《1911新中华》 黄埔风云 大懒猫汤姆说过的黄埔风云.当外篇发给大家看看.其实是因为奥斯卡今天加班到11:00,晚上实在没办法做到12:00的时候更新啦.只好发个这个外篇给大家当赔罪.千万不要以为是奥斯卡的新坑哦!奥斯卡万分抱歉中^^ 民国13年10月4日,懊热的广州。 18岁的奥斯卡烦恼的坐在广州大学的门口,他是来等朋友的。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穿着白色裙子的漂亮女孩子,头发留成时兴的“椰壳”式,银铃般的笑声让他一阵阵的头晕。 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高瘦男生和一个微黑的秀气女孩一起走了出来,两人兴致勃勃的在讨论着些什么。奥斯卡急忙迎了上去:“欧阳!” 高瘦男生一怔:“奥斯卡,你怎么来了?黄埔……,今天没课吗?” 看着女孩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奥斯卡难堪的抠着自己的士兵小皮带,穿着草鞋的脚也不知道怎么放。他低着头,低声问欧阳:“马上你去哪里?可有空吗?我有事找你。” 欧阳看看女孩子,用手抹了抹头发,笑着说:“可忙了!马上下午去省港工人罢工总会去排练《孔雀东南飞》,晚上海陆丰的澎湃在白鹅潭有个农民学生篝火晚会,毛部长也会过来,有什么事,快说罢。” 奥斯卡又看了那个女孩子一眼:“她……杜鹃…………”女孩子笑笑,说道:“我先走开一会,你们慢慢聊。”欧阳一把拉住她准备离开的身影,急切的说道:“曼意,你还不了解我吗?杜鹃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很高兴和你相识在这个大时代!我没有什么事是不能摊开在你面前说的!”他又看了奥斯卡一眼,似乎是想证明什么,有点着急的问:“到底有什么事?” 奥斯卡没了情绪,摇头说:“没什么了,我自己去告诉她去,可是你怎么会…………?”欧阳看看他一身士兵的灰蓝色军装,短裤外的腿晒得黑黑的,脸上因为长洲岛的海风起了裂口。他摇头说:“奥斯卡!你落后了!现在的时代是工人农民和学生的时代,要革命,必须要到工人中间去,要到农民中间去!作为学生,我们这一代的天然义务就是要教育民众!启发民众!我和杜鹃的分开是必然的,她作为西关一个商人的女儿,她的心不是革命的!我怎么再能和她在一起呢?”他转头看了那位曼意一眼,看着她露出了矜持而满意的笑容,又换了一种朋友的口气:“当时我们从江苏一起来广州,你考黄埔就错了,当兵只能是军阀的工具,我觉得你还是应该退学,复习一下准备考广州大学吧,你原来功课很好的,复习期间你就和我一起住……” 叫做曼意的女孩子这时却扬起了手,用一种很开朗的声音的说道:“欧阳,排练要迟到了呢。”欧阳拍了拍奥斯卡的肩,微带生气的又叮嘱了两句:“伯母写信给你你怎么不回?你生家里面的气不能连母亲也不要了!”说完这句,他摇摇手,和女孩子匆忙的走了。 奥斯卡有点茫然,转头又向西关走去。 他是江苏人,无锡乡下一个地主兼商人家庭的二儿子,父亲一直很严厉,哥哥在南京读书学生意时染上了鸦片,什么事也做不了了。父亲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这个温和好脾气的二儿子身上,早早的替他订下了一门亲事,希望他能好好的结婚生子,继承家业。可是他却和当时所有的年轻人一样,满脑子的救国救民,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前几年卢永祥和齐燮元打仗,紧接着就是东北军象黄蜂一样涌进江苏,妈个巴子是碟吃饺子,把人祸害得不轻。转眼东北军又败了,孙大帅的福建叫化兵又占了江苏,兵荒马乱的,没有不遭殃的家庭。而且洋人也很可气,在南京读书的时候,奥斯卡和自己学校里面教英文的白小姐一块出去踏青,碰上船停在下关,到岸上来发疯的洋人水兵,发现了白小姐会讲英文,就把人家给架到船上去了,自己和几个同学想去救,结果都被打伤,等到白小姐当商会副会长的舅舅把白小姐救出来后,听说白小姐就回乡下老家了。发生了什么事,奥斯卡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父亲的哥哥是个老同盟会员,现在却在家念佛。但是他却和奥斯卡说了很多往事和很多年轻时的抱负,每每说到奥斯卡年轻的心热血沸腾的时候,他却总是苍凉的一笑,留给奥斯卡一个凄惶的背影。有一天,就是每年的四月二十七日,伯父都会喝醉,他摸着奥斯卡的头,让奥斯卡觉得很不习惯,说:“我知道你现在和我年轻时一样,我却多么不希望你走上和我一样的道路!奥斯卡,你决定的时候一定要慎重呀!”然后他就写字。“七十二健儿酣战春云湛碧血四百佻国子愁看秋雨湿黄花”最后掷笔大哭。 欧阳是奥斯卡的学长,也是奥斯卡母亲家的远亲,是个活跃人物,也是学校里面女孩子仰慕的中心,他家境不是很好,父亲是个穷塾师,满脑子的师曰字云,却养了这么一个叛逆的儿子。他很照顾奥斯卡,也经常把奥斯卡带进学生运动的中心,自从民国八年五四活动以来,南京的学生运动就渐渐以第一师范为中心,而欧阳就是第一师范的学生会主席。他和奥斯卡的熟悉就是因为他当时的女朋友在发反对直奉战争的传单被逮捕后,奥斯卡垫付的四百块大洋的保释费。据传说,他还是一个什么C.P或者C.Y什么的,但是奥斯卡看一提到这个话题他就神神秘秘的,也就不敢多问。 其实奥斯卡还算是一个保守的孩子,和家里面决裂偷跑到广州,完全是因为一个很私人的原因,他不喜欢家里面给他订的亲。女孩是苏北宝应大族侯家的姑娘,侯家在前清时代就挂上了千顷牌,后来做南北货生意,半个城都变成了侯家的。但那个女孩子奥斯卡有一天去宝应一个同学家过寒假,在宝应的慈觉寺看过一眼,她在上香。小脚,很矮的个子,毫无血色的皮肤和因为无文化而呆滞的眼神。他心一下就凉了,他第一次试图和父亲探讨这个问题,但得到的是一顿臭骂和大哥那个尖酸的嫂子幸灾乐祸的笑声。他木然的回到学校去上完最后一个学期,父亲已经决定了,等他毕业就回家结婚。 就在民国13年2月里,一个破旧而漏风的教室里,欧阳把他带到这里,教室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热情似乎已经按奈不住的青年。一个方面孔的中年人用低沉的嗓音在鼓动着他们,到广州去!到革命的中心去!投考黄埔去!奥斯卡也是被鼓起了年轻的热血的青年之一,同时他还模模糊糊的觉得,这是一个脱离那桩可恶的婚姻的好出路。 可是他和欧阳都没钱,自从奥斯卡垫付过那四百块大洋后,父亲卡紧了他经济的来源。那个方面孔的中年人除了革命的辞藻外,并没有更多的东西给他们。于是奥斯卡偷偷回家找到了她的母亲,因为只有母亲是理解他的。奥斯卡的外公是前清的翰林,所以家学渊源的奥斯卡母亲也是位才女。父亲很喜欢母亲,甚至没有纳妾,但是他却只愿母亲在家里,然后他到外面忙永远忙不完的生意。母亲很喜欢温和的奥斯卡,也同情他那桩倒霉的婚姻,但是她在家里没有发言权,所以无能为力。当奥斯卡提出他的计划时,母亲默默的把私蓄都拿给了他。 于是在一个2月末的寒冬里,奥斯卡和欧阳登上了从上海到香港的船。 奥斯卡和欧阳在香港下船后,坐在码头的休息室里看到广州的船期,吃完麻糖两人就开始喝茶,然后就听到旁边有一个人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回头一看,就看见一个穿着破烂大绵袄的青年看着他们。欧阳好事,问他:“饿了?”那个青年也不客气,过来坐在他们桌上,开口就是陕西的土话:“可饿坏了,妈的那点路费够个屁,从船上就饿到现在了。”欧阳好奇的问:“从陕西来,可够远的,投亲戚吗?”青年摇头:“亲戚全在陕西呢,连门口三十里都没出过,我算是家里念书最多的了。我是去广州考军校的。”两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黄埔?” 青年叫关麟征,陕西富县人,饿了两天了。奥斯卡忙给他点了一份大肉面,他稀哩呼噜的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满足的打嗝。突然又停了筷子,说:“我那帮陕西山西的老乡去门口摊子吃牛杂去了,说是以后来还钱,我想这不是霸王餐么?胆小没敢去,两位兄弟还是去帮一把吧,到了黄埔一并归还。”摇摇头,又开始稀哩呼噜了。奥斯卡和欧阳急忙赶到休息室门前,就看见六个小伙子和矮小的牛杂摊老板在拉拉扯扯。一个粗眉毛的小个子青年很稳重,在和老板讲道理:“我叫杜聿明,马上到广州考军校的,到了广州等关了饷,自然会加倍奉还的。”可怜老板哪听得懂他的陕西话。一个高瘦的青年似乎身体不是很好,用一口怯声怯气的山西话在帮杜聿明的腔,连欧阳和奥斯卡都不太懂,勉强知道他叫徐向前。两人见不是头,赶紧上前付钱解围。等到六人随奥斯卡他们回到休息室,看到关麟征正在满足的摸肚皮,六人上前把他一顿好揍。 八人很快就熟了起来,人人都叫奥斯卡小江苏。在香港到广州的船上,大家笑啊闹啊,仿佛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奥斯卡最小,坐在他们中间低低的笑着,别人开他玩笑也不敢回击,他觉得这样似乎也很幸福。 船在清晨到了广州西关码头,八个人都瞪大眼睛想看清薄雾下的这个革命之都。看到的却是冷冷清清的街市,街道被木栅栏笼子封得严严实实的。几个头发蓬乱的女人在码头旁淘米洗菜。大家对望一眼,都不说话了。 当船靠帮后,奥斯卡和旅客们正准备下船,就看见两把刺刀把大家逼回了船舱。几个戴着红圈帽的灰衣枪兵,拿着日本造的长步枪大摇大摆的晃了上来。有的旅客在低低的说:“大令来了。”就看见先是两个士兵扛着一头红一头黑的军棍先上来,紧接着就是两个背匣子枪的士兵,他们后面跟着一个穿拷绸裤褂,带着一个红色识别袖章的光头男子,他抱着一根大大的令箭,上面白底红圈里面写着一个血红的“令”字,最后又是两个扛鬼头刀的士兵。“检查了检查了!”大令中的士兵们吆喝着,旅客们互相看了一眼。乖乖的摊开行李让他们检查。当查到杜聿明他们那帮小陕西的时候,看到他们一脑袋高粱花子的形象,中间那位光头男子挥挥手就放过去了,但他们却盯上了奥斯卡。奥斯卡穿着一身在上海日本商店买的黑色呢子的学生装,一看就是个富家子弟。两把刺刀在奥斯卡面前晃来晃去,又用刺刀挑开了奥斯卡的包袱和行李卷。 包袱里面红纸包着的是大洋,五十元一封的足足有四封。士兵们发出了一声怪叫。光头男子又挥了挥手,两个士兵顿时架起了奥斯卡,欧阳冲上去想说什么,也被架了起来。自然的,杜聿明他们也没有幸免。 几个人被困在一个小小的黑房子里,奥斯卡被单独提出去问话了。在他出去之前,杜聿明扯过他:“小江苏,钱别要了,这是杨希闵的滇军。”然后他就被提人的士兵一巴掌打到了墙角。 奥斯卡没多久就回来了,坐在地上幽幽的看着大家。欧阳忍不住先发问:“怎么说呀?”奥斯卡茫然的看着他:“他们说钱该没收,我听杜大哥的,就没要。但是他们问我去哪里,我说去黄埔,他们又说不许去,说去黄埔的都不是好人,要我们在滇军里当兵。”这群人里面的阎揆要是一个急性子,霍的一声站了起来就要去擂窗户,被徐向前一把扯了下来。欧阳大张着嘴看着奥斯卡,仿佛就亲眼看见梦想在眼前塌陷。杜聿明很沉稳,但是也忍不住皱着眉在思考,只有关麟征最无所谓,双手一抱后脑勺往地上一躺;“考试要到三月底呢,小江苏钱没有了我们吃个屁,正好有地方养大爷一个月,架得住他会抓,架不住我会跑?”剩下的人对望一眼,一起站起来对着窗户外喊:“我们愿意当兵!” 滇军的兵不是好当的,奥斯卡被编在蒋光亮师谭香山旅王广文团罗至中营刘富贵连张二狗排孙元宝班。欧阳、杜聿明、关麟征和他一个班。奥斯卡第一次知道了原来滇军的军官是不穿军装的,他们只是在胳膊上戴一个指挥袖章。他也知道了原来他们的红圈帽是护国军时代留下来的,但是已经少有人记得那段光荣历史。奥斯卡也第一次知道士兵是这样吃饭的,每人拿个粗碗站在地上吃饭,只要排长一喊停,从班长到列兵都要把碗举至头顶转过来,要是没吃完只好用剩饭洗澡了,不过关麟征从来没有洗过澡。 奥斯卡还第一次知道了滇军军官是在躺椅上看士兵操练的,晚上拉开桌子就是赌,也知道了原来他们这些士兵也可以叫做赌馆打手,妓院保镖和烟土走私犯。奥斯卡第一次知道…………太多了,欧阳已经完全丧失了对军队的兴趣,发誓连黄埔也不考了,而关麟征和杜聿明却仿佛天生就是当兵的,而奥斯卡觉得自己还能应付,他脾气很好,又认识字,肯帮连长算一天的收入和替士兵给妓院的小红写信,大家都对他不坏。 奥斯卡和欧阳有一天在帮西关的一个日本货商人晚上看守店的时候,第一次碰见了杜鹃。她举着灯笼,照着她父亲在下锁。柔和的烛光照着她一身月白的学生裙和乌黑的短发,奥斯卡的心突然顿了一下。她面庞线条柔和,比广州本地的女孩子白皙了很多,下巴很瘦很秀气,当她转过头来,看着两个小兵在傻傻的望着她,不禁微微一笑。奥斯卡晕眩的发现她居然有酒窝! 月光下,她眼眸清亮,体态婀娜。 班长孙元宝吃力的和她父亲说着半生不熟的广东话:“这两个小兵,顶刮刮咯,都是大学生,识文断字,了不起了不起。”她父亲不怎么起劲的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她却好奇的问他们:“你们真是大学生吗?” 奥斯卡一阵脸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欧阳却微笑着接过了话头:“不是,我们只是师范学校的,还没毕业呢。”女孩回头看着父亲:“爸爸,我不陪您去和刘连长吃饭了,我在这里等你。”商人想了想,今天他请奥斯卡他们的连长吃饭,女儿留在这里似乎也比回家后被那个色鬼连长调戏好。他点点头:“好吧,马上我让刘妈来陪你,等会我让洋车来接你。” 后来的两个小时,就是这三个青年人的快乐时间,但是杜鹃似乎一直在和欧阳说话,奥斯卡却一直在应付刘妈对江苏无穷无尽的好奇问题。但是他觉得这样看着她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3月15号,奥斯卡和欧阳还有杜聿明关麟征和湖南小伙子和许崇智的建国粤军的人打了一架,起因就是四个人在街上闲逛时,听到两帮人在争执,似乎那群湖南小伙子是想去黄埔的,而且是从另外一个军校反出来的,在路上逢人就问黄埔,却碰上了粤军的一帮军痞,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关麟征第一个冲了上去,然后是杜聿明,奥斯卡觉得自己没理由置身事外,也冲了上去,最后的是在无可奈何的叹气的欧阳。战局没有输赢,因为大家全部被吴铁城的公安军带走了。那帮湖南小伙子的领头人很帅,眼睛黑亮黑亮的,自己通名字叫做陈赓。 “吃饭了!”一个公安军拿了一篮子山芋,又提了一瓦罐山芋茶进到了小屋子里。就看见陈赓和关麟征正意气风发的聊着天,杜聿明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不时插一句。而欧阳和一个面色苍白,叫做贺衷寒的湖南小伙子正聊得开心。只有奥斯卡和几个湖南小伙子眼馋的看着一篮子的山芋。这也难怪,一群人给关到这里,已经五六个钟点没人理了,肚子早就饿得鬼叫。 奥斯卡捅捅欧阳:“欧阳,吃饭了。”欧阳不耐烦的挥挥手,对贺衷寒发问:“你觉得工农兵学商这样排法合理吗?农民无知无识,混混噩噩一世,对当今中国有多大贡献?工人是有力量,但是没有学生启发教育,工人也无办法。学生应该是当今中国的最大希望,五四以来任何运动都说明了这一点,照我来排,应该是学商兵工农才对。”奥斯卡见没希望喊动他,转头再看关、杜二人,就见关麟征在那边脸红筋涨的叫:“自古三秦出好兵,那是定论!三秦形式制天下要害,士兵勇敢膘悍,谁也反驳不了!”杜聿明在一旁大点其头。陈赓却也不是好惹的,一口湖南腔在那里硬声硬气的嚷嚷:“无湘不成军!你们三秦那里河湟闹事,缠头打到你们陕西了,还不是左文忠公带三万湖湘子弟替你们平的?” 奥斯卡一看都劝不动,摇摇头,先奔山芋而去,就见一个看起来特机灵的湖南小伙子下手如飞,嘴里叼着,手里拿着怀里还揣着,一看就是打算连消夜都准备好。这下还了得,奥斯卡连忙也扑过去大抢一通,好歹混了个半饱。在大灌山芋茶的时候才想起来问那个湖南小伙子贵姓大名,湖南小伙子挤挤眼睛:“查伟图,常德人,你下手不慢啊。”言下居然大有惺惺相惜的意思。 到了第二天,公安局的人才想起来处理这个打架闹事的事,许崇智的兵和吴铁城的人本来就是一个系统的,早就走了,这帮外地小伙子公安局却非要取保才放。这一下叫这帮人到那里找保人去。却看陈赓大为傲慢的说:“我的保人就是廖仲凯廖先生,你请他来吧。”处理的人员一楞,就见陈赓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果然是廖仲恺写给黄埔的推荐信!原来陈赓他们本来就是国共两党从湖南组织到广州来考黄埔的,但是却被建国湘军硬扣下来念什么随营学校。已经闹过非止一次,终于见到廖仲恺,廖才写了一封信,让他们直接去长洲。办事的人问他们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陈赓笑笑:“和几位兄弟聊得开心,一时忘了。”几个湖南小伙子朝奥斯卡他们拱拱手,说句:“黄埔见吧。”径直扬长而去。留下奥斯卡他们四个面面相觑。 公安军和滇军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为了广州的烟捐、赌饷、花捐,双方不知闹过多少次摩擦,想公安通知滇军来领人,那是幻想。四人正没做理会处的时候,从窗外就传来一个熟悉的清脆声音:“爸爸,我们既然请了滇军看店,怎么还要到公安局来交安全捐呢?” 从窗纸已破的窗户向外看去,就看见一个俏生生的白裙少女在扶着他父亲从队长办公室出来。 欧阳和奥斯卡对望一眼。 杜鹃。 滇军的兵是不好当的,奥斯卡再次强烈的体会到了这一点。他们虽然被杜鹃父亲保了出来,但是由于一天没有归营,还被公安抓了起来,丢了滇军的面子,一人挨了10军棍。四人趴在芦席床板上,其他班的同来弟兄纷纷来照顾,徐向前岁数大,又当过老师,很会照顾人,用醋给他们薰腿。但是欧阳的待遇还是最特别,因为杜鹃会来照看她。她无视其他滇军士兵不怀好意的叫声和连排长有意无意的揩油,总会来臭气薰天的士兵营房来照看欧阳,帮他换药洗衣服。然后总能看见欧阳在眉飞色舞的在和她说着些什么,而她总是听得两眼发亮,最后用一种让奥斯卡觉得莫名其妙很心酸的眼神看着欧阳。 3月20日,四人身体恢复了,滇军就在这个夜晚就少了九个士兵。而未来的国共两军间多了五位将军。 3月21日,考场出来的奥斯卡情绪非常不好,不是因为考题中有些他不会,他相信文化考试他能过关的,而是欧阳不考黄埔了,他谢绝了大家的劝说,说是到一个朋友家复习,准备考广州大学,后来却偷偷告诉奥斯卡他是到杜鹃的一个念广州大学的表哥那里,和他们同学挤一个宿舍,还劝奥斯卡一起去考,还说了一大篇学生比军人高贵的道理。本来奥斯卡是无所谓的,但他却不愿整天看着欧阳和杜鹃在一起,所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决定第一次违背欧阳的安排,仍然去考黄埔。 21、22、23这三天,奥斯卡他们几个过得相当辛苦,第一是不知道考试成绩究竟如何,第二是没钱,住最便宜的小旅社,吃最坏的食物。一个浙江的叫胡宗南的小矮子黄埔考生也和他们住一个旅社,岁数不小了,人也不见得英伟,却总是一幅自以为很了不起的样子,不大理人。有一天晚上似乎烦闷不过才找小老乡奥斯卡聊天(按照他的理论,浙江江苏的人算是大同乡),奥斯卡又饿又困,似乎记得他说的是他怎么从浙江学校里面被排挤出来,怎么有抱负要出人头地,最后还重重拍了奥斯卡一把:“小江苏,好好干吧,知道校长是哪里人吗?他是我们浙江人!” 书友出场一览表 1、汤斯灵 原形书友汤司令 出场时为苏沪革命军第一团三营营长参加天保城攻击战。现任第一师第一旅二团团长。上校。 未来走向,很可能战死沙场。 2、慕星河 原形书友慕星河 出场时为第一师军医处处长,救治过重伤的雨辰。现任…………还是军医处处长。上校。 未来走向,继续做军医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3、沈子涵 原形记不得了 出场时为第一师教导团教导骑兵营营长,张堡镇惨败的主角。现任…………被军法处判处降职。现任骑兵教导营一连连长。 未来走向,估计还是战死沙场。 4、沈子沫 原形5555还是记不得………… 出场时为二旅青年排长,青军会成立时第一批参加者。 未来走向,因为是铁心的青军会成员,雨师长的狂热崇拜者。估计在仕途上是一帆风顺。但是只是个单纯军人,信奉军国主义,以后估计会闯出漏子来。 5、白斯文 原形长风里超级委琐的白代副 出场时为清朝两江总督督署卫队长,现任…………从雨辰的卫队长调任情报处副处长。中校。 未来走向,利用他在北方的身后人脉,和天生的干秘密工作的才能。做情报工作。 6、邓肯 原形书友共产国际工厂 出场时为美国华侨,现任江南制造局总经理。 未来走向,兼任军械处处长,为第一师武器装备的更新换代保持国内的先进性做出了很大贡献。 其他等待书友继续踊跃报名。 PS:谢谢元圣儿、大懒猫汤姆、牛阿B、丁丁2003、achen82、osama、寄心摇曳、清风盈耳等等书友在书评区一如既往的支持。如要第一师美缺,雨辰将尽力调剂。 奥斯卡旧坑《天涯》1~7,发给大家拍砖 天空。 蓝得透明的天空,还有金黄色的大地。 躺在土沟内仰望着天空的,就是我们这部小说的主角之一了,大梁步兵学校的二年级学员,赖文臻。 他很疲倦,因为他穿着一件精铁片缀成的护身甲,关节处还有熟牛皮包裹,一顶铜制的有护鼻器的头盔扣在他汗淋淋的头上,铁链式盔披保护着他的后颈。精铁的护胫罩在他小腿上,厚重的牛皮靴似乎没有硝制完全,有一种难闻的气味。 同时他还携带着一面厚黄杨木蒙牛皮的长盾,一把重九斤七两的折铁长刀,一张短弓、五十支箭,三天份的炒面和干牛肉条,一副棉毯、帐篷棍……等等等等天知道怎么会这么多的东西。让他觉得自己象一匹负重的骡子。 更可怕的是,他身边还有五百头同样的骡子在和他一样大声的喘着粗气。 大梁步兵学校是大梁王朝皇冠上的一颗明珠,大梁立国一百一十五年以来,就是依仗着重步兵集群的威力,纵横在黄、渭及河套一带的富庶地域。这里是产量很丰富的粮食及棉花生产区,至于燃料也有充足的森林和煤炭。民风朴实强悍,大梁开国君主就曾经自豪的宣称,“我大梁河山险固,谷可食,兵可用,诚帝王之基。”但是这位起自军伍底层的开国之主,却因为作战太过勇猛,阵亡在对大蜀征服作战中的一次激烈的山地战当中了。但是大梁的朴实的军人式统治作风,却一直保持了下来。 大梁步校中充满了王族、勋戚和世家的子弟,赖文臻作为一个西部边境的猎户子弟进入这所学校,已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异数。全部原因就是他曾经在皇家一年一度的西北围猎中救过今上的十四公主,由是特赏入学的。 可是他真的不喜欢这里,每天吃很粗劣的食物却要做剧烈的运动,睡眠很少,早晨必须用冷水冲洗身体,高年级同学的颐指气使,以及一些很愚蠢的课程灌输……他一直觉得这里应该叫做大梁骡子养成学校。 随着铜哨声一响,又一次冲锋开始了。 “大梁是个由山地间的平原构成的国家,这块平原却是令人羡慕的富庶广大,一年政府可以征收的田赋有三千五百万担之多,这块平原的南面汉水流域生产着大量的棉花,每个家庭都有着水力驱动的纺机,生产着数目惊人而且质地优良的布、丝、纱…… 大梁人服色尚青,按照五德始终说,他们占的是木德,所以大梁人对境内的森林有着一种天然崇拜,所幸的是,在国土的东面山地里,有着丰富而且燃烧几乎没有烟的优质白煤给这个国家提供最丰富的燃料,让他们不必大量砍伐他们认为有灵的树木,在东面的邯郸郡内,是大梁最大的钢铁制品生产基地,终日烟熏火撩,这里有一万四千个以上的炉、窑和风箱,每年为这个国家提供百万斤以上的生铁、熟铁、精铁和上好的钢…… 在四周的山地里,居住着被平原人称为‘魅民’的山地居民,他们擅长攀登和射箭,他们据传是梁始王的嫡传后人,每个大梁人都在强调他们对王朝的天然忠诚,也是大梁军队的主体构成之一,也是他们,挡住了南面的蜀国的蛮族山地军队,还有西面个子高大的鬼方民族骑兵的冲击,让中央的平原处在安全当中……” 王登科咬咬笔杆,觉得似乎有些难以为继。他是个身材高大结实的年轻人,有着儒雅的面孔和温和的笑容,是东方大齐国著名学者路允放的得意弟子。在完成了十年的学业之后,他选择了走遍东方大陆记述各国的概况、舆地和历史,作为自己出师的论文。路允放很嘉许他的想法,他的第一站就是大梁。经过三个月的步行,他已经考察完了从东面山地到国都霸方之间的广大土地,还和“魅民”的东方族人交了好些朋友,现在他就在霸方城外想继续考察一下大梁这个伟大的都城的城市圈究竟有多大,把论文的开头写好后就进城去。 他正在苦苦思索着行文的措辞,应该怎样才能有着那种举重若轻的感觉,还要足够的雅驯。齐国人是有名的注重形式,以至于整个大陆都流传着齐国人这方面的笑话。王登科作为一个自豪的齐国人,当然也不能免俗。 现在是太阳历的五七五年,也是大梁梁信王大中十年。三月布种节过后的第九天就是当今梁信王的即位十周年了。从宫廷到民间都在筹备花色繁多的庆祝活动,在这一天里,梁信王将在霸方的山河广场亲宴大梁立国以来立过三品以上军功而且还健在的功臣,在大梁这么一个以军立国的国家里,这将是怎么样一个让全民激动不已的场面?早在布种节前,大梁国境内的人们都纷纷涌向霸方,准备先参加布种节的狂欢,再亲眼目睹这场盛世旷典。 赖文臻作为一名军校学员,传统就是梁王参加各种公开活动的忠诚护卫。所以现在他的日程安排除了正常的课业、野外锻炼之外又增加了仪仗分列式警卫的训练,苦不堪言,但这段时间由于梁王的恩赏,每天有大量的新鲜肉、蛋、鲜果供应,使得原来千篇一律鬼方式的食物(大梁西边的鬼方民族孩子从生下来就用酒搽身体,然后吃粗砺的食物,接受最艰苦的军事训练,所以人们习惯将艰苦的锻炼方式称为鬼方式的生活)一下变得很吸引人,稍稍能弥补一下心理上的不平衡。布种节过后,典礼上的军服也发了下来,黑色的金属和皮革混合成的合身盔甲,有威武的肩铠,深青色的战裙,很好的小牛皮靴子,经过退光处理的精铁头盔,白色的盔缨,那怕是静静的摆在那里都让人感到一种肃杀的气度。 王登科是在布种节过后一天才走进霸方城的,过节的时候他在城外一个小村庄和人一起狂欢的,麦酒灌得他到现在还是晕晕忽忽的,那天他甚至还大着胆子当众做了一首诗献给扮演春神的那个美丽农家少女,长者们也都含笑默认了他的放肆。虽然节日的食物是充足的,麦酒也是无限量的,人们似乎也很快乐,但是王登科也敏锐的注意到了村庄里沉重的军役负担,村里有个库房堆积的就是着为军队准备的干粮、工具、皮甲、和靴子,还有村里随时要为军队保证提供三十匹健壮的骡马,仅仅是置办和维持这个规模就需要这个村子一年出产的三成以上的财产。但是这种寓军实于民间的方法,使得仅仅这个村子就随时可以拉出一个五十人的委前锋小队,领到兵器就能战斗。而大梁有着多少个村子啊,如果没有大梁,鬼方、留罗、丁零等西方的马上民族就一直会向东冲下来,直到海边大齐富庶的冲积平原上……想到这里,王登科当时不仅对自己敏锐的眼光都有些自豪了。 “霸方是个伟大的都市,城周长七十里又二百步,城基厚七丈二尺,城道厚四丈四尺,全用砖砌,拐角处还加固以大型条石。城道上每隔一里有一座三层的战楼,每隔三百步有一处马面战棚。十三个城门每个门洞都有三层铁铸的城门保护,城下每隔三里有一个藏兵洞,里面储藏着防御器械,每隔五里就有一个瓮城,可以容纳两千五百守军。加上城外宽五丈的护城河保护,理论上这个城市是不可能被外部攻陷的……但是,还真缺少点美感呢。”王登科带点感叹走在街道上,还能闻到狂欢后的麦酒味道,地上还有厚厚的鞭炮屑,人们都带着一点狂欢后的疲倦。 他的目的地是早已预订好的山河广场不远的“十年”客栈,转过一个街角,就看见大概四匹马宽的街道上人们纷纷闪避,一队骑士声势浩大的疾驰了过来,这队骑士一色的玄袍白缨,胯下都是头尾一丈有余的黑色骏马,领头的却是一匹小红马,马上是一名全身红衣的高挑少女,在黑色的随从们的衬托下,分外的抢眼。王登科一时闪避不及,被红衣少女的马身带着背的包袱一下,顿时脱手,包袱里自己辛辛苦苦写好的手稿顿时飞出来扬得漫天都是。少女马似乎被这漫天乱飘的白东西惊了一下,喷着响鼻人立而起,后面的骑士纷纷勒马,一时人喊马嘶乱作一团。看着自己的手稿到处乱飞,落在地上的被人踏马踩,王登科心疼坏了,顾不上收拾就指着少女的马头叫:“你怎么如此蛮横?这里人多拥挤,岂是你们纵马疾驰的地方?”转过头来又心疼:“完了完了,我的煌煌巨著呀。” 少女看着王登科在那里手忙脚乱,听着他带着外国口音在那里嚷嚷,秀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好玩的笑意,止住手下人对他的呼叱,笑眯眯用马鞭指着自己的鼻子:“在霸方,我爱在哪里驰马就在哪里,大梁全国方圆百万里,也是本小姐的天下。”王登科才捡起几页手稿,听了这几句话,气得又落在了地上:“小女子无礼之甚!我博览群书,看遍古往今来之典籍,没见过你这样骄横无礼的女子!”黑衣骑士们听得纷纷发出怒喝,有一个甚至翻身下马要拔刀子。少女止住他们,在马上半俯下身子,大大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捉弄的笑意,问:“喂,你是东方的念书人?”王登科挺挺胸:“我是个历史学家,大齐一品学师路允放先生的弟子。”少女浑不在意路允放的名声,笑道:“历史学家,好啊,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历史是什么样的吧。”直起身,大声下令:“给他一匹马!”一个黑衣骑士翻身下马,一把将他揪上马背,王登科手足无措的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少女笑笑:“带你去见证历史啊。”王登科有点迷惑,呐呐道:“我的手稿呢?”少女手一挥,指着那个下马的骑士:“你帮他拣好,少一张我砍你的头!”再不说什么,纵马又驰了出去,王登科不由自主的一抖缰绳,也跟了上去。直到此时,他才模模糊糊的想到:“这女孩还挺好看……” 赖文臻才吃完一顿很丰盛的午饭,心神不宁的在操场举着石担。学校规定不能午睡,他只好在这里消磨中午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心神不宁,因为算算时日,那丫头该来了……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还没过一柱香的时间,就远远听见怒马疾驰的声音。身边的同学都给了他自求多福的眼神,纷纷闪人大吉,然后就看见操场林子外闪出一队人马,领头就是那匹红得分外夺目的小红马,还有马上那个高挑骄傲的女孩,唯一奇怪的就是,这队人马后面跟着一个满脸别扭的高大青年。 赖文臻无奈的闭上眼睛,孽缘哪,早知道让她被野鹫吃掉了。那个女孩,就是被他救过的今上十四公主,就连那匹小红马,原来都是他的。 太阳历五七五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年份。在太阳城陨灭后,为了纪念那个曾经辉煌过一时的大帝国,东方民族将新的纪元定名为太阳历。太阳帝国曾经一统过整个东方大陆,却是在西方白魔鬼民族的侵袭下,内忧外患总爆发,各地藩镇又纷纷背叛。当各地叛军经过长年的战争、结盟与灭亡后。东方大陆的版图才初步安定了下来,在最强盛的十五藩镇在东方大陆的中部山脉签定了“万世和约”之后,由太阳帝国的血裔解除了他们名义上的对太阳王忠诚的义务。东方大陆十五国从此奠定,签定“万世和约”这一年就被定位太阳历元年。而太阳王的血裔被秘密的保护在了中部山脉的一处宫殿内,继续祭祀着他们的历代祖先。传说十五个君王都立下过誓言,保护太阳血裔的永远延续,在“万世和约”之后,还签定了一个“一阳十五星——圣血”的盟约。 转眼就是五百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十五个国家也逐渐风零云散,留存到现在的,只有大齐一个国家了,这五百多年中,战乱一直没有停息。西方白魔鬼民族在太阳历三百二十年起莫名其妙的如退潮一般在东方大陆的西部边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混血民族,最强大的就是鬼方。而太阳帝国的血裔,更是湮没在历史的风烟当中。 混血民族和东方大陆的战争在太阳历四百多年开始展开,现在已经若断若续的持续了一百多年,在太阳历五七五年,他们第一次派来了以和平为旗号的使团…… 霸方城西驿馆。一行人纷纷下马,这行人就是大梁十四公主和王登科、赖文臻他们。这时的驿馆,至少有一个突前锋那么多的兵力(二百五十人)在四周戒备着。赖文臻自从给硬架过来以后,就是一脸认命的表情,王登科更是满腹怨气。这为所欲为的公主却死人不管,拉着他们直到这个驿馆。 王登科有些熬不住,招呼打半个,言语说分明:“公主,我们这是……?” 十四公主笑笑,这时王登科才有些晕眩的发现她有着两个深深的酒窝。就听见她说:“现在你是我的书手录事,他呢(一指赖文臻),就是我的护卫,现在我的人手配齐了,可以和她谈判了。” 王登科如坠五里云雾中:“谈判?谈什么判?我是历史学家,不是什么书手录事……”这时就见赖文臻拉拉他的袖子:“这位兄台……”王登科马上拱手:“小姓王、王登科,大齐一品学士路允放先生大弟子……”赖文臻马上回礼:“小姓赖,赖文臻,大梁步兵学校二年级学员……这位公主说什么,你最好就做什么,不然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王登科有点恼怒:“你威胁我?”赖文臻苦笑:“岂敢?只是劝兄台认命罢了,她是惹不得的,出名的越扶越醉……”两人在这里嘀嘀咕咕,听得十四公主煞是不耐烦,白了他们一眼,领先跨入院内,赖文臻忙推了王登科一把,两人赶紧跟了上去,而那票黑衣人,则恭谨的守在了门外。 驿馆的建筑格局明显是大蜀式的建筑风格。大梁霸方城四方四处驿馆,东学大齐,北仿后燕,南拟江云,而西方,就是大蜀的风格了。大蜀的建筑是有名的“无塘不成庭”,庭院中一定有一个曲折的小池塘,一丘一壑之间,不仅讲求精致还带点野趣,塘中懒洋洋游动的是蜀地最珍贵的六鳃锦鲤。回字型的住房纤敞开朗,回环有致,木料之间全用月牙榫拼接,看得王登科是连连点头:“若非如此,何以重威?” 但在这么一个精致的庭院中,却大煞风景的搭着四顶帐篷,饰以黑色的兽皮,帐中不知是不是在做午饭,油烟气中带着牛羊的膻味,闻得王登科一阵烦恶。三顶小帐篷成品字型拱卫着一顶略大的白色帐篷,这顶大帐篷前有着两个身长背阔的大汉守卫着,两人穿着短皮大衣,裸着半边肩膀,头戴黑色熊皮帽子,脸上划着几道纵横交错的血痕,看着极是怕人。王登科看得心中一动,身边的赖文臻却哼了一声:“鬼方金帐萨珊飞熊亲卫!”王登科就觉头顶轰的一声,老师路允放所写的《鬼方事略》一书中的几句话在心中飞快掠过:“……萨珊,鬼方所灭之族也,性绝膘悍,族中勇士喜以熊皮为帽……萨珊战士常年征战,人不离鞍,乃每月余自脔面皮数刀,使血批面,谓之可不生虫……萨珊虽为鬼方所灭,但其族中勇士却充鬼方王室宿卫,乐为之用,蛮夷之俗诚不可解也……”为什么在此时、此地、会出现鬼方王室的宿卫亲兵? 十四公主不耐烦的看着两人目定口呆的神色,转头向大帐大声喊道:“齐齐格小丫头,我来啦,怎么还不来迎接我?”少顷就见大帐门篷一掀,走出一个白衣梁装的少女。她身型极是高挑,赖文臻身高七尺五寸(合我们这个世界的公制175公分),她似乎还要比他高一寸,只有七尺九寸的王登科(公制182公分)才比她略高那么一点。七尺三寸(公制170公分)的十四公主在女孩中算高的了,但是比起她来,还觉得娇小。少女肌肤似雪,容色竟是极端冷艳,目光潋滟当中,浅蓝色的眼珠就如一泓湖水,波光盈盈。当少女出来之后,就见两个萨珊飞熊亲卫,恭身为礼,极其恭敬。 少女看着十四公主,好象是笑了一下,点头道:“十四丫头,来了就进来吧。”转身进了大帐。十四公主嘟囔一声:“请都不说一句,真是没礼貌。”浑忘了自己的话也不见得怎么客气。三人进了大帐,赖文臻和王登科是心下忐忑,看着少女以男人的姿势倨坐在大帐首座上,以手支颐,定定的看着三人。旁边只有一个小丫头跪着用一个小金碗热着马奶。十四公主却漫不在乎,看看某处有虎皮的坐垫,一下就坐了下来,毫不示弱的向那少女对望。王赖二人也只好讪讪的找地方坐下来,感受着帐内莫名其妙的张力,王登科捅捅赖文臻:“这里怎么会有鬼方人?”赖文臻也悄悄的回答:“我一直以为这辈子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看到他们,天知道怎么回事。”半晌还是十四公主先忍不住,发声道:“乃蛮齐齐格,你是乃蛮汗的九公主,我也是我父王的十四公主,乃蛮汗遣你来出使,我这个十四‘武’公主来接待你,也算旗鼓相当。你们的条件,我已转达,现在我是回我父王的意见来了。”王登科又是一阵晕眩,鬼方居然秘密出使大梁!这个与东方民族仇怨纠缠、交相攻伐了百年的大敌,破天荒的第一次不是以敌人的身份出现在东方民族的面前!而且这个十四公主,居然是大梁每朝只有一个的武公主!赖文臻也张大了嘴看着十四公主,这个一直顽皮胡闹的小丫头居然是大梁本朝的武公主!当年大梁始祖梁始王有四子一女,四个儿子都死在多次大战中了(传说还有一个私生子,后来当了“魅民”的大酋长),只剩下一个女儿伴在身边,当梁始王战死在大蜀的时候,也是这个女儿收的尸,她更是扶植着自己大哥的遗腹子登基,转战四方,终于奠定了大梁现在的基业,自己却终身未嫁。大梁后来历代君主,为了感念武公主,特定每代梁王统治期间,王室血脉中可选一人出来担任武公主,可以平章军国大事,权柄极重。但每当新王登基,前代武公主就必须退位,让位给自己选定的接班人。自己只是在幕后当当老师。大梁立国垂一百一十五年,历代武公主有六位,颇有些奇材异能之士。她们还往往领军作战,立下大量武勋。这些事例,赖文臻在学校是听也听得烂熟了。前代武公主就是一个天资绝伦的人物,十七岁接位,二十一岁就曾领兵大破鬼方五十年来兵力最多的一次东犯大军。而且在国内兴水利、教耕种、广教化、赈饥寒,民间多有立生祠者。但是上代梁修王在位仅仅六年,这位武公主不得不在二十三岁的年龄就退位了,谁知道选的接班人却是这位十四公主!武公主的选立不必诏告民间,所以民间纷纷扰扰猜测已达十年之久,这个迷题,今日才告揭晓。 乃蛮齐齐格面无表情,缓缓点头道:“恩,叫我魏蛮好了,这是我的东方名字。我很想听听梁始王和你这位武公主的共同意见。”这时小丫头马奶已经热好,乃蛮齐齐格,不,魏蛮接过来却不饮,目光炯炯的看着十四公主。 王登科看着魏蛮,心下念头转个不住。这个女子,年纪最多二十,但看起来阴冷沉稳已极,面貌虽然冷艳,但竟似个男人!而且给自己起的东方名字魏蛮,也是匪夷所思。正胡思乱想之间,就听见十四公主对自己说话:“王登科?”忙应了一声。十四公主又问:“你是历史学家?”王登科挺挺胸:“是啊。”心里面嘟囔:“还没得到老师印可。”十四公主嘴角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两腮酒窝也若隐若现。她轻轻道:“那你记下来吧,这可是重要历史事件呢。” 她端正了一下容色,一字一句道:“我大梁第七代武公主,今上十四女,梁媛代表今上梁信王,对鬼方使节的和议回复如下。大梁不接受这个提议,并将在今上即位十周年庆典之后,举兵西征,一举永绝西方之患。我主亲笔加玺文告在此,你看仔细了。” 帐内只剩一片静默,只听见王登科手抖抖的在那里解包袱,拿纸笔,然后悉悉索索的做记录。魏蛮以手支颐姿势不变,连脸色都没变一点,沉默一会后点点头:“我知道了,既然如此,三位请吧,我们即日也将离开霸方。”梁媛有点失望,这个冰女人,怎么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亏我这么认真呢。赖文臻却严肃的望着梁媛,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要打仗了?”梁媛没理他,赖文臻仰头向天:“我们魅民好不容易才十多年没打仗了。” 三人之间气氛有点奇怪的离开了驿馆,才出门口梁媛的随从就迎了上来。梁媛先招手将守卫驿馆的突前锋校叫过来,吩咐道:“这些客人,你们怎么护送来的,就怎么护送出去,明白了?”突前锋校恭谨应是而退。梁媛又叫过有点晕头晕脑的王登科:“你既然是历史学家,那你就该知道这个记录是多么珍贵,我想你以后大有机会记录本十四公主的丰功伟绩,我应承你,你以后就是我的传记作者,可要努力哦。”可怜王登科已经被今天的经历塞得满满的,就想找个地方整理一下思路,只得胡乱应是。梁媛又问:“你住哪里?等会我着人将你的手稿还回。”王登科回了一句十年客栈后,就与二人拱手告别,飞也似的去了。梁媛再看看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赖文臻,突然红了脸,喂了一声,赖文臻回过神来看着她。梁媛咬咬牙,问道:“你现在知道我是当今武公主了,我有开府建牙的权力,但是我还没开府罢了。你救过我的命,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你愿意当我的首席家臣,跟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创一番功业么?”赖文臻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是个魅民,能进大梁步兵学校已经是异数了,你以为大梁的人能容忍一个魅民爬到武公主第一家臣的位置吗?我们对于大梁来说,只是边境的戍卒和战争的消耗品罢了。”再不说什么,也不骑马,就这么走了。梁媛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挥鞭去打自己骑的小红马,又舍不得,转了方向没头没脑的打向自己的随从,随从们连哼都不敢哼,一个个只得咬牙硬挺。 王登科终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山河广场边的“十年”客栈,但是自己预定那间二层可以望见山河广场的客房被一个江云来的富豪商人公子高价包走了整个二层。要是平时,王登科肯定要和那个笑得一脸贱相的奸商店主理论一番,现在他却顾不得那么多,胡乱在接受了店主安排的一个楼下的房间,午饭也不要厨房送,把自己锁在房门里将稿纸摊了一桌子,咬着笔杆苦苦思索。 “鬼方怎么会象大梁求和呢?鬼方据路师说,占地广大至极,北到陆地的尽头,西到浩淼不可知的天海,东面南面和大梁、后燕、大蜀三个强国接壤,方圆千万里,飞檄四方,可调带甲百万。一向羡慕我东方大陆的富庶,打生打死已经有百多年了,怎么会突然没个朕兆就派人来求和呢?” 他师从的路允放的这个学派最讲求义理考据,所谓机由心发,万事必有征兆,哪怕天人之间,亦有交感,所以一件事他哪怕想破头,也要想出原由来。他一会翻翻历书,摆开算筹算算鬼方那里是不是有可能遇到饥疫,一会又翻开师傅考据出来的鬼方可汗谱系图,看看有没可能从宫廷争斗中找出点思路,可惜都由于资料不足,只能是盲人摸象。突然又想起梁媛和魏蛮的美艳,呆着脸发一阵痴。只好先把鬼方求和搁下,再想想大梁一方。 “大梁有国家经制之兵二十八万,另外大战还可从民间动员兵力五十万左右,其中二十五万是魅民,但是大梁前几年连年干旱,这三年才略好一点,粮、钱、物的储备都不算丰厚。对鬼方发兵,至少要百万之众,无论从兵力上还是国家财政上都是负担不起的。梁信王即位十年,虽没有什么超卓不凡的举动,但是也算守成有道之君,不是那么乱来的人,要是梁媛的话,按照她的性格,倒是大为可虑……武公主虽有重权,但是并不能单独代表大梁宣战,况且她以前籍籍无名,明显是才由上代武公主教导完毕的,不会有什么自己的见识,难道她和梁信王背后还有什么人在拿主意的?或者得到了什么有利于大梁却不利于鬼方的确切情报?唉,当一个历史学家好难啊,满眼全是重重迷雾,叫人怎么摸出一条出路?” 正在不可开交之际,就听有人在拍门,他有点恼怒的跳起来开门。就见一个身材中等,面目白皙白衣公子在门口随随便便的朝自己作了个揖,然后就笑眯眯的说开了:“小弟江云国小贾,姓雨名辰,只因小弟在霸方的红颜知己非要一个可以看见山河广场的房间,小弟无法,才冒昧抢了老兄的房间,现在特来赔罪。听店东说老兄是大齐国有名的学士,小弟更是巴巴的想来看看老兄风采,如今一见,当真是三生有幸,如此良辰,岂能和老兄错过这个亲热的机会,小弟在楼上摆了一场下午酒,我们哥俩先乐乐,到了晚上,小弟再正式奉请赔罪……”滔滔汩汩的,说了个不休,还随手拖了王登科,就往楼上走,一头走还一头说:“举乐!”就见楼梯上站着两排鼓乐手,顿时细吹细打响了起来。王登科满脸苦笑,心下直叫倒霉,怎么给一个江云的商人缠上了!到了二楼那个雨辰的房间一看,七八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在冲自己抛着眉眼。心下更是叫苦。 大梁步兵学校。 赖文臻回到学校总算赶上了下午的野外演练,大家都知道他是十四公主召走的,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教官眼中多了几分不耐烦。赖文臻本来就沉默少语,又是魅民的身份,也不愿多解释什么。 几番负重冲刺之后,同级的学员都在一起喘息休息。几个勋戚子弟不知为什么,突然谈起对鬼方的战事来了。一个叫罗飞的学员神神秘秘的说:“我爹告诉我说,军队要总动员了,我们这些学员可能也要提前从军呢!”另一个学员奇怪了:“我们还有一年半才毕业呢,现在到军队去当什么?委前锋校?不可能的嘛,我爹说大梁军制最严,没有训练完毕不可能受职的。”那个罗飞大大咧咧的一摆手:“你懂个屁,我爹当镇前锋将都十年了,你爹退休时加一级才是协前锋将,谁知道得多?六十三年前为了应付鬼方的大举入侵,那时也曾全部动员学员,作为提前锋校帐下差遣,运气好的,可以作为协前锋将帐下差遣,虽然不是军官,但是也不是小兵。” (作者:设定时间到了……大梁军制,每十人为一小前锋,十人之长为前锋士,其他人为前锋卒;五个小前锋为一委前锋,领官为委前锋校;五个委前锋为一个突前锋,领官为突前锋校;四个突前锋为一个提前锋,领官为提前锋校,除四个领兵突前锋校外,还有几个参谋突/委前锋校,作为提前锋校的助手;五个提前锋为一个协前锋,领官为协前锋将,除五个领兵提前锋校外,还有几个参谋提/突前锋校作为助手;两个协前锋为一个镇前锋,领官为镇前锋将,除两个领兵协前锋将外,还有若干提前锋校作为助手;大梁共有二十八个镇前锋,每个镇前锋战兵为一万人,另外还有军前锋帅四名,平时不辖属兵,只有一个提前锋的亲兵队,这些军前锋帅有开府的权力,属官最高为协前锋将,所以大梁战兵有二十八万余人,称为国家经制之兵。在平时这二十八镇每镇还有四千至六千的夫役,承担喂马赶车、构筑工事鹿砦、转运粮饷等等杂役工作,战时每镇夫役可加强至一万余人,都是从民间动员的。另外山地魅民可以组成单独的轻步兵部队,但不属于大梁的经制之兵,同时,大梁的经制之兵中却有大量的魅民。大梁王室直属羽林军两镇,也不属于国家经制之兵,是王室自己的收入如王田等养活武装的。大梁二十八镇,重步兵二十一镇,骑兵七镇,羽林军为步骑混编……好复杂哦) 几个学员听得兴致勃勃的,浑身热血似乎直望上涌:“是不是要对付鬼方?”罗飞点点头:“应该是,这次看来要一直打到他们的老窝去了,正好应了我们校歌的最后一句,追亡逐北,立功绝域。”说着左手用力一击右手。 赖文臻突然冷冷插了一句:“到了绝域我们吃什么?”罗飞一怔:“吃粮啊?捏土为塘,焚薪煮羹。野外训练时你没学么?”赖文臻平时话极少,突然和他们答话,让他们有些奇怪。赖文臻冷冷道:“我肚子大,一顿要吃一斤粮,一天两顿就是两斤,如果我们真的追亡逐北了,怎么也要出去一千里吧,五十万军队,二十万匹马,一天要吃一百万斤粮和一百万斤草。一匹马拉一辆车,一个人赶,可以运三百斤粮草,二百万斤要七千匹马、七千个人、七千辆车运,一天走五十里,一千里往返是要走四十天,所以同时要二十八万匹马、二十八万人、二十八万辆车运送,才能逐日供应我们。但是这四十天里,人吃马嚼得要二百斤粮草,就是说每车的三百斤粮草只能有一百斤到我们嘴里,平均每人每天可以吃七两粮食,我吃不饱就没办法打仗,所以说运输队伍还得翻三倍。至于国家怎么供应这么大的运输队伍,那可不是我这个魅民能想的事。” 罗飞他们给赖文臻的一堆数字弄得晕头转向,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幸好教官的铜哨又响了,大家又得没命的冲锋,才岔开了这个话题。 十年客栈,王登科这时正陷在脂粉阵当中受苦,看着那个叫雨辰的少年商人在那里光着一只脚狂灌身边女孩子的酒,女孩子都很年轻,也挺好看,就是眼波太柔,举止太妖,说话太嗲,让王登科不知怎样应付才好。读书那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过这种场面,这时有的女孩子拿走了王登科的学士巾贴身放着,有的痴缠着他要学写字,还有的要度他喝酒……那个雨辰年纪似乎比自己还小,却应付得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好容易才得了一个空,王登科客套的问雨辰:“您是江云国人?”雨辰哈哈一笑:“如假包换,我冒充江云国人有什么好处?我们那个国家老兄也是知道的,山明水秀,人物风liu是不假,钱也多多的有,可是就不爱打仗。西方、北方的那些武人大爷,什么大梁啊、后燕啊、北淮呀,只要派个人到我们君上面前坐坐,哼那么一声,我们的银子粮食就得乖乖奉上,不象老哥的大齐,虽然一样文才风liu,但是有那么一支东岳军望那里一摆,人家哪敢惹呀。不过这样也给了我们这些江云商人一个好处,跟哪个国家关系都好,生意好做呀。”王登科心想,我才说那么一句,你又来这么老长一套。他挡开一个女孩送过来的酒,一边又问:“这次来大梁有什么生意好做?”就看雨辰和一个最娇憨可爱的女孩做了个嘴,一边叫好香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大梁马上要打鬼方了,我和这里的武公主约好了,卖一笔粮食药材和军器给她。”说话间,那个娇憨女孩抢了他的腰带就跑,就见雨辰提着裤子大叫小乖乖莫走,小爷脱了裤子有你好看就开始满屋乱追了。只撇得王登科又开始发怔:“怎么满世界都知道了今天中午才定下来的秘密?大梁要攻打鬼方怎么连这个江云好色商人都知道了?” 转眼就是晚上了,王登科好容易才脱离了楼上的脂粉阵,想安静想点东西。下午还不知不觉喝了一肚子酒,蹲在地上直犯恶心。就听见雨辰又在蓬蓬拍门,一边还在吩咐:“举乐!”门外似乎又换了一个乐班子,上午是细吹细打,这时的音乐却象诲淫诲盗。王登科没办法,又去开门,才开门,雨辰又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我知道老哥不喜欢下午那些姑娘,你老哥多担待一点,霸方这个整天凶巴巴想着打仗的地方,能有什么好姑娘?正好小弟家里的班子这个时候到了,里面颇有几个小弟心爱的姑娘,你老哥也好好挑挑,小弟和老兄你是一见如故,晚酒定要奉请,你老哥如果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江云面子,大齐江云唇齿之邦,老哥也不希望两国就此绝好罢。小弟一向景慕斯文,欣向盛化,你老哥不要嫌小弟愚鲁,多点拨点拨小弟,说不定哪天小弟还要拜路大学士为师,咱们就是师兄弟了……”口水滔滔中,王登科又被雨辰拖到了楼上。 这时的楼上的布置却又和下午不同了,整个二楼都以大蜀细席铺底,设酒席的房间更是重茵横陈,四周挂上了大食的壁毯,房间内至少点了几百只蜡烛,照得一室有如白昼,而且这些蜡烛明显经过高手匠人调制,不仅没有一丝烟气,而且隐隐有奇香散发。酒席上全是四时八方之珍,酒明显就是传说中的酿酒天师重华所制的重华酒,哪怕你有一万两银子都无处觅去。东头有一个书案,四周有些条幅,全是大齐一品学师落的款,王登科师傅的笔迹也不在少数。南面开了一个小月洞门,挂着南海大珠穿成的珠帘,不时有女孩子的身影闪过,暗香浮动,巧笑嫣然,宛若瑶池仙子聚于一处。 这种场面让也颇见过一些富贵场面的王登科都有些呆了,雨辰还在一个劲抱歉,简慢简慢。王登科不由问了一句很蠢的话:“您究竟家资几何呀?”雨辰淡淡的一笑:“钱,很多人都有,只是我比较会花罢了。” 看着座头,除了一个主位,只有一个客位,陪客位置也只有一个。王登科正要坐在主位对面的客位,就见雨辰拉住他打了一躬:“老哥实在对不住,今天小弟请您当的是陪客,千万别见怪。”王登科有些好奇,打横在陪客位置坐了。雨辰又作一躬:“对不住,小弟去换身衣服。”不等王登科说话,尽自掀帘进了南面的门洞,就听见几声娇呼,一群女孩子的身影围了上去。 王登科笑笑,站起来走到东面的条幅前细细品味。突然觉得身后有异,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手长脚长,穿着一身麻衣的黑瘦中年汉子。看见王登科回头看他,朝他笑了笑:“在下梁明达,您就是此间主人雨辰雨次白吧,在下有礼了。雨家豪富,果然是名不虚传。”王登科忙拱手回礼:“不敢,在下不是雨公子,只是雨公子请来的陪客,小姓王,名登科,大齐一品学师路允放的弟子。”黑瘦中年梁明达一惊:“您是路允放路先生的弟子啊,在下失敬。”两人正欲攀谈几句,这时南面珠帘一卷,就见雨辰换了一身宽宽大大的侉衫,头上也没戴帽,原来头发竟然是剪得短短的。笑眯眯的摇着一把扇子晃了出来,一边招呼大家坐下。 待宾主坐定,雨辰把扇子一合:“我来介绍一下,今天的尊客呢?就是大梁西魅的大酋长梁明达梁公,至于陪客吗?这位就是大齐一品学师路允放路先生的及门高弟,王登科王学士……” 王登科觉得这几天自己的惊讶比以前自己二十五年的人生加起来还要多,整天不是浑身一震就是脑中嗡的一声,似乎也算是习惯了。梁明达是大梁西部魅民的大酋长,由于东部魅民已经式微已极,西部魅民的酋长基本上就是二百七十万魅民的总帅。西部魅民自从十六年前更换了酋长以来,就少有人知道这位高人是谁,今天居然出现在了这个江云国富豪商人的席上。 三人干了门面杯,雨辰就问:“两位是要听听小曲呢?还是请小弟家里班子的姑娘出来乐一乐?或者两位在霸方有相好的姑娘?我这就飞片子请去……”梁明达举手止住了雨辰的胡说八道,看看王登科,发问道:“不知雨公子和王学士是什么关系?”王登科还没答话,就见雨辰椤袖掀臂的说:“上了我的席都是客!小弟是出名的荒唐雨二少,结识这位王学士是小弟的福分,小弟到这十年客栈也半个月了,天天晚上都是大宴宾朋,闹他妈个天翻地覆,大梁武公主和太子爷都是小弟座上客,谁也没咬了我鸟去,梁公既然到了小弟的席上,大家就都是朋友,要光顾小号生意,更是欢迎,关王学士那么多事呢。” 梁明达摇摇头自失的一笑:“王学士的师傅路学师可是大齐东岳军的总军师,您雨公子座上客总是让在下觉得毛毛的,在下身份特殊,此行更是重要,所以如此小心,先向两位谢过了,既然如此,那在下也爽快点,西魅需要五十万担粮食,还有三千担盐,五日内望在会津渡交割。”雨辰笑笑:“没问题,粮食四两二钱一担,盐三十六两六钱一担,总计二百二十万九千八百两,加一成脚钱是二百四十一万另一千七百八十两,按规矩到地头栈房和小工都你安排,五天内下完,多一天多加十万银子。大家都是朋友,零头抹掉再打九五扣,就是二百二十八万两银子,真金白银,梁公什么时候付钱?”这一段话一气呵成,要用算筹算好一阵的数字,他随口报出,流利无比。 王登科心下在想:“西魅等于是大梁的军户,大梁一向在山区和平原交界处,设立大量的市口,向西魅转运粮食,只需市价的二成,如果没钱,还可以挂帐,现下怎么要花大价钱买粮了?大梁现在粮食不过三两三、四一担,这个雨辰一口价就报到四两二,这个梁明达到底在想什么?” 想着想着就听梁明达点头:“钱没问题,五天内准定能到会津渡么?”雨辰淡淡道:“你若信不过我也不会找我做生意了。”梁明达点点头,从怀中取出江云最著名的“四恒”银号的龙头大票一叠,在桌上递到雨辰面前:“这是一百万两,你先点点,其余的数字在会津渡我用药材、兽胶、白煤和金砂向你抵充。”雨辰皱眉:“又要找人去估价,还要看品相,又要过秤,闹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总而言之又要我吃亏了,那些东西可现成?”梁明达点头:“现成,就在会津渡。”雨辰笑笑:“那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收货吧,谁知道梁王即位十年庆后是什么局面。” 此言一出,梁明达突然坐直了身子,眼中神光暴射,如果先前他只不过是个形貌颇为困顿的中年,现在却是威猛绝伦,慑服四座。王登科吃了一惊,在心下喝彩:“这才是西魅首领的样子!”雨辰却浑不在意,伸手将银票揣进了怀里,一头揣一头笑:“又是自己家的票子,每次收到四恒的票子都没赚钱的感觉,你们就不能用点别人家的银票么?”梁明达收敛了形容,站起身来拱手道:“在下还有些俗务缠身,先告辞了。”雨辰愕然也站了起来:“不再坐坐了,小弟还有几个姑娘想请梁公赏鉴赏鉴呢。”却见王登科也站了起来,更是手忙脚乱的想去拉,王登科却如避蛇蝎一般,忙道:“小弟酒够了,还有些功课未完成,咱们改日再聚。”逃也似的和梁明达一起出了房门。雨辰袖手叹气:“唉,长夜正是漫漫,找一个志同道合的酒中朋友怎么这么难呢?”摇摇头,向里间行去。正要进门的时候,梁明达突然叫住了他,深深一躬到地:“雨公子,这五年来您对我的帮助,在下感激莫名,终有一日在下将重重补报。”说话时眼中都有泪花闪烁,语气更是郑重无比。雨辰随便拱拱手:“哪里哪里,梁公言重了,小弟只不过是做生意而已,当不得梁公这样的言辞。”再一揖,转身就进了里间,梁明达却揖在地上,半晌才起。 梁明达和王登科一齐下了二楼,在门口一揖作别,临行时梁明达又打了一躬:“我身份特殊,此行还望王学士代我守秘。”王登科应了,一直将他送出门去,才抱着满腹的不解回到自己房里。 雨辰进了珠帘后的里间,几个娇俏可人的小丫鬟涌上来要替他解衣拿扇,却被他挥开,对着阴影处独坐的一个人笑道:“西魅开始办粮食了,要得还挺急,加上以前冒充商人买我的粮食,差不多有三四百万担了,盐也有几万担,唉,魅民百来年的老底子都给我掏光了。”阴影处的人淡淡道:“多谢,也只有你雨二少有这个担待卖他们这么多粮食。”那人长身而坐,面容冷艳绝伦,竟是应该被押送出境的鬼方九公主,魏蛮! 雨辰笑笑:“都是生意,说那么多做什么,我卖西魅一担粮食,您就贴我一两银子,这么好的生意到哪里找?那大梁二百五十人的突前锋,现在我已经请他们到江云做客去了,这十五天里,公主您在霸方是万安没事的,我也多谢盛惠三十万了。”冷冷的魏蛮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我的一点老底子也给你掏光了。”雨辰不在意的一挥手:“您做的是大买卖,我哪能和您比,钱对您来说啥也不是,长夜漫漫,我的朋友又都走了,不知公主可有兴致陪我喝点酒?”魏蛮看着他,突然微微一笑:“你很有意思,我愿意陪你喝点,只是酒量很小,不能让你畅怀,没问题吧?” 赖文臻静静的睡在宿舍的硬板床上,同舍的五个人都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他不知什么,总是睡不着。突然他觉得一个熟悉的旋律隐隐响起,声音也若有若无,但是凄彻婉转,荡气回肠之极。他睁开眼,悄悄的下了床,穿戴整齐后,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学员宿舍,循声来到了操场外侧的树林里,再行几步,就看见一个麻衣中年人倚着树,含着树皮管轻轻的吹着。 那个中年人正是梁明达。 赖文臻看着他,低低喊了声:“父亲。”梁明达抬起头,望着他,声音里分明带着族长的威严:“我需要你的帮助,儿子。” 赖文臻摇摇头:“自从我跟母亲姓,和母亲一齐离开那个家以后,我没必要听你的命令。”梁明达看着自己的骨血,神情复杂。这个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结实、英俊、倔强的青年了。 他沉声道:“可你还是一个魅民!你应该服从你族长的命令!”赖文臻倔强的望着他:“那又怎么样?你的行为只会给我们民族带来灾祸!” 梁明达无声无息的笑了:“看来你上了大梁的学校就以为自己变成大梁人了,你完全忘了我们魅民一百多年来被绑在大梁这个躯体上,作为他们的戍卒和军户,没有读书、经商、种田、当官的任何权力,有的只是一百多年来为他们不断的拼杀!我们魅民死的人堆起来比魅峰还要高,我们魅民孤儿寡母流的泪比大梁河的水还要多。还强安给我们一个梁始王私生子的神话和这么一个梁姓来侮辱我们的民族!我要的只是魅民作为一个民族的独立和生存,我们要有和其他民族一样生活的权力!” 赖文臻沉默半晌,突然叹了口气:“但是这一切不能再靠背叛和战争来获得了!我们可以和大梁协商,就因为我们死的人已经太多,所以不能再打仗了。” 梁明达看着他:“你在指望这一代的武公主?你忘了我的教训?本来魅民的大起义应该在十五年前就发生了,上一代的武公主梁双就用嫁给我的方式来消熄我们的反抗,我以为魅民酋长和武公主的联姻可以和平的解决我们民族的地位问题,所以哪怕导致你母亲带着你离开我都在所不惜,可是这一切不过都是大梁人的阴谋罢了!婚礼当天等来的却是大梁羽林亲兵和魅民中亲梁派对我的袭击!虽然没能杀了我,但这十多年来我却一直在致力统一魅民内部的分裂,所以这十多年来我们魅民名有酋长却实无酋长,谁也不知道明天这个酋长到底是谁的!直到一年前,我才统一了魅民内部,现在,这场对大梁的报复火焰,已经不可能熄灭了。” 赖文臻摇头:“魅民独立了又怎么样呢?我们处在山地当中,没有粮食没有盐没有棉花,身边是一个作为仇敌的大梁,我们怎么样养活二百七十万族人?我们魅民的唯一出路就是逐渐和大梁人民和平的杂处在这块广大的平原上,战争只能导致相互的仇恨和魅民的灭亡!” 梁明达淡淡的笑了,容色中带着一丝狠劲:“我已经倾魅民百余年的积蓄,四处购买囤积了四百万担粮食和十万担盐,足够我们吃上一年,大梁经制之兵二十八万,其中魅民就有十五万人,加上我们本来武装完全的二十五镇的轻步兵,一声令下,我就有四十万的久经战阵之兵,对付大梁剩下的十五万战兵,可以稳操胜券。打下大梁几个州,作为我们替他征战百年的补偿,也不为过吧。有了平原,我们魅民就有了未来!”他突然放缓了语调,“更何况,我还联系了鬼方。” 一片静默,赖文臻呆立在那里不知说些什么,夜凉如水,他更是觉得似乎冷进了心里。 “我们和大梁在一起同生共死了百年呵,虽然他们待我们苛刻,不公平,但是用背叛和战争来解决这个问题,最后再强抢大梁的领土来安顿自己的子民,那我们秉持的正义又何在?父亲,虽然我选择的路很艰难,但是我还是要走下去,哪怕不被我的族人理解,所以,原谅我不能和你一起前行了。” 梁明达看着自己的儿子,神情复杂,又带着几分不舍:“孩子,你是阻拦不了魅民百年的血泪积怨的,你自己当心,下次再见,我就不是你的父亲了。” 两人静静对视一阵,也不告别,就这样同时转身,悄无声息的互相越行越远。 布种节后第二天,王登科晕晕忽忽的醒了,昨天晚上噩梦不断,最可怕的是梦到了雨辰把自己给卖了,自己还在喜滋滋的帮他数银子。他起来凝凝神,准备洗漱一下然后就继续自己的论文,好好梳理一下昨夜紊乱到了极点的思路。在一大堆盲无头绪的资料背后,找出历史之轮运转的真正方向。 他打开房门,正准备招呼店小二打洗脸水来。就看见门口一堆人在七嘴八舌的喊:“王学士醒了,王学士醒了。”一群娇俏可人,体态婀娜的丫鬟服色的女孩子们涌了进来,手上还捧着洗脸热汤,漱口青盐,梳子,净桶,食盒等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木头人一般的被的看着这帮唧唧喳喳的小女孩按定,不由分说的帮他漱口洗脸,用牙线剔牙,他是留着大齐式的长发,还有女孩帮他把头发打散,仔仔细细的替他篦好头发又扎起来。更有人替他不住捏肩捶背,几个小厮在女孩们的指挥下打开食盒,摆出了热腾腾的早餐,有占城稻煮出的稀饭,还有江云出名的青神园细点,精致可爱,香气袭人。 这时王登科似乎才解除了石化,讷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眼睛圆圆,笑起来有两个深深酒窝的俏丫鬟施了一礼:“我家雨公子交代,他上午有事访友去了。让我们香字房的人服侍好王学士,学士爷有什么吩咐,我们就得办好,公子爷还说了,他晚上在四照楼设宴招待客人,请学士爷务必赏光。”说完后,又深深福了一下,然后从贴身小衣里费力的往外取请柬,看来这个小丫头怕请柬掉了,一直就贴身放着,这下扯得连贴身的小肚兜一角都露了出来,没想到请柬放皱了角,小丫头眼睛一红,争些儿眼泪就掉了下来。几个少女忙围了上去,有的帮她搽眼睛,有的忙安慰她,还有的拼命想把请柬抚平,莺声燕语在王登科耳边绕个不住。 “到了霸方城才一天,在这一天里,我已经吃惊得太多,知道了太多以前不为人知的秘密,在昨天一天里,已经出现的大事有这些:鬼方向大梁求和;大梁拒绝了鬼方的求和;并将在梁信王即位十周年当天宣布举国征伐鬼方;大梁的今代武公主是十四公主梁媛……她很刁蛮,弄丢了我三页手稿!……西魅的酋长是一个叫梁明达的中年人,他向一个江云的古怪商人(他真是有钱得过分)购买了大量的粮食,而魅民向来就不富裕;这些反常的事,我能总结出什么样的结论呢?缺乏的是更进一步的资料,但是,我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设想,一是鬼方内部已经有了绝大的变故,所以为了安定东部边界,才放下第一军事强国的尊严向大梁求和,而大梁却想借这个我还不知道是什么的机会一举灭绝西方百年之患。但是大梁现在也有着一个莫大的隐患,就是他们的军队主体,魅民。当年太阳帝国就是采用的军户制度构成军队主体,军户不能从事其他营生,社会地位奇低,生活很苦,所以才激起了军户们此起彼伏的反抗,当白魔鬼民族冲进东方大陆时,太阳帝国已经毫无抵抗能力了。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现在的大梁,就是采用了这样的军户制度,不同的是,是将整整一个民族当作了军户,虽然大梁靠着自己精强完善,素质极高的军官团压制了种种不满,而且保证了军队的战斗力,但是压力越大,反抗越大,魅民的溃决似乎就在不远的将来了,梁明达向江云商人大量购买粮食是不是就是有这个打算呢?如果大梁陷入内乱,那整个东方大陆未来的历史走向,又会有着多少种可能呢?作为一个历史的旁观者和记录者,想到这里都忍不住让我激动得发颤……” 在自己的《东方大陆各国历史、舆地、兵要考》的论文上写下了这么一段话,王登科歪着头打量了这段文字半晌,觉得似乎与主题不合,应该是另一部巨著的开头才对,也许应该叫做《太阳历五七五年后的东方大陆》? ※※※※※ 这个白天,雨辰却在武公主府里做客。 梁媛赤着一双雪白粉嫩的天足,站在铺满了皮纸地图的客厅里。地图都是大梁国境以西的详细情况,具体到了一丘一岭一河一村,甚至连每处水源草场都标识了出来。她兴奋得直叫:“小辰子,不坏呀,有了这个地图还怕不打胜仗么?这副地图花了你多少工夫?”雨辰穿着一身青衫,头上束着一顶金冠,正坐在哪里和梁媛的侍女动手动脚,听见梁媛发问,笑着回答:“可费了小人大劲了,自从前年这个时候公主吩咐小人要这副地图,小人就挑了五百个人训练他们爬山涉水,风餐露宿。还让他们学会了测高测向,绘图标地的全挂子本事,培训费就是一人三百多银子!然后都派出去画这副地图,每人安家费又是三百银子!到今年年初,才绘完这么些子,巴巴的拿到公主面前来献宝。可惜我那五百个人已经死了十四个了,抚恤从重每人五千!不然人家怎么给你卖命?加上活人每月的五十银子工钱。不说小人这番心血,成本就已经是花到八十万开外,地图价钱还望公主发发慈悲,小人也不敢望多,这一半公主先付一百五十万,下面一半更是偏远,可怜小人手下还得卖命,公主给个二百万赏口饱饭吃。” 梁媛气呼呼的看着嬉皮笑脸的雨辰:“你这个奸商!一口就要三百五十万银子!我大梁一年才收三千五百万担的赋税,三两三一担的价钱,一年不过才一万万一千万多点的银子,你就要去了百分之三,我们吃什么?加上你卖的军器药材价格那么黑,早就捞饱了。我看最多前后一共给你二百万,这个数字我还得到父王那边扛扛去,还指不准呢。要不你不是喜欢我手下的凝烟么?把她折一百五十万银子抵给你,你心里总平衡了吧。” 雨辰嘻嘻一笑:“公主发话了,小人怎敢争多论少,生意嘛,本来就有些花头,有这个二百万打底子,小人到处竭力省省,也勉强不至于为了这桩子事去当当。不过公主既把凝烟许下了,可不能欺骗小人……至于公主在小人面前叫穷,却是在欺小人呢,一年三千五百万担粮?小人属下绘图时经过西面魅民聚居的山区,发现他们囤积的粮食就不下四五百万担了,这么大这么富庶一个平原,才收这么点子,公主欺小人才跑江湖的呢……” 梁媛一开始还笑眯眯的听着,后来却是神色凝重。突然打断了雨辰的话:“你说西魅囤积了这么许多粮食,可真不真?”雨辰满不在乎的摇着扇子:“怎么不真?小人手下一共有好些起经过了西魅山区,都这样报告了,本来小人还想兜揽些粮向这些山里人卖卖的,就此绝了念头,公主是大梁第二人,这些事还不知道么?” 梁媛缓缓走下地图,有人服侍着她穿好鞋袜。她坐下沉默了半晌,雨辰看她脸色不善,也不敢胡说八道了。梁媛好一会才低低道:“我们大梁已经整整一年没人进得了西魅山区了,就算进去了也什么都探不到,这次对鬼方作战,也是为了想把魅民军队主力带出去,我们新组建的二线兵团就可以进驻西魅山区他们的根本,魅民在前线就算想造反,也没了那个胆子,但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已经在准备起事了,姑姑本来以为还有两年……” 雨辰伸伸舌头:“公主,没那么夸张吧,魅民和大梁捆在一起已经百多年了,也没听说出过什么乱子,囤积那么多粮食也许为了备荒呢,您多虑了吧。” 梁媛缓缓摇头:“魅民山区不产粮,四处都是他们的宿世仇敌也买不到粮,我们大梁立国以来一直是用粮食来卡他们脖子,只给他们够吃的,却从来不多给,沿西魅山区一带纵深二百多里,没有一个县在种粮,就算他们想抢都没得抢,我们专门设立了西魅粮食转运使,从腹地转运粮食到西魅山区边缘十一个固定地点以二成价格卖给他们粮食,有时根本就不收钱,这样才控制了魅民百余年之久,现在他们囤积了足够一年吃的粮食,所图什么,不是很明显了吗?”她望望雨辰,一向活泼俏丽的脸上全是凝重,连酒窝都深深藏了起来:“小辰子,你做生意很有一套,军国大事你却是不懂的,我向姑姑学了十年,才稍稍有点心得,我拿你当自己人,现在我麻烦你一件事,从现在开始,调动你所有的情报力量,每日一报西魅山区的动向给我,我绝不吝惜重赏,而且还把你垂涎了很久的凝华、凝芳、凝芬三姐妹一并送给你。” 雨辰惊喜的啊了一声,舌头伸出来半天缩不回去,一副喜心翻倒,乐不可支的样子。最后深深施了一礼:“公主所托,小人定不辱命。”梁媛站了起来:“小辰子,我要进宫去见父王,就不留你了,四个丫头,你就带走吧。”雨辰合起扇子敲敲手心:“也好,晚上我在四照楼请了军队的一些客人,下午就和你一起进宫去瞧瞧太子爷去,上次他托我觅的大齐最著名的歌女做的词,我正要带给他呢。”说罢就拍拍手,召进来一个随从:“马上让玉字房来公主府把四位姑娘接回去,告诉玉字房的丫头们,她们的新伙伴到了,大家好好亲近一下,可别闹什么生分了。” 梁媛无心再应酬雨辰,两人在宫门口分了手,雨辰施施然的朝东宫去了。而梁媛却急匆匆的直奔梁信王平时读书批阅奏章的精白殿去了,她是大梁武公主,到哪里都是一概免通传。进了精白殿就看见一个高高瘦瘦,儒雅温和的中年人坐在一个软榻上正拿着一本奏折在沉吟,梁媛忙上前施了礼。这个中年人,就是大梁方圆百余万里,人口二千余万,甲士三十余万的最高统治者,梁信王梁明戈了。 见梁媛进来,梁信王忙让她起来,温言问她怎么回事,梁媛是个急性子。淅沥哗啦的把雨辰探到的情报和自己的判断都说完了。梁信王一直皱眉听着。等她结束了才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姑姑好么?”梁媛一呆,她的姑姑就是上代武公主梁双,是梁媛的远房姑姑,在退位之后就一直在霸方城南的一个小庄园里居住,教了梁媛十年的文才武略,却一直不见世人。 梁信王仰头向天叹道:“女儿呀,你可知道你姑姑毕生最大的两个愿望就是一将魅民永远置于我们大梁的掌控之下,二就是将鬼方远远的逐离我们的边界,让他们逃到西方白魔鬼的巢穴去。其他什么儿女私情,都不在她的话下,而她雄才大略,更是我这个当国君的远远不及的,可惜上天只给了她六年时间,在这六年里,她成功的分化了魅民的领导层,也在鬼方中安下了到现在才爆发的钉子,我即位十年,一直是在按照她的既定战略在行事,为什么上天却总要和她作对,不知得了谁的帮助,在鬼方业已分裂的时候偏偏又让原来以为要分化十五年的西魅这时统一了呢?总是我梁明戈德薄之故啊。双双,你让我怎么对得起你当年的青眼有加?” 他说了这么多,眼圈已然红了:“女儿,现在你姑姑除了你谁也不见,你告诉她,我梁明戈已义无返顾,前面风险再大也要闯过去,总不能让她这十六年落了一场空。” 醉罢楼台深锁,酒后帘幕低垂。 王登科慢慢的从昨日四照楼夜宴的深醉中醒了过来。房间里几个雨辰指派过来的香字房的女孩子们在悄无声息的忙着些什么。 他呻吟一声,想起昨夜的荒唐。昨天在四照楼,雨辰把大梁四个军前锋帅的公子们全部请来了,还有不少镇前锋将的子弟,加上羽林军的一些少壮军官,满楼热气腾腾的,酒至半酣,大梁武公主和太子都赶了过来。那就更是热闹了。大家一起举着大酒斗合唱大梁步兵学校的校歌,然后纷纷都将一斗干完。自己似乎还和大梁东方苍龙军前锋帅苏少锐的二公子结下了梁子。别人都是雨辰请的大梁歌女在服侍,只有自己是雨辰手下香字房的那个圆眼睛的美丽少女在服侍,顿时就把在场的所有女孩都比下去了,结果那个叫苏雷的提前锋校非要拉女孩去服侍他,女孩不愿,自己看不过去就强出头,结果两人就争了起来,争得苏雷都拔了剑,多亏雨辰做好做歹,才把苏雷拉住,两人改拼酒,结果自己就被灌得大醉。 听见王登科的呻吟,几个女孩子纷纷喜形于色:“王学士酒醒了,王学士酒醒了。”女孩子推让了一下,就见她们娇笑着将昨晚在四照楼服侍王登科那个女孩子推了出来,那个女孩子羞得满脸通红,手上颤巍巍的捧着一杯醒酒茶,不知怎么处才好。王登科挣扎着坐了起来,伸手将茶接过。女孩子这才反应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垂首在那里帮王登科捶着腿。其他几个女孩子轻笑一阵,就退了出去,还把房门掩上了。 王登科也不知说什么才好,看着女孩子羞得连颈子都红了,一股淡淡的少女的甜香更是让自己有点神不守舍。半晌才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呀?”女孩子头垂得更低了:“奴婢在香字房排第四,主子起的名字叫香泠,原来自己叫什么,早记不得了。”王登科听得大是怜惜:“昨晚我醉了以后,没人为难你吧。”香泠摇摇头:“学士爷醉了后,主子就让我陪您坐马车回客栈了。”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香泠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以前我们这几房的丫头们,都只服侍主子一个人,这次主子让我们香字房来服侍学士爷,我们都不乐意,没想到学士爷对我这么个小丫头都这么怜惜,自己那么高贵的身份,为了奴婢醉成这样,奴婢真不知说什么才好……”王登科摇头失笑:“我什么高贵的身份了,我只是个正在努力做一名历史学家的学士而已,以后能做到学师的话,就是我最大的梦想了。”香泠一怔,突然抬起头,一双妙目看着王登科:“昨天席上主子不是说王学士的师尊是什么大齐东岳军的总军师么?说是和大齐国主也差不了多少了。” 王登科轻轻的摇摇头,目光有点茫然的越过了身前的香泠投向虚空中的某个不存在的焦点:“我就是不愿意加入东岳军才选择了出来游学十年的,想必师傅也对我很失望吧。” “师傅!师傅!您看,这是我对太阳历三一六年大齐和凤国那场战争的总结论文!我们大齐那场战役虽然全是步兵,但是绝对是有取胜机会的!” “你才十岁呀,登科,你不觉得你应该关心点其他什么的?哪怕你和其他小孩子一起骑马打仗也比整天研究这些兵书战策有意义得多啊。” “师傅,您说什么呀?我不是被您称为天才么?是您在东岳军的当然继承人,我当然要努力呀!我怎么能和那些流鼻涕的小孩子在一起疯呢?” “登科,你就不觉得错过了什么?” “不啊!我觉得真的很有意思呀!将几十万人的命运掌握在手中,用自己的智慧带领他们从胜利走向胜利,我觉得天底下没有比这个更有意义的事了!” “等你真正的将几十万人的命运都背负在身上的时候,你也许就会恨师傅了。” “不会的!师傅,我去把这篇论文给小师妹看去,她很崇拜我呢!” ……………… 他轻轻的叹了一声,将这些似乎已经很遥远的记忆很小心的藏好。将心神集中在面前的软玉温香上。 香泠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低着头帮他捶着腿。王登科将手上的醒酒茶一口吸干,笑道:“我饿了哦,有什么好料给我补补?” 接下来的一席饭菜丰盛得让王登科充分的认识到了世界的不平等。在大梁的乡村里,村民们吃上麦饼和小咸鱼就觉得象是过年,而现在自己面前有三十六道珍馐的酒席,厨师还站在一旁非常惶恐的在抱歉,说没想到学士爷醒得那么早,所以好多菜来不及置备。 当王登科以一种犯罪的心理用餐的时候,一向比较神出鬼没的雨辰雨二少又出现了。一边往自己房门走一边骂骂咧咧:“你大爷的,二爷回来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乐班子也不奏乐了,二爷真是对你们太客气了,一个个登鼻子上脸了啊。”很明显,这位雨公子不知怎么回事,心情正在严重恶劣当中。 王登科忙站起来打招呼:“雨公子,这几天的款待实在让王某觉得实在是感激万分,公子以后万万不可对王某这么客气了,要不然王某真的要置身无地了。” 雨辰也慌忙还礼:“王学士是小弟一直仰慕已久的人物,小小款待,算得了什么,如果再客气,就是不拿小弟当朋友了。” 说着两人分宾主坐下,王登科不免动问一句雨辰因何事如此生气。雨辰一边揩脸换衣,一边愤愤的说:“今天大蜀的几个爷们跑到霸方来和小弟谈生意,说是这两年大蜀自己的井盐产量减得厉害,今年初又是地龙翻身,塌了好几口大盐井,说是大蜀百姓马上下半年只能吃淡饭了。小弟想关我屁事,你们大蜀平时说自己是天府之国,什么东西都有,我往你们那里卖点东西要加七成六的税,现在又来问我要东西。钱我当然要赚,但是到你们大蜀要不走水路,要不走旱路,都是经过大梁,大梁和大蜀为了西魅山区周围的几个井盐产地打了这么多年,我也犯不着得罪大梁,就回了他们,反正吃个半年淡饭也死不了人。哪知道大蜀那几个爷们脾气是大大的,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小弟也不用在这里学,小弟也不高兴了,说你们有本事就把大梁的井盐抢过去,不用对我这小商人说这么多屁话,于是乎一拍两散。天下我雨辰不卖东西给他们,我看他们到哪里能找到盐买去,等着吃白饭吧。” 看来雨辰真的是动了意气,非要卡死大蜀的盐供应。 王登科沉吟了一下,对雨辰道:“雨公子,大梁和大蜀都是粮食产量很丰足的国家,但是都不靠海,只能用井盐代替海盐。偏偏两国井盐都集中在秦岭一带山区,双方百年前为这些井盐狠狠打了几仗,才一人一半的分了,但是产量还是远远不够,大梁还可以向大齐和江云这些濒海国家买盐,但是大蜀僻处崇山峻岭当中,立国两百多年又少于四周来往,盐当真是这个国家命脉,大梁百姓还多有淡食终日者,大蜀更不用说了,现在产量大减,如果不是逼急了,他们不会冒险跑到霸方来找您买盐。您一世富贵,不知道百姓淡食之苦,大蜀急了,当真会翻过秦岭,去抢大梁的井盐场,两国不打仗已经几十年了,一旦开战又是兵连祸结,不可收拾。为苍生计,您还是想法供应一下为好,当然价钱可以抬个三五倍,大蜀铜、银、金砂的产量都极丰富,这钱可是不赚白不赚呢。” 雨辰双掌一合大声赞好:“王学士幸好您不屑于和小弟抢饭吃,不然小弟还有得混么?王学士您放心,小弟自然理会得。” 王登科微笑不答,心里想,你又扶植西魅,又煽惑大蜀,莫不是和大梁有什么仇?还是只想把水搅浑,好多赚点钱?反正看来是嘴上叫哥哥,腰里掏家伙的人,现在这么曲意巴结我,还不知道是不是想打大齐什么主意呢,在十周年庆典后,我还是赶紧离开你比较妙。 大梁步兵学校。 这两天,赖文臻越发沉默了,而学校里关于对鬼方开战在即的传言也越来越烈。他只是机械的上课,训练,参加仪仗彩排,心下的苦闷沉默真是不足为外人道。看着身边兴高采烈的学员们,他只想狂喊,几天后你们看到的只是大梁的破裂崩溃! 在布种节后第三天的下午,梁媛又到学校来找他了,不同的事,这次没有鲜衣怒马,而是她一个人很低调的过来找他。两人也没多话好说,一路又行到了操场外侧的树林里,梁媛招呼学校的主官布置了警戒,说有机密要事,看得其他学员是又羡又妒,以为梁媛会和他说远征鬼方的事,说不定还给一个大大的军官做呢。 这时正是春意来袭的时候,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梢照下来,一片暖意浮动,身前身后野花开放,野草生长,生机盎然。梁媛定定的看着赖文臻,突然叹了一口气:“你真的是魅民?可是你明明是在西魅山区边缘的平地村庄里长大的呀。” 赖文臻闷闷的说:“这还假得了?魅民又没什么光彩的。”梁媛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把玩着随手摘来的一朵野花,轻轻的道:“你们魅民要造反了。”赖文臻似乎早就知道她要这么说,只觉得一种深重的悲哀完全的笼罩了自己,让自己无处可躲无处可逃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他苦笑:“你难道觉得突然么?魅民百年来的积怨终于有那么爆发的一天,这是对你们一百多年对我们苛刻的总爆发!你到军队里走走,你能看到一个魅民做到突前锋校的地位么?就算当一个普通前锋卒,也要受到军官和平地士兵的双重监视,上战场还必须拼尽全力,要不然你们就会扣每年转运的粮食!山区里面的妻儿老小就得挨饿!” 他越说越是激动:“我们魅民二百七十万,就有四十万得当兵,而其他二千万平地居民,只需要十五万人当兵,你看看山区里面,缺少壮劳力的家庭是过得怎样的艰难?一仗下来,又是怎样的哀声一片?你们为了永远控制魅民,将我们强分为东魅和西魅,西魅强大了,又将西魅强分为几个氏族,让我们自己还要内斗不休,世人都以为我们是不开化的野蛮战斗民族,其实天知道我们多想躲到平原的中心安静的过日子!永远不用担心大蜀的蛮兵军团突然摸进山区里面烧杀抢掠,也不用为了把鬼方的骑兵挡在山外面几十天不眠不休的在守卫!” 梁媛静静的望着脸都涨红了的他:“所以你们就选择和我们打仗?” 她逼问:“所以你们觉得就应该反叛这个百年来的制度,将我们大梁也拖进血与火当中?” 她冷笑着继续再问:“所以你们觉得和大梁作战,就可以获得一百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和平与繁荣?” 沉默良久,赖文臻终于缓缓的道:“战争绝对不是办法,换来的不是我们期盼的和平和繁荣,但是,我也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打动你们。” 梁媛看着他,突然展颜一笑,两个酒窝在春guang里欢快的舞动着:“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作为大梁第七代武公主,我已经认识到了我们大梁以前的错误,也充分感受到了魅民的力量,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靠实力说话的,魅民作为一个山地民族,宿命中不会是一个和平的民族,但是我在这里承诺,将尽量和平解决这即将到来的变故,并且在未来的日子里,对魅民平等相待,魅民和平地居民一样,将享受同样的权力,并且可以到大梁任何地方定居,平地居民也将和魅民一样,承担同样的军役负担。” 赖文臻楞了,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似乎突然就降临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好运了,又有些奇怪梁媛为什么找微不足道的自己巴巴的说这些,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边梁媛也在想心思:“姑姑就是姑姑,她想出来的话连这个大蛮牛都立刻被说服了,只不过我提前些时候把这话说出来,不知道姑姑会不会怪我?”想到这里忍不住伸了一下舌头。“可是我觉得他很重要啊,如果他站在我的对手那里反对我,我不知道该有多难过呢,提前把他说服,应该没什么吧,嘻嘻,我真的很开心呢。”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变得很尴尬起来,偷眼望去,赖文臻第一次发现梁媛的身型是那么美好,笑容是那么灿烂。他突然后退几步,手足无措的宣布:“我得上课去了,武公主,您以后对我有什么吩咐,我赖文臻水里火里,不会皱半点眉头。”将轻铁盔合在头上,转身疾步去了。 梁媛自己一个人在树林里低回了半天,突然想起还要给东部六镇的镇将发通告,让他们先在军中宣示朝廷对魅民的德意,先稳住东部再说,也匆匆的离开了。 布种节后第四天。 雨辰在武公主府里无聊的发呆,昨天晚上他又到四照楼和朋友胡闹去了,王登科坚决谢绝了他的邀请,自己躲在房间里写东西。雨辰和朋友们又喝了个天昏地暗,然后一起痛骂大蜀的那帮龟儿子,最后在雨辰的提议下,一起站在楼口向大蜀方向小便。而今天一大早就被武公主府的人传来了。 梁媛才梳洗完,脂粉未施,穿着一套大大的男式侉衫就走了出来。雨辰忙上前施礼,梁媛皱皱眉头,劈头就发问:“小辰子,你是怎么搞的?天天在四照楼花天酒地,还那样胡闹,要知道我大梁一向以军治国,最反感的就是这种浮华喧嚣,你天天拖着这些勋戚子弟和少壮军官在霸方胡闹,朝廷已经有言官上本子了,你叫我怎么回护你是好?”雨辰心里想,我这些聚会你丫头也没少来,喝得比我还多,自己整天在霸方驰马闹事,还有脸说我胡闹。但是也只能赔笑:“公主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岁,您知道小人这个性子,没事喜欢灌两杯黄汤,以后发誓剁手指不胡闹了…………公主您巴巴的大早传小人来,不知有什么吩咐?”赶紧先转移话题再说。 这一招果然有效,梁媛坐了下来,不再理会雨辰昨夜的胡闹:“我前天和你一提西魅的事,你昨天就报来这么一大堆情报,效率当真是奇高啊。”雨辰笑嘻嘻的:“小人是做生意的,最重视的就是情报,这个地方东西贵点,那个地方东西贱些,就是小人生发的机会,所以平时就没敢短了这方面的工夫,既然公主殿下一声吩咐需要,小人哪敢藏私,自然是竭力报效了。” 梁媛淡淡一笑:“但是详细得让我都有点害怕了,哪些地方可以进军,哪些地方是他们的物资储藏点,哪些人可以收买,哪些人必须除掉,全都有详尽的记录,真不知我大梁是不是也在你手里攥着呢。” 雨辰不以为然的一笑:“公主啊,您也真是太多心了?我们雨家是什么人您会不知道?云为阳在朝,雨为阴在野,一直是江云立国的基础,我们多搜集点情报一直是家族的使命。但是这百多年过去,谁还管他妈江云是圆是扁,连云家自己都没了争雄天下的野心,只想当个无愁天子,我们搜集情报只是为了多做点生意,顺便货卖识家。公主雄材大略,小的不向您表忠心还向谁去?” 梁媛格格一笑:“小辰子,你怎么总是这副神气,没个正型,真可惜了你那九个房跟你的那些如花似玉的丫头们。”突然神气一转:“小辰子,我有一个突前锋的队伍护送一个重要客人向西,在霸方城所属的钜鹿县境外突然就失了踪,当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整整二百五十六个训练有素的战士啊!连那些重要客人都踪影全无。这还是在霸方的眼皮底下!在霸方所属的九镇雄兵遍布的地方!你消息最灵通,把这件事帮我查一下。”说话时梁媛脸色煞白,显然是既震惊又诧异。 艳阳高照的午后,气温在这个三月显得出奇的高。一群人跌跌撞撞的在霸方城南的一处山地中挣扎前行,看看他们全副武装,顶盔贯甲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大梁骡子养成学校——不,大梁步兵学校的学生们。 赖文臻就在这群队伍当中。他们奔跑在一个山脊上面,山并不陡,向阳的一面是一个缓坡,一直向下延伸到渭水,这片缓坡很是广大。恰逢早春,山坡上野草野花自由绽放,一片葱绿。在一处小小平地上,有一个不大的庄子,离渭水大概就百十步的距离,白墙黑瓦,看起来极是整洁精致。 他们这个倒霉的小前锋队是迷路了,大家一样在城西南做越野练习,但是他们领队的三年级学长是出名的路痴,就这么把他们带到这么一个地方来了。 霸方南面濒临渭水,当年梁始王在这里杀过黑龙,并建立了第一个自己的军事堡寨——屠龙寨,自从他第一个儿子在这里出生后,以后他每当有哪个孩子要降生,都非要赶回屠龙寨出生。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大梁王室子弟降生的法定场所了,连带的霸方南面就成了王室的禁苑,有一个协的羽林军在四面守备,屠龙寨里还有一个独立于羽林军的“屠龙”突,传说是大梁最精锐的部队,是王室的贴身卫队,可是历次战争从没见过他们的身影。 现在他们的活宝队长不知怎么天才的绕开了四处的警卫,来到了这个禁地。 高大的屠龙寨就在渭水的对岸,冷幽幽的俯视着他们。 队长已经快哭了,但是学长的责任让他还强撑着领着大家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这时远远的从渭水的上游划来了一只大船,船头悬挂着大梁王室黑龙旗,看船的式样也是不许百姓拥有的长达十一丈八尺(我们这个世界27。5米)的长龙大船。最醒目的还是船尾梁旗的朱雀绕梁字的图案,原来这个船就是大梁四帅之一的大梁西方朱雀军前锋帅梁明信的座船,他既是大梁名将,又是宗室,威权之重,仅次于当今梁王和武公主而已。所以他的船才能这么大摇大摆的在这么一段河道上行驶,要知道为了保持这一段大梁圣河的宁静,七十多年前梁恒王特地募集了数万劳工另外开凿了一段一百多里的运河,让船只绕路。现在能在这个水道上行船,就是身份的象征。 当大船快驶近小庄子前面的河道时,突然前甲板向两边掀开,露出一个深深的船窖,还有两根粗粗的绞索一直伸到中仓里,一阵咯吱咯吱的搅动,一具可发射百斤石弹的霹雳炮慢慢的升了上来。当大船驶到小庄子下面的河道就住了锚,几个赤膊大汉也奔到了霹雳炮前做校正,而这个宁静的小庄子仍然一无所知的样子!赖文臻他们早停了脚步,呆呆的看着那艘大船。 乒的一声大响,一发石弹轰隆一声打进了庄子。与此同时,船舱里跃出了几十名高大之极的壮汉,跳进水中飞快的游上了岸,他们都穿着大梁制式的软皮甲,看身上佩带的符号似乎是大梁第六镇“鬼金羊”所属的低级军官,看也不看在山脊上发呆的赖文臻他们,都拿着阔四指的重剑,刮风也似的向庄子冲去。 这时庄子里才有了响动,似乎有人在乱跑,几十名大汉敏捷的越过矮矮的院墙跳入庄内后,就有惨叫传了出来!赖文臻悚然一惊:“有人死了!我们得去看看!”他们的小队长连忙摇手:“这是什么地方!别人不注意到我们就该求神拜佛了,你还想充大侠?而且这是梁南帅的船!我们还是快溜吧!”赖文臻一挥手,英俊的脸上全是严峻:“万一死的人是无辜的呢?” 他再不理他们,把身上的精铁护身甲飞快的脱了下来,长盾、角弓、箭囊、水袋等等零碎通通扔了个干净,只带一把折铁刀,戴着轻铁盔就向庄子奔了过去。其他九个人面面相觑,还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 赖文臻奔到庄前时,庄子里已经哭喊一片,他动作极快,瞥一眼大船,就见船上几个炮手在呆看着他。一凝劲,助跑几步,在墙上一借力,翻身就过了院墙,才落地就感到面前一阵劲风,一柄阔剑迎面砍来,原来还有几个大汉在院墙四周断后来着。赖文臻想也不想,挥刀力格了过去,一下把阔剑挡到外门去,双手却被震得发麻,这些大汉的力道竟然比自己的那些老兵教官还强得多!赖文臻不等大汉的阔剑圈回斩来,一个进步疾刺,快如闪电,已一刀刺进了对手的右胸,而对手的刀不过才回斩了一半。 解决了一个后他才稍微喘了口气,四下看看,发现到处都是死尸,看服色都是些丫鬟仆役之类的,多是一剑毙命,伤口很大,死状奇惨。再看看自己杀的那个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大汉戴的铁盔已经滚到了一边,脸上纵横交错几道刀疤,赫然就是那日在霸方城西驿馆见到的鬼方金帐萨珊飞熊亲卫! 他摇摇头,再听听喊杀声似乎都集中在小庄子的西北角,忙冲了过去。沿途又碰上了一个萨珊亲卫,两人交手几招,终于又被赖文臻刺倒,转了几个弯,跑到一个小院前,就见到二十多个萨珊亲卫在围着三个人在院中狠杀。其中两个是中年男子,形貌颇为膘悍,背靠着背挥剑在与七八个人死斗,身上血迹斑斑。还有一个是个让人一见忘俗的美貌女子,仔细一看才能发现年岁已略大了,虽在苦斗中神色仍然很平和清雅。她使着一把长剑,有六尺长。(我们世界的一百四十公分),虽然有十几个人围着她,但是她靠着这把剑把圈子扫得很大,偶有对手突过来想拉近距离,都被她用和赖文臻一模一样的刺剑法快速刺伤刺死。身边已经有好几具尸体了,但是毕竟寡不敌众,身上已带了几处伤。赖文臻看着那女子用的剑和剑法,诧异得一时什么都忘了,这个女子使的竟然是西魅历代相传最厉害的刺剑法!她的剑更是西魅的三把名剑之一“长歌”!原来一向是西魅族长的配剑,后来在他父亲梁明达手中遗失了。 人们都以为挥刀抡剑用力砍去,是威力最大,也是最快速的兵刃使用方法了。但是西魅人却发现,挺剑或刀向前直刺,却是攻击距离距离最短,动作最快的攻击方法,合理用上腰力后,杀伤力也大于单靠肩膀运动的砍杀力。在这个体认在西魅历代高人的总结下,终于千锤百炼而成了不同于随便乱刺的著名的西魅刺剑法,一直是西魅少数精英的不传之秘,人人都说西魅出名剑客,名就名在这套刺剑法。而那柄剑——长歌,更是对付群战的利器,十多个人围攻你一个,如果圈子很小,十多件兵器同时向你招呼,你就是神仙也招架不来,而长歌剑因为长,可以把圈子扫得很大,让人无法近身,如果有人突进来,就可以配合刺剑法快速把他刺倒。这些都是西魅祖传的秘艺和秘器,现在却全出现在了这个美貌女子手里。 一个带头的萨珊战士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呼哨一声,围着女子的萨珊战士一起同时向女子逼了过去。女子长剑连刺,又刺倒了两个,但是萨珊战士恍若不见,仍然朝里直逼过去。本来人有勇惧不同,一起朝前围时,总有人怕死向后缩,但是这些萨珊战士个个泯不畏死,就是不退,一下就让长歌剑失去了作用。眼见女子行将不幸。就听见赖文臻大吼一声,挥刀扑了出去,几步窜到了围攻女子的萨珊战士圈外,挥刀直刺,接连杀伤了好几个人。女子精神一振,手中长歌剑使得紧了,堪堪又抵住了攻势。但是萨珊人毕竟太多,四人苦斗之下,仍然不敌,这下连赖文臻也陷进去了。 在四人越来越不利的时候,就听见了庄子外喊杀声越来越响,又听见轰隆轰隆的巨响,明显是河道上的大船在发射石弹,萨珊战士们放缓了手脚,惊疑不定。领头战士猛地又呼哨了一声,萨珊战士们一齐罢斗,掉头就向庄外奔去。女子冲着赖文臻大喊一声:“快追!”竟然是威严得让人难以拒却。赖文臻一楞,忙追了上去,才翻上院墙。就看见夹岸翻翻滚滚全是黑盔白缨的羽林军战士在向大船射箭,大船的后舱也升起了一门霹雳炮,两门炮和弓箭也在凶狠的还击。还有大队的羽林军在向庄子拼命的冲来,迎面碰上了跑出来的萨珊战士,别看他们不是赖文臻和女子的对手,对付羽林军却如砍瓜切菜一样,不过伤亡了六七人就一气冲到了河边,跳进河里向大船游去,虽有几个人中箭沉了下去,但是还是有十三四人回到了船上。 大船在喊杀声中缓缓起锚,船的两边船板又格格打开,一对直径足有三丈多的包铜叶轮伸了出来,两边船板高高张开,象一对鸟翼一样护住了由舱中出来踩踏叶轮击水前行的水手们,船又伸起了帆,风力、水力、轮力一齐发作,船飞也似的离开了小庄子。上游虽然下来了几艘小舰船,但是怎么来得及追赶! 大船渐去渐远,来到了一个江边沙洲停下,船上水手战士纷纷跳上沙洲,从芦苇荡里推出了两三船小艇,各人分乘,在春天初起的芦苇荡的大小港汊里不见了踪影。 其中一艘小船是一些萨珊大汉簇拥着一个极高的美貌少女,原来正是雨辰的座上客,鬼方九公主魏蛮。 她神色极是严厉,蹙眉低声道:“是谁刚才下令从庄中退出来的?可杀了梁双?”一个萨珊汉子在船上通的一声跪下,震的船都有些摇摇晃晃:“小人担心公主安危,所以才下令撤退,小人无能,没杀得了梁双……”魏蛮不等他说完,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把配剑,一剑将那萨珊人刺死。怒道:“我要你们这帮奴才担心!只要杀了梁双,你们这些贱命就算全丢在天涯庄里又怎么样?没用的奴才!”其他萨珊汉子们不敢多言,将那人尸体推入水中,默默摇船。魏蛮收了剑,坐下来仰头向天,突然嘴角浮现了一丝奇妙笑意:“那个滑头小子的船果然好用,不然还不见得能逃出天涯庄,只是现在又欠了他好大一笔钱财,只怕没多久,鬼方全国的储积就要全到他腰里了呢。” 赖文臻站在院墙上,看着大队大队的羽林军忙忙碌碌,想起刚才的恶战和那艘似乎是万能的飞舟,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突然就听见身后又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你是赖文臻吧。”他一惊之下转身,就看见那个美貌女子站在那里微笑着仰看着他,似乎左肩受伤了,用手捂着伤口。刚才那个武功高强的女子,现在却显得弱不胜衣,楚楚可怜。 赖文臻惊讶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女子微笑道:“你的样貌体形,小媛已经千百遍的描绘给我听了,我只是很好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冰力十足大话网友的外传(1~3) 谢谢冰力十足大话网友辛苦制作的外传!! 1895年并不是一个在历史上非常重要的年份。这一年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事情,报纸上的头条也很少出现什么让大家的神经能够兴奋的事情,当然这也仅仅仅限在美国。在亚洲两个未开化国家的战争也完全结束,出人意料的是竟然看似强大的中国被渺小的日本所击败,不过对于美国而言谁的胜负都无所谓。 洛杉矶1895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天上的雪已经下了不止一天。整个城市都被大雪所覆盖着。街道上所有的人都裹紧了衣服在风雪中穿梭。唯一的例外是喜欢雪的孩子们。不论是打雪仗的孩子,还是堆雪人的孩子,脸上都能够看到纯真的笑容。几天的大雪让大部分的公立学校不得不放假防止出现意外。而大部分普通人为了工作很显然只能让孩子一个人在家。美国西海岸的大开发让整个西海岸成为美洲大陆上发展最快的地区。无数的工厂,企业在这里建立。 林肯大街,这是一个几乎美国所有城市都可能出现的街道名称。一栋相当大的房子中的一个窗口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看着外面下的大雪,男人不高但却让人看起来只有敬而远之的感觉,而绝对没有亲近的意思。但是此时这个男人的脸上却显露出了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焦虑。男人身后的大厅中干净而简单,有着和整栋房子外观完全不同的装饰,只有那张在地上的白熊皮使人对这家的主人的地位和财富重新进行了评价。 “先生,太太说要佛罗里达回来了,您看怎么样?”一个语气谦卑的管家问到 “不必了。洛杉矶实在是太冷了,今年的冬天这么冷,要不然也不会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让她在南方过完冬天再回来吧。” 男人没有回头对管家说着 “那小少爷是不是也继续在南方不回来这里过冬。 “不,那孩子要回来。毕竟这里是以后都将是他的,他总不能一到冬天就离开自己的地盘的,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 “是的,先生。”管家说完鞠躬离开了房间 男人这个时候才转过身子 “天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能够接受这么大的压力,也许要让留在佛罗里达要好过在洛杉矶。谁知道呢。”…… 一周后,洛杉矶火车站。一个刚刚不到10岁的男孩子从包厢中走出 “威廉,这次父亲没有来来接我。”男孩子问道 “这次先生没有来,他说今天家族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管家从孩子的眼中看出了失望 “好吧,回家了。终于从那个冬天也不冷的地方回来了,我还是喜欢冬天有雪的地方。” 男孩子伸着懒腰说道,虽然他的失望在管家眼中没什么,不过在自己的心中他仍然希望父亲能够来接自己。毕竟离开洛杉矶已经6年多了,这种家庭冷战对于一个正在成长期的孩子而言是非常不幸的…… 如果真的有转世这种说法的话,恐怕王华就是这个幸运儿。当然这只是对这种几率比500万大奖还要少的的事情而言,对于王华一个已经过了30除了而言可是一种痛苦。按照2005年的新闻,某市不过是多了名失踪人口而已。可是对于已经成家立业的王华而言这几乎标志着自己失去了一切。本来不过是在禁止游泳区游泳,谁知道却被漩涡吸入了湖底。当自己醒来时发现一切都变得完全不同,自己成为了另外一个人,甚至不是中国人,而且很显然这里也不是2005年。直到一年之后王华才彻底明白,这是1886年的美国,自己现在的身份则是美国洛杉矶最大的黑帮爱尔兰帮的老大法兰的儿子,或者更确切说是独子而他的便宜老妈则是佛罗里达州的卡尔马特家族的大佬的长女,对于在社会经济发展史和历史颇有研究的王华而有这样一个身份不知道算不算是老天对他的补偿。可是就在震惊中的王华看着自己的便宜老爸老妈的时候,他的老妈竟然要求将他带回佛罗里达老家培养成南方贵族,而不是东海岸那些只知道工作和赚钱的机器。最终为了这件事情,家庭内战不可避免的爆发了。最终妥协的还是法兰,毕竟他也明白在西海岸打拼已经远远不是自己那个凭拳头的时候了,有南方家族的支持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就这样可怜的王华的同年就在佛罗里达那明媚的阳光下度过了。南方贵族家庭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礼仪和教育也让已经叫法尔考的王华学习的异常痛苦。这个时候王华才终于找到了比高中和高考更为恐怖的事情,那就是南方家族的教育。不过10岁时终于可以离开佛罗里达却让他也失落了很长时间,毕竟终于要告别沙滩和明媚的阳光了…… 1897年,诺尔曼法兰家族购买了纽约布隆克斯区的大片土地,并由于1898纽约市的合并而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纽约最大的地产拥有商之一。这代表着法兰家族从西海岸开始向东海岸的扩张。 1898年,由于诺尔曼法兰家族对美国在美西战争中的支持(掌握了几乎美国所有的重要宣传工具,包括,帮助古巴摆脱了西班牙的“殖民统治”。美国政府宣布在对于古巴,菲律宾的开发中,诺尔曼法兰家族将拥有相当的优先权利。随之,诺尔曼法兰家族联合库柏家族几乎垄断了古巴以及菲律宾农产品出口和工业品的进口。 1899年1月21日,诺尔曼法兰家族宣布合资建设欧宝公司,并在同一年在意大利都灵合资建设菲亚特诺尔曼公司。在1903年与美国人福特联合组建福特诺尔曼汽车公司。 1904年,利用美国侵占巴拿马运河控制权机会,诺尔曼法兰家族拥有了扩展运河的权力,也在同时参股美国银行界。诺尔曼法兰家族逐渐摆脱美国黑社会家族的身影而成为了美国重要的经济财团家族,当然这种转变是在王华的建议下不断进行的,其实在此前法兰也已经企图转变自己家族黑社会的定位,可是却缺乏足够的发展方向,可是对于社团社会经济发展历史异常熟悉的法尔考则成为了诺尔曼家族转型的头号功臣,最终帮助诺尔曼家族成功完成从黑社会向社团的转变。这种转变不仅仅使其家族成为美国第二大经济实体,而且也大大巩固了王华在家族内部的地位。 而这一年,中国却发生了辛亥革命。从内心来说依然把自己当成一个中国人的法尔考,终于也有了利用家族势力影响中国的机会。因为这一年诺尔曼法兰家族的老大位置由诺尔曼法尔考继承。这时诺尔曼家族已经成为美国重要的经济财团。其家族生意涉及化工,建筑,农产品,房地产,银行,运输以及机械制造等多个领域。,而诺尔曼家族和杜邦家族的联姻(诺尔曼法尔考与杜邦凯莉斯)使得诺尔曼家族的化学工业更为发展,两家族的合资公司也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化学工业集团之一。 10月28日上午,诺尔曼博南这位前美国铁路董事已经坐上了旧金山往上海的一艘中型邮轮,这艘邮轮排水量5000吨,是家族众多拥有的邮轮中较为普通的一艘,这种邮轮平常最重要的角色就是携带这达官显贵们到公海上,一个不受美国法律约束和美国记者关注的地方去逍遥。而今天实在等不及客轮的博南只能要求法尔考专门用一艘船送自己往上海。同船的还有诺尔曼家族的200名私人雇佣军。毕竟家族的主要成员到一个还处于内战的国家携带必要的保护还是应该的。而且船上还携带有5000只毛瑟98(1908年,诺尔曼家族入股毛瑟兵工厂,拥有了该公司15%的股份,并且在美国建立的分厂.1911年与柯尔特公司合资建立宾夕法尼亚地面火力集团.)步枪和60挺马克辛式机枪,以及相当数量的子弹。这些算是对雨辰这位中国将军的见面礼,当然如果是雨辰能够坚持到这支船到达上海。同船的还有法尔考为博南安排的另外几位中国通,这些人多半都有在中国10年以上的生活的工作经历,其中还有两位曾经做过中国海关的官员,一位曾经是江苏巡抚的幕僚。这些人主要的工作是一旦诺尔曼家族的公司在中国建立之后,迅速的开始正常的商业运作。原有诺尔曼家族在华的多半是通过一些买办来经营实业,这次直接在中国建立分公司也标志着诺尔曼家族正式进入中国市场。而且,博南还将顺道到达日本,与日本住友商社商谈合作在上海建设纱业集团的事情。 就在博南还没有到达日本的时候,法尔考已经受到卡尔森从上海发回的电报,说这位年轻的雨辰将军更像是个无赖。在抢劫了几乎上海所有的满清政府可以用来充钱的物资之后,又从上海的陈其美,李书平那里敲诈了数百万元之后离开了上海。现在这位将军已经向江苏撤去 “难道这又是一个军阀而已?”法尔考不得不自问一下,究竟让博南和这位将军接触是不是正确的选择。毕竟如果只是一个军阀的话,那诺尔曼家族的势力完全没有问题能够得到最大的扩张。可是那样对整个中国而言却未必是一件好事。 “不管他了,反正这个时候的中国革命者没几个好东西,他没根没基这个时候联合他总比跑去联合袁世凯那些人好。看吧,不行就只要继续等待了。而且能够明智的撤离上海这个中国最复杂的地区,可见这个年轻的将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在对比了中国各地情报之后,法尔考对于辛亥革命的失败已经有了新的认识。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必定要失败的革命。不说孙中山,黄兴等人除了革命之外对国家基本的建设完全没有符合实际的计划。就是有,他们无钱无枪,也根本不可能实现。而家族是不可能为了这些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投一分钱的。毕竟这个时候法尔考已经是一个地地道道在美国出生长大的美国人。完全为了中国革命而作某些事情,不仅仅在他看来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取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1911年12月1日,历史依旧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孙中山仍然照旧回到了上海。只不过博南到达上海之后很显然并没有主动去找雨辰这位年轻的将军而是首先拜会美国驻上海领事,很显然,作为中国通的博南对于中国的形势到了中国之后有了重新的认识。雨辰虽然崛起的迅速,可是根基相当的不牢固。只要一场暴风骤雨就能够轻松解决掉。自己的那些见面礼虽然算不上丰厚(怎么说也价值30多万美元),可是对于任何一个地方军阀而言都是一笔非常不错的收入。而且家族准备开办分公司的上海现在也已经不在雨辰的掌握中,博南在会见俄国驻上海领事马里诺夫时很容易就能够感觉到俄国人对现任上海政府无能的反感。而法国领事勒伯先生虽然没有和博南会面,可是仍然通过自己的秘书对博南透露了法国对于陈其美的上海军政府竟然短短一个月就让上海变成全世界最大的烟馆表示了无比的反感。所以中国现在的上海看守政府不论是博南看起来还是从美国领事那里得知的列强的看法,似乎都相当的不乐观。自然博南也就不会去凑上海这个热闹。他现在可能唯一的希望就是见见那位传说中20多岁就光复了上海的这么个英雄般的人物。在上海停留了将近20天,作为曾经和孙中山黄兴等人有过一面之缘的博南这个时候顺江而下也成为了正常的不能在正常的事情。 可是当博南到达南京,他才发现南京已经完全不是自己当年在亚洲旅行时的样子,到处都是所谓的民军,而在博南看来这些所谓的民军连基本的军事训练都没有进行过,只能算是民兵而已。南京也早已不是往日的那个南京。整个城市虽然极力的表现出活力的一面,可是博南还是明显的看到了由于政府的财政紧张导致的公共开支的不足,而导致城市不可避免的衰败。可以说这个时候的南京甚至还不如北方中国政府统治时。更为可笑的事情是这个南京竟然在江苏还有一多半在北中国政府手中的时候出现了两个总督,一个是传奇将军雨辰,他在两江总督衙门坐镇。另一个则是当年江南9镇的指挥官。不过谁都能看得出来,这雨辰拥兵自重,又是像上海时一样席卷了南京所有的官银,自然是南京的实际控制者。 不过在博南看起来,雨辰选择和江南立宪派联合无疑是一招非常不好的臭棋。江南立宪派无疑是在利用雨辰的武力,而雨辰的武力作为任何政治派别的支持绝对都可以获得和江南立宪派同样的好处。况且,张蹇的所谓南通垦殖在诺尔曼家族看起来实际上是一个即落后,又效率低下的公司。与这种人合作不论是政治上还是经济上都会被张蹇所利用,而他那点可能的政治影响,也不过就是前满清当局的谘议局而已。 不过,当博南和法尔考电报联系之后,法尔考却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 “雨辰此时看似强大实际上却非常脆弱,是一个标准的泥足巨人。如果没有一个拥有相当人望的人来作为雨辰的政治盟友,他必败无疑。而整个南中国,也只有张蹇这人能够充当此类角色。利用从来都是相互的。建议继续观察在合适时可以适当联系。” 博南在观察雨辰的同时也联系了南京政府的孙中山等人,而这些人见到博南则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希望博南能够游说诺尔曼家族提供经济援助。这种请求无疑让博南看到了孙中山等革命党人的无知和天真。一个商业家族难道能够援助一个国家,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博南通过进一步对雨辰的观察则确定了他是整个中国除了北方的北洋军之外唯一有能力的实际军事集团,和雨辰联系的建议也已经通过电报发给了美国的法尔考。 此时身处美国的法尔考也不得不对于如何对待雨辰这种实际上的地方军阀而头疼,毕竟这位将军是他已知历史之外的人物,他的所作所为尽管看起来更像一个军阀,可是在这种这种实际情况下,不过是选择一个对中国损害更小一点的军阀而已。相对于其他人而言,雨辰至少还让法尔考看到了一点希望。那就是和其他军阀不同,其他军阀多半以捞钱为主,而雨辰则将绝大部分钱用在了军事开支上,自己的生活反而有点类似于清教徒。 就在法尔考和博南还在观望的时候,雨辰竟然完全出人意料的辞掉了江苏总督的位置,带兵北伐,并且经过了一系列的激烈战斗占领了苏北重镇徐州。 在博南看来,这个雨辰不知道是精还是傻。这南北议和已经是大势所趋了,难道这个年轻将军还真的想打下北京城,这个时候发动北伐无疑是为了自己的政治名声。可是江苏北上就是山东,那地方可是北洋的老家,袁世凯怎么可能那么轻松让人跑到自己的地盘上撒野。更何况,雨辰难道没有感觉到南中国政府对他的猜忌。通过在中国的了解,博南了解到这位将军自称曾经在美国居住,并且还和孙中山有过交往。如果是在东海岸,雨辰大可以说自己是非法移民,但是家族在西海岸的势力已经渗透到社会的各个角落,一个非法移民如果没有为家族工作根本不可能找到任何的生存机会。所以博南对这位将军的背景感到非常的怀疑,不过在法尔考看来,这种事情并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家族的地下势力不可能完全控制整个非法劳工市场,而且就算是在家族控制的非法劳工市场中,没有任何人会使用自己的真名,他们不够都是一些代号而已。法尔考相信,只要有更进一步的资料就能够证明雨辰说的是不是真话。而只有先证明雨辰的身份,才有可能对雨辰进行全面的评估。 但是不久,在中国却发生了一件更加令人吃惊的事情,已经控制了徐州的雨辰竟然轻松的用一场兵变解决了远比雨辰有名的安徽总督柏文蔚。这毫无疑问的让包括法尔考在内的对中国政局表示关注的人大跌眼镜。一个年轻的将军竟然轻松的就解决了一个在中国相当有名望的将军革命者。虽然大部分人都先认为柏文蔚趁雨辰在北伐期间受伤企图吞并这位年轻将军的领地是一种令人不齿的行动,可是雨辰如此雷霆般的手段却是任何人所想像不到的。在这场军事政变之后,法尔考和博南再也没有单纯的把雨辰当成一个纯粹的将军,而是把雨辰当成了政客,因为一个军人是不可能为了掩饰自己的政变竟然要废如此大的力气。在这个时候,甚至中国国内不少人都将这位传奇般的年轻将军称为中国的拿破仑。虽然包括博南和法尔考等人对中国人的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但是在这个时候任何对中国感兴趣的人都不得不对这位年轻的将军报以关注…… 上海是一座国家化的都市,所以辛亥革命在这里除了雨辰的一晚上革命之外,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毕竟革命归革命,生活还是要过的。华灯初上,整个上海这个时候才显示出不同于其他中国城市的一面,尽管国内还是南北对峙,可是躲到这里的满清官僚以及大买办们还是要灯红酒绿的享受着这个城市的一切。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外滩上高耸的欧式建筑,很难让人把这个城市和这个腐败而虚弱的还处在内战中国家联系起来。难怪法国领事勒伯先生给这里起了个东方巴黎的别称,这种说法很显然也被大部分在这里的外国人所接受,当然博南对于这个叫法也觉得相当的贴切。不过今晚,一向喜欢亚洲风情的博南却不得不再次拜访美国驻上海总领事库柏先生。毕竟无论如何,诺尔曼家族在中国的生意毕竟要直接和这些外交部的官员们打交道,尽管博南非常的不喜欢和官员们打交道。 美国总领事馆是一座中西结合风格的小楼,说它小不过是对于习惯在在美国最现代化城市的博南而言,在周围一片租界区的住宅中,这栋小楼毫无疑问还是非常大的。和租借外那些低矮而阴暗的中国人居住的社区而言,更是漂亮而干净的。在领事馆的二楼,这个时候只有库柏领事的办公室亮着灯,美国人的休闲情绪是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止的,哪怕是中国处于内战也无法阻止领事馆的官员们去参加上海那无休无止的宴会,酒会。当然库柏的夫人们也会去参加各种各样的沙龙,毕竟革命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外国人而言只不过是自己控制下的国家换了一个管家而已。 两张沙发,一张办公桌,一个小茶几。这就是库柏领事小小的而简单的办公室。此时博南正用着他那一贯的休闲姿态,品着中国号称只有皇帝才能喝道的大红袍茶叶。而对面的库柏领事则在处理这一件不能不说和诺尔曼家族将要作的事情有着不小关系的文件 “博南先生,您为什么这个时候来到这个内战的国家呢?难道诺尔曼家族要在这里作什么大买卖。您知道这个可怜的国家是多么的贫穷吗。恐怕您的房地产和工业产品是很难找到出路的。至于铁路,这个国家现在这种混乱的局面恐怕也是不现实的而且您知道我们美国没有获得足够的筑路权。”库柏可以说一上来就把自己能够想到的所有诺尔曼家族在美国国内的生意和中国进行了联系 “领事先生,如果您不在那么客气的话,我也就不用在用什么尊称了。我觉得既然以后家族很有可能在中国这个国家开展生意,那恐怕就会经常和你联系了?这件钧窑的瓷器是我们家族的法尔考先生让我送给你的,希望以后我们能够在中国愉快的合作。” 博南将一个不大的盒子交给库柏,尽管库柏并没有接的意思 足足一分钟,库柏才接下这个盒子。他也明白,如果不接这个盒子一诺尔曼家族的势力对一个未开化国家的小小领事而言毫无疑问是灭顶之灾。而接受了这个盒子,恐怕自己就只能和诺尔曼家族一起在中国打拼,出了问题,外交部当然不可能去找国务秘书家族的麻烦,最后只能是自己倒霉。 打开盒子,库柏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这个不大的盒子中装得竟然是一件宋代钧窑的珍品观音瓶,这在宋代的钧窑是是非常少见的。作为中国通的库柏当然知道诺尔曼家族的礼物价值也同样代表日后在这里的生意会有多么的麻烦。但是已经接受的东西是不可能退出去的,“可怜”的领事也只好收下这件“贵重”的礼物。 “博南先生,你们家族这次准备来中国发展什么生意呢?”虽然已经绑在了诺尔曼家族身上,可是领事大人很显然还是希望这种生意不会过于的麻烦 “领事大人可以放心,我们在这里的生意主要是纺织和面粉等轻工业。至于厂房之类的已经和日本的住友商社商量好了,你知道我们公司的投资集团是住友的第二大股东,所以很便宜的我们就获得了上海南郊的一大片土地。现在只是需要你和上海市军政府的陈总督商量一下具体如何运作的问题。当然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博南依旧贵族气质十足的品着自己的茶,虽然他并不习惯这种东方的带有淡淡苦涩的饮料,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这种饮料对于西方世界的人而言的确有着某种特殊的魔力。 “好吧,相信陈总督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过我不得不告诉你,上海的南郊是整个上海最为混乱的地区。那个地方简直就是犯罪者的天堂。” “这个是我们的事情,你不必过于担心。好了,领事先生,非常不好意思打扰你的休息,我还是早点回去好了。” “好吧,后天上午我给你消息” 双方不经意间称呼的变化标志着诺尔曼家族正式在上海的进驻成为了必然…… 上海的南郊是成片的贫民区和垃圾场,这里原来虽然被住友商社买下,可是由于住友在大连还有大片的土地尚未开发,所以也没有多余的资金在这里开发。这就是为什么住友同意把这片土地以那么低的价格转让给诺尔曼家族的原因,并不仅仅是一位美国国际投资是住友的第二大股东。 第二天,博南在20多名雇佣军的保护下去看了南郊的实际情况。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地区真的是非常的混乱。大白天的抢劫竟然没有人去制止,而警察们经常在拐角和强盗们分钱。整整一个街区竟然连一名巡逻的骑警都没有看到。对于原本在亚洲旅行过的博南而言,他简直不能够想像这里不过和租界区和外滩相距10公里而已,却有如此之大的差距。 “博南先生,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才是现实中的中国。中国90%以上的城市都是这个样子,只有租界区还像是个城市。” 说话的人是曾经在海关供职的特兰,1906年回国之后在诺尔曼家族下属的亚利桑那化学工业作为主计 “那么特兰先生,你觉得这里有可能建设一家现代化的工厂吗?纺织厂。” “恕我直言,整个中国恐怕也只有纺织等轻工业有发展的空间,不过这里的治安问题?”特兰不无担心的说道 “这些就不是我们的问题了,我相信家族既然有了在中国发展的目标必然就已经拟定了一揽子的计划,如何建厂这个问题是他们挠头的事情了。”…… 就在博南去参观了南郊之后没有多久,库柏领事的电话就打到了诺尔曼家族在华的买办陈思源那里。让其请转告博南,陈其美总督希望能够和博南面谈。 这种事情自然很快的就被博南得知,就在当天晚上,陈其美和博南以及库柏又一次在美国领事馆内会面,双方很显然是为了南郊工厂的问题而磋商 “博南先生,你知道,我现在虽然是上海都督,可是实际上却是没有什么能力来控制上海的。我手中的警察根本就没办法控制南郊。非常的对不起。”陈其美满脸苦涩的说道 被雨辰狠狠的敲了一笔,弄得陈其美的湖州帮实力大损。尽管他当上了上海都督,可是能够控制的地盘不过是自己帮派的闸北等地,南郊也的确是力不从心。而且上海市政府的财政也是一样的相当窘迫,这一切都拜雨辰所赐。所以每次提起雨辰,陈其美就恨得连牙根都痒痒的。不过面对这连美国领事都要让三分的博南,陈其美就算是在大的火气也只能忍下来。 “陈都督,你知道我们诺尔曼家族是作什么的吗?这样吧,如果你无力帮我们清除南郊的那些非法定居者,我就用我们自己的方式来处理。不过仍然需要你提供一些帮助,不过这些帮助是不会让你白帮的。” 说着,博南拿出了一张30万元的华俄道胜银行的支票,在陈其美面前晃了晃。看得陈其美两眼都发直。 “好办好办,不知道您想让我帮什么忙?”陈其美好不容易吞了咽了口口水说道 “我需要组建护厂队的批准,人数在2000人左右,可以装备各种轻型武器,在南郊我们的区域内享有治安权。” “这个吗……”陈其美不得不考虑一下,不过30万现金对自己而言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不过如果同意他建立这种护厂队,那如果别的外国工厂都要求建怎么办,那这上海还不是成了洋人护厂队的天下了吗?不过如果不同意,不光30万没有了,而且自己这个上海都督谁知道还能作多长时间,不捞白不捞 “另外,陈先生您知道我和孙先生和黄先生都已经见过面了吧,我知道你们南京政府相当的窘迫的财政,我相信他们也会同意我们组织保安队吧。”博南这个时候又把孙中山和黄兴拉出来扯大旗 “好吧,博南先生,我这就回去写通告,您的公司可以自由组建护厂队在南郊保护您工厂的安全。” “谢谢陈先生,我相信孙先生和黄先生都会满意您的这种处理方式的。” 看着陈其美拿着三十万支票出了领事馆,站在窗口的博南微微一笑,看来这个中国还真是和库柏和陈思源说的一样,只要你有钱什么事情都可以作。连组织私人军队都没有问题,看来来中国还真是来对了。 这个时候博南还记得法尔考说的话 “博南,难道你不记得10年前你拿马克辛把抢劫我们银行的芝加哥帮的老大打成筛子的时候了,小小的中国流氓就让当年家族中的机枪哑火了。还是这些年作办公室和高级轿车让机枪忘了怎么开枪了吗?” “法尔考,你看着,我一定要让工厂建起来,我要人家知道我机枪博南在什么地方都是没人惹得起的。” 19世纪下半叶,在长江中下游和运河流域,以哥老会、青帮为主体的秘密会党迅速崛起。究其原因,主要是:平天国失败后,苏、浙、皖三省人口锐减,大批外来客民迁入,哥老会等秘密会党随之蔓延;太平天国失败前后,长江流域充斥着大量的散兵游勇,对这一区域秘密社会势力的壮大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江淮地区盐枭与会党势力的融合与勾串,也是会党势力崛起不可忽视的因素。而这些会党有一些和满清政府像勾结扼杀革命,而另外一些则和革命党相结合。陈其美这个大烟都督就是青帮的重要成员。 在这个时候得到了法尔考的全面支持,博南决定先组建一只500人左右的武装护厂队。很显然,南郊作为一个上海会党相当混杂的地方。对于一些老牌的会党,博南相信中国的一句话,那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他首先拜访了在上海实力最为强大的青帮的不少老字号人物。而与此相对,对于哥老会等组织,虽然不能说完全不予考虑可是由于其组织的分散性和控制力的衰弱,博南完全不把其放在重要的地位。而此后对上海的扩张也多半以打击哥老会为主。而此种扩张政策很显然代表着家族从幕后走上台前。 1900年之前家族在中国完全依靠买办来经营产业,毫无疑问,整个诺尔曼家族真正对中国事务在行的人除了博南之外几乎没有,不过在1900年之后,伴随家族不断扩大生意,甚至参与由华俄道胜银行,香港渣打银行,美国花旗银行对华的借款,大量的中国通进入家族供职。特兰就是这个时候进入家族的。伴随入股对华大借款的三大银行,很多原本俄国人,法国人手中的特权转移到诺尔曼家族手中,通过买办,家族控制了大量中国原材料比如生丝,茶叶,稀土,矿山等。仅生丝一项,每年家族就要从中国进口超过6000万美元,铜1亿2000万美元。实际上中国成为了诺尔曼家族最大的原材料综合供应国。在这种情况下,大大小小依附于家族的买办阶层出现,甚至这些依附于家族的买办超过了依附日本,德国这些在华势力二流国家的买办。之所以还没有引起列强的注意,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家族的联合控股战略。比如德国的礼和洋行,诺尔曼家族拥有30%的股份,而中和洋行和三井洋行则各占50%的股份,当时上海的八大洋行,家族平均拥有23.7%的股份,而由于极少绝对控股,所以列强并没有过分的注意。这也使得家族在中国市场上拥有了大量的资源…… 大上海饭店是一家在上海非常出名的酒店,这里经常通宵达旦的组织酒会和沙龙,无数的达官显贵们穿梭在各个沙龙和酒会之间。而今天这里举行了一个规模很小的宴会,虽然在大上海饭店并不显眼,可是很显然参加这个酒会的所谓江湖人士却非常的多,大概有20多个。在这个酒会上多半的人并没有穿上西服,而是穿着绸布衫。在整个饭店满是西服燕尾服的环境中显得非常的另类。以至于不少侍者都来围观,当然大部分人在看到来者都是满脸凶相之后非常识趣的溜之大吉。只有那些不得不留下来作为服务的,才勉强没有开溜。 “各位,请各位安静一下。”陈思源作为这个宴会的召集者这个时候从主席上站起来大声的说道。如果换成是别人恐怕早就被人给拉下去一顿暴打。可是陈思源在青帮中的地位超然,现任青帮老大按辈分还要叫他一声师兄,而红帮的执法长老当年曾经和他是结拜兄弟,,青帮不少的堂口的堂主也和他关系密切。以他这种身份召集这些在各自帮派中不过是三四层执事的人自然没有人敢搏他的面子。 很快,下面嗡嗡的声音就消失了,这个时候陈思源笑咪咪的看着下边的二十多号该算是他徒子徒孙的老大们说 “各位,你们知道我老陈照理说早就洗手不干了,这江湖上的事情本来也不应该再插手了。不过拿人手短,吃人口短。相信大家稍微消息灵通点的都应该知道我老陈现在已经成为美国海湾公司(诺尔曼家族控制的美国凯尔投资公司的一家下属子公司,主要在亚洲参与高风险行业的投资)中国分公司的执行董事。而我们公司在中国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南郊的纺纱厂。大家也知道南郊那个地方竟是些赤佬的破房子,我们公司想收购这些人的那些烂房子,谁知道他们还不乐意。他们也不看看这块地早就是我们公司的了,公司不过是为了名声不愿意把他们强行赶走而已。这些赤佬还上脸了。各位都是在南郊有些弟兄的人,我向让各位帮个这个小忙,不知道各位看怎么样?”陈思源非常明白公司强龙不压地头蛇的策略对于上海而言是非常正确的,所以在对于这些黑帮问题上也多以拉拢为主 “陈老哥,有什么事情您老交待一声。我们这些青帮的弟兄照理说都该管你叫声老大的人那个该不听。谁不听,我草头蛇就先废了他。” 说这话的人是青帮毒蛇堂的堂主杜正均,外号草头蛇,为人在青帮是出了名的毒辣阴险。不过对于陈思源,杜正均还是相当的尊重,毕竟人家的辈分在那里摆着。而且很明显还有外国人撑腰,这种人青帮相信也不会得罪的。况且,陈思源本来就是青帮中人,虽然号称金盆洗手,可是谁不知道这老头年轻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毒辣。 “就是……就是……” 其他在帮派中位置更低的头目们,也随声附和到 “好了,大家知道南郊的地方非常大,这次我们光第一期的工厂就要5000名工人,那些赤佬如果肯搬家,能用的我们自然会在工厂中给那些人安排个工作,总比他们现在每天要饭的强。那些不愿意搬家的,就要各位去劝一劝了。这个我也希望工程能够顺利开工。大家也知道我有个小公司,是搞建筑的,这次的工厂就我来建,还希望大家照顾一下。我也知道南郊那是出了名的穷地方,各位在那边也没什么油水。我先在这里给大家点彩头,不多也就20多万,我相信大家会让我这个小公司顺利开工的。” “这陈思源还真是有钱,一下子就拿出20多万来收买我们,不知道这公司有谁作大老板。”在座的不少人都有这种想法 随后,陈思源和诸多头目们的推杯换盏一直闹到晚上三点多才散宴。 而此时,博南正在上海的海湾公司分公司青日公司新买的办公大楼中和一同从美国来的美国战士雇佣兵公司(诺尔曼家族的产业)的训练官彼得威尔商量如何训练武装护厂队 “威尔,这支队伍要求不用和你们雇佣兵一样,你们那种训练方法恐怕在中国1万个人里也未必能挑出一个来。他们的主要人物是对付那些不和我们合作的中国地方会党势力。你明白吗?”博南对这支队伍的定位也非常的准确,并不需要他们像军人那样战斗 “博南先生请放心,我们训练的500名士兵至少可以对付超过2000个中国的会党成员,横扫上海滩的会党势力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彼得威尔到达中国之后一直在搜索中国的资料,他发现即便是最大的上海本地帮派青帮,真正有战斗力的人员也不超过900人,装备则更为落后,甚至连手枪步枪之类的轻武器都少的可怜,在火力上甚至还不如美国西部广阔荒漠上的劫匪们。 “好了,威尔那就看你的了。”…… 不到一周,陈其美的组建南郊武装护厂队的许可就被博南拿到了手里。这个时候博南开始正式和威尔一起招聘武装护厂队的队员。对于这个护厂队员的挑选标准,威尔和博南还是出现了分歧。博南建议从原有会党经验的人中挑选,而威尔却极力反对会党成员的加入。因为这些人不仅仅有赌博,吸毒等各种各样的不良嗜好,而且和原有的会党多半保留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不能做到完全的可靠。最终还是博南让步,放手威尔去挑选成员。 而这个时候,上海南郊也经历了一场空前规模的大迁移。任何不愿意搬家的人都会受到那些会党的“骚扰”。这种骚扰当然是那些帮会打手的说法,如果说的更准确一点的话则是赤裸裸的生命威胁,甚至是杀害。一个无论如何不愿意搬家的老人,被这些帮会打手会用马脱着在街上足足跑了两个街区,直到奄奄一息,让那些不愿意搬家的人看看下场。这种杀鸡给猴看的做法看起来很有效果,但是很容易就造成了这些人在当地民众心中形象的急剧恶化。这种恶化的结果是,那些几乎赤贫的民众很容易就接受了青日用钱作为补偿,日后还可以进工厂上班的条件搬家。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原本当苦力可是因为搬家而丧失劳动机会的一些年轻人成为了武装护厂队的第一批成员。威尔挑选护厂队员的条件只有三条 1不得参与过任何会党组织。亲属也没有会党身份 2没有赌博,吸毒等不良行为 3家人父母或者妻子日后在青日的工厂上班 这三条实际上不仅仅斩断了这些人和会党可能的任何联系,而且也将他们的家人几乎作为人质控制在青日公司内。 1912年1月7日,美国海湾公司上海分公司青日公司,正是在上海南郊奠基开工。出席者包括美国领事库柏先生,青日公司总裁诺尔曼博南先生,俄国领事马里诺夫先生,以及上海都督陈其美先生以及中天建设公司(诺尔曼家族成立的一家建筑类公司)的董事长陈思源先生。当天几乎全上海的新闻界记者都到场进行了报道。而且,由陈思源还组织了一个小小的新闻发布会。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你们好。今天美国海湾公司在上海的分公司青日公司的奠基仪式,更为大上海的精英们能来参加,我诺尔曼博南深感荣幸。” “博南先生请问,青日公司未来的只要发展方向是什么?”一个带眼镜的瘦瘦的记者问道 这个人博南认识,是陈思源一个报社朋友的记者 “南郊大片的空地显示了这家工厂巨大的规模,这家工厂也非常有可能成为上海最大的纺织工厂。不知道,我的答复您是否满意。”博南微笑的回答 “请问博南先生,您是否直到在南郊的搬迁过程中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我是上海大公报的记者。” “这个对不起,由于青日公司刚刚建立,我们公司从搬迁到建设是全部转包给陈思源先生的中天公司的。对于这中间发生的事情,我们公司并不知情。” 博南仍然在自己的脸上保持着标准的微笑,可是心里早就问候了这个记者的18代祖宗。在这种记者招待会上总是有些不开眼的记者来挑刺,而这个问题很显然博南也早就想到了会有人来问。恐怕在全上海也没有几个人敢去找陈思源的麻烦,干脆就让他来背黑锅好了。 “请问博南先生,不知道在中国处于内战的情况中为什么海湾公司还要进军中国?我是申报的记者。” 问这个问题的记者毫无疑问令博南眼前一亮,也许不算是美女,可是按照博南的看法非常有东方韵味,虽然他所谓的东方韵味经常被法尔考嘲笑眼镜长到屁股上去了。 “这位美丽的小姐,你知道我们公司进行这个计划已经不是一天了,而且我们认为中国的内战状态并不会持续很长的时间。好了,谢谢各位今天来。我想剩下的问题就由特兰先生来回答各位,我还有事情,不好意思告辞了。” 博南说完话没有给别的记者机会,直接钻进了自己的汽车一路开走了…… 奠基仪式之后,当然会有酒会,会有名流,会有交际花。不过对于这些事情不怎么感兴趣的博南还是离开的会场让未来青日的执行董事陈思源去和那些中国的官僚们打交道吧。 青日公司的6层,博南的办公室中做着三位客人。分别是美国驻沪总领事库柏先生,美国驻沪领事馆高级军事参赞卡尔森先生,和诺尔曼家族在北中国的大买办曹岫云。曹岫云来到这里主要是因为博南要求他把北京他所掌握的情况来做个一个当面的汇报。以往的电报传递不仅消息不保险,而且也无法进行讨论。原本库柏先生是不用参加这个会议的,不过既然已经把自己和诺尔曼家族绑在了一起,自然任何能够获得对方信任的机会都不能放过。而且他美国总领事的身份也要求他不放过任何对于北方中国和南方中国的消息。 “尊敬的博南先生和库柏先生,我从北京带来的消息,其实各位应该知道的差不多。雨辰自从攻克了徐州之后由于在枣庄一带受到了打击所以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在那里停顿了下来,尽管期间徐州发生了一场兵变可是他仍然有效的控制着自己的军队……” “好了,曹先生,我希望你能说些北京的事情,南方的事情自然有别人会告诉我们。我们现在连南京政府财政厅还有几毛钱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就不用说南方了。” 库柏不耐烦的打断了曹岫云的话 “是,是。北京方面据我所知有可能从山西方面调遣部队组成新的南下支队,而北洋确定的计划是调四个营的部队进入济南,这样在山东,北洋军能够调动的兵力将近2万人,和雨辰不相上下。而且指挥这支部队的人是王士珍这个北洋第一人。” “不愧是曹先生,连北洋大概的军事行动都能得知,看来曹先生花了不少钱来打听这些事情吧。对法尔考先生分配的工作还真是上心呀。”博南依旧还是端着茶杯一边品茶一边说道 “这个其实是我在参谋本部陈宦将军收下作机要秘书的一个远方亲戚告诉我的,当然他说的无意,可是我听得有心而已。博南先生,谢谢你的夸奖。另外我得知,可能袁世凯会收买人来刺杀宗社党的领袖良弼,现在北京的清王朝也就是靠着良弼一个人在强撑了。” 博南的杯子轻轻的碰了一下杯碟,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连这么机密的事情都能够打探的到可见曹先生在北方的势力可以说真的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不知道曹先生是否同时还在为别人服务呢?” 博南这个时候开始怀疑,一个买办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只有几个人知道的绝密事件 “这个请博南先生放心,我曹岫云虽然只是个买办可是也知道知恩图报。当年如果不是先生您好心收留我(1895年到1900年,博南曾经长期驻华),我又怎么可能有今天的一切。而且这个消息说来也是巧合,是负责那个姓汪的卫队长无意听小兵说起的,而这个卫队长也是我的人,所以我才能知道这件事情。” 看着曹岫云的这种表态,不论是库柏和卡尔森都不相信,只有博南知道,曹岫云说的是真话,这个落地的举子当年如果没有自己恐怕早就被北京的冬天给冻死了,这些年虽然也给自己捞了不少钱,可是对于家族安排下来的事情从来都是办得托托贴贴。对于中国人的这种品质,博南的理解要远远的高过库柏和卡尔森。 “好了,岫云兄。看来是我多疑了。以后家族在北中国的事情还要你费心了。你也尽快回去吧,尤其是对于北洋军对雨辰方面行动的消息要加紧搜集。” 不论是曹岫云,还是库柏都从这个称呼的变化中看出了博南对曹岫云态度的变化 “是的,博南先生。我知道,一定不辜负您的希望。我这就回北京。” 曹岫云随即离开了博南的办公室,直接踏上了回北京的轮船。不过恐怕他也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到达北京,良弼已经被彭家珍所暗杀。而良弼的死也使得满清退位成为了必然。 “库柏先生,我希望你有机会的话可不可以去和雨辰这个年轻的将军进行一下接触。你知道我所代表的家族现在非常看好这位将军。如果他能够支持门户开放政策,我觉的国会山的那些大人物和总统先生都会非常乐意看到美国公司进入以前英国人的地盘的。” “这个请博南先生放心,作为美国驻沪的总领事,我也有必要和这位现在长江中下游地区拥有相当势力的将军进行适当的联系。既然连博南先生都对这位将军如此看好,我觉得更有必要亲自去徐州和雨辰见一面了。不过恕我直言,对于雨辰我并不是特别的看好,毕竟从军事实力上而言,雨辰远远的没有袁世凯的北洋军来得强大。那我也先告退了。” 库柏向卡尔森和博南点点头也走出了办公室 “卡尔,你觉得库柏怎么样?让他去联系雨辰怎么样?” 这个时候才能够看出来,真正受到博南信任的还是卡尔森这个已经为家族工作了超过10年的老人 “博南先生,恕我直言。库柏也许是个合格的外交官,可是绝不是一个在中国合格的政治家。他缺乏基本的政治敏感性,而且对于中国的实际政治环境的了解也过于的肤浅了。这就是他直到现在还没有和雨辰见面的原因。因为他认为真正统一中国的还将会是北方的袁世凯。” 卡尔森对于自己的上司完全没有顾及面子的支出了库柏的缺点 “好了卡尔,我觉得有机会你也可以去和雨辰集团接触一下。我相信你的判断比我们都要更加的准确。” “好的,博南先生那我也告辞了。”…… 1912年的年初,谁都能看得出来满清退位已经成为了必然,全中国都在思考雨辰究竟想作什么,而诺尔曼家族也正式的确定了对雨辰的基本态度,那就是有保留的支持,或者说是有选择性的支持。可是究竟历史会偏离轨道多少却不是任何人所能够预见的,所有的人都不过是这条历史大河中不可控制的小舟而已。这也许就是历史偶然性中的必然性。 9.13的公告 今天身体状态差到极点了~ 申请休息一天~ 感谢大家长久以来对我的支持! 1911圣诞特篇 200X年12月24日,XX大学的男生宿舍19楼11号宿舍。 这个1911号宿舍也就是大学里面最普通的一个男生宿舍罢了。 咣当一声,宿舍门被推了开了,在网吧混了一夜的陈山河脚步虚浮的走进了宿舍里面。抬眼一看,六张床都是空空的。这个时候他才从裤子口袋里面摸出手机看看,已经都快是中午了。他低声的嘟囔着:“他妈的,这帮家伙,都去忙什么了?…………天大地大,上chuang睡觉最大。”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他懒洋洋的放在耳边:“哪个家伙,说话!” “…………今天晚上平安夜,你不是说要带我参加学生会组办的圣诞舞会么?昨天一晚上都打不通你的电话…………你是不是决定和我妹妹一起去了?你可是先答应我的!” 一滴冷汗从陈山河头顶流了下来,他真是忘记了个干净!对着电话就开始甜言蜜语:“我不是昨天帮你们挑圣诞礼物去了么?你不知道这礼物多难挑,我走啊走啊,选啊选啊,都筋疲力尽了。不过一想到你,我就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身体好了胃口就好,吃嘛嘛香……” 女孩子在电话那头格格娇笑,甜蜜的听着陈山河在那里胡说八道。最后只是叮嘱了一句:“晚上七点,我等你来接我。可别迟到了啊!” 陈山河将电话放进口袋,脸上冷汗是刷刷的啊。心里只是在叫:“谁发明的要过这么一个洋节?” 他正在门口发呆,肩膀就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昨天晚上陪姐姐,还是陪妹妹去了?”听着熟悉的苏北口音,陈山河就知道是宿舍的老二何燧。他扭头一看,就看见黝黑高大的何燧身上衣服也破了,嘴角也破了一块,满不在乎的盯着自己。 “二哥,和谁干架了?” “校门口两小混混调戏咱们学校的女生,我把他们揍跑了,没什么要紧的。倒是你,老五,今天据说是什么圣诞节平安夜,你挂着姐姐妹妹两个人,全校都在下赌注你到底赔谁呢。打赌到底是姐姐哭还是妹妹哭。你能不能少造点孽?” 何燧平静的劝着陈山河,说得陈山河一头的恼火。这事情要是能解决,他也不那么烦了。偏偏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哼了一声趴到了自己的铺上,懒洋洋道:“你呢?凌伤雪那丫头也是商贸系的系花了,盯得你那么紧,你怎么办?” 何燧从床底下摸出水瓶给自己倒水,又给陈山河倒了一杯。脸上神色倒是平静得很:“我乡下孩子,而且准备毕业就支边建设去了。人家女孩子是大城市的,我不能耽误了她。还是算了吧…………再说,我也配不上她。” 对何燧的高风亮节,陈山河连哼也难得哼了。正好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一看号码就皱起了眉头,勉强把电话放到了耳边:“喂…………” “你到底要选谁!我可不是没人要!追我的男孩子排三条马路!陈山河我告诉你,为了你我忍受别人的笑话够多的了。亲姐妹两个追一个男孩子。要是让我爸妈知道了,非气死不可!都为你受了这么大委屈了。今天平安夜,你说你到底陪我还是陪姐姐!今天我和你没完!” 看着陈山河在那里愁眉苦脸的解释,何燧拿起空了的水瓶就去打水。这老五,纯属自己造孽。在门口迎头就撞上了宿舍的老大吴采,从湖南考过来的大学生,劈手就将水瓶从他手里夺了过去:“我来我来,今天平安夜,你们都去陪女朋友,这些事情我来…………老五怎么了?”何燧苦笑一下:“还不是咱们学校那对姐妹花,他自己造的孽,现在遭报应了不是。”吴采缩缩脖子:“这大城市的女孩子,我就搞不明白。还好上大学前,在乡下就定好亲了。我这人不忘本。到时候在城里面找不着工作,回家吃我媳妇儿去。” 两人正絮絮叨叨的在那里说话,就看见宿舍老三,也是学生会主席雨辰一边打电话一边快步的朝宿舍门口走:“…………主任,我知道,我都知道。现在同学们对过圣诞的热情都很高,举办一个舞会联络一下同学之间的感情,发挥学生会的作用,是很有好处的。我会全程盯着,不要让他们闹出格。您放心,您尽管放心!” 放下电话就看见何燧和吴采盯着自己,他一摆手,似乎满身就是王者之气随时要迸发一样:“进屋说话。” 等他在床上坐下来的时候,陈山河已经打完了电话,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雨辰四下望望,油光铮亮的小分头在宿舍里简直是熠熠生光。 “老四和老六呢?” “司马去女生宿舍继续送花去了,他说无论如何要在平安夜找到个伴儿。还是经管系的楚倩男,老四都失败十八次了,水都被泼了三盆,还在再接再厉呢。” “老六李睿还是老脾气,说最讨厌这种卿卿我我醉生梦死的洋节了。大概参加了去死去死团,准备晚上对街上的情侣发动大逆袭吧。” 雨辰一摆手:“不管他们了。今天晚上舞会,大家都要帮忙。老大,你负责入场登记。老二,你负责茶水供应。老五…………我对你就一个要求,千万不要把那两姐妹都带来!影响实在太坏,学校还盯着你呢!不是自己兄弟,我也不说这么多。你赶紧选一个吧! 事情就这么定了,老大老二,你们下午六点准时到学生会来,有工作餐。就这样了啊。”说着他就一副很繁忙的样子,龙行虎步的就朝宿舍外面走,一边还摸出电话:“是是是,都安排好了,随时欢迎学校领导下来检查工作,我们的口号就是过一个健康的节日,增进同学之间的友谊…………” 陈山河哼了一声:“他也有脸说我?自己勾搭了一个高中生小女孩,还不是看上人家爹做外贸生意,有钱?我可没他那么虚伪加禽兽…………那女孩子叫什么?” “李媛。”何燧回答。 宿舍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吴采和何燧都到学生会报到去了。大冬天又被泼了一身水的司马湛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一次,换了身衣服继续去努力。老六李睿那孩子也回来了一次,问陈山河要不要和他一起参加去死去死团。陈山河无精打采的拒绝了。 天色已经渐渐晚了下来,街头已经响起了欢快的圣诞乐曲,一对对的男孩子女孩子笑啊闹啊的在街头穿过,今夜注定将是一个不眠的夜晚。陈山河看着自己手机不停的响着,终于一咬牙关掉了电话。 “还是去网吧吧…………眼不见心不烦。去看看文章去。要是我能穿越回过去该多好,两个我就都能娶了…………” 这一夜,只是1911号宿舍最普通平淡的一个圣诞夜而已。 序章 回到1911 雨辰看着已经收拾得干净的屋子,几乎不可见的轻微摇了一下头。在这个小小的蜗居里面,记载了自己和女朋友太多的故事。而那个高挑美丽天真的女孩子选择了离开,原因是为什么,雨辰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因为自己在社会上闯荡了那么些年,浮华,不实在,经常性的欺骗,还有到了这个岁数还没什么事业基础。让自己终于永远的失去了他。 他合上了房门,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再推开房门,将墙上一张经过Photoshop修改的,镶在镜框里的,自己站在孙中山身后的黑白相片取了下来,珍爱的在手中摩挲着。自己是个军史的发烧友,多少次女朋友在身后搂着他的脖子,不许他上军史的BBS?她还调皮的将蒋介石站在孙中山背后那张出名的相片,改成了自己站在他的身后。 如果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的话,自己又是多么愿意不把任何时间花费在其他任何事情身上,而是单纯的只陪着她,只看着她,只想着她? 她离开的时候,已经将她所有东西都带走,只剩下这个相框,似乎还萦绕着她的气息,她的味道,还留着她的笑声。 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了。雨辰已经在另外一个城市找到了工作,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吧。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的。 当雨辰拿着钥匙,伸手去打开车门的时候。一道蓝光闪过,车子还在,人却已经没了踪影。 当天晚上当地的电视台报导着这么一段新闻:“我市一青年男子在白天被一道闪电击中,当即就从现场消失,相关专家就此现象已经展开调查…………”电视画面上,雨辰的一张相片就那么矜持的微笑着。电视的前面,一个高挑美丽的女孩眼泪不可遏止的就这样落下。 “我仅仅选择了离开你一段时间冷静一下,你却选择了从这个人间消失?” 第一章南洋第9镇的败兵 另一个平行世界,这个世界和我们现实的世界历史有很大的相似,但是又不完全相似. 这个平行世界的公元1911年10月23日晚。 从南京城雨花台到到镇江的一条路上,散漫着全是溃退的兵士。这些兵士有的还留着辫子,有的已经剃光了头,穿着新军的服色,胸前的符号表明他们是南洋陆军第九镇的人马。不分队列,乱哄哄的朝镇江走去。远望南京,已经是一片火光。 三十三标的一营左队队官(连长)何燧走在队列当中,满心思都是悲愤。 第九镇同盟会有那么深的基础,先辈赵声在这里联络了那么多的同仁志士。被称为和湖北第八镇一样同为江南支柱的部队,第八镇在武昌率先光复成功,而第九镇的秣陵关起义,却是一个惨败的下场! 统制徐固卿的首鼠两端,优柔寡断。被两江总督断绝了供应的子弹,江南提督张勋的凶残顽固,也许都是这次起义失败的客观原因。但是真正的原因,还是第九镇这么大一个力量却缺少一个真正有见识的领导者! 但是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在镇江还有第九镇的部分力量,也只有到那里会合,再图大举了。现下队伍里已经是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只有他凭借着自己往日的声望,还集合两个队(连)左右的溃兵,保持着队形向镇江进发。 突然他手下的士兵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一团蓝光在左边的小山坡上闪过。还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 江防军的大炮?何燧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既没有火光也没有炸开的泥土。江防军在城里的大炮,也根本打不到这里来。 然后就看见了一个青年穿着整齐的洋装,提着一个大大的手提箱,连滚带爬的从山坡上跑了下来。手上还拿着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小东西,贴在耳边喂喂喂的大声叫着。 何燧将手一挥,几个士兵就拿着步枪将他逼在了中间。 雨辰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恢复自己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拿着车钥匙,呆呆的站在一个小土坡上。坡下有条道路,黑夜中一群人马在定定的朝他这个方向打量。他一时也顾不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提着箱子就朝下面跑,一边还拿出手机试图拨通电话,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信号。等他从忙乱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几个目光凶狠,个子矮小却结实的士兵拿着步枪在自己胸口比画。 “毛瑟1888式步枪?古董啊。” 雨辰还有心思分辨挡在胸前的步枪型号,他现在暂时的丧失了正常的逻辑思维能力。对自己在汽车前突然被变到了这个荒山野岭,他的表现已经算是非常克制了。 何燧分开挡在他面前的士兵,掏出了手枪:“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江防军的奸细?” 雨辰这下才反应过来,看看士兵们胸前的符号,在看看他们手中的家伙。确定了这些人不是在拍电影,中国的电影导演也绝对找不出这么翔实的道具。熟悉历史的他顿时就反应了过来:“你们是南洋第9镇?起义失败了?今天是宣统三年的9月17日?” 南洋第9镇在1911年9月17日(阳历的11月8日)晚上发动了秣陵关起义,结果却告失败,大队被张勋的江防军打散,一直到一个多月后,才又重新组建了江浙沪联军。重新克复南京。 何燧的眼光凶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今天不是9月17日,是9月1日。你不交代出你的来历,老子就毙了你。”他实在也是满肚子的郁闷。 这个平行世界的历史在这里出现了小小的分岔,南京的第一次起义从11月8日提前到了10月23日(为了方便读者,以后一概以阳历来计算日期) 雨辰这下真的是懵了头脑,这个时空转换居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莫非老天爷觉得自己光失恋还不够惨是吧!不过他好歹在社会上沉浮了这么些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练得熟透。想到第9镇同盟会对他们有着莫大的影响,而且同盟会干将赵声在这里的威望也是出奇的高。顿时心里面就有了计较。 雨辰高举双手:“别误会!别误会!兄弟叫雨辰,是才从美国才回来的,中山先生和伯先兄派我回来联络你们的!谁成想你们却提早发动了!” “伯先兄?中山先生?” 这些败兵一下就象找到了母亲一样,放下枪将他围在当中。何燧还不释疑,拿手枪对着雨辰:“你有什么凭据?伯先兄和你交代什么了?” 雨辰脑子转得飞快,将自己手中的旅行箱打开,取出了那个镜框:“这是我和中山先生在出发前在三藩市合影的小照。另外在香港也遇到了伯先兄,他和我交代说第9镇的弟兄都是革命中坚,但是固卿实在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优柔寡断不说还对清廷心存幻想。这次来就是要把第9镇掌握在我们革命同志手中…………至于书信和印信,船到上海时清吏搜捕严密,我已经偷偷的丢到海里去了。” 士兵们燃亮火把在传看着那张相片,对于他们来说,孙中山不过是印在那些小册子第一页的一个传说中的偶像而已,而赵声却是他们心目中实实在在最景仰佩服的人物。听这个一身洋装的来人伯先兄叫得亲热。自己这些散兵又正是前途茫然,六神无主的时候,顿时就把来人当做了泰山之靠。 何燧把枪收起来:“一场误会…………不过现在我们败得如此之惨,辜负了伯先兄当年的期望啊…………现在先生说咱们该怎么办?” 雨辰正松了一口气,满脑子也在想着到了这个时代自己该怎么办。看着第9镇的这几百个散兵,突然一咬牙,胸口热血上涌。在未来的那个年代里,自己默默无闻,随俗流转,除了学了一身的坏毛病什么都没有得到,最后连最爱的女朋友都失去了。现在有了这么个机会,凭借着自己对历史的熟悉,为什么就不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能在自己手中掌握住的东西,自己就一定不能放弃。 现在既然秣陵关起义提前到了10月23日,那上海一定还没有光复! 他看看四周,几百个才吃了败仗的散兵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是他们太容易轻信,而是现在这些听惯了命令的兵士突然没有了指望,又遭逢这么惨痛的失败。现在有个中山先生和赵伯先派来联络的人过来找到他们,这种对他的期盼也是人之常情。 雨辰沉声问道:“你们现下有多少人?还能联络多少人?有多少武器?多少子弹?还有军官没有?” 底下扰攘一阵,何燧苦笑着过来汇报:“现在最大的军官就我一个,其他不过是正目副目的人物,其他军官有马,早当先跑他妈的了。我们这里有207个人,步枪140杆,子弹200来发。” 雨辰看着他:“那你们可愿意听我的指挥?”何燧还是苦笑:“现在我们都这种情形了,徐固卿那里我们也实在不愿意去,宁愿给好汉子牵马,也不给赖汉子当祖宗。再说你又是伯先兄派来的,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说东,咱们便望东,你说西,咱们就跑西。” 雨辰点点头,目光在那些疲惫的士兵面孔上缓缓扫过:“既然大家信得过兄弟我,我也就不恭敬了。反正都是为的推翻满清,光复我汉家河山。兄弟也不怕第一个站到这个风口浪尖!现下国内局势好得很,黄兴黄克强已经到了汉口,和满清的北洋军血战当中!湖南、云南、广西都纷纷光复…………” 雨辰正在那里做政治动员呢,何燧在底下低声道:“这些弟兄们都知道,雨先生还是说说下一步打算吧。” 雨辰噎了一下,咽了口吐沫笑道:“也好,那兄弟就说说咱们下一步打算。既然咱们起来革命了,这个满清的第9镇虎皮咱们也不能再披在身上啦。我觉得,咱们就叫中华江苏革命军吧!我先当这主官,过了这阵再虚位待贤…………镇江咱们是去不得了!到那里既没有补充,也没有粮饷支应,只能自己垮掉。我觉得,咱们的目标就是上海!” 上海应该在11月3日光复,那可没有张勋这等实力派加顽固派坐镇。陈其美带着一帮戏子加流氓青皮就能攻打制造局并且光复了上海。虽然不能排除他是地头蛇再加上光复会配合的因素,但是自己要是带着几百个经过严格训练的新军,制造局自己为什么不能打下来?现在民心这么浮动,到时候就是一呼百应的态势。上海制造局、关道、大清银行都有大把的银子和军火,这实力说扩张起来就扩张起来。 底下有士兵表示了异议:“林标统的镇江已经先光复了,他又是咱们同盟会的忠实同志,我们为什么不能去镇江收容,然后再做打算?”果然第9镇的士兵中都多有秀才投军的,说话都极有条理。 雨辰看看四周,笑道:“兄弟原来在香港的时候,和伯先兄已经谈过这个问题的。颂亭兄(林述庆字)果然是我们革命同志,三十五标驻镇江,三十六标在江阴,光复镇江是有把握的。但是我们第9镇的军资储备全在南京。就算得了镇江,也拿南京没办法,对这光复下游,响应武昌的大举也没什么帮助。而拿下上海,就全局截活。上海有饷,高昌庙制造局有军火。而且上海华洋杂处,夺取上海之后。这对满廷的震动也是最大!伯先兄叮嘱我再三的就是从第9镇抽调精锐协助上海的革命同志光复。现下上海有咱们同盟会的英士前辈在布置一切。我们拿下上海后,士饱马腾的再回师南京,下游大势可定!大家也都是光复的最大功臣!” 这些兵士们被雨辰说得都露出了向往的神色,何燧也是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他本来就是第9镇最年轻有为的排长,后来被保送读书,回来分发当队官。年轻人对革命最是热心,巴不得立一番功业。秣陵关起义失败已经是让他觉得憋了一肚子的气。年轻人意气风发的时候还好,稍遇挫折就会觉得前途灰暗。突然碰到天上掉下个人来给他们指条光明大道出来,胸口热血这一涌。就攘臂大呼:“支持雨司令,打到上海去!” 这么一呼,雨辰的中华江苏革命军司令的名头就算坐实啦。 200多个士兵被整编成两个支队,何燧担任一支队司令官,雨辰兼任二支队司令官。这支小小的队伍又恢复成了正规军的模样。成警戒行军的战斗队列向镇江进发。沿途的散兵发现这里严整,自发的也靠拢了过来。愿意加入我们中华江苏革命军的,都编入了两个支队当中,不愿意的都下了他们的枪,随便到哪里去。到了天明到镇江的时候,这支队伍已经扩充成400多人,每个支队都有三个连,枪械齐全,但是子弹还是太少,平均每枪不到三发。 第二章从镇江到上海 一夜的行军,让缺少锻炼,又穿着皮鞋的雨辰已经是疲倦若死。看到镇江城果然已经光复。臂膀上系着白毛巾的士兵来来去去。街上还有蒙古人装束的旗兵家眷被赶出自家宅子,流落在街头踟躇哭泣。还被汉人的小孩子追逐扔石头笑骂。(镇江驻防的三千旗兵全为蒙古八旗)正是一片凌乱的景象。 雨辰这一队还算严整的部队走了进来,马上就被人注意到了。一个穿着军官服色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开口就是湖南口音:“你们可是从秣陵关败下来的弟兄?是三十三标的还是三十四标的?我奉命在这里收容。” 雨辰还没来得及回答,何燧已经冲出队列拉住他的手:“念荪兄!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那念荪兄也抱住何燧转圈:“灼然,你小子还没死啊!快收容了你的部下,随我去见林标统!他知道你也来的,定然欢喜得很。” 何燧笑笑,伸手向那位念荪兄介绍雨辰:“这位雨辰先生,是中山先生和伯先兄介绍回来襄助我们起义的。我们这支队伍已经归他收编统帅了,现下我们是中华江苏革命军。咱们不是来被收容的,而是要和林标统接洽的,咱们还有大举。” 又朝雨辰介绍那个念荪兄:“这位是三十五标的革命同志,和我一样是队官的吴采大哥,是个湖南骡子。” 吴采笑着捶了何燧一拳,又带点怀疑的看看雨辰。雨辰一身小翻领的蓝色西装,还有短短的平头在这群队伍里实在是很扎眼:“雨先生是中山先生和伯先兄派回来的?那真是太好了,你们先安顿下来,我带两位去见林标统。” 林述庆的镇江都督官厅就设在原来清朝镇江府的衙门里面。四下里也是一片凌乱,公文、衣服扔得到处都是。门口连个卫兵都没有,扎着白毛巾的各色人等自由出入。吴采带着雨辰和何燧就朝里面走,才到了二堂,就听见里面一个人用闽南口音的官话在那里咆哮:“问我要补充?我哪里有?这两标二千多弟兄的伙食费我现在都开发不出来!现下又冒出这个司令,那个军长,我提着脑袋光复镇江的时候,怎么没见到他们出来配合一下?他老母的!” 吴采朝我们悄悄道:“现在问标统索饷索械的人太多,他脾气不大好,你们多当心一点。 何燧也做了鬼脸:“林标统一向脾气急噪,也不是就今天的事情了。” 走进内厅就看见里面几个人正灰溜溜的出来。一个个子矮小,服色黝黑的南方人模样的军官在里面走来走去。他正是林述庆,福建人,日本陆士毕业,清朝南洋常备陆军第9镇的三十五标标统,现在的镇江军政府都督兼镇军司令。 吴采立正大声报告,又凑到林述庆面前小声介绍了一番。 林述庆上下打量一番我们,吩咐道:“请坐,上茶。” 雨辰扶着茶碗,坐在那里看着林述庆不说话。倒是林述庆先发问:“先生是中山先生和伯先兄派过来的?当初兄弟在日本的时候,和中山先生往还颇多,没听过先生的大名啊。” 雨辰早有准备,笑道:“兄弟一向在美国,打理父辈的堂口,光绪三十年的时候,中山先生在美国加入致公堂,一举担任全美堂口的红旗大哥。那时兄弟岁数还小,但是也被中山先生风采所感。先生说革命缺少军事人才,就让兄弟去学军事。去年兄弟从美国弗吉尼亚军事学校才毕业,就蒙先生手召,从美国先到的香港,再从香港到的上海。蒙英士前辈安排,到南京联络第9镇。因为一向在美国读书,所以和日本的革命同志没有什么来往。先生的书信,在船到上海的时候都投到海里去了,只留下一张和先生合影的相片,可以给林司令看看。” 林述庆看着被雨辰当作法宝的那张相片,皱眉思索了半晌。才缓缓道:“先生似乎老了很多,操心国事,也难怪憔悴…………你在香港见过伯先兄?” 雨辰也摇头叹息:“伯先兄自从黄花岗起事失败后,伤心先烈,身体已经完全垮啦。在病床上握着我的手谆谆叮嘱,现下想起来都是心感。” 林述庆终于放弃了盘问雨辰底细的想法,站起来道:“雨先生回国参加革命,我林某人十分佩服!而且你又收容了第9镇的几百散兵,兄弟也感激得很!但是现下兄弟这个局面雨先生也看在眼里,要饷饷没有,要械械没有。但是兄弟也不能亏待了革命同志,要不雨先生就着手上的实力,先编一个营?屈就个营长?虽然日子苦点,但是大家同生共死就是了。”他也把雨辰看作来求官索饷的人了,先把门封得死死的。 雨辰微笑道:“颂亭兄,兄弟不是来和你化缘的,而是在香港的时候,就和伯先兄计较已定,到上海再和英士兄最后确认过的。这次兄弟是想给颂亭兄饷械补充的。” 林述庆一下过来拉住雨辰的手:“那太好了!镇军上下三千弟兄同感大德!这饷械现下在哪里?” 雨辰笑道:“正在上海,等我回去取来呢。” 当下就把鼓动何燧的话和林述庆又细细说了一遍,林述庆颠来倒去的想了一回。又把镇军的参谋长陶骏保请了过来。我们又商议了一回。都觉得事情大是可行,本来就是以三三、三四两标的残兵去配合上海光复,失败了对他们无所损失,成功了上海到镇江的接济就源源而来。这又何乐而不为?而且林述庆的确是被黄兴都夸奖过的忠实革命同志,对上海光复,也的确是乐见其成。 林述庆又问雨辰:“雨先生,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出发?要什么帮助不要?只是兄弟这里家当太小,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雨辰想了一下,屈起几根手指:“有些事情还是要请颂亭兄帮忙解决的。一是帮我们刻一个中华江苏革命军的关防,有个名义才好办事。二是我们子弹实在太少,想请颂亭兄酌量接济个二三千粒,这也就勉强敷用了。三是最重要的!我们要船!要够四百人到上海的船!只要船一到,我们就马上动身。革命事业急如星火,兄弟实在也耽搁不得。” 这一天来,雨辰把革命两个字挂在口中不知道要说多少回。他知道,在这个民心汹涌,举国几乎都是革命狂的年代,这两个字还是很有说服力和杀伤力的。其实真革命成功了,他有什么打算,还在未定之天呢。 林述庆和陶骏保对望一眼:“关防好办。子弹再难,我们挤出二千粒也是可以的,至于这船…………” 一直侍立在旁边的吴采突然道:“三十六标的营副官陈山河是苏北人,也是和会党多有来往,苏北的船帮他应该很是熟悉。他应该能联络到船。” 林述庆和陶骏保又对望一眼,都觉得自己应该下点本钱。林述庆道:“那好,兄弟就把陈山河派给雨先生指挥,雨先生和灼然先休息一下,饮食兄弟马上让念荪送来。船一到,就请先生动身!” 目送雨辰和何燧吴采三个人出门之后,陶骏保转身就对林述庆道:“这个雨辰,来历实在不清楚得很。他说他的书信凭证都丢到海里去了,怎么目标最明显的相片还当宝贝一样藏好?他从英士兄那里派过来,英士兄的书信电报总要有一份吧!” 这陶骏保在林述庆读武备学堂的时候就是他的老师,这次又被林述庆特意请来当镇军的参谋长,实在可以帮他当半个家。一听陶骏保这么一说,林述庆也急了:“那这么说这小子是奸细咯?我马上让人把他拖回来毙了干净。” 陶骏保笑着摇头:“这我也看不准,同盟会内部的情况给他说得头头是道,是真是假,他到上海英士兄自然会分辨的,现下他的行为对咱们也有利无害。又何苦继续追问盘查下去呢?” 到了中午果然热腾腾的饮食送了过来,随来的还有五大箱子弹,正好二千五百粒七九口径的步枪弹。每个枪兵,现下总算保证了有两排枪弹。雨辰拉着吴采的手只说感谢的话。吴采笑道:“雨司令,您别尽说客气的话啦,你们去上海做名耀千秋的大事业,我实在羡慕灼然得很。您这里还有没有空缺?给个排长,我也是愿意干的。” 看着吴采一脸诚恳,雨辰心下也有些感动。这些百年前的年轻人,为了祖国光复,在当时真的是不计名利。清朝给这些新军的饷项待遇其实丰厚得很了,升迁也非常的快速。但是这些青年义之所至,都是不再回头。辛亥前后殉难的烈士,有多少是世家的子弟?真是数也数不过来。 雨辰拉着他的手笑道:“我可不敢挖颂亭兄的墙角,念荪是颂亭兄的得力干将,有这份心意兄弟是感激不尽啦。” 吴采一脸失望的神色,何燧还在一旁撺掇:“现下镇江乱纷纷的,念荪和底下交代一下,轻身上我们的船有何不好?反正都是为革命出力,林司令也不会说什么的。雨司令,这位念荪兄能文能武,在武备学堂的时候就是拔尖的人物。这种人才,对咱们有大用。” 雨辰听着也是有些心动。现在号称的中华江苏革命军军官严重缺乏,那些原来在军中不过正目(班长)的人物,都提拔做了连长。今天虽然和吴采接触不久,但是这小伙子做事雷厉风行,又极有条理,这个人才,可不能在手边滑过了。 他正色朝吴采道:“刚才的话我就当没有听过,你也没有向我说过。如果开船的时候船上多了你这么个人,那也是纯属意外…………”下一句就漏了雨辰的马脚:“念荪要是过来,这二支队的支队长,非念荪莫属。” 下午的时候镇江码头果然办来了五六条乌篷粮船,船头站着一个青年军官。眉清目秀的倒象一个女孩子。雨辰带着自己四百多人在码头早等得望眼欲穿。看着那青年军官押着粮船过来,何燧在那里高叫笑道:“陈大妹子,你来得好慢啊!” 那青年军官还没等船靠帮,已经忙不迭的跳上了码头,重重的捶了一下何燧的胸口:“你他娘的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这次听说要陪你们去上海做大事业,我也高兴得很。咱们船帮的这些叔叔伯伯都是洪门子弟,干打满鞑子的事情也绝没有二话。” 何燧笑着拉着他向雨辰介绍:“这小子就是陈山河,字无病。家里在宝应县挂了千顷牌,又是苏北船帮老大的儿子,最是个土财主。在三十六标一营当副官。” 陈山河利落的向雨辰行了个军礼:“陈山河向雨司令报到!这次有六条大粮船,装七八百人也绰绰有余,船上还有粮食小菜,几百弟兄在上海的十天的伙食也能应付了。” 雨辰心下大喜,看着这些精神健旺的小伙子,他心中也欢喜得很。他笑着拍拍陈山河的肩膀,转头对何燧命令道:“以连为单位,上船出发!” 何燧领命去了,那陈山河却冲着雨辰笑:“雨司令,这次我随着您鞍前马后,也赏派个差使吧。”雨辰想了想:“那还是做我的副官如何?”陈山河却大摇其头:“这两年副官已经当得够气闷的了,雨司令要瞧得上我,让我和灼然一起到前面拼命去。” 何燧远远回头笑道:“司令,无病是家中独子,已经三代单传啦。不象我,兄弟七个。” 陈山河涨红了脸:“司令,您别听灼然胡说。三代单传又如何了?腔子里面还是汉人的血!这次是替咱们汉人复国仇,打出个新华夏的时候。我自从当了军人,就盼着这一天呢!要是还让我干副官。我掉头就走。” 雨辰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青年军官,一时竟然觉得天下事情没有不可为的。在他来的个社会,已经没有这些为了理想头颅一掷轻的青年了。 他拍拍他的肩膀:“好,你就跟着灼然,当一支队的副支队长吧。好好干。” 陈山河用力敬了个礼,欢喜得一跳老高,去找何燧去了。 到了船上,果然吴采已经偷偷摸摸的躲在里面,还带了几个志同道合的青年军官。看着雨辰一脸尴尬的笑。随身除了步枪手枪,还给这支队伍带来了一千粒七九子弹。这下雨辰可算是彻底的挖了林述庆的墙角了。 粮船解了缆绳,张开船篷,在渐渐黑下来的天色里朝着下游缓缓驶去。雨辰站在船头,和送行的林述庆陶骏保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心中也是在起伏激荡。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不过一天多点的功夫,却被绑上了历史的马车,这一去,自己的人生和中国的未来到底会有什么改变。在1911年10月24日的雨辰,并不知道。 第三章起事前夜 陈其美的马车到了南方里素卿斋的门口。早等得望眼欲穿的李平书(李安曾,字平书,以字行)飞快的迎了出来。李平书是正经的进士出身,有个候补道的头衔,现在官已经做到了制造局会办。绅士的身份也有上海商团总董事,上海自治局的总董事。还是光复会在上海总负责的人物。其实心里面是很看不上同盟会在上海的这个头面人物陈其美。 他既抽大烟还嫖女人,据说还是一身的杨梅大疮。怎么看也不象个干革命的同志。但是现下既然光复会决定和同盟会一起起事。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陈其美从车上走了下来,他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白胖的面孔。看着李平书匆匆的朝他走来:“英士,你怎么来得怎么晚?燮和和我已经等你好久了。” 陈其美没好意思说他在四马路堂子里抽大烟耽搁了时辰,只是笑道:“平书,也不差这么大点功夫,刚才和南市的巡警队长说了阵子话来着。” 看着陈其美走下马车,一个健壮的汉子,敞着怀,腰里别着一把六响左轮也跟着跳了下来。李平书皱眉道:“英士,这位是?” 陈其美笑着比划道:“这位是兄弟在江湖上请的好汉,叫做刘福彪,有他在我身边,等闲三二十个人靠近不了我的身子。这次光复大业,他也是很热心的。” 李平书的光复会经年联络会党,什么样的江湖人物没有见过?这个刘福彪一脸横肉,还凸着个大肚子,一看就是跑江湖的三流人物,这陈其美还把他当作宝贝。他在心底哼了一声,勉强招呼了一下,就拉着陈其美的手朝里间走。 几个素卿斋的茶壶迎了上来,帮陈其美解衣服,又给他递上了水烟袋。陈其美笑着问:“素卿那个小娘呢?”李书平跺脚道:“英士,你快些吧!还这么一摇三晃的,素卿我让她到楼上帮咱们看着去了。大家心里面跟油浇似的,你太爷还这么不紧不慢的!” 陈其美一路走一路笑:“书平兄,你就是太沉不住气,现下南市的巡警队,制造局的沪军营,吴淞的防营,全部都运动联络好了。只要等到3日大举的时候,就水到渠成,还急个什么劲?” 他一走到内厅,眼光就在桌子前两个学生装打扮的女孩子身上挪不开了。这两个女孩子都是江南女儿,肤色白皙,脸型柔和,都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穿着月白色的女学生服,更显得身段婀娜。 陈其美在心里咽了口吐沫:“这两个小丫头好俊的人物啊,是平书的金屋藏娇,还是素卿斋新来的清倌人?”浑忘了坐在两个女孩子身边的李燮和。这位也是光复会大将,湖南人,字枉中。当年参加过萍浏酆起义,是和清军打过真面目的交手战的人物。这次在上海,光复会就以李书平为主,李燮和为副。 他和陈其美是在日本的老相识,知道他的毛病。见他眼光只在那两个女孩子身上打转,就笑着和他打招呼:“英士,怎么来得这么晚?给你介绍两位女中豪杰。是鉴湖女侠的两位得意弟子(鉴湖女侠,秋瑾号),尹锐志尹维俊姐妹。这次特意从浙江赶来,要参加攻打制造局的尚义队的。” 一听到鉴湖女侠的名号,陈其美顿时收敛了很多。和两个女孩子行过礼,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李平书就朝他道:“今天把你叫来,就是和你商议两件事情。一是今天我和工部局的几位洋董事透露了些口风,他们倒是支持中国局面有些变化,只是说上海华洋杂处,一定要防止局面糜烂。象广州那样满城扔炸弹肯定是不行,咱们还要拿个稳妥点的办法出来。二就是维持的事情,维持就需要经费,商团可以募集九十万元,上海关道和制造局的底子我都清楚,不过二百万库平两不到的光景。我们再四下努力点,再筹集二百万元也不是难事。但是上海一旦光复,东南局面全要靠咱们支撑,这点款子就远远不够了。咱们凡事要从长远打算,款子的事情也要议议。” 听到李平书的话,场中一下都安静了下来。陈其美抽着水烟,吐出了一阵阵的烟雾。李平书和李燮和都看着他不开口。陈其美用烟签子挑挑烟油,终于慢悠悠的道:“洋人的意见,咱们尽可以不必去理他。兄弟在日本见得多了,咱们中国人骨头软,洋人就对咱们强硬,日本人对洋人硬,洋人在日本就软了很多…………咱们还是该做什么就是什么,光复是大事体,那帮赤佬不去管他。” 他沉吟一下:“不过平书兄说款子的事情,的确是大问题。一旦光复了,那款用得就和流水一样。兄弟倒有两个计较,一就是租界里面的大清银行,宋汉章那老小子很拿咱们不当回事,但是大清银行马上准备秋解给北方的款子怕不有五六百万,拿过来就很可以应付一阵了。” 李平书连连摇手:“动不得动不得!大清银行在租界里面,你想把军队开进去不成?惹动交涉,只怕我们上海军政府还没开张就要倒台!英士还是说说第二个法子吧。” 尹锐志尹维俊姐妹看看李平书,都有些觉得心下不屑。这人官绅当久了,见了洋人骨头似乎就是软的。倒还是陈其美有些光棍的气概。 这下连陈其美也沉吟了良久,抽了十几口烟,才为难的道:“还有就是徽湖公所,还有广肇公所那两处,这里都是湖州、徽州还有广东商人旅沪的团体。很是有钱,凭兄弟的面子,借个二百万也不算是怎么一回事情…………但是那里只认兄弟我一个,到时候兄弟什么名义也没有,光身子跑去借钱,人家肯定要问兄弟今后凭什么还他们的钱?这是条路子,就是这点为难。” 他说完就低下头,摆弄那个水烟袋。李平书和李燮和对望一眼,心下都是了然。李燮和笑道:“英士,咱们兄弟还有什么话不好说?虽然大家推举我当这个上海都督,但是那也是赶鸭子上架,英士想来接这个挑子,那是再好不过。兄弟马上就退位让贤。” 场中气氛这下真的冷下来。陈其美撩起袍子掉头就走:“你们把我陈英士看成什么人了!”李燮和想去拉他,李平书却按住了他。就这样看着陈其美气乎乎的走了出去。 李平书看着尹家姐妹。苦笑道:“这里的局面就是这样,上海是咱们光复会的重要据点,这个咱们绝不能让!你们两姐妹好好的下去休息一下吧,燮和会和你们说说详细情形的。” 尹家姐妹看到刚才那一场闹剧,对望一眼,都板着脸回答:“两位先老师的遗志,我们一直不敢或忘,什么拼命的事情,咱们都会去做。至于其他的,我们也不想知道,但是对平书先生的好意,我们是感激的。” 上海十六铺码头。这个码头和附属的栈房,都是高昌庙江南制造局投资兴建的。一向是为制造局运来煤炭和粮食的地方,制造局生产的军火子弹,不少也是从这个码头输送出去。 在1911年10月26日的黄昏,黄浦江泛着黑色的波涛。沿码头一带的苏北船民都在生火作饭,袅袅的炊烟萦绕着这个码头。小孩子们从这条船到这条船的跳来闹去,惹来父母亲的一阵阵喝骂。而远处的法租界的灯火照射到这里,远东魔都的夜生活,还远没到开始的时候。 十来条船帮的乌篷大船,带着很深的吃水,正下了篷,慢慢的朝码头靠来。在码头管栈房的一个制造局委员皱着眉头问身边的人道:“这些船吃水这么深,运什么来的?最近局子已经半停产了。怎么还有这些船来?” 身边的人也不敢肯定:“也许是上次订了三百吨可介子煤吧,因为数量小,也忘记了取消单子。要不就是运粮食的,想用咱们这里的栈房。” 船慢慢的靠了码头,几十个短打扮的汉子跳了上来,都盘着辫子,身上鼓凸着结实的肌肉。忙着在那里系缆。委员走了过去,就见船上又跳下来一个着装整齐的中年汉子。辫子每一结都缠着花布,落腮胡子乱遭遭的纠在一起。那委员眼前一亮,忙上去请了个安:“原来是陈三爷!怎么,贵船帮又准备从我们这个小码头下粮食么?” 那陈三爷朝他笑笑:“不错,借贵宝地歇歇船,最近镇江那边不太平,大爷叫我带着船到上海来避避,也不用安排小工下粮食了。等几天咱们就走。” 他从袖子底下递了一封东西给那个委员:“这点小意思给苏委员,王委员他们分派一下,我们来这里打扰一趟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可能也要办点事情,你们看见什么就当没有。” 那个小委员手底下暗暗掂了一下,封里怕不有一百块的洋钱。平时这陈三爷见面不过十块八块就打发了他们,这次出手却这么大方。心里面不由起了狐疑。但是这陈三爷又是洪帮出名的人物,手下都是些亡命之徒,去年举着斧头在南市和湖州帮械斗,这陈三爷一个人就砍倒了九个! 他又摸摸那包洋钱。管他妈的,这年月还是钱最实惠。为局子里每月给自己的几吊薪水,犯不着那么认真。 他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凭陈三爷和咱们刘会办的交情,还有什么说的?每次还打赏,兄弟一定把那些闲杂人等赶得远远的,您尽管放心。” 陈三爷和他没什么说的,点点头就回到了自己船上。左右看看,就下到了船舱里。 船舱里满满的一船士兵,整齐的坐在那里。神色都有些紧张。陈三爷把船里的煤气灯打亮。雨辰和何燧吴采陈河山就围了过来。 陈三爷道:“码头已经妥当了,但是咱们目标太大,耽搁不了几天。” 陈河山嬉笑道:“三叔,我就知道您老人家出马,这里肯定妥当。” 陈三爷看他一眼:“你这个小兔崽子,万事小心点,干这种掉脑袋的事情还这么嬉皮笑脸的。当心回家你爹打你棍子。” 雨辰感激的握住陈三爷的手:“三爷,这次全靠你们帮忙。事成之后,一定重重酬谢。” 陈三爷慨然道:“雨司令,我们洪帮从光绪二十五年起,先后因为起事被满鞑子杀掉的就有几千人,死掉的平阳会马宗汉大龙头,龙华会谢非麟大龙头,都是我们陈家几兄弟的好朋友,这颗脑袋,早和你们民党拴在一起啦。” 他看看陈河山,带点恳求口气的朝雨辰道:“这次起事,你们民党这边有湖州帮的陈英士,我们和他旧有仇怨,实在是无法参加,这点请你多原谅…………还有陈山河这小子,我们三兄弟就这么一个独苗,他做这种大事业我们不能拦着他。但是还请雨司令多多照顾一下,咱们就感激不尽啦。” 雨辰心情有些激荡,这些江湖汉子。自从接受各种民党联络之后,起事发难,义无返顾。虽然死伤累累,但是也成功的使满清千疮百孔。起义成功后,他们的名字却湮没在历史当中。陈家为把他们运来上海,花费估计怎么样也要到五六千元开外。还把传宗接代的唯一一个后代也送上了前线。这一切,让他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他也第一次的觉得,历史的责任感就这么压在了他的肩头。 沿街的煤气路灯,一盏盏的被燃亮了。雨辰带着何燧吴采陈河山穿着长衫,坐着自己兵士拉的洋车,在几个要紧的地方四下转着。眼看得车子已经转回到高昌庙。雨辰将几个人招呼下了车,慢慢的朝制造局大门走过去 他低低的对何燧道:“刚才南市几个要紧的地方,我看有二百人就很够了。主要的就是巡警局和上海关道衙门,地势都很方便咱们进攻的。” 何燧点点头:“咱们兵力虽然单薄一点,但是在上海还有同志策应的力量,这么干一下,还是很有把握。” 同志策应?这次就是来抢同志的功劳呢。雨辰含糊的应了一声。专心打量面前的制造局。这群建筑占了好大的地方,水泥的围墙有二人多高。四面都有角楼,楼上架着马克沁重机枪,在灯火下反射着微暗的光芒。大门口还站着几个沪军营的士兵,倚着制造局出产的仿湖北汉阳造的五子快枪,懒洋洋的打着哈欠。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摇摇头,以二百个只有步枪和一点子弹的兵士,攻打这个要塞式制造局,实在是为难了一些。陈河山道:“这局子里面地势很大,里面过了一条长巷还有几幢洋灰大楼。沪军营还有人守在里面,可能还有五六架机关枪…………三叔以前来过,很清楚。” 雨辰四下望望,制造局对面街上,还有十几家铺子。都关了门,他在心里面又仔细过了一下当年革命军攻打制造局的经过。点头道:“回去吧。” 突然马路对面有个年轻的声音惊喜道:“灼然兄,念荪兄!怎么你们在这里?”几个人都把手放在了腰间。紧张的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三个穿着没有符号标记制服的青年人正惊喜的看着他们,快步就走了过来。何燧他们松了口气,不等这几个青年人开口,架着他们就绕到了远处一个小饭庄,雨辰满心都是疑惑,也跟了过去。 几个人在饭庄里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定,招手要来点酒菜。那几个青年人看何燧他们紧张,也乖觉的没有在路上发问,这时才开口问道:“灼然兄,怎么你们也在这里?不干军队了?” 何燧看看他们,伸手两边介绍:“这是我们商号的雨老板,这三位张雄夫、吕逢樵、王廉,原来都是新军里面的同志,后来保送到南京第四陆军中学入伍,才三个多月,张人骏和铁良怕他们这些学生不稳,就提早遣散他们回乡了。” 听何燧介绍那个面目陌生的年轻人是雨老板,三个青年人都露出了会意的神色。朝雨辰点头行礼。吴采也在雨辰耳边悄悄道:“听说他们到上海的有二百多人,都是自己的同志。” 何燧问他们:“你们怎么还在上海?” 张雄夫是个苏南口音的青年,神色很有些大大咧咧,在街上高声招呼何燧他们的就是他:“老熊老但他们组织了一个蜀军团,回四川干大买卖去了。湖北湖南的同学也早走了。就丢下我们六七十个孤鬼在这里,等着南京有大买卖。本乡本土也好做生意,结果听说前天买卖赔了,有些同学就想搭太古的轮船到湖北去,有些想再等等。看吵得气闷,我们三个就出来转转,没想到碰到了灼然这小子…………雨老板,有什么买卖,能不能照应一下我们几十个兄弟?” 吕逢樵是个没什么表情的矮小结实的人,他也板着脸道:“上海陈英士也来招呼过咱们,给咱们送来了五百块洋钱。但是他这个人物牛皮吹得山响,整日里就看他和一帮拆白党鬼混,嫖堂子吹大烟。说话也神神道道的,我们都是正规军人,不大耐烦理他。不过灼然兄和念荪兄都是咱们江南新军拔尖的人物,他们跟的老板咱们信得过。” 王廉是他们当中最高大英挺的人物,未开口就先笑:“可那五百块钱,也着实让弟兄们过了几天大鱼大肉的日子。” 说着就和何燧他们嘻嘻哈哈的笑成了一团。 笑了一会,何燧看雨辰点点头,才正色朝他们道:“我们雨老板,是孙老板和伯先兄派回来的!就准备在上海干一场大买卖!所有都联系好了。咱们还有四百个第9镇的伙计,加上上海的伙计配合,这次是事在必得!要是买卖成功,长江下游和东南局面,就完全改观了!” 这番话一说,三个青年都是跃跃欲试。脸上都快放出光来了。 雨辰也很想笼络这几个军官,先对他们笑道:“你们想合股干买卖,那我是无限欢迎!只是这事情一定要保密。等会回到客栈,你们可以秘密联络一些最信得过的同学。等候我们通知的集合地点,你们快点去吧。记得一定要保密!” 三个青年留下了他们住的客栈名称,几乎是欢跳着出去了。 雨辰心中却比他们还欢喜。五六十个经过正规训练的下级军官啊,要是部队扩充起来,这是多宝贵的一笔财富! 来到这时代不过三两天的功夫,他已经完全以上位者的心态来思考问题了。这可能也归功于他在原来的时代,也以适应能力强而著称吧。只是偶然滑过的前女友的容颜,还是会让他一阵心悸。 当年雨辰也曾评价过1911年到1945年这段时间,认为是中国历史上最后出现的一个英雄时代,无数青年在短暂的一生里燃尽了自己的全部生命。为某个理想义无返顾,直至牺牲。他们是光,是闪电,虽然短暂却无比绚烂。当他自己回到这个时代,更亲身感觉到这些青年在这个大时代即将到来的日子里,身体里随时会蓬勃出来,冲倒整个旧时代的热情。他们单纯,他们天真,他们在那个时候却是彻底的理想主义者。 在自己的那个年月,英雄的年月已经合上,平民的时代已经开始。 第四章最长的一夜(一) 1911年10月27日晚上10点。 雨辰合上手中的怀表,他已经换上了新军的制服。军官帽戴得端端正正,脚上马靴铮亮。这次可是真的要去拼命了,他把手下几个军官的存货都抢过来套在身上,死也要死得气派一些。 自从被命运捉弄到这里,他对自己的性命,已经有些无所谓了。心里面却有团火燃得越来越旺。看看我能在这个时代做些什么!看看我能对历史有些什么影响!看看我是不是还是那个什么事情都不负责任的男人!现在我的所作所为,甚至是在对历史负责! 他在心底无声的呐喊着,但终于还是很稳健的将手一挥,400多个臂缠白毛巾的军官士兵快速的从几条大船的船舱里涌出,先占领了栈房,将几个小委员和码头小工看在了一处,在码头留下了一支队的两个班守备后路。然后再兵分两路,二支队前往南市,一支队前往高昌庙。 南市是上海最老的城区,也是上海华界的中心。所以设有上海警察总局负责治安(另外在闸北有个闸北巡警总局),除了在南市各地的巡警和派出所的二千多警察,还有直属厅内的二百名骑马巡警,全是德国原造的毛瑟步枪装备。说起来陈英士他们已经做了很多联络工作,这些基层警士也满心都等着起事。局里的总办徐汉章是北方人,早已经和陈其美他们互通消息,承诺到时只是中立,维持治安,陈其美也大包大揽的的答应了他光复后继续留任。但是心里面还是顾虑良多的他还是只给每个警士发了五粒子弹,生怕出什么事体。 二支队借着夜色在地头熟悉的几个原来陆军中学的军官带领下,快速的朝南市接近,沿途遇到一些巡警,不是被他们下了武器,就是自发的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有些胆大的市民碰上了他们,还跟在后面。更有人为他们指路出谋。全上海的百姓都知道,这上海光复是迟早的事情啦,象在等什么节日一样等着这一天。 走到后来,二支队已经变得古怪的庞大,吴采急得满脸是汗,拼命指挥着部队前进。他出发之前雨辰只告诉他一个字“快!”他也认为只有快才能出敌不意,却没想到雨辰的意思还有一层,快到让陈其美李平书这些地头蛇反应不及,才能让自己攫取到上海。 眼见得到了警察总局门口,门口几个站岗的警察看着他们就象松了口气似的交出了枪。吴采指挥部队马上上房,将步枪全部架了起来,对着院子里面。自己带着一个连大步的朝里面冲去。 几十个骑马巡警武装整齐的走了过来,啪的先朝吴采行了个礼:“留守的六十名马巡队警官警士已经全部在此,等候官长交接。” 吴采拍拍他肩膀:“你们总办呢?”那警官招招手:“请跟我来。” 徐汉章正站在窗口看着底下的这一切,又看看正被扯下来的龙旗。大清朝也终于到这一日了。他一直在等待这么一天,但是在心里,却总是怕这一天的到来。看着龙旗被扯下,院子里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和鼓掌声。门这时也被撞开了,两个枪兵和一个英武的青年军官走了进来。 徐汉章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英士兄呢?” 吴采板着脸,看着这总办剃得发青的额头和油光水滑的辫子,心里面一阵厌恶:“我不知道什么英士兄,我们是中华苏沪革命军!(才被雨辰改的名字)请你快些办交代,我的事情很多。” 徐汉章一下傻了眼,喃喃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看着几个人在翻拿他的关防和大印。他摸着自己的头皮:“陈英士那个赤佬!” 陈其美也在自己的宅子里面跳脚:“到底是哪里的赤佬?” 他今天难得的没有出去,在家里养精蓄锐,准备大举的日子,见了一天的客人。到了十点才朦胧的睡觉。不过才一个钟点的样子,就被几个人吵醒了。他的几个兄弟象杨虎、傅墨正、蒋志清都是一脸的气急败坏:“英士啊,天都塌下来啦!不知道哪里的人马先起事了!我们弟兄看着他们往南市去了,现在怕是警察总局都打下来了!” 陈其美顿时摔下了床来,光着脚又跳了起来:“是不是李平书他们?” 杨虎好歹沉稳些:“不是他们,面生得很,服装整齐,象是正规军。不是咱们上海的人。”陈其美张嘴就骂了几句脏话,在地上转圈。突然命令道:“快去联系李平书,叫他把商团集合起来!墨正,你去闸北巡警总局,把陈文钦的警备队拉出来!上海是我陈某人的地头,总要给那帮赤佬一个好看!”看这些人纷纷去了,他又跳到桌前按铃叫佣人,才按两下,又红着眼睛轰隆的把桌子推dao在地上。 李平书这时正在法租界里贝利亚路的一个洋人的宅子里和工部局的几个董事谈笑风声。李燮和也赔笑着坐在他的身边。李平书法文极好,正慢慢的谈到正题,就是各国领事什么时候才能承认民党是正式的交战团体。就见洋人的管家带着一个穿着马褂的青年人走了进来。那青年人也来不及和他们行礼,在李平书耳边急急的和他说了些什么。 李平书浑身一震,手上的半杯咖啡都摔倒在了地上。顾不得洋人们奇怪的目光,他匆匆道歉后拉起李燮和就走。 李燮和看着他面色铁青,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下台阶,奇怪的问道:“平书,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平书怒道:“都翻天了!一帮人先咱们起事了!听说都占领了上海警察总局!咱们快赶回制造局去,还要赶紧把商团集合起来!” 李燮和也变了脸色,陪他一起跑了起来:“是不是陈英士干的好事?” 李平书钻进马车,等他上来就迫不及待的吩咐开车:“不是他!陈英士也急得跳脚,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神仙!” 第五章最长的一夜(二) 高昌庙制造局。 这里不比南市,颇为冷清。一条长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雨辰带着一支队200多人,悄悄的接近了制造局。他低声下令:“灼然,派几个人去把门口卫兵的枪给下了。无病,你把沿街的铺面全部敲开,如果有洋油都给我们拿来。” 随着一声命令,200多个士兵散了开来。雨辰和何燧带着一班士兵摸了上去。门口几个卫兵还在聊天打哈欠,就被一个个按住了。何燧低声道:“不许出声,要不就杀了你们!” 几个卫兵的枪被下了下来,其中一个操着湖南口音问我们:“你们是不是民军?” 雨辰点点头,招手让大队士兵跟上来。那个卫兵又说:“你们来得真巧,四面角楼上面今天都没人值守,咱们张总办出去拜客去了,就王管带还宿在洋灰楼里面。” 雨辰笑笑:“多谢,你们老实呆在外面,不会伤你们性命的。”几个卫兵被押了下去,那个多话的还在嘟囔:“这大清,庚子年就早该亡啦!” 留了一个排守在门口。士兵们跟着军官沿着长长的甬道朝前急奔,沿途碰到卫兵一般都投降了,只有几个人才反应过来,抠响了枪机,枪声划破安静的夜空。一下将整个制造局惊醒了过来。 等我们冲出甬道的时候,又一面墙横在了面前,一扇铁门已经上锁了。几个卫兵从门里探出步枪来,并没有开枪。雨辰身边的士兵顿时摆出了预备放的姿势。何燧大声骂道:“还替满鞑子卖命吗?快点打开门,不然枪弹不长眼睛!” 那几个士兵丢下枪就朝里跑。士兵们涌上前去,几下就把铁门砸开。接着都冲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好大一片开阔的厂区,一栋三层的洋灰楼房高高耸立着,几扇窗口火光一闪,啪啪的枪声大作,步机枪的火力都倾泻了过来。前面几个士兵顿时被打倒。 雨辰和兵士们全都趴了下来,各自找地物隐蔽了起来。就听到子弹在头顶飕飕的掠过。雨辰趴在地上高叫道:“我们是和武昌起义一样的民军!兄弟们不要替满鞑子卖命啦,放下枪保证你们的安全!” 何燧也扯着嗓子叫道:“我们只反满人,大家都是汉家儿郎,何苦为虎作伥!” 机枪的声音仍然是一阵紧似一阵。 一个排长站了起来,骂了声脏话,带着十几个弟兄就冲了上去。但是没冲出去几步,他就带头被打倒,冲力带着他的身体高高飞起,摔在了地上。其他士兵也有伤亡。 雨辰痛苦的闭上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时代看到流血死人。他并不害怕,只是想着那个排长。他是吴采带来的,有一双温和的眼睛和腼腆的笑容,不大会说话。却在今天毅然的带头扑了上去,也牺牲在这里。 所有步枪都开火了,打得对面洋灰楼房溅出许多点的星火。但是对面的机枪火力仍然象无穷无尽一样。马克沁机枪发射时特有的铜音就象敲打在每个人心里。 何燧在雨辰身边一把扯开领口,支起身子就想冲上去。雨辰忙按住他:“等无病上来!不要硬冲!这么猛的火力,是冲不上去的!” 后面一阵响动,陈河山和十几个弟兄每人拎着两桶煤油连滚带爬的匍匐到雨辰这里来。他的军官帽被打了一个枪眼,却毫不在乎的冲雨辰笑笑:“这里果然有个洋油铺子,咱们把铺面砸开,老板不仅不生气,还白送了咱们这二十来桶洋油,可赚到了。” 何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红着眼睛看着对面。雨辰把他一拉,和陈河山三个人趴在一起:“咱们只有步枪,肯定是打不开这个洋灰大楼的。放起火来,他们就怕了。无病,你在这里组织咱们的步枪火力封锁敌人的火力,我和灼然各带十个人从两侧绕上去,放火烧他妈的!” 陈山河虽然在枪声里只听了个断断续续,但是一下就鼓起了眼睛,秀气的俊脸都气歪了过来:“凭什么要我在后面组织火力?你是最高官长,你留在后面,我和灼然上去。” 何燧谁的意见都不同意:“一个是最高官长,一个是三代单传,都不行。张雄夫那小子在,他一向亡命,我和他一起上去。” 雨辰想想,点头道:“就这么决定,我们没时间多讨论了,无病,这是命令!” 雨辰爬到前面,命令士兵们先停火,他大声道:“等会听我命令,大家就齐放!要整齐,对准敌人的枪眼。把他们给封死!”他拽过一个死去士兵的步枪,拉开栓看看,还有三粒子弹。啪的又顶上了枪栓。后面何燧和张雄夫已经挑好了敢死队员,运动到了两翼。 雨辰歪过头来瞄准,大声发令:“放!”枪口火焰跳动,一下晃花了他的眼睛。枪托重重的撞在了他的肩膀上,一阵巨痛。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只是一声声的命令放,直到自己的子弹发射完。 眼睛在模糊中就看到两翼的人影朝上运动,他紧张得浑身是汗,口中不停的叫着放放放。自己这边步枪的响声早乱成了一片。也许是夜间,这个洋灰楼毕竟不是军事要塞,视线有限,两边运动上去的士兵将洋油堆在了楼下,掉头就往回跑。雨辰这时眼睛视力也恢复过来了,赫然就发现陈山河这小子跑在最后面! 敌人终于看到了他们,一阵弹雨斜射过来,陈山河仆的就倒在了地上。雨辰在那里拍地大叫:“无病!” 等敌人的火力转过去,就看见陈山河一下跳了起来,几个大步就窜到我们这里趴了下来。还没来得及看他受伤没有。那边的煤油桶已经被士兵们用步枪打燃。轰的两声巨大的爆响,火顿时烧成了一片。洋灰楼里面一阵的惊呼乱叫,火力顿时弱了下去。 一支队这边也没什么办法了,刚才一阵猛射,步枪子弹几乎都打光了。只有瞪着眼看着。没过多少功夫,烟熏火燎的洋灰楼里伸出了一面白旗,还有湖南口音的叫声:“不要打枪放火了,王管带已经从后门跑啦!我们投降!” 一百多个穿着号褂和内衣的沪军营士兵空着手,抱着头从大门里跑了出来,跪在楼前没火的空地上,脸上熏得漆黑。害怕的看着那些欢呼的兵士。 官兵涌了上去,一边扑火,一边就冲进了楼里,枪支子弹公文丢得到处都是。雨辰连声下令:“各自以班为单位,把制造局全部控制起来,大家把子弹装满,四面角楼抬着机枪上去。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耗子都不许放进来!” 他这时才有空看看身边神气活现的陈山河,这小子屁事没有。歪戴着帽子在那里拣子弹。雨辰打开怀表看看,这攻打制造局从晚上十一点打到了现在凌晨一点。现在已经是1911年10月28日了。 这一夜还没有过去。 第六章最长的一夜(三) 何燧在那里拍打着陈山河,笑得和孩子一样。雨辰把他拉了起来:“灼然,你马上派人和南市念荪他们取得联络,我们沪军军政府的布告去满街张贴,现在我们是堂堂义军,这名义最重要!让张雄夫带一个连去闸北巡警总局,现在我们腾出手来了,那里有二百武装完全的巡警,咱们也不能放过!” 当年李燮和就是吃了这个亏,打完制造局他们光复会功劳最大。但是他自己精神不支休息去了。早上起来陈其美的上海都督名义的布告已经贴得满城都是。后来角竞这个位置的时候就失去了主动。 看何燧领命去了,雨辰才觉得浑身酸软,一阵阵的后怕袭来。刚才枪林弹雨的没觉得,现在可真是觉得浑身都是冷汗。他摇摇头,成就感又油然而生,到了天明,上海这个远东最大的都市,就光复在自己的手里了!“ 吴采他们那边行动也很不慢,拿下上海警察总局之后,又马上分兵去抢上海关道和上海县衙门。上海关道里面的几十万两存银,是雨辰切切叮嘱不能落在别人手里的。王廉带着一个连借马巡队的马匹飞奔而到的时候,上海的几堂官早跑得干净。关道存银也丝毫未动。王廉马上布置了岗哨,按照雨辰的命令,严格控制出入,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而吴采在那里,几乎是马上收编了愿意投效的警官警士,新编出了一个支队,把陆军中学的那帮军官派充进去领导指挥,立刻就出去上街巡逻,张贴布告,要有人趁乱打劫行窃,就地军法处置。 伴随着高昌庙江南制造局的火光枪身,夜间的大上海被搅动了。满街都是三两出来的人流,打听着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信誓旦旦的说看见白盔白甲的民军进了城,也有些知道底细的人以为是陈其美他们起事了。直到还穿着旧警察制服,扎着白毛巾,胸口贴着中华苏沪革命军第三支队符号的人马上街巡逻,所有人才都知道这次起事的主力是这个听都没听过的中华苏沪革命军。 马上在街上就有人燃放起了鞭炮,好事的人们更涌向上海关道,警察总局,制造局这几处地方,要亲眼看看,大上海是光复在谁的手里。 至于满清…………在这一夜过后,就已经被上海推进了历史。 雨辰坐在制造局张楚宝总办的原来的房间里,正红着眼睛写着一份份的布告。身边的人飞快的接下去。马上去刻板油印,反正制造局里有的是工人,这些活干得飞快。打下制造局,经过初步清点,已经有法造七十五毫米山炮四门,仿造的七十五毫米山炮十二门,马克沁重机关枪四五十架,步枪近万支。炮弹子弹数目太大,一时还查点不出来。还有购料银,别人的付款银,制造局代收的几种税银…………总之现银七十多万两。的确是打下了一个宝库。 门口吕逢樵喊了声报告,雨辰抬头一看,他身上背着一支步枪,腰里还别着一把德国自来德手枪和一把左轮,身上子弹带装得鼓鼓的。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雨辰笑道:“你带这么多家伙做什么?有什么事情?” 吕逢樵还是习惯性的板着一张脸:“正门口有个叫做李平书的人自称是制造局的会办,上海商团的总董事要想见官长,还带了几十个商团的公子哥兵士。后门陈三爷也回来了,也想见官长。” 雨辰欢喜的站了起来:“陈三爷回来了么?好得很,我马上去见他。至于那个李平书,让他等等无妨。” 吕逢樵敬了礼,带着雨辰就去见陈三爷了。雨辰看他严肃的样子,笑着又问他:“逢樵,你的表字是什么?还有,你在这里干嘛还带那么多家伙?” 吕逢樵闷着头在前面带路:“司令,我还没有表字。至于带这么多家伙,上海这么大地方,敌人很难全部扫除干净,万一有人反扑,马上就能干。” 雨辰拍拍他肩膀:“上海过了今夜,就没什么仗打啦。要打,也是动动脑筋和嘴皮子的事情。你想打仗,我带你回南京打个够。” 陈三爷在一处房子里早就候着雨辰了。他看见雨辰进来,伸手就将雨辰的手紧紧握住:“司令,你可干出了一番了不得的大事啊!我们洪门这些年死了几千兄弟,连个小县城都没拿下来,你带着四百弟兄就来打上海,我心里还一直嘀咕。没想到这个城就给你这样打下来了!” 雨辰心里面自己有数,他完全是占了熟悉历史的便宜。武昌起义后,上海这个风气早开的地方光复实在是瓜熟蒂落的事情。陈其美和光复会的人早就在前面做了无数的联络工作。所有重要地方的清吏和士兵几乎就是等着民军出现在自己面前,好交枪等着光复。没想到还有自己这么一个天外来客拣了他们这么一个便宜。 他尴尬的笑了一声,问陈三爷道:“拜托三爷的事情可办妥了?” 陈三爷用眼光扫扫那个麻袋:“这位大人还在租界里面喝花酒,被咱们几个洪帮子弟拖起打昏就走,接着就上了船,藏在舱底出了租界。现在可能还没醒呢,这次我陈三都是选的没有在上海露过面的新面孔,沿途也很小心,不会有人发现的。” 雨辰哈哈一笑:“如此多谢三爷了,当初我是手无分文的穷措大,现在好歹有了点家底。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谢谢陈三爷的心意,就当是给兄弟们道乏。” 陈三爷按住雨辰的手:“司令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义气这两个字咱们洪帮还是分得清楚的,你要是再说这个话,我拉起山河掉头就走。就当没来过上海。” 雨辰无奈的笑笑,招手吩咐几个卫兵:“赶紧安排陈三爷休息一下,这个麻袋还有里面的人,都抬到我临时办公的地方去,明天我再找他,可不许让他死了!还有千万要保密!” 李平书和李燮和站在制造局的门口,身后还跟着从被窝里面拖出来的,睡眼惺忪的几十个商团团员。他们赶到制造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钟。就见门口站的全是神情警惕,军容整齐的兵士。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进去。门口已经贴了光复启事和安民告示,凑上去一看,上海军政府沪军都督的鲜红大印盖得是分外的醒目。只是上面的名字很陌生,雨辰。他们在心里把这个名字咀嚼了半天,却实在想不出是何方人物。 只得把自己的名帖递了上去,在门口站班似的等候,两人对望一眼,心里面都是苦笑,谁知道一夜还没过完,在他们跃跃欲试的前一天,上海就变了局面! 一直等到两点一刻的时候,才出来一个面色冷漠的青年军官,将两人迎了进去。几十个商团团员想跟进去,却被硬拦了下来。 李平书和李燮和走进往日再熟悉不过的制造局,就发现除了洋灰楼前有战斗的痕迹外,其他还是一切如旧,只有胳膊上扎着白毛巾的巡逻队不时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四面角楼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一定有机关枪在那里守备。两人又对望着叹了口气,跟着青年军官朝原来总办张楚宝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雨辰早在那里等着他们了。就象他对吕逢樵说的。上海今后的局面,就是要靠头脑和嘴皮子去争取了,而见二李,正是开头。 第七章最长的一夜(四) 陈其美也是一脸的恼怒,再加三分的无奈。今天这半夜,他先是赶到南市的警察总局门口,带着一帮月樵班的小弟兄想冲进去,结果人家真的开枪了。还被市民以为是满清余孽,在那里扔砖头。月樵班的小兄弟顿时做鸟兽散。在路上又碰见了拉着几十个地痞流氓,号称福字营的刘福彪赶了过来,又朝上海关道那里赶去。结果发现人家又占了那里,刘福彪卖弄胆量,舞着手枪就往里面冲,对方一阵枪火打过来,顿时这位刘大高手死得通透。福字营也立即宣告解散。 后来又想起闸北巡警总局有自己的力量,拉起来会合的百十个湖州帮的小兄弟,还有些陆续赶来的同盟会同志,又一溜烟的跑去闸北。没想到闸北巡警总局也被人家占领了。自己苦心拉过来的陈汉钦的警备队二百来人全部被收编了。连旁边的造币厂和铜圆局也全部被占领。看着门口守卫士兵的枪口,想起上两次的教训,陈其美只好跑到时报馆的息楼俱乐部去,那是他们一些上海头面人物议事的地方。想找人商量个主意。 才脸色铁青的下了马车,时报报馆的董事长同时也是申报报纸的董事长史量才就低头从里面出来,正好和陈其美撞了个满怀。他看见是陈其美,举着手上的报纸就大声问:“英士,上海军政府成立的号外都出来了,你还没有摸清楚是哪里的人马?”陈其美也大声道:“我要知道我就是婊子养的!你怎么也登这些号外,还嫌人家的地位不够稳不是?” 史量才扶扶眼镜,看样子心情不坏:“只要满清倒台,我都是高兴的。英士你也不必急,这不是还没成定局嘛!我马上去找下张季直老先生,他对这个时局,定然有他的看法。大新闻啊!”说着就匆匆走了。 看着史量才这个样子,陈其美一点去息楼的心情都没有了,掉头又回了自己住宅。他在马车扶着头,恨恨的在那里想:“到底是哪家的小赤佬!” 这个时候,雨辰却在和二李娓娓倾谈呢。 “………兄弟是在美国学的军事,中山先生很是器重兄弟。特地派兄弟来主持下游一切。等兄弟赶到南京的时候,才知道我们本来最倚重的第9镇已经失败了。这个时候可犹豫不得,要是张勋的江防营东调上海,那东南大局就不堪设想了。兄弟马上收拢了第9镇的几千溃兵,重新整顿成中华苏沪革命军。趁船到的上海,因为革命事业急如星火,到了上海就马上发动。也是民心厌清,居然让兄弟的孤注一掷成功了…………” 雨辰的瞎话是张嘴就来。 二李相对苦笑,这民心厌清固然是有的。这些地方你能轻松打下来,我们这些人在前面做了多少工作!但是事情已成定局,他手上几千兵是没有的,但是怎么样也有千把第9镇原来的正规军队。加上已经先占了名分,明天各大报纸把他的布告一宣传,哪里还有自己努力的余地! 雨辰也不看他们脸色,自顾自的说道:“两位是革命先进,兄弟是佩服得很的。在这里也和两位说句实话,上海都督,兄弟是当不了几天的,整顿好部队,兄弟还要按照中山先生指示,兵发南京去的。这里我先维持几天,日后还是要请诸位先进前辈主持一切。毕竟我不是上海人啊!什么根基都没有。而且兄弟也愿意带兵。这头几日,还请两位前辈多多帮忙。” 李平书脑子飞快的转动,分析这雨辰说的到底有几分实话。对中山先生派雨辰来主持下游一切,他是根本不相信的。同盟会的同志他认识不少,下游这么大的局面,中山先生不会派一个在国内毫无根基的毛头小子来主持。这要牵涉多少人和事?没有几十年的阅历和广泛人脉,这可能吗?他宁愿相信这小子是新军一个军官,第9镇失败后想到上海来碰运气,结果给他撞着了。不过他说他当不了上海都督几天,他也是相信的。上海这个华洋杂处的,有着国际性影响的都市。有多少势力在里面运作?要当这个都督,需要摆平多少方面的势力?他一个在上海没有半点基础的人,想把上海都督这个位置坐稳,稍微神智健全的人都觉得不可能。 他迅速的就在分析里面的利害关系,为什么不先贴近这个小子,等他一走,就马上填补上海的空白局面呢?毕竟这小子现在还实打实的掌握着力量和要地。才光复举城若狂的态势也会让这个小子的声望达到高峰。不如就与他合作了。他走了,上海还是我们光复会的。 一直谈到凌晨四点多钟,雨辰和他们才谈定了合作细节。李平书出任上海军政府财政长,李燮和出任上海军政府民政长。等雨辰离开上海的时候,将上海军政府都督的职位留给李燮和接任。 二李答应全力支持雨辰在上海编出一师的军队,并且在西进南京的时候,上海作为总兵站包揽一切供应。谈到这个份上,大家都有些皆大欢喜。雨辰用新出炉的关防马上委任了二李的职务,让他们马上出布告安民,并且要求在三日内募集三百万元军费。 当雨辰亲自将二李送出大门口的时候,门口已经涌来了许多各色各样的人物,高昌庙这里已经热闹得跟集市一样。还有不少绅商代表扛着匾,放着鞭炮到这里想一见上海新都督。雨辰也不理外面的嘈杂。朝二李行了军礼:“多谢两位前辈支持兄弟!上海地方聚集中外,关系国际视听。民政工作,是再紧要没有,民心是否安定,市面是否繁荣。全仰仗枉中前辈大才了。军费关系下游光复大业,这点也请平书前辈多多帮忙,兄弟在此谢过啦!” 二李无言的拱拱手,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还要说什么?就想离开了。雨辰又招手把何燧叫过来:“灼然,挑选精干同志,给两位李先生各配两班卫兵。上海才光复,还有很多满清余孽,一定要保护好两位李先生的安全!如果他们有半点差错,我唯你是问。” 这个“好意”,二李知道是推脱不得的,只得苦笑一下,在几十个卫兵的簇拥下,离开了制造局。雨辰站在大门口,看着他们远去。又看看面前的人头涌涌,但是被门口的一排守兵挡住,在外面叫跳。他疲倦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接下这几百万人口都市的最高权力,要应付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第八章最长的一夜(五) 他站在高处扬扬手,陈山河警惕的挡在了他的身前。伸手按着腰间的两支德国自来德手枪。雨辰大声道:“各位父老!兄弟就是上海新都督雨辰!这个都督也不过是个名义,其实兄弟就是上海二百万同胞的公仆!满清在上海的统治,到现在为止,算是完蛋啦!” 听着人群一阵欢呼高叫鼓掌的声音。雨辰也微微有些志满意得:“上海才光复,兄弟要忙的事情还很多,不能陪各位父老多聊了。下午在张园,会召开光复成功庆祝大会,再和各位父老好好叙谈,现在街面上并不是很安静,各位父老先回去吧!以后借重的地方还多呢!” 这个新都督,说话的确是很和气谦恭,虽然手下的兵士凶了一点。街上的人流没有丝毫要散去的意思,鞭炮放得倒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了。雨辰朝大家一个罗圈揖,就朝制造局走回去了。 这是初秋的天气,在1911年10月28日凌晨四点半的上海,夜色依然浓黯。在这个夜色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为这个远东城市的变局,还在四下奔走。这一夜,依然没有过去。 陈其美的卧室,已经是挤满了人物。下人们穿梭往来,不断的把烟茶点心送了过来。陈其美盘腿坐在床上,气色败坏,身后两个从日本带回来的下女在帮他捶着肩膀。他皱着眉头,听着自己的手下在那里议论纷纷。 杨虎还在那里叫嚣:“咱们青帮有十万子弟,患难相从,就干脆把上海闹个天翻地覆!那个雨辰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过江龙,再厉害也大不过咱们这些地头蛇!” 傅墨正也是青帮出身,更是陈其美的核心小团体湖州帮的大将,他冷眼看着杨虎:“算了吧,李平书和李燮和赶着就去拜访那个雨都督了,他们要是和他合作。那雨都督手里有兵有枪,二李代表了上海的头面人物,洋人也联络得上。我们青帮能翻出多大浪来?说是十万子弟,能铁心跟着咱们的,不过几千人,几十把手枪,有个屁的用场。”他翻着手上的那些布告,都是从街上撕下来的。“有安民告示,有招兵的告示,号令清帝退位的通电………什么样的都有,名义这么一定,我们就很为难了。” 陈其美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他也的确是没有办法可想了。只是在那里发出粗重的喘气声音。蒋志清是陈其美从日本带回来的小兄弟,岁数虽然不大,但是举止甚是沉静。他操着口音浓重的浙江官话疑惑的发问:“既然二李能去联络雨辰,那咱们为什么不能去?这都是手快有,手慢无的事情。” 陈其美听到他的话,气得一拍床:“老子不去!这家伙借着咱们同盟会的名义发布告示,老子才是同盟会上海的主持人!我还要看他怎么死的呢!”底下的人议论纷纷,竟有不少人赞同蒋志清的意见。认为应该参加这个新出炉的军政府。大家都心思热切,管他妈的谁当这个都督,谋个新政府官位要紧,提着脑袋干革命,不就等的这个?气得陈其美在床上一阵阵的翻白眼。 正说话间,一直跟着张季直老先生,上海咨议局的议员沈恩孚满头大汗的冲了进来。人还在门口,嗓门就大得满屋子都听得见:“英士,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新布告又出来了,平书和燮和都名列在上海军政府里面了,一个是民政长,一个是财政长,你还在这里安逸!季老明天上午十点和咨议局诸公已经定好去拜会那位雨都督了!你还干坐在这里等什么?” 陈其美从床上跳了下来,拉住沈恩孚的手:“怎么?季老也要去拜会那家伙了?他不是和咱们同盟会说好了的么?” 沈恩孚满头大汗:“英士,你怎么这么蠢啊!现在摆明车马这个军政府是成立定了。以后的事情尽可以慢慢再谈。上海毕竟是咱们的地盘。那雨都督不过手上有点兵,还能长远在我们头上不成?现在参加进去了,有了名义,以后做什么不可以?平书就聪明,把财政捞在手里了。季老也想继续保留住咨议局。只有你还在这里跟没事一样!” 他看着陈其美,语气诚恳的道:“你我十多年的朋友,我特地过来促驾,那雨辰是真同盟会也好,假同盟会也好,咱们都不必管他!管这个大上海,还是需要咱们的。你快放下架子,也去联络联络罢!我咨议局那里还有事,马上还要回去。” 说着匆匆的点点头,把布告塞在陈其美手里,转头又飞快的跑出去了。陈其美看看布告,果然有民政长李燮和的鲜红大印,又是安抚商绅,号召不要关市,同时警告宵小不要趁火打劫的告示。他把告示揉成一团:“他娘的光复会!咱们也不能再等了。马上就去制造局见那个雨都督!” 雨辰这个时候却在干敲诈勒索的活计。他在自己的卧室里面,捧着一碗茶,完全不管外面的沸反盈天。看着低头坐在那里喝茶的一个胖大绅士。那绅士穿得极是华贵,瓜皮小帽上镶嵌着一块名贵的翡翠。只是衣衫给揉得和泡菜一样,脸色青白,辫子蓬乱。虽然强做镇定,但是手还在不住的微微颤抖,手上捧着的茶杯不住的发出碰撞的声音。吕逢樵带着两个卫兵,站在他的身后,冷冷的打量着他,手中的自来德手枪大张着机头,在他背后比划着。 这个胖大绅士,就是有着二品顶戴。分省江苏的候补道,上海大清银行的总办宋汉章老先生了。他是被雨辰指派陈三爷他们,从租界里硬绑出来的。今夜这么乱,谁知道他老人家到哪里去了。 雨辰微笑道:“宋先生,还没考虑好么?本都督的要求可并不过分。” 宋汉章抬起头看了雨辰一眼,又低下头来。声音细微的道:“你们都是民党人物,哪有这样当绑匪的?革命要真是都这么干法,那不如当土匪了。” 这家伙居然还颇硬气,雨辰冷笑道:“当年铁良要为满廷编练禁卫军,你老人家鞍前马后奔跑,从制造局提了八十万,上海关道提了四十万,南京秋解京饷提了五十万,另外还从盐税担保指拨了三十七万。就凭这点,本都督就能要了你的命!这无非都是咱们汉人的民脂民膏!现在只要你把这个数目还给咱们汉人,已经是对你分外客气了。你要是再推三阻四,我一个上海军政府的都督,难道杀不得一个满清的大官走狗么?” 宋汉章顿时软了下来:“我是在租界被绑架的!你违反了租界的法律,你要动我,洋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这家伙反过来威胁自己,雨辰倒还没什么,吕逢樵却变了脸色,抡着枪把一下砸在他的头上。宋汉章痛叫一声,摔倒在地上,手中茶碗落地,碎得清脆。血顿时就从他头上流了下来,宋汉章哀号一声。瘫在地上惨叫起来。 雨辰冷冷道:“逢樵,倒也不必这样,毕竟他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没有自赎的心思,拉出去毙了也就拉倒。我倒要看看哪个洋人找本都督来算帐?现在在上海,本都督就是老子!” 吕逢樵答应一声,伸手就去拉宋汉章。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一点骨气早丢到爪哇国去了:“我给!我给!但是二百来万的数目太大。银行里一时划不出来。我私人倒有三十来万,都是半生宦囊所积,全送给都督,诩赞革命也就是了。我也是汉人哪!” 看着吕逢樵象拉死猪一样的把宋汉章拉起来,雨辰厌恶的道:“亏你也知道自己是汉人!各省才收的夏税,东南膏腴之地不都通过你们上海大清银行递解?这时多了我不敢说,六七百万总是有的,连二百万都划不出来?想留着给满清续命么?逢樵,不必多说,拉出去毙了,省得我看着心烦!” 这时宋汉章才真正的服了软。他神不知鬼不觉的被绑到这里。现下又正是乱的时候,这个二杆子都督杀了自己,真跟杀只鸡一样没有分别。他连头上的血都不敢擦,坐起来和雨辰真正的探讨起这实质性的问题。因为清政府在武昌用兵,催饷急如星火。大清银行几乎都是随收随解,这时不过才有二百万挂零的存库款子。雨辰和他谈定划出一百九十万关平两的银子出来,上午派人拿了宋总办的手条去拿支票,拿过来请宋总办签字盖章背书。就把这笔款子汇到陈三爷他们在英租界汇丰银行开好的户头里面,款到放人。他老人家尽可以带着他那远远不止三十万的宦囊所积当寓公享福去。 等到把这点事情办完,雨辰才松了一口气,疲倦就这么袭上心头。他招呼人拿来冷水洗洗脸,振作一下精神。这一夜快过完了。事先预想要做的事情也基本都顺利完成,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或者往大里说,自己下面的追求是什么?当几天上海都督享享福,狠狠捞一笔然后跑到海外去当寓公?还是尽自己所能,去改变后面几十年中国血火眼泪交织的历史?…………这也许是太沉重了。 他走出卧室,站到了台阶前,看着那些忙乱了一宿,却始终精神饱满的军官士兵来去。他们眼睛里只有最单纯的喜悦和对未来最热烈的向往。陈山河在队列里面,高声唱着黄族歌,指挥兵士们在搬运武器。 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雨辰无声的叹了口气,既然自己已经被深深的卷进了历史里面,也小小的改变了历史走向。为了自己是一个中国人的身份,为了自己身上炎黄先祖流传几千年的血脉。为了眼前这些可爱的青年。他只有做下去,尝试着将历史朝自己以为好的方向扭转。 但是…………自己以为的方向就一定是对的么? 第九章最长的一夜(六) 在上海法租界工部局的大楼豪华的议事厅里,几十个在上海各租界的洋人头面人物聚集在一起。全是各国的领事、公使、陆海军的军官还有工部局的董事。穿着燕尾服或者勋章耀眼的军服。三个一堆五个一群的在议论着。虽然是半夜里仓促集合在一起,这些洋人们却没什么焦急急迫的神色,风度极佳的彼此攀谈。而工部局的仆役们这时也表现了极高的职业水准,各种名酒,古巴的雪茄,印度大吉岭的红茶,巴西的原产咖啡,流水价的送了上来。要不是没有女宾,几乎就让人觉得这是一次聚会。 红木的大厅大门一下推开了。法国驻上海领事勒伯先生和英国驻上海领事肯特勋爵并肩走了进来。人们的目光都望向了他们。 勒伯先生用法语高声道:“各位尊贵的先生们,因为我们可敬的同事,大不列颠最能干的外交官肯特勋爵一直在外面奔走,稍稍来得有些迟了,让各位先生久侯了一点时间。作为这个地方的主人和会议的发起人,我表示最真挚的歉意。” 人群中有人高叫道:“希望我们等候的时间,能因为肯特勋爵的在外奔走而变得有价值一些,在这里三个小时,却没有看到一位漂亮的小姐和尊贵的夫人,实在是让人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人群里发出了一些善意的笑声。肯特带着英国人特有的冷淡的神色,将头上的礼帽取了下来,朝人群微微点头示意。 他也用法语道:“各位尊敬的同事们,先生们,今天晚上在上海发生的事情,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在华界,发生了革命…………当然,这个革命比我们预料中的时间要提早了一些,而且领导者也不是我们预想的人物。” 俄国的驻上海领事粗声大气的笑道:“那些中国人自己想怎么革命或者叫做内战也好,并不关在座许多先生的事情,我们只要保卫好自己的侨民和维持租界的安全也就可以了。其实说实在的,我们政府和我个人,还是很喜欢现在当权的这个鞑靼朝廷的。” 肯特有点厌恶的看着俄国领事白色的海军军服和马鬃一样灰色的胡子。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向大家道:“和野蛮而无理性的这些东方人不同,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是各国的精英,高尚的文明人。有些话大家完全可以坦白的,诚实的说出来。我们无意与参加这些东方人自己的混战。但是我们各国的在华利益必须得到确保!这就是我们这些人拿着纳税人的薪水,在远东这个地方的肮脏的东方人,糟糕的天气,还有对方无能的政府…………忍受着所有的这一切而必须做的工作。也许有的先生他们国家在华东的利益并不是那么明显,但是我们大英帝国在扬子江上的利益是巨大的。作为一个在华整体,文明国家在华东的利益也必须是得到确保的!” 他放下了手杖,语气还是很平淡。要指望一个英国人激动起来,实在是件很难的事情:“我在外面奔走了三个小时,也会见了几个中国朋友。终于确定,我们一直与之打交道的清帝国在上海的统治,已经是完全被推翻了。上海道,上海县的官员们已经躲进了各个租界。而取代他们统治的,却是一个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叫做雨辰的青年军人。” 勒伯在旁边插话道:“这里可以坦白的告诉各位,我和肯特先生,本来已经和预计在上海发起革命的领导人物取得了联络。他们应该是中国人中相当文明的人物了。而且对保证我们各国在华东的利益给予了明确的承诺。但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主角并不是他们。” 原来和他们联系的自然是李平书,他不仅答应了继续保持各国在上海的全部利益,甚至还答应了租界展界,加大各国在长江上权益等等乱七八糟的让步。换来的仅仅是各国考虑答应承认革命军是交战团体的承诺。在这当中,勒伯表现得最为热心,私下里又曾经答应给李平书借款支援,想在英国一家掌握的长江的利益中捞上一杯羹。不管几方怎么各打各的算盘,但是总是谈定了。各国将中立的看待清帝国内部自然发生的变化。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变了,当上海都督的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军官。 肯特道:“这位雨辰都督,在一夜的时间里,已经占领了上海道,上海县的官署,高昌庙江南制造局,南市上海警察总局,闸北巡警总局,上海造币厂,铜圆局等等地方。据我们朋友的初步估计,他大概有一千到一千五百名经过训练的士兵,并且得到了制造局的军火补充。现在华界租界的报纸都在赶印号外,宣布以雨辰都督为首的上海军政府的成立,华界的人们似乎很乐意看到这个结果。象过他们的新年一样在燃放鞭炮,在街上无目的的游行欢呼。” 他扯动嘴角几乎看不出来的笑了一下:“就算在我们各国的租界里,各位一路过来,也应该看到不少华人在庆祝。” 他站起来行了个礼:“这就是我得到的全部消息,在这里毫无保留的全部告诉了各位。我知道各位也急着回去向各自的政府汇报这里发生的变化。我和勒伯先生同样也需要这样做。北京的公使朱尔典先生也在等着我的汇报。如果大家不反对的话,我们于10月28日下午七点整的时候再在这里会合,那时各位应该对这件事情有了完整的应付办法。各位先生还有什么意见?” 当这些洋人离开工部局的大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慢慢放亮了。这漫长的一夜,终于完全的过去。 第十章 光复日(上) 上海光复!上海光复! 经过一夜的扰攘,当白天来临的时候,人们都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现实。各家报馆加印的号外在人们手中争抢。以黄帝纪元开头的布告被人们围着大声的朗读。无数热血沸腾的青年纷纷到上海军政府在闸北和高昌庙两处的招兵地点报名参加革命军。 街上巡逻的中华苏沪革命军的士兵军官被人群围拢着,打听着上海都督雨辰到底是什么样的了不得的人物。这些士兵脸上泛着骄傲的红光,胸脯挺得高高的,在街上巡逻的军姿更是越发的标准挺拔。就连昨晚被收编的两千多个警察,都吹嘘着自己早就已经是苏沪革命军的同志,里应外合,一举光复了大上海。 而李平书和李燮和这些才履新的上海军政府的高官,坐着马车四下召集会议,布置工作。既要全盘接收上海的民事工作,还要维护市面稳定,更有筹饷重任。还要布置下午在张园的光复庆祝大会会场。实在是忙得四脚朝天。 在制造局的都督府,雨辰也督促着手下军官不得稍有休息,雷厉风行的进行着工作。先将上海关道,造币厂,铜圆局的八十多万两存银全部陆续运回制造局,陆续的拿一些到造币厂去改铸成洋钱。又加紧整编部队,原来的两个支队全部升格为团,把架子先搭了起来。第一团团长何燧,副团长陈河山。辖三个步兵营,每营四个步兵连一个机枪连。第二团团长吴采,副团长张雄夫,编制同第一团,都是老底子升格的。每团现在暂时只有五百多人,另外成立了一个教导营,以陆军第四中学的几十个学生充当下级军官,同时选拔那些纷纷来投效的有过学陆军经历的青年军人。以吕逢樵担任教导营营长,兼担任军政府都督卫队。营辖五个步兵教导连,两个炮兵教导连,一个骑兵教导连。全营暂时只有三百多人。另外还以原来的警察编了两个巡警支队,每支队三百多人,配合原来的旧警察维持全市治安。苏沪革命军总部几大处也全部建立了起来,吴采兼参谋长,领导参谋处工作。王廉原来在陆军中学学的主计,就当了军需处长,副官处长是一个陆军中学学生张志鹤担任,军法处处长是日本陆士毕业的,在制造局服务的一个青年军官纪存中,他原来曾经在湖北新军当过军法官。情报处处长暂时委了陈三爷担任,他老人家还推脱了半天,还是陈山河和他耍了半天的赖才搞定。 雨辰知道自己手里的班底薄弱,虽然投军的青年不计其数,他也不敢滥收。只是斟酌着自己的力量来扩充队伍,计划在十天内把编制内的部队补满就已经是自己觉得很快了。这时他无比的想念起秣陵关失败后,流散在道路上的几千名经过训练的新军士兵了。 编制内的二千苏沪革命军官长士兵,马上按照军官不分阶级,每人每月二十元,士兵十元的饷章,发了一个月的光复饷。另外又派陈三爷和几名军官,带着几万块钱赶回镇江招揽原来第9镇的流散军官士兵。招到多少,就用船运回来多少。 仅仅这些军队整编还有维持治安的事情,就忙得大小军官们分身乏术。雨辰也是刻意的要求他们和民政的事情保持距离。嫡系,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叫嫡系。而且军人,也还是纯粹一些的好。 陈山河头上冒着热腾腾的汗,但还是把军帽戴得端正。风纪扣扣得整齐。皮带马靴铮亮。他们的雨都督,对军人风纪要求最严,昨天几个士兵因为一夜疲倦,军容稍有不整,就被雨辰命令关进了军法处禁闭。让他这个随便惯了的人都不得不穿戴整齐。 他正在闸北巡警总局门口设地招兵。面前拥挤的全是人头,一个个青年大张着嘴,我报名我报名的喊声混成了一片,这样怎么让他好好挑兵?雨辰早就交代过了。营混子不要,有江湖习气的不要,身体瘦弱的不要,最好是青年学生才好。他可不敢随便乱挑一气,不然雨都督只要冷冷的看一眼过来,他这个无法无天出名的人物都觉得害怕。说也奇怪,光复前,他还不拿这个都督当多大的一回事,一夜拿下上海后,大家看这个年轻的顶头上司就多了几分敬畏。拿下上海后又逼着他们拼命做事,行事极有条理又雷厉风行,让他们一个个心甘情愿的在那里拼着老命的忙碌,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这个青年这时的眼里看来,世界的一切都那么美好。未来也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他跳到桌子上,拿起个洋铁卷的喇叭,扯着嗓子大喊:“大家不要乱!按秩序一个个来!大家都是有志革命的热血青年,应该有遵守纪律的自觉!到了军队里面,纪律还要更严!还有乱拥挤的,我就一概不收!” 几十个士兵用枪托左推右打的,好容易才把秩序整理好。陈山河松了口气,决定对那些兵士用枪托打人的行为视而不见。 人们规矩了很多,招兵的速度也加快了,不过一个多小时,已经挑了一百多个合用的青年。陈山河正埋头登记,就听见两个脆生生的声音对他说:“我们也要参军!” 陈山河一愣,目光缓缓往上移动。先看到了月白褂子下婀娜的腰身,然后就看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美丽少女面孔。他眼前一花,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梦中情人啊! 两个俏生生站在那里的女孩子看他发呆,不耐烦的道:“你看什么呢,还不把我们的名字填上?”陈河山这才反应了过来,带着笑容,按他身边一个老班长的回忆,这种笑容可以称之为猥琐,非常和气的对两个女孩子道:“我们军队不招女兵…………两位的名字是?” 就算在上海这个开风气之先的大地方,女孩子想参军的事情都是匪夷所思的。看着这边的一切,排队等候的人嗡嗡声一片。两个女孩子对望一眼:“我叫尹锐志,她叫尹维俊。我们都是鉴湖女侠的学生,在大通学堂都学过骑马打枪。本来到上海是准备参加起义的,既然你们抢了先,也就算了。又听说你们要打南京,我们这次无论如何是不能错过的。” 尹家姐妹是绍兴大族尹家的子弟,本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一生最佩服的就是她们的秋瑾老师。秋瑾殉难,她们和满清就有了不共戴天的仇恨。听说光复会在上海主持起事,就跑了过来要参加,这些光复会的长辈拿她们当自己女儿一样看待,只好带在身边,也没有让她们去冒险的打算。这次被雨辰他们抢了先,这两个女孩子蓬勃高涨的热情无处宣泄,听说苏沪革命军在招兵,就瞒着李燮和跑了过来。 陈山河一听大通学堂和鉴湖女侠,就知道是棘手的人物了。既不想也不愿意得罪,又实在不能招收两个娇滴滴的女兵。念头一转,朝她们笑道:“我这个团实在是没有女兵的编制,等这边事了,我带你们去见都督如何?如果总部有女兵编制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你们看可成?” 他心里也有他的小小盘算,要是这两个女孩子能在总部,那我陈无病的机会不是多了许多? 而这一切,不过是上海这个大局变动中的一个小小插曲而已。 张季直老先生手里拿着一块新铸出来的银圆,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查看。老人家上了年岁,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现在精神有点委靡。这位老人是清朝的状元公,一生以办垦殖和实业闻名,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对东南的局势,都有莫大的影响。他这次也是受了李平书和陈其美的邀请,来上海协助光复事业的。一直住在史量才的公馆里面。 他本来一直在活动江苏独立,因为秣陵关失败,张人骏铁良张勋等人据传可能要动他。他老人家才从南通匆匆赶到上海,不过才一天,上海就已经天翻地覆。 沈恩孚恭谨的走了进来:“季老,马上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都督府里派来接您老的卫兵已经到了,马上在张园的光复庆祝大会三点开始,您看是不是这就动身?” 张季直没有理他这个话茬,只是举着手中银圆给沈恩孚看:“春晖,你来看看,这是造币厂中午才铸出来的新银圆,含银完全和龙洋一样。已经在市面上流通使用了。” 沈恩孚当然知道这个,这是昨夜造币厂的工人连夜做的模子,正面就是雨辰的略有些粗糙的头像,背面是汉元两个大字。含银和龙洋一样是七钱二分。成色极好,已经陆续鼓铸了几千枚,当作饷钱发给苏沪革命军的兵士,到了下午,已经在市面上流通了。虽然成色和龙洋是一样的,但是商户都极其愿意接受,甚至一块“雨大头”(百姓对这个新银圆的俗称),可以换两块龙洋使用。 他不知道张季直巴巴的给他看这个银圆做什么。张季直叹道:“这个人,有一手啊。” 沈恩孚这才知道张季直说的是雨辰,他微笑道:“季老,您知道现在咨议局怎么说这个都督么?都说他是个二杆子都督。白天到现在,已经杀了不少人,都是拉着旗号自己招兵的人,这些人他不想着招揽,却见一个杀一个,这上海,他还坐得稳么?他在上海也捞到了不少钱,却全藏在制造局里,一点也不想着结交上海的人物。还让平书帮他募集军饷三百万,平书也乐得借他的旗号大干,让这些绅商都反感他。这样算下来,这个都督还能干几天?” 他是很不看好雨辰这个都督的。张季直慢慢看了他一眼:“这个青年都督就想呆在上海么?你们也太小瞧他了。” 他问沈恩孚:“雨辰今年多少岁了?” 沈恩孚答道:“上午去拜会他的时候,发现他出奇的年轻。也动问过他的青春,他说是二十三岁。” 张季直点点头,看着手上的银圆出神。沈恩孚有些不耐烦,但是又不敢催促这位老人。张季直淡淡的道:“才二十三岁,年轻得很啊,这将来的天下,看来是这些年轻人的了。”说着就站起身来,自然有下人伏侍他穿上外袍马褂,戴上帽子。他拿起一根文明棍,招呼沈恩孚道:“走吧。” 这些上海本地的闻人,都在看雨辰的笑话。算计他还能在上海干几天。张季直却隐隐看出了这个青年都督的心思。他根本就不想在上海发展!雨辰是很清楚他在上海根基实在是浅薄得几乎等于没有,而上海又是多方势力角竞的地方,暗流汹涌,这些势力也有很大的潜在实力。要是还想赖在这里不走,哪天突然完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只想将上海的财和物集中在自己手里,能捞多少是多少。然后编练出一支军队出来,再名正言顺的去江苏或者什么地方以北上伐清的名义发展。这样既捞到了上海的好处,革命元勋的名义也跑不了。 他杀那些招兵的人物,一是立威,让人知道他的铁血作风。二是给百姓一个好名声,防止这些人骚扰地方。三是就是将上海摆在明面的军事力量全集中在自己手里,不给人家另起山头的机会。自己的部队抓得铁紧,武装整齐,饷项丰厚。对百姓公买公卖,绝不骚扰地方。另外还拼命的抓钱,建立自己的物质基础。只要有兵又有钱,地盘是哪里都有的。何苦留在上海趟这个混水? 就连铸造雨大头,他的心思也很深。一是开始造币,流通市面,等于向百姓宣示了这个政权的合法性。二是硬币流通起来,上海这个地方接受等于整个东南都接受了硬币的信用,伴随这个硬币的流通开银行发纸币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等于控制了多大的财源! 张季直想得很多,对雨辰这个才冒出来的人物,他是越来越好奇了。 第十一章 光复日(下) 10月28日下午3点,上海张园。 这里早已经是人头涌涌,除了将园中的空地挤得满满的,四面树上,也都爬满了人。就连园子外面,也聚集的全是人群。有各个学校的学生,商团的成员,绅商代表,普通的小老百姓,青洪帮拆白党…………整个张园一片热闹喧嚣。 在正中搭起了一个木台,台子上有十来个座位。两侧挂着对联“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汉天”,上面一条巨大的横幅,红字鲜艳得醒目“上海光复暨上海军政府成立庆祝大会”。木台后面交叉着两面才赶制出来的旗帜,一面是代表五族共和的五色旗,一面就是代表十八省汉家河山的十八星旗。 二三十个士兵板着脸,腰间左右插着两把自来得手枪,手枪瓦蓝铮亮,枪把的红绸子飘垂下来。这些兵士背对着木台站成一线,警戒着四周。 李平书和李燮和在前面忙得满头是汗,招呼各处的代表站好队形,又把标语旗帜分发了下去。看着各位上主席台的代表过来,又忙不迭的上去招呼。 陈其美也要上台就坐,看着二李忙得春风得意的样子,他是满肚子的闷气。他上午也去拜会过雨辰。雨辰见面倒是极其的亲人,口口声声的老前辈。自己虽然知道他这个同盟会身份是个西贝货,却还得笑着对他一泡臭恭维。两个人谈笑得极其热烈,半晌陈其美才委婉的问起在军政府里自己有什么安排。雨辰为难了半天,才勉强发表了自己一个上海军政府副军政长,当然正军政长是雨辰自己兼的。陈其美捏着鼻子就了职,结果白天自己湖州帮几个干将四下去招兵活动,不少还是同盟会同志的身份,却被雨辰毫不客气的一一拉到制造局杀了。却没有给他任何解释,让他实在气闷得没有办法。今天下午这个庆祝大会,他真的想甩袖子不来,却被一帮手下苦劝,说先站稳了脚跟再说。他才勉强的过来了。 李平书见他到来,上来和他打了个招呼:“英士兄…………陈军政长,你也到了啊,快请上台入座吧。”陈其美看着他心里就一肚子气:“兄弟可不是什么军政长,麻烦平书兄在前面加个副字…………兄弟不象平书兄有职有权,筹集军饷也是做得风生水起。兄弟在这里,不过是白占个位置罢了。”说着也不等李平书回话,拱拱手就上了台子。李平书对他的讽刺也不生气,知道这家伙心里郁闷。他其实还得意陈其美被雨辰冷落呢。这日后上海都督的位置,看来是非光复会莫属了。 正忙乱间,张季直和沈恩孚也同时到来。二李迎接得更是热情。沈恩孚四下望望:“雨都督还没到么?” 李燮和取出怀表一看:“离三点还差五分,雨都督是个军人,喜欢准时到来。现在还在路上吧…………季老,您年纪大了,快上主席台坐吧,这里人多,挤着碰着了可不好。” 张季直淡淡一笑:“无妨,反正今天老头子也不是主角。对这位雨都督,老头子也仰慕得很,就在这里等等他吧。” 时间才到三点,就听见马蹄声响亮,人群中闪出一条路来。十几匹马载着一队青年军官走了过来,最中间一个大概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整洁的黄呢军装,戴着大檐军帽。穿着高及膝盖的马靴,马刺铮铮。在马上四下顾盼招手。人群看着他挥手,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张季直看看李平书:“这就是雨都督了?”李平书点头笑道:“是他,还年轻得很。”雨辰得马离他们还有十几步,就一起跳了下来。雨辰几个大步赶到前面,朝二李沈恩孚点点头,就冲着张季直立正行了个军礼,接着又鞠了一躬。抬起身来微笑道:“这位就是张季老了吧,我雨辰后生晚辈,劳您尊驾在这里等我,实在是有罪有罪。” 张季直看着人群在朝这边欢呼,也没说什么,由着雨辰将他亲手搀上了主席台。心里面还在想,这个青年都督行事说话,哪点象一个十三点二百五了?这些人物利欲薰心,已经是看不清楚自己面对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啦。 园子里面的人群看着人都上了主席台,一时都安静了下来。李平书满面春风的走在了台前,扯着嗓子向大家发话:“同胞们,上海各界的代表和朋友们。今天,是咱们上海光复和上海军政府正式成立的大好日子!被满清奴役了二百六十九年的大上海,重回咱们炎黄子孙,神明之胄的手中了!” 欢呼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张园。 李平书等人群安静下来,笑道:“兄弟也不多说了,就请咱们上海军政府的都督,上海光复的最大功臣雨辰将军讲话!” 看着台下的人潮汹涌,挥舞成一片的标语和旗帜。雨辰站起身来,站在这高台正中。也站在了这个大时代开启的时刻当中。 他凛然的向所有人行了一个军礼,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着他。 “父老兄弟们,我最亲爱的同胞们。兄弟站在这里,在这个光荣而伟大的日子里,实在有很多话想对大家说,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我们老大中华,被外人称为睡狮,称为病龙,已经在东亚昏睡了几百年。外面世界日新月异,发展一日千里。我们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勤劳的民族,被拉在了后面…………满清政府的血腥统治和愚民政策让我们在这一片黑暗的空气里,等着四下的强邻来欺负咱们,来瓜分咱们。 甲午年,庚子年…………我们一次次的被打败,一次次的忍受屈辱。是我们的民族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这个政府出了什么问题?兄弟觉得,这两个原因都有。满清政府的腐朽且不去说他,我们这个民族也的确是老大了! 世上的事情穷则变,变则通。天幸我中华还有大家这些热血志士!为了咱们中华民族的再次复兴,奔走了几十年。同志们牺牲的数目,已经足以燃起中华变革这个祭坛上的圣火!没有这些牺牲的同志,就没有武昌首义乃至上海光复的今天。 所以兄弟站在这里,心里有的只有惶恐。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多,不够好。无以告慰先烈们在天的英灵。 上海光复了,这只是第一步,是旧时代的终结,也是大时代的开始。我雨辰在这里向各位最亲爱的同胞谨誓,将以自己的血肉决心,彻底的将满清王朝推dao!为中华复兴,炎黄子孙重立世界民族之林而奋斗终身!如有违誓,天实鉴之!” 他又用力的向台下群众行了个军礼。大步的走下台去。 人群安静了一下,转眼间整个张园都沸腾了。无数的人想伸手去触摸一下这个雨将军,无数的人跟着他的马,向外面涌动,欢呼声,喝彩声,还有口号的呼喊声,震动了整个的大上海。 雨辰骑在马上,就在人群组成的海洋里,向制造局的都督府缓缓行去。他有些头晕目眩。其实刚才的话他说得是半真半假。有些他心里的话,有些却只是为在人们心中树个良好形象而已。他自己现在想得最多的,还是在这个时代怎么样站稳脚跟,先让自己过得好再说。但是看着人们一张张狂喜兴奋和充满希望的面庞。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不由的浮现在他的心头。 为什么就不能在我手里,塑造出一个崭新的中国呢? 这条路,是很难,但是总要有人去走。 第十二章 银行和海军 在张园的主席台上,十几个嘉宾看着空空的园子,还有满地的零落。不由得面面相觑。彼此之间脸上只有尴尬的笑容。陈其美重重的跺了一下脚,嘴里嘟囔着不知道是不是骂人的话,甩甩袖子就走。李平书在背后招呼他他也不理,气哼哼的去得远了。李燮和喃喃道:“英士这也真是…………” 李平书低低道:“真是什么?英士和我的想法一样,我们这么辛苦,就是为这位雨都督做了嫁衣裳。”他声音很低,目光悠远。李燮和没有理他,向远处望去,似乎就看见了历年来牺牲的那些同志,他们或者开朗或者英伟的面容一一在他眼前浮现。一时间竟似痴了。 张季直突然笑了起来:“恩孚,走,我们去拜会这位雨都督去!岸不来就船,咱们船就去就岸,对这位都督,我实在是仰慕得很。”沈恩孚看着他,没有说什么,扶着他就朝马车行去。张季直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李平书:“平书,上海光复局面来得不容易,大家要好自为之啊。” 李平书呆呆的看着张季直和沈恩孚走远,突然又想起自己和英国驻上海领事肯特还有个约会,跺了跺脚,也自己去了。 雨辰才回到制造局,张季直后脚就到了。对这位状元公,雨辰可不敢失了半份礼数。忙让到书房坐下,一干闲杂人等全都不许入内。 张季直今天的精神却是出奇的好,也没什么客套,劈头就问雨辰:“都督对现在的局势如何看?” 雨辰沉吟一下,看着张季直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终于决定说实话:“现在武昌那边情势危急,在北洋劲旅的进攻下,武昌这个四战之地肯定守不久。什么时候沦陷,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南京起义又高失败,本来革命大业已经到了危险的关头。但是现在民心已不在清,天下尤其是南方莫不期待光复。只不过有些疆吏还在心存观望而已,上海既然光复,只要再拿下南京。东南震动,至少长江以南,已经不再为满清所有。就算北方,也有权臣当政,满清的时日,已经是譬如朝露了。” 张季直微笑道:“说得实在,说的好!老朽也经历了清季这么些年,眼睁睁的看着的确是要改朝换代了。那将军又以为,改朝换代之后,一定是民党当政,举国共和么?我们华夏封建几千年,现在突然共和,合适不合适?” 雨辰听到张季直这个问题,很是踌躇了一会。历史,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历史因为他的到来,已经发生了改变,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但是这老人的目光似乎把自己看得通透。这老人沉浮晚清宦海几十年,对眼下这个局势,其实远远比自己是要清楚的。与其虚言巧释,不如直舒胸臆。以他的身份地位,找上一个后生小子门来,也不会是只说几句话便算了的。 “民党其实在国内,并没有太深厚的基础。品流也实在太杂,要是放在和平的宪政国度,作为一个政党联盟是够格的。放在这么一个乱世里,要大家齐心协力的朝一个目标奋斗,却是太难太难。小子可以在这里断言一句。满清彻底推翻之日,也就是民党分裂之时。而在北方那位权臣呢,他的团体却颇为巩固,夹袋里也很是收藏了些人物。满清推翻,也许大权就是在他的手里…………至于华夏适合什么体制,这那是小子能够胡说的?不过按照国内的传统,本来由君主专权而君主立宪是再适合不过的。不过戊戌一变,满清已经自己放弃了保全爱新觉罗家地位的机会,以后九年预备立宪而搞出个皇族内阁,君主立宪在百姓中已经臭了名声。再回到君主体制是绝不可能,也只有在共和的道路上坚持走下去啦。” 张季直这下真的吃惊了,他本来就想探探这个让他觉得好奇的青年都督的底细,却没想到这个都督却是想得如此的深远,思路如此的清晰!顿时有了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这个世界,真的不属于我们这些老头子啦。 他谓然叹道:“本来老朽还想就都督行事和你探讨一二,现在看来,都督定然是成竹在胸,也毋庸老朽多言了。不过老朽实在是佩服都督得很,都督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来,老朽也算是为上海光复出自己一番力吧。” 雨辰一听,顿时眉花眼笑。自己正在为一件事情头疼。这张季直可就算送上门来了。他顿时凑了过去,如此这般的和老头子说了一番。张季直听完呵呵大笑:“都督果然没有放过这条财路!好,老朽这事情还办得来。尽管放心交给我吧,不管是洋人还是这里的绅董,靠老朽这张老脸,还勉强走得通。” 雨辰也笑眯眯的:“这些事情要是交给别人来办,那肯定是不成的,交给季老操持主办,那就万无一失啦。” 十天后,在上海的英租界,一家光复银行正式挂牌成立,注册资本为三百万关平两白银。全部由雨辰出资。第一任董事长为张季直,他在实业界有着巨大声望也有着多年来主办南通垦殖银行的经验。光复银行凭借着在华人银行中较为雄厚的资本,除了正常的银行业务。在外汇炒作,套购物资,以及将在国际上正在贬值的白银兑换成美圆英镑的过程中,获利丰厚。在1913年张季直卸任的时候,光复银行的注册资本已经达到了九百五十万元。发行的钞票通用东南五省。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陈山河提心吊胆的从侧门摸进了制造局。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不敢回制造局的一团部,跑到吴采那里骗了一顿晚饭。估计雨都督应该已经休息了,这才敢悄悄的摸了回来。 没想到才到二门口,就看见雨辰军装整齐的正从二门出来,何燧、吕逢樵和几十个护兵都跟在他的身后。正和他们撞个正着。 雨辰哼了一声,看了一眼陈山河就自顾自的朝前走去。吕逢樵也板着脸紧紧跟上。陈山河被雨辰哼得有点腿软,站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好。何燧拉了他一把:“跟上来。” 陈山河一溜小跑的贴着何燧:“怎么回事?” 何燧这两天也累得够戗,灯火下满眼都是血丝。他有气无力的朝陈山河笑道:“你小子下午干的好事!送两个光复会的小姑娘到督署来找着都督要参军。最后还是李燮和来把两个小姑娘领走了。都督气得拍了桌子,骂你胡闹。现在正出去找船呢,说把你送回去。” 这下可把陈山河吓得够戗,腿都哆嗦了:“灼然兄,你千万替兄弟求求情。这副团长没干两天,就又要让我回去挨爹的棍子。那日子怎么活?就算回去看林述庆那张包公脸,也没滋味得很。” 何燧笑道:“你小子怎么就这么点胆子?胡闹起来还不知道个深浅?实话和你说吧,都督带咱们去码头迎接从镇江开过来反正的满清的长江舰队!” 雨辰站在高昌庙码头前面,这里地形开阔,吃水很深,又有为军舰配套的各项设施,北洋舰队每年过冬都在这里驻扎。满清的四条最大的海字号巡洋舰都泊在高昌庙。但是现在海天号去参加英皇的加冕典礼还没回国,其他三海都在武昌。这个码头空空荡荡的,只有二三百名海军基地的士兵,都已经被雨辰收编了。 黄浦江水拍打着码头,激起一阵阵的潮水声。江风吹得雨辰军装下摆高高飘扬。陈山河乖觉的将一件军大衣在披在了雨辰的身上。雨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下次别胡闹了,也是这么大人了,又是副团长的身份,有个大人样子好不好?” 陈山河默默的点点头。这都督不过比他大不了一两岁。说话却纯是父兄的口吻,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觉得听他的训斥教导是再自然不过。 远处的灯台的闪动了几个信号,过了不多时,远处的江面上也闪动了几下微弱的灯光信号。汽笛声远远的传了过来。 等候的时间似乎很长,终于在夜幕下,一条长龙般的灯光驶近了码头。十几条军舰划开的白色浪花在夜色下也分辨得出来。 雨辰在心中默念:“楚有、楚泰、楚谦、驱鲸、舞鹤…………登瀛洲,十一条炮舰,一条鱼雷艇,一艘运输舰…………”身后何燧兴奋的大喊:“我们的海军!” 雨辰回头朝他一笑,纠正了他的说法:“是中国的海军。” 十三条大小船只靠近了码头,桅杆上都悬挂着青天白日的海军旗。站坡的各船官兵随着值更官的一声命令,全部都站立得笔直的行礼。楚有舰上的舰长,也是长江舰队的临时统带高凤翔从跳板上急急的望下走来,握着等候的雨辰手说不出话来。 雨辰知道他们这些长江舰队的官兵也是吃足了苦头,先被萨镇冰丢下不管。最后倒向了镇军林述庆,林述庆他们又开发不出军饷和伙食来。这些海军的基地本来就在上海,听说上海也已经光复了,这十三条军舰就拔锚起航。林述庆知道也留不住他们,干脆做个好人,发电报给雨辰让他妥为接待照顾。 雨辰握着高凤翔的手,温和的道:“高舰长,什么都不用说啦。我知道你们海军弟兄为了参加革命所吃的苦头。到了我这里,就算到了家啦。弟兄们积欠的军饷,都由我来发。但是现下我们苏沪革命军也是发的光复饷,军官不分阶级二十元,士兵十元。等日后安定下来,再好好的补给弟兄们。” 高凤翔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我们这些海军弟兄,能有口饭吃就已经感激雨都督了。大家都拿一样的光复饷,我们海军也成。说实在的,这些天来,我对不起这些跟着我的弟兄们啊。”雨辰拍拍他的肩膀:“高舰长,赶紧招呼弟兄们下船休息一下吧,吃点热的,换换衣服。休整个几天,就又是一支精锐的革命武力了!有了你们,我们中华苏沪革命军就好比是如虎添翼!” 是啊,有了这十三条军舰,长江下游,还不是任我来去?雨辰嘴里在和高凤翔说着话,眼睛却早已在这些军舰上面离不开了。 新中国的海军,就从这十三条军舰上起步吧。 第十三章 震动 在美国赴欧洲的肯尼亚号班轮上,这正是大西洋上气候最恶劣的日子。狂风卷起大浪,砸在这艘班轮的甲板上,转眼又四溅开来。桅杆上的了望员的雨衣已经湿透了,但还是哆嗦的坚守着岗位。不时的摸出个酒壶来,偷偷的喝上一口,再咒骂几句这个鬼天气,顺便诅咒一下自己为什么要当这个该死的海员。 一个清瘦的中年人平躺在二等舱的铺位里,读着报纸。他有着中国南方人深深的眼睛和柔和的面孔线条。在有的地方,他被人尊称为中山先生,革命的先行者。有的地方,他孙文的名字被恶意的加上了三点水,等同于那种江洋大盗。在更多的地方,他被看作是一个满嘴车大炮的空谈家,只会发起一场又一场没有头脑最终却告失败的暴动。 他正是才交卸了美国洪门筹饷局北路委员职务的孙中山,同盟会的主席,在丹佛听到了国内传来的武昌起义的消息后,匆匆从美国搭船开赴欧洲,再从欧洲转赴香港。 舱室门被砰的一下撞开了。孙中山慢慢的从报纸上转移开视线,就看见朱卓文挥着一张纸满脸兴奋的看着他。朱卓文是孙中山的表弟,在日本起就跟随孙中山,这次又和他一起在美国北路筹饷,再一起返国,比孙中山年轻二十多岁。孙中山一向都称呼他是badboy。 还没等孙中山问他话,朱卓文已经几乎是在高声嚷叫:“刚才从电报房抄到的新闻,上海光复啦!” 孙中山慢慢的从床铺上坐了起来:“英士和平书两员大将在上海主持一切,在香港还有汉民兄照应支持,上海光复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了…………我们这次就不用从香港转船了,从欧洲直开上海吧。” 朱卓文把那张纸摊给孙中山看,疑惑的道:“上海军政府的长官却不是英士兄他们啊?” 两人凑近了仔细一看,黄色的拍纸簿撕下来的纸上用铅笔潦草的写着几行英文。“Shanghairecoveredonthenightof27thOct.1911,ThethemilitarygovernmentofShanghaiestablished。TheGovernorofmilitarygovernment:ChanYu。 (上海1911年10月27日夜光复,上海军政府成立,军政府都督雨辰)” 这个人到底是谁?孙中山搜遍了脑海中的记忆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个同志。朱卓文迟疑的道:“要不就是反正的清朝官吏?上海道也不是他啊…………” 孙中山又想了一下,突然爽朗的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向上堆起,看起来就象孩子一样:“不管是什么人,上海光复了总是一件好事啊。说明除了咱们同盟会,还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革命同志了。” 看着朱卓文笑着蹦着去告诉其他船舱的同志。孙中山却看着那张纸条出神。上海是同盟会起事最有把握的地方,现在却出了意想不到的局面。这对光复大业,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上海光复带给全中国的震动还远远不止这些。在武昌,正被清兵北洋军迫得步步后退收缩的湖北革命军在四下宣布这个好消息。在湖南,在云南。已经光复的长沙和昆明满街散发着上海光复的新闻纸。在两广,在浙江,在江西,在山西正在酝酿起义反正的省份都在公开热烈的讨论着上海光复的事件。在南京,满清的东南三大巨头正满心忧色的看待着这个东南方出现的巨大威胁。沿着长江一线,上海光复的消息已经传遍。就连在同志军还在苦战的四川,乡场坝子的哥子们在茶馆里摆龙门阵,都是直嗓大气的嚷嚷:“大上海都造反成功罗,老子倒要看看,赵尔丰他娃啷个收场!” 在北方,紫禁城里一片风雨飘摇。隆裕皇太后整天只是抱着宣统皇帝哭泣。户部的满尚书汉尚书们一个个妙手空空,东南解运的财赋已经断了来源,干脆都称病不到部上班。袁世凯的儿子袁克定望关着汪精卫的牢房里跑得是越发的勤快,两人还拜了把子。只有宗社党的一帮满族亲贵还在叫嚣着马上调动山东张怀芝的北洋第五镇去上海平乱。可惜已经没有太多的人理他们。军谘府的参谋科员们纷纷请假南下,或者去湖北或者去上海。军谘府还给他们照常发薪水。 大清朝连摇摇欲坠都谈不上了,几乎就是在等待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风暴中心的雨辰,浑然没有自己已经成为全国知名人物的自觉。每天除了在制造局办公三两个钟点,就是扑在吴淞的练兵场上。辛苦操练他的中华苏沪革命军。他的眼光,始终北望南京。 在这十来天里,苏沪革命军已经大大充实。陈三爷他们从镇江带回来第9镇的散兵一千五百多人,在上海也招募了以苏北难民,青年学生为主的三千多新兵。各地来投奔的军官也有二百多人。苏沪革命军两个团已经完全编满。吕逢樵的教导营也扩充成了教导团。加上新成立的炮兵营,全军已经有了7000余人,装备非常完全。因为老兵的数字比较多,加上新兵的热情高涨,虽然总体来说训练缺乏,但是已经很可以使用了。原来清朝的上海长江舰队,也被改编成了苏沪革命军直属长江舰队,除了十六七艘炮舰运输船之外,还编了一个海军陆战营。 另外在上海还有两个属于苏沪革命军建制的巡警支队,每支队800余人。负责全市的治安维持。 说起财力,上海本来就很富庶,雨辰对接济湖北镇江两路,说起来也颇为小气。他在大清银行勒索到了190万两银子,在制造局、关道、造币厂、铜圆局几个地方搞到了150万两银子。另外在十天里,也如数募集了300万元的军饷。除了拨出300万两银子成立了光复银行,手头还有370多万元的储备。 接济了湖北十万元,镇江五万元。每天的开支不过三四万元也就够了。如果不管民政,光养自己的军队,那一天连一万元也用不了。但是雨辰还是整天哭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哪里还能生发。 上海的民心已经沸腾到了一个高点,天天都有人请愿要组织敢死队北伐。在上海军政府和咨议局的内部,也有声音在询问雨辰坐拥一万精兵,怎么就赖在上海没有动作?南京还有张勋铁良这种大敌坐镇,怎么就能这么看着他们盘踞在长江的要害之上? 在11月7日浙江光复的消息传来之后,雨辰终于知道自己在上海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南京这个东南的政治中心,必须由自己来光复。要是能打下南京,则这个民国缔造的元勋功臣的名义,就是再也跑不了的啦。 第十四章 竞标(上) 李平书坐在马车上,心里也在揣测晚上了为什么雨辰还要请他到都督府来。自己这十几天来,除了做财政长也还兼任着军政府的外交事宜。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他拿手的事情,很快的给军政府募集了三百万元的军饷,还把租界那边完全的安抚好了。肯特已经透露,各国公使团近期就要承认革命军为合法的交战团体。革命事业的确是一番风顺。但是那小子牢牢的把兵和钱这两样东西抓在手里,有事没事还能写些评论发在报纸上招揽一下民心。将都督的位置坐得稳稳的。 但是这些天各方势力交织错杂,胡汉民也从香港赶了过来,湖北军政府也派来了代表联络。江苏方面,浙江方面全都在动员上海立即发兵南京。这个都督却总是莫测高深,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他再拖延下去,可对他不利啊。 马车停了下来,几个雨辰的卫兵将他一直迎接到他的官邸。就见雨辰穿着一件和高领的白色英国羊毛衫,穿着马裤皮靴,在门口笑着迎候他:“平书兄,这么晚把你拉过来,实在是委屈你啦。” 李平书扶了扶眼镜,也微笑道:“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都督见召,我们这些在底下当小兵的,能不奉命唯谨么?” 雨辰哈哈大笑,将李平书迎进室内。李平书就看到书桌前挂了一副巨大的南京地图,周围被红蓝铅笔标注得满满的。他心下一动,这个青年都督准备打南京了?那上海这个局面怎么维持?难道漏夜把自己召来,就为的是这个事情? 雨辰看他打量这幅地图,微笑道:“这是军谘府的一个二等参谋科员张光麟带来的,兄弟这些日子,组织参谋人员已经在好好研究了。这南京,是不能不打啦,要不对长江以南光复局面关碍太大。” 李平书遏止住心中怦怦的心跳:“都督准备派哪支队伍去打?上海可以调出去的队伍不多啊。”他心里面暗想,谁还敢在你小子手底下拉队伍,前面几个都被你砍了脑袋,上海就你这三团人,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雨辰站起来在地图面前走了几步,室内的灯光照得他脸色半明半暗。他沉沉道:“南京有四十营的江防军,再加上江苏的第二路,第六路巡防队。差不多有2万多军队。上海哪里还有什么军队,不就是我手下还能调出去的几千人么?这次也只有兄弟亲去。还要联合镇军浙军,组织江浙沪联军,才有克复南京的把握。这上海的局面,还是要拜托平书兄维持的。” 李平书陪他一起看着地图,听到他的话半晌没有做声。最后才淡淡道:“都督此去,我们哪有力量维持上海的局面?陈英士兄就很有力量,都督不如选他来担负这个艰巨,我从旁协助,定能保证上海作为都督后路和兵站的安全。” 雨辰看着他笑了。 “平书兄的话怎么和英士兄的话一样?兄弟有心将这个都督职位交给两位前辈,两位却都高风谅节,互相推让。其实兄弟心中也没什么成见。这个上海都督是苦差事兄弟这十来天里都知道了,几百万的人吃喝拉撒都要管,还要援应各方。名头虽然好听点,但是实在累人,不如带兵上前线和张勋拼命来得痛快。” 李平书默默的听着他的话,心里面在飞快盘算他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也向陈英士交代了?一女两嫁,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雨辰竖起两根手指,说话的语气也带了几分郑重:“兄弟是决定要出兵的了!虽然兵还远远没有练好,但是革命事业急如星火,也的确等不下去啦!这个上海后路的艰巨,两位前辈是不接也得接,全看在革命事业的面子上。兄弟此去,只有两个要求,一是接济出三百万元的开拔费和作战的一切使费,二就是高昌庙的制造局留给苏沪革命军,我会在这里留一团人,保证军火能够源源的补充得上。兄弟在这里说句不恭的话,谁要是能做到这两点,兄弟这个上海都督马上双手奉上!” 他是把一切虚伪客套全部都扯下来了,赤裸裸的把交易本质摊在了李平书的面前。这个上海都督,每年有几百万进款的地方,革命成功后很可能就是方面大员的身份。他们怎么可能不想要? 李平书想来想去,觉得这还是雨辰可能感激他前期替他筹备了三百万元军饷。特地关照他的,他现在是上海的财政长,再筹笔钱,对他来说是近水楼台的事情。他也没了心思和雨辰多聊,匆匆告辞了出去。满脑子都在想这三百万怎么筹措。财政长的公库里面可以跑老鼠,每有一点收入都被苏沪革命军总部拿走。现在就算是开新税也来不及了。 以自己上海商团绅董的身份,可以在华商里再筹集个一百万左右,自己也能拿出个二十万来,洋人那里借个几十万。自己就算是去借高利贷也要把这三百万补足! 在南市的陈其美宅子里,陈其美和自己几个心腹,还有一个方面大耳的中年人也在苦恼的交谈。这个方面大耳的中年人正是从香港匆匆赶来的胡汉民。他本来是同盟会在香港的主持人,这时上海光复,却没什么同盟会的大将名列军政府的重要职位,就一个陈其美当了个有名无实的副军政长。而军政府的都督虽然号称是同盟会人物,但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几乎是光复的第二天就赶来上海了,雨辰却对他不冷不热。嘴上前辈前辈的叫得亲热,但是什么实际名义也不给他。让他这个气量狭窄,而且自视颇高的人物也和陈其美一样,郁闷到了现在。 陈其美狠狠的抽了一个烟泡,让青灰色的烟气慢慢的呼了出来。胡汉民看他一眼:“英士,这东西你以后还是少碰为妙。要做大事的人,嗜好不能太深。” 在上海,也就胡汉民能有这个身份说他两句。陈其美将烟枪丢了下来,翻身从榻上坐起。蒋志清忙把他的鞋子送了过来。 陈其美烦闷的道:“我在头疼啊!汉民兄!那个赤佬今天开出的盘子你都听到的。这哪里还象一个革命党?三百万啊,有三百万我还干什么革命?”他也是急了乱说话,胡汉民淡淡一笑,并没有计较。 陈其美掰着手指头计算:“湖州帮这里兄弟能筹三十万,广肇公所兄弟能借个八十万,其他的就全都没有着落了!李平书那里那个赤佬也一定开出了盘子,他能搞到,兄弟却实在搞不来。” 他带点希望的看着胡汉民:“香港那边,是不是能解决一点?” 胡汉民只是摇头:“香港那边的公款本来就来得不容易,数目也不多,几乎是随收就随手花出去了,我到上海来,还想解决些款子。英士你就别指望了。” 陈其美抱住了头:“在上海提着脑袋干了半年,结果最后落了一场空!汉民兄,现在兄弟心灰意懒,准备躺倒不干了。” 胡汉民也是一阵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劝他。最后只是勉强道:“我来发动同志,有家有业的颇有不少,他们大概也能筹集些款子吧,多的不敢说,二三十万总有。英士你再想想办法,三百万应该可以努力出来,这个上海都督,我们是势在必得。不然我们就没了自己的地盘实力啦。” 陈英士冷冷道:“就算筹出三百万,又能怎么样?李平书他也能筹得出来,我们拼钱,是拼不过他的。” 旁边两个人同时说话,但是内容却是截然不同。“那我们就先把李平书干掉!”“那我们就筹更多的钱出来!”说要干掉李平书的是杨虎,说筹更多钱出来的却是蒋志清。 陈其美想了良久,先朝杨虎摇摇头:“李平书身边有几十个雨辰派的卫兵,他自己也有力量,再说毕竟是朋友同志,下不了这个手。传出去的话,我陈其美也不要在上海滩混了。” 他又看看蒋志清:“你说有什么办法筹到更多的钱?” 蒋志清瘦瘦的脸上已经是胸有成竹的神色,他看着胡汉民和陈其美道:“兄弟已经想了很久了,唯一最能来钱的办法还是从咱们青帮的弟兄要!现在鸦片贩卖都是控制在租界的手里,我们可以承诺青帮的弟兄,等上海都督到手,我们在上海华界码头也鸦片公卖!这么大的码头,这么大的生意。几家青帮大佬和有兴趣的商人富绅凑起来,三百万唾手可得。”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这的确是个好门路。钱也来得最快。只要能保证鸦片公卖一年,那些商人就能有上千万的利润,拿三百万出来铺门路,他们情愿得很。但是这上海都督,以后免不了就要被人叫成鸦片都督了。 陈其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看看胡汉民。胡汉民把脸转了过去。陈其美知道这个老狐狸要对这个决定置身事外了。他也不去管他,只是在脑子里不断转着念头。最后终于光棍本性发作,跳起来大声道:“好!就这么办了!老子拼这一把!志清你们把消息放出去,有意思的人都给我招揽过来,我们能筹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第十五章 竞标(中) 在上海光复前夜雨辰他们到过的制造局旁边的一个小酒馆里。吴采、何燧、陈山河、张雄夫还有王廉都换了便服。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聚在这里一起吃个晚饭。 陈山河不满意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便服:“怎么我们这个都督不允许咱们穿军服到这些场合呢?穿着便服,真不够威风。” 张雄夫冷笑道:“你还想骗小姑娘?尹家两姐妹现在天天跟着你们一团在那里训练,都督为这个事情都发过脾气了,你小子还狗改不了吃屎。” 陈山河想起尹家姐妹,就有些头疼。举起酒杯来大声说:“来,喝酒喝酒!咱们兄弟光复以来各忙各的,难得这么聚在一起,今天就喝个痛快吧!” 就连一向比较沉默的吴采都赞同的举起了酒杯:“无病说得对,咱们来日就有大举,这样安稳喝酒的日子是不多了。今天大家要尽兴。” 几个人都凑了上去,一阵乱纷纷的称呼:“参谋长,念荪兄…………我们都知道迟早要去打南京,到底什么时候出发?都督定下来了吗?” 吴采看看他们:“这个是军事机密,你们能保守秘密吗?” 几个人都拍胸脯。 吴采微笑道:“我也能。”说着就将酒一饮而尽。这下这帮青年军官们都不干了,哄闹着就开始灌他们吴采大哥的酒。这些紧张了十多天的青年抛开了对前途的一切担心和烦恼。也忘记了身外这个变幻的大时代的光怪陆离。只是这样单纯的,热烈的开始闹酒。 年轻真好,有希望真好,身处这个大时代,也很好。 吴采喝得略微多了一点,眼睛有些湿润。出了门就带着自己的护兵想回在闸北的二团团部。何燧跟了上去:“念荪兄,我们走走,有些话想和你说说。” 吴采看了何燧一眼,淡淡的笑了一下:“好。” 两个现在在上海已经成为万千青年偶像的军官沿着路边昏暗的灯火,慢慢朝前走去。护兵们远远的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午夜的大上海街头,江风迎面吹来,凉凉的。 吴采是个极其沉稳的青年,对参谋工作也有天分。而何燧就象一团烈火,可以把挡在面前的所有障碍都燃烧干净。这两个人,此时还很年轻。 何燧突然道:“你有没有发现都督,其实和上海的同盟会没有什么联系?这里同盟会的人物,对他实在是很陌生。” 吴采吐了口长气,站住了脚步:“你觉得怎样?” 何燧摇摇头:“我没什么想法,现在他也是在革命事业在做事,都督的行事。周密细致,而且事事都想在别人前面。我佩服得很,也许就是贪钱了一些…………但是这钱都放在明处,没有进他自己腰包…………说这些都没什么其他的意思,马上要打南京,我很高兴。” 吴采沉默了:“要是以后和你的想法不一样呢?你会怎么样?” 何燧微笑道:“我可能是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意者,要是都督做了违背革命事业的事情,我自然会离开。” 吴采拍拍他的肩膀:“这些话说到我这里为止,你不要再乱说了。等时间长了,你的想法可能也会改变。我们这些军人,碰到这么个年月不容易,碰到一个好上司也不容易,什么事情都只是开头,以后的变化,谁也说不准。但是现在只有一条,尽我们的责任,好好为都督带兵做事。” 何燧点点头:“这个自然,不用你说。”两人对视着沉默半晌,何燧突然哧的一声笑了起来:“念荪,你整天板着个脸,跟吕逢樵那个孤寒鬼都有些相似了。陈山河那里尹家姐妹花一对,你有看上的没有?也好改改你那没趣的性子。” 吴采无声的笑了:“我在家乡已经有未婚妻了,这个不劳你灼然兄操心…………再说了,匈奴未灭,新的中华未建。我们大好男儿,正是有为的时候,怎么能纠缠在这儿女私情上面?得空你也要说无病两句。” 他招手让护兵把马牵过来,翻身上了马,因为穿着便装,就只朝何燧拱了拱手:“灼然兄,努力。看谁先登上南京城头。”说着就打马狂奔而去。 何燧看着他远去,就觉得胸口这团热火燃烧得越来越旺,翻身上了护兵牵过来的马,五六个人一起奔了出去。 “那第一个冲上南京城头的,自然是我!” 接下来的十天里,中华苏沪革命军的训练可以用疯狂来形容。按照第9镇老兵的话,他们入营两三年了,从来都没打过那么多的子弹。 苏沪革命军按照当时的标准,武装已经到了牙齿。一团和二团每个步兵营都有六挺马克沁机枪,步兵一色的沪厂仿汉阳造快枪,子弹充足。排长以上的军官全是十连响的德国原厂造的自来得手枪。 教导团除了辖三个完整的教导步兵营还有一个装备了四门法国新式七十五毫米山炮的教导炮兵连,有十二架马克沁机枪的教导机枪连,和八十名装备了骑枪自来得手枪的官兵组成教导骑兵连。 直属的军炮兵营有十二门七十五毫米口径最新式的山炮,驮马鞍具齐全。 直属的军机枪营有二十四架马克沁机关枪。 直属的军骑兵营有二百二十名骑兵。 直属的军辎重工兵营有六百名官兵,八十辆大车和若干驮马。 陆续补充的新老士兵和投效的军官充实了整个部队,在疯狂的训练中渐渐磨合成了一个整体。雨辰也经常亲自下操训话。按照他的话说,他只要一支善于展开火力,敢于冲锋白刃见红的军队。看着都督和他们一起在泥土里摸爬滚打,几个团都暗暗的较上了劲。 上海本来错综复杂的局面,也因为两家在专心筹款而变得一时的安静下来,除了还有几个省的代表在这里促驾。已经几乎就象一个和平的城市了。每天里李平书不知道要见多少的绅商代表,许承诺,说好话,拍胸脯,摆花酒。上海咨议局议员的头衔都许出去了二百多个。每天还要抽空和各国领事往还,答应的条件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换取着一张张或多或少的支票。 而陈其美那里,却是江湖气十足的人物来来往往,甚至广东福建那边的鸦片商人也不断的上门。大家都是叙辈分,开香堂,分鸦片发行的路线,争码头地盘。闹得是乌烟瘴气。这些人物可不是开支票,一麻袋一麻袋的现大洋钞票还有黄的白的,撂下来大家就谈条件。 两个人精神都是出奇的好。李平书整天整夜的不眠不休,上海军政府的庶事都丢给了李燮和,把他忙了个臭死。而陈其美就靠吞烟泡提精神,和那些江湖大佬天天吵了个声嘶力竭。 时间离揭盅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只有雨辰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整天的会客见各方面代表,要不就是去练兵。上海对这个都督不满意的声音也渐渐的有了。除了觉得他要钱厉害,还赖在这个地方不走,哪点象一个志在光复的革命英雄了?李平书和陈其美角竞上海后任都督的消息也已经传了开来。一些有能力有想法的人物都在看到底押注在哪里,一时雨辰的都督府竟然冷清了下来。 李平书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又看见雨辰一身军装的站在门口迎候他。他手里抱着个皮包,里面就是三百万元的支票。到了今天,总算是解脱了。这个财迷都督看样子,也可以滚蛋啦。 雨辰自然没有听到他的腹诽,只是眼睛贼亮的看着他怀里的皮包。这都是钱啊,三百万能做多少事情?有三百万的储备自己就能发六百万的钞票。一个完整的师一个月不过才用十四万二…………算不过来了。 李平书和雨辰走了进去。李平书看着几乎想动手抢皮包的雨辰,叹了口气道:“都督,兄弟这次为了革命事业,几乎把上海的地皮都刮干净了。背负的名声实在太坏,这三百万来得很不容易,一百五十万是各方的捐款,兄弟自己拉了空子,又筹的一百五十万。唉,兄弟也算是破家为国了。” 雨辰微笑道:“平书兄的苦心兄弟都知道,为了光复大业,兄弟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了。上海都督这个职位,还是平书兄来当最合适。这一百五十万平书兄垫的款子,以后自然也是上海公库来还…………这上海都督的职位,明天兄弟就替平书兄布达!要是还信不过兄弟,那兄弟马上就办布告公文!” 李平书摇摇头,他也知道陈其美最近也在拼命筹款,不过打听了一下,似乎只是从几个公所借了百多万的光景。但是最近和江湖人物来往很多,他倒是担心自己接任了都督以后他会闹事情,这家伙有的时候就是个光棍。他迟疑的道:“都督此去,能不能给兄弟留点兵下来?上海地面太大,又是华洋杂处,稍有事情发生就会惹动交涉。各国正准备近期承认咱们是交战团体,这个大上海后方的安全,兄弟实在是不能不考虑。” 雨辰拍手笑道:“平书兄和我担心到一处去了!枉中兄那里有全市的警察力量,另外两个巡警支队兄弟马上把他们改编成第三团,驻守制造局,也用来维持治安,平书兄尽管使用好了。兄弟的兵也就是平书兄的兵么!” 李平书心下暗喜,这个第三团也有一千五六百人,全是好枪,被雨辰整顿得很象个样子。现在丢在上海,又都是上海本地人居多,天高皇帝远的,到时候再拉拢一下,不就是自己的基本武力?这样算来,这三百万换个都督和一个完整的团,也不算太冤枉了。想着就将皮包干脆的交给了雨辰。笑道:“兄弟也不是想干上海都督这个苦差使,只是上海绅商们推戴,非要兄弟接下这个责任来,没办法,这种事情总要有人去做,也不必再说了……” 雨辰这时心思全在那张支票上,哪还有精神听他在那里说漂亮话。只是随口敷衍了两句。李平书不免心里又骂了几句财迷。觉得大事已定,就告辞出去了。他也不怕雨辰说话不算,上海的民心在自己这边,上海商绅议员都看好自己接任。现在这个财迷都督实惠也有了,还有什么理由不把这个都督让给他! 第十六章 竞标(下) 看着李平书走了,雨辰吩咐卫兵道:“把军需处王处长叫来。”又看看手上的支票,叹息道:“真是可惜,只能拿一半。” 王廉没一会就进来了,行了个礼道:“都督,那笔款子已经转到光复银行去了,这是季老签的收执。”雨辰接了过来,又把手上支票递给王廉道:“我马上写个手条,你把这款子也赶紧转到光复银行去,再开一张一百五十万的支票出来。到手的钱要吐出一半,真是不甘心啊。” 王廉本来就是苏南大商人的子弟,虽然当了军人,却最是圆滑可喜的一个人物。他笑道:“恭喜都督天天有进项,咱们苏沪革命军,现在家底也颇不小啦。真的想全要,翻转脸干没他的就是了,怕什么呢。” 雨辰笑道:“你小子心比我还黑,做人呢,还是留点余地的好。快去办事罢!”王廉笑着去了,出门就看见吕逢樵板着脸正准备进来。王廉朝他笑道:“吕大团长,找都督有事情么?都督心情正好,说什么都准成。” 吕逢樵冷着脸看他,沉声道:“子渊,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帽子也不戴正,风纪扣也开了,要知道你是军人,不是商人!” 吕逢樵说完也不理他,自己喊了声报告走了进去。王廉下意识的扶正军帽,扣紧风纪扣,笑了一笑:“这个孤寒鬼。” 李平书回到自己的住宅,也不想去财政署办公。在自己宅子里会了一下午的客人。说着当都督后的打算,人们自然是恭喜不迭。都督两个字喊得天响。李平书也矜持着让自己不要太得意。到了晚上就早早上chuang休息去了。明天正式布达,这些日子一直都没休息好,可要养足精神了。 第二天早上正好梦方酣的时候,自己就被猛烈的摇醒过来。他睁眼一看,就见李燮和满脸是汗,手上抓着两张布告纸在那里喘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皱皱眉头:“枉中,什么事情急得和失火似的?等我起来洗漱完再说。”李燮和指着那两张布告,大声道:“还洗漱!事情完全变啦!” 李平书狐疑的拿起布告看看,顿时就象被雷劈中了一样。这两张布告,一张是中华苏沪革命军誓师宣言,这倒不必去理他。另一张却是说雨辰率师出征后,上海都督由陈其美接任,自己还是个财政长!他怀疑花了眼睛,再仔细一看,白纸黑字写得分明,连那一个军政府的大印,都盖得是鲜艳夺目。 他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我去寻那个赤佬!前前后后我替他筹了六百万的款子,他居然是耍我!”现在他拿手枪崩了雨辰的心思都有。 李燮和不住摇头:“他早上八点就在张园召开誓师大会顺便替英士兄布达,事情已成定局啦。听说英士他们在华界开了鸦片烟禁,整整报效了三百九十万的款子!这都督倒真象是做生意的,价高者得,童叟无欺。”李平书一看座钟,七点三刻。马上疯了也似的按铃叫用人,吩咐备马车。 等他和李燮和赶到张园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张园里面五百个中华苏沪革命军的士兵站成方阵,周围全是各团体,各组织的代表。主席台的布置还是和上次一样,不过横幅换成了“中华苏沪革命军出征誓师大会” 雨辰的演讲动员正到了尾声,陈其美穿着整齐的洋装站在他的身子侧后一点,身上披了绶带,满脸得意的神色。 “…………此次出师,我们革命军人就抱定有敌无我之决心。誓以自己血肉将顽敌在我华夏河山上扫荡干净!本司令已经预立遗书,要不就活到全国光复那一天,要不就死在敌人阵前,没有第三条出路!” 掌声欢呼声又响成了一片,席卷了整个张园。陈其美上前一步,大声道:“本都督代表上海三百万市民,给雨司令授旗!”两个中西女塾的漂亮女学生穿着整齐的制服走上来,将一面大旗递给陈其美,陈其美又郑重的将旗帜交给了雨辰。雨辰年轻的面孔上满是严肃的表情,将大旗展开,在空中挥舞。旗色鲜红,上面四个大字“沪上先锋” 随着旗帜的每一招展,欢呼声就一浪高过一浪。李平书头晕眼花,在后面有些站立不定,低声对李燮和道:“回去,回去。我等会再去找他。”这时候他真的万念俱灰,光复会在上海的十年经营,被这位平空冒出的雨都督一番风云雷电的拨弄,就成了画饼! 五百名苏沪革命军挑选出来的士兵,唱着歌曲,抗着枪。在华界里整齐的游行了一圈,为这次出征造足了势头。雨辰连这个发财的机会也不放过。队伍后面还跟着几十个士兵,每两个人抬着一个木箱子,箱子上贴着“爱国出兵捐”的纸条,沿路接受市民捐款。情绪被鼓动到了最高处的市民们纷纷将钱钞大洋首饰丢了进来。到了晚上一统计,居然也有三十多万元的财物。 李平书和李燮和是中午赶到制造局前都督府的,他连拜会陈其美这个新都督都懒得去。就一心的来找雨辰讨个说法。他到的时候,制造局内部已经忙成一团,来来去去的都是军官士兵,不时还有骑兵传令兵拿着命令公文从他们身边驰过。没有人有空闲搭理他们。等他们被卫兵迎进了雨辰办公的屋子。就看雨辰和麾下几个团长营长,还有参谋处的一些参谋趴在桌子上正在标识地图。 李平书咳嗽一声,看着雨辰的眼睛都红了。雨辰抬起头来,面色平静的朝他们两个点点头,又朝军官们道:“你们仔细编列一下列车的行次,还有船运的组织,到时候我找陈都督要东西。第一次行军作战,这些都要稳妥再稳妥了!” 说着就带着二李走到了里间。还没等李平书开口,就笑道:“平书兄,这次的事情实在对不住,兄弟也没有办法。昨天晚上上海咨议局上百个议员联名推戴,还有上海的几十个团体都推举英士兄,兄弟唯上海的民心是视。只得将这个担子卸给英士兄了。平书兄知我谅我,知道兄弟也是一心为公,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要打要罚,兄弟全认了。” 昨天上海咨议局的议员一多半在我的公馆!李平书几乎吼了起来。他咬着牙道:“这事既然没有办法,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只是兄弟垫付的三百万军饷,还请雨司令发还,兄弟经历了这件事情,已经是心灰意冷,就想把前后首尾了结干净,从此就不问世事了。” 雨辰哦了一声,起身就去找支票。还在那里劝慰李平书:“平书兄,你还是上海军政府的财政长嘛!这也是兄弟替你争取来的,革命事业正需要平书兄这样的大才出力,怎么就这么说出灰心的话呢?兄弟替平书兄不值啊。” 他翻出一张支票,拿在手上苦笑道:“本来这都是苏沪革命军的公款,是战费。很难再拿出来的了,但是兄弟想到平书兄也不容易,拼死的争取,退了这些出来…………唉,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兄弟惭愧啊。” 李平书冷着脸一把从他手上抢下支票,仔细看看却不是原来开出的那一张。却是光复银行开出的一百五十万元的支票。他挥舞着那张纸:“还有一半呢?” 雨辰继续苦笑,表情无辜得很:“兄弟不是说了么?这已经是公款了。兄弟也不能随便提出。但是经过兄弟力争,说其中一百五十万是上海绅商的捐款,我们自然能收用,还有一百五十万是平书兄私人垫出的,我们不能让平书兄吃亏,这才提出来的,当真为难得很啊。” 你和谁力争去?李平书完全失态了:“雨辰,你少给我耍这些流氓手段!我跑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今天爽快全交出来便罢,不然我和你没完!” 他的声音又高又厉,头发也蓬乱了开来,红着眼睛似乎就想扑到雨辰身上。雨辰只是无所谓的笑着。门口帘子一掀,吕逢樵冷着脸和三四个护兵走了进来,手中的自来得都大张着机头。 李平书厉声笑道:“你开枪啊!开枪啊!冲这里打!”李燮和忙拉住神智有些昏乱的李平书,拖着他就朝外走去,一面沉声和我说:“雨司令,做人不要太过分了。大家都是同志,留点大家再见面的退步。”雨辰微微笑道:“我和平书兄是什么交情?枉中兄大可以放心,马上兄弟就是要到前线拼命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一切以光复大业为重。” 李燮和叹口气,硬将还在不住喝骂的李平书拖了出去。雨辰抱着膀子看他们离开,只是摇摇头。他问面无表情的吕逢樵:“逢樵,你觉得我怎么样?” 吕逢樵一个立正:“报告司令,你很无耻!” 雨辰眯着眼睛,神色平静得很:“无耻就无耻,总比无钱好…………” 李平书就这样被扫进了历史,在原来的时空里。他本来还为光复出了很大一把力,先后担任过上海、江苏乃至临时政府的要职。但是在这个平行世界里,他却就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什么活动了。 第十七章 江浙沪联军 镇江码头。 来了?来了!在码头聚集的人群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欢呼声。两艘冒着黑烟的炮舰威风的开在最前面,犁开了江水。后面就是原来用来给清朝海军大臣作为巡视舰的舞鹤号,上面悬挂着雨辰的将旗。再后面才是登瀛洲号运输舰,还有火轮拖带的大队木船。 中华苏沪革命军终于在1911年的11月25日,开到了镇江。 船慢慢的都靠了码头,戴着五色徽军帽,穿着整齐的黄呢制服,穿着皮靴的苏沪革命军士兵们排成了队,陆续下船。在迎接的镇军士兵们羡慕的眼光中,这些从上海来的士兵们营养良好,装备齐全,胸前的子弹袋装得满满的。一匹匹骡马从船舱里被赶了出来,小心的走下跳板,这些牲口驮着的马克沁重机枪包裹着深绿色的枪衣,神气的在向镇军士兵们炫耀。 雨辰乘坐的舞鹤号也靠近了码头。林述庆和陶骏保早已在那里等候着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佩着指挥刀的年轻人,高过膝盖的马靴铮亮。听着码头苏沪军军官们的口令声响亮。在忙着集合队伍。林述庆朝陶骏保苦笑道:“这雨司令走了一趟大上海,顿时就发了洋财,早知道,我们也就走这一趟了。现在人家势大,我们势弱,想想真没什么味道。”陶骏保冷冷的回答:“各人有个人的缘法,我们尽好自己的本分也就可以了,马上浙江的支队也要过来,我们这三处集合在一起的大军,可全要这雨司令补充接济了。” 正说话间,雨辰已经拉着吴采,春风满面的大步走下跳板。三个人顿时打起了精神,看着这个现在已经名动全国的青年都督。 他比离开镇江的时候粗壮了一些,脸上也少了些书生气。唇上淡淡的留起了一撇胡须。身上的军服笔挺,还披了一件军大衣。马靴的马刺踩在跳板上叮当做响。还没走近他就朝着林述庆高声笑道:“颂亭兄,违教久矣!上次去上海的时候,兄弟带走了几员颂亭兄麾下的干将,这次见面先不说其他的,赔罪在先!” 两人走得只有一步的时候,不约而同的敬了军礼,又热烈的握起了手来。林述庆对着他身后吴采笑道:“念荪,干嘛觉得不好意思?我这里出去的时候是队官,现在已经当了团长,我也为你高兴啊!大家现在一起组成联军,大家又在一起干了,有什么不好?” 吴采勉强笑了一下,朝林述庆敬了礼。站在雨辰身边抿着嘴并不说话。林述庆拉着雨辰的手:“这里大家都是熟人,只有一位雨司令没有见过,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代表浙军先来联络的代表,克强先生的长公子黄一鸥同志!” 那黄一鸥矜持的笑笑,也朝雨辰敬了个礼。雨辰看着他穿着校官的制服,方脸大耳,自有一种世家子弟的气度。忙握住了他的手:“久仰得很,久仰得很啊!克公现在在武昌情况如何了?” 这就是雨辰在装白痴明知故问了。黄兴才到武昌的时候,大家都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黎元洪还特地仿汉高祖登台拜韩信的例子,搭了拜将台给他升帐。还派出骑兵手执“黄兴到”的大旗昭告四方守军。但这位老先生的部下却太不争气,连连被冯国彰的北洋劲旅打得败退,先丢了汉口,又丢了汉阳。威信在湖北也一落千丈。 雨辰挑这个话题出来,实在让黄一鸥这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有些下不来台。不过这小子也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轻巧巧的就转了话题:“家父在武昌是屡败屡战,仍然在坚持。不过也吸引了满清的全部劲旅,长江中游的苦战,就是要为我们在长江下游的大举创造机会。雨司令作为同盟会的后起之秀,当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这小子,故意的把后起之秀这个词咬得很重,想来也是讥笑雨辰这个大可怀疑的同盟会身份。雨辰哈哈一笑,牵着几个人的手就朝前行去:“此来就正如一鸥兄所说,光复南京的事业,不能再拖下去了。我雨辰拼了性命,也要把南京城打下来的,就算死,也是要死在南京城下!” 看着雨辰一副在那里作为老大派头的样子发话。林述庆和陶骏保对望了一眼,都微微摇了摇头。 “这次江浙沪联军合兵一处,镇军有两个旅,三千五百人,浙军有一个支队,大概四个完整的步兵营,两个巡防营,还有半个炮兵营,三千二百人。然后就是雨司令的苏沪革命军主力了,三个步兵团及完整的直属分队,接近八千官兵。毫无疑问,我们这三支队伍以雨司令的部队为主力。更要紧的是,浙军没有兵站,而镇军也极其缺少军资储备。我们这三支队伍的接济,就全要靠雨司令设法了。我深信,南京必下,革命必成。而雨司令在光复史册上的地位,也必然光辉灿烂!” 黄一鸥的实力分析的一席话收煞极其漂亮,他目光炯炯的看着雨辰。雨辰却不为所动,在那里呆着脸出神。他在盘算自己手上的东西呢,怕吃了大亏。 他在上海前后捞了1400万元左右,花了450万办银行,建军和主政上海快一个月花了200万左右。还剩750万,都放在几家银行里面,陈其美接任上海,除了物资上面能有些补充,钱实在是没了,自己这一个月搜刮得也实在狠。自己这一万队伍,一个月大概要15万的样子,其他部队加起来12万顶天,要是能早日打进南京城,估计也有不少生发。自己才起步,每一块钱的投入都要有回报,镇军似乎很快就解体了,自己要是以这些投入换来镇军的实力,似乎也比较划算。 想到这里,雨辰慨然道:“那没有问题,兄弟都包下来了。毕竟在上海发了二百万的财,不花在光复事业上,还想用在哪里?只是兄弟的部队都是发的光复饷,可能要苦一下大家了。” 他的态度表现得这么慷慨,大家都很满意。马上就开始讨论最实质性的问题。这个江浙沪联军的组织到底是什么样,这个联军的头到底谁来担当。原来在和这个平行世界不相关的另一个世界的历史里,是第9镇的统制徐固卿在陈其美的力挺下担任的联军总司令。而在这个世界里,陈其美才接的上海都督位置,徐固卿还在上海的某家旅馆郁闷度日,谁当这个联军司令就成了最现实的问题。 雨辰实力最强,也包揽了全军的供应,照理说这个总司令位置他应该当仁不让。但是他的资历实在太浅了,在国内以前一点名声都没有。部下想推戴他的,也的确觉得有些说不出口来。 一时在镇军司令部里,这个营以上军官组成的会议群体,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雨辰微笑道:“这还有什么好讨论的?要办的事情那么多。为个总司令大家烦恼这么久,也太不象个革命军的样子了。我提议让林司令担任联军总司令,颂亭兄是革命前辈,又是标统出身,最有声望,也最有资历…………”看林述庆想开口推卸的样子。雨辰站了起来,马靴在青砖地面上踩得清脆着响。 “兄弟觉得,就这么定下来吧!大家可能觉得我雨某人不好安排,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不论是兵力还是后勤,这里都是兄弟最多最大,兄弟就自荐当个联军副司令,联军的总军需也放在兄弟的副司令部里,这就算两全其美了,大家觉得呢?” 林述庆有些扭捏不安,说好不对说不好更矫情。黄一鸥站了起来:“我们浙军拥护这个决定!林司令担任联军总司令再好不过,雨司令出任艰巨,也是人尽其责!” 陶骏保也站起来点点头:“的确,现在没时间多讨论这些问题了,早点把架子搭起来,咱们就要讨论怎么打南京了!” 中华革命史记载,1911年11月25日。在镇江组建了江浙沪联军总司令部,在沪军和浙军的一致推戴下,林述庆担任联军总司令,陶骏保为联军参谋长。雨辰担任联军副总司令,吴采担任联军副参谋长。江浙沪联军1.5万余人,厉兵秣马,准备向满清在东南的政治中心发起进攻。大战在即。 第十八章 前哨战(上) 南京,这个位于长江之滨。历称六朝古都的城市。是控扼长江下游咽喉。辐射力在当时可以震慑东南的最要紧的南方城市。在南京城的西面,浩浩长江自此奔流而过。在北面和东面,钟山将南京城半圆形的包裹在里面。在西面,是秦淮河流域的低洼沼泽地带。除了这些天然的屏障,城东还有玄武湖这片水障,南京的城墙,也是除了北京之外。最完整最坚固的城墙防御体系。此时在南京城内,还有着张勋的四十营江防军和两路巡防队,加上督署卫队和满城的旗兵,整个南京城无虑有三万守军。要论起实力来,的确是满清在江南的最大的城市要塞。而雨辰他们要攻打的,正是这么一座城市。 在南京城北六十里外的秣陵关。江防军宏字营的一个步队营在这里驻守(江防军的营为巡防队的营编制,分为大营小营,大营4~500人,每营五哨,每哨十棚,小营300人,分三个哨),起着为雨花台,紫金山半要塞阵地前哨和屏障的作用。自从这四百来人在这里扎下卡子,周围百姓可就倒了大霉了。除了正常的需索供给,抓差拉夫外。什么偷鸡摸狗,*掳掠的事情也很不在少数。这些花布扎头的江防军官兵们,更是开起了赌场,几个席棚一搭,吆五喝六的每天也甚是热闹。 1911年11月27日这天带这个营头的有着参将衔的唐进财唐大管带正在这里打摊打得热闹,他又做的是皇帝。手风正顺,吃下的赌注已经堆了一桌子。正意气风发的时候,底下一个马弁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远远的就喘嘘嘘的喊报告。唐大管带心情大坏,把眼睛一瞪:“你爹死啦!这个时候还来打扰我!” 那马弁吃了排头心想,我爹不就是你舅舅?你咒自己舅舅死了,似乎也不是什么还彩头。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忙不迭的向唐管带报告:“在我们卡子前面,有几十个民党骑兵出现了,远远在看我们的阵地!” 唐管带一下站了起来,连赌桌都带倒了。筹码赌具撒了一地。陪他赌博的几个小乡绅听到这个消息,都惊呼一声,忙着跑回家照顾去了。唐进财将桌子上的大皮带一拿,敞着前襟就骂骂咧咧的朝外走:“这帮杀不绝的民党!还要回来找死!” 就听到砰啪一声,远远的似乎开枪了。紧接着枪声就响成一片。唐进财的表弟马弁一下趴在了地上。唐进财也不去管他,自己大步的跑回了自己的卡子。朝外一望。果然有影影绰绰三四十个骑兵在自己的步枪射程之外游荡,看他们的军帽就知道是新军。他们在马上肩着步枪,不时的朝这里放上两枪。自己这边一个营的弟兄大概有一半人在自己的卡子里,乱纷纷的也还枪了。但是距离太远,双方都没什么威胁。 唐进财虽然粗鲁,但是毕竟是老军务出身,从张勋在山东剿义和团的时候就跟着他了。他一看就明白,这几十个骑兵不过是来侦察他们火力的。他扯着破锣嗓子大叫:“停火停火!都他娘的别打啦!” 他几下把自己扎束整齐,朝几个过来的哨官下命令:“给我召集选锋!每人一块大洋的赏号,拿到一个首级再加赏五块大洋!老子要三十个人,把这帮六条腿的兔崽子打出去!”他手下几个哨官嗷嗷叫着,四下去召集弟兄去了。 唐进财取过一把六响左轮别在腰里。又抄起一把温彻斯特的连发步枪,比起营里正式使用的曼利夏快枪,他更喜欢这个老家伙。不过几分钟的事情,三十来个亡命徒已经集合在他的身边,有的人还脱guang了膀子,满脸的浑不吝的神色。唐进财满意的点点头:“大家都跟着我,到时候数脑袋分犒赏!刘二瘸,把统领给咱们配的那架老黄牛拿出来,先给他们来一家伙!” 唐进财带着三十来号人,猫腰顺着沟垄悄悄的向前摸了过去。背后一挺马克沁机枪也断断续续的响了起来,自己弟兄摆弄这个家伙很不熟练。子弹三打两抽壳的,有些更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那些骑兵还在射程之外徘徊,偶尔还一两枪,只有个小军官模样的在马上用望远镜在观察,不时的拿出图囊在上面记点什么。 这三十来个人借着地形摸到离这些骑兵还有七八十米的地方。唐进财招呼大家把枪都架了起来,一声放字出口。步枪全部打响了,马上四五个骑兵一头就栽了下来,包括那个小军官。唐进财一声呼喊,带着人就扑了上去,这下明显出乎这些骑兵的意料,步枪胡乱射击了几下,就纷纷拨转马头逃了下去。江防军的士兵冲了过去,唐进财第一个就把那军官的望远镜抢了过来。用沾满泥土的靴子拨了一下已经死去的军官,他翻了过来,子弹是从他胸口穿过去的,背后老大一个血窟窿。一张娃娃脸还很干净,已经失去了神采的眼睛空洞的看着天空。 唐进财哼了一声,心下也不由一动:“这么年轻的民党!”他身边的弟兄正闹着去抢首级,他也不去管他们,放眼朝骑兵败退的道路上看下去。顿时这个老兵手足冰凉。 在午后的阳光里,至少上千黄乎乎的步兵排成数道散兵线,缓缓的朝这边压过来。在散兵线的后方已经有机枪在放列,枪口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 “快跑啊!”唐进财撕心裂肺的大吼了一声。机枪已经当当当的响了起来,几道火蛇向鞭子一样朝他们这里抽打过来。在满地子弹激起的烟柱中,十几个江防军士兵抽搐着倒下。唐进财拖起身边一个士兵没命的朝后跑去,子弹在他脚下激起一点点尘土。等他连滚带爬的跑回自己的阵地的时候,三十多个人的选锋,回来的也就也就他们这两个而已。 空中咻咻的声音响过,炮弹就在他们身边炸响,泥土溅得几个人一头一脸都是。唐进财抓过一个拜过把子的哨官:“快回去报告王统领和大帅,民党的大队攻上来了!有几千人,还有大炮!”又看到自己那个马弁表弟也趴在地上:“把他也带上,小王村的董事养得有马,你们快去!” 他表弟带着哭腔喊他:“表哥,一起走吧!”唐进财摇摇头:“大帅待我恩情太重,老子是不能回去的,有命再见吧!” 第十九章 前哨战(下) 何燧站在一个高处,看着自己的士兵一波波的朝敌人的小小阵地涌去,四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和二十多挺马克沁机枪发射的火力都把敌人的阵地完全淹没了。就算是用这国内首屈一指的火力打击,第一次进攻也失败了。还不包括前哨侦察行动中自己损失的一个心爱的排长。他对江防军的战斗力从来没有低估过,这支部队也许组织训练不够近代化,但是其中有些营队还是足够的玩命。饶是如此,对这个前哨营的战斗力,他还是在心里感到讶异。 本来大家都以为以苏沪革命军训练最好,战斗力最强的第一团打头阵,只要一个骑兵的威力搜索,就可以把这些前哨阵地驱逐干净的。步兵完全可以采用旅次行军的办法轻松前进。还是他坚持展开了战斗行军队形,虽然到中午才赶到秣陵关,迟到了四个小时的样子。但是正好接应上了吃了小亏的骑兵搜索部队,就势放列大炮和机枪,队形都不用怎么调整的发起了进攻。 一个挂了彩的连长蹲在他面前诉苦:“这个营的江防军简直是疯子!我们头几炮就把他们唯一的一架机枪打坏了。弟兄们举着枪就冲进了卡子里。结果他们的管带举着铡刀就和手下冲了上来,我们拼了几下刺刀,连里有的新兵没有练习过白刃战,吓得退了下来,结果就带着全连一起退了。团长,是我无能,你处罚我吧。” 何燧哼了一声,心里只有一种脱guang了膀子上阵和那个江防军管带拼个你死我活的冲动。半晌才压抑了下来,他已经不是那个队官啦。已经是一个管着二千来人,诸兵种合成的团座了。 “敌人是疯子?你们就要比他们还疯!我们的火力强过敌人,拼不过他们不是退却的理由!这次是第一次正式上阵,我原谅你们,不要让我下次再看到这种情况!”连长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团长,不用下次,我马上就带弟兄们再上去!我们第9镇在江防军手里吃过亏,在上海又练了那么久的兵,老子跟他们拼啦!” 何燧冷冷道:“不用你再上去拼了,二营的四连已经把敌人阵地拿下来了。” 那个连长转头一看,本来打得象刮风一样的机枪火力已经慢慢停了下来,几十个人影从阵地里跳了出来,朝南面溃散着跑去。二营八连的一百多条步枪慢慢的朝前逼了过去。一个粗壮的人影从泥土里钻了出来,长嚎一声:“老子生是张大帅的人,死是张大帅的鬼!” 何燧放下望远镜,淡淡道:“是条汉子,把他好好埋了吧。”一个护兵帮他将大衣披上。他突然皱眉问道:“副团长呢?”几个护兵低头不敢吭声。何燧怒瞪他们一眼,知道陈山河肯定又是耐不住性子跑上火线了。他担心老同学安全,大步的朝前走去。这短短一二千米的道路,沿路都是自己战死将士的遗体和彩号,粗粗一估计,伤亡大概有五六十人之多。以超过对手百倍的火力,仗却打成这样,他心里实在是非常的恼火。 走到最前面,江防军用木头和泥土搭起来的卡子整个被大炮和机枪火力打烂了。江防军花布包头,穿着号褂的尸体到处都是,那个敌人管带官尸体被打得跟筛子一样,斜躺在一个缓坡上。陈山河果然在发起第二次冲锋二营四连队伍里。抄着一支步枪,刺刀已经拼弯了,俊秀的脸上全是硝烟尘土。 何燧也懒得说他什么,说心里话,他当时也有冲上去的冲动,只是给陈山河抢先了一步。他将眼光远远的向南望去,更多,更凶悍的敌人,还在那里。 随着这个短暂的前哨战之后,苏沪革命军在中央,镇军在西面,陆续赶来的浙军在东面。慢慢的向钟山一线逼近了过去。苏沪革命军最前锋的骑兵搜索部队,已经逼近了雨花台前沿。苏沪革命军直属的长江舰队,也在和狮子山炮台对峙,封锁南北江面。最激烈的战事,即将爆发。 雨辰在帐篷搭成的联军副总司令办公处里,正忙着办事会客。陈山河低着头站在他的身边,站得笔直的。雨辰也不去理他,先和几个赶来拜会的江苏咨议局议员谈话。这些咨议局的代表以雷奋为首,都是张季直在江苏活动时手下的得力干将。 大家谈到现在已经全国有十三省光复,江西光复斩断了长江腰肋,而山西独立又威胁直隶和京汉线。惟有江苏还未光复,实在是让人焦心已极。说到后来,雨辰慨然道:“各位老先生放心,虽然兄弟在联军里并不是主事的人物,但是在这里也给各位拍个胸脯,十天之内,定然让江苏省厕身在独立的十四省之林!现在北方袁某人手上不过六七镇的兵力,一半在武汉,一个在山东看家,还放一个在河南,还有两个面对着山西,也不是很稳,只要南京打下来,长江一线,咱们就完全连成一气了。光复大业,也就完全底定。兄弟敢不卖命!” 雷奋的老师张季直现在在给雨辰当着光复银行的董事长,有时还和雨辰书信往还,起着半个幕僚的身份。他自觉得和雨辰的情分不同,左右看看,先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吴禄祯这个在北方本来最有可为的同志…………拿下南京,将军准备如何展布经济?将军当过上海都督,再当江苏的都督,也是理所当然,我们咨议局的同仁,是再赞同不过了。” 雨辰慌忙摇手:“说笑了说笑了,兄弟这个联军副司令都做得兢兢业业,提心吊胆的,前面有那么多革命前辈在,兄弟无论如何不敢有趱的。这些话,切末要再提起。兄弟不过是一革命的马前卒,当什么官,有什么地位并不在新上。” 几个久在宦海沉浮的议员都哈哈一笑,以为这个青年不过是说些面子话罢了。雷奋却想到他老师给他写的那封信:“雨辰其人,重其实而不重其名,重兵财二物远过于名号地位多矣。行事多于流俗之人不同,但过于持其一端,也非正理。江苏都督一位,当为其所必争。”他淡淡笑了笑,劝进的事情,慢慢来吧。 雨辰起身将几位议员送出了门,还没来得及坐下来。镇军的军需处长就带着表册过来了。雨辰接过请领的单据一看,皱眉道:“出发前,我已经给镇军全部发足了一个月光复饷,还发了二万元的开拔费,子弹也接济了二十万粒。现在镇军也还没有见仗,怎么又要三万元的特别费,再接济十万粒子弹?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那个军需处长向雨辰行了个礼:“这个特别费是雇募夫役的费用,是参谋长特别指出一定要请领的。子弹因为来日大战,需要多些准备。” 谈到真金白银的时候,雨辰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心底下明白,这种雇募夫役的费用,向来都是部队长自己落腰包,临时反正有的是夫子可以抓。在苏沪革命军里,现在他是通过军需处统一雇募夫子,实在的发钱给他们,再视情况需要,分发到各个部队,绝不允许部队长随便来报销。他猜到估计这是陶骏保的主意,他是候补道的身份,当惯了官的。在镇江苦够了,现在就想捞一票。对这个阴沉沉的人物,他向来没什么好感,也懒得笼络。他拿过一张条子,批下几个大字:“特别费请领不许,子弹如数拨发。”就交给了那个军需官。 那个军需官脸色很难看:“副司令,这是参谋长亲自请领的。”雨辰笑笑:“你和参谋长说去,现在经费很艰难,请他多体谅一些吧。” 吴采正好过来,带着几个参谋提着图囊,看到那军需官离开。问道:“镇军又来要钱?”雨辰笑笑:“我把他打发了,陶骏保也真不识趣。”吴采摇摇头:“司令要我们做的攻击雨花台、紫金山一线的计划,参谋处已经做好了,特来和司令呈报。”正一头说一边走进帐篷,看陈山河还乖乖的站在那里,吴采笑道:“无病,你小子又犯什么事情了?” 雨辰笑道:“这家伙又自己扛枪和步兵一起冲锋,浑忘了自己是个副团长,灼然拿他没办法,送到我这里,我让他罚站冷静一下。”陈山河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吴采,想让他求情。吴采冷冷道:“活该!多站一会,好好想清楚,咱们要你不是当步兵!副团长你不要干,自然有人干。” 雨辰没理陈山河,就和吴采一起把图囊的地图拿出来,和几个参谋一起商议起攻击计划来。 陶骏保一下将军需官手中的表册摔在地上:“他说不发特别费!”林述庆看着陶骏保在那里狂怒。心下也略略的有些不以为然。他本人是一芥不取,但知道自己手底下军官也苦够了,现在有3万特别费大家分分,倒也是提起士气的好事情。所以也就睁只眼睛闭只眼睛了。看陶骏保气成那样,他只好劝道:“参谋长,没有就没有了吧。钱在他的手里,我们是没办法可以想的,反正饷也有了,子弹也够了,还不是一样打仗?” 陶骏保让军需官退了下去,深呼吸几下平复自己的情绪,眼睛里幽幽的闪动着光芒:“司令,我倒不是为这3万块钱的事情这么生气,是为司令你担心啊。” 林述庆是个直脾气人,有些不解:“这话怎么说?”陶骏保冷冷道:“现在雨辰的部队最强,经济大权也全控制在他那里,咱们联军虽然是以您为首的名义,但是其实还不是全操控在雨辰的手里面?克服南京之后,这个江苏军政府都督的名义,是给您还是给他?他在上海站不住脚,就想来江苏争这么个位置。把您顶在头上,打输了,自然是您的责任,打赢了,他就可以借着操控联军的全权的身份,顺理成章的爬上去。我们可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林述庆对钱没什么兴趣,但是对革命大功臣,江苏都督的名义还是非常热中。其实就算陶骏保不说,他心里这些日子也在反复的掂量这些事情。雨辰虽然自居副司令的名义,但是三军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浙军有什么事情都到他那里联络。反而没什么他这个总司令什么事情了。就算自己的镇军,也是眼馋他部队的待遇和装备,军心很是浮动。这个事情,还真不知道怎么解决。 他恩了一声,并不说话。等着陶骏保说下去。陶骏保果然说出了他的打算:“现在上海都督是陈其美,司令和他也早有联系,又都是同盟会的同志。雨辰不过借着上海的财物支撑才这么跋扈。要是上海改支持我们…………” 林述庆顿时抨然心动。 陶骏保说得很实在,从他们这个角度来考虑,也实在是很有诱惑力的选择。当时他们镇江才光复的时候,也派代表去找过陈其美。当时陈其美是满口应承。后来没想到给雨辰夺得了上海都督的位置。陈其美郁闷得谁的代表都不见。现在他已经当了上海都督,是不是情况又不一样了? 林述庆眼光和陶骏保对上,陶骏保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林述庆沉吟半晌:“那这事情……谁去办?”陶骏保微笑道:“自然是我。” 第二十章 血战雨花台(上) 这些暗流汹涌,雨辰并不知道。他只是在专心的策划进攻雨花台的战斗。秣陵关起义,第9镇的两标弟兄就在攻打雨花台的时候吃了大亏。这次攻击,是势在必得。 雨花台在南京城北二十里的地方。西边紫金山延绵起伏。东面是一片开阔地带。雨花台就是连接紫金山这个要点的重镇。拿下这里后,既可以直接向天保城这个要点发起攻击,也可以直进到麒麟门一带。在这里,江防军布置了重兵。有六个步队的营头,还有三门五十七毫米的克虏伯山炮,六架马克沁机关枪。在天保城还有四门野炮的火力可以支援这里。 雨辰带着一团和二团的连以上军官看了一天的地形。初步决定以一团为主力进攻雨花台,二团对天保城一带发起牵制性攻击。炮兵营和教导团炮兵连在马群一带放列。以最猛烈的火力支援二团的进攻。 进攻发起日,就在11月29日凌晨5:00,拿下雨花台后。再全力攻击天保城,一部前出至麒麟门一带。直面南京城墙。 晚上部队都在做着紧张的准备,擦拭武器,准备弹药。炮兵连夜的进入阵地。骑兵也在夜间在前沿活动,侦察敌人的火力配置,兵力部署。雨辰带着何燧吴采还有陈山河他们巡视着队伍。看大家虽然紧张,但是都士气高涨。见到他们过来都起立行礼。雨辰一一拉着他们的手温言询问,何燧指着一个高大结实的连长介绍道:“这是陆军中学的学生,苏北人张涛。这次他们三营一连硬抢到先锋突击的任务,这小子还写了血书。” 雨辰笑道:“我记得他,枪法最准的那个小伙子么!张连长,这次任务艰巨,有决心没有?” 张涛憨厚的笑笑:“没问题,上次给二营四连的王胡子枪了首功,这次说什么也不让他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将军帽捏在手上:“司令,我就一个要求。” 雨辰看着他:“有什么要求你说吧,我能力之内的,一定办到…………他妈的就是能力之外的,我也给你办到!”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听张涛在那里不好意思的说:“明天打下雨花台,要是不死的话,司令一定要答应还是咱们连突击天保城。要是我战死了,就希望司令给我们立块碑,上面写革命烈士张涛和他的弟兄为祖国光复大业死在这里,让后人有个念想,这就足够啦。” 几个人都寂静无声。雨辰的眼眶微微有点湿润,他握住张涛的手,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就大步离开,何燧拍拍张涛的肩膀,几个人跟上了雨辰。 走了好远,雨辰才低声的对身边的人说:“灼然、念荪还有无病,你们三个人以后要经常提醒我今天张连长说的话,让我时刻记住,我手底下带着什么样的青年。我们现在做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业!” 凌晨五点,天色还是一片黑暗。江防军的士兵早早就进了各自的阵地。敌人就在眼前,几乎是大张旗鼓的准备了一夜。这一夜,他们几乎都没有睡觉。对面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见,敌人似乎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不少江防军的士兵甚至在幻想,这一夜也许就平静的这么过去了? 时间才到五点,马群方向就是一阵火炮发射的闪光。紧接着对面突然延伸出几十道火蛇。机枪的吼叫声响成了一片,炮弹也在他们的阵地上炸响,激起一道道的火柱烟尘。江防军想到了敌人会发起拂晓攻击,但是没想到这么的猛烈! 雨辰在一个掩蔽部里,用蔡斯炮队镜看着对面的情况。夜色被一团团的火光照亮,显出不同的形状古怪的烟柱。机枪的弹道交织成一片,在空中交织成一道火流,完全的倾泻在江防军的阵地上。雨辰其实没上过战场,也从来不知道十多门大炮和几十架重机枪的火力同时展开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一切都是原来在书上的猜想而已。为了保险起见,他几乎将自己手头所有火力都全部集中起来了。却没想到是这样壮观的一副场面! 他却不知道在以后,他只会经历更多,更大,更壮观灿烂的作战场面。 雨辰在那里两腿微微发抖,手心里也全是冷汗,耳朵里全是枪炮的声音。在那里无意识的喃喃自语:“上啊,上啊!”他身边的吴采却稳得很,拿着望远镜看着战场,听雨辰在那里喊上,他淡淡道:“炮击二十分钟,机枪火力延伸,斜射火力护送突击队前进,这不是都已经决定好的么?司令就放心看灼然兄指挥吧,我们的火力很强,雨花台今天必下。” 第二十一章 血战雨花台(中) 5:20分,江防军的士兵终于感觉到落在头上的炮弹渐渐停止了。他们六个营成一线配置在雨花台高低起伏的几十个山包上。分统何士翘带着最强的一个营在雨花台中央的一个海拔大概60米的山包上,在地图上被称为60.2阵地。主要的机枪和火炮都集中在这里。只要拿下了这个阵地,就可以以火力扫射四下的守军,这里就是关键的关键!只要一点突破,就能全部占领雨花台。 第一团随着短促的冲锋号声,以一营攻击左翼,二营攻击右翼,三营突破正中。每营控制一个连的预备队,团部掌握两个连。其他的队伍都成波状队形,扑向各自的目标,60.2阵地,就正是张涛他们连的突击方向。 一百二十六个弟兄步枪全部上了刺刀,在张涛用力一挥手下,一起跃出了出发阵地。在四挺重机枪斜射火力的支援下,快步向60.2阵地冲去。张涛紧紧咬着腮骨,紧紧握住手中的自来得手枪,现在在他的眼里,只有60.2阵地! 何士翘也是和张勋打出来的老营伍,和王士宏被比做是护卫张勋这个老帅的双士。他现在就统带着守雨花台的6个营头,他正在60.2阵地上。 这帮民党出手这么狠,又以舰队封锁了他们过江逃回徐州的道路。张大帅已经在南京城里做好了自己的棺材,他也没有想着能活着离开雨花台! 刚才的炮弹倒有一半砸在了他的阵地上,打坏了一门山炮和一挺机枪,伤亡了百十个弟兄。他把剩下两挺机枪和一门山炮都调到了正面,炮弹的全部装上了零线爆炸的引信。大睁着眼睛半蹲在阵地前面,敌人的子弹在他身边穿梭得跟火流一样,他也根本不管,几次踢开了想拉他下来的马弁。四下里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周围的阵地根本无法联络,有的阵地已经暴发出了巨大的喊杀声,想来已经是交上手了。借着火光,他突然就看见一百多条人影分成三道散兵线,已经冲进了他们步枪的有效火力范围之内,还加快了脚步,直向阵地扑来。何士翘大喊一声:“开火!把这帮假洋鬼子民党给我打下去!” 两门架退式的五七山炮剧烈的一抖,炮弹几乎是出膛就炸了开来。两挺机枪和两百多杆曼立夏式步枪一起喷吐出了火蛇。冲锋过来的第一波队形顿时被打得东倒西歪,倒下了不少。但是带队的军官悍勇之极,又指挥着第二波队形疏散得更开,加快了速度朝上面扑来。何士翘大声的下令:“给我集中火力,打那个军官,打中了老子赏洋二百!” 几十杆枪顿时转移了火力,曼立夏步枪特有的篷啪声响了一片,那个军官机灵的在地上一滚,躲到了土坎后面,没了他的指挥,冲锋的士兵也都趴了下来,集中步枪向这里对射。一发子弹射在何士翘面前,溅起的烟尘害得他呸呸了两声。他直起腰来,在阵地上大摇大摆的走着:“大家今天打得很好!没给老子丢脸,有种的跟老子上去,把这帮家伙赶出去!上前的,每人五块大洋!活捉了那个军官,五百大洋!” 张涛趴在土坎后面,就看见60.2阵地上,一个戴着红顶子的江防军武官在满天飞舞的子弹中直起腰喊叫。虽然听不见他喊叫什么,但是也知道自己碰上了硬钉子。刚才几百发炮弹砸过去,一般的国内部队就都崩溃了。这个阵地上居然还很快组织起了火力反击,他们的军官更是亡命,已经是二品的顶子了,居然还这样不要命。他眼看着那个军官扯下半截袍子,拔出了腰刀,呼喊了些什么,百十个江防营的士兵就翻出了阵地,和他一起呐喊着冲杀了下来。自己的士兵拼命开枪,不过才放了三两枪的光景。双方都没有后退的意思,就这么混战在了一起。张涛大喊着跳起来,啪啪啪的把自来得手枪里的子弹打完,撂倒了四五个人,铁钳般的大手又抢过了一个敌人手中的大砍刀,直朝着那个红顶子武官冲了过去。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放亮,全线的喊杀声都已经连成了一片。何燧和陈山河都举着望远镜关注着60.2阵地那边。看张涛和敌人已经展开了交手战。陈山河急得把望远镜一摔,把自己风纪扣扯开:“三营四连,跟我上!”却被何燧狠狠的拽住了。陈山河一看何燧,他眼睛已经变得通红,脸都歪了:“你在后面组织机枪射击掩护,前面我上!这次轮也轮到老子我了!” 他一把推开陈山河,操起两把自来得,让两个护兵专门给他压子弹。大喊一声:“三营四连,跟我上啊!”陈山河这时倒清醒过来了,死死的拽住何燧:“你别上去,张涛他们还在打呢!司令知道你上去了还了得?派其他人带队上去吧!” 那边张涛他们也陷入了苦战当中,虽然第一团是老兵号称最多的,也有一半是新兵,才接受完速成的射击训练,突然就和这些亡命徒打起了交手战,渐渐的就有些动摇。张涛和几个敌人拼了几记,看自己的士兵有后退的迹象。大吼一声:“老子就死在这里了!”他身边几个第9镇出身的老兵都红了眼睛,轮起步枪和他冲杀在一处。张涛一刀把一个江防军士兵脑袋砍了下来,手中大刀也缺了口。他扔下刀,拣起一把步枪就朝何士翘扑了过去。 何士翘也红了眼睛,轮起腰刀就想冲上去。他旁边两个马弁拖起他就朝阵地上撤:“军门,犯不着和这些疯子拼命!”何士翘又踢又打,但是终于是被架了下去。其他江防军的士兵看主帅后撤,也一溜烟的崩溃了。这些防营的兵士,打顺风仗时凶悍,撤退起来就是马上崩溃。张涛摇晃了一下,将步枪狠狠的插在了地上:“今天就这条线,谁要退一步,老子崩了他!” 何燧也被陈山河劝得冷静了,大口喘了几下又拿起望远镜,突然欢呼起来:“张涛那小子把敌人反扑打退了!又在朝上冲!四连快上快上!无论如何要把那个阵地拿下来!”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四连百多号官兵,欢呼一声,在连长的带领下直冲了上去。两面的子弹交错着打了过来,不断有官兵被打倒,但他们没有停顿,风一样的卷了过去。 张涛他们也被何士翘的火力压倒了,两门五十七毫米山炮的开花弹打得冲击道路上一片烟尘,步机枪的子弹也和雨点一样。张涛他们被压在冲击道路上,一个个身体贴紧地面。毫无办法。两个新兵站起来,想望回跑去,马上就被打中,一个还未死透,在那里翻滚惨叫。张涛眼睛直冒火,望回一看,四连正跌跌撞撞的朝这里跑来。他喃喃道:“要步兵有什么用?我要机枪!机枪!” 这一切,何燧他们都看在眼里。陈山河急切的道:“灼然,主阵地敌人火力太猛,兵力也多过咱们冲锋队伍。要不让他们撤下来,用炮兵再砸一气吧!”何燧一直不放下望远镜:“现在撤也撤不下来,而且下来的话,再整顿队伍,再通知炮兵射击,没有两个小时无法发起冲锋!士气也就下来啦,今天就别想打下雨花台了!” 陈山河在那里急得一阵阵的冒汗:“要不我把团部掌握的两个连拉上去?再组织四挺机枪上去,火力开路,再冲他妈的!”何燧点点头:“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现在就是和这帮狗娘养的拼这最后一口气!要不是敌人指挥官实在凶顽,这么多炮弹砸过去,防营早跑他娘的了,这个指挥官是谁?难道是王士宏?要不就是何士翘那个凶神?” 陈山河马上就下去集结队伍:“管他娘的是谁,只要你发句话,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雨辰一直守在炮队镜前面。他最头疼的是现在炮兵射击支援技术的原始。只能在冲锋前按预定坐标射击一气,而且还是直接射击。根本无法做到按步兵的需要灵活随伴支援,要不这个60.2阵地,一阵火炮就轰开了,哪有这么麻烦!看着第一团在那里做出调整,加强了支援60.2阵地突击方向的火力。两个连又展开了队形携带重机枪向前跃进。他忙向吴采下令:“参谋长,命令二团的预备队进入阵地,火力给我全用上,支援一团冲击!” 吴采冷冷道:“二团已经在牵制攻击天保山的敌人了,现在要调,只有教导团的部队了。”雨辰怒道:“管他妈的什么都好,给我调上去!”吴采淡淡的看了雨辰一眼,没有说什么,就去发布命令了 第二十二章 血战雨花台(下) 陈山河把身体压得低低的,带着两个连跑一气,趴下来等一会。四架宝贝机枪被保护在最中间。60.2阵地上和周围的子弹象无穷无尽一样打过来。江防营在今天暴发出了惊人的顽强性和战斗力。全线都进入了苦战当中,这个时候要是拿下了60.2阵地,才能彻底打下雨花台守军的气焰。 张涛和新加入的四连又发起了一次不成功的冲击,很快被打了下来。十几个士兵被撂倒在山坡上。几个士兵的尸体被江防军士兵拖了进去,剥光了衣服,砍下脑袋扔了出来。张涛趴在地上痛苦的捶地,他左手已经受了伤,匆匆包扎了一下。今天从五点开始,他的连虽然一直没有冲上60.2阵地,但仍然牢牢的钉在这里。他没有半点要退下去的意思。第四连连长已经负了重伤,全连死伤一片。现在两个连加起来不过才百余人有战斗力。他虽然不甘心,但是实在已经拿不出办法。士兵们只是在和敌人徒劳的对射,每人携带的二十排子弹几乎都快打光了。正急得冒烟发火的时候,士兵们一阵乱喊:“副团长上来啦,副团长上来啦!” 张涛回头一看,果然是陈山河飞快的冲了上来,一下子趴在了张涛的身边。张涛红着眼睛:“副团长,你怎么也上来啦?我张涛就算只剩一个人也要把这个阵地拿下来!”陈山河呸呸的吐着嘴里的灰土:“张连长,这个时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我给你带机枪来了,你组织一下队形,争取再冲一次就拿下!” 四架机枪都运动到了射击位置,十多个射手各自就位。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中倒下了几个,替补射手又赶紧补上。随着陈山河一声令下。四架机枪立即发出了令人生畏的铜音。四条火蛇从两个斜后方扫射了出去,这些在上海打了上千发子弹的老射手们将火力集中的范围控制得极好,顿时就将江防军两架机枪的发射阵地打得烟尘乱冒,几个江防军的射手都被打成了筛子。就连两门五七山炮的单薄护盾都被子弹撕裂,炮位后面打得一片稀烂。 张涛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一声呼啸,带头就冲了上去。没想到有个人跑得比他还快,就是陈山河那小子。他们身后的士兵勉强组成了三四道波状的阵线,一起奔涌而上。 何士翘已经被打伤了右胸,按着伤口也止不住血。他勉强直起了身子:“大家拼了吧!”可惜江防军士兵经过这么长久的苦战厮杀,又遭到这么强火力的打击,重火器几乎都被摧毁。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的勇气。纷纷的从阵地上退了下来。撒丫子就朝麒麟门方向败退。 何士翘勉强的支起了身子,用力的将腰刀向一个冲上来的士兵掷去。却落了空,他大叫一声:“老子是大清巴图鲁,清江总兵何…………”他只叫了一半,余下的话却永远说不出来了,至少有三四把刺刀同时捅进了他的身体。红了眼睛的张涛更是冲过来将步枪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 60.2阵地被中华苏沪革命军占领,江防军总兵,宏字营分统何士翘战死。雨花台防线全线崩溃。 沪上先锋的血红大旗在60.2阵地上猎猎飘扬。雨辰走在还有余温的这片焦土上,马靴上沾满了暗红色的泥土。何士翘的尸体已经被安置好了。一团三营一连短短的队伍站在山坡上,等待他的检阅。这个满编制一百二十六人的连队现在最多还有五六十个囫囵的人物。张涛满身是血,军装破烂,站在队伍前面向他行着注目礼。雨辰无声的拍拍他的肩膀,看着远处南京城墙的轮廓,目光深沉。 张涛上前一步:“司令,打天保城还是用我的连吧!这么多忠勇的弟兄战死在这里,我们不拿下天保城就对不起他们!” 雨辰回头向吴采交代:“让人把张连长送去包扎所。”张涛挣扎着被带了下去。雨辰对一连默默的敬了个礼:“干得非常好,解散。” 士兵们沉默的散了开去。何燧走过来陪我一起看着这些士兵,那时还年轻的他眼里有一层泪水:“司令,这次伤亡太大了。都怨我没指挥好,但是弟兄们今天没一个是孬种,我…” 雨辰没有做声,半晌才道:“你知道反省最好,这些都是人命啊!给他们最重的抚恤。残废的要养起来,我会找地方办荣军农场的…………这次根源还在我!弟兄们才接受了二十天的训练就把他们拉上了战场……何燧我告诉你,要是打天保城还是这么重的伤亡,你自己该知道怎么办!” 是役,中华苏沪革命军阵亡官兵二百二十三员名,负伤三百九十七员名。歼灭江防军六个步队营,二千余人。 南京城里也是一片愁云惨雾。张勋在自己的节堂里大步的走来走去。他是个四十来岁的紫膛脸孔汉子。虽然矮小但是长得很有气势,先是在广西提督苏元春底下做事,苏元春坏事,他又投靠了袁世凯。庚子年的时候,袁世凯调给他三千人去西安迎接两宫,从此就红了起来。直做到江南提督,统率着2万部队镇守江南。 现在他却几乎也没了主意,江防军镇压第9镇起义非常成功,但是也陷入了南京这个绝地。民党的舰队把长江一封锁,他从浦口逃往老窝徐州的路也被切断了。只好狠下心来在南京死守。南京藩库有二百多万的存银,军火也足够使用,以为能撑到大局变化。没想到雨花台一战,就打掉了他最精锐的六个营头,全军丧胆。 他看着王士宏在那里呜呜的哭着念何士翘,心下更是烦躁:“你哭个屁啊!士翘是尽忠职守,哭也哭不回来了。你以前的威风豪气都跑哪里去了?还亏你是我麾下第一猛将呢。就会在这里流马尿!” 王士宏霍的一下站起来,脸上的眼泪也不擦:“大帅,我宏字营还有十来个营头,今晚标下带队把雨花台夺回来!多杀些民党给士翘兄上供!” 张勋烦躁的一摆手:“战局时间还长,我们是没了援军,民党还不知道会裹胁多少!你老实的把天保城给我守好要紧,要是天保城丢了,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快去!” 王士宏雄赳赳的走了出去,脚步声冬冬作响。张勋却是殊无信心,颓然坐倒在椅子上长嘘短叹。晚上吃饭也没心情,就连他最宠爱的小妾小毛子这天都看了他不少的脸色。 第二十三章 新变局 同一天,在南京江宁将军的衙门里。清朝两江总督张人骏和江宁将军铁良也对坐着长嘘短叹。白天城北的雨花台枪炮响了一天,下午才有败下来的江防军溃兵回了城里。总兵何士翘战死,那些溃兵将民党吹嘘成了天兵天将,子弹碰到都会拐弯。 张人骏已经是个很衰颓的老人了,花白的辫子既短也稀。他老眼昏花的看着铁良,也只有叹气。铁良和他大眼瞪小眼:“千翁(张人骏字千里),眼下这个局面你有什么打算?” 张人骏只是苦笑:“良刚,你又有什么打算?我是封疆,到时候只有坐在衙门里,等民党上门。实在不行,也不过就是一根绳子的事情。” 铁良也是苦笑,这位满清宗社党的重臣。现在心中最多的也是无奈:“我到时候只好上满城,大家也一起死了干净。”张人骏微微摇头:“良刚兄,我和你在这个时候了,也不怕和你说些心里话,这次和洪杨之乱已经不一样了。满城上万的旗人百姓,性命全在你手里攥着,有的事情,真的没有必要。”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个人都没有了再谈下去的心情。两位大臣说了这么久的话,却没有一句提到张勋,也许在他们的心中,已经对张勋的江防军没有了丝毫的信心。 张人骏走出了滴水檐,看着他的巡捕官将轿子招呼过来,心里颠来倒去的却是想着张季直给他寄来的那封信。“雨辰新就联军副总司令之职,季直观此子志向非小,制军镇抚江南已久。大清社稷倾颓已非人力可挽,若制军能善办交代与雨辰,季直可保制军首领万安…………”他怅然的回看了一眼将军衙门里无力飘动的龙旗,低头钻进了轿子。 随着吐出的大量白汽和刺耳的刹车声,从镇江开来的夜车缓缓的进了上海车站。沪宁路还在英国的路局管理之下,列车往来依然准点,连路局的员工工作起来都带着一丝悠闲,丝毫不为外间局势的风云变幻所影响。车站上满是叫卖的小贩和等着客人的洋车夫,一片喧嚣嘈杂。 二等车厢里下来了一个军官和两个护兵模样的人物。正是江浙沪联军和镇军的参谋长陶骏保,他抬眼看了一下天色,匆匆的融入了人流当中。 天保城是紫金山头陀峰南麓上的一个军事要塞,在上面放列大炮的话,火力完全可以控制全南京城。在太平天国的年月,围绕这个要塞打的仗是最多,也是最激烈。这次这里几乎已经是南京城的最后防线了,天保城及周围的小山头布置了十五个步兵营头。在天保城要塞更是增加到了六门山炮野炮,八架重机枪之多,步兵也选派了两个最精锐最充实的营头由王士宏亲自统带。王士宏更是在天保城头竖起了一面大旗,上面血红的四个大字“扶保大清”! 雨辰和林述庆还有浙军的支队长朱瑞一起用望远镜看着那面大旗。朱瑞气得手都在那里微微的哆嗦。雨辰歪过头来叫过何燧:“看见那面大旗没有?” 何燧哼了一声:“司令,交给我吧,今天晚上我们一团怎么样也要把这面旗帜拔下来扔到您的脚下!” 林述庆放下了望远镜,假装没有听见何燧在雨辰的头衔前面没有加一个副字。他微笑道:“灼然,你们部队这些天也辛苦了,我们镇军却还没有活动开来,这次你就别和镇军的老同事抢功了吧。天保城,让镇军来拿。” 朱瑞却不答应了:“两位司令,咱们浙军从浙江远道赶来,图的到底是什么?老让咱们浙军干搜索警备的事情,回去也没法向父老交代,天保城,无论如何也交给咱们浙军来干一下。”三支部队都想抢下这个克复南京的第一功,场面一时有些僵住了。雨辰笑着打圆场:“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参谋部来订计划吧…………对了,怎么没看到陶参谋长?” 林述庆表情有些尴尬:“陶参谋长这些天有病,我让他到上海去看病,反正联军参谋部事情也不多,什么事情,念荪就完全能够解决…………” 正说话间,就听见不远处一阵的喧哗。几个人对望一眼,带着护兵都赶了过去,到得一个小树林前面,就见四个老百姓服色的人被捆了起来,蒙住了眼睛。跪在那个地方。黄一鸥军装笔挺,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日本军刀。一挥手间,就砍下了其中一个人的脑袋! 雨辰大叫一声:“住手!”黄一鸥停下手中的刀,满脸踞傲的神色看着雨辰。林述庆也在发问:“一鸥,这是怎么回事?” 黄一鸥看着手中那把军刀,淡淡的道:“这是我们浙军抓的四个江防军的探子,正好属下归国时日本船山先生送了一把家传宝刀,今日及锋而试,果然快哉。” 几个高级军官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却没说什么。雨辰大喝道:“军法处长!”中华苏沪革命军的军法处长还兼联军的军法处长纪存中跑步过来,笔直的朝他们行了个礼。雨辰有点厌恶的点了一下头:“存中,把黄一鸥先押起来!调查清楚再做处理!” 在雨辰的心目中,钱不妨多捞一点,人却是不能随便乱杀的,杀光了人,他利用谁去?加上黄一鸥一直不怎么鸟他,借这个机会。凭着自己副司令的身份,给他个难看也好。最最主要的还是对黄一鸥背后的那些同盟会的元老人物,雨辰一直都对同盟会有着自己的打算,不想和他们太亲近。心里盘算到现在,雨辰肚子里面在好笑,脸上却加倍的严肃了。 纪存中看着雨辰有些迟疑,朱瑞也在一旁气鼓鼓的不说话。林述庆事不关己的看热闹。黄一鸥一脸的冷笑。雨辰朝纪存中怒道:“怎么?我的话不算是命令?” 黄一鸥哈哈一笑:“雨司令,不用麻烦存中兄,我自己去军法处报到。”他将刀朝护兵手上一丢,掸掸自己的军服,昂着头就走了出去,纪存中跟在他后面,倒象是个马弁。 场中的气氛有些尴尬,朱瑞朝雨辰和林述庆敬了个礼:“两位司令,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告辞了,浙军的吕参谋长会到参谋处来参与共同制定计划。”说完他转身就走,看来对雨辰处理黄一鸥很有些意见。 雨辰命令周围的人:“把剩下来的三个人都送到军法处去,仔细讯问!死的那个,好好埋了吧。”他转身要走,林述庆叫住了他:“雨司令,还是给克翁留点情面的好。” 雨辰转头看着他,神情十二万分的慷慨激昂:“我这正是为克翁着想!我们是革命军,未经军法审判就这么擅杀百姓,传出去难道我们的名声很好听?我们比起清朝实际拥有的力量,那是小得太多了。为什么武昌一举,全国响应?还不是因为民心在我们这边?既然民心是我们的优势,在我雨辰手里,那就不能丢掉。见到克翁,我也是这么一句话。” 他略略有些激动,向林述庆行礼如仪,大步走了开去。林述庆愣在那里,这个雨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却没想到雨辰走那么快是不想让自己得意的笑出来. 对天保城的攻击计划是经过许久的争论才确定了下来。江防军现在已经完全是一副死守挨打的架势。但是对麒麟门方向清军的反击准备也是不能不防,对天保城周围山头的争夺,在攻打雨花台的时候就由苏沪革命军的第二团和教导团一部,对紫金山的外围阵地发起了攻击。大概是其他的守军被雨花台的战斗打下了士气,进展还颇为顺利。对天保城主阵地的攻击,三家都在争抢,最后才制定出一个折中的计划。三家部队兵分三路,各以一个精锐营作为先锋队,趁夜向天保城发起进攻,一旦拿下,即以那里为炮兵阵地,向南京城内督署方向做威胁性炮击。 苏沪革命军发起进攻的,就是一团三营。他们挑选了向导,班长以上都换了自来得手枪,备足子弹,在整个联军二十多门山野炮的炮兵火力掩护射击下。各自选择道路,攀藤附葛,连夜就发起了偷袭。结果在11月29日、30日连续两夜的攻击中,因为地形实在险要,守军又顽固之极,都告失败。战线一下就停顿在了雨花台麒麟门一线。江防军胆气稍壮,还试探着向联军发起了反击,不过都被轻松击退。 在这两天里,上海传来了惊人的消息,联军参谋长陶骏保在上海被满清余孽刺杀!在云集上海的同盟会人物陈其美、宋教仁、胡汉民的推举下,由原来第9镇统制徐固卿担任新的联军总参谋长,携带补给军资,前来和联军会合。 第二十四章 夜夺天保城(上) 在迎接徐固卿的欢迎仪式上,雨辰只是在默默的想着陈三爷跟他说的话:“这次动陶骏保手的,正是陈其美!他早在以前就和陶不对付,这次陶送上门来。还问他要军饷,陈其美现在也的确没什么钱。徐固卿连夜的去拜会了他,第二天就传出来陶骏保在德国旅馆被刺杀的消息…………我们洪帮兄弟已经得到确实消息,就是陈其美派的人。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做,这就不是我们这些粗人能知道的了。” 徐固卿是个高胖的中年人,看他的揖让进退,就知道是个老于世情的人物。在简单的战地宴会上面,也能把气氛搞得是一团春风。林述庆铁青着脸站在他身边,倒象是一个跟班。他可以拒绝徐固卿,却不能拒绝和徐固卿一起过来的胡汉民。这样才让他心里分外的窝火。徐固卿带来了在上海唯一不属于任何势力的一支武装,黎天才部的三百多广西部队,原来是满清都督芩西林计划带到两广的卫队,结果西林老先生因为照片岸坏事,这几百人就一直滞留在上海,被徐固卿收编带了过来。 徐固卿和胡汉民微笑着朝雨辰的这个桌子走了过来,吴采何燧他们看到老长官过来,虽然心里面也腻味,但都站起来行礼。雨辰也想站起来,却被徐固卿一下按住了。他端着一碗酒,左手拉着胡汉民。胡汉民不自在的对着雨辰勉强微笑。徐固卿眼眶有些湿润,看起来非常的动感情:“雨司令,您现在是我徐某人的上司,我应该向您敬礼才对!兄弟我惭愧啊,没有带好第9镇这支部队,秣陵关败得好惨!要不是雨司令搜集部队,先光复上海再来攻打南京,我们就真没翻身的余地了!第9镇的弟兄们在你手里比我带得好啊!” 他哽咽着似乎说不下去了。雨辰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站了起来:“徐参谋长,您是老前辈了,这些话兄弟当不得,汉民先生也不劝劝固翁,他喝得有点多了。”正说话间,几发江防军从天保城上发射的炮弹在远处炸响。雨辰乘机道:“我到前面看看,江防军到底有什么动静,几位稍等。”说着就脱身走了出去,步子急了些,头上竟然微微渗出了些细汗。他心里满是反感,徐固卿这老官僚算是什么东西!无非就是和陈其美串通一气,借着杀了陶骏保的机会掺沙子到联军里面来,想打自己的主意。不过你们这些同盟会大佬们,恐怕是错了念头呢。 雨辰微微冷笑,吴采和何燧也跟了出来,都是一脸嫌恶的神色。雨辰低声道:“别管他们,让颂亭去为徐固卿头疼吧,咱们今晚趁着他们热闹,还有大事情要做呢。” 12月1日晚上10:00,联军司令部的为新任参谋长和胡汉民的接风宴会还未散场的时候,雨辰吴采和陈山河已经爬上了一个小山包,周围高高低低的簇拥着几十个卫兵。连江苏省咨议局的议员雷奋也在其中。雨辰举起望远镜望着天保城,那里一片漆黑,半点动静也没有。雨辰低声的问陈山河:“陈三爷已经真的全部都运动联系好了守军里面的洪门弟兄?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陈山河脸色还有些委屈,似乎是在怪雨辰没有给他带队突击的机会。 “司令,我三叔虽然外表粗豪,其实内心精细得很。现在家里大小的事情都是他在打点,他只要说有把握的事情,那就真的错不了。”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雨辰:“司令,我带两连人上去,给张涛他们打个接应可好?保证不再望上乱冲了。”雨辰放下望远镜,淡淡的看他一眼:“不批准。”吴采也一拉陈山河:“连灼然都乖乖的呆在下面指挥,山上战场不大,你多带人上去,反而自己乱了阵脚,可明白?” 陈山河当然明白,只好拿起自己的望远镜和雨辰一起朝上看。 天色依旧漆黑一片。 林添丁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天会就这样到来。他原来是平阳会大龙头马宗汉换帖十四个兄弟中的老幺,那时他还在苏北防营里做正目。从他爷爷起就是拜三点会的人物,为了洪门他和一些兄弟投身到防营当中,准备配合马大哥起事。但是平阳会事败,他和弟兄们就一直潜伏了下来。虽然一心想为马大哥报仇,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眼见得慢慢升作了江防营的哨官,又因为为人四海的原因,被王士宏看重,调入了他最贴身的营头。他甚至以为自己要这样一辈子了。 没想到两天前,去山下采买的兵士在菜篓里居然给他捎带了一封书信!信是劝他反正的,底下除了原来平阳会的花押,还有马大哥最好的朋友宝应陈三的亲笔落款!他顿时眼睛就湿润了。 经过两天的往还,终于敲定在今夜他的哨值守西墙的时候偷偷接应攻天保城的队伍进来,时间就是当晚的十点。 天保城晚上刁斗森严。七八百个守军虽然打退了敌人的两次进攻,却丝毫不敢松懈。六门大炮和机枪的战位上,都有人彻夜值守。各营的管带帮带,甚至连王士宏都每隔两个钟点,就巡哨一次。眼见得已经到了十点的时间,林添丁把晚上值守的兵士全换了自己的心腹站在西墙上,正焦急的等待着来人。突然听到暗夜里靴声响亮,两盏防风灯照着王士宏带着几个马弁走了过来。林添丁心中一紧,伸手握紧了六响左轮,这不是他该来巡哨的时候啊! 王士宏慢慢的走上西墙,四下看看。林添丁这个哨一个个都是神情紧张,警惕的在四下巡守。王士宏满意的点点头:“添丁,做得不错,守好了这里,咱们还有翻身的时候…………对了,添丁,听说你老婆快生了?”他伸手从马弁手上拿过一封洋钱:“这打仗的年月,也没处买礼物。这点你就拿着吧,只要我王某人还在这个位置一天,就亏待不了弟兄们。” 第二十五章 夜夺天保城(下) 林添丁呆呆的拿过洋钱,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着王士宏带着随从走下了西墙。没过了一会儿,就看见夜色下下树丛晃动。底下低低的传来了三下拍掌的声音。还有人在低声的喊着联络口号:“复汉!” 林添丁稳住了心神,抛开了一切想法。对着墙下也回答道:“兴华!” 暗号对上了,树丛中分三路冒出了一百多个行动谨慎快捷的苏沪革命军士兵。每一点微小的响动都让在场的人心都悬了起来。墙上放下了绳子,士兵们攀缘而上,第一个上来的是左手还缠着纱布的高大青年军官,正是张涛。他借着林添丁伸过来的手一翻而上,两人都没有握手互相问好的意思,都紧张的催促下面快快快! 山风这时也劲厉了起来,一片林海涛声掩盖住了这里所有的声响。 也许是其他几处的守军发现了这里的人影闪动,顿时就有人大声在问:“林哨官,你们那里怎么了?”才喊了一声,几处的灯火都晃燃了起来,就有人在喝骂:“他妈的,林添丁反水了!”枪栓一片淅沥哗啦的响动,曼立夏步枪的篷啪声马上就响了起来。这一下可把整个天保城都惊动了,张涛和林添丁对望一眼。张涛抽出两把自来得手枪:“老子是革命军!弟兄们,和我一起去抢机枪!” 林添丁咬着牙指挥把自己这边的两架机枪转了过来,两架机枪顿时吼叫了起来。那些都是和他一起喝酒赌钱的弟兄,但是他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 何燧在半山腰和一营长汤斯灵一直在等待山顶的响动。听到机枪响了起来。他顿时抄过一把步枪:“汤营长,我们上!接应张涛那小子去!”汤斯灵一把按住了他:“司令可是三令五申不许你上去!”他不管何燧,大声发令:“留两个弟兄看住团长,其他人跟我上!” 三个连的人顿时分成三路,以最快的速度向山上冲去。 这时山上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张涛他们抢到了一架机枪。死死的守住了西墙这一线。王士宏站在东面,一边高声喝骂林添丁,一边指挥队伍不断的冲上来。江防军也知道不把西墙抢回来那天保城就真完蛋了,都不要命的涌了上来。却一片片的被子弹割倒。这下就算最铁心的江防军士兵也知道,没有一两个钟点,是绝对拿不回西墙的,而这一两个钟点,从这个缺口上面,不知道会涌上来多少的民党!天保城,算是完啦! 山下联军司令部的酒宴慢慢到了收科的时候。徐固卿和胡汉民拉着浙军的几个高级军官带着酒意正在攀谈些什么。林述庆铁青着脸自己一个坐着,也没有人敢找他说话。突然林述庆站了起来:“听!天保城方向有枪声!响成了一片!”大家都吓了一跳,就看林述庆踢倒椅子冲了出去。屋里的军官也都跟了出去。外面已经站满了士兵,指着天保城方向又叫又跳。那里子弹划出的弹道就象在山顶大放焰火一样。亮光映射得每个人脸上都忽明忽暗.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更是山谷回应。 朱瑞骂了一声:“我就知道那雨辰提早退席没什么好事,这家伙果然自己去打天保城了!这把联军置于何地?”他的参谋长吕公望要来望远镜死死的盯着山顶:“交火已经是在天保城内部了,他妈的,这次打南京的功劳全给苏沪革命军抢去了!我们浙军白来一趟!” 徐固卿和胡汉民呆呆的看着天保城那边的星火斗乱,又看看林述庆兴奋的脸色,都不约而同的微微摇头。这次他们过来,就是想拿回江浙沪联军的领导权。同盟会在两湖的部队已经打散,黄兴都跑到了上海。除了在江西有点同盟会的基本武力外,实力最强的就是这个联军了。这次过来,以徐固卿在原来第9镇的人脉,林述庆这个直脾气很好对付,但是偏偏遇上这个雨辰!手中实力又强,行事又狡猾得很。同盟会几大人物谁都知道他来历不明,但是真的又谁都拿他没办法!陈其美那么精明强干,路子又多的人物。不但被抢了上海都督,最后还白送给他390万! 看来拿下天保城,南京必下,加上上海光复。底定东南第一功,非他莫属了。 雨辰并不是神仙,虽然凭借着对历史的熟悉,他能很轻易的猜测对手的下一步行动。但是此时的他,却一点也不知道联军司令部的人们在想些什么。他只是专心的看着天保城,一直保持着举望远镜的姿势。 陈山河在雨辰的身边急得抓耳挠腮,被吴采狠狠的一瞪,就老实不敢动了。这几个人本来都是平级的军官。但是吴采当了参谋长之后,举止越来越稳重,除了雨辰之外,就他最能镇得住场面。雷奋是个文人,在深秋的山风里站了那么久,已经是冻得是鼻涕长流。看雨辰不动,他也只有强撑着。 山上又暴发出了一阵喊杀声,连枪声都掩盖不住。机枪的啸叫慢慢的稀疏了下来。雨辰长嘘了一口气,慢慢将望远镜放了下来。朝雷奋微笑道:“新田兄,辛苦你了。天保城不拿下来,下一步就不能进行,现在我才能真正的去和你商量呢。天保城,我们算是拿下来啦。” 雷奋脸都被风吹僵了,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司令谋定而后动,又轻松拿下天保城天险,兄弟实在佩服…………” 雨辰扬手止住了他的话,脸上大有忧色:“别这么说,满清大势已去,这大家心里都有数。江防军虽然有几名悍将,却早已人心浮动了,能这么轻松打下来,兄弟是沾了这个时代变动的光啊…………” 他又挥了挥手:“先做眼下的事情要紧,新田兄,我们回去慢聊,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进了南京城,兄弟的烦恼才真正开始啊。” 他的几个部下都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们这个司令。拿下天保城这么件大功劳,他反而是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真不知道又出什么事情了。雷奋却微微有些猜着了这个司令的心思,却只是在心里淡淡的笑了笑。 张涛一脚踢在天保城那面“扶保大清”的旗帜上,旗杆插得很结实,一脚没有踢倒。一个士兵盘了上去,将旗帜扯了下来,慢慢的飘在了王士宏的尸体上。他半张着嘴,手中还拿着指挥刀,身上被子弹打得全是洞眼。 这个江防营最有名望的悍将,在部队崩溃的时候,坚持不肯逃跑,终于在混战中被打死。坐了一地的俘虏,都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们的这个统领。苏沪革命军士兵兴高采烈的在天保城里走来走去,没有半个人关心王士宏的这具尸体。林添丁悄悄的走了过来,用旗帜将王士宏的尸身盖好,又将那封洋钱拿了出来,放回了他的身上。张涛和汤斯灵看着这一切,都没说话。 就听见一阵嘈杂,何燧大步的走了过来:“汤斯灵你这小子,好大的胆子啊,敢把老子扣起来?要不是看你拿下天保城,老子就要跟你打上一架!” 汤斯灵是山东人,陆军中学的老大哥级人物,是从目兵一步步爬上来的。当年和何燧的关系最好,看他叫骂也不紧张,嬉笑着迎了上去:“这可是司令交代的,你要算帐,找司令好了…………” 何燧哼了一声,汤斯灵趴的一个立正:“报告团长!职部已顺利克复天保城,缴获三一式野炮六门,马克沁机枪八架,其他武器正在清点中,还俘虏江防军管带以下四百余人,请指示!”何燧捶了他肩膀一下,两人一起大笑了起来。并肩走到了还在发呆的林添丁面前。 汤斯灵低声对何燧道:“这位就是林哨官。” 何燧上前一步,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林大哥,这次多谢你!要不然打这天保城,我们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你下一步怎么打算?是继续干军队?还是什么?司令已经有交代,你的要求,我们全部都答应。” 林添丁摇摇头:“这清朝的江山,眼看是要完蛋了。我还是回家做我的老百姓吧……就一个要求,好好的把王统领安葬了,给他立个碑,方便以后他的家人来拣骨头回乡……”他说着慢慢走远,叮当一声,他将手中的手枪扔在了地上。 夜色中,沪上先锋的旗帜升上了天保城城头。 第二十六章 南方北方 12月1日,上海吴淞码头。 随着一声汽笛的长鸣,在引水船的带领下,一艘白色的欧洲轮船缓缓的驶了进来。吴淞码头已经被鲜花彩带装饰满了。驻守高昌庙制造局的苏沪革命军第三团精选的五百士兵,军服整齐,排成两列。军官们都马靴铮亮,佩带的军刀碰得互相叮当作响。码头上挤满了人群,各色各等的人物都有。黄浦江上的轮船,甚至包括一些外国军舰,都升起了彩旗。站在码头上等候的人更是充满了大人物,从武汉回来的黄兴,从香港赶来的伍廷芳、宋教仁。还有早在上海的张季直,各省的代表等等等等………… 当轮船甲板上一个穿着白色洋装,戴着礼帽的中年男子走到舷侧的时候,码头就象突然点燃了什么一样,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帽子,彩带都飞舞了起来,镁光灯隔得远远的就啪嚓连闪。整个吴淞码头,就象疯狂了一样。 1911年12月1日,孙中山先生经过欧洲回到国内,这是他被通缉十年以来第一次回国。虽然他在欧洲争取列强承认的活动中一无所获,但是整个南中国,仍然为他的回来而疯狂。 当天中山先生就召开了记者招待会:“余此次归国,就为组织一共和的新中华而来,现今全国二十三省已有十三省光复独立,苏省光复已在眼前,满清政府的未来趋势,已不待卜龟,我期待与北方有力人士,做开诚布公的谈判。共同为中华的复兴而努力。” 当记者好奇的问起中山先生这次回来带了多少军火,多少钱财时。中山先生微笑着回答:“余此次归国,无一件军火,亦无一块洋钱。所携带而来的,惟有革命精神而已!” 陈其美在门口焦急的等待,晚饭时间过了很久。才看见孙中山和伍廷芳两个人说笑着踱进了庭院。陈其美迎了上去:“先生,等你晚饭已经很久了,怎么和廷芳兄去了这么久?” 孙中山微笑道:“哈,英士,真是抱歉。张季老特地设晚宴邀请我,季老是袁蔚亭的老师,对我们和北方居中联络,很有些用处。不能不去听听他对时局的意见,他硬要留饭,所以就多谈了些时间。季老很客气,用他自己的马车把我们送回来了。克强兄呢?” 陈其美扶着孙中山朝里面走,看他面色微有些红润,知道已经喝过了酒,勉强笑道:“克翁从武汉回来就身体一直不好,早早就休息了。克翁最近情绪不是很好,他说明日和先生谈上一天。” 他迟疑了一下,看伍廷芳对他微微点头示意,压低了声音,对孙中山道:“那个张季老,先生还是和他保持些距离的好,他心里怕是有另外的想法。” 孙中山诧异了一下:“吾,这是怎么回事?季老是老名士了,东南劝清帝退位的电报还是他的手笔,怎么又会有其他想法了?” 这下陈其美才把对雨辰的怨气娓娓道来,说张季直伙同他将上海钱财搜刮得凶狠。精华全用来办起了光复银行,制造局也掌握在他们手中,经张季直经手,前些天才盘给了一个美国人,这种公产,上海军政府竟丝毫不能过问。上海大清银行也被雨辰敲诈,等伍廷芳接手的时候,竟然空空如也。上海军政府经他们这一搞,财政极其窘迫。而且也无军火来武装新军队。就连光复会的李平书同志,都被雨辰逼得心灰意懒,不问世事了。 归结到最后,就是张季直和雨辰勾结在一起。这个老狐狸想借着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物将实力抓在手上,好继续在政坛上出卖他的风云雷雨。他的结束词是:“张季直名声太大,我们倒也罢了,那雨辰绝对是混进革命队伍的败类,迟早一天会兴风作浪,我们一定要对他拿出惩治办法来才行!” 孙中山静静的听着,并没有插话,只是到了最后才微微一笑:“这个雨辰,我对他好奇得很,总是要见上一见的…………英士,无论如何,他现在毕竟还是站在我们的革命队伍中的,不是么?” 陈其美一下愣住:“先生…………你这是…………”孙中山站起身来:“昨日不是同志,今日会是同志,今日不是,明日也有可能是的……英士,这些话都不必说了。现在正是要团结一切力量的时候,我今天很累,明天还要见客,先去休息了。” 看着孙中山摆摆手就走了开去,陈英士在后面跌足长叹:“先生就是好心!”伍廷芳拍拍他的肩膀,笑笑也跟了进去,这个同盟会英美派老外交前辈,和陈其美也没什么共同话题。陈其美自己一个在那里咬牙切齿半天,终于颓然坐了下去:“赤佬,我有的是机会对付你…………” 陈宦夹着护书,一溜小跑的朝总理大臣的官邸内直跑了进去。大家都知道这位陈二庵先生自从陆士毕业以来,从一直是现在这个总理大臣的心腹参谋。都是不需要通传就可以直进内堂的,也没人问一下他为什么这么行色匆忙。现在这个局势,坏消息已经多得麻木了。 陈宦直走进了内厅,就见矮胖的总理大臣才吃完午饭,手中拿着一把银柄小刀,将手上的高丽参削成一片一片放进嘴里嚼吃。他迟疑了一下,满清现任总理大臣,掌握北洋多年,被有的人称为曹操,称为奸雄。有的人称为能臣,称为中国政局定海神针的人物。还被有的外人称为中国第一流的政治家袁世凯已经笑着叫住了他:“二庵,又是什么坏消息报过来啦?不要藏着掖着啦。”他说着一口河南口音的官话,但是语气并不疾厉,反到是很温和的辞气。外貌也不见得如何的威武,眼睛长得还有些象女人。 但是就是这个人,当年二十多岁在朝鲜已经是独当一面。后来又被寄予重望,编练新式陆军。逐步走上了中国政治舞台的中心,他的一举一动,在当时,就能牵动着中国政局的走向。 陈宦行了个礼,打开护书拿出一纸电报:“张定武发电报来求援,天保城已经被民党军队拿下来了,说还是雨辰的苏沪革命军干的。上海报纸消息,孙文也回到上海了。” 袁世凯摇摇头:“军谘府汇报的南京局势我也看了,民党的舰队已经封锁了浦口江面,江防军算是完蛋了。武昌那里怎么样?” 陈宦恭谨的道:“军事行动已经停止,华甫兄在前面约束着部队,和民党已经开始谈判停火。芝泉兄在京汉线上主持大局,以他领衔的电报已按宫保的要求两封都发出了。” 袁世凯不置可否的恩了一声,又问:“山西那边稳定了吗?”陈宦更加恭谨的回答:“第三镇进展很顺利,民党的阎都督已经退出了太原,现在逃往托克多一带了。” 袁世凯满意的笑笑:“二庵,你要记住,北方是咱们的根本,北方稳了,咱们北洋的班底团结了,那就什么也不必怕。总会有咱们的出路的,你是谨慎人,和你说这些话我放心。张定武那里,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啦…………对雨辰这个新冒起的人物你怎么看?” 陈宦想了一回,终于摇摇头:“这个人物以前实在没有听说过,窜起非常的快,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属下还没什么看法。不过属下很佩服他。” 袁世凯满意的点头:“二庵,我就喜欢你这点,很谨慎,不低估人…………这雨辰,虽然现在还不算什么,我却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也许会引起巨大的变局也说不准啊……” 他可能觉得自己话说得多了,挥手让陈宦退了下去。又颠倒的想起他在吴老伯帐下时的老师张季直给他写的书信,想着想着,不由的微微笑了起来:“孙文、黄克强、黎元洪……甚至还有雨辰,和这些人物同在这么个时代风云变幻的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袁某人的荣幸?” 这个时候的中国大地上,出现了很奇怪的景象。在长江中游一线,南北两军已经完全停火。但是北洋军的举止很奇怪,一会通电南方说不要忽略了北方军人的战斗力和决心,一会又联名通电请清室退位。在北方,北洋军却盯着那些起义的民党军队狠剿猛打。 在南方,十三省的代表都盯着才回到上海的中山先生。各省内部现在也是纷乱不堪。湖南起事的两位正副都督焦达峰等都已经被杀,各省的军政分府四下林立。都等着孙中山这位在南方众望所归的人物来收拾局面,结束混乱。 北方的和谈代表唐绍仪已经悄然南下,而大清,已经不是在等待咽气了,而是正在死亡,只差发丧了。 第二十七章 光复南京(上) 江浙沪联军在这个时局变动的时候,却一心一意的只逼近了南京城。现在南方北方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南京城上。三支军队组合成的联军已经完全没了联军的样子。都想抢下这个底定东南第一功。浙军逼近了中华门,镇军和黎天才部逼近了玄武门,而苏沪革命军面对麒麟门。三支军队已经完全互不联络,林述庆这个司令更是被徐固卿和胡汉民挟制得问不了事。雨辰把持着天保城的炮台,却坚持不向城内发射一炮,谁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而江防军也死心守在南京城里,还没有半点弃城逃跑的意思。不知道多少人已经在徐固卿和胡汉民面前抱怨雨辰的这个举动了,尤其以被从军法处释放出来的黄一鸥上串下跳得最厉害。 雨辰却自然有他心里的打算,南京城,就算不开炮他也有办法能拿下来。他想的事情更多。拿下南京城下一步怎么走?这点是他现在最头疼也是最没有确定主意的事情。说实在的,只要掌握好手中的实力,凭他这些日子的功劳声望。争个江苏都督绰绰有余,可是一个才当到后年冬天的都督有什么意思?整合同盟会的势力应付二次革命时南下的北洋军?想到那一盘散沙,清室还没退位就开始争权夺利的同志们,他觉得还是摇头比较快。 有的时候,知道历史的大概走向,自己却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这两天他每天都在前沿沉思着踱步,一走就是一天。谁也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副司令怎么了,眼见着整个人就瘦了下来。 晨曦微朦中,雨辰背着手在营地里转着。没有人敢打扰他。现在每天参谋处都下达阵地彻夜的命令。士兵们都在壕沟里,为拂晓敌人可能的反击做着警惕。只有吕逢樵还跟着雨辰转,他自从交卸了雨辰身边卫队长的职务,就一直在带教导团,这些天来一仗没打,被陈山河他们嘲笑了个够。这两天又围着雨辰转,想要来攻击南京城的任务。 雨辰却没有半点顾虑到吕逢樵的意思,他只是呆呆的看着天保城出神。时间慢慢过去,太阳从紫金山后几乎是突然的蓬勃跃升而出,阳光给天保城镶上了一道金边,那苏沪革命军的旗帜就在这耀眼的光芒中骄傲的飘动。雨辰伸出手去,似乎就想抓住那阳光。最后他的手终于扶在了帽檐上,几乎就象在向那初升的太阳行军礼一样。 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象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他回头朝吕逢樵笑道:“走,咱们见雷奋去。” 雷奋是从水西门的水关被两江总督署的卫队秘密护送出来的。张人骏那老头子和他谈话时只是不住的在叹气,神情也萧索得很。 张季直特地派雷奋来南京城里活动,而雨辰在他找关系进城前也经过他给张人骏带去了条件:苏沪革命军保证做到,一、不从天保城向南京城发炮,防止地方糜烂,百姓遭殃。二、保证张人骏及其家属的生命财产安全,派人护送他返乡,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 但是要张人骏做到以下几点:一、尽自己力量,尽可能的只放苏沪革命军进城。二、保护藩库和军械库,只交给雨辰的部队。三、尽力维持地方平安。四、以上条件可以转知铁良,但对张勋的江防军严加保密。 张人骏似乎无所谓得很,苦笑着满口答应。临别的时候,他无限感慨的拉着雷奋的手:“新田老弟,兄弟也和你相识这么多年了。老哥哥的身家性命可全就交代在你手上了。回去转告雨司令,兄弟我一切尊教…………”他神色很是感慨:“我们这些老人也该滚蛋了,以后的天下,是雨司令这样的人中豪杰的舞台了,他这个人,做事很了不起。” 雷奋微微一笑,并没有把他的话怎么放在心上,只是殷殷和张人骏告别,从水关出来的时候满是志满意得。雨辰?只是可以利用的一股实力罢了。 雨辰的小小帐篷里拥挤了一片的军官,三个团及附属分队的营以上军官济济一堂。大家神色都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这些天军官们都被雨辰的古怪搞得有些郁闷,满心思的想打南京城都不敢提出来。就看着镇军和浙军发起了几次不成气候的进攻,都让没有退路的江防军残余部队凭借坚城击退。今天看着司令恢复了神采,大步走进帐篷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在心里低低的欢呼了一声。 这位司令虽然年轻,但是在他们这些他一手提拔出来的青年军官心中已经颇有信仰。一夜带队光复大上海,辞上海都督这个职位不做,跑到前线来和张勋拼命。虽然话不是很多,但是算计起人来真是又狠又准。到了前线,两拳头就把张勋打懵了。自己也能和士兵同甘共苦,同样一天两顿一起吃大锅菜。苏沪革命军中,他的威信已经慢慢建立了起来。 雨辰扫视军官们一眼,微笑道:“你们不是想打进南京城么?好,吴参谋长,现在宣读命令!” 所有军官都刷的起立,胸膛高高挺起,眼睛都盯着吴采,恨不得把他手里的公文夹抢下来。 吴采脸色严肃:“本次进攻南京城区计划如下!12月3日凌晨三时,一团以二营、三营自水西门水关入城,今夜十二时以前,必须到达南湖位置!进城后以二营为左区队控制两江督署,藩库。三营为右区队,控制鸡鸣寺,清凉山,鼓楼,五台山等制高点!一团一营为预备队,控制水西门。教导团以一营、三营自麒麟门入城,一营为左区队,控制前明皇城一带,三营为右区队,控制小营,马标,炮标。二营为预备队,控制麒麟门!二团及军部直属分队为总预备队,视情况接应。本次作战限12月3日晨五时,各部队必须完成作战任务!” 这些军官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吴采重重的合上了公文夹。没有兵力具体部署,没有火力如何安排,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就能从两个地方大摇大摆的进南京城?何燧和几个军官对望一眼,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雨辰扬手止住了他们:“不需要询问,严守今天晚上行动的秘密!向浙军和镇军方向派出巡逻的步哨线,封锁一切消息!晚上两处如何接头,出发的时候参谋长会一一交代,命令已下,大家都给我行动起来!” 这些大家才隐约有些明白,这个心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主意的长官,又联络上了南京城里不知道哪位巨头!时间这么紧急,军官们一哄而散,只有何燧临出门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回头问雨辰道:“司令,不会是联络了张勋吧?”雨辰微笑道:“有些事情,我还是有原则的。”何燧默默的向雨辰行了个礼,小跑着离开了。 水西门水关一直是督署卫队和江防营在联合守备,这里控制着几条小火轮,就是准备大官们开溜的时候用的。督署在这里几乎派了半个卫队的人马,四百多人,全是好枪。而江防营连同城墙上的守军,也有两个哨,一百七十多人。天气已经渐渐冷了下来,江防军的兵士们吃过了晚上八点那顿晚饭,就被赶上了城门,一个个都无精打采。江风吹来,一个个都冻得瑟瑟发抖,有些胆子大的,就破口大骂了起来:“我们在徐州蹲得好好的,两条铁路,一条运河,咱们弟兄吃用不尽。现在他娘的跑到南京来喝风!” 顿时就有人附和:“王统领和何统领都死球了,咱们靠着这座城守个屁!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的,到了那天,老子脱了号褂子,望哪里一藏,张大帅咬我的鸟去?” 还有委琐的:“他搂着小毛子睡得香甜,我们弟兄晚上值守,连酒也没有一口!小毛子让我睡一晚,老子就安心替他卖命。” 哨官听到这些对话,也就当没有听见。只是在盘算自己在徐州的小妾有没有偷人。正在这里不尴不尬的时候,就见督署的一个队官,带着几十个弟兄走上了城墙。每个人手里好象都端着酒肉,香味在寒夜里飘得老远,这些兵士都停了对话,眼睛放光的看着那些人。 那队官笑道:“你们这帮家伙,还看什么?制军知道大家辛苦,特地犒赏大家的,还等什么?动手啊!”江防军的士兵欢呼一声,两哨人马都涌了过来,乱纷纷的厮抢起来。满口对张制军称谢不迭,当然也少不了对自己大帅的含糊咒骂。 那队官看着两个江防军的哨官拿了最大份的酒肉在那里已经吃得不亦乐乎,微微冷笑了一下,又掏出怀表看看,脸上有一丝察觉不出来的紧张神色,他放眼向城外望去,那里还是夜色苍茫。 第二十八章 光复南京(下) 一个江防军的兵士有些尿急,走到垛口跟前正想方便。他的弟兄们笑骂道:“死远一点,嫌咱们不够恶心啊。”那兵士还笑:“正好给你们添点作料…………”他突然一愣,手指着城下,讷讷道:“民党……民党……民党啊!” 周围的督署的兵士突然散了开来,将这两哨人围在当中,肩上的枪都平放着。一阵淅沥哗啦的枪栓响动。江防军的动作全都僵住了,就看见那队官变了脸色:“都别动!大家就没事!”那个倒霉的士兵也被两个人拖了回来,尿了一裤子。 一个江防军的哨官还想拉交情:“白老哥,开的什么玩笑?”那叫做白斯文的队官慢条斯理的取出一条白毛巾,缠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对不住,现在兄弟也是民党了!” 水关的铁闸慢慢提了起来,几十条江南最常见的荷花小船装得满满的黄忽忽的士兵。排成两列滑了进来。何燧站在最前面的船上,过水关门洞的时候忍不住在有着五百多年历史的古老城墙上摸了一下,南京城,果然是老子第一个打进来的!虽然这个打字是有些勉强。 白斯文早神气活现的站在水关码头上等着他。何燧看到了他胳膊上的白毛巾,却不理他伸过来扶他下船的双手,自己一步跳了上去。就指挥两个营的队伍快速登岸,迅速散开队形,他一头的热汗,好象又回到了光复上海的那夜,现在也只要一个快字! 那白斯文队官乖觉得很,低声发令,让自己的兵士在前面带路。配合苏沪革命军抢占要点。何燧这才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白队官?你大有功劳!”没等白斯文在那里弯腰赔笑,自己就带着队伍冲了出去。白斯文忙不迭的跟了上去,心里面还啐了这个二愣子团长一口:“老子要早混民党的话,还轮得到你这小子?” 枪声,终于在南京城里响了起来,很快的就汇聚成了一片。古老的南京城彻底被惊动了,枪声先是在城西大作,然后连城北都加倍的响了起来。紧接着火光也燃烧了起来,喧嚣声,市民的哭叫声都混在了一起。南京在最后一夜的战栗中等待着新生。 那些士兵们冤枉了张勋,他现在还哪有心情在小毛子身上逞威!一直在书房支的行军床上半睡半醒,满脑门子的官司。听到枪声,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马上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兵变?这是他最初的想法。 他大叫一声:“来人啊!”几个武巡捕和他亲兵队的军官都赶了进来,看来这几夜,没有一个人睡得安稳的。张勋让人帮他整理着衣服:“四下带我的大令去弹压一下,看看是哪个营头在闹事?派两个哨去保护督署。四下里加紧守备,不要让民党趁乱攻城!”手下人神色慌乱的领命四下去了,张勋还不放心,点齐了自己的亲兵营就要骑马巡城,亲自把这混乱平息下去。 枪声越来越紧,还夹杂着一声声的爆炸声。张勋正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几个手下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大帅,民党进城了!机关枪都在鼓楼架起来了!”这下真是青天霹雳,张勋在平地上一阵摇晃,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这四面城墙都没有一点动静,这些民党是怎么进城的?马上逃跑,为满清殉城种种念头在这个死心眼的大帅心里纷至沓来。最后终于问了一声:“他们是怎么进城的?” 一个手下带着哭音回报:“是督署卫队反水了,我看见他们的一个副队长白斯文还跑在最前面,那王八蛋连辫子都剪了!”张勋再不打话,翻身上马就去带队去督署,他根本还没想到就是张人骏把民党放进城的,还想联络这位总督做垂死挣扎。 南京城的夜空里不是有一道道的子弹的光火闪过,街上乱纷纷的都是不知所措的江防军士兵。还有不少人趁火打劫。路上号坎和武器扔得到处都是。张勋阴沉着脸带着自己的卫队朝长江路的两江督署驰去,城西和城南都已经完全的乱了。 快到督署的时候,就看到先期派往督署警戒的两哨兵士已经纷纷的退了下来。督署留守的卫队在他们靠近的时候突然向他们开火,那些卫队兵士胳膊上都缠上了白毛巾!这下张勋可什么都明白了,张人骏那个老头子也投靠了民党! 他发疯般的一夹马腹,带着几百个亲兵直朝督署大门冲去。才转过街角。督署围墙上面架着的机关枪就开火了,顿时将张勋的马打倒,几个兵士冒死将张勋拖了回来,他脸上已经跌青了一大块。张勋怒气勃发,就在街角大声叫骂:“张人骏,你世受国恩,老来做贼,还要脸不要?你有脸见自己祖宗吗?” 回答他的是一串串的机枪子弹,在青石路面上打出一道道的火光。几个亲兵死命将张勋拖得后退,大声的劝他:“大帅,现在民党渐渐朝城北去了,这里算是完蛋了。趁着城北还在我们手里,快从那里走吧!回到淮北,再整旧部就是了!”张勋红了眼睛,在那里死命挣扎:“老子死就死在南京城了!”亲兵们不管大帅的呼喝,又将他架上了一匹马,加了一鞭。百多个骑兵夹着张勋就朝城北的揖江门逃去。张勋回头看了一眼满城的流弹划过的光芒,终于认命的垂下了头。这大清,是真的完啦! 经过一夜的混乱,到了快天明的时候,苏沪革命军已经完全控制了南京城。江防军根本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被分割包围缴械。白斯文在里面出了大力,跑前跑后的借着脸孔熟在那里劝降。 苏沪革命军的兵士也知道这位司令对财物是最感兴趣的。什么藩库、南京江海关道衙门,牙厘局厘封,盐局盐封,官银号,造币厂,铜圆局…………都派了重兵把守,每一块钱都看得紧紧的。而满城闭门到了早上,当天保城炮兵发炮满城示威的时候,才开城门投降,而江宁将军铁良早已不见踪影。 这一夜,镇军和浙军也早发现了南京城的不对,急忙集结队伍向城内冲击。但是他们当面的江防军士兵还抵抗了一气。想借路从雨辰那边入城,却被苏沪革命军的步哨线挡得死死的。直到快天明的时候,其他方向的江防军守军知道大势已去,才向两军投降。而这时,南京精华,早已落入雨辰掌心。徐固卿和浙军朱瑞等人惟有跌足长叹,辛辛苦苦组织联军一场,却是功劳和实惠都被雨辰抢走了。他如果想要这个江苏都督,谁还拦得住? 雨辰这个时候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也不管张人骏在督署里拿着关防簿册等着他交代,从凌晨两三点城内初定的时候,就带着人和辎重营跑进了城里。顾不得这里还是流弹横飞,溃兵乱窜。就跑到几个有积储的地方查点。南京藩库存银二百九十万两,江海关道十四万两,其他地方加起来也有一百三十万之谱。雨辰大手一挥:“给这里留二十万两,其他的全部搬走!”他可不想把这些积储贡献给即将到来的短命临时政府。 1911年12月4日,南京光复。长江一线,中国南部,大局已定。两江总督张人骏被俘,张勋和铁良带着卫队绕道上游逃脱。逃到挹江门方向的江防军大队全部被缴械。是役歼灭南京清军2万余人。苏沪革命军伤亡不到100人。 鼓乐喧天,彩旗飞舞。 穿着上面镶着金线崭新黄呢军装,戴着金边大檐军帽的军乐队走在最前面,从中华门缓缓入城。后面是整齐的连队方阵,最前面的连队就是中华苏沪革命军一团三营一连。经过补充的一连神采飞扬的走在路上,克天险,复名城。第一连获得了雨辰亲自颁发的“南京连”的旗帜,这面旗帜就飘扬在整个苏沪革命军的最前列,和沪上先锋这面旗帜一起先导。 雨辰带着幕僚就骑马跟在三营一连后面,他特意穿了没有勋章的一套黄呢军装。显得朴素而又沉稳,在马上不断的向欢迎的民众敬礼致意。一群年轻的军官簇拥在他的身边,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就是一副大革命时期的油画。青年,骏马,笔挺的军服,还有勃勃的生气,什么都不缺少。 镁光灯闪烁之下,雨辰年轻而精力充沛的身影就被定格在历史的那一刻。 第二十九章 一城两督 这个气氛热烈而又古怪的入城式到了快中午才结束,雨辰已经堂而皇之的在原两江总督衙门挂出了江苏军政府都督牌子,有他大名的安民告示已经贴得满城都是。而徐固卿也在浙军和镇军的支持下在小营挂出了江苏临时政府的都督招牌,在南京,一时出现了一城两督的局面。对此雨辰倒也不恼火,对人家解说是他管军政,而徐固卿管的是民政,什么涉及到用钱的事情,他一概推到徐固卿那里。还美其名曰军政分立,要知道,他可只给徐固卿他们只留了二十万两的残羹,还串通了张人骏把所有簿册都修改了,让人没处查根去。 他只是忙着扩编军队,加强训练,收编江苏各处的游杂武装。不时还和江苏的名流士绅往还一下。在十省代表都云集上海的时候,惟有雨都督这里,还是安之若素。有人问起,他只说自己是一介军人,只管打仗,不管政治。 另外江防军的军械,南京的军资储备,南京的各个陆军学堂都被他把在了手里,没有半点要分润出去的意思。在十天内,他的苏沪革命军已经正式扩编为江苏陆军第一师,辖两个旅,四个步兵团。另外还辖教导团、炮兵团、辎重团、工兵团,骑兵团。每个旅都相当于混成旅,都是十个营的建制(六个步兵营,炮、工、骑、机关枪各一营),整个南京城的武器几乎都集中到他那个师里了。一下膨胀到1.9万余人的实力。满心思想大捞一把的镇军和浙军却都还是进城多少人枪,现在还是多少人枪。徐固卿的这个都督,当得是有点底气不足。 南京的克复,也促使了满清朝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在北方英国人办的北华捷报,日本人办的顺天时报都刊登出社论,认为南京的光复。标志着南北对峙的局面真正形成,而满清朝廷的存在,也彻底成为一种笑话。下面就是北方实力派和南方民党之间的和谈了。和这些社论同时配发的照片,往往都是孙中山在船上招手和雨辰骑在马上侧身敬礼的照片。 而此时在南京,在胡汉民的主持下。光复或者独立的十七省代表陆续来到南京,开始了临时政府的筹备会议。而同时在上海,孙中山,宋教仁,黄克强等人,也在为临时政府的组织形式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宋教仁强烈建议采用责任内阁制,而中山先生断然决定采用总统制,在他的强势要求下。组织形式也最终确定下来。而各省代表在南京的预备会议,也讨论决定出了三个原则:一、组织临时政府,临时大总统以每省各一票选举决定。二、采用公历纪元。三、与北方袁世凯举行和谈。南方局势,随着南京底定,终于初见端倪。 当你的军队扩充到两万人的时候,最缺乏的是什么?毫无疑问,是干部! 当时南京城里可以用一个词形容,纷乱。在同盟会人物的组织下,陆续赶来支援的各省部队就有粤军、桂军、赣军、湘军、闽军…………加上形形色色的民军,敢死队,先锋队。他们没赶上光复南京,却都以光复功臣自居,在南京城厢这些乱纷纷的队伍陆续达到了快十万之多。雨辰对这些人的粮饷一概是撒手不问,也不管别人怎么评价他看他。这些天来,他的心思就扑在了两件事情上,一是建立江苏陆军第一师随营学校。以原陆军第四中学的教师为骨干,集合武备学堂,测量学堂,陆军小学校等等接收过来的教学力量。整顿成一个颇有规模的养成机构。从部队中抽调军官,先进行一期六个月的速成培训。 雨辰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部队成分还算是比较复杂,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怎么巩固部队,怎么让这支部队完全的为他所用。他的头顶始终有同盟会这个巨大的阴影。调训军官,只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 第二件事情就是编组北上支队,准备继续北伐,将苏北张勋的残余势力彻底打垮。在苏北有两条铁路干线交错,还有运河和淮北的盐,利益所在,绝不能放弃。而且苏北也是南京的门户,在苏北扎下根基,才能确保到日后他真正的能攫取整个江苏省。 这一天,张季直悄然来到南京,拜会雨辰。而雨辰,也等他很久了。 “雨将军,这是光复银行一月来的经营报表,请过目。” 雨辰并没有接报表,只是微笑道:“季老,您是前辈。对我这个晚辈这么客气做什么?临时政府一旦成立,已经风传您老要用作实业部长。现在委屈您在光复银行帮我,已经实在是觉得心里惶恐得很啦。” 张季直摸着花白的胡须,只是笑吟吟的看着雨辰。外间对他老人家这么高的身份,这么大的影响力。却委屈在做雨辰的幕僚,都诧异得很。他却觉得这一步没有走错。整个东南,都是在同盟会武力的控制之下。他们这些立宪派的人物,却是妙手空空。他虽然退居幕后,但是雨辰现在却掌握2万精兵,和同盟会也是貌合神离。他相信这支武装自己可以发挥一定的影响力。在这个时代变动的局面,有了武装任何政治团体才有了基础! 另一个原因却是有些不太能为外人道。他办实业那么些年,最近却颇有些周转不灵,在南通自己的事业都在赔钱。他老人家一向是场面大惯了的。雨辰给他开出了一个月1万元的超级薪水,对他现在补贴甚大。对雨辰捞钱的本事他也暗自佩服得很,打南京不仅没有从光复银行拿钱,打下南京反而倒汇了二百多万来。他这个光复银行的董事长,现在也做得有滋味得很。 他放下报表,笑道:“不看也罢,反正现在光复银行事业蒸蒸日上。很是赚钱。陈英士在上海发的军票,债券市面都是拒用,全在用咱们光复银行的票子,就算司令您头像做的银圆,现在都贴水贴到了一块半的洋钱。这钱的事情,我们一时是不发愁啦…………”说着他又转了个话题:“进了南京,就看到满街的散兵游勇,还是司令的队伍服装整齐,装备精良。那些不肖的部队看到司令的巡逻队伍,都敬畏得很。在南京城里,就是第一师的威望最高啦。” 雨辰嘿的一笑:“威望高有什么用?现在兄弟受的指摘,说也说不完。就等着北伐支队编练完毕,兄弟去徐州打张勋这条落水狗去。南京这么个乱糟糟的地方,以后还不知道要来多少婆婆。谁爱要谁要吧,兄弟是敬谢不敏啦。” 张季直沉吟了一下,又看看雨辰的神色。终于道:“雨将军,现在你已经到了这个位份上。退,不见得就能平安做个富家翁…………”雨辰点点头:“想要兄弟这条命的人,多了去了。” 张季直微笑一下:“现下也只能往前,不能退后了。将军要是还这么只愿意打仗,而将名义视若浮云。小老窃为将军不值啊…………将军这个同盟会的名义,只有害而无利。这些实力,可以说是将军苦心经营出来的。没有占同盟会半点便宜。到时候他们要,将军给还是不给?当然,也不是要将军和同盟会敌对,但是现下此会品流太杂,光复以来,还有人靠出售同盟会会员证牟利!洁身自好人士,多敬而远之。小老以为,此会分裂就在眼前!将军为何不自立旗号,与某个更有前途的政治组织结合?同盟会可以为援但绝不能为靠!” 话讲到这里就是张季直在拉拢雨辰了。雨辰也知道他们在上海和蔡元培、章太炎他们成立了一个大国民会议。江浙立宪派人物多在此党中,要是在有雨辰这支部队成为他们的武力基础,民初的政治版图,就少不了他们的那一块。 雨辰沉默半晌,终于淡淡道:“季老,现在的事情千头万绪,兄弟很烦,有些事情,兄弟不能太早决定。” 张季直也是久历江湖的人物,也不动声色。微笑道:“好,老朽此来,要和将军盘桓几日的,什么事情慢慢再谈不妨。” 第三十章 辞督 徐固卿将一张军票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大家看看,我们的军票现在市面上已经完全拒用了!现在十来万人云集在这个地方。全靠我这里支应,财政已经困乏到了极点。有些军队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军队连一天两餐都很难保证,大家说说,有什么法子吧!兄弟是干不下去了!” 他的都督府内,坐的全是各军的高级军官。有些就是一门心思想来讨饷的,听到徐固卿在这里发火抱怨,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只看着他坐在那里呼呼喘气。 好一会儿过后,才是老资格的赣军司令李烈钧站起来打圆场:“其实我们赣军,指日就是要回江西的了,这些军饷,要是固卿兄实在困难,也就算了。只是弟兄们一天两餐,这伙食都是异常艰难,还请固卿兄帮忙解决。” 他话这一出口,就算打开了在场众人的话匣子。 “要是一天两顿饭都保证,谁来要军饷谁是孙子!” “要来这些军票有什么用?现在市面只认大洋钱和光复银行的票子。给这些擦屁股纸,我们再拿出去用,老百姓苦死了。大家都是起来革命的,谁忍心骚扰百姓?” “都督,咱们桂军赶了几千里过来,今天这饷无论如何也要发下来,不然怎么向弟兄们交代?先声明,军票咱们是不要的。” 徐固卿苦恼极了,虽然自己也算是当了都督。但是有钱的地方被雨辰都占了去,就连南京周边的地方官都派不下去。全部给雨辰用继续北伐的名义军管了。他进南京城雨辰只给他留了二十万,他老人家先是十万上腰。剩下十万,经得起用几天!陆续赶来的队伍那么多,雨辰可以和同盟会保持距离,他却是同盟会扶上台来的,不能不竭力支应。现在财政上已经山穷水尽。要不是雨辰的第一师弹压得力,南京城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乱子来! 正不可开交的时候。就见浙军几个军官匆匆走了进来,当先的正是黄一鸥。他朝徐固卿敬了各礼:“都督,我们浙军兄弟现在日子很苦,也知道都督没有法子。第一师有钱,咱们已经列队要饷去了,特地来和都督知会一声。”他看看四周:“哪些弟兄没有饭吃的,不妨和咱们浙军一起行动。”说着一笑,自己出去了。 在座的军官们互相看看,他们不是不知道雨辰那里有钱。但是雨辰摆明车马不给,第一师实力雄厚,他们也真没办法。现在黄一鸥他们带头去索饷,顿时所有人都怦然心动。不少军官就跑出去召集队伍了。喏大一个厅内就只剩下一个发呆的徐固卿和只是摇头的李烈钧。李烈钧慢慢将军帽戴在头上,朝徐固卿敬了个礼。自己出去了。 他的军队,迟早也是要回江西接任江西都督的位置。何苦在这个南京的混水中讨这个没趣。 雨辰正在都督府里和盘下高昌庙制造局的美国华侨邓肯谈话呢。这位邓肯,是当年五十幼童留美计划中的人物,那批人还有唐绍仪詹天佑等等。他读的是麻省理工大学,毕业了之后就留在美国,一心只钻研他的机械技术。是个书呆子型的人物,早就入了美国籍。今年突然的想到要回国谋事情,以一身所学回报祖国。但是这个年月,哪里有他用武的余地! 唐绍仪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将他推荐给张季直。而雨辰正好也有意思将高昌庙制造局名义上盘给个外国人,好始终将这个江南最大的兵工厂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顿时就将这位邓肯拉出来顶缸。于是邓先生就成了江南机械制造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本来只是让邓肯做个门面人物的,没想到他虽然不通世事。但是技术水平和管理水平却是出奇的高。原来的制造局,现在的江南厂,经他雷厉风行的一整顿,冗员裁汰,改进流程。每个月的成本低了40%,产量却高出了快一半。直让雨辰觉得拣到宝了。 这次是邓肯第一次来见雨辰,两个人正谈得投机的时候。就听见都督府外一阵阵的人声喧哗。叫骂声也远远的传了进来。邓肯疑惑的停了下来,雨辰还在慢声细气的跟他解说:“现在的迫击炮都是短管发射超口径炮弹的,我要的是大概三英寸口径,十五倍的身管,不超过100公斤,发射带尾翼稳定,装着底火,用撞针击发的炮弹。不要超口径的,一个营就能配4~6门…………” 他的副官张志鹤满脸慌张的走了进来:“都督,出大事了!”雨辰冷着脸将手中的铅笔丢了下来:“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没见到我有客人吗?”张志鹤这才稳住了心神:“报告都督,现在门口有成千的军人在那里闹饷,说要见都督一面。我们卫队的弟兄快招架不住了。” 雨辰笑着对邓肯点点头:“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你想想我刚才说的。”将军帽合在了头上,又掸了掸衣服,带头就朝外面走。张志鹤担心的问:“要不要把何旅长他们的队伍调过来?”雨辰扬扬手:“算了,出去再说,这一天我早有打算。” 到得门口果然是人情汹涌,不同服色的军队混杂在一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都带着枪肩在背上,骂骂咧咧的朝督署大门拥挤。一百多个卫兵排成两线,满头大汗的阻挡着人群。看到雨辰出来,那叫骂声可就更大了。 “徐都督不管饷,你雨都督也不管?都是革命的队伍!” “第一师吃香的喝辣的,发的光复银行的票子。咱们弟兄吃的是什么?拿的也是废纸!” “你还是不是革命同志?” 雨辰静静的站在门口,自从他决定撒手不管这些队伍。他早就对今天的局面有预备了。也是他计划中的一个步骤,只是没有人能明白他的心思而已。自从到了这个时代,他已经无数次的权衡过势力对比,和未来走向。才定出的行动计划,不过他都装在心里,等着事态的走势朝他的设想发展。这些想法不能和自己的军官透露,也不能和幕僚们说。压力让他都变得有些神经质了,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竟然觉得轻松了一些。 士兵们高叫:“让雨都督给我们一个说法!”他站在门口,声音不大:“大家都是军人,不能这么没纪律,谁是带头的?让他出来和我说。” 士兵们扰攘了一下,这次还真是他们军官们暗中主使的,没几个带头的人物。叫人出来,一时还真不知道让谁上前。浙军的那堆人群分了开来。黄一鸥带着矜持的笑容,军服笔挺,军姿标准的走上前来,向雨辰敬了一个军礼。 雨辰恩了一声,淡淡的还了个礼:“原来是你,有什么事情,说吧。”他最理想的结果,就是等这位黄大公子出来,前几天果然没有白得罪他。当事情按照自己的设想一步步的走来,的确有一种一切都在掌握的感觉。 黄一鸥在那里站得很标准:“我们各路的革命军队,云集南京,待命北伐。除了粤军姚雨平部八千人,其他军队都是没钱发饷,没钱开伙食。这样下去,部队难免要骚扰地方,这种事情,都督不能不管。” 雨辰笑道:“不是还有位徐固卿徐都督吗?他可是咱们同盟会推戴的人物,兄弟这个都督,不过是江苏地方议员推举的。没有徐都督来头大。” 黄一鸥笑容里有丝讥诮:“那雨都督到底管什么事情?”雨辰斩钉截铁的道:“我只管整军北伐!现在清室未倒,北方大局未定。我管不了那么多闲事!” 这下士兵们都鼓噪了起来:“既然如此,你还当个屁的都督?还是不是我们同盟会的同志?”黄一鸥的冷笑越发的明显。雨辰只是不动神色。 黄一鸥大声道:“雨都督就是不管我们咯?这个都督的名义对你来说就没有半点责任?” 雨辰沉沉的笑了笑:“正好,这个都督兄弟也不想干了。本来我和议员们说,兄弟只管北伐。大家硬要架兄弟到这个位置上。既然大家都不乐意,不如就拆了这个招牌,兄弟到前线拼命去…………其他军队,兄弟也不是不管,谁要和第一师上前拼命,兄弟全包下来了!言尽于此,谁要再在这里胡闹,机关枪伺候!” 他伸手就招呼张志鹤:“云霄,把这个都督招牌拆下来,咱们不干这个了。准备上前线!”不管张志鹤目瞪口呆的表情,转身就朝里走去。已经荣升他卫队长的白斯文已经狐假虎威的搬来了机枪。士兵们跳骂一阵,觉得没趣也就散了,人家都不干都督了,还能逼出个什么结果来!黄一鸥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雨辰对这个都督居然说不干就不干! 到了晚上,雨辰的告江苏父老书已经贴得满城都是。先前一大堆客气话,自己什么能力不足啊,有孚众望啊。总之是自贬的意思,声明已经请辞都督。话锋一转,说北方胡虏未灭,光复大业远未到成功的时候,第一师官兵同仇敌忾,即日将誓师出发。最后还慷慨激昂的写到,光复大业告成之时,就是雨辰功成身退之日。布告发出,全城震惊。 第三十一章 北伐 陈山河面色铁青的走进了雨辰这个前都督府的大厅,这个活泼爱笑的青年。谁也没有想到他也有脸色这么难看的时候。他现在已经是第二旅的旅长兼三团长。肩膀上已经挂上了上校的肩章。他气冲冲的走进了大厅。就见军官们已经济济一堂。吴采站在厅内走来走去,看他进来,只是点点头。 陈山河也没和其他人打招呼,就冲着吴采一连串的发问:“念荪,都督这是怎么回事?都不和我们打个招呼?他妈的,浙军也太欺负人了吧。都督怎么就听他们的?你也不劝劝都督?”吴采看着他,没什么表情:“无病,你乱嚷嚷什么?” 他看看在座的军官,都是满面不平的神色:“现在不要叫都督了,叫师长!不干这个都督,我反正是没什么意见。军人,还是纯粹一点好。满城这么多军队,除了粤军还有点样子,谁还比得过我们?你专心的把队伍带好是正经。咱们接受的都是初级军官的训练,现在突然都是团长旅长了,我很担心我们能不能把队伍带好,把仗打好…………” 他越说越是神色凝重,看了看何燧。这个第一旅旅长低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他微微叹了口气:“进南京才几天,什么事情都遇到了。大家以前都是同盟会的同志,说实在的,大家对现在的这些同志都很失望。不管师长在打算什么,他一直在带着我们打仗,在为光复立功劳!马上又要北伐,我是很情愿上前线的!其他的事情,作为我来说,不想去多考虑,我是军人!” 他说得似乎有些激动,最后抿紧了嘴。就站在那里。 进城以来,他们这些青年军人不是没有想法,雨辰将财源把在自己手上,让其他部队受窘。让他们也很有想法,但是这里毕竟是他们自己的团体,就算不承认。制度正规,待遇丰厚的第一师让他们已经有了归属感。雨辰“被迫”辞督,让这些血气方刚的军官们都是满腹的郁闷。 正大家相对无言的时候,雨辰微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神色轻松得很。大家见他出来,都刷的一声起立。雨辰笑着将手虚按了一下:“都坐都坐,今天把大家叫来,就是交代几件事情,大家随意一些好。”他看看何燧心事重重的样子,笑问道:“灼然,你在想什么呢?马上北伐你不高兴?” 何燧抬头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一下:“都督……师长,我没什么想法,一切大局为重,去北伐,我何燧没有二话。” 雨辰坐了下来,缓缓的扫视了一下四下:“有想法也是正常的,也不用藏着掖着。灼然,你向来正义感最是强烈,可是对我的一些行为不满?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把钱拿出来,把这么多队伍维持好。大家自然感恩戴德,我这个都督就能当得名正言顺,好统合南京的部队参加北伐,一举底定光复大业?” 何燧抬起了头,目光炯炯的看着雨辰,终于咬牙道:“师长,您说的不错。这是我还有一些弟兄的想法。我们是来干革命的,不是争权夺利往腰包里划拉银子。您不要干这个都督,我们都觉得师长的胸怀很大,但是为什么要和怎么同盟会的同志军队闹生分呢?只要师长能把大家团起来北伐,将光复大业一举完成,建立我们的新中国。到时候不要说都督了,就算是大总统,谁要不让都督干,我何燧就和他去拼命!” 雨辰看着何燧年轻而坚定的面孔,四下的军官不少和他一样一脸的热切。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这队伍,不好带啊。 他沉住了气,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子。看着那些军官们,终于微笑了起来:“好,好,好。大家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很好。作为军人,命令是要服从。但是作为你们的最高长官,把大家的心思都理顺了,劲朝一处使,也是我的责任…………” “为什么我撒手不管那些部队?因为我实在没法子管。我要是把他们包下来,会有多少人以为我是在揽权?我只想做点干净的事情,踏踏实实的打仗,尽我的本分。打出一个新的中国出来,让后辈们为我们这些人做的事情而自豪!但是国内这些同盟会的同志们,对他们我实在是深深的失望。当初我抢着做这个都督,还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有责任统领大家把光复事业进行到底?不然上海都督这么个肥缺我都不要了,巴巴的来收拾南京这个烂摊子?” 他喘了口气,似乎是很愤慨的样子:“既然人家是上海胡先生亲自带来的江苏都督,我就算让给他了。他愿意做到哪一步,那是他的事情。我们是虽然历史短暂,却在光复史册上留下了大大功劳的苏沪革命军!你们忙着在南京争权夺利,我上前线去!老子不在这里受气!” 他重重的一拍桌子,几乎就是在咆哮了:“我们是军人!为自己的信念战斗到底是我们的本分!第一师这个团体是老子一手建立起来的!等到民国告成,我们就是光荣的国防军!谁这个时候想离开,请便!明天老子就誓师上前线!你们不跟随,老子一个人死也要死在江北!” 大家从来没有看到雨辰这样激动的样子。陈山河一下站了起来:“师长!说什么我也跟定你了,其他人不是做大事的材料,跟着你才能名留青史!你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你带着我们光复上海,攻克南京。现在又率先誓师北伐。不管那些小人怎么说,我死也是要死在第一师了!” 雨辰才吼叫完,略略有些脱力,听着陈山河向他这样保证。带点感激的笑了一下。吴采也站了起来,还没有说话。雨辰已经竖起了手指:“无病和念荪你们先别急着表态,听我把话说完。现在我也摊开说了,我给大家一次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愿意跟着我雨辰干下去的,愿意和我一起为创立个更美好的中国而奋斗的,以后就需要绝对服从我的命令,不得再有什么想法。如果不愿意的,我雨辰礼送,随便你去哪里,就算不干军队了,我雨辰也包你回家能做个富家翁。如果有一天,大家发觉了我背离了今天的誓言…………”他掏出腰中的白郎宁手枪,重重的拍在桌上:“…………就把我打死!” 吴采默不做声的站在雨辰的左手,沉声道:“愿意跟随师长干下去的,跟我站一起。不愿意的,请到右边。” 刷刷的一阵响动,军官们都站在了左手边。只有何燧还呆在那里。吕逢樵拉了他一把,却没有拉动。何燧定定的看着雨辰:“那师长对中山先生和克强先生怎么看?要是师长的行为背离了今天所发的建立一个更美好的中国的誓言,我们是不是还有离开的权利?” 雨辰也同样严肃的看着他:“两位自然是我们的领袖,也是中国的领袖。但是在我心目中更好的中国没有建立之前,我保留自己自由行动选择的权利。如果你们觉得我背离了誓言,自然可以离开。但是在离开之前,我的命令,你们只有服从!” 何燧默不作声的也走到了左边。站在那里神色严肃而坚定。 雨辰只觉得自己戏演得太投入了,现在居然有点虚脱。对这些青年,还算是好哄骗的。自己心里面真正的打算还根本没说,现在都初步也算是统一了思想,抓牢了队伍。他刚才还是真的怕那些军官呼啦啦的走到右边去。其实他可能自己都没发现,第一师随着屡战屡胜,蒸蒸向上,而且每次胜利都和他的运筹帷幄是分不开的。在自己手下的这群军官里,他早已经有了初步的信仰。 既然现在已经统一了大家的想法,下一步,也就该是北伐了。在长江以北,有的是广阔空间。何必留在南京,等那么多同盟会的婆婆来指挥呢?至于建立一个更美好的中国……慢慢再说吧。先把眼前的路走好要紧。 “他真的不干都督了?”徐固卿拿着布告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雷奋坐在他对面,不住的冷笑:“雨都督是我们江苏民众推戴的,现在却被徐都督给拉下来了。本来咨议局还想就一城两督的局面开会投票,不过现在恭喜徐都督了。我们江苏的民意,在枪杆子底下,实在也没什么要紧的。” 徐固卿将布告放了下来,颓然叹道:“现在兄弟说什么都没用啦,不瞒新田兄说,兄弟现在也是心灰意懒,倒真是羡慕雨师长能上前线北伐。”雷奋也懒得和他多少。起身就要走:“明天雨师长在大校场誓师北伐,徐都督去了眼中钉,自然会去欢送的,也毋庸我多说,这就告辞了。” 徐固卿想留他没有留住。坐在那里只有长叹。黄一鸥那小子,以为这样就能整倒雨辰?只要他手里还有二万精兵,就是每人都想拉拢的对象。何苦这么得罪他!想起自己留在南京要面对的烂摊子。徐固卿顿时也想写一个请辞的布告了。 在上海。 黄克强脸色铁青,死死的盯着手上的报纸。申报,时报都大幅的刊登了雨辰在南京誓师北伐的照片,还有各色各样的社论。对这位年轻将军,所有的新闻从业人员都非常有好感。他永远能给大家带来新闻。当南方还在忙着争权夺利,消化势力的时候,他又毅然抛弃了江苏的都督职位,率先率师北伐。这些社论还隐约提到,雨辰弃职,某个原因也是某黄姓革命元老公子逼迫所致。这简直是骂到黄兴脸上来了! 报纸上的照片雨辰简直可以用英气逼人来形容。一双长过膝盖的马靴,背着手张着双腿站在台上目光冷峻的看着麾下虎贲。沪上先锋的旗帜飘扬到了他的脸上,背后是一排同样英气勃勃,举手敬礼的军官。上海字林西报还夸张的评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英武的华军。 自己那个儿子,上海现在乱成一锅粥,还得罪雨辰做什么!大家还都指望他的光复银行能挹注点临时政府成立后的军费呢!他拍拍报纸,这下倒好,同情心全到雨辰那里去了。他要是自由行动,可没人能约束他了。 黄克强站了起来,今天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不能耽误在这里啦。临出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报纸。 雨辰的目光依旧深邃。 第三十二章 追星族 李媛缓缓的合上了手中的报纸,她是上海中西女塾的学生。今年不过才十七岁。有着秀气雅致的江南女孩子的面容和蓓蕾初绽一般的身段。她目光迷离的看着报纸上雨辰的照片,青葱般的手指滑过他的面容,突然偷偷的笑了。 教室的门突然被轻轻敲响,李媛抬头看去。她家的司机王伯已经恭谨的站在门口了:“小姐,在校门口等不到您,所以才上来…………” 李媛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提在手上笑道:“王伯,我知道啦。爹爹也真是的,我这么大人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伯陪着李媛朝学校的门口走去,这个好脾气的漂亮小姐是他看着长大的。除了有些爱幻想,对人那是没话说的好。老爷和太太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把她当作宝贝一样。其实就连王伯自己,又何尝不宠她。 王伯突然看到了李媛捧在怀里的报纸:“咦?那不是雨都督吗?又上报纸了?老爷太太和小姐看的报纸都是洋文,上面说些什么?说起来,我也算见过雨都督一面…………” 李媛顿时撒娇的拉住王伯的手:“王伯王伯,你见过他啊!能不能和我说说,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王伯慈祥的看着小姐在朝她撒娇,笑道:“也没什么,就是雨都督还在上海的时候,老爷去拜访过他一次。雨都督送老爷到门口,亲自替老爷开车门。看到我站在旁边,就说了句好精神的老人家…………就这么简单。” 李媛听得大不过瘾。又不停的追问那雨都督说话是什么声音,举止到底是什么样。笑起来象什么…………王伯也笑呵呵的有一句答一句,直到把小姐送到家。 李媛的父亲正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目养神,李媛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一下搂住他的脖子:“爹爹又偷懒了哦!”李媛的父亲——留美博士,上海实业银行董事长,也是同盟会上海支部的会员。李章云笑着将她的手拿开,还不忘和女儿说:“在家要说英语,知道了吗?” 他的眼袋很深,明显睡眠不足的样子。李媛乖巧的答应了,坐到他的身边替他捶腿。李章云闭着眼睛享受女儿难得的贴心。笑道:“算了吧,好好回房间温习功课去,明年就准备送你放洋。国内眼见也一时安静不下来…………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李媛嘻嘻的笑了起来,又去拽李章云的胡子:“爹爹,你这些天都在陪着北方来的唐伯伯跑来跑去,到底忙些什么啊?看你累成这个样子。家也很少回啦。” 李章云拍拍她的脑袋,坐了起来:“你小女孩子,管那么多大人的事情做什么?……唐伯伯是我在美国时的老学长,这次因为你爹爹在上海人头熟,不能不陪着他到处跑跑……你娘这几天没怨我吧。” 李媛撇了下嘴:“妈妈打牌去了,才不管你到哪里呢。只要你不给我带个小妈回来,我们俩才不管你外面的事情呢…………爹爹,你们谈这些大事,有没有谈到那个雨都督?” 李章云乏透了的人,这些天来陪着唐绍仪和南方代表往还。又和中山先生等人商议和谈条件,自己还是上海临时参议院的议员,每天要跑十七八处地方。听到女儿问起雨辰,这些天来一直挂在嘴上的人物他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那个年轻的将军啊。听说他又率先誓师北伐了,同盟会拿他没办法,北方代表气得跳脚,报纸上对他的评价倒是很高……”他一瞥眼看到女儿手边摊着的报纸,在雨辰的相片旁边女儿还写着几个字“既见君子,云胡不喜”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不过也是在心里笑笑,这个岁数的女孩子爱幻想,就随她去吧。反正幻想的也算是个英雄人物…………不自觉的,他突然想到了和太太在美国才认识的时候,心一下就温暖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大厅里的地板冬冬直响,就看史量才也没打招呼,直直的冲了进来。一屁股在李章云身边坐下,顺便还笑着摸了摸李媛的头:“一羽兄,赶紧让沪军都督府给我的报馆出个护照,马上得上前线采访去。” 李章云一边招呼佣人上茶,一边奇怪的问史量才:“得中兄,怎么这么没头没脑的?你又要上哪个前线了?你和英士又不是不认识,直接找他就好了。干嘛还要找我?” 史量才微笑道:“怪我来得匆忙,话没说清楚。马上我们报馆想派人沿津浦路去采访雨辰的部队北伐。现在就他这一处在打仗,我们不抢这个新闻还找谁去?前次雨辰在这里当都督,我们报馆尽说他好话。可把英士得罪了,现在见他也挺不好意思的。所以就来拜托你现在这个大红人了。” 史量才的话还没说完,李媛已经在一旁眼睛亮晶晶的:“史叔叔,你们要去采访雨将军?能带我去吗?”她的话自然是被忽视了,两个大人都以为是小孩子的玩笑话。把她赶回了书房,两人自己聊开了。李媛气哼哼的回到了自己的书房,把书包望桌上一扔,坐在椅子上想自己的心思。这次的机会要不抓住,可就真的是没机会了呀,明年就要去美国读书………… 小女孩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这个时候的雨辰自然没想到在上海自己还有这么个家世富贵的追星族,他的心思全扑在了这次北伐上。除了在南京造币厂留下了一营卫队和在南京设立了总兵站之外。他的主力都全部过江北上。沿途经过的地方全部军管,沿着津浦路一路打了过去。马鞍山、滁州都不战而下,但是在徐州蚌埠一带,还有张勋的江防营残部和张怀芝第五镇南下的一个混成支队的兵力。 现在第一师完全投入了军事行动当中,部下们的心思也单纯了许多。每天里忙忙碌碌。第一师虽然士气高昂,装备精良,但是新兵实在太多。一路上光旅次行军闹的笑话就不少。随行的随营学校的军官们在教官的带领下,下到各个部队切身体验,这些雨辰从青年投军者里挑出来的精英,都在飞速的成长着。而雨辰自己也在学习,从一个单纯的军史爱好者变成一个带兵两万的统帅,他要学习的东西也太多太多。 第三十三章 沿着津浦路前进 这个时候的雨辰自然没想到在上海自己还有这么个家世富贵的追星族,他的心思全扑在了这次北伐上。除了在南京造币厂留下了一营卫队和在南京设立了总兵站之外。他的主力都全部过江北上。沿途经过的地方全部军管,沿着津浦路一路打了过去。马鞍山、滁州都不战而下,但是在徐州蚌埠一带,还有张勋的江防营残部和张怀芝第五镇南下的一个混成支队的兵力。 现在第一师完全投入了军事行动当中,部下们的心思也单纯了许多。每天里忙忙碌碌。第一师虽然士气高昂,装备精良,但是新兵实在太多。一路上光旅次行军闹的笑话就不少。随行的随营学校的军官们在教官的带领下,下到各个部队切身体验,这些雨辰从青年投军者里挑出来的精英,都在飞速的成长着。而雨辰自己也在学习,从一个单纯的军史爱好者变成一个带兵两万的统帅,他要学习的东西也太多太多。 “第三团到哪里了?才到明光?那里做威力搜索的时候发现有两三个营的江防军?”吴采一边记录着底下参谋的回报,一边还下达着命令:“一旅组成的左支队前进太慢了,必须在今天下午……15时前赶到明光,会合三团拿下那里!我们师司令部马上组织迁徙。明早抵达明光。”几个骑马通讯兵领命去了。雨辰从充作司令部的民房慢悠悠的走了出来,朝吴采笑道:“念荪,你这弦绷得太紧啦,我估计在到蚌埠之前,不会和北军打真面目的交手战。” 吴采硬绷绷的回答他:“我也这么估计,但是也不能放松了对他们的要求!” 雨辰笑着摆摆手:“这些是你参谋长该管的事情,我不来干涉你。今天倒是接到这么多的通电,好笑得很…………”他抖着手上一大堆的抄报纸:“有江浙联军的,有上海民众团体的,有赣军的,有淮上军的,有粤军的,有镇军的…………这是支持我雨某人的,说欣闻我军北伐,打破南北之间不战不和的局面。为革命事业再创高潮,愿附骥尾…………” 又抖了抖另外一只手的抄报纸:“这是骂我的,冯华甫和段芝泉联名北军六十多将校通电给我,说我要是不停止这鲁莽灭裂的军事行动,将率十万北方健儿,与我周旋到底。黎元洪也从湖北打电报叫我三思而后行,不要破坏南北政治协商解决国事的局面…………就是上海和南京两处民党聚集的地方,没有声音。看来既然愿意看到我北上,又不想支持我这个人…………最近事务繁多,看看这些电报,倒也聊解寂寞。” 他将手上的电报纸揉成一团:“我谁的支持声援也不要,就把徐州打下来给这些同志看看!传令全军,加快行动速度。二十五日之前,我要拿下蚌埠,威胁徐州!” 何燧站在配属本旅的炮兵阵地前面,本来每个旅就有十二门七十五毫米沪造山炮。师部又额外给一旅配属了十二门日本野炮。在强大炮兵的纵射之下,明光的外围阵地腾起一阵阵的烟柱。第三团的攻击营趴在外围阵地的前面,看着几百个江防军士兵跳出了阵地,朝后面溃逃下去。第三团等炮火停歇,一阵欢呼,朝前涌了上去。 何燧放下望远镜,摇了摇头。陈山河就站在他身边,笑道:“这些江防军和南京的那些部队不能比啊,炮弹砸一气就跑了,打起来没什么味道。” 何燧冷冷的看着他:“江防军主力在南京已经被咱们打垮了,这些不过是张勋临时招募的部队…………不过你也要看看我们现在的部队成什么样了?这种敌人,根本不需要炮火,一冲就能垮,结果还非要等炮兵进入阵地,我们第一师,还需要更多的硬仗锻炼!” 陈山河笑道:“能有炮兵用,那些家伙自然就懒得冲锋了。倒是灼然你,北伐以来你就沉着一张脸,笑都不会笑了…………还对师长有意见?” 何燧没有理他,只是朝身边的参谋下令:“进入明光之后,部队不得进入民房。晚上七时在旅部召开连以上军官检讨会议!明天虽然在明光休息一天,但是照样出操!”他说完就自顾自的上马去了,陈山河看着他的背影,也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随着明光的被拿下,雨辰的第一师沿着津浦路已经完全展开,二旅附加强炮兵一营、骑兵一营组成正面支队,支队长陈山河。由凤阳直逼蚌埠的东正面。而一旅附加强炮兵一营,骑兵一营,工兵一连组成运河支队,支队长何燧,沿着运河迂回蚌埠的后路。雨辰率领教导团和师直部队,在正面支队后跟进。 经过骑兵部队在前线的威力侦察,也初步判定在蚌埠一带有张勋新组的江防军十三个步队营,一个炮队营。还有北洋第五镇二十标的主力,炮兵一营。集结了七千余人死守。在后面的固镇一带,还有江防军六个步队营,北洋十九标的一个营近三千人。北伐的真正大仗就要打响。 蚌埠是安徽大府,又控扼着五河浮山峡口的这个安徽境内的险要。津浦路就从这个峡口横穿蚌埠,过了这里,一直到徐州,都是无险可守了。欲守徐州,必守蚌埠。所以张勋将自己的主力完全布置在了这里,欲于第一师决一死战。他逃到徐州以后,将前巡防队大肆收编,也拼凑了二十来个营,万余人的兵力。但是战斗力很差,不过在张怀芝派张树元协统带第十协附炮兵一营南下支持他后,有了老北洋的底子,张勋顿时底气就足了起来,在蚌埠摆开了死战的架势。 前哨战是在12月18日打响的,第二旅在由南到北十余里的战线上全部展开,轮番发起了攻击,攻击重点指向浮山峡。经过18日一天的激战,几乎是毫无进展。老北洋第五镇果然名不虚传,以他们为主的浮山峡主阵地经受了第二旅两三个营的反复冲击。炮火打得是连天接地。但是这些老北洋都很沉得住气,火力组织得极好,射击也极准确。第一师在主阵地前丢下了百多具尸体,伤员更多。其他阵地的江防军受到鼓舞,守得也很顽强,几次和二旅部队展开肉搏。也牢牢的守住了阵地。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敌人的炮弹不足,已经停止了发炮。只有二旅的二十多门山野炮还有一发没一发的朝敌人阵地发射。偶尔炸出一团红光和烟雾。阵地前二旅官兵的尸体,在这点光线之下,更显得醒目。 陈山河红着眼睛,袖子卷得老高。对着百多个同样两眼通红的青年军官动员:“我们二旅还没打过这么丢脸的仗!死在前沿的忠勇弟兄的尸体都抢不回来!我们这些当军官的,平时都指挥弟兄们上去拼命,今天也该咱们为死去的弟兄上去拼命了!把尸体都给我抢回来。我命令,立即发动夜袭!老北洋有什么了不起?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才是爷们!” 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命令取消。” 陈山河回头就骂:“操…………”雨辰披着件大衣,和吴采站在他的背后,吕逢樵也全副武装了,冷着脸陪着他们。 吴采挥挥手:“都回自己的连排,掌握好部队,布置警戒。前线阵地彻夜!”军官们不服气的一哄而散。陈山河蹲了下来,低吼道:“师长!怎么不让我们上去啊!我们弟兄的尸体还在前面,我的心象被刀子在戳!师长,只要你同意,我宁愿死在前面!” 雨辰无声的将他拉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和吕逢樵继续朝前走去,挨个连队的看看。吴采却严肃的瞪着陈山河:“要不是师长和我过来,你就想把第二旅的军官全报销了?我很怀疑你能不能当这个旅长!对手是老北洋,我们又多是新兵,一次打不下来也很正常。晚上组织部队将尸体拉下来就是了,谁要你去拼命?” 他气得胸口直起伏:“我们第一师要在战火中慢慢成长,不是你这样蛮干!我是作为当初三十三标的同事和好朋友身份,这次才劝你冷静下来。你不是孩子了!下次再这样卤莽从事,我只有公事公办。你自己冷静一下,想想怎么把部队带好,把仗打好!” 陈山河没了言语,看着吴采转身离开。今天干了八百多发炮弹,却碰到了老北洋这个硬钉子。这个爱激动的青年第一次觉得了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默默的把自己的风纪扣扣好,转身朝自己的旅部走去。 到了午夜之后,陈山河组织起几十个小分队,偷偷的摸了上去,将自己战友的尸体拉了下来。雨辰站在前沿,手放在帽檐上一直不肯放下来。静静的看着他的士兵被一具具的经过他的身边抬下去,在他的身后,吴采和十几个高级军官都肃立敬礼。偶有几发流弹掠过。他们没有一个人弯腰闪避。 在雨辰过去的经历里,他所热衷的军史,那些让他沉醉不已的宏大战役,伤亡不过是一个单纯的数字而已。但真正身临其境,那些年轻而冰冷的身体,却给他完全不同的感受。是他把这些还没有经过完全训练的青年带上战场的啊!附近的第二旅的军官和士兵慢慢的汇集了过来,簇拥在雨辰的身边。在这暗夜里,就象是一群雕塑。 第三十四章 记者 这时在南京开往明光前线的军列上,有着一个快乐的少女。她穿着一件男式的西装,戴了副墨镜,头发塞在了礼帽里。坐在车厢里快乐的哼着歌。和她同行的的青年记者在稻草堆里冻得瑟瑟发抖:“小媛,你怎么就不怕冷啊!这次带你跑出来,我越想越后怕,回去董事长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那女孩子正是李媛。史量才这次派出来的记者是他们报馆的王牌青年记者顾执中,可惜这位顾大记者现在在疯狂的追求一个中西女塾的女学生。那个女学生恰恰又正好是李大小姐的死党,在李媛伙同她的同学一阵威逼利诱,顾大记者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居然就带李大小姐逃家了!他们赶到南京第一师的留守处。留守处的官兵也知道师长对待记者是最欢迎最和善的了,马上就安排他们搭上望前线运给养的军车,送他们去前线。 李媛笑得甜蜜蜜的:“好啦小顾,这次你帮了我。我也一定帮你,要是你娶了盛小妹,史叔叔才不会为难你呢。”顾执中嘟囔了几声,转念又想到盛雪华的容貌家世,钻进稻草堆里自己傻笑开了。 看着车厢外掠过的村庄树木,虽然冷风一阵阵的从木板缝里钻进来。但是还是吹不去李媛脸上幸福的笑容:“我怎么会觉得冷呢?现在我的心头,可是一片的火热…………” 蚌埠外围现在暂时打成了胶着。陈山河这次很沉得住气,组织好火力兵力,有重点逐渐扫清浮山峡周围的阵地。新兵们经受了战火的熏陶,也逐渐成熟了起来。这些部队本来就士气很高,缺的只是训练和经验而已,真刀真枪的干几仗下来,新兵也变成了老兵。有些作战的技能,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但是敌人依然很顽强,特别是浮山峡一带的老北洋,更是难打得很。以二旅这个进展速度,恐怕过了阳历年都不见得能突进到蚌埠去。不过雨辰他们也没催陈山河,反而约束他不要卤莽行动。他们现在只关心的是何燧的支队迂回到哪里了?如果能顺利包抄蚌埠的后路,这前沿阵地不用打敌人也就崩溃了。 不过五千人的大迂回,以前也只是个连长的何燧掌握得了部队吗?没有后方补给,能顺利拿下固镇吗?雨辰最头疼的还是现在通讯联络方式的原始。虽然有了无线电报机,可那么沉重的东西,也只有师部配了一台从军舰上拆下来的收发报机,与后方的联络,全靠长江上的军舰转发联系。和何燧的联络前一两天还能靠骑兵勉强维持,现在就没了音信!在部队要完善的方面上,雨辰又记下了无线电配发至少到旅这一项。 雨辰趴在地图上,这时天色还没有完全亮。心里有事情的他就举着蜡烛,在地图上反复的勾画固镇和蚌埠之间的距离。推算着何燧他们到了哪里。早晨例行的炮击突然打响了,他的手被炮声震得一抖,一滴蜡烛油滴到了他的手上。他愤愤的把蜡烛摔了,还骂了句娘。继续睁大眼睛看地图。乖觉的白斯文卫队长这时已经把马灯打亮了,提着灯站在他的背后。 雨辰看了良久,终于疲倦的揉揉眼睛。回头对白斯文温和的一笑:“辛苦你了,白队长。”白斯文顿时骨头轻了二斤,眼泪都快下来了:“师长,您这么客气做什么?当年我们伺候大帅的时候,一个不周到,就是耳光窝心腿的上来。还要给他站班开道…………哪象师长您,也算是节制过一省的大人物了,对咱们还是这么客气…………” 雨辰笑着停住了他的话:“我不是前清的大帅,而你现在也是军人了。军人就要有点军人的样子,不是给我当听差的!你也是七尺的一条汉子,光复南京立了大功,自己又愿意继续干军队,改天我也要把你派到连队去,凭自己的本事干出番事业来!”他挥挥手:“去吧,把参谋长请来…………好好干。” 白斯文响亮的答应了一声是!腰板挺得笔直的去了。在他的身上,似乎就突然焕发出了军人特有的神采。雨辰摇头笑笑,又趴在地图上仔细的看了起来。直到听到吴采进门的声音,他才直起腰来。 “念荪,昨晚也没睡觉?喝点水,先坐下说话。” 吴采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师长,这怎么睡得着啊。前面的无病也是这样,眼看着就掉了十几斤肉,弟兄们都担心北洋的援军继续下来…………还担心灼然他们会吃大亏。” 雨辰将手上的铅笔丢在地图上,用力的在上面拍了几下:“打仗果然难得很哪!要不是我们兵力火力都占优势,在蚌埠我们怕就是要吃大亏!北洋继续增援我是不担心的,北洋就那点兵,还要稳定北方局势,不会再调兵过来了…………我只是担心灼然啊!怕他们吃亏,挫动一旅的锐气就不好了,培养一支主力不容易…………念荪,你看是不是从正面抽调出两个营的队伍,让吕逢樵带着,去寻找增援一下灼然他们?” 吴采摇头:“培养一支主力是不容易,不吃点苦头,不经历点危险,那也不称其为主力了。灼然有五千人马,不会吃什么大亏的。再说我们一直在正面保持攻势,伤亡也重,部队很疲劳。部队是抽不出来的。” 雨辰点点头:“你说得很是,我是关心则乱,一时想得岔了…………”两个人正说话间,就见白斯文小跑着进了帐篷:“报告师长参谋长,兵站的补给大车队已经到了,还捎来了两个记者,是上海申报的。说要采访师长。” 雨辰微微一笑,和吴采对视了一眼。他将军帽戴在头上:“无冕之王可慢待不得啊,前面打得炮火连天,他们还要来采访我,也真是有心…………” 李媛和顾执中给安排在兵站的院子里等待,天气还是那么的冷。顾执中抱着个热茶杯不住的跺脚。李媛的心里却和小鹿一样砰砰乱跳,只是在想着见了这个雨将军该怎么和他说话。周围兵站的士兵们来来去去,搬运着物资。也没人多看这两个穿着洋装的记者一眼。顾执中抖瑟着叹道:“军容整肃啊…………江苏陆军第一师果然不愧被称为革命军中的样板部队…………” 兵站内的士兵突然都打起了立正,站得笔直的敬礼。顾执中和李媛一愣,马上就朝院子的门口看去。早晨升起的太阳正好从门口的方向放射着光芒。将进来的一个挺拔的身影镶上了一道金色的光晕。 李媛痴痴的看着他,头脑一片空白。雨辰比相片上黑瘦了一些。没了誓师时的冷峻。脸上的笑容很温和。眉毛很黑很浓,眼睛又大又亮,唇上的胡须已经很深了,让他年轻的面庞多了一丝成熟稳重。 这个俊秀的年轻人就是那个名满天下,光复东南的雨将军么?他就这么真实的站在自己眼前么? 当雨辰笑着和他们两个握手欢迎的时候,李媛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自己的一颗心,跳动得象要飞出来一样。 “将军这次北伐,目标是什么?是不是只打算到徐州为止?外间传言,将军此次北伐,是被某些势力逼迫而愤然成行的,这些传言,是否正确?” 雨辰和顾执中早就认识的,不过这顾大记者跑了几百里过来问的问题可还真是厉害。不愧为申报的王牌记者。另外一个小记者就嫩得多了,只是在那里低头玩自己的衣角。 雨辰借着喝茶想了一下,呵呵笑道:“两用兄下车伊始,我这个主人东道还没有尽,你就先尽起自己无冕之王的本分了…………对两用兄,我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此次北方,我第一师是为其他革命军做先锋,做表率。尽全师二万将士的力量,能打到哪里就打倒哪里!我们的口号是,能向北一寸,不向南一里!” 这豪气凛然的话一说,李媛的心又是猛的一跳。 “至于兄弟被人逼迫辞督一事,这事情我不想多说,革命大业未成。说那些话有什么意思?既然不愿意看有些人嘴脸,兄弟就到前线来尽自己军人的本分!” 李媛突然很想抽逼雨辰辞督的人一顿。 第三十五章 大迂回(上) 顾执中一直在发问,雨辰也耐心的在回答。李媛就低着头听他爽朗的声音。直到顾执中满意的合上笔记本:“雨将军,多谢您百忙之中还接受我们的采访…………下面能不能安排我到前线看一下?我的助手,就留在这里。” 李媛一下抬起了头,满脸的不情愿。雨辰这才认真打量起这个害羞的小助手,却惊讶的发现这是个女孩子!看她那秀气的面庞,春水一样柔和的眼睛,雪白修长的脖颈。男式洋装下玲珑的身段,天知道留守处的人怎么放她到前线来的! 他呆呆的看着顾执中,指着李媛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他在来的时代里也颇谈过几个女朋友。到了这里,一下背起那么重的责任,虽说以前和朋友开玩笑说回到过去好啊,可以纳妾。真到了这里,每天处理不完的事情,动不完的脑筋,对女人真的是没心思去想。私生活比圣人都要干净。打下南京,俘虏了张勋的爱妾小毛子,也不过看了一眼就对这个所谓江南第一美女没了心情,小小的脚,梳个粑粑头,干瘪的身材。他早对这个时代女孩子没了幻想,没想到突然在前线看到这么个漂亮的女孩子! 顾执中也发现了雨辰认出了李媛是个女孩子,也觉得自己鬼迷心窍,怎么做了这么件蠢事。只好苦笑着把来龙去脉和雨辰解释了一下。雨辰听了也只是摇头,李媛却在那里委屈得想哭。 雨辰头都摇得停不下来了:“这叫我怎么和一羽先生交代?这叫我怎么和一羽先生交代?…………荒唐,荒唐,胡闹,胡闹!”他现在说话都变成什么词都说两遍。 李媛的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滑落了下来,她就觉得委屈。自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过来就是想看一看他,却被他说成荒唐胡闹………… 两个男人看着李媛哭起来都慌了手脚。雨辰走到门口大喊:“副官长,副官长!”张志鹤一溜小跑的赶了过来,立正,敬礼。 雨辰吩咐道:“快安排一个干净屋子,在四下雇几个女佣人,好好的把李小姐安顿下来。等车子回程,立即送小姐回去!现在兵荒马乱,要是李小姐出了什么事情,我唯你是问!”张志鹤一下愣了:“李……李小姐?”这打仗的前线师长怎么冒出来个女眷? 听到雨辰的命令,李媛哭得更大声了:“人家就是想来看看英雄到底是什么样子,瞒着爹爹跑这么远的路……我回去还不被爹爹打死啊…………你是革命英雄…………却只会欺负女孩子……” 雨辰、顾执中、张志鹤三个男人对望一眼,都拿这个大小姐没有办法。还是顾执中出来打圆场:“雨将军,小媛说的也没有错。现在你派兵把小媛送回去,她以后也没法做人了。我看将军还是先给李先生拍封电报,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呢。等我完成了采访任务,再送她回去吧…………唉,回去估计我也得被扒层皮…………”他已经顾影自怜起来了。 那边李媛已经欢呼着蹦了起来,拉着顾执中的手不停的摇晃:“还是执中哥哥最好!我就住到采访结束就走,绝不给雨将军添麻烦!” 还能怎么样?就这样吧………… 何燧把自己手里最后半块大饼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这是他们最后的干粮了。第一旅组成的运河支队,在何燧的坚持下,渡过了运河。在北岸没有江防军的地域里做了更大的迂回!然后再找渡口再回到南岸,逼近了固镇。一路上不少人掉队生病,和后方师部也失去了联络。但他还是咬着牙命令加快行军速度。终于在三天之后,固镇已经在望。这三天,他的支队拖着大炮,两渡运河,行军一百四十多公里。遇到有人烟的集镇都绕路,在江北十二月的深冬里露宿,艰苦备尝。 一团长张雄夫从前面跑了回来。这三天辛苦,让这个牛一样壮的汉子也瘦了一圈。他低声道:“固镇就在前面,有一道水沟,围墙最多一米高,江防军那帮兔崽子还在睡大觉,只有那些老北洋还正常的巡逻放哨。我们几个营都已经运动到出发位置了。就能旅长你下命令啦。” 何燧用力的把嗓子眼里的大饼咽了下去,点点头道:“很好,不过现在先别急,等咱们的炮兵放列,机枪也到位了之后。再一鼓作气的冲进去!我们带的弹药不多,经不起反复的进攻。”张雄夫笑道:“这些我都知道,旅长您就放心吧,咱们一旅个顶个都是好汉子。这次把张涛那小子的营放在最前面的,天底下还没这个张疯子拿不下来的阵地。” 何燧板着脸看看怀表:“现在是凌晨三点四十,五点以炮声为命令,准时发起进攻!” 固镇的江防军和北洋陆军第二十标三营的官兵并不知道,他们很多人已经见不到1911年12月22日升起的太阳了。前线蚌埠那里打得很紧张,虽然还在保持住阵地,但是伤亡也极惨重。第一师的火力在当时的中国军队中,绝对算是最猛烈的。陆续已经从固镇守军中抽调了一千多人南下增援,现在固镇不过才有一千八百多人,其中第五镇的北洋正规军二百余人而已。 他们这些把守蚌埠由宿县北退徐州的兵。平日里也远远的派出骑兵巡逻侦察,但是在运河南岸,根本没有发现大部队运动的迹象。于是就安心在固镇一带,勒索地方,欺负百姓,过得可是滋润得很。却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寒冷的凌晨。第一师的主力第一旅,从运河北岸跨过来,已经对他们形成了包围攻击的态势。 随着何燧手中的怀表时针和分针合在五点这个位置。何燧举起手中的自来得手枪朝天开放。他身后几百米处放列的二十四门山野炮猛的抖动了起来。先是剧烈的震动和气浪推得何燧朝前一颤,然后就是咝咝炮弹划过空中的声音。这些被炮手们千辛万苦背到这里的炮弹,全部都准确的落进了固镇当中。巨大的爆响和烟尘火光将固镇照得通明。何燧站在这里也可以想象那些在睡梦中被惊醒的敌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五分钟的急速射之后,固镇的围墙已经大大小小的全是缺口。几十架重机枪的火蛇又开始发射。密集的弹雨将固镇整个笼罩在死亡当中。本来有些反应快的兵士已经纷纷冲上固镇的围墙,这一阵弹雨扫过,又将他们按倒。 爆炸的火光当中,就看见张涛高大的身影一闪,带头冲了上去。上千条士兵矫健的身影争先恐后的冲了上去。何燧放下望远镜,自从攻击固镇的突然性经过自己绕路迂回的保证。这一仗,已经没有悬念啦。 固镇的陷落是两个小时之内完成的事情。当太阳探出冬日的低云的时候,第一旅已经在打扫战场了。伤亡出乎意料的轻微,第一旅达成了最大的突然性。何燧这一仗,打得实在是很漂亮。江防军和老北洋军一千多人做了俘虏。何燧赶紧命令抚揖流亡,部队休整半天,下午就向蚌埠的后方包抄推进! 固镇被第一师占领,也就决定了蚌埠北军主力的命运。第一师这次真正要面对的敌人,也就北洋第五镇的一个团不足二千人而已。雨辰以近二万兵力狮子搏兔。而且动用了超过北军十倍的火力,除了第一旅的大迂回还不失为亮点外,这次蚌埠的战役,打得并不算好。 第三十六章 大迂回(下) 这一天在蚌埠正面,陈山河旅从拂晓开始,仍然在苦战当中。浮山峡的北洋军实在不愧他们北方之雄的名号。周围江防军的阵地在三天的攻击下早已陷入即将崩溃的境地。而在浮山峡主阵地的两营北洋军还在死守。用他们的炮火控制着四下。 虽然他们的炮并不多,只有六门山炮,炮弹也数量有限。但是射击极其准确,几次及时的拦射帮江防军稳定了阵地。陈山河今天集中了一个完整的团,三个营十二个连从拂晓攻击一直打到下午,多路突击,波状突击,什么样的招数都用上了。但是就是打不下来。陈山河满脸的尘土硝烟,趴在战壕里看着步兵攻击的又一次失败,恨恨的命令传令兵:“给我去问问炮群指挥贺天涯那小子,他的炮是怎么打的?” 贺天涯是原来陆军中学里学炮兵的军官,也是师直属炮兵团长。统一指挥着四个炮兵营四十多门山野炮为陈山河的步兵提供支援。这些天打的炮弹几乎是高昌庙制造局两个月的产量,炮弹的铜壳堆得阵地上满满的。但是成绩可以用很烂来形容,居然压制不住对方的六门山炮! 贺天涯黑着脸看完传令兵带来的陈山河的手条,从牙缝里冒出一句:“真他娘的扯淡!” 他挥手指着自己的炮群:“你叫陈山河那家伙来看看!这些炮手里有多少以前是干炮兵的?老子也是赶鸭子上架。你们步兵会放枪冲锋就行,炮兵没有一年训练不出好炮手!”他的吐沫星子都快喷到那个可怜的传令兵脸上了。贺天涯想想自己对传令兵喊叫也实在有些无聊,最后做了总结:“回去告诉你们旅长,他要能干,我这炮兵团长给他!老子上前线打冲锋去!” 雨辰这一天都在掩蔽部里拿着望远镜给顾执中摆姿势,至于李大小姐,自然在后方的镇子里被保护得好好得。 顾执中也颇拍摄了一些雨辰身临前敌,指挥若定,豪气干云的照片。但是前方的仗却是打得真实而残酷的。到了下午,顾执中初通军事,终于忍不住问雨辰道:“将军,今天的攻击似乎很不成功啊,北军就如此凶顽吗?我们这么多大炮齐放,也打不垮他们。” 雨辰有点沉默,北洋军是不弱,但也没强到那个地步,实在是自己这个革命军样板部队的新兵太多,军官也没什么经验,训练也不足。而且最有战斗力的一旅不在眼前。但是这些话不能实话实说出来,他一心要塑造个在公众眼里百战百胜的雄师劲旅。保持对敌人或者潜在的敌人最大的威慑力。 他微笑道:“两用兄,本来这是军事机密,我不能透露的。但是我信得过两用兄你………我们在正面的攻击,并不以击破敌人的阵地为目的,而是要吸引他们的主力集结在正面,而我军已经有一个大支队迂回敌人后方。以歼灭敌人的实力为主要目的…………我军的目标是什么?是革命军北伐的先锋!是为后来的同志开道!如果只以击破敌人的阵地为满足的话,这些敌人自然会退到北方去,这不是并没有尽到我第一师的责任么?” 他的语气渐渐慷慨激昂了起来:“第一师的革命健儿,为了善尽自己革命军人的本分,为了服从师部的命令。一直在前仆后继的做着牵制性攻击,他们忍受着最大的牺牲,一个接一个倒在祖国的土地上,我深为他们感到自豪!我们国家有第一师这支革命先锋,国家幸甚,民族幸甚!” 顾执中低头奋笔疾书,这些话回到上海就是头条啊。多么鼓舞民心士气的宣言啊!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吴采淡淡的瞥了雨辰一眼,又拿起望远镜观察着前方。就听师长吹吧,打不下来就是打不下来………… 雨辰自然不知道他参谋长的腹诽。他抬起头向北方望去,灼然啊灼然,我的海口是夸出去了,你的第一旅现在到底在哪里? 伤兵象流水一样从前线抬了下来,百姓们对这支革命军的确很支持。大量的民夫自愿被组织起来上前线,运弹药,抬伤员。雨辰和顾执中高一脚低一脚的慢慢朝镇子里走回去吃晚饭。他自从看到运伤员的队伍,就下了马,挨个的慰问那些伤员。顾执中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神色中只有钦佩。 雨辰帮一个伤员掖好被角,又朝他敬了礼。伤员感动得满眼是泪,想挣扎起来还礼,却被雨辰硬按住了。看着这支队伍去远,雨辰转头问顾执中道:“两用兄,要不咱们忍一忍肚子,先到病院去看看伤员们?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我雨辰…………不如他们啊。” 野战医院里一片忙乱,满地流淌的血水,浓重的血腥味,和伤员们的惨叫呻吟混杂在了一起。百多张床位几乎都放满了,陆续的还不断有伤员送到。十多个男护士穿梭来去,忙着包扎上药,重伤的要排队送开刀房救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的师长悄悄的走了进来。 顾执中脸色苍白,手按在自己的嘴上。不知道从哪里采访起最好。雨辰一拉他:“不要采访了,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们第一师为了光复大业付出的是什么…………”他拉着顾执中又朝屋子后面走去,那里是野战医院的开刀房。 “整个第一师,军医处四个野战医院的编制,我们就一个外科大夫!也就是我们的军医处长!从东洋从西洋学医回来的那么多人物,就南京圣慈济医院的慕星河先生参加了我们的第一师!药我花再多钱也要买,要是能多些医生,我可以少死多少弟兄?少让多少弟兄带着伤残过一辈子!” 雨辰指点着后院作为开刀房的屋子对顾执中大声的说。顾执中就看到墙角堆得象柴禾架子一样的人手人腿,还有满院子流淌的血水。终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雨辰没有说话,也没有扶他。任他在那里吐得淅沥哗啦。他抱着双臂,胸口起伏个不停。 “两用兄,这些我都拜托你在报纸上写下来,发出来!第一师两万弟兄同感大德!” 雨辰情绪已经很激动了,没有看到在开刀房门口老实站着的白斯文。他小跑着过来,朝雨辰敬了个礼:“师长。” 雨辰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就皱起了眉头:“白队长,你怎么在这里?李小姐呢?你把他跟丢了?” 白斯文正准备回话,就听到开刀房里传来了军医处长慕星河的吼声:“那个谁!出去把这些止血钳消毒一下,拿些干净纱布过来!”开刀房的帘子一掀,就看见李媛穿着一件宽大的护士白褂子,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 她明媚的眸子现在也累得失去了神采,精致的小脸上也溅着血水。一缕头发从护士帽滑下来,在她的眼前轻轻的晃动。白斯文忙跑过去帮她端盆子,李媛却微笑着拒绝了。 雨辰走了过去:“这是怎么回事?白斯文你好大的胆子!”他话还没说完,李媛就笑着解释:“不怪他,今天我在镇子里转悠,白队长跟着我。看到这些伤员好可怜,我在学校童子军的时候学过救护,就来帮忙了…………” 雨辰看着她疲倦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竟微微有些心痛。但是他马上忽略了这点感受,板起脸来下命令:“白斯文,你马上护送李小姐回去休息。今天这个事情,我还要找你算帐…………” 李媛将血水将院子里一倒,有些溅到了雨辰的马靴上:“我不!好不容易才能帮你一些忙…………而且这也不怪白队长…………” 雨辰心里又是一动,神色也柔和了许多:“李小姐,这个地方不是你来的地方,好好回去休息,听话,好吗?” 李媛仍然倔强的不动,就当顾执中准备上来劝他的时候。门口帘子一掀,军医处长,留法学生慕星河已经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他也是几天没有睡好的人了,眼窝黑黑的,手术服上也全是血:“那个谁谁谁,拿个纱布要那么久么?” 他抬眼看到了雨辰他们,又指着雨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还嫌不够乱?让大家立正敬礼来欢迎你?这里的时间就关系着人命!快走!” 白斯文傻了眼,从来没见到自己部队里有这样对师长说话的人物!更没想到的是雨辰还对他赔笑:“慕处长,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只是这个女孩子是师部的客人,没想到她自己跑到这里来的…………我马上就带她走。” 慕星河的声音更大了:“你派给我的男护士都是一群木头!就今天这个女孩子还有用点,我管她是从哪里来的,反正现在我用得着她。你们快走!别在这里添乱!”说着还摆手做出驱赶的架势。李媛朝他们胜利的一笑,跑着去拿纱布了,而慕星河重重的哼了一声,摔帘子进去。 雨辰和顾执中对望一眼,带着白斯文灰溜溜的走了出去。路上白斯文就向雨辰解释:“李小姐今天要上前线去,我们把她硬拦下来了。她说要在镇子里走走,我们也紧紧跟着,结果李小姐看到运伤员的队伍下来,就硬要过去参加护理,慕处长正好出来,看她护理的技术挺不错,给她套上件护士服就拉到开刀房去了…………” 正在雨辰摇头苦笑的时候,就见一个骑马传令兵飞快的冲了过来。离雨辰还有十几步时利落的下马,连滚带爬的跑到雨辰面前:“参谋长写给师长的便条,浮山峡的北洋军撤退啦!” 雨辰一愣,劈手就抢过那张便条。打开借着已经昏暗的光线就看。上面吴采的简洁的写着几句话:“五时敌有后退迹象,蚌埠方向有炮声,疑灼然已得手。荪,东。” 这时雨辰几乎忍不住要仰天大笑,终于还是忍了下来。朝传令兵道:“命令陈山河,马上组织追击,勿要让一敌逃脱!”骑兵领命飞快的去了,那边白斯文已经和几个卫兵将雨辰的马牵了过来。雨辰强按住心中的欢愉,淡淡的对顾执中道:“两用兄,小儿辈已破贼矣……军情紧急,兄弟上前线去了,告辞。” 在马上加了几鞭,几人已经呼啸着冲了出去。顾执中也朝第一师的电报房跑了过去,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两天记录的文字稿拍发回去。多么精彩的新闻,多么成功的北伐! 在何燧从后方突进蚌埠之后,江防军和北洋军在蚌埠前沿的防线军心浮动,终于崩溃。一开始还是有序的撤退,在陈山河的追击下,溃不成军。在一旅和二旅形成的包围圈里。北洋第五镇二十标和江防军十九个营几乎全军覆没,是役毙伤北军一千余人,俘虏八千余人。 第三十七章 和谈背后的小交易 在上海公共租界南阳路的惜阴书斋里,南方北方几个代表正襟危坐。惜阴书斋的主人赵凤昌坐在中间不停的打着圆场。这个惜阴书斋就是他的产业,他曾经做过湖广总督张之洞的总文案,当年东南互保的条约就出自他手。唐绍仪来上海后,就住在他的家里。这里自然就成了南北和谈的会场。 唐绍仪板着一张脸,对着南方和谈代表伍廷芳郑重的道:“我对贵方代表的言行不一深表愤慨!前次早已议定南北双方就地停火,等待和平解决。怎么贵方雨辰部第一师又沿津浦路北进,悍然攻击我张勋部和张树元部?南方代表如何能够昭示信用,继续谈下去?” 伍廷芳心里只有苦笑,虽然南方各省代表已经云集上海,马上又要转去南京筹备临时政府的成立。但是中央未立,对各省的约束根本是无从谈起。雨辰的第一师,更是行动从来不和人打招呼,他自己有饷有械,自由度大得很。他们这些人,也是和唐绍仪一样,从申报的近日连篇累牍的新闻中才知道雨辰江苏革命军第一师的动向。 说起来这次申报的确是抢到了头彩,顾执中发的几篇新闻、专访,快讯。轰动了整个南中国。第一师在前线的艰苦血战和“强悍”战斗力,被他吹嘘到了天上。蚌埠一战雨辰的运筹帷幄,第一旅的大迂回包抄,被他几乎写成了传奇故事。雨辰的一言一行,被他描写得栩栩如生,一个年轻却深沉,勇敢却文雅,与士兵同甘共苦,身先士卒,充满革命乐观主义和献身精神的完美军人跃然纸上,简直就成了新时代的偶像。 那一句“小儿辈已破贼矣”更是被大号的字体排了出来,成了最近最热的一句话。雨辰,似乎已经成了南方革命的代表人物。而且顾执中关于前方野战医院的描写,顿时市面上对那些医生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三两日内,上海南京两处的第一师后方留守处报名要上前线的医生是络绎不绝。 伍廷芳看看唐绍仪,又看看桌上的那几份申报。杨度坐在唐绍仪身边似笑非笑。终于勉强道:“北方清室尚未退位,袁宫保也至今未对反正事宜做确切答复。北方陕晋两省,北军对我革军进攻也未稍止。我雨辰师率先北伐,也在情理之间。当清室退位,袁宫保反正来归,一切军事行动自然收束。而全国第一任元首,也虚席以待。” 杨度懒洋洋的插了一句话:“文爵兄,你们老实承认无法约束雨辰行动不就得了吗?也不必扯那么多遮掩。雨辰之事对我们北方而言,不过是小患。只要你们不承认他北伐是你们所遣,咱们就一概不问南方的责任。和谈照常进行,我们北军自然有办法对付他。” 杨度别号皙子,是王闿运的得意弟子。号称帝王术在中国最后一个传人。他是北方和谈代表团的首席随员。也是袁世凯派来监视唐绍仪的心腹。 听到杨度的话,伍廷芳被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唐绍仪也不满的看了杨度一眼,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得朝伍廷芳苦笑道:“皙子老弟说得不错,雨辰的行动,必须停止。南方干不了,咱们北方代劳。这种破坏南北和谈局面的事情,必须有所约束!文爵兄,这事情明日之内贵方必须有所答复。不然一切后果,大局破裂,都由贵方承担。” 等伍廷芳被气呼呼的送走了之后,唐绍仪和杨度对望了一眼。杨度站在那里微笑。唐绍仪奇怪的问了一声:“皙子,你笑什么?”杨度淡淡道:“没什么,少川兄,我倦得很了。先去休息。” 这时在上海,关心雨辰的人还多得是呢。 惜阴书斋的大门口铃声一响,就见张季直的马车停在了门口。杨度早就站在那里迎候他,扶着张季直下了马车之后,两人谈笑着就走向杨度的房间。唐绍仪站在窗口,从窗帘里望着这一切,心里暗暗的有些不快。这杨度虽然名为他的随员,到了上海却只顾着和江浙的立宪派党人往还活动,没把他这个代表当回事。上午会谈时他还口口声声的要收拾雨辰,这时又和张季直谈得这么欢洽,一天两人要见两三次面。谁不知道张季直和他代表的江浙立宪派是站在雨辰身后的?这个北方和谈代表,又不为袁世凯所全心信任,实在当得气闷得很。 “皙子老弟,今天你在会谈上对雨辰喊打喊杀,我这老头子听到了消息,可是怕得不得了,这就巴巴的来求见首席随员大人啦。”张季直捧着茶杯,对着杨度笑着打趣。这些天来,这个老人好象一下焕发了青春活力,人看起来至少年轻了十岁。 杨度嘿嘿一笑:“季老也来拿我开心,现下局面如何,你我又不是不知道。津浦路江苏段、安徽段的地面,几乎就可以任雨老弟自由来往。我们哪里还有力量对付他!北方现在各处被牵制,就算把京汉线上二万精锐和山西的第三镇抽调一部出来,打垮雨辰是一定的。但是一是没钱,二就是这又何必?雨老弟在季老的辅佐下,横在南北之间,总比那些暴民革党好很多。” 张季直拍掌笑道:“皙子老弟不愧纵横术天下无双,老头子是甘拜下风。这局面大有深意焉,南方现在虽然叫得凶,但是真正有力量打出去的,也就是雨辰这个师了。其他部队都和北方一样,没钱。孙大炮虽说可以大借洋款,但是谁又肯借给他!公使团和四国银团的目光炯炯,都看着宫保来收拾局面呢。安定中国,还是需要有名望,有治国经验的强人来完成。” 他凑进了杨度,颇有些神秘的说:“这几日我和雨辰函电往还,他已经说了。他此次出走,也是发现民党实在不能成事,所以要在苏北觅地安身。他只要苏北地盘和安徽的蚌埠、马鞍山一线,以津浦路为界。两淮盐政总理这个也是要的。绝不打山东的主意!南方民党如要北上,他为宫保一身当之…………唯愿宫保早日出来,等清室退位后,再收束局面,长为太平优游之民。” 杨度在心里微微冷笑,这雨辰好大的胃口!一下要了津浦路的快一半和两淮的盐。加上苏北安徽的五府四十多县!津浦路和两淮盐的收入,一年就是一千多万!就怕你吃不下去啊。转念又想到这几日和幕后恩主的文电往还。现在北方局面不靖。真正能用来对付雨辰的也就是张怀芝的第五镇,和倪嗣冲的安武军总计二万余人,但是饷械两缺。光以这二万来人对付雨辰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而且要是雨辰兵锋进展顺利,南方其他民军如镇军、浙军、粤军等跟进作战。那北方情势说不定真的要调京汉线上的老底子来拼命了。但是现在幸好的是,雨辰和民党他们还保持着距离。在南京又据说是负气辞督,背后更是张季直这种人物作为谋主。大有分化拉拢的余地。现在价钱不妨答应,以后等收束了全局,雨辰这点实力,也翻不起大浪来。 不过他还是板着脸:“雨老弟自己能打下苏北一带,这个我们北方又何能约束他呢?不过他要是兵入山东,我北洋健儿自然要和他周旋到底。北军并不是怕打仗,只是这个局面,实在不用再打仗了…………两淮的盐,我实在不能答应。盐务向来是中央直辖,突然的分权地方,那中央财政还有什么威信可言?那不成了笑话吗?” 张季直看着杨度作色,只是在那里微笑。这皙子老弟,每天里脑子里不知道转着多少带阴谋色彩的念头,说起话来却是正气凛然得很。自己要不是前清状元公出身,久历宦海,又是深知道他这个人,怕还真要被他唬了去。 他摇头笑道:“什么中央啊,是南方还没成立的这个政府,还是北方尚未退位的清室?这些咱们都不必争论了,两淮的盐,不过是雨辰在中央未成立之前,替国民暂管,以后再慢筹报解接管方法如何?” 这就是给双方找下台阶的话了,杨度也就就坡下驴。含笑答应。两人越谈越深,但都是些关于即将成立的南方临时政府的事情了。 这时南方各省代表已经到达南京,江苏都督徐固卿因为贪污十万藩库款的事情被镇军捅到了上海报界,已经灰溜溜的下台。江苏地方议员公推前清一个老官僚程德全接任都督。而镇军的司令林述庆也因为很深的参与了这个事件,被撵下了台,现在在江苏都督府挂一个高级参议的闲职。镇军现在由同盟会挑选的安徽起事失败的柏文蔚统帅,军心极不稳定。 不过江苏的这点事情,对于这些代表们在十二月二十日通过的临时政府组织大纲面前,又的确算是一件小事情了。十七省代表已经议定,将组成一个总统制的临时政府,最高元首为临时大总统,十七省代表一省一票,在孙中山、黄兴、黎元洪三人中选举。另设立责任内阁,以每省三人为限成立临时参议院。将在十二月二十九日选举总统。南方统一的政府,已经呼之欲出。 奥斯卡为了书友们的呼声,还是坚持更新.明天早上计划发的存稿没有了.可能会更新得迟一点,请大家原谅^^另外周点击榜掉到第12位了,还请大家多多帮忙!! 第三十八章 在北方(上) 让我们把目光转到北方。 冯玉祥被四个士兵和一个宪兵军官看押着,正走在回乡读书的道路上。他是北洋二十镇第八十标的营管带,和王金铭和施从云一起发动了滦州起义,结果却被镇压了下去。王金铭和施从云被杀,他却被他的舅父陆建章保了下来,被押回保定康格庄原籍读书悔过。 他在那个时候,还是一个朴素的爱国军官。有向上爬的野心,但还没有后来那样虚伪。眼见得已经快到了保定,几个人坐在路边的茶馆聊天。大家都知道陆建章对自己这个侄子很是不坏,一路上都对他非常客气。 但是冯玉祥却总是郁结在心,话很少,坐在茶馆里放眼望去。北方冬日里灰蒙蒙的天气,路边的残雪,这种单调凄凉的景象,总让他想吼叫出来。 滦州起义就这么失败了?那么多的袍泽战友就这样死了?我冯玉祥就这样完了?想到未来不可知的命运,这个从士兵一步步爬上来的高大汉子,心情就和这景象一样灰暗。 远远的有两匹马从从北面疾驰了过来,路过茶馆的时候。冯玉祥他们看清楚是两个穿着宪兵服色的军官,一脸风尘仆仆的神色。押送冯玉祥的那个小军官已经叫了起来:“老赵、老周!去哪里?” 两匹马冲出去几步,被两个军官勒着转了回来。看冯玉祥正在那里,两个人都点点头,翻身下马。大步朝茶馆里面走了进来。两个人神色都严肃得很,朝冯玉祥略一点头,就把那个小军官拉到一边低低谈话。那小军官先是一惊,然后就是不住摇头,等来人拿出张纸条给他一看,他才沉默半晌,点头道:“既然陆军门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只是事后请陆军门多多保全。” 来人笑道:“梁喜奎你胆子比兔子大不了多少,陆军门什么时候给咱们手下亏吃了?你就放心吧,没你的坏处。” 两个人走到冯玉祥面前,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冯玉祥正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这两个人他倒也在陆建章身边见过。知道是自己舅父身边的心腹人。他站了起来,个子足足比他们高一个头:“两位,找冯某人有事?” 两个军官把他按了下来,坐在他的对面。其中一个军官从挎包里拿出了一封洋钱,大概有二百块,还有一个信封:“焕章兄,宫保大人对滦州的事情非常恼火。一定要杀你,陆军门已经保不下你了!” 冯玉祥一惊,最后才坦然道:“你们是过来执行军法的?那也好,我早就不想独生了。在哪里动手?” 来人笑道:“你怎么这么死心眼?说是这么说,可这官场的事情,哪能没什么变通?我们回去给你报个伏法就完了。焕章兄是军门的爱侄,岂能没有照顾?军门托我们给你带了盘费和天津到上海的洋船船票,焕章兄就快走罢!北方一时是呆不得了。” 冯玉祥这才真正的愣住了:“不杀我了?天下之大,我究竟能去哪里?”来人对望一眼,口气很郑重的道:“军门来时交代过,焕章兄不要再在北方军中活动啦,认识你的人很多。先到南方避避吧!那里宫保大人一时还管不了,将来以焕章兄的大才,总有再见面的日子。” 看着这些军官们把他抛下呼啸而去,冯玉祥掂着那包洋钱发呆。自己的根基都在北方,这次虽然侥幸逃脱了性命,但到南方去,自己举目无亲。又将怎生是好?不过现在要紧的还是先把这条性命挣扎出来吧………… 他放眼向南边望去,北方的田野上还是一片阴云低垂,看不清去路。 紫禁城在这个年月,也完全丧失了帝都中心的威严。曾几何时,在这个地方居住的人。掌控着东亚大陆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他们的威严无人可以触犯,他们一声命令。就有北到唐努乌梁海,南到台湾。无数的各族勇士为他们上战场拼杀。 但在这个时候,在乾清宫昏暗的灯火下,也只有一个干瘦的中年旗装女子,在抱着一个才六岁的小孩子哭泣罢了。这个女子,自然就是现在满清朝廷真正的统治者,隆裕皇太后。那个六岁的小孩子,就是满清的最后一个皇帝,宣统帝溥仪了。 十几个满蒙亲贵看着隆裕皇太后在那里哀哀哭泣,也只有面面相觑。半晌才由溥伟开口道:“皇太后保重凤体,现下这个局面,没有其他话说,只有一个打字!”庆亲王奕劻在旁边哼了一声:“那就调兵去打啊,反正民党那个叫雨辰的不过才逼近徐州,叫袁慰亭调兵去打,还来得及。” 他话音才落,几道仇恨的目光就集中在他这里了。军谘府的部长,满族青年权贵良弼最先叫了起来:“袁世凯?那是个活曹操!太后,这眼下的局面,还得靠我们自己!” 听到良弼这话,就有两三个人一起点头,更多的人却还是在摇头:“说得容易,现在兵都在袁慰亭那里,我们能调的只有禁卫军一万五千人,谁带他们去打仗?你还是我?你哥哥铁良丢了南京,从上海跑到天津,还不敢回京城。你们兄弟俩就是这样靠自己的啊?” 这话匣子一扯开,这些亲贵们互相指责的功夫比出主意强多了。声音在空荡荡的乾清宫里混杂成一团。蒙古那王的声音又粗又高,终于惹得小皇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隆裕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倒是很好听。当天光绪讨厌她这个人,却喜欢听她说话:“几位都是今上叔叔伯伯的人了,这些没个准定主意,倒吵着了皇上。你们倒是说说,咱们是打还是和呀?前些日子袁慰亭说打,结果从咱娘儿俩手里讹走了八万两黄金的军费,又见天儿没了动静。现在民党那个雨辰师长从铁路往北打过来了,咱们不能干瞧着啊!就当几位可怜可怜咱们娘俩,拿出个主意来。皇上和我也不求什么万代富贵了,总要咱们娘俩别没个好下场啊。” 她带着哭音这么一说,惹动几位满族亲贵的愁肠。当即也就跟着她抽噎了起来。只有庆亲王奕劻在肚子里好笑,他当年早捞饱的了。袁世凯就算得势,也不会为难他半点,一个富家翁总是逃不了的。但是看着还懵懂无知的小皇帝,心里面也不由有丝心酸。这大清快三百年的江山,现在眼见着是气数终了,要这个小孩子来承担亡国之苦,他又有何辜?只盼慰亭老弟能念着些旧情,保全这孤儿寡母………… 他擦擦硬挤出来的眼泪,拖着哭腔在那里劝慰:“太后和皇上万安,现在打,的确是没力量打了。国库空了,内孥总要给皇上和太后留着些。洋人现在中立,以前的几笔借款合同现在都停付了…………说到军队,北方也就7个镇和禁卫军十万人的兵力,自保勉强,但是绝没有力量平乱啦。”他瞅瞅隆裕,她一脸很听得进去的样子。又继续说下去:“现在也就只能让慰亭和民党谈判,能保住咱们大清半壁江山当然好,如若不然…………天下没有不亡的国,咱们体面退位,现在不比往日,又那么多西洋人国家在,还有袁慰亭这个老臣在,总能保证太后和皇上退位后的尊荣体面…………” 他话还没说完。血气方刚的良弼就已经吐了他一脸的吐沫,这良弼在朝堂上还穿着军服,这时冲过来就拉着奕劻的辫子:“奕劻,你这老狗!当初要不是你包庇袁世凯,把军权早收到咱们满人手里面,能有今天的事情么?你们父子开的庆记卖官公司,和段芝贵搞什么杨翠喜,还嫌祸害得咱们大清不够?现在又要皇上退位,这是臣子能说出的话吗?要不是看着大家都是觉罗家的子孙,我早就开销了你这个老王八蛋!” 他用力的把奕劻的朝珠一扯,淅沥哗啦的顿时落在乾清宫的青砖上。他看着隆裕,眼睛都通红了:“太后!现在第一镇还有一半咱们的满族子弟,加上禁卫军的兵力。再从东三省和热河抽调蒙古十三旗的兵力,臣愿意带这三万子弟南下找民党拼命!就算死在前线上,也比看着这些王八蛋在这里出卖大清的江山好!”他气昂昂扫视了殿内众人一眼,大步的走了出去。 溥伟也在那里擦干净了眼泪,攘臂大呼:“良弼说得好!太后,大清快三百年的江山,不能算完!我们在北方呆不住,还能去热河,满蒙老家联络好。再联络俄国和日本,还能和中原争雄!” 奕劻冷冷的笑了一下,擦着自己脸上的吐沫,自言自语道:“我虽然劝皇上退位,但好歹还把这天下当成咱们中国人的。你却是硬要把咱们祖宗基业丢到日本俄国的口里去!太后,皇上,老臣也是为将来着想。听与不听,反正老臣的话已经说到了。听到这些毛孩子喊打喊杀,实在头疼得很。老臣先告病回府静养了。哪位亲贵要来拿我的顶子,甚至要我的性命,也只有恭候而已。” 看着奕劻步履从容的走下堂去,这个一向滑头怕事的亲王,今天在溥伟和良弼面前腰把子居然这么硬。谁都知道他背后靠着的是袁世凯。但是也真拿他没有办法。溥伟良弼两人虽然叫得响,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隆裕心里面也明白得很。她看了还在殿里手足无措的亲贵们,又想了一回,抱着宣统又开始哭了起来。 殿外忽喇喇一声,在冬日居然也打起了雷来。溥伟冲出殿去,对着空荡荡的宫禁跪了下来,他象疯了一样的大叫:“太祖爷!圣祖爷!你们开开眼吧!大清就要亡啦!” 第三十九章 在北方(下) 而在北京城的另一边,石狮子胡同的宫保府,却是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宫保府里面架得高高的电报天线,整日里和四下里往还文电。整个北中国的政治中心,并不在紫禁城,而在这里。袁世凯才吃完午饭,他两个朝鲜姨太太,老八和老九,正扶着他在园子里散步。这些天来他看起来也憔悴的不少,毕竟既要安定北方,又要和南方讨价还价。还要担心满清的宗社党,他劳心也的确不在少数。 正散步的时候,就见他幕下的两大谋主之一,现在农工商部的侍郎杨士琦走了进来。他从小站的时候就跟着袁世凯了,做事稳重塌实,又极有机变。在袁家,到哪里一概是免通传的。 杨士琦四十来岁的年纪,瘦瘦的脸,从来没什么表情。看着袁世凯正微笑的看着自己,上前去请了个安:“宫保大人,我来了。” 袁世凯挥手让两个姨太太退了下去,拉着杨士琦的手继续散步:“燕孙,今天奕劻那里有什么消息?” 杨士琦摇头道:“庆亲王今天上午在朝会上,宫保和他说的那些话他都说了。但是良弼和溥伟几乎要动手打他,退位的事情,现在还急不得。” 袁世凯沉默了一下:“我故意不给津浦路派援军,让雨辰北伐的队伍打得那么顺手,对他们一点刺激都没有?现在再不退位,等南方那个政府一建立,我又要花许多手脚。这事情可耽误不得了。” 雨辰北伐,张季直早有电报给他解释。说雨辰在南京受到排挤,不得不在苏北觅地安身,这都是他和自己原来这个张老师之间的密约。他放雨辰打到山东边境,以这个声势威逼清室尽快退位。不过杨士琦是他心腹中的心腹,这事情他也早已知道。 杨士琦只是摇头:“单单是雨辰一个师,上边儿还不怎么害怕。毕竟在山东还有第五镇主力,加上几路巡防队,也有好几万人。上边儿现在虽然听说雨辰厉害,但是总不怕他们打过山东。他们也知道,宫保不会放雨辰过山东的,除非民党大队跟进,他们才真的害怕。” 袁世凯失笑道:“燕孙,你怎么傻啦!要是民党大队跟进,那咱们的地位也保不住了。还谈什么上边儿退位?就雨辰一个师,我才这么放心的让他北进。听怀芝打电报回来,他这个师新兵多,其实不如咱们老北洋。” 杨士琦沉吟了半晌,终于缓缓道:“宫保这个敲山震虎计,是极高明的。但是卑职总觉得有些不妥。让雨辰这一师这样顺利北进,别人就都要以为咱们北洋是外强中干了,难免会有人乘机跟进,这势头一起,那就再遏止不住了…………而且张季直毕竟不是北洋,他也是在为他们的势力考虑。真的要是雨辰打得顺利,他不会有别的心思?这个人,心可热得很呢…………” 他从袖筒里翻出几张报纸:“宫保您看,北华捷报,顺天日报,还有北平发行申报。这几天都是连篇累牍的在宣扬这个雨辰。英国人办的北华捷报还有点分寸,而日本人的顺天日报就公然称这雨辰是南北之间的一个新势力了。至于申报…………就不用说啦。简直将他吹到了天上,似乎我们北洋不堪他一击。这事情,还是要早做打算。” 袁世凯一惊,被杨士琦的话点醒:“燕孙,你顾虑得很是。我这就给皙子写电报,让他和张季直再联络联络。现在抽兵到徐州去打,有点困难。但是绝不能让雨辰进山东!最好让张季直能保证,雨辰横在苏北,不让民党借路,这样我给点款子付个辛苦费也没什么。” 他转着圈子在那里沉吟,杨士琦恭谨的在一旁侍立。袁世凯突然皱眉道:“你觉得雨辰会乖乖听话么?这个人我还看不透他,才二十三四的年纪,行事竟无一不稳。从上海到南京,再从南京开始北上,都被他占足了主动,从默默无闻到名动半个中国。也不过两个月的事情,要不要干脆挤点兵力出来,先把他打垮了再说?” 杨士琦只是默然,并不说话。雨辰现在被报纸吹嘘得几乎就是进步势力的代表,去打垮他,不要说兵饷如何的难筹备。就是这贸然开战,好容易初步出来的南北和谈,清室退位后袁世凯接任民国元首的政治局面就一定会被打破。想到这里,他不禁又高看了雨辰一眼,他这个首义北伐,时机实在是选得好啊。这个人行事,似乎都走在别人前面呢。 看到杨士琦不说话,袁世凯也只有笑笑。他心里想得什么袁世凯也明白。他拍拍杨士琦的肩膀:“我是老啦,不如这些年轻人了。这雨辰雨将军可真是想南北逢源呢。好,这次咱们就试着收买他一下,不成再说。大局要紧啊…………燕孙,你把我的意思给皙子写个电报吧。这些天可是要多偏劳你们一下了。” 他看着杨士琦,换了关心的口气:“燕孙,你夫人的痰喘还没好么?你身边就一个通房的丫头,日子也太苦了些。平时又不怎么会给自己打算一下。等会让克定给你府上送点钱去,你也要好好补补身体了…………要是你夫人不吃醋,我这里的丫头随你挑选,哈哈,哈哈!” 是人都知道杨士琦的夫人奇妒,他收了个通房丫头还闹得整天不安生。听着恩主这样和他开玩笑,他也只有苦笑。雨辰的事情,似乎就被这两个人抛在了脑后。 在北方的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么一点。在东郊民巷的使馆区,这些天也是热闹得出奇。各个方面的势力。在这里谈判,交易,拉拢,背叛。各个国家,都大睁着眼睛看着远东这最大的变局,看看自己能从中得到些什么。 英国公使朱尔典就是这些旋涡的中心。他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地道的中国通。也是袁世凯的最大的国外支持者。他对中国外交政策的意见,往往就能影响到白厅对华外交走向。 这个时候的朱尔典看起来却安闲得很,和泰晤士报的驻华记者莫里循正低低的谈论些什么。看看桌上摊开的报纸,就知道他们的话题也是离不开雨辰这个远东突然升起的将星啦。 “我最亲爱的记者先生,怎么你也有兴趣写一份关于这个雨将军的报道么?那是不是意味着你要往南中国走一趟?” 莫里循微笑道:“公使先生,泰晤士报派我来当然是希望我能够报道中国一切可以报道的东西…………但是关于这位雨将军,我暂时还没有去采访他的意思。对于这些此起彼伏,在这个乱局里出现的所有将军,我都不感兴趣。只有袁大人,才是我跟踪报道的对象。我认识他已经超过十年了,我深信他才是能够收拾这个局面的人物。上帝现在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我会带着最大的兴趣来关注袁大人怎么获得这个远东帝国的最高权利,并象他当年治理直隶一样治理好这个国家。” 忘了说一句,这位莫里循先生,也是袁世凯的崇拜者之一。 朱尔典和袁世凯的交情很深,但是并不代表他就象莫里循一样对袁世凯有着盲目的信任。作为一个成熟的外交家,把赌注只压在任何一方上都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大英帝国在华的利益并不在北中国,而是在扬子江一线。他对这个地区出现的任何势力都要有足够的关注。他当然希望袁世凯能够稳定南方的局面,但是现在暂时还看不出这个迹象出来。长江一线,现在被五个独立省区的都督控制。当然,现在还没有人敢于挑战大英帝国的权威。可是如果有个万一呢? 朱尔典除了在北京维持公使团的日常业务外,鹰睢一样的目光就一直在扬子江上盘旋。看有什么新的势力在兴起,在混乱,在灭亡。哪些是可以拉拢的,哪些是可以分化的,哪些是需要打击的。 他的目光自然也关注到了雨辰,这个年轻的将军很有可能控制整个苏北和安徽津浦路以东的地盘。这是整个东南的腰腹,也在扬子江北岸占据了极为冲要的位置。连通南北中国的两大干线之一的津浦路几乎有一半在他的控制之下。淮河、运河、长江组成的绵密水网,也很快将落入他的掌中。在和袁世凯谈判中,作为四国大借款最重要的抵押品之一,两淮的盐,也看来将是这位将军口袋里的东西了。如果以扬子江下游来说,他的位置是最为重要的。他有二万似乎以中国的标准看来装备不错,也能打仗的部队。北方在山东可以用来遏止他的力量是不足的。他向哪里发展,倒向哪方,不仅牵动着北中国的命运,也牵动着大英帝国的在华利益。 抛开那些报纸对这个新明星浮华的吹捧。朱尔典以他敏锐的目光似乎发现了一点这个将军的本质。他也许并不算一个革命者,而是个利益的追逐者。他搜刮很多的钱,却并不用来在租界里置产,据说他的私生活朴素得象圣人!而是用这些钱来武装他的军队,改善他们的供应。他会用一些口号来鼓动部队,但是打仗的时候从来都很小心谨慎,只拣自己打得赢的去打。 袁世凯也隐约向他暗示过,雨辰通过他背后的张季直,已经有向他输诚的意思。对于这一点,朱尔典有些半信半疑。雨辰的部队从基础上来说,还是一些醉心于革命的军官和在这个大潮流里投军的青年组成的。组成的时间也太过短暂,并没有结合成象湘军淮军乃至北洋军一样的牢固团体。突然倒向北方,只会使他的部队瓦解。没有任何政治基础的这位雨将军,他在中国的发展前景也自然就没有了。 但是他这样以一个师的兵力贸然北伐,到底是为的什么?他南北都加以联络,但是都保持距离。他到底想走怎样的一条道路?对他应该是拉拢还是予以打击?这些问题,都是朱尔典现在完全无法结论决定的。他迫切的需要有个英国的代表人,到苏北去看看,走走。本来他是很属意于莫里循的,在他看来,这个记者虽然略微有点理想主义,对东方的文化也过于沉迷了一些。但是他对事物的本质有一种天生的敏感,也就是盎格鲁—撒克逊民族所特有的敏锐。这些是东方民族所不具备的。但是这位先生现在似乎更愿意留在北京一些。 朱尔典微微的叹了口气,对莫里循的回答感觉有点遗憾。而莫里循正在好奇的打量着朱尔典新收藏的一件古董,北宋钧瓷的花瓶。 “亲爱的莫里循先生,本来我很愿意看着你到南方走一圈的。那里南方的临时政府马上就要成立,孙博士据说将是第一任的临时大总统。而且横在南北之间的那个雨辰将军,也是我们很关注的人物。但是你既然更愿意在这里,我也无法勉强你的意志,希望你在北京能写出更好的报道吧。” 莫里循从花瓶上移开了目光:“公使先生,我当然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您不觉得现在在北方的事情更有意思么?蒙古现在已经出现了新的皇帝,俄国熊把爪子已经伸了进来,想在中国这条病龙身上挖下一块肉来。据说他们和日本已经签定了秘约,对东北似乎也要有所动作…………我知道公使先生担心我们在扬子江上的利益。但是那里毕竟还是中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这个母亲身上脱离出去。而北方,却真的是可能发生的事情和变数太多了。作为我个人而言,很愿意呆在这个时候的北京,看着这里风云变换。”在莫里循心目中,也许考虑中国的事情,还比考虑自己母国的事情多那么一点呢。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意义了。朱尔典表示出了良好的风度,祝愿莫里循在北京工作顺利。在他心目中,已经在考虑另一位到南中国一行的人员了。 这时的北中国,正是风云激荡。 第四十章 教导团的首败 两路大的行军纵队,沿着津浦路向北直进。宿县,已经被雨辰的第一师抛在了身后。在现在他的心目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徐州。 快两万人的大部队行军的确是一件相当壮观的事情。马匹、大炮、大车、和满地翻滚向前的穿着黄色军装的士兵。路上的烟尘卷起老高。任谁看着自己手下这种气势,都有一种挥斥方遒的感觉。雨辰自然也不例外。 他在马上挥着马鞭,朝身边的顾执中笑道:“两用兄,军锋所向,无所不摧啊!宿县数百北军,望风而降…………两用兄,且瞧我打下徐州给南方的同志看看!”自从他那句“小儿辈已破贼矣”被大江以南传诵后,他是越来越喜欢在顾执中面前表演了。 幸好第一师除了这个这个现在作秀上瘾了师长外,还有始终低调塌实做事的参谋长吴采在。他在行军路上就紧急召开了一个会议。几十个军官边骑马边谈。 “灼然,徐州前线的江防军和北洋军动向如何?” 何燧已经明显得又黑又瘦,但是眸子还是精光闪烁:“根据骑兵的侦察和情报汇总,徐州的敌人已经乱作了一团,他们的主力已经被我们歼灭。现在那里不过二千多敌人,战斗力很差,我一旅有把握在二十六日之前光复徐州。” 陈山河平时听到这个话早跳起来争夺任务了。但是自从蚌埠一战之后,这个青年旅长就沉默了很多。他的第二旅在蚌埠一战伤亡惨重,光牺牲的就有四百多弟兄。而且多是骨干。第二旅可谓元气大伤,虽然雨辰尽量以老北洋的俘虏补充了第二旅,但是现在第二旅因为新旧南北混杂,又没时间整顿补充,一直还没恢复元气。理智了许多的陈山河听到何燧在那里慷慨激昂,也只好耸肩不说话。 只有吕逢樵很不服气,他自从当了教导团团长。这个教导团和随营学校一起,都是上海江苏两地青年学生组建起来的。都被雨辰当作心肝宝贝。几乎从来不让他们上火线,让吕逢樵这个自认为是披坚执锐的斗将人物实在是气闷了好长时间。 看着自己同陆军中学的几个同学,不管是在一旅还是二旅,都立下了或多或少的战功。那个张雄夫,打下固镇之后,拿着缴获北军标统的军刀在自己面前炫耀。吕逢樵当时就觉得血冲上了脑门,还颇和张雄夫恶言相向了几句。 这次徐州在望,他是再也按捺不住了:“参谋长,别什么事情总尽着第一旅,我们教导团北伐这些日子了,枪都没捞着放几响,我们团是三千人,有炮兵有骑兵的大单位啊!老说练练练,不上战场练个毛啊!这次无论如何,让咱们教导团打头阵。” 一向冷心冷面的吕逢樵居然会这么委屈的抱怨,在场的军官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连吕逢樵麾下的几个营长都没给他面子。何燧笑道:“念荪兄,听吕黑脸这样娘们似的抱怨,我这次也不和他争了,你看着安排吧!我到前面看一下部队。”他在马上加了一鞭,和护兵就这样冲了出去。 吴采笑着摇摇头,对吕逢樵道:“好了,灼然和无病都不和你争,我到师长那里替你求求去。克复徐州这个大英雄的名号,争取就给你吕逢樵啦。” 战事顺利,部队庞大,士气高昂。让这些军官们兴致都变得很高,连越来越冷的天气都浇不熄他们的热情。第一师,现在真有些常胜之师的样子。 到了上午十点早饭大休息之后,行军序列果然调整了。雨辰也不好一直遏止自己部队的求战热情,教导团改成了左翼前卫。后面跟进的是一旅,右翼是二旅。加快了行军速度,朝徐州直扑而去,他们离徐州,不过还有七十华里的距离了。 教导团和一旅保持着大约十华里的距离,分成四路行军纵队,团属骑兵教导营展开在最前面,一路搜索前进。 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已经到了徐州正南面的门户张堡。这个大概有五六百户的镇子还是一片安宁祥和。冬日空旷的田野上一堆堆的准备过冬用的烧草垛子。一道矮矮的围墙将这个镇子圈起,已经有几户人家的炊烟袅袅升起,没有半点战争笼罩下的迹象。张堡背后枕着宁静流动的运河,一条铁路桥横在运河上,就是穿越运河到达徐州的必经之路。 骑兵教导营长沈子涵是原来第九镇的老人出身,当过骑兵队的哨官,因为是秀才的底子,被选拔到教导团一直做了骑兵教导营的营长。他是个淮北汉子,马术精纯。平日里性子也是剽悍轻捷,很对他们团长的胃口。 他带着几个军官催马上了小山坡,用望远镜看着张堡的地形,好一会才放下来对着身边的人笑道:“张勋和张树元看来是真准备放弃徐州啦,张堡这个门户也都不要了。我们过了张堡,骑兵一个奔袭不就进徐州了?看来咱们在过徐州前,这次北伐是捞不着什么硬仗打啦。” 几个军官都兴致勃勃的:“营长,你看是不是咱们就穿过张堡,从运河的南侧直接奔袭徐州?到了天亮,团长师长就得看着咱们营得旗帜在徐州上面飘了。一旅打出了南京连和固镇连,二旅什么还没有,要是我们团打出个徐州营,不还压了一旅一头?” 沈子涵真是非常心动,他也仔细盘算过,北伐结束眼见着苏北的地盘师长是不会再让人的了。这么大的地面,部队肯定要扩编,一旅不用说了,见官升一级是肯定的。何灼然当年是队官现在已经是旅长了,自己也巴望能升个团座,不在徐州立个大功劳到哪里再找去? 但是转念又想想自己团长那张黑脸,还有他命令的骑兵搜索到张堡为止的命令。内心里挣扎了好半天,终于叹了口气:“算了吧,没有命令擅自行动总是罪过,咱们骑兵营这次第一次上战场,别先闹了笑话,害得团长脸上也不好看。传我的命令,一连绕过张堡继续向北搜索警戒,占领铁路桥。二连进张堡,给团以上指挥部号房子,三、四连划定后继部队休息营区,我们先做好设营的工作吧!” 营长这么一说,底下的军官都没了热情,没精打采的应了声是。各自带着连队去执行任务,第一连很顺利的从南边田野上绕过了张堡。沈子涵满意的在高处看着自己骑兵的精神状态,他又举起望远镜再习惯性的看看地形。当视线扫过田野里的烧草堆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很多草堆都突然被推开,伸出了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 枪口喷吐出了火蛇,步机枪的响声顿时充斥了整个张堡,除了田野里草堆里的火力,张堡镇子里也发射出猛烈的机枪火力!冬日的旷野毫无遮掩,骑兵们简直就是绝好的靶子。成扇面向前推进,毫无戒备的二三四连顿时被打得人仰马翻。在张堡,至少有两个步兵营的敌人兵力! 走在最前面的二连连长被打下马来,战场上一片人喊马嘶。敌人的火力组织得极好,完全封锁住了自己部队的两翼,将人马朝中间赶。等挤成一团的时候,一两架一直沉默的机枪顿时朝人最密集的地方开火,带来了最大的杀伤。教导骑兵营完全被打懵了。 还好平日里的训练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不过也许是士兵们求生的本能而已。士兵们纷纷下马,以马为掩体,取下德国造的马枪开始还击。但是骑兵营是轻装前进的,根本就没有携带机枪,单靠二百多支马枪,怎么能压得住对手的火力! 一连发现后面的部队受到打击,也高速的掉头,想冲进张堡去。但是这卤莽的行动顿时遭到了惩罚,早有火力在等候他们了,甚至还有两门五十七毫米的山炮加入了射击!顿时包括一连长在内的二三十人在冲锋的路上化作了血土。但是一连也发了性,剩下的人马一气冲到了张堡的西南围墙下面,就在镇子的壕沟前面打转。原来搭在沟上的桥板,早在开火的时候就被敌人抽掉了!更猛烈的火力倾泻在一连剩余人马的头上。这些骑兵终于崩溃后退,绕了一个大圈子退回到自己大队这边,但是已经伤亡过半,一个连长,三个排长,只剩下一个带伤的。 沈子涵看到这一切,拨马直冲了下去,子弹在他身边咻咻的飞过。他也完全顾不得了,他在马上把军帽取下来,在空中挥舞。已经满头都是大汗:“快后退!快后退!到后面再集结队伍!都他妈的快给老子撤下来啊!” 等到骑兵营好不容易撤下来的时候,已经不成为队伍了。四个连被打得稀烂,伤亡近半。以机动灵活著称的骑兵,居然在开阔地带被敌人打了埋伏。沈子涵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仗他妈的是怎么打的!一个已经带了伤的排长还在那里发抖:“是老北洋,一定是老北洋!你看看他们的子弹,颗颗都咬肉,打得那么准!” 沈子涵咬咬牙:“吃了亏也别这么没出息!”他四下看看手下们这些士兵不服输和痛苦的表情,领头抄起一支步枪就朝前走去:“一旅马上就要到了!给我组织一条防线出来!防止敌人反扑!” 四个连在他的带领下,借助地形很快组织成了一道防线。张堡里的敌人并没有出击,只是田野上埋伏的那些士兵也缩回到张堡里面去了。看着他们灰色的军装和漆皮大檐帽和整齐快速的行动,果然是北洋第五镇的部队! 地上的人马尸体还有些在蠕动,一匹受伤的战马勉强的想站起来,终于在发出了一声凄凉的嘶鸣后,轰然倒地。 沈子涵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的骄傲,他的骑兵营啊! 第四十一章 勿忘张堡 随着沉重的号子声音,一门门山野炮在黑夜里被推进了发射阵地。一旅几个骨干营都在前沿做阵地彻夜的准备。第一师象是被揭到了逆鳞的一条暴龙。从上到下都眼睛血红的。从上海起事以来,虽然苦战也打过。从来没有这样被人打得这样不能还手的惨败过! 贺天涯在炮兵阵地上大声指挥,民夫们把一箱箱的炮弹挑了过来。明天这个火暴性子的团长就准备用炮火将张堡推平! 雨辰还是老规矩,作战前夜和幕僚们到前沿各个连队看看转转。吕逢樵跟在他身后两步,低着头。浑身肌肉紧紧的,似乎在他矮小结实的身体里,蕴藏的全是屈辱和愤怒,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在前线看了一圈部队,雨辰才停了下来。招手让吕逢樵上来。在夜色里,他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吴采拉着几个幕僚悄悄的走开了,想给这个老朋友留点面子。 吕逢樵上前一步,声音就象在胸腔里爆发出来的一样,既压抑又低沉:“师长,这次教导团给您丢脸了。但是我不信教导团就干不过那些老北洋!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也不比谁多条胳膊!这次您怎么处罚我都成,就两个要求,一是放沈营长一马,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二就是让我上前线去,明天拂晓攻击,我和教导团的弟兄死也要找张堡的敌人报这个仇!” 雨辰听他发泄完,背着手转过了身,声音淡淡的:“逢樵,再陪我走走。” 两个人并肩一起朝炮兵阵地走去。一路上的兵士们都立正敬礼,也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吕逢樵。让他心里更是憋屈得难以言喻。 “逢樵,你这两个要求,我一个都不能答应。” 雨辰没有理吕逢樵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望下说去:“也许我不是很懂得打仗,但是我懂得管人,懂得为以后考虑。一个军队,赏罚分明是最要紧的,不然也就不成为军队了。沈子涵我知道他,但是他这次轻敌不做周密侦察,就在张堡这个地方吃了埋伏。责任他必须承担…………至于是什么处罚,等军法处组织调查后再颁布。你不要再为他求情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吕逢樵:“至于你要上前线,带着教导团去拼命…………那是混话!”他最后的声音突然很大,充满了怒气,让吕逢樵这个铁打的汉子都忍不住浑身一震。 雨辰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们都想着怎么把面前的仗打好,我却想得更多哪………教导团都是苏沪两地的青年学生精华,是我将来要派大用场的人物,没有训练好,我舍得让你这么糟蹋吗?我很悔让你的部队打前哨,教导骑兵营的七十九条人命啊…………你怎么还我这些学生?你怎么赔?我想做的事情,要做的事情还太多太多,没有人我拿什么去做这些事情?这些学生参加了军事行动,接受过第一师的熏陶,自己有文化,又有纪律。除了一些人继续带兵外,其他的再训练一下,放出去就是各方面的干部啊!我不能象你们一样,满脑门子想的就是打仗!” 这时吕逢樵看到雨辰的眼中似乎有着晶莹的泪水闪动。教导团和随营学校真的是雨师长的宝贝啊。从上海成立教导营起,师长的一半时间都花在他们身上了。除了聘请国内最好的军事教官,还经常亲自给他们上课。让他们接受的都是军官的养成训练。每个教导营才成立时候的士兵,他几乎都叫得出名字来。他不许这些士兵叫他师长,而要叫校长,他也真的把这些士兵当自己的学生看待。在这个小小的张堡,就七十九个活蹦乱跳的青年学生牺牲了,师长什么心情。他当然能够体会。 雨辰望着张堡方向:“第一连向张堡的冲锋……这些孩子们啊……就不能少点血性吗?不过要是少了血性,也就不是我雨辰的学生了…………吕逢樵,你给我记住,教导团仗肯定是还要打的,但是还出现这种无谓的伤亡,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吕逢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团部去的,脑子里只有师长的那几句话在翻来覆去:“我想做的事情很多,我要做的事情很多…………你怎么赔?”等他发现到了自己团部的帐篷前面,就看见团直属部队的一些士兵簇拥在帐篷前面,他整整衣服,威严的走了过去。就见士兵们围着军法处的处长纪存中和两个师部宪兵连的宪兵,押着原来在他帐篷里的沈子涵走出来。 士兵们不敢对军法处的宪兵有什么意见,只是簇拥在那里。让沈子涵他们走得慢一点。沈子涵军服笔挺,朝士兵们笑道:“弟兄们,别这样拦着纪处长办公。我队伍没带好,仗也没打好,害了那么多弟兄的性命,我应该受到军法惩处!命大概是不会丢的,就等着回来和弟兄们把教导团丢在张堡的脸捞回来,给牺牲的骑兵营弟兄们报仇!” 吕逢樵走了过去。纪存中和沈子涵还有士兵们都看着他。纪存中朝着吕逢樵苦笑:“逢樵兄,我这也是不得已…………” 吕逢樵摇摇头:“唯一兄,什么都不必说了。张堡是咱们教导团的耻辱…………”他又拍拍沈子涵的肩膀:“该你承担的责任,就得自己承担去。这是军队,没有办法的事情。教导团永远给你留个位置,等你回来雪耻。” 沈子涵挺直了腰板,默默的朝教导团的弟兄们行了一个礼。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大步的就走了出去。纪存中和吕逢樵握握手,自己摇摇头。也跟了上去。教导团的弟兄们还没有散去,仍然围着他们的团长沉默着。这些青年学生出身的,都是军士阶级的兵士们和他们的团长一样,都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在自己身体里迸发出来一样。 吕逢樵低声道:“立正,成两路横队。”这些直属队的兵士们飞快的排成了两列横队。吕逢樵抬头向天,终于还是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从左一直望到右。 “从明天开始,教导团官兵全部佩带臂章,只有四个字,勿忘张堡!希望这是咱们教导团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败仗!完了,解散。” 在吴采的参谋处判断下,这支北洋军就应该是第五镇以第十协为主力组成的南下混成支队的剩余部分。为了掩护徐州资财的转移,和转移控制在徐州的五十几个津浦路用的火车头。而且老北洋的部队似乎也很不服气在蚌埠的失败,存心在这里再和第一师再打个交手仗,见个高下。 北进的道路必须穿过张堡。要拿下来,必须打一场硬仗。 上了一天的班,抽空码出来2K多字.字数有点少,请大家多包涵.奥斯卡多么盼望周末啊,可以每天码一万字天堂般的日子^^ 第四十二章 决死进攻 天刚破晓,吴采就亲自上了最前面的堑壕。和几个参谋一起观察着张堡的阵地。不得不说第五镇的构工能力很强。从围墙的缝隙里看去,张堡镇已经被构筑成了一个村落要塞式的防御阵地。而且火力点隐蔽得很好,几乎看不出来哪里有射口。而要做火力侦察的话,只有用人命去填。 师长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两天内拿下张堡,十二月二十八日之前光复徐州。在徐州有两淮盐政的三百多万存银,津浦路上的五十多个火车头。早一天拿到徐州,就能多抢点东西。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团。这种不能绕过的村落要塞阵地。以第一师训练不足的部队去攻打,要牺牲多少人才够?两天能不能打下来?自己虽然炮多,但是炮弹毕竟不是地里长出来的。蚌埠一战,把高昌庙制造局的存粮打了三分之一。通过沪宁线再转运津浦路,这运输也很不容易组织。 他收起望远镜:“拂晓攻击暂时取消,等候师长和我的进一步命令。通知各旅营以上军官,十点到团部开会。” 雨辰这时也站在师部所在地的一个高处,支起炮队镜在朝张堡方向看。顾执中站在他的身边,在本子上写写划划。计划在五时发起的拂晓攻击终于没有打响。雨辰给了吴采在一线临机决定是否发起攻击的权力。看来这个参谋长还是觉得这时进攻还太唐突了啊。 他站直身子,叹了一口气。他是多想早点拿下徐州啊。除了想要徐州的东西,也是想赶在南京临时政府成立之前拿到更多的地盘。不然到时候一个收束前方军事行动的命令下来,他听还是不听?更隐秘的是,他通过张季直和袁世凯的联络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要是联系好了,地盘还没到手,他怎么和人家讨价还价? 不过他自己有数,战略上的事情自然是他拿主意。战斗上的事情,还是尊重这些职业军人们的意见吧。特别是吴采,简直是天生的参谋长料子。 看着吴采穿过清晨薄薄的雾气回到师部的所在地,雨辰又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参谋长又要召开会议了。想着丢在张堡的自己七十九个学生兵的性命,他就想豁出去一万发炮弹,把张堡推平了再说! “张堡的阵地实在很强固,而且也没有迂回攻击的可能。这仗要打响了,那就真是铁锤打铁占,肯定是场钢花四溅的硬仗!大家都看过了地形,自己都有数。”吴采看看望着五万分之一的地图出神的雨辰,问道:“师长有什么意见?准备拿什么队伍朝上面进攻?” 雨辰站了起来,扫视一下麾下跃跃欲试的军官。只有吕逢樵低着头坐在那里。他走到地图前面,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张堡位置:“北洋第五镇这个对手,在蚌埠就堵在我们部队前进的道路三天!第二旅牺牲了多少骨干!现在在张堡又狠狠的咬了咱们一口。这些都是训练了五六年的老兵,只有两个团的兵力,我们一师一路上对付他们还这么吃力。大家千万不要小瞧了对手!这次进攻谁也别抢任务,听我和参谋长的安排。灼然!” 何燧大喊一声有!和北洋军这种对手做单纯的生死战,看来最对这个人的胃口。就见他的脸上都泛起了兴奋的潮红。雨辰看着他:“我把六个炮兵营都配属给你。二旅做你的预备队,张堡战场可以容纳一个团展开进攻,你把你最强的团拿出来,多少时间能打下张堡?” 何燧沉吟了一下:“在固镇那次不算,这次敌人有准备而守…………师长,给我两天,我一定把张堡给你砸开!” 陈山河在旁边瘪了瘪嘴,但是要是以二旅来打,他实在也不敢象何燧一样夸只要两天的口,只好识相的不吭声。一旅二旅两个兄弟旅,实力的差距却着实不小。 雨辰点点头:“好,灼然。再给你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北洋军看我们拂晓没有攻击,到了中午恐怕是最散漫的时候,一点准时发起攻击!今天是二十五日,二十六日下午六时前,我的靴子,要踩在张堡后面的铁路桥上! 顾执中又是一阵低头猛记。所有军官却没他这样的闲情雅致,都板着脸立正敬礼,四下散回部队布置去了。雨辰将自己身上武装带整理整齐,朝吴采道:“走,我们到一旅指挥部去,亲自督战。我倒要看看我的最强部队和北洋军公平碰上,到底是怎么样个情形!” 当时间走到中午十二时的时候,这正是这一天中能见度最好的时候。一旅用作攻击的一团三个营都在出发阵地里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大炮的突然轰鸣。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六个营七十二门山野炮同时怒吼起来的时候,所有士兵还是被这连成一片的暴响震动得身子紧紧贴地。这些炮声就象在他们的耳边心口擂鼓一样。整个世界,除了轰鸣声,就再无其他。 一发发装在柳条箱里的七十五毫米口径,装着不同引信的炮弹被推进炮膛。然后随着火绳一拉,这些爆破弹,榴霰弹………都向着张堡落下。炮团全部装备的是管退式新式大炮。发射速度很快,五分钟的急速射中,这些炮兵发挥了超人的水平。向张堡倾泻了快一千五百发炮弹! 张堡已经完全笼罩在了烟火尘雾当中。不少炮弹还越过了张堡,打在运河当中,水柱此起彼落。爆炸开来的弹片,将镇子外面的一个小桑树林砍得枝断树倒。爆炸声中,张堡镇中不时有人的肢体被高高的掀起来,又不知最后落向了哪里。 站在一旅指挥部,同样也在忍受这撕心裂肺的炮声和震动声的雨辰。在望远镜里砍着张堡不断升腾的烟火。最后一声巨大的爆响,张堡西南角一个碉楼被打坍塌了下来,里面的弹药也许被打着了,子弹尖啸着四下乱飞。几个人体还有一架破损的机关枪随着倒塌的碉楼一起摔了下去。雨辰不自主的放下了望远镜,以炮兵打成这样,张堡的北洋守军应该丧失抵抗的勇气了吧? 随着炮火渐渐的停歇,出发阵地上一片尖利的哨子吹响的声音。配属到各个突击连阵地的重机枪在炮火停歇后,顿时火力全开。几十道火蛇向张堡方向喷吐。张堡的围墙上缘一片子弹激起的土烟。刚才这个围墙已经被炮火削矮了一截,这么猛烈的机枪火力打过来,这围墙又被削矮了一层。 步兵们将步枪上好刺刀,在军官的带领下。成密集的连冲锋队形,先是快步行走,到了发起冲锋的距离,就同时加快速度快跑起来。每个连还带了两架梯子,准备翻越壕沟用的。士兵们越冲越快,都发出了呐喊的声音。几层黄色的人浪朝张堡镇涌去,似乎就是要将这个镇子淹没! 已经被打得破破烂烂的张堡镇里,突然喷射出了步机枪炙热的火力。围墙上面,一些二层小楼里,都有机枪发射的火光在闪动。北洋一个团编制是六架重机枪。但是张堡拥有的机枪火力肯定不止这个数目。看来把张勋手头的机枪火力都集中在张堡镇里面了。 这些机枪抛洒出扇面壮的火雨。冲锋的人浪前锋顿时就倒挫了下来。但是第一旅第一团这次的冲锋看来也是下了最大的决心。后面的人浪仍然在朝前涌动。又不断的被打倒。在壕沟外倒下的黄色尸体已经成了尸堆,终于有几架梯子架在了壕沟上面。冲锋的连队现在已经在壕沟前面挤作了一团。这下找到出口之后,顿时都涌向了梯子。北洋军的机枪聪明的转移了火力,每两架机枪封锁一架梯子。子弹象暴雨一样扫过。机枪发射的吭吭吭的铜音已经连成一片。第一团的弟兄们不断的从梯子上栽倒,有的人就挂在了上面,被不断飞来的弹雨打得象个蜂巢。 只有一个军官冲近了围墙,他已经浑身带了好几处伤,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种力量促使他坚持到了前面。却终于靠在围墙上,双手大大张开,失去生命的躯体就此凝固成了一座雕像。 第一次冲锋,遭到了最惨痛的失败。 雨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第一旅这个他手中的王牌。在包抄迂回甚至追袭还有野战中,都能打出相当高的水平。毕竟他们装备好,士气高。但是在这种村落要塞的攻坚战中,却暴露出了军事素质的远远不足。这种冲锋,应该推进一段,再火力跟进。以自己的火力压制对手的火力,窒息敌人的抵抗。再以小群的迅猛动作向前推进。要借用地形地物,而不是这样蛮勇的中世纪式的冲锋!在野战中,这样也许能压倒敌人,但是在攻坚战中,遇到同样有决心坚守下去的对手,这样只能招致最惨重的伤亡。 第一旅在后撤重整冲锋队形,炮火又开始恢复了吼叫。但是明显不如上次急速射猛烈了。炮团只携行了一个基数的弹药,刚才就打掉了三成。炮弹爆炸的烟尘重新将战场笼罩,只有那些在张堡镇南面堆积成一片的尸堆的黄色,在烟雾中那么的刺目。 “各个营的预备队进入出发阵地!伤亡太惨重的连队暂时合并!再调整好冲锋队形!”一团长张雄夫没戴军帽,满头都是汗水,沿着壕沟一个个的整理着退下来的连队。这些发起了第一次冲锋并遭到了挫败的兵士们将出发阵地上的几条堑壕挤得满满的。有的满脸苍白,有的带了伤却还是一声不吭,紧握着步枪等待第二次冲锋。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乱纷纷的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张雄夫脖子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他满脸都是灰土。大声叫了起来:“军官呢?军官都站出来!他娘的把队伍给我整理整齐了!我们是第一团!南京连和固镇连在哪里?你们连长呢?” 几个士兵抱着一个青年军官的身子走了出来:“团长,我们连长在这里。他冲锋的时候在最前面,撤退的时候还在后面组织火力掩护我们退下来,敌人的机枪打过来,我们拼命去抢他的人回来,可连长他…………” 这个已经没了呼吸的青年军官就是第一旅两个王牌连队中南京连的连长,在攻打雨花台的时候,曾经跟着张涛冲在最前面,白刃战的时候一个人挑出了四个江防军士兵的肠子。现在却带着身上六七个机枪的弹洞,静静的躺在他麾下士兵的怀里。而且张雄夫并不知道,那个死在张堡镇围墙前的军官,就是他的表弟,固镇连的连长。 第四十三章 父子 第一旅调整了态势之后,还是以三个营的兵力,全旅六个步兵营轮换进攻,连续的向张堡镇发起了冲击。这次他们注意了火力的配合。虽然北洋军的抵抗依然顽强,几次都被打了下来。但是也给北洋守军造成了很大的杀伤。部队的出发阵地已经越推越近。到了天黑的时候,张堡镇的南面围墙,已经被炮火推平。步兵涌进了镇子里,和北洋军又打起了巷战。北洋军向突破口组织了若干次的反击,都被打了下去。没有人愿意撤下来,炮火在两军扭打在一起后,也失去了效力。在雨辰的记忆里,北洋军虽然战斗力在当时的中国算不错,可也从来没有顽强到这个地步。 巷战的厮杀就更激烈而残酷了,双方都是小群的步兵。在房屋的废墟中交错在一起。用步枪,刺刀,拳头牙齿扭打在一起。每个角落似乎都会发射出致命的子弹。每个废墟里似乎都有垂死挣扎的北军。夜色中张堡镇的火光冲天,喊杀声一会在这里响起,一会又在那边爆发。火光倒映在浅浅流动的运河水上,就象是一河的血光。 第一旅和北洋第十九标就象两个筋疲力尽的拳手,虽然已经将身体里最后的力气都榨取了出来,但还是互相虎视耽耽,谁也不肯放弃。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任何艺术性可言了。 赵广天趴在一个瓦砾堆里,旁边就是一个被炮弹炸死的北军士兵。已经死得僵硬。他关注自己左侧方的一个独立家屋里的一架马克沁机枪已经很久了。这个独立家屋的火力点封锁了两面街道,周围没有屋子和它接近,非常难以靠近。这架机枪的射击也非常狡猾。只是在发现了目标才进行短促点射,平时就保持沉默。在两条街道上,倒下的第一旅官兵已经有不少了。几乎都是这架机枪干的。 赵广天是第一师中难得的北方人。光绪三十年河南大饥荒,十三岁的他和父亲在逃荒的路上走散,他一个孩子一路流落。居然没有饿死。和几个乡人一起到上海去谋生。就在十六铺的码头上当小工。当时还是苏沪革命军的第一师在上海招兵,他马上就加入了队伍,冲的就是那十块白花花的大洋钱。后来第一师改发光复银行的票子,一块钱能换一元八分多的洋钱,他却宁愿只要白洋。同连的人和这个脾气古怪,沉默寡言的河南小伙子都不亲近。只有他的排长愿意和他多说说话。排长是苏北的高小学生出身,原来第九镇的班长,爱笑。经常和他说,等全国光复了,咱们就是正规的国防军。老百姓也有权力选当官的,咱们劲往一处使,把中国建设成最大最强的国家,把租界和失去的土地都要回来。你要是当了军官,回乡找到自己的爹爹,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话说得多了,赵广天也隐隐约约有了一丝憧憬。虽然他不懂国防军和老百姓选当官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排长是好人。在那次攻打雨花台时,排长帮他刺死一个辫子兵,救了他一命之后,他就更认定这件事了。 但是排长,现在的固镇连连长却死在张堡镇的墙外了。他大张着双手,死死贴在围墙上的样子,让赵广天在心里发誓,他怎么样也要挑死十个北军为排长报仇! 赵广天尽量的把身子伏低,步枪也丢下不要了。在刺刀上涂满了泥土,缓慢的向那个独立家屋蠕动着。他有的是耐心。 赵开生已经是个四十岁的半老头的兵啦。光绪三十二年大饥荒。在逃难的路上,遇到杆子,结果丢了自己的孩子。这下老婆早死了,孩子也没了。混混噩噩的他转到彰德府。袁宫保插旗子在老家招兵,看着旗帜下的白面馒头。他就去了。从火夫干起,后来在山东的时候又学着打机枪,和这老伙计在一起已经好些年了。他觉得这架机枪就象是他的孩子。军官们都说他们吃袁宫保的饭,就要替袁宫保卖命。说得多了,这个憨厚的老兵也就信了,心想自己和那架老伙计,冲着每月八块的饷钱,扣完伙食还能剩点,就替袁宫保卖命吧! 这次南下支援张定武。临行前军官们都一个个训话。说南方这些暴民见到咱们北军是有一个杀一个,要是让他们打到了北方,咱们北方人都没有活路了。到了徐州,张定武又每人发了五块钱的恩饷。 蚌埠一战,二十标几乎没有回来的弟兄,逃到徐州来的几十个残兵败将,一概给张协统砍了脑袋。他还请出袁宫保的大令,说就算十九标也打光了,也不许一个人逃过运河!前面是杀人不眨眼的民党,后面是凶神恶煞的张协统。十九标从官长到弟兄都把张定武又一次发的恩饷在徐州的饭馆海吃,在窑子里往婊子身上乱塞,自己熟悉的一个队官喝醉了苦笑着对自己说:“谁还有命留那些东西?老赵头,你苦了一辈子了,也去开开洋荤吧!” 但是赵开生还是把钱攒了下来,贴身放着。他总还是存了一些指望,要是还能碰上自己孩子呢?这些钱该给他娶个媳妇儿啊。看着这袋挂在腰里的洋钱,他觉得自己就还没有绝望。 西面的街上略微有些响动,赵开生警惕的将机关枪慢慢的转向了那个方向。配给他的副射手抖抖索索的给机枪又装上了二百五十发的帆布弹带。地上的子弹壳已经有几寸厚了。他们动作都很小心的尽量不要发出声响。护卫他们的步兵几乎都死光啦。仗打到这个份上,大家都红了眼睛,没人想到要后退了。死生已经成了太平常的事情。 沿着墙角的废墟堆,三两个民军的黄衣兵悄悄的摸了过来,可惜他们的刺刀上反射的火光暴露了他们的行迹。赵开生轻轻拨开了机枪的保险连动杆,突然把发射的机柄按到了最底下,机枪听话的怒吼了起来。帆布弹带剧烈的抖动着,就十来发子弹,这几个民军全都抽搐着倒了下来。机枪又一次的安静了下来,等待下一次的屠杀。 赵广天完全可以感受得到子弹从他身上掠过的那阵阵空气被撕裂的声音。他却一点都没关心这架该死的机枪又打倒了谁。他的目标只有那个低矮的小屋。等待着靠近到最合适的距离,跳起来,冲进去,杀了那个射手。 这段距离似乎又遥远又漫长。赵广天几次都以为那个狡猾的射手发现自己了。机枪一直警惕的对着西面的街口。没有移开,他趴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东面街口又发生了小战斗,子弹刺溜刺溜的朝这里乱飞。在墙上溅出了点点的星火。战斗越来越向这边靠近。那挺机枪终于调转了方向,冲着东面街口戒备。赵广天深吸一口气,从地上一跃而起,身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一头就冲进了那个独立家屋里! 蹲在机枪旁的两个射手射手转头惊恐的看着他。他一刺刀就从离他最近的副射手脖子侧面扎了进去!腥臭的血溅得他和那个机枪射手满脸都是。 剩下的射手朝他扑了过来。满是老茧的双手紧紧的卡住了他的脖子,两个人无声的扭打在在一起。赵广天被那人压在了下面,他用力的抓挠着。突然摸到了那个人腰间一个沉甸甸的东西,他用力的扯了下来。狠狠的砸在那个射手的头上,一下,两下,三下。那人终于抱着头倒了下去。赵广天从死人的脖子上拔出了刺刀,又狠狠的扎在那个被砸倒的射手的脖子上,刺刀钢火不好,扎身体时容易被肋骨挡住,就这里最为致命。 当他喘着粗气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里抓着的东西是一袋银圆。赵广天呆呆的笑了一下,第八个北军士兵的性命,一袋子钱。似乎收获还不错。 他并没有完成杀死十个北军的任务,在摸向另一个北军据守的屋子的时候,他在站起身的一瞬间,被一发七点九毫米的子弹从面上穿过。死得干净利落。历史就这样将这父子两个小人物卷进了洪流当中,并将他们简单而可怜的人生淹没。那些在历史中闪闪登场的大人物们,甚至包括雨辰在内,也没有任何一个会多关注他们半点。只是在这场战斗中,南北双方一个伤亡数字而已。 夜间的巷战一直打到天明,第一旅和十九标都一样失血过多。第一旅也许还有点后劲,但是北洋军是真的再没有气力了。当教导团佩带着才赶制出来的臂章潮水一般涌进张堡镇的时候,十九标的有组织抵抗终于被粉碎了。 战斗变成了第一师官兵的村落清剿战,终于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北军认命的投降。他们也从没打过这么残酷激烈的战斗,张堡一战,打到后来,拼的已经不是军事素质,而是决心勇气和斗志。第一师赢得了胜利,北洋陆军第十九标主力终于倒在了第一师面前。离雨辰限定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的时候,雨辰的马靴已经踏在了运河铁路桥上。张堡在他的背后,已经被打成了废墟。 北洋军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去疏散张堡镇的居民,这一仗下来,百姓们也是死伤惨重。 第四十四章 重伤 第二旅穿过正在整理的第一旅,作为全师的前锋,向徐州滚滚涌去。在不远处的徐州方向,已经有浓烟升起,看来准备撤退的北洋部队在烧东西了。雨辰板着脸,看着师部的骑马宪兵排四下派出督促部队加速行动。 顾执中很不熟练的骑着马赶了过来。一路上的尸堆血海让这个记者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本来以为蚌埠都打得够惨的了,却没想到在张堡这个镇子上,一天一夜的厮杀,却比蚌埠前沿还要惨烈十倍。 他过来的时候,正是吴采在给雨辰报伤亡和战果。 “第一旅经过初步差点,阵亡忠勇官兵四百三十一员名,负伤的现在还无法完全统计。北洋军被我全部歼灭两个营又一个连还有江防军若干,毙伤过千名,俘虏六百余人…………”他的语气低沉了下来,仗也打了几次,第一次出现毙伤数字超过俘虏数字的。自己第一旅的伤亡数字也到了30%,这一仗实在打得太惨烈。 雨辰就有点想不明白,北洋军在他的记忆中就没这么顽强过。这次为什么打得这样尸山血海的?是不是袁世凯要向他示威?展示老北洋的战斗力?他摇摇头,不去想了。反正徐州拿下,已经没什么问题啦。 他看了一眼顾执中,应该跟在他们身边的白斯文没有跟上来。他略微有些诧异:“两用兄?李小姐和白卫队长呢?我不是把她从慕处长身边要回来了吗?等打下徐州,就该送两位离开了。” 顾执中看着战场的血腥景象,没有回答雨辰的问话:“到了徐州还要打这样的大仗么?”雨辰微微的笑了,但是神色却看不出有丝毫的欢愉:“北洋在江苏的实力已经完全被我击破,徐州我可以确定能不战而下。这是内战,我也不想打这么惨烈的战斗…………” 他收住了话题,朝顾执中略微点了一下头。拨马就朝前面驰去。只留下这个记者在那里茫然四顾。雨辰的马越奔越快,身边就是长龙一样朝前进发的队伍。冬天的风象刀子一样割在他的脸上,几个护兵紧紧的跟在他的后面。 到这个世界已经两个月的时间,突然自己就借着对历史的熟悉变成了现在这么一个身份地位,无数的人和事都这样涌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现在一声命令,就有二万人为他效死冲锋。自己的每一个抉择,都有可能对历史产生影响。自己很快的就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位置,也习惯了将权力掌握在手中的快感。在南京,在蚌埠,在张堡镇。部下的一路血腥厮杀,让他的心肠变得刚硬了许多,再不会为伤亡数字而感到震撼难过了。 付出了这么多的祭品之后,他更想得到一些东西。在这么一个大时代里。他已经完全融入了进去,过去那些经历,似乎遥远得就象上辈子的东西了。自己要获得更大的权力!自己要占领更大的地盘!自己要做出更多的事业!这个历史,就要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变得有些不同! 昨天第一旅向张堡镇的决死冲锋,雨辰在望远镜里竟然兴奋得有点发抖。这么惨烈的战斗,在他看来看来,就是最繁盛的献祭。第一师将在血火中淬练出来,而自己也经过这一路,变得越来越心机深沉。等到了苏北的地盘拿下来,看自己如何展布!在这个大时代里,不做出一番事业出来,怎么对得起这一条大好性命,对得起那么多死去的弟兄?想到即将面临的复杂局势,他没有感到压力,只有一种想全身心扑在其中的冲动。 让大时代的风潮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李媛这几天一直在野战医院里忙碌。前一天才被雨辰勉强要回来,又客气的把她请在师部安置。虽然也是天天都见面,但是雨辰对她只有淡淡的点头微笑,他也的确是忙。每天处理不完的事情,师部电报房每天转发来自各处的文电不知道有多少。她亲身经历了前线的战事和巨大的兵士牺牲。对战争和英雄的浪漫幻想早淡了许多。 但是对雨辰,她还是觉得着迷。他那么年轻的岁数,除了给部队训话的时候,却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吃得简单,睡得很少。在她女孩子简单的心思里,从来没有想到象他这么一个年轻人要背负那样多的责任,被民众寄予那么多的期望。还能坚持行军、办事、打仗。 她暗暗的想,雨将军,其实心里面应该也很累吧。可惜自己一个小女孩子,实在没什么可以替他分担的。她努力的在做着护理的工作,但是总觉得自己离雨将军越来越远。幻想中的英雄美人相见欢,也不过是梦而已。雨辰哪里有心思考虑到她的感受?爹爹一封封电报拍过来,语气越来越严厉,不过都给存中哥哥隐瞒了下来。他现在暂时还抽不出身送她回去。 这天前线的伤员象流水一样送了下来,她按捺不住又去医院给慕处长帮忙去。白斯文还是倒霉的在野战医院门口站岗。只有在忙碌中和朴实的伤员感激的目光里,她才能找到一点自己继续留在第一师的意义。 张树元和张勋坐在火车加挂的花车车厢里,神情复杂的看着混乱的站台。徐州已经是一片忙乱,江防军已经彻底崩溃了。部队已经自己解散。满街的大辫子散兵在四下的骚扰地方。要不是车站还有一些北洋军在维持秩序,他们怕是想走都难。 军械库的爆炸声一阵阵的传来,还有子弹爆裂的啪啪声。一些苦力在北洋军的看守下将一箱箱盐政存银在朝火车上搬运。还有些士兵在望停得到处都是的火车头上浇洒洋油,准备点火。 张勋闭上了眼睛,他就算逃到了北方。他的前途也算是完啦,再没有一兵一卒可以供他指挥。自己在南方的拼命挣扎,不过是成就了雨辰北伐名将的声名。他除了不甘心,更多的却是疲倦和万念俱灰。 张树元却比他想得更多,宫保交代要在雨辰面前展示北洋的力量。他就铁了心把自己手下两标人马在战场上打光。虽然宫保答应在备补军里拨给他新的部队重建第十协,但是这些都是自己辛苦带了几年的弟兄啊!要是第五镇能全师而来,加上江防军的配合。而不是按照宫保的指示打一场后卫性质的防御战,他坚信能给雨辰吃点苦头!徐州也不会这样轻易丢掉!他咬咬牙,对张勋道:“张军门,兄弟也算对得起你了,三千多弟兄几乎损失个干净。兄弟看来,咱们这就走吧,回山东还要整顿部队,防备雨辰再杀过来。” 张勋无力的朝张树元点点头,目光里有点感激的神色。他连日朝袁宫保求援,始终坚持在前线苦战的,还是只张树元这一个协,他也不可能做得更多了。雨辰的骑兵前哨已经迫近了徐州城郊,万一切断了铁路,他们可就真的没办法跑了。 张树元招手叫过副官:“那些没装完的东西,都撂在站台上吧,留一排人看着。等下一车再走。马上通知站房,我们发车!” 徐州是在混乱中接受光复的。第二旅的部队以连为单位迅速接收了整个城市的各处要点。街上派出了巡逻队伍,搜捕流散在街头的敌人散兵。也开始组织人力救火。北洋军留在站台上的一排人,早在兜里揣满银子洋钱,溜之大吉。 看着这个笼罩在烟火下的城市,雨辰也没了组织入城式的心情,和几个幕僚轻车简从的进了这座古城。徐州总算是落在自己的手里啦。这座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的城市,控制着南北交通的门户,自古以来围绕这里惨烈的战役不知道打了多少。终于在1911年12月27日的今天,被雨辰光复。 沪上先锋的旗帜在徐州的最高处缓缓的升了起来。雨辰背着手,站在街道上,看着那面已经有些残破,带着硝烟和弹洞的旗帜在徐州的天空上飘扬。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北伐打到这里,基本也就算到头啦。虽然军事行动还要继续,但是地盘就稳定在这一块了.自己的后方要稳固,要委任县长,梳理地方。扬州的徐宝山部也要解决,去掉这个障碍,才能一直发展到海边,将两淮的盐真正的控制在自己手里。还要开辟新的财源,整训部队。自己夹在南北之间,双方面的势力也要应付,才能左右逢源。时不我待啊…………只有一年半的时间,自己能做到哪一步?各有想法的手下,背后纠缠的各个势力,还没有出现的国际势力,自己对民政工作的毫无经验,越来越感到缺乏的人才…………自己究竟能在这块属于自己的地盘上做到哪一步? 在雨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在一个临街的窗口里,他的身影已经被套在了一支日本金钩步枪的准星缺口里。一发六五子弹正在枪膛里静静的等待着击发,然后扑进他的身体。 步枪的主人是一个北洋军的士兵,兄弟三个都在十九标里当兵。他的连被留下来保护张树元。南军不留俘虏,在北军里早已传开。随着张堡处炮声的平息。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南军报仇!他留在了徐州,躲在一个废弃的小楼里,就等待着能杀死某个南军的大人物。他在报纸上的相片里看过雨辰,而这个南军的最高长官,现在就在他的枪口下,距离还不到三十米达。 一个参谋朝雨辰走了过来,夹着电文请雨辰阅看。现在副官处长在张罗着布置师部的办公地点,他满城的找雨辰。终于在这里碰到了他。 “长江舰队的电报?那里又出什么事情了?什么时候抄到的?”雨辰正看着电报,一边随意的向那参谋发问。就听到乒勾的一声脆响,子弹从雨辰的右胸穿了过去,又打在一个护兵的胳膊上。他摇晃了一下,伸手想抓住那个参谋,终于一个摇晃,摔倒在地上。 第四十五章 波动(一) 第一师的全部高级军官都在医院的院子站着。身边围了一大群的护兵。包括第一旅征尘未洗的那些军官们,他们在手里摆弄着手枪。一个个都目光阴沉。 楼上的手术室里,慕处长和徐州本地的医生都在紧急的对师长进行着抢救。白斯文蹲在地上,抱着头不说话。他今天已经被陈山河打了两记耳光,被吕逢樵踹了一脚。要不是何燧拉着,这些军官就能撕了他。 第一师一路北伐过来,接连都是胜利。大家正是心气最高的时候。但是师长却被人打了黑枪,生死不知!这些带兵过千近万的军官们这时才感觉到自己好象失去了依靠。不知道前途在哪里。第一师这些由第九镇的败兵,学生,农夫,降兵组成的混乱摊子。都是师长从10月23日这天,用两个月时间捏合在一起的,世人都知道第一师这两天来做了多少轰动全国的大事!每个军官都见过师长整天背着手不说话在师部转悠,一转就是一两个小时。有些老人还和师长在攻打制造局的时候并肩战斗过。 这个第一师现在的局面,都是师长带着他们打出来的啊!他成天的不说话想心思,又为第一师倾注了多少心血?每个士兵军官拿的饷钱,手里的家伙。那样不是他辛苦筹划出来的?第一师现在的名声局面,哪样又不是他亲自率领打出来的? 张雄夫低吼一声,抄起手枪就要出门。何燧一把拉住他:“你要去哪里?”张雄夫咬牙道:“老子去把徐州抓的俘虏都干掉!这帮北军,就没一个是好家伙!” 何燧还没来得及说话,吴采已经冷冷的从院子外走了进来。他在雨辰倒下的时候,接揽了全部稳定军心民心的任务。在外面奔波了几个小时,终于初步把徐州的局势稳定,又给张季直去了电报。对后方留守处严密封锁消息。忙到现在才赶来医院。 看见张雄夫在那里发作,他冷冷道:“你要做什么?你部队里没有北方人?一旅二旅补了多少北军的俘虏?你想自己的部队先乱起来么?纪处长!把张团长看起来,让他冷静一下!” 除了雨辰,全师他的命令无人敢于违抗。几个宪兵把张雄夫带了下去。这个粗豪的汉子明显眼里带着泪花。默默的朝吴采敬个礼,顺从的跟着走了。 吴采又扫视一眼场中不做声的军官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都回去掌握部队,记得和部队说师长只是小伤,把军心稳定住!谁要乱传乱说,搞得部队有骚动,我第一个就让他受军法处置!灼然、无病、还有逢樵,你们留下来。” “白队长,师长的伤到底怎么样?”吴采严肃的看着白斯文。白斯文努力的挺直了腰,要哭不哭的回答:“师长倒下的时候伤口就大出血,两个急救包都按不住。那个北军士兵还不断的打枪,又打倒了我们三两个兄弟。好容易摸上去把他干掉了,就把师长最快速度送进医院。师长进手术房的时候清醒了一下,还说请参谋长掌握好部队…………” 吴采他们都沉默了,只有何燧劝了白斯文一句:“军人流血不流眼泪!你先下去吧。保护师长不力的责任,我们以后再商议。” 吴采看着手术房里的灯光,半晌没有说话。终于他转过了身子,目光紧紧的看着何燧和陈山河:“要是师长挺不过去,我们第一师该怎么办?” 陈山河几乎是跳了起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没有师长我们还能叫第一师吗?这个时候你咒他挺不过去,你是什么心思!”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也很明白,雨辰的生死的确在未定之天。第一师的将来也的确要考虑。可他就是忍受不了吴采用这样冷静的口气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他就不明白,原来吴采在三十三标当队官的时候,也是爱说爱笑,现在就怎么变成了一个冷人儿? 他颓然放下要去揪吴采衣领的手,低下头道:“我现在想不了那么多。只盼望师长能挺过来,我这辈子不佩服其他人,就是死心塌地的服我们师长。我们第二旅是他的兵,要是师长有个万一,我就解散了部队,回宝应当我的大少爷去。” 吴采和何燧看他的眼光就象看小孩子一样。何燧按着自己的武装带,腮骨咬得紧紧的。声音很低,但是很坚硬:“革命哪有不死人的?师长有个万一,我们这些人也不过是后死者而已。第一旅一样坚持北伐!这点还要拜托念荪兄把第一师的大局掌握好,维持住我们第一师这个局面。” 陈山河横了何燧一眼,却没有说话。吴采目光深沉,半晌才微微叹了口气:“这样是不成的,除了师长,我们谁也维持不了这个部队。财权在他手里攥着,军火现在也是美国人盘下的工厂在制造,不会听我们的调动。我们以后发展的方向,和背后政治势力的联络,都在他脑袋里装着。师长其实是希望我们只做一个纯粹的军人…………第一师,要是师长不在了,存在都困难,别说发展北伐啦。” 他看着两个人,慢慢的在院子里走动。低声的象在自己盘算:“最好的打算当然是师长能挺过来,那自然是万事大吉。但是第一师好容易有了这么个局面,如果有不忍言的事情发生,我们该怎么维持?苏北这个地盘能有不少收入,我们能不能抓在手中?第一师这个部队,我们能不能团得住?和南京要成立的政府还有江苏的都督,我们怎么处理关系?” 他越说摆出的问题越多。这些日子来,实在是很少看到吴采这么失态的样子。三个人最后都没了声音。都看着手术房的方向。那里才是第一师真正的灵魂,真正的心脏。 手术房的门打开了,最先出来的是满头是汗的李媛。三个人都迎了上去,李媛却没有理他们,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全是血丝,她自己一个人跑开了,跑到一个角落用头抵着墙,两手交叉握在胸前。低低的不知道在念着些什么。三个军官的心都一沉,就看见慕星河也满脸疲惫的走了出来。吴采低着嗓子问:“慕处长,师长他?” 慕星河还没洗手换衣服,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在滚落,这一场手术让他也耗尽了心力。他叹道:“子弹从右心房擦过去的,但是引发了大出血,手术还算成功,命现在是保住了。就是怕有什么并发症。接下来几天,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去了。” 李媛这个时候心里面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想法,她只是在全心全意的向基督祈祷。她是个基督家庭,但她以前并不算虔诚。现在她把所有能想起来的祷词都在心里默默的念着。“主啊,保佑他这次能平安度过吧,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呢。”祷词在她心中越念越快,女孩子头发从护士帽下垂下来,在她修长的颈项后面随着夜风轻轻摆动。眼泪终于从她闭着的眼睛里滑落下来,连成了一线。 四个都算是相当高级的军官默默的看着李媛。不自觉的,几个人在心中也向各自不同的菩萨祈祷起来,师长你可不能死,第一师可不能就这么散了! 庆祝达到9000收藏,更新一章. 第四十六章 波动(二) 张季直是在晚上接到电报的,老人家本来都上chuang睡觉了。这些天他在南京和人周旋,江浙立宪派在参议会的地位,雨辰的名义争取,加上他老人家已经被内定为临时政府的工商总长,让他忙得是脚不沾地。今天难得没有见客人,就早早上chuang养精神了。 一接到吴采的电报,他几乎立即是从床上跳了下来,手都哆嗦了。雨辰受了重伤?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件事情? 雨辰和他的合作,对张季直来说,实在是件大有利益的事情。这2万兵力,隐隐就是江浙立宪派的武装,在南京和北伐打出了这么大的名声。现在他兵进苏北,和张季直他在南通一带经营了几十年的势力又联成了一气。原来江苏谘议局自己的心腹,借着这个有力地位,临时参议会的江苏代表已经全部被他预定。加上浙江代表、湖北代表。四十八个代表的临时参议会,他已经是举足轻重的力量。 雨辰军横在南北之间,力量又算比较充足。不管是北军想南下,还是南军想北上。第一个要笼络的就是第一师,自然也就要找到作为雨辰背后谋主的他。老人家这些日子很受南北双方的待见。原来称呼他为季翁的袁世凯,现在对他又恢复了老师的称呼。孙中山和黄兴和他在上海的时候,也谈了好几次,很诚恳的想让雨辰在南方有个正式名义。黄兴甚至提出了让雨辰当陆军部次长!这也难怪,孙中山在上海就开始号召六路北伐,但是真正动手的就雨辰这一个师,而且临时政府前期会议的筹备费用,还是雨辰签字,张季直从光复银行支付了二十五万元。 但是这个良好的局面,随着雨辰的受伤,顿时变得前途未卜。张季直一连声的按铃唤人:“给我准备衣服!到第一师南京留守处调车,把新田也给我喊上!我要去趟徐州!” 当雷奋匆匆的赶到张宅的时候,张季直已经穿戴整齐,不耐烦的在门口等他了。老人家面色凝重。看到他过来,板着脸就将他拉上马车。雷奋摸不着头脑:“季老,这么晚了,要到哪里去拜客?二十九号就选临时大总统和临时参议会,这些事情难道有变数?” 张季直压低了声音:“陪我去徐州!雨辰负了重伤,生死不知,我们是去处理这个事情的!” 雷奋也是一惊,随后却笑了。他也压低了声音:“季老,这不正是咱们的好机会么?要是雨辰真不行了,光复银行和第一师都可以接收过来,省得和以前一样隔了一层。” 张季直瞪了他一眼:“你夹袋里有人么?你不知道这个年月,是英雄造时势?换了个人,还能给咱们带来这么大利益么?哪个人能象雨辰一样白手起家做出这么大一个事业?” 他沉默了一下,又叹道:“如果雨辰真不行了,那你说得也没有错。我们不能把自己的家业让给别人。所以要赶紧去徐州,把这个事情安排好。我不在那里,总不放心。我们这些立宪派,往常都是赤手空拳的书生,现在这个年月,有兵有饷就有了一切。袁慰亭不就是这么上来的?总之一句话,第一师的局面不能垮!” 雷奋听着他老师的话,自己却在转着心思。在他看来,雨辰应该是他们江浙立宪派豢养的看门狗。而不是反过来,他们是雨辰的幕僚团。这牵涉着一个主动还是不主动的问题。他眨眨眼睛:“季老,我看自己还是不要和你一起去徐州的好,江苏这边的局面,您去了徐州,需要有人来维持。上海那边也要安定咱们自己内部的人心,我和沈恩孚担子都很重。您看如何?” 张季直沉吟了一下:“你说得不错!我一时急昏头了。你赶紧下车吧!到了徐州,我们电报联络。有些人选,你也要注意物色了…………你觉得林颂亭如何?自从陈英士支持徐固卿夺了他的联军参谋长,黄克强又把他的镇军交给了柏文蔚。他和同盟会生分得很了。他在以第九镇为老底子的第一师里也有号召力,可以拉拢过来作为后备收拾局面。” 雷奋其实打的就是这个心思。在他看来,雨辰死也好,不死也好。最有利的还是把他手上的实力接收过来。于是连连点头就下了马车。他袖着手看着张季直的马车直朝城北的第一师留守处而去,心里面却只是兴奋:“这变局,可又要来了!” 雨辰的第一师直属长江舰队,现在除了有一条楚有号炮舰停泊在南京下关码头作为电报中继船之外,其他的都泊回了高昌庙码头。雨辰对这支舰队上千的官兵是极尽笼络之能事。陆军还在发官二十元,兵十元的光复饷。舰队却早就按正式的饷章发饷了。连一个少尉都能拿四十五元光复银行的票子。对比现在在九江的三大海那些投错了主子的海军同仁,他们除了两个月没饷拿,几乎连主食都难以维持了。 长江舰队觉得现在这个局面,还是颇能让人满意的。当然等到统一政府成立了之后,海军也许会有另外的想法。第一师发给张季直的电报,是通过楚有舰中转的。自然在上海的其他大小船只也都知道了。 长江舰队的司令官高凤翔拿着正电官抄下来的电报纸,对着自己船舱里满满的各舰舰长挥了挥:“大家怎么看?” 海军军官心里都明白得很。他们不象第一师,是雨辰自己拉起来的部队。那是血肉相连的。他们海军,雨辰真要不行了,换个东家也就是了。陈英士就拉拢过他们好几次,不过他们实在看不上这个原来叫做杨梅都督,现在叫做鸦片都督的人物。 高凤翔把头上的军帽摘下来,摸摸自己剃得发青的光头。叹了一口气:“咱们长江舰队的事情,雨师长一直不怎么干涉。但是供应从来没有缺过。现在他也是为了北伐受的伤,是个英雄!咱们现在军心有些浮动,这个是我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拜托各位了,以前咱们没路可去来投奔人家,师长可把咱们养起来了,对我们那是没说的!以后咱们舰队去哪里再说,现在这个局面,可不能做对不起第一师的事情!” 几个舰长都默默点头,只有舞鹤号的舰长发问:“要是师长有个万一,我们该怎么办?投奔哪里去?” 高凤翔想了一下,断然道:“北方现在咱们是不能去的了!要是师长真有个万一,咱们就在这高昌庙!南方谁养得起咱们,我们就投奔谁!” 这下几个舰长的意见都不一致了,有的说第一师肯定还有张季直主持大局,亏待不了他们海军。在高昌庙蹲着也不错。有的是坚决的革命派,就要到南京投奔临时政府去。还有的说现在舰队已经扩充到两个装备精良的陆战营了,为什么不能到沿海的地方自己打出块地盘来?现在局面未定,正是英雄大有为的时候。这些人还把目标选定在了烟台。 高凤翔听着手下舰长们议论纷纷,也只有无奈的苦笑。他本来就是靠的资格老才当的长江舰队分统,雨辰对他是非常厚待,除了给了自己少将的阶级。每个月四百块薪水加八百块公费,私底下还给他每个月六百块的津贴。他是很想一直在第一师干下去的。但是雨辰这么一受重伤,真不知道自己这个舰队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啦。 第四十七章 波动(三) 雨辰觉得自己在一场黑色的梦境里面挣扎。他站在一个高处,底下的道路上,第一师官兵的队列在滚滚向前,他们每个人都似乎没有面孔,身上都带着弹洞。无声的在向前行进,那一面沪上先锋的旗帜,是这里唯一的红色。那些没有脸孔的士兵都转向他这里,似乎有一个混成一片的声音在向他呼喊:“师长,回去!师长,回去!” 梦境再一变化,他似乎就回到了21世纪自己的家中。他站在门口。门打开了,女朋友俏丽的面容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就出现在他的眼前。雨辰觉得自己心里被什么莫名的情绪充满了,伸手就将她拥进了怀里。但是却被女朋友一下子推开:“你怎么能回到这里?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回去!回去!” 他睁开了眼睛,胸口的疼痛就这样真实的袭来。他躺在一张病床上,一个小护士趴在他的床前睡着了,似乎就是李媛。他这时才回忆起来自己中枪的那一瞬间。现在看来,自己是从鬼门关里爬回来了。 李媛也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看到雨辰正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按捺不住的惊喜就在她的秀丽的小脸上绽放:“你…………你…………你醒啦!”门一下被推开。慕星河和吴采陈山河都冲了进来。 慕星河忙着检查雨辰的身体。他却不管慕星河和李媛的忙乱,皱着眉头问吴采:“我躺了几天了?” 吴采的眼睛里面全是血丝,看来这些日子他忙得不轻,不过现在人整个都放松了下来:“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九号,师长你躺了两天就醒了,真是奇迹。” 雨辰只觉得浑身乏力,今天是二十九号啊,孙中山被选做临时大总统的日子。好歹自己算是及时醒过来了。没耽误太多的事情。他问道:“部队现在怎么样?军事行动停止了?” 陈山河在旁边满脸的喜色:“师长你都躺倒了,这个军事行动还怎么进行?” 雨辰皱眉想挥手,但是胸口的伤口让他实在无法动弹:“都那么糊涂!北方现在局势还没定下来,谁说我要停止军事行动的?不过这次我不能跟着部队一起进发了。念荪你就按照我们事先的布置分发任务,军事行动不能停!” 他一口气说的话太多了,伤口剧烈疼痛起来,脸色变得惨白。吴采把陈山河拉了出去:“成,我就照既定计划办,师长您好好休息。” 雨辰无力的闭上眼睛,对北方大的军事行动是到徐州就为止了。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在清室退位之前就结束北伐!苏北两淮是他既定的根据地不错。但他一直计划保持住对北方的军事压力,维持个象征性北伐的态势。第一他想要一个强势一点的南方政府。到时候北方就只能更有求于他,还价的余地也大了许多。第二也的确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在南北和谈的大局没有最后定下来的,他还需要积累更多的名望。这在以后都是巨大的资源。等到三月份局势初定,他才准备静下来慢慢梳理地方。 他和吴采定的计划是第一旅抽调出一个小支队沿津浦路继续北进,保持着北伐的名义。其他主力完全沿运河向西,一直打到海边,将江苏长江以北部分全部囊括下来。自己和教导团留守徐州,整训扩充部队,计划再扩出一个旅左右的部队来,稳住安徽西面津浦路段的地盘。北伐的高调不但不能停,还要越唱越响。 但是这次枪伤,自己又大出血,怎么样也要躺上一个月了。这种情况下,自己怎么耽误得起?不行,自己怎么样也要尽快好起来! “师长,张季老到了。” 雨辰被李媛强按着休息了半天,按他的意思,本来就要让人抬着担架去视察部队,稳定军心的。但是李媛却表现出了难得的强硬,他在床上又不能动,本来他一向是很沉稳的个性,今天却表现得出奇的烦躁,给李媛就没什么好脸色看。李媛都默默的承受下来了。 听到张季直到来,他有些意外但是更多的是高兴:“快请!” 没一会,张季直在军需处长王廉的陪同下过来了。王廉本来也一直留在南京筹划后勤组织,这次也一起来了徐州。看到雨辰已经醒来了,两人都是一脸惊喜的表情。王廉乖巧的给雨辰敬了个礼,转身出去,还顺便把门带上了。他知道雨辰和张季直一定有很多话要谈。但是李媛还是守在旁边,没有半点要出去的意思。 张季直还没和雨辰说话就先向李媛笑道:“你是一羽老弟的女公子吧,一羽在上海为你的事情可是发了大火,几天不见客人。你原来已经在第一师随军服务了…………什么时候回去?” 李媛还是不说话,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就忙着去收拾屋子了。雨辰摇摇头:“别管这位大小姐了,季老,你怎么不在南京?现在南京正是大有为的时候,分身跑到徐州来做什么?如果是为了我,那您现在也看到啦,还死不了。”他毕竟有伤,说话断断续续,这段话说了颇长时间才说完。 张季直直盯着他,叹了口气:“你没有事情就最好了,现在老头子和你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啦…………南京呆着有什么味道?老头子也不是很愿意看着孙大炮加冕。不过他也得意不了两天就是了…………怎么,你的部队还在动员?念荪告诉我,除了原来商定西进的队伍,灼然大概还领了一团兵要继续向北打?这大可不必啦。” 听到张季直把孙中山叫做孙大炮,李媛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雨辰朝张季直示意了一下。抬起还能动的左手按了一下铃。 白斯文应声而进,雨辰用目光看了看李媛。白斯文顿时明白过来了,走到李媛面前赔笑道:“李小姐,师长他们有机密军务商议,请您回避一下好么?”李媛牙齿咬着下唇,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不成!他是病人,今天才醒,就要说那么多话,伤好不了,你负责任?” 白斯文这下为难了,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雨辰皱着眉头,尽量用和缓的口气道:“李小姐,我们这是军务,是耽误不得的。有些事情,真的不能让你知道。军队的纪律你随军这么久了,也该知道。” 他的声音低低的,却有不容违抗的意志。李媛白着一张脸,终于一跺脚走了出去。白斯文忙跟上了。 听到李媛把门摔得山响,张季直朝着雨辰微笑:“没想到一羽老弟的女公子愿意为了你受那么大委屈,你要是愿意接受小女孩子的好意,相信一羽老弟也不会说什么…………这也不失为这个年月的一段佳话啊。” 雨辰只有苦笑,张季直到了快死的岁数,还和自己门下学刺绣的女学生玩忘年恋。他现在可没有这位老先生的闲情逸致,每天脑子里不断的问题已经够他烦的了。 “季老,这些话就别说啦。北伐是要坚持的,这是现在我雨辰的一面大旗。不管什么事情,我都要占了名分上的大义,不然我靠什么收拢手下和其他人的人心?毕竟我根基还浅。马上中山先生在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我如果不坚持北伐,怎么在南方政府下维持自己的半独立?只有我抢占了道义上的高度,等到南北真正名分上统一了,我才能停止军事行动,好好经营自己的地盘。” 张季直有些不解:“你受伤而暂停军事行动不是最好的理由么?”转念他也就明白过来了,雨辰现在受伤,要是部队停在徐州两三个月,他又不能天天下部队,那军心可就真的指日就涣散了。只有让自己部队忙着,才能拖过这几个月。其实孙中山今天就任临时大总统,南方各势力整合在一起,对雨辰是最坏的消息。只有坚持北伐,才能保持着对南方临时政府的独立性和合理性。 这么一想,张季直不由得更佩服雨辰了:“师长果然想得深远,老头子佩服。袁宫保也多次来电和老头子说,雨师长实在是我们国内少有的后起之秀的人物…………中国这么大的局面,这么烂的摊子,还是需要强力人物来收拾的。孙大炮不成,终于还是要袁宫保出头的。而雨师长你,将来也未必不是继承袁宫保位置的人物啊…………呵呵,呵呵!” 笑着又皱起了眉头:“只是这样,似乎就对袁宫保他那里不是很好交代了。毕竟要是惹得他动怒,专心对付咱们,我们的力量是远远不如他的。” 这些人物似乎心中对袁世凯有根深蒂固的畏惧,认为他手里实力是再雄厚不过的。雨辰作为一个深深了解历史的人,却远不这么想。国内没有一个势力是他真正感到畏惧的,他很了解他们的弱点在哪里。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在南北之间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他唯一关心的事情就是,怎么样在获得实际利益的基础上,怎么样一直保持着自己在道义上的制高点。在自己实力还不足的情况下,这样走钢丝,的确是很费脑子,但是也很有挑战。 等着吧,总会有一天,历史要由自己来开创。这一天,也并不远了。 对于张季直,他当然不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只是微笑着对这个状元公道:“季老,这些你大可不必担心,只要我们保持着在津浦路上对北方的优势地位。袁宫保只会来笼络咱们,不会对咱们翻脸的。利益是需要主动去争取的,不是等来的。” 张季直把他最后两句话在心里仔细咀嚼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明白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我们是老啦!今后还是要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雨师长,你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和子渊顺便清点一下咱们在徐州的缴获。光复银行在徐州也要开分行,既然到了这里,就顺手把这些事情办了。你好好将养一下,大有为的日子在后面呢。” 雨辰叫住了他:“季老,我们光复银行还有多少的流动资金?” 张季直一怔,看雨辰很关心的神色。想了一下:“现在我们资金是不愁的,除了三百万本金不算,我们还有一千二三百万的款子,北伐一路来,这些日子花了一百五六十万,徐州的缴获估计就能扯平了。靠光复银行的财力,支撑第一师一年以上没有问题…………马上苏北和淮盐不也就有进款了么?” 雨辰没有说话,看着张季直摇摇摆摆的出了房门。光复银行的财力算很不错了,但是他知道,这个是远远不够的。他对苏北的财政,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但是有些可能太匪夷所思了。这些都是需要大量资金支撑的。光复银行这点钱,远远不够。 可哪里能再找出些钱来呢?要烦恼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啊。 第四十八章 波动(四) 王廉笑着走进了一旅旅部。何燧陈山河还有张雄夫吕逢樵他们正围着地图吵得声音激烈。他笑道:“都吵什么呢,几位?难得到你们这里来,连茶都没有一口?” 几个人停了声音,回过头来看着他。王廉把军帽摘了下来,露出上过油的分发头。掸掸军服上的灰尘,很潇洒自若的坐了下来。吕逢樵是最看不惯他的。只哼了一声。张雄夫和陈山河倒是很热情的上去招呼他,锤胸打背的,很是亲热。 何燧笑着和他招呼了一声,又皱起眉头道:“子渊,大家都是军人。我们知道你家里有钱,可也不必穿得和花花公子一样啊。有军官戴满手的金镏子吗?给念荪看到了,又要说你。大家都是拿二十块的光复饷,就你特殊也不成。” 王廉无所谓的一笑:“我们当军官的,都拿两个月的光复饷了,士兵的饷钱上去啦,咱们可是苦了。灼然,按你的阶级,现在怎么也是少将了吧。加上旅长实缺,一个月总该闹个一两千块啊,你家里也不宽裕。也太苦了点。” 何燧眼光变冷了下来,王廉忙摆手道:“我也不过是说说,你灼然爱做圣人,兄弟是很佩服的。今儿这么一来,只是来和灼然对一下一旅该上缴的缴获的。其他的就当我在放屁好了。” 何燧勉强点点头,吩咐旅的军需官和王廉对接业务去了。看着王廉摸出块喷香的手帕擦擦脸,跟着军需官出去。吕逢樵骂了一声:“在陆军中学我就看这小子不顺眼,那块手帕不知道从南京哪个窑姐身边摸来的!他和咱们一样拿二十块一个月,不贪污还有鬼了!” 何燧摇摇头:“子渊家在苏南是大户,这点你别冤枉他。和咱们小户出身的不一样。”陈山河家里面也是大户出身,对王廉这点也谈不上多厌恶。拍着吕逢樵笑道:“吕黑脸,咱们还是来说正事吧,这次灼然望北我望西,你留在徐州守老家,担子可重啊。” 吕逢樵板着脸,他似乎也只会这一种表情了。那副“勿忘张堡”的臂章自从带上就没离开过身。他淡淡道:“你也别拿话激我,我现在知道自己的教导团吃几两干饭。我留在徐州任务也很重。把这个团队带好,是我的责任。” 何燧赞赏的朝吕逢樵点点头,自己慨然的道:“我这下才是真正的服了师长!原来担心他打下徐州就不动了。没想到师长从重伤中一醒来,就命令我继续整兵北伐!我原来存的都是小人之心!” 他一拍身边张雄夫的肩膀:“这次我和丈男一起搭伙继续北上,明天就誓师。逢樵,要是师长在徐州后方有个好歹,我回来饶不了你!东面的安武军你给我盯牢一点。不能出半点岔子!” 吕逢樵哼了一声:“等你当了师长再来命令我吧…………这些事情我能不知道?” 陈山河也是志满意得得很,他带三个团的兵力去横扫苏北,对他来说就是衣锦还乡的意思,对于这个很有点英雄主义的青年,实在是一件再满足不过的事情。他大笑道:“灼然,你担心什么?谁敢打徐州的主意,我三天内就沿着运河杀回来,吕黑脸不会连三天都撑不住吧?” 何燧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陈山河好象又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大包钞票来,给他卷得皱巴巴的,全是光复银行的百元大钞:“师长中午把我叫到医院去,让白斯文给了我这些钱,说大家拿光复饷也实在是苦了。现在军事还没收束,饷章一时还变不了,给大家津贴一点。我差点忘了,多亏子渊那小子打个岔…………大概有二万块,我是不要的,几位分分吧,给自己手下的团营长也分点。” 何燧看了那包钞票一眼,皱起了眉头。冷冷道:“我不要,部队发衣服,管伙食,我二十块还用不了。你去给我手下的团长吧。”吕逢樵更是正眼也不看那包钞票一眼,硬邦邦的朝何燧点了下头,就走出去了。只有张雄夫笑着从那包钞票里拿了一叠:“我底下几个营长整天向老子哭穷,我还要向家里寄钱。无病,你替我谢谢师长了。” 陈山河摸摸头,看看何燧。他知道何燧家里景况很是不好,老娘也有病。师长给的钱,又不是贪污的,为什么不要?他摇摇头,又分了一叠给张雄夫:“这些你拿给二团长汤斯灵去。剩下的我给二旅的弟兄们带回去。” 雨辰受伤仍然坚持北伐的消息,又经过顾执中的笔,传到了报纸上。不过这次就没有上几次的报道轰动了。不是公众对雨辰的关注度减少。而是另外一件大事情,吸引了人们全部的注意力。1911年12月29日,十七省代表以十六票将孙中山先生选举为临时政府的临时大总统。在12月30日,中山先生乘火车由上海抵达南京,在火车站没有下车,直接换了市内小火车的车头,抵达将作为总统府的前太平天国天王府,清朝的两江衙门。 在南京的所有名流、军队、群众团体夹道欢迎。一队从第一师南京留守处借用的仪仗队在总统府门口列队肩枪欢迎。 南方临时政府将在1912年元月元日成立,而中山先生也将在当日宣誓就职临时大总统。南方辛亥举事以来,经过五个月的风云激荡,终于有了自己最终的成果。 而在12月30日这一天,第一师的两路人马,经过简单的仪式,分途出发。 孙中山有些疲倦,但更多的还是兴奋。他在自己的官邸里,四下打量着官邸里的陈设。宋教仁、黄克强在沙发里坐着,随意的谈笑。只有江苏省都督程德全恭谨的站在他身后侍立,就象个听差。 孙中山笑着挥挥手:“雪楼兄,马上明天就是民国了。不需要再在这里站班立规矩啦。这里布置得很好,我很满意…………张季老呢?不在南京?” 程德全原来是江苏的巡抚,是个出名的老官僚。但是他和张季直非常交好,算是半个江浙立宪派的人物。当时南京闹到一城两督的局面,而一个都督辞职,一个倒台。江浙立宪派就把他捧出来做了这个都督。有了江苏地方士绅的支持,他这官倒也当得颇有权威,在张季直暗中经济的支持下,也收编了一些零星的部队。现在手上也算有点实力了。 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收起了前清伺候上官的规矩。但还是很恭敬的向孙中山回道:“禀大总统,江苏陆军第一师师长在徐州前线负了重伤。张季老关心,大前天就搭兵站的火车去徐州了,临时政府成立,他是赶不上啦。” 孙中山哦了一声,雨辰负伤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他这里。他和几位同盟会的大老也商议过此事。雨辰的第一师北伐,使得北方和谈代表的调门软了许多,唐绍仪更是答应请袁世凯尽快逼迫清室退位。第一师在报纸上“强大”的战斗力,也让不少革命党人觉得心有所恃。黄克强就是坚决主张英雄不问出身,给予雨辰陆军部次长的名义,江苏陆军第一师也改成为中央陆军第一师,属于陆军部直辖。但是等到雨辰受伤不能理事的事情一传来,不少人的调门就变了。尤其以陈其美为最,坚决主张选派得力人物,以同盟会名义将第一师收编过来。交给徐固卿率领,重新拿回江苏都督的名义。从江浙立宪派手里把江苏这个重要省份夺回来。 两方面意见相持不下,于是干脆就各行其是。孙中山对雨辰倒没有什么成见,听到他受伤的消息也觉得可惜得很。但是他对雨辰反感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这个事情就是钱。 他从国外回来,就向人们宣布。等到临时政府成立,向国外借款善后,千万之数立等可待。但是回国忙忽了快一个月。可以说绝大部分精力都扑在了筹款上面。但是到了现在,临时政府就要成立了,他手上还是分文没有。 政府一成立,光是维持中央运转,养在江苏上海两地的军队,每月的军费政费没有五百万就维持不下来。各处都想尽了办法,独立的省区虽然拥护中央成立。但是提到报解款项,就开始哭穷。上海陈其美已经是在竭力支撑了,为了部分兑换发行的军票,已经倒了两三家湖州帮开的小银行。最被人诟病的鸦片公卖,已经在孙中山的严令下停止了。还欠了别人一屁股债。没办法之下想到了雨辰的光复银行,本身就是有一块黄金或者英镑美圆才发一块钱的票子。自身又很赚钱。只要光复银行可以全力支持。就按照它一千万的财力,发行三倍以上的票子没有问题。三千万元就可以支撑中央六个月了啊! 但是张季直却一脸无奈的给预定做财政总长的陈锦涛出示了雨辰发给他的电报:“近闻将成立之中央有向本行筹款事宜。愚意以为,若有确实抵押,酌借部分以充急用。将本求利未尝不可。若毫无抵押,将辛苦集资之资本做无底之轻掷。雨某何颜面对各股东耶?民国即将告成,对私人资本保护,定发明文。中央诸公,当不效此愚行。借款之事实不可行!” 那次孙中山是拍了桌子,谁不知道光复银行是雨辰在上海刮干净地皮之后开的?现在居然扯起什么股东私人资本来了。 所以对陈其美的接收第一师和光复银行,他也心动得很。 听到程德全这么表示,孙中山随意的问道:“雪楼兄,你是江苏都督,第一师现在还在江苏军队序列,你怎么不想办法整理一下呢?” 程德全一脸的苦笑:“雨师长的队伍属下哪里插得下手啊!不过前日柏烈武兄就任北伐第一军军长,率领四千镇军,誓师向安徽北伐。他的意思是要呼应一下雨师长的队伍,怕他在徐州形式太单薄了一些。颂亭兄和临时参议院的苏省议员新田兄也随军出发了。两位都是很关心雨辰这位同志的。他们此去,对雨师长定有助益。属下就在南京维持局面。” 本来在谈话的黄克强和宋教仁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停住了。孙中山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程德全行礼告退之后。三个人顿时坐在了一起。 黄克强摸着自己的大胡子:“柏烈武早不誓师,迟不誓师。非挑雨辰负重伤不能理事的时候誓师北伐。还走的津浦路,这不是摆明了打第一师的主意吗?而且把林颂亭和雷新田带上,正好借颂亭的名义招抚第一师原来九镇的子弟…………只是雨辰本来就是他们江浙立宪派的头号大将了,雷新田又是张季直的头号弟子,怎么反而夺起自己家业来了?” 宋教仁笑道:“当初是雨辰找上他们,可不是他们招揽雨辰的。也许做背后的影子久了,也想跳到台前了?枪杆子抓在别人手里,毕竟不如自己手里实在。”他嗤的冷笑了一声:“等南北和谈成功,清室退位。就是政党内阁了,那些兵还不都是中国的国防军?江浙立宪派还想武装割据不成?雷新田也是个聪明人物,这次怎么鬼迷了心窍?” 他是三十岁才出头的人物,眉目清朗,才气纵横。可惜就是有点太醉心于英美的政治制度了。黄兴是老名士派的人物,和他在一起,倒是相映成趣。 孙中山拍拍桌子,看来有些动气了:“柏烈武和林颂亭都是革命同志,怎么也搞这种吞并别人实力的一套!雨辰他毕竟为光复立了大功!又在北伐战场上受的伤。我们不能这样对待光复英雄!我马上打电报给他们!” 宋教仁一把把他拖住:“先生,别这么急!南京到徐州才要几天?您打电报过去,现在柏烈武他们说不定都在徐州了!他们瞒着咱们北上,这事情肯定是要追究的。但是现在事情恐怕都做出来了。我们还是想法子善后吧…………说句诛心的话,雨辰的实力掌握在柏烈武和林颂亭手里,比在雨辰手里对咱们要有用得多。先生您别忘了还有光复银行!” 孙中山沉默了,最后还是站起身来。目光闪闪:“我孙中山一生行事一秉至公,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再怎么样也对不了。如果这样对待雨辰,我心何能安?除了民族敌人,什么事情不能靠协商解决?这样对待有功之臣,我们又有什么面目对待这些和我们一起拼死的同志袍泽?我意已决,钝初,马上给我写电报给柏烈武。命令北伐第一军不得进入徐州!” 宋教仁只是微微叹气,而黄兴却在缓缓点头。他一向也是以厚道出名,上次儿子逼得雨辰辞督,他心里就很愧疚了。这次孙中山的意见,他打心眼里赞成。 只是柏烈武他们现在到底走到哪里了呢? 第四十九章 波动(五) 柏烈武他们并没有走多快,沿途津浦路的车头都被雨辰的后方留守处控制。他们还是调的南京城内的小火车头拉着队伍慢慢望北赶路。沿途的第一师兵站都不肯接待他们,柏烈武都是命令手下直接扣人。 镇军还是两旅的编制,四千来人。但是老兵很多,战斗力相当不错。但是也是两个月没拿饷钱的队伍了。部队这次去抢安徽地盘,倒也有些士气。柏文蔚向下面传达的是到徐州和第一师会合,得到饷械补充后再向东攻击。镇军当初就被雨辰短暂的包揽养过一段时间。现在去第一师那里,他们也觉得没什么不妥。 林述庆皱眉坐在小火车头唯一挂着的一个客车车厢里,看着柏文蔚和雷奋在那里眉飞色舞的谈笑。柏文蔚还是个相当年轻的军官,身上的军服一尘不染,中将的肩章就在这个小小车厢里也是耀眼生光。 他的岁数不过就比雨辰大了五六岁,和雨辰算是同样岁数的人。但是雨辰向来只穿着没有军衔和勋章的一套军服,平时最多的就是略微弯着腰,在院子里转圈思考。而他却是恨不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说话间的气概,就象天下无事不可为一样。 自己在两个月前,似乎也是这样啊。 “这次雨师长重伤,北伐的大旗不能倒下!兄弟既然就职了北伐第一军的军长,负责苏北安徽方面,第一师的担子,兄弟是要接下来的!这次又得到新田兄和颂亭兄的帮助,到了徐州在安定军心和民心上,就是要做出个样子来的。也不能让雨师长在病中多劳神不是?” 林述庆这才发现柏文蔚是在对他说话,哦了一声。神色有些愁苦:“这个……我是全听烈武兄的安排,这次是你和新田兄为主,我不过为副就是了。” 柏文蔚和雷奋对望了一眼,柏文蔚神色有点不豫的闭紧了嘴。雷奋却委婉的向林述庆解释:“这次去徐州,对雨师长还有烈武兄颂亭兄都是三便的事情。雨师长重伤,第一师现在成分还杂,我们替他把担子接过来,也是让他好好修养的意思。烈武兄要是能把第一师的担子挑起来,有了这么个实力,北伐的把握也大了许多。至于颂亭兄…………烈武兄已经说了,镇军将原璧奉还,还好好的补充起来,以颂亭兄的大才,和烈武兄和张季老的支持,扩成一个军的规模也是眼前的事情。到时候和烈武兄并肩纵横在江淮之间,这是何等的美事?” 他在那里说得口沫横飞,林述庆却只是机械的点头。他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算是把什么都看清楚了。张季老真的支持他们的行动,那怎么不关照一声?但是这个年月,手里有兵就有了一切。他这次被雷奋说动,也不过是来徐州看看。如果真的他们算盘得逞,能拿回一两旅的部队,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行,以他对雨辰的了解,自己性命是不用担心的。那家伙只要利益,对没利益的杀人兴趣不大。 更何况,他也略微有点恶意的想看看据说负了重伤的雨辰会怎么应付这两个人?以前那么多人想摆他一道,结果都是自己灰头土脸。 正在各人想各人心思的时候,小火车长嘶一声,车头吐出了大量的白气。车子已经到宿县了。柏文蔚站起来笑道:“大家下去疏散疏散吧,车子还要加水加煤。坐了这么久的车子,骨头都快颠散了。” 几个人才下火车,就看见柏文蔚的卫队簇拥着一个第一师挂中尉肩章的军官迎了上来。那中尉冷着脸朝柏文蔚打了个立正:“柏军长,这里有您的电报,是中山先生亲自发来的。”看来他就是负责宿县兵站的第一师主官了。 柏文蔚一惊,从他手里抢过抄报纸,仔细的看了起来。越看他的脸色越阴沉。最后终于不说话,将那张纸递给了雷奋。 “烈武贤弟军次:闻贤弟誓师北伐,欣喜无地。贤弟第一军为我革命中坚,此行旗开得胜,自当不待卜龟。然文尝贤弟大军,将先徐州再而东。文窃以为不可。徐州已为雨辰第一师所克,自当继续整军北上。贤弟大军如赴徐州,与友军徒生事端,实乃画蛇添足之举,对光复大业甚有关碍。徐州断不可入! 望吾弟振旅而东,直指蒙城,则倪安武万五之师欲归无路。若能将其解决。则徽省尽入我党手中,河南腹心之地,则可任我来去矣。吾弟素为忠实革命同志,当以大局为重。切切!当吾弟凯旋之日,文自当十里恭迎,标名于民族凌烟阁矣!至以革命的敬礼!文,江。” 雷奋也变了脸色。 车站上还有点残雪。镇军的士兵们忙忙碌碌的穿梭。几十个第一师兵站的官兵被他们赶在了一处,都蹲在地上。用仇恨的眼光看着他们。 雷奋哈哈一笑,将那电报纸揉成一团,大声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没有第一师的配合。我镇军四千人如何能歼灭倪嗣冲的一万五千人的安武军?为了北伐大业,需要咱们自己临机处断!” 他将那团废纸很轻蔑的一扔,柏文蔚脸上神色变换个不定。终于咬了咬牙:“说的是!一切以北伐大业为重!我们继续登车北上。今天晚上之前,要赶到徐州!”他大声的向手下卫兵发令:“先把这里的兵站人员扣押起来!委屈他们几日。火车补充完煤水,马上就出发!” 那个中尉挣扎着被带了下去,他看见在柏文蔚身后的林述庆。回头大声叫道:“林标统!大家都是第九镇出身的,现在第一师在前面血战,连我们师长都倒下了,你还伙同着这些家伙来吞并咱们的老同事老战友,你良心是怎么长的?” 押着他的镇军士兵都有些神色仓皇。林述庆哼了一声,自己先上火车了。他实在有些无法面对这些老部下。柏文蔚也有些不安,看了一眼雷奋,他却还是神色淡然,只是目光闪烁,看起来甚至有点兴奋。 在北方。 袁世凯才从总理大臣衙门办完事情出来,坐在朱漆车轮的马车上。只是紧紧的皱着眉头。这些日子,他不顺心的事情也太多了。 孙中山在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原来商定的清室一退位,即拥戴他作为新政府的第一任元首的诺言就落了空。而在北方这边,那些满族青年亲贵也坚决叫嚣不肯退位。他对采用武力逼宫的事情,还是顾虑良多。在南苑就有禁卫军一万五千满兵,自己虽然抽调了在京汉线上的精锐组成了拱卫军在北军保护自己的安全。但还是不能让首都这个局面破裂。再加上如果自己真的用武力从孤儿寡妇手中夺取江山,自己本来就是清朝大臣,根基都在北方。北方这些军民会怎么看待自己?怕是今天才用枪杆子将那母子从紫禁城赶出来,明天就等着北方乱成一团吧。 难道是因为雨辰的北伐,南方的态度才这么强硬?本来和张季直联络好了,指望他横在南北之间,不许南方从长江下游出发的北伐队伍通过。自己才默认了第一师在苏北的动作。现在他受伤了,还能不能压制住局面?更何况,这雨辰没有一点收手的意思,山东张怀芝又在告急,说他的第一师有一个支队有沿着津浦路继续北上的意思。 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软弱了? 坐在他对面的杨士琦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微笑道:“宫保,这些日子,我们是太软弱了一些,都是被动的在招架。可没有自己将局势变化操在手里的意思。依我的看法,咱们也该动动了,对北方光赔笑脸可不成,有的时候也得亮亮刀子。” 看着袁世凯精神一振的样子,杨士琦叠起两根手指,仔细的替他分析:“现在长江中游黎元洪是被咱们打服气了的。整天让他的那个酸师爷饶汉祥发一些乞求和平的电报。长江中游,咱们可以不必担心。现在要关注的就是长江下游这一路。张怀芝那里还有一协队伍,山西局面也已经定了,抽一协人马出来也不为多,二十镇也可以抽一协人马。加上本来就在安徽的安武军,我们集结个三万军队是不困难的…………这路大军摆在津浦路上面,甚至不用和雨辰的部队真打,他多半就会识趣的缩回去…………就算真要打起来,有第三镇这样的精兵,我们又怕谁来?” 袁世凯沉吟道:“那饷呢?我久矣也想敲打一下雨辰,但是军饷实在不凑手。而且要是咱们把南军打痛了,那些满族亲贵不是更不乐意退位了?”他在南北之间走钢丝这么些天,实在也是苦恼得很了。 杨士琦胸有成竹的微笑道:“宫保此时却何其犹豫!这些事情不过反掌便能解决!” 袁世凯一下在车子里站了起来,他本来就身长腿短,站起来到是和坐下时差不多高:“还望杏村有以教我!此恩不敢或忘!现在袁某已经被架在火炉之上。非是不想退隐林下,长作钓翁。但是此时若一退步,就有不可测的大祸啊!” 杨士琦看袁世凯对他这个心腹还这么作态,只有在心里微叹了一声。还是一脸诚恳的为他分析:“这些方法宫保应是早有想到,只是还一时下手不得罢了…………饷的问题,如何不好解决?中外都瞩目宫保为收拾局面的人物。此时找四国银团办个垫款不就行了?长芦的盐就是现成的抵押。横竖将来也要办善后大借款的,到时候冲销不就完了?银团万不可能不垫的。至于满族亲贵,也不过是以铁良为首,他对禁卫军和第一镇有些影响。但是要是民党拿他开刀,此人一去,却又如何?” 袁世凯目光深沉,缓缓的点头:“一时民党如何找他下手呢?” 杨士琦哈哈一笑:“宫保就忘了慷慨过燕市,从容作楚囚的那位佳公子么?”他此话一出,袁世凯也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今日我就调整部署。组建津浦路的混成军,南下去敲打一下那个后起之秀雨将军!” 他们正说得得意,马车队伍已经穿过闹市的一家酒楼。前面开路的骑马卫兵都戴着五品的功牌,大声的叱呵着人群让路。这一大队车马正通过那个挤满了看热闹的二层建筑的时候,突然人群被分开,冲出几个青年男女。扬手就掷过来黑糊糊的东西。袁世凯的卫士队长唐天喜看着那些冒着火花的黑东西,不由得大叫了一声:“炸弹!” 袁世凯的马车夫都是挑选过的上过战场的人物,反应比唐天喜还快,一抖缰绳就朝前直冲了出去。几个炸弹在后面挤成一团的随从队伍里轰然炸响。顿时血肉横飞。 街上观看的闲人惊叫连声,加上人喊马嘶,顿时就混乱成了一团。 唐天喜是被袁世凯冲出去的马车撞下马来的,不知道谁的一条胳膊砸在他的脸上,弄得他满脸是血。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拿出六响手枪朝天连放:“都他娘的不要乱!把行刺袁宫保的凶手搜出来!” 袁世凯的马车逃过大难,直冲了三两百步出去。路上撞倒不少行人,一片哀号惨叫。杨士琦在车子里跌得七荤八素,袁世凯脑袋也在车子板壁上狠狠磕了几下。车门帘子一掀,一个卫兵探头进来:“宫保大人,您没事吧。” 袁杨二人惊魂初定,袁世凯挥手道:“没事,快回府!”杨士琦却看着袁世凯微笑:“宫保,觉得如何?” 袁世凯想了一下,哈哈大笑:“其是时也!” 今天晚上12:00后冲周点击榜,大家多多投票点击支持,谢谢大家!!! 第五十章 波动(六) 雨辰还躺在床上,听着吕逢樵神色紧张的向他汇报柏文蔚四千镇军的动向。在十二月三十日这一天。镇军已经迫近了宿县,最迟明天早上就要到徐州。而徐州现在何燧支队和陈山河支队都已经离开了一天,将他们追回来。怎么样也要两天。 吴采坐在雨辰旁边的椅子上,神色也严肃得很:“师长,没想到人不要脸可以到这种地步。柏烈武摆明就是来吃咱们的,他受委的是北伐第一军军长,咱们第一师还应该受他节制。现在徐州就教导团三千人,他们是四千老兵,您有什么打算?” 吕逢樵骂了声娘:“老子们一路血战打过来,他们倒想趁咱们大军北上来拣便宜。师长,只要你下个命令,老子去卡在张堡上面,看他们怎么把张堡打下来!” 雨辰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雷奋居然煽动柏文蔚北上,这他的确没有想到。看来张季老这个弟子倒是出奇的野心勃勃。张季老倒是先回南京去了,估计在路上听到这个消息会气得跳脚。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就等着雨辰拿主意。他这一受伤,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冒出来啦。 其实雨辰这些天一直在坚持处理事情,将两个支队放出去,只留下自己亲手招募打造的教导团留守徐州,就是要稳定根本之处的军心,教导团的忠诚他是放心的。所以准备在徐州安心养伤,坐待风云变幻。 柏文蔚带着名义和四千军队来打他主意,这个事情真的让他觉得有些棘手。论实力,他是不怕他们的。只要放两个营在张堡,怎么样也能把镇军卡在徐州外面。但是两支北伐军一旦交火了,人家将怎么看他?他现在不能损失一点声望。要应付柏文蔚他们,当真是轻不得,重不得。 他脑子里面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激烈的思想斗争。放进来,还不是不放进来。越是这个时候,雨辰越在心里提醒自己,要沉住气,要果断。 吕逢樵经受不了这个长长的沉默的气氛,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我带部队去张堡!不能让这帮小人得逞!师长受伤了,不能再受他们这个气!” 雨辰哼了一声:“坐下!谁允许你去张堡的?谁给了你向友军开火的权利?两边多是第九镇的老同事,这枪就放得出去?” 吴采这次赞同吕逢樵了:“师长,中山先生的电报咱们也收到了,他可是马上就是政府的总统。柏烈武他们连中山先生的命令都不听了,我们为什么要对他们客气?名分是在我们这边!” 雨辰无声的笑了,看起来有些疲惫:“罢了,事不过三。在上海我让了一次,在南京我让了第二次,在徐州我再放他们进来一次。天下人再不能说我雨辰什么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拿我雨某人怎么样!念荪,传令撤开张堡防务,放镇军进徐州!” 看着雨辰坚决的表情,几个军官很不情愿的转身出去。吴采临出门的时候,又神色凝重的问了雨辰一句:“要不要赶紧调灼然和无病回来?” 雨辰微微的笑了:“他们的战事要紧,不用调他们回来。要是连这四千镇军都应付不了,我也是白死里逃生一回了。”他看着吴采,很郑重的告诉他:“把部队看好,在医院给我留一个连,若是我派某人有什么行动的话,你要部队沉住气,随后我会给你命令的。” 吴采想了一下,看雨辰朝他点点头示意。不知怎么的,心情反而有些沉重。都是同盟会的武力,南方的中坚。难道真的要搞到决裂吗?无论如何,这次他是死心跟着师长的。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朝雨辰用力的敬了个礼。 雨辰半眯着眼,躺在床上想他的心思。让柏烈武他们先动手?这样险是险了一些。但是好处很多。但是自己又怎么样能确保控制住局面呢?不过,这些事情总是需要面对的。就让他们来吧。且看看我雨辰的手段如何。 想着他就按下了唤人铃,将白斯文叫了进来。 柏文蔚他们的火车是在三十号的薄暮时分进了徐州站的。在站台两侧都是肃立着,神色很不好看的教导团士兵。每人的枪都上了刺刀,背在背上寒光一片。 柏文蔚看着那些士兵,只是轻蔑的哼了一声。 火车慢慢的滑进了站台。后面闷子车的镇军士兵都无声的站在车门口,看着那些黄军衣的第一师兵士。两方面都神色严肃,空气中象是随时都会蹦溅出火花来。 柏文蔚傲慢的从车上最先走了下来,他穿着整洁的军服,将星擦得烁亮。带马刺的马靴踩得火车踏板叮当作响。他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戴着白手套:“这么大的阵仗欢迎我这个军长?有没有哪个军官在?” 吕逢樵全副武装的走了过来,腰里面左右各别一把自来得手枪,机头都大大的张开。他用无可挑剔的军姿朝柏烈武走来,板着脸朝他用力的敬了个礼:“第一师教导团团长吕逢樵代表雨师长在此迎接柏军长!” 柏烈武对他倒还和气,笑着还了个礼,眼光在他腰上的手枪打量了一下:“雨师长有伤在身,还派你来迎接,真的是太客气了…………吕团长怎么这样全副武装?以为我们是敌人么?” 吕逢樵冷冷的道:“我们今天接到中山先生发来的电报,本来以为柏军长部转赴蒙城了。突然听说有火车进站,我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部队,自然有所戒备。” 他的话永远是硬邦邦的,第一师的同事都已经习惯了。柏文蔚却听得有些不顺耳。四下看了一眼,教导团的部下也和他们团长一样,个个面沉如水。吕逢樵在话里说他违背孙中山的命令,他如何听不出来! 雷奋微笑着从火车上走了下来,他穿着一件长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虽然坐了那么久得火车,却依旧是神清气爽的样子。吕逢樵在南京的时候就和他打了不少交道,本来对这个很有计较的中年人颇有好感,这次对他带着镇军来,心里面厌恶到了极点。看到他下来也装没看见,只是在那里盯着柏文蔚。 林述庆却始终没有下火车来。 雷奋朝僵在那里的吕、柏二人走过去。微笑道:“吕团长,你们第一师也实在是辛苦了。柏军长和我们过来,也是想让雨师长和弟兄们能休息一下,你千万别误会了什么…………柏军长,第一师的弟兄还在车站这样警戒,有些守备任务,咱们镇军也不要等人说,就替他们接下来吧。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分什么彼此呢?” 柏文蔚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朝后面招了招手,随着带队的下级军官乱纷纷的铜哨声,镇军哗啦啦的从火车上跳了下来,就去抢占火车站的站房,调度室等要害位置。教导团的兵士们被他们推推搡搡,但是都奉了命令退让。一个个眼睛里都快滴出血来了。 吕逢樵看着这一切,胸口剧烈起伏。终于点点头:“柏军长,雷参议员。既然车站的警备任务已经交卸,欢迎各位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第一师教导团第一步兵教导营请求撤离。” 柏文蔚冷冷道:“请求准许。”他实在没有和一个小团长继续客套的心情。 看着吕逢樵带着士兵成整齐的四路纵队撤离火车站。雷奋站在柏文蔚身边,轻轻道:“烈武兄,觉得如何?” 柏文蔚神色凝重:“雨辰不是这么一个容易受气的人物,当日克翁都吃了他的闷亏……他们让得太干脆,还探不到他的底。”雷奋看看左右,卫兵们都会意的四下散开,在火车站的纷乱杂沓的环境下,给两人留出了一个安静的空间。 “雨辰这个人,长处在总是先发制人,好象他对敌手的下一步走向都了如指掌一般。烈武兄,你此话说得不错,他不是那么容易吃亏的人,但是这次他似乎想后发制人……这实在不是他的长处。咱们就学他一次,一步紧似一步,别给他翻身的机会!明天借着去医院看访他的时候,就把他押起来!一路望上海南京哪里一送,让他做他的空头北伐大英雄去!张季老那里我会安排。南京看到这里成既成事实了,也只会追认,没多的话的。趁着第一师的主力在外,我们行动一定要快,指不定到了后天,何燧和陈山河就杀回来了!”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继续娓娓的劝说柏文蔚:“到时候烈武兄据有安徽,颂亭兄占据苏北。浙江我们联络朱瑞。那在东南局势就是我们的天下了。那时烈武兄再继续北伐,以三省的军力抱成团,不比同盟会那些散沙强上很多?我老师总想和袁世凯妥协,袁世凯是好相与的人?真要给他坐稳了局势,我们这些人只有流亡海外的份!这个乱世,正是你我大好的机会啊。” 柏烈武看看火车上,林述庆还是在车上不肯下来。他和雷奋随意的在车站上走着,卫兵们一直跟在左右。他被雷奋的话撩拨得心头火热,他在安徽当初起事失败,辗转来到南京,同盟会的人物却对这个没兵的将军不冷不热,让他彻底的寒了心。还是在雷奋的斡旋下,借着林述庆和徐固卿的矛盾,让他接手镇军。他对雷奋的感激,是很难形容的。 这次雷奋又拉着他来接手第一师,那他就要变成江浙立宪派的头号大将了。又有雷奋这种人物在后面出谋划策,如何不能建立起他柏烈武的一番功业?至于自己当初在同盟会旗下的忠心耿耿,出生入死,却早被他抛在了脑后。 他笑着看看雷奋:“新田兄,都说杨皙子是中国帝王术无双的人物,他却不知道在南方还有个你呢。” 雷奋神色淡淡的:“我不象他,爱出头露面。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罢了。杨皙子,我终究还是会和他碰面的。” 在十二月三十日的晚上,镇军在徐州城里分散了开来,抢占了徐州的各个要点,教导团奉命退让,被镇军分割得到处都是。雨辰所在的徐州青年会医院,只有一连兵留守。徐州城内,两方面的士兵剑拔弩张,就差互相放枪了。 这一夜,柏文蔚和雷奋都没有睡,两人都精神百倍的在九里台大旅社里指挥着部队行动。争取在明天早上起来后让雨辰接受这个既成事实。他们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第五十一章 波动(七) 而林述庆,他可没有精神参加到这个密谋里面。他被二人拉来,也不过是作为事后收拾第一师部队军心的一块招牌而已,何况这两个人现在也没有心思关注到他这里。林述庆晚上自己喝了点酒,早早的就上chuang休息了。 这个徐州,毕竟不是自己的舞台啊。林述庆虽然才四十岁不到,才从江浙沪联军司令的位置下来不到一个月,但是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旅社房间的门被冬冬敲响,声音很轻微很谨慎。林述庆本来不想理门外的人,但是停了一下,外面的人又继续敲响了门。他有些恼怒的起身。柏烈武和雷新田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找他商量? 两个旅社茶房服色的人正在门口等他。一个三十岁不到,脸上笑容和蔼可亲,另一个二十岁出头,满脸精悍的神色,眉头稍一皱起,就再眉峰之间形成了一个川字。 林述庆有些奇怪:“我什么东西也不要,你们老敲门做什么?” 那个笑得人畜无害的三十岁不到的青年四下看了一看,压低了声音对林述庆道:“林副师长,我是雨将军的卫队长白斯文,这位是师部上尉参谋陈思,请进去说话。” 林述庆惊疑的将二人让了进来。雨辰派人来找他了?还叫他林副师长?这是怎么回事? 三人坐了下来,林述庆只是不住的打量他们。白斯文神色有些急切,但是按捺住了性子。朝林述庆道:“恭喜林副师长,雨师长今日已经委任您为第一师的副师长。我们化妆前来,就是来通知您的。”他说得平淡,从怀里也取出了委任状。 林述庆正眼也不看一下,冷笑道:“雨辰也来拉拢我了么?我这个下台司令倒也真吃香…………柏烈武可是答应将整个镇军交还给我!一个空头副师长,雨辰开的价码可真低啊。” 白斯文微笑着等他说完,才款款道:“雨师长同时还委副师长为第三旅的旅长。我们的旅都是混成旅建制,比镇军的实力还要强…………这些镇军,后来还不是交到第三旅的麾下?” 他看林述庆还是满脸冷笑的神色:“我们师长的原话说了,柏烈武志大才疏,不能容人。败坏徽省局势在前,后来在雷奋支持下又夺了副师长的兵权。副师长真的相信日后柏烈武会对您坦诚相待?雷新田是张季老的学生,此次行事完全是独断独行,张季老那一关他真的能绕过?只怕我们师长一倒,抛出来当替罪羊的就是副师长您了…………我们师长平素行事您是知道的。只要是他麾下,他都是极尽照料,大家捆在一起发展。您过来先屈就一个旅长,第一师迟早是要扩成军的。您自然就是师长,可以独当方面。” 他顿了一下又说:“中山先生和张季老都是支持我们师长的,这名分上我们就占着先。副师长革命前辈,自然是愿意站在光荣的北伐第一师的旗下。而且以第一师现在的兵力财力和影响力,怎么样也比副师长就算带着镇军,却无处照应的好…………” 他看林述庆低头沉思的样子,和陈思两人对望了一眼。又从怀里取出了一张支票,还有一封雨辰的亲笔信:“雨师长说了,林副师长初接委任,用钱的地方定是很多。招揽旧部人心也要花钱。镇军的弟兄们也苦得够久的了,师长知道您是一芥不取的。不过这些钱都是花在镇军四千弟兄身上。雨师长说,这个人情他做了很无谓,不如让林副师长出面。” 林述庆沉着脸接过来一看,是张光复银行开出的二十万元的支票。他冷笑了一声:“雨辰下了好大的本钱!现在雷新田做事情那么狠,把所有面子都撕开了。现在你们三千人都被分割开来。眼见着天一亮雨辰就要做阶下囚了,我为什么要跟着他一起倒霉?” 白斯文只是微笑摇头。陈思却在旁边大大咧咧的说:“我们师长自然有安排!在他筹划之下,定上海夺南京取徐州,还没有看走眼的时候。我们弟兄,相信师长他定是早就安排好了。柏烈武和雷奋不知道怎么吃了猪油蒙了心啦,居然打起我们第一师的主意,不知道张季老怎么教出这么个弟子的?” 林述庆却在看那封亲笔信:“颂亭兄鉴,南京一别,已一月矣。一日三秋之说,古人诚不我欺。遥想我兄风采,当更胜往昔。弟率二万健儿北伐,艰苦备尝,稍有所得。也不过得寸则寸,得尺则尺而已矣。正卧薪尝胆,准备直捣幽燕腥膻三百年之地时,奈何同志竟存图谋雨某之心!弟自问为人行事,无一毫不可昭之日月。竟招如此之对待。不得不对同志二字而寒心矣。然二万将士尚须人哺育,北伐大业未成,弟尚不敢息肩,只得勉任艰巨。闻我兄军次徐州,弟有伤在身,不能亲迎。特派卫士队长少校白斯文持书告罪。若有所闻,少校白某当尽以告之。尺牍修短,不能一一尽情,此中事尽在把握,望吾兄无以忧弟。此函,弟雨辰顿首再拜。” 林述庆盘腿坐在床头,只是颠来倒去的看着那张支票。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最后终于叹了口气:“我现在是下野的前司令,柏烈武和雨师长都太高看我了,我实在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啊。” 这时在徐州青年会医院,雨辰还是坐在病床上。这几日的操心,让他脸色很不好看。他在那里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吴采站在他的身边,也静静的并不说话。 “念荪,我想不通的就一件事情。柏烈武还好说,这人不怎么聪明,被人撺掇一下什么事情都做了。雷新田是个聪明人,这次怎么也迫不及待的跳到台前,而且吃相这么难看?” 吴采听到雨辰问他,也只是苦笑摇头。这些事情,对于这个纯粹的军人参谋长来说。他的确不太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 雨辰也知道吴采不会回答。他转头从拉开的窗帘望出去,外面的黑暗中有隐约的人影闪动。他的卫士连正在忙着布置医院的防务,两架重机枪架在了门口,楼顶还有两架。沙包拒马都在匆匆布置当中。 人心真是一件最复杂的东西,也许雷奋在大时代没有开始的时候,他就安于做个富贵绅士,当个张季直的好弟子。但是当历史的风潮扑面而来的时候,这个人的野心就开始勃发不可抑制,看到有那么多的人一步登天,比如说自己。自认为聪明权谋不在人后的他自然就走到台前,有将自己的兵权拿过来,做江浙立宪派头号人物的打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还真的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呢,就连这次受伤。也给了雷奋这么一个机会呢。大时代就这一次,机会稍纵即逝,难怪他这次不肯放过。 他收拾起这些想法,换了刚硬的神色,说出话来的语调都变得冰冷:“都布置好了吗?” 吴采点头:“全都布置完毕,晚上一点准时发动…………师长,我很奇怪,您怎么知道柏烈武一定住九里台大旅社?” 雨辰淡淡道:“当年柏烈武分发到安徽新军的时候,曾经在九里台大旅社宴请自己的同事,还赋诗以纪盛。这里是他得意的地方,他不会不住的。” 吴采心里面佩服,却没说出来,只是朝雨辰敬了个礼。大步的走了出去。屋外空气湿冷,寒风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精神一振。 第一师既然已经形成了一个团体,那什么事情就要以团体利益为重!他在心里给自己下了决心。又不由的苦笑了一下:“要是灼然在,还不知道会对师长的决定说什么呢。”他把胡思乱想都压了下去,正正自己头上的军帽,恢复了那个冷静从容的师参谋长形象,大步的没入了夜色当中。 晚上一点,寒冷的徐州街头。 突然从教导团控制的,关押辫子军俘虏的地方涌出了一大堆乱纷纷的江防军。他们身上的号坎杂乱,人却精神得很。一边朝身上揣着每人五块的光洋,一边大喊大叫:“镇军北伐要拿咱们脑袋祭旗啦!大家快逃命吧!打点起发就各自回家啦!” 有的人手里还有枪,朝天砰啪乱放。有的地形熟悉的人就找当铺商号下手,砸门放火无一不为。镇军辛苦了一天,除了少数哨兵,都各自休息了。而第一师的部队又袖手不管。徐州城里放出了这么多乱兵,半个城顿时就骚动了起来。几处火光冒起,渐渐的越来越多。整个城市哭喊声也响成了一片。满街都是人影乱晃。 第一师在徐州俘虏了三四千的辫子军,还没来得及遣散。这就全涌出来了。 在青年会医院的那个方向,机枪突然也吭吭的响了起来,流弹拖出的火光飞得到处都是。接着步枪的响声也错杂成一片,还有喊声传来:“打下医院,捉住雨辰啊!徐州就是咱们镇军的地盘啦!” 整个徐州,一下就变成了兵荒马乱的地方。 在九里台大旅社还在商议事情每个步骤的柏烈武和雷奋听到城市开始骚乱。都极其诧异。他们没打算今天晚上动手啊!镇军要喘口气,只要何燧和陈山河还没回来。明天他们有一天的时间是足够的。他们认为雨辰受伤,部队又是新拉起来的。对部队肯定控制力不强。林述庆又能拉拢一些第一师的基本干部,只要镇军一用强。四千收拾三千是极有把握的。没想到这当天晚上的,徐州就自己闹腾起来了! 听到青年会医院那边的枪声。雷奋有些变色:“不好!雨辰想先下手为强了!他这是在找借口!难道何燧和陈山河他们回来了?” 柏烈武到底是军人,这个时候不愿意去想太多。开门就想去叫卫兵,既然扯破脸了,干脆就调部队打个痛快吧!门外却又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接着又是自来得手枪在楼道里放大了的响声。楼道内纷乱的声音响成了一团。 随着几声枪响,一个卫兵撞破了大门倒了进来。接着就是几个茶房手里拿着手枪冲了进来。柏文蔚伸手就去摸枪。一发子弹就钻进了他的小腹。紧接着几枪一起连放,子弹都打在了他的身上。柏文蔚大张着眼睛,呆呆的看着那些晚上才伏侍他们用餐休息的茶房,那几个人怕他不死,又连开了几枪。这个北伐第一军司令才慢慢软倒。 雷奋是个文人,虽然颇有计较,却哪见过这种局面。当时就吓得呆坐在地上。一个茶房大声道:“他是雷新田,师长说要活的!” 两个人走了过去,将雷奋提了起来。当先一个人雷奋认得,正是雨辰的卫队长白斯文!他这才算明白过来,雨辰虽然受伤,但还是动手比他们快! 他颓然长叹一声,又问了句:“林颂亭是不是投靠你们了?” 白斯文虽然身上斑斑点点都是血迹,但还是笑得温和:“雷议员,我们师长说了,您还是咱们第一师的上宾。至于林副师长,他刚才在旅社里面已经就职了。” 当镇军听到九里台旅社的枪声。最近的几个连队都朝自己的司令部涌来。到了才发现在旅社门口,外围的卫队已经和楼里发射的子弹打成了一片。九里台旅社除了老板和厨子,几乎都是拿了长枪的茶房!火力颇为猛烈,子弹打得自己人抬不起头来。过了一会儿,窗户里升出了一面白旗。然后就传来镇军老司令的福建官话:“你们这帮王八蛋!老子还在这里,都别打枪了!” 镇军停下了手里的火力,疑惑的看着窗户。林述庆站在窗前,白斯文提着一盏灯替他照亮。林述庆表情有些古怪的站在窗子面前:“柏军长已经给北洋的乱兵打死了!现在我暂时接回来镇军的指挥权,你们这帮家伙。立正,枪上肩,向后转,齐步走!都给我回驻地!” 柏军长给乱军打死了?镇军中头脑明白的已经了然。还有些人傻呆呆的看着他们老司令。林述庆也懒得管他们,和白斯文一起出了旅社,前呼后拥的朝镇军各个驻地赶去安抚。 一个镇军小军官拍拍自己士兵的肩膀:“我说伙计,下面咱们该拿第一师光复银行的票子啦!” 大家在书评区的讨论很热烈,奥斯卡万分感激.奥斯卡的书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是一直是在按照自己思路写的.大家多提宝贵意见,对奥斯卡合理情节是非常有帮助的.谢谢!!! 第五十二章 余波 随着一夜扰攘的结束,徐州终于恢复了宁静。一队队的辫子军又重新被抓了起来。在镇军和教导团的联合看押下,回到看守俘虏的地方。不过这两支部队的官兵之间,神色都尴尬得很。 柏文蔚的尸体,已经被好好的收殓了。停在九里台大旅社里,雨辰特意拨了二十四名整齐的枪兵,替他在守灵。 柏文蔚在1911年的最后一天,就这样成为了历史。 顾执中昨天晚上被很好的保护起来了,凌晨一点的时候,他被枪声和乱兵骚动的声音惊醒。第一时间就想冲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以为是镇军真的敢于火并第一师呢。可是他身边几个副官处的军官却对街外面的沸沸扬扬一点不担心的样子。只是劝他不要出去,说受了什么伤害,他们对雨师长交代不起。 看到身边多出来的军官的神色,顾执中也隐约知道什么事情了。这个他也分不出什么对错。只是暗叹了一回。 到了天明,雨辰就派副官处长张志鹤来请这位大记者。 “昨天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镇军火并第一师么?” 张志鹤煞有介事的擦擦眼睛,一副很难过的样子:“镇军和第一师都是亲爱精诚的革命同志,怎么会有火并的事情发生?绝无此事!昨夜因第一师部队向镇军交接防务,一时疏漏,让城内数千辫子军俘虏暴动举事,同时攻击两支部队的最高司令部…………这些家伙当真凶顽!柏文蔚军长身先士卒,在九里台大旅社军部指挥镇军抵抗的时候,不幸殉国了!” 这下顾执中有些目瞪口呆。他的房间里几乎连空气都凝住了。雨辰行事果断他是知道的。平日里都看他一副深沉却随和的样子。没想到下起手来居然这么狠!杀柏文蔚这种前辈军人,他以为对同盟会就交代得过去? 他只听到自己的声音讷讷发问:“那林颂亭和雷新田二位呢?” 张志鹤站了起来,身上崭新的黄呢军装竟然被顾执中看出了血的颜色。他微微笑道:“得镇军全体官兵推戴,林将军已经重掌镇军指挥全权。而林将军已经决定,由于北伐第一军实力其实就镇军四千人,实力很不充实,为了更好继承柏军长未了的北伐大业。镇军已经主动和我们第一师合并。镇军改编为第三旅,林将军就职第一师副师长兼第三旅旅长。而雷新田先生昨天也得脱大难,现在在师部里做客。他们二位都迫切的等待两用兄去采访。好把柏军长的英烈事迹尽早公诸民众。” 他在那里说得得意洋洋。殷勤的为顾执中拿起了皮包,并为他打开了门。顾执中看着他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这种一看就背后安排好的新闻,他实在没有去采访的兴趣。 张志鹤看着顾执中无精打采,却又若有所思的样子。淡淡的笑了一下。他是江苏陆军速成学堂出身的军官,人很是高大精神。办事又周密细致。雨辰选他做了副官处长,也算人尽其材。他此时已经挂上了上校的肩章,算是雨辰心腹小圈子里面的人物啦。 “两用兄,师长交代了,要是您有什想法。这里有封信给你看看。”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封没有封口的信,递给了顾执中。 顾执中接过信来,先出神的看了好一会那封信,最后终于将信纸抽了出来。 果然是雨辰的亲笔,只是他伤中握管,字有些七零八落的样子。 “两用兄台鉴:此中事见信已了,弟实逼不得已。稍一忍让,则弟首领不保事小。第一师团体瓦碎事大。此师乃是北伐中坚武力,为团体计,为光复大业计,此事所在必行。 烈武兄不幸,实出意外。身后之事,弟当任之。 弟行事向不计毁誉,盖因心中只有国事也。此间事十年百年后当有盖棺定论。举世知弟者寥寥,不知弟者滔滔…………不过如此而已。” 信写得很简短,但是收束得却很有力量。雨辰一贯很正面的形象又浮现在顾执中的脑海。也许…………这次当真象信里说的,是逼不得已?这样应付来争权夺利的人物,才真正有利于北伐光复大业? 顾执中无声的叹口气,终于从微笑等候的张志鹤那里接过自己的皮包,披了一件风雨衣,就这样跟着他出去了。 病房的门支呀一声被推开了,雨辰还以为进来的是吴采。没想到却是李媛。她昨夜显然是受了惊吓了。现在她披着一件黄色的大衣,小脸冻得通红。一夜没有入睡,也是星眼困觞。 雨辰看是她,心里面也微微有些愧疚,这个小女孩子算是第一个这么全心全意崇拜他,关心他的人。平时在家里娇生惯养,现在逃家出来,在前线也是一路风餐露宿,后来自己也当了护士,除了没有军饷,该干的活慕星河可没让她少干,可她都咬牙坚持下来啦。 昨天晚上还害她白受了一夜的惊吓,自己平时也是很忽略她。真的有点对不起这个小女孩子呢。 想到这里,雨辰朝李媛关心的笑笑:“我没事,你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吧,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媛强忍着哈欠没有打出来,她固执的摇摇头:“不成,你是病人,我的职责就是要照顾你康复。说我没睡,你还不是一晚没睡?我得给你换药了。” 雨辰无奈的摇头,随便她替自己换药了。心思却转到了别处:“一羽兄难道不要这个女儿了?我电报发出去那么久,也没半点消息,当真是奇怪了。” 他一夜下来,现在也真的心力交瘁了。从得知柏文蔚部队北上开始,他就几乎一直在行险。先是示弱放对手进徐州,让对手被他的姿态迷惑,几乎是把第一夜最关键的时间送给了他。又坚持不调何燧陈山河的部队回来,只用三千对四千。联络林述庆,预先埋伏在九里台大旅社,哪件事情就是完全有把握了?这时想起来,还是一阵阵的后怕。 而且杀不杀柏文蔚,他在心里也权衡了许久。想来想去,也只有杀了他。才能把什么脏水都朝他身上泼了。这样才好向南京交代。不然柏文蔚抓了还得放。他到南京上海去哇啦哇啦一说。自己一贯的好名声还不是由他败坏?死人才是最可靠的人。至于雷奋和林述庆两人。雷奋自然交给张季老管教去,林述庆已经是自己的副师长。至少在官面上,这件事情已经能由着自己去圆了。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变得越来越心狠加虚伪呢。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以后这样的事情还要做多少?但是真的很有挑战,自己似乎也乐在其中呢。 现在镇军已经到了自己手里,第一师已经是三个旅的大集团了。等苏北入手,下一步怎样整合地方,训练部队,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啦。雨辰此时想得很多很远,却没有想到北军已经在抽调部队,准备给他在津浦路北上的部队一个打击。他毕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料到。 李媛默不作声的在替雨辰换药,这个年轻的将军又在发呆出神。李媛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为什么就不能多注意自己一点呢?他总是在想着心思。在他脑海里整天萦绕的那么多想法里,恐怕没有半点自己的存在呢。而自从他受伤之后,在他昏迷的两天里,自己天天在为他祈祷的日子里,这一点情思,早已是排遣不去啦。 “当时的局势非常危急,几百个北洋溃兵,在夺得武器之后,猛扑九里台大旅社的镇军司令部。弹如雨下啊…………”雷奋这时已经神色如常,坐在会客室里侃侃而谈。而顾执中也默契的不问什么问题,只是在小本子上记着。 这个采访本来就是一个笑话。张志鹤和白斯文两人都虎视眈眈的在雷奋后面站着呢。 “交火大概持续了二十分钟的样子。其他地方的部队都被牵制,柏军长一边在最前线指挥部队抵抗,一边连连派出人员出去联络救兵。这时城里四周也是越来越乱。柏军长也亲自拿起了长枪抵抗。兵士们都劝他下去,柏军长却大义凛然的道:‘此时正是与诸君同生共死之分际,我岂能退出火线?’他弹无虚发,连连击毙了好几名敌人。正在兵士们士气大振的时候,两发罪恶的子弹…………”说到这里,雷奋的声音都哽咽了。拿出手帕擦擦发红的眼眶。 “两发罪恶的子弹就打进了柏军长的身体,柏军长还坚持高呼:‘我死不足惜,同志诸君联合第一师袍泽,努力杀敌啊!’在另一边也持枪战斗的林颂亭过来扶住了柏军长。柏军长鼓起最后一丝气力对颂亭兄说:‘我无救矣,北伐大业当不能以我个人而中止,兄当联合第一师雨将军部,完我未竟之志。’说着柏军长大睁双眼,连呼三声过河过河过河!就此成仁矣!” 雷奋再也说不下去了,放声大哭了起来。对亡友的怀念崇敬,在这放声一哭里,表达得淋漓尽致。他背后的张志鹤和白斯文对望一眼,心里面只有佩服。 顾执中却象吞了一把死苍蝇一样,半晌才勉强问道:“那颂亭兄接掌镇军之后,就加入第一师了?那北伐第一军的番号就此消灭了?” 雷奋只是抽噎着不回答。还是张志鹤微笑着解释:“北伐第一军的名义,当然不能就此消灭。雨师长和林副师长商定后,以第一师继续接过北伐第一军的旗帜,完成柏军长的遗愿。上午二位师长已经正式分电上海南京了。”他似乎很满意雷奋表现的样子,又殷勤的问顾执中:“两用兄,您还要不要采访一下林副师长?我们尽可以安排。” 顾执中摇了摇头:“林副师长此时伤心亡友,又新履艰巨。要做的事情定然很多,我就不打扰了。徐州此间事了,我就打算回上海啦。不知道你们师长现在身体如何?走之前我想好好和他聊聊。” 张志鹤看顾执中一副疲惫的神态,点头笑道:“好的,我马上去和师长说,看他怎么安排。两用兄要回上海,我们自然一路安排人护送照料。” 顾执中疲倦的点点头,他现在只想回到上海自己的宿舍里,好好的睡上一觉。一路的血火厮杀,没完没了的这些大人物的勾心斗角。让他很庆幸自己只不过是个小记者。 徐州昨晚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南京。听到镇军没听命令还是坚持进入徐州,几位同盟会大老自然气愤。但紧接着传来的就是徐州北洋溃兵作乱,柏文蔚在乱中战死,镇军被编为第一师第三旅的消息。这几位大老更多的却是愤怒。 雨辰这样就能遮住天下人的眼睛么?柏文蔚怎么说也是革命前辈,被你说杀就杀?加上前面不奉号令,拒绝借款的事情。现在南京方面,私下里对他是一片声讨之声。 在上海的陈其美也打来了电报给黄兴:“雨辰此子,鹰视而狼顾。对革命事业并无半点忠诚之心。现勒兵与南北之间,正欲售卖其风雨雷雨,此次擅杀柏烈武。其人若不与北方暗通款曲,谁其信之?吾兄当整南京军马,对其大张哒伐。弟虽不才,此事当不甘人后。计南京可调用讨雨军队,有粤军姚部八千,滇军黎部二千,桂军五千,浙军七千。亦有二万之数。雨部本属乌合,强行吞并镇军又上下解体。只要中央发一名令,该师自当瓦解矣。接收其产业,临时政府半年军政费用无忧。吾兄当速行之!” 陈其美和雨辰有旧怨,这天下人都知道。他叫嚣的讨伐雨辰。也不过只是说说而已。南方临时政府成立在即,也实在不愿意给北方看到一个南方分裂的局面。而且此次是镇军逼迫在先,雨辰还手也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更何况雨辰的部队已经有一个支队前出到山东地域了。他的部队保持继续北伐的态势,对南方临时政府地位的加强,有着莫大的好处。 这次他手脚也快得很,当夜就收拾了柏文蔚。第二天早上就通电南中国。将北洋溃兵兵变的事情说得活灵活现,最后又宣布继承柏烈武公遗志。清室不退,北伐不止。他重伤在身的人,自然所有舆论的同情心都在他那边。到了下午,顾执中大记者的徐州平乱亲历记又在申报刊登出来。 而且张季老已经回到南京,下车伊始就到临时参议院去,追问谁让柏文蔚去徐州的责任。最后还是勉强表示死人为大,就此揭过。 雨辰这几管齐下,在一天之内,居然就把这次火并的事情轻轻放下了。人证物证舆论都被他占了礼,手上又有实力。到最后同盟会诸人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反正在原来的历史上,他们对对手进行妥协也成了习惯。 这一天,已经是公元1911年的最后一天啦。在明天到来的时候,孙中山先生就要宣誓就职临时大总统。而在北方,清室还未曾退位。袁世凯手握重兵,仍在观看风色。整个中国的局面,仍然混沌不清。 雨辰夹在南北之间,在即将到来的1912年里,他发现自己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他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渐渐沉下来的暮色。他突然淡淡的笑了:“1912年?我很期待呢。” 第五十三章 1912年的开始 1912年元月元日。 在这一天里,南京城被装点一新。街上全是欢呼游行的队伍,各个军队都挑选出了最整齐的部队,列队在南京两江总督衙门口。军乐队变换着队形,吹奏着欢快激昂的乐曲。各省代表,各个团体的代表济济一堂。经过白天一整天的会议,这些代表们终于等到了晚上十点这个重要的时刻。 随着热烈的鼓掌声。孙中山先生一身灰色的洋装,精神抖擞的走上的主席台。主持会场的宋教仁含笑将他迎至主席台。台下第一排都是同盟会的同志,看着孙中山走在了台上。 这一路走来,洒了多少热血,又流逝了多少的岁月?从三十年前的四大寇起,到檀香山和南洋的打拼。和保皇党在海外的争斗。一次次的起义,一次次的牺牲。黄花岗上的侠骨,钱塘江畔的秋风。从镇南关到惠州的死斗…………才一路走到现在。 先行者已邈,如果他们在天有灵,看到今天这一切。他们会做何想?无论如何,在这一刻,这些同盟会的同志们心潮澎湃,眼眶湿润。 “倾覆满洲专制政府,巩固中华民国,图谋民生幸福。此国民之公意,文实遵之,以忠于国。为众服务。至专制政府既倒,国内无变乱,民国卓立于世界,为列邦公认,斯时文当解临时大总统之职,谨以此誓于国民。” 历史记录下了孙中山的宣誓,也将这一刻永远定格。三千年的专制历史,似乎到了这一刻,就画上了句号。 北京铁狮子胡同的总理大臣官邸。 往常这里神气活现的当差的人们,这时都是分外的小心。走路办事都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这个大宅子的主人,今天已经发了一天的火了。多少有面子的人物,在宫保面前,已经是上去一个碰倒一个了。 底下人都知道,还不是因为南方那些民党成立政府了?孙中山这个以前被当作江洋大盗通缉的人物,居然堂而皇之的当上了新政府的临时大总统!要知道,这个位置本来是说好留给宫保大人的啊!现在清室在宗社党的维持下赖着不肯退位。北方的局面也一天比一天难维持。宫保大人这些日子心情就没好过。 陈宦和杨士琦几乎是同时到的袁府门口。一个是标准的军人,一个是幕中的智囊。两人的交情也不见得如何好。这下碰面,也不过是互相点个头而已。也许潜意识里也知道,他们这些主子手下当红的人物,还是互相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当他们走进袁世凯内室的时候,就看见他正闷着头在抽水烟。这个习惯还是他在小站练兵时养成的。后来任北洋大臣的时候就戒了。现在居然又拣了起来,看来他老人家也是烦闷到了极点。他本来就矮胖,再穿着一身皮困秋,戴着风帽。简直就像一个肉团。 看到二人进来,袁世凯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坐吧。” 陈宦最先开口报告:“宫保大人,前次议定之才津浦路上抽调部队编组混成军一事。现进行情况如下,从山西抽调之北洋第三镇卢永祥支队两标附炮、骑各一营。已从京绥线转调天津,随时可以南下。第二十镇拣选的步兵四营组成的陆锦支队,现在已经进入济南。 王士珍将军携卫队营现在也驻济南。正式组成津浦路混成军司令部。连同张怀芝第五镇第九协及山东各路巡防队,兵力已经达到一万七千余人。交通部向四国银团垫借的三百零四万军饷也已到位,足敷混成军三月作战需用。只要宫保大人一声令下,我们就能给南军雨辰师北上支队一个好看。” 袁世凯默默的听了,站起来走了几步。终于笑道:“二庵,你果然干办得很。才几天工夫,这么大一支部队的调遣编组,就做得井井有条。我很满意!你们军咨府多做几个计划备用!等军令一下,就要和南军狠狠的干上一仗!这些家伙,不打痛他们,当咱们北方人好欺负!” 陈宦得了夸奖,只是笑了一笑。抬手向袁世凯敬礼。袁世凯挥手道:“去吧,这些日子要多辛苦你了。这些功劳,将来都是我心头的情分。二庵,你前程远大,好好做去!” 陈宦做出欢喜状告退如仪,心里面却在嘀咕:“我们这些参谋出身的,哪能和那些带兵的部队长比?既有面子又有实惠。前程远大?给个镇统制的缺再说这话吧。” 杨士琦和袁世凯一起看着陈宦的背影。袁世凯嘿了一声:“这些洋学生出身的军官,既要用着,还要捧着。可不象咱们老北洋小站出身的将领。使着就是贴心。杏村,你也是小站的起家元老啦,现在这个局面,才是你真正要出力的啊。这可都是咱们大家伙自己的家业啊!” 他的言辞诚恳,目光甚至带了点哀求的神色。杨士琦是何等样的人物?这面上简直就是一副肝脑涂地的表情。 “宫保大人,此时我杨某敢不尽心以报!连日来属下为宫保筹划,和上海皙子也不断电报往还。现下就定下三个原则,一是必须对南方展示力量。津浦路混成军正为此所用。有第三镇这个骨干力量在,咱们这点是不用担心了,必须给雨辰小儿一点力量看看!打了南方现在风头最劲的第一师,其他部队也就丧胆啦。” 袁世凯唔唔连声的点头听着,一边又叫下人快给杏村先生上参茶。杨士琦讲出了精神。叠起手指摆出了诸葛亮的架势。 “第二就是,南方众多势力,大有为我可用的!拉拢了他们,民党的临时政府,自然不倒亦倒了。光是他们同盟会人物,就能把这么个中国治理好了么?没人没钱,国际势力也不支持,最后还是要宫保来收拾局面。属下和皙子认为该拉拢的南方势力。非当年立宪党人莫属。他们在地方都是根深柢固,名声甚好。江浙以张季直为首,两湖亦汤化龙为首。其他各地立宪党人不过是看这两位的行动罢了。 只要他们不断杯葛民党政府的用人行政,将来宫保大人在内阁和议会里给他们许下些位置,还怕他们不趋之若骛吗?咱们要把民党打垮很难,暗中搞垮,似乎却并不费太大气力。” 袁世凯一脸欣闻大道的表情,连连催促杨士琦道:“快说下去!快说下去!杏村,你和皙子当真是我的伏龙和凤雏啊!我有你此二人,何愁天下不定?” 杨士琦瘦削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略略有丝潮红:“宫保大人实在是太夸奖属下了。至于第三么…………还是需要宫保大人忍心一些。清室虽对宫保大人当年有识用提拔之恩。但是现在要他们退位,也是想保全他孤儿寡母啊!至于那些宗社党的少年亲贵,宫保可不欠他们半点,良弼势所必杀!此子一去,则宗社党就全部瓦解矣!” 他在那里替袁世凯咬牙发狠,袁世凯只是淡淡的笑笑。杨士琦最后还是奇怪的问袁世凯道:“那位佳公子不知道大公子联络得如何?要动手也该是这两天了吧!” 袁世凯一脸的难以委决:“唉,我老袁家毕竟世受国恩,事情要做到这个地步…………杏村,你不必说了,我再考虑一下。我这双手沾的血也不少了,实在不想再沾觉罗家子孙的血啦。” 杨士琦在心里面撇了撇嘴,但是既然宫保有演戏的兴致,他也不能不奉陪。他呆呆的看着袁世凯。突然挤出了几滴浑浊的泪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宫保大人!此时非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北方如果清室还不退位,和南方战端必开,天下百姓,不知道又要受多少罪孽了!属下在此为两方亿兆生灵象宫保大人请命,早做决断!” 说着这位智囊大人就拜了下来。袁世凯慌了手脚:“这是怎么一回话说?士琦,你快起来,无论如何,我老头子听你的就是了。何必这样呢?既然大家都要陷老头子与不忠不义当中,那袁某人就豁出去就是啦!你和克定那小子一起去办这个事情吧!办砸了,都推到我头上来,我给你们兜着。” 在这两人的商议当中,也就决定了满清宗社党的核心,良弼的生死。杨士琦和袁克定找到了当时同盟会直隶支部的负责人汪兆铭,这位以行刺摄政王而闻名天下的浊世佳公子正在北方做着同盟会和袁世凯讨价还价的工作。 杨士琦和袁克定向他表示现在宫保局势很为难,被宗社党良弼所逼迫。想让清室退位,这些青年亲贵却坚决不让。不惜付出大局糜烂的代价。言下之意就是请汪公子再发挥一下当年刺摄政王的风采,再把良弼干掉。清室没了良弼为首的主战派,定然退位。南北之间大局可定。 可惜汪公子对这些事情现在是敬谢不敏啦。不过还是大包大揽了下来,同盟会其他人才可能缺少,但是死士可是从来不缺。再获得袁世凯支付的五十万元的同盟会直隶支部活动费之后。汪公子就四处物色人选。终于给他找到一位曾经在东北新军当过军官的彭家珍同志。 在1912年1月9日,彭家珍在良弼家门口向下马车的良弼投出了炸弹,良弼被炸断大腿,而彭家珍被弹片击中头部当场身亡。 这个不爱钱,为人也相当正直的满族青年军官到死的时候都没有叫疼。只是不住的叹气,看到有朋友来探他,也只是摇头:“我组织宗社党就是打算再为大清的江山努力一把,现在我既然身死,大家就各自顾自己吧。” 良弼当夜在医院因为血中毒而死,死的时候相当平静。 随着他一死,另一个宗社党头子,良弼的哥哥,南京败将铁良逃往天津租界。满清退位,也就在眼前了。 第五十四章 山东和苏北 何燧所在的位置永远在最前线。 他是12月28日从徐州出发的。雨辰给他的命令是从贾旺进出山东,西面依托微山湖。沿着铁路要控制住枣庄。他的兵力只有第一旅第一团,另外加一个山炮营,一个骑兵营。近三千官兵。实力限制使得他只能稳扎稳打。不求冒进。 虽然雨辰拨给陈山河的有三个团及师直属部队大部,给他支队只配备了这么一点实力。但他毫无怨言。对于他来说,只要战斗在北伐前线,就已经是一件很满足的事情了。 何燧支队经过十多天的缓慢推进,已经拿下了薛城至枣庄一线。一路上山东北军的抵抗可以说是微弱的。山东南路巡防队除了逃跑,就是投降。枣庄有六百多名矿警,装备精良。在何燧来之前就控制了这个津浦路上的大镇子。被何燧收编为第一旅独立营。 枣庄有山东煤政局衙门,属于新政系统的新局子。有十几万的存银,在枣庄还有十几个火车头,都被何燧送回了徐州。很得到了雨辰的夸奖。 但是何燧支队的轻松日子也到此为止了。一到了一月中旬开始的日子。从北面下来的北军压力就大了很多。经过骑兵侦察,就有北洋第五镇,第二十镇好几个标的番号。要不是在西面有微山湖作为依靠。何燧支队就得两面作战了。 炮弹在陶庄外面的雪地上炸出一个个黑色的斑点。冬天冻得铁硬的土地不好构工。用门板,树木还有杂七杂八的物什构成的一条单薄的防线横在薛城北面的陶庄之前。这里是薛城的门户,打开这里,往南三五里路就是津浦路了。要是给北军切断,那么丢在东面枣庄支线上的第一师一千多部队就被断了退路。 所以何燧就钉在陶庄。指挥着两个营的部队死守。这时天色已经慢慢放亮。北军的五十七毫米山炮和七十五毫米的大炮开始零星发射。他站在村庄里一个房屋的高处。用望远镜看着北军灰色的人影在自己阵地前面在编组成冲锋队形。 恐怕有三个营的敌人呢,放在正面的一营能不能挡住?他不顾在寒风里被吹得冰冷的双手,死死的看着北军战线。一个传令兵在屋子底下仰着脖子高叫:“旅长,旅长!张团长说敌人马上要发起攻击了,他手头兵力不足,请旅长抽调预备队增援!” 何燧没放下望远镜:“告诉张雄夫,在徐州援军没有上来之前,我没有半个兵给他!陶庄守不住,咱们也别想回徐州了!” 炮弹发射得越来越紧密。终于步机枪的火力也响了起来。北军组成好几波灰色的人线,慢慢的向前走着。走几步就停下来打机枪。他们不多的机关枪也从两侧运动上来,以火力护送着这些步兵前进。 打得很有章法啊。何燧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反正比第一师到现在还乱糟糟的冲锋队形要强。放列在自己阵地后方的八门七十五毫米沪造山炮也开始发射了,在阵地上激起一片雪尘。炮弹在冻土上炸开,在北军的波状队形上打出了大大小小的缺口。,但是在北军下级军官的竭力控制下,他们还保持着散兵线的队形。保持着快步走的速度压过来。 第一营的机枪也开始设计了,开始因为天气太冷,打得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有些沉闷。打到后来,机件都活动开了。六条火舌打出了刮风般的声音,北洋军各自找地形匍伏下来。慢慢朝前蠕动,他们的机枪也以侧射支援着他们前进。等北洋军爬行到了步枪火力范围之内,双方的步枪又开始对射。 北洋军军事素质相当不错,防守也很顽强,但是打起冲锋来就有些暮气沉沉。象第一师在张堡那种决死冲锋是绝对不会有的。他们只是将部队运动到火力范围之内,然后开始对射。试图用火力窒息对方的抵抗,再发起冲锋。但是第一师步兵火力之强,还在北洋军之上,哪那么容易被对手压倒!这个局面只造成双方不断的缓慢流血罢了。 所以陶庄防线,打了两天还是这个僵持的局面。但是一线的两个营还是有相当的伤亡。张雄夫直接指挥的一营,伤亡都有一百五十多人了。 何燧放下望远镜,吐了一口冰团一样的吐沫:“娘的,照你们这帮北老的打法,老子再守十天没问题。现在就看徐州的援军什么时候到啦。” 在北军阵线的后方,一个头发剃得精光的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也轻蔑的打量着对面的阵线。他人颇为清痩,眼睛向下垂,但是飞扬的眉毛自有一股傲气。他向身边的人骂道:“他娘的,第五镇打的什么鸟仗,这些家伙在山东是呆懒啦。怪不得在江苏被第一师吃掉一个协。” 他身边的青年军官们也一个个都傲气十足,同样也是活力十足。人人都是光头。在冬天显得特别的醒目。这些青年军官们都放下望远镜,在雪地上蹦跳笑骂着。 “标统,咱们什么时候上去啊。这点破部队,咱们一推就算完。接手就打到徐州,把那姓雨的小子牵给宫保看看。” “那是,这江苏第一师算是南军有名的部队了吧,打完他们,咱们算不算打遍南北无敌手?” 那光头标统笑骂一声:“你们这帮家伙,看完地形就赶紧回去和部队好好休息!明天上阵有你们的仗打!咱们从山西千里迢迢赶过来,可不是为了白拿开拔饷的!” 他绷紧了嘴角:“咱们是宫保手下第一能战的第三镇!从山西打到江苏,没人会是咱们的对手!明天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把仗给我打漂亮一点!让人家也知道,我这个秀才带兵,带的都是一群虎狼之师!” 雨辰这些天在病床上是躺不住了。南方临时政府成立,虽然没有给他传说中的陆军次长的官衔,但也没就柏文蔚的事情为难他什么。还给了他一个江北护军使兼第一师师长的名义。 向东行动的陈山河支队也进展顺利。几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长江以北,清朝的残余势力,乱七八糟的民军。纷纷向陈部输诚投降。要不就掉头往山东跑。还有的过江到南京那边避避风色。南京方面对雨辰在江北的大胆行动也装作没有看见。这个部队疯起来连带兵过去柏烈武都能杀掉,谁还敢到江北去触霉头? 张季直他们在江北经营了垂二十年,对陈山河部队的支持也是巨大的。从后勤支撑到民政接管。反正早就是和雨辰分好赃的。陈山河虽然做的是军事行动,但是地方居然也波澜不惊。一旅二团十日内就直杀到了连云港。而陈山河亲自带的两个团沿运河一直杀到了高邮,兵锋直指在苏中唯一计划与第一师对抗的武装力量,扬州都督,民军第二军的军长徐宝山部。 “我们都督说啦,只要雨师长能让他在扬州呆下去。他愿意放弃扬州都督的称号。象雨师长纳贡称臣。而且每月保证交十万现大洋给雨师长。我们都督只要一条,就是请雨师长加个委,给咱们第二军以后一直在扬州的名义就成。至于官大官小,倒无所谓。咱们第二军,对雨师长是听调不听宣…………陈旅长,我们都督的话就这么多。请您老多美言几句。” 陈山河看着面前这个说客,真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人物穿一身戏台上武生的装束,头顶正面打着英雄结。站在那里左手叉腰,右手大拇指翘翘的。学足了戏台上黄天霸的造型。只是一脸烟容,两撇鼠须比较败坏形象。 徐宝山的第二军本来就是一些盐枭队伍组成的,这种素质也不足为怪。有些地方才光复,人民不愿意在穿满人的服色,要恢复汉家衣冠。于是穿道士服的有,穿前明王公服色的人有,更多的还是照着戏台上武生的打扮。这个家伙,自然就属于这一类的。 扬州本来是同盟会同志孙天生起事光复在先,扬州盐商到镇江将当时已经被端方招安的徐宝山的滥部队请来,结果徐宝山杀了孙天生,自己窃据了扬州都督的位置。又和当时在镇江的林述庆拉上了关系,居然也革命同志了。在扬州不过三两个月的时间,已经是搞的天怒人怨。不知道南京的部队是不是收了这位徐都督的好处,居然没有过江来收拾他。 陈山河把军帽摘了下来,心里面只想着怎么发落这个家伙。徐宝山按照师长的命令,是打定了的。扬州抓在手上,从长江经运河到徐州的路就算打通了。徐州就可以从两路得到不急,向东向西也近有回旋余地。这个局面就活了不少。更重要的是,在扬州的那些盐商,可是大大的有钱。雨辰最近颇有些花钱如流水的感觉,对能生发的地方,只要能力所及,绝对不会放过。 那家伙大概是个第二军的参谋之类的人物,看陈山河在那里沉吟,还不识趣。硬凑了上去,张嘴大烟的味道都喷到陈山河的脸上了:“咱们都督说了,自然也不会白亏待陈旅长。虽然咱们是青帮,陈旅长出身是洪帮。但都是一家人…………咱们都督让我带来了五万元,在扬州城里也好好的备了几个瘦马。给陈旅长消散消散…………” 啪的一声,再也按捺不住的陈山河在他脸上重重的甩了一个巴掌。那干瘦的参谋哪吃得住陈山河的气力,转了个圈栽倒在地上。一颗牙齿飞出去老远。 陈山河指着自己的鼻子暴跳如雷。那个参谋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秀气的小伙子居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吼声:“什么青帮洪帮,老子是正规军人!不是你们这些土匪!回去告诉你们那个鸟都督。杀了我们的革命同志,现在又装起光复功臣来了?哪个裤裆没夹紧,把他这王八蛋露出来了?那些钱给他自己留着买棺材吧!” 那个被徐宝山杀死的孙天生,就是原来三十三标营部一个参谋,和陈山河关系很好。这次他连自己老家都不回去看看,就想来扬州找徐宝山报这个仇。 看着那个参谋连滚带爬的跑远,陈山河平了平心头的怒火。朝传令兵大吼一声:“召集营以上军官,看看咱们怎么打扬州!” 第五十五章 北军之雄 雨辰还是躺在床上,李媛这小丫头把他管得死死的,这些天他就在镇军改编的时候躺在担架上下了一次部队。纷至沓来的事情那么多,却整天要在床上养伤,让他脾气这些天大了许多。 他正在床上无可奈何的时候,吴采静悄悄的走了进来。将一份电报不出声的递给了他。然后就夹着军帽在旁边等候。 雨辰看完电报,神色变幻个不定。最后终于把电报纸一扔,眼看着又牵动了伤口。痛德闷哼了一声。 “临时政府问咱们要钱?咱们可是他们的属下军队,没有一文军饷发下来,我们的部队也在前面拼命。现在还在问咱们要钱?” 他冷笑了两声:“念荪,你拟个电报,把咱们这些日子该发的军饷,还有行动花费的军费列出张报表出来,给陆军部发回去,咱们也闹饷!” 吴采看着他们师长难得在那里耍脾气,知道他最近实在也是烦透的人了。只是笑着摇摇头,将那张电报纸拣了起来:“师长,南京那边也真是没有办法了。大门一开张就要吃穿。军费政费他们要是有,也不会对咱们这么客气了。” 雨辰无奈的摇摇头:“这些我都知道,临时政府强势一些,对于我们夹在中间的人来说,回旋余地更大一些…………念荪,这些话不要到外面说去!但是也要我有这能力啊。那里是个无底洞,我们全部身家填进去都不够。别看光复银行现在开的风光,可我现在场面也大了,在在须钱,我现在是真的没有啊。” 他真是有些发愁。现在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镇军收编,又多了四千人要养。部队计划扩充到三旅九团的规模,武器装备也需要一大笔钱。苏北安徽的地盘拿下来,一时间收入是不要想的,这笔政费就少不了。眼看着南北总要和平下来,军官也不能老拿光复饷,还有海军那个吃钱大户…………今年仗着有些积蓄还能持平,明年又怎么办呢? 而且他也决定在自己的地盘彻底裁厘,就连农业税也要大幅度削减。这些都是把见得着的收入望外推。想进行的计划那么多。但是自己的资源却那么少。 吴采见雨辰又开始出神,低声向他汇报道:“师长,张季老也发来电报,推荐了江北我们打下来几个县的县长缺…………” 雨辰回过神来,笑道:“给他!不就是几个县缺么,我夹袋里反正也没人,也用不着去调剂我手下哪个军官。张季老现在是中央的工商总长,他开口了,我们能不应酬吗?” 吴采脸上的神色却有些苦恼,要说不说的样子。最后还是摇摇头,朝雨辰笑道:“我是军官,这些民政的事情我是不懂的。全听师长安排吧。” 雨辰点头道:“念荪,有话就说出来。在我面前没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是觉得我们打下来的地盘,却要双手交给张季老他们。而且那些江浙立宪派的人物,以前的官声也不见得很好,他们再去当县长。怕是苦了百姓?” 他看吴采不说话,自己叹道:“咱们根基太浅,人才太少啊…………不能不借重张季老他们在苏北根深柢固的地方势力。对于如何管理民政,整合地方力量。我自己也有文章要做…………” 他沉吟了一下:“念荪,我们随营学校的地方保安团预备军官的那些学生训练得如何了?” 吴采报告道:“六个月的训练,这些学生才两个月,还早得很呢。” 雨辰无声的点点头,又开始出神。半晌才若有所思的道:“我们江北军政府的规模也要创建起来啦,扬州一下,地方整合就在眼前…………念荪,你从参谋处挑选一些青年军官,先把江北护军使府的架子搭起来。等陈山河那边得手,咱们就得有所动作了。” 他看着吴采:“陈山河那里我不担心,扬州拿下就是三两天的事情。灼然那边呢?前几天他们已经遇上了第五镇南下的部队。我很担心他们,抽调的援军出发了吗?” 回到军事话题吴采就显得成竹在胸了,他冷静的道:“以镇军为骨干编组的第一旅第六团,附教导炮兵一个连,一个骑兵连组成的张兆辰支队已于昨日出发,趁火车今日应该已到台儿庄,很快就能和灼然部会合。第三旅现在三个团已完成整编。随时可以两方面增援。” 雨辰断然道:“马上就要完成第三旅的装备补充!从教导团抽调军官和第三旅的军官对调服务!第三旅不要打着两方面增援的主意,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随时盯着山东方向!” 陶庄前线的天色已经慢慢亮了起来,士兵们在野外的阵地上过夜。一夜下来身体都快僵硬了。下级军官们连吼带叫的把他们一个个扯了起来,进入了射击位置。等待着敌人可能发起的拂晓攻击。 阵地前面的尸体昨夜都被拖下去了,昨天踏出的泥泞,经过一夜也冻了起来。残雪黑泥和血污,混成了一种古怪的颜色。 机枪射手们在水冷套筒下生起火来,把冻住的水化开。谁知道今天敌人又会发起几次进攻?但是就第五镇的这个进攻强度,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还要呆多少天呢。 何燧从阵地上看了一圈,才回到自己的指挥部。他手下一个参谋朝他走过来:“枣庄的传令兵过来了,他们那里接到了电报。说配属我旅的第六团已经到达台儿庄,很快就能和我部会合。” 何燧有点喜色,打成现在这个僵持局面。实在是因为他手里的兵力不足。现在多了一团援军。对面敌人的士气实力估计也差不多了。到时候一个反冲击,估计就能顺利击破当面敌人。沿着津浦路继续北上。在他心目中,可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概念。反正师长的命令也是打到哪里算哪里。 他在地上蹦跳了几下,这天气可真的是贼冷。兵士们还好都配发齐全了大衣军毯棉鞋。看对面的北军,有些还穿着单军鞋呢。他拍拍参谋的肩膀:“快调传令兵去传我的命令,枣庄的三营可以上来啦,只留独立营在那里。”他从怀里摸出怀表:“现在是上午六时三十分,限三营今晚十时之前到达!” 阵地前面突然过来了一匹又高又壮的东洋骏马,马上是一名高大的青年军官。他手里面擎着一面黑底红边的大旗,旗面在风中高高招展。就是一个血红的吴字。 看着那骑士朝自己的阵地直冲过来,兵士们纷纷把手中步枪枪拴拉开顶上。张雄夫趴在阵地前面大喊:“慢着!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那骑士冲到阵地前面二十多步的地方。将马勒住,那骏马长嘶一声,高高人立起来。不安份的在那里转着圈子。口鼻中白气喷得老高。 那骑士在马上大声道:“谁是这里的最高官长?”张雄夫看了身边一眼,一营营长站了起来:“有什么事情,就说吧!都真刀真枪的打了这么多天,怎么还有那么多废话?” 那骑士冷笑一声,说不出的轻蔑味道溢于言表:“老子才懒得跟你们这么多废话呢。不过咱们标统说了,这几天看你们打得也不坏。将来说不定也是国防劲旅。咱们标统为国惜才,只要你们把枪缴了。咱们保证放你们平安回徐州。话就这么多,给你们半点钟考虑一下。” 他说着又哼了一声:“半个钟点一到,真要打起来,可就没现在这么客气啦!”话一说完,打马在阵地面前绕了个圈子,向北方疾驰而去。那面吴字大旗,就像血色在闪动一样。 一营长是从基层一步步升上来的老兵,没那么多骑士精神。抄起一支步枪就推上了顶门火:“缴枪?缴你个子弹头吧!”张雄夫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心里面在沉吟:“到底是什么部队,这么嚣张?” 何燧自然也在望远镜里看到了那个骑士的做派,他也略微有些担心。北洋军前面几个标轮流进攻,都没有这个做派,现在明显是又上来生力军了。自己在这一线才有两个不充实的营,能不能坚持到自己的援军上来? 北洋第三镇第六协十一标标统吴佩孚大马金刀的坐在马扎上,身边十几个结实精壮的卫兵手按着腰间的枪上面。警惕的环视着四周。被他的部队换下去的第五镇的人马,看着这个标统在自己的阵地上还这种做派。都很不以为然。但是第三镇是宫保大人心腹中的心腹,最心尖子上的部队,他们也只能在心里腹诽罢了。 吴佩孚对着手下几个得力的手下,萧耀南,张福来,王承斌连说带比划:“昨天咱们都看过地形啦,第一师把阵地实在选得是好。西面是微山湖,东面是山地。他肯定也在薛城留了些部队控制东面。咱们沿着津浦路南下,就必须硬打陶庄。这次是以硬碰硬。一鼓作气把陶庄拿下来,然后进兵薛城,切断在枣庄敌人的退路。大家有决心没有?” 萧耀南懒洋洋的笑道:“标统,您就给他们留了半个钟点的时间,现在马上要到了,还不放我们回去掌握部队,你想让咱们被南军骂不准时啊。” 张福来向来老实,这是也跟着凑趣:“标统,这些您都说了很多遍了,这次咱们就打那帮兔崽子个心服口服!一路上来他们逮谁打谁,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啊。” 王承斌是看起来最精神干练,岁数也是最大的一个军官。他没有答话,只是整整身上的军服,开步就朝自己的部队走去,嘴里面还在嘀咕:“一大早的就把咱们拖来说这么多做什么?计划昨夜就定好了,今天把陶庄打下来不就完了?” 大家都知道十一标的帮带王承斌和吴佩孚不怎么对付。吴佩孚看着王承斌的态度,也只是无所谓的一笑,挥手赶人:“都回部队去吧!今天把仗打漂亮点!” 第五十六章 精锐对精锐 在七点钟的时候,北洋军的炮弹果然准时在陶庄前线阵地炸开。这次看来是新式的日本野炮,爆炸力甚大。第一师也不过在师炮团有二十四门同样的野炮。这些炮弹打得也准。眼看着一营二营的野战工事上被炸得火花四溅,烟尘斗乱。不时有残破的肢体被炸裂开来,四下乱飞。 何燧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手把望远镜都攥出水来了。这次敌人上来的,定然是主力中的主力,精锐中的精锐!他赶紧传令:“把支队司令部的勤杂人员都搜罗起来,编组一个临时连,我手里要掌握些预备队!” 张雄夫在第一线上感受的压力更大。旅长都压到了直后方几百米的地方督阵,他这个团长也只有上第一线了。他掌握着最正面的第一营,左翼是二营。这一阵炮弹打过来,猛烈的火力就压得人抬不起头来。用木料麻包搭起的大大小小的火力发射点,硬生生的被摧毁了不少。他脖子里面全是土,肚皮紧紧的贴着地面。心里面在发狠:“要不就是一颗炮弹把老子送上西天,只要不死,老子就在这里和你干到底!” 炮火的硝烟还没有散去,灰色的北洋军大队就朝上面涌了过来。这支部队和前几天北洋第五镇的明显不同。从一开始就闷着头冲锋。但也不是乱冲,而是成队形成波次。在前面的一直就跑在前面,在后面的就紧紧跟在后面,也不打枪。只有六架重机枪侧射支援。那些带领冲锋,戴着有金线大檐帽的下级军官,都拔出了西洋式的军刀,冲在队列的最前面。 张雄夫爬了起来,望身边一看,兵士们还能动的都上了发射阵地,没被打坏的机枪也接上了弹带。但是这帮剽悍的敌人,已经冲到离自己不过百米远左右的地方。连带头的那个结实的小军官狰狞的面容,都快看得清楚了。 阵地上的步机枪火力一起发射了,齐射的声音连在一起象在战场上刮起了大风一样。一营还剩下的几架重机枪的火舌将冲在前面的敌人象麦子一样割倒。但是敌人的冲锋队形很分散,后面的马上就趴了下来,借用地形地物还是不断的朝前运动。他们也开枪了,密集的弹雨在几个机枪阵地上激起一道道小烟柱。机枪射手不断的被打到,也不断的换上去。敌人总借着这一点功夫爬起来冲几步,然后又趴下。无论如何总是不后退。 张雄夫都抄起了步枪变成了战斗列兵,这下可碰着硬对手啦!今天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下去呢。援军到底什么时候能到来? 这一仗从上午打到中午过后,还没有停歇的迹象。北洋第十一标几次冲进了陶庄的阵地,都被不要命的张雄夫带队用肉搏赶了出去。每次当北洋军冲进阵地的时候,何燧就指挥山炮发射,遮断北洋军跟进的部队。他手头唯一一个连的预备队也早填了进去。阵地早就被打得稀烂,伤员不断的送下来,最后实在送不下来了。伤员都在战线上坚持持枪战斗。这支北洋军出奇的顽强,其他部队打了几次冲锋攻不动,这一天也就算了。这支部队却足足打了七次冲锋。现在每一次进攻的劲头还是嗷嗷叫。 何燧咬着牙站在炮兵阵地上问:“还有多少炮弹?”旅属炮兵营长韩海天的脸也被硝烟熏黑了,胡乱的擦了一把脸:“本来咱们准备了一个基数的弹药,但是今天上午每门炮都打了六十来发啦!补充要到晚上才来,咱们八门炮,现在加起来炮弹也没有一百发了。” 何燧在阵地上走来走去:“把炮弹都集中在一个连手里。多余的炮和炮手都退到薛城去,这些都是咱们的宝贝!你们营的驭手,夫子和枪兵都集中起来,有枪拿枪,没枪随便你找个什么玩意儿,跟老子上一线去!援军晚上才到。咱们怎么样也要撑下去!” 吴佩孚也站在自己阵地的高处看着陶庄方面的硝烟弥漫。自己的部队又一次的退了下来。带队发起进攻的萧耀南左手挂了彩,胡乱包扎了一下。跑到他的面前:“标统,这帮南蛮子是硬茬子!火力组织得不怎么样,但是够拼命,这第七次咱们也被打下来了。我的营要喘口气,调王承斌的营上去吧!” 吴佩孚哼了一声:“你在战前怎么夸口来着?咱们标的名声想毁在你手上?给我滚到后面休息去!”他心中也有些热血沸腾。这个秀才出身的标统,心里有着强烈的建功立业的愿望,也有着最强烈的英雄主义的想法。碰到这么一个顽强的对手,反而激起了他的雄心斗志。 连两个残缺的营都打不下,还凭什么打遍中国?还怎么样实现自己的抱负?战前卢永祥协统交代的只是击破当面敌人,然后缓缓追击的交代早被他抛到了脑后。他只想把这支顽强的守军吃掉,让对手的指挥官匍伏在他的脚下! 第八次进攻再一次的发起了。 陈山河勒着马缓缓走进了扬州城。自从上次南京那么风光的入城式之后,他就对再来一次同样的入城仪式充满了兴趣。对徐宝山的滥部队的攻击超乎想象的顺利。只一次攻击,这四五千乱七八糟,穿着什么服色都有就是没有军服的部队就崩溃了。这些兵士多数都有点身价,就算去贩盐也饿不死自己。实在不想和战功南方第一的雨辰部拼命。 徐宝山自己早带着心爱的古董坐船向上海跑了。扬州城的拿下,并没有花费比抽根洋烟多多少的功夫。 他看着那些夹道欢迎的人群,还有扛着一块块匾额的盐商。有些志满意得的向左右吩咐:“发电报给徐州,就说我支队已完成预定作战任务,第二旅旅部正式驻扎扬州。徐宝山部溃散。缴获颇多,正在清点中…………恩,再加一句。第四团将继续向西进发,打到启东为止。可以向雨师长预报,苏北苏中已经全在我支队掌握之中!” 第一师的参谋处里正忙乱作一团。何燧通过枣庄发的电报已经送到了徐州。他们才知道北洋军已经有两协的人马已经在薛城一线和何燧支队打起了交手战。他们还不知道北洋第三镇这个精锐部队也加入了战线,不然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呢。 只有吴采还是很镇定,连同调上去增援的第六团组成的加强支队。和何燧部会合在一起,也超过了一个旅的实力。后方还有三个团的预备部队,北洋军兵力也不过两协,怕是不用太怕的。不过雨辰和他交过了底,打山东也不过是个姿态,所以没敢多给何燧兵。所以现在这个局面,又不能把所有部队拉上去和北洋军死磕,但是又不能看着何燧吃亏。把握这个度比较困难。 正在筹划抽调多少部队再上去增援的时候,电台台长,原来的海军军官赵冲之满头大汗的跑进了参谋部:“参谋长,枣庄那边已经没人抄报了。我们怎么拍电报过去,都没有回音!”有线电报联系,抄报方接收到电报后,会回答一个约定信号过来,表示收到。但是到了下午,无论这里怎么样拍电报过去,枣庄的有线电报房就是没有回音。 吴采的心一沉,何燧的司令部在薛城他是知道的,薛城没有有线电报。所以他在枣庄也放了不少部队,一是作为津浦路东面的警戒,二也是作为和后方电信联系的中转。现在枣庄这边明显是自己的人已经撤走了。是被敌人偷袭的,还是去增援薛城前线了? 他回到地图前,手指在江苏到山东的津浦路上不断的比划。第六团现在到哪边了?何燧的第一团现在吃亏了没有?第三旅怎么使用上去? 他从桌子上取下军帽,对那些还在乱纷纷的参谋们吼了一声:“都别慌乱!拿出一个第三旅增援的计划出来,我找师长汇报去!” 第五十七章 对赌 雨辰躺在病床上,李媛正在给他喂药。顾执中已经回上海去了,李媛却坚持不肯回去。她说她现在已经在第一师服务,有责任在身上。坚决不肯走,顾执中无奈,也只好自己单身回沪。而雨辰似乎也被这个小姑娘照顾习惯了。就等着李媛老爹找上门来吧。 吴采急匆匆的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场景。李媛坐在床边,神情专注的将药一茶匙一茶匙的喂到雨辰口中。而雨辰表情有点无可奈何,每当女孩子的头发拂到他脸上的时候,他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避开。 吴采低低的咳嗽了一声。 雨辰抬起头来,而李媛的脸也有些红了。低着头快步从吴采身边绕过。这时吴采可没有和雨辰开玩笑的闲心,开口就道:“师长,灼然那边情况不是很妙!” 雨辰没动声色,淡淡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最新情报传过来?” 吴采打开公文夹,将思路整理了一下:“从1月8日上午起,北洋军就以两个协的兵力压迫何燧部薛城一线,何燧支队以主力在薛城展开抵抗线,另有一部在薛城东面枣庄方向警戒。战况持续到今天,就是1月11日,我已遵照师长指示,抽调张兆辰支队北上增援。预计今日下午就可以和何燧支队会合。但是今天中午起,枣庄方向已经失去联络。因薛城没有有线电报,我们和何燧支队同样也失去了联络。” 他神色凝重,语气也有些低沉。显然是很为何燧支队的命运担忧。雨辰习惯性的皱起了眉头。他现在是讨厌极了自己这个伤,什么事情都不能亲力亲为。他示意吴采坐下来。问吴采道:“参谋处有什么意见?” 吴采低声道:“参谋处建议马上将第三旅使用上去。就算不能继续望北推进,也可以把灼然接应回来。北军这次来势不善。我们必须将主力都调上去。另外一点就是我个人的意见。陈三爷现在虽然号称是咱们的情报处长,但是他长期不在部队,偶尔才送一次情报来。而且他没有经过军事训练,不知道什么情报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现在关于北方的军事情报,都是我们前方部队自己搜索汇总。这次灼然突然遭遇北军主力,也是吃了这个亏。新的情报处,建立势在必行。陈三爷他们帮会可以作为咱们情报搜集的补充。” 雨辰自己在那里低声沉吟:“第三旅现在就能使用了吗?…………。”他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吴采:“成,我同意你的意见,把教导团留给我看家。第三旅抽调两个团再组成一个支队,让颂亭兄带着北上。灼然接受颂亭兄的指挥!事不宜迟,马上编组出发。我们的部队就算退…………” 他目光转向墙边挂的地图,吴采走上前去,很快在五万分之一的大地图上找到了薛城的位置。雨辰沉声道:“就照这个命令,颂亭兄率领第三旅主力附炮兵一营,骑兵一连组成加强支队。限1月13日前占领台儿庄一线,以一部接应何燧支队及张兆辰支队撤退。所有津浦路北线部队接受颂亭兄指挥,不论承受北军再大的压力,也不许退过台儿庄一线!等苏北陈山河部转移主力到津浦路上之后,再图反攻!” 他的命令果断。吴采响亮的答应了一声是!跟着这个上司,做事都痛快!行礼后就快步退了下去。 雨辰呆着脸出了会神,突然笑了:“宫保你想用强来压服我,可惜我雨某人也是打的以打促和的主意呢。就看咱们两个谁的决心更坚决吧…………说也奇怪,本来我们两方面都不想打仗,可是偏偏就是咱们俩打得最热闹呢。” 他心里明白,自己和北方都想靠手里的牌吓倒对方,换取南北统一后更有利的位置。现在两人都拉开了大打的架势,但是谁都知道等清室一退位,这仗就自然停火了。就看谁在这个赌桌上先沉不住气,谁要先认输,那以后谁在双方面的地位的讨价还价上可就一直被动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以徐州小小的地盘,一师未经完整训练的军队。敢和拥有半个北中国的袁世凯叫板到底,也是够神经坚强的。 他伸手按铃,一直在门外守候的卫队长白斯文小跑步着就进来了。雨辰吩咐道:“叫张副官长过来,我要口述两封电报。”白斯文答应转身,雨辰又叫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最后笑道:“白队长,九里台大旅社那次你的秘密行动干得很不错,有没有兴趣干情报这一行?”说着也不等白斯文回答,挥手就让他去了。 当张志鹤赶来的时候,雨辰好像在闭目养神的样子。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还是被雨辰听见了:“那个样子做什么?还怕我知道?本来就是找你有事的…………帮我记两封电报,马上最急件发出,第一封是给南京陆军部的。就说我第一师北伐主力在山东薛城枣庄一线遭遇北军第五,第二十镇全部主力。我军寡不敌众,但正在浴血苦战中。现兵力尚敷调配。但军饷和弹药不足,请陆军部补给。紧要关头,还需陆军部酌派增援部队。” 看张志鹤在那里低头记录,雨辰压低了声音:“第二封电报是给张季老的,就一句话。北地事宜,现有大变,季老近日联系如何?” 他神色很郑重的看着张志鹤,这是他第一次把和张季直联系北方的事情吐露给两人之外的人知道。张志鹤何等伶俐的人物,这额头马上就渗出了冷汗。师长是把自己当心腹了啊,要是这个事情传了出去,自己的小命也危险得很了。 雨辰慢慢道:“你不用紧张,既然告诉你,就是信得过你。你是有阅历的人物啦,知道这些事情的轻重。你守在电台那里,有了张季老的回电,第一时间交给我!这事情现在就靠你居中联络。可明白了?” 张志鹤不敢擦额头的冷汗,笔直的打了个敬礼:“师长,属下明白!这事情属下一定给您办得妥当。” 何燧在前方还是咬牙抵挡住了吴佩孚十一标的进攻。他的两个营部队越打越少。他只希望坚持到晚上,能撤到薛城去。他不断的派出传令兵去调枣庄的部队。枣庄除了矿警编的独立营。张涛的第三营也是极有战斗力的部队。全师第一的英雄连队南京连也在这个营里。要是三营上来,他相信在北洋军的攻击压力下,再撑一天没什么问题。那时候,张兆辰支队也上来啦。 一营和二营减员都超过了一半。重武器也损失了许多。看着太阳迟迟不肯落下,何燧忧心似焚。对面的北洋军似乎不知道疲倦似的,又准备组织起第十三次冲锋。上次冲锋最先败逃一个队官被马上砍了脑袋,高高的挂在一棵枯树上。那些北洋军更没了退路,眼见着就要发起更凶猛的一次冲锋。 一个骑兵传令兵打马直直的冲到炮兵阵地上来。他神色惶急,看到何燧站在那里抓着望远镜不丢手,只是专心的打量前线。直冲到他的面前,还没下马就喘着气回报:“报告旅长,枣庄失守啦!北洋军第三镇第十二标从东面迂回枣庄,独立营反水,张营长受了重伤。第三营现在才退到薛城里,损失近半!” 何燧身体一个摇晃。这下他明白眼前的敌人是什么了,一定也是第三镇的生力军!这支号称北方之雄的部队!现在枣庄已经被敌人占领。眼前阵地也是摇摇欲坠,现在已经不是考虑等援军上来怎么击破当面敌人的事情了,而是自己这个支队不要被两面压上来的敌人包了饺子! 他努力的稳住自己的心神,这个青年虽然岁数远远小于北军同级别的军官,但是这些日子,真刀真枪的恶仗打了也不在少数。他下意识的拍着身边的炮管。四门山炮都打光了炮弹。炮手也全撤回了薛城了。 他突然转身问身边一个参谋:“骑兵连在哪里?”参谋回答他道:“守备战骑兵用不上,现在一个排集结在陶庄,其他的作为传令兵四下联络。还有一个排在台儿庄兵站和薛城之间保持联络。” 何燧向他命令道:“你们这些参谋还有旅司令部的勤杂人员全部都持枪上前线去!把那个骑兵排调出来。等敌人冲锋的时候从侧面给他们来一下!我估计面前的敌人也是今天最后一次冲锋了。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次冲锋给打下去!另外,调几个人继续向台儿庄方向搜索联络。张兆辰那小子就算是乌龟,也他妈的该到了!” 第五十八章 难分的胜负 两军之间的阵地又被打成了一团泥泞,北军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中间。张雄夫背靠着工事,努力的呼吸着。他这个团长级的人物了,却象个列兵一样在一线整整打了一天。一营长战死,二营长受伤后送。两个营十二架机关枪被打坏了七架。战斗兵损失了六成还多。他呸的吐了口痰,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好容易才爬到团长,连媳妇都没娶一个呢。 张雄夫吃力的把一排子弹压进了步枪里,他肩膀上也挂了彩,算俅吧,人死鸟朝天。既然跟了师长打天下,这条命迟早是要卖给他的。反正是在北伐战场上光荣的战死。总会给人留下些念想的。 吴佩孚也在另一边心疼他的十一标。都是带了几年的最铁心的子弟兵啊!今天打了一天,居然就伤亡五百多。第一师不愧他们沿着津浦路打出来的威名。何燧也不愧是最近声名鹊起的青年名将! 他抓着望远镜朝对面阵地望去,到天黑之前还能冲锋一次,能不能彻底把敌人打垮,就看这最后一次了!等天黑敌人可以脱离接触,退回薛城。沿着津浦路就可以想打就打,想走就走了。要想吃掉眼前这股敌人,就看这次啦。 张福来站在冲锋队列的当中,没有戴军帽。光着的头在寒冷的冬天里还冒着腾腾的热气。他平时看起来很憨厚的脸这时都扭曲了。他朝吴佩孚方向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大喊一声:“十一标的弟兄们,还没有咱们拿不下来的阵地,咱们别给标统丢人!上啊!” 几百个灰衣北洋军兵士跟着他们的营管带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这次连攻击前的炮火开路都不要了。完全凭着蛮勇不分队形的一涌而上。 吴佩孚放下望远镜,这才是自己的钢军!你们就是块铁,也要被砸开!他回头示意了一下在那里喘粗气的萧耀南。他也把军帽一摔,朝自己的营一招手。大叫一声:“就这一锤子的买卖啦!”跟在后面也冲了上去。 只有王承斌闲闲的站在吴佩孚身边,他的营今天也打了几次冲锋。这最后的冲杀,让这个秀才的两个心腹去建功吧,他老王可没那么大的精神。 张雄夫尽力支起自己已经透支了精力的身体,看着北军不分队形的朝上面直涌而上。炮兵并没有开火拦射,看来炮弹也是打光啦。几架机关枪和残余的步枪开火了。在北军的队形中犁出了一道道的缺口。但是这些火力还不足以阻挡他们冲击的动量。 一些从来没拿过长枪的参谋和文书也进入了阵地。拣起死去兵士的枪弹加入了射击的行列。但是北军这次真的是拼命啦,虽然不断有人倒在冲锋的道路上。但是这个冲势就没有停止过。终于这些北军冲进了阵地。几个机枪发射点都被淹没,射手都被挑死。但是第一旅的战斗作风就是永不后退。残存的伤痕累累的士兵和北军拼起了刺刀。这些兵士也根本没有后退的心思,要不就死在阵地上,退已经是无路可退了。 张雄夫一枪托把一个北军小军官砸得满脸开花,惨叫着倒下。他强撑着支起身体。又把一个北军士兵推了开去。老张算是交代在这里啦! 一队三十来人的骑兵这时远远的从陶庄镇子那边绕了过来,终于冲进了杀红了眼的北军后续部队的人群当中。每人手中都是十响的自来得手枪,还有锋利的西洋马刀。带队的就是何燧!远处用枪打,近处就用马刀砍。 这些步兵都闷着头冲锋,哪里还想得到有这么一队骑兵杀神!这一次冲击可算是把北军彻底的打乱了。他们也是战斗了一天,反复冲锋,精力体力完全耗尽的人了。刚才凭着最后一丝余勇发起了冲锋,对手却还有这么一支生力军! 终于北军开始溃退了下去,最后就变成了逃跑。萧耀南和张福来在那里跳脚也没有办法。张福来甚至滚在了地上:“这叫我怎么向标统交代,我不走,我不走!”但是还是被心腹马弁给架了下去。 吴佩孚在看到骑兵冲杀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次最后的冲锋也算完蛋啦。他放下望远镜。这些南军,据说是第九镇出身的老底子,当初强过他们的南洋第八镇他们也会操过。谁想到现在却这么顽强敢战!他在望远镜里看着那个戴着少将肩章还在厮杀的军官。终于颓然一挥手:“命令配属炮兵,开炮!把萧耀南和张福来两个营收容下来。咱们喘口气,明天再攻。” 王承斌看着吴佩孚英雄气短的样子,嘴角那丝讥诮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你这个吴秀才,一向目中无人,这次十一标碰得头破血流。你吹嘘的钢十一标也不过如此。看你以后再怎么狂?” 天终于黑了下来,战场上未死的人还在发出凄惨的呻吟。第一团残余的部队和北洋军脱离了接触,在布置了后卫之后,借着夜色悄悄的退回了薛城。 这一仗下来,何燧的名声算是彻底的在北方打了出来。天下人都知道了在第一师有这么一个攻无不克,守也能以两营人力抗北洋三个标劲旅轮番进攻的悍将。 当时的何燧心中却只有沉痛,陶庄一战,因为自己情报不明。撞上了北洋军的主力。右翼的枣庄留守部队也被敌人迂回攻击击败。满员出征的第一团,现在三个营只剩下了一千余人,还有不少伤员。这一仗,第一团实在打得太惨太惨。 而张兆辰支队也终于在当天晚上进抵了薛城。不过在北洋军津浦路上重兵的压迫下,也只有接应何燧支队向后撤退的份了。 何燧现在只想休息,但是还是强撑着和张兆辰在谈话。而张雄夫已经趴在桌子上面睡着了。鼾声扯得震天响。撤下来的一团兵士,都在薛城里面东倒西歪的在休息。有些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了,几天的血战,耗尽了他们全部的精力。 张兆辰和何燧是第九镇的老同事,看着他用力的睁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在向他交代:“沛然兄,现在既然你们增援上来了。不管原来是镇军还是苏沪革命军出身的。咱们现在就在一条船上。北军势大,薛城也不保险,咱们还要望后退!等待接应的部队上来。第一团今天晚上是指望不上啦,你们第六团今晚在薛城的警备要做好!马上就要进入城墙防御阵地!” 张兆辰原来是镇军猛将,现在镇军被改编成四个团,五、六、七、八团。第五团拨给了第二旅,第六团拨给了第一旅。雨辰以北洋降兵和收编的地方武装组成了第九团,补充给了原镇军。现在镇军组成的第三旅就辖七八九三个步兵团。所以张兆辰现在算是何燧的直属部下。对长官的命令他可不敢怠慢,点头道:“我这就安排部队接手防务。” 何燧叫住了他:“我们一起去!明天撤退的交错掩护咱们也要安排好了。沛然兄,现在你的部队就是咱们的主力,我得给一团留点老底子。可能是要辛苦你了。” 张兆辰点点头,对何燧的直爽不隐顿时大生好感。看着何燧用力的揉揉脸,深呼吸了几下就带着他出去布置防务。 第六团本来也是一路火车一路步行的上来,到了薛城也够疲惫的。看到第一师最精锐的第一团被打成这个惨样,都心下有些忐忑。北军到底有多大实力? 张兆辰把麾下的营连长都召集了过来,何燧强打着最后一丝精神,简短的给他们分派了任务。第六团顿时就四下散开,沿着薛城城墙开始布防。在北面五百米处一个坟堆处再放了一个连哨,架上了机枪。第六团来得仓促,并没有换装完成。全团只有四架重机关枪。除了北门外放上一架。其他全部都集中在了北面城墙。 看第六团接替了防务,何燧才松了一口气,他拍拍张兆辰的肩膀,有些歉然的道:“沛然兄,你们这个团队才加入我们第一旅,还没来得及好好欢迎你们一下,给弟兄们讲讲话,就把你们使用上去了。这些以后再弥补吧。” 张兆辰无声的笑了:“灼然,现在你怎么也这么婆婆妈妈?咱们军人,就是要打仗的,镇军能编入第一师参加北伐。弟兄们都挺高兴,怎么使用都绝无二话。” 他看着夜色中第六团兵士四下奔走,腰间挂的刺刀和水壶碰撞的声音响成一片。神色也有些骄傲:“咱们第六团算是镇军里最能打的部队啦,所以师长才把咱们拨给第一旅。灼然你就放心吧,有咱们团在,北军进不了薛城!” 何燧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镇军有训练是不假,但是除了在南京城攻击战中敲了敲边鼓,还真不如他的第一旅这一路来的身经百战。他也不想打击张兆辰的热情,只是在琢磨:“我们支队北上能惹起北军这么大反应,师长能不知道?为什么不把能用的力量都调上来,非要这样添油式的使用部队?这可是兵家大忌啊。” 想到后来,他的精神再也支撑不住,找了个地方,留下一个参谋值班,倒头就睡。养足精神吧,明天还有仗要打呢。 第五十九章 十一标的逆袭 何燧现在只想休息,但是还是强撑着和张兆辰在谈话。而张雄夫已经趴在桌子上面睡着了。鼾声扯得震天响。撤下来的一团兵士,都在薛城里面东倒西歪的在休息。有些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了,几天的血战,耗尽了他们全部的精力。 张兆辰和何燧是第九镇的老同事,看着他用力的睁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在向他交代:“沛然兄,现在既然你们增援上来了。不管原来是镇军还是苏沪革命军出身的。咱们现在就在一条船上。北军势大,薛城也不保险,咱们还要望后退!等待接应的部队上来。第一团今天晚上是指望不上啦,你们第六团今晚在薛城的警备要做好!马上就要进入城墙防御阵地!” 张兆辰原来是镇军猛将,现在镇军被改编成四个团,五、六、七、八团。第五团拨给了第二旅,第六团拨给了第一旅。雨辰以北洋降兵和收编的地方武装组成了第九团,补充给了原镇军。现在镇军组成的第三旅就辖七八九三个步兵团。所以张兆辰现在算是何燧的直属部下。对长官的命令他可不敢怠慢,点头道:“我这就安排部队接手防务。” 何燧叫住了他:“我们一起去!明天撤退的交错掩护咱们也要安排好了。沛然兄,现在你的部队就是咱们的主力,我得给一团留点老底子。可能是要辛苦你了。” 张兆辰点点头,对何燧的直爽不隐顿时大生好感。看着何燧用力的揉揉脸,深呼吸了几下就带着他出去了。 第六团本来也是一路火车一路步行的上来,到了薛城也够疲惫的了。看到第一师最精锐的第一团被打成这个惨样,都心下有些忐忑。北军到底有多大实力? 张兆辰把麾下的营连长都召集了过来,何燧强打着最后一丝精神,简短的给他们分派了任务。第六团顿时就四下散开,沿着薛城城墙开始布防。在北面五百米处一个坟堆处再放了一个连哨,架上了机枪。第六团来得仓促,并没有换装完成。全团只有四架重机关枪。除了北门外放上一架。其他全部都集中在了北面城墙。 看第六团接替了防务,何燧才松了一口气,他拍拍张兆辰的肩膀,有些歉然的道:“沛然兄,你们这个团队才加入我们第一旅,还没来得及好好欢迎你们一下,给弟兄们讲讲话,就把你们使用上去了。这些以后再弥补吧。” 张兆辰无声的笑了:“灼然,现在你怎么也这么婆婆妈妈?咱们军人,就是要打仗的,镇军能编入第一师参加北伐。弟兄们都挺高兴,怎么使用都绝无二话。” 他看着夜色中第六团兵士四下奔走,腰间挂的刺刀和水壶碰撞的声音响成一片。神色也有些骄傲:“咱们第六团算是镇军里最能打的部队啦,所以师长才把咱们拨给第一旅。灼然你就放心吧,有咱们团在,北军进不了薛城!” 何燧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镇军有训练是不假,但是除了在南京城攻击战中敲了敲边鼓,还真不如他的第一旅这一路来的身经百战。他也不想打击张兆辰的热情,只是在琢磨:“我们支队北上能惹起北军这么大反应,师长能不知道?为什么不把能用的力量都调上来,非要这样添油式的使用部队?这可是兵家大忌啊。” 想到后来,他的精神再也支撑不住,找了个地方,留下一个参谋值班,倒头就睡。养足精神吧,明天还有仗要打呢。 吴佩孚在夜里走得满头都是热汗,他并没有骑马,拄着一根棍子,挎着望远镜和手枪同兵士们一起前进。他的十一标在白天的攻击战中算是吃了亏。他可不想让其他部队看了他吴子玉的笑话。特别是十二标标统张学颜,是向来和他大有参差的人物。他如今得了克复枣庄的功劳,他自己却在陶庄碰得头破血流。在曹统制面前骄傲惯了的自己将如何做人! 在天才黑下来,他就在萧耀南和张福来两个基本营当中拣选精锐,饱餐战饭。从东面远远的绕向薛城。他也料到第一团经过几天的苦战,已经是伤了元气。虽然有增援陆续赶到。但吴佩孚相信,只要确保这次夜间奔袭的突然性,击破薛城敌军是有相当大的可能的。 萧耀南从后面喘着粗气赶了上来:“标统,弟兄们快吃不住劲了,是不是让大家小休息一下?” 吴佩孚看了他一眼,招手让副官拿来图囊。翻出来捏着电棒遮住亮看了一下。他擦擦光头上的汗:“这时不能休息!离薛城还有十华里的样子,时间已经是两点了。四点之前必须对薛城发起攻击!六点钟薛城北面第二十镇也要行动了!命令弟兄们,加快行动速度。陶庄的仇咱们不隔夜,马上就报!” 萧耀南看着他们标统坚决的脸色,也向来知道他们这个标统做了决定,就从来不会更改。只好向他行了个礼,赶回去督促部队继续前进了。吴佩孚吐了口粗气,埋着头继续走了起来。 薛城是在苏北山东交界的地方最常见的那种小镇子。低矮的围墙,密集的房屋。围墙外面一道浅浅的壕沟。因为津浦路从这个镇子身边穿过,也多了一个站台,和几个仓库栈房。但是这个车站是津浦路上的三等小站,最主要还是作为随枣线之间的中转使用,现在兵荒马乱的,煤也运不出去。在这个冬天的夜晚里,这个小镇子显出的就只有荒凉。 张兆辰这时披着大衣蹲在薛城北面围墙上。这大衣还是第一师军需发的呢,从上海军装局采购的上好皮面棉里的军大衣。裹在身上,淮河平原上冬天的寒气似乎就侵袭不到自己了。他们第六团的精力都集中在北面,北军要从这边下来,就几里路的事情。他已经远远的放出了哨探。只要一有动静,马上薛城的主力就能反应过来。西面是微山湖,北军不可能绕过来。东面第三营撤退的时候,已经把随枣支线给炸断了,不靠火车,那里的北洋十二标没两天过不来。 他不敢睡觉,只是想着自己的心思。镇军被第一师收编,还有柏文蔚的死。他们这些中下级军官也没什么发言权。反正听上面的安排吧。柏文蔚的死虽然让他们有些兔死狐悲。但是第一师名声不坏,待遇也不错。现在也有了地盘。眼看着军事行动渐渐要收束。南京那边大批的部队因为经济困难要裁撤。他们这些在大时代开始的日子里,从下级军官一举爬上来的人物,都不希望丢了现在的地位。投靠仍然在扩军的雨辰,似乎就是最好的选择呢。 但是要在雨辰面前给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在北方的仗就必须打好!他咬咬牙,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准备站起来再巡视一下部队。 就在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薛城东面的围墙前面突然爆发出了剧烈的枪声。第六团的部队也是赶了几天的路,也疲乏到一定的程度。东面这不是很紧要的位置,除了安排一些流动哨,还是轮流的去休息了。 这时平日里训练的素质就体现出来了。第一师的部队经过苦战就要休息。北洋第三镇却还能连夜拉动。虽然两方作战的锐气不相上下,但是论起持久力来。第一师还是不如第三镇的。 十一标连夜的奔袭,就正好打了薛城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密集的弹雨把墙头几个流动哨打翻了下来。紧接着几百人就漫过了壕沟。没费什么事情翻上了城墙。子弹居高临下的朝薛城里面倾泻。 不管是第一团还是第六团,都被这次攻击给打懵了。第一团好梦正酣。没想到敌人杀上门来连夜攻击。一时被惊醒。但是混乱黑暗中兵找不到官,官找不到兵。哪里谈得上什么抵抗!何燧也早被惊醒了。翻身起来就去组织部队,但是镇子里面慌乱做一团。除了身边几个参谋卫士哪里还抓得到什么部队。 第六团也是一样,他们比第一团还缺少经验。东面守备的一个连被北军一冲就垮了。北洋军同时向南面发展,把守在南面的骑兵连也给打垮。还好张兆辰在北面手头还掌握着一个营的部队,马上就调转枪口向敌人发射。混乱中想组织部队向敌人发起反冲击。才上去就被弹雨浇了回来。 小小的薛城镇里,现在是人喊马嘶。子弹的火雨到处乱飞。一处弹药堆积储存的地方被打燃起火爆炸。火势又四处蔓延开来。士兵们从东跑到西,又从南跑到北,跟没头苍蝇一样。虽然有些老兵在自发的抵抗,但是和北军有组织的行动比起来,这种抵抗只能算得上是微弱。 何燧扯着张雄夫,两个人直着腰板在街道上匆匆走着。子弹咻咻的从他们身边掠过,两人却是不管不顾,拉着每个从身边经过的兵士交代:“到北门集合!”除了他们,第一团的一些下级军官也在努力的开始整理部队,北军毕竟来的人数不多,还有张兆辰的第六团牵制。现在也只控制了薛城镇的东门和南门。还有给他们重整队伍的时间。 吴佩孚站在城墙上,满意的看着薛城镇在他部队的火力下乱成一团。敌人的抵抗是混乱而微弱的,要不是他只挑选了五百精锐。兵力实在太少,他就有把握在这次夜袭中把南军吃掉一大半!现在只有等着二十镇的陆锦支队准时发起进攻了…………吴佩孚遗憾的叹了口气,但是转眼又振作起精神来。他的部队控制了东门和南门,看看这些南军能朝哪里逃跑?是从西面喂微山湖的大鱼,还是向北面撞在陆锦的枪口上! 城北面的机枪还在不断向他这里发射,子弹打在墙砖上星火四溅。几个护兵硬要拉他趴下。吴佩孚用力的一甩手:“能打死我的子弹,现在还没造出来呢!我就在这里,看看南军是怎么在我十一标的枪口下完蛋的!” 第六十章 第一次北伐的结束 时间早就过了六点,现在已经是七点三十了。何燧本来一直担心北军是两面夹击。拼命的督促集结起来的部队向南面冲锋。但是北洋军守得是出奇得顽强。双方肉搏战都发生了好几次,还是没能把南门抢下来。在他以为到了天亮,北面的北军主力就会杀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丝毫动静都没有!难道这是北军自发的夜袭行动?就算如此,听到薛城打成一团,也该赶来增援啊? 不管他再怎么想不通,这北军给他的机会不能放过。他站在北门的地方,不住的跺脚催促。把手上能调集的兵力全都用上,一波一波的向南面发起了冲击。无论如何要在北军赶来会合之前把退路打通! 吴佩孚的牙齿都快咬碎了。他的十一标精锐都砸在了这里。敌人的反扑一次比一次凶猛。自己最心爱的两个营长。萧耀南重伤,张福来现在失踪。他妈的陆锦支队怎么还不从北面发起进攻?敌人的机枪子弹发射得越来越密集。后来就打得和泼水一样。炮兵甚至就在北门开始放列,装上零线爆炸的引信。朝北军猛轰。第一师算是豁出命来了。 几个马弁满脸是血,连滚带爬的从死人堆里跑过来,拖着吴佩孚就望下跑:“标统,给十一标留点种子吧!这里咱们是守不住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吴佩孚红着眼睛又踢又打,但是还是被他们架着退下了城墙。 这一仗下来,薛城镇里到处都是尸体,这次战斗虽然就短暂的几个小时,但是惨烈之处。绝不亚于陶庄几天的血战。在镇子的南门口。两军的尸体混成一处,精锐对精锐,决心对决心。换来的就是惨重的伤亡。而第六团才到前线,就挨了这么闷头一棍,也是什么虚骄之气都收起来了。 何燧站在北面城墙,架起望远镜狠狠的看着陶庄方向。那里依然没有动静。他掉头向张雄夫痛苦的下达了命令:“咱们朝台儿庄撤退!我们这两个团都是元气大伤啦。没办法在前线坚持下去了。”他狠狠的一拳砸在墙上:“北伐北伐,他妈的却被北军打了回去,这算怎么回事情?”他心里明白,就算雨辰再抽调一二团的部队上来增援,面前北军的实力雄厚,战斗力也不弱,以第一师的实力,北伐到现在就算到头啦。 南方那么多军队,为什么就不能团结一致,将光复大业进行到底呢?原来以为第一师率先行动,自己在前面拼命作战,能起个表率作用。南军就能络绎跟进。谁知道倒是趁着师长受伤,同盟会的名将柏文蔚差点搞出个徐州事件来。 他闭上眼睛,颓然长叹:“以第一团三营,第六团一营为后卫。全军南撤!自己的伤员都要带走,北军的伤员给他们包扎好,放在薛城镇里等他们的人接收…………咱们走!”他喃喃的又重复了一句:“咱们走!” 到中流激水,浪遏飞舟啊。 吴佩孚带着满身的征尘硝烟,冲进了设在陶庄的二十镇陆锦支队的司令部。他只抢回来一个营长萧耀南,五百精兵只剩下了一百多人。才冲进屋子里,他就把手枪掏了出来,几个手下已经红了眼的护兵将门口正欲阻止他的卫兵推开,手枪都顶到他们头上了。 “陆文山!你为什么按兵不动?你们二十镇都是一帮北洋的蠹虫!滦州闹得还不够,现在又断送咱们第三镇的精锐?老子拼着今天把你打死抵命,也要给咱们弟兄讨个公道!” 陆锦是个三十多岁的直隶汉子,当年北洋武备学堂的教员。一脸精明相。看着吴佩孚拿着手枪朝他比划,坐在那里只有苦笑。 他旁边一个人沉声道:“子玉,你闹什么玩意儿?不让陆支队发起进攻,是我的主意!” 吴佩孚眼睛里面只有陆锦,哪关心到他旁边的人。听到发话,才大瞪着眼睛朝旁边看去。那边坐着一个四十岁出头的清痩中年,留着小胡子。穿着军衣也敞着怀,下面是条中式的老棉裤。歪在那里抱着一个茶捂子,也目光严厉的看着他。 “王……王总统……” 这人可是北洋三杰中排名第一的人物,王士珍王聘卿!袁世凯京汉路上的主力要段祺瑞统带,冯国璋又要留在北京稳定禁卫军和第一镇的军心。这津浦路上只有将这个一向不太爱做事的王聘卿拉了出来坐镇。他在北洋是何等的身份地位。吴佩孚再心高气傲也不敢冲他发作。 “王总统,这是怎么回事?本来我们夜间奔袭大占上风。只要陆文山按照事先约定的配合发起攻击,我们就能全歼薛城的南军!就算他不发起攻击,咱们十一标在薛城打那么惨,他稍有人心,也该接应一下!我们退出来,丢了多少弟兄的性命?十一标两个营管带,五个队官。带伤的就回来了两个!请王总统给咱们十一标伸冤!” 吴佩孚红着眼睛又看看陆文山,喘着粗气就等个说法。 王士珍啪的一拍桌子:“你们在前面还听不听宫保的指挥了?在济南怎么说的,打下枣庄薛城咱们就收住脚。你是标统,陆文山是支队长,你凭什么命令他?咱们北洋还有没有纪律了?十二标张学颜,人家为什么就做的那么好?很少的伤亡拿下枣庄,按照命令就地据守。哪象你这么个无法无天的人物?听到你小子在陶庄打得那么拼命,害得我连夜的赶过来,还是迟了一步!” 他平了平气,换了个温和的腔调:“陆文山我一来就说过他了。不该陪你小子胡闹!要建功立业不是这么个打法。你们脑子里还是没有全局。十一标能打不假,但是咱们北洋不要这样的骄兵悍将!让你们在薛城吃个苦头,也是我的意思。曹仲珊那里我会去交代。就是要你们知道,什么事情都得按照宫保大人的意图来…………” 他看了陆文山一眼,随意的问道:“十一标的帮统是不是王学伯那小子?以前在北洋武备学堂成绩很是不错啊。” 陆锦陪笑道:“王总统好记性,就是王学伯。他还兼任三营的管带。” 吴佩孚心里一沉,自己向来耿介。在北洋军中带兵打仗都特立独行。并不为上官们所喜爱。这次忍心牺牲他十一标一半的实力,再给他个好看。这些人真是做得出来。 王士珍哼了一声:“反正我久矣不带兵,这些得罪人的事情我也不怕做。我就替曹仲珊做个主。子玉,你暂时交卸十一标的标统职务。先闭门思过。王学伯暂代十一标标统职务…………。” 吴佩孚顿时觉得血都冲到了头顶。最后身体晃了一下,僵硬的朝王士珍敬了个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陆锦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唏嘘的样子。勉强替他分辨道:“子玉还是很能打的…………” 王士珍断然道:“我这就是挫磨他一下,玉不琢不成器。他自己也应该懂这个道理。我们这次守在津浦路上。就是要按宫保的既定意图行事。谁要乱来,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他看了陆锦一眼,叹了口气:“文山,你也是老人了,怎么就不明白宫保的心思呢?我们和雨辰的部队拼个你死我活,对南京的民党那是最大的好消息。现在大家收手,那是再好不过。下面就看宫保怎么运筹这个局面吧。” 何燧和张兆辰两部终于和北军完全脱离了接触。平安的撤退到了台儿庄一线。和林述庆部会合。北军仍然控制在薛城枣庄一线,没有追击的意思。 此次北上,第一师阵亡官兵六百七十余员名,受伤九百余员名。重武器损失近半。杀伤敌军与自己损失几乎相当。第一师和北洋最精锐的部队碰撞后的结果,勉强保住了平手。 在张季直背后的穿针引线下,袁世凯通过前线的王士珍和雨辰秘密停火。停火分界线在台儿庄一线。雨辰部承诺在南北全面和平后,撤出山东地境。 对于第一师来说,辛亥革命当中的军事行动,就此完全告终。 第一章 和袁世凯的大交易 在徐州站的夜色里,一列火车慢慢的进了站台。现在在整个津浦路的南段,运行的火车头全部都被雨辰的第一师控制着。在南京临时政府负责交通部实际业务的次长于右任几次发文要求雨辰将这些车头车皮和路款收入交部。雨辰都以北伐军事行动紧急,火车全部在做军事运输用途,也无分文路款收入搪塞了回去。 杨度坐在加挂的花车上面,只是打量着外面的景色。天色黑得很。只有几盏路灯照耀。在这微弱的光芒里,就看见第一师的士兵背对着这节车皮。站得笔直的警戒着。 他对面的张季直朝他笑道:“皙子老弟,第一师的兵士如何?在山东前线,可是和蔚亭的精锐第三镇打得不分上下啊。大江以南,现在就这个部队名声最高啦。” 杨度微笑道:“那还不是季老的武力?季老现在有这二万强兵为靠,东南大局,稍有变动,谁不要看您的眼色?当初季老在当时起伏那么多人物中慧眼识拔雨辰,的确是眼光长远得很。” 张季直的笑容略微僵了一下。但很好的掩饰了下去。现在这个局面。南方临时政府已经基本稳住了阵脚,同盟会的干部占据了各部要津,他虽然是工商总长,但是所有职权都被次长揽走。虽然在参议会他们立宪派人物占了优势,但是在目前这个局势。除了能对临时政府的行为捣捣乱,喝喝倒彩,也没太大的用处。 他虽然总是自谦年老,但是也是自视极高的人物。清末政潮,此老从来不甘于人后。眼见着杨度说得客气。其实暗暗讽刺江浙立宪派在这段时间上下奔忙,结果没在临时政府捞着什么好处。不由得心下有点觉得这个老弟说话太不顾情面。 他微笑道:“皙子,你太高抬我这个老头子了。眼见清室退位就在眼前。南北合流大势所趋。这天下只是你们呢。老头子回南通继续做我的实业去。常享各位大贤创立的太平盛世。这有何不好?” 杨度只是笑笑,坐在那里没有说话。这次他是代表袁世凯,秘密前来徐州和雨辰商谈一些事情的。他是强烈向袁世凯建议。将雨辰收为羽翼,在今后会大有用处。他背后的张季直的势力,在用来对付南方,也绝对是可以当作盟友的人物。 每次当他在运筹这些人物势力的时候,就觉得整个中国仿佛缩小成一个巨大的沙盘放在他的面前。由他安排摆布。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 至于雨辰,又能给他什么惊喜呢? 这列火车上除了杨度和张季直,还有从上海风尘仆仆一路赶来的邓肯和他的一个朋友,带着一队制造局的卫兵跟车而来。火车才一停,他就跑到前面的平板车皮上。钻到雨布下面看他的宝贝去了。 白斯文态度恭谨的走上了花车,两辆马车一直停到了站台前面。张季直看雨辰的这个卫队长过来,自己先起了身:“皙子老弟,雨辰他身上伤还没好,所以不能来亲自迎接你。这位白队长是他的心腹。有他来迎侯,也是最秘密不过。我先代雨辰向你告个罪啦。” 杨度嘿嘿一笑,也没说什么客气话。将帽子合在头上。一摇三摆的走下了花车。车站上还有很深的积雪,他的京样厚底靴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响。他并没有马上上车,就在雪地里信步走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白斯文跟在他的身后,急得微微有点冒汗,来迎接前师长就交代了,要是走漏了风声,可是要他的脑袋的! 杨度站定了,斜睨了焦急但是还不敢多说话的白斯文一眼。要笑不笑的哼了一声,低头上了马车。白斯文长喘一口大气。火急的向卫队士兵充当的车夫吩咐:“快!青年会医院师部!” 当杨度赶到青年会医院的时候,第一师的参谋长吴采已经在门口迎侯他了。这个还很年轻的参谋长蓄起了小胡子。举止既稳重又显得有点威严。杨度在心里回忆这个参谋长的资料。“吴采,字念荪。光绪十九年生人。两江武备学堂第三名毕业。初任第三十三标一营左队司务长。后升队官。宣统三年被雨辰网罗。现任江苏陆军第一师参谋长。为人稳重,敢任艰巨。颇耐细务。在第一师隐隐为雨辰之下第二号人物…………” 看着吴采笑脸迎上,他也微笑着拱拱手。两人都没说什么客气话,吴采就将几人迎进了雨辰养病的房间。门一推开,就看见雨辰半躺在床上。气色看起来很是不错。一个体形线条优美的小护士正在他的旁边收拾着换下来的纱布。看到他们进来,那小护士只朝吴采笑笑示意,就低头走了出去。 雨辰也同样的打量着杨度,这人才三十岁出头的年纪。眉眼灵动,举止潇洒自若。穿着一身长衫,加了一件狐皮坎肩。笑容非常的温文。张季直跟在他的身后,比起来就显得苍老衰颓多了。 雨辰看着他:“这就是名动中外的杨皙子先生了?兄弟有伤在身,不克远迎。实在惶恐得很。”看到雨辰先主动问话,本来还想做介绍的张季直和杨度相视一笑,自己分宾主坐了下来。就等着看怎么开口说话。 张季直略一沉吟,朝雨辰道:“雨师长,皙子先生此次前来。是代表北京袁宫保的,以前总是老头子居中传话。这次袁宫保特地谴皙子先生亲来,也是表示亲近。并对师长有厚望焉的意思。” 杨度在一旁点头微笑。雨辰却失笑道:“宫保他老人家太客气了罢!兄弟在他眼里,又能算什么人物了?论地盘,不过才是苏北一块。论军力,一师孤旅又如何能抗宫保大人十万虎贲?这些话,兄弟实在当不得…………但是宫保有什么吩咐的话,皙子先生尽说无妨。兄弟一定照办。” 杨度看着雨辰一脸热情的样子,也不急着说话。只是有些好奇的不住打量他。这个人物,出现之前竟然完全无名。他自称从美国侨界而来,是同盟会人物。要知道杨度是当年在日本介绍孙中山黄兴认识的人物。同盟会的根底他如何能不知道?根本就应该没有这个人。 而他居然就能顺利窜起,一路过来,隐隐有东南光复大局定于他手的架势。一边知道继续北伐维持他在南方的声望地位,一边也知道向苏北抢地盘。连袁宫保不想和他大打出手都判断准确了!所以才只调了很少一部分兵力北上。这人看起来出奇的年轻,怎么行事周密到了这种程度? 他此次来,自然是想代表袁宫保笼络他的。雨辰现在这个地位,对袁宫保来说实在是大有用处。一是可以隔绝南北,免得在袁世凯一心在谋划清室退位的当口,还要为哪个南方热血将军突然的再次北伐分心。第二现在雨辰和张季直他们走得很近,将来要对付民党的时候,焉知道他是不是一大助力?第三就是纯粹经济原因的了。北方现在和南方一样,都是囊空如洗的时候,袁世凯如果接掌全国政权,办善后大借款是势在必行,两淮的盐可是重要担保。先得把雨辰的毛给捋顺了。要不他在两淮捣点乱,惹动什么国际交涉,那麻烦可就大了! 他自信能说服雨辰,张季直一直以来竭力要他相信,雨辰和他几乎是两位一体的。现在他算是明白了,雨辰是个极有自己主意的人。张季直想利用他,恐怕还要当心点自己的后路吧。 他淡淡的笑了笑,正想开口说话。雨辰却又抢在了他的前面:“皙子先生,兄弟是在伤中,精神实在不济。而且等会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先生的来意,兄弟就替您说出来吧。 先生和宫保先生无非想兄弟做到以下两点罢了…………一是南京周围有南军十数万人。要兄弟的部队为宫保先生在南方先当之。二就是为这两淮的盐政了。” 他神色轻松:“这些事情都好办!现在虽然是中山先生在维持南方政府。但是清室退位在即,中国局面还是要宫保收拾的。兄弟处于南北中间,隔绝两军,使大局不得以溃烂,黎民不至于流乱,实是兄弟内心心愿耳。这点尽可请宫保和先生放心。” 他说着又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那一边的杨度却在深深的为这个年轻将军的作风感到吃惊。他已经习惯了在谈话里和对方把圈子绕来绕去,双方即使涉及最根本的利益争夺,那话也是说得客气委婉无比。哪有这个将军这样开门见山的?真是让人惊喜的风格呢。而且这将军对宫保和他的心思摸得这么明白,也真是了不起的识见了。 他没有打断雨辰的话,饶有兴致的听他继续说下去。雨辰看着杨度,目光很严肃:“兄弟有二万人要养,苏北这个地面其实贫瘠得很,全靠铁路、运河和淮盐做为养命之源!先生你很明白。这三块一年就是一千万以上的收入!本来从兄弟内心来说,这些是死都不愿意交出去的。但是国家事毕竟高于兄弟个人的事情…………” 杨度正准备高声赞好,想趁这个年轻将军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把这个事情敲定下来。雨辰却又淡淡的笑了:“兄弟这事情却也不是白做,也有几个条件。” 对能这么把自己意图赤裸裸的说出来的人物,杨度还真有些没办法。一时想不出怎么应对。只好苦笑道:“只要雨师长能体谅宫保的苦心,时时以大局为念,师长有什么要求,不妨说出来,兄弟能做主的,就扛下来,不能做主,也一准向宫保呈明,绝不会让师长白说一气的。” 雨辰的脸上似乎都要放出光来了,看了看张季直。这老头子现在成了边缘人物,雨辰这些事情此前也没有和他商量,神色微微有些不愉快。呆着脸听他们两个对话。 “兄弟这要求很简单,就两件事。一是兄弟要个人,把蒋百里先生给我!现在蒋先生在北京军咨府,兄弟对他是慕名已久。兄弟江北事务烦杂,常叹无人。有蒋先生辅佐,兄弟就能把江北建成国防强镇,南京若对宫保有不利处,兄弟一身当之!” 他说得激动,喘了口气又说:“第二件事更简单啦,两淮一年盐利近千万,宫保以此可以抵押借款无虑五千万之数。宫保一次给兄弟八百万,两淮盐务,在南北统一后,雨辰自当双手奉上!” 在听到雨辰一开始要蒋百里的时候,杨度还在心里感叹这人重才轻利。对他大起知己之感。后来听到他居然要袁宫保八百万换两淮盐利。和张季直一起站了起来,两人异口同声的道:“这不是笑话么?这怎么能成?” 杨度是生气,这一直直属中央的两淮盐利。怎么就给这小子说成自己囊中之物,可以拿来和中央讨价还价的,他以为他是谁?到时袁宫保直接拿这个东西抵押给四国银团,他敢和洋人叫板?本来就是和他打个招呼,希望到时少点麻烦的事情,他居然奇货可居起来了? 张季直则是舍不得。他现在虽然在临时政府就了个工商总长的职务,但真正捞到手有利可图的位置还是两淮盐政总办这个位置。就算雨辰占据江北,他拿大头,自己每年二百万收入是少不了的。这雨辰居然不把他这个两淮盐政总办不放在眼里,说卖就卖了? 看杨度拉下脸来,雨辰也淡淡的不以为意,至于张季直的小心思,他根本没望心里去。只是微笑道:“时间已经晚啦,皙子先生远来辛苦。价码谈不拢咱们可以以后再谈,现在还是让先生休息要紧…………白队长,送皙子先生去旅舍休息。” 白斯文应了一声是,含笑把门打开。态度谦恭到了极点。杨度对雨辰这忽软忽硬的态度也有些不适应。想想今天也实在太仓促了些,歇歇也好。倒要看看雨辰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他干笑了两声,拿起帽子合在头上:“雨师长当初在上海的时候,听说手段高明得让光复会的平书兄现在还闭门不出,以前以为是夸大之辞。现在看来…………哈哈,哈哈。” 他仰天打了两个哈哈,跟着白斯文就走了出去。 第二章 新武器 杨度才出去,张季直就迫不及待的埋怨雨辰:“雨师长,你对杨度也太不客气了。皙子在宫保面前可是言听计从的人物。上次咱们好不容易才和北军停火,现在又何必闹得大家不开心?” 雨辰一副很疲惫的样子,和杨度的对话似乎耗尽了他的精力。听到张季直的追问,他勉强笑了一下,有气无力的道:“季老,你怎么也怪我呢?对北方的人物,我们不能一味软弱。不是说句狂话,他们现在有求于我,总比我有求于他们多。他们第三镇的精兵我也碰过了。武力上压不倒我,我还怕他们什么?要不是为了在南北之间搞平衡。我早继续打过去替第一旅报仇了…………” 张季直跌足道:“好好好,总算是你有道理。但是为什么要把两淮盐务卖出去?这可是咱们的养命之源啊!” 雨辰越发的显得精神不济:“季老,这两淮的盐。等中央强势了,迟早还是要还回去的。不如趁这个时候卖个好价钱。我知道您现在是盐务总办,现在这盐务好歹还在咱们手里嘛!” 张季直苦笑道:“是在你手里,不是在我手里。每个盐引卡,盐务局,包括海边的盐场。现在都被你的兵看着呢。老头子派几十个人想接手过来。他们还要你的命令。老头子觉得,这盐务总办还是让你来当的好。” 雨辰忿然道:“那些家伙胡闹!谁不知道我雨辰和张季老是不分家的?我马上就下命令办移交!…………季老,我还新编了十二个连的盐警,也全交给您使用。军官我都派下去啦。什么事情都不用您老操心。这些兵也都是您老的兵!” 他说完这些话,似乎就再没了力气。靠在床上只是喘气。张季直在心里冷笑:“什么不分家,这些可以赚钱的东西还不是抓在你的手里?我派下去接手的人,敢违逆你那些派下来的军官的意思?”但是现在他真的还离不开雨辰手中武力的支持。也只好干咽下这口气,勉强笑道:“好好好,你这么安排,那是再好不过。你是伤后,也不要太劳神了。这次我来,要好好的住两天,得空再慢慢细谈吧。”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现在你面临的问题太多了!不像在打仗的时候,一个命令那是军令。大家都得执行。要治理好地方,还是要有经验的人物…………” 老头子絮絮叨叨的边说边转身出去,自然有副官迎接他老人家去休息。看到他走远了,雨辰才冷笑一声。 治理好地方只有靠你们?清室最后十几年让你们折腾,地方的情况不过如此。江浙立宪派利用完了,还是要扫进历史里的。 张季直走了之后,雨辰一下就恢复了精神。目光炯炯的唤来了一个副官:“邓总工程师呢?他到了没有?” 副官点头道:“邓先生正在楼下候着呢。还有几个弟兄每人都抬着箱子。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雨辰在床上坐直了身子:“快请,快请!”他的目光热切,比看着杨度和张季直来热情多了。 邓肯还是老样子,少年早白的头发,厚厚的眼镜底。穿着洋装也象是工人的工作服。笑起来一样憨憨的。他身边还有一个肤色黝黑,满面风尘,看气质也象国外回来的人物。 两人后面还跟着几个兵士,每人都扛个箱子,在雨辰病房门口畏首畏脚的不太敢进来。看两人到来,雨辰笑得灿烂:“邓坚如,我可把你等到了!这位可是你的朋友?怎么不介绍一下?” 邓肯招手让士兵们把箱子扛了进来,那些士兵放下箱子就打立正,在那里站得笔直的。雨辰笑道:“别紧张,稍息,路上也辛苦了。这时候不是打仗,大家坐下吧。” 邓肯也在向雨辰介绍:“这位是我在美国读书时候的好朋友谢明光,读的也是麻省。不过他学的是地质,我是机械制造。明光以前一直为美孚在墨西哥做石油勘探工作。这次明光要在苏北考察石油,特意跟我过来想请师长发个护照。” 雨辰点头朝谢明光微笑示意,那人物看起来也是书呆子似的人物。怪不得能和邓肯当好朋友。只是邓肯看起来随和些,这人看起来要强一些罢了。听到邓肯的介绍,他心中一动。朝谢明光笑道:“谢先生,我和邓坚如先有些事情要谈,你的事情,随后再谈如何?” 谢明光默默的点头,连句客气话都不会说。大马金刀的自己找椅子坐下了。雨辰笑眯眯看着邓肯,满脸期待的神色。邓肯指挥着士兵们把箱子打开。把零件取了出来。 雨辰在心里默默的点着这些零件:“座钣、炮管、可调支架、带尾翼的炮弹……真的造出来了!”士兵们熟练的把这东西组装了起来,果然就是一门八十毫米口径的迫击炮!还被邓肯细心的安排上了烤蓝。放在那里幽幽生光。 虽然有些地方还不是很完善,但是已经是雨辰记忆中的那种迫击炮了。在现在的战斗里,步兵最有效的支援火力只有重机枪,对工事里面的敌人杀伤力不大。至于雨辰师号称全中国最强的炮兵,因为现在的通讯和射击技术的不完善,根本不能做到有效支援步兵作战。至于当时的迫击炮,都是短身管发射超口径炮弹的。既笨重射程又短,基本是个摆设。 他一直想给步兵营连配属上这种中等口径迫击炮,现在可终于盼到啦。 要不是有伤在身,雨辰真的会跳起来仔细摩挲这宝贝。有了它,步兵火力可就上了一个大台阶啦了。他笑着直点头:“坚如,你做的极好!我可要好好考虑怎么奖励你了!”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问邓肯道:“这种新的设计,你申请专利了吗?” 邓肯点头道:“已经按照你的交代,在美国专利局申请专利啦。但是这设计思想可是你想出来的。我白冒了这个名字,可真惭愧。” 雨辰微笑道:“这算什么,有了这个专利。我们今后几年可要赚大钱啦。恩,坚如,回头咱们就考虑设一个迫击炮厂,我给你股份。” 邓肯憨厚的笑笑,也是很舍不得的摸着自己心血的结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从一个兵士手里接过了一个小箱子。打开后取出两个东西,一个是木柄的手榴弹,一个是卵形的,但是还是用信管拉火,看起来有些古怪。邓肯今天给雨辰的惊喜可着实不小,他几乎是欢呼了一声:“这个你也搞出来啦?这两种,哪种生产起来更方便些?” 邓肯抬头想了一下:“木柄手榴弹看似简单,但是工序很多。特别是这个木柄,要经过十几道工序处理。反而不如这种卵形的手榴弹生产方便了。” 雨辰惋惜的看着那枚木柄手榴弹,本来对这种形状是很有感情的,看来也只能割爱啦。他一拍床:“好,那就全力生产卵形手榴弹!就叫做民元式手榴弹吧,迫击炮就叫做一二式八十毫米迫击炮,你看需要添置什么设备,怎样培训工人,都放手做去!要钱我让光复银行无限制供应…………到今年6月之前,我要这些武器成规模的投产。到年底,我要求每营都要配备四门一二式迫击炮,每个步兵手头都要有民元式手榴弹!” 邓肯看到自己的作品得到赏识,比雨辰还要开心很多:“现在沪厂和宁厂都在咱们手里,设备都是齐全的,工人也足够。只要稍微技术改造一下就能投产,怎么样也要不了到六月份。” 雨辰看起来满意得很,仰头靠在垫子上只是笑。这个时候他平时老是沉思的样子才彻底放松下来。露出了难得的轻松样子。 谢明光却站起身来,拉开房门就想出去。邓肯诧异的道:“明光,你做什么?” 他一脸厌恶的神色,居然也毫不掩饰:“你们在这里讨论这些杀人的东西,我可没有丝毫的兴趣,听得烦闷了,出去透透气。” 哦?真有性格呢。 第三章 石油之梦(上) 雨辰叫住了他,招手让士兵们把迫击炮收拾好又扛出去。微笑着和谢明光赔不是:“明光兄,实在不好意思,兄弟是军人。信奉靠杀人来救国。中国现在这个局面,不杀一些蠹虫是没得救了。看到这些好家伙,不觉有些忘形,怠慢了明光兄,兄弟在这里道歉了。” 他好奇的问道:“明光兄这次真的打算在苏北探测石油的储量么?中国可是出名的贫油国啊。”他心里面想,现在要开发大庆?那还不是日本人口中的食物啊。还是闷在自己心里吧。 谢明光点点头,对雨辰这么和气也有些好感,终于软了态度。半晌才开口道:“根据海相沉积来推断石油储量的原理,在苏北靠海的地方,应该是有个油田的。我在美国看他们就因石油铁路和机器而富强,不管中国的石油有多少,我总想把他找出来。希望能帮上祖国一点…………” 哦,他原来说的是胜利油田啊。雨辰在心里面自言自语。他现在可没有半点协助这位谢明光开采这个油田的意思。虽然他爱国的心思的确是很感人。 这个油田储量不大,开采起来又麻烦。前期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自己既然霸住了苏北,以后这里仗是少不了打,自己放两个包袱在这里做什么? 谢明光看着雨辰目光热切:“这位…………雨师长,我敢断定,苏北的油田我能找出来!只要师长能组建一个石油公司,将这些石油开采出来,在周围就可以建立配套的化工厂和生产一系列下游产品,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比带兵杀人,更对祖国有帮助。实业救国,可比什么都要强!” 他已经被自己感动了。 雨辰却懒洋洋的只想打哈欠。目前这个傻事他可不想做。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突然问谢明光道:“在墨西哥买块地方便吗?” 这话可是问得突兀,雨辰竭力的回忆着自己以前在一个军史BBS上看到的资料。墨西哥在1913年才被发现的当时世界上产量最高,日产10万桶的墨西哥的塞罗•;阿泽尔4号井。那个开采难度却是太低了。而且勘探出来转手卖给美国的大石油公司,那就是数不过来的钱啊!(实际是1910年被发现的,奥斯卡偷天换日中…………汗。大家原谅我的小YY吧。) 谢明光和邓肯都被雨辰这突然的问话搞糊涂了。雨辰还进一步的说明:“就在坎佩切州,叫做赛罗阿则尔的县,把周围的土地和石油开采权买下来,方便吗?需要多少钱?以你们美国人的身份?” 邓肯讷讷的道:“师长你似乎也是美国公民吧,报纸上都这么说…………”雨辰不耐烦的一摆手:“我是非法移民,不是美国公民。”他这是在胡扯了。 还是谢明光是行家,沉吟着道:“现在墨西哥在闹革命,和咱们国内一样,虽然马德罗政府上台了,似乎还没稳定下来…………不过坎佩切州美国资本很多,那里局势还是相当平静。” 他皱着眉头:“赛罗阿则尔县我也去过,那里没什么美国资本收购。不过地方那么大,你以为那里有石油?美国资本收购土地是很方便的,那里原来是印第安居民居住的地区,土地都被收归国有了。如果不勘探准确的话,想买那块土地,没有五百万美元是下不来的。” 雨辰倒吸一口凉气,五百万美元啊,折合大洋就快二千万了,他把全部身家都押上去还不够。而且自己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可是手脚要不快一点的话,这个有暴利的机会错过去,自己是死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他抬起头看着谢明光:“谢先生可愿意再跑一趟墨西哥?在那个县绝对有个大油田。咱们组个公司把它拿下来。报酬是绝对少不了二位的…………谢先生你要多少?只要你肯做,我马上就给你三十万元,或者是五十万?” 谢明光对他的回答是满脸怒容的走了出去,重重的把大门摔上。 邓肯回头看看雨辰,很美国式的耸耸肩膀,摊开了手。 自己果然是太急切了啊,在邓肯他告辞出去休息了之后。雨辰疲惫的搓着自己的脸。眼前要做的事情那么多,看着有发财的机会自己就不想错过。结果得罪了这个书呆子工程师。自己真的是太累了,虽然有伤在身,但是没有一天是好好休息的。处理不完的公事见不完的人,还有那么多的势力走向在自己脑子里面乱成一团………… 他烦躁的想去拿茶杯,却不知道给自己放哪里去了。只好猛按唤人铃,卫兵进来之后。雨辰脸色很不好看的问卫兵:“我的茶杯呢?” 可怜的卫兵哪知道在哪里,站在那里发楞。另一个机灵点的忙另外找了个杯子给雨辰倒了一杯水,结果又忘记了放茶叶。雨辰再也按捺不住,发狠就把茶杯摔在地上,还好他有些理智,没有照那个卫兵头上砸去。咣当一声脆响,这些卫兵可从来没有见过雨辰发这么大的脾气,都吓得呆了。 最后终于有个卫兵机灵,飞快的把李媛找了过来。这些日子都是她一直在陪师长。最了解他的脾气,也最亲厚不过了。 李媛刚才在雨辰会客谈话的时候,自己稍微迷糊了一会儿。这是睡眼惺松的,披着大衣就跟卫兵赶了过来。就看见卫兵们默默的在收拾地上的碎磁片。雨辰一脸疲惫的靠在床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她悄悄的让卫兵们退了出去,给雨辰泡好了茶。递到了他旁边,微笑道:“你一个大师长,和人家小兵生什么气?” 雨辰接过了茶杯,水温正好,茶叶的浓郁芬芳的味道也完全泡了出来。李媛这些日子一直在尽心尽力的照顾他。连帮他擦身子这种事情都不避讳。他已经完全习惯她在自己的身边照顾他了。 “我不是在生他们的气,是在自己闹别扭。每天要面对的事情太多,我很累。” 李媛有些沉默,坐在了他的身边,替他按起太阳穴来。雨辰被她冰凉的手指一按,也觉得精神一振。 李媛幽幽的道:“如果太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以前以为英雄都是不会受伤不会累的。对打仗也有好多好多的幻想。真的到战场走了一遭,却发现打仗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而英雄,也是会受伤,会发脾气,也会疲倦…………如果说那个英雄以前是遥不可及的心中一个偶像,现在这个英雄却是身边实实在在可以牵挂的人…………累了就让自己休息一下好吗?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关心你,至少还有一个人担心你呢。” 听着小女孩在他身边情思昏昏。说雨辰不感动那是假的,他就是不明白。剥去了他身上的英雄光环,自己其实算是个很无趣的人了。李媛为什么还对自己死心塌地?他不知道,在自己受伤被抢救回来那一刻起,李媛才真正的陷了进去。感情的事情本来就很难说得清楚,小女孩子一旦陷进去,就再难自拔了。 听到她在那里劝慰自己,雨辰不知道怎么的。精神又回来了。继续按着唤人铃,两个卫兵提心吊胆的进来。雨辰吩咐道:“准备担架,我要亲自到谢先生下榻的地方去!” 第四章 石油之梦(下) 谢明光正在旅舍里气哼哼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邓肯在一旁无奈的看着他。门口还有两个闲人听到他们房间响动,过来看热闹的,都是看雨辰占据了苏北。前来投效钻营,希望谋个差使的。一个人还笑道:“这位兄弟,才候差一天就等不得了?老哥哥我当年在江北侯补了十年,也没怎么样,现在换了朝廷,正是有大把的缺,你没点这个耐心,也大可不必出来做官啦。” 谢明光听得心烦,过去重重的把门关上。两个闲人对望一眼,讪讪的笑着各自回屋了。邓肯讷讷的想劝他,却被谢明光拦住了:“坚如兄,你不必劝我了。本来一团热血而来。结果回国却处处碰壁,到总统府自陈,中山先生没见到,却被推到商部去,工商部说他们在江北没法控制,把我又推来见这个雨师长…………亏报纸上把他夸到了天上。结果见面没说到要开发祖国富源,异想天开的打主意到了墨西哥那里!还开口用钱来收买我。我在美孚又不是没见过钱!怎么才光复,祖国还是这么一团黑暗?” 邓肯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道:“明光兄,雨师长说不定也有他的苦衷…………他这个人还是很实在的。” 谢明光冷笑道:“是啊,给了你两家大工厂,可以由着你搞你爱做的机械制作。你就把命卖给他的不是?你看你搞的都是些什么东西?都是用来杀人的家伙!国家死的人还少了?” 邓肯脸红脖子粗的想分辨,最后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叹了口气。谢明光才把行李收拾好。就听见门外脚步声响动,好像这个旅舍的各个门口都被把住了。然后门被轻轻的敲响。 邓肯走过去打开门。就见两个卫兵抬着个担架,白斯文提着一盏马灯在那里照亮。而雨辰靠在担架上,用军毯盖着自己下半shen。人看得出来是已经乏透了,脸色很苍白。但目光依然有神,只是打量着他和谢明光。 “师长,你这是…………” 卫兵抬着担架进了房间,雨辰看着发呆的谢明光。淡淡的笑了,语气很诚恳:“明光先生,刚才是兄弟的不对。也太低看了先生的人品,在此我郑重向先生道歉。” 他强支起身子,深深的朝谢明光低下头去。谢明光有些感动,忙将他扶着又半躺了下来,有些感慨的道:“雨师长,你也不必如此,我是书生出身,又沾了些洋脾气。说话爱得罪人,你别望心里去。这次事情不成,大概真是局势不允许…………去墨西哥的事情你就不用再向我提了。我心思不在上面,既然你来了,我也就在此向你告别了。” 他语气坚决,似乎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雨辰疲倦的叹了口气,心里面不断提醒自己说要招揽人才,就要有三顾茅庐的精神。其实内心里是很想让卫兵用枪押着他就范的。 “明光先生,请先坐下,兄弟有几句心里话想和你说。” 白斯文带着卫兵无声的退了出去,在门口守卫,邓肯也想出去,却被雨辰拦吓了。谢明光沉默的坐了下来,也想听听这个年轻的将军想对他说些什么。 “明光先生,你回国也定是看了不少地方了,你以为仅仅靠这样的光复,将来清室退位,南北统一后,中国就真的有希望了?就能可以施展你实业救国的抱负了?” 雨辰劈头就问,谢明光虽然有些书呆气,但读书读到这个份上。人绝对不是傻子。那时的中国留学生和雨辰来的那个时代不一样,都是学贯中西的菁英级人物。国内的情况如何不明白。 南方临时政府虽然成立,但是各方面势力混杂,互相争权夺利光复中有了地盘的只想保住势力。没有捞到好处的在拼命钻营。政府财政窘迫到了极点,要说这些人物现在有心思搞实业,真是白痴都不相信。 而北方现在也是人心混杂,而且民气远没有南方开化。北方那些大人物当年也搞了多年的洋务,但是都是官督商办那一套,除了想法子自己入干股,瓜分国家利源之外。其他的没有半点本事。在国外本来大有为的一些产业,被这些洋务官僚们一经手,都办成了大有亏空,半死不活的东西。汉冶萍张南皮搞了十年,下台的时候亏空六百万。盛宣怀办的铁路和招商局,除了让自己发了大财,那点产业早已押了又押,借了又借。最后铁路维持不下去,出台了铁路国有政策,几乎就成了满清灭亡的导火索! 对雨辰的问话,谢明光只有微微的叹了口气。在美国听到祖国光复,辞掉美孚高薪工作,满怀热情而归的游子,此时神情落寞。 雨辰神色仍然严肃得很:“实业难道就不要做了吗?当然不是!我从来不以为实业救国是该政府牵头做的事情。一个政府,只要保住国内局势平安,政通人和。关税自主,不要弄那么多苛捐杂税出来。把这些实业当作予取予求的利物压榨。中国这么多才智之士,自然就会搞出世界第一流的实业出来! …………我惟愿这个清明的政府,自江北开始。 明光先生,我现在需要钱,很需要钱。和你明白说吧,在江北我准备把那些厘金一概裁汰干净。自耕农不需要钱粮地丁,什么钱我都不收他们的!那些地主只要能把地租降到37.5%的水平,地主的钱粮地丁我也不收!等农民有了购买力了,元气稍复,就是工商在咱们国内大发展的时候!当然前提是咱们关税要自主,才能在这个起步的时候,保障咱们还很弱小的民族实业。 但是这样一年来,我就要少七百来万的收入,这些钱财,不如让外国人来给咱们挹注一下。我开发油田,总比出卖利权,借洋款好吧!”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伤后的身体气有些接不上来,低低的咳嗽了几声。错过了邓肯和谢明光惊讶的眼神。 免征钱粮地丁这样的农业税!在中国历史上可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啊!这将军真要在江北实施这个政策吗? 其实雨辰早就在心里盘算过了。江北一年的农业税收入不过五百~七百万元。现在才光复,花户名册更是乱成一团。等到重新厘清再起征的话,见到收入也是下半年的事情了。自己光复银行通过炒作外汇,在市场上白银价格下跌中捞好处。一年的收入也有四五百万,勉强能把这个窟窿堵上,加上两淮的盐现在还在自己手里。1912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更何况采取这个措施,对民心的安定和自己名声的彰扬,那好处绝对是巨大的。通过免征农业税,地方县政改革也容易着手了。那些想当百里候,趁着每年上忙下忙时候捞钱的蠹虫,也就绝了指望。 现在他又看到了开发国外最大的油田希望,这个油田勘探开发出来,就算卖给美国大的石油公司,自己在其中占小股份。这每年的收入,只怕都抵得上中央财政总收入的很大一部分了。要知道,满清末年的财政总收入才3万万元不到,也就是8000万美元的样子。 而赛罗阿则尔油田一年的产油就是3650万桶的样子,也有接近1亿美元的数目了。 雨辰趁热打铁道:“就算明光先生为了江北百姓着想,也该协助我把这个事业进行下去啊!今后国内局势稳定了,要是雨某人不协助明光先生在国内开采油田,我天厌之!” 在四天后,谢明光和雨辰派的四名精心挑选的青年军官,搭上了从上海去美国的轮船。雨辰大方的拨付了二百万元的开办费用,先统一掌握在邓肯手里,随时准备汇往美国。谢明光他们准备先在美国注册公司,然后再去墨西哥坎佩切州赛罗阿则尔县勘探。他虽然很奇怪这个将军为什么咬定那里有大油田。但是还是被他的热情给说服了。后来想想,也许是那个将军谈到惟愿中国的新局面,从江北而开始时,那甚至都算得上狂热的目光,才真正的打动了他吧。 那种目光,只有一心想做出番事业的人才有。 第五章 青年军人联合会 在扬州。这里已经光复十几二十天了。在扬州城也算是换了三任老爷。先是同盟会的孙天生都督,然后是徐宝山那个盐商们请来的流氓都督。最后才是把徐宝山赶跑了的,来自徐州的第一师第二旅那个俊秀的出奇的陈山河大旅长。 在扬州,这个竹西佳处,武林旧地。虽然是深冬的光景。随着打完了仗,市面又很快繁荣了起来。一直滞留在淮河转运河口的盐船也纷纷的南下了。经过的船帮,还有置办南北货的商人,将扬州的市面又装点得繁华热闹。那些守在家里,靠盐票吃饭的二世祖们,依然在瘦西湖上选歌征色,眠花宿柳。 唯一的暗流涌动,大概就是陈山河旅长将张季老派来的准备接扬州府印把子的一个心腹给赶走了吧。传说是这个府知事老爷一到任就要盐商们凑出十万到任规,又准备全府重新验契,要收一成的契税。惹恼了陈旅长,硬生生的把这个一门心思来发财的大老爷给赶走了。 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瘦西湖上的歌声笑声还在不断的传来。一个青年快步的走在巷子里,不时左右的看一下。虽然他穿着便服,但是那笔直的腰板,和矫健的步伐,却让人很容易明白这个青年的身份。 他走到巷子深处一个独门独户的院子前,用门环轻轻的叩了三下,停顿一下,又叩了三下。门吱呀一声开了。那青年很快的闪了进去。 在屋子里早有十几个同样身穿便服的青年军官在等着他了:“子沫兄,你可总算是来了!再不来,咱们可就不等你了!” 那青年正是第一师第二旅四团一营三连的少尉排长,叫做沈子沫,是教导团教导骑兵营营长沈子函的亲弟弟。他苦着脸做了个罗圈揖:“各位老大哥,兄弟今天是连里的值星排长,能溜出来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事情啦。等会还得回去查哨,多多担待点吧。” 这一屋子的青年军官都是连排级的下级军官,最高的也不过是少校营长,少校参谋之类的人物。每个人看起来都是血气方刚,生机勃勃。但是此时大家围坐着,神色都是严肃得很。 发起这次会议的是二旅旅司令部的一个少校参谋张光麟,是从北京军咨府投效来的。也不过才二十八九岁的年纪,但是却隐隐是这群人的头领。他环视一下四周,众人都看着他。目光专注。 “各位袍泽!咱们第一师自10月上海起事,一路走过了三个多月的光荣革命历史!定南京,战蚌埠,血拼张堡。收复徐州…………在山东第一旅的同志和北洋劲旅又做了死生之斗!没有咱们第一师这么多同志的牺牲,能有长江下游全线光复的局面吗?能有临时政府定都南京的局面吗?能有北方袁世凯这个奸雄一心想和咱们南方和谈的局面吗?这都是咱们这些青年军人在师长率领下打出来的!咱们才是这场革命的先锋!” 张光麟的话一开头就非常有鼓动性。这些青年军官们纷纷挥拳击掌,一声声短促有力的“对,对,对!”的声音为他的发言做着应和。 张光麟目光热切:“可是咱么第一师的血战,换来南方这些家伙占据高位。又做了些什么事情?临时政府一片混乱,报纸上整天就是参议院和政府互相攻击的消息。民生凋敝不堪,四处实力派割据,政府囊空如洗。南京四周的革命军人同志发不出饷,开不出伙食…………最近又传出消息,政府准备把咱们中国最大的兵工厂汉阳厂,连同汉冶萍的煤炭钢铁厂,都以五百万元的价格卖给日本!现在清室尚未退位,北方袁世凯的军队还在津浦路和京汉路上虎视眈眈,这些政府高官就开始和满清朝廷比着卖国了!” 他说得激动,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那些单纯的青年军官们更是眼睛里要喷出了火来。有些更是眼眶里都含满了泪水,显得对光复事业变成这样失望到了极点。 张光麟心里暗暗满意自己把他们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继续激昂的往下说:“北方胡廷三百年腥膻之地,现在为袁世凯这个大奸雄所盘据。在武昌三镇的血战当中,我们牺牲了一万七千多革命同志,汉阳更被这个屠夫手下的北洋军一火而焚!但是就这么个人物,南方政府的临时参议会还通过决议,只要北方清室退位,就拥戴他为南北双方的元首。接任临时大总统,这些参议院的决议还有人心与否?” 说到这里,终于有人大哭起来。更有人站起来大声道:“我们革命青年军人,要拿出个办法来,救救这个国家!” “再来一次光复!拥戴孙先生,拥戴咱们师长。以后孙先生主政,咱们师长主军。这一切残渣余孽,咱们都把他扫干净!” 张光麟忙叫他们都坐了下来,带点责备的神气道:“都沉住气一些!晚上夜深人静的,你们这样叫嚷,还能做大事吗?” 随即又换了鼓励的口气:“大家还有这种革命军人的锐气,不愧是师长手下第一师的青年军官!不过咱们第一师现在勉强存身苏北,后有南京官僚的逼迫,前有袁世凯的北洋重兵。就算内部,也有张季直的江浙立宪派来夺权抢位置。所有县份,还有重要的厘卡,都被他推荐了私人,这些家伙是些什么东西!眼睛里就只有一个钱字!真是龌龊到了极点!张季直一直是满清的大官僚,借着在南通办实业的接口,强占了多少盐场,农田。组成他的所谓南通垦殖实业团体。此老操纵江浙地方久矣。现在又骗取了师长信任,光在一至三月里,从光复银行贷给他垦殖实业的钱就有六十万元之多!” 他的话越说越快,军官们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我们青年军人的使命,就是把这些蠹虫清除干净!我们应该推戴师长出来,在江北实行真正的军政府!中山先生也说了,革命途径,无外由军政而训政,由训政而宪政。而现在局面纷繁,正是我们要团结一心的时候!跟着师长再造出个新局面出来!” 话说到这里,青年军官们已经完全的被打动了。这些军人满怀热情参加了光复大业,多少都是些理想主义者。但是看到临时政府成立后,南方那些群丑升官图,那些把革命口号叫得震天响的前辈同志到了这个位置,就想到怎么更往上爬一步或者捞更多的钱。大量的清室官僚士绅也涌入了南方临时政府的统治集团,这些人手上还滴着自己同志的鲜血! 北方袁世凯风传就要成为统一后的元首。这更不能让这些单纯的军人们接受。 另外一个现实写的因素是临时政府财政窘迫到了极点,同样光复有功的军队不要说军饷了,两餐伙食都快开不出来。还有大量部队被裁散,那些兵士军官身无分文,就此流落地方。这些在雨辰手下好吃好喝,装备精良。极有军官的自豪感的青年们看着同行的遭遇,不由也兔死狐悲,要是没有雨辰,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变成这样? 张光麟终于把意图抛了出来:“咱们要组织起来才有力量!既然都是青年军人的自动集合,我们就叫青年军人联合会吧!联合一切有志于祖国复兴大业的青年军人,以我们的鲜血、热情、生命。在师长这个青年军人的模范率领之下,继续咱们的力量,等待时机,干出一番事业来!” 经过这些青年军官们的商议,最后还是在张光麟的主持下,拿出了青年军人联合会的纲领。大略意思就是拥戴中山先生和雨师长,等待时机。刷新政治,打倒不良政府。建立优良之军政府政治。并约期十年,实行宪政。对列强持不屈服之态度,收回利权…………等等等等。 当这些青年军官排成两排在那里对着孙中山和雨辰的相片宣誓的时候。每个人似乎都觉得民族和国家的重任落在了他们的肩上,是如此的神圣,又如此的激动人心。 “余誓以至诚,拥戴中山先生和雨辰师长。为刷新政治,打到不良政府,诛绝国贼而奋斗终身。保持军官本色,不怕死,不爱钱。坚决服从雨师长的一切命令。如有违此誓,愿受组织最高制裁。” 当宣誓完毕后,这些青年军官们好像之间的感情都不相同了。互相点头微笑示意,目光中闪烁的都是兴奋。 是啊,冬夜,隐秘的小屋,年轻的同伴,远大的志向,严格的纪律,追随的偶像…………这些对青年们有着无比的吸引力。他们一个个的单独离开了小屋。每个人都是胸口火热,只想呼喊大叫,未来就在我们的面前! 只有张光麟留在那里冷静的整理着名册。心里面在琢磨给师长的报告应该怎么写。 几乎与此同时,除了第三旅新改编未久。第一旅和教导团都有同样的组织成立了。发起人几乎都是从师参谋处派下去的青年军官们。只有教导团例外,他们的发起人就是教导团的团长吕逢樵。 第六章 海军的心思 让我们把目光转到在第一师的北伐作战当中,一直无所事事的长江舰队身上吧。 现在长江舰队的人心是越来越浮动了。这些海军军官们倒不是对雨辰有什么不满意,相反,他们对雨辰当初收留并且厚待他们到现在是非常感激的。 但是海军都有一种对陆军天然的傲气,而且海军作为一个军种。是属于国家的。 全国有多少个师,多少个旅?象雨辰这样的职分地位的人物,全国有多少?而长江舰队,全国就这么一支。 这些天来,雨辰把王廉派到了上海坐镇,他是最善于在不同人群中周旋应对的人物。雨辰只给了他一个死命令:“不管你花多少钱,不管你采用什么方法,都要把长江舰队给我留下来!长江舰队走了,你也不必回来了!” 王廉知道雨辰虽然经常对部下说狠话,但是最后还是轻轻放下。他对自己这个起家的班底实在是连王廉都觉得过于爱护了些。但是他也知道雨辰其实是心里很明白的人。你的表现,他都记在心里。只要自己搞砸了,他把自己调离这个军需处长的位置他就承受不了。 他父亲是苏南大地主不假,可是光复以来,地租已经很长时间收不上来,因为周转不灵,已经倒了一家钱店两家当铺。奢华惯了的他怎么能受得了家道中落的味道? 当军需处长三个月,通过假报销,浮报夫子雇募费用。处理战利品经手的好处,三个月他就捞了十万不止,他实在离不开现在这个位置。现在雨辰又把经手管理海军的肥缺交给他,谁都知道海军是吃钱大户。中间太多的好处可以下手,要是自己这件事情办砸了,雨辰追查起自己责任来。那到时候自己不死也要打回原形啊。 他站在高昌庙码头踱步,看着码头前的那些大小军舰,不时有小的交通艇穿梭来去。海军旗猎猎飘扬着。这一副画面让他心中却只有烦闷,忍不住呸呸的吐了两口吐沫。 海军这些福建佬抱团得很,他擅长的用钱分化拉拢的手段根本派不上用场,作为一个排外的团体,他也很难融入到这些海军军官当中。回到上海好几天了,海军这些舰长军官对他的态度就是敷衍,他却丝毫没有办法。 王廉仰首向天,师长迟早要来亲手整顿海军的,在这之前,自己到底怎样才能做出些成绩?真是烦恼呢。 一条交通艇冒着白烟,突突的朝码头这边靠来,船上站在几个穿白色海军制服的军官,最中间的那个中年光头汉子,就是长江舰队的司令高凤翔。看着他神气活现的样子。王廉忍不住在心里恶意的想,现在这个高司令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啊,每月拿着师长发的薪水公费和津贴二千多块,挂上了少将的肩章。北方南方第一师三方面都在拉拢他,怪不得这些日期看起来年轻了十岁的样子。 几个海军军官上了码头,王廉忙迎接了上去。他穿着第一师标志性的黄呢军服,挂着上校的肩章。刻意模仿师长穿着的高过膝盖的马靴。手里还摆弄着一根马鞭。自从被雨辰提醒过后,他手上的戒指全取下来了,留长的分发头也推光了。现在看起来倒象是个标准的军人。 高凤翔看他过来,就矜持的站定,等着他行礼。王廉在心里骂了一句,还是摆出架势行了个军礼。高凤翔淡淡的回了个礼。这个司令现在的做派可真的不像穷急来投雨辰的时候了,现在一副天下我最吃香的样子。 王廉陪笑道:“高司令,怎么才一天功夫没见的样子,兄弟就觉得象是很长远的日子了?”高凤翔享受着这个很是四海的军需处长的马屁,只是微笑。他旁边的楚同号炮舰的舰长林长冰笑道:“子渊,自从你从徐州回到上海,每天的饭局可就没断过,这时又拍我们司令,是不是不想在第一师干了,想到我们海军混混?咱们可是穷鬼,每月要在你手底下签字领钱呢。” 王廉笑着捶了他一拳,又朝着高凤翔献殷勤:“往日里兄弟知道高司令事务繁忙,虽然每天都备了帖子。但是也没指望高司令能赏光。今天帖子发了去,听说高司令能来,实在是太给属下的面子了…………没说得,敬礼!” 说着他啪的又打了一个立正,朝高凤翔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看他巴结小意的样子。几个海军舰长都是嗤嗤冷笑。但是王廉就能装作没听见。高凤翔看了那几个舰长一眼,他们都止住了笑声。今天毕竟是有事情来找王廉商量的。别太不给人面子。 王廉还喜滋滋的在那里介绍:“高司令先和兄弟去局子换了便服,今天在四马路的刘双宝家里摆台,那里招呼得热闹些…………” 高凤翔摇摇头,神色很郑重的道:“今天我上岸来,不是参加王处长的饭局的,而是有正经事情和你商量。”他旁边的海军军官也神色端正,似乎全是从来没有参加过王廉摆的花酒的正人君子。 王廉在心里一沉,不是要和自己提海军要离开第一师系统了吧。第一师在上海就一个守卫高昌庙制造局的不满员的独立团,只有八百来人。要不是高昌庙制造局现在已经是美国人的产业,这个团早被陈英士吃掉了。海军舰队每天都受到各方面势力的拉拢,陈英士的代表一天要上三次楚有号旗舰。现在要走,他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只能勉强笑道:“高司令有事情见教,属下是再欢迎不过啦。我们就去局子里谈可好?”冬天的江风很大,吹在王廉身上只是一阵阵的发寒。 制造局现在已经不是清朝控制下那个脏乱的模样了。在邓肯的整顿下,厂区和生活区严格分离了开去。为工人增建了食堂和澡塘,还在厂区内还根据区划种植了大量的灌木和花草。使得这个制造局完全没了以前那个烟尘缭绕,脏水四溢的环境。 几个海军军官也是老来制造局的了,每来一次,都对雨辰大胆使用邓肯这个书呆子佩服得很。制造局在他手里,按照他们这些海军军官的评论。光是对军舰的保养维修就快速便捷多了。这工作环境的改善,只不过是其中的小者焉。 王廉心情紧张的将几个军官迎进了制造局总办办公地方的小花厅,这两天邓肯到了徐州,王廉一直住在他的地方。 几个海军军官不急不忙的坐好,王廉又张罗着给他们上茶。等一切忙定,心神不属的他已经是一头的细汗,满心思在盘算高凤翔他们说出离开第一师的话自己该怎么应对。到高凤翔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没有集中起来。 “王处长,有些话我们实在不好直接和师长说。觉得还是通过你这边中转一下比较好。” 高凤翔满脸为难的神色。 王廉心又是一沉,仿佛已经看到了长江舰队拔锚起航,留下自己一个人在码头挥白手绢。然后就是师长严厉的目光,军法审判…………他身子一晃,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高司令,一切咱们都好商量,说这些做什么?你们要是有什么要求,兄弟拼命也给你们办到。就是咱们千万不要闹了什么生分…………” 听到王廉这样急切的表白。这可闹得高凤翔他们有些大惑不解。什么话还没说呢,这个军需处长就满口应承下来了?这事情雨辰都未必能办到,他就有这么大的担待? 高凤翔看了王廉一眼,终于决定不管这个军需处长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自顾自的把话说出来:“这个事情可能真的比较为难,但是的确是关系到我们海军的未来发展。现在我们在雨师长的节制之下,国家现在财政又窘迫得很,所以只好来求雨师长了…………” 他摘下军帽,习惯性的摸着他的光头:“我们海军从甲午以来,就一直辛苦经营这点家当。还不是为了能捍海疆,复国仇?干了海军,谁能忘得了26年前的大东沟?海军积攒点家当不容易。原来清室在光复之前订购了一些军舰,现在因为国内政局变化,应该支付的款项,不是被挪用就是断了来源。在英国的海圻号舰长程璧光给海军同仁发来电报,说我们在英国订购的两艘练习巡洋舰‘肇和’‘应瑞’号,在美国订购的一艘‘飞鸿’号练习巡洋舰。都因为尾款未付,要被造船厂转卖…………” 他浑然忘了面前的王廉对海军一窍不通,只是在那里神色严肃的娓娓而谈,身边几个海军舰长也没了平日里和王廉吃花酒时的嘻笑神色。眼神中只有庄重。 “其他的订购军舰我们可以不管,但是这三艘是用来培养海军种子的练习巡洋舰啊!她们装备齐全,是咱们海军未来发展的根本啊!电报转到南京海军部,黄钟瑛和汤芗铭这两个人都双手一摊,说是没钱。呸!亏他们还是海军出身!电报转给老长官萨先生。他现在在北京,也回我们说是无能为力。不管是清室还是老袁都顾不上这一块了…………我们只好来求雨师长,把这三艘军舰买回来,咱们海军将士,同感大德!” 这三条船分别在美国和英国的三家船厂建造。肇和和应瑞稍大,排水量都在2600吨以上。而飞鸿稍小,2100多吨。三舰论起先进程度是超过现在海军主力四大海字防护巡洋舰的。而且因为都是充当练习巡洋舰用,上面所有海军武器装备,都非常齐全。肇和应瑞两舰还装备的是蒸汽透平涡轮主机,非常之先进。对中国海军人员掌握当时一流战舰的操作,是极有帮助的。就算单纯论战斗力,也颇为不弱。 但是相对的来说,价格也相当不菲,肇和应瑞两舰还应付的款项是22万多镑,飞鸿也要13万多镑的样子。折合成大洋,就是330多万元。 他们这些海军军官也是病急乱投医了,雨辰一个地方势力,就算有钱,就能代表中国政府接收军舰了吗?更何况此时他还是在英国政府在中国保持外交关系的政府对立的交战团体之中。 这一切,王廉当然是不懂。连练习巡洋舰对这些海军军官的意义,他也根本没兴趣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这帮福建佬现在有求于师长啦! 心头喜气洋溢的王廉说话也开始不着边际起来,他拍着胸脯:“都包在兄弟身上!这些不就是花点钱的事情么?第一师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现钱!诸位官长同僚就和兄弟的亲人一样,这个忙兄弟硬凑上去也要帮的…………高司令您把要花的钱开个单子出来。兄弟造个详细的计划。给雨师长一划行就成。以师长对诸位的器重,这事情还不是水到渠成?” 王廉把胸脯拍得这么响亮,海军军官们自然无什么说的。和王廉道了谢就要回舰上。王廉又急忙挽留他们吃饭。高凤翔皱着眉头道:“多谢王处长的好意了,今天咱们还要商议事情。舰长们都在楚有舰上面等着呢。改一日我们海军同仁来请王处长可好?你一定要来赏这个光啊。” 他说得客气,王廉却有些失望。试探着问道:“不知道高司令你们商议的什么事情?兄弟对海军事务也非常好奇,能不能让兄弟做个恶客,旁听一下?” 旁边的林长冰戴上军帽,笑骂道:“子渊你小子,当了第一师的大军需还不够,还想管起咱们海军的事情来了?你小子拉倒吧。船上有没什么好吃的,留你吃饭不是委屈了你?改天我们兄弟几个去四马路好好喝一场是正经。” 几个海军舰长漂亮的向王廉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就回码头。王廉手还扶在帽檐上。看着他们去远,半晌才冒出了一句:“我操…………” “司令,这雨辰真的能把那三条大舰弄回来吗?” “这个……北方萨老已经答应竭力帮咱们疏通程序上的事情了。只要拿出钱来,我们挑选人去接舰,南北和平之后。总能把船拿回来,先出钱咱们就占了先机。以后的大海军里。我们长江舰队的人马,怎么也要出头了!” 高凤翔站在交通艇的前面,神色有些兴奋。对于在海军中出头,这个老海军已经是盼了很久了。要是没有大时代给他这么个机会,他估计也就在楚有号炮舰上终老退休。现在自己是倍受各方势力重视的长江舰队司令,时间久了,他的心气自然越来越高。 江风鼓荡起他的海军大衣,十几条炮舰横在江中。这就是他现在的家当,这家当还会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也许…………海军部长并不是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他突然回头叮嘱几个军官道:“现在大局未定,我们还在第一师麾下,还有求于他们。现在越发的要听雨辰的命令,不要流露出半点其他的想法?可知道了?” 奥斯卡明天要当伴郎,可能无法及时更新了。请大家见谅。 谢谢大家的!!! 第七章 江电一出天下惊 在1912年1月底,全中国最轰动的事情是什么? 不是南京临时政府的财政窘迫,求告无门。也不是临时参议院的争权夺利,互相狗咬狗。更不是北方的死气沉沉,袁世凯一心在等着清室退位。 而是雨辰在徐州发布的通电《江北地方自治及免除农税通电》,这一封电文,震动了整个中国。将南北之间混乱的局势和气氛一下震开,也给对光复后对局面不满的热血志士们一个新的希望。 “雨某自束发受教以来,尝叹我华夏黎民百姓之苦,冠绝寰宇。 雨某尝观世界列强之强盛原因,未尝有以压榨农民以至富强者。满清宣统三年全国岁入几三亿两,钱粮地丁收入不过七千一百万两,不足三成之数。其余以关税、盐税、工商税为其大者焉。以其不足三成之数,转在农民之上增加无数加派。生民焉得不辗转沟壑?雨某自江北起,身在一日,则永停自耕农户之钱粮地丁之农税!买地放佃之业主,若将租额降至产出之三成七五,以新契交官验明确认后,亦永停钱粮地丁之农税! 与此可让生民稍得喘息,民族元气稍得培育。占我国之绝大多数之农户稍有生息之后,工商繁盛,国货畅销,当不待卜龟。工商为国家强盛之最大富源,雨某敢不尽心竭力,全心扶植? 厘金久为满清恶政,自此在江北亦当永久废除!以其商贾得其自由交通之利, 江北地瘠民贫,少此收入。正为裁减官员,实施地方自治之始。雨某自护军江北以来。官员品流多滥。有钻营者,有挟都中大佬八行洋洋而来者,亦有满清官僚留用者。本一时权宜之际,收留此辈不少。希其努力自效而有厚望焉。无奈此辈多存五日京兆之心,将国家神圣之名器,百姓公仆之地位。作为调剂私人,大肆贪污之用。对地方建设毫无进益。并行政、司法、监察之权全集于一身之间。观泰西强盛之国,此中地方官制,谁何似之? 雨某当借此免除农税之际,而行地方自治之新政。官员无坐等催科之工作。地方县知事,当由地方代表选举担任。司法之事,暂由江北护军使府组成地方巡回法庭审理。地方行政无能干涉。详细组织程序及司法流程,自有明文公布。地方监察之权,当由地方自行推举之名望之士担任。地方行政任何命令,非经地方议会通过,不得执行。 至于江北护军使府,暂行江北地区军政管制监察之权。地方治安,也由护军使府派遣之部队维持。待地方元气稍复,自当由地方自组维持治安之警察队伍。 此法行之,则地方养官不过寥寥数人,前清六房之滑吏,亦几可裁汰一空。地方财政虽少农税之入,但此少官减,焉知不是黎首之幸? 雨某生也愚鲁,唯为百姓生民之利,不敢惜身为此前驱。眼见南北和平在即。中国光复有望,雨某善颂善祷,期当政诸公念念于登斯民于衽席之上。若雨某江北之政于民于国有大利焉,望诸公不以雨某卑鄙,当以此风行天下。若此政不成,反成害民。当诛雨某以谢天下。 雨辰,江。” 此电以后就被称为历史上有名的1912江电。从那个时候开始,雨辰前期先用军事力量强行推动三七五减租,和地方自治。毫不留情的镇压了一大批反对的既得利益者。到了后来,各地对江北地方自治感兴趣,愿意贡献心力的人物纷纷投效。雨辰又利用他们继续将这个政策完善。在1912年一年,虽然因为农税和厘金的裁撤。江北的地方收入跌到了可怜的二百三十万元,但是行政费用也极大减少。由于免除了农税和附加在农税上的超过正项几倍的其他杂捐杂税。农民们第一次感到了光复以来的实惠。而地方士绅因为可以跻身颇有权力的地方议会,对雨辰的政令也配合得很好。 到了1913年的时候,有了积蓄的农民开始有了些消费,刺激了工商产品进入江北。通过工商税收,江北地区在1913年的岁入居然已经接近了1911年的全年,而且还在稳步增长当中。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一封电报引起的振荡是巨大的,没有人会想到一个简单军人似的人物。居然敢于在自己的地盘上免去这么大一笔收入!而且地方自治从清末起,鼓吹了这么些年,也只有这个雨将军实实在在的开始实施了。自从徐州回来就几乎从不报导雨辰部队消息的王牌记者顾执中。终于又提起了笔,热情的把雨辰歌颂了一番。 而其他京沪报纸经过短暂的失声,也终于开始纷纷叫好。人们这才模糊的开始认识到,雨辰这个人物,除了会带兵,能打仗之外,似乎也有相当的政治经验呢。 只有南京临时政府相当的尴尬,雨辰名义是在他们的直属之下。但是这种官制改革,税制改革,完全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就独断独行。但是偏偏又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让他们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咒骂雨辰这个不听招呼的麻烦制造者。只有中山先生为他欢呼:“雨将军正是做了我们想做了很久的事情,我们正应该马上承认,并追随他的脚步把这些事情进行下去。这种利国利民的好事,怎么会是麻烦呢?”他还给雨辰发去了热情洋溢的电报,并准备在南京临时政府控制的地域范围之内也推行江电的政策。但是先天不足的临时政府根本无法命令各省都督自己砍掉这么一大笔收入。而南京临时政府的寿命,也只剩下两个月不到了。 对江电有着阴暗心理的人也大有人在,有的恶意的揣测雨辰怎么样来养他那二万耗费惊人的部队,看他什么时候垮台。有的周边势力就等着他强行推行这些政策,引起他内部一些既得利益阶层的反弹,好有机可趁进入江北。雨辰,又一次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而他麾下的第一师官兵,却是响彻云霄的叫好爱戴之声,半公开化的青军会以狂热的热情协助推行着雨辰的政策。除了何燧还和青军会保持点距离之外,陈山河是第一时间就加入了。青军会在第一师各个旅团的分部结合起来,除了雨辰为天然会长之外,陈山河、吕逢樵、张雄夫等人都当选为青军会的常务理事。 第一师的青年军官们,虽然还没有具备一个军官团应有的专业素养。但是在团结程度和作为一个军官团体的自觉意识上,已经很有些样子了。 当蒋百里来到徐州的时候,迎接他的是雨辰自己。作为和杨度最终谈定的交易之一部分。蒋百里觉得自己身份挺尴尬的。 和杨度的交易就是雨辰的江苏陆军第一师在南北和平之后改编为中央陆军第9师。协助北方监视南京周围的庞大民党军队。而且两淮盐政在和平之后也上交中央。作为补偿,每年中央拨给雨辰第9师军饷192万,江北护军使特别费30万。双方也算各有所得。至于各自心里面有什么盘算,那就是各家的事情了。 蒋百里是个自视很高的军人,又有才子之目。他是陆士第三期第一名毕业,得到过日本天皇钦赐的佩刀。而他留给日本的话却是中国从日本学到的最坏两样东西之一就是陆军。然后到德国考察军事,再回国受到重用,一直是被认为中国最出色的军事家的人物。 要不是雨辰发的江电这样轰动全国,恐怕就算是袁世凯亲自下命令,他也懒得来徐州呢。现在他却真是有些好奇。想看看雨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当他走下雨辰特别为他准备的花车的时候,站台奏响了高昂激越的军乐。一排装备精良的卫队捧枪行礼。带队的一个高大的北方汉子卫队连长正是冯玉祥。他穿着笔挺的军服,戴着绣有银线的大檐帽,朝他在撇刀行礼。 雨辰坚持没有躺在担架上,他换上了自己那身已经很有名的没有勋章标志的军服。扎紧了武装带,马靴铮亮,象一个小军官一样在车门口站得笔直。 蒋百里走下车来,和雨辰就这样静静的互相打量。蒋百里是个面孔有些柔弱的中等个子的青年,三十多岁的年纪,身上军服很整洁。看起来象个书生多于象个军官。但是在这个人的脑子里,却藏着那个时代中国最高的军事智慧。 蒋百里也在看着雨辰,他受伤后显得有些虚弱。但是还是站得笔直。比传说中看起来还要年轻,放在部队里,估计就是个才出茅庐的中尉。但是就是这个青年,底定了东南局势。在山东以一师新军力抗北洋劲旅。然后又稳定了江北地盘,发出了震惊全国的江电。隐然已成了南北之间新的一股势力。 虽然他兵还不多,地盘还不大。但是名望如此之高,名声如此之好。行事如此之奇。让蒋百里这个曾经有着强烈救国愿望,后来因现实有些心灰意冷的性情中人对他产生了莫大的兴趣,甚至隐隐有些期待。他这次离开北京南下的时候,不少原来陆士毕业的朋友跟着一块过来了。他们都受不了北京沉闷的政治气氛,但是又觉得和南方临时政府的同盟会人物有着隔阂,都想的是,在雨辰这里能不能找到一条出路? 雨辰发出江电的深远影响,连他自己都没完全想到。 奥斯卡在新郎家里上传了一章,不容易啊。请大家继续支持奥斯卡,支持雨辰师长!谢谢! 第八章 建设伊始 两个青年军人的握手是历史性的,当时蒋百里三十岁,而雨辰二十四岁。 两人互相敬礼然后握手之后。雨辰只是很郑重的道:“得见方震兄,足慰平生。第一师要建设成国防劲旅,要倚仗方震兄大才。而江北民生建设,也多需要方震兄的意见。” 蒋百里淡淡道:“雨师长太客气了,方震性子懒散。实在不适合做大事情。唯于教书育人,还有些兴趣。只是此次前来,和宫保约期一年,到时候,怕不能常在左右啊。” 雨辰微笑着握住他的手:“方震兄,我们在车站上走走吧。”冯玉祥大步跨了过来:“师长,您的伤…………” 雨辰皱眉道:“我都躺了一个月了,这时走几步,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回头不许告诉李小姐。” 他转头又向蒋百里笑道:“这个汉子,原来也是北军二十镇的营管带。滦州起事失败之后,无处投奔,居然从上海一直找到了我这里。我看他朴实勤谨。带兵也颇得军心。从排长提拔到我身边做了卫士队长。也算是楚才晋用吧。” 蒋百里微微的笑了:“师长受伤,已是南北皆知。师长发出的江电,更是轰动全国…………既然师长身体还是未曾大好,我们还是少走几步吧。” 雨辰拍拍他的手:“不妨事,不妨事。” 两人慢慢的沿着站台开始散步,对雨辰这个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还多的人来说。虽然走路伤口又一阵阵的抽痛,但还是件很愉悦的事情。徐州冬天下了好几场的大雪。但是街道车站都被士兵们把积雪清扫干净。干冷的淮河流域的空气拍打在两个人的脸上,只让人觉得清爽。 “雨师长,您发出江电,是为了收揽人心,还是真的想这么做?” 蒋百里突然沉沉的问起雨辰。 雨辰沉吟了一下,目光悠远:“既然我做的事情能收揽人心,那就说明这事情本身并没有错。至于我的出发点如何,这对百姓国家实际得到的好处而言,很重要吗?” 蒋百里摇摇头:“我到你这里来,不过是客卿身份。说话也不怕得罪。你的第一师,未来的中央陆军第九师现在的实力已经很强劲了,就算稍稍缺乏训练。也是很快能弥补得上的。您还要把我要来替你培训军官,做加强部队实力打算。您将来的兵锋,到底是北上,还是南下?又准备再打出一场腥风血雨?” 他紧接着逼问了一句:“给您自己打出个天下来?” 雨辰并不明白蒋百里为什么一见面就能这么毫不客气的质问他,他咄咄逼人的态度也的确让他觉得非常奇怪。 他静静的看着蒋百里,突然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反问起蒋百里来:“方震兄,你知道我受过一次重伤,还没完全好是吧。” 他转过了目光,看向了远处:“从死到生这么一回,我觉得自己和过去已经是完全割裂了。你这么直爽,我也不能不坦白…………既然老天爷让我等到了这个大时代。又让我还好好的活着。我就是要做一番事业出来!如果做出事业要求我必须去招揽人心,我就不遗余力的去讨好民众。如果国家在其他人手里不能变的更好,我就要取而代之!只有一个更加强大的中国才能施展我心中的抱负。如果有谁做得比我好,比我强。我臣服。如果谁不如我,对不起,请让路!” 蒋百里从侧面看着雨辰用低沉的声音很平淡的说出内容如此不逊的话语。看着他的眼光在闪闪发亮。冷笑了一声:“这个时代,已经不是英雄的时代了。你自以为能改变领导潮流。却不要被潮流所淹没啊。” 两个人都站住了脚步,默然对视。雨辰突然微微的笑了:“现在真的已经不是英雄的年代了么?你会看到的。” 蒋百里爽朗的笑了,眼睛里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我有一年时间,尽可以看看。这一年,你准备让我做什么?我等不及马上接手了。” 1912年的1月28日,蒋百里正式接手第一师训练总监暨江北陆军学堂教育长职务。雨辰将部队建设训练,军官养成教育全部放心的交给了他。蒋百里设立了高中低三级军官的速成培训班。从第一师抽调在职军官轮流进行培训。就连吴采、陈山河、何燧这被称为雨辰手下“三杰”的高级军官都不免在蒋百里手下喊报告,出操上讲堂。 另外蒋百里还将随营学校正式改建为正规的军校,名字就是江北陆军学堂。学制二年半,从有志从军的青年学生中招考。因为第一师的名声待遇,以及雨辰和蒋百里在当时巨大的声望。各省本有许多学生军之临时组织,因军事行动在渐渐收束当中。被大量遣散,也大量的投效到徐州而来。一时徐州,成了革命青年荟萃的地方。 与军官培训同时进行的是大规模成系统的士兵军事训练和演习。蒋百里和他带来的一批陆军菁英。为第一师现在三个旅十个步兵团及大量直属单位分别制定了训练的周计划直到年计划。又预备在1912年的年底举行一次规模空前的演习。 这一切都是在为不远的战争夯实雨辰的基础。雨辰把自己的野心和蒋百里说得很明白,而蒋百里也对自己只留一年的态度同样认真。但是这两个人一个就是敢于放手让他施为。另一个也就是尽心竭力的工作。而第一师就在这两个奇怪的人领导下,慢慢的变强。这同样也是后话。 雨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很开心的处理着公文,躺了一个多月了。居然现在能坐着办公,这实在是让他觉得很爽的一件事情。虽然椅子还是那种躺椅,让他少了不少威严。现在所有摊子都铺了开来。他觉得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 但是自己每一个决定,都能影响中国的走势,不论是大是小。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的沉迷其中。既然自己定下了要奋斗的目标,那就努力去做吧。他现在已经心无旁骛。经常在眼中闪烁的光芒,按照蒋百里的评论,那就叫做野心。 现在雨大师长不担心南方,也不担心北方。南方临时政府现在头疼的事情比他还多,最主要的就是没钱,已经急得快投河上吊了。没人有心思来打扰他,不少临时政府高官现在几乎就是盼望着北方那边早点把事情搞定,好把这个烂摊子交给袁世凯。 而袁世凯那边手段百出,已经把宗社党的抗拒心理摧毁得差不多了。就想着怎么样漂亮得让清室退位。轻松的接过全中国的治权,雨辰的江北势力,还不在他现在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是,以后呢? 江北现在实行的是军政统治,除了地方自治在逐渐建立之外。所有军政事务,就第一师一个力量做主,一个声音说话。和江浙立宪派的关系在逐渐冷淡下来。虽然雨辰还在尽力挽回两者的关系,但是利益上的巨大冲突,只有让两者越走越远。 江浙立宪派要雨辰作为他们手中的兵器,为他们打出个地盘来,地盘上的政务要他们做主。而雨辰是绝不会接受这个现实的。自从江电发出。张季直推荐的县长们纷纷离职。没得捞的苦缺有什么干头?虽然地方议会他们的潜势力还不小,可以推出他们自己选的县长。但是现在一个地方就是一个为自己地方权益打算的团体。张季直已经无法象以前那样操控全局。吃了雨辰釜底抽薪的这一招后。这位老头子早气呼呼的离开了徐州,虽然回到了上海,但是连光复银行都很少去办公了。 他们还是吃亏在手上没有自己的军队啊。在这个时代,有了军队就有了地方政权的真正决定权。也许张季直也在后悔,当初雷奋来夺权,要是他全力配合,也许就不是现在这个局面? 雨辰摇摇头不去想江浙立宪派的事情了。这些家伙,归根结底,也就是为自己利益打算的政客而已,要是自己的实力再强一些,他们还会再贴上来的。 第九章 财政整理与未来老丈人(上) 现在雨辰头疼的是,他没钱了。 是真的,号称南中国手中最有财力,手下光复银行钞票通行五省的雨辰雨师长没钱了。 自己的部队已经扩充到三旅九个步兵团,加上教导团,规模宏大的江北陆军学堂,各旅各师的直属部队。准备筹建中的各县保安连。雨辰现在手底下穿军服吃军饷的人就有四万余人。一年要花的军费就达七百四十万之多! 墨西哥油田的勘探开采还在未定之天,但是已经拨付出去二百万元。海军那里提出接回三舰。雨辰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在他看来,三舰接回。自己就能找出理由可以插手海军人事,在他寻觅之下,上海也颇聚集了一些当初在海军当中被福建派排挤的人物。是掌握一直和自己不那么帖心的海军的好办法。但是三舰款项,及配套花费,又在四百万开外。 地方自治推行,虽然未来的政费可以完全推给地方。但是前期推行费用,按照那个从美国留学回来,对美国地方自治制度推崇备至的丁西林老先生的算法,也需要八十万之谱。忘了说一句,丁老先生是江北地方自治工作小组的副主任。 这位在雨辰那个世界里,原来作为北大著名教授,一直鼓吹地方自治,在20年代在湖南地方自治帮助赵恒惕起草省宪。在这个世界里,雨辰在江北发出江电后,他就欢欣鼓舞的束装南下投效。对地方自治从理论到实际操作,都是雨辰很大的助力。 还有制造局的生产维持,现在制造局里制造的装备,替军舰做的维修保养。完全都是在为第一师服务,这些都需要花钱。而且是按照市价付钱,雨辰可不想多养一个没有竞争力的官办企业,以后一战他还指望制造局挣钱呢。因为第一师仍然在扩张,而且对武器装备的要求很高,已经吃下了两个制造局全部的生产能力。这一笔费用,每年又是三百多万。 邓肯还在马鞍山考察建厂,准备在那里建设一个炼钢厂。要花的钱,雨辰甚至都不敢去想。 最后就是教育费用,雨辰一时还无力推行九年义务制教育,不管从财力和教师数量来说都这样。但是他已经决定逐年增长当地教育经费,苏北素为人文荟萃之地,加大新式教育投入力度,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好事。但是这一年一百九十万的教育费用又是节省不下来的了。 这样通扯下来一算,1912年再怎么节省,花费也要快2000万。虽然护军使府的详细预算还没有拿出来,但是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他的全部家当,整个光复银行,除了增资后的四百五十万资本金外。其他可以动用的现金不过一千一百多万而已。整个自己控制的地盘,经过减免农税和裁撤厘金之后,盐税很快就要上缴。地方工商税收,和一些官产收入,加在一起也不过才二百来万元。这个中间的赤字,实在是非常巨大。至于袁世凯说的拨付二百三十万元,雨辰根本就没考虑在计划内。这种要指望别人的事情,他从来都觉得不可靠。 看着雨辰坐在办公桌前皱眉挥拳的样子。副官长张志鹤在门口有点要进不敢进。他悄悄的问新任卫队长冯玉祥:“焕章,谁又惹师长生气了?”他朝冯玉祥挤眉弄眼的笑道:“近来师长脾气似乎不是太好吧?” 冯玉祥只是默默的笑笑,这个高大的北方汉子。一路辗转投效到雨辰这里,靠以身作则的带兵作风,干上了排长。但是从一个营管带变成排长,这个一心想向上爬的人物内心的苦闷实在是无法言喻。雨辰不知道从哪个渠道晓得了麾下有这么个人物,居然一步登天的将他提拔到原来白斯文做的卫队队长的位置!这让他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在军队中也毫不犹豫的加入了青年军人联合会,而且活动得很卖力。 看着这个以好脾气在第一师出名的副官长朝他做鬼脸,他也只能笑笑。南军不像北军,特别是雨辰的第一师,挂着少将上校的肩章的,往往就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没北军那样上下森严,更多了些活力。 听到张志鹤在门外的声音,雨辰在里面叫道:“展翔,你在外面叽叽咕咕做什么呢?有什么事情?” 张志鹤不敢怠慢,整整自己衣服,喊了声报告就走了进去。雨辰也坐端正了,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有什么事情?” 张志鹤朗声道:“报告师长,从上海过来的几位财政专家学家已经到了徐州,现在下榻在咱们第一师迎宾馆。师长要不要见他们?” 雨辰知道自己不是财政专家,第一师除了在部队系统用钱有方式,有计划外。对地方财政怎么样走上轨道实在觉得很棘手。于是就派人到上海南京一带,重金礼聘学有所成的财政专家,请他们到江北来大展雄图。至少把江北每年的财政预算决算做出来吧! 听到这些专家到了,雨辰也有些欣喜:“当然要去!上海留守处怎么没有早点发电报过来?没有到车站迎接,真是怠慢。” 他一边叫着冯玉祥:“焕章,备车!马上去迎宾馆!”一边就站了起来,许是站得急了。胸口的伤处一阵剧痛,摇摇晃晃的就想朝下倒。张志鹤忙抢前几步扶住了他。冯玉祥也冲了进来。 张志鹤脸色都发白了,着急的劝雨辰道:“师长,你这个身体还坚持着办公。现在怎么去见人呢?上次接蒋教育长回来,你回来躺了半天。这次就请吴参谋长去吧。” 看冯玉祥也想劝他的样子,雨辰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吴参谋长是军人,这种事情他不方便出面,人家那么远来了。我一定要去迎接。” 张志鹤脑子来得快,忙对冯玉祥吩咐道:“焕章,你快去把李小姐请来。有她在身边随时照顾师长,咱们也放心一点。” 雨辰卫队在业务上直接受副官处管理,张志鹤这样命令冯玉祥。虽然当时都三十多了的他心里面略微有点不爽,但是还是奉命去了。心里面只是在微微冷笑:“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哼…………看将来吧。” 李媛扶着雨辰下了马车,雨辰不满意的回头看了马车一眼。心里面想着今后一定要换辆汽车开开。不然光这个颠簸,就实在够受的了。 而李媛现在却没他那么多的心思,她现在和雨辰的关系有进展,自己在徐州过得也颇自得其乐。第一师师部那么多人看她都必恭必敬,她只要想要什么,稍微露点口风,马上就有人送上。还有些人物转弯抹脚的找到了她的门上,送上厚礼,总要请她关说些事情。她虽然一概都推却了,但是心里总是喜滋滋的。女孩子的虚荣心一旦得到满足,那就会觉得很快乐。 她的心思都放在了雨辰身上,看着他皱着眉头下马车,又正了正军帽,大步的朝第一师新盖的迎宾馆走去。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当上风风光光的雨太太呢?原来那个中西女塾沉闷约束的女学生生活,她是不想再过了。 迎宾馆自从蒋百里他们搬到军校后,这个新盖的建筑最好的房子就空了出来。几个上海来的财政专家,法律专家都坐在大厅里。十几个挑选出来的护兵流水价的在给他们上茶上烟送点心。 东吴大学的法律教授,留英博士朱培源喝了一口茶,朝身边的李章云笑道:“一羽兄,这六安瓜片茶在上海可不容易喝到,你不要总皱着眉头,来尝尝?这雨辰对咱们这些书生招呼得还算周到。” 他们这些李章云的老友,谁不知道他女儿离家出走跑到第一师的事情?起先李章云大光其火,又要登报纸和女儿脱离关系。友差点和冤枉的史量才绝交。后来雨辰的消息不断被报纸报道,形象越来越正面,本身他也还没有娶亲岁数不大,而且明显前途无量的青年军人。李章云对女儿滞留在徐州不归的事情才捏着鼻子认了。 这次雨辰发出江电,而且在上海礼聘财政专家负责江北的财政全权事宜,却让这个一直关心雨辰部动向的商人怦然心动。他当年从国外回来,白手起家创立了上海实业银行。眼光敏锐得很。对雨辰部未来,他可是看好得很。 南方临时政府不过乌合杂凑,在国外势力里也很不被待见。控制了几个省,但也是鱼龙混杂,搞得一片混乱。眼看南北和平后,这些势力就要分崩离析。稳健派们对于他们的民党作风,也心下不以为然得很。 而北方虽然有袁世凯这么一个强有力的人物。但是也实在是暮气沉沉。观察他一贯行事,无非是在回到清室的老路。更何况,他们这些根基在东南的商人名士,和北方的政权也没有合作的基础。 而雨辰似乎就给中国带了一丝新鲜的空气,他的声名几乎是完美无暇。革命功臣,不争权夺利,在北伐前线受伤。这对青年革命狂来说,是偶像。礼贤下士,对来投效的,只要是人才,他都放手使用。这对那些自以为才不为当代所用的人物,他是伯乐一流。他手上有四五万装备精良的雄兵,对那些看重实力的纵横家来说,他是必须笼络的。江电一发之后,对于那些念念于救国就民的人物来说,对他的先行一步,除了惭愧就是高声叫好。 李章云却只看到他无限发展的可能。在内心深处,这个精明的银行家也未尝没有想到,雨辰也许能给中国带来更好的一个方向,一个机会?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都太早太早。现在的雨辰不过是才起步而已。李章云就决定借着这个机会来看看,也顺便教训一下自己那个不听话的女儿。 他很矜持的朝朱培源笑笑,伸手拿起茶杯。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就看见门口的卫兵打起了立正。一个青年军官在一个女孩子的搀扶下微笑着走了进来。那个青年军官正是大家都认识的雨辰,而那个扶着他的女孩子,可不就是李章云的宝贝女儿李媛。 李章云的神色一下就很难看。 第十章 财政整理与未来老丈人(中) 冲击周点击榜和周推荐榜,大家疯狂砸票点击啊! 李媛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放开扶着雨辰的手,垂头站在了一边。什么话也不敢说。雨辰自然也发现了李章云。但是他还算镇定得很,立正朝各位站起来的专家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又一个个的和他们握手。举止很简单,但是大方而热情。 朱培源人最和气的样子,握着雨辰的手道:“雨师长,大家都知道你有伤在身,正准备去看你呢。怎么你就这么亲自来了?” 雨辰用眼睛余光看了一下他身边的李章云,他沉着脸在那里不说话。他朝朱培源微笑道:“开文先生,您这次居然能拨冗前来,雨某既荣幸又惶恐啊。您翻译的中华帝国之法律。和亲写的论地方自治当采用法系。我是早就拜读了。这次江北司法之整理,就全仰仗开文先生大才啦。雨某这些事情说实在的不懂,只要开文先生的展布,雨某一概支持到底,绝无干涉之意。江北生民,盼先生来真是如大旱之望云霓啊。” 他语气诚恳的又道:“开文先生,旧时代的大清律早已过时,现在国内也无成文适用的民法法典。雨某不才,准备在江北率先尝试推行。其中难处,雨某虽不是学法的,但也知道需要各位大才投注心力颇多,望先生能为天下先,为中国早成一部良法。“ 朱培源拍着他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们这些一辈子呆在书斋里的人物,能有点机会出来做事,还是托了雨师长的福啊。这次来倒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咱们这些书生除了坐而论道之外,是不是能为老百姓做点事情…………” 他说到这里,经不住有些唏嘘:“雨师长的江电我是很佩服的。民政和司法分离也庶几近于良政。临时政府虽然颁发了明文。但是还没有实质动作,这次雨师长又领先一步…………我这个书生也只有拼了老命,努力把事情做好。尽点自己学法的责任和良心罢了…………为中国创立新的民法之事,雨师长既发此愿心,也是我毕生的心愿。在雨师长的支持下,不管怎么样,我们这些书生也要为江北拿出一份民法法典出来!” 雨辰微微点头,使用这些书生气十足的专家。只要不是勾当军国大事,他还是很相信他们的能力和操守的。这些民初专家,可和他来的那个世界满街龌龊的教授们大不一样。这些,他都很明白。 朱培源也看了一眼李章云,朝雨辰示意了一下。雨辰无奈的朝他苦笑,朝李章云走了过去。他没敢和李章云握手,只是又立正朝他敬了个标准无比的军礼。 李章云打量了他一下,雨辰的表情显得诚恳无比。他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雨辰微笑道:“一羽先生,这次上海留守处报来的经济专家的名字里原来没有您。但是看到您还是亲自来了,雨某真是又惊又喜…………” 李章云冷冷道:“喜未必,惊倒是有的吧。” 旁边朱培源他们和雨辰招呼了一声,纷纷说要去休息了。雨辰微一示意,门口的张志鹤就迎了上去。接他们去洗尘。诺大一个迎宾馆的大厅,就剩下了李章云父女和雨辰三个人。冯玉祥堵在门口,谁也不让进。 李章云坐了下来,看着雨辰有伤在身还笔直的打着立正。女儿低着头不说话。那个倔强的表情似足了年轻时的妻子。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终于低声道:“都坐吧,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也是想在雨师长手下讨差使的。” 雨辰本来在心里觉得好笑得很,他跟李媛还根本没什么呢。以后会不会选她现在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现在李章云就是一副长辈的态度了。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不过对李章云要表示出来做事,他还是觉得这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情。张季直那边眼看着越来越疏远。把光复银行交在他手里,也实在不能放心。要是李章云真的是自己丈人,接手管理光复银行…………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李媛一眼。就发现尽管坐了下来,小女孩子的腿还是在微微发抖。他在心里笑了笑。朝李章云郑重的道:“一羽先生不嫌雨某这里格局卑下,愿意就事。雨某是极其欢迎的…………江北护军使府财政厅长职位,不知道一羽先生愿意屈就吗?” 李章云没有理他这个话茬,只是转头问他:“你的光复银行很赚钱?” 雨辰一愣,迟疑的道:“应该是吧。现在光复银行成立不过三个月,资本已经增加了一半。发行了八百多万元的票子。张季老经营得很不错。” 李章云冷哼一声:“这叫什么不错?我的上海实业银行,要是有四百五十万的资本金,九百多万的流动资金。会才是现在这个局面?早已经开始准备做银行业的老大了!” 他比划着加强自己的语气:“有这么多资本,这么充足的资金。却才做了这么一点点的事情!有八百万的储备就发八百万的票子?张季直实在只适合在南通守着他的农庄。怪不得他以前开银行,开一家倒一家!” 他定定的看着雨辰:“你的光复银行,至少可以发行五千万元信誉十足的钞票!” 雨辰一直怕自己的光复票蹈当年法币的覆辙,这家银行是他所有事业的基石。所以很小心的有一文的白银储备,马上就换成外汇。有多少的储备,基本就发行多少的钞票。光复票在市面上不止十足通行,而是一元大洋才能换八角多光复票。 但是谨慎的雨辰和作风老派的张季直都不敢发行过多的钞票。白白的看着这些利权外溢出去。 李章云看来不满意得很:“张季老搞政治还行,但是搞经济实在本领有限。真不知道你当初怎么请他搞银行的?是不是因为他前面搞过两家银行?” 雨辰心里苦笑,当初他用光复银行拉张季直下水,还不是想用利益将江浙立宪派结合进来,作为自己政治上的靠山。现在自己名声地位都不是江浙立宪派这帮手无寸铁的书生所能动摇的了,自然就和他们慢慢疏远。现在看来,他搞银行的确不是很得力,特别是老利用光复银行给他在南通的产业发放贷款。很是让他头疼。 李章云看雨辰的神色,知道他也有为难之处,又转了话题,很有些语重心长的和他说道:“你现在也算有个局面,国内和你一样势力的人,还有强过你的人加起来也不过数十人。到了这个地步,你也不能用带兵的方法继续管理地方啦。别的我不懂,单说这江北财政,你有预算么?你的预算原则是什么?谁来帮你监察这个预算编制、执行?谁来帮你审计?你现在做的事情,就是一个独立王国要做的事情。此中复杂程度,就是管理一个国家。不在江北按照管理国家的方式先尝试做去,以后又将如何?” 他下了结论:“财政一事为万事基础,不管好那是不成的!” 雨辰心下算是明白了,这个李章云看来不仅仅是想当一个合格的银行家。对政治的事情也极有野心,言下之意,对雨辰还颇有劝进将来的意思!看来中国草野之间,埋没的人物还真不少。只不过遇不上时机,多这么埋没罢了。 他在心下微笑,你既然想做二十世纪的吕不韦,自己又何妨成全你一下呢。把你放到这个位置,看看你这个从美国回来的专家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如果能有当年宋子文初步确立民国新的财政体系的本事,就是自己的意外之喜了。 不过想想也觉得有些没有味道,这李章云已经对自己是一副未来老丈人替女婿的产业打算的做派了,自己将来要是不和李媛在一起,是不是对他还驾驭得来?就算自己和李媛在一起了,他地位更高,是不是就会形成政出多头的局面? 他在心下又微微冷笑,看将来吧,如果真的到了自己不能驾驭的时候。对付一个没兵的文人,有的是办法牵制他。只要不让他一家独大,也就成了。在财政方面,再找个力量来平衡一下也不错。这样看来,光复银行,还是先放在江浙立宪派手里吧。 冲击周点击榜和周推荐榜,大家疯狂砸票点击啊! 第十一章 财政整理和未来老丈人(下) 李章云自然不知道,在这么短短的一瞬间里,雨辰脑子里已经转过了这么多的念头。他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雨辰,就等这个女婿感激涕零的请他帮忙。在他看来,自己这么有能力的人看在女儿的份上,愿意帮这个才成了点气候的小军阀,已经是有些屈就了。 雨辰将神色放端正了,仔细的看了看李章云。他虽然长途跋涉而来,但是一身英国裁缝缝制的洋装还是光鲜无比,虽然四十多岁的人来了。但是看起来还是容光焕发,年轻得很。恩,象个新派财政厅长的样子。 雨辰终于道:“一羽先生,您说的话我都记下了。这些金玉良言,对我实在帮助良多。本来一羽先生在上海有产业。我也不敢提到请先生来帮忙的事情。但是先生一席话,让我知道自己财政实在是管得一团糟。现在雨某也厚颜请先生屈就江北护军使府财政厅长如何?雨某和先生约定。依然任由先生展布自己的经济。只要先生拿出个章程来,雨某无有不依!” 他顿了一下,语气又加了三分诚恳:“望先生配合雨某,在江北做出个样子给天下人来看看!雨某不才,只想让江北政通人和,民丰物阜。望先生看在江北千万百姓的面上,早出茅庐,尽快履新!” 话说到这个份上,本来就一心毛邃自荐的李章云也就欣然接受了。不过雨辰的话里没有提半句光复银行接手的事情,让李章云也微微有些纳闷。 他点头道:“好,这事情我当仁不让,等我回上海把家事行务安顿一下,就来任职…………现在我要和你说说小媛的事情。” 听到这话,李媛全身都紧张了起来,手指紧紧的扭在一起,好像就在等待什么判决一样。 雨辰也有些好奇,看看这位满身洋气的李先生到底怎么安排她女儿的终身大事。 李章云缓缓摇头,看着他们两个:“这次小媛私自跑到你这里来。我是极其恼怒的!平时小媛也算乖巧听话,却不知道这次为什么又这么大的胆子!” “你知道你突然消失的时候,我和你母亲有多担心吗?当我们知道你居然到了正在打仗的前线,你母亲几次哭晕了过去!要不是我担心你母亲的安全,她早就来找你了!我们两口子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怎么就能这样让我们担心难过?” 李章云动了感情,没有刚才那冷静镇定,说话滔滔不绝的绅士派头。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大声。本来心里面对女儿只有恼怒和气愤,但是从看到女儿的第一眼起,心下泛起最多的感情,还是父母那种对女儿爱护的天性。 女儿,真的瘦了…………似乎也是长大了………… 李媛先还撑住没哭,最后听他父亲说得动情,终于眼泪一滴滴的掉了下来。满心思的想认错,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有任眼泪滑过她光洁的面颊,一滴滴的打在衣服上面。 李章云和雨辰同时叹了口气,都从衣兜里掏出手帕来。两人对望一眼,李章云自失的一笑,将手帕收回了怀里。 李媛接过雨辰手中的手帕,觉得心里一下就温暖了许多。她也不擦眼泪,抬起头看着父亲。他还是一副很严厉的表情。李媛抽噎一下,朝父亲道:“爸爸,真的很对不起。这次私自出来,其实我早就想回家了…………但是后来我做了第一师野战医院的护士,那么多的伤员我要帮忙照看,后来他又负了重伤,我真的是没有办法…………” 说着她的眼泪又下来了。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这样,李章云的心彻底软了下来,叹道:“好啦好啦,现在既然你平安无事,那我就放心了…………你在前线照顾这些伤员,也是好事情,只是事情一了,一定要回去看看你母亲,她想你想得牌都不打了…………” 李媛默默的点了点头,又看看雨辰,眼睛里的神色分明都是万般不舍。李章云在心里叹气,这次真的是非常郑重的看着雨辰,问他道:“雨师长,你真的喜欢小媛吗?” 这个问题是李章云这个作为父亲的人迟早是要问的,饶是雨辰为这个问题准备了这么久。突然还是一愣。李章云加入到江北的政治体系里面来,自己娶李媛,或者至少现阶段给她个名份,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但是为了一个李章云,自己值得这样做吗?以他的能力和在南北双方的活动能量。对自己是有帮助,而且可以在财政方面牵制江浙立宪派的力量。对于结合英美留学派的人物来说,也有相当的好处。但是似乎这些,并不要用自己的婚姻来换。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想想。现在自己的部下似乎已经很接受李媛作为他未来夫人的事情了。而选择了她,也的确少了许多麻烦。自己现在道义上的声望如此之高,可不希望在私生活上给人落下什么话柄。一个女孩子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不给她一个交代很难说得过去…………自己的形象,形象可是第一位的啊。 雨辰却没发现,自己思前想后考虑了那么多的角度,却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对李媛这个人到底怎么看,到底有没有感情的存在。 这不知道是李媛的悲哀呢,还是他自己的悲哀。 李媛只是静静的,静静的看着雨辰。看他一如既往的皱着眉头在思索。少女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呢?父亲明显都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只要他点头说愿意,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这样迟疑呢?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又忍不住要下来了。自己一个女孩子,偷跑出来追随他。在他的医院为伤员们勤勤恳恳的护理,就是为了能帮到他一点。他受重伤,自己恨不得替他死掉。这些天来一直帖心的照料他,护理他。晚上都不敢多睡觉,他一个翻身响动都怕他的伤口会疼…………他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liu。我不是什么英雄名士,我只是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而已…………雨辰在心里苦笑。 他看了一眼李媛,女孩子的确很清秀美丽。可是自己并不爱她。他转过头朝李章云郑重的道:“一羽先生,小媛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我很愿意给她一个交代。现在一切还没完全安定下来,等什么时候合适。我一定会给她一个名份的。 这个事情就这样吧…………不知道为什么,雨辰却在这一刻失神了。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小屋,而那个高挑美丽的女孩子,正转身回头微笑的看着他。 他闭上了眼睛。 本章已经修改,奥斯卡服从大家的意见………… 第十二章 暗战重起(一) 北京城冬天的风沙是扯地连天的。将整个城市裹在一片昏黄之中。二百六十九年前,这个城市甚至这个国家现在名义上的统治者就是挟着北方的风沙一起,将这个东方国度收入他们的掌中,但是现在,眼见着他们也要变成历史的陈迹了。 一队骆驼在风沙中响动着铃声走过,这些动物在这大风沙里,倒是显得安详得很。但是跟在驮队后面,忙着去找某个住家的两个人物。却显得艰辛得很。 这两个人物,都穿着厚厚的长棉袍,戴着毡帽。用大头巾将头裹得严严实实。身上已经是一片沙土。眼见得已经到了后海的一处四合院前。当先一个人抬头看到,有些不确定的道:“大概就是这里吧。” 另一个人带点埋怨的口气道:“不管是哪里,咱们先敲门再说。都说皇城怎么好,现在看来也就是一大垃圾堆…………这鬼天气…………” 当先一人笑道:“皇城也有皇城的气派,你要是秋天来北京,那个天色…………啧啧啧。老弟,你要赶紧习惯北方的天气,不然在这边日子耽久了,迟早害病。”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小院子,终于伸手拉响了门铃,门铃的声音在风声中显得很沉闷。过了好一会,才听见一个粗豪的声音在门里面抱怨:“这是什么天气,还不让人在屋子里好好呆着?这天眼看着就要塌下来了。谁还不让咱们这些小人物好好安生一下?” 门吱呀一声被拉了开来。一个披着棉衣的汉子正没好气的看着这两个样子神秘的来客。这个汉子满脸深深的胡茬子,辫子胡乱的盘在头上。细细一看,岁数却也不很大。 在前面那个人把帽子取了下来,朝那汉子笑道:“崔达尔斡老哥,是兄弟我啊。” 当先那个人略微有些发胖的面孔,薄薄的嘴唇,总是笑着的眼睛。正是雨辰前一任卫队长白斯文。他不知怎么的,居然出现在了北京。 那个叫崔达尔斡的汉子明显一愣,马上就变了脸色。捏着拳头就想打人的样子。白斯文旁边的另一个汉子也取下毡帽,一个跨步挡在了他的面前。这人就是上次陪白斯文出现在林述庆那里的陈思。他学足了他们的师长,习惯性的皱着眉头。眉峰的川字耸得高高的,也看着崔达尔斡。 崔达尔斡看了两个人一眼,面上浮出了轻蔑的神色,重重的在地上吐了口吐沫。转身就要关门。白斯文大叫一声:“慢着!咱们当年可是烧过黄纸的兄弟,现在兄弟落魄了,你就不认我了?亏满城都知道崔达尔斡是个义气汉子,我呸!” 崔达尔斡停了手上动作,有些疑惑,但更多的还是不屑:“你小子在南京城卖了张勋提督和铁良大人,和张千里那不要脸的老家伙一起投到民党裤裆底下了,还说什么不得意?要不是看在当年兄弟一场的份上,老子现在就回屋拿枪崩了你!你快乖乖的滚蛋吧!” 白斯文嘴唇有些颤抖,象受了莫大的侮辱一样。他推开了陈思,一把拉开自己棉袍的前襟:“别人不知道你兄弟这颗心,你还不知道吗?当年兄弟我投亲不遇,饿倒在城根。要不是你们几个旗人兄弟把我救了,白斯文早投胎十七八回了!” 他把胸口拍得蓬蓬作响:“哥几个保我在步兵衙门里当差,然后兄弟又学了陆军。给张千里要过去当卫士。哪一步,不是和旗人弟兄厮混过来的?我也有良心!说什么也不会做出卖弟兄们的事情!旗人待我有恩,也就是大清待我有恩哪!要不是张千里主动投靠了雨辰,兄弟一定拿起枪在南京满城和铁良大人一起守城了!” 他说得激动,眼泪都在眼眶里面打转。崔达尔斡和他交情的确深厚,这么一说,看他现在颇有些落魄的样子,倒也信了五成,不过还把着门口不让他们进去。 他又问道:“后来南京失陷后,你又做什么去了?” 白斯文擦了一把脸,很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咱们这些大清的忠臣民党是不轻易放过的。都给押了起来。在南京关了快三个月,好歹我和这位汉军旗的兄弟找一个机会跑了出来,天下之大,却无处可去,才来投奔老哥你。要是你再不收留我们兄弟两个,那也没什么说的。我们到津浦路再投军去,好歹和民党拼个你死我活。” 崔达尔斡是锡伯族人,也算是满人的老骨血部族了。本来为人就有些白山黑水中祖先那种爱朋友的遗风。看白斯文说得慷慨,闪身把门让开,领着他们就朝里面走:“既然到了这里,也别急着打算了。先让你嫂子给你烧口热汤。这鬼天气,先去屋里暖和暖和…………什么到津浦路拼命啊,你想也别想,那里都是袁世凯这个活曹操的嫡系,早他娘的的和民军停火了!” 白斯文在寒风里悄悄把扯开的衣襟掩上,又把脖子缩了缩。陈思看了他一眼,心里面只有佩服。 几个人到崔达尔斡的堂屋里坐下,他的女人嘟嘟囔囔的从炕上爬起来去烧热汤。孩子也在炕上醒了,哭闹了几声,挨了一巴掌也就老实了。 白斯文四下打量着这个堂屋。原来的银插台和宣德炉都不见了踪影。墙上就一副年画,还是前年的。白斯文看崔达尔斡只在那里皱着眉头抽旱烟,试探着问了一句:“老哥最近的日子也不是很得意?” 崔达尔斡叹了口气,还没说话,他女人就插嘴了:“三个月没关饷了,旗人的月粮也早停了。他这个大老爷们不出去谋差使,就整天在屋子里守着说要为皇上尽忠…………现在谁还管皇上?锅里有米,灶里有柴才是正经事情!” 崔达尔斡看了他女人一眼,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白斯文也摇头:“老哥哥不是在禁卫军里当队官吗?怎么这么窘迫?也不在营里?” 崔达尔斡只是摇头:“这个年月,良弼大人死了后,禁卫军的旗人军官都回家了。生怕时局有变第一个拿咱们开刀。我是不怕的,但是底下兵都散了一多半,我还带个什么劲?冯总统还有些良心,上月才每家送了包米。我看这些汉人大官,也就冯总统还向着咱们大清…………。”他打起精神,问白斯文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陈思不等白斯文介绍,就笑道:“兄弟姓陈,家祖在入关的时候就是汉军八旗。后来一直在南京驻防。兄弟挂了个前锋校,这次和白大哥逃出来。也就是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有机会,咱们还要干他一家伙。”说着有意无意的将怀里一把六响左轮露了出来。 崔达尔斡面色凝重,慢慢的问道:“白兄弟,陈兄弟,你们这次到北京城来,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吧。” 白斯文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包洋烟,抽出一根给了崔达尔斡:“实不相瞒大哥,咱们先去了天津,见了铁良大人。他现在躲在租界里,稍一露面,怕袁世凯就要暗算他。铁大人说了,咱们大清江山要是真被民党打下来,那也是气数。可不能双手交给袁世凯那家伙!咱们旗人在北京还有力量,再不成的话,退回满蒙也是咱们的天下!就是要兄弟来北京联络旗人志士,咱们再忠心扶保大清,好好儿的干他妈的一家伙!” 陈思也在旁边插嘴:“铁大人说了,干的好的话,满洲的地,蒙古的牧场,随咱们挑!多少王公都准备破家保国。底下更少不了崔大哥这样的志士!禁卫军是咱们旗人的武力,无论如何也得掌握好了。只要咱们在北京闹起来,袁世凯未必能拿着皇上太后和北方民党做交易!铁大人还说了,冯华甫毕竟是袁世凯的人,咱们也不能太信得过他了。” 白斯文看话已说到,又从腰间搭包里取出了一封洋钱,放在崔达尔斡手上:“这点意思,也不过是让老哥安安家。咱们兄弟不分彼此,客气话就不说了。兄弟还有几家要跑,明天这个时候,再来和老哥详细谈谈。有朋友的话,也可以介绍几个。还望大哥千万保密了!不然兄弟这个脑袋可就卖给你啦。”说完他哈哈一笑,拉着陈思就出门去了。 崔达尔斡也没有起身送他们,只是在灯上把那根洋烟点着了。深深的吸了口气,烟雾将他的头脸掩盖了起来。她的女人端着热汤从从厨房走了回来,看着那封洋钱,不由得惊喜的欢呼了一声:“白兄弟给的?他可真是有心啊!” 崔达尔斡看了女人一眼,皱着眉头躺回了炕上,睁着眼睛只是出神。这大清,到底还保不保得下来?就算退回满蒙,这江山就有救了? 这个算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锡伯汉子,这一晚是彻底的失眠了。 第十三章 暗战重起(二) 这个时候已经是1912年的2月初了。京城里各色人等往来,为将来的升官图游戏先打好基础。袁世凯的总理大臣府门庭若市,整天各势力,各方面的代表来来去去。底下的人也是暗流汹涌,都盯上了未来新政府有限的几个位置。 虽然每天这么烦杂喧嚣,但是袁世凯却是非常的神采奕奕。整天在自己宅子里会客人,拟文电,做指示。除了现在总理大臣该做的事情不做,其他什么事情都抓在手上。 这个时候他正笑呵呵的听着他的梁财神在给他比手画脚的说着今天上朝的事情呢。 “咱们三个进了御书房,太后抱着小皇帝正坐在那里。大人也哭,身边太监也哭。就连不懂事的小皇帝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哭。周围那些铁杆子宗室一个也不见…………咱们三个都磕了头,还没说话。太后就哭出声来了,就冲着咱们三个说:‘燕荪哪,秉钧哪…………我们娘儿俩的命就交在你们三个手里啦,你们可要好好保全我们啊’说着周围的太监宫女都跪下去砰砰的碰头。我们几个含糊答应了,也就告退如仪。这大清到这个日子,说实在的,也真有些可怜见的…………” 梁燕荪黑矮的个子,眉眼却极其灵动。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对搞钱也相当有一手,一直被称为袁世凯的财神。袁世凯笑盈盈的听他说完,却又把笑意一收,摇头叹气道:“燕荪,咱们毕竟都是当过大清的臣子。要不是南方临时参议院答应了优待清室条例。我袁某人就算打到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和他们拼到底的!” 他语气越发的感慨:“本来袁某人一心想做个纯臣。但是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只好退上一步,尽自己的全力保存爱新觉罗一脉了…………”他看看满屋子坐的自己心腹手下,声音略微有点提高:“越是在这个时候,大家越不得对皇上和太后有半点无礼,可知道了?” 底下人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心意,都一迭声的答应。袁世凯微笑着摆摆手:“别在我这老头子这里坐着了,都出去办事!这几天大局将定。大家把京城的各方面都看紧了。我可不想有半点意外…………”他又向赵秉钧招招手:“智庵,你跟我来,还有事和你商量。” 赵秉钧有些得意洋洋的站起来,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拱拱手,跟着袁世凯就朝后院走去。梁燕荪哼了一声,在心里狠狠的唾了一口:“小人之尤!” 赵秉钧也算是袁世凯手底下数得着的红人了,为人性子有些古怪,却是相当的四海。非常有办事的能力,对他也是忠心耿耿。现在职位是清朝民政部的尚书,在袁世凯内定的未来内阁名单里,他就是内务部的部长。 他剃了个大光头,有没有戴帽子,非常古怪的跟在袁世凯身后,发问道:“宫保,我们这是…………” 袁世凯没有说话,带着他走进了内院东边的一处厢房。赵秉钧跟着进去一看。里面陈宦、冯国璋、陆建章、段芝贵等等几个心腹大将都在里面。墙上挂满了大幅的长江以南的地图。几个人正围在那里商量些什么。 赵秉钧有些忐忑,就看见几个人和他点头微笑。但是并没有开口招呼。袁世凯在当中坐下了,朝陈宦吩咐道:“二庵,你和大家说说吧,智庵还不知道咱们商议的是什么。” 赵秉钧满腹疑惑的坐了下来,就看见陈宦走到地图面前。也没什么客套,指着就开始说了起来:“现在北方的政治局面将定,宫保未雨绸缪,已经先在考虑北方现在到底处于一个什么军事地位,将来大局破裂,又将怎么应对?” “现在沿长江一线,南北两军武装对峙。根据我们估计,正面面对的大概有湖北的二师四旅的民军,江西两个师,苏北安徽边区有雨辰部号称一个师,其实兵力据和蒋百里南下的参谋团汇报,应在三师左右。在南京还有混杂的十多个师旅的番号。南军二线兵力,较有力量的是湖南一个师,四川熊部一个师,浙江一个半师,广东一个半师,云南一个很强的师…………前后总计不下近三十师的部队。还有名目繁多的杂号民军,四五十万部队,枪不下三十万条。” 陈宦越说越是抑扬顿挫,只要是纯军事的话题。这个参谋型的人才就有说不完的话:“但是仔细分析,湖北一带黎部早已向我输诚,并开始裁汰部队。湖南一师部队,更担心的是桂军北上。江西两师部队颇为精良,而且皆为死硬之民党。李烈钧回赣后,此处当是我军重点注意之方面。南京部队虽多,桂军和粤军也颇有战斗力,但是最大的缺陷还是没有粮饷!军无储积则亡,南京民军虽多,但坐等其自散可也!最终能用之部队,据在下估计,最多不过一师!” 场中几个人都随着陈宦的话,眼光在地图上移动:“浙江浙军,和江浙立宪派结合之后,无非保境自守之徒,无可足虑。广东之民军,被我济军所部牵制,也无大能为。云南太远,而且滇军和南京民党保持有相当距离,也可不作考虑。至于川军,实在是无能力出夔门的…………” 他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津浦路的南段,安徽东部和苏北那一块被红笔圈出的地方:“单从军事角度上来说,我们最大的威胁就是横在这里的雨辰部!据情报显示,雨部现编制三个旅另一个教导团。师部直属炮兵团、工兵团、辎重团、骑兵团、两个独立警备团等直属部队。每旅都是大混成旅的建制,辖三个步兵团,一个炮兵营,一个辎重营,一个工兵连,一个骑兵连。全师四万余人,论兵力抵得上三个师,论火力,也是相当之强悍!这支部队军饷充足,装备精良。对雨辰也是相当之信仰…………诸位请看这支部队的形式。” “第一师以两个团组成的加强支队横在台儿庄一线,依托微山湖构筑了相当完善的防线。不仅屏障了徐州的北面,而且卡住了我军由津浦路南下的冲要道路。教导团和两个团在徐州枢纽,两个团放在蚌埠,对安徽虎视耽耽。另两个团在苏北,一个团在苏中。另在南京和上海各一个独立警备团…………” 他拳头砸在了徐州上面:“他精明的挡死了从津浦路南下的道路,并随时可以抽调四到六个满员的团西进安徽!” 在座每个人都面色凝重。段芝贵站起来道:“可是咱们的兵力也不弱啊!” 陈宦在心里面冷笑了一声,对这个干殿下的军事才能,他实在不佩服得很。他只是对着袁世凯道:“宫保,其实咱们的兵力部署很不乐观,大家请看…………” 陈宦先指在了京汉线上:“这里咱们的混成军一直没有裁撤,芝泉一直在那里,看着长江中游,到黎元洪真的把湖北兵力裁撤后,咱们才抽调得出兵力来。而且从这个三个协组成的混成军当中,我们已经抽调了三标人马组成了拱卫军,要用来监视在北京的禁卫军和第一镇。在北京西面,我们还要控制京绥线,晋督现在是民党人物,咱们最精锐的第三镇大部和几个混成旅必须放在北京西面,随时还要援应山陕两省的局势。第六镇和第二十镇并不稳,他们现在的任务也很重,既要稳定津保咱们北洋的根本,还要策应满蒙的局势。津浦路混成军虽说有三协兵力,但是消耗很大,至今尚无补充。河南这种腹心之地,现在是毅军这支并无太强实力的军队在驻守现在在安徽,咱们倪嗣冲安武军不过八个步兵营的兵力,也就是说,要是雨辰打安徽主意的话,咱们没有一兵一卒可以用来应付了!” 话说到这里,大家才明白袁世凯把人召集到这里。是单独的讨论雨辰部队到底对他们有多大威胁! 赵秉钧有些不解的道:“可是眼看全国的形式就要政治解决,雨辰部难道还敢先破坏南北和谈的局面?”他从来不问军队的事情,对这些事情真的是不了解。借着他又道:“既然没有兵,咱们再招就是了,怕雨辰做什么?” 这下几个带兵的大将都是苦笑,只有一直在袁世凯身边管宪兵和军事特务的陆建章神色还是淡淡的。袁世凯挠了挠头皮,神色也有些苦恼:“智庵,你是不懂这些的,这么说吧。咱们现在在还没正式当这个临时大总统的时候,咱们就没钱。上次垫的三百多万早花个干净。没钱就没兵,没兵就没办法打仗…………” 他示意陈宦继续说下去,陈宦接过来娓娓的给赵秉钧解释:“宫保担心的是,不要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什么岔子。对雨辰部的动向,咱们一定要注意。他部现在是南军唯一有进攻能力的。要是不事先准备好应对的策略,那到时候就被动得很了…………” 赵秉钧真的有些不明白,前些时候袁世凯还派杨度去和雨辰谈判,希望利用他的力量监视南军。还派了蒋百里去帮他训练部队。怎么现在又要处心积虑的想对付他呢。转念一想又释然了。这位宫保大人,对人向来都是准备两手,既拉拢又打压。就算自己心腹,也培植多个势力互相牵制。这样准备,看来也是正常。 其实他只想到了一个方面。在内心深处,袁世凯却是真的想动雨辰的手了。原来雨辰窜起再快,对势力根深柢固的袁世凯来说,也不足畏惧。反而是可以利用拉拢的对象。他坚信,只要一动用力量,就能把雨辰打垮。但是山东一战,虽然互相都留手了。但是雨辰部队的战斗力却令他吃惊。而且雨辰江电发出后,声望更高到一个空前的地步。已经是一个不能小视的政治对手啦。 他办事向来是先走稳一步,再走另一步。现在北方清室退位的大事已定。再过三两个月就不用再笼络雨辰来稳定南方局势了。对南方将来势必有一战。这时就必须未雨绸缪,先给自己的心腹吹吹风,做些准备。南下第一障碍,雨辰这个钉子,必须拿出对付的办法来。 他拍拍椅子扶手:“今天咱们讨论的话题,谁也不许泄漏出去!等我登上临时大总统的位置。善后借款也就能办下来了…………现在我又让燕荪去再办一笔临时垫款了,咱们现在就要准备成立备补军!咱们嫡系七镇,不是老大就是不稳,是要补充些新鲜血液了! 二庵,你们参谋本部要拿出个计划来,万一雨辰部对安徽用兵,想稳定他的西面,咱们要能应付!” 他沉吟了一下:“还有,智庵,你将来要负责内务方面的职责的。现在上海天津那些地方为雨辰鼓吹的人实在不少。这些人煽惑人心,为地方分裂于中央张本,实在可恶得很………你要拿出办法来,咱们在舆论上也不能输给他!” 他又指着陆建章:“建章,你是负责军事情报方面的,雨辰部的动向必须随时掌握清楚!该派的人要派,该花的钱要花!” 听他算是正式的下命令了。几个人能凛然起立,大声的应是。袁世凯却无所谓的一笑:“哈哈,想起来也真是无谓得很,为一个毛孩子咱们这么认真的讨论应对策略。这算不算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几个人都陪着他干笑起来,段芝贵笑得最是大声。只有陈宦看着袁世凯的眼里波光一闪。他默默的侧过脸去,看着墙上的地图。徐州那边的标记红的醒目。 老江湖吗?现在也许真的时代不同了呢。 奥斯卡通告:满两个星期了,解禁一章答谢书友。奥斯卡已经更新了10多万字的VIP章节,几乎每天2章1.2W字。现在已经二十七八章了。请有能力的书友订阅支持,奥斯卡在这里感谢!!! 第十四章 暗战重起(三) 蚌埠火车站上,几列军车在夜里滑进了站台。随着哨子的声音,一队队的士兵从车厢里面涌了出来。每个人都装备齐全,步枪、行囊、子弹带、挎包、饭包、水壶、刺刀……在身上披挂得满满的。这些士兵看起来都是生经百战的老兵了。在夜色中的行动也整齐了迅捷。只有身上的刺刀和水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们下车以后就以连为单位,各自集合列成连的队列,再朝车站外兵站准备好的宿营地行去。 何燧也从后面一截车厢上走了下来,他从来不坐加挂的花车。都是和士兵一样坐闷子车。身边他那些年轻的参谋们也簇拥在他的身边,乱纷纷的跟了下来。在冬天的寒夜里,这些年轻的军官都穿得单薄,满脸的兴奋神色。几乎每个人都佩戴着青军会的徽章。徽章上两把刺刀交叉在一个天平上面,珐琅的质地在灯火下反射着幽幽的光芒。 只有何燧,还是和他们师长一样,军服朴素。也没有佩戴现在军官们几乎人人都有的青军会徽章。冷着脸看着蚌埠车站的景象。 一旅参谋处参谋主任,也是何燧从第一团时就跟着的老搭档石穿挤开人群走了过来。他和何燧都是第九镇出身的,在一起也没什么客套。硬邦邦的就说:“昨天到了第二团,今天我们带着第六团从台儿庄转运到这里。加上旅直属部队,只等明天从第三旅抽调的第八团过来。咱们这个安徽支队就算全部集结完毕了。” 他这时才有点满意的笑笑:“四天就把分散在山东、苏北几个地区的部队集结完毕,灼然,这是咱们第一师战斗素质的体现!” 何燧也微有些满意的神色,他点头道:“蒋教育长才到我们这里主持训练教育工作不过短短的十几天,我一直在旁听。学习良多啊。咱们这次把正在轮训的军官都抽调出来,那是没有法子。这次咱们以三个团组成的加强支队,攻击倪嗣冲腐朽败坏之八营安武军。必须要速战速决!” 石穿赞赏的点点头:“对,闪电战。”这是他在师长誓师训话的时候学来的。 何燧转过了头去,继续看着自己的士兵在集合,在出发。 “我们还是要尽快的结束这次军事行动,军官继续接受培训,部队继续按计划军事整训…………我总觉得。我们的军事素养还欠得太多太多啊。” 他话锋又一转,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了:“倪嗣冲这个混帐,双手沾满咱们民党同志的鲜血,凤台他搞的大屠杀,咱们就要他用血来偿还!” 何燧的部队是雨辰在二月四号开始动员的,他这个突然调动的命令,使得正把部队军官轮流抽调参加培训。部队也大多入营按计划整训的第一师参谋处大感讶异和措手不及。 他计划从第一旅抽调两个团,第三旅抽调一个团。迅速集结在蚌埠一线,对盘据蒙城和阜阳一带的倪嗣冲安武军实施打击。改善自己动脉津浦路西面的战略态势。前些日子在雨辰负伤的时候,已经有被倪嗣冲打败的淮上军跑到徐州来向雨辰求援。那时的他并没动声色。这个时候在前线军事已经逐渐收束的时候,他居然又秘密调重兵于西线,真让人有些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雨辰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何燧从蚌埠方面发来的电报,对安徽支队的集结速度他也满意得很。在他心目中,只要江北的地方格局稍有个样子,他就要对安徽动手的。北洋军放八个营在他的侧背,而且随时可以得到增援加强的态势,他实在受不了。蒙城到阜阳这一条控制着水陆两条通道的地方,他是一定要抓在手里的。 至于和袁世凯的停火协议,这对袁世凯来说是个笑话,对他来说,同样也是。他在期望北方的局势变得更乱一些,虽然自己也做了准备,派了人手,但是能做到哪一步,他心里并没有底。 吴采从雨辰手上接过他拟好的电文,但是并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雨辰微笑道:“念荪,你还有什么事情?对了,以后这些送文电的事情,你这个参谋长就不要亲自跑了吧,底下参谋那么多。” 吴采也回他一个微笑:“师长,我已经习惯了。从苏沪革命军时候就是自己跑,现在还是一样…………拿下安徽北部,咱们是满有把握的。部队心气也很高,但是这局面是不是经过这样一动,就会变得太复杂了?” 雨辰想伸个懒腰,但是伤口的疼痛阻止了他的动作。他只是淡淡的问道:“你们参谋处的意见还没统一?” 吴采摇头道:“单从军事角度来说,稳定咱们的侧背是很有必要,拿下蒙城和阜阳。咱们只需要担心北正面的压力了,但是部队分得也过于散了一些。有些不够使用了。” 雨辰还是神色淡淡的:“这些我自然会考虑…………参谋处现在就要策划将来对北方的作战计划了。防御态势的,进攻态势的,都要做出来。缺兵力,缺火力乃至缺钱,我都会想办法解决…………你们参谋处,就要从纯军事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吴采默不作声的敬了个礼,转身就走。才出门口就和夹着公文包的蒋百里撞了个满怀。他对这个老前辈可是敬仰得很,忙又敬礼道歉。蒋百里神色却不好看得很,直直的就撞开了雨辰房间的门。雨辰见他进来,忙也站了起来。 “雨师长,你从学校抽调军官,又秘密集结部队于蚌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蒋百里板着脸发问。 雨辰笑着示意他坐下来:“也没什么啊,倪嗣冲部队威胁我津浦路侧背,并有从蒙城东进南下的迹象。作为南方政府的江北护军使,我有责任将其驱逐。他愿意自己走最好。不走,那就只有动手。” 蒋百里哼了一声:“你不是和宫保已经商定停火了吗?而且倪嗣冲他敢来惹你?南北和平已成定局,第一师怎么还要挑起战事?” 雨辰依然是微笑:“那山西的战事停了没有?陕西的战事停了没有?我和宫保约定的是以台儿庄一线停火。可没把安徽包括在内。要是宫保现在就就任统一政府的元首,我自然是奉命唯谨…………百里兄,这个大有为的时代,你要我束手束脚,实在是太为难我了吧。” 蒋百里本来一直绷着脸,到最后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无论如何,你打乱我的训练计划就不应该。战事最好在十天左右结束,再有十天基本复员,全年的训练计划才不会被打乱。” 他站了起来,从公文包里翻出一叠纸张,丢在了雨辰的办公桌上:“现在怎么说我也是第一师的人,有些事情老瞒着我并没什么味道。皖北和苏北联成一气,单从军事角度上说是好事。可惜你的后勤基地放在上海和南京两处,要是不早打算,也是无根之木…………还有,但从蚌埠一路进兵,是有些舍近求远了。我建议从徐州再编组一个小的支队,向西南攻击前进,这样和蚌埠的大部队也有配合的效果。计划我都写在这份文件里了,徐州的第三旅第七团就是现成可动用的部队…………”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的立场站得有点尴尬,咳嗽一声就想出去。雨辰半开玩笑的叫住他:“百里兄,到时候,我一定让您全面主持国防军的建设,建设出东亚最强大的军队出来。” 蒋百里回头看看雨辰,微微的叹了口气:“到那天再说吧…………我只是还没发现你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倪嗣冲在安徽大搞屠杀,也的确是北洋之耻…………他日我们是友是敌,还难说得很呢…………另外再说一句,我对你发动的对安徽的军事行动是一万个不赞成,从我的立场上。” 听蒋百里这么一说,到他走了之后,雨辰还有些惘然。他叹了口气,就翻起蒋百里做的那份计划出来。一看之下才发现,实在是太完善漂亮了。从决心到详尽的命令。兵力火力编成,行进线路。后方兵站补给计划,几种会碰到情况的想定。条理清晰,细致周详。配上地图,就让人觉得手中是一份军事艺术品。 和自己参谋处拟定的计划,除了精微处高上不止一筹外,最要紧的是增加了徐州一个呼应的支队,以第三旅第七团编组而成,加强炮兵一连和工兵骑兵各一连。照这样看来,蒋百里出手可比自己还要狠,打着的就是关门打狗的心思。 雨辰在那叠纸上重重一拍,在心底发狠:“好!就用这个计划完善咱们的行动!让倪嗣冲有命来安徽,没命逃过黄河!” 蒋百里站在被作为第一师师部的徐州青年会医院门口,看着天上昏黄的太阳。第一师的参谋军官看来又被雨辰召来了。一个个在门口进进出出。估计和自己那份计划逃不了关系。那些军官看到自己都恭谨的立正行礼,这些第一师的青年军官。是他一直想培养出来的类型。年轻、热血、以自己的军官身份而自豪,全心全意的扑在军事工作当中。不是营混子,不是军人政客,也不是胆小如鼠的自了汉。真不知道雨辰是怎么把他们带出来的。 自己以后真的要回到北方,去做雨辰的敌人吗?他的野心已经是很明显了。更或者是,自己就在他这里赌上一把?他这个势力正因为没有历史,没有渊源,才能让自己大展自己胸中的抱负啊………… 第十五章 暗战重起(完) 崔达尔斡的四合院里乱哄哄的挤满了人,这些人都是旗人的打扮。有些人看起来身上已经破旧得很了,还是腰间滴沥搭拉的挂满了小玩意儿。有的是一脸的烟容,坐在那里直打哈欠。更有些象几天没吃东西了。放在桌上满篮子的窝窝头你一个我一个的抢个不休。 再听听他们聊的些什么。 “睿王府的四贝子昨天许了我个扳指,放在碗里,倒上水那真是满碗的碧绿啊!他们睿王爷家说要回热河。叫我在禁卫军里找几个弟兄护送一下。我要不是瞧着那个扳指,还真不乐意…………” “皇上停了咱们多少个月的月粮啦?只要这北边儿的江山一天还是爱新觉罗家的。咱们这些养命的东西就少不得…………哥几个,谁陪兄弟我到内务府去闹闹去?” “现在禁卫军也呆不得了!整天留营的兵士没几个,饷钱也停了,大家就打算着倒卖着枪支子弹。军官要不回家,要不不管。咱们旗人唯一一支武力,就给那个活曹操给整垮啦!” “我可不管你们说这些那些,崔大哥今天整的小米粥和窝窝头拌咸菜。不怕哥几个笑话,兄弟三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家里女人叫孩子哭,告帮都没地儿告去…………” 崔达尔斡挤在厨房里,看着她的女人一边唠叨着一边揭开笼屉。蒸窝窝头的白气在小小的厨房里缭绕。让他觉得从眼前到心里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白斯文这些天来到处的奔走,以铁良大人的使者身份到处拉人入伙。说要让旗人做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出来。大家都知道,这些天马上上边儿就要宣布退位了。这清室的江山就绝了指望。虽然也有叫嚣要做出点事情来。但是这年月旗人什么德行大家都知道,大部分嘴皮子可以吹得天崩地裂,但是真要做大事了,那胆子比兔子强不到哪里去。 崔达尔斡是对上边儿忠心耿耿的,却看不出这个整日奔走的白兄弟的忠心在哪里。但是在他近乎偏执的奔走联络之下。不少禁卫军和第一镇出身的旗人军官和正目都被联络了起来,一直以他的家为据点,侈谈一些怎么恢复,怎么保住主子的话题。这本来是崔达尔斡最乐意听到的话题,但是整日里都有人在这里骗吃骗喝,拿着烟盘在这里开灯。这就是真做大事的样子? 外边的风刮得越来越紧了,崔达尔斡小小院子的房门又被咚咚的敲响。他披上了衣服,将一把手枪踹在怀里,看了他女人一眼。走过去谨慎的打开了院子的门。 门外是三个穿着老棉袄,面孔藏在毡帽底下的人物。当先一个摘下帽子。正是那个号称是南京汉军旗前锋校的陈思。他朝崔达尔斡道:“崔大哥,快让我们进去。这位爷来得可不容易。” 崔达尔斡有点疑惑的将三个人放进院子里。中间一个瘦长的汉子将毡帽取了下来。崔达尔斡在夜色中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忙一个千打了下来:“恭王爷,您老人家…………” 那人正是留在北京的正在瓦解中的宗社党的首领人物之一,恭亲王溥伟!他神色有些疲倦,忙扶起了崔达尔斡,苦笑道:“现在什么年月了,还叫我王爷。咱们大家现在都一样,是大清的孤臣孽子!听到外面还有你们这些忠臣在活动,我心里很安慰。” 还有一个人是恭王府的护卫,和崔达尔斡以前就认识,只和他含笑点了点头,就掏出手枪守在了门口。陈思一拉二人,就朝堂屋里面疾疾的走去。崔达尔斡有些晕晕糊糊的,这两人怎么这么大的活动能量,连恭亲王也能联络得动? 其实这不是白斯文和陈思两个人能办得下来的事情。他们所做的一切,也就是联络禁卫军的旗人下级军官,而这些下级军官,位份虽低。但是论起亲戚关系来,谁七拉八扯的也能和一个王爷说得上话。自从良弼丧命,溥伟被拱卫军包围保护在自己的王爷府内。这个亲贵一直在想法设法的联络京城的旗人势力,想再垂死挣扎一下。 这些天禁卫军又开始的串连活动自然就传到了这个王爷的耳朵里面。他想尽办法和这些人搭上了关系,在这天晚上化妆来到了隐隐为联络中心的崔达尔斡家里。 历史上有些事情发生往往就是这样,一点小小的变化就引发了无数的可能。恭王爷今天出现在崔家,也就是这样。这并不是白斯文和陈思两个人的功劳。而仅仅是历史按照可能性进行的一种安排而已。 看到溥伟和陈思进来,乱烘烘的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这两个人他们自然都认得。陈思这些日子里可没少给这些旗人军官们散银子洋钱。他人性子又果决坚韧,这些旗人大爷们都很佩服他。另外一个人物,大家可都认得,那不正是恭王爷溥伟!一直以为联络起来起事的事情更多只是发发牢骚而已,没想到看来竟然象真的! 人们都涌起来,乱纷纷的打千下去,不少人的眼泪都涌出来了:“王爷,真的是您?” 溥伟眼睛里也全是泪花,深深的一揖下去:“咱们大清还有大家这样的仁人志士,我溥伟惭愧啊…………” 他站起身来,在别人让开的位置坐了下来。早有人恭谨的端了茶水过来溥伟。他接过来没有喝,目光炯炯的看着大家:“大伙儿都报报名字吧,一直喝大家都失了亲近,却没想到,咱们大清的脊梁,却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真是板荡识忠臣哪!” 屋里的人你一声我一声的报名。这些白斯文他们拉拢过来的人物,多数都是在禁卫军里干军官的。当年组建禁卫军时,挑选的下级军官都是对清室最忠心的铁杆人物。现在虽然不少人落魄了。但是看到宗社党的头目,大清现在最亲贵的王爷之一,也在这个小屋子里,俨然是他们的小团体一员。这颗心可又热了起来。 听着大家报完了名字,陈思也在一旁解释道:“王爷,这些兄弟都是军官,都是厮杀汉。您要有什么打算,咱们豁出命去也给您办到。” 溥伟并没有急着说话,只是从怀里先掏出了一叠支票,都填好了数字。有人眼见,看到最上面的一张就是华俄道胜银行出的一千元的现金支票。几个人咽了口口水,眼睛都放出了光来。 溥伟又从怀里掏出了把金镶玉嵌的小匕首,自己把棉袄的前襟解开了。将右胳膊从袖筒里抽出来,大喊了一声:“拿酒过来!” 崔达尔斡忙跑到厨房里去拿酒坛子,等他回来的时候满屋子的人都敞开了怀。溥伟在那里眼眶发红,做着动员:“咱们祖宗两百多年前打进关里来。有了这么大一片花花江山。咱们这些旗人子弟,都是在享老祖宗的福气!现在局势变了,总要有些孤臣孽子。咱们这些人就干这个吧!咱们局势比以前还是好得很多,关外和满蒙,那是咱们的根基!退到那里,咱们还可以联络日本国和蒙古国。大清正朔还能延续下去!大家也不用在北京城以后被汉人压在头上!咱们朝廷那些以前高官厚禄的人,咱们不去指望他们啦。咱们这些满人的好汉子,就自己干起来!” 他说的激动,大家也听得认真。溥伟动了感情:“满蒙是好地方啊,有粮食有煤炭,土地也肥得流油,羊马满草原…………这都是咱们大清的祖产!现在袁世凯把皇上和太后逼在宫里,就想着把这花花江山包括咱们的祖产都抓到自己手里面。咱们为什么不拥了皇上和太后,到满蒙自立?那是大家都是大功臣了!” 陈思在一旁冷静的补充:“恭王爷的意思就是,现在在北京城里。皇上和太后公私交困。被袁世凯胁持在手上。逼着他们退位。而我们满人的武力,也因为担心皇上太后的安危不敢发动。如果咱们能够起事,把皇上和太后保驾到热河,联络满蒙势力,只要手头有实力作为凭籍。自然可以和民党从容谈判。咱们满人的富贵尊荣,也能得到保证。而不是现在这样胡里胡涂的亡了国,咱们旗人的生计,从月粮到旗产,全给那个活曹操一股脑儿的收了去!” 这两个人的话算是说到这些旗人军官的心里去了。满脸烟容的人也打起了精神。这些旗人其实在心里都有着最深的恐惧。 大清江山倾覆,旗人沦为最下等的人群。被压在社会的最底层。甚至象民党散发的那些小册子一样,被汉人用来复三百年前的国仇。现在溥伟给他们指出了一条路,带着皇上和太后去热河去!至少能有个体面的结局。 大家都看着溥伟,静静的不说话。 溥伟打掉酒坛子的泥封,咬牙割开了胳膊,将血洒在酒里。他定定的看着大家,屋子里面只有血滴在酒里嘀嗒的声音。 “现在也没了什么王爷和旗民之分了,咱们都是白山黑水里出来的老祖宗的后代!大家准备一条心干到底的,就在这里歃血为盟。我溥伟和他从此就是兄弟!祸福与共!” 陈思第一个把自己的血滴到了酒坛里,接着就是崔达尔斡,然后屋子里的二十几个人都鱼贯着上来把血混到了酒里。崔达尔斡排开了酒碗,将那些带着血色的酒倒得满满的。 众人神色肃然,仰着脖子把酒喝干,又纷纷的把酒碗摔碎在地上。磁片破碎声中,溥伟放声长笑:“这里有些钱,大家要做大事情的,在陈兄弟准备好的盟单上写了名字,盖了手印之后,大家一人一千块大洋,安家什么的也好。事成之后,总要保各位做个富家翁!” 白斯文此时却在北京城的另一处的小酒馆里,天色已经很晚了,酒馆并已经剪门了。老板袖着手在高高的柜台后面打盹。而一点烛火就像鬼火一样,在这个小酒馆里面摇曳。映得白斯文的脸色忽明忽暗。 自己怎么会答应来做这么危险的一件事情?按照自己往日的性格,最多就是拍好上司的马屁。然后混一个不错的薪水。瞒上欺下的过一辈子。是不是因为在雨辰亲手给他换上了中校肩章的时候说的那席话? “白队长…………不,应该叫你白副处长了。你现在年岁也不大,而且已经是第一师的正规军官了。军官就要有军官的样子,要服从命令,要勇于牺牲…………我知道这些都是套话。但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希望你不要辜负第一师还有我对你的期望。” 自己可笑的真被这些话打动了,当身边都是同样的人的时候,自己也无可避免的被改变。自己贴着胸口还放着青军会的徽章,那两把刺刀交叉在天平上的图案,似乎就能刺破身上厚厚的棉袄。 …………是啊,自己已经是正规的军官了呢。 在第一师出身的军官,好像都有着一种天然的向心力。这是一个团体正在蓬勃向上,而且有着无限发展前景时最自然的现象。这些白斯文只能感性的体会到,还没到理性的去理解的地步。 正在第一师情报处副处长白斯文中校遐想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脚步敲打在石板路上的声音。那老板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了白斯文一眼:“白兄弟,这…………?” 白斯文示意一下,两人都从怀里掏出了手枪,掩到了门口。门被轻轻敲响了,是约定的三长一短的暗号。老板轻轻的卸下门闩,一个人影就闪了进来。老板将身体警惕的探出去,左右看了一下,赶紧把门掩上。 过来的人穿得很单薄,一件薄薄得军大衣。瘦长的脸,两撇鼠须。虽然打扮象个军人。但是看气质更象个小贩。他拉着白斯文的手正要说话,白斯文却按他坐下了:“有什么话待会再说。看你冻得这个可怜样儿。先喝点酒暖暖身子。” 老板板着脸给他送来了一壶烫热的酒,还有一碟子卤肉。来人感激的笑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老板轻蔑的看着他,朝白斯文道:“这家伙,准是赌得把什么东西都送当铺了。前些日子,还来问我借钱。也不看看他欠我多少没还了。” 白斯文笑着拍拍他:“大家当初好歹都拜过把子的,能照应,就照应一点吧。” 老板淡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他们这几个人都是白斯文当年在京城步兵衙门混事时候的拜把兄弟。他是曾经江洋大盗,被白斯文救出来之后就开了个小饭馆平稳度日。那个鼠须汉子却原来是白斯文的同事,现在在陆建章的军警联合办事处做事。白斯文突然杀到北京来,他们这些兄弟自然就聚齐了。 等那鼠须汉子吃喝完,他把嘴一抹。朝白斯文笑道:“白大哥,长远不见了。这次把兄弟几个叫来,有什么事情么?兄弟虽然现在落魄了,但是只要你白老哥一句话,还是水里火里不皱眉头。” 那老板这时才露出了点微笑:“韩老六虽然其他事情很没品,对朋友还是没得说的,这点我信得过他。”他又皱起了眉头:“可惜方老二和孙老四死得早,咱们六兄弟,就现在孤零零得三个人,白老大,这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啊。” 三个人坐了下来,白斯文苦笑道:“我到了北京来,不靠几位兄弟,我靠谁去?别看只是咱们三个人。亲帮亲,友帮友,拉扯起来也是股子不小的力量…………” 鼠须汉子韩老六突然道:“白老大,你这些日子可望老崔那里跑的?老崔是你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现在上面儿叫我多关照关照那边,说旗人军官在他那里扎堆…………那份命令已经给我垫尿罐子了。”他说着就苦笑了起来。 白斯文心里一惊,但是又释然了。这些旗人大爷张扬的活动,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才怪呢。袁世凯手下的特务头子陆建章其实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他皱着眉头在那里想心思,雨辰临行前给他交代的任务一句句的在他心头流过。 “你们这次北上人很少,但是我交代给你们的任务却很重。你们主要的任务,就是联络北京一切可以联络的势力,给袁世凯找麻烦!北方麻烦越大,我们在南方就越有时间整顿发展…………你们怎么做,我不给你们具体指示,你们能做到哪一步就是哪一步…………还有,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要钱要人的话,给上海发电报,不要发到徐州来…………” 他在北京的日子里,尽着自己的能力去联络。眼看着禁卫军的底层就要给煽动起来。但是自己光做这些,就够了吗?北方袁世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也许哪天走在街头,自己就被乱枪打死。 胸口一阵阵的发热,似乎连那个青军会的徽章都被温得发烫。不管如何,自己现在似乎就卷入了这历史大潮当中,而且以一个堂堂正正的军官身份。人活一世,碰着这个机会,还图的什么? 他抬头看着鼠须汉子韩老六,再看看那个面色平静的老板。神色很是郑重:“没两天,老哥我就豁出命去搞个大事情来给人看看。咱们兄弟是吃米还是吃糠,就看这几天了………我把兄弟们找来,也就是为的这个事情。” 他看看那个老板:“薛老三江湖上朋友不少,可以联络一起做事。韩老六你在军警联合办事处,也是可以为咱们传递些消息。这事情定是非常危险的。大家要不做,我不勉强。要做的话,失败那就什么也都别提了,成功的话,我保大家都有个出身。” 他说得淡淡的,,但是这两个人都觉得以前很有些油滑的大哥现在真的是不一样了。说话做事都有一种叫做坚决的味道在其中。 薛老三和韩老六对望一眼,韩老六自顾自的笑了:“大哥,你看看我现在还成个人样吗?老婆跑了,军警联合办事处不是因为我三教九流还认识些人,早他妈的停了我的饭碗。反正我就是烂命一条,卖给自己大哥总比其他人强。” 薛老三有些不舍的看看自己的小饭馆,最后叹了口气:“我这条命是大哥救的……这还有什么说的。富贵什么的我也不敢想,大哥要我做什么,我是绝没有二话。” 白斯文一拍手:“成!那我多的也不说什么啦,咱们这就议议,这事情到底该怎么进行…………” 在北京城底下的暗流涌动里,袁世凯他们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对满清宗社党的残余的活动,他们也一直没有放松警惕。但是有的时候历史运动的偶然性和行动起来巨大的惯性,却也不是他们能预料得到的。 陆建章一直是为袁世凯负责特务方面的第一人选,他就是冯玉祥太太的舅舅。办事向来以稳和阴狠著称。这些天来,清室宗社党的活动又反常的剧烈了起来,但是眼看着就是要宣布退位的日子,对这些人抓也不能抓,打也不能打,实在让他觉得办事起来有些头疼。 当他到了部里,就看见一个破烂流丢的军警联合办事处的小雇员,正穿得单薄,吸着鼻涕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等他。陆建章的风格向来是一管到底,这些雇员和探子,都是直接能向他汇报情报的。看着人在那里,他也不觉得奇怪。还有点热情的寒喧:“这位……姓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怎么连茶也不上?” 这一句却是对杂役叫的。在门口等候陆建章的自然是韩老六。他擦擦脸,苦笑道:“到部里见大人办事,上茶的老例是四块大洋,属下给不起这个钱。倒不是为其他的。” 陆建章哈哈一笑,招手就让韩老六进他的办公室。看着他拘谨的坐下。温和的问他道:“韩老哥,有什么事情赐教?” 韩老六习惯性的左右看了一眼,朝陆建章凑近了身子:“属下这些天在街坊上赌钱,也颇探听到点惊人的消息。按程序递报告是来不及了。这才特地冒昧直接找的大人。” 他说的郑重。陆建章却不大放在心上。他哪天不接待这样的人物三五个?袁世凯几次说他,要他这些小事情放手给别人去做。他却就是喜欢和最底层的工作人员接触。也算是个人癖好吧。 陆建章微笑道:“韩老哥办事很得力啊,到底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妨说出来,大家斟酌一下,咱们有韩老哥这样尽心办事的人才,还怕事业做不好么?” 他笑得温和,但是语气里那不在意的意思却很分明。韩老六苦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头。已经是给卷得皱巴巴的了。他很慎重的把那张纸头递给了陆建章。 陆建章微笑着用两根手指头拈了过来,不经意的翻看了一下。神色一下就变得慎重起来。这张纸头赫然是禁卫军下级军官结成组织的盟单,从人员组成到现在担任的职位在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最后面附上的是韩老六的盟单,上面自然有韩老六的签字和手印。 冯国璋在禁卫军里坐镇,最严厉的禁止这些军官串连勾结,暗地里杀了不少人,才稳定住禁卫军的军心,没想到他们又组织起来了! 这份盟单的真实性是不用怀疑的,陆建章手指开始快节奏的敲打着桌子,皱着眉头想了又想,半晌才道:“看来韩老哥是混到他们里面去了?你这个身份,他们不怀疑你?他们这些人究竟有什么打算?” 韩老六还是苦笑:“属下是旗人,而且在军警办事处也混得落魄。他们自然会拉属下来通风报信了…………他们的打算,只有些大头目才知道。但是隐隐约约知道的是,他们准备集合力量,可能要对宫保不利。他们以为,杀了宫保,捧冯将军出来掌握全部北洋军。和南方战斗到底,未必不能保住旗人的江山…………” 他看陆建章看着他,在那里慌忙摇手道:“属下虽然是旗人,也不想咱们北京那么多老少爷们跟着这帮疯子进火坑!宫保大人多大力量,咱们碰得过吗?眼见着皇上和太后都准备退位了。咱们还是安生过日子吧。” 陆建章才懒得管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这份情报是他这些日子来拿到的最翔实的一份。禁卫军底下串连又开始他是知道的,具体哪些人现在却全在这个单子上面了。而且按照这个小探子的回报,他们的目标也很明显了,就是打袁宫保的主意! 他没心思和韩老六多扯下去了,按铃让人进来,交代了几句。那人再进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捧了两封洋钱。陆建章看着韩老六眼睛里放出了光。朝他笑道:“韩老哥,这点东西实在不足以酬劳…………但是你先拿着,咱们看将来!韩老哥,这些日子先委屈你再把他们盯紧一点,有什么动向及早向我回报…………事情办妥了,别的不敢说。我这里就委屈不了你。” 等到韩老六揣着洋钱乐滋滋的走了之后。陆建章把手下几个头目都找了过来,将那张盟单在桌上一拍:“人家一个小探子滥赌鬼都能查到这个消息,你们每月开着六百八百的大薪水,公费随时都可以报销。到什么玩意儿也没有!要不是我向来喜欢管到底,怕这个消息又被你们这帮家伙耽误了吧!” 那几个头目神色都有些讪讪的,心里面诅咒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得了头彩。各自把那个盟单传阅了一下,这些家伙毕竟是久搞特务的,一看之下就有问题:“陆大人,这个盟单可全信不得!咱们虽然没有搞到这种东西,对哪些旗人不稳咱们多少都有数,这上面有的极老实的旗人军官都在上面了。可见里面怕是有不少水分!” 陆建章嘿嘿一笑:“我老头子要你们提醒?不管这里面有多少水分,旗人现在又在活动起来了是正经,你们手头掌握的,还有这份盟单上面的人,都给我看紧一点!还有我马上去宫保那边跟他汇报一下。不过三两天清室就要退位了。现在只要宫保平安,大家都是开国功臣!旗人要闹事,打宫保的主意可能性很大。这点咱们可不能出半点岔子!” 在陆建章紧锣密鼓的安排下,袁世凯住处的警跸,又加强了好几倍。因为马上要等着太后和皇上退位,一时也不好搜捕那些旗人军官。但是都加派了人手,将他们紧紧盯着。留在北京城的一些宗社党头目的宅子,都被拱卫军围得水泄不通。除了上朝,不许他们外出一步。布置到这个份上,陆建章才算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整个北中国,都在等待2月12日清室宣布退位的日子了。 强烈推荐伪球迷新书《十号球衣》。地址http:///showbook.asp?bl_id=71816 第十六章 清室退位 “动作快!快跟上!”第一师一旅六团二营一连的副连长白迟全副武装,在夜色里指挥着自己带的那个排沿着沟垄向前急进。他身上披褂得满满的。沪造汉式步枪,一百五十发子弹,刺刀。腰里一个手榴弹袋,里面塞着四颗才配发的民元式手榴弹。胸前的青军会徽章擦得烁亮的。士兵们都根他一样,跑得喘呼呼的,但是身上的武装佩戴得整齐,眼睛里闪动的也是求战的光芒。 他跑得发热,将军帽抓在手上,四下看了看。停住了脚步。两个士兵扶着一个农民模样的向导从后面赶了上来。那向导喘着气道:“官长,前面还有半里多路就到双涧集了。河南兵里面大概有三四百人,过了双涧集一条大路就到蒙城。” 白迟朝向导和气的笑笑,又问兵士:“咱们连其他部队跟上来没有?” 一个班长回答道:“天太黑了,他们怕是没跟上来,副连长您跑得太快啦。”白迟犹豫了一下,朝前面望去。隐隐约约在寂静传来了河南的小调,安武军怕还在双涧集这个大集镇里消遥呢。而自己一个排连夜奔袭过来,已经摸黑走了五十多里路,现在正是劲头鼓得最足的时候。 班长试探着问他:“要不咱们等等?等后面的大队上来?”白迟在心中估算时间,现在正是黎明前的黑暗。再等大队上来,估计天都要亮了。他是从教导团出身的青年军官。性子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咬咬牙,对班长道:“去传令全排,大家在这里轻装!枪全部上刺刀,就咱们一个排,也要先扑进去!咱们也打个蒙城排出来!” 士兵们在那里悉悉索索的轻装,白迟从腰包里掏出两块钱的光复票,递给向导笑道:“大哥,咱们连大队还在后面,我身上就这些钱了,您先拿着,回头来找我。辛苦了这么一晚上,这点实在对不住你。” 向导只是摇头:“咱不要钱!那帮倪家军可把咱们安徽人祸害苦了!凤台他们杀了多少人啊!大家都说徐州来的兵好。雨大帅不收咱们老百姓的钱粮…………这里打下来,钱粮真不用交了?” 白迟就觉得心中一片火热,当兵的听着老百姓夸自己军队好,还有比这个更能让青年满足的事情吗?他重重点了点头。看着士兵们将他围拢。他低沉而有力的道:“大家这一路过来,知道雨师长对咱们的要求,老百姓对咱们的期望!咱们就是吊民伐罪的义师!话我也不多说了,今天双涧集,大家刺刀上面见分晓!” 他指指一排长:“咱们各带两个班,分两路摸进去,不许打枪。就用刺刀和手榴弹。把安武军这些王八羔子都打掉!给凤台被屠杀的淮上军的革命同志报仇!出发!” 双涧集的安武军就一个营,除掉空额就三百来号人,这些日子南北军事行动渐渐停了下来。淮上军又被他们打跑了。倪家兄弟对这些部队又放纵得很。这些老毅军出身的兵痞还不可着劲的祸害百姓? 双涧集被这营人驻守了一个多月,算是倒了大霉了。这些家伙都是晚上不睡,白天不起。晚上就搂着姑娘开灯开赌,到了白天就呼呼大睡。论起战斗力来,比起张勋的江防军还不如。当白迟的排摸进双涧集的时候,这些家伙才朦胧的进入梦乡。连哨都没放几个。第一师的兵士们都发了狠劲,摸到人就用刺刀捅,等到后来惊动了这些安武军。又堵着他们的营房门口朝里面丢手榴弹,炸得他们是鸡飞狗跳。 要是单用步枪对射来拼,这些安武军估计还有点抵抗的勇气。这次可是现代步兵进攻用手榴弹第一次投入中国战场。一枚扔过去。四十八片预制破片炸得是又细又宽。整个双涧集都是爆炸声和火光四处乱串。这些安武军哪里还坚持得下来! 到了天色放亮。后继跟进的部队上来之后,就看见白迟已经在那里收容俘虏了。穿着蓝色大褂子的安武军在地上蹲成一个人堆。被双涧集的百姓在那里吐口水丢石头。安武军当时特有的铁钣开司枪被堆得跟柴禾垛一样。双涧集内到处都是爆炸过后的痕迹。几个跟着第一梯队前进的军械处参谋马上在各处开始考察民元式手榴弹的威力。并详细记录下来。作为改进的参考。 跟过来的连长都不相信,这一营人马就这样被自己一个排的夜袭给收拾了?白迟还得意洋洋的向自己连长报告:“安武军一个营,被我们打死了七八十个,抓了二百多俘虏,趁夜逃走的不过三四十人,根据俘虏供认。蒙城安武军也不过两个半营,连长,向上边儿请示一下,还让咱们连打先锋得了,这种滥队伍,咱们还动用三个团做什么?有一个营足可以把他们打个干净…………连长,这民元式手榴弹真是好使,还有没有多的?配发的昨夜全部都打完了,嘿嘿。” 连长自然没有理他的狂话。赶着去向自己的上级报告了,话语中却是一样的自豪。 “我连以先头排即于2月10凌晨冲进双涧集,击破当面安武军一营极微弱之抵抗。蒙城门户已为我连打开。毙伤敌七十九,俘敌二百二十一。安武军实不能当我大军之一击。” 当倪嗣冲的求援电报传到北京的时候,袁世凯是真的愤怒了。他不顾自己示之以静就等待清室退位再进行下面步骤的打算。马上就要发动对雨辰的打击。 在2月10日的上午,他就连连发了几道命令。第一道命令是召回蒋百里的参谋团,第二道命令是津浦路混成军从停战线向前进发。第三道命令是河南毅军姜桂题部马上大举入皖增援倪嗣冲安武军部。第四道命令是从驻防河南的第四镇抽调一个协组成加强支队增援津浦路!他发了这些命令还不解气,又自己亲手草拟讨伐令准备发出去。 他真的是气急了,自己委曲求全,为了先把北方局势安定下来。他宁愿在津浦路上不和雨辰展开主力会战。还派心腹谋士杨度去谈判,给他送了一个参谋团。本来指望他能对南面起牵制作用,没想到他居然先对自己的北方西方动手! 听到袁世凯接连发出的命令,杨士琦和杨度两个谋士不约而同的跑来找袁世凯,两人都是气急败坏的样子。看到袁世凯在书房里正气呼呼的自己写命令,杨士琦一把就抓住了袁世凯的手腕子:“宫保,千万不可!” 袁世凯手一抖,墨迹滴在稿纸上,顿时就洇成了一团。他摔下笔,难得的发起脾气来:“这是怎么回事?忠枢也不给我拟稿子,我自己动手罢,你又是这个样子!还有皙子,跑了徐州一趟,白送人又白送钱。结果还让那小子喘过气来咬咱们一口!按照我的意思,既然迟早要和这小子扯破脸,不如现在就打起来干净!” 他气得坐了下来,在小炕桌旁边呼呼的喘气。杨士琦和杨度对望一眼。都知道这个恩主觉得自己这么个老谋深算的人物,居然被雨辰这个才出茅庐的年轻人给耍了,面子无论如何也下不来。他现在压力也是奇大,既要让清室体面的下台,和南方临时政府的讨价还价也一直没有停过。满蒙那边蠢蠢欲动,也要分心照顾。再加上北方数十万的军队的饷项筹措,全压在了他的身上。让这个时候神经最是紧张的他,实在是有些不堪重负了。 杨度冷笑了一声,他在袁世凯面前,向来都是百无顾忌的样子。 “宫保,这些事情有什么好急的?咱们当初笼络雨辰,并不是不知道这人将来会是咱们的心腹大患。只不过他有实力在那里,咱们为了自己的根基着想,需要先稳住他罢了。这些预料当中的事情发生了。宫保还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学生实在是觉得大可不必。” 杨士琦也苦口婆心的劝他:“宫保,小不忍则乱大谋啊!雨辰不过癣介之患,咱们现在还是要安定住北方根基局面才是啊!您这讨伐令一发,大军四下调动。先不说这笔钱从哪里来。就是局势这一牵动,北京空虚,那闹出什么事情来都有可能!咱们就再忍一忍,等到上边儿退位,南方事情也定下来。咱们说句狂话。雨辰的四万军队再精锐,也不会是咱们的对手!” 他看着袁世凯在那里摸自己的光脑门,神色稍稍有些平静下来。又想劝他几句,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他身子弱,刚才又跑得急,心情一紧张,现在居然有点阵阵发晕。杨度扶了他一把,袁世凯也赶紧招呼下人端参茶过来。 杨度看袁世凯还有些不消气的样子,朝他笑道:“宫保,杏村兄都为您急成这样,您也该体谅他一点吧。大人物做事业就要有大气量。我对这人物也非常感兴趣。他每一步都站了道义先机。咱们要是贸贸然去收拾他,反而会让潜在的势力联合起来。等宫保做了大总统。咱们就有中央的名份大义,到时候再收拾他,真是跟翻个手掌那么容易…………这人抓紧了咱们现在投鼠忌器的时候扩大地盘…………宫保,现在我不劝您动手。将来恐怕我和杏村兄是第一个帮您筹划怎么样尽早对他用兵的呢。” 听到杨度这话,袁世凯终于摇头苦笑了起来。他算是彻底冷静下来了。看了一眼那写了一半的讨伐令。随手将它揉做一团:“那个雨辰,了不起啊!我这个岁数,看来是没法子和他斗到底了。以后还要多偏劳几位了…………等会传我的话,前面几个命令也取消了吧。” 杨士琦呷了几口参茶,才算恢复了一点精神。看到袁世凯听了他们两个谋士的话,也笑道:“取消前面的命令倒也不必,咱们干打雷不下雨就是了,总要给雨辰点压力,让他尽早能把手收住。”说到这里杨度也接口了:“杏村说得没错,总不能让雨辰太得意啦!咱们现在腾不出手来收拾他…………宫保,难道您忘了朱尔典?现在雨辰所部正把着长江下游,正是英国人的势力范围。不管是航运权,还是关税盐税。英国人可以找他麻烦牵制住他这个时候发展的机会多了,为什么不和朱公使商量一下呢?” 这句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袁世凯拍手笑道:“皙子,你真是诸葛孔明一流的人物!我是老啦,脑筋动得没有你们快…………成,今天下午我就请朱尔典公使过来商议!” 杨士琦他们目标达到,看袁世凯也是很疲惫的样子了,起身就想告辞。两人现在也是见不完的客人办不完的事情。杨度突然想起一件事,出门前又问袁世凯:“宫保,12日清室退位的事情,虽说一切都布置妥当了,但是还要小心啊。最近街面上风声很不好,说旗人可能对宫保不利。” 袁世凯恩了一声,淡淡的道:“此事建章早有布置,旗人我太了解了。大的事情扑腾不起来,小小事情让你恶心一下,我忍过去也就完了。 杨度想想,对旗人作为是没有太大担心。笑笑就拱手出去了。出门走了没多久杨士琦就埋怨杨度道:“皙子,我知道你才华高绝。但是对宫保,却不能事事都以告诫的态度。大事我们当谏则谏,其余小事。以宫保宦海沉浮这么些年的经验,他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下面的话没有说出来,现在袁世凯得用于你。自然对你这个恃才傲物的态度优容有加。真到了大事定矣的时候,杨度这个性子,也只有投闲置散了。但是这些话过于诛心,他也实在说不出口。但愿这个年轻的同事能自己明白罢。 可杨度正是气雄万夫,以为天下英雄尽在算中的时候。哪里会把杨士琦这谨小慎微的意见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此时风云激荡,大好男儿,不管是用气力,还是头脑。正是顺取而非逆守的时候,自己这一身本事。为什么不全部展示出来? 此时的杨度,虽然不能按剑四顾,但也确是踌躇满志。 时间很快就在平静中又过了两日,眼见得就到了1912年的2月12日。这一天,就是清室正式宣布退位的日子啦。无论是在南方还是在北方。无论是中国的国民还是外国的观察家。都很明白,这是中国三千年有记载的历史当中,最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之一了。中国究竟是从今天开始又翻开了新的一页篇章,还是继续的陷入治乱循环当中。做什么猜测的都有。但是历史就是威严而沉默的不做回答。 在这一天的上午,清室的退位诏书终于通电全国。 “朕钦奉隆裕太后懿旨:前因民军起事,各省响应,九夏沸腾,生灵涂炭,特命袁世凯遣员与民军代表讨论大局,议开国会,公决政体。两月以来,尚无确当办法,南北睽隔,彼此相指,商辍于途,士露于野,徒以国体一日不决,故民生一日不安。今全国人民心理多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议于前;北方诸将亦主张于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因一姓之尊荣,拂兆民之好恶。用是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公之全国,定为共和立宪国体。近慰海内厌乱望治之心,远协古圣天下为公之义。袁世凯前经资政院选举为总理大臣,当兹新旧代谢之际,宣布南北统一之方,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共和政府,与民军协商统一办法。总期人民安堵,海宇又安,仍合汉满蒙回藏五族完全领土为一大中华民国,予与皇帝得以退处宽闲,优游岁月,长受国民之优礼,亲见郅治之告成,岂不懿欤!钦此。” 在这份由袁世凯炮制出来的诏书里,特意加上了一句“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共和政府”,也是他生怕南方食言,画蛇添足的多此一笔。但是无论如何,清室算是正式退位了。中国的历史,也翻开了新的一页篇章。 但是在这个大的历史潮流里,也有些小小的潜流在涌动。这些小的潜流也许不能在当时影响历史大的走向,但是他们产生的影响,却很深远。 “太后,这时各国公使,南方民党政府,各省督军,知名士绅…………纷纷打来的电报,都说太后深明大义。免于国家陷于战火当中。清室优待条例载于约法,必将保爱新觉罗一系百世富贵…………” 给躺在那里流眼泪的隆裕皇太后读电报的就是她最得宠的大太监小德张。本来他已经是捞饱的人了。有银子又有面子,久矣不在宫里当差。今天也知道是给这主子站最后一班岗了。难得的过来又干起了自己原来的差使。 他读得也有些感伤,擦了一把眼泪道:“好主子,您就别在那里伤心了。丢了这个担子。其实那也是气数…………主子您享福得日子还在后面儿呢。只是奴才怕没福份再伺候您老人家了。” 隆裕坐起身来,眼泪扑簌簌得就是止不住:“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么大的江山都能拱手送出去。咱们主仆的情份到头了也没什么…………就是没给你个好结局。我心里觉得对不住你哇……” 她说得动情,小德张也再撑不住了,放声大哭了起来。两个人正哭得热闹的时候。就听见太后寝宫的门外脚步声疾疾的响起,外面似乎有几个太监要拦没拦住。就看见溥伟翎顶辉煌的一头扎了进来。 看见小德张在那里咧着嘴嚎,就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你这个祸国的东西!”这一巴掌的劲可着实不小,打得小德张转了两个圈子,捂着脸就倒了下去。 隆裕怒道:“溥老四,恭王爷!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溥伟指着小德张骂道:“太后,今儿你别管我。我非打死这个王八蛋不可。这家伙把持着宫里卖官赒爵不说,还和袁世凯那个活曹操拜了把子。谁要说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没这王八蛋的一份功劳,把我溥老四的眼珠子挖出来!” 这下隆裕也顾不得身份了,起身就拉住溥伟的手,对小德张叫道:“他是主子,你还不快跑?”小德张还真不敢和溥伟动手,爬起来就跑得飞快。出了门才捂着脸骂:“国都亡了,还给老子摆这个王爷的架势…………咱们看将来吧!不报这个仇,老子就不叫小德张!” 溥伟却还真不是为小德张来的。他只是看到这个厌物一时脑门子顶上了火而已。他看隆裕还拉着他的袖子。忙跪了下来:“太后万安!今儿臣宅子前面的拱卫军才撤了防。臣才能出门来见太后,咱们大清,也未必就为这一封诏书亡了!” 隆裕丢开他的手,这个干瘦的中年女子真的心力交瘁了:“还什么臣啊太后的,大清都这样了。你还是叫我神子吧。咱们爱新觉罗家的人,以后就叙班辈,别说什么臣啊主子的啦!” 溥伟膝行了几步:“太后您就放心呆着吧,臣自有安排,我大清深恩厚泽几三百年,这河山,臣相信还能收拾回来!” 他面色神秘,对着隆裕道:“太后,今晚即有大变!臣在这里擎天保驾!总要保我爱新觉罗家能东山再起!” 叮当一声,搁在床边的一柄玉如意被隆裕碰倒,在地上摔得粉碎。 第十七章(上) 太后之死 第十七章(上) 太后之死 禁卫军的营房都在南苑。自从拱卫军被老袁调到北京城来之后,这支满编制为一万五千人,辖四个步兵标,一个炮兵标的队伍就被挤出了城外。军官士兵在城里有家的,日子还过得下去的,都纷纷离营回家了。剩下的都是些家计艰难的旗人官兵。这些日子为了筹措在南方的战费,又停了他们的饷钱。他们已经是满腹怨气,可是以前唯一能替他们做主,又直接带兵的良弼大人也死了,也只能这样苦熬了。 今天清室退位的诏书一下,整个禁卫军的军营就象天塌了一样。哭声从早上起就没有断过。冯国璋几次巡营,都被旗人士兵用仇恨的眼光逼了回去。但是他们能使用的,也仅仅是仇恨的目光而已。 也许是觉得大局已定了,更多的原因是那个时代的政府和军队还没有太严密的组织。对禁卫军的监视几乎是过了中午就撤得干净。到了下午的时候,不少军官开始慢慢的串连走动。不少他们亲信的士兵也各处去借子弹,这些小小的举动到了晚上就汇聚成了一股不可阻挡的暴动潮流。 整个南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沸腾了。枪声也开始划破寂静的夜空。几个平时在营里耀武扬威的宪兵军官都被抓了起来,被红了眼睛的旗人军官用指挥刀砍了脑袋。至于冯国璋,早在枪声才起的时候就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城内。 而陈思穿着禁卫军的制服,混迹在崔达尔斡的那一个队当中。他手中提着两把自来得,子弹压得满满的,看崔达尔斡还在那里集合队伍。急得冲着他大喊:“有多少人就抓多少人走吧!赶紧冲进南门里面去,再迟一会。城军闭了门。咱们就救不出皇上和太后啦!“ 崔达尔斡混乱的头脑这才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大清朝禁卫军的弟兄们!跟我进城去救皇上和太后啊!”陈思还在旁边补充的叫:“紫禁城那么多财物,大家都拿干净了!死也不能留给袁世凯他们!” 队伍在他们的煽惑之下,汇成一股洪流,朝南门涌去。本来守北京城九门的应该是京城步兵衙门。南门在晚上天才擦黑的时候,就有一帮江湖人物,由薛老三带着。许下了每人五百元的重赏。在崇文门关口突然发难。一群拿着钢刀铁尺六响枪的汉子。有的是为财,有的是为了和薛老三的江湖意义。可还真有不少满脑子想扶保大清的糊涂汉子。把崇文门关口打了个稀里哗啦。 步兵衙门里的那些兵也不是正规军,在北京都是有家有口的人物。犯得着和他们拼命么,早撒腿溜了个干净。这帮江湖汉子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人物,崇文门靠近大栅栏商业区,自然就开始放手抢起来。抢到后来就是放火。周围的群氓防兵甚至赶来镇压的拱卫军一部看得眼红,也是先抢要紧。 局面彻底的开始混乱了。 当崔达尔斡和陈思冲进崇文门的时候,跟进来乱糟糟的队伍再也掌握不住,士兵们四下纷乱参加抢劫。崔达尔斡怎么叫喊也没有用,急得在那里跺脚。陈思见机得快,在那里扯着嗓子叫:“这里有什么好抢的?皇上和太后把内库都打开了,先到紫禁城的每人能拿多少是多少!那都是些实在的黄的白的,不比你们在这里抢些破布头好?是满洲真汉子的,跟咱们冲到紫禁城啊!” 这一嗓子一叫,倒有二三百胸怀大志的满兵跟着他们几个带头的人物朝紫禁城冲去。其他的禁卫军兵士觉得好的不如现的,还是在南城放手大抢。 陈思冲在最前面,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他也没有想到,白斯文和自己才两个人,就做出这么大一件事情出来! 这时在紫禁城的门口,负责守卫的百多个拱卫军兵士和满清的护军都是神色紧张。怕互相下互相的毒手。这个拱卫军的队官,才一个时辰就接到从拱卫军司令部,步兵衙门,军警联合办事处乃至铁狮子胡同总理大臣府好几个不同的命令,正不知道该怎么好呢。带着十来个铁心的满族军官的白斯文,还有他拜把子兄弟韩老六。又呼哨一声,从门外的商铺里冲了出来,每人手中有长枪也有短枪,朝着宫门口的拱卫军乱放。 天这么黑,谁知道他们有多少队伍? 白斯文一边放枪一边大叫:“护军弟兄们!咱们都是满人,是来给皇上太后保驾的!朝拱卫军那帮袁世凯的狗腿子打啊!太后重重的赏你们!” 韩老六也扯着嗓子叫:“禁卫军都进城啦!你们这些家伙还在这里看的什么门,袁世凯都被捉起来啦!要命的快跑吧!” 拱卫军本来就胆寒,旁边的护军也很有些趁乱动手的。没一会儿,这门口的一队人马就乱放着枪作鸟兽散了。白斯文一头冲进紫禁城的宫门里,大声的叫道:“哥几个快!找到恭王爷要紧!” 这南苑禁卫军作乱,袁世凯是到了午饭后才知道。后来冯国璋衣衫凌乱的直冲到他府里来,神色还算镇静。袁世凯、杨度、杨士琦、赵秉钧、段芝贵等几个人物早在那里商议了。看到冯国璋狼狈,袁世凯倒也没说他什么,就问:“禁卫军闹事的大概有多少?” 冯国璋皱着眉头,脸色苍白:“属下无能!现在南苑禁卫军存营的大概还有六七千人,怕是全跟着闹事了。现在南苑那边,已经是闹成一锅粥了!” 袁世凯拍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的样子,温言朝冯国璋道:“华甫,这事儿不能怨你。前些日子建章提醒过我这件事情。我心思也没放在上面,总想着把自己这边篱笆扎紧,他们还能翻出多大浪来?今天上边儿一退位,大家也都松了劲儿…………好在他们在城外闹事。这么晚了,咱们把城门看紧。明天把拱卫军调出去,打那帮兔崽子去!” 正当大家稍稍的安静下来些的时候,陆建章又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他推开挡在面前的一个下人:“宫保!出大事儿了!崇文门那边有旗兵内应的人。把崇文门打开了!南门大栅栏那里已经被烧抢得不成样子了…………宫保您这个地方也要当心!” 这下把众人都吓得有些变色。段芝贵霍得一下站起来:“我去把拱卫军调来,其他地方不要紧,只要保住了宫保的驾,等天亮了再慢慢收拾局面!” 他这话一出,就连杨度和杨士琦都纷纷点头:“香岩见事很明白,现在就是把咱们根本护住了,万事都能办下来!”袁世凯赞赏的朝段芝贵点头,他更来了精神,出门就调动骑兵去四下传拱卫军来铁狮子胡同集结。 袁世凯还不放心,又把自己的小队子在宅子里摆开。从内院里拿了十几万元的现大洋出来,对陆建章交代道:“来了一支队伍,就发钱给他们,现在军心要紧,知道么?” 这么一通忙乱的布置,大家才稍稍的安下心来。就等着天亮。陆续也有拱卫军的队伍过来,拿了赏钱就在四下戒备。袁世凯带着几个心腹站在阶前,看着南城的火光。大家都皱着眉头。 今天才过了满清退位的大喜事,晚上就碰上禁卫军兵变。这对袁世凯威望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南方要是知道北方原来是如此的虚弱,还会不会顺利的将政权教出来?场中几人现在心里都沉甸甸的,满腹都是心事。 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次可轮到段芝贵气急败坏的冲进来啦。他骑着马跑得满头热汗,几乎是小跑着冲到袁世凯的面前。看到他这个样子,袁世凯心里一沉:“香岩,又出什么事情了?” 段芝贵气息紊乱:“宫保,看来这些变兵不是冲着您来的,他们有一队人冲着紫禁城去了。我们守在紫禁城的一队人马,也被这些乱党打散了,他们不知道要做什么啊!” 陆建章脸色苍白,站在那里摇晃着身体,要倒不倒的。这个老做秘密工作的人物比袁世凯还要早明白过来。这些旗人先前放消息说要对付袁世凯,结果这个合情合理的消息把大家都瞒过去了。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是去想抢小皇帝和隆裕,他们要做什么,不管是带着他们望满蒙跑还是发通电说退位不算数。这都是不得了的大事情啊! 他只能跌足叫道:“今天下午溥老四也进宫去了!” 这个时候,只有袁世凯最冷静。越是到这个时候,反而越看出这个在风口浪尖中沉浮了几十年的大人物的本事。杨度、杨士琦等人平时里智计百出,这个时候却多少慌了手脚。只有这个平时里总是听他们的意见的矮胖老人把眉毛一剔,冷笑了两声:“没想到这些旗人倒还有些本事啊…………给我拿家伙来。我带着拱卫军亲自去打他们!一个人也不许放出紫禁城了!香岩,你手头有多少兵?” 段芝贵想了一下,断然道:“现在能掌握的就两三个营,千把人。” 袁世凯哈哈一笑:“够了!把我的小队子也带上一半。备车,去紫禁城!”冯国璋毕竟是他的心腹大将,抢前一步道:“宫保,还是让我去吧,第一镇那边,属下自信也能拉两三营心腹队伍出来。怎们样也替宫保把这事情办下来,将功赎罪。” 袁世凯笑着拍拍他肩膀:“现在只有我老头子亲自去啦,凭我的名声威望,还镇得住那帮旗人。华甫,你就去第一镇吧,帮老头子我拉出点队伍来…………咱们做事情也真不容易。怎么样也没有顺心的日子。但是总要走下去啊。” 听到袁世凯温和的言辞,冯国璋眼泪都快下来了。朝他打了一个旧式的千下来,好像就回到了在小站练兵的时候。站起来就把手一摆,带着两个护兵气昂昂的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的溥伟却在隆裕的寝宫面前搓着手走来走去。外面的枪声响作一团,半天却没人打进来。让他心里面跟油浇似的。里面隆裕抱着溥仪正有一声没一声的在哭,几个皇太妃围在他们的身边,神色都象死了人一样。 就当溥伟觉得似乎是过了三生七世那么长的时间一样。终于院子门口一阵人影闪动。他有些紧张,伸手掏出了一把白朗宁手枪,顶上了子弹。大声喊道:“谁?” 就听见几个熟悉的声音大喊:“是恭王爷!”十几个旗人军官全副武装,有的还满脸是血,在白斯文的带领下直冲了进来。一个太监被打得鼻青脸肿滚扑在溥伟面前,他还在那里扯着公鸭嗓子叫:“溥老四,你想造反哪?” 白斯文喘着气向溥伟解释:“他妈的门口护军都跑散了,这么大一个宫里咱们也找不着地方。好容易抓到个太监他又不肯带路…………” 溥伟厌恶的看了那个太监一眼:“南苑的大队呢?”白斯文有些不确定了:“崇文门那边枪早响了,南城乱作一团。现在也该过来了吧…………也许还是找不到路?” 溥伟咬牙下了决心:“咱们去见太后!不要等了!接着他们就朝南边走。总能碰上接应的人!”白斯文兴奋的叫道:“好咧!” 十几个满身杀气的军官就在溥伟的带领下冲到了寝宫里面,屋子里的女人孩子顿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由溥伟带头,十几人都拜了下去:“臣等恭请太后移驾,西巡热河,再带着咱们满人重打天下!” 隆裕将溥仪抱得死紧,六岁的小孩子懂什么,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隆裕惶恐的拼命摇头:“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你们这是要害咱们娘儿俩啊!这么一闹,咱们清室的优待条例就没有啦,你还要咱们活下去不活?” 溥伟向前爬了几步,抬起头来已经满脸的泪水:“太后,这些都是咱们大清的孤臣孽子啊!咱们大清兴复的机会就剩这么一次了,错过就真的对不起祖宗了!现在禁卫军全军都在造袁世凯的反,咱们趁机去热河的机会好得很!论兵有禁卫军,东三省的旗兵,蒙古各台吉的部队。铁良在联络俄国人,肃亲王在联络日本人,咱们大清的日子还长着呢!” 但是无论他说之再再,隆裕就是摇头不肯。十几个旗人军官趴在地上看他们争论,一颗心渐渐变得冰凉。这就是他们破家也要保的主子吗? 正在撕掳不清爽的时候,陈思和崔达尔斡带着二百来人又杀了进来。不过能一直跟他们到寝宫里面的,不过就三四十个铁杆满兵。其他的都以为自己进了宝库,四下发财去了。 白斯文看到陈思满脸杀气的进来,两人眼神互相一对望。心里面都是只有得意。 眼见得寝宫的青砖地面上又跪了一排人,隆裕还在那里摇头掉眼泪。溥伟是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一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臣只有自己来奉请太后移驾!”他爬起来把头一摆,早不耐烦的白斯文和几个旗人军官把隆裕和溥仪一架,抬着就望外跑。屋子里面几个皇太妃顿时开始呼天抢地,却被溥伟拿着白朗宁,满脸杀气的那么一比划,又都不敢跟上来。看着他们匆忙的出了寝宫。 临了还有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太监扑过来抱住溥伟的脚大骂:“溥老四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你这叫劫驾,你这是要陷太后和皇上于不义啊!你这是老凌迟的啊…………” 话音未落陈思已经冷着脸走了过去,当当两枪打得他脑袋开花。血溅了溥伟一身。隆裕看到这一切,又听到枪响,翻着白眼就晕了过去。 白斯文一扯还在发呆的溥伟:“恭王爷,咱们快走!我拜弟薛老三准备了镖行的骡车在宫门口,再迟就来不及啦!”一行人纷乱的架着小皇帝和太后,没头没脑的朝外面直冲出去。越靠近宫门就越发现不对,外面脚步杂沓,似乎有大队人马在等候。众人都想是禁卫军的弟兄前来接应。鼓着劲就冲了出去。 顿时四面八方的步枪都开火了,怕不有二三百条。十几个旗人官兵顿时被打到。溥伟和隆裕他们走在后面,被白斯文他们七手八脚的一拉,躲在了旮旯里。几个人都是脸色苍白。白斯文眼尖,已经看到燃亮的灯火里,宫门口死人已经躺了一地,他的义弟薛老三的尸体就在最上面。 对面传来了溥伟最熟悉的袁世凯的声音:“恭王爷,清室优待条例已经见诸明文,为列国所见证。袁某对皇上和太后这片心思也可昭诸日月。你为什么还非要行此拙事,非要陷二位于险地呢?刚才没有伤到皇上和太后吧?” 溥伟咬着牙摆弄着手枪,并不说话。他现在头上全是斗大的汗珠,脑子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什么样的想法都纷至沓来,最后却没有一个决定。晕倒的隆裕似乎醒了过来,在他身边抱着溥仪缩成一团,也不敢吭声。 袁世凯还在那边高叫:“恭王爷,只要你们把皇上太后躬送出来,今天的事情我就算一笔勾销!连禁卫军我也不追究了!现在天下人心思定,何苦又扯出这么多事情让老百姓受苦呢?” 一个旗人军官终于忍不住了:“袁世凯,你这个活曹操!别整天把老百姓挂在嘴上!你还不是为了你这王八羔子能当皇帝吗?老子倒要在地下等着你,看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他大吼一声,举着长枪就冲了出去,还没找到袁世凯在哪里。就被一阵乱枪打死。子弹打在溥伟藏身的地方附近,溅起一阵阵的烟柱。他正缩着头,就觉得肩膀上突然被一个人的头靠上。肩膀上面湿乎乎的一片。他转头过去一看,就见隆裕已经靠在他的肩膀上,脑袋已经被子弹掀开了,脑浆和鲜血混成一团,她怀里还抱着不懂事的溥仪。正吓得哭不出声音来。 大清朝宣统年间的最高统治者,上午才以她的名义颁发了满清退位诏书的隆裕皇太后就这么死在了紫禁城的宫门口。 门外的袁世凯和拱卫军的士兵们在挑高的灯笼下就看到往日那个意气风发的恭王爷抱着太后的尸体,满身的鲜血灰土,象疯子一样慢慢走了出来。小皇帝溥仪一身明黄的小马褂,也不知所措的扯着他的裤子,满脸的眼泪鼻涕,跟在他的身后。 他哑着对天惨叫:“太后给打死啦!咱们大清,算是完啦!” 这一场兵变,后来被称为1912年的夺宫之变。后来的统一了口径,称隆裕是被袁世凯拱卫军的流弹所打死。引起的震动在当时是空间的,影响在后来的历史走向中,也是相当深远的。 但是历史真相,却被掩盖在了一系列语焉不详的零星回忆当中。后来共和国第一任安全情报部部长白某人的回忆录里。这一段他们在北京的活动,就压根没有提起。而当事人之一陈思死得很早。雨辰有一次也无意中说:“要是白斯文和陈思当时真的把那两个人带到了热河,那我可真就成了民族的罪人了!闹起分裂来,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收拾得下来呢!幸好这两人算是胆大包天了…………” 1912年2月12日夜,隆裕被一发7.63毫米的自来得手枪发射的流弹打死。历史继续向前滚滚流动。 第十七章(下) 第十七章(下) 雨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一点,毫无疑问。他虚伪。 其实我也想让主角能开朗一点,有趣一些。但是那个时代沉重的氛围在写作过程当中就萦绕在我的周围。大家都知道,那几十年里,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经历了什么!在清帝国轰然倒塌之后。从历史的书页当中,只能看到一个个私心自用的领导者。哪怕是以前是怀着多么高尚的意愿投入到时代变革的浪潮当中纯洁的青年人们。当他们加入了某个利益团体,成为了某个利益团体的一部分,甚至成为了这个团体的代表。私心和劣根性就无何遏制的爆发了出来。想想那么些年,那些当权的人造了多少的孽,又做出了多少愚蠢的决策! 如果是世界发展的潮流给了后进的国家以追赶的机会。那么在世纪之交的那前十年。随着欧洲和新大陆国家的复杂势力消长,随着战争风云越来越浓厚。那么那次,绝对是一个机会。可惜的是,我们错过了,而有的国家,抓住了。我们国家,错过了那么一次大工业时代的飞速发展跃进。而蹉跎到现在的后遗症,仍然可以清晰的感觉到。 雨辰身处的就是这个时代,他面对的就是这些敌人。他的行为,又怎么可能高尚得起来呢? 既然是熟悉近代历史的他,他知道权力的重要,枪杆子的重要,话语权的重要。还有形象上必须要占据道德的高地。历史上,那么一个以清教徒形象出现的团体最后赢得了胜利。他虽然没有说,但是在个人的行为上,还是重复了上面的道路。不放弃军权,至少在表面的道义,要完美无缺。 所以他残忍的牺牲了很多,放弃了很多。偶尔有真正的感情流露。也是吝啬的。随时可以收回的。而对权力,则是绝对牢牢的掌控。小媛在这种程度上,是可怜的。那些被他用种种方式碾碎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有可怜之处。 第二点,他同样有着牺牲自己的决心,而让整个国家能走上一条不同的道路。 虽然我在书里反复强调大势不可违抗,历史也不是由阴谋所推动的。这些话。对也不对。从广义的层面上说,从人类进步发展的历史来说。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具体到每一国家每一团体,一些微妙的不同选择,就会引起截然不同的后果。 中国当时的现状,民族觉醒的浪潮,随着西方东方列强的冲击,已经勃然而兴。当然在其中还有一些人,反而是丧失了意志。自认了自己民族的低劣落后。但是从整体氛围来说,大家都是在寻求出路的。大家采取了各种各样的方式,走了不同的道路。先是寻求在体制范围内解决问题。立宪成了笑话。最后在种族革命的名义下推翻了清朝。中国各个寻求改变的阶层结合在一起,新势力,旧势力…………都在寻找出路。他们试图在不触动中国传统体制的情况下,寻找富强的道路。 但是旧时代的传统和影响力是如此之大。直到将每个人都淹没其中。这条路给我们自己走到了尽头的时候,另一种极端开始了,完全否认我们自己的传统,走另一条崭新的道路!这种潮流的思想基础发轫于五四新文化运动,而行动上,组织上完全采取了一条搬来的道路。这条道路是一个十九世纪的德国犹太人政治经济血家在图书馆中为欧洲那些工业国家设计的道路!最终…………形成了我们现在这个新中国。 但是我们,已经和传统完全割裂了。 在这种情况下,能找到一条折衷的道路么?能不能利用一切机会,让国家快速强大起来。在民族元气没有凋零丧尽。在自己民族没有走到绝路的时候,给一个缓冲的机会? 雨辰的所作所为都是这一切。他采取了很多方法,都是历史上未来那个成功团体所采用的。激进的民族主义,用胜利和宣传凝聚民族自信心和自尊心。以秘密坚强,自认为是特殊材料,天赋使命的人组成的小团体作为核心。最主要的是,牢牢控制着军事力量。先让国家缓过气来,解决了外忧,在给予我们自己足够的时间来化解内部的问题!让历史曾经的血腥,减到最少。让我们的内忧压力,可以有机会向外排解………… 他了解那个时代,了解那个时代在台上人物的弱点。第一就是道义层面的。他了解虽然人们畏惧那时的领导人物的威权,但是从来都是对他们的动机怀疑。认为他们是在为了保护自己的权位,不惜出卖国家利益。所以他一直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不惜采用那么矫情的方式。 那时的领导者封闭,特别是以北洋为首的。他们最怕的就是民气。而雨辰就利用一切手法利用民气。采取了种种激动人心的作秀方式。 那时的领导者对于军权虽然重视,但是并没有到绝对控制的地步。他们身边都是同时起家的老人。每人都有自己的考虑,自己的范围。而雨辰完全利用单纯的青年人,牢牢的将军权完全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他还知道自己根基浅薄的弱点,所以采用了地方自治的方式来和地方实力派分享权力。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妥协,什么时候又决不能让步。再加上一些金手指和大能………… 所以他成功了。 但是中国的命运,中国数千年的治乱循环,中国近百年来的下滑曲线在短暂的上升之后…………这些就真的从根本上得到改变了么? 想从1911看到完全美好结局的朋友们,我很遗憾。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黑暗当中寻找可能的光明。 我只是希望书中的牺牲,能够更加有意义一些,能够真的能在前方看到一丝光明。1911仅仅是个开始。让中国这么一个古老的国家彻底的改变。改变那些沉重的过去,让我们种种的遗憾,对未来各种各样美好的企盼都在书中实现。 当二十一世纪的我们还在摸索和在路上的时候,怎么能指望雨辰在短短几年当中就做到这一切? 出现这样的结局,对于奥斯卡来说,是一种必然。对于雨辰来说,也是一个极限。 他已经做到了超出他能力的一切(在奥斯卡无耻的帮助下…………)。他也是普通人,在权力的颠峰站了那么久。他不可能就轻易的放下这一切。美国为什么会有华盛顿?因为从五月华号踏上新大陆土地的时候,这片殖民地就是从一份共同契约上起步的。他们有着这样的土壤。而在中国呢,过去几千年的传统,对明君的企盼,对强人的服从。这个国家,有他这样轻易选择的基础么?人都是会变的。 不过坦率的说,从我个人倾向上来说,我是不喜欢拿破仑式的人物的。他的时代,法国青年损失了23%,而法国也在未来的二百年当中丧失了在欧洲的统治地位。日本更是我们身边良好的例子。知道当一个国家陷入整体狂热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局面!但是在强力人物英明的领导下,国势在一段时间内蒸蒸日上。民心凝聚在一处。这种诱惑是难以抵挡的。如果奥斯卡生产民国初年那种找不到出路的时代,生在经历了魏玛时代幻灭混乱的德国。也许同样会为雨辰或者小胡子的出现而欢呼鼓舞! 所以在奥斯卡的笔下,雨辰有矛盾,他多次说出。希望只牺牲一代的青年就够了。但是时代的浪潮下,站在颠峰的他同样会被不自觉的向前推动。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至少奥斯卡是不知道的。 当情节发展到这个时候,当人物已经融入时代的时候。这个人物的未来已经不是由作者控制了。而是由作者所创造的时代,和作者所塑造的人物性格而决定。所以奥斯卡留下了一个开放式的结尾。一万个人可以读出一万种哈姆雷特。而雨辰的选择,同样是交给大家来思考吧。 关于江北三杰。 说实话的,对他们的描写少了一些,这也是奥斯卡感到遗憾的地方。vip创造要求的是更新数量。有的时候情节飞快的朝下赶,对人物的描写就难免粗陋了。 其实这个时代的青年军人,不应该是这样的脸谱化的。新旧时代的冲击,可以引发一个人多少的侧面!高尚和卑劣,勇敢与懦弱。往往就会融合在一起。但是在奥斯卡的笔下。何燧就是理想而死心眼而且没什么政治智慧。陈山河就是有些没心没肺和对雨辰完全服从,吴采就是勤恳而略微有些懦弱………… 这是奥斯卡对读者诸君们感到抱歉的地方。 何燧是完全理想化的一个军人。是在现实当中基本不可能存在的。奥斯卡描写他,也只是想表现另外的一种坚持。但是由于笔力的有限,也只是为坚持而坚持了。完全可以写得更加深沉一些,这种理想的光芒,也完全可以更加耀眼一些! 他的内心世界是有些洁僻的。雨辰对他基本上也是容忍的。因为雨辰在他身上,能看到一些自己曾经希望坚持下去的东西。没有雨辰的保护,这样和自己团体产生离心力的军人,早就没好下场了。 他的死也是很自然的…………在那几十年的时代变迁当中。和他一样保持着这个想法的人们。都在现实当中碰得头破血流。在四十年代和五十年代之交,两种命运决战之际。这种思潮终于在国家命运变幻当中,在发出了自己最后的声音后。消失在历史舞台当中。那些代表人物的命运,有些人可悲,有些人可笑,有些人却不知道如何评论。象何燧那样只是一种符号的人是没有的。但是这个民族,却少不了这种对理想单纯坚持的人。 陈山河…………就不说什么了吧。放在任何朝代,他都会是上位者一员猛将,一条忠狗。有的时候奥斯卡自己都迷糊,他俊秀如女子的面容的背后。真的是没心眼呢?还是太有心眼了? 吴采,在后面已经完全弱化了。军事上的风头被司马湛抢走。而政治上的光芒又不及李睿何燧耀眼。他就是那个时代大多数心地还算好的人的写照。明哲保身,老实听话。确保自己的地位。他知道他们这个元老团体在雨辰心目当中——也许连雨辰都未必清晰的注意到。是今后最大的障碍。熟悉中国历史传统的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退缩。在最后,奥斯卡还是让他爆发了一次。也算是吴采最好的结果吧。 还有李睿。 这同样是一个只有理想的军人,和何燧是一枚硬币的两面。他的锋芒,比何燧还要耀眼一些!他和何燧之间的张力。应该描写得更加充分一些。但是为了vip写作的一个原则,尽量多给主角一些镜头。让主角威风。奥斯卡可耻的省略了不少应该挖掘深入的东西。这也是奥斯卡要对大家抱歉的地方。 对何燧的盖棺定论,同样可以套在他的头上。但是奥斯卡深深怀疑,那个时代是不是真的有这样既重视军队,而又毫无私心杂念的人?所以雨辰也同样怀疑。李睿在尽到自己的使命之后,毫无疑问就算活下来也没有好结果的。他同样是一个悲剧。 但是他代表了那个时代的一种呼声,一个方向。一个军国民主义的梦想。中国从来就没有走上过这条道路,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看《星船伞兵》这本优秀的科幻小说,把军国民主义已经描写得淋漓尽致了。奥斯卡写得还不如大师的万一。 由人物可见,奥斯卡写这本书,从来没有想过是写喜剧。只是写一种可能。在大时代激烈变化的过程当中。身在浪潮上的人,也许会闪耀,也许会发光,也许会做出事业。但是他们的命运,绝对不会是皆大欢喜的喜剧!这个原则,奥斯卡就算再想yy也违背不了。因为过去的一百年已经无数次的告诉了我们的一切。 奥斯卡已经足够的避重就轻了。 这就算后记吧。最后还是要感谢一直支持我的读者。奥斯卡工作很忙,三十岁的男人了。生活,事业上要负担的责任也很多。所以经常会跳票,让大家感到深深的失望。所以奥斯卡从来没有敢于反驳,只是感到歉疚。只是一贯默默的接受大家的指责,并且不断的道歉。对于在一年过程当中,没有对读者诸君用文字耍半点性格,还是勉强做到的了。 感谢一直用书评支持我的丁丁2003、大懒猫汤姆、巨大型鼻屎,弈之音…………等等等等太多太多的朋友。感谢那些给我提出宝贵意见的朋友,感谢一切收藏点击订阅推荐的朋友!这本书如果还有点价值的话,正是因为你们阅读了她! 感谢! ps:如果大家非要有个结局的话。那么奥斯卡就写一个可能的年表吧。其实已经暗示许多了………… 1916.9.兵变结束。雨辰强行通过了国家紧急状态法案。国会政府势力弱化,他的权力得到最大的加强。独裁时代到来。他一意孤行的在自己的道路上面走下去。吴采退出现役。司马湛出任陆军总参谋长。 1916.10,对日合约签署,台湾光复。 1917.中国大举增兵九十万,建立了一支空前强大的赴欧远征军。陈山河担任远征军司令长官。在东线崩溃,同盟国兵力集中西线。而美国并未大举参战的关键时刻。顶住了德国一系列大规模的攻势。中国成为协约国当中已经相当有分量的伙伴。 1918欧战结束,中国作为四大战胜国之一参加了巴黎和会。同时准备配合协约国干涉俄国,同时力图在俄国远东进行特殊化政策,扶植亲中政权。 在欧战结束后,由于战争景气的刺激,中国的财政收入已经达到了7.2亿美元的数字。国民生产总值大约在30亿美元左右。但是战后进行的规模庞大的海军建设,还有大量在远东的军事开销,让国民并没有见到太多的战争红利。 1920.对俄远征干涉结束。中国收复了包括海参崴在内的大约4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但是中国扶植的高尔察克远东共和国崩溃。中俄双方,在远东开始了时日长久的对峙。而这个时候的中国,由于战争景气的结束,政府财政情况不佳。不得不更大程度的依附于新大陆的经济体系。和美国刻意保持的友谊关系得到进一步加强。在国际事务上为美国摇旗呐喊。同时大幅度的向美国开放市场。 1921.辛丑条约废止。租界收回。香港地位和英国开始谈判。澳门葡萄牙已经定于1930年之前合适时机归还。国防军大量欧战老兵退伍。对国防军老兵的安置让财政在连续数年的黑字后出现了赤字,并连续数年扩大。只能依靠资本项目流入的外资弥补。但是由于国外资本的活跃,经济在一定时期内还保持着表面上繁荣的情况。但多为沿海财团获取了大部分的利益。大部分来自内地的国防军退伍军人,觉得他们的付出没有得到足够回报。老兵问题成了当时国内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在同年,中国开始了和魏玛德国的秘密合作接触。 此后十年,是一个个经济危机和国际危机交相错杂的年代。政府和军队越来越形成了一体化的态势。并且试图凭借当时亚洲已经第一的军事力量,准备对外输出危机。和西方的关系,总体是趋于恶化的…………在雨辰43岁的时候,他第五次连任总统。在欧洲的另一头,一个小胡子中年人也跃上了政治舞台的中心。 新的风暴又开始了………… 第十八章 计划扩军 第十八章 计划扩军 雨辰真是难得有休息下来的时候,每天从军务到政务似乎象是有处理不完的事情。他就觉得纳闷了。过去在书中读到的那些军阀们怎么一个个都过得滋润无比?有时间去欺压一下老百姓,顺便再泡泡妞。他只是觉得每天要划行的公文堆得象山一样高,要见的人在江北护军使府内的会客室挤得满满的。 细数一下1912年2月20日这天他的日程。 上午7:30起来就被李媛牵着出去散步,上午下部队,走了十几个连队。看他们的训练情况。中途还批了八十多份公文。中午一边吃午饭一边接见泰兴来的民意代表,和他们谈第一师征地建荣军农场的事情。紧接着又处理盐税的事情,李章云盐税整理,把盐引制度改成就场征收,这样可以裁撤一大笔设立厘卡的行政费用。扬州的盐商闹事,都告到南京临时政府那里去了,好容易才摆平。借着下午又是讨论在安徽的陆军布防的事情。其中不包括对海军的费用追加和扩军的会议,都被雨辰压到明天再去处理。 他望着窗外仍然是一副冬日景象的天气,手上的红蓝铅笔不自觉的停了下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有多久了?三个月还是四个月? 原来的世界在自己的印象中是越来越模糊,仿佛就像昨夜的一场梦。醒来之后,就象洇了水的墨迹一样,已经满满的变淡,慢慢的化开。 窗外一株槐树上的零星枯叶,已经坚持了一个冬天,却终于在这个时候。被一阵寒风卷下,不知道刮到哪里去了。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自己对这个时代的影响也越来越大,但是现在自己感觉最深的,还是压力和疲倦。在这一刻,他突然忍不住问自己,是不是回到现实那种不用承担什么责任,安逸平稳的日子更好一些?这个问题的答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窗外响起了哨兵换岗的口令声音,把雨辰从莫名的玄想中惊醒。他对自己现在居然还有这种闲情逸志觉得有丝好笑。摇摇头准备继续批改公文。 门被推开了。 李媛拿着一叠报纸,后面跟着个护兵,小心翼翼的端着杯热牛奶。就这样巧笑嫣然的走了进来。这个天气爱美的女孩子一样穿得单薄,她就是一件学生装,上面加了个披肩,站在灰色调的办公室里,就使人眼前一亮。 “还在批公文呢?读报纸时间到咯!下午茶的时间要喝杯牛奶,伤口才好得快呀!”声音如银铃一般清脆,雨辰却找不到投入女孩子的关心当中的感觉。他勉强微笑道:“好啊,我正也倦了呢,今天报纸上面有什么消息?” 李媛将护兵手中的牛奶接过来,递在雨辰手上。看着他皱着眉头象喝药一样喝完。微笑道:“才从上海寄过来的泰晤士报,上面有什么东西我还没看呢。你想听什么?” 李媛把报纸翻到了东方专版,微微蹙着秀气的眉毛,将上面的内容翻译成中文慢慢的读了起来。而雨辰就靠在自己的躺椅上,闭着眼睛算是休息了。 “…………在2月12日这天,袁世凯作为这个东方国度最有力量和能力的统治者。在从清政府手中体面的接过了政权之后,却在晚上的时候。遭遇了最让他解释不清,而且在北中国人民中,影响很坏的事情。清政府年幼皇帝的监护人,曾经这个国度的最高掌权者,隆裕皇太后在一场以旗人为主发起的兵变中,被袁的军队发射的流弹打死了………… …………这次兵变为观察家所注意,应该完全是自发的。旗人并不甘心于离开北中国的政治舞台。而以禁卫军的下级军官为主体发起了这次事件。他们的领头者是清室的一个王爷。变兵同时在几处发动。冲进了紫禁城里,准备将太后和皇帝劫持到蒙古的某个地方去。袁世凯在当时展示了他的果断,他亲自率领大约一千名武装齐全的士兵,堵住了紫禁城的几个出口。将变乱分子完全打散缴械了。但是悲剧性的事情是,太后被流弹打中,当场就丧命了………… …………在整个中国,这个消息大概是最有轰动性的了。不少人联想起在中国悠久历史上,新王朝的开创者对前朝统治者的屠杀。对袁世凯诸多讽刺。在整个北中国,由于官僚机构还是原来的清政府的官僚机构。这些构成袁世凯现阶段统治的主体阶层。似乎都对此事有极大的意见,认为袁世凯是个薄情寡义的人物。是个不值得信赖效忠的人物。 而清朝政府在北中国的潜势力也非常的巨大,在一夜间,原来和袁称兄道弟的王爷们都搬到了天津或者大连的租界,北京市面上的现金几乎都被抽空了。袁虽然做了许多解释工作,但是影响似乎一时还难以挽回………… …………出乎意料的是,南方的民党政府中的同盟会人物,却是为袁的行为大声叫好。他们认为皇帝和太后出逃,就是分裂中国领土的开始,而袁世凯将其扼杀在萌芽当中。是伟人才能做到的丰功伟业。而太后的死,也可以为将来的统一政府节省四百万元的开支。南方临时参议会的不少人物联名动议请袁世凯尽快组建统一政府。但是对于这样的声援和支持,袁世凯却觉得很尴尬………… 作为局外的评论家,我认为袁世凯此次平乱行动中的不谨慎,对他声望影响是巨大的。因为他的根基毕竟在北中国,而不是相反。也许现在这一段时间凭借他以前良好的声誉,他能够平稳度过。但是北方对他向来支持的人心,出现了裂痕,却需要太长时间去弥补………” 李媛读到这里,雨辰睁开了眼睛。问道:“这篇报道是谁写的?”李媛疑惑的看看署名:“泰晤士报驻北京记者…………莫理循。” 雨辰没有说话,这篇报道虽然极力想表示出公正的立场,但是语气里对袁世凯的偏袒帮助那是再也掩饰不了的。袁世凯和国外势力的良好关系是自己现在拍马也赶不上的。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白斯文和陈思那两个小子做得还真不错。前几天发到上海的电报中转给徐州。他们已经利用旗人的掩护,在北京换了身份,扎下根来了。 自己已经给袁世凯找了那么多麻烦,还嫌不够么?历史现在已经变动啦,以后的走向,谁也不知道了,自己最大的熟悉历史的优势。现在似乎也没了用处。 下面一步的南北局势,到底会变得怎么样?还是自己实力强大了最要紧啊。1912年的春天里,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李媛有些着迷的看着雨辰出神的样子。她对现在自己这个地位,实在是满意得很。爸爸已经答应了有机会回到上海就安排他们订婚的事情。…………年轻革命英雄的妻子!苏北、皖北实际统治者的太太!而且未来他还有着无限大的发展空间! 每当他皱起眉头思索的时候,嘴唇总是紧紧的抿着。在脸颊上绷出一道深深的线条。在她带点偏见的眼光看来,总是那么的睿智和刚毅。要是能这样一辈子看着他………… 门又被推开了,吴采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一下把沉迷在各自思绪里的两人都惊醒了过来。吴采不好意思的朝两人笑笑,雨辰收起了容色。问道:“念荪,有什么事情?” 吴采笑道:“本来今天下午还想让师长歇歇的…………灼然回来了,师长要不要见他?”雨辰一下站了起来,李媛在旁边提心吊胆的担心他的伤口痛。 “我怎么能不见这小子呢?安徽一仗,打得漂亮!” 何燧还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站得笔直的在雨辰的书桌面前。南征北战的风霜让他看起来粗壮了些。镇江初见时那点青年军官的稚气早就无影无踪了。三个月来一直作为先锋厮杀在第一师所有战役的第一线,他已经不折不扣的是雨辰麾下的第一大将了。 雨辰从书桌后面转过来,拍打着他的肩膀。眼睛里全是赞赏:“灼然,这次到安徽打了一圈回来。真的象横扫落叶一样,怎么,有什么感想?” 他又示意:“坐,快坐!在我这里还立什么规矩?” 何燧一笑坐下,接过了雨辰亲手端过来的茶水,微笑道:“其实打倪嗣冲的安武军,实在没什么味道,对咱们部队锻炼不大。这次除去行军,真面目的交手战就打了两仗,作战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七天。几千安武军就全部缴械了,抓了倪嗣冲的弟弟,他倒是跑得飞快…………” 他沉吟着看该怎么组织话语:“我们兵力比他们多,从徐州还有南下支队配合。而且这次大量使用得民元式手榴弹实在是步兵近战利器,需要大量的配发…………安徽地方不富裕,但是粮食产量是很够的。要是能解决饷的问题,在皖北咱们多增一旅兵是没什么问题的。那里的百姓我都看了,的确是出好兵的地方…………” 雨辰笑着抬手:“好了好了,这些话不用都在现在说完。回头我等着看你详细的报告…………“他看看吴采站在旁边笑吟吟的,突然转头问何燧道:“要是我在皖北编一个师,你有没有信心把这个师带好?” 这一句话可是石破天惊。何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吴采笑着在旁边解释:“灼然,你的第一旅是我们主力中的主力,但是第一师能使用的队伍就这么一支,也实在太单薄了一些。师长很相信你带队伍的能力,想把第一旅第六团作为基干留给你,在皖北扩三个团出来。将来第一师是要编制为中央直属的第9师的。我们计划给新师安徽陆军第一师的地方番号。你觉得如何?要是可以的话,就恭喜你小子当师长啦。” 何燧低着头在那里考虑,说一个军人不想当师长。那的确是假话。但是现在这个局面,就把他拉出来几乎和雨辰平起平坐,这对第一师这个团体是什么影响?到时候雨辰会怎么对待他?他为人虽然正直,但也不是傻子。 另外他自己从纯军事的角度来考虑,皖北这样的重镇,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不多放点部队也实在说不过去。可是以一个第六团,原来镇军的部队作为基干扩出一个四团师来,还能有多少战斗力?自己心爱的第一旅又谁来带? 他脑子乱成一团,没有想到雨辰在他以回来就给他这么一个突然袭击。雨辰看他在那里沉思,温和的道:“灼然,你千万不要乱想。以为我是想把你的第一旅抢回来。我是希望你带出更多的第一旅出来!安徽陆军第一师仍然是我们现在第一师的血肉么!你好好去做,要人我给你人,要钱我给你钱。装备我优先给你!” 他断然道:“这个我和念荪都已经商量好了,这个担子你要挑起来!皖北正面对着河南腹心之地。背后的皖南富庶之地也需要经略。没有一个整师的力量,我怎么放心?而且不光是你,无病现在在扬州的第二旅,我也要扩成江苏陆军第三师!要他负责整个苏北的安危!你们都是我最倚重的大将,这些艰巨的任务,要先挑起来啊。” 何燧抬起了头,毅然道:“既然这是军令,作为军人,我当然接受。但是希望多派点干部给我,听师长的意思,似乎是要经略全皖。这个无主之地,咱们该得!放在第一师手里比放在其他人那里强!希望我这个部队编成迟一点,前期准备做得充分一点。” 雨辰笑着摆手:“你现在就想着将来的任务啦!你的师编起来还要些日子呢。前期准备工作你找念荪商量去,我只管划行。灼然,你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 何燧淡淡的一笑,掏出怀表看了一下:“还赶得上蒋教育长的战史课。”说着就朝二人敬礼,大步走了出去。 雨辰在他背后笑着摇摇头,对吴采道:“念荪,你说灼然这小子的性子,娶不娶得着媳妇儿?” 吴采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下,苦笑道:“我实在想象不出灼然和媳妇儿相处是什么样子…………师长,看来您得给他物色一个了。马上灼然也是挂中将肩章的大师长啦!” 雨辰在李章云开始整理财政之后,一下子手头多了二三千万的现款供应。市场上面本来就极缺有信用的纸币。按照李章云的意思,这二三千万还算发行得少了。有了这个钱,雨辰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扩军。按照他和蒋百里反复斟酌后的计划。安徽计划扩出一个四团师,从第一旅抽出一个团为基干。苏北扩出一个四团师,以第二旅的两个团为基干。而在徐州控制着一个三旅九团的大编制师。就是未来的第9师,把全部陆军人数扩充到7万左右。以上海南京两处制造局的军火尽量武装,不足之处,就向外国订货。虽然有个执照的问题。但是雨辰相信自己能够解决。没有7万至10万人的实力,接下来这个局面,雨辰认为是无法应付的。 而放眼南北,有这么个时间让自己从容扩军吗?北方估计现在是自顾不暇了,对自己在安徽的行动,一开始还煞有介事的调兵遣将。现在连抗议都懒得抗议。而南方,自己打下了安徽,那么多要找出路的部队,会不会涌进安徽,给自己后路找些麻烦? 北方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该把自己的目光,转向南方啦。 何燧走在去城北的江北陆军学堂的路上。他骑在自己的爱马上。身后跟着十几个护兵。沿途经过的人都认得这位雨辰麾下的第一猛将。他心中有些惶恐,但是更多的还是兴奋。 无论如何,马上自己就要独当一省的方面,率领一个师这样的战略单位了!光复起事还不到半年的时间,自己居然就冲杀到了这一步,是跟对了人还是自己的付出足够多了呢?有了这个自己的师,安徽的局面该怎么经略?现在他还一点数都没有,也一点具体的认识和想法都没有。不过在此时的他看来,一切事情,经过努力,都是办得下来的;一切美好前景,都是能拼得出来的。 不由的,他心头又是火热,第一师这个局面,在师长的带领下,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而中国的局势,究竟能因为他们的第一师,会有什么改变? 第十九章 江宁制造局事变 第十九章 江宁制造局事变 这时的南京,是整个南中国最为热闹的地方。每天临时参议会吵吵嚷嚷。临时政府各个部门下着一条条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命令和训令。各色各样的军队混杂在一起,有闹饷的,有等着离开南京这个地方的。也有自己就解散了的。政客们每日车马往来,做着结盟,背叛,拉拢等等很自得其乐的交易。这里就是民国初年的一个政治魔都。 张季直匆匆的下了马车,看了一眼眼前的洋房。这是临时参议会浙江代表黄文献在南京的公馆。仅仅是临时居停的地方,单看外表,就是豪华万分了。门口早就有人在等候着他,将这位南京临时政府工商总长,两淮盐政总理,上海光复银行,南通垦殖银行董事长迎接了进去。 进了洋房的大客厅,早坐了十几个人。有的长袍马褂,有的西装革履。看见张季直进来都纷纷的拱手招呼:“季老,来得这么早,当真辛苦。吃了午饭没有?” 张季直沉着一张脸,苦笑道:“吃什么午饭?上午的临时参议会集会,临时大总统的提案把老头子气也气死了,还吃什么东西!” 他把临时大总统那个临时两个字咬得很重。象是在发泄什么怨气一样。提到孙中山上午的议案。这些参议员们都很不以为然。那三条意见就是袁世凯如果接任临时大总统,必须定都南京,在南京宣誓就职,完全服从临时约法。 这三个条件,就是同盟会为袁世凯设立得三道防线。虽然袁接任临时大总统算是众望所归。但是当时还有相当理想主意的同盟会人物,却希望能保住自己辛苦建立的民国。不论是从形式还是到内容。袁定都南京的话,那就算远离了他在北方的巢穴。而北方本是旧势力最为雄厚的地方。受到南方革命空气的熏陶。也许袁对局势也有不一样的处置。而坚持采用临时约法,就是坚持共和国的形式。而且采用的是责任内阁制。到正式选举国会,国会第一大党组阁之后。那就算袁世凯也不过是个政治符号而已真正的权力,还是将掌握在已经自许为未来国会第一大党的同盟会手中了。 而在这三个条件里,立宪派人物并不能捞到半点好处,还不如向袁世凯示好,拼命杯葛这三个提案。以为将来从袁手中捞取利益张本呢。 但是经过前几天在参议院的立宪派人物顽强狙击之后,在今天,同盟会的议员们还是统一了认识,以高票将此三项提案通过了。 此间的主人黄文献马上就大声开始附和:“他也不看看他这个总统能做几天?就算袁公接任过来,也不过是临时的。到时候还要选举国会,再选举正式的大总统。袁公不过也是暂任艰巨,就提出这么多条件来。国家神器,并不是他孙家的!” 张季直摇头道:“咱们这些议员肯定是要杯葛的,但是现在整个南京的氛围,同盟会的力量太大。估计这三个议案还是要通过的…………唉,最近真是事事不顺心啊!” 大家都知道张季老的心思。前些日子,他的日子不要太风光,在临时政府参议院里。以他为首的江浙立宪派和两湖立宪派结合,占了半壁江山。外面又有一个现在被称为光复第一名将的雨辰似乎就是他的武力后盾。论经济实力,随手就能调动几百万的资金。北方的袁世凯对他也是笼络有加。 但是等时间过了二月,张季老的晚运就不怎么亨通了。先是雨辰明显的跟他开始保持距离。发出江电后,苏北他委出去的那么多县长,因为受不了那个清苦,纷纷的辞职不干。光复银行的监理权也放在了江北护军府财政厅手中。两湖的立宪派抱上了袁世凯的大腿。隐隐有些把江浙立宪派当作将来争风吃醋的对象的样子。现在这些张季直一脉的议员们,好像都有了些弃妇的感觉啦。 这是坐在角落,一直没被人注意的地方。突然有个声音恶狠狠的道:“咱们还是没有实力!两湖立宪派有黎元洪的兵,所以袁世凯很待见他们。孙中山也有同盟会的二十万兵,所以敢强行通过提案。雨辰就是因为有自己的几万军队,所以才敢杀柏烈武,才敢抢江北的地盘,咱们还是要抓兵!” 大家都把视线转了过去,发现雷奋坐在角落,头发有些蓬乱。在那里幽幽的自言自语。 他是被雨辰很客气的放回来的,上次失败,对这个心高气傲的人物实在打击太大。不过他这个胡话,却没有人理他。这个时候眼看就是南北双方的权力交接的时候。这些议员都在想着怎样组党,在国会选举是占据个有利的党派位置。约法规定民国是责任内阁制,国会第一大党派组阁。这才是关心到名声地位的大事情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管雷奋的疯话? 这些在临时参议院正当道的诸公们看着他的神色都有丝怜悯。只有黄文献看着雷奋有点歇斯底里的样子,眼睛里波光一闪。朝雷奋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暗示,自己什么话都没有说。这点却被人老成精的张季直看见了,心下不由沉吟了一回。也就随即抛在脑后了。 现在要紧的事情是,怎么样绕过孙中山的提案,赶紧把袁蔚亭扶上临时大总统的位置!至于雨辰…………还真是拿他没什么办法。 在南京的临时大总统府内,也有另外一些人在谈论雨辰他们的事情呢。这些人就是同盟会的精华骨干,再加上孙中山先生自己。 从临时参议院回来之后,宋教仁就一直在恭喜孙中山了:“先生!今天的提案提得实在是好!这是咱们给袁世凯设下的三道防线。要是大家齐心协力,让袁世凯就范的话。就算他做了临时大总统。正式选举国会的时候,他手头没有政党,还是咱们来组织内阁!这样说起来还有点虚君共和的意思呢…………” 说到这里,宋教仁还哈哈笑了两声。脸上荣光焕发,看起来气色相当的好:“共和国,就要这样才有点样子嘛!北方的事情能这么顺利的定下来,据我看,真是相当不错了。这次革命,国民流血少而民族元气伤损不多,实在是我邦之大幸啊!” 中山先生却看起来不是那么的乐观。他看起来神色有些疲倦,只是微微的摇头。他把身体在摇椅上放平了,按着自己的额角:“其实现在咱们的地位相当之优势。但是不知道人们为什么对袁世凯还有如许之信仰?从武昌起事之时起,就议决如他反正来归,即奉他为民国第一任元首…………现在我们的地位很优势啊!却还要遵循以前议决的诺言…………我并不是恋栈这个位置,如果他能切实遵循今天我的三个提案,由他来整合南北,可能真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罢…………” 听到中山先生的语气萧索,宋教仁还以为先生是因为马上要交卸临时大总统的位置,有些情绪不好。讷讷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旁边看起来疲惫还超过中山先生的黄兴,他看来是知道中山先生心意的。朝宋教仁笑道:“钝初,你真以为中山恋栈这个位置?他和我一样,不知道每天多疲于应付呢!” 说着说着黄兴就发开了牢骚:“我们在这个位置,那不是做领袖的。是整天被人逃债的!一日袁蔚亭不接这个位置,一日外国就不予以贷款。关余也不能提取。我都奇怪,这么些天来。中山在他的位置,我在陆军部长这个位置是怎么撑下来的!上次遣散一小队义勇军。需要六千元,中山批了手谕。财政部说这点钱都拿不出来,我不相信,自己到财政部去看。果然一个国家的财政部,库款只有二十六元!” 听到这个话,三个人都是苦笑。黄兴渐渐的声音变得大声:“现在咱们对北方这个优势地位,是咱们自己打出来的?不用欺骗自己,咱们维持南京这个局面都已经困难至极了!对北方相对优势的地位,都是徐州那个雨辰打出来的!” 黄兴说得斩钉截铁,孙中山也是直点头。对雨辰他们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看法。但是对他沿着津浦路北上一路打出来的威风名气,南京临时政府的上上下下,说起来都是佩服得很。京汉线上北洋军也不过只动用了三个协,就打得湖北湖南广西等地集合在一起差不多八九万的革命军兵败如山倒,一下子丢了汉口和汉阳。而在津浦路上雨辰先是歼灭了张勋的部队和一个协的北洋军。 后来同样是面对三个协的北洋军。他前后也不过调动了三个团的兵力,就一下攻到了山东省境内。 再后来解决徐宝山、收拾倪嗣冲。都是横扫千军如席卷一样。要不是他当在南京前面东征西讨。光是张勋卡在徐州,就随时是南京的巨大威胁! 提到这个人的名字,三位同盟会大佬都有些沉默。黄兴半晌才叹了口气:“要是他真的能听指挥,服从命令。肯为中央筹措资金。哪怕我这个陆军部长给他又如何?真到了他能和咱们同心协力的时候,袁蔚亭不足平也…………” 宋教仁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黄公,此话不可乱说。袁蔚亭马上就是民国的第而任临时大总统了。我辈当秉持与其合作之心。不要再加以诋毁了。” 孙中山和黄兴都看了宋教仁一眼,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孙中山才突然道:“克强,钝初,你们看我卸职之后,到徐州走一遭如何?雨辰看其行止,所发江电,都应该是大有为的青年革命同志,据说还和我大有渊源…………” 说到这里,孙中山嘴角带笑。两人都在专心的听他说话。 “看他的所作所为,似乎要行湘淮军故事,打造出一支只听他命令的私家军队出来。如今民国,当不能再有这种事情发生!雨辰也是很有能力的青年同志,更是光复功臣。我准备卸职后,好好的在他那里住上几天,把他拉过来。你们以为如何?” 黄兴笑道:“我无话说,中山先生能把他拉过来最好。 孙中山目光悠远,向西北方向望去。那正是雨辰驻跸的徐州。 “就算我要让位给袁蔚亭,该做的准备,咱们还是应该做啊。” 这是在标营的南京制造局,却发生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意外。本来此处是清朝的江宁制造局,经过几任江督的经营。已经有了相当大的规模。雨辰一进南京城就将此制造局控制在自己手里。并且马上在手续上转让给了邓肯的上海(美国)机器制造工业公司。这里成了南京分厂。并且始终留下了一个独立团,八百多人警备这个厂子。雨辰第一师的南京留守处,还有南京造币厂都搬迁也设立在这里。 但是在今天,制造局门口却拥挤了乱纷纷的几千名各色服装的军人。他们一个个都面有菜色,手中都拿着枪,有的还把机关枪拖了出来。在门口嚷成一团。 “咱们愿意被第一师收编,怎么你们都不肯接收?” “政府不肯养咱们,咱们就自己找出路!” “老子出生入死的替民党打天下,临了就发了两块钱让咱们自己回家!这两块钱连江苏省都出不了!是逼着老子当土匪呢!” 第一师南京警备独立团的团长仇克良站在厂门口,士兵们组成了三道人线,都是枪上膛,刺刀上好。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这个纷乱的局面。那些士兵们都不顾了生死,挺着胸膛朝刺刀上面挤。压迫得人线不住得望后退。 仇克良大声的朝那些士兵高叫:“大家都是袍泽!何苦到我们这里来闹事?大家都是各自有长官该属的军人。饷项问题应该是由政府来解决,我们第一师也无能为力啊!” 他的声音虽大,但是还是被几千人的发出的声浪淹没了。 “不干不干!老子就是军官,还不是一样没饭吃?凭什么就第一师吃香的喝辣的?什么财源都把在你们手上,就让咱们喝风?” “制造局里有大洋有子弹,大家冲进去,回家的路费就都有啦!” 听到这些喊声煽动,这些乱兵朝里面涌得更凶了。仇克良真的急得是满头大汗,心里面只是奇怪陆军部怎么还不派人来?真要闹出事情来,这些陆军部的大人物们到底要如何收场?他原来是雨辰卫队的一个连长。也见识过当初雨辰当都督的时候被乱兵围在督署门口的样子。难道这次又有人 从中暗中主使煽动? 这次还真的没有人主使煽动。都是一些被裁撤的部队兵士们自主结合在一起。在南京陆军部闹过好几次了,连陆军次长都被他们打了。但是陆军部就是掉底翻都翻不出一文钱出来。万般无奈之下,这几千名被裁撤的兵士又想到了南京城的第一有钱大户,江宁制造局。于是几个带头的一合计,整队就在今天突然杀到了这里。而且在外面还布置了几道防线,阻止陆军部派来干涉的队伍。人逼到这个份上也就没有法子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反正大家手里都有枪,到底是谁怕谁? 仇克良麾下一个营长,是才从徐州调过来的,死心塌地的青军会会员。又是教导团出身,每天把校长挂在嘴边不离口的人物。他凑到仇克良身边,大声道:“团长,不能再这样啦!再挤,就都挤进门里来啦!” 仇克良也急得没有办法。制造局里面现在有六十多万才铸造好的雨大头,武器也不少,还有几尊才试制出来,被师长当作宝贝的一二式迫击炮。要是真让这群蝗虫冲进来,那还怎么得了? 那营长看仇克良半天都是只顾着冒汗,却没有半点办法拿出来。恨恨的一跺脚,大声的发令:“一营,举枪!团属机枪连,四面角楼就位!” 仇克良一把拉住他:“你这是做什么?” 那营长冷笑道:“团长,这个时候咱们可犹豫不得!今天这个局面,非开枪不可了!这些家伙想找咱们校长的不自在,我们就不能软弱!开枪就开枪,这些家伙还干得过咱们第一师不成?” 仇克良是第一师里少有的不是青军会的人物,对这个营长满脸的傲气真有些命令不动的感觉。他痛苦的皱眉道:“开枪更是惹大麻烦!咱们就是要坚持下来。等陆军部来处理这个事情,至少要等到师长从徐州发来的电报罢!” 那营长把手一甩:“我是为校长效命,现在这个局面需要临机处断,你看看咱们的兵士,还能坚持多久?马上这些家伙真要豁出去望里面冲,出了漏子,我对不起校长!团长,这事情是咱们一营自己处断的,出了事情,和你无涉。” 看着四面角楼上都架起了机关枪。仇克良只觉得眼前阵阵的发晕。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开枪!开枪师长的麻烦就大了!他从腰里掏出手枪:“这里我是团长,不能先开枪!卫兵,把一营长押下去!” 几个卫兵过来,看着他们团长红着眼睛在那里咆哮,过来就扣住了一营长。那营长只是冷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青军会徽章,又无比轻蔑的看着仇克良。 这时枪响了。但真的不是警备团先开的枪。而是乱兵们有几个撞在刺刀上挂了彩,后面红了眼睛的兵士举枪就打,然后就响成一片。正在苦苦支撑的警备团兵士和冲在前面的乱兵都被打到。警备团自然也开火还击了,四面角楼的机关枪也坑坑坑的开始发射。门口那么密集的人群,被七九口径的机枪重弹犁出了一道道的血海。迎面的两个角楼,每个楼下都架着两架重机关枪,子弹充足。那些缺枪少弹,又没有合适地形掩护的乱兵们怎么抵挡得住? 仇克良一阵眩晕,手中的军官用白朗宁手枪差点就要掉在地上。无论如何,这个漏子算是闯出来啦! 那个营长兴奋得满脸放光,挣开卫兵就冲到了大门口。指挥着兵士集火射击。第一师的每个士兵就算队列训练不完善,但是射击训练都是下了苦工的。每分钟能打出15发子弹。现在既然已经这个局面,就放开打罢!枪林弹雨倾泻而下之后,没有多久,制造局正门口已经是一片哀鸿。 这些乱兵终于被打散了。看着士兵们一个个呼呼的喘着粗气,这样单方面的屠杀算是同一阵营的弟兄。他们从狂热中清醒过来。感受到的只有难过。仇克良走在门口的尸堆前,看着一个个穿着军服,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有满地横流的血水,禁不住仰天长叹。 这个祸,终于替师长闯下来啦!自己这个团长,怕也是干到头啦! 1912年2月21日,在南京发生了被称为制造局事变的惨剧。民党被遣散的士兵在第一师据守的江宁制造局门口闹事,双方发生交火。第一师亡十九名,伤三十七名军官士兵。而闹事士兵被打死四百余人,负伤不计其数。事发当晚。陆军部就紧急调动两师人马,一师为浙军吕公望部,一师为粤军姚雨平部。都是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将江宁制造局围得水泄不通。并向徐州发电责难,请雨辰迅速南下,处理善后事宜。 第二十章 绝不退让 第二十章 绝不退让 1912年2月21日,在南京发生了被称为制造局事变的惨剧。民党被遣散的士兵在第一师据守的江宁制造局门口闹事,双方发生交火。第一师亡十九名,伤三十七名军官士兵。而闹事士兵被打死四百余人,负伤不计其数。事发当晚。陆军部就紧急调动两师人马,一师为浙军吕公望部,一师为粤军姚雨平部。都是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将江宁制造局围得水泄不通。并向徐州发电责难,请雨辰迅速南下,处理善后事宜。 凌晨的南京下关码头,舞鹤号军舰在一片灰沉沉的天气中靠上了码头。军舰下着半旗。昏黄的江水拍打着军舰的船身,溅起一道道雪白的浪花。整个码头的气氛显得既压抑有低沉。南京陆军部次长蒋作宾和十几个军官站在码头,看着军舰到来,都是默默无言。 整个码头,大概有五六百个服装整齐的兵士组成的警戒线,也都伸长了脖子,朝军舰停靠的方向看去。 雨辰一个人沉默的在船舱里。他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也有些清痩。只有李媛在那里陪着他。舱门被轻轻敲响了,冯玉祥推开舱门,低声道:“师长,码头到了,是不是马上下船?” 雨辰抬头哦了一声,李媛将黑纱在他的胳膊上面别好。雨辰朝她感激的笑笑,站起来道:“该面对的,就是还要面对啊…………没想到我才把北方安顿好,南方又出这个事情……” 他自失的笑笑。21号哪天,他整天都在忙着和参谋团筹备扩军的事情。正为自己手头军官不足担心呢。没想到先是下午接到南京办事处第一封请示汇报的电文。南京的有线电报到徐州也要四个小时。等收到电报的时候,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当时雨辰就很担心南京局势,他马上就回电报过去,严令不得激化局势,又分电南京陆军部请求处理。而且还打电报给邓肯,叫他赶紧联络在上海的美国公使,申请侨产保护。正满心焦急的时候,晚上宁厂和南京陆军部的电报都来了。晴天霹雳一样。 宁厂发生流血事件,死伤过千。雨辰有时候忍不住自嘲的想,自己的手下动起手来,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狠。他也只能这样自己开解自己了。宁厂事件,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 首先向自己的队伍开火,这是个什么样的名声?其次是南京自己的厂不能再开在那里了。前次是因为部队在不断扩张中,急需军火。搬迁的话既需要很大一笔钱,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恢复生产。所以就将就在南京了。现在闹出这个事情来,看来宁厂的搬迁刻不容缓。就算沪厂,也迟早要搬迁到自己的地盘去的。 当他走下跳板的时候,已经将自己颓丧的心情完全收拾起来。既然事情发生,那么就要面对。如果自己缩在徐州逃避这些事情的话,也就不是拥兵数万,在大江南北叱诧风云的雨辰了。 蒋作宾迎了上来,就看见一队军官簇拥着雨辰走了下来。大家都臂带黑纱,脸色沉痛。雨辰更是眼眶里面都充满了泪水。也亏他马上就挤得出来的。他和蒋作宾从来没有见过面,只看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穿中将军服的人站在最前面,就抢前几步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摇了几下,想说话却又痛苦得说不出来的样子。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 蒋作宾叹了口气:“雨师长是么?真是难得见面,本来这次见面应该是你我兄弟把酒言欢的日子。却没想到却是这么个情势…………” 雨辰抬起头,看着下关码头戒备森严的样子,苦笑道:“雨岩兄,兄弟也是早就渴望和南京的诸贤置酒高会一场了,却没想到…………都是兄弟惭愧啊!雨岩兄还担心兄弟的安危,把码头戒备成这样,已经是极感盛情了…………” 蒋作宾拍拍他的手:“大家都是袍泽,这点事情算什么?雨师长是不是马上要去制造局?兄弟这就安排卫队开路。” 雨辰摇头道:“死人为大,兄弟已经抱憾得不得了了,现在怎么能先去制造局?雨岩兄,不幸的弟兄们埋在哪里?我要先去他们坟上陪罪。” 雨辰的车队缓缓向东郊行去,他和蒋作宾坐的一辆汽车。也是南京陆军部唯一的一辆汽车。雨辰的卫队和蒋作宾挑选的卫队都骑着马,簇拥车队的左右。无声的朝东郊进发。不知道从哪里得到雨辰赶来的消息,一路上都是各军赶来的兵士,还有被裁撤了之后流落在南京的散兵。都在街道两旁高声叫骂,枪拴拉得哗啦啦直响。不少人更拿起砖头瓦块朝穿着黄色制服的雨辰卫队砸去。冯玉祥骑在马上块头最大,挨得也最多。头已经被砸出血来了,他也不包扎,只是默默的护卫着雨辰的汽车,直朝前面进发。 雨辰坐在车内,抿着嘴不说话。蒋作宾看了他两眼。心下也在盘算。对制造局这个流血事件来说,陆军部反而觉得是意外的惊喜。雨辰坐拥巨资,却一直不听招呼。陆军部已经穷得快要饭了,每天变兵闹事都有好几起。他却在江北视而不见。每天宁厂铸造出来的大批银元,生产出来的大量军火。都马上护送到码头,如临大敌一样。再由海军的运输船转运到江北装火车运往徐州。怎么不看得满城的恶兵穷官眼睛里面冒火? 说实在的,这次变兵在制造局闹出事情来,也是他们陆军部有意无意暗示的结果。他们对付变兵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这里兜底翻也实在没钱,你们要闹,找有钱的地方闹啊,欺负我们这个穷衙门做什么?” 但是事情闹得这么大,却是谁也没有想到。反过来陆军部就想着该怎么样利用这个局势。制造局暂时是没办法没收的,只要一天还挂着美国国旗就是这样。但是以两师重兵包围,要求雨辰分润些钱财军火,怕是不难做到吧。特别是他现在亲身到这里了,他在强悍,能强悍过南京城里快十万的对他心怀仇恨的军队? 想到这里,蒋作宾忍不住都在心头微笑了。至于那死难的四百多变兵,自然根本没有放在他的心上。 他强撑着自己心里面的得意,换了副悲天悯人的口气:“雨师长,南京军心如此,你还是不要太介意了。咱们好好的把事情处理完,大家就都还是革命同志…………” 雨辰没有说话。 当车队终于来到东郊梅花山下的光复烈士坟地的时候,就看见望眼处就是一片新坟。不少南京城的军队一直跟到这里,叫骂声是越来越高。 车队停了下来,两边车门一开。先是蒋作宾下来,他四下看看,怕不有三四千人跟到了这里。还有不少记者,举着镁光灯等着拍新闻图片。自己带来的卫队竭力维持着秩序,却被人群冲得摇摇欲坠。 接着就是看起来气色很不好的雨辰走了下来。他神情严肃,黄军装上的黑纱更是醒目。人群沉默了一下,看着这个出奇年轻却名满天下的将领。 镁光灯突然闪耀了起来,接着人群象是复苏了一样。叫骂声更大的爆发了出来,对卫队组成的人线冲击得更卖力了。冯玉祥站在雨辰身边按着腰间的手枪,满头都是血和汗。生怕师长再出什么漏子。 雨辰只淡淡的看了愤怒的人群一眼,摘下了头上的军帽。在蒋作宾的引导下走向了墓群。他沉沉的看着那些新坟。终于一下跪了下来,将头紧紧的垂在胸前。 这个从上海起兵开始,就没有对任何人低过头的青年将军,这个麾下强兵五万的青年将军,这个现在占据着江苏省一半地盘,眼见着安徽也是他囊中之物的青年将军。 却在现在,跪在一群小小的,在大人物眼中,只是些消耗品和数字的士兵的新坟之前。也许有人会说他故作姿态,但是从清末以来,哪位手握重兵的督抚乃至现在当道的诸公,在士兵坟前哪怕鞠过一次躬? 这一跪下,那些还是很单纯的兵士们都沉默了下来,带点不知所措的神气看着雨辰低头跪在坟前。如果他们和雨辰是一个时代的人,他们就会知道他是在学一个西德的总理,跪在波兰犹太人被屠杀的纪念碑前的故事。 只有镁光灯在不断的闪烁。 这一跪,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蒋作宾在旁边都站得双脚发麻,雨辰才慢慢的站了起来。他身体一个摇晃,冯玉祥忙过去将他扶好。雨辰稳住了一下自己的身形,转身朝人群走了过去。蒋作宾还以为他要上车,正让护兵去拉车门。雨辰却从车子前面直直的走了过去。 人群发出了低低的嗡嗡声,看着雨辰推开卫队,一直走到了人群的深处。士兵们自动的给他让开了一条路,又把他包裹起来。只有冯玉祥跟在他身边,血已经滴在了衣服上。在一片深灰的冬日景色中显得是那样的醒目。 雨辰开口了,他声音不大。但是似乎在场的人都听得见:“我雨辰就在这里,大家手里都有枪,觉得还看我不过眼的,一发子弹从这里…………” 他拍拍自己的胸口:“…………从这里打进来,看看我雨辰的血到底是不是红的!现在要我为这四百弟兄偿命,简单得很,也容易得很。我也心甘情愿得很!但是我雨辰现在还死不得,要向这么多弟兄求再让我雨辰活一段时间!” 他一把扯开自己胸前的衣服,胸口缠着的都是厚厚的纱布。提醒着别人他在北伐前线负的伤现在还没有好。他的神色渐渐激动了起来:“虽说现在南北就要和平了,但是咱们这个革命军人,任务就完成了吗?没有!前清的那些达官贵人现在依然高官厚禄。北方局势到底要变成什么样也难说得很。我们这些革命军人打出来一个江山,自己还是要落得被遣散…………就算侥幸回到了自己的乡里,还是要钟别人的田,每年给那些苛捐杂税压得喘不过气来!这就是我们要的新民国吗?” 他到后面的声音都象是在吼叫:“我雨辰打下来的地盘,当兵的有骄傲,有尊严。当老百姓的,只要是自己种田的,都不要缴税!没有田的,我将来从地主手中赎买了土地,还要分给他们!我还要鼓励大家建工厂,做生意,让大家都有饭吃,都过得象个人!这就是我雨辰心目中的新中国,至少让大家都能象个人一样活得下去! 咱们泱泱华夏,只要百姓们富裕了。国家自然也就强了!我雨辰心目中就有这么一个目标。所以再大的艰辛我也忍受,再多的委屈我也要面对!大家给雨辰一点时间,看我究竟能做到那一步!”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刚才算是慷慨激昂过了,算是动之以情,现在该诱之以利了。他换了语气,慢慢的平和了下来:“死者已矣,现在咱们要顾的是活人。现在政府也是真难。我的第一师还有些积蓄,大家如果是被裁汰下来了,都到制造局去。我包下来!愿意回家的,给丰足的路费。愿意继续干部队的,江北安徽地方大得很。至少地方的保安部队,是有得大家干的!都算是第一师系统,我一视同仁!” 听到第一师的师长对自己这些生计无着的散兵大包大揽。不少人都喜动颜色,有些人就差欢呼起来了。还是有些明眼人心下不以为然。雨辰说了那么多,却半点也不谈到责任问题。死了四百多个人,难道就真的没有他什么事情? 就看雨辰又把手一挥,断然道:“现在陆军部蒋次长也在这里,这次的责任。按照我雨某人的意思。也没必要追究是谁先开的第一枪了,这样有意思吗?反而白白的让北方的那些家伙看了笑话!我们第一师关于此次开枪的直接责任人,肯定会组织军法会审,给南京军民一个交代!就算我自己,也对这四百死难弟兄抱憾终身!好男儿应该死在和民族敌人的战场上。让他们这样莫名的死去,实在是上到陆军部,下到我们这些带兵的人的责任!雨辰在此再向各位活着的弟兄赔罪了!” 他这次没有跪下来,只是摘下了军帽,深深的鞠躬下去。这几千士兵军官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着雨辰弯着腰对着大家。然后直起身来戴上军帽又是一个标准的军礼。最后才抿着嘴大步的走了出去。 冯玉祥忙跟了上去,人群又默默的分开。蒋作宾神色复杂在外面迎接着他。冯玉祥紧走几步,扶着雨辰,却觉得他厚厚的黄呢子军服的背后,似乎都被冷汗打透了。 “雨师长,我们这去哪里?” “去陆军部,我要亲自向黄部长请罪。” 陆军部是在南京的箍桶巷那里。是原来清朝江南提督的衙门。当车队到达陆军部门口的时候,身体矮胖粗壮,留着大胡须的黄兴已经早在门口等候他了。 雨辰是被冯玉祥半扶半抱下来的。他的伤远远未到好得彻底的时候。晚上在浦口吓了火车,坐迎接他的军舰过江。然后就到了东郊,在墓前跪了那么久。再提起中气说了那么一大通话。现在人都快虚脱了。 黄兴一看雨辰这样,吓了一跳。马上就责怪蒋作宾:“雨师长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拉他来陆军部做什么?还不赶紧让雨师长休息去?” 蒋作宾苦笑道:“克强兄,我在车上劝他几次了。雨师长就是要到部里来和你说话。我哪里强得过大师长他啊。他一个师,打咱们部里直辖的所有师怕是都够了。”他凑到黄兴面前,在他耳朵旁边又说了几句话。黄兴的面色立即变了,一下就冷着脸看着雨辰。 雨辰没了在墓前的那副委曲求全的神色,淡淡的看着黄兴,敬礼打了个招呼:“黄部长,有什么事情咱们进部里说吧。” 黄兴气氛僵硬的将雨辰迎了进去,大家分宾主坐下。黄兴打量了雨辰半天,他也只是低头在喝茶。终于还是黄兴先开口了。 “雨师长,你把你麾下最精锐的第一旅,也带到浦口来做什么?你眼睛里面还有没有我们陆军部了?” 雨辰淡淡的一笑:“就是因为有陆军部在,才有数千乱兵攻打我第一师在南京的留守处。才有浙军粤军两个师包围我第一师留守处。就是因为有陆军部在,我第一师克徐州,光复苏北,战山东,驱逐倪嗣冲部的时候,没有后方陆军部接济的一文军饷,一粒子弹。我第一师留守处上千官兵和眷属被重重包围,连伙食都没办法外出采购。如果还不解围,我只有带第一旅打过来,亲自接他们出来。” 蒋作宾和黄兴都变了神色,雨辰在墓地前。对那些士兵们是拉拢许愿,态度是好到了万分。结果到了陆军部来,却强硬成这个样子! 蒋作宾见黄兴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有自己朝雨辰喝道:“雨师长!我看你在烈士墓前,对兵士们态度很端正。也承认了这次的责任在你那一方。怎么现在对着黄部长,反而就变了脸色呢?不要忘了,你现在人在南京,第一旅再强,也是救不了你的!而且你的部下,敢于朝首都所在地方开火吗?” 说了这句话他就想打自己的嘴。雨辰在制造局的部队,不还是开火开得不亦乐乎? 雨辰冷笑道:“我从来没有承认过这次的责任在我这一方!我只是对兵士们说,这次的责任救不要追究了…………难道还是我在制造局的部队追着这些被遣散的部队去打?” 他缓了口气:“当然,在我第一师内部,我还是要开军事法庭的。无论如何,死了四百多个人,我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但是想凭这个威胁我第一师做出什么让步,那也是休想!” 他越说越快,似乎不给面前这两个人插口的余地:“黄部长,您是革命前辈。雨某对你心中只有敬仰。但是你千万不要受人挑唆。来做削弱我们第一师的事情!话摊开了说。马上南北统一,袁世凯接任临时大总统。万一他是个独夫,要靠谁来制衡他?平衡南北之间局势的。靠的不是陆军部直属下的这几个师,而是我们第一师打出来的!将来如果同盟会还有需要武力的地方,难道离得开我们第一师?要是这个时候找咱们麻烦,那才真是亲者痛仇者快呢! 陆军部的难处我也知道,现在我也是为了解决问题来的。下面裁撤部队,安置散兵的事情。陆军部办不了,我雨辰全部包下来!这是最让部里头疼的事情。我接过来,大家算是放心了吧,不要总说我雨某人善财难舍!我雨某人一直为同盟会作战打算,现在反到闹些不是………… 今儿我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住了,就先告罪回去休息。我就这样到制造局去。两师人马要怎么对付我雨辰,请便。若不要对付我,我们明天再谈这些事情的细务。告辞。” 说着站起来朝两人凛然行了个礼,又让冯玉祥扶了出去。 黄兴见他这些时间,总共只说了一句话。看着雨辰就这样扬长而去。目瞪口呆的朝蒋作宾道:“这人还了得?这不成了军阀了吗?” 蒋作宾苦笑道:“克强兄,他早是军阀啦!现在南方上下,象他这样的军阀,难道还在少数?不过他说的话的确有道理,咱们需要好好斟酌一下。” 第二十一章 疯子的计划 第二十一章 疯子的计划 雨辰换了一辆马车,一路朝制造局行去。这次他到南京来。张季直居然都没有露面。看来自己和江浙立宪派,马上连维持表面的关系都难了。自己已经羽翼快丰满了。也实在不需要江浙立宪派这面大旗啦。这些立宪派人物,总有些坟墓里爬出来的尸臭气。他们是历史,而第一师…………代表着将来。 他抛开张季直他们不去想,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不来找麻烦就算好啦。确切的说,他现在什么都没办法去想。一天的奔波、做秀、演说、对陆军部的强硬姿态。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精神。他靠在马车的座位上,只觉得一阵阵的昏昏沉沉。 李媛冰凉的小手摸上了他的额头。让他稍微有些清醒。雨辰勉强睁开眼睛,朝她笑道:“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李媛眨眨眼睛,一下被他问得也有些茫然。她朝车窗外叫道:“冯队长,冯队长?”马车的窗帘一下掀开,冯玉祥将头探了进来:“李小姐,有什么事情?” 李媛微笑道:“没什么,就是问咱们到制造局了么?雨师长他一天没吃东西了,怕身体撑不住呢。” 冯玉祥面色很严肃:“报告师长,前面就是粤军姚雨平师的卡子了,咱们过了那个卡子,就到制造局啦。” 雨辰强打着精神:“好,到了卡子发我的片子,咱们也别停留,直接过去吧…………晚上这两个师长,怕还是要来拜会我的。” 他心里面苦笑,何止是两个师长,只怕从明天起,自己要见的人就没完没了啦。自己本来一直赖在徐州,不想卷进南京复杂的政治势力交错的圈子里。现在看来,自己躲也是躲不过去的啦。 他在头晕乎乎的情况下淡淡的笑了,既然躲不过。那就来吧。 粤军对雨辰的车队和随从是一概放行,还有一个团长陪着他们直送到制造局门口,客气非凡。最后把雨辰的片子还了回来:“师长说了,贴不敢当,晚上一定还要来拜会雨师长。雨师长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姚师长能力所及,一定为您办到。” 制造局的门口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看上去就怵目惊心。雨辰摇晃着坚持自己下了马车。在制造局的部下面前,他要保持住师长的尊严。 门口早就有卫队排成两列在迎接了。自从知道雨辰今天到南京之后,他们从凌晨生生的一直等候到下午。却一个个还站的笔直苦苦等待。仇克良也面色铁青的站在队列的最牵头,他对自己的前路如何,早就不抱什么幻想了。 雨辰在地上站稳了身形,迎接的制造局独立团士兵随着仇克良的一声口令。全部都据枪行礼。仇克良的胸脯挺得老高,用力的撇刀行礼。雨辰板着一张脸,一边回礼一边走进门去。经过仇克良的时候,低声道:“你马上到我的办公处来。” 当雨辰被安顿在制造局最好的办公室之后,仇克良已经在门口等候老半天了。没人传唤他又不敢进去。只听到里面有翻阅公文的声音。又过了好久,冯玉祥才打开门,朝他低声道:“仇团长,请进吧。” 仇克良将军帽摘了下来,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就进了办公室。里面的光线有点昏暗,只有雨辰的办公桌上开着一盏台灯。他也没有多看,啪的打了个立正:“第一师南京独立警备团团长仇克良报道!” 雨辰没有说话,只是疲倦的朝椅子上面一靠。仇克良这才敢打量一下,雨辰的脸色很不好看。苍白中泛着青色。平时的威严都没有了,完全累散了架子。在那里自己捏着眉峰。 仇克良心里微微一酸,师长是真的很累啊,伤也没完全好。我们这里还捅出了这些漏子………… 雨辰淡淡的开口说话,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至佳,坐吧。不要立什么规矩了。”他自失的一笑:“我真的是疲倦透了,今天办了一天的事情。别看我离开徐州了,一到这里,转发过来的电报公文就收到一尺高…………这些事情,我不处理的话。就都要耽误下来,我肩上这个担子,实在是重得很啊…………” 仇克良才刚坐下,又啪的起立,垂头道:“师长,是我对不住您,您把南京制造局的局面交给我,我却把天都桶漏了…………您枪毙我吧,我没有二话。” 雨辰苦笑着将手虚按一下,示意他坐下来:“现在先别说这些,至佳,原来你是保定毕业的吧?特特的从河北赶到上海来投奔我,为人又很稳重可靠。我一直很倚重你。其实按你的学历能力,应该调到野战部队去独当一面的。因为南京这里实在离不开人,我才让你在这儿坚持一下,其实你们都在我心里装着。日后该放到哪里大用,我都心里有数…………” 仇克良这个铁打的河北汉子,打记事起就没掉过眼泪。自己进了这个办公室,就等着雨辰向他发作。却看到师长疲惫的在和他拉家常。这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哗啦啦的就朝下滴。说话也带了鼻音:“师长,我给您惹了麻烦。您就毙了我吧。第一师少了我不要紧,只要这个团体不受这件事情影响,有师长您在,前途无可限量。师长,就算是为了第一师,把我交出去罢!要不,死在您的军法之下,我也心甘情愿。” 雨辰说话声音带了一点怒气:“糊涂!要是出了点事情,就闹着要死要活。以后还作不作大事情?你说这个话,我就要对你失望了!来之前这次事情的报告我也看了,你没多大责任。要不是一营长罗田把机枪架上了角楼,不会死这么多人!四百多条人命啊!我是会组织军法审判的,你该承担的责任,你跑不了。不该承担的责任,你也不用往身上揽。要是连我的手下我都保护不了,第一师还成个什么团体了?” 仇克良此时为雨辰马上去死的心思都有。他站直的身体,大喊一声:“敬礼!”朝雨辰用力的行了个礼。却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才嗫嚅着说了一句:“师长,这事情不怪罗营长。的的确确是那些乱兵先开火的…………” 雨辰疲倦的摆摆手:“这些我自然会让军法处的人去查。要记住,你们都要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好了,你先去吧。暂时停止团长职务,交卸给二营长。罗田也一样。记住,经过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自暴自弃了。去吧!打起精神来!” 看着仇克良挺直了腰板离开,雨辰长叹了一口气。躺在椅子上喃喃道:“愿愿,真的是太难了啊。到了这个时代,居然要为那么多的人生死操心…………我一个命令,就有成千上万的人为我冲上战场。我一个决定,可能就关系着很多家庭的命运…………你一直说我是最没责任感的人,但是现在我身上背负的责任却让我累得很…………我被丢到这里,连你一张相片儿都没有,我找谁说心里话去?愿愿,我真的很累…………” 一股饭菜的香气传进了他的鼻孔里。雨辰从恍恍惚惚中回过神来。就看见一张女孩子的俏脸在他面前:“你刚才叫我的名字?”雨辰有些失神,以为又看见了她在自己的面前……再仔细一看,却是李媛在关注的看着他。 雨辰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又看看办公桌上已经放了一托盘的饭菜。李媛很细心,知道他不吃鱼和猪肉,整治出来的几个素菜和炒牛肉看起来都是色香味俱全,再加一碗蒸鸡蛋。香气扑鼻而来,雨辰不禁胃口大开,笑道:“也亏得你下厨,不然这边的厨师又弄一桌大鱼大肉出来,我这顿晚餐,可又要报废了。” 李媛叹了一口气:“你伤没大好,慕处长这样和你发脾气,你都坚持要来徐州。大事上边我帮不了你什么。只有照顾好你的身体了…………” 雨辰拿起筷子正准备吃饭,就看见冯玉祥又敲门进来,他手上拿着一张名贴。看着雨辰正准备吃饭,又想退出去。雨辰把他叫住:“焕章,这是谁的帖子?” 冯玉祥立正报告:“师长,是粤军姚雨平师长前来拜访。要不我先去回他,让他等一会?” 雨辰苦笑着把筷子扔了下来:“人家是坐客倒过来拜我这个行客了。还能让人家等么?不吃饭啦!我去会客厅见姚师长!” 李媛嘟嘟囔囔的把桌上的饭菜收拾好,气呼呼的走出门去,她不敢和雨辰发脾气,低声的骂了一句站在门口的冯玉祥:“你这个死大个子,不能稍微等会?他难得才休息下来!” 可怜冯玉祥三十多岁的人了,在北洋军也当过营长。现在被女孩子骂得只能苦笑。 “这雨辰,实在也太跋扈了!”说话的正是一个方面大耳,穿着一件日本和服的青年人。他正是以前想暗算雨辰的黄一欧。他正和父亲在吃饭。说到生气处,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力气使得大了一点,震得桌上的菜盘都跳了起来。 黄兴也穿着和服。他们父子两个,在日本住了很长时间。平常佳句,都是穿和服的时候多。他慢慢的看了儿子一眼:“你又生什么气?雨辰好歹算是到南京来了。也是准备处理善后的。我们管辖下那么多都督,谁愿意离开自己的地盘,到南京来了?他今天还在墓前下跪。看吧,明天报纸准又是一片为他喝彩叫好的声音。” 黄一欧气得连饭都吃不下了:“他的部下开枪打死了四百多士兵,这就轻松算完了?怎么事事都是他占着上风?这民国还有国法天理没有?” 黄一欧也是年少气盛的人物。在日本的时候,往来的同盟会大佬们,谁不视他为同盟会未来的千里驹?谁知道平空冒出来一个雨辰。比他更年轻,比他更有成就。叫他如何不恼火?这气愤当中,八成倒是妒忌。 看他的父亲只是慢慢吃饭并不理他。黄一欧霍的站了起来,转身就想拿衣服出去。黄兴一怔,叫住他道:“你去做什么?” 黄一欧大声道:“现在雨辰在制造局里,难道咱们还要放虎归山吗?我到公望兄那里,他的浙军正好包围着制造局,晚上就冲进去把他杀了。把他手上的军队地盘资产都接收过来。父亲,那咱们的地位又大大加强了!” 黄兴气得一拍桌子,父子两个都彻底的不要吃饭啦。他也站起来,指着自己儿子的鼻子骂道:“糊涂!你脑子里想的什么?不要说靠吕公望一师部队能不能在晚上杀得了雨辰。你去了一个兵也拖不动!人家有成就,你就要好好学学人家的长处。雨辰做事急狠且稳,哪有象你这么浮燥了?晚上你哪里也不许去,好好在家读书养气!” 话说到这里,当儿子的不能在违逆老子的意思了。再说他刚才也不过是说的气话而已,他怎么能不知道,在这个南京城里。没有人能动雨辰一根毫毛,也没有人愿意动雨辰一根毫毛。只要南京临时政府在一天,雨辰就是江北长城,是他们的依靠。就是因为明白这一点,他才加倍的愤恨。 看着自己儿子跺脚恨恨的上楼去了,黄兴也再没了吃饭的心思。只是不住的摸着自己头皮。这雨辰吧,不见的时候,就想请他到南京来商量点事情。见了又惹得整个陆军部上下鸡飞狗跳。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正在老头子觉得五心烦躁的时候,玄关处突然传来了拉门的声音。刚才看见父子两个吵架躲在了小客厅的副官,急急忙忙的冲到玄关处。看到底是什么恶客,夜里就这么突然的来访。 黄兴知道是自己人,不然门口的卫兵不会放他们进来的。但是他也有些好奇,谁会在晚饭的时候过来找他?副官引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前面一个就是陆军次长蒋作宾,后面一个黄兴一看就拉下了脸。那人正是雷奋。 他在南京已经臭了名声,引诱柏文蔚这个革命同志去抢雨辰的地盘。柏文蔚死得不明不白。他却安然无恙,还在报纸上了徐州兵变喋血记。,把雨辰吹到了天。柏文蔚的死就这样轻轻的被遮盖了过去。他不仅在南京临时政府这里坏了名声。就连自己原来的江浙立宪派当中,都成了最不受待见的人物。 这个厌物,现在却被蒋作宾领了过来。黄兴冷冷的看着他,雷奋头发乱蓬蓬的,脸色苍白。眼睛里好像一直有一种病态的兴奋光芒在闪动。 蒋作宾热情的朝黄兴笑道:“克翁,雷议员给咱们提了一个很好的主意,咱们不妨试试,用来牵制雨辰也许有用…………说实在的,他的态度实在是跋扈得过了头。我们不想点办法。这支武力现在是咱们的屏障。将来可能就是咱们的大患啊。” 他还没有坐下来就兴奋得大声嚷嚷,看来今天陪了雨辰一个白天。被他那些作态也郁闷得够戗。黄兴在心里冷笑了一下。雨辰啊雨辰,虽然你为人行事已经比同年龄的年轻人成熟了不少。但是还是嫌历练不够啊。虽然你有力量,可以肆无忌惮的得罪人。但是这些在你看不上眼的人物,只要和你结下了怨。只要你一个没防备,这些背后的潜流也许就能把你淹没呢。 虽然心里如此想,他却没有半点多听雷奋意见的心情。这个老名士,说句公道话,为人是过于光明磊落了一些。但是碍于蒋作宾的面子,还是请他们坐下,让副官给大家上茶。 看到副官上茶离开后,眼珠子一直在乱转的雷奋突然就定定的看着黄兴:“克翁!现在雨辰也太势大难制了,咱们是难以在南京对他怎么样。但是咱们可以掏空他的基础啊!雨辰手里的兵和钱,不论是掌握在谁手里,都是王霸之资。我今天和蒋次长已经进过言了。对付雨辰,只要做以下几点!” 他的神色兴奋,完全不管黄兴眼中厌恶的神色。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第一,他毕竟串起太快。麾下班底多是杂凑起来的。现在要下手,还是来得及的!他麾下两员最心腹的大将。何燧现在拥兵安徽,陈山河现在坐镇扬州。只要咱们委何燧为安徽都督,陈山河为中央直辖的陆军师师长。就算这两员大将不对雨辰心怀异志,照雨辰的个性,也不会对这两员大将放心的,只要他们内部起了隔阂,自然就从根子里面不稳了!” 蒋作宾在那里听得摇头晃脑,显然是深得他心。雷奋站起来继续兴奋的说道:“第二就是从外部施加压力!浙军那里我可以联络。让留守浙江的浙军他们从宁国方向进入皖南,而粤军姚雨平部反正已经回不了广东了。完全可以渡江北上,只要给他们一个就食江北的名义就可以了!而浙军吕公望师和桂军陈之骥师都是很有力量的部队,完全可以沿着津浦路北上。只要把徐州的地盘许给他们就成! 第三就是千万要把雨辰扣留在南京。让他没有办法回去主持军政应变。只要这三管齐下,雨辰就完蛋定了!克翁接手雨辰的产业。麾下强兵怕不有十五万之众。哪怕进而争竞天下,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听到这里,黄兴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道:“送这位雷先生出去!”蒋作宾一惊,看着黄兴在那里发作。雷奋更是翻着眼白,痴痴呆呆的发楞。 黄兴拍着桌子:“哪里来的疯子?什么王霸之资,什么争竞天下。你这是劝我当皇帝不成?雷新田,我看你是受刺激过深了,还是回家养养吧,杨副官,送客!” 雷奋用仇恨的眼光死死盯着黄兴,被杨副官半拉半推的送了出去。 他被推出了黄兴宅子的门外,在门口发呆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最后一跺脚哑着嗓子道:“好。既然南方我是呆不下去了,我就不相信北方没有人能听进我的建议。老子上北方去。雨辰啊雨辰,你等着瞧吧!” 在屋子里蒋作宾有些尴尬,看着黄兴尤自气得呼呼喘气,干笑道:“雷新田现在神智是有些不清醒,有些话是说得过了一些。但是这个处置还是很有道理的。我们要压服雨辰,这个办法还是很好的,克翁…………” 黄兴长叹道:“雨岩,你怎么还不明白。咱们南京临时政府很快就要结束了。咱们现在不过是在做点看守交代的工作。对付了雨辰,又能怎么样?而且他在江北的所作所为,到底还是心有百姓,功在共和的人物。留下他的实力,将来还有做退步处,现在倒是咱们要稳定住他的实力要紧。你怎么也糊涂了?” 他最后总结道:“咱们还是赶紧把这里的首尾了啦,长做咱们的共和国的一品大百姓吧!这几个月的官,当得我实在是厌啦…………” 蒋作宾嘿然无声。心里面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黄克强不想再做官,我蒋雨岩却心仍未冷呢。不过至于雨辰,现下这个局面,还是和他和平相处罢。 这时的南方,的确已经在做着收束的工作了。黄兴的顾虑,也是大多数同盟会人物的心声。安排好中央政府结束的工作,但是把自己麾下的地方实力派的力量尽量保存维持。做着万一的打算。这政坛风云变化无常,多些准备,总不是件坏的事情。 也许雨辰,正是因为看准了这点,才敢轻身前来南京呢。 第二十二章 初见中山 第二十二章 初见中山 确切的说,雨辰从昨天晚上起就没有休息好。先是姚雨平来拜访他。这位粤军师长对将来南京临时政府结束,自己这个师能否回粤的前景很不看好。他和现在粤督陈炯明的关系一般。陈炯明也早放出话来要把这八千粤军遣散。雨辰和他谈了很久,初步答应收编该师,让他们进驻皖南。 浙军吕公望虽然有浙江老家可以回。但是也不愿意得罪雨辰这个大大的实力派。晚上也礼节性的送帖子,送礼物过来探恼。大家是闹得一团的和气。到了晚上十一点多钟,雨辰才吃了点东西,接着又批改公文。知道凌晨才朦胧睡去。 早上起来,就发现被遣散的那些兵士们已经把制造局围了水泄不通。粤军和浙军现在根本就谈不上包围制造局了。一开始还以为这些散兵又来闹事,本来想替雨辰打发了他们,没想到这些乱兵都烘烘的嚷着:“咱们是来到第一师投军的!” 于是浙、粤两军又开始干起了维持秩序的活计。对这个事情雨辰也早有布置。在制造局门口设了十几个征兵点。还是老规矩,看起来没有营混子习气的,有训练的,就一概收下。其他的发十元路费遣散回家。反正南京制造局还有库款六十多万,雨辰一个条子全部提了出来,这些钱够解决六万散兵的了。 他来做这个事情,实在比陆军部做这个事情花费要小多了。陆军部遣散兵士,还要把以前积欠的军饷犒赏全部兑现。然后再发路费,才能办完遣散手续。雨辰却是完全不管以前的账目,这些兵被第一师收下来的,马上有了饭碗。以前的仗也就不计较了。没被收下来的。那些散兵都签了领纸拿路费,以后不得再找第一师来搅扰。十几个点一起动手,加上维持秩序的浙军和粤军,门口的气氛倒是既热烈又整齐。 雨辰睡了三个小时就起来了,也许人坐到这个位置。这份责任感和可以掌控许多人和事命运的感觉让人就自觉的精力充沛。他已经比昨天有精神多了。正在仔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今天,怎么样也要去拜会孙中山先生啦。自己打着他的旗号起家,现在却要去见正主,想想都觉得有些心里忐忑。 中山先生这面大旗,自己一定是要披在身上的。底下自己怎么暗箱操作都好,但是对于在国内其实没有根基的自己,在自己心目中,名份和道义,是摆在最前面的事情。 他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把军帽端端正正的戴在头上。问身边一直憨笑的冯玉祥道:“焕章,你觉得我看起来怎么样?” 冯玉祥笑道:“师长,很端正,很像个军人。”雨辰笑骂:“什么很象军人,我本来就是军人。中山先生约的是十点吧?” 冯玉祥点头道:“是,昨天晚上送的名片,中山先生约的十点在总统府见面。”雨辰无声的点点头:“好,咱们这就去吧。” 中山先生的总统府就是原来的两江总督的督署,也是太平天国的天王府。雨辰在这里也当过短短几天的都督。旧地重游,他也有点恍惚。一路走来,竟然也到这步了啊。至于未来会是怎样,就看自己的努力啦。 他难得的象个小军官一样站在门口的收发室,等着中山先生的传见。在整个中国,能让他这样做的人。现在掰着手指头,也数不出几个来。 等了不长一会功夫,一个穿着洋装。秘书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先上下打量了一下雨辰,微笑道:“雨师长,中山先生已经忙完了。现在在会客厅等着见您。” 雨辰含笑朝他点点头:“这位先生,麻烦您前面引导一下。想到要见先生,我心情实在激动啊。” 那秘书突然从口袋里抽出一支钢笔,又掏出个小本子,微笑道:“雨师长,您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我叫陈卓,是东京帝大法学专业毕业的。现在在中山先生这里当秘书。雨师长的江电我是拜读了数次,感慨很多。对搞地方自治的法系,也非常有兴趣。将来还希望到雨师长麾下工作呢。” 雨辰一笑,也没有往心里去。这种崇拜者,在徐州的时候他每天都要接见好几个。他把本子拿过来,微笑道:“陈先生字是什么?” 陈卓的字是不群,雨辰在本子上写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字付不群兄共勉,雨辰。”写完忍不住有些恶作剧的微笑。这是他题得最多的一句话啦。看着陈卓欣喜的接过本子,带着他朝会客厅走去。 马上就要见到中山先生啦。 会客厅是个很轩敞的房间,有着西式的落地玻璃窗。红木的地板。原来在作为总督衙门时候布置的软垫桌群都被取下,布置了一个西式的饮茶小桌子。而在桌子后面,那个清痩中等个子,有着典型南方人面孔和肤色的中年男人。正在以他惯有的微笑看着雨辰进来。他自然就是南京临时政府的临时大总统。这场推翻清室革命的偶像和旗帜孙中山先生了。 他站起身稍稍抬手,表示了欢迎的意思。 雨辰几个大步走到会客厅中央。身子站得笔直,敬礼的力气也很大。脚下的马靴在立正的时候碰得响亮。他大声道:“孙大总统,江北护军使,江苏陆军第一师师长雨辰前来报道,请大总统训示!” 孙中山笑着走来和他握手,又牵着他到桌子前坐下。看雨辰坐在那里还是腰板笔直。他微笑道:“雨师长,咱们是在美国就大有交情的人物了,还这么严肃做什么?大家随意就好。” 听到孙中山调侃他,雨辰也在心里苦笑。不过还是放松了姿势:“中山先生,当初南京秣陵关起事兵败,为了收拾人心,我才冒用先生名义的。现在当面向先生道歉。” 孙中山摆了摆手:“什么冒用我的名义?你以200溃兵起家,光复了上海南京徐州和安徽。这个名义冒用得好!要是我们手下同志都这样的话。现在局面也许就又不同了…………从现在起,你可就是我在美国时就认识的同志和学生了。这下名正言顺了吧?” 他朝雨辰挤挤眼睛,看起来真是随和得很。看雨辰只是尴尬的笑着不说话。孙中山拍手让下人上茶,不一会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端了上来。雨辰也不知道这时说些什么才好,只盯着升腾变幻的水汽发呆。脸上还在努力的保持着微笑。 孙中山眼神很悠远:“雨师长,你这次来,就是为了处理制造局发生的事情?死了四百多人啊。要是你的第一师没有一个交代,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雨辰把头抬起来,眼神坚决:“中山先生,此次发生这种事件。我也很遗憾。但是其中对错。也很难分辨清楚。要是政府要追究责任的话。雨某一人承担。请政府不用追究我属下的责任了。” 他的话斩钉截铁,让孙中山也有些诧异。本来他们就打算轻轻放过雨辰的,只要他交出个手下遮遮面子,照顾一下政府威信就成。没想到雨辰虽然对他恭谨客气,但是对部下却这么护短。黄兴也和他说过雨辰昨天在陆军部的话。看起来,自己才认的这个学生,倒是有性格得很呢。 他有点苦恼的用手指敲着桌子,最后才叹了口气:“雨师长,既然你现在是我的学生。我也不怕多说你几句什么。此次的事情。虽然当真是那些变兵先闹事情。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在你这里,你一路光复名城,虽然功劳是大极了。但是每到一地,你就把所有财源都搜刮干净,牢牢的把在自己手上。如果不是这样,政府何苦如此窘迫,又如何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雨师长,你样样都好,就是在这一点,太没有同志之间精诚团结的宗旨了。这些以后一定要改。” 雨辰在心里面冷笑,就算自己把这些财源交出来。临时政府还不是一样的窘迫?在自己来的那个历史里。没有自己这个人物,南京也不见得宽余到哪里。他神色严肃的摇头:“中山先生,不是雨辰自私。而是现在属下手中掌握着南方最大的武力,又一直是作为革命军的先锋,要不是有些财力支持,我们南方政府会有现在这个局面?属下其实真正掌握的资产也不多,每打下一个地方。所有税收都全部移交,而且江北也在不断的免税,属下有现在这个局面,也是自己辛苦经营得来的! 徐固卿前都督,属下移交了二十万元给他,他就能自己瞒下一半。现在多是这种人物,属下又怎么敢把这些革命军资轻易的给别人?我们的队伍在打仗!在流血!在为国家养着海军!在为政府保存着元气!” 孙中山愕然的看着这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除了初见面时候的一点恭谨,现在居然是说话词锋锐利,豪不客气。 雨辰换了口气,娓娓道:“至于说属下和同志不精诚团结,属下更觉得冤枉。这一路来,替政府分忧还少了?安徽淮上军失败,属下就毫不犹豫的派军队替他们报仇。北洋军重兵压在津浦路上。又是属下的部队在山东拼死拒敌!现在政府财政困难,以裁兵为第一大事,属下一到南京来,没有陆军部的正式委任,就在替政府办理收束事宜。谁又给属下一文钱了?谁又给属下一粒子弹的补充了?现在属下一头军事,一头民事。有伤在身还在艰苦支撑。中央诸公还对属下啧有烦言。这革命的事业,难道就属下一个人在做吗?” 孙中山被雨辰一席话说得嘿然无声,最后才勉强道:“你有你的难处,这我也知道。现在政府在办理结束工作。可能对贵部有些照应不到。那也是有的,既然是革命同志了,就要有忍辱负重的精神…………将来国家前景未必乐观,还要雨师长这样的青年同志多出些力气啊。” 他轻轻转了话题,又问道:“雨师长对未来有什么打算?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他乐和雨辰谈,越觉得他是锐气十足的人物。不像政府中太多的善于揖让进退,但是做起事情来却敷衍塞责的老爷大人。心下对他倒是很喜爱,这时换了口气,和他开始推心置腹了起来。他也实在是很关心雨辰势力的未来走向。虽然要让位给袁世凯了,但是此时的民党人物,对他还是有很深的戒心,有些棋子,也需要及早布置好。 雨辰沉吟了一下,淡淡道:“中山先生,在您面前我绝不说假话。虽然现在国内局势渐渐看起来平静了。但是新旧势力交错。咱们的革命事业远远不到成功的时候。要做的事情还太多太多,我对北方那位伟人是放心不下的。他身上旧时代的痕迹太多太重。现在既然马上就要将中国的治权交在他手上了。属下就要在这个时候多抓实力!看着北方的举止到底如何?要是真是国贼当道的话,属下不怕再来一次北伐!” 他说得慷慨激昂,但是对自己未来的打算却只字未提。还好孙中山对属下是有些大而化之的个性,听着他的话也只是含笑点头。赞许的道:“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放手做去,我是支持你的…………” 两人又闲扯了一些家常,最后孙中山才道:“你到南京这两天也辛苦啦,早些回徐州吧。制造局的事变,你还是要稍微顾及些政府的体面…………相信你会处理的。好了,就这样吧。” 雨辰站起身来,又一次郑重行礼:“中山先生,不管什么时候,现在的第一师总是您将来的可靠武力。万一有什么大事发生,只要您到徐州来,属下一定听从指挥。” 看着孙中山只是在那里微笑点头,雨辰转身就向门外行去。突然又被孙中山叫住,就见他神色有些迷茫的问雨辰道:“雨师长?在你心目中的新中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雨辰在门口想了一下,微笑道:“也许就和先生心目中的新中华一样罢。” 南京制造局的血案,就在南京临时政府无心追究,而其他散兵都被雨辰安抚的情况下轻轻揭了过去。雨辰向陆军部宣布自己承担一切责任。而陆军部给予了雨辰记大过一次的惩戒。这都是不疼不痒的处分。在第一师内部,雨辰也召开了军事法庭,严格按照程序进行了质询,最后仇克良因为处置不当,给予降级为营长的处分。而罗田,因为有在当场不服从团长指挥的重大情节,被禁闭三十天,降级为连长以观后效。 但是随即在雨辰签发的第一师行政命令当中,又因为南京独立警备团因为保护重要军事单位得力,当事人都给予记功,发奖金的奖赏。雨师长这其中的意思,大家是再明白不过了。 南京上海的报纸对这件事情也进行了广泛的报道,舆论还是偏向于雨师长这里多一些。认为是临时政府对这些革命有功的军队处置不当。又任由他们对南京制造局的美国产业进行冲击。才酿成血案。当然雨辰部队的反应也太过激烈。但是雨辰在梅花山一跪,和紧接着的大包大揽。却让舆论认为雨辰还是个形象比较完美的青年军人。 当然也有些报纸认为雨辰在沽名钓誉,并把他以前欺骗李平书,吞并镇军的老帐一起翻了出来。但是这都是些很微弱的声音。南方国民好容易树立了一个偶像出来,这个继续追捧下去的惯性是巨大的。 此时的雨辰,一时还离不开南京。不是他不想回徐州,那里军队整编扩充的事情急如星火,他也是归心似箭。而是现在一些他不得不见的客人,现在到南京制造局来拜访他了。 这些客人,可都是些大有来头的洋人。 这些洋人,其中有美国驻上海领事库柏先生,英国驻上海领事肯特先生。还有日本的一个访问学者南山樵先生和两个日本军官。美国领事的来意是为了南京制造局毕竟是美国侨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本来计划来办交涉。但是雨辰一到南京,就雷厉风行的把事情压了下来。他顺路前来拜访。而英国领事,则是早已有心来拜会一下这个在长江流域崛起的强势人物,正好雨辰到了南京,就和库柏携手来访。至于日本的南山樵,谁知道他来做什么。 不过四个国家的人在南京制造局里分宾主坐下之后,倒是一团的和气。 雨辰含笑坐在最当中,招呼护兵给大家上茶。这次李媛也以翻译的身份参加其中。小脸紧张得红扑扑的,生怕自己出什么岔子。 美国领事库柏先生看起来有些不拘小节,笑嘻嘻的很是和气。对中国的礼节看起来也精通的很。端着茶盏半掩着盖子喝茶的样子就像一个中国人。而肯特看起来却古板得很,仿佛大英帝国的全部荣光和礼节都浓缩在他的身上。对座上的中国茶水,很有些不屑一顾的样子,只是专心的看着雨辰。 至于南山樵呢,他看起来只能说是好玩得很。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大喇喇的距坐在椅子上。大冬天的一件和服还敞着怀,伸手在腋下掏啊掏的。和身后两个三十多岁,身体结实,完全以军人姿态坐在那里的日本军官倒是相映成趣。 英国人向来是要等到别人介绍才开口的,南山樵只是笑眯眯的四处打量。冷场了好一会儿,才见库柏笑着开口,居然是一口道地的京片子:“雨将军,这次我们国家侨民的产业受到冲击,多亏你派军队保护,而且事情如此快的得到处理,美利坚合众国的声誉在这个南方的政治中心没有得到半点损害。我仅代表个人先向您表示感谢…………相信我们政府的外交部也会很快对您表示正式的感谢的。” 雨辰心里想:“废话,谁不知道两个制造局是我雨辰的地盘?谁会关心你们美利坚合众国想什么了。”但是面子上还是热烈无比:“我一直期待着得到国际友人的友谊,库柏先生,我们已经建立了这个友谊,也希望将来能保持下去。” 库柏看了肯特一眼,又继续道:“在扬子江上,将军在下游的势力已经建立了。还希望在保护侨产上,保护美国的利益上。继续很好的合作…………”下面有些话已经是不好当面说出来了,他只是笑笑:“在将军回到徐州之后,还希望能拜会将军一次。和将军这样年轻的中国将领交流,是我很乐意做的一件事情。” 雨辰微笑道:“欢迎欢迎,只是我马上可能会在扬州驻一段时间,库柏先生,我们扬州再见吧。” 库柏一笑收声,他和这位雨将军还有太多的话要谈。现在却什么也不好说。这次上门拜访,不过是做个姿态。表明他们有和雨辰联络拉拢的态度。长江一线,是中国的精华部分。而英国一直将长江看作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其他国家想要插手,几乎是针插不透,水泼不进。美国门户开放已经叫了那么多年。现在才看到南中国有这么一个变局。作为一个商务领事,他很愿意看到在太平洋的东岸能有美国一个稳固的据点。进而将势力范围渗透进扬子江。相信这也是外交部那些大人愿意看到的。至于雨辰能做到哪一步,现在也不过是看看罢了。 但是,有一个机会,那就是要利用。反正对于美国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他看肯特还是一副很倨傲的样子,心里面也嘲笑英国佬的老古板。他不像一般美国人那样仇英。是得过罗兹奖学金的人物。所以还是笑着向雨辰介绍:“这位是和我同来的英国驻上海公使肯特勋爵,他专程从上海来拜访将军。应该是有很多话要和将军说吧。” 雨辰看肯特傲慢的和他点点头,他呵呵的笑了起来:“原来是个英国爵爷!今天我这个小小的地方真是蓬荜生辉!不知道肯特先生有什么指教?” 第二十三章 大英帝国的通牒 第二十三章 大英帝国的通牒 如果说大英帝国在东方的这些勤奋而能干的外交官们,没有注意到雨辰在扬子江流域的崛起。那绝对是对他们工作能力的侮蔑。 他们已经无数次的根据报纸的报道,根据多如牛毛的各种通电。根据在雨辰行军路线上英国侨民和传教士的情报。甚至还收买了一些专门的中国情报人员。对他的经历已经做了摘要,对他未来的走向进行了分析。 甚至在雨辰乘坐舞鹤号军舰来到南京的时候,肯特勋爵还乘坐着一艘英国昆虫级内河炮艇,和他的军舰插肩而过。通过望远镜默默的打量了许久他悬挂在军舰上的陆军中将旗。 这个青年将军的一切对英国的分析家们来说,都是一个迷。他的来历无人知道,突然的就在南京城外出现,然后领导了象史诗一般辉煌的东南光复的历次战役。他和北洋军进行过艰苦的战役,将北洋势力从皖北和苏北一直驱逐到了山东。并和北洋最精锐的部队在津浦路上交锋过。但是他也和南方临时政府保持着距离,始终确保着兵权和财权的独立。 他追随的人物是什么?他信奉什么样的主义?他未来究竟的走向是如何?这些问题让在上海在北京的某些大英帝国外交部门的中国通和精明的分析家们伤透了脑筋。 他们只是勉强得出了一个结论。雨辰将军是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很懂得利用舆论。他现在看起来是个相信民主制度。并偏重于地方自治的人物。但是随着需要,他也许很快会改变他的立场。所以他即可能在未来倒向南方的革命党,也可能对北方的实力派示好效忠。(肯特看到分析报告上的这段话时,大骂了一句废话!) 对于他治理江北的成绩,也就是对这个将军民政能力的评估,现在不表示乐观。他免除了太多可能的收入。却妄想工商业的税收能够弥补这个空缺,稍微对现状有点认识的人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特别是他还免除了厘金这种占了地方收入一大部分的厘金收入! 虽然英国的商品进入中国内地不需要交纳厘金。但是还是对这种姿态表示谨慎的欢迎。但是这位雨将军将靠什么才能养活他那支装备还算精良,并且一天天变得庞大的部队?虽然他有个很赚钱的银行,但是这个银行的财力也不是无限的。 最后这些分析家们才谈到他对大英帝国在扬子江势力范围的威胁。一是他处于南西北面都有敌人或者对他不怀好意的势力,随时会全面爆发武装冲突。对居住在这个地方的英国侨民,还有英国轮船在扬子江上的自由航行,会造成妨碍和危险。第二就是他现在掌握着两淮的盐政。而两淮的盐,以前部分是庚子赔款的重要抵押品。而在未来的日子,更是全部都将成为以英国为首的四国银团进行的善后大借款的最重要的抵押品。他任何在两淮的盐务上面的自作主张,都将是对大英帝国的权益进行的伤害。 至于其他的分析,就没有了。大英帝国虽然关注到这个人物,但是在中国一个地方性的军阀类的人物。还真的没必要牵掣他们太多的精力。关注到了,对他可能对自己权益的影响进行分析。必要时进行交涉或者干脆就是威胁。这就是全部,雨辰还没有重要到他们要去拉拢的地步。 肯特勋爵这次的来意,毫无疑问就是威胁。 他听得懂中国话,甚至连雨辰叫他爵爷那半是讥讽的语气都听得出来。这个年轻的中国土著将军居然敢讽刺他!大英帝国的代表! 但是他并没有发作,只是神态加倍的傲慢了。他慢条斯理的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甚至懒得和雨辰寒喧,就开始以地道的牛津腔开始宣读起来。 雨辰冷眼在看着这个英国代表在表演。他英文其实不错,但是丢下的时间太长了。肯特念得很慢,他能听懂个大概。再加上旁边还有李媛在努力的替他翻译对照。很快就明白了这个英国佬说的大意。 他还真是没给自己来什么客气的。这份公文就是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先生给雨辰的一份正式说帖。相信也是出自这个肯特勋爵的手笔。用了那么多的修饰词和语气词。归根结底就是两个意思。 马上南北和平了,咱们大英帝国在局外中立的日子也结束了。现在可以对你这个某方交战团体中的人物下通牒啦! 第一是以后你虽然拥有一支内河炮舰队,但是在扬子江上只能有有限的通行权。具体来说就是两艘以上的军舰行动,必须向上海的英国领事说明并得到许可,不然扬子江上的英国舰队,有权采取措施限制你的通行! 第二就是现在两淮盐政的账目必须封存,收入转交汇丰银行监理。从接到说帖当日起,所有的收入,将继续作为庚子赔款的担保。如果有盐余之类的盈余产生。地方如何分配,请自行于未来的中央政府协商。如果拒不交出,大英帝国也保留采取行动的权力。这条他们虽然说得霸道,但是好歹还没敢提善后大借款,这毕竟还是个秘密。 说帖交给雨辰后就视为大英帝国已经履行了告知的义务,如果雨辰不遵照执行的话,一切后果完全由他承担。 雨辰这算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半殖民地式的待遇。火一下就冲上了他的脑门。但是他还是尽量保持着清醒,以沉默掩饰着他脑子里面飞快的转动。 这些英国佬,还真的知道这些事情找南京政府给他下命令没用,直接找到自己门上来啦。可是这两个条件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这时英国政府的本意,还是和袁世凯交好的朱尔典以英国政府的名义来牵制自己的行动? 真他妈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不能有些消停的日子? 他眼光缓缓转动,看着在那里矜持的端坐的肯特,他可能从没想过这个土著军阀会违抗大英帝国的意志吧。库柏则是一脸爱莫能助的微笑。再看看那几个日本人,两个军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有哪个南山樵在那里笑得越发的嘲讽。 雨辰沉默的站起来,背着手踱了几步。肯特来,只是表明一个态度。还是先用太极推手的功夫应付过去,以后随着时局的发展。再慢慢筹措化解的办法吧。 自己到了这一个地位局面,这深入到中国各势力当中的国外影响,也渐渐的找上门来啦。 他想定了主意,不卑不亢的朝肯特微笑道:“肯特勋爵,首先声明,我作为中央政府下属的地方负责人员。既不是中枢人物,也不是外交人员。是没有资格单独接受贵国发给我的说帖的。一切交涉,请找南京中央临时政府办理。作为地方负责人,中央如果有什么安排,我自然遵照执行。这点不需要贵国劳神直接找到我。这个说帖,首先就是于程序不合。” 李媛紧张的把他的话翻译了出来。女孩子的美国式英语在库柏先生听来是悦耳好听。在肯特勋爵耳里可就是随意粗鲁啦。 雨辰突然转了语气,把眉毛高高的扬了起来:“两淮盐政的事情,我不敢妄加评论。这牵涉着赔款债务的问题。但是在我们国家的长江上,居然要限制咱们军舰的行动。这是哪门子道理?各种条约只保证了贵国在长江上的内河航运权,可没有不许咱们军舰行动!要知道,我们还不是印度,在中国,也没有一个大英帝国的中华总督!” 他步子加快,语气也越发的激昂起来:“这件事情,休说我不能做主,就是能做主,我也不会答应这丧权辱国的条件!还是请肯特勋爵继续和南北随便哪个中央的当道诸公办理这件事情的交涉吧,我相信稍有人心的中国人,都不能答应这个条件!” 肯特寒着脸,他觉得一个军阀,挑战大英帝国的权威实在是件很可笑的事情。而且这个说帖的来源。也是北京的袁世凯和朱尔典洽商好的。袁世凯担心南北统一后,作为拥重兵的雨辰部不稳,而朱尔典也担心帝国在扬子江的权益受到损害。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决定由英国出面,以商业利益为借口。对江北的雨辰进行威胁和牵制。保证政权的平稳过度。 而肯特勋爵,则是很乐意扮演向雨辰这个土著军阀展示大英帝国的荣耀和威力的角色。 他终于文质彬彬的开口说话了,只是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这件事情,我国已经和贵国未来的袁大总统办理了交涉,他的命令没有下到你这里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自然会请他继续补发正式的命令。到那个时候,雨将军将如何办理?” 袁世凯关于要提取两淮盐务的收入的电报哪周不来个几份。和南方政府要提取盐务收入的电报一样,都给雨辰扔到垃圾堆里面去了。现在看到肯特这个神态,听到他这个语气。 雨辰只有冷笑两声,为这个小丑发火,实在不值得。他居然摆出了一张笑脸:“肯特勋爵,我再强调一次,无论如何。贵国直接向我这个地方负责人发出说帖。我就要按照你们意见办理的话,于法统程序不合。等袁大总统正式接位了之后,我自然会把贵国的意见反应上去。如果这是属于行政范畴,自然袁大总统会发出总统令。那时我就会凛遵。可是这两件事情。我们海军不能在自己的内河上面自由航行,还有盐务收入的担保恐怕还牵涉着未来的大借款罢!这些都要提交参议院审核的。要是当道诸公都铁了心思卖国,那我雨辰还有什么说的?哪怕你们要我这条命,都请拿去!话已至此,大家也毋庸多说了。如果勋爵还有什么见教的话,我马上会在扬州。咱们在那里面谈一切吧。” 啪啪啪啪,场中居然传来了南山樵鼓掌的声音。他还用日语嘻皮笑脸的高叫了一声。估计也是叫好的意思。雨辰板着脸,朝他那里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肯特这下可真是完全拉下脸来啦。他从鼻子里面发出了轻蔑的哼声。站起身来将礼帽戴在头上。微笑着摇摇头:“那么雨辰将军,我对我们这次会谈的成果很表遗憾。一切后果,将由将军自己承担。今天天气当真不错…………告辞了。” 看到肯特气昂昂的走了出去,雨辰也只摆了摆手:“不送!” 看到两人都动了意气,美国公使库柏先生也觉得没有味道。起身含笑告辞。雨辰想送他出去。库柏笑道:“雨将军,你还有客人,我来去都方便得很。马上还要去拜客,你就免送了吧。”看雨辰一笑停步,他又对李媛笑道:“可爱的小姑娘,你的口音又让我想起了祖国,非常感谢你今天的翻译。” 库柏走后,雨辰在心里想,这美国鬼子的做派,还真象个中国人呢。一头想就笑着走向南山樵面前,那三个日本人都站了起来。南山樵从腋窝底下把手伸出来,雨辰也毫无嫌弃的热烈的和他握手。两个日本军官都恭谨的行了鞠躬礼,雨辰也一一还礼如仪。 大家再坐了下来。南山樵开口还是很漂亮的京片子。让雨辰都奇怪这些外国人怎么中国话一个比一个说得溜。 “雨将军,你很高明啊!对英国人这种瞧不起东方民族的白种人。就是不能对他们客气,这点我很赞赏雨将军!” 哦?那你们为什么还和英国结成英日同盟?雨辰心里这样想。面上只是淡淡的微笑着不说话。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和列强拉拢的资格。就算有资格,他也不想和日本牵扯什么关系。远交近攻的原则他还是懂得的。 南山樵看雨辰淡淡的,自己态度也矜持了起来,微笑道:“这次当真是赶得巧,我和中山先生在东京就认识了。那时他是中山樵,我是南山樵。大家意气很相投。这次特意和军部两个军官一起来拜访中山先生。又听说现在名震东南的雨将军现在在南京小住,特意就赶过来拜访了…………” 他指着那两个军官,随意的介绍着:“参谋本部的川口大尉,教育总监下属的小田中尉。才在华北做过参谋旅行,现在又沿着扬子江考察。都是中国通,雨将军是他们仰慕已久的人物了。” 两个日本军官又站起来鞠躬。雨辰这次懒得还礼了,只是盯着南山樵问道:“南山先生这次来意如何?兄弟实在是忙。刚才先生也看到了。英国人也给兄弟下了通牒。真是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应付呢。” 看着雨辰一副想推脱不想再多出什么麻烦的神态。南山樵也不以为意的笑着:“我在日本是为兴亚理事会做点研究工作。对亚洲的新动向很是关注。雨将军在江北倡行地方自治和面授农业税,这些可是在日本都是没有人做到的啊!所以申请了经费,到中国来做点研究工作。为了担心我路上的安全,军部还好心派了两名在华南做参谋旅行的军官护送…………这里有中山先生为我出具的介绍信函,请雨将军过目。” 他微一示意,一个日本军官已经将公文包里的中山先生的信函取了出来。转递到雨辰手上。雨辰借着翻看信函,脑子里在想着自己的心思。 这几个日本人搞什么鬼?兴亚会他是知道的,这个规模庞大的,由日本政界和军界财力支援的所谓民间研究团体。一直是鼓吹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的一个团体。日后的黑龙会不过是这个兴亚会一个分支而已。在亚洲大陆很深的卷入了各种政治势力的走向变化之中。中山先生在日本的活动,也多得到这个团体的支持。 但是他们找上自己,到底是什么打算?想到一次大战发生后,趁着西方势力无暇东顾的时候。日本的所作所为。雨辰身上就是一阵的不寒而栗。 他脑子中思绪电闪,微笑着将信收了下来:“既然南山先生有志考察江北的现状,雨某还有什么不欢迎的。但是兄弟事情实在是忙…………” 他顿了下来,看着南山樵在那里无所谓的嘻笑。这个人物,看他一身的浪人习气,就怎么样也看不顺眼。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严肃的道:“不过江北,毕竟是中国人的地盘。象南山先生这样民间考察,兄弟是极其欢迎的。可日本军官来做参谋旅行,这里毕竟不是华北,从天津到山海关,都有各国的驻军。这个事情,恐怕还得商量。” 他早早的把门关死。不管是哪个外国势力,他现在暂时都还不想沾身。玩这些东西,需要实力。但是自己现在实力还远远不够。招惹上了,名声毁坏,最后沦为傀儡。是再正常不过的。 那三个日本人对望了一眼,还是南山樵笑道:“将军顾虑得很有道理啊,亚洲象将军这样有民族意识的人物,可是真的不多了啊。成,咱们都听雨将军的。这两位都脱了军服,作为我的助手研究员怎么样?这一路上,还要多拜托将军照顾。” 两个日本军官又站了起来,第三次鞠躬行礼。 人家这么客气,雨辰也知道这脱了军服也是很掩耳盗铃的事情。但是中山先生都签了护照,写信前来拜托。自己还有什么说的?只有含笑点头。心里面打定了主意,要派人仔细的跟着他们。可别让他们耍出什么花样来。 等到把今天拜访的客人一一安顿好,已经是吃过了晚饭的时间。雨辰却没有半点胃口,沉着脸在院子里面散步。只有几个卫兵远远的跟着他。 自己这次到南京来,虽然把事情算是按下去了。但是却发现,最近的自己,越来越陷于日常烦琐的事务当中。整天穷于应付这样那样的问题。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真正应该操心的问题。却投入的精力实在太少。 也许自己到了这个位置,就自然而然的产生了维持现状的想法?人本身所有的惰性发作?可是现在这些,不过是自己的事业才起步啊………… 他仰天看着沉沉的夜色,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光复才开始的时候,自己眼中只盯着大事,做得是多么的风生水起,怎么现在就这么顾虑良多。就想着在南北之间保持平衡呢?所以才觉得自己的牵制越来越多,办事也越来越不顺手。 现在南北局势渐趋平静,自己却不能这样沉寂下去啊。更大的风潮还在后面,而自己,将在第一线上迎接洗礼。 南方临时政府这个怪胎即将结束他的生命,而自己的大发展,才要刚刚开始。 在1912年的2月至3月间,围绕着南方临时政府的权力交接问题。南北双方爆发了一系列的冲突和矛盾。中山先生提出的三条袁世凯接任临时大总统的原则,几乎是一条条的被推翻。立宪党人和袁世凯势力的合流变得越来越明显。临时政府参议院一再的通过了对袁世凯有利的议案。在地方上,也利用这最后的时刻开始了夺权的行动。本来江苏省都督由立宪党背景很深的程德全已经换成了同盟会的人物庄蕴宽。但是现在袁世凯即将重新委任程德全接任苏督的风声,又开始甚嚣尘上。而雨辰,在南京临时政府最后的几道命令当中,已经被委任为江北巡阅使,节制苏北皖北。所部进行扩编后,设立江北军总司令部。 而雨辰在这个月的风潮中,一直保持沉默。 第二十四章 整顿海军 第二十四章 整顿海军 陈山河这些天是过得小心翼翼的,雨辰驻跸扬州已经有十来天了。本来他在扬州可过得滋润得很。自己一旅人三个团散布在苏中苏北。除了抓点部队训练的事情,其他事情根本不用他操心。 地方的事情简直可以说是很少,而且雨辰严格命令他们不得插手。司法的事情也有江北巡阅使署的巡回法庭办理。财政的事情也是巡阅使署的财政厅一竿子管到底。地方的其他事情由地方议会自己协商办理。就连往日的亲民官,县知事都闲得整天无聊。更不用说他这个驻军旅长了。 他每日里办完不多的公事,就带着卫兵去钓鱼打猎。又是少年爱玩的性子,和扬州的仰慕革命英雄的女学生也很有几段绯闻发生出来。 但是这滋润的日子,随着师长进驻扬州,就算是结束啦。 先是师长把他驻在扬州的最帖心的第三团抽调到了徐州,再塞给他四千从南京招募到的兵士,命令他在四月份之前,必须完成将第二旅扩充为江苏陆军第二师的工作。 这个师下辖三、四两个旅。每旅二个团。师部直属一个野炮营,一个辎重营,一个通讯连,一个特务连,一个骑兵搜索连,一个工兵营和两个野战医院。 旅部直属一个山炮营,一个辎重连,一个特务连,一个骑兵搜索连,一个工兵连。 团部直属一个新装备的一二式迫击炮连,辎重排、特务排各一个。 在蚌埠扩编的安徽陆军第一师也是这个编制。只有在徐州的现在还称为江苏陆军第一师老部队,还是三旅九团的大编制。师部旅部的直属部队也更多。 仅仅是要把已经入营训练的各团士兵集合起来,再搭起师旅的架子,接受徐州补充过来的干部,再制定师级的训练计划,就已经把陈山河忙得四脚朝天。这个年轻的师长就奇怪,雨辰每天的事情比他多那么多,怎么还能坚持得下来? 当他和几个参谋,拿着一大堆报表赶到雨辰在扬州的行辕的时候,就看到雨辰在一如既往的忙碌。面前有等着回话的军官,手上又正待披阅的公文。旁边还有给他念各处电报的参谋。桌上的电话机也一阵阵的发出振铃的响声。 整个江北军,都在围绕着他旋转。 看到陈山河过来,雨辰挥手让面前的人退下,板着脸问他道:“无病,这两天没有去荒唐吧!有什么事情?” 陈山河在他面前向来都很随便,呵呵笑道:“司令,看您说得。现在事情这么多,沃哪敢出去荒唐?再说了,我就没荒唐过…………” 雨辰笑着扬手:“好了好了,你小子总是有道理。和几个参谋这么大张旗鼓的进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陈山河从参谋手上把报表名册接过来往雨辰桌上一放。笑道:“请司令签字!第二师现在存营九千官兵的这个月的薪饷伙食,没有师长的字,我可从李厅长那里领不出来。” 雨辰一笑,他对手下部队的财务一直抓得很紧,不给他们直接从地方收取税收的机会,就是日常费用的领取。各师也要找到他签字才成。哪怕远在蚌埠的何燧,也要派军需官到他这里来。 他大略看了看,第二师每个月薪饷和伙食规定十八万二千元。比北洋同样的师高出二万二千元。这个月发生的特别费也在标准之内,提笔就签下了字。然后正色问陈山河道:“天生港外面,海军的军舰到齐了么?” 他一到扬州,就发电上海。命令麾下海军的船舰到扬州集中。过了十来天,也不过才来了七八艘,一到扬州,就派出陆军上船戒备。他是决定牢牢的把海军掌控在自己手里了。必须在袁世凯中央政府成立之前消化海军!而且他从南京临时政府也要到了名义,现在他麾下账面上的海军大小船只二十六艘,都以江北巡阅使署直属巡江舰队的名义统领。南方临时政府在这一点上,配合雨辰对袁世凯留了一手。看来雨辰没对孙中山白表效忠之意呢。 陈山河在天生港码头布置了两个营的部队。也是为了监视改编海军之用。他在雨辰的命令下,每天都要去港口转一圈。 他思索一下,向雨辰道:“报告司令,今天就过来了一条辰字号鱼雷艇,一条运输舰。总计现在码头有船舰十艘。高司令的楚同号炮舰现在也还没到。” 雨辰重重的把笔往桌子上一拍:“王子渊办的什么事情!我要人给他人,要钱给他钱。只要他送来的报销单据,花在海军身上的。我从来没有不签字过!高昌庙他有八百兵,海军陆战队也是听他指挥的。调动海军来扬州的事情他就办不好!” 他真是气急了。王廉在上海,不算即将支付的购买三条军舰的钱。单是给海军舰长和军官的津贴,船舰的养护费用,还有海军高出陆军一筹的薪饷伙食。这一个多月就花了他五十万开外,再有钱也支撑不起。 这也是他下定决心将海军融化到自己系统里面的原因之一。 陈山河为人最是义气,看到雨辰大骂王廉。他还帮着分辨了几句:“子渊他在上海办事也不容易,那里是陈英士的地盘,他肯定有诸多顾忌…………而且子渊也很是为司令搜拢了一些不是福建人的海军人才啊。现在都聚拢在扬州,军舰一到齐,马上就能派上用场………” 雨辰冷笑了一声:“各人的帐各人了,王子渊还有其他事情我没有找他。无病,你也不用每个人都一团和气了。要做大事情的人,就要赏罚分明…………这些话你不要向王子渊说去!要是走漏了什么风声,你也过身不了!” 陈山河看雨辰真的是发脾气了,再也不敢多说什么。灰溜溜的拿起报表敬礼出去。 雨辰又耐着性子批了几份公文,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声道:“备车,带我去码头!” 扬州天生港码头外,已经有了一片春意的颜色。呼吸着春天新鲜的空气,雨辰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他收拾起心神,这个时候来到扬州的海军,都是愿意投靠进他班底的人物,可不能怠慢了。 汽车远远的停在码头外面,几十个海军军官都已经在港务处的门口等着他了。海军白色的制服和陆军黄色的制服混杂在一起。大家之间的气氛都有些尴尬。看到雨辰过来,大家都立正行礼,只是海军军官们看着雨辰的目光有些躲闪。 雨辰微笑着还礼,然后神色一肃。大声道:“成二列横队,立正!” 这些军官都有些愕然,陆军的军官们反应很快,很快的就排成了整齐的横队。而海军们稍微慢了一些,但也排得很整齐。 雨辰眼光从排头扫到排尾。站在最前面的陈山河都已经挂中将的肩章了,但还是象一个士兵一样军姿标准。胸脯挺得老高。 “大家都是军人,这点就不用说了。军人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无病,你来回答!” 陈山河大声道:“服从命令!” 雨辰点了点头:“对,就是服从命令!我本来想等所有海军袍泽到来。宴请大家一下,给你们说这些话的。现在我就提前说了。海军,不长江巡防舰队。既然在业务上归我节制,那就要服从我的命令!不然你穿这身军装做什么?” 他笑笑看着那些海军军官:“大家都是服从命令的好同志,这点我很欣慰。有的海军同仁可能有这样那样的想法。认为在我雨辰手底下干没有前途,我不是中央政府…………这里我不是说句狂话。中央政府能给你们体面军官的待遇?能继续为你们接收新舰船?能建设起新的国防海军?而这些都是我雨某人要做的事情!勿谓我言之不预,雨某人说过的话,还没有不兑现的时候!” 他在队列面前走来走去,那些来投奔雨辰的海军军官们的眼光也跟着他。他们心中的想法喝雨辰说的是一样的。海军其他同志,不管是在南方还是在北方的。日子都过得相当的惨淡窘迫。军舰没有出海的油水棉纱等消耗品。机件也没有补充。全部都在码头趴窝。而人更是领不到全饷,已经有很多人上岸改行了。 他们只是觉得,在雨辰手下,不管是什么名义,自己干的还是堂堂正正的海军。 雨辰抬起头,又扫视了一遍面前的军官们。淡淡道:“过来的海军同志,全部加一级以资鼓励。如果还有来者,同样处置。陈师长,军舰上的陆军岗哨全部撤下来。过些日子,我要在你们当中挑选教官。就在扬州,办我自己的海军学校。大家有什么关于海军的好的条陈建议,都送我我这里来。我会一一的仔细披阅。就这样。听我口令…………解散。” 接下来雨辰又一条条的军舰挨个去视察,每条军舰上面都加发了几百元的菜金。连机舱都钻下去看,和那些浑身漆黑的司炉士兵们握手寒喧。海军们都知道他这是在收揽人心。但是也不由得有些感动。多少大人物都把他们海军当作是花钱的无底洞。他们的心思都在怎么样扩大陆军规模,抢占更多的地盘,争取更多的收入上面。谁的心思又放在建设完善的国防海军上面了?虽然雨辰仅仅是个许诺,却也让他们心动无比。 来的军舰最大的是楚泰号炮舰,雨辰最后才到舰上。舰长谢观潮是个中校,是来扬州的海军军官当中资格最老的。雨辰心中有些郁结,就拉着他在前甲板散步,看看春天到来时候长江的风景。 长江江面上挂着英国旗帜的太古公司的轮船正喷吐着淡淡的烟雾,超过了沿江的木船。一路上驶。江心最好的航道都是留给他们的。 谢观潮是个中校,他指点着那艘轮船叹道:“司令您看,英国连客轮都烧的是花旗白煤烟气小而马力劲。我们却是连军舰都烧不到这种煤啊。我干海军已经快十几年了,做梦都想让中国有一支强大的海军。但是现在海军的局面却是四分五裂。我们这些花了以前政府大钱培养出来的海军专门人才,却是在为自己的生存苦苦挣扎。别提什么发展海军了…………” 他的话里当真是有着无限的感慨。看着在港口内自己零星的舰船,神色又有些黯然。他无声的拍着前甲板的三英寸口径的主炮炮管。最后终于朝雨辰道:“司令,如果你要办海军学校的话,请让我当教官吧。” 雨辰转身看着他,这个已经快四十岁,脸上已经饱是海风吹打痕迹的中年军官把军帽扶正了,满脸恳求的看着他。 雨辰有些感动,微笑道:“在陆军别人都愿意干队官而不愿意当教官。更不用说海军了。你真的愿意去学校?” 谢观潮淡淡道:“将海军的薪火传承下去,是我的心愿。也许在我这辈子是看不到咱们的军舰在太平洋上纵横了。也看不到咱们的军舰能报1894年的仇了…………但是我希望我亲手教出来的学生,能够看到。” 雨辰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去扶着了栏杆。 在咱们这个国家,永远不缺少这些热血男儿。但是更多的还是那些忙着为自己打算,一心只是争权夺利,一心只是窝里斗的人物!多少这样的男儿被这个大酱缸给淹没了? 自己要做的事情很明白,就是把这些同志发掘出来,然后为着建设一个更好的国家奋斗下去。用他们的热血和志气,加上自己这个算是重来的一次的人生。 我倒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把民族复兴祭坛上的圣火,再一次点燃起来! 这时在上海的王廉军需处长,他现在已经不是第一师的军需处长了。而是被改派到何燧的安徽陆军第一师担任军需处长去了。在他陆军中学的同学都挂上了少将上校的肩章的时候,他现在还是个中校。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在雨辰面前失宠的先兆。只有一件事他明白得很,要是不把海军的舰艇全部劝到扬州去。他在江北军这个团体里,就是彻底的混不下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办理海军后勤事宜,很捞了一些油水。但是上海这个花花世界,哪里留得下钱来。每天摆摆双台、碰碰和再跑跑马。大洋钱就像水一样淌了出去。眼见得雨辰启用了他未来老丈人李章云开始监督财务。这可是在上海滩以精明而出名的人物啊! 他站在码头上发狠:“他妈的,等这件事情了了。要是海军后勤的事情还是老子办,三艘大船的款子捞一笔,老子说什么也不在雨辰手底下讨生活了!” 江风很大,带着点潮湿的春天气息。他却没有半点享受的感觉。只是伸长脖子等着楚同号上的交通艇过来。 他现在是每天要跑三次去促驾。已经是跑得心里腻烦无比了。不是没有想过派陆军上船去把军舰接收过来。不过高凤翔他们警醒的很。自己运陆军的木船只怕还没靠拢,海军的火炮就打过来啦。 等了好半晌,漆成白色的海军交通艇才突突的开了过来。看着那飘扬的海军旗。王廉忍不住吐了一口吐沫。 “高司令,条件已经给您开得这么明白了,到了扬州。您一样是巡江舰队的司令,挂海军中将的肩章。待遇只会升不会降。司令购三大舰的款子也准备好了。只要等你一到扬州,马上就可以由您主持这件事情办理。其他地方,能对司令这样待遇?” 王廉在楚同号的军官舱里重复着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话。高凤翔也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的听着。 王廉只是摇头:“现在中央政府的命令都下来了,高司令您还不行动,到底是等的什么?我王廉这些日子对海军的行为您也看在眼里。有没有半点对不住弟兄们的地方?哪怕是您到扬州绕一圈,也好让兄弟有个交代啊!” 他说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高凤翔依然却只是沉默。旁边的高凤翔的嫡系,楚有号舰长林长冰冷冷道:“既然是什么都要遵循命令。为什么雨司令不通过咱们高司令调动舰只,而是把电报发到了全舰队。让我们十条军舰自行行动去了扬州?雨司令这样的做法,我们怎么能相信得过他?” 王廉咽了口吐沫。心里面大骂:“要不是你高凤翔把雨司令发给你的电报扣着。他犯得着发电报给全舰队吗?拍有线电报一个字还要一角七分大洋呢!” 他决定也扯下脸来,就看着高凤翔一人:“高司令,这些日子来您一直都不说话。您去扬州,到底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我向雨司令汇报。能扛下来的兄弟都先扛下来。雨司令这个人脾气您也知道。只要你服从命令,他万事都能关照。要是不服从命令,那他的脾气可就大得很了!” “现在巡江舰队的备件和维修都在高昌庙制造局,在邓肯这个假洋人手里捏着。你们舰队的所有费用都在兄弟我手里捏着。说句玩笑话,要是雨司令一声命令下来,断绝舰队的供应。站时海军弟兄们的伙食就开不出来!更不用说开船到哪里了!兄弟一直在上海为高司令敷衍着扬州方面,竭力的为大家解释。日常供应只有更丰盛没有半点克扣。您还要兄弟怎么样啊!” 说着王廉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楚同号的军官舱里一时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挂钟嘀嗒的走动声。过了好长时间,高凤翔才叹口气,摘下金边海军帽摸摸头皮:“我也为难得很哪!南京临时政府是下了命令让咱们归雨司令节制。可眼看着中央政府不是要到北方去了么?北方那边已经通过海军的老前辈打招呼了,一旦新政府成立,咱们还是要划归海军部直接管辖的。我们就算这时去了扬州,北京一个命令下来,咱们还不是得走?我是不想雨司令到时候失望,才在这里犹豫的。不然锅炉升起来,下午咱们就到扬州了…………雨司令一直对咱们的照顾,那是咱们都感激得很的,海军,永远欠雨司令这个情。” 王廉心下明白,这老家伙怕自己一到扬州就被扣下来,海军再一清洗。那可就真没得他混得了。现在这个作态,也不过是想在南北双方之间,多捞些好处而已。 不过只要这老头子开口了,总有得商量。 正准备和高凤翔继续讨价还价的时候,就听见军官舱门被敲得砰砰作响。门被猛的推开了,大副冲了进来,对着高凤翔满面惶急的报告道:“司令,江面上我们又有八条船拔锚起航了!怎么打旗号他们都不回应。只有江鸥号发了个去扬州的灯号!” 满舱的人都大吃一惊的时候,楚同号正电官也冲了进来:“司令,雨辰致咱们巡江舰队所有舰艇的电报!” 几个人都围在了电报纸前面,听着高凤翔的福建官话一字一字的念下去。 “中国海军,草创艰难。当日精华一毁于马尾,二亡于甲午。国人皆为此两役而扼腕痛惜至今。当今世界,无海权则国无兴盛之日。此言确切不移也矣夫。 东邻小国。因甲午对马两大海上战役,赫然崛起为一强国。此乃举世共鉴。雨也不才,念念不忘于重建我中华海军于废墟之上。乃在上海光复之始,即收容长江舰队于窘迫之际。又在江北万事百废待新,用款孔急之时。蹶竭万难,筹募巨款,用以续购前清所订购之三大练习巡洋舰。此心可鉴日月。 若我长江舰队海军同志,有一丝军人服从命令之心。相信雨辰将竭尽所能,重建海军之决心。速速拔锚起航,前往扬州天生港外集合。已有若干袍泽,先抵此地。正重新编组舰队,组建海军学校。尔等勉之。 若于三月八日之前仍有未到之舰艇。雨辰不吝刻薄之名,将断绝供应,取消原对海军军官之铨叙。不以江北有限之物力轻掷于不服从命令军人之身矣。勿谓言之不预。 雨辰,马。” 第二十五章 藏伏爪牙 第二十五章 藏伏爪牙 时间在中国大地上暂时出现的和平气氛中过的飞快。过去的几个月里,南方派出了迎袁南下就职专使团到北方去迎接袁世凯南下就职。但是被一场袁世凯导演的兵变吓住。终于孙中山提出的三个条件都被绕过。在1912年的3月8日,袁世凯终于正式就职中华民国的第二任临时大总统。与中山先生在任上时候不同,这次改为责任内阁制了。 李章云的学长,留美幼童。和袁世凯在朝鲜就认识的唐绍仪先生就任了内阁总理。但是他也同时加入了同盟会。这个任命,也算南北双方皆大欢喜。内阁的席位,也在袁世凯系人物和同盟会之间分配了。但是要害部门,全部都掌握在袁世凯手中,而同盟会只拿到了教育、司法、农林、工商四个无所事事的冷衙门。陈其美更是没有到职,坚持留在上海继续做他的沪军都督。 放眼全国各地,尤其是南方。都在办理军队复员,收束地方军政措施。3月30日黄兴被袁世凯任命为南京留守,办理南京一地番号杂乱的26个师,51个旅。号称30万军队的裁撤遣散事宜。识者无不说黄兴是自己望火坑里面跳。 而在4月1日,中山先生正式交卸临时大总统职务,向参议院交出大总统印。南北权力交接,自此告一段落。 而我们的雨将军,却在这气氛缓和的局面下,枕兵江北,默默的看着神州大地上的涛声云灭。 这两个月来,春意已经盖满了整个江北。 在徐州这个平时灰蒙蒙的城市当中,也多了几分绿意。身子已经完全好了的雨辰,每当办公有暇,都会和李媛在巡阅使署的花园里转转散步。他也没有前些日子那么苍白憔悴了。按照蒋百里一向只针对雨辰而变得刻薄的评论,意思就是这个老虎似乎已经藏起了爪牙。安于这个江北巡阅使的位置了。 可是把自己部队扩充到三个师的野战部队,总计7万余人。地方各县还有二十六个保安营,1.3万余人。这难道是安于现状的表现? 在财政方面,自从李章云开始遥控光复银行以来。该行在东南的强势地位进一步得到加强。在民初开国以来的白银贬值中狠赚了一票。东南一些地方性的小银行都主动送存保证金给光复银行。请光复银行为这些小银行的经营进行保障和支持。在银行界,光复银行已经被称为南方的民间中央银行了。现在因为白银日贬,而信誉卓著的光复银行的钞票,已经完全成为东南五省,甚至江西两湖乃至四川,长江流经的地方都有通用。地方白银数量不足,市面需要大量的纸钞流通。光复票已经发行到了六千多万元了。按照李章云的话,再发行四千万元亦是足够支撑。 地方财政也在整理当中。苏北、皖北农税完全免除了。农民唯一的负担就是要按照政府制定的一个略低于市场的价格卖给巡阅使署财政厅一部分粮食,作为政府储备。江北裁撤了厘金,对津浦路上货物中转路款提留,也全部免收。雨辰目光着眼很长远。虽然这些政策为自己手下一些目光只盯着钱的幕僚所诟病。但是江北一带,因为税收的减免,农民购买力稍许增加。原来集中在沿海的一些工商业逐渐也把触须伸到了江北。徐州更慢慢的成为一个南北货物的中转中心。工商业税收在缓慢增加,虽然还不足以弥补政府的财政收入。但是地方元气在缓慢的培育当中。 地方上由于实行了彻底的地方自治,行政费用大为减少。地方官也少了很多营私舞弊的机会。吏治竟然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时候。 雨辰的这些措施引起了南方很多有志建设的人物前来观察投效,幕府竟然也慢慢的充实了起来。唯一遗憾的就是雨辰除了保证充足的教育费用之外,在地方上的建设很少。因为他实在是把大部分的财力投入到自己那支军队当中。很多时候还要光复银行贴钱进来。 南京的制造局也搬迁到了马鞍山,上海的制造局由于有美国领事的就近照拂。倒还是在原地开足马力生产。雨辰计划在马鞍山建立一个钢铁煤炭生产基地,这个工作还是由邓肯在主持进行。由于资金不足,前期的工作只是在缓慢进行当中。 在这难得的平静时间内,雨辰做的事情并不算少,而这种日子又能持续多久,当真是谁也不知道。在江北打盹的老虎,迟早会张露出他的爪牙。 新任的中央陆军第九师(雨辰的江苏陆军第9师在3月20日改编为中央陆军第9师,辖17、18旅、独立旅)军需处长,日本陆士毕业的上校军官陆通海快步的走进了巡阅使官署。他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物了。在江北军以年轻人为主的军官团体当中,是不折不扣的老大哥。他本来是保定军校教主计的教官。冷衙门,冷科目。一直很不得意,在民国各师都任命自己的亲戚当军需的时候,谁还愿意来专门学陆军主计?他跟着蒋百里南下,却很被雨辰重用。江北军建立了完善的陆军主计经理制度,各部军需不许任用私人,而必须是主计专业毕业的学生分配担任。他现在是身兼三职。江北军总司令部军需处长,第9师军需处长,江北陆军学校主计科教育长。不折不扣是在徐州的大忙人之一。 他被卫兵带到会客厅的时候,雨辰才和德国礼和洋行的几个买办谈完事情。正笑着把这一个德国佬,几个洋派中国人送出厅来。看到陆通海在一旁向他立正行礼,微笑着也向他还礼:“陆大经理,先到厅里坐吧。马上回头找你谈话。” 等雨辰送完客人回来,还没开口。陆通海就抢着开口了:“司令,从礼和洋行那边买军械的事情定下来了?这笔款子是不是马上要拨出去?款子从李厅长那里领出来已经半个月了。要是还不用的话,还不如交回财政厅。老压在军需处手上,也不成个样子。光利息就要损失多少。” 雨辰有些苦恼的挠挠头,但还是朝他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心。其实不必这样。只要按程序来,我有什么信不过你的…………唉,北京那边就是不给我买军火的护照,非逼得我走私。三十六门七十五毫米大炮,十二门一百零五毫米大炮。加上一万二千支步枪,一千支自来得手枪。还有子弹炮弹。非得让我多花二成的价钱!前后差不多要四百七十万元。上次的预算还是不够,要追加也很麻烦。这个事情再等等看吧。“ 陆通海有些不解:“司令,上次那几个日本人好像叫南山樵的答应了给师长军械支持。怎么师长就是不答应?现在也省得花这笔钱啦。” 雨辰一笑摇头,这个事情他也不想和陆通海解释。日本人的东西就这么好要?他两个厂开足马力生产,也不过才把自己迅速扩大的部队勉强武装完全。其中还掺杂着许多缴获的武器。除了第9师齐整一些外,安徽第1师和江苏第2师装备很杂。要为将来大战建立储备,他只能去想办法走私军火了。 他换了话题,问陆通海道:“今天来是不是为了王子渊的事情?他贪污多少,查出来了么?” 陆通海神色有些黯然:“属下和军法处纪处长会审,已经查实了。王子渊前后贪污军饷十九万七千六百多元。在江北军军兴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实在是数额巨大。军法会审已经结案,死刑…………王子渊说想见司令最后一面。” 雨辰摆手道:“不见!他好意思见我?我那么信任他。放手让他办事。海军的事情他办个七零八落,自己还伸长手捞钱…………陆处长,此次军法会审的结果要向你分管的陆军经理系统全部通报。看谁还敢伸手!” 看雨辰神色有些愤愤的,陆通海有些话也不敢多说。雨辰建军本来就仓促。花钱在前期也颇有些大手大脚。可以被人钻的空子太多了。自己接手后,花了好大气力才完善了制度。堵塞了漏洞。王廉贪污被作为典型,固然是他咎由自取,也是雨辰对军队财政当初管理失当。 他无声的站起来,朝雨辰行礼就告辞出去。本来还想为王廉了这最后一个心愿的。但是看来是帮不上忙啦。 雨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按着自己头有些黯然。当初在上海,外表很是高大英挺的王廉那个随和可喜的样子,在他脑海中是怎么也抹不去。都是在筚路蓝缕的时候跟着自己打天下的人啊,今天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他想了又想,终于觉得无法排解。按铃叫来了自己的副官处长张志鹤,低低的对他道:“你安排车子,我要去看一下子渊…………他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王廉在军法处的陆军监狱里面。已经放弃了一切幻想。这些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海军八成的舰队集中扬州之后。雨司令对他的工作还表示了赞赏。要他到扬州述职。他有些忐忑的来到扬州,下船以后迎接他的却是军法处的纪存中纪阎王! 当时他已经愣了,纪存中冷着脸宣读了雨辰对他收押审查的命令。结果就是从扬州押到徐州。连续快两个月的军法审判。自己也曾经抵赖,也曾经咆哮。也曾经拒不回答任何问题。但是随着陆通海带着一帮老帐花子在他精心准备的账目后面,把他的贪污数额一笔笔的累加出来。他终于放弃了,既然要死,就象个军人一样。服从军法的审判吧。 明天,就是他上路的日子。 陆军监狱的监狱长是个小少校,对他很照顾。住的是干净的单人间。现在又送来了一桌酒菜,站在门口向他道:“王处长…………安徽的何师长还有扬州的陈师长都打了电话过来,让我多照应你一下。路上走得好一点。这桌酒菜是十七旅张旅长送过来的,教导旅的吕旅长也打了电话过来,没说什么就挂了…………你慢用吧,明天的活儿你尽管放心,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王廉一笑,连吕黑脸都打电话过来了?以前在陆军中学里,他可是看自己最不顺眼的啊。现在这些同学朋友,都是师长旅长的人物。看样子将来的前途也不可限量,可自己呢?想到这里,王廉自嘲的笑了一下,伸手就去拿酒壶。醉乡路好行啊………… 铁门又吱呀一声打开了,王廉以为是监狱长又进来了,头也不抬的笑道:“是不是来陪我喝一杯的?寡酒独酌,也的确有些无聊…………” 一个声音低低的道:“子渊。” 王廉愕然抬头,就看见雨辰沉着脸站在他的面前,眼睛里除了有些恼怒,但是更多的还是痛惜。雨辰和他在上海初见的时候,那个还有些老百姓味道的苏沪革命军司令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身上更多的已经是纯粹军人的气质,还有久处上位那种可以决定别人命运的威严。眼睛里的光芒也更加深沉了。让人浑忘了他不过是个二十四岁的青年。 雨辰坐了下来,伸手拿过酒壶。给王廉倒了一杯酒,淡淡的道:“子渊,你知道我从来不喝酒。今天就给你倒酒吧。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和我说,能办的我就替你办到。” 王廉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说什么,最后才迸出了一句:“师长…………我对不起你。” 雨辰没有说话,只是示意王廉喝酒。看他一口把酒咽下。才冷冷的道:“这个时候,我也不会安慰你什么了。我知道你老父亲的生意倒了,你干没的钱,不少汇回了家里。这些就当是我给你老父亲的安家费,再不追究了…………你自己做出的事情,要自己承担。你们这些从上海就开始跟我的人,我给了一样的机会。你走错了路,怨不得我,也怨不得别人………在这个时代,我本来很想带着你们一起做出番大事业来的,有人中途离队了,有人跟不上脚步了,我是不会停下等你们的…………”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多了,整整衣服站了起来。朝王廉冷冷的一点头:“路上自己当心,那条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王廉听到雨辰说他老父亲,已经就是满脸的泪水。看到雨辰转身就走,他大声道:“师长!要是十八年后你的大事业还没完成,我能再来追随你么?” 雨辰转过身去,就看着王廉带着泪水在朝自己微笑。 那也是他心目中对王廉最后的一个印象。 “展空,你觉得要防止一支在初期生机勃勃的军队。从内部里面腐烂。是要靠领导人的个人魅力,以身作则;还是大家要有共同的奋斗目标;还是要建立完善的制度呢?再或者,是这三者都需要?” 在坐车回巡阅使署的路上,雨辰向身边的副官处长张志鹤问了这个问题。不过他业没有要张志鹤回答的意思,只是一路都在沉思。 当车子才回到署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李媛站在门口。正等着他回来呢。看到车子到了,就忙不迭的在那里招手。雨辰有些疑惑的钻出了汽车,就看李媛冲过来牵住了他的手:“我爹爹来了呢,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雨辰一怔,这李章云整天扬州徐州蚌埠上海的来回跑。又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他了?被李媛牵着脚不点地的朝院子里面走。快到会客厅的时候就听见李章云和几个人在放声谈笑,再一分辨声音。不由得自己也又惊又喜,在会客厅外面就大叫一声:“明光先生,你回来啦!”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会客厅里面。果然李章云和派到美国四个多月的谢明光正在那里微笑的看着他,旁边的陪客来头也是甚大。有美国在上海的商务领事库柏先生,还有一个衣饰华贵的洋人。自己派到美国去的军官,也有两个穿着便服坐在那里。看到自己进来,马上就跳起来立正行礼。 库柏和雨辰在扬州就见过面的,两人深谈了许久。对于鼓励包括美国在内的国外资本进入江北,所有行业全部对外国投资开放已经达成了共识。库柏答应尽快向国务院反应扬子江上发生的变化,也尽快在徐州设立一个领事馆。两人算是极熟悉的人了。李章云又是老美国出身,身上的美国味道比中国浓多了。在他的穿针引线下,这些日子已经很有几个国外的资本在苏北投资。连英美烟草这种在华的庞然大物企业,都要在苏北收购烟草田,办理烟草加工厂。当然这些话语,在这个场面中,已经不是雨辰所考虑的了。 他看着被晒得漆黑的谢明光,冲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明光先生,可辛苦你啦!你在外面握就一直担心着你。现在总算把你盼回来了。身体可好?” 对雨辰一见面不问其他,只问他的身体,谢明光也微微有些感动。他被雨辰拉着坐下。娓娓的就把这四个多月的经历说了出来。 他当年在洛克菲勒,本来就是相当出名的勘探工程师。回美国之后,他又拉美国西部一些知名人士,集股成立了一个小石油公司。当然股金绝大部分都是雨辰掏出来的。那些知名人士不过聊备一格,占些干股罢了。 在没引起什么人注意的情况下,他在墨西哥收购了远离坎佩切州当时的产油中心,赛罗阿则尔县的石油勘探权。经过不长时间的勘查,真的发现那里有个开采相当容易,储量极其丰富的大油田!据初步估计,两年之后正式出油时,日产石油可以达到10万桶以上!是一个年产油达到快1亿美元的巨大金矿! 风声传出后,当时的石油巨头们就都找上门来了。对他们这个小小的石油公司,很是采用了一些手段。谢明光他们也颇经历了一些危险,同去的四个军官当中两个都为了保护他,牺牲在墨西哥了。其中的波折也不用详述,总之在美国初期石油发展史上那些黑暗面的东西,几乎在谢明光身上全部遭遇了一遍。 终于谢明光还是把这件事捅到了舆论新闻界,并很走通了几个知名议员的路线。最后在利用自己在洛克菲勒的老关系。把这个油田正式卖给了洛克菲勒集团。谢明光的石油公司拿到二千八百万美元的现金,和未来18.75%的股份。 这次和他同到徐州的就是洛克菲勒的一个负责人,谢明光要将在自己名下的18.75%的股份完全转让给雨辰。还有已经转汇到光复银行的二千五百万美元的现金。而美国领事库柏先生,就是这次国际大交易的商务见证人。 看着谢明光在那里憨厚的朝自己笑,雨辰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紧紧握着谢明光的手。这么一笔巨大的财富,他就能毫不动心。这是什么样的年代,又是什么样的赤子啊!他在美国的遭遇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谁都知道,他是走过了怎样艰难的一条道路啊。 谢明光看雨辰感动,只是拍拍他的手微笑道:“雨将军,你遵守了你在江北的诺言。你的江电和你的行为完全一致。所以我也必须遵守我的诺言。上帝在上,我们都没有食言……” 他又朝雨辰挤挤眼睛:“雨将军,现在你不会再干涉我在苏北勘探石油了吧?” 第二十六章 山雨欲来 第二十六章 山雨欲来 有人发财,自然也就有人失意。 这些日子以来,中华民国的临时大总统袁世凯。终于把前些时候忐忑不安的心情放下来一些了。那些前面的日子里。既要担心北方的民情不稳,又怕南方的民党在转移权力的时候闹事。还要应付北方财力极其窘迫的局面。说实在的,南方迎袁公使来的时候那场兵变,一部分是他有意放纵,还有一部分当真是就连他嫡系第三镇的兵士军官们,这些日子都过得苦急了。加上前面夺宫之变,太后被打死自己所背得骂名。让袁世凯那些日子过得是心内疲惫不堪。 现在总算是尘埃落定,大权和平移交。民国的要害部门都掌握在自己手里。除了唐绍仪这个内阁总理还有些西方政治家的脾气,和自己这个老朋友不太帖心之外。中枢的事情,他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就算是 唐绍仪,他要迫走他,也是易如反掌,夹袋里也满是可以替换他的人选。 他终于可以把精神腾了出来,专心在地方布局和解决财政问题。在这个满清最后的重臣转变成民国总统的人物,在他心目中。大一统还是压倒一切的。 在这些日子里,他已经利用中央的权威,陆续采取了一些手段,比如把云南的蔡锷调到北京将军府。在参谋本部给他个虚职。湖北的军事也完全收束,部队裁撤得只剩下一个地方师,又两个旅。而且黎元洪和自己算得上是政治盟友。山西的阎锡山已经向他输诚,连自己的老子都送到北京来居住作为人质了。四川的尹昌衡已经被推翻。五个师系统的川军和滇军黔军在夔门以内混战做一团。虽然民党的熊克武师还在努力的东征西讨,希望统一四川。但是渐渐的看来也是回天乏术了。 湖南的谭畏三、广西的陆荣廷都是老派人物,未来至少可以指望不会对自己捣乱。浙江的朱瑞,和立宪派勾结得很紧。也是暂时可以放心。 袁世凯难得的穿着一身军装,和几个幕僚站在陆军部的一个会议室里。对着大幅张挂的地图。用朱笔在江西、江苏、福建、广东这几个省画上了红圈。最后又在横在津浦路中间,在皖北和苏北蜿蜒成一线的雨辰那里,再重重的打了一个叉。 看着袁世凯在那里低头沉思。大家都没有说话。室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看见袁世凯突然转过头来:“到雨辰那里的两淮盐务特使派出去了么?” 北方现在财政极其窘迫。每个月就有700万元以上的亏空。地方的财政收入多被截留。没到月抄各处发饷的时候。财政部长连上吊的心思都有。唯一现实的解决方法就是大办借款。可是关税已经抵押出去了,现在办借款的抵押只有盐税。而两淮的盐就是重点。只有真正的把财政问题解决了,袁世凯才有能力把自己大一统的梦想推进下去。 财政总长熊希龄这些日子因为办大借款的事情,一直跟在袁世凯的身边。听到袁世凯发问。他苦笑道:“总统,早派出去啦!前一次是三月初就去了。雨辰说地方不靖,盐枭作乱。硬把咱们的人赶了回来。第二次是和英国人一起在三月下旬去的,他又借口说他是从孙中山那里领受命令,保护两淮盐务的。当时孙中山还没交卸,他没接到命令,不能交代。这次已经是第三次啦,据说英国上海商务领事也会近期过去。就不知道结果如何啦。” 他又看了袁世凯一眼,看他没什么表情。又继续道:“淮盐年收入三四千万元。改进盐法之后,加了附加税只怕还要高。雨辰掌握淮盐已经四个月了,国家有六七百万元都流到他口袋里去啦!” 袁世凯听的心中一阵烦恶,摇头道:“这个雨辰还真是软硬不吃。留着他,必为共和大患啊!这么截留中央财政,还成个样子么?” 他又问陈宦:“芝泉的命令该发过了吧,百里他们还没回北京么?” 陈宦苦笑道:“这个就别提啦,百里他们只是推说有病,跟着南下的参谋告假的告假,请辞的请辞。没一个回来的。这雨辰收揽人心的本事,也不在他敛财的本事之下啊。” 袁世凯哼了一声:“我倒不怕他会敛财,我就怕他会花钱!凤凰(熊希龄老家湘西凤凰厅,时人多称他为熊凤凰),淮盐的事情好也罢,歹也罢。反正咱们尽早把借款办成了,抵押出去。让英国人和他打交道去罢!” 他一巴掌拍在徐州这个地方:“不过雨辰如此跋扈,我深恨当初听了张季直的话。在津浦路上放了他一马!就算张季直,被雨辰利用过之后,现在也将他弃若敝履。这人天性就自私凉薄。居心更不可问!咱们真得好好商议一下,该怎么对付他才是。” 熊希龄想了一下,奇怪的道:“总统,现在您的声望如日中天,又是国家元首。发份命令调他入京就是了。到时候还不是该怎么摆布他就怎么摆布他?云南蔡松坡,不是朝奉命令,晚即就道么?” 大家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就听见门口一个声音大声道:“熊凤凰,你还是老实办你的借款吧!这些军国大事,你是不懂的。” 大家目光望门口一看,就见杨度穿了一身夹袍,外面是熟罗马褂,很是倜傥的推门进来。开口就是不客气的嘲笑了熊希龄。这次内阁各部,杨度连个次长都没捞到,大家都知道他心中有气。 袁世凯面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朝杨度笑道:“皙子,怎么对凤凰这样说话呢,他毕竟是你的前辈啊。” 杨度嘿嘿一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熊希龄,转身就走到地图前面:“蔡松坡能马上奉命入京,还不是因为两点。一是他的老师梁任公现在和总统已经结成同盟。二是咱们在云南有曲同丰的一旅兵牵制着他?而且他到北京却也不是白来。咱们的曲同丰也和他一起解职,把云南所有兵力都交给了蔡松坡的学生唐继尧?中国的事情没那么好办…………” 他拍了一下徐州那边:“至于雨辰,我们可没办法向对蔡松坡那样对付他。他背后是同盟会的江苏都督庄蕴宽,孙中山已经交代了要他和雨辰联成一气。他东面是大海,西面也无可以牵制他的部队,除了皖南部分稍有罅隙之外。沿淮河布置军队连成一线,咱们竟然是无机可趁!” 他在那里说得神采飞扬,每个在室内的人,心里面似乎都有两个字“狂生”。熊希龄刚才明明就是在袁世凯面前装傻。也只有你才会以为天下人都比你笨! 袁世凯苦笑道:“皙子,听你这么一说,我们就没办法对付他了么?” 杨度神秘的笑了笑,从袖子里取出一卷纸来。将它双手递给了袁世凯:“这里是我想的一些条陈,总统得暇时可以翻翻。反正我现在也是闲人一个,总统有什么意见想问我。随时听候总统的传唤。” 说着他朝袁世凯行了个礼,施施然的就推门出去了。远远的还听到他在长吟:“我惭携短剑,只为看山来…………”却是他老师的诗。 满室的人脸上神色都复杂得很,对杨度现在这个狂生作态,都不以为然得很。袁世凯默不作声的将那叠条陈望身上一放,淡淡笑道:“皙子就是这个脾气,大家习惯了就好。人有才气,便是如此。大家要敬其才,莫怪其行。” 他身边的副官长提醒袁世凯道:“总统,马上要去总统府办盖印的事情了,您是不是马上动身?” 躬送袁世凯离开后,室内的空气又恢复了松动。陈宦朝熊希龄笑道:“凤凰兄,听说杨皙子这次指名要的内务部和交通部两个大部,最后的结果却让他很没脸?” 熊希龄哈哈一笑:“这些事情咱们别谈,还是踏实做自己的事情吧。总统要咱们也只是做事而已,二庵老兄,晚上得月楼再聚如何?” 众人哈哈一笑,也就各自散了。 在北京南市,下午正是热闹的时候。大栅栏那边的商业区,两次兵变之后大伤了元气。现在北京百姓逛商铺,都聚集在了这里。正是天气回暖的时候,猫了一冬的人们都出来了,街上摩肩擦踵,热闹非凡。 一个还穿着破棉袄的汉子,靠在一间铺子前面的柱子上。嘴里含根草棍子。不知道在含含糊糊的哼着些什么。他戴顶一皮瓦的旧帽子,深深的把眉眼都藏住。从中午开始,这个汉子已经在南市从这里晃到那里,从那里晃到这里。最后才在和宏远帽子铺门口停下,就像京城里最常见的闲人汉子一样。 突然那汉子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有些不耐烦的掉过头来。就见一个穿着长衫戴着礼帽的青年人满脸堆笑的看着他。手里拿着两根三炮台香烟:“兄弟,对不住,借个火。” 那汉子从那青年人手里拿过香烟。把他一扯,两人就钻进了一个背街的小胡同。那汉子把帽子摘了下来,正是已经呆在北京好久的陈思:“他妈的,说好是两点,怎么两点一刻才到?” 那青年一口南方的口音,警惕的左右看看:“昨天才在联络点看到你们留的消息。北京城我路也不熟悉。所以到得迟了一些,白处长呢?” 陈思有些不高兴,低声的骂了一句:“南边儿怎么尽派这些二百五过来?你和我联络,没事打听白处长做什么?”那青年被他骂得一脸惶恐。陈思现在已经挂了中校的肩章,阶级比他高多了。他也只有低头听着。 陈思从棉袄卷边底下掏出一个纸卷,塞在那青年的口袋里:“收好了。等会无人处看过记牢之后吞进肚子里。里面是北军最近调动的情报。还有未来的一些人事变动。千万别记岔了!这些都是不方便到电报局里面发电报的东西。可明白了?要不要我说第二遍?” 青年笑笑:“请您放心,我也是受过训练的。师长交代了,北方关于人事调动的情报最重要。最好都能在之前搞到…………” 陈思推了他一把:“好了!快去办好你的差事吧!回去告诉情报处,下次派些认识北京路的,不说南方话的人来!”那青年被陈思发作了几句,也只能不说话,他又看看左右,飞快的从怀里掏出一包钱来塞在陈思手里,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那青年走远,陈思把帽子合在头上,又掂掂手里那包钱,估计全是十元的大额光复票。这一包也该有二三万元了。他把钱揣在怀里。从另外一个方向又兜到南市,晃了好半天才离开。 他和白斯文,已经在北京城扎下根来了。他们在那次夺宫之变失败之后。躲在暗处的陈思,用手枪打死了隆裕皇太后。在他看来,只要能给袁世凯添麻烦。都算是在完成师长交代的任务。至于死的是谁,根本不重要。这些日子他们已经秘密联络一些禁卫军流散的军官,成立了一个复辟组织。白斯文还隐隐是这个组织的头目之一。和大连青岛天津还有满蒙的遗老遗少们都有联系。据说还很有些外国势力牵扯在里面。 陈思那一枪,让袁世凯和满清遗老们,结下了不可化解的深仇。 做什么工作对陈思来说,都不要紧。只要是师长交代的任务,他想办法也要完成。现在北京城第9师的情报人员,他们这一线就他和白斯文两个人。白斯文负责利用旗人在京城千丝万缕的关系打探情报,而他就是负责联络。 虽然他已经很习惯这种秘密工作了,但是有时站在北京的天空下,他还是会突然很怀念当年在津浦路上。自己穿着军装行军、战斗的日子。 这次陈思他们带给第9师的情报,就是现在在苏州,前任江苏都督程德全已经向袁世凯输诚。而袁世凯也很快将解除庄蕴宽的职务。以程德全接任苏督,解除在江苏雨辰和庄蕴宽隐隐联合的态势。在他的背后,埋下一个可能爆发的隐患。而同时也准备闪电解除上海都督陈其美的职务,以北方控制的海军,装运一个混成旅登陆上海强行接收。迫陈其美到北京就职。彻底断了雨辰的后路,并将上海和苏南的财赋之地掌握在手中。 同时,由于安徽现在是全国唯一没有都督的省份。袁世凯将发表倪嗣冲为安徽都督,毅军大将赵倜为安徽军务会办,率毅军大举入皖。借着中央政府的明令看雨辰敢不敢动手。如果动手的话,那雨辰一个破坏中央政府政令,破坏和平的罪名就坐实了。在这个全国人心思定的时候,看他如何圆场。 这些人事变动,仅仅是袁世凯布置收拾雨辰的开始。 “新田兄,该你落子啦。”杨度在自己宅子的花园里,气定神闲的拈着一颗白字,等着坐在他对面的雷奋下棋。这个庭院原来是满清肃亲王的府邸,夺宫之变后。这些前清亲贵都纷纷贱价变卖了京中的产业,搬到天津大连青岛的租界去了。这个花了很多心思整治出来的宅子,就被袁世凯买下来送给了杨度。他对手下人,在钱财上可是从来都不小气。这个,也算是安慰杨度没有在中央得官的意思吧。 雷奋已经没有了在南京时那种颓废潦倒的模样。身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理得整齐。只是气色还是象大病初愈一样。有些憔悴。 他仔细看了棋盘一眼。叹了口气投子认负。 “皙子兄是国手啊,兄弟已经是连战连败。以后在这棋盘上,已经不敢自高自大啦。” 杨度哈哈大笑,随手将棋子搅乱:“我算什么国手!远的不说。段芝泉的大公子段宏业,年纪轻轻,但是已经不愧国手的称号了。我们两个心思太过浮燥,下棋其实是半斤八两。不过新田兄今天心神不属,才受小挫罢啦。” 看杨度在那里笑得爽朗。雷奋也勉强一笑:“兄弟蒙张季老推荐,皙子老兄收留在府上。已经很有些日子了,虽然衣食无忧,但是自顾岁数也颇不年轻,还是一事无成。难免自伤啊。” 杨度看看他:“新田何出此言?你对南方的了解。我是很佩服的。这次上给总统的条陈,就很采取了一些新田的意见。这些我都给总统说了。他也很赏识,来日新田必有大用。这点我是可以拍胸脯的。” 雷奋苦笑了一下:“皙子兄,现在兄弟已经是恍然大悟。我们这些谋士一流的。平日里恃才傲物。总以为天下尽在我们指掌之中。其实还不是要依附有实力的人物。才能因人成事?那些有势力的人物成了事,也是不会把大权交到咱们这类人手中的。什么做官发财的,兄弟已经是不想啦。只是南方受那小儿的屈辱之仇,那是非报不可。” 他在那里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却没看到杨度听到他的话之后,神色连连变了几下。 雷奋最后有些奇怪的问:“皙子兄,撤庄蕴宽而易程德全,夺取上海。毅军入皖。这些条陈总统都采纳了。怎么发表何燧为皖北镇守使,陈山河为徐海镇守使的建议总统他没有采纳?这可是离间雨辰部下的好办法啊。纵然无效,对我也毫无损失啊。” 杨度沉默了半晌,似乎还在琢磨雷奋前面的话。最后才淡淡笑道:“新田毕竟是才从南方过来。所以随口就保举那些人了。若是你们南方政府还在,举何燧和陈山河而离间雨辰部军心,那是用得着的。毕竟何陈二人也是民党人物嘛!对于总统来说,这样就不成了。去一雨辰,而起之何陈二人。何燧据说又是非常死心塌地的民党拥护者。总统如何能用得他们?所以打定得还是慢慢在四周剪其羽翼,最后再靠咱们的实力压其崩溃的主意。下次这种话你要注意了,还是少说为妙。” 他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以前咱们也用了不少办法来对付雨辰,他或软或硬的都一一巧妙化解。这次咱们是铁了心思要对付他啦。我倒是很想看看,他究竟能耍出什么新花样来?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和这样的人斗智斗力,哪怕不做官,都有意思得很…………新田兄,你倒是看看。我和他是谁胜谁负?” 从1912拈年的4月份开始,袁世凯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开始为未来逐渐收拾民党势力盘据的各省而开始布置棋子。雨辰作为南方现在最大的实力派,自然是首当其冲。除了在中央有他的幕僚在出谋划策。在和雨辰势力交界的各地方,对他强大的实力,都打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山东和河南的北军就不用说了。 哪怕是在南方,比如浙江方面就对雨辰让粤军姚雨平师就食皖南,就感到非常不安。在他们看来,安徽这个无主之地,应该有浙军的一口羹。浙军有两个很强的师,都是并肩不相上下的,必须要有一个师外出发展。被雨辰看作是自己势力范围的皖南,既是浙江门户,又非常富庶。浙军久矣想动这里的心思,不过是在等待机会罢了。 这一切的山雨欲来,都等着在1912年4月,才发了一笔大财的雨辰应付化解。 第二十七章 纠缠(一) 第二十七章 纠缠(一) 1912年4月上旬,雨辰终于得到了北方要布局对付他的确切情报,而他几乎是马上就有了反应。连日对情报进行分析判断,最后再召开了小范围的会议讨论。按照惯例,到他开始召集会议讨论的时候,往往都是他已经拿出了最后办法。只是向大家通通气,完善一下而已。 他在民事方面,很听得进大家的意见。但是在军政战略方面,他却向来不搞集思广益那一套。只是有限的几个人开会讨论一下。然后就做出决定。经常被陈山河在背后笑作这叫乾纲独断。 1912年4月10日,在徐州江北巡阅使署门口,挂着002号牌照的蒋百里的汽车在停了下来,整个徐州城。就雨辰和他配发了汽车。甚至他的汽车,比雨辰的还要高级一些呢。他从车子上面走了下来,吴采已经在门口微笑着过来亲自给他开了车门。 蒋百里笑道:“念荪,怎么这么客气?我敢劳动你这个参谋长开车门?” 吴采微笑道:“蒋老师,我旁听过您的课。自然您就是我的老师了。学生给老师开车门,还不应该?” 蒋百里上下打量了一下吴采。含笑没有说话。这个参谋长给他的感觉好得很。从上到下都是标准的军人。只管自己业务范围内的事情。专业,冷静。而不象其他司令军长的参谋长,一副小政客的模样。雨辰的部队发展壮大到今天。和他的付出和表率作用,是绝对分不开的。 两人寒喧着走到雨辰书房外的小会客室,李章云正在里面抽着雪茄。喷云吐雾很是自得其乐的样子。他现在坐到了财政厅长的位置,帮他准女婿打理着产业。似乎这就是最合适他发挥能力的地方呢。 看到两人进来,李章云笑着站了起来,从匣子里面取出雪茄分递给两个人:“来来来,雨辰还没过来。上好的古巴雪茄,真正的走私货。大家尝尝。” 蒋百里接过雪茄坐了下来,微笑道:“你是财政厅长啊,抽走私货?不怕利权外溢?” 李章云哼了一声:“就我们国家这5%的这种低关税,收入还要作为庚款赔偿的担保。我现在都想在江北搞走私了!与其让别人赚,不如让咱们自己赚呢。” 吴采却笑着拒绝了,他整整衣服坐了下来。就算在柔软的沙发上。他也能保持军姿的的标准。看起来真是一种本事。李章云把雪茄放回匣子里,又喷吐了一口烟雾,点着吴采笑道:“念荪什么都好,也什么都学足了他的那个司令。不抽烟不喝酒,稍微有点无趣啊。” 吴采微笑颔首:“我是干一行就要象一行。如果哪天我到财政厅穿洋装上班了,一定学一羽先生享受生活。” 他们正在谈笑,就看见雨辰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还在和身边的张志鹤交代着些什么。不用说,他准是又下部队去了。张志鹤替他推开半掩的门,知道他们几人要讨论事情,朝他们微笑点头,就合上门出去布置警戒了。 雨辰看来今天是骑马下部队的,手上还拿着马鞭。气色看起来也好得很,朝几个笑道:“聊得这么热闹?一羽先生的雪茄好香啊。走私的?” 这三个人物,就是雨辰决定最核心的问题的时候,会参与商讨的人物了。吴采对自己军队的情况非常了解,而李章云对财政情况了如指掌。蒋百里虽然懒懒的不大爱管事,在这里也只是一个客卿身份。但是他在军事战略上的大眼光和远见卓识。都是对做决定很有帮助的。而雨辰觉得自己的优势,就是很了解民国的政治走向,了解这些民国史上的名人。从他们的优点到缺点。 这四个人的商议,就能决定江北军未来的走向。 “大家说,咱们该怎么办?”雨辰介绍完自己得到的情报和综合整理之后的判断。目光炯炯的看着大家。不过他面上可没有什么凝重的表情,嘴角倒还带着一丝笑意。 蒋百里思索了一下,毕竟是战略大家。很快就明白过来袁世凯的战略布局:“嗨,真是的,不知道又是哪个纸上谈兵家伙的主意。我们后面的江苏上海的变化先不论。光是动用毅军进安徽就是很蠢的举动了。赵倜已得河南,正忙着稳定势力。他没那么大的精神去帮倪嗣冲进取安徽。上次已经被倪断送了八个营。毅军一共不过才四十个营!我们只要在皖豫边界做点姿态,毅军绝不敢进安徽的。剩下的无非打点口水帐罢了。” 他说出了兴致来,竟然蘸了点茶水在小茶几上画了起来。至于江苏,更无可虑之处。守江必守淮。现在两淮之地尽在我手。海军和津浦路全在我们这边。苏南简直对咱们是不设防的。只要在芜湖放一个旅,在江北放一个旅。做两路进逼南京之势。谁又敢动?谁又能动?就算咱们真的起心要拿下整个苏南,也不过是一反掌间的事情。 再说上海,我仔细想来想去。在袁蔚亭新的军队未建立起来之前。实在想不出他能从哪里调一个混成旅进袭上海。哪员大将又能坐镇上海?原来我一直关注禁卫军的动向。那是能改编成两个师的部队,冯国璋以他的资历,也可以统镇得住。在现阶段,本来应该是袁蔚亭最大的战略预备队。谁知道我竟看走眼了!禁卫军竟然因为兵变被解散!现阶段袁蔚亭少了这支预备队,我可以断言一句,他的兵力是不足的!自保北方有余,进取江南不足。从军事角度来说,咱们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从政略上来考虑这些应对措施,就需要雨辰兄自己拿主意了。南方情势我还不是很熟悉,唯一建议是,对毅军还是不要贸然开火。发动安徽地方名义抵制为上。” 他一气说完,又从李章云手中接过一支雪茄,含在嘴里,朝雨辰微微点头。现在雨辰兵财足备。行事既踏实而又有锐气。其实象蒋百里这种大有传统士风的人物。心中未必没有杨皙子那种操持帝王术,白衣而卿相的想法。只是一个明显一个隐晦罢了。 雨辰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又把目光注视向吴采:“念荪,咱们军队的配置情况,还有整合情况如何?” 吴采皱眉摇头:“三个师都已经编成入营了,何燧和陈山河的两师,咱们自己的老底子太少,新成分太多。虽然尽量已经将在南京招募的有经验的老兵拨补。但是还未完全成型。至于在徐州的第9师,咱们好歹保留了六个团的老底子,加上教导旅。咱们在徐州的兵力是强大的。这支预备队随时可以左右援应…………”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最后断然道:“皖北和苏南方向,咱们一共抽调出十二个团的兵力参加作战,那是没有问题的!考虑到咱们的装备优势,和每个团的编制都很充足。是足以应付苏南和皖北潜在敌人的。” 这些部队全在他的脑子里装着,借着他就随口报出,那些团可以抽调。可以在哪里集中,可以在哪里转运。可以编成几个几个支队。支队长可以安排谁…………都一一有条有理的说了出来。正说到兵站线将怎么安排的时候。雨辰扬手止住了他继续往下说去:“好啦,念荪。今天咱们只是大略谈谈,又不是下作战计划。不用这么详细…………看来这些预案你都早有筹备了,不愧是我的模范参谋长,很好!” 吴采一笑收声,只是静静的看着雨辰,等待着他下一个命令。 那边李章云不等雨辰把目光转向他,就扬着雪茄笑道:“不用问我啦,你自己也知道现在咱们财力很充足。但是有一点,现在钱再多也不能乱花。你现在几乎就是靠着银行的金融手段来支撑你的军队。税收除了些盐税,我这个财政厅长其他的几乎指望不上。今年的预算本来已经做出来了。都是将将好的。你要是动员军队,打一个月的仗,估计又要花三百万开外。虽然咱们没有这笔预算,但是还是筹得出来的,这种事情没法子避免,我只能竭力支持。但是希望今年除了日常军事费用外,这种开仗要花的钱,还是控制在三百万以内的好。” 他说话就没军人那么明晰啦,不过颠来倒去的意思就一个。钱是有,但是最好把军事费用控制在三百万以内,要为长远打算。 听完三个人的意见,雨辰只是将身子放平在沙发里,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想了一回又站起身子在这个小小的会客厅里踱步。室内的空气沉默了下来,只有雪茄的烟雾在袅袅升腾。 在历史上,到了4月下旬,程德全就在苏州破坏了陈英士计划杀他的阴谋。然后接任苏督,6月又接过了黄兴的南京留守职务,7月在陈英士被迫辞职之后。又掌握了上海。他把民军裁撤了干净,除了留下一个第8师。而在二次革命开始的时候,又自己辞职跑到上海租界,宣布江苏独立是被迫的。让江苏群龙无首,闹出了三次宣布独立,三次取消的戏出来。长江下游的战局就不可问了。 这个历任过清朝黑龙江巡抚,江宁巡抚的老官僚。在二次革命前,虽然在民党政营里。却成功的替袁世凯分化了民党大本营里的势力。放他在自己的背后,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而且程德全和张季直他们拉拢得很紧,一起筹备大国国民会议,江苏议员改选……都是程德全和张季直一手操办的。要是他真的赶走了庄蕴宽,都督江苏,和地方势力结合紧密的话。再动他手就难啦。 这次袁世凯几管其下,想压制住自己,是个危机,但也是自己打苏南主意的机会。只是看要怎样才能名正言顺? 至于河南的那支毅军,不过是叫得凶罢了。袁世凯虽然现在打着动用他们的主意,赵倜能遵命给倪嗣冲几个营就算不错了,大可不用担心。自己就算真的在皖北大打出手又怎么样?倪嗣冲在安徽的所作所为。拉几个友好记者来个报道,再发动安徽议员来个民意反对。自己怎么做都是有理,这一路,尽可以不理。 只是苏南,还是苏南啊。要是自己手腕耍得好,染指上海,也未可知呢。只是这些办法,现在还只能埋在自己心里面,还不到透露的时候。 他一下转过身来,看着吴采。吴采反应很快,马上起立立正。雨辰沉声道:“参谋处拟出命令。从安徽陆军第一师抽调第一团、第六团附骑炮各一营(安徽陆军第一师辖1、2两个旅,1、2、3、6四各团),组成张兆辰支队,北上阜阳,监视毅军动向。如果他们敢大举南下,放手给我打!从十七旅抽调出四十九团,进抵芜湖。江苏陆军第二师四个团主力沿扬州向东展开,呈对江南压迫的态势。巡防舰队集中扬州…………徐州第9师抽调出一个得力的旅作为预备队。这些动员部队都要补足弹药,培训中的军官回部队,做好准备。” 他又走了几步:“先就这样,财政厅备足三个月的特别费,先准备一百二十万元吧,至于程德全那边,我自有安排。” 蒋百里笑着补充了一句:“最好再从徐州抽两个团的部队,放在蚌埠,由灼然统一掌握。皖南那边,虽然有姚雨平师在那里,咱们也要防着大局生变啊。” 雨辰重重点头:“很是!念荪,把这条命令放进去。等到此间事了。姚雨平部咱们迟早也要整顿进江北军系统的,现在先放一放不妨。把实力摆开来,有些宵小自然就收手啦。” 他冷冷哼了一声:“袁大总统想剪除我雨辰的羽翼,我就把整个江苏拿下来给他看看!” 李章云和蒋百里对望一眼,都为雨辰的话有些吃惊。这个行事总是出人意表的青年将军,这次又会有什么大举措了? 1912年4月13日,袁世凯正式任命程德全接任江苏都督,免除庄蕴宽的职务。理由是庄蕴宽抚苏不力。导致3月27日在苏州发生了兵变。地方议员联名提请程德全回任苏州。4月14日,又电报陈英士。请他迅速交卸上海都督的职务。速到北京接任工商总长的职务。在4月15日,又以安徽现在不能没有军政首脑为由,发布倪嗣冲为安徽都督,赵倜为安徽军务会办。通同办理安徽善后事宜。 与此同时,还以雨辰是光复东南第一功臣为由,加勋二位,叙阶为上将衔。长江下游局面,因为他的这几道命令。开始波动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在上海的军政府都督府内,气氛很是有些混乱。民党一些急进派的人物。现在都云集在上海这里。同盟会的急进派据点,民立报也连日发表社论评论。说袁世凯借同盟会之力,一跃而上全国元首之位后,席未暇暖。就已经开始动手清除同盟会人物。倪嗣冲南下而逼雨辰江北军,程德全易庄蕴宽而夺苏南大权。促驾陈英士而逼宫上海。布子东南,其心可诛。 而江浙立宪派和同盟会一些稳健派人物,却认为袁世凯既然为全国元首,自然有用人行政之权。这些命令都经过了内阁总理副属,自然有法律效力。而且这些安排,人地甚为相宜。除了倪嗣冲的任命在安徽激起莫大反响,还请中央斟酌之外。其他的都无可指摘。国民报和民立报为这些事情,已经狠狠的打了几天的擂台。 而陈英士,不管他为人如何。还是属于同盟会急进派的人物。为人又有几分光棍脾气。看到老袁要动他的手,自然也不甘心,他可从来没对袁世凯报有什么幻想。只有地盘和实力,才是陈英士最为关心的。 “我劝思缄兄在苏州不要交代,他手头有枪有兵,又怕什么来着?程德全从清朝江苏巡抚混进革命队伍。当了几天的江苏都督,已经是对他格外宽容了。现在又和张季直一起,抱上了袁世凯的粗腿。我们打下江苏的局面容易么?这些家伙就想轻巧的窃取过去?” 陈其美半躺在烟榻上。对着面前的几个人发着牢骚。 民立报的记者,铁杆同盟会员。同时现在也是陈其美的智囊徐血儿。正坐在他的对面,冷笑了一声:“思缄兄也是共和党的人物!你以为张季直这个老头子是不省事的人物?江苏地面前后崛起的几个都督。除了雨辰他最后没有控制得了之外。谁背后没有他在暗中操纵?就是因为这样,思缄兄才让位置让得这么爽快。反正都是张季直在夹袋里面的几个人物换换位置。” 他叹了口气:“这江苏地面的风云,几乎都被那个老头子操纵了。他就是袁世凯现在在江苏的代理人!我也探过思缄兄口气。他夹在同盟会和张季直现在的共和党之间,也很是为难,想早交卸一天算一天啦。” 陈英士一捶烟榻:“这事情还要靠咱们自己!你看看雨辰那小子,从来都是指望自己。张季直和他联合了那么久。那小子说翻脸就是翻脸。现在才打出这么个大家眼红的局面。我们同盟会的势力再不能给袁世凯这样随意宰割啦!这次咱们也要靠自己!” 说到后来,他光棍脾气发作:“有了苏南,咱们上海才安全。这次咱们就要把两地连成一气!程德全那条老狗。咱们派人干了他!在苏州咱们还有朋家兄弟这样的忠实革命同志。咱们再派些同志去,武力驱逐程德全,我来做江苏都督,上海都督撤销就撤销好了。反正苏南势力和上海整合在一起。袁世凯当真要打,那打就是啦!克强和钝初他们软弱,我可软弱不得,有了实力在手上。袁世凯才真正怕咱们!” 他的几个小兄弟都点头称是。徐血儿本来就是整天高叫再来一次革命,推翻袁世凯的人物。听到陈其美发狠。更是眼睛发光:“柳伯英现在在上海,他是苏州人。又是陆士毕业的,有军事经验。咱们不如就派他去苏州活动吧。联络上朋家兄弟。苏州咱们可以掌握的兵力也不下五个营,起事也绰绰有余啦。” 几个人又密密的商议了一阵。终于决定瞒过现在还在南京主持东南同盟会势力的黄兴。派柳伯英等人到苏州活动。把苏州驻军掌握过来,驱逐程德全,到时候再随便找个名义,让陈其美接任江苏都督。到时候和江北雨辰连成一气,为同盟会保留在江苏的势力。 这些人物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又搞惯了暴动起事。完全没把北京那个中央政府放在眼里。甚至连怎么样在政治情理上交代得过去都没考虑,就已经将这件事情安排下去啦。 这时的程德全,才从上海租界起身出发。途中心狠的陈其美还安排人暗杀,却没有找到目标。一切就只有等着苏州在发动起事了。 这时在皖北前线,却还是一片的风平浪静。袁世凯虽然发表了倪嗣冲都督安徽的命令。报纸上马上就冒出了许多评论专访。将辛亥革命时候倪嗣冲在安徽的所作所为都明列了出来。特别是在凤台他搞的大屠杀。几乎将每个被害人姓名都登了出来,这些被杀的都是淮上军的兵士甚至家属。都是光复的有功之臣。这些报道一再被转载,尤其以现在隐隐然为上海报界的头牌记者顾执中的报道流传最广。 “…………本记者也曾在津浦路上安徽段随雨辰部战斗行军,当时倪嗣冲部在皖北的的所作所为也有耳闻。当我从津浦路南返之时。当时雨辰部已经抽调部队去驱逐打击这个屠夫。本记者又亲自赶往凤台县调查这次屠杀事件…………这种对革命功臣,无辜百姓的屠杀岂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死事之惨,屠杀之烈。记者行笔至此,都是手足颤抖!记者手无缚鸡之力,却惟愿当时雨辰部能将这个屠夫捉住,送到凤台来就地正法,告慰这些亡灵! …………现在这个屠夫居然又受了中央明令,扬扬得意要来都督安徽。我安徽百姓何辜。居然要再受其压迫?皖北才得清明政治未久,中央又何忍再推这些朴实百姓再入火坑?当道诸公,难道真的没有眼睛,没有良心? 倪屠夫绝不容再返安徽,我大总统反应明令天下,穷治其罪。百姓民气得伸,则安徽幸甚,国家幸甚!” 安徽旅京参议员们也联名发起动议,提请大总统再考虑皖督人选。如若不然,安徽参议员将一体辞职抗议。 这些舆论风潮,虽然让袁世凯倪嗣冲们稍微有些难堪。但是如果没有雨辰部两个团的部队横兵边境。估计他们还是会毫无顾忌的继续南下。舆论和民意,在他们看来,没有枪杆子百分之一的重要。雨辰却知道,枪杆子再加上舆论和民意,那会发出更大的作用。 在皖北面前,倪嗣冲只有四营毅军,而赵倜果然不乐意给他打下手,现在毅军主力还在郑州一带。面对四千江北军,倪嗣冲除了一再通电,让他们服从中央命令之外。竟然是半步也不敢动。皖北局势,一时僵持。 在北京,袁世凯他们可还真没想到,自己虽然掌握了中央的名义。雨辰还真敢出兵硬扛。一时也拿不出有力的手段。而且雨辰口口声声以安徽的民意为先。江北久行地方自治,任谁也大不过地方民意去。几天内给中央政府打了十几个电报,情愿纳还中央对他的嘉奖加级。也请中央再从长计议安徽的政局。 袁世凯看到这些电报,只是叹了口气:“这还成一个统一的国家么?”先捏着鼻子忍下这口气,让倪嗣冲先在河南遥领安徽都督的名义。等待机会,维持中央一点面子。另外加紧了组建备补军的步伐,他终于明白了,对付雨辰,还是要靠步枪数目说话。 与此同时,也在和张季直他们加紧往还。无论如何,苏南和上海那边的局势要得手。可不能让雨辰步步占先了。不然以后还怎么制约他? 这几日,袁世凯经常在纸上写着雨辰的名字,再重重的画上大叉。 第二十八章 纠缠(二) 第二十八章 纠缠(二) 这时的苏州,还浑没有自己已经成为南方各势力目光聚焦中心的自觉。这个有着二千多年历史的城市。还有这个城市的居民。还是以他一贯悠闲的步调,按部就班的生活着。 程德全已经回到了苏州,下车伊始就宣誓就职江苏都督,同时开始整顿闹过兵变的部队。他发出了安民告示,表示将不再让这种变乱再现于被称为人间天堂的苏州城。并且将大力裁兵,苏南所辖地面,将尽速向中央靠拢。让百姓长享悠游太平之福。 对这个从前清时候就坐镇的苏州的老官僚,百姓还是相信的。他一向不会有什么大的地方兴革。万事还是以安静为先,经历了辛亥革命到现在的混乱,百姓们还是希望早点结束这变乱。 可是在这个时局,变化和混乱又怎么一时结束得了? 在苏州阊门内的一处小小民宅里,一些人物正在摩拳擦掌计划着另一次政变呢。 屋子里面的气氛混乱而热烈,烟屁股丢得到处都是。聚在一起大约有十几个人。说到兴奋处,连声音都变大了起来。 “朋老大手里有一个营,朋老三手里有巡警队。伯英兄可以从上海带些炸弹队过来。加在一起也有五六百号人马了。程德全才到苏州,手里真正掌握的军队又有多少?咱们这次不干则已,干就干票大的,干脆把他杀了完事!” 正说话的人物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剃着光头,身上警长的衣服敞开了领子。头上汗腾腾的,说得都有些兴高采烈了。 坐在桌子一角的,苏州驻军的营长,发起这个“洗程会”的朋家兄弟老大朋际唐看起来还稍微稳重一些,在那里神色严肃:“咱们这次起事,为的是给咱们同盟会留下一点势力。不是和程德全有什么私怨!楚二哥的话我不赞同。谁也不许伤害了程德全!到时候,让他体面交代也就行了。大家明白了没有?” 楚二哥还有些不服气,嘟囔道:“咱们会党的兄弟,前些年可被程德全杀得够惨,这次就让他轻松脱身了?这和咱们弟兄可交代不过去…………” 他身边看起来活泼一些的朋家老三朋祖同笑着拍拍他肩膀:“得了吧,你楚老二手底下的人命还少了?现在不也当了警长?饶程德全这一次,也当给你积点阴功。让嫂子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说到怀孕的妻子,楚老二脸上也绽开了笑容,连连点头道:“我说话不算!我说话不算!这次是朋大哥和伯英兄拿主意,到时候我就带头冲杀就成了!” 柳伯英是陈其美从上海派来的代表,正经军人出身。自然是有些看不惯这些从前清巡防营和会党出身的人物。他三十不到的年纪,白白的面皮。说起话来轻声细气的。 他四下看了一眼,看大家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才矜持的笑了一下。竖起一根手指头做总结:“咱们这次起事,朋大哥说得很对。是急公义而缓私仇。我们对事而不对人。等上海的炸弹队二十号一到,咱们就起事。 朋三哥的巡警队用来控制苏州四门。朋大哥在他的营里面挑选100名选锋,加上炸弹队。到时候直扑督署!动作要快,以炸弹开路。其他的纠缠不要管。抓到程德全就是胜利!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着满屋子的人都在点头,柳伯英满意的笑笑:“大家千万注意保密。程德全在苏州的势力根深柢固,咱们千万不要出了什么漏子。大家的性命还要留着做大事情的。等英士兄当了都督,朋大哥定然是正规军的师旅长。朋三哥江苏警察厅也要请你屈就一下。在座各位,都要担起更重的责任来。所以这次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屋内的人都轰然答应,仿佛一个个都坐上了更高的位置。都喜笑颜开,朋际唐大喊一声:“拿酒来!咱们兄弟就歃血为盟吧!程德全必除,咱们民党的事业万岁!” 4月17日夜,一列火车从上海正发往南京。这列车是货车,中间有的几节铁闷子车皮,在上海路局的记录上,里面装的是邓肯的机器制造公司装运给南京的机器和一些备件。车门外面砸上了铅鼻。这些车皮是小火车头从高昌庙那里牵过来,挂在这列列车后面的。大家都知道这是权倾东南的雨将军的私家当,只要按规定交了路款,谁还管他们那么多。 发车之前,上海雨将军的独立警备团就已经派兵在车皮面前把守,大家都以为雨将军又借着发运机器的名义在望江北转运军火了。连发车前例行检查车皮的工人都绕着他们走,谁也不想给自己多添麻烦事。 前面的车头发出了轧轧的排气声音,眼看着就要发车了。亲自在门口警戒的上海独立警备团的一营长吐了口长气,拍拍车门,低声道:“兄弟们,路上当心!” 车皮内还是寂静无声。 汽笛长嘶声中,火车缓慢的出站了。那营长从兜里摸出个小粉包,抽出一支烟来。一口气就吸了半截。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里面都是雨将军的卫队!带头的就是那个高大的北方队长。司令给团长的电报是只许做事,不许多问。他这个营长自然就更不敢问了。提心吊胆的将这帮人在昨天夜里从海军的运输船上偷偷接下来,又在今天在高昌庙装上车皮,又挂上列车。直到将他们送了出去。营长才松了一口气。司令的电报里说得严厉,要是这支部队在上海的行动走漏了风声,大家都要受到最严厉的军法处置! 他摸摸自己的领子,发现不知不觉中,刚才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冯玉祥站在车厢的中央,这里一片黑暗,看不清周围弟兄的脸。空气也闷得怕人。但是这些雨辰精心挑选,亲自训练出来的卫队士兵们没有一个发出不能忍受的声音。在外面车子发出的眶当眶当的声音里。这里更是加倍的安静。 他低声道:“大家要做的事情,都记住了吗?” 底下整齐的回答道:“都记住了!到苏州站下车,不要停留。一中队和二中队少打枪,多用刺刀。人多处用手榴弹开路。直扑督署。三中队跟进收容,不留一个伤员。督署内不留活口!” 冯玉祥满意的道:“还有什么?” 底下又是整齐的回答:“要高叫我们是苏州‘洗程会’的(上海陈都督的队伍),奉陈都督命令,只杀程德全,不伤百姓!” 冯玉祥在黑暗中点了点头,下面的话就像从他牙缝里迸出来的一样。带着丝丝金属颤动的声音:“我们卫队的弟兄,都是青军会成员。司令把我们当最帖心的弟兄看待。我们青军会,就是司令手中的一把利剑!司令要砍向那里,我们就砍向那里!不问为什么,只问敌人在哪里!这次是司令第一次让咱们这把利剑出鞘,不沾上敌人的血,咱们是不会收回的!现在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到站咱们就行动!” 他自己也找了个地方靠墙休息,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思。 他是从北方来归的人物。经历了挫折,反而比以前的野心更大了。北方他呆不下去,怎么样也要在南方混出个模样来!雨辰的势力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整天跟在雨辰身边的他,用心的训练着自己麾下卫队四百多人。从来不敢懈怠。就是希望雨辰能有一天把他用上。而他就能趁势而起!现在就是这么机会,看他自己抓不抓得住了。 想着自己小时候成长的康格庄的衰颓破败,还有在十三岁就当了士兵。十五岁就因为家计,父亲就必须要南下谋生。丢下他一个小小孩子在军营里面挣扎。自己为了爬上来忍受的委屈,吃的辛苦。冯玉祥靠在车厢上,眼睛都有些红了。 老天已经给了自己第二次机会,无论如何不能放过! 车子大概是在夜间十一点的时候停靠苏州的。这时的苏州站已经万籁俱寂,只有几个铁道工人的身影,提着红绿灯,在路轨上闪动。苏州站的站长早已经回家休息,值班副站长也在值班室内高卧。 等着加水的司机和司炉对望了一眼。取出一个皮球样的东西,压在排气管上。用力一按。低沉的扪气声沿着排气管从车头就一直传到了车尾。 冯玉祥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精光四射。 几个车皮的门几乎同时从里面打开,原来这些门只砸了铅鼻却没有上锁!服色杂乱却行动整齐的士兵们从车厢中滚滚而出。四个中队,三百四十名军官士兵,每人都配一把德国马枪,一把自来得手枪。子弹装得满满的。每人还有六颗民元式手榴弹。 第四中队马上控制住了车站,所有值班的职员和工人全部被控制了起来,门口放出了岗哨。其他的三个中队毫不停留的就直朝苏州城西的督署冲去。 每个人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完成司令交给的任务,打死程德全! 在这些雨辰手下对他最狂热的军官士兵脑海中,没有为什么,司令的命令,就必须要服从。司令是革命功臣,是百姓称颂的对象。是让他们觉得自己生活得有着军人的尊严。是他们拥戴的领袖! 程德全今天到了现在还没有入睡。这个已经渐渐有些衰老的老人。现在是越来越注意惜福养身。饭不多吃,准点睡觉。但是自从再次接任苏督以来,已经是熬了两个通宵了。 他在年轻的时候,却是很有些英雄气概。当年俄国军队大举开进东北的时候,他和俄军办理交涉。被扣押之后,先是扑在俄军火炮上面,又是投入松花江只求一死。反而俄军对他敬重异常。将他放归,从此他就声誉雀起,一举由一个同知的前程最后坐上了黑龙江巡抚的位置。后来才调到江苏当的巡抚。 可是现在他已经老了,他这次在袁世凯和张季直的双重支持下重新接任苏督。他也明白得很。自己的任务无非就两个。一是替袁世凯办完收束江苏民军势力,替张季直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日子里看好江苏老家。二就是给自己以后下野,捞点养家的钱。什么英雄事业,国家疆臣,他想也是不想了。 北边的雨辰和南边的陈其美,都是野心勃勃的人物。特别是雨辰,那么庞大的实力望江北一摆。和自己不过一江之隔。真要弄拧了。大军开过江来。自己现在这点势力,只有再望上海租界一逃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怕了以陈其美为首的民党急进派人物。他们要打自己的主意,程德全沉浮宦海几十年,他能不知道?自己在苏州的势力根深柢固,陈其美派柳伯英来苏州活动,和朋家兄弟这些会党出身的人物,组织个什么洗程会。想把他驱逐。 他已经下了命令,明天白天。就把在常州忠心于自己的江苏第五路巡防统领调过来。就全城大索,将这些为首的人物全抓起来毙了。省得在身边活动得心烦。罪名也是现成的,洗程会者,洗城会也。这些家伙还不是想继3月27日阊门兵变,再来一次暴动!与其百姓遭殃,不如他们脑袋落地。 想到得意处,程德全忍不住自己嘿然笑了。但是转瞬又收敛了笑容,目光沉沉的向北方望去。袁张两位人物要他主要精力还是对付雨辰。可是想到自己见过的那个青年将领。年纪轻轻的就沉稳得可怕,短短几个月里就收拢了那么多的人心,经营起那么大的实力。他就只能感到无能为力。 自己能不被他吞掉就不错咯。 城市的西面突然响起了几声春雷般的炸响声音,程德全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要下雨了。后来又听到枪声响起,他才觉得不好。忙把自己的卫队长从睡梦里叫了过来。老头子急得嘴角都在哆嗦:“快,快去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能不还怕。现在苏州有五营兵,朋际唐就带着一个营。谁知道他还是不是掌握着其他部队。自己最有把握的第五巡防统领还在常州,自己卫队不过二百多人! 不是情报确凿的说柳伯英他们要到二十号才发动么?老头子突然心下冰凉,难道是这些民党人物的障眼法? 冯玉祥他一直冲杀在最前面,这个时候他可不敢惜身。在盘门口遇到了一些防军。他们高叫着咱们是洗程会就冲杀过去。没想到那些防军居然满面喜色的迎了上来,还问他们,怎么提早发动也不通知一声?冯玉祥和手下的士兵就纳闷了。难道这洗程会不是司令杜撰出来的,当真是有这么一个会? 这个时候也容不得冯玉祥他们胡思乱想了。他们也不和这些防军拉关系,只是喊杀着继续冲进城去。逐渐整个城市都开始骚动起来,不断有人跟在他们队伍后面。黑暗中有些守着街道木栅的队伍抵抗,都被他们一阵手榴弹炸开。那些队伍的抵抗勇气也有限的很,不等到他们上去拼刺刀就纷纷作鸟兽散。爆炸声和枪身沿着冯玉祥他们前进的道路不断响起。如果这时从城市的上空望下看去,就能看到一团火流几乎是不可阻挡的滚滚向前。子弹划出的闪光点缀在这火流的四周,就像一副绚烂的图画。 整个苏州,在这个夜里。继3月27日的兵变,再一次陷入了骚乱之中。满城都被惊动了。 卫队的前进非常顺利,一路混战冲杀到了督署却发现只有投降的程德全卫队了。程德全却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看着乱纷纷的人流逐渐在朝督署围拢。冯玉祥又想起司令的交代,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快打快撤!他忙找来卫队的三中队长:“收容情况如何?” 三中队长已经跑得满头是汗,身上江苏巡防营的军服也大敞着怀。喘嘘嘘的行了个礼:“报告队长,弟兄们伤亡很少。都被收容好了!现在建制完整。马上就可以撤退!” 冯玉祥四下扫视了乱纷纷的督署一眼,已经陆续有其他队伍冲了进来。喊杀声,市民的惊呼声已经在周围响成了一片。他咬牙道:“算了,马上放把火,掌握好咱们的弟兄,趁着混乱就朝车站撤退!不许开枪,掌握好各自的队伍!” 趁着骚乱,这支队伍却不象来的时候那么大张旗鼓了。逆着人流朝外撤退。只要一有人询问,就枪托刺刀伺候。不过现在那些苏州军队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火头越来越旺的督署那里。谁还管得了这么一支小队伍!没有多久他们就回到了车站,留守的四中队马上撤岗撤哨。把收押的车站人员全一鼓脑的装上了在那里等候的火车。随着汽笛一声长鸣,火车飞快的开出了苏州站,将正在燃烧的城市丢在了后面,朝南京风驰电掣而去。这时距冯玉祥他们下车算起,还不到四个小时。 当柳伯英朋际唐他们闻乱才匆匆集合了些人手赶到督署的时候,那里的火已经燃得老高。不断得发出建筑被烧塌的声音。 看着身边乱糟糟的局面,这些洗程会真正的首脑们面面相觑。柳伯英跌足道:“这到底是谁干的?”在场的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不过不管是那路的天兵天将,反正现在他们胡里胡涂的也成事了。程德全失踪,这苏州的政权自然就落在了他们的手里。 到了天亮,柳伯英他们已经通电全国。说程德全失道,暗中组织兵变,并借用北方势力双管齐下。驱逐深得军民爱戴的庄蕴宽都督而自代。苏州有志军民已于昨夜起而逐之。公推上海都督陈其美接任苏督。愿受南京留守黄兴将军领导。暂时维持江南局面,等待全国国会正式选举,并组成正式政府后再行交代。 此通电一出,就更深的搅乱了南方现在本来就已经够混乱的局势了。一时各方暂时为此失声。现在南北业已统一。居然还有人行暴乱驱逐政府正式任命的都督之事。北方袁世凯政府的威信,再一次的受到了打击。 雨辰在这一次事件当中,又一次的改变了历史。在他原来的世界当中。当时胆大包天的陈其美的确是联络苏州地方势力,组织了洗程会。但是却被程德全扼杀。而这一次,在雨辰的帮助下,陈其美成功了。 而同盟会急进派在随后却召来了全国的声讨。认为在这全国都在收束军事的时期。他们却还不放弃他们的暴乱政策。今天有程德全,明天又会有谁?就连在南京的黄兴,也发表声明称苏州的新政权为同盟会之败类。民国之公敌。将率全军讨伐之。此时在上海的孙中山先生。也在事前被陈其美瞒在鼓里。事情发生后,更上门指着陈其美鼻子说他太鲁莽灭裂。要把他开除出同盟会。上海的同盟会急进派的机关报民立报更是从此就销声匿迹。这个派别,反而因为苏州事变的成功,迅速消失在民国元年的政治舞台上。 陈其美与4月19号通电全国,声明他和苏州事变全无关系。事情发生也让他瞠目结舌。并且向中央引咎请辞工商总长。虽然对上海都督还恋栈不去。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陈其美下台只是时间问题了。 袁世凯在4月19日当天也发出了对苏州事变的讨伐令。唐绍仪副属。参议院更是全票通过催促尽快采用军事行动平息苏州变乱的议案。同日,袁世凯继续委任庄蕴宽为江苏都督。庄蕴宽在上海没有接受任命。 一些对南方局势都深有了解的人物,这时眼光都集中在了江北的雨辰身上。在他卧榻之侧,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雨将军到底将如何应对? 第二十九章 纠缠(三) 第二十九章 纠缠(三) “你就不能开心一点吗?整天都皱着眉头。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你钱一样。”李媛支着下巴,趴在雨辰的办公桌前面,眼睛闪闪的在那里逗他。 自从她跟在雨辰身边久了之后,原来有些调皮的性格也完全复活了。有事没事喜欢撩拨他一下。雨辰也实在是忙,难得有时间陪她。李媛只好经常自己找到雨辰的办公室来,逗他说说话。 雨辰有些好笑的抬起头来,他才签署了几个命令。又在起草一封重要通电。看着李媛一副无聊的样子:“怎么?今天不去慕处长那里帮忙了?” 李媛把嘴一撇:“慕大哥啊,他在陆军学校忙着给战地救护班上课呢。最近又没打仗,医院里也没有伤员,我无聊死了。” 雨辰继续低下头去修改稿子,心不在焉的道:“好好好,今天天气很好。让冯队长派人陪你出去走走……实在不行,送你继续回上海念书?毕业文凭总要拿一个嘛,不然你怎么找工作…………” 说着他突然楞住,把笔放了下来。似乎无声的叹了口气。李媛在那里笑得花枝乱颤的:“你又说什么呢,我还要找什么工作?而且现在我可不愿意回上海。” 她绕到办公桌后面,看看雨辰在那里起草的电文。雨辰的公文都是用铅笔写的,而且经常会有些结构古怪的简化字。负责替他整理文字的秘书以前经常叫苦。经过一段时间,大家也都习惯认得了。还在背后模仿他的简化字写,这都成了江北军内部公文的一道风景线了。 她皱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出来。 “中央袁大总统,内阁唐总理,参议院议员诸公,南京黄留守钧鉴: 雨某开府江北,孜孜求治。此当全国军事渐次收束,政治渐上轨道之际。苏省首府苏州,竟于4月17日夜。发生暴徒借同盟会陈都督之名义,作乱督署。强行驱逐苏督程公。并妄立江苏都督府。消息传出,举国人神共愤。听闻中山先生与克强公均有大张讨伐之意。雨也不敏,此等国事当不甘人后。 江北七万健儿,对此等国贼亦椎心泣血,不能与之共戴一天。我中央直属之第9师。早已环甲束兵,只待渡江而南,犁庭扫穴。上慰中央诸公期期于南北统一之望。下安江南百姓念念于共和王师之苦! 愚性也鲁,对此等国贼。当不能候中央明令再行出征。庄督处于沪上无兵自卫,迟迟未能接手苏督。南京克公所属兵队,久矣无饷,正待遣散。若兵发迟一日。则苏南百姓则于水深火热之中多处一日。民视我视,民听我听。雨某自上海誓师,接沪上先锋之旗以后。此等国事,不甘人后。哪怕鲁莽灭裂之讥,雨某亦在所不辞。 此电到日,即是中央陆军第9师渡江南下之时。当光复苏南,惩治国贼以后。当奉苏南治权于庄督。清白此心,唯天鉴之。 雨,巧。” 他眨眨眼睛,看着雨辰。雨辰对李媛这样看他的电报,虽然有些不愉快,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李媛摇摇头:“太复杂,看不懂。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她缓缓走向门口,语气里微微带点忧愁:“一打起仗来,你又忙得几天都没办法和你说话…………这仗真的要打到什么时候才算完?现在你的地位不已经很高了吗?” 女孩子留下这句话就推门出去了,雨辰却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男人的事情,女孩子不懂。现在这样,未来也是这样。 他按铃把张志鹤叫来,将自己涂涂改改的草稿交给了他:“马上通电全国,并且马上通知吴参谋长,十七、十八、独立旅、教导旅等各旅长,对了,还有林副师长。一起到我这里开会!” 张志鹤立正答应。又习惯性的看了一遍雨辰的手稿,抬头向雨辰笑道:“司令,大家都说黎元洪的秘书饶汉详是民国通电第一把手,现在看来,这个位置该让给司令您了。” 雨辰笑骂道:“展空,你怎么也学会拍马屁了?在我这里可不兴这个。踏实把自己的事情干好要紧…………” 他看见张志鹤敬礼转身要走,又把他叫住:“展空,你的同学朋友现在都在下面带兵。你想不想带兵?只要和我说一声就成。” 张志鹤有些愕然的看着雨辰,最后才慢慢的笑了出来:“司令,您怎么也这样想啦。咱们在你手下做军官的,就算当部队长,也不是捞好处的位置。是要以身作则斩头沥血的。底下青军会的弟兄们都盯着你的表现呢。哪一日司令觉得该放我下部队了,我很愿意去前线冲杀。但是现在副官长的工作也总要有人来做。我在这个位置,做得很是开心。看着司令慢慢得把这局势攥在手中。就好像是我自己的成就一样…………司令,我去办事了。” 雨辰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还真是小看了手下的这些军官了呢。为什么给他们一个组织,一个道义上结合的基础。那点虚无飘渺的几条青军会的奋斗目标。就能把这些青年军官团结得这么紧密?每个人都象胸口有团火在燃烧一样? 还真的是因为这个大时代的原因呢。面前有着无限的可能,自己也在一个全是青年袍泽的团体里共同奋斗。自然他们就有了归属感。 可是自己,究竟能带他们走到哪一步呢? 在雨辰巧电发出的同时,在扬州的何燧江苏陆军第二师。已经抽调出该师的第七团,第九团。附炮兵骑兵各一营。编组成汤斯灵支队,在海军的载运下大举渡江南下。而从徐州抽调出十八旅五十四团,会合在芜湖的十七旅四十九团。编组成一个支队,由第9师副师长林述庆率领。从西面向苏南挺进。随后还以教导旅主力,作为预备队随后跟进。前后动员兵力达到了六个步兵团及附属支队共1.8万余人。苏南在此重兵压境之下,随后的归属已经是不问可知。 黄兴带着一群留守处的参谋,站在南京火车站。 他是到实地来看看江北军的军威的。自从雨辰巧电发出后,除了扬州一带的第二师主力的行动。徐州出发的部队。都是乘津浦路的火车,在浦口下车后,坐船度过长江,再换乘沪宁路的火车,滚滚向南挺进。 这时的车站,满是穿着黄色军服的士兵军官。都是精壮年轻的汉子,身上的装具齐全,枪械精利。在军官的指挥带领下,涌上一节节的车皮。除了交错在一起的脚步声。刺刀水壶碰撞的声,军官指挥的简单低沉口令声。整个车站几千名换乘的军队,竟然就没有其他声音了。 在火车站办理兵站的是江北军南京独立警备团的部队,他们正在掩护宁厂陆续迁往马鞍山,现在还未迁完。所以这支部队还一直留在南京。在车站的站台上放满了装着烧饼和广东办来的牛肉罐头的干粮袋。还烧了大锅的茶水,排成一长列,等着各部队自行取用。 黄兴在车站上信步走着。第9师的军官士兵没多少能认出今天穿着便服的他。他也乐得左右看看。有时还回头问身边的参谋一句:“你觉得咱们的模范第8师能比得过这个第9师么?” 一个参谋苦笑摇头:“战斗力什么的先不论。光是这个军心士气,还有装备供应,咱们第8师就远远不及啦。” 黄兴默然点头:“你说得很是啊…………还好现在是军事收束时期…………雨辰养这么多的强兵,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正在和自己参谋闲聊的时候,一个在兵站那里大口大口的嚼着牛肉罐头的矮个子中年军官突然向他招呼道:“克强兄!” 黄兴一怔,转头看了过去,欢然道:“颂亭兄!,你怎么也在这里?”那人正是林颂亭,他大步的朝黄兴走了过来,热烈的和他握手。黄兴也在打量着他。林述庆已经没了当初赋闲南京时那个颓唐的样子。浑身又全是正当壮年的军官那种精悍的味道。军装肩上,钉了两块布质的中将肩章。 黄兴笑道:“颂亭兄,大中将了,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啃烧饼嚼牛肉?” 林述庆嘿嘿一笑,不以为然的道:“雨辰下部队也是这个规矩,有什么吃什么。军官士兵伙食一样。说来这样也好,和兵士们一个锅里搅马勺,他们自然会为你卖命。就连兄弟原来的胃病,似乎最近也好了不少。” 两人拉着手哈哈大笑。又开始并肩散步,途中经过的第9师官兵不时的向林述庆敬礼。他也一一的认真还礼。 黄兴问道:“颂亭兄,在雨辰手下这些日子,感觉如何?”林述庆微笑道:“从别人上司变成下属,感觉也没那么坏。可能我天生就是应该听指挥的吧。这些日子镇军改编以来,我先是带着几个团在台儿庄一线驻守,和津浦路上北军对峙。才换防下来,又率领东进支队去苏州…………这样也好,要是雨辰把我放在司令部里供着,我可受不了。” 黄兴有些默然,又抬头看了一眼那几列军车。以百为单位的军马军骡正在驯服的踩着跳板进火车车厢,车站中多了这些动物的嘶鸣声,倒是热闹了很多。 他淡淡道:“你们东进支队,这次来了多少部队?” 林述庆先是一愣,最后笑道:“这本来也是军事机密,但瞒谁也不能瞒克强兄你,东进支队两个团,再加一个七十五毫米野炮营。还有一些其他附属部队,快六千人的样子。” 黄兴摇头,神色很有些严肃:“颂亭兄,你我兄弟,有些话我说出来就不顾忌什么了。雨辰手下有如此雄厚的实力,自然在江南这个地面,他可以随心所欲。我南京的部队不足以抵挡他。他的巧电也是打着吊民伐罪的旗号,我这些部队也没有心思起着抵抗他的念头。说句实话,我这里许多要裁撤的部队,还打着指望雨辰收容的心思呢!所以今天我也只是来看看,没有阻挡你们行动的打算。” 他眼光沉沉,看着那些穿着黄军装的狼虎之士将这个车站挤得满满的。黄兴最后谓然长叹:“雨辰我也见过,很跋扈的一个青年。现在是全国渐次统一的局面,他却完全不顾中央的政令军令,到处自行其是。这不是军阀还是什么?全国人心思定,他却偏偏这么一意孤行,就算他在江北的作为都是对民生有利。但最后在举国的压力下,怕他到时还是身败名裂的结局啊!他还年轻,颂亭兄得空还是劝他两句才好。” 林颂亭在心里苦笑,劝雨辰?他心里不知道有多少主意。为人也当真有些乾纲独断的意思。自己既不是青军会成员,也不是他核心小圈子那些上海起家的人物当中的一个。虽然依然可以带兵,待遇也颇崇高。但是这些决策的事情,是轮不到他发言的。 话又说回来,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民国,还不是靠手上实力说话!袁世凯有北洋军十万,所以坐上了全国大总统的宝座。雨辰现在有强兵七万,饷械足备,未必就不能在江南和袁世凯分庭抗礼。至于全国统一…………现在各省都督林立,谁不是自行其是,哪点又有独立的样子了?只有黄兴这个老天真,袁世凯一道命令下来,就自己忙不迭的让地盘裁军了。 两人正相对无言的时候,一个第9师的参谋快步朝林述庆跑了过来,胸口的青军会徽章佩戴得端端正正。他立正,敬礼:“报告副师长,部队已接近登车完毕,就等副师长马上命令发车了!” 林述庆回头朝黄兴歉意的一笑,朝他敬礼表示告别的意思。又朝哪参谋大声问道:“陈山河的第二师现在应该到哪里了?” 参谋想也不想的大声回答:“根据他们行程推断,这个时候第二师汤斯灵支队应该到了常熟一线了吧!” 林述庆笑道:“好,咱们赶上去,别让陈山河先得了便宜。苏州,一定要咱们第9师的部队先开进去!” 黄兴看着林述庆渐渐去远,上了火车。突然觉得这个以前的老朋友似乎已经不是和自己一路的人了。 火车一声长鸣,载着第9师的六千士兵,向苏州驰去。 在北方,接到巧电的民国中央上下,除了愤怒还是愤怒。同盟会的急进派被打到,这对袁世凯来说自然是件好事,可是谁也不想苏南这个果子在几方激斗之后,最后还是落到雨辰的口里去啊! 虽然最近北京的春意渐浓,大借款的事情也渐渐有了眉目。但是袁世凯的心情仍然是一片阴霾。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布置的几个棋子,在纸面上看来也颇为高明。但是雨辰就是能料在前面,巧妙的利用看起来是突然发生的事情借力打力,巧妙的化解开去。而且还能捞点好处? 而且袁世凯还发现,雨辰根本没有把这个中央权威放在眼里。安徽抗拒倪嗣冲在前,未等中央命令两路出兵吞并苏南在后。现在他的一万多部队,现在怕已经是在苏州城四周了罢!他们离上海如此之近。谁又知道他会不会进兵上海,把陈其美赶走,自己取而代之?相比之下,虽然陈其美也让他讨厌。他倒是宁愿陈长久的呆在上海了。 这些事情的发生,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袁世凯很是苦恼,但是并没有丧失对付雨辰的信心,对这些在宦海政潮里面厮杀出来的人物,论起毅力和耐心来,都不是那些一时满腔热血的青年人比得上的。 袁世凯这些日子并没有到总统府办公,他在全国正式大选之前,原来只盯着三件事情。一是分化同盟会的势力,二是编练新的军队,三是借款。现在同盟会的势力业已分化,急进派受到严重打击。黄兴老实的在裁撤军队,宋教仁在京沪之间忙着毁党造党的工作。还有立宪派的一帮人物组织了共和党在帮着他摇旗呐喊。这些事情算是大局已定了。借款的事情也有着罗。一贯支持他的四国银团背后的外国势力,因为江南的局势变幻,已经加紧了大借款的进行,而且最近前期的垫款支付也颇顺利。将来借款完成,说不定还会在两淮借着盐税的事情,牵制雨辰的势力。现在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老北洋的补充,和新军队的建立。这个可是关系着对付雨辰的命脉,他算是明白了,没有军队,没有强过雨辰的军队,单靠中央的命令威权,是很难让他屈服的。 当杨士琦赶到总统府的时候,看到袁世凯正在悠闲的钓鱼的时候本来神色有些担忧的他,却禁不住会心微笑了。 袁世凯丢下了钓秆,又摘下头上的小帽子,朝杨士琦笑道:“杏村,你来啦。坐吧!我家居无聊,在这里钓钓鱼,似乎也有些当年在洹上的野趣呢。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卸下着烦新的国事,回到彰德享我那悠游之福啊。” 看袁世凯说得恬淡,杨士琦也只有陪笑。自然有从人给他拿来椅子。又布置茶点。两人坐下,对视一眼,又会心微笑。 杨士琦喝了一口茶:“本来这些日子不见总统到府,我还有些担心总统排解不开。今天推了部里的事情,特地来看看总统。现下见总统这个样子,属下是完全放心啦。看来总统已经胸有成竹,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了。” 袁世凯哈哈大笑道:“我又胸有成竹什么了!只是觉得自己对南方那小子毫无办法,所以干脆丢开不想,镇之以静。看看他到底能翻出多大浪花来罢了。” 杨士琦拍掌赞道:“就是这句镇之以静!总统果然是大见识,大人物!前些日子,皙子那个条陈。我就觉得有些操切。现在北方局面草创。怎么经得起这些大动作?我们自己实力不稳固了,就想着出拳头去打人。人家自然可以不把你放在眼里。说实在的,现在中央地方名份已定。咱们就随雨辰在江南闹腾,咱们各地力求平静。不让雨辰有什么空子可钻。等到咱们实力足了,到时候借着中央大义,泰山压顶一般的推过去。雨辰还不束手就缚吗?” 他又换了口气:“其实皙子那个条陈,还是极高明的。对付雨辰就是要先剪其羽翼,然后再功其腹心…………就是时机不大对。皙子毕竟阅历还浅一点,还希望大总统莫要怪他。” 袁世凯摸着自己光头呵呵笑道:“我怪他什么了?采取条陈的是我,下命令的是我,关皙子什么事情!这些日子皙子惭愧,有些避不见我的样子。杏村,你得空还要劝劝他,说我袁某人以后还少不了他的帮忙。切莫自误了。” 说到后来,他有些感慨:“雨辰也算是一代人杰啊!当初才占据上海,就很显出些不凡来。现在竟然逼得我这个老家伙束手无策!将来的日子,可真是未可限量哪。” 杨士琦微微冷笑,只是说了一句:“他得罪的人也未免太多了。”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袁世凯才起身道:“杏村,有件事情麻烦你办一下,雨辰善于利用舆论,咱们以前在这事情上吃了不少的亏。现在我拿笔钱出来。由你掌握,要办报馆也好,要津贴那些主笔也好。总之在舆论上面,咱们不能再一面倒的吃亏啦。” 他目光突然凌厉了一下:“就算镇之以静,也不代表咱们什么事情都不做!” 第三十章 纠缠(完) 第三十章 纠缠(完) 这时在苏州的城外,林述庆的东进支队和汤斯灵的南下支队已经把这个城市合围。城中的朋家兄弟掌握的部队似乎就是不肯投降。现在他们已经被全中国都抛弃了。据守在城市里面,看来就是打算自暴自弃了。 合围苏州城的部队有第9师两个团大部,第2师一个团大部。统一由林述庆指挥。而其他部队都放了出去,接管苏南各城市的大权。从津浦路那边陆续还有部队过来,正在配合先期出发的部队,真正的去掌控全苏南地方。 只有苏州城的那些同盟会的真正的理想主义者,还在倔强的坚持着。 两个支队总计二十四门七十五毫米的野炮早已放列完毕,这两天来却一炮未放。两个师所属六个营的野战部队也早就进入了出发阵地。二十多架重机关枪都在自己的发射阵位上,弹药在各自阵位上堆得满满得,这两天同样是一发子弹没有打。(第9师各步兵营编制六架重机关枪,安徽第一师和江苏第二师,每营只有2~3架重机关枪) 这一切都是因为雨辰有命令,如果苏州不肯投降,开火的命令只能由他亲自下达。这就是林述庆坐拥强兵,却还停留在苏州城下的原因。不然以朋家兄弟那不到二千,人心惶惶,装备低劣的部队,只怕连一天都支撑不下来。 苏州已经离上海很近了,这个城市里被朋家兄弟当作人质的几万居民,还有继续再向东挺进的话,上海的洋人和南面的浙军,会有什么反应。一直是雨辰再想看看的。反正苏南已经是自己口袋里的东西了,那么急做什么呢。他觉得现在局势纷乱,自己要仔细考虑好的事情还多。在苏州停顿个几天,看看各方面的反应,这时比较稳妥一点的办法。而且他现在有些琢磨不透袁世凯了。他这次贸然进兵,本来做好了和袁世凯大打口水帐的准备。但是没想到中央政府只是语气淡淡的说了他两句未奉命令即擅自行事,著下不为例。其他的就是追认了他这次行动的合法性。软弱得让雨辰都有点吃惊。这北方的人物,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这些日子以来,自从将进军苏南的队伍派出去了以后。雨辰却没半点轻松下来的意思。整天仔细的看着情报处收集的各处情报汇总,各种报纸。还有转发过来的公文。心思完全扑在了上面。日常的公文都有些耽搁了下来。 这一天里,他又背着手在巡阅使署的花园里面转圈。身边的人都知道雨司令又不知道在算计谁。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贸然打扰他的好。不然他就算不大爱骂人,这个脸拉下来也难看得很。 只有吴采,还尽忠职守的每天都来见他。 “司令,这是第9师的一些人事变动,要请您过目签字。”吴采板着脸将手中的公文夹递给了还在转圈的雨辰。雨辰被他的话惊醒了,哦了一声。将公文夹拿过来,匆匆浏览了一下便划行认可。他叫住了吴采,自己语气也有些不确定,象是在问他又象在问自己。 “念荪?你看我们的势力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 吴采低头沉思了一下,看着雨辰,语气很平板的道:“我只能从我分管的业务范围来看。咱们的势力是发展太快了。部队分散在两个省,训练计划一再因为军事行动而打乱。而且部队因为扩充剧烈,原来一向很充足的武器装备,现在也颇有不足。百里先生他们已经压缩了课程,加快了教学进度,但是合格的下级军官现在也远远不敷部队的使用。只能从士官甚至士兵中选拔。 我们部队战斗力的最顶峰是在吸收了镇军之后,当时三旅九团。编制足,装备好,老兵多。现在虽然已经扩充到了二十个团以上,但是我个人认为,战斗力反而下降了。” 雨辰哦了一声,眉峰因为思考问题过多的皱起,现在放平下来,中间还是有个川字。他苦笑了一下:“部队的问题我还没有你想的那么多,不过念荪,你还是提醒我啦…………我想得更多的是,咱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树大招风的对象?原来的地方势力,应该提防的是中央。现在我看更多的是针对我来呢。” 他拉着吴采陪他转圈,娓娓的道:“南京留守府始终把第8师攥在手上,戒备态势也是向着西面的。不过咱们占据了苏南,南京在咱们的包围之中。这点我倒不担心。可是在江西,在浙江。收到的情报,赣军不去防备长江了,倒是把部队摆在了东面,而浙军两个师,一个对着皖南方向,一个对着上海方向。这都是明白冲着咱们来的呀!” 他抬首望天:“我让部队在苏州停下脚来,也是想再看看局势。要是咱们一鼓作气把上海给打下来,在军事上除了要顾虑外国人可能的干涉,那是没有问题的。现在我担心的就是咱们拿下了上海,是不是就真的成了众矢之的?” 还有一些话他没有说出。前些日子,历史还是大体的按照他了解的走向在行进。随着他的势力越来越强。现阶段,至少在江南没有可以制衡他的力量了。可是当他的势力强到一定地步,那历史还会按照原来的走向发展吗?有些在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还想再利用一下。这才能真正的加强他的地位,真正能做到合乎情理的攫取整个政权。 他心气很高,但是现在却不能不如履薄冰。 中国的棋局,也渐渐到了他能参加博弈的时候,这种情况下,他不能不多想一点,多担心一点。还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轻松一些呢。 吴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也知道雨辰不过随便和他说说罢了。真正的主意,还是他自己再拿。有时他微微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岁数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年轻司令。为什么能在每件事情中都能占到便宜,就想事先已经猜到了别人的想法似的?还是他的脑子里,就是比别人想得深,看得远? 他只能微微苦笑:“司令,这些话我是插不上口的,您知道,我也就是一个军人…………不过苏州城不能久围。不然百姓吃不消。咱们该动手还是要动手啊。” 雨辰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你先去吧,合适的时候我会命令攻击的…………只要到了我口里的东西。谁也别想让我再吐出来!” 进攻苏州的命令是在4月26日凌晨正式下达的。雨辰的命令很简单,就几个字,“当日苏州不下,前线指挥官一体解职。”他利用兵力停顿在苏州的几天里,已经看清楚了周围势力的动向。现在终于决定把这座城市拿下来了。 苏州的朋家兄弟部队兵力实在不足,只能依托城垣据守。而且把主要的兵力都放在西北两面。林述庆也没有丝毫要绕过防御强点的意思。将火炮抵近射击,机枪火力延伸掩护。整整一上午的炮击打下来。苏州古老城垣的西北两面已经是千疮百孔。 朋际唐从硝烟里站了起来,对面的江北军还没发起冲锋,自己的城垣阵地就已经是血肉模糊一片了,再仔细一看。除了铁心跟着自己的兄弟,这几天为了每天五百大钱而上城墙防守的兵士们已经把枪支丢了一地,朝城里面的街巷溃退了。 朋际唐一时也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抄过一支步枪就想对着那些溃逃的士兵开火。步枪却一把被人攥住了。他红着眼睛一看,原来是那个光头楚老二。 他哑着嗓子对朋际唐道:“朋老大,现在在打他们还有什么意思?反正都是败定了的,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朋际唐颓然把枪扔掉,机枪子弹打在城墙上溅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花,他也不完下身子,只是抓住楚老二的身子在哪里摇:“我们哪里错了?我们哪里错了?袁世凯难道还会把咱们望好的地方带么?怎么孙先生骂我们是叛逆,黄先生说要出兵讨伐咱们?我们将革命继续下去难道错了吗?” 他一把丢开楚老二的衣领:“都逃吧!都他妈的逃吧!柳伯英跑到上海去了,你也走吧!我倒要死在这里,让这些家伙看看,我朋际唐是不是做错了!” 城墙下一片硝烟弥漫,对面的黄衣江北军在出发地域里已经组成了队形,抬起了云梯,看来马上就要发起冲锋。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有一颗机枪子弹把他打到在城墙上。伍子胥当年在这座城市要将自己的人头悬挂在城门上,看着吴国灭亡。他也恨不得在自己死后,能看到这些背叛当初理想的同志,是怎么一个下场! 楚老二扑过来拉住他的衣服:“朋老大,当初你把我从会党里面拉过来。我就早想到要把这条命还给你了!你说的对啊错啊我也不懂,咱们江湖汉子,这辈子认了兄弟,生死就在一处!” 他抄过一支步枪想去拉枪拴,朋际唐想推他走 :“你老婆快生了,你也走罢!”楚老二正抬头看他,还没说话的时候,却被一发流弹打中。七九重弹的强大推力打得整个身子都向后飞了出去。朋际唐想去扶他,在转身的时候几发子弹却也打中了他。他无力的想去抓住些什么,世界却终于在他的眼中失去了颜色。 当江北军部队在呐喊中冲杀上来的时候,苏州城几乎完全没有抵抗,部队一直发展到城内时,才在苏州巡警局发生了短暂的交火。使用手榴弹和刺刀的江北军很快粉碎了抵抗,打死了顽抗到底的朋祖同。这么一场轻松的战事,天还没有黑就完全告终了。按照指挥这场战斗的林述庆的评价,这不过是一次火力演习而已。江北军伤亡轻微。 1912年4月26日,同盟会急进派的青年战将朋际唐和朋祖同兄弟在苏州双双战死。雨辰的江北军在炮击后一个冲锋就拿下了苏州城。其实他们的命运在起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在江北军强大的兵锋下,他们选择战死,也不过是为了殉葬心中的理想罢了。 雨辰的江北军也正式扩有全部苏南,兵力已经逼近上海。大家都在看着,雨辰敢不敢于冒着挑起中外各方势力反应的情况下,贸然挥兵上海。 这时在苏南周边势力,浙军的朱瑞师已经开抵嘉兴,西面依托着太湖,东面延伸到大海。成全力戒备的态势。雨辰最近手腕耍得太厉害,没有中央命令就敢挥兵苏南。眼见上海也是他口中的食物。谁知道他会不会打浙江的主意?本来面向皖南方向的吕公望师也抽调出主力,增援浙东方向。毕竟在皖南还有姚雨平师作为缓冲,浙江现在担心的就是雨辰再继续南下。 而在河南和山东,河南的毅军也开始陆续从郑州向南移防。山东改编充实后的中央第5师和第3师一部,第20师一部。在台儿庄一线的活动也开始频繁了起来。中央似乎同浙江达成了默契,全力要牵制雨辰在东南的行动。 这些日子里,在报纸上也冒出了一些声音。原来几乎一边倒倾向于雨辰的舆论现在也分化了。特别是一篇“革命英雄乎?东南新军阀乎?”的评论被流传的最为广泛。 “雨辰在光复初起的时候,的确是青年的偶像。乱世中的豪杰。他立下的功绩。只怕街头巷尾的孩子们都能说上两句。在他们心目中,年轻的雨辰将军恐怕就是那种拿着亮银锤和金弹子大战八百会合的英雄人物罢…………光复以来,雨辰将军在江北推行地方自治,免除农民税收,裁撤厘金都博得了一片叫好的声音。 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不由幻想。光复了,共和了,中央有袁、孙、黄诸公操劳。地方有黎、雨这样的英雄人物主持。咱们中国百姓的日子该好一些了吧?谁想到应了一句古话,慎终果然很难。苏南叛乱,果然是人神共愤。但是现在既然成立了中央政府,他们自然也不是泥偶,总要等到中央的讨伐下来。指明某某部队开过去讨伐,那才成一回事吧。就算中央暂时没有命令,咱们一时从权。在南京还有个节制东南局势的黄兴留守啊! 黄留守手头现在总有几万的兵队,苏州那些乌合,也是可以一股荡平的。什么时候轮到某将军发通电,出动自己那身经百战的部队去讨伐呢? 哎呀呀,是不是某将军现在以为苏省就是他家的禁脔,不能容许别人染指了呢?这到底是民国的地方官还是江苏省的太上皇呢?笔者一向是市井百姓。但是偶尔也会读一点书。这种行为,和藩镇军阀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终日祈祷,就盼我们的光复功臣革命英雄们,多把国家这两个字放在心上一些。多把中央的命令看得重一些。大家都是大有见识的人物,互相砥励,定能把我华夏建成泱泱强盛的东方大国。笔者善颂善祷也为的就是这个。某些光复英雄,其速醒乎!” 这些妙文的影响不能说不大。至少在雨辰辖区内。他在苏南也在推行地方自治当中。那些士绅和地方议会,对他这次的行为意见颇大。让他的精力也颇受牵制。在北方要求对雨辰制裁惩戒的风声就更高了。这些电文,中央都一概转发给雨辰,让他自行解释分辨。 在上海的外国势力中,英国已经在英租界增加了一个从香港调来的廓尔喀步兵营,一支小型的皇家海军陆战队。这目标明显就是冲着雨辰逼近上海的军队来的。上海的英国商务领事肯特勋爵也代表驻华公使宣称,不愿意见到上海这个国际势力关注的地方。被任何地方性的势力掌握。陈其美都督因为历史遗留的原因现在还在这个位置上面。希望能够尽快服从北京中央的命令,迅速解职。其他地方势力对上海的进逼,将一概被视为对外国在华势力的挑衅。 英国的远东舰队,这些日子还不时有军舰上驶,在扬州港外打转。截留陈山河第二师过江运送补给的船舰。双方虽然还没有撕破脸来,但是气氛也已经相当紧张了。 雨辰终于命令他的军队停住了脚步。他派人去上海迎接庄蕴宽回任,庄蕴宽早已得到北京袁世凯方面,同盟会方面,江浙立宪派方面的共同交代,这个任是非回不可!也是对雨辰新近伸到苏南的势力进行某种牵制。 庄蕴宽回任之后,却发现自己还是被完全架空。雨辰虽然只留下了第二师的一个团驻守在苏州,其他野战部队全部回防。但是利用南京被裁撤下来的散兵,又在苏南组建了十一个保安营。这些保安营可不象在江北的那样,完全是治安部队。他们都是按照野战部队编制训练,甚至有金坛县保安炮兵营这种番号!谁都知道,他又在苏南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师的架子。 而且雨辰也毫不手软的在江南继续推行地方自治和免除各种农税杂税的政策。这点他占着理,所以做得毫无顾忌。这么一做,等于就是把官制完全改了。庄蕴宽的政令不能出苏州阊门一步,又少了不少收入。这个都督当得可实在没有味道得很。 对于上海,雨辰却发出了通电。他现在的通电可是有价值得很。这封通电果然也是这样。原来他呼吁的是在上海这个华洋杂处的地方,以驻军容易惹动交涉为由。不要再设都督,民事由上海华界地方自治办理。电文里对现在的军人政治,很是有几句悲天悯人的感慨。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雨辰的电报带给大家的诧异。这次电报虽然提议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电报一出,对上海几方面都虎视眈眈,但是却互相牵制的势力都纷纷表示赞同。反正谁都拿不到最干净。中央政府虽然驳斥了雨辰的这封通电,但是在5月陈其美终于卸职之后,也真的没有再派出新的都督来,原来的沪军交给庄蕴宽整理,好让庄手头有点实力。上海的地方民政官也一直没有派出。等于是默认了上海也进行地方自治的原则。 作为中央对东南地方势力变化的默认,雨辰在五月份正式把两淮盐务收入移交。除了每年收取地方待办盐务行政费用五百五十万元之外。其他全部不再截留。 袁世凯投桃报李的是,解除了倪嗣冲安徽都督的职务,也未再设安徽都督这个职位。安徽省在民国的政治版图上,似乎一时就变成了被人遗忘的角落。雨辰和北方中央政府之间,竟然出现了一团和气的局面。 到了1912年6月,在黄兴辞去了南京留守职务,庄蕴宽将江苏都督治所迁到南京之后。,继续接手整理已经不多的民军。此次在民国初年发生的政潮才真正的平息了下去。雨辰继续枕兵江北,除了忙于训练补充他的三师部队之外。比以前安静了许多。而北方也完成了备补军一百个营的建立工作。开始大借款的实质性进展。黎元洪越来越表明了和北京的合流态度…………在这一片暂时的安静下面。又有新的历史潮汐在酝酿当中。 在雨辰看来,这不过是历史暂时回到了他了解的正轨当中,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将去真正的将自己熟知的历史改变。 第三十一章 青年法西斯 第三十一章 青年法西斯 徐州的春色渐渐已经到了最繁盛的时候,这个灰色城市中浮动的绿意。让雨辰也觉得,这段时间,大概是他近来过得最轻松一些的日子了。没有了那么多要自己操心应对的事情。只是在这里看着历史在慢慢发展。所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里已经有了他的存在。 江北军终于有时间进行完全的整训了。在徐州,在扬州,在苏南,在安徽,甚至包括在皖南的粤军。都按照同一个体系,同样的训练计划在进行着最严格的训练。雨辰这些日子都在马鞍山,在那里耽搁了十几天,象一个小工头一样。和邓肯两人爬高蹿低的。为未来这里开办一个完全是自己投资的煤铁联合企业勘订地址。他只是在记忆中,原来在这里有一个巨大的炼钢厂。其他技术性的事情,如订购机器,制定发展规划,都是邓肯和谢明光两人一手包办。 特别是谢明光,以为这就是他实业救国之梦的开始。工作热情比什么都大。 从德法美几国的洋行购买的武器,因为南京临时政府结束前,也已经给他颁发过护照。都在陆续的进行当中。这点雨辰没有吝惜钱财。在武器能够自给以前,这些是必须花出去的。 二万支m1898式步枪,五千支m1903式步枪。三百挺刘易斯式机关枪。二百挺马克沁式机关枪。九十门法造七十五毫米山炮,二十四门德国式的一百零五毫米榴弹炮。堪称中国近来最大的军火订货。虽然订单发出去了,定金也交纳了。但是国际局势最后变化之下,这些武器自己能不能确实收到,雨辰心中也有些无底。 他只盼望在邓肯的主持下,军火生产能迅速的上一个台阶。为此他也拨款为两个制造局添购机器,招募熟练技工,大量屯积生产原料。他手头的二千五百万美元的现金,也在飞速的消耗着。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有时间就一些长远一点的问题进行考虑。自己现在掌握着相当强的势力了。而且摆明是老袁的心腹大患。历史会不会在以后变离发展方向?比如说二次革命不发生了?袁世凯也不称帝了?如果这样,自己将以什么样一个大义名份去掌握全国的政权?自己都走到这一步了,说不想权倾天下,那是假的,不然何必如此自苦? 在1911年的时候,如果抓住了历史给予的不多机会之一,国家还是有可能发展起来的。但是这机会自己能不能顺利的抓住。那可就是见仁见智了。 有时候雨辰也有些苦恼,自己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正确?这么大的一个国家,这么复杂的局面,这么不可确定的历史发展。自己和身边的一小群人。就真的有能力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吗?回到这个时代,他还是有个基本底线的,就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能让这个国家的局势变得更坏。 可是,自己真的能做到吗?自己不过是个二十四岁的军史爱好者而已。 好在这些思绪都是一闪而过,他的精力还是完全集中在了踏踏实实的完善自己的实力方面。无论如何,只要自己手中有了切实的实力。无论局势怎么变化,自己都有了可以引导着局势向对自己有利方面发展的基础。 雨辰拍拍自己手里的泥土,指着马鞍山这个地方的一片田野,带点惋惜的口气道:“都是好田啊!展空,这边的补偿费用都发到每家了吗?” 他身边簇拥着一大群人,邓肯和谢明光一身的猎装。脸上都有这些日子风吹日晒的痕迹。听到雨辰在惋惜这片农田。还没等他的副官张志鹤答话,谢明光就抢着道:“雨将军,这片田改作工厂,用来炼钢铁,造机器。可以多养活多少人!百姓们当工人,比在这片田里刨食强!你计划在这里开工厂,做得很对!” 他神采飞扬,眼睛里闪动的全是兴奋的光芒。似乎已经幻想到这里烟囱林立的样子,站在雨辰身边指指点点:“我们选的钢厂的位置离这里不远。这里地势开阔。作为未来的机器和兵器制造厂,那是再合适不过。铺条小铁路过来,方便得很。而且周围尽有扩展的余地。雨将军,我准备花三年时间把这里建设成为中国第一的钢铁和机器的生产基地,要超过湖北的汉冶萍联合!” 雨辰在心中无声的微笑,重工业在中国这么个基础上面发展。困难还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不去做的话,那就永远没可能发展起来了。 对于自己境内的实业发展项目,他已经尽可能的扶植了。取消了繁复的官方注册手续,在整个江北巡阅使署,只有财政厅实业科的十几个人负责这些注册的事情。免收所有的注册费用,而且重新制定了工商税收的税率,所有加派一概免除。以后这些工作,他还想下放到各个地方自治实体去。 这个炼钢厂和规划中规模宏大的兵工企业,却是他必须要自己建立起来的。民族资本太薄弱,对于这种重工业,是很难指望他们现在建设起来的。未来就有一战,为什么中国造的军火,就不能卖到外国去?至少他觉得八十毫米口径的一二式迫击炮,就是很好的拳头产品,更现实的意义是,他武装起自己的军队,为了长远考虑。必须要有自己的兵工基地。 袁世凯手中有汉阳、巩县、德州等等几个兵工厂,而且在国外进口军火也比他方便。未来的摊牌当中,自己在这一方面可不能拉下太多啦。 张志鹤听到雨辰召唤,这些土地是以江北巡阅使署雨辰的名义收购的。算是雨辰的产业,所以全部由他经手。这些数字都在他脑子里面装着呢,随口就报了出来:“收购的田地大概有一万四千五百七十亩。中上以上的好田占了六成左右,总共花了二十九万多元。具体一些尾数还在和当地的地方代表协商当中,但是估计不会超过三十万…………” 花的钱比原来的计划少了很多,张志鹤正美滋滋的等着雨辰表扬呢。只要司令说一声做得好!他就觉得整天跟着这个没什么享受可言的上司辛苦,也就值得了。 雨辰却拉下了脸:“你昏聩!你看看这片地!”他用马鞭指着面前的土地,脸上的神色难得有些的有些愤怒:“你自己看看,多少田都是独塘独坝的。都是一年能收两季的上好田亩哪!平均每亩田才给二十元?你到底是欺骗我雨辰,还是欺骗这些老百姓?” 张志鹤被骂得脸上汗都下来了,他不是不知道这些田地的价钱,但是马鞍山隶属当涂县管辖,当涂县的地方议会和县知事都口口声声的对他说,这些田亩,以这个价格乐输。也是这里百姓对江北巡阅使雨大人免除他们农税的感激之意。 每一张田契他和副官处的同事属下都仔细的对照过了,都有田主的具结。当涂县县知事为这个事情跑前跑后了许久,这个事情才这么顺利的办了下来,满心思的想替这个县知事说几句好话。却被雨辰劈头盖脸的说了几句。 雨辰等闲难得骂人,被他说一句昏聩,已经是很严重的指责啦。 在场的几个人看到雨辰发火,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劝解,他久矣在江北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这一光火。当真是有些逼人的气势。 大家都和随和好脾气的张志鹤关系极好,但是雨辰一怒,一时竟没有人敢于上去劝解。 张志鹤垂着头,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说多错多,就把心一横,就让司令骂吧! 雨辰满面怒色的看了张志鹤一眼,强压着心头火气,沉沉道:“备车,我要到当涂县政府去。要是让我查出你和那个什么县知事有勾结在一起,强买强卖的事情,王子渊就是例子!” 他这火发得着实有些莫名其妙。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张志鹤默默的把军帽摘下来,立正不说话,大家都看着他脸上的汗珠一滴滴的望下淌。却始终保持着立正的姿势。 这个时候一个很清朗的声音突然开口了:“这事情不能怪张副官长!他不过也是想把司令交代的任务办好!” 大家的目光都转了过去,就看见张志鹤背后站出来个挂着少校军衔的青年军官,当真是眉目英挺。一身合身的军服。那种气概,比起整天背着手低着头的雨辰,不知道军人的味道标准了多少。他胸口也端端正正的挂着一枚青军会的徽章。在那里毫不示弱的和雨辰对视。 雨辰微微有些好奇,自己的部下。经过青军会的吹捧,和自己一连串的成功经历。对自己都盲目崇拜得很。除了身边何燧吴采陈山河这样的老人,谁见着自己不是激动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这个青年军官却如此的英气毕露,当真是难得得很。 他冷冷道:“你是谁?是副官处新来的军官么?这事情你就知道原委?恩?”最后一个音节,他磨着牙齿从鼻腔里哼出,换作别人,早腿软了三分。可那个青年军官还是挺着胸,大声道:“属下李睿,保定军校二期毕业,跟着蒋老师南下到江北服务。因为自己申请调队职,而部队暂时没有队职的空缺,所以先在第9师副官处服务。这征地的事情,我跟着张处长一起在奔忙,所以前后知道一点。” 雨辰不出声的又看了张志鹤一眼,最后摇摇头道:“今天不看了!都回住的地方去。那个李少校,你到我的车上说话。” 大家都纷纷的散了,只有张志鹤咬着腮骨在那里站着不动。邓肯看不过眼,才拉了他一把。张志鹤才跟着走了。这些日子来,雨辰的变化大家都看在心上。地位高了,又一向杀伐决断由自己做主。虽然脾气还不顶大,但是隐隐也有些刚愎自用的苗头在里面了。张志鹤是他最亲信的贴身副官处长,帮他料理一切杂务。他一个不顺心,居然说骂就骂。不过这一切的变化都在潜移默化之中,大家也慢慢习惯了。至于谁能提醒他注意到自己的这个变化,似乎现在还没有这么一个人。 在车上,李睿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他口辞便给,又很是条理分明。这无非都是当涂县县知事,一个从巡阅使署派下去的青年人。听说是雨辰要买地建设兵工厂和钢铁厂。就借着这个令箭,压当涂县当地议会,以均价二十元每亩地提出收购计划。还在当地议会的质询会上很说了几句强硬的话。当涂县的士绅们就纷纷服软,把这些田地就以贱价出售了。不少田主还闹事,在县衙门口贴小招纸。那个县知事就打电话到蚌埠调治安部队,在蚌埠有安徽陆军第一师第二旅旅部兼皖东保安司令部。 他电话里报的是马鞍山一带拟议开做工厂的地方治安不靖。第二旅旅长张怀化知道马鞍山是现在司令关心的焦点,不敢怠慢,马上从芜湖抽调了一个保安营过来,这荷枪实弹的部队一到,果然还算老实怕事的当涂百姓,就纷纷偃旗息鼓了下去。田地的征发政令顺利推行。巡阅使署的人事厅还打算为这位县知事请奖呢。 雨辰在车子里沉着脸听李睿说完,用力的一挥手道:“这样不成!我办理地方自治的初衷就是不要用政令压过民意。这些强行推行政策的做法,要是流传开来。这地方自治还办个什么东西?以后咱们这县知事不能由巡阅使署派下去了,干脆还是地方公举得了!” 他也不顾李睿就是个小少校,听他说话很明白,居然就在车里自己顾自己的把想法说了出来。 好个李睿,居然在雨辰面前也冷笑了一声:“司令,我觉得您要办地方自治的初衷很好,想由下而上的真正改造整个制度。但是现在咱们中国太穷太弱了,不能采用这个方法。这样的县知事,咱们还需要重重的表彰!只有把咱们中国有限的资源集中起来,才能办出大事情来。才能集中实力在列强的围堵面前给咱们民族杀出条血路来!无非就是象德意志第二帝国一样,用铁和血,还有统一的意志,为咱们皇汉子孙在这么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站住脚!” 他眼睛里几乎要迸射出光芒来,英挺的脸都有些扭曲:“司令,咱们江北军就需要一个声音,一个意志,一个领袖!而中国同样也需要这些!江北不能再需要这些散乱的地方自治团体了。您要把他们凝聚起来,属下认为,只有您这样的青年英雄人物才能担负起民族复兴的重任!” 雨辰默不作声的只是看着他在那里激动,前面的司机和随从副官都被他的声音吓到了,都不断的回头打量。却被雨辰的目光逼得转回去。 “在中国,在我的部下里,还真出了一个思想这么超前的青年法西斯分子呢…………领先时代差不多二十年…………”雨辰有些自嘲的想,难道自己真的给人们一种很法西斯气质的感觉?突然又想到今天对张志鹤发的大脾气,心里面也悚然一惊。 李睿在那里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正了正刚才大声说话而略略有些歪了的军帽:“司令,很对不起,不过这的确是我心里想了很久的话。在一些青军会同志当中也讨论过这个问题。大家的意见都挺赞成。毕竟咱们中国现在太弱了,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民族英雄出现,是很难复兴的…………” 雨辰嗯了一声,扬手道:“这些话你不用再说了,回去详细写个条陈给我,还有哪些和你一样想法的同志,都开个名单给我。李少校,你字是什么?” 李睿眼中有兴奋的光芒在闪动,几乎就想在车里给雨辰敬礼:“司令,我的字是纵云。” 雨辰微微点头:“嗯,纵云,好好做事,以后会大有用场的。” 接下来他就一直没有说话,随着汽车的颠簸,似乎就一直在沉思。 张志鹤在当涂县给他们准备的简陋的宿舍里收拾着东西。他是准备去蹲禁闭室了。师长虽然提拔他们这些老人很快,但是犯了错误,却从来不包容。王廉贪污,被枪毙啦。陈山河在扬州和女学生闹绯闻,被他一个电报过去。自己乖乖的把自己关了七天的禁闭。张雄夫骑马打猎,路上踏伤了老百姓,被百姓围着还朝天开枪。从十七旅旅长一下子撸到了五十四团副团长。 他今儿办砸了事情,还是司令最讨厌的军人干涉地方政务。他连见到纪存中纪阎王的心理准备都有啦。 他坐在打好的背包上面发呆。里面东西很简单,一套要陪着师长出席各种场合的军礼服,几枚战斗纪念章。一条军毯,几件衬衣。还有司令送的一套羊毛衫。人家给都督当副官处长的,谁的家当不是要火车皮来装?二十六岁的自己,经手的钱几百万,却只有这么简单的一点东西。这个处长,干得真是窝囊呢。 他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了,张志鹤茫然的站起来,伸手就把门拉开。就见雨辰带点歉意的微笑站在门口,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他迈步走了进来,也没在意张志鹤愣在门口都忘了敬礼。微笑道:“展空,坐吧,咱们整天都见面的人,还愣着和不认识一样?” 他硬按着张志鹤坐了下来,语气郑重的道:“展空,我要向你道歉!这些日子以来,不知不觉的,我的脾气是大了很多啦。也变得不大爱了解事实就瞎下命令。总以为真理就掌握在我自己手上…………” 听到道歉两个字张志鹤就跳了起来,又被雨辰按了下去。 “今天一个人劝我当墨索里尼…………这个人你不认识,别管了。我才有点明白过来,这个独夫,我是不当的!也许在自己事业的前期,我是必须将权力集中,有的时候还必须行以军政,但是有些我认为对的东西。现在就要坚持下去。中国的强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靠透支一代人的血汗去完成的,我不能强迫别人去为了我牺牲!那样的事情是不牢靠,肯定要走弯路的!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我不是领导着大家去完成我的使命,而是应该团结大家去完成大家共同的使命……” 他说的话张志鹤完全不明白。特别是最后两句,跟绕口令一样。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也许是司令的态度吧。他自己在心里这么认为。 雨辰最后只感叹了一句:“身在上面的人,想找个平衡点,难哪。”他拍拍张志鹤的肩膀,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志鹤这次终于站了起来:“司令,这次的事情我没有办好…………” 雨辰哦了一声,笑道:“谁的帐还是谁自己了。你去找当涂县知事,按市面上的价格补足了差价,确实的送到田主手上。这事情我就不追究啦………展空,你是青军会的常委罢?” 雨辰的说话意思常常跳来跳去,才和张志鹤交代征地的事情,马上又问他是不是青军会的常委。还好张志鹤早习惯了他的风格,立正回答雨辰的问话道:“是,司令。我是青军会十二名常委之一。” 雨辰神色有些凝重,想问他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最后只是摇摇头,自己出去了。张志鹤送他出门之后,回来再看看自己打好的背包,也不由只是摇头苦笑。 第三十二章 利益交换 第三十二章 利益交换 在长江浩浩荡荡的江面上,一条英国太古公司的轮船正顺流下驶。天气正是晴好的时候,船头激开的江水,溅出点点雪白的浪花。几点江鸥在船左右盘旋,偶一鸣叫,声音也是悠远已极。 船上大餐间的门被轻轻敲响了,蔡锷从自己正在写的文稿中抬起头来。贴身的护兵已经去把门打开,一个穿着便服,身上却还有很浓重的军人味道的年轻人笑着走了进来。 “松坡兄,还在埋头写你的五省边防计划啊!眼见得船马上就要抵达武昌了,这次你当真不走京汉线去北京么?” 蔡锷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纯如老弟,武昌我是不去了。黎宋卿这位床底下拖出来的革命伟人,我是不大想领教的…………咱们还是船到南京,从津浦路北上吧,我想去徐州拜会一下。” 被叫做纯如兄的青年人是蔡锷在日本陆士的同乡小师弟。名字叫做司马湛,字纯如。在日本的时候就被视为陆士秀才一类的人物。才气横溢,却也得罪了不少人。有些日本教官很惋惜他是个中国人,不然以他的能力,肯定进参谋本部,然后陆大镀金,二十年左右一个将官是稳的。 蔡锷知道这个这个小师弟的才气,在他一回国就把他招揽到云南督练公所,很是加以重用。这次他解职赴京,唐继尧本来很想把司马湛留下来的。结果他以看不惯唐继尧的做派为由,跟着蔡锷一起进北京了。 司马湛看看蔡锷脸上的神色,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也罢,黎宋卿也就是这么一个窝囊人物。他被袁蔚亭摆弄的日子还在后面呢。怕咱们在北京城见不到他?倒是雨辰,咱们俩似乎都很有些好奇心呢。” 蔡锷一笑,和他并肩出门,去玩赏江景。一出舱门,晴和的天气就让他赞了声好。司马湛看着蔡锷瘦瘦的脸,微笑道:“松坡兄,自从出了夔门,你一路上都不参加应酬了。整天把自己关在舱里写你的计划书,怎么?四川之行受刺激太深?” 蔡锷手扶着栏杆,看着船慢慢的靠上武昌码头,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是啊,我一心想整合西南的国防势力。现在看来,竟然是遥遥无期!四川富庶,本来就应该是西南五省国防的后勤基地和中坚力量,纯如你也看到的,现在四川乱成什么样了!五个师系统的部队各自划分防区,小仗天天有,大仗我看来也是一触即发的事情。让人不能不灰心失望啊。” 司马湛沉着脸并不说话,蔡锷一拍他的肩膀:“咱们还是回舱说话,不然到了码头。地方要来邀请,我这个病就装不下去啦。” 司马湛一笑把靠在栏杆上的身子直了起来,他突然问蔡锷道:“松坡兄,你对咱们这次特地去拜会的雨辰怎么看?” 蔡锷一愣,苦笑道:“我又没见过他,怎么说的出他的深浅来?不过这个人物白手起家,虽然也有借着时代潮流的助力。但是能做到现在这么大的局面,绝非常人啊。”他又补充道:“而且久矣听说他手下的陆军第9师是第一流的新创国防劲旅,我也真的想去拜访看上一下。” 司马湛摇摇头:“咱们在西南,得到他的消息多是片面而不正确的。咱们做参谋出身的,要求的就是掌握全面的资料,再做出判断。这个人,我还要亲自看看。看是不是真的是英雄一流的人物。不过他能专心建军,又能牢牢的把握住地方政务不被军人干涉…………这些简直已成中国局面的癌症了!我是很佩服他的。江电也读过几次,很是不错…………这个年纪这么轻的人物,到底是什么个场面,当真好奇得很。” 他们远远看见码头上已经有拿着名贴的副官模样的人影闪动,相视一笑。并肩走回了舱里。和黎元洪这么个人物应酬,他们现在还真没这个心思。 两人这次北上,都是满腹的郁结在心。给剥夺了兵权倒没什么,两位都是以天下为己任的人物,心气很高。一个云南省都自认为不足以让自己展布。可是到了中央,自己又能施展出什么手脚?无非就是伴食画诺而已。现在除了北方还维持着一个面子上整然的局面以外,各地都有了军阀割据的苗头。袁世凯身在总统位置上,又才把内阁总理唐绍仪逼得弃职出走天津。而内阁居然也没有跟着他总辞职,居然就换了几个部长,然后又唱起戏来。这把约法置于何地,袁世凯维持了一段开明的形象,现在也越发的独断专行起来。 这个时候,虽然只是乱象的才开始,这两人都是极聪明的人物。已经看到民国的大局很不乐观,袁世凯多用权术制人,没有推诚以待的大政治家胸襟。以后的发展虽不敢说。但是看来并不是真正能收拾全局的人物。 可是谁又能取代袁世凯呢?江风浩荡,两个人却是满心的沉重。 “第九师第十七旅五十四团一营营攻击演习开始,请司令检阅!” 天空中闪出三颗信号弹,在江北晴朗的天空里拖出三道长长的白烟,缓缓坠下。站在侧面高处的雨辰专心的拿着望远镜,仔细的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山包。 那里已经挖掘了壕沟,布置了拒马,还设立了十几处火力可以交叉策应的土木工事。山顶是观察所和一个半永久性的大据点。是十七旅工兵营一个连三天来的杰作。 四门才添购的七十五毫米施奈德山炮开始急速的发射了,每分钟八发的超高射速将一线的拒马整个犁了一遍。在营出发阵地的两侧,六架重机关枪的侧射火力也在喷射着火雨。营火力建制内的四门八十毫米一二式迫击炮也发出了沉闷的炮弹喷吐的声音。 迫击炮弹高高的划出了一道道的抛物线,最后砸进战壕里面,激起烟柱和泥土。旁边还有参谋军官在雨辰解说:“标准的营攻击前火力准备,条令规定的是从旅属炮兵营加强部分火力,加伤团建制和营建制内的火器编成,准备期间发射2/3个基数的弹药,先在火力上压倒敌人…………” 他看了雨辰一眼,发现他只是专心的看着火力展示的场面。偶有爆炸溅起的沙土硝烟被风吹到他们站的位置来,他还是一动不动。 “…………蒋教育长强调的就是,攻击作战当中,必须将自己能使用的火力手段尽可能的使用上去。一次冲锋就可以完全击破对手。相持、对峙还有反复的进攻,只会挫伤队伍的锐气…………” 演习的营已经发起了冲锋,在火力的掩护下渐渐靠近了弹幕前。带队冲锋的军官发射了两发信号弹,所有火力顿时就开始了延伸射击,随着一声呐喊,几百个士兵分成三波多队,涌上了没有人在那里抵抗的阵地。动作都敏捷得很,带头的军官已经冲上了最顶峰的阵地。雨辰清楚的看见他后面跟着的几个士兵手里的黄色炸药块,每个炸药块还在外面绑着一颗民元式手榴弹。 随着几声震天的爆响声,山顶的大据点覆盖的木料被炸得满天乱飞。接着就是一面旗帜开始在山顶招展了。 雨辰放下望远镜,满意的嗯了一声:“念荪,演习得不错!火力掩护和步兵跟进结合得很紧密。你看到没有,最近的时候冲到离炮弹炸点五十米开外了。大家还没停住脚步,就是表明对随伴炮兵相信得很么…………传令下去,一营今天晚上犒赏加菜!” 身边的护兵帮他掸着身上的灰土,雨辰满意的搓着手,身边的人都满脸的喜色。吴采也在旁边微笑道:“师属十二门一百零五毫米大炮,旅属十二门山炮,团属四门山炮。加上营的重机枪和迫击炮。师长是想把咱们第9师武装到牙齿啊…………就是不知道咱们辎重部队能不能跟得上,过些日子,还要筹划一下整师的拉练演习才知道呢。” 雨辰笑笑,打仗打后勤的道理他当然是懂得的,不过现在第9师的火力已经超过了北洋精锐的几倍以上,辎重部队也相应增加了。有这么一支部队摆在手里。做什么事情的底气也足了许多。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身边的张志鹤道:“钝初先生的花车什么时候到?我这个样子去见他可不成,是不是要赶紧回署里换衣服了?” 张志鹤看看怀表,点头道:“钝初先生的花车应该是下午五点到,师长这个时候望回赶,正来得及。” 雨辰笑笑,招呼大家回去。自己才安静了没多久日子,宋教仁就巴巴的打来电报,说有事情要和他面谈。这些日子里,各方面来到徐州的代表可真不少,江西李烈钧的代表来得最早。因为南京留守即将结束,南方已经没有了一个同盟会的总机关可以应对北方中央。李烈钧的意思就是苏、皖、赣三省联合起来,作为一个团体来应对局势。态度还很是殷切呢。 浙江朱瑞也有代表过来,自从雨辰在苏南停止了军事行动。浙江和江北军的局势大为缓和。浙江北方有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两面威胁着,也不得不来示好。而且浙江现在也仿效江北的形式在推行地方自治,作为可以自固权势地位的张本。两处之间,很有些打得火热的意思。 就算广东,因为雨辰手中始终在养着一个姚雨平师。也很担心雨辰到底对广东是什么打算,是不是等着时机变动,就有拥姚在广东上台的意思?这些日子也有代表长驻徐州,和雨辰商谈接姚雨平师回粤改编的事情。 甚至就连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的湖南、广西、四川的各路代表都纷纷的来到徐州,在这里或长驻或者临时联络。都很有拉拢的意思。雨辰心下明白,这些借着革命起家的各省头面人物,都是不想放弃自己权位的,而同在南方,和中央很是对抗过几次的雨辰,就成了被他们推在前面的挡箭牌。要是雨辰和中央对抗获得胜利,他们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划境自保,要是不然,到时在落井下石一下,倒也是很便宜的事情。 对于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之上,雨辰倒也没有特别不满意的地步。 “奏乐!欢迎宋先生!” 这天晚上,江北巡阅使的官署里灯火辉煌。雨辰和麾下的军官文官们都服装整齐,满面堆笑的站在门口,就连李媛也换了一身漂亮的小旗袍,满面兴奋的站在雨辰身边。她可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面呢。 接宋教仁的汽车转过了一个完,开到了江北巡阅使官署的门口。军乐队奏乐的声音更加的激昂了起来。雨辰亲自走到车门旁边替宋教仁打开车门。看他躬身钻出来,自己发口令道:“敬礼!”满场的军官都哗的一声整齐立正,扬手敬礼。只有李章云站在那里,叼着雪茄似乎微微的哼了一声。 宋教仁忙不迭的握住了雨辰的手:“雨司令,这个可当不得啊!孙先生或者能接受如此待遇,兄弟不过是未来国民党帐下的一介小卒子。怎么能用这种仪式迎接?太过了,太过了!” 雨辰笑着牵着这个当时才三十一岁,但是已经名满天下。被成为是民国第一流的政党政治家的人手:“从名义上来说,钝初兄将来定是国会第一大党的重要人物。未来领导组阁也未可知。我不过是一任地方官吏,一介武夫而已…………再说了,就论年纪的话,钝初先生也长我七岁,这样的迎接谁说钝初先生当不得?” 两人都哈哈大笑,宛若老友般携手进了巡阅使署的花厅,后面的军官僚佐簇拥着他们,欢声笑语的就朝前涌动。进了署内花厅一看,早摆好了十几桌酒席。雨辰拉着宋教仁坐到主桌主位上面,自己陪在他身边坐下,微一点头示意。所有自己的属下都整齐的就位坐下,只有宋教仁带的一些随员,还在四处的找位置呢。 宋教仁微笑道:“久闻将军在江北,以自治对民众,对自己属下的僚佐却是行军令统驭。今日一见,果然是号令整齐啊。” 雨辰哈哈一笑:“雨某可不敢这么对待参加江北建设的仁人志士们!在座的多是从我苏沪革命军系统出来的老部下。有些先生清介,一心只做事,不应酬。雨某也不敢相强。在自己的部队里,雨某是号令严肃。在政务上,却是人云亦云的时候多呢。” 他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大声祝酒:“今天这场宴席。是兄弟我自己的薪水拿出来操办的,可不是开支的公费!钝初先生全国伟人,兄弟也不敢拿寻常酬酢手段来坏了钝初先生的名声。在此一杯水酒,先预祝钝初先生毁党造党成功,为我民国开完善政党政治之新天!” 顿时满座欢腾,推杯换盏起来。宋教仁看雨辰把他抬到这么高一个位置,没有办法,只好和雨辰连干三杯。不过雨辰喝的都是副官在身边倒的水罢了。李章云冷冷的看着桌上这么热闹的局面,低低哼了一声:“这个雨辰,又不知道在打宋教仁什么主意了…………” 酒席是尽欢而散,宋教仁脚步有些踉跄,雨辰和张志鹤从两边扶着他,几个手下要赶过来搭手,雨辰都让他们退了下去。雨辰问道:“钝初先生,要不要先扶您上车? 宋教仁吐了一口酒气,自己站直了身子:“雨将军,这点酒还不碍事。咱们就在这花园走走谈谈吧。有些事情,久矣想和您交流一下了。” 两人不要从人跟随,慢慢的在巡阅使署内的花园散步。雨辰对花园的陈设布置很不上心,平时都是李媛在打理这些事情。突然在夜晚这样一散步,也觉得花园里暗香浮动,月色沁人。 宋教仁叹了口气:“江北如此兴盛的局面,想将军的雄心,不是安于一地吧。” 雨辰被宋教仁的话说得一愣,转过脸去看着他,他却是满脸的真诚。眼睛因为醉酒而略微有些潮湿。 “雨将军,我们中国,是再也打不得仗了!国家元气,已经衰微到了极点!现在好容易有了一个统一的政府,好容易有了一个咱们打下来的民国。但是中央威权实施不到地方。中央首脑和各级官吏也得不到有效的制衡。要再打起仗来,稍微有点规模的民国更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 他语气有些激动:“我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到将来是个什么样的局势。如果兄弟我再不做点什么,这民国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约法被破坏无遗,大总统独断专行,南北兵戎相见。各地军阀林立,百姓民不聊生…………这个关键的转折关头,大家就要拿出开诚布公的胸襟出来,不要以枪杆子说话,而是要以国事为重!” 雨辰在心里面苦笑,这宋教仁明着是说国事,其实是在劝谏自己呢。意思就是自己不要横兵江北了,不要以手头的实力来对抗要胁中央了。服从大局,服从中央命令,配合他搞好什么政党政治。 虽然知道他的想法很脱离了现在的实际,袁世凯就绝不会容许有一个碍住他手脚的国会和内阁对他进行牵制。但是宋教仁的这种单纯的理想还是让他有些感动。这个人物,可是中国难得的政治家,难道就让他这样死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逆转这个事实,而且现在宋教仁的心思完全在他的事业上,劝也劝不回来。 果然最后宋教仁说到了正题,他定定的看着雨辰:“雨将军,你无论如何也是同盟会出身的人物。这次兄弟志在毁党造党。也希望将军能助我一臂之力!将军辖下两省地盘。论起未来国会大选的议员数字,也颇不在少数。希望将军能协助兄弟,说服两省素有名望之士,作为国民党的议员参加竞选!我与将军约定,兄弟一定竭尽所能,让我党成为国会第一大党,能够正式组阁。到时将军也放弃江北的半独立局面,兄弟一定举将军为民国陆军部长。咱们一一同建立起一个完善没好的新民国如何?” 雨辰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宋教仁伸出来的手。终于他微微一笑,也将手伸了出来:“好,诚如钝初兄所言,这个约定,咱们就算成交了…………” 他又沉吟了一下,慨然道:“钝初兄想来还是要在苏皖两省活动些时日吧,兄弟一共提供一切方便,让钝初兄能大展胸中所才,江北地方自治的政治局面,问题还很多很多。关于这方面的制度完善,兄弟也厚颜请钝初兄多指点指点。如何?” 宋教仁嘿嘿的笑了:“雨将军果然是传闻中那样的不肯吃亏啊,我也学你一句话,成交!” 宋教仁被属下送走很久了,雨辰还在花园里低回不已。和宋教仁的约定,他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在这个政治局面里,只有实力,才是双方对等合作交换利益的基础,而宋教仁却不具备这个实力。但是他的名义和创下来的局面,却是未尝不可利用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嘲笑了自己一下,现在可是什么事情,自己都先想到能有什么好处呢。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还没有决断下来,就是明年三月份的刺宋事件,他救还是不救? 第三十三章 联邦党 第三十三章 联邦党 在徐州运河码头上,驰来了两三匹快马。在这个已经渐渐要走出晚春的日子里,这些军服笔挺的军官们在马上跑的一头是汗,当先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军官已经把领子斗都敞了开来。看来这春日走马,实在是军人的一件赏心乐事。 那军官就正是蒋百里。他今天奇怪的没有坐坐他002号的汽车。却在一大早带着几个随员来到这个运河码头。 蒋百里跳下马来,爱惜的摸摸战马湿淋淋的脸,又帮它松了肚带,朝自己的随员笑道:“当兵的不爱马,那还成什么东西?咱们江北军什么都好,就是没有自己的军牧系统,这马的补充就有些为难啦。” 不知不觉中,他对江北军的称呼也变成咱们咱们的了。 他们几个人在码头前面站定了,各自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容仪表,站在码头向南边眺望。看来他们是在等什么人了。 运河上偶有几条乌篷小船滑过,桨声娭倷。反而清晨里显得更加的安静。几个人都静静的不说话,似乎也是在享受这戎马倥偬,军书旁午不得闲中难得的宁静。 一条乌篷小船慢慢的靠近了码头,两个穿着长衫的青年人和船户说笑着就躬身走出了船舱。两人戴着礼帽,提着皮包。那已经上了岁数的船家对起满脸的笑容,用苏北口音浓重的官话道:“两位老爷还要船回去的话,还请照顾老头子的生意。这次的船钱实在给得太多啦,回程得话,老头子不收二位的船钱。” 前面那个三十多岁的清痩汉子回头朝船家笑道:“老人家,你一路上来陪咱们说了那么久的话,真的很谢谢你啦!老人家河上弄船,以后自己多加当心!” 他湘音浓重,正是蔡锷。 蒋百里笑着迎了上去,站定在蔡锷的面前,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互相抱了一下,又热烈的握手。蒋百里捶着蔡锷肩膀:“松坡兄,我可是照你电报上说的,没惊动雨巡阅,就来接你了!你的随员呢?” 蔡锷将手上的皮包交给蒋百里的随从,回头又看了司马湛一眼,微笑道:“我让他们坐津浦路的火车先北上了,我和纯如不想惊动什么人,就想沿运河看看江北到底怎么样。” 蒋百里的目光盯在司马湛身上,司马湛只朝他无所谓的一笑,将头上的礼帽摘了下来。 蒋百里点点头,语气里也有些郑重:“就是写了十年建军计划,和华北现代战争兵要考的司马纯如?上次在北京没有见到你,现在一见,果然是少年英杰啊!” 蔡锷一拉蒋百里:“百里老哥,快安排咱们休息吧!一路上过来,早想尝尝嫂子的家乡菜了。怎么?还不走?” 几人纷纷上了马,蒋百里和蔡锷并辔走在最前面。蔡锷明显有些疲倦了,强撑着和蒋百里在谈笑。 蒋百里突然问道:“松坡兄,从运河过来,对江北民生有什么感想?” 蔡锷回头看了一眼蒋百里,他控马技术极好。当年在云南当讲武堂堂长的时候,能让烈马先跑,自己从后面赶上,手一拍马鞍就坐上烈马,纵控自如。比起蒋百里的骑术,真不是强了一点半点。 他沉吟了一下,淡淡道:“这些叫我从何说起?一路不过是走马观花。唯一的发现就是发现以前河上遍布的厘卡,还有催科的小吏几乎在江北已经绝迹。而雨巡阅使的治政,似乎也是以安静为先。路上和一些百姓扳谈,似乎都觉得比前清的时候捐税轻了很多。各地或多或少的也下调了一些租价…………这都是好事。但是富者仍是阡佰连云,贫者仍无立锥。这些问题,仍然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善…………不过也看到商号日益繁盛,颇有一些工厂在各地开工。百姓糊口谋生的手段也多了起来。据说也是雨巡阅使鼓励工商和减免政府收入所致。江北民生,是比以前好多了。” 他微笑了一下:“至于将来如何,我们这个极贫极弱之国,是不是能靠这套黄老之术兴盛起来,咱们还是再看罢。也许雨巡阅使心中有大文章,限于时间形式,现在还不得展布?” 蒋百里哈哈一笑,没有回答蔡锷这些若有所思的反问。只是一抖马缰,叫道:“松坡兄,当年咱们在北京年少的时候,就常驰马为乐,今日我们倒要看看,谁能跑在前面!” 司马湛在灯下翻阅着蒋百里借给他看的一些军事文件。他在应酬的时候显得淡淡的。虽然蒋百里拿他很是看重,但是他在接风席上还是话语不多。唯独在看到这些军事文件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抱着一壶热茶。看得是聚精会神。不时还眉飞色舞,就如面对的是无双国色一般。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痴人。而这位司马纯如先生,就是不折不扣的军事痴。 他的门被轻轻推开了,蔡锷和蒋百里都是一身便服,悄悄走了进来。都没有打扰这个年轻人。直到司马湛手中的茶壶空了,他起身想续水的时候,菜发现两个人站在他的身后。 蔡锷笑着对蒋百里道:“我说这小子一看起这些东西就百事不知吧,百里兄,你输啦,拿钱来!” 蒋百里摇头苦笑,从兜里取出几张光复票拍在蔡锷伸出来的手上。蔡锷喜滋滋的把钱收进去。 司马湛哭笑不得的看着两个年纪一大把的大人物拿他看文件打赌。蒋百里神色一肃,问司马湛道:“纯如,看了这些东西,有什么想法?” 司马湛坐在椅子上,看两个人都自己找座位坐下来,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他摇摇头:“江北军在纸面上的实力很不错,特别是第9师。除了限于中国的道路情况而特意少编制了一些火炮之外,论起火力配备。特别是团以下的队属火力配备,已经相当于或者超过同期欧洲的陆军。而且都是接近三千人的大团,全师三旅九团就是北洋军三个完整的师的实力!” 他嘘了一口气,继续娓娓的道:“而且安徽陆军第一师和江苏陆军第二师从编制上看也相当充实坚强,加上两省随时可以编成两个师的保安部队。说句实话,只要雨辰发力,拿下只有一个多师兵力盘据的山东和河南,是没有大问题的!当然,这只是单纯从军事上来说。具体能不能击破北方的全部实力,就要看雨辰手中掌握着多少后备资源了…………” 蒋百里和蔡锷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司马湛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那些文件,很认真的道:“现在就是看雨辰怎么想。现在中央名份已定,他的实力虽然算是强大。如果贸然起兵,想割据东南的话。估计还是失败的公算比较大。我想他也没这么笨。不然能做到这一步?但是看他这样不断的扩充实力,又着力于地方建设,连税都收得很少,说他志在守城,那是更难让天下人相信。他到底想做什么?我研判之下,民初开国的政潮,雨辰一定会有所动作。难道他是想整合南方实力,按兵江左以观北方之衅?资料还不够多,现在看不出来。” 蒋百里面色沉沉的看着蔡锷:“松坡兄,你怎么看?” 蔡锷摇头:“现在局面这么混沌,而且说实在的。我也不想在看咱们国家内部自己打仗了,北方那位人物,看他上台以来。望之也不似人主。但是我的老师梁任公已经和他合作。我先去北方看看罢!有些事情,现在还决断不了…………不过我听说宋钝初前些日子在江北活动。如果雨辰和宋钝初的新国民党合作,在这个政治格局中,占有一席地位是肯定的。” 他目光转得深沉:“袁蔚亭年纪大,而雨辰还很年轻。我猜想他是想稳住脚步,等袁蔚亭大渐之后,北洋势力分裂,他再来收拾局面?当然,这些都是猜想,作不得数的。” 蒋百里还没说话,司马湛就扬声道:“不会的!光复以来,雨辰几乎是步步主动,他的性格,不会等到局势自然变化再动手的!他没这么好的耐心!只是他有什么打算,还看不出来罢了!” 三个人互相看看,都是面色凝重。三人都是大有见识的聪明人物。却在这里为了揣测雨辰的打算绞尽脑汁,却始终看不出现在这个看起来只是安心地方建设的雨司令,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尽管他们知道。雨辰肯定是会做什么的。 雨辰处理完手头的公文,凝神看了眼前的座钟。突然问身边正在帮他整理公文的张志鹤道:“陈不群回来了么?如果回来了,我赶着想见他。” 张志鹤一看时间,都是晚上十点左右了,他笑道:“陈秘书下午就到徐州了。鞍马劳顿,说是明天上午到司令这里来禀见。” 雨辰摆手道:“我估计他也该回来啦。马上派我的车把他接过来。我要和他谈谈。” 他的命令很快就得到了执行。从孙中山的随员秘书,改投奔到雨辰麾下的陈卓陈不群被汽车接了过来。他本来已经上床睡觉了,这些日子陪着宋教仁在两个省转了一圈,实在是累得够戗。今天回来在巡阅使署的传达室挂了个号,就早早回去休息了,没想到雨辰现在还记着他,派人把他从被窝里请了过来。 他有些睡眼惺松的站在雨辰的办公室门外,张志鹤从里面把门打开,朝他微笑道:“陈秘书,司令在里面等着你呢。快进去吧。” 陈卓几步走了进去,就看雨辰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绕过来迎接他道:“不群,一路上辛苦了!晚上还把你请过来,实在是有些事情不问不放心啊。这次我交代的事情办得怎么样?顺利么?” 陈卓微微躬身向雨辰行了个礼,雨辰却硬按着他坐了下来。又亲手端过茶水。陈卓心里微微有些得意。终于开口道:“司令,这次我和钝初先生行经两省地盘。他一路和士绅们及有资格参选议员的人士拉拢。发表了几十场演说。都是现在政府为政的不对不合法的事情,但都是娓娓到来,没有半点攻击漫骂的意思。大家都说钝初先生不愧是一流的政党政治家…………” 雨辰笑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在他身边定然也是学习了不少。咱们的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陈卓有点得意的笑了,从皮包里翻出厚厚一叠公文:“咱们筹组新政党参加竞选的事情。这次陪钝初先生两省巡游。不群幸不辱命。这些是详细的报告和我圈定的地方候选人选,都是咱们的人物,还有大选时地方议员的竞选计划,说实在的,这次还是得到了钝初先生的不少启发啊。” 雨辰将那厚厚一叠公文拿过来专心翻看。陈卓是在临时政府结束厚就投奔到他的幕中的,本来只是作为秘书任命。后来这胸中还颇有丘壑的陈卓给他上了一个条陈。说的就是现在江苏安徽两省,经过地方自治办理。还有全国的一些醉心地方自治,推行基层民主,崇尚美国联邦制度的人物都集中在这里。雨司令大可以幕后筹组一个联邦党之类名义的党派,参加全国议会代表的正式大选,作为自己政治上的代言人。他大胆的在条陈里说,青军会只是雨司令用来统一军队思想,操控军队一个工具而已。并不能取代政党的作用,雨司令如果真的想有所为。组建一个政党,是在所必行。 雨辰其实脑子里也在转这个心思了,以前他是没有这个条件。现在一些名流和在政治上有野心的人物也稍稍聚集在徐州。自己在政治上的门面和代言势力,也必须要筹备了。看陈卓条陈里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对有才干的人向来都是放手使用。于是就从夹袋里把他选了出来,全力筹备在两省组党参选的事情。他相信,在地方实力派当中,也很可以拉拢一些势力。先控制着两省代表的人数,再发展一些,混个国会第三大党是完全可以努力达到的。到时候选择和袁世凯的御用党共和党还是宋教仁的国民党合作,就很有了余地,有些自己的把戏,也能推行下去了。 至于军队,他还是严格控制着,军人不党,这是基本原则。 陈思这次事情果然办得不错,报告翔实生动,圈定的人选也很得当。选举计划也缜密可行。他看着这个报告,忍不住微笑起来。 “不群,做得很好嘛!看来我的麾下当真是有大才!不过你只是在这个拟议中的党理事会当中担任一个常务理事而已,是不是太屈才了?我是很想让你当这个联邦党秘书长的。以你的才干,那是绰绰有余。” 陈卓心下得意,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进身之阶。他小心的收敛起得意的神色,指点着那些名册笑道:“司令,我在国内没有名望,所以才推举了丁西林老先生担任党主席,本来上海的李平书先生是大好的人选,可惜李先生最近已经是杜门谢客,对司令也是大有心结。当真是可惜了…………至于这个秘书长,圈定的是沈恩孚先生…………” 雨辰有些迟疑:“他不是张季直的心腹吗?怎么能当咱们的秘书长?” 陈卓娓娓解释道:“司令,现在咱们掌握着苏皖两省,张季老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在北京借着一些老关系老名声拉拢人物组建共和党。这些家在江苏的人物谁不知道应该看好司令!沈先生在北京和上海早看清楚了这个局面,投效到司令手中,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他在江苏的名望很高,这次来归,江浙立宪派不少人物也跟着过来了。没有一个秘书长的职务,不足以慰他们之望啊…………” 雨辰想了一想,对李平书的事情也觉得有些可惜。当初自己为了起家,有些事情是做得太绝了一些。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自己这个联邦党。在首领人物上实在是有些薄弱,但是反正自己也只要的是一个可以在国会兴风作浪的工具,首领太有名气了。反而怕有些尾大不掉。这样看来,还是刚刚正好。 他站起身来,看着陈卓也赶紧的跟着站起来。雨辰抓住他的手:“不群,这次党务的事情,我就全拜托你了。务必不能出半点岔子!咱们前期,还要保持着和钝初先生合作的姿态。这些东西,咱们这几天还要好好商议一下。需要花多少钱,你造计划来。我全部批准。时间也不早了,辛苦你走这么一趟。早些回去休息吧…………这次事情,当真是办得很好。我对你有厚望焉!” 在1912年的夏季,唐绍仪才请辞内阁总理没多久后的七月初,在苏州城内。联邦党正式成立了,并很快到北京设立支部,江苏安徽两省的地方知名人士,纷纷入党。并开始筹备年底的国会大选的准备事宜。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党派无非是雨辰搞出来的花样。作为参与全国势力角逐的张本。这个年轻将军,胃口果然大得怕人。丝毫没有木秀于林的担忧,各省的地方实力派,因为该党派的宗旨就是推行地方自治,建立联邦制的国家体系。对于他们划地自守很有些好处,纷纷的响应。一时这个联邦党的风头在南中国很是有些响亮。 宋教仁愤怒的发电报过来指责雨辰背信,雨辰却解释道。他是一介军人,向来无能干涉地方人士自由组党事宜。他为宋教仁在江北的活动已经尽可能的提供了方便,却无奈地方公议何。自由组党本是约法规定的人民权益。他只能乐见其成。背信一说,实不敢当。 不过这么一做,雨辰也算是和同盟会开始保持距离了。尽管他在名义上原来是同盟会会员,后来又加入了宋教仁组建的国民党。原来他都是借着同盟会的大旗行事,现在没了这么一个名义上的依靠。也不知道他这一步棋走得是对还是错。这些,也只有看将来了。 而在七月的中旬,在徐州盘桓了好些日子的蔡锷终于要登车北上了,而司马湛却留在了徐州蒋百里身边。 眼看火车就要起行,蒋百里拉着蔡锷的手道:“松坡兄,此去北京,还是要多多当心。你身子最近比以前弱多了…………要留下兄大有为之身,为将来的事业出点气力。以后兄在北方,弟在南方。静观天下大势,弟总有感觉。这未来的日子,怕就是要风云突起的了。” 蔡锷穿着一身商人的服色,也有些感慨的拍拍蒋百里的手。火车汽笛的声音已经拉响了,他也没有时间多说。只是慨然道:“我兄弟二人当初在北京的那些雄心壮志言犹在耳。兄弟一日不敢或忘!兄在江北,当是对雨辰行事有所帮助。此次在徐州这些日子。看此人行事,当非凡物!又成立政党想卷入中枢朝局,他的志向怕是这三两年便要显露出来啦!是一代开创的人物,还仅仅是个江东孙权,兄替我好好看着吧。咱们再会的日子长着呢。” 两人正握手话别的时候,就见雨辰身边的副官长张志鹤匆匆的赶了过来。两人都是相视一笑,蔡锷到徐州来,由蒋百里整日陪着,就没想过能瞒住雨辰的耳目。但是蔡锷就是不上门投帖,雨辰也能忍住不来打扰他。这份气度也是不凡了。 不过临别的时候,他算是终于派自己的副官来啦。 张志鹤径直的走到蔡锷面前,立正朝他敬礼道:“松坡先生,我们司令知道先生此来会友。也不愿用官场酬酢的手段来敷衍对待。只是希望先生在江北自由的好好走走看看。现在先生将行,司令特地遣我来给先生送点程仪,以壮行色。” 说着他就从身边手下那里接过一个小皮包,递给了蔡锷。蒋百里在旁边笑道:“松坡兄,这雨辰是个土财主,不扰他白不扰。你就收下吧!在北京安家,都城居,大不易呢!” 蔡锷一笑,将皮包接了过来。对张志鹤笑道:“替我多谢雨司令呢。将来定然还是有和司令见面的日子。国事风云变幻,请司令多多珍摄,咱们后会有期啦!” 第三十四章 安蒙军的由来 第三十四章 安蒙军的由来 在民国元年踏进夏天的日子里,北京的政局风云变幻了好些日子。先是唐绍仪因为袁世凯破坏内阁副属的权力而辞职远走天津。后来陆征祥被从夹袋里翻出来组织内阁,又受到参议会的同盟会议员而很快倒台。接着便是赵秉钧组阁,在短短半年里,民国已经换了三任内阁。 赵秉钧上台之后,政局却渐渐的平稳了下来。毕竟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12月的参众两院的大选上面。全国都在看着。在袁世凯这么一个强势总统下面。能不能顺利的成立责任内阁,而他又该怎么应对? 这时在北京的西北面,却始终在发生着一个民国的大人物们无心去管,而已经持续了很多日子的动乱。那就是外蒙古从1911年11月底就开始的所谓“库伦独立”,而这些在俄国支持下,满蒙王公参与的喀尔喀蒙古从中国传统的势力圈分离出去的运动,已经又把目光盯上了内蒙古六盟。 中央陆军第二十师四十旅抽调组成的第八十混成团,一直驻守在托克托以北,防止外蒙古的喀尔喀蒙古军队内犯内蒙古六盟。这个混成团二千多人,也就是中央政府放在口外的全部军事力量啦。 团以连为单位,分散出去,组成了一个个孤立的连据点。横亘在内外蒙古之间,苦苦的支撑着。这些军人虽然也是北洋的军官士兵,却是在维护国家统一的第一线上。吃冰卧雪,尽着自己军人的本份。 二营一连长张振杨从土碉楼上走了下来,朝和自己连在一处的副营长张之江苦笑道:“今天又算捱了一天!乌泰的部队可能朝东进犯佻南府那边儿去了。托克托这些日子还安静得很。” 张之江正在烤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就算现在是夏天。大草原的夜晚也冷的怕人。他和张振杨张树声当年号称二十镇的马队三张,都是自愿到绥远都统张绍曾这里投军的。在大草原上镇守了这么久,还浑然没有消磨了志气。 他把手中拨火的棍子重重的朝地下一丢:“就咱们这一团兵,东也要防备,西也要防备。什么时候才能反攻库伦?这样坐守,不就是默认外蒙古独立吗?我看兵也不要多,再给咱们增加两三个团就成!喀尔喀那些鸟兵,我一个打他们五个!” 张振杨苦笑道:“子姜兄,现在政府哪里还有兵!”他左右看看无人,又神秘的凑到张之江耳边:“我前些日子去绥远,听都统府的参谋说,大总统给北洋新募了一百营的兵,准备编十个师出来,打算对南边儿动手呢!” 张之江默默无言,咬着牙骂道:“大总统这也是混蛋!国家养我们这些兵做什么?还不是要用在国防前线?现在国家西北面有事情,总共才拿出二千个鸟兵!南方那些家伙也是混蛋!有力量为什么不放到咱们这些前线来?一心想着哄大总统下台。然后各自在地盘里刮银子娶小老婆,当真是一个个都黑了心肝!” 听到老哥哥发火,张振杨也没什么可以说的。只是陪着他在那里向火。他们这些前线的部队也真是苦极了,军饷时常发不下来,给养补充也艰难得很。大夏天里。有些兵士为了节省军服,还穿着光板子的羊皮袄呢。他有时都奇怪,他们是怎么支撑下这些日子来的。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张之江骂了一句,站起来道:“去球!咱们吃饭!”就在这个时候,啪的一声枪响划破了草原宁静的夜空。张振杨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都凝神细听。 渐渐的就听见了如雷的马蹄声,然后就是俄国水连珠步枪和土造的四瓣火枪的声音响得一声紧似一声的。两人都变了脸色。最近在东蒙古骚扰得很厉害的乌泰部队看来是冲着他们来啦! 张振杨马上在自己据守的小小土围子里面吹响了集合的哨声,警醒的士兵们也早就发现了这些动静。纷纷拿起步枪和弹药冲上了围墙。他们这一连编制是一百二十六人,一百一十四支步枪。没有一架机关枪。 张之江和张振杨都冲上了围墙。看着远处火把汇成了一片海洋。敌人队形杂乱的朝这里狂涌了过来。听发射的声音。他们武器也杂得很,步枪土枪,什么都有。但是实在是人数众多,估计三四千人总是有的。看来就是乌泰叛军的主力。他们没有去洮南府,而是奔向托克托来了! 张振杨咬着牙,命令士兵们检查枪械,将弹药搬上围墙来。又回头瞪着张之江道:“子姜大哥!我这里还有六匹马,我拨五个兵士给你。你快回托克托的团部求援吧!我们一定撑到你回来!” 张之江回骂了过去:“我是你的上级,该我给你下命令!你给我骑马滚到托克托去。我在这里等你回来,要是搬不回来援军,我毙了你!” 两人和斗鸡一样对视了半天,终于一起大笑了起来。眼看着敌人的骑兵就要合围。张振杨匆匆的写了个报告,张之江也在上面签了名字。找到一个排长,让他突围求援去。那排长起初还不情愿。最后终于看到不走就来不及了。六个人六匹马才开了寨子的门冲出去。 随着寨子的门合上,张之江和张振杨都明白,下次寨门再开,估计就是他们两个殉国的日子啦。托克托团部不过才掌握着一个特务连、一个骑兵连和一个不完整的步兵连。拿什么力量来击退这几千叛军? 火把转眼就逼近了,两人也懒得和这些叛军多搭什么话。挥手就下令放枪。这些士兵都是训练有肃的,发射的都是排子枪,几乎颗颗子弹打出去都咬肉。一阵枪声过后,前面的马队倒下来一排,后面的又涌了上来。步枪还击过来的子弹嗖嗖的从寨墙上面掠过。士兵们都在上下两层挖了枪眼。四面角楼也都有神枪手坐镇,在这种局面下也冷静的一枪枪的施放。丝毫没有乱了章法。 冲锋的骑兵被打到了一层又一层,没了主人的战马嘶鸣着到处乱串。终于有人突破了步枪子弹编织火网,将一个个火药包抛了上来。这是当年清兵最常用的进攻手段,被这些蒙古兵学了个十足。 这些火药包爆炸力甚微,但是扔到人身上,却马上就变成了一个火团。看到寨墙上有些混乱,张之江大声下令道:“一排二排排枪速射拦截后面冲击的队伍,三排打寨墙下面的马!”张振杨则不说话,手枪一匣子十粒子弹出去,少说能打到五六个在寨墙底下的敌人。步枪分配了火力之后,寨墙下的蒙古兵顿时被打得人仰马翻,不少火药包没扔出去就在他们手里自己爆燃,更是烧成一片。 这第一轮攻防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随着号角的声音,蒙古兵才散乱的退了下去。兵士们也停止了射击,节约子弹。刚才打得激烈,每支步枪都打了十几排子弹。他们的总储备,不过是每枪七十五排子弹。 交手是短暂而激烈的,这样面对面的交手战也最考验军人的神经。张之江和张振杨背靠着土墙坐了下来,一边喘息着一边检查手里的枪械。兵士们也忙着救护伤员,补充弹药。这一仗,大家都有了必死的决心啦。 远远的传来了一个粗哑的声音,虽然隔得远。但是在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面。倒也听得清晰:“守卡子的可是三张中的哪一个?我们都是长生天的子孙。汉人强把咱们分成东西蒙古,又赶跑了和咱们是一家的满洲大皇帝。你们不是叫着你们的革命这叫民族独立么?我们天下的蒙古人想合并成一家,自己给自己的事情做主意,又错在哪里了?你们也是汉人的好汉子。我也不想这里多有死伤,你们撤退出去,退出托克托,我决不追杀你们!要是违背誓言,我就不是长生天的子孙!” 张之江站了起来,大声道:“老子就是八十团的张之江!内外蒙古都是咱们中国人的土地。其他道理老子也不懂,作为军人就不能把这片国土让人!你应该是乌泰那个什么亲王吧!吃了那么多年的中国爵禄,倒养出你这个白眼狼出来!现在多说无益。有本事,就在枪口上见个高低吧!” 他抄起一支步枪,啪的一枪就打了出去。帮乌泰擎着黑色大旄的一个蒙古汉子哼也不哼的翻身载倒。乌泰和身边的骑士纷纷走避。就听见张之江站在墙头哈哈大笑:“痛快!” 那时这个年轻的军官还没有象后来一样虔诚的信奉基督教,也还没有保罗这个教名,满身都是血气,也都是肝胆。 乌泰真的被激怒了,两架俄国援助的马克沁重机枪从马背上被卸了下来。这些宝贝,他们真是难得使用。说实在的,用得也不怎么好。今天却发挥了超水准,机枪子弹横扫过低矮的寨墙。打得垛口一片沙土四溅,有些子弹穿过了垛口的土堆,将躲在后面的士兵直打下了围墙去。蒙古兵不会搞火力支援那一套,一发起冲锋机枪就停了下来。但是这次冲锋却比上次凶蛮得多啦,这些汉子都跟不要命一样,半敞着怀,发出震天的怪叫声音。漫无边际的四面涌了上来。 士兵们还是以整齐的排枪应对。但是如此大动量的冲击却不是百把条步枪能够阻挡的。蒙古兵很快的冲到了围墙下面,这次却是用土枪装满铁砂子朝射口射击。蓬蓬的土枪发射沉闷的声音在寨墙下面响成了一片,不少射口坚持射击的兵士眼睛被打瞎,惨叫着摔下墙头。那些蒙古兵还跳下马来,用力的撞着单薄的寨门。更多的却是趴在下面朝上面仰射,双方就相隔着上下三米左右的距离,步枪火力交错着上下倾泻着。交战的双方都没有了别的想法,就是要把对方压住! 后面跟进的蒙古骑兵都扛着简单的云梯,这地方草多树少,做点这种原始的攻城器械也当真不容易。看到云梯到来底下的蒙古兵都发出了一声欢呼,墙上的守军也红了眼睛。拼命的想把这些架起来的云梯推倒。火力也都集中在了这个方向。准备攀爬上来的蒙古兵大量的被割倒,尸体围着有限的几个梯子堆得老高。偶尔有几个人冲了上去,又被墙上的守军端着刺刀挑下去。不过这些勇士也多半就立即被墙下猛烈的火力打到。厮杀已经进入了最猛烈的阶段。 乌泰磨着牙看着这小小的土围子,交织的子弹拖出的火光几乎把它包围了起来。厮杀声,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大草原。这个蒙古王爷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后代,满门都是最亲贵的前清后族。这次和库伦的活佛还有杭达亲王勾结在一起起兵骚扰热河绥远。除了他自己的大蒙古主义之外,也是为了报家恨。 但是看到八十团区区一个连就抵抗如此之顽强,他隐约的觉得。一个真正觉醒自强的大汉民族,是不会放弃蒙古这片土地的。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加倍的愤恨。他咬着牙朝左右下命令:“再上去一些勇士!第一个把咱们旗帜插上这里的勇士,我赏他一秤银子!第一个冲进托克托的好汉子,我赏他一片牧场,一百户奴隶。提拔他做个台吉!在咱们蒙古好汉子面前,没有汉人能抵抗!” 战事从天才入黑一直打到第二天的凌晨。本来这些蒙古兵都是剽悍快捷,以掳掠骚扰为主的战斗方法。但是却在托克托西北的这个小土围子打发了性子。整整硬攻了一夜。 但是在这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中国土地上,张之江张振杨他们也面对着多自己二三十倍的敌人,整整坚持了一夜。敌人曾经大队的翻上了土墙,也曾经把大门撞开。但是都被八十团二营一连的弟兄们用刺刀和血肉赶了出去。但是他们也是伤亡惨重,张振杨被蒙古刀从小腹捅了进去,现在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一连士兵,现在完整的不过十几个人。所有子弹加在一起,不过百多粒。 张之江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左腿挨了一刀,肩膀也中了一颗子弹。现在也满身是血。但是他还是扶着步枪,在远处的敌人面前威严的直立着。肩膀上的绷带有些散了,在草原的晨风中被高高吹起,在他身后身前飘拂。就像一面血色的旗帜。 乌泰自然也看到了这个青年军官,也看到了那被吹起的血色绷带。他喃喃的自语道:“长生天,这帮汉人是什么做的啊…………”身边的一个台吉神色明显有些犹豫。指着土围子前面堆得象草垛子一样的人马尸体。他嘟囔着到:“这些死在前面的,都是咱们草原最勇敢的汉子啊!也是王爷最矫健的马驹。我们就算打下这个围子,还能跑到托克托去吗?” 乌泰突然暴怒了起来,一马鞭打在那个台吉的头上,几乎是吼了起来:“在咱们蒙古雄鹰的面前,没有拿不下的城池!就算咱们不去托克托了,这个土围子也非攻下来不可!里面的汉人兵士我要亲自挖出他们的心来看看。他们是不是都长的是颗石头心!” 看着对面的蒙古军队慢慢整理成冲锋的队列,虽然他们的动作已经慢了许多。但是张之江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候已经到了。他翻出自己的手枪,朝里面压了一发7.63毫米的子弹。朝围在他身边的士兵低声道:“有子弹的,给自己留一发。没子弹的,也给自己准备把刀子!咱们今天是死在这里了,总有一天,国家会给咱们立块碑!” 看着兵士们无声而坚韧的神色,张之江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酸楚。国家给咱们立块碑?国家还记得我们吗? 1912年夏天,外蒙古的乌泰军,先在托克托一带骚扰,转而攻略洮南府,在热河大肆作践蹂躏了一番。才在热河都统督队反击之下,撤退回外蒙古。西藏也宣布独立。在民国纷乱的政治局面下,除了东北还算安静,蒙藏都的变故,给新成立的民国增添了更多的麻烦苦恼。这些变化,背后都有列强的影子。外蒙古那里是俄国,而西藏是英国。袁世凯中央一时无法兼顾。内蒙古方向也一直抽调不出兵队支援。而西藏那边自从川督尹昌衡易人之后,原来计划派出的安抚西藏的军队都被留作了四川各势力内战的本钱。中国国土,在这时真切的面临着瓜分的局面。 雨辰拍打着手中的报纸,几乎就是在对着麾下的几个军官在咆哮:“蒙藏分离,是咱们军人之耻!八十团一个团苦撑内蒙局势,北方中央无能为力,咱们却是要做点什么!” 他麾下几个高级军官,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雨辰一封电报把他们叫到徐州来。却跟他们吼叫蒙藏的事情。北方抽调不出兵力,还不是有你雨司令一份功劳?要不是北方把兵力重点对付南方局面,外蒙那些军队,真是不够打的。就算背后有俄国的势力,但是外蒙独立,本来就是于理不合,于法无据的事情。只要国家有精力把目标转在那个方面,是很好平息的局面。就算西藏那里稍微有些棘手,但也不是不可能解决的事情。 不过司令这么一吼,军人的荣誉感和好战心都出来了,陈山河就第一个站了起来:“司令您说吧!是不是向中央申报调咱们的兵去打?算我一个!给我三团兵,我把外蒙古打回来!” 他在扬州的确也闷得发霉,有点惟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不过看到报纸上把八十团血战托克托外围的战事报道得那么详细。张振杨连长战死,张之江副营长最后获救。他们坚守土围一整夜。白天的时候托克托抽调援军过来,以骑兵掩杀,最后乌泰从托克托落荒而逃。只要是军人,都有同仇敌忾之心。 何燧坐在那里没有吱声,比起陈山河来,他算是了解这个司令多一些。司令是无利不起早的人物。整兵通电,准备以南兵出塞外。是不是又想博得什么好名声了?最后转念一想,不管司令是什么打算,恢复国家版图,总是功在千秋的事情。比起未来要打的内战,那时高到天上地下的事情。 他也站了起来,看了陈山河一眼:“司令,这次让我去!安徽的兵暂时不动,从徐州抽张雄夫的两个团给我就成!只要中央同意,我一个月就打到库伦去!” 何燧这次还真的有些冤枉雨辰了。他看到蒙藏最近的消息,当真是愤慨得很。他既然以未来统一全国为己任,怎么能容忍蒙藏的局势这样发展下去?现在措手收拾还来得及。不然等到时日辗转,那就真的恢复为难了。他估计自己这边发生的大的战事,无论如何要到明年春天去了。这段时间,把部队抽调出来收拾蒙古的局面,实在是一举两得的事情。至于附带的好名声,这当真不是他第一时间考虑的问题。说到底,他也是个有些民族主义的青年人。特别到了这个地位,更是对这些事情敏感。 他点头道:“好,不枉了我把你们叫来。大家意见都很统一嘛!昨天我就行文陆军部了。希望能批准从我部抽调部队,组成安蒙军,北上平乱!这些跳梁小丑。真的是需要人收拾他们一下了!” 他背着手走了几步,有些发狠的道:“陆军部的回文还没下来,咱们还有时间准备。我宣布,这次还是灼然带兵出去!” 陈山河一下跳了起来:“那不成!自从徐州分兵以来,有仗都是灼然去打。我在扬州闲得发霉。司令,灼然兄,求你们行行好,这次让我去成不成?” 雨辰淡淡道:“你坐镇整个江苏,现在苏省得局势那么复杂,还有个蹲在南京的庄蕴宽要应付,你怎么能走?灼然安徽那边局势平静一些。他快去快回,估计没多大问题。我就在徐州,安徽的事情我也能照应一些。” 陈山河一屁股坐了下来,扭着头不肯说话。雨辰看他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劝慰道:“无病,你也是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不懂得服从命令?这次也有你第二师的事情。我准备从安徽第一师,江苏第二师,还有教导旅里面各抽一个团出来,组成安蒙军。你要整顿出最好的一个团出来,可知道了?别尽顾着和灼然赌气,误了大事,到时候我可是不饶人的!” 他再不管陈山河,转头朝大家宣布道:“这些日子我们还要仔细商议这些事情。大家暂时不要走,等陆军部回文一下来,咱们南军也要出塞北了!” 此时的北京,自然也早接到了雨辰发来了请战电报。顿时就忙乱做一团。外蒙古那里局势不稳。最近乌泰军又四处骚扰,他们自然也想尽快稳定满蒙那边的局势。可是算来算去,实在没有部队可以抽调。几个强师都被牵制在面对南方的要点动弹不得。京师也需要护卫力量,东北的一个多师及各地方部队保护那么大地盘,已经是觉得兵力不足了。而备补军一百个营还在训练当中。想尽办法只有从第6师那里抽调了一个混成团出来,还没有出发。 而且饷也是大问题。现在善后借款还是进行当中,北方也有些罗掘俱穷的感觉了。大借款之前的垫款都是随到随花。要准备征蒙事宜,没有三百万元,这次作战是支撑不下来的。而北京财政部,是真没有这笔钱。更不要说外交牵扯的种种事宜了。这个外蒙的事情,对现在的民国中央来说,非常棘手。 而雨辰这时就依足了上下体制,一封电报过来。要求自备兵饷,组织安蒙军,北上作战!他到底是在打的什么主意?这是陆军部上至段芝泉,下至小科员们心中第一个想法。这南方第一强藩,实在是让他们顾忌良多啊。他以前的每次作为,哪次不让北京的民国中央政府吃了哑巴亏?现在要把兵开到北方来,实在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情。 这个事情段芝泉也无法做主,甚至在公文上连拟办的意见都没法子写,只有匆匆的交到袁世凯那里。至于内阁总理赵秉钧…………他段芝泉的眼里,有这么一个人物存在么? 第三十五章 安蒙军北上 第三十五章 安蒙军北上 段祺瑞为人很是严肃厚重,性子也算是刚直。在袁世凯门下,和那个往往做小丑状的干殿下段芝贵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他到总统官邸去,往往也是只谈正事,谈完就告辞退出。袁世凯也很尊重他这个性格,曾经关照过手下的人:“芝泉过来,必然是谈重要的正事。其他客人,就让他等等不妨,芝泉随到随见。”他也常常以刚正清直自许。不过识人都知道,段芝泉正和清在北洋军人中,还算是不错的了。但是那个刚字,更多的却是刚愎自用吧。 今天段祺瑞和陆军部的一群随员,匆匆的赶到铁狮子胡同的时候,承启官果然不敢怠慢。一边让人穿先通报,一边就引着段祺瑞他们朝里行去。一进袁世凯议事的大书房,就看见杨士琦,还有久不见面的杨度都在那里。参谋本部的陈宦,还有第3师的师长曹锟都在。袁世凯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不住的摸自己的头皮。表情又是恼怒又是烦恼。 段祺瑞上前就叫了一声总统。袁世凯看他的阵状,知道也是为这件事情来的。勉强笑道:“芝泉你来啦,好得很。咱们就议议这件事情吧。这雨辰,可真是会添乱!这还成一个国家么?” 段祺瑞有些不高兴,这公文全在他手上。谁又抢了陆军部的职权先通报了袁世凯?虽然他闷在心里没有说,但是那神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了。 袁世凯是再了解不过他的人了,苦笑道:“芝泉,的确没有公文送到我这里来。不过那小子,又发他的通电啦!”说着还拍拍桌上那份电报稿,拿起来递给段祺瑞看。旁边曹锟骂了一句:“他妈的,这小子拿拍通电当吃饭了。等哪天收拾他的时候,非要他把以前发的电报都吃下去!” 段祺瑞沉默的翻看着电报,这次不是雨辰单独发出的了,署名的还有赣督李烈钧、苏督庄蕴宽、浙督朱瑞、粤督陈炯明、闽督孙道仁、湘督谭畏三。还有南方的师旅长一长串。雨辰名列其首,隐隐就是南方军政势力盟主的意思。光看这个架势,北方军人就是有气。 “职窃闻蒙疆生变,呼克图库伦窃号久矣。中央仍苦苦维持局面,望其反正来归。俾得五族共和,成其完满民国。但此贼外引某国势力之援,内联黠猾思变之徒。意在分裂,国家大义,纵与其说得唇敝舌焦。终不如万支毛瑟,方能促其醒悟! 蒙疆安危,关联我华北东北局势。二十师袍泽。托克托血战竞日,我南方军人,咸表钦佩。然士虽用命,一团寡兵无奈数万蒙古乱贼乌合何!雨等不才,愿以麾下健儿,组成安蒙军北上。军资粮饷,概由南方自办。愿向大总统中央诸公及我最亲爱的国民同胞谨誓,愿以三月为期,耀我民国军威于唐努乌梁海之极北疆!巩我民国金瓯,完我军人责任! 现安蒙军三团,已束甲环兵,枕戈待旦。唯等我大总统明令一发,即行北征。种种事宜,理当通电谨闻。 雨,灰。” 段祺瑞的鼻子都歪了过来,那可是他生气的标准表现。他将自己带的公文也放在了袁世凯面前,强压着火气道:“这次雨辰倒在面子上给足了我这个陆军部长。三个团组成的安蒙军,编制,大概装备,部队长名字。还有计划北上路线,概都发来备案。他抽了大概九千人的战斗编制,计划在绥远在招募九千后勤人员…………大总统,您怎么看?” 袁世凯苦笑道:“这小子已经通电全国了,咱们再不发兵外蒙,那不就成了罪人?我把二庵叫来,就是想问问在哪里能抽调出三团兵来。咱们也组个混成旅北上。二庵说津浦路上可以把二十师抽调出一个团出来,第六师抽一个团,第一师抽一个团。但是饷却没办法措手。现在光是开拔费咱们就没钱支付…………而且在备补军没有组建好的时候,咱们抽三个团出去。北方的形式,那可就空虚了不少啊。” 他再看看左右,指点着几个人道:“杏村却是坚决不让雨辰部队北上的,而且让咱们也不要发兵。我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现在还在办交涉。贸然出兵,那就是大局破裂。俄国也是大借款的银团重要成员,到时候杯葛大借款怎么办?而且兵者是国家大事,不能地方上一个都督叫两声,咱们就去打仗,这成什么国家了?” 袁世凯说得太多,终于摇摇头停下来。喝了一口茶。 段祺瑞却看着杨士琦道:“杏村这个说得不在理!咱们又不是向俄国开战,平定咱们自己国土的叛乱。有理有法有据,再说俄国在银团大借款中也不是重要的国家,最主要的还是英美法他们做主,我们怕他什么了!大总统说得有道理,就咱们组个混成旅北上。也不过三两月就能打平外蒙古的事情,我就不信俄国会为了这个和咱们开战!” 杨士琦本来一直没有说话,听到段祺瑞说得激昂,冷笑道:“要是外蒙的事情这么好办,大总统早就派兵过去啦,还等到这个时候?现在北方的局面你又不是不知道,南边儿山头林立,中央还有民党的议员捣乱。只有先把国内的这些势力收拾了。真正把全国的局面掌握在手上,才谈得上出兵外蒙…………不然你调一个混成旅北上了,打赢还好说。打不赢,再调兵过去。放几万人在那里打仗,一年要花多少钱?要用多少军火?咱们还对付南方不对付了?攘外必先安内!” 杨度在旁边只是摇头:“所以我还是觉得干脆就让雨辰的兵北上吧,只要他能答应咱们的条件,安蒙军归陆军部直接指挥!他的后勤补给运到北京,咱们给他转运!只要这两点卡住他了,就算他得个好名声又怎么样?实惠可是咱们落下来了。现在这个局面,对外蒙不打那是真的不成了,不然对大总统的名声是当真有损。” 他看了一眼段祺瑞,苦笑道:“现在临时参议院不是已经打算弹劾芝泉兄了么?说他掌握陆军部务,在外蒙军事上却无一建白,只放一个团在那么广大的地方。也不知道做的什么事情。这个陆军部长不如换人…………等到参议院提出正式的动议了。到时候政府该怎么办?” 段祺瑞本来坐着,听到杨度这个话,鼻子更歪了。一下站了起来:“不当这个陆军部长更好,我带曹仲三的第三师打库伦去!” 曹锟却摇头长叹:“芝泉,现在第三师不比往日啦。部队分散在北京、保定、济南几个地方。集中起来就要花时间,咱们第三师上个月只领了七成饷,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情况?这次本来是来向大总统请饷的。第三师是总统的命根子啊。没有补充整顿,第三师现在是很难使用得上的。” 听到底下人吵成一团,每人的意见都不同。袁世凯心里更加的烦闷,他大声道:“好了好了!你们都下去,写个条陈给我,这么乱纷纷的能议出什么东西来?打还是不打总要有个准定的主意!外蒙古也不是马上就要丢了,咱们还有点时间再看看!” 几个人都没什么说的,看袁世凯情绪不好,都纷纷的告辞出去,杨士琦出门的时候,也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终于叹口气,摇头走了。 袁世凯站起来,在室内走来走去,一眼又看到桌上的那堆公文和电报,突然觉得厌恶已极,狠狠的就把它们都扫下了桌子:“雨辰,哼,雨辰。总有一日会有你的好看!” 接下来的日子里,南北双方的电报往来个不停。中央先是肯定雨辰等南方各督的爱国热情。但是此事中央一直在努力筹办交涉,自然会有统筹安排。南方兵力调用与否,需要再等明文。要南方各督相信中央绝不会放弃外蒙。 而雨辰的调子一次比一次高,天天都有催促陆军部发兵的电报。各地的民族情绪都被雨辰的电报煽惑起来,每天都责问为什么中央还不做出决断。就算不用雨辰的兵,中央在北方那么多部队,就不能调出一师到外蒙平乱? 参议院也连连发出质询,要段祺瑞到参议院解释。段祺瑞后来跑得也怕了,干脆都让次长去应付。 就连在北京的公使团也极大的关注这个事情。俄国公使自然是叫嚣着不支持袁世凯派兵去外蒙。不然就要在大借款上杯葛,而且隐隐还有武力威胁的意思。而英国因为有个西藏问题在那里,也希望外蒙的事情能够和平解决。潜意思就是不要动兵,该满足俄国人的胃口就满足一些。日本倒是几次密会袁世凯,表示支持他在蒙古用兵,也不过是不愿俄国的势力深入蒙疆,威胁他们在东北的势力范围。 内外的局势牵扯得如此之乱,而民间征蒙的呼声又如此之高。让袁世凯一时实在是下不了决心。而他在这件事情上迟迟不能决断,也损害了他本来很高的名望。这些日子来,袁世凯颇有些茶饭不思的感觉,本来就是岁数已经不小的老人了。眼看着就有些委顿下来。 而雨辰在南方,这些日子倒是精神抖擞,除了每天的电报往还,就是整顿配备他那支安蒙军。 何燧陪着雨辰在安蒙军在徐州的营地检阅,他现在把安徽那边的职务暂时交卸给了雨辰身边调出去的张志鹤。那可是雨辰最亲信的军官之一。自己全部心思都扑在了安蒙军上面。安蒙军全军由三个团组成,从安徽陆军第一师抽调的第二团,从江苏陆军第二师抽调的第八团,还有教导旅骑兵团。加上配属的一个七五施奈德山炮营,一个八十毫米的迫击炮营。加上辎重营、特务连、野战医院等等。全部兵力达到了九千人。武器都是拣最好的换装,军官也是挑得力的配备。步兵们都装备了才购入的毛瑟1898式步枪。 原来两师空缺出来的一个团,都从地方上面抽调出保安营改编补充了。安蒙军这样看来,已经完全不是临时的建制,就算打完仗回来,估计也是正式编师,而且会作为主力师配备的队伍了。 两人并肩走着,后面跟着一大堆随员拿着表册。雨辰也细心的一样样落实准备工作。远远的就看见几百个骑兵在一个军官的率领下左冲右突,搅得操场上是灰尘连天。这些骑兵看来在抓紧时间熟练马上动作,真有大军一发,就要灭此朝食的感觉。 雨辰笑着道:“灼然,骑兵练兵抓得很紧啊。这次你们就六个连的骑兵,要在蒙古草原上纵横决当。当真是任务很重。不过我相信你,没有问题的。” 何燧默默点头,终于还是问道:“司令,您怎么就能确定我们这支部队一定使用得上呢?我这些日子想想,我们全军当然都是极愿意北上的。哪怕死在蒙疆也心甘。但是北方会让我们南军北上么?现在和战都还未定,而且北方也有兵力。真怕咱们安蒙军组建了,却白白承担了这个名义。那真是羞见江东父老了。” 看他一脸忐忑的样子,当真是害怕打不上这场仗。雨辰一笑道:“这事情我也没有把握。不过现在舆论在我这边。咱们就占了主动。灼然,就算这次使用不上你们。以后边疆有事,你还是我派出去的第一大将!” 听着雨辰话语里隐约透出的意思,何燧有些默然。司令看来真的是要争天下啦。自己作为国家的军人,到底是该为某一个人效忠卖命。还是应该为当时的大义所在献身?民国肇造才开始,司令就真的是众望所归的人物吗?他到时候争夺天下,这道义又真的是在他这一方么? 他向北望去,外蒙的广阔大草原上,为国事捐躯。也许才是军人的真正归宿吧。希望安蒙军,能够如愿成行,早日北上。 杨度轻轻的走进袁世凯的小书房。他坐在那里,似乎在闭目假寐。听到脚步声响,袁世凯把眼睛睁开。一看是杨度来了。他疲倦的叹了一口气:“皙子,你来啦,杏村刚刚才走。这些日子,你们来去个没完。耽误了多少应该办的事情啊…………有时真想不如让我回到老家,不在这个位置上受这个煎熬呢。” 他大夏天的了,还穿着夹袄。坐在那里很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杨度在他身边坐下,微笑道:“总统是要做大事的人物,一点小问题就无法开解。我们这些总统麾下和夹袋里的人物,以后还有了什么指望?” 他看看袁世凯在那里情绪低落的只摇头不说话。他又问道:“杏村过来,是不是还是在说外蒙古的事情?杏村先生还是那个意见,不可轻动?” 袁世凯叹了口气:“杏村因为坚持要和平交涉,已经被参议院叫去质询过了。说他不过是交通部的次长,为什么要干涉这种应该是外交陆军两部的事情?而且言论迹近卖国。虽然大家都不把参议院当回事情。但是这个舆论压力,让杏村也很是难过了几天…………他和我商量的,这个姿态,咱们是不能不做啦。但是抽那些兵去,却很为难。打到哪种程度,也非常为难。但是既然被雨辰架到了炉火上烤着,这个局面,咱们也只有咬牙撑下来啦。” 杨度微微一笑道:“杏村也被压力所动,当真是不容易的很…………总统,既然雨辰把这个炉火生好,要看咱们的笑话。现在他联合南方势力,这制造舆论的本事也大得很。为什么咱们不就汤卷饼。让他来面对这个局面呢?” 这些话看来杨度是考虑了许久的,他娓娓的朝袁世凯道:“雨辰在南方姿态摆得如此之高,无非就是现在压力全是政府承担着。他叫嚣着板子也打不到他的身上。所以他乐得口舌便宜,还换个好名声。咱们既然在北方抽调兵力有些为难,现在饷项也不大凑手,干脆就让他编组的安蒙军北上吧。咱们给他的命令,就是安蒙军驻守在内外蒙交界之处,受陆军部直接指挥。饷项军械,划定一个数额,让雨辰报解款项到中央,咱们来对安蒙军进行补充! 要是雨辰的部队不服从陆军部的指挥,在外蒙局面自行其是,咱们自然就可以怪到他的头上。要是服从指挥,那更好!我们可以慢慢消化白送上门来的一师装备精良的部队,也可以作为以后分化南军的张本…………雨辰不过得个虚名,而我们背后蒙疆的局势稳定下来,还不要咱们出兵花钱。还能分化掌握雨辰一部分精锐,这种便宜事情为什么不做?是对我们稳定北方局势大有好处的啊!” 袁世凯当真是有些怦然心动。他迟疑到:“可是交涉方面…………” 杨度断然道:“外交事情可毋庸虑!蒙古原来就是满蒙一体的局面。满人将全部权力移交民国政府,这些已经为外国所公认,对蒙古法统上的统治自然也得到确认! 现在满洲在我手,蒙古又有何法理依据能分离出去?而且俄国无非是搞搞小动作,无大能为。他们原来在东北的势力被日本驱逐,现在在远东的势力已经大衰。只要日本不支持俄国,咱们果断对外蒙用兵,他们是不会加入战局的!这点我敢用性命担保的! 英国虽然也要求和平解决,但是英国主要关心的还是西藏。咱们在西藏谈判上给点英国人含糊的承诺让步,他们自然也就对咱们应该有所支持了。西藏毕竟遥远,可以以后再打算,而蒙疆就在我们背后,一日不平,我们一日就不得安枕!万一满洲势力和蒙疆势力联合起来,再有一强有力的外国插手,那些地方,就真非中国所有矣!” 杨度的言辞恳切,话说得是又快又疾,袁世凯沉默的点头不语。其实刚才杨士琦来找他。说的意思和杨度差不多。本来杨士琦是强烈反对雨辰的部队北上的,后来想想,这个事情当真是雨辰得虚名而袁世凯获实利。就以安蒙军隶属陆军部直辖来要求雨辰出兵北上,如果他推拒得话,那他之前的一番作为可就全部成为笑柄了。 如果他遵命派兵北上,有不花钱的队伍帮自己稳定北疆局势。还削弱了雨辰的实力。不管如何,总是派了万把兵和每年几百万的开销吧!将来对南方动手时,他们手头的实力少一点,就是好一点。 袁世凯站起身来,拍了拍杨度的肩膀:“皙子,这些日子历练下来。你竟然是比以前见事情更明白了!这次的事情我决定听你们的意见,就当和雨辰再交交手吧,我不信他的部队到了北方,我还会吃他这一万孤军的亏!等几天我就正式发布命令,让雨辰的部队北上。让他替咱们去平乱!” 在1912年的8月初,北京的民国陆军部终于正式行文江北巡阅使署。命令安蒙军尽快北上,隶属陆军部直接指挥。雨辰对该部的补给运到天津为止,然后陆军部再组织从京绥线转运上去。服从此两项安排后,津浦路当对安蒙军开放。 而雨辰立即回电,全盘答应。安蒙军九千人,在备足了军火弹药,配齐了所有装备之后。雨辰还特别批发了三个月的特别费一百万元现款。正式准备誓师北上。 第三十六章 杀张事件 第三十六章 杀张事件 九千名士兵在操场里面站得笔直,看着主席台上那面沪上先锋的旗帜猎猎飘扬。这些军官士兵都还穿着夏天的单军装,但是都换上了雨辰特意从北方采购过来的皮帽子。在徐州的阳光下,晒得一个个脸上都是汗珠直淌。 这些官兵按兵种不同排成方阵。重武器排列在队伍的最前面,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而战马都被骑士牵在手上。也都排列得整齐。这些训练有素的无声战友似乎也知道今天是个大场面,都在那里安静的站着,等待着检阅。 何燧按着指挥刀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满心都是庄严肃穆的感觉。走上国战的战场,和打内战的感觉。对于他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都在等待雨辰的到来。 远远的十几骑马驰进了操场。在最前面的就是穿着军服,神情严肃的雨辰,嘛来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木头搭成的主席台前,他身后跟着的就是蒋百里、吴采等等高级军官,都是军服笔挺,勋章闪耀。 雨辰甩镫下马,也不等后面的人,快步就走上了主席台,九千人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看着他在主席台站定。 “今天,其实应该是我们江北军的节日!成军以来,我们一直是光复的先锋。现在我们又要成为真正民族的武力!” 雨辰目光凝重,大声的宣布着。 “都说我们江北军横在这里,是养兵自重,我们就是要让那些说闲话的人看看。我们养兵,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是为了国家和民族!谁要是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敌人。江北军的枪口,永远不会发抖! 今天这九千健儿走上收复外蒙的战场,面前肯定有许多艰苦和牺牲。而我站在这里,也不过是大家的后死者而已!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灼然,请上来接旗,就算今天我为大家送行!” 何燧浑身一个激灵,快步的走上了主席台。雨辰从身后副官的手中接过一面卷着的旗帜,双手交在何燧的身上。何燧目光肃穆,敬礼接过之后,在空中展开。 这面红色的大旗就在徐州的晴空下飘扬起来,上面四个大字“民族武力”这四个字就像闪电一样耀亮了这九千健儿的眼目。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就热血沸腾。 这世界,总会有一种力量让这些青年军人们热血沸腾。而雨辰,就是很明白这种力量到底是什么的人。他站在主席台上,啪了打了个立正,朝这面军旗郑重的敬礼。然后转向台下,大声的叫道:“安蒙军万岁!江北军万岁!” 这两声口号彻底点燃了场中的气氛,军官士兵们都把头上的皮军帽摘了下来,大声的跟着欢呼:“安蒙军万岁,江北军万岁!” 蒋百里在后面看着雨辰凛然站在台上,接受着士兵们的欢呼。不由得在心头低叹。这么一支部队和雨辰同生共死,未来在雨辰踏上争霸全国的道路上。又会掀起怎么样的腥风雪雨?但是无论如何,这支部队现在是走向了维护统一,维护民族利益的战场上,不管雨辰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也要支持到底。就是不知道现在整齐而生龙活虎的九千健儿,会又多少倒在塞外的冰刀霜剑之中?想到这里,他的眼眶禁不住微微也有些湿润了。 李睿有些矜持的走进了车厢。外面都是皮帽子的安蒙军在排队登车,人喊马嘶的混杂成一片。一进这个车厢,就发现窄窄的车厢几乎被改成了作战室,四面挂满了内外蒙古的地图。这个原来应该是花车的车厢,所有舒适的桌椅都被拆除了。只搭了三两张行军床。有一张长长的桌子横在中间,上面放着几个搪瓷茶缸,一大壶水放在桌上,正冒着热气。 他一进来,几个人都抬头看他。只有何燧还低头坐在行军床上看着公文。淡淡的道:“是派来的李参谋处长么?你来迟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将军官过来热烈的和李睿握手:“你就是蒋教育长推荐,司令亲自点将的李睿李处长吧。我是安蒙军的参谋长,原来也是皖军第一师的参谋长。叫我孙裳就成了。以后就咱们兄弟俩在参谋业务上面搭伙了…………你是陆士的高才生,我是原来第9镇的小连长,火速提拔到这个位置的。业务肯定不如你,还请多多关照啊。” 李睿在心里挑剔的评论着这个算是自己直接上司的参谋长,看样子是个厚道人。话也很多,估计在参谋业务上没什么大本事。 他勉强朝孙裳点头笑了笑,自己走到何燧面前,淡淡道:“何司令,我是李睿,从今天开始就在你手下服务了。有什么指示没有?” 何燧抬起头来,听着他无所谓的语气。也站了起来,两人差不多一般高,只是李睿书卷气浓厚一些,而何燧满身都透着象是金属锻造出来的那种刚硬的气质。 “雨司令亲自派你来的,我也不好说什么。我知道你是出名的才子,蔡松坡先生当初的爱将…………可是在我的部队里。我只要我的手下象个军人。象军人一样思考,象军人一样做事,象军人一样牺牲…………老实说,你不符合我心目中的要求。不过大家看将来吧。欢迎到安蒙军报道。” 车厢里气氛有些尴尬,他们两人身边的军官都不说话。何燧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继续低头看着公文。李睿突然一笑:“军人也有很多种,不是整天板着张脸,行事直来直去就叫军人。我象不象军人,用你的话说,咱们看将来吧。” 他摘下头上的皮帽扔在一张行军床上,笑着问道:“我晚上是不是就在这里搭铺了?” 未来安蒙军的智囊和雨辰手下第一大将何燧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而他们未来的合作将到底如何,现在谁也不知道。 在北京渐渐开始炎热起来的八月份的天气里,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安蒙军的抵达北京。这支戴皮帽子的军队很是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他们整齐的军容和精良的武器装备,都让没有和雨辰部队实际交过手的北方部队刮目相看。 一直认为北洋军队中国第一的不少北方军人,对未来和这些南军的交手。在心里暗暗的担了些心事。不管各人心里怎么想,对于民国成立以来第一支军队远征的事情。大家面子上都热烈得很。 在北京的怀园,更是以老资格的北方军人姜桂题为首,发起了南北军人袍泽大会,欢迎到京的何燧他们。 在这天晚上的怀园,当真是军人的世界。满屋子都是勋章闪耀,马刺叮当的军官们。不少军官当时还留着很西方式的胡须,互相或者矜持,或者热烈的谈论着。怀园里面张灯结彩。侍应们穿梭来去。快七十岁的姜桂题罗锅着腰,军服披在身上,下面是条中式的裤子,笑呵呵的四下走动张罗着。 他可是北洋前辈了。当年小站练兵的时候,袁世凯手下就两个翼长,他就是其中之一。对北洋初期的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那时现在风光无比的北洋三杰,还只是底下的小小军官呢。他老人家在前清的旧军系里人脉也广,在怀园里走动着,几乎就没有他老人家不认识的人物。 “良佐,这些日子你段老师就没提拔你一下?怎么还挂着中校的牌牌?上次你娶三姨太,那可是原来我们宋军门的表侄孙女,居然都不叫我老头子去。我看你是越来越昏头啦!” “哎呀老弟台!现在还在保定的五路巡防统领上面得意?比当个旅长强,当旅长一个月才九百两,当巡防统领一个月一千三百两呢!改天要请我喝酒!” “你个小兔崽子,见到我老头子也不行礼?当初驻防浦口的时候。你小兔崽子还拖着鼻涕呢!穿着五云褂也像个娃娃。现在到哪里恭喜了?从东北才回来?在候差?明儿到我老头子这里来,我带你到部里去。多少不论,总有差使!” “赵大侄子还记得我老头子?托你来问好?你们宏威军现在有了河南的地盘。那可得好好珍惜啊!都是咱们毅军的老底子,我老头子在北京,得照应一点总是会照应的…………” 正在喧嚣热闹的时候,就听见门口承启高声唱名:“安蒙军总司令,陆军中将何燧到………” 整个怀园都一下安静了下来,就等着何燧进来。这里面颇有些大有来头的人物。放在前清的时候,何燧这个南洋第九镇的小小连长根本不在他们的眼里。不过这个年轻人自从跟着雨辰起兵,半年多的时间,上海南京徐州这一路的打下来,又在津浦路以一个多团的兵力硬扛北洋军快三个旅人马的轮番进攻,后来更是打跑了倪嗣冲,独力打下整个安徽。在民初的青年军人当中,没有比他风头更劲的人物了。 大家都想看看,这个雨辰麾下的第一大将到底是什么样的个人物。或者更是想从他的身上,看到他背后的雨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江北军现在已经是这些北洋军人心目中,最大的假想敌了。 何燧穿着一身黄色军服,特意的佩戴好了中将的肩章。北京政府颁发的勋五位也佩戴在胸前。头上戴着已经成为安蒙军标志的皮军帽。满脸都是笑容的走进了怀园里面,身后跟着几个参谋和安蒙军的团长们。怀园里顿时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姜桂题迎了上来,拉住何燧的手:“是何司令么?我就托大叫一声灼然老弟啦,今天是老头子我发起的这个欢迎会。来,我给老弟介绍一下咱们北方的军人袍泽!大家对老弟即将兵发外蒙,也是又佩服又羡慕啊!” 何燧只是微笑:“姜老将军是吧,何燧不过一介武夫,奉雨巡阅使的命令北上。不过是服从命令,尽我军人的本份罢了,当不得老将军把我抬到这么个位置上。与北方袍泽会面,久矣是在下的愿望…………还要多谢老将军发起这个高会呢。” 李睿在何燧身后,无聊的看着姜桂题一个个的介绍与会的军人给何燧。有的北方军官自顾身份,和何燧的握手都显得勉强。有些圆滑一些的,只是笑嘻嘻的和他们谈些风花雪月。问问他们江北军当军官的出息如何。还有些目光严肃,握手的时候都跟在看仇人一样。那准是想着以后要在战场上见面的北洋铁杆…………这个南北袍泽大会,果然是无聊得很。 直到一个光头三十多岁的清痩汉子站在何燧面前,气氛才略微有些不同,那个光头汉子正是吴佩孚。他目光炯炯的看着何燧,大声报着自己的名字:“我就是在薛城镇夜袭你的吴佩孚!我们那一仗,要不是陆锦支队没有跟上来,今天你怕是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何燧一愣,看着吴佩孚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四周也一下安静了下来。吴佩孚自从在薛城前线被解职以后,就被调任做了曹锟的副官,而他最看不惯的王承斌接任了他心爱的十一团团长的职务。这让他很是想不开。在副官的任上就很有些书空咄咄的味道。干脆行迹更狂放了起来,大家都以为,原来北洋军的这颗新星是没有再升起的机会啦。他那个谁也瞧不起的作态,更是少有人理他。 没想到今天他也出现在这里,而且开口对何燧这个贵宾这么不客气。姜桂题在旁边喝斥道:“子玉,在哪里又灌了一肚子死烧酒?我看你是喝醉了!快点回去休息吧!不然仲三又要打你板子!” 吴佩孚没有理他,却哈哈大笑起来,朝何燧伸过手去:“你打仗很顽强,我很佩服你。不在战场上,我们很可以做个朋友。这次你北上征蒙,我羡慕你啊!你安蒙军内还有没有空缺?我做个团长或者参谋还是很够格的…………大丈夫提十万健儿出塞扬我国威。也只有你们的雨巡阅使有这个胸襟啊!” 听到吴佩孚在那里夸雨辰暗贬北洋诸公,还和何燧说要加入安蒙军,几乎每一句都犯了忌讳。要不是何燧在旁边,姜桂题这个忠心耿耿的北洋老人几乎马上就要发作了。 何燧一笑,握住了吴佩孚伸过来的手。两个标准军人互相看着。何燧笑道:“薛城镇夜袭,我被老哥打得好惨!十一团白天进攻晚上还能奔袭,不愧是老哥调教出来得劲旅!不过我们这些军人,只希望不要再在内战战场上面厮杀了。为国家能留此国防劲旅,走上民族自卫的战场!咱们今天这么一握手,今后自然就是朋友了。” 两人对望一眼,几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李睿在何燧背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两个人,没想到北方军人也有这样的人物啊,有意思有意思。 姜桂题几乎是硬把吴佩孚推开了,人影稍一涌动,就不见了他的踪影。何燧正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姜桂题又拉来了一个人,朝何燧笑道:“灼然老弟,这位也是南方军人,你倒猜猜,他是谁?” 来人留着漂亮的小胡子,也不过二十八九岁的年纪。站在那里很有些矜持的看着何燧。可怜何燧哪知道他是谁,也只好微笑着不说话。 姜桂题看到冷场,只好自己咧着嘴笑道:“这位就是在武昌光复起事的时候,率先发义的几位军人领袖之一,湖北张振武!” 张振武是湖北罗田人,武昌起义前担任同盟会湖北机关的联络人。武昌起事,很是有些功劳。但是在湖北担任军务司司长之后,和黎元洪很有些相处不来。他性子又很桀骜不驯。干脆就被黎元洪打发到北京来就个虚职。他也早不想呆在武昌,于是就束装北上。这次姜桂题召开南北军人袍泽大会,除了何燧之外,他也算是南方军人代表之一。不过现在一个手握近万精兵,一个在投闲置散。这个境遇高下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何燧和张振武只是淡淡的攀谈了几句。张振武固然是有些自高自大,何燧也曾耳闻过他们这些湖北将校团人物的所作所为。两人之间,还没有与吴佩孚短短两句攀谈,就觉得投缘。 等到客人都见过了,大家才欢然入席。先是姜桂题祝酒。然后大家就飞臩为何燧寿,祝愿他北上旗开得胜。何燧答词也无非照例文章。到了后来段芝贵也出席了,这酒桌上多了这么一个干殿下,就更是热闹啦。这一场高会,直到晚上十点多钟才散。出席的何燧和李睿只觉得两个字,无谓。 但是对于出席完这场聚会,才走出怀园大门没多久的张振武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恶梦。 他的马车才离开怀园,在一处木栅栏前就被北京军政执法处的宪兵拦了下来。他才从马车钻出头来想问个究竟。几个宪兵就乱哄哄的道:“就是他!就是他!绑了绑了!”稀里糊涂的张振武被捆得结实又塞上了马车,一直驰到玉皇阁军政执法处总部,就看见陆建章面沉如水的站在阶前等候。 张振武和陆建章也是有一面之缘的,被押下车来就大叫:“陆处长,我犯了什么天条?把我绑到这里?” 陆建章叹了口气:“竹山兄,真对不住。这都是上面儿的命令。这里有两份电报,你自己看吧。” 说着他将两份电报纸放在张振武面前,借着门口微弱的灯火让他看。电报是黎元洪打来的。“张振武以小学教员赞同革命,起义以后充当军务司副长,虽为有功,乃怙权结党,桀骜自恣。赴沪购枪,吞蚀巨款。当武昌二次蠢动之时,人心皇皇,振武暗煽将校团,乘机思逞。………………元洪爱既不能,忍又不敢,回肠荡气,仁智俱穷,伏乞将张振武立予正法,其随行方维系属同恶共济,并乞一律处决,以昭炯戒。…………元洪藐然一身,托于诸将士之上,闒茸尸位,抚驭无才,致起义健儿变为罪首,言之赧颜,思之雪涕,独行踽踽,此恨绵绵。更乞予以处分。以谢张振武九泉之灵,尤为感祷!临颖悲痛,不尽欲言。” 还有一份却是袁世凯的命令,倒简单得很。 “查张振武既经立功于前,自应始终策励,以成全之。乃披阅黎副总统电陈各节,竟渝初心,反对建设,破坏共和,以及方维同恶相济,本大总统一再思维,诚如副总统所谓爱既不能,忍又不可,若事姑容,何以慰烈士之英魂?不得已即着步军统领、军政执法处处长遵照办理。” 这一看之下,张振武面如死灰,没想到被称为黎菩萨的民国副总统,却终于不肯放过他!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看着陆建章大声道:“民国建立,我们这些首义元勋也该死了!两位总统将来的名声,我看能好到哪里去?死就死吧!看你们能横行多久!” 陆建章微笑着也不答话,张振武更是一口痰吐在了他的脸上。他摆摆手,几个宪兵已经把他拖进院内刑场,当当两枪。这个武昌首义的元勋人物就当场死去了。 陆建章慢慢踱过来验尸,看的确是死得透了才打发人去报告。他在心里暗想,这次表面是老头子替黎元洪擦屁股。实际看来,这事情要闹出来的话,湖北真正被咱们北洋控制的日子,也不远啦!终于是能在长江中游,对南军整然的态势,打下个钉子来了! 第三十七章 出兵援鄂 第三十七章 出兵援鄂 张振武之死引起的波动是空前巨大了,这一点始作蛹者黎元洪可能都没有想到。他毕竟是当时发起武昌起义,从而各方相应。推翻了整个清政府的革命元勋级人物啊!武昌三武的名号,光复以来,谁不知道?没想到民国才一肇造,就这么被他们从床底下拖出来的那个都督,现在的民国副总统给杀了!动手的却是现在的民国大总统! 在北京的另外两武都跑到了袁世凯那里,向他要求免死书。并且说他们这些革命功狗,也不想什么荣华富贵了,只要平安过一世就好。这事被捅开之后,当时还以同盟会员为多说的临时参议会马上就开始质询袁世凯,语气是从来未有的不客气和冲动。问他为什么擅杀到北京来供职的张振武将军? 报界舆论也几乎是一边倒的发炮。都是痛惜张振武之死。而袁世凯也很沉得住气,将黎元洪连日来催促杀张振武的电报都公布了出来,他收到黎元洪前一封电报的时候,还特地去电确认。黎元洪回电就是一副急不可耐的口吻,催促袁世凯赶紧动手。 这些电报的一公布,所有人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黎元洪上台以来,声望甚好。被称为民国建立以来全国四大伟人之一,一向以宽厚仁善而闻名。哪个地方发生兵火交战了,定然会悲天悯人的发通电过来。“泥首以请”大家以天下苍生为念,和平解决一切争端。宛然就是一个黎菩萨。没想到这些全是虚伪,此人的阴狠之处,也不见得差了。顿时所有指责攻击,全部指向了这位民国副总统,湖北大都督。 更有些舆论将黎元洪当初是被革命军从床底拖出,硬架上了都督宝座的旧事翻出。他还闹过假绝食,试图逃跑过。一心想当大清的忠臣,后来看全国呼应,到处风云激荡。眼见着有了成事的样子,才摇身一变,成了开国第一督。可见这人的虚伪由来已久了。 参议院正式的发出了对黎元洪的弹劾案,并且要求黎来京质询。正和中山先生准备的黄克强也勃然大怒,他当年在武汉和湖北军界人物相处的很不好。但是对张这种元勋被杀,还是义愤填膺,发电质询。不光要追究黎元洪责任,而且在杀张的法律程序上是否合适,也对袁世凯痛快淋漓的进行了指责。这份电报是如此的有分量,让一时答不上来话的袁世凯有些恼羞成怒,居然伪造出了张振武给黄兴的电报底稿,上面就几个字“嘱杀元洪事宜,已经布置周密。” 另以方面,黎元洪对于参议院的质询,居然动员湖北的地方参议院和军界代表的名义,发起对临时参议院的质询通电了,尤其以军界代表的通电最是杀气腾腾,除了替他们的都督开脱,末了居然还威胁起参议院诸公了“…………贵议员如必欲弹劾,请将梗电所驳各款,限于电到廿四点钟内逐一答复,同人如有一字之诬,刀锯斧钺悉加同人,贵议员如有一字之诬,刀锯斧钺亦必当有受之者。不然,贵议员无理取闹,借端复仇,是欲因个人密切关系陷我国于危地,同人具有天良,不能容振武余党,靦然为吾鄂代表,无怪同人严重对待也。相见不远,尚其勖哉!” 这种扯破了脸的威胁自然激起了更大的反弹,几方面的口水仗打得是热火朝天,全国得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件大事上面。 只有雨辰,还在江北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大量的装着军火的箱子、蒲包从到达徐州火车站的货车上面卸了下来。上千名苦力推着二把手的小车搬运着东西。徐州车站几乎就变成了一个货栈。 军需部的几个参谋满头大汗的在一样样的对照着这些武器装备和军资。哪些入库,哪些要分发出去,都需要马上处理。雨辰对他们的要求向来是所有事情不能过夜。当日事必须当日毕。整个江北军系统,他最看重的还是那些雷厉风行的军官。 雨辰站在火车站的一角,和自己的军需处长陆通海随意的走走看看。不时的打开一个箱子,拿出里面的步枪拉拉枪拴。听着那机件回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点头满意的对陆通海笑道:“德国货就是不错啊,听这声音。我们马鞍山兵工厂才恢复生产。仿汉式步枪,就没人家这种步枪做得精致。以后我还是打算仿造这种98步枪的,欧洲国家都用尖弹了,我们还用圆头弹,实在也太跟不上时代啦。” 这么热的天气,两个人都是军装整齐,风纪扣扣得好好的。雨辰在那里好整以暇,似乎没觉得热,而陆通海却满脸都是汗,也不好意思擦一下。他笑道:“司令,看来咱们司令部的业务部门里面要增设一个军械处啦。这么多的武器买回来造出来,要咱们军需处兼管这些业务,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了。” 雨辰微微点头:“你说的很是,我是准备从你这里抽调几个人,再添些人,把军械处成立起来。现在人家乱纷纷的,我们正好可以完善自己的制度。这段时间可宝贵着哪!” 陆通海想想也觉得奇怪,现在全国因为杀张事件,孙黄联手北上晤袁这两件事。全国的都督们谁不关心这件事情?只有雨巡阅使他老人家还跟没事人一样。一封电报不发,一个代表不见,还有空到火车站来看苦力们下军火。 想到军火他就叹口气,雨辰前后订购的军火光步枪就不下五万支了,加上沪厂和马厂生产的武器装备。除了把三个野战师、安蒙军还有保安营武装完全,还大有库存。怎么他还跟钱多得没处花一样,还在订购武器?军需处除了日常的业务,很大的精力都牵扯在这军械事宜上面了,又不多拿第二份饷钱,想想也真是奇怪, 雨辰拍拍手,朝陆通海道:“现在这些事情在你手上,必须把这些抓好!不能出什么岔子了!后勤是打仗的根本,这些我都不用多说了…………。”他左右看看,身边新上任的副官处长,原来保定军校的一期生陶定难快步跟了上来:“司令,今天江西的几位代表又在巡阅使署等着,署里的承启已经过来回了几次了。您到底见不见他们?” 雨辰有些为难的挠挠头,他也就是为了躲这些各省的代表才转到火车站来的。这些日子以来,南方各督几乎把他当作了盟主一样。什么事情都来联络一下。有些更客气的,行文过来居然都是对上级的口吻,要请他钧裁。尤其以湖南谭畏三这个久历宦海的人物为代表。 不过这名义上的盟主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居然有些省份就厚着脸皮请饷请械来了。尤其是江西李烈钧和闽督孙道仁两个。上次组织安蒙军,他们电称义不敢为人后。都从各自省份开了两三个不满员营的兵,说是要组成安蒙军的后备军。 兵每省不过出了数百,请求补充的武器和经费的单子开来却是老长一串。武装一个旅上前线都够了。有时雨辰真的有些拿这些同盟会的同志都督没有办法。 不过江西代表这次前来,却似乎是有些别的事情要谈。他也隐隐约约猜到一点。但却不肯在这个时候淌那个混水。所以就一直避而不见。不过现在看来,江西代表他们也应该得了指示,这次非铁心要见到他不可了。 雨辰叹了口气,火车站的日头实在是有些毒。就回巡阅使署喝点茶吧。看看江西他们到底想怎么样。他朝陶定难道:“备车,我们回去!” 江西的几个代表已经在江北巡阅使署的会客厅里等了好一会儿了。他们这些日子天天过来,雨辰却总是在外面忙些事情。好容易刚才的接待副官才满面堆笑的过来通知他们道:“巡阅使已经回来了,稍微收拾一下,马上就来见各位代表。” 几个人不敢坐等,都在会客厅里站了起来。这些代表以欧阳武为首。他是李烈钧的心腹爱将。在运筹帏幄上也很有自己的一套。他现在就挂着江西安蒙军后备军司令的头衔,已经在江北活动好些日子了。 这次能不能说服雨辰?南方既然隐隐已经有同盟的态势。那现在正需要向外发展。机会就在眼前,天予不取,实在就是蠢人。 会客厅外突然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接着就是副官打开了帘子。门外的阳光射了进来,大家就是眼前一亮。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军官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哪怕是在自己的署内。都是武装带整齐,军容一丝不苟。看来这个年轻人就是他们一直求见不得的雨辰雨巡阅使啦。 几个人都立正了,是军人身份的敬礼。不是军人的也恭谨鞠躬。这个人,现在可是南方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啦。自从雄居中游的黎副总统最近倒霉之后,这个认知可就更加的明显啦。 雨辰笑着还礼:“大家别这么客气,坐坐坐!兄弟这几天实在是忙。对不住大家了。安蒙军北上,实在是牵挂兄弟的心思。这些天都在筹备补给呢。打国战,是大事情啊!” 他说得亲热,大家也只有在旁边陪笑。欧阳武还凑趣道:“兄弟也挂着江西安蒙军后备军司令的名义,只要雨将军一声命令。兄弟也是要上前线去拼命的…………” 雨辰一笑不答,看着护兵过来给大家上茶。最后才慢慢问道:“大家在徐州也盘桓些时日了,协和兄这次派各位来,到底对兄弟有什么指教?大家尽可以商量。兄弟和协和兄同气连枝,共同为国家支撑这长江局面。但有所请,兄弟一定认真考虑…………” 欧阳武神色郑重,用眼光向雨辰示意。雨辰一愣,这才反应了过来。招手让身边的护兵副官都退了下去。就等着欧阳武开口。 欧阳武沉默了一下,终于低声道:“我们都督这次让兄弟来联络雨巡阅使,就是想请雨巡阅使支持我们都督出兵援鄂!” 这下雨辰可真的是大吃了一惊,天下还有这么胆大包天的人物!看着湖北兵力不强,湖北都督现在又成了千夫所指,居然就打着出兵湖北抢地盘的心思!要不是欧阳武是李烈钧心腹,他真的会以为来的不过是个妄人而已。在这种局面下,李烈钧有什么借口能够出兵湖北? 看着雨辰在那里呆着脸不说话。欧阳武一笑,指着同来的两位人物道:“这两位就是湖北将校团的王公直先生和杭迹涛先生。两位原来都是武昌起事的功臣。王兄在军衡司,杭兄是当时新编四协部队中的标统。光复以后,两位都是授的少将衔。和北京遇难的张振武兄渊源很深。” 雨辰慢慢点头,就等着他们的下文。 “黎元洪无道,居然擅杀我们同盟会的元勋!李都督是同盟会的忠实同志,这事情如何能忍?眼见着黎元洪很快就会倒向北洋。本来咱们同盟会的势力据长江而守,确保东南五省及广东。湖北是咱们和北洋的缓冲。要是湖北落入北洋手中,他们在长江就有了高屋建瓴之势,对咱们东南的局面大大不利啊!” 雨辰板着脸,淡淡道:“现在孙黄二位先生都已经束装北上,正是要和袁总统开诚布公商谈国事的时候,大家都是民国军人,这样强分北洋势力和咱们同盟会势力,是不是太有些私心自用了?黎宋卿杀张振武是让人痛恨。但是参议院正在弹劾他的进程当中。如果为了这些理由就出兵湖北。天下如何看协和兄?天下又如何看我雨某人?” 当年刺张案发生。黎元洪焦头烂额的时候。李烈钧的确打了利用湖北将校团为内应。兴兵援鄂的主意。不过当年他找的是陈其美和陈炯明商量。因为陈炯明的坚决反对才罢手的。现在这个时候,李烈钧却找上了雨辰。 李烈钧这个人,年轻的时候的确兴烈如火。又加上少年得意。行事向来都是百无禁忌。但是的确是同盟会的忠实同志,什么事情都为同盟会的利益考虑。 听到雨辰的拒绝,欧阳武也并不失望。微笑道:“巡阅使可是担心的名义?湖北的消息,黎现在已经打算以退为进,主动请辞,但是推克强先生来当这个湖北都督。他打的好算盘。知道克强先生和湖北军人关系极差,绝不会来就职的。北京袁世凯需要留着他来牵制咱们,也定然会让他留任。自己这个湖北都督的宝座就保下来啦…………咱们这次就给他来个弄假成真。请辞电报一发,咱们就以克强先生的名义,从江西出兵援鄂。接收湖北的政权。里面还有将校团的同志配合,此事定然能成。到时李都督护理鄂赣两省,雨巡阅使节制皖、苏两省。加上福建、广东、湖南咱们的力量,和袁世凯摊牌。二次革命告成也未可知啊。” 原来同盟会最大的急进派在这里啊。李烈钧前些日子因为江西民政长事件和袁世凯闹得很僵。袁世凯早有心思撤换他了。他对袁世凯上台之后的所作所为也极看不顺眼。眼看着同盟会的势力自己在衰颓。南京留守府撤销,陈其美辞上海都督一职。济军进入广东,湖南谭畏三现在也在被拉拢…………再不奋力一博,可能就没有他们同盟会同志容身的余地了。 谁都知道在大选完成,备补军编师完毕,大借款办理完毕之日。就是袁世凯彻底清除同盟会势力之始。只不过有些人还是幻想能以民国这个大牌子,还有约法这个东西。从制度上能约束他不要出轨罢了。 现在有胆子喊出来和袁世凯必有一战的地方实力人物,除了雨辰,大概就是这个李烈钧了。 想到这里,雨辰忍不住也有些佩服起这个人来了。 但是在面子上他还是一副不想听的样子,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欧阳老哥!这些话是我们这些国家官员能说出口的吗?现在大选正在筹备当中,国家又在北方有事。大家正需要精诚团结的时候,怎能闹这些意气?” 他还重重的一拍桌子:“黎元洪杀张,我自然是要通电叱责他的!而且还会通电敦请参议会,将这个调查进行到底!黎元洪该负的责任,自然是跑不了的。但是就为这个出兵湖北,我是不会干的,也劝协和兄不要干!话已至此,不必多说了!” 他转身把帘子掀起,大声的朝外面喊道:“送客!” 然后也不管欧阳武他们,自顾自的就走了出去。 雨辰一个人在自己小书房里默默想着心事,他紧紧皱着眉头,各种各样的利用这个张振武被杀事情自己的应对方案在心里面比较。湖北落入北洋手中,这个局面的确不好,而黎元洪倒向袁世凯,他在国内毕竟也有一定的号召力。袁黎合流,对地方势力的挤压那就更厉害了。他这些日子来一直没有行动,就是想再等等看看。 现在李烈钧有心出兵湖北,其实给他也是多了一个选择。但是怎么样把这个事情做得漂亮一些呢? 他突然按响了唤人铃,一直在外面守候的陶定难马上就推门走了进来。 雨辰的副官处从张志鹤那时开始就定下了规矩。也算是副官处的工作习惯。二十四小时都要有副官随时守候待命。因为雨辰本身工作时间就很长,经常想到一些事情马上就要布置下去。所以给雨辰当副官,实在是件苦差事。 陶定难低声道:“司令,有什么事情?” 雨辰提笔写了个条子:“去李财政厅长那里,提张一百万元的支票给我。我马上有用,顺便去把欧阳武请来,不要惊动别的人。只请他一个。可明白了?” 陶定难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默默行礼,转身就走了出去。 在1912年8月下旬的时候,雨辰终于在江北发出了几份通电。开始指责黎元洪在张振武事件当中的作为,用辞相当之激烈。在张被杀都过了十天左右的时候。各地电报战中加入了他这个通电王,那就更是热闹了。他坚决主张,既然黎元洪在这件事情上无法自明。最好是赴京就副总统职位,接受参议院质询。免得湖北地方浮动,动摇大局。既然黎督已经荐黄兴代督。黄公为天下伟人,收拾湖北局势,洵属得人。湖北关联南北,实在是第一冲要的省份。等黄公维持到全国大选之后,再由中央拣贤员取代不迟。 另外又发电报给黄兴,请他早早出任艰巨。南京留守事宜既然早已结束。黄公为国不能惜身,早日出任湖北地方艰巨。并暗示因为黎擅杀同盟会功臣,长江中游以下,已经渐行不稳,需要黄兴坐镇。 最后的电报是给袁世凯的,先诚惶诚恐告罪一番。说自己以地方身份置唇于领省人事安排。实属逾份。但是中央现在大选未开,一切制度未定。自己江北巡阅使负有安靖长江流域责任。为国事计,不得不披沥肝胆自陈。若湖北仍然扰攘不休,则就是自己未尽到民国设江北巡阅使任官的责任。 与此同时,他秘密补充了江西李烈钧部一百万元的经费,而且援助了部分械弹。虽然什么表示都没有,不过在李烈钧看来。这位雨司令希望他在长江中游有所动作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在安蒙军悄然沿京绥线北上的时候,大家的目光,又随着雨辰这几份可能称得上唐突的通电,全部集中在长江中游的局面上了。 第三十八章 塞北江南 第三十八章 塞北江南 安蒙军的大队兵士纷纷的从火车上涌了下来。来到绥远这个塞外名城,让从南方过来的军官士兵们都好奇得很。干冷的北方空气打在脸上,就让这些坐了很久火车的兵士们精神一振。 从北京过来,经过南口的山地。装备士兵和辎重的火车就行进得极其慢,前面是特制的重力机车在拉,后面是火车头再顶。才越过了南口天险。经过外长城一线,六七天才到的绥远。口外雄奇的风光,让这些南方的士兵们更加的领略了祖国大好河山之美。何燧等军官利用火车停下来加水加煤换车头的时间,也好好的考察了一下南口过来的兵要地理。 谁也不知道,安蒙军将来是不是要一路打回来。 绥远位于河套平原的中部,黄河百害,唯利一套。这里气候在口外算是温和,出产也不少。而且位于内蒙六盟旗最中间的地方。在前清的时候这里就设将军,设都统。保卫东蒙古的六盟旗。在西蒙古归附之后,这里又是羁縻镇摄喀尔喀蒙古的重镇。 民国伊始,原二十镇统制张绍曾就护理绥远都统。以寡弱之兵在这么广大的地区里面苦苦维系着蒙古局面。现在安蒙军终于增援上来了。 小小的火车站上一下多了那么多军人和辎重,顿时就显得热闹非凡。何燧他们也走下了火车。看着各级军官在那里约束队伍。十几个穿着灰色军服的军人似乎在车站已经等了很久了。最中间的一个军官快四十岁的年纪,要不是穿了一身有中将布肩章的军服,那个老实憨厚,被风霜侵染的样子。就像是个伙夫了。 他看到穿着马靴的何燧他们从车上下来,眼睛一亮。大步就迎了上来。何燧他们就看见这些军人迎了上来,还没来得及问好寒喧。身边北洋军参谋本部派来的联络官就笑着向他介绍:“这位就是绥远都统张敬舆将军了。看来他是早在车站亲迎何将军了啊。” 这个张敬舆和在北京的那些北洋高级军官们不一样,这是何燧第一印象。北京的那些高级军官勋章闪亮,大腹便便的。看样子就没了军人的模样,很多都已经消沉了锐气。看起来象官僚多过象个当兵的认。 这个张绍曾握手很用力,眼光也单纯了很多。那一身的气质,就是老在士兵堆里打滚才有的。看着他身上寒素的服装,何燧忍不住都要为自己身上黄呢军装和闪亮马靴惭愧了。 看着这个苦撑口外局面的北洋将军,何燧不禁收束了神色。很严肃的朝他敬了个礼。他身后的军官,甚至包括桀骜的李睿,都立正肃立敬礼。 军人之间是不需要太多话的,张绍曾自然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他立正还礼如仪:“你们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看你们兵强马壮的,我可真是放心很多了…………何将军,咱们到兄弟的都统府内再详谈吧。这里到的弟兄,我的军需会把他们安排好的。” 何燧诚恳的道:“敬舆大哥,你要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灼然吧!咱们之间不用客套了。在一路上我就巴不得早点到绥远来。马上就想在这里征募九千人的夫子。好让安蒙军马上就能使用上去。您是这里的老军务了,看我们安蒙军最先使用在哪个方向比较好?是用在锡林郭勒盟方向,还是在巴彦卓尔盟方向?” 他真的是马上就想上战场。北京一路过来,那沉闷而无变化,还钩心斗角的气氛实在让他郁闷。张振武才见面就被捕杀,也让他大为震惊。现在除了北方即将到来的战事,他还是怀念在江北单纯的军人生活。 雨辰将地方政治的事情和他们严格区别开,只是带兵、练兵。和北方那种军人政客的生涯比起来,这样似乎才是他要的生活。 张绍曾拉着何燧的手,慢慢的朝车站外走去,两人的部下随员在后面跟了一群。大家都互相寒喧着打招呼,气氛一时就热络了起来。只有李睿冷着一张脸,谁也不爱搭理。这个人只有在面对他的雨司令的时候,态度似乎才会好一些。 就听着张绍曾在向何燧介绍情况:“从锡林郭勒盟和巴彦卓尔盟都可以直抵库伦………不过在锡林郭勒方向呢,可以和热河都统切取联络。那边补给也方便一点。不过库伦那个蒙古国的兵力放在那个方向也多一些…………巴彦卓尔盟背靠着沙漠,大军补给很困难。但是那里的蒙古王公是最忠心的,向导好找。那里对手摆的兵也不多…………” 何燧专心的听着,他身后的孙裳参谋长早就翻出本子在那里记录。张绍曾微笑的看着。这南边来的安蒙军看来真的不是雨辰派来做样子捞个好名声的。自己在口外支撑。多少北洋同仁打电报来说愿意支援?等自己去求饷求械的时候,又一个个都没了声音。 但是这支部队上来,一色的德国新枪,士兵一看就精壮的很。配备的机枪大炮也很多。一个远在江北的地方实力派,居然把这么大的本钱拿到几千里外的口外来。只是这份胸襟气度,就让他这个老军人佩服得很。 看几个人还专心的听他介绍的样子。张绍曾在心里一笑,大声道:“灼然,这就记上了?我现在和你们说的,不过是个大略!现在我的参谋长可是老漠北了,咱们还是到都统府里慢慢说吧,急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张绍曾的随员将马都牵了过来,替何燧他们也准备了几匹,都是口外的好马。膘肥体壮。与安蒙军从南方带来的马骡截然不同。看大家都上了马,张绍曾加了一鞭,当先驰了出去,在前面大笑道:“灼然,口外苦寒,却是我辈军人为国建功立业的大好地方,你来对了地方啊!” 此时的塞北,的确是民国军人最好的战场啊。 而这时在长江中游,却没有这种男儿意气。在湿热多雨的这个季节,更多的还是钩心斗角和暗地里的交易。等待全国大选之前国家沉闷的政治空气之下,一直在有着这样的暗流流动。也许这次的暗流,是更加汹涌一些罢了。 在武昌的湖北都督府,民国副总统,兼湖北都督。武昌光复伟人黎元洪公就烦闷的走来走去。他今年四十九岁,身高体胖。在这个闷热的黄昏里,虽然就穿了一件短衫,但还是满身的大汗。 他拿起一把蒲扇摇一摇,又扔在了地上。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叹道:“他们还要怎么样?张振武的灵柩回来,我跟诸葛亮哭周瑜一样去迎接。他的家人子女我全养起来了。参议院那帮家伙怎么还揪着我不放?” 诺大一个客厅里面,只有黎元洪最心腹的谋士饶汉详坐在那里。这个以广川才子闻名天下的人物是个干瘦的中年人。一身灰布长衫在这个天气里似乎还觉得有些冷的样子。他用留着长指甲的手摸摸自己稀疏的胡子,叹道:“宋卿公,这次算是上了袁蔚亭的当了!咱们以前帮了他这么多忙,谁知道他一点担当也没有。我们之间的密电也都拿出来了…………现在的局面,暗流涌动,大意不得啊。” 黎元洪叹道:“汉祥先生,我能不知道么?我这次是一步错,步步错。本来想荐黄自代来推脱一下。哪知道黄兴还没表态。长江下游那些都督就纷纷通电用护赞同了。那个雨辰还在通电上说,克强不出,如苍生何?黄克强有那么了不起么?” 他一拍大腿就站了起来:“那个江西李协和,现在把原来放在皖赣边界的自己两师人马又朝赣西北运动。这还不是明摆着想用赣军入湖,逼我下台的主意么?他就不怕天下人的唾骂!” 他居然也能说出这么义正辞严的话出来,让饶汉详都忍不住有些哑然失笑。他忙咳嗽了一声。这个自己的主公,好谋而寡断,心大而胆小。说白了就是一个伪君子。不过他将自己从汉阳的小旅舍的逆旅当中识拔出来,也不能不尽心竭力的报答啊。 他站起来按黎元洪坐下,看他满头大汗,强作怒色却心虚担心的样子。心里面只有暗叹一口气。现在李烈钧的部队的确在朝湖北边境集结。他的军队完整两师之众,兵强马壮。李烈钧又是胆大包天的人物。赣军打过来是一点都不奇怪。 而湖北军队由于武昌起义打得太惨烈,已经是伤了元气。黎元洪手下兵队不过号称一师又一混成旅,实际能有八千人黎元洪就该满意手下的人吃空额比较客气了。现在他唯一指望的就是袁世凯。 可是这个事情也怪他自己,自己通电推荐黄兴自代。只要黄兴一天没表示拒绝的意思。以黄的身份名望,袁世凯还能强压着易人不成?但是当时如果推荐北洋的人,黎元洪也不甘心,这摆明以后湖北都督自己是别想回任了。结果现在就闹得两头不讨好。同盟会是认清了他的面目,袁世凯对他也有怨气。不过袁还是有件事情做得比较地道。就是严厉电令李烈钧不得擅自举并入鄂。 电令几句话说得很是怒气冲冲:“该督当此时为唐季藩镇割据焉?正当民国一统,举国修明政治之日,该督移兵赣北。据传对鄂省有吞并雄竞之意。中央料该督当不出此下策,自绝于民国国民公意。如有一二宵小候黎副总统息肩之时,有割据鄂省之意。中央大军将沿京汉线南下,朝发夕至,立成齑粉。无谓言之不预!” 袁世凯的这个背书让黎元洪稍稍安心了一点,但是李烈钧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打着迎黄督入鄂的旗号还在鄂赣边境整军经武。而黄兴似乎也在和黎元洪赌气。怪黎元洪既然杀了张振武,怎么还弄出一份假电文来栽赃他。现在仍在上海不作声。似乎就要看黎元洪如何收场。 这次的事件都是杀张事件的余波,谁也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几乎整个民初政局都被牵动。怪不得黎元洪一直在这里惴惴不安。 饶汉详拉长了腔调:“宋卿公担心李协和乎?或担心黄克强乎?”他在这里乎啊乎的,可真把黎元洪搞得有些气乎乎。但是知道和这个酸秀才在这事情上也没气好生,只有自己硬邦邦的道:“我都担心!” 饶汉详冷笑一声:“我看都督这两人大可不必担心!都督要担心的,唯一人而已!” 黎元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而饶汉详却不顾这个都督的焦急。好整以暇的用长指甲蘸了一点茶水,在桌上慢慢的画了一个雨字。 黎元洪耐着性子看他画完,最后才讶异的道:“江北雨辰?我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要算计我做什么?而且我和他之间还隔着个李协和。他的手能伸到湖北来?” 饶汉详不停的冷笑,在黎元洪身边坐了下来。当真是迭起两根手指娓娓道来:“都督,放眼整个大江以南,现在还有王霸之心的,无非就是雨辰了!你以为他是同盟会人物?大错特错!他和同盟会不过是利用而已。看他在江北作为,无一不是为了争天下在准备。 如果雨辰在前清时就有袁蔚亭的名望,或者在民党当中哪怕是有黄克强的声誉。以他的手段和扩充实力的手腕。现在民国最高元首是谁,当真还未可知!他吃亏就吃亏在以前根基太浅。为了对抗中央的名份大义,只能屈居江北,组织地方自治为挡箭牌。但他我敢断言,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整合江南实力,最后和袁蔚亭角逐天下!” 他说得激动,不顾黎元洪有些目瞪口呆的神色,怎么谈着湖北现在面临的局面,说到雨辰要和袁世凯争天下去了。 饶汉详却是满心的感慨,在他自许当中。他也是怀才不遇的人物。虽然碰到了黎元洪提拔。也不过是当作幕僚记室般的人物使用。他常在想,要是得逢雨辰当时得局面地位,自己未必不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最后还是收敛了心神,继续给黎元洪分析下去:“雨辰着眼于江南,没有雨辰的暗中支持,李协和敢于以一省之力对抗中央?没有雨辰和黄兴许诺了什么。黄兴在南京留守任上当官当怕了的老名士,怎么到现在也不推脱湖北都督的位置?只要能让雨辰对鄂省收手,我敢担保,都督的位置就稳如泰山!而北方袁世凯,也是很乐意看到都督将湖北交给他们北洋的人物!” 话音一落,声如金石。黎元洪再也坐不住了,又一下站了起来,拉住饶汉详的手:“既然如此,愿先生有以教我,如何才能让雨辰收手?” 这下换饶汉详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他们在湖北风光的时候,雨辰是才到这个世界,带着二百败兵准备去打上海呢。那时他们的眼中,哪有这么一个人物存在?后来南京临时政府成立。雨辰又是南京的战将。而他们当时在湖北设立参议院,准备在武汉也成立一个临时中央军政府和南京对抗呢。和那些同盟会的人物都生分很。这时想和雨辰拉关系,当真是不知道如何措手呢。 他只是摇头道:“都督,这个容我再想一想,再想一想。总会是有办法的。” 可惜留给他们想的事件已经不多了。 在江西九江的金鸡山炮台,天色已经黑得透了。炮台下临大江,两山南北对峙。最是江西控制长江的要隘。炮台上有前清添置的克虏伯后膛要塞炮六门,还有一个陆军的野炮连。也是江西对北方防御的重要据点。 在这个晚上,金鸡山炮台却燃起了火堆。江上的航标登也经过了整理,指出了一条通往山脚水面锚泊处的航道出来。 几十个赣军军官在山脚下焦急的等待着。大家都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就想看到江面上有些动静,能听到江面上有些响动。可是等了这么长时间,入耳的唯有江涛声。 慢慢的终于有几点灯火在江面上闪动,然后越来越大。到了最后,那些赣军军官终于确认了那是一队军舰舰艇。互相神色都激动得很,有些还你拍我打了起来。更有人低声得传令:“马上把队伍都带上来!今天晚上就在船上过夜,谁也不许走漏风声!” 过了又有一个多小时,这些亮着船头船桅灯的舰船才慢慢锚泊过来。借着船上的灯光,看清楚了原来是一些前清时招商局跑运河的小火轮船。大概有十几条,有的船后面还拖着几条木船。真是一些杂色的船队。 有些军官的笑容马上就冷了下来:“他妈的,不是说好给咱们派舰队了么?十几二十条炮舰不要你全派,至少给咱们个五六条吧,怎么就拿些破船来糊弄我们?这些船江西搞不到么?” 那些过来的船队自然不知道这些赣军军官的叫骂,他们慢慢的放下了两条小船,朝岸边划了过来。大家都屏住了气息,就听到小船划桨的声音。 两条小船终于抵达岸边,一个军官就要燃起马灯。船上跳下来一个个子高大的人影。开口也是北方口音:“不要亮灯!炮台上的火堆也要熄了!” 一个赣军军官笑道:“老哥,没事。这一带是山弯,除了江面,火光传不到外面。而且长江夜渡很少。李都督选这里大家集合,也是考虑保密的问题很万全了。” 来人这才默不作声,几个小军官提起马灯掀开罩子。就看见来人高大的个子,方面大耳,长得很气派。三十多岁的年纪。却穿了一身赣军的蓝色军服。他低声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装运一个团兵士的船只,我们自己也有八十个弟兄跟你们一起行动。大家准备什么时候上船?” 几个赣军军官互相看看,没人搭话。那高个子正是雨辰的卫队长冯玉祥,不过现在雨辰的卫队越来越象他的特别行动部队了。编制也扩充到了六个步兵中队,一个重火器中队。这次又被他拿了出来。 他看没人答话,有些恼怒:“欧阳师长呢?怎么您么赣军连点组织都没有?”旁边远远传来了个声音:“我是欧阳武,我在这里,你们终于到了!可等得不容易!” 欧阳武因为炮台顶上风凉,早上去纳凉看书了。等到底下人通报有灯火。才赶紧坐着滑竿下来。冯玉祥冷眼看着这个高级军官就穿一身的便服,只是在袖子上面套了一个识别章。如此秘密要紧的行动他居然能不在指挥现场。对赣军又低看了一眼,心下道。要是在江北军,司令早调你们军校看大门给学员管宿舍去了。要是碰到我老冯在北方带兵的时候,也早军棍在屁股上面开花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却只是向欧阳武敬了个礼:“欧阳师长,属下已经按照我们司令的命令,将船人全部带到,请问赣军弟兄什么时候上船?” 欧阳武仔细打量了一下江面上的船只,皱眉道:“怎么没有炮船啊!这下过去怎么打仗?不是和你们司令商量好的吗?” 冯玉祥差点就想冷笑出来了,最后还是斩钉截铁的道:“船就是这样,如果师长不要,我们带回去就是了。而且这次行动,我们司令也指示了。在于秘密果断。火力强弱都是小节…………欧阳师长,您的部队到底什么时候上船?” 第三十九章 决定摊牌 第三十九章 决定摊牌 “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李协和会不会对湖北动手!”几个北洋军的灰色制服军官,在八大胡同里面一个安静的小院子里。正坐在席上争得不可开交。 这些军官都是北洋的旅团长中坚人物,有二师的团长李星阁、张锡元。六师的的团长张玖卿。新从备补军编出来的第八师团长王汝勤。加上从第五师回到北京来接新兵的张树元旅长。再加上一个当过团长,现在是第三师师部副官的吴佩孚。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岁数,除了张树元岁数大点,但都算是北洋中肩碰肩的老伙计。说起话来,大家都没什么顾忌。 眼见得大家酒已经喝得不少了,兴致都上来了。话题自然就从风花雪月转到现在最热的湖北局势。个个攘臂而谈,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李星阁大声道:“民党那些都督,就李协和是个疯子!惟恐天下不乱的人物。眼看着孙大炮和黄兴都要来京找咱们大总统输诚了,他朝不保夕,自然就想闹出些事情来!黄兴那家伙也真是,湖北就在咱们北洋军驻扎在京汉线上大军的马足之下。他不是没在湖北吃过亏,还干嘛非要再去找什么没趣呢?” 他才从营长升到团长,当初也在冯国璋手下在汉阳血战过。正是气雄万夫的时候,提到民党,他的反应也最激烈。口中喷着酒气就在那里下结论:“没有别的,就是一个字,打!打出个中央威信来。把江西打回来!” 吴佩孚本来在席间就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听到李星阁的豪言壮语,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李星阁一愣,斜着眼睛看他:“子玉,你还有什么高见不成?” 吴佩孚摇摇头,淡淡道:“我只是感慨,眼见着咱们这个民国,又要到以力为胜的时候了!江西和湖北真要闹出事情来,除了两个地方的军队。还要把民党和咱们北洋牵扯进去。就怕到时候,中央威信就荡然无存了!” 张树元在他们当中算是老大哥的人物,听到吴佩孚说话,也只是摇头:“仗,还是不要打的好!去年第五师在江苏和安徽打了一气,结果就丢了一半的人马。都是北洋练了多少年的兵了,打没了不还是没了?王聘卿进山东,看着我们老师长实力不足,就打着捧他的心腹陆锦接替咱们老师长的主意,还好大总统有主意,没有同意。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情?” 听到张树元把话题居然扯到王聘卿和张怀芝的矛盾上面去了,大家都没有答话。至少北洋从现在看来,还是一个整体,底下却真还有些暗流涌动。已经因为同乡,姻亲的关系各自成了一些小圈子。袁世凯也乐于看到手下人有些矛盾。这样他才好控制。对这些话题,这些还是团长阶级的人物却不敢深谈。 王汝勤摇头道:“咱们还是来说说湖北吧,我认为要是两省开仗,正是咱们北洋南下的时候。现在备补军已经编出咱们的第8师,陈光远师长的第10师,陆锦师长的第11师出来。加上北京城周围能抽调出来的部队,咱们组两个军南下的实力都是有的。趁机把湖北江西拿下来,实在是很便宜的事情。而且大义名份都在咱们手里。维护统一,根绝地方乱源…………无论如何,这事情看来都是咱们的主动。” 王汝勤是从陈宦手下参谋本部系统外放出来当团长的。一副参谋军官文质彬彬的样子,和其他大老粗团长很有些不一样。 他这么一说,可是说到大家心里面去了。大家都是纷纷点头。最后就张树元还老成一些,有些苦恼的道:“弟兄们都想打仗,打出个师长旅长出来…………可是要对湖北江西动手,饷却难办。不瞒大家说,老哥哥就是代表师长来北京请饷的,咱们师,上上月是发的八成饷,上个月是六成。要不是地方上把菜金承担了。一个月下来弟兄们别说拿钱了,恐怕还要倒贴伙食。只是说大借款办完就补发欠饷,怎么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 他和雨辰部队交过手的,又补充道:“他妈的江北军为什么那么有钱?他不过两省地盘。好多捐税还不收。怎么还在不断的扩军办军火?眼看着在台儿庄那里和咱们划线对峙的江北军吃得好,穿得好,咱们弟兄都奇怪着呢。” 他扯得那么远,而且唠叨似乎也成了习惯,大家也都不去理他。都热烈的讨论起即将可能到来的战事,那个师打江西,哪个师进湖北。大家有什么好处,谁最近爬得快………… 看到他们热烈的样子,吴佩孚却只是慢慢喝酒。懒得多掺和,他的心思根本不在现在湿热多雨的长江中游。而是在那天高云淡的塞北。在那里,才是军人真正展抱负的地方啊。 在江西湖北之间局势日渐紧张的时候,袁世凯和他的一干幕僚简直是有些乐见其成。本来指望靠杀张事件捞到一个湖北也就罢了。没想到沉不住气的李烈钧却自己先跳了出来!如果这次的收获再加上江西的话,对自己心目中最大的敌人雨辰,可就形成了两面包围的态势。他那个初步形成的南方军政同盟,至少在北洋兵锋之下的湖南和浙江就要退出! 他一边命令内阁对湖北易督的事情含糊其辞。暂时发表黄兴为湖北查办使。请他早日出山调查湖北地方情势,安定民心。但是又在公文里说,该查办使绝不是要取代湖北都督的权位,而只是调查湖北民情,安定民心。鄂督谁属,还要和副总统再行商议。 这岂不是笑话?任官之权袁本来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安排,这种事情和副总统有什么好商议的?无非还是在耍弄权术,想把中游局面搅浑,好攫取最大的利益。 而同盟会方面,现在也分成两大意见,宋教仁为首的议会斗争派是坚决主张黄兴不要就湖北查办使的位置。也要约束李烈钧的行动。通过参议会的行动来杯葛黎元洪。一切走法律程序,要是李烈钧出兵湖北的话。那真是名声扫地,中央大有理由可以出兵。他们还将袁世凯他们现在在尽量收罗部队,聚敛一笔战费的事实摆了出来。希望大家不要轻动。 至于黄兴他们这些和同盟会地方实力派有很多联络的人,却希望同盟会在南方还是有个整然的总机关,有一个完整的局面。前期他们希望保留南京留守这个局面,整合同盟会在南方的实力。而南京留守府因为北方断绝经济供应而黯然收场,是这些地方实力派人物最感到黯然的。 现在将鄂赣两省整合在一起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这些人物实在是心动得很。两省地势处中国之腰。年收入过二千万元。养五师兵力绰绰有余。不仅可以和下游的雨辰相庭抗礼。而且对未来中央大权的角竞,也就有了一个稳固的基础。 看着袁世凯始终抓着部队和地盘不放,还有雨辰风生水起的先例在那里。这些同盟会人物并不是没有醒悟。 雨辰快步走进了自己设在巡阅使署的作战室内。他这里也是江北军的大本营。他把这个大本营作战室称为“虎穴”,这个名称实在是有些恶趣味。不过他既然喜欢,也没人在这个事情上给他提什么意见。 蒋百里、司马湛、吴采、还有安徽江苏两个师的参谋长,皖南姚雨平师师参谋长。还有一众参谋军官,都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不过其他人都是在恭谨守候,只有蒋百里和司马湛两个人坐在靠窗户的椅子上,叼着从李章云那里收刮来的雪茄低声的谈笑着。 看到雨辰走进来,朝大家微微点头示意。大家也都看着他。雨辰这些日子来看上去又憔悴了不少,大家心里都明白,湖北这么复杂的局势,他们这个司令又想捞点好处,又想不惹什么大麻烦。小动作做了无数,难怪人看起来消瘦了不少呢。 既然在这个位置,这都是应该付出的代价吧。 看到人都聚拢到作战室的地图前面,雨辰微微叹了口气。整日里和各势力钩心斗角,说不觉得疲劳是假的。但是转眼他又收束了自己的心神。缓缓扫视大家一眼:“江西李烈钧对湖北动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这一开打,中游局面可就乱成一团。中央和地方之间,也会牵扯不清。咱们就是要看看,江北军该怎么应对这个局面?” 姚雨平师的参谋长朱新光反应最快,他笑着表态:“巡阅使说怎么办,咱们师就怎么办。都听巡阅使的,这次过来,除了聆听雨司令的布置,我们切实安排之外。师长还在询问什么时候司令真正整编咱们的部队,陈督要咱们回广东,咱们是坚决的不回去的了。” 雨辰点头笑笑,心想你们回广东也不过是被编散,不象现在就食皖南。日子过得还滋润得很。既然表态愿意全心依附于江北军系统,看来也是看清了局势,想把宝压在自己身上罢。这个心愿,该当成全他们。 听到姚雨平师这样表态,司马湛在旁边低低笑了一声。他被蔡锷留了下来。就在江北陆军学校服务,教参谋课程。但是谁都知道蒋百里是雨辰的编外参谋长,他自然也就是雨辰很倚重的编外参谋了。 蒋百里、蔡锷两大军事家同时看重的参谋人才,在江北军可真是少得很。不过他这些日子倒也没表现出自己被看重的长处来,只是每天悠闲的上上课,然后就去走马打猎。巡阅使署召开的参谋会议,他也一概不到。雨辰都全部包容了下来,今天他老人家能够出现,当真是不容易得很。 雨辰微笑道:“纯如,你有什么高见?”司马湛摇摇头,神色淡淡的道:“现在什么高见是没有的,局面这么复杂,谁能一下子看清楚?现在在图桌面前比划这样比划那样很容易。可是谁还不知道是纸上谈兵。” 他朝蒋百里看了一眼,又悠悠的抽了口雪茄。 “百里老师这些日子把这个课题交给我,叫我拿几个想定出来。江北军怎么样面对可能发生的局势。我推算出二三十种变化…………这么复杂的变化出现在参谋想定之中,那就是不合格的计划啦…………牵涉的政治因素太多。作为军事参谋,我交不出这份作业来。” 他朝雨辰微微一笑:“所以今天到大本营来,是因为我实在好奇得很,想看看司令怎么样布置计划,应对这个局面?” 这些话蒋百里也和雨辰谈过。认为他这次是在玩火,局面这么复杂,他还在推波助澜。牵扯的势力太多。这样很容易失控的。真的惹得北军挟中央大义名份而南下,他是协助赣军抵抗好,还是变脸对付赣军好?要是什么都不做局外中立的话,就白白的把江西丢给了北洋。 他郑重的劝过雨辰,还是让赣军收手的好。 但是雨辰心中真正的想法,他们并不知道。 历史已经在慢慢的改变了,夺取天下的办法,更多的不是靠自己对历史的理解而因势利导了。现在真正要看的,是自己到底能做到哪一步了,这个天下,能不能凭借自己真正的能力,掌握在手中? 到了这个地位,雨辰已无退路,而奋起的,那就叫做雄心。 他和吴采对望一眼,这件事情上,只有吴采真正的站在他这一边,蒋百里他们从北方过来的人物,顾虑还是很多。有时反不象吴采那样,一心只为江北军打算。冯玉祥他们的船队,现在也该朝湖北出发了吧! 他磨着牙齿,心下自己在冷笑。既然到了这一步了,就没有退路了。不趁着北方还没完全稳定下来的时候试探一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无论如何,最坏的局面自己也是能够确保江西的。实力摆在这里,就是自己的基础。 他微笑着看着大家,语气却不容商量:“既然大家都没有定见,等着我拿主意,那我就下命令了!展空和无病不在徐州,这些对他们也是正式的命令,各师参谋长回去传达………… 这次江西对湖北的军事行动,现在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咱们作为长江下游最大的实力集团,要有自己的应对措施!姚雨平师在皖南,必须抽调出两个强团,附从徐州抽调的第9师一个团,组成赣南支队。随时准备出兵赣南!而张志鹤师也是以两个团及部分直属支队组成赣北支队,同样做好准备入赣的工作!徐州第9师以十八旅为基干,组成沿江支队。在祁门宿松一带展开,逼近湖北省界。其他部队各守原防,尤其以津浦路上的部队要做好防御准备,这些随后都会下正式的书面命令,大家可都明白了?” 军人在命令下达之前,可能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但是一接到上级的正式命令。都会象打了一针激素一样,全部精神都提了起来。纷纷立正敬礼:“是!坚决完成命令!” 蒋百里和司马湛也都打着立正。看雨辰转身出去,他进这个作战室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布置完任务就走。看来这一切他早已经成竹在胸,只等布置下去了。 蒋百里低声问司马湛道:“纯如,这事情你怎么看?” 司马湛微叹了一声:“雨辰是想趁老袁立足为稳就开始摊牌啦。这次如果他还是顺利的话,就如龙遇水,再不可复制。我们留在江北,就真的算是留对了!” 但是要是不顺利呢?蒋百里眼中闪动着这样的询问,但是司马湛并没有回答。两人不约而同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和安徽交界的湖北与江西的地图上。 在九江的金鸡山炮台下面,冯玉祥指挥的小小船队已经驳载了江西陆军第一师第一团的全部官兵上船完毕。就等着开船的命令,这时的江面正是最为蒸腾的中午,风也几乎没有。将船挤得满满得二千江西官兵无不叫苦,热晕的也颇有几个。只有冯玉祥指挥的八十人的小小卫队一中队,整齐沉默的坐在一起,等候着开船的命令。他们也是一身的热汗,军装已经完全浸透了。但是没人发出一点声音响动,排列得整齐。 欧阳武站在船头,将军帽拿下来当扇子扇动。他衣领早就敞开了,还是觉得热浪滚滚而来。冯玉祥在他身边,抬头只是看着天色:“马上就要下大雨了…………” 欧阳武眉毛一动:“下雨好啊!这个鬼天气,再不下点雨。估计我这一团兵到了武昌就要热晕一大半!还打个屁的仗!” 冯玉祥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属下倒是觉得,风大雨大,虽然行船不易,但是对隐蔽咱们的企图很有帮助。” 欧阳武笑道:“焕章老弟,你们和湖北军队打交道不多,我可是清楚得很。哪些鸟兵,在武昌起义的时候,骨干和元气都被全部打掉了。我这一团人,足够包打湖北全省的正规军啦。这些你大可以放心,什么隐蔽不隐蔽的,咱们不需要。现在就等都督的命令啦。” 他是坚决鼓吹对湖北动兵的人物,借着黄兴的大旗拿下湖北,自己这个都督头号人物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也许也混个都督的位置?想到这里他就望自己这艘船上唯一的电报室望了过去。怎么都督的最后出兵命令还没有来? 冯玉祥却不是象他这么看。那些政治上角逐的事情他也没资格管到那么多,但是从纯军事角度来看。轻兵袭远,这是他的卫队最擅长做的事情。成功之后就可以一举打掉敌人的中枢。但是配合也最不容易,当初夜袭苏州。整个江北军的系统都在配合。苏州被上海和南京夹在中间,来去都有接应。而现在这么一个团的大部队沿江奔袭,又在敌人的腹心里面行动,稍有不慎,那就是失败的局面。 他心里暗暗的哼了一声:“要是全用自己的卫队,虽说只有五百人,但是训练有素又配合得宜。会比这二千人的团都强!司令怎么不把我的卫队全部调来?” 他们在这里苦候出发的命令。在南昌的李烈钧却在接受着各方面纷至沓来的电报。南昌电报局的人停了所有的业务,都在帮他译电发电。 各方面的反应实在太大了。以他这么一个果决的人物这个决心也是迟迟难下。他是坚决的希望在长江中游再造一个同盟会的武力中心。对于大选什么的,对这个年轻都督来说,不过是挂在口头的招牌而已。他相信,对袁世凯迟早是要摊牌的。那迟不如早!湖南的谭畏三、广东的陈炯明还有福建的孙道仁已经对他表示支持。他们都怕北军进驻湖北就是南下之始。湖南还抽调了一团兵秘密北上。这都让他跃跃欲试。浙江的朱瑞一向是守境自保的人物,他也不担心浙军会在后面捣乱。现在就等的是雨辰明确电报支持。 可是雨辰虽然派了船队,派了小小的一支部队。在同盟事宜上却还是含糊其辞。什么承诺都没给他。可是现在江西的部队都调了出去,在向目标运动,他还等得了多久! 终于在这个下午,浩若烟海的电文当中还是没有雨辰的来电。李烈钧发了脾气:“好,不等他了!咱们自己动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命令金鸡山的船队,马上拔锚起航,奔袭武昌!其他各师部队,也按原定计划行动!” 第四十章 鄂赣战争 第四十章 鄂赣战争 “李烈钧还是准备动手了?”袁世凯低声问了一句身边的人。大家都默默点头。虽然屋子里声音不大,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表情。 袁世凯把眼光转向了陈宦,他微笑道:“大总统放心,咱们第2师,第3师,第8师主力组成的京汉线第一军,已经在整装待命,一声令下,就马上能够南下湖北。” 还没等袁世凯看他,总统府秘书长兼交通部次长梁燕荪就笑道:“大总统,经费也已经筹措好啦。这些日子交通部的收入哪里要咱们都攥在手里,我在部里差点就被人撕了。二百三十万元的经费,算是给大总统您保留下来啦。” 大家听到二百三十万这个数字,都没有说话。梁燕荪在罗掘俱穷的时候搞到这笔钱也实在不容易了。但是一个三师编成的军。发发欠饷,再发点开发费。北洋军打起仗来那出名高的特别费,眷属的安家费。这样算下来,支持一军两月的战斗行动也只是勉勉强强。南下湖北再进江西,能不能支撑到最后也是难说。 不过只要部队行动得快,基本上也问题不大。有钱总比没钱好。大家想到这里忍不住都要有些感激雨辰了,要不是他把外蒙的作战行动包揽了下来,这笔钱填那里的窟窿还远远不够呢。 袁世凯嗯了一声,朝梁燕荪笑笑表示嘉许。他站了起来,稍微有一个踉跄。大家都发觉到,袁世凯比起自己退居彰德的时候,是老得多啦。虽然眸子还是精光闪烁,但是人的衰颓老相,已经是再也掩饰不住。 想起袁家几代都活不过六十岁的传闻,大家都不由得心里在想,要是这个统合住北洋这么大局面的强人不在了话,北洋该是个什么局面?南方雨辰崛起的样子是越来越明显,未来这个中国,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这些念头都是在这些北洋高官的心中一闪而过,都赶紧收敛了心神,集中精神看着袁世凯在室内走来走去。 他突然叹了一口气:“我是老啦,维持国家这么一个局面当真是不容易…………内忧外患就没有停过。大家都是北洋出身的,要多替咱们这个家当想想…………南边儿现在孙黄二人好容易安抚了下来,马上眼看着就要到北京了。咱们在南方的军事行动,必须快打快得手。不然又有说话的人…………局面不安靖,什么整理措施都无从着手。 同盟会最上面的一些人物好容易被请了下来,但是他们现在底下的这些实力派又纷纷跳出来…………这国家的事情当真难办得很哪。” 他走到陈宦身边,陈宦马上起立对视着袁世凯。袁世凯拍拍他的肩膀:“二庵,这次芝泉和华甫都要在北京和津浦路坐镇。这次就偏劳你辛苦一下啦。你就是我的代表,有哪些兔崽子不听你招呼,你替我狠狠的揍…………这次事情办了。等大选完毕,我是坚决不当这个大总统啦。好好回河南老家将养些日子,这么大个家,实在难当啊!” 虽然陈宦已经内定为第一军军长好些日子了,但是听袁世凯这么亲口一发表。各种各样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有羡慕的,有妒忌的,总之是没有什么乐见其成的。北洋大将,分到地盘的没有几个。就算第一军只打下湖北,那个湖北都督还不八成是他的囊中之物?转眼就从参谋本部的冷衙门变成封疆大吏了。袁世凯看来是真的想提拔这个北洋军的秀才呢。 满座的人都心思复杂,对袁世凯要告老的话谁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个老头子,这些话哪天不说个两三次。大家也都习惯了。 只有陈宦虽然尽力让自己显得平淡一些,但是微微涨红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思。他啪的一声,站得笔直的朝袁世凯点了点头:“总统,您尽管放心。职此次南下,绝对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等到自己这些幕僚手下们告辞离开他的府邸。袁世凯才真正疲惫的叹了口气,自然有下人来帮他捶背捏脚。他的两个朝鲜姨太太也端了参茶过来,他呷了一口。疲倦的吩咐道:“准备车马,我还要去拜访朱尔典公使。” 他的疲倦思退并不完全是假的,民国肇造以来。几乎是事事都不顺利。对付同盟会首脑那些没有政治经验的人物他还倒是得心应手。但是一个太后之死,一个雨辰崛起,让他觉得真的是疲惫不堪。 太后死于那晚,使得他只能依靠自己北洋的势力了。本来他以前清重臣的身份,清朝遗留下来的资源和人脉可以广泛应用的。 但是太后据说一死于他的枪下,关中以西的地方,那些前清官僚留用最多的省份,他竟然就是号令不行。张勋原来跟他的老人,本来在徐淮之间还有点号召力。现在也躲在了天津租界,几次请他出来继续效命,他都冷眼不理。前清王公转移一空,北京市面少了这些大户支撑,银根奇紧。筹款极难,北京的银行钱庄都倒了好些家。冯国璋是自己的爱将,受恩深重的人物,因为太后之死和解散禁卫军两件事情,被人骂得颇有些心灰意冷。现在虽然还勉强坐镇着津浦路,但是心思更多的放在了他的生意上。 更不用说王士珍了,太后一死,他就撂了挑子。根本连面也不照。说他在前清受恩很重,现在再出山帮袁世凯的忙的话,就是对不起良心。要不然按照袁世凯不喜欢使用参谋军官的性子,他能让陈宦带兵去京汉线? 当年北洋三杰,现在除了一个还在陆军部苦撑的老段,已经是风零云散啦。 而雨辰的崛起,更是在袁世凯心头插上了一根刺。这根刺还越来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要了自己的性命!他从同盟会的第一战将很快就摇身变成了最大的地方实力派。现在横兵长江下游,因为组织安蒙军北上现在名声又达到了一个高点。 手中兵钱足备,又组织了联邦党在未来的国会大选中争夺席位。他毫不怀疑,以雨辰的手段,江苏40席,安徽29席的国会代表他能全部掌握在手中。还不知道他能拉拢多少!到时候在地方握有重兵,在中央又有代言人。自己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对付他? 殚精竭虑的在湖北制造出这么个局面来,也是从侧面想削弱雨辰在南方半独立的基础。再想办法慢慢对付他。可是雨辰才二十四岁,自己却已经垂垂老矣,自己又能和他周旋几年? 袁世凯在车上有些半梦半醒的样子,自己长上几辈没有一个活过六十岁的念头就象梦魇一样压着他。而他自己现在,也已经五十七八岁的年纪啦。他突然振作起精神来,在黑暗中咬牙笑道:“想要我老头子认输?没那么容易!上次在津浦路没打得痛快。这次在湖北,就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吧!” 车子微微一震,已经在东郊民巷的英国使馆门口停了下来。 长江的武昌段现在已经是笼罩在一片细雨当中。这是暴雨才转小下来,刚才一阵狂风骤雨,几乎就伴随着这支江西开来的船队航程的始终。有些船只已经脱离了队伍,现在也慢慢的赶了上来。 欧阳武和冯玉祥站在最前面的船头上,看着航标灯在视线中慢慢变得明显起来。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欧阳武擦擦脸上的雨水,朝冯玉祥笑道:“武昌在望,路上咱们怎么这么倒霉。一直都是大雨?还好现在都跟了上来。冯队长,待会就看咱们兄弟的表现啦。” 冯玉祥在心里算着时间,喃喃道:“咱们已经迟了三个小时啦!不知道接应的人还是不是在?军事作战,差五分钟就能决定战斗的成败啊…………” 其实欧阳武也是担心这个问题,但这时哪里还有回头的可能。江西的其他陆军,这时恐怕都越境了吧。 他强笑着对冯玉祥道:“焕章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我们有二千人,黎元洪在武昌兵不多。就算强打,咱们也能把武昌闹个天翻地覆!更别说这场大雨,谁想得到咱们也赶来了?李都督这次的计划很高明,我有十二成的信心…………这次焕章兄的功劳也不小!雨巡阅使那里,我们都督会好好替你吹嘘的。” 冯玉祥冷冷道:“我率船队到这里,只要没回去,都不是雨巡阅使的队伍了。现在我也是赣军,前程就着落在欧阳师长您的手上。还请多多关照。” 欧阳武一笑,浑没把他这话当一回事情。只是专心的看着船慢慢的驶进码头的航道,几条远远伸出来的栈桥,已经是在视野当中了。 码头上过夜的船只并没有多少,只有一些大木船因为避风在这里停靠。大风雨中,很多船只都停航了,所以在武昌这么一个大码头上。在这个深夜里竟显得有些冷清。 欧阳武沉着脸,朝身边的人命令道:“发信号!” 一个小军官举起了一个马灯,在空中画了三个圆圈。 对面却丝毫动静都没有。 欧阳武和冯玉祥对望一眼,脸上流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又等了一下,欧阳武压低了声音,但是那焦躁急切的语气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再发一次信号!” 就在这时,对面栈桥上终于亮起了一盏马灯在雨夜中有些苍白的灯光。在空中夜画了三个圆圈。带动了雨雾,远远看上去就象一团光晕一样。 欧阳武嘘了一口气:“这些湖北将校团的人,在武昌的活动能力还是很强的嘛!我说他们能控制住码头,这就准没有错!传令下去,弟兄们都上舱面来,准备战斗!目标就是湖北督军府!” 冯玉祥却不知道怎么,心里更加的忐忑了。湖北将校团的内应队伍,应该在三个小时前就控制了码头。但是这三个小时过去,行动会没被发现么?虽然武昌的鄂军兵力是不强,但是也不能太小看了对手。 不过就象欧阳武说的,现在已经不能回头啦。 船队终于无声的靠上了码头,舱面上已经挤满了士兵。这些赣军虽然装备不如江北军整齐。但是都是前清新军的老底子,军官也多是同盟会的铁杆支持者,战斗力相当不错。一个个都在那里绷着脸,就等着冲下去大干一场。赣军对向湖北发展,其实从上到下都是极有兴趣的。 码头上站着三两个人,其中一个隐约看出就是当初和欧阳武一块去江北的杭迹涛,他站在那里。马灯的光芒下照得他一脸的苍白,冯玉祥眼尖,稍一留意就看见他嘴角已经肿了一大块。这时船都纷纷的下了锚链,就等着放跳上岸。欧阳武在船上高声的招呼:“潮澜兄,我们虽然迟了一点,但还是如约到了!现在武昌局势如何?” 就在这个时候,码头船务处楼上的十几盏汽灯一起大放光明,照得船上赣军的士兵都睁不开眼睛来。冯玉祥反应得快,一把就将身边得欧阳武拉得趴了下来。几乎是身子才倒下。周围就传来了马克沁重机枪坑坑坑坑的发射声音,加上步枪发射的杂乱声音,顿时就响成了一片! 在码头上象货物一样被油毡盖着的货堆。把顶上油毡一掀,居然就是七十五毫米的野战炮!两门日本造的野炮在这个距离打着平射,每一发炮弹都准确的在舱面上炸开。每一发炮弹都能在舱面的士兵当中炸出个血肉胡同来! 欧阳武和冯玉祥趴在舱面的甲板上,听着枪炮声和士兵惨叫的声音响成一片。这短时间的火力袭击,十来条船上,舱面上几乎堆了七八百挤在一起的士兵。那死伤是空前惊人的。江西陆军第一师第一团,几乎就在这短短的五分钟里丧失了四分之一的兵力,而且现在还毫无还手之力! 冯玉祥在甲板上的血肉堆里一个翻滚,就朝甲板下的舱室硬挤了过去。他刚才多了个心眼,自己一中队的兵士还留在舱室里没有上来,这时也只能向前不能后退了! 向他这样想的人还的确不少,不少赣军的军官顶着弹雨命令放下跳板,在船上干挺着挨打的赣军士兵也都呐喊着朝下冲去。对手的火力就更集中在了几个跳板上面。士兵们象下饺子一样朝江水里面倒去。更有一发炮弹在跳板上炸开。十几名士兵随着乱飞的木板一起炸飞了起来,又纷纷的坠入江中。血水沿着舱面甲板四处横淌,被雨水一冲,就变成每个人身上淡红的颜色。 这就是一场屠杀。 冯玉祥冲到舱里的时候,就看见舱里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发野炮弹从舱壁穿透飞进来,也许是穿甲弹的弹头,也可能是哑弹。从另一边穿了出去。但是飞行过程当中,已经带走了好几个弟兄身上的肢体,舱里也是一片血肉模糊。大家听着上面的枪炮声响,还是维持着各班的秩序排队等着。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还是整然不乱。 看着冯玉祥从上面滚了下来,大家正要围上去。冯玉祥又跳了起来,借着破口处照进来的微弱光芒,扫视了他的弟兄们一眼,大声下令:“脱衣服!大家只带步枪和手榴弹。从外舷翻下去!爬上码头用刺刀把那帮家伙驱逐走!这个时候就看咱们青军会的决心了!” 大家低吼一声,纷纷把身上的赣军军装脱了下来,只穿一条江北军制式的大裤衩子。在身上缠好子弹带,刺刀都装上步枪,冒着弹雨就冲上了舱面。不断有人被打到,也不断的有人从外舷翻下了江水。这些都是苏北苏南的水乡汉子,个个都水性精通。只有冯玉祥是旱鸭子,却也跟着跳了下去。两个士兵架着他,踩水就朝码头游去。 这时被打落水的赣军兵士跟下饺子一样,受伤的士兵还在扑腾,还真没有人能注意到他们的行动。 欧阳武在船上已经被打懵了,一发步枪的跳弹擦过了他的眉骨。他满脸都是血,只能哑着嗓子大声的命令士兵们不断的朝下冲锋。还是一些下级军官在指挥着反应过来的士兵们在船头架起步机枪还击。这下码头的动静就更大了。子弹划出的火光将码头照得通明。 有些冷静的赣军军官这时才能估计敌人在码头的兵力,至少也有一两个团。二三千人!黎元洪是把武昌的卫戍力量都抽调过来了!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拼命啦! 几十个卫队的士兵终于在码头枪炮声一片下爬了上来,冯玉祥也拖泥带水的被架上来了。他们上面就是一架机关枪在栈桥的尽头疯狂的吼叫着。铜音震动得底下人说话都听不见。冯玉祥微微做了一个手势。几个士兵都掏出手榴弹袋里的手榴弹,拧开盖子,拉火就扔了上去。 民元式手榴弹弹盖的防水性能着实不错,几声巨大的轰响,上面的机枪顿时就散了架子。一条人的胳膊飞了下来,砸在冯玉祥头上。他直起身子跳上了栈桥,出手就扔出了一颗手榴弹,然后就是大喊一声:“青军会,各自为战!” 他没有想到,这条口号,在以后就变成了江北军的标准战斗口号之一。 在同一天的下午,也就是1912年8月24日的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候,江西陆军第一、第二师编组成三个支队。一路沿江沿武穴指向武汉,一路沿着咸宁直指武汉。还有一路居中策应。三支军队都打着援鄂北上。迎接黄兴查办使入鄂查办的旗号。大举进入湖北境内。 李烈钧在给全国的通电当中称:“…………协和此次非为一人一省一会私利而来。鄂督黎公,现正受参议会之质询。议会多次促驾,请其早日首途,往参议会之民国最神圣之机关就张振武公事件接受查询。湖北事宜,当由黄克强公善后。而黎公即是民国肇造伟人,当知参议会为我民国之最根本机关。岂能尽迁延时日,视其催促为具文焉?协和不才,当轻身入鄂,与我公分说此中轻重缓急焉。顺在武昌,迎我黄公就任。此间事了,当待罪洪炉,不胜惶恐之至…………” 他的轻身,就是两个师一万九千多军队的意思。在长江上还动员了大批的民船转运军火粮食。 而黎元洪在湖北总兵力不过八九千人,他也将警察等等有枪的人员扫数编师编旅,也拼凑了一万四五千人,早就在鄂赣边境戒备。双方已经接火。 赣鄂两省的正式开打,顿时惊动了整个民国上下。而在这事件之后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也都纷纷登场了。 当雨辰在江北接到李烈钧的通电的时候,他站了起来,遥望北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似笑非笑的。这牌总算是摊开了。在前线打的,是黎元洪和李烈钧这两个人。真正在背后决定面对面肉搏一次的,还是他和袁世凯啊。一统之路,从现在算起,算是正式迈开了。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命运呢? 想到自己未来时日可能被血火再次淹没的南中国。他就觉得自己肩头责任重大。 “短短两年里,我就两次的参与了改变历史大进程的事件当中。未来会是怎么样?我真是非常非常期待呢。” 第四十一章 八方风雨会武昌 第四十一章 八方风雨会武昌 在这个夜晚里,激战还在继续。 几十条雨辰卫队的汉子,自从翻上了码头。就真的如冯玉祥所叫的一样开始各自为战了。码头港务处的汽灯已经被流弹打碎,只有炮弹爆炸的火光隐隐映照出他们的身影。民元式手榴弹在这种短兵相接的战斗中大显威风。三四个机枪阵地就是这样被拿下来的。 十几个士兵朝那两门一直在发射的野炮冲了过去。那里的炮弹铜壳已经堆了一地。护卫的步兵几十条步枪响成一片。子弹嗖嗖的压得冲过去的兵士们抬不起头来。 冯玉祥光着膀子跳进了一处机枪阵地里,一拉机柄发现还能用,掉转枪口就朝野炮阵地猛射,子弹倾泻在麻包和火炮护盾上面。各种响声交杂成一片。不时有鄂军被打到。几个卫队的弟兄在火力掩护下摸了过去,扬手就是几枚手榴弹投了过去,轰轰几响,炮手们顿时就飞上了天去。两门炮的火力哑了下来。 压制着船上的火力一减弱,被打得很苦的赣军官兵们就呐喊着冲了下来,步枪的刺刀反射着火光,亮闪闪的一片。 港务处的鄂军预备队也从各个藏身的地方冲了出来,大概是在军官的严令下反击。好容易在码头上设伏成功,现在居然给这些赣军冲了上来,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打下去! 这时就考验双方军队的战斗力和决心了,赣军这时已经是背水一战,有进无退。连欧阳武这个师长都满脸是血的在后面大喊大叫的指挥。要不是几个手下拖着他,估计也要冲上去了。 而鄂军这么有利的态势,居然还被赣军打了上来。虽然人多,那种反冲击的决死心态却没赣军那么厉害。只是缓慢的朝前涌动着,不时停下来放两枪。 几枚手榴弹又投了过去,当先的鄂军士兵被炸倒一片。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这是民党的炸弹队啊!” 顿时鄂军本来就不坚决的反冲锋就垮了下来,这时冯玉祥的机关枪也掉了过来,对着这么密集的队伍都不用瞄准了,哗啦啦的把剩下百多发子弹的弹带全部倾泻了出去。几乎是颗颗咬肉,鄂军的惨叫声越发的大了,都朝港务处的三层洋灰楼涌去。 一个鄂军军官带着金边军帽,在那里气得眼睛都红了。他左手马刀,右手是自来得手枪,站在港务处大楼门口一边挥舞一边大喊:“都他娘的给我回去!把他们压下去,每人十块大洋!十块大洋!” 啪的一声枪响,一发七九尖头弹从他的颈子上穿了过去。血从他的颈后喷溅出去老远。那军官摇晃一下,捂着颈子就倒了下去。没人指挥弹压的鄂军更是乱了阵脚,有的踩着那军官的尸体冲进楼里,有的干脆扔了枪就向码头外面跑去。 赣军则意气风发,呐喊着纵横决当,一直压进了港务处的大楼里面。这些被杀红了眼睛的江西兵,已经没人喊缴枪的话了。见着能动的鄂军士兵就是刺刀子弹的招呼。三层的洋灰楼从上到下都是枪声和惨叫声响成一片。 冯玉祥在大楼门口一把拽住了欧阳武:“欧阳师长,现在咱们要赶紧整顿队伍,防止敌人再反扑!你看现在,还有侧射火力再打我们。鄂军几乎武昌所有主力都在这里等着咱们了!码头的队伍给咱们打垮了,不过团把人,外围肯定还有一两个团!咱们先稳住阵脚!” 欧阳武已经状若疯狂了,鞋子都跑掉了一只。他红着眼睛看着冯玉祥,一发流弹从他们身边掠过。打在洋灰墙上溅起点点星火,两个人都没有弯腰闪避。欧阳武喊道:“鄂军豆腐渣!咱们一冲就垮,还怕他们有多少人?” 冯玉祥一指身后:“你看看我们弟兄也打成什么样子了?咱们偷袭已经失败了,外围地势开阔,敌人建制完整又有准备,出去也是找死!” 欧阳武回头望去,自己的船队有几条已经被打燃了,映照得一江都是流动的火光。蓝色军装的赣军兵士的尸体在船上堆积如山,江面上浮动的也全是尸体。血将几条栈桥都染红了。 这次偷袭失败,虽然靠着蛮勇拿下了码头。但是兵士们的士气也该三鼓而衰了。而且伤亡实在是太惨重了…………虽然没有统计,但是两个人都明白,二千人的一个完整团。现在能有八百战斗兵能坚持作战就不错了。 欧阳武点点头,总算冷静了下来:“那成!我去整理队伍,冯队长先去集合你的弟兄,这次能侥幸登岸,真的是全仰仗你了!” 到了快天亮的时候,赣军终于整理好了队伍,搜集了弹药。沿着码头布置好了防线。晚上一夜的混战,战死六百多人,负伤五百多人。现在伤者也是无医无药,那些重伤的熬不了太久。冯玉祥的卫队一中队,伤亡也超过了半数。 鄂军在码头直接设伏的两个营几乎被全部歼灭,活着的很少。但是在外围还有两个团的番号队伍。对他们形成了包围之势,炮弹不断的打过来,凌晨的时候也发起了冲锋,却被赣军打退。 昨天晚上,湖北将校团一百多人的杂色队伍当真先控制了码头,但是船队却迟迟未到。黎元洪赶紧调遣部队平息了变乱,将计就计在这里设伏,果然打了赣军一个狠的。但是没想到赣军的战斗力着实比他的部队高明,还是咬牙硬冲了上来。 冯玉祥半跪在一个负伤弟兄的面前,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生命力在飞快的消逝。几个还光着膀子的卫队弟兄围着他们。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是安慰着他,没事的,没事的。 那人勉强睁开了眼睛,用苏北口音艰难的笑道:“不就是死么…………队长,我在入会的时候发过誓,对这一天…………有准备…………现在老子娘被司令在荣军农场里养着,我很安心…………弟兄们,青军会,各自为战!我先走一步啦!” 这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终于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冯玉祥沉着脸站了起来,吩咐道:“其他受伤的弟兄要尽力照料好!不要几天,赣军就能来和咱们会合了,让他们都能活着回去!” 这时就看见欧阳武疲惫的朝他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件鄂军的外套。冯玉祥才发现自己现在还向手下的弟兄们一样,还光着膀子呢。江风吹来,久战疲惫的身子也不由一抖。 “冯队长,现在码头上咱们的船里有弹药有粮食,鄂军的进攻也有气无力,不要几天,咱们李都督就来和咱们大队会合了。咱们坚持得住。” 两人并肩视察着阵地,看着赣军兵士们就着凉水在吃徐州军粮厂生产的黄豆牛肉罐头。看到师长过来,都起立敬礼。却都被欧阳武按住了。 冯玉祥沉沉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咱们能不能坚持下去,就凭鄂军想把咱们赶跑?那是做梦。只是没有完成任务,我的弟兄们又伤亡那么惨重,实在是心里难受啊…………这些弟兄,比我当年在北方带的兵,强上不是一点半点啊…………” 欧阳武找了地方坐下来,正寻觅着刺刀开罐头呢,他脸上的血倒是擦干净了。但是眉头上好大一道伤口,血迹干在那里,看起来有些怕人。 冯玉祥一笑,将从不离身的刺刀取出来,接过来几下就把罐头撬开了。欧阳武叹道:“是啊,听焕章兄你的口气是北方人。原来在北洋军呆过?觉得北洋军和江北军到底有什么不同?” 冯玉祥想了一下,摇头道:“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在北洋我是营长,现在也还是个营长。北洋现在暮气已重,兵士们当兵,也不过大多是等着每月的粮饷…………有些有志气的的同志…………”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滦州起事,自己认识的有志气的同志已经死得差不多啦。至于自己,那算是有志气还是有野心?这个问题,恐怕自己才最清楚吧。 “…………北洋的高级军官则早已安富尊荣了很多年,大概都把军队看成是自己的财产了吧,要他们为国家办点好事情,那真是很难…………至于江北军。现在则是如日才升,正是最有目标也最有希望的时候。最主要的,是有个好的当家人。弟兄们都知道跟着他能做大事情。至于其他的,我是军人大老粗,说不好。” 他也坐了下来,从欧阳武那里拿过一个罐头,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欧阳武却没了什么胃口,停在那里想心事。 是啊,虽然雨辰和李烈钧都算是同盟会的人物。但是雨辰的作为,明显是布局深远。难道这未来的天命所归,民意所向,都会落到他身上不成?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摇头苦笑一下,这些还是太远的事情,先把眼下这关过了再说吧。 这时在黎元洪的都督府内,却是忙乱做一团。昨夜武昌码头的枪炮声响了一整晚,他重兵在外。武昌的守备部队不过是湖北第一师第四团,一个辎重营,一个工兵营,湖北陆小的一些军官生再加上督署卫队两个营的兵力。在镇压了内应的湖北将校团之后,除了在自己身边留了一连人。其他部队都派到码头了。甚至连守汉阳厂的一营兵都调了过去。本以为可以把偷袭的赣军一网打尽,先挫挫李烈钧的锐气。只要坚持到北洋军南下,他就可告无事。 没想到一夜激战下来,劣势的赣军居然冲上了码头。将第四团主力击溃。剩下的兵力远远的将赣军包围住,只是从汉厂拖来山炮不断的发炮,再不敢进攻了。鄂赣边境的赣军进展夜很顺利,到了上午这个时候,重镇武穴已经有赣军的炮弹落下了。 这个经历过武昌起义苦战,胆气已经全部耗光的都督,就在安排人手搬迁督署的东西。准备先退到汉口去。督署内一片人来人往的杂乱样子,公文电报丢得到处都是,通讯兵也在收电话线,人声鼎沸,又个个神色仓惶。 饶汉详一直陪在黎元洪的身边,他毕竟是文人。昨夜的枪炮声吓得他够戗。虽然知道黎元洪从武昌跑到汉口对指挥部队及稳定军心大是不利,但是也没劝他。两人就在督署的小花厅坐着,一夜没睡,都是精神颓唐的样子。 一个军官跑到了花厅里面,喜气洋洋的大声道:“都督,大总统的电报来了!” 黎元洪一下跳了起来,劈手就抢过电报读了起来。饶汉详也赶紧凑过来看。黎元洪匆匆读完,扬着电报朝饶汉详笑道:“广川兄!这下好了!这下好了!袁蔚亭反应很快,已经通电李协和让他马上返回原防了,还斥责了他!叫欧阳武暂时护理江西都督的位置,等候交代!让李协和进京去!这下看他怎么收场?” 饶汉详把电报拿了过来,仔细的看了一下:“袁总统电报里说现在陈宦当湖北军务查办使,黄兴既然迟迟不就,名义自动取消…………陈宦率中央临时编成的第一军南下?黎公,这不也是要你交代的意思么?” 黎元洪一下楞住,最后叹了口气:“交代就交代吧!夹在南北中间,我这个都督也当得没意思得很…………交给北方总比交给南方强些。北方袁蔚亭只要我的权,你看李烈钧这个架势,连夜偷袭武昌,那是要我的命!到了北方,我好歹还是个临时副总统。就这样罢。反正我问心无愧。” 饶汉详替他想想,这个时候也当真毫无办法了。南北双方都要这么一个位置。北方好歹还是中央,也只能交代了。无论如何,给李烈钧拿去,怎么也下不去这口气。不过这次事情已过,这个恩主以后呼风换雨的日子就结束了。一个空头副总统,怎么抵得上有兵有地盘的都督?以后也只有坐在北京,看南北双方的厮杀争斗吧。 他又问了一句:“那咱们还搬不搬到汉口?” 黎元洪把眼睛一瞪:“当然要搬!京汉路运兵的速度咱们是知道的,陈二庵一个军想全部下来,没有两个星期不成。这两个星期,天知道李协和那个二愣子都督会做到哪一步?我到汉口去,这里留参谋长王安澜指挥,务必要把武昌的赣军扑灭!只要咱们把赣军挡在武昌外面两个星期,北军一到,咱们就能向袁蔚亭交差啦!” 李烈钧是在武穴前线接到袁世凯的通电的。沿江支队和中路支队五个团都是朝武穴进发的,携带着大炮经过一夜急行军,先锋已经逼近武穴外围了。湖北陆军第一混成旅杜邦俊旅三千多人在那里驻守,从上午十时起就开始接火了。正是进展顺利的时候。突然后面追送过来这份电报。 他从马上下来,接过了电报。也不过随意看了三两眼就揉成一团扔掉。朝左右的人笑道:“咱们决心已下,还有为这份电报而回头的?袁世凯那家伙我是看清楚他了,不能对他退让。手里有了地盘和军队他就怕了!雨辰在江北当时把接任都督的倪嗣冲打回去,这老家伙不也没怎么样吗?对他,还是要枪杆子说话!咱们同盟会就是要有个基地!将来大起事,发动二次革命,还要打到北京去!” 他笑笑站起,对身边副官长吩咐道:“记我的命令!发动江西参议会向北京电请都督留任,另外再以我的名义发个电报。说我李协和因鄂赣局势相关,现在湖北将校团因与黎都督内讧,李谋不得不先赴鄂调停。等待中央湖北查办使到来。李某不敢因国事而惜虚名,湖北事了,李某当束手待罪,屏息以待雷霆。” 他大略说完,朝自己副官长笑道:“我这样说,有没有一点雨辰通电的味道?”副官长也笑:“都督这几份电报,比雨辰的要高明多呢。” 等到副官长离开去办事情,李烈钧又把参谋长叫来,让手下把地图张开,皱着眉头用马鞭在地图上画圈子:“黎元洪现在还能在武昌发电报应和袁世凯,真不知道欧阳武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鄂军现在指挥还没中断,明显咱们的夜袭腹心的计划没有成功!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啦,咱们已经是背水为战,北军我估计是要南下的。但是仗打好了,门面上的事情是总能解决的!天下又不是他袁世凯一个人会说话!” 他马鞭重重的敲打在武穴这个位置上:“鄂南那个支队有湘军配合,他们走咸宁不过是偏师,也是稳固湘鄂边境,给谭畏三壮壮胆的意思。真正的主力还是咱们这两个支队!武穴拿下来,到武昌那就是快马加鞭了。我们必须在三日内击破当面敌军,七日内杀到武昌!只要再能把北军驱逐过武胜关,那是湖北就是咱们的地盘了!到时候不管是请哪位来主持,咱们背靠江北,就是和北方分庭抗礼的局面!这些天我们都要在前线督促部队,只许前进不许后退!” 雨辰这些日子也是无时无刻不在关心湖北的局势,其他的地方上面的公事都推给别人去处理。袁世凯的通电他也第一时间看了。同时也在很关心舆论风潮。 李协和鄂赣一正式开打。顿时就变成了报纸上的头条新闻。还是骂李烈钧和同盟会的居多。认为他们破坏了国家难得的和平局面,眼见大选在即,此等作为实在是大逆不道。要求中央早点发讨伐令。将李烈钧的都督解职。 而南方各地方实力派控制的舆论,却含糊了许多。认为南方各省局势休戚相关。李烈钧赴鄂调停局势也是得到江西省参议会的支持赞同的。既然南方各省现在都是打着地方自治的招牌。在中央正式宪法还没出来的时候,这种作为也不能算错。只是鲁莽一些罢了。而且当时中央已经发表黄兴为湖北查办使,黄兴从赣省抽调一些兵力入卫身边,再入湖北,也不是说不过去的事情。 同盟会急进派一些残存的势力更是大声叫好,说这就是二次革命之始。袁世凯上台半年,倒行逆施,将约法破坏无遗。又以国家主权出抵,大借洋款。这个前清的旧官僚早该打到。重新肇造一个新民国出来。而同盟会的其他稳健势力,现在却是在暂时的失声当中。 孙中山现在正在北上北京的道路当中,李烈钧这个同盟会最忠实的地方都督,却在湖北大打出手,这个也实在尴尬得很。鄂赣战争无论如何,都被作为民国成立以来第一场内战被载入史册。 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才上台半年的袁世凯,其实对南方局势,也早已经失控了。虽然又调兵又遣将,还煞有介事的通电斥责。但是南方各督,谁把他的命令放在眼里了?民国成立以后的大乱局才真正开始。 只有雨辰在这背后依然按照他的步骤进行着。要是等国会正式选举了,北方名义完全确定了,袁世凯兵钱都备齐了。在他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向南压过来,南方又如何能够抗衡?更别说南方之间,本来旧不是很心奇。不如选择早一点在背后动手,逐渐的挖空袁世凯的统治根基,最后再给他断然一击。他可不能等到1915年再动手呢。这个国家,早一点掌握在自己手里,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能早一点完成。 这个世界,还是要靠实力说话…………也许,再多一点阴谋? 第四十二章 不是她 第四十二章 不是她 雨辰这些日子也是无时无刻不在关心湖北的局势,其他的地方上面的公事都推给别人去处理。袁世凯的通电他也第一时间看了。同时也在很关心舆论风潮。 李协和鄂赣一正式开打。顿时就变成了报纸上的头条新闻。还是骂李烈钧和同盟会的居多。认为他们破坏了国家难得的和平局面,眼见大选在即,此等作为实在是大逆不道。要求中央早点发讨伐令。将李烈钧的都督解职。 而南方各地方实力派控制的舆论,却含糊了许多。认为南方各省局势休戚相关。李烈钧赴鄂调停局势也是得到江西省参议会的支持赞同的。既然南方各省现在都是打着地方自治的招牌。在中央正式宪法还没出来的时候,这种作为也不能算错。只是鲁莽一些罢了。而且当时中央已经发表黄兴为湖北查办使,黄兴从赣省抽调一些兵力入卫身边,再入湖北,也不是说不过去的事情。 同盟会急进派一些残存的势力更是大声叫好,说这就是二次革命之始。袁世凯上台半年,倒行逆施,将约法破坏无遗。又以国家主权出抵,大借洋款。这个前清的旧官僚早该打到。重新肇造一个新民国出来。而同盟会的其他稳健势力,现在却是在暂时的失声当中。 孙中山现在正在北上北京的道路当中,李烈钧这个同盟会最忠实的地方都督,却在湖北大打出手,这个也实在尴尬得很。鄂赣战争无论如何,都被作为民国成立以来第一场内战被载入史册。 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才上台半年的袁世凯,其实对南方局势,也早已经失控了。虽然又调兵又遣将,还煞有介事的通电斥责。但是南方各督,谁把他的命令放在眼里了?民国成立以后的大乱局才真正开始。 只有雨辰在这背后依然按照他的步骤进行着。要是等国会正式选举了,北方名义完全确定了,袁世凯兵钱都备齐了。在他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向南压过来,南方又如何能够抗衡?更别说南方之间,本来旧不是很心奇。不如选择早一点在背后动手,逐渐的挖空袁世凯的统治根基,最后再给他断然一击。他可不能等到1915年再动手呢。这个国家,早一点掌握在自己手里,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能早一点完成。 这个世界,还是要靠实力说话…………也许,再多一点阴谋? 塞外的天气,即是是在夏天的季节里,早上也是寒冷得出奇。南方过来的安蒙军将士们。在绥远采购了大量的滩羊皮,又把军装的呢子布面缝在了外面。在早上的时候,才能抵挡塞北过来的凛冽寒风。 安蒙军三个团经过了张绍曾的会商,承担了锡林郭勒盟方向出击外蒙的任务,毕竟他们对巴彦卓尔方向的地形没有这些在塞外呆了长远日子的第八十混成团官兵们熟悉。而安蒙军的兵力也比张绍曾部下强大,从锡林郭勒盟方向出击。哪怕是做主力会战,都是不用怕的。 安蒙军在绥远雇募了九千名夫子,还配属了上千匹的骆驼和驮马。几乎把绥远市面采购一空。除了留一个营在绥远,一个营在托克托之外。全部整师而上,先抵达额仁厅(现在的二连浩特市),在那里稍作修整,便直抵库伦。 虽然从雨辰到北京都没给何燧定一个时日,但是何燧自己打算的是在三个月内结束外蒙战事。每个月安蒙军就要花费快七十万元。他虽然知道雨辰有钱,但也想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连随军夫子达到了一万多人的队伍在无边无际的草甸子、荒漠滩上已经走了七八天了。偶然碰到蒙人聚居的区域,他们对这支浩浩荡荡的大军都忌惮得很。何燧都命令部队离他们远处扎营。只派采买人员带着银元去补充粮食马匹,光复银行的票子还没有通行到这里呢。 每当夜晚他在营外散步的时候,就觉得天上的繁星似乎从脚底一直到头顶将自己包裹在其中一样。偶有马匹骆驼的鸣叫声,在这这个草原的夜里,更显得苍远。 不知道他的士兵们怎么想,何燧有时真的觉得,自己若干世之前,就是为大汉民族执干戈卫社稷战死在这里的战士。现在,他又回来了。 远远的看见对面山坡露出了一个喇嘛庙的顶子,骑马在何燧身边的张之江笑着指着那里介绍道:“灼然兄,那里就是贝子庙了,也是锡林郭勒盟苏尼特、阿巴哈纳尔两旗共用的治所,过了贝子庙,就是咱们的目标额仁厅啦。” 他在托克托外围之战被救回来之后,旧部队在整理。他又一心想请战为张振杨报仇,张绍曾于是就把他派到安蒙军作为联络官。他对口外地形熟悉,在行军当中真是帮了安蒙军很大的忙。何燧也一路向他虚心讨教在草原沙漠作战的经验。两个人都是直爽的军人,相处得非常自如。 何燧一笑:“总算到啦!过了这里可就准备打仗了…………之姜兄,要不是你是二十师编成内得军官,我是真想让个营给你带带呢。” 张之江呵呵大笑:“大不了我不再二十师干就是了!在你们这里兵强马壮有仗打,饷钱又高。做什么我不能到安蒙军服务?给我一个骑兵营,我还是带得绰绰有余的。” 两人正谈笑间,就看见后面十来个骑兵飞马赶了过来,看身上符号。应该是留守绥远的安蒙军军需部的人,那里都是安蒙军参谋长孙裳在照应。不知道为什么大事情把他们派过来了。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也是赶了好些天的路啦。 骑兵们驰到何燧的面前,将马勒住,在马上行礼。何燧还礼如仪:“到底什么事情?孙参谋长把你们派了过来?”当先的骑兵是个上士,他大声道:“孙参谋长在后方收到一些江北转发过来的电报,还有报纸。他觉得这些事情很重要,就派我们送来了。” 什么电报报纸有这么重要?何燧狐疑的将骑兵手中的包裹接了过来,签收之后道:“好,我收到了。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骑兵上士大声道:“请何师长放心!沿途都有兵站,咱们按站回去,不会有问题的。”何燧现在虽然是安蒙军的司令,但是江北军的士兵们还是习惯叫他师长,他听得也很自然。 等到他把包裹拆开,在马上一份份的按日期阅读之后,脸色就变得越来越阴沉。张之江凑了过来:“灼然兄到底什么事情?” 何燧谓然叹道:“才离开江北没多久,鄂赣之间就开战啦!” “什么?”发出惊呼的不止有张之江,还有才从骡车里钻出来的参谋处长李睿。他们一起把那些近日的通电和报纸分来看了。最后李睿冷笑道:“打得好!让同盟会和黎元洪打去吧,不知道最后得便宜大的,是咱们师长还是袁世凯?” 他这一句话,可让何燧和张之江听着都不顺耳,何燧对同盟会很有感情,而张之江北洋出身。而李睿对这两方面都说得很不客气。他还拍打着手中的那些报纸道:“看见没有,这次咱们师长是既没有发通电,也没有写文章。估计在后面正虎视眈眈着呢。要说这次大事情,背后没师长的影子,毙了我我也不相信!” 何燧大声道:“纵云,住口!这些话也是好乱说的?还是专心研究你的参谋业务吧!” 李睿嘿嘿一笑,又钻回了骡车。他可懒得和何燧争辩,在他这个狂热的雨辰用护者来说。何燧对雨辰并不是很帖心的样子。才是未来需要当心的人物呢。不过只要有他在,以他青军会执委的身份,就不怕何燧把安蒙军拉走。 何燧和张之江对望一眼,都觉得是满心的黯然。在外蒙他们这些将士踏冰卧雪,还不就是希望祖国金瓯无缺,团结兴旺?但是现在内战又起,真不知道自己的付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张之江淡淡道:“灼然兄,你们的雨司令,应该是雄心大得很呢。刚才李参谋处长的话,其实是实话。国家有两个强人对峙,还有那么多各有心思的地方势力。非民国之福啊。最后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来收拾全局…………只希望到时百姓少受点苦,国家的元气能多保留一点啊。” 何燧沉着脸不答话,雨辰的雄心他是再清楚不过。他可是从镇江一直陪着他走过来的!从内心里,他也是想着雨辰能真正的收拾全局,但是这不是以阴谋或者牺牲国家民族利益为代价!雨辰虽然没有牺牲国家民族利益的行为。但是他行事,有时阴谋味道实在太浓厚一点了。以后按照他的行事,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自己该不该跟他一直走下去?什么也不问?这样自己心里面的挣扎,也许会少很多呢。 最后他还是摆脱了这些想法,眼前自己的正事,还是把库伦打下来吧。其他的,日后再说也不迟。 他自己知道,这样的想法,叫做逃避。 北京的车站上,客车已经全部停运了。站台上满满的都是灰色制服的军队。高声叫骂着,互相拥挤着挤上车厢。兵站准备的干粮,放在几十张大桌子上。都是热腾腾的炊饼。士兵们拥挤着去抢拿,兵站的军官声嘶力竭的维持着秩序,却一点用处也没有。 还有满站的骡马被士兵们赶着上车,这些骡马明显没有经过完善的训练,都大声嘶鸣着不肯上车。急得兵士们是又踢又打,一匹马挣脱了缰绳。在车站里四处乱跑。更增添了嘈杂和混乱。 陈宦坐在花车车厢里,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又重重的把帘子放下。怒道:“第8师未经完善的训练,这个样子还情有可原。怎么第2师第3师都是老队伍了,还这个样子?” 身边的军参谋长王汝贤也是前清时就当过协统的老人物了,苦笑道:“二庵,你久在参谋部,是不知道老北洋六镇,早已经成了骄兵悍将啦!除了曹仲三的第3师还略微整齐一点,其他部队,因为前些日子欠饷闹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你带兵出去,正好可以整顿一下。” 陈宦一笑,他来整顿?这王汝贤也是想看他得笑话呢。这些部队显得这样无纪律,未尝不是给他一个难堪。对他这个参谋本部的幕僚放出来当军长。有意见的人,眼红的人,可多得是。那个曹仲三就一直在嚷嚷:”以前上边儿有段芝泉和冯华甫他们。我曹三不敢争,这次他们都不出去,轮也该轮到我啦!” 他要真下手整顿,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呢。北洋势力内部盘根错节,就连袁世凯有的时候想下手整治一下,都无从下口。还是大家敷衍着把差使办完算了。只要有了湖北地盘,自己再建新军。重头开始吧。 他淡淡的一笑:“能按时出发就好,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湖北局势危如星火,我想大家也都明白。我这个军长,只管作战事宜。这些平时部队的管理,少甫兄,也可就多麻烦你一下了。你的命令,就是我陈二庵的命令!” 他这么一推脱,王汝贤倒是对他刮目相看,这个参谋秀才,可真是不那么简单哪!怪不得能得到袁世凯这样的信任。 “赣北支队到达位置了么?” “嗯,现在已经抵达宿松一线,他们的兵站线是…………沿这里设置的。” “赣南支队编组完成了?” “昨日就调整好了编制,现在…………前锋应该抵达祁门了,很快就有电报回报。” 雨辰满意的在地图上面敲打了一下,笑道:“咱们两个支队展开的地幅还是太浅啦。再加上一个预备的沿江支队,几乎就是挤在沿太湖那一块了…………要是浙江在咱们手上,那展开的余地可就大多啦。” 吴采一直尽职尽责的在给雨辰解说,听到雨辰口风里提到浙江,也笑道:“只要咱们这次进展顺利,事情能象咱们想定的发展。司令统合南方势力,也就是在眼前的啦。” 雨辰整整武装带,摇头道:“事情不要想那么容易,变数还多。这次咱们背后摊牌,以后就算正面和袁世凯对上了…………可再没有一个李协和给咱们当缓冲啦。前些日子司马湛做出的一个作战想定你看没有?” 吴采点头,招手让护兵们把地图挂了起来。陪着雨辰朝作战室外面走去。叹道:“他那个想定实在很精彩。既详尽完善也有很强的实施可能。司令,早些把他拉过来当我的参谋主任吧,现在事情这么多,第9师和其他两个师我都要照应,实在是忙不过来。要不他当巡阅使署的参谋长,我专任第9师的参谋长?” 雨辰正准备答话,就看见陈卓已经站在外面等候他了。他朝吴采匆匆道:“念荪,你现在怎么也想偷懒了?你是我身边一时也离不得的人物,就算把司马湛拉过来,他最多也是专任巡阅使署的参谋处长,全局还是要你负责!” 吴采笑着敬礼,转身离开。陈卓那边政治上的事情,他从来不想,甚至从来不多听。这就是雨辰倚重他的根本之一,他的确是个很聪明也很谨慎的人物。本份的工作干好,绝不越界。全盘还是让雨辰掌握。 陈卓还是那副很洋派的样子,不过雨辰郁闷的发现。自从巡阅使署里面有了一个爱抽雪茄的李章云,巡阅使署负责政务这一块的兖兖诸公们,都有事无事的都在嘴上叼跟雪茄了。连联邦党的党主席,一向简朴得很的丁西林老先生,都是整日价里吞云吐雾。想到李章云他心里又有些微微不高兴,他已经好几次的暗示他和李媛的事情该定下来了。哪怕是先订婚也成。可是他现在这么多事情压在身上,哪里还有时间!等大举将定,再给李媛一个交代吧。反正他岁数还小,自己也年轻,不急。 他收拾起这点对自己家事的烦恼,笑着对陈卓点头:“不群,事情办得怎么样?”陈卓左右看看,将雪茄从口中取下来。他才从南方几省跑一圈回来,却还是神采奕奕的样子。也许人到了一定的位置,工作起来就特别的有精神罢:“昨天上午属下就回来了,处理了一大堆公文。今天到传达室禀见,承启说司令在作战室里和念荪商量事情,属下也不敢打扰,就在门口恭候了。” 他踏前一步,微笑道:“事情办得很顺利,大家都觉得李协和现在在湖北进行的行动是为咱们南方的整体利益考虑。虽然大家都不方便插手,但是支持都督到时候出来善后………在上海也碰到了克强先生,他说希望司令能为同盟会在江西保留一点血脉。”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翻出了一大迭报告,双手递给雨辰道:“这时属下南方几省之行的会谈纪要和详细的报告,请司令过目。” 雨辰一笑接过:“好,我细细的看…………大选的事情还在筹备吧?” 陈卓点头:“是,鄂赣打得热火朝天,大选在各省的筹备也是热火朝天。除了要确保咱们两省的六十九席之外,其他南方各省,指望再争取个三四十席,应该不是过份的奢望。” 雨辰点点头:“本来应该好好和你谈谈的,但是还有很多公文等着我去披阅呢,你也忙,就不留你啦。反正就一句话,交代给你的事情,放胆去做。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陈卓满心欢喜的离开了,跟着这个雨辰做事,可比跟着中山先生痛快多啦。只要他发现你有长处,就放手让你去做。只要你抱着一颗公心,出了漏子他也向来不会怪你。都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归国以来,真的是找到自己一个愿意效命的人物了呢。 看着陈卓离去,雨辰才拿着报告一边翻阅一边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他性子不喜欢在自己的巡阅使署里还有人跟着。大家都知道他这个脾气,都是在各自的办公室里面值班。反正按铃或者打电话都能找到,方便得很。出了门才给他配上卫兵。平时雨辰就自己一个人在巡阅使署内走来走去,大家也都习惯得很了。 不过今天他自己看这个报告实在太入迷,进门的时候一下被绊倒,哎呀一声就摔了下来。报告的纸飞得满天都是。屋子里顿时传出了李媛清脆的笑声,她过来扶着雨辰起来,又帮他拣起地上掉落的报告文件。微笑着和雨辰道:“本来是个革命大英雄的,现在怎么摔成了一个小狗熊?” 雨辰这时还真有些羞愧了呢,忙站了起来,咳嗽了一声想恢复自己威严的姿态。但终于撑不住也笑了起来。军书旁午的时候,能难得有这么开心的一刻也很不容易。她看着李媛嘴边的小酒窝,还有细细渗出的汗珠。突然有种冲动想帮她擦汗,但又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是那么的多,要处理披阅的文电现在估计在办公室已经堆积如山了,只得在心里低叹了一声,收了脸上的笑容。快步的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只有李媛在他的背后,看着他的背影,也当真的低低叹了一口气。自己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还真是少呢。 在雨辰正在思绪混乱的时候,鄂赣边境的战事打得是越发的激烈了。赣军两个支队五个团朝武穴猛扑。李烈钧以都督之尊不避矢石在前线督战,赣军的攻击越发的锐利。黎元洪的援军也不断的赶到武穴来。看来黎元洪也不想再打一场武汉保卫战了,就想把赣军挡在武穴之外。 鄂军因为由汉阳厂支撑,武器弹药充足。赣军胜在素质较为优良。两天的缠斗下来。鄂军终于不支。纷纷败退。连鄂军第一师师长蔡汉卿都被俘虏。他原来是同盟会中部之会下属的共进会的领导者之一。后来却背叛了同盟会投靠黎元洪。当初武昌起义的时候,同盟会悍将马荣也是他不加救援害死的。一见到李烈钧他就跪下乞命。没想到李烈钧正因为部队伤亡得比想象中要惨重而恼火,一声令下。内战史上第一个正规军师级高官就被枪毙了。 战争打到这个地步,鄂赣两军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而冯玉祥欧阳武他们仍然在武昌苦苦坚守。以几百人的小队伍牵制着两三千的鄂军不能增援到前线去。沿着长江一线,双方的战事越来越剧烈。而他们背后的势力,也在紧锣密鼓的动作当中。这些势力背后还隐藏着在长江有着影响的国际势力,也开始准备行动了。 第四十三章 全局牵动 第四十三章 全局牵动 在上海的法租界工部局大楼内,平时这里都是周一、周三、周五下午才例行办公。平时都是冷冷清清。到开局董会议的时候,也不过是十四个局董及一些工作人员的会合。今天却不一样,门口停满了马车汽车,还有一些穿着白色军服的水兵大概是与会人员带来的。就带着步枪在门口守卫。闲得无事的他们,在军官的带领下,就在工部局门口变幻着队列,喊着口号,手中的步枪一会上肩,一会平托,一会在手中转圈。倒是表演得自得其乐。不少人驻足观看,显得热闹得很。 与会的还是上海各国的总领事们,还有各国在上海的驻军军官首脑,与上海工部局的一些董事。辛亥初起时的法国领事已经换人了,现在的新法国领事雷诺先生还是秉承着一样的老传统,负责这个会议的组织发起工作。但是真正在扬子江流域能够做主的,并不是他们的国家。 看着在互相低声议论的人群,雷诺拿起一个铃铛,轻轻的摇了几下,大声道:“各位先生们!想必你们都已经得到了驻华公使的指示,既然对中国的新局面我们采取了列强统一的行动步骤,我们作为各国在华东的代表。也有必要交流一下各自的想法,在扬子江中游发生的战事,也采取列强统一的步骤。作为在华文明国家的代表,我们必须做到一个声音说话!” 他这开幕至辞倒是很简短,也很有力。在场的人们都鼓了几声掌表示赞赏。雷诺含笑点头表示感谢,又继续道:“对华南扬子江流域的纠缠在一起的事情,我们这些绅士当中,恐怕没有比大英帝国上海总领事肯特先生更加了解的了…………现在请肯特先生给大家介绍一下好吗?了解局势,才能有助于我们更好的判断。” 这些领事们或多或少的都接受了驻华公使的指示,但是在上海这个位置。不少国家的总领事并不完全听公使的那一套。作为负责华南这个中国经济精华所在地方的外交代表。都有一定自行判断决定的权力,当然,在许可的范围之内。 肯特带大不列颠臣民特有的矜持和冷淡走到雷诺身边,雷诺笑着想把那个摇铃递给他。他摆手拒绝了。转身面对着大家,大声道:“各位先生们,各位军官们!我在这里可以向大家宣布,中国新一轮的内战爆发了!可能中间会有停顿,可能还是都打着北京那个民国中央的旗号,但是这个进城已经是不可能扭转的了!要不会有一个人最终取得胜利,要不就继续陷入分裂当中…………毫无疑问,远东局势陷入分裂是在现阶段不符合我们利益的!清帝国政府时代我们拥有的那么多权益和债务,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政府,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全部继承下来!” 底下有人高声叫道:“肯特勋爵!贵国公使朱尔典先生不是一直支持北方的袁世凯临时大总统么?为什么现在您反而对他的前途这么悲观?现在看来,华中湖北和江西的事情,贵国在汉口也有总领事,为什么不是他来出面说明局势?在我国看来,这也不过是一次地方性的事件罢了。等到中国的大选完成,会逐渐走上正轨的,而中国完成正式的大选,不就是我们列强承认民国的先决条件么?” 说话的是美国领事库柏,他笑嘻嘻的看着肯特,手里把玩着一个酒杯。对于这些在扬子江没有切身相关利益的国家,对鄂赣战争的局势他们的关注度就没有英国那么大。他们只关心的是民国能不能顺利完成大选。是不是承诺继承各国满清的权益和债务,下面才牵涉到正式呈递国书,承认民国的问题。不过有一点和肯特他们是一样的,希望这件事情限制在地方范围内解决。 肯特对美国佬天然的就没有好感,对于库柏这个得过罗兹奖学金,在英国读了很久书的美国佬也一样。他僵硬的朝库柏点了一下头,大声道:“谢谢您的意见,在这里我要做几点说明。第一,我们的朱尔典公使他不是为袁世凯着想,而是为他的祖国着想!当时一直到现在,袁世凯仍然是我们闻名国家的最好选择。他懂得国际局势,了解我们这些国家的在华权益所在,并能很好的维护。这才是我们选择他的理由!也是我们必须维护他的地位的理由!” 他目光炯炯,扫视着全场:“第二就是,我和我尊敬的在汉口的同事,有着工作上的分工。他不可能到上海来,我也不可能到汉口去。我们这些在上海的各国代表们,工作应该都是关注着华东的局势会因为这场战争发生什么影响,哪些是我们必须断然阻止的!我相信,我们现在应该断然阻止的就是防止某些华东的地方势力也参与到这场争斗当中!各位先生都很明白我说的是哪个人!防止这局势的进一步恶化。而我们各个国家的权益进一步受到损害甚至得不到承认!为此大英帝国不惜出动一营、两营、甚至一个旅的兵力维持扬子江局面的平静!而这些行动,需要在华有着利益的文明国家的共同支持!” 看到肯特在这种场合就叫嚣着对华东某些地方势力的武力威胁,这些领事谁不明白这场战争,南北双方背后的影子就是袁世凯和雨辰。一个盘据中央,势力深远。一个崛起东南,锐气十足。真到他们碰上了,那就是天雷勾动地火的局面。在英国看来,这种情况必须避免,而某方面的势力必须得到削弱。在另外一些国家看来,在扬子江上有个不服从英国利益的势力存在,也并不是件坏事,能让英国佬恶心一下也会让很多国家开心了。 其实别看肯特叫得这么凶,甚至说出了出兵的话。但是大英帝国自从布尔战争结束后(现在那里游击战还在激烈进行当中),大英帝国的扩张能力已经超过了顶峰时代,正在全球范围内急剧收缩。这些,很多国家也是清楚的。也自然会有国家想来填补他们收缩之后的势力空白…………一切都在微妙的变化过程当中。 日本的领事和几个矮小结实的日本军官在那里低声交谈,刻意的避免让大家听见。显得神秘得很。而其他人也是等着肯特说完,也是嗡嗡的议论着。场面一时有些冷场。把肯特一个人晾在台上,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们这次会议,并没有指望马上就能决定一个什么行动步骤出来。而是因为当时在华列强。就民国初成立的局势,制定出了一个列强统一行动的原则。就是每件针对这个局势的动作,必须列强统一。所以肯特才利用这么一个会议提出大英帝国在扬子江上的行动意见,这也是他和朱尔典磋商过后得到的明确指示,朱尔典在北京做各国公使的工作,而他在上海行动。希望至少在名义上得到各国的支持,至于具体怎么进行,当然还有一系列秘密的磋商。但是没想到只是一个名义上的提议,现在也没有人附和。让肯特在那里检讨自己是不是表达得太激烈了? 雷诺低声的对肯特道:“勋爵先生,我得到法国公使的指示,对大英帝国如果在扬子江上有所行动。在名义上予以支持…………当然您知道,欧洲的局面现在渐趋紧张。而我们在印度支那和华南还有许多利益要确保,在扬子江上的事情,我们也只是能名义上支持而已。” 这些肯特在之前当然已经知道了,雷诺在这个时候重复一下,也是不希望这个同事太尴尬了而已。肯特有点感激的朝雷诺点了点头。不过大不列颠人特有的冷淡味道让这个感激看起来也淡了许多。雷诺在心里低低的嘟囔了一声:“英国佬…………” 日本领事分开大家走到肯特面前,朝他微微鞠躬:“勋爵先生,这些事情您希望在一场会议上面就得到大家的无保留的支持。这些可能不是马上就能做到的,您明天晚上如果有空的话,我国很愿意就华东局势和您交流一下意见。” 肯特也点头还礼:“不胜感激,您明晚的赏光到来是我的荣幸。”原来日本在远东不过是英国的一个帮手伙计,以前这个时候日本代表恐怕早就高声叫着支持了。现在随着英国势力的收缩,日本逐渐的强大。也越来越看重自己国家的利益了。想到这里,肯特心里面还叹息了一声。 他也知道今天这个会议不会是有什么结果啦,和雷诺低声的说了两句。雷诺这个会议主持人又摇起了铃铛。肯特还很不厚道的在心里嘲笑了他一句:“法国大厨,这个摇铃真很适合他…………” “各位尊敬的同事和军官先生们,既然我们尊敬的同事今天已经正式提出了大英帝国在扬子江上将有所动作的意见。我们这些华东的领事代表也当然会根据自己目前掌握的局势情况和北京的公使做进一步的磋商,也许还要等到国内的指示…………本着列强统一的原则,我相信我们这些可敬的同事们会认真考虑英国领事的提议的…………在楼下我们还准备了一些茶点和音乐,大家会议之后,请去放松一下吧!” 这下人倒散得很快,谈笑着就朝门口涌去。扬子江中游的局势,对这些在租界的外国人心里来说,现在也还是遥远了一些。特别是没有切身利益的国家,无非就是报纸上的一些新闻和一些弱小的中国士兵游戏般的战争而已。不少人还在心里抱怨,肯特这么正式的提出了请求,他们又要花几个工作日来整理资料,提交报告了。什么倒霉的列强统一原则,现在上海的夏天,可是一系列舞会、茶会的高潮呢! 库柏经过肯特身边的时候,突然问道:“勋爵先生,您打算近期去一趟徐州么?我和雨辰将军有一些私人上面的交往。可以再次为您引见一下。” 肯特冷冷的笑了,拿起自己的手杖:“作为大英帝国的代表,我不愿意和一个地方军阀打太多的交道。无论如何,还是谢谢您的好意。”他僵硬的朝库柏点了一下头,大步的朝门外走了出去。 这时在徐州,每个人都显得繁忙了许多。八个团动员后的补给工作,部队外调后留守部队防区的调整。地方上各势力的联络工作。已经把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而雨辰更作为江北军的中心,这些天来要接见无数代表各方面的人。阅看无数的文电。同盟会的黄兴在上海作为这场风暴的中心人物之一,在上海也呆不住了。准备到徐州来和雨辰面商一些事情。而中山先生也因为鄂赣战争爆发,一时不方面再如约到达北京,也回到了上海。李烈钧的行动,至少有一个目标达到了,同盟会的代表人物们,没有都到北京和袁世凯表示友谊啦。他们都拿出全部的精神来处理这个事情。希望能得到一个良好的解决而不损害同盟会在地方上的实力。 袁世凯在北京接连发出了东、冬、江、支四份通电。一份口气比一份严厉。刚开始只是严令李烈钧退回原防,毋庸随黄兴查办使进入湖北。后来就解除了李烈钧的江西都督职务,命令由欧阳武代理。这也是他一贯老做法了,提拔敌人的下属取代位置来分化。然后就是质问李烈钧是否是打算暴乱起事,遂其所谓的“二次革命”的心愿?最后一封电报干脆就是明令讨伐了。 李烈钧也一一应对,先是说赣军入鄂,只是为了调停湖北局势。他已经接到黄查办使命令,调赣军入鄂。他是服从命令。后来袁世凯解除他的职务,他发动江西参议会这个工具去电请中央收回成命。称中央国会未曾选举决定之际,江西属于地方自治区域,地方任官由参议会自举,中央无权干涉。当初北方有直隶五路军人和直隶议会拒绝南方临时政府任命的王芝祥督直的议案。当时这些事情本都是南方和袁世凯商议好的,但是袁世凯当时以直隶是地方自治区域,不能违逆民意的理由拒绝王芝祥督直。现在怎么又在江西玩这个把戏?这个大总统是否还有公信力? 最后对袁世凯发出的讨伐令,李烈钧更是不屑一顾,自拟一电声称他出兵援赣,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于法有据,合情合理的事情。先是中央发表黄兴为查办使,他奉调入鄂。鄂军不顾中央命令,向赣军交火,他被迫还击。现在中央又一概推翻前命,认为他是掀起暴动的人物,这就是中央乱命,他不能接受!他还在通电中称,现在北京临时政府,所作所为已经将约法破坏无遗。 先是破坏责任内阁制度,发出命令而不经内阁总理副属。第一任总理唐绍仪被逼出走。而袁氏内阁阁员居然也不按法总辞。接连换了两个总理。又不经过临时参议会通过而强行推动大借款事宜。呼吁马上就召开正式国会大选,只要责任内阁正式成立。他愿意接受责任内阁的调查,如责任归己,甘当一切后果。斧钺加身,在所不辞。 口水帐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再互相攻击的必要了。一切都看战场上面枪杆子说话罢! 而同盟会中山先生呼吁的是两军就地停火。由北方的段祺瑞陆军部长,和南方唯一节制两省的巡阅使雨辰共同组成一个代表团查办鄂赣战争事宜,一切付诸公论。他的这个提议一提出来,顿时受到同盟会势力的支持,而南方各地方势力代表也纷纷附和。同意这个提案。陈炯明、孙道仁这两个同盟会派系的都督,更是联名电请中央,请北军不要南下,说南方都是地方自治区域,将来政体如何,需待国会正式选举成立,拟定正式宪法之后再做决定。现在宜一切维持现状。若北军南下,难免骚动南方人心,于国事大不利。而他们确保,只要北军不南下,一定劝李协和就地停火。等待南北双方共同组成调查团进行查办。 北方这时才清楚的发现,南方这些省区,都在地方自治的旗号下渐渐凝成了一团。而那个始作蛹者,就是现在看似在徐州安分守己,不发一电,不动一兵的江北巡阅使雨辰! 雨辰可是得意的很。现在这个局面对他算是最理想的啦。李烈钧虽然在湖北计划动手。但是如果没有他的军火和金钱支持,是打不起来的。因为自己在苏皖两省作为坚实的靠山,李烈钧才敢毅然动手的。如果象真实世界中的历史,苏、皖同盟会力量薄弱的话,李烈钧那么胆气刚烈的人物,也是到退无可退才开始二次革命的。自己确实已经深刻的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现在同盟会孙黄没有北上,和袁世凯的合作就无从谈起。南方现在都打着地方自治的旗号。真有些同气连枝的味道。袁世凯的统治基础已经削弱成这样…………要是到南方势力再真正的掌握了国会又如何?可能那时的名份大义就完全在自己这边了吧。那时,才叫真正的摊牌,而不是现在,还要藏在幕后。 未来的无限可能,现在正展开在他的面前。 蓝色军服、蓝色短裤的赣军士兵们排成四列纵队,在九月的骄阳下挥汗如雨的快步行走着。他们草笠布鞋,背着汉阳造的步枪,子弹带缠在身上。在同样疲倦的军官督促下,一步也不敢停歇。 武穴激战之后,打垮了鄂军主力。按照常理是应该修整一下的。但是李烈钧也跟着队伍,以百倍的精神命令部队不得修整,加快行动!他一向是不爱在部队发什么犒赏。都是靠精神激励,这次也每兵发了二元票子,军官按等级不同加赏有差。他必须赶在北军南下的时间前面!到时据武汉三镇而守,未必就不是辛亥初起时候那个局面!到时候同盟会的第一功臣,除他李烈钧外谁属?他的主力两个支队已经逼近鄂州了,过了鄂州。武汉三镇也就在马足之下。 咸宁的那个支队,也在湘军的暗地支持下,将咸宁完全掌握。进抵贺胜桥一带。 现在也接到了欧阳武传来的消息,他的团,现在还在武昌坚守着呢。苦苦的在等待他大军主力的到来。据他们报告,现在武昌的鄂军已经是兵无斗志,要不是他们实力实在太薄弱,估计都可以独立恢复武昌啦。 可北军,现在到底到了哪里呢?这是李烈钧最担心的事情。他骑在马上,突然又大声下令:“加快行动速度!今天之内,必须拿下鄂州!” 第四十四章 急转直下 第四十四章 急转直下 武昌的夜色渐渐的昏暗下来了。 欧阳武和冯玉祥背靠着麻包搭成的工事里。这几天下来,冯玉祥这个铁打的汉子都瘦了一圈下来。欧阳武也没了原来很有些风流倜傥的神彩。脸上的胡子已经很深了,眼睛里面全是血丝。他们才巡视完阵地,正坐下来喘口气。 冯玉祥听欧阳武在嘟嘟囔囔的念叨着些什么,有些奇怪的问他:“止戈兄,你在说些什么啊?”他们这几日同生共死下来,早已经开始互相称呼表字,打成一团了。 欧阳武疲倦的叹了口气:“我在算李都督他们时候才到武昌啊,按照行程,现在兵锋也应该到达鄂州了,咱们也就是再坚持三两天的事情。从来没大过这么辛苦的仗啊。” 冯玉祥淡淡一笑,一发七五炮弹在远处炸开。砂石乱溅。两人眼睛都布眨一下,对面鄂军无力发起进攻,这种零炮骚扰,两人早习惯了。 冯玉祥淡淡道:“要是不想打仗,也成,昨天英国汉口领事不是还派红十字会的代表来么?要咱们缴枪投降,保证咱们的生命安全。止戈兄要是撑不下去,黎元洪那里肯定很乐意你去休息一下…………我开个玩笑而已。” 欧阳武气呼呼的瞪着冯玉祥,又自己笑了:“缴枪?黎元洪怕是恨绝我啦。咱们把武昌码头打得一团乱七八糟。长江中游航运因为咱们而中断,造的孽也怕不在少数。这时候,也只能苦撑到师长过来。希望能有个好结果罢。就是不知道外面局势如何,现在没数得很……” 他叹了一口气:“开打之前不瞒焕章兄说,我的确是意气风发得很,以为湖北指日可下。到时候鄂、赣、苏、皖连成一气。袁世凯是不敢动咱们的。也是咱们同盟会争取全国政权的基础和张本,不过几天打下来,却越来越心虚…………这话我也只对你说,咱们这次共经患难,心里早拿你当兄弟了。” 冯玉祥还是神色不动:“我们雨司令麾下的军人,只管打仗,政治上的事情不问。既然司令派我来协助你。我自然就陪止戈兄死战到底。其他的,自然有专门人才去烦心…………司令常说,军人还是纯粹一点的好。” 欧阳武一直作为李烈钧的心腹参予政事,既是军人,又是政客。冯玉祥的话他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觉得现在军人参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嘿嘿一乐,正想继续说话。就听见空中突然发出几道尖啸的声音。借着炮弹就在他们的阵地区域内炸开。一发炮弹打得奇准,正落在一个麻包堆起的班哨阵地上,一声爆响,士兵们的肢体就纷纷的飞了起来。 接着就是连成一片的炮响,听声音明显就是至少有两个炮兵连在进行着急速射击。而且都是七十五毫米口径的大炮。顿时炮弹象雨点一样落在他们控制的小小阵地上。两个人都趴在地上,一时也顾不得想什么别的,就等这段弹雨过去。 对面的发射阵地要是有人敢直起身子看过去的话,就能看见连成一片的闪光。 北军第三师第十一团团长王承斌和鄂军第一师的参谋长王安澜站在一处民房的屋顶上,都用望远镜看着港口赣军阵地烟火升腾。王安澜这些天指挥些留守武昌的鄂军部队在和这些死硬的赣军对峙,已经是心力交瘁了。黎元洪在汉口一天三四个命令要他迅速将武昌赣军清除干净。但是武昌鄂军本来就不多,不过三千多人,还不断的抽调部队到前线去。哪里还有力量驱逐敌人。大家在武昌就打成了相持,混一天算一天吧。谁知道这个都督在位置上面还能坐几天。 不过在今天上午,北军的先头部队终于经过刘家庙车站抵达武昌了,让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来的先头部队还是北洋最精锐的第三师的部队,虽然只有一个团。但是那团长动作很快,马上就组织人看地形,调配火力。虽然他跋扈了一些,强迫一些鄂军炮兵配属他指挥。对这个王参谋长也很有些颐指气使的味道。但是王安澜早打算交卸的人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巴不得这个王团长把一切接手过去才好呢。 说起来陈宦也是知兵的人物,知道京汉线的运力有限,大部队编组南下需要时间。就优先配备了一个坚强的支队先抵达南方。这个时候,只要有一支援军到达,对局势的影响就截然不同了。十一团王承斌正是先锋。 王承斌把望远镜放了下来,冷冷的道:“赣军这支部队实力也不大,到了现在,也是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我就很奇怪。鄂军有汉厂在手上,炮很是不少。早点组织这样的集中炮击。他们不是早垮了?怎么还非要等到咱们北洋军来?” 王安澜嘿嘿干笑,心里面说。你们北洋军是放惯了火的,当年汉口被你们烧了个干净。咱们鄂军留守部队多是本地人,谁忍心拼命施放大炮?码头附近人家又多。大家乐得就这样维持局面吧。这么一阵炮火轰过去,误伤的人民财物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到时候这笔帐就和袁世凯算罢!我王安澜可以问心无愧了。 王承斌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个只笑不搭话的鄂军参谋长。他居然还挂着中将的肩章!这地方军制,把神圣的军官的阶级章都败坏得差不多了。他现在手中掌握着三营补充好的强兵,按照陈二庵的指示,第一仗必须打出北洋的威风出来!三个营准备一起投入,敌人不过数百残兵,后无退路。那是败定了的。不过他还要赢得漂亮! 炮声渐渐的停止了下来,对面的机关枪又开始吼叫。明显一次大进攻就在眼前。赣军士兵们纷纷进入阵地。有的就在洋灰楼的核心阵地上把机枪支起来,阵地上全是弯着腰跑来跑去的官兵。忙着修补被炮弹打烂的阵地和补充弹药。这些天来,战斗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习惯。 冯玉祥慢慢的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对面的阵地,苦笑道:“止戈兄,怕是北洋军上来啦。” 欧阳武心里也有这样不好的预感,就觉得身子冰凉。他把手枪掏出来攥在手上,咬牙道:“无非就死在这边罢了…………老子杀的人总有赚的了。投降我可做不来。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也当五鼎烹!” 冯玉祥摇摇头:“看来咱们是坚持不到李都督他们部队进武昌了…………码头处还有一条小火轮。可能还没被炮弹打坏,本来打算是留着联络用的,现在在咱们卫队弟兄的手里掌握着。实在不行,咱们就上船撤退!” 欧阳武瞪大了眼睛:“那我手下这些弟兄们呢?不管他们了?” 冯玉祥还没答话,对面的机枪火力就开始延伸了,子弹高高的越过他们头顶,打在洋灰楼上一片烟尘闪动。北洋军阵地传来了尖利的哨子的声音。下级军官们带着大檐帽,手里拿着手旗,指挥着部队就涌了上来。火光映照下,步枪刺刀亮闪闪的一片。 至少有一千人啊。 赣军士兵们被两个侧面发射过来的机枪子弹压得抬不起头来。只有洋灰楼得核心阵地的窗口,有一些机枪发射的火光在闪动。但是只有二三架机关枪,又怎么能压制得住敌人!那些敌人走几步爬一段,在军官手旗的指挥下整齐的向前运动。明显是训练有素的部队。在对方还击的火力下也没有一个人慌乱,和前些日子对敌的鄂军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的部队! 趴在那里观察的欧阳武和冯玉祥对望一眼,各自散开去掌握部队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说的,那就拼吧! 一条运输船队正在长江上面穿行,这支船队是赣军的。全部封的是大木船,每船至少都有上万斤的载货量。为了保证军事行动。长江江西段,还有赣江上面的运输船只,都几乎被征用了。 这船队上面有一连赣军押送。运输着粮食、军装、子弹、炮弹。都是前线最急需的物资。两个赣军主力支队沿江行动,他们就沿江补给,当真是方便得很。眼见得天色不早,今天有些顶风,怕耽误了行程得赣军连长冲到船队带头的船只船老大那里。急匆匆的就问:“当家的,今天能不能到达武穴,你倒是说个准话!” 船老大已经是有些岁数的人了,慢条斯理的磕了磕手中的水烟筒。操着江西口音道:“看吧!反正咱们尽咱们的心,尽量抢风走,能不能到,这可不敢写包票。反正总爷你知道咱们没躲懒也就是了。” 小连长对这个花白头发的船老大还当真不敢发脾气,这个船队可就全指望他带队呢。他从腰包里摸出了一个小粉包,抽出一支递给船老大:“当家的,来支洋烟!兄弟也是官身不由已啊,要是误了命令,那可是军法处置,你老人家就当帮帮忙,一定赶到可好?” 正在两人说话间,从上游传来几声汽笛响,没过多久,两条挂着英国国旗的炮舰飞快的迎了过来。船老大大声指挥侧篷扳舵。才险险避开这两条炮舰。英国的军舰画了圈子,贴着这支船队平行。船队上的赣军士兵和船工都惊疑的看着他们。 四门三英寸口径、六门四十毫米口径的舰炮和船上的机关枪都摇了过来,对着他们。一个英国少校军官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大吉岭红茶在消磨他最宝贵的下午茶时间。 几个英国水兵在一个少尉的带领下,举起一个洋铁皮的喇叭哇啦哇啦的喊了一通。叫的全是英文,这些赣军士兵和船夫们哪里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少尉很认真的喊了三遍。走到那个少校面前:“尊敬的少校先生,我已经告知了那些船夫和士兵们,现在湖北段江面为我们英国舰队封锁了。任何望前线运送军需物资的船只都必须接受检查和扣留。马上放下船帆并将缆绳挂在我们军舰上。不服从命令,将视为敌人。我们就会开火。” 少校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懒洋洋的道:“真是美好的扬子江上下午茶时间啊………亲爱的先生,你确定你已经通知他们三遍了?” 少尉的面庞还有些稚气,迟疑了一下道:“先生,我确定…………但是我们当中没有会中文的。” 少校微笑道:“我的孩子,在我们接受到的命令当中,有必须要以中文通知他们么?” “这个当然没有,先生。” 少校戴着白手套的手优雅的摆了一下:“那就好,开火…………我的孩子,顺便给我拿份报纸来。” 那个赣军连长还在悄悄的对有些慌神的船老大说话:“这些洋鬼子当真有些古怪。别怕,当家的,这里有咱们这些扛枪的呢。” 两艘英国炮舰在离这个船队一百米左右的距离突然开火了,七十六毫米,四十毫米口径的速射舰炮喷吐出一连串的火舌。船上的机关枪也开始一连串的发射。如此强劲的火力劈头盖脸的打过来,这些赣军征集的木船哪里抵挡得住! 站在舱面的士兵和船夫们被爆炸掀下江去,船板缆绳飞得满天都是。就算有几个士兵拿起步枪想抵抗,,这么悬殊的实力下也只有被打倒炸飞。两艘英国炮舰来来回回的轰击了两三次,知道十几条大木船要不就炸成碎片,要不就起火燃烧下沉才停止了射击。掉头向江面上游扬长驶去。 江面上原来整齐的赣军补给船队已经变成了浮动的地狱,江上到处都是浮尸和船只的残片。有些躺在船上还不能动弹的伤员惨叫声连成一片。看着火慢慢的烧到自己的身上。 那个英国少校在全部过程中,一直专心的在看着报纸,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一下。 “这简直是又一次万县惨案和南京惨案!他妈的!这些洋鬼子也欺人太甚了!”雨辰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然后就背着手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 手下的人都不知道万县惨案和南京惨案是什么,但是一样的愤慨。 英国军舰突然因长江中游航运因战事停止为借口。宣布介入长江。阻止双方一切军事物资的沿江补给,直到战事停止。并派遣内河炮舰保护汉口的英租界和领事馆。在行动过程中,对赣军的补给船队发动了攻击,以警告后还不停船接受检查的理由。轰击过后,赣军伤亡百余人,无辜船民死伤数十人。 在两条行凶的英国炮舰回到汉口,还召集记者拍摄了几发七九步枪弹打在炮舰上的弹痕。作为英国军舰受到攻击的证据。袁世凯又赶发了微电,给李烈钧再安加了一个罪名。惹动交涉,擅自攻击友邦舰艇,破坏长江航运,所有后果,全部由他承担。 蒋百里叫了一声雨辰:“巡阅使,现在不是擅自动意气的时候!英国军舰打也打了,现在咱们拿他们还有什么办法?局势突然急转直下。李烈钧部行动不如预期迅速,没有按时打到武昌。武昌据守的江西陆军第一师第一团已经全军覆没,欧阳武和冯玉祥失踪。虽然北军据判断还不多,一时不能阻挡赣军继续进兵武昌的脚步,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赣军败退下来是迟早的事情。现在要拿出个应变的办法出来!” 雨辰又看了一眼吴采,他神色也是又悲愤又紧张。看到雨辰看他,知道雨辰想问他什么,淡淡的道:“现在湖南那边谭畏三本来接应赣军咸宁支队的那个团,已经再朝湘境撤退。浙军最近听说也接受的北方运动,情况到底如何并不清楚…………至于我军三个支队,已经全部到达指定位置。不管是执行第一套还是第二套预案,都有足够的准备。” 雨辰点点头又默默的思考着走来走去。他手下的这些心腹军官都看着他。这个时候局势紧张,除了英国插手这个意外的变数之外,其他的还是在司马湛当初提交的想定之中。大家都希望雨辰遇到这么一个复杂的局面能不要乱了阵脚,精心应对。这就是道坎,要是雨辰真的把这次局面按想定的应对好了,那他就真的不可复制了。 雨辰转过头来,目光凌厉了许多,那种眼神就是下定了决心的表示:“本来想藏在后面,现在是逼我出头!”他指着吴采:“念荪,把江西代表给我找来!咱们也该动手了!” 第四十五章 挥兵鄂赣 第四十五章 挥兵鄂赣 当江西代表赶到雨辰的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他正在起草电文。雨辰穿戴整齐,眉毛紧紧的皱着,心思全部都在面前的那个电文上面。 两个代表也不敢打扰他,同时也有些好奇,这个全国知名的通电王不知道又在炮制什么惊世的电文了。看着雨辰在那里埋头奋笔疾书。写到激动处还重重的把笔在桌上一拍,两个代表都吓了一跳。雨辰这才发现他们过来,强笑道:“两位,请坐。” 江西参议会的副议长周芮是前清翰林,颇有些岁数。自己就先坐下来,另外一个代表是个赣军少将参议官,还在那里立正站的笔直。 雨辰也不去理他,开门见山的就问道:“两位也很清楚赣军现在面临的局势吧。我可以帮两位先把结论说出来,非常的不乐观!甚至很危险!”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周芮才开口慢慢道:“正是,现在虽然都督的赣军还在进军当中,但是北洋军大举南下,英国的炮舰队又横断了江面。江西人心浮动,都督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了。他从前线发电报到徐州来,也请巡阅使照前定的方案支援他一把。” 雨辰冷冷道:“我当初两个想定,都和你们都督知会过了。现在这个局势,我准备照乙案执行,帮你们稳住江西局势!有个退路,比什么都强!湖北的局面我也一定帮你们支撑,但是只能做到哪一步算哪一步…………你们是协和兄的代表,有什么意见没有?” 那少将代表大声道:“都督已经说了,两个想定,不管哪一个只要雨巡阅使实施起来,我们都督就感激不尽!南方的局面需要我们大家来维持,都督甚愿后路稳固,他就在鄂省拼斗到底!和老袁干到底!” 雨辰重重的点点头:“协和兄不愧是性情中人!现在赣军如此,我是感同身受!马上江北军就会行动起来,你们去电报给协和兄,说我绝不会弃他不管的!好吧,你们这就快去电报吧!” 虽然雨辰和他们的对谈不过三言两语,两个人都感激得很,周芮更是连连作揖。都被陶定难引着退出去了。雨辰想了一下,又把通电的文稿改了几句,按铃把陶定难叫了进来,将稿纸交给了他,吩咐道:“尽快发出,另外把司马湛请来,还有吴参谋长也请来。” 1912年9月6日,雨辰发出鱼电正式宣布将调停鄂赣战事。 “近闻鄂督黎公即将交代,推黄公而瓜代。雨某埋头江北建设之际,闻此消息,为武昌黎公如此作为,不如手舞足蹈之。黎公此为,可谓勇于改过,实乃光风霁月,坦坦荡荡。雨尝窃以为北京张振武一案,当是举国皆误会我高风亮节之黎公矣。 忽又闻中央举黄公为湖北查办使,入鄂处理湖北善后事宜。又动员北方劲旅,备而南下。有于黄公共同处理善后之意。虽心窃以为不取,但中央明令,雨某也只得就教。僻处彭城,细观三镇风云变幻。本念黄公及北京袁大总统选派之干员,必能开诚布公,携手调理国事。鄂省风潮,自当平息。 孰料北方派遣之陈二庵率三师劲旅南下,中央不以为非,而黄公调赣军若干入卫湖北。却中央诸公嚣然。雨某诚不知此为何故也!赣军本于鄂军守望相助,辛亥光复,两军更携手作战。黄公抽调若干赣军入鄂,正是人地相宜之举。孰料鄂军竞阻挡名正言顺之赣军入境,双方开火互斗矣! 雨某此心之痛,天实鉴之!民国肇造,我辈军人正当为国防武力。执干戈以卫社稷。前日雨某遣安蒙军北上,良以为是。而兄弟阋于墙。因误会而起内战,国事将伊于胡底?雨某一再电请中央,请诸公遣雨某一军,于双方解斗,等候查办善后,以尽雨某巡阅长江之责任。期期此望,陆军部文档当可查证。中央明令未发,雨某也只得徘徊鄂皖边境,低回不已。 孰料英国舰队悍然封锁长江,对我军队士民横加攻击,伤亡过百,哀鸿满江。此时此景当是可忍孰不可任。古语有言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雨某身为民国军人,焉能让外人横行于我国土命脉河流之上? 鄂赣两军,及中央诸公,其速醒乎!长此以往,我民国也国将不国矣!雨某自当拍案而起。提兵入赣鄂两省,为国止戈。期乎两军就地停火,以国事为重。雨某军事行动当中,如某国横加干涉,欲再行武穴江面之暴行,雨某也唯有以枪炮及血肉还击,勿谓言之不预! 雨,鱼” 随着电文的发出,雨辰部三个支队八个主力团及配属部队二万余人,分三路大举进入鄂赣两省。十八旅组成的沿江支队直指武汉,打着隔离两军,命令就地停火的旗号。而赣北和赣南两个支队五个团,进入江西稳定江西局势,并沿江布防。雨辰并续调自己最亲信的教导旅三个步兵团及一个炮兵团进抵祁门一带,作为接应。雨辰一出手就放出了三万多人的重兵,而且配属了自己全部的一百零五毫米榴弹炮。 他掌握下的海军长江巡防舰队,也全部拔锚起航,向九江集中。一路上全部掀开炮衣,打开炮门。高速上驶。周围一直有英国炮舰监视,但是海军将士们硬是抢了最中间的航道。双方炮口互相指着,一路开到九江。 按照一个海军枪炮官,青军会成员的话来说:“都民国了,也不能一辈子都对着洋人哈腰啊!就算这次咱们打光了,老子的儿子建设起新海军还是要继续干!” 江西、湖南、广东、福建甚至四川、云南、广西都通电支持雨辰,并希望鄂赣两军服从调停,就地停火。等候中央处置意见。并都附和鱼电对英国舰队在长江上面的行为进行了声讨。虽然他们也只能声讨一下,真刀真枪去干是不敢的,但是仅仅表明这个姿态,也是对雨辰极大的支持了。 北方的陕西、甘肃、黑龙江等省也通电支持雨辰。只有几家袁世凯御用的报纸和他牢牢掌握的几个省说雨辰的行为是鲁莽灭裂,不服从中央。但是就被铺天盖地而来的舆论所淹没了。 上海的王牌大记者顾执中更是从前清时候的民间自发组织的拒俄义勇队,抵制美约风潮、保路风潮一直联系到雨辰的鱼电。最后充满激情的写道:“中国是永远不缺乏这样的仁人志士,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雨辰的高明之处就是他发现了在人民当中逐渐觉醒的民族精神,所以他就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所以他就应该得到支持。还在自相残杀的鄂赣军人们,快快听从召唤,调转你们的枪口,向着民族的敌人吧!”报纸一出,洛阳纸贵。 只有一些外国人的报纸在咒骂。 “那个徐州的军阀又开始头脑发热,发表他那些口水比内容还多的通电…………” “他那支玩具一般的舰队居然在航行途中,将炮口对准了英国皇家海军…………我们大可以在上海下个赌注,赌三分钟还是五分钟那支玩具舰队就能够全部的成为长江底下的暗礁?任何头脑清醒的人都不会打十分钟以上的赌注的,当然,那个徐州的家伙例外。” “大英帝国在扬子江上的特权是在清政府时期得到承认的,任何一个冷静的当权者都会继承前政府的条约。他们不会自己找麻烦。如果现在的中华民国仍然是充满了这样的地方实力派。那么列强将会认真的考虑是否承认这个民国政府,并仔细的探讨善后借款的可行性问题。” “那个雨辰当真是疯子!疯子中的疯子!”袁世凯喘着粗气给雨辰下了结论。老人家真的是暴怒了。本来进展的一切顺利,他的北洋军在东拼西凑之下终于南下,在武昌歼灭了赣军的一个团,和英国协商的希望他们在长江牵制赣军,并显示武力限制雨辰不敢行动。也被朱尔典很痛快的答应了。 朱尔典一直是袁世凯的坚定支持者,认为他上台才能更好的维护大英帝国在远东的利益。再接到肯特从上海发来对雨辰的一份充满恶意和贬低的报告之后,终于和白厅联系。希望英国远东的舰队在扬子江上适当的显示武力。 朱尔典对英国在华政策一向很有影响力。而英国方面也不反感在扬子江上稍微有点行动,毕竟这条大河是他们在中国势力范围的大动脉,有着广泛的利益。于是就有了武穴江面的炮击事件。虽然他们的命令只是扣押赣军的运输船队,尽量少动用武力。但是英国皇家海军那个白痴少校,在一个喝下午茶的时间里,把所有事情都搞糟了。也许在他眼里看来,杀些中国人也是展示存在的一种表现吧。 但是袁世凯河朱尔典都低估了雨辰这个人,他很知道自己权力来源的所在。并敢于不惜一切维护这个来源。对于几艘英国炮舰,他还真的不怕。 看着袁世凯在那里发火,他的几个幕僚心腹们都心情复杂。袁世凯的幕僚大多是和他从前清时代一起走过来的。对列强的畏惧屈服当真是有些根深柢固了。雨辰这种反应,是他们绝对想不到的,或者说根本就在他们的常识范围之外。 在他们想来,好容易通过利益出让换来了英国的支持。在英国展示了他们在长江的存在之后。雨辰就应该老老实实的缩在江北不敢动弹。而北洋军重兵一举摧垮赣军在鄂主力,顺势拿下江西。以后收拾雨辰,也就是看事态发展而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没想到雨辰却毅然出兵鄂赣,而且动员了他手下的小小舰队。还有那么多省份的通电支持响应。舆论也几乎是一边倒。他们的如意算盘,到现在是全部打破了。 北洋军眼见又要在湖北和雨辰的江北军对上,这仗,还要不要打下去? 杨度似笑非笑的坐在那里,看着身边的杨士琦老大哥在那里皱眉沉思。想得极苦的样子。这位老大哥以前都是七步一计,但是碰到这个老不按牌理处牌的江北雨辰。杨士琦一时也还真的没有了主意。 只有他们当中的王揖唐,这个才跻身袁世凯幕僚圈子的人物。本来是梁燕荪引进的,现在却整个绕过了作为袁世凯的秘书长和内管家的梁燕荪,在袁世凯手下一时很得宠。他号称是文武双进士,在日本学过陆军,旧学也很有功底。但是无耻和迷信处。却是连袁世凯身边的这些老人都很不以为然。 他跳了起来大声道:“大总统,这怕什么!我们和雨辰打就是了!这时不打他,更显的咱们中央软弱!还有他的海军,本来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权宜之计,现在让海军部发文调中央直属。省得在长江上惹动交涉,大总统,属下这一点余见,您看还得当么?” 袁世凯嗯了一声,并没有说话,坐下来喝了口参茶平平气息。才点头道:“你说的那个海军部发文的事情,我还很可行。明天你去找海军总长刘冠雄,就说是我的意思。” 王揖唐得到袁世凯一语之褒,那个脸上的得意神色,当真描画不出。杨度冷眼看着他,在心里面冷哼了一声。 杨士琦这时脑子里大概才有了些成算,犹豫的道:“大总统,估计这仗咱们坚持打下去,是不成的了。一打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结束,我看不如这样。湖北咱们坚持下去。江西既然雨辰出兵稳定局势,咱们就含糊承认。大家划境而守,咱们得湖北,他保住江西。但是李协和作为罪首一定要交出来,您看这样可行么?” 他话这么一说,在座幕僚都纷纷点头。看大家似乎都不愿意和江北军交手的样子,袁世凯一下发了脾气,重重的把茶碗摔在地上,咣当一声的碎裂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中央对雨辰步步退让,这还成什么样子了?发个鱼电就把江西给他。在发个电报把湖北给他。到最后直接请他来做这个大总统干净!这种人好让他的势力越来越大么?” 袁世凯站了起来,转身就走进内室。进去之前叫了一声王揖唐:“慎吾,你跟我进来。” 看着王揖唐得意洋洋进去的样子。杨度跷着脚用京剧的念白问了一句杨士琦:“如何?” 杨士琦苦笑,也用京剧念白回了他一句:“怎生是好啊~~~~” 旁边的梁燕荪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大家去看谭老板今天的戏码子是正经!” 赣军这时已经占领了鄂州,却没有进一步向前挺进了,反而沿着鄂州一线开始做工事设防。因为传来的消息都是北军三个师全数开到了。而欧阳武那个团的覆灭既让李烈钧痛心也让他担心。北军一来,就吃掉了在武昌坚持那么久的一个有力团。说明他们的实力定然不薄弱。而因为英国军舰的行动,他的补给在雨辰部队没有上来之前,也有些供应不上了。于是就决心在鄂州一带固守。等待时局变化。 对雨辰这时接手江西,他有些感激也有些郁闷。怎么搞来搞去,有些为他火中取栗的意思?但是雨辰之前把入赣的方案也给他看过。他也表示同意,认为是不得已时稳固南方江西地盘的好办法。现在也只有一门心思的扑在前线的军事行动上面了。 五个主力团,一万三四千人的军队。加上十二门管退式山炮,三十多架重机关枪。还有构筑起来强固的工事。都让李烈钧充满了迎接北洋军攻击的信心。他心里发狠:“就算不让老子回江西,鄂赣皖三省边界,也有的是老子回旋的余地。反正和袁世凯,肯定是不死不休!” 在九月的烈日下,李烈钧带着参谋挨个的巡视前沿阵地。满意的发现士兵们的士气还是很高昂。有雨辰出兵稳固他们的后路和江西老家,无论如何都有个退的地方,原来担心的士兵动摇。看来也不过是是一场虚惊而已。江北军三个团用来在湖北支援他们,五个团用来稳固江西后方,再加上在鄂皖边界还有三个团的预备队。怎么看都是万无一失的态势。 李烈钧放下了架子,和这些赣军士兵们亲热的谈笑着。正在挨个的问着他们娶媳妇儿了没有的时候。突然一个留守在指挥部的参谋匆匆赶了过来,喘嘘嘘的报告:“都督!欧阳师长他们回来啦!” 第四十六章 江面对峙 第四十六章 江面对峙 欧阳武和冯玉祥那个狼狈憔悴的样子,真是很难形容出来的。两个人都瘦得有些脱形了,身边只有七八个同样狼狈的士兵。身上的军服又脏又破,还散发出馊味。几个人都蹲在李烈钧的司令部院子里面,每人一碗水,围着一箩米饭和几个萝卜条。狼吞虎咽的又吃又喝。 当李烈钧走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切,忙大声喊道:“把东西给他们收了!熬点大米粥过来,他们饿了几天了,可不能这样吃东西!” 欧阳武听到李烈钧的声音,忙转了过去。没说话这眼泪就快下来了,嘴边还全是饭粒,就大喊了一声:“都督,我对不起你,第一团的弟兄们,可都完了啊!” 李烈钧眼睛也有些发热,看到欧阳武身边的冯玉祥他们几个江北军的士兵也站了起来,收敛住了自己的情绪,淡淡道:“打仗本来就有胜有负,这有什么打紧?要不是你们在武昌牵制住了那些鄂军和北军,我们这里也不会打得这么顺利!止戈,打起精神来,好好睡一觉。我这个支队,还是由你来带!” 仔细询问了一下他们逃生的经过。那天晚上北军第三镇的先头部队发起反复冲锋。赣军虽然一直在奋力抵抗,而的确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阵地终于被北军冲开。他们几个官长在残余的雨辰卫队士兵的掩护下,躲到了栈桥下面。敌人几次搜索,都被他们险险的躲了过去。在水里泡了两天两夜,才挣扎出性命。人都泡肿了,用重金收买了一个船民,趁夜坐船离开了武昌,又一路寻到鄂州来。为了躲开鄂军的阵地和步哨线,他们又绕了很远一个圈子,真的是苦头吃尽。 公允的说,赣军和雨辰卫队一个中队的这次偷袭武昌的行动,虽然全军覆没,但也是有他成功之处的。将黎元洪吓到了汉口,前线的指挥中断了一些时间。并抑留了相当多的鄂军在武汉三镇,不能派到前方去。而且要不是因为遇到大雨的话,说不定鄂赣战争的大局,就因此而定了呢。 陈宦从火车上走了下来,脚步踏在孝感车站小小的站台上面的时候,他用力的在地上跺了一脚,这里就是他临时的司令部了。赣军逼近武昌,他可不打算把司令部设立在那里。以后不出意料的话,湖北就是他自己大展拳脚的地方啦。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嘴角微微浮现了一丝笑意。但转眼就收起来,转身朝他的副官长吩咐道:“随时控制一列火车,摆在这里,这个要由副官处亲自掌握,明白了吗?” 第一军参谋长王汝贤慢慢的走了过来,点头道:“二庵,当年陆军大臣荫昌司令部也选在这里,兄弟这次是第二次来了,上次和鄂军是敌人,这次和鄂军到成了友军,看来这世上的事情,也真难说得很。” 陈宦无所谓的一笑,这王汝贤,可又跟他摆老行伍的资格了。不过这些,他可没放在心里,只是公事公办的问道:“现在前线形式如何?” 王汝贤心中暗骂,跟老子摆这个上司的架子。面上还是平静得很。 “在武昌已经有了三师的九团、十团、十一团主力。随时准备向鄂州运动。二师在刘家庙,二师一个团放在汉口,八师一个团在汉阳,先把汉厂保护起来了。其他八师主力跟着我们在孝感。部队算是展开了…………一切正常。” 陈宦嗯了一声,笑问道:“少甫兄,雨辰的部队进展到哪里了?” 王汝贤踌躇道:“现在说不好,前线的消息还没回来,前两天的情报说是他们的主力已经到关口了,离鄂州不过一天半的路程,现在应该和赣军会合了吧!具体的等司令部安置好了,我整理完再和你碰碰。” 陈宦点点头:“这仗到了这个地步,要不要打,咱们还得等北京的命令,这不是你我能作主的事情了…………告诉前线,和敌人保持接触,但是不要轻易开火!谁要乱打出什么漏子出来,我饶不了他!” 是啊,在湖北这么复杂的局面下,单纯的打仗,已经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了。而北京的袁世凯,还有江北的雨辰,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呢?陈宦抬头看着天,居然有了一丝作为棋子那种无奈的感觉。 这时在九江码头,随着汽笛的几声长鸣。三艘江北军的炮艇拔锚起缆。都升着民国海军的海军旗,率先驶出了港口。这三艘舰只是楚泰号炮舰、楚观号炮舰、登瀛洲号运输舰。随着他们的起缆出航,后面一大队的民船在几艘小火轮的拖带下,也跟了上去。 楚泰号炮舰上面,还高高飘扬着海军少将旗。正是江北军长江巡防舰队的司令谢观潮少将的座舰,他没有被雨辰留作教员。还是升任了少将舰队司令。 岸上不少赣军和江北军的军官士兵都在目送着这支运输船队的离开。到鄂州的短短路程当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船队在离开九江码头后不久,四艘英国的内河炮舰就已经靠了上来自从武穴将面的炮击事件发生之后,虽然袁世凯的中央政府还没有办理交涉,但是雨辰鱼电引起的强烈反响和民元以来第一次席卷全国的民族主义思潮让英国人在华势力的代表当中也引起了他们内部的一些意见分歧。 有的较为温和的人物,比如说英国汉口总领事就认为既然江北军是打着中立调停的旗号。对于他们在长江江面的航行,应该就视作不见,除非他们有挑衅大英帝国权威的事情发生。毕竟英国太深的卷入了中国内战当中的事情,也不完全符合大英帝国的利益。而有的人认为,比如说肯特和远东舰队的军官们。既然已经宣布了对长江流域用于鄂赣战争当中的军用船只——包括被征用的民船禁止通行。而且已经发生了炮击,为了大英帝国的颜面,就必须坚持到底,当然手段可以较前温和一点。等到各方面表示出对大英帝国在长江上的权益和命令的尊重,再采用外交手段办理交涉。 其实在他们的心里,就只认为挂着米字旗的舰队在长江上应该有着完全的行动自由。中国人怎么看,他们虽然在报告中写道要予以注意。但是心中却还是很不以为然的。大英帝国已经实际拥有长江流域水道几十年,这种情况也会一直拥有下去的。 这些天来,大英帝国也因为这个算得上是突发的炮击事情紧急联络了一些列强国家。希望能够统一行动。在他们看来,这已经算是让步了。在自己的专有利益范围之内居然还要得到其他国家的赞同,已经是很失大英帝国的面子了! 上海的肯特勋爵就强烈反对,并且宣称:“在扬子江上,我们想怎么做就该怎么做!难道日本在关东州(大连)进行军事行动会征得我们的同意?难道法国在广州湾进行一次军事演习会要我们大英帝国一起行动?难道德国在青岛准备炮击某条侵害了德国利益的中国军舰要先打电报向我们汇报?中国军人的内战已经严重防碍了挂着米字旗的英国船在长江上面的航行!武昌码头的枪战和炮战,也有落在太古轮船上面的流弹,我们应该有完全的行动自由!这些野蛮人不知道自己平息战争,我们在帮助他们维持长江上面的和平!” 肯特是这样叫嚣,但是北京的朱尔典却坚持需要大多数列强的声援。在之前已经议定了对民国采取列强统一的原则。虽然扬子江流域是大英帝国的专属势力范围。但是也必须遵循这个原则。经过几天的交涉努力,法国已经宣布支持英国在扬子江上维护自己权益的行动。日本经过劝说,其实更可能的是他们也早对这块中国的精华部分垂涎已久,而且当时英日同盟的效力还在,宣布将派遣部分舰艇参加英国在长江上面维持和平的行动。美国表示将不参与此次行动,但是对内战双方,希望能够早日结束战争。对英国的支持表现在认为武穴炮击事件是一次意外,而且英国舰艇也受到了攻击,并认为英国在长江上的权威地位不应该受到挑战。 至于俄国和德国,朱尔典并没有征询他们的意见。有了法、日两国的声援。英国就更是将长江上面的封锁行动持续到底了。有时候国家的外交政策,是有一种惯性的。 谢观潮端坐在指挥台上面,紧紧的盯着那四艘英国炮舰。都是昆虫级的大舰艇。舰上所有的火炮都已经摇过来。一名英国水兵在带头的旗舰上面打着旗号。他在心里面默默的读着。 “我们不希望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希望贵船队马上转变航向,回到九江。不然我舰队将予以拦截,请贵船队服从我们的命令。” 航海参谋跑进了指挥台,想向谢观潮报告,谢观潮一摆手:“不要理他们,在中国的航道上,我们有完全的航行自由!命令军舰抢占中间航道,他们炮口对准我们,我们也把炮口对准他们!目标——鄂州!” 他在心里回想着雨辰临行前给他的交代,遇上英国的拦截舰队。不要软弱,也不要退让。但是绝不开第一炮。如果英国海军动手,也坚决还击。他在心里咬咬牙,海军不向同为中国人的对手开炮,不就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这一年,谢观潮三十七岁,也是他当年从大东沟游水逃生后的十八年。 “中校先生,中国人的炮舰并没有停止,而是变成了二列,将他们的运输船队保护在中间。楚泰号炮舰在运输船队的左舷,而楚观号炮舰在右舷,他们的炮口同样对着我们。” 英国远东舰队的内河分舰队一中队的指挥官何伯中校厌恶的放下放下了望远镜。他讨厌这个任务,也讨厌把事情搞大了那个白痴同事。在他看来,在中国的日子虽然谈不上什么比较有前途,但是绝对是安逸的。享受着中国人敬畏的目光和海外补贴。对于一个四十多岁的海军军官来说,绝对是一场服役期间漫长的悠闲假日!那个白痴把一切事情都搞糟了!现在他完全无法决定是不是要开火警告! 公使和远东舰队的司令发出的命令都含糊其辞,对江北军的舰队要客气而坚决的表明大英帝国的立场。继续他们原来的任务。在他看来,这已经成了维持大英帝国面子的一种愚蠢的举动! 对于是否开火,他得到的命令是绝对要避免武穴那种流血事件。但是中国炮舰上面的火炮已经对准了他们。他在望远镜里甚至看到了对面那个中国海军军官坚决的目光!他敢确保,只要他的炮口发出闪光,对面也毫无疑问的会予以还击!这种差使真不知道叫他怎么做才好! 要是在北海上甚至泰晤士河口,敌人的舰队迫近,哪怕他就是在一条小舢板上,手中只有一把鱼叉,他也毫无疑问的会挥着叉子和敌人的军舰拼命。可是在长江上面,真的需要和对方大打出手吗?这都是中国人自己的内战,哪个白痴同意将英国舰队卷入进去的? 四艘英国炮舰若即若离的跟着这个船队,双方的炮口互相指着。却一时僵持在这里。眼看着江北军的船队坚定的朝鄂州开去。英国中校何伯先生终于决定该做些什么了。无论如何,这支船队要是开到鄂州的话,他的任务就只能算是失败。而他一向是从来不打折扣完成上司命令的性格。他不想败坏自己的好名声。 他低声的向自己身边的舰长下命令:“前面的3寸炮,向他们航线的前方发射一发炮弹警告。同时给他们发旗号,请他们尊重大英帝国海军的命令。希望大家都保持克制,不要发生什么冲突。” 他的命令很快的得到了执行,英国水兵也许早就对自己这种克制的态度表示不满了。一发3寸炮发射的炮弹在离楚泰号非常近的地方落入海中,激起大片的江水溅到甲板上。英国水兵们发出了欢呼声和口哨声,有的还朝这边比划着不雅的手势。 楚泰号舰长就在谢观潮身边,他重重的一跺脚:“司令,咱们还击吗?”谢观潮冷冷道:“不用还击,继续向前。” 何伯恼怒的发现江北军的船队坚定的继续朝前开,对他的发炮警告和旗号不加理睬。只有楚泰号用旗语向他们表示:“我们是江北军,现在航行在中国的河流上,请你们不要阻拦。”何伯闭上眼睛,又一下睁开:“最后一次发炮警告!并告诉那些家伙,如果他们还不返回九江的话,我们就真的开火了!” 他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我是军人!我要执行我的命令! 又一发炮弹在楚泰号前面炸开,这次离得更加的近了,楚泰号还是毫不犹豫的冲进了被炮弹激起的水柱当中。水柱散尽,军舰仍然在昂首向前。这艘前清时在日本神户船厂订购的745吨的炮舰,有两门114毫米主炮,两门76毫米副炮。在这个九月的日子里,展现出了他最光彩的身姿。 何伯在心里飞快的计算着双方的火力对比。江北军这两艘炮舰在长江上面来说,还是很强大的。他的四艘军舰一共才十二门3寸(76毫米)火炮,加上一些6磅(57毫米)的副炮。而且都是二三百吨的小舰艇。和楚字号比起来小了整整两圈。打起来,就算中国海军的训练程度不如英舰,但是很有可能自己的军舰在114毫米炮弹下会被炸成碎片。现在双方相距得太近了! 他突然很怀念那些看着米字旗号就绕道闪避的原来的那支挂着龙旗的舰队。不过英国海军的骄傲还是让他毅然下达了命令:”猎鹰号和塘鹅号对付南面的那艘军舰,我的瓢虫号和叽鹞号对付北面的那艘军舰,等到我的命令一下,就全力开火…………一定要等到我的命令!” 谢观潮在指挥席上站了起来,一直保持着一列横队的四艘英国军舰,分成了两列。两艘夹住了楚泰,而两艘夹住了楚观。舰上英国水兵奔忙着各自就了战位。炮口几经调整,已经完全的将两舰瞄准了。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将炮弹砸过来! 一滴汗珠从谢观潮面颊上流了下来,身边的军官们也紧张的注视着这一切。谢观潮哑着嗓子下达了命令:“两舰人员各就各位!炮口对准英舰,随时做好还击准备!只要他们一动手,我们就反击!”军舰上的官兵随着他这个命令下达,也全部就了各自的战位。双方的神经都绷紧了,炮口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就像在战场上对拼刺刀一样。只要一开火,肯定就是一个极惨烈的局面。 谢观潮将海军军官帽在头上戴得端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前方。江北军的船队仍然在坚定的继续前进。 “九江的第一批运输船队到底是什么时候出发的?”雨辰站在他的“虎穴”作战室,神情凝重的问道。他命令海军舰队西进九江,就是要为运输船队护航。 他的鱼电既然发出了,不做出点什么和英国对抗的姿态。他的电文就只能沦为一句口号,一堆空谈。民心士气既然被他撩拨到了这个程度,九江运输船队继续北上就是必须要做得事情了。 他仔细盘算过,无论江面上的对抗事件发生后的胜败,对他的名声都只有帮助而没有坏处。但是真正的政治家考虑的不能仅仅是这一点。自己正面和英国人发生冲突了。他们的后继反应是什么?还有列强们会怎么样行动?北京的袁世凯又会利用这个做什么文章?江北半独立的地位会不会受到威胁?自己囊括三省的计划是不是还能顺利进行?这都是他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对于英国在长江上的底限是什么,他的确也是心中无底。按照司马湛的老话,这事情变数太多,他推断不出来。 但是武穴伤亡的那么多军民,却不能不使他作出这个决定,以前也说过了,我们雨司令也是有着一定民族情绪的青年呢。更何况,他也才二十四岁。 不过无论发生了什么,雨辰都有信心利用这个局面继续推行自己的计划。问题就是看这个事情向那个事态发展罢了。 吴采低声的回答道:“九江的运输船队在上午十点出发的,他们应该和咱们保持电报联系,估计到十二点,第一封无线电报就转过来了。” 雨辰仔细的看着地图上九江那一段江面,摇头道:“我不要谢观潮的过程,我只要个结果!反正我已经和他说得很清楚了,英国人开炮,咱们就还击!” 吴采不出声的站立着,半晌才有些犹豫的问道:“司令,咱们如果真的和英国人动手了,这些变数您都考虑进去了么?这次挥兵鄂赣,从安徽方向我们也大可以对鄂州的我军进行补给。非要在长江上面和英国人对抗么?” 他继续道:“我对找英国人干一下,这个是绝对支持的!武穴的人不能让他们白杀!但是作为江北军的参谋长,我却要为整个局势考虑一下。我们树敌这么多,对咱们在长江中游的行动有没有帮助?一羽先生他们几个,这些天来找了你很多次,但是您都不见,他们托我向您转告,还是不要太孟浪,不要把英国人逼得全力去支持袁世凯。” 雨辰哼了一声:“他们那些先生,在英美留学了几年,就见到什么洋人都是骨头软得了。英国马上还有能力顾及咱们吗?一次大战…………总之我这次是除了继续咱们江北军的大义名分之外,还要试探一下英国人的底线,他们到底能支持袁世凯到哪一步!不碰一碰,也许他们永远不会重视我!” 第四十七章 雨辰的胜利 第四十七章 雨辰的胜利 江风迎面,浪溅甲板。 英国和江北军舰队还在互相对峙着,向鄂州方向驶去。双方的神经都越来越紧张。却始终都在等待着命令。 何伯中校站在指挥舱里,半天还是下不了决心。他早就把这边的情况电报上海的远东舰队司令部了,但是那边现在还是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给他答复,难道真的要他自己做决定? 他不知道,现在上海的英国总领事馆里正乱成一锅粥呢。在总领事馆服务的中国仆人,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这些洋人老爷这么不冷静的样子了。 当一个仆役端着奶茶和点心进了会议室的时候。就看见肯特正气急败坏的嚷嚷:“既然雨辰敢于派他的舰队用火炮对着我们大英帝国维持和平的舰队!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打击他这种藐视权威的做法!不然在扬子江上面,米字旗的威信就要受到玷污!他一个小小的地方军阀都敢于这样,那我们还怎么样把我们的政策推行下去?” 英国远东舰队的司令官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绅士了。他一样有着贵族的爵位。按照肯特不厚道的评论,他似乎也是暮气沉沉。 他笑着从仆役手中拿过了茶杯,低头浅浅的尝了一口,并没有什么表示。他的副官就站在他的身后,等待着华脱尔中将随时下达的命令。 肯特稍微控制了他的情绪:“难道司令中阵下是担心现在在那里的四艘炮舰不是江北军舰队的对手?我们远东舰队有的是强大的军舰!随时可以把他们打成废铁!” 对于肯特都有些无礼的质问,老将军只是觉得他实在不象是个外交官。他应该被派到南非去,去和那个只恨月亮上面不能殖民的大富商为伴。确切的说,他们的思维都是属于上个世纪的。 “大英帝国的权威并不是由炮艇的吨位来体现,而是这些勇敢的小炮舰背后的国家。我们有时可能会因为情况而忍让,但是绝不是因为畏惧。”华脱尔将军慢慢的道。 “而且领事先生和北京的公使先生似乎意见上面也有些差距,我不得不说。领事先生可能有些失去冷静,而变得偏执起来了。远东舰队是远东外交政策遂行的保障,而并不是外交官们手中的工具,这点是必须认清楚的。” 他悠悠的说完,低头又继续开始喝茶。 肯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是个狂热的维多利亚时代的产物。大英帝国的荣光现在在渐渐的衰退,使得他在外交官这个岗位上面越发不能容忍别人对大英帝国的挑战。但是这个老头子舰队司令都这样说了,难道他还能强逼他命令炮舰开炮吗?北京的朱尔典公使似乎也从原来的立场上面退缩了。他和这个老头子现在强调的是舰队在长江江面的存在,而不是开火。 “都是一帮软弱的家伙!只要我还在上海总领事的位置上面一天,那个雨辰就别想指望能得到大英帝国的友谊!”他实在觉得这一切事情发生得无谓,而结束得更加的无谓。朱尔典那个老狐狸稍微被推动了一下,在援助袁世凯的实际步骤上走出了一步。但是随着一百来个中国人的死,又马上缩了回去。这些中国人的性命就那么重要么? 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向华脱尔将军点了点头,提着手杖就离开了会客厅。他太需要去冷静一下了。 华脱尔把最后一口茶喝完,慢慢的站了起来,朝自己年轻的副官笑道:“我的孩子,陆地上的茶永远没有军舰上面的好喝…………马上回我们的家吧。另外发电报给何伯中校,我们放弃,远东舰队已经展示了他们的存在。不必要为了一个突发事件和中国军队正式开火。他们并不敢真正挑战我们的权威…………让孩子们都休息去吧。下面是外交官们该做的事情了。” 何伯终于接到了他等待已久的电报,而这时他已经和江北军的船队已经对峙了快五个小时。当远东舰队命令他们撤往汉口的消息传来之后,他第一反应是解脱。第二反应却是恼怒。大英帝国的军舰第一次在中国人的海军面前退让了! 他心情复杂的将那分电报纸揉成了一团,嘴里喃喃的不知道在念些什么。突然大声的向身边的参谋命令道:“命令全中队,向汉口前进………………走之前我们在他们面前兜一圈!” 四艘炮舰都把锅炉上到了六气压半,军舰猛的加快了速度,不断的朝江北军的船队逼近。炮口还是示威性的左摇右摆,分开一道道雪白的浪花直冲了过来。 谢观潮的神色更加紧张了,身子几乎完全扑在了指挥台外面。身边的参谋请示他的声音都变了:“司令,您看是不是马上开火?” 谢观潮大声的道:“不许开火!咱们不打第一炮!命令弟兄们都沉住气,他们是小船,撞也撞不过咱们!”他声音之大,连整个前甲板上炮位里的官兵们都听见了。 四艘英国炮舰在船队面前交叉而过,几乎离对面的军舰就十来码的距离。英国水兵在甲板上朝这边口哨谩骂,有的连土豆都扔过来了。江北军士兵也不甘示弱,抄着南腔北调的国骂回敬过去。有些肺活量大的还互相吐口水。一片喧嚣嘈杂的声音。 只有两个站在舰桥上面的高级军官,在在军舰一错身的时候,冷冷的对视了一眼。 四艘英国炮舰在船队周围兜了一圈,组成一列加速向上游驶去。到了远处只能看到四道淡淡的烟柱的时候,江北军的海军将士们这才反应过来。欢呼声响彻了江面。军帽全部都抛了起来。还有人互相搂着跳着。 这次是英国舰队第一次在长江上面的退让!这怎么不让这些怀着必死之心出航的海军将士们欣喜若狂? 就连谢观潮身边的参谋军官们也搂在一起在舰桥里面欢呼了起来,谢观潮也象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面。微笑着看着这些青年军官们那些分不出来是什么声音的高叫。 司令想探探英国人支持袁世凯到哪一步的底,还真是不过如此啊。他这时才觉得精神绷紧之后的放松,是那么的美好。他低声对身边的军官吩咐道:“给雨司令发电报,我们继续在向鄂州前进,江面英国军舰…………已经撤退。” “司令,司令!天大的好消息啊!英国舰队撤退了!让我们的船队进抵鄂州了!谢司令亲自署名的电报,千真万确!” 当吴采亲自拿着电报兴高采烈的冲进作战室的时候,雨辰就觉得身子一阵摇晃。好容易才站稳了脚步。要说他做出了出兵鄂赣,江面强行增援鄂州赣军的决定之后,心里面不紧张那是假的。他一直不知道袁世凯和英国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武穴炮击事件在多大程度上是一件突发事件。要是英国真的铁心支援袁世凯的话,他在鄂赣之间,就很难立住脚了。 不过事情总算进展得和自己的预想差不多,英国对袁世凯有一定的支持。但是这种支持更多的是建立在袁世凯和朱尔典的良好个人关系上面!要不然也不会有迟迟不承认袁世凯的中央政府和大借款现在还在谈判当中这个事实了。 有了这个底,事情就好进行多了!他站在地图桌前,周围的人看着他的眼光都变成了带点敬慕的意思。蒋百里咳嗽了一声:“雨司令…………这次又给你判断准确了,当真了不起。看来我们的见识,比起你来,还真的差了一些。” 这个军事战略大家能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不容易得很了。雨辰在那里微笑,背心上还是有冷汗在流淌。他们可能由于历史的局限,不能对当时的列强有清醒的认识。他却是清楚的知道未来的走向!想到这里,他朝蒋百里点了点头:“百里兄,其实这次还是侥幸得很,只是兄弟不愿意对洋人低头罢了。这个臭脾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你们的意见还是很稳重的,以后还要多多的提出来。” 他转头又对陶定难道:“克艰,马上再帮我拟份通电!大概意思就是希望中央能和英国早点对武穴事件办理交涉,并能仔细斟酌前清与各国签订的各项条约。江北军将静待善后,绝对尊重中央意见。虽然有武穴这个不幸事件的发生,但是江北作为地方自治区域,还是秉承着对国外友好门户开放的政策,这个不幸事件,不会影响到江北和各国的广泛商业利益,只要各国能尊重我们主权,江北对各国仍持欢迎态度!…………就是这些,文字你们仔细斟酌去,等我们这次和英国军舰对峙胜利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马上就把这份通电发出去!” 大家都露出会心微笑,这个司令,对别人打了一巴掌,马上就塞个甜枣。当真是什么亏也不肯吃啊。还对中央袁世凯来个逼宫,当真是阴险到家了。 司马湛悄悄的朝吴采伸了一下大拇指,而吴采只是笑笑,心里面只有自豪感和欣喜。他是跟着江北军一步步发展走过来的,江北军能兵强马壮到这个地步,而且还在江面上逼退了英国的舰队,这个年轻的参谋长,心潮起伏。 长江中游的这次小小的对峙,在舆论界可是掀起了滔天巨浪。有的报纸连篇累牍的发表评论,说这是民国多么多么光荣的事情。江北军又怎么怎么是民族的武力了。有些报纸虽然为鱼电叫过好,但是这时却担心了起来。认为雨辰江北军的行动实在太鲁莽了。应该先办交涉么!更有很少一部分的舆论在冷嘲热讽,不一而足。总之不看好江北军这次行动及其后果的竟然占了多数。 这也是民初当时社会心理的正常反应了,有了初步民族意识的觉醒,但是对列强的畏惧还是深深植根在心里的。觉得这些庞然大物似乎是碰不得的。希望有人出头来代表自己的民族利益,却又深怕把列强得罪狠了。所以当雨辰补发的通电一出来,顿时就所有人都在叫好。不少报纸顿时给雨辰奉上了一个理智的爱国者的称号。 十几个省的参议会联名通电,希望北京中央政府迅速办理武穴事件的交涉事宜。并希望鄂赣两军服从雨辰和陈宦两支部队的调停,迅速结束一切军事行动,一切付诸公论。雨辰的步步行动,对北方的逼宫,变得越来越厉害。 而袁世凯也当真没有料到他敬为天人的英国舰队居然就这么轻轻的收手了,还正式的发表声明说既然鄂赣两军已经实际上停火。英国舰队维持长江中游和平的任务就已经顺利完成。对于中国某方势力宣布的在长江上将英国舰队逼退,不予评论,也不屑于评论。大英帝国并不需要和中国的地方势力争执些什么。要紧的是,大英帝国的扬子江流域的利益,并没有被损害。 这下袁世凯放着三师人在湖北,每个月消耗着中央政府支撑不起的费用。但是却不能向南军发动进攻。前线的将士既不愿意打,后方支持的声音也寥寥。如果不打正式承认雨辰在湖北查办这一切的名义,又是他绝不甘心的。就连同盟会孙黄二人也不北上了,在上海建议由陈宦和雨辰联合查办湖北事宜,等事情廓清之后,二人再行北上。袁世凯就不明白了,明明雨辰作为一个地方势力私自发兵邻省,怎么到最后,就变成了他都有理的事情? 湖北的局面就在中央一时失声,地方上面议论纷纷,两军在前线僵持的情况下继续混乱着。至少现在,还没看出一个头绪来。而雨辰同时已经在整理江西后方,原来李烈钧时代的官员一概留用,但是已经开始推行在江北实行的政策。江北巡阅使署渐渐已经有了长江巡阅使的味道。他也承诺了李烈钧,将妥善安置赣军,反正仗是打不下去了。而李烈钧争取给他一个江北巡阅副使的名义,继续统领由江北整编的赣军。也内定了欧阳武为江西都督和赣军第一师师长。 雨辰的动作实在比陈宦快了许多,陈宦现在还在和黎元洪扯皮,双方都在委县长,委各种委员和局长。特别是几个重要岗位,双方都在明争暗斗当中。虽然黎元洪不当湖北都督了,但是他还是副总统,在湖北潜势力身后,手头也还有七八千鄂军残军。而且在鄂东南,还有赣军和江北军十几个团的兵力在。在鄂南部分,还有湘军和赣军五六个团盘踞。这个局面想要彻底的扯清楚,没有一个月不成。 在北京一处嘈杂的戏院里,外面正挂着谭老板今晚戏码的水牌。还没到正经折子上场的时候。几个不出名的角儿和票友正在上面咿咿呀呀的唱着。地下是吵嚷成一团。台上急急风的锣鼓都压不下去。 手巾把子在人头顶上传来传去,接着软皮管的水烟袋喷吐着一团团的烟雾。叫卖着瓜子花生的小贩,还有偶尔过来看白戏的宪兵警察大爷们。这就是北京戏园子里最普通的景象。 两个戴着礼帽,穿着熟罗长衫的汉字坐在一张大桌子的两角,正悠闲的磕着瓜子。不时的交头接耳一下。他们同桌的几个老头子正闭着眼睛打着板眼,谁去多管他们说些什么。 “老板需要北方新编练部队的情报,还有各级主官的名单…………在绥远和热河那边,也需要老哥多做些工作,出门扛活的兄弟要照应好…………那边以前给姓满的老板扛活的人多,能运动的都要运动好…………” 另一个瘦小些的汉子半闭着眼睛,看样子也正在听戏。听完那人的话,眸子幽幽一闪。点了点头,这个汉子正是潜伏在北京许久的白斯文副处长了。以前外勤的任务都是陈思在跑,但是现在陈思去了热河,只好他自己出马了。雨辰几次要给他们补充人手,但是白斯文都宁愿自己发展外线了,南方过来的人,毕竟目标太大。 “和老板说,北方新部队的情报都现成,老板现在又到湖北江西去买地置产,北京这边儿恼怒得很,老头子发了大脾气。不知道下面还会做什么,万事请老板放心,口外扛活的兄弟,陈二掌柜的已经去热河那边儿照应了…………老板在南边做得风声水气,我们这些外面开商号的伙计心里面也开心啊…………” 他拍了拍来人的手:“明天货就送到你住的客栈里面去,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计,问他姓什么,答姓雨就对了。我在北京认识的人多,陆建章也盯着我了…………先走一步。” 他拱拱手就提着袍角挤出了戏园子,经过一个坐在后排看白戏的人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匆匆说了句:“对不住您了。”转身就出了园子。那人却看到了他的脸,忙跳了起来,拉起身边的兄弟:“嘿!那人好像就是陆老爷子要抓的白斯文!” 他的弟兄满心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哪个白斯文啊,还黑斯文呢,听谭老板的戏要紧!”那人急道:“就是那个以前给张人骏当过卫队长,煽惑过禁卫军闹事的白斯文啊!五百块大洋的赏号!” 听到赏号这么动人,他的弟兄马上跳了起来,来了精神。两人摸摸怀里揣着的六响手枪,胆气又壮了三分,两人忙跟了上去。这正是京城晚上这几条胡同热闹的时候,来来往往的都是马车和才时兴起来的东洋车。两人左右望去,哪里还有了白斯文的影子!两人悻悻道:“便宜了这小子!下次再看到他,非阉了他再交给陆老总去!” 杨度自己举着烛火,在墙上挂着的地图上面上下的看着,他的目光紧紧的看着江北军现在盘踞的三省位置,用手在那里比了又比。最后终于叹了口气,并不说话。 门轻轻的被敲响了,这里是杨度的一处外宅。只有一个从湖南带出来的老仆人洒扫伺候。他今天在这里,也是在等一个人。听见门响,他也并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进来,坐吧。桌上有茶,一切自便。” 一个声音笑道:“皙子先生这么专心的看着我们师长的地盘,又有什么打算?”杨度把头转了过来,来人正把头上的礼帽摘了下来。正是从戏园子里离开的白斯文。 他叹了口气:“白老哥,我只是好奇的很,你的恩主这位雨辰我也见过,怎么就看不出来他的特异之处呢?每次行事仿佛什么都给他料到了。我们这些国内的人物他游刃有余也就罢了,怎么应对起列强来。这分寸拿捏得也这么好?什么也当了,牌坊也立了…………我最想看到的就是,他要是坐在袁世凯的位置上,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白斯文微笑道:“皙子大哥,您可别这么说我们师长。他一直可是心向中央,准备竭诚拥护袁大总统到底的。你这么一说,好像咱们师长整天想着篡位似的,这怎么当得起?” 杨度噗哧一笑:“雨辰自己向来就是深沉,没想到你这个手下倒也是面子堂皇得很……说吧,今天让我在这里等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白斯文神色郑重:“听京城里的风声,袁大总统似乎对我们师长很有些恼羞成怒了,却不知道有什么具体的布置,我们都很知道大总统的为人。南边儿现在很关心这个事情。不知皙子大哥能不能有以教我?” 第四十八章 重新整合 第四十八章 重新整合 白斯文静静的看着杨度,这个当初在张人骏手下,很是有些市井味道的汉子。现在却越发的沉静了。也许是因为他为自己的事业自豪,也许是感觉到自己背负的责任。当初如果认得他的人,恐怕都很难相信,他现在对着地位很高的杨度,也是这么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 杨度沉默了一会,摇头道:“白大哥,咱们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也不过想多认识些朋友,为你在北京的活动,我也替你们行了不少方便,怎么现在朝我套起消息来了?把我杨皙子当成什么人了?” 看着杨度在那里撇请,白斯文哈哈笑了一声。最后正色道:“皙子兄,您一向是聪明人,还看不出老袁还能支撑几天?这未来的天下,到底是谁家的?这个时候选对了,未来皙子兄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 杨度真的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白老哥,拉到吧。在我这里,谈交情可以。替雨辰笼络我就大可以不必了。大总统的事业远远没有到走下坡路的时候,你要再谈这些。我可就拍手走人了。” 白斯文沉沉的并不说话,和杨度这种心肝玲珑剔透的人比起来,他觉得应付得有些吃力。这个时候也只有不说话才是最好的应对。他目光四顾,端起面前的茶,低头喝了起来。 杨度放下手中的烛火,也坐到了白斯文的身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个雨辰在北边秘密工作的代表。虽然活动能力不错,但是到更高一层次的在各势力和人物之间的纵横卑阖,却还远远的不如他的那个司令呢。要笼络人,难道就是单纯的许好处么? 袁世凯在雨辰一步步的行动下,他说心里话,觉得老袁并不乐观。并不是因为其他的,仅仅是因为袁世凯老了。而雨辰正锐气逼人。这民国未来的天下,还真不知道是谁家的呢。这一切,他还要看看再说。等到雨辰真正能整合好南方实力,越过同盟会这个坎之后,再从长计议吧。 他拍拍白斯文:“白老哥,我也算是南方人呢。虽然长远时间没回老家了…………南方的朋友,我得照应自然会照应。一些让我出卖朋友的话,也就不要再说了…………听说大总统旁边有些小人,似乎要打外蒙那边你们司令那支孤军的主意,具体什么,我也不大清楚。那些都是些好汉子,我也不忍心他们受什么委屈。你多当点心吧。话就是这么多,你看看我们是不是弄点东西,好好喝上几盅?” 当白斯文坐着杨度的马车从他外宅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夜色深沉了。他将帽子合在头上。思绪纷繁。 他在北京工作的成绩比雨辰最大的期望还要好,但是他心里明白。要不是雨辰现在越来越显示出可以争夺最高权利的势头。自己绝对是无法把工作开展得这么顺利的。很多人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有意无意的放过他们或者主动联络。就连杨度这个袁世凯的心腹,都对他称兄道弟。他在马车上忍不住挑开帘子向南方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师长(他叫习惯了)才能名正言顺的进入这个城市? 在此之前,还是把自己的工作干好吧。安蒙军,袁世凯会怎么动他们的手脚? 汽笛声嘹亮的响彻了九江的码头上面。现在江北军的穿着白色军服的人在九江码头是最受百姓欢迎的一群人。听着汽笛声响,一些孩子们欢叫着涌向码头,因为那些穿着白色军服的年轻军人,会给他们包着油纸的江北军专用的小饼干。可比家里的红糖甜多了,还脆脆的呢!不少岁数大一些的孩子都心事重重的,就等着江北军招兵的时候,虚报个岁数。穿不上海军神气的白色军服,也要混个黄呢子的陆军吧! 但是当这些孩子涌到码头的时候,却被蓝色布军装的赣军卫队沉着脸挡在外面了。码头上人山人海,不过全是一些穿着长衫,带着卫兵随从的大人物。他们都在翘首等待着什么。 舞鹤号是雨辰专用的军舰,大江南北,没有人是不知道的。当挂着他上将旗的,漆得雪白的舞鹤靠近码头的时候,码头等候的人群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两艘楚字号炮舰拱卫着这艘军舰,慢慢的靠了上来。 在码头迎接他的有江西参议会的全体议员们,赣军留守高级将领。各团体各商会的代表。学校代表不一而足。雨辰自发出鱼电后,就宣布要亲自前往湖北调处军事,而江西这个新落入他掌中的省份,就是他前往湖北路途中的第一站。 副官处长陶定难先走下了跳板,接着就看见了雨辰的身影。大多数的人对他是闻名久矣,但是看到真人还是第一次。就看见一个英气勃勃的青年军官,穿着黄色的军服,武装带整齐,马靴铮亮。脸上全是和气的笑容,招着手就走下了跳板、 码头上的欢呼声更加的巨大了,镁光灯不断的闪烁着。雨辰在这个剧烈动荡的年月里,几乎就成了时代变化的象征。他年轻,他不贪财,也没有什么花边新闻,民族意识强烈。在江北的统治下,正在开始建设,而且政简刑轻,百姓几乎都被他免除了税收。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支亲自带出来的,几乎也全部由青年军官组成,敢于和最强大的英国对峙,也能毅然北上,在冰天雪地里去收复外蒙的军队,这一切,让他在大江南北的人们心目中,由光复英雄渐渐变成了全国性的偶像。 雨辰很明白自己苦心经营出来的形象,当他走下跳板,人群正要迎上来的时候。他又凛然立正,向大家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并保持了很长时间。 镁光灯闪烁得更加的疯狂了。 在上海静安路的一处小小的花园别墅里,孙中山正躺在摇椅上。一份报纸摊在他的腿上,人却闭着眼睛。似乎在这午后的阳光里正在小睡的样子。外面纷纷扰扰,他这里却安静祥和。 小花园的铁门轻轻一响,几个人谈笑着走了进来。一下把中山先生惊醒。他坐了起来,眨了眨眼睛,霍的站了起来,欢然道:“黑岛兄!” 进来的人有宋教仁,还有才从天津赶回来,却仍然风度翩翩,点尘不染的同盟会第一佳公子汪精卫,还有一个五短身材,穿着和服的,唇上一点仁丹胡子漆黑如墨的日本人。听到中山先生招呼他。他也笑着迎了上去:“孙君,那日京都一别,我还有南山君一直惦记着和你再痛醉一场,没想到在上海又见面了。南山君本来说在北京等你,却迟迟不见你北上,他有事走不开,我就和精卫小友一起到上海来就你的教了。” 这个日本人,一口汉话也是流利无比。他叫做黑岛一夫,是日本的华族。也是兴亚理事会的高级成员。和中山先生结识很早,一年倒有半年的时间在中国活动。 孙中山笑着让他们坐下,他的随员自然送上来了茶点。几个人围着一个小茶几。神态都轻松得很。才一入座,孙中山就摇头道:“实在惭愧哪!我答应了慰亭到北京和他会面,本现在应该都在那里了。但是鄂赣事件一起,挑头的就是李协和,我这怎么好意思再上京去?就连克强这些日子都不见人,听说前两天去香港了。我们这些人,对局势的影响力可是越来越小啦。” 他虽然这么说,可脸上还是笑吟吟的。宋教仁和汪精卫对望一眼,都有不以为然的意思。宋教仁先沉吟着道:“先生,这次协和兄和克强先生说要入鄂查办,结果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同盟会这个名义,对底下人约束力实在是很小了。而且那些革命时期的组织,对现在这个局势,也不很合适了。我觉得,国民党的组建工作,还是要抓紧啊。眼见大选就在眼前了,先生还是应该去下北京,为未来的大选做些准备,和袁慰亭交流一下,国家大事现在还是要看您两位的。” 孙中山还是笑着不说话。汪精卫却是负着使命来的。他抹了一下头发,笑道:“中山先生,现在已经中央政府确立了。我们同盟会的一些旧同志现在却成了新军阀。李协和眼见着是和江北雨辰坐到一条板凳上面了,连克强先生都跟着闹了一场没趣。为国家计,为民族计。我们现在还是要和袁总统精诚合作,对这些地方实力派好好整顿一下。袁总统非常盼望先生首途北上,现在国事这么难办。他很希望借重先生的力量…………袁总统说了,对咱们国民党在北方的一切活动全部照应,将来希望先生主政,他主军。好好的把国家建设起来。” 两个人看来都是来劝孙中山继续北上的。孙中山看了在那里微笑的黑岛一夫,问道:“黑岛君,看来你这两位小友都是劝我北上的呢,你怎么看?现在局势这么纷繁复杂,我是准备专心的实业救国了,在联络侨资,建设铁路上面还有些心得。你是研究亚洲局势的大行家,有什么意见吗?” 其实孙中山能不知道吗,既然三人同来,意思肯定就是一样的了。他现在退居上海,也有些细看涛生云灭的意思。 袁世凯从他手中接过大总统之后,中山先生是一直坚持要有个对他制衡的力量的。南京留守府的设立就是为了整合在南方的同盟会势力。结果还是因为经济原因和黄克强个人容易放弃的权位的习惯而黯然结束。 当袁世凯邀请他们北上的时候,孙和黄都考虑到。现在这个局面,同盟会想以实力来制约袁已经很不容易了——雨辰毕竟和同盟会还保持着距离呢。还不如开诚布公的和他谈一谈。大家拿出政治家的气度来,携手把国事搞好。说到这里,孙中山也太相信了自己的影响力一点。 但是湖北杀张事件之后,黎元洪突然荐黄自代,孙中山就和黄兴约定。黄暂时不入京,到湖北去看看局势究竟如何发展,在这个光复的发源地是否还能整合起鄂赣两省的力量。有了两个毗邻的大省,未来在中央他们的声音自然就更加响亮了。而孙中山则去北京,为他们尽力周旋。正商议得好好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雨辰的怂恿,还是北军迅速在组织南下的压力。性子急切的李烈钧未等到黄兴前来主持就已经发动了对湖北的军事行动。 形式顿时就变得无法捉摸了,黄兴还闹得很无趣,自己撂了摊子去香港了。而江北雨辰一份鱼电一发,又变成了大功臣。现在进入江西,还在和北方角逐湖北。谁也不知道他最后能捞到多少好处。 这种情况下,让孙中山怎么入京呢?和袁世凯又谈些什么好呢?他虽然一直在上海,但是这些日子也在不停的见客人和思考。眼见着南方的势力在雨辰手中慢慢的整合起来,他们这些人物又应该居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该怎么样利用当前这个局面?说实在的,孙中山还是相信自己能影响雨辰的。 这个时候,在他看来,袁世凯也许不是唯一的一个选择了。 毕竟在现在,北方也和当时南方临时政府一样。政令不过长江,经济极其困窘,未曾得到外国政府的正式承认。除了有一支比较强大的军事力量外。其他都差不多。而雨辰那里的势力,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 中国现在的局势,正是各方面参与角逐权位的势力开始新的整合的时候,他并不急着轻动。 黑岛一夫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了中山先生面前的那份报纸。翻看了一下,笑道:“跟在船上看的报纸一样啊。全是雨辰的消息,孙君,您没觉得这个年轻人现在风头太强劲了么?一句古话怎么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自己点点头,又把手抄了起来:“我研究亚洲的局势很长时间了,近代还真的没有出现过这么强有力的民族代表人物。他派遣安蒙军北上,和在江面和英国舰队打开炮门对峙。对于中国的百姓来说,自然是很鼓舞人心的事情…………但是对于一个成熟的政治家而言,这样的行动却太不理智了。他擅自的行动,实在是太影响了你们现在中央政府的威信。也让列强,甚至象我这样的中国之友都觉得他不是好的合作对象…………孙君,中国局面的安定,中日两国的相互提携,还是要靠你和袁世凯总统两位大政治家的共同努力啊。我这次前来,你应该知道来意。我和南山君将在法源寺置酒,等待你的大驾光临。其他的话,可以到了北京慢慢再说。中国的未来,不能让你再在上海悠闲的耽搁下去了…………孙君,拜托啦。” 孙中山皱着眉头。他在上海也实在有些坐不住了,现在局势变幻。必须是要做些什么,但是北上就是最好的选择吗?这个真的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啊。 李烈钧这些日子颇有些烦闷,本来他对自己让出都督职位倒没什么。他的官瘾倒没那么大,更多的是想实实在在的做些事情出来。他从头至尾都是认定了袁世凯是窃国大盗,现在不打到他,未来必有大祸。所以当初一直坚持北伐。后来又竭力要求保留南京留守府。一直都是以北方为最大的假想敌人的。 湖北有所变动,黄兴准备入鄂,一召他就马上准备动手…………也许动手得太快了一些。 现在局面变成这样。虽然不是最理想,但是也坏不到哪里去。对于雨辰接手江西。但是毕竟还是欧阳武在当都督,赣军也保留下来了。最多算是江西整合到江北的体系里面去。赣军现阶段还是有自己发言权的。而且在他看来,南方势力早点团在一起,比迟点好。 他烦闷的不是别的,而是现在在湖北这样不死不活的蹲着。仗双方都没有打的意思。自己到底是怎么个安置,从中央到雨辰这里,都是含含糊糊。好像就打算这么一直拖下去。他是个才三十出头,满腔子里面都是热血的年轻军官! 他走在自己赣军的阵地上面。前线的赣军都换上了江北军发的新夏装,都是黄色的斜纹布军装,白色的衬衣。现在也是江北军在给他们发饷。伙食标准也和江北军一样,三角钱一天。当真是士饱马腾得很。看到他们的前都督,现在有着一个古怪的江西第一军临时军长名义的李烈钧走过来,都立正向他行礼。他却没心思还礼,只是微微的扬起手中的马鞭。 正觉得无可排解的时候,就听见身后有个声音在招呼他:“都督,怎么今天这么有兴致?” 他回头一看,就见江西参议会推举出来的,同样有个临时称号的新都督欧阳武笑着在和他打招呼。他已经没有了前些日子的狼狈模样。穿着黄色的军装,很有些神采飞扬的样子,身后跟着一大群卫兵马弁。正在那里指指点点呢。 李烈钧冷冷道:“止戈,现在你才是都督呢,叫错了名义吧。” 欧阳武一怔,挥手让自己的随从全部退开,笑着跟在了李烈钧的身后:“都督,谁还不知道我这个名义是作不得数的…………现在江西当家的还不是雨辰?将来您就是巡阅副使,我还是您跟前的小兵。” 李烈钧哼了一声:“止戈,我们是老同事了。这些没意思的话不用再说。雨辰有这个能力把三省担当下来,我服气得很,总比把江西交给北军强吧!你以后在他麾下听指挥,只要好好干,我看雨辰待手下并不刻薄…………只要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穿这身军装到底要做什么才好!” 欧阳武知道自己这个老上司有些怨气,肃然立正答应了一声是。又笑道:“一日的上级,终身的上级,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雨巡阅使这些天到了江西,眼见着马上就要到湖北前线来了。您见识比我远,能不能猜到他到底对湖北这个局面怎么安排?” 两个人慢慢的走着,李烈钧一时沉默的不说话。而欧阳武也刻意的跟他保持着半个身子的前后距离。在满眼的黄色军装中,李烈钧的蓝色军服是特别的显眼。 “止戈,我要猜得到的话,我就是雨辰了…………这个人做事情,向来是贼不空手。别指望他会吃亏的,咱们南方这些和袁世凯不对付的人,看来他是都想捏在手里的。这半个湖北,怕是他不会吐出来了…………至于和袁世凯怎么交易,我是真想不到。以后咱们赣军,估计他还是要放在这里的。这里事情了了,我想主动请缨去口外参加安蒙军。内战我是打得厌了,也算是赎罪吧。我对你只有一句话,老实服从他的命令,不会有你的亏吃的。” 欧阳武知道老上司在和他说心里话,也有些感激。他被雨辰捧到江西都督这个位置,其实还是满得意的。雨辰麾下三省,就江西有一个都督!只是每天看到李烈钧在阵地上面转悠,心里面总有些觉得对不起他一样。他恭谨的道:“都督,您的话我都记下来了。赣军弟兄们只要我还在一日,就会替都督您看得好好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等着都督。” 不管这话是不是欧阳武的真心话,李烈钧都觉得心里面好受了很多。他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想再说什么了。以欧阳武的聪明,应该能应付得很好吧。想到只在南京见过几面得雨辰,他现在终于离开江北的地盘,跳到中国这个大舞台上面,他究竟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把江西交给他,到底是不是值得?这一切还有待于今后的时日来证明。 但不知道为什么,李烈钧对雨辰的未来,竟然是很有些期待。 第四十九章 继续推进 第四十九章 继续推进 “报告营长,我们远远的放出斥候巡逻,苏乌尔赛一带,没有蒙古叛军主力的动向。咱们主力可以迅速向前推进!” 安蒙军教导骑兵团的营长候明骑在马上,调理着手中的马缰。十几个才从前方侦察回来的骑兵向他汇报着侦察结果。这些骑兵都大背着骑枪,袖子挽得老高,在马上显得生气勃勃的,每个人的意思都是要他带领骑兵营迅速向前推进。 安蒙军是取道外蒙土谢图汗盟的道路前进,直扑库伦的。这条路最是短暂快捷,沿途水草丰美,补给也相当便利。何燧认为,以安蒙军的实力,完全不必要搞什么迂回,还不如集中一处,直捣黄龙。 而教导骑兵团这次在进军中承担了相当重的任务,要在大队行军的部队前后左右巡逻保护,侦探斥候。团编制是罕见的骑兵大团,辖三个营十二个连,每连四个排九十多人。团部还直辖一个骑兵连和一个骑炮连。这个团整整有一千余人。江北军算是把自己所有的骑兵抽调了大部分配属到安蒙军里面了。 在绥远的时候,何燧还采购了大量的口外好嘛,配属到步兵团里面。现在安蒙军估计已经是国内骑兵比率最高的部队了。在这么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行军作战,骑兵的确是非常重要的。 听到麾下的战士的汇报,候明脑海中自己斗争个不停。苏乌尔赛这个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没有蒙古叛军主力守备!部队只要能掌握这个要点,通往库伦最便捷的原来旧张库台站道就向安蒙军开放了啊! 虽然司令给他们的命令就是和苏乌尔赛保持接触,掩护进军部队侧翼。等待安蒙军步兵主力到来。但是眼前的目标实在是太诱人了。教导系统的部队从来没打过什么大仗,这次建功立业的目标就在眼前,叫他如何舍得放弃?他麾下三百八十多条矫捷的汉子,想法比他还要急切,都已经自发的编成连队列,就等着他下命令了。 候明是才从保定毕业的骑科学生,一南下加入江北军就从连长赶起,教导骑兵扩编又升任了营长。正是年轻而野心勃勃的时候。他摸着胸口的青军会徽章,脸色变幻个不定。转眼间向东西两侧搜索的骑兵排也回来了,东西两侧依然没有发现蒙古叛军的动向! 候明终于下定了决心:“三连保持在东侧、四连保持在西侧,继续在两翼搜索监视!我带一连二连向苏乌尔赛做威力搜索,我们切取联络!营部直属骑兵通讯排于军主力取得联系,报告我们的动向…………大家轻装,直带武器弹药及粮食饮水,行李交给通讯排,大家准备战斗!” 听到他们营长斩钉截铁的命令,士兵们欢呼一声:“勿忘张堡!”各自按照任务行动起来了。这句口号,就是教导旅部队的标准战斗口号,他们这些骑兵,现在还戴着白圈黑字的勿忘张堡的臂章呢。 候明胸口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张堡骑兵部队失利的耻辱,就要在这个蒙古大草原上找回来! 两个连一百八十多骑兵打着第一营的旗帜,小跑着向苏乌尔赛进发,他们这次是势在必得。 苏乌尔赛是蒙古草原上典型的集镇,原来这里是从绥远通往库伦的必经之道。来往的跑西口的商人很多,从这里转而向南,进入绥远也不过就五六天的马程了。这个小镇大概有二三百户住家。比起内地一个大的村子还不如。但是在这里,已经是个大去处了。镇子上为了防备马匪,有一道快一丈高的围墙。两个土碉楼竖在东西两面,密密麻麻开的都是枪眼。 守在这里的,就是土谢图盟的一百多名呼伦贝子的卫队。在库伦宣布独立后,喀尔喀蒙古各部落有枪的汉子都集中起来了,除了主力交给乌泰率领,在库伦还有杭达亲王的二千多人。其他地方,都是这种各地王爷台吉们自发守备。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和战略。安蒙军北上的消息也传到了库伦。但是乌泰的主力部队自从进犯了祧南之后,一直在车臣汗盟的乌兰和克克尼敦徘徊。他和杭达亲王他们为未来外蒙政府的建立有些矛盾,就是不愿意回兵库伦,而是在和察盟的王爷们不知道在往还些什么。 库伦的杭达亲王他们也拿他没有办法,所谓的外蒙独立政府对这些各盟旗的势力一点约束力也没有。对近代战争也几乎没有认识。只有把主力集结在库伦城,听天由命吧。苏乌尔赛这么一个重要的地方,才由呼伦贝子这么点人马守着。 呼伦贝子放在苏乌尔赛的卫队,由他手下一个心腹台吉诺音泰率领着。他除了每天还是照旧去附近催草料毛皮牛羊的交纳,就是整天和在这里的商人往还。外蒙闹事以来,商路断绝,皮毛的价格涨了两倍!诺音泰虽然自认为是蒙古好汉,该赚的钱他还是会赚的。至于南边来的汉人…………蒙古汉子胯下有马,手中有枪,还怕着谁了? 当他才从午睡中醒来,爬到土碉楼顶上四下看看他的领地的时候。一个蒙古骑兵从远处飞快的跑了回来,尘土在他的马后面卷起老高。诺音泰在上面看见了,扯着嗓子问道:“巴额,什么事情让你象中了枪的兔子?跑得这么急?” 那个蒙古骑兵巴额正跑得喘嘘嘘的,抬头看见叫他的诺音泰。也大声的道:“台吉老爷,汉人的兵打过来了!大概有二百人,冲着咱们的苏乌尔赛来了!他们兵强马壮得很!” 诺音泰一惊,几乎就从碉楼上面摔了下来,巴额的喊声也振动了整个小小的镇子。乱纷纷的蒙古兵们从各个屋子里面涌了出来。其实说这些人是兵还是夸奖了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手中枪械也杂乱得很,不少人在这个镇子里面驻守,还带着老婆孩子。不过一听到南边汉人部队过来了,也都去牵马拿枪。 诺音泰在碉楼上面跳脚:“敌人有二百人!你们去牵马做什么?都把枪架起来,该上碉楼的都上来!你们这些家伙,吃肉喝酒一个顶五个,听到汉人来了,就吓成这个样子!” 远远的骑兵奔袭的蹄声如雷般的从南面响起,诺音泰向那里望去,有些已经爬上了围墙的蒙古兵们也朝那里望去。就见晴朗的天日下面,先是一面火红的旗帜从地平线上升起,然后就是举着旗帜的戴着汉人军队大檐帽的一个青年军官。 他冲在最前面,胯下的马高高一个人立。发出了高昂的嘶鸣声音。接着旗帜朝前一摆,大队的人马从后面涌了上来。马上的骑士身子都俯了下来,大背着马枪。快二百匹战马咆哮着一起滚滚朝苏乌尔赛涌过来。竟然就有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看到这支军队,诺音泰就知道他不可能守住这个地方了。底下的蒙古兵们都吓呆了的样子。不知道哪个白痴,在敌人骑兵离自己还有五六百米距离的时候就放响了抬枪,接着就是架在围墙上面的抬枪声音响成了一片。整个镇子包裹着黑火药发射的烟雾当中。但是这些打铅弹和铁砂子的土枪射程能有多远。这个距离,连马也吓不倒。 候明在马上大声的发布着命令:“这个镇子没有壕沟,等冲进到二百米的时候,二连下马,以火力掩护一连冲击镇子正门,敌人这么弱,冲进去就是胜利了!” 骑兵的队伍顿时分成了两列,一列在镇子前面二百多米处停下了,训练有素的战马卧倒在地上。骑兵们下马隐蔽在马后,迅速出枪开始朝围墙及碉楼射击。一分钟十发子弹的射速打得墙上那些拿着鸟枪抬枪的蒙古人纷纷倒下。只有两个碉楼有些快枪还击的声音。 另一队骑兵调转马头就向木头栅栏的镇子正门冲了过去。这种程度的防守,还比不上内地的一个小村子!在当先的几个士兵掏出手里的民元式手榴弹。出手就扔了过去。几声巨大的爆响,本来还硬着头皮在门口抵抗的几个蒙古兵被炸得飞了出去,战马重重的撞在栅栏门上面,几声嘶鸣。当先的骑兵摔倒了几个,但是这单薄木门也一下被撞了开去。后面跟进的队伍毫无阻拦的直涌进了苏乌尔赛。那些沿着墙守备的蒙古兵们飞快的跳上了自己的马匹,吆喝着从北面逃走。 有些家都安在镇子里面的蒙古兵还坚持抵抗。这些安蒙军的骑兵对付他们都懒得用枪,左手一颗手榴弹,右手抄着西洋式的马刀。人多的地方就用手榴弹炸,人少就冲过去挥刀。这些蒙古汉子,哪里想得到居然在蒙古自己的土地上,受到汉人骑兵这样的砍杀! 这些蒙古战士,再不是黄金家族率领下横行整个欧亚的魔鬼了。苏乌尔赛镇子里面一片浓烟和哭喊的声音。几十条蒙古兵士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得到处都是。只有两个碉楼还在坚持抵抗,枪声还是响作了一片,但是在这个局面下。在安蒙军这些生龙活虎的骑兵掩袭下,他们的抵抗,也不过是徒劳的而已。 安蒙军北征纪实这本书上只是简略的对这场小战斗记了一笔,1912年9月10日,安蒙军教导骑兵团一部,在对苏乌尔赛威力搜索过程中,因发现敌人守备薄弱,轻松将其占领。库伦向安蒙军敞开大门,而安蒙军也通过这次战斗意识到。对外蒙作战,也许比想象中还要轻松。除了乌泰部主力较有战斗经验,需要密切注意其动向之外。整个喀尔喀蒙古,没有可以当安蒙军一击的力量。 而此时的雨辰,正在军舰的甲板上。看着波涛撞碎在舰首,溅起几点雪白的浪花。长江江面上,随着鄂赣两军的停火。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 他转过身来,一群记者坐在甲板上布置好的椅子上面。正眼巴巴的看着他呢。这些记者有从武汉过来的,有从上海一直追到这边的,当然也有江苏他自己控制的几家报馆的人物。甚至天津大公报都有记者过来。对雨辰到湖北如何调理这一团乱麻,牵扯了好几方势力的局势。全国都好奇得很。而雨辰对这些记者客气得很,大笔一挥,请他们全跟着舞鹤舰去湖北。路上吃住全是他雨司令请客。 雨辰笑道:“怎么?难得抽出时间来会会大家这些无冕之王。也顺便就是欣赏一下江景,怎么大家都是光看我,不说话?”他态度当真和蔼开朗得很。没有了半点在人后经常那种背着手阴沉盘算的样子。 一个记者终于先高声发问:“雨将军,很谢谢您对我们的款待。看您现在轻松的神态,应该是对湖北的局势胸有成竹。知道该如何化解吧?” 他这么一发问,底下顿时就是一片嗡嗡的声音。大家都关心这个话题。却被上海时报的记者先喊出来了。 雨辰笑了一下,大声道:“我这么轻松,是因为我对同为中国人的鄂赣两军有信心!大家的出发点都是想建设好国家。北京南下的陈宦军长,我一样是很佩服的,相信大家都是会以国事为重。好好的把这个误会化解消除了。这点是不成问题的!” 听着雨辰在那里避重就轻的和他们打哈哈,记者们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只有天津过来的那个中年记者,却又举起了手,大声的道:“雨将军,我觉得您还是说得不够明白。我们记者需要的是真相,国民们也需要了解的是真相。雨将军愿意和咱们多打交道,这自然让我们很感动。但是湖北这个局势,雨将军究竟打算如何着手呢?而且雨将军出兵鄂赣,自任调停,现在也没有得到中央的明令。就是说,将军这次,是不是为自己争夺地盘来的?将军现在已经掌握三省,未来对中央有什么打算?” 南方的记者,绝不会当着雨辰的面问他这些问题。在他们看来,雨辰是南方的代表,是他们的骄傲。只要追随着报道他的丰功伟绩就成了。这个天津记者一口北方的口音,问题却是尖刻无比。 底下的记者都发出了议论的声音,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天津记者身上。他却泰然自若得很。雨辰看了他半晌,淡淡一笑道:“这些恐怕是不需要解释的问题了…………我在鱼电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为国止戈,作为军人我不能计较那么多毁誉了。而长江江面的主权,作为军人,也要维护到底,雨某一切以民意和国家利益为重…………先生问的湖北局势究竟如何着手。这点需要和鄂赣两军人士还有陈宦将军作开诚布公的探讨,只有大家坐在一起了。才能谈到解决办法。雨某何德何能,又能安排湖北的局势?” 他顿了一下,语气变得诚恳已极:“至于雨某掌握三省,这点更是大谬。雨某不过是为国巡阅长江的一介公仆。赣省和苏省自有国家委任的都督。雨某在这三省,不过埋头推行地方自治政策。使得我们百姓能够自己管理自己,自己建设自己的家园。雨某未来,还是以军旅为归宿。只要国家大选之后,正式政府一经成立。雨某做个光荣的国防军人,于愿足矣!到时中央政府如何安排,雨某就如何行事。现在不过是在过渡时期,才勉任艰巨。将来雨某从巡阅使的位置退下来,只要大家认为我在任上还为国家做了点事情,就算死也无憾了!” 他话依然说得滴水不漏。那个天津记者张着嘴半天,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有低着头笔记。不过在场的记者,能相信雨巡阅使到时候能退下来的,恐怕一个也没有吧。 冷场了半天之后,就听见一个青年记者问道:“雨将军,现在您大概是身居这个位置最年轻的人物了,又是单身一人。公众们对您的私生活也很感兴趣。听说雨将军每天能接到不少求爱的信,这个能不能透露一点?” 哗的一声,大家都笑了起来。连雨辰身边的陶定难都转过了身子,不想让上司看到他也在笑。雨辰这下可真有些尴尬了。不知道回答些什么才好。突然又想到还留在徐州等他的李媛,心里微微一软,却还是说不出口来。 记者们难得看到雨辰尴尬,起哄的声音可就更大了。不少人都知道雨辰身边有着一个红颜知己。就是原来上海出名的银行家李章云的女儿。现在要是他亲口承认了,那放在报纸上,可是吸引多少读者的新闻啊。 雨辰终于苦笑着摇头:“你们这些人哪,怎么都关心起我这个个人的事情来了?多少大事未办。国家局势如此,我怎么有心思操办自己个人的事情?等到全国大选结束,国家初具规模,我再给大家一个交代好不好?” 听着他在那里告饶,甲板上的笑声那可就更大了。到湖北的江上之旅,似乎就是一件再轻松写意不过的事情。 “司令。”随着雨辰走进自己的舱室,坐着的一些人纷纷起立敬礼。而雨辰也没有了陪着记者们谈笑时的随和。板着脸点了点头。这次去湖北,因为需要吴采留着看家。他的参谋班子里,只带了司马湛一个人作为行营的幕僚长。他似乎也是很不情愿的就了这个位置。 雨辰进来的时候,就他一个人还坐在那里,拿着一本书在那里细细的翻看。 舞鹤号原来是清朝海军大臣的巡视座舰,本来这官舱里布置得豪华万分。但是雨辰接手后,所有装饰全部清除了。这个官舱里面,只有一个办公桌,一张行军床,几张会客的椅子。四面墙上挂得满满的都是地图。尤其以湖北和口外的地图挂在正对办公桌的最醒目的地方。他叫了一声司马湛:“纯如,在看什么书呢?” 司马湛哦了一声,把书丢了下来,雨辰眼尖。已经看到是一本曾胡左李的治兵语录。司马湛懒懒的道:“接到几份公文和情报。紧急的我已经先替司令拟注了意见。就等拟回来处理了…………事情似乎并不是很多的样子。我就看书消闲一下。” 雨辰点了点头,坐下来就开始办例行的公文。舱里的人除了司马湛之外,都是等着拿回文的。他一天休息的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突然看到一份情报处转来的情报汇总,却已经被拆开了。他有些恼怒的看了司马湛一眼,发现他又坐在角落捧着书读得津津有味。终于忍了下来,将那份汇总取了出来。一看之下,脸色就顿时变了。 “北京传来可靠消息,袁世凯似有于我决裂之意。并联络同盟会势力当中,据传将在议会和责任内阁制度上让步取得合作。目标矛头当指向江北我军,具体步骤待查。安蒙军进展顺利,但东北之北洋29师已向热河运动。保定之第4师及新编之第13师都有沿京绥线西运动向。具体如何针对我安蒙军尚待查。仰请司令早做处断。急。” 后面就是吴采的签名,现在吴采兼任江北军的情报处长,以他处变不惊的风格,居然能写个急字,事情看来是很有些风险了。雨辰有些坐不住了。袁世凯为了对付他居然能和同盟会联合起来?不管到底能不能成,这可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南方各督,有同盟会背景的人物最多,要是他们对自己起了敌意,不要说整合南方势力的宏大目标了,连自己内部都会马上不安定起来!这是必须要认真面对的! 至于安蒙军面对的局势,他在何燧出发前,早就和他商量过几种具体应对的步骤。现在那里天高皇帝远,就看何燧自己怎么应付了。他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雨辰沉沉的站了起来,面色严肃凝重。微微一摆手,还在舱里等候的一些人物都退了个干净。他对着仍然在看书的司马湛道:“纯如,这份情报你看过了?”声音竟然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第五十章 雨辰的决心 第五十章 雨辰的决心 夜色渐渐的开始笼罩着江面,整个大江上面只有波涛潮水的声音。舞鹤号和护卫的炮舰仍然在逆流而上。远处的航标灯一闪一闪,更显得这个夜里是无比的安静。 雨辰背着手和司马湛走在后甲板上,那些记者们在底舱的笑声一阵阵的传来。两个人静静的走着。其实两人的岁数差不多大,不知道为什么。性子有些懒散的司马湛就是觉得和平日里总是在想着心思的雨辰没有太多的话要说。 雨辰虽然对他没有得到允许就拆看重要情报有些不满意,但是最后还是交代。自己如果不在,行营时期。这些情报还是交给司马参谋主任处理。对于雨辰的破格对待,他也不以为意。反正他交代了自己会看,不交代也一样会看。 走了半晌,连司马湛都数出了后甲板的缆绳到底有多少捆之后。雨辰才站定了下来,抱着膀子突然问他:“纯如,你怎么看?” 司马湛一愣,被他突然发出声音吓了一跳。好容易才回过神来,笑道:“司令,你早就自己有打算了吧。江北军不是向来都说您乾纲独断吗?还征求我一个小参谋的意见做什么啊。” 雨辰一笑,这个司马湛虽然才跟着他身边几天,他已经是看出来了。这家伙的确才气纵横。公文到他手上,拟注的意见是又快又好。但是也难免有些天才人物常有的脾气。在他看来,用人还是要用其长处的。当初在写字楼里,这点管理经验是早就具备了。 他突然觉得是无比的厌烦。眼前的路长得似乎没有尽头,每一天稍微有个应对不慎就是身败名裂的下场。自己所努力的一切,看起来还象是沙滩上面建设的城堡。外表庞然大物,实际根基浅薄。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也一年了,自己到底多深的影响了历史?自己又真的做了什么让民族气运有所转机的事情?这一切他真的不知道。而自己,也已经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雨辰低叹一声,收起了这一闪而过的情绪。正色对司马湛道:“我什么时候乾纲独断了?对大家的意见,我还是非常重视的。纯如,我知道你才智非凡。所以才诚心征求你的意见,现在这个局势,我们究竟要怎么应对?” 这次雨辰是真的没有了主意,对同盟会的那些人物,轻不得也重不得。李烈钧这些地方实力派还好打交道。那些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上层大人物。如果真的对他有所不利,他又该怎么应付?做得过分一点,就是手下离心的局面。软弱一些,他也不想自己辛苦打下来的基业白白的交出去。 现在最苦恼的还是情报不足,袁世凯到底给出了什么让步来联络同盟会上层?那些大人物的意见到底是什么?现在的这些事情,在历史上从未发生过。已经是全新的局面了。而他必须利用自己的才智去应付。再不能料敌先机,投机取巧。而自己的本事,真的足以和这些老奸巨猾的人物们周旋么? 司马湛看雨辰心事重重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微笑道:“司令,你烦恼些什么?在我看来,大可不必…………”在夜色下,司马湛眉毛斜飞,嘴角却依然有着一丝讥诮的笑意。他实在是个相当英俊的年轻人。 “现在司令到了这个地步,有些事情,真的不要太思前想后的顾虑那么多。你已经有实力在手上了。您要考虑的是,怎么样让这个实力越来越雄厚。直到别人都需要依附你。李烈钧在湖北动手,也是知道背后有你在。无论如何,他最后也吃不了亏。所以司令才能因势利导,最后把江西掌握在手中。 这个纷乱的年月里,最重要的事情,除了实力,还是实力。至于您所作所为的借口。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有人会帮你找的…………清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以前是袁世凯和民党。而现在,多了一个您。” 司马湛的话就像长江江面闪过的一道电光,一下就照亮了雨辰的头脑。是啊,现在自己有什么好怕的呢?这三省的地盘,这一直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良好名声,这遍布在长江上下的八万虎贲,这滔滔江水上的军舰战船。联邦党,青军会,还有依附于自己的逐渐形成的官僚体系。自己倡导地方自治的纲领,对列强毫不屈服的表现…………这不都是自己的实力基础吗?自己不也已经成为了可以号召一方。是人们寄以希望,准备依附投靠的势力了吗?不是已经隐然可以和袁世凯分庭抗礼了么?就算再加上同盟会进来,也不过是这个局面变得复杂了一点。自己的实力还在不断的壮大中。在如朝阳初升的江北军面前,并没有什么无法克服的障碍。 不知不觉中,自己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时间如电,逝水滔滔。他摘下自己的军帽,面对着长江,胸口起伏不定。 而司马湛就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在那里微微的垂着头。似乎在低低的念着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司马湛看到雨辰转过身来,目光坚定了许多。他知道,在这个年轻的司令心里,也许多了一种叫做决心的东西。 看着历史在自己身边发生变化的感觉真好。司马湛突然在心里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这种人物并不在乎什么权位,而是更在乎自己能在这种变化中,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此时江上明月,正照二人。 就在雨辰在朝湖北前线赶的时候,北京政府的一道道命令也在急如星火的发出。任命陈宦为湖北都督兼湖北军务善后总办,催促黎元洪迅速来京,也捏着鼻子发表了雨辰湖北军务善后帮办的名义。另外任命陈宦和雨辰共同就长江上中英对峙的事情办理交涉。他们算是把这个麻烦推给地方了。 另外解除了李烈钧江西都督的职务,严令他到上海接受质询。并承诺必然给他一个公正的调查。欧阳武的江西都督名义被扶正,但是命令江北军必须退出江西,限一月内撤离完毕。并且中央计划在大选之前,召集南方各都督召开大选后军政收束的预备会议。地点选在上海。这次北京倒是做得滴水不漏,既追认了一些既成事实,又牢牢得把湖北确保掌握在自己手中。老袁似乎转移了战场,不想再在鄂赣问题上和雨辰纠缠下去了。也许潜意识里,他也知道了雨辰不是单靠一道中央命令就能压服的对手了。和他最后摊牌的时候,依靠的还是实力。只有实力。 所以他赶着把现在一切首尾迅速了结,不惜一切的使国内政局平静下来,让善后大借款迅速得以通过。只要有了钱,他相信凭他在国内势力的根深蒂固。慢慢收拾南方各督,尤其是雨辰,还是有相当大的把握的。 雨辰就是在这个微妙的气氛下抵达鄂州的,鄂州赣军挑选精锐,和江北军十八旅一部在码头迎接。当雨辰从船上看下去的时候,码头上面全是穿着黄色军装的人影。那个赣军,现在看来和江北军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只有李烈钧蓝色的身影,在人群当中是那么的显眼。 记者们乱纷纷的先涌上了岸,带着摄影器材的人就等着雨辰和李烈钧会面的那个时刻。两人都是同盟会背景。但是现在一个春风得意,占据三省。一个却连自己手上的地盘和兵权都要交出去,说不定还要到北京请罪。这时交接的场景,就能让人对两人会面时到底说些什么有着无限的期待。 码头军乐奏响,雨辰不等李烈钧迎上来就快步的从跳板上走了下来。看李烈钧要向他行礼的样子,就满脸堆笑的按着他的手:“协和兄,你受委屈了!兄弟实在对不住你,现在才到!” 李烈钧神色郁郁,看到记者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他,勉强的笑了一下:“雨巡阅使一路来辛苦了,您到了这里,正好和我办完交代。将赣军交给你和止戈,我就责任已了。可以拍手去北京待罪了。” 雨辰一怔,拉着他的手就朝外面走,连在记者面前保持风度就不管了。他知道李烈钧现在定是满腹怨气。当初他和司马湛推敲的甲乙两案,最后还是采用的乙案,事情走到现在,李烈钧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一个本来是土皇帝般的都督最后到现在无所着落的样子。他迫切的想知道,李烈钧到底是对同盟会不支持他意见多些呢,还是对他雨辰事后出手,捞到了最多的好处意见更多一些。 但是李烈钧一直沉默的不说话。 记者们蜂拥着想跟上来,但是陶定难早将他们挡住了:“各位记者先生,雨巡阅使和协和先生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不能受到打扰,等事情尘埃落定。定然会给各位先生满意的新闻…………大家也是一路辛苦,兄弟这就带各位前去安置可好?” 眼看着上百名卫队兵士簇拥着雨李二人上了马,一路向赣军总司令部驰去,记者们也只得失望的咂着嘴,等候那个和气的陶副官长安排他们休息下来。鄂赣这个事情。哪怕到办理善后的时候了,也有无限的新闻等着他们去挖掘。或者说,只要跟着雨辰,就不愁没有新闻!看看顾执中现在在上海俨然沪上第一名记的身份,这些同仁们,谁不想成为第二个他? “协和兄,你不能走。现在就你我兄弟二人。不妨有些话咱们可以放开了说。北京老袁。迟早兄弟还是要和他决裂的。你又何苦继续到北京去受那个屈辱?他在鄂赣事件上丢了面子。对你也不见得很客气了。他对兄弟我没有办法,很可能就把气撒在你头上。到时候协和兄不要闹了个张振武第二,还落了一身的骂名,这又是何苦呢?” 李烈钧看看雨辰,他正骑在马上。神色诚恳的看着他。雨辰把话说成如此这样,对他是很推心置腹了。李烈钧也微微有些感动。他叹道:“可是中央下了命令,我是民国军人,又怎么能抗命不去呢?克强先生也从上海发来电报,说要和我一起去北京请罪。我是同盟会的成员,又怎么能不服从命令?” 雨辰终于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几分他对同盟会的怨气。哈哈一笑,将手一摆道:“你管黄克强做什么?他是革命前辈不假。但是这次鄂赣发生战事,还不是我们想在南京留守府结束后,给同盟会在长江中游再造一个复兴基地?我们大家对老袁都清楚得很,最后他还是容不下咱们这些人的…………可是黄克强这些日子又做了什么?赣军入鄂的时候,要是当时他以湖北查办使的身份赶到前线,名分一定。我敢担保现在咱们都在武昌城了!可黄先生太爱惜羽毛,非要在上海再看看风色。要知道天下是争出来的,不是等出来的! 等到北军南下,武穴惨案发生。我们江北军毅然出兵的时候。黄先生一看到局势变得复杂。就自己跑香港去了。现在又和你闹一出什么共同去北京请罪的戏。他老先生名士味道太过了。我不取他!” 李烈钧听着雨辰在那里神采飞扬的褒贬人物,同盟会两大巨头之一被他数落成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却非常赞同他的话。是啊,当初要是同盟会利用已经在南京建立临时政府的局面,果断坚持北伐。现在这些巨头们也不会落到袁世凯掌中玩物的地步。自己向来都是相信实力为先。 可现在同盟会的基本实力已经是七零八落了,福建孙道仁、广东陈炯明、江西的他。算是同盟会三督了,可是福建实力太弱。广东陈炯明因为同盟会打算的以胡汉民代替他当广东都督的事情,已经和孙黄闹得极不愉快。加上境内还有济军这支北洋外围武力的监视。真正实力完整的就他这支赣军和这个赣省!他利用一切机会扩展实力还不是为了同盟会的事业打算?谁知道自己孤军奋斗,最后还是这么一个结果。请罪,请个屁的罪! 雨辰还是在继续的劝他,言辞中自然流露出一种强大的自信:“北京方面,更不用去理他!袁世凯现在也是在拆东墙补西墙,苦苦的支撑着。等到大选开始,也许就又是一番变数!你安心的当我的巡阅副使吧,林颂亭现在在江北不也呆得安心得很么?现在同盟会上层已经分裂成好几块,老袁也不过如此的人物。真正建立起一个强大的新中华,还是要靠你我之辈!” 这是雨辰第一次向外人吐露出自己有问鼎天下的心声。距离他来到这个世界,还差十来天就是整整一年了。在这一年里,又发生了多少事情?不知道是时代的风云造就了雨辰这个现在无比耀眼的人物,还是他改变了这个时代的进程? 在这个大时代,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一切都还在变化当中。 李烈钧虽然被雨辰的话震撼了,但更多的还是茫然。这时候他头脑乱成了一锅粥,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雨辰看着他,又笑道:“协和兄,有些决定不能急于一时。你就了江北巡阅副使之后,可以在江北多走走,多看看。赣军我也替你保留着。止戈兄不过是个挂名的都督。什么时候你愿意真的把赣军和江北军整合在一起了,到时你尽管说话。江北军的发展,少不了你这样的大才。” 话说到这里,本来就很不愿意上北京。也不愿意离开赣军的李烈钧终于点头了:“雨巡阅使,你待人如此。兄弟还有什么好说的,赣军上下一万八千弟兄,这命就卖给你了。愿意和巡阅使一起做出番事业来。其他的,兄弟再不愿意多想了。”话虽然如此说,但他还是神色郁郁。 雨辰微笑点头,李烈钧能如此说,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是现在几方面局势压迫。让他不能不听从自己的劝说。将赣军整编而成江北军系统的部队。但是让这个刚烈的都督低头表示服从安排,对于才真正完全下定决心,准备从现在起开始大展拳脚。朝着最终目标进发的他来说,还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赣军?现在吃着江北的供应,用着江北的粮饷。军官再抽调去江北陆军学校训练一下,来几个对调服务。这赣军还会再独立存在么? 这一点,雨辰很明白,李烈钧也很明白。但是他们谁都没有说出来。 “都督,现在雨辰已经到鄂州了。和李烈钧已经会合在一起。他上了呈文给您,问什么时候会面晤谈湖北善后的事情。” 陈宦正在原来湖北都督府的房间里面看着字画,饶有兴趣的左翻右翻。听到自己副官报告这个事情。突然就来了兴致:“雨辰给我上的呈文?拿过来拿过来!能收到这种人物以下级形式上的公文,可是我陈二庵一辈子的荣幸啊。” 他这个都督,按照他手下那些红了眼睛的师长们的话。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三个师得大军南下,只在武昌收拾了一点偷袭失败的赣军余部。他悠闲的在孝感也没怎么布置军事,双方就早停火了。然后中央一道命令,他又悠闲的赶到武昌,接手湖北都督的职务。 “大总统对咱们这些北洋老人也太不公平了!”第三师师长曹锟现在见人就是这么抱怨。 陈宦拿着那纸呈文,左右的翻看着。雨辰果然依足了下级对上司的格式语气。格外客气的问什么时候可以会同总办大人共同晤谈处理湖北善后事宜。并主动建议将会谈的地方设在武汉。 陈宦心里面暗暗佩服:“这雨辰胆子果然不小,看来真的是做大事的人物啊!”他心里还有话,当初南京临时政府坚持要袁世凯去南京就职,他却死活不去。要是他真的去了,难道还有什么危险不成?偏偏就是不肯去。迎袁专使过来,还指使曹锟闹了一场兵变。结果和同盟会的裂痕就从此种下了。因为谁都看出来他是一个想在北方威福自专的人物。 但是这个雨辰,却好像胆子包在身子外面。敢就这样轻身来到武昌? 他眯起眼睛在那里想,是不是和袁大总统建议。马上中央就通过一条命令?数落雨辰擅自出兵鄂赣,不听中央调遣。并在长江和中英对峙,惹动国际交涉的几条罪名。在他一到武昌,就将他扣押下来?江北三省,没有了他,那可就真的土崩瓦解了啊。这真是一个有诱惑力的想法。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嘿嘿的笑了。 门口一阵马靴响亮的声音。陈宦抬头一看,就见五短身材的曹锟和几个2师、8师的高级军官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冲了进来。都督府的承启和副官一脸为难的跟在他们的身后。看来这些人又是没有通报就进来了。反正陈宦现在也习惯了自己手下这些不客气的态度,挥手让自己副官退了下去,好脾气的问道:“仲三,你有什么事情?” 曹锟大声的道:“都督,听说雨辰要到武汉来和咱们谈判。我们大家伙儿在底下商议了一下,干脆就把这小子扣起来或者打死算完吧!只要大总统一份命令就成,也算是名正言顺!这下咱们就省了多少麻烦!” 陈宦有些厌恶的皱起眉头。他这个军长所接收到的一切电报公文对麾下这些骄兵悍将们是全部不保密的。参谋长王汝贤和这些师长完全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什么事情都和他们先商量了办。这个雨辰要来的消息,只怕他们比自己知道的还早。 不过现在这些北洋军人都是一个心思要对付来谈判的雨辰。而雨辰自己话又放出来了,他究竟是来还是不来。自己究竟是不是要下命令对付他呢? 第五十一章 袁世凯的决心 第五十一章 袁世凯的决心 “宫保,宫保!陈二庵打电报过来,雨辰要到武昌去和他商量善后事宜!”王揖唐兴奋的冲进了袁世凯的书房。因为抽大烟过多而青灰色的脸上,散发出一层兴奋的油光。嚷嚷的声音,从花厅就听得见了。也许他实在太高兴了,口中一迭声叫的都是袁世凯的旧称呼。 袁世凯正低头和杨士琦算着大选时自己能掌握的议席。看着王揖唐进来。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虽然老了,但是稍微带点责怪的眼神一扫过来。就让王揖唐垂下了手。低头不敢多说什么话。 杨士琦微笑道:“总统,我们的事情还需要慢慢谈,您先安排了这件事情吧…………雨辰要到武汉?我们是对付他还是不对付他?” 袁世凯哼了一声:“那小子那么狡猾,他能让自己身处险地?昨天朱尔典公使已经和我说啦。美国驻上海领事库柏正赶往鄂州呢。他们公使团为美国最近在长江那里和江北的合作也头疼得很…………不过这都是英国人去烦心的事情了。我料定啦,雨辰定然会把会晤的地点放在汉口的租界里美国的领事馆,我们能拿他怎么办?” 他转头向王揖唐道:“告诉陈二庵,别这么沉不住气!雨辰带着一大帮记者。他先发个这个含糊的电报过来,是想逗逗咱们呢。真要在武昌搞得那种样子,又是一场笑话!对这小子,要加倍的小心!对付他,还是要拿出咱们的实力来!去吧!” 王揖唐本来一团的兴高采烈,被袁世凯板着脸这么一数落,又仓惶的出去了。袁世凯重重的哼了一声:“慎吾实在是有些荒唐!皙子和二庵在身边。帮我参谋这些军国大事的时候,好歹先全盘掌握了情况,再拿出自己的建议。他倒好,听风就是雨了。当真还需要磨练啊。” 杨士琦微微笑道:“总统,皙子不正和雨辰在北方的那个白处长在周旋么?好容易有人上钩了。他现在实在也分不出精力来…………至于二庵,还是让他坐镇湖北吧。总统身边还是缺个了解各方局势,能做个好参谋的人…………您看梁卓如能笼络过来吗?” 袁世凯当真仔细考虑了一下,最后才摇头道:“难!杏村,现在竟然是到处都是生烟冒火。我有时当真有支撑不了的感觉了…………大选情况眼看并不乐观。咱们现在笼络同盟会那帮家伙,那些家伙也毕竟和咱们不是一条心!我总觉得,在国会选举上面。他们是不会听咱们的!国会要是被这些家伙掌握。南边现在又有雨辰在地方捣乱…………咱们这个局面,维持当真不容易。就像你说得梁卓如,才到北京来的时候,和张季直他们组着共和党。和孙黄宋他们唱着对台戏。现在也起心思搞自己的什么进步党了…………和他那个学生蔡松坡有精神得很!有时真想,打一仗分个胜负就算完!” 听着老袁向他诉苦,还有一时展现出来那个衰老憔悴的样子。杨士琦在心里微微一酸。不管这个老上司,他的恩主是怎样的爱玩弄权术。但是毕竟是他们北洋团体的首脑。而他自己,也早就和北洋不可分割了。现在这个局面再难,他也要协助袁世凯支撑下去。 仔细盘算,现在袁世凯除了占着一个中央政府的名义,还有一支部队之外。竟没有一点其他的优势了。大选马上就要全面展开,万一自己能笼络控制的共和党和进步党选举失败。议会大部分席位给国民党和联邦党占据了怎么办?那时中央名义,我敌各半。只要对方搞点什么花样,那日子可就真的更难过了…………在杨士琦心里,他这个老派人物。对议会这东西,其实也是很不以为然的。 他慨然长叹:“总统,议会选举前后,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开打吧!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要坐稳这个江山,保住北洋这个团体。还是枪杆子说话最实在。咱们现在想尽办法,还是加强自己的实力吧!不要再管其他人说什么了。” 到了这个地步,最有经验,最富智计的杨士琦也终于觉得。和南方的势力,一切政治解决手段都可以预见是无效的了。雨辰那个家伙手有重兵,绝对是软硬不吃!要是一切还遵循同盟会制定临时政府的约法行事,只会让他的势力越来越壮大。与其如此,不如趁南方势力现在还在整合当中。大家战场上说话吧!理由,总是能找到的。 袁世凯默默点头,伸出手来拍拍杨士琦的肩膀:“杏村,跟我这么多老人,还是你最明白我的心思…………咱们两个老家伙这次就再拼上一把。好好的把雨辰干趴下!给咱们北洋团体真的打出个万世基业出来!在这之前,咱们先把雨辰放在咱们背后的一支伏兵,那个安蒙军先给收拾了!这个局面。我也再顾不得天下人对我说什么了!我就是要他们接受中央的改编!” 汉口租界杨林口路美国领事馆里,这里今天一楼的客厅里布置的很是干净整洁。设置了一个小小的自助餐会场。美国上海总领事库柏这两天已经往返于鄂州和汉口之间。和自己的同事,汉口总领事格兰特先生达成了共识,南北双方就在美国领事馆内展开会谈善后事宜。在中国的这些领事馆,从光复以来,就很深的卷入了中国各地的纷争当中。借着协助调停的名义,扩展自己对中国地方政局的影响力。这是他们很乐意做的事情。 对于雨辰这个长江中下游最大的地方势力,选择汉口美国总领事馆作为会谈场所。得到了美国公使的全力支持。而库柏先生外交生涯的前途,至少在中国。是一片光明的。 雨辰的舞鹤号军舰靠近英租界的时候,就看见码头上已经站满了英国来维持秩序的水兵和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一个个都服装整齐,武器配备齐全。还有大批的巡捕在外围游荡。一时气氛竟有些紧张。 雨辰回头向身边的库柏笑道:“汉口竟然没有一个美国租界,领事馆设在英租界。这些英国人怕是对我也不感冒得很吧!要是下船就被扣起来,那可当真冤枉得很。” 船的速度放慢了下来,缓缓的向码头靠去,和雨辰同来的记者们已经乱纷纷的涌上了甲板。指着码头上面的场景谈笑。有些人就站定在雨辰身后,这些人已经打定了主意,难得碰上这么个带着记者去参加会谈的机会,今天说什么也不离开雨辰一步。而陶定难和雨辰随身带的几个卫兵,今天都笑吟吟的任这些记者在雨辰身边乱作一团。 库柏微笑着回答着雨辰的调侃:“我们各国在中国的政策都是公平的,英国方面也并没有针对雨将军的意思。他们也不过是想维持他们在长江的通航权罢了。北京的朱尔典公使对雨将军在汉口英租界参加会谈的事情,也非常重视。而且还想和将军做些交流呢…………将军要是觉得汉口没有美租界不方便,到时候再增设一个不就是了?不远的将来,您应该有这个权力。” 听着库柏含蓄的话,雨辰哈哈的笑了:“我一个军人,怎么会有这种权力?就算有,我也想把租界全部取消了。大家在中国享受同样的国民待遇,自由的来去旅行做生意,不比设几个租界关在这里强?对世界的开放应该是全方位的,租界实在是种很殖民地形式,很伤我们中国人感情的东西。还是不要的好。” 库柏微微一笑,对他的话并不置可否。不过雨辰这个全面开放的话,却是很对美国人的胃口。但是各国在中国的势力范围根深蒂固,一个租界就能影响控制周边很大一块地方,这些要害地方的租界,他说要取消,在当时的库柏想来,也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在中国的外国人,还是需要自己的法律保护,和中国人一样的待遇?也太丢这些白种人的脸面了吧。 雨辰下船的时候,码头上的两国士兵们哗的一起举枪行礼,几个英美在汉口的头面人物都笑着迎了上来,一个个穿戴都相当正式。对于一个地方军阀,这样的待遇的确是相当高规格了。一个挂着少校军衔的英国军官先走了过来,啪的朝雨辰行了个礼,用英文大声说了几句话。库柏在旁边笑着翻译:“将军,进入租界不能携带武器。照理说也不能身穿军服。但是这次情况特殊,只需要把武器交出来让他们保管就成了。这个真是不好意思。” 雨辰心里面微微的有些不高兴,这些规定他当然是知道的。从前清起,外国人就对自己控制的地方采用这个规定。甚至霸道到象天津一角有各国租界,整个天津城都不允许中国军队进入。当时袁世凯不得已才抽调了三千人,以巡警的名义才进了天津城维持中国自己的防务。 他仰起了下巴,淡淡的道:“我向来是不带枪的,但是有枪我也不打算交出来。军人的武器是他的第二生命。缴枪就等于投降,江北军没有这个规矩…………库柏先生,如果英国方面坚持的话,我们上船回去。” 记者们早涌了下来,镁光灯在码头四周啪啪的闪着。服装鲜亮的两国士兵得到的关照最多。几乎晃得他们眼睛都花了。听到雨辰在那里似乎遇到了点小小的麻烦,又都围了过来。听到雨辰这一席话,不少记者就欢呼鼓掌了起来。 库柏有些尴尬,忙抢前几步和在那里等候介绍的英国汉口总领事强森低低的说了几句。他们都是有些不解。看着雨辰在那里悠闲的打量着那个站得笔直的英国少校。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一队士兵看来已经知道英国佬遇上什么问题了,有些胆子大一点的,都在那里低低的吹口哨了。 强森是个和肯特勋爵截然不同的英国人。他在中国已经快三十年时间,已经自认为是半个中国人了。对于处理这些外交上面的事情,他并不重视这些表面上的姿态。更讲求实际一些。更何况,他早就接到朱尔典的指使,让他好好的笼络一下雨辰。毕竟在长江上,以后和他合作的事肯定很多。未来这个将军在中国的发展前景如何,现在还真的很难预料。至少在英国驻华人员内部,已经有人判断他很有可能作为袁世凯最强有力的全国统治权的挑战者出现在远东的政治格局里面了。美国人现在在拉拢他,英国为什么就不能给双方之间留点余地?强森这个中国通出面,比上海的肯特那头驴强多了。 强森苦笑着摇头,又看了一眼那个汉口美国领事格兰特先生。那个苏格兰佬看来很愿意见到每件让英国人尴尬的事情出现。他笑着对库柏道:“我的朋友,尊敬的同事。看来我们这位雨将军的确是位标准的军人啊…………我们能对他有什么办法呢?他可是敢在江面上用炮口指着我们的军舰啊,请您转告他。他随行的卫兵可以保留他们的自卫武器,但是我可以确保在这里他们不需要使用到它。另外我在这里荣幸的等着您为我们互相介绍。”说完之后,他给了库柏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陈宦的谈判队伍也是几乎在舞鹤号靠上码头的同一时间来到大智门英租界入口的,他们早早的就过了江。换骑上了高头大马一路过来。看着身后满脸又羞又恼神色的王汝贤和曹锟。他心里面就只是好笑。 这些军官们一听说雨辰要来武汉。就布置得热火朝天的,不知道这些老家伙们是不是三国演义看多了。居然要在他都督府内修建什么夹壁墙,还商议定了由王汝贤敬酒的时候摔杯为号!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真要对付他,来了直接扣下来一枪就完了。还犯得着搞这些花样么? 他一直都相信雨辰不会轻身涉险的,拗不过底下人的意思。发电报去北京请示。结果却被袁世凯一通臭骂。说南下三师部队每月要花中央一百多万元,如果当时能迅速击破鄂州的赣军。怎么还要到谈判湖北善后的地步?在武汉迁延不进,忙着接收机关和物资。养敌自重。现在居然还闹这么一出,让别人看笑话!电报发来,这些老北洋个个没趣。都说袁世凯糊涂了。 陈宦却觉得,老总统还是清醒得很。最后美国汉口总领事又转来了一份电报。雨辰把会谈地点选择在了汉口英租界的美国领事馆。他既然表达了自己作为查办副使上门就教的谦恭,又确保了自己的安全。当真是滴水不漏…………人杰啊! 在大智门的英租界入口,只有一个小小的英国海军上尉在迎接他们。对他们可是照章办事,参与会谈代表四个人,每人带两名随从,武器全部留在租界之外。除了对陈宦没有搜身检查之外,其他人竟然是全都没有放过。好在他们也习惯得很了,今天穿的也全是便衣,在被检查的时候还在互相谈笑着。 只有陈宦沉沉的看着远处,军人之耻,国人之耻。莫过于此了。 随着口外的天气越来越暖和,整个草原显得是生机勃勃。草原上的河流水量变大,滋润着这一片广袤的大地。草甸子也完全恢复了青草繁盛的样子,一片青绿当中,野花自由开放。远远几处放牧的羊群马群,似乎就在这副画面中缓缓流动一样。 天气晴朗,站在草原之上,无论向哪个方向,就觉得这一片蔚蓝向自己迎面而来。 安蒙军现在军事进展非常顺利。自从拿下了赛尔乌苏之后,他谨慎的选择了在这里先营造出一个强固的据点,囤积足够的军需物资之后。再向库伦挺进。他的考虑是多方面的,外蒙毕竟还有乌泰这么一支主力部队,现在行踪也很飘忽不定。估计在他结合了车臣汗境内的一些人马之后,手头至少有五千左右的骑兵,也有一定的战斗经验。 草原进军,自己的兵站线已经拉得很长了。一个供应不上,就是失败的局面。他就选择先在赛尔乌苏据守。如果乌泰来争夺这个要点。那正好就是打一场决战。只要打垮了乌泰的主力,外蒙也不定而定了。如果他不来争夺,等到物资囤积到一定程度,就直捣库伦。身后有这么一个强固据点,进退都很自如。 根据他和李睿的精确计算。按照现在的补给量,还要十天左右,就足够他们向库伦做最后的进军了。 士兵们这些日子都在忙碌的在赛尔乌苏周围挖壕沟,建工事。配属的工兵营也挖土打夯,增高赛尔乌苏镇子的围墙。在他们的规划中,就算是在未来,赛尔乌苏也要建设成为一个连接内外蒙,确保中国在这里统治的重要基地。他们在做的,就是着眼未来的奠基工作。 何燧和张之江带着一个骑兵连,远远的绕过了赛尔乌苏的西面。这些日子,实在是把他闲坏了。孙裳参谋长又在绥远,没人能约束他了。年轻的司令就和也是胆大包天的张之江自己带着一支骑兵部队去做巡逻。反正都是当天来回,镇子那里也有虽然骄傲但是相当能干的李睿坐镇。在青年军官占了绝大多数的安蒙军里面,对他们司令这个冒失的举动,反而都看作是很英雄的表现。 其实何燧就是单纯的想活动一下而已。他发现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片土地。在这里战斗,或者死亡。 骑兵连已经在朝赛尔乌苏返回了,远远的看见一条小河旁边有几十个蒙古包。何燧在马上用马鞭一指:“侯营长,咱们到那里去问问,他们是不是从西面游牧过来的?有没有看到乌泰那个杂种的动向?” 侯明就是拿下赛尔乌苏的大功臣了,他也是一天不骑马就上房揭瓦的人物。司令要亲自出巡,他就名正言顺的跟随着了。听到司令一吩咐,呼啸一声,带着弟兄们就奔了过去。何燧和张之江跟在后面,大声道:“别吓着了百姓,你这个候疯子!” 这个小小的牧民聚集的地方看到这么一队人马过来,顿时就乱作了一团,有些汉子还抄起了猎枪。最后还是一个赶紧穿上清朝官服的老头子出来制止了他们的动作。看到这些骑士停在了蒙古包之间。老头子眼睛尖得很,一眼就看到了何燧是个最大的官长。居然打打袖子就跪了下来,从袖子里取出取出手本递了上来。 何燧有些摸不着头脑,忙跳下马来。张之江在他身边把手本接了过来。翻看一下笑道:“这位可是前清封的葛塄卓尔贝勒呢,灼然。你面子不小!”何燧忙把老头子扶勒起来:“老先生,咱们不是来骚扰,也不是来征粮征草的,只是想问一下,你们是不是从西面过来的?” 蒙古老头子操着生硬的汉话道:“我们,乌兰察布盟的!每年春天,都到木克图去转草场。才从西边过来,回乌兰察布。” 何燧左右看了一眼,又急切的问道:“你们从西边过来,有没有看到乌泰他们那帮人?老先生,您是内蒙六盟的贝勒,自然知道我们这些军人来这里做什么。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老人呸了一声:“乌泰,豺狼脑袋兔子心!我们都是长生天的子孙。他却在木克图抢了我们的马,抓了我们的人!听他们说从库库尼敦走乌得那里进乌兰察布了,我们得百姓又要遭殃了!” 对外蒙地图已经烂熟于心的何燧和张之江对望了一眼,怎么?乌泰避免了正面来攻击赛尔乌苏,也不去保护库伦。反而从车臣汗方向进入内蒙,准备去骚扰自己的后路吗? 第五十二章 何燧的决心 第五十二章 何燧的决心 当陈宦走进汉口美国总领事馆大厅的时候,眼前就是一片镁光灯的闪烁。他在北京向来在参谋本部这个冷衙门,很少出头露面。什么时候见过雨辰到哪里都带着记者的这种场面。他的眼睛花了好一阵子。身边的曹锟、王汝贤和自己的副官长还以为遇到什么敌人了呢。紧张的靠在了一起。 好一阵扰攘之后,和陈宦有一面之缘的汉口领事格兰特笑着过来拉着他的手。而陈宦自然也是满脸堆笑,眼睛却不自主的在寻找雨辰的身影。格兰特开始时几句客气话竟然完全没有听见。 在客厅的中间,就有一个穿着江北军制式的夏季黄色斜纹布军装的青年军官,正矜持的站在那里。看着他身上那没有任何标志的军装,和到膝盖的马靴。还有周围人众星拱月的样子。他自然就是在北方被人传得沸沸扬扬,被人诅咒痛骂。让他们北洋团体整天睡觉都不得安枕的雨辰了。 他真是非常年轻的样子,但是站在那里气度沉稳。又自然有一种久处上位的,可以决定别人命运的那种气质。这次是雨辰和北洋军人的第一次见面。看到自己身上的长衫,陈宦不由得一阵的惭愧。 雨辰主动的迎了上来,周围的人都给他们让了一条路出来。陈宦笑着伸出手去。雨辰却板着脸啪的一个立正敬礼:“属下湖北查办副使雨辰,在此迎接陈将军!” 看雨辰这么作态,陈宦也只好微微点头。能让他给自己敬礼。毕竟机会难得。他身后的几个人却脸色难看得很。被摆布到美国总领事馆来谈判。和这个小子有什么好谈的? “湖北局面,之前的原由咱们就不多谈了吧。民国草创,制度未臻完善。发生这种事情,大家虽然痛心遗憾。却也不必要追过往之非了。现在中央和地方,都关心湖北究竟如何善后…………” 陈宦坐下来就想给这次会谈定好原则基调。他口才极好,正准备继续细说下去。坐在他左手边的曹锟已经一拍桌子,大声叫了起来:“湖北善后就一个条件,南军退出湖北,我们以赣鄂皖湘四省边界划地自守,谁要是不走。我们就打谁!” 曹锟话音一落,王汝贤就立即表示赞成:“地方都不服从中央,那还成什么样子?我们是以顺诛逆,兵出有名。希望南军不要错认了形式!” 两个人这么一打岔,陈宦顿时就说不下去了,无奈的朝椅子上面一靠。轻轻的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勉强附合道:“雨巡阅使,仲三和少甫的意思就是本查办使的意思。湖北地面,南军必须完全退出。至于责任追究和其他善后问题,中央都可以尽力成全,这点是不容讨论的!” 他们会谈的地点在大厅旁边的一个小会议室里,记者们都在大厅里享用着茶点饮料等候。美国人把这次会谈安排得实在是很周到。几个仆役在会议室里,会谈的两方代表,要茶要咖啡点心,都随时准备着。 雨辰低头喝了一杯咖啡,对北军的战争威胁不置可否。他旁边自己的首席谈判助手司马湛却轻笑了一声。他今天也是难得的军服整齐,风纪扣扣得好好的,上校的肩章在窗口射进来的阳光里亮得晃眼。这边是军服整齐的南军代表,对面是便装长衫的北军代表。这气势就分出了高下。 “想打仗?那好呀!咱们奉陪。北军三个师加鄂军二十个团。我们连赣军就八个团。我们先放你们攻三天,你看怎么样?” 曹锟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桌上的茶杯被震得一阵乱响。他五短的身材,但是这么一勃然大怒还真有些气势:“那还有什么说的?各自回去准备打仗就是了!十天内不把你们打垮求饶,我就不是你家曹三爷!” 北洋这些老将领都有很重的丘八味道,有些还以不学为荣。曹锟虽然当年也当过私塾先生,但是带兵久了,出口哪还有客气的。再说他今天也是存心捣乱,让陈宦难以下台。这个丘八味道又加重了三分。 眼看得会谈一开始就要进入僵局,雨辰重重的把茶杯一顿,突然开口了。说话的声音和他的动作比,却显得平淡了许多:“仗打得还不够么?鄂赣开战不过十来天,两军战死都过千人,负伤致残不计其数。百姓因战事流离失所,辗转沟壑…………这仗还能再打下去么?大家既然坐下来了,我和二庵兄就要负起责任来。把善后的事情办好!纯如,你要是再说要开仗的话,第一个你就先给我请出去!” 雨辰语气虽然不高,但是语意却是斩钉截铁。看曹锟还是不服气的样子,王汝贤一把将他拉得坐了下来。他们叫嚷着打仗,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北军三师现在保住半个湖北就不错了。由于军资和钱物的不凑手,哪里还有向前进攻的力量。这些师长参谋长们,每天里忙着接收湖北的资财,哪里还有心思打仗。 陈宦笑着打着圆场,看到曹锟吃瘪,他比谁都高兴:“雨巡阅使说的极是,国家凋敝如此。内战实在是打不得了!我们还是妥筹一个良策,把国事问题解决好了。也给南方北方那么多地方势力做个表率…………雨巡阅使,双方的军队还是各自退出吧。赣军撤回江西,鄂军我负责将他们遣散。其他善后的责任问题,兄弟绝不争论。” 他的意思就是只要把湖北让出来,这次鄂赣战争的屎盆子,尽可以扣在黎元洪头上。反正他马上就是闲居北京一个挂名副总统,无拳无勇的,最后结果如何,并不在他陈二庵的考虑之中。他语气诚恳的说完,就这么看着雨辰,看他有什么答复。在他自己看来,江北军占据湖北,是战线拉得太长了,江西还需要他们消化。雨辰应该是很乐意的将湖北交出来吧。 不过他还是看错了雨辰。 雨辰和司马湛两人对望了一眼,知道今天这场无聊的善后谈判戏肉终于来了。他朝司马湛示意一下,低头继续喝着手中的茶水。似乎这些事情和他毫不相关一样。而司马湛也慢条斯理的翻开公文包,全不管北军代表被他做作的态度气得眼睛冒火。 “江北军既然负有调停鄂赣两军之间误会的全责,则在湖北局势未定,善后未完之时。暂时不能放弃自己责任。当交战双方达到左列各项条件之后,江北军自当光荣回师。 一、鄂赣两军完成整编收束,鄂军可由陈都督办理,编成规模不得超过四个团之一师部队。赣军由雨巡阅使办理,鄂州赣军整编为一四团师,而咸宁方向赣军整编为一混成旅。整编结束即各返原防。整编期间双方可以各派员监察。之前双方维持现有位置,不得发生任何冲突事宜。否则将付诸公论。 二、鄂赣战事责任,由中央代表、湖北前都督、湖北现任都督、江西前任、现任都督、江北巡阅使署代表共同调查。在结论未出之前,江北军暂不回原防。江西原都督暂任江北巡阅副使。 三、武穴炮击事件,江北军为此而毅然出师,该事件应由中央派员与相关国家办理交涉。交涉未完成之前。江北军仍将在湖北,维持我国权益。 四、鄂赣战争所造成地方损失,江北巡阅使署将提出五百万元现款,设立救济基金。中央方面希望同样提出相同金额。在双方代表共同监督下,就地发放救济。在救济事宜未完成之前,江北军责任所关,暂不返回原防。 以上条件为江北方面之最基本原则,可在细节进一步商讨。而江北方面原则问题,绝不退步。” 司马湛抑扬顿挫的把这个条件念完,北军的人物几次都想拍案而起了。这个雨辰看样子温温和和的不大说话。态度看起来也诚恳的很,对陈宦也是依足了上下级的礼数。没想到却是狂妄如此。这是办理善后吗?简直是在向中央下最后通牒!他们算是明白过来了,雨辰自挥兵进入鄂赣开始,就根本没有想过把自己到口的肉吐出来! 终于等到司马湛念完,曹锟又拍了桌子:“荒唐!荒唐!这哪里是来谈判的?你们就是想诚心赖在湖北!天下须不是你们雨家的,大家还是把部队准备好,子弹底下见输赢吧!要是第三师被你们打垮了,不要说湖北了,北京你也尽管住进去!” 王汝贤在那里被气得不住的冷笑:“好啊好啊,地方代表给咱们这些中央代表下起命令来了…………这还成一个国家么?江北军兵强马壮,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你们一意孤行到底,下次当心中央的讨伐令是对着你们的!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古话,不知道雨巡阅使有没有听过?” 而雨辰只是微笑着听他们在那里发作,司马湛更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这个态度,更惹得这些人光火,闹着要退席。 陈宦朝椅子后面一靠。雨辰这个态度,还不容讨论。今天的确是谈不下去了。没想到他真的打算把半个湖北吞吃下去。可是江北军兴起时间如此之短,现在整个江北连粤军姚师不过二十四个步兵团的部队,却要分散在三个半省的广大地面上。他的战线如此之长,行动却是这样的咄咄逼人。难道就真的一点担心都没有? 看来雨辰和袁世凯的最终决裂,已经就在不远的将来了啊。不知道江北军兴起得如此之快,败亡是否也同样的快呢?…………更或者这支军队,将随着他们这个作风独特,行事果断的司令一直登上权力的顶峰?陈宦出神的想着,一时竟然没有说话。直到曹锟恼怒的看着他:“陈军长,你是咱们的首席代表,对江北方面这么无礼的条件,应该有个态度!” 陈宦这才回过神来,朝雨辰无奈的笑笑,摊开了双手:“雨巡阅使,你的条件,我们完全无法接受,双方的差距实在太远。在我看来,赣军和江北军不退出湖北,就意味着我们中央军队必须武装前进,接收整个湖北。到时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责任将在江北军方面…………而且现在毕竟已经是民国了。大家都是民国军人。其实由我们在这里和江北方面协商善后事宜,已经是中央极度的委曲求全,不希望地方糜烂。如果江北军仍不体谅中央苦心,将会被舆论所唾弃,败亡也指日可待…………话就如此,请巡阅使三思。” 雨辰也正色道:“陈督看来是误会兄弟的意思了,兄弟从来没有说过江北军不返回防地。只是大家都是在湖北负有责任的人。事情不办好,撒手就走。那岂不是大违了兄弟来此的初衷?今天兄弟是很认真的来谈判的,贵部却一直在喊打喊杀,看来今天谈下去的确没有什么结果了,大家不妨各自回去再考虑一下,很愿意再和陈督就湖北善后事宜再次举行谈判…………今天就这样吧。” 话音一落,就为湖北善后会议的第一次谈判画下了句号。陈宦将雨辰提出的撤军条件传回了北京,气得袁世凯在家里砸了好几件贵重瓷器。也更坚定了他充实实力,对雨辰部进行武力摊牌的决心。而雨辰第一时间将谈判双方的立场向记者通报了。并强调了江北军不是不打算从湖北撤军,而是必须整编好赣军,查清责任,办完交涉,在湖北抚揖流亡之后才能撤军。不然江北军撤走容易,事情不办完那叫做什么办理善后? 虽然在消息传出后,各方面对雨辰提出的条件有指责之处。认为迹近于要挟中央。但是对他坦诚的态度,和设立鄂赣战争救济基金的做法。还是大加赞赏。反观北洋方面,由于实在不会雨辰那种公开化、透明化的一套。仍然抱着军国大事不得外传的那一套。在舆论战上始终落了下风。 更重要的是,就连最不敏感的人也感觉得出来,雨辰通过这次鄂赣战争前后的活动,已经正式的跃上了争霸全国的大舞台。他和袁世凯的角逐才刚刚正式开始。 雨辰虽然坚决的赖定了半个湖北的地盘,但是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也很紧迫了。江北军需要进一步整顿,粤军姚雨平师和赣军计划编出的一个师必须尽快消化,自己后方还有一个态度始终模棱两可,和北方眉来眼去的浙江。这些,都是自己马上应该做的事情。北军必然会加快充实自己实力的速度。大的决战,也许并不遥远了………… 这时在塞外,因为通讯技术的不发达。并没有感觉到沿长江一线逐渐开始的紧张气氛。安蒙军在外蒙古草原上面的七千将士,还是将全部身心扑在即将到来的战事上面。 当何燧返回赛尔乌苏之后,几支远赴车臣汗盟境内侦察的骑兵部队也返回来了,他们都证实了那个蒙古贝勒的话。乌泰果然丢下库伦的活佛和杭达亲王他们不管了,已经离开了车臣汗盟的境内,并没有向西进发。而是向南去窜扰乌兰察布盟的安蒙军后路了! 在从乌兰察布盟到绥远的漫长兵站线上。整个安蒙军不过才有二千的兵站人员,还有五千多夫子。虽然从一开始何燧就强调对这些夫子也进行军事训练,并将携带的多余的枪支发放了部分给他们。但是乌泰毕竟有五千名集中的骑兵啊! 现在这支安蒙军主力,到底是北上库伦,还是南下寻找乌泰,保护好自己的后路?更或者是分兵同时执行两个任务?这个问题沉甸甸的压在安蒙军决策人物的心头。何燧、李睿还有几个团长整天的都在研究地图,派出骑兵侦探。希望能够尽快的做出决定。 这个时候,李睿表现出了难得的强硬。他指着地图进行了最为详细的分析。乌泰的军队虽说在外蒙来说算是实力最强的了,但是比起训练有素的军队来说。还是乌合之众。上次张之江他们以一连的部队,没有一架机关枪,也独立抵抗了乌泰部队整整一夜。而沿途兵站线兵力虽然单薄,但是每个兵站至少都有一百多名军人和几百名可靠的夫子。十五个兵站每个都配备了一架机关枪,还有对付骑兵的利器民元式手榴弹。只要在莫合尔哈顺控制一个有利的骑兵营和加强的马拉机关枪和一二式迫击炮分队。就足可以应援四处兵站。 而现在的重中之重还是尽快直捣库伦!尽快结束这个所谓的“独立”闹剧。在外国势力不及干涉之前,赶紧把事情办完!现在积聚的物资勉强够支撑攻击库伦使用。而且在那里还可以就地征发粮秣!到时候乌泰他们没有了库伦名义上面的支持,不沦为草原上的马匪也不可得了。到时候安蒙军在扎下阵脚来,慢慢的清剿他们。不管是一年,两年,哪怕是十年,也要把祖国的北陲打造得固若金汤! 他的话相当有感染力,隐然竟有了几分雨辰演说时候的风采。几个团长立刻就用力的鼓起掌来。就连何燧,也一点没有觉得这个参谋主任抢了自己的风头。反而有些激动。为国戍守边疆十年,就是这个军人最大的梦想。 在何燧最后点头认可这个计划之后。安蒙军上下立刻行动了起来,教导骑兵团抽调出一个骑兵营,另外配属了两个骑马机动的步兵连,加上一个机关枪连,一个一二式迫击炮连。组成了机动支队,由骑兵营长侯明指挥,专门涌来掩护兵站线。为此侯疯子还发了好大的牢骚,认为何燧故意不把第一个冲进库伦的荣誉给他。 另外的主力部队都调整了编制,进行了轻装。随时准备等着何燧一声令下,就朝库伦进发。总计出征的部队有两个步兵团四个不完整的营(一个营留守绥远、一个营留守赛尔乌苏),骑兵团两个骑兵营(欠教导骑兵三营一个连),安蒙军司令部直属特务连,搜索连,直属山炮营(九门法造施奈德山炮),直属迫击炮营(欠第一连,总计八门一二式迫击炮)。战斗兵员五千余人,随同出征的民夫二千余人。 这是民国建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远征。 何燧慢慢的走在赛尔乌苏的星空下,只有张之江跟在他的身后。对于即将到来的最后远征,两人心情都有些激动。草原的夜风吹过来,虽然冰凉,却使人精神一振。 何燧突然问道:“之姜,那天碰到那个乌兰察布盟的贝勒,也算是好尊贵的爵位了…………怎么见到我就跪下?” 张之江笑道:“灼然,你是以前没来过蒙古。以前前清的时候,我不过是个戴白顶子的小武官。在内外蒙古行走。那些戴红顶子的郡王贝勒贝子,谁见面不是跪着上手本?早习惯啦。” 何燧有些默然:“我一直以为蒙古人很有骨气,这些王爷是多么尊贵呢…………原来夜不过如此。” 张之江淡淡道:“这都是满清羁縻政策的作用!他们大封王爷贝勒,爵位自然也就不值钱了。东西蒙古分得很细,自然就团结不到一处了。而又在蒙古推崇喇嘛的地位,当了喇嘛可以不用纳税,不能娶妻却能随便玩女人。蒙古喇嘛之多,在清末已经占了人口的很大的一个部分。生育力锐减而性病流行…………这么一个曾经强悍的民族在清末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现在还有国外势力参加进来,煽动他们对抗自己的祖国…………在现在,这也是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啊。” 何燧一笑:“之姜大哥,没想到你对边事这么有研究。”张之江有些默然,最后才淡淡道:“我也曾经下过决心,把毕生奉献给国家的戍边事业,多花些心思,也是应该的。” 何燧在这个夜空下,想到即将到来的远征,和这片土地上几千年征战杀伐的历史,突然也对着夜空大声喊道:“我,何燧!愿也将毕生精力奉献给国家的戍边事业,如违此誓,天实鉴之!” 声音在草原远远的传了出去,何燧的眼睛已经带着泪花了。在这一刻,他真的恨不得愿意和自己麾下的健儿们永远在这里为国家的土地战斗下去。 可是将来事态的发展,却是他们无法料到的。 第五十三章 乱局 第五十三章 乱局 陈思坐在一辆大车上面,正在从热河前往辽宁的路上。一路上走来,田野里满是罂僳花在风中摇摆的景象。自从民元以来,现任的热河都统就是那位曾经在唐绍仪内阁担任过财政总长的熊凤凰,他办理大借款始终进度缓慢。被袁世凯一怒之下发配到热河。财政改由梁燕荪办理。他在热河大开烟禁,种植鸦片。倒也宦囊饱满。不过这热河就多了一道满山万紫千红的风景线了。 赶车的汉子看陈思坐在车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道:“陈爷,路上倒还顺利。这地方土匪多是出名的,但托您的福。竟一切平安!看情形,明天就能到北票,上了火车您准能按时到大连!到时候肃王爷那里,还请您多多美言几句。” 陈思听到他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在那里拍他的马屁,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他和白斯文在北京参与重组宗社党,前端日子又到热河来活动。明里是说热河连接满蒙,需要早做安排。其实都在为安蒙军服务,主要工作就是联络那里的满蒙王公,不要响应乌泰的军队。 他说得振振有辞的:“咱们喀喇沁王第一次准备在内蒙起兵的时候,乌泰那个杂碎怕咱们东蒙古势力强了。居然勾结吴俊升的骑兵部队在砂堡袭击了咱们和日本联合运来的武器!死了五十多弟兄,还有十三个日本朋友!(民元六月一日砂堡事件,蒙古喀喇沁王在日本浪人川岛浪速和正金银行十五万日元的贷款支持下,从关东军购买了四十七辆马车的军械,沿辽河北岸运回蒙古,计划起兵。吴俊升的骑兵部队和一部分蒙古骑手配合。在内蒙古砂堡进行了袭击,粉碎了这所谓第一次满蒙独立运动的阴谋) 害得老王爷起兵不成,现在一蹶不振。乌泰那杂种就是俄国人下的狼崽子!我们满蒙独立运动不能指望库伦那帮家伙,他们要是得了势,我们就不仅要亡国了,而且还是丧家!满蒙独立运动,咱们还是坚决的要和日本朋友合作,自己来搞!” 他在热河一带大肆活动,又给各家窘迫的蒙古王公分送钱财。居然以一人之力,说服得整个热河的蒙古王公们都安稳下来。保护了安蒙军进军的东翼。乌泰驻军车臣汗那么久,就是想联络热河的诸蒙古王公,壮大自己的势力。结果白白的耽误了时间,军队也没什么增加。只能转头向乌兰察布去骚扰。 陈思正准备也跟着去乌兰察布盟的时候,没想到也许是他在热河的活动实在太卖力了。连关东军都知道了在满蒙交界处有这么一位热心满蒙独立事业,对日本极其有好感而且忠诚的旗人少年英雄。借用在关东州(大连)居住的肃亲王善耄的名义,写信请他到大连一叙。说关于满蒙现在局势,特别是对活动在外蒙的民国安蒙军事宜,将和他商议些事情。 陈思分析了一下当前局势,乌泰虽然进入乌兰察布盟活动,但是这个地方比热河对他的反感还要深。并且绥远也不比热河,除了张绍曾的部队,也有安蒙军部分部队留守。加上内蒙古各台吉的土兵配合,自己去那里活动的意义并不很大。而日本人却提到了安蒙军,难道他们又有什么举措?而且和肃亲王那里搭上线,对自己未来的活动也非常有好处。于是他就选择了东去大连,于路已经非止一日了。 长时间的秘密活动当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生涯已经让陈思深深的厌倦了。他只希望这一切能早些结束,让他再回到和战友们一起训练,战斗,行军的日子里。没到这个时候,他都会眼望南方:“师长,你究竟什么时候动手?” 在北方秘密活动的人可并不止陈思一个人,白斯文这些天里也在北京城里奔忙。能利用上的关系都利用上了。北京城这些日子又在不断的过兵,从山东调过来的第二十师快一个旅的部队,北京城新编的第十师,第一混成旅。总计二万多人的军队在分批向京绥线以西输送,为了这支部队的行动。中央政府连涌来支撑城内公务员发饷的崇文门关税都挤了出来,加上大笔的变卖保大一带的旗产,筹集到一批现款就打发一批军队出发。根据他的情报,已经输送了四五千人过去。名目就是防止满蒙异动,巩固民国边防。陆军部部长段祺瑞几乎整天在部里的公事就是坐催这件事情。 这么多部队北上,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难道象是杨度所说的,就是想对安蒙军不利吗?但是奔走了这么些天,往日保密工作做得是到处走风漏气的北洋军。这次连北上的部队也就知道他们的任务是沿着京绥线去填防,其他一概不知。白斯文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再秘密联系上了杨度。他对这个人,实在琢磨不透得很,而做情报工作的,最忌讳的就是这些没有把握的事情。 他坐在后海的一处小茶馆里,在里间正握着茶碗在那里沉思。就见茶房老板掀开帘子进来,低声道:“白爷,那位先生已经到了。”白斯文哦了一声,朝他笑道:“请他从后门进来,关防紧一点!” 老板点头答应一声,神气有些紧张的出去了。过不多时,就见杨度一头撞了进来,还拿着手巾在擦着脸上的汗:“这天儿真他妈的热!”他一个湖南人,说起京片子来也微妙微肖。 白斯文一笑:“皙子先生,喝点茶去去心火吧,雨前还是龙井?”杨度笑着坐了下来:“我看白老哥你才要去去心火吧,这么大热的天,把我找过来。有什么麻烦事情了?我可是忙得很哪。” 白斯文斜眼看着他,杨度一身熟罗长衫,光着头没戴帽子。坐在那里当真是气度倜傥。这些日子杨皙子忙着和共和党进步党联络,布置安排大选的事情。真是好久都没有联络了。对这个湖南才子,现在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白斯文完全的想不明白。 杨度看白斯文正在打量他,扬起了一支手笑道:“你别这样看我,我知道你这些天在京城里跟没头苍蝇一样。连陆老总那边都不顾忌了…………虽然陆老总对你是睁只眼闭只眼,你也别太过分不是?底下那些小便衣可不知道上面的心思。想打听为什么还调部队北上不是?担心你们司令那支宝贝安蒙军?” 白斯文被杨度说中心事,苦笑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皙子大哥,兄弟的确是为这个事情烦恼。谁知道大总统在打什么主意?就算不为咱们老板,安蒙军也是为国捍卫边疆的军队,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怕你们大总统不好向天下人交代啊。” 杨度只是微笑着不说话,他和白斯文联络也是得到袁世凯认可的。除了要掌握北京这个新宗社党的动向,也想摸点雨辰那里的情况。得便在紧要关头在透露些假情报。但是自己真的要按老袁的算盘行事么?安蒙军的事情他很清楚,杨士琦和他就这个事情筹划了好多天。应该是要对白斯文绝对保密的。不过他低头想了想。终于正色看着白斯文。 “白老哥,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安蒙军怎么样也是戍卫边疆的国家健儿。总统身边有群妄人。认为安蒙军是雨辰布置在京师肘腋之间的伏兵。现在雨辰在湖北咄咄逼人。北军上下,都认为要和你们老板迟早有一决…………” 他停了下来,从茶壶里给自己到了一碗冷茶,低头喝了起来。白斯文看他故意卖关子。也只好一笑。杨度抬起头来,笑道:“这大热天的,还是喝点凉白开舒服啊…………刚才我说到哪里了?…………就决定先把安蒙军解决。这些部队北上,马上就要正式发表组建一个西北边防军司令部,安蒙军将改编成为第十八师,如果不服从改编,就地缴械。服从改编,也就等于消化在北洋系统里面啦…………话就这么多,转告给你们老板。最近事情太忙,就不要联络我了。大选之后,大家再叙吧!” 他说完就想抬腿走人,白斯文忙叫住了他:“皙子老兄,稍待!”他慢慢从一个小皮包里翻出一张支票,在桌上递给了杨度,微笑道:“皙子老兄近来辛苦,用度又大。这点小小不成敬意的文仪,还请一定要赏脸收下。不然兄弟就实在没脸再见你了。”杨度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张光复银行开出的二万五千元的支票。他一笑接过:“好,我就扰雨辰的了。告辞!” 临出门的时候他又回头笑道:“白老哥,陆老总收了你多少钱的支票?”不等白斯文回答,他已经笑着出门去了。白斯文却坐在那里,对杨度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连自己通过雨辰身边卫队长冯玉祥的关系和陆建章联系上了都能知道。和他见一次面,就觉得自己什么东西都被他掌握了一样。 他低头坐在那里,脑海里翻腾的全是安蒙军的事情。就算自己把这个情报传递给司令,他人远在江北。又如何能解救安蒙军的实力?司令交代了近期他们的工作以接应安蒙军为主。他们该怎样完成自己的任务?袁世凯准备强行改编安蒙军,难道就是于雨辰正式摊牌的先兆吗?大战发生,到底是在国会大选之前,还是之后?种种问题纷至沓来,一时理不出头绪。最后他终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无论如何,先把这个情报传递回去要紧! 这时的雨辰,才施施然的离开了武汉。在汉口虽然没有和北军谈出个结果来。但是和英国美国的代表,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沟通。两个国家都希望在中国保持一种和平的局面,尽快建立起正式的政府出来。他们认为陷入无休止战乱的中国,是不符合他们的利益的。特别是英国,在可预见的将来已经无法将太多注意力集中在远东。他们特别希望正式政府早点成立,将英国应拥有的权益在新政府中早日确定下来。 美国则是同样希望出现稳定的局面,利于推进他们门户开放的政策。他们对中国的企图心比现在正在收缩的英国强烈多了。有意无意的暗示可以扶植雨辰作为他们在长江中下游的代言人。 而雨辰什么都没有承诺,在了解了两国大致的立场之后。他在九月十五日回到了鄂州。并将率领第十八旅正驻守鄂州的第九师副师长林颂亭抽调出来,作为他的谈判代表,常驻汉口。他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整编赣军和粤军姚雨平师上面了。 他从第九师十八旅、独立旅中各抽调出一个团、安徽陆军第一师、江苏陆军第二师也各抽调出一个团作为骨干,和赣军、粤军各两个团对调服务。将粤军整编为安徽陆军第二师,而赣军较多。除了掺杂了两个江北军步兵团的部队共计四团组成了江西陆军第一师外,又以赣军咸宁支队为骨干,组建了江西陆军第一混成旅。这些部队武器装备都是现成的,只需斟酌补充部分就可以了。大批军官也进行了对调服务。计划用三个月时间彻底将这二师一旅部队融化进江北军系统。这些部队,都是相当有战斗力的部队 在未来整编完毕之后,江北军将膨胀为五个师又两个旅。连外派的安蒙军,将达到三十七个团的兵力,总计十一万余名官兵。加上总部、军校、后勤等等穿军装的人员。江北军实力,将达到十三万余官兵。已经是长江中下游绝对的庞然大物了。 当他接到白斯文的电报的时候,他已经是在徐州了。这个不详的消息还是吴采拿进来的,雨辰离开徐州的日子里,他全盘掌握着江北军的工作,组织对外出部队的供应。还要负责留守部队的训练…………等到雨辰回来,江北军部队的调动扩充,一些保安营升级成正规军。这些事情加在一起,忙得吴采整个的瘦了一圈。雨辰已经开玩笑的叫他陆军部长了。但是当他们翻阅了这份电报的时候,一向智计百出雨辰和处事沉稳的吴采都有些面面相觑。 雨辰重重的一拍桌子:“我以为怎么样也要等到安蒙军把库伦打下来,结束了外蒙的事情之后,才要和袁世凯决裂!到时候安蒙军不管是盘踞绥远,还是退入山西得到阎锡山那老狐狸的照应,都是极方便的事情。有安蒙军九千人放在京汉线西侧,可以牵制多少北军!而且还可以影响山西、陕西、甘肃那些半独立的北方势力。却没想到袁世凯动手居然这么早!是我大意了!” 听到雨辰这个时候才把自己的意图合盘托出,吴采也有些目瞪口呆。一个安蒙军北上,除了解决外蒙独立事件,没想到司令居然还埋了那么多的伏笔。一支九千人的棋子,他就想把它用到极处。没想到行棋企图太大,现在反而把这枚棋子逼到了绝境。 他迟疑着问雨辰道:“那我们是不是找蒋先生和纯如来商议一下?无论如何,我们现在也是要拿个主意出来。安蒙军现在咱们一定要救啊! 雨辰已经在动手按铃了:“陶处长,你赶紧去把蒋先生和纯如那小子请过来,咱们有要事商议!” 当蒋百里和司马湛匆匆的从军校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雨辰和吴采站在地图前面。目光焦灼的看着绥远那一块。作战室内气氛一片压抑。几个参谋围在他们的身边,似乎各人都有各人的意见,正在低声的争论呢。 司马湛一进来就明白了,问道:“是不是安蒙军出事了?”雨辰转过脸来,脸上似乎挂了一层寒霜:“袁世凯要强行改编安蒙军了!现在外蒙战事还没结束,这个老家伙居然就想下手,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他眉毛已经完全拧作了一团,愤愤的将手上的红蓝铅笔扔在了桌子上面。沉着脸不想说话。大家真是很少看到这副关心则乱的样子,跟平常指挥若定胸有成竹的形象差得好远。雨辰也是因为心里内疚,安蒙军都是自己亲手送上战场,为国家民族的前途而战斗的英雄。要是因为自己的部署失误,而遭至背后的暗算的话,他如何对得起一直跟随着他的何灼然,还有安蒙军上下的军官士兵们! 蒋百里目光幽幽一闪,并没有说话。而司马湛却毫不顾忌的指责道:“当初听到安蒙军计划北上的时候,我就知道司令除了想打平外蒙古之外。还想在北京西侧控制着京绥线,联络晋、陕、陇、绥等处势力,牵制北军。作为一个与北军决战的辅助战场。但是棋子用得太险,力道使得过重,反而是最容易出问题的!绥远蒙古之间,牵扯着多少势力。光是能顺利完成攻占库伦的任务就不容易了,更别说那些其他的他们力所不能及的任务了!袁世凯选择这时候强行改编正是最合适,绥远传来消息,安蒙军在赛尔乌苏做最后准备,而外蒙乌泰匪帮正窜扰察盟,只要他有一个正式名义,将派上去的北军和安蒙军编在一起,谁也不能挑出他的不是来。司令总以为袁世凯不会对咱们用强,可也太小看他了!” 听到司马湛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不是,雨辰也只有苦笑。最后还是吴采喝了一声:“纯如,现在不是讨论责任的时候。而是咱们想办法要把安蒙军接应出来!” 司马湛冷笑一声:“怎么接应?要不就是全面开打。先把北军主力吸引过来,打垮了北军,安蒙军也就不救自救了。要不就是在湖北小打,咱们把湖北北军主力驱逐。从武关进入陕西,借路转而向北,从外长城线巴彦卓尔盟方向把安蒙军接应回来。这个和北方的对抗小点,但是要牵掣的地方势力更多。就算咱们到了那里,安蒙军早改编完了!” 他目光沉沉:“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安蒙军努力自救,坚持不被改编。我们在南方做各种形式的声援。只要安蒙军坚持得住,慢慢的在看时局的变化!满蒙形式复杂,北方大选又在即。不是没有转机的可能的!” 转眼间司马湛就说出了三个方案,真的是脑子转得奇快。大家想来想去。也只有第三个方案最为可行。但是这样就要完全靠安蒙军自己应对了,何燧能在这个局面坚持下来吗?库伦没有打下来,乌泰的主力还在四下活动,背后北军又压了上来。他能坚持得住么? 大家心里面都完全没有底。 蒋百里一直在沉思没有说话,到最后看见大家都不说话了才慢慢道:“雨司令的意图,本来就是想把安蒙军当作偏师使用。但是北军现在先把主力用来对付咱们的偏师了,而我们的主力还一时不能发动。这个时候,干脆就在北方闹出点事情来吧。雨司令和晋督阎锡山一直有联络,我和张绍曾也有些渊源,请他们中间转圜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特别是山西,紧邻绥远。又多是山地,晋督也是北方唯二的两个同盟会背景的都督之一,他虽然向袁世凯输诚,但是我了解这个人,最善于投机,现在正是拉拢他的好时候。要是安蒙军能和山西的地方势力紧密结合在一起,那才真是对北军的威胁最大呢。” 他一拍掌,强调道:“干脆咱们就做点事情出来!” 第五十四章 行动 第五十四章 行动 夏日应该算是蒙古最好的一个季节了。安蒙军长长的行军队列成战斗警备队形在通往库伦的道路上逶迤前进。何燧出发之前,已经通过绥远后方,一再的通电库伦。希望他们认清局势,早早回到中央怀抱。不然大军出动,地方糜烂。都是他们自己造的孽了。独立祸首一旦被擒获,就是想效力自赎也不可得。最后何燧还强调,本司令旌旗北指,不封狼居胥,祭姑衍之后,绝不收兵。外蒙王公,不要指望有外国势力可以依靠。哪怕花上一百年,安蒙军也要收复整个外蒙! 但是库伦依然不做一答,那个活佛本来就是捧出来的瞎子傀儡。真正掌握库伦大权的杭达亲王,却一再向俄国库伦总领事郭可华滋求救。希望俄兵早日前来助阵。而俄国虽然扶植起来了这个库伦政权。但是贸然进兵外蒙,在当时有着诸多牵制。还是不敢这样赤裸裸的上阵。只是一再和北京中央交涉,希望能协商解决外蒙事宜。但是北京的反应却是陆续在调兵北上。 外蒙库伦“政权”的命运似乎已经决定了。 安蒙军五千远征库伦的将士现在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灭此朝食!那林,吉尔夏兰特两处通往库伦的重镇,几百个拼凑的蒙古守军。都被轻松击破。安蒙军北上的征途不可阻挡。 而这时的绥远,留守的孙裳参谋长却感到似乎一场针对安蒙军的危机正在到来。北京陆续调兵北上。经过绥远都统张绍曾的通报,本来是为了防备乌泰所部在乌兰察布盟的窜扰。现在绥远的兵力不够分配,这些北军增援上来,本来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孙裳在出发前雨辰向他交代过,他和何燧一个主前方,一个在后方留守。他的任务更重,要密切关注北军的动向,随时在手中掌握一支有力的力量,随时能够接应安蒙军主力退往绥远。 但是前方兵站铺设得这么长,到处需要部队守备。到了最后,孙裳手里也只剩下了一个步兵营和一个骑兵连。北军第二十师七十九团是最先开到绥远的。下车伊始。七十九团就对安蒙军留守处展开了包围监视的态势。一部分北军还想接收安蒙军架设的电报房,守军一连人坚决不让。双方还险险发生了冲突。 孙裳和张绍曾办理过交涉,要他约束这些部队。张绍曾却无奈的答复北上的部队不归他这个绥远都统指挥。将来会另设一个司令部。不过绥远守军将尽力调解冲突。七十九团毕竟是张绍曾曾经带过的老部队,他说话还有些人听。不过从张绍曾的眼睛里面,那种抱歉的味道,却让孙裳读出了些什么。 直到他接到了雨辰发来的密电,这一切才真相大白。 “根据可靠密息,北军陆续动员近二师兵力北上,拟组建所谓西北边防军。有将安蒙军改编为北军直属之中央第十八师计划,如我安蒙军不服从改编,将以两师优势兵力对我缴械。安蒙军孤军在外,江北方面切切悬念。我安蒙军命运绝不能由北方做主!望该部接电之后,迅速整理部队,由乌兰察布盟方向沿集宁退往大同。山西境内,自有江北派员安排接应收容。望速速行动为盼!安蒙军安危,关系主官决断甚大,望该部主官果断从事,如遇阻拦,断然予以击破!电至后速将所部安排报江北军总司令部。” 看到这个电报,孙裳头上的汗马上就下来了。原来北军不是来增援绥远,而是来缴安蒙军械的!他几乎是立刻就扑到大幅地图前面。安蒙军分布在上面以小红旗标注得非常清楚。九千多人从绥远到赛尔乌苏拉成了长长的一线,而且赛尔乌苏的安蒙军还在继续向北推进!光是把所有部队收拢,就需要快一个月的时间! 他马上就转身开始给何燧写信,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他将部队集合地点选在了贝子庙。绥远囤积的大量军需物资装作向北供应的样子,都运到贝子庙去。现在手头掌握的部队也到那里集中。 贝子庙本来就是绥远进入外蒙土谢图汗盟的重要兵站。那里有守军一个完整的步兵连和一个工兵排。也构筑了工事,囤积了物资。在那里集中,至少可以安全的等到何燧的主力从外蒙撤下来!而他自己…………孙裳冷静的笑了一笑,就准备留在绥远和这些北军周旋啦。能拖一天就是一天,事到临了,也不过就是一发子弹了结自己的事情。江北军可以没有自己,但却没有这支安蒙军。 随着他重重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立刻将留守绥远的安蒙军一团三营营长,直属骑兵通讯连连长,直属辎重营营长等几个部队长,还有留守处的各部门主官都传唤了过来。做最后的交代。 这些留守的军官们看来都觉得目前的局势有些不妙,集中在一起的时候看着一向随和的孙参谋长板着脸并不说话。气氛自然就紧张沉默了起来。坐在他的办公室里面,大家连水都不敢喝一口,静静的等待着他们的参谋长说话。 绥远的夏日一向很凉爽,孙裳却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猛的扯开了自己的风纪扣,目光扫视了一下自己麾下的青年军官们:“袁世凯要对咱们安蒙军动手了!他们抽调了快二师人陆续北上,说是要改编我们为北军的第十八师,如果不服从改编,就要缴械!” 一语落地,满座皆惊。大家都是军人,又是在国防第一线战斗的军人。虽然知道自己江北军和袁世凯一直不对付。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袁世凯敢于对这么一支民族武力下手!直到看到参谋长那紧张沉痛的目关,大家才知道是真的。 喊声一下就爆发了出来。 “怪不得看北军七十九团增援上来,但是处处却针对着咱们,采买上士去买给养,却被他们士兵殴打…………原来是想缴咱们的枪啊!” “参谋长,老袁想让咱们光荣的安蒙军当他们的狗腿子,这是做梦!咱们宁愿拼光了也不被收编!他是什么东西!向他服一点软,我们没脸回去见司令!” “青军会从不投降!咱们就和他们拼了吧!只要兔崽子敢动手,我们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 “何司令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我们要赶紧通知他,大家抱团从绥远打回江北去!” 底下人都是群情激愤,却没有一个人有服软悲观的意思。孙裳在心里只感到欣慰。毕竟是我们的江北军,有着虽然短暂却光荣的历史,永远是冲杀在民族战场的第一线,有着全中国最年轻,最坚强的军官团的江北军! 无论如何,我都要为江北军保留下这点种子。孙裳在心里对自己说。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是军人就要马上行动起来!我留守绥远周旋。朱营长,给我留一个连就成。其他部队将绥远囤积的物资尽量装运。趁夜分批离开,离开的顺讯是辎重营、步兵三营主力、骑兵通讯连、留守处机关、今夜就开始行动,前往贝子庙集合!我已经写了封信告诉何司令。到了贝子庙之后,一切听从何司令安排指挥。有人攻击贝子庙,不管是哪方面的人,坚决还击!” 大家听了命令,都没什么意见,唯一的问题就集中在孙裳身上:“参谋长,你怎么办?无论如何你也要撤出去啊!” 孙裳淡淡的笑了:“袁世凯出动这么大阵仗对付咱们安蒙军,没有一个肩膀上带花的人在这里应付怎么成?我照常办公,能拖一天就是一天。大家不要在这里做小儿女状了,军人就要服从命令。大家撤离时做好战斗准备!一切服从朱振营长的指挥!” 他用力的一摆手,让大家明白了他坚定的决心。孙裳整了整衣服,扫视了他们一眼:“还不快去执行命令?” 在座的所有军官全部起立,严肃的向孙裳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整齐的走了出去。没有人回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也许就是和安蒙军参谋长最后一次的见面了。 大连是一个已经被日本人占据了十几年的城市。这个靠海的城市,现在最多的还是日本风格的建筑。打着白色绑腿的日本警察,穿着和服木屐过街的女人。往来的东洋车,还有满街的日文招牌。在中国的土地上,却有了这么一副碍眼的景象。 陈思坐在马车里,两个日本军官陪着他。一路朝关东州民政长官署。也就是现在肃亲王下榻的地方驰去。两个日本军官脸都板得紧紧的,虽然很想对陈思表示一点友善的态度。不过看陈思似乎没有什么搭理他们的心情。两个日本军官也只好一路沉默了。 陈思只是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他们这个新宗社党一直遥尊的是在天津的溥伟和铁良为领袖。这两个人在天津一直在西方国家当中活动。特别是有君主立宪传统的英国和德国。至于肃亲王,则是很早就搭上了日本这条线,一直在筹划着建立满蒙独立的新满洲国。他们和溥伟之间,其实还很有点隔阂。 为什么就看上了自己这么一个新宗社党中的人物?费了这么大的劲把他从热河请来。沿途都有日本土匪薄益三护送(从日俄战争起,日本为了组建对付俄国的花马队。有大量的日本人化装成中国人参与到当时的东北马匪中,拉杆子砸窑子。这些日本马匪,在日俄战争结束后,还有不少继续从事这个行业),从北票上了火车,就有日本军官陪同。到底自己什么引起了他们的重视?这个问题,在自己到了大连,还是没弄明白。 而关于安蒙军,到底有什么事情将和他商议? 马车在富丽气派的关东州民政长官署前面停了下来。陈思眼尖,早看到一个穿着亲王服色,微微有些驼背的半老头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还有一个穿着和服,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日本胖子在那里陪着他守着。陈思自然认得那个半老头子就是肃亲王善耄。而那个日本胖子,就是曾经拜访过雨辰的南山樵了。陈思却不认得。 马车才一停稳,陈思几乎就是从车子里滚出来的。一下趴在肃亲王面前:“我的王爷啊!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又能见着您老人家啦!您这么巴巴的迎接到门口,不是折杀我了么?” 肃亲王一愣,看陈思眼泪都下来了,朝身边的南山樵笑道:“我们满洲人性子直,也念故主。这孩子是镶红旗的,在北京也认过我这个旗主。见面就是这样,可要不得。”老头子的京片子轻声细语的,听起来非常随和。 他忙拉起了陈思:“可别这样!别看我老头子担了个主子的名义。但是在外面担着风险的还不是你们么?为了皇上你们脑袋都舍得,我这个老头子迎接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快进去说话!一路可辛苦了吧!” 等到大家分宾主坐下,陈思却无论如何不敢在肃亲王面前坐踏实了,斜签着身子。屁股微微沾着凳子。仰着脸就等着肃亲王发话。整个日本式的大厅里放着中国式的摆设。看起来古怪得很,在座的也不过就南山樵和他三个人而已。 肃亲王看来很满意陈思谦恭的做派,朝南山樵道:“我说吧,这孩子在北京的时候就拜过我的门,只要我一招呼,他准到。南山先生,有什么事情,你就和他交代吧。” 南山樵仔细的打量着陈思,而陈思回敬他的目光也很不客气。半晌南山樵才哈哈的笑了,突然对他道:“你和白斯文,都是江北雨辰雨将军派来的人吧!” 陈思全身象给电击过了一样,先是一愣。然后就转向肃亲王:“王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雨辰是推翻我们大清的民党人物,我在新宗社党里。怎么把我和雨辰扯到一块儿去了?” 他声音变得极其委屈:“难道因为我和白大哥都是从江北逃出来的?您把我叫到这里,就是想追究这个?那我也没什么说的,主子要我死,那就让我死在这里吧!不要再败坏了我对大清的一片忠心!” 在整个北中国因为安蒙军的事情而暗流汹涌的时候,只有山西,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安静。这个省份,在光复的时候也是一再动荡。新军起事,这里是全国不多的死了巡抚级别大员的省份。起义的民军先是被北洋军打了出去,然后在山西省门之外还闹出了吴禄祯被杀的大事件。最后尘埃落定,还是民党的阎锡山掌握了山西省大权。 袁世凯对这个近在肘腋的省份从来没有放松过,派来了监视着山西和阎锡山动向的民政长金永。而阎锡山也真的就表面百事不问,将行政大权拱手交出,并且还让自己的父亲居住在北京,当作让袁世凯放心的人质。他只是暗中牢牢的抓着部队不防,等着北中国的风云变幻。 在近代史上,这个人物应该算是最善于自保,最为圆滑的人物之一了。但是山西现在在他的统治之下,养兵不多。也看起来安静得很。不像其他地方,兵旅如林,战火连天。在整个北中国,似乎就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 每天早上,阎锡山惯常的都在自己督军署内散步。有时兴致来了,还做一套日本式的军体操。然后就是练字读书。下午才会客人,更多的还是处理着自己生意上面的事情。山西一省的政务,北方变幻的形式,看起来竟和他毫不相关。 也有他的心腹手下劝过他,现在眼见着袁世凯集结重兵于绥远,压迫山西外长城一线。南口一带,还有袁世凯新编练的几个师。京汉线上,陈宦的第一军就是最大的机动力量。对山西也成为了三面合围的态势。都督是民党出身,现在又有这么一个飞扬跋扈的民政长,哪一天袁世凯要动都督的手,那时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了! 都在劝他赶紧的和南方最大的实力派雨辰联络,利用雨辰对袁世凯咄咄逼人的态势,挟以自保山西的地位。更何况雨辰提倡的地方自治,简直就是山西这些将领和官吏自保权位的最好借口。起初每天听着三四起人这样劝说,阎锡山还笑笑听着,不置可否的样子。到了后来,有人一提这个建议,他简直就是马上将人赶出他的官署。除了几个心腹,大多数的山西人都认为他们这个都督是怕了袁世凯,就等着哪天交卸了。他听到了风声,也当是过耳春风,毫不在意。 这天阎锡山仍然在他的督军署内遛弯,他自从光复之后。几乎就从来不穿军装,夏天还是长袍马褂。肥短的身子,看起来就象一个山西的土财主。正慢悠悠的走着的时候,一个贴身副官走了过来,敬礼道:“都督,有客拜访。” 阎锡山站定了脚步,不满意的看了那个副官一眼:“甚?你不知道我上午都不见客么?白当那么久的差了!” 那副官被他眼光一扫,脸色有些微微发白,还是鼓足勇气道:“都督,是莲品先生带来的客人。他们说早上打扰都督的人少,一定要见。莲品先生还交代我们一定要注意关防,不要告诉别人都督早上见客了。” 阎锡山眼睛一亮,最后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朝自己副官吩咐道:“莲品先生说的话,就是我的命令。告诉他们,我在小书房会客,谁来了都挡驾!” 阎锡山的文胆,也是最心腹信任的手下赵戴文带着一个穿着长衫的青年人走进来的时候。阎锡山正在把玩着手中的一个内画鼻烟壶,精神似乎都完全的贯注在其中。听到两人的脚步声也只是抬了下头,淡淡道:“莲品,和这位老弟台请坐。我向来上午不会客,因为自己精神不济。怕说错了话,办错了事情。那久很对不起朋友了。” 赵戴文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神色,他搓着手。朝阎锡山笑道:“百川,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从江北来的客人。从京汉线一路过来,风尘仆仆的。我们在江北的代表一川也有电报来,说这位客人负着江北雨辰的重要使命,特地来见都督。” 阎锡山站了起来,打量了来人几眼,微笑道:“这位老弟台贵姓,台甫?江北雨将军这么看得起阎某人,但是阎某现在已经闭门杜客,百事不问,就等着交代了。雨将军有什么事情托付我,那当真是看错人了。” 来人将帽子摘了下来,虽然一路辛苦赶来,颇为困顿的样子。但是还是掩饰不住眉目间英悍的神色。他正是雨辰身边的副官处长陶定难。他微笑着朝阎锡山行了个礼:“在下陶定难,是雨将军身边的副官处长。雨将军一直认为阎都督是北方有数的英雄人物。这件事情,非阎都督的担当,不然不能办下来。我这里有雨将军一封亲笔信。在此面交。” 阎锡山脸上神色不动,等着陶定难从贴身的暗袋里将那封亲笔信取了出来。信没有封口。他取出来,就现看后面的落款。果然有雨辰的私章在上面。为了表示郑重,甚至还落有江北巡阅使署的关防。他抬头看了陶定难一眼,才开始细细的看那封信。颠来倒去的看了好几遍,突然重重的一拍自己的椅子扶手:“莲品,你带的什么人来!来人,去通知金民政长,我这里有个奸细乱党!” 第五十五章 日本的野心 第五十五章 日本的野心 李睿带着一连骑兵和几个参谋在高处用望远镜久久的看着不远处多伦的地形。这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土围子罢了。但是周围挖了几道壕沟,土色还新鲜得很。围子里面的蒙古兵发现了他们在看地形,隔着两千多米的距离步枪就乱纷纷的打响了。这里是旧张库台站道通往库伦的最后一个屏障了。虽然守军增加了不少。但是战斗素质还是一样的薄弱。 李睿放下望远镜,嘲弄的摇了摇头,对身边的侦察参谋道:“记下来!大概五百人的守军,步枪土枪各半。没发现周围有什么预备兵力控制…………把大炮带上,一个钟点准定能拿下!” 哪个侦察参谋笑道:“要是侯疯子骑兵营长在,估计他又带着骑兵一头撞进去了吧。这里也旧给他拿下来了。” 李睿哈哈一笑:“你以为我和侯疯子一样?九师有个张疯子,咱们安蒙军有个侯疯子。都是枪一响就往前冲的主儿。我可没那么厉害,知道自己还能用大炮。走吧!司令还在等着咱们消息呢!” 几十骑马在高处呼哨一声,转身就驰了回去。多伦的枪声响得更紧了,也不过是向他们送行而已。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安蒙军的步兵先开了上来。这些黄军衣的大兵,不少都用缴获的蒙古马改装成了骑马步兵,机动力大大的上了一个台阶。他们都背着背囊,下马就在离多伦一千多米的地方大摇大摆的做起了工事,对面的蒙古兵除了以枪声骚扰。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出击的。他们这些守军,大多是各王爷的私人卫队拼凑起来的,欺负草原上的农牧民,敲诈一下商人,拿手。打起仗来那是绝对的外行。在安蒙军整齐的军容面前没有拔腿就跑,已经是凭借着草原汉子天生的悍勇了。 他们不像乌泰部,手下多是马匪出身,颇为剽悍,也有一定的战斗经验。 安蒙军步兵们挖了一个个卧姿工事,就纷纷的把枪架好。等着后面的炮兵进入放列。何燧骑在马上和李睿一起看着炮兵在忙碌的展开火炮。李睿笑道:”司令,对付这个土围子。咱们少打一点炮弹吧。一路上带着不容易,说不定在库伦还要打一场恶战呢。” 何燧看看他,又看看身边的张之江。张之江正羡慕的看着这九门管退式的法国施奈德山炮呢。他们绥远部队,只有一些陈旧的架退式老山炮,还很少派上用场。安蒙军携带了九门山炮出塞,这次是第一次认真放列出来。想到要用大炮狠狠的揍对面的家伙,张之江就兴奋得呼哧呼哧直喘气:“灼然,早点干吧!把多伦先砸趴下,接手就扫荡库伦。咱们这二千里的远征,也就大功告成啦!” 是啊,从绥远出发,已经率领这几千健儿,奔袭了二千里了…………如果从徐州算起,那真的是北向万里了。男儿建功立业,正在此时。 他眉毛一立,对李睿道:“命令炮兵,节省炮弹。每门炮只允许发射十发!不要脑子一热几十发就干出去了!炮声一响,一团一营就发起冲锋…………我要求他们一次冲锋就把多伦拿下!” 当何燧在塞外茫无涯际的大草原上向前坚定的推进的时候。无数关心着安蒙军命运的人们也在全国各地活动着。江北军的全部心思,现在几乎都扑在了怎么把安蒙军接应出来的事情上面。这近万名为国远征的弟兄,无论如何不能丢下来! 南山樵微笑着看着陈思,一时并没有说话。只是肃亲王忙对陈思道:“你这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我老头子是信得过你的…………南山先生,你怎么怀疑起我们满人的好汉子出来了?现在这么忠心的人物不多?怎么见面你就怀疑起他?”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陈思已经滚倒在地上。朝肃亲王跪着,却倔强的扬着头不说话。肃亲王一脸焦急的想拉他起来。南山樵哈哈笑了一声:“可对不住陈先生了!我是听说陈先生在热河四处奔走,就是不想让乌泰他们壮大实力,然后去攻击安蒙军…………这样看来,陈先生定然有自己的想法。是我一时想得左了,把你们和江北雨辰想到了一起,抱歉抱歉!” 陈思被肃亲王一拉,半推半就的就站了起来。昂然对南山樵道:“我在热河活动,就是不想咱们这些满蒙的老人,跟着乌泰他们去胡闹!安蒙军现在锐气正盛,这点实力加上去。也是损失干净的份儿,再说了,外蒙也是我大清的领土。满蒙从来都是一家!他们闹什么独立,也是从我大清土地上割裂出去!陈思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坏了他们的事情!这满蒙就算要起事,也是应该咱们新宗社党和肃王爷带头,迎咱们皇上为满洲为首!” 肃亲王拍着陈思的手:“你说的很是,说的很是。外蒙那几个蟊贼在俄国老毛子挑唆下错了心思。咱们本来就不应该帮他们。还是在关东州好,有日本朋友帮咱们。再有你们这些忠心手下在外面奔走,一旦发动起来,咱们满人复国大业必成!” 南山樵看着陈思,又突然道:“你从北京过来,可知道袁总统调了两师兵北上,准备缴械改编安蒙军?” 这话一说出来,陈思又是浑身一震。他定定的看着这个老是出惊人之语的日本人,脑子里的念头不断的象闪电一般掠过。最后才用一种不确定的口气反问道:“这不能吧,袁世凯这老贼狡猾至极。他不知道一动安蒙军就是和江北雨辰彻底破脸了么?南方北方那大战就在眼前。他可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呢!对付这支军队,他就不怕成为天下的公敌?” 肃亲王和南山樵对望了一眼,还是肃亲王摸着胡子微笑道:“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袁世凯这个窃国奸雄和雨辰这个民党干将打了起来,我们在满蒙起事的把握可又大了几成!现在咱们是就怕袁世凯不动手,他一动手,咱们可就有的是机会了!” 陈思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忙朝肃亲王打了一躬:“还是王爷的见识远,属下一时没想到这么多。听王爷一说,属下觉得这的确是件好事情。就盼他们快打起来。”他说的高兴,背后却觉得细细的渗了一层汗出来。 安蒙军危险!他知道雨辰现在正对袁世凯步步进逼,心怀天下。袁世凯不甘于一直被动。想找个机会和雨辰摊牌决战。那一定也是有这个心思的!在决战之前,找个名义先把背后这根刺拔掉。正是稳固自己后方再正常不过的做法了!他才从热河过来,一时竟没有听到这个风声。要是事先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热河!在那里自己颇有几个能指挥得动得内蒙古王公,都是被他用钱喂饱了的。在策应安蒙军的上面,自己本来还能做点什么。可是现在自己如何能离开大连,去热河呢? 肃亲王满意的笑笑,又看了南山樵一眼。南山樵微笑道:“对,我们这些关心满蒙局势,热心赞助满人复国运动的日本友人,也是很希望看到你们出现这个机会的。安蒙军的事件,在北方闹得越激烈越好。要是他们轻松被袁世凯缴械改编了。北方局面稳定。东三省有着二十八、二十九两个师的驻兵,东蒙古和热河也各有都统。对肃王爷的事业也大不利吧!关东州驻有日本精兵,但是没有机会借口,我们也是不能直接参与帮助肃王爷的事业的!只有满蒙真正的乱起来,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队才能以维持满蒙治安,保护帝国生命线的名义来出兵帮助你们的事业…………” 陈思听得一阵恼怒,肃亲王却在那里摸着胡子摇头晃脑。他沉声的向南山樵询问道:“南山先生的意思,就是要让安蒙军进入热河,在满蒙之间和袁世凯的军队打仗么?这样关东州的日本军队就能出动维持,而肃王爷就能趁机而起了?” 南山樵眼睛一亮,朝肃亲王笑道:“王爷,怪不得你这么看重他!这年轻人当真是满人中罕见的干员啊!我们筹划那么久的意图,他一下就明白过来了!王爷您今后的事业,可真得大大得倚重他啊。” 肃亲王笑得眯起了眼睛,连连的点头:“好孩子!不枉当初我那么看重你!这的确是咱们最好的机会!要是袁世凯和雨辰打完了,另一方的势力肯定大为稳固。他们都是咱们的敌人。这个机会再不利用那可就没有了…………咱们满人能否复国,就全部在此一举啦!关东州的日本军队,还有现在的日本外相内田康哉先生。兴亚理事会的东亚先觉志士们都认为这次是咱们的好机会,要是成功的话。今后日满提携,东北亚我们满蒙的局势,就是深固不摇!” 他的声音由兴奋渐渐变得辛酸:“改元以来,咱们满人的日子过得辛苦啊!太后也被袁世凯这个奸贼给害死了,他又正守着北方。我们就是要在安蒙军的事情上面不能让他得手!好孩子,你要把这事情能办好了。我善耄没有儿子继承。你就入继我肃王这一脉!” 袁世凯调动部队北上,准备先解决安蒙军。在对雨辰持强硬态度。这些情报,早被日本侦知。当初1910年日俄密约外蒙为俄国势力范围,而南满和内蒙为日本生命线。北满日俄势力各半分配。早已在纸面上将中国的满蒙地区瓜分完毕。看着俄国人在外蒙事件上的活动。日本关东州的军人,南满兴起的财阀,还有兴亚理事会这样的团体。早就希望在自己势力范围内有所行动。外相内田康哉就是当时主持签订日俄密约的当事人。在满蒙问题上,他也是日本政府中绝对的鹰派。趁此事变,扶植起一个满洲国出来,再由日本控制,已经成了这群人心目中现在最大的目标了。 眼见欧洲局势日趋紧张,相信西方国家在远东的势力也将很快收缩。由满蒙而进一步将整个中国攫取为自己的势力范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日本的大陆政策,相信会由这次安蒙军引发的事件,而大大的向前迈进一步。 所以他们才对在热河有着相当活动能力的陈思这么青眼有加。要是能把安蒙军接应到热河。和袁世凯的北洋军队在这里发生冲突。热河威胁着南满铁路,日本军队有的是借口可以大举出兵! 陈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自己去热河。很有可能能帮上安蒙军的忙,将他们从外蒙接应出来。但是就这样把日本这条饿狼引进中国的门户吗?就算这样能救了安蒙军,不也成了国家民族的罪人?但是放着安蒙军九千弟兄不管。他们和江北隔着千山万水,就让司令的精锐武力被袁世凯缴械改编?在这个时候,江北军上校陈思茫然不知所措。 他最后终于一咬牙道:“王爷的吩咐,南山先生的好意。陈思岂能不知道?我愿意再走一次热河!为了咱们满人复国的大业,豁出命去也要把王爷交代的差使办好!” 肃亲王哈哈大笑:“不愧是我们满人的千里驹!此去热河任务艰苦。可再不能让你一个人轻身犯险了!你先在老头子这里休息一两天。我会安排熟悉蒙古情况的手下和你一起上路,南山先生也会安排日本军官陪同保护。你现在的命可对我们复国大业重要得很哪!” 陈思知道这也是应有之意,他也的确需要时间好好冷静一下思考对策。无什么说得就告辞退出。自由肃亲王府内的仆役安置他下去休息。 等他才一出去,刚才那个总是笑呵呵,看起来有些软弱糊涂的肃亲王就眯起眼睛,神色变得郑重了许多。南山樵微笑道:“如何?” 善耄淡淡道:“唔…………你说得没错,这小子是雨辰的人。溥伟他们都瞎了眼睛。怎么让他们混进来了!” 南山樵冷冷道:“不是他们,我们怎么能联系得上安蒙军呢?等会我们还要和寺内寿一司令官商讨一下,派哪些人和他一起去合适一些。这次机会难得。我们日满双方,可都不能错过了!” 在远在海边的陈思面临着复杂的局面的时候,在山西的陶定难也对着在那里装腔作势的阎锡山。对于他这种作态,稍微读了点三国演义之类的书的人物都熟悉得很。更不用说保定毕业的高材生陶定难了。 在雨辰身边当副官处长的人物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而且在他身边呆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去大用。雨辰在考察了他们的人才,确定了他们的忠诚之后,放出去都是独当方面。而不是其他大人物那样,把副官处长当听差头子使唤。前任雨辰的副官处长张志鹤已经接任了何燧留下来的安徽陆军第一师师长兼皖北保安司令。陶定难对自己未来的发展,也有信心的很。山西阎锡山,怎么能和自己的司令比了?他这点威气,就想吓倒自己? 他不出声的拿起帽子,转身就想出去。赵戴文忙拉住了他,朝阎锡山道:“百川,你这是怎么了?克勤兄可是江北雨巡阅使的正式代表!我们一川也在江北做代表,你扣押了克勤兄,叫一川在江北如何自处?” 阎锡山坐在那里并不站起,只是挥动着手上那封信:“我是民国的都督,是袁大总统委任的官吏。江北雨辰却来信要我和袁总统作对,这不是煽动地方反叛中央么?在军队就是叫做叛变!按军法处置是要杀头的!所以我认为带着这种乱命来的,绝对不是代表,是奸细,是奸细!” 他叫得激愤得很,却没有再喊人来押陶定难出去的意思。陶定难转过身来,看着身边赵戴文一脸为难。却有点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态。知道这个都督又在玩弄他从日本学会的腹艺了。对其他人这样倒也罢了,至少金永就很吃他这一套。他赵戴文可是和他一起起事,又陪着他远赴绥远,好容易才挣扎回太原当上这么个得来不易的都督的人物。什么事情都在为他考虑着想,他跟自己也来这一套! 陶定难微笑道:“百川先生…………阎都督。我自然轻身来到这里,自然是生杀由您。但是我却窃以为先生未来的日子担忧啊!眼见得南北方局面日趋紧张。袁总统为了安定后方起见,会让山西这个居高临下威胁直隶根本的重要省份不是由自己的人看守么?除了地势之外。山西省份富甲之名早闻于天下,在这里筹饷。千万之数,倚马可待!且听我试为分析南北决裂后晋省晋督命运。 京汉线上当为南北之间一重要战场,晋省为京汉线侧背。现有外长城线北洋重兵压迫。必要都督带兵出省,参加京汉线正面作战。而绥远北军自当梯次前进,坐拥晋省矣,如此则晋省之地去矣!而出省之晋军,必将在北军优势兵力下,接受改编。如此则晋省之兵去矣!而北军现在经济奇窘,罗掘俱穷,必将在晋省大肆筹饷,则都督苦心经营,现尚称平稳之晋省经济必将破产。则晋省之财尽矣!到时都督又将安归?既已失尽晋省精华,得保首领与否也未可知。复不谅于江北雨巡阅使。天下之大,都督将来如何容身? 不若反而趁势而起,迎接安蒙军入晋。有此强助,北军当不敢断然压迫。自保晋省当绰绰有余。当南北大举之时,不须都督助一兵一卒。我南军大队,足以将北军扫数击破!我江北雨巡阅使向来提倡地方自治,都督在晋省经营,自是模范。到时都督经营西北,我雨巡阅使坐镇中原。携手建国,岂不是天下第一有利之事?” 赵戴文本来只是隐约猜到陶定难的来意,以为南北之间即将决裂。他是来拉拢自己都督的。本来这种各派代表,各下说辞。在地方实力派之间也平常得很。能敷衍应对过去也就完了,具体怎么行事还要看到底哪方面实力占着上风。却没想到隐约从来人口中听出要接应现在在外蒙的安蒙军入晋!袁世凯当真准备动手了? 他忙从阎锡山手中接过那封信,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果然如来人所说。雨辰在信里开门见山的向阎锡山提出,要他接应安蒙军从大同进入山西。为国保全这支民族武力。安蒙军在晋期间,可以听从阎锡山指挥,为他保护山西。但是阎锡山也要对安蒙军确保供应。南北大举在即,南军有绝对把握击破北军,到时南军将对阎锡山保全安蒙军的举动感激不尽,必有以报之。有些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赵戴文也知道,要是阎锡山不加以援手,那将来这个事情他雨辰也是不会忘记的! 他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这可真是神仙打仗,凡人遭殃。山西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卷进来了?两边都是庞然大物,也都是山西阎锡山这个都督得罪不起的! 阎锡山只是撑着头不说话,陶定难的一些话的确是说到他心里去了。袁世凯增兵绥远,除了想解决安蒙军,也由进入山西,彻底稳定北方后方的意思。也的确是冲着山西的钱来的。这袁世凯不光要自己这个位置,还想要他的钱!而自己如果接应安蒙军入境,那也就是彻底和袁世凯决裂,万一南军被袁世凯打垮,自己还是万劫不复!这个局面,他将到底如何是好? 第五十六章 准备开战 第五十六章 准备开战 多伦的小土围子现在是一片的千疮百孔。九门施奈德山炮打了几十发炮弹,守备的蒙古兵——其实称他们是兵都勉强得很。在阵地上就已经乱作了一团。要是马上对战,比枪法,比肉搏。这些蒙古汉子们个顶个的还都是些好汉子。但是碰到这种正规的作战。炮火掩盖,步兵在重机枪的火力伴随下前进。这种密切配合的火力,打得他们连墙头都站立不住。纷纷的朝镇子的土碉楼涌过去。两三发炮弹准确的砸在了土碉楼上面。进口的炮弹爆炸力很强,其中一发还是准确的从枪眼里钻进去的,引爆了碉楼里面的弹药。这个夯土的建筑物象从内部爆开了一样,整个顶部都在巨大的爆炸声掀开。人的肢体飞得老高。烟尘整个笼罩住了多伦小小的地方。 在草原上呈散兵线向前推进的安蒙军步兵们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而多伦镇子的蒙古守军在还没有打交手战的时候,就几乎丧失了抵抗的勇气,在他们看来,这些穿着黄军装的汉人军队,是长生天派来惩罚他们的。有些蒙古兵已经跪在地上,低头祈祷起来。至于抵抗防守的事情,现在已经没有人关心了。 何燧骑在马上,拿着望远镜看着多伦被揍的惨样,忍不住摇了摇头:“照这样看来,只要乌泰不捣乱,这库伦也不难打…………传令下去,投降的蒙古兵都好好安置。今夜就在多伦守备过夜!” 张之江在他旁边淡淡道:“蒙古兵从来都不难对付,难对付的是从库伦到绥远这么远的距离!将来拿下了库伦,中央必须要派兵留守。蒙古地面贫瘠,养兵是养不起的。后方转运能支撑多少兵力留在蒙古,才是这个地方是否稳定得下来的关键!北方袁总统…………”他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下去了。 安蒙军自从由赛尔乌苏向前推进之后,和后方的联系越来越远。他们并不知道,以前吝啬得只在绥远派了一个多团的袁大总统,现在已经抽调了二师多人北上。在这位袁大总统眼里。国事和权位哪个重要,还真的很难分辨出来。 而这个时候,从贝子庙派出的骑兵联络人员,正在飞速的朝库伦这里追赶。 孙裳这些日子一直沉着的在绥远留守办公,每天正常的到绥远都统府办理交涉一些军需补给事情。他的部队控制了绥远西面荒凉的梁山出口。每天晚上在北军入高卧的时候。撤离绥远的部队都如临大敌一般利用午夜到凌晨的那点时间,快速的从西面离开。 北军一般封锁在东面和北面。居然几天下来都没注意到这些从绥远西面远远兜向贝子庙的部队。看着部队一天天的离开,孙裳也一天天的放心下来。安蒙军在绥远还囤积有八百多条步枪,六十万余发子弹。他也早准备好了洋油和炸药,这些东西,不会留给北军半点的。可以说,孙裳就一直在等候着自己成仁的那天到来。 还留守的一连多安蒙军步兵,每天还是正常出操,号子喊得震天的响。采买人员每天依然按照一千人的标准采买给养。但是这些小伎俩能隐瞒北军多久,他却实在没有把握。每天只是掐指算着,联络的人员通知到何司令了么? 眼看着北军不断的通过京绥线运送到绥远来,张绍曾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躲躲闪闪。最后几乎就是称病并不见面。这个在北军中还算厚道的老军人,也是于心不安吧。安蒙军的命运,到底能不能在这千里绝塞当中,挣扎出来?而在南方的雨司令,究竟会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这么多的思绪当中,孙裳唯独没有想到的,就是他自己的命运将是如何。 让我们把目光再回到山西吧。 陶定难的一席话说完之后,就很自得的一抖长衫,坐了下来。看着阎锡山和赵戴文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阎锡山才叹了一口气:“克勤先生,这件事情太大,也太为难。我们知道雨将军的威风实力,但是山西处境和江北不一样,容我们三两天时间考虑答复一下,这样可成?” 陶定难微微一笑,也知道这些事情阎锡山实在很难下定决心。他来之前雨辰郑重的和他交代:“阎锡山看风色的火候极其老到。这次我们却容不得他慢慢的拖延下去。必须逼他尽快表态!我在江北也会有一系列动作配合你们的交涉,总而言之,山西之行,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他看阎锡山说话的样子当真诚恳的很,点头道:“阎都督,您实在太客气了。说起来这次还是我们江北军有求于您。我们司令说了。只要山西帮咱们这一次,江北军的回报,将是十倍。” 他的语气里面有着无穷的自信,阎锡山淡淡的答应了一声,亲自起身将他送出了门,招呼贴身副官就将陶定难安置在内院。转过身来的时候,和赵戴文互相看一眼,双方都是脸色难看已极。 赵戴文看着阎锡山颓然坐下,忙趋前了一步:“百川,这个事情可答应南军不得!我很是后悔把他带来见你,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局面!雨辰不过才有三省的力量,袁总统却号令全国。真的决裂了,他又占着中央名义,打起来就是以顺诛逆的局面。这个安蒙军…………我们无论如何救不得!” 他是被袁世凯的手段搓揉得怕了,也是被去年第三镇杀进山西的强悍吓得怕了。这个时候无论如何起不了对抗袁世凯的心思。而阎锡山苦恼的摸着自己光光的脑门:“那怎么办?这个江北来人说的没错。真要到决裂的时候,袁世凯会放心山西在我手上?现在都派了金永来夺我的政权,绥远北军随时可以南下夺我的兵权!这些倒还罢了,我辛苦搞出个山西银行,给大家攒了点家底。要打起仗来,我这点家底都是保不住的!” 说起打阎锡山其他东西的主意倒还罢了,要是谁要打他钱的主意,那真是比要了他的命还要狠毒一些。 他用力的拍着自己的脑门,大声道:“而且我也看过了,这些日子来。江北雨辰对老袁是步步紧逼。他听说在海外筹到了好大一笔款项,现在是士饱马腾。又消化了江西的两师兵,厉害得很!外国人都在和他联络!这种人又年轻,说不定哪天就真得了天下,我们还是得罪不起!” 赵戴文被阎锡山说得心里一寒,最后才嗫嚅的问道:“百川,那你就打算接应安蒙军下来了么?” 阎锡山冷笑一声:“甚?哪有现在就答应他的道理?我谁也不答应,抓紧我这几旅人要紧。还是再看看风色罢!老袁缺钱,雨辰根基不稳。两方面看不出来谁占优势,我谁也不帮!” 赵戴文知道他这个都督又要观看风色了,但是这次安蒙军的事情从信上来看,几乎就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还能有几天的风色好看?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现在雨辰那个江北大鳄又把目光转移在山西的身上。背后还有袁世凯在虎视眈眈,真不知道山西夹在中间,这个命运会如何呢。 雨辰大步的走进了自己的虎穴作战室里面,在现在这么紧张的时刻。他依然坚持每天上午下连队,看基层官兵出操的习惯。作战室里面的幕僚们已经等候了他很久,但是大家都没有轻松聊天的心情,都围着地图,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 雨辰一进门就看见了唯一穿着便服的那个陈卓站在那里,他扬声问道:“不群,安排在南京上海报纸发表的一系列社论。都已经发了吗?” 陈卓肃立在那里,这些日子,除了自己的大选任务,雨辰也布置他就安蒙军的事件上面大造舆论攻势。平常这些事情都是雨辰自己亲手打理,不过他现在真的是腾不出手来了。陈卓也警醒得很,和上海的一帮名记者泡在一起,精心的准备着舆论攻势。一点也不敢懈怠。听雨辰一进门就问他这个,忙回答道:“请司令放心,从昨天开始,一系列的评论社论和新闻都发了出去,对袁世凯计划组建西北边防司令部,却意在吞吃有功的安蒙军的消息现在可以说全国皆知了…………这里是今天的报纸,请司令阅看。” 雨辰从他手里接过一堆报纸,大略的看了一下标题。看果然连篇累牍的都是关于安蒙军的报道的。知道这舆论攻势算是开始啦。点点头就将报纸交给身边跟着的冯玉祥:“嗯,做得很好,等会我再细细得看。不群,现在你心系两头。最后再组织南方各省的议员们发个通电,希望中央早日停止对付安蒙军的行动,词句你自己斟酌吧。这些日子真的是辛苦你了。” 陈卓有些激动,大声道:“司令,你怎么和属下说起这种话来了?安蒙军和属下也是血肉相连的弟兄,我恨自己是个文人,不能带兵北上解救他们。做点这些事情,已经是觉得自己尽力不够了…………”他还想说下去。雨辰笑着扬手阻止了他。转身朝围着地图的军官们走去。问道:“关于我们未来兵力部署的事情,参谋部的想定出来了么?” 吴采和司马湛板着脸站在他的身边,两人的神色都不轻松。吴采看了一眼司马湛,他才拿起一根木棍指着地图道:“想定是有了,还是分甲乙两案,念荪的甲案得到参谋部大多说的支持…………未来要和北军正式交锋,甲案的想定就是集结重兵于京汉线。湖北半居于我手,那里已经集结好的兵力就有鄂东的江西陆军第一师,我第九师第十八旅组成的加强支队,还有随时可以从赣省抽调出来的安徽陆军第二师姚雨平部,安徽陆军第一师张志鹤部也可用以加强。在鄂南还有江西陆军混成第一旅。以上部队就是三师二旅,经加强后有六万余人。足可击破当面北军三师,沿京汉线向北挺进。并可威胁山西,迫使他们开放省门,放安蒙军入内。将山西省绑在我们的战车上。如此该主力军可以取高屋建瓴的态势,随时视情况向直隶和河南席卷。 另外在津浦路上面,我们切取守势。以第九师余部和教导旅沿着淮河布防。足可以应付当面南下之敌。江苏陆军第二师则用来监视浙江,防止浙江有所异动。另外皖苏两省,我们的几十个保安营,可以编成新的两个师,用来作为总预备队。 甲案的要点就是西攻东守,置重点于京汉线。还保持着可以接应安蒙军的态势。只要和安蒙军会合,西线我们兵力将达到七万余人,将是重点中的重点。而且部队现在态势整然,不需要经过大的调整,几乎马上就可以行动!” 他说得简捷有力,身边的参谋军官们都不住的点头,看来对吴采这个稳妥的甲案,大家都认同得很。特别是保持重点在京汉线,可以最方便得策应预计将退往山西的安蒙军,这点更是为大家所拥护。 雨辰嗯了几声,人几乎要趴在地图桌上面了。却有些未置可否的样子。最后终于抬起了身子。拍拍地图道:“纯如,你是不是还有个乙案?” 司马湛点头道:“是,其实这个时候和北军决裂,从政治上。我觉得不如在大选之后有利,也需要和同盟会方面联系…………” 雨辰断然一摆手:“军人不谈政治!这个是我操心的事情。你只要从军事上说说万一完全决裂,你的乙案到底是什么?” 司马湛一笑,甚至还有些讥诮。这个军人信奉的是克劳塞维茨的战争就是政治的继续这个信条。认为任何作战计划都必须建立在对敌我双方敌情,民情,大势走向,双方政治背景,国际势力影响等众多的基础上。但是雨辰近乎蛮横的要他们这些军人只把心思放纯军事上面,政治上的事情他另外有一套人马。他也只好闭嘴不多说。 他指着地图,淡淡道:“我的方案只不过是和念荪恰恰相反,置主力于津浦路上!湖北方向只留江西一师一旅部队,也许还有部分湖南部队牵制防守。海军沿江面配合陆地炮台。就能让北军不能越过长江中游一步! 而集中四至五个师的兵力,在津浦路上形成近十万人的绝对优势的重兵集团。一直北上!击破山东当面之敌,直指北京!在湖北动手,始终还是地方事件。袁世凯还能保持中央名义。对咱们很不利。而沿津浦路北上就是高歌猛进的北伐态势了,那就是改朝换代!” 他的话语一出,满座无声。最后还是司马湛叹了一口气,坚持的道:“我认为乙案是最好的,但是需要诸多的政治因素来配合。但是司令既然不许我们军人谈政治。那我也就自动把乙案取消。还是地方事件地方解决吧。” 雨辰的眉毛一挑,嗯了一声。用拳头锤了锤桌子上面的地图,吩咐道:“参谋部根据甲案制定出一个详细的作战计划出来…………限二日内完成!但是部队调动的命令,只能由我亲口发出!” 现在是所有人都搞不清楚这个年轻司令的心事了,为了安蒙军的事件。他闹得是大张旗鼓。四下活动,摆出了一副不惜和北方决裂的姿态。但是他现在才吞吃江西和半个湖北不久,连自己的地盘和军队都没有完全整理完毕。又要把战线展开,难道真的不怕一旦失败都什么都没有了吗?正如司马湛说的,和北方开战的最好时机,最好还是选在大选之后。那时中央名义,定然不会为袁世凯全部拥有了。如果单纯是为了安蒙军,应该是有很多其他手段可以解决的吧。 但是在雨辰麾下,大家已经习惯服从他的命令。反正司令每每行事出人意表,而都有斩获。跟他很久的老人,不知不觉对他都有一种盲目的崇拜了。 既然司令要战,那便战吧! 当雨辰回到自己办公室准备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公文的时候,一进办公室门,就发现沙发上坐着蒋百里,正在那里翻看报纸。他一怔之下,问道:“百里兄,你怎么也在这里?今天作战室的会议百里兄可没有过来啊。” 蒋百里放下报纸,看着雨辰坐下,笑道:“是啊,江西陆军整编事情繁多。上午和李协和商讨了半天这个事情,现在得空,就过来看看。” 他正色看着雨辰,认真的道:“你真的准备这个时候就全面和北方动手吗?你有没有考虑到自己根基的问题?现在全国民心都关心着大选的问题。人心思定,上次鄂赣战争被你果断叫停,还算不错。现在再贸然开战,不是最好时机啊。 我建议你做出点事情来让袁世凯看看,并没有全面动员的意思在里面啊!我一直认为咱们现在的主力还不能发动,这个时候,主要还是看安蒙军自己的奋斗了。要是能顺利进入山西,那自然是最好。要是安蒙军万一覆灭…………”他看雨辰的脸色已经很不善了。不过还是坚持着说下去:“…………万一安蒙军覆灭,袁世凯真做到那么绝,那就是他自决于天下了,对江北军大业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啊。” 雨辰阴沉着脸听着,终于没让自己喊叫出来:“牺牲整整一支安蒙军来换取我的地位,百里兄,这事情我做不出来。您说的没错。我做全面动员并不是真正准备开战,只是威胁一下袁世凯和阎锡山而已…………特别是阎锡山,要让他知道,要是他敢不接收安蒙军进入山西。我的部队随时会沿着京汉线推过去!我相信只要安蒙军能顺利集中起来。凭灼然带兵的本事,两个师的北军是阻挡不住他们退往大同的!只要安蒙军能进入山西,北方局面就多了无数的变化!袁世凯的力量,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将被根本削弱!那时战和由我,自由度就大多了…………但是现在的关键,还是安蒙军的安危啊。他们既是我布下的要派大用场的棋子,也是我的兄弟手足!绝不能让他们牺牲掉! 要说江北军发展到现在,最大的坎也就是现在了。如果能顺利进行,江北军就将问鼎天下。百里兄,请你安心助我。我必定成功给你看!” 他的语意坚决,神态严肃。因为说话有些激动,而身体微微有些晃动。但是蒋百里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毫不怀疑这个青年司令的信心。也许他真的有一种莫名的感染力吧,不然怎么能走到现在?他无声的起立,朝雨辰第一次行了个军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1912年的10月的上旬,南方的报纸开始了对袁世凯调兵北上,是计划成立西北边防司令部,顺便吞吃江北军系统的安蒙军的打算,进行了连篇累牍的评论和攻击。认为袁世凯将破坏南北之间的和平局面,继鄂赣战争之后,将继续挑起纷争。这次却是冲着南方最大的实力派雨辰来的。他们强烈呼吁袁世凯不要在全国大选之前一意孤行,对付国家和民族的功臣安蒙军。而北方的报纸这次行动却统一的很,反驳南方以地方自重,自立于中央之外。赛北战事,中央调兵北上,统筹安排。是大大的好事,安蒙军就不是国家的军队了么? 在双方的口水仗中,1912年10月5日,袁世凯终于正式发布命令,成立西北边防军总司令部,将安蒙军改编为中央直属第十八师。 第五十七章 绥远事件 第五十七章 绥远事件 几千里的远征,几千里的跋涉,几千里的风餐露宿。安蒙军最后的目标,库伦已经就在自己的眼前。广袤的大草原上,远处的狼居胥山和姑衍山横卧在草原上。似乎就等等待二千年的的远征将士们的继续登临。 在何燧他们向前推进的时候,库伦的杭达亲王一再派出使者来求和。希望何燧的安蒙军就地停止,等候库伦上层人士和北京袁世凯的政治协商解决。但是这些都被何燧断然拒绝。 “你们和中央有什么好政治协商解决的?你们没有这个对等的资格!现在唯一的途径,就是解散你们这个伪政权,早日出城受降,迎接安蒙军进驻。必将得到我们的公平对待,没有第二条途径!本司令抱着为国收复这片河山的宗旨而来,以后民国军队将永镇外蒙。转告杭达亲王,只有投降,才是他唯一的出路!等到战端一开,到时束手就缚,那就不是现在这个情势了!” 杭达亲王并没有选择投降,而是准备坚持抵抗。库伦城中已经慌乱做了一团,千余名散乱蒙古士兵被驱赶上了城墙。他们兵力薄弱得连选择城外据点防守都不够了,只能依托成垣。可当时得库伦,也不过只有一道周长三四里的夯土城墙而已,连与内地的县城相比,都颇有不足。他们唯一的主力依靠,乌泰的部队,现在还远远的在车臣汗盟和乌兰察布盟之间打转呢。库伦的所谓外蒙政权,现在已经到了他们最后的时刻。 九门山炮正被大队的骡马拉进了阵地,这些炮兵由何燧亲自掌握。在他看来,对付这些外蒙部队,最好的武器就是大炮。炮声一响,炮弹在他们的阵线中炸开。不慌乱退缩的蒙古人还真的很少,他们实在没有现代战争的经验。步兵在炮兵发射后的冲锋,基本就是摧枯拉朽了。 他骑在马上,脸上的神色竟然是少有的意气风发,朝正在和部下炮兵一起推炮就位,搬运炮弹的炮兵营长喊道:“老丁!咱们还有多少炮弹?” 炮兵营长丁重华是资历很老的在日本陆士学过炮兵的人了,这次也是自愿放弃了留在江北提升的机会,跟随何燧来到安蒙军,携带着沉重的火炮转战几千里。眼看得就要大功告成,也是压抑不住笑意的对着高处的何燧叫道:“司令!咱们九门宝贝,还有八百四十发炮弹!是不是在这里就把他们全干光算了?让这帮认老毛子当爹的家伙尝尝味道?” 何燧哈哈一笑,故意板着脸道:“你小子以后不打算过日子啦!我命令你,把手下那帮开火起来就红了眼睛的弟兄们盯紧一点,不要手快就全干出去了,最多打五百发!谁知道还要应付什么情况?现在路途这么远,弹药补给追送不上来,你应该清楚!” 丁重华也哈哈的笑了,朝何燧漂亮的行了个军礼,又转身大声的指挥去了。眼见胜利就在眼前,大家情绪都是高涨万分。在外蒙的冬季到来之前,这片国土将再次回到祖国的怀抱。而这民国肇造以来为国远征的第一功,就是他们安蒙军创造的! 何燧策马下了土坡,想回到临时设立的司令部里,再看看后方有没有什么军情追送上来。对乌泰部在自己身后的活动,何燧非常关心。虽然已经留置了部队,但是他不想自己任何弟兄吃什么亏。就在此时,就看一向从容的李睿,连军帽也没有戴。打马就朝何燧迎了上来,脸色竟是从未有过的仓惶。何燧心里一沉,难道乌泰端了哪个兵站? 李睿迎上了何燧,还没等他发问,就低低道:“出大事了,快回司令部去。我们慢慢商议。”何燧连声发问:“什么大事?”李睿只是不回答,带头就向司令部驰去。 当两人匆匆忙忙的走进司令部的时候,三个主力团的团长和一些重要幕僚都得到了消息,全部都在帐篷里坐候。何燧进来就左右四顾:“到底发生什么大事情了?” 李睿重重的将马鞭在当作椅子的弹药箱上面一击:“他妈的!袁世凯调了两师多人北上,要组建什么西北边防军司令部,就是打算来对付咱们安蒙军的!孙参谋长的留守处已经被他们监视,他让大多数留守部队已经往贝子庙集中,催促我们尽快南返。等候雨司令的指示,随时准备应变!” 这个消息就像晴天霹雳一样,重重的打在何燧的头上。他眼前一黑,摇晃了一下。最后还是站稳了身子,收敛了心神。大家的眼光都看在他的身上,不甘、委屈、愤怒、沉默……什么样复杂的情绪都有。 何燧沉声向李睿发问:“还有什么消息没有?” 李睿冷笑道:“我们出塞上千里,还能有什么及时的消息?骑兵到贝子庙都要十天。要得到及时的消息准备应变,非要返回贝子庙不可!老袁真是狠毒啊,居然挑这个时候对咱们下手,他真的是不打算好好过日子了。外蒙收复这种大事情他都能利用!现在咱们安蒙军兵悬于外,这局势当真危险得很!” 他拿出了一份孙裳给何燧的信件,沉痛的递给了何燧:“看看吧,这是孙参谋长给你的信,上面都说了。” 何燧匆忙的翻看了几眼,孙裳信上说北军已经陆续抽调部队北上,绥远北军已经有数千之多,对安蒙军留守处采取监视态势,动手解决看来已经迫在眉睫。为团体计,他已经决定留在绥远周旋,将留守部队大部悄悄运动出城,去贝子庙集中。望何燧见信迅速南返,准备应该一切,雨司令定有办法,可以将安蒙军这支孤军拉出来。最后就是这个勤劳朴实的参谋长的遗言。 “弟身为光荣的江北军军人,光复大业,身于其中,为国北上,亦附骥尾。此生无憾矣!相信我兄必能沉着应对,率孤师南返。在雨司令率领下为国做出更大更光辉的事业。弟于九泉之下,亦当为我兄欢欣鼓舞。袁世凯窃国奸雄,此次事件,其为固其权位而不惜民族利益已可明鉴!我江北军军人当誓死于其周旋到底,不将其打倒誓不罢休!我兄其速行乎! 弟当此境,唯死而已。断不容北军侮辱我光荣之革命军人人格。致以江北军最后的敬礼!” 何燧手一抖,又紧紧的将这份信握在手中。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参谋处对这件事情怎么看?有什么应对腹案?” 李睿几乎毫不考虑的大声道:“还有什么说的?丢弃辎重,轻兵南返,迅速到贝子庙集中!连同会合赛尔乌苏的留置部队,我们预计十四天内可以返回贝子庙。到时再根据情势发展,决定我们安蒙军朝哪个方向打!要安蒙军死容易,要咱们乖乖向北军投降却难!” 骑兵教导团的团长沈子沫霍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个在张堡时就已经是教导骑兵营营长的元老。本来已经沉稳了许多,但是这个时候神色却激动得难以抑制:“那库伦怎么办?我们走了几千里路,眼看就要毕其功于一役了。现在丢下库伦就走,我们弟兄们不甘心哪!司令,求您让我们骑兵团单独进攻吧,等把外蒙这些龟儿子打平了,咱们再掉头走。握就不相信北军那些王八蛋能挡住咱们安蒙军!到时候我一定冲杀在最前面!” 何燧咬着牙听着大家的议论纷纷,他何尝又不是在心里憋屈得想长啸出来?民国肇造,国家武力正应该一致对外,却没想到还有人却这么为一己权位敢于悍然破坏国家大事!眼见着几千里的远征就要成功,他如何割舍得下他投注了全部精力的征蒙大业?而且他也知道,这一南返,不管安蒙军命运如何,将来定然是投身到纠缠在全国各处的内战当中了,又什么时候才能继续南返这片祖国塞外的土地? 封狼居胥,祭姑衍的军人之梦啊! 他烦躁的在帐篷里面走来走去,统率大军这些日子以来。他本来已经由一个年轻的军官变成了一个相当沉稳的大军统帅,这个时候却有些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情绪。他突然转身问李睿道:“纵云!我们要是全力攻击库伦,大概需要多少时日?一天够不够?” 李睿一愣,转眼就明白了何燧的心思,也大声回答道:“全力攻击,破釜沉舟,这么个小县城似的地方。一天够了…………但是我们就算打平了库伦,还不是要率军南返?这样又有什么意义?没有兵留守的话,这里还不是就这样!” 何燧站住了自己身子,目光沉重的扫视着自己麾下的军官幕僚们,他看来在这电光火石般的思考时间里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们是国家的军人,有我们自己的责任。背后有袁世凯在给咱们捣乱,我们也不能放弃作为军人最神圣崇高的责任。就是要维护我们国土的统一!苟利国家生死矣,岂以祸福趋避之…………我已经有了决心,现在我命令!” 所有军官都啪了一下站得笔直,帐篷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空前的严肃。 “我命令各部队迅速进入阵地,下午八时,准时发动向库伦的总攻!在天明的时候,我要看到安蒙军的军旗在恩仁寺的上空飘扬!攻击计划,部队分配就照以前不变!” 他走了几步,又断然道:“攻击库伦成功之后,安蒙军第一团欠步兵第二营全团及附属部队一个骑兵连,一个炮兵连留置库伦,替我们国家看守住这片土地!一团团长高汉阳上校,我委任你安蒙军库伦警备司令,留在这里!等咱们的大军再回来!” 一直从江北军的连长升任上来的高汉阳站得笔直,鼻孔大张着呼呼喘气:“是!司令,我一定替您盯紧这里,等待您率领大军再度回来!” 李睿张嘴想说什么,最后终于留在了心里。把眼光集中在了何燧的身上。 “其余部队,攻克库伦之后。将辎重弹药尽量留置给高团长。所有将士,轻装南返!谁要挡着我们安蒙军回江北的道路…………只有一个字,打!” 张绍曾穿着整齐的军服,难得的今天修了面。他已经正式接任袁世凯组建的西北边防军督办的职位。今天就是来解决安蒙军在绥远的留守处的。 在这个老军人的内心当中,是绝对不愿意看到这件事情发生。但是军令如山,他自己已经和北洋这个团体是不能分割的了。袁世凯的命令,他必须要服从。 副官们牵着马等着张绍曾的到来。今天这个场面,北军在绥远的师旅长们都躲着不参加,而张绍曾担了这个名义,不能不亲自去一下。而且在他心里,也想对缴械的安蒙军将士们好好的照顾一下,能通融的地方就尽量通融。 他看了一眼灰沉沉的天色,嘴里似乎嘟囔了两句什么,翻身就上了马。几百名骑兵跟在他的身后,朝城西梁山脚下安蒙军留守处的驻地行去。 这真是一个让人讨厌的活计啊…………绥远都统,西北边防军督办张绍曾对自己说。 这时在安蒙军留守处的驻地里,已经是一片冷清的景象了。这个驻地本来占地很是不小,每天从后方转运来的物资,要送往前线的物资。都在这里中转。成千的夫子在指挥下忙碌的劳动。电报房整天滴答作响,保持着和江北的联系。但是这个时候,只剩下一连人在持枪守备。和他们对峙的就是将这里包围住的整整一团的北军,但是看着江北军守军坚决的容色和放平的枪口,这些北军一时还不敢上前。只有一个军官拿着个洋铁皮卷成的喇叭,在那里高喊。 “请贵军不要对抗中央的改编命令!大家都是民国的军队,都要听从袁大总统的指挥!这样做是违抗军令的!希望你们能服从命令,大家还是战友,还是袍泽…………” 孙裳从窗户里看着外面的一切,看着蹲在沙袋组成的工事里自己留下不多的兵士,又看看外面挤成一团的北军,轻蔑的笑了笑。电台台长走进了他的房间,朝他立正敬礼。孙裳问道:“给司令的电报发出去了么?”电台台长点点头:“参谋长,已经发好了。从绥远电报局借的单边机,也给咱们砸了个干净。这次绥远可算破财了。” 两人相视一笑,孙裳命令道:“让军官全部过来。” 没过多久,留守处少尉以上的军官就挤满了孙裳小小的屋子,足有二十来人。孙裳看他们都神色严肃,轻松的笑道:“外面大兵压境,死在这种战场上,非常不值得。我准许你们缴械,作为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我承担全部责任。” 指挥这里留守部队的连长白迟大声道:“参谋长,您这是什么意思?弟兄们都打定了主意,准备抵抗到底,打完拉倒。自然会有江北的弟兄替咱们报仇!” “参谋长,一起去死就不要咱们弟兄了,这算什么指挥道德?” “缴械倒没什么,缴给袁世凯那家伙却没得让人恶心。” “军人有军人的人格,我们从教导团就学的是这个了。反正家属有雨师长照顾,将来雨师长成功了,还会给咱们立个碑呢!” “青军会没有孬种,从苏沪革命军时代起,什么时候看过咱们的人投降了?这个荣誉不能由咱们来玷污!” 听到这些青年军官们七嘴八舌的在那里嚷嚷,孙裳眼眶里面不由一阵的发热。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各自回去抵抗吧!咱们不能打第一枪,弟兄们,来生再见!” 第一枪到底是谁打的,已经很难分辨清楚了。反正当张绍曾赶来的时候,安蒙军留守处已经打成了一片。传说这里囤积了安蒙军一年的军饷,还全是现大洋和光复票。枪声一响之后,放开了胆子的北军向安蒙军发起了绝对称得上上是果断的冲锋。机关枪和管退炮居然都用上了。安蒙军的兵力毕竟太过于单薄,很快的就被北军涌了进来。最后就是仓库那里一声巨大的爆炸,震倒杀伤了一大片准备过来发财的北军。烟云直卷上了上千米高。而雨也终于在绥远城中下了下来。 1912年10月7日,绥远事件震动了全国。北军准备强行对安蒙军留守处进行改编收缴武器。而安蒙军守军一个连抵抗到底,几乎伤亡殆尽。只有十几个士兵力竭被俘虏。安蒙军参谋长引爆了仓库,殉职于自己的岗位上。张绍曾究竟到最后,也没赶得及见上孙裳一面。 动员,动员,动员!三省半地盘上的江北军迅速调整了编制,完成了按照甲案的部队配置。雨辰在绥远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就发出了杀气腾腾的通电。 称袁世凯中央政府不就绥远事件给出解释,惩办祸首。并安全让安蒙军南返江北。江北军将自由采取行动,自行对祸首进行惩办。从通电发出日起,江北军对袁世凯中央政府一切交通完全断绝,地方盐税完全接收。这几乎就是一个内战发起的宣言。 同时他还向南方各督通电,说安蒙军是集合了南方各省精华部队,现在在徐州还有以各省部队组成的预备安蒙军五千余人准备继续支援北上。中央今日能如此对待为国征战的安蒙军。异日如何对待已经宣布各地方自治的南方省份,可见其余。大家必须通力合作,声讨如此不良政府。不得合理处置,绝不罢休。 一直处于江北军包围威胁当中的湖南省立即宣布响应,并计划出兵两个团增援在鄂南的江西混成第一旅。而广东陈炯明也宣布支持江北雨巡阅使的正义举措。并正式准备出兵驱逐盘踞在广东的济军以为声援。福建孙道仁一直是唯雨辰的马首是瞻,立即也通电支持。 广西的陆荣廷、云南的唐继尧还有浙江的朱瑞则是通电希望南北双方保持克制,希望袁世凯政府迅速就绥远事件给出一个交代。不然三省也难以维持这个调停的地位。 北方除了直隶、河南、山东、湖北、东北三省、热河都统、绥远都统迅速以地方名义通电全国,认为安蒙军抗拒中央改编,破坏中央西北边防计划,并有预谋的破坏国防资材。正应该中央通电讨伐。而雨辰借此要挟中央,并计划发动叛乱。身为民国军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应尽快取消他麾下三省的所谓地方自治的独立地位。早早向中央请罪,若战端一开,中央以顺诛逆,江北瓦碎指日可待。 而袁世凯把持的中央政府虽然说对绥远事件要进行调查,但是中央组建西北边防军,改编安蒙军的决心不会改变。不然中央还有何威信可言?不然大总统的全国陆海军统帅的名义还有什么意义?江北雨巡阅使形迹类于反叛,中央念其光复有功一直曲于优容。如再以私兵要挟中央,那中央将予以断然讨伐!北军各部也开始陆续动员,开赴京汉线和津浦路这两条干线上面。 同盟会、共和党、进步党也开始纷纷活动。在中国有着利益和野心的国家们也极大的关注这个局面。 在1912年大选即将来临的日子里,南北内战的阴云,似乎就笼罩在了诞生不足一年的民国头上。 第五十八章 战云密布 第五十八章 战云密布 江北的秋日,在这个时候已经转为肃杀了。而整个江北的气氛,同样也是杀气腾腾。雨辰徐州江北巡阅使公署里面,现在已经挤满了各方面派来的代表。 就算江北内部的那些行政人员,对于江北军在这一年里迭次动员。也是颇有微词。在他们看来,江北的地方建设才刚刚铺开。地方自治制度还亟待完善。联邦党草创未久,正在为大选全力准备,未来大选,很有把握掌握一百二十个议席左右。到时联合同盟会,组织联合内阁。有了中央名义,什么事情不好推行下去? 安蒙军的绥远事件固然让人痛心,但是不是不可以政治解决的。发动南方力量,平安迎接安蒙军南下的公算是很大的。何苦一再动员江北军呢?李章云更是给雨辰开出了详细的单子,记载了本年到此为止江北军的开销。在江北的预算制度当中,军事费用向来不在正式预算当中,都是单列为特别费用。江北的财政收入也支撑不起江北军。 在十个月以来,江北军建军动员加上日常开支,对外的军事援助,安蒙军的军事行动。已经花了二千六百万元!再这样下去,未来大仗的开销还不知道要多少。他强烈建议不要进行江北军的完全动员,做出一个姿态表示一下就可以了。 现在谁也搞不清楚,雨辰是不是真的要准备大打出手。反正他已经将虎穴作战室搬出了江北巡阅使署,设立在了江北陆军学校当中。同盟会的宋教仁也连篇累牍的发出通电,希望雨辰保持冷静和克制。他们国民党愿意作为中间调节人,妥善处理绥远事件。 对于这些呼吁,还有来的代表,雨辰现在一概没有答复。 他只是整天都在虎穴作战室内,和那一帮已经红了眼睛的军官们,进行着部队的调动。这时江西陆军第一师,以十八旅加强一部组成的汤斯灵支队在长江北岸。安徽陆军第二师,安徽陆军第一师第二旅组成的姚雨平支队在长江南岸。已经完成了部署,在湖北境内和三师北军几乎枪口碰着了枪口,随时都会一触即发。 而北军也完成了调动,湖北三师北军完全展开,在南岸应付姚雨平支队和江西陆军混成第一旅的是第2师和第8师,在北岸应付汤斯灵支队的是北军精锐第3师。而陈宦手中只有改编的部分鄂军组成的第9混成旅作为总预备队。在津浦路上面,山东境内补充完毕的老对手第5师、第6师一部。也完全采取了防御态势。河南有一万二千宏威军,还有第4师第20师各抽调一个团,连同在河南的护军新编成的第7师,雷振春为师长。这支部队随时窥视着皖北,牵制着实力雄厚的雨辰第9师的北上。在直隶省,还有新编成的陆军第11师,12师,13师,老的陆军第1师,第4师各一部,陆军第2、第3、第4混成旅。但是新编各师多不堪使用,饷械两缺。北京唯一掌握的有力机动力量就是1、4师和三个由拱卫军组成的混成旅。总计3万余人。 在绥远有着西北边防司令部的第20师主力,新编的第10师,还有颇有战斗力的王承斌第1混成旅。但是他们的主要任务还是对付安蒙军和压制山西。并不会加入到长江一带的战线上面。 东北还有28、29两个师。但是这些坐家虎却是袁世凯很难调动使用的。其他虽然还有一些杂色部队,但多是地方各路巡防军了。对正规作战的帮助最大。袁世凯可用的基本武力也就是上述的师旅,总计十六七万的部队。双方可以说是势均力敌。北军较有训练,但南军胜在装备精良,饷械充足。再考虑到袁世凯的中央名义和雨辰的后方并不稳固,算下来还是袁世凯占据着微弱的优势。 局势如火一般的继续朝下发展着。 雨辰背着手站在自己在江北陆军学校的办公室窗户面前,外面已经是一片深秋的景象。在这个世界,天气比自己原来的时空要冷得多啊。树叶已经在凋零,转眼间已经是一年过去了。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只有义无反顾的继续朝下了,未来等待自己的又是些什么呢?在这一刻,雨辰竟然有些按剑四顾,内心茫然的感觉了。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的退开,司马湛站在门口,轻轻道:“司令,大家已经到齐了,在作战室里等候呢。” 雨辰嗯了一声,整整自己身上的军服,大步的跟着司马湛朝作战室行去。那里已经是济济一堂,围着作战室的大地图桌已经坐满了江北军的高级军官们。连扬州的陈山河都已经赶了过来,即将到来的大战,烧得这个已经安闲了许久的年轻军人双眼通红。 看到雨辰进来,大家刷的一下就起立敬礼,而雨辰也认真的回礼,几步就走上了自己的位置。站在那里缓缓扫视了自己麾下的虎贲们一眼,扬手道:“大家请坐。” 随着整齐的落座声音,雨辰沉声道:“大家这次参加这个会议,也很明白为的是什么!江北军准备打仗!为了在塞外的九千战友,为了殉职的孙裳参谋长,咱们不惜一战!除非袁世凯的中央…………其实也就是北方那几个省份能够朝咱们低头认输,咱们就要趁这个机会,把袁世凯的主力打垮!” 他讲话的时候从来不坐下,又在室内走来走去了:“也许外面有些人认为我们江北军的行动太仓促了。有些我们自己的同志也认为着袁世凯有中央名分,而咱们不过是地方势力,打起来一定吃亏。民国才刚建立,内战一开举国不宁。袁世凯又有着十几万久经训练训练的北洋军队。咱们江北军的历史不过一年,认为咱们贸然开战,从方方面面都是不利的局面居多。却不知道咱们是抓住了最好的机会!袁世凯现在缺钱,等他款项一旦筹措到手,北军大肆扩编之后,咱们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仗一打起来,我倒要看看没有饷械支撑的北军能坚持多久! 经过这么一次战役,我们江北军就要一跃而成为全国最大的势力。将国家的政权从袁世凯这个奸雄手中夺过来!从我们军人的血性上来说,安蒙军九千袍泽在外蒙拼死血战,咱们也不能坐视不管,为了他们,咱们出兵也势在必行。江北军不会放弃自己的一个战士!” 满座鸦雀无声。 司马湛面子上面认真的听着雨辰的话,自己的心思却转到了别处。 雨辰的这次行动,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鲁莽灭裂的。自己的地盘还没有好好消化。部队也没有完全整合好,各方面的舆论这次也不完全支持于他。虽然都对安蒙军的遭遇报以同情,但是对于大规模的内战开启,都是希望最好不要发生。现在京、津、沪等地的知名人士,还有各地的地方团体,已经联合组成了民国和平请愿团,以同盟会的宋教仁为首,已经分派代表到各处请愿和平。南方六省,北方六省二特别区准备大战的地方,这些代表们活动是极其频繁。 按照司马湛对雨辰的认识,他不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啊?难道这次大规模的动员,又是一场军事上面的讹诈? 以前他利用江北军已经推行过好多次这样的行动了。占据全皖,获得苏南,甚至近期内的夺取江西。无一不是打的调子喊得高高,最后在轻轻放下。如果真是这样,北方还会吃他这一套么?北方袁世凯看来已经是下了最大的决心了,不再向南方让步。如果再任雨辰这样发展下去,可能北方到时候就真的没有还手之力了。他如果决心对雨辰开战,明令讨伐,那么先对付安蒙军这支部队,稳定自己后方的,那么就可以理解。但是北方财政如此窘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支撑军队的长时间大规模作战。袁世凯到底是因为什么,底气才这么结实? 想到这里,司马湛一向灵活的头脑也有些转不过来。无论如何,江北军的这次全面动员,已经将雨辰的命运逼向一个转折点了。成功就是至少能获得全国性的影响力,袁世凯的北京中央就算能够存在一段时间,但全国都知道未来将获取天下的就是他江北雨辰了。而失败就很可能万劫不复。他弄险如此,正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难道这次他还有什么绝对的把握? 炮弹在夜色中炸开,桔黄色的爆炸闪光在库伦的城墙上面连成了一片。机枪子弹的弹道在夜空中形成一道道火流瀑布,向库伦倾泻。 在库伦城里的海东王府,那王府,东营子等等重要的地方,都落下了七十五毫米的山炮弹和八十毫米的迫击炮弹。这次安蒙军真的是毫不留手了。从来没有见识过近代火炮如此发挥威力的蒙古王公和土兵们在小小的库伦城里四下乱窜,但是四下飞舞的炮弹破片将城里面的人群大片的割道。不少蒙古土兵已经丢了手中的枪支,跑到嗯仁寺的门口,跪着朝那里飘扬的经幡祈祷磕头。在他们看来,在这个黑夜里降临的汉人魔鬼,只有佛菩萨的力量才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吧。 随着短促的哨子声音,几千名安蒙军的步兵跃出了出发阵地。每人只带着上好刺刀的步枪,还有四枚手榴弹。呐喊着形成几道黄色的人线,朝库伦城涌去。炮弹炸开的闪光映照着他们的身影,那种铺天盖地的气势就让还留在城头顽抗的些少蒙古土兵们丧失了最后的抵抗勇气。 何燧紧绷着脸看着自己麾下步兵一次冲锋就从库伦城墙被打开的大小缺口涌了进去。枪声在小小的库伦城里大响着。他轻蔑的对外蒙那些土兵下了一个结论:“不堪一击!” 李睿在他的身边,稍稍吁了口气:“还好,看来库伦一晚准定能拿下。没有打成胶着。咱们的时间可耽误不起了。” 何燧继续举着望远镜看着前面的战况,听到李睿的话,只是冷冷道:“我现在只想着库伦的战事,其他事情等库伦拿下来再说!” 李睿在炮声里笑了一下,没有答他这个话,只是皱眉道:“丁重华的炮兵打得太狠了,我去查查他们干了多少发炮弹?这个时候,多一发炮弹都金贵得很哪。”说着就把马头一牵,朝炮兵阵地跑去。对这个死心眼的司令,他有时也无可奈何得很,在他看来。库伦这个地方,只要雨司令掌握了全国大权,什么时候不能拿回来?非要坚持打下来,至少要浪费一天的时间和消耗不少弹药,安蒙军的生存,那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 他奔下山坡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库伦城里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照着何燧骑马的身影,似乎就将他定格在了这个大草原的夜间激战的画面当中。在这一刻,他似乎突然有点明白了何燧的心思。 1912年10月4日夜,库伦城被安蒙军攻克,那个瞎眼活佛在乱军中失踪。再没有了他的踪影。而杭达亲王在自己卫队的拼死掩护下,一直逃往巴彦。外蒙趁着民元中国腹地的混乱。而兴起的所谓独立闹剧,就此被平息。虽然未来还略有反复,但是雨辰这次果断派遣安蒙军北上。让有心染指外蒙的势力,体会到了中国什么时刻都不愿意放弃这里的决心,也一时的偃旗息鼓了。 “大总统到!” 随着总统府承启官的高声号令。在原来北洋公所改建的大本营当中,成两排端坐的北洋高级军官们也是整齐的起立。每个人在这个场合中都穿着正式的军礼服,佩戴着指挥刀。随着一起立,这指挥刀都发出了叮当的碰撞声音。 北洋诸将好久没有到得这么整齐了,连北洋的虎狗两员重将都坐在两排军官的排头,凝神等待。只有那个北洋之龙,王士珍是真的脱离北洋这个团体了。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面,都不见他的人影。 脚步声一阵响亮,就见袁世凯也是一身戎装,迈着他的短腿大步走了出来。这个日子里,这位大总统的腰背一样挺得笔直,一扫往日衰老颓唐的样子。两只眸子闪闪发亮。看到他们主帅这么有精神的样子,本来就在立正的北洋诸将们的胸脯就挺得更高了。 袁世凯走到主席的位置,轻轻抬手,示意大家坐下,一阵椅子响亮的声音。北洋诸将们落座完毕,眼睛都看着袁世凯。 他却其他的话什么都没有说,就先拉着了冯国璋的手:“华甫啊,听说你前些日子和我老头子有些心结。难得你到了老头子紧急的时候,还是出席这个会议。真的还是咱们北洋的老人啊!老头子感激你!” 冯国璋站了起来,脸胀得通红:“大总统,属下前些日子是有些倦勤的意思。但是真到了北洋这个团体有问题的时候,我和芝泉兄还是您老麾下的鹰犬!” 底下陆军第八旅的旅长杨善德碰了碰身边军官的胳膊:“这老家伙,总变着法儿承认他是狗,真没办法。”听着杨善德的低声调侃,他旁边那个军官争些儿笑了出来,忙又忍住了。 那里的袁世凯却有些感动的样子,拍着冯国璋的手示意他坐下。转眼就换了一副脸色。 “我们北洋团体,现在的确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他重重的一拍桌子,吓了满座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的军官们一跳:“我们从小站练兵而起。当时不过七千人,现在飞黄腾达的,全国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都是我老头子带出来的,也希望我们这个团体一直兴旺发达!” 老头子说得动了感情,眼睛略略有些湿润。 “可是现在,江北雨辰予智予雄,对中央步步紧逼。吞吃了三省地盘还嫌不够。现在又整合南方势力,在湖北向咱们挑战。他的安蒙军布置在绥远,也是给咱们背后下的刀子!中央整编安蒙军为陆军部直属的师,也是为了西北边防考虑!而雨辰视国家军队为自己私人产业,反应得如此剧烈。居然在江北总动员对抗中央,已经天怒人怨!中央一再对他的行为视以优容。他却不知道自醒。再这样下去,我们对他步步退让的话,中央威信何在,我们北洋存在的基础何在?在湖北对于江北军的行动,中央决定不再容忍!” 段祺瑞在旁边插话道:“对,坚决予以打击!” 北洋军将领们都板着脸并不说话。听着老头子继续在上面大发雷霆:“雨辰以为中央现在财政困难,就不敢对他动手。继续行使他武力讹诈那一套伎俩。要知道中央财政再困难,也拿得出钱来对付他!大家安心的带部队,听从命令调遣。本大总统可以在这里给大家写包票。饷械供应是不会缺给大家的!这次我们就是要以坚决的态度来应付雨辰的挑战。让他在全国名声扫地,以后就可以慢慢的再收拾他,政治上面的事情,本大总统也有绝对的把握。大家要有足够的信仰…………下面请段总长宣布本次作战行动的调遣命令,望大家切实遵照执行!” 段祺瑞站了起来,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北洋诸将们。从公文夹中取出了几纸命令:“现在我宣布部队调遣及编组命令,其余详细计划,自有随后颁布………… 甲、湖北境内第2、第8师及第9混成旅,依旧组成第一作战军,军长陈宦。第3师、及续调之第3混成旅,组成江北作战军,军长为曹仲三,兼湖北军务会办。京汉线上增派第1师,作为京汉线上作战之总预备队。兼顾山西作战方向。 乙、河南境内宏威军和第7师,全部编为第二作战军,军长由雷振春担任,雷振春兼任安徽军务查办使。随时做好入皖准备。 丙、第5师全部,第6师第11旅,组成第三作战军,军长由张怀芝担任。另在天津一带控制由第6师第11旅,陆军混成第4旅,新编陆军第11师组成第四作战军,军长由第6师师长齐燮元担任。作为津浦路方向总预备队。 丁、绥远方向西北边防军编制不变,全力改编安蒙军的作战任务,当作战任务完成之后,以主力专用于京汉线方向。 戊、大本营控制之总预备队为第4师、第12师、第13师、第3混成旅等部。以续备军余部为各作战军野战补充部队。 己、其余各省配合之友军,另有明令编制宣布。 此令!” 段祺瑞宣布完毕,看诸将都没什么说的,朝袁世凯点点头,自己坐了下来。袁世凯补充道:“命令就是这样,各人都回去切实掌握好部队,要打咱们就打!现在散会,另外还有命令发给各部队长,都去吧!” 看着几个大头目散去,北洋军诸将顿时就开始议论纷纷。 “好家伙,老头子把家底子都抖出来了,动员了十几万人啊。只是这样层层配备,摆出一个挨打的态势,老头子是什么主意?” “哼,这么个大行动,没有二千万元,部队就别想全调动起来,老头子哪来这笔钱?” “还是希望不要打仗吧!老头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先去打人家安蒙军的主意,雨辰那小子是能平白吃亏的?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好容易和平了,还打什么仗?” 抱怨归抱怨,这些将领,既然老头子吓了决心,不管是虚张声势也好,还是真的要大打出手才好。作为北洋团体的中坚,他们也只好赶鸭子上架了。 随着双方动员命令的发布,军事部署的调整,这局面是更加的紧张了。 战云密布。 第五十九章 正式开打 第五十九章 正式开打 当全中国的视线都关注在湖北双方加起来差不多十万大军互相的紧密接触的时候,又传来了北方开始总动员的消息。兵车往来,整个北方大地,象被雨辰捅了马蜂窝一样。穿军装的乱纷纷全部动了起来。这场战事,似乎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呼吁和平的调子已经又叫高了起来。宋教仁的国民党和同盟会的其他派系,现在联合了起来,在上海发表了他们正式的调停声明。孙中山领衔,而黄兴等人都列名其中。 一是要求彻底彻查安蒙军的绥远事件,中央必须就此次事件找出应承担责任的人员。 二是湖北两军脱离接触。北军退回直隶,南军退回江西。推举黄兴为湖北临时都督,抽调部分浙军进入湖北,维持两军停火局面。如有必要,也请列强在湖北监督和平。 三是立即召开大选,大选成立正式国会之后,组建正式内阁。彻底刷新政治,以前都督名义完全取消,各省部队改编为正式的国防军,则兵祸自然消灭。他们认为正是民国还在维持过渡期间,各地都督拥兵自重,而中央政府又为一个完全的北方团体。某些事宜处理并不得当,才引起了这次民国大局近乎决裂的局面。双方都要各任其咎,召开正式大选,组建责任内阁,正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 国民党这么一掺和,局面就更加热闹了。不少不愿意看到战事发生的势力,纷纷赞同他们的呼吁。正式大选的调子一时甚嚣尘上。在他们看来,袁世凯的威信由于雨辰的步步紧逼已经大为衰颓,而雨辰由于北方的牵制,也很难在选举中有所作为。再说他在南方的行为有些也迹近跋扈。相信如果举行正式大选的话,他们国民党势力自然可以一跃而出。 雨辰他立即通电拥护政治解决的主张,声明只要北军让安蒙军安全南返,北军退出湖北之后,他们也愿意退出湖北。其他的留待大选结束解决。袁世凯的北方中央却严厉斥责了上海国民党人的这个通电。认为临时政府正是他们交代给现在北方的,他们这些草创者却不维护中央威信,反而试图另起炉灶,不是老诚谋国之言。现在的关键各地方势力以雨辰为首,完全藐视中央的威信,敢于举兵对抗。如此下来,民国就是举行正式大选,也不能消除这些地方军阀的独立性。现在的临时政府中央,为将来民国考虑,不得不断任艰巨,为民国消除地方割据之隐患。 他们反到对雨辰提出了几个条件,一是南军完全退出湖北。二是安蒙军事宜,完全由中央安排解决。中央必定在此事情上推诚以待。但是绥远事件是安蒙军抗拒军令引起。中央可以不再追究,但是江北军也不得再此事情上再生事端。第三是江北军必须立即将盐税上交,不得再行扣押。并将治下三省当年应报解中央款项全部交出。中央也可在湖北不再往前推进。其余善后,可以等待大选之后慢慢解决。 北方这三个条件一发布,大家都知道,在雨辰步步紧逼袁世凯一段时间后,袁世凯已经不顾经济困难。铁心要在这次事件上面和雨辰见个高下了!难道民国才成立十个多月,就要大打出手了么? 随着几声响亮的口令,卫队的六个步兵中队,一个炮兵中队在操场上列出了连横队。卫队是从江北军挑出的最有战斗经验的军士和老兵组成的。几乎全部都是青军会成员。第一中队在武昌损失殆尽之后,迅速补充了起来。现在雨辰的卫队已经有了近八百人,也是他手中的一支特别行动部队。 看着八百条精壮汉子站在他的面前,胸口的徽章闪闪发亮。队列前面摆着六门迫击炮和十二架重机关枪。冯玉祥站在队列的最前面,向他撇刀行礼。在这种场合,雨辰的心情一向都不错。 他笑着向陪他检阅的邓肯道:“每天我不下部队的话,似乎就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没做完一样。对了,坚如,我总觉得现在步兵使用的重型机关枪对于这支以突袭为主的部队来说,太沉重一些了。上次和你说的机关枪轻型化,进展得如何了?” 两人从队伍前面一直走到后面,士兵们都随着他们缓缓移动着视线。雨辰也不住的举手还礼。邓肯一身便服,在这里有些尴尬。好容易等雨辰走完。 他站立在队列前面,大声向自己卫队训话道:“你们是我手中时刻握着的一把利剑!有冯队长这么忠诚勇敢的人带领你们,我很放心!眼见着和北方的决战可能就要打响。你们作为我的卫队,随时准备着付出更大的牺牲!因为忠诚和牺牲,就是你们的荣誉!未来新中国的基础,就是要靠我们青军会的军人来打造!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大家这段时间要枕戈待旦。随时做好出发的准备!解散!” 卫队士兵们高喊一声:“青军会,各自为战!”在军官们带领下,各自返回营房。江北军每天是标准的三操两讲,上午正是他们进讲堂的时间。 雨辰没有回办公室的意思,他这些日子的压力的确也大得很。在士兵们这里消散一下,也是他少有的放松之一了。 邓肯跟在他身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是运送一批武器来徐州的。上海工厂生产了三十门迫击炮和六门山炮,还有步枪机关枪,十万火急的运过来。随时准备补充部队。他看到雨辰神色郁郁的样子,只好找话题道:“雨司令,机关枪轻型化的事情,在美国和欧洲都有人在研究,我们军械处已经照你的安排,寻找了一些专利和技师,这些都在稳步进行当中…………我们这次真的是要和北军开战了么?” 到了最后,他还是没有憋住,把他们这些江北文职官员最关心的话题问了出来。以前雨辰军事行动步步顺利。巧妙的利用了各种各样的局势,眼见着势力就越来越大。邓肯因为在这个位置,也颇知道雨辰夹袋中一些做政治方面工作的人物现在都是得意洋洋。以为未来一个从龙之士的身份是跑不了的。但是这次袁世凯的态度这么坚决,这些书生们又有些忐忑不安了。现在底下什么想法都有,倒不像军队这么单纯,一心只准备打仗。 雨辰微微一笑,安慰邓肯道:“坚如,你放心吧。全局我自有掌握。对袁世凯这样的人,你不能退让。已经有太多的先例了。江北军的未来,还是要靠实力去争取!” 他抬首向天,象是在对邓肯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话:“留给我和这个国家的时间不多啊…………不能不以断然手段将我们的事业推行下去。成败利钝,我是真管不了那么多了…………” 邓肯听着他的感慨,虽然有些不明白。但是还是默默点头,最后又听到雨辰隐约含糊的自语:“袁世凯到底在哪里筹措的钱呢?” 杨度急匆匆的冲进了大总统府。身边的承启想去拉他:“大总统在和杏村先生商量事情…………”杨度粗鲁的甩开了承启官拦着的手,步子反而加快了。一头就冲进了袁世凯的小书房。 书房里面袁世凯和杨士琦正是一副造膝密谈的样子,突然看到杨度进来,两人都是微微一惊。袁世凯稍稍有点不愉快的样子。他已经说了不见客,也只有杨度这个狂生,敢于一直冲进来。 他微笑着挥手让跟在后面满头大汗的承启官退了下去,笑道:“皙子,这么这么不稳重?有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情?” 杨度板着脸看着杨士琦:“杏村,是不是你撺掇总统出卖东北权益,筹措款项的?听说条约已经换文了?你这不是害总统么?这个消息传出去,让大总统的威信怎么维持?让其他列强知道了,大总统的观感如何?”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支票,满脸诚恳的看着袁世凯:“大总统,要筹措战费。断然给雨辰一个打击,我是非常赞同的。毕竟我们不能再这么退让下去了!在大选之前,一定要把雨辰的势力给予一定程度的打击分化。但是事情不能象杏村那样的做法!北洋大员很多,勒令他们报效,只要给他们未来地位酬庸,这些钱还是凑得出来的!我已经将宅子抵押了,加上点私蓄,倒也有十万元。请大总统充作军费吧。” 袁世凯一愣,杨士琦也没有想到杨度居然这么热心。两人对望一眼,袁世凯板着脸道:“皙子,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日本提议建筑另一条在东北东西向的铁路,参议院不是明令没有通过么?这事情当然就此作罢…………你们这些在我手里使出来的人物,正是要你们尊荣富贵,我老头子怎么能从你们手里拿钱?” 杨士琦也是一脸的不平,挥着手头几张纸大声道:“皙子你来看看,这里是直隶、河南、山东的所有县份。我和大总统正在商议各县商民报效的数字。正在辛苦筹措战费,你说到哪里去了?为了大总统地位。直鲁豫三省还准备加收契税,二千来万看来有指望。你急冲冲的过来,说这些话当真是好没来由!” 杨度一愣,看着两人都是一脸诚恳的神色。终于不好再说什么,跺脚就想出去,最后还是回头道:“大总统,今天传来消息,安蒙军可是打下了库伦!” 袁世凯一脸镇定:“这个我知道,安蒙军有功,但是军令依然是军令,谁也干犯不得。皙子,民国前途在此一举,你还是踏实下来,多为这件大事出出主意。” 杨度点点头,居然又这样推门出去了。 袁世凯看着杨士琦苦笑:“皙子就是这么一个人…………我在这个位置容易么?”杨士琦却是一脸的郑重:“皙子也不知道在哪里听到了风声…………这个消息可不能传到南方去,我们是不是该把雨辰在北方安的那个钉子拔了去?” 袁世凯沉沉点头:“好,这个事情你安排吧…………杏村。那一千万元的日币,是咱们这次战事的起动战费,其他筹措的必须得盯紧了,钱一到。我们就马上动手!不能给雨辰再步步逼宫的机会了,我算是明白啦。对他什么招数都没有用,只有打!政治上的事情,最终还是靠实力说话!” 他语意坚决,这么重大的压力下面,这个已经近六十岁的老人,却焕发出了出奇的活力。 1912年10月15日,雨辰正式拒绝了北京中央政府的三条最后通牒,并要求马上召开大选,尽快成立正式的政党责任内阁。南北冲突付诸公论。袁世凯中央也正式宣布将雨辰撤职查办。委任第9师副师长林颂亭为第9师师长。张季直为江北安抚使办理善后。曹锟为江西都督和江西军务总办,率领北军入赣。雷振春为安徽都督和安徽军务总办,率军入皖。出手竟然没有留丝毫的余地。浙军吕公望为江苏军务会办,率浙军一师入苏。原江苏都督,现在在上海的庄蕴宽为江苏军务总办,骚扰苏南,与吕公望师配合。列名雨辰通电的广东都督和湖南都督福建都督,都暂时革职留任,以观后效。 而雨辰则宣布自己为苏晚赣湘闽粤鄂七省联治军总帅,誓死维护联省自治地位。兵谏中央取消乱命,以从速召开大选,确定民国正式法统和政治体制为号召。毅然宣布六省在之前将不再服从中央命令。 双方电文往来,调子都叫得极高,没有留下任何余地了。所有关心中国局势的人物都为这民国元年的事情投注了最大的心力。一方是根深蒂固的北洋团体,一方是崛起势头猛烈的江北系统。双方各有所长,但是谁也没想到,一个绥远事件能引发出南北之间这样的全面对抗。 细心的人观察这个事件发生的源流。也都能看出来,随着雨辰势力的越发膨胀。在各方面已经对北洋团体形成了最大的威胁。而且他一贯行事从不妥协。为了北洋团体今后的继续存在,在鄂赣战争之后。这场大仗趁着雨辰立足未稳就已经是势在必行了。 而南方的雨辰由于崛起太快,根基太浅。也丝毫退让不得,他稍一退让。自己初步成型的团体将很快分崩离析。只有不断的胜利,才能巩固他的地位。等到已经没有了最大的对手,他才有时间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英国泰晤士报的标题就是北中国最大的势力和南中国青年军事冒险家的决战。并认为袁世凯将很快获得胜利。事情到底将向什么方向进展,谁也不知道。就连表面上信心满满的袁世凯和雨辰,都不清楚历史的车轮到底将滑向何方。 按照双方参谋部制定的计划,一旦战事开打,在湖北的部队都要取攻击态势。江北军以汤斯灵支队由鄂州向武汉攻击前进,而姚雨平支队和咸宁的江西陆军第一混成旅会合,由咸宁和大冶之间的广大正面攻击前进。教导旅主力前出至麻城方向,一面担负着保卫汤斯灵支队侧翼的任务,同时还准备截断平汉线。只要湖北能打下来,观望的南方省份,本来就是想独立于北方,很可能就加入了联省方面。湖北的得失,关系着整个战局的方面意思极大。 而北军的陈宦第一军和曹锟江右军,也要求反攻鄂州和咸宁。第一师立即增援武汉。河南的第二作战军也马上南下,抄击湖北南军的侧翼。双方在其他地方还都暂时克制。而在湖北,则是马上就大打出手了。 在黄岗周围的阵地,一片炮声连天。曹锟的第三师动用了他们全部的火力和汤斯灵指挥的三个旅的支队对射。双方都是向前挺进。结果在黄岗撞个正着。先是先头部队发生了小规模的混战,接着双方的大部队都卷了进来,沿江向北展开战线。互相施以猛烈的炮火和不断的步兵冲锋。 汤斯灵支队加强了四门一百零五毫米法国造的榴弹炮,加上建制内的山炮和迫击炮。火力超过了对面的北军。但是第三师一直是北军的第一精锐。在步兵的交手战上。赣军和十八旅的屡次冲锋,都被他们击退。汤斯灵从十八旅抽调出一个团想从北面迂回。但是对面曹锟也打着这个主意,双方的迂回部队也撞在一起。一出手双方就打了个旗鼓相当。 三个旅对三个旅,赣军战斗力颇强。而十八旅装备精良,也有第9师部队特有的傲气。北军第三师就更不用说了。双方都竭力维持着攻势,想在首战战而胜之,却始终都是无法形成突破,惨烈的战斗打了四天,都有些精疲力竭的感觉。长江北岸这次首战,双方伤亡均重,是光复以来从未有过的恶战。 同时在长江南岸,由咸宁向武汉推进的江北军及赣军三个多旅的部队,和陈宦的第一作战军也在贺胜桥一带遭遇。粤军姚雨平师是从广东出来的部队,当时广东精华,基本都武装了这支部队。后来蒙雨辰收留,才摆脱了被遣散的命运。这支部队没有地方可以依靠,经过和江北军两个团对调服务之后,已经彻底融入了江北军的系统当中。 而陈宦的第一作战军,第二师是老牌部队,有一定的战斗力。第八师却是从备补军里扩编出来的,还不堪大用。第九混成旅则是鄂军残兵改编而成,和北军本来就离心离德。虽然有五个旅的兵力。但是在江北军的攻击下,竟然一时采取了守势。在贺胜桥一带高地据险而守,而姚雨平支队也发动了果断的冲击进攻。但是一时也没有取得太大的战果。 双方在湖北的战事,一时胶着。 而中国各势力,为南北两军的正式开打,一时也进入了空前活跃的状态。而战事远过于鄂赣战争的惨烈,也让他们见识到了袁世凯和雨辰的决心。 徐州的虎穴作战室里从战事正式开打之后,就进入了最繁忙的时候。参谋们在作战室里支起了行军床,随时根据战局的发展变化制定计划,调整部署。作为军人,越是这种时刻,他们越感到的是兴奋。江北军不断扩大,本来就期望着一战。 而雨辰的办公室就搬到了作战室旁边。几乎也是整天守候在这里。他的几个重要助手,整天也陪伴着他。至于政治方面的事情,他一时还无暇顾及。既然动手了,就先要在军事上打出个名堂出来,然后才能谈到其他!虽然自己这次以打促和,进一步推动局势向有利于自己方向发展的企图没有得逞。但是于袁世凯既然迟早有一战,就这么碰碰看吧!北军的实力在不断的增强,在这个时候先重重的削弱他们,也许就是不错的选择。 他趴在地图上,仔细用红蓝铅笔标注双方在湖北的战线,其他地方传来的电报军情汇总在他身边堆成了一片,吴采在忙碌的写着摘要和批注着意见。而司马湛两眼炯炯有神,也趴在地图上,和他快头碰头了。 司马湛突然问了吴采一句:“津浦路的北军有动向么?河南第二军是否已经出发了?加入了湖北战线?” 吴采抬头看了他一眼:“河南第二军看来已经挪窝了…………教导旅似乎已经和他们发生了接触,现在还在确认当中。” 司马湛抬起头来,朝着雨辰道:“有机会了!” 第六十章 机会来临 第六十章 机会来临 安蒙军的洪流滚滚向南,这支英雄的军队才克复了外蒙。征尘未洗,甚至没有来得及享受一下胜利的喜悦,就要向南方杀回去。那里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安蒙军上至何燧,下至抗步枪的列兵们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谁要挡在安蒙军这支远征了几千里的民族武力回家的道路上,那等待他们的就是崩溃和灭亡。 原教导骑兵团现在打起了“狼居胥”骑兵团的军旗,而安蒙军步兵第二团则是“姑衍山”步兵团。留守的安蒙军步兵第一团则获得了“唐努乌梁”步兵团的称号。这也是何燧能给自己这些忠勇手下唯一的奖赏了。 看着麾下士兵们疲惫但是又精神勃勃的面容,何燧心情沉重。在七天的时间里。南返的部队全部改成骑马步兵,走了一千四百多里路。只携带了一个基数的弹药和六门山炮,其他的全部轻装给唐努乌梁团了。眼见贝子庙就在眼前不过一天的路程。到了贝子庙会合了留守部队之后,对安蒙军的考验才在眼前。离江北千山万水,如何保全这支部队,是他肩头沉甸甸的责任。 在前方作为尖兵的骑兵搜索部队在远处卷起了一片烟尘,飞快的朝他这里驰来。李睿迎了上去。骑兵们下马向他报告了一些什么,又敬礼离开。 “灼然,在贝子庙附近发现了乌泰主力活动的迹象,他们大概知道库伦覆灭。想劫掠有丰厚物资储备的贝子庙兵站,准备过冬!我们要早点拿出决心来!” 李睿神色看不出什么紧张来,只是语气的急促透露出了他的一点真实心理活动:“我们的骑兵搜索部队都能发现乌泰主力,他们肯定也早发现了我们这支部队向贝子庙前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选择和咱们会战。” 何燧下意识的看了下地形,太阳还挂在远处,离天黑也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了。周围地形一片开阔。正是骑兵驰突的好地方。他沉声问着李睿:“有没有北洋军的动向?” 李睿只是摇头:“我们的骑兵尖兵最远离咱们一天路程,他们只是前出到贝子庙,和守军取得了联系。北洋军的动向还不知道。大概离这里还远…………我估计他们在京绥线上形成了防线,再堵住了外长城的那几个口子,让咱们回不了家。到草原上决战,除了八十团,其他的北洋军没那个胆子!” 想到八十团,何燧就想起现在被扣押着随军行动的张之江。他有些烦闷的摇摇头,果断的下了命令:“纵云,通知部队,停止前进!多派骑兵部队出去,和贝子庙切取联络。对乌泰那匹饿狼,咱们大意不得。姑衍山团今天阵地彻夜!马上就安排宿营…………晚上要是遇到敌人骚扰,不得轻易发枪,注意节约弹药!” 接到何燧的命令之后,南返的安蒙军全部五千余人迅速将就地展开宿营。做工事,挖壕沟,编配火力点。在草原上行进,在敌人大股马匪环伺的情况下,这些工作一点都马虎不得。安蒙军现在除了自己,周围可以说全部都是敌人。 看着张之江在营垒里面郁郁寡欢的散步,他身上的军装已经去掉了领花和军衔。背着手在司令部的帐篷面前转圈。几个安蒙军的参谋从他身边经过,都不屑一顾的样子。以前把这位军人当作老军务,老前辈请教尊敬的姿态完全都不见了。 何燧慢慢的走了过去,想开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化作了一声叹息:“之姜兄……” 张之江抬起头来,看着何燧站在他的身后,苦笑道:“灼然,我现在是你们的俘虏,不必这么客气…………说实在的,我也很遗憾自己不是安蒙军这个团体的。你们拿下库伦,也是了了我们这些戍边老军人的心愿,安蒙军…………我也只能祝你们能平安南返了。” 何燧突然激动了起来,一下按住了张之江的肩膀:“之姜兄,为什么你不能和我们一起干呢?从袁世凯居然在我们安蒙军为国北征的时候在背后下刀子,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至少在江北军,我还没有发现雨辰有什么罔顾民族大义的做法。国家交在他这个人手里,还不如换人来干!只要你愿意,安蒙军……哪怕是后来我们能平安回到江北,我能担保最少是个团长!国家就缺你这样的好军人…………之姜兄,一起干吧,咱们还要再并肩一起回这片土地!” 张之江慢慢的摇头,想说什么却最终又收住了声。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又慢慢的走了开去。夜色渐渐的沉黯了下来,想到自己即将再次走上的内战战场。何燧心里也不知道是些什么滋味。 师长,你确定你坚持走的道路就一定是正确的吗?蒙古的大草原朔风浩荡,偶有几声战马的嘶鸣传来,却显得这个草原得夜色加倍的苍凉。 湖北的鄂东、鄂南,此时仍然是战火交加。京汉线和长江中游都成了最繁忙的运兵通道。列强对这次战事的意见却和光复时候一样,严守局外中立。在汉口的五国租界,已经增派了军队。四国大借款也已经完全停止了下来。 他们中间意见很有些分歧。英日都是主张支持袁世凯,再次封锁长江一线。认为袁世凯中央已经表达了良好的与列强合作的意愿,支持这样一个政府,对于将来列强在中国的地位是很有好处的。俄国却因为袁世凯政府在成立西北边防军,对外蒙交涉事件上的强硬态度而对这个事件持保留态度。认为这仍然是一场中国内部的内战,既然各国还没有承认民国,也大可以再等等,看看局势的变化。美德两国却认为袁世凯政府在短短十个月中已经换了三任内阁。眼见着又要组建第四任所谓的战斗内阁。在他短暂的统治期间,对地方的控制力相当薄弱。屡次发生兵变,十个月中发生了好几次内战,苏南的、鄂赣之间的、四川一直延续到现在的内战…………等等。认为他完全无法控制住局势。 此次的江北军和北洋军的战争,起因也是他强行改编安蒙军造成的。他明显已经成为了中国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而且政府财政极其窘迫,并没有履行条约的能力。现在再支持他,是否是一种不明智的举动?还是象光复时候一样保持局外中立,等待中国人自己决定吧。在美国代表的口中,毫不掩饰雨辰在江北采取门户开放,对各列强势力一视同仁的态度。 而英国因为上次武穴事件,违背了列强在中国统一行动的原则,已经受到了杯葛。这次因为行动意愿再次没有得到统一,列强在这场战事中,暂时仍采取了观望的态度。 这时在北京也隐约有风声传出,袁世凯以王揖唐为代表。似乎就日本在东北权益问题上做了正式的条约换文。虽然具体的内容还不知道,但是似乎牵涉了以前流产了的东北哈里曼世界大铁路计划和东北的部分矿产抵押,还有关东州和旅顺港延长租界期限的计划。换取分三批付给六千万日元的贷款,第一批一千万日元已经拨付,充作北洋军动员的费用。但是日本公使这时正返回国内述职。而袁中央对这个事情是坚决否认。 江北军的炮兵阵地上慢慢升起了一个巨大的观察气球,气球漆成了白色。在阳光下耀眼生光。气球在冬日的微风里慢慢的升到了大约二百米的高度。两个佩戴着绿色兵种识别色的炮兵军官在吊篮上仔细的观察着对面的北军阵地。不时在图版上标会出射击标志。在观测气球的后方,放列着汤斯灵支队的主力炮群。 四门一百零五毫米,从军炮团加强的榴弹炮。二十四门法造或者沪造七十五毫米山炮,十六门七十五毫米野炮。都在等待着发射命令。随着观察军官通过连接气球和地上的电话线向阵地传达了射击诸元之后。地上似乎就闪过了一阵闷雷。炮兵阵地绽放出了一团团的白烟。无数采购自国外,或者江北军兵工厂生产的炮弹向北军阵地呼啸而去。 汤斯灵趴在掩蔽所里,看着对面北军阵地的地动山摇,炸出一道道各形各状的烟柱,他回头朝欧阳武笑道:“止戈兄,总司令部这是什么意思?每天叫咱们打成百上千颗的炮弹。但是步兵的攻击作战从昨天开始就停止了。每天这样浪费弹药,江北军家底再大,也支撑不下啊!” 欧阳武大张着嘴巴。他和江北军并肩作战也有些时日了,但是还是有些不习惯江北军这样拿山炮当机枪打的风格。耳膜觉得嗡嗡作响。听到这个汤支队长笑着问他,只是笑了笑。对于自己作为江苏都督,江西陆军第一师师长,还要接受江北军旅长的指挥,他也是略微有点意见。他可是正经的军校毕业,接受过完整的军事训练。不要说地位了,就是军事学术,他也有些瞧不起眼前这个年轻的军人。但是他是江北军第一大将何燧手下的心腹,赣军现在又完全的捆在了江北军这条大船上,他也只好接受现在这个安排了。 他趴到汤斯灵的身边,皱眉道:“雨司令这么个安排,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们三个旅力量充足,火力也比对面北军强,部队士气也高。拼着性命一路攻击前进也就是了。早点拿下武汉,就早一点主动啊。不然这个仗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汤斯灵举起望远镜,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北军炮兵也开始发炮反击了。一发野炮弹落在掩蔽部的不远处。巨大的震动让掩蔽部顶层原木上面的覆土瑟瑟的往下掉。欧阳武身子缩了一下:“祥符兄,你的指挥位置还是不要过于靠前了。我们都是要掌握大军的指挥官,把指挥位置设在敌人的火炮范围内没有任何意义嘛!我请求你还是回到后方指挥所。” 汤斯灵只是摇头,专心的趴在那里观察着对面,欧阳武无奈的叹口气,陪着他一起在那里观察。江北军出身的军官都是疯子,一个个佩戴了青军会的徽章就以为自己刀枪不入了。不自觉的,他又想起了那个武昌的夜晚。在鄂军疯狂的火力下,一群赤着身子的汉子高喊着“青军会,各自为战!”的口号,跃上武昌码头的样子。 北军的炮兵无论从数量还是弹药储备量来说,都不如江北军的炮群。他们炮战中的反击更多是象征意义的。发射了几炮后就沉寂了下去。汤斯灵重重的拍着掩蔽部的胸墙:“要是司令肯再次发动咱们支队的总攻击,十天,我只要十天。一定打到武汉去!参谋部对这次作战的计划到底是什么?真他奶奶的憋死我了!” 欧阳武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现在战线在湖北全面展开了,汤斯灵支队在黄岗一线对上曹锟的江右军,姚雨平支队在贺胜桥一带对付陈宦的第一作战军。在自己侧翼的教导旅本来要加入战场,却遭到了河南过来的雷振春第二作战军的侧击。三支部队摆开阵势在长江两岸和各自的对手打得热闹,双方都一时相持。南军十七个团,北军二十七个团混战成一团。双方都前进不得。 要是自己指挥部队,现在在江北的教导旅和汤支队完全可以连成一气,趁着武汉江右军和河南过来的第二作战军之间的空隙太大。集中主力有重点的击破一路敌人。这样湖北的局势就全盘皆活了。但是现在兵对兵,将对将的捉对厮杀。看起来打得热闹,其实在白白损耗部队的兵力和锐气。时间拖久了,要知道江北军的根基并不稳固啊。 远在徐州的雨辰,他到底在打的什么主意?看他沿着津浦路北伐,还有席卷几省的时候,指挥部队的动作敏捷得很。从来不像湖北这样打得拖泥带水。江北军到底下一步得行动该是如何? 虎穴作战室内人来认往,作战参谋,情报参谋们忙碌得身影随处可见。十几部电话交替着发出震耳的铃声。在这个江北军最中枢的指挥位置,所有人的精力都扑在了这场大战当中。 “什么?教导旅抽调的教三团现在已经抵达阜阳了?好好好,命令他们马上修整,补充弹药,调整枪械!” “张师长发来的电报,安徽陆军第一师已经将第三第四团和师属所有骑兵向阜阳运动了,预计…………22日抵达阜阳!” “司马处长,第9师独立旅已经通过火车向蚌埠输送,22日之前应该可以完成集结任务。” 司马湛作为临时大本营的参谋处长,在现在已经完全抢了吴采的风头。吴采现在的角色,已经越来越象江北军的军令部长,负责全军的管理工作。而起着参谋职能,制定作战计划,配合雨辰指挥部队的。就是这个越来越受器重的年轻湖南军人。 各处的部队调动动向潮水一般的向他这里汇总过来。他紧紧盯着的北军情报,也通过各种渠道拥挤在他的面前。他坐在一张雨辰常坐的椅子上,脚跷在沙盘上。皱着眉头苦苦的思考着。无数数字在他脑海中流过,地形,我情,敌情,装备,天候…………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他是如此的专注,连雨辰走进了作战室都没留意到。一个参谋想去提醒他,却被雨辰制止住了。 雨辰才在蒋百里的陪同下接见了几拨代表,应付了几处的记者。江北军在这次行动中咬定了是在鄂赣停战之后,北军再主动向他们的实际控制线发起进攻。也多次的将安蒙军的绥远事件提出来。但是他们却惊异的发现这些各处的人物关心的并不是南北开打的原因。在这些了解民国最近政治走向的人物来看,一个想掌控全局的老袁,和一个野心勃勃的雨辰,早就该打这一仗了。 他们只是关心,江北雨辰将会怎么做?是根据他的同盟会出身,再将孙中山推戴出来。还是成立一个单独的联省自治政府?他自己跳到台上来?对这个问题。雨辰和蒋百里早有准备,都强烈的表示民国的法统不容破坏,临时约法也同样神圣不容破坏。这次成立联省自治军,也不是一个正式政府机构。而正是因为袁世凯在北京的所作所为破坏了临时约法,也破坏了民国的法统,从那几次政潮就可以看出来。所以才毅然不服从他的乱命,发动兵谏将袁世凯请下台来。从速召开全国大选,组建政党内阁。至于雨辰自己将来的何去何从,他谦虚的表示将完全服从责任内阁的安排。作为军人,他愿意带兵戍边。也可以解甲归田。 有时事情就是这样奇怪,没有动手开打的时候,真是顾虑良多。但是一旦真正下定了决心开始动手。很多想得很复杂的利益牵绊最终还是看实力说话。观望的人永远最多。而向胜利者最先献媚的,也往往就是他们。 看着司马湛还在那里皱着眉头,号称江北军第一秀才的他的脑子一定在高速的运转着。终于他跳了起来,连椅子都给带倒了。一拍沙盘道:“只能这么办了!” 雨辰在他身后微笑道:“只能怎么办?纯如?又有几个想定了?” 司马湛这才发现雨辰已经在他的身后了,他也懒得敬礼,竖起两根手指道:“两个,就两个想定。我还需要和大家在斟酌一下,然后书面向你汇报,看司令的决心如何下!” 司马湛和一帮参谋们做的计划很快就送到了雨辰的面前,他拿着这几张纸在吴采的办公室里面一边踱步一边细细的看。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出来。吴采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埋头披阅着公文。这些天部队调动,军资补给,还有他兼的情报处的工作。方方面面的军政事宜忙得这个能干的参谋长脸色发青。不断的喝着浓茶。 甲案依然是司马湛一贯敏锐的风格,在河南第二作战军因为教导旅从安徽加入湖北战场而匆忙调动之后。齐燮元的第四作战军调入河南填防中间的这个时间差内。鄂豫皖边界出现一个巨大的空当。这是沿着两条铁路布置军队,又取外线作战态势的北军必然在南军调动中会出现的。江北军可以调动正在阜阳集结的教导旅第三团,安徽陆军第一师抽调的第二旅,第9师独立旅总计六个步兵团组成一个强大的支队。从河南迂回。抄击京汉线!京汉线上只有第一师作为总预备队,动作快的话完全可以将这个师四个团击破,整个湖北的北军就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一战可以定鄂!至少陈宦的第1军,还有曹锟的江右军,到时只有举手缴械的份。但是甲案的缺点也是明显的,如果不能迅速击破第1师。那背后齐燮元的第4军,老袁控制在北京的几个师压过来,这个支队的败亡不待说,也一定会牵动整个江北的大局! 乙案则是一个较短距离的迂回,只是抄击河南第二军的背后。非常有把握。歼灭这支战斗力不强的部队,北军在侧翼的强大压力之下,只有沿着京汉线撤退。但是战果就没那么丰厚了。北军沿着京汉线,再后方部队支持下,仍然有着节节抵抗的能力。但这个支队的安全,可以不用担心。但是夺取武汉,可以说是没有问题的事情。 到底采用哪个方案呢?自己的这个决心,到底应该怎么下? 第六十一章 挺进河南 第六十一章 挺进河南 十几骑快马风一样的卷过了皖北大地,带头的军官眉清目秀,似乎才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肩膀上已经挂着红色的中将肩章了。他正是雨辰飞檄从扬州调来的陈山河。原来雨辰麾下两员最能打能冲的大将,何燧现在远在外蒙。集结在皖北的六个用于出击的团,也只有调陈山河来指挥了。 原来在扬州的江苏陆军第二师的任务也很重,雨辰正在筹划在苏南成立江苏陆军第三师作为预备队伍。原来那里都是保安营维持,现在看来要控制江苏,压制浙军的野心,已经是远远不够了。他正在扬州为筹建新军,调整部队忙得不可开交。雨辰一纸命令下来,要陈山河即日出发,前往接手集结在皖北的加强支队。江苏陆军第二师交代给原十七旅旅长张雄夫。 听到要打仗的消息,陈山河马上一路车船,先到蚌埠换马,连夜赶路。在二十一号终于快到了阜阳。听到要让自己带兵冲杀。这个一直坐镇后方的青年战将满心的热血沸腾。司令终于没有忘记了我! 胯下的马毛片完全汗湿了,奋力的喘着气。但是在主人的鞭打下还是跑得飞快。陈山河得参谋长是原江苏陆军第二师的参谋长蔡恒文。他在后面扬声叫道:“师长,马上还有一站路就要到阜阳了,不用赶这么急!容点时间自己也休息一下,到了马上就要接手部队,事情还很多!”这个参谋长是蒋百里带过来的原保定教官,很是得力。 陈山河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大笑道:“要休息什么?我现在满身都是精神,正是巴不得早点到阜阳…………文恒兄,你们要是钉不住了,在后面慢慢赶吧!” 蔡恒文摇头苦笑,认命的跟着自己这个精力充沛的上司。这家伙,在扬州憋了这么久,也真是不容易。想到这里,他不仅都有些同情即将面对陈山河的敌人了。 关于采用甲案还是乙案的迂回方案,雨辰已经想了整整的一天。在这么一个军机瞬息万变的时候,他却耽误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在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苦苦思索。等候他下决心的参谋们都汇集在作战室里不敢离开。围着地图议论纷纷。 “要是采取乙案,从新县出河南,连同自安徽出发的时间,四五天就能打到麻城,求得攻击雷振春部侧背的机会。这时齐燮元估计还没有到到许昌呢!这一仗我们前后夹击,可以写包票必胜,风险又小。我是强烈支持乙案的!曹锟江右军侧翼动摇,除了沿着武汉向后退,还有什么办法?一个撤退不及时,至少陈宦的第一军就要丢一部分下来!” 听到这个作战参谋的话,不少人都点头附合。只有司马湛站在地图前面,目光盯在信阳武胜关那一条京汉线由此进入湖北的要点死死的看着。司令迟迟不做决定,也是因为这里吧。 信阳和武胜关那里插着几面小旗,正是北洋中央近畿陆军第1师的驻地。不仅保证了湖北前线作战的北军补给通路,也随时可以增援湖北前线。牢牢的挡在了甲案想定的迂回道路上。这支部队成军已久,里面的旗兵也多已遣散。虽然有所补充,但是暮气已经相当深重了。如果面对面的打交手战,司马湛坚信陈山河的支队完全可以击破他。 但是后面增援上来的北军呢?这时间空间的换算来不来得及?在自己亲手做出来的甲案当中,陈山河支队应在五天内跃进到信阳之前。然后在两天内击破当面的第1师四个团,占据信阳和武胜关,截断京汉线,断了湖北北军的补给和饷道。然后以主力南进,湖北境内的北军,就一个也别想回去!如果时间稍稍延迟一些,那大队的北军增援上来………… 这个决定还真的是很难下呢。但是司马湛坚信一点,司令需要一个大胜利一战而定长江局势!如果前线战事旷日持久,自己内部根基不稳的缺点就会浮现出来。到时候江北军这个看起来庞大的团体,什么样的变数都会发生。毕竟北方现在还是个中央政府啊! 作战室的门一下被退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门口。雨辰正站在那里,打量着这个烟雾腾腾的地方。他的神色没有想象那么的凝重,倒是这些天来出奇的轻松的样子。司马湛在心里一笑,外松内紧么?但是说也奇怪,看着雨辰轻松而自信满满的样子。作战室里绷的很紧的空气也有些松动了。 雨辰大步走了进来:“纯如,记录命令!” 司马湛大声答应了一声是!拿出公文簿就等着开始记录。军官们全部都肃立战好。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雨辰。 “我决心已下,命令如左列: 甲、陈山河支队自24日出发!以六个步兵团加强炮兵两营,辎重一营,骑兵两营,工兵一营等部队。由淮滨进入河南!经潢川向西转,由罗山而直击信阳!限11月1日前,务必占领信阳武胜关一线,截断京汉线! 乙、安徽陆军第一师第二旅所部,作为后续支队出发,原定去皖南的任务取消。该支队由安徽陆军第二师师长张志鹤率领,保持在新蔡正阳一线,掩护陈山河支队侧翼。并做威胁驻马店态势! 丙、原安徽境内二十一个保安营,皖北十个营,整编为安徽陆军第一混成旅。皖南十一个营,整编为安徽陆军第二混成旅。维持皖省防务,并密切关注浙江动向! 丁、江苏陆军第二师填防苏南,进驻苏州。原江北各保安营整编为江苏陆军第三师,苏南各保安营整编为江苏陆军第一混成旅。维持江省防务,支撑徐州方向。并关注浙江动向!以上整编新部队事宜,统由参谋长吴念荪负责。 戊、长江巡防舰队组织一有力支队,掩护海军陆战营控制于九江一线。连同海军管辖之江阴、金鸡山各炮台。严密封锁长江。并以舰炮支援陆军作战,在战机有利情况下,掩护海军陆战营进行登岸作战。 己、其余通讯、兵站、勤务、补给、野战医院布置等事宜,由参谋处统一拟定安排,再补发详细书面命令!以上望各部切实遵照执行,要是有贻误戎机者,军法从事!” 听到雨辰的决心,司马湛算是明白了。这个人已经是破釜沉舟,再一次的将江北全面动员了!陈山河支队还是采取了他的甲案果断出击信阳,真面目的决战就在眼前了!不管如何。听到这样鼓舞人心的命令,他作为一个军人最纯粹的激动感觉油然而生。他妈的,就陪雨辰赌这么一铺了! 他听到自己大声的答应,一众参谋军官纷纷开始奔忙打电话,拟计划,写电报文稿。他们身上承担的任务一下就多了起来。而雨辰只是淡淡的扫视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出了作战室。参谋的具体工作,他向来不干涉。 吴采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忙碌,现在雨辰只是专心做着大事情的决策。所有细务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马上要组建一个新师又三个混成旅。更是让他百上加斤。他也没有抱怨,只是专心的做着自己的工作。虽然才三十岁的人,这些日子下来,看起来至少已经老了五岁。他的门被轻轻退开,他以为是哪个属下,头也不抬的道:“进来!” 然后就听到雨辰的声音:“怎么?工作忙不完了?念荪,看来我给你压的担子实在不轻啊。”吴采抬起头看见雨辰正微笑着打量着他,还有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他正随意的翻看着其中一件。吴采忙站了起来:“司令,刚才决心已经发布了?” 雨辰点点头,他没了在作战室那轻松而信心满满的神态。低低道:“纯如他们去拟正式命令去了,无论如何,这次咱们是赌上去啦…………念荪,从上海咱们这一路走过来,现在又是这个局面,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失败了。现在咱们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你该怎么办?” 吴采看看他,毫不犹豫的笑道:“司令,我可没有想过咱们会失败的事情。我相信这个国家,要是咱们江北军来干的话,一定会比袁世凯干得更好。他的北洋军暮气已深,咱们却是如日之升,改朝换代,已经就在不远的将来了。” 听着自己的参谋长比自己还有信心,雨辰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嗨,念荪你总是这么沉稳。我现在却有些患得患失,见笑了。”他虽然终于做出了决定,却忍不住想找吴采谈谈。这个决心下得的确是很艰难。就算现在,他脑子里还是在想着信阳的第1师。要是陈山河他们不能打下来……………… 吴采看着他,诚恳的道:“就是因为司令您一直把着江北军的舵,带着我们一直走到现在,我们这些当属下的才会这么有信心啊…………司令,整个江北军的主心骨是你。这些天怕是弦也绷得过于紧了一些了,不如找李小姐骑骑马散散心,消散一下。江北军还等着你做出清醒的决定呢。” 李媛?这些日子雨辰自从搬到江北陆军学校办公以来,已经很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这个小女孩子自己如何排遣?不过大战在即,这点念头不过在他脑海中也是一闪而过。他摆摆手:“现在哪有这个闲功夫?我没事,念荪你尽管放心,说起来我还比你年轻呢…………组建新部队的事情必须抓紧!我们的保安营一直按照正规陆军的标准训练,这个时候,就要把咱们每一分力量都使用上去!” 1912年10月24日,匆忙集结完毕的陈山河支队,以六个步兵团,附若干加强分队的大部队从阜阳向西出发,一边行进一边调整部队态势,兵锋极锐。而集结在界首一带的张志鹤支队也同时出发。两路一起向河南挺进。河南境内在豫皖边境留守的少量宏威军被轻松击破。而齐燮元的第四军转调甚为缓慢,此时才离开天津不久开至石门,离河南还有好些天的行程。 本来湖北的战事渐渐趋于平稳,大家都以为南北两军将维持这个局面。并很快将开以谈判了。现在唯一认为值得关注的就是安蒙军的命运如何。认为这将是南北和战的关键。既然双方都无力继续推进,就要找个都下得台得途径了。这件事情因安蒙军始,也最好因安蒙军而终。 但是没想到在湖北前线平静了一些日子,双方就是偶尔炮战一下。雨辰部队又以相当多得部队挺进河南!开辟了新的战场!对兵学稍有研究的人,都知道他们将通过豫南,抄击湖北北军的侧翼。但是这个迂回到底多深,还一时看不出来。唯一能明白的就是湖北北军将会非常难受。 民国初年各省这几场局部性的内战,虽然都是口号喊得震天响。但是真打起来,倒也颇为克制。双方展开队伍列出战线,你来我往的对打一气。多半就打成僵持。再谈判一下,大家又同在五色旗下了。从来没有把仗打得无法限制。大家还都以为雨辰作为地方势力对抗中央,也打着拖的念头,拖到中央无力坚持下去了,自然双方想办法下台。 却没想到这个崛起如彗星一般迅速的青年将军,心气却这么宏大。一下子拿出了八个多团的兵力,做深远范围的迂回包抄。想的就是全部或者大部把湖北境内的北军主力打掉。北军在湖北二十七个团,整个北军一共才多少个团?这次看来,已经变成了争夺天下之战的序幕了。未来民国的走向,更加的混沌不清。 这个时候在北京的北洋公所设立的大本营里面,也成了整个京城最繁忙的地方。本来现在也未对外开战。设立这个大本营也是与法不合的事情。临时参议院几次质询,大本营幕僚长,也是陆军部长段祺瑞理都懒得理。他向来是坚定的武力统一派,对这个大本营的工作真是投入了全部的心力。 本来北军沿着两条铁路线层层配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总统一次拿出来的战费不多。北军向来是有多少开拔费才能开拔多少部队。虽然承诺了陆续有款子供应。但是一开始也只能保证重点部队摆在前面,或者是本来就临近前线的部队就近使用。到最后就是这么一个排兵布阵的结果。心想慢慢的把部队增援上去,也应该问题不大。 但是没想到江北军的攻击精神却这么旺盛。前线几个调动,就把湖北河南的阵势扯了开去。然后又集中了一支主力进行迂回包抄。他们北军后续的部队还没调上去呢! 现在大本营里,挤着本部的参谋还有驻京部队的师旅长,都在高声的议论纷纷。湖北战事僵持,他们也乐得在后方安逸。现在雨辰迂回河南,打在北军腰上面了,这点同气连枝袍泽之谊他们还是有的。也顾不得谈什么开发费特别费的条件了,乱纷纷的议论这仗该怎么打。段祺瑞召集他们过来本来是想听听意见,大家集思广益一下。却没想到现在自己被吵得头疼。 “他妈的,陈二庵怎么经营湖北局势的?现在二十七个团打人家十七个团。还招架不住。这个迂回部队,从第二军抽调部队回去抵挡啊!只要能招架住几天。齐燮元齐大头不就过去了么?” “南军就是冲着第2军来的!想前后夹击把第2军打垮。你再掉头自己送上门去啊!当时我就建议第2军不要加入湖北战线,早点把1师增援上去也就完了。现在可好,家都看不住了!唯今之计,只有让第2军脱离战场。向江右军靠拢,拼着损失一点也不能让人家包了饺子!” “我就不明白了,二十七个团怎么就打不过十七个团呢?还有大本营也是。湖北也没有一个人统一指挥,闹得现在各自为战,有笑话了吧。不管是陈二庵还是曹仲三,总要有个人抓总啊!” “江北军都是大团,少的也有快二千人。第9师系统,每个团二千七百多人!咱们团基本都是纯步兵,缺额又多。别看二十七对十七,论起人数来。还当真差不多。” “现在扯这些做什么?要紧的是赶紧抓部队上前线。把河南这个口子挡住!在我看来,要不咱们以守为攻,干脆从津浦路直捣他的根本徐州,来个围魏救赵?” “什么他娘的围魏救赵,没别的办法,沿着京汉线赶紧增兵!北京周围还有几个师,都拿上去。咱们就和他们硬碰硬的干吧!我就不信,真的能败给那个小子?我们带兵打仗的时候,他还在吃奶呢!” 听着手下人在那里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靠谱的。没人能对局势有个整然的看法。北洋军已经养成了习惯,行伍中提拔部队长,参谋职务既没有当队职的机会,也没有什么过大的权力。在战局的全盘掌握上,并没有一个能干的参谋机构来抓总。不像江北军,雨辰一直非常重视参谋部的建设。作为参谋军官,在江北军有着相当大的权力。这次战事当中,就表现出江北军虽然训练不如北洋军,但是在战局把握上表现良好,调度自如。北军却是有些运转不灵,表现混乱。 段祺瑞抵着自己的头,朝站在身边的蔡锷只是苦笑。自从大本营组建以来,赋闲在京的蔡锷就被网罗过来当作高等参议。他也无可无不可的每天过来晃晃。这些北军大老粗谁愿意咨询他的建议?段祺瑞倒是对这个南方出色人才相当的重视。 段祺瑞苦闷的问他:“松坡,这现在的战事你怎么看?南军看来迂回第2军的公算最大。我们第4军增援上去也来不及了…………大总统已经发了脾气。说他辛苦筹饷,养着我们却连仗都打不好。大家投降雨辰算是干净。” 蔡锷只是出神的望着河南那份五万分之一的大地图。这江北军出动的计划,怕还是自己得意弟子司马湛的手笔吧。一个大支队在南,一个小支队在北掩护。齐头并进的态势已经是很明显了。看这样子,大支队不会以迂回河南第2军为满足吧…………难道是想包抄京汉线?如果真是这样,司马湛计划的胆子也够大的。雨辰的决心,也是出乎意料的坚定啊。 他朝段祺瑞笑笑:“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不过每月在这里白拿五百块薪水罢了。这次河南这个空隙是漏得不应该。想办法怎么把部队救出来是正经。” 段祺瑞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松坡,我这些手下,带兵打仗还成。让他们做个大计划,那是为难他们了。这个时候能不能帮把手,大家齐心协力想办法应付?你的大才,我是早就了解了,佩服到心里去。你说说看,眼下这个局面,咱们该当怎么办?我听你的。” 蔡锷一笑:“那我就随便说说,拿主意还是你芝泉的意思。第2军赶紧象仲三那里靠拢罢!宏威军和第7师都不坚强。局面一被打乱,仲三侧翼吃紧,那湖北可是保不住了。南军沿着京汉线向前推进,那仗就有得打了。还不如让他们集结兵力在武汉死守,想办法转用兵力在津浦路上。发挥咱们外线作战的优势。来回的调动江北军。这样再看看局势发展…………想在军事上吃掉江北军,我看别做这个打算了!” 第六十二章 英锐对混乱 第六十二章 英锐对混乱 陈山河在河南是找到了如入无人之境的感觉了,从安徽一直杀向豫南的那种顺利的感觉,竟然是出奇的好。后方的兵站线也有张志鹤的支队掩护,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地方。指挥着部队一路向前跃进。,没人能在他的这支部队稍有抵抗的能力。河南宏威军留守的部队,不是在这个县份放一个营,就是在那个镇子有一个连。他就觉得奇怪,宏威军这些留守部队怎么就不能稍微集中成一个大的集团呢?这样说不定还能略微有点抵抗。 一路过来,已经打垮了四五个营的部队。河南这个地方民间武力虽多。但是大军一到,虽然各个堡子砦子还是关得死死的,但是都送粮食和小车支应。宏威军驻防河南才一年。支粮支差,加上各种千奇百怪的加税加派。可已经把河南百姓祸害得够戗。不知道哪路好汉传出了这次打仗,是河南改朝换代的风声,说黄衣服兵来了不纳粮。一路上江北军相当的受欢迎。陈山河还就手委任了几个名义出去,让这些地方上的武装作为哨探和向导。仅仅四天半的时间,每天行军一百二十里以上的陈山河支队,已经杀到了信阳府的面前。 夜色中军队的行进还是相当迅捷的。陈山河支队的先头团教导旅教导步兵第三团团长王也鲁督促着部队加快了速度。远远转过一个小山弯子。就见前面有个小庄子。前面的部队已经停下了脚步,他大声问道:“怎么,谁让前面二营停步不前的?谁传令休息的?” 前面二营长和几个手下从行军前列赶了过来,火把下在马上就朝王也鲁敬礼。王也鲁板着脸也没有还礼,生气道:“老周,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支队长让咱们今晚确实到达董山,现在还差七八里路,赶紧命令部队恢复行军!” 二营长周森忙道:“团长,不是咱们停下来了,搜索连就在前面的村子也停下来了。当地的河南老乡说,董山有北军。按他们的描述还有机关枪。咱们是不是整理一下部队,明天早上发起攻击?现在弟兄们倦得很了。” 王也鲁一怔,问道:“搜索连长呢?”前面有一骑马带着几个便装赶了过来。火把下面一看。正是团直属搜索连长和几个江湖好汉打扮的河南汉子。有的还没剪辫子,都穿着密排英雄扣的劲装,披着斗篷。洒花腰带勒得寸寸劲劲的。都插着大张着机头的各色手枪。到了王也鲁面前都跳下马来,搜索连长敬礼:“团长!”那几个江湖汉子竟然是纳头就拜。 王也鲁忙跳了下来,扶起他们。竟然有点自己在看七侠五义的感觉。搜索连长看自己团长疑惑,忙上前报告道:“这些是鸡公山的好汉,当初光复时在南阳一带也受同盟会运动起事过的。结果被南阳镇总兵谢老道打败。宏威军进来也狠剿他们,现在就在鸡公山落草…” 他立正着继续向王也鲁报告,他们教三团搜索连是全支队先锋中的先锋。这一路来都是在最前面,吃的辛苦也不在少数。现在站在那里,额头的虚汗一阵阵往下淌,看来也是乏到极处的人了:“团长,我们下午就到了小杨村,这里已经是最靠近董山的地方了。鸡公山的好汉在这里等着迎接咱们。在他们的配合下,已经侦察清楚了。董山是整个信阳的屏障。北军在这里布防了两个营的守军。看符号是北洋陆军第1师的部队。从昨天开始,听老乡们说,已经又在陆续增兵了。机关枪也抬了五六架上山来。地形草图和大概兵力配备职已经绘制了大略草图。”说着他就从图囊里取出绘制的草图递了过去。 王也鲁立即招呼参谋从图囊里取出信阳的地图,趴在马鞍上,就着火把对照着那张草图看。搜索连长侦察业务做得不错。董山平均海拔一百多米,离信阳城不过三里多路的距离。是大别山北坡的余脉。山形如马鞍,两座峰头上架设大炮,完全可以纵射信阳城内。要拿下信阳,这里就是要点中的最要点。 陈山河给他们团的命令有些含糊,切实到达董山一线。那要不要连夜奔袭呢?自己团连续行军这么长时间,很多重武器和弹药都拉在了后面。随团行动的重火力只有两门一二式迫击炮和四挺路易式机关枪。行军下来又很疲惫。是不是要等待大部队上来?也不过再等一夜半天的时间罢了。 不远处的京汉线上似乎有列车经过的声音,进站的汽笛声到这里都能隐隐的听见。王也鲁下定了决心。他们这个支队的任务就是尽快截断京汉线!稍延迟一日,增援到这里的北军也就越多。哪怕自己这个团牺牲再大,能为全局争取一天的时间也好! 北军据守董山的是第1师2旅3团的主力,现在信阳城里面,除了1旅的2个团。还有这两天增援上来的第4师1个团。他们师的2旅4团控制在武胜关。现在第1师师长何宗莲将原来分散在豫南好几个府的部队全部集中起来了。等待着随时增援到武汉前线去。 但是现在后方大本营的命令却似乎乱了套,前一道命令才是命令第1师除留置少量部队等待第4师接手信阳防务之后,即以主力向东挺进。寻找迂回之南军作战。 好吧,等他才把部队调配好,准备出发的时候。大本营又发来电报,第1师前次任务取消,主力集中入鄂,增援江右军曹锟部。加入江右军作战序列。曹锟的联络电报也发过来了,让他十万火急南下,1师3师并肩作战。他们这个京汉线总预备队师本来就打着随时加入武汉战局的主意,这样也成。然后把主力又调整配置。征集的大车走骡等辎重全部装上火车,准备开拔。各处的前哨阵地都撤了回来,将主力调回了城中。 袁世凯大总统直接发的电报又过来了,命令第1师就地待命,切实保护好京汉线这条动脉。装车的辎重又纷纷的卸了下来。把第1师折腾得够戗,又赶紧重新布置董山的防线。第1师也是很有经验的部队了,知道既然要防守,董山这个防线就是要点中的要点。可马虎不得。但是这么几折腾下来,董山在今夜也只是勉强维持了有两个多营的部队上去防守,董山前面的一些连哨、排哨阵地。都完全还没恢复。 晚上何宗莲就和自己的参谋长李奎元守在信阳府原来府衙门,现在的师部里。现在军情如火,现在大家都不敢过早休息。对坐着发牢骚。 “星斗老弟,这次叫打的什么仗?前面部队乱成一团。攻守没有个准定的主意。要是真准备打垮雨辰这个小子。那就把部队都调上去啊!后面的军队,也都等着看着风色。敌人一个大支队进了河南。这么大的地方他们可以随意发展,向南向东来一下咱们都吃不消!总统也是糊涂了。让芝泉执掌大本营,依我看来,芝泉在大兵统帅上面,还不如华甫呢!在华甫手底下,我们打仗还有些信心。” 李奎元是个精悍结实的汉子,不仅仅在兵学上有相当的造诣,而且还是民国有数的武林高手。形意拳上面称得上是宗师级的人物。他听着自己师长抱怨,只是笑笑不说话。现在河南被江北军突入,他也知道这个局势很坏,和何宗莲曾经联名上过条陈。如果第二军被他们抄击了侧背,反正要救也来不及,也就算了吧。担心的就是江北军如果行险,直扑京汉线。不如将主力,至少1、4两师全部集中在京汉线上,确保湖北大军的后路安全。让主力向鄂北集中。只要齐燮元的部队能上来,北洋军还是有优势的兵力么!再图反攻也是很便宜的事情。怕就怕自己慌了手脚,部队被江北军牵着鼻子调动。 前些日子大本营的指挥实在混乱,先是要1师离开既设阵地去寻找江北军挺进河南的支队决战。后来又要他们增援湖北,这在他看来,都是些地道的昏招。简直就是要他们聚在一起等着江北军南北夹着狠揍么!还好后来大总统还是明白些,让他们原地不动。先保着京汉线再说。第4师也慢慢的增援上来了。大家多少放下一点心来。 晚间的风已经刮得越来越疾了,外面夜色沉沉。街上巡逻戒严的部队口令呼喝声在这夜里偶然响起,反而更显得这个师部安静得有如坟墓。北洋暮气现在看来,已经是太深重了。这一仗就算支撑下来,北洋这个团体,又还能维持多少日子?两个人都是明白人,对望的眼神里,有着的都是无奈。江北雨辰锐气正盛,出手都是咄咄逼人。他的部队在南方北方现在都打出了威名,外蒙也是他派队收复的…………前途,真的很难说啊。 夜色下,几排江北军的散兵线,趴在进攻出发地域上,子弹全部都压进了膛里,刺刀也全部上好,等待着进攻发起的命令。最前面还有一个连,在鸡公山那几个熟悉这里地形的河南老汉带领着,向前摸去。董山外围居然一个北军阵地都没有,几乎就是守着这个孤山,进攻发起阵地可以推进到山脚下几百米处,江北军都觉得意外。这里的北军也未免太大意了吧! 王也鲁在进攻发起阵地上,亲自掌握着手头仅有的重火力。在夜色里焦急的等待着偷袭部队的消息。北军控制着董山的两个山头,而中间的鞍部,由于火力可以交叉封锁,并没有放兵据守。他精心挑选出一个连的选锋,就从这个鞍部摸上去,向那个稍高一点的山头沿着樵采小径摸上去。选锋们身上都挂满了手榴弹,也都是自己这个团的刺杀好手。一声得手,全团就发起冲击,拼死也要把董山拿下!江北军都对教导旅都有些看法。这些旅出来的军官士兵到其他部队去,基本都是坐升一级。是雨司令最亲信最嫡系的部队。青军会成员比例也是各师旅最高的。但是上战场的次数很少,表现也只能说一般。上至教导旅旅长吕逢樵,下至列兵,每人都憋着一口气呢。 王也鲁摸着自己胳膊上的那个教导旅“勿忘张堡”的臂章。教导骑兵团在安蒙军据说立下了克复库伦的功劳,要是自己这个教三团再克复信阳的战斗中立下首功。教导旅的名声,那可就全回来了!他就趴在这个离董山不过三四百米的阵地上。看着机关枪和迫击炮夜色中幽暗的光芒。觉得背心凉凉的,竟然全是些冷汗。 何宗莲和李奎元正说了会子闲话,看来今天是没有什么紧急军情传递过来了。何宗莲正最后的向他的参谋长叮嘱几句,就准备先休息了。这几天神情绷得太紧。难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真要仗打起来了,几天不睡觉那是常事。 “星斗,今天让部队休息一下,明天董山那里的防务还要增强,我们无非就把着两个口子么!一个武胜关,一个董山。主力都应该放到这两个地方去!信阳不要多留兵。第1师我是清楚的,守还算沉着。攻就不成了…………” 正说话间,突然就听到东边方向响起了零星的爆炸声和枪声。紧接着就响作了一团。喊杀声也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两人都是一怔,心下都有不详的预感。院子里正打瞌睡的卫兵也警醒了起来,突然传来了他们的喊声:“董山!董山!” 两人朝院子里冲了出去,忙不迭的向东看去。就见夜色里绽出一团团的爆炸火光。每一闪烁,在夜色中就现出董山峰头的影子。另一处山峰上的机关枪也响了,枪声传到这里,已经发闷,完全被爆炸声盖住了。火流在两个山头之间相互流淌。真他妈的,江北军居然一直扑到信阳来了!他们打的就是京汉线的主意! 李奎元有些发呆的赞叹:“雨辰真人杰啊,他们挺进河南,就是想包抄我们湖北全军的后路啊…………这么有锐气的计划,也只有江北军敢这么行动!” 何宗莲在那里已经急得跳脚,这个山东汉子是老军务了。如何能不明白要是董山丢了,敌人就可以用火力控制住信阳府和京汉线,那信阳还守个屁啊!他大声道:“星斗,别在这里夸人家了,我马上出去抓部队,抓到多少就马上增援上去。增援来不及就做好反击准备!你去给大本营写电报,说信阳受到攻击,要他们赶紧应变!” 电报是在晚上送到北洋公所的大本营的。段祺瑞这些天一直和衣而卧在这里,他最心腹的幕僚徐树铮急匆匆的撞开他卧室的门就冲了进来。一下就拉亮了电灯。段祺瑞才稍微迷瞪了一会儿,就被惊醒。看徐树铮这个样子。知道前线又有大事情过来了。问道:“又铮,又出了什么大事情?第二军垮下来了么?” 徐树铮抖着手中的电报纸:“要是第二军垮了就好了!现在终于知道了江北军河南那两个支队的动向,原来是冲着咱们湖北全军后路来的!现在信阳已经打响了!” 段祺瑞一下跳了起来,光着脚踩在地上,接过电报纸就阅看起来。脸色越来越难看。徐树铮还在旁边补充道:“驻马店附近也发现了江北军的动向,驻军比信阳还要薄弱。看来京汉线不从信阳那里断,驻马店那里也难保!” 段祺瑞跌足叹道:“我没听蔡松坡的啊!他叫我赶紧把部队收缩起来,朝武胜关靠拢。但是我在大总统那里没坚持下去,反而陆续想调兵进湖北。信阳的第一师也被指挥得乱七八糟,局势不妙,其罪在我啊!” 徐树铮面色难看,他从来就信不过蔡锷。又是段祺瑞最心腹的小扇子。蔡松坡整理出一个全军收缩在武汉以北的计划。他却提出了一个以第一师向东反攻,迎击江北军挺进河南的部队的计划。段祺瑞虽然刚愎,但是对他的计划却言听计从,马上就准备调动第1师。结果总统府却命令制止徐树铮的计划,第1师南下武汉。准备在武汉组建北洋京汉线总军,让冯国璋担任总军长。统一指挥江右军、第二作战军,第一作战军和第1师和续调的第4师等部队。 在徐树铮的怂恿下,段祺瑞也不乐意让冯国璋重掌重兵。老袁的继承人除了他那两个不成气的儿子,还不是他和冯华甫之间选择?为了一点私心,又把第1师抑留在信阳,第4师的调动也放慢。冯国璋看处处掣肘。也迟迟没有南下,一耽搁就是几天。结果最后局面变成这样!这个时候徐树铮当真有些后悔,北洋作为一个几十年的老团体了,还不如江北军这么团结,一心只扑在战事上面,朝着一个目标而努力。而他们这些北洋军人,各种方面的派系纠缠太深,也的确私心太重了。要是冯国璋早点坐镇出去,局面何至如此! 听到段祺瑞抱怨,徐树铮铁青着脸:“段总长,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赶紧要拿出办法来!总统那边也要通报!” 段祺瑞忙开始穿靴子,也大声道:“前线这些师旅长,电报都是一式两份。总统府应该比咱们大本营还早收到!你赶紧叫人把蔡松坡找来,无论如何也要挽救这个局面。第1师要是在信阳撑不住,前线的军心可就完全垮了!” 迫击炮和路易式机关枪拼命的吼叫着,火力朝那个低矮一些,北军仍然在据守着的阵地倾泻着。一二式迫击炮在这种山地作战中,实在是件利器。几乎没有射击死角,发射频率又快。八十毫米炮弹一炸开,铸铁的弹片四下乱飞。几乎就完全压制了对方的火力。 另一个山头上面喊杀声早混成了一片,偷袭的选锋终于摸上了山头。一营多的北洋军今天才布防完毕,早就是疲倦欲死了。放了一些哨兵就倒头大睡。在他们看来,董山还安全得很呢。被江北军教导三团的选锋们先用刺刀挑死了哨兵,在惊动北军守兵之前,朝他们扎堆休息的地方扔了不少手榴弹。一线的北军顿时被炸得鸡飞狗跳,死伤惨重。完全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在夜里没头没脑的丢盔弃甲直朝山顶跑去。山顶有个小庙,那里既是3团的团部,又是他们控制着预备队的地方。弹雨从后面追着他们的屁股,死尸从下往上,一直铺到了山顶。 而在小庙里面,听到一线打响,军官们都跳了起来,指挥着衣衫不整的兵士们乱纷纷的从庙门口涌出来,却被江北军调转缴获机关枪的枪口,牢牢的封锁住了。北军兵士们尸体把庙门都完全堵住了。只有在墙壁上掏出枪眼,拼命顽抗。还不断的向山下打着信号弹,要信阳城里面的部队赶紧上来增援。 在山头打响的时候,王也鲁的主力早呐喊着向上冲去。王也鲁自己拿着驳壳枪也想带头冲锋,却被自己的几个马弁按住了。只有盯着机关枪迫击炮进行火力增援。看着火光下满山遍野的黄衣江北军朝山上面涌去。也不分什么队形了,攀藤附葛的直上。王也鲁只有在后面替他们咬牙使劲:“快!要快!”要是今天晚上能拿下董山,并且坚持住的话。等到主力的大炮上来,居高临下射击。步兵席卷,拿下信阳就是指顾间的事情,而他王也鲁,就是此次挺进迂回作战的首功第一! 第六十三章 嘱托 第六十三章 嘱托 夜色沉黯,但董山激战正烈。 高一些的山头因为已经被江北军选锋们控制了一线,江北军很快就涌了上去。并马上就朝那个小庙发起进攻。但是北军抵抗得顽强得很,喊缴枪也没人理。还把死在门口的北军士兵堆成沙包。抬出机枪坚持射击。他们也知道,要是自己丢了董山跑回去。师长没有二话,只有杀头!二营长周森急得在战壕里面直跳:“有没有人带炸药上来?炸药?”几个带着黄色炸药的团部工兵奔了过来,他们身上都带着江北军马鞍山兵工厂生产的黄色炸药。在江北军的训练当中,携带炸药爆破已经成了四大技术之一。而在中国的军队里,还是独一份呢。 几个工兵在火力的掩护下匍匐了上去,很敏捷的将炸药运了上去,几个人将炸药包靠在小庙的围墙上面,绑了一颗手榴弹,拉发了信管就骨碌碌的朝下滚。 短暂的几秒过去之后,几声巨大的爆炸声音几乎让整个董山都跳了起来。阵地上的所有人几乎都立脚不住。所有枪声一下都停了。看着整个小庙连着里面人的肢体和枪支零件满天飞散了开来。一公斤的黄色炸药就能把洋灰楼掏个大洞。这几个手黑的工兵整整堆了十公斤的黄色炸药上去。整个的把这个小庙掀了大半。北军们第一次见到这种爆破技术。比大炮可是厉害得多啊!整个山头的北军都丧失了抵抗的勇气,还活着的和震傻了的都把枪交了出来。 而另一个山头的一营北军也再没有了抵抗的勇气,纷纷的朝董山下面退了下去。北洋军第3团两个营又两个连据守的信阳第一要点,董山就在这个夜里被教三团夺占。信阳城内的何宗莲却还在挣扎。组织起部队连续向董山反扑。教三团立即从攻击态势转为防守态势,再坚持到天亮,主力赶上来的话,只要董山还在咱们手里。这信阳就是我们江北军的了! 山上山下,厮杀仍未有停止的时候。南北双方的血,也远未到流尽的时候。 “这个这个…………信阳现在这个局势,大家到底有什么打算?马上天明,我们必须要给大总统一个交代!”段祺瑞脸色铁青,看着被匆匆召集到大本营的北洋军官们。看着他们一副散漫疲沓的样子,有些家伙明显是晚上不睡,白天不起的烟鬼。就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都押出去毙了。 他也当真有些惶恐,虽然段祺瑞在北洋以立身还算正派闻名。但是他权力欲之大,刚愎自用,也是出名的。眼睛里面除了一个袁世凯,竟然是目无余子。这次河南震动,信阳面临威胁。湖北北洋军后路堪虞。大本营在这场战事当中竟然是指挥得漏洞百出!现在难保袁世凯有没有换马的意思。如果这次自己不光彩的交代下台了。如何能维持自己北洋军第二人的位置? 在这个时候,段祺瑞想的就是无论如何尽快拿出一个办法出来。将京汉线上的战线维持住。对袁世凯要有个交代。但是这个方案,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拿得出来? 看底下人一副噤口不严的样子,段祺瑞发了脾气,重重的拍着桌子。 “你们这帮家伙,平时要是出了个什么美缺,看你们争竞的那个样子。涉及到什么人事调动的话,那个意见更是不得了。陆军部比唱堂会还要热闹!现在有了危机了,要你们拿个方案出来,就比登天还难!现在是关系着咱们北洋团体过半精锐,关系着咱们这个政府还能不能维持下去的时候,这就是决战!你们还想一个个敷衍了事吗?真是一群混帐东西!” 看着段祺瑞在上面气歪了鼻子。底下人才嗫嚅着勉强开口。 “要不…………把北京那几个新编师赶紧拿上去?沿着京汉线布防。大概可以保证安全。” “不成不成,先不说那些新编师能够使用与否。首先京汉线的运力,运一师人都要快一个礼拜。现在还是尽力保证第4师的输送吧。第4师还比较有战斗力一点。就不知道何春江他们能不能支撑到第四师过来?” “现在既然是这个局面,除了督促齐大头大可不必从郑州再起旱下去了。还是让他们走铁路罢!全部都用到京汉线方向上面去。作为第4师的续发队伍。就算信阳有个万一,这么大的兵力用上去,也能夺回来吧?” “要是信阳真的有个万一,等慢慢把部队摆开了。再攻上去,把京汉线打通,湖北咱们几个师都死硬了!还是想办法从湖北调兵回头吧!大不了咱们湖北不要了,也要把自己的这些老底子拉回来!” “也不知道怎么摆部队的,北京天津保大地区,咱们自己的地盘,摆那么多兵吃白饷。河南这个连接两条大铁路的要害地方,就放了不强的一个师带一个宏威军!现在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东北的二十八,二十九两个师也调进关,干脆就决战到底算了!反正雨辰得了势,也没有我们这些北洋军人吃饭的地方。砸锅卖铁和他拼了!” 底下人虽然有了些声气,但是仍然都是言不及义。没有半点对现在信阳局势有帮助的东西。段祺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是终于没再发火。因为由己及人,他自己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对局势有帮助的招数来。可是听底下人议论。他越听越是恼火。不时的伸长脖子朝门口望去。怎么徐树铮还没把蔡松坡请来? 门口一阵靴声响亮,段祺瑞一下站了起来。估计是蔡松坡他们到了。却看门口只是徐树铮一个人进来。失望之色顿时溢于言表。他问道:“怎么?没见着松坡么?” 徐树铮扫视了在座各人一眼,看大家都掉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努力的沉住气,靠近段祺瑞的耳朵低声道:“段总长,华甫还有松坡他们现在都在总统府,也催您赶紧过去。有事情商议…………大总统气吐血了!” 已经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了,但是董山上面的火光,却照得山坡的西面隐约可见。山坡上全是穿着灰军装的北军尸体,死成什么样的都有。信阳城北军反应不可谓不快。在第3团垮了下来之后。后面马上就有赶来的军官收容。生力军也从城里调了出来。马上就展开了反击。黑夜中冲锋也分不出什么队形。只是一层层的朝上涌来。后面督战队也建立起来了,夜色中都能看见那边寒森森的一片军刀的反光。谁要退下去,那就砍脑袋! 看来双方都很明白董山的重要。北军第一次反扑趁着教三团部分部队还没跟上来,立足也未稳的时候就突进了阵地。双方扭打在一起。到最后终于是王也鲁带着预备队先赶了上来。这预备队就是本来强按着休息的搜索连大部。这支生力军一上来,他们可都是长枪短枪双披挂。自来得手枪和刺刀配合着用,一下就把高些的那个山头的北军赶了下去,集中火力再对另一个山头的部队进行火力支援。就听见满山坡北方口音鬼哭狼嚎的声音。雪崩一样朝下退。山坡上的死人是一片一片的。可见北军投入反击的兵力密度有多大了。 第一次反击才被打退。第1师师属炮团的二十多门火炮。包括沪造的七十五毫米山炮四门,克虏伯五十七毫米山炮十三门,日本造七十五毫米野炮四门都纷纷放列完毕。看到北军一望下退就奔雷驰电一样的发射了。这下可把据守山头的教三团炸得好惨。谁也没想到第1师的炮兵训练如此有素,黑夜中拉出来放列的速度如此之快,射击如此之准确。在董山面向信阳城方向根本没什么工事。士兵们都是趴在山头,机关枪架在高处向下射击,几乎是毫无掩蔽。这一阵炮弹过来,顿时伤亡惨重。 王也鲁本来蹲在小庙的废墟里面在第一线指挥作战,这一阵炮火覆盖。顿时将他身边八个护兵四个参谋打死了九个!他也被溅起的砖石砸中了脑袋。晕晕沉沉血流满面的招呼着部队:“向反斜面掩蔽!山头留少量观察哨,敌人上来再打!” 围绕这个山顶棱线双方反复博杀不下三四次,北军的凶顽终于还是压不倒教三团的决心。“勿忘张堡!”的口号声喊得山谷回应。北军终于攻怕了攻软了,留下了一地的尸体退了回去。督战队在下面杀得一地都是滚落得脑袋,但还是遏制不住这些兵士退下来得势头。北军终于完全的缩了回去。整理部队,等待天明再次发起攻击。 王也鲁沿着匆忙挖掘出来的壕沟,一个连一个连的检查阵地,统计伤亡。教三团也是杀得有气无力了。有的连队只剩下了三四十人,要知道出发的时候可是满编制一百二十六人的连队啊!军官们也伤亡惨重,攻克董山有功的二营长周森也在炮击中阵亡了。是陈山河支队挺进河南以来伤亡级别最高的军官。 检查完阵地,王也鲁喘着粗气,脸上的虚汗一阵阵的朝下淌,他叉着腰对着一营长交代道:“到了天亮,准还有恶战。咱们这个山头地势高,一定是北军攻击的重点…………多放点部队在反斜面,和昨天晚上一样的老打法。到了白天,敌人的炮击一定更准确…………好家伙,一下干掉了我半个教导团,都是司令的命根子啊!”说着当时才二十七岁的年轻团长眼泪就下来了:“他们没给司令丢人!没一个弟兄朝后跑的,教导旅,没孬种!” 他用足了气力,对着信阳城方向大声的喊着:“教导旅,没孬种!”声音传出很远。 何宗莲在王也鲁抑制不住朝这里吼叫的时候,正在下面整理着部队。3团垮下来之后。他就带着一个轻便的指挥班子赶了过来。信阳城内除了留4师那个团守着车站和部分要点之外。其余两个团都拉了上来。从午夜一直打到快黎明。所有部队几乎都轮番攻上去过了。但是毫不例外都被打了下来,伤亡惨重。不得不把3团解散,编入到另外两个团当中。兵士们士气的低落也是骇人的。 在他们看来,当兵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这么舍死忘生过的去抢一个阵地呢。要不是信阳关系着大家的退路,谁会这么卖命?下级军官几乎都冲杀在了第一线。短短几个小时的激战,也几乎就让第一师冲锋部队的下级军官换了一遍。现在这些部队里面一片哀鸿遍野。伤者的呼痛声,生者抑制不住的哭声。就象不详的阴影,笼罩着整个阵地。就连督战队,杀人都杀得手软了! 何宗莲默默的坐在一个弹药箱上面,双手扶着自己的军刀。董山不拿回来一定是不行的。自己也背不起这个责任。但是部队打成这个惨样,明天又该怎么样继续发起攻击?他突然喊过了自己的副官处长。 “去!把信阳车站堆的那些准备给运去武汉发饷的箱子搬过来,老子就地发赏!明天选敢死冲锋队。人人可以报名,每人发五十大洋。抢回董山,再加一百!老子不过日子了,就看明天这董山在谁的手里!” 当段祺瑞赶到袁世凯铁狮子胡同的总统府的时候,发现外面马车和轿子已经停了不少。穿着听差服色的下人从大门起就忙乱作一团,一个个跟失了魂一样。他也不要承启引导,慌慌张张的就直冲着后院走去。这个时候大总统吐血,身体不佳的消息传出去,前方军心到底如何,那是不问可知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又把袁世凯最贴身的副官唐天喜从门上纠了过来。恶狠狠的叮嘱着他:“去告诉段香岩,抽一营兵来。把大总统府的关防把好,任何消息不得外传,不然我就能要了你的脑袋,去吧!” 唐天喜一向是被袁世凯当作子侄看待的副官。这时正满心凄惶的在门上贱人承启呢。看着平时对他也点头微笑的段祺瑞这么恶狠狠的和他交代事情,吓得一时话都说不出来,呆怔怔的站在那里。段祺瑞见他无用,轻蔑的一笑,朝徐树铮道:“这帮家伙,平时仗着总统的腰子作威作福,现在一个比一个没用。又铮,你去调兵,指望不上这些酒囊饭袋了!” 安排好关防事宜,段祺瑞才一路来到袁世凯的内室。掀开帘子一看。屋子里亮着电灯,四下里杨士琦、杨度、赵秉钧、王揖唐、段芝贵、冯国璋、蔡锷、袁世凯的大公子袁克定等人都满面忧色的在那里站着。没有人出声。袁世凯半倚着床,脸上气色很不好,神情却还算淡定。正呷着参汤。屋子里安静得只听见他喝汤的声音。 听见段祺瑞进门的声音,大家都朝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微微向他点头示意。袁世凯也抬起头来,朝他有气无力的笑道:“芝泉哪,你也到了,来,到我身边坐下来。” 段祺瑞看着袁世凯颓唐的老态,饶是他心如铁石,也不禁鼻子一酸。当年小站练兵的时候。新军要成立新协,选立协统。前两个新协协统考试他都没有考上。最后一次真的是如热锅上的蚂蚁。袁世凯不动声色的在考试前一天晚上,将他叫到自己那里,将考试的答案全部给了他。就这件事情,他就觉得对袁世凯,他实在是受恩深重,加上一路爱护提拔。将他这个安徽合肥的家境并不富裕的子弟一路提拔到了民国的陆军部长,大本营幕僚长。对袁世凯,他实在是有着下属以死报之的感情。 段祺瑞几步走到袁世凯身边,在床边一个小马扎上坐了下来:“大总统,您要保重身体啊!北洋团体这么多人,民国上下。可全指望着您一个人!前方有些小小不顺,咱们就能料理了。您千万放宽心,要是您倒了,咱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让段祺瑞这么个冷心冷面的人物说出这么动感情的话来,屋里的人都低下了头来。那个干殿下段芝贵更是抽抽噎噎的哭出了声音来。袁世凯苦笑了一下,拉着段祺瑞的手拍了拍:“芝泉,不说这些,我的身体我知道。袁家三代没有活过六十的。本来想把江山打牢了,你们这些长远跟着咱的人,以后也能安富尊荣。现在看来,以后竟然是要靠你们自己努力了!北洋团体,以后怕是指望我不上啦!” 段祺瑞还要说话,袁世凯微微抬首,郑重的看着他:“芝泉,你一个人独力支撑着大本营那里。我是很放心的…………老头子就把心思用在政治方面。现在政治方面还好没什么大的事情发生,头疼的就是雨辰那么能打…………你看,信阳那边的事情还有办法没有?湖北我们的军事有转机没有?” 段祺瑞很想说几句好话宽宽袁世凯的心,但是又实在不愿意自己骗自己。又想老头子还能不知道前线的情况?最后终于长叹一声:“大总统,现在前面的事情棘手得很,信阳被雨辰的一个大支队奔袭,现在战况还没传回来。何春江李星斗那两个人我知道,不遇到大情况不会叫苦的,信阳那里不乐观得很…………京汉线上除了第4师还比较得力,可以使用得上去之外,其他部队调动怕是来不及…………主要还是我们大本营应付失当。齐燮元的第4军很有力量,却被咱们调来调去,白浪费了。现在支应哪边都来不及了。” 听着段祺瑞嘴里没有一句可以宽心的好消息,袁世凯的大公子袁克定对他就是怒目而视。段祺瑞也装作没有看见。袁世凯低头沉吟了一下,招手又让冯国璋过来,站到了他的身边。 “聘卿是怎么样都不愿意帮咱的忙啦,现在北洋头等能镇住场面的大将,也无非就是芝泉和华甫两个人…………听说你们两个之间很有点意气,这个时候都放下来吧!实在不成,湖北咱们就让给雨辰,他一下子吃进那么多地盘,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情。北洋的兵要紧……芝泉,我想来想去。你坐镇大本营,前方还是要有个抓总的人。就让华甫去吧!他当京汉线总军军长,统一指挥陈宦、曹锟、雷振春、齐燮元他们四个军。1师和4师我也计划编成一个军,让何春江当军司令。也归华甫指挥。只要你们两个齐心协力,局面是能挽回的!现在就让湖北的部队总撤退,先稳住了咱们的后路,咱们再往前打!只要我老头子一天不死,一天就不能让雨辰得意!” 他说得有些急了,咳嗽了起来。袁克定和段芝贵忙抢了上去,一个帮他揉胸口,一个帮他捶背。而段祺瑞和冯国璋对望了一眼,又各自把眼神转了开去。 袁世凯好容易止住了咳嗽,又觉得喉咙口里有点腥气,却强忍了下去,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勉强打起精神,看着蔡锷那里:“松坡,我把你从云南请来。本来是要大用的。北洋军暮气已深,本来想借重你这个大才,重整新军的…………这些日子忙。也一直没和你谈到这个事情。现在老头子就在这里拜托你,在大本营里给芝泉搭把手,什么事情都帮他出出主意……大本营就以芝泉和你的意见为主,谁要不听你的命令,我砍谁的脑袋!松坡,老头子拜托你了!” 说着袁世凯居然在榻上朝蔡锷低下了头去。蔡锷忙走了几步,朝袁世凯深深一鞠躬:“大总统吩咐,锷还有什么说的,当尽心竭力,敢不从命!” 第六十四章 我自南向? 第六十四章 我自南向? 贝子庙的清晨寒风如刀,在10月的天气。中原还是秋高气爽的日子,而塞外草原上,早晨的天气已经是滴水成冰了。到了中午气温才略微回暖。而漫长的冬季,很快就要来到。 现在贝子庙最高的指挥官是安蒙军的军需处长余小周上校,他可是现在江北军总军需长陆通海的最得意的弟子,当年在保定学主计课程年年第一的。安蒙军留守部队集结到贝子庙以后。野战部队的朱营长不敢承担这么大的责任,他作为军衔和职官最高的军官,就主动把这个担子挑起来了。 贝子庙集结有安蒙军的一个完整步兵营,侯明支队(一个骑兵营,两个骑马步兵连),军直属辎重营全部,军直属工兵营一部,一个骑兵通讯连,还有一个四门一二式迫击炮的炮兵连。在贝子庙修筑了三个土城,成三角状守备。安蒙军的物资、弹药、粮食在这里堆积如山。就算大部队回来了,支应全军一个月用的物资是足够的。民夫想回家的都遣散了,只留下几百个愿意在安蒙军投军的塞外汉子,编了一个临时的辎重营。 部队集中在一起后,余小周的心也算定了许多,眼看天将入冬,绥远的北军未必会上来,就算上来。贝子庙也很可以坚持一段时间,等待主力的到来。那时就很可以和北军周旋一段时间了。至于关山阻隔,安蒙军如何才能回到江北。一路上又要经历多少的血与火,余小周并不知道,他也懒得去想。这些问题,都是要何燧来做决定。 对于这个安蒙军司令,甚至说到吴采、何燧、陈山河这江北军三杰。他们这些和蒋百里南下的参谋精英们,一开始都是颇为瞧不起。他们接受过什么训练,我们又接受过什么训练?但是越相处到后来,才越来越佩服。吴采的沉稳顾大局,何燧的果断坚定,陈山河面如处子但是性烈如火,不纠缠细务却极得军心。都不是在课堂上能学出来的。有何燧这么个司令在塞外掌总,也是安蒙军上下数千官兵虽然孤军远悬塞外,但是仍然信心十足的主要原因之一了。 看着身边的传令骑兵来来往往,余小周满意的叹了一口气,再要一天,最多两天,自己这个任务就算是交卸了。现在安蒙军主力离自己不过是一天半的行程。双方已经取得联络,眼看就要会师一处啦! 正觉得有些轻松的时候,就看见远远有七八匹马飞快的疾驰过来。看服色都是自己派出去向东搜索警戒的骑兵部队,但是派出去两个班,怎么就回来这么点人?身边的军官士兵们也都发现不对,土城的门赶紧打开了,七八骑马旋风一样从门洞冲了进来,才勒定马,就有一个人从马上摔了下来。身边的战友跳下来抱住他的身子直摇,但那个兵士身上弹伤好几处,强撑着最后一点生命力赶回来,这时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余小周分开人群赶了过来,面色象挂了一层寒霜:“这是怎么回事?碰到什么敌人了?北军么?” 当先一个骑兵班长忙站了起来,脸上全是尘土,还有被寒风动裂的口子。他僵硬的敬了个礼:“余处长,不是北军!我们向东一直搜索警戒到了哲斯那个地方。发现了乌泰部队的主力,足足有几千人!一个个饿得象狼一样。锡林郭勒盟的牧民今年提早向南边的草场去过冬了。估计他们什么都没抢到。这帮没家的饿狼就冲着咱们来了!看来是想打开贝子庙,抢咱们的物资。好回外蒙去度冬。咱们被他们发现了,拼命的向回撤,还是给他们吃掉了一个多班…………余处长,我没带好队伍,你处罚我吧。” 余小周就觉得一震,忙问道:“他们确切是朝贝子庙方向来了么?”那班长看来已经是透支了自己全部的精力,疲倦的用力点头:“没错,追着我们直朝这里来了!”余小周还想追问下去,土城碉楼上面的了望哨已经大声的喊了起来:“东面,东面!大量的骑匪!” 这个就是战斗的口令了,没有等到余小周下命令,周围的士兵们都立刻行动起来,各自就各自的作战位置。出了三个土城,外围壕沟和地堡的工事也全部就位。马匪来就来吧,这里可不是让你们随意洗劫的蒙古部落。而是兵精弹足的安蒙军! 杨度从大总统府那里议了一天的事情,满身疲惫的回到自己下处。现在北方的事情眼看着越来越混乱,虽然在京汉线上重组了指挥体制,但是芝泉和华甫两个人能合作得怎么样。还要另说。而且如果信阳被南军拿下来了,这北上南下的调动是否来得及?被隔离在武胜关外的北军主力,是否能和齐燮元和何宗莲的两个军会合上?主持中枢的袁世凯身体眼看着就垮下来了。中枢的人心是否还能稳定? 总之,他对军事是不抱乐观态度的。就算他分管的筹备大选这一块,随着袁世凯的威望一再受打击,本来已经笼络住的进步党和共和党。两党又很有些自行其是的样子了。特别是共和党的议员,多有家在江浙的。邮电检查所偷偷检查他们的信件,甚至有向雨辰献媚输诚的,还不在少数!这个国事是越来越难办。前些日子他和熊凤凰喝酒,替总统掌握着财政部的熊也向他大倒苦水,自从大借款一再停办之后。财政部囊空如洗,袁世凯也越来越不待见他。手中只抓着交通部,那些交通部的收入简直就成了前清时候的内库一样! 公务员闹饷,北京警察三个月没领薪水,上次来请愿,熊凤凰还狠狠的挨了两记耳光!袁世凯将所有财力都集中在这次战事上面。其他省份的巡防队多有兵变的。他指着自己鼻子骂,撑到大选结束,要是还干这个财政部长,自己就是王八蛋!死后进不了祖坟!最后还神神秘秘的向杨度透露,这次战事能支撑下来,很可能是大总统以东北权益偷偷向日本抵押借款的。要是真闹出来,本来支持大总统的英国可能第一个就不干! 谈起现在北方事情日蹙,两人都是叹息。光复以来多好的局面,怎么没多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这个问题熊凤凰想不清楚,就连杨度也觉得模模糊糊的。 从湖南老家带来的长随将杨度送进了自己的书房,又恭谨的问他要不要让小厨房开饭。杨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去吧!我在总统府用过饭了…………晚上替我杜门谢客,我谁也不见!”他的从人本来就简单,看他们都退了出去之后。杨度也没有进大书房,闪身就去了自己的小书房。 一推开门,就见里面端坐着一个人在灯下看着书。杨度笑着走过去,拿起他手中的书翻翻:“白老哥,怎么就看些济公传这些东西?你也是江北军的大人物了。这络。不管是新宗社党还是给雨辰做事的情报员,都抓起来军法处置。唯有对他似乎还留了点情面,给他容了点逃跑的时间。 这种情况下,白斯文怎么能就这样跑回江北呢?前些日子他做得太过招摇。自己心里也有些警惕,另外还布置了一些秘密的情报暗线。于是就在北京东躲西藏的主持着这里的情报工作。北洋这些官僚做事的风格他也了解,一开始雷厉风行是给上面儿看的,后来就一天赛过一天的稀松了。后来看到北洋因为前线战事一再不利,他居然又大摇大摆的又联络上杨度来了。 听着杨度拿他开心,他也笑道:“皙子兄,我们丘八出身,不懂得什么深文大义。还是多了解些老百姓怎么想吧…………我为什么能坚持到现在,还没有被陆建章拿住,还能望我们司令那里传情报?因为我就和北京的百姓打成一片了,到哪里都有人掩护着我呢。” 杨度听他吹牛,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你就吹吧,一些满人余孽。能有多大活动的本事?要不是咱们爱朋友,你早就被枪毙七八回了…………前些日子被密探追得走投无路,跑到我这里来,我冒着天大的干系把你留下来了,可不是听你在这里说嘴的。” 白斯文嘿嘿一笑,也没什么觉得丢人的。自己一个小小的上校情报副处长,能在北京城活动成这个样子。已经足可以使他自豪了。他试探着问杨度:“皙子兄,今天铁狮子胡同那里关防严密。北京市面上又风传袁总统身体不好,你耽搁这么久回来,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小小书房里面一下沉默了下来。杨度面上如挂了一层寒霜,只是无意识的敲打着书桌。眼睛直直的盯着白斯文,一时也并不说话。袁世凯患病的消息传出来他并不奇怪。京城这个地面邪,你越是想封锁消息,这消息越传得快。关于袁世凯和雨辰这次南北对决,京城什么样的流言都有。最出奇的是说袁世凯是京城法源寺下面的一支蛤蟆精,是法源寺十大妖中最后一个,也是乱清室江山的。其他的妖怪还有什么蟒蛇精曾国藩啊(曾国藩身上一直有癣,形如蛇斑),红羊精洪秀全哪,狐狸精慈禧啊…………都已经到世上走过一遭了。现在蛤蟆精气数已到,而雨辰就是小张太子转世,身边的那些大将就是四伏魔龙将下凡。把这最后一个妖精收了,天下也就太平了。 他只是非常认真的在考虑,袁世凯的确是支撑不了太久了。看他的寿元,支撑过明年都很危险。眼下战事倒不用太担心,雨辰没那么大胃口一直打到直隶来。但是袁世凯身后,北洋分崩离析就在眼前。自己一向在北洋团体里面得罪人,今后将如何自处?在总统府看着袁世凯强撑着病体布置军事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转这个念头。但是总想着袁世凯待自己实在不薄,不能在这个时候背叛他。可是当江北军这个圆滑世故的情报处长坐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这些念头又不自觉的浮上脑海。 白斯文何等灵醒的人物,看他这样出神,心里面也猜到五六分。哈哈的朝杨度笑道:“皙子兄,你也不必烦恼。咱们兄弟二人说好的。咱们只论交情,不说其他。也不要你背叛恩主,你也不管我给司令操劳的事情…………反正你要是有什么决定,兄弟都支持你。说起来这天下的事情不就是他妈的这么回事?咱们这些人自己不能成个局面,总要替人家办事不是?在哪里吃这碗饭还不是一样…………” 听着白斯文说不劝他不劝他还是拐着弯子在那里下药。杨度不由得一笑,白斯文就有这个本事,和任何人相处周旋起来,都很快能拉得亲热。他笑骂道:“滚你的吧,整天给你们司令做说客,他就那么好?我看也稀松平常的很…………” 他在那里开玩笑,白斯文可真站起来整整自己身上的衣服,拿起帽子就要离开。杨度一愣:“白老哥,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白斯文笑道:“我怎么会经不起你老大哥的玩笑?今天铁狮子胡同戒严,定是有什么大事情布置了,我找几个朋友打听一下。得为咱们司令办事哪!” 杨度心下有些感动,现在白斯文的处境颇为危险。铁狮子胡同的事情他张嘴问杨度就成。但是自从上次约定大家只朋友论交,不谈公事之后,他就真的绝口不提。晚上戒严也要出去打探消息。做朋友到他这份上,也当真不容易了。他伸手想将他留下来,却最后只化作了一声低低的叹息。看着白斯文蛰摸着小心出了房门,他坐在椅子上面颓然按着头。 帝王术,帝王术…………难道从自己师傅到自己,最后都是要变成一场笑话吗?还是这个时代已经变了,已经最后拼的还是实力,已经没有了他们这些纵横家的位置?江北军和他们那个年轻的首领,这次究竟想做到哪一步?湖北战局不利已经是摆在眼前的事情了。他们得手于湖北之后,还会继续北上么?而袁世凯还有什么厉害招数没有使出来?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君等北面,我自南向? 小书房里的座钟滴答滴答的响着,杨度熄了灯,呆坐在那里,只有一对眸子在黑暗里闪闪发亮。 信阳一带的天色已经渐渐放明了。陈山河支队主力昨夜并没有休息,在即将到达信阳附近的时候,连夜坚持在行军。一夜走出去六十里路。等到离董山不过二十来里的时候,已经碰上了教三团派回来联络的骑兵。 蔡恒文是最先接到教三团的报告的,他匆忙看了一下王也鲁在山头鏖战间隙匆忙写就的报告,脸色先是一喜,接着就是深有忧色。他凝神想了一想,飞马就去找在队伍中间督促前进的支队长陈山河。 果然就在队伍行军长列的中间,陈山河也没有骑马,和士兵们一起奋力步行着。他敞着军服的领子,清亮的嗓音前后响出去好远:“弟兄们!不远了啊!咱们吃了这么些天苦头,枪没缴几条,俘虏没抓几个。最后目标就在眼前啦!北洋第一师是他们起家的部队,咱们要是能把他们揍个干净,那可就名扬天下啦!” 兵士们昨天晚上就一次大休息,一次小休息。已经疲倦得够戗了。这个时候听着他们的支队长陈山河还这么有精神,在队伍里面和他们一起行军,连说带笑的。这腿上的酸软也似乎好了一些,鼓起精神走快了许多。 “支队长,这一仗打完了,就可以到湖北去缴枪了吧!” “缴其他部队的没有味道,咱们专盯着第三师好不好?那帮王八蛋,老子在津浦路上和他们见过仗,有种!” “我看还是继续望北打吧!湖北北洋军有咱们其他部队收拾,咱们沿着京汉线望北打,把咱们安蒙军老大哥接回来。然后朝北京周围一摆,看袁世凯那个龟儿子下不下台!” “司令当总统,支队长你当陆军部长吧!” “支队长,听说浙江有两个姐妹花一直追你,你选谁?咱们青军会可不许纳妾啊!” 陈山河满脸带笑,枪响了他是亲娘老子不认。平时在部队里面却最喜欢和这些年纪相仿的青年下级军官打成一团。听着这些军官朝他起哄,他心里更是高兴。部队的士气绝对是没话说的。经过这些时间整训,战斗力也有很大提升。你随便叫哪支北军五天走六百里路来试试?信阳他简直觉得自己有十二分把握可以拿下。 现在已经不是北洋军的天下啦,民国军队,还是要数咱们江北军!他心里面盘算得清楚,临行前司令和司马湛都有长电向他交代得清楚。该支队应该果断跃进,不必担心侧翼。拿下信阳之后就果断破路,切断京汉线上有线电报联系。然后直扑武胜关,将这个由河南进出湖北的要点拿在手中。湖北前线北军饷道被截断,通信不灵。也只有崩溃这一条路好选择了。到时各部的行动自由度就大了很多。 蔡恒文在队列里面找到了这个正走得一身是汗的支队长,大声喊道:“无病,先头教三团的紧急军情!”陈山河从队伍当中出来,一边擦汗一边从蔡恒文手中接过了那纸报告。 “支队长陈,参谋长蔡钧鉴: 我先头教三团已发扬教导旅系统部队之勿忘张堡精神,于夜十一时偷袭董山得手。董山守军一团已被我驱逐,缴获甚多。先加紧构工,准备迎接北军反击。至一时起,山头落弹如雨,北军事先看来早已标定董山高处诸元,射击准确,我伤亡颇多。但教三团有一人在,董山当在我手。望主力尽速赶到,信阳北军不足平也。特此敬达。 教三团团长,王也鲁于董山凌晨二时。” 陈山河咬着嘴唇没有说话,护兵把他的马签了过来。他翻身上了马背。突然扬着手中的那纸还沾着硝烟和血迹的报告大声道:“各级军官注意!先头教三团已经克复董山,现在正在迎接北军的疯狂反扑!我们的弟兄在拼命,在流血!向前向后传,跑步前进!” 队伍顿时就变成了一条向前奔涌的洪流,陈山河转头对蔡恒文道:“参谋长,把咱们的骑兵部队集中起来,先赶到董山那里占领阵地,迎接部队。你在前面盯着,到一支部队就整理一支,马上使用上去,不要乱了战斗序列。现在王也鲁估计打得很苦!要是把北军反扑这口气打下去了。那就势拿下信阳简直就是一反手的事情,赶紧执行吧!” 蔡恒文看陈山河虽然兴奋得眼睛发亮,呼呼喘气,但是在这种时候做的决定还是清晰明智,心里头的热情也被他煽惑起来了。在马上标准的行了一个军礼,大声道是!勒着马就绝尘而去执行命令了。各部的骑兵在接到命令之后,也一边行军一边集合,然后就冲到最前方去了。 陈山河眼睛亮闪闪的在那里鼓动着部队,董山,不,信阳。我们江北军来了! 第六十五章 截断京汉线 第六十五章 截断京汉线 北军的近畿陆军第一师昨天晚上的短暂恶战厮杀,看来是把他们的锐气打掉了不少。到了天刚蒙蒙微明的时候,大队的北军才开始集中。几个营涌在一起。兵士们脸上都是疲倦沮丧的神色。昨天晚上那么拼命,那么多发炮弹干上去。第一师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卖力过啊。董山却硬是就打不下来!江北军真他娘的都是一群疯子。连伤兵都能扑上来抱着你咬一口。 后方放列的大炮又在向山头开火了,只是这炮声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军需处的副官们把装大洋的箱子劈开。亮晶晶的白洋撒了一地。令人觉得有些讽刺的就是,居然还有些是有着雨辰头像的雨大头。这些都是准备给湖北部队发饷的钱,事到如今,何宗莲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谁报名参加今天的敢死进攻?上前一步!每人先发五十块的赏钱!拿下董山,每人再加赏一百!都是现大洋啊!前后一百五十,干完这仗,娶媳妇儿置家业的钱就有了!师长都看着咱们呢!”几个军官站在洋钱堆旁高声的吆喝着。 “南军都不是好种造的!要是给他们打赢了,我们这些吃北洋饭,吃大总统饭的军人就没日子过了!大家都是北方好汉子,今天就跟他们拼了吧!不然给南军抓住,也是砍头挖心。说咱们北方话的俘虏,他们是一个不留!” 陆陆续续的有小军官和兵士们向前走了出来,那些军需处的军官们也当场就发赏钱。洋钱撞击的清脆声音也让更多人动心,出来报名参加敢死队的人更多了。当兵吃粮,本来就是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挣饭吃。什么袁总统雨司令都是假的,这些白花花的现大洋可是真的! 看着敢死队慢慢的编组了起来,何宗莲坐在临时指挥部的几个叠起的弹药箱上面,面沉如水。李奎元安排了参谋在信阳城里面等电报和守电话,自己也匆匆的赶到前线来。 看着何宗莲那个样子,李奎元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叹气道:“师长,这个时候咱们要有信心,敌人也疲惫了。要是拂晓攻击把董山拿下来。信阳再守几天是没有问题的…………咱们粮弹都充足得很…………”他直起身子四下看看,特别是董山上面迎着自己攻击方向的那一山坡的尸体。昨天晚上师长亲自坐镇,这一仗看来打得真是激烈。然则这么大的伤亡却还没有拿下董山,怪不得何宗莲有些泄气的样子。 就算是他自己,也觉得局势不妙。山顶上还间或有爆炸的烟柱升腾而起。看不到敌人的动静。连还击的枪声都没有一响。就听见何宗莲在背后低声的问他:“…………星斗,现在城里面部署如何?” 李奎元知道,要是董山今天再拿不下来的话。敌人主力赶到,从董山上面看,信阳城如在釜底。架起大炮来朝下轰击,那是更本没得守的。难怪师长要考虑后路问题呢。要不是前面大本营和总统府两家意见不统一,把第1师扯来扯去。董山的防线他敢担保是固若金汤!但是现在却这么轻易丢了,难道真是北洋在这个新崛起的势力面前,气数已经尽了? 他神色有些复杂,凑到何宗莲的身边。他们两个压在第一线的高级军官在这里商讨后路的事情,要是让部队知道了,那不多的一点战斗意志恐怕也就荡然无存了。 “师长,现在4师的16团控制着几个车头,连车皮都已经甩在了线路上面。辎重和行李我已经又安排师直属部队在装车了。我们上车随时能走。现在就是不知道向南还是向北啊。” 何宗莲嗯了一声:“大本营就没来电报指示?” 李奎元苦笑道:“来倒是来了几通电报。但除了叫我们尽全力反击董山,保卫信阳之外,就没别的指示的。我看现在,大本营和老头子都被南军这一棍子打懵了,要是按照我的意思,为了避免咱们到时候失守信阳的责任,还是朝北退,等待援军上来反攻的路子稳一点。朝南虽然有武胜关的现成阵地,但是多半是死路一条。” 两人正在秘密的商议着退路呢,就见一旅旅长于有富大步的朝他们两个走了过来。在雨辰原来的那个时空里,在1913年,这位旅长在镇守热河,遭遇外蒙古叛军乌泰部2000余骑匪袭击的时候,带着自己麾下的张凤鸣团怯战逃走。堂堂正规军在大王庙被叛军追上打得惨败,伤亡400余人,从此也倒了霉,到1918年也还是个旅长。 但是在现在这个内战战场上。这个络腮胡子的旅长倒是热情满高的,他穿着铮亮的马靴,开口就是浓重的河南口音:“师长,参谋长!现在五百人的敢死队已经集合完毕,是不是就马上发起进攻?这次非把山上南军的脑袋都拧下来!师长,下命令吧!” 听着于有富在那里海口夸得震天响。何宗莲和李奎元心里面都想冷笑。何宗莲摆摆手:“于旅长,现在你是前敌指挥,包括配属炮兵都由你指挥。你看着办好了,拿下董山,我为你向大本营请功!” 炮声再一次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第1师的全部炮兵在白天发挥了更大的威力。董山的射击诸元早就已经标定。从五十七毫米到七十五毫米口径的火炮都发挥了最大的威力。炮弹的爆炸声都快分不出个数了。看来北军这次是打算赌上最后的战斗力,和江北军在董山拼个你死我活了。北洋军打的仗也不在少数,但是军官们都清楚,只有和江北军作战。才是他们北洋军最关系生死存亡的战役。政客可以改换门庭,士兵可以换军队吃粮饷,他们这次老袁提拔出来的军官,要是雨辰得了天下,他们到哪里再找这么一个位置去?在和江北军的作战中,中高级的军官们表现得都是出奇的坚强。所以从湖北到河南,只要两军的主力撞上了,这战况都是分外的惨烈。 看着炮弹在自己头顶的山峰棱线上面炸开。王也鲁像个小列兵一样,抓着杆步枪,等待着敌人的炮击停止。往常都是江北军仗着强大的火力欺负别人,这次自己轻兵袭远。却在北洋军的炮兵下面吃了大亏!他已经没心思去想陈山河支队长他们的主力什么时候到,因为他坚信支队长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增援上来的!而自己的任务,就是要在支队长增援上来之前,牢牢的钉在董山上面。 对于信阳的得失,和这个重镇对于他们支队大迂回的最终意义,王也鲁清楚得很。 这时在北军北洋公所的大本营里,军官们都是一片沉闷的气氛。从昨天晚上收到信阳的告急电报开始,大家都没有睡觉。大总统的病势传来,也让这些北洋军官们心里沉甸甸的。大家都是吃军人这碗饭的,如何不知道现在自己面临的局势? 这些往日里对部里公事三心二意的军官们,都守在自己的岗位上面。焦急的等着第1师的战况回报。现在大本营也已经改组。段祺瑞他们从铁狮子胡同回来,立刻就发表了冯国璋的京汉线北洋总军司令和蔡锷大本营副幕僚长的职务。 北京留守的几个新编师师长都赶到了这里来,等候着任务下达。而冯国璋就拉着第4师师长杨善德在那里看地图。现在他这个北洋京汉线总军司令。虽然麾下有五个军的番号。但是现在实际掌握在手中的得力力量就第4师第7旅的两个团。其他部队不是在湖北河南已经开始作战就是在往前输送。总军的指挥班子也一时建立不起来,让他这个担负着这么大名义的总军司令急得没有法子。 段祺瑞则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转圈,一夜没有休息的人了。一股虚火支撑着,倒也不觉得疲倦。只是觉得五心烦躁。不知道做什么才好,也不知道做什么对前线才有帮助。 蔡锷苍白着脸坐在他办公室里面看着公文和战况简报,外面的电话铃声响成了一团。他也不管,只是自己在那里出神。 段祺瑞转了半天,终于朝着蔡锷愤愤的道:“松坡,这局面到底如何措手?大总统把一切都拜托给咱们了。咱们要拿出办法来啊!华甫我看他也急得直搓手。他现在什么部队也抓不住,只跟我叫苦。现在这个局面还是要咱们大本营把命令直接下到各军!对信阳这个局面,咱们马上就要有安排,不然军心也就乱了!” 蔡锷只是点头,昨晚何宗莲的电报除了直电大本营和总统府之外。北洋湖北作战的各军也接到了他的分电告急。现在也纷纷有电报过来请示办法。他们现在正面都和江北军保持着接触,兵力专用不易。都在焦急的询问大本营,他们到底是战还是走?曹锟那个急性子已经提出了自己的方案,以江右军和第一作战军全部收缩到孝感。放弃武汉,集中兵力先出武胜关击破江北军河南迂回的支队。以第二作战军掩护他们部队收缩。就是打定了牺牲宏威军和第7师这些不太重要的部队,也要掩护他们的安全的主意。 想法是很好,如果能把他和陈宦的第一军接出来,牺牲第二军倒也没有什么。但是别人就肯为他付出牺牲么?现在这个年月,谁不知道兵就是实力,就是官,就是地盘? 现在北洋几个军摆得七零八落的阵形,不要说他这个大本营副幕僚长本来就是当得无可无不可的,就算自己全身心的扑上去。面对雨辰江北军形成的巨大的战略优势,也是措手为难吧。 他安慰着段祺瑞道:“芝泉,不用着急,这事情急也急不来么!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乱作一团的部队摆好。再次形成一条整然的战线。我不是以前和你说过么?军事上想吃掉江北军,不要做这个打算了。现在是怎么样收拾这个败局,让政府能够体面的结束这场战事!信阳我敢确保坚持不了多久了…………第1师本来缺额就大,走了那么多旗兵。现在估计被江北军迎头一棍,一点锐气也全没有了。京汉线被切断已经成定局了…………” 他站了起来:“大总统以华甫担任五个军的总指挥,他现在也是指挥不了那么多部队了。连个参谋班子都没组建起来,如何在这么广大的地域指挥这么多的部队行动?兵学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嘛!” 他不动声色的下了点段冯之间的烂药,段祺瑞却很听得进去,不住的点头。只是催促他快说。蔡锷一笑:“现在的关键还是在湖北没有统一的指挥,华甫也指挥不到那里去。我的腹案就是。京汉线如果断那就断吧。反正现在咱们也挽救不及。湖北最好设一个京汉线总军的副司令,统一指挥部队。丢弃辎重,信阳如果一被攻陷,一面增援武胜关一个混成旅的部队。一面从老河口那边退往河南。大部队行动不容易,至少那些训练了那么多年的战斗兵要拉回来吧!而且动作要快,稍一延迟。敌人击破防守薄弱之武胜关进出湖北,彻底的断咱们的后路,这仗就不必要打了!” 他微微的喘口气,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段祺瑞也听得入神。除了对放弃湖北还有些顾虑以外,听到冯国璋被分权的建议。竟然是觉得是非常之有见地的提议。而且理由冠冕堂皇。他指挥不过来么! “京汉线其他部队要赶紧转运,第1师我估计是不会撤到湖北的,他们不会自己把自己望绝地里面送。其实第1师要是足够坚强的话,继续退守武胜关,等待我们大部队增援上来,未始不可以反败为胜,重新打通京汉线…………但是芝泉,你觉得我们就是下了这个命令,第1师会听么?” 段祺瑞想想,断然摇头道:“第1师不会服从的!他们只会朝北撤退!这些兵大爷我了解。摆开来兵对兵将对将还能打一气,让他们在绝地死守,绝对不可能的!” 蔡锷一笑,他喉咙一直不好,到了北方因为气候不适应。这个病更重一点了。说多了话,现在觉得微微也有些痰喘,但还是坚持着说下去:“既然第1师朝北退已经成了定局,那咱们就汤卷饼吧!冯华甫指挥1、4师组成的何宗莲作战军还有齐燮元作战军。两个军的实力也相当不弱了。一路慢慢朝南打,顺便接应从老河口退回来的湖北主力。宗旨就是湖北前线的部队行动要快!而冯华甫他们的部队行动要稳!不能再被敌人牵着鼻子调动了!” 段祺瑞帮他做了最后总结:“湖北肯定是没办法挽救了,只要我们主力还在,在京汉线上和江北军僵持住,那下面就是政治解决的问题了?” 蔡锷含笑点头,这种解决方案。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段祺瑞皱眉正想下决心。就听见外面的作战室一片吵嚷声:“信阳的最新电报,信阳的最新电报!”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都走了出去。就看见冯国璋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先看着电报。段祺瑞的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但是旋即一笑:“华甫,信阳那边怎么样?” 大家看段祺瑞本来一直暴躁不宁的样子,被蔡锷拖进办公室说了会子话,现在居然都笑得出来了。都觉得这个副幕僚长着实本事不小。居然能把段祺瑞降服得住,看蔡锷的眼神都多了三分的敬佩。 冯国璋颓然的将电报纸递给段祺瑞,叹道:“还能有什么好消息?信阳报告清晨反攻董山再次失败,部队伤亡惨重,敌人主力已经增援了上来。第1师准备上车北撤…………” 大家心都凉了半截,本来心下未尝是不知道信阳很难保全。但是总存着万一的指望第1师能有奇迹发生,将信阳坚守住。但是奇迹毕竟没有发生,京汉线被江北军切断的局面,他们必须要去面对。 段祺瑞沉着脸看完电报纸,没有动什么声色,转脸对蔡锷道:“松坡,把咱们刚才议定的大本营应对办法,和大家说说吧!信阳是丢了,可咱们北洋并没有完!” 王也鲁站在董山山头,多少人劝他下去休息一下他都不肯。头上绑着绷带。举着望远镜看着炮弹在信阳城里炸响。一列列火车拖着长长的白烟朝北仓惶逃离。灰衣服的北军士兵像蚂蚁一样攀附得车皮里外到处都是。一发大炮弹在一节车皮上面炸开。那些蚂蚁一样的小人顿时被掀得到处都是,火车更拖着烟火加快了新进的速度。 一个上午,第1师坚持发动了几次反击。但是再没有昨天晚上那么的凶顽了。除了炮依然打得没有停歇过。教三团付出了惨重的伤亡,终于坚守住了董山。不少被打死的北洋军士兵手里,还抓着一把一把的银洋。想到这里王也鲁就很自豪,我们江北军和青军会是为大义而战,你们北洋也只是为这几块卖命钱打仗了!至于什么是大义,王团长倒也是有些模模糊糊。 到了中午以后,陈山河支队主力终于增援上来,参谋长蔡恒文亲自在山下抓着部队。到了一个部队整理一下就赶上董山去。各部队的迫击炮都集中起来运上去,北军的反攻本来就已经有气无力了。看到江北军主力过来,那撤退的样子当真称得上是丢盔弃甲。步兵们跟着北洋军败退的潮流直冲了下去。要不是李奎元早有准备。4师16团依托城垣,用火力阻止了江北军的追击。估计第1师现在也没命上火车了!但是放列在山脚下的北洋第1师的炮兵阵地。几乎所有的大炮都被江北军缴获了,甚至还有何宗莲没来得及带走的指挥刀。 到江北军的大炮在人拉肩扛下运上董山,俯视着信阳城开始轰击之后。北军的撤退就马上开始了,一列列的火车逃命一样的离开。不少车皮都被打起了火,北军兵士们乱成一团。也不分什么旅团营连排了,只要挤上车就行。不少随军的家眷抱着孩子和当军官的丈夫失散了,追着火车连哭带嚎。哪一发炮弹不长眼睛,就把他们这些无辜的随军家眷没有差别的割倒。战败逃跑,对于任何一支军队来说,都是一件最悲惨的事情。 王也鲁举着望远镜在炮阵地旁边象疯子一样叫好。 “再来一发!” “干那个火车头!” “有个戴金边军帽的大家伙!” 炮兵哪有心思听他的指挥,只是一发发的炮弹直瞄着打了出去。 当陈山河走上满是焦土和死尸的董山山顶的时候,就看见这个立了大功的教导团团长失态的样子。他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下信阳城的局势,朝身边的炮兵指挥官命令道:“不要开炮了,让他们跑吧。步兵推进抓俘虏去吧。” 听到身边的炮声慢慢平息下来,王也鲁红着眼睛转过身来,根本没有留意到陈山河他们。只是恶狠狠的盯着炮兵:“你们为什么不开火了?你们通敌!老子毙了你们!”说着就掏出手枪。陈山河大喊一声:“王也鲁!你疯了!我命令他们停火的!” 王也鲁一个机灵,看着陈山河,慢慢的把枪口放了下来,突然摇晃着跪下:“支队长,把这些北军都干掉吧,我们教三团死得惨啊!二千多弟兄,敌人的炮轰就没停过啊……您看看这满山的弟兄们的尸体啊!” 董山之上,尸首枕籍。黄色军装的教导团士兵和灰色军装的北洋军士兵尸首混杂在一处。就像一场最惨酷的恶梦一样。信阳是拿下来了,可是教三团也几乎丧失了战斗力。1912年10月30日,江北军陈山河支队攻克信阳,截断京汉线。北军京汉线上主力,被分割为两部分。战局继续向前发展下去。 第六十六章 撤退的准备 第六十六章 撤退的准备 雨辰脚步轻快的回到了自己的江北巡阅使署,虽然尽力的要在面子上保持矜持。但是那点笑意还是掩饰不住。听到汽车在巡阅使署门口响的声音,一直呆在巡阅使署闷了好些天的李媛象小鸟一样飞了出来。看到雨辰走进来,那清秀的小脸上顿时就绽开了酒窝。这些日子没见她,女孩子看起来在寂寞也成熟了不少。站在离雨辰还有三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打了胜仗了?” 雨辰看着她,这些日子女孩子似乎又长大了一些。很有点女人的味道了,原来的青涩稚气消退了不少。在连耗子都是公的陆军学校作战室呆了十几天。陡然看到李媛穿着一身毛领的女式风衣,眉眼似喜似愁的看着自己。顿时就让他觉得,这个世界除了打仗,还有太多的其他的东西。 他正正自己的军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态度在她面前都变得端正严肃了起来。女孩子这么多天的等候,如果自己带给她的是坏消息,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嗯,没有辜负江北同仁的期望,现在战局很顺利,很有可能打个大胜仗…………你在署里呆着,没有少担心吧。” 听到雨辰难得的温和言语,李媛突然就觉得眼圈一红。站在那里低头并不说话,自己等着他这样关心的话语,到底等了多久了? 两人就这样相隔着几步静静的站着。一时连风的流动都静了下来。雨辰的护兵从他身边退了开去,互相挤眉弄眼的笑着。 在江北巡阅使署的门口,这一刻就似乎凝成了风景。年轻的军人才从自己的战场上下来,而清秀美丽的女孩子就一直等待着他的归来。 “一羽先生,这动员以来,咱们花了多少钱?” 在自己的小会客厅落座之后,江北巡阅使署负责政务的主官坐得满满的。雨辰抛开那一点点儿女情长。板着脸还是只谈公事。 李章云叼着雪茄,这个小小会客厅给他们这帮烟鬼抽得是烟雾腾天的。听到雨辰问花钱的事情。李章云轻笑一声:“你终于想到钱的问题啦!每天看到你的陆通海大军需拿着你的条子来领钱,我的脑仁子就疼!虽然这些是你的特别费不列在预算里面,你也要省着点啊!” 他说着就从公文包里翻出一叠装订好的公文:“拿去看吧,自己心疼去吧!动员一个月多,花钱七八百万。下面还不知道要花多少…………不过,打了胜仗就成。” 雨辰一笑,从他手里接过了公文也没有看,反正这个数字还在他的预想当中。迂回成功就能确保战事时间缩短,说起来打这一仗还省了不少呢。又转头去问陈卓:“不群,战事我估计马上就要收束了…………下面就是咱们搭台子,要给你的大选唱戏了,这些日子,这方面的工作没有耽误吧。” 陈卓已经没有了当孙中山秘书时候那个小公务员的神态,说话做事间已经很有点能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的味道。其实也是,联邦党这些日子来在地方上为江北军这次战事摇旗呐喊不少。接着江北军的节节胜利。南方几乎所有省份都有了联邦党的支部。他这个功劳也不在少数。大家都是跟了雨辰有一段时间的人了,都知道军事打击后面雨司令最爱用的手段就是政治讹诈了。 看着雨辰打量着自己,陈卓挥舞雪茄的姿态似足了李章云:“司令,您尽管放心吧。联邦党上下同人,就等着战火平息下来了。现在我们已经发了若干通电,和进步党、统一党、共和党还有国民党的联合声明也在炮制当中,要求早开大选。按照在南方各省我们所掌握的议员席位来看。未来大选可以一博。估计议会里面没有哪个党派会占到绝对多数。很可能要联合组阁。这个内阁的羹里面,少不了咱们联邦党大大的一份。” 雨辰点点头,江北军军事胜利之后。袁世凯的军事势力自然就会大衰。他的北京临时政府的地位,说白了,还是建立在他十多万北洋军的基础上。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他不能不接受早开大选。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了。就算自己联邦党大选结束有联合组阁的机会……自己夹袋中人才还是少了一些啊。光是争夺部长的席位,自己手下就没有多少有竞争力的人选。毕竟自己还不是绝对强势的地位呢。随便安排个什么人都得让对方接受。那个国民党,虽然在军事上没什么力量,就算有也被自己分化了。但是在政治上的地位还是很高。这次大选压自己一头也是很正常的。 他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万一大选结束让国民党占据了中枢位置。有了中央的大义名分。自己这个基本上是独立的地位还能不能保持?难道在军事上还要放袁世凯一马么?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好些日子了。对于国民党他真是打也不是,让也不是。为难得要命。不过在神色上可没让这些手下看出来。 他朝陈卓微笑道:“不群,你做得很好…………这些日子我精神花在这个上面少,这些事情就要你多担待一些。军务政务是江北得两条腿,都结实了咱们才走得更稳…………张季老和我们江北大有渊源。最近他给我写的信也不少,以前因为种种原因生分了。现在走到一起,大家还是一样齐心协力办事!你多和老人家联络一下,有些大选的事情可以商量着办。” 陈卓也是聪明人,如何不了解雨辰的意思?看来这司令是打定了主意,军事上面削弱袁世凯北洋团体,政治上面联合共和党人挖国民党的墙角…………左右开弓,其志不小啊。 他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以江北的力量一次面对一个敌人最好。司令怎么敢于两方面都出击?对手要是联合起来,江北军还能这么游刃有余吗?但是陈卓现在也正是年轻而气雄万夫的时候。这点念头在心里过了一下也就作罢。只是满怀信心的朝雨辰微笑道:“司令,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您放手让我施为,我再做不好,对不起您的看重。” 接下来就是其他政务部门和雨辰的汇报。这些天下来积压的公事当真不少,等他一一处理完了。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好久。李章云最后一个离开,他打量了雨辰半天,最后才苦笑道:“女生外向,我女儿说不定现在还在等你吃饭呢。你们也难得见面,今天就多陪她说会话吧…………本来我是想让这个孩子去美国读书,再等三两年国内大事定下来,但是她就是不愿意,我也没有法子。” 说到这里,李章云已经不是精明的财政厅长,而是个慈祥的父亲了。雨辰被他几句话说得不知道心里面是个什么滋味,匆匆的朝他点了一下头,拿起军帽就朝他平常用饭的小花厅走了过去。李章云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雪茄青灰色的烟雾在他身边袅绕。 女儿铁心要跟着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物,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福气啊。在这些人物眼中,男女的感情可是淡得很啊……………… 雨辰几个转弯走过去,小花厅正是灯火通明。想着有个女孩子在他军书旁午的时候总是这样默默的等着他,他站在门口,一时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这个世界,自己真的要全身心的融入进去了?自己心底那些小小的挂念,真的要全部放弃了? 黄岗前线的江右军司令部里一片愁云惨雾。江右军虽然只有一个师又一个旅的军队。但是第3师久为北军之雄,而第3混成旅也是拱卫军改编的精锐部队。和陈宦及雷振春的部队比起来。的确是湖北战场上北洋的支柱。而且江右军正当着阵线中央,对面的江北军也是最多的,整整七个团。 自从30号信阳失守之后,在战场硬拼还没吃过亏的江右军却陷入了进退失据的局面。也不知道后方怎么搞的!信阳这个要点居然也能失守!武胜关这个中原南大门现在留兵不过1师3团一个团在守备。南军虽然不知道具体迂回部队是多大,但是强过他们七八倍是没有问题的。要是武胜关再失守,那就真的被江北军关门打狗了! 曹锟这些天就和自己的参谋长陈文远整天关在司令部里,筹划该怎么办。实在烦闷了就上阵地转转。大本营和江右军通过京汉线的有线电报早就被截断了。现在有什么联系都是大本营发电报到天津,天津转发上海。上海到武汉有水电报线。一路过来,完全谈不上对湖北几个军的有效指挥了。只知道冯国璋已经就了京汉线北洋总军司令,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表为京汉线北洋总军湖北司令。 要是打呢,在湖北未必不能坚持。至少粮食和弹药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武汉一带积谷颇多。弹药也有汉厂支应。但是饷道被切断了。武汉原来黎元洪办交代的时候,移交的武昌官钱局和造币厂的积储被这个前都督提取了不少,这本来也是应有之意。其他的也被他们这些高级军官以特别费的名义支用了不少。都变成了汇丰银行的存款。后方饷道一被切断,整个湖北的钱连一个月的饷都发不出来。没有饷钱支应,这些兵大爷平时可以,打仗可就不会卖命了! 信阳被切断的消息也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现在军心浮动到了极点。对面的南军还好没有发动什么太大的攻势。只是盯着他们,不让他们脱离接触后退。曹锟相信,要是他们转身朝北跑的话,这些南军毫无疑问的会追击上来!从黄岗到武汉甚至一直到孝感,都没有太好的地形可以节节抵抗。自己反而要通过好几道水障,稍不留意就是兵败如山倒的局面! 北边的冯华甫为什么还不带大军南下,要知道湖北的北洋军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曹锟正在自己的司令部里生闷气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副官长,那个被解除了11团职务的吴佩孚大步的走了进来。看来是才从前线下来的。身上沾的全是烟尘和泥土。对这个有才却桀骜的部下。曹锟还是满护犊子的。去年在津浦路上他擅自行动,越级指挥级别比他高的陆锦发动对薛城的偷袭。这行为不但专断跋扈,而且偷袭还失败了。11团死伤的人一大堆。王士珍当场就撤了吴佩孚的差。 最后还是曹锟调剂他给自己当师部的副官长,想磨磨他的傲气,还是再发下去带部队。对他能带兵和能打仗,北洋不少高级将领还是挺看重这个后起之秀的,就是他这个臭脾气让人有些受不了。 “司令!南军今天阵地上调动频繁了许多。怕是对咱们要有所行动了!炮都打得少了许多。大风雨之前得宁静不是什么好兆头。我看咱们要早拿主意,要么就打,要么就走!” 听到吴佩孚硬邦邦的口气,参谋长陈文远看了他一眼。满脸的不乐意。一个小小的副官长,马弁头儿。对他们居然是这种质问的口气。打仗的事情,该你管么?他还没有开口。曹锟就在那里唉声叹气:“子玉,这事情我能不知道吗?大本营的命令还没过来,咱们就得在这里干扛着。现在要走也不好走得很啊。南军钉在对面,要打不和你硬打。要走他们铁定沾上来。咱们第三师还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 吴佩孚斩钉截铁得道:“司令,这个时候再不能犹豫不决啦,还等什么大本营的命令?咱们自己要早下决定。我看只要果断转用兵力。先给当面南军一个打击是可以的!然后再撤退。击破武胜关当面的南军,咱们平平安安回北方!” 陈文远忍他很久了,原来他就是第六协的协统,和吴佩孚这个下属很有些不对付。现在他是江右军的参谋长,又升了一级。吴佩孚却降做了师部副官。他一下站起来,厉声道:“吴子玉!这些军事行动大事,自然有曹司令和我作主,你既不带部队,又不负参谋责任。好好的把副官处的业务抓起来是正经。怎么,在前线又想挟制长官了么?是不是军法都吓不住你了?” 吴佩孚被他一吼,却只哼了一声。倔强的昂着头。一张刮骨脸上满是不屑的表情。他这个人物,向来是倒驴不倒架。北洋上下,被他看得起的人物不多。曹仲三对下温和宽厚。他倒是有五分服气。这个陈文远,又算是什么东西? 曹锟忙把陈文远按了下来:“思远老弟,犯不着和这头倔驴置气。你还不晓得他的脾气么…………子玉,有什么条陈你就快说,不说就快滚蛋!” 陈山河沉着脸在信阳火车站上走着,这个一听到战争就热血沸腾的青年人。这次也发现信阳火车站北军撤退的时候。自己在董山上面这一阵炮弹,打得实在是太惨了。沿着铁路线向北延伸出去两三里,满地还都是散落的灰衣服北军死尸。车站也被打得稀烂,到处都是燃烧的车皮和车头。横七竖八的躺倒在那里。站台上丢下的大檐帽、军装、银洋、弹药、武器、骡马、大车丢得到处都是。和死尸混杂在一起。就构成了北军这个战败撤退的凄凉局面。 信阳这一仗下来,打到后来北军就完全崩溃了。撤退时因为受到自己的炮火拦射。丢了很多部队下来,江北军步兵挺进,抓了二千多俘虏。加上前面死伤的,北军第1师就算逃了回去,也基本被打成残废了。 虽然战果如此之大,但是看着眼前这个惨状,还有想到董山上面的累累尸首。陈山河却高兴不起来。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何燧大哥为什么要主动请缨带安蒙军北征去了。现在这仗打得再好,也还是内战啊! 但是司令手下,总还得有把随时能溅血五步的刀,而不管溅的是谁的血。陈山河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参谋长蔡恒文在马弁的簇拥下赶了过来,看着这一地的惨状,也有不忍的样子。他走到陈山河面前立正敬礼:“支队长,战场已经全部打扫完了。是役毙伤北军二千余,俘虏二千余。缴获大炮二十余门,机枪七架,其他武器弹药不计其数。还有大批准备转运到湖北前线的辎重粮饷…………请示我支队下一步行动该当如何?” 陈山河转过头来,脸上那点犹豫不忍的神色早就被他驱散得干净:“还有什么想的,给我把这段铁路拆个干净,电报线也全部给我割断。除了以教三团和第六团守备信阳之外。全军轻装在信阳,加强炮兵一部,给我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武胜关来!我要看着北军在湖北境内全军覆没!” 在陈山河支队占领信阳,将1师加强4师1个团向北驱逐,并给以很大杀伤之后,陈支队以四个团主力在湖北北军还来不及增援武胜关之前,加强二十余门火炮,迅速的再向武胜关发起了进攻。武胜关的北军守军为第1师第2旅第3团及炮兵一连一千七百余人。在陈支队的兵锋下岌岌可危。 “现在咱们就要果断转用兵力!以一个强团扼守黄岗,其他的赶紧向武胜关进发。从武昌坐火车赶过去。还来得及和南军拼一下。要是第一军第二军有这个觉悟。他们也会跟上来的。大家北归心切,硬在武胜关前撞一个死中求生的局面,还是很有可能的!南军毕竟挺进河南的兵力不大。据我估计,也就在一万五千左右。而且他们孤悬在外,我们的北面还有部队能随时上来两面夹击。要是再迟一步,军心动摇了,那就真的是兵败如山倒了!司令,现在趁着部队还有些锐气,兵心也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赶紧的走吧!” 吴佩孚的语意坚决,他的建议也是曹锟和陈文远这些日子来反复考虑过的方案之一。其实信阳那里一被占领,曹锟就带着第3师远走武胜关,留第3混成旅下来顶缸。但是第3混成旅在京里面也是有段芝贵这个奥援靠山的有来头的部队。对这个调整阵地的任务大喊不能接受,拖得第3师也只好留了下来。要是他们在前面走了,后面第3旅跟着跑。南军跟踪追击上来,那玩笑可就开大了。北洋军队各有系统,指挥起来要讲渊源的。第3混成旅这么不听指挥,只好大家都不动。 听说陈宦和雷振春那边也是一样,第一军2师要走,8师也要走。留第9混成旅下来断后吧,又怕他们马上缴枪。都头疼得很呢。而第二军的7师和宏威军本来就是勉强捏合在一起,宏威军想回河南老家,而第7师想来和江右军会合。大家都在这么危险的关头闹起了意气,谁也不听谁的指挥。结果三个军都在前面有南军重兵盯着,后面被截断了退路的危险情况下,在湖北境内动弹不得。 “司令,把11团留给我。我给你们断后!保证你们平安!”吴佩孚又鼓着眼睛,说出掷地有声的这么一句话。他不是不知道留下来的危险,他却只是想向南军证明,在北洋军中也是有他这样纯粹的军人的。曹锟和陈文远看着他,一时都说不出话来。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哪! 1912年,那时吴佩孚三十六岁。 第六十七章 战将 第六十七章 战将 徐州陆军学校虎穴作战室里仍然是忙忙碌碌的样子,却多了一些喜气洋洋。湖北前线战事顺利。信阳被陈山河支队攻陷,现在正在向武胜关进攻。而张志鹤支队也在河南境内攻城略地,在北面掩护着陈山河的主力。有这么两支闹海蛟龙在那里,北军想从京汉线上增援上来,没有一个月恐怕是别想过武胜关以南啦!而这一个月当中,凭借江北军现在的实力和心气,恐怕湖北的北军都被缴枪了。湖北的主力被干掉之后,看袁世凯还能维持多久?江北军问鼎天下,说不定就是三两年之间的事情了! 江北军和北洋军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的第一次决战,居然是年轻而实力偏弱的江北军占据了上风,这怎么能不让这些青年军官们感到兴奋万分?将主持着江北军这个团体走到现在的雨辰视为神明?在这个时候,在这些青年军官的心中,只要他们的雨司令在,天下事情似乎没有什么不可为的了。 这些军官有的围在一起,吃着早饭。学校食堂知道他们这些天来辛苦,三餐都备得丰盛得很。有好吃的加上心情又愉快,这吃早饭的笑声和议论声就当真不小。还有的忙忙碌碌的在地图前面做着标图工作。司马湛现在领导着江北军参谋部作战处的业务,这个上司极其精明,工作又盯得紧,每天上午九点就准时要最新的部队简报。要是你完成不了,他二话不说请你走人,去哪里都可以,但是别在江北军参谋部作战处呆了。江北军的军官养成很受蒋百里影响,很有些德国的味道,这些年轻军官谁不以身在参谋部作战处为荣?没人愿意被司马湛赶走。 “昨天简报出来了没有?马上九点,司马处长马靴一响,要是还没汇总,咱们都等着打背包下部队吧!” “这事情长春在弄,其他都好办,湖北部队有有线电报,战线还在维持,最明白不过。就是陈山河支队和张志鹤支队,都带了无线电台,也按天发报。就是司马处长要的安蒙军消息,只能从北军截获的情报中综合出一点来,每天就是这个最麻烦!” 眼看着时间快到了,想着司马湛那张懒洋洋但是又绝不通融的脸,这些江北军的军官们加快了手脚。这些江北军的精英参谋军官们,对这个处长是又佩服又害怕。原来吴采老长官直接管着作战处业务的时候,虽然也很严格,但是这新处长更不好糊弄! 走廊上面一阵马靴声响亮,接着门就被推开了。作战室的座钟正指着九点。司马湛军装笔挺的走了进来,他气色很好,扫视了整个作战室一圈,所有人都朝他立正敬礼。他淡淡的还了一个礼,几步就走到大地图桌前面。也没有抬头,伸出手来就要作战简报。这些参谋们好歹赶着时间完成了,一叠装订好的报告顿时就交到了他的手上。 司马湛也没有翻看,只是专心的看着地图,突然问道:“昨天湖北境内的江北岸两个支队已经会合了吗?” 一个参谋立正回答道:“江北岸的汤斯灵支队和吕逢樵支队已经在昨天会合了,主力还是在黄岗一带和北军江右军对峙。两个支队合组成临时作战军,吕逢樵少将担任军司令。全军九个团,是咱们前线最大的集团了。” 司马湛满意的敲了敲黄岗那个位置:“他们动作还算快,江右军和雷振春的第二作战军的动向呢?有没有会合的意向?” 还是那个参谋回答道:“报告处长,江右军有收缩正面的迹象,而第二作战军我们留了少量部队和他们保持接触。这个部队现在似乎打的是望河南收缩的主意,不想去武汉那个绝地。整个军右翼在收缩,和江右军反而隔得远了。” 司马湛嗯了一声,心里默默的盘算着。现在江北军的局势可以说大好,而北军湖北境内的部队还是乱做一团,还是没有一个统筹行动的意思。冯国璋虽然就了京汉线北洋总军司令,又加委曹琨为京汉线北洋湖北总军军司令,这样架床叠屋的一搞,还是捏不起这一团散沙。陈宦在长江之南作战,对曹琨骑到他头上的态度可想而知。第一作战军随时关顾着刘家庙和孝感的后路,据说在前线也很和江西湖南部队组成的咸宁支队拉着交情。说大家都是中国人,打仗死一堆人有什么好处?还不如等着政治解决。在他的战线上面,战事沉寂得很。曹琨也绝不过问他的部队的动向,双方仿佛就像敌国一样。 河南过来的第二军本来就是以宏威军为主力,现在河南是他们的地盘,想的就是赶紧回去护住家当。雷振春以第7师师长兼领军司令,也指挥不了这些毅军的大爷。第7师又是以在河南的护军为主组建的新部队,也是一心想回老家。第二作战军面前的教导旅主力这才敢果断转用兵力,去和汤斯灵会合。而第二军也果然趁着这个机会,在向后转的样子。打算回河南丢下曹琨不管了,占着自己的地盘,才是荣华富贵的根本! 而江右军一直在前线被汤斯灵支队死死的拖着,汤支队这些天来又恢复了攻势,就是要把曹琨按在前线。而教导旅两个多团的部队增援上来,已经在中央对江右军形成了绝对的兵力优势,现在就是吃掉他们的最好机会!北军第一能战的第三师,还有拱卫军改编的第三混成旅,都是袁世凯的心尖子啊!吃掉他们,看老袁还能有多少本钱? 他想着心事,又想起雨辰一直和他交代的话:“纯如,前线战事我都交给你协调了。其他北洋军我可以不管,但是第三师这支部队,一定要给我全部吃掉!从师长到火夫,一个也别让走了!第三师是湖北北洋军的中坚,吃掉他们,其他北洋军也只有缴枪,没有再敢和咱们对抗的心思。下面再开谈判,我们的地位就有利得很了,这个年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他明白雨辰的雄心或者是野心很大,在这次敢掀起对掌握着中央政权的北洋军全面战争就看的出来。 但是,他司马湛的雄心就小了么?满作战室都寂静无声,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司马湛和那幅大地图上面。围绕和黄岗一线,代表着江北军的小红旗已经呈半圆形将江右军的蓝旗半包围在其中,一场歼灭战,似乎就迫在眉睫。 “司令,这次作战为什么不动用我们海军?九江以西,就全是咱们巡防舰队的天下了,海军炮击沿江敌军,切断两岸作战的北军联系,甚至掩护陆军从侧翼登陆强袭,都应该是咱们的拿手好戏啊!我敢大着胆子说一句,只要咱们海军加入作战,集结在九江的十来条炮舰全部用上,打垮湖北北军至少能让陆军弟兄少费一半气力!” 这些天来雨辰已经转了部分心思开始考虑着手善后的问题了,他已经从陆军学校搬了出来回到了巡阅使公署。每天只是司马湛主持着作战事宜,吴采主持着军政事宜。他也只听听这两个人的汇报,再下决心而已。在公署里更多的时间还是在会着各方面的代表,听取南方北方各地方势力的代表在这个变局当中的要求和条件。和袁世凯中央政府的秘密接触也在上海开始了,双方都开始试探。每天还要接受采访,把堆了好些日子的民事工作逐一处理。真比在虎穴作战室指挥作战时还要忙上三分。 陆军军官们都不大来找他,随分工作就是了。但是今天江北军长江巡防舰队的司令官谢观潮却巴巴的找了过来,磨着他求战。海军在战事一起就全部集中在九江了。在江阴炮台和金鸡山炮台也做好了迎战北洋海军内驶海军的准备。但是这些天下来,北洋的海军竟是没有离开码头一步。海军总长刘冠雄还发表讲话说这是一次地方事件,海军是为国捍卫海疆,将不参与内争。居然在舆论界和各地方势力当中博得一片叫好的声音。但是这可苦了雄心勃勃的谢观潮他们,上次把英国军舰迫退,这些海军军官正是气雄万夫的时候,想在这次大决战当中再立些功劳。眼看着前线军事局面这么好,陆军又在扩编又在打胜仗,海军错过这个机会,那可是自己倒霉! 雨辰笑着坐在沙发上,看着正襟危坐的谢观潮将军帽拿在手上,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这个老海军最近看起来年轻了不少,许是精神愉快的原因吧。现在谢大司令不折不扣还算是个民族英雄呢。就连英国远东舰队上次和他对峙的何伯中校,还专门宴请了他,很是夸了他几句。也难怪他现在心气这么高。 雨辰其实是很乐意看着自己手下将领求战的,在他看来,军人就是要有点嗜战嗜血的劲儿!要是想着当军人是来安富尊荣的,那请不必在自己麾下混下去了。虽然看着谢观潮这个心意他很高兴,但是海军这次不参加前线作战,却是他事先就已经打定了主意的。长江一线,牵扯的国际势力和利益太多,他以江北独立应付袁世凯的中央政府已经是很吃力的事情了。再在江面上大打出手,国际势力再趁乱插手进来,那局面可真就混乱了。这个时候,可不能给他们任何借口。 他把身子朝谢观潮那里倾了一些,拍拍他的手,微笑道:“澜涛,你有这个心思很好!海军在你的带领下,战斗力我也是信得过的!但是这次海军还是稍微克制一下。功劳就让陆军领去吧!”看谢观潮腰一挺还想说话,他又扬起了手,说话声音多了些感慨:“澜涛,不必多说了,说实在话,这是内战。虽然不得不为,但是军人能少打些内战还是少些的好……海军的任务刘冠雄在北方已经说了,是捍卫海疆。我心里面很以他的话为然。北方军人有这种见识,更何况我们光荣的江北军!功劳未来有的是你们立的,不必急在这一时,确保我军在长江上面的运输就是你们现在全部的作战任务了…………你可明白?” 谢观潮终于没有再说话,看着他们年轻的司令。今天雨辰依然和平日一样军服笔挺,但是气度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比平日更多了一份威严。他心里面寻思,也许这就是心理的作用吧。天下人谁不知道,江北雨辰经过这次大战役,眼看就要登上全国的舞台。已经不再是地方势力了。这未来中国的很可能的执牛耳者,说话做事的影响自然也是全国性的了。作为一个军人,在一个前途无量的团体中服务,有目标有发展,还有更多的要求吗? 他站了起来朝雨辰庄重的行了个礼:“司令,海军求战心切。但是您的命令我们也坚决服从,就象您说的,海军的未来在大洋之上,我一定努力把部队带好,不辜负您的期望。” 雨辰对海军的军官一向很客气,一直将谢观潮送出了自己书房的门外,看着那穿着白色军服的人影去远了,正想回头,又看见蒋百里的人影走了进来。这下可更不敢怠慢,一直迎了出去:“百里兄,当真是辛苦你了,进来说话!” 蒋百里不愿意参加指挥参谋这次作战,雨辰也一切由他。但是蒋百里可也没有闲着,这些天跑了一趟浙江,现在南方唯一没有向雨辰输诚,但是又颇有实力的地方势力可就是浙江省了。雨辰对这个省份还一直拿不定主意,是用强吃下来呢,还是只是腰他们输诚就成?但是无论如何,他想在今年把浙江这个问题解决了。不是因为浙江,他至少还可以把江苏陆军第二师调上前线,有这么个部队加入,湖北局面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拿下了!蒋百里在浙江人脉不浅,也知道雨辰心思,就自告奋勇的跑了一趟。想看看局面变化之后浙江方面的态度。 蒋百里脸上微微有些风尘之色,但是精神还是健旺得很。他虽然是军人,但是身子禀赋不强,而且生活也无规律了一些。到江北之后雨辰天天早上拖着他一起出操,比起到江北之前,身子已经强壮许多了。 他舒适的朝沙发上面一靠,看着雨辰在那里招呼人给他上茶,忙笑道:“别闹这些啦,我坐一下就走,离开徐州这些天,丢了不少事情下来。部队又全部动员了,训练培训计划全部要重做,计划不如变化快啊…………” 雨辰一笑也坐了下来,看着蒋百里轻松的神色:“百里兄看起来心情不错啊,怎么,浙江之行还算顺利?本来计算时日你还有三两天的,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学校的事情也不必着急,先歇个两天,你身子不强,自己要多保重些。” 蒋百里笑着指着他:“多担心你自己的身子骨吧,现在南中国,可全指望你了,将来你要负更大的责任也是论不定的事情…………我先去了纯如那里一趟,大概问了问前线的局面。我虽然不出什么主意,但毕竟还是关心的么…………现在看来,湖北北军很难撑过十一月中了,能在大选之前把战事了掉,也是好事。”雨辰笑笑没有说话,继续听他说下去。 “浙江这次走了一趟,你的意思我大概也和朱瑞、吕公望他们说了,浙军毕竟和袁世凯也不是一条心。朱瑞他们再三向我保证,虽然这次袁世凯下达的命令要浙军进取苏南和皖南,但是他们连动员都没有做,浙军反而从边境望后退了一些,请你千万不要误会他们……未来南方联合的事情,他们大概意思就是,如果联省自治,江北军能保证不入浙江,他们愿意为你摇旗呐喊,服从领导。但是江北军要是打着武力吞并浙江的心思,他们也一定周旋到底,但是相信你不会出此下策…………黄兴他们现在在浙江活动得很厉害,趁着袁世凯控制力减弱的时候,想在南方搞一个浙、闽、粤同盟会三督的小联合,朱瑞他们说了,绝不听他们那一套。你将来是要负全国责任的人物了,他们还是以你的意见为主。” 他一气说了那么多话,停下来就翻书桌上面的雪茄盒子,雨辰擦着火柴帮他燃上了,却一直在皱眉想着自己的心思。蒋百里看他在动脑筋,笑道:“怎么,又在想着该怎样算计浙江了?说实在的,仗估计很快就要打完,你到底下面的布局是怎么样的?你马上要面临的局势可更复杂了!” 炮声远远的从前线传了过来,到了江右军的司令部,已经象沉闷的雷声了。这个司令部在黄岗县城的原来县衙门,现在却是气氛低沉无比,人来人往的凌乱不堪。电话机子的铃声刺耳的响着,人们却有些怕去接,因为这些日子自从江北军恢复了在前线的攻势之后,局面就是一天坏过一天了。想走走不得,不走军心士气一天低似一天,也支撑不了多久。往日很算是沉得住气的曹锟这些天已经是烦闷得见人就骂,北京给他的加委电报一收到,他就只是朝陈文远苦笑:“这玩意儿是不是提前追封我?老头子估计也知道我们得交代在这里了!” 吴佩孚一头撞进了司令部里面,他才从前线下来,和十一团现任团长萧耀南谈了好一阵子。王承斌早高升了第一混成旅的旅长,现在他这个老部队也在由老部下带着。他本来想看看部队,然后拿出个逐次撤退的方案出来,拼着自己11团打光,也要给第3师留些种子,没想到到前线一看,部队的士气低落竟然是惊人的。连萧耀南这个悍将都和他说没有信心。虽然局面这么艰难,吴佩孚还是信心不减,他相信自己的才能,也坚信只有这个时候,才是考验一个军人最好的时候,要是精神上面先缴枪了,也很可以不必穿这身二尺半了。在内心深处,他很愿意和雨辰的部队交手,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他一眼就看见了曹锟,正和陈文远守着地图在吃早饭。小米粥和大头菜虽然香气诱人,但是两个人浑没有什么胃口。吴佩孚小跑着过去,啪的朝曹锟立正敬礼:“司令,我看部队回来啦!” 曹锟和陈文远都站了起来,曹锟一下按住他的手:“怎么样?我们的左翼和雷振春他们的部队联系上了么?” 吴佩孚冷冷的摇头:“司令,这个时候就别指望别人啦,我看前面江北军的攻击力度还在加强,明显是麻城那边江北军教导旅过来增援了,第二军只怕现在正朝湖南收缩呢。这个时候只有靠咱们自己,果断南撤!就像我上次说的一样!第3师回汉口,朝武胜关攻击前进,和江北军杀出条血路出来!只要北面有部队接应,拉回去主力还是有五成指望的。我和四个团长还有第3混成旅的部队长都谈了一下,他们同意这个趁夜转移的计划。今明两天就把部署调整完,收缩战线,趁夜转移。我11团守在黄岗,他们要不就把我们11团打光,要不就只能绕道,走大路轻装的咱们部队他们是赶不上的!司令,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曹锟在那里默默点头,陈文远却为难的道:“老头子那里还没有命令,要是咱们一走,把陈二庵和雷振春丢在这里,被南军吃掉,我们就算能回去,怎么见老头子?” 吴佩孚眉毛一挺,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曹锟已经长叹一声:“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吧!子玉,我委你为江右军后路总司令,11团我给你补满,炮也留给你。就全部指望你了!要是部队不成了,你赶紧跑!咱们北洋少不了你这个战将!” 第六十八章 开始的结束 第六十八章 开始的结束 二千多饿得和狼一样的骑匪在贝子庙周围的地平线四周出现,成散乱的队形将这个小小的要塞围得牢牢的,他们也知道江北军火力强劲,没有发起冲锋,只是不断的开枪骚扰。骑匪们的怪叫声音响彻了整个草原,单论这个气势,已经是吓人得很了。 士兵们都神色紧张的进入了射击阵地,迫击炮分队在输送着弹药,调较着射击角度。余小周站在一处角楼里,用望远镜仔细的看着乌泰骑匪的动向。步兵营长朱振和骑兵营长侯明都站在他的身边,看着这个军需处长铁青着脸不说话。 侯明沉吟道:“余处长,不对啊,乌泰部怎么也有五千人上下,十来个佐领。怎么现在只看到五个佐领的旗号?这老小子把主力藏着做什么?” 余小周放下望远镜,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就担心这个!这老家伙利用他骑兵机动力强,和咱们玩围点打援呢。想的是咬咱们司令一口!如果咱们司令援助贝子庙心切,被这些骑匪冲进了行军队列里面,那多少也要吃点亏…………咱们孤悬塞外,实力可轻易损失不得!” 侯明顿时就急了:“处长,我带骑兵营冲出去,会合司令,让他们展开作战队形,一直开到贝子庙来!” 余小周只是摇头:“你才几百人,冲出去给敌人送礼么?现在咱们被分割成两处,乌泰这老小子时机抓得不错,地形又熟悉,果然是咱们在草原上面的唯一劲敌!现在这个时候,咱们要相信司令,他会比我们考虑得更周全!” 乌泰的骑匪主力果然是控制在盐池那一带,正是从回到贝子庙的驿道东侧的唯一一处高地,小山坡的后面可以藏部队,另外离贝子庙也不过二十多里的路程,两面都能兼顾。这些在车臣汗盟和乌兰察布盟转悠了整个夏天和秋天的草原惯匪。的确太需要一批过冬的物资了。 没有这些,他们这五千人只好回土谢图汗盟的乌泰老家,抢自己牧民和奴隶的东西越冬。不然就只有分散回家这一条路。乌泰集合起这么大的实力不容易,现在又去了杭达,正满心思的等着做未来全蒙古的大汗,这个时候怎么舍得解散部队?他以为安蒙军劳师远征,几千里路来回已经疲惫不堪。和贝子庙现在还有距离,用贝子庙的险情吸引安蒙军快速回援,自己就能在行进过程中打垮了他。这只汉人军队的富裕是出名的,能打掉他们,越冬怎么样也够了,而且也能报了库伦这个蒙古人圣地被汉人占领的仇恨! 他端坐在马扎子上面,用一个小银碗喝着马奶子。身边高高低低的站着十几个台吉,都板着脸不说话。大战在前,对手又是威名素著的安蒙军,虽然他们纵横草原没有敌手,但也实在心中没有底。听库伦逃出来的人说,从来没有见过那支军队有这么强的火力,他们简直不是在和人打仗,是在和倾泻的火流在打仗!长生天的好汉子们还没来得及上马挥刀,就被炸成了碎片,这支汉人军队,真是非常可怕。 乌泰放下了小银碗,满意的拍拍自己的肚子,朝身边的人笑道:“怎么?怕了这些汉人了?以为我安排得还不够好?告诉你们,在草原上面,没有人能强过我们马背上长大的蒙古好汉子!现在他们赶了几千里地回来,还想保持当初那种锐气?一心就想回贝子庙好好休息罢了!听说汉人军队也有内讧,他们现在在草原上的唯一根本就是贝子庙了,听到有危险,还不巴巴的赶紧冲回来?抓着这个他们一心赶路的机会…………嗯?” 他用手比划了一个挥马刀的动作,身后的台吉们都笑了起来。主帅这么有信心,说得也有道理,每个人都鼓起了三分干劲。乌泰大声笑道:“这次咱们打成了,土枪就全部换快枪,还有他们的快炮,老子都要!越了冬咱们把库伦抢回来,重新把大蒙古国的大旗竖起来,大家到时候都是开国功臣。草场由你们挑,娃子由你们选!老祖宗的荣光就从咱们开始,谁要今天揣着一颗兔子心上战场,我点了他的天灯!” 安蒙军的主力一直到了下午两点多钟才出现在这些等候已久的蒙古骑匪的视线里,先是百多名骑兵,张开成广大的正面向前搜索前进。有些台吉沉不住气,就想带着藏在小土丘后面自己的佐领冲杀出去。都被乌泰用严厉的眼光制止了,这些不过是前头来哨探的小部队,那么急做什么?但是这支骑兵搜索部队正面张得很开,搜索得又极仔细,更有几十骑直冲这片小土坡过来了,看他们的意图就是想占领这片高地,掩护大部队通过。 乌泰他们知道这下也藏不住了,没想到安蒙军走了几千里地。最后的行军还是这么小心谨慎,做足了功课。他呼哨一声,身后的掌旗已经将他的黑色大旄举了起来。草原上顿时就响起了各色各样的喊杀声呼叫声,三千多骑匪就全部从小丘后面冒了出来!乌泰大声下达着命令:“汉人主力肯定离这里不远,吃掉这支搜索部队,咱们一直向北,去打垮他们!是好汉子的,刀头上面立功就看今日了!” 安蒙军教导骑兵团的一连搜索骑兵进行了最英勇的抵抗。他们早就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一排人连忙调转马头向主力迎去报告。为了给这些弟兄争取时间,其他的军官士兵全部下马,以马上驮载的一挺重机枪为火力骨干,就地抵抗!这些骑匪的马都养足了气力,自己是跑不过他们的!让他们直冲了过去,主力呈行军队形,是无法展开抵抗的!这些忠勇的战士们在盐池这个地方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也把乱糟糟发起冲锋的骑匪们打了个人仰马翻。至少付出了两倍于自己的代价。枪声远远的直传了出去,比什么样的报警都惊动了安蒙军的主力大队! 何燧不是不知道乌泰的主力在等着他们,但是敌人全是骑兵,自己去找他们打仗那是艰难得很。他只有选择继续朝贝子庙进军,远远的派出搜索部队警戒四周,吸引乌泰主力过来。他内心里还是很想在这一战中打垮这些恶狼,让留在库伦的弟兄们少些压力。保住祖国的这片领土。一听到枪声响起,安蒙军所有部队立即展开,以大车为掩护,呈圆形防御态势,骑兵部队全部控制在手里,等候着敌人大队的冲击。他铁青着脸听着远处的枪声沉寂下来,如雷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的一个搜索连啊!近百名远征了几千里的弟兄啊,就这样为统一大业牺牲在了这里。转眼他又睁开了眼睛,杀气腾腾的下达命令:“敌人攻击在即,大家都给我狠狠的打!在临离开的时候,咱们要一战安定蒙古局势!” 武胜关头炮声响彻,就没有停止过。这个中原的南大门,在大别山和桐柏山之间,京汉线从中间穿过。这里海拔甚高,山路崎岖。北军据守在关口附近各处的高地,节节抵抗。战局进展颇为缓慢。 北军守军虽然就第4师一个团,但是战场不大,地势险要。又知道这个关口实际关系着湖北北军的生死存亡,抵抗得是相当激烈。陈山河使用了四个团轮番发起进攻,在三天里都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战果。只是迫近关北的主阵地,海拔九百多米的观阵山。只要拿下这里,除了在关南还有一个擂鼓台主阵地还可以坚持抵抗外,武胜关就可以说到手一半了! 当蔡恒文走近陈山河的指挥所的时候,就看他在这个护路工人小屋子充当的临时指挥所里,帽子反戴着,趴在窗口用望远镜死死的瞅着观阵山上烟火升腾。一个营的炮兵沿着铁路线放列,已经对着观阵山打了两天一夜了,炮弹铜壳堆得和山一样高。但是北军守军一个多营还没有动摇的迹象。 一个参谋在角落守着电话机,已经困得趴在那里睡着了。地上有个小炉子,上面的锅却打碎了。屋子里面冰冷刺骨,陈山河却浑然不觉。蔡恒文拍了拍他的肩膀:“无病,怎么样了?” 陈山河一震,僵硬的转过身来,保持一个姿势久了,动一下都显得艰难得很。蔡恒文看他脸上已经胡子老深,满眼睛里都是血丝,但是精神还好。他叹了口气,没回答他的问题却先问蔡恒文:“文恒兄,信阳局势如何?北军上来了没有?” 蔡恒文笑着坐下:“保持着接触,九里关、平靖关都已经被咱们控制。这么险要的地形,北军现在当面的兵力也不多,还有张志鹤支队牵制,你在前面就放心打吧。这次缴获的武器弹药也够多,满够你糟蹋的。” 听到参谋长和自己开玩笑,陈山河颓然坐倒:“你看看这满眼的都是山,咱们士兵爬上去都喘得够戗,敌人占的地势太好,又一直在坚持抵抗。咱们进展几乎没有。连关北都没拿下来!我就担心湖北的敌军这些日子赶紧回援武胜关,担心得睡不着啊!只要能赶在他们前面拿下这里,凭借这个地形,我敢说南北两路来的北军,没人能越过我陈山河面前!” 蔡恒文宽解他道:“无病,你也别这么着急,义阳三关天下雄么!你才打了三两天,毕竟不是神仙,我看北军也是鼓足最后一点余勇了。再加把劲,拿下来也是必然的…………你是全支队的主官,山上天气又凉,你不注意点身体,病倒了怎么办?连饭锅也砸了,不过日子了?” 轰轰的又是几声发炮的大响,屋子里面瑟瑟的抖下一层会来,旁边打瞌睡的参谋一下跳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大声的问:“攻上去了?”两人都有些失笑,陈山河踹了他一脚,老气横秋的道:“小兔崽子,睡你的大头觉吧。等会找人来替你,下到信阳去吃口热饭。” 他庄容看着蔡恒文:“你在信阳守着电台,掌握着北线局面,赶上山来,是不是司令发电报过来催问这里进展?” 蔡恒文点点头,神色也有些凝重:“司令是发电报过来了,说黄岗当面的北军江右军有撤退从汉口转运武胜关迹象,他们走铁路,两天先头部队就能过来,司令下的死命令是要把江右军全歼在湖北,这两天之内,无论如何要拿下武胜关,不然军法无情,迂回成功的功劳情分也顾不得了。” 屋子里一下气氛紧张了起来,陈山河喃喃道:“两天、两天…………文恒,你还是早点下山吧,北面局势要你掌握。你给司令去电报,两天内我要是不能拿下武胜关,我陈山河就不回去了!” 他一下站了起来,又拍了一下那个守电话机的参谋:“快去叫通讯连,把部队长都给我叫过来!我要调整部署,破釜沉舟了!”参谋一个机灵,跳起来大声应是,转身就冲了出去。蔡恒文看着陈山河,劝慰道:“司令电报不过是个激励的意思,你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毕竟掌握战场全部情况的是我们,你也不要太自苦了。咱们迂回几百里,拿下信阳,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功业了,这个时候乱了阵脚可不好。” 陈山河咬着牙齿狠狠的笑着:“我陈山河就象只睡虎,在扬州那个销金地睡了小一年,满身的精神都使不出来,还是司令知我,这次难啃的骨头都交给我了。司令限定两天,那就是两天,我倒要看看,北军这点残兵败将,还能在老子面前坚持多久?打了这么些天,已经是老子天大的耻辱了!” 蔡恒文听着他的话,又看着他那种气雄万夫的气概。江北军三杰,陈山河果然是勇猛第一啊。在这团烈火前面,越顽强的抵抗,只能让这团火燃烧得越旺。武胜关的北军抵抗,恐怕是要到头了。 在黄岗,吕逢樵的临时作战军同样遇到了苦战。北军这两天两翼全面收缩,交替掩护着撤退。吕逢樵哪里还不知道江右军的意图?司令把他调来掌握这九个团,就是让他盯住吃掉江右军这团敌人的。整个江北军上下,无不咬牙切齿的想吃掉这支北洋军中最精锐的部队。要是让他们跑了,增援到武胜关上面,他吕逢樵还干什么临时军司令?自己闷着头跳长江算了。 看到北军一收缩,九个团顿时张开两翼,包抄了上去。但是在黄岗县城,留作后卫的吴佩孚11团却死死的抵挡住他们。一开始吕逢樵还以为一个团没什么大不了的。集中兵力一个冲锋这支后卫还不垮么?谁成想打了一整天,伤亡一大堆,黄岗仍然巍然不动。北军还不断的向攻城部队发动逆袭。江西陆军第一师的部队在前线作战日久,已经很疲惫了,在北军的反击下,居然还发生了动摇。要不是教一团增援上去,还不知道要闹什么洋相出来呢。这一切怎么不让吕逢樵恼怒? 趁着夜色渐渐笼罩了前线阵地,吕逢樵赶紧的下到第一线调整部署,准备对策。几个部队长陪他看了一圈阵地,都觉得士气不高。部队在前线战斗的时间太长,又挨了这么闷头一棍,特别是江西陆军第一师,对明天继续进攻的信心不大。 “吕司令,黄岗挡住咱们去路,咱们迂回就是了,犯不着在这里硬拼啊。这股子北军像是疯子一样。枪打得准,守得稳反攻得也凶。抓了个俘虏一问,说是走之前每人发了小二百块的赏钱,又是他们一个什么鸡巴老团长亲自压阵,这帮老兵都准备拼一拼了。咱们胜券在握,不用和敌人拼命。” 说话的正是欧阳武,他江西都督的位份,却先受汤斯灵指挥,后来又受吕逢樵指挥,心里面老大不自在,在前线也蹲了毛半年了,心里很想下去歇歇,说话之间神气就很是不对。他看吕逢樵沉着脸不说话,只是摆弄着自己那个臂章,声音又大了一些:“咱们赣军第一师的弟兄,实在是疲倦得不行了,伤亡也大,部队缺额二千多,一直没有补充,要咱们硬攻,不能保证什么时候拿下黄岗来。我建议咱们赣一师在这里盯住正面,吕司令率主力迂回,先到武汉就是功劳么,这个11团还怕他飞到天上不成?” 汤斯灵马上就反驳他,这个前支队长,现在只带着自己的十八旅,坐在地上咬着根枯草根:“迂回不成!沿途都有水障,咱们跑不过北军。等迂回过去了,他们也装车完了。还是赶紧拿下黄岗,趁着北军装车需要时间,一路直追过去,撵他们一个鸡飞狗跳。要是赣一师盯不住了,咱们十八旅上,都是雨司令的子弟兵,我倒要看看咱们和北军比谁硬。晚上就调整部署,赣一师下来,咱们十八旅调上去,把大炮都配属给我,明天一锤子买卖。非把他们枪都缴了不可。” 欧阳武冷笑道:“阿弥陀佛,求之不得啊!”大家心里面这时都有些埋怨雨辰,这个时候要是把海军使用上来,部队直袭武汉三镇,北军到哪里跑去?非要说从政治上面着眼,按着海军只做些保护运输的工作,等于这个沿江作战就瘸了一条腿。慢慢用牙齿把对面北军啃下来吧! 吕逢樵他们这个会议本来就是在战地临时召开的,看自己麾下两员最主要的将领意见不一致,其他人都不发话,只是看着他。说实在的,他被雨辰空降来当这个作战军的司令,自己基本部队就两个教导团。知道雨辰对他的期望,当初肩并肩的伙计都上去了,自己还是教导旅的旅长,很想做出番事情出来报答司令的提拔。这种事情再去电请示司令,不是自己找没趣吗?没有海军就要做没有海军的打算,自己以后在江北军的地位,就看自己这次司令当得如何了。 夜晚江风很大,不远处的黄岗县城还有零星的枪声响着,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自己兵多炮多实力强,就和他们硬碰硬的干吧。他一下站了起来:“那就这么定了!欧阳师长的赣一师今晚就调下去,作为我们的总预备队,十八旅和教一团全部进入阵地,拂晓发起攻击,所有大炮我都配属给攻击部队,弹药有的是。一天之内要是拿不下黄岗,咱们就都提着脑袋回去见司令吧!攻击黄岗成功之后,以教一团、教二团为前锋,向武汉三镇追击前进,无论如何要在北军撤退到武胜关之前把他们截下来!” 听着江北军嫡系军官们轰然应是,欧阳武却蹲在那里心里面冷笑。在他看来,这些江北军的军官们一个个都头脑太简单了。湖北战局已经分出了胜负,马上就要开始政治解决了。还傻头傻脑的打硬仗,太蠢了吧。这些部队的命运,多半会是雨辰和袁世凯在谈判桌上面解决,而不是靠枪炮打出来的。无论如何,这毕竟是一场内战,而不是赌国运的民族战争,雨辰也怕是没那么大的胃口,一下子要把袁世凯掀翻。 他不禁开始想,政治解决后,雨辰又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自己在江西当这个空头都督,又该当如何自处?未来的变数,还是那么的多啊。看着自己身上江北军黄色的制式军装,他只是在心里微微的冷笑。 第六十九章 新的战场 第六十九章 新的战场 北京这时也进入了冬天的季节了,对于北京的老百姓来说,就是意味着一年最好的季节已经过去了。下面就是储藏过冬的东西,准备减少活动,在家猫冬了。对于在北京的袁世凯中央政府来说,现在局面的发展,又何尝不是代表着他们政治生涯中最好的一段黄金岁月也早早的过去了,下面面临的,就是风刀霜剑。 现在从各部院到底下的百姓们,没有人不在心里面犯嘀咕的。眼看着雨辰崛起,难道北京王气要黯然收了么?每个人都感觉得到,又一场大的变局将扑面而来。 茶馆酒肆里关于这次南北之间的战事流言更加的多了。在西城大碗茶茶舍里面,杨度正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的茶水发呆。他也是最近闷极了的人,袁世凯病势不轻,但是还在强撑着会客办事情。大本营那里忙得和没脚蟹一样。只有他在这次南北之间得战事当中,没有上一个条陈发一条建议。袁世凯身边的人看着他就带了三分冷淡。连议会选举的事情都要王揖唐来帮同办理,他也乐得轻松,抽身局外看这官场的十八可笑。 当真现在自己是我惭携短剑,只为看山来啊。杨度在心里咀嚼着老师的这两句诗。一时竟有些痴了。 茶舍里突然一阵热闹,就见一个系着红带子的中年旗人汉子昂然直进。自从袁世凯军事上面不顺利以来,那些一直不怎么活动,远在天津大连的旗人回京城的人也多了。不少人就是回来看袁世凯这个杀了太后的人怎么样倒霉的。在他们看来,雨辰是实实在在的民党,自己打天下,观感还比这个原来是满清重臣,从孤儿寡母手中窃取天下的袁宫保好上很多。不少旗人还为雨辰的进展叫好呢。陆建章现在是再不肯管这些旗人的事情了。 这个中年旗人看来颇有些面子,满座的人都起来和他打招呼。 “金三爷,您回京城了啊?可长远没有见着您老了,来来来,坐我们座上…………给三爷掺茶!” 那金三爷点头在人群里面坐下了,开口说话声音宏亮,字面清楚,中气足得很呢:“我本来在天津,懒得看那人管着这个北京城,看他也马上就一步窄似一步,回来看看笑话,也是一个乐子。” 满座都轰然一声笑了起来,有人殷勤的问道:“主子在天津好么?” 那金三爷正看着伙计提着铜壶在给他掺茶,听人一问,肃容又站了起来:“主子在天津好!虽然还是孩子,但已经显出不凡来了。每天日本俄国领事馆的人都上门看望,主子已经能揖让进退了,都说主子虽然是冲主,但很是圣明。” 杨度一听就知道他们在说溥仪呢,那个小孩子他也见过。小小的岁数就病骨支离的,能是什么圣主?也只是在心里一笑,现在他们这帮人住在天津日本租界里。日本人当宝一样供在手上,谁也保不定将来会打什么主意,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自己担心的事情了。 一堆人乱纷纷的说了一会儿溥仪,就听那个金三爷对着一个人发问:“那二,你原来在军咨府里,现在还在那里混事情?” 一个看起来有点军人气概的汉子满脸苦笑:“现在组建的大本营,军咨府改的参谋本部早成了冷衙门了。又说什么经费紧张,停了咱们这些人的饭碗,现在正在家里面靠媳妇儿养呢。咱们这些人当年是朝廷派出去学陆军的,现在竟然都是就宽不就窄,要不是南边儿那个雨大帅是民党,我还真准备去投奔他们呢!听说北方投效的留学生,他见一个收一个,他的军队正在扩大,都有差使…………” 金三爷嗤的一笑:“你投雨辰未必不是条路!总比窝在北京强。我当初就瞧这个人不寻常,现在做出来的事情还了得?我在天津会过王聘卿,他对前面军事也隔膜得很了,说得不很实在,那二,你有什么说道没有?” 这个事情是大家都关心的,眼光都看着了那二。连杨度虽然局势情况都清楚得很,忍不住也支起了耳朵,想听听民间对这次战事的看法。那二兴奋得满脸放光,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听他长篇大论了,咳嗽了一声,摆足了架子,又喝了一口茶,才娓娓道来:“这打了几个月的张,不是小可的事情,听前方退下来的朋友说。这次在湖北前线可都是硬碰硬的真打,他们要保袁世凯,也是保自己的尊荣富贵,将士们是真用命了。但是南军也不是软茬子,装备好,指挥好。不像北军指挥上面一团糟,前面部队都掌握不住,虽然败得这么惨,可就是一个不服气…………” 时间当到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因安蒙军绥远事件挑起的这场牵涉南北,主战场横跨两省的战事终于平歇下来了。袁世凯在十月底就已经开始求和,但是面子上面还是冠冕堂皇。认为中央讨伐令并没有下错,但是战事纠缠,徒苦生灵。南方又何尝能抵挡中央雷霆一击,但大总统示天下为公,眼看法定大选日期在即,雅不愿破坏本次大选。南方北方错误谁属,留待大选结束后正式政府公断。袁世凯愿意邀请雨辰北上,共同商讨国事。前面望两军就地停火,探讨善后办法。 雨辰一边严肃的表示愿意服从国民公议,期待大选完成,组建正式之民国政府。是非曲直,付诸公论。一边却快马加鞭的督促前方军事迅速进展。 曹锟的江右军,因为吴佩孚的11团在进行了四天的顽强抵抗,终于有主力回到了武汉三镇,但是11团全军覆没,吴佩孚自杀未成被俘虏。虽然吴为曹锟争取了时间,但是武胜关却被陈山河及时拿下,以江右军去硬碰武胜关的阵地,背后还有部队追击,他也不能做这个傻事情。正准备在武汉死守的时候,突然传来了第一作战军放下武器,全军被缴械的消息。 原来在贺胜桥一线本来就打得有气无力的第一作战军,陈宦虽然是袁世凯亲手简拔出来的大将,但是在部队的根基实在太浅,不要说老牌子的第2师,就连新编的第8师他都指挥不动,可以依靠的就是鄂军改编的第9混成旅。武胜关被截断,江右军败退之后,陈宦见大事已去,也没有信心带着部队冲回去。自己通电宣布下野,住进了汉口的英租界,不见客不出门。第2、8两师群龙无首,加上鄂军第9混成旅一夜散尽。觉得这样已经对得起袁世凯了,缴枪了事。在当时,能象江北军或者第3师那样的部队苦战到底的毕竟不多。只要表现得对得起自己的饷钱就是好部队了。 这支被缴械的部队被雨辰飞调江苏陆军第二师的两个团过去接受缴获,就地整编遣散。只留了几千愿意在江北军干的军人。 自从第一作战军崩溃之后,江北军和湘军共计十六个团的部队迫近武汉,北面也有陈山河部队三个团下来。经过英美两国调停,雨辰也没有再来一次炮轰武昌的意思。第3师和第3混成旅全部缴械,就地坐轮船回北方。 而在河南雨辰的行为可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从湖北前线又抽调部队进入豫南,追着第二作战军打,这支部队一溜烟的一直逃到郑州,和齐燮元的第四作战军会合了才算平安。但是他们在郑州,也是绝对不敢越进豫南的雷池半步了。 湖北前线的北军主力就这么交代了个干净,虽然人陆续回来了一些,但是都已经是元气大伤,特别是整建制被缴械的部队,就算重建,也没有原来那种老部队的魂魄了。 湖北前线是败得如此之惨,绥远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安蒙军在贝子庙一线,又前后夹击击败了乌泰部的骑匪,让乌泰只带着几百人落荒而逃。绥远张绍曾根本不愿意对安蒙军动手。反而通电中央呈请政治协商解决安蒙军问题。还在通电里把安蒙军大大的夸了一气,把他们的功劳摆了不少。毕竟克复库伦,击败乌泰这些是已经全国皆知了。 张绍曾这么做的时候,当时湖北前线已经很不利了,北军上下已经要给江北军留将来见面的余地。他的这个行动,怕就是北军上层的授意了。安蒙军现在屯驻贝子庙,虽然还保持着戒备态势。但是谁都知道,就算将来谈判解决问题。袁世凯不会留这么一支强大的部队在自己身侧,迎接他们的就是光荣凯旋江北。 这一仗下来,北军败得是太惨太丢脸了,本来以为至少能解决安蒙军,顺便进取江西,为将来总解决江北问题打好基础。没想到却被吃掉老底子一半。原来能切实掌握的京汉线也被江北军雄踞一半,武胜关落入雨辰手中,中原南大门已经向他敞开。 袁世凯能在民初政坛上面呼风唤雨,还不是靠他的实力?靠他这十来万兵?但是现在南边崛起一个实力比他更加雄厚的雨辰。这天下大权南移,已经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了。袁世凯现在正在上海和雨辰谈判,以前他是最讨厌听责任内阁这个话题的。现在却是他自己喊得最响,军事上面自己能力已经不大了,就象在这大选上面和雨辰一博。至少要维持个南北分治,共尊一主的局面。 想着自己的心思,杨度不由苦苦一笑,自己从日本回来,花在袁世凯身上的心思汗水,那可就真的都是白费啦!眼看这袁世凯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底下的人心也是越来越散。能维持住现在的场面已经是不容易了,下面只能是雨辰步步进逼,北方苦苦招架。大选,大选又能说明什么。还不是要凭借实力说话! 从大局的变化想到自己这里,他真是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一身本事,将来半付落花,半付流水吧!这个时局,已经不是现在他能掌握的了。笑看风云变幻也是人间一乐。 突然间,杨度很想去买一醉。 他正满心凄惶的听着那帮人还在议论,突然一个戴着棉帽子的长衫汉子走到他的身边坐下,在他的面前敲了敲。杨度斜着眼睛一看,那汉子也摘了棉帽子朝他微笑。却不是白斯文是谁?他这个时候却懒得见人,朝他一挥手道:“你来找我做什么?去休,去休!” 白斯文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朝他笑得诚恳。虽然一直在担惊受怕的奔波,但是他却容光焕发,想来也是看着江北军蒸蒸日上的态势,心头高兴。 “皙子老兄,现在正是英雄豪杰大有为的时候,您怎么如此颓唐。天天闲逛,平日里你精明可喜的样子到哪里去了?” 杨度冷笑一声,站起来就走:“别说你们司令还没到那份上,就算到那份上,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咱们这点交情从此算完,我杨皙子再倒霉,也用不着你来可怜我。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吧!” 他是个傲性子的人,在不得意的时候,更是分外的受不了别人稍微有点异样的眼光和口气。说到底了,他还是太过恃才傲物了。白斯文一把拉住了他:“皙子老兄,你这又是何苦?我巴巴的来找你,也是为了我们司令传话。再没其他的意思,我们兄弟还是兄弟。” 听白斯文说雨辰特地有话带给他,杨度一下僵住了,面子上有些落不下来。站在那里不走也不说话。白斯文笑着站了起来,将他按回在座位上面。放低了声音,神色严肃的道:“我们司令不日将来北京,很想和皙子老兄面谈一切,时势变易,英雄当趁势而变。关于一些治国经济大道,司令很愿意和皙子老兄讨教。特别北京政坛人物皙子老兄如掌上观纹一般,我们司令说了,他到北京就是睁眼瞎,身边人物多是不熟悉北方情势的,还望皙子老兄能多多帮忙。” 杨度静静的听他说完,眼中波光一闪,压低了声音道:“雨辰疯了!他这个时候到北京来做什么?单刀赴会?还是想再来一出鸿门宴?北京城没有项羽,只有曹操!” 白斯文看他急切,知道这事情已经有了五分,雨辰要来北京这么匪夷所思的消息,杨度居然也能沉得住气,不由对他又多了三分佩服:“袁大总统电邀孙、黄二公连同我们司令北上开诚布公的商讨国事,各国公使也联名电请,认为大选是关系着民国法统确立,关系着正式政府成立的大事。我们司令觉得很有道理,国内的仗实在是不能再打下去了,他甚愿北上和袁大总统商谈一切,已经在做准备了。不久就有通电的。顺便也想在北京迎接安蒙军南下,只要安蒙军能到北京,我们司令来又何妨?国家大事,也的确到了该开诚布公的政治解决的时候了,为国家保留一点元气。他的话就是这些,皙子老兄愿不愿意帮忙?” 杨度只是沉默不语,眼神有些茫然,而白斯文也在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时在江北大地上,却是一片的喜气洋洋,前方军事已经渐次收束,这一次大战打下来,部队得到了锻炼,削弱了北军实力,收入掌中一省半的地盘,安蒙军平安无事。江北徐州,已经完全的成为了天下仰望的新政治势力的中心。南方各省的代表络绎不绝,军队士气高涨,而雨辰这个光复以来才踏上舞台的人物,已经慢慢的走进了中心。 这一仗打下来,雨辰得到的实在是很多很多。而接下来他要面对和处理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我们的雨大司令,现在的忙碌,比以前又是增加了一倍。 “司令,这是计划成立湖北陆军第一师和湖北陆军第一混成旅的公文报告,请您阅看。” “司令,南方自治各省代表大会筹备情况的报告在这里,各省有的是都督出席,有的派来了代表,接待工作是同一规格,还是有个区分?还有湖南省谭畏三都督已经先到了,您要不要见见?” “司令,上海南京各大报馆等着您下午两点的新闻会,这是您事先交代好的,是派巡阅使署的发言人参加,还是您亲在参加?” “这次军费花得实在太多了!你知道最终花销了多少么?二千九百万!二千九百万能做多少事情?现在局面更大了,不要来一个省份要补贴要什么都给!我先说好了,我这里善财难舍!下面再不打算开源的事情,就等着宣布财政破产吧!” 等到把李章云送出去,雨辰才仰面瘫倒在自己办公桌的后面,转眼又坐直了身子。因为吴采已经走了进来,正含笑打量着他。 雨辰笑道:“念荪,坐!我这里这个样子,你也忙得不浅,有什么事情没有?”吴采笑道:“本来有些事情,看你这个样子,不太紧要的我就替你决定了吧。只要你不说我揽权就好。”他把手一拍,表示不向他汇报事情了。 雨辰捏着自己眉头苦笑道:“底下人要是多这么象你想就好了,什么事情都要我来做决定,我又不是三头六臂!现在局面大了,看来我也要成立自己一个侍从室什么的…………算了,这些以后再说。看你来的意思,也是想劝我不要去北京的?” 吴采含笑表示了默认,最后才道:“横竖现在通电也还没有发,我们也不为失信。大家都觉得安全没有保证…………你要是不去,我想全国也都能理解。” 雨辰准备接受邀请去北京的消息只是在江北高层进行了传达,除了蒋百里表示支持之外。原来跟雨辰的嫡系没有一个不反对的。但是他态度那么坚决,把这些反对的声音都压了下去。今天又是态度一直最稳重最含蓄的吴采亲自来劝他了。对于吴采自己这个最器重的助手,却不能随便敷衍了。他虽然以乾纲独断闻名全国,但是对几个最心腹的手下,还是很注意他们的意见的。 他站了起来,走到墙上挂的那幅地图前面,上面江北军的驻军分布都以小红旗标示在上面。这些军队都是他的心血他的骄傲。他一个个的看过去,又在上面拍了拍。转身朝吴采道:“只要我的实力在这里,我到北京也如泰山之安!念荪,我们都是要准备接全国责任的人物了。虽然我们这一仗打胜了,这是武功,文治上面的事情缺了也不成。我这次到北京,就是要让全国上下都知道,我雨辰是准备负起全国的责任来的!袁世凯不知道他安着什么心思,但是这个机会我是不会错过的…………那不过是一个新的战场罢了!”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吴采:“念荪!我也不是什么准备都没有就上北京去的,之前我为什么要召开南方自治各省代表大会?就是要借着这场大胜利的余威将南方实力真正的全部团在手上。我们去的身份就是南方王!然后就近联络北方的势力和代表,全国大选,我也要必胜!中国这个局面时不我待,我总是在紧赶慢赶,生怕我们落后得越来越远。这个全国的责任,我们要尽早负起来!从江北走向全国,是咱们不能逃避的任务…………也是我不能逃避的任务。”最后一句,已经变得很轻,几乎就成了一句低语。 第七十章 统合(一) 第七十章 统合(一) 欧阳武是在1912年11月7号的样子来到徐州的,他以前不是没有来过。但是这次的到来,却有不一样的体会。眼看着下了火车,车站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各省的代表。雨辰特意从教导旅抽调的士兵护卫接待。就知道徐州城正为这个事情热闹呢。 他的赣军第一师在徐州有办事处,自然有人来迎接他,在车站上等候了许久的留守处主任和几个办事员一溜小跑的迎了过来:“都督,都督,您可算是到了。路上还算平安?”欧阳武脸上闪过一丝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复杂神色,淡淡的笑了笑,掸掸军服走了几步:“我们还是去咱们的办事处休息吧,坐了这么久的火车,骨头都疼。” 办事处主任神色有些奇怪,看欧阳武在前面昂着头自顾自的走着,忙凑前几步:“巡阅使署有命令下来,各省代表要先到巡阅使署投到,然后同一安排在迎宾馆休息,先开预备会议,然后等着15号的正式会议,都督您不先去投到?” 欧阳武冷着脸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可不是各省代表,我还是江北军的师长呢!先到自己部队的办事处休息有什么不对的?”这个钉子一碰,本来是好心的办事处主任不敢说话了,陪笑着招呼卫兵将马牵了过来,几个人鲜衣怒马的去了。 欧阳武是作为江西代表来参加这个会议的,会议的议题就是南方各省联省自治代表大会。大家有个共识,现在北京中央政府政令不过长江,但是南面又崛起了一个强势的雨辰。他的势力已经延伸到了长江中游。南方其他还没有落入他掌中的省份需要谋求一个和他的相处之道,既要利用他来对抗中央政府,又要维持自己的独立。所以对联省自治这个号令,拥护度还是相当的高的。但是各人有各人的想头,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大家对雨辰现在的政策都有些吃不准,到底是想把南方多大程度的统一在他的手下?到底会在南方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但是大家都有一个共识,他自己根基本来就不很牢固,现在地盘又增加了。必然还有一个消化的时间,而且心思都纠缠在和北方中央对抗的事情上面,想再对南方动什么心思,用什么雷霆手段,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对这些南方省份来说,多维持一天的独立好一天。对于谁最后能把整个中国捏在一起,也到时候再看吧。 “此次南方联省自治代表大会,并不是长江以南有自外于中央的意思…………而是现在中央政府未曾正式确立,宪法未定,国体不明。取和当初临时政府一样过渡的意思。而且北方临时中央政府政令通行也不过就是北方数省,其他地方控制为难。南方各省这次联合起来,也是为将来南北统一打好基础,现在国势如此,正需要我辈齐心合力的时候,我怎么会丧心病狂如此,闹一个什么南方独立呢?诸公大可以放心。” 雨辰坐在几张桌子拼成的主席台上面,对着下面的记者侃侃而谈,现在北方安静下来了,一副静待大选的样子。他这里却闹出这么大个动静,全国的目光自然都集中在了这里。国民党和孙、黄等前同盟会伟人似乎对这个南方各省联省自治代表大会不太以为然。宋教仁还特意通电给他,说现在大选在即,民国正式政府成立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现在自己贸然划分南北,于国事是大不利的事情。现在同盟会对雨辰似乎也是多了几分警惕,不是以前只要他一和袁世凯对上就为他叫好了。黄兴也在同盟会南方三督所在的省份有所活动,准备集中力量自保。谁也不知道扩张得如此之迅速的雨辰势力,会不会是另外一个袁世凯。 而列强对长江以南出现这么一个局势,都认为是袁世凯中央控制力大大减弱而必然出现的产物。南方各省如果愿意自行维持一段时间,对南方恢复秩序是有好处的。但是对于现在这个中央政府怕是很难接受的事情。他们统一的感慨说现在中国的局势已经让人有些看不懂了。大家口口声声都承认上面有这么一个临时的中央政府,也都在为正式大选即将来临叫好和准备当中。但是地方上却完全各行其是,国体、整体、法统问题都纠缠在一起,非一个大有为的人物不能将其厘清。 底下果然有记者在发问了:“雨将军,这次你倡导南方联省自治,这似乎于现在的政体不相符合,也和临时约法不相符合。北京袁总统已经通电全国,甚愿和你就本次战事的善后问题和未来国体问题做开诚布公的探讨。您对这两个问题有什么看法?” 雨辰一笑,他今天难得的没有穿军服,只穿了一身洋装,看起来到有些风度翩翩的样子。看惯了他戎装形象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这个将军武功展示完了,又想在文治上面动手脚了? “现在的政体,也只是临时维持罢了。究竟民国将采取什么样的政体,还留待正式大选选出国会之后,通过了正式宪法决定。雨某将毫无疑问完全服从。现在南方兵戈四起,百姓艰难。此次大会就是为了团结南方力量,消除各省误会,在这个过渡期间还南方一片平安。而且也是为了未来完全统一于中央政府之下做准备…………将来的事情,南方各省同仁相信将完全服从国民公议。至于袁大总统的北上之邀请,8月间孙黄二公因种种原因未能成行,此次据说也表态将继续北上。善后一定是要谈,未来国事却不是我们几个人能够商定的,这是要大家决定的事情,不然我们岂不是成了独夫了?现在江北四省的事情很多,雨某在一一安排完毕后,将会对袁大总统的好意有一个答复,相信会令国民满意。” 大家现在都知道南方各省在雨辰主持下联合起来已经是必然的事情了,眼下最关心的事情却是雨辰会不会应邀北上。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雨辰是不会北上的,也许会选择中立地点和袁世凯展开谈判,谁也不能说他什么不是。但是孙黄二人如果携手北上,和袁世凯达成什么共识,在未来大选当中,这个也在努力联系各方势力的年轻掌权者就有些被动了。而且他行事多有出于意表的地方,谁也说不准他到底会做些什么。但是在记者招待会上面,雨辰还是模棱两可的回答问题,具体的什么也不说。这些在雨辰面前都有些放肆的记者们乱哄哄的都不满意了起来。 看到场面乱糟糟的,跟在雨辰身边的副官长陶定难忙凑前几步,大声宣布道:“各位,各位!雨将军下面安排的事情很多,今天的记者招待会到此为止。今后欢迎大家就本次联省代表大会进行自由采访,我们江北军副官处将提供一切方便。”说着就扶着雨辰退场,记者们想跟上来,雨辰他们退场却快得很,飞快的从后门出去上了汽车绝尘而去。 上了汽车雨辰才喘了口气,松了自己的领带朝陶定难笑道:“现在到了这个地步,真的觉得自己要面临的事情是一团乱麻啊,什么事情都纠缠在一起。国事…………唉,真是到了什么样的地位就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真难啊。” 陶定难听着他发牢骚,只是微笑着不说话。雨辰不过才二十四岁,比他这个副官长还小上好几岁,却要面临着调理南方,而且将来还要负担更大责任的局面。说是全国仰望他的行动一点都不为国。想想也觉得他真不容易。 雨辰也没有和陶定难谈下去的意思,看着车窗外的景物变幻想着自己的心思。他的打算其实也并不复杂。借着这个大会先把南方各省的意志统一起来,国会是按省选举席位的。为自己联邦党在未来大选中争取更多的席位。在宪法正式通过过程中自己的声音也就是更大了。可以将自己的意思更多的体现出来。争取在未来中央当中,自己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不要反而又弄一个和自己做对的中央摆在头上。 如果中央就是自己,自己就是中央,联省自治这个名义就可以甩掉。自己可以慢慢收束各省。如果不是的话…………大选看来自己真的是势在必得啊…………但是在北方的袁世凯和同盟会国民党他们又在打着什么主意?自己不能让孙黄单独北上,要是他们联合起来,自己要多花多少的功夫…………南方同盟会三督的省份也要调理好,在自己江北军兵威之下,必须让这三省改换门庭!但是世事真的就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发展么?别人也不是傻子,也一定有自己应对的方法………… 他想着想着就渐渐出神了。现在局势真的是纠缠做一团,方方面面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太多。自己慢慢走到这一步,已经是绝对不能回头了。这政潮上面的事情,比起打仗来,竟然是丝毫也不轻松啊。现在的宗旨就是这样,统一南方意志,联络孙黄宋的同盟会国民党势力,对袁世凯步步逼宫…………但是列强那里呢?他们现在是什么想法什么打算?自己夹袋中政治方面的人才还是太少了啊………… 他突然回过神来,问陶定难道:“陈卓已经去上海了么?”陶定难被他突然一问惊吓了一下,马上就回过神来,低声道:“是的,不群先生昨天就去上海了,他说一定会在会议正式开幕之前赶回来。这里也有一大堆事情要料理。” 雨辰点点头,对陶定难道:“我身边的副官处长,呆一段时间就会放出去,定难。这次会议结束,我放你去湖北带兵,担任湖北陆军第一师师长兼鄂北保安司令。你要努力去做,象展空那样给我争口气。他这次在河南就打得非常之好。”他口气淡淡的,陶定难也知道这是应有之意,湖北要他一个心腹掌握,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他请示道:“湖北还是推行江北的政策吗?” 雨辰皱眉想了一下,叹道:“湖北汤化龙他们的两湖立宪党人的基础很深,卖个面子给他们吧。地方自治由他们来办,打了那么久的仗,农税也是一定要免的…………算了,这些事情也不用和你说,自然有巡阅使署政务处的人去办理,军人不能干预地方政事,这是原则!你出去了可千万不能忘记。当我副官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要替我过问,到了地方上这点绝不可行!犯了这一条的军官,没有别的,只有等着军法审判!我事先就嘱咐你这么一句。” 冬天的上海还是不减平素的繁华,租界里仍然是车来车往,人流涌动。在公共租界里静安寺路的一处小花园洋房里,和外面的热闹程度也差不了多少。 从室内到花园里,到处都有同盟会大大小小的人物,这些日子来。孙中山先生在上海的住所,已经成了最热闹的地方。北方袁世凯还有南方雨辰,现在已经是分庭抗礼的架势。未来中央政权谁属,明眼人都知道,同盟会这个举足轻重的力量倒向哪里,几乎就是决定性的。所以这里现在才是这样的繁盛局面,前些日子南京留守府解散,陈其美下野,到李烈钧从江西下台到雨辰那里就了一个副巡阅使的闲职,同盟会的局面跌到了最低点。随着局势的变幻莫测,眼看着这里又成了双方拉拢的对象。 在小花园里坐着几个人正轻松的笑着对谈,中间一个就是风度翩翩,剑眉星目的同盟会第一美男子汪精卫,身边错落坐着庄蕴宽、章梓、陈太素等几个江苏地方的同盟会人士。庄蕴宽这个江苏都督,自从他的南京城被雨辰在战前派兵接手,并全面收编了已经维持不下去,而且番号都被袁世凯解除了的前第8师之后,就到上海来当这个江苏都督了。也是不得意得很。就听他笑道:“孙先生是不是在接见雨辰那个代表?听说他以前还是孙先生的秘书,这种卖主求荣的东西,我见面都是要打出去的,先生当真是好脾气。” 汪精卫一笑,他才从天津赶回来。上次促驾孙黄北上没有办成功,袁世凯对他的那个天津同盟会支部就很冷淡了。原来答应的每月三十万的经费也不发给。他说自己要留学,本来答应好的一切也全部都没兑现。在北方很是百无聊赖了一阵子,突然袁世凯对他又热情了起来。给钱给东西,袁大公子又如兄如弟的常上门走动了。他心下雪亮,现在还不是袁世凯又要借用孙黄这两块招牌了!这个时候袁世凯势力大衰,他也没再把他们的要求当回事,就想先来上海看看风色,得便的话,雨辰那里也不妨拉拢一下。听着庄蕴宽委婉的在那里抱怨雨辰,他也不想搭理这个话茬,笑道:“陈卓该来嘛!钝初也催他来。袁总统这次电请的是孙、黄、雨三位。他是雨辰代表,当然先要来和先生交换一下意见啊。他又是联邦党的秘书长,钝初见他也有说不完的话…………思缄,听说你这次也想跟着先生上京?” 庄蕴宽苦笑道:“我这个江苏都督还当着有什么意思?原来自己的僚作给裁撤个精光。地方上面什么事情我也管不了,连兵都没有一个。每月我的薪水,还要派秘书到江苏省财政厅雨辰的钱柜子那里签字具领!还有什么味道?干脆这次上京请辞算了。张季老的共和党忙着选举的事情,也催促我去帮忙。”他们这些人都是在上海看风色的。看看孙黄宋到底有意思联合谁,眼看着雨辰风生水起,不少人也未尝没有改换门庭的心思。 正闲聊的时候,就看宋教仁代表孙中山将陈卓送出门来。陈卓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个小秘书的样子,气度雍容,举止大方。和宋教仁在门口互相点头致意,一笑就转身离开了。不知道多少从南京临时政府失意下来的同盟会政客看的眼睛出火。心里面一边咒骂又一边上去和陈卓套交情,一时竟搞得他有些应接不暇。 宋教仁回到房间里面,就看孙中山还在那里有些出神的样子,他无声的在孙中山身边坐了下来,笑道:“先生,您觉得不群带来的雨辰的意思,您怎么看?” 孙中山哦了一声,看着宋教仁。屋子里光线有些昏暗,他的眸子在那里闪闪发亮。他叹了一口气:“我从国外赶回来,没有任何要做什么大官的心思。只是一心想把国事搞好。当初袁慰亭接手,我就和他说了,愿他练二百万精兵,我建二十万里铁路。踏踏实实做点实业上面的事情。没想到民国建立了,这局面却一天乱似一天!看看雨辰提的什么建议吧。同盟会和他江北势力携手,一定能让大选胜利。我当大总统,建立责任内阁,内阁总理让联邦党主席丁西林来做。丁老先生学问是好的,但是政治上面毫无经验,还不是他雨辰的傀儡?” 宋教仁面上神色不动,淡淡道:“他还推举了梁启超担任内阁总理,也是一个方案。”孙中山看着他:“梁任公组建进步党,本来就是依附袁慰亭的。这个人我了解,权变是极有的,但是却没什么原则,不像他的老师,抱定一个宗旨,不论对错都能坚持下去。梁任公我敢担保,他一向是以大政治家自许,雨辰推他为内阁总理备选,也是早就联络好的!在我看来,内阁总理这个职位,最适合的人就是你钝初!我宁愿不做这个虚君大总统,只要国家能真正走上正轨,我愿意建铁路去。” 宋教仁默然半晌,才道:“那孙先生的意思,就是不要和雨辰联合了?我们…………” 孙中山情绪看来有些激动,打断他的话说下去:“现在就是我们的同志不争气!几个地方上面的都督跟着雨辰去搞什么联省自治,我们自己无法自立,就必须联络某方确保大选胜利,钝初,你说说看,到底是袁慰亭好些还是雨辰好些?哪个是能把国事办好的?” 这个问题被他说得透彻,也问得诛心。现在同盟会势力的确被分化得差不多了,唯一拥有得就是影响力了。南北两个雄豪也都看上的是这点影响力。而同盟会势力也需要选择,哪方面才是他们最好的合作对象?说得现实一点,与哪方面合作才能让他们自己的利益得到最大化的体现?这个问题在宋教仁的脑海里已经盘旋很久了。但是一直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在他看来,两方面都是一样的跋扈,都有擅权的嫌疑。和这两个人合作,都很可怀疑他们最后会不会把责任内阁变成他们独裁的工具,真正的政党政治,就这么难于实现吗? 孙中山也有点疲倦在躺椅上躺了下来,朝宋教仁道:“钝初,这些事情你在征询一下克强的意见吧,他现在满心思的盯着徐州那个大会…………雨辰这个人,我们都还看不透啊…………” 对于同盟会的人物来说,现在的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关头。在南京临时政府解散之后,他们的地位也从来没有这么重要过。每一步的选择都要慎重。当初那么轻易的放弃权利,已经让他们上上下下扼腕痛惜了。这次机会再次来临,可不能再轻易错过了。 第七十一章 统合(二) 第七十一章 统合(二) 欧阳武坐在赣军第一师徐州办事处小小的招待所的自己房间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着徐州卷烟厂生产的江北牌香烟。这是年中投产的一个厂子。大概有李章云的股份,具体的他也不知道。反正香烟的味道不错,价钱也相宜,行销得颇广。床头就放了这么一听,大概是哪个招待员摆的吧,他到了徐州,心里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本来不抽烟的他一下就抽上了,晕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好过了许多。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将灯拉亮了。欧阳武一下站了起来,就看到李烈钧沉着脸站在门口,亲手提着一个公文包。他立刻站了起来,举手敬礼:“都督,长远日子没见了。” 李烈钧没有答礼,走进来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摆手道:“不要在我面前行这个规矩了,再说现在都督是你…………坐吧。”他自从被雨辰委为江北巡阅使署副巡阅使之后,一直就没有什么动静,在徐州也悠游得很。这次南方各省代表大会,因为他在南方熟悉,又担任了总接待员,雨辰也实在是忙,很难顾及到这个当年桀骜不驯,心比天高的江西前都督的心态。他只顾到将李烈钧调到中枢来隔绝和以前军队的联系,却因为太忙忽略了结以恩义,安抚他本来就有些元气的心理。这是雨辰的疏忽处。 欧阳武在李烈钧旁边坐了下来,提着神没有说话。他知道黄兴已经派人联络过李烈钧,也同样联络过自己。无非都是些大家都是同盟会的干部出身,现在这个局面,大家要抱成团,沉着应对。大选即将开始,未必没有大家的机会。雨辰和袁世凯都予智予雄,才上台没有多久,就大打出手,将来的国事,还是要看他们这些同盟会的人物。到徐州之前,李烈钧就带话给他,要和他好好谈一谈,也让他一直忐忑到现在。 自己虽然是江西都督,可是实权一点都是没有的,雨辰麾下现在四省地盘,就江西古怪的设了一个都督,还不是就为了安赣军的心的?现在赣军完全是江北军在供应,不少军官也掺了进来,更有基本团对调服务这一招。赣军已经完全是江北军系统内的部队了。自己心里面虽然有不平的地方,难道还真能在内部撬雨辰的墙角?他的嫡系部队可是对他忠心耿耿,现在心气又高,真要反对他的话,恐怕也只能剩下自己这个一个光身子人吧!同盟会那边的麻烦,他实在不想沾惹,但是也的确不甘心现在这个现状。 李烈钧沉默着从公文包里翻出了一叠文件,递给欧阳武。就听他淡淡的道:“这是这次大会预备会议的议程,你看一下。” 欧阳武疑惑的看了李烈钧一眼,专心看手头的文件,大会预备会议的议程分着这么几项:“一、向南方各省汇报江北辖区内的自治成绩。二、南方各省军队编遣,划一编制,建立仿江北军作战处那样的南方军队联合参谋部,统一指挥调配部队,防止南方各省因误会发生武装冲突,确保南方军队成为一个整体。三、江北自治政策南方各省划一推行,减少任官,裁撤农税,取消各地厘金,征收南方一次性统税。凡交纳南方统税的商品货物,南方自治各省一概通行,不再各设关卡,抽厘自用。所有财政损失,江北将斟酌补贴。四、南方自治各省的临时领导机构,建议设立一个南方临时联省自治署,行南方临时政府之实,等待大选完成,正式政府成立,得到南方认可的宪法通过,再办理结束工作。五、成立南方临时参议会,为未来大选做准备,同时也监督南方临时联省自治署的工作。主要确保大选开始后,南方选举力量集中,声音响亮。”其他还有些零星的东西,欧阳武已经惊讶得脸色煞白的看不下去了。 “雨辰竟然野心之大如此!他是想挟战胜之余威,做这个南方王啊!进可以借着这个巨大的力量竞争中央的位置,退也可以凭借大江以南的力量和未来中央分庭抗礼。他这样明目张胆的做出来,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李烈钧冷冷道:“你第一天才知道这个人胆子大么?我们在前面最先和袁世凯对抗,为国家争前途,为个人争人格。以为他是我们同盟会的同志,以他为泰山之靠。没想到把江西送到他口袋中不算,现在几千同志的血,就是染出了这个野心家通往这个南方王血红的道路!这些议程一传出去,相信他总会有通电振振有辞的解释,他是通电王嘛!现在又有这么大的势力,为他捧臭脚的人定然不少…………但是我们不能容忍国事就这么坏下去!现在袁世凯已经被削弱了,雨辰的根基不稳,正是我们同盟会同志最好的机会!” 听到这里,欧阳武才知道最近活动得很厉害,传得沸沸扬扬的同盟会三督联合的风声当中,恐怕还要加这一个李前都督呢。他心里面和一团乱麻也似。低着头沉默半晌,李烈钧也严肃的看着他。 “都督,您打算怎么做?我是你的老部下,该当听您的。但是我总觉得时机还不成熟。雨辰现在在长江以南的作为,全国已经基本上默认了。他那一套地方自治政策,既照顾到了地方实力派,也给了百姓们好处,很得到叫好认可的。这次他借着这个大会把他的政策推行下去,只怕赞同的比反对的多。我们道义上先不占优势…………”这一刻欧阳武当真是说得苦口婆心的。李烈钧的性格他领教得够够的了,自恃太高,而又性烈如火,说难听点就是莽撞。自己亲手把江西交到雨辰手里,现在又来后悔了。世界上的事情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回头的!这趟混水不能趟,也不好趟。 他低着头也不看李烈钧脸色,自己继续娓娓的向下说着:“现在各省代表的意见如何,都督大概了解么?还有我们掌握着多大的力量,到底该怎么对付雨辰的统合南方计划,都督是否已经有了预定的章程?现在各省究竟是什么样一个局势,都督能不能先和属下说说?” 这一下可是把李烈钧问住了,他和黄兴书信往还。黄兴现在和他儿子在搞这个南方小联合的事情。他接到的是黄一鸥的回信。倒也是含糊得很,大概就是事起时浙粤两军出江西,保证把江西地盘夺回来,江西需要欧阳武内应。福建也可以增援填防浙江。四省到时联成一气,另外成一个局面。至于如何起事,如何在这个南方大会上面生事,竟然都是模糊。他有些挂不住脸,知道自己老毛病就是这样,听到点风声,加上最近心气不好,就来找欧阳武逼他表态了。没想到这个前属下却比他自己想得远多了。 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最近自己心中是老有一种不平之气啊。自己是心比天高的人物,怎么就被雨辰那个年轻人玩弄在股掌当中?(这里交代一下,李烈钧在雨辰怂恿下进攻湖北是模仿赵恒惕当年在吴佩孚怂恿下援鄂,最后被吴佩孚捞的大便宜的)利令智昏这点,当时自己为什么就看不出来?现在自己跟着黄兴这样闹,是私心自用呢,还是真的为国家前途打算?这点念头不过在他心中一闪而过。还是对雨辰的怨气占了上风。 但是他毕竟还是一个实在的军人,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知道的形式一一讲给欧阳武听。虽然心里也知道欧阳武明白着呢:“湖南谭畏三,本来就是一个墙头草,雨辰现在势大,这次大会,他贴得是最紧,什么样的政策估计都会拥护吧。湖南在江西湖北两省包围着,雨辰一翻脸,他又没什么奥援,湖南都督的位置站时就坐不稳。两湖地方人物代表汤化龙现在和雨辰走得很近,随时都能取代他,湖南咱们是别指望了。所谓的同盟会三督,其实朱瑞根本是光复会出身的,浙军将领也是光复会的多,不过黄家父子对浙江的影响力很大罢了。他们本对雨辰的警惕性很高,刻刻注意着保持浙江的地位,浙军实力不弱,也很团结,不见得会听雨辰的招呼…………” 听着李烈钧在那里说,欧阳武一时竟然走了神。这些李烈钧知道的,他同样知道。下面的他都可以替李烈钧说了。福建孙道仁,那里是一个穷省份。根本作用不大,拉在一起,不过凑数字而已。他倒向财雄势大的雨辰可能性是更大一些。广东陈炯明算是同盟会的忠实同志,但是有济军牵制,上次南北大战他准备解决济军,最后因为广西陆荣廷对济军的声援,最后还是没有动手。至于广西、云南这两个省,天高皇帝远的,乐得把雨辰放在自己的头上,替他们挡风遮雨,反正雨辰也一时管不到他们这里,至于四川…………先等他们撕掳清楚谁能代表全省再说吧! 现在的局势就是这样,除了浙江还刻意的和江北保持距离,就连广东,陈炯明都很认同雨辰联省自治的理念。他们这些同盟会人物,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出来?对老长官的想法他理解,但是想自己做出番事情来,也要看时机的不是? 好容易才听李烈钧说完当前局势,李烈钧就眼光炯炯的看着他:“止戈,现在就看你想法如何了?等克强先生他们拿出办法来,你愿不愿意帮忙?” 帮忙?拿什么帮?完全被雨辰控制的赣军一师又一旅吗?欧阳武此时真的只想苦笑。 “司令,明天召开预备会议的程序,都在这里。按照议程,在预备会议都是吴参谋长代表您出席,第一天江北自治成绩汇报是李厅长做报告…………您还要不要去?”陶定难这最后一句话是看雨辰拿着那叠公文只是沉吟,一时有些丢不下手的样子。最后才多问了这么一句。雨辰笑笑:“议过多少次的事情了,咱们这次会议开得就是要举重若轻,不能让他们看起来是咱们求他们的样子…………我不去就是不去了,等正式会议召开的时候我再出席。定难,你去把蒋先生请来。” 陶定难看了一下座钟,已经十一点的时间了。蒋百里可不像雨辰精神这么好,这个时候他已经准时上床休息了,脸上忍不住就流露出一点难色。雨辰笑道:“这次不同,蒋先生一定还在等着我请他过来呢,这次大会,他倾注的心血也不少。去吧,他一定没有睡。” 蒋百里果然没有睡觉,等他赶到雨辰的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的时间了。就看见雨辰在笨手笨脚的自己磨咖啡。蒋百里一笑,接过来这些器具,一会就磨匀了咖啡豆,招手让人煮去了。 雨辰请他坐下,还没有开口说话,蒋百里就微笑道:“我知道你一定在等我过来,只是没想到你公事结束得这么迟。怎么?心情有些激动?” 两个人只是对视一笑。江北一步步的终于走到现在,这次南方代表大会,也是蒋百里四处奔波促成的。要是那些议程都能够得到通过。江北这个地方势力才是真正的跃居到了全国的舞台上面。但是整合南方势力,又是谈何容易?不过江北军的发展历程,也一向是一道道的坎过惯了。现在不习惯困难挑战的,那可就不是江北军的人物了呢。 等到咖啡送上来,在这个寒夜喝点热的,也的确是一种享受。雨辰尝了一口,撇了撇嘴道:“李媛这小丫头巴巴给我捎点美国朋友送的什么巴西咖啡豆,还交代我一定要亲手磨了才好喝,现在尝尝,也就是这样嘛。” 蒋百里一笑:“李媛小姑娘回上海了?”雨辰笑笑,一口把咖啡喝完,烫得他在那里龇牙咧嘴的。最后才回答道:“是,她回上海看看她母亲。横竖我不久也要去上海的,和她在那里再碰头吧。” 蒋百里笑着吟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接着他端正了自己的容色:“你觉得南方这边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再赶着去北方来得及么?” 雨辰一叹:“整个江北军上下,也只有你赞同我去北京啊。他们也真是,我不做完全的准备就能去北方了么?而且也未必一定要到北京和袁世凯谈这个事情。我只是表示个姿态,以后国家的大事情,少不了找我姓雨的,我也将正式参加到决定中国未来走向的事情当中去!南方这个会议,我没什么担心的。除了个别省份,其他的巴不得我跳出来挡在他们前面。又保证了他们土皇帝的位置,又给他们的安全背书…………我也不过借他们的势罢了!到底最后看是谁占谁的便宜!有些人在背后闹腾,我也是知道的。但是现在我不出头把这个南方盟主的名分定下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边事情了结了,我才能专心北向…………百里兄,你还是甘于安心教教学生吗?不如正式给你一个名义,出山来帮我忙吧。我已经想过了,南方联合参谋处主任的名义就给你好不好?替我把把这个大局。” 他看着蒋百里,神气诚恳万分。以前蒋百里都是以客卿的身份帮忙,雨辰也从来不勉强他负什么责任。在这个时候,他却正式的敦请蒋百里出山负责方面了。 蒋百里无意识的摆弄着手中的咖啡杯子,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其实心里未尝不在翻江倒海。 “我本来和你有一年之约,这一年眼看就要到了。当时我们是怎么说的?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一步步走上去,究竟想把我们这个国家带到什么地方去?这个所谓你说的民族复兴的祭坛,在你手中,奉上的牺牲祭品也不在少数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复兴这个国家?单靠你用油田的钱建立起来的江北军,还是那个什么地方自治免收农税的政策就够了吗?你如果能回答,我就愿意出山。” 室内的气氛一下沉重了起来,这个问题不仅仅是蒋百里,也是全国很多人看着雨辰慢慢崛起,未来很有可能权倾天下的人所担心的。他这么年轻,崛起时间也太过短暂,就能完全负担起这个老大民族前行的责任吗?很多人怀疑,就连蒋百里也怀疑。 雨辰僵着脸沉静了半晌,听着作战喀嚓走动的声音。这个问题直指着他的内心。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一遭,踢打挣扎到如今这个局面。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富尊荣吗?还是想让这个世界的东方老大民族能少走一些艰苦的道路,尽到一点自己作为炎黄子孙的责任? “百里兄,时局复杂,我们这个民族。面临的问题也太多了。如果把这些事情都指望在我雨辰一个人身上来解决。或者我能带大家闯出一条飞速富强的道路,那是不现实的。没有大家的帮忙,没有这个大时代的趋势所向,我雨辰什么都不是。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想的很简单,我要做的,一就是在国家尽快的恢复秩序,早早的完成统一。这点袁世凯做不到,他只为自己那个团体考虑。同盟会也不成,他们品流太复杂,也没有能掌控全局的实力。等国家真正的统一了,才能谈到下面该做些什么。我经验不够,阅历更少。但是相信还能掌控一下全局,中国有那么多的能人,我就不相信开诚布公,不能把这个国家治理好? 二就是我要建立一支强大的国防军,让谁也不能来欺负咱们!这支强大的国防军,甚至还要走出国门,为我们这个民族去争取我们应得的利益! 就这两点,也许穷尽我毕生的精力也未必能够办到。我还敢想更多更复杂的事情么?正因为知道自己能力的不够,我才希望更多的人能来帮我的忙。百里先生,话就这么多,我是真心的盼你出山。” 他说得极其诚恳,论内心,还是有些半真半假。将来到真正掌控了全局,他自己能放弃权力只专心建军?只怕自己也不会相信呢。而未来自己在治理国家上面到底该怎么做,是多一些威权还是多放点手?是大政府还是小政府?是依靠一套中央官僚机构直线管理还是建立美式联邦制地方自治集合体的国家?甚至是高度威权的军国主义国家?这一切,都等着自己爬到最高的位置再说吧。有的时候,人是违逆不了时势的…………如果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江北地方自治的政策到了自己也不能控制的时候,那时自己不想做华盛顿恐怕也不可得啊。但是无论如何,将来将军队完全收归中央,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一时间他想得很远,几乎都忘记了自己还在等待着蒋百里的回答。统一全国和走向世界,这真的大概就是自己心目中最后的愿望了吧。如果这样,也算自己没有白来一趟。从一个碌碌无为的人到在这段历史上留下自己深深的印记,也是不枉此生了。但是对自己的评价,还是等这个世界的百年后再让人评说吧。 蒋百里缓缓的点头:“你说的很实在,现在能收拾全国局势的人物。你的确能算一个了。也算是你达成了我们之前的约定。我愿意正式担负你手下的某个名义。至于将来…………咱们再看吧。” 第七十二章 统合(三) 第七十二章 统合(三) 在徐州江北军迎宾馆,1912年11月9日。 这个日子无疑是江北军方面在南方走向自己顶峰路程中一个可以值得纪念的时日。迎宾馆布置成为了一个庄严隆重的会场。代表们鱼贯进入,门口一片车水马龙。各种服色的护兵们站得到处都是,在门口不断有各处的代表遇见熟人,高声谈笑寒暄着。还有大量的记者也簇拥在门口,镁光灯闪烁成了一片。 南方冠盖,于斯为盛。 欧阳武才进会场,就有穿戴整齐的会议接待员礼貌的将他引进了主会场。这是一个会议室,长桌布置成了一个回字形,布置着绿色的呢毯。墙上挂着雨辰的那句名言条幅,不知道是哪个书法大家捉刀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今天是第一次预备会议召开的日子,但是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就看见一个高胖已经满满步入老年的人站起来和他打招呼:“止戈老弟,坐我旁边吧!”欧阳武一看,正是湖南都督谭畏三。他连忙点头致意,几步就走到他身边坐下。满座的人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互相都含笑点头。 谭畏三拉拉他的胳膊,低声道:“各省代表都来了,广西来的是陆荣廷的心腹马济,云南是唐继尧手下大将顾品珍…………福建方本子,是个老名士。浙江吕公望来了,四川也派来了杨庶堪。广东的人还没有到,但是已经来了电报说一定会参加正式会议…………江北军系统,唯一作为地方势力代表出席的,就止戈老弟你一个啦。看来雨辰对你当真是另眼相看啊。”他说得眉飞色舞,而且每个人他看来都熟悉得很。 “除了这个首席代表,其他随员也很多。军务方面的,政务方面的。每天预备会议就正式议案先做传达,然后分组讨论综合意见。最后再召开正式会议形成决议。这会议的形式就严密完整得很了。雨辰看来花了很大心思在这上面啊。” 欧阳武说实话不太喜欢谭畏三这个人,觉得他太没有原则,只要能自固权位,哪方面势力强大就靠上谁。而且当初湖南光复是的焦陈二位都督的死,他在里面手脚也很不干净。但是这人实在太会做人,揖让进退精通。和你做老朋友状时,也的确冷不下脸来。他只是微笑着问道:“畏公实在是把这个会议的情况都摸清楚了啊…………今天这个预备会议,我其实也就是江北军系统出来充当门面的人物,流程什么的全不知道,也没有随员,分组讨论的时候也不需要我的意见…………今天雨巡阅使会出席吗?” 谭畏三摇摇头:“今天出席的江北财政厅的李章云老泰山,还有吴念荪参谋长。雨辰估计要到正式会议的时候才会出席呢…………到他这个位置,稍微拿点架子也是应该的了。” 两人正谈话之间,就听见门口一阵脚步声响亮,李烈钧打头,穿着正式的军礼服已经走了进来,后面就是吴采和李章云。人们一下都站了起来,这个礼貌,多半是给的李章云和吴采两个人。李章云号称是江北的财神爷,雨辰的老泰山,来的省份不少是来奢望江北的财政支持的,对这个人物可不能不客气一些。 走在最后的吴采,虽然沉稳的面孔上满是客气的笑容,但是谁不知道在这么强大的一支江北军中。就是他协助着雨辰一直在掌控着大局?把起家时几百败兵,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发展成现在横跨五省,十多万虎贲之师。 至于前面的李烈钧,虽然位份最高,但是这个过气的前都督,大家都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招呼声响成一片,都是对着那两个人的。 “吴参谋长…………念荪兄…………一羽先生…………李厅长…………”只有欧阳武向李烈钧行了一个军礼,而谭畏三叫了一声协和兄。 三个人都会议桌正中坐下,吴采环视了一下左右,简洁的开场道:“今天是我们南方各省的大日子!我们正准备作为一个整体联合起来。现在全国风云激荡,而南方却在欣欣向荣。北方现在的中央政府,已经可以认为他们的过渡使命行将结束。大选在即…………这个时候南方为国家统一,协商解决国事做一表率,是我们司令的英明决定!” 吴采在上面说得认真,底下的人什么神色都有。李烈钧也无意识的在手中摆弄着茶杯。心里只是冷笑:“国家统一?协商解决国事?无非就是想先在政治上面压服南方各省,然后再予取予求罢了。口不应心,莫过于此了…………只是在场这么多省份代表,谁又没有自己的算盘?这么着急的展示自己的力量,想制压南方,只怕你欲速则不达啊…………” 最后吴采才做了总结:“…………今天是第一次预备会议,议程就是先由李厅长向各省代表汇报江北推行自治政策的成绩,在座各省代表都是赞同地方联省自治的,不然也不会出席这次会议。江北作为地方自治政策推行的先行,有责任贡献自己一点经验和心得,相信将来在各省,只会比江北做得更好!” 他微微抬手,李章云矜持的站了起来点了点头。这个岁数不大,满身洋派的中年人,觉得这个时候就已经是他人生的高峰之一了。而且面前还有着无限的可能,作为一个商人,能走到这么一步,还能有什么抱怨? “江北地方自治,原则即为以地方财力,行地方之事。规根结底,为一财政问题………” 李章云抑扬顿挫的开始了自己的报告,他的报告和他平素做事风格一样,简单而毫不含糊。报告很长,先是地方自治政策的总纲,然后分项介绍财政、治安、司法、教育、实业等等项目。一开始代表们听得心不在焉,心里面想的都是自己代表的省份和江北将讨价还价的问题。听到后来却是认真了起来,这一份报告涵盖的内容,和所代表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江北地方自治以县为地方自治单位,不再设立前清时复杂的省道府州县的各级地方机构。大量的减少了行政机构和行政人员,现在只是因为条件不成熟。在各省有江北巡阅使署的行政派出机构负责管理和督导,未来有以省为单位的地方自治最高机构产生。除了军事权力牢牢的集中在江北巡阅使署之外,其他的权力都打量下放给地方。行政费用开支减低到了惊人低的地步。财政上面除了江北军军事费用这个大宗支出语焉不详之外,其他的收入完全可以满足行政费用支出还有大量的节余。 治安现在由各地驻军维持,将来毫无疑问的将治安权限交给地方。至于教育,因为地方财力有限,高一级的省级地方自治机构暂时还没有成立。现在由江北巡阅使署指拨盐税和统税的一部分作为恒定教育经费。计划覆盖全江北省份分数年完成五年义务制教育建设。并相应设立中学和大学的教育体系。江北四省本来就是人文荟萃的地方,其他原有中级和高等学府也得到了政府的拨款支持。在教育费用上面的投入,至少从纸面上面来看,超过了其他行政费用的投入。这些代表们从来没有发现,被他们看作是穷兵黩武的雨辰,居然这么重视教育! 至于实业,由于江北采取了免除厘金,只在四省范围内征收统一统税的原则。其他工商杂捐也在厉行禁止当中。这个对地方工商业发展也有着相当大的好处。虽然一时还没有太大的效果产生,但是发展势头是明显的。中国人作为最有商业天赋之一的民族,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就能发展起来。虽然免除了许多工商杂捐,但是大量增加的工商业单位在1912年带来工商业税收还是超过了1910年江苏和安徽两省当时的工商业税收。而江北巡阅使署也投资建设了马鞍山制造厂,马鞍山钢厂、江北化工厂等等重工业基地,虽然一时规模还不大。但绝对是民元以来地方主持的唯一重工业建设。地方上外国投资也有相当的涌入,尤其以美国资本占据大宗。集中在轻工业和农产品加工等等方面。这方面工作,是和李章云的辛勤工作是分不开的。 至于司法,江北地区新的临时民法已经颁布,工商法规也在紧密制定当中。各县已经先后建立了县地方法院……………… 林林种种的事实和数字罗列下来,也许各省代表还一时不能理解这背后的含义。不过都让他们觉得惊讶的事情是。雨辰除了建军打仗,和北方明争暗斗之外,在地方建设上面做了那么多,那么大的事情!特别是1913年度,江北四省预计岁入将达到14200万元,相比他们不多的行政费用支出,他的财力在南方北方乱成一团的局面下,绝对是最雄厚的。这还是在减免了大量的税收情况之下! 江北四省,现在真的成了一种非常新鲜,而又非常恐怖的存在。当这个报告作为这次大会的公开文件发行出去之后,很快就传遍了全国。虽然还有很多人怀疑,但是雨辰个人,他在中国的地位又进一步被抬高了。这个人除了建军打仗,耍政治手腕相当有一套之外,看来也是能实实在在建设国家的。和他的军事战绩相辅相成,至少在舆论上,渐渐的都有了一点天命所归的感觉。 其中苦乐,只有雨辰自己知道。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以来,他就没有每天睡过超过五个小时的觉。他一直相信中国人能自己搞好建设。只要没那么多人指手画脚在上面为自己的利益打算。一个军人不许干政,一个大量的取消行政机构和官员数量,最大限度的减少了对民间自己发展的干扰。他用自己的强势最强硬的推行着自己的政策,军书旁午之余要进行着多少的工作。果然理智而稳定的政策,精心物色的人才,加上地方自己的建设意愿。江北在短短的一年里,初步结束了光复以来的混乱局面,并走上了稳步发展的道路。 而这个时候的其他省份,还深为财政窘迫,军人横行,内政军事乱作一团而深自苦恼呢。 绥远的冬季是最肃杀的季节,万物凋零,从北方吹来的朔风在空中啸啸作响。这种天气,很适合何燧现在的心境。 他戴着皮帽子,穿着整洁的军装,默默的站在原来是安蒙军留守处的绥远梁山。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当初那场最后的爆炸形成的巨大坑洞无声的对着天空。身后随行的安蒙军大小军官们也都站得笔直,还有两队士兵执枪在他身后整齐排成了两列。周围散乱的站着十几个面色尴尬的北洋陪同军官。 就是为了这声爆炸,早就互相箭在弦上的南北双方二十多万大军在长江中游打了个尸山血海。最后那些戴着皮帽子人的军队胜利了。而北洋遭遇了丢脸的惨败。北洋十年来的军事威慑力已经荡然无存。 何燧身边的李睿走上前去,将一面伪蒙古国的日月星旗交到了何燧的手上。何燧默默的立正,朝孙裳殉职的地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将那面旗帜轻蔑的扔在了地上。两队士兵举枪向天,枪声在塞外高远的天空中回荡。 陪同的北洋军官们也都严肃了容色,这是一支转战了几千里,在重重困难当中依然光复库伦,并几乎消灭了全部乌泰部匪徒的铁军!在这一刻,他们似乎也明白了一点这支铁军的力量源泉。民族的利益,永远至高无上。 听着枪声的余音渐渐消失,何燧低声的道:“老伙计,你就在这里安息吧。相信你的英魂,将永镇祖国的北疆,没有死在大草原上,想必你也很惋惜吧…………无论如何,安蒙军将因为有你这样的人而永远存在!并永远只为我们这个民族而战斗!” 他一个转身,大步的就朝外走了出去。被塞外风霜雕刻得更加坚硬得脸绷得紧紧的,二十六岁的他,这个时候当真是刚毅无限。 几个北洋军官迎接了上来,当先一个人也尊敬的朝何燧敬礼:“何司令,我们张都统说没脸见您。他说了,以后谁命令他朝安蒙军开枪,他就毙了那家伙。安蒙军进驻绥远的营房我们都腾出来了。也没有什么可以慰劳大家的,只能祝贵部回江北的路上一路顺风。张都统还说了,贵部留驻库伦的那团弟兄,我们一定会全力照顾,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何燧点点头,被身边的人簇拥着走出去了。当他率领安蒙军主力在贝子庙击溃乌泰部主力后。他就率部进驻贝子庙,整修工事,先准备固守。他相信司令一定会想尽办法接应自己的部队出去。虽然和后方断了联系,但看到绥远那边的北洋军也有逼近的迹象。他相信这个时候在内地,说不定早就打成一团了! 热河那边果然派来了代表,说日本南满地方派出部队欢迎安蒙军进驻热河一带,可以保护安蒙军,维持中立,并告诉他们在湖北前线,内战打得是如火如荼。现在满蒙局势也因为南北内战而不稳定。日本为保护日侨计,可以和安蒙军这支民族武力共同维护热河南满一带的满蒙治安。随行还送来了二十五万日元的日本正金银行的支票。何燧一时搞不清楚这个来意。底下的军官也颇有赞同先到热河,接受日本维持的意思,认为这个局面,依托热河,联络南满是最好的自保办法,同时还能策应库伦。直到陈思费尽千辛万苦才传来密信。告诉他日本就是想借安蒙军这块招牌,有出兵全南满和热河的意思。先说是维持治安,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他就决定宁愿在贝子庙战死,也不会出热河。 但是过了十来天,慢慢逼近贝子庙的北洋军又撤回绥远了。何燧虽然知道张绍曾不愿意和自己打仗,但是也不用往回撤啊!接着就是张绍曾转来的司令电文,湖北内战已经结束。安蒙军事件留待日后政治解决。作为他准备释放的第3师和第3混成旅还有不少北洋高级军官的交换。安蒙军将凯旋江北。接着又是袁世凯的追认嘉奖令,绝口不提曾经发生过的绥远事件。而煞有介事的夸奖安蒙军克复库伦,结束外蒙伪政权的英雄事迹。给他晋级上将,加勋三位。 安蒙军将沿着京绥线先返回北京,然后沿着津浦路回徐州。安蒙军几千为国远征的江东子弟,终于可以回家了。 等他到了绥远,张绍曾虽然避不见面,但是他也终于和徐州建立了电报联系。先是从吴采那里了解了这次内战的全部情况。南北两军展开全力厮杀。自己的好友陈山河从河南的大迂回包抄,最后在湖北歼灭北军二十个团左右,取得了空前大胜利。现在江西、湖北两省已经落入江北囊中,河南的豫南部分,也是自己原来带的老部队安徽陆军第一师进驻了。他们的司令为安蒙军事宜开战,而且大获全胜。 而雨辰给他的电报很简单,就八个字“江北骄傲,欢迎回家。” 接下来何燧见的客人可真不少,有北京过来和他联络返防事宜的。有绥远地方各界代表送旗送匾,更可笑的还是居然来了个山西代表,见面就送了一张三十万元的支票款子。满口的还是道歉对不起的意思,说阎都督有暇一定会去江北和雨司令请罪。搞得何燧不知道司令又在山西玩什么花样了。 直到这个时候,何燧才有空来拜祭自己的老伙计孙裳。当年两个人一个锅里搅马勺,一起为稳定安徽局势殚精竭虑,在远征蒙古的时候他又照料后方,源源接济,最后壮烈成仁之前,还给他留下了贝子庙这个稳固的基地。不来看看他,将伪蒙古的旗帜扔在他的脚下,何燧就觉得对不起这个老伙计。 可是自己下面该做什么呢?何燧一时都有些茫然。雨辰现在这么风生水起,将来将毫无疑问的更深卷入全国的动荡当中。他的目标,绝对就应该是问鼎天下了。现在他有这个野心,也有这个实力。而自己呢?这次内战按照陈山河给他的电报,打得是尸山血海,董山和信阳车站上面的惨状被他描述得惨烈无比。这个爱打仗的好朋友笔端下也有了一丝不忍,自己回去,也就要更深的卷入将来的内战当中吗?安蒙军的枪,将指向自己的同胞吗? 他不认为就应该让袁世凯掌握着全国,但是对于内战。从薛城光复战役中最后一仗结束之后,他就感到的是深深厌倦。 自己和安蒙军何去何从?也许该向司令请假,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了吧。现在江北军谋士如雨,战将如云。并不少自己这么一个人。他想司令也应该了解他的心。将来民族或者国家周边有事,他仍然将是司令手里最锋利的长剑! 他停下了脚步,头上皮帽的绒毛被朔风吹得一动一动。身后的军官也停了下来。何燧回头看着他们,突然笑了:“咱们安蒙军,马上真的要回家了。” 第七十三章 统合(四) 第七十三章 统合(四) 北京的冬季,依旧是那幅苍凉的景色,作为承载了千年历史的民国都城。有的时候,他看起来的确有些不堪重负的样子。而围绕着这座城市的风云变幻,他也已经实在看得太多太多。 这时的袁世凯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他的病请了英国医生来看。也有不少中医名手诊治,并不是太要紧。也让身边的人放心了许多。人人都知道,袁大总统身上的病只是一部分,更多的还是心病。这一场大败仗打下来,虽说北方还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已经是元气大伤,原来对自己军事实力的心理优势,那是荡然无存了。那北方还能拿出什么实力来让雨辰害怕?中央名分?大选在即,自己这个北京临时政府还不知道能够维持多久呢。 现在徐州正是热热闹闹召开南方代表大会的时候,而北方这里却是人心惶惶,什么事情都乱成了一团。虽然自己这个大旗还在,局面也没有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是底下人,真是什么样的心思都有了。 他带着帽子,穿着一身毛裘的衣服,在院子里面慢慢散步。冬日百草凋零,万物萧条。看得他更是心烦。背着手走了一圈又一圈。底下人都知道老头子现在心里面有事情,都不太敢打扰他。这个大总统当到这个地步,实在是过得苦得很啊。 远远的看见王揖唐一路点着头和自己手下人打招呼,一摇三晃的走了过来。袁世凯心里更觉得烦闷。就是这个王揖唐,帮他谈定了2500万日元的借款,他才有钱发动了这次战役。因为这笔钱分三批支付,第一批只拿到了一千万元不到,才害得他布置部队的时候只能层层配备。其他部队拿到后续的钱才能向上开拔,结果被江北军几个调动,梯次配备的部队才阵脚打乱,被他们大迂回成功。这一场惨败下来,不仅丢了二十个团的精锐部队,而且钱也花了快二千万。日本的后续借款也因为现在袁世凯坚决不肯将密约公布,都没有支付。后续的一千多万日元借款都没有拿到。 要是王揖唐办事得力一点,何至于自己开仗的时候有这种窘态?想到这里,袁世凯不仅深悔自己绕过梁燕孙这个五路财神找王揖唐办这个秘密借款的事情。自己还是识人不明啊!怪不得别人。 王揖唐走了过来,朝袁世凯行了一个礼。要说不说的一副苦恼样子。袁世凯冷冷道:“又什么事情了?看我才能下地,什么事情就不能自己作主,推到我老头子这里来了?” 王揖唐何尝不知道袁世凯的心事,但是现在背后的日本主子有交代。而且这笔借款他也弄得有些沾包了。拿了四十万日元的回扣。却没想到号称军事力量全国第一的北洋军吃了这么大一个败仗!本来指望袁世凯能打胜,对日本承诺的出让东北的权益能逐年兑现。可是老头子现在连密约都不敢执行了! 他朝袁世凯陪笑道:“大总统,这个事情可不是属下能够做主的呢…………小桥公使只是问,抵押担保的抚顺的矿产,和南满铁路再向两边展界十公里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发文东北地方当局执行?不成的话,日本方面要强行推行了。密约换文之后,他们手里也有一份,到时候理可在日本那方面。咱们不好向日本人交代啊。” 袁世凯心里面的烦躁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但是面上还是神色不动。他这辈子,经历的风风雨雨实在太多了。只要有口气在,他总觉得事在人为。总是有法子应付的。看王揖唐那个样子,他心里面厌恶,只是嗯了一声,摆手道:“这事情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竭力和他们敷衍维持一下,我会给他们答复的。日本偏离列强统一原则和咱们交涉,他们也不敢把事情闹得太大,上面还有英国人呢!” 王揖唐再也不敢多说,心里面腹诽肯定是少不了的。但是又不愿意退下去。嘻笑着又凑进了一些:“大总统,小桥公使和黑岛先生这几天和属下走动得很勤。大家交换了些对时局的看法。对于这次战事的小小不顺。日本朋友都觉得不过如此,他们认为大总统根基深厚,只是底下的部队不大得力…………日本朋友表示,愿意和大总统进一步紧密提携,愿意为大总统编练新军。在满蒙和华北,与华合作的余地是非常非常大的。以一年半为期,编练出装备完善的四十个团,在黑岛先生看来,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袁世凯心下雪亮,在王揖唐话语的背后,不确实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一个公使和兴亚理事会的研究员。只能代表他们政府政策的一个方面。日本对中国的权益有野心他是知道的。现在这个局面,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有合适的价钱和可以交代得过去的场面,也不是不能商量。但是对日本,临时秘密借款,可以和这些人商量。真正牵涉到这个派教官,提供军援的这种全面合作。牵扯到的国际势力之间的博弈会有多少!日本政府现在在远东很重视和英美的合作互动。虽然一直放任浪人和军部在满蒙华北活动,但是真的单独插手中国政局,就不像这些浪人身份的人说得那么简单了! 在他心目中,并没有完全的对世界局势的概念,对西方国家作为在远东能牵制日本扩张的最大实力派,正在将注意力完全的集中在欧洲和近东,世界大战一触即发。他毕竟只是一个将西方国家视为天上神圣的老派政治家而已。 他正想沉着脸把王揖唐斥退,但是转念一想,突然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慎吾,你这么关心国事,真的是很好。不像我手底下一些人。看老头子走窄了,就什么样的心思都有了。和日本朋友那里,你可以先联系。我可以全权委托你!只要老头子一天翻过身来,对你的功劳情分,就必有以报之!” 一句话说得王揖唐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哽咽着做一时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最后才挤出几句:“我们不就是大总统的忠犬么?还不是就想着大总统好?还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对咱们真是太客气了。大总统您请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情漂漂亮亮的办下来!” 看着王揖唐脚不沾地的走远,袁世凯只是摇头叹气。事急的时候就思忠臣良将了。自己手里面使出来的这些人物。王聘卿和自己恩断义绝,冯华甫消极,段芝泉还肯任事,但是指挥大军实在水准有限。陈二庵是个军事人才,但是心里面为自己打算总比为北洋团体打算多。其他几个政务上面的人才,现在看来都不是危难的时候能够指望得上的。只有杨杏村忠心耿耿又见识长远,可他身子也不好。而且自己身边不过现在就这么一个智囊!这个时候,还是更需要自己拿稳主意啊。 正思绪沉沉的时候,就看见杨士琦脸色郑重的走了进来。大冬天的,也许是走得有些急,额角上面都有几滴汗珠。大败之后,袁世凯几方面布置。赵秉钧负责维持国内政坛上面得平稳局势,段芝泉收拾败军,沿京汉线和津浦路布防,同时加快整训新军。梁燕孙现在和熊凤凰两人负责财政,不管是报效捐输也好还是借款也好,罗掘俱穷的筹措资金。他相信雨辰迟早会露出破绽的,到时候兵和钱还是根本!而杨士琦就负责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拉着陆征祥和列强打交道。以前列强是一门心思支持他的。但是随着雨辰崛起,大借款也停办了,这次战事当中态度又很暧昧。现在无论如何要他们对自己重表支持的态度!到时候等自己缓过劲来,总有还手的机会! 看杨士琦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袁世凯一下就迎了上去。看他还沉吟着不说话,袁世凯温和的道:“怎么?杏村,事情不顺手?也不必这么急在一时,辛苦了自己。” 杨士琦在外面奔走得那么辛苦,听袁世凯这么温和的一说。心里面颇有点百感交集的意思。这个主子,虽然权术自用,但是对手下人。还是很照顾的。几十年沉浮历练出来的气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看这句话问得从容,就知道他现在心里面还没乱了章法。 怎么在国内政坛风云了这么久的这么一个主子,就老是在雨辰手里吃瘪呢?他真的有些不明白。是不是因为我们这些人物,真的已经过时了?现在的天下,已经不是用老的办法就可以应付了? 他收束起自己的心神,朝袁世凯点头笑道:“大总统,也无所谓什么顺手不顺手的。我们和这些洋人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还不明白他们的脾气么?他们想的无非还是自己的利益罢了。能帮他们维持在华权益,能有东西交换的。总有办法想,但是话总说不到实处……再看吧。听他们的口气,对雨辰那里似乎还要观望一阵子。现在就怕雨辰许给他们更多的条件,那咱们就真的有些棘手了。” 袁世凯沉默了一下,列强现在的态度的确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但是他们都还在观望风色。这点他也早有心理准备。在他这样的旧时代出身的人物看来。洋人如果确定支持谁,那还不就是在中国这块地方出人头地,掌控局面的基础?靠上了洋人,钱可以办借款,军队可以买军火。更重要的是,国内各势力对洋人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当初不就是列强的公使团坚决支持自己来收拾全国局面,不承认民党为交战团体,扣住了关余盐余。再加上自己手上的十万北洋军,孙中山才让出的临时大总统职位么?现在兵暂时处于弱势,他比以前更加倍的看重列强的支持。 他沉吟着问杨士琦道:“杏村,你看看现在这个局面,日本那里可以依靠么?”随即他又是一笑:“我不过是随便问问,你也可以随便说说。和日本签订南满密约,我已经是很后悔了,很怕不能交代自己的身后事情,正想法子弥补呢。” 杨士琦听到袁世凯这个问话,还能不知道老头子想些什么。在北京的这个列强公使作为他们国内政策的代表,对待北京这边的态度是大有区别的。俄国和袁世凯的态度最僵硬,也是因为外蒙的事件。英国比较倾向于袁世凯,但是最近这一边倒的政策也有所改变。袁世凯和英国的关系更多的建立在和朱尔典的私人关系上面,现在风传朱尔典要调职。他本人也收敛了很多。英国的利益毕竟在华东和华中,那里要和雨辰打的交道更多。 法国对华政策一向是追随英国的,现在注意力又完全在欧洲,几乎可以不用考虑。美国在中国有着强大的影响力,不管从投资还是美侨来说,数字都是远远超过英国的。但是美国在中国没有传统的势力范围,对雨辰也表示出了某种程度的善意。在他们看来,在中国这么一个传统国家里,能出现一个推行类似于美国联邦制的地方自治政策和理解门户开放意义的政治人物,实在是一件有些令人惊喜的事情。在刚刚结束的大战当中,要不是美国坚决反对列强卷入,英法未必不会在长江上采取什么有利于北方的行动。 只有日本,现在也唯有日本。现在他们的在华人员对袁世凯的政权表示出了最大的善意。甚至有点贴上来的意思。在他们看来,日本未来的生命线在满蒙,而满蒙现在完全是北洋系统的势力范围。在中国林林总总的日本机关和特务组织,对江北雨辰进行了短暂的观察之后,就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袁世凯这里。在杨士琦看来,他们打的主意似乎就是加大对袁世凯的援助力度,让南北双方始终纠缠不休,而他们利用这个时候,慢慢的扩大他们在满蒙的权益,直到一口吞下。明智如他,日本这些打算,实在就是一眼就能看穿的事情。对于欧洲的局势,他模糊也了解一点,隐隐约约感觉到西方国家在收缩。而日本的胆子和胃口,是越来越大。 看着袁世凯还目光殷殷的注视着自己,杨士琦艰难的笑了一下。和日本合作,以现在这个局势,实在是一件非常有诱惑力的事情啊…………至少是碗续命汤吧!但是要出卖的东西呢?他是谋士,但是从小接受的都是传统的忠孝教育,并没有觉得自己可以当汉奸。 “大总统,日本有援助我们的意向。至少他们的在华人员,对这个事情的积极性非常之高。但是与虎谋皮的事情,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要请大总统多加考虑啊。国事并没有到不可为的时候,北洋团体还在,咱们的名分还在。只要北京还是民国的首都,就在我们的影响范围之下,我们可以做的事情还很多。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考虑日本的那些建议比较好。”他这些话说出来,知道多多少少违背了袁世凯的一些意愿。低着头有点不敢看他,只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袁世凯背着手站着,目关悠远。最后才苦笑着指示:“杏村,你说的都对。现在先这么办吧,日本那边,先联系着。他们的底牌咱们总要清楚吧!你应该对老头子我放心,我现在这个位置,是要对子孙后代有所交代的,我心里有数。” 看着袁世凯淡淡的神色,杨士琦当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有些事情他心里明白,可是他不是杨度,可以肆无忌惮的当面说出来。也只有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袁世凯看了看他,突然微笑道:“杏村,咱们不说这个了,你觉得现在的局面,咱们还有措手的余地么?咱们发电报邀请那三巨头来北京商议国事,办理善后。孙大炮和黄大胡子都已经在安排进京的时间了,你看江北那个少年英俊,会不会到北京来就咱们的教?本来皙子和那人晤谈过,应该了解点他的性子。不过现在皙子和我老头子也生分了。整天不照面,议会选举的那摊子事情都是智庵接手管过去了。所以现在我很是有些摸不准啊。” 杨士琦很乐意听到袁世凯硬生生的把话题转了过去,也微笑道:“大总统,北京对他来说是险地,他现在占着上风。论理说应该是不会来。要是不来的话,那就是他没有诚意。您作为民国大总统没有去徐州就他的教的道理。加上孙黄二人都已经准备来的。这次咱们在舆论上面应该能赢上一把。要是能笼络好孙黄二人…………我看他们对雨辰也很有戒心呢。这次大选,我们又多了些把握。别看南方闹得欢腾,这些中枢的事情,他们基础还太浅薄呢。” 袁世凯嗯了一声,被杨士琦说得有了点笑意。突然又自言自语般的问了一句:“要是他会来北京呢?” 这时在河南的大地上面,却有一件南北双方都没有料到的事情在酝酿发生。河南这片土地,自从清朝以来,民风就渐渐强悍起来,地力的渐渐使用干净,黄河的不断决口。加上腐败的政治,让这片土地渐渐贫窭。 清朝中叶开始,豫陕鄂边境三不管地区就成了一些土匪趟将的天堂。白莲教的大起事在这里也是规模最为惊人,到了后来的捻子。河南匪患在中原已经是最严重的地方了。人民为了避免匪患,又开始结砦自保。这些砦子在一些土豪的掌控下,又渐渐变成了半民半匪的地方。民元之前,为了光复,各方面势力也开始纷纷联络这些趟将。到毅军进入河南,开始大量的招安这些土匪形成宏威军。官匪之间也渐渐的分不清楚了。 光复前秦陇复汉军出潼关意图染指河南,却被豫西绿林大豪王天纵带着他的羊山十兄弟和近万绿林豪杰,协助赵倜打败了他们。这些河南趟将,渐渐就有了半合法的色彩。 而在豫中的鲁山宝丰之间,也有一股趟将巨寇。他们的首领却不是羊山十兄弟中的人物。却是当初第六镇的一个哨官,叫做白阆斋,因为吴禄祯被刺杀后,心怀不平的他干脆落草。不愿意再为袁世凯当兵吃粮。他本来就胆大心狠,自己在豫中又颇有势力。竖起杆子之后。周围砦子和匪股竟然纷纷合流。在豫中一带打家劫舍倒也算过得滋润。但是他和一般匪股不同,倒有很大的精力花在找北洋的麻烦上面。地方上渐渐就管他叫白狼起来。 自从秋天的大战结束,宏威军溃败回河南,不少兵士原来就是土匪,干脆拖枪入了伙。加上缴了一些败兵的械。白狼的势力,竟然扩充到一万左右的人枪。赵倜想招安他,却被他杀了使者。豫中鲁山等小小地方,已经容不下他们这超大股的匪伙。东上西下,在舞阳大肆劫掠之后,又在独树镇大败北洋第6师的张敬尧团。声势越发的惊人了。而匪众也渐渐的蔓延得越来越广,隐隐有成为这个腹心之地大患的意思。而这一切,全力关注于徐州会议和将来大选的南北双方的代表人物并不知道。雨辰倒是记得民国二年时候这场震动了整个中原的白狼匪患。但是却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改变,宏威军的提前崩溃,让白狼的势力突然壮大,而这场匪患,也提前了发生的时间,并加大了发生的规模。 第七十四章 统合(五) 第七十四章 统合(五) 徐州的预备会议已经一连召开了四天,等到会议进程逐渐进入到调整各省势力的实质性议题的时候,争吵就开始慢慢的激烈了起来。各省都有自己的盘算。他们都想得到江北的财政支援,但是对自己利益又不肯做出太大的让步。进程一时僵持在那里。蒋百里这些日子完全泡在会议现场,作为体现雨辰意志的总协调人。直到今天,才有空抽时间回江北巡阅使署汇报一下进程。 蒋百里从汽车上走了下来,而雨辰一如既往的在巡阅使署门口迎候着他。两人微一点头。就并肩朝里面走了进去。这些天的预备会议蒋百里都作为江北巡阅使署的代表,特别是拟议中成立的南军联合参谋部的参谋长的身份参加了会议。分组讨论的时候各省都要跑跑,忙得是脚不沾地。连到巡阅使署来和雨辰商量汇报事情,都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百里兄,今天讨论的成立联合参谋部和军队整编的事情,商议得怎么样了?”还没到自己的书房,雨辰就笑着发问。 蒋百里只是摇头:“这个会议讨论什么都好,就是牵扯兵和钱的事情是最扯皮的。我们还是提出你的方案。海防边防省份闽粤浙桂,每省留一个地方番号的步兵师和一个混成旅,另外维持地方治安的保安营十个到二十个之间,其他杂色部队一律裁撤。陆防边防省份就是云南了,只留两个混成旅和十四个保安营。湖南和四川还有贵州作为内陆省份,不设正规军。只留十五到二十五个保安营左右。这样通扯算下来。八个省应该有三十四个团的正规军,加上一百三十四个保安营。十七万六千穿制服的军人…………至于地方推行我们江北的自治政策和财政措施的事情,还是一羽先生和你说吧。” 看蒋百里的神情并不是很轻松的样子,雨辰心里头也有数了:“怎么?他们大概是不愿意?觉得给他们的兵留得少了?其实这些还不是象征性的?除了湖南咱们准备驻军将这个省份纳入掌握之外,其他省份打着其他旗号保留部队还不是由他们,兵多,他们养得起么?” 蒋百里苦笑道:“其实咱们给他们留的兵额,和他们现在的军队也差不多。他们不满意的事情是咱们江北军系统现在就有江苏两个师又一个混成旅,安徽两个师又一个混成旅,江西一个师又一个混成旅,湖北一个师又一个混成旅,加上第9师和教导旅,相当于一个混成旅的安蒙军。咱们的兵力达到了五十一个团之多,加上地方保安营,全江北系统穿制服的军人达到了二十二万还多。他们觉得既然大家联合了,就不应该在江北保留如此多的部队,太不公平了…………” 两人一路谈着一路已经走进了雨辰的书房,蒋百里坐下来已经很熟练的翻着案头的雪茄盒子,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继续道:“…………另外就是不满意咱们插手他们内部的事情。认为各省形式殊异,大家是联合而不是上下级。他们很难接受。军队编制的事情都谈不定,那个联合参谋部的事情自然就…………” 他说着一拍手,就望着雨辰笑笑。那意思可明白得很,他是没有办法了。 雨辰站起身子来习惯性的走来走去,眉毛皱的紧紧的,不住的在想着自己的心思。在他想来,这个预备会议比正式会议形成一个决议之类的还重要。是和各个省份联络沟通的大好机会。能让这么多省份的实际掌握者坐在一起,而他自己作为发起者和事实上的盟主,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自己抛出的这个预备会议的讨论项目,在他看来,已经是尽可能的考虑到各省的利益,但是一到实际拿出来,没想到反弹还是这么大。也许自己太咄咄逼人了一些?可是不在军事和财政上面对这些土皇帝有所限制,南方所谓的联省自治,也不过就是一个幌子而已。自己还是要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后方安全。 另外,他也真的想看看自己在江北推行的这一套政策,在整个南方范围是不是也有效果。控制其他南方各省的兵额,也是想给国家未来多保存一点元气。兵越多,只要还是打内战,结果也是国越贫而已。 但是没想到自己这样的做法,在江北军内部是得到了一片叫好的声音。谁不想限制对手呢?能指挥调动南方各省的方方面面,对江北系统的高层人物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可是别不是让人家平白多了几分戒心,增添了恶感和树立了敌人呢。 他沉吟着问蒋百里:“他们的意见到底是什么?是各省有一个统一的意见呢,还是各有各的算盘?” 蒋百里微笑道:“你可算问到点子上面了,我为什么耽搁那么久才来向你汇报这些事情,也就是在各省代表中摸了摸情况。有的学生也能对我说点实话。西南各省是五可无不可的,他们养兵本来就很艰难,也就是桂滇两家。未来咱们打仗也未必会调用到他们的部队。面子上叫了一阵独立自主,也不过是场面话。实际还是想咱们对他们协饷,有钱什么都好办。 浙江和广东两个省份是坚决不干,真是铁了心的反对。无论兵额还是财政。认为南方这个联省自治机构即使成立,也不过是一个正式政府成立前的过渡机构,是大家道义相交进行自保的一个联合形式罢了。江北非要他们按照划一形式整顿军队,并设立实际上的南方军队的总指挥机构南方联合参谋部,这并不合适。无论从法统还是法律基础上面来说,都是自外于民国的做法…………他们说的也合情合理。这两省代表认为联省自治的维持机构可以成立,但是其他的还是一如现状吧。反正这两省富庶,也求不到咱们头上。” 他一气说了那么多,看雨辰若有所思的听得专心,继续道:“其他几省象福建贵州没什么意见,福建是广东的应声虫,贵州是云南的应声虫。”他眼睛突然发亮,眉毛也舞动了起来,笑道:“你知不知道,四川代表求咱们什么事情?” 雨辰还真的不知道,虽然他牢牢的掌握着会议的进程,每天的会议纪要和分省讨论稿他这里很快就能看到。但是四川那个省份虽然大而富庶,但是境内自己的系统就分成五块,加上滇军和黔军在里面兴风作浪。夔门以西,简直就是个春秋战国的局面。他现在也没多的心思管这个省份的事情,这次会议让他们派了个名义上的川省民政长过来,也不过是聊备一格而已。听到蒋百里这么一问,他还真有些愕然。瞪着眼睛看着他只是缓缓的摇头。 蒋百里笑道:“川省熊克武请咱们出兵平乱,恢复川省局面。并敦请滇黔客军出境。川省平定下来之后,熊克武很愿意加入江北体系,并欢迎咱们江北在川省驻军维持。这下我们可成了王师了!” 川省现在的局势顿时飞快的在雨辰脑海中过了一遍,民元以来,尹昌衡倒台之后。川省军队根据系统的不同编了五个师,就是五路军阀了。熊克武虽然是名义上的四川都督,但是自己手中也只能掌握第一师而已。又轻率的发动了对其他师的战事,引起本来相互之间也扰攘不休的四师联合,加上趁乱入川的滇黔二路客军。把老熊打得是节节败退。在川西丢了成都,那里的兵工厂和造币局都拱手让人。现在龟缩在重庆一带,堂堂的全川都督在这里苟延残喘。被逼急的他自然向号称同盟会出身,现在雄踞长江中下游,兵锋已经直抵夔门的雨辰雨巡阅使求援了。哪怕自己当不了权倾一方的都督,也不让自己的对手好过。熊克武看来当真是发了很劲。 他沉着脸没有说话,呆呆的看着墙壁想心思。要是他在全国那么多仰慕者知道他们心目中的青年军神雨辰雨司令更多的时候是这种发呆的样子,怕会失望得再不相信什么偶像了吧。不过雨辰自己却已经习惯了每天在脑子里把人和事情还有局势发展装得满满的生活。现在这个局势,实在是最耗费他思考力的时候。 蒋百里笑道:“是不是很诱人?要是咱们能平定全川,第一结束川省从民元以来就没停止过的内战。对咱们的声誉又是上了一个很大的台阶。第二长江全线就已经为我掩而有之。战略优势也是巨大的。第三就是川省富庶,如果能切实推行咱们的自治政策,裁撤掉川省那些烂队伍。每年的收入也是很大的。这笔财源,可不能轻轻放过。” 他挥手做总结:“既然熊克武要做刘璋,我们何妨又做一次刘备呢?” 利益的确是很诱人的,雨辰在心里面赞同蒋百里的话。到了自己这个地位,是该别人来求自己,并看自己脸色的时候了。有些时候一些地方利益,自己不去主动争取,也有机会送到自己面前。可是在自己专力于整合东南半壁和准备大选的时候,再分散自己有限的精力去平定四川这么一个大省。是不是还能照顾得过来? 单纯从军事上面考虑,自己五十一个团的正规军,沿长江全线展开,那真的要成为一条死蛇了。更别提部队才经过了扩充,现在得力的部队还不就是那么几支。反正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定蜀未定。这么一个被隔绝在四周山地的省份。最后自己再腾出手来收拾也成。 另外就是滇黔两省,现在在四川也有着巨大的利益。这些西南军阀,现在可是自己坚定的支持者,就是因为自己为他们遮挡在前面,又和他们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要是贸然进军四川,把他们得罪了可也不好。他们被自己刺痛了的话,和浙闽粤三省联合起来。江北军只好继续做孤家寡人了。什么南方王,想也不要想。 正想说出拒绝的话的时候,脑子突然又转了一下。他无意识的挥挥手,沉声问道:“现在咱们离夔门最近的部队是哪一支?” 蒋百里马上就答了出来:“是汤斯灵的湖北陆军第一师,现在一旅在武汉一带,二旅在宜昌,扼住长江要害的地方。” 雨辰断然道:“通知念荪,让他电汤斯灵,命令他到徐州来见我。川局的事情,百里兄可以和杨庶堪先敷衍着,说咱们对熊都督一定有照应。他们心意可嘉,我会先抽调部分军火和粮饷支援他们的。” 蒋百里是何等的战略大家,顿时就明白了雨辰的心思。他只准备以一部分兵力进入川东,支撑住熊克武的局面。在川省扶植起这个江北军势力的代言人。让川省的局面先维持住。至少保住川东,掩护湖北的侧翼。其他的事情等能腾出手来的时候再慢慢料理。这样安排,是比进去全川要好一些。 他自失的一笑,自从自己现在身在庐山,已经没有以前在外面旁观时候对局面那种清楚明白完整的把握了,难道自己真的只适合搞学术,不适合负责具体的责任?(蒋百里在真实历史中的一生,学术教育成就无人能比,但是具体给哪路势力当总参谋长的时候,却往往以失败而告终,这点也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吧) 这点念头在他脑海中也是一闪而过,笑着站起身子:“成,你的安排比我的打算高明!我这几天也是实在乏了。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和这些省的代表慢慢讨价还价,你也尽早拿出个准定的主意出来,要是联合参谋部设立不成该怎么办。政治这东西,有的时候是需要妥协的。” 河南都督赵倜现在是他最烦恼的时候了,自从他当河南都督以来,似乎就没有顺心过的时候。先是分兵给倪嗣冲8个营让他带进安徽,当时他可是舍不得。结果袁世凯有命令他也没法子,后来8营子弟兵丢了个精光。倪嗣冲居然还想二次入皖!他那次可是顶着袁世凯的命令不抽兵给倪嗣冲,在豫皖边境转悠了两个多月,事情也不了了之。 到了后来,袁世凯居然想用自己表弟张镇芳来取代自己河南都督的位置!他赵周人为了河南出了多少力多少血汗?当年秦陇复汉军几万人出潼关,还不是他为老头子卖了大力气,把那帮关中刀客给揍了回去?要不现在河南还能是北洋的地盘么?幸好李烈钧在湖北掀起了战事,老头子为了稳定局势考虑。没有易督。 才安生下来没有几天,老头子和雨辰那小子又在湖北河南展开了空前大战!这次他赵周人不能说不卖力气。自己宏威军老底子一万多人都交给了雷振春指挥,进入湖北作战,结果却败了个灰头土脸。自己辛苦拉扯到这么大规模的宏威军,回来的只有零星三两千人。河南一半也丢给了雨辰那小子。现在自己的仅有的豫北豫中部分,还有齐燮元的第6师全部,何宗莲的第1师一部,杨善德的第4师一部,雷振春的第7师全部驻扎在这里。为了养这么多部队,他们自己委任官吏,截留税收。搞得他这个都督进项是越来越少。自己宏威军垮干净了,腰杆子自然没以前那么硬。 家事也不顺心,自己最心爱的小妾给自己生了个儿子。正宝贝得不得了的时候,突然得了大病,做了多少法事许愿。自己的部属从秘书长起,每人借寿五岁给自己的那个儿子,算起来岁数应该能活到一百五十岁还多。结果许愿无灵,该死的还是死了。 种种事情交杂在一起,让赵倜在早上进署办公的时候就气乎乎的,沉着一张脸象自己老婆偷了汉子。看着面前等着划行的公文就恨不得全部撕掉。正没做理会处的时候,就看见自己手下最心腹的大将宝德全踏着沉重的脚步声晃了进来。 宝德全是个蒙古汉子,当年毅军老将宋庆在热河剿匪时候招安的旧部。资格老也颇能打仗。上次大战没有带兵出湖北,而是留守了郑州。对这个一脸络腮胡子的老伙计进来,饶是赵倜的心情极度烦闷,也不得不站起来表示迎接的意思。 宝德全人还没走近赵倜的办公桌,大嗓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都督,昨天我亲自送来请你阅看的公文划行了没有?昨天你有事情忙,说今天一早就处理的。” 哎呀,昨天晚上喝了一晚上的闷酒,早上起来又和小姨太太平上去入了一番,当真忘了个干净。他咳嗽一声,在老伙计面前也没什么要装的。就在公文堆里面翻着宝德全说的重要公文,隐约记得是说豫中白狼匪患的。不是说驻扎豫中的六师张敬尧团去剿了吗?区区匪伙,还当得住正规军一个团的进剿不成? 好容易将那份公文翻了出来,才看了几行赵倜几乎就从座位上面跳了起来:“什么?张敬尧团给打得惨败?在独树镇还丢了两门野炮?什么时候白狼有这么大的威风了?” 宝德全苦笑道:“还不是因为咱们宏威军败的?多少兵士从豫中败退回来的时候,拖枪加入了他的匪伙。现在据准确的情报。白狼现在的匪伙已经有了一万多人,枪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字,差不多就是咱们宏威军当初的实力了!豫中他原来盘踞的两个小县城周围自然容不下他歇马了,闹腾起来声势是相当的惊人!” 赵倜当真觉得天底下不顺心的事情都冲着他一个人来了。颓然的坐倒在椅子上面,喃喃的道:“一万多人枪,一万多人枪…………第六师真他妈的是吃干饭的。抢豫中那些县城的权时候比谁都厉害,真到了干仗的时候,又送枪又送炮!” 他看着宝德全,咬牙道:“实在不成,还是老法子,招安!我委他一个师长!” 宝德全早就找个地方坐了下来,自然有护兵给他上茶。他看着自己都督在那里一厢情愿。心里面就想,老子是土匪出身,你是正规军官出身,怎么比老子还蠢呢?怪不得第六师打不过白狼,原来土匪就是比北洋官军狠啊。 “都督,咱们现在不过才五千人的实力,去招安个一万人的师。到时候河南这个地盘,谁说了算?白狼还是你?而且白狼抓着北洋官军的俘虏,从来都不留活口。他是恨绝了咱们。自己也立起了什么建国豫军的旗号,要建立什么大汉共和国!按照我师爷的话,这叫什么之贼来着?” 赵倜咬着牙齿蹦出四个字:“窃号之贼!” 宝德全一拍大腿:“就是啊!这种贼咱们是招安不得的,只有狠打!反正现在河南境内有十来个团的老北洋军队,让他们去打就是了。吃着咱们的还能不出力?” 说起老北洋赵倜就有些心灰,他们这些北洋的外围武装对老北洋中坚那种作风再了解不过了。抢功劳抢好处是第一等的,但是真到派上用场的时候,除了袁世凯等寥寥几人,还真难有人使唤得动这些骄兵悍将。他在自己心里面大骂:“他妈的,早知道豫中老子也让给江北军了,他们剿起匪来,总比第六师要强些!” 他心里面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的宏威军是无能为力的了,赶紧行文给大总统吧!请他调集河南境内的北洋军,赶紧剿匪为上!要不然豫中局势牵动。他们对江北军战线的腹心之地,又将第二次敞开! 第七十五章 统合(六) 第七十五章 统合(六) 在河南这个地方,上次大会战中,豫南的破坏并不怎么剧烈。江北军的迂回迅速,豫南的宏威军纷纷崩溃。直到信阳武胜关底定之后,除了陈山河支队大部进入湖北作战。张志鹤支队就向南掌握住了整个豫南。现在安徽陆军第一师全师都被调驻豫南,执行守备任务。 在这个地方也是唯一没有推行江北系统地方自治政策的地盘。因为堡砦林立,土匪如麻。不把这个地面清除干净,建立起理性一些的地方秩序,空谈什么地方自治。绝对是只能给这些土匪合法性的身份,只会把河南搞得一团糟糕。 张志鹤的师征尘未洗,就已经在豫南开始剿匪了。他从雨辰处得到死命令,不允许招按,只允许他们缴枪回家。具改过文书释放。不肯缴械,不肯投降的,只管往死里面打。 实际进行起来才知道有多么的困难。他们是才入豫南的客军,为了防备北军在豫中的正规军,在正面还要留置一定的部队。可以用来剿匪的机动部队不过一个多团,人地不熟,民情强悍,除了县城之外,部队出动剿匪几乎是一扑一个空。各个林立四处的堡砦也是敌我不分。 原来张志鹤支队以两个团一直打到豫中,因为采取的和沿途堡砦是收买的政策,觉得行动自由度非常大,消息也灵通。两个团的支队就搅得河南天翻地覆。现在转脸于这些豫南土匪为敌。就觉得非常吃力。上次大会战,张志鹤全支队伤亡不过四百多人,现在剿匪一个月,伤亡失踪也达到了这个数字。还丢了二百多支枪。受到江北军总参谋部的一再申饬。湖北也不过只留置一个老师左右的部队,陈山河在那里安置善后得井井有条,在湖北汤化龙他们的这些两湖立宪党人的配合下,很快就建立了湖北的秩序,自治政策推行顺利,部队也在顺利扩充。相比之下,他以一师部队经营豫南,却是这个样子。难怪江北军总参谋部恼火。 张志鹤又是个极要强的人,在他看来,雨辰的剿匪政策也许时机并不是很对。这个时候河南还是军事区域,这些土匪并不是没有笼络的价值。一味想将他们清除干净,这谈何容易?都盘根错节几十年的河南匪患,是自己一个师短短的时间能解决得掉的?豫南土匪数目远远的超过了自己这个师的人数!只有在全国大部底定,没有外敌牵制的情况下,才能出动重兵解决这些问题。现在对面就是北洋军,小的冲突无日无之。豫南匪群还得到赵倜或明或暗的支持。现在把自己一个师完全扑在这个剿匪事情上面,不仅荒废了自己部队的野战勤务,也肯定不会是有什么好的战果的! 但是这个已经是雨辰既定的政策了,总参谋部也认为二十万北洋军都被自己打败了,豫南土匪又会是什么对手?每天只是电报公文督促。居然限定要在1912年内将豫南匪患一举肃清。他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咬牙在这个地方苦撑了。 最近豫中一带白狼军起事,他也知道了风声。知道白狼军闹得很大,豫中地面本来有第6师两三个团分守,现在也给白狼军闹得站不住脚。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豫中豫南匪群合流,到那时候,那豫南地面可真的就全盘糜烂了!自己这个负责经营豫南的重将,也只有打包袱回徐州接受军法审判的份了。 大风大浪都闯了过来,难道就在豫南这个地面上翻了船?张志鹤是绝对的不甘心。他拼着总参谋部指责他擅自调整既定计划的风险,果断停止了在豫南的大规模剿匪。所有部队都调集到了豫南豫中的边境,控制要点和道路。防治白狼军流窜进豫南。他总是在想,我是前线指挥官,我最了解情况,我要对全局负责!至于其他的事情,听天命吧。自己这样调整了部署,要是还是让白狼军流窜到豫南,不要军法部来调查了,自己就准备去报到吧。 豫南大地上的风烟滚滚,让这个从雨辰的副官长出身的年轻战将无限担忧,但他还是决定毅然面对。自己是青军会的十二名执委之一,必须做出表率。 而这时在河南中部和北部汇集的北洋军一线部队的部队长们,现在也乱做了一团,终于决定在郑州召开会议。豫中现在就是面对江北军的第一线,整个河南放了北洋军现在仅存的五个骨干师中的三个。已经是北洋大局的重中之重了。 豫中白狼起事没想到却是这么大的动静!南阳镇守使田大胖子弃职说去郑州求救,跑得飞快,两个多团的正规军驻军,张敬尧团给打得惨败。另外一个团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南阳一带,鲁山,硖县,宝丰一带,已经完全成了白狼军的天下,各处土匪纷纷前来合流,除了豫西那里的绿林和赵倜有交情,约束着没去入伙之外,现在豫中土匪,居然也编成了大队中队的建制,足足有一万五六千人,枪械齐全,又多是胆大包天的亡命之徒。而且这支土匪还是北洋最忌惮的窃号之贼!发布的檄文多有对袁世凯不客气的语言。居然宣称要重开大汉之天!北洋难道真的气数已尽,所以才遇到这不断的风浪? 所以当北洋众将鱼贯走进郑州赵倜督署的会场时候,个个都面色沉重。往常这些当年一起从兵窝子里面滚出来的丘八将领见面最喜欢玩笑打趣一阵。现在先在雨辰手里吃了一次大败仗,接着河南又闹出了这种北洋历史中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悍匪。每个人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见面也不过就是点头而已。接着纷纷落座。 赵倜作为都督,又是地主,自然坐在正中的主位上面。看第6师师长齐燮元、第4师师长杨善德、第1师师长何宗莲还有他们的僚属随员都沉着脸落座了。也不客气,从身后马弁手中结过一个公文夹,打开后朝几个师长扬了一下:“各位老哥,大家在北洋的资格都比兄弟老上很多,兄弟心里面,实在是把各位当作大哥一样亲近。各位现在驻军河南,防备江北,,兄弟这半省残破地盘竭力支应。各地的要缺,只要各位老哥开口,兄弟向来都是撤了自己人委给各位老哥的人选。兄弟自问对各位老哥是没有话说了罢!” 他这么一说,他身边的宝德全也连连点头:“咱们竭力支应各位,连自己的宏威军现在都没钱补充,实在是屈己从人到了极处。赵都督做得实在没有话说,大家也应该看在眼里。” 赵倜说得似乎动了感情,扬着手中的一叠电文:“…………可是白狼匪患却在我北洋雄兵数万驻扎的河南闹成了这种局面。我是豫督,大总统申饬我的电报公文,有这么老厚!河南现在是咱们最冲要的地方,江北军主力是面对着这里。现在豫中局势却是七零八落!现在十几个县,不姓袁也不姓雨,整个就姓了匪!我这个都督该当撤差。没有话说!但是咱们北洋的大局,兄弟和各位老哥却不能不多想想啊,北洋就是咱们的身家性命啊!兄弟一天还在这个位置上面,一天就要把责任承担起来。但是依靠的还是各位老哥,望各位拿出个章程出来,兄弟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说着赵倜也真的能放得下身段,离座就朝北洋这几个大将深深的一躬打了下去。半天不肯起来。这些将领也乱纷纷的离开座位将他扶起来,看赵倜已经是眼睛里面汪的全是眼泪。 这些人本来都是和赵倜不怎么对付。心想你一个北洋外围武力的将领,居然就统领一个大省。我们还不过只是个师长呢。在河南和他拆台的心思居多。现在闹到这个地步,的确是到了大家该同舟共济的地步了。乱纷纷的都在劝解他。 “周人,你这是怎么话说?河南这个地方毕竟还是你主持大局嘛!咱们共同把这个差使办下来,也是大家都好!” “周人大哥,你是河南老军务,咱们全力捧你!白狼闹得虽然凶,但是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国难当头,咱们更当齐心协力。没说的,要兄弟做什么,你尽管开口!” “唉,都是我第6师的那些部队不争气,兄弟惭愧哪!这个局面大总统也有电报来臭骂我。兄弟和周人你是有难同当!要咱们部队做什么,周人老哥你尽管开口!” 看北洋众将表了态,赵倜也觉得这个会议第一步算是达到了。但是对于指挥他们,还是不做这个打算。原来的各作战军,因为有的被打得七零八落,有的因为战事结束建制调整了,所有作战军的司令部都已经裁撤。现在怎么统一指挥河南的军事行动,却是一个最头疼的问题。等他把这个问题摆了出来,果然冷场了好一会,大家都口不应心的推戴赵倜统一指挥各部队。 赵倜和他的大将宝德全心里都有素,想要他们能指挥得动这些大爷,今生是无望了。大家纷纷扰攘了一阵,在座以何宗莲和齐燮元资格最老。现在河南的部队又以齐燮元的部队最为完整,勉强将齐燮元推戴出来指挥掌握整个河南的军事行动,并准备报大总统府和大本营备案。而且继续要求援兵和粮饷支应。 北京方面虽然知道匪患严重,但是并没有知道严重到了这个地步,不是单独一个师就办得下来的差使了。迫切需要先建立统一的指挥。他们自己商议组建的河南剿匪司令部,就算是先斩后奏的行为啦。好容易梳理清楚了指挥系统,下面就该商议具体的军事行动。这个时候更是个个面露难色。 现在各师都在补充整顿的时候,宏威军也元气大伤,谁不知道兵是自己荣华富贵的根本?白狼军现在正是锐气方张的时候。北洋各师并不是没有和他们一战的实力。但是如果是进剿,白狼军来去如风,地形熟悉,很容易就会吃大亏。商议来商议去,决定还是沿着汝河沙河布置军队据守,把几个通往豫北和豫西的要隘守住。慢慢再看变化。 何宗莲的参谋长李奎元的话大家都认为说得精当:“白狼所部现在已经快二万人枪,淮河和沙河之间的十几县地盘,我们就算现在让给他们又怎么样?那么狭小的地方。能养得起那么多劫掠成性的惯匪?自然还会要寻找出路。不是往北,就是往南。想流窜陕西也必须先北或者先南。咱们现在进攻去大举剿匪的实力是没有的,但是沿着沙河扼守,我相信这差事还办得下来。咱们的目标就是不让白狼匪部朝咱们这里蔓延!让他们望南去找江北军的晦气吧!看看雨辰应付土匪的手段到底如何?” 一言既出,顿时满座叫好。将李奎元夸得是张良在世,诸葛复生一般。赵倜坐在座位上面更笑得跟朵花似的。大家都是历练出来的老军务老人精了。这个法子谁觉得不好?连以邻为壑都算不上。该叫做祸水南引。现在北洋军坐守汝河沙河一线,部队调整不大,也有一定信心。除了放弃那些县份要袁世凯点头之外,其他的竟然都是现在河南北洋军最好的选择。 最后还是赵倜和齐燮元拍板了:“就按星斗老哥说的办!有些什么责任,咱们两人都扛下来了!根据现在各师的态势,第1师守汝河一线,那里是正面白狼军的重点之重点,再以第7师14旅加强。沙河中段以第6师主力据守,沙河东段是第7师第13旅。而第4师全部和宏威军作为总预备队,随时准备援应各方。谁要是放白狼军朝北方流窜了。军法从事没有宽贷! 这个会议虽然是北洋众将自己召开商议的,但是大家都觉得比大本营当时会战时候定的计划要他们执行高明。大家都是了解情况,也绑在了一条船上。算是前所未有的和衷共济了。军队布置也算是人地相宜。竟然比会战的时候信心还要高出很多。等到把几个大将都恭送除了督署,赵倜回头就问身边的宝德全:“老宝,你怎么看?” 宝德全神色倒是比会议前轻松了很多:“都督,我看只要这样部署下去,咱们问题不大!半个河南是可以保全了,要是再能给江北军添点恶心,就是咱们的功劳!要是白狼他们真的冲垮了豫南江北军的布防,说不定咱们还有机会呢!” 赵倜沉沉点头:“你说的全对!老宝,咱们在豫南那些绿林当中也有些可以利用的力量,你赶紧联系联系,无论如何,咱们要把白狼军望南引过去!” 雨辰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白狼军身上。张志鹤不是没有发电报报告豫中局势。但是那毕竟是在北洋地盘上面发生的事情。而且现在徐州的会议正开得胶着。这是他现在最为关心的事情。虽然他没有直接出席预备会议,因为在座也没有和他资格对等可以讨论的人物嘛!但是每天送到他案头的会议纪要和讨论记录却总有一尺厚。根据各省的意见,还要不断的调整自己这方面的布置。原来在他心目中挟自己战胜余威应该很方便的南方统合工作,竟然比想象中的要艰难上许多。南方一日安顿不下来,自己就不能抽身前往北方,江北的代表和全南方的代表,那差别可是很大啊! 他还是低估了各省的实力人物维持自己利益的决心。当初因缘凑巧,又碰上李烈钧这么一个二杆子都督,一举掩有全江西的好事,怕是再难以碰到了。 预备会议上纠缠不能深入下去的几个问题,雨辰都决定准备暂时让步。联合总参谋部依旧设立,但是各省只是派代表参加。协调各省之间可能会出现的军事纠纷问题。关于各省军队,江北也不再做硬性限制。 原定在各省一体推行江北的地方自治政策,现在也除了湖南依旧执行之外。其他各省根据各省自己情况安排。但是江北出产的商品,凡是在江北纳过统税,各省一概不再允许抽厘。江北每年将在统税中抽出八百万元设立基金,斟酌补贴给各省财政。 江北发行的光复银行钞票,在南方应该全部通用,不得受到任何限制。各省自己的银行应十足兑现发行的光复银行钞票。这点是雨辰坚持的,他也想南方各省替他分担点军费。 至于南方临时过渡政府和南方临时总参议会的设立,雨辰愿意放弃第一项,但是坚持第二项。现在就要南方各省服从自己领导是不大可能。但是以现在江北的影响,将南方大选力量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这却是非行不可的事情。 这么一阵折冲下来,十一月份也快到了下旬了。雨辰除了一些名义和经济上稍微捞取了点好处之外,竟然是在实质性的内容上面全面对南方各省做出了让步。他的统合之梦,并不是那么顺利的。这一切,也许要等到自己完全打倒北洋才能真正着手吧。 不过这一次雨辰登高一呼,南方各省响应,愿意坐下来好好探讨南方统合在一起的问题。已经是极大的成功了。而且这次在雨辰和蒋百里刻意的维持下,一直保持着一个强省弱省在一起协商解决国事的氛围,对外界的观感极好。就因为这两点,雨辰也没有什么沮丧的地方。什么事情都应该是一步一步来的。现在的工作就是为未来的前进打下基础。他有时还觉得自己走得太顺利了一些呢。而新的战场,还在面前等着自己。时不我待啊。 雨辰端坐在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仔细斟酌着明天正式会议中自己要做的报告,还有即将对全国通电的这次大会形成的决议。这个决议秘书已经写了好几稿了,也综合了各省的修改意见,一点也是马虎不得的。南方的声音,就该在这决议里面完全体现。 他一会儿写写,一会儿停下笔来想想。有时还看看窗外,现在已经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冬天啦。自己的父母亲人,在原来的世界还好吗?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在这里已经成了能决定国家相当命运的人物,不知道会惊讶成什么样呢。但是自己,是再也看不到他们了。命运这东西当真奇妙,让你得到的很多,也失去的很多。自己是再没有可能和一帮狐朋狗友到酒吧去寻欢买醉,再看着身边女友对着自己温柔微笑了。自己现在正在一条把全部精力心思都投进去也未必能够走向成功的道路上。这样的命运,自己不但接受了,现在似乎还乐在其中。 门轻轻的被敲响了,才把雨辰从难得的遐想中惊动出来。在这个时候敢于来惊动自己的,绝对都是大事情。雨辰扬声道:“进来!” 门被推了开来,副官处长陶定难在门口站得笔直:“报告司令,明天将来观礼的美国驻上海总领事库柏先生,还有一群外国朋友已经到了巡阅使署。司令要马上接见他们吗?” 雨辰搓搓自己的脸,连夜的披阅公文,这个时候实在也是倦得很了:“当然!马上要见!让人给我打盆热水来,我精神一下就出去。” 陶定难答应了一声却还站在门口:“司令,您实在太辛苦了。这些日子每天睡不到四个小时,您是我们江北支柱,食少事烦那是长远不了的。” 雨辰听他说得诚恳,一笑道:“我又不是诸葛亮,放心,没那么容易垮的。现在这个千变万化的局势我能休息得下来吗?为了心中的目标,这点辛苦都坚持不下来,还谈什么做大事情?定难,你也不要贪图安逸!享受的日子不在现在!” 第七十六章 白狼匪患 第七十六章 白狼匪患 现在在中国的列强代表们,也就是分布在从北京到每一个大的通商口岸的公使总领事商务领事们,还有在华驻军的长官,乃至列强国内的东方问题研究专家们。每个人都睁大着眼睛看着雨辰奇迹般的在远东崛起。虽然他这一年来的战果可以说是传奇性的。但是绝大多数的他们都以为这不过是个一时兴起的年轻军阀,虽然懂得用一些好听的名词装饰着自己争夺权力的血腥道路。但是他既然脱胎于这个落后的国家,那么他的见识和最终能做到的事情,无非还是那些东方式的结果。权力、内战、腐化、血腥、最后又开始新的一轮故事。 在这个新军阀短暂崛起的过程当中,他们最关心的就是怎么样在这个东方国度的动荡当中确保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失。在绝大多数的西方国家看来,远东这个老大国度在现阶段并没有太重要的价值。在现阶段,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局势越来越紧张的欧洲这里。连以前一向对华声音是最为响亮的大英帝国,最近都渐渐变得消极了起来。只有朱尔典公使还在发挥着他个人的影响力。但总体来说,在现在这个新一轮的南北对峙期间,都保持着难得的中立。他们坚信,无论是谁最终掌握了政权,也不敢挑战列强的权威和在远东的利益。他们只需要威严而怜悯的看着远东这些起起落落的势力自相残杀,并加以一些刻薄的评论而已。 另外却还有少数的国家,他们或者是隐约的感受到了雨辰的崛起会给这个国家带来的变化,也许还有远东政治格局的深刻变动。有的却是纯粹的对这个国家的野心作祟。在这个变动的时刻,加大了对这个国家投入的精力,甚至还有大量的阴谋。 雨辰满面春风的走进了自己巡阅使署正式的会客室,他一般都在自己的小会客室里面见客人。这个轩敞疏朗大厅真是难得一用。他脸上完全没有了昨天晚上一夜没睡,通宵办公的疲惫样子。走路也非常有精神的样子。只有他身边的陶定难知道,他这点精力,都是用滚热的手巾把子从身体里硬挤出来的。他们这个年轻的司令,实在是太繁忙了也太辛苦了。 会客花厅里面高高低低的坐着十几个洋人,有的穿戴正式,有的就是一副记者的模样。穿着猎装,身边还放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着雨辰进来,大家都忙不迭的站起了身子来。大家都非常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实在是名动整个远东的年轻青年军人。 他身上朴素的军装,和蔼开朗的笑容,并不惺惺作态的举止。还有不卑不亢的神态。和那些对着洋人就举止僵硬刻板,或者刻意拿着架势,或者就奴颜卑膝得过分。雨辰这一个亮相,几乎就博得了满堂彩。这些洋人虽然没有喊出来,眼前都觉得一亮。这个青年军阀的风范果然和北洋那些军人不同! 库柏正翘着腿在那里休息,他这个苏格兰后裔。在国务院里并不是什么名人子弟出身,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全是凭借自己的努力。一年来凭借着和雨辰的良好关系。美国的资本和势力在长江范围内更深更远的渗透了进来。而且雨辰的地方自治政策和江北范围内的门户开放政策。在美国国内也有很高的口碑。国务院自然就将这个功劳归就了他,认为他对雨辰这个远东年轻的实力派有着很大,很美国式的影响力。而不是那个远在北京,只会举办茶会一身英国气的公使林德先生。现在已经有风声说他即将接任中国公使的位置。将来等正式承认民国了。美国也很有意思将外交等级升级。那他就是理所当然的中国大使了。他一个当年东海岸的农家子弟,也终于走到了这么一天! 看到雨辰进来,他也笑吟吟的站了起来,朝雨辰戏谑的行了一个美国式的军礼。雨辰果然撇开其他人,朝他笑道:“我的朋友,在今天能够见到你。真是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形容出我现在高兴的心情…………” 两人用力的握了握手,库柏朝雨辰挤了挤眼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只有上帝才能知道。” 两人一笑坐了下来,雨辰还端正着身子,等着库柏向他介绍来访的这些洋人。库柏果然一一指着他们向雨辰介绍。每一个人雨辰都点头问好。这些人多半是西方报界的人物。原来多是驻北京上海的,除了那个出名的为袁世凯叫好为己任的泰晤士报驻华记者莫理循没有来之外。其他在中国有影响力的报界记者都来了,甚至还有两个顺天时报的日本记者。 说到这次大会的观礼阵容,那就真的是薄弱得很了,除了美国驻上海总领事库柏本人,还有英法公使馆的文化参赞。他们的任务更多的是来搜集情报,所谓观礼,不过是聊备一格。日本倒是正式的派来了一个一秘。但是也不是什么提得上台面的人物。列强对南方这次会议的态度,从这次出席人员当中就很明白的看出来了。除了美国有些热情之外,其他都是保持距离,不支持,关心也是有限度的。江北在经济上无求于列强,他们也就少了一个最有力的控制武器。对江北发生的什么事情都表示一种冷淡观望的态度。甚至还有些嘲讽的意思。在他们心目中最关心的,还是南北之间早日开始谈判吧。 等介绍完一轮之后,看到这些人物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雨辰微一沉吟,已经知道他们这次前来最关心的还是预备会议的讨论结果。也许有的人已经从各省代表那里了解到了一些。但是全盘的情况还是没有掌握,他们主要的任务除了发新闻就是搜集情报么! 他朝大家点了点头,也不管他们是不是都听得懂中国话,笑道:“大家一路过来也是很辛苦了。徐州是小地方,没什么好招待各位的。大家风尘仆仆的赶到这里来,也是对咱们南方这种协商解决国事的形式表示支持么!特别还有一些朋友是特地过来观礼的,雨某更是非常感谢!” 语音清亮而干脆,似乎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他对这次南方会议成果的信心:“明天是正式大会的会期。在会上将就预备会议中议定的若干事项做一个决议。兄弟现在就在审定这个决议。具体内容大家明天都可以知道的。雨某事无不可对人言么!但是这些消息对本国记者都没有公布,如果对各位透露了,雨某不是厚此薄彼了么?对国内外的记者朋友,雨某向来都是一视同仁。现在徐州城内各省代表颇多,大家大可以采访一下这些代表。雨某金吾不禁!问问他们对这次会议的观感。我可以事先给各位写包票,可没有什么统一口径啊!雨某治理江北,操心国事,向来最欢迎的就是不同意见!” 听着雨辰说完,这些记者都发出了一阵大有深意的哄笑声。气氛倒一时松动了很多。对他的这段话不少人就拿出小拍纸簿开始记录。还在某几段上注明自己的感想。比如说什么“果然时时刻刻都表明他是个有着民族主意思想的青年将军”…………“知道什么时候卖弄一下他那开明的态度,谈话中表明他是一个有着西方人民平均水准的认识和智力的将军”…诸如此类的东西。 雨辰看看大家,又笑道:“我知道各位和库柏先生来一趟当真不容易,这次诚心邀请大家在江北走走看看,多给咱们现在试办的政策提点意见。放心,没有人陪同,也没有邮电检查所。只是希望大家能了解一下我们江北。会议一结束,愿意留在江北访问的朋友们,我立刻就给大家出公文,出介绍信,到哪里食宿都很方便!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家到现在还没有提问题呢,都是他一个人在那里唱独角戏。突然有个记者,大概是北华捷报的英国记者,真把这里当作了记者招待会,开口就是流利的中国话,听起来比雨辰带着后世南方口音的官话还要标准一些。这些来的记者们,看来都是精兵强将,绝对的中国通。 “雨将军,在见到您之前,大概我是到得最早的了。中国有句古话,早起了鸟儿有虫吃。我这个早到的人也采访了一些各省代表…………尤其以浙江和广东的代表对这次会议前面的预备讨论议程中有着很大的意见,他们认为江北完全是在强势主导这个会议,有些议案完全是强加给各省的。他们真正关心的一些议案并没有列入讨论日程…………将军的意思似乎是利用这个会议将南方各个省份全部掌握在手中。对这些省份这么大的反弹意见,有什么看法没有?” 库柏和雨辰身后侍立的陶定难都变了脸色,雨辰这次出来也只是见一见大家,并没有将这个会面变成记者招待会的意思。库柏随后还有话要和雨辰单独交谈。谁知道这些记者大爷没有一个好侍侯的,逮着机会就不肯放过。 雨辰笑了一下,示意陶定难坐了下来,身子朝那个英国记者倾斜了一些,微笑道:“我本来不准备今天回答什么问题的,因为日程安排实在是太满了。但是现在既然如此了,我也可以破例的回答一个问题。这次召开南方会议,就是因为北方临时政府先天不足,现在几乎是完全只能代表长江以北省份利益的一个政府了。他们对南方的有效统治权从来没有行使过。就因为这南北双方的误会,发生了几次很不幸的内战。更让人痛心的事情是,南方各省份之间,也不是全然和平的。” 他喘了一口气,看来这些话是在他心里考虑了很久的,现在说出来当真是流利无比。只是语气中越发的诚恳了。 “南北双方大战才结束,善后还未措手。国内政局一片混沌。北方临时政府已经无法有效行使治权。民国未来前景,有识之士无不担忧,认为南北分裂局面就在眼前。这个时候雨某不能推卸自己的责任。召开这次会议就是为了协调统一南方的意志和声音。暂时维持现在这个南方几乎是无政府的局面。向国人表示,咱们南方各省,还是坚决支持年底的大选,念念为建立正式的民国政府而做打算!” 会客室内一片安静,只有钢笔在拍纸簿上刷刷滑动的声音。 雨辰满意的坐直了身子,有点傲慢的向后靠去,似乎是很满意自己说出来的话:“只要大家理解了这个会议的宗旨所在,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我们这次会议,也不过是正式大选和建立正式政府前南方的一个维持机构!不要让南方在这个时候陷入真正的无政府状态,就象我们国家现在的四川省一样,内战打得是兵连祸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雨某只能就现在南方各省最重要的军事和财政问题提出若干问题来请大家来讨论。综合各省意见来形成决议,让大家在这一个短短的时间里遵照办理,有章可循。因为就是这个时间短暂,所以很多问题没有考虑详细,各省也有各省的特殊情况。雨某不能一一都考虑到,这是我的错处,我很愿意向大家承认!但是这个会议结束后还会同时诞生一个南方临时联省参议会。维持过渡期间,各省有什么意见,可以在这个参议会提出来么!雨某绝对唯公是听!” 他收煞得很有力量,说完就把双手扶在膝盖上面,目光炯炯的看着低头记录的洋人记者们。那几个文化参赞和一秘们也没有闲着。都在记录雨辰这算得上为这次大会定基调得重要答记者问。一边还在不断的赞叹。早听说这雨辰在中国雄辩算是一流的,现在一个短短的答记者问都给他翻出这么多义正词严的花样出来。当真比北方那个当着大总统,对他们这些洋记者谈话还老打着满清时代留下来的标准官腔的老头子强上不少。 陶定难站起来走到雨辰前面,朝那些才回过神来等着继续发问的记者们笑道:“司令的一个问题回答完了,下面雨司令的日程安排得很满。明天正式大会结束之后,会专门安排见各位记者先生的时间,抱歉!”他又朝库柏微微点头示意,雨辰已经自己转身去小会客室见这些来观礼的外交代表了。只留下这些洋记者们一阵不满的叹息,采访这个雨将军果然比采访北方的那些政治人物有意思多了。 在徐州冠盖云集,为政治上面的事情讨价还价,分斤掰两的时候,这时在河南南部一个叫做泌阳的小县城里,江北军安徽陆军第一师三团二营的副营长陈柏元却在为他们自己的命运担心。 泌阳在泌水的北面,已经江北军掌控的豫南地方最北面的前哨了。他们背水驻守在这么一个小县城里。原来和他们正面接触的北洋军第6师一部,现在他们正面,已经成了白狼军的天下。宋老香,梁滚驴两个出名凶悍的白狼匪军的大队就正对着他们。 而守军不过是一个步兵连和营部的一个机枪排。他们这些江东子弟在河南这个地方作战驻守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不管从生活还是到心理都很不习惯。百姓日子的艰难比起江北来,那是相当吓人的。他是教导系统出身,典型的小康农家子弟。 江北免除农税已经一年,百姓们耕作终日,现在没碰到什么天灾的话,混个温饱没什么问题。江北巡阅使署的农林厅还在各地初步建设什么农村信用社和农技站,也是以极低的价格对农民服务的。农闲的时候到水利工地上面打工,混个一年的零花钱也有点指望。日子正是由窄处向宽处过。但是河南这个地方才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民不聊生。也才知道为什么这里土匪林立,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河南百姓在支粮支差还有军队官吏土匪的三重压迫之下,几乎都快变成了人干。这一切更加让他坚信了自己江北军事业的正义性,和履行自己作为军人以及青军会成员的责任的神圣感觉。 但是面临的局势实在是让他整天的心都提着。这个和雨辰几乎是同岁的年轻副营长没有一天不是皱着眉头。根据情报,北军已经在沙河和汝河建立了防线。白狼军起事之后一时不得北上,就在豫中打转,这些破坏性极强的大队匪军们绝对没有建设地方作为根据的心思。走一处就是山吃海喝,放手大抢。各县脆弱的地方农业经济很快就被他们破坏殆尽。这群蝗虫吃完豫中,豫北又一时行不通,还不是很快要朝豫南淹没而来? 虽然白狼作为首领和袁世凯是不共戴天的,听说他还向江北军投信,说要联合江北军共同造老袁的反。可是现在乱七八糟的杆子在他手底下这么多,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的控制能力。这帮恶狼可没有什么打算目标,大吃大喝奸淫掳掠的过一天算一天。他每天都在担心吃光了豫中的宋老香和梁滚驴的这二千多土匪朝他这个小小的前哨阵地涌过来。司令为什么就是不过问一下豫南的局势,给咱们增派一些援军呢?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是雨辰的布置失策,只是单纯的认为只要雨辰注意到了豫南局势,百战百胜的雨司令一定能把河南这些匪患粉碎! 陈柏元走在城墙上面巡视着防务,虽然到了深夜了。但是他就是睡不着。看着手下那些朴实的士兵裹着黄色的军大衣不敢睡觉,挤在一起跺脚取暖。几处高大的柴堆都准备得好好的,洋油洋火都专人看管着,时刻准备着点燃报信烽火。他满意的笑笑,士兵们见他过来巡视都朝他敬礼问好。有的士兵胆子大些,还朝这个非常爱兵的年轻副营长抱怨:“陈营长,咱们什么时候回安徽啊!这里的小米全是砂子,吃得胃口都倒了。要是能回安徽吃碗大米饭,加上一条鱼,再上战场死了也甘心。” 陈柏元笑道:“当兵就是二尺半走天下,咱们四团调出去参加安蒙军到外蒙打仗,人家日子不过了?现在离家也不远,就想媳妇儿了?将来咱们江北军还要打遍天下呢!都精神点儿!这些土匪就在面前,比北洋军更凶悍狡猾,咱们守在这里,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就不能让他们过泌水!” 听着他们陈副营长这样叮嘱,心里面本来就提着劲的士兵们无声的都回到了自己的作战位置,机枪射手又在检查着机件。枪栓响动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河南冬夜里传出去很远。 眼见得就到下半夜了,干脆和衣在城墙上面打一会盹的陈柏元正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就被自己士兵急促的摇醒。才睁开眼睛,就听到一连长的声音:“副营长,土匪大队漫上来了!”陈柏元一下就清醒了过来,霍的一下跳起,几步就窜上了战位。放眼望下一看,面前冬天荒凉的田野远处,在城墙灯火的映照下,大队的土匪正队形散乱的朝泌阳摸了过来。陈柏元大声发令:“给马谷田营部打电话!点起烽火堆,开枪警告他们不得前进!”他擦了一把额头上面冒出的热汗:“所有人员都进入阵地!勤杂人员组织百姓搬运弹药,准备打仗!” 以前都是正规军找上土匪来打,现在可是土匪来围正规军了! 第七十七章 增兵河南 第七十七章 增兵河南 徐州的11月21日,全城都站满了服装整齐,精神抖擞的教导旅官兵。他们沿着会场周围布置警戒。给这一天装点上了严肃隆重的气氛。每个士兵除了佩戴着勿忘张堡之外。教导三团的士兵们还戴着董山战斗纪念章。更加显出威武的气度。 徐州江北巡阅使署的迎宾馆外,现在各省代表已经陆续来到。门外已经有穿着军官大礼服的江北军承启官们含笑迎接他们进入会场。国内外记者们也早早的站在了门口,等待着在入场之前再挖点新闻和消息。代表们在这个场合下,似乎也很愿意展示一下自己的政治家气度。都学着雨辰一贯的样子,拉着手和记者交谈。这个大会,不就是一场大戏么?表演谁不会呀? 但是也有人感觉得到,在整个中国,现在也许只有雨辰才有这个魄力。搭出这么一个公开的大舞台来,让南方各省份将自己的想法和意志在这里上演。虽然大家都知道雨辰真正的意图在于不管采取什么手段都要慢慢的将他们统合在一起,但是他总是能在表面上显得这么光明磊落。 历史不是靠阴谋来推动,但是往往被阳谋所驱赶前行。而掌握这个分寸,就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该做到的事情了。 陶定难站在江北巡阅使署的大门口,雨辰的江001号汽车已经擦得铮亮的等待他的乘坐。陶定难今天也是军服笔挺,佩戴了各色各样的勋章纪念章。雨辰很有发纪念章的爱好。每一次血战或者大胜利之后,都会给参战部队发特制的纪念章。陶定难是一旅出身的,现在细数他的身上,就有固镇迂回纪念章。薛城作战纪念章。南京光复纪念章。这是他的骄傲,也是江北军各参战部队的骄傲。 身经百战的陶副官长现在却拿着今天雨司令的行程单子在仔细核对。上午出席正式大会开幕,并发表讲话。中午宴请全体代表,下午形成决议,组织记者招待会向全国发布。晚上又宴请记者和观礼代表…………今天的确是一个大日子呢。 门口一阵靴声响亮,就见雨辰在一群秘书的簇拥下健步走了出来。现在是冬天的天气,他就只穿了一身黄呢子军装,白衬衣的领子在军装上面显得干净得耀眼。身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军衔标志和勋章。只有一枚青军会的徽章端端正正的别在左胸前。 他武装带齐全,再加上长到膝盖的马靴。从门口一出来。谁也不会认为这是掌握长江两岸四省半地盘,手中雄兵二十余万的中国最有实力的人物之一。依然还象个才走出军校门的年轻中尉。 在徐州灰色的冬日下面,雨辰眼中闪烁的光芒就像是更加灿烂的阳光。陶定难不由自主的立正,再没有这么标准的行了一个军礼:“司令,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请司令登车出发!” 是啊,江北军的旅程就是不断的出发,今天又是一个新的出发点了。未来如何,还等待着自己一步步的走下去。雨辰笑笑朝陶定难还礼,低头就上了汽车。 这些土匪明显和自己以前交手的部队不一样!陈柏元趴在泌阳县城低矮的垛口下面,急得满头都是大汗。北洋军向来都是拉开架势和你打正规的交手战。发起进攻的时候就是火力准备,然后步兵波状冲锋。有侧攻牵制的部队也有主力冲锋的部队。和操典几乎是一摸一样。虽然火力猛烈,战斗技术熟练。但是陈柏元从来没有怕过。 但是这帮土匪就不一样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花样都有。所谓冲锋也是零零散散的,甚至连散兵线也算不上。利用地形地物倒熟练得很。推近了有的就在城墙不远处燃起大堆的火堆,借着风势烟直朝城墙上面灌。夜间本来就是视线不好,大股的烟卷上来,射界更不清楚。自己的重机枪高高架起,朝火光亮处射击。土匪中却颇有些神枪手,已经一连打死了六个射手了!虽然自己的兵士还是沉着脸义无反顾的冲上发射位置。但是这一切却让他感到自己精心组织的守备火力有用不上劲的感觉! 四周土匪的枪声和鞭炮声混杂成一团,加上各种各样的怪叫声。小小的泌阳县城四周就象群魔乱舞一样。听这声势,足有一千数百名土匪。趁着浓烟和夜色发起冲锋的话。自己这一个连究竟能支撑多久? 一连长马未名弯着腰直冲到陈柏元身边,一发子弹从他头顶掠过。这个连长马上就趴了下来。他靠着陈柏元的耳朵:“副营长,咱们这样不成!土匪在摸清楚咱们的火力部署,然后就要大举冲锋了!我们一连人防守城墙太过单薄,不如现在就退守县衙门。那里的射界已经清扫干净了,防火道也隔了出来,咱们守到援军来的时候还有些指望!” 陈柏元咬着牙,看着城墙下面那些满面仓惶在朝城门洞运沙土木料的百姓:“宋老香他们打进来怎么办?这些百姓怎么办?宋老香梁滚驴可是出名的打开一处洗一处的巨匪!”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当年何师长一直和咱们说了,当兵的不能不管老百姓,要是把泌阳县城这样丢给土匪,我就算留一条性命,也没脸去见何师长!” 马未名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个学生出身的副营长执拗性子上来了。他这个老兵爬上来的连长还能说什么呢。在他心中看来,根本没有将河南这些百姓等同于江北那些传统地盘的百姓们。他妈的,这里老百姓和土匪根本分不清楚! 他又跑了开去,朝自己一个守备面向泌水南门方向的排长交代了几句。让他抽两个班先到县衙门布防,怎么样也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土匪虽然多,只要自己的连能在泌县坚持一段时间,大部队能增援上来,他就不相信能打垮北洋军主力的江北军对付不了河南的土匪!怎么司令就在豫南摆了一师人呢?在江北还有那么多的部队! 吴采这些日子都在忙着整编新部队的事情,现在部队一下又扩充了那么多。他这个主持军政的江北军总参谋长肩头的担子又更加的重了。加上预备会议不少事情还要他和蒋百里参与讨论。这些日子他的繁忙也不下于雨辰。如果说雨辰身边三个最亲信的参谋助手,蒋百里是雨辰身边从战略上面着眼建议,是个务虚的助手。司马湛是一心扑在作战处,专门负责作战事务的人物,而他吴采就是江北军这么一大摊子的大管家。 新部队要调派军官,要补充武器,要理顺指挥关系,要建立后勤补给体系…………所以当张志鹤将豫南匪患严重,皖一师拟采取维持地方态势,在新部队增援上来之前不采取积极行动的报告呈上来之后,他马上就批准了。在他心目中,这些一线军官是最了解前线局势的。当豫中匪患传来消息之后,他和司马湛碰了一下头。雨辰现在专心扑在政治上面。反正现在前线也不会有大的军事行动。这些小的事情就是由他们做主。 他和司马湛都不认为在北洋防区的土匪闹事对他们有什么大的军事压力,对江北军一个完整的正规师的战斗力都很相信。认为这个时候就是安定豫南地盘为主。现在江北可抽调的部队不多。老部队都在向新部队抽调军官,自己也有个重新整编的过程。唯一仍保持作战态势的,在武汉的陈山河部队,现在也有进驻湖南和计划增援熊克武的任务。他和司马湛就拍板了,让皖一师严密守备豫南边境,这个湖北外围的屏障,等腾出手来再慢慢清理。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嘛! 今天就在他早起赶着处理了几份公文之后,着装整齐的就准备去徐州迎宾馆参加这次重要的正式大会,临出门的时候。就看到自己手下军政处一个专门负责豫南方向军政业务的参谋神情紧张严肃的直冲他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份公文夹。吴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沉着脸道:“马上不看公文了,你们处长没有和你们说吗?什么事情都等明天来办!” 那个年轻参谋被他吼了一声,却仍然朝他敬了一个军礼:“参谋长,就是我们处长让我急送这份电文过来的。他现在守着电台,等豫南的消息进一步过来。豫南那边出事情了!” 蒋百里一怔,张展空到底是怎么搞的?别人那里负责的方面都顺顺利利,怎么就他独当豫南方面就整天向自己叫苦告急?难道真的是司令身边的副官长出身,又是青军会十二执委之一,就觉得自己不一般了?他压着心中的恼火,伸手将电文拿了过来。心里还想着,不管怎么样,张展空那里该敲打还是要敲打一下。不能让这小子无法无天! “江北巡阅使署,江北军总参谋部及作战处军政处: 职部已按照总参谋部作战处马电所开各项,沿豫南展开防务部署。但豫中白狼匪患已转严重。据侦知该部已汇集豫中豫南大部匪伙,人枪一万三四千余。已成立匪复汉军所谓名义。中旬该匪因豫中地方被糟蹋一空,转向豫北发展,北洋军三万余人沿沙河汝河布防,该匪部渡河不成,颇有损失。留豫中之股匪宋老香及梁滚驴两大伙股匪已向豫南蔓延。 泌阳于19日夜对外联络中断,并燃起告急烽火。匪众已越过泌水,进入我豫南地界,守军一连附机枪一排下落不明。马谷田及吴城毛集等地驻军已奉调前往增援。据查匪军入豫南境内已有四五千之数,后续大队还在陆续进发当中。职部师部及主力已经向北移动。但匪部地形熟悉,来去如风,避免于我大队交战,专击我布防空虚之处。吴城驻军两连在增援泌阳途中遭匪众伏击,伤亡丢枪百余,退往马谷田。吴城以被匪占领,烧杀甚惨。此股巨匪于豫南之堡砦勾结,豫南将有糜烂之虞。职奉职不谨,丧城失地,剿办土匪不力。当屏息以待雷霆。唯尚未交卸之际,努力督促部队,在京汉线以西形成防线,防止匪众向东继续窜扰。 此股巨匪,在河南已经燎原之势,又颇凶顽敢战,其志非小。职一师之力,既要安定后方,又需前沿戒备,兵力实不够使用。此非职推卸责任之言。望总参谋部续调大兵,平息匪患。则河南百姓幸甚,江北军大业幸甚。 展,冬。” 吴采拿着那纸电文手都抖了起来,堂堂江北军。才取得和北方大会战的胜利。却连一群土匪都办不下来!虽然白狼是在豫中成了气候,北上不成再南下窜扰豫南的。但是江北军的守军竟然丧城失地,损失不轻!江北军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要是豫南被这白狼军扰乱。湖北的兵力马上就要戒严守备,调兵湖南四川使用上去的大局马上就要被牵动!张展空,你办的好差使!你带的好兵! 他几乎是咬着牙向那个参谋下命令:“马上把报告抄给司马处长,我马上去开会,通报给司令。回来之前要司马处长拿一份河南剿匪使用兵力的计划出来。让他决定那些部队可以抽调!另外抄报一份给军法处纪处长,让他知道这个事情,看他有什么处理意见!都听明白了吗?” 那个参谋被吴采阴沉的脸色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将吴采的命令重复了一遍。吴采沉着脸听完。带着护兵和随行参谋就大步的走了出去。 河南这个局面溃决在即,张志鹤既然叫苦了,那真是危险了。但愿在部队抽调增援上去之前能保住匪众不要越过京汉线。不然截断交通,那就是影响极大的政治事件了。豫南还没有开始着手整理,再被流窜的匪众一闹,善后就更加的难办了!这里又是一线的出发阵地。将来的前线重镇,直面北洋军的地方。要是糜烂了地方,什么时候才能再整理好? 他心里面已经飞快的开始盘算哪些部队能够抽调上去。现在湖北放着原来陈山河支队一部分,主要是江苏陆军第二师抽调的部队改编的湖北陆军第一师和第一混成旅,加上重组的江苏陆军第二师,这是要负责两个方向的军队,抽调不得。只是略微要移动靠近一点豫鄂边界。安徽陆军第二师和安徽陆军混成第一旅是新编部队,江苏留守的陆军第二师和江苏陆军混成第一旅也是新编部队。这两个省的留守部队应该可以抽调不少吧?马上浙江也是不敢动弹的了…………江西陆军一师一旅迫切需要修正,而且他们军官调整也是最大的,一时还使用不得。徐州第9师及教导旅已经完全归建,在不防碍津浦路正面安全的情况下,是不是也能够抽调一部分?无论如何,在豫南这次也一定要抽调足够的部队上去,不仅要肃清豫南匪患,并且将京汉线上面的战线向前推!一个师不够,就抽三个、四个师上去!一错不能再错了! 想着又开始自责,对豫南这个地方他们的重视的确不够。会战胜利之后,从雨司令以下,大家都有些志满意得,认为国内军队,没有能经得住江北军一击的,何况还在扩充部队?虽然知道豫南地方事情难办,匪患严重。但是也只是放了一个师在那里,要知道连北洋都放了四师左右的兵力在豫北豫中一线!果然军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轻敌啊!江北军还远远没有到可以安心躺倒睡觉的时候! 本来已经为吴采准备了马车,但是他也不要,带着随从护兵跳上军马,一阵风似的就向徐州迎宾馆会场卷去。紧忙慢忙,南方的事情总算有了眉目,北方却有出了这个乱子!成功的道路上面,果然是要时时刻刻如履薄冰啊! 当雨辰的车子来到徐州江北军迎宾馆会场之前的时候,代表们几乎都已经入场完毕。只有记者们还在等候着他。从车里向外看去,蒋百里的汽车已经到了。他人站在门口,正笑着和几个记者谈话。当雨辰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就是一片镁光灯的闪烁。因为他乐意接受记者采访的态度。这次大会,来的中外记者是分外的多了。 雨辰看起来心情也好得很,频频的向记者们点头示意。但却不回答他们高声提出的问题。只是含笑朝正等着他的蒋百里走去。两人才一碰头。就看蒋百里朝他笑道:“不错,今天精神得很,早些进去吧。念荪他们都已经到了。代表观礼嘉宾全部入席,可就等你一个人了。今天你的报告,怕又是轰动南北的一篇雄文吧。”蒋百里他心里也微微有些得意,南方各省最后艰难达成共识,他居中也做了多少工作!想到自己的工作在相当程度上能够决定中国将来的走向和命运,这个战略大家就觉得江北没有耽误他一身的才学和见识。 雨辰淡淡道:“百里兄,你以为今天大会过后,南方的事情咱们就万事大吉了么?这才是刚刚开始呢。”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就走进了会场。 会场今天布置得是庄严肃穆,一个可以容纳几百人的大厅,正中布置了一个主席台。两面五色旗交叉作为背景。主席台上面已经坐着了李烈钧、吴采、欧阳武、谭畏三还有特地赶来的闽督孙道仁等等人物。中间空出来两个位置自然是留给雨辰和蒋百里的。主席台的右侧是观礼席,不少从北京特地赶回来的各省参议员,两湖的汤化龙,上海的沈恩孚,还有章太炎等等名流济济一堂。洋人观礼的就是以美国驻上海总领事库柏为首的一席人,也在低声谈笑。 底下坐了一百多名各省代表,有的神情严肃,有的态度轻松,各式各样都有。预备会议开到现在算是尘埃落定了。今天的决议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各省除了湖南倒霉,被江北军看来要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其他各省地盘还是自己的,军队也还是自己的。只是和江北做了点利益交换和让步。下面大可以站在河边看翻船,看江北和老袁继续在全国各种战场上面交手吧。只要将来站对了队伍,荣华富贵还是跑不了的。雨辰想借这次会议安定渗透南方各省,他们也不是没有自己的算盘呢。 听着大厅的门被推开,就见雨辰和蒋百里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从观礼席上最先响起了掌声。接着大厅里面就是掌声一片。这些代表们来徐州这么些天,都是和这位雨巡阅使手下的人打交道。今天才是看到他正式出席,不少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而威名远播的人物。他光复以来的成就,几乎就已经成了一种传奇。 不自觉的,看着微笑着但是很庄重走进来的雨辰,掌声更加的热烈了。 吴采也站起来朝自己的司令鼓掌,但是总还是紧锁着眉头。想着自己的心事还有自己这个参谋长应该承担的责任。司令心思扑在这个大会上面,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我这个参谋长这段时间当江北军的家,没有当好啊! 这个时候的雨辰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参谋长的心思。他只是略微有些感慨而已,从几百败兵起家,到中国的南半部分都不得不看自己的脸色。有的时候想来,真的象一场梦一样。而自己今天就将坐上最中间那个位置。 第七十八掌 南方的决议 第七十八掌 南方的决议 当雨辰的车子来到徐州江北军迎宾馆会场之前的时候,代表们几乎都已经入场完毕。只有记者们还在等候着他。从车里向外看去,蒋百里的汽车已经到了。他人站在门口,正笑着和几个记者谈话。当雨辰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就是一片镁光灯的闪烁。因为他乐意接受记者采访的态度。这次大会,来的中外记者是分外的多了。 雨辰看起来心情也好得很,频频的向记者们点头示意。但却不回答他们高声提出的问题。只是含笑朝正等着他的蒋百里走去。两人才一碰头。就看蒋百里朝他笑道:“不错,今天精神得很,早些进去吧。念荪他们都已经到了。代表观礼嘉宾全部入席,可就等你一个人了。今天你的报告,怕又是轰动南北的一篇雄文吧。”蒋百里他心里也微微有些得意,南方各省最后艰难达成共识,他居中也做了多少工作!想到自己的工作在相当程度上能够决定中国将来的走向和命运,这个战略大家就觉得江北没有耽误他一身的才学和见识。 雨辰淡淡道:“百里兄,你以为今天大会过后,南方的事情咱们就万事大吉了么?这才是刚刚开始呢。”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就走进了会场。 会场今天布置得是庄严肃穆,一个可以容纳几百人的大厅,正中布置了一个主席台。两面五色旗交叉作为背景。主席台上面已经坐着了李烈钧、吴采、欧阳武、谭畏三还有特地赶来的闽督孙道仁等等人物。中间空出来两个位置自然是留给雨辰和蒋百里的。主席台的右侧是观礼席,不少从北京特地赶回来的各省参议员,两湖的汤化龙,上海的沈恩孚,还有章太炎等等名流济济一堂。洋人观礼的就是以美国驻上海总领事库柏为首的一席人,也在低声谈笑。 底下坐了一百多名各省代表,有的神情严肃,有的态度轻松,各式各样都有。预备会议开到现在算是尘埃落定了。今天的决议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各省除了湖南倒霉,被江北军看来要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其他各省地盘还是自己的,军队也还是自己的。只是和江北做了点利益交换和让步。下面大可以站在河边看翻船,看江北和老袁继续在全国各种战场上面交手吧。只要将来站对了队伍,荣华富贵还是跑不了的。雨辰想借这次会议安定渗透南方各省,他们也不是没有自己的算盘呢。 听着大厅的门被推开,就见雨辰和蒋百里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从观礼席上最先响起了掌声。接着大厅里面就是掌声一片。这些代表们来徐州这么些天,都是和这位雨巡阅使手下的人打交道。今天才是看到他正式出席,不少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而威名远播的人物。他光复以来的成就,几乎就已经成了一种传奇。 不自觉的,看着微笑着但是很庄重走进来的雨辰,掌声更加的热烈了。吴采也站起来朝自己的司令鼓掌,但是总还是紧锁着眉头。想着自己的心事还有自己这个参谋长应该承担的责任。司令心思扑在这个大会上面,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我这个参谋长这段时间当江北军的家,没有当好啊! 所有人都看着雨辰坐在主席台上面,只是用目光和观礼的嘉宾还有底下的代表打了招呼。蒋百里朝身边的雨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大声的道:“今天是民国元年11月21日,也将是咱们民国历史上应该大书特书的日子!南方俊彦济济一堂,开诚布公共商国事。从十二天前的预备会议起,大家就相关的议程各抒己见,不少金玉良言不仅仅是适用南方此时此地的局势,更是可以推广全国而通用之! 这个会议我们南方各省达成了什么共识协议故置不论,仅仅是大家能够坐下来,不用枪杆子而只秉承成法律道义进行协商谈判。就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事情了。为将来国事的解决开了一个好头,树立了一个典范! 这一切我们要感谢各省负实际责任的领袖们,更要感谢江北巡阅使雨辰先生!他在民国这个局势混沌不清的时候。依然独任艰巨。将南方各省集合在一起,就大家关心的话题展开最广泛最深入的讨论。充分尊重的南方各处的意见。苦心孤诣的维持着南方的统一局面。并为未来的大选进行准备,在不远的将来。雨巡阅使还将北上,和北方现在维持局面的北京临时政府大总统袁世凯以及光复伟人孙黄二位先生交换意见,为全国最后真正统一,建立起一个为世界所公认,所瞩目,所尊重的正式民国中央政府而努力!下面我们就欢迎雨巡阅使做非常重要的讲话!” 说着蒋百里就带头鼓起了掌来,底下的掌声顿时就连成了一片。汤化龙一边鼓掌一边朝身边才从上海赶过来的章太炎低声笑道:“听见没有?现在轻轻的就把北京袁世凯的中央名义撇开了,只承认他实际维持着北方局面。那实际维持南方局面的还不就是他雨辰?现在已经摆明车马,已经是个分庭抗礼的局面了!” 章太炎很专注的看着主席台,老人家在北京活动了很长时间。却因为自己的书生意气,先和孙黄决裂,然后自己一手创办的大国民议会演变成的统一共和党又几乎是把老人家扫地出门。他一辈子都在鼓吹民权政党。但是现在林林总总的都是鼓吹国权政党的党派。心灰意冷之下到江北来观礼。雨辰对这个前辈倒也招待得很是殷勤。他倒要看看,这个南方突然崛起的势力和中国传统的势力有什么不同。 听到老朋友汤化龙在那里低声的和他说话,他头也不回的道:“那是自然的事情了!他和袁慰亭打了一场占着上风,难道还要认他做中央不成?这次大会一为统合南方,让他逐鹿中原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二就是正名!只要拿出一份南方各省认可的协议出来,不管内容实际执行得如何,他就是南方的总代表。未来国内的政治版图,谁敢少给了他那一份?他还不像孙黄两个人,手里有钱有地盘,还有自己带出来的兵!” 他沉着脸没有继续说下去了,民国多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青年将领,至少在可预见的将来,天下不是事情少了,而是事情将会更多了啊。这局势,当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复杂到所有人都在观望,看着有资格博弈的人物在棋盘中落子,未来如何,只有混沌。但是只有一点是明显的,这个雨辰上升的势头,是再也难以阻挡了。 掌声渐渐的平歇下来,雨辰也笔直的站了起来。他的体形略微有些瘦削,唇上留着两撇并不是很浓的胡子,看起来多了一些成熟稳重的气质。他先没有说话,只是啪的立正朝大家行了一个军礼,似乎就在提醒大家他的军人身份。 “今天蒋百里先生说了那么多,兄弟实在觉得惭愧。民国肇造,我们这些人既然在这个位置上面,就应该把国事搞好。但是惭愧得很,兄弟不才,性子又鲁莽灭裂。有的时候因为心系国事,行事就未免操切了一些。外间多有认为兄弟是穷兵黩武的。但是这次预备会议以来,兄弟开诚心,布公道。苦心孤诣就是想维持住南方局势,为民国正式政府成立打下一个基础。幸得各省大贤俊彦鼎力支持,经过预备会议十二天的讨论。终于就本次会议达成以下共识,也形成了正式的文件,上午雨某在此向观礼嘉宾和广大代表进行宣读,下午大家投票认可之后,本次大会就算圆满告成了!雨某是军人,操心政治上面的事情实在是情非得已,将来正式政府成立,雨某还是打算专心带兵,给国家练出一支精干的国防武装出来!多的话也不说了,谢谢各位代表!” 蒋百里刚才的开幕词已经将他夸到了天上,这个时候雨辰的发言致词就显得平淡了许多。甚至还有些自我分辨的味道。章太炎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这个雨巡阅使的致词,虽然够踏实了一些,但还是不够高明啊。这些和北方作战的事情,现在已经是一笔糊涂烂帐了,犯得着你还来解释吗?还是多展望一下将来的打算,高屋建瓴的说些掌控着南方大局的话似乎才更适合自己的身份啊。听这个致词,倒真的象一个才出校门的小中尉呢。 象章太炎这么想的人还的确不在少数。都觉得雨辰的致词没有他一贯的霸道味道。虽然蛮横说的是自己的道理,但是总能自圆其说。却不知道雨辰已经和蒋百里斟酌了很久了。自己再怎么谦虚,谁都知道自己还是实际掌握着南方局面的主导权。就不要再在这个会议上面侃侃而谈,颐指气使,好像南方就在自己手掌之中的样子了吧。万一激起反弹,下午表决的时候闹什么笑话就不好了。现在这个局面,每一步还是稳妥点好。 下面的决议才是这个会议的实质性内容,大家都支棱着耳朵仔细听着。虽然各省代表甚至记者们多少心里都有数。但是这么重要的一个决议,身在场中,都怕少听了一个字。 开宗明义的就是总纲,南方各省在光复以来就久行自治,在南方临时政府权力交接于北方临时政府的动荡当中。一年以来,所谓中央政府并未有效行使治权。军政民事都无从措手。南方北方,误会频生,内乱不已。为稳定南方,迎接大选,等到正式民国政府成立计。南方决定自治各省联合起来,形成一暂时过渡性机构。南方各省之间问题,完全协商解决。其他财政军事整理,亦可开始着手。当大选依法举行,宪法正式颁布,民国正式政府告成之后。南方自治各省此临时总机构,自然取消。 一、政治方面,设立一南方联省自治参议会。各省选出3~5名有资格之代表为临时参议员。协调各省之间关系,解决各省政治方面之问题。对各省临时自治政府,联省自治参议会有质询权,协调权。当大选完毕,中央政府成立之后,该临时参议会自然解散。 二、军事方面,军事问题久为光复以来之痼疾。各省为安全所计,养兵唯恐不多,军费唯恐不足。且各省以邻为壑,应为国防劲旅之军队也如一盘散沙。现决定在南方限定兵数,减少军费。各省军费支出应不超过岁入的百分之五十。并渐次有裁军打算。将来正式政府成立之后,正可为全国做一表率。现有南方省份中,湖南由于地处内陆,已经宣布完全裁军,只维持地方保安营队,其余省防安全,由江北军带为负责,军费由江北支出。其余各省应以一年为期,裁减现有军队百分之二十。以后军事问题,由未来中央政府统一措手。 原定建立南方各省军队总参谋部问题,暂行搁置,各省军选派代表,在徐州成立一南方各省军事观察组,交换各省军队情况,协调各省军事行动,免除误会,增进袍泽感情。 三、财政问题,南方各省统一货币,全面通行光复纸币和光复硬币。各省汇水,由其自行掌握。在统一货币的基础上,谋求建立货币金本位制。由于江北军所属苏皖鄂赣地区已取消厘金制度,代以工商统税。凡在江北已交纳过统税工商货物,各省厘卡不得再行抽厘。为此江北将设立一个平准基金,每年以一千一百万元为上限,补贴各省财政。以江北货物通行数量比例为准。 四、地方自治政策问题,各省情况不一,民风炯异。若谋求形式上面划一,则失却地方自治本意矣。江北现推行之地方自治政策及任官制度,将不强求各省执行。但各省应酌量减免杂税,为民间培养元气。 五、和北方临时政府之关系,由于北方临时政府久未行使治权,从即日起。南方各省将和北方临时政府脱离法统上面关系,完全实行自治。当全国大选依法完成,民国正式政府成立,南方各省自当回归中央治下,重为民国赤子。 六、川省地位问题,川省既派代表出席本次大会,临时参议会将责成川省尽快停止内战,就地停火。江北军考虑酌量派遣部队维持和平,川省将在南方各省监督下组建临时之省政府,选派临时参议员参加参议会。 七、其他未尽问题,将由各省在参议会中所派代表在临时参议会中提出,由参议会协商投票表决。 一篇长长的报告,雨辰一字一字的读得很清楚。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做报告呢。他心里面很清楚这份决议的分量。这一份决议一旦得到正式通过。从法统上面自己已经不再受袁世凯中央政府的管辖了。自己想再做些什么,都可以大展拳脚去做。这也是他这次大会的最大收获了。本来计划统合南方达到一定程度,都为了这个决议的最后能够通过,做出了巨大的让步。本来计划成立一个南方临时政府的,取消了。本来计划建立南方军队总参谋部的,还是取消了。本来想让南方各省在一定程度上面推行江北的地方自治政策的,依然取消了。财政的统一也只是谋求货币的尽量统一而已。对各省财政补贴的数字也增加了三百万元。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深刻的体会到了,政治的精髓,还是在于妥协。 掌声终于又响了起来,尤其以主席台上面谭畏三都督的掌声最为响亮。李烈钧和欧阳武对望了一眼,都把视线转了开去。这个大会虽然黄兴做了很多工作,狙击了很多的江北方面的提案。但是南方各省在江北强大的压力下,还是出台了这么一份决议。将来雨辰的地位,怕是要更稳固一些了吧?也许是更加的暗流涌动也说不定?这一切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吴采也长出了一口气,想着口袋里面张志鹤的那一份求援电报。南方的事情今天总算告一段落。现在应该可以腾出手来清理豫南的事情了吧,不过在之前,自己还是要先向司令请罪的。 在热烈的掌声下面,大家各人想着各人的心思。这份决议很快就传遍了全国。被观察家们称为是南方背叛袁世凯的檄文,北京的袁世凯临时中央政府,现在掌握的省份也不过就是淮河以北的一些地方了。袁世凯在总统府听到这个消息,正在办公的他又当场摔了笔墨。这次虽然没有激动得下达讨伐令,但是总统府很快就发布公告,不承认南方各省的这次非法集会。坚定的宣称南方身份还是在中央政府的管制统领之下。但是其他人可管不了他们那种掩耳盗铃的做法。已经将江北徐州的巡阅使署称为南方政府了。 历史依然继续朝下发展下去。 “什么?你再说一遍?”当宴请完毕与会的各省代表,破例喝了一点酒的雨辰回到会客室休息的时候,吴采终于将张志鹤的电文求援情况向他汇报了。 而雨辰几乎就跳了起来。豫南不能乱这是肯定的,第一这是将来对北洋发起进攻的重要出发阵地,再者也会牵动湖北的大局。白狼军的破坏力他是太清楚了。当年纵横四省,七八万兜剿的北洋军给搞得是灰头土脸。让他们这帮土匪在自己的地盘上面来这么一下子。自己的根基还不如当年北洋稳固,这怎么承受得了! 第一时间里雨辰心中浮起的是对参谋部的恼怒。最后转念一想,却更多的是自责。他们并不知道历史上白狼军的凶悍。倒不是他们战斗力又多强,而是象蝗虫一样走一处破坏一处。也很少和你展开正规作战,就是四下流窜抢掠。正规军笨重,只有跟着他们疲于奔命。要是真让他们象真正历史上一样在自己的统治区域内流窜转战一年以上………… 他们没有这个概念,可是自己有啊!虽然他们起事的时间提前了,规模也扩大了。事先自己不是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报告!但是总是潜意识的以为白狼是和北洋军作对的,起事又在豫中。自己还有点幸灾乐祸…………却不知道,历史既然发生了改变,那就没有事情是不能改变的! 他重重的喘了口粗气,因为这次大会而有的一点得意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沉声对吴采道:“先别提什么追究责任的话,你们参谋部的责任也押后再议…………现在的要紧事情就是要收拾豫南的局势!参谋处有没有做计划看赶紧增援哪些部队上去?” 吴采还是觉得惭愧,但是仍然昂着头看着雨辰回答他的问题:“司马纯如已经在做计划了。这里事情一结束,我马上就回去,尽快的把部队使用上去。” 雨辰断然道:“下午的会议你不用参加了!马上回去主持这个事情!江西、湖北、安徽、江苏四省能调动的部队都要调动上去!不仅要进入豫南地界兜剿,而且各省省防的篱笆也要扎紧!湖北那里的军事行动可以暂缓。要紧的是先把这股巨匪给我消灭了!豫南那里消灭的土匪之后,我要强行推行江北的政策,把那里的土豪劣绅给打掉一批!又绅又匪,别做这种好梦了!” 他的神情严肃,语意肃杀。在南方这些代表当中做好好先生周旋了这么长日子,刀再不出鞘就要生锈了! 第七十九章 泰山压顶 第七十九章 泰山压顶 当雨辰他们在徐州迎宾馆继续着自己南方盟主的表演的时候。江北军军队的大脑,江北军总参谋部作战处参谋主任司马湛正在作战室内目光专注的看着地图。 这个二十七岁的年轻参谋主任,有着南方人典型的面孔。但是脾气却完全不像一个湖南人。除了打仗的时候要求严格之外。其他时候都懒懒散散的。这个时候他就披着一件军大衣,也没有戴军帽。若有所思的转着手中的铅笔。 作战室内十几个参谋在整理着这些天豫南的资料,公文、电报、情报分析汇总。随时等着司马湛的查阅。增兵豫南是一定的了,现在就是要确认增兵豫南的规模,和大的剿匪方针。是在豫南境内完全的兜剿呢,还是将他们驱逐出豫南了事。虽然司马湛一再被雨辰告诫制定作战方案的时候不要考虑到政治因素。但他总会不自觉的想很多。 要是能把白狼军朝西面北面赶,江北军就有合理的跟踪追击借口了…………要是能借此增加江北军在山陕一带的影响力,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按照司令那个每件事情都要利用足的性子,这个选择对他只怕是很有诱惑力的吧…………但是在北军正面的强大兵力压力下。怎么样将自己战线向西延伸的不利因素减到最低呢? 司马湛咬着铅笔,竟然一时出神了。 门口靴声响亮,惊动了司马湛。被打断了思绪的他有些恼火。抬头一看,就见吴采沉着脸大步的走了进来,手中的马鞭还无意识的大幅度舞动着,像是心中有火却无处发泄一样。看见顶头上司进来,司马湛再大的不满也不能说出来了,再说他对吴采掌握全局,勤勤恳恳的作风也很佩服,很少看到这种军人样板式的总参谋长了。 他直起身子,朝吴采笑道:“念荪兄,怎么?下午的会议你不参加了?司令发话让你回来主持拿出方案的?还在生河南那边张展空的气?” 吴采无奈的一笑,将马鞭递给一个参谋,走到地图桌前面来,用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司令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我想了一下,更多的还是自责。张展空不是没向我们事先通气。我却总以为他是在叫苦,以为不给他点压力不行。完全没有想到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情况,在河南那个地面,成股的土匪就是要比北洋军还要难对付!司令虽然压住了火,但是我知道心里面肯定是极生气的。现在咱们经受不起挫折,一次失败就有可能牵动大局!司令正是在政治上面奋发进取的时候,咱们没有替他把家当好,也是要自请处分的。” 他在那里说得沉痛,司马湛也收起了笑容。室内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半晌吴采才抬头道:“纯如,你已经有腹案了吗?准备抽多少部队上去增援?剿匪计划是怎么样的?” 司马湛笑笑,面上的神色很轻松,说出来的话却很果断:“我大概已经有了腹案了,能抽调的部队全部都抽上去!正好一边剿匪锻炼一边整编。白狼既然敢以卵击石,咱们就还他一个泰山压顶!对付这种悍匪,就要以绝对优势或者合围他们,或者驱赶他们!” 他指点着地图:“现在我们江北军全军最有训练的野战力量基本都集中在湖北和徐州一带。除了湖北的两师一旅不抽调,江西留一个旅,江苏安徽各留一个旅,徐州留2~3个旅之外。我计划使用十六~十八个团增援上去,组建豫南前线总指挥部!集中七万左右的兵力,让河南的土匪知道咱们的厉害!”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湖南的两旅军队正好要整编裁撤,我计划让他们组建一个补充旅,放在湖北那边,随时补充前线作战部队,编制可以暂定为四个团,湖北军队暂时不入川,就用来稳定两湖局面…………你看如何?” 吴采被他的腹案吓了一条,以为司马湛最多计划动员七八个团入豫增援,没想到他在部队才结束了一次几乎全体动员的大会战之后,又进行了这么大规模的动员,部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这么大的动员,必须要雨辰来拍板了。河南这个大的集团,到底让谁来坐镇?要是何灼然现在在江北就好了,他在前线,从司令到自己,都会放心得很。可是安蒙军现在还一时不得回来呢。司令北上,也很需要借重他们的力量………… 他继续分析这个腹案,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司马湛这个计划,恐怕是所图非小啊。难道想借着这个机会在中原再渗透一下?很有司令的风格呢。每一个机会都要利用到极处。 他沉吟着道:“纯如,按照你的动员方案,那就是要将江苏两个师、安徽一个师,江西一个师,徐州一个旅全部的调动上去了…………具体布置是什么样的?” 司马湛微微摇头:“江苏的陆军第三师是填防徐州的,我计划是把9师的17、18旅拿上去。其他部队就是江苏陆军第二师,江西陆军第一师,安徽陆军第二师。先增援到京汉线上面。然后形成左右两个大的作战军,互相配合,由东向西推进,白狼军退到哪里,我们视情况就追击到哪里!” 吴采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司马湛并没有打算在豫南歼灭白狼匪众。而是想将他们推出去。然后再趁机在中原发展。看来最起码有将豫中吃下来的打算。胃口果然不小。但是和司令的意图一致吗?这两个大的作战军,由谁来带?由谁统一指挥这些部队? 他又追问了一句:“有没有备用的方案?” 司马湛摊摊手:“备用方案就是在湖北组建一个作战军,由襄樊出宛西,在邓州南阳直至舞阳一线控制要点。将白狼军封锁在豫南。正面沿着京汉线集结的另一个作战军。由东向西压迫,争取将白狼军歼灭在豫南。但是第一湖北方向的作战军集结需要时间。出襄樊的道路山地河流众多,大部队行动会缓慢一些,后勤补给有些为难。宛西地带民间武装众多,要是不能及时控制住要点,白狼军是封锁不住的…………而且两路夹击,部队配置需要时间。就算采取这个方案,对能否全歼白狼军我也持保留态度。” 两人越谈越是深入,加上周围的作战参谋不断提出各自的意见看法。整个下午,当迎宾馆会场在郑重表决决议的时候。江北军虎穴作战室内却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军事行动讨论得热火朝天。江北军又一次大的军事行动就在眼前。 而这时在郑州的北洋军河南剿匪司令部里却是喜气洋洋。白狼军在强渡沙河汝河的时候,被北洋军第6师迎头截击。各师这次发挥了守望相助的风格,从侧面也纷纷兜剿。白狼军这次在北洋军手中吃亏不小,伤亡一千余人,不少白狼基本队伍伤亡惨重。看到进入豫北一时无望,白狼还准备在豫中再观望一段时间。没想到他手下这些股匪却不是正规军队那么听号令,乱纷纷的又朝豫南涌了过去。在泌水打开了一个口子,匪伙大举涌入豫南。白狼他们不能势单力薄的在豫中维持,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这万余名股匪都调头南向。在豫南大肆作孽。并有继续向南向东向西蔓延的趋势。宛西的民间武装纷纷和白狼联络。眼看着他们的势力在这里又有补充壮大,已经更成气候了。江北军掌握的豫南地盘,还有一师驻军,一时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能。 北洋军众将自觉得报了湖北会战失利的一箭之仇,纷纷弹冠相庆。保案开了一次又一次。赵倜也咬着牙在豫北府县大筹所谓的劳军饷。每亩地加征四百六十文,商铺每五百元资本抽五元。于公于私,都是大捞了一票。豫北百姓虽然暂时摆脱了匪患,却被这些层出不穷的加派征粮征差压得喘不过气来。 而郑州原来府署改用为临时河南剿匪司令部这个地方,更是成天大开筵席,叫条子,开灯开赌局。热闹得沸反盈天。 赵倜一边看着手中的几章牌九,他坐庄坐了四十摊。面前已经赢了二三万元的筹码。忙得连烟榻都顾不及上,身边的马弁烧好了泡子,在烟枪上面接上软皮管就让他在这里过瘾。等到他把手上的牌开出来,前八后八,又是一个八八关通杀。更是让他得意非凡。笑道:“怎么雨辰一倒霉,我的手风就这么旺?当真了不得,看来咱们河南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陪他玩牌九的第6师12旅旅长李纯是输得顶多的人物,面上却不动声色,赵倜已经暗赞他小子有赌品好几回了。他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雨辰他们前些日子也未免太春风得意了一些,人不能一辈子都走顺字啊!赵都督这次在大选前狠狠的煞了一下雨辰的威风。在国人面前这个地方治理不力的罪名是逃不了了。白狼股匪在咱们北军面前损失惨重,到了雨辰的地界他却丧师失地,和赵督的高下一下就分明了,这次赵督一定会被大总统大加褒奖。坐升巡阅使是一定的,要是白狼能顺便将两湖扰乱,赵督挥军入湖,两湖巡阅使那是跑不了的啦!” 赵倜听得哈哈大笑,虽然也知道这是逢迎话,雨辰手中毕竟还有二十多万雄兵,怎么能坐视白狼扰乱两湖?自己能把豫南收拾回来已经就是喜出望外的事情了。但是李纯这话听起来就是开心。看副官正收拾这一庄赢了的筹码,忙大声道:“大家赌得开心,这一庄圆一把,不吃了!送弟兄们一庄!” 听着花厅里这么热闹,在偏厅里面坐着的几个北洋师长脸上都露出了嘲讽的笑容。齐燮元咳嗽一声:“这周人老兄,当真兴致高得很哪!” 何宗莲只是摇头:“还不是咱们这帮人卖命替他打下来的?咱们在沙河前线几天不睡指挥防剿的时候,他在给他自己那个夭折的儿子做正丧!他把他娘老子摆到哪里去了?儿子都做起正丧来了!我看周人已经是糊涂了,这河南的责任,他是担当不起来的。” 说起赵倜,看来这些北洋将领都是一肚子的气,李奎元也跟着何宗莲发牢骚:“我们弟兄们这么辛苦,让他筹点劳军饷还不是应该?难为他大张旗鼓的闹了这么些天,分到各师不过每师才六万元,够房钱还是够饭钱?豫北这次筹劳军饷给他闹得天怒人怨,这家伙到腰不下一百五十万。河南这个地方,还是咱们老北洋来坐才是正理!” 这些北洋将领和衷共济将白狼匪众挡在豫北门外之后,就越发的对赵倜督豫不满意了起来。在他们看来,北洋重兵防豫。就是为军事起见,也要推举一个北洋重将坐镇河南。现在还是多事之秋,不能再让赵倜这个没有实力的人再折腾下去了。他们暗中商议,已经决定向袁世凯推戴齐燮元为河南都督。各师在豫北划分防区,收税征粮自用。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叫做分区守备。暗中商议了好些天,县份的划分已经讨价还价完毕。齐燮元作为都督,多了半条京汉线的铁路收入。也算是大家皆大欢喜。呈文早就送上去了,也派了专人回北京活动。估计很快就要发布命令了。看着赵倜现在还这么得意,大家都是心里面冷笑。 齐燮元又咳嗽了一声,现在北洋各骨干师中,就属他的第6师还从来没有遭受过什么打击。四处增援,已经取代了全军覆没,现在在保定重建的第3师在北洋系统中的地位。他资格也足够的老。在河南北洋众将当中,隐隐就有为头的样子:“各位,大总统必然会体惜我们前线将士的想法。但是咱们现在在沙河汝河的防务绝对不能放松!还要在豫中设立一些前进据点。雨辰大举增援河南是一定的,到时候这个河南的局面,就是江北军,咱们北洋军,还有河南本地的土匪混杂在一起,最是复杂不过!咱们北洋是一步再不能朝后面退了!北洋全局的安危,可就寄托在在座各位身上。大家辛苦一些,把部队抓好。一点也大意不得!” 他这个话这些北洋将领都很听得进去。现在雨辰在整合南方,很快就能在河南腾出手来。大家都是北洋团体的,现在也真的是退无可退了。就是因为他们难得的团结起来,在大本营没有具体指示的情况,居然挽救了豫北的局面。在雨辰的压力下,北洋势力也空前的团结起来了。但是这些将领都是心下惴惴,雨辰这个一直占着上风的人物,在河南又会出什么样的牌呢?而他们的袁大总统,又该怎么样利用现在这个局面呢? 泌阳县城已经失陷了好几天了,但是驻扎在这里的梁滚驴匪部还是无法完全的掌握泌阳县城。江北军一小部残兵,依然在县衙里顽强的抵抗着。县衙上空飘扬的红色江北军军旗,几次被土匪的神枪手打断了绳索,又几次被江北且豢兵重新升了上去。 陈柏元嘴里咀嚼着今天他的食物定量,十分之一听头的牛肉黄豆。一边趴在沙包工事上面,小心的观察着对面的形式。街面上散落着不少土匪的尸体,冻得僵硬。对面用门板和家具也胡乱的构筑了一些工事,一个活的土匪影子都看不见。只有土匪的怪笑声还有几声女子的哭叫声传了过来。这些声音象刀子在割这个年轻军人的心一样。 泌阳县城,还是在自己的手里丢了啊。这些匪群趁着夜色和火攻的浓烟,扛着云梯和大木头从县城三面就涌了上来。土匪冲锋前喝血酒和喊着刀枪不入请神上身的声音他们在城墙工事上面听得清清楚楚。这些土匪的冲锋也当真悍勇得很。自己守军不过一百多条步枪,两挺重机关枪,还有一些手榴弹。整个县城的城墙不过两米多高,连护城河都没有。拼死打退了土匪两次冲锋之后,士兵们已经伤亡过半。城墙下面的土匪尸体也有几百具了。 但是土匪越集越多,掳掠县城的欲望也让他们越冲越猛。到了黎明的时候,泌阳县城终于在北面被土匪突破。守北门的两个班的弟兄不是战死,就是被土匪俘虏后杀害。从军装到武器都被土匪夺走。这些都是他的弟兄们啊!还好马连长事先在县衙准备了两个班的队伍接应。他们且战且走,终于带着一挺机关枪退到了县衙里面。这下兵力火力集中在这个院落里面。土匪几次攻扑除了丢下百十具尸体之外,再也攻不进来了。接着两天下来都没有什么动静。弟兄们轮班守备,一时这里倒是固若金汤。 但是泌阳县城,却变成了人间地狱。火光和百姓们的哭叫声音。在县城失陷后就没有断过。守土不利,军人之耻啊!要不是对自己手下现在仅存的四十九个弟兄还负有责任。深深感到耻辱的陈柏元说不定都拔枪自戕了。这几天他都没有睡觉,除了击破土匪偶尔的骚扰进攻,他就一直在红着眼睛计算。马谷田的营部,吴城的团部。甚至张师长的师部主力,到底什么时候增援上来呢?这些土匪已经过了泌水,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遭殃!我们光荣的江北军,不是正应该把他们消灭干净,为民除害吗? 马未名爬到了陈柏元的身边,这个连长也憔悴了不少,只是眼睛还是炯炯有神:“副营长,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咱们注定要在这个地方困些日子了。但是您放心,只要弟兄们还有一口气,这些土匪就打不进来!现在院子里面有井,这里是瓦房不怕火攻,粮食弹药还有的是,等咱们江北军大队伍上来了,咱们再狠狠的揍这些狗娘养的!” 他看陈柏元没有说话的意思,自己在那里咬牙切齿的道:“他妈的,当兵吃粮这么些年了,就没有见过这么大股,这么嚣张的土匪!看看北方那些当官的把地方糟蹋成什么样了!比不上咱们司令一根手指头!这次把这帮土匪揍光。司令最好让咱们赶紧北上,把那帮家伙都打跑!咱们江北军坐天下!” 陈柏元看了他一眼,还没有说话。寂静的防线前面突然传来了枪栓哗啦哗啦响动的声音,两人都是心里一紧,接着就听见对面传来了土匪头子动员的声音:“弟兄们,咱们打开县城这几天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娘们也睡了。就是黄的白的没见着多少!对面县衙门有库房有军饷,咱们这次怎么样也要打开了。南方黄狗子点天灯,大洋钞票按身股枪股平分!弟兄们上啊!” 这一次土匪上来完全是出乎江北军守军的意料之外。看来昨夜这些土匪早悄悄的躲进县衙四周的民房里面。趁着天才亮守军一夜紧张之后最松懈的时候,嗷的一声都涌了出来。窗户和墙都一下子被打通,伸出各式各样的快枪。子弹和雨点一样打了过来。而土匪们都面目狰狞的直涌了上来。对于他们这些从来不想明天的亡命之徒来说,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朝上涌吧!打开了县衙门,抢到了财物,又可以快活几天! 第八十章 治乱世用重典 第八十章 治乱世用重典 在江北,举行军队的动员似乎已经成了一件最平常的事情。从江北军的总军需处改制的总后勤部,和民政方面负责交通和粮食的部门。对动员已经专门有了一套班子。完成这些工作来已经是颇有些得心应手的感觉了。从兵站线的编组,雇募民夫,准备粮草,筹集作战费用,补充装具弹药,编组列车车次,工作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下去。 这一年江北军历次作战费用,都没有在江北的预算中得到反应。只是含糊其辞的说是在特别费下开列支出。已经有人传言江北是得到某强国的大力支持了。 本来江北军上下是想好好喘口气的,毕竟一场大仗打下来,部队的整编任务也非常的重。但是随着雨辰杀气腾腾的动员令下达。江北军那种深入到骨子里的好战情绪又被调动了起来。江北军从他的前身苏沪革命军诞生之日起,就是在血于火中成长壮大到现在的!每一次胜利就换来每一次的战果。直到现在这个局面!河南土匪居然都敢找上江北军的晦气了。不教训教训他们,就不知道天下第一强军到底是马王爷长几只眼! 徐州火车站现在已经被背着背囊的士兵挤得满满的了。满车站都是涌动的黄色的人群。看符号是江苏陆军第三师的队伍。他们多是地方保安营升格上来的部队。平时部队教育里听惯了雨辰带着江北军发展壮大的故事。这次第一次来到这个南方强人辇下,每个士兵神色都激动得很。 车站中间已经站着一个挂着少将肩章的粗豪汉子。军服穿得整整齐齐,马靴闪亮。在百姓们的眼里,江北军的军官们都是‘五皮‘军官。皮靴、皮武装带,皮枪套,皮挎包,皮手套。闪亮得大姑娘们心事重重的。这个少将人又高大威猛,一身合身的军装更显得威风凛凛。他正是江北军王牌第9师的17旅少将旅长张雄夫。 他是和雨辰手中论资格仅次于江北军三杰的嫡系将领了。其实这个资格也不过前后差了几天而已。眼见得江北军又再次扩军。以前不少和他肩并肩的兄弟都升了上去独当方面。他却还是只当着一个旅长。张雄夫心里倒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他为人有些不拘小节,以前还经常违反纪律。雨辰特地把他从原来何燧手下调到身边来管束。这次出去剿匪,就准备让他统一指挥十七、十八两个旅,组成张雄夫支队。是剿匪部队的绝对主力了。这次就是等着江苏陆军第二师前来接防,交代之后,马上就要动身。 雨辰这次基本上采取了司马湛的方案,只有略微的改动。京汉线正面增援上去的是张雄夫支队的17、18两个旅,和安徽陆军第二师。京汉线正面最终编成将是张雄夫支队的左作战军,和安徽两个师组成的右作战军,由张志鹤指挥戴罪立功。而豫南前线总指挥部的坐镇大将更是让江北军上下吃惊,吴采吴念荪亲自坐镇!统一指挥京汉线正面的两个作战军! 而在湖北也组建了湖北防匪司令部,陈山河亲自领衔。除了增加鄂豫边界的防堵部队之外。江西陆军第一师和湖北抽调的一个混成旅,组成了欧阳武支队。由襄樊方向挺进中原,目标直取南阳,威慑宛西的地方武装。防止宛西的那些半民半匪的武装和白狼军合流。争取在豫南境内大举的削弱白狼军,再挺进豫中,和北洋军形成对峙。 军事行动是动用了二十一个正规军步兵团在河南作战,七万余人。政治方面的事情也紧锣密鼓的跟上。新鲜出炉的南方临时参议会已经赶紧出台了联署的声讨豫匪白狼的电文。宣布江北军将再次动员,大兴讨伐之师,还豫省百姓一个太平之天。 雨辰对于跟进是否在河南自己掌握的地盘推行江北地方自治政策觉得很头疼。在那里推行地方自治政策,从根本上缺少一个开明士绅的阶层。而且几乎是没有自耕农的存在。这次干脆宣布豫南剿匪地境,农业免税政策照常推行,并将采取更激烈的土地政策。打掉堡砦,重新分配土地!他这次是第一次采取这种政策。在江北地方,更多的是采取减租政策。对私有财产,他并不想侵犯。采取温和一些的政策,可以取得更多阶层的支持与合作。但是在河南这个地方,对于这一团乱麻和林立的地方土豪。只有坚决打掉,采取激烈一些的政策,将土地重新分配,才能治本!这次各县份的县长都是雨辰亲自挑选委任的,不少就是军官出身。也破例的给了他们指挥保安部队的权力,先把河南的情况稳定下来,才能谈到继续推行江北的地方自治政策!为这个,他雨辰不怕担负着一个屠夫的名声!他倒是要试试,在这种棘手的省份,用重典行不行得通! 当然对于站台上面的这些军人来说,这些政治上面的事情他们并不太清楚,也被训练得并不关心。张雄夫只是挑剔的看着这些江苏陆军第三师的新兵。心里面想着这些新兵蛋子,还需要多多训练才成。车上下来一个同样挂着少将肩章的军官,也不过才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带着手下以非常标准的小跑军姿跑到张雄夫的面前,啪的一个立正敬礼:‘报告张支队长,江苏陆军第三师师长温虓前来报到!请张支队长指示接防事宜!‘ 按照操典该讲的话讲完,又伸手握住张雄夫的手:‘丈男兄,还麻烦你亲自到车站来接我。第9师的老大哥就是谦虚啊。这次调你们出去,真是杀鸡用牛刀了。居然还是吴参谋长亲自坐镇!这点小小功劳,应该让给我们江苏第三师的小老弟嘛…………‘ 温虓是原来何燧第一旅的二团副团长,也是陆军中学出身的雨辰嫡系军官之一,先调教导系统的部队,后来到陈山河麾下当旅长。到组建江苏陆军第三师的时候,他已经坐升了师长。在同辈当中,他算是官运最好的人物之一了。论起资格来,比张雄夫低了一点点。所以在军队这个最讲资格的团体里面。他虽然职务已经高过张雄夫,但是见着老大哥还是丝毫不敢怠慢。敬礼问好都在前面。 张雄夫心下受用,面子上可还得绷住:‘九虎,咱们当年固镇大迂回的时候,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现在你又是师长,我来迎接你是该当的嘛。‘两人相视一笑,并肩朝车站外面走去。 ‘九虎老弟,在徐州这里,是在司令眼皮子底下。司令又最有下部队的习惯。三操两讲都要抓紧,半点也含糊不得。徐州一下子走了六个主力团。防务的事情也要留心。还好现在台儿庄一线,司令让独立旅去填防了,你们主要还是驻扎在徐州周围。响鼓不用重锤,你知道你肩头的分量。你们师要照应津浦路上面的安全,还随时准备安徽江苏两路援应……这些你见到吴参谋长他会仔细叮嘱你的。他走了之后是司令部作战处的司马湛参谋主任代拆代行总参谋长的职责。他是司令很器重的人物,不像对念荪咱们还能讨价还价一下,这些你可自己要当心。‘ 温虓知道这都是老大哥的金玉良言,江苏陆军第三师填防徐州自己的确觉得压力很大。但是这次江北军精兵强将大举出动,去对付一帮土匪,真的是有必要吗?他试探着问了两句。张雄夫看看左右,神秘的道:‘九虎,我拿你当弟兄,才说的这些话。这次咱们出精兵七万,看司令意思,并不以平定豫南为满足呢。说不定还要染指哪里,咱们这次出去,特别费都是照六个月发放的。大家也在猜测是向北还是向西呢。这点你千万别大嘴巴到处说去!‘ 江北军的接二连三的动员,传到北京这个地方,影响已经是变得非常的大了。才这么一场大会战打下来,雨辰能够一手花钱花心思安定南方的局势,一手又再次动员相当庞大的部队大张旗鼓的去剿匪!他的潜力到底有多大?他的北上计划到底是什么打算?到底该怎么着手遏制江北军这个新生怪物的扩张? 或者说得更加诛心一点,北洋这个团体,还有没有和江北军这个团体抗衡的能力?袁世凯在北京,并不为白狼牵制了江北军的精力而感到有多么高兴,反而是深深的忧虑。他迫切的感到,自己需要更多的资源来对抗江北雨辰的咄咄逼人。有些决心,似乎应该是及早的下了。现在措手,也许还来得及。 ‘司令,徐州的事情已经全盘安排好了,纯如现在也完全上手总参谋长的业务。我来就是向你辞行,马上就要开拔到前线坐镇去了。‘ 吴采端正的站在雨辰办公桌前面,自从吴采和雨辰搭伙以来,一直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这次雨辰将他放出去坐镇。威望是足够了的。底下那帮将领,谁敢不服从他的指挥?但是吴采自己心下却时刻绷着一根弦,自己还没独当一面指挥过野战。这次剿匪的任务估计比那种正面展开的野战还要艰巨,不要丢了江北军的威风。 但是在面上,你是永远看不出来吴采有什么不安的神色的。他永远是那幅平静淡定的样子。掌握江北军的枢要时间久了,自然也有一种威严从容的气度。雨辰对吴采是放心得很。有他在前线坐镇,他很难想象这七万精锐打败仗的样子。豫南白狼匪伙,也只是江北军这第一阶段动员的目标,将来能不能发展到预定的目标,就要靠念荪在前线的调度了。 他看着吴采,淡淡的点了点头:‘你去前线,豫南就没有问题了。展空可能现在包袱比较重,你到前线多开导开导他。我仔细看了看他的电文和报告,他在前线维持得不容易,而且处断可以说基本是正确的。但是打了败仗,不能没有处罚。所以让他先戴着戴罪立功的帽子。他是明白人,该分得清楚的。‘ 吴采微微一笑,朝雨辰敬了个礼,转身就想告辞。雨辰却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送他出门。一边走一边还向他交代:‘念荪,这次咱们既定政策就是要狠!那些结砦自保,鱼肉乡里,半匪半民的土豪,给我狠狠杀掉一批!‘说着他的语气里面也带了三分杀气:‘这些土匪一个也不要招安,坚定按照咱们既定的政策推行下去,一天治不平河南,咱们江北军就一天不收兵!在现在这个位置,我要为以后的日子考虑一下了。这样的土匪,早铲除掉,老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一天!‘ 吴采默默点头,他虽然不是嗜杀的人,但是雨辰的对土匪和河南地方土豪的严厉政策,他也是赞同的。看了张志鹤转来的报告,河南这个地方,多有几代十几代都是为匪的。这些人不铲除掉,河南怎么能推行江北的政策,又怎么能成为江北军稳固的前方基地呢? 才走出大门口,吴采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下,雨辰的全部卫队六个步兵中队和一个重火器中队,已经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站在巡阅使署的大门口了。每人都是装具齐全,背着背囊,八百多人几乎一般的高矮,在这冬天的早晨里听不到一点响动的声音,只有他们呼吸出来的白气,在队伍上面缭绕。最前面一个高大汉子正是已经挂了上校肩章的冯玉祥,他大步出列,用力向吴采行了一个撇刀礼:‘参谋长!巡阅使署卫队从现在起开始接受您的指挥!卫队满编八百三十一人,实到八百三十一人,请您指示!‘ 吴采吃惊的看着雨辰,雨辰只是朝他微笑点头。朝他道:‘什么都别说了,这支卫队很有训练,而且每个中队还装备了咱们新仿制出来的麦德森轻机关枪,行军力也强。用来剿匪打交手战再合适不过了。等把白狼赶出豫南,你再把卫队还给我就成了…………军队练出来就是打仗的,难道我雨辰真的需要这么多人保护不成?倒是你在前线要当心一些,你那性子肯定是要望最前线跑的,土匪流动性大,身边多带点人安全。‘ 吴采看着雨辰微微带点关切的神色,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用力的点了一下头,朝冯玉祥他们吼了一声:‘出发!‘朝雨辰又行了一个礼,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在这八百虎贲的簇拥下去远了。雨辰看着远去的烟尘,心里面却在想着河南的局势。自己这一套严厉的政策,在河南到底行不行得通呢?在河南到底要杀多少人,才能稳定得了局面? 河南信阳在南北年中的那次大会战中,打了一个尸山血海。围绕着这个城市的争夺,也就成了南北双方会战的成败关键。最后这座控扼着京汉线和中原南大门义阳三关的要点,终于落入了江北军的掌握之中。 在对白狼股匪的防御当中,张志鹤的安徽陆军第一师主力又是以信阳为他们京汉线防线的要点。坚决不能让白狼股匪窜扰到路东来,而且信阳还是屏障湖北的要点,控制住这一点,就是保住了两个省的平安。所以他干脆把师部设立在了信阳城,打算死也要死在这里了。除了留一个团在豫南后方担任绥靖任务,其余三个团的兵力都沿线展开。先图稳固住局势,然后等援兵上来再图兜剿这股凶悍的土匪。自己对不起被丢在京汉线以东的部队和百姓啊! 江北军遭受挫折之后的反应果然很快,司令也不愧是司令!马上就认清楚了河南局势的重要性。大举的调兵北上,而且让他一下统领两个师的作战军!这下更让他觉得自己受恩深重。不能不努力自效。自己是从司令身边副官长的身份出来带部队的。自己再不努力表现好一点,那不就是让司令背上了徇私的名头? 今天他是到车站来迎接吴采总指挥的,对于吴采出镇河南。他也觉得再合适不过。对吴采调动部队,在河南指挥全局。一线的部队长都觉得很有信心。这绝对是一个镇得住场面的人物。大家虽然不说出来,怕心里面都是这么想。江北军三杰。何燧和吴采都是绝对适合做大军统帅的将领。都很有全局眼光,也镇得住下面的将领。而陈山河虽然也自不凡,南北大会战中更立下了迂回信阳成功的巨大战功。但是从性格上面来说。他还是更适合做一名冲锋陷阵,斩将搴旗的猛将。 张志鹤和自己师部的僚佐们,笔直的站在信阳车站的站台上面。这个站台当初被陈山河在董山上面用山炮打得是尸山血海。现在当然已经恢复了铁路要站的本来模样。他们这些将官校官对吴采的到来可是一点都不敢怠慢。早早的就已经到了站台迎候。在河南冬日的寒风里面已经等候了一个多小时。但是都没有一个人发出怨言,都保持着军姿站得笔直的。几乎没有人四下走动取暖。 远远的一声汽笛长鸣,接着远处的扬旗倒了下来。吴采他们乘坐的军列终于来到了。站台上稍微有了点人声。但是又有些忐忑。皖一师在白狼军面前搞了个灰头土脸,只能沿着京汉线守备,参谋长过来还不知道该怎么训斥呢。大家都心思复杂的仰头等着火车到来。没有过多久,就看见一列火车拖着长长的闷罐子车皮放慢了速度开始进站。车头排出的白气弥漫了整个的站台。 排成两列的礼兵早早的就举枪行礼。等火车停稳了之后,果然是吴采先走下了第一节的车厢。冯玉祥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一路的舟车劳顿让这个今年才迈入三十一岁年纪的南方雄兵江北军的第二号人物气色略微有些不好看,但是眼中的光芒略一闪动。就能让人看出这个人物的不凡之处来。就是他,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作为雨辰的第一助手打造出江北这个局面来。 张志鹤几个正步走到了吴采面前,啪的一声立正行礼:‘报告参谋长!安徽陆军第一师少将师长张志鹤在此迎候,请参谋长指示!‘吴采淡淡的还礼:‘稍息,展空,这些仪仗都撤了吧。站台上面还要下部队,我们赶紧上车到城里面去谈。‘ 张志鹤赶紧让仪仗队先撤了,叫人把马牵过来,这时候才有空和冯玉祥点头打招呼。心里面也有些吃惊,为了剿匪,司令把自己的卫队都派出来了!对河南的重视比大家想象中的还要高啊! 眼见着护兵将马牵了过来,几个人翻身上马,在人群的簇拥下就朝信阳城内行去。随着他们的离开,各个车皮上面哨音大作。所有车皮的门都打开了,大队大队全副武装背着背囊的江北军士兵跳了下来。和吴采一同来到的,除了卫队还有教导旅的教一团还有一个独立迫击炮营。这是雨辰特意增调给吴采,作为他总指挥部直接掌握的直属部队。对豫南横行的白狼军,雨辰是把精兵强将都拿出来了。 ‘展空,现在京汉线上陆续到了多少部队?‘吴采在马上就开始询问张志鹤部队集结情况。 张志鹤也恭谨的回答:‘张丈男支队长已经带着17旅先到了,18旅还在行军途中,他们支队的辎重和重火力都是由18旅运送,所以来得慢了一些。安徽陆军第二师因为离得近,除了案指示留两团部队绥靖后方之外,其他已经全部集合完毕。现在所有部队正在按照序列编组作战军,马上就要展开了。‘ 吴采点点头:‘很好!今天先不要去总指挥部休息了,我马上准备先看一下部队,然后就开始杀人!‘ 杀人?两个带着血色的字让张志鹤吃了一惊,让他忍不住侧头看了吴采一眼。但是总参谋长的面容就如雕塑一般,沉沉的没有半点表情。 第八十一章 大开杀戒 第八十一章 大开杀戒 在1912年即将结束的日子里,轰动中国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先是南方各省集会,宣布脱离北京袁世凯中央政府的管辖。这个事情的纷扰还没有结束。豫中兴起的白狼股匪的事情又牵动了所有关注现在局势的人的注意力。 白狼股匪先是在豫中击败了北洋在那里的驻军,匪势一下蔓延了豫中十几个县份。北洋从驻军到官吏狼狈逃向豫北。将匪伙描述成铺天盖地,所在皆有。接着土匪又向豫北蔓延。这次好歹作为政府军的北洋军队沿河堵住了匪伙的进攻。但是豫北各府县已经是一夕三惊了。 白狼匪众又回转豫西,大家都以为他们将去陕西发展的时候。这些恋土难离的家伙又大股涌向了豫南。和豫南的匪众再次合流。雨辰江北军留在京汉线以西的少量部队迅速被淹没。匪众流窜于豫南平汉线以西的地方,府县纷纷被他们打开。豫南一半的土地,又遭遇了人间浩劫。江北军在历次会战中打出来的威名,居然受到了河南土生土长的土匪的挑战。所有人都极有兴趣的观察着江北军将如何应对这次的挑战。 匪众的破坏力的确是惊人的。豫中,豫西南的地方在不到一个月时间里,已经形成了大股的难民潮流。而各处堡砦的土豪们却纷纷合流,变成了白狼军的一个又一个名目繁多的大队中队。河南匪患,在1912年的年终,达到了最高峰。 而江北军又有这个铁腕,来整治中原腹地已经兴起延续了这么多年的地方混乱的局面吗? 列强的眼光也同样的关注到了这里,特别是宛西美国青年会三名美籍工作人员被虐杀,还有比利时、法国传教士的死亡事件陆续传出来之后。列强公使甚至行文给北京袁世凯中央,声称如果他们不能安定河南的局势,他们将代为出兵。袁世凯一边深深致歉,一边又说豫中豫南还未办理善后,现在实际为南军所控制,先将责任推脱了出去。然后又煞有介事的行文给雨辰的江北巡阅使署,限期一月荡平白狼匪患。对自己在河南前线的北洋嫡系部队,却秘密要求他们继续严守河防,不要擅自进击,让白狼匪众和江北军闹去吧。 所有的责任一时都压在了江北军的身上,确切的说,是压在了协调指挥七万进剿大军的吴采吴念荪的身上。雨辰在徐州并没有发电催促吴采做什么,他相信吴采完全知道应该怎么做。 信阳的冬天本来就够寒冷肃杀的了,加上这满城的兵,还有从京汉线西面过来的难民。更让这个城市显得有些仓惶。 而这时在信阳府衙设立的江北军河南剿匪总指挥部前,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高大的府衙建筑前面的空地上。蹲满了服色千奇百怪的人物。有的神色紧张,有的满不在乎,还有的在大声说笑,高声的唱着河南梆子,有的大烟瘾犯了,在人堆里面又哭又叫。到了最后就汇成了一个声音:“咱们有保,都是良民,该放咱们回家了吧!”但是周围看押他们的江北军士兵们端着的步枪都上着明晃晃的刺刀,哪个愿意多理他们。这些人也只好在这里大冷的天儿中干熬着。 这些人都是张志鹤这些日子抓的人,有的是豫南土豪,白狼起事也蠢蠢欲动中,有的是从京汉线西面过来的,身上有枪,怀里有大烟土,怀疑是白狼的探子。有的干脆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在豫南地面到处海吹造谣,说什么江北军在豫南不过三天的地气儿,将来河南这块地面,还是白狼坐天下。还有的干脆就是已经在豫南江北军的防区开始闹事,扰乱防区治安的土棍。都是被张志鹤师各部抓住的,都集中押到信阳城来了。 张雄夫正带着一队护兵来剿匪总指挥部接洽防地,领取任务。看到这么一堆人物在这里。心中大有些奇怪。但是也懒得问那么多,几步就进了大门,门口站岗的士兵肃立向他行礼。一个副官在门口是负责承启的。见张雄夫杀气腾腾的来了。忙迎上来笑道:“总指挥现在在办公室和张师长商谈些事情呢,请张支队长到了就马上见他。” 张雄夫一笑,这个粗豪汉子笑起来也有些狰狞的样子。他在徐州憋了那么久。南北大会战的时候也没使上多少力气。这次可是憋足了劲要在河南大干一场了。听到吴采马上要见他,忙把身上的军容整理整齐了,将大衣交给了手下的护兵。深深的吸了口气,大步的就朝吴采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那个副官走在他的前面,几个转折就到了内院的吴采办公室门口。大声道:“报告总指挥,张雄夫支队长已经奉命到来!”门内就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响亮,接着吴采和张志鹤一前一后就走出来了。吴采脸板着,两道浓黑的眉毛的眼睛里全是逼人的寒光。看样子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而张志鹤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跟在吴采的后面。 张雄夫赶紧立正,大声报告:“总指挥,张雄夫前来报到!”吴采嗯了一声,朝他还了一个礼:“丈男,马上交给你一个差使,不等后命,马上去办了!” 张雄夫没想到自己以来吴采就有事情交代给他,疑惑中回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吴采咬着牙一摆手:“把门口那二三百人都押赴刑场,一个不留,全都毙了!”张雄夫一愣,看着吴采坚决的脸色。不敢多说什么。只有挺胸答应。按照他的理解,江北军除了在战场上面真刀真枪,平时很少杀人啊。各部队平时驻守地方,更是严令不得干涉地方事务。这种大规模的捕人杀人,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平常深沉严肃的参谋长,这次怎么大开杀戒了?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吴采见他答应了却还迟疑着不动身,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起来。张志鹤为这个事情刚才就和吴采委婉的解释过几句。但是马上就被吴采申饬了回来。见张雄夫还不动,忙在后面朝吴采笑道:“参谋长,这差使还是我和丈男一起来办吧。他十七旅才到,刑场在哪儿都不知道呢。我的兵人熟地熟,搭把手就一起办完了。两三百人呢,坑都要挖好大一个。”说着就一扯张雄夫朝外走。 吴采点点头,冷冷道:“你们也不用亲自去了,交代完手下人办好之后。你们两个作战军司令部的参谋人员和团以上部队长准时在下午…………三点在这里召开作战会议。我们时间很紧,把你们两个军的情况汇总一下,下午报告给我听!” 两个人都同时立正大声的道:“是!遵照总指挥命令!”吴采的脸色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微微点了点头就大步的走回办公室了。张雄夫这才看着张志鹤诧异的道:“怎么回事?门口那些人是什么人物?参谋长怎么突然就要一鼓脑的杀那么多人?” 张志鹤一扯他,朝门外走了出去,他低低叹道:“那些人还不都是我抓的?多少都沾个匪字,往常的处理都是各人取保,具结改过就放回去。这次这些人的保人也都来了。总指挥下车伊始就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取保。今天押到这里来验明正身,全部枪毙!” 张雄夫没有说话,但是神色却有些震惊的样子。张志鹤微微摇头:“在战场上面杀多少土匪我没有二话,但是这些人里面难免没有无辜的啊…………我向总指挥求了两句,却讨了老大的没趣。总指挥说我就是太纵容了这些土豪劣绅,才让豫南遭受匪患。让我别忘了现在自己还是戴罪立功的身份…………”他苦笑了一下:“所以就这样了,三百零九条人命,今天咱们送他们上路!” 张雄夫倒没有同情这些家伙的想法。从江北出发之前,司令也和他谈过话。这次在河南就是要用雷霆手段!听司令透露的计划,大军先期向前推进扫荡之后。接任各地县份挑选出来的县长,还要亲自带着保安营队。在河南推行前所未有的土改政策。只要沾了匪字的土豪们一概打掉,他们所控制的土地全部按丁口人数分给老百姓。就算老实不沾匪的士绅。也要强制推行江北的三七五减租政策。司令看来是想一举根绝至少豫南地方的匪患了! 大棒之后,司令也在江北筹措了粮食种子耕牛还有救济款。在地方秩序恢复之后计口发放,听自己旅的军需官从财政厅听来的风声,说为这次河南剿匪作战。战费和善后费用,司令从特别费中支出了二千三百万元,看来是下了最大的决心了。对白狼这次匪乱的重视竟然是前所未有的!这些土匪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他有些不能理解,但是看来吴采总参谋长是坚决的执行了司令的政策,一开始就要杀人立威了。军人的手上,天生是要沾满血腥的。他们就是司令手中的一把刀而已。张雄夫就这么想。 他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今天…………真的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董山在上次会战中南北双方在这块小小的山地上面就填进去了二千多条人命。过了一两个月的现在。这里的土地似乎还渗透着血迹。据老百姓们传,每到风雨夜晚。这里都有枪炮声喊杀声隐隐传来。 当这三百多人被绑成一串押解到董山脚下的时候,他们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命运。队伍顿时就开始骚动了起来。所有声音最后都汇成了一句话:“咱们是良民,是良民!”江北军的兵士们整整用了一个营来执行这个任务。看着队伍混乱了起来,有的凶悍一些的开始拼命挣扎了起来,大声喊道:“咱们拼了吧!和这帮南方佬拼了!”第一次办这种差使的江北军士兵们都有些手足无措。拼命用枪托维持着秩序。队伍在六百多身强力壮的士兵们竭力维持之下。才推到董山脚下一处断崖前面。那里已经挖好了一个大坑,土色还新鲜得很。就是还心存侥幸的人这时也彻底的明白了,今天就是他们这些人归天的日子!有些人还在破口大骂,但更多的人瘫软在那里,队伍歪歪扭扭的,就像是一条死蛇。 江北军士兵们朝四下散开,将这三百零九个人围在中间,所有步枪都举了起来,枪栓哗哗的拉动。带队的营长却半天下不了命令。这不是战场上面的对手,而是三百多丝毫无法反抗的人命啊! 气氛沉重当中,突然一个挂着中尉肩章的连长跨了出来,看他胸前的徽章,也是一个青军会会员。朝士兵们大声喊道:“弟兄们!这些家伙都是土匪!而咱们这次就是来剿匪的!大家不要忘了那些被他们糟害得四处流落的难民,还有死在他们手里咱们江北军的弟兄!我命令!举枪,放!” 吴采坐在办公室里,董山方向的枪声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他侧耳仔细的听着。似乎连续打了十来个齐放。他目光深沉,手纹丝不抖的写着给雨辰的电文。 “职赴信阳已接手全部指挥职务,武汉欧阳武支队业已出发。部队配置调动尚属顺利。职抵信阳伊始。即将张志鹤部捕获之匪伙不予保释,全部押赴刑场枪决矣。今后作战,所杀之匪,当远远超过今日。职深知司令根除河南匪患之决心。残忍之名,职一身当之。断不容豫南地面兵至匪去,兵去匪来之事重演。职部向前推进之后,后续善后望司令加紧督促进行,根除此盘根错节数十年之匪患,断非单用雷霆手段所能收功,此事司令当已胸有成竹,职之所虑,当是杞人忧天矣。 河南匪患一日不平,念荪当一日不返徐州。 又,今日起已开始陆续布置各作战军具体作战任务。三日内当可向京汉线以西推进矣。具体作战计划,容职随后续报。” 他仔细又看了一遍电文的草稿,然后交给了身边等候的参谋。那个年轻的参谋却明显因为董山方向的枪响有些心不在焉,脸色有点苍白。江北军第一次同时枪毙这么多的俘虏啊。 吴采的声音却依旧坚定,没有半点的波动:“将电文马上转发总参谋部司马代参谋长。然后准备下午的作战会议!” 陈柏元和马未名的小小部队,已经在泌阳坚持十一天了。先是宋老香和梁滚驴两股股匪围攻他们。这两股巨匪离开之后,不断又有新的匪伙过来。每一股都眼馋他们据守的县衙里面十二万现大洋的救济款。对他们的围攻是什么招数都用过了。县衙周围的围墙弹痕累累,就记载着这里战事的剧烈。而他们四十多个人,一挺机关枪。就一直在苦苦支撑。有次匪徒都压上房顶了,影被陈柏元带着七八个士兵用刺刀拼了下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最单纯的想法,司令不会不管咱们的,咱们江北军也不可能向土匪投降! 在守备的第十一天上,陈柏元巡视完这个小小的阵地一周。转到马未名的位置上面,看着他正搂着他的自来德手枪打盹。大家都已经是憔悴到了极处。军装破烂,满脸硝烟油泥。每个人都掉了十几斤的肉。陈柏元疲惫的朝马未名身边一坐,却一下把他惊醒了。探出半个头朝沙袋工事外面望望,低低的咒骂了一声,又坐了下来。从上衣口袋里面掏出一块军用的盐饼干在那里干嚼。陈柏元拍拍他的肩膀,将自己的水壶递给他:“老马,喝点水吧。瞧你那熊样,脖子都直了。水壶呢?” 马未名无声的一笑:“早他娘的打通了…………副营长,咱们这十一天也干掉了三四百的土匪了吧,已经够本了。反正我就想着。我在这里多坚持一天,就多赚一天的。反正老子和这帮趟将是誓不两立了。等咱们援军上来,别看我这个样子,我还是要当先锋。” 听到马未名提到援军,陈柏元却有些犯愁。照理说营部和团部与自己这个加强的前哨连并不远啊。才开始的时候南面隔着泌水还听到过枪声。怎么自己在这里坚持十一天了。还没有部队增援上来? 自己面前到底有多少土匪,他并不清楚。只是约莫的估计至少有二三千人。对于土匪不断的换防继续向南伸入,他们困在这个县衙里面并不了解。白狼匪众的规模和现在巨大的影响力。也不是他们现在能够想象的。这支小小的队伍,只是苦苦的在等待着增援。 远远的又有几声枪响,然后就听到人声暄腾的声音。两个人对望一眼,马上就分散了开来:“进入阵地,做好准备!土匪又打算上来了!” 信阳河南剿匪总指挥部里,现在已经坐满了江北军的军官们。一个个肩章闪耀,马靴铮亮。在花厅改成的作战室里,一个巨大的沙盘放在正中。墙上还挂着豫南京汉线以西部分五万分之一的地图。现在是三点缺一刻,而所有与会人员,除了一向只是准时到达的吴采。都已经在这里恭候了。大家交头接耳的,说的更多的都是上午枪毙的那三百多个人。这次杀那么多人,这些军官们都明白,是总指挥给这次剿匪行动定基调了。就是狠狠的杀,杀得这些土匪听着江北军的名头就丧胆!让他们再也不敢在江北军统治的地盘上面闹事! 两个作战军长张志鹤和张雄夫,一左一右的站在地图前面,都没有继续讨论上午那件事情的意思。对他们这种高级军官来说,发生过的事情就不再去想了。更多的是考虑着自己将来要负的责任。两人都指挥着二万多雄兵,这时都在想着总指挥会给他们安排什么样的任务。大概多少天能够将豫南扫荡完毕。 随着承启官的一声高呼:“总指挥到!”所有人立即原地立正,然后就看见吴采在总部的几个参谋簇拥下走了进来。这个平时在军官心目中深沉稳重的总参谋长,今天在他们看来,却平添了几分杀气。总参谋长第一次出镇方面,拿出来的就是雷霆手段啊。 在江北军总部虎穴作战室召开作战会议的时候,所有军官都是全部站着。在这里依然也不例外。所有人就这样站着看着吴采走到中央沙盘前面。他微微的朝这些战将点了一下头,问道:“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张志鹤大声道:“右作战军团以上军官及总部参谋人员,各部门处长已经全部到齐!”张雄夫声音几乎和他同时想起:“左作战军除十八旅五十四团团长还未到达,其余也全员到齐!” 吴采不出声的点点头,目光冷冷的扫视了一下场中的军官。大家不知不觉中站得更加的笔直了。突然吴采大声的开始发问:“我们江北军大举动员,进军豫南,是为的什么?” 他也没有要众将回答的意思,继续神情严肃的道:“是为了根绝豫南的匪患,挽回我们江北军的战誉,为了每个在我们江北治下地盘的长治久安!这次动员兵力达到二十一个团,后勤政务方方面面全力配合,要是再不能彻底肃清豫南,达成司令心目中的目标。大家都把肩膀上的花摘下来,不要干这个军人了,从我吴采开始!” 他的开场白就是严厉而毫不容情,每个将领校官都听得是心中凛然。有的小腿都微微发抖,有的好战的却兴奋得满眼放光。只有张志鹤在听到挽回江北军的战誉的时候有些黯然的低下了头,但是随即又目光坚定的和吴采对视。 从哪里跌倒的,就要从哪里爬起来!豫南匪患,有这七万虎贲在,也只有被连根拔起的份! 第八十二章 滚滚向西 第八十二章 滚滚向西 徐州南方联省自治代表会议已经是曲终人散了,但是这个现在南方的中心城市却没有半点安逸下来的意思。每个人都被雨辰的一道道命令继续催得团团转。按照江北军军官或者政务部门的那些人员甚至筹备着马上就要召开的大选的联邦党工作人员们自嘲的话来说。他们做的工作是远远超过他们应得的薪水的。 现在就有好几件大事摆在他们面前,豫南的剿匪行动,军队要动员,后勤补给要跟上。加上雨辰还计划在豫南推行土改,相关政策的推行配合…………江北军马上要进入湖南,湖南也要成为江北自治省份。相关政策的推行,地方议会的选举,湖南地方财政的整理…………还有江北军也计划抽调部队进入川东,调解川省内战,虽然计划只抽调一个旅的部队,但是大部分后勤需要湖北地方保障,湖北又是才加入江北地方自治省份不久的,能不能把这个工作做好…………还有联邦党的大选,徐州会议上面确定的一些政策的落实等等等等。 这些事情在这个1912年快要结束的日子里,让徐州的相关负责任的人员,不管是军人还是文官,都忙得喘不过气来。 雨辰知道自己的步子太急,现在的摊子也铺得太大了一点。但是他总有些时不我待的感觉。自己面对的敌对势力论起根基来,深厚程度是远远超过自己的。自己趁着事先了解历史走向的优势,占着先手一直到现在。所以如今更是加倍的不能让对手缓过气来。自己稍一拖沓停顿下来,等到敌人缓过气了,逐渐了解了自己的行事风格和弱点。那自己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当自己对敌人步步紧逼的时候,自己的弱点也就不成其为弱点了。 有时他也觉得疲倦得有些支撑不住,神经一直绷得太紧了,每天办公结束休息的时候,脑子里面就像是装的一团豆腐渣。但是一想到休息,却总是只能叹口气,再忍忍吧。等到自己真正走上国内最顶峰的时候,那时再喘口气吧?但是心里面也不是不知道,那时恐怕更重的责任还等着自己呢。 这个时候他就在和陈卓探讨着大选的事情。大选定在12月29日开始举行,离现在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了。在大选开始之前,他是打算去北方一趟的。现在就等着上海北京方面的消息。现在三方面互相牵制,自己可不能让同盟会被袁世凯拉拢过去了!而且北京现在态度很暧昧的党派还有好几个,那些党魁们都是在中国政坛上很有声望的人物,到了自己这个地位。是可以开始拉拢,把一些人收入自己的夹袋当中的时候了。 他和陈卓不厌其烦的一一核对了自己治下五省的参加竞选的议员名单。认真程度连陈卓这个一直负责这方面工作的人物都觉得吃惊。他看着雨辰那专注的样子,笑道:“司令,您尽管放心,五省一百六十九个众议员的名额,我敢给您立军令状,确保是咱们联邦党的。加上其他省份可以联络的跨党分子,众议院咱们抢到二百席也是有指望的。现在国民党的力量被咱们分散了,最乐观的估计,咱们可能会在众议员里有着微弱多数,但是还不能到组阁的地步…………要是能联络国民党或者统一共和党中任何一个,组建联合内阁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陈卓说得乐观,这个年轻人现在实在也是春风得意得很。南方临时参议会现在几乎就成了联邦党竞选大本营。这个参议会说是商议南方各省事务的最高机构,其实就是雨辰的御用党派联邦党的影响各省选举局势的总机构。陈卓作为身于其中,并负有重要责任的人物。如何不能感到得意?联邦党现在已经有南方的半壁江山了,和任何一个党派联合,责任内阁几乎就已经是囊中之物。到时候他陈卓又该负怎样的责任呢?真是想想都觉得志满意得啊。 雨辰却没有他这么乐观,他现在心思分在几处上面。第一就是关心河南剿匪的情况,军事上面的事情必须稳定下来,不要妨害到他的大局安排。自己那个时空白狼军纵横数省,搞得当时已经扑灭了二次革命的顶峰时期北洋军灰头土脸的阴影让他一点大意不得。第二件事就是新吃下来几个省份的整合问题,原来的既得利益人物怎么样处置安抚,都是要很花心思的问题。稍一不当,也很容易牵动大局。江北几省毕竟是他的根本,江北地方自治政策的推行,也寄托了他全部的希望和心血。 最后才是这个大选的问题。他对陈卓能掌握这种程度的议席是毫不怀疑的。这个年轻人精明而又有热情。办事的确很得力。但是议会毕竟是在北京啊。就在袁世凯的辇下,他操纵政局,摆弄议会的能力,那是没有话说的。而自己到时在徐州,不要鞭长莫及!所以自己必须亲自走一趟,布置一些棋子。但有些步骤自己还在斟酌推敲当中。这些事情,就不是对现在满心热切的陈卓所能说的了。 他正沉吟着想着自己的心思,突然办公室的门被副官长陶定难推开了。他站在门口,朝雨辰轻声道:“司令,司马代参谋长来了,有事情向您汇报。” 陈卓站了起来,朝雨辰笑道:“司令,军务上面的事情属下不敢打扰,这就先告辞了。司令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传唤属下…………大选的事情,属下一定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随着陈卓的走出去,司马湛略微有些消瘦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现在他暂时代替了吴采的位置,但还是原来的那一副有些懒散和随意的样子,军装领口也有几点油斑,但他也毫不在意的样子。在门口笑着喊了一声报告,就一屁股坐在了雨辰的身边。 雨辰也不介意,微笑着看着他:“纯如,念荪他们制定的计划,你这里审核过了?” 司马湛的神色里有着微微的倦意,看来这个代参谋长的担子份量当真是不轻,将他这个除了对军事学术和指挥作战有些热情的人赶鸭子上架后,这些天是让他透支了将来所有的勤奋了。 他看着雨辰,神色懒散,但是语气倒很郑重:“剿匪作战嘛,没有那一套组成完整战线穿插迂回一说了。就是稳扎稳打一线平推过去,逐步恢复秩序,要和土匪兜圈子的话,这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念荪兄安排得非常得当。左作战军以五个团兵力直指南阳,右作战军以五个团兵力直指舞阳。京汉线上面控制四个团的预备队,防治匪徒向东窜越。十个团互相联系,一线平推。背后还有欧阳武支队的赣鄂军两个团…………在南阳和舞阳之间给他们留了一个缺口,他们除了逃回豫中之外,别无他路了。北洋军现在龟缩在豫东北一块。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将白狼军压迫在我江北军、北洋军和山西三个势力之间…………而且我们能囊括豫省大部,将通往山西、陕西的出口掌握在我们手中。到时西北方面再开始措手的话,也有一个很好的基础了。” 这正是雨辰这次动员二十一个团的大部队去剿匪的真意所在,想继续再把北洋军向北再压一下,争取将山西彻底绑上自己的战车上,最后如果还需要和北洋军决战一场的话。山西这个要点是一定要掌握的,想着将来自己怎么压迫阎锡山这个老狐狸屈服,真是一件非常有趣味的事情。 不过他可没有把这点得意放在脸上,只是继续叮嘱着司马湛:“我现在要管的政务上面的事情很多,现在各地军务,纯如你帮我抓紧一点。留守部队的整编要加快,湖南那边军队要尽快进驻进去…………还有河南剿匪,念荪那里我是很放心的,你帮我盯紧一点欧阳止戈!他的支队是封锁白狼匪军入陕道路的主力。这些趟将和山陕刀客合流,那就可真不得了了!密切的关注他们那个支队的动向,明白了吗?” 左作战军是张雄夫率领的,都是9师的基本老队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他们从信阳出发,沿着吴家店、平昌关、固县一路向前推进。吴采给了他们这些作战军长最大的自主权力。只要能扫平土匪,什么样的手段都可以! 左作战军除了将十八旅五十四团留在信阳之外,其余五个步兵团及两个旅直属部队全部都参与了进攻作战当中。张雄夫也真耐得住性子,凡是自己经过的道路上面,只要有堡砦存在的,一律派部队扫平。一二式迫击炮和马鞍山兵工厂才生产出来的一二乙式107毫米重迫击炮,在攻打这些山上堡砦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些被土匪们视为固若金汤的砦子,一阵炮弹就完全砸开了。抓住为首的匪徒,从来都只有一个字,杀。其他裹胁的小匪和百姓,全部下山归农。原来张志鹤一师力量不能办到的事情,现在张雄夫就在踏踏实实的做着。 至于白狼匪部的主力?除了一直若即若离的和张雄夫部保持着接触之外,根本就没有敢于和这支部队做正面交锋的意思。在他们的压迫下步步后退。 根据抓住的匪众审讯得来的情报,白狼现在还在方城一带,正在加紧联络宛西的地方武装。但是那里正被欧阳武的进军所震慑,白狼已经一再捎溜子给现在还在糟蹋豫南的十来个土匪大队,让他们赶紧到方城集中,决定将来的去向。张雄夫根据情报汇总,已经得知自己面前的土匪有宋老香等九个所谓的大队番号,六七千的悍匪。已经有向方城撤退的迹象。而方城正在江北军给他们留的那个逃跑的口子正中间,难道就这么让他们轻易的走了?张雄夫总有些不甘心。他始终确信,对这些无恶不作的土匪,是需要狠狠打击的。 “大家注意到没有?咱们左作战军的作战地境,被泌水,唐河从西面和北面包围着,南面是咱们湖北的兄弟部队,而东面就是咱们了…………这帮土匪现在还赖在咱们面前,以为自己轻快能走,随时都能鞋子一拔飞跑大吉,以为咱们正规军追不上他们…………我想抽调出2~3个团的部队,迂回到泌阳去,沿着泌水布防,正面我们的部队再压迫过去。让这帮土匪就算能逃跑,也至少留下一半人来!” 张雄夫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作战军的全部军官们,那些军官们都是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他的参谋长是原来皖一师何燧身边调过来的石穿上校,皱着眉头看了地图许久,心里面又掂量了半天,觉得这个计划是相当可行的。虽然分兵两处,但是他不相信有哪股土匪又这个力量让任何一处吃亏。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土匪提前溜掉,大家白忙活一场。他只是补充道:“丈男,你看是不是先通报信阳总指挥部?然后再和右作战军取得联系,再遂行咱们的行动?要是咱们进展太快了,不能和张展空他们保持一线,中间露出空隙来了,这怕不好交代啊。” 张雄夫不以为然的一笑:“等到左右前后都取得联系再行动,黄花菜都凉啦!我决心已定,不容更改。以十七旅四十九、五十团在四十九团团长张涛的统一率领下,加强迫击炮一个营,及旅部骑兵搜索营,从薄山、宋家场高邑迂回泌阳,沿着泌水展开。我们主力三个团及直属部队向前压迫,压迫匪众于泌水之前。让他们只能从唐河逃跑,去撞南阳欧阳武的支队吧!迂回要快,攻击要狠,对这些土匪咱们不能摆开整然的战线和他们打,就是要追剿得他们上天五路,入地无门!” 吴采收到张雄夫他们变更部署的通报之后,已经是在一天以后了。他自从把两个作战军放出去之后。自己的注意力多半就放在了稳固豫南后方的事情上面了。对他们的剿匪作战,他还是很放手的。但是这个绥靖地方的事情,却是操心思最多的。司令想根绝百年匪患,这个任务可比单纯的把白狼打跑艰巨多了。他整天就是抚绥流亡,接见即将到地方赴任的这些挑选出来,暂时对地方实行军管的县长。还有相关政策的跟进,地方势力的处置。信阳这些日子在不断的杀人,已经狠狠的震慑了河南地方那些地方势力们。大家都认识了这个参谋长具备的铁腕。现在底下一些军官参谋看着整天板着一张脸的吴采,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司令既然选择我来做这把屠刀,我就是要让这里的人听到我吴采的名字就做恶梦!在吴采内心里,其实还是有着湖南人那种特有的泼辣和固执。只是这些平时很深的掩藏在处理江北军日常事务的繁重工作当中了。 他仔细的看着手中那份报告电文,脑子里评估着张雄夫突然改变部署,决心狠狠打击一次匪众主力的计划。终于觉得也不妨一试。如果能给匪众一次严重的杀伤,对政策的推行也是很有好处的一件事情。他也注意到了张雄夫报告中提到的白狼现在和他的三四千基本武力现在在方城一线,这个家伙果然不是易于之辈啊,把自己放在想四处都可以流窜的位置上面,他下面究竟是准备向豫西挺进,流窜山陕呢?还是准备回头去豫中?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西进的公算比较大。想一举将他擒获,看来还是很困难的事情啊。 他微微的摇了摇头,在张雄夫的那份报告上面批示了追加承认的命令,交给在桌前等候的参谋:“把这份命令存档。从现在开始,要求张雄夫左作战军每日一报,报告他们的位置和行动,随时要拿给我来看,明白吗?”参谋敬礼立正转身出去了,接着又是冯玉祥敲门走了进来。 这个高大的北方汉子已经挂上了上校肩章,但仍然只率领着八百多人的卫队。所有人都知道他想再立个功劳。好放出去独当一面,吴采也认为这个卫队长率领一个旅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不知道司令怎么想的,就是把他留在身边。而这个汉子,到河南以来,已经向他请战过无数次了。 冯玉祥啪的朝吴采行了个礼,但是一时沉默着并不说话。他知道吴采晓得他的来意。自己到信阳来,可不是整天只在这里闲逛的!那么艰苦的训练,那么完整的配备。他的卫队从来都是一支最精锐的作战力量。而自己也需要更大的功劳,和江北军中更高的地位!既然如此,他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吴采没有理他,低着头又看了几份公文。最后在一批人犯名单上面全部打上了红勾。抬起头来就看见冯玉祥还板着脸站在他的面前。吴采朝椅子后面一靠,这个动作似足了平时雨辰开口说话前的样子:“好啦!本来想留着你们,司令北上的时候还要用你们呢!既然这么一心想打仗,留也是留不住的。你们今日就出发,加入张雄夫的左作战军去吧。仗有得你们打的。记住,要是卫队的伤亡超过了五十个人,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司令亲自选派的卫队长了,一样将你解职,明白了吗!” 河南冬日的夜色苍茫,一条蜿蜒的队伍沿着在夜色中泛着点点波光的泌水向前飞快的推进着。这支队伍都是轻装。在夜里跑得人马都汗淋淋的。他们就是张雄夫左作战军的迂回部队。江北军的作战风格倒是和德日一脉相承,广大广大的包围,缩小缩小的歼灭。军兴以来,历次作战都是靠迂回成功打胜的。这次对这些土匪部队,又使用上了这一招。 张涛是江北军第一个英雄连南京连的第一任连长。以前在部队中就是出名的张疯子,很受带过他的部队长的器重。现在已经是团长了。但是那种疯劲还是丝毫不减半点。这一放他出来迂回行动,他就带领着部队没日没夜的狂奔!他打算两天之内就迂回到泌阳县城,然后把泌水的西段堵死,看有多少土匪会倒在他的枪口之下!在他心目当中,似乎没有自己完成不了的任务,也没有任何能够阻挡他前进的敌人。 五十团团长钟阳喘嘘嘘的赶到他的身边,他们这些军官一律都没有骑马。所有座骑都用来驮运弹药,收容掉队的士兵。在张涛看来,自己这些军官不能和士兵们一起赶路,凭什么要求他们做这么大强度的行军?钟阳已经摘掉了帽子,脸上的汗象水洗过一样:“老张,让部队喘口气吧,一天都赶了一百二十里路,不要把自己拖垮了!” 张涛也在咬着牙齿苦撑,两条腿和灌了铅一样:“不成,土匪比咱们轻便,想打成这一仗,就要比他们的动作还要快!下半夜可以休息三个小时,但是必须在零点之前赶到宋家场!告诉弟兄们,打好这一仗,我给大家请功!” 队伍的行动似乎又加快了,河水呜咽的向东流淌,但是这支队伍却以更快的速度向西滚滚前进。这种气势,似乎都要带得这条泌水都要向西倒流一样。 第八十三章 孤军获救 第八十三章 孤军获救 杨度懒洋洋的晃出了自己的宅子,这些日子以来,他老人家竟然是难得的清闲。什么事情都推得干干净净,连自己分内的联络党派,准备大选的事情都一点不管。每月挂名在总统府拿八百元的参议薪水。就这样置身事外看着名利场中人的纷纷攘攘。但是自己象这样耐得住寂寞的日子有能坚持几天?北京怕是还有很多象自己这样的失意小政客正翘首南望吧…………什么忠诚,什么坚持,在政治这个大染缸里,都是一钱不值的东西。 可是在南方,自己就真的有用武之地吗?这一点,连杨度都没有信心。他只是习惯性的愿意依附在最强的势力这一边。帝王术本来就是这么现实的东西。 他左右四下看看,陆建章派来守在他门口的小贩探子也和他对望了一眼。两个还互相笑着点了点头,那小贩就看着他大摇大摆的走了。这年月,北京官场上面的事情就是瞒上不瞒下。就连陆建章听说他亲戚还在江北军里是雨辰的贴身军官,谁不要为自己留点后路?大总统还在竭力的想办法应付这个日渐窘迫的局面,但是除了他几个最嫡系,命运已经紧紧捆在一起的心腹之外。南北大会战北方失败之后,想着别样心思的人物就已经越来越多了。 杨度在南市转了一圈之后,又安步当车的晃到了后海,看的确没什么碍眼的人物了。一闪身就晃进了一处小小的茶馆。等他眼睛适应了茶馆里面混暗的光线之后。就看见白斯文似笑非笑的坐在那里,面前一个茶碗还在冒着袅袅的热气,看来也是才到这里等候他没有多久呢。 看到杨度进来,他站起来就招呼:“皙子大哥,快坐!几天不见你人影,可把老弟我想死了。最近还是很忙?”他招呼得热烈。杨度心里面却只是有点想冷笑的意思。但是江北军系统,现在自己能搭上线的,也就是这个经常言不由衷的白斯文上校了。 他苦笑着在白斯文身边坐下,看着那个旗人老板不做声的也给他倒了一碗茶,杨度苦笑道:“兄弟这几天去了天津,在堂子里面把这个月的薪水报效得干净。一回到自己宅子里面,就看到你老哥留下来的消息,这不就巴巴的赶来了吗?” 他端起哪碗茶喝了一口,又皱眉笑道:“经费给你老哥花完了?怎么这待客的茶也尽是些沫子?真是不大方啊。”他一头说一头笑,浑没在意那个旗人老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白斯文嘿嘿一笑,站起身来就拉着杨度的手朝里间走去,那个旗人老板乖觉得很,就守在了门口替他们望风。到里间的小炕桌才坐下来,白斯文换了一副郑重的脸色,看着杨度认真的道:“皙子大哥,现在兄弟听到风声,袁大总统似乎又和日本签订了一个很要紧的密约?听说日本国将全力支持他训练新军,东北的利益他拿出来交换的也不少?据说上次南北大战,日本也在背后支援了不少款子,风传有一千万日币左右?这次的消息,是不是很确实了?”他问得极是认真,毫无疑问,这是他这个江北军北方情报首脑,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杨度心里面一沉,这些事情连他这个在北方人脉这么广泛的人物都只是听到一点风声。袁世凯似乎现在的确是让周自齐、王揖唐这两个人在非常秘密的联系这个事情。周自齐还沉稳,要不是王揖唐现在有些得意忘形,这个风声还不见得能传出来。具体什么条约款项他也还不清楚,自己也刻意的和这些事情保持距离。但是白斯文怎么也知道这个事情了?看来他的消息渠道,也当真是广泛得很。 白斯文紧紧的盯着杨度,看他在那里皱眉沉思。现在白斯文可不像南北会战时候那么小心翼翼的了。底下具体办事的北洋团体人物,对他的活动可以说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少人还找上门来给他提供情报。他辗转听到这些风声,马上就和现在在东北热河一带活动的陈思联系上了,让他牢牢在那里盯着日本的动向。自己在北京继续开始活动。消息回报给徐州之后,雨辰也出乎意料的重视,一连好几封密信带过来,告诉他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查清楚这个事情。他最后还是决定,找杨度来打听这个消息。 杨度在心里面沉吟了半天,要打听这么秘密的事情。再详细的通过白斯文传递给江北的话。自己可就把老头子得罪得深了。自己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还是赌这一铺?袁世凯待他不薄,虽然一直没有给他什么机要的职务,但是在生活上面从来没有亏待过他。才能让他悠游终日,摆尽了国士的派头。 他这么联系日本方面,也是想最后一博了啊。这样的支持力度,是英国或者什么其他的西方国家所不能提供给他的。老头子现在迫切需要外力的支持,而日本对东亚的野心也是一望即知的。两家凑在一起,真的是一拍即合呢。老头子现在真的有着最深重的危机感了啊。他不知道这是在玩火吗?稍一不慎,那就是身败名裂的局面。而自己在当中,又应该如何自处呢?杨度想到深处,不禁深长的叹了一口气。 北中国的天,快塌下来啦。 陈柏元他们整整的在泌阳县城里面坚持到了十六天了,每个残存战士的精力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当初退守这个小小院落的四十九名军官士兵,现在剩下的不过只有二十三人而已了。 四周的匪徒越来越疯狂,最近几天更是连续的发动了好几次的进攻。他们似乎也很难相信,在他们这么多人的围困下,这个院落怎么就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的?白天进攻,被打退。晚上偷偷的摸上来,依然被警觉的守军猛烈的火力所杀伤。用洋油烧,拱在铺了湿棉被的桌子底下硬冲。都被这些憔悴但是坚定的战士用手榴弹,用刺刀,甚至用生命挡在了外面。土匪们最后都半是佩服半是疑惑的在外面乡音浓重的劝降。 “当兵吃粮,为那几块饷钱这样卖命,也太不值得了吧!你们只要投降出来,军官可以当中队长,士兵每人算两份枪股!大家兄弟伙吃香的,喝辣的,比在这里面苦熬着强!你们的援军是不会来了,这里已经是咱们的天下了…………” 这时那几个劝降的声音还在外面声嘶力竭的吼着。负了重伤的陈柏元靠在沙袋工事的后面,呸的吐了一口吐沫。又吃力而珍惜的将自己胸口佩戴的青军会徽章爱惜的抚摩着。自己身上一身的血和泥,只有这个黄铜的小徽章还是如才接到自己手中那样耀眼生光。 自己是怎么样才加入青军会的?还是在安徽追击倪嗣冲的安武军的时候吧。那时他们的连队从凤台经过。那里对同盟会淮上军屠杀的惨状还保留着。何燧当时还是大家的旅长。她站在队伍前面沉痛的说什么来着? “这都是旧军人造的孽!他们没有目标,只是军阀手底下的一条疯狗!咱们这些青年军人,既然投身到革命当中来,就要有咱们自己坚定的目标。我们到底是为什么才拿起手中这支枪的?还不就是为了民族的利益,百姓的安宁,还有咱们军人的荣誉!”那时自己只是一个副排长,从此就留意上了自己作为军人的责任。 他见到过江北治下的百姓对司令免除农税和一切杂捐的那种发自肺腑的感激之情,自己军队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作战,都有百姓在打听盼望这个事情。江北巡阅使署的政令公告,他这个有着中学生程度的军官一直都在留心。他觉得似乎就是他心目中的那种政府,关心民生,却又并不苛暴。特别是江北军的那几个年轻的高级军官,一直到雨辰为止。在他的心目中渐渐都有了偶像的地位。所以他毅然加入了青军会,愿意为江北军的事业奋斗到自己的最后一口气为止。 现在这个日子似乎就在眼前了,他看着还在上空高高飘扬的那面遍布硝烟弹洞的红色军旗。突然很想起立向这面军旗行最后一个标准的军礼。但是他右胸的伤势已经不能允许他再站起来了。他觉得现在只是一股气在支撑着自己还坚持着不闭上眼睛,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紧紧的握住自己左手中那四个捆在一起的民元式手榴弹。等着最后拉开信管的时候。 马未名巡视完最后一次的阵地,又回来靠在了他的身边。这个原来体壮如牛的连长,现在一身军衣看起来空荡荡的。脸已经瘦得脱了形,眼睛里面全是血丝。大家都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啦。 马未名看了看陈柏元的伤势,却只是无声的叹气。陈柏元强笑道:“老马,你替我担心什么啊。我没事,敌人这几天这么疯狂,怕是咱们的援军也快到啦。他们想打开这里,把里面的款子都抢了好撤退。这些家伙,眼睛里面只认得大洋…………” 马未名摇头苦笑,这次他们坚守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任何一个最苛刻的上级在这种形式下要求他们能做到的地步。援军也许真的快上来了。但是自己还能坚持下去吗?每个士兵手里还有三排子弹,机关枪也只剩下了最后一条弹带。手榴弹就每人只有一颗留给自己的了。无论如何,他并不后悔自己做到这一步。因为只有在江北军当中,这个三十多岁从列兵一直升上来的连长,才感觉到自己作为军人的尊严。死在这个最后肯定能夺取天下的队伍里面,不冤! 他朝陈柏元笑道:“这次啥也别说啦,能和这么多弟兄死在一起,上路大家都好有个照应…………库房里面的军装粮食还有大洋的箱子,我已经全部浇了洋油啦。到时候这些土匪,什么他们也别想得到…………” 正说话的时候,枪声又疯狂的响了,马未名支起身子一看,却发现没有一发子弹是冲着这里飞过来了的。倒是小小的县城里面乱做了一团。,到处都有火头冒出来,不时还可以看到土匪的身影在房屋中间乱窜,这些家伙都炸了营了!突然一发炮弹在不远处炸了开来,那种爆炸的火光和硝烟尘土。就是江北军的迫击炮弹!又一发炮弹在临街的一处房子上面炸开,里面的土匪一片惨叫的声音。炮弹穿过了单薄的屋瓦炸得里面血肉横飞。在隆隆的炮声当中马未名欣喜若狂,援军,咱们的援军终于上来了! 冒着横飞的弹片他趴下来摇着陈柏元:“副营长!陈兄弟,咱们援军上来啦!咱们终于坚持到这一天了!” 陈柏元脸上也满是欣喜的表情,他摇晃着想站起来,眼睛里面只有那面高高飘扬的红色军旗。从沪上先锋到民族武力再到江北军最终挺进北京直到这面军旗插遍祖国的大好河山…………他眼中波光一闪,最后终于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头歪在一边,再也不能动弹了。只有那枚青军会的徽章,还在他胸前骄傲的闪烁着。在炮声中,这个年轻的副营长终于走完了他军人生涯的全部道路。 张涛站在一个小土丘上面,看着炮弹在泌阳县城中不断的炸开,部队的行军纵列在行进中就展开成散兵队形向县城发起了冲击。城墙上面已经被自己部队的子弹炮弹打成了一锅粥。土匪完全没有料到自己部队两天两夜两百多里路的长途奔袭。丝毫防备都没有!土匪毕竟就是土匪,基本的军事素养都没有,都想着在县城里面花天酒地,连远处的警戒都没有放一个。也许他们以为这里离江北军还远,还隔着一条泌水吧。但是在江北军的铁拳之下,这些土匪不会再有一个安全的容身地方!对付这些土匪,就要用最坚决的手段,最严厉的杀戮! 他站在那里,似乎就化身成了穿军装的凶神。 钟阳在他身边也举着望远镜,突然他惊叫了起来:“老张!你看,泌阳县城里面还有咱们的军旗!”这个叫声让张涛一惊,忙将自己的望远镜转了过去。果然在县城的中间,那应该是县衙衙署的地方,上面还挂着一面红色的军旗!虽然已经布满了硝烟和弹洞,但依然在在那里迎风飘扬招展!难道是泌阳县城咱们的守军坚持到了现在? 他在心里飞快的计算着,整整十六天啊,这些勇士当真在匪窝里面坚持到了现在!他急忙大声传令:“炮兵火力集中在城墙上面,不要再向县城里面延伸,部队加把劲冲进去,里面还有咱们的弟兄!” 他的命令得到了忠实的传达,炮弹火力在城墙上面更加的密集了。企图顽抗的土匪一片片的被从城墙上面轰飞。城头简陋的工事和着沙石还有人的肢体四下乱飞。黄色的步兵人浪很快逼近了城头,那小小的城门早就被凶猛的火力砸开了。107毫米口径的一二乙式迫击炮弹的威力果然大得惊人! 这些土匪什么时候见识过这样铺天盖地的打击,黄色人浪的冲击又是如此的一往无前。驻扎在这个县城的是白老天部从宛西过来入伙的土匪大队。本来就没有豫中那些土匪悍狠。还以为把泌阳县城留给自己驻守是大大的优差,没想到不但城里面那一小队江北军吃不掉,又在这个以为是最安全的地方遭到了这样的攻击! 土匪们三三俩俩的就从唯一暂时还没有受到攻击的西面门开始逃跑。最后就演变成了崩溃。白老天带着土匪马弁毫不迟疑的冲在最前面,从张涛的位置上面看。就见到一群服色杂乱的土匪和放了群的鸭子一样朝西面飞跑去了。有的居然还穿着女人的花棉袄!对于自己和这样的敌人交手,他实在觉得是有些胜之不武。他恨恨的放下望远镜,这些家伙哪怕有点骨气稍微抵抗一下也好啊!现在就等着进城了,碰上这样的敌人,两百多里路的奔袭还真有点不值得! 他大声的朝身边等候的副官发令,似乎没有过足的打仗瘾全冲着他发泄出来了:“调整部署,留五十团驻守泌阳县城一线,我的四十九团继续向西延伸,把泌水西段给我卡死了!现在还在泌水东岸的土匪,我要他们没命回豫中!”看着副官转身想离开,他又叫住了他:“查明城内坚守的队伍是哪支部队?我要上报给他们嘉奖!坚守十六天,真是一群孤胆勇士啊!咱们和他们的勇气于决心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1912年11月29日,张雄夫左作战军派出的张涛支队两个团,以一个漂亮的右勾拳奔袭泌阳县城成功。土匪白老天部被打死四百余人,俘虏二百余人。经过泌阳县城附近居民指认,手里有过命案的土匪俘虏全部被就地枪决。其他土匪俘虏都被押解回江北,作为江北最近开始兴修的水利工地的劳力开始服一年至五年的苦役不等。其余匪众九个大队六七千人被夹在泌水唐河还有正面推进的张雄夫主力之间,一时阵脚大乱。江北军在十六天前失去泌阳之后,在十天之内完成了动员部署,并只用了五个战斗日的时间,就将泌阳重新夺了回来。让全天下看到了这支方兴未艾的强军的反应速度。谁要于江北军为敌,就要招致十倍的报复! 在泌阳县城坚守十六个昼夜的马未名步兵连及附属机枪一排被解救出来,他们只剩下了二十一名几乎都带伤的军官士兵。牺牲在被解救之前的陈柏元副营长被追晋为江北军陆军上校,和麾下牺牲的官兵入祀即将在明年年初在徐州落成的民国民族昭忠祠。马未名被越级晋升为营长。这支小小的孤军的事迹,一下传遍了江北军全军。也更加激发鼓舞了他们将剿匪战役进行到底的斗志和决心。 豫南现在的战事再一次的牵动了各势力的注意目光。大家都在关心。雨辰和他的江北军在正规军会战当中已经有了非常良好的表现。这支军队的火力和战斗力可以说是超越当时国内军队水平的。在清除河南几十年来盘根错节的匪患当中。这支部队又会表现得怎么样呢?江北军快速的反应和果断的迂回作战,让大家看到了江北军的作战意志和决心。让他们更清楚的明了了,在国内,现在还没有任何一支武装力量是这支强军的对手。 而雨辰在豫南推行的和江北其他自治省份完全不同的激烈的政策,也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平时雨辰给大家的印象都是充分利用地方现有的势力,采取和他们合作分权的方式将自己的地方自治政策推行下去。只是牢牢的将财权和军权控制在自己手里。而在豫南他的所作所为让大家明白,他也是可以将一个地方的传统势力连根拔起的!虽然豫南一地不能代表全国。雨辰也不可能采取和各个地方的传统势力一起为敌的手段,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能力。但是人们都知道了,到逼不得已的时候,他完全是有着这样的铁腕的。 豫中豫南的一场匪患,让人们看到的其他东西却是很多很多。 第八十四章 欧阳武的心思 第八十四章 欧阳武的心思 由湖北出发的欧阳武支队的动作,和张雄夫的左作战军比起来就慢了些。吴采由京汉线去到信阳之前,曾经协调过湖北河南两大战场共同的剿匪行动。陈山河当时就笑着对自己这个老大哥说:“虽然作战处规定欧阳武支队由我指挥,但是和念荪大哥你说实话,我现在也没精力指挥那么多战场的行动。你看看我现在的作战方向有多少!湖北河南边界我要布置兵力防堵,湖南我要调派兵力入驻,原来的湘军我也要负责整编,宜昌那边的部队还随时准备进入四川,加上湖北本地的保安营也要我负责组建,我算是明白湖北为什么叫做四战之地了。就是说四面都有你要忙的事情啊!欧阳武支队进入河南作战,我实在是照顾不过来了,反正念荪大哥统一指挥河南战场的作战行动,就麻烦你代劳了如何?” 当时吴采也没有推辞,上报雨辰那里将欧阳武支队划归了自己指挥。他也认为这七个团挺进南阳,震慑宛西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棋子。在防治白狼匪部进入陕西这个基本的作战要求上面,也起着极大的作用。在自己手里统一指挥着,比较放心一点。陈山河的担子现在实在太重了一点。 欧阳武在吴采离开武汉之后就开始整装出发,他的基本部队赣一师一直要求回江西修整,但是总参谋部却一直没有同意。从湖南溃散的鄂军残部当中给他补满了缺额,又增强了一个江北军新组建的湖北第一混成旅,老底子是原来陈山河带了江苏陆军第二师一个团又一个营派生出来的部队。 他心情也是说不出来的古怪,自己顶着江西都督的这个名义。徐州会议的时候也堂而皇之的坐在主席台上面。可是总参谋部一声命令,自己就得马上回来带部队,象一员普通的战将那样领命上前线厮杀!要知道这一年来,他觉得自己的仗已经是打得足够足够了。而且自己这个江西都督,江西省不管是政务军务,自己没有半点发言的余地。财政上面更别想予取予求了。连自己基本部队里面的军需官,都是江北军军需处派下来的人选。这个江西都督和什么赣军第一师师长,还有什么干头! 他有时总会想起老长官李烈钧在徐州会议结束时到他下榻的招待所和他说的话:“雨辰兴起太速,现在又太过咄咄逼人。不遇风浪则罢,当变故骤起的时候。被他强力收拢在一起的势力就会分崩离析。你是我们同盟会的忠实同志,在现在这个位置上面要好好掌握好部队。等待时机,看着吧,咱们总是会有机会的!” 连原来直来直去的老长官李烈钧,现在都会耍这种心眼,在江北副巡阅使的位置上面做这种政客式的活动。这世界的变化,还真是飞快呢。但是雨辰既然能这么飞快的窜起,多少以前声名显赫的人物倒在了他前进的脚步之前。谁又能确保他一定会在风浪面下倒下,手上势力分崩离析呢?在这个全国的局势仍然混沌不清的时候,欧阳武并不想将赌注押在任何一方上面。 1912年11月27日,欧阳武支队才挺进进入南阳,沿途对宛西的地方势力和武装。他是江北军中表现得最和气的将领。每行军经过一个县份,都要和地方势力拉拢一下。不要说捕人杀人了,连一个语气重一点的布告都没有。还沿途给这些地方势力委任江北军的名义。什么邓州独立团,镇平特务大队的名号委任出去无数。本来对吴采在豫南大开杀戒而内心惶惶的豫西地方势力,真是打心眼里面感激欧阳武的做法。交口称颂,支粮应差,几乎是一路把他欢送进了南阳重镇。他也沿着南阳至邓州一线展开了防务。到此他的作战任务就是完成了大半。只要白狼匪军不从他这里通过,一个大功是稳稳跑不了的。 但是在他属下的军队,却有些暗流涌动。赣一师当初有两个团和安徽陆军第一师对调服务。现在赣一师里面江北军势力也不算小。他们所有军官在出发前都接受过吴采的动员。确定了这次作战行动是要彻底的根绝河南匪患,对地方势力要加以打击,便利于后续地方政策的推行,他们的支队长却是这么一副做派,虽然江北军系统最是讲求服从。但是他们觉得欧阳武就是首先不服从了吴采事先定下的宗旨,意见都是一大堆。 欧阳武的支队司令部并没有选在南阳府署,而是选在西街一个前清巨绅的公馆里。白狼匪患起后,这个巨绅逃到了武汉避难。这个公馆就被他封用了。虽然是河南地方,这个公馆却整治得和苏州园林一样。在里面悠游办公,欧阳武也觉得自在得很。 南阳地方本来就是豫西重镇。在这里北洋军原来有南阳镇守使担任守备绥靖。但是白狼匪患起后,双树镇张敬尧团惨败消息传来,看到白狼匪患已经不可复制。豫西地方武装又蠢蠢欲动。北洋军的南阳镇守使和地方守备部队遵照命令向豫北收缩,这座城市就被他们丢了下来。一直是豫西的地方武装在这里维持,白狼过境他们也予以支应粮饷,倒保住了这个城市不遭匪劫。现在又将欧阳武迎接了进来。 这天他才处理完几件例行的公事,就到宅子的花园里面散步。正自得其乐的时候,就看见他的参谋长,也就是赣一师的参谋长花镇彷这个老部下匆匆忙忙的夹着一个公文包走了进来。他笑着扬声招呼:“如锦,这么急做什么?有什么紧急的公文电报么?” 花镇彷抬头看见了,神情却更加的紧张了,一溜小跑的赶了过来。苦笑道:“都督,我维持不力,现在底下部队出乱子了!一群军官联名要见您。这真是…………” 欧阳武也变了脸色,江北军纪律最严,这些军官有什么事情要申诉?他看花镇彷脸上都淌下了大滴大滴的汗珠,自己的神色语气倒是放轻松了:“如锦,你别急,有事情慢慢说。咱们是长官,还能让底下人这么胡闹了?等会我再一个个收拾他们,到底是什么事情?” 花镇彷眨眨眼睛:“还不是现在南阳留守的湖北混成第一旅三团,和咱们师赣二团那些江北出身的军官?他们递了一个联名信给我转交都督您。说是对都督现在行使的抚绥地方势力的政策不满,说这是和吴采总参谋长事先制定的宗旨不同。他们按照既定程序,找长官申诉。想知道都督到底是什么打算。” 说着他就将公文夹里面一份非常正式的申诉文件递给了欧阳武。欧阳武匆匆扫了一眼。神色一下变得极其恼怒:“反了他们!以为自己是嫡系天子门生,就敢找我这个支队司令要说法,军队的纪律还要不要了?你给我把军法处的处长找来,先把他们押起来!” 花镇彷嗫嚅着并没有说什么,领命转身就想离开。欧阳武却变了主意,大声道:“慢!这次来了多少军官?在什么地方?”花镇彷转过身来,这个平时也算精干的参谋长这时看起来却有些乱了方寸的样子,不过这也难怪他。现在赣一师又不能真正的驻守江西,也不能插手地方的事情,自己的地位和生活都靠现在这个部队维系,万一底下军官闹大了,这不就是连饭碗都砸了么?自己这些半路加入江北军的将领,这个位置也实在尴尬得很哪。 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苦笑道:“来的是驻军两个团少校以上的军官,大概有二十多人,都排着整齐的队伍在照壁那里等候支队长的接见呢。还是很守规矩的。”他也算是给这几个军官开脱了几句。欧阳武知道自己这个参谋长的心思,冷冷哼了一声:“让他们到大堂等我,我随后就到!” 二十多个江北军嫡系出身的军官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进了这个作为司令部的巨宅的大堂。带领他们的是赣三团上校团长张兆甲。他是原来镇军出身,也是现在湖北陆军第一师副师长兼一旅旅长张兆辰的弟弟。自从加入江北军以来,他就对这里死心塌地。也是青军会的积极活动分子。这次才提升的团长,满心思的想在河南剿匪的作战行动中做出一番事业出来。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师长到了豫西却一枪不发,只是和地方势力拉拢。在吴采在豫南大开杀戒的消息传来,他们更认定了欧阳武是违背吴总参谋长的命令。虽然还不敢越级报告给吴采,他们也没有这个权力,但是私底下联络了一番,却决定找欧阳武申述。这个赣军的将领,司令给了他这么高的位置,上次南北会战却是边打边叫苦。每次作战都让他们两个江北军系统的嫡系团顶在最前面,保存自己的实力。这次在河南又自行其是! 他们对这个司令,也的确少了一点尊敬服从的意思。张兆甲低声的嘱咐同来的军官们:“大家等会见到支队长要礼貌恭谨,但是该问的事情一定要问了!咱们到这里来是准备打仗的,不是和这个土匪勾结的,咱们就是这个宗旨!” 大堂外面一阵靴声响亮,就见欧阳武换了整齐的军装,带着一个参谋满脸怒色的走了进来。大堂里面一阵啪啪的立正敬礼的声音。欧阳武也不还礼,自顾自的在大堂里面背着手踱步。一时这里有些沉默,没有人敢先开口说话。半晌欧阳武才冷笑道:“好啊,团长带头,二十多个少校以上军官,找上级直属长官逼宫来了…………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军队,就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你们说说,是不是要我马上辞职,好让你们来干?说啊!只要有一个敢说,我这个位置马上就让给你们!” 他的声音极大,加上眼睛里面蕴涵的怒色。还真有一点迫人的威风。二十多个军官面面相觑,还是张兆甲自己跨出一步,挺胸昂然道:“师长,我们没有半点想动摇您指挥的意思。只是师长进入豫西以来,所发布的命令和吴总参谋长动员时交代的命令有一些不同。我们这些底下军官都从来只是奉命行事,两个上级的指示不一样。让我们很是为难。一路上来我们都服从师长指挥,但是现在豫南消息传过来,吴总参谋长一直在对河南地方势力加以打击,我们为什么还要和他们往来呢?这点是属下这些人疑惑的地方,所以上的正式的呈文,请师长解我愚顽。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都是属下的不是,事情了后,属下等自然等候师长的军法处置。” 欧阳武的冷笑更大声了:“军人的宗旨是什么?上级每一个命令发下来,还要对你们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吗?那这个还叫军队么?我的所作所为,自然要对念荪负责。你们就应该对我完全负责!是不是都仗着自己是雨巡阅使亲手调教出来的天子门生。我这个外来的师长指挥你们就觉得委屈了,可以挑三拣四了?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打错了主意!” 话说到这个地步,张兆甲等等军官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了。本来以为自己这些军官占足了理,让他们一直接受欧阳武的指挥,他们也的确不大愿意。赣一师早该换个师长了,欧阳武还是去当他的江西空头都督吧!但是被欧阳武这么一吼,大家才觉得在军队这个特殊的系统当中,自己的作为当真是非常不合适的。在他们心里未尝不是以自己江北系统嫡系出身而自傲,对欧阳武等人有些不放在眼里。但是欧阳武对他们毫不退让,词锋逼人。却让他们有些灰溜溜的。想着司令对军队纪律的一再强调,这些军官发热的头脑这才冷静下来,大家军法处见吧! 只有张兆甲还嘀咕了一句:“可是,吴总参谋长那里…………”欧阳武哈哈一笑,打断了他的话:“我的布局做法,念荪就当真不知道么?我不像你们,这些大事情都遵循正常的渠道请示!常参谋,把我给吴参谋长的请示电文和总参谋长的回电给他们看看,让他们心服口服!” 他身边的参谋板着脸将两份电报递在了张兆甲的手上。他苍白着脸打开来看了。第一封电报是欧阳武向吴采请示的:“…………职接总指挥命令以来,绕室彷徨,顾虑良多。豫西地方武装虽有把持地方,威福自用之嫌。但究于豫中豫南树杆起事,悍然窜扰地方,杀伤我军民之白狼匪众不同。总指挥在豫南之雷霆手段,当属必然,无此不足以震慑宵小,也不足以推行雨司令绥靖河南之大政。然职以为,豫西地方武装尚有维持地方之功,在此白狼匪众祸乱全豫之际,若职部断然清剿豫西。反有地方糜烂,豫西于白狼合流之虞…………是以职不揣冒昧,拟于豫西对该处豪强暂取羁縻政策,结以恩义,慑以武力。稳定地方,以白狼不能流窜豫西,正面进剿部队可于豫中将其一举成擒,所见不知当否,请总指挥批示。” 然后就是吴采亲笔批示的回电:“所见甚是,豫南糜烂,当用重典。豫西尚属平稳,该部以镇定地方为先,防治白狼进入豫西。既委贵支队以方面,战时作战事宜,即可自专。豫西地方,候白狼匪众平息之后,自可慢慢收拾。” 看完两份电报,张兆甲苦笑着将电文双手递回给了那个参谋,朝欧阳武又敬了一个礼:“支队长,咱们违反军令,还对您的指挥指手画脚,咱们自己去军法处报到。”他们当初心里未尝没有想给欧阳武一点难堪,让他早点将赣一师指挥权完全交还给江北军嫡系的意思。青军会南北会战结束之后的常委会上面,也有彻底改造江西陆军的议题。却没想到闹了这么一个下场! 欧阳武板着脸也不还他们的礼,冷冷道:“我们赣一师的军法处,没资格处理你们。但是我赣一师,只要服从指挥的干部。你们就自己回武汉吧,请陈无病处置你们。对这个老长官,你们应该是完全尊重吧。你们遗下来的位置,我会在师部挑选人员调充…………放心,这个事情我也会向吴总指挥电请汇报,所有责任由我向他来负责!” 听着欧阳武说着这么诛心的话,这些军官还有什么话好说。整队转身离开。只有张兆甲在离开的时候回头对欧阳武说了一句:“师长,您不要忘记了您现在也是江北军!” 欧阳武一怔,看着他们整齐的离开,最后竟然无声的叹了口气。要不是自己是江北军系统内正式的师长,自己有这么大的威风吗?自己就算清理了这些军官,赣一师现在也不是自己的队伍了。 在南阳那边军队略微有些混乱的时候,正面战场的剿匪作战却进行得如火如荼。在泌阳县城被包抄迂回之后,土匪们顿时就乱了。他们怎么能不知道江北军想包他们的饺子?纷纷就掉头向西逃。想强渡泌水,那里到方城会合驻守的白狼是最为方便的道路。张涛的两个团沿着泌水展开,死死的挡住了他们的退路。土匪连日攻击,又怎么冲得过江北军正规军构筑的绵亘的防线?除了在泌水里面多添几百具尸首之外,没有找到半点出路。这个时候屁股后面的张雄夫三个团又步步紧逼上来,他们除了从唐河方向突围,就再没有半点其他的出路了。从唐河渡河,转而向北,在江北军追击上来之前,赶紧到方城和白狼会合,大家再谋出路吧。 右作战军的张志鹤部没有搞张雄夫那一套包抄迂回,他面对的匪军也有七八个大队,四五千人。他稳扎稳打的一路平推过去。沿途把堡砦,恢复地方政权,工作做得极为扎实,特别是把确山一带的匪窝给清剿干净了,那里可都是上百年的积年老匪了!他们的部队已经由驻马店推进到贾楼、春水、象河关、尚店一线,左翼连接上了泌水一线的张涛部队,右翼也迫近了他们作战军的目标舞阳。大为削弱的土匪们,现在唯一的逃生路线就是南阳和舞阳之间的小小一段地方了! 吴采亲自坐镇调度指挥的豫南剿匪作战,第一阶段获得了相当的成功。追究原因,还是江北军以最快的速度动员了最大的兵力。对豫南活动的土匪形成了泰山压顶之势。在江北军的优势兵力火力迅速展开的情况下,土匪实在是没有正式的抵抗能力的。另外就是吴采一入河南就采用了最坚决的手段。将豫南土豪几乎一扫而空。以前剿匪行动也有过,谁会去动这些可以给自己支粮支差的地方土豪呢?而吴采偏偏就动了,而且还大开杀戒。在江北军的威压下,地方一时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声音和举动。本来在白狼活动地盘还首鼠两端的地方势力纷纷向江北军输诚,愿意支粮办差,也欢迎江北委派的新县长到任。总之这些有家有业,原来在黑道白道都兜得转的土豪们,这下是真的被吴采杀怕了。提到他的名字都小腿肚子转筋。并不是其他部队来剿匪时不想使用这种威压手段,而是这次雨辰下了最大的决心,在豫南小小一地,吴采就坐拥七万重兵,他才敢于采取最严厉的手段,也有信心镇压任何的反抗。 对江北军这雷霆一击,现在外界的观感就是,江北军打胜仗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收拾完了河南土匪之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又将会转向何方? 第八十五章 奔袭方城 第八十五章 奔袭方城 在方城这个连接豫南和豫中的重镇上面,已经完全是土匪的世界。乱纷纷的土匪霸占了各家的民宅,仅有的居民被他们搜刮过后,在这个大冬天里被赶出了家园。土匪门把门窗桌椅都劈碎了生火,四乡里掳掠的鸡鸭鱼肉就这么一锅烩了肥吃肥喝。喝醉了就穿着女人的花衣裳撒疯。怪叫声,破锣般的河南梆子声充满了这个小小的县城。 这些土匪唯一好一点的就是稍微有点纪律,不杀人,也不怎么犯花案。也是方城这个城镇唯一剩下的点好运气吧。 在县衙衙署里面,却有一个戴着羊皮帽子的中年人,和几个手下围坐在花园里的石凳子上面。就在这个大冷的天气里面发呆。这个显得有些消瘦,看起来还有些文雅的中年人,就是震动了河南全省,吸引了北洋军和江北军两大势力全力防范围剿的白狼了。他皱着眉头,显然是五心烦躁的听着城里的响动,突然咬着牙咒骂了一声:‘这些家伙,就不能有点纪律?咱们已经是复汉军了!是堂堂正正的打北洋的军队,闹成这个样子,一点也不顾虑到当前的局势!闹得太不成话的,我非要宰几个不可!‘ 他是正规军人出身,在豫中家族也很有势力。吴禄祯这个老长官被袁世凯暗杀之后他离开了部队,回到豫中罗错看局势发展。随后看着北洋势力大衰,自己在豫中又截下了宏威军的许多人枪。势力膨胀了,就自然闹了起来。一开始也只是想称霸豫中。结果几次战斗下来,北洋军就飞快的收缩回了豫北。头脑发热的众杆子们也服气他在豫中打出的威名。居然就扯起了复汉军的旗号。在他想来,自己受到这么多武装的拥戴,趁着北洋势力衰退,向北进军。占领豫北之后,联系豫西绿林和地方武装,还有山陕的刀客们,自己在中原也可以有一片基业。谁说就不是男儿建功立业的时机? 对豫南的雨辰江北军部队,他是很有些忌惮的。起事之初多次和当时在豫南负责全局的张志鹤去信联络。希望大家携手,把河南的北洋军打跑。甚至还表露出了愿意接受江北军番号的意思。没想到所有联络都石沉大海,而自己鼓动的向豫北进军,在强渡沙河的时候。自己这些杂色武装虽然声势浩大,但打这种正规战还是不是北洋军集结的重兵的对手。伤亡失散很重。而底下的土匪武装也已经把豫中吃得精光。随后局势的发展就不受他的控制了。为豫南这个目标所吸引的匪伙们和江北军开打,一开始趁着江北军前沿部队兵力薄弱,侵入了半个豫南。把京汉线以西的地方闹了天翻地覆。 自己也只好带着直属手下进驻方城这个地方,眼睛还是牢牢的盯着自己的西面,在他看来,西走山陕,在那里才是自己的出路。那里本来就是地方武装混杂,政府力量统治薄弱。而且回旋的余地也尽有,无论是江北军还是北洋军都一时顾及不到那个地方去。但是自己麾下那些号称受自己指挥的土匪各大队们,还是不听招呼的继续朝豫南涌去。在他们看来,什么目标都是假的,只有抢到手的东西,吃到嘴里的肉,那才是实打实的东西! 结果他带着自己基本的直属部队,也就陷在方城这个地方进退不得了。他不能只带着这点人就远走山陕啊,要不然还不是被那边的武装吃掉!江北军的反应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迅速到来了。一下子从南面和东面动员来了二十多个齐装满员的正规团。七万多人!很快的就把京汉线以西的土匪各大队打了个淅沥哗啦。并且截断了泌水一线,另外一支部队也迫近舞阳,从武汉出来的部队也占领了南阳!现在留给他们的口子就这么小小的一条。要是再不出去的话,大家都要在豫南被包了饺子,要不就是缴枪投降,要不就是被那个出名心狠,也杀人杀出了威名的江北军吴总参谋长抓住砍了脑袋! 在这个时候,曾经震动了全中国局面的白狼白大头领真的是觉得进退彷徨。 坐在他下首的一个穿着长衫,戴着棉帽子,象是读书人模样的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听到白狼在抱怨自己部队的纪律,苦笑道:‘白统领,咱们这些老弟兄算是纪律好的啦。大家都在豫南吃肉,他们跟着白统领硬留在方城替大家守后路。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现在还要整治他们,怕这军心就要解体啦…………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决定咱们这三千多人该怎么办?是回豫中,还是向西北去?‘这个人姓刘,是鲁山的一个前清秋风钝秀才,一直在给白狼当记室,有时也出出不见得很高明的主意,土匪们嘴杂,居然就把他叫成什么刘诸葛了。 听到刘诸葛这么一说,白狼几个贴身手下都纷纷点头:‘大统领,咱们不能在这里傻等了。反正现在陆续也有一二千的弟兄回来。还有不少人正在从唐河那边绕路望回赶呢。再耗下去,南军从南阳和舞阳两头一挤,咱们也别想跑了!‘ ‘大统领,趁着现在西面咱们还走得通,赶紧去陕西吧,反正有枪,咱们吃遍天下。‘ ‘咱们替那些家伙看了二十来天得后路,也算是尽到兄弟情分了,再候下去,别把自己也搭了进去!我看咱们还是回豫中,人熟地熟。猫一冬再说。等开了春了,又是咱们的天下,江北军追不了那么远,老北洋又是被咱们打怕了的!‘ ‘打怕?忘了咱们在沙河死了多少弟兄?现在北洋在北面也有三四万兵!咱们要是回豫中,真是落到盘子里面的一口菜!去陕西过冬吧,那里刀客弟兄们也多。要不了一个冬天,咱们的队伍又起来了!‘ 底下的人扰攘做一团,白狼也是心头纷乱。走西面,那么好走么?从荆紫关和武关进陕西的道路已经被南阳一带的江北军看牢,自己要走宛西的话,那里已经向江北军输诚的地方武装就会和江北军联合起来打自己!走潼关呢?洛阳也有北洋的守军,但是那里豫西的羊山十兄弟的绿林豪杰和自己还有点交情,要是表明是路过的态度的话,那里倒还是一条路,可是现在再不走的话,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他咬着牙下定了决心:‘没法子了,咱们等不得那些回来的弟兄们了,只能怪他们自己心太贪!今天晚上开始收拾队伍,给大家一天的整顿时间,让大家带足七天的干粮,还有枪弹。其他的都扔了,咱们闯潼关!到陕西去避避风头!明春再杀回河南老家。再闹他一场!‘ 在白狼匪众正准备冒寒西走的时候,雨辰这时在徐州,却几乎撒手不管军事上面的事情了。在他看来,河南在自己的重兵压迫之下,已经是大局将定。他现在整天却是在和上海北京那边电报往还,商谈四巨头大选前会谈的事情。 孙黄二人都已经确定了动身的时间,发电报问雨辰准备什么时候抽身北上。这次会谈也是大选前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情了。全国乃至关心中国局势的列强们都希望这四个在全中国有着巨大影响力的人物坐在一起,共同宣布将全力维持大选的公正公开的举行,并接受这次大选的一切成果。将来大选后采取责任内阁制度,还是总统制度,对临时约法规定的选举制度,是否还继续适用,都是全国希望能在这四巨头会议上面得到确认的事情。 另外还有些南方在大选之前的地位,大选在南方雨辰实际控制和影响的省份如何进行,还有和北方军事上面的一些善后问题都需要探讨。现在又多增加了一项议题,如何办理河南剿匪的军务,南北双方的军队该如何配合。 雨辰也一再的通电,表示极愿意束装就道,于三位前辈共商国事。但是南方局面初定,很多善后还在办理当中。什么时候能够正式北上,现在还不能确定。河南剿匪的军事行动也在进行当中,自己还不能骤然卸肩,只要徐州这边事情一旦稍有眉目,他一定即刻启程。 眼见着大选的日期渐渐迫近,袁世凯从北京发来的通电也越来越感人。说什么民国成立以来,自己维持无方,早盼望大选举行,自己能将国事交给全国公意推举的人物办理。自己也可以回到彰德老家,悠游于林泉之下。孙黄是革命伟人,雨辰是南方新秀,都是极有能力将国事办好的人物。他愿意以衰朽之身在北方承教,一切静待三位北上指点一切。 评论家们都在猜测,这次三角会谈,到底是孙黄联合袁世凯呢?还是雨辰联合孙黄?看袁世凯屡屡电报促驾的架势,似乎已经和孙黄之间达成了什么默契,不然他不会这么积极主动。两方面似乎有着共同掌握全国正式政权,然后对付雨辰这个南方新兴势力的意思。如果两方面真的联合了,那掌握全国正式政府的大权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到时候有着正式中央政府的名义,北洋的军力,加上孙黄二人在南方的影响力。只怕雨辰的势力范围就会自己土崩瓦解吧。人心民心,现在都在盼望着统一了。在汪精卫在天津代表国民党北方支部发表了一次谈话,呼吁统一建国,取消南方所谓的自治地位。观察家们根据这次公开的谈话,更加坚定了袁有可能对孙黄让步,取得和他们代表的民党势力联合的看法。 在战场上袁世凯没有得到的东西,他准备在谈判桌上面得到了? 雨辰有些悠闲的在花园里转圈,嘴里还难得的哼着小曲,周围站着不多的几个护兵。他们都板着脸,尽责尽职的维护着司令的安全。自从雨辰去年底遇刺之后。哪怕他离开自己办公室半步,都有人跟随。虽然在自己巡阅使署的花园也没什么安全的事情上面需要担心。今天的天气很好,司令的心情也非常不错,这都是这个冬天罕见的情况呢。虽然司令哼的小曲有些古怪,什么‘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之类从来没有听过的东西。但是看着司令这么轻松开心的样子,这些护兵也觉得身上很轻快。雨辰现在这个地位,一举一动对身边的人影响都是非常大的。 蒋百里从花园尽头走了进来,他今天也没有穿军服,一身长衫马褂,配合他文弱的面庞,看起来就像一个书生。雨辰没有留意他的到来,直到他走到了雨辰的身后,他才笑道:‘雨司令,你哼的这个叫什么玩意儿啊?也没有象你这样的,在花园溜个弯还武装带扎束得整齐。你啊,是该放松放松了。‘ 雨辰被他的声音略略的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才欢然道:‘百里兄!我这不是正在放松么?一年到头了,该办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我现在难得的无事一身轻,就等着看自己什么时候出发到北方转一圈呢。‘他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蒋百里:‘怎么?百里兄今天学校没有事?最近也是少见你穿便服呢。‘ 蒋百里微笑道:‘今天学校里学生打野外,所有科系的学生都去了,自然有教官和他们讲评,我也偷得浮生半日闲,来打听一下你什么时候出发…………对了,最近少问军事上面得事情,河南那边怎么样了?纯如也是整天不见人影,从办公室出来就回自己宿舍倒头就睡。说自己当这个代参谋长实在太辛苦了,嚷嚷着让你涨薪水呢。‘ 他收起了脸上轻松的神色,有些严肃的问道:‘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大选时间马上就要开始了,算上你在路上来回的时间,可有些紧张了。我是你这次的首席随员,虽然知道你万事都有自己的主意,但难免要关心一下。‘ 雨辰只是含笑没有说话,这些事情他当然心里自有主意,现在孙黄的态度还是含糊不清,自己没有底细,没有准备,就能随便北上了吗?陈卓已经去联系宋教仁,探听国民党关于这次选举的态度和孙黄北上到底算盘是什么了。自己治下的联邦党中原来一些从立宪派分化出来的干将也在侧面了解现在政坛上面全局的情况,就等着他在这里汇总。万事总要有了准备才能做去。在他看来,孙黄是可以争取的,他们毕竟没有现成的实力。同盟会原来一些武力被自己分化拉拢得差不多了,于自己的合作是大有基础。而且自己去北方的安全事情也大需要操心的。安蒙军现在在沿着京绥线向北京走,到了北京附近就让他们直接开往天津,自己海军的船舰打着迎接安蒙军的旗号已经朝北开了。自己也在等待库柏那方面的消息,他已经和这个眼看就要升任公使的美国人商定了,他到了北京,就以天津的美国领事馆为自己的大本营了。美国的海军陆战队也打算为他这次会谈提供保护,只要自己到了天津,为什么袁世凯不能来就自己的教?他可是北上了一千多里,到了他的地盘里面。到时候自己外有安蒙军,内有美国提供的保护,还有海军在港口接应。虽然在虎口,也有泰山之安。到时候就看袁世凯怎么应对吧。 见见北方人物,布局一些棋子,为未来的大选出卖一些风云雷雨,就是他要到北方做的事情,其实最重要的,他还是想向全中国甚至列强表示。我雨辰已经是能决定中国命运和未来走向的重要人物之一了,已经正式走上了这个逐鹿天下的舞台。以后国内局势的任何变动,都不能将我绕开去。这些打算,现在还犯不着和蒋百里谈那么深入,有的时候上位者,是要保持一些神秘感的。 他只是笑着岔开了话题:‘河南的局势?念荪比我想象中做得更好,既一定程度的削弱了白狼匪部,又逼着他们只能走潼关进陕西。让关中地方先闹去吧。到时候看他们是来求我还是求北洋。这下宛西、豫南和豫中,应该都是我们江北军的囊中之物了,在方城的白狼,已经想办法逼他早点走了…………就是欧阳武那里闹了点家务。我已经派陶定难和纪存中过去处理了。有一些老江北的军官不服从止戈的指挥,但是止戈也太跋扈了一些。我总要顾及一下止戈和协和的面子。但是团级军官出了这种违反军令的事情他们可以罢免,但是任命权只能在总参谋部铨叙处!我已经命令湖北抽调一批军官去接任了。张兆甲他们换个地方背个处分带罪图功吧…………赣军现在是江北军当中最大的后来加入势力,想让他们完全的融入…………再花点时间吧。‘ 蒋百里也知道欧阳武在宛西指手画脚的意思,也知道吴采虽然追认了他抚绥地方的政策,但是对他擅自委任地方武装以江北军的名义是很不满意的,这个以后怎么在宛西推行江北在河南的既定政策?这个江西都督,在任何地方似乎都要表现出一点独立性出来,现在独自在宛西担当方面,似乎就想把这个地方经营成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联想到李烈钧现在虽然挂着江北巡阅副使的职务,却从徐州大会结束后就泡在上海。这些江西实力派打的什么主意,已经是不言自明了。雨辰还想再放放再看看,等这个脓包出头了再挤?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啊。他知道雨辰故意转开了话题,也只好不问,笑道:‘难得你今天有空,听纯如说你围棋下得还不错,来,咱们手谈两局!‘ 如果说江北军中最接近于现代部队中那种特别行动部队意义上面的部队,就非冯玉祥率领的卫队莫属了。这是雨辰精心挑选忠诚而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加以特别装备和特别训练的。全卫队有六个步兵中队,每个中队辖三个排,每排有一挺麦德森轻机关枪,这种机枪,在他们的原产地欧洲还没有得到大量应用呢,产量也很小。还是雨辰通过礼和洋行,费了很大周折才定购的一百挺,第一批到货的二十多挺,就几乎全部装备了自己的卫队。其余步兵都是装备的德国九八式马枪,每人还有一把自来德手枪。一个重火器中队,马鞍山兵工厂专门生产的一二丙式六十毫米口径轻型迫击炮装备了六门,还有八挺可以使用弹鼓发射的刘易斯机关枪。整支部队最适合奔袭作战,训练也强调了夜战、行军、野外生存等等的训练。甚至放眼全世界,这支部队的装备和精锐程度,都是数得着的。 现在这支部队又被吴采放了出来,从泌阳出发,奔袭方城,就是想再敲打白狼一下,快点从潼关跑吧!河南这个地面有咱们江北军在,已经没有你可以落脚的地方了! 在夜色中借着隐约的星光辨别着方向,冯玉祥带着出动的七百多弟兄,静默无声的在道路上面穿行着。白天他们就寻找地方放哨休息,晚上就开始行军。七百多人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水壶弹包都固定得好好的,没有一点碰撞的声音。只有大头皮靴踩着冻硬的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天气已经刮起了东南风,这就是要下雪的先兆。夜色中浓云也渐渐的堆积了上来,道路越发的难以辨认了。冯玉祥走得是满头热汗,方城就在前面三四十里的地方,也许还能赶在下雪之前,狠狠的在下半夜干他一家伙!你们土匪不是号称能打能走吗?我倒要让你们看看,真正能打能走的部队是什么样子的! 明天早上起来,方城的大雪当中,必当染满了红色的鲜血。一直在埋头行军的冯玉祥突然就有了这么一种古怪的诗意。老天保佑,总算能让咱们卫队在河南打上一仗! 第八十六章 最凶猛的突袭 第八十六章 最凶猛的突袭 火车轰隆轰隆的声音,响彻在冬天直隶的平原上面。一列火车从直隶平原的西面山地喷烟吐尘的冲出,直奔向北京这个民国临时政府的首都。 这列火车就是载着平定外蒙的安蒙军归来了。他们在绥远呆了不短的一些时间,整理部队,调整建制。最重要的是雨辰让他们稍稍等候一段时间。何燧虽然不知道雨辰又在打什么主意。但是还是遵从了命令。最近的风云变幻,他在绥远也多少有些了解。袁世凯邀请三巨头北上,马上大选就要开始。民国的历史,看来又要翻开一页新的篇章了。江北军的袍泽们,现在还在河南奋战,对于他们,兵戈血火,似乎就没有终日。雨辰在国内,到底想打到什么时候为止?虽然江北军在连番的征战当中越战越勇,用不同敌人的鲜血淬利了江北军这把武器。但是为了雨辰能走上全国舞台,直到最后站上袁世凯现在站到的位置,江北军就要一直打到底么? 何燧坐在袁世凯特意为这列火车加挂的花车车厢里面,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面略略有些感慨。塞外的风霜将安蒙军的将士们包括何燧自己都磨砺得更加的粗壮了。脸上被寒风吹裂的口子,就像另一种荣誉的勋章。 这次安蒙军整队南返的部队,有一个步兵团加一个步兵营,还有骑兵团及司令部直属部队,加上何燧在塞外招募的愿意从军的青年七百余人组成的补充营。一共有7500余人。他想一直把这个建制保留下来,部队军官也都有了塞外作战的经验。将来国家西北有事,这就是现成的一支戍边武力。他是衷心的希望这支部队不要再投入到内战战场当中去了。 “灼然,想什么呢?”一声招呼的声音把何燧从这些日子就没断过的思绪里面拉了出来,转头有点惘然的一看,是李睿正在招呼他呢。他也不再是才从江北出发那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了,身体粗壮了很多,肤色黝黑。加上那一套整齐的军装,竟然也是充满了军人那种威武雄壮的气质。大家都变得不少啊。 何燧一笑:“还能想什么?当初袁世凯让绥远驻军来解决咱们,现在又在北京都门大张旗鼓的欢迎咱们。这世界上面的事情,变化得让我这个丘八都不敢相信了。还是单纯的行军打仗更适合我啊。” 李睿站了起来,车厢的摇晃让他微微一个趔趄。他看着何燧笑道:“灼然,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还不就是老袁在战场上面没能收拾咱们,现在开始换把软刀子杀人。现在国内的局势,从来就没有单纯军事能够解决问题的。背后总有一连串的交易和政治利益上面的互换。现在战场局势是北洋军没办法打击我们了,咱们想吃掉他们也是很困难的事情。于是大家就换战场吧。为下一次决战做准备。这样对待我们,也是跟着政治上面的大气候走的。” 这个接任了安蒙军参谋长的年轻人,现在不过才二十四岁,和雨辰同龄。自然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概。他也是安蒙军中青军会的核心,也可以说是青军会激进派的代表。他是坚决反对雨辰北上和袁世凯谈判的。认为不要上袁世凯这个软刀子的当,准备好实力打就是了。连大选这个东西可以利用一下,但是不必真的当回事。到时候就算掌握了全国政权,还是就要和江北一样,雨辰一手掌握中央军政大权,地方有限自治。全国应该只有一个领袖,一个发号施令的声音。集中全国的财力物力,集中把工业搞上去,武装出一支强大的国防军。为中国在国际上也争得自己的空间。 关于这点,何燧觉得自己和李睿之间的距离还是很遥远。对于青军会,他也有自己的看法。军队真的需要这样一个组织吗?有自己的纲领,有自己的领袖。虽然在作战当中,这些青军会成员都表现出了最大的勇气和最深厚的袍泽情义。但是未来的国防军真的需要这个组织吗?万一以后雨辰真的当上了掌控全国的位置。如果还是只有一定任期的话,未来选上来的继任者,还能使用得动这支国防军吗?也许,这是雨辰刻意安排的呢。为了一直确保他的地位………… 他一时又想得出神,连李睿刚才说的话都没有回答。最后只是谓然叹了一声:“北京就快要到了,我们还是一切行动,听司令的安排吧。” “是啦,中将加上将衔,安蒙军司令何燧何灼然大人。”李睿笑着打趣。 火车一声长鸣,带着何燧这列火车先头的一千多将士,似乎又加快了速度,向北京这个即将是中国所有大戏上演的中心飞速的奔驰了过去。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一场大雪终于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天地间洁白一片,将河南的大地变得更加的苍莽混沌。方城的土匪们对这个天气一片咒骂的声音,他们眼见着就是要走远路的人了,下这么大的雪,路上又要增加多少困难?他们把火堆生旺了。按照老例派出了警戒的哨兵,一个个灌足了黄汤就沉沉睡去。方城里面还有巡街打更的人员。自从泌阳被袭占之后,白狼这个有正规军服役经验的头领,对警备就抓得更紧了。 冯玉祥伏在一个小丘的上面,这里正是可以俯瞰方城全境的位置。他们裹在背囊里面的白色斗篷都披在了身上,在雪地中是绝无踪影。方城星星点点的灯火,还有打更的声音。在这里都看得清楚,听得分明。卫队经过两百多里的奔袭,终于在午夜的时候,赶到了方城前面。正在观察地形和戒备,准备动手。 后面拱上来了十几个雪堆模样的士兵,爬到了冯玉祥身边低声的汇报:“方城东面的戒备是最强的,我们发现了十六个固定哨,十个游动哨,还有一个依托独立家屋的火力点。我们又转到北面侦察,那里有条暗沟可以接近方城北门,那里的戒备也比东面松懈。我们在那里的潜伏尖兵已经瞅准了他们的哨兵,随时可以干掉他们!” 冯玉祥沉沉的点了点头,几点雪花飘在他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发热的脸颊上面,一阵的清凉。对于他们这个卫队来说,避实击虚是最要紧关心的事情。看来这些部下,也很了解这点啊。他微微一个示意,几个中队长都爬了过来。凑在一起下达了作战的决心。 “1、2、3、6四个中队都运动到北门!重火器中队也全部在北门外占领发射阵地!其余两个中队还是在东面,等到北面打响就发起牵制性进攻!咱们快打快撤,五时整在重火器中队的掩护下全部撤退,先向北再转向南!不丢下一个伤员,不丢下一个战死的弟兄,明白了没有?” 命令就是最好的战斗动员,士兵们快速的移动了起来。重火器中队在离北门大概八九百米的一个低矮的小丘上面缜密迅速的建立起了发射阵地。就等着前面打响。而方城的白狼匪军,还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着这支精锐部队的打击呢。 一个土匪的固定哨正站在雪地里不住的跺脚搓手,皮帽子的护耳也放了下来,在下巴上面勒得紧紧的。这天气实在是冷。想到这里这个土匪忍不住就有些抱怨。自己的大当家定这么多规矩做什么?又不许犯花案,还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的。每天还要布置这么多的警戒。跟着宋老香他们多好?吃的喝得嫖的抽的都有,还没这么多的破纪律。老子要是想当兵,还用得着干这个?当趟将不就是图的一个痛快?想着白天赌输的钱,这个土匪更加的不爽了。重重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冰团似的吐沫。一个游动哨悄悄的靠近了他:“老关,今天输了多少?” 这个叫做老关的土匪吓了一跳,骂道:“你怎么和鬼一样?大冷的天你非要吓死人不成?今天又他妈的输了二吊八,腰里现在空空的了。有洋烟没有?来一根儿…………这几天你小子也输得不轻啊。” 那个游动哨土匪也冻得缩手缩脚的样子,从腰包里面翻出了一盒皱巴巴的洋烟,取出两根两人凑在划燃的洋火上面点燃了:“他妈的,这几天见了鬼了,摸着什么都是个输。瘾头上来了,朝粮台想赊个二两土,那小子居然打起脸来说赊借免谈!还是丁大狗义气,借着他的烟灯过了过瘾,要不然老子有屁的精神上哨…………到陕西还有几百里地,咱们又有的苦头吃啦…………” 两个土匪正吸着烟卷低声咒骂着从天气到赌友,丝毫没有发现从旁边地沟悄悄接近的几个移动的雪堆一样的东西。那几个雪堆靠近了还在跺脚的土匪,稍稍停了一下就一跃而起,两个服侍一个,锋利的匕首在他们颈项上面一划而过。一下就割断了食道和气管。冰冷的锋刃让血一时都冻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迸贱出来。两个土匪还没倒下就被卫队士兵扶住,一下子就拖到地沟里面了。在北门不同的地方,土匪的固定哨和游动哨也一样的被摸了个干净,只有一个固定哨警觉一点,发现不对的时候正想拉枪栓,谁成想冻住的枪栓一时拉不动,正着急的时候,也丢了性命。通往方城北门的道路被清除干净了。 前面发出了两声野狗的叫声,就正是给重火器中队的信号。 趴在重火器中队阵地上面的冯玉祥朝中队长低声的下令:“开火!打城墙上面的那两个工事!掩护弟兄们把城门爆破开来!” 重机关枪的表尺和准星上面,都涂上了一点荧光。准星借着这点微弱的荧光套准了北门正上房的两处土木构建的工事。微微停顿了一下,重机关枪顿时喷吐出了长长的火舌,耀眼的光芒让紧张的盯着前面看的冯玉祥一时睁不开眼睛来!接着一二丙式迫击炮也发出了沉闷的低吼,几声炮弹掠过空中的呼啸之后,就准确的在那两个工事上面炸开了!一挺土匪的重机关枪顿时被炸散了架子,在夜色中和刚才在打盹的射手,一起翻下了城墙。终于打响了! 机关枪发射的铜音和迫击炮弹爆炸的声音,顿时充满了刚才还寂静无声的方城雪夜。这种天气,正是杀人的好天气! 方城的北门早就被土匪用民家的家具桌椅加上沙石堵死了。土匪进出,从来都是走南面和西面两个城门。二十来个卫队士兵扛着二十个五公斤重的黄色炸药包,在自己机枪火力的掩护下面一跃而起。将五个炸药包叠在一起,拉发了延时一分钟的信管就朝后拼命跑。在他们刚刚跑到安全区趴下来,一声巨大到了极点的爆炸声就裹着红色的烟云升腾而起。震得三百多米开外处的卫队士兵们五脏六腑就象要从身体里面炸开一样,不少人五官都震出了血来! 在发射阵地上面的重机关枪都在原地上面一跳。冯玉祥就看着方城古老的北门砖石在爆炸声中飞上了高空。整个北门就像遭遇了火山爆发一样。那帮臭小子,竟然堆上了那么多的炸药! 这声土匪们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巨大爆炸声音彻底把整个方城都搅乱了。北门附近守备的土匪,还有一些在城门洞里避风生火睡觉的倒霉土匪,都跟着坐了土飞机。惊叫声哭喊声顿时就响了起来,转眼就在城里连城了一片。加上北门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声,喊杀声,手榴弹爆炸的声音。让土匪们以为这就是到了地狱!他们完全没有了组织抵抗的能力。什么样的天兵天将带着这样巨大的威力杀了过来? 白狼本来就睡得很警醒,重机枪才开火的时候就把他惊醒了。才站起来穿衣服喊护兵要追查的时候,这一声巨大的爆炸让站在城中的他都摔倒在了水磨青砖的地上!他一下子又跳了起来,大声的喊着:“护兵!护兵!”一边喊一边就拎着放在床头的自来德手枪冲出了原来是县太爷卧室的内厅。几个贴身的护兵满脸仓惶的迎了上来:“大统领,不好了!来的敌人放的是五行雷!北门整个都炸没有了!咱们护着你赶紧逃吧!” 白狼张手就给了最前面一个护兵重重的一记耳光:“放屁!这是敌人用开山的炸药炸的!快集合各大队长,就地组织抵抗!现在这么乱七八糟的,怎么逃?” 护兵捂着脸就跑出去点衙门前面原来用来放午炮的那种大抬杆了。但是这么混杂的局面,哪个土匪大队长还能听到这里的招呼过来集合?满城都是一片的狂呼乱叫。从北面杀进来的穿着白色斗篷的凶神的机枪、马枪、自来德手枪还有手榴弹组成的凶猛近战火力将乱窜的土匪打得死伤累累。不少土匪就地跪在地上举枪求饶。也给不留俘虏的卫队士兵全部打倒。这一团火流就在方城里面横冲直撞,杀到哪里都是一片火光烛天,尸横遍地。不少土匪更是从西门没命的逃跑了,只想离这帮凶神越远越好。这难道就是当土匪的报应? 白狼带着贴身的护兵也冲出了县衙门,在四处拼命的要集合队伍组织起抵抗。但是谁还听他的招呼,除了自己的特务大队四五百人就在县衙里面马上就集合了起来,其他的已经完全抓不住了。他也没有办法,就想带着特务大队这些积年的老匪向北面先抵挡一气,争取点时间整理队伍再决定是打是逃。他心里面雪亮,要是真的是敌人大部队压过来了,这满地没有办法掩藏形迹的大雪,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去!不如拼一下看看运气! 特务大队的运气很不好,还没到北门就迎面撞上了卫队的一个中队,三挺麦德森机关枪和步枪手枪的密集火力,顿时把这涌在街上的几百土匪打了个珍珠倒卷帘。土匪们吱哇乱叫着穿进街两边的房子逃命。白狼要不是贴身护兵拼死保护着退了下来,也许他也要交代在这里了。慌乱中又撞上了带着几个人衣衫不整,象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的那个刘诸葛。他简直是眼泪汪汪的拉着白狼的手求他:“大当家的,大统领,咱们还是从西门快跑吧!那里没有枪声,还有一条活路!” 白狼却沉着脸,这个人的性子向来是坚韧已极,又给了这个吓破胆的刘诸葛一个耳光:“咱们都去抓部队,抓到一点就上城墙,坚持抵抗!在街上乱窜只有死得更快!打到天亮再说!” 经过他的拼命招呼,终于有几百土匪渐渐的上了城墙,朝街上不管是不是自己人一阵猛烈射击。卫队也终于开始出现伤亡了。土匪的抵抗依托着城墙也渐渐有了点章法。但是重火器中队的支援火力又马上象刮风一样横扫城墙,迫击炮弹的爆炸声都听不出个数了。携带了二三百发六零炮弹几乎就全部在这个时候打了个精光,城墙上面的土匪也是尸体摞着尸体,血水流淌下来冻在城墙上面,就成了一副最惨烈的画面。 冯玉祥捏着军帽两眼放光的看着方城被自己的部队打了个天翻地覆,火光映红了半个天空,心里真的有一种完全占领方城,把这些土匪扫光的冲动。直到重火器中队的中队长向他报告炮弹已经全部打光,他才冷静了下来:“发三发绿色信号弹,机关枪延伸射击,掩护咱们部队撤下来,咱们也打够了,走!” 三发绿色信号弹凌空腾起之后,在城里面正杀得过瘾的四个步兵中队立即互相掩护着开始收缩,伤亡的人员全部都带上。朝北门退了下去。机关枪发射的子弹从他们头顶掠过,就象一道火的瀑布。被打寒了心的土匪有谁敢来追他们?四个中队在接应下顺利的撤了下来,沿途还布设了用手榴弹制作的地雷。发射阵地上面的机关枪又打了一气,终于也悄没声的撤了下去。方城土匪的噩梦,到天微微发亮的时候才告结束。 这一夜的攻击,打死打伤土匪一千二百余人,那些带伤的土匪没医没药,在这个大冬天里也不能被带走,也只有等死罢了。还有三四百吓破了胆的土匪逃散了。白狼的基本武力,一下子就被打垮了一半。对江北军最后的抵抗勇气也丧失殆尽。这些家伙简直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魔鬼! 白狼看着满城冰和血冻在一起,地上尸体到处都是,城墙被打得坑坑洼洼,北面城墙更是张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的惨状。终于只能对着手下那些脸色青白的土匪叹道:“咱们走!咱们现在就走!走潼关奔陕西,江北军在哪里,咱们就躲远一点!” 而这次作战,卫队总计不过战死九名弟兄,负伤四十余名。他们带着伤亡的袍泽,飞快的先向北,然后转而向南,撤退回泌阳的出发基地。经此一战,卫队在河南的作战任务算是完成啦,下面就该回徐州归建,等候下一次的出发了。 冯玉祥走在队伍的中间,突然把昨天晚上的诗兴找了回来。大声的就念了起来:“老冯战方城,大雪染彤彤。谁害我百姓,我送谁的终!”听着他们队长这很有个人风格的第一首丘八诗问世,顿时队伍的前后发出了一阵哄笑的声音。回泌阳的道路虽然还有很远,但是对于这支得胜的队伍而言,就似乎近在眼前。 第八十七章 授勋仪式 第八十七章 授勋仪式 随着方城白狼的撤退,豫南境内大受打击,也受到很大削弱的匪众们纷纷就好像遭到猎鹰追捕的兔子一样,从江北军留出的那一个小小的口子里仓惶西窜。大股的股匪短短几天里就在豫南消失了踪影。江北军剩下的事情就是在豫南在做进一步的清剿,将江北系统在豫南的政策空前严厉的推行下去。在最北面的张志鹤作战军也迅速的挺进豫中,先在那里占领地盘了。而北军的反应就慢了许多。等到张志鹤已经率领两万多人的军队开进豫中,组建地方政权的时候,他们还在沙河汝河一线高卧呢,这个临近年关天气冰天雪地的时候,也的确不是北洋军愿意出动的时候。他们在豫北地方,袁世凯又正式免了赵倜河南都督的职务,以齐燮元接任。他们几个师正按照划分的地盘加紧收刮,准备过个肥年呢。 张志鹤挺进豫中之后,江北民政部门的救济款和救济物资也跟上来了。大杀大砍过后,这种收揽人心的做法也是题中之义,雨辰在签字拨款的时候颇为大方,由于军事行动比想象的顺利花费要少,这个救济费用就很宽余了。他相信在大致清除河南匪患,将地方无政府的局面稳定下来之后,到了明年,河南就应该是自己稳固的前进基地了吧。 有人得意,自然也有人失意。河南现在最失意的人当然莫非是在江北军的打击下损失惨重的白狼白大复汉军总统领了。他带着残兵败将在冬天里向西流窜,绕过洛阳直奔潼关附近山地,准备翻山进入陕西,一路上冻饿流散,但是没有人敢于稍作停留。江北军凶猛的火力,敏捷的作战动作,还有强悍的战斗力,已经在他们的心目中成为了一样不愿意碰触的恶梦。只要白狼还在咬着牙齿坚持,他就不相信,江北军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清除干净河南盘根错节了上百年的地方势力!只要让他到山陕,联络那里的刀客重新让队伍恢复元气,他还是要回河南来闹个天翻地覆!人死鸟朝天,是汉子的在这个世上不就是争个出人头地?只要不死,就还有的是机会! 在南阳的欧阳武支队司令部,那一场张兆甲一群军官引起的风潮,在面上已经完全平息下去了。新来的军官已经完全到任,原来欧阳武委任的代理军官也全部回到了师部原来的岗位上面。因为豫西局势比较稳定,赣一师二旅已经调回武汉填防。现在欧阳武就指挥着赣一师第一旅和湖北第一混成旅在豫西一带抚绥地方。他加意拉拢豫西的地方势力,在他看来,雨辰总要留人安定豫西的局面吧!现在河南是特殊的军管情况,只要自己在这里,把根扎稳了。局面万一变化,谁说自己没有自成体系的机会?现在要做的,无非就是忍和等。等有些人开始犯错误…………但是自己能够等得到这一刻吗? 他背着手站在墙壁上挂的地图前面,久久的凝视着豫西这一块地方。要是自己能够真正的有一块地盘,那该是多么好的事情啊!当初李协和不珍惜江西那么完整的好局面,被湖北的利益冲昏了头脑,满心思的想为什么同盟会争取更大的实力。哼,真是愚蠢!要是同样的机会放在自己的手里面,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至少也会是个浙江现在的局面!雨辰还要哄着他们!只是这个机会,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来到? 他背后突然响起了花镇彷参谋长的声音,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恭谨:“师长,宛西公平团的人今天在粮商公所设宴,现在出发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您看是不是…………?” 欧阳武转过身来笑笑,微微点了点头:“咱们这就走,和地头蛇打交道去!”他大步的走过了花镇彷的身边,突然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如锦,咱们好好干,不怕没有出路!”也不等若有所思的花镇彷说话,就自己走了出去。 河南的局势,虽然被吴采的铁腕扫荡过一轮,但是这个江北军和北洋军直接面对的重镇省份,却远远未到最终安定下来的时候。 北京的北洋公所,也就是南北大战中充作大本营的地方,这个时候却没有当时紧张肃杀的气氛。反倒是张灯结彩,高朋满座。今天又是一个盛大的宴会,就象何燧当初离京的时候南北袍泽大会一样。这个会议是专门欢迎安蒙军凯旋归来的。北军在这个地方策划了对安蒙军的绥远事件,紧接着引发了几十万军人血洒疆场,但是偏偏又选在这个地方欢迎安蒙军归来,世界上面的事情当真是讽刺得很。 何燧站在场子的中央,周围围满了一脸好朋友状的北军将领,连李睿周围都满满的都是人。姜桂题老将军还是罗锅着他的腰,穿着一身整齐的大礼服招呼着客人。人物还是一样,只是站在自己身边的,少了那个忠诚朴实的孙裳参谋长。想到这里,何燧就有马上离开这个热闹的会场的意思。他总觉得,仿佛自己一回头,孙裳就会朝自己爽朗的笑着:“司令,祝你远征库伦马到成功!” 他身后突然被人轻轻一拍,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北洋军的旅长团长识趣的走开了,何燧回头一看,就看见一个三十多岁,体形清瘦,穿着中将大礼服的军官含笑看着他。看何燧不认识自己的样子。那个军官笑道:“何司令,久仰大名了,我是蔡松坡。”他嗓音有点嘶哑,看来嗓子略微有点问题的样子。 闻名已久的军界老前辈!他的最得意的学生就是咱们江北军总参谋部的作战处处长!听说他是北军才撤销的大本营副总参谋。对蔡松坡这样的人物,连在这个场合一直神情淡淡的何燧都马上一个立正,啪的用力敬礼:“松坡先生,我才是对您久仰大名了。您是咱们军界的两大前辈泰斗之一,一直想聆听您的教诲,没想到却在这里碰上您…………” 中国的军人,谁不希望自己是蒋百里和蔡松坡教出来的?何燧一直觉得自己的军学知识还远远不够,对他的恭谨顿时又加了三分。 蔡锷哈哈大笑,拉着何燧的手道:“何司令,你的字是灼然吧,我们这点虚名,在你这个百般艰难的情况下仍然光复库伦的民族英雄面前,可是什么都算不上呢。说实在的,我对灼然你是又佩服又羡慕啊。今天聚会过后,你在北京还有一段时间耽搁,咱们俩好好谈谈。对外蒙那边的兵要地理,我也留心很久了,就是一直没有实地考察。一直想写一本关于我国边防部署的小册子,你这个在塞外走了一圈的英雄过来帮忙,真是个好机会。” 何燧一边客气的笑,一边朝蔡锷道:“松坡先生的大作,将来在下一定是要拜读的……只是我们这次应该马上就回江北,在北京没有几天耽搁,松坡先生有什么要垂询在下的,请写信过来,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蔡锷一愣:“你不知道…………”说了一半他就收住了话,何燧有些警醒,正想想办法追问到底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听到门口的司礼官高声的唱名:“民国陆军部部长,陆军上将,勋二位,段祺瑞将军到!”场中的人纷纷整理自己的衣服,蔡锷和何燧对望一眼,也走了开去。这就是今天的戏肉了,段祺瑞代表袁世凯向何燧颁发勋三位和宝鼎勋章。何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服,站直了身体。李睿等人也走了过来在他身后排成了一列。 就见门口走进来一个光头戴着军帽,穿着陆军上将大礼服的清瘦中年人,脸上尽是刚愎的神色,眉毛极浓,一个大鼻子安在刮骨脸的正中。这就是现在替袁世凯掌握着北洋军全军,当年北洋三杰现在还在台面上的唯一一个重要人物,段祺瑞段合肥了。后人对他的评价是政略长过军略,自己立身还算正直清白底下的人包括那个安福国会都是非常不堪。性子刚愎严厉,部太能容人的人物。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白面书生一样的高级军官,也不过才三十出头,满脸自高傲的神色,应该就是他身边最受信任的小诸葛徐树铮了。 他冷冰冰的目光在场中一扫,不少北洋军官刚才都在高声谈笑,这时却噤若寒蝉。场中一下安静得出奇。只有姜桂题不怕他,凑上来笑道:“怎么?终于过来颁勋章了?什么时候也给老头子我闹一个?”段祺瑞严刚的脸色稍微松动了一点:“老嫂子,别闹了,今天是很正式的场合。我是代表大总统来的。”他眼光一转,就看到不卑不亢站在那里恭候穿着江北军算是比较朴素的黄色中将军礼服的何燧。这个打出了好大威名的将领,果然是年轻得出奇! 段祺瑞和他的随从们大步的走到了何燧的面前,两人的眼光对撞了一下,竟然是谁都板着脸没有说话。场中的气氛一下凝固了起来。半晌段祺瑞才一笑,他笑起来鼻子有些歪斜,这点笑意也是在脸上一掠而过:“何燧将军,恭喜你光复库伦,安定蒙古的战绩!我代表袁大总统,特地在今天为你授勋三位和宝鼎勋章,希望你将来继续忠于民国,为民族再立战功。” 他微微转身,自然有穿着大礼服的随从将感状和勋章盒子交在他手中,他亲手将盒子打开,将勋三位的标记和宝鼎勋章,亲自别在了何燧的胸口。然后再将感状递上。何燧双手接过。再朝段祺瑞先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再行了一个幅度很小的鞠躬礼,两人在颁发勋章的过程中都是板着脸,一点欢欣鼓舞的样子都没有。徐树铮站在段祺瑞的身后,更是一脸微微带着冷笑的表情。等仪式结束,早已等候了许久的军乐队顿时高奏乐曲,北洋军那些围观观礼的将领也发出了一阵杂乱无章的欢呼喝彩声。在一直冷眼旁观李睿看来,这实在是一场足够讽刺的闹剧。双方前几个月还打生打死,安蒙军为了自己的生存在苦苦奋斗,在北洋军兵力的威迫下艰难的克复了库伦。现在居然又是北洋给何燧颁发勋章! 历史有的时候,当真就是一出谁也想不到的拙劣喜剧。 段祺瑞打量着神色呆板的何燧,放缓了声音:“灼然老弟,你们安蒙军现在正陆续赶来,就先驻在南苑那边,部里面我已经关照了,给养供给绝不会缺乏你们的…………过些日子孙黄二位先生也要北上,你可以好好和这两位聊聊…………就这样吧,我部里还有事,先走一步。等会还有筵席,你要尽兴。”他转头看见姜桂题正一脸滑稽的站在旁边打量着他们,又朝他勉强笑道:“老嫂子,你今天可要陪好灼然老弟,这么多南北袍泽在这里,大家可要尽欢而散啊。”说完就朝何燧微微一点头,带着随从从正门飞快的离去了。 这位陆军部长,当真是来得突然,去得也匆忙。何燧心里面却只是在琢磨着他最后那几句话,和孙黄二位先生好好聊聊?安蒙军不是等集合齐了,就从津浦路回江北么?北京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他真的是一天都不想多呆,这个事情又有什么变数了?他身后的李睿也是一脸沉思的表情,看来也是想着段祺瑞的话。 姜桂题却笑得老脸皱在一起的走过来牵起了何燧的手:“今天还有筵席,给咱们何燧何司令贺喜!大家不喝醉的,我老头子可不会放你们走!” 面子上面足够热闹的宴会一直到十点左右才散席,这些北洋军官们当真是喝了个尽欢而散。何燧虽然有部下为他挡酒,也喝了个半醉。当他和李睿坐在朱漆紫缰的马车上面朝南苑驻地行去的时候,他默默的把身上今天才得到的勋章摘了下来,随手朝马车座位上面一扔。李睿已经是有些醉意朦胧了,笑道:“怎么?不想要这些东西?你不是最重视军人的这些荣誉了么?”何燧沉默着,半晌才低低道:“这上面有孙参谋长血的味道…………”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只听见马车轮子骨碌骨碌的滚过这夜间民国首都街道的声音。北方的夜色,仍然是那种浓重的化不开来的样子。 李章云皱着眉头匆匆的从江北巡阅使署门口走了进来,门口的卫兵看着他来了,都端枪向他行礼,李章云眼睛里面可半点没有注意到他们,只是想着自己的心思走了进去。他来这里,无非就是来找雨辰谈事情的。在门房的承启副官忙走在他前面,引导着他转向花园那个地方。李章云有些奇怪:“怎么?巡阅使现在没有在办公室里面办公?” 那承启副官笑道:“司令今天上午接待了美国领事库柏先生,中午百里先生又过来了,两人一起吃的午饭,正在花园里面遛弯呢。要不是李厅长您来了,我还真不敢去打扰司令的休息呢。” 李章云一笑,跟着那个承启副官几个转折就来到巡阅使署的小花园,冬天这里也实在没有什么景致。不过两个正在散步的人似乎也不介意,只是专心的在谈自己的事情。 “袁世凯今天已经又电报过来了,安蒙军已经在北京集结等待你的宣慰,对你把行营设在天津也没什么意见。并表示他很愿意在天津和你展开会谈,你什么时候正式通电北上?” 听着蒋百里关心的问这个事情,雨辰正想回答,无意中一抬头看到李章云站在花园的边上,他朝蒋百里笑道:“一羽先生准是又来和我唠叨最近花钱的事情,百里兄,你先歇着,回头我再和你谈这个事情,这次北上,你是我的首席随员,借重仰仗的地方很多,要辛苦你了啊。”蒋百里一笑,朝李章云远远的打个招呼,自己转身离开了。雨辰几步迎上了李章云,执着他的手笑道:“一羽先生,外面天气冷,我们进屋子里面谈。” 李章云和他并肩朝雨辰的小会客厅走去,皱眉道:“库柏先生又来了?是来接你北上的吧。就准备这几天动身?还要做什么准备不要?”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完全跟雨辰捆在了一起,对雨辰到北方那个险地,也难怪他关切担心。雨辰只是笑着不说话,将他迎接进了自己的小会客室,又亲手替他点燃了一支雪茄,才笑道:“一羽先生,你的公事也忙得很,无事是不会登我这里的三宝殿的,又准备责备我什么了?我洗耳恭听。” 李章云一笑,然后就摆出了一副郑重的神色:“自然是有事才来找你,这次两件事情,我一件一件的说吧。第一,你现在花钱太没数,你的特别费,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雨辰一愣,自己那卖油田的2000万美圆,折合大洋8000万左右的款子,经过这几次作战行动,就花得差不多了?自己在心里一盘算,虽然这笔款子都是专款专用,花在江北军身上,几次大的作战动员,加上购置武器,还有马鞍山那几个工厂前期巨大的投入,现在似乎是没剩多少了。也许只剩下一千五百万左右了吧,具体数字自己还要查一下。他在那里和李章云一起皱起了眉头。 就听着李章云在那里说话:“墨西哥那里还没正式投产,就算明年出油,前期投入成本一折算,你明年从那里拿到的,最多不过五六百万美元的样子。也许要到后年,那块的收入才会大大增加。咱们江北明年的预算收入是一万四千二百万元,虽然咱们政务费用花得不多,但是你现在在苏皖赣鄂四省开始试行六年义务教育,提高公教人员待遇,还计划修一条从海州出发,连接徐州和河南信阳的铁路,这前期投入也是非常大的,怎么样都是个不够!咱们的预算收入恐怕不能为江北军拨出半点来。现在又加上了豫南这个包袱,不仅不能给咱们财政提供多少收入,咱们只怕还要倒贴!明年江北军要是还象今年一样做几次的大动员大行动,除了光复银行多发票子之外,怕是支撑不下来了。” 雨辰嗯了一声,沉吟着对李章云道:“今年花了六千五百万,明年照你的算法,我手头不过三千五百万元的战费…………一羽先生,你照明年增发三千万光复票的计划,对咱们的经济和财政会照成什么样的影响写份报告给我,我来斟酌一下。明年实在不行,那铁路暂时先不修了…………这个你多费点心,谁让您是咱们江北系统的大管家呢?” 李章云嘿了一声,没有就这个问题再谈下去了。他突然脸上不再有谈公事的那种神色,看起来象一个慈祥的父亲了,口中也换了称呼,看着雨辰的眼睛道:“小雨,你上次让小媛回上海等你并且准备一下,你去北方之前,会先到上海和她举行订婚仪式…………女孩子现在在上海开心得和什么似的,和她的妈妈整天忙着这个事情,上海的名流几乎都打了招呼,你已经准备好这个事情了吗?” 雨辰一怔,神色突然变得有点说不出来的那种味道。他的眼神越过了李章云,似乎看着一个遥远得几乎不存在的身影上面,真的离你太遥远,也太久了啊…………愿愿。 他无声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了李媛穿着护士服精心照顾他康复的样子,还有自己忙碌之后,巡阅使署花厅里那闪亮的灯光,满桌精心准备的菜肴,还有在那里痴痴等候的一个女孩子。 他看着李章云,微微的点了点头:“这次我会经过上海的,我会和小媛正式订婚。” 第八十八章 北方的密议 第八十八章 北方的密议 公元1912年12月4日,雨辰在徐州正式通电全国,准备应袁世凯的邀请北上。他准备先从津浦路到南京,再从南京坐沪宁线转上海。从上海最后搭乘海军的船舰北上天津。孙黄二人将先他一步,坐英国太古轮抵京。四人的随员先碰头确定四巨头会商的会议进程。最后拟定在12月20日左右,四巨头正式会谈。商谈南北双方善后事宜,和大选结束之后,各省现在的军政府收束事宜。孙黄并提出由四人牵头,先期成立一个民国正式宪法起草委员会。先拿出一个宪法出来,等正式国会成立,马上就可以研讨通过。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宪法起草委员会,也许就是这四人较量的焦点。现在袁世凯还是据有北方,而雨辰奄有长江流域。手中都有庞大的军队,而孙黄代表的前同盟会势力,一是在政治上面,党派上面,甚至民间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宋教仁主持的国民党现在也是登记党员最多,参选活动搞得最热烈的党派了。另外同盟会还在福建、广东两省有着一定的军事力量,浙江也是倾向于和这两省联合的。 三方势力现在都有一定的力量,到底是未来采取责任内阁制,还是总统负责制?采取不同的政体,对哪一方势力更有好处?而且到底哪两方面的势力会表现出联合的意向?就是连观察家们,对这个局势都大叫复杂。更别说还有张季直和梁启超他们联合组成的国权党派,还有他们对西南军阀们的一定影响力,各方面人物都不愿意在这钟纷乱的情况下放弃自己演出的机会。都想在这种局面下争取自己最大的利益。大选之前的日子里,中国大地上面的政治局势,变得空前的混乱热闹。 “雨性也鲁,又兼身为军人。对国事卑之无甚高论。现巡阅长江,四省政务军务,已感应付为难,措手不易。民国初肇造,内事外事,千头万绪。须我国民并肩奋发,努力任公。合我四万万五千万之华夏子孙,神明之胄延绵五千年不绝之智慧勤奋,共同建设。而雨某竟被推为国民四大代表之一,厕身伟人之林,商讨民国逐渐步入正轨之绝大政事,雨某愧何如之! 然国民公意至重,雨某敢不朝惕夕乾,诚心正意。尽己之全部精神智力,兢兢业业,开诚布公,以国民公仆之身商谈国事焉?一切唯国民公意之视,一切唯民国之高无上之利益为视。一切北洋江北民党所谓门户之见,于雨某心中,不着纤尘。 愚意以为,雨某此次北上,所必办之事有三,所私心欲行之事有一。所必办之事一则焉须全力确保我民国划时代之正式大选顺利举行,确保我国民公意完全自由表达,任何外力不可加于此庄严神圣之大选。此乃袁、孙、黄诸公及雨某所必保之事。二则焉民国政体如何,关系我民国未来甚长时间之气运,观泰西列强,得一优良政体而昌,无一优良政体而弱,所在皆有,比比皆是。雨某敢不谨慎凛惕从事?宪法先期起草,所事在必行,望国民及先进诸公,朝野大贤,不吝施教。若有所见,雨某敢不抱握发吐脯之心,如对大宾?三则焉南北军事政务收束之事,民元以来,南北误会渐深,长江划分之下,隐隐竟有两国之势。更有数次良可痛心之民族内战,雨某思之,虽时势所迫,不得不为。但午夜徘徊,犹感罪孽深重。现雨某以统合南方意见,整顿平静地方,静待大选举行完成即自然归于正式政府之管理。但南方地方自治政策久有成效,生民初安,民国正式政府成立后所行政策,应虑及南方过万万国民之公意,如何维持现状,雨某将尽力于各方大贤商量探讨。 雨某所私心欲行之事,则为大选完成,宪法通过,正式政府成立,南方事务有所交代完成之后,雨某光复以来任职阅年,已是心力交瘁,向国民自请下野放洋。悠游舞鹤于民国升平之世,看我民国气运蒸蒸日上,兴旺发达。则雨某幸何如之!” 啪的一声轻响,袁世凯将雨辰的那份通电丢在了桌子上面。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有些恼怒,又有些玩味。最后终于哼了一声:“我老头子在场面上也沉浮了这么些年了,从来没有见到这个岁数的年轻人,就能做得这么虚伪的!这个小子,有些事情,说漂亮话的水准,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啊…………我看等到后面,不是看到他去下野,而是看到他带十万人,朝北面打过来逼我老头子的宫!” 袁世凯神色略略有些激动的说完,坐在那里喘气。他自己觉得身体自从那次大病之后已经不如以前结实了。为了自己辛苦扶植起来的这个团体,还有他袁家未来的地位,还有他自己绝对不肯放弃的权力。他一直在支撑着。虽然脸上气色看起来似乎很红润,但是稍明医理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不过是一股虚火在支撑着。 坐在旁边恭谨的等着袁世凯读电文的有杨士琦、王揖唐、段芝贵、梁燕孙、赵秉钧等几个人。他们都是承担着这次会谈操办事情的人物。也是袁世凯现在最愿意和他们商量些事情的心腹。这次会谈,不仅是举国关注,就是列强,也是关心得很。北京的公使团已经正式行文袁世凯的外交部,说他们将选派代表列席,一是做为见证,二就是也很关系列强从前清延续下来的权益,他们要观察这次会议会谈的议程,是不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证。这很大程度上面关系着将来列强承认民国正式政府的问题。反正袁世凯的政府已经很习惯了列强这种对中国内部事务颐指气使的态度,只有欢迎,不然还能拒绝么? 这些人物现在每天都要到袁世凯这里来上几次,商谈这次会议台前幕后的东西。 袁世凯沉默了一下,又转头开始问杨士琦:“杏村,对雨辰终于北上的事情,你怎么看?原来以为他来只是五五之数,现在咱们委曲求全,答应了他安蒙军在南苑设立大营,马上也许转赴天津,他驻节天津的这些要求。现在他终于来了,咱们应该怎么安排?” 杨士琦最近有点小病在身,他牵头操办这么复杂的一件事情,和各方势力整天交换意见。工作得也实在苦得很。听袁世凯这么一问他,他微笑道:“这个事情我早已经在心里面盘算过很多次了,雨辰这次北上来就我们的范围。在我看来,对大总统有利的方面有四,一是这次四巨头会谈,是大总统委曲求全,才举行得起来的。不管达成了什么结果,功劳第一,还是归于大总统的。二是孙黄和雨辰这两方面,以前都维持着客气的样子。现在坐在一起,关系着自己势力的切身利益了,他们之间,必然会有矛盾产生,大总统大可以分化其中。我们北洋居于其中,大有好处。而且之前通过汪精卫和孙黄之间往还,他们对大总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感,也大有联络的余地。反倒是他们对在自己有很大影响力的南方,雨辰这样的崛起挖他们的墙角,倒是警惕性很高。咱们只要暂时羁縻好孙黄二人,先把雨辰打压下去……孙黄二人是不是咱们对手的。三就是雨辰这次北上,参与全国性的事务,必然要和列强开始正式打交道了,我敢担保的说一句,列强只要和雨辰正式接触,自然会更加的偏向大总统了。对于结好列强,再加上大总统和公使团这么良好长久的关系,雨辰除了会得罪人,我就不知道他哪点能够比得上大总统了………………” 他说的话多,一时微微有些发喘,停了下来。袁世凯正听得入神,将桌上的一碗参茶递给了杨士琦,连声道:“杏村,不要急,你慢慢说…………我在这里仔细的听着呢,你说得很好!” 杨士琦接过参茶喝了一口,完全没有注意到王揖唐用嫉恨的眼光看了他一眼。放下碗又微笑道:“最有利的第四点就是,这次会谈要派生出来的最重要的机构,宪法起草委员会就在咱们北方,在咱们的范围之内。不管雨辰能塞多少人进来,他一直能够坐镇北方吗?大总统大有将这个委员会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余地,人都是可以拉拢的。我们的意志,在这个新宪法里面,一定要得到最大的体现!” 听着杨士琦的话,除了袁世凯,大家都觉得有些高看了这些务虚机构的力量。真正有用的,还不是手里的兵,还有步枪的数量?但是看老头子不住点头,大家都不说话。只有段芝贵眨着眼睛:“大总统,我看雨辰既然真的到北方了,咱们找个机会把他干掉也就完了。他才起来的势力,能有多深的根基?只要他一死,不也是树倒猢狲散?何必这么费劲巴巴的弄这个会那个议的。” 他这个话,可是代表了现在不少北洋军死硬军官的心声,认为雨辰既然敢到北方来,咱们也大可不必和他客气什么。咱们可不是楚霸王,让你这个刘邦能从鸿门宴逃出去!一枪干掉也就算完,打死了他,这个民国还不是咱们北洋的天下? 袁世凯瞟了段芝贵一眼,他说完这话,正得意洋洋的左顾右盼。以为自己说出了大家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心声,正等着大家赞赏呢。袁世凯重重的把手中的茶碗一顿,只说了一句:“糊涂!” 段芝贵被袁世凯一喝,忙低下头道:“是是是,属下糊涂。”虽然口中应了,但是脸上还有点不服气的神色。杨士琦苦笑摇头,替袁世凯向他解释:“香岩,雨辰既然敢来,自然就有所布置,你看他外用安蒙军作为外卫,内又驻节美国天津总领事馆。连参加会议都不愿意到北京来,很可能就在天津举行。消息传出去,国内舆论对他竟然是非常理解的样子。连列强都要咱们确保雨辰在北方的安全…………这种情况下,咱们还如何动手?况且就算雨辰死了,他的势力咱们也完全不能接手,还不是便宜了孙黄?他麾下那个青军会,据说也是对孙崇拜得很呢…………这个势力给孙黄接手过去的公算是很大的。咱们去了一个雨辰,再来一个更强大的对手,政治上面的根基也比雨辰深厚,这个咱们又是何必?” 他说得高兴,目光里面散发出有些得意的神采:“所以在这次会议当中,咱们就应该抱定了低姿态,韬光养晦,让孙黄和雨辰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让他们南方自己乱自己的根基去吧!咱们最后,再收拾局面,名实皆取,才是最高明的做法!” 袁世凯听杨士琦说完,自己微微笑了一下,正色对大家道:“杏村说得很是,大家明白这个宗旨没有?咱们这次就是要尽量客气,雨辰有什么要求咱们都尽量答应,面子上面的事情做足了。让孙黄和雨辰闹去吧!这就是咱们的宗旨,可明白了?智庵,你一直负责内务这块,这次会议的筹办准备,尽量的热烈浓重一些,钱就问燕孙要去。慎吾,关心这次会议的党派人士也不少,必要的时候,也要利用他们的力量转达一些咱们的想法,这些人你要联络好了!他们三位这次来,必然也要拉拢北方人士,这些你都要随时向我汇报!香岩,安全问题你要绝对保证,出了点什么事情,那可都是咱们的责任!大概就这么多,大家分头去办差使吧!” 听到老头子做了总结,几个人都答应了一声,起身就想离开。袁世凯又招呼了一声:“慎吾,还有杏村,你们两个留一下,还有点事情商议。”杨士琦和王揖唐对望了一眼,又复坐了下来。等着那些人都告辞离开了,袁世凯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室内的气氛一时就沉默了下来。半晌袁世凯的老眼里面才波光一闪,抬头问王揖唐道:“慎吾,事情联系得到底如何了?我想也该谈到点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了罢!” 杨士琦听到袁世凯的话一怔,他知道最近袁世凯和日本有些往还的事情。从内心来说,他是反对袁世凯和日本往来的。中国的事情尽可以有办法,西方列强也能指望,何苦找一个这么近,野心又尽人皆知的东邻强国呢?远交近攻的道理,大总统应该明白呀。但是这些事情不是他经手的首尾,他也谨慎的从来不问。但是袁世凯把他和王揖唐留下来,是不是就是想把这事情和他挑明了,听听他这个首席智囊的意见? 王揖唐一直是和周自齐负责操办这个事情的,听到袁世凯突然当着杨士琦的面说出来,也是心下大吃一惊,为难的看了杨士琦一眼,要说不说的样子。袁世凯淡淡道:“慎吾,杏村是我最贴心知己的人,也是我最好的参谋,有什么事情都不用顾忌他。进行到哪一步了,你尽可以说。” 王揖唐咽了一口口水,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杨士琦。点了点头道:“属下当得向老前辈说说,也好让杏村前辈指点一下我办事情不到的地方…………和日本的往还,在小桥公使的穿针引线之下,和日本甚高层次的人物已经联络上了。日本方面的意见是,东亚日本和支那两国,需要全面提携,更加紧密的结合在一起。眼见着欧洲就有变局,亚洲的空白就需要东亚的国家来填补,中国也成立民国了,大可以学习日本富强起来的榜样。日本和咱们是同文同种,很乐意帮助咱们…………” 他罗嗦的说了一大堆,只顾着替日本吹嘘了,却还没有进入正题。袁世凯和杨士琦都声色不动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次主要是日本现任内阁和日本陆军主导这次的谈判,他们想的是这个全面合作分两次进行。在明年,先在东北全面合作,日本计划增修一条铁路,南满铁路的警戒范围也将展界。东北的矿藏日本将有优先开采权,还有日本移民的范围将不限制在关东州,而在两条铁路经过的五十公里宽的范围之内…………日本将为我们提供三千万日元的秘密币制改革借款,这笔借款可以直接用来在日本国内购置军火,年初就可以拨付第一笔…………在正式政府成立之后,日本也将全力在四国银团推进善后大借款。只要我们袁大总统还在位置上面,这些协议担保是必定能成的。 在后年,日本将进一步提升和咱们合作的层次,要求咱们民国各部门,军队当中都要聘请日本顾问,国内对日本的商品进一步的开放市场,在华北和上海,日本设厂还有租界展界都有最优先权。日本将以我们的路款作为抵押,在三年内再提供一亿九千万日元的币制改革借款,并替我们训练武装出一支六个师的新军。日本还答应,只要随时局势有利于中日提携的发展,他们还将加快援助的进程和合作的层次。 总而言之,大总统,日本是很有诚意的。只要密约换文,明年年初,我们就可以支用那三千万元的借款了,对现在咱们窘迫的财政局面,可是大有好处啊!” 袁世凯和杨士琦对望了一眼,杨士琦眼中满是担心的神色。王揖唐虽然口沫横飞,将日本的合作诚意吹到了天上。但是这些初步的意向性条款仔细听来,就是日本要分几年排斥西方国家的在华利益,完全将中国的权益掌握在自己手里面!政府和军队都要派遣日本顾问,想来他们也不是只来顾问就罢了的。这不是整个中国的要害全部掌握在他们手中了吗?他们又是凭什么认为英美这些列强会在几年内看着日本完全鲸吞中国的大部分的权益的?这些钱可不好拿啊!是要背着一辈子的骂名的! 不过在杨士琦的心中,出让于日本东北的一些权益,换取三千万日币的借款救急,也不是不可以商量。要是密约只限定到这一步,那签也无妨。日本在东北本来就权益够大的了,再让一些也可以。上次会战前不是就这样借了一千万元么?但是这些,都要袁世凯自己拿定主意了。 王揖唐还在继续的望下说下去:“咱们办个善后大借款这么艰难,听燕孙说,咱们就算办成了大借款,之前的垫款还都需要归还,拿到手里也是八六扣,实际落不了多少钱!这次日本国真的是很有诚意,第一笔三千万日元的借款,九七扣支付!而且以前的垫款也不需要在这笔费用里面扣除!眼看着年关难过,办竞选也要花大钱…………大总统,这种好机会可不能错过了啊!属下奔走了这些日子,才有这么点眉目,还请大总统钧裁。” 袁世凯只是沉默,老头子看起来真的是有点精神不济了。要不是眸子里面偶尔散发出来的一点威光,这个身胖腿短的老人就象一个最普通的乡绅,而且是那种将生命力快要耗尽的那种。杨士琦和王揖唐都紧张的看着他,杨士琦下定了决心,在这个事情当中不插话。只听不说。 半晌才听到袁世凯长叹一声:“慎吾,你再和日本方面说说,东北的那笔借款和全国范围的那笔币制改革借款的密约能不能分开?咱们先一步一步来?有什么确实的说法,再第一时间来回报给我,要紧要紧!” 第八十九章 抵达上海 第八十九章 抵达上海 在民国元年即将结束的上海这个东方魔都当中。现在最引人关注的事情就是雨辰在当初短暂都督上海之后,又要回到这个城市了。他在这个城市才出头的时候,给上海各阶层的印象就是一个年轻还算得上英俊的青年军人,因缘际会借着大时代的风潮做出了点事情出来。也稍微有点手腕,搜刮的本事也不浅。李平书和陈其美当时两大上海巨头都被看起来毛头小子一个的他玩弄了一把。 但是他得罪的人也不少,在上海还没有坐热屁股就离开这个大城市去参加进攻南京的战役。大家以为他不过就是民国政坛上面划过的一颗流星。没有根基,只掌握了一点部队的他,最多也就是一个日后依附于某方面的小小军阀罢了。却没想到雨辰在离开上海短短一年的时间里,竟然如此的风生水起,开创了这么大的一个局面! 他的江北基地,对上海的资本是全面的开放。由于取消了厘金,又大力整顿了地方治安。本来就因为战乱而集中在上海这个华洋共处的安全地方的资本,自然就很快的流入了江北这个地区,雨辰对上海集中的江浙资本也采取了一系列的鼓励政策,更不像当初南京临时政府一样只盯着他们这些商人筹款筹饷,江北地方的购买力也在渐渐恢复当中。他们简直就是觉得,江北在雨辰的统治之下,慢慢的就变成了他们这些民族商人的经营办厂的好地方。 李章云也在上海采取了很多招商引资的措施,上海这些商人对李章云这个雨辰准岳父的承诺也放心得很。加上光复银行的龙头地位保证了江北地区的货币稳定,供应充足。上海作为江北地区工商业的龙头,市面比起以前来更加的繁华了不少。 雨辰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打仗这么厉害,建设也很有一套,有章法不乱来。各阶层的利益都尽量考虑到了。上海这些民族商人的团体,潜意识中隐约将他当成了自己这些势力的代言人了。当然,中国的民族商人还没有那么强的主动参政意识,更多的还是随风而动,但是不能否认,他们对雨辰的印象好得很,也很关心他的一举一动。 现在他就要回来了,还要和李章云的女儿,原来中西女塾的学生李媛小姐要在上海举行盛大的订婚仪式!民国光复以来,上海有多久没有这么吸引上下所有目光的事情了?年轻的革命英雄,南方最高的权力者,即将走上全国舞台的大人物,就要成为上海女婿了。有些人甚至都在呼吁,上海华界应该早点摆脱现在这个权力真空的局面,早点和江北系统融为一体,成为江北的经济中心,成为江北面向大海的最好出海口。 雨辰坐在加挂的花车车厢里面,正从南京离开,赶往上海。对上海之行要举行的那场订婚仪式,他也听说了李章云的夫人将场面搞得很大。他有些无奈。但是对李媛妈妈的心意也只有苦笑着接受。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本来是为了躲避一段感情离开自己原来的这个城市,却来到了这个时代。并且马上要准备订婚,也就是即将准备成家了!自己到这个世界以后的命运发展,真是时时刻刻的在给着自己惊喜呢。 他看着窗外掠过的苏南风景,将这个自己即将订婚的事情很快抛开不想了。却想着自己走后江北的布局。军队的重兵现在集结在河南和湖北两个地方,吴采和陈山河在帮自己看着部队,完全可以放心。欧阳武那里虽说有点小小麻烦,但是自己也不用担心,他能翻起多少大浪来?司马湛在中枢代拆代行总参谋长的职务,他是个不爱揽权的人,可保没有什么事情。 政务上面的事情,本来就是各自为政,但是钱袋子在老丈人李章云那里把着呢,似乎也可以平衡。党务陈卓倒是个有能力有野心的年轻人,但是这次自己将他带在身边,对政务的继续推行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掣肘的问题。这样想来,这次离开,只要时间不长,对江北的根基妨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啊。到了自己这个地位,每做一件事情都要考虑很多,真的是有些劳累呢。 雨辰自嘲的笑了一下,将眼神从窗外转了回来,就见蒋百里军服笔挺的从车厢尽头走了过来,笑声朗朗的:“哈!新郎官,车子已经过苏州了,中午准到上海,怎么?紧不紧张?” 大家离开徐州,暂时摆脱了每天没完没了的军务政务,在到北方之前,真的是难得的轻松时候啊。每个雨辰身边的人都少了平时那种凛惕的办事神色,神色都放松了许多。 雨辰听着蒋百里调笑自己,哼了一声道:“当初你和嫂子订婚之前,是什么心情,我就是什么心情。这个事情,我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么多大风大浪我都过来了,还怕这么个订婚仪式不成?” 他努力的想让自己的脸看起来严肃一些,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终于下决心和一个女孩子订婚,实在是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想起以后的日子除了没完没了军务政务,还要和一个女孩子生活在一起。今后的生活,看来真的要有些不同了呢。 蒋百里看着雨辰难得轻松的神色,和那种发自内心里面的微笑。不仅有些感慨,到了他这个位置,对别人笑一笑,背后都带着多少的含义?拉拢,赏识,冷淡,客气,拒绝。作为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能一直在这种压力奇大的环境当中生存下来,他又付出了多少?他的成就,的确是一个奇迹,但是他背后付出的努力,也的确不是别人能够比得上的。 蒋百里想到这里,突然好奇的问道:“雨老弟,你在江北的所作所为,很多也都是应有之意,只不过你能坚持推行下去罢了。你在国内没有什么历史牵绊,能大刀阔斧的行事,这也是能料想到的。但是我最佩服的还是你对很多事情,居然都能料到先机,似乎知道事情会向什么方向发展一样,对自己敌对人物的了解,竟然比谁都要深,你不是从国外回来的吗?怎么能做到这一点的?以前一直好奇,但是见面就谈正事,也没时间问你。现在难得有暇,有什么心得,能不能说出来让大家讨教一下?” 蒋百里一边说,一边就在车窗边坐了下来。在一旁侍立的护兵忙给了倒了一杯茶,茶色葱郁芬芳,顿时就在车厢里蔓延开来。 雨辰被他问得一怔,这个问题叫他如何回答是好?车厢里面沉默了半晌,只能听到列车咣当咣当行驶的声音。终于雨辰才慢慢的道:“我不是圣人,也不是什么生而知之的天才,只是凭自己的良心和一点认为正确的见识行事。但是我对自己从从事的事业没有什么私心,不是为自己捞取什么荣华富贵的…………历史的潮流本来每个人都应该知道,当今这个时代,已经有那么多的先贤和例子给我们指出了咱们应该朝什么样的道路尝试。我所做的,只是顺应历史潮流而已…………并不是我料到了什么先机。至于对对手的把握,我只是不掸于以最坏的角度来揣测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会怎么样来应对我。从来都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一直还算能把握住他们行事的步调…………我这样回到,你满意么?” 蒋百里一副沉思的样子,最后终于笑道:“意思很简单,但是含义很深。真的能象你说的做到这一切的,也是大人物一流了…………北方那位,就是私心重过公心的代表。” 雨辰谓然长叹:“他?其实在我看来,现在这个时候想对付这位人物并不是很难。但是当我真的坐到他那个位置的时候,我又能将国事搞成什么样子,真的是现在很难说呢。百里兄,你一定要随时提醒我,不要让我失却了现在的锐气,也不要私心重过自己的公心!” 火车就在他们闲聊的时候滚滚而东,带着这位年轻的将领一路奔向上海,东方的巴黎,和亚洲的魔都,就在眼前了。 法租界西善里处李章云的花园洋房里面,李媛李大小姐正在自己的卧室里面打扮呢。床上衣服已经堆得满满的了,几个女伴围着她低声的说笑着。李媛从家里逃出来之后。跟着雨辰的部队一路北上,还当过野战医院的护士,一路的铁与血火,已经是同年龄同身份的女孩子当中看得最多的了。后来安定下来,以她在江北当时的身份,还不是一呼百应,没有人敢不听她的招呼要求?虽然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但是回到上海,和自己以前的同学和闺中密友重会,她都觉得自己的见识举止,都和她们再不相同了。 但是在近来的几天里面,李媛还是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浪漫爱憧憬幻想的女孩子身份当中去,每一想到即将轰动整个大上海,甚至会引起全国关注的盛大订婚仪式,她就忍不住会自己偷偷甜蜜的微笑。自己也终于要做这个雨太太了………… 她身边的女伴还在低声的和她开着玩笑,她都能从当中听出一点点羡慕和醋意。李媛在中西女塾里面可已经成了一个传奇人物了。一个女学生毅然偷偷翘家,冒充记者去追寻自己心目中的英雄,结果在炮火连天的战地,两人浪漫的相遇…………年轻的英雄遇到了刺杀,女孩子无怨无悔的护理他,后来这个年轻的英雄一路过关斩将,现在已经一跃成为可以决定全国命运走向的四巨头人物之一…………看着李媛总是发自内心里面的微笑,她们不由的觉得有些嫉妒,为什么这个王子与公主的故事就是轮不到自己的头上呢? “小媛,明天才是你订婚的日子呢,今天你那位大英雄来上海,车站迎接他的人人山人海呢。可惜你订婚仪式之前不能见他,很想他吧?要是给别的女孩子看上抢跑了,你哭都来不及哦…………” 一个瓜子脸,肤色雪白的女孩子在那里调笑着她。李媛也乐了:“盛小妹你不要说我,执中哥哥也见过你父母了吧?你们还不是打算等你一毕业就结婚?执中哥哥现在也是时报的首席大记者,还有股份,不也是多少小姑娘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你先把他看紧了再说吧。至于雨辰,我才不担心他呢,他身边有个冯大个子,那张脸可真凶,哪个陌生人想靠近雨辰,可先要过他那一关呢!” 李媛说出了兴致,本来她这一路的冒险经历就是这些女孩子最爱听的故事:“他是雨辰的卫队长,底下有八百多人,每个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壮汉子。他们可威风了,走在路上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都是青军会的会员!随便用盒子炮就能打断树枝,动起手来,一个人能打好几个…………” 女孩子们都忘了自己的来意,有的是秉承着家里面的意思,早点来和这个未来的雨太太拉好关系,有的是来帮助李媛把她打扮得更漂亮的,但是这个时候,都围着兴奋的李媛,听她说着半象不象的江北军那些传闻。青军会,剽悍的卫队,年轻的将军,远征几千里的安蒙军…………这一切在这些女孩子听来,都只变成了民国以来的一段段传奇。在她们的心中,不知道这一切背后的沉重和艰辛,有的只是浪漫的幻想。 当雨辰的花车慢慢驶进上海的站台的时候,这里果然是人山人海。顿时车站上面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上海各界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来迎接这位从上海走出的民国传奇人物。这里向来都是对雨辰吹捧得最厉害的大本营。也有很多人的命运和前途已经和江北系统密不可分的交织在了一起。车站上面的充当仪仗队的万国商团团员,穿着整齐的英式军装,举着步枪行礼,军乐队高奏着欢迎的乐曲。而大批的警察在车站维持着秩序,却阻挡不了大家的热情。穿戴华贵的头面人物也和市井百姓挤在了一处。在冬天里车站上面尽是人们呼出的白气。整个车站似乎就成了欢腾的海洋。在最里面一层,却是江北军高昌庙制造局的警卫团还有海军长江巡防舰队海军陆战营穿着水兵服的兵士们联合组成了警戒线,竭力的阻挡着人群朝里面涌来。 还挂着江苏都督头衔,却在上海当着寓公的庄蕴宽,还有上海的一些商人团体学校公教等等各界代表,以及一些洋人,都尽量矜持的站在黄色制服江北军士兵努力隔离出来的小块空地上面,等着迎接雨辰。庄蕴宽是代表同盟会方面来的,其实满心的都是不情愿。她掏出手绢擦擦因刚才挤进来的时候冒出的热汗,朝身边的沈恩孚苦笑道:“瞧瞧!这一个雨辰一来,不过是来订个婚,整个城市就像着了魔似的。上海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要是这雨辰再高升一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沈恩孚是原来江浙立宪派的干将,现在是上海地方议会的议长。原来在雨辰初起的时候。他们这一派和雨辰的关系非常密切,后来因为种种变故渐渐走远。只有张季直还挂着一个光复银行董事长的头衔也已经不理事了。但是现在这个局面,他们又主动的向雨辰凑了上来,这个时候,谁要再看不出雨辰的势力是在蒸蒸日上,谁就是傻蛋!对庄蕴宽那种失意的抱怨,他觉得有些好笑。还是庄容的回答他道:“这也难怪!咱们这个国家从鸦片战争算起几百年了,一直是每况愈下。站在上面替国事操心的都是些老头子,暮气沉沉的。雨辰在这个城市开光复风气之先,又是这么的年轻,做出来的事业又这么了不起。我看很多百姓心目中都幻想一个年轻的英雄能重振咱们这个国家,雨辰不过适逢其会,满足了他们的这个需求罢了。什么事情正好凑在一起,也难怪他这么受欢迎!” 庄蕴宽还想说话,人群中又爆发出了更大声的欢呼,就像着了魔一样。将他想讲的话都掩盖下去了。朝花车方向一看,果然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军官满脸微笑的从花车门口走了出来,穿着整洁的黄色呢子军装,没有军衔和勋章,只有一个黄铜的青军会徽章端端正正的别在左胸口上面。他武装带整齐,戴着白手套向群众们频频招手致意。这个人自然就是在报纸上面无数次的看过他的照片的雨辰了。这次亲眼一见,他真是年轻得过分!就是唇上蓄意留起的胡须也不能掩盖这一点。他看起来有些清瘦。眉毛浓黑,眼睛大而亮,衬着那一身和体的军装,看起来无比的朝气蓬勃。庄蕴宽低叹一声,终于深切的觉得,自己是老了,的确是该让出舞台给这批年轻人了。 雨辰也被上海欢迎的场面吓了一跳,他以为不过是几百人的欢迎场面而已,没想到自己眼前却是人山人海!他难得出巡,现在他才隐约的体会到,自己在国民心目中那种近似于偶像般的地位。时势造英雄哪,只是自己这个英雄,又能不能造出属于自己的时势? 他应付这种场面还有些经验,站在花车的踏板上,就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左右转了半圈,好让人人都能看到自己。然后就听到车站的欢呼声简直要把自己乘坐的这列火车掀翻!他大步走下了火车,朝迎接自己的那些上海各界代表走了过去。沈恩孚也迎接了上来,两人是旧相识了,微笑着对视一眼,就互相握手。虽然是民国了,但是这种西式礼节还不很常见呢。沈恩孚笑道:“今天这么热闹,上海各界代表都来欢迎雨巡阅使,我也就不致欢迎词了,留到我们的欢迎宴会上面再说吧。总之,雨巡阅使经过上海,即将北上商谈国事,还准备在上海订婚,我们是无任的欢迎!雨巡阅使,请登车!” 人群跟着雨辰向车站外面涌动,站台外面的马路上也有许多的欢迎人群和市民在那里鼓掌。雨辰一路节制点头招手微笑,一直走到沈恩孚为他准备的汽车之前。冯玉祥这次抢在了他的前面,先进去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面。两个卫兵站在了汽车踏板之上,伸手帮雨辰把车门打开。雨辰低头欲进车门的时候,又转过身来,眼神闪亮,将自己的军帽摘下,高高的向无数欢迎的人群扬起。镁光灯一片的闪烁,就将他的身影,又定格在了这一刻。 那时雨辰二十四岁,正准备订婚之后,北上正式商谈国事。无限的舞台,正展现在他的面前。 在上海静安寺路的一处小小的花园洋房里面,和车站迎接雨辰的热烈气氛相比起来,这里安静得出奇。几个穿着洋装的青年人悄悄的走进了大厅。那里孙中山先生正在那里专注的看着报纸喝茶。几个人的脚步都放轻了,带头的就是孙中山的表弟,也是他的生活秘书朱卓文,还有孙先生的保镖南北大侠杜心五。几个人在他的背后停了一下,终于朱卓文道:“先生,雨辰已经抵达上海了,人山人海的,欢迎他的人只怕有上万呢。” 孙中山哦了一声,并没有转过头来,只是淡淡的道:“他也总算到啦,这样就好。badboy,咱们这就准备出发吧。咱们先到天津,会合从杭州过来的克强。在那里等这位雨将军吧。” 朱卓文有些迟疑:“先生,您出发的时候不召开什么招待会说明一下么?”孙中山的注意力完全在那份报纸上面:“现在有这位雨将军替我们吸引注意力还不够么?我是去商谈国事,不是登台演戏,想对民众说什么话,都留到北方再说吧…………对了,明天是这位雨将军订婚,帮我选份礼物,明天留给人送过去。这也是他大喜的事情啊。” 第九十章 订婚仪式与重工业 第九十章 订婚仪式与重工业 在中山先生他们带着有限的几个随从,只是给北京发了一份电报就萧然北上的时候。整个上海,都等着看那场最盛大的订婚仪式呢。 但是这场仪式,却在人们记者们的关注之下失去了踪影。订婚后的酒会将在李章云的宅子里面举行,这个帖子是早已经发出去了。没拿到帖子的又自以为是名流的人物的削尖了头想再争取一份。可是他们订婚仪式在哪里举行,却没有人知道。没有邀请大批的观礼嘉宾,也没有联系记者来采访。记者们知道李章云家里都是教徒,把上海几个知名的教堂都守住了。想发掘出什么大新闻来。但是在这个白天里面,却什么都没有等到。 雨辰还是有个小小的坚持,希望这次订婚,是很私人的东西。在库柏先生的联系安排下。在公共租界陶然巷一个美以美教友会安静的小教堂当中。双方的亲朋和最亲密的好友,就在这个小小的教堂里等着仪式的举行。 美国海军陆战队员在外围警戒,内圈则是冯玉祥卫队的士兵。整条巷子的外面,都被严密的封锁住了。公共租界为这个东方将军的订婚仪式,也帮了很大的忙。特别是允许雨辰带着六十名穿着军服的人员进入租界,已经是极为破例了。 雨辰前一天晚上还坚持工作,见了很多上海的各界的代表,谈了不少事情。对北上的事情又和蒋百里一直谈到了深夜。临天亮的时候才为了避开人们的耳目,在黎明之前换乘了一辆汽车进了公共租界。他坐在汽车上面,完全没有倦意,眼睛亮闪闪的。过了今天…………就应该北上了,这次的会谈的确是重中之重的事情啊。那些自己心中的打算,能不能如自己所愿推行下去呢?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数?稍稍想了一会,又想到了马上面临的和李媛订婚的仪式。是啊,订了婚之后,自己就不要再多想什么了。家事就是如此,更应该为国事奔忙了。自己这个地位,老不把这些事情定下来,也不成个话说不是么?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竟然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说实在的,他对自己在这个时空的订婚,还是有点期待呢。齐家,治国,平天下。雨辰在心里咀嚼着这几个字,一时竟有些痴了的样子。坐在他身边的傧相就是蒋百里,雨辰也一时找不出什么合适的人选了,就拉着他赶鸭子上架。看着雨辰一脸沉思的样子,他笑道:“怎么?兴奋得说不出话来了?说实在的,我觉得你和李小姐订婚是件好事,要不看你整天忙东忙西,皱着眉头殚精竭虑的样子。什么时候才能说上个媳妇儿!你们也是患难之交了,李小姐主持起家里面的事情,按她的性格,保证妥妥帖帖的。” 他看雨辰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面,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说这些话来逗他开颜。其实心里面,蒋百里对这个事情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雨辰所作所为都竭力的要让大家相信,他是为天下公。但是现在订婚了,未婚妻的老爹是他手下的第一财长,这又是怎么说?但是至少现在,雨辰和李章云二人公事私事,还是分得很清白的。将来走到哪一步,还是再看吧。想到这里蒋百里也禁不住自失的一笑,现在自己也不过是雨辰身边头号客卿的身份。除了负责总控军队的教育培训工作,什么具体的责任也没有,自己操这个心做什么! 两人和随从们进了小教堂之后,天色才微微的放亮。雨辰穿着的是一套崭新的江北军黄呢军官服,但是依然没有军衔勋章,还是佩戴着青军会的剑于天平的徽章。李媛她们,也是要悄悄出门,还有一两个终点才能到呢。 小教堂里面特别来宾昨天就到了江北军在高昌庙的制造局里面休息了一夜,在卫队的陪同下,也绕路来到了这里。陆续谈笑着走了进来。雨辰第一眼就看到了顾执中大记者。他已经留起了胡子,举止也颇有气派了。完全没有当初跟着自己在前线采访时那个毛头小记者的模样。雨辰欢然向他迎去:“两用兄!真是长远不见了!君居沪上,我在江北,时常读到你的雄文,对我们江北军的助益当真不小!” 看着雨辰还是那么热情的迎接上来,顾执中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光芒。今天他的未婚妻是李媛的女傧相,自己又算是李媛和雨辰的介绍人。他是非来不可的。想起雨辰,他总想到徐州那夜雨辰躺在病床上亲手导演的兵变,还有被他断然处置的革命功臣之一的柏文蔚。那时他才知道,雨辰可不象他的面子上面那么清白无暇!为了自己手中的权位,他是会毫不客气的牺牲手中的一些棋子的! 虽然他在上海发表文章,还是赞扬江北的举措居多。但是他都自认为自己是对公不对私。眼看着名气一天天的变大,如花美眷也追求到手,总以为是自己的功劳。直到今天一看到雨辰,他心里才有些明白了过来。要不是当初自己采访雨辰,雨辰又对新闻舆论一贯支持,暗中对自己诸多关照,自己怎么能走到这一天?自己的命运,早就和江北系统不可分了。举国谁不知道自己是为江北摇旗呐喊的第一笔杆子? 他带点苦笑的伸出手去,这两个徐州一别就再没见面的人双手热烈的握在了一处。顾执中低声道:“恭喜雨将军了,小媛是个好姑娘,你们能走到今天,我也很为她高兴。今天就是来做两位订婚的见证,这大喜的日子,请雨将军好好珍惜把握。”两人相视一笑,一些心障,似乎就是消于无形了。 眼见得宾客越来越多,主要都是李家在上海的亲眷。这个时候雨辰也只能放下架子和他们寒暄,被当成毛脚女婿一样上下打量。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了。 新娘子的汽车也已经到了,一帮女孩子都到化妆间帮李媛补妆准备了。美以美教会在上海有名的罗玉清牧师也一身整齐的走上了布道的讲台。微笑着和雨辰打了个招呼。眼见着时间已经接近八点了。操持主持一切的蒋百里匆匆走了过来,朝大家朗声道:“请各位亲朋好友归座,马上仪式就要举行了!”又朝雨辰点点头,陪他在布道台下面站好。凝神等待音乐的响起,和今天最美的那一个女孩子的到来。 悠扬的音乐声当中,那个穿着洁白的礼服,戴着头纱,羞怯的挽着她父亲胳膊,缓缓走来的女孩子就是李媛么?她今天真是美得出奇啊。雨辰抬首看了一眼天花板,这时他想到的却是只有自己的父母。你们看见了么?在这个世界,我也终于打算订婚成家了。对你们的儿子,请放心吧。 李章云的神色很严肃,看了雨辰一眼,终于有些不舍的将女儿的手递到了雨辰伸出的手中。女儿是长大了…………她的选择,自己总要接受。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带着白纱手套,秀气的女孩子的柔夷,在这一刻,羞怯得微微有些发抖。这一握手,是不是就代表了七世三生?而现在权倾南方的这个男人,他来到这个世界,是不是自己揽在身上的责任,也包括了照顾好她的一生一世? 在李章云豪华的大宅里面,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这里已经是高朋满座。上海的头面人物,济济一堂。这里按照西式的自助餐会准备了。宾客们边吃边谈,一个个都兴奋得两眼生光的样子。谈话的中心自然是雨辰了,他和蒋百里穿着整洁的军服。站在会场当中,和上海政、商界的人士含笑攀谈着。这次来的江浙财团的人极多。雨辰也极力的想向他们兜售江北的初步重工业建设的计划。他的意思,就是江北做前期投入工作,掺入一定的商股缓解资金压力。但是现在这些财团的人物,轻工业和商业上面正趁着南方局势稳定,税收减轻的情况下赚得盘满钵满的,谁愿意投入巨大的资本去冒这个险? 当年清政府官督商办的那些重工业,还有清末铁路商办后又转为国有中间巨大的亏空和空前的风潮,他们也是有前车之鉴了。所以当雨辰谈起的时候,虽然每个人都是好话一箩筐。哪怕是雨辰让他们出钱报效些军费也干,但是提到投资重工业的时候,都笑哈哈的顾左右而言他。还有不少人是眼红李章云的,现在把持着江北系统的全权,借着实际掌握着光复银行这个南方央行的地位,他的上海商业银行赚了多少钱!看着雨辰面子上很待见他们这些上海商人,也抱着和这个强大的政治势力结合,好狠狠的捞一票的打算。 虽然这里是庆祝雨辰订婚的酒会,但是竟然大家都是各人抱着各人的心思。对这个订婚仪式大家也觉得微微有些古怪,李章云家里的亲眷一大堆,但是雨辰这里,除了自己的随员副手军服整齐的作为男方代表出现,竟然是一个亲眷都没有!不少人有点心思恶毒的揣测:“看吧,这将来江北系统,就是这些后党的天下了!” 正在演奏着小夜曲的乐队突然奏起了欢快的曲调。大家都抬头朝二楼盘旋下来的楼梯上面一看。就见李媛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的小洋装,在几个女伴的簇拥下缓缓含笑走了下来。女孩子看来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作为雨辰未婚妻的身份,在这个场面上面没有了羞怯,只有了欢喜。笑得春光灿烂。 掌声一下就热烈的响了起来,雨辰将手中的酒杯交给了身后的陶定难,笑着迎了上去。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场地的中央。掌声一直没有停歇。乐队也准备另外奏乐,按照惯例,应该是这对未婚夫妻领舞了。 雨辰脸上笑得和气,四下的看了上海这些诸公一眼。陶定难走到乐队那里,低声的让他们停止了奏乐。场中的气氛一下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明白,雨辰是有话想说了。这个气氛下面,这个年轻的将军,又想说什么话呢? 雨辰牵着李媛的手,她有些奇怪的看了雨辰一眼,女孩子是已经做好了跳舞的准备了。为了今天,可是认真的练习了一段时间呢。 “各位来宾,雨某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庆祝我订婚的宴会。今天实在是我雨某人大喜的日子…………但是跳舞,兄弟是军人,实在是跳不来的。非常抱歉,兄弟在这里,也有几句话想和各位掏心窝子的说说。” 场中的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奇怪,这个开场白,可是有些不适合今天的气氛呢。雨辰目光炯炯,声音也放大了一点:“今天这个酒会,实在是很豪华了,为了兄弟一点私人的事情,操办成这个样子。兄弟作为巡阅五省的民国公仆,实在是有些当不得。五省的百姓,现在还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民国的局势,现在又危险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兄弟一心都在自己的工作上面,就是打算从江北开始,将我们的民国建设成为最大最富强之一的国家…………今天的来宾,都是我们南方经济经济上面呼风唤雨的大人物,都是南方商业工业的中坚力量………” 说到这里,有的人就已经在心下暗道:“这个雨司令又要秉承他当初在上海的遗风,借着这个酒会开始要大家报效搜刮了!”不少人也是有心理准备的,随身带着支票本打算应酬一点。到了雨辰现在的地位,也当得起他们的应酬啦。 “兄弟自问,对民族工业商业的扶植,是不遗余力。在自己政令能够通行的地方,裁撤厘金,改为统税。并自己掏财政收入的腰包,补贴其他南方各省,方便货物的畅通。地方设工厂一应手续费用,已经低廉到几乎没有。现今寰宇,以工商而富,因工商而强。也是世所明鉴…………但是兄弟以为,为了国家整体实力的发展,为了国家的真正富强。这一个重工业的建设,还有道路交通这种基础设施的建设,是绝对少不了的!各位现在的资本,多集中在投资少,见效快的轻工业和商业部门当中。但是这个重工业国本的建设,也是需要人去做啊!” 他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沉重起来:“咱们自己不能炼制出大量的钢铁,生产出大量的煤炭石油,并且大力开展交通建设,我们凭什么让自己真正的富强起来?对重工业的发展,兄弟一是鼓励扶植,二就是自己开始动手去做!江北财力有限,兄弟竭尽所能,计划先在马鞍山投产一个煤钢联合体。还有一个大的机器制造厂,生产工作母机,还有枪炮武器。这都是列强用来在我们国家赚大钱的产业啊!另外就是计划建设一条铁路,连通东西。一期先从海州修到信阳,二期延伸到西北。将我们国家的铁路,真正的构建成网状!先期筹备建设,兄弟已经投入不下二千五百万元…………今天就借着这个场合,向大家招募商股,条件优越,股利丰厚。望有志于建设国家之士踊跃购买!这个煤钢联合体还有这条海信铁路,都会成立董事会,由股东按章程选举,绝不会变成过去清朝铁路国有那一套!” 听着雨辰在那里神采飞扬的说着他关心的国家大事,李媛在一旁握着他的手有点眼睛湿润。他还是只关心这些事情呢。我们订婚的酒会,也变成了他发表演说的场所…………难道说这个订婚仪式,对他的意义一点都不重要么?女孩子在心里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既然选择了他,就是知道他这个性子啊。只有接受他的一切呢。 她却不知道,雨辰是真的心急啊。这些在未来都是能赚洋人的钱的产业啊!要是不赶快建设起来,会错过多少发展的机会!借着未来的一战,发展国内的重工业使之初步有点样子,可是他的既定发展战略啊!中国资源本来就有限,不集中起来,怎么能够发展得起来?当初在自己这个时空,借着依靠农业的积累,强行建设起重工业部门。后来还有很多的隐患。要是能借着一次世界大战,借着国外的采购,将自己的重工业初步建设起来,至少在南方可以有点规模了吧。这可以少了多少麻烦,少走多少弯路!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些话这些商人有多少重视的地方,反正李章云在明年三月江北通过明年的预算之前,都会留在上海南京一带,这些说服工作,再交给他后续跟进吧。这个大事,是一定要办好的! 他语气又转了过来:“兄弟马上就是要北上,和几位伟人商谈国事。以兄弟的资历身份,本应该坐听为是。但是民视我视,民听我听。事关国计民生,事关南方各省利益,兄弟还是要力争到底的!请大家相信当道诸公,是有信心,有能力把国事办好的!”他这些话,却是说给这些上海工商业中坚的人宽心的了,他们在江北崛起后,已经有了相当的既得利益。最担心的还是自己北上,为了争夺全国政权,出卖南方各省的利益这个事情。 等到雨辰说完,满座一片寂然无声。李章云和蒋百里等人带头鼓气掌来。这些人才和惊醒了一样,掌声响成了一片。气氛又热烈了起来。陶定难朝乐队微微一个示意,顿时舞曲就响了起来。 雨辰看着李媛,女孩子有些承受不了他近在咫尺的目光,渐渐的晕生双颊。今天实在是她最美丽的一天呢。雨辰低声道:“你今天好漂亮,我实在是不会跳舞,就牵着你走一圈好不好?你选了我这个军人,就是要受点委屈了。” 听着雨辰难得柔和的和她说话,李媛还能说什么呢?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其实我也不大会跳舞啦…………谢谢。” 雨辰一笑,在翩翩舞曲当中,牵着女孩子手,慢慢的在场中走动了起来。李媛的目光只是黏在他的身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就绽放在她如丽花初晕一般的秀气小脸上面。年轻的权力者,穿着整齐的军服,身姿笔挺的和这个今天上海最漂亮最幸福的女孩子就在来宾们羡慕的目光中这样牵着手走着互相看着。 这个订婚酒会,就已经成为最完美的了。 在武汉等着上船的北军遣散的俘虏们,他们当然不知道今天是雨辰订婚的日子。他们这些在湖北会战当中缴械被俘的军官士兵。只是因为雨辰即将和北方展开会谈。作为雨辰和袁世凯缓和的礼物,全部的遣散回了北方。这些部队当中,有着北洋老底子的部队,也有着北洋新编的部队。还有以前袁世凯贴身的拱卫军改编的部队。他们穿着灰色的军服,军官们依然佩戴着红色的肩章,但是却掩盖不了他们作为打了败仗的俘虏身份。 天色沉暗,冬天的江风如刀。人群当中一个瘦瘦的刮骨脸中年光头军官更是目光沉沉。她就是在黄岗被俘的吴佩孚。11团坚持到底,最后全军覆没。他事前也打好了举枪自尽的主意。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被生擒了。想着这些跟着自己的老部下尸横遍野,萧耀南战死沙场。却换来的是曹锟他们丢弃大部队逃进租界! 眼看着就要上船,吴佩孚突然挤下了朝下挤去。从北方过来点验这批遣散北军俘虏的代表是他的旧相识,大声的叫道:“子玉,你去哪里拿什么东西?快上船吧!马上就要开船了!” 吴佩孚头也不回的大声道:“回去告诉大总统和曹仲三,我吴子玉对得起他们了!这个北方,我是不打算回去了!” 第九十一章 众矢之的 第九十一章 众矢之的 天津卫这个城市,在北方的地位就和上海一样。是开风气之先的城市。各国的租界在北方就在天津为最多的了。各国在天津一线的驻兵也因为辛丑条约的原因,远远超过了上海。这里工商号林立,又有渤海鱼盐之利,实在是北方最富庶的一个大城市。论起经济地位来,是远远超过作为政治中心的北京的。 这也是雨辰到这个世界来之后,第一次即将踏足的北方城市。 冬天渤海湾上带着盐味的海风吹到了码头之上,就看到一片皮帽子的绒毛在风中舞动。在这里码头迎候雨辰的船到来的,就是安蒙军的“姑衍山”步兵团一营的将士和美国海军陆战第五营的几十名军官士兵。 这些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们看来已经很习惯天津的气候了,他们都好奇的打量着码头上这些和其他中国军队士兵完全不一样的安蒙军将士们。他们站在那里,就像是一群威严的雕塑。沉默坚忍还有一点那种身经百战的高傲。在寒风中站得笔直。 何燧也是戴着安蒙军的制式皮帽子,穿着一件江北军仿德式的军大衣扶着指挥刀在寒风中等候。一群袁世凯中央政府派来迎接的代表和天津地方的代表,早在这码头冻成一团。笼着袖子跺脚取暖,嘴里还不知道在低声的咒骂着什么呢。 应该说袁世凯对雨辰的到来,一切条件都尽可能的委曲求全了。孙中山先到来的时候,在天津码头摆队迎接的是北洋军第1混成旅的士兵,马上也住进了天津的四国饭店,随员也完全由北洋来警戒招待。孙中山除了带几十名随员之外,其他的几乎就全是袁世凯安排了。 而我们雨大巡阅使北上,整整带了六条军舰,卫队随员一千余人。在天津摆队警戒迎接的是安蒙军一个完整的步兵营,加上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五营的一部分人马。没要北洋半点军人插手。这种摆明车马不放心北洋和蔑视中央权威的做法,袁世凯都忍下来了。 何燧在心里面有些沉重的想着,袁世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答应在天津展开会谈。那只能说明他所图很大啊。但是这点念头转眼就被他抛开了。因为他认为这不是自己应该操心的。司令留安蒙军暂时驻扎在北方,就是为了在这次会谈期间保护他的安全吧。这一点安蒙军从他这个司令到底下的列兵,都是誓死要保证的。想起年初北上,已经快一年没有见到司令,那一点企盼之情,也再也抑止不住。安蒙军这些游子,看到司令,也就和回家一样了吧。 远远的一声汽笛长鸣,一条小引水船在前面先导。四艘楚字号炮舰拱卫着舞鹤号军舰慢慢的驶进了大家的视线,在最后面,还有着一条大运输船。这运输船也经过改装了,船头还有一门4.7英寸的速射炮,船位一门3英寸的。雨辰这次过来,真是从陆地到海上都是全副武装啊。一些北京过来的代表们,本来在寒风中就是抖抖瑟瑟的,看到雨辰过来的这个排场,更是在心中腹诽不止。 当雨辰和美国上海总领事库柏先生并肩走下船只跳板的时候,就发现了这码头上面意外的冷清。只有一些正慢慢迎上来的代表和满码头安蒙军的将士。比起中山先生到天津来,报纸上面报到的热闹场景,真是天差地远呢。看来袁世凯虽然容忍了自己的诸多条件,但是还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啊。是不是想告诉自己,比起他们三人来,自己还算是不够格的?可惜在现在这个年月,讲的不是资格了,而是实力。 在将南方方方面面摆平,大军遍布大江南北,建设工作正在如火如荼的举行,身后有着一个正在蒸蒸日上的江北南方势力。雨辰带着充足的信心踏上了北方的土地。 他没有理那些看起来也不是很情愿的代表们,直接就转向了正在和部下一样,行撇刀礼的何燧。何燧脸绷得紧紧的。几百个安蒙军的将士眼睛都随着他们的司令而转动。 雨辰几个大步就走到他们的面前,目光深沉的一一在他们脸上掠过。一别快一年,这些当初自己派出去的九千健儿在如此困难的局面下做出了这么大的功业出来!对比起自己在派遣安蒙军出征时候前后所动的心思,他站在这一群黝黑朴实的虎贲之士面前,竟然微微有些惭愧。 雨辰站直了身体,庄严的向他们行了一个礼。然后大声道:“稍息!” 哗的一声,士兵们整齐的收枪稍息。雨辰略略有些激动的样子。但是在这么多外人面前还是很好的控制住自己了。他大声道:“弟兄们!你们是我们江北军的骄傲!远征几千里,将百万方里的国土重新收回民族怀抱,论起为国家建立的功业,你们是远远的超过了我这个司令! 从此以后,安蒙军将作为民国一支最光荣的武力,番号永远保存。与民国的光荣历史相始终。我希望各位安蒙军出身的同仁,珍惜你们作为民族武力的荣誉,牢记你们的光荣历史。为我们这个苦难深重的民族再立下更加光辉灿烂的功劳!” 一席话既出,全码头寂然无声。只有库柏在低声的将雨辰的讲话翻译成英文给那个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少校营长听。那个营长神色一肃,高声下达了口令。几十个美国海军陆战队的队员站成整齐的队列,向安蒙军举枪行礼。 何燧和他麾下的士兵一样的觉得激动,满心里都是热血沸腾的感觉。袁世凯的授勋还有晋级,似乎都比不上雨辰在码头上的这一番话。安蒙军的番号永远保留,这就是让千秋万世记住他们的功绩啊。作为一个军人,还能有什么更高的追求吗?荣誉,只有荣誉。还有对国家民族的忠诚,才是他们这新时期的民国军人所追求的东西。 这一点雨辰了解,而只会拿着金钱和官位羁縻手下军队的袁世凯并不了解。 雨辰上前一步,和何燧用力握手,笑道:“灼然,这码头太冷了。你习惯塞外的寒风,我却才是从北方过来呢,走,咱们到行辕再细细谈去,今天我什么事情不理,什么客人不见,就听你汇报一下安蒙军一路过来的情况。我到了这里,安蒙军就算回家啦。” 何燧眼睛有点潮湿,但是毕竟是带兵过万,杀伐决断习惯了的大军统帅了。听着雨辰暖洋洋的话,也笑道:“司令,我们这里不急,你看等着您的代表都在呢。顺便恭喜司令订婚了。咱们江北也算是有主母啦。” 雨辰一笑,转身向那些代表走过去,正好运输船也靠上了码头,大批如狼似虎的卫队士兵从码头上滚滚而下。他们都是战斗行军准备,武器背囊一应俱全。这种声势吓得来迎接雨辰的几个代表,象内务部次长王兴文等人有些吃惊。心里面忍不住又说了一声军阀。但还是笑得满面春风得迎了上来。 王兴文是个极有风度的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形貌非常儒雅。也是日本毕业的高才生。算是袁世凯夹袋里面的高级知识分子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雨辰,微笑着和雨辰行了一个在北方不大常用的握手礼节:“我代表袁大总统,赵秉钧总理,还有北京各部欢迎雨巡阅使大驾北顾,商谈国事。其实北方对雨巡阅使仰慕已久,常盼早日亲近,但是雨巡阅使带这么多卫队北上,似乎对中央的戒备之心太过了一些…………请雨巡阅使早些进驻行辕休息吧。” 这个书生次长,这个时候还是很有些胆略的。居然当着雨辰面就这样几乎是直斥其非。这时的他,还没有在雨辰来的那个世界当中几年之后。参与接受二十一条谈判时候的那种心力交瘁。最后郁郁而终。在寒风凛冽的码头,指斥这位带着重兵自卫北来。权倾东南的雨辰,完全的理直气壮。 雨辰一笑,没有搭理这位先生的话茬。只是握着他的手用力摇了一下:“举事滔滔,象先生这样的心地光明磊落之辈,又有多少呢?…………我实在是倦了,先生准备的接风仪注,愧不能领。改日…………改日再和先生详谈。” 草草几句话,竟然就打发了北方来迎接他的众多代表。带着自己的一群手下随员,在美国人的陪同之下扬长而去。将他们晾在码头之上。王兴文看着这些虎狼之师,心里面只是气得发怵。这些桀骜不逊的南方势力,大总统真的能让他们就自己的范围吗?看来真的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啊。国事多艰,地方实力浸强。这未来是谁家天下,真的不是现在可以知道的。 “大总统,雨辰已经到了天津了。下榻在美国天津总领事馆里面。天津租界比照上海的例子,让他带了六十名随身的卫队。安蒙军辎重部队已经装船北运。其他大约五千人的兵力集结在杨柳青。作为他的外围。听说雨辰在码头的时候对大总统派来迎接的代表很是不礼貌。今天也完全没有拜客…………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呢。” 内阁总理兼内务部长赵秉钧恭谨的给正在写字的袁世凯汇报着雨辰的动向。袁世凯哼了一声,最后几笔没有写就放下了,转身除了自己的书房。赵秉钧光着一个头,跟在他的身后。只是继续着他的汇报。 赵秉钧也算是民国史上的一个奇人,出身奇,做事也奇。别人若是问他姓什么,他就说是百家姓中第一姓。问他大号是什么,他就说是天子脚下第一人。虽然是袁世凯的心腹,又做到了内阁总理的位置,但是手段四海之极,朋友三教九流的都有。在袁世凯面前,有的时候也大声说笑,不完全顾及什么礼节。他当年很用一些手段帮袁世凯解决了不少麻烦。替袁世凯掌握着公开的警察力量,也很让老袁放心。 他笑着在袁世凯身后道:“这个南方什么三巨头,也当真奇怪!黄兴还在上海不动身。孙大炮呢忙着北京天津两头拜客,雨辰就在美国人屁股底下不冒泡,这下这个会议还怎么开?当真都是到北方来遛一圈儿吗?” 听着赵秉钧的话,袁世凯只是沉默不语。这些人都在看风色啊,孙中山性子比较直一点。直截了当的想凭着自己的威信名声,看看北方政治势力的反应,急着和大家交换些意见。而黄兴呢,因为孙中山已经出头了,他在鄂赣战争的时候和北方闹得有点不愉快。乐得暂缓北上。而雨辰,恐怕就是想看看自己和孙中山这两方面的风色了。看自己和孙中山到底有什么交易没有? 拖吧,他们意见不一致,拖一些时间最好。和日本的谈判已经在最秘密的情况下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他已经指示进行谈判的那些人员。可以做出最大的忍让牺牲。但是有两点必须坚持,第一绝对要秘密!第二这些援助来得要快!自己可以抓紧时间练兵整兵。只要把眼前这个难关过了,新军能起来。自己在政治上面的资本就又雄厚了!中央无论如何最后还在北方,自己只要实力恢复了,还不是想怎么搓揉就是怎么搓揉?请这三位巨头北上,谈什么大选立宪的事情,真以为我老袁把这些名目上面的东西放在眼睛里面? 他已经打算好了,中央的名义不妨给同盟会。但是绝不会给雨辰。让同盟会和雨辰去闹吧!反正同盟会的一点基本实力在南方,要有什么利益冲突,也是他们先闹将起来。自己只要能确保大总统的位置和北方几个省的完整。大总统的位置是确保那些密约的效力。而北方几个省就可以养兵!等同盟会和雨辰闹大发了,自己再收拾一切。这个江山还是姓袁的! 他不相信,雨辰会乖乖的服从同盟会势力的领导。自己可以用成立所谓责任内阁,甚至让出几个要害部门的总长位置来诱使同盟会势力的合作。他甚至连陆军部长,财政部长,交通部长这三个最要害的总长位置都让出去! 当然,他事先并不是没有布置。现在段祺瑞仍然兼着大本营的总参谋长。陆军部的职权在向大本营转移。到时候段祺瑞让出部长位置,顺理成章的就是全国军队的总参谋长。还是有实权在手上。交通部现在下面也成立了一个独立划分出去的五路委员会。只要把铁路把在自己手上,其他的就让对手分润一点吧。至于财政部…………财政部还能掌握到什么收入呢?等着公教人员堵门索饷吧! 在这么艰难的局势下,在北洋军实力受到严重削弱的情况下。自己并没有气馁,还是坚持着东山再起。自己这份苦心,天也能看见! 袁世凯想到深处,竟然有些呆住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朝赵秉钧吩咐道:“智庵,他们忙他们的,咱们忙咱们的。大家的谈判随员可以召集一下了,在北京也好,在天津也好。把预备会议先开起来,大家的章程都拿出来,先讨论一下么!谁能说咱们不民主?这事情赶紧的要去办!” 看北方大地,到底是谁来主沉浮吧。袁世凯沉沉的想着。转头却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体。心情却又迅速黯淡了下来。雨辰的什么他都并不羡慕,唯一的只是他那难得的年轻。要是自己能够倒退十年,那该有多好!可惜时光荏苒,是自己挽留不住的。 而历史的向前发展,也同样是袁世凯阻挡不住的。 预备会议在黄兴还未到场的时候,就如火如荼的开始召开了,三方都是大有介事的样子。拿出了左一个右一个方案出来讨论。大概也就是这几件事情。如何确保大选的顺利举行,江北的地方自治地位问题,各方党派参选资格问题,宪法草案起草成立委员会的人选问题,还有一些南北大战之后的善后问题。因为时间很紧,每天的预备会议都要开十来个小时。各方代表在天津争吵不休。坚持自己的立场都不肯后退。只是袁世凯的代表,一改以前和同盟会的生分敌对态度。屡屡对他们释放出善意。而江北代表就略略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但是以蒋百里为首的谈判代表,仍然坚持几点。 各省的议员在省内选举,不得受到任何外力干涉。宪法起草委员会人选需更广泛的征求国民的意见。江北地方自治的地位不容讨论。未来政府可以成立一个地方自治委员会作为和地方自治省份的对应。未来内阁必须是责任内阁制度。军人不得参政。等等等等,姿态摆得高高的,还没有半点让步的打算。气得北方代表几次大发脾气,说不谈了,你们带兵来打吧!打赢了这个天下就都是你们的! 但是上面的人呢,却在悠游往还当中。袁世凯在北京以最隆重的姿态迎接了孙中山先生。双方还达成了八点国事共识。“(一)立国采统一制度;(二)主持是非善恶之真公道以正民俗;(三)暂时收束武备,先储备陆军人才;(四)开放门户,输入外资,兴办铁路矿山,建置钢铁工厂以厚民生;(五)提倡资助国民实业,先着手于农林工商;(六)军事、外交、财政、司法、交通皆取中央集权主义,其余斟酌地方情形,兼采地方分权主义;(七)迅速整理财政;(八)竭力调和党见,维持秩序,为承认之根本。”这似乎都是代表着袁和同盟会在江北的巨大压力之下,迅速走到了一起,准备共同针对雨辰了。特别是采取中央集权主义,完全就是对着雨辰的江北以及南方地方自治地位不容讨论的提案来的。 上海作为南方报界和舆论的代表,顾执中大记者又连续的发表了若干篇的评论。担忧雨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吃亏。建议雨辰稍稍采取容让退步态度。不要影响南方的大局。但是这一切,似乎对在天津拜客,和各国公使往还,绝足不到北京一步的雨辰没有什么影响。他还是命令自己的代表采取着最坚决的态度。 天津美国总领事馆的小洋楼里面传出了一阵阵爽朗的笑声,连外面站岗守卫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员都听得见。在他们的外围,就是穿着军服,但是不佩戴武器的雨辰那六十名卫队士兵了。昨天雨辰到天津静圆拜会了才六岁的前清最后一个皇帝宣统。今天宣统帝的老师陈宝琛和前摄政王载沣就来答步。 这些遗老们也是恨绝了袁世凯,直觉得和他不能共戴一天。雨辰拜访的时候,说话也很得体。说民国成立,是天下大势所趋。而汉民族的奋发自强,也是历史的走向所在。满族已经很深的融入了中国当中。切不可自外于中华民族这个大家庭。将来在满蒙事情上面,还需要他们负很大的责任。就是溥仪,也是民国的正式公民,长大了也是民国的有用人才嘛!对隆裕皇太后的死,他却含糊的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王顾左右而言他。 当蒋百里走进领事馆的时候,就看见雨辰正送几个遗老遗少出来。大家都客气得很。大家鞠躬而别。雨辰正看着蒋百里了,看他很有些疲累的样子。招手道:“百里兄,进来谈!最近和那些代表吵架吵得如何了?我现在可是众矢之的呢!” 第九十二章 何去何从 第九十二章 何去何从 吴佩孚在武汉的一个小旅舍把自己安顿下来,他一身还算是清廉自守。也没有什么余财。被俘的时候自己的行李当中只有二百来块钱。江北军不收腰包,这些军官行李都交给他们自己认领了。这一点和北洋军可是大不相同,对方俘虏和战死的人身上的财物都是搜到的天经地义的洋财。 可是这二百多块钱,又能让他在武汉坚持多久呢?更主要的事情,是他觉得自己前路茫茫。吴佩孚是个有着一定民族主义,也很自信的军人。他觉得这个国家需要一定的办法来救。不然就完蛋了。原来他相信袁世凯是这个人,北洋军也是中国最强大的团体。依托这个团体,自己的能力和才能可以发挥出来,做一番名垂千秋,流芳百世的事业。 但是接连的失败,和北洋的接近崩溃瓦解。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团体,已经是暮气沉沉了。南北会战的失败,在外人看来,北洋的北方势力还算完整。还维持着这个北方之雄的架子。但是吴佩孚却知道,北洋的精气神已经完全的被打垮了!现在北洋团体,除了老袁和他身边的几个人还在坚持,试图力挽狂澜。其他的人心,早就散了。各师现在都在争取把持地方,大捞一票。然后就算是要过寓公的生活,可是自己呢?自己的梦想和事业呢?自己这个永远在心中蓬勃不安的野心和志向呢? 吴佩孚半靠在自己的床上,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自己的十一团啊,多好的部队啊。战术技术水准在他自己看来,应该是全中国第一的!但是黄岗一战,多少弟兄无谓的在江北军的炮火中被撕成了碎片?在上船的时候,他看到不少十一团被俘虏的弟兄上船,他觉得自己已经没脸招呼他们了。这个团就算重建,也再不是那支精锐的部队了。 门轻轻的被敲响,吴佩孚以为是茶房,有气无力的招呼了一声:“什么事情?进来吧!”门枝桠一声轻响,一个人影含笑站在门口。吴佩孚睁眼一看,居然是自己在北京的老相识,原来军咨府的二等科员卫凌风,现在却穿着江北军的中校军服。只是笑着打量他。吴佩孚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大江兄!你怎么在这里?以前听说你请了长假,现在原来是在江北军啊!” 他本来想站起来迎接,但是一想到这个朋友现在是战胜的部队的军官,自己却是个败军之将。一种惭愧和自伤的情绪却让他的神情一下变得自傲起来。哼了一声又靠在床上:“怎么?因为江北军在黄岗伤亡太大了?看到我没走还在这里,准备拿我正法给你们的弟兄报仇了?”他翻着眼睛:“正好,我吴子玉在这里,就是等着给咱们死去的弟兄一个交代,求仁得仁,也是一件快事,我谢谢你。” 卫凌风微笑摇头,看着这个在北京认识得时候就倨傲无比的老大哥。他的才干,当时北洋上下没有一个人是不知道的。但是他这个臭脾气,也很少有人受得了的。这次南北会战,他在黄岗,以一个团的疲惫之师,硬生生的抵挡住了江北军六个实力雄厚的团,还有空前的火力两天。黄岗几乎被推平了,才抓住准备自杀的他。要不是曹锟他们关键时候弃师逃进了租界。这两天时间的功夫,让他们能跑到武胜关前面,前后夹着陈山河支队打,虽然大局很难再翻过来了。但是多给江北军很大的麻烦是肯定的。 对这个人物,听作战处的军官讲,当时雨辰下的命令就是。这个吴佩孚千万不能打死!将来国家是有用场的。能得到雨辰雨司令的这个评价,就算江北军的军官也不多啊!就连现在镇抚着鄂湘两省,一向马马虎虎惯了陈山河,听说吴佩孚没有回北方,马上就派自己来联络他了。想到这里,卫凌风心里还有些莫名的嫉妒呢。这吴子玉,愿意投奔江北的话,那大用肯定是跑不了的。这倔脾气的老大哥,怎么有这么好的运道? 他走近了吴佩孚,笑道:“子玉大哥,你怎么这么看兄弟?听说您没回北方那个死地,兄弟也是替你欢喜。这中国未来的前途,除了在咱们江北,还能在什么地方?你这一身本事,可不能埋没了…………”他正说着,就看吴佩孚一个翻身朝里面,硬邦邦的道:“我不做不忠不孝的事情!这次打散了,老子也不干部队了,就准备自己回山东老家!” 卫凌风心里暗笑,这老大哥的野心他能不知道?要是真打算回闪动老家的话。他跟着船回北方多便当?要这么留在武汉么?司马昭之心,还不是路人皆知。但是他在自己这个旧相识面前落不下脸来也是真的。这个时候,就不该自己出面了。 他悄悄的退了出去。 吴佩孚面朝床里躺着,听见卫凌风走出去的声音。他哼了一声。派一个中校来招揽自己,江北军以为他是什么?一身所学,还要卖于识家呢。他不否认现在江北军在蒸蒸日上。自己也有点愿意看看他们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但是真的还是很挣扎。传统的忠孝节义的这些东西,并不是轻易就能挣脱的…………我吴子玉怎么也落到了这一步?还不如真回山东老家种田读书吧! 他躺了一会,不耐烦的转过身来。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江北军军官正站在那里打量着他。屋子里光线有些昏暗,只看到这个军官竟然是长得非常的俊秀,眉目如画,有些象女孩子。再一留意,就看见他肩膀上的中将肩章,在这个屋子里闪闪发光。 他看到吴佩孚转了过来,微笑着自我介绍:“吴子玉先生么?我是陈山河。” 江北军三杰之一,二十四岁的年纪就挂上了中将。光复时横扫整个苏中苏北。南北会战的时候率领六个团奔袭数百里攻克信阳,占领武胜关。打残废了第一师。一举奠定南北会战中南方全胜的局势。现在主持湘鄂二省的军事全权,手中雄兵数万。雨辰第一亲信爱重的将领…………这些资料飞快的在吴佩孚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名将,骄傲如他,也是有些佩服的。江北军三杰他见过何燧,那是个稳重坚忍的年轻人,带领安蒙军在塞外做出了好大的事业,他也佩服得很。一时俊杰,都是这么年轻的人物,雨辰真是能放手提拔使用人才啊! 尽管脑子里转过了无数的念头,吴佩孚面上还是淡淡的。坐在床边朝陈山河示意请坐,板着脸道:“陈将军,我是一个败军之将,只想着回自己的老家种田读书。你这样来看我,也许是打错了主意,要我加入江北军去打自己的老袍泽,我吴子玉做这种事情,会被天下人唾骂。所以虽然非常感谢你来看望我的厚意,但是有些话,还是不必说了的好。” 陈山河淡淡一笑,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他没有和吴佩孚在战场上交过手。但是当初在薛城和黄岗和他打过硬仗的何燧、张兆辰、汤斯灵、吕逢樵他们,对这个敢于死打硬拼,又极会带部队的北洋中级军官都赞赏备至。就连雨辰,都要他关注这个人物。不然他现在管着两省军事,忙得不可开交的人,怎么有空到小旅店来看这个三十多岁的刮骨脸中年人!他留在武汉,还不是等待机会?偏偏还要说得这么推三阻四,真是有些那个。 陈山河并不知道,吴佩孚心里面现在如翻江倒海一般的挣扎。现在要他在年轻过自己的人面前,说出投效的话,心高气傲的吴子玉如何做得出来! 陈山河想了一想,倒也没有为吴佩孚的话觉得有什么难堪,只是淡淡的道:“我这次也只是来看看子玉兄,薛城和黄岗那两场仗,打得实在是太惨了。就连我亲身经历的信阳之战,死的人也是一片一片的,那些都是中国人…………咱们这些内战,论理的确是不能再打了。但是为了一个新中华的前途,有些仗又不得不打…………”他看了一眼吴佩孚的脸色,发现他似乎在冷笑的样子。 陈山河慨然道:“没错,我相信这个前途在我们江北军这里,在我们雨司令这里!我们江北军就是要打出一个统一出来,打出一个和平出来!这里我也并不隐瞒,我们就是想请子玉兄到江北军来做事,建设出未来强大的国防军出来!” 他沉吟了一下,吴佩孚却听着国防军三个字心情复杂,为国家建设一个强大的国防军一直是现在才三十多岁的自己的梦想啊。江北军大将的目标,乃至雨辰心目中的目标也是这个吗?在雨辰来的那个时空里,十多年以后,在桂军援湘的战役里。吴佩孚带着第三师把桂军打得淅沥哗啦之后,还是给桂军将领去了一封信。说要为国珍惜第三师这支国防劲旅,桂军也是边防武力。再继续追击的话,国家元气伤损太大,还是你们自己后撤吧,不要再打什么仗了。桂军当时已经总崩溃了,如果吴佩孚继续追击,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就是因为他勒兵不进,桂军才能全师而返。 所以在此刻,心里面正翻江倒海的吴佩孚,只为这国防军三个字而感动。堂堂中华,有国无防,已经多少年了?大家都拥兵自重,作为自己荣华富贵的根本。这未来中华民族武力的建设,难道真的只有靠江北军才能实现?在雨辰的时空里,十几年之后,吴佩孚还是走上了军阀的道路,带着直军内战打得昏天黑地。但是这个时候的他,还是有着这个最热烈的梦想。 陈山河朝他点点头:“兄弟事情很忙,有的话也不能和子玉兄多说了。如果子玉兄能加入江北军的团体。绝不会再让你上内战前线,一切尊重你的意见。现在两湖军队,需要大加整顿。这些是非常能发挥子玉兄大才的。不过江北军一向是因为理想而集合在一起的团体,子玉兄如果志不在此,我们也绝不屈驾…………”他朝门外喊了一声,就见卫凌风带着两个副官走了进来,一个手上捧着一套江北军的军服,露在外面的是上校的肩章。还有一个捧着一个公文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似乎装满了钱。 陈山河淡淡道:“我们这里为子玉兄留的位置是一个新成立的混成旅旅长。现在在湖南整训,离北方很远。如果子玉兄另有所图,我私人送子玉兄五百元以壮行色。天下之大,以兄高才,相信必有去处。兄弟是个阳份人,做不来委婉曲折的事情,子玉兄如何选择,听你一言而决。” 天下之大,我吴子玉又有何处可去?吴佩孚看着那两个代表着不同方向的江北军副官。想着自己十几年的军旅生涯,还有未来的前途茫茫,一时竟似痴了。 北方经过一系列预备会议的商谈还价,即将到来的正式会议也就在眼前了。现在全国大选的前期准备工作也开始召开。这本来就是中国历史开天辟地的第一件事情,加上现在三家逐鹿天下的背景,更是得到全国有别样心思人士的全力参与。报界和国内外的观察员也连篇累牍的发表着评论分析,预测着未来这个权力分配是什么样的。大家都认为雨辰北上以来,面对着同盟会和北洋势力似乎在联合打压他的局面,现在处于下风。 而雨辰在北方,就驻节在天津,似乎悠游得很。半点没有把两家联合的意思放在心上。大家都不明白,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难道以为自己已经实力雄厚了,别人再也打压不下去了?要知道光复以来,这个国家局势的变化,是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他可以在一年里飞快窜起,也可以很快坠落。如此局面,更当百倍的谨慎。 宪法草案讨论委员会,也按照袁世凯颁发的临时大总统令在12月16日成立了。这个委员会将讨论起草宪法草案,在议会成立之后,向议会提交。在这个会议上面,却是三方吵得最凶的。一共30个委员席位,三方平分了18个,另外12个都是其他党派代表和社会名流人士,还有对各国宪法素有研究的学者。这个宪法草案在责任内阁制度还是总统责任制度的政体上面,因为同盟会和北洋的默契,加上江北的乐观其成,倒是很快确定了。其他的宪法条款,也多借鉴了西方国家成熟的宪法,问题也并不是很大。唯一在江北系统的地方自治问题上面,却是意见极多。 同盟会和北洋两家,坚决要求取消江北的地方自治地位。采取中央集中权力的方法。但是江北系统代表和一些名流学者,却认为江北地方自治卓有成效。很好的解决了前清时期那种机构重叠,冗官冗吏的积弊。而且以地方财力兴办地方之事,以地方人管理地方之事。也让各地大治。江北现在政简刑轻,生民得以休息,正是拜雨辰强力推行的地方自治政策所赐。雨辰在中间只是集中管理江北的总财政,还有全部军事力量。正是因为地方自治政策节省了太多的政费,取消了太多的机构,所以江北虽然免税减税,但是还有余力建设。将来的正式政府,未必不能照搬江北的政策。 但是这个事情关系着将来两家对付雨辰的张本,又如何能轻易让步,一时就僵在那里了。但是历史还是在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并不以这些争吵为转移。大家最后图穷匕现的时候,也是越来越近了。 “这个北方不流血的战场上面,当真是比大家枪炮对射,死人遍地,还要凶险得很呢!”雨辰笑微微的坐在椅子里,看着蒋百里在那里苦笑摇头。 蒋百里看着雨辰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请的样子。心里面也不由佩服雨辰这个岁数的人,居然也这么沉得住气。 他在美国天津总领事馆里已经很住了一些日子了。每天里除了不关心预备会议谈的事情,他是什么都关心。舞会都举办了好些场,和洋人们往还得不亦乐乎。虽然来之前蒋百里和雨辰对此次前来的商谈策略和江北应该的布局商谈过一次又一次。知道雨辰也许是胸有成竹了,但是看他这么悠闲的样子,他还真的没有了信心。 同盟会和北洋的联手态势,真是越来越明显。中山先生现在就住在北京,没有一天不和袁世凯会谈的。黄兴坐镇在天津,和雨辰是绝不往来。只是关注着预备会议的进程。看着刀子一把把的磨亮了准备对着江北军开刀。时局变化了,这个雨辰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真是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什么变化?看着雨辰嘴角那丝很可玩味的笑容,蒋百里真的有点糊涂了。这种掌握不了全局发展的感觉,实在是很坏。 第九十三章 各有所谋 第九十三章 各有所谋 政治风云的变幻,大概也是影响了北京的天气。这些日子以来,北京虽然是冬天。但是气候变幻得很是剧烈。要不就是小阳春暖洋洋的样子,要不就是冬雨连绵,湿冷入骨。就是老北京的居民,也非常的不习惯。有的人还很有把握神神秘秘的说:“这是潭跖寺下面压的鳖精要返潭了!这天下,看来又要变啦!”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看出四巨头之间的张力,和天下大势中即将出现的巨大变动。但是几位在北京在天津的当事人,却还是都很稳得住阵脚。似乎不把越来越近的大选日期当作期限似的,慢慢的还在讨价还价。在这个年月,很多人都认为,似乎整个国家民族的命运都掌握在寥寥几个人手里似的…………但是,真的是这样吗?至少雨辰总是坚持着认为,历史不是掌握在极少数强有力的人手中的。 雨辰走进了美国天津领事馆专门为他准备的一间机密的办公室里面。在那里,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了。那个人穿着一身和体的洋装,戴着高高的礼帽。将自己的眉眼深深的藏住。看到雨辰推门走了进来,连副官长陶定难都被留在了门外。他站了起来,将礼帽摘了下来,向雨辰行了一个军礼:“司令,终于又见到您了!江北军情报处副处长白斯文上校前来报到!” 雨辰微笑着看着他,白斯文比起离开江北的时候。那种老闯荡江湖的油滑已经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大有城府的眼神。他在北方这一年里面,的确为江北所做出的贡献,超出了雨辰对他最大的期望。现在他的眼睛里面,有一种东西叫做锐利。 雨辰也神情严肃的向他还礼,招呼着他坐了下来。白斯文保持着标准的军人姿态,目光炯炯的看着雨辰。是啊,他离开江北已经太久了。他也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对某一样事业这么忠诚。正是因为他是从那个时代沉浮走来,才倍感到江北军是个多么有希望的团体。他相信自己,在必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为了面前这个年轻的最高权力者献出自己的生命。 有时候共同朝着一个目标奋斗的经历,就会变做信仰。 雨辰看着白斯文,点了点头,又伸出手去用力的和他握了一下:“感谢你为我们这个团体做的一切!你经历的风险和困难我都知道。有时很担心你应付不下来,南北会战之前,撤你们回来的命令也带过来了,为什么不遵照执行?要知道,你和陈思都是未来民国情报系统的基石,我没资格把你们白白牺牲掉!” 听到雨辰严肃而动感情的向他说这些话,白斯文不知道怎么的,眼圈一下就有些红了。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场面的人物。大人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样子也见得多了。但是雨辰这么认真而诚恳的一说,他却只剩下了感动。白斯文努力的笑了一下,突然这一年来的风风雨雨就这样涌上了心头,又想起还在东北和关东州和日本人提着脑袋周旋的陈思。终于用手揉了一下眼睛,将就要出来的眼泪压了回去。 “司令,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当时北方虽然看起来危险,其实我们在北方人熟地熟,还有旗人掩护。那是绝对不会有安全上面的问题的…………当时我们能尽的力量有限,如果还不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面,我们就对不起在前线血战的弟兄,也枉为军人的身份了。” 白斯文说得很动情,象是要把自己远离团体一年的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刻倒出来一样。他淡淡的笑着,背后的情绪却是翻江倒海。从贴身的衣袋中摸出了那枚一直被他珍藏的青军会徽章,摊开来展现在他和雨辰之间。 黄铜的小徽章在散发出幽幽的光芒。这就是江北军青年军官们前仆后继,转战几千里的支柱。上面寄托着他们最远大的目标,还有最纯洁的理想。 雨辰一下站了起来,胸口起伏不定。自己亲手创立的这个青军会,现在已经成了一种象征。想起倒在塞外的安蒙军将士,在泌阳苦守十六天的陈柏元,还有从苏沪革命军成军以来倒下的烈士们。时光荏苒,而理想终究还是那个理想。为了这个目标,还有倒下的那些人们,自己的所有牺牲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转过身来,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对!始终不要忘记自己是个军人!也不要忘记自己是光荣的青军会成员!未来就在前面,等着我们去开创!我有责任带领你们一直走下去,直到完成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这需要我们的共同奋斗!” 他沉淀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坐了下来。放低了声音问道:“你这次过来,没有不安全的事情发生吧?”白斯文笑道:“司令,你尽管放心,北洋现在哪里还有这样强的控制力?人心已经散啦。都等着看风色呢。我这次过来,甚至还有军警联合处的人为我提供方便。要知道,现在我脑袋可值一万元啊。” 雨辰一笑,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他在北京的成绩。最后才严肃的问白斯文道:“各方面的情报我都已经综合了,现在袁世凯和日本密约的事情,可以说已经完全掌握。这个事情,他是势在必行了…………但是我现在需要一份完整的密约条文!这事情公布出来,我需要最可靠的证据!不然就是我们江北系统的被动了!你的任务就是这个!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不论花多少钱,牺牲多大,也要给我搞来…………十天之内!” 白斯文当然知道雨辰和他说的是什么。袁世凯和日本的桂太郎借款,和这个借款同时签订的十九条密约。司令对国际局势似乎有非常清醒的认识。这个风声之前不是没有传出来过。大家都认为有些无稽。英美法等西方国家毕竟是在中国列强势力最大的啊!日本不过是跟在他们后面亦步亦趋的后进列强,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野心了?西方列强会放任日本攫取全中国的利益,将中国变成他们一个国家的半殖民地么? 但是只有雨辰敏锐的认识到了,由于他的出现。袁世凯现在陷入了军事失败,财政破产,人心涣散的局面,迫切需要列强的援助,而这种从经济到军事的全面援助,是西方列强现在不愿意,也没有能力提供的。这个时候日本很大可能会借用这个机会,扩大他们在北方的利益范围。提出一系列苛刻的合作条件,应该在1914年发生的二十一条将会提前发生。而西方列强的目光被欧洲现在越来越紧张的局势所吸引,在远东有所收缩。只注意着他们集中在南方的主要权益。而华北和东北,将成为日本攫取的目标。 袁世凯已经开始饮鸩止渴了。 雨辰甚至有些恶意的在想,你既然敢卖国,就别怪我用这个事情做文章!他已经通过多种渠道在搜集这方面的情报。现在就到了最后的关头了。在这个隐秘的战线上,除了白斯文,还有太多的人在为江北军工作。这个时候,雨辰可以收买拉拢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光复以来,最大的民气开发就是让中国人都认识到了自己也是一个近代的民族国家。民族意识空前高涨。袁世凯还不明白这点,他总以为这些可以靠强力压制下去。人民还是和满情专制时代一样,是愚从的对象。而雨辰却知道,现在的时代已经变了。这就是一堆干柴,而他就等待点燃彻底埋葬北洋的烈火。 也许还有战争发生,也许还要经历许多波折,但是他相信这一次,自己绝对是会成功的。而且也必须成功,所有的事情逼近到了如此的地步,已经是再无退路。 雨辰对白斯文的命令是斩钉截铁,而白斯文也并未在面上显露难色。在北京这个地方,听到风声谣传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而拿到正式的密约文本,却难如登天。他也知道雨辰肯定是不止他这一路在进行这个事情。但是对于这个责任,他只想好好完成。 白斯文站了起来,大声的答应:“坚决完成任务!司令您尽管放心!” 铁狮子胡同大总统公府里最近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默,虽然外面闹得热闹非凡,政治交易做得热火朝天。但是公府里面的人们心里面却是沉甸甸的。大总统的身子骨是越来越不好了。今天中午招待中山先生和各党派代表茶话会。当袁世凯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气色灰败,被人搀扶着下的马车,袁世凯现在腿脚都浮肿得厉害,穿大礼服得时候都穿不进靴子,只有穿老布鞋凑数。看着他支撑着会客办事,北京这些天天气又变化得厉害,谁都担心他身子支撑不住。 这时袁世凯就是半靠在自己的床榻上面,有一声没一声的咳嗽着。只有一双眸子,还是精光闪闪。杨士琦就坐在他的榻侧,替他把着脉。袁世凯生病不爱吃药。朱尔典也给他请了有名的洋大夫,说他的肝已经很不好了。但是他就是不愿意开刀治疗。偶尔有点中药,他还能吃下去一点。 杨士琦叹了一口气坐回了椅子上,他的中医也着实是有一手:“大总统,你肝气郁结。几个医生开的方子我也看了,他们都怕担责任。开的药连感冒也治不好。现在科学昌明,还是看西医比较有效些…………你看看段芝泉,从来不看中医。都是请德国医生吃德国药,身子结实得很呢…………唉,大总统这些日子还是少操些心吧,有些事情不妨放一下。” 他神色有些为难,最后还是说出口了:“咱们现在政治上面得事情布局得很不坏,完全可以牵制江北雨辰,大选的事情也有相当的把握。和日本密约的事情,是不是先缓一缓?这种密约签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袁世凯,最后谓然长叹:“我怕咱们见不了祖宗啊。” 室内安静得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日本人现在是逼得很紧。他们现在的胃口就是想趁着袁世凯中央政府的虚弱情况,一口吞吃东北,在华北也扩大自己的权益。催促着马上要换文。王揖唐更是一天望袁世凯这里跑三趟,请袁世凯签字认可。但是袁世凯总是要王揖唐再磋磨一下,减些条件。可是人都给扒光了,还捂着脸做什么呢? 袁世凯目光沉沉,听着杨士琦从心底里发出的这些话,也只有叹息一声:“要是雨辰带兵来打呢?我们拿什么力量应付?” 这个权倾北方的强者已经显出了老态,脸上现在最多的还是倦色:“对付雨辰,稳定住咱们的位置,单靠一个会谈就成了么?还不是要靠的实力!只有咱们实力强了,才有资本分化他的团体。政治军事两管齐下,才是咱们北洋长治久安的根本啊!” 他神色有些颓唐:“杏村,你应该知道我老头子心里面的苦!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团体?要不然我老头子回河南,雨辰敢委屈我半点?但是你们又怎么办?中国现在是贫弱到了极点,有的时候不得不让步换来稳定住大局。难道把国家利益出让我就不心疼?但是没办法呀!只有把内先安了,才谈得上攘外啊!” 他有些疲倦的靠在枕头上面,声音也变得有些苍凉:“庚子年八国联军进京的时候,李中堂奉命调解。老人家已经病倒了,还被俄国公使守在床头逼着签中俄密约的字。我现在也和老中堂一样,都是为了国事不得已啊…………咱们北洋,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不能在我手里败了下去!” 杨士琦默然无语,袁世凯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跟他这么多年,也的确受恩深重,哪怕前面明知道是一条黑路,自己也只有坚持走到底了。这个时候,这个局面,大家坚持下去吧。外面人心飘摇,老头子也的确…………很苦。 时间还是在向前不断的走动着,三巨头的正式会议已经确定在12月22日。而宪法起草委员会在暂时搁置了江北地方自治的这个问题之后,进展也非常顺利。未来政府的政体,将采取责任内阁制度。设立参众两院,参议院各省平均每省4名议员。众议员根据各省人口数量分配席位。基本是综合了英美两国的宪法起草而成的,三权分立,公民权力第一次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纸面上面,但是这些都不被人们太过重视。现今的民国,不论未来宪法如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家都知道,还是一种强人政治。 大家最关心的是这个责任内阁和总统分权的问题。认为这是袁世凯和同盟会交易的关键。根据宪法起草委员会透露出来的消息。责任内阁很可能由同盟会来担当组阁,他们的党派基础比袁世凯要基础更广泛一些。责任内阁的阁员也由组阁的党派来任命。这一点似乎袁世凯做了全面的让步。行政权力完全移交给了未来内阁。大总统的权力细察下来,似乎就是名义上的全国军队总统帅和名义上的元首,另外对内阁的行政命令有提请复议和否决权。就是说内阁的命令,大总统不用印的话就无法颁发下去。 袁世凯真的能一下让步那么多?再分析一下未来的权力架构,却又未必尽然。现在已经新成立了陆军总参谋部和海军总参谋部,是当初南北会战时大本营演变过来的。因为大总统是军队统帅,这两个参谋部的参谋长就是袁世凯的当然幕僚长。现在陆军部海军部已经完全将权力移交给了这两个参谋部,原来的大部已经成了摆设,就负责一些兵役动员这些不疼不痒的东西。未来袁世凯还是将通过这两个参谋部将军权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另外还成立了两个直属于总统府的委员会,一个就是警政设计委员会,一个是交通设计委员会。袁世凯方面的理由很冠冕堂皇。现在国家处于分裂,各地情况不一。未来议员们又来自各省,基于各省本身利益,对于应该国家统一进行的交通和警政建设定有很多杯葛。但是现在时不我待,大总统愿以全国元首的名义统一强行推进此两件事情的建设。这点也得到了同盟会的默许。其实袁世凯一是用警政设计委员会取代原来的内务部,掌握北方的警察力量。二是利用交通委员会控制交通收入这个金库。同盟会之所以会默认,是因为袁世凯毕竟把财政部交了出来,盐税也完全给了同盟会,等于是双方瓜分了财源。而北方的警察力量,本来自己就是控制不住的,袁世凯愿意接过去发饷,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总而言之,双方经过一系列的讨价还价。已经是完全的将未来中央权力瓜分完毕,袁世凯在保留了自己基本实力范围的情况下的确是做了最大的让步。而光复以来,一直在袁世凯和雨辰两大势力夹缝中间投闲置散的同盟会民党势力,已经一跃而上政治舞台的中央,取得了责任内阁的名义,也是喜出望外。要不是雨辰的势力太咄咄逼人。袁世凯不要说联合民党了,赶尽杀绝倒是有份呢! 一时间同盟会及国民党的机关里面门庭若市,各种人物往来不虚,都乐呵呵的等着升官发财。同时也在摩拳擦掌,计划在未来大选里面全力狙击雨辰手里那个御用的联邦党。大家提着脑袋辛苦这么久了,还不是就为的这天!当真是渔翁得利啊!这些日子,大有同盟会和国民党的人物在江北范围内活动,封官许愿,挖联邦党的墙角。其他一些党派,也赶紧和民党人物联络拉拢,希望未来内阁里面有一杯羹。就现在这个局面看来,的确是同盟会得利最大了。 顾执中又在上海发表了评论:“…………眼见着通过一系列的交易,在北方所谓的三方四巨头,已经完全的将雨辰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了。二十二日的所谓四巨头正式会议,也将彻底成为走一个过场的形式。但是那联手的两方,是不是把江北想得太软弱可欺了?要知道这是一个拥有五省半地盘,有一支全国最强大的军事力量的团体啊!笔者并不是希望雨辰挑起内战,相反,笔者希望的是国家再不要有什么内战了。但某两方的作为,不是将国家向全面内战的深渊里拖去吗?对雨辰这个新兴势力,既然有其存在的力量。也希望三方以国事为重,互相妥协,互相多加沟通。现代政治的精髓,民主政体的精髓,也无非妥协二字而已。现京师沪上,升官图正上演得热闹,得意忘形之人大有所在。不知大祸立等可待。笔者唯有善颂善祷,期诸公相忍为国。不要让大局破裂,列强再度瓜分!” 可惜这个世界上清醒的人并不是很多。已经很有些人盯上了江北的地盘位置。现在江北经过一年的整理,正是蒸蒸日上,民间富庶的时候。要是瓜分了这些地盘,该有多大的好处?说起来可笑,越是所谓的政治家,越是看不清局面,利欲熏心。而反倒是作为大老粗的北洋军人,却是忧心忡忡。他们在有形无形的战场上面吃雨辰的亏太多了。首先就不相信雨辰能让大总统顺利的联合同盟会。其次就是也很瞧不上同盟会的一帮人,看他们吃相那么难看,帽子还没戴在头上。就在各处得意忘形,颐指气使。这些一盘散沙也似的人物,如何能做得了大事,又如何能成为自己有力的盟友?再加上未来计划分权给他们,他们这些人的位置怎么安排?利益怎么保证? 在1912年即将结束的日子里,民国局面这摊水,是被搅动得越发的混浊了。 第九十四章 迫在眉睫 第九十四章 迫在眉睫 白斯文沿着背街的小巷急急的走着,才转出来上了大路。就看见一辆汽车从面前慢慢的开过去。现在京城里面,也逐渐出现了这些工业怪物。但是北京的土路还没有象上海那样完全改建成马路。这些汽车和骆驼马车驴子争道,除了是一样的尘土飞扬之外,倒没显现出什么现代文明产物的优越之处来。 这辆汽车前面飘扬着日章旗,看牌照也是日本公使馆的。白斯文按着自己的帽子退到了墙边让开,无意中一瞥。就发现陈思也坐在汽车里面。正和一个长袍马褂的老头子正谈笑着什么。 “怎么?陈思从东北回来了?事情有什么变故了么?”白斯文脑子里面顿时转过了无数的念头。他们向来是两条线活动,一个负责华北,一个负责东北。各人在各人的岗位上面努力。对陈思的活动,除了按时电报联系一下,他也不能掌握。对他突然出现在北京,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转眼就不想这个问题了,陈思是个深沉的人,他的所作所为自然有他的理由。看有没有机会再见面吧。自己身上的担子已经是很重很重了啊。 他抬头看了一眼乌云低垂的天色,眼见着又要飘雪了。忙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今天他可是和一个重要的人物约好了时间的。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每天他觉得自己就象是上了发条一样,充满干劲的朝着一个目标滚滚前进。司令一次拨付了他六十万元的活动费用,还不限报销,就是要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干出成绩来。 时间紧,任务重啊。 北京最有名的地方,想来也不是什么紫禁城圆明园之类的了。而是位于前门外大栅栏观音寺街以西的百顺胡同、胭脂胡同、韩家潭、陕西巷、石头胡同、王广福斜街、朱家胡同、李纱帽胡同这八条汇聚了北地胭脂的声色场所。每到华灯初上的时候,这个地方就热闹了起来。马车轿子停得满满当当,丝竹悠扬之声和划拳行令还有莺莺燕燕群雌粥粥的声音混杂在一处。把这里似乎就点缀得国泰民安。 自从清室倒台之后,原来现任官不许逛窑子的禁令自然就废除了。现在这里已经成了民国高官谈事情的最好场所。国家大事在纤手素腕执壶劝酒当中,就半化春风,半付流水了。每个出名的堂子门口,不同服色的护兵几乎把门口都站满了。这些人物,自然又是为里面正操劳国事的大人物保驾护航的了。只有一个孤老头子提着一个灯笼在这满街的喧嚣当中踟躇独行,一边苍凉的喊着:“天亮了,大家醒醒啊!” 杨度的马车听到百香居的门口时,正和这个老头子擦身而过。他坐在马车里看着他,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老人当年也是破家为同盟会的光复事业。满清推翻之后,他也当选了参议员。到北京之后却看着一帮以前意气风发的同僚迅速腐化下去,天天沉迷于秦楼楚观。做着一桩桩出卖良心的交易。他失望之下,有些神智失常,白天在八大胡同打更,晚上提着灯笼转悠。别人问起他什么,他只是沉痛的说:“我在这里看不见人,只能见到鬼!” 杨度靠在马车的座位上面,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北方的王气,看来真的是要转移了。江北那里在励精图治。每个人都全身心的扑在自己的事业当中。对他们将取代北洋,他是不存在怀疑。但是当雨辰定鼎天下的时候,又能逃出这个循环么?其兴也速焉,其亡也忽焉。什么样的人才能跳出这个怪圈呢? 车夫掀开了帘子,低声道:“老爷,百香居已经到了,您是这就下车,还是在门口等客人?”杨度被他的声音从深思中惊醒,忙振作了一下精神,大声道:“我这就下车!你在门口好生候着,我大概十点钟回府。” 杨度早就在百香居里面定了一个厢房,里面几个头牌的姑娘都给他皙子大爷定下来了。厢房里早摆好了一台花酒,珍馐罗列。看到杨度进来,几个姑娘都娇小着迎了上来。杨度平日大有些名士派头,花间流连,也是风雅。和这些姑娘大有些交情。顿时上来扯袖子的扯袖子,拉手的拉手,不时还夹杂着什么死没良心的之类的莺声燕语。让杨度这花丛老手都一时有些应付为难。忙苦笑道:“各位姐姐们,今儿可不是我是主客,咱们就别闹了吧。安静听你们唱两首曲子,咱们等客人可好?” 当王揖唐夹着公文包掀开帘子走进包厢的时候,正是一首琵琶弹到间深里的时候。杨度正摇头晃脑的在腿上打着拍子欣赏。看到他进来,曲子一下止住了。几个姑娘对王揖唐这花丛老手如何能够不熟悉。涌上去闹得是更加的不堪。有的扯着他的胡子让他叫姐姐叫妈,他都乖乖的叫了。有的在他脸上不轻不重的打着耳光,怪他这么久不来。一时间真的是乌烟瘴气。王揖唐好容易钻了出来,看杨度正笑嘻嘻的看着他,忙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拿出一方雪白的手巾擦汗:“兄弟我实在是忙,听到皙子大哥摆台,已经是尽量的把事情望外面推了,结果还闹到了七点三刻,现在才能过来,实在是劳皙子大哥久候了,没说的,兄弟先自罚三杯。” 看着几个姑娘在那里提壶给王揖唐斟酒,他爽快的连干三杯。杨度只是笑着不开口。这个家伙是酒色财气样样都沾,虽然有点才干,但是节操是分毫也没有的。杨度和杨士琦在给袁世凯当谋主的时候,很是有些瞧不起这个削尖头到处钻营的家伙。但是这个世道,就是小人道涨,君子道消。眼看着这位一天天水涨船高起来。现在自己还要为一件大事情笼络联系着他。想想这世道也是真的挺有意思。 两人都是场面上人,虽然都知道对方心怀鬼胎。但是这一席酒还是喝得谈笑风生的。等酒过三巡,菜上五味。杨度把几位姑娘做好做歹的劝了出去。把门掩上之后朝王揖唐笑道:“慎吾兄,我这是宴无好宴,当真是有事情拜托求你呢。” 王揖唐也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皙子大哥,您瞧您这话说的。您是老前辈。什么事情叫人带一个二纸宽的条子来。兄弟能不当自己的事情办么?还巴巴的赏酒赏饭,也太拿兄弟当外人了不是?” 杨度一笑,亲密的在他身边坐下,又换了一副神态,似乎是掏心置腹的样子:“慎吾兄,现在这个局面,咱们心里都应该是有数。兄弟是有些心灰意懒了。别看大总统现在在操办什么四巨头会议,闹得场面上是热闹万分。但是谁不知道现在是局面破败?最主要咱们的根基,二十万北洋军已经被打垮了呀!这年月,还不是靠枪杆子说话?要不是南边那个人物还觉得自己根基不稳,再步步军事上面紧逼一下,这一次惨败,就能送了咱们北洋的终!” 他说得大胆,王揖唐听得一脸愕然,就想站起身来。却被杨度给按了下来,朝他笑道:“慎吾兄,兄弟性子直,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们这些人,是自己没有局面的。都要依附着别人才谈得上自己的事业。所以到哪里都要能混混。你说这次四巨头会议,战场上面得不到的东西,想靠谈判就能拿到,这不是扯淡嘛!如此的不给南方留后路,雨辰真要带兵打来,咱们拿什么抵挡?前线几个师都已经残破不堪。说什么练新军,现在雨辰有多少部队,咱们又有多少部队,要练多少新军才赶得上?而且就算有枪有钱有人,需要多少时间?我看这决定天下归属,就在明年上半年的时间之内了!” 王揖唐只是沉默着不说话,他这种人物。从来没有一个自己坚持的理想。如果要有,也是对荣华富贵的追求而已。袁世凯现在是给了他了。但是他这么油滑的人物,能不知道现在北方就是在垂死挣扎么?不过现在局面混沌,看不清楚以后到底是谁家天下,也不能就这样卖身投靠。但是杨度的一句话他却很赞同,象他们这样的人,到哪里都要能混混。现在先铺条路出来,也未尝不可。他也早听到风声了,现在北洋不少人都在私下联络南方,找个退路。杨度就是其中之一,原来他似乎是奉大总统的命令和南方的人物来往,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弄假成真了,袁世凯现在身体不好,又专心在几件大事上面,一时也没功夫料理。难道他是代表南方来拉拢自己?自己又有什么值得拉拢的呢?难道是为了那件大事? 这可值一个好价钱呢。 杨度仍然在看着王揖唐侃侃而谈:“慎吾兄,现在做事,无非就是图个权财二字。权和财也不过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东西。其他好东西,也都从这里面生出来。现在咱们在北方,眼看着这权是不怎么靠得住了,还不得为这个财打点主意?兄弟就是和慎吾兄谈个买卖,绝对不会亏待老兄的…………慎吾兄,你意下如何?” 饶是王揖唐平日里最是滑溜,揖让进退精通无比,听到杨度这赤裸裸的一说。也有点应付为难。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杨度的背景到底有多深,到底要他做到哪个程度上面。现在他还是袁世凯委办和日本交涉的重要人物,这个事情的关系利害,他是清楚得很。本来这个计划就是一步接一步的。先以临时大总统的名义签订了密约,东北那里都是北洋的地盘,权益先交出一部分出去。再通过和同盟会的联合,稳定住自己中央的招牌,将雨辰在法理上限制在地方。最后等密约的援助条款执行之后,新军编练成功,再用武力解决江北。等江北收拾完毕了,这同盟会还是一个问题么? 这个步骤想得是相当的不错,但是就连王揖唐自己,都觉得只当得上四个字的评语“一厢情愿”。雨辰是何等样的人?能容得下你一步步的紧逼上来把自己逼到绝境?早八辈子开始反击了。更要紧的事情是,袁世凯现在身体是个大问题。南北会战之后,就已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要是始终是老袁掌舵,王揖唐还有五分信心。老袁在北中国的势力实在是根深蒂固了。一个计划不成,总能再想出办法来。雨辰很难从根子上把他挖倒。但是老袁一旦坚持不下去了,不管是病倒还是死掉。北洋还有谁能全盘继承他的事业和遗产? 南方现在欣欣向荣,北方不过是老袁在挑头苦苦支撑罢了。自己这么热心于密约签订的事情。还不是为了日本人答应的八厘回扣?还当真把自己的身价性命和袁世凯那个正在倒霉的老头子捆在一起啊。他王揖唐只是相信,只有让自己过得好,那才是最实在的。 只是杨度要和自己做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买卖呢? 他看着一副胸有成竹样子的杨度,苦笑道:“皙子大哥,您是前辈,经历的风浪比我多。您分析的局势,那是再对也没有了,咱们谁不是在这里干熬着呢?谁也不象皙子大哥门路这么多啊。您有好出路没有忘了兄弟,兄弟在心里面感激!但凡大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出来,兄弟能办的一定办到。什么买卖不买卖的,只要大哥瞧得起兄弟这个人,就再别提这两个字了!”他说得义正词严,一副连心窝子都要掏给杨度的样子,一时竟忍不住让杨度有点哑然失笑。 他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自然是信得过慎吾兄你的…………”杨度眼睛转了几转,终于面色凝重的看着他:“我什么其他的也不要,只要袁大总统和日本密约的文本!我知道就在这几天就要换文了,我就要这个东西!价钱随便由你开!” 虽然心里面也未尝没有数,但是听到杨度斩钉截铁的将这个要求说出来,王揖唐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铁青着脸道:“这个不成!也没有这么一回事!皙子大哥,我还要脑袋的,这东西我既碰不到,也拿不来!今天酒够了,兄弟告辞!” 他神色仓惶的就要出去,就看见门口帘子一掀。一个戴着帽子的人挡在他的面前,朝他笑道:“慎吾兄,兄弟来迟了,先自罚三杯!”王揖唐一怔:“你是谁?” 那人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张看起来平凡,但是眼神里面透出精明的脸来:“兄弟是江北军情报处副处长,白斯文上校。对慎吾兄是闻名久矣,却直到今天才能见上一面…………。”他很潇洒的弯腰向愣住的王揖唐行了个礼,牵着发呆的他就朝座位走了回去。杨度也站了起来,朝白斯文点头打了个招呼,刚才白斯文就一直在旁边的房间里面喝着花酒等着这边消息。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响动。听到王揖唐想撇清就赶紧走了过来。 王揖唐却只是在心里面叹气,这白斯文他是早就耳闻大名了!雨辰派在北方的情报头子,和北洋各层都广有联络。手面豪阔,又广有朋友。还是满人一个反袁团体的重要领导。袁世凯几次下命令要把他缉拿归案,活的不行死的也成。却愣是抓不到他。现在这个人就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和杨度一副老相识的样子。现在他对杨度的背景是再不怀疑什么了。这个当初袁世凯的文胆之一,现在已经完全投靠了江北军系统! 他们到底要开什么价钱来收买自己呢?既然白斯文都亲自出面了,这事情有了保障,也未必不可以商量吧! 雨辰站在一个美国画师的身后,专心的看着他在最后的修饰一副油画。连蒋百里走进来的脚步声都没有留意。蒋百里看雨辰那个专注的样子,一笑也走到他的身后。好奇的打量着这副油画,看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这副画画的却是一个黑夜里面的场景,一眼望不到头的黄色军服的江北军士兵在滚滚向前,在队伍的前面,一面红色的旗帜在高高飘扬。是这副油画中最醒目的东西,上面还有四个大字“沪上先锋”。蒋百里当然知道这面军旗,现在就是江北军的军宝,保存在总参谋部作战处里面。就因为这面军旗,现在江北军的所有军旗都是红色的。 在画面的远处有一个土丘,一个人影站在上面,那个人影穿着没有标志的黄色军装,宛然就是雨辰的体形。所有士兵的脸都转向了那个方向,每个人都是神情焦急的在向他呼喊着什么。但是他们坚定的神态,却是被描画得栩栩如生。 蒋百里微微有些奇怪,雨辰这个地位了,让人画副油画表功纪念也没什么不可以。但是要不就是全身像,要不就是某场大战役的胜利纪念像。为什么偏要画这么一副呢? 雨辰转过身来,发现蒋百里就在自己的身后。朝他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带着他走出了画室。到了外间看蒋百里有点疑惑的表情,淡淡一笑道:“这副画有点古怪?那是那次我在徐州被人枪击,在死亡线中挣扎时候梦到的场景。我牺牲的部队在朝前前进,我看着他们。他们却在一起向我叫喊让我回去。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自己的责任…………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蒋百里咀嚼着他这两句诗,里面的感慨情怀竟让他有些痴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笑道:“你现在可是安逸得很啊,真的打算放手不理袁世凯和同盟会联合的事情了?到时候正式会议就在眼前,看形成了正式决议咱们怎么翻身吧!打仗咱们是不怕的,怕的就是师出无名!现在咱们是拱手把主动权让出去啊!你也当真沉得住气。” 看蒋百里有点不满意的样子,雨辰笑着从桌上拿起了一支雪茄递给他。又亲手给他点燃了火,听蒋百里还在那里抱怨:“现在两家的谈判代表都得意的很呢,当着我的面就讨论未来内阁的席位分配。内阁总理宋教仁,陆军部给黄兴,海军部杨树庄,内政部汪精卫,工商部张季直,财政部陈其美,交通部胡汉民,外交部伍廷芳,陆军总参谋长段祺瑞,海军总参谋长萨镇冰,警政设计处处长赵秉钧,交通设计处暨五路委员会的处长梁燕孙…………总之就没咱们什么事情!似乎继续保留一个长江巡阅使的临时位置,就是给咱们天大的恩赐了…………现在看来,同盟会那些人物比北方的代表还要洋洋得意呢!” 雨辰只是笑,也并不动气。在蒋百里对面坐了下来,看着他心情有些郁闷的在那里喷云吐雾。笑道:“你不明白什么是后发制人么?现在这场暗战,我花功夫和他们吵也不值得。徒然让人家以为咱们是在争权夺利,看着吧。事态总会有变故的。就算万一咱们的谋划不成,咱们拥兵江北,谁还能动咱们一根毫毛了?看着两家慢慢在中央闹去吧!他们怎么就是认不清楚,这年月指望的还是手头实实在在的实力呢?” 雨辰还当真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很为两家惋惜的样子。那个神态让蒋百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夹着雪茄的手指指着他直笑:“你哪,自从和李小姐订婚之后,那苦大仇深的脾气改了许多了。现在有点象人样了!” 雨辰淡淡一笑,摇头道:“我是认真的,其实现在坐在一起谈的人物,没有一个不是一时之俊杰的。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共同建设这个国家,我一直为这个事情感到…………遗憾。” 他抬起眼来向窗外望去,脸色沉郁。 举国瞩目的三方四巨头大会,就在眼前了。 第九十五章 戏中之戏 第九十五章 戏中之戏 陈思懒洋洋的盘坐在榻榻米上面,仔细的打量着自己呆着的这个地方。这是东郊民巷日本公使馆的一间小会客室。窄小的房间,精致的家具,日式的布置。一点薰香的气味在室内缭绕。不远处隐约有点人声,但是听起来都是刻意压低了的。反而使得这个房间里面更加的安静。 自己是怎么从东北回到北京的?在东北自己周旋在满人蒙人还有日本人之间,还和马匪打着交道。已经完全不是原来那个肤色白皙的江北军参谋军官的样子了。现在他已经是满面风霜,身体结实粗壮。他在东北名义上是联络满蒙的复国势力,白斯文在京中居中调动,他负责外面奔走。其实还是想把这个势力的发展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雨辰对东北局势也出乎意料的重视,希望他能掌握住当地的情况发展,并密切注意日本人的动向。 陈思自从安蒙军的绥远事件发生之后,就完全把自己的心思扑在了东北这片热土之上。日本人也果然掺和了进来。他们本来就掌握着肃亲王这面关外的满人大旗,对陈思这个活动最厉害的人物也加以了足够的关照。现在陈思就是往返于关东州和满蒙之间,做些联络地方势力,掌握上层人士动向,组织包括马匪在内的武装之类的工作。 这些工作的最终指向就只有一个,满蒙独立,建立包括东北和蒙古在内的满洲国。但是陈思也觉得很疑惑。现在民国政权不要说多强大吧。以东北的驻军的就可以完全扑灭满人手里那点可怜武装。而且陈思也相信,雨司令对这种事情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不然现在就不会派自己来参予其中了。难道日本会以关东州的关东军和华北的驻屯军直接插手?他们就不怕其他国际势力么?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他还是沉下心来,面子上很热烈的为这个事情奔走。他的行动力和煽动组织能力,让肃亲王对他也是赞不绝口。日本关东州的军事主官,也很夸奖他是支那满人中第一流的人才。 当他正在热河和一群王公打交道的时候,却被肃亲王派人找到。就这么一下子来到了北京。到底要自己做什么事情呢?陈思到现在还是有点糊里糊涂的。日本的野心和他们在中国的巨大活动能力,他经过这段时间的切身体验,是再明白也不过的了。在近来政局波动的情况下,背后日本的阴影也越来越明显。难道是想利用袁世凯中央现在的虚弱地位,在东北就要有所动作?想到这里陈思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东北三省的北洋都督们,对局势还是控制得很平稳的。满蒙独立的活动也被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这些既然想不到,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可是自己现在做的到底算什么?满蒙独立分裂的一员干将?陈思不敢多想这个问题。他坚信司令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上面,一定是有打算的。这也是汇集在雨辰周围的人们对他共同的信仰。不管什么事情,年轻的雨司令一定是有办法的! 等了并没有太长的时间,就见会客室的纸门被轻轻的拉开了。带他过来的关东军大原少佐参谋和一个个子矮小,穿着呆板的洋装的日本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陈思忙从盘膝坐着的姿势改成了跪坐。不出声的看着两个人。 两人都在陈思面前跪坐下来,大原微笑着低声向陈思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在华公使小桥田太先生,小桥公使,这位就是现在满蒙一带大大有名的陈思先生。支那满蒙第一义士。非常的能干,现在满蒙运动的推行,他出的力量非常大。”小桥田太朝陈思点头微笑,开口也是极流利的京片子:“陈先生的大名我也是早就听说了,今天一见,没想到却是这么的年轻…………幸会幸会。” 没想到居然日本的驻华公使亲自来见自己!陈思沉默的点头,并没有多说话,心里翻江倒海似的。沉默的气氛一下在这小小的会客室里蔓延了开来。 大原少佐是关东军参谋群中非常有影响力的人物。当年甲午战争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小的少尉。就已经在满蒙做了非常多的秘密工作,当时的花马队的创立,可以说有他很大的功劳。现在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少佐,但是在关东军内的影响力,是相当大的。他一直是陈思的直接联络人。陈思接受他的资金,联络马匪,勾结满蒙王公,掌握武装力量。背后无一不有他的授意。他看陈思拿捏着并不说话,知道他心里没有底,只是微笑道:“陈先生,这次将你请到北京来,是知道你在关内外,都有相当多的朋友。关外现在是以肃亲王为主,关内却是以溥伟和铁良先生为主。大家虽然都是为了满蒙独立的伟大事业。但是大家的行动都是互不协调,这次就是想坐下来好好商议一下。为未来的满蒙独立复国事业,大家齐心协力。大举就在眼前,这不也是陈先生梦寐以求的事情么?” 陈思有些明白了,现在满蒙的运动,的确是分成两大块。关外就是依附于关东军的肃亲王一块,在热河绥远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南满也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他们的行动比较激烈。在努力积蓄力量,等待关内一有什么变化,对关外的控制力减弱之后,立即宣布建立满洲国。到时候日本承认,只要能够驱逐北洋在关外的驻军或者得到他们的合作。就有成功的把握。 而关内溥伟铁良这一派,却对满蒙独立不那么追求,也许他们是认清楚了形式,认为满蒙独立事情不大可为。但是因为那次宫变,对袁世凯是势不两立。要求的只是找袁世凯报仇,发还旗产,给予旗人足够的政治地位。虽然也打的待机而动的主意,但是远没有关外那么激烈。认为就算在日本扶植下成立了满洲国,也不是他们的大清。心里还抱着一个在关内复辟的想头。小皇帝现在被他们保护在天津的英国租界,也是他们最大的政治招牌。对肃亲王当初不和他们一起坚持,却先溜到了关东州也是一肚子的意见加瞧不起。而日本想要扶植起满洲国,这个招牌可是少不了的! 和自己在关外不同,关内这些的满人势力都是白斯文在用钱养着呢,他对这个势力有着绝大的影响力。日本人也许就是看到了自己和白斯文的关系。想通过这个让两家坐下来谈合流的事情吧。难道关内的局势马上就有什么大变化了,日本人已经打算动手了?这个还真的是让自己有些措手不及呢。本来打算怎么也还要三两年的时间,雨司令尽可以腾得出手来。 但是现在一提早发动,正在和国内势力纠缠的雨司令如何顾及得上关外那片也属于华夏子孙的热土?想到这里,他额头不由得渗出了一点冷汗。勉强苦笑道:“大原少佐实在是太夸奖我了,我陈思不过是尽自己满人祖宗的本分。想的就是恢复咱们大清的天下。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和关内的白先生交情是不浅,当初一块儿从南方跑回来的。现在也没想到自己能做到这个局面………… 通过白先生让两家坐下来谈在一起,不是不可以安排。但是我总觉得现在咱们实力还不很足。似乎需要再等一下。等北洋的力量再被削弱一些,江北雨辰也鞭长莫及的时候,咱们再趁势而起,一下就至少能在关外恢复咱们大清的荣光…………咱们力量有限,实在是失败不得啊。除了日本朋友的鼎力支持,也要有个时机的问题。” 大原少佐和小桥公使对视一笑,神情都有些暧昧。小桥田太咳嗽一声,微笑道:“陈先生,我们这次请你到北京来处理这个事情。也表示了对你的重视。日本永远是满蒙的朋友,这点是不用质疑的!现在如果说时机,这就是最好的时机!虽然满蒙独立需要你们这些志士的奋斗。但是也绝对少不了日本朋友的支持!而日本出兵支持,也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只要把握住了,关外那些汉人北洋系的军队是经不住咱们日本军队一击的!这个机会错过了,那就真的是太可惜了,今后几年里面,也恐怕是不会再有了!” 陈思一惊,一下将身体前倾了过去:“什么大好的机会?能不能请公使先生明说?”小桥田太故意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半晌才道:“现在的时机还不是很成熟啊…………陈先生,等时机到来,你一定会知道的。你要相信我们日本朋友的诚意,绝对是和你们一条心的。将来日满提携,我们定能把满洲建设成为东亚最强大富饶的地方…………和关内那些朋友会谈联络的事情,陈先生是不是可以马上就着手进行了?” 陈思脑子里面和翻江倒海一样,心里面就想着早点和白斯文碰头把这个事情商量一下,还要尽快汇报给雨辰。一时没有回答小桥田太的话。大原略微带着点怒气的大声道:“陈先生,这个事情事关着你们满蒙的气运!我们已经通过中国驻屯军和天津总领事方面和溥伟铁良二位先生取得了联系,他们也表示很有兴趣。我们只是认为这种大事情少不了陈先生和白先生的参予,才来征求你的意见的。你要早做决定,日本朋友的支持不是无限期的!” 陈思一惊,无论如何,先答应下来再说吧。自己总是要和白斯文碰头的。他点了点头:“这个事情很大,我总要在脑子里面过一下啊。我马上就着手进行,对于我们复国的事情,陈某人绝不敢落于人后!” 两个日本人满意的笑了笑,拍手让下女带陈思下去先休息。等陈思心事重重的离开了。门又被拉开,那个在东北活动得很厉害的日本兴亚理事会的研究员南山樵笑着也走了进来:“大原君,小桥君。和这位江北军的密探谈得如何了?”虽然就他们三个日本人在,但是谈话居然还是全用的中文。看来这点大陆情结,已经完全的占据了他们的心思了。 大原一笑:“南山君,请坐!对于你一再坚持让江北这个人物参予到这次行动当中来,我一直是有保留意见的。但是小桥公使赞同,我也只能服从大家的意见了。这些事情,不是越保密越好么?” 南山樵冷冷一笑:“大原君,你虽然也是军队中非常聪明的人物了,但是还是不会从大局当中考虑问题!据有满蒙,已经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有识之士心中的国策。但是那批现在在大正期间当权的所谓政治家们,却痴迷于所谓的民主,所谓的中日共同提携。这些国策,只有我们这些志士在坚持推行!对袁密约,桂太郎这位元老只是希望在南满多获得一些利益。他认为还需要扶植一下袁世凯政府,认为日本需要一个强大的伙伴,一来获得市场,二来可以在亚洲可以更好的对抗白鬼!而且那些醉心于所谓宪政的政客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神情里面满是不屑:“他们丢掉了我们的大和魂!日本不需要一个强大的中国,亚洲的格局只需要我们日本就足够了!民主宪政并不适合我们,明治以来我们日本的伟大成就也是明治天皇陛下乾纲独断取得的!我们不是需要扶植袁世凯中央政府,而是希望利用这个密约,利用他和江北雨辰对峙而变得虚弱的情况下取得全部满蒙!让江北知道有什么不好?他们更可以放手对付袁世凯,我知道雨辰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袁世凯是现在北方的实际掌握者,而不是雨辰!他越遭到削弱,就越有利于我们夺取满蒙!这是我们势在必得的生命线!” 最后那两句话,他重复了两遍,说得一时有些激动。喘了两口气,看着大原一副佩服的表情专注的听着。他满意的笑笑:“密约一换文之后,满洲国独立的事情咱们就马上发动。北洋出兵镇压的话,我们就以维持南满我们帝国权益的理由出动关东军和朝鲜军。让袁世凯受到南北夹击手忙脚乱去吧!当我们为帝国赢得满蒙之后,我们这些希望再次改造国本的声音就会在帝国变得空前的大。可以将那些元老蠹虫一扫而空,建立起只有天皇陛下一个声音,有着强大军队的新大日本帝国,让整个亚洲在我们的脚下颤抖!日本在大正这个年代,也实在是太需要新生了!” 南山樵的双眼放光,但是声音还是很压制。说话的内容是如此的奔放激烈,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是越来越冷静。大原佩服的看着这位兴亚理事会的智囊人物。这样的人才是我们日本的瑰宝啊!小桥也听着南山樵的话,兴奋程度比大原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虽然是做外交的人员。但是自认为自己有着毫不逊色于这些狂人军人的大和魂。他也一直认为现在大日本帝国的对外交涉实在是太软弱了。凭什么支那这样贫弱的帝国要拥有满蒙这样肥沃的土地?他坚信现在自己违背外务部的原则,而秘密做的一些事情,是非常正确的。 在这个年代,下克上虽然没有真实时空中“昭和乱政”那个年月中那么严重,但是也不是绝对不存在的。暗流已经在平静的波涛下面涌动。 王揖唐有些脸色苍白的坐在自己新买的汽车上面,看着车窗外冬日的风景。这些景色实际上丝毫没有进入他的眼帘。他正是去大总统府参加秘密换文的。密约终于要签订了。他在里面出的力当真不少。那些内容自己甚至不用废脑子去想,就能自动的浮现出来。 日本关东州和旅顺的租界续租一百年,间岛割让给朝鲜,南满铁路的专属经济区扩展到铁路两侧四十里。并允许日本修筑两条和南满铁路交叉的铁路。专属经济区等同于南满铁路所拥有的…………还有东北的矿产林业日本拥有优先开发权。总统府派驻日本顾问,总统府未来拥有的四个最有权利的部门,陆军总参谋部,海军总参谋部,警政设计委员会,交通设计委员会暨五路委员会都派驻日本顾问。天津日租界展界,华北日本驻军可以增加一倍,林林总总总计十九条条款…………换来的就是一亿三千万日元的贷款和七个完整陆军师的全部军械。前面的一千万日元借款,也不算在本笔大借款当中。而且是九五扣支付,条件已经优惠到了极处。 对于出卖国家利益,王揖唐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他看重的只是袁世凯因为这件事情,会把他提拔到什么位置,还有从这笔借款当中,自己应该拿到的八厘一百零四万日元的回扣。可是他毕竟是聪明人,知道这个虽然是密约,那可是纸包不住火的。老袁算是病急乱投医了。这事情闹出去,先不说国内,光是现在奉行着列强统一原则的其他国家会有什么样激烈的反应?日本还能支撑老袁到什么时候?总之就是等着垮台吧。 所以老袁才这么机密,所有事情都限定在有限的几个人圈子里面。换约前两三天。自己的宅子外面还加了武装警察和便衣。想来都是陆建章那半老头子派来的吧。想到这里王揖唐冷笑了一声,这些军警大爷他是知道的。能防得了什么事情?该泄漏的,能泄漏的。早就风声传得满世界都是。只有这个密约的正式条约和文本,现在还密不透风罢了。 自己要不要泄漏出去呢?现在自己的这棵大树,眼看着就要倒了。想起那天杨度和白斯文许诺的一百五十万元的重赏,还有未来政府中的一个清贵职位。他顿时就从身到心都热了起来。 他妈的,反正他们也不止老子这一条路。连杨度都能投靠,还不知道谁也被收买了呢。自己不卖,也有人会卖。这笔钱,不如老子来赚。也是给江北的一个投命状啊。眼看着铁狮子胡同就要到了。王揖唐白着脸咬着牙下定了决心。当车子停下来的时候,还莫名其妙的吓了他一大跳。 当他走出车子的时候,袁世凯最贴身信任的副官唐天喜已经是在门口等着他了。这个小伙子长得是非常的英俊挺拔,可惜军帽下面的头发梳得油光光的,脸上似乎还擦了点粉,看起来倒象一个兔儿爷。见王揖唐下来,两人早是嫖赌上面的朋友了。挤眉弄眼的朝王揖唐一笑:“慎吾大哥,你到得倒是早,大总统也早让我候着您了。马上和我进去吧。客人们今天天还没亮就进了府里。今儿大事办了。等我下了值,我请您到八大胡同摆一台去。” 王揖唐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和他谈笑,只是在心里面提着劲。苦笑道:“明天吧,我的好兄弟,今儿这事首尾太多。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明天,明天哥哥我请你。把双宝也叫来,保证兄弟你乐不思蜀。就是你指望替她赎身,也是哥哥一句话就办了的事情。” 唐天喜眉开眼笑,朝王揖唐居然打了一个千下去。接着就引着他朝府里进去。今天这个大总统府比往日里还要戒备森严许多。到处是荷枪实弹的卫兵。都是从拱卫军改编的第1混成旅里面抽调出来的。还看到段芝贵和混成旅旅长王承斌也板着脸在四下巡视,见着他来了也只是点头招呼,没人多说话。 今天,真的是关系北洋这个团体生死存亡的日子呢。 第九十六章 四巨头会议 第九十六章 四巨头会议 公元1912年12月22日,对于当时的整个民国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扰攘了许久的四巨头正式会议,终于要在天津的张园拉开帷幕了。民国的局势走到这一天,这一年经历了多少波折?所以当雨辰带着声势煊赫的卫队前往张园的时候,心里面竟然是有无限的感慨。这一年眼见就要走完了。自己居然能在这大时代动荡的年月当中,一直做到这一步。实在是自己当初在上海投机的时候所想不到的。 这的确是个英雄的时代,人们渴望英雄,跟随英雄,同时崇拜英雄。自己虽然占了熟悉历史的便宜。但是能达到现在这个位置,是沾了这个大时代的光芒。在太阳旁边,自己也同时的发光了。 他坐在美国领事馆提供的汽车上面,汽车两边是戴着皮帽子的安蒙军“狼居胥”骑兵团的剽悍骑兵们,都大背着德国马枪,右手捧着雪亮的马刀。神情严肃的簇拥着汽车缓缓的前进。这种卫护雨辰的职责,就是他们莫大的光荣。 街边全是袖着手围观的天津居民,他们不像南方居民那样对雨辰的场面表现得热烈。但是也为安蒙军将士的杀气惊得目迷五彩,议论纷纷。 “看见没有,这就是要夺袁大总统天下的南方雨辰的排场!瞧这架势,瞧这些当兵的杀气,我见的北方丘八爷多了,没有比得上的!” “这些兵大爷,看见他们的皮帽子没有?那都是去蒙古杀了几千里地,一路打回来的!听说有贼子沿路调了十几万的兵队阻挡。他们还是斩关夺锁,一路的奔到北京城。到了城门口所有人都跪下来,对着朝阳门磕头,一起哭喊着说,袁大总统,朝里有奸臣白脸张士贵!” “看见没有?那车玻璃窗里那个年轻人?真是了不得的年轻啊!看那做派,也就是二十岁出头。人家怎么就这么大成就?真是天上下凡的人物啊!”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袁世凯是法源寺底下压的十个妖精中最后一个蛤蟆精转世。把大清朝闹得熄火坍台了,他们的命数也该终了。都说这雨辰是金翅大鹏转世的,就是回来将这些妖精收回天庭的。我跟你说,这都是上天定好的命数!” “别瞎扯这些东西了吧,这些都是迷信的话题。现在讲的是科学,是科学!现今这个局面,到底是谁家的天下,还难说得很呢。袁大总统联络了民党。就是想把这个雨辰给压得死死的。雨辰才蹦达了几天,袁大总统又是多少年的基业?告诉你,这南方佬想骑在咱们头上,那日子还早得很呢,王气还是在咱们北方!” “你说什么科学,怎么又扯到王气上面来了?” 雨辰自然是听不见这些百姓的议论纷纷的,他只是靠在汽车的座位上面。闭目想着自己的心思。蒋百里就在他的身边,看他心神不属的样子,笑着宽解他道:“你就别想那么多啦,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咱们在这个正式会议上面定然是讨不了好的。袁世凯昨天就已经到了天津,警跸森严。现在张园是咱们的卫队和他的卫队联合警戒。还有英美法日四国的军队在。把这个场面走完就算了。咱们还是踏实回南方把咱们五省地盘经营好。北方和同盟会也无奈我们何。” 雨辰睁开了眼睛,侧过头看了一眼蒋百里,突然道:“百里兄,你觉得我窜起如此之快,对咱们的团体事业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情?将来要负担这么大的责任。我能把这个国家治理好么?” 听到雨辰突然岔开话题,蒋百里一时有些愕然。他到了天津以来,就有些搞不清楚雨辰想的到底是什么心思了。雨辰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北上之前的密议,都是商量着怎么在确保江北自治的基础上面争取更多的中央利益。为联邦党参加大选打下坚实的基础。他到了天津之后,都是按照这个既定原则去谈判的。却没想到另外两家却形成了联合一致的态势,各方面党派都看着两家势大,纷纷的联络投靠。看样子就算联邦党能把五省席位完全掌握,也是无法达到国会第二大党的位置的。而且天知道自己掌握的议员有多少到了北京会改换门庭?现在的跨党分子实在是太多了。 眼看着在争夺中央权利的这次天津四巨头会议江北方面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只有退而保全江北的地方自治范围。仰仗手中强大的兵力在南方再图发展。可是未来的中央政府可不同于当初的两个临时政府,对他们的名分可以视而不见。未来的道路可艰难得很。可是雨辰怎么就是淡淡的不以为然?难道是他打着将中央权力拱手全部让出。让袁世凯和同盟会势力在未来闹翻(这在蒋百里看来几乎是必然的),然后在江北休养生息足够之后的雨辰再出来收拾局面,到时候一切都显得不会太仓促,根基也不会太不稳当的这个意思? 如果是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但是这在退保江北的一段时间里。在等待袁世凯和民党闹翻的过程中。面临的变数太多了。这也不是雨辰一贯主动出击的风格。蒋百里对这个问题,暂时还没有答案。这次雨辰是真正的乾纲独断,大事情在自己的心里拿定主意了。 他并不知道,他已经猜中了雨辰的备选方案了。他也很明白雨辰的性格。他一直都是想掌握主动的人,如果最后采用了这个备选方案,也一定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对雨辰道:“窜起太快,也是自己抓住了机会。这次不成,咱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机会等待。我总觉得,咱们真正的走到舞台中央并不难,但是带领这个国家向前走,却需要所有人的绝大努力啊。” 雨辰淡淡一笑,又闭上了眼睛。只是低得几乎听不见的说了一句:“大势所趋,我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等待啊…………” 当车队马队来到张园的时候,就看见张园门口内外,已经遍布的都是兵队。穿着黄色军服的江北军雨辰卫队,穿着灰蓝色军装的北洋军袁世凯卫队。都是壁垒分明,如临大敌。冯玉祥站在门口,和袁世凯小队子的一个带队长官几乎是鼻子碰鼻子。袁世凯的小队子有个特点,完全都是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大汉。江北军都是南方士兵居多,饶是卫队也是精心挑选的,平均身高也不过一百七十公分的样子。也只有冯玉祥这个大高个子才能和他们平视。两个人都站着最标准的军姿。眼神撞在一起,谁也不肯示弱。 双方从战场打到谈判桌上面,这个对立的情绪,是再也消除不了了。雨辰在车上就看到了冯玉祥象好斗的公鸡一样的样子。坐在车里就哑然失笑:“焕章也是从北方军队里面出身的人物了,怎么对老袍泽还这么不客气?在这里有什么好争的?” 何燧带着一队卫兵走了过来,还有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士兵陪同着他们。过来就为雨辰打开了车门。满场的北洋卫队士兵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转了过来,看着这个带领新兴的江北军将他们在战场上打得落花流水,现在又到北方来的年轻将军。如果袁世凯已经是英雄迟暮。那么这个在冬天里还只穿着一套黄呢军装,眉毛浓黑,身姿挺拔,眼神闪亮的南方之雄,似乎就代表着无限的未来。 何燧朝雨辰行了一个礼:“孙先生和黄先生都带着首席随员已经入座了,袁先生还未到来。我前面带路,引司令和百里老师先进去。”何燧在这个场合脸也绷得紧紧的,卫队士兵们更是警惕的左右观察。随时打着为雨辰挡子弹的主意。这个地方毕竟是北方啊!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疯。一颗子弹就把这个北方的大麻烦解决掉? 雨辰笑着拍拍何燧的肩:“那好吧,我就先进去见见孙先生他们,再坐等袁大总统。他是我们的元首,本来就应该咱们等他么!”他又扫视了一眼周围,那些北洋士兵看着雨辰咄咄逼人的眼神都纷纷的转过头去,特别是军官,都尽力的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他们相对于高官政客倒是最单纯的。吃谁的饷钱,那就替谁卖命。 雨辰一笑:“你们也不用如临大敌的样子啦,这是来谈判,又不是来打仗。我的命没那么金贵,走!咱们进去!” 在张园宽敞的正堂里面,已经布置成了满清官场式样的会客室。桌裙,椅披,花挡一应俱全。这么大一个客厅只放了八张大椅子。正好是三方四位头面人物加四位首席随员。当雨辰和蒋百里走进去的时候,孙中山先生和黄兴先生带着两位随员已经在那里正襟危坐了。这两位革命伟人,雨辰也就是在赴宁处理江宁制造局事变的时候,在南京见过一面。现在看起来,孙中山还是气度悠闲大方的样子。黄兴倒也是端方厚重的神态,只是气色很不好,若有病容。他们两位的随员,一个就是宋教仁,还有一位面如冠玉,举止倜傥。雨辰脑子一转就知道是同盟会的小周瑜,那位曾经举国瞩目,后来又遗臭万年的汪精卫了。 看到雨辰和蒋百里走进来,孙中山他们四人都热情的站了起来,孙中山热情而又客气的最先打着招呼:“雨先生,真是有半年的时间没有见了。没想到现在又坐在一起共商国事。这次我在北京,你在天津,却一直到现在才见着。其实我们应该有很多话先在一起谈谈的!” 雨辰一笑,却站定了庄重的向孙中山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才热烈的和他握手:“中山先生,直接叫我雨辰就好。我走到哪里,都是您的学生啊!这次本来我是没资格来和先生对谈什么国事的,我毕竟始终是个服从命令的军人嘛!但是有些责任放在自己肩上,也的确推脱不掉。这次就希望在先生的大才主持下早定国事。学生也可以抛开身上一些莫名其妙的担子专心带兵,专心建设我们的国防军。” 他嘴里是无比的谦逊,又和黄兴还有汪精卫宋教仁一一见礼了。和宋教仁有些交情,还开了几句关于大选的玩笑。大家坐定了下来。孙中山只是带着很复杂的目光看着雨辰。里面蕴涵的东西非常之多,让很善于察言观色的雨辰都一时分析不出来。 半晌孙中山才叹了一口气:“雨先生,你现在再不是那个在南京向我敬礼听我指挥的那个学生了。现在你已经有了自己很大的局面。说实话,现在的国事应该你和袁大总统来谈。我和克强先生手里都毕竟没有兵嘛!” 听着孙中山的话,雨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黄兴。他却只在那里摸着胡子。神情淡定,显然这些话都是孙中山以前和他谈过的。只有汪精卫在那里志满意得却又故作矜持的微笑。似乎是很乐意的看着孙中山教训雨辰。他一向自许为中国难得的青年俊杰,却完全被雨辰这个后起之秀抢了风头。自然想法更是多多。 雨辰一笑,脸上是完全不介意的神态。反而向中山先生那里倾了倾身子,一副专心听从教诲的样子。孙中山还是很直白无隐的神态:“雨先生,现在你担当了整个长江的局面。就应该一心为公。这一年下半年的一些做法,我是很不赞同的!你有着向军阀方向滑下去的危险!什么事情不是为整个国家考虑,而是为你自己那个团体考虑。你完全不是这样的人嘛!当初听说你派遣安蒙军北上,我是多么的高兴。为我们国家有你这样的年轻军人高兴!但是转眼又打起了几场腥风血雨的内战。这让国民是多么的失望?” 孙中山这些话是说得毫不客气。他也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教训雨辰几句。蒋百里脸色有点难堪的看着雨辰。看他还是在那里微微的笑着,面不改色。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也不由得有些佩服他的涵养。做到他现在这个身份地位,不要说实力远远超过孙中山他们。而且就算声望也不见得差到哪里去。虽然曾经叫过孙中山几声老师,但是这么毫不客气近乎训斥的话他都能承受下来,还不住点头。这人的心胸城府,已经远远不是他这个岁数能达到的了。蒋百里想着心里都有些发寒。突然的都有些同情起现在正言厉色的在数落雨辰的孙中山先生了。他是个清白磊落的人,但实在不是做大事情的人啊。 孙中山说了雨辰几句,已经是大舒胸中的块垒。也转换了脸上的容色,微笑道:“我一直还是把你当作我的学生,才发作了这个几句。但是现在你可是咱们四巨头之一呢。心里不会怪我吧。这次你愿意来到北方。共同商议国事,也很让我欣慰。我孙文毕竟没有看错人,你还是一个热爱我们这个民族,热爱我们这个国家的好青年么!这次还是希望你开诚布公。我们这个国家元气衰微已极,是再也经不起内战的折腾了!你和袁总统之间的一些误会,正好这次就把善后一并办理了。大家同心为国,共同把咱们这个民国建设成为远东最大最富强的国家!” 雨辰一听心里就有些古怪,这不是自己常用的用来鼓励人的口头禅么?看着孙中山在那里微微的笑着。眼角的皱纹堆在一处,开心得象个孩子一样。心里面不由也热了一下。无论现在孙中山比起有了后世那么多年见识的自己显得有多天真。他和黄兴…………都是伟人。是自己现在还及不上的伟人。可惜他们身边的人…………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说几句话,就听见门口的承启官高声的报名:“中华民国袁世凯大总统到!”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包括雨辰在内。这是这两个雄踞南方北方,明争暗斗无有虚日的两大真正的霸主第一次见面的日子。雨辰的眼睛放出了光来,他知道不管这次见面的情况到底如何,他和袁世凯之间,总还是要分出一个高下胜负的。也许…………就在眼前了。 门口走进来的正是袁世凯,在这个这么重大的日子里面。他完全没有了在北京自己宅邸里面那个衰老沧桑的模样。脸上荣光焕发。嘴角含着微笑。好像满身里还有使不完的精力精神。他目光左顾右盼,好像也是在寻找雨辰。同样的闪闪发光,气势逼人。在这一刻,他完全是年轻了十岁的模样。北方之雄,果然名不虚传! 他和孙中山黄兴早就事先会过面的,只是微笑的打了个招呼。眼神就和雨辰的眼神撞在了一起。在这一刻似乎就迸溅出了火花。而两人目光后面隐藏的东西,也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袁世凯哈哈的爽朗一笑,向雨辰大步走了过来。虽然他身矮腿短。但是那个顾盼自雄的姿态却象一个巨人:“这位就是名震大江南北,虽然白手起家,但是却给自己打出了一片好大的基业,在战场上也让老头子我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的江北巡阅使雨辰雨将军了吧,初次见面,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老人的手有力而干燥,而年轻的人同样稳定而坚决。这是两人第一次握手,也是最后一次的握手。雨辰仔细的打量着这位宦海沉浮了几十年,以不学的身份从朝鲜一路走出来的满清最后一位重臣,民国的第一个枭雄。中国近代化军队的缔造者,曾经被人们所传诵,所尊敬,所惧怕,所诅咒的大人物。嘴角终于浮现出了一丝微笑。这历史,终于为我所改变了。 “不敢,我就是雨辰,民国的一介公仆。蒙大总统电邀,特地北上附各位伟人会谈之骥尾。我年轻识浅,大总统的夸奖实不敢当。这次各位前辈伟人有什么吩咐,雨某人敢不从命。相信大家都是一心为国,我们民国的事情,也的确应该坐下来谈谈了。” 四巨头终于聚齐。 会议的议程倒没有什么复杂的,相关问题早在预备会议上讨论停当。只等这四位发出一个联名的正式通电而已。也就是这四位保证大选将顺利而公正公平的召开。未来政体将采取责任内阁制度。除了军队的统率权和宣战权在大总统职权范围之内。其余全部由责任内阁负责。大选将从12月29日开始,到1913年2月25日结束。大总统职位将由参议院进行选举,采取简单多数原则。而责任内阁将由众议院第一大党派或者联合第一大党派组阁。原来所采取的地方自治单位将暂时维持原状,留待宪法正式通过之后再确定地位。雨辰作为地方实力派代表宣誓保证服从宪法。司法、立法、行政将采取三权分立原则。 军队统一整编裁军,计划在国内保留六十万国防军,不再划分南北团体,共同为国防努力。实行征兵制度,建设最强大完善之国防陆海军。 加强民生建设,废除厘金及种种苛捐杂税,扶植工商,建设重工业。同时争取关税自主,以固国本。外崇国信,整理债务。并统一货币,整顿金融。 在雨辰方面的代表坚持下,通电上增加了维护国家主权,维护民族利益。是四巨头所孜孜追求而无时或忘的。如有人敢于违背这个最高利益和最高原则,将为民国上下所共弃之,同讨之。这一点也得到了孙黄两人的大力支持。 现在各省份须立即办理军事收束工作,军政时期自四巨头会议结束以后同样宣布结束。以责任内阁成立,民国将进入宪政时期。此为四巨头所必然担保实现完成之事。 另外附告宪法起草正在紧密进行当中,在正式国会成立之后,将提交国会商讨表决。并不敢以某方私意而颁行。 从此以后,民国当应再无内战,再无纷争,大家共同努力建设国家,完成民族复兴。 第九十七章 变化没测 第九十七章 变化没测 四巨头会议终于落下了帷幕,发布在以后有着深远意义的天津养日四巨头联合通电。结果也许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些诧异。一直在战场和政治斗争中咄咄逼人的雨辰,几乎在这次四巨头会议上面是全盘退让。唯一争取到的就是在未来政府的内政部下面设一个地方自治委员会,负责现在宣布地方自治各省份和中央的协调关系。袁世凯和同盟会达成了交易。同盟会很明显将在未来的新民国政府当中领衔责任内阁。而袁世凯也保留了相当一部分权利。双方的矛头很明显都是针对着江北雨辰这个势力的。他们就是想把雨辰限制在地方,不给他中央名义,然后利用自己掌握着中央的有力地位。慢慢的分化瓦解他现在庞大的势力。一般人认为,雨辰的势力脱胎于同盟会,由同盟会的人物来进行分化瓦解工作。那是非常的对雨辰来说不利的。 而雨辰,却显得非常的合作。了解他的人都觉得奇怪。他不是这么一个容易放弃主动权的人物啊!现在把自己放到了地方这个位置上面,等着掌握中央大权的那两方面势力来慢慢收拾他吗?也有人认为他现在打的是暂时韬晦的主意,慢慢的争取时间来整顿他还不算稳固的内部。等中央那两股势力必然的闹翻,然后再出来收拾局面。可是袁世凯和同盟会也不是傻子。有他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在面前,他们就是再傻,也要等到他倒下了再内讧啊!所以不少很看好雨辰的人,都认为他这次走了一步错棋。江北笼络的联邦党人物,都一时蠢蠢欲动,有改换门庭的意思。民国第一任两院议员,这对于这些所谓的政治家们有着太大的诱惑。以前的承诺和誓言,在这个巨大的利益面前就是狗屁。眼见着联邦党已经不能象以前想象的那样至少能混个联合组阁,在野党的议员有什么当头?还有什么利益好处? 在雨辰的南方地盘里,这个通电一出来,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光复银行发行的钞票当天就跌水二分的样子。李章云正在上海招股,一下子就有些门庭冷落了。政治家和商人,都是很现实的生物。从政治上面的角度,很多人都认为雨辰因为没有抓住天津会议这次的机会。出乎意料的软弱无力,他的命运,将昙花一现,就此完蛋了。 而有些人却为雨辰衷心赞好,顾执中就难耐心中的激动,大大的夸奖了一番雨辰:“以前谁也没想到,这位拥有全国最雄厚兵力的年轻将军。是这样的以民国的大局为念。是这样的服从民主宪政的原则。以前对他军阀土皇帝的蔑称可以不攻自破!在这次天津会议上面。雨将军表示出了最大的相忍为国的诚意,说实在的。我们都觉得他忍让得太多了!特别是现在江北推行的善政,放诸整个民国也是应当全面采纳的!但是正是因为他的服从大局。一个崭新的民国很有可能浮现在我们面前。唯一遗憾的就是雨辰将军这位年轻的伟人,很可能无法参与中央机枢当中。象他这样的国家重宝,还能为我们这个初诞的民国出多少力气啊!我们在这里恳求当道诸公,学习雨辰将军。本着相忍为国的忠旨,接纳融合雨辰将军和江北的能人志士。大家共同为民国的前途努力。东洋一伟大崭新的国家,又如何不能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缔造?”可惜这些善良人士,在这么现实的年月里面,并没有几个。 当雨辰看到顾执中的评论的时候,他已经在天津美国总领事馆收拾东西准备动身南返了。这次库柏为他出力极大。但是却没想到他把权力拱手全盘让人。这几天都气得避不见他。美国方面,对于通过雨辰在全中国建立门户开放的政策,还有在太平洋西面对英日同盟进行牵制。确保自己在亚洲的利益,倾注了非常大的希望。但是最后这个脾气古怪的年轻军阀却想当什么华盛顿。对他这样的理想主义,库柏也只有苦笑。自己的中国公使之梦,看来是要完结了啊。 满室的随从副官们都板着脸,气氛非常的沉闷。蒋百里也是这样,坐在一处沙发上面抽着雪茄沉默着不说话。只有雨辰还在和何燧安排着安蒙军的事情:“这次是咱们先走。安蒙军先在天津不要动,等我派船过来再说。现在你们走津浦路,一路上都是北洋军,对咱们如临大敌的,这又何苦呢?况且你们的职责就是负责边防的,在这里多呆几天,看看边防情况的变化,也没什么不好。满蒙现在那里闹的是越来越凶了…………只要我一天还在这个位置上面,民族的利益我就不能袖手旁观!” 雨辰气色竟然是出奇的好,身边的南方副官们都有些水土不服,脸上也被北方冬日的寒风刮得干燥皴裂。他却在北方修养得略微有点胖了,天天睡眠时间都得到保证。人又年轻,看起来精神十足,嗓音中气十足。 何燧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虽然也不愿意看到雨辰和孙中山先生争权夺利。但是看到现在雨辰全盘退让。今后的命运也在未定之天。他心里面也极不好受。心下总有些谓然:“这半年来我躲在外面,为司令的事业,出力气实在太少了啊…………”听到雨辰还在安排安蒙军的大业,心里面更不是一个滋味。半天才勉强回答了一句:“安蒙军现在就两个团一个营的兵力,也太不充实了一些,要能派上用场,还需要大力的整顿补充…………”说着也是心下有点苍凉,万一雨辰真的倒了,安蒙军何去何从还不知道在哪里?可怜留在库伦的那二千弟兄! 雨辰只是微笑着看着欲言又止的何燧。他知道自己这个手下仅次于吴采地位这员大将心里面的挣扎。对于何燧,能力才干操守他是极其放心得下的。但是对自己的忠诚度,也许还要挫磨一下呢。看他始终不加入青军会就明白了,也许经此一次,他就能死心塌地了吧。 正满座人各怀心思,室内安静无声的时候。就见雨辰的副官长陶定难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面色严肃得很。手中拿着一个公文夹,上面还上了火漆封。他走到雨辰身边,附耳低声的说了两句。雨辰眉头一皱,就在自己座位上面把那个公文夹拆了开来。抖出薄薄一张纸,扫了一眼就神色大变。何燧蒋百里都望了过去,现在还能又有什么坏消息了?他们都知道现在是陶定难兼任江北军总参谋部情报处处长。这个一定又是什么机密情报了。大家都有些好奇,也有些担心,看着雨辰在那里神色变来变去。 雨辰终于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冷冷道:“百里兄,灼然,还有定难,你们都跟我进来。有要事商量。”他神情严肃,眉头更是忧心忡忡。蒋百里他们不由得也担上了心思,跟着雨辰就大步的走进了小会客室。 雨辰摔下在当中的沙发中坐了下来,陶定难把门掩上了。小会客室里面也没有开灯,光线有些灰暗,就看着雨辰按着头在那里沉吟不语。蒋百里先动问了一声:“到底有什么事情?要找我们一起商量?难道四巨头会议有什么变故,还是江北出问题了?” 雨辰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那份公文递给了蒋百里阅看。何燧也凑了过来,上面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前次换文之约已送达,计开支经费玖拾万元。现陈思已抵达北京,奉日本关东军,朝鲜军两部命令于我晤谈。日军该两部有借密约牵动之际,在满蒙独立行动,建立伪满洲国事宜。溥伟铁良已答应合流,现职已被排挤出高层议事圈内,何时发动,不得而知。职于陈思甚是担忧,谨奉钧裁。” 蒋百里第一个就嚷出了声:“那个密约竟然是真的?”他也早听说这个传闻了。从这个明显是白斯文送来的情报里面,已经证明这个密约已经换文了。甚至文本都被雨辰用九十万元买到了手!他到底是什么用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他看了雨辰一眼,这个年轻的司令竟然这么沉得住气,不哼不哈的周密安排一切。当真是人杰啊!但是心机这么深沉,以后也不见得好伺候哪。 蒋百里把这点心思隐藏在最深处,沉吟着道:“我看这个是不用太担心的。东北有北洋驻军,伪满洲国想起来,袁世凯就能把他们收拾了…………”他一下就又收住了声音,袁世凯要是在之前被雨辰整倒了怎么办?北洋自己就乱作一团了。为了权位计,东北那些北洋驻军,难免有和伪满洲国合流的!特别是背后有日本人的影子! 他又想了一下,摇头道:“我看现在日本压迫袁世凯签订密约换取权益的心思有,公然出兵支持伪满洲国的打算未必会有啊。现在是大正的所谓德谟克拉西时代。内阁方面对军部牵制很有力。不会发出这个命令的,在东北动手,他们要和多少列强进行交代!” 雨辰只是从雅缝里面迸出了三个字:“下克上!”他看到这个情报就怀疑是日本关东军和朝鲜军的少壮派军官们计划发动的。日本军队当中论资排辈的风气严重,所以往往主官负不了什么责任。真正有活动能力的都是那些才从陆军大学毕业,年富力强,担任作战参谋或者部门课长级别的所谓少壮派军官。他们联合做出的决定,往往主官是不能反驳的。 但是到真正的“昭和乱政”时期,到下克上风气最为严重的时期,还有些时间啊。这个时候日本军队就能这么无法无天了么?也许历史真的因为自己而改变了。 也许这些少壮派军官们,想趁着现在国内局面还是混沌不清,互相牵制的时候。借着满人这面大旗,想早点在东北动手了吧。这个时候自己把袁世凯搞下去,到底是民族的功臣还是民族的罪人? 这点子犹豫转眼就被雨辰抛在了九霄云外,袁世凯反正就已经在卖国了。他干不好的事情,我来干!东北不管是不是会出现这个情况,必须就要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 他望着一脸凝重模样的何燧,冷冷道:“灼然,你的安蒙军我会给你补足一个大编制,随时准备打仗!袁世凯搞出来的烂摊子,我们来收拾!” 虽然在这个小会客室里面,何燧还是以最标准的姿态站了起来。大声道:“是!”这种情况之下,是这位年轻将领感到最高兴的事情。不过他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我们要知会北洋军,大家联合行动吗?” 雨辰谓然一叹:“来不及了。” 真的是来不及了,民国历史上面,在1912年的最后几天,又引发了一场空前的震动。似乎就是为这个已经发生了太多事情,风云变幻得让人眼花缭乱的民国元年告别。天津大公报,上海申报,上海字林西报等等几家在全国有着很大影响力的华洋报纸。都全文刊登了震惊天下的要闻。 袁世凯和日本秘密签约十九条!这个条约以一亿三千万日元和七个师的军械为代价。几乎将东北所有权益出让一空,在未来的大总统府和北洋军当中,将引进大量的日本顾问。充斥在军队、交通、警政事业当中。大家都知道,按照北洋和同盟会在天津会议上的权力划分。同盟会负责内政,而袁世凯掌握全国军队、警察、交通事业。这样的全面引进日本顾问,等于就是将半个国家的主权拱手让人!而且这个报纸都不是空口白话,都有根据照片刻版出来的图片。全部十九条密约的文本赫然就在报纸的头版头条!而且袁世凯的亲笔签名和总统大印,都是再清晰不过了! 消息传出,举国震惊。从来没有人能想象得到袁世凯能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本来已经和同盟会商议分权压制雨辰,他的大总统位置还是稳稳当当的。他还借日款,练新军。还不是为了收回暂时分出去的大权,将自己的敌人全部打到?他这个人,一丝一毫权力都是要最终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如果没有雨辰牵制,他日后复辟做皇帝也未可知!这个心目中,除了自己的权位,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国家民族念头!而且威福自专,擅用权术。指望他将民国带上正确的道路,不是与虎谋皮么? 就算不说那么多,单纯从民族国家来考虑,一个稍有人心的人会做出这种不要祖宗的事情么?可袁世凯偏偏做出来了!本来按照密约文本的规定,换文之后三年才公布。但是偏偏天夺其魄,让他的奸谋败露!举国上下顿时一片义正词严的声讨,已经没有人能有心思去想。这么秘密的文本,袁世凯命根子一样的东西,怎么就能这样泄漏出来? 这个事情对中国政局的震荡和颠覆是根本的。袁世凯的总统府一时失声,先是坚决否认。但是越来越多的人出来证明。特别是总统府的副秘书长,王揖唐先生一气跑到天津,亲自证明他目睹袁世凯正式换文的情况。那骂声就越来越高了。临时政府参议会马上提出两个议案,一是马上剥夺袁世凯临时政府大总统的公职,二是暂时推迟议会大选,将此事做出一个结论来再推进下去。赵秉钧拿出以前屡试不爽的招数,派军警去临时参议会封门,逼他们撤回提案。可这个时候,谁还吃他们这一套!连军警都调动不了。只好放任参议会每天逼宫,要袁世凯出来解释,不然就弹劾。 北洋团体那些军人最是尴尬,他们知道这下老头子是丧尽人心了!以前可以作为仗恃的中央威权这下也丢得干净。这下子怎么制约住江北军雨辰的发展?他们北洋团体快要树倒猢狲散了!都在纷纷的找后路,中央的名义没有了,打仗也打不过别人。还不早点找出路么? 至少还留在天津的安蒙军何燧司令部,这些日子是门庭若市,不少来拉交情的北洋高官们把他的司令部变成了大集市。天天川流不息。话里全是这些人一直对江北雨将军如何仰慕,大家大有见面共事的余地…………弄得正在紧张整兵的何燧是哭笑不得,后来干脆吩咐一概挡驾。 同盟会的地位也是尴尬无比。才宣布和袁世凯合作,大家瓜分了中央权力。手下会员党员都在大作升官图游戏。才和袁世凯左个国事八条,右个五点共同建议的往外拿出。好得象是一家人。那边喊誓死拥护责任内阁,这边就回报以誓死拥护袁大总统。正如胶似漆的时候,袁世凯突然就成为国民公敌,这叫同盟会怎么下台?两大领导人包括宋教仁都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本来很稳定的执政基础,几乎一下子就动摇了。他们一时也拿不出太好的文章出来解释化解。只好先翻脸痛骂一顿袁世凯,和这个国家公敌划清界限。其他的就要看局势发展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了。总而言之,几天前才在天津会议上意气风发的两方三巨头,一下子就变得成为了国民怨恨的对象。这个政治气候的变化,也未免太快了吧! 在民间顿时掀起了商人拒进日货,国民拒买日货,工人拒绝卸载日货的风潮。并且在一些舆论的推波助澜之下,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按照他们的口号,一天十九条密约不取消,那么这个拒日运动就会坚持下去。 列强对袁世凯本来是有一定维护支持程度的,但是他绕过几大列强,和日本签订借款密约。先无视列强在中国的行动统一原则,然后又违背了借款四国银团垄断的原则。特别是日本借着西方列强在远东战略收缩的时候,搞这么一套小动作,试图将远东变成日本的势力范围。列强顿时对袁世凯的总统府和日本政府提出了措辞强硬的照会抗议。对袁世凯私人关系最好的各国驻华公使团团长朱尔典公使也自行辞去了公使团团长这个“民间”职位。也说明列强对袁世凯的关照支持很可能到此为止了。一条不听话的狗有什么好理的?更何况袁世凯很可能马上就要变成丧家犬啦。 现在所有的目光都关注在了在天津会议上面据说很失意,也表现出了很高风格雨辰将军上面了。现在局势突然的就纷乱到了这个地步。明显是要重新洗牌。只要还希望民国仍然保持着统一局面,维持着大局向前发展。特别是保证明年民国新政府成立这种大事情。袁世凯已经倒了牌子,同盟会没有实力挑起大粱。举世滔滔,舍既有实力,又有名望的雨将军而其谁?现在就指望他来收拾局面了!无论如何,现在也只有指望他了!每个势力都希望雨辰能拉拢自己,共同把局面挽救回来。毕竟单论江北的实力,还有些单薄么!但是他到底会拉拢哪一方面呢?舆论连篇累牍的在两三天里不断的发表文章社论。总结到最后就是八个字。 “雨辰不出,奈苍生何?” 而这时我们的雨大司令,正在天津开望上海的大轮船上面呢。等他回到上海的时候,就已经是公元1913年了,民国的历史,又将翻开新的篇章。 第九十八章 白山黑水 第九十八章 白山黑水 北京铁狮子胡同的气氛,从来没有一天能比得上今天这样凄楚沉闷。整个总统府,似乎就成了墓穴。包铜的总统府大门紧紧的关着。往日在门口那些狐假虎威的护兵,承启官、门政们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北洋第一混成旅的一排卫兵,板着脸守在门口。日本造的带长刺刀的金勾步枪寒光闪闪,在为他们的大总统做着最后的保护效忠。 一个挂着中尉军衔的北洋小军官在指挥着士兵刷着总统府墙外面那些卖国贼,秦桧再世之类的标语。嘴里还在低声的骂骂咧咧:“早叫你们晚上巡逻的时候勤快点,早上一起来,又他妈的满墙都是!眼见着今天就是元旦了,咱们还守着这个他妈的的墓,苦差事老轮着老子,还不就是上次赢了那个二杆子营长二百块,就能记到现在?”他重重的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实在不成,老子不伺候这个差使了,谁还指望在北洋长远干下去?” 在深远的院墙之内,这个在中国政潮当中一直浮游之上,风雨当中屹立不倒。手中曾经出卖过多少风云雷雨,天下英雄曾经全在他掌握之中的袁世凯袁大总统。自然是听不到他手下这个隔了不知道多少级别的小军官这样离心离德的话。确切的说,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理会太多的事情了。 他本来身子就是在勉强支撑着,借着四巨头会议顺利举行的虚火,精神有一阵子非常的好。调理他的医生也觉得乐观。认为良好的精神是他这个岁数老人治病的良药。眼看着一切都顺利的在进行,这个国家的最高权柄又再一次的回到了他的手中。他已经发奋准备再活十年,将雨辰彻底打到,将同盟会彻底肃清。但是一切瞬间就再次的变化了。 王揖唐那个小人出卖了自己,自己已经成为了国民的公敌。四巨头养日通电将民族利益作为最高利益的言辞墨迹未干,自己联络日本,签订密约的卖国行为就已经为天下所周知。他知道,这次没有人会放过他了。本来军事上的优势就已经不复存在,政治上的中央威权也告完全破灭,自己苦心经营起来的庞大势力,这个李文忠公手上交下来的北洋团体分崩离析就在眼前。他痛苦,同时也不甘心。 袁世凯昏昏沉沉的从半睡当中醒来,他现在身体很不乐观。在舆论将对日十九条密约捅出来之后,他还有几分镇定。虽然头疼欲裂,但是还强撑着办事见人,布置应对措施。直到王揖唐在上海发表那番讲话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信错了小人。当即就在公府里面吐血晕倒。然后就卧床不能理事了。现在身体越发的不成,按照医生的话,已经是进入尿毒症的时期了。他躺在病床上这三两天,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清醒时就回顾自己这很不平凡的一生,总不甘心就这样倒下。糊涂的时候就发呓语:“陈二庵曹仲三误前线军事于前,段芝泉调度无方于后,还有杨皙子和王慎吾等一干小人,都可杀,可杀!”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杨士琦一脸忧心的坐在他的病榻之前。还有几个伺候人在门口低声的聊天,好像浑没有把他的病放在身上。这个时候,也只有杏村还是忠心耿耿了啊。袁世凯无声的低叹:“杏村,难为你了。现在局面如何,雨辰到上海没有?” 说起来也好笑,以前他们都是欲除雨辰而后快,现在却又担心雨辰的态度。他推迟了几天才从天津出发,似乎在布置什么东西。对于这个十九条事件,他还一言未发。如果雨辰的态度有缓和的意思。国内还没有什么强大的军事势力可以逼宫,袁世凯还大可以下野退到幕后,以段芝泉和赵秉钧,杨士琦等人维持北洋团体一个局面。如果他也态度坚决的话,以北洋现在残存的兵力,是不足以的当几方面势力共同发难的。也只有瓦解这一条道路。不过他们都想雨辰应该是识大体的人物,虽然这次十九条被捅出来绝对和他脱不了关系。可是北洋如果崩溃,北方就纷乱成了一团,以雨辰这样胸怀大志的人物,大概也不希望北方这样乱纷纷的不利于他接收吧?至于同盟会的能力气度,北洋方面这次是看了个清楚。领导人过于天真,对国内势力和实际情况很不了解。底下一般干将只关心争权夺利。做事浮躁,又太没有担当。实在是不足以成事的一个团体。 杨士琦只是缓缓摇头:“大总统,你还是安心荣养吧,这些事情现在你不要操心了。一个政务,一个军务,智庵、芝泉他们帮您看着呢。您身体要紧,只要你身体好起来了,北洋这个团体复兴不过是举手般的事情…………”他虽然是在安慰袁世凯,但是语调里面的凄楚,是再也掩饰不住的了。 袁世凯淡淡的笑了一下,自己命在顷刻,心思也清明了许多。他看着杨士琦,微笑道:“杏村,我是不成的啦。但是你们这些跟了我许久的人,我却不能不给你们一个好下场。和雨辰斗了一年,我这个看起来庞然大物一样的大总统是输在他手上了…………我给他的那份电报发到他乘的船上面了么?我向他认输,但是提醒他现在北方局势不稳,满蒙独立蠢蠢欲动,日本在背后操纵。维持一个北洋团体在他未来掌握民国之前,是非常有作用的…………” 袁世凯说了这么些话,有些气喘。他眼睛闪着幽幽的光芒,看着天花板。杨士琦想劝他不要多说,但是怎么都觉得袁世凯是在交代后事的样子。终于忍着满眶的眼泪没有说话。 “我行事实在是太操切了,要是我能年轻十岁,我大可以慢慢的和雨辰耗下去。以我的人脉和资源,雨辰如何能是长远的对手?但是我总是想在自己不成之前毕其功于一役。结果被雨辰抓到了太多的机会…………还有,他虽然年轻,但是却似乎很知道这个国家的未来走向,知道人们要什么,很能顺应潮流。这点,也是我不如他的。只要他能保持现在这个谨慎认真的心态,国事交给他,是大有可为的。雨辰夹袋中人并不多。未来掌握全国,需要大量的人才,只要我们北洋这些人一心为他做事,富贵荣华是可以保的,就是在之前我们这些人不要被那些小人作践了去!” 袁世凯突然有些激动,声音也提高了:“在我不成以后,在雨辰掌握住全国之前。杏村,一定要拜托你们几位苦心维持住北洋团体不被分裂。不然各地拥兵自重,未来雨辰自然要调兵去打,我死了也就死了。为国家也造了不少孽,不能死后再留下北洋这个团体变成国家的祸害!” 这老头子终于在一生的权术自用的生涯当中,第一次全心全意的考虑到了除了自己以外的国家民族的利益。良心发现,还是单纯的想维系住北洋这个团体,真的是非常难说了。 袁世凯现在是难得的清醒,又转过身来看着杨士琦:“芝泉是听我老头子话的。你和他说,和江北军对峙的前线,我们大可以放松,现在把咱们的兵力集中到北京的背后,看着满蒙!那里日本人的活动就在眼前,我不能死了再做这个罪人。还有杏村你负责的对日外交方面,说我老头子都是要死的人了,违约也是我老头子一个人的事情。从前的事情,都不算了!什么屎盆子,就扣给一个死人吧!” 他终于耗尽了精力,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嘴里不时还嘟囔几声:“吴军门、李中堂、谭世兄…………太后!中堂,中堂!” 杨士琦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到了冬日阳光明媚的外面,才悄悄的擦了一下眼眶里面的眼泪。老头子的确是已经在考虑后事了。可是现在虽然他有这个好心,但是局面已经不能象他想象的那样了!北洋军占据着各处地盘,都是有大把财源的地方。在团体分崩离析之前,他们如何不想着大捞一票?现在段芝泉除了北京的一点部队,如何还能指挥得动他们?如何将军事注意力转移到满蒙去? 再说对日密约的事情,老头子所谓的人死债消,这更是玩笑话。老头子真是病得糊涂了。国家大事,用了大印的换文密约如何能这样混赖掉?这个密约,必然是中国几十年之患。只有等待谁来收拾这个混乱的河山。最后再面对这个东洋的恶邻吧。 可是这个人,究竟在哪里呢? 雨辰的轮船还在风浪中颠簸,船出了天津,在进入东海之后就遇上了大风浪。随行人员包括雨辰都吐得一塌糊涂。舞鹤号的天线都被风浪吹断,临到1913年元旦这一天,风浪才渐渐平息下去,而船也快靠近上海了。 雨辰虽然脸色苍白,但是还在自己的办公舱里面,斟酌着到了上海即将要发出的电报。自己沉默了这么些时日,无论如何也是要做出表态的了。但是这个表态的轻重,却让他很为难。北洋在丧失了占据中央的道义和权威之后,一向依为长城之靠的军事力量又不占据上风。老袁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已经大病发作,估计支撑不了几天。未来北洋这些势力,并不是很难对付。可是北洋瓦解了,他却并不想要北方变得那么的混乱。特别是知道日本将在满蒙有所动作之后,有个北洋团体暂时的替他看住东北,自己要省多少力气!再没有摸清楚日本将到底进行到哪一步,北洋在自己断然一击之后将分裂到什么程度的时候。这个自己态度表露出来的轻重问题,实在是让他觉得有些为难。 现在自己也是一言一行能决定国家命运的时候了呢。雨辰有些孩子气的一笑,低头又埋在自己的电文稿子面前。 门轻轻的被敲响了,这个敲门的节奏,雨辰已经很熟悉了。除了蒋百里没有别人,他叫道:“百里兄,直接推门进来就是了,敲什么门呀!” 舱门被推了开来,蒋百里脚步有些虚浮的走了进来,也是脸色苍白。他身体素来不强,这次晕船,可真是要了他半条命。进来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了。直接的就找了个椅子一坐。雨辰笑着站了起来,亲手给他端了一杯茶水,看着他皱眉喝药似的咽下。雨辰摇头道:“百里兄,你都晕成这样了,还过来做什么?安心躺一会儿,马上船就要到上海了,再找医生好好调理一下,你平素也有些饮食无节,太名士派头了,这点我可要好好说说你。” 蒋百里摇摇头,苦笑道:“这点不用你说,我自己也知道。可是在舱里实在躺不下来啊,脑袋里面全是事情。这个全国的局面我们如何收拾?北洋这个团体如何消化?同盟会那边是联合还是敌对?还有满蒙的事情,我们调集的军事力量能不能顺利的在那里压制日本人的野心?什么事情都要斟酌,都没有把握。我竟然是从来没有这么缺乏信心过,大概是人到了快走到颠峰的时候,更加的患得患失了起来吧。我知道你心里面有主意,但是这种大事,还是大家商量一下的为好。” 他面色凝重得很:“现在咱们的每一步,都要为今后几十年的国家前途负责啊,这个责任实在是太重大,我们不能不小心从事。” 这句话算是说到雨辰心里面去了,他不过二十五岁的年纪,在这个世界拼杀搏斗了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借着这个历史大潮和大时代造就英雄的趋势,做梦也似的到了这个高处不胜寒的地位。虽然有些踌躇满志的感觉,但是更多的还是如履薄冰,如临大敌一般的谨慎凛惕。自己现在是要为新的历史负责啊。 他沉重的点点头:“百里兄,你说得很是。我现在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应该如何对待现在还是北方的实际拥有者北洋团体的问题。稍一个应对不慎,就是北方糜烂的局面!收拾起来不知道要费多大的气力!白斯文和杨皙子他们正在紧锣密鼓的联络当中。我到了上海也不能不就这个十九条事件表明我们江北的态度了。但是我们的反应是轻是重,现在的确很费斟酌,还有点时间,我们好好商议一下吧。” 两个人的心思完全都扑在这个上面了,舞鹤号飘扬着红底蓝条的江北军海军旗,正驶向上海。而在上海,也已经有很多各方面各势力的代表等着欢迎雨辰归来。在他们看来,这艘小小的舞鹤号军舰上面,载的就是能决定民国在1913年到底向何处去的希望所在。 这时在东北,却是各方面各势力暗中活动的另一个焦点。在四巨头举行天津会议的时候。在北京东郊民巷的日本领事馆之内,也举行了溥伟、铁良、肃亲王这三个操纵满人复国事业的头目之间的会谈。三人之间本来大有芥蒂,也各有自己的凭藉。肃亲王有日本人为靠,而溥伟铁良手中有着宣统皇帝,还有江北军方面的暗中支持。这两位也未必不是对这个事情一点不知道。现在两家在日本某些在东北掌握着权力的少壮派们大力撮合之下终于坐到了一起,就是要利用即将到来的北方乱局和十九条密约,策动满蒙复国运动。 甚至理由都是极其的冠冕堂皇,袁世凯出卖的东北权益,是满蒙人士的老家。对于袁世凯的这种行为,他们是决不赞同。为了保国保家计,既然汉人的中央政府卖国,那他们将成立满洲国。自己为自己的后世子孙争夺这个本来就属于他们的权益。 计划以收买的几十股五六千人的马匪,还有一些秘密武装起来的旗人,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先在南满起事,吉林和黑龙江两地的都督都事先有所联络。只要能在南满站住脚跟。关东军和朝鲜军宣布对这个伪满洲国进行保护,日后大有可以图谋整个满蒙的余地。国内虽然只是满足于密约当中换到的权益。但是如何比得上得到整个的东北?为了大日本帝国的未来,这些少壮派们认为这个险值得冒,也值得赌,这个利益实在是太巨大了!而且就算失败,也是满蒙人自己闹的事情,和日本方面不相干。如果成功,那他们挑起这个事变的人物,就是整个大日本帝国的功臣! 发动时间已经计划在1月下旬的样子,但是传来的袁世凯病重,北洋人心惶惶的消息,又让他们提前到了1月的中旬。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整个北中国,在十九条密约公布之后,一片乱流涌动的局面。 陈思是跟着肃亲王一块回到关东州的,同行的还有铁良这位南京守城的败将。他们都是搭乘南满铁路的日本票车先回关东州布置一切。溥伟和几个日本军官在筹划怎么将溥仪这个小孩子带到关东州去,大家约定了在那里会合,然后就发动一切。 在票车的包厢里面,三个人有两个日本军官陪同,都呆着脸听着火车汽笛发动的声音。慢慢的火车开始行动了起来,始终莫名其妙绷着劲的两个满人头领才放松下来。铁良以手加额道:“谢天谢地,总算离开北京这个地儿了!不知道怎么搞的,兄弟总紧张得什么似的,想着马上要回东北老家了,拥戴着皇上做一番事业出来,这个眼泪…………” 他说着还真的掏出一方雪白的手绢,象模象样的在眼眶边辗转了一下。大家都看着铁良在那里表演。他和兄弟良弼虽然长得很象,都是方面大耳,但是论起为人,那真是天差地远。良弼为了满清的社稷江山,真可谓是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但是铁良先是南京弃城逃跑在前,然后又是从北京最先撒丫子跑到天津的满清重臣。满人上层人物,其实都有些瞧不起这个色大胆小的家伙。但是他一直带兵,在满清原来的军事人员当中有一定的影响力。溥伟才拉着他搭伙计。说到指望他如何舍身为满人那个国,那是谁都指望不上的。 看着他那个做派,肃亲王有些好笑,但是还是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原来北京城也是咱们的老家,现在离开这里当真是还有些提心吊胆呢。虽然都知道袁世凯现在已经躺倒没什么能力了,咱们自由来去也是无碍的。但是想着马上要面临的大事情,这个真的不能出半点差错。不要说你了,我老头子在这个大冷天里面,还出了一身白毛汗呢!” 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些志满意得的样子。铁良一边收着手绢,一边又打量着在一旁板着脸不出声的陈思:“这位老哥就是王爷倚重的陈大哥了?兄弟听说你的名字真的是长远了。陈大哥听说一直在满洲热河奔走,联络那些义士(马匪)和王公们?真真是少年英豪啊!听说陈大哥是原来南京满城汉军旗的?兄弟当真惭愧,以前手下有这么个出色人才竟然都不知道,真是太委屈老哥你了。将来的大事,还要多多倚靠啦。”说着就向陈思做了个揖。 陈思板着脸就是担心铁良想起当初南京满城汉军旗里面没有他这么个人物,但是看铁良自己也懵懂。还把满清官场里面那一套大哥兄弟的称呼搬了出来,心下也松了口气。含糊道:“铁大人,说到底这是咱们满人自己的事业,我也就这么点能吃苦奔走的本事,不献给皇上又献给谁呢?眼见得将来咱们的大事告成,您还是咱们的主子,为大人效力的日子在后面呢!” 三个人说得是一团和气,粗通汉话的两个日本军官也在一旁矜持的笑着。只有肃亲王眼睛里面波光一闪,看着窗外流动的北方冬日的风景微微一笑。未来的日子…………看将来吧。眼见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事业就要开始发动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忐忑。满人说到底,已经不是三百年前的那种豪杰模样了,而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汉人却出了不少豪杰。那个在南方崛起的少年汉人大人物,又将会如何应对这个局面?无论如何,满蒙复国,是他自己毕生也要推行到底的心愿。 中原逐鹿,满人已经无能为力了,但是白山黑水间的角逐,却才刚刚开始。 在上海等待雨辰的团体,因为舞鹤号军舰上面天线失灵,已经和雨辰断了直接联系。只有通过和楚字号军舰上面中转,本来以为雨辰在海上这段时间里,必然有所表态和通电。但是却绝无消息。让一些观望风色的墙头草政客们急得和热锅上面的蚂蚁似的。这个风潮在急剧变幻的年月当中,错过一个机会,那就是蹉跎终生啊!现在谁不知道经过这么一个政局扰攘变化,雨辰已经是最得天下之望,最能出来收拾这个局面的人物了!这个年轻人,居然能在天津会议如此隐忍,步步退让。最后再给袁世凯断然一击,这个借力打力,让袁世凯自己钻进圈套,连同同盟会都吃挂落的本事当真了不得!谁也不相信雨辰和这次十九条事件被捅出来没有关系。而他能将这次事件的效用利用到这种程度的极处,才是这些人衷心感到佩服害怕的。雨辰当真是了不得的人物! 这段时间,联邦党又成了最吃香的党派。联络投效的人不计其数。光复银行的票子又升水四分。李章云每天接待愿意购买铁路和马鞍山煤钢联合企业公债和股票的人就忙得直转圈子了。江北系统,现在成了天下仰望的地方。 但是这一切,对于在码头等候舞鹤号军舰入港的李媛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意义。雨辰不管现在地位到了什么地步。都只是她心目中那个她死心塌地的未婚夫。加重的责任,还有即将到来的更高的地位,都已经动摇不了她心目中认定的那个英雄的地位。他是她的王子,也是她的一切。李媛坐在汽车里面,两个女伴都陪着她,外面卫兵围了一圈,码头上面等候雨辰的代表都向这里投来了羡慕和敬畏的目光。而她都浑然不在意,只是满心的欢喜。 雨辰就要回来了呢。 第九十九章 即将发动 第九十九章 即将发动 这次在码头迎接雨辰的人潮还要超过他上次抵达上海的场面。如果说当时他还只是角竞天下的几个人选之一,现在从天津回到上海,他已经隐然成了收拾整个民国局面的唯一人选了。大家都希望江北这位年轻的雨将军挺身出来,为已经推迟的大选保驾护航,解决现在的北京临时中央政府的过渡时期的地位问题,同时压制在北方很可能分裂混乱的北洋团体…………人们对他的期许很高,但是这个担子也非常的重。重的也许在不远的将来,雨辰才能感到这个沉甸甸的分量。 但是这个时候在沪上,南方北方各个势力的代表,都在翘首期盼居然在海上断了几天音讯的雨辰。有些人还恶意的想,要是这位雨大将军也遇到海难了,那民国局势,该纷乱到什么样一个地步?是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还是从此民国局面,真的会走向四分五裂的局面? 无论如何,他们都在等待雨辰下车伊始,就按照他以前的风格,拿出一个积极主动,快刀斩乱麻的方案出来。把现在这么一个目迷五彩,人心惶惶的局面理出一个头绪来。让大家知道如何选择,如何行事。不知不觉当中,这些各大地方势力,已经将雨辰视为制定游戏规则的人了呢。 舞鹤号军舰白色的身影终于在天水之间显露出了它的身影。两艘楚字号炮舰卫护在舞鹤号的左右。朝着吴淞码头劈波斩浪的行驶了过来。码头上等候的人群都长出了一口气,这雨大司令,总算是又出现了!李媛也下了汽车,几十个卫兵把她保护得紧紧的,所有人都为这个雨辰的未婚妻让出了一条路。不少很是异样的眼光,都集中在了这个只是专心看着海面的女孩子身上。有的人甚至都在盘算了,这个上海资本家的女儿和雨辰未来的结合,对雨辰未来的政策会有什么影响?雨辰会不会将自己的基础定位在江浙一带,这样对北方的人士有没有某种偏见? 李媛可完全想不到,现在自己也因为雨辰的原因,成为了时代风潮的焦点了呢。她只知道自己就算闲居在上海,不少有所用心的人士通过夫人路线,小姐路线,想方设法的想接近她巴结她。每天李章云的公馆里面,来往的竟然都是些莺莺燕燕,就算和自己同学在一起,也找不回当初的那种感觉了。大家对她有三分的羡慕,三分的敬畏,还有四分的嫉妒。她只是单纯的喜欢雨辰罢了,事情什么时候就变得这么复杂?自己也就变得不是自己了? 船队终于靠近了码头,又一次充作仪仗的万国商团团员和军乐队又开始了他们的表演。码头的气氛一下热烈了起来。上海华界地方自治公所理事长,上海市地方参议院议长,同时也是联邦党秘书长的沈恩孚穿着厚厚的貂皮长袍马褂,含笑等着雨辰他们下来。 他很为自己得意,当初依然离开张季直他们组织的统一共和党,背离了现在也在苟延残喘的所谓江浙立宪派。投身到联邦党当中来,这一步棋看来当真是走对了!自己不过是不想一辈子作为张季直的得力助手的形象出现,不想一辈子活在那个老头子的阴影当中,才选择了和雨辰赌一把。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不过当初天津会议吓出了他一身的冷汗,再也没有想到雨辰居然会步步退让。简直是在自毁前途嘛,政治上面的事情也许可以妥协,但是绝不能拱手让出自己的权益啊!他这时才仿佛发现,雨辰不过二十来岁,可是他以前的行为为什么那么成熟老到?当他隐约有丝后悔,甚至想再度投靠张季直的念头都滑稽的冒了出来。但是就在他惶惑不安的时候,天津会议似乎确定下来的格局又再度翻转了过来! 有时沈恩孚都忍不住自嘲的想,跟着雨辰做事,对自己的心脏健康,实在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呢。但是心中更多的还是兴奋,这雨辰的老到和对局面的把握能力,实在是远远超乎他们这些自认为是政治家人物的想象!他现在都有些等不及雨辰下船了。他真的很想看到雨辰怎么着手整理现在这纷乱成一团的民国政治局面。看看他有没有回天之力?现在在民国人物当中,雨辰处理政务军务的能力,几乎就成了一种神话。 船终于靠上了码头,雨辰带着一点疲倦和蒋百里谈笑着走下了码头,他身后是板着脸神色严肃,体形高大的卫队长冯玉祥。和离开上海时比起来,雨辰略微消瘦了一点,精神却还是很好。微笑着和迎接的纷乱人群们点头致意。这次码头上面的秩序维持得比上次好多了。人们都整齐的站在高昌庙警备步兵团和海军陆战营组成的警戒线外面。高呼着欢迎的词语和摇晃着手中的标语。雨辰大略的扫视了一下,竟然有一半以上的标语都是希望雨将军抵制对日十九条密约,重整河山,收回东北权益的。民气的确是发动起来了啊。 不过这个时候雨辰不想在码头再做什么秀,完成自己的布局,做好自己的工作。民族主义的情绪是需要的,但是现在他不需要这一切失控。下面自己要面对处理的事情,需要非常精细小心的调控操作。想到这里,正踩着跳板朝下走的他眉毛不为人知的微微皱了起来,心里面又想起一件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起来。 东北那里,满蒙独立运动,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白斯文完全专注在收拾北方人心局面上面。陈思现在完全断了联系。要是日本关东军和朝鲜军那些少壮派还有满人的那些死硬分子真的断然进行他们的计划。自己说不定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狂热的民族主义情绪!自己已经想尽办法在东北进行牵制,已经让杨度带条件带款和东北坐镇的一些北洋将领联系运动。请他们稳定局面,但是这样做就足够了么?现在的局势当真是复杂到了极点。自己虽然在勉力维持操控,但是也很有可能脱轨飞出。 他微微的吁了口气,东北的事情要发生,那也许就该让他发生?新的民国也许就要在民族意识在外敌挑衅下,经过一次喷涌式的爆发。最后新的民族国家将真正的浴火重生?从这一点来说,也许这也并不是一件坏事。他太知道这个国家背负着一个多么沉重的包袱了。一场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内的,全民族意识的高涨重生,也许是这个新民国诞生的必要条件吧。 雨辰想得太深,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露出的那种意味深长的微笑。蒋百里站在他的身边,自然注意到了他面上的神色。蒋百里突然有点奇怪的感觉,雨辰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东西了。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雨辰居然能想得这么多,想得这么远。也许这就是雨辰一路成功走到现在,一路扶摇直上爬到现在这个地位的原因吧。他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清楚历史的大趋向所在,他比他们都站的高,看的远。 两人的脚步终于落在了南方的土地上面,李媛的小脸笑得象春花初绽一样迎接了上来。镁光灯疯狂的闪烁了起来,迎接着雨辰回到南方,他发家成功的地方。在雨辰参加天津会议离开南方的快一个月的时间里,这个国家,发生了太大的变动和变化。而雨辰将再次回到他的大本营,从这里再次走上自己真正掌握全国的道路。谁都知道,雨辰这次回来,南方,包括整个中国,已经和他离开的时候,截然不同了。 这时在祖国的白山黑水之间,这一片东北的辽阔热土上面。各方面都在蠢蠢欲动。想在这里制造出一个惊动整个东亚的局面出来。为了满足某些人,某些势力的野心。为了某个虚无飘渺的复国梦想,一出扣人心弦的戏剧正待登场。而这场戏剧引发的冲突,将在以后十几年,几十年的岁月当中,深刻的影响着整个东亚政治格局的变动。 在南满辽阳府,这座城市,就是这出戏剧序幕拉开的地方。这座城市当年是除了赫图阿拉之外,满清龙兴定都的第一个据点。在南满控扼着辽河,依托着长白山,背后不远就是朝鲜。是南满极其冲要的地方。这里当年也有满八旗六千三百七十名披甲人镇守。加上其他的旗丁家眷,在东北这个地方,是旗人比例相当高的一个地方。近代又通了铁路,日本人的势力也渗透到了这里。现在这个城市及其周围,已经变成了一个五方杂处的地方。 日本人的洋行货栈,中国人的粮行骡马行大烧锅,朝鲜人开的鸦片馆吗啡馆。奇特的融合在了一处。中国式日本式的建筑,比邻杂居。街上来往的人流,有穿着大棉袄的关东老客,叼着大烟袋,放了脚,嗓门大小不输给男人的东北大姑娘。还有往来的东洋车,穿着和服的日本人,穿着古怪日式洋装的南满铁路株式会社的职员,打着白色绑腿,懒洋洋的中国警察。有时还有打野外的南满铁路警备队的日本士兵,大背着枪神色傲慢的从城市街道中列队走过。 对于日本人来说,这里是他们用十万人的牺牲,二十亿国币的花费,所为大日本帝国争取来的地方。虽然只是租借了旅顺军港和关东州。但是在他们心目当中,整个东北都应该是他们的殖民地。这是日本未来的生命线,也是称霸大陆的资本。 而对于这里的汉人满人来说,这里是个求生比较容易,土地富庶,出产丰富,人心淳朴耿直的地方。这里有着未来中国走向工业化时代所需要的绝大部分资源,人口密度不高,不止对于日本的野心,就算对于中国来说。也是近代不可或缺的生命线。 在辽阳城外一处不大的集镇上面,这些天里来了太多的古怪人物。穿着便装但是还是能一眼认出的满脸傲气的日本军官,举止落拓,肆无忌惮的日本朝鲜浪人。还有骑着好马,背着快枪,举止豪阔粗鲁的关东马匪的大架杆子,已经有些破落但是还维持着黄带子红带子架势的满人,甚至从奉天赶过来,样子很有些鬼祟,但是大腹便便带着随从一望就知道是北洋高官的人物。都和约齐了似的在1913年元旦刚过的日子里聚齐在了这里。两个中队的南满铁路警备队的日本士兵,以野外演习的名义布置在这个小集镇的周围,严密封锁了镇民对外的往来,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镇长王大海是山东人,当年闯关东的参客之一。十几年的打拼下来,已经在东北安了家。辽阳一带有五十多饷好地,镇子上面也开了两家大烧锅,一个当铺。又因为为人豪爽四海,被推举成了镇长,兵来支兵匪来应匪。黑白两道被他应付得溜熟,上到奉天的督军署,下到周围的马匪大架杆子当中,到处都有他的朋友。在辽阳府这块地面,他也算是数得上号的地方人物了。 但是今天这个局面,却让王镇长有些不明白了,他嘬着牙花子坐在自己的大厅里面听着自己大烧锅的掌柜苦着脸向他汇报:“咱们这些年支应往来的官兵好汉爷甚至日本人,从来没有遇见今天这个情况!日本子把咱们的镇子守着了,兔子进出都要看看爪子。来的好汉爷也从来没这么多过,听他们在烧锅喝多了报字号,连吉林的天下好都来了,这可是北满的头把杆子啊!其他古怪的人也多,竟然没一个得罪得起的!杆子里面各处来的炮手,除了喝酒就是比枪法,这些天镇子里面闹得和见仗一样!王大爷,要是这些家伙再在咱们镇子里耽搁个十天半个月的,咱们这个镇子,可就干干净净了!您看是不是给奉天那里通个消息?省得出了什么挂落,他们拍拍屁股走了,倒霉的还是咱们。” 掌柜的一脸苦相,眼泪说得都快要下来了。王大海寻思了半晌,竟然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他们这些人聚集在这里,定然所图很大,日本人在辽阳的南满铁路株式会社的一个课长以前也算喝过酒的朋友。事先也含糊和他打了个招呼,所借用他的镇子因为地处南满中央,又离辽阳城有段距离,还在大山的屏蔽之下。不论是商议事情或者有所图,都是控制着非常好的地势。结果很快这些日本军人就不打招呼等于是把这个镇子接收过去了! 他根本没想过和奉天通风报讯,夹着这几大势力。无论是谁他一个小小的镇长可都得罪不起!只能祈祷自己祖宗积的德够厚,能保佑他王大海能度过这一劫吧!不过他也有些好奇,日本人把这些破铜烂铁都搜集在一起,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在镇子的一个破败的祠堂里面,几个这次大聚会的核心人物正在面色凝重的商量着事情。天色已经黑了,祠堂里面升着一堆火。映得这些人神色明暗不定。陈思、铁良、肃亲王、大原少佐还有南山樵都在这里。但是一时没有什么人说话,大家都在想着自己的心思。 半晌还是铁良笑道:“人也快齐了吧,咱们在这大冷天里,溜溜的冻了几天,就是要等这些好汉爷。为什么不在关东州呢,又机密又安逸点。肃王爷这么大年岁了,还陪着咱们在这里喝风,兄弟我真是有些过意不过去呢。” 肃亲王差点发出了一声嗤的冷笑,谁不知道最耐不住辛苦就是这位铁良大人?连陈思都觉得有些懒得搭理他。还是南山樵笑道:“良刚大哥,还是这里好!这些大架杆子,让他们去关东州,咱们也遮掩不下来,这次事件是咱们满人豪杰和日本志士共同发动的。虽然上面儿对咱们的行动是万分的支持,可是面子上不能不还保持距离。所以这么大的阵仗,千万不能在关东州闹出来…………” 这个日本人当真是了不起,见到东北那些马匪就是满口的东北话,喝酒赌钱无一不精。粗豪得也像拉杆子的老客一样。对着良弼又是满口的京油子腔调。真不知道他在中国的事务上面花了多大的功夫。 南山樵看了铁良一眼,脸色有些郑重:“而且这个地方也实在是好,南满铁路支援方便,左右前后都有日本朋友依托,朝鲜的援助接济也可以源源不断。而且辽阳是满人龙兴定都的第一个大城市,在这里发动,是多大的影响,多么的名正言顺?这个镇子地势也极好,聚集六七百精悍人物,市面的风声也不大,商议定了就能直接行事。外面有日本军队保护,安全也是无碍的,还有比这个地方更好么?” 他说完就朝铁良微笑,铁良虽然满心的不愿意在这里吃辛苦。也只好笑着对南山樵点头,自己用一根柴禾在拨那堆火。肃亲王却在一旁缓缓道:“现在万事具备,只欠黑岛先生奉请咱们皇上是否成功了!我们都是些孤臣孽子,没有皇上那是什么也谈不上的。这个名义就先不顺!还有陈思兄弟,麻烦你要掌握好这些架杆子,他们都佩服你胆量勇气本事。这些人太没有纪律,将来咱们还要在日本朋友的帮助下练兵,这未来提督镇台的位置,随便你挑选!成与不成,就看这次了!” 老人的话说得很慢,声音也很低沉。但是吐字清晰毫不犹豫。比起铁良这种所谓的领头人物,他才是这次满人独立运动的真正主心骨呢。 老人的声音渐渐有些激动:“到时候我们王师大旗一起,满洲我们以前的八旗子弟一定望风景从!北洋的驻军官员咱们和日本朋友都有所运动,这些家伙多半都是些只认得银子的!只要咱们能恢复大清,给他们多少钱都愿意!天可怜见我们大清气数未尽,袁世凯这个窃国奸雄一病不起,北洋将领特别是东北这边的没了主心骨,纷纷在找出路。这就是咱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且很可能就这么一次!要是这次不能成事,我老头子也不要活了!” 南山樵只是在那里点头微笑,陈思虽然也是附和的神色,但是心里乱得和一团麻似的。现在自己被隔绝在这个小镇子里面,外面的消息收不到,自己的情报也传不出去。难道真的要和这帮满人一起闹他们的什么独立?自己不就成了民族的罪人?民国的败类?虽然司令也经过白斯文在出发到东北之前传话给他。让他和光同尘,尽量掩蔽下来,好在今后更好的出力。可是他是堂堂的青军会会员,就算是为了做情报工作,这种出卖祖宗的事情他也做不来!可是现在自己一个人孤身在外,到底要怎么做才是恰当?自己又能发挥出多大的能量?他现在真的是理不清自己的思路。心里就像有火在烧一样。 眼看得这些被厚利爵禄或者日本人许的好处引诱来的马匪越聚越多,还有日本浪人朝鲜浪人作为起事的骨干,说不定到时还有化妆的日本正规军人!现在奉天一省就一师北洋军队,还四处被日本人牵制,要是真让他们在南满闹出事情来。自己居中还和他们一起行动的话,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血脉,自己的良心? 就算司令没有交代,自己也一定要做点什么。陈思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祠堂外面的风声更大了,偶有一丝寒风从破板门吹进来,火苗扰动,火星四溅。明暗变化当中,更映照得坐在火前,紧咬着腮骨的陈思,象一尊坚定的雕塑。 第一百章 决定 第一百章 决定 奉天省的奉天城毫无疑问是东北最重要的城市。这个省份是东北人口密度最高,出产最丰富,甚至工业厂矿都是当时中国首屈一指的省份之一。占有了奉天省就基本上可以控制整个东北三省了。但是由于满清政府在东北一直采取很特殊的政策,比如持续二百年的柳条边墙,不允许汉人百姓进入东北种地打猎。在东北不设立流官,直到几十年前才在东北建立行省,允许大量移民,设立流官,派驻部队。但是中央政府,特别是后来继起的民国中央政权,对东北的控制力是相对于内地行省是最弱的。特别是东北这块肥沃富饶的土地,从近代以前就牵扯了太多的国际势力在里面。 先是俄国的日渐侵削,甲午战争日本占领东北,接着三国干涉还辽。庚子事变的时候俄国军队又占领全东北,到1905年日俄战争的时候,两大帝国主义在中国的国土上大打出手,中国当时的清政府当局却在自己的国土上面严守中立,闹出了近代史上面最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一直到清室灭亡之前,清政府打的主意就是利用东北这块肥肉平衡日俄两国在北方的压力,到了日俄战争之后,才陆续有些有识之士开始花费心力经营东北。其中还少不了袁世凯的功劳。 先是将新军第二十镇调驻奉天省,派驻各级流官,并开始组训东北自己的新军,着力开始经营整个东北。而现在这个奉天省的都督,在雨辰原来那个时空里大大有名的张作霖就是从那时开始被招安,先干巡防队,然后旧军改新军,一路这样爬上来的。直到现在坐到了奉天省都督,北洋军第二十七师师长的位置。对于他这个马匪胡子出身的人物,也不是北洋嫡系,现在居然也能到了这个地位,张作霖现在是满意得很。 虽然在过去的一年里面,袁世凯对他还是有所防备的,比如吉林督军孟恩远,就是北洋老底子出身的,放在他背后,就是为了牵制他的势力。总体来说,袁世凯在过去一年里面,对张作霖这个算是北洋旁系的都督还算是不错,也相当的拉拢照顾。就是想让他为自己看好背后东北的地盘,另外戒备满蒙独立势力的活动。总体来说,张作霖是干得不错的。他一边发展自己的力量,一边和日本拉拢交涉,省得给日本什么干涉的借口。同时还集中精力应付满蒙民元以来蠢蠢欲动的局面,几次蒙古王公运送武器勾结浪人想起事,都被他的马队镇压了下去。至少在过去的一年里面,张作霖还是觉得得心应手,政务军务对外交涉方方面面都还是游刃有余。 但是现在张作霖却觉得烦恼无比,在奉天城里最豪华的建筑大帅府里面。他只是看着自己那几个搭班的老伙计急得直转圈,巴巴的把他们都叫过来了,坐在一起开会的时候,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作相、吴俊升、汤玉麟等几个人从拉杆子的时候就跟着张作霖了,现在也是旅团长或者镇守使的官衔阶级。看着他们的大哥愁成这样,都有心安慰。但是想着他们在各地碰上的局面,都不知道这个安慰的话从何说起,都是摇头叹气。郁闷到了后来,就一个个开始发牢骚。 “妈拉个巴子的,现在北洋倒霉,咱们这些山林队出身的假北洋也跟着倒霉!东北是咱们好好的镇守的地方,生生给袁大头拿来送给日本子!现在满铁那帮日本驻军,就是要把他们的警备范围向外推二十里路,那里面有多少村子集镇咱们自己的百姓啊!整天就来这个日本官那个日本官和你说他妈的这个事情,说咱们再不主动出让,他们就派兵来撵了,他妈的,老子的步枪也不是烧火棍!” “现在日本子就是看着咱们东北现在没人儿管了!北京姓袁的病重,中央不管是陆军部还是什么陆军总参谋部,都是乱成一团糟。咱们要中央的指示命令没有,要中央兵力支援没有,要饷械粮弹的补充也没有。日本子又是和咱们那个大总统明文签了密约的,要是日本子真的动兵用强,倒变成他们还有道理了!咱们在自己的国土上面抵抗,倒成了什么劳什子非法的啦!本来就兵力单薄,打不过人家,现在连抵抗的理由都没有,咱们还苦撑在这里做什么?” “现在还有邪性的,原来东北这个地方的满人,自从光复以后都缩着脖子走路。整天在家里不敢出门的,生怕咱们找他们报几百年前的什么国仇,要搓他们圆就圆,要捏他们扁就扁。老实听话得很!不像蒙古人闹腾得那么欢。现在可又不一样了,走路都横着走,还带风!逢人就说日本子支持他们,袁世凯倒霉了,大清要复国了。东北有八十万满人,还不能自成一个国家?马上这天下就要变了!我的骑兵巡逻队现在简直不敢过佻南府,热河那些蒙古王公看着咱们汉人军队,真他妈的是开枪就打啊!完全不是原来那个龟孙子模样了。真他妈的邪门了,背后一定有什么鬼门道!” “现在在南满的那一块,听说风声很不对,不少原来坚持不受咱们招安的山林队,都有人马过去。但是那里日本子现在在举行什么演习,咱们也侦探不了那些山林队的动向。反正我觉得里面味道很坏,说不定大变就在眼前!师座,你要早点拿个办法出来,咱们弟兄们才好应变啊!这年月咱们到底跟谁,还不是师座老大哥你一言而决!” 张作霖满心烦躁的站定了脚步,啪的将一叠情报扔在了会议桌上面,正在议论纷纷说得口沫横飞的那些二十七师的将校们看他神色不善,都住了口,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张作霖。 张作霖虽然是胡子出身,但是他人却不像人们想象中那样一副英豪粗鲁的样子。个子并不高大,样子长得倒像一个读书人。但是这个人心胸很广,往往跟着他卖命的人都能死心塌地。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在仕途上面一直都走得很顺利。这个时候他的眼睛却瞪得老大,大声道:“瞎吵吵啥?现在这个局面老子还能不知道?就是日本子和满人联合日鬼弄棒槌,想搞什么伪满洲国这个傀儡出来,总之就是要把咱们这些汉人当官的撵走,要不就投效他们,最后换他们来坐天下!” 他背着手恶狠狠的看着自己手下的将领,那些人都给他看得有点心慌,有些人还低了头下来:“老子就不相信你们事先风声一点都不知道,说点啥没用的尽来敷衍老子。日本子连老子都找上了,跟老子说什么这是大势所趋,要我和他们合作,到时候还是保老子一个都督的位置。老子当时就送客,说我张作霖杀人放火砸响窑什么都干过,就是没认过洋鬼子当爹!你们这些带兵在外面的实权部队长,日本子没有送款送娘们给你们?嗯?” 他那一声嗯凶狠无比,说得在座将领都冷汗直冒,还是张作相站起来道:“大哥,就像你说的,日本子自然也来拉拢咱们了,给款咱们就下腰,给娘们咱们就先睡。反正不扰白不扰。但是弟兄们的主意想头就一个,大哥要咱们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没有二话!现在倒是要担心黑吉那两省的人,他妈的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 这几句话看来是说到张作霖和在座将领的心坎里面了,整个会议室的气氛一下松动了起来。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的朝张作霖表忠心。张作霖缓和了脸色,走到中间那个披着老虎皮的交椅上面,摸着自己滚烫的额头坐了下来,颓然道:“这个事情看来咱们是躲不过去了啊。北京那边原来袁大总统身边的智囊杨度杨皙子来咱们奉天了,但是你们知道他代表的是谁吗?江北雨辰!” 张作霖雨辰这个名字一出口,满座的将领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江北军作为北洋军当初最大的敌人,雨辰在南方的威名他们这些在东北的军人也耳熟能详。现在北京那边的政局变化他们也有所知道。眼见着雨辰可能就要出来挺身收拾中枢的局面,未来如何收拾他们这些地方势力还不见端倪,现在居然就派了前大总统的心腹找上了门来!这政治风云的变幻,当真是奇妙莫测得很。大家都张大了嘴,脑子里面关于这个局面已经理不清楚了,干脆就等着他们大哥张作霖拿主意。 其实张作霖心里又有什么准定的主意了?只有杨度那一席话一直在他的耳边响着:“这次的事情,就是日本在背后策动!我们从以前的袁大总统到现在的江北雨将军。都是知道张将军爱护东北地方,维护国家主权的拳拳之心。但是这次情况复杂,原来在北方的北洋势力已经无能为力。日本就趁这个局面策动满蒙独立运动。单靠张将军二十七师的力量,那是不够的!现在的情况就是要镇之以静!只要张将军和二十七师的弟兄们能保住奉天,保持住锦州榆关一线,就是张将军为民族立下的功劳!现在全国民心思定,民气如潮。民国是大有前途的。江北雨将军少年有为,治国治军都是世所难匹。眼看就要负担起全国的责任。将军是东北的好汉子,定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错了念头…………雨将军随后还有亲笔书信给您。不要担心饷械粮弹援军的事情,这些雨将军都会源源接济。就算直接和意图闹独立的满蒙势力甚至日本人开仗,都不需要将军冒这个险!现在安蒙军这支强大的部队就在天津,雨将军还会抽调部队充实他们。何灼然是在塞外打出名气的将领,他会亲率安蒙军北上,为国家安定东北的局面!这个时候是张将军向雨将军表白自己行迹的大好时候,全国多少地方势力,还巴望不到雨亭兄这个机会!为我兄计,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这个时候自己还能有什么选择呢?雨辰已经替自己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自己只要守住老窝子就成。现在的民气他也知道。真到事情闹出来,安蒙军誓师北上的时候,他张作霖还能阻挡不成?至于自己的势力会不会受到雨辰的慢慢侵削,都是日后的事情了。现在这个局面,自己只要不想当汉奸,就只能倚靠雨辰了,不然谁还有这个实力?自己从一个小马匪干到现在的都督师长,未尝没有坐地自肥的心思,有的时候甚至隐隐约约有个争雄天下的想头。但是现在看来中原大势将定,自己还能如何呢?以前是服从袁世凯,现在就是服从雨辰罢。反正他的势力最终想掌握东北,还有几年的时间,自己还是可以当几年的土皇帝。这一生,就这么算了吧。 现在的张作霖,毕竟不是在雨辰那个时空里,十几年之后,羽翼丰满,已经可以出关争夺天下的那个张作霖。他现在还是民国的一个将领军人,但是性格也一如以后,和外人可以联络,但是绝不做傀儡。 张作霖终于从椅子上面跳了起来,凶狠的目光扫视着全场:“既然兄弟们都信得过我这个大哥,我也不会让你们吃亏!现在东北局面这么复杂,大家都听我的安排!一方面不要和意图闹事的日本子起什么冲突,一方面咱们收缩!原来在汛地分散的部队都望奉天集中,锦州和榆关要增加部队!把关内外这条通道给守牢靠了。骑兵部队向南满方向派出去。第一时间掌握情况!都汇聚到我这里来,我自然有地方请示办理!” 说完这些话,他似乎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旋即又振作了精神:“还有,把我们地盘里的大车骡马都集中起来,全部到奉天来待命!咱们援军上来,很可能走不了铁路,咱们准备好这些东西,也能方便他们一点。咱们二十七师能做的就这么多,除了有人来打奉天城,其他的事情,咱们一概不管,只负责维持地方,都明白了吗?” 辽阳府旁边的那个小集镇到了1月中旬的时候,这帮人马已经在这里人吃马嚼了好些日子。眼看得队伍渐渐到来整齐了。溥伟那里的消息却一直还没有传来。但是这里却再也等不得了。日本遍布在关东军、朝鲜军、日本的东印度公司——南满铁路株式会社里面的这些少壮派人物本来就是名义上面隐瞒着上级强行推动这个事件。最后迫使上层接受既成事实。如果时间拖延久了,上级终于开始追究下来,不是一番雄心壮志都付诸流水了么?几个日本军官的脸色都越来越阴沉,经常聚集在一起密议,最后的结论就是,不等天津那边的消息了,马上就要发动!哪怕是遥尊溥仪,也是可以的嘛!肃亲王自然是站在他们那一头的。铁良却还总有些意见,到了赌性命的时候,他可就有点怂了。而且搭帮子伙计溥伟也没带着宣统过来,到时候事成了,他们这一派的功劳地位岂不是大大的落在了肃亲王这个老头子的后面?自己提着脑袋吃辛苦来复国,图的到底是什么?还不是恢复原来的荣华富贵?不过他的意见在东北这个地方,却实在没有多少人理会。 陈思这些时候的心情倒简单得很,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到时候就把肃亲王和铁良这两个家伙干倒。虽然这法子粗鲁简单,但是谁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满人复国运动当中的旗帜?两个人死了,就算陪上自己一条命,也便宜得很。旗帜倒了,至少满人自己就乱成了一锅粥,谁还有这个声望资格挑头?溥伟现在没有消息,他知道司令一定在天津有所布置。满人没有头乱了闹不起来,日本人难道自己赤裸裸的赤膊上阵不成?现在还不是日本可以在中国毫无顾忌,为所欲为的年月!从那些日本军官浪人研究员表面上底气十足的样子他都能隐约猜出来,这次行动很可能是这些少壮派军官打着国家行为的旗号,自己搞出来的!搞成了,日本政府军部自然会默认,不成的话,估计整肃行动马上就开始了!东北这个局面,也许就能靠自己的牺牲稳定下来! 陈思的想法自然有他天真的一面,从根本上来说。他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做情报工作的军官。但是他的打算,也未尝没有道理。肃亲王和铁良如果死了,确实是日本这些少壮派不能接受的损失,也许真的能让他们阵脚大乱,最后无功收场也不一定。 望着祖国东北面的这一片沃土,考虑了很久的陈思下定了决心,我就死在这里啦。司令和国家,会为我立一块高高的纪念碑的。 想定了自然就要马上动手,陈思一向为自己这个纯军人的作风而感到自豪。他花了半天时间把自己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又把自己的两把自来德手枪擦了又擦,子弹都细细的挑选了出来,弹头在地上磨了又磨。打进人身体里就是炸子。管保没有一个活命的。这两匣子二十发子弹,要是自己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绕上几个日本人。那可就真的够本了! 大雪从早上开始,就又纷纷扬扬的下了下来,当陈思走出自己的小屋子的时候。耀眼的雪光刺得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好,天老爷都在为自己戴孝呢。人这一辈子,作为一个江北军骄傲的军官,为国家民族的事业干到现在,自己值了! 这个山弯里面的小小村镇,经过日本兵这些日子的封锁,加上五六百号大架杆炮手们的糟蹋作践,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死镇。小土街上面往来的,都是在大烧锅里喝得醉醺醺,敞着皮袍子,不知道在嚷嚷吵闹着些什么的老炮们。看着陈思面沉如水的走过来,有些人还有点清醒,认得这个以前到他们这里奔走联络过,所谓的满人年轻好汉。现在也挂着他们的教官头衔,这些天里教了他们一些正规行军打仗知识的年轻人。都高声的笑着和他打招呼:“陈教官,这么冷的天儿,也去大烧锅喝两杯?” “哪天指不定就要上去拼命了,什么洋钱留腰里都是白扯!大烧锅咱们不花钱,这里的娘们还有几个好的,塞她们裤裆里,比什么都强!”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咱们这次闹成了,也他妈的风光几天!老子老爷子干过花马队,给日本子卖命,那好处说不完!” 陈思笑着和他们点头打招呼,心里面却厌恶得想一梭子把他们都撩倒。这些主要在北满还有南满和朝鲜交界处活动的土匪,都有十几年的和日本人合作的历史。当初日俄战争时日本人就拉起了几千人的花马队,破坏俄军的交通线,打击俄军的后勤。一直到现在,日本人都没有放弃对他们的控制。现在果然这些不要祖宗的家伙,又都派上了用场!其中据说还有不少日本人冒充中国人混在这些山林队里面,已经都十几年了。日本对东北的心思,既用得深,也想得毒啊。 他敷衍过去这些人,就一直朝镇子中间那个最大的屋子走了过去。那里是镇长的宅子,现在自然成了满蒙复国军的指挥部。他手伸进了怀里,摸着自来德手枪的枪把。这么冷的天,居然满手都是汗水,脚步踩在厚厚的雪上面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在心里面冷冷一笑。来吧,看你家陈爷爷,今天到底能赚几条人命! 第一百零一章 陈思 第一百零一章 陈思 这时在上海,雨辰几乎就在这里设立了一个临时大本营。上海和北方方面联络方便。协商处理这个政局大变动和东北可能发生的事变,都是他现在能呆的最好的地方。而且他现在也想正式的把上海消化在他的基本地盘里面了。将来就是接手整理全国政局的话,一时间他的势力和其他势力还是泾渭分明的,到自己能彻底的融合消化全国,还是需要一点时间,这段时间当中,自己可以完全倚靠使用,并用来作为威慑改造全国地方势力的根本,还是自己现在手中掌握的实力。 雨辰可从来没有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望风景从的地步。自己虽然因为风云变幻,隐隐的将他推戴到了全国第一人的位置,但是要做的事情还是太多太多。 数数他现在要面临的事情吧,第一就是要把天津会议确定的北洋团体和同盟会团体联手瓜分中枢的局面完全扳过来。大选已经推迟,自己还要及早梳理好局势,将大选在今年初尽早召开,让自己可以合乎法统的登上全国最中枢的位置。北方袁世凯如果真的死掉,北洋团体那么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势力也需要自己来收拾,他们可是除了江北军全国最大的武装团体了!要是一个处理不当,内战还是要爆发的!只是规模大小的问题罢了。 联邦党作为自己的政党门面,这次大选毫无疑问的要当仁不让,但是要如何组织。让自己吃相不要太难看,最好看起来还是万众归心的样子,也是要大费斟酌的事情。眼看自己就要接手全国的财政,这个烂摊子就这么生生的摆在自己的面前,原来还是站在干岸上看北方中央政府的笑话。现在有的省份请赈请饷的电文已经是直送自己这里了!全国财政的整理又是一篇绝大的文章,江北就是靠着财政一直卓有余裕才和财政窘迫的袁世凯较量当中一直占有上风,现在如何把这篇文章做好,可是一个非常让人头疼的问题。说得难听点,就算全国政治上面统一了,这个财政统一,还不知道要花多大的功夫呢! 还有列强们的态度,蒙藏问题,江北地方自治政策是否在全国逐渐推行下去的问题,将来定都,是不是还在北京的问题…………等等种种,似乎是在他下船伊始,就完全的涌到了他的面前。雨辰有时都在后悔,干嘛自己要走得那么快,还不如等袁世凯把政局整理出一个眉目来自己再接手也好啊! 但是时代的风潮就是这样,可以一下把你涌得非常高,但是你一个处理不当。也很有可能把你摔得很惨。所以雨辰在上海,还是采取了相当谨慎的态度。关于目前的政治风潮和反对十九条的民间民意,他没有做过多的讲话。反而强调了现阶段这个过渡时期要维持北方临时中央政府威信的事情,说相关交涉的责任,等到正式政府成立之后再从容追究,现在还是相忍为国重要。对未来的政治架构,他只是强调他一定为大选保驾护航,未来民国的责任内阁制度还是不会变化的,但是原来为正式大总统所量身打造的一些权力,肯定将完全取消。一切他都服从大选结果。 有人问他到底是想做大总统还是内阁总理,他总是笑笑说,未来的政府一定会是文官政府。如果他还是军人身份,一定不会在政府当中任职。可能因为还在过渡期间,他会实行一定时间的军政以稳定局势,但是最后的结果不是他解甲从政就是继续当军人服从政府命令,不会有第三条道路的。也有人问起地方自治这个政策的问题。雨辰总是强调这个政策是发扬民主,减少行政开支,并照应各地千变万化的地方情势的最好政策。未来一定有个中央,统一办理国防外交财政等国之大事。但是地方自治政策也未尝不可以通行全国啊?但是这一切还都需要仔细斟酌,集思广益,大家共同为国事操心,把这些事情办理好。 大家也算多少明白了这个年轻将军,未来很可能的最高权力者的打算。他现在还想保留着北京临时中央政府这个幌子,为自己减轻一点压力。等着大选结束,走完法统上面的程序,他是打算另起炉灶了!但是到底他将和谁合作,将如何整顿地方,还是混沌不清。现在全国却已经处于实际上无政府的局面,各省各地的军阀自行为是。而江北仍然在这个过渡时期保持着地方姿态,一是减轻压力,二是他的五省半地盘团结在一处,比起任何一个势力来说都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除了他最后来收拾局面,还能有谁呢?现在可没有一个统一的北洋团体了!他依然在玩着以退为进的手腕,不过的确略微有点私心自用罢了。 但是从雨辰内心来说,他的确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时间来处置这些事情,先推给北京那个已经几乎完全丧失了机能的中央政府和乱作一团的临时参议会,也是不得已的事情。他的精力完全都放在未来东北可能发生的巨大变化上面了。 作为一个过来人,雨辰完全知道东北对于未来中国地位的重要性。也完全知道日本少壮派军人冒险成功之后,万一东北真出现的伪满洲国的局面。自己只要稍微应对软弱一点,很可能就要从他手中丢失掉东北!对于少壮派军人打头阵,真正掌握大权的日本军头政客在后面看风色的作风,他是太了解了。为了这个事情,他连在徐州的“虎穴”大本营都整个迁到上海附近的松江了! 司马湛带着一大堆参谋和业务人员,在松江设立好了临时大本营。雨辰另外在天津也安置了安蒙军这个钉子。现在安蒙军在北方地位优越,绝对没有人敢找他们的麻烦。但是就是实力过于单薄了一些,雨辰一到上海,就近就抓了江苏陆军第三师的第六旅两个团赶紧船运天津,纳入安蒙军建制。同时将徐州的第9师独立旅全部兵力和教导旅第3团也通过津浦路先赴南京,再沿沪宁线转运上海,最后也船运天津!山东北洋军就算再向雨辰表示善意,也绝难同意四个团的江北军通过他们的地盘。雨辰也没时间和他们慢慢交涉了,干脆全部海运!何燧在天津主持一切,陆通海在上海负责补给。而吴采从河南回来徐州主持,河南的剿匪行动已经告一段落,除了张志鹤带一个师驻守豫南豫中。欧阳武带两个多团驻守豫西之外,其他部队全部复员,江北军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北方,在天津计划集中九个团的兵力,应付东北的事变,同时还将源源接济补充。雨辰已经在心里面发了狠,就算把江北军主力在东北打烂了,自己也决不能容忍另一个九一八出现! 所有的这一切,耽误了他处理国内政务的时间。说实在的,雨辰现在觉得是自己肩上的担子和压力,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来得沉重。现在的雨辰,毕竟是要从全国的全局上面来考虑问题了。 他带着点疲倦走进了虎穴大本营,这里用的是原来松江县的县衙门。现在已经铺满了电话线,屋子的顶上,也高高的竖起着各种无线电报的天线。而且通往天津的水线电报房的交换机也被江北军征用,放到了这里。现在这里,就是二十多万江北虎贲之士的核心。 雨辰第一眼就看到了司马湛,他还是那个懒洋洋的样子,天气还冷。他缩在军大衣里面,靠在一个躺椅上面,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一份电报。雨辰有些无奈,虎穴大本营在自己和吴采亲自主持的时候,什么时候允许有躺椅这种东西出现了!但是对于司马湛从蒋百里蔡锷他们身上学来的那一套名士派头,他也是毫无办法,也只有默认。 几个参谋军官本来还在标图,看着见完客人的雨辰走进来,马上就啪的打起了立正。皮靴马刺碰撞的声音一下惊动了司马湛。他抬起头来,就看着雨辰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司马湛倒是浑不在意,坐在躺椅上面就敬了个礼,后来想想不对,还是站了起来。笑道:“司令,见完客人了?” 雨辰皱眉走到地图桌前面,摇头道:“我心思不在这个上面,让不群和百里兄去应付了。我还是担心你这一块啊,在看什么电报?” 司马湛苦笑道:“灼然发来的,叫苦的电报。他倒不是怕打仗,现在只担心两点。第一是东北的局势不明,虽然张作霖已经答应合作。但是东北的局面到底会发展到哪一步?未来事情闹出来,一个应对不及时就糟了!现在他那里完全收不到情报。而且南满铁路要是禁止通行的话,那海运也担心日本的舰队封锁,只有徒步走辽西走廊。现在正在收买运输工具,雇募夫子,做万一的准备。他自己预计,估计要十五天以上才能增援到奉天那里呢!” 司马湛说着又摇了摇头:“还有就是已经运抵天津的苏三师六旅的部队,从南方过去的。对于北方的装备可以说是毫无准备,军需处已经派专人在天津采购冬季作战装备了。但是都是南方兵,不像安蒙军他们已经习惯了,未来得力与否,也是灼然最担心的事情。” 他拍打着手中电报,慨然叹道:“现在国内局势乱成一团,北方简直就是没有人作主,我们还要毅然动用重兵北上,真是困难重重啊!我干了那么久的参谋工作。这次是最感到头疼的!敌情不明,未来的对手到底是伪军还是日本军也不明白,作战部队也没有一个稳固的后方基地,难啊!” 雨辰哼了一声,重重的在地图上面一拍:“难也要打!现在没有人操心这个国事,我们就要操心!未来纯如你也是负责全国军事的人物了,这点子担当要有!我已经通过英美借用外交部的名义向日本政府提交了说贴,虽然知道用处不大,但是能缓一天也是好的!现在上海招商局、天津招商局的轮船我已经全部租下来了,尽全力的保证安蒙军的补给!等把东北局势安定完了,咱们再来慢慢收拾国内…………对了,你发电报给灼然,让他和白处长全力配合,把静园那个小皇帝给咱们看紧了!这也是关键之一啊!” 他说完这些话,又沉默着不大做声,心里面却在想着陈思。他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呢?一时也还没有发动,但是什么情报都传不出来?想着又担心他的安危,自己对情报工作的布置可以说幼稚外行已极,在国内利用金钱收买和势力压迫,还可以说是游刃有余。但是到对外的时候,可就破绽百出了。以后这方面工作,还是要大大的加强啊。 这时的陈思,自然不知道雨辰面临的复杂情况。他只是专心在自己将要做的事情上面。几个盘旋就已经走到了那些头目盘踞的那个院子面前,接着就是心里一沉。原来门口不过是肃亲王的十来个武装亲随,现在却是七八个明显是换了中国人服装的日本军人在警戒放哨!陈思的脑子动得飞快,虽然他们现在做什么大决定都瞒着自己,只是叫自己和那些马匪队伍混在一起。但是这个迹象表明,发动就在眼前了!也许就是明天!反正马匹武器弹药都早准备得现成,只要一个奔袭,就能拿下还有内应的辽阳府,打出他们满洲国的大旗! 看来自己打算今天就动手,还是非常正确的决定呢。陈思咬着牙无声的一笑,大步就朝院子门口走去。随着一声低沉粗鲁的呼喝,两把步枪就横在了他的面前,刺刀都抵进了他的棉袄里面。两个矮小结实的日本兵冷冷的看着他,意思就是不让他进去。 陈思的脑门子都急出了汗:“我是陈思,陈思啊!找肃王爷和铁大人商量事情的!我是部队的教官,教官你明白吗?我有重要的事情向两位汇报!”说着他就拿手去推那两支步枪,日本兵粗鲁的把他手打开,哗啦一声就拉开了枪拴,不住的朝他摇头。 陈思这下真的是想把手枪掏出来打一个痛快,但是强忍着了,大声的朝院子里面叫喊:“肃王爷!铁大人!我是陈思啊!我有事情向您二位汇报!麻烦让我进来!”他扯着脖子在那里喊,两个日本兵就想拿枪托揍他,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应该是日本军队现役小军官的人物,滑稽的穿着一件山林队的皮袄,快步的走了出来。他大声的喝止了那两个日本兵,朝陈思微微一笑,开口居然也是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陈桑,请跟我进来!” 陈思也朝他僵硬的笑了一下,就想朝里面迈步进去。又被那日本军官一脸假笑的叫住了。他一挥手,几个日本兵就上来搜他的身子,腰里别的一把自来德手枪还有怀里揣的一把,都搜了出来。陈思木着脸看着他们搜身,心里面乱成了一团。但是面子上面还是镇静得很。日本人和那些满人怀疑自己了?自己一向独来独往,要对付自己造就对付了吧!还要等到今天?陈思毕竟没有受过专业的情报人员训练,自己做秘密工作都是凭借着自己的天分。遇到这样的情况,手里没了家伙,原来的打算一下子都落空了。真的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 那个日本军官板着脸看着卫兵细细的把陈思搜完了,才一摆下巴。四个日本卫兵就把陈思涌在中间,带着他走了进去。这到底是在唱哪出戏?陈思忐忑着跟着他们走了进去。觉得冷汗都把自己的内衣渗透了。到了最后把心一横,管他妈的,只要老子不死,就总还有机会!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老子用牙齿也要捞一个垫背的! 一行人几步就走进了大堂屋,原来这也是王镇长的家当,现在自然也是为满蒙复国大业做贡献了。才一进去,外面满地的雪光更映得屋子里面有点昏暗。当中的两张太师椅上面坐着神情严肃的铁良和肃亲王,周围还散乱的坐着南山樵和一干日本军官们。更明显的表示出来了这次预谋是以满人为幌子,其实骨干都是日本少壮派野心家的事实。看着几个日本兵几乎是押送着陈思走了进来,肃亲王还和陈思招呼了一声,辞气倒是还很平和:“陈兄弟,正准备找你过来呢,我们和南山先生他们已经商量定了,决定不等天津那边的消息了,明天晚上就奔袭辽阳府,打出咱们的大旗来!” 陈思一怔,想疾步趋前,却被那几个日本兵夹在了中间不能动弹。他也不管其他人了,大声的冲着肃亲王道:“王爷,这使不得!咱们起事都是为了皇上,天津那边消息都没有,咱们先闹出来,那就是害了皇上!而且名不正言不顺!再说了,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部队还在整理,一个个都喝得醉醺醺的,明天晚上就发动奔袭,怕也整理不好队伍。咱们反正有日本朋友保护,再等几天也是没大碍的吧?” 肃亲王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他旁边的铁良倒是冷笑了一声:“再等几天?好等你江北那个主子把什么事情都准备好,调兵上来打咱们吧!” 陈思顿时感觉象一个霹雳打在自己头上,铁良的话音才落,他就大吼一声。伸出铁钳一般的大手一把就夺过身边一个日本兵手中的长枪,再一脚把挡在面前的那个日本小军官踹出去老远,放平枪就冲着肃亲王抠动了扳机! 八勾一声的脆响,子弹却打到了屋顶上面,一个日本兵在他放枪的时候一下就把他的步枪朝上面掀开了!屋子里面的日本卫兵和军官都朝他扑了上来,陈思挥着手中带刺刀的步枪就想和他们搏斗,但是几个人都挤在一起,如何施展得开!顿时就把他按到了,手也被弯到了背后,几双大皮靴踩在他的背上头上,将他死死的压住。陈思却还不甘心屈服,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叫声音还拼命的朝上面挣扎,枪托狠狠的打在他的头上背上,鲜血一下就迸溅出来,可他还是在反抗! 刚才的枪响时候,肃亲王还是沉着脸端坐在那里,铁良却吓得一下软倒滑落在地上。看着屋子里面一阵扰攘大喝,却终于把陈思制服了。铁良才狼狈的爬了起来,从腰里掏出一把白朗宁手枪,狠狠道:“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小子就是一条白眼狼?和你搭伙计的那个白斯文也不是个好东西!现在抓住了你小子,正好给咱们大军发动祭旗!”说着就摆弄着手枪想给陈思来一下。 陈思被压在地上,但是那眼光却没有半点屈服的意思:“老子是汉人军官,在你们这帮汉奸面前求饶我就是你孙子!冲着老子心口打,看看老子的血到底有多红多热!”鲜血已经顺着额头淌下来蒙住了他的眼睛,让他望出去所有的一切都沾上了血色。他只是后悔自己没有能完成自己的使命!至于这条命,牺牲在这里正是死得其所。 肃亲王和南山樵都叫了一声:“慢!别开枪!我还有话和他说。”铁良一怔,又讪笑着把枪揣回了腰里,哼了一声:“好鞋还不踩臭狗屎呢!到时候有人收拾你!” 肃亲王用掩饰不住的轻蔑目光看了铁良一眼,缓缓的站了起来。看着四五个日本人还几乎压不住的陈思。他们几乎要把陈思的膀子都要拗断了,可他还是在不觉得痛似的再挣扎。肃亲王走到陈思面前,看着他那双充满了怒火和不屈的眼睛,淡淡道:“你是汉人的好汉子,我为了我们的祖宗基业,大家各为其主,到时候我必然给你一个痛快,不会让人作践了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到现在才出手把你拿下么?” 屋子里只有陈思挣扎喘粗气的声音,肃亲王的话他几乎没有听进去。陈思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司令,我对不起你!没有完成自己的责任!” 第一百零二章 发动 第一百零二章 发动 现在上海列强的势力,对江北的压制也放松了许多,对于雨辰现在驻扎在上海,实际想接受上海华界的地盘资源。也并没有表示什么太大的反弹。只是表示关注上海华界的行政长官人选,当雨辰表示将仍然由地方议会推举的时候,他们的声音也消失了。对于雨辰的风格,他们也有了一点了解,他是不介意和列强势力合作的,但是首先要保证民国的尊严,从根本上来说,他还是更倾向于美国的门户开放政策。列强通过这段时间才密集开始的,和雨辰的短暂接触当中发现。他对于国际局势和各国情况,有着相当的了解,并不像以前的东方领导人那样,除了愚蠢的傲慢,就是走到另一个奴颜婢膝的极端。 和这个未来民国很可能的领导人打交道,看来不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啊。这是这些列强在华外交官们私底下共同的看法。西方列强由于日本胁迫和袁世凯签订十九条这个事件,出于对本国各自利益的维护,对日本的警惕性高了很多。附带的也对雨辰这个对日不联络,不投靠,甚至抱持着一定对抗态度的势力,表示出了某种的善意。 所以江北军通过上海转运天津这么大的军事行动,列强们竟然都是一路绿灯。大开方便之门。日本海军和日本陆军似乎抱持的态度也不相同,在上海对江北军的行动,竟然也没有干涉。 大队大队的江北军云集在高昌庙的码头上面,这些都是独立旅才运过来的士兵,作为第9师直属的三个旅部队当中,独立旅的老底子是原来第一旅半个团,第二旅一个团派生出来的。一直在鲁南前线戒备着津浦路上面的北洋军。江北军1912年的几次大动员,从来都没有抽调过这个旅的部队,所以这个旅是养精蓄锐最久,经过了最完善的训练的部队。这次雨辰将这个旅放了出来,以18旅填补他们的防线。当他们出动的时候,当真是士饱马腾到了极点。 雨辰信步走在码头上面,和自己的副官长陶定难带着满意的神态看着他们鱼贯上船的时候。不自觉的都对未来东北的战事充满了信心。一个完整的旅加上教导旅第3教导团用来加强安蒙军现在拥有的四个多团的部队。安蒙军一下就变成了3万人左右的大兵团了。日本在东北毕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参战,只要这支部队能顺利的使用上去,相信可以粉碎满蒙那些独立分子的一切野心的!但是这场战争牵扯着太多的其他因素,到底如何,现在真还是谁都不能知道呢。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啦。 雨辰指着排在高昌庙码头的那些招商局的轮船,还有将码头挤得满满的江北军战士们慨然道:“定难,你也是和我一起起兵的老人物了,当时攻打南市巡警总局的时候,也有你在内吧!我们当时不过二百来人,能想到现在这个兴旺发达的局面吗?” 陶定难微笑着看着雨辰,江风将雨辰军大衣的下摆高高掀起,一如他当年在上海时的模样。他一时没有回答,转头看着那些部队。独立旅旅署有十二门野炮,团属四门法国七五山炮,每营都有四门八十毫米迫击炮和六架马克沁重机枪,单论这些队属火力,已经超过了现阶段的日本军队!他们当初在上海带着二百败兵行险的时候,怎么能想到有今天? 他看着雨辰,眼光诚挚:“司令,这都是您领导有方!没有你,我们再没想到咱们当初能走到今天!当时秣陵关失败时候的心情,我现在还记得真切,真以为一切都这么完了,咱们再没有什么前途了。谁知道…………” 他说得有些激动,只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将其他的话收进了心底。雨辰淡淡一笑,摆了摆手:“你不用奉承我啦,没有这个时代,没有我们国人自己的觉醒。还有你们这些我的手下前仆后继的牺牲奋斗,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要感谢,就要感谢咱们生在了这个时代,能让大家理想的火花最绚烂的绽放出来。我能做的,只是尽量让这些火花绽放得更久,更鲜艳罢了…………将来我们都要担负着更大的责任,路还长着呢。这也是我们这个国家最为关键的几年,国家能否兴旺,民族的前途能不能复兴。就看我们做得怎么样了…………好了,咱们回制造局去吧,还有人等着呢。” 陶定难上前了一步,脸上似乎有点为难的样子,雨辰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定难,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嘛!这么吞吞吐吐的,还象不象个军人?” 陶定难挺直了胸脯,大声道:“司令,我想请您批准我到安蒙军去任职!我原来都是带部队的,虽然也很乐意在您身边当副官。但是这次安蒙军使用上去,是打国战。我很羡慕那些平定蒙古的弟兄们。不管这次让我带一个团…………哪怕一个营也好。只要打完了这一仗,我一定还回来当您的副官长!” 原来是向自己请战来了啊。雨辰摸着自己的下巴,前后两任副官长,在自己身边都只呆了半年就想下部队,自己真的那么难伺候吗?他微微自嘲的在想。但是对部下这种求战的心思,他却高兴得很。副官随时可以挑选出来,只要细致耐心不怕琐碎就是了。但是能打仗带兵的将军,却是越多越好! 他微微笑着打量着陶定难,让他一时都有些不自然了起来。心里想着自己不要惹司令不高兴了吧。正觉得自己唐突后悔的时候,雨辰已经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其志可嘉!定难,你的才干本事我都是看在眼睛里面的,也是时候让你出去锻炼一下了。灼然那里摊子一下铺开来,肯定是需要人才的。你就先到他的司令部去帮忙吧!我让念荪的铨叙处给你加个委,先带带兵。要是丢了我的脸,回来我可不能饶你!” 这时在制造局等候雨辰的,正是他的未来老丈人,李章云江北巡阅使署财政厅厅长大人。他眉头皱着坐在制造局的小花厅里面吞云吐雾。按说他老人家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眼看着未来民国的财政部部长非他老人家莫属,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脸上的忧色竟然浓得化不开似的。看得连坐在他身边的江北军军需处处长陆通海都满心思犯嘀咕。 他们今天一大早就驱车松江去找雨辰了,却听说雨辰为了避嚣又来到江北军在上海的唯一军事管制区域高昌庙制造局及附属码头看部队装船,两人又从松江赶了过来。陆通海是为了报销预算外的天津军事物资采购费用,而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大厅长,可就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啦。 陆通海一路上也不怎么敢和李章云攀谈,这个雨辰未来的老丈人。除了满身的洋派作风,也相当的有点不好接近。对他们这些丘八大兵从来都是很清高的样子。也许就是雨辰蒋百里吴采等寥寥几人除外吧。看到他那张臭脸,陆通海也只有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听到花厅门口脚步声响亮,随即传来的就是雨辰和陶定难的谈笑声。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事情,就听见雨辰的笑声很大,听起来心情极好的样子。陆通海忙立正站得笔直,不由得又看了一眼李章云。他老人家却想没听见一样,在椅子里面反而坐得更加的舒展了。 进来的果然是雨辰和陶定难,副官长本人兴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和陆通海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出去了。雨辰还没等陆通海说话,就笑道:“怎么?在松江扑了一个空?今天独立旅转船,我无论如何也要来看看吧。松江那里整天有各方面的人来找我,见面就问大选何时召开,未来政府如何安排,实在吵得我头疼,今天不如来看看部队了,心情倒还好些。” 陆通海不敢怠慢,端端正正的行了礼之后才笑道:“司令和部队在一起就长精神,气色比上次看到您还要好一些…………司令这次天津采购在东北作战的物资,花费的确超过了预算。军需部没有这笔现款,还是李厅长从光复银行垫出来的。咱们江北军财务有制度,预算外的垫款半个月内就必须交司令您审核报销,眼看时间快到了,才巴巴的找到司令您,赶紧把这个事情办了。要不和王子渊一样,我可担当不了!”说着就从公文包里面取出了一大叠单据表册恭恭敬敬的递给雨辰。 雨辰在听到王子渊的名字时候就没了笑容,将表册接了过来之后只淡淡的道:“成,我先看看,随后签字。你先忙去吧,我和一羽先生还有事情要谈。”看着陆通海敬礼走出这个小花厅,雨辰只是摇头,这个军需处长,也是科班毕业的人物了。经理业务精通,为人也清廉自守。怎么身上就有些生意人的油滑味道,看来是当真人无完人啊。 他摇摇头在李章云身边坐了下来,这时李章云才抬头看着他,开口就是相当的不客气:“你这个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为止?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财政也马上开始要窘迫起来了,因为要应付更大的局面!现在多节省一点是一点,往后有无数的窟窿要填!现在东北那边什么动静都还没有,怎么一下子又动员了九团兵过去?作战费用一开列就是八百万元!说以后还要追加!金山银山也要给你花光啊!” 他现在自觉得身份不同了,现在整个中国,敢于这样毫不留情的当面指责雨辰的人物,也大概就他这么一个了吧。雨辰微微有点不悦,但是面上还是笑得很温和:“一羽先生,这个事情咱们就不要讨论了吧。我做事情自然有我的步骤。现阶段最重要的是就是稳定东北的局势!其他的事情暂时放一放不要紧。这个话我也只对你说,我还要再看看局势发展呢!但是东北连万一的损失可能性都不能发生!这片土地对我以后的计划实在是太重要了,我宁愿现在就把她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身子倾向李章云,语气虽然放缓了,但是却出奇的咄咄逼人。这种神态,这种眼中闪烁的光芒,以前在他对李章云说话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让李章云忍不住在自己的椅子里面下意识的畏缩了一下。雨辰却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眼中闪烁的光芒甚至都可以用带点狂热来形容:“我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从无到有一步步走到现在,您不觉得其中有什么必然么?也许命运就是选择了我!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样证明的!不然我怎么会如此的顺利!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我都一步步的达成了?现在所有都在我面前展开,我就要义无反顾的把这些责任负担起来,因为…………舍我其谁!东北的资源和位置,就是将来我率领这个民族复兴,建立起新的民国最重要的棋子之一,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不能失去她!” 李章云真的有些被吓到了,从来没有看到雨辰表现出如此绝对的自信,如此逼人的气势。他平日温和的外表下面,难道隐藏的就是这些?他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雨辰奇特的来到这个世界的经历和这一年多的遭遇,还有现在即将负责治理整个国家的巨大责任所导致的从未有过这么巨大的压力,让他的精神现在略微有些混乱。有的时候他当真以为自己是上天选定的人,来到这个世界赋予了他带领这个国家走向富强繁盛的使命。一直的身处高位,举手投足都能决定他人命运的经历,也让他越来越自负。虽然表面还是温和无害,待人接物客气周到,但是内心却越来越强硬,做事也比起以前来,更加的霸道了。当然,这一切都在潜移默化当中发生的。 雨辰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语气,在李章云的面前退了回去,又开始笑得云淡风清的样子:“一羽先生,刚才因为自己现在的压力太大了。说话有些不着调,您千万不要见怪。但是东北的重要性对于未来的我们,实在是太过巨大了,所以您一定要帮我。募集公债也好,想办法让商人报效也好,我们都要把这次行动支撑下去,再说现在咱们也不是马上就要借债了吗!好,今天话就说到这里,您和我都有事情要忙,改天我们再详细的谈谈。就这样吧!” 说着他站了起来,意思就是要结束这场谈话,乖觉的陶定难马上就出现在花厅门口:“司令,是不是要备车回松江虎穴作战室?”雨辰笑着回头朝里李章云点点头,大步的就朝外走了出去,马靴敲打在花厅的地板上面,是那样的铿锵有力。 李章云却在自己的椅子上面发呆了半天,半晌才发现自己的背心都已经汗透了。这个雨辰,现在都快变成什么样的一个人了啊。突然他又想到了自己心爱的小独生女儿,小媛和他的订婚,到底是不是一场错误? 陈思艰难的从冰凉的地板上面抬起了头来,看着面色带着些怜悯的肃亲王那张苍老的脸,他朝陈思追问了一句:“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陈思呸了一声:“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肃亲王冷冷的道:“你一直帮了我们很多忙,其实我有时在想,要是你真是我们满人的好汉子,我一定把女儿许给你!(肃亲王有个女儿正是以后的川岛芳子)…………可惜你不是。一开始日本朋友就调查清楚了你的来历。但是一直隐忍不发,因为你毕竟还是打着我们复兴大清的旗号活动,在关内外的满蒙势力中有相当大的影响力。咱们这次把你拉在一起,一是咱们一开始也不知道袁世凯那个活曹操会妨碍我们的行动到哪一步,有你随时给江北雨辰送出情报,给袁世凯捣捣乱,分分他的注意力,那是再好不过。现在你的上司,那位江北雨辰将军果然把袁世凯逼到了死地上面。他果然做得不错!二就是你毕竟还有些影响力,不少在这里聚齐的满蒙势力都是由你联络的,说到这点,更是要好好谢谢你!我们明天即将发动复国事业,再放你在身边,实在是件太过危险的事情。所以对不住了,今天就送你上路!”老人一向慈祥的神色这时也变得激动狰狞,站直了大声道:“拖到后面给他留个全尸!好好的埋了,今后让他家人来拣骨,我们对的是事,不是对他这个人,他毕竟还是个好汉子么!” 几个日本兵用力的将陈思拽了起来,刚才的搏斗挣扎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气力。他们找来绳子用力的将他捆绑了起来。堂中的满人和日本人都一副不屑的样子看着陈思。陈思终于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跳梁小丑!现在已经不会再是你们的天下了!只要在这片现在叫做民国的土地上面!你们以为没了袁世凯就没人能扫平你们?等着我们司令的大军北上吧!我在地下等着你们这帮王八蛋!” 看着陈思被气昂昂的推了出去,大堂里面一时沉默了下去。铁良突然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江北在天津是有个安蒙军啊…………” 南山樵大声的打断了他的话:“这些江北军的动向我们都一直在注意观察着,只要切断了铁路水路不让他们上来,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满洲国早就成立并且得到大日本帝国的承认保护了!现在到了如此,已经是没有退路了!” 他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对着身边的大原少佐说到:“大原君!马上将我们这些军官分发下去,掌握住这些山林队,明晚我们就奔袭辽阳府,然后通电整个东亚满洲国的成立!成功就在我们的眼前!” 肃亲王也一脸兴奋的站了起来,握住南山樵的手,激动得竟然说不出话来。只有铁良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切,自己微微的摇头,心里面只是在嘟囔:“就算满洲国起来了,还是咱们的国家么?” 后院传来了当当的两声枪响,让铁良悚然一惊,看着外面还在飘落的雪花,他只有苦笑了起来。 公元1913年1月13日,江北军陈思少校在秘密战线上殉职,后来被破格追晋为少将。在白斯文后来担任民国第一任军事情报局局长的时候,在上任对着自己属下举行布达的时候,没有说其他任何的事情,只是追忆了自己这个老朋友很久很久。 而公元1913年1月14日,五六百名山林队组成的所谓满洲复国军,雪夜奔袭了辽阳府。一夜之间在府城内应和日本南满铁路警备队的配合下,将当地驻军完全击破,军警杀伤极重,各级民国当地的官吏不是被杀就是逃跑,也颇有些被裹胁的。在1月15日当天,就借用当地的日本南满铁路的电报房,通电全国。说袁世凯代表的民国中央临时政府出卖东北权益,既然民国中央不要东北,则东北民众奋起自救。建立满洲国,希望东三省和热河官吏军队,一体反正来归,几天之内,南满各地旗人在日本人的支持下纷纷起事,南满十几个显都加入了这个所谓的满洲国。奉天张作霖一天七八个电报分送袁世凯和雨辰,请示应对办法。而吉林孟恩远却态度暧昧,倡言保境自守安民,似乎也有趁着这个乱局闹独立的意思。东北局面,一时开始糜烂起来。 这时的北京临时中央政府已经无能为力,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现在正在上海按剑四顾的雨辰身上。 第一百零四章 大势 第一百零四章 大势 “民国成立越一年矣,然国事多艰,变化百端。我有志于国事之志士蹶竭从事,于荆棘丛生之日努力于国。眼见国事渐有起色,国民政治渐上轨道。在我民国神圣之大选,正式政府即将成立之前,民国东北重镇竟然发生如此之震惊天下之暴徒作乱之事! 元月十四日数百暴徒作乱辽阳府,一周之内,南满骚动,遍地丛莽。暴徒所树立之伪满洲之逆帜竟遍布南满十数州县矣!查民国肇造以来,外蒙作乱于前,白狼流窜两省于后。现又有暴徒借满蒙民族旗号起事于今!雨也不敏,竟无能力还我民国国民一安宁祥和之国土,深以己军人身份为耻!细察由来,应为我民国当道某公,于夺宫之变处理情事过于操切,致使满人离心,而复昏聩于后,签订出让东北权益之密约于后。东北情势,遂至不可收拾。现临时中央政府威权不加,地方治理不善,陈陈相因,亦我民国当道诸公之罪矣! 雨也不才,值此全国乱象初生之际,虽自度才力浅薄,但仍不敢轻言罢手。将竭力维持局面,特有管见若干,上达我最亲爱之国民同胞及有志于国事之志士仁人。 一、北京临时中央政府名义,今当以废止。本其威权不足以安定天下,擅自签订密约,其维持过渡责任,自然终止。各省暂时维持局面。但民国现首要问题为军事问题,拟成立全国临时军务部,统筹全国军事,雨某忝为军人,毛遂自荐为临时军务部部长,暂任艰巨,以待来贤。临时参议院及宪法起草委员会暂时保留,继续筹备大选事宜。其余原北京临时中央政府其他庶政,由临时参议院推举过渡委员会暂行统摄,努力维持,共度时艰。 二、民国大选,各省各出代表二人,汇集沪上,组建大选筹备委员会。因正值国事飘摇之日,我未来民国之根本大选更应从速进行!雨某拟于本月底代表齐集,机构完善之际,立即在全国召开大选,再不得以任何借口拖延。各方大贤如有以教我,雨某当于沪上握发吐脯,荣幸之至。民国现有之各党派,可于沪上设立参选机关,一应费用及接待安排,雨某将以江北财力,竭力供应。 三、值此民国艰危之际,各省虽谓暂时维持现状,财政自收自支。然需服从全国临时军务部关于军事部署之调遣,共赴国难。现有部队需尽速整理,根据现有部队,临时军务部自当颁发统一番号,原中央军省军名义,自当一体取消。不在番号之列部队,各省尽速办理遣散收束事宜。现民国政府财政紧张,中央临时政府名义又告取消,实无款项养如此浮滥之数大军。未来民国正式政府成立,自当以此为基础办理全国军事统一事宜。 四、财政划分各省田赋地丁及其他工商杂税暂时自收自支,然盐税、交通、邮电等大宗整然款项收入,当划入临时军务部收入当中,作为国防款项开支。凡百国防省份驻扎之军队,皆有临时军务部进行供应,其他部队,暂由各省维持,等待后命。国防省份名列如左:直隶、奉天、江苏、安徽、湖北、湖南、江西、山东、河南一部。以上国防省份,军事力求统一,各爱国军人同胞,当服从命令,共赴国难! 五、东北事变,雨某已充实有光荣历史之安蒙军。汇集五万虎贲,会同北方现有之爱国军队,指日北上,自当从速扫平乱源。某些国际势力,当知我四万万五千万华夏子孙,神明之胄,非可轻侮。未来民国正式政府成立,正当和各国平等论交。通商之利,非远远超过某项密约之也夫?东北若干某方野心势力,当知此片神圣国土,雨某之在所必争!亦其速醒乎! 六、满蒙民族,于我汉人共同杂居生活几三百年,早成血脉相连不可分割矣!我民国成立之初,即庄严宣布五族共和,共至太平。我民国之满蒙同胞,既为神圣光荣之国民一份子,当知如何抉择。现东北战事,非为针对我满蒙同胞,但为维护我祖国完整统一之神圣职责。我满蒙同胞当无自疑,努力任公,将来正式政府成立,共享太平于舞鹤悠游之世,当乐何如之! 以上六点,实雨某内心肺腑之言。电文通报全国之时,即雨某着手行动之时。举世滔滔,难免揽权之讥,知我谅我,全在诸公方寸之间。国事如此,雨某当不惜此身,敬希我国民谅察。” 雨辰在上海沉默了半个月的时间之后,在东北一一四事变发生之后,终于发出了最深远的震动了现在全国局势的冯电。本来大家都以为雨辰这么沉默,是不想接手现在这个烂摊子,想先维持住江北的局面,最多再来一次安蒙军的远征,把东北平定下来,然后再细观风云变幻,等待大选之后再一跃而出,慢慢的收拾局面。随知道他的步子却一下跃得这么大,做出了如此惊人的变动!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国内到国外。谁都被震惊得目瞪口呆。雨辰在自说自画当中,已经宣布废止了袁世凯北京临时政府的地位。但是又把他那个中央大部分都抛弃不要,只是想接手军事和部分利源。把其他的只交给临时参议会的所谓过渡委员会维持。其余各省,等于也是不用服从那个袁世凯临时中央政府了,只要等着大选结果就是了!这不是一下子就将整个民国变成了无政府的局面了吗?纵观中国几千年历史,这个中央的名分,一向是权力者最孜孜以求的,有了名分大义,才能推行自己的政策。而雨辰倒好,干脆把整个房子一下就推倒了! 但是他也没有完全放弃责任,在沪上又计划成立一个大选委员会,各省都派代表,各党派都欢迎来设立机关。完全就是在沪上另起炉灶,为未来的正式政府成立讨价还价么!不动声色之间,就想在上海另起炉灶。大选和临时政府成立的事情完全在上海筹备,他的影响力不就可以发挥到了极处么?真是想得太狠,做得太绝,也太不留余地了! 本来这种无政府的局面,最容易引起分裂混乱。但是雨辰又提议设立临时军务部,统一整理全国军事,而且打着共赴国难的旗号。本来他现在的江北军五六十个实力充实的大团二十五六万部队,装备精良,屡战屡胜。已经是全国最大的军事集团了,现在用取消北京临时中央政府的名义将北洋团体进一步瓦解。用来有选择的整顿几个省的军事力量,进而收取行政大权,是没有人有抵抗能力的!他在电文里面说得分明,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指明了要山东直隶两个当初北洋团体最根本的省份,沿着津浦路向前推进是极其方便的事情。北洋现在四分五裂的军事力量,如何还能阻挡他的前进?也没有人有心思开枪抵抗吧!说到底,雨辰就是要把北洋势力完全接收过来,只给他们留了一块豫北的小地盘! 等到他做完这一切工作,大选再在他的主持下面完成。到时中国还能有什么力量来制约这位雨将军?每一次国家有事,他都能利用到了极处。但是这次也不比往日了,局面比以前复杂到了十倍,他的如意算盘,就能完全得逞么? 冯电一经发出,雨辰就象上足了发条的钟表一样,发疯一样的投入了工作当中。电报一出,应有之意就是等待各省的行政当局和军事团体的复电表明态度。除了江北原有的五省半地盘,雨辰也颇联络了几个省份。本来就是计划坐等这些电报过来,先形成声势,其他地方自然就望风景从了,没想到第一个通电表示附和的居然是山西省的阎锡山!居然还抢到了江北各个省份的前面!然后就是江苏、安徽、江西、湖北、湖南、河南、福建、广西、云南、奉天、黑龙江、陕西等等省份。除了不发表意见的,竟然是一封反对的电报都没有。北方一片安静,似乎都已经认命了,有些军人虽然叫嚣着不服气,说要和雨辰周旋到底。但是无饷无械,大军一开过去还不是只有认命缴械的份儿。雨辰高明就在于他除了在借势,同时自己手中也有实打实的,超越别人的力量。势和力都在他手中的时候,还有谁能抵挡? 另外就是大选的筹备工作,对于在上海设立大选委员会和参选党派机关,却赢得了一片叫好的声音。政客向来是没有什么节操的。这个时候正是可以打破旧有格局,重新分化洗牌的时候,不抓住这个机会,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冯电一出,盯着大选事情的陈卓几乎就被附和的回电淹没了,原来在天津的宋教仁也赶紧束装南下,要和陈卓商议主持大选的事情。说到底,对于实现政党政治,在党派中实力最为雄厚的同盟会国民党势力,还是最热心的。现在袁世凯既然无能为力再主持这个大局了,自然就要和现在愿意出来主持全局的雨辰合作!世界本来就是这么现实的东西。 最凄凉的还是曾经作为北方临时政府首都的北京城。原来那些中央机关的人员,除了交通部财政部或者还有些人会被临时军务部拉去用之外。其他的现在就完全没有人管了!于是纷纷的要不投靠到江北的现成政务部门当中,要不就干脆改投他省。北京城现在几乎就成为了直隶总督段芝贵下属的一个普通城市。至于那个临时参议会组织的过渡委员会。那些临时参议员们既没有心思搞这个,手头也没有这个资源。最后还是江北省份出来的参议员们勉强支撑起了这个门面,维持着原来中央各部的架子。中央各部在袁世凯病倒不能理事的时候,本来就无形瘫痪。现在更干脆了,从赵秉钧开始带头请辞。各部的部长次长走了个干净。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部务可以处理,勉强维持着门面罢了。至于山东和直隶两省雨辰指名要的地盘,还有不少北洋将军抢着输诚呢。未来局势谁属,已经是再清楚明白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在北方,雨辰的部下暂时只有安蒙军何燧在活动,他一门心思的只是筹备征讨东北的事宜。段芝贵也给予了他最大的方面,这个干殿下心思灵活得很,早打算改换门庭了,这个事情上面把何燧讨好了,岂不是就是把雨辰也讨好了?袁世凯那里,这位干殿下已经绝足不去。北洋作为一个团体,已经分崩离析。 雨辰选中了对手最脆弱的时候果断出手,挟着民族大义和雄厚实力。果然这最后一击,就将对手彻底打到。竟然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有的时候大势这个东西实在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只要你在大势发展的这一边,进展就是摧枯拉朽。当然,到最终底定这个混乱的局面,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去做。 “念荪,部队的番号整理得怎么样?这下可又免不了动员的事情,咱们江北军……以后得改叫中央军了。这些日子也太辛苦了一些。” 雨辰站在松江县的虎穴作战室里面,很是意气风发的问着吴采的话。现在一切进展顺利。他整个人也是容光焕发。虽然千头万绪的事情都压在他的身上,每天睡不了三个小时的觉。见不完的人办不完的事情,但是他的精神竟然是出奇的好。说话声音中气十足,连唇上的小胡子在说话的时候,都要飞扬起来一样。 吴采却没他那么好的精神,他从河南前线下来,在徐州还没有呆两天,组织部队增援加强安蒙军的事情才忙出一个眉目出来。就又要赶到松江来就临时军务部总参谋长的职务。局势发展得让他这个一向沉稳的参谋长都有些目不暇接。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江北军的番号整理倒是现成的。部队整齐,换个名目也就是了。但是津浦路马上要调集部队向前推进,沿途要整理收编北洋军。海军部其余的舰只也宣布要易帜南下,加入临时军务部统辖。全国各地特别是雨辰宣布的国防省份的部队整编的事情都要他来操心。再加上安蒙军北上的事情也不容稍缓。沉重的工作压力压得这位总参谋长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眼袋深深的。 他看了一眼雨辰,突然都有些羡慕他使不完的精力了。但也只是微微一笑,走到地图桌的前面,指着地图做了简略的汇报。 “江北军的整编已经完成啦,现在安蒙军辖两个师,安蒙军原来所部和调去的江苏陆军第三师第六旅组建了中央陆军第1师,独立旅改编为中央陆军第2师。安蒙军也是咱们唯一固定的军级编制。第9师17、18旅现在正在推进北上,北洋军第5师宣布服从改编,计划就将第5师编成独立旅,第9师仍然是中央陆军第9师,3个旅的建制。山东省的都督,还是给张怀芝,反正是个空筒子,让他先呆着吧。 江苏陆军第三师改编为中央陆军第3师,少的那一个旅从山东北洋其他部队补足。教导旅改编为中央教导师,扩一个团出来,这是新编成的。湖北那边,原来的江苏陆军第2师,湖北陆军第1师合并为中央陆军第18师,35、36、独立三个旅。是咱们除了第9师之外在长江中游最大的机动部队。震慑着好几个方向,陈无病带着,我们都可以放心。原来的湖北第1混成旅和湖南军队混编成中央陆军第5师,这个部队弱点,暂时还是在整训。 江西的部队分成了两块,欧阳止戈在豫西的那一块,咱们给了中央陆军第8师的番号。也算是继承南京留守部队的余脉了。但是他的编制不足,也一时不给他补足。现在反正他维持地方是足够了。原来在江西的那一块,和部分湖南部队改编成了中央陆军第10师,也在整训当中。张展空带的安徽陆军第一师在豫南,番号现在是中央陆军第11师,现成的得力部队。留守安徽的安徽陆军第2师现在番号是中央陆军第12师,还是在安徽不动。原来我们一直没变番号的粤军姚雨平师,现在也改成中央陆军第13师了,这个部队要回粤用的。我已经安排他们进驻江西了。原来的安徽陆军混成1旅和江苏陆军混成1旅,合编成了中央陆军第14师。编制很满,有六个团,未来可能也派生出一个师出来。但是容后再说吧。” 他一气说了这么多,最后才总结道:“现在咱们江北军已经完全整编,有1、2、3、5、8、9、10、11、12、13、14、18加上教导师总计13个师的部队,五十五个主力团。部队没有什么大的扩充,但是编制整齐完善了许多,布置也很合理。部队士气极高。海军也完全来归,放眼整个国家,没有人是咱们的对手!” 雨辰对自己一手创建出来的这支庞大的武力集团是再清楚不过了,吴采几天就把整编事情理出了眉目,也很让他欣慰。点头笑道:“念荪,我离了你当真是不成的…………其他部队的整编情况呢?大致也和我说说吧,具体的我还是要看你的报告。这几天当真是忙,到哪里都是旋风一样的,难得听你细细汇报。” 吴采一笑:“其他部队咱们主要就是整编北洋军了,除了第5师咱们消化了,其他部队就是给他们一个番号让他们自己合并改编,也是羁縻的意思…………直隶咱们给的中央陆军第15师的番号,原来的直隶杂色部队,重建的部队,加上京师步军统领,各路巡防队,咱们就给一个师番号,段芝贵是个软蛋,断不敢有意见的。豫北的北洋军最多,咱们给两个师番号,4师和6师。山西附义最早,咱们表示奖赏,山西军队给7师的番号。奉天驻军是27师一个师的番号…………至于其他各省,咱们暂时也懒得理那么多。这些给了中央师番号的,15、27两个师咱们是要发饷供应的,其他也一概不管。” 雨辰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袁世凯快死的人了,统摄不住大局。大家各谋出路,咱们收拾直隶山东才这么顺利。他倒下这么早,也算他给国家办最后一件好事情吧!眼见天下就是咱们的了,这个时候更要小心警惕,我们摊子铺这么大。钱也象流水一样在花着。一个不细心谨慎的地方,闹出事情来咱们就翻不了身!我现在不敢睡觉没时间吃饭就是紧紧的盯着这个局势的变化啊…………还有,安蒙军的事情要抓紧,我知道是纯如在抓作战的事情。但有时这小子懒洋洋的,我又没时间多管,东北的战乱,要尽早的平息了!外交上面的事情自然有我来努力。”雨辰说完就拿起桌上的军帽,端端正正的戴在自己头上,朝吴采笑道:“我还要去高昌庙,和同盟会的人物谈事情,整编的事情详细给我一份报告,我晚上看。念荪,最近辛苦大家了!” 看着雨辰兴致高昂的走了出去,吴采看着他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他们跟着司令,眼看着就要一步步的攀登到颠峰上面。这个事情是不是来得太快了?这么顺利的掌握了天下,又能顺利的把这个天下治理好么?这一年的接连动员,和北方的明争暗斗,眼见着国家的元气慢慢流失,周边局势恶化得一团糟。也许这也是雨辰急于出击,想早点底定局面的原因吧!幸好他的一再冒险成功了,要不然真的这个国家会变得难以收拾了。 吴采在心里说了一声侥幸,又转头注意东北那方面的局势了,南满的代表伪满洲国的小旗几乎都连成了一片。他心情不由又沉重了起来,安蒙军是要早点使用上去啊。要不然随着国内的政局在重新洗牌,那里不早点平定的话,天知道会闹出什么大乱子出来! 第一百零五章 新的开始 第一百零五章 新的开始 这时在天津这座城市,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黄色的安蒙军军人的天下。一船船的士兵从码头上面运了下来,还没等到他们适应北方那种干冷的天气。码头上面安蒙军总兵站的那些板着脸的后勤军官和办事人员,已经将一顶皮帽子扣在他们的头上。代表着他们加入了安蒙军这个光荣的团体。安蒙军的制式皮军帽现在由天津陈记军装局生产。皮面栽绒,做工非常的精致。而且陈记军装局这个几十年的老字号,从淮军时代就开始供应军需的这个商号,为了生产这些东西,如安蒙军的皮军帽,皮靴,武装带,皮大衣,已经把这几个月口外的皮子几乎扫荡一空了。定的价格也出奇的低廉。按照他们商号陈为元掌柜的话:“给其他军队,咱们分文不让,安蒙军这支部队就是用来打国战的。咱们商人能做的有限得很,给他们供应,就是贴本也干!”这个军装局后来顺利的成为了未来国家军队的后勤主要供应商之一,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些南方陆续调过来的部队,虽然大多经历了一年完整的训练,但是对于在北方这种冰天雪地里面作战的经验,还是缺乏得很。陆通海派驻在这里的总部军需人员发疯一样的在到处采购适合北方情况使用的擦枪油,帐篷,军装,高热量的口粮(加拿大生产的肥猪油,战略物资),整天在无数洋行商号里面奔走。原因无他,安蒙军的出动日期就在眼前了! 那些经历过口外战争的老兵们被派到新来的部队里面,充当寒带作战的教官,传授一些寒带作战的经验。如何保暖,每天吃什么东西,该喝多少水,行军应该注意什么,如何扎营休息。尽他们可能的将所有自己知道的知识传授出去。部队也开始调整装备,充实辎重后勤人员,安蒙军总部增编了一个法式一百零五毫米榴弹炮营,还是从原来江北军第9师师属炮团中抽调出来的。 天津一带本来就是产骡马的地方,军需部在冀中收购了四千多匹健壮的骡马,加上特别赶制的军用挽具和大车,钱花出去四十多万。一切都是担心南满铁路不让通行。需要强大得运输力量,安蒙军军需总部已经先期派人沿途设立兵站,病马厂和仓库。一切的一切,现在的直隶都督段芝贵都给予了最大方便。兵站都派出了他新得到番号的第15师的部队进行保护。现在这位干殿下整天就在安蒙军的总部里面围着何燧打磨旋儿,对待他也亏得段芝贵放得下身段,居然都是下属见上司的体制,搞得何燧这个官场习气还不深的年轻人哭笑不得。 今天段芝贵又到天津杨柳青的安蒙军总司令禀见,倒是说的正事。给安蒙军准备的一万名夫子都已经雇募齐全,这笔钱干殿下居然是自己掏的腰,从长芦的盐税里面开支了。然后就像做了多大好事一样,喜滋滋的来见何燧。 当他走进安蒙军总司令部的时候,就发现气氛和往常不同,士兵们在忙着撤电话线。不断的有军官骑马前来领受命令,然后再急匆匆的奔走出去传令。人人都是神色严肃,也没有人有这个闲功夫聊天。段芝贵心头一沉:“何灼然要开拔了?事先也没知会一声啊!” 他心里面本来还有个小私意,他为了讨好雨辰,已经去电报给他申请将自己的第15师编入安蒙军当中。要是和这支走哪里都被人高看一眼,雨辰嫡系中的嫡系部队扯上了关系,又捞个民族英雄的头衔,自己未来在雨辰系统也应该很吃得开吧!雨辰回电报却是含糊其词,先是夸奖他一番,然后又说前线的战事由何灼然自专,安蒙军需不需要第3个师开拔上去。这个要听前线指挥官的,他这些天来找何燧,明里暗里都提这个事情。但是都被何燧那个看起来总是神色淡淡的参谋长李睿给顶回去了,说现在后勤系统,只能保障两个师的作战行动。15师可以留在后方,担任兵站勤务工作。就算如此,至少也该把自己的师挂个安蒙军的名号吧!就为了这个,他还是一趟一趟的来找何燧。今天却看到整个安蒙军一脸要开拔的样子! 司令部作战室里面匆匆走出来一个军官,段芝贵一眼就认出来是那个叫陶定难的军官,原来雨辰的副官长,现在第1师的师长,实打实的硬牌子雨辰嫡系。忙就堆笑上去招呼:“定难兄,忙着下部队?灼然司令在不在?我正要和他说夫子的事情呢,没有夫子,你们到哪里开拔去?” 陶定难对这个干殿下似乎也没什么好感,看他象模象样的穿着北洋的上将军服,肩章的流苏随着他的步子一晃一晃的。但是风纪扣还敞着,军刀拖在地上沙沙作响。心想老子才带部队,忙不完的事情,每天还要应付你们这一批削尖了头找门路的前北洋军政大员。真是晦气到家。因此也只是冷冷道:“我们马上就要全部动员开拔上去,今天已经传来了正式消息,日本不允许咱们通过南满铁路!一切都要靠步行,时间太紧张!灼然正惦念着民夫的事情,你过去了正好赶上,保准你得个彩头!” 他大步的从段芝贵身边走过,又回过了头来:“香岩兄,我的第一师是安蒙军的先锋,给我的夫子一定要是最精壮,能吃苦的!不然误了军事,从灼然到雨司令都饶不了我,我也要对不住您了!” 段芝贵被他的话说得一怔,但是他涵养极好,这么不客气的话也容忍了下去,在他身后笑道:“定难兄,您尽管放心,我选的都是老走口外的夫子,每月的脚钱开到了七块五!这个你们安蒙军的事情,还不就是我的事情…………”陶定难没有听他的话,早就走远了。段芝贵悻悻然的住了口,心下暗骂。这些江北军的少年新贵,眼睛都长到了天上!以为这个国家就是你们的天下了?这个里面水深得很呢!未来到底谁走上风,咱们走着瞧! 他在心底发了几句牢骚,但是又惦记着陶定难的话,三步并作两部就走进了安蒙军的总司令部。果然就看到墙上挂满的地图都开始在撤了,何燧抱着手和李睿站在一起,正在和独立旅旅长,现在安蒙军中央陆军第2师师长石穿在交代着些什么。 石穿原来也是何燧在第一旅时代时候的老伙计了,是他麾下的参谋主任。后来雨辰的部队急剧扩大,他也由参谋职务改了队职。本来在江北军当中是养成了以参谋军官为荣的风气,但是石穿从参谋主任的职务改下来带兵,他倒也干得很好。现在整编之后,已经是师长了。不少内部的军官都说石穿这个厚道人有福气,现在已经是雨辰手下十三太保之一了。不像资格那么老的张雄夫,现在还在9师17旅当个旅长。 “…………为什么留你们的第2师后来出发?我们都知道2师是师长亲自带的第9师独立旅完全改编过来的部队,战斗力很强,装备精良。但是毕竟没有塞外作战的经验啊!陶定难的第1师,里面有狼居胥骑兵团,姑衍山步兵团,还有库伦步兵团的一个营的老底子。全师四个团加一个骑兵团,而且还有两个步兵团是骑马步兵团!行动方便,经验丰富。只要他们在奉天站住了脚,2师跟上去,还是要当作主力使用的嘛!”何燧说得苦口婆心的,石穿却是一脸不服气的站在那里,口中翻来覆去就一句话:“你们偏心!”能让这个一向是老实人的师长这样,也当真是难得看到。 李睿看了半天,终于大不耐烦了。这个安蒙军的参谋长,年轻高位,说话做事都锐气逼人。他板着脸朝石穿挥了挥手:“这是军令!你敢不服从?早点回去把部队的行军序列编列好,我是要检查的!要是再在这里耽误事情,我和司令说,不要你们第2师了,哪里调不出一个师的部队出来?第1师说不定就能打平那些满鞑子了!”说来也奇怪,李睿这么不留情面的一喝,石穿终于嘟嘟囔囔的敬礼出去了,途中撞了段芝贵一下,他也不理会。带着气就走了。看着何燧和李睿在那里摇头苦笑,段芝贵笑着就迎了上去:“何司令,军心可用啊!兄弟也给你带来了好消息,一万民夫,兄弟也已经给你备齐了。正好赶上这个节骨眼,兄弟幸不辱命啊!” 虽然对段芝贵这个小人样何燧和李睿都很不待见,平日里也只是淡淡的周旋。听到他说这个话的时候何燧还是喜的眉毛一动,过来抓住段芝贵的手:“太好了!因为南满铁路不允许通行,咱们才提前行动,正担心这民夫的事情,香岩兄居然提前办起来了,真是有大功啊!”李睿也在那里以手加额:“民心厌乱,渴望统一。不然再没有这么顺利征集的,我们这次作战,必定能竟全功!” 北京铁狮子胡同的前临时大总统的府邸前面,现在已经完全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了。门口的大照壁给人涂画得全是标语口号,所有人都懒得去擦。门口只有五六个懒洋洋的卫兵,大门深锁,只有一面五色旗在门口有气无力的飘动。 远处发出了隐隐约约的欢呼声,门口站岗的卫兵伸长了脖子去听。他们都知道,今天是安蒙军一部经过北京北上。临时参议会组成的过渡委员会大开城门让他们穿城而过,围观的市民如堵。那里是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正是最繁盛的时候。这里却只有一个被赶下台来,奄奄待毙的前大总统。北洋势力,终于成了天边的一抹夕阳了。也有的人在想,要是袁世凯身子骨支撑得住,以他的威望能力,虽然在大受打击的情况下,还是能苦苦支撑住北方的局势,不会让雨辰这样一直顺风顺水吧?但是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统摄北中国这么多年的强人倒下,北洋这个团体也自然就随之殉葬了。如果没有雨辰这么强大的外敌,北洋的余脉也许还会延续许多年,就算分裂了也有统治整个民国的实力。但是这个时空雨辰的出现,没有给北洋在民初大膨胀的机会,又亲手导演了这个团体的瓦解。 历史,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历史了。 袁世凯从昏昏沉沉当中清醒了过来,他已经完全的垮了。神志不清,无法排尿。尿毒症已经发展到了最后的时刻。他现在就在自己的榻上,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明白。自己的这一生,就要到谢幕的时候了。如果说以前还有些不甘心,现在这些事情,似乎都已经是过眼云烟。他从李中堂手中接手北洋团体过来,未始不是想为国家做点事情,在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任上,直隶也是全国发展最快,新政普及程度最高的省份。但是随着威权越来越重,一直都有的私心终于成为了自己人生当中的最高信条。但是随后翻云覆雨这么些年,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值得大家念想的事情?出卖谭嗣同?花样百出逼清室退位?还是签订那个终结了自己政治生命的十九条密约?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二十多岁,轻身前往吴老世伯那里投军的日子了,那时候,自己真是年轻啊。 他在枕上吃力的转过了头去,就看见杨士琦坐在一张椅子上面看着自己发呆。他也是脸上胡须老深,神色憔悴,头发蓬乱的样子。看他醒了过来,眼中欢喜的神色闪动了一下:“大总统,您醒了?医生他们都在隔壁,你感觉如何?我马上请他们过来!” 袁世凯觉得自己现在是从来没有过的清醒,也许现在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了吧。他苦笑着在枕上摇头:“不必了,杏村,这个时候,也只有你留在我的身边…………” 杨士琦实在有满肚子的话想和袁世凯说。自从袁世凯倒下,雨辰步步逼宫,北洋树倒猢狲散。本来赵秉钧还在竭力的维持着政治,段祺瑞在维持着军事。但是那些北洋重将和官员,已经完全不将他们二人的话放在心上。杨士琦一头要给他们撑场子,一头还要照料袁世凯的病,内心凄惶加上事务繁多。内心实在是凄苦万分。没想到雨辰在等了一阵时间之后,又发出了一个冯电,完全在法统上面剥夺了北洋团体的地位!他也试图和赵秉钧找临时参议会,认为雨辰此次作为完全是不附和法统的,但是却在临时参议会的哄堂大笑中被请了出去!当初他们以军警封锁临时参议会,以武力胁迫他们通过有利于袁世凯的议案的报应,终于完全的还了回来!临时参议会通过动议,完全赞同了雨辰的冯电。北洋团体就此完全瓦解。赵秉钧和阁员辞职避居天津,段祺瑞在北京闭门不见客。中央各部有门路的纷纷南下找机会,没有门路的就等着临时参议会的过渡委员会每个月那十块过渡费苦熬日子。 北京中央政府的机能完全停摆,各省自作主。上下都盼着雨辰来收拾局面。谁还愿意理他们这些前朝遗老?眼见得别人起高楼,自己心里面却不知道是什么感受!段芝贵虽然都督直隶,但是除了维持地方,已经绝足不来铁狮子胡同了,每天只是泡在天津。按照他的话就是,我只是给雨辰北上之前看好家而已,其他的事情不愿意多问。他以为雨辰真正掌握了全国大权会给他好?糊涂软蛋一个! 但是这些世态炎凉,他在这个时候,并不想和袁世凯说。他的眼睛里面已经汪了泪花,朝袁世凯强笑道:“大总统,现在是你身子骨要紧,只要你好起来,咱们北洋就还有指望,就能东山再起…………”他已经说不下去了,这些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哽咽着再难说下去了。 袁世凯现在的心思非常清明,他淡淡一笑:“杏村,不成啦!咱们北洋也该散戏了。等别人来开场啦。成王败寇,原来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一直也在想,我为什么失败?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我过时了,已经不能顺应这个时代的历史趋势了。而雨辰清楚,也许他能带着这个国家走出一条新的路来也说不定…………杏村,以你的大才,还是要出来做事。以后见到雨辰,转告他一句话…………千万不要学我!权术可以用,但不能用来治国!” 听着袁世凯清楚的说完一长段话,不知道为什么,杨士琦的心却一直在往下沉。袁世凯的眼睛突然波光一闪:“什么声音?好像有军队在唱军歌?”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安蒙军行进时候的军歌声隐隐的传到了这个昏暗的屋子里面。声音微弱,但是在此刻的袁世凯耳中,却是清晰无比。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国贼不顾身! 忍情轻断思家念,慷慨捧出报国心. 昂然含笑赴沙场,大旗招展日无光, 气吹太白入昂月,力挽长矢射天狼. 库伦一载复外蒙,东北国境次第平, 归来夹道万人看,朵朵鲜花掷马前, 门楣生辉笑白发,闾里欢腾骄红颜. 国史明标第一功,中华从此号长雄, 尚留余威惩不义,要使环球人类同沐大汉风! 杨士琦微微苦笑,这是安蒙军的军歌,据说还是雨辰的手笔。很激昂,也很是意气风发。他转过头来想看袁世凯,却发现这个老人,已经在安蒙军的军歌声中侧过头去。再没有了声息,就像沉沉的睡去了一样。 公元1913年1月27日,袁世凯因尿毒症病逝北京。历史终于沉重而缓慢的翻过了这一页。随着他的死,人们更加清晰的认识到。新的时代,也许真的开始了。 雨辰安坐在高昌庙制造局的总办办公室里面,他现在办公的地点有两处,处理内部事宜的时候就回松江。要对外接待见人的时候,就在高昌庙制造局。也有人劝他不要这么辛苦奔波。雨辰却笑道:“我要办什么事情,一定就要在那个环境里面。不然在松江见客人的时候,我还牵挂着安蒙军的作战行动,想着虎穴的会议开得怎么样了。那不什么事情都耽误了?”大家也都知道他是歪理,但是既然他这么说了,也没人反驳他。更何况大家都知道,他每天往返的时候,在车上还能难得的休息一会,也许这就是最大的理由吧。 坐在他对面的是留着漂亮小胡子的伍廷芳,出名的革命派外交家。本来一直在上海料理一些国民党本部的事情。天津会议的时候,他已经被内定为未来的外交部长。但是局面一下子又翻转过来,同盟会和国民党现在又要和雨辰合作了,而且很可能是要看他的脸色!伍廷芳就被雨辰请出山来,担任临时军务部的外交参议,办理交涉事件。反正要名义的话,北京临时参议会的过渡委员会以外交部的名义加个全权代表的委,也容易得很。 伍廷芳正拿着手上的电报,脸上的神色象是嘴里含了一颗苦涩的橄榄,只是摇头道:“这是怎么回事?日本政府的态度怎么这么暧昧不清楚?上次办交涉的时候,还有各国在中国的代表也在。日本代表信誓旦旦保证东北的事件是中国内部的事件,他们绝对不加以干涉,只是希望我们能保护好日本在东北的利益。日本政府转回来的备忘录也庄严保证了。怎么一翻过脸来就是不允许南满铁路通行咱们的军队?这还成个国家吗?” 他是一脸的惭愧,深以为自己的交涉没有办好。第一次在雨辰手底下做事,却闹了个没脸,也当真羞愧得很。 雨辰却是不大在意的样子,笑道:“南满铁路和关东军朝鲜军本来就是国中之国,体制外的体制。这些东西扯不清楚,到了最后就是两个字,野心!要是他们真的在东北把伪满洲国的局面稳定下来了,先承认的还是那个日本政府!但是咱们这次也算摸着底了,估计日本政府也给他们这些外面的山头打了招呼,不要太明目张胆的卷入武装冲突当中。给我们制造些障碍,那是免不了的!不要南满铁路,咱们这一仗就不打了?没那么便宜!我已经命令安蒙军走锦州的辽西走廊,武装前进,务必要在一月内将南满荡平,我还做好了和日本关东军见一仗的准备!天知道他们当中有没有疯子,有疯子的话,我也要打疼他!” 他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踱步,当真是神采飞扬。伍廷芳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这个年轻的权力者,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近的打过交道。最近在他手底下帮忙,也略略的有了点心得。一切都是要以实力为基础去办理交涉,然后再尽可能的将当时的情势利用足。跟他办事,虽然经常情势变化得让自己目不暇接,但是总觉得挺痛快。他也很少有那种对外畏首畏尾的样子。 雨辰对伍廷芳很客气,他停下了脚步:“伍先生,仗是一定要打的了。现在您要忙的事情,就是加紧联络西方列强。让他们同情我们这一方,对日本有所牵制。单独只用面对一个可能会发疯的关东军,我还是有些把握的!这次咱们是在瓷器店里面捉老鼠啊。既要把那些傀儡打掉,又不能让他们的主子太没有面子…………等将来吧,这些帐本利都要和他们算清楚!” 这话是非常交心的了,也契合伍廷芳心里的想法。他微笑着点头答应,然后就告辞了出去。等走出了门口,就看见雨辰的新任副官长,原来十八旅的参谋主任王登科一路小跑的进来。路上还和伍廷芳含笑打了个招呼。等王登科跑进雨辰的办公室的时候,先平了平自己的气息。然后才恭谨的走了进去,喊了一声报告! 雨辰正坐在桌前披阅一份公文,看是他进来,微笑道:“是联甲啊!怎么,有什么事情?干我这个副官长,还习惯么?”王登科上前一步,低声道:“袁世凯今天上午过世了。” 雨辰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有点茫然若失的样子。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敌人一直就是袁世凯。但是现在这个敌人终于消失了,他却说不上来自己心里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味道。他大步的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走到了门口。风迎面而来,吹动了他的军服下摆。 新的历史,真的是要开始了啊。 第一百零六章 棋局 第一百零六章 棋局 这时正是东北的土地冻得最硬的时候,茫茫的辽西走廊上面,极目一片银白。虽然寒风如刀,但是行军起来,还算顺利。在辽西走廊的这一片黑土地上面,一条黄色的长龙在滚滚向前,步兵、骑兵、辎重兵、八匹大骡马拉着的山炮野炮,还有穿着老棉袄的民夫赶着驮子大车,一路向北。 部队终于到了大休息的时候,正好也是午饭点了。原来的民国陆军军队秉承清制,每天只供应两顿伙食,上午十点一次,下午七点一次。但是从雨辰建军以来,觉得这样不足以提供部队足够的营养,特别是在行军作战的时候,一定要保证每天三餐。而且江北军的伙食标准很高,每个月虽然只固定的从军饷中扣除四块钱的伙食,但是吃的东西绝对要开支到八元左右。雨辰定的“斤半加四两”的伙食标准,一直得到了最严格的执行。军官虽然和士兵分开用餐,但是伙食是完全一样的。 但是这一路行军而来的伙食,却让部队叫苦连天。不是军需官敢于克扣。而是这些南方士兵,实在吃不惯东北的高梁米饭。陶定难背着手在部队当中转圈。每个连自成一个伙食单位,围坐着野战锅灶在那里吃饭。他第一次带这么大的部队,而且是威名素著,现在隐隐为天下第一军的安蒙军先头师,他是始终在心里拿着劲,小心谨慎的一心要把部队带好。司令这么看重于他,于情于理,他也不能让司令丢脸。所以一夫不食,他这个当师长的就不吃饭。一卒不眠,他这个师长也就不睡觉。行事间竟然依足了古代名将的风范。他的参谋长也是空降下来的,原来在总参谋部作战处司马湛最看重的一个上校参谋王挺。本来在作战处学足了那个司马卧龙的作风,这下下了部队,跟着陶定难这个部队长天天这样费精神,虽然苦,也只有咬牙撑住。 他们两个人转了一圈,看部队那些才从南方调过来的部队围着一盆盆红色的高梁米饭愁眉苦脸。自己师内两个安蒙军的老团却神情自若的有什么吃什么。那些民夫也是十个人一盆米饭,一听黄豆牛肉罐头,吃得香极了。陶定难背着手对王挺谓然叹道:“部队还是缺练啊!我们安蒙军的使命注定是要南征北讨的,新部队在江苏那个鱼米之乡成军的,这次有这个荣幸加入安蒙军,就是要好好捶打一番,也练出一支铁军来!我现在心下有点担心,我们军容是够盛大的了,但是部队不要因为不适应东北这个气候地形遭致无谓的损失。坚直,你看看是不是做个计划,部队从锦州前出到奉天,还需要些时间,沿途做一些战斗训练。行军,射击,攻击,防御都训练一下?” 王挺是个肤色白皙的年轻人,脸上也有着总参谋部作战处那些秀才军官特有的傲气。也许也并不是有意的,但说话时眉毛一扬,嘴角一撇。总是让人看起来高高在上的样子。这个形状陶定难在雨辰身边的时候就看得习惯了,倒也不大在意。 “师长,部队现在行军就够疲劳的了,这种长途行军,本来对他们就是一种锻炼,等到了奉天,还要对他们进行半个月的适应性训练。我们越是慎重,越准备得充分,才能一鼓荡平那些满蒙分离势力。我现在担心的就是后方总部急匆匆的要咱们完成事功,部队都是长途跋涉上去的,没有休息就匆忙使用上去。一帮南军在东北的冰天雪地里面去强攻南满,人地不熟,气候不适应,到时候不要又演出明末故事!”当参谋的,就是方方面面都要替主官考虑到,这一点,王挺做得很好。而且他也不屑于随便说些好话来迎合他的主官。 陶定难沉默了半晌,最后才把手一挥:“走,咱们回去吃饭…………现在已经不是明末了,我们安蒙军也不是腐朽的明末那些军队!那些盘踞南满,妄图分裂国土的家伙也不是什么顺天景命的势力,他们就是一帮盗匪!这次不管会遇到什么困难,光复南满的国土,我个人是毫不怀疑的!” 听着自己的部队长有着这样的信心,王挺微笑着看了一眼头尾都望不到边,在路边用餐的安蒙军的浩荡雄师。是啊,国内还有什么部队能当得住安蒙军的全力一击呢?这是一支装备精良,编制充实,粮弹齐备,士气高昂,而且非常有荣誉感的大军啊!也是中国近代历史上面,从来没有过的精锐之师。他摇头笑笑,跟在陶定难后面,心里面被一种叫做自豪感的东西,完全的充满了。 而这时的东北境内,特别是奉天省的南满地方,已经完全乱成了一锅粥。局势发展得连肃亲王和铁良两个人都控制不住。天津的溥伟不知道发了什么失心疯,完全不能够办事,小皇帝还在天津的静园出不来。天津的日本驻军和日本领事馆的人物,几次想偷运溥仪出来。但是安蒙军在白河口一带,设立了检查哨卡,布置了整整一个团的军队(段芝贵15师的部队)在那里严密盯防。静园内部也是意见分歧,溥伟、陈宝琛等人都不是很乐意让肃亲王得这个大彩头,而且安蒙军迅速的反应北上,也让不少人心中有些担心。外蒙库伦的势力当时总不弱于南满这些山林队组成的滥武装了吧,当时安蒙军用九千人在前后受敌的不利态势下面还是扫平了整个外蒙,更何况现在安蒙军整整有三万余人!他们都想再看看风色,要是日本关东军卷入得比想象的深,安蒙军出师不利,他们自然就想办法北上。要是反过来,那就有些对不起肃亲王他老人家了。 正是由于没有溥仪这个旗号,肃亲王他们的地位就有些尴尬。在这里遥尊溥仪么?似乎也不是很恰当。而且在天津汉军重兵包围下的静园。要是发表一个用溥仪名义的否认声明。那脸可就丢大了。他们所谓的大义名分就一点也站不住脚。想之再再,终于成立了一个非驴非马的满洲建国制置政府,肃亲王担任制置长,铁良担任军政长,南山樵担任建国制置政府总顾问。勉强把架子支撑了起来。但是现在最头疼的还有个军事问题。 他们这个满洲建国制置政府,能掌握的地方其实就辽阳一个府,一些满洲子弟被当作最嫡系的部队组建了两个师,其实这也不过是为了满足一些人的官瘾,才有这么大的名号。这两个师加一起才二千六百人!装备除了缴获的一些原来地方武装和警察的破枪,南山樵想法设法给他们搞了四百支关东军库存的金勾步枪,加上两架还是日俄战争时候使用的哈乞开斯重机关枪。这就是满洲国军一、二师的全部家当了。 这个伪政府最有战斗力的部队还是那些山林队组成的杂色武装,虽然不甚整齐。但是都是熟悉东北地形气候,枪械完整,人悍马快的积年老匪了。但是他们各自散处在打开的县城里面,就成了各霸一方的土皇帝,要不是有南山樵等几个日本顾问在里面极力周旋。能听肃亲王几句话真的很难说。对于这些嚷嚷着听调不听宣的山林队。也只好把他们编成了从第1到第13整整13个旅的大番号。有土匪6000多人,南满北满还有朝鲜边境上面的和日本人有勾搭的匪伙,基本上全部都在这里了。 对于安蒙军的迅速北上,从南山樵到那些满人,都是大吃一惊。他们都以为现在关内局势乱成这样。北洋是无力干涉了,江北军一年以来频繁动员,而且还要消化他们的胜利果实。要反应过来的话,南军肯定也要等到开春气候变暖再行动。到时说不定他们背靠日本某些势力,军事政治双管齐下,就已经稳住了脚步!但是没想到雨辰居然在短短一个月中补足了安蒙军编制,毅然在冬天的严寒气候里面派遣了这么大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北上! 所以在辽阳府府衙改成的满洲建国制置政府所在地里面,这些天都是一片的愁云惨雾。 铁良大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这个本来算是最随和的人也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穿了一身日本式的黄军装,却古怪的挂着上将的流苏肩章。用马鞭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皮靴,生硬从二门口就听得见了:“混蛋!一群王八羔子!能吃不能打的家伙……这些兵我是带不下去了!” 他几步走进光线昏暗的内堂,大白天的这里还拉着电灯。屋里坐的几个人脸色都被照得苍黄的。肃亲王仰起脸来看着气呼呼的铁良,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声:“良刚,到底又出什么事情了?那帮大爷又给你难受了?” 铁良哼了一声,又长叹一口气,挨着正板着脸的南山樵坐了下来:“咱们满人,找不出多少有志气的人来了!成立两个师,开始都是抢着做官,闹得官比兵多!现在开始操练他们吧。又开始嫌这嫌那。要不就是说快一个月了,没见着半文饷钱,饿着肚皮不能当兵。有的还嫌手里的家伙坏,说还不如山林队呢!每天就是背着大枪在城里下馆子,吃喝不给钱。留在营里的竟然就是咱们从北京带来的那些前禁卫军的军官和日本顾问!昨天日本顾问朋友发脾气了,给一个实在闹得不像样的家伙两嘴巴,今天早上一看,居然就逃了几十号人!”他说得不住的发喘,一副恨到了极处的样子。最后又看着南山樵:“总顾问,关东军就不能出兵么?指望这个所谓的国军,还有一打就撒丫子的山林队,我看咱们是难!” 他也的确不想干这个军政长了,部队难带不说。也没什么油水。每天指定在辽阳府收的房捐杂捐,加上勒令城中商铺的乐输,收的钱开伙食费还不够。各个县的山林队还来要钱。自己是分文落不到腰,肃亲王变卖自己的家产在苦苦支撑,自己可不能和他一样傻。既不能成事,又捞不到钱,自己还在这里图什么? 南山樵也只是摇头苦笑,但是旋即振作了一下精神:“良刚兄,肃王爷。关东军和日本朋友是一直站在你们身后的,但是中国有句古话,人必自助天才助之。要是自己都立不起来,那也不叫满洲国复国了,而变成日本对民国开战了。我们是你们的支柱,也会给你们帮助,但是还是要靠你们自己振作起来!我看事情还是大有可为的。南满这十几个县依托着朝鲜和关东州。安蒙军只能正面进攻,他们一个个县打过来,别看山林队没有纪律,可以够他们喝一壶的!” 他的中国话真的说得好极了,现在在东北,居然开口也是一口东北腔。几句入情入理得话,连一直都沉默不说话的肃亲王都抬起头若有所思的听着。南山樵嘘了一口气,最后淡淡道:“现在整个日本国内,都很关心我们现在的成就。只要我们能站住脚,日本政府会给予大力支持的!那时就真正是满洲国成立之日,到时日满互相提携,东北亚的共存共荣指日可待!一切都要看我们如何振作努力的做起来!” 肃亲王已经是两眼放光,这个老人没有铁良那么多的私心杂念,整个心思都放在虚无飘渺的复国事业上面了。所以也最容易被这些看起来很有希望的话打动。铁良面上一副振奋的样子,心里面却在冷笑:“你说得嘴响,现在日本给咱们什么援助了?钱是咱们自己筹的,军械也只给了这么一点点旧货,那么多列强会放任你们自由行动?更别说马上就要压在我们面前的安蒙军了!事前什么事情都说得天花乱坠,现在又尿床尿得刷刷的。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铁老子没得跟着你们陪葬!” 而这个时候在奉天城,一直在苦苦维持着奉天省局面不要在安蒙军赶到之前破裂的张作霖他们这些北洋军们。从上到下的气氛也紧张得很。奉天城内本来就有不少满人,街市当中充满了谣言。奉天省本来就有不少山林队,虽然他们不和日本人勾结,但是看着南满现在那些山林队编旅占城,也未尝没有一个学习的心思,在奉天省境之内活动变得频繁剧烈了起来。张作霖现在真的是在孤心苦诣的维持,一边调遣了两三个团的部队,沿着大凌河布防,防止南满的伪满洲军队西进骚扰,确保奉天省城的安全。一边又抽调吴俊升的马队,在自己省境之内维持治安,镇压那些山林队的活动,有时还得花钱去买个平安。 另外还布置了两三个团在辽西走廊,准备迎接安蒙军北上。在地方筹措粮食副食,加上民夫大车,把自己全部心力都投进去了。关东军现在沿着南满铁路又在举行演习,他一边要派部队严密监视,一边还要命令军队地方尽力忍让。半个多月下来,操心劳力的他整个瘦了一圈。人变得黑黑瘦瘦的,脸上全是冬天寒风吹出来的口子。但是这种压力也让他心里面那种原来当马匪时就根深蒂固的凶狠剽悍的劲头完全爆发了出来,越是这样,他越不能向敌人低头,咬牙和他们磨到底了!他只是在想,要老子向袁世凯或者雨辰低头,服从他们的命令,倒也还有三两分说头,自己也不会闹一个没下场。要老子和那帮满人低头,听他们指挥,干对不起祖宗的事情。自己又不是傻子,凑上去管他们叫干爹! 东北的局面,要不是有这么一个张作霖在,真的会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面,张作霖一直还是在东北被委以重任,雨辰对他信任有加。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这时的他正在大凌河前线巡视,士兵们在冰天雪地里面做出了工事,十几门日本式的宝贝大炮都拉到了前线,虎视眈眈的对着河面。27师53旅的弟兄们穿着大棉袄,一天一天的在雪地里面苦熬。在张作霖每天一元的前线津贴的鼓动下,未来和安蒙军共同战斗的荣誉激励之下,没有一个弟兄叫苦,士气高昂得很。反正在27师改编成雨记中央陆军第二十七师之后,雨辰马上就给张作霖汇了五十万元的特别费,他也毫不吝惜,全部拿出来犒赏了。 张作霖在一大群护兵的簇拥下骑在马上,身边还跟着他才12岁的长子,也象模象样的穿着一身小军装,骑在马上小脸也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好笑。他们的马队在自己防线的北头走到南头,每到一处冰天雪地当中的兵士们都在朝他们欢呼。张作霖也是老作风,身边几个护兵身上都揣着一封封的大洋,拿出来就朝士兵当中撒去。这一路来的欢呼声就更加的高的。 虽然天气极冷,但是张作霖穿着大衣,头上兴奋得全是汗水,朝士兵们大声道:“你们张老爷子不待奉天了!和弟兄们一起来这冰天雪地当中守河!连自己儿子也带上了!对面王八羔子想过来,咱们就把他们打回去!要是日本子也动手,咱们爷俩带着弟兄们抵抗到底!要死都死在一处!等到安蒙军上来,咱们也不旁观,一路跟着打过去!现在关内改朝换代了,咱们弟兄也立个大功劳,博个升官发财!弟兄们说好不好?” 这个时候张作霖才三十八岁,正是最壮盛的时候,他的势力也没发展到后来能够囊括全东北,进而有野心问鼎天下的时候。那是他还只是一个为国家守土的将领,有向上爬的野心,但是却没有卖国的心思。现在他已经将自己捆在了雨辰的战车上面,为国家支撑着这一片土地的局势。 在辽河两岸的中国土地上面,日本关东军所属的主力部队第5广岛师团正在辽河两岸的交通要点上举行着演习。全师团的第11广岛连队,第41福山连队就在辽河两岸分别组成青军和赤军,举行着攻防对抗演习。 这个师团编成于1888年的5月,在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当中都是担当主力,是日本各师团当中,最富有东北地区作战经验,驻扎东北地区最久的部队。在这些骄横的日本军人心目当中,南满乃至东北,就是他们的土地,他们的天下。 本来冬季关东军有着演习的传统,但是一般都在关东州附近的地方。而且也很少用到两个完整的连队举行如此大规模的攻防演习。但是这一次却大反常态。在辽河两岸展开了四五千兵力,大张旗鼓的做着演习。时间已经持续一周了,还没有结束的迹象。他们演习的区域之内,本来有着张作霖27师的若干部队,都被日军野蛮的驱逐走了,他们的控制范围,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南满铁路周围二十公里的地方。 大喜谷久藏中将,作为第5师团的第6任师团长,站在一个高处带着一大群幕僚用望远镜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兵举行的攻防演习。高处风大,他却在寒风中站得一丝不苟。不时和参谋指点评论几句。眼见得一个大队的攻击演习科目结束,他们才跺着脚走到山坡后面的背风处,那里已经升起了大堆的柴火。冻得够戗得司令部参谋们还有他们的坐骑都走近了火边取暖。还有人低声的说笑着。 这里就是安蒙军北上的必经之路。第5师团已经将桥梁道路通过演习的名义全部封锁了起来。南满铁路他们又不能通过,看他们从哪里绕路吧!沿途有村镇的地方现在都是第5师团的天下,他们在荒凉中一路跋涉,看到底要走多久? 大喜谷久藏中将站在火边,露出了一点矜持而得意的笑容。他自认为是军队当中的理智派,和那些狂热的少壮派军官不同。他们整天在自己耳边怂恿自己直接参加南满的作战行动。把整个奉天省都拿下来。但是三宅坂那里整天都通过关东厅的陆军部给自己下达命令,让他采取稳健的行动态度。现在陆军省态度还不明朗。自己夹在不动声色的三宅坂和狂热的少壮派之间,不是还想出了这个通过演习封锁安蒙军北上道路的办法吗?既间接的支援了南满那边的行动,让三宅坂那里也没有指责的借口,这才叫做搞政治的艺术! 那些脑袋简单的参谋们,光以为用枪就能解决问题了吗?他们以为日清战争和日俄战争仿佛就是从天下掉下来的胜利一样,一个个娇纵不堪。其实他这个老军人才知道。这都是日本赌上国运,好不容易才取得的胜利!对待这些牵扯了许多方面的政治军事纠缠在一起的大问题,还是需要他这个老军人来掌舵! 想着这一切他忍不住歪着头向身边一个参谋吩咐了一声:“喂!支那的安蒙军到了哪里?和我们的骑5连队有接触没有?” 那个参谋正冻得脸色铁青的,可怜他是个冲绳人却被派到了这里。听到师团长问话。这个事情还不是他的首尾,一时目瞪口呆的答不上话来。大喜谷久藏轻蔑的哼了一声,嘴里似乎低低的骂了一句。旁边的参谋主任多田江马大佐却硬邦邦的回答了一句:“地上雪太厚,骑5连队和我们本队规定的是到下午五时取得联系,现在没有消息是自然的…………我觉得我们的部队要做好作战准备!如果支那军队稍微有挑衅的表现,我们就要予以断然的打击!” 大喜谷久藏并没有认为他的想法是正确的,日本军的存在就是一种威慑,到了开火。反而是弄巧成拙。而且这次演习,部队也只携带了一个基数的弹药,并不足以打一场战斗的。他们把部队放在这里,就是对安蒙军的将军,看他们会怎么办。这些人啊,都太没有见识! 安蒙军计算行军时日,也该和他们接触上了吧…………这些南方的支那军人,在满洲这片土地上,该怎么应付现在这个局面呢?不由自主的,大喜谷久藏都有些期待了起来。现在围绕着这片黑土地,方方面面的棋子都已经布置下来了,这一个棋局,大家又应该是什么样的下法? 第一百零七章 遭遇 第一百零七章 遭遇 北京城里的政治气氛,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叫做凄凉。各部现在除了留一二十号人维持,其他的都消失得不见踪影。以前一些要害大部门庭若市得景象,现在只剩下了一片冷清。原来充斥在整个城市里面,威风得不可一世的北洋军人和警察,现在都没了踪影。北洋军警联合执法处、京师步兵衙门都已经裁撤,北洋陆军第一、第三混成旅被改编成了中央陆军第十五师。原来这些被裁撤下来却无从安置的军警们在临时参议会过渡委员会办公的地方闹了几天的事情,就在段芝贵的镇压和过渡委员会的不理不睬当中纷纷散去。随着袁世凯的死去,北洋大佬纷纷退隐当寓公,除了在河南、直隶还有些北洋余脉存在,其他的都已经烟消云散,京华烟云,似乎一时就已经风平浪静。但是在表面的安静下面,还有些不安分的潜流在四下涌动。 在北京烂面胡同的一个小茶馆里面,一个穿着多罗呢长袍马褂的,相貌清俊的三十多岁的文人,正神色不宁的坐在靠窗的一个茶桌前面,眼神似乎就在看着门外面那些黑乎乎的残雪。茶馆老板过来给他掺茶,嘴里还不住的唠唠叨叨。 “气数尽了也就这个样子,北京现在这个样子,真真是个死城!以前这个胡同还了得?里面就是陆军部衙门和交通部衙门,往常在这里等着候差等着接见办事的马车轿子一直停到胡同口还拐弯儿!那些大人随员都在我这个茶馆里面泡茶,孬的不要,都是四块八一斤的好花茶!以前六个伙计还忙不过来!可您瞧瞧现在,还成个什么局面?南方现在兴盛起来了,不要咱们北方人,这世道怎么说得准?现在走在北京城里,你要是说一口南方人那种鸟叫式得话,谁都高看你一眼…………贾宝玉后来当了和尚,袁大总统病死在铁狮子胡同,我看也差不离儿。要是雨辰那个南方将军来北京,我倒是要问他一问,他还要咱们北京人不要?咱们这是几百年的天子帝都!不是其他那些下三滥的地方…………” 那人听着老板在那里发牢骚,也只是笑笑,这人是原来北洋大将,陆军部部长,大本营总参谋长段祺瑞手下一个得力的秘书,叫做曾毓隽。常年只是为段祺瑞在外面奔走联络,得了一个绰号叫做“行秘书”。他今天在这里,却是在等人的。 门口一个人影一闪,走进一个穿着大皮袍子的中年汉子,戴着礼帽。进了茶馆眼光一闪,就看见曾毓隽坐在那里。摘下礼帽只是朝他点点头,就坐在他的身边。来人是个大光头,眉毛极浓,看起来非常的干练。曾毓隽忙招呼老板掺茶,等老板走了之后才笑道:“坦直兄,从天津一路过来的?” 来人叫做王坦,原来是在临时参议会中的直隶议员,赵秉钧的得力干将。在临时参议会中颇为出卖了一些风云雷雨。主子垮台,也跟着避居天津。但是他和赵秉钧都不是老实的人物,在私下里大有些活动。 他叹了一口气:“火车上面几乎就撞上了坐花车的段香岩,真他妈的晦气!好容易到三等车厢里面才躲开他。看着他现在攀上高枝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呸!他倒霉的日子还在后面!…………清和兄,这次段总长点头了?” 曾毓俊缓缓摇头,招呼王坦喝茶,看他在那里吹着茶水的热气,才长叹一声:“段总长是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最是刚直不过的了,又伤心大总统的死。认为自己没尽到责任。他在天津没有产业,只好住在北京原来的官邸里面,等着过渡委员会将来收房子呢。外事他现在也不问,整天和王士珍他们往还。我这次往来联络,全是徐又铮的意思。” 听着曾毓隽说起徐树铮的名字,王坦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小徐次长当初在任上飞扬跋扈,和赵秉钧相处得并不很好。听到是他在主持这个事情,忍不住就有些不是味道。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种争权夺利的局面了。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听着曾毓俊把声音放低,娓娓的说下去。 “现在局面已经是衰微已极了,但是南方欺人太甚,完全不给咱们北方军民一点出头之路。咱们还是不能甘心。直隶的军政局面已经给段香岩搞垮了,山东在南军大兵压境的情况下,也无能为力。现在就河南还有咱们原来的几个老师,兄弟这次走河南一趟,他们也是满腹怨气。雨辰就给了他们两个师的番号,可是河南那里原来有1、4、6、7加上宏威军和其他杂色部队,怕不有五万来人!给了师的番号也不发饷。指望豫北一地养活那么些军队,还不是指望他们自己饿垮解散拉到?雨辰的心思也真毒!兄弟这次和几个师长都谈过了。他们都是一个心思,不解散部队,不按雨辰给的番号编遣,时刻准备打回直隶,维持住北方的局面,再看风色发展!又铮知道智庵先生在天津有所动作,就想咱们配合好了,选最好的一个时机发动。名目也是现成的,护国军嘛!雨辰和临时参议会串通一气,擅自废除民国法统和临时中央政府,这完全是蔑视法理,我们是哀兵,只要时机得当,没有不打胜仗的。” 那王坦连连点头:“护国军这个名目好!现在没了中央政府,雨辰以临时军务部的名义号令天下,各省除了他的嫡系,都是在观望局势。只要咱们大旗一举,被他压迫的各省势力定然望风景从,我们北洋在北方的势力根深蒂固,他现在北方布置的军队主力又在东北被牵制,咱们有的是成功的机会和把握!当时智庵先生离开天津的时候,和芝泉老总约定,他维持剩下的军队,智庵先生在政治上面想办法。虽然现在芝泉老总不出面,但是又铮老兄出来维持也是一般的…………我们智庵先生的意见就是…………” 他突然住了口,神色警惕的四下看看。曾毓隽笑道:“坦直兄,你还以为是以前的北京?天下的势力都汇聚在这里打探消息?现在这里已经没人关心啦。连雨辰的那个派驻北方的情报头子白斯文都坐镇天津去了。在这里大声嚷嚷都是无碍的。” 王坦自失的一笑,但是还是压低了声音,将身子靠近了曾毓隽。声音从牙缝里面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阴冷低沉得象把刀子:“智庵先生的意思就是…………想办法暗杀了雨辰!”话音一落,对面本来一直言笑自若的曾毓隽顿时挑高了眉毛,吃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只是怔怔的看着对面神色阴冷的王坦,半晌说不出话来。 整个茶馆的一下都安静下来了,只有门口小贩有气无力的叫卖声音传了进来。空气似乎都凝结了。半晌曾毓隽才缓过神来,皱着眉头道:“这想头虽然异想天开,但是也不是没有道理。雨辰和咱们大总统最大的不同就是根基没有我们先大总统深厚。他在,则他们江北系统荣,他不在,则他们江北系统自然崩溃。他的嫡系几乎都集中在带兵,在政坛毫无根基。这是肯定的!”他说得有点兴奋,但借着就口风一变:“但是怕很不容易吧…………他是个拥兵快三十万的大军统率,身边有成百上千的卫队。来去扈从如云,咱们要是暗杀失败,那就是白送把柄给雨辰啊。要知道他现在还不敢翻脸断然解决咱们北洋的残余势力。就是不想多个掀起内战的名目,就是解决山东的第五师,也是借着安蒙军北上东北,他需要打通津浦路,完成对安蒙军的补给任务才着手进行的,不然咱们这点残余力量怎么够他一打的?” 王坦咬着牙狠狠的笑了起来:“放心,智庵先生也不是笨蛋,这点也都考虑到了。没有绝对的把握,是断然不会下手的。现在雨辰在上海虽然扈从严密,但是他总是要见客办事的啊!智庵先生已经在南方物色合适人选,许以重金,总有人能办这个事情的!现在智庵先生天津那里,还有一个前南方的议员叫雷新田的在帮助智庵先生办这个事情,一个月内总会有眉目的!咱们的身家性命要紧,这个事情自然是慎之又慎!” 他似乎是不想在这里多呆,站起来将礼帽合在自己头上:“又铮那里,你们就负责把军队运动好,随时做好准备。只要风声一传过来,马上就以护国军的名义发动!燕荪先生现在在天津筹饷,断不会让河南的弟兄有什么冻饿的。我们之间的联络,还是以人互相见面为主,不要书信,不要发电报。一号,十一号,二十一号,咱们就在这里见面,自己不得来也要派知心可靠的人过来带话。就这么吧,早说早散,我还要回天津和智庵先生汇报。也等你这边的消息。”说完朝桌上丢了一张一元的光复票,匆匆的朝曾毓隽一点头,拔腿就出了茶馆。 曾毓隽慢悠悠的把桌上那张一元的光复票拿起来打量,雨辰发行的这种纸币,因为准备金充足,信用卓著。已经通行到南方来了,原来大清银行改建的中国银行和交通部筹资成立的交通银行发行的所谓京钞,当初一元光复票就能换七块多!现在北洋垮台,这些京钞就更不值钱了。雨辰的势力发展渗透,通过这张票子就能知道无遗。自己这些人苦心孤诣的想办法推翻他甚至杀了他,有把握成功吗?而且如果真的除掉了雨辰,对这个已经乱到了极处的国家,到底是有好处吗?这些问题他不愿意深思,只有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看着茶碗上空飘扬变幻浮动的热气发呆。时势,真的是不同了啊。 在北京城总有一些残余势力再不甘心他们的时代就这样逝去,而在做垂死挣扎的时候。安蒙军将士却在连天风雪当中向奉天城挺进。一路虽然辛苦,但是还很顺利。眼见得就要迫近辽河,渡了河离奉天城不过就一两天的路程了! 奉军二十七师早有联络官派安蒙军第一师里面,是个结实粗壮的少校,叫做韩麟春的。却是奉军中少有的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科班参谋。原来在奉天督练公所里面做事,改新军之后就担任了师部的参谋。这次被张作霖派来当作联络官和一路的向导。 他也戴着安蒙军的皮帽子,在连天大雪里面已经将护耳放了下来。陪着陶定难和王挺一起骑马行军。看着周围的地形,他跳下马来从自己的图囊中取出地图铺在马鞍上面,但是风总吹得他按不住地图。陶定难见状忙吩咐了一声:“帮韩参谋压好地图,可能是咱们的行军出什么问题了!”几个参谋和护兵跳下马来,帮韩麟春按住了地图。他仔细的在地图上面看了一下,又用手在那里比划。最后才把地图收进图囊,跑到陶定难马前汇报:“陶师长,我们离辽河不过四十多里路了,没有走错道!但是张师长这个时候应该派驻军来迎接咱们了。这些在奉天的时候都说好的啊!” 陶定难刚想张口,一阵狂风卷着雪花就灌进了他的嘴巴里面。他呸呸了几下,在马上转过身子来:“你看看这他妈的大雪,下得接地连天的!咱们虽然带了一台无线电报机,但是这种天气怎么架得起来天线?什么消息都收不到。咱们又要避开南满铁路周围三十公里以上,什么镇子城市都错开了。能在这种天气走对道也很不容易了!张师长派来迎接的驻军可能错过了吧!反正咱们只要走的道没错就成!今天天黑之前赶到辽河南岸宿营,明天白天过河,尽早挺进奉天。你的联络功劳,我们一定从优加叙!” 正说话的时候,就看见前面的大雪里面匆匆的赶来了十几骑马,马前面一个人依稀就是“狼居胥”骑兵团的团长侯明上校,他是征蒙战役中的大功臣,在塞外带领骑兵杀得那些号称马背上长大的草原汉子望风而逃。回到天津,老团长高升,他也坐上了这个英雄骑兵团的团长宝座。这么大的雪里,他的马还是来得飞快,几步就冲到了陶定难前面,他在马上猛得一收缰绳,骏马高高人立起来,在雪地里面打了几个圈子。他看着陶定难,歪戴着自己的皮军帽,朝他在马上行了一个马马虎虎的军礼。 “师长,有大情况了!我们团向前搜索开路。在雪地里又撞上一群黄衣骑兵!咱们还以为是自己人。结果一看他妈的帽子上面有个黄五星,说的也是叽里咕噜的日本话!” 侯明带着骑兵团向前搜索前进,作为第一师的开路先锋。他们“狼居胥”骑兵团是唯一一个师属的骑兵团,编制也比普通骑兵团大很多。他当了这个团长,又要参加国战。当真是兴头得不得了。也秉承自己一直身先士卒的作风,带着部队在最前面搜索前进,又手痒痒的恨不得碰上什么不开眼的马匪,好打个痛快。雪大能见度不高,他也不觉得辛苦,带着自己手下这一群虎贲,就朝北面的辽河搜索前进。他划算得很清楚,这个时候辽河肯定是上冻了。自己带着先头部队先过去,在对面占领一个桥头堡。无论有什么情况,大部队过河都有了依托。这也是他们这些机动骑兵应该的使命嘛! 他们一路上都不下马,吃饭喝水都在马上解决。在风雪中艰难的跋涉前进,认不清楚方向就按着指北针指出的方向埋头向前走。正行军当中。就隐约听见对面又人喊马嘶的声音隐约传过来,他按住了自己部队前进的脚步,正狐疑的问手下:“有没有听见人的声音?” 然后大家就看见一队人马从风雪中直撞了出来,这些人都骑着高头大马,在大雪中也举着军旗。都是和安蒙军颜色相似的黄色军装,带着大棉军帽。每个人都大背着用枪衣包裹的骑枪! 双方迎头大撞,隔了三四十步就是一阵人喊马嘶,狼居胥骑兵团从骑兵到团长都是烈性人,都一下把枪从背上扯了下来,掀开枪衣就开始拉枪拴。对面也是一阵叽哩呱啦的鬼叫。也纷纷从背上摘枪。幸好天气奇冷,双方的枪拴都冻住了,戴着手套的手也不方便顶子弹上膛。要不然光这一下遭遇,说不定互相就开火了!多少都得撂几条人命下来! 侯明忙扬手让自己手下的士兵停止了动作,他担心对面是张作霖派来接应的骑兵。虽然越打量越是不对,一个念头突然跳进了他的心头,不要是日本鬼子吧!出发动员前安蒙军已经传达了可能遭遇日本军队干涉的精神,大家都憋足了劲,日本军队要敢于干涉,都豁出去揍他们一个痛快的。但是现在骤然碰到,这帮骑兵骑的都是改良过马种的东洋马。高大神骏,比侯明他们骑的蒙古马种要高了一个头。声势也颇为吓人的样子。他们在对面也平端着枪,指挥官也压着不让开火。双方就这样虎视眈眈的对视。 侯明在马上迎着风雪向前了几步,大声的问道:“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是什么部队的?”他先用南方话说的,接着又用北方的官话说了一遍。在北方作战快一年,他的北方话早说得可以以假乱真了。对面一阵扰攘,终于有一个生硬的中国腔调开始说话:“我们是大日本帝国关东军广岛兵团福山骑兵部队的!我们在这里演习,方圆都是军事禁区。你们赶紧退出去!不然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不负任何责任!” 侯明的脑门子一下顶上了火,他纵横大草原已经练出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他妈的中国人的土地成了你们日本鬼子的军事禁区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的人马。一百多人的一个骑兵连,每人都带着步枪马刀,还有一架刘易斯机关枪,他们骑兵团可是优先换装单位呢。带着七八个弹鼓几百发子弹。对面小鬼子不过一个骑兵小队的样子,二十来个人马,只有骑枪马刀,怎么样也干倒了他们。可是风大雪大的,跑了几个就不好了。而且他们既然在这里演习,也不知道有多少部队,看样子是把辽河封锁了!他娘的,这不就是冲着咱们安蒙军行军北上来的吗? 无论如何也要把当前的局势搞清楚!侯明下定了决心。朝自己部队一挥手,带头朝后退了下去。手下的士兵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朝他们团长发出一阵不满意的叫喊声。但是军令最大也没有办法,眼见得退出去几百米看不见对面的日本骑兵了,那帮孙子估计也是赶回去汇报了吧!侯明跳下马来,朝自己带的骑兵连嚷嚷道:“都冲老子他娘的喊什么?都给我下马来,朝枪机上面撒尿,把冻化开!把步枪揣怀里。随时准备打响,咱们再摸回去,看看日本鬼子到底有多少?这样回去汇报给师长,怎么个打法才有个准定的主意!” 团长这么一说,底下的士兵顿时笑逐颜开,照团长的命令行事之后一群士兵把身上的皮军大衣翻了一面过来穿着,都是白色的羊毛里子。继续朝前摸了过去。枪都揣着,随时准备打响。因为团长已经下达命令了,咱们尽量朝前搜索前进,如果实在不行,碰到小股敌人,打翻撂倒几个,抓个活舌头回来也成! 第一百零七章 冲突 第一百零七章 冲突 辽河岸边的大雪下得是连天接地,一小群骑兵在他们胆大包天的团长亲自带领之下在这最好的掩护下面隐秘的前进。但是这场大雪虽然很好的遮盖了他们的行迹,但是也带来了另一个不好的副作用,能见度实在是太差了!他们一路行进过去,入眼全是一片洁白,哪里能看见日军的动向! 侯明骑着马突然在前面立定了,后面的队伍不知道团长发现了什么,都警惕的取出骑枪来,散开了队形。侯明笑骂道:“都他妈的给我靠过来!老子有话和你们交代!”骑兵们放松了一下,都笑着围了过来,雪粘在他们的眉毛上和脸上,每个人都变成了小老头一样。对于在这种鬼天气当中充当尖兵出来搜索探路,没人有半点怨言,都是士气高昂。 侯明看着他们,皱眉道:“兄弟们累不累?”底下说什么的都有,有说累的,有说不累的,有的在乱开玩笑的。归根结底到一个意思上面。就是老大你有什么命令,尽管的说罢! 侯明擦了一把脸,看着雪花在他的皮手套上面融化:“弟兄们,这种鬼天气,要查清楚辽河南岸日本鬼子的分布不撞到他们大本营里面是看不清楚了…………我们就这一百多号人。鬼子至少有二三千以上吧!日本能叫做兵团的部队,都是师团的规模了。大家觉得该怎么办?”骑兵们看着他们团长眼光闪烁外加一脸的坏笑,都知道他拿定了主意。大家都是当初在蒙古大草原上同生共死出来的,谁还不知道他们团长那个德行。都板着脸等他说话。 侯明无趣的耸耸肩膀,眼光炙热得象要把雪都融化:“我们找一队巡逻的骑兵小鬼子,干他一家伙!抓几个活的大概不难!但是大家记好了,见了师长上交战果的时候,谁都要说是小鬼子先他妈的动手的。谁要是大嘴巴乱说,我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骑兵们哄的一声都笑了起来,纷纷的赌咒发誓:“团长,你带咱们打东洋萝卜头,咱们还能这么没眼色出卖你?放心,谁要是乱讲话,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生儿子没屁眼!”侯明用力的一击掌:“咱们散开队形,相互之间保持目视可以联络的距离,发现鬼子了就迅速靠拢。敌人要是还是一个小队的规模,我们就打他妈的!” 安蒙军所属中央陆军第1师直属“狼居胥”骑兵团1营2连的一百多名弟兄们立即按照侯明的命令,张开了广大的正面,向前搜索前进,每个人都提着精神有浑身兴奋得燥热。江北军系统每天的三操两讲课中,什么时候不讲甲午这类的国耻?这次安蒙军出动来扫平满洲分离独立势力,谁都知道他们背后是日本某些野心家在撑腰。打这些满洲人大家都觉得肯定是摧枯拉朽,没什么味道。下层官兵没高级军官那么多顾忌,都跃跃欲试的巴不得和日本鬼子被吹到天上的关东军见上一仗,打疼了他们就老实了!每个人都恨不得马上撞上一队小鬼子,好干个痛快。枪都被他们贴肉放着,把枪机保护好,到时候马上就能使用。唯一的问题就是,小鬼子怎么还不出现? 日军关东军第5广岛师团的直属骑兵第5连队第4中队1小队的二十三名骑兵,正在向南面搜索当中。连队本部接受到的命令就是在这次演习进行当中,该连队必须在辽河南岸展开广正面的搜索行动,务必要查清楚安蒙军北上的动向,如果发现了就要一直和他们保持接触。对他们施加压力,迫使他们不能通过辽河北上。必须严厉而坚决的展示日本军的态度。就是军事演习区绝对不允许华军通过。必要时,可以严正而毫不退让的表明日本军这种庄严的态度。 日本骑兵少尉福田荣治接受到的就是这样的命令。说实话,这种充满了腹艺技巧的上级军官的指示,初听的时候是充满了对长官的敬畏。认为他们说话下命令实在是太华丽太有水平了。到了后来遇到实际情况就觉得头疼,他们到底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们到底要达到什么样的结果?自己要怎么样执行命令才算他们心里真正想做的?这个二十二岁的少尉微微有点怨气的带着自己的小队在大风雪中中展开巡逻,他们要在这鬼天气中整整搜寻六个小时,才能回营地吃上口热饭。 但是这一切对于光荣的广岛师团下属的骑兵部队来说,再大的艰苦都是在他们的忍受范围之内。福田荣治也没有半点抱怨这场大风雪的意思。他心里面只是在琢磨,要是遇到了支那的那个所谓的安蒙军,自己到底该怎么样表达日本军庄严的态度呢?是干脆用枪射击,还是用马刀的刀背去砍他们?穿着黄色军装的日本骑兵的脸都被大围巾包了起来,在福田荣治的沉思当中,他们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右翼和一队散开的骑兵在很近的距离交错过去了。 他们未能发现安蒙军的骑兵完全是因为安蒙军特制的这种适合于雪地作战的大衣,骑兵是皮面的,步兵是斜纹呢子的。反过来就是白色羊毛的里子。这是雨辰特意指示定制的冬季作战的军装。在两队骑兵交错过去的时候,福田荣治没有发现安蒙军白色的人影,而安蒙军最左翼的一名骑兵却在大风雪中看见了日军穿着黄色军大衣,向前缓缓前进的身影。总算是逮着一条大鱼了! 福田荣治的小队成三角队形,向前缓缓前进着。前面是三四个骑兵的尖兵,后面才是小队的主力。全小队有二十三支骑枪,二十二把西洋式马刀和一把小队长家传的日本军刀。其他装备就是一概欠奉了。而悄悄的从他们后面摸上来的,骑兵团长,因为作战勇猛大胆被手底下士兵戏称为“炮灰侯”的侯明,正带着一百一十四名骑兵,一百多条德国式骑枪,一架刘易斯机关枪,每个士兵还携带着四枚民元式手榴弹,加上不少士兵都有自来德式手枪。不管从兵力还是火力上面都是远远的超过了福田荣治带领的这一小队的骑兵。侯明他们的骑兵从后面绕了个圈子,散开了队形,以袭步赶了上去。看着慢慢向前没有反应的那一小队日本骑兵,侯明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好大的一块肥肉啊! 满天风雪掩盖了一切的声息。直到自己背后一片爆豆也似的枪声响了起来。福田荣治和他手下的骑兵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侯明指挥手下整整一个骑兵连集火射击。先打他们一个闷棍,哪个日本鬼子能活下来就各安天命了。一阵枪声响过,十几个日本兵就栽下马来,这么冷的天这么厚的军服,连血都流不出来人就已经再没了动静。还有不少马同时被打到。将马上的日本骑兵甩了下来。刘易斯机关枪还吼叫着,把试图转身抵抗的日本兵一个个按到在雪地里,机枪的响声在雪地里显得发闷。直到一个弹鼓里面五十发子弹全部倾泻出去这才停止射击。这一小队日本兵已经没有能站在地上的了。每个士兵都打完了一夹子弹,呼啸着就过来看有没有日本兵还活着,他们是要带一两个活口的呀! 侯明骑在马上抖着自己那支打光了子弹的自来德手枪,这一仗实在太不过瘾了!没有骑兵的互相冲撞,没有马刀的大力砍杀。这些日本鬼子连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实在有些欺负人!他大声的下着命令:“看哪个萝卜头还活着,好生服侍着,千万别让他死了,咱们的情报还要靠他们嘴里挖出来呢!” 福田荣治在枪声一响的时候腿上就中了一发子弹,接着自己的爱马声驹一声悲鸣重重的一跳,将他甩下了马来,他整个人一头栽进了冰冷的雪地当中,接着自己的坐骑也摔倒在自己的身边,一条马腿压在了他背上不住的抽动。听着子弹在他头顶嗖嗖的掠过,人马惨叫嘶鸣的声音响成了一片,他想跳起来抵抗,但是受伤的那条腿怎么也使不上劲。他想把自己背上背的骑枪摘下来,但是枪上面还有马腿压着,竟然是毫无办法。他咬着牙趴在雪地上面。头脑一片混乱懵懂。他们是遇上什么敌人了?马匪还是安蒙军?怎么就有人敢在这片土地上向他们大日本帝国最精锐的陆军开火射击?这个时候他竟然一点也想不到别的东西了。就看见面前一个士兵从死马上面挣脱下来,正在取背上的骑枪准备抵抗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发子弹同时击中了他,那个士兵象触电一样在那里舞蹈,然后就惨叫着摔倒在自己的面前。福田荣治认得他是自己手下一个叫做广平次郎的广岛农家子弟,三年的老兵,现在身上却不知道被打出了多少窟窿!过了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长的时间,枪声终于停歇了下来。然后就听着敌人发出古怪的呼啸声音向这里驰来,似乎还在翻检地上有没有活人。他想起日本陆军的战阵训,自己是日本军官,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活下去当俘虏!他咬牙摸着了肋下挂着的那把祖传的军刀,将刀把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几十个安蒙军的骑兵一路翻检着尸体,要不就是已经死得透了就是只剩下一口气,在这大雪天里面也活不了多久了。侯明坐在马上一边给自己的手枪压子弹一边发着脾气:“他妈的一帮兔崽子,下手就不能轻点?要是没个活口咱们还得去找,再碰上这么巧的事情除非做梦!真是打起仗来一个比一个手都黑!”骂完手下的士兵又开始骂这队倒霉的日本鬼子:“你们这帮萝卜头,就不知道能长结实一点!一发子弹打不死该多好?省得咱们这么费劲巴拉的。你们爹娘造你们出来没点灯?这么这么不经折腾?” 他在那里骂骂咧咧,两个安蒙军的骑兵搜到了福田荣治那里,死马的腿还在他背上抽搐。一个骑兵抽出了马刀,一刀从战马的脖子上面刺了上去。当骑兵的爱马都是一般的,谁也不忍心战马再受折磨。就在声驹发出最后一声哀鸣的时候,一直趴在地上的福田荣治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音,瘸着腿就跳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爆发力的。他举着军刀高高扬起,就想对着身边最近的一个安蒙军骑兵砍下去。那个骑兵明显被吓了一条,完全来不及反应。就在这危险的时刻,当的一声枪响。一发7.63毫米的手枪子弹准确的把福田荣治手中的军刀从中打断。巨大的冲力还带得他手中剩下的半截军刀脱手飞了出去!然后就听见侯明在那里举着手枪欣喜的高叫:“还是有个活的,还是肩膀上面带花的!把他给我抓住了!”十几个士兵都扑了上去,赤手空拳的福田荣治竭力挣扎,还是挨了几下重的,被七手八脚的按进了雪地里面,几个人就开始动手捆他。福田荣治虽然胳膊都快被扭断了,但是他却一点感不到痛,屈辱的感觉还有即将沦为俘虏的巨大恐惧让他的眼泪都下来了。天照大神,杀了我吧! 侯明带着一个半死的日本少尉俘虏得意洋洋的赶了回来,第一时间就冲到陶定难面前汇报。在他的口中这次主动偷袭自然就是变成了他们在搜索前进过程中遇到日本军队的骑兵,第一个骑兵小队不许他们前进,第二个骑兵小队他们却先开火射击,自己不得已还击。以无一伤亡的代价全歼日本兵一个骑兵小队,生俘一名日军骑兵少尉。他们在路上也想让这个日本鬼子开口,但是给他揍了几下狠的。他只是嚷嚷着他们听不懂的话。但是看那个激烈的挣扎程度,估计也是想寻死的可能性居多。 “师长,我们一路搜索,很短时间就先后碰到两个日军骑兵小队,这种警戒密度。怎么样也有好几个中队的骑兵形成搜索警戒线!前面一队骑兵说这里是关东军广岛兵团在演习。我估计小鬼子怎么样也有几千人把辽河封锁了!他们就是存心不想让咱们过去!能见度太差,我们为了安全,没有继续搜索前进了。但是抓了个活口,只要撬开他的嘴,什么都能知道了,咱们总能拿出个应付的办法出来!” 陶定难还没有开口说话,旁边的奉军少校韩麟春已经发怔的叫了出来:“你们打光了一个日本小队?天老爷!这是要惹出大事情来的啊!” 侯明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骄横的神色,哼了一声道:“就是老子打的,又怎么样了?难道把这帮日本鬼子当祖宗敬?就是关东军全部都在面前,老子的骑兵团一样在里面杀个七进七出。小日本在咱们中国的土地上面搞什么军事演习,还不是帮那些叛匪撑腰?拉屎拉到我们安蒙军头上来了,难道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他用无比轻蔑的目光看了韩麟春一眼,觉得和这个北洋军官没什么说的,他心里也一直耿耿于怀老参谋长孙裳的死。自己在那里喘着粗气。 韩麟春没有理睬侯明对他的态度,朝着还是沉吟的陶定难急切的道:“陶师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啊!我知道为什么没有碰上咱们师长派来迎接的队伍了。一定是关东军在这里搞演习封锁了辽河,他们迎接的队伍过不来!但是现在怎么闹出了伤亡事件?关东军在东北无事还要对石头踢三脚呢。现在给他们这个借口更让他们能掺和进这个事件里面了。我们张师长一直在对日本人竭力忍让,就是怕局面变得复杂。现在终于闹成这样…………奉天省算是完啦!”说完他竟然腿一软,坐在了雪地上。对于这个奉军北洋军官来说,擅自和日本关东军开衅,还杀了他们几十个人,实在是天塌下来一般的事情! 陶定难和在马背上面的王挺对视了一眼,果断的向身边的参谋还有副官下达了命令:“找一个背风的地方,命令电台台长,限二小时内要通安蒙军总部和后方总参谋部的电台,将日军封锁辽河的消息向他们汇报,请示办法。部队就地停止,构筑工事,准备作战!侯团长,你带领骑兵团向两翼延伸搜索,看日军的警戒范围到底有多长,这次无论如何不许发生冲突!遇到日军阻截,朝咱们的主阵地收缩后退!”他一口气下达完这个命令,王挺在旁边补充道:“还有,命令各部队雪地构工,注意保暖问题,这个天气非战斗减员下来不得了,去吧!”几个参谋、副官包括侯团长都大声的答应是,飞快的去了。陶定难却脸有忧色的看着还在飘扬着大雪的天空,最后却坚定了自己的容色。他一把将还坐在地上的韩麟春拉了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雪:“韩兄弟,日本鬼子没什么可怕的。这次的事变,也就是他们挑起来的。我们作为军人,如果连这点和外敌作战的勇气都没有,那就不如回家抱孩子去了。军人就是等待这个光荣的时刻。”他的语调低沉,但是出奇的坚定。韩麟春听着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了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陶定难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向韩麟春道:“咱们安蒙军北上,早就做好了和关东军见一仗的准备。现在也正是时候。” 安蒙军所属中央陆军第1师是雨辰系统配备无线电台的五个师之一。电台台长是海军转行的。技术是没得挑的,在陶定难的严令下面,用尽了一切办法在满天的大风雪中寻找着后方电台的呼号。他似乎也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好容易和后方两个电台要通。断断续续的将紧急电文发送了出去,一看时间,正好两个小时。这个海军出身的中校电台台长一下就瘫了下来。总算是完成任务了!他在这里完成任务只觉得轻松,但是却不知道后方两个电台收到这里的通报之后的忙乱震惊。 安蒙军一到东北,可就和日本军队干上了!等到关东军发现了他们骑兵的伤亡,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现在说不定已经在调兵遣将了!留给后方总部可以用来应变的时间并不是很多,现在必须要拿出一个办法出来!由于何燧已经和第二师开始行军,途中不到时间不架设电台。只有安蒙军在天津的留守处收到了电报,他们不过是一个军需处长在那里坐镇,这种事情如何敢自己作主?一边着急的呼叫跟着第二师前进的何燧总部,一边立即将电文转发给松江的总参谋部作战处虎穴作战室。急切的请示办法。 虎穴作战室是在中午吃饭时间收到这个电报的,正在吃饭的司马湛一下就跳了起来!饭盆给他扔得到处都是,满地都是残汤剩菜,他也不管不顾的一头冲进了作战室。本来在他们的想定当中,和关东军可能发生冲突是在向南满发起进军之时。那是后方有稳固的奉天城,完全可以游刃有余的选择怎么开打。现在却是在安蒙军还没到达奉天,在辽河南岸就碰到封锁河防的关东军,而且还发生了冲突!经过千里跋涉的安蒙军没有稳固就近的后方,可以和关东军一决高下么?这仗打到什么样的规模合适?这里安蒙军和关东军如果大打出手,奉天城的张作霖会不会有不稳?天津的日本中国驻屯军会不会有所动作?所有问题都纷至沓来,需要司马湛马上拿出应对的办法出来。他一边朝作战室冲去,一边手里还挥着那份电文下命令:“请司令和吴参谋长马上到虎穴作战室来,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商议!” 第一百零八章 战意 第一百零八章 战意 在公元1913年2月1日这一天,雨辰正在高昌庙原来的总办办公室,当年他用作自己在上海军政府都督位置的办公室,现在是他布局政治方面的另一个指挥中兴当中。正接见着蔡锷将军。这位云南名将在北京半真不假的给袁世凯干过一段时间。却一直通过白斯文和蒋百里司马湛负责的江北军总参谋部作战处联系,将情报不断的转递给江北方面。这个事情直到现在段祺瑞才有所耳闻,这位北洋大将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他自己的公馆里面痛苦而愤怒的咆哮:“松坡误我!”刚愎的段祺瑞自然将去年年中南北会战中自己指挥失误、调度无方、还有众多北洋军的军无斗志和装备不善导致的最后失败,完全归咎给了蔡锷。这对段祺瑞来说自然是一种安慰,但是在雨辰看来,就算没有自己安排的那些草灰蛇线,北洋的失败也是必然的。因为他们毕竟代表的是旧的一个时代,在新兴势力蓬勃的在地平线那头升起的时候,他们为自己所处的那个时代殉葬,就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事情了。这些他们未必明白,就连雨辰自己,都是只有些隐隐约约的感觉。 蔡锷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消瘦,他才到上海,雨辰就请了美国的医生为他治疗他的喉部旧有疾患,医嘱是新鲜空气和静养,最好能离开中国到那里去渡一段时间长假。但是在现在这个各方面势力不断互动,情势变幻得目不暇接的时候。蔡锷拒绝了雨辰计划送他去美国疗养的计划,他还是留在了上海。这个大时代正在激烈变迁的时候,蔡锷不想置身在外。 雨辰看着蔡锷精神不错的样子,朝他微笑道:“松坡先生,看来你恢复得不错啊!最近吃东西怎么样了?正常吗?每天还是去跑一圈马?”他有点猜到蔡锷的来意,却想避免这个话题。语气中尽是避重就轻打哈哈的意思。对蔡锷他虽然敬重,但是还没有到交心的地步。 蔡锷看着雨辰故作轻松的样子,不禁摇头苦笑:“雨司令,这次真的是多谢您了,到了上海就安排我检查治疗,美国医生说我的喉咙再拖一下的话,很可能就发展成癌症了。您这可算是救了我一命!在上海住得也很安逸,还特别为我配足了勤务人员,住的大洋房,连我爱骑马的习惯都照顾到了…………这叫我说什么才好?说句不恭的话,您这个岁数,知道收揽天下英才的手段,已经不亚于当时的袁慰亭了。” 雨辰本来满面含笑的听着蔡锷的话,一听到他说袁慰亭就心下一沉,蔡松坡轻巧的又把话题转过来了!他昨天晚上和陈卓谈了快一夜,正布置了将在2月15号举行的大选事宜的方方面面。哪个党派需要打压,哪些党派可以联络,哪些人物需要什么样的位置拉拢。殚精竭虑的设计出了好些的方案,既要做得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又要确保自己在其中得到最大的实惠,早上这个时候,自己实在已经是疲惫到了极点。但是蔡锷又来拜门,他在上海这短短的日子里面,已经有两三封信写给自己,要自己收揽北洋人心,尽量招募北洋旧有人才。说他们有经验,有能力,也是中国现在最有政治经验的一个团体,现在在北中国还是有着。如果能够和他们结合起来,将这些现在漫无头绪的北洋力量收拢在一起的话,雨辰的强势地位就无法动摇了。 但是雨辰对他的提议,一直是不置可否。他心里面也有担心,北洋的力量,毕竟是从旧时代走出来的。他们和中国的传统势力太盘根错节,有些东西也太积重难返了。将他们结合在自己的麾下。第一是和自己手下的基本势力,必定会有矛盾产生。第二就是他们的潜势力也的确太大了。万一势大难制,自己将来怎么控制他们?最后的原因就是他心中的那点雄心了,他真的想摆脱旧时代的很多羁绊,这样他才能放手以他自己的方式,打造出带有他个人烙印的新中华,北洋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啦。但是这些话,他却不能放心的对蔡锷说,甚至对自己的嫡系手下,都不能说得清透明白。很多时候,自己的心思,需要手下来揣测。如果说这是上位者必须要有的心术,那他现在已经做得很不错了。环境,是最能改造一个人的。他已经不是在原来的时代,玩弄一点心术的普通小白领了。 所以他只是含笑着和蔡锷说着一些漫无边际的话:“松坡先生实在是太夸奖我了,我不过是秉承着大家的公议,做了一点事情出来罢了。未来如何,还要看看呢…………现在要紧的是你的身体问题。你和百里兄是我国军界的两大泰斗,才学远胜兄弟十倍,未来借重的日子还长着呢!所以现在你一定要把身体养好,百事都不用操心?这样可成?” 蔡锷目光闪烁的看着雨辰,仔细的打量了他好一会儿。雨辰也沉得住气,只是含笑看着他。眼睛里面的神色,全然是温情关怀,换一个人,说不定真的就被他感动得五体投地了。但是蔡锷心里面却只是苦笑,民国短短的一年多历史,政坛上面就换了两个强人。袁世凯的作风是权术味道很重,以官位爵禄网络天下英雄,手面很大,但是考虑的更多是团体乃至个人利益。到了后来,国事已经放在这些私心后面了,这是他致败的原因,也是他始终不敌雨辰的原因。在政治上面,他更多的是抱残守缺,看他的做法,和清末时代政治情势,没有什么变化,无非就是披了一件民国大总统的外袍罢了。 而雨辰呢,在权术方面虽然还不如袁世凯,但是笼络人的手段却和他差相仿佛。但是他更多的是对症下药,不是一味的以官位爵禄来诱惑人。看看他搞的青军会,和对国战的反应那么激烈慷慨就明白了,他知道人心所向!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太多的为个人私心考虑的事情,有些加固自己权位的做法,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他要不这么做,反倒是奇怪了!最主要的事情是,蔡锷也敏锐的发现了,雨辰知道这个国家已经不能维持旧有的步伐和做法了!时代潮流浩浩荡荡,这个积重难返的国家,的确需要改革变化。但是这种变化要做到哪一步才算得体,现在任何人都没有答案。他只是希望雨辰不要步袁世凯的后尘,以一个团体作为自己角逐到这个天下的基础,最后又囿于这个团体之内,不能示天下以致公,最后国家大势,就败坏于党争和钩心斗角的斗争当中。现在这个国家,多么需要天下有识之士的共同出力建设啊!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不管雨辰多么不愿意听他把意见当面说出来,但是他觉得自己也非说不可。蔡锷的声音悠远,听起来似乎还带点金石交加的声音:“雨司令,我的身体,当真是不相干的…………如果说以前有些病,也是看着国事在一天天的败坏,自己却无能为力急出来的!现在袁世凯已经倒下,重任落在了您的肩头。现在天下之大,已经没有能和你正面角逐的力量啦…………” 他斟酌着词句,神色也变得越来越郑重了:“现在还有实力,不管是哪方面实力的力量,无非就是北洋残余和同盟会的民党势力。雨司令已经给了民党出路,将他们拉拢到自己的旗下,这也是双方理念,多少有相近的意思。但是北洋经营那么多年,北洋人员遍布中央地方各处。现在雨司令对他们的做法,却是暂时维持敷衍,二十万北洋军,只给了四个师的番号。中央部门,现在等于完全推倒!挺进山东,除了还留一个都督,其余官吏一概撤差。将来如何,那是可想而知的。这是不给他们出路啊!这些人如果没有了出路,他们会做什么事情出来?当初清朝停八股科考取试,一味将国家军政大权交给地方实力派或者留洋回来的学生。那些指望通过科举出身的士子没了出路,就大量的跻身新军,最后新军就成了清朝的掘墓人,我是练新军出身的,这些太清楚不过了!现在司令对待北洋,虽然和那时的情势不同,但是道理是一样的!司令的确需要对他们有一个安置,说句诛心的话,对民党势力也是一个牵制平衡!他们这些人才武弁的本事经验,也不能浪费了啊!” 这话实在是说得透彻交心,一下就让雨辰霍然的站了起来,大步的背着手在厅内踱步。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么完全和自己坦诚无欺的谈话了?雨辰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说完了话在椅中神色泰然的蔡锷。实在是非常有道理啊!自己原来几个心腹,一直坚持自己意见的何灼然有意无意的被自己冷落在核心小圈子之外。吴采只是埋头做事,是自己政策的忠实执行者,对自己的决定,几乎从来不反对。陈山河就是自己的盲目崇拜者,别指望从他口中听到什么建议。李章云只是自己的大管家,只是在花钱的时候才唠叨他几句,上次还被他驳了一个没脸,现在看自己的神色还有些警惕的样子。陈卓算是自己搞党派政治的一把枪了,但是枪就是枪,还是要听他这个主人的。蒋百里原来还能维持和自己平等的思想和地位,但是自从表示效忠以后,这种平等也越来越维持在面子上面而已。天津会议以来的翻云覆雨,自己做得让他大出意料,从此更是表现得心服口服的样子,这样下来,蒋百里也不过是另一个吴采。只有现在这个黑黑瘦瘦的中年人,才能和自己说出这么大有帮助又明白无隐的话来! 原来雨辰读史的时候,就对蔡锷将军评价很高,现在亲身的接触到了,才发现他真的是国士无双。他虽然为自己考虑,但是想的还是这个国家早日安定下来,好能一心建设,再一致对外。如果他这个时候能知道赵秉钧和徐树铮他们已经在密谋对付他的时候,他就要更加的佩服蔡锷的先见之明了。 雨辰终于转过身来,专注的看着蔡锷,但是说话的辞气却很平和:“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松坡先生,现在就算你要去美国疗养,我也不能放您走了。您在我这里担负一个名义,一边养病一边帮我拾遗补阙,兄弟年轻,所做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考虑不周,需要先生多提点意见。您看临时军务部的总顾问这个名义如何?就怕太委屈了先生…………先生说的意见,我一定仔细考虑。本来在北方我只是让杨皙子泛泛的敷衍一下北洋军政要人。现在看来,这事情还得改弦更张!但是做到哪一步,我还要斟酌一下…………” 他正在心中盘算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副官长王登科带着焦急万分的神色大步的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本来想向他汇报什么事情,但是看着蔡锷在座,又犹豫了一下。雨辰有点不耐烦的挥手道:“松坡先生是我的总顾问,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当面说!” 王登科立正应是,然后就大声的道:“司马参座从虎穴作战室打来电话,东北前线安蒙军第1师已经和日军发生交火,日军一个小队被我安蒙军1师狼居胥骑兵团全歼!日军关东军第5师团在辽河两岸阻挡住了安蒙军北上的道路,现在吴总参谋长,百里先生他们都已经汇集在虎穴作战室,等待司令前去商议应对!” 蔡锷和雨辰同时发出了讶异的声音:“什么!” 陶定难他们自从和后方取得联系之后,电台就再也要不通后方的信号了。他一直沉着脸展开部队布置防守。关东军在知道他们交火失利之后,定然会大举报复。自己到底采取什么样的对策,除了关东军攻击的时候他断然会予以还击之外。其他的后继做法,这些必须要请示后方!到底是将面前关东军击破挺进奉天,还是暂时容若撤退,寻找其他道路前进?他满心都是烦躁,要是能干脆的打这一仗多好?虽然安蒙军第1师才由行军队形展开防御。但是1师总计五个主力团,全师1.4万余官兵,装备精灵训练有素,随军前进的三千民夫和六百多辆大车装载了充足的粮弹。关东军全部连六个大队的南满铁道警备队的官兵不过1.1万余人。他有把握让对手吃个大亏的!可是这种和战大计,他知道是不能由自己做主的!天下没有那么多象“炮灰侯”一样无法无天的人物。 陶定难在冰天雪地里看着自己的部队在砍伐树木,构筑工事,搬运弹药,摆出一副挨打的架势。心里面就憋闷得慌,他重重的用马鞭一打自己的高腰皮军靴:“他妈的,什么时候我们的军队在自己的国土上面还要对这帮倭寇退让了!哪天老子非要带军队把他们打个精光!” 王挺站在他的身边,指挥着工兵迅速在那里构建师指挥部。这个所谓的师指挥部也不过是在一个小丘背风的地方掏一个洞进去,前面有原木构建的防弹胸墙,电台和发电机都在师部一处,天寒地冻的,工兵生火烤化了小丘的山体,德国制造的工兵铲镐才吃得进土里。百十个工兵在那里忙得满头是汗,但是也干得热火朝天。 他看着陶定难在那里怔怔的出神,眼睛里面火星四溅的样子。他拍了他一下:“定难,你觉得日军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们的兵力有多大?”陶定难有些奇怪,这不是你参谋长的活计吗?现在倒变成你问我了?他和王挺才搭伙计,以前也不过是一面之缘,现在脾气又不好,看着王挺的神色就有些不善。王挺倒没有计较他的态度,本来江北军当中参谋军官架子大是出名的,但是陶定难这个师长可不是普通的部队长,他是雨辰的副官长下来带部队的。雨辰最贴心心腹的骨干将领!王挺也只有淡淡一笑,提出了自己的判断:“日军骄横惯了,刚才我和奉军那个联络官也谈过了,为了朝鲜农民被欺负,他们都能出动关东州的正规军警朝奉军开枪开炮。这次他们本来就是来找咱们麻烦的,找到这个借口,他们定然会报复!发动向咱们的正式攻击是很可能的事情!” 陶定难哼了一声:“咱们不是奉军!他们要上来找死,那是再好也不过!老子就打垮他们过辽河!关东军第5师团全部上来老子也不害怕!”王挺皱眉道:“怕是不必怕的,骑兵搜索部队又派出去了,摸清楚日军的动向,不过据我估计,日军最多六七千人,大炮二三十门,而且不像我们是准备战斗的,弹药肯定也不充分。咱们三个团展开防守,一个团总预备,炮兵1团有24门七五山炮,12门野炮,还有4门107迫击炮,加上旅团的火力。日本鬼子不够打的!但是我们要是被纠缠在这辽河两岸,从军事仗就很有可能演变成为打政治仗。咱们的南满进剿计划如何完成?我最担心的,估计司令和吴总参谋长,司马主任他们担心的,也就是这个问题啊!” 王挺不愧是接受过蒋百里培训的标准参谋军官,除了参谋业务之外,具有战略层面意义的东西,也考虑得很深很细。他忧心忡忡的说出来,让陶定难也倒吸一口凉气。半天他才拧着眉头发狠:“我跟司令的时间久了,他定然不会对小鬼子退让的。就算我们在这里僵持,不多久灼然也带着第2师上来了!关东军还能是咱们整个安蒙军的对手?打垮了南满那帮家伙的主子,他们吃得起我们几打?照我来看,司令的回电只会有一个指示,就是打!” “狼居胥”骑兵团的骑兵部队再次又撒了出去,这次是出动了七八个连的骑兵,展开了广正面的搜索。在满天的风雪里,他们一路向辽河挺进,隐约就听到有军号不断在传达命令的声音。但是这种约定的符号,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这些骑兵都遵照着他们团长侯明的命令,一直向前,直到和日本鬼子碰面为止,摸清楚他们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动向?那个被他们活捉的福田荣治少尉,真他妈的是个硬骨头,再被他们带回师部之前,已经在路上狠揍过一顿了,但是怎么都不开口。想到自己面对的敌人是这样的硬茬子,侯明团长的肾上激素就全部涌了上来,和这样的外敌干仗,才有点味道!在老子的凶狠面前,没有他们的顽强! 侯明骑在马上,不知道疲倦的继续带队向前挺进。对于他擅自主动开火,挑起现在这个局面,他半点内疚自责的意思都没有。你们这帮小鬼子,凭什么在我们的土地上面作威作福?还搞什么鸡巴演习?揍的就是你们? 左侧突然响起了日本步枪特有的那种乒—勾的脆响,接着就响成一片。然后就传来狼居胥骑兵团德国马枪的还击声音,转眼间就打成了一团,分不出来了。侯明在马上一直腰背,恶狠狠的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骂了一句:“他妈的打起来了!左边什么部队的?” 他身边一个骑兵连长仔细分辨了一下,肯定的道:“骑八连那帮土狼!连机枪也用上了……还有手榴弹爆炸的声音!他们一定是遇上了鬼子大队!”侯明左右回顾一下,大声道:“吹号!调二连从左,我们一连和四连向右,支援八连去!枪声就是命令,敌人势弱,我们就吃掉他,敌人势大,我们就接应八连退下来!他妈的,不要是鬼子冒雪进攻了!” 和骑兵第八连——八连自称自己是土狼连。打起来的还是日军搜索部队。他们的确发现了福田荣治小队全员战死,小队长失踪的事实。情报很快送交到师团长大喜谷久藏那里。让这个师团长发了半天的愣,这应该就是安蒙军干的!前面一个骑兵小队已经发现了他们!这些支那军队敢于朝大日本皇军开火?他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第一个念头就是关东军那帮少壮派军官算是找着了大规模卷进满洲现在事变的借口了!为了皇军的荣誉,也要膺惩面前的支那军!第二个念头就是担心,自己现在掌握的部队只有两个不满员的步兵连队,和半个骑兵连队,炮兵第五连队所属的一个野炮大队,一个山炮中队。加上连队的随伴炮兵。弹药只有半个基数。日本陆军的日子,也没有多富裕。如果安蒙军真的全军来到的话,自己的师团不知道会不会吃亏?转眼间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支那军队他太了解了,当初日清战争的时候自己不过是个小中尉,金州一战他们的中队二百人就击垮了三千多守军,城里缴获的武器弹药堆积如山!如果皇军施以断然攻击,他们只有被击败撤退!那时南满的局势说不定就稳定下来了,现在那些首鼠两端的北洋将军会怎么做真的是只有天晓得! 自己说不定就是为帝国赢得南满甚至满洲的第一功臣了!一切的一切就是要把面前的安蒙军给击退了!让支那再也没有胆子派军队到关外来!一个小队的日本骑兵的战死,就是大日本帝国赢得满洲而奉上祭坛的祭品!国内那些老迈油滑的所谓大正时代德谟克拉西的政治家们,就再没有理由干涉关东军的行动!作为一个长州藩中层武士的儿子,大喜谷久藏虽然已经五十一岁了,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心还是和那些少壮派军官们是在一起跳动的。他一向都是全日本第一受爱戴的师团长,是大日本帝国经营大陆政策的先锋第5师团的掌舵人。 他下定了决心,马上就召来了两个步兵连队,21、41连队的连队长,商议进攻计划。骑5连队也同样派出去展开广正面搜索,摸清楚对面支那军的动向。等雪减小,炮兵能发挥效力的时候,两个连队都集中在辽河南岸,对支那军发起断然的膺惩行动! 他预计付出一百五十人的伤亡,消耗二百发炮弹,就应该可以打得对面的支那所谓威名赫赫的安蒙军第1师抱头鼠窜了吧!想到这里,大喜谷久藏在等待两个连队长赶到的时候里,回到了自己的师团临时司令部,亲笔写了一个“福田荣治小队全体在天之灵”的神位,默默的合掌祈祷。你们已经成佛了,下面就看我们的了! 。 第一百零九章 民族利益 第一百零九章 民族利益 在这一场满天飞飞扬扬的大雪当中,安蒙军第1师“狼居胥”骑兵团和日本关东军所属第5师团骑兵第5连队都将自己的部队展开成了广正面向前搜索前进。双方的任务都是一样的,摸清楚对面敌人的布置和配备,为大雪减小之后的作战搜集足够的情况。 狼居胥骑兵团是罕见的拥有营级建制的骑兵部队,全团总计十二个骑兵连,两个骑炮连,一个骑兵机枪连。每个骑兵连都是一百二十六人的大编制,装备有德式马枪一百余支,还有一架路易斯机关枪。两个骑炮连一个装备了四门七十五毫米沪造山炮,另一个骑炮连则是四门八十毫米一二甲式迫击炮。骑兵机枪连则是六架马克沁重机关枪,骑兵营直属的骑兵机枪拍还有二架马克沁重机关枪。编制充实,火力强大。这个一千七百多人的超大骑兵团,是整个江北军骑兵部队的精华,在外蒙草原上纵横几千里,又有充足的作战经验。这次北上作战,是整个安蒙军的先锋,也是何燧的王牌和侯明团长的骄傲。在侯明看来,南满那些乱七八糟的部队,说不定自己一个骑兵团就全部包打了! 而反观日军的骑五连队,本来就是和平时期编制不足,也正常的没有大队编制,整个连队不过只有五个骑兵中队,一个骑炮中队。这次也只带来了三个中队的骑兵和二门七五步兵炮。总共不过二百七十余人。但是他们在东北已经驻扎了很长的时间,训练完善,地形气候熟悉,加上日军士兵特有的顽固坚强。也是自以为在整个中国,没有他们打不下来的对手。 这两支精锐部队,就在这能见度很差的大雪中撞在了一起。就像三岔河那出戏一样。大家遇上就是遭遇战。骑八连最先和日军一个分散的骑兵中队迎头碰上。双方几乎同时摘枪。日军还是按照平时的操典,让马卧下来作为掩体依托,然后用三八式骑枪射击。但是马跑了这么久,肚带勒得紧紧的马腹都是滚烫起伏不定,趴在有一尺多深的雪里,不少马匹就嘶鸣着站勒起来。让日军的射击为了躲开马,顿时变得散乱起来。即使就算是让他们发挥了火力,他们一共才八十支步枪,又如何能压倒对面骑八连的火力? 而狼居胥骑兵团的作战方式却是他们在大草原上学到的蒙古式的作战方法,一挺路易斯机关枪在侧后方提供火力支援,骑兵们都把出马刀咬在嘴里,催马就冲了上去,远处用枪打,冲进去就用马刀砍,反正绝对不下马射击!按照他们的话说,他们是骑兵,不是骑马步兵!一百多骑战马本来就在很近的距离和日军遭遇,那些古板的日军按操典行事,下马射击的时候,骑八连的土狼们就几乎已经冲进了他们的火力圈内! 战斗是凶猛而激烈的,骑八连的蒙古矮种马冲进日军的火力圈内,举起马刀就左劈右砍。他们在蒙古草原上面都是和马匪骑匪厮杀砍出来的老战士。日军虽然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可是日俄战争已经结束了8年,除了少数资深士官,还有谁有战斗经验?看着安蒙军骑兵一脸杀气的冲杀进来,马刀挥下血就溅得洁白的雪地上面一片猩红。可怜这些日本骑兵就像步兵一样被砍杀着!他们手中的骑枪又短,还没有刺刀,竟然是还手的能力都薄弱!在这种低能见度上的遭遇战,安蒙军狼居胥骑兵团剽悍轻捷凶猛的战斗作风,占了最大的便宜! 枪声就是战斗命令,这对双方的骑兵部队来说,都是一样的。两方面展开的骑兵搜索部队都纷纷赶来增援。但是安蒙军骑兵团侯明一向有身先士卒的作战作风,就近用号声指挥调动部队方便快捷。而日军骑五连队的高川鹿大佐还在师团部召开作战会议呢!两个日军骑兵中队只调遣了一共两个小队的骑兵赶来增援,而侯明一下动用了三个连! 战斗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日军在苦苦支撑,用步枪,西洋式马刀和骑八连对抗。双方从马上纠缠到马下,互相从热兵器的对射变成冷兵器的拼杀。虽然日军的伤亡要重过安蒙军,但是还有一个念头支撑着他们。敌人不过就是这么多,而我们还有两个骑兵中队可以增援上来!如果在自己友军面前逃跑,那骑五连队乃至整个第五师团,都要为大日本帝国的皇军军旗蒙羞!骑八连的那群土狼们可不管日本兵的心思,他们甚至是很乐意日本兵的顽强不逃跑,这样就可以在这里把他们全部割倒!八十个小鬼子,这是多大的战功? 双方的援军陆续加入了战场,几乎都是同时来到的。给这场战事更增加了惨烈。枪弹在大雪中四下纷飞,一队队的骑兵卷入了混战的中心。安蒙军本来拥有优势的机关枪火力也不能发射了。机关枪手拔出马刀就冲杀了上去。 大雪,战马,马刀,鲜血,生命。在东北大地上,安蒙军将士又上演了一场中世纪式的汉民族的御侮战斗。在几百上千年前,汉民族的大好男儿们同样在这里和异族战斗和死亡。经过几百年的气运沉沦,随着此时马刀挥舞血光迸溅,为从这一年起,炎黄子孙,华夏儿女开始走上的复兴道路,献上了最丰厚的祭品。在这一场遭遇战中,安蒙军的骑兵将士们,进行了最凶狠的拼杀。 日军的顽强不是无止境的,当安蒙军的援军源源不断的加入战场之后。日军心中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承受不了压力断了。不少骑兵拨马就朝后崩溃后退,因为雪实在太大,追踪极其的不方便,侯明也没心思指挥人去追击料理那些胆小鬼,只是埋着头狠杀。随着最后一名日本中尉的军刀被砍断,脑袋也被砍得挂在了胸口之后。整个战场只剩下还没有死伤的战马在大雪中嘶鸣,有的战马还拱着主人的身体,似乎他还能醒来似的。侯明眼睛充血,气呼呼的环视着整个战场,希望能再找一个小鬼子出气,但是入眼的只有满地的尸体和把雪地染出了奇形怪状的图画的血迹。大雪仍然在无声无息的落下,很快就会将这个战场的痕迹掩盖住。 侯明对天长吁一口气,似乎就是要告慰当初在东北甲午战争当中死去的中国军人和百姓。他大声道:“八连整顿伤亡,搜集战马,先撤回去!向师长报告这次遭遇战,其余连队,一连跟我,连和连之间继续保持四百米距离,向前搜索前进!我们一定要搞清楚日军的动向!” 安蒙军和日军骑兵在辽河南岸发生的这一场小遭遇战,日军阵亡军官士兵七十七名,负伤十九名,逃回来的部队不带伤的只有三十余人。加上前面被歼灭的福田骑兵小队,第五师团张开的骑兵威力搜索幕已经完全被打垮。而战场已经在安蒙军狼居胥骑兵团的控制之下。在这一仗当中,狼居胥骑兵团阵亡官兵九员名,负伤官兵二十八员名。在前哨战当中,安蒙军大获全胜。 在安蒙军骑兵交战取得大胜的时候,虎穴作战室里面的气氛却是低沉而紧张的。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虎穴作战室里面军官们都无心出去吃晚饭,围在司马湛身边个个神色凝重。就连司马湛也没有了以前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皱着眉头听着身边的军官议论。 “奉军说和咱们保持联络,随时汇报前线动向,这是怎么搞的?以前只是报告南满铁路在戒严,关东军沿着铁路在机动,现在第1师在辽河撞上了关东军,之前怎么什么情报都没有?白把他们编成中央27师了!” “关东军在辽河一线的兵力有多少?他们的意图是什么?这些我们全都不清楚!1师现在电台也呼叫不通,真是急死人!要早点拿出对策出来!” “安蒙军司令部呼叫通了没有?现在能联系上的就是天津的安蒙军留守处,这有什么屁用?规定的是安蒙军司令部什么时候架电台?让电台台长一直等着!” “规定是二十一时架电台,还有一个半钟头!万一也象一师一样联系不上,明天事态还不知道要发展到什么地步!这次我们参谋部作战处丢大人了,居然能发生出这种状况!还是和前线沟通不够。我早说在天津设立一个前线指挥部,如果有个前线指挥部,就方便很多了!总是指望安蒙军就把作战业务全部揽起来,那是不成的!” “关东军总兵力不过一万一千,安蒙军全军三万余人,就算奉军不加入战事,击破当面关东军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全面开战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反应,我们要赶紧拿出方案出来,从最坏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他们的谈话重点就是集中在这次意外状况完全是出在和前线沟通不灵,情报不准确及时。也低估了关东军介入本次南满事件的决心和程度上面。现在状况一出,都有些措手不及。现在安蒙军一个总部两个师都呼叫不到,不知道前线的状况到底是什么。虽然已经发了有线电报去奉天查询情况,但是有线电报根据最乐观的情况,也要到深夜才有奉天的电报回来。现在大家都急得转圈。这些参谋都是蒋百里带出来的,现在在工作岗位上都还接受着不断的教育培训,加上江北军独特的体制,都是自恃甚高,而且极为自己的参谋岗位和专业素养自豪的。国内战争一向应付得游刃有余。但是这次不同,很可能要和世界上一个军事强国开战!不管是什么规模的战斗!日军在1905年打出的黄种民族的威名,现在还震慑着东亚的各个国家。这可不是和北洋军一样的对手! 还有的问题就是,和关东军如果真的开战,那就是政治军事牵连得极深极广。日本毕竟是东亚军事第一强国。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后继反应,现在还很难说。如果给纠缠在和日军的作战当中。不管是胜是败,这动静都太大了。那如何才能完成安蒙军北上的首要作战任务,平定南满事变?要是日军以这个借口全面卷入,造成南满独立的局面,那整个东北就要动摇了!这种后果沉甸甸的压在在座的参谋精英包括司马湛的心头,就像乌云一样。这个时候他们都忍不住在想,雨司令怎么还不过来?他一定是有办法处理这个问题的! 在望眼欲穿当中,就听见走廊外面一阵杂沓的脚步响声,随着卫兵敬礼的口令声。雨辰寒着一张脸大步的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有副官长王登科,听到消息放心不下,也跟着过来顾问的新任临时军务部总顾问蔡锷,还有从家中赶来的蒋百里。最后是穿着洋装,慌张得头发都有些蓬乱的临时军务部负责外交事务的伍廷芳。看到雨辰走进来,大家都挺直了腰板用力的敬礼。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雨辰并不宽厚的肩膀,大家一下就多了信心。认为情况再复杂困难,他也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这就是雨辰在波诡云黠的一年当中,在最复杂多变的情况当中,带着他们从胜利走向胜利所建立起来的信仰。这信仰虽然有些盲目,但是在没有受到事实的打击之前,也是最为坚强的。 看着麾下那群参谋军官神色凝重的样子,雨辰皱起了眉头,却冒出一句:“念荪在哪里?”一个参谋忙立正回答道:“吴参谋长放心不下,现在守在电报房,不停的在呼叫第一师。想早点和他们联系上。”雨辰一笑,他知道吴采那个严谨的个性,他是真的放心不下。他看看座钟,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他问道:“吃饭了没有?” 参谋们面面相觑,这个紧要关头,谁还有心思吃饭?雨辰哈哈一笑,挥手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在车里就饿得肚子叫,现在大家都跟我去吃饭!天塌不下来!”看着他自信的笑容,轻快的语气。军官们都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司马湛带头嚷了一声:“走走走!今天难得松坡老师也来了,看看小伙房里面有没有什么好菜,吃完大家再来商量。军人就是厮杀汉,怕打仗做什么!” 看着军官们跟着雨辰一涌而出,有的人还去叫吴采了。只有蔡锷若有所思的站在最后。蒋百里看看他,低声笑道:“松坡,在想什么?看来雨辰真的是成竹在胸了。要不怎么这么轻松?他点子多,想得细,看来早就有预备了!” 蔡锷缓缓摇头,淡淡道:“他没有主意…………至少没有料到这么早就和日本军队发生起冲突了。现在得局面,大家一时都没有妥善的应对办法的…………”蒋百里一怔,带点疑惑的想问什么,他本来就是天分极高的人,一下子也明白了过来,只有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蔡锷看了蒋百里一眼,低声道:“这个时候,他不能表现得慌张,别人最后还能指望他,他又指望谁去?二十五岁的人,他身上的担子是同龄人没有的啊…………百里,我说句心里话。现在你似乎也变得什么事情都相信雨辰能拿出主意来了。我们这样的人,是要真正能帮他想事情的。这可不像你原来的为人啊…………”他说完就自己出去了,只留下蒋百里在那里发呆。最后蒋百里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也跟了出去。 吃饭时候的气氛虽然谈不上热闹,但是也颇为轻松。雨辰还是一贯的作风,没有刻意去表现自己的轻松,随便和军官拉了几句家常,又问候了伍廷芳几句。他在那里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吃饭的时候把碗都碰倒了。在座都是军人,吃饭速度都颇为不慢。看着勤务兵进来收拾碗筷,雨辰又把手一挥:“走!去作战室!今天晚上我在这里坐等陶定难的消息!这小子我知道,胆大心细…………他那个参谋长叫什么名字?”蒋百里在旁边微笑道:“叫王挺,字坚直,算是我手下的得意学生。”雨辰点头笑道:“我知道他,很精干的一个人么,笑起来也是在想事情的样子。前线有这么两个好主官,部队又实力坚强,还担心他们吃什么亏不成?现在距离这么远,该发生的事情早就发生了。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料理善后要紧!” 在雨辰的主持下,作战室内的讨论变得有条理了起来。先就是判断发生了全歼日军侦察骑兵小队之后,局势会向什么方面发展?这点大家的意见都很一致,骄横的日本军队一定会报复,对安蒙军第一中央陆军师发动军事攻击是公算最大的。关东军一直都把东北视作是他们自己的地盘,决不会吃了亏还忍气吞声。但是关东军横在辽河通道上面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兵力会有多大?根据以前奉军传来的报告,关东军在南满铁路上面机动的兵力大概有两个步兵连队,这样算来,在辽河上面布置的关东军也以两个连队的公算最大。他们不会把整个第五师团都调出来对付他们心目中一直瞧不起的中国军队的!按照第五师团的平时编制,两个连队不过四千来人,战时两个连队会加强到八九千人,还是凶猛的劲敌。现在不过四千来人,在座的对安蒙军第1师这支部队的实力和战斗力都有着坚强的信心,要说他们打不过这四千日本兵,那是谁都不会相信的。日军横在辽河上面,不管用什么借口,意图都是一样的,提前介入安蒙军的南满平叛战役,给他们制造障碍。这点从上到下江北军都判断失误了,都以为在中国的土地上面作战,日军想介入很难有借口出动正规军,也不会是大规模的,更不会这么早,结果谁都低估了关东军的野心和少壮派军官们的活动能力! 如果日军真的发起攻击,安蒙军一师到底是让他们退让等待,还是断然还击?这个问题说什么的都有,伍廷芳是坚决不主张大规模开战的,这样交涉就会非常难办。还不如将此次事件当作一次意外冲突处理,办理好交涉,安蒙军再前进也不迟。但是军官们都知道,现在东北的局势已经很不稳了,不少北洋将军态度暧昧,虽然现在张作霖支撑着奉天的局面,但是谁知道安蒙军被日军迫退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绝对雨辰这里指望不上的北洋将军们会不会和日军合作,在东北造成事实的独立局面?到时候这个就不是靠一支安蒙军就能解决的问题了!现在最高的利益就是民族利益,为了东北的大局,安蒙军一定要迅速前进!交涉虽然难办,也有战事扩大的危险,但是南满的叛乱,却不能再让他们发展下去了。 雨辰已经拿定了主意,如果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对日本他虽然也有着很深的恶感。但是迫于现在实力上面悬殊的差距,他说不定会暂时退让一下。但是民族利益的问题上面,他绝没有退让的余地!关东军如果要现在就干涉,那只有和他们发生真面目的交手战!打出自己的军威出来,也许交涉会更好办也不一定!他到这个世界这个时空来,不是为了出卖祖国利益来的!这一点上面的原则,他绝对不能退让,他的出现,让国家本来在萌芽发展状态的民族主义思想一下高涨了起来,他也借着这个民族觉醒的大潮一路发展到现在。这个时候,是他坚持下去的时候到了。就让东北这场战事成为新民国建立前的祭典吧。过程越艰难,战事越惨烈,新民国成立时候的啼声,也必然会更加的响亮! 他站了起来,冷冷的看了一眼场中的军官和外交家们,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郑重:“我决心已下,谁也不能让我更改了。我安蒙军挺进南满平息叛乱,是堂堂正正的吊民伐罪的义师!谁也不能在我们的国土上面干涉我们的内政!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成!如果和安蒙军联系上了,就传达我的命令,一师继续向前挺进,但是不主动开火。如果日军向我们发起攻击,果断将当面敌人击破,继续向前挺进!安蒙军中央陆军第二师加快行进速度,接替掩护一师侧翼。在一师进入南满作战地境之后,以二师为主力应付日军的挑衅!参谋部作战处从速拿出计划出来,晚上就及时下达!同时联络奉军,让他们前出辽河接应一师向前的推进,告诉张雨亭,这件事情办好了,我拿他当大哥看待!” 一席话说得在座年轻的军官们热血沸腾,坐在椅子上面跃跃欲试,恨不得自己就在安蒙军前线拿枪打个痛快!雨辰继续道:“后继部队也要准备,沿津浦路增援前方,我看就抽调第9师吧!具体你们拿计划。百里兄,麻烦你帮我起草一份新闻稿,马上就通电全国,说我安蒙军北上平叛途中,遭到日本关东军在我们国土上面悍然阻挠!具体的词句由你斟酌…………伍先生,麻烦你把这次事件用正式照会通报给日本公使馆,赶紧联络北京的临时参议会去办理!限明天早上之前送达!还有其他各国在华公使馆,也都要分送本次事件的说贴,广泛的询问一下他们针对此次事件的看法…………这些国家也不是铁板一块,我们大可以利用!现在想到的就是这么多,晚上我就住在作战室,事态发展到了什么地步,随时联系我。大家都赶紧忙自己的工作去吧!” 雨辰站在那里,神色凛然。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在这个时候,难免简陋粗疏。事态究竟会发展到哪一个地步,也非常难以预料。但是在此时此刻,他却深信自己的决定是最正确的。他没有退让的余地,也没有软弱的可能。振国势百年的颓风,也许就从今天晚上开始。他深切的相信,这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天赋使命。在这一刻。 江北军这些年轻而骄傲的军官们也崇拜的看着他们的司令,就是这个看起来还有些单薄的年轻人,将他们一手提拔到这个位置。一手将这个势力这个团体经营到了现在雄霸全国的地步。在今天晚上又带领他们走上了民族御侮的战场。如果说他们心中有个英雄的话,在这一刻,这个英雄毫无疑问就是站在那里,眉头紧锁却又神色坚定的雨辰了。 第一百一十章 开战前夜 第一百一十章 开战前夜 前线的局势仍然象如火一样发展,本来中日两军发生接触就已经是在中午了,经过一段时间的互相试探搜索。到日军骑五联队的搜索骑兵被打垮之后,大喜谷久藏得到前线的确实军情之后,已经是天色擦黑了。冬天北方日头本来就短,部队还分散在辽河两岸,维持着互相对峙的演习姿态。听着骑五联队联队长高川鹿骑兵大佐脸色涨得通红的象他转报了骑兵作战失利的军情,正在师团部商议调整部署的各级军官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一开始大家都是震惊,这支支那军队所谓安蒙军的,胆子和战斗力居然都是如此的坚强!敢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大日本皇军的无敌雄师开火,而且把骑五联队在辽河的主力打了个淅沥哗啦!一百余人的伤亡,在和平时期的日本陆军当中,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数字!接着就是从师团长阁下到三个大佐联队长还有参谋军官们遏制不住的羞愧恼怒。大日本皇军怎么可能败在支那军队的手中?如果不断然的报复回来,广岛师团荣耀的军旗从此就蒙上了无法洗刷的耻辱!在这一刻,大喜谷久藏把以前盘算的什么借着这次机会扩大冲突,然后为关东军乃至捞取在东北最大利益的念头都忘了个干净,心里面想的就是赶紧的要报仇!不然的话,自己为这次事情,真的不知道向上面乃至下面的军官们怎么交代! 骑五联队的联队长高川鹿更是在那里头也抬不起来,这么羞辱的战绩发生在他的部队身上。论理的话,如果自己不亲自带着部队把场子找回来,也只有切腹自尽了!他抬头看着在那里神色变化不定的大喜谷久藏,似乎是很艰难的开口了:“师团长阁下,属下此时无话可说。骑五联队自授旗以来,在皇威丕绪护佑之下,就从未又这样的事情发生过!此时属下并无其他要求,只希望师团主力迅速调整部署,对当面支那军立即发动断然膺惩!我将亲自率领骑五联队冲在最前面,用我的鲜血来洗刷蒙受的羞辱,用支那军的人头来祭奠本联队牺牲的护国英灵毅魄!”说来也奇怪,这些士兵军官活着的时候,都被上级军官视为消耗品和听话的机器,一旦战死了,就成了这些上级军官心目中的英灵毅魄。 大喜谷久藏目光注视着他,又看着在一边脸色同样铁青的步兵二十一联队大佐联队长今川野树,步兵四十一联队大佐联队长元平甚八郎。他们都是一脸赞同的看着高川鹿。元平甚八郎还扶着军刀,中气十足的道:“师团长阁下!高川大佐说得是非常正确!原定连夜调整部队部署,天明发动拂晓攻击的计划,看来需要调整。现在根据判断,前沿战场应该已为支那军骑兵搜索部队所控制。我们两个联队的部队,应于上半夜就调整完成部署,因战场情况不明,明天白天应等大雪稍小,再齐头向前推进,再以步兵的试探性进攻摸清楚敌人兵力部署之后,再断然发起攻击!在这里,属下也恳请师团长阁下将骑五联队的军官士兵投入第一次攻击当中,为我们广岛兵团洗刷这个耻辱!将支那军击败逐退之后,再上报本次作战的结果!” 大喜谷久藏本来就没有和身后直接管辖指挥他们部队的,在关东州的关东都督中村元觉大将取得联络。他知道这位老将军已经六十八岁了,素来是属于桂太郎很看重的稳健派系里面的。并不像他自己和少壮派走得那样近。反正现在不和他联络的理由也很正当,大雪弥漫,狂风劲厉的天气。无线电报无法架设。元平甚八郎的建议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这一仗非打不可!而且打出个既成事实出来让关东都督府乃至日本国内默认这个事实!现在骑五联队的惨重损失更让他不能不坚持下去。 大喜谷久藏铁青着脸,大声的下达了自己的决心。部队迅速行动起来。步四十一联队迅速从辽河北岸穿越已经结冰冻得结实得辽河,布置在步二十一联队的左翼。先构成绵密连亘的战线,一待气候许可,能够便利于步兵向前出动,即两个联队各以一个加强大队的兵力为先锋,向前试探进攻,以这种威力侦察的方式摸清当面支那军队的部署情况,然后集中步炮全部的力量,断然将其击破,彰显大日本皇军广岛兵团的军威!他在心里面默默念着:“只要主力能使用上去,打起来就什么都有了…………这是广岛兵团为帝国赢得满洲的开端,也是我大喜谷军人生涯的荣耀!” 辽河南岸此时还是大雪纷飞,随着天色的渐渐昏暗下来,能见度也越发的差了。侯明率领的骑兵搜索部队已经在这恶劣的天气中活动了几个小时,他们已经和辽河南岸的日军二十一联队发生接触。但是这些步兵坚守着他们的阵地,只是用火力驱逐他们。在渐渐浓暗下来的夜色里面。不时有枪声响起,还有子弹发射的火光掠过。经过不断的试探,甚至有个骑兵连还发起过试探性的冲锋,终于摸清楚了当面大概有日军不超过二千人的规模,火力骨干大概有十五六架重机关枪。炮兵一直没有发射,弄不清楚到底有多少。辽河北岸似乎也有部队在活动,但是骑兵向前搜索的道路被阻挡住了,并不知道辽河北岸有多少日军。 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去,搜索骑兵部队的精力体力也消耗到了极限。这场大风雪实在不是打仗的好气候!侯明勒马站在一个小丘上面,风迎面打在他的脸上生疼。但是他还是毫不退让的看着对面日军黑沉沉的阵地,还有冻得结实的那一川白亮的辽河。自己是多么想带着骑兵一直踹进日军阵地啊!可是他虽然打仗凶猛,这点军事常识还是知道的,朝着有强固阵地,有着机关枪为火力骨干的敌人发起骑兵冲锋,那只能是找死的行为。他不甘心的在包着头脸的围巾底下咂嘴,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属下。夜色中虽然身影朦胧,但是也知道他们一个个都累得够戗,也冻得够戗了。 他大声的下达了命令:“吹号!让部队撤退!咱们回去吃口热的,将待命的骑三营放出来!咱们骑兵好容易控制住了战场,就要保持住这个优势!让三营那帮小子晚上带点酒,准备在外面冻一夜。咱们拂晓接替他们。保持这个轮换的态势,把日本鬼子的动向盯死。步兵打起来也就便宜很多啦!”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敌人,听着激越短促的号音在耳边不断的响起,终于打马就撤了下去。明天,明天再来收拾这帮小鬼子吧! 日军步二十一联队的官兵们本来神经一直绷得很紧,骑五联队张开的搜索幕被打垮之后。支那军人的骑兵就一直活动到他们的阵地前面来了!这么坏的天气,要是让这些骑兵趁雪摸进来的话,那自己这个联队就误了大事了!更何况他们还要掩护步四十一联队和炮兵的连夜渡河。所以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在落满雪花,寒气逼人的工事里面全力戒备着。敌人的骑兵竟然是出奇的多,此起彼伏的在阵地前面不断的出现。这些骑兵都是马上作战的老手,总是在他们的火力范围之外徘徊。为了安全起见,只有用火力拦射,除了炮兵没有发射之外,从上到下都消耗了不少机步枪弹药,这可都是明天宝贵的战斗力啊!日军这次出来所谓的演习,可并没有带多少的弹药!他们这些骄横惯了的日军也觉得憋气得很,一向都是他们在这片土地上面欺负中国人,现在却被他们的骑兵压在自己阵地前面,来来去去尽情的骚扰他们! 直到天色变暗,随着阵地前面短促的号音响过。前面的支那军的骑兵终于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这下步二十一联队从今川野树联队长开始,才算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又担上了更大的心事,这帮剽悍轻捷的骑兵已经完全控制了两军之间的战场,明天步兵向前推进,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状况。可是敌人把自己侦察了个够!而且这些骑兵也是出奇的多,估计至少有上千人,这已经是日本军两个骑兵联队的规模了。当面的支那军步兵实力又该有多少呢?他们两个步兵联队在弹药不足的情况下,能否顺利击破当面的敌人?今川野树在心里面浮现出一点怀疑,随即又被一贯对中国军队战斗力的蔑视情绪给压了下去,他们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要确保步四十一联队和炮兵部署到位。其他的,到打起来再想吧!在这片土地上,不会有支那军队是皇军光荣的广岛兵团对手的! 在狼居胥骑兵团的得力掩护下,安蒙军1师的步兵主力顺利完成了部署。经过一个下午的构工,终于依托地形大致完成了防御体系的配备。姑衍山步兵团,第三步兵团和第四步兵团都已经展开了,以第一旅前出指挥一线防守部队。炮兵团也进入了发射阵地,弹药全部运输到位。师部控制着唐努乌梁步兵团作为预备队。到部队大致部署完成,陶定难才松了一口气,和王挺还有第二旅旅长守在电台那里,一边等着和后方沟通联络上,一边等着侯明回来汇报敌情。晚饭热腾腾的送了上来。高粱米饭和热好的黄豆牛肉放在那里变凉,却没人有心思刨一口。只是看着电台台长在那里亲自上机,旋着旋钮满头大汗的寻找后方的电台频率呼号。但是充斥在这个小小隐蔽部里面只有杂音和静电的噪音。和后方的联络,现在还没有接上。气氛是紧张而严肃的,没有人发出声音。 外面突然传来了马蹄踏雪咯吱咯吱的声音,借着就是听见不少人下马沉重的脚步声。陶定难眼睛一亮,大声道:“炮灰侯回来了!这小子完成任务从来不打折扣有时候还有富裕,听听这小子带来什么消息了!”这突然的声气让掩蔽部里面的军官们都小小的吃了一惊,大家都跟着陶定难想钻出掩蔽部,迎面就和大步走进来的侯明撞个正着。这个骑兵悍将也真是累了,走路脚都打飘。见着陶定难他们赶紧立正打敬礼。陶定难也没有心情多寒暄,劈头就就问:“前面听见你们的枪声不断的响,情况如何?当面日军有多少?都摸清楚了没有?” 侯明在大风雪里面冲杀了几个小时,浑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累。但是还是军情要紧,强挺着身子汇报:“咱们八个骑兵连展开搜索行动,大概是和鬼子骑兵联队一部撞上了,咱们打了个痛快,毙伤百余人,前沿地带完全被我们骑兵团控制,接着就展开威力搜索,一直前出到辽河…………”陶定难拉着他就走到几个弹药箱拼成的地图桌前面:“日军在那里部署?兵力有多少?” 侯明和几个师部主官参谋凑在一起,又翻出了自己的图囊中做了记号的地图对照着汇报:“日军沿着辽河南岸一线配备,从五棵树一直展开到在地图上面应该是赵家窝棚的地方…………他妈的奉军提供的军事地图根本不准,那里不是村镇,就是一片小土丘!展开的阵地有四公里的长度,左翼被他们的火力控制住,右翼就是一片老林子。在南岸估计有二千左右的日军,一个联队的编制。北岸还有日军不断的渡河向南岸日军的左翼运动,具体多少也不好说,等晚上派出去搜索的骑三营的后继报告吧!但是我估计也不会超过一个联队的规模…………没发现日军的火炮,估计在运输进入新的发射阵地吧。敌人实力不算太强。明天要是能发起主力攻击,准够这帮兔崽子喝一壶的!”侯明说得意气风发,象是把身上的疲累都忘记了个干净。陶定难和王挺对望了一眼,如果当面敌军只有这么一点的话,他们是不怕的。但是就不知道日军还能得到多大的援助,附近还有没有预备部队,最主要的是现在得不到后方的确切指示,不知道他们这个师是打还是走!两人眼中都是火花一闪,在得到进一步的指示之前,只能在这里干挺着了!反正军事局势对他们是有利的,骑兵保护着前沿,步兵已经展开的防御态势,鬼子再加一倍也是啃不动自己的! 陶定难拍拍侯明肩膀,看着浓眉大眼的他还是一脸跃跃欲试要打仗的样子。板着脸道:“下去好好休息!骑兵干得很不错,保持轮换接替的态势,要把战场牢牢的掌控住。没有命令,你小子不得向日军发起攻击,你只是给咱们起耳目的作用,明白么?耳目!”侯明神色一黯,转眼又看到旁边放的高粱米饭浇黄豆牛肉,眼睛又是一亮。他打发部队去休息,自己可还没有吃饭呢!陶定难明白他的心思,一拍他的肩膀:“讨吃的来了,都端了吧唧去,别在我这里捣乱了,等着和后方司令联络呢!” 侯明眉花眼笑的断着饭盆就出去了,一点都不带客气的。陶定难转头就看见王挺去拿皮大衣,有些诧异的问道:“坚直,你准备做什么?”王挺将大衣穿在身上,谓然叹道:“不放心啊!日军是打不动我们的,但是咱们的三团四团都是南方兵,没有寒带的作战经验。在这个冰天雪地里面守一夜,又不许烤火暴露阵地,我怕大规模冻伤减员。到前面看一圈去,顺便督促后勤部晚上烧点热姜汤,晚上送阵地上面…………现在就是为没有一个明确的行动方向着急,我也担心部队的情绪,去掌握一下情况。”陶定难知道自己这个参谋长周至细密的性格,不由得一笑:“成!我继续在这里守着。你去前面掌握一下部队,一有了消息,我马上叫你回来。部队露天过夜怕冻伤的事情的确值得担心,咱们要多考虑一点…………” 正说话的时候,就听见电台台长欣喜若狂的嚷了起来:“和后方叫通了!和后方叫通了。找到他们的频率呼号了!”所有军官一下就涌到了电台的前面。司令到底要对这个突发的惊人事件,做什么样的处置? 在收到安蒙军第1师电台呼号的时候,守在虎穴作战室旁电台室里的吴采也一下跳了起来。这种举动对于这个一向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参谋长可是非常难得的。他看着亲自上机的江北军总参谋部通讯参谋主任吴文卓上校的眼睛:“马上将司令的决定处置,还有参谋部拟定的作战方案发出去,注意抄收他们随后发来的情况汇报。军情紧急,你知道轻重,一定要保证联络,电报收发不能有半点错误!”吴文卓知道他这个叮嘱的分量,江北军现在正在全军开始推广无线电台的配备,通讯主任这个位置受到了空前的重视。但是通讯兵部队才行草创,这次总部和安蒙军进行行进间的战场联络也是第一次,自己的前途还有安蒙军的命运,现在就维系在这空中传递的电波上面了!他收束起心神,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当中去。这个分量的沉重,不要吴采叮嘱,他也清楚得很。 接到汇报之后雨辰和司马湛蒋百里蔡锷一行人都急匆匆的赶到了电报室门口。雨辰招手让大家停了下来。他一直都在喝咖啡等消息,脸色很不好看。身边的军官们也个个都神色紧张。雨辰吁了一口气:“这时候咱们别进去打扰电台的工作人员,都在外面等消息!等一收到1师的情况汇报,马上就地做出处置!前方等咱们的命令望眼欲穿,咱们不能耽搁时间!” 门口的帘子一掀,吴采蹑着脚步走了出来:“司令,正在向1师发长电,等他们的消息过来,估计抄报结束还有半个钟点的样子,您先回作战室休息吧,我在这里等着,不会误事的。”雨辰看看身边那些军官比他还要紧张的神情,淡淡的苦笑道:“念荪,现在谁还在作战室坐得住?就算我回去,他们在作战室里面走来走去,也没味道得很。现在都10:30了,一师是联络上了,二师还没有消息!灼然不知道这次怎么搞的!”他似乎发现自己的情绪有点失控,又放缓了语气:“不过这次是咱们第一次在作战行动中大规模运用无线电,距离又远,人员训练不足,已经很不错了…………军情瞬息万变,这一夜的调整部署就关系着这次战役的成败,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一行人就在江南的冬夜里,在走廊上面沉重的踱步,有的人在小声的交谈着些什么。话题总是离不开这场即将和日军交火的战事。雨辰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和几点黯淡的星光。自己总是走在成于败的边缘呢。这次战役要是能发展顺利,打掉日本囊括东北的野心,又能将战事限定在一定规模当中。这对自己来说,就是最理想的结局。江北军系统和自己经过这场浴火,那将再无力量可以限制自己。不管是国内国外还是民心士气!但是如果失败了呢?交涉失败,战事规模无限制扩大,自己又能坚持多久?军事上面的大失败之后,伴随的就是国土沦丧和自己实力基础的动摇。也许就这么一头栽下去了也说不定。但是如果让自己再选择一次的话,自己还是会选择坚定的予以还击吧!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确已经是忍让得太久,也屈辱得太久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序战 第一百一十一章 序战 当陶定难和王挺守在电台前面等着台长将电文抄完之后,已经是凌晨快一点的时间了。大家忙了一天,都没有半点疲倦的意思。两人头碰头的把那份电文看完的时候,都是相对无言。脸上的神色都很复杂,有振奋,有担忧,有疑惑,也有些没有把握。陶定难转头看着电台台长,正想命令他再发一份电报过去的时候,电台已经又找不到了对方的呼号。陶定难也知道在这种天气,这种新装备的机器,这个上尉台长已经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并没有发火,只是淡淡的道:“继续呼叫,尽量保持和后方的联系,我和王参谋长出去看一下阵地,有什么后方的消息尽快通知我们!”王挺看了一眼陶定难,并没有说什么就和他并肩走了出去。现在这两个安蒙军一师的高级主官,压力都非常的沉重。 外面的雪已经渐渐的小了,看来有着在今天晚上就停止的趋势。但是夜晚的风声越来越大,掠过阵地前后得小树林的枯枝,发出一阵阵呼啸的声音。两个人在一群护兵参谋的拱卫下,踏着一尺多深的大雪,沿着阵地到处走走看看。安蒙军步兵只是逶迤的依托着地形,挖了两三道卧姿的堑壕线,冻硬的土地实在是很难构工。另外在要点以砍伐的木料搭建了机枪的发射阵地。士兵们蜷缩在一起,皮大衣裹着头脸都沉沉的入睡了。只有哨兵在雪地里面跺着脚,但是还是警惕的端着步枪巡逻。远远的还有枪声零星的传来,那是狼居胥骑兵团的骑三营还在前沿控制着战场,他们一直的巡逻引来了日军的射击。看来明天一场恶战是迫在眉睫了。想到这点,两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王挺走到一个背风的地方,掏出一盒江北产的香烟出来,招呼陶定难道:“克艰,乏了吧,来抽一根儿提提精神。”陶定难在雨辰身边养成的习惯,也是烟酒不沾的一个人。但是今天却从王挺手中接过了烟卷儿,护兵上来划燃洋火替他们点上了。青灰色的烟雾笼罩住了两人的头脸,半晌陶定难才闷闷的问:“你怎么看?坚直?”王挺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卷:“还有什么说的?只有服从命令打下去!这也是咱们的职责。但是司令来的电报虽然是让咱们向前挺进。但是看日军这个态势,定然会向咱们进攻报复的。咱们依托防御工事,先狠狠的挫伤当面的日军再说,迫使他们后退,然后咱们一鼓作气,趁着日军援军还没赶上来,一直推进到奉天。现在焦急的就是和灼然司令那里联系不上,二师应该掩护我们的侧翼,但是现在是绝对指望不上的。” 陶定难脸上微微有了点笑意,点头道:“你的想法和我一样。”他转头四下看看,他们俩的随从都在这夜晚的寒风中冻得直抖,却没有人敢跺脚跳动驱寒,只是守候在两人的身侧。看着这些忠勇朴实的士兵,他的声音里面也多了一些感慨:“灼然在天津的时候和我说过,他在蒙古草原上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是千年前为国戍边战死在那里的军人。我当时听了很羡慕他,觉得军人一辈子有他这么一遭的经历,也不枉披了这身老虎皮。但是没想到,很快我也走上了为国御侮的战场,虽然来得这么突然!”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放大了:“我敢说,一师里面没有一个会在这种战斗中退缩的孬种,他们信得过我这个师长,我也信得过手下的战士!现在咱们第一师齐装满员,战场形式也比对面日军清楚。装备精良,全师有三十二门山炮,十二门野战炮,各型迫击炮三十余门,轻重机关枪上百架,弹药充足。我相信这一仗必然能打胜!我们两个搭伙计,这次也捞一个民族英雄做做!”他的语调很坚决,似乎是在给王挺打气,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王挺吸了一口烟屁股,将烟丢在脚下。他摇头笑道:“克艰,你不愧是司令身边出来的人。司令的口才语气给你学了个六七分了。不简单!这一仗我们输是不会的。但是牵连太多啊…………打得轻不好,重也不好。日本人如果但是这么一点部队,老子早就把他们扫平了!但是他们背后是站着一个强国啊…………万一这是日本大举侵略东北的先声…………我很担心哪。咱们这个迎战的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了一点?使用侯明这个爆脾气的人去前面搜索巡逻,到底是不是日本人先开的枪还两说呢…………” 他还想说下去,陶定难已经板着脸低沉的喝了一声:“坚直,够了!我们是军人!政治上面的东西不要考虑那么多!现在司令已经有了命令,我们就要想的就是把司令的命令执行好!其他的不用再多说了!就这样吧!”说完他也不理王挺,大步的就向师指挥部走了回去。王挺苦笑着仰头看天,雨辰是不喜欢军人牵涉政治。军人不干政这是对的,但是军人没有一点政治头脑,那还是合格的军人吗?现代战争,可都是政治的延续啊!蒋百里在给他们上课的时候,也有意无意的提出对雨辰这个观点的反对。现在培养出一支盲目服从于雨辰,绝对忠诚于他,视野局限在狭窄的军事领域的军官团,对国家的未来,可并不是一件好事。也并不能保证打好仗啊!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也快步的走回师指挥部去了,现在想这些也是白想,天明骄横的日军定然会疯狂的报复,先把眼前的仗打好要紧吧! 日军整整受了一夜的闷气,敌人的骑兵整夜的就在他们的阵地前面盘旋,一点也不怕他们的样子。一夜两个联队的日军都没有睡好觉。四十一联队忙着进入阵地,而二十一联队则要全力掩护他们。心里面的愤怒已经快把这满天大雪都要烤化了。眼见得到了下半夜大雪渐止,前沿敌人骑兵的行动也减少了许多。师团司令部的正式命令也下达给了前线部队。由二十一联队大佐联队长抽调二十一联队两个步兵大队,附一个机关枪中队,在联队炮兵的掩护下,全力驱逐两军前沿地带的敌人骑兵,控制战场,侦察敌军动向,为师团主力发起的最后攻势做好一切准备! 在部队开始行动的时候,大喜谷久藏这才分电关东都督和朝鲜总督,告知他们关东军在辽河举行正常野外演习的时候。遭遇安蒙军北上部队。安蒙军竟然悍然对大日本皇军开火,骑五联队伤亡二十余人,为了维持大日本皇军在满洲的荣耀,膺惩杀害大日本皇军的凶手安蒙军。他们于当日调整部署。断然对他们发起攻击。希望在给予安蒙军一定打击之后,再向雨辰势力提出交涉。大喜谷久藏对骑五联队的伤亡打了些折扣,一下子说皇军伤亡百余人太丢面子了。其他的伤亡,就追加到膺惩行动里面吧!他完全知道自己的电报发出去之后,在关东厅和朝鲜总督府那帮老迈的官僚里面会引起多大的震动,甚至日本国内也会有多大的反响!而他只是矜持的在那里吃着早饭,等着前线部队的好消息,只有我们在这里打得越大,国家的卷入才会越深,而获得的利益才会更多! 早饭是完全日本式的,大米和麦子混合在一起煮的米饭,纳豆还有萝卜条,让大喜谷久藏中将觉得自己的胃口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两个步兵大队的一千余名日本军人,穿着笨重的黄色军大衣,戴着大檐帽,举着上了长刺刀的金勾步枪。在已经冻硬了雪地上面展开成战斗队形向前挺进。战马驮着哈乞开斯式重机关枪跟在后面。根据敌人骑兵的活动半径推算,这么个大雪地里面,骑兵的活动半径也会减少,敌人离自己最多不过五公里的距离,也就是两个小时战斗队形行军的时间!两个大队,足够在敌人面前建立起一个前进阵地了!有的日本下级军官还骄狂的想着,也许自己这两个大队,就足够包打支那人被吹到天上去的什么安蒙军去了!骑五联队的残兵一百余人,都集中在步兵大队的两翼,掩护着他们的前进。从联队长高川鹿到下面的二等兵,都在军帽外面扎上了带着日章图案的白布条,还有两个墨迹淋漓的大字——复仇!看来他们是打算在今天报骑五联队伤亡惨重的这个大仇了。一千多日军的行动,看起来的确是颇为壮观的。大喜谷久藏一次就拿出了三分之一的战斗兵力出来执行一次威力驱逐的前哨作战行动。看来他态度虽然对安蒙军看不起,但是在行动中还是相当慎重的。他要的就是全胜的局面!在他看来,支那军人就是有一个完整的师,也是根本别想击败他这两个大队的! 今天升起了颜色惨淡的太阳,照得雪地一片的昏黄。随着枪声的突然响起,同样穿着黄色大衣的安蒙军骑兵三三两两的在日军大队周围出现。这些骑兵大概分成两三个一百人左右的骑兵集群。看到日军大队缓缓向前的涌动。顿时就展开了队形,有的骑兵向后奔驰回去显然是汇报敌情了。有的就开始射击阻挠骚扰日军部队的前进。这些骑兵都没有下马,平行着日军的攻击正面来回的奔驰,不断的用骑枪射击。虽然命中率不高,但是几百支骑枪同时射击的威力还是相当可观的,更何况其中还有几架路易斯机关枪在格格格的高速发射! 对于这样的骚扰攻击,日军的部队应付得非常有经验,就地卧倒就开始反击。广岛师团的部队都是经过了长期严格训练的精兵。子弹打出去都是弹弹咬肉,骑兵们退到了双方的武器射程之外,骑五联队的日本骑兵又呼啸着冲出来驱逐他们。这下日军骑兵可不是昨天遭遇战当中的窝囊模样了。在自己步兵的火力支援下面迅猛冲杀,很快就将安蒙军骑兵部队驱逐后退。日军的总指挥官今川野树大佐傲然骑在马上,看着自己士兵军官们训练有素的反应。心里面还是在臭骂昨天高川骑兵联队的失利。这样的骑兵骚扰对他的步兵前进虽然没有大的威胁。但是也减慢了他们的前进速度,没有控制战场真的是非常麻烦!敌人虽然不如自己精锐。但是看来也不是乌合之众,而且有着人数优势,也不是见着日军军旗就望风逃跑的样子。自己两个大队想建立起与敌人接触的前哨阵地,看来不是一件顺利的任务。日本的作战方式向来是广大广大的包抄,缩小缩小的歼灭,看来由于一开始战场的主动权不在自己这里,不能打这么一个痛快仗了!他回头让一个参谋口授着自己的报告:“后继部队的跟进不能在我们建立起出发阵地之后,要保持着和我们紧密的联系,马上转告师团长阁下!今天说不定是一场艰苦的战斗!但是我毫不怀疑我们将取得胜利!” 陶定难和王挺都没有呆在师部里面,留下师参谋主任守着师部电话。都站在炮兵阵地不远的一个小丘上面,这里也架设了野战电话。冒着凌晨刺骨的寒风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日军的拂晓攻击在他们的意料之中。骑兵在前沿尽量的骚扰牵制敌人,减低敌人进攻的锐气。已经出现了并不太轻的伤亡,枪声一阵紧似一阵的从远处传来。今天的能见度很好,虽然还看不到日军的踪影,但是战场上面的烟雾已经一缕缕的浮现在望远镜里面。序战就显示了日军精强的战斗力啊,虽然据报告部队不大,但是对于相当数目的骑兵压迫,仍然在坚定的向前推进,并且用组织完善的火力将骑兵逐退。侯明原来指望用骑兵利用掌握着战场的优势冲进去大杀大砍一番的念头也落空了,自己部队张开的骑兵威力搜索幕被压迫得步步后退。是硬茬子啊!军人纯粹的好战血液在这两位高级主官的心里涌动。他们已经抛开了一切和战斗无关的念头,只渴望将面前的敌人打倒! 电话铃声响了,一个跟随着他们的参谋接过电话听了两句,大声的向陶定难汇报:“师长,炮兵团周团长申请开炮,现在敌人估计已经进入了我们的炮兵杀伤范围之内。现在展开拦射,一定会给敌人相当的杀伤!” 陶定难和王挺几乎同时说了一声不允许!王挺朝陶定难笑笑,走过去拿起了电话耳机子,吹了两声之后大声的道:“周团长?现在就要放日本这支部队过来。他们不清楚我们实际拥有的实力和前沿展开了多少部队。我们要给予他们突然的集火杀伤!现在开炮只是给日军提醒和警告!你们还是维持着七百五十米的射击表尺。听到命令再展开急速射,明白吗?” 他放下电话,走到王挺身边却看着在自己脚下展开的安蒙军一师的战线。一万多名将士都在严阵以待,等待着日军出现在自己的射程以内。所有的步枪机枪都经过的精心擦拭,一发发的子弹安静的卧在枪膛之内,等待着击发的瞬间。太阳照在雪地上面,战场光线明亮,今天真的是一个战斗的好天气,也是安蒙军为民族再立下新的功绩的日子。至于这场战斗背后的事情,就交给现在在上海的司令去考虑吧!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多的杀鬼子! 上海松江县的虎穴作战室这里,却是一片忙乱到了极处的气氛。东北是冬季艳阳高照的天气。东南沿海这里,却是冬雨连绵,地上一片的泥泞。雨辰坐镇在虎穴作战室里,提起了全部的精神处理纷至沓来的问题。 号外已经通电全国的各省,各机关,北京的临时参议会,各报馆,各通讯社。蒋百里的生花妙笔将这一份算是雨辰方面表明的官方态度,写得是既不得已又异常的慷慨激昂。 “…………南满叛乱,我中央国防军振旅北伐,上应天心,下顺民意。东北为我民国之固有领土,亦为毫无疑义之公理也!然日本关东军阻遏于辽河一带,禁止我安蒙军北上通行。发生冲突之地,既非关东州旅顺之租借地,亦非南满铁路二十公里范围警备区。关东军第五师团如何有此权力于斯演习姑置不论,日军部队禁止中国国防军人通过自己国土举世绝无此理!在我前线军人交涉之下,关东军第五师团竟悍然开火,致使我忠勇将士未亡于外蒙战场,复牺牲于东北热土矣!此电通电全国之时,日关东军第五师团对我安蒙军所部交火仍在持续。我安蒙军将士为维护民族利益,为捍卫国家荣誉,亦断然予以还击矣!然则此事想必出自日本国内及关东州少数丧心病狂之军人政客之独断独行。斯人为推行其在满蒙之大陆政策,于北中国伏莽遍地之际,兴风作浪,强行要挟前临时大总统袁世凯签订十九条密约于前,复行介入南满叛乱事件于后!我民国既已肇造,当为东亚一独立自主之国度。日本国内有识之士,常以中日提携,共同发展东亚为念。此流血事件发生于斯,两国志士当痛心疾首矣!现上海临时军务部负责全国军事及交涉事宜,当妥善征求各国意见,正式照会日本政府,力争平和处理本次不幸事件。然在东北我固有国土之内,对安蒙军横施强暴之攻击,我安蒙军绝不退让,一定予以坚决反击!南满叛乱,无论遭遇何种阻扰,也在所必平!切切此念,特此布达于我国临时参议会、各省军政当局、机关团体及最最亲爱之国民。 东北危急,国势危急,民国危急!!!” 通电一经发出,支持的电报就雪片似的飞来。江北基本的势力范围不用说了,现在其他各省实际独立的军政当局,现在都学会了雨辰那一套,不管心里面怎么想,民族利益这面大旗都是会借用来挥舞得猎猎生风。有表示坚决支持的,有慷慨激昂说要调兵北上增援安蒙军的。总之全是一片赞同的声音。民众的反应现在因为时间太短,还看不出来,但是想必再等十来个小时,全国也是一片沸腾了吧!雨辰自己心里面有数,民气可以借重。但是各省那些支持电文,自己最好还是不要指望了吧!想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靠自己的基本实力。 他除了关注着前线的局势之外,主要的精力几乎都放在了交涉事宜上面。如何将这场战事控制在一个有限范围之内。使自己既能借助这股时代大潮又不要被打乱了今后自己行事的步骤,就看交涉办得怎么样了!北京的临时参议会已经将说贴发给了各国的公使馆。上海各国的总领事馆现在也几乎变成了各国在华的第二公使馆。伍廷芳已经连夜一一去拜会。自己说不定也要亲自出马!现在传回来的消息不一,英国因为和日本有着英日同盟,对日本在东北的势力范围早已默认。虽然内里态度可能对日本的扩张有所警惕,但是也觉得有日本牵制一下对英国不太友好的雨辰势力发展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对伍廷芳的表态就含糊得很,只是希望双方立即停火,就地举行谈判。法国在这种事情上面指望不上,俄国早就有和日本瓜分满洲的密约。现在对日本最重要的牵制力量就是美国了!雨辰已经在夜里和美国上海总领事老朋友库柏打了电话,约他今天到虎穴这里来详谈。 另外一方面就是经过二十年中国学习日本强国之路的时间,国内已经有了一大批了解日本国内情况,和日本各阶层政治人物有着广泛交往的人存在。在北京北洋系统和同盟会当中都有着相当的一批!雨辰已经分别给孙中山和杨度去了密电。孙中山那里是恳请孙先生来共同商议国事,而杨度那里就是直接下达命令了,让他赶紧搜罗熟悉日本情况,能走通上层路线的北洋人物来上海,共同商议办理交涉的事情! 整个中国,都被辽河的这场小战斗扰动了。雨辰只是相信,只要自己能顺利迈过这个坎,他在中国的统治地位,将再无势力能够动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炮火地狱 第一百一十二章 炮火地狱 冬天看起来不带有一点暖意的阳光,在辽河南岸的战场上面渐渐的升高。俯视着两个国家军人在这一片冰冷的大地上面拼死的厮杀。日军前锋部队向前推进的速度很顺利,狼居胥骑兵团的安蒙军骑兵只是在他们左右不断的开枪骚扰,就是这样,这些骑兵在日军准确的火力前面还是承受了相当的伤亡。师司令部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放这些日军进入安蒙军1师的优势步兵杀伤火力范围内!他们骑兵的任务就是逐渐消耗他们的锐气,但是还是要放他们进来,然后再给这些日军一场血于火的洗礼! 日军的行动也并不是无谋之辈,他们今天作战的意图并不是谋求决战,而是建立接触。为了确保先头部队的成功,在得知了对手骑兵的规模之后,大喜谷久藏中将就很明白的了解。先头部队要成功完成任务,就必须得到本队的支援。一声号令之下,整个广岛第五师团的主力部队和炮兵部队,都跟着前进了。在大喜谷久藏看来,如果先头部队和敌人打成胶着,自己这支主力部队的投入时机如果恰当,今天未必不可以谋求主力突破!但是这种时机的把握,就需要自己亲身临近一线,做最有效的判断了。支那军可从来不会象皇军一样,高级指挥官亲临第一线的!他骑在马上,看着五师团其余主力部队秩序井然的呈战斗队形前进,摸着自己的仁丹胡子自矜的想着。 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料到,他的先头部队马上面临的,就是一场空前的灾难。 上千名日本步兵在两个小时不断的行军、射击、驱逐的作战行动当中,已经消耗了相当大的体力。眼看着安蒙军的骑兵完全退出了战场,今川野树大佐就敏锐的判断了出来。和安蒙军的主力接触就在眼前了。由辽河河滩向前推进,本来就处于在一个由下向上的缓慢前进过程中,很难观察到前方远处的情况,他和参谋们观察到自己向前移动的作战线左侧有一处小小的高地,不过三十多米高,上面最多也只能放一个中队左右的兵力,但是已经是唯一的一个制高点了。他立即就下达了命令:“藤本大队抽调一个中队,抢占左侧高地!建立观察哨和射击阵地,掩护部队向前推进!” 他的命令得到了忠实的执行,藤本大队立即抽调出了大队中最精锐的小岛中队,在指挥官的带领下迅速向高地攻击前进。日军士兵散开成散兵队形,笨重的以最高速度一口气的冲上了这个高地,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他们动作的迅捷,甚至连挑剔的今川大佐都在心里表示满意。当日本陆士毕业,九州子弟小岛中尉带着自己的部队爬上这个高地,还没有喘匀自己的气息的时候,就惊恐的发现在最多三百米的远处,横亘着一条严密的防线!虽然都是卧姿的堑壕线,但是土木冰雪构建的机关枪发射点竟然是密密麻麻!黄色军服,带着皮帽子的敌人士兵趴在冰雪里面,已经不知道等候他们多久了!敌人,大量的敌人!空前强大的敌人!小岛转过身去,抢过身边联络士兵的信号旗,疯狂的左右摆动起来,部队必须就地停止,建立防线,等待主力部队上来! 陶定难还有王挺连同炮兵团的观察哨,已经站在自己阵线的高处观察日军动向很久了。这个现在被小岛中尉占领的高地,本来是一处极好的前哨阵地。但是由于安蒙军骑兵控制着战场。他们就放弃在那个高地设兵,反而标定了高地的射击诸元,日军在逐退安蒙军的骑兵之后,最先控制的就应该是这处高地。当他们出现的时候,就是一师所属强大火力发挥的时候!王挺果断的按照预定方案给炮兵观察员下达了命令,那个少尉已经握着电话耳机子眼光炯炯的看着他。“……野炮按照七百五十米表尺,山炮按照六百米表尺,实行覆盖射击!师所属重迫击炮,按预定表尺,集中轰击日军占领的高地!八发急速射!” 安蒙军的炮兵阵地顿时象刮过了一场大风,团团的白烟顿时在阵地上面升起,然后才是连成一片已经分不出个数的炮弹出膛的声音!趴在一线的步兵就觉得大地开始抖动起来,然后就没有一个停止的时候,整个人就象被放到了一面锣里筛着。炮声如同冬日的雷声,席卷了整个辽河两岸!看着对面溅起一道道的火光雪尘,弹片呼啸着四下飞舞。107毫米的重迫击炮炮弹深深的扎进雪里再爆炸,激起的烟柱里面全是灰黑的颜色,这种大威力强装药的炮弹,将那些坚硬的冻土都炸翻身了!空气中全是不同炮弹划过刺耳尖啸的声音。对于安蒙军的将士来说,这却是最壮丽的一副景象! 日军的遭遇却是灾难性的,今川大佐才从望远镜里面看到小岛中尉发疯一样在摆动联络旗。甚至在脑子里面还没有消化这个旗号的意思,该采用什么样对策的时候。就感觉大地一阵抖动,然后才是炮群轰鸣的声音!最远射程才标定的七百五十米,几乎炮弹才一出膛口,就已经在日军的步兵队列当中炸开!日军因为骑兵的骚扰攻击而变得有些密集的散兵线,顿时就淹没在一片激起的烟柱丛林当中。代表着死亡的弹片四下飞舞,让日军步兵惨叫着以千奇百怪的方式被扫倒,骑五联队的骑兵也炸了营。马匹在炮弹不断的爆炸声音当中四下乱窜,但是命运也没有好过那些步兵,一发炮弹炸过之后,往往就是连人带马掀出去老远! 在高地上面的小岛中队命运更加的凄惨,以炮兵团所属的四门107毫米重迫击炮的射击为先导,至少同时还有十五六门八十毫米迫击炮对这个高地展开了急速射击。迫击炮发射速度快,铸铁炮弹爆炸弹片多的优点发挥得淋漓尽致。事先就已经测量准确的射击表尺让几乎所有的炮弹都准确的在山头的日军队列当中炸开。有的炮弹将引信截短,直接就在空中爆炸,更是让这些日军无处可以躲藏!这些在光秃秃冻硬了雪地的山头上面的日军,遭到这种空前准确而凶猛的打击,几乎连隐蔽的念头都没有来得及转过来,就已经被割倒了大半! 头一分种的炮击对日军两个大队的杀伤是毁灭性的,山炮和野炮发射的炮弹,将日军部队正好夹在中间,来回的揍。江北军特有的以炮兵做机关枪式发射的射击方法。让这些日军第一次遭受到了最凶猛的火力打击。一分钟之内,山野炮发射了二百余发炮弹,可怜的小岛中队更是挨了三百多发不同口径的迫击炮弹打击!今川野树早就被炮弹的气浪掀下了马,但是幸运的没有受伤,他的马为他挡了不少弹片,轰然倒在他的身旁。这位日军大佐趴在死马的身边,声嘶力竭的招呼自己的部下掩蔽,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和不知所措之外,都趴在了地上就近寻找隐蔽,忍受着对方的炮弹在自己周围犁来犁去。现在他们的机枪驮子几乎全部都被打烂,对手还有这样恐怖的重火力,从今川以下,都再没有了进攻的意图,就指望主力上来把自己接应下去。以敌对方面的实力和火力,关东军五师团只能在辽河南岸采取守势! 这一次凶猛的炮击整整持续了十五分钟,才被王挺下令停止,狂热的炮兵们似乎还不解气,踢着已经在发射阵地上面堆积得和小山丘一样的炮弹铜壳出气。发射的烟雾已经完全的将炮兵阵地笼罩了起来,战场上面全是呛人的硝烟味道。这十五分钟,炮兵足足干出去一个半基数的弹药。几乎每个日本兵都摊到了一发还多。陶定难断然下令:“骑兵出发,重新控制战场!如果敌人继续进攻,咱们就再来一次,如果敌人撤退据守,我们就执行司令的命令,由守转攻,强行渡过辽河!” 这一次炮击后来被日本军史中称为噩梦般的十五分钟,中国军队先控制了战场,以骑兵完成了战场的遮断,掩藏了自己的实力。然后巧妙的引诱着对战场局势可以说毫无所知,却又骄狂自大的日军两个大队步兵和部分骑兵的先头部队进入了自己的火力最大杀伤范围之内。然后利用优势的炮兵,熟练的射击技术,以空前的火力给予了这些日军精锐步兵极大的杀伤。从这个时候开始,日本军队开始承认江北军所属的一些精锐部队,是完全近代化的新式部队,不论从装备组织还是战斗力上面,都可以和日军抗衡。其实他们在背后认为,江北军如安蒙军、9师、18师等部队,火力已经凌驾于日军师团之上。导致了大正时期的前几年,日军军费向陆军的倾斜。 这次炮击的伤亡,也有不同的数字。安蒙军就一名炮兵被驻退机打伤。而日军只是含糊的承认骑兵联队长高川鹿大佐负重伤,两个月之后在大连死去。其余步骑兵阵亡87人,负伤198人。这个一望而知就是不可靠的。仅仅在土丘上面伤亡的日军小岛中队,就已经达到了132人之多,几乎全员覆没。但是这个数字因为在日军主力部队的接应下,日军尽可能的将伤亡人员收拾了回去,安蒙军也没有准确的数字。这个也成了以后两国军史界的一桩公案,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在前线日军正遭受凶狠的炮击,伤亡累累,战场变成日军的地狱的时候。这时在冬雨淋漓不断,气候泥泞的江南上海松江县。雨辰也在紧张的见人工作。这一仗,军事上面的问题,可能已经是次要的了。最要紧的,还是自己对国内整个大势的掌握。和自己第一次加入东亚整个大局列强博弈当中,所能取得的成果。对于安蒙军会败在日本关东军手中的可能性,微小得他觉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他对自己装备最精良,同时也是最有战斗力的这支用于南征北战的全国机动部队,有着充足的信心。 美国上海总领事馆总领事库柏先生,正从他的汽车上面走了下来,脚踩在松江县衙门,现在雨辰用来指挥作战的虎穴作战室门前的地上,光亮的皮鞋上面,顿时就溅满了泥水。他望着阴郁的天空,还有县衙门上面高高耸立的几根天线,在心里面只是苦笑。这雨辰可是又在玩火了!他在今天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被上门拜访的伍廷芳惊醒。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是目瞪口呆。雨辰在国内大局不稳的时候,就派遣安蒙军北上,他们这些外交人员,谁不知道南满事变是那些日本在满洲的军人和一些野心家掀起的?虽然日本国内的态度还是很暧昧不明,也许在一切的背后,也有日本各个势力在激烈的争吵着。但是日本国内对满洲显而易见的野心,会不会让他们最后真的达成一致,更深的卷入到南满事变当中?雨辰派军队北上,当时就被他们判断为是很冒险的行为。这位雨将军可能想利用现在这个东亚国家方兴未艾的民族主义风潮,采取最简捷的方式将所有的民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然后一举奠定这新的袁世凯死后他掌握着整个中国的政治格局,才走了这么一步险棋。但是无论他怎么想,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中日的正规军人现在在东北发生了交火!局势向更深入更复杂的方向发展而去。这个雨辰的玩火,还会成功吗?他立即和北京的美国公使取得了联系,现在中国的外交事宜,几乎就是他和公使先生共同负责。那位公使不过是在现在这位柯立芝总统竞选当中出过一定气力的某位富得无聊的人士,并不是有着丰富经验的外交人员。库柏知道,现在这个局面美国将如何做,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还是很大程度上依赖着自己的判断。 雨辰的新任副官长,一个带着上校肩章的年轻军人王登科已经在门口恭候他多时,看到库柏的到来,他以标准的军人姿态迎接上来:“库柏总领事先生,司令已经等候您多时了,他推掉了所有的事情和要见的人,在等待您的到来,请跟我来。”库柏淡淡的一笑,跟着他就走了进去。心里面还在转着自己的心思。雨辰以前都会到门口迎接自己这位老朋友,现在却故意拿着架子,是不是想表明他虽然约见自己,但是却并不是有求于自己?还给他一个好整以暇的态度来看看?似乎这样大可不必吧。他们之间的交往,应该都是非常坦率,也非常友好的。如果他想把自己都算计进去,那实在也太不聪明了! 库柏误会了雨辰,他现在实在是抽不开身。虽然推掉了所有其他想见他的人。但是他现在还是有很多方面的情报要阅读,各方面的反应要综合判断。他必须要拿出一个有步骤,照应到全局的应对方案出来!无数的应对方法和对策在他脑海中此起彼伏互相比较,他如何还有心思和库柏玩这种小花样!何燧那里也终于联络上了。何燧完全接受他的命令,回电的意见也只有简单的一条,他会率领第二师加速北上,迅速加入战斗,一路向前推进到南满,不取得全胜不会收兵!雨辰还要考虑如何约束他的行动。后方部队要迅速前出到天津建立前进指挥部,自己说不定还要去天津坐镇!这个时候他反复的提醒自己,不要乱,要有计划,有步骤,要照应全局…………他有的时候真觉得自己压力很大。 门轻轻的被推开了,王登科站在门口低声的报告:“司令,库柏先生已经到了。”雨辰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来,繁忙而压力巨大的工作让他一夜都没有睡觉,现在眼睛里面略微有些血丝,但是精神出奇的还是很好。他一下站了起来,整整自己的武装带,责怪王登科道:“怎么不早通知我?我是要出门迎接的啊…………”正说话的时候,就看见库柏微笑着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朝他脱帽行礼示意。雨辰啊了一声,爽朗的笑了起来:“老朋友,没有亲自迎接,实在是失礼了,请坐!登科,从现在开始,发给我的电文报告全部交给念荪去批,我谈话的时候,不许任何人打扰!” 两个人坐了下来,雨辰亲手给库柏在那里端来了煮好的咖啡。室内的气氛有点微妙,一时都没有人开口说话。库柏在等着雨辰开口,而雨辰却在心里默默的过着这个历史时段内美日之间互相提防,而且在中国局势上还有些互相敌视的历史事实。 在佩里将军带领黑船打开日本门户之后,这个国家对日本的态度就是很奇怪的。一开始还算友好,但是日本贫瘠的资源,窄小的市场,是才加入帝国主义行列的美国并不是太重视的目标。他们的注意力恐怕更集中在中国方面,乃至北非地中海沿岸投注的注意力都要比日本这个小小的国家要高。随着日本明治维新开始,英法在日本的影响力反而越来越大。美国在远东,更注重的还是打开中国这个巨大的一个国家。随着美国在菲律宾接手了西班牙的殖民遗产,一直从开始就对亚洲有野心的日本和美国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是双方的关系还算得上良好。在日俄战争的时候,美国还大量购买日本发行的战争债券,支持他们把这场战役打下去。可是日本海军在对马海战中的恐怖表现,却让美国提高了警惕。那时美国还只有一支不算怎么强大的舰队!将两洋安全视为自己国家安全保障的美国来说。在太平洋方面出现这么强大的一支海军力量,是非常不舒服的一件事情。至少对东南亚和东亚的美国利益的维持,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加上1902年签订的英日同盟,虽然是一个针对俄国的同盟。但是谁知道这个同盟以后会不会在旧大陆和新大陆成为敌人的时候,两面夹击自己呢? 从日俄战争之后,美日关系迅速冷淡。对于日本独霸东北的行为,美国也认为妨碍了自己在整个中国秉持的门户开放政策。所以也采取了多种方案牵制日本在远东的势力发展。先是当时铁路大王哈里曼的世界铁路计划,重点就是要先在满洲建设出一条铁路出来,对通过南满铁路控制东北的日本进行牵制。本来当时的清政府非常想推行这个计划,但是在日本的威逼恐吓之下被迫取消。美国第一次迫不及待的想在东北承担责任的想法被日本完全阻挠。后来在当时列强都只在中国设立公使的时候,美国又单方面在1908年宣布,将于中国的外交关系计划升格为大使级别,并且邀请清政府派赴美专使赴美签订具有同盟性质的一个条约!当时清政府立即选派了以唐绍仪为首的赴美专使。却因为走漏了消息给日本,赴美专使代表团在路过日本的时候被日本政府强行的抑留了下来,过了好几个月,美国政府换届时过境迁之后才放他们出境。美国这次试图扶植中国牵制日本的计划又告落空! 在1913年之前,美国又通过了移民法案,对当时潮水般涌入美国的日本移民采取了歧视性的待遇。这一点在日本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也很大的影响了当时日本政局的走向。这两个国家,至少在现在是互相提防,互相有所动作的。而这个,就是雨辰现在能利用的机!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民气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民气 天津城现在已经是一个兵的城市,安蒙军前后开拔之后。这里仍然是作为安蒙军的总兵站,也是江北军系统用来控制直隶的基地。野战部队出发了,但是这里还是有江北军(虽然已经改编为中央陆军师的番号,但是从雨辰到外人,都还是习惯将原系统部队称为江北军)总部直属的一个警备步兵团,独立辎重兵第9团,独立工兵第1团的若干部队,还有一个重炮兵营因为输送困难还是留在天津,加上一个军事警察营,统归安蒙军留守处指挥。将这个重镇牢牢的控制在江北军系统手中。段芝贵现在也是死心塌地的依附于江北军系统,他的第十五中央陆军师,也有一个多团驻扎在天津附近,接受安蒙军留守处的指挥。在何燧率第二师北上之后,他已经电请江北军总参谋部,希望在这里设立一个前进指挥部,统一指挥这里的留守部队。总参谋部还在考虑当中,但是这一切都无损于天津这个重镇在雨辰布局中的重要军事地位。 城市的天气还是很寒冷,但是九九消寒图已经到了画最后几朵梅花的时候。春天并不是太远了。随着二月二日这个白天的到来,随着雨辰的通电也传到这个城市的时候,这个充满了穿着黄色军装江北军军人的城市里面,充满了一种奇妙的带着点惶恐,也带着点兴奋的气息。安蒙军在前线和日本关东军打起来了! 一个穿着青色棉袍的中年人坐着洋车,车门口虽然挂着厚厚的棉布帘子,但是寒风还是一丝丝的从外面传了进来。他正从天津华界赶往日租界。干瘦的洋车夫跑得满头的大汗,摘下了帽子,头上全是热气。车上这个中年人还是不住的再催促,快快快!眼见得到了日租界入口,那中年人就感觉到车子慢了下来,入耳的不再是嘈杂喧闹的市声,而是怒涛一般的口号呼叫声音席卷而来:“关东军是凶手!打到南满事变的幕后黑手!安蒙军万岁!日本人退出中国去!拒买日货,经济绝交!” 那中年人掀开车帘子,摘下自己的帽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天津市各学校的学生。这些简单单纯而热烈的青年,穿着几乎是一样的蓝布大褂子,举着标语旗帜聚集在日租界的入口,大声呼喊着口号,怕不有一两千人!偶尔还听到女孩子尖锐的口号声夹杂在潮水一样的呼喊声中,显得更加的惊心动魄。人群涌动着,喧嚣着,向着日租界方向倾泻着他们的热情。人呼出的白气在人群上空缭绕,就像烟雾云霞一样。这里整个的沸腾了。 租借里面搭建起来了沙包工事,矮小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板着脸平端着和他们的身高比起来长得有些滑稽的新式三八式步枪,步枪都已经上了刺刀,在天津冬日的阳光里面映照得寒光闪闪的一片。还有两架旱机关枪也推上了弹板,杀气腾腾的对着这些手无寸铁的学生。他们都神色紧张,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军官们按着军刀也面色狰狞。什么时候在日本租界的门口也能碰到这种事情了?一向麻木冷淡的中国国民,也能为一封通电就激动成这样?民族觉醒的风潮一旦卷起,就有着汹涌澎湃不可阻挡的趋势。西方国家已经经历过了这个时段,现在已经轮到东方一个已经沉睡了许久的老大民族了。 江北军的军事警察营,他们都的大檐军帽上面,都有着一个剑于天平交叉的徽章。很像青军会的双剑交叉天平徽章。都板着脸散步在学生的周围,平端着汉厂造的步枪,作为这些学生的后盾。一个挂着少校肩章,佩戴着青军会徽章的年轻营长,在大冷的天里就穿了一套呢子军装,在队伍前面走来走去,眼睛里面溢满了激动的泪水,胸口也在剧烈的起伏不定。这些士兵们都是来保护这些来抗议的学生。每个人都被这种激烈的气氛感染着,都恨不得举起手中的枪,把眼前盘踞在中国国土上面的日本军人揍个痛快,把他们全部都清除出去! 那个坐在洋车里面的中年人正是前内阁总理赵秉钧的得力心腹手下王坦,他一早就在日租界赵秉钧的公馆里面得知了安蒙军和日本人开打的消息。他和赵秉钧几乎都欢喜得跳了起来,雨辰可真是自找灭亡啊!国内政局没有稳定下来,就轻启边衅,挑战的还是列强之一的日本!现在可不是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如果北洋还残存的军事力量这个时候能团结在一起,将在北方的江北军势力清除干净,那岂不是就能恢复到以前的局面?窜起这么快的雨辰遭到这样沉重的打击,他内部的问题还不是要全部暴露出来?到时候北洋和日本联手,恢复统制全国的力量,也不见得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啊! 两人在短暂的狂喜之后马上就分配了各自要忙的事情,赵秉钧马上在租界里面居住的原北洋军政大头目中间走动,联络大家的看法,商议自己北洋势力当前的做法。而王坦和段芝贵以往交情不错,在安蒙军主力北上之后,段芝贵就是直隶最大的军事力量,他这个人是墙头草性格,现在江北军势力面临最大的考验,他未必就能死心塌地对雨辰效忠到底!现在争取到他手下部队的支持,对于在直隶恢复局面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王坦几乎和段芝贵谈了一上午,但是段芝贵的火色看得极老。人也是宦海沉浮这么些年了。在雨辰未确切显出颓势出来的时候,他如何肯给王坦一个明确的答复!一个上午的谈话,他的意思都是含含糊糊,一会儿说这个时候雨辰和日本军发生冲突,实在是不明智的行为。很难预料后果到底如何,他也不是很乐观。一会儿又说他现在的部队已经改编为中央陆军第15师,吃的是江北系统的饷,他还是要坚持自己安靖直隶的责任。任何军事上面针对雨辰的行动,现在国家元气衰微已极,实在不能再起内讧了。这些提议,现在他实在不忍闻。结果说的王坦一肚子闷气,真想照这个油头滑脑,卖主求荣的前干殿下脸上来一家伙。两个人越谈越拧,干脆端茶送客。王坦气呼呼的坐着东洋车就回租界找赵秉钧汇报,结果在租界入口也遇上了这么一出学生运动! 他看着车夫张着嘴笑着一张脸在那里发呆的看着,脏兮兮的毛巾围在脖子上面,汗也顾不得擦一下。他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这都是哪些学校的学生?好好的课不上来这里闹事。家人辛苦送他们来读书不是让他们到这里来脑着好玩的!国家大事什么时候轮着他们来说话了?还有这些南军也是,就这么用枪堵在租界门口。前面和日本打仗,后面还这样威胁人家。国事就是在他们手里败坏了!”他不过只是心情不好,在这里发发牢骚。却被那个车夫听见了,他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王坦:“先生,他们都是些好学生!日本鬼子欺负得咱们这么惨,甲午的时候抢咱们东北,杀咱们百姓。这些孩子都是家里面的宝贝,现在为了给咱们中国人出一口气,用热胸膛对着小日本的冷刀子,他们图的是什么?您说南军不是,我们这些人看着南军替咱们解气!什么时候看着军队这么保护咱们百姓了?要不是家里要养活,要是南军招兵,我也报名上东北去!先生您这话说得不地道!” 王坦被车夫朴实的语言噎得一下说不出话来,一时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一摔帘子就坐回了位置上:“和你没什么好说的!绕道,我要回租界!”那车夫把帘子一掀,脸色冷冰冰的:“先生,您自己步潦回去吧,我不拉了!前面的钱给您去买药,我也不要了!” 王坦狼狈的从车子里面钻了出来,踉踉跄跄的走远了。心下却是在想:“为什么雨辰几封通电,几个姿态,就能让民气这么向着他呢?比起他来,我们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如他明白?天下的大势,难道真是掌握在他手中么?”听着口号声越来越响,象春雷一样在日租界上空滚滚掠过,看着青年学生们涨红的面颊,扯破嗓子的呼叫,还有挥舞成一片海洋的标语。王坦真的有些茫然了。 在中国大地上面,除了一些偏远省份还不知道外,所有被雨辰掌握或者受到他的影响的省份之内。都爆发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一开始还有官方的有意引导,后来就变成了自发的举动。报纸传单经过雨辰有意无意的组织,从甲午战争时代日本对中国的侵略,旅顺的大屠杀一直历数到现在日本在南满叛乱中的幕后黑手举动。历数国耻国仇,为十九条事件以来的对日抗议风潮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拒买日货,对日经济绝交已经成为了共识。雨辰还别有用心的将甲午时期的三国干涉还辽浓墨重彩的渲染了出来,似乎就是在呼吁其他列强再次在这次事件当中站在中国一边。外国观察家虽然嘲笑雨辰的做法浅薄得让人一眼就看穿,但是雨辰表明的只针对日本而拉拢其他西方列强的态度,放在局外人的眼中,却会引起很多饶有兴致的判断。列强在这件事情上面的走向,现在成了双方背后都非常关心的焦点。 而日本方面,现在几乎是一片缄默。只有日本外相内田发表了一个含糊其辞而且有些自相矛盾的声明,一方面强调东北是日本传统的势力范围,任何在这个势力范围内挑战日本威权的行为都会遭到大日本帝国的反击。但是他又说本次事件需要进行调查,南满叛乱的事件可以在日本的主持下进行调停,这个虽然是中国的内部事件,但是日本作为在东北拥有巨大权益的国家,并不希望南满地方糜烂。对于中国现在的排日风潮,希望中国现在的实际当权人员断然阻止,不希望事态进一步扩大,不然日本政府将做出断然反应,而且希望中国尽快组成正式政府,改变现在日本政府没有可以对等打交道的方面的局面。熟悉日本局势的观察家们,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能从这个声明里面读出非常非常多的东西。日本政府方面和关东军方面,并不是一致的! 何燧的部队,这个时候已经逶迤的过了锦州。他们在经过榆关一线的时候,当地的日本中国驻屯军部队,对他们是如临大敌的样子。何燧命令第二师完全采取战斗行军姿态。随时准备开火打仗。但是奇怪的是日军虽然全程监视,但是却没有开火的意图。让他一直提着的心在通过榆关之后松了一口气,却又是非常的奇怪。为什么中国驻屯军方面和关东军方面的做法这么不一致?中国驻屯军方面甚至还派了一个参谋和安蒙军2师联络,希望避免误会,并且隐晦的表示,中国驻屯军和关东军的做法,是有很大区别的。这点让不是很了解日军情况的何燧更加的古怪,日军怎么能这么的政出多门,而且各势力自行其是?这对高度集中的江北军来说,真是不可想象。何燧并不知道,在雨辰来的那个时空里面,日军对华,被当时统治中国,一些了解日本局势的人认为日本对华简直是多重外交。政府、军部、陆军、海军、关东军、中国驻屯军们虽然终极目标没有大的差别,但是做法完全是各行其是,现在这个时候,不过还是个萌芽而已。 安蒙军已经离开了锦州,在那里补充了大量的民夫车马,加速行军去和还在辽河前线于日军第五师团还在对峙的陶定难部队会合。他心急如焚但是却又第一次的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谁知道司令在上海一道道命令发过来,但是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按照他掌握的情况。陶定难师先是沉重的打击了日军先头部队,按照他的汇报分电。至少以炮火歼灭了六七百名日本步兵和上百名日本骑兵,打得日军狼狈撤退至辽河南岸,又继续以两个多团在强大炮火的配合之下,向辽河南岸的日军阵地发起猛攻。日军的抵抗是顽强的,但是士气高涨的安蒙军发起了前仆后继的攻击,鲜血染红了辽河南岸的祖国土地,经过一天两夜的攻防作战。日军因为伤亡惨重,弹药消耗殆尽,不得不撤退到了辽河北岸,这对于骄横而且目空一切的第五师团来说,真是丢尽了面子!这时日军的增援部队也上来了,第五师团的一个步兵联队主力加上两个铁道警备队,以及弹药补充紧急输送过来。不管关东厅对大喜谷久藏的自作主张保持什么样的态度,他们先采取不闻不问,任由他们举行演习的态度在前,现在因为第五师团等于吃了败仗,为了关东军的荣誉,他们也要坚持把这仗打下去!在关东州和东北土地上面的日本在乡军人也进行了动员,朝鲜军也随时准备进入南满支援关东军。日本是准备在辽河捞回面子了!他们没有想到安蒙军第1师的火力如此强大,战斗力如此的坚强! 这个时候安蒙军1师继续突破辽河北岸的日军阵地,是有着相当大把握的,部队也正是战意高昂的时候。雨辰突然又发来了一封电报,命令陶定难在辽河南岸就地据守,和日军保持对峙局面,等待第2师上来汇合,统一由何燧指挥。但是这个所有作战行动都由作战处在后方遥控的局面下,何燧自己又如何指挥?到底是打倒底还是什么其他的对策?何燧心中茫然。要是真的不准备打下去了,怎么第9师的17、新独立旅怎么又再次动员北上,通过山东准备进驻天津,而且已经在天津组建前线指挥部,准备让蒋百里亲自北上坐镇?在江北也开始发行战争公债,筹集资金摆出了长期作战的态势? 何燧心中念头纷至沓来,终于无法排解,策马冲上了行军纵列旁边的一处小土丘上面。安蒙军参谋长李睿看何燧这样举动,也催马跟了上去。两人并肩骑在马上,看着安蒙军二师滚滚向前,这支由9师老独立旅整建制改编出来的部队。一向都是装备最精良的江北军部队。现在更是要去支援已经打了胜仗的兄弟部队,和日本鬼子的精锐部队见个高下。士气高涨得无以复加。士兵们埋头行军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军官们骑着马在队伍前后穿梭鼓舞着士气。就连部队装备的骡马都似乎兴高采烈的样子,嘶鸣的声音也充满了精神。这支部队是想打仗,也是能打仗的!安蒙军的军歌从队伍前面响起,转眼就响彻了整个行军队列。这种激昂的斗志让天上的太阳,都失去了颜色。 何燧也低声的哼起了安蒙军的战歌,北风吹在他的脸上,让他只感到清凉畅快。他突然转头对一直沉着脸的李睿道:“纵云,要是咱们上去,真能打个畅快的就好了!”李睿一愣,看着何燧皱着眉头的神色,知道现在他心里面很烦,微笑道:“灼然,你放心吧,上去仗一定是有得打的!” 何燧沉默半晌,摇了摇头:“难说啊…………军人就是想打仗,也考虑得单纯。只要面前是咱们的民族敌人,就要把他们打垮!可是现在这个局面,到底…………后方打的是什么主意?兵贵锐,不贵久。现在趁势击破日军是可能的。为什么要留守在南岸,坐待日军增援呢?”他喃喃的自言自语,象是在说给自己听:“要是不想打,为什么又催促我们二师加快行军速度,尽快增援上去?摆重兵于前线,每天都在消耗物资金钱和士气。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啊!”他的神色,真的是沉郁极了。他一直在前线作战,努力的让自己做一个纯粹的民族卫士。但是现在这个复杂的局面,却让他真的困惑极了。不然他不会和李睿这个参谋长吐露自己的心思的。他和李睿的关系,并没有到这种交心的地步。甚至对这个言必称司令的青年高级军官还有丝警惕的意思。 李睿淡淡的笑了,英俊的面容上面甚至还隐藏了一些讥诮。何燧这样跟着司令起家,但是却没有新形式下新的头脑的军官,注定要过时的啦。未来将是他们这些人的。他觉得他和何燧这种人不同的就是,自己有着政治头脑:“灼然,上去仗一定是会打的。绝对会打的。” 他的语气平淡,但是意思却是斩钉截铁。何燧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李睿自信的道:“司令想得很深,安排得也是很巧。从中国驻屯军的表现我们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次是关东军的独断独行!我们在前线既要把关东军的野心打掉,又不能让整个日本军队恼羞成怒,司令也在把握火候啊!我估计,到了前线,应该是一系列的防御作战,迎接丢了面子的关东军的疯狂反扑!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防御作战中打痛他们,我们要象钉子一样钉在东北!我以为,这应该就是司令对我们的期望和要求!日本军队打不退我们,又遭到损失之后,他们自己会找台阶下台的…………更别说司令肯定还在幕后做了大量的交涉了!到那时,就是我们顺利平定南满的开始!” 他神色就像他是雨辰一样:“现在司令利用这件事件发动起了民气,从锦州百姓踊跃充当夫子就可以看出来了!而部队也经受住了军事强国的考验。司令是在利用这次事件,从政治和军事上面同时为新民国成立我们稳固的基础淬火啊!他不愧是我们认定的领袖,永远选择正确的做法!司令选择了铁与血为新民国奠基,这是我们国家的荣幸!未来我们还要用血与火复国仇,开新局!” 何燧看着李睿激动得都有些变形的英俊面孔,象不认识一样重新打量着他的参谋长。他一听就明白李睿对前线的局势判断很有道理。但是对他的有些想法,他只有一个评语:“疯狂。”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进展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进展 地上的积雪轻微的一动,一架炮队镜慢慢的升了上来。左右摆动着将辽河南岸的情况全部收入了视线当中。这里是安蒙军的阵地,经过几天的时间,这里安蒙军利用原来日军的阵地,将其加固扩建。构建了站姿的连绵壕沟,设置了鹿砦拒马。延绵横亘成一条完整的战线。几处制高点被改造成为布防严密的发射据点,设置了足够的自动火力,可以交叉纵射整条战线,虽然炮兵阵地看不到。但是连底被冻住的辽河上面被炮弹炸出的密密麻麻的冰坑,已经在无声的诉说着这支部队炮兵的威力。这条战线上面只有很少的人影偶尔活动,后面不时有骑兵掠过,看来都是在传递命令的。 通过炮对镜观察的人就是第五师团的师团长大喜谷久藏中将阁下。这几天他脸上骄横的神色已经完全不见了,人还瘦了一圈。他的脸色铁青,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一群日军士兵还有参谋军官趴在雪地里面,卫护着他们的师团长。这里可是对面支那军的步枪射程之内啊!师团长阁下居然亲临第一线观察敌人的阵地。这些将中将这种阶级的长官视为神明的小军官和士兵们心里面都暖烘烘的。 他们却不知道师团长阁下的烦恼,第五师团在辽河南岸的试探性进攻失败,又狼狈被驱逐到辽河北岸,对于日本军界来说,是一个空前的震动!他们一直以为日军一个联队,哪怕不是战时编制,也足可以对付当时中国陆军两个师。没想到在辽河的试探性作战当中。五师团以两个多联队的步炮兵,进攻失败,防守也守不住,简直颠覆了日本军人对这个敌手的全部认识!想起安蒙军对辽河南岸阵地发起的凶猛攻击,大喜谷久藏脸上就是一阵的抽搐。 那是怎么样一种可怕的进攻啊!他们的前仆后继的冲击,为了达成目标舍死忘生的进攻,士兵们响彻整个夜空的喊杀,对死亡的毫不畏惧。这些大喜谷久藏在日本军队当中都已经见到过。虽然惊叹于支那军队也有着和日本军队大和魂一样的精神。但是最惊讶的还是这支部队巧妙的进攻方法!他们利用兵力优势,在全线进行试探,骑兵步兵联合的进攻配合得相当熟练。只要试探住阵线的弱点,就集中火力兵力,以巨大的动量贯穿整个防线。而且预备队掌握的时机也非常到位,总是都出现在迎击日军的反冲锋上面。他们不急于扩张战果,而是狡猾的以火力不断的打垮日军的反冲击,等到日军预备兵力耗尽,再投入新的生力军将整条战线打垮!在一天两夜之内,就将日军整条战线摧毁,迫使他们不得不进行艰苦的后卫作战,退到辽河北岸。要不是安蒙军停止了追击和自己的援军终于到来,大喜谷久藏坚直不敢想象第五师团这些部队的命运如何! 这支部队不过才有一年多的历史,怎么就这么会打仗?他却不知道,安蒙军是用钱堆出来的,他们进行的实兵实弹演习,为了练习准确的步炮协同,发射的炮弹就够打两场大战斗的了。加上有着蒙古作战的机动经验和忍受艰苦的精神。加上高昂的士气,才会有让固步自封的日军上下大吃一惊的表现。 关东厅已经给了自己最大的支持!为了维系他这个师团长和日本陆军威名的面子。关东厅在兵力经费弹药都不充足的情况下,尽可能的给予了他支援。这是他和关东都督之间的默契。虽然关东都督是三宅坂那些稳重派的,不赞同他的行为,但是这个时候必须要挽回日军战败的影响!必须找到日军体面下场的台阶!本来他的幻想,就是以关东军独力之力,通过阻挠或者击败安蒙军,攫取整个南满,现在已经是完全破灭了。除非日本国内的正规军也进行动员!这些陆军省的官僚他明白得很,如果自己取得了战果,陆军省和军部会默认,甚至追加兵力。如果没有有利的局面,让日本国内大规模动员来支援自己,那可能性非常的小!自己为了自己的前途生命着想,必须独立的找到下台的办法! 现在集中在辽河北岸的日军有二十一、四十一联队的余部。第五骑兵联队几乎可以取消番号了。二十一联队几乎残废了,只有一个步兵大队可以使用,四十一联队还有一千余的战斗兵力可以使用。增援上来的二十二步兵联队二千余人,两个南满铁路警备队有一千三百余人。虽然野战补充队送来了九百余名在乡军人,但是这些人暂时只能用来防守,还不可以用来进攻!这样算过来,自己可以用来进攻的兵力在七八个大队之间,四千人。而对面安蒙军又增援上来一个师!对付这样的敌人想进攻取胜,只有采用日军天下无敌的传统战法,夜袭!用刺刀和白刃战击垮对面的支那军!只要取得一场进攻胜利,关东军全体就可以体面下台了!这是唯一的机会,要是这样旷日持久的坚持下去,最先倒霉的就是自己这个师团长! 他获得最主要的加强就是炮兵,原五师团的第五炮兵联队几乎全部集中了,加上一个旅顺重炮兵大队,这些日子南满铁路晚上客车都已经停运,争分夺秒的运送这些炮兵和弹药。沿着整条战线布设开了十六门一百五十毫米榴弹炮,十二门七十五毫米野战炮,三十六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加上两个半基数的弹药,在一场夜间作战的集中炮火准备当中。特别是一百五十毫米的重榴弹炮,足可以撕开对手看似坚固的防线!第五师团和自己的命运,就看这场夜袭的了! 大喜谷久藏活动了一下自己因为在雪地里面呆得太久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身体,吓得他身边的随从士兵提起了心。安蒙军一师“姑衍山”步兵团里面可有不少蒙古神射手。这些日子的冷枪,可打倒了不少他们前沿的侦察官兵。要是师团长阁下有什么不测,他们全体也只好切腹了,骑五联队的大佐联队长高川鹿重伤,已经是五师团的奇耻大辱,可不能再送一个师团长让安蒙军装点他们的战绩了! 还好大喜谷久藏已经准备撤下去了,他到前沿一线侦察的姿态已经做得足够,犯不着再在这里坚持下去。他们一行人静默无声的退了下去,找了一个隐蔽避风处就张开地图和师团部的参谋们开始议论纷纷。焦点就是要不要集中进行一次火力侦察?除了冷枪之外安蒙军几乎从来不暴露他们的火力点,经过蒙古之战的他们已经象一群好猎手,没有抓住猎物之前绝对不暴露自己的声息。虽然战线绵亘在日军的面前,但是除了几个明显土丘上面肯定设置了足够的火力点之外,其他地方的火力配置如何,除了需要侦察兵的观察之外,一场火力侦察是绝对必要的。但是这个参谋的集体意见却被大喜谷久藏沉吟良久之后否决,他的理由也很充分,这次夜袭五师团兵力不如对手,强调的就是突然性,还巴不得有一场那天的大雪呢。侦察虽然会摸清敌人的火力体系,但是也会暴露自己的进攻意图。所以只有在进攻的当夜赌一把了!用日本士兵的大和魂和肉体,突进安蒙军的战线,和他们决一死战! 师团长阁下的意见一出,本来脑子中就灌输满了夜袭致胜,大和魂无敌的参谋军官们心悦诚服的接受了大喜谷久藏的意见,讨论就集中在了什么时候采取夜袭上面。这一仗,是势在必行了! 安蒙军的总司令部这时也已经在辽河南岸建立了起来,现在何燧总算是名正言顺的开始指挥他麾下的所有部队了,两个师总计八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加上两个炮兵团及其他附属部队,兵力远远超过对面的日军,沿着辽河南岸构建了绵亘而有着强大纵深的防线。三万多人停在这个地方,都觉得奇怪。眼前辽河明显是可以突破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待?每天何燧司令部里面都是旅长团长们来打探消息,有的无赖一点的就坐在司令部不走。请何燧写个电报向司令求战,每天何燧还要给这些人管饭,搞得他是头大无比。 前线的日军明显是在增兵,骑兵有时远远的从侧翼冒险绕过日军的战线,可以发现日军重炮在夜间进入阵地的车马印子。何燧和李睿早已经在行军途中达成共识,不管后方交涉得如何,前线的仗一定要打好,日军也一定会发动进攻报复的!每天除了督促部队加强工事,就是增派侦察力量,观察日军动向,确定他们什么时候才发动反攻。虽然日军的动向还是不明显,但是作为军人所特有的直觉,一场大战就已经迫在眉睫了。而何燧,渴望着这场战斗的到来。上次一师作战的战场他也实地踏勘过,满地冻住的血迹和日军没有收拾完的破衣烂衫,枪支弹药,一次漂亮的防守,一次果断的进攻。在辽河南岸还有日军撤退时候丢下来的尸体。他会长久的看着这些尸体发怔,就是这个一直在我们国家东面贫穷凶狠的民族,怎么就会在近代突然冒起,成为这个国家最大的敌人,将我们欺负得无法还手,割让土地,承受一次又一次的侮辱?是我们这个民族这个国家做错了什么?还是我们错过了什么? 何燧带着二师师长石穿走在一师的野战医院当中,辽河南岸的攻击作战当中,安蒙军一师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伤亡,唐努乌梁步兵团和步兵第四团两个主攻团伤亡都有三四百人。伤员将一师的三个野战医院摆得满满的。在中国其他军队一个师最多有一个野战医院的时候。雨辰已经不顾巨大的经费支出,仿照先进国家的军队,每师配备有三个完善的野战医院。有在地方招募的医生,也有江北军军医处处长幕星河军医少将快速培训出来的一些半吊子医生,有总比没有好吧!江北军成立的时间太短,很多事情都是先有了规模,再慢慢的完善。 野战医院里面满满的都是辽河南岸攻击作战当中的伤兵,在原木搭建成的房子里面。这些可敬的伤员们很少有发出大声呻吟的。男护士们在伤兵群中穿梭来去,不停的在给这些伤兵换药喂饭。有些伤势轻一些的战士还在眉飞色舞的大声聊天。 “嘿!我以为日本鬼子能硬到什么地方,捅死一个旁边的小日本还是吓得鬼叫!老子杀过四个蒙古叛匪,两个日本鬼子,换来的就是给弹片在大腿上面咬一口,太划算了!” “我这次运气好大发了,闷头冲锋,子弹在身边嗖嗖的飞,我心想死了算完,不死我就不能停步,结果一头翻进了鬼子的战壕里面,大家都是黄大衣,黑灯瞎火的。鬼子居然没有发现我!在那里吱吱哇哇的乱叫。我回头一看,咱们那个班都趴在地上躲子弹,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就我一个人冲了进去!看到鬼子托着一架旱机关枪打得热火朝天的,跟上来的弟兄们都抬不起头,我咬牙一想,拼了吧!掏出手榴弹就扔在机枪的位置上面,轰的一声鬼子和机关枪一起散架了,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了,结果醒来一看,他娘的就在医院了。” “这次鬼子死得满战壕的,什么样子的都有,打得真叫那个惨。我就在想,要是他们不到咱们国家来欺负咱们,我对他们也下不了黑手。现在在咱们的土地上面开枪打咱们,那我手也不软。可惜这次倒霉催的,什么鬼子没捞到杀,结果就让一发炮弹把腿给炸没了,这下好,马上去荣军农场养着吧!弟兄们,多替我杀几个鬼子!” 听着这些士兵们的议论,何燧悄悄的走了进来,看到安蒙军的最高指挥官们进来,伤兵们都停止了议论,能站起来的都纷纷下床敬礼。何燧雅不愿意多打扰他们,微笑拉着二师师长石穿大步的一边还礼一边走进了院长办公室。这里说是办公室其实也是过奖了,无非就是一道帘子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慕星河的同事,也是留法的医生张云树军医上校正皱着眉头看一份不知道是谁的病历。何燧拍拍他的肩膀:“张院长,我们收治的伤员情况如何?” 张云树发现何燧进来,忙站起来敬了隔礼,这本本来满身洋派的医生,现在已经很有些军人的样子了:“收治情况很好,伤员们能抢救的都抢救过来了,医药也很充足得很。就是天气太冷,现在正想办法在医院搞地龙呢,这些都是打国战得英雄,不能委屈了他们…………哦,差点忘记和你汇报,现在伤员收治五百五十九名。现在医院还有不到二百张床位了。司令,您看看是不是向锦州转运一些伤员?再打仗可就嫌不够了。” 何燧一笑,连军医都知道快要打大仗了,看来自己部队的警惕性的确不算低啊。他微笑道:“你是军医处长,你自己拿主意就可以了,我让军需部尽力配合你们的行动…………我就是来看看弟兄们。”他旁边的石穿嘟囔道:“我可没脸看这些受伤的弟兄们!咱们原来是独立旅的时候,在台儿庄一驻就是一年,什么仗都没赶上。现在好容易司令发慈悲,让咱们加入安蒙军,又只顾行军了!看着一师的弟兄浴血,我们二师什么忙都没帮上,我心里有愧!” 何燧转头看着这个这些天一直缠着他的二师师长,也不知道好气还是好笑。最后还是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严肃的道:“仗,一定是有的你打的!我们在这里,还要给日本军队一个教训!” 就在东北辽河前线双方调兵遣将,另一场大仗一触即发的时候。上海方面在这些天也是绝对的不轻松。日本外相内田的正式官方声明发表之后。美国驻华公使立即宣布愿意担任中日本次事件的在东北的调停工作。让英国法国那些人禁不住怀疑雨辰是不是和美国方面达成了什么密约。前些日子雨辰和库柏密切往还了几天,谈了很长很多,但是内容却是不得而知。虽然美国国务院的正式授权还没有过来,但是相信这个也是时间问题罢了。有了一个强国出头,似乎这件事情大有转圜的余地。但是双方会有什么条件呢?而且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双方才会收手呢?雨辰一手导演的民族主义浪潮现在进展得是越来越激烈,最后他会不会引火烧身?这些事情都是现在把目光投注在江北雨辰势力和日本方面之间得列强观察家们最关心的问题。他们已经意识到了,雨辰的出现,的确已经相当程度的影响了东亚政治格局的变动。但是这未来的变化将有多大,这些观察家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 现在前方的双方军队还是在紧张对峙,都有望前线增兵的趋向,日本方面是尽可能的将关东军兵力集中于辽河前线,朝鲜军也有加入关东军的趋向。陆军省和军部还没有具体的指示,海军更是半点动静也没有。而江北军也在望华北方向增兵,也在加强通往前线的兵站力量。和并不剑拔弩张的政治气氛相比起来,军事对峙却显得出乎意料的有种不调和的感觉。这真是一场非常古怪的冲突。 “司令,我到天津坐镇,走之前有些话想和你说一下。”说话的正是蒋百里,他马上就要坐军舰前往天津坐镇,成立以他为首的临时军务部北方总指挥部,司马湛麾下的参谋精英,也给他带走了一半。北江北军北方总指挥部现在的战列部队就是安蒙军,张作霖的二十七师,还有段芝贵的十五师。名义上河南的那两个北洋师也归他指挥。还有现在准备进驻天津的9师两个旅也暂时归他指挥。 雨辰没有了前些日子紧张担忧的样子,现在的态度甚至说得上有些悠闲。蒋百里今天和他正式辞行,他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旁边对着老高的一叠公文还等待着他的披阅。听蒋百里神色郑重的似乎和他还有些什么临别赠言,满面堆笑的道:“百里兄,你和我还有什么客气的?有话你尽管说!最近你给我的建议少了许多,你可本不是这样的人啊!这个时候,你和松坡先生的才干,都是我非常仰仗的!这次在北方,也是需要你的大力展布!” 蒋百里淡淡一笑,诤友蔡锷的一席话,已经让他的心态调整了很多。 “司令,你处理事情机变百出,能考虑到的方面,能利用的力量,都被你运用得很充分。这点是没有话说的。我佩服得很!北方的事情,现在有9师的两个旅,加上15师,相信也能稳住大局,这些我是敢于保证的…………但是我是在日本呆了很长时间的人。司令是不是觉得他们的力量可以分化?看着他们各方面并不统一的表示,就认为有机可乘?司令,这些可以利用,但是不能倚靠!日本各方面虽然表现的方式不同,采取的态度也似乎有着异样,但是归根结底,他们都是代表着日本民族的利益!我们不要把敌人想得太好了,有些时候,还是不能侥幸,只能靠我们自己。” 蒋百里沉稳的把一席话说完,朝雨辰敬了一个相当标准的军礼,转身就走了出去。只留下雨辰坐在那里,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自己,是不是太乐观了啊。看来,这个时候还是不能松劲。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雪安魂曲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雪安魂曲 上海公共租界,近些年来已经发展成了超过原来成为上海租界精华的法租界。虽然建筑的优雅雅致还不如那里,但是喧闹和活力,已经远远的将其他的租界甩在了后面。各国的文化在这里交汇,各国的人种在这里川流不息。车声人声从白天一直响到黑夜。美国上海总领事馆,就在公共租界里面。 库柏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口前面,呆呆的向外面望去,看着从近到远一片繁盛热闹的样子。这是一片多么神奇的土地啊,富饶和贫瘠,文明和愚昧都在这片土地上融会在一起。这里的人民更是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面展出了多种多样的个性。这里的文明延续了三千年,每次入侵的异民族都会被融化包容在同一种文化当中。当几千年前和这个文明齐名的其他古文明们纷纷断绝,原来的人种在历史中消失了踪影的时候。这里却总没有断过文化的香烟。虽然经历了近百年的气运沉沦,但是似乎新一波的强势人物又走上了舞台,民族意识也开始觉醒,他们复兴的道路现在就要开始了吗?但是,真的在一个很年轻,很奇怪的人带领下呢。 库柏想着这一年和雨辰的相识,而且还有他在这一年在长江南北,外蒙东北掀起的场场风浪,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他今天在等一个重要的人物来到上海,并有关键性的汇报要向他提出。他不知道自己多深程度的参与到了中国的局势变幻当中。但是,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的享受。 门铃轻轻的响了,一个穿着白色仆役服装的菲律宾用人推开了门,恭谨的向他道:“领事先生,您等的客人已经来了。”库柏微微点头,整了整身上本来已经很平滑的西装,大步走了出去,当他沿着扶梯走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着短袖猎装的白头发中年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用镶金的手杖在翻着桌上的一堆报纸。那个做派,就象一个标准的英国佬。 库柏大声的笑道:“乔吉,真是很多年没有见了,这一路上来真是辛苦你啦!还好吗?”那个白发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微笑着看着库柏走进,两人对望了一眼,然后拥抱了一下。库柏笑道:“要喝点什么?”随即又是一笑,和叫做乔吉的那个中年人异口同声的道:“威士忌,加冰,不加苏打水。”这个中年人是现在美国国务卿菲兰德?c?诺克思的特别助理,也是库柏当年获得罗兹奖学金在英国剑桥读书时候的好朋友,两个人回国之后,因为斯文森的家族和美国现任国务卿的家族交往极其密切,他的事业自然一路飞黄腾达,而库柏却在遥远的远东做着一个小小的商务总领事,两人现在地位有别,但是十几年来第一次见面,却感到由衷的高兴。 看着乔吉摆弄着手中的杯子,听着冰块在酒杯中碰撞清脆的声音。库柏终于开口了:“乔吉,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乔吉淡淡一笑,神色有些矜持:“我真累极了,本来在菲律宾正在执行国务卿先生的一项任务,但是突然接到了菲兰德的一封电报,说北京公使按照程序转报给了他一份你亲手写的报告,很有些异想天开,北京的公使说你有可能疯了。但是菲兰德却觉得有些意思,所以让我来听听你的想法。现在至少菲兰德先生对远东的局势非常关注。也许我们会在这里有所作为…………海军的军舰真的糟透了,我在南中国海的时候有遇到了风浪,库比(库柏的昵称),现在我脑袋里面象有几只大象在跳踢踏舞,能让我休息一下再谈这个问题吗?” 库柏按着他坐了下来,看着乔吉的眼睛,诚挚的道:“乔吉,现在中国局势的发展容不得现在我们按部就班的讨论问题了。我知道国务院已经表态愿意参加调停,我们在远东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在远东的动作和获得的成果,也许能让国内摆脱现在麻烦的局面!如果你把我当作你的朋友的话,就应该好好的听我把该说的话说完。” 乔吉默不作声的看着库柏,他说的话已经是很直接了,也许真的是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他此行前来本来就是菲兰德甚至白宫里面那个大胖子对库柏的建议怦然行动,不然会派他赶紧乘坐亚洲舰队最高速的军舰来到上海么?刚才的话,不过是故意拿桥而已。现在美国国内是威廉.霍华德.塔夫脱总统的政府,作为美国历史上的英雄,西奥多.罗斯福选定的共和党接班人,老罗斯福希望塔夫脱能继承他的政策,将国内的改革进行到底,打击现在已经渐渐变得有些无法无天的大型托拉斯,改革整个政府,严惩贪污横行的国内情况,加强社会福利的建设。 但是塔夫脱显然不是老罗斯福的合格继承人,他完全采取了保守的政策,国内抗议骚动的风潮一日甚过一日。作为曾经作为菲律宾行政委员会主席,对于远东的帝国扩张很有兴趣的塔夫脱现在很希望在国外有所动作,取得某些成果,让他能获得上世纪末老罗斯福在对西班牙争夺殖民地战争当中赢得的威望。国内和他关系密切的大托拉斯也希望在远东进一步拓开市场,为什么就不能在中国打破旧大陆甚至日本的垄断呢?库柏来的报告正是时候,他们甚至认为,这是赢得今年大选的一样重要法宝。也许能够让共和党人再度执政下个四年。对于库柏,国务院也有所了解,他和远东政坛上面崛起的新星雨辰将军良好的关系,在长江拓展美国的市场和扩大美国的投资上面所取得的利益,都获得了极高的评价。 乔吉——全名是乔治.d.斯文森。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笑道:“好吧,以前在三一俱乐部你就是出名的牛头狗,我认输,现在我坐在这里,拿出全部的精神,洗耳恭听。” “这是一个再好也没有的机会,雨辰将军已经向我们表明了意见…………”库柏的声音在客厅里面回荡,显得有些遥远,但是非常铿锵有力,表明了库柏坚华语背后已经胸有成竹的意志和他坚决的态度。 “…………他希望和美国取得某种形式上面的联盟,可以是公开的,但是如果我们不方面,也完全可以是秘密的。这个同盟是有着非常广泛的合作基础的。中国可以全面向美国开放市场,并且作为太平洋西岸牵制英日同盟的我们的重要盟友,和菲律宾沿着南中国海的岛链采取某种军事同盟的方式,牢牢的控制着这个也许是西太平洋上最重要的地区。他们可以在我们的支持和…………应该说是控制下进行币值改革,将整个经济和我们绑在一起。我的天,这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优异上等的合作条件!想想看,整个太平洋在未来成为我们的内湖!一个完整的古老的帝国全面接受美国的思想,加入美国的体系!”库柏的眼睛熠熠生光,如果他真的如愿能在中国取得这样的外交成就,那他在政坛上面的前途道路,将是多么的不可限量!眼前这个仰仗着家世,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老同学斯文森又能算得了什么? “四亿中国人如果完整的统一在一起,并且在经济上面取得了某种成就,对于我们美国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市场?可以确保我们美国未来一百年的繁荣!而我们将取得多么优越的战略地位?当有一天需要我们面对旧大陆的时候,背后有一个多么坚实的基础!” 乔治.d斯文森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咀嚼着库柏热情洋溢的发言。他的想法有些一厢情愿,但是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有着诱惑力的提议。远东取得这么大的外交成就,雨辰如果在他们的支持下获得统一——他取得胜利的趋势已经是越来越明显了,现在虽然面临着日本干涉的风险。美中同盟完全可以压倒现在西太平洋上的英日同盟!对于国内来说,获得一个完整的古老帝国,将是多么大的震动惊喜?他和库柏一样,虽然接受了罗兹奖学金,但是对于英国,却一点好感都没有。那也是在二十世纪初期美国政治精英共同的想法。这是一个转移国内注意力,并有可能赢得大选的好办法之一,乔治已经在心里面承认了,但是对库柏的嫉妒却让他沉默的还是不置可否。 库柏很明白他的想法,菲兰德国务卿派他以最快的速度从菲律宾赶到上海来,他已经知道了国内白宫那个300磅大胖子总统的真实想法。他微笑着最后再加一把火:“我的好朋友乔吉,我很愿意你能留在上海这个地方。这个外交交涉结盟的事情太过复杂了,需要你的全面主持,我很愿意在你的领导下面工作,就像在三一俱乐部时候一样,我们再来一次,如何?”他朝乔治挤了挤眼睛,尽是友好温情的意思。这个时候,可怜的乔治他还能说什么呢? “我需要见那个雨将军一面,有些问题,也许我要和他当面探讨一下。库比,你知道,这些大事情需要老板决定…………但是我觉得,至少我已经被你说服了。” “相信我,你会发现,雨辰将军他是一个绅士,嗯,很美国味道的绅士。”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北风从下午的时候就刮得越来越的疾力。雪原上面一片雾茫茫的,将一切都笼罩在雪尘当中,能见度非常的低下。这不是一个适合用兵的天气,气温也急剧的下降,也许到了零下二十度以下,将所有在哨位上面活动,在荒原上面巡逻的步兵骑兵,都赶回了堑壕和掩蔽部里面。每年的晚冬,在东北的大地上面,都会有这样回光返照一般的几天狂风呼啸。中日在辽河两岸对峙的几万名军队,正好碰上了这个情况。 在辽河北岸的日军一侧里面,四千名已经完全做好准备的日军官兵却在这恶劣的天气里面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他们嚼着厨师早就准备好的冰冷的红豆饭团,望远镜盒子似的饭盒里面还装着牛肉和鱼干,这出发前的最后一顿伙食,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好!甚至每个人还分到了一水壶盖子的清酒。在出发做绝死冲击的时候,再喝一口家乡的酒,就可以毫无挂念的去成神了!日本的下级军官们互相打着招呼:“九段坂见!”这次是为了挽回日本皇军军威的绝死冲击,敌人兵力数倍于他们,战斗力也毫不逊色,但是为了皇军的面子,他们这些精英军官们,只有义无反顾。和还能互相夸耀着所谓的男儿气概的那些年轻的下级军官们不同。士兵们每个人脸都绷得紧紧的,没有人互相交谈。也许他们一辈子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鬼都不愿意出门的天气里面去送死。但是日军严酷的纪律已经让这些士兵成为了不会思考,只能服从命令的机器。在今天晚上,他们将越过战壕,渡过辽河,冲进中国安蒙军的阵地,不是杀死中国人,就是自己被杀死。 在日军的炮兵阵地上面,因为风雪已经完全掩盖了部队活动的迹象,大量的炮弹被骡马队艰难的运抵了发射阵地,在两个小时之内,他们要将两个基数的弹药全部运送到位。并在进攻的时候发射出去。朝鲜夫子在日本辎重兵的呵斥下,闷着头一趟趟的搬运着沉重的弹药。日军炮兵第五联队的大佐联队长佐渡横山在大雪天里面戴着皮毛帽子,板着脸和各个炮兵中队长下达了校正过无数次的射击诸元。能不能轰开安蒙军在前线广泛设置的障碍物,打哑安蒙军的火力点,掩护步兵“猪突”进安蒙军的阵地,取得辉煌的战果,就看他们这些拿着比步兵高15%薪水的炮兵啦!佐渡横山其实并不感到乐观,这样的低能见度的严寒天气虽然能够很好的掩蔽住他们部队发起进攻的突然性,但是对于炮兵来说,却是一场噩梦。因为不能根据观察校正射击,对前沿的覆盖打击只能是一次性的,下面就只能延伸射击,就是说剩下的工作,就全要看兵力不足的步兵部队的啦!他也曾经向大喜谷久藏提出过自己的意见,却被已经陷入了狂热的师团长阁下完全的否决了。关东军的不败名誉,在师团长阁下的看来,就只能在这次充满大和魂的猪突攻击当中来挽回了! 时间在等待当中慢慢的渡过,时间很快就要到预定发起攻击的晚间十一点了。佐渡大佐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1913年2月9日晚上10:55分了。再过五分钟,中日两国现在最精锐的部队空前血腥的一场战斗,就要马上发起。 何燧在十一点的时候正在看着后方转发过来的电报,他们安蒙军一直在做着迎接日军反扑的准备。但是日军的活动反常的安静。在今天下午天气开始变坏的时候,他本来以为这是日军将要利用发起攻击的好机会,命令前线部队全面戒备,下达了阵地彻夜的命令。预备队也完全集中到了最方便调遣的地域。但是随着天气的越来越坏,雪原上刮着速度很高的狂风,已经完全看不见前方十米以外的情况。加上气温的骤然下降,任何一个神志稍微健全的人都不会认为这种天气下面能够进行什么军事行动。他将部队全部安排进了避风的堑壕,事先挖掘好的掩蔽部,只要能挡风的地方都安排人进去,还把酒发了下去。对于南方人居多的安蒙军来说,在这种天气下面,防止冻伤是第一位的!对日军的攻击,要担心的是这恶劣的天气过完,但是还没有完全转好的时候! 他正在一封电报上面沉思着做着标记的时候,突然久经战场的军人直觉让他在掩蔽部外呼啸的风声中隐约听到了一阵咝咝的声音。他突然一拍原木做的桌子站了起来,油灯都被他震得一阵明暗不定:“日军的炮击!他们要突袭!”王挺和参谋们都被何燧的声音吓了一跳,正想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在那里有些神经质的举动。这种天气发起进攻,还要命不要? 但是爆炸声顿时就在整个前线几乎同时炸响,将呼啸的风声完全压了下去,在这个气候恶劣的天气里面听来,更是加倍的凄厉!大地整个都震动了起来,掩蔽部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在跳动,一发七十五毫米炮弹正好又命中了掩蔽部厚厚的覆土层,近在耳边巨大的爆炸声音就像世界末日来临了一样!掩蔽部内所有人都被震倒,油灯咣当摔下桌子熄灭了,掩蔽部内一阵年轻参谋抑制不住的惊叫!日军空前猛烈的炮击,他们当真在这个恶劣的气候中发起完全出乎意料的突击! 强大的日军炮群反复的犁着安蒙军辛苦构建的防线,一团团桔黄色的火光在阵地上面此起彼伏的炸开,将鹿砦拒马,雪土和武器,人的残肢断臂掀上了天空。炮火的炸点密得分不出个数来。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重榴弹炮的威力更加的巨大,每一声轰鸣。都在安蒙军战线当中炸出缺口,将所有威力范围之内的东西都抛洒出去。炮群在前沿反复的拍击,钢铁的碎片尖啸着肆意的飞散,将安蒙军的前沿变成了恐怖的地狱。上次安蒙军才让日军尝到了炮火地狱的味道,这次日军就以更大的规模报复了回来!在前沿避风的安蒙军忠勇将士们遭受了相当大的伤亡。 何燧是司令部里面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他爬起来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他也顾不得是谁,伸手就去摸桌上的电话,桌子早就被震倒了,他在地上摸索到了电话,拿起来摇了几下,还好日军的炮火此时集中在前沿,没有向纵深打击,和后方炮兵群的电话很快摇通叫到了,半天才听见安蒙军炮群司令,也就是总部炮兵参谋主任魏大河炮兵少将有些惊惶的声音:“哪里?哪里?哪里的电话?” 何燧对着耳机子大吼:“炮群给我开火!封锁辽河!不要吝惜炮弹,让前沿变成日军不能通行的死路!给我打起精神来!听明白没有!”他摔下耳机子又摇前线各旅各团的电话,却已经叫不通了,电话线一定是被炸断。这时在剧烈的抖动当中,不知道哪个回过神来的参谋把油灯点着,掩蔽部里面恢复了微弱的光线,外面剧烈爆炸的火光映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是明灭不定。何燧吼了一声:“通讯兵,查线!”几个一直在待命的通讯兵拿起线拐子就冲进了弹片横飞的战场。王挺一拉何燧:“灼然,现在咱们要把预备队掌握好,做好向一线反冲击的准备!你在这里坐镇,我去抓预备队!走!”几个参谋顿时就跟着王挺也冲了出去。何燧守在掩蔽部里面,神色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日军可真是一个硬对手啊! 安蒙军的炮群也开始吼叫了起来,二十四门七十五毫米野战炮,四十余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十多门一百零七毫米重迫击炮加入了炮火地狱安魂曲的合唱。炮弹在辽河上面反复的炸开,冰渣混着弹片四下飞舞,将中日两军的前沿变成了一个真正难以通行的死亡通道。双方上百门的大炮发射的闪光映照得整个天空都变得通红,满天飞舞的雪尘在闪光的映照下,就成了一副最惨烈的画面。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最血腥的一夜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最血腥的一夜 辽河昏暗低沉的上空,被一阵阵炮火发射和爆炸的亮光照得通明。那一道道桔黄色,暗红色的光线,就像乌云中一道道的闪电,撕开了整个的夜空。炮弹的轰鸣声传到了很远,向一阵阵的闷雷,席卷了辽西走廊。在这种人为制造出来的大规模杀伤性的风景之下。数万两国将士即将投入舍死忘生的战斗当中,在死亡面前,高尚和野蛮,勇敢于狂暴,将完全的展现出来。事后很长时间,从这场空前激烈的战斗中存活下来的安蒙军一线的战士们才恍然自觉,他们和东亚第一的陆军强国,打了一场历史上面空前的强火力覆盖下的近代战争。这一切都是中国历史上面的军队,从来没有遭遇过的。 日军的炮群在发射了四五千发炮弹之后,终于将火力向后方延伸,这下火力就完全散布开了,没有集中在安蒙军一线阵地上面时候的那么密集而凶狠,但是也有着非常大的杀伤力。在后方集结的预备部队,向前方输送弹药的骡马大车,紧张查线恢复通讯的通讯兵,甚至还有炮兵阵地,都遭到了落弹。整个后方集结地域,顿时也出现了混乱局面。这时安蒙军的各级军官已经从起初的震惊当中清醒了过来,在日军的炮弹轰击下,在恶劣的天气当中努力掌握着部队,叫喊声,口令声混成一片。无论如何,要在日军冲上第一线阵地的时候,要将预备部队及时使用上去!炮兵阵地也冒着日军炮火的干扰,完全按照何燧的命令,将火力集中在辽河上面,反复的拍击。封锁日军冲击的道路。这一场战斗,双方一枪都没有发,炮兵就已经打出了最高潮。 随着一声声似乎扯破了嗓子,从胸膛里面挤出来的口令声音。战壕里面的日军哗的全部脱掉了军大衣,挥着指挥刀的军官们最先跃出了战壕,接着就是四千名日本步兵同时的跟了上去。汇成了一股巨大的浪潮。炮兵已经干完了,就看步兵的突击了!对比安蒙军绵亘深长的战线,日军兵力不足,无法全线发起同时有牵制有重点的攻击。他们将兵力完全集中了敌人战线中部的一段上面,试图以最大的动量将其一举冲开!战壕各处发射点上面架起的重型机枪,也咔咔咔咔的发射了,一条条的弹板送进去,飞快的就向对面喷吐出一道道的火流。机枪的发射弹道都抬高了,在涌动的步兵巨浪的头上飞过,空中划出的火红弹道,就是为步兵们指引的冲击线路。划出弧线落下的机枪子弹,也能封锁安蒙军预备队增援上来的道路。日军为了这次进攻,的确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选定了一个最突然的时机,就要看看,最后的战果如何了。中国的军人,是不是还象他们的前辈一样,在日军的凶蛮和决心之前,丢盔弃甲,望风披靡? 最先迎接日军凶猛而上的冲锋巨浪的是在辽河连底都冻住了的河面上打出的炮火高墙,呼啸的弹片几乎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吞噬人命的停尸场。大头皮鞋上面套着铁齿的日本官兵们在大队长中队长的率领下一头扎了进去,然后整齐密集的冲锋队列就被炸出了大大小小的缺口。血马上就四下飞溅了出去,在冰上冻出了千奇百怪的图案。一时间,日军大量伤亡的冲锋步兵的惨叫声都压过了炮弹爆炸的声音!数千名端着上了刺刀步枪的日军士兵只有咬牙低头跑步,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只有冲过对面去,用刺刀挑死对手!这一段几百米的冲击距离显得遥远而又漫长,虽然安蒙军的炮火是遂行的全线封锁,集中在他们冲击地段的火力平均下来并不算太过密集,只是一个山炮营分配到的火力地段,但是成密集队形冲锋的日军已经赶到自己身在阿修罗地狱当中了。每一发炮弹炸开,都会打到他们一大堆的人,河面上已经到处是尸体残肢。大大小小的弹坑里面都汪上了冻住的鲜血,他们付出的伤亡代价,毫不亚于在战壕当中遭到空前火力打击的安蒙军! 安蒙军唐努乌梁步兵团三营九连的连长白速中尉从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战壕里面抬起了头,日军的喊杀声还有惨叫的声音,已经穿过风雪声和炮弹不断的爆炸声音传到了他的这里。他们连就是日军冲击矛头所指的方向,日军集中了空前密集的兵力,试图以人海一举淹没他们这个连,达成突破。本来他们这个阵地,受到营部机炮排的六架重机关枪和二门团部加强八十毫米迫击炮在后侧方一个小丘上面设立的发射阵地的火力直接支援。但是日军重炮已经集中将那个发射阵地整个的犁翻了一遍。其他阵地上面已经有断断续续的火力复活开始设计,迫击炮也加入了后方炮群支援射击的大合唱当中,自己能指望得到直接支援的火力阵地,却是一片死寂,这个时候,只有他妈的靠自己了!他也脱掉了大衣,沿着战壕招呼着自己连的弟兄们把大衣脱掉,准备好刺刀。手榴弹全部准备好,唯一的一架路易斯机关枪也从浮土堆里面拖出来上好了弹鼓,准备好好的干一家伙! 他是在绥远战死的前安蒙军英雄连长白迟的堂弟,这个时候,他只想到自己的那个英雄哥哥,我们白家子弟都是牺牲在民族战争的前线上面,这一辈子,也完全值了!当他们这个连残存的士兵都做好准备的时候,风雪中第一批日本鬼子已经低着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些矮小凶悍的日本士兵都穿着和安蒙军很像的黄呢军装,戴着大檐帽,因为长距离的冲锋而变得步伐踉踉跄跄,有的身上还染满了鲜血,就像九幽里面突然浮现出来的一群恶鬼。突然的出现在了白速这个连队面前不过十来米的地方!白速大喊了一声:“自由射击!投手榴弹!”几十颗民元式手榴弹顿时脱手飞了出去,除了一挺路易斯机关枪开始吼叫,其他步兵没有一个有开枪的意思,都在疯狂的投掷着手榴弹。爆炸声顿时就在战壕前面响成了一片。日军的冲锋队形遭到这个迎面一击,顿时惨叫着纷纷倒下,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几乎全部被炸倒!一个日军中尉炸瞎了眼睛,疯狂的怪叫乱跑,胡乱挥动的军刀还砍死了一个他们自己的士兵!九连的弟兄们一口气投了几百颗手榴弹之后,终于抵挡不住日军越涌越多的冲锋队形,一群群的日军终于涌进了他们的战壕! 肉搏马上就在这条战壕当中展开了,日军使用的长刺刀步枪在战壕里面施展不开,而九连的弟兄要不就直接握着刺刀,要不就挥舞着德国进口的工兵铲,将这些已经冲得筋疲力尽的日军一个个的刺倒砍倒。但是随着日军跳进来的越来越多,双方的厮杀顿时就变成了一边倒。日军的凶猛也是罕见的,有的使不开步枪就空着双手朝九连弟兄扑过去,掐脖子挖眼睛,甚至紧紧抓住刺刀不放,手指头被割掉了似乎都没有感觉,紧紧的扭打在一起。双方都已经完全疯狂,挥舞着手上一切能抓到的东西,心中想的唯一的事情就是置面前的人于死地,不管用什么方式!战壕里面不时还传来手榴弹爆炸的声音,那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的九连弟兄们干脆就和鬼子同归于尽! 白速挥舞着工兵铲又砍掉了面前一个日本军官的半个脑袋瓜子,他的小腹也被戳了一刺刀,但是他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脸上全是腥臭的血迹和人的碎肉内脏。九连就要支撑不住了,援兵呢?援兵到底在哪里?一个日本兵扑了过来抱住他的后腰,一把把他拽到在了战壕里面,无数的脚在他身上踩了过来,这一条小小的战壕里面已经涌进了太多的日军士兵。白速从刺刀鞘里面拔出了刺刀,反手就从抱着他的那个日军士兵颈子侧后扎了进去。那个鬼子惨叫了一声放开了手,白速正要站起来,一把刺刀又扎进了他的胸膛!安蒙军中尉,江北陆军学校六个月速成下级军官第二期毕业,二十一岁的白速能清楚的感觉到冰冷的刺刀穿透他火热的胸膛,透过肋骨刺进内脏的感觉。所有气力都从他身上一下消失了。他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逐渐消散的念头,自己终于要完成曾经庄严许下的诺言了…………作为一个青军会会员,为建设出一个强大的新民国,在战场上面献出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他的手无力的四下乱摸索着,却碰到了有个圆圆的民元式手榴弹,他吃力的拉开了引火索,等着4.5秒延迟时间的到来。轰的一声,几个日本兵沉重的倒在了白速中尉的身上。英雄和侵略者,共同的埋葬在了一条充满了太多尸体和鲜血的战壕里面。 白速,1892年出生,南京六合人,高小文化。投入当时的苏沪革命军作为学兵参加北伐。随即被选调江北陆军学校接受速成军官培训,志愿加入安蒙军担任排长。1913年战死于辽河前线。他指挥第九连在没有得到火力支援的情况下阻滞日军大部队冲击半个小时之久,和自己的第九连全员战死,没有生还者。被追晋为陆军少校,民国英雄,获得青年荣誉特级勋章。白家另外一个兄弟白火作为战后重建的唐努乌梁团第三营第九“辽河”连的连长,继续率领这支英雄的部队。 安蒙军的预备队已经运动上来了,第一线据守的正迎接日军冲击正面的唐努乌梁步兵团给予了这支凶顽得自以为夜战白刃战天下无敌的五师团步兵主力最顽强的抵抗。让他们的冲锋在遭到炮火封锁和战壕的混战之后,很快就丧失了锐气。唐努乌梁步兵团的主力两个营当时抽调留守在库伦,组建了独立“库伦”混成步兵团,现在还在外蒙大草原上面守备。这个团以一个步兵营为基干,补充了绥远一带招募的蒙汉子弟,和部分北洋南北会战当中,愿意留下被挑选加入这支英雄部队的北方兵员,重新编制成为二千五百余人的满编大团。在这次抵抗日军的夜袭作战当中,进行了最为顽强的抵抗。他们装备的民元式手榴弹在这场近战混战当中发挥了巨大的威力。日军的密集冲锋队形被手榴弹炸得伤亡惨重。在天津时,为了在东北冻土地带构工作战考虑,而换装的进口德国工兵铲。因为轻便和极好的钢火,在肉搏战当中也大显神威。日军在肉搏当中和安蒙军士兵的交换比几乎是2:1以上。 他们牢牢的将日军冲锋部队拖在他们据守的战壕正面,吸收了他们几乎全部的冲击动量。拉燃手榴弹和日军同归于尽几乎成为了一种普遍的行为。安蒙军的两个老底子步兵团,他们的荣誉感、战斗力、还有经过战斗考验而变得更加强烈的民族意识,在这一刻焕发出了最绚丽的光彩。日军在战后感叹,一个安蒙军的步兵团,也许就是东亚最强大的步兵团级单位了,他们完全洗刷了以前中国军人不能作战的耻辱!这个团在未来欧洲作战的时候,钢盔上面的纪念蒙古作战和东北作战的两个徽标,也让他们显得独一无二,被外国敌我军人们称为:“那个狗娘养的最能打仗的双徽部队!” 预备队是安蒙军第二师四旅的两个完整步兵团,在日军炮火几乎将安蒙军全线打懵掉的时候,早就一直绷着弦憋着劲要打仗的石穿师长就牢牢的抓着这支成战斗序列准备的部队。整个安蒙军,大概只有这个想打仗打疯了的师长固执的认为,日军会在这个坏天气当中发起疯狂的进攻!他的部队集结在炮兵阵地附近,大风雪的天气里面却只是在小丘旁边的避风射击死角当中露天待命。何燧几次命令他将部队分散进掩蔽部里面,他都阳奉阴违了。让弟兄们冻了个够戗当夜冻伤就有上百人。要不是真的给他预料着了,光这个事情,就够他上军事法庭的了!当安蒙军的其他部队被日军炮火封锁在掩蔽部里面,后来又遭到纵深的延伸射击扰乱。半天不能集中起完整而有力量的预备部队使用上去的时候,他的四旅两个团完整的开进上来,就成了救命稻草!李睿甚至何燧都亲自下到了这个部队,安排他们准备向最吃紧的地方反击上去。火力也重新编组了,向唐努乌梁步兵团的方向集中反击,在日军大队还在和唐努乌梁团展开全线血腥厮杀的时候,安蒙军经过调整的火力,已经奔雷驰电的以至少一半的大炮迫击炮集中向这里展开了更加凶猛的炮击! 炮兵经过半夜的不停顿射击,许多火炮的炮管炮身都打得通红发热。炮兵们拉开跑栓的时候裹着沾雪的破布碰上去都是一阵青烟!许多炮兵身上手上全是烫伤的燎泡,还是坚持不断的发射。炮弹铜壳已经在阵地上面堆成了小山,民夫和大车也在夜间被紧急动员,川流不息的冒着恶劣的天气向炮兵输送弹药。士兵们打得浑身火热,先脱了大衣,然后又脱了厚黄呢军衣,有的还甩掉了衬衫光着膀子在那里装弹发射!有一个才十八岁的装填手,一晚上装填了数百发的七十五毫米全装药的野炮弹。到战斗结束,就浑身脱力牺牲。可以见到这场空前的炮战,究竟凶猛到了什么程度。 何燧和李睿已经在掩蔽部里面坐不住了,又把野战电话拉了出来,趴在司令部旁边的一个小丘上面观察前线。他们身边就是一个一百五十毫米榴弹炮炸出的巨大弹坑,现在还在冒着丝丝的热气,但是两个人完全顾不了那么多,和手下一干的参谋都举着望远镜,看着唐努乌梁步兵团方向持续的喊杀声音。炮弹爆炸发射的闪光已经把战场照得通明,有时透过满天的大风雪,还能看到日军黄色的尸体和人潮一直从辽河的北岸延伸到了南岸,还在不断的朝前涌动。但是到了唐努乌梁团的面前,就止步不前。枪弹沿着辽河两岸乱飞,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火的桥梁,唐努乌梁团两边的侧射火力也复活了,全面的向日军进攻的通道进行交叉射击。迫击炮通通的沉闷爆炸声音也夹杂在战场的大合唱当中。给日军带去更大的杀戮。 何燧咬着牙又看看预备部队冒着炮火向前运动的样子,两个团分成几个梯次,以最快的速度前进。不知道哪个部队还把红色的军旗打了出来,偶尔在雪花当中一闪。他沉重的点了点头:“预备队上去就没问题了!唐努乌梁团打得好!要不是他们把日军拖住,要是让他们一直冲进来,我们没有预备又被炮火打乱的后方地域是什么样子,真的很难设想,说不定你我都要被抓了俘虏!娘的,我对不住今天牺牲的弟兄!” 李睿拍拍他的肩膀,脸上也因为激动而红光满面。他作为这么年轻的军级别的总参谋长,论起热血和激动的地方,并不比那些年轻的下级军官差到哪里去了:“几千日军的冲击,无数炮弹的轰击,咱们都吃下来了!没有让日军达成突破!唐努乌梁团果然已经淬练成一把最锋利的军刀!经过和日军的真面目作战,我们安蒙军也要淬练成司令手中最锋利的兵刃,为国家,为司令,扫平所有民族的敌人!”他双眼放光,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又凑到了望远镜前面:“灼然,你看预备队把日军打退之后,咱们要不要出击一下?来而不往,不是让鬼子说咱们没有礼貌?” 何燧已经冷静了下来,选择没有听到李睿之前一直有些出格的那些豪言壮语。但是听到李睿建议出击,他还是点了点头:“对,咱们还是要争取主动,让鬼子怕了咱们!但是正面冲击不成,鬼子一定会用炮兵接应他们的部队撤退!” 他转头向守着电话的一个通讯参谋吼了一声:“帮我要一师陶定难那里,叫侯疯子接电话!”电话很快被要通了,接电话的是陶定难,他们的一师师部设在几乎是一线的直后方,炮击当中被打得七荤八素的,一时指挥失灵,失去了对前线的控制。这时才建立起通讯指挥,王挺参谋长已经出去抓部队了,想抽调点部队配合预备队的反击。陶定难守在师部听到何燧的电话过来,声音里差不多都带了哭腔:“灼然…………司令,我没掌握好部队,被鬼子打了个突袭。我对不起伤亡的弟兄…………”何燧却大声道:“现在不追究责任!我们从上到下都有责任!侯疯子在不在?他的狼居胥团现在怎么样?” 陶定难在电话里面道:“炮灰侯现在在我的师部,他们的马避风雪到了后方的病马厂那里。他的团很完整,现在正在我的师部要求反击任务!”何燧对着电话的声音吼得非常的大声,夹杂着炮弹爆炸的声音一起传到了陶定难的耳朵里面:“你命令侯疯子把狼居胥团拉上来,从左翼偷偷绕过辽河,奔袭他们一家伙!打到日本步兵我算他及格,摸到日本炮阵地我算他良好,要是能端了日军的指挥部,我给他优秀!鬼子来攻击咱们,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何燧在电话里面就听到陶定难还没说几句,侯明大声的欢呼就响了起来。何燧甩下电话,又看向日军的攻击方向,预备部队已经冲上去和日军接触了,炮弹枪弹发射的声音响成混杂的一片,那里的喊杀声音更大了,几乎就要冲上了云霄。日军的炮兵发疯一样集中向纵深射击。给增援上去的预备部队造成了相当的伤亡,在这次奔袭战斗中,双方的步兵同样的凶狠顽强,但是日军炮兵的运用,却超过了安蒙军。这些还需要加强啊! 但是何燧却毫不怀疑,拥有优势兵力的安蒙军既然挺过了第一轮,日军没有达成突破,那么击败眼前这个对手,也只是时间问题了。战场还是这样的惨烈血腥,这一夜还没有结束。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日军的惨败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日军的惨败 前线的战事仍然就纠缠当中,日军虽然拿出了他们全部的野心和凶蛮甚至赌上了性命,仍然被牢牢的阻挡在了安蒙军一个步兵团阵地的前面。在一线带队冲锋的日本下级军官们就是无法明白,这里也不是当年旅顺203高地一样的永固要塞工事,敌人也不是欧洲列强之一的俄国军队。他们这次的夜袭达到了最大的突然性,他们的火力使用得从来没有这么准确凶猛过,敌人简单的土木工事和战壕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这些下等的支那军队怎么就能钉在前沿死战不退,而且还毫不畏惧的和他们展开了最为舍生忘死的白刃搏斗?他们的人全部填在了这个方向,死伤的日军五师团的精华官兵几乎把这里的土地铺满,而对面戴着皮帽子的支那所谓安蒙军的步兵们,仍然毫不退却!在搏斗时双方对视的眼神当中,日军从每一个的眼睛当中,都读出了这是怎么样的一种决绝。对于这个东方恶邻,泱泱华夏已经忍让屈辱了十八年。而在这里的战斗,也许就是民族反击战打响的号角,不管这场反击战争用什么样的方式,需要持续多长的时间。这么一支军队代表的民族觉醒的力量,将一直到赢得胜利为止。死在民族反击前线的战场上面,正是炎黄子孙最高的归宿。 我生,国亡。我死,国存。江北陆军军官学校的两大校训之一,就是从上到下这样灌输到这支民族武力的所有意志和决心当中。 在唐努乌梁团以最后的勇气和决心抵挡着日军步兵们发疯一样的不断拼死冲击的时候。独立旅改编的安蒙军所属中央陆军第二师四旅的部队终于涌了上来,他们的机关枪火力高高的向上发射,打击后续涌来的日军步兵。其他的战士都加入了战壕一线的混战当中。各团的迫击炮部队也不顾恶劣的天气占据了制高点,在日军炮兵仍然在凶猛射击的危险情况下,支起了迫击炮的座钣,通通的迫击炮出膛的声音又加入了前线安蒙军各种火力的齐唱当中。日军不管是战壕内战壕外的攻击步兵们,遭到预备队这样凶狠的反击,顿时就感觉吃不住劲了。他们本来就和唐努乌梁团的搏斗中几乎耗尽了全部的锐气,如何又抵挡得住这么一支庞大的生力军加入!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这次夜袭的最后关头了! 二师四旅的两个团长在队伍的中间,不时冒着震耳欲聋的炮声,声嘶力竭的指挥着部队填上去,将对面的日军刺倒,将对面的日军压下去!两个都挂着上校军衔的年轻团长,浑然忘记了身边高高激起的炮弹炸开的烟柱。而预备队的士兵们,也像一股股由南向北不断前进的巨浪,狠狠的和日军迎头撞上!他们冻了半夜,这个时候扔掉大衣也忘记了寒冷的感觉。九师独立旅改编的部队,在其他部队在各个战场浴血奋战的时候,一直悠闲的守在台儿庄前线。作为江北陆军军官学校的训练试点单位。天知道他们心里面憋着了多少的血气,而在这个时候就全部迸发了出来!每一个士兵的肌肉都绷紧了,从胸腔里面挤压出来的喊杀声音伴随着他们冲锋队伍的始终,直到他们的刺刀没入一个日军士兵的胸膛,他们才能觉得稍稍发泄出心中那种被这场恶战激发出来的血气! 一个日本的年轻少尉军官已经杀得满脸是血,看到自己在战壕里面的部队纷纷被越来越多的安蒙军将士赶了出来,他向前跨了一步,将指挥刀插在地上,刚叫了一声:“诸君,我们就死在这把军刀所在的位置上吧!”就被一发迫击炮弹准准的砸中了头顶!轰然的巨爆声音当中,连一点渣子都剩不下了。安蒙军中央陆军第二师二旅四团上校团长留志轩站在一个略高一点的地方,正在指挥部队不断向前,正好在混战当中看到这个日本军官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正解气的高声叫好的时候,一发一百五十毫米重榴弹炮炮弹也在他身边不远处炸开,几发弹片狰狞的撕开了他的身体,气浪将他的人也远远的抛了出去。 原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四期毕业,清政府军咨府一等科员,在南京加入雨辰系统的留志轩团长战死,时年三十一岁,也是安蒙军此役牺牲的最高级的军官。这一场恶战,实在已经到了白热化的时候。不过越过这个高潮,是安蒙军士气大振,兵力雄厚,越战越勇。而日军是苦苦支撑,垂死挣扎罢了。 在唐努乌梁团的正面打成一锅粥的时候,双方伤亡数字都在直线上升,无数的人命填在这条死线上面。将这里变成了一座血肉的磨坊。而在辽河上游离战场五六里的地方,一支骑兵部队绕过了本方战线的左翼。从一个小树林中穿了出来,在满天的大风雪中悄悄的穿过辽河。远处的火光映照冰面上,照得这支骑兵的脸上一个个的都杀气腾腾。耐寒但是并不高大的蒙古战马,在这种风雪的天气当中也行进得非常艰难,马上的骑兵也被吹得东倒西歪的,紧紧的伏在了马背上面,拽紧缰绳,用马刺踢打着战马,让它们保持向前。这就是何燧从第一师里面放出来用于包抄日军后路的狼居胥骑兵团,在这种绝不适合骑兵出击的天气,他们还是强行出动了!日本鬼子可以对我们夜袭,我们就回报一个抄他们的老窝子! 侯明骑兵团长果然咬牙切齿的冲在最前面,满脸都是嗜血的表情。他也是军校科班的骑兵专业出身,但是从来没有江北军系统内部那些受过培训军官的军人风范,上了战场就满嘴粗话,只想带队冲锋,虽然不折不扣是个好骑兵军官,但是在上级心里也没什么好名声。他那个炮灰侯的绰号就可见一斑了。但是侯明心里对这些毫不在意,只要老子能为你们打仗杀人,你们就有用到老子的时候!对于何燧直接布置给他的任务,他简直满意得从梦里面都要笑醒。出发的时候他已经和自己三个骑兵营长交代,他那几个手下,也是出名无法无天的人物。大家正好气味相投。 “这次司令又用咱们去杀鬼子了!前面步兵兄弟打得辛苦,咱们骑兵去抄他们的老家去!战马的蹄子给我用稻草包好,省得过河的时候滑倒!司令给我三个目标,包抄那帮已经被步兵揍残废的日本鬼子步兵算及格,摸掉日本鬼子用来揍了咱们半天的炮兵阵地算良好,要是找到鬼子五师团的司令部,抓住大喜谷久藏那个老鬼子算优秀…………老子三个目标一个也不放过!一营和二营一连,你们迂回到鬼子步兵的侧后方,他们准定要撤退的,到时候冲过去扔手榴弹和炸药包,落单惊慌的鬼子都砍他妈的!不要轻易用骑兵冲进去肉搏,天气和地上的积雪都不方便咱们机动!二营二连三连还有三营,朝敌人炮火闪光的地方摸过去。对于那些打了咱们半晌的鬼子,没有二话,死掉的鬼子才是好鬼子!要是不把鬼子炮兵阵地给端了,老三(三营长),你自己尿尿寻死去吧!团部的直属骑兵连跟着我,找小鬼子的司令部去!直属连的弟兄,每人把手榴弹揣满了,不带长枪,只带自来德和马刀,跟老子走!” 一千五六百名骑兵以最快的速度越过了辽河,如果说此前这个恶劣的天气掩护了日军的行踪,而在这个时候同样掩护了全团出击的狼居胥团,日军上下都已经被前线空前惨烈的战斗所吸引,而没有注意到前线日子给他们的骑兵吃足了苦头的狼居胥骑兵团再度张开了他们的爪牙,向日军的要害无声的猛扑了过来。安蒙军的还击,开始了! 日军在前线的血战的确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士兵们在空前恶劣的天气当中冒着对手凶猛的火力冲锋向前很长一段距离,又投入了高度透支体力和精力的肉搏战当中。原有的锐气在冲不开对手的防线之后,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对方的兵力火力还在不断的加强。作为骨干的狂热军士和下级军官们死伤得七七八八,连随队发起冲锋的步兵二十二联队大佐联队长,被称为关东之宝的少壮派军官骨干之一杉山平也大佐,这个留学德国的日本陆军的希望之星也在炮火中被炸得找不到完整的尸体了。安蒙军预备队的怒涛似乎不可遏制,而原来据守在这里的唐努乌梁步兵团仍然在舍生忘死的和他们死斗。大和魂也不是无限的,猪突攻击也不是要他们全员战死在战场上面,在狂热过后,满坑满谷的尸体和对手不断增强的实力,让前线这些还剩下来的日本军官士兵们,心里只有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撤退,给五师团保留一些种子,这次夜袭的成果虽然他们很不愿意承认,那就是失败了!撤退回辽河北岸去。从朝鲜和国内动员更多的兵力,更多的火力过来。大日本帝国一定能报这个仇!前线响起了一片“邓兴!邓兴!”的声音,不少士兵已经麻木的头脑还反应不过来,后来才明白,他们已经奉命转进了!撤退顿时就成了面临在他们头上的现实。再也无法支撑下去的日本军官士兵们在对手红了眼的追杀情况下,没有了组织,没有了指挥。跌跌撞撞的跳出了已经死了太多日本官兵的战壕,在对手的火力追击下,又一头撞进了还在封锁着辽河河面的安蒙军炮火之墙里面。撤退的时候不像来时那么轻松了。安蒙军封锁这一段河面的火力已经加强,而耗尽了精力体力的日军官兵行动速度也已经减慢。在炮火组成了死亡之雨当中,象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从撤退已经变成了一场雪崩也似的崩溃。 不少日军士兵已经失去了逃回去的气力,认命的丢了枪躺在辽河的冰面上面,不是被炮弹炸死,就是在这个天气里面被冻死。侥幸能回到河对岸的官兵们,以为能遇到自己部队的接应,赶紧回到部队原来集结的地方喘口气。没想到又遇到了从黑夜风雪当中冲杀过来的敌人骑兵!他们虽然在雪地中前进也不快,但是他们投掷出来的手榴弹和炸药包,还有不断发射的步机枪子弹,就成为了这些已经毫无抵抗能力的日军官兵的噩梦!在这场屠杀当中甚至还出现了极其难得罕见的日本士兵跪在雪地上举起手乞命的景象,但是已经被血战激红了眼睛的狼居胥骑兵团的骑兵弟兄们哪里还管得了这么许多,只要挡在他们马头前面的日军士兵,都只有被割倒的下场。原来留守在辽河北岸的日军还有一两个大队的士兵,都是上次防守作战中被打残废的。现在看到在他们和安蒙军阵地之间,又突然冲杀出了这么一支骑兵大肆屠杀着他们逃回来的冲锋部队,忙使用兵力火力进行接应,双方在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借着炮火的闪光交手了几下,这支骑兵也不和他们硬拼,在给予日军相当大的杀伤之后,就消失在了黑暗当中。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军败兵终于冲回了似乎远在天边的出发阵地,那里满战壕都是他们冲锋前脱在那里的军大衣,只是他们的很多主人,已经化为中国土地上面一团腐烂的血肉了。这些士兵倒头就栽在这些大衣堆里面,全身脱力,谁也拉他们不起来。这么惨烈的一夜,终于是要过去了吧…………但是他们后方阵地突然爆发出来枪声炮声喊杀声又惊破了他们的好梦,日军一线的官兵们疑惑的将视线转向了后方,那里似乎又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敌人到底有多少?他们怎么到处都是?这一场噩梦,到底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安蒙军的六个骑兵连利用日军本来就很稀疏的防线,借着恶劣天气的掩护,穿过了他们一线的阵地。对于三营和半个二营的目标来说,明确得很,就是朝炮火闪光的地方前进。今天日军的炮兵不知道让他们安蒙军多少步兵弟兄牺牲,现在他们就要报这个仇来了! 日军炮兵第五联队长佐渡横山大佐正光着头吆喝着他麾下疲惫欲死的炮兵们鼓起最后一把干劲,再向安蒙军抛射更多的炮弹。这凶猛的炮战已经打了半夜,运送弹药的朝鲜夫子甚至都累死了几个,他们打出的炮弹,几乎就是日俄战争结束以来,整个日本陆军和平时期一年发射的炮弹数量!有的火炮已经打坏了,炮兵们就四仰八叉的躺在雪地上面休息,也不顾身下的雪地冰凉彻骨。而佐渡横山的光头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步兵发起了赌上性命的绝死冲击,他不希望最后如果无法达成突破是因为炮兵支援不力的责任!而指挥这样的炮群,发射如此数量的弹药给敌人布洒死亡,也让他的精神亢奋到了最高点,这就是他干炮兵二十年的生涯顶峰!前线的步兵猪突作战的成果他并不很清楚,前线的观察哨发回来的消息都是还在激战当中,能见度低下观察不清楚。而师团司令部几次电话过来,都是语焉不详的命令他们继续加强火力,突破就在眼前。三个小时前就说突破就在眼前了!他隐约知道有些不乐观,所以就感觉加倍的暴躁和亢奋,无论如何,他的强大炮群一定要杀死更多的支那军人! 外围警戒的一个步兵中队散布的士兵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这个警戒中队由关东州的在乡军人组成。本来就军事素质低下,纪律缺乏,这种天气用来担任炮兵阵地的警戒,不少人都离开哨位钻回战壕里面烤火。这些家伙看见了什么?有些听见惊呼声音的炮兵们麻木的想着。接着他们就发现不对了,在震耳欲聋的炮声当中,有不断的枪声传了过来!接着就是大量的骑兵黑压压的仿佛从风雪的尽头带着让这些手无寸铁的炮兵们浑身冰冷的寒意冲杀了出来。蒙古马上面那些脸色狰狞,张口狂呼的中国骑兵们,就象是一群死神! 就连佐渡横山大佐都呆呆的看着这些骑兵,他们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前面的步兵集群已经完全垮了吗?自己拿什么来抵抗这些武装到了牙齿的中国骑兵?随着第一个炸药包爆响的声音,才将这些日本军人从噩梦当中惊醒。顿时惊呼乱叫声音响作了一团。运送炮弹的朝鲜夫子到处乱窜,炮兵们狂乱的去寻找轻武器。有些日本炮手还试图将轻便一些的步兵炮转过来,平射这些骑兵们!但是这些老练的骑手们冒着大风雪这么奔袭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如何能让他们再组织起来。骑兵们散开进行了完全自由的攻击,手榴弹炸药包步枪机关枪还有马刀全部用上,大量的日本炮兵倒在了他们的炮位上面,一门门的日军火炮在爆炸声中散了架子。看着那些炮管粗粗的一百五十毫米重榴弹炮,骑兵们更是眼睛出火,就是这些重炮,给安蒙军今天带来了最大的伤亡!日军旅顺重炮兵队的这十二门重榴弹炮,一直是关东军重炮兵部队的宝贝,炮兵们几乎都为了保护火炮战死在炮位上面。安蒙军的骑兵将手榴弹绑上炸药块就塞进了炮膛,一声声沉闷的爆响声音过后,这些炮管都被炸成了麻花。而日军那个大炮兵主义的拥护和实践者,佐渡横山大佐早就在骑兵的一开始冲锋中,不知道死在了哪个骑兵的马刀之下,和他心爱的炮群毁灭在了一起,这也算是这个日本军官的良好归宿吧。这一场深远的突袭,彻底的摧毁了日军的炮群,日军的火炮还有炮手都损失过半。直到这些骑兵的手榴弹和炸药包都消耗殆尽,才象来时一样突然的消失在风雪当中了。只给残存的日军炮兵留下了一场似乎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侯明团长则是一心要获得斩将夺旗的首功,在这个粗豪的团长心里想来。日本鬼子打死了他们可以再征兵,日本人炮打坏了他们可以再造。可是抓住或者杀死一个日本鬼子的现役中将师团长,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到的事情!他带着他那个和他一样胆大包天的团部直属骑兵连,在日本人的阵线里面左穿右突,努力的分辨寻找日军的师团司令部,几次和日军的步兵或者辎重兵遭遇,他都忍痛放弃脱离战斗,就想抓一条大鱼。可是这么大的风雪里面,想分辨出日本人的师团司令部又谈何容易?眼看着自己的前面后面都已经被自己的骑兵打得热闹,日军的炮兵阵地那里更是火光冲天。他还是一无所获,这样回去还不要被自己手下那帮兔崽子笑死?他在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里面急得满身是汗,差点就想干脆带部队加入攻击日军炮兵阵地当中去了。正准备咬牙下命令的时候,他身边的骑兵连长碰碰他:“团长,看,那边好像是两个查线的鬼子?” 借着辽河方向还在爆炸的火光,果然隐约看到两个日本兵背着线拐子在一路查线,正向着日军炮兵阵地的方向。侯明脑子转得极快:“三营打烂了日军炮兵阵地,通讯断了,他们来查线!干掉这两个小鬼子,咱们顺着线望反方向摸,说不定大鱼就在那里!” 大喜谷久藏坐在他的师团司令部的掩蔽部里面,脸色铁青。汗珠不断的从他脸上滚落下来。但是他就像一尊石像那样坐在那里不言不动。前线步兵的攻击失败,他是早就知道了。这个他寄予了极大希望的夜袭失利,步兵伤亡惨重。他还是沉住气勉强接受了。正盘算着怎么再搜集援兵,加强火力,再赌一次。日本的民心士气一定是向着自己的,是向着在这里拼死作战的军官士兵们的。他一定要在这里打到底!赌徒的性格让他红了眼睛。正咬牙切齿发狠的时候,自己的阵地内部突然到处都响起了枪声爆炸声,电话不断的摇到师团司令部来,说到处都有敌人的骑兵在冒雪袭击!那些支那军人的报复来得好快啊!正手忙脚乱的想调集残兵搜剿抵抗的时候,他们的炮兵阵地那里又传来了枪声和爆炸声!那些骑兵果然没有放过这个大目标!大喜谷久藏这时已经完全乱了方寸,再也没有主意办法了。要是炮兵被消灭。敌人的优势步兵压过来,自己也没有了任何的步兵预备队,怎么抵抗支那安蒙军的攻击?要是第五师团在这里全军覆没,自己就成了日本近代陆军建军以来最大的罪人!也只有一死才能向国民交代了!这时他完全已经没有了指示和命令,任身边的参谋们乱作一团。只是在那里发呆,等着听到安蒙军步兵向前推进的消息,第五师团在这里玉碎算完吧!那时也就是自己殉国的时候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异国的土地上,为什么要在这里殉他的什么国。 正在气氛一片低沉忙乱的时候,师团部外面又爆发出了警戒中队的喊声和枪声。然后爆炸的声音也响作了一团!一发流弹从掩蔽部的门口穿了进来,一下将一名参谋打到,他倒下的时候又带倒了马灯,掩蔽部里面顿时一片黑暗。大喜谷久藏已经完全无心管到底是什么人摸上了他的家门,什么事情的尽头也无非就是一个死而已…………日本人脑子倔强起来,有的时候的确是单行道的。几个参谋和卫兵乱纷纷的架起了大喜谷久藏,脑子一片混沌的中将师团长阁下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要架着自己逃命!师团长极力挣扎,却哪是这些年轻力壮的参谋军官的对手,从师团司令部的门口冲了出去,借着大雪越跑越远。无论如何,大日本帝国承受不了一个现役中将师团长在这里死亡! 侯明带着他的连完全不顾伤亡的向日军的这个司令部猛冲,他们的确是顺着电话线找过来的。运气也的确不错。但是在司令部的外面,还是有一个中队的鬼子兵在防守!他们这个骑兵连已经打发了性,不顾伤亡的向前猛冲,这个目标实在太诱人了,完全值得他们赌上性命!侯明紧紧的贴着马背,手里提着一个炸药包,他手下的士兵给他开路,艰难的朝前推进。鬼子兵的步枪打得和雨点一样,还有一架旱机关枪才喷吐出火舌,就被一个骑兵冲过去用手榴弹炸飞了。他们在付出了相当得伤亡之后,终于冲进了那个掩蔽部前面,里面一阵吱吱哇哇的叫声,还有子弹从门口飞出来。一发子弹打在了侯明的肩膀上面,他粗壮的身体一晃,却又坐稳了,咬牙扯开炸药包的导火索,五公斤的黄色炸药包一下就从门口扔了进去:“小鬼子,见你们的姥姥去吧!”侯明一拨马头,带头向外狂奔:“快跑,咱们回去!什么活都干完了!”巨大的爆炸将日军五师团的司令部整个掀起,原木做成的围墙飞出去几十米远。侯明差点也被从马上掀下来,但是这个团长现在心里面却只有喜悦,司令的三个目标,老子的狼居胥团全部做到了!这一仗,咱们骑兵全胜! 随着日军的炮兵阵地被狼居胥骑兵团摧毁之后停止了发射。安蒙军的炮群也终于停止了射击,一夜空前惨烈血腥的战斗终于停止了。而肆虐了一夜的大风雪,随着白天的来临也渐渐停止。乌云在头顶飞快的消散,似乎老天也被这场战斗惊吓坏了。 安蒙军守住了战线,增援上去的预备队还跃跃欲试的准备反攻过辽河北岸。但是被何燧喝止了。战斗时候的骑兵游动反击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步兵推进占领辽河北岸,却必须要后方的雨司令认可。他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还是只有据守南岸的防线,迎接日军有可能的继续攻击。不过现在他很怀疑就算整个日本的关东军,现在还有没有这个力量。 太阳又出来了,惨白色的阳光照在昨天夜里,上万的两国战士以钢铁和血肉拼死对战的战场上面,最终是安蒙军的决心压倒了日军的凶狠。在唐努乌梁团面对的战线上面,从辽河的北岸一直到南岸,全是炮弹爆炸的痕迹,满地的尸首,满地的残肢断臂,破衣烂衫,还有各种各样武器的残骸。一个个弹坑里面血和冰混在了一起,构成了最凄厉的颜色。在唐努乌梁团几乎被打平的战壕里面,尸体已经几乎将战壕填满,安蒙军的将士,日军的官兵,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堆在这条战壕里面。活下来的战士们呆呆的坐在尸堆里面,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胜利。这个时候,他们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已经很难分得清楚了。 这一场战斗,被以后民国军史成为辽河二.十夜战,记录自己的伤亡是阵亡团长以下官兵六百四十三员名,负伤官兵九百五十九员名。歼灭日军五师团四千余人。摧毁大炮三十门以上。而在日本的支那陆军作战室第二卷当中,不无凄凉的将本次战斗称为血夜之战。但是只承认自己阵亡官兵包括两个大佐联队长五百零二员名,负伤一千一百四十员名。无论如何,现在在安蒙军前面的日本关东军五师团已经被打断了脊梁,到底下一步如何进行。已经不是前线安蒙军可以考虑的问题了。局势继续如火的向下发展。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博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博弈 如果说安蒙军在前线的作战,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苦战。那么在后方的上海的雨辰,也觉得自己是在一张网的中央,处理着盘根错节的关系,也接收着各方面涌来的海量的信息。在这个时候,他虽然觉得自己是处于一个如履薄冰的地位,什么事情只要自己做出了决定,引起的反应和后果都是连锁性的。但是现在这个复杂而且能决定民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气运的局面,却让他精神亢奋,精力充沛。站在舞台中心的感觉,实在是不错。 上海的天气已经走出了原来湿冷的冬雨气候,天色已经放晴。这个漫长的冬日,也到了快要结束的时候了。而雨辰要面临的方方面面的事情,现在才刚刚开始。大选正式开始就在这几天。杨度和章太炎坐镇北方,整合原有的北方竞选资源。而陈卓和沈恩孚,丁西林他们坐镇南方,掌握住南方自己原有的资源。同盟会和国民党方面,自己会给他们一个公平参加竞选的姿态。但是雨辰相信,自己有非常大的把握在竞选当中获胜!国民还是需要一个强者,现在的民心士气都是这样。自己一手引导起了这个风潮,他也丝毫不想把自己的旗帜地位让给别人!民主还是独裁,对于他来说。他固执的认为这个问题的探讨对于现在的民国来说是太奢侈了。如今,需要的是一个有手腕,有能力,有威望的强者。国家开始稳定发展了,再慢慢探讨这些问题也不迟。自己本来就不是完全靠玩弄政治,靠投机和妥协爬到现在这个地位的,自己相信的,还是实力和大势! 国内的事情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但是现在对他精力牵扯最大的,还是在东北和日本的对峙。这件事情在日本军部少壮派和自己的强硬决心之下,一下就演变成一场伤亡惨重的激烈战斗。眼看着双方就像斗红了眼的公牛,犄角都顶在一起,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喷出来的热气都到对方脸上去了。日本关东军朝鲜军方面叫嚣的声音一天比一天高,日本的几艘大军舰已经开赴大连,上海也增加了一个驱逐舰战队。但是这么激烈的反应,在雨辰看来也是题中之意。威慑的态势是为了谈判开路,不然为什么现在日本国内陆军都没有动员?虽然坊间的报道和国际上面流传的消息是双方现在打成平手,在辽河前线对峙。国际上面对雨辰麾下的部队已经非常高看了。日军在日俄战争中打出来的威名,现在都还流传着。积弱已久的中国军队居然能在东北地盘上面和他们打成平手! 只有雨辰和自己手下一些高级军官才心里有数,安蒙军打了一场交换比相当划算的胜仗。要不是他现在还拽着那帮手黑的小子的缰绳,吃掉面前勉强摆着一个架子的日军第五师团也不是什么特别为难的事情!自己精心打造出来的这支部队,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和投入啊。现在打成这个样子,火候已经足够了。三万多人的安蒙军主力,加上自己现在已经摆在天津的后备部队,日军不动员个三个战时的师团,是无法吃掉自己主力的。但是现在就在东北大打出手,不是这些力求缓和的大正时代的日本政治家们的终极目标。当然满蒙他们的权益日本人一定要确保,现在就是双方找台阶的时候了…………自己如何在这一场政治交易当中,维护自己的民族英雄形象,为大选推波助澜,并且有实际到手的好处?这场博弈,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上面了。 至于美国?想到这里,雨辰忍不住轻轻的笑了。在这场东方式的政治游戏当中,有他们的参与,也变得更加的有意思了。他从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没有按叫人的铃声就自己大步走出了门,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的心情就是很好。他的随从副官王登科正听到门响,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雨辰笑眯眯的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这么的好。他有些疑惑的看了一下时间,问道:“司令…………您和库柏先生,乔治先生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现在还不过是中午的时间,还有什么突发的事情要办么?”雨辰摇了摇头:“你转告一下美国总领事馆库柏那里,本来在松江见他们,现在改在上海李章云的宅子里面了。我在那里请他们喝下午茶…………再说,好久也没见着小媛啦。登科,给我备车。” 王登科更加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从参谋职位来接任雨辰的副官处长,人人都知道这是未来独当方面的大好阶梯。第一任副官长张志鹤现在负责豫南,那里是江北系统唯一的军政区域。陶定难现在安蒙军的中央陆军第一师师长,也许是全国最精锐的一个师的师长。现在在前线打日本鬼子打了个痛快。自己在这个位置,一定要给司令留个好印象,兢兢业业的做事。前任副官长陶定难卸任的时候把这个司令的工作生活习惯都给他一一的交代清楚了。他也在心里面记得牢牢的。陶定难和他说,司令这个人是个工作狂,虽然已经订婚了,但是就象没这个事情一样,几乎从来没有主动去找过李小姐,李小姐来找他都不一定每次都能见着。现在又是千头万绪的事情压在他的身上,李章云已经让女儿不要这个时候来打扰他了。虽然两个人都在上海,可是见面极少,比当初在徐州的时候还远远不如。现在司令却要在李小姐那里见两个重要的美国人,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不过看司令难得心情这么好,他也只好按捺住满腹的疑惑,一溜小跑的出去准备车子了。 雨辰用力的搓了搓自己的脸,再整了一下身上的武装带,今天可是重要的时候呢。那个背负着非常重要使命的乔治.斯文森,以前都是通过库柏在中间往还。虽然双方越谈越入港,每天望美国国内发回的电报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在交涉上面,良好的私人关系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今天这个专使终于要正面和自己会谈了,就从一个略微轻松一点的氛围开始着手吧。虽然这个念头只是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但是也许真是最好的选择。 李媛是才吃过了午饭的时候接到王登科打来的电话的,只是说司令准备来看她,并且在她这里会客。都快闷疯了的女孩子顿时兴奋得跟什么似的。雨辰在全中国出卖风云雷雨。现在已经是万种瞩目的人物。和日本在东北的对抗,又让他民族英雄的地位不可动摇。舆论报纸现在对他全是溢美之辞,连他和李媛的订婚都被吹捧成年轻革命英雄和上海第一名媛的天作之合。这就有些让女孩子有些哭笑不得了。雨辰那么辛苦繁忙的一个人,有时她都忍不住哀怨的想,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有多少地位?自己也只有在每天陪着自己,抱着各人打算和目的的女伴歆羡的眼光当中,才能找到一些平衡了。自己这个未婚妻,真是当得有名无实呢。特别在自己心目中那个人,有着太多的责任和抱负,有着处理不完的事情的时候,更加是如此。不过无论如何,她现在还是很开心,几个女伴看她接完电话就笑着跑上来找衣服,对望了一眼之后,才问出来雨辰居然要来这里喝下午茶!这时她们更是说什么也要赖在这里了。她们和李媛这么接近,天天在这里打磨旋儿,还不是为了自己或者家族能贴近现在这个民国最有权势最有前途的年轻军人?这个,可是大好的机会啊。她们顿时就很热情的帮着李媛挑衣服,有的大小姐也放得下架子,帮着仆役们布置下午茶的场地。屋子里面全是女孩子的欢声笑语,热闹得这里就和早来春天一样。 雨辰的汽车是在下午一点的时候准时来到静安路上面李章云的洋房门口的,他现在的待遇和以前大不一样,虽然卫护的卫兵还是留在租界门口,但是随车的卫兵可以带枪,还有巡捕的车子为他开路。中国在租界里面,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强势,这么有影响力的人物了。 李媛早早的就在洋房的门口等着雨辰了,几个女伴站在大厅的门口,也伸长了脖子在向这里望去。黑色的挂着江北001牌照的汽车在门口停了下来,两边站着的卫兵跳下车子,先让前排的副官长王登科钻出车来,他朝站在那里小脸笑得春光灿烂的李媛微笑点点头,伸手把后座的车门也打开了。雨辰低头就钻了出来,他今天气色很好,还是穿着一套整洁的黄呢军装,武装带扎束得整齐,并没有披军大衣,在这个冬天里面看起来精精干干的,和李媛上一次见他的时候相比,身上那种沉稳睿智的味道,更加的充分了。他就看见李媛穿着一身颜色素雅的旗袍,也许是在室外站久了,加上了一领毛皮的披肩,就像冬日单调风景里面一朵婉约的小花。看着他走下车子来,因为订婚之后只是在他从天津回到上海时见过一面,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雨辰内心微微有点歉疚,自己实在是太忽略这个女孩子了啊。他微笑着迎了上去,握住了女孩子发凉的手,低声笑道:“真是长远没来看你了,我真是忙,你不会怪我吧。”李媛低下了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酸酸的,但是还是抬起头来努力的笑道:“没什么,只要你能来就好,我没什么的…………我这些天一直都在看报纸,知道你是在忙着平定东北的事情,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比来看我重要,真的…………”女孩子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喷吐出来暖暖的热气打在雨辰的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幽香。女孩子的眼睛里面分明已经汪着了一点泪水,却努力的不让她流下来。在这一刻,雨辰禁不住拉住她的手,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胸前,一滴眼泪终于滑落了下来,滴在他胸口青军会的徽章上面,在这个冬日里面,沾上了泪水的徽章,显得是如此的晶莹剔透,熠熠生光。 那些守在大厅门口女孩子,在为两个人靠在一起而发出羡慕的叹息声音的时候。在李章云的洋房不远处,也有一处洋房能看见这一幕的窗口前面,有两个人躲在帘子后面,定定的看着他们,窗口离雨辰大概有七八百米远。在这里只能看到两个缩小的身影,还有警惕的望着四周的那些卫兵们。 一个穿着拷绸衣褂,一看就是四马路白相人出身的矮个子中年汉子,只是在那里摇头。说话却是带着云南口音的官话:“难,我看难!这个距离,没有长枪是打不着,也要好射手才成!进租界带短枪还有抄靶子的人,长枪怎么带进来?你这个钱不是好赚的!” 他身边的一个穿着长袍的三十多岁的北方汉子只是专心的看着雨辰,他们两个已经手牵着手的走进了洋房里面去,那个北方汉子眼睛里面不知道蕴涵着什么样的意思,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把帘子放了下来,板着脸道:“老洪,现在不比往日,我们出到十五万元,已经是恰如其分了,你要不想做,大上海这么多亡命徒,我找其他人。”他说得平静温和,似乎成竹在胸的样子。那个被叫做老洪的中年汉子不屑的笑了一下:“你也不看看你们这次要杀的谁?十五万,对其他人来说这个价码足够了。你把价钱翻一倍上去,看上海滩谁敢接?只有我洪老子,认钱不认人,胆子包着身,你价码给足了,亲娘老子我也杀了!”他说得一脸得痞笑,摇晃着脑袋摆出一副要走的架势。那个北方汉子看着他不知道上了多少油的分发头,还有满嘴大烟的味道扑鼻而来。真的满心思都是厌恶。但是也知道这老洪说的是实话。他已经观察了很久,雨辰出行,都是卫队煊赫,保护严密。唯一能下手的机会就是在租界里面。好容易找着了这个房子,上海不要命的亡命徒也只有这个老洪才指望得上。他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说个价吧,武器我来想办法,人你出,等到我的消息就动手!”那老洪得意的一笑,摊开了两个巴掌:“一百万!先付五十万!保准你得手!要是敢黑我的卖命钱,你也知道下场!”那个北方汉子被老洪的开价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叫做洪述祖,在前清得时候在云南当军官,后来流落到了上海,最是认钱不认人,心黑手辣的一个人物,也是他们物色了好久的,但是这个价钱要出来,真是吓人一跳,看来北方那里,真的要花气力去筹这笔款子了。他咬着牙点头:“你等着数钞票吧!” 坐在李章云光线充足的客厅里面,端着手中的英国红茶杯子,听着几个女孩子唧唧喳喳的莺声燕语。雨辰真的有恍若隔世的感觉。铁血杀伐,阴谋诡计,钩心斗角在这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的谈论当中,就变成了春风过耳。安蒙军在前线的吃冰卧雪,拼死苦斗,在她们的话语当中,似乎就变成了一件最轻松的英雄事业。对于这个场面,雨辰都觉得有些不习惯了。李媛就靠在他的身边,有时候和女伴们争论几句,但更多的时候是在那里幸福沉静的微笑。突然间雨辰的心思就飞到了别处,想到即将到来的两位美国客人。心里面就在盘算怎么和他们打交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立场。自己真是不适合这种平静宁逸的生活呢。他忍不住都在自嘲的在心里面笑笑。时间慢慢的过去,到了快三点的时候,就听见门口有汽车喇叭的声音,王登科快步走了进来,低声的对雨辰道:“司令,两位美国朋友到了。” 雨辰一笑站了起来,迅速的让自己的精神高度集中起来,他朝那些女孩子们笑道:“小姐们,马上又要办我这个让你们最讨厌的军国大事了,这些事情不方便你们女孩子听。就让我这位王副官在楼上招待你们好么?他今年二十八岁,年少有为,也没有结婚。大家可要把握好机会了。”王登科被他的话说得一愣,哭笑不得的就被几个女孩子兴奋的涌上楼去了。这可,这可真要命啊!李媛也习惯性的想离开,却被雨辰牵住了手:“你就在这里。”李媛心里面一甜,大有柔情的看了一眼雨辰,却发现他的脸绷得紧紧的,眉头也皱着,象是全身心的在准备着什么东西,李媛也不介意,只要能多在他身边呆些时间,已经比什么都强了。 当乔治和库柏两个人走进来的时候,雨辰已经站在客厅的门口挽着李媛笑着迎接他们了。对于雨辰居然选在这个地方等候他们也微微有些诧异。但是一进门就被这种很温和的气氛打动了。穿着军服显得英俊挺拔的雨辰陪着婀娜的少女,客厅里面略微有些散乱的摆着一些茶杯还有点心,在那里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冬天的阳光从落地玻璃照进来,给一切都镶上了淡黄色的光晕,让这里就成了一副温暖静物的画面。两个同样也绷着神经的美国佬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天知道他们这些日子有多忙!国内对他们的交涉成果非常的关注,每天都要电报联系,库柏和雨辰交谈的只言片语都要整理成正式的报告,详尽的进行分析。还要和在上海的各国代表们打着交道,看看列强在远东的政策会不会随着时局有什么变化。同时也要关注着前线两国对峙的局面发展,雨辰选在这里和他们做正式的秘密会谈,实在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呢。 两个美国佬都亲吻了雨辰美丽的未婚妻,微笑着和他们并肩的走到沙发那里坐下。库柏最先赞叹道:“天哪,将军,你选了多么好的一个地方!还有你美丽的天使,如果我要是你,一定会天天的陪在她的身边。想到我们即将要探讨的这些事情,政治真是一件最让人讨厌的东西!”乔治.斯文森和雨辰并不是很熟悉,但是也很赞同他的话。远东近期的工作实在是太繁重了!他在华盛顿还是个颇为出名的花花公子,现在却过得和苦行僧一样。虽然知道眼前的女孩子是这个握有大权的远东将军的未婚妻,没有什么猎艳的心思,但是欣赏起来,也是足够赏心悦目的。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远东将军,举止很有些和那些东方的权力者不一样! 雨辰微笑道:“对于一个苏格兰裔的标准美国人来说,从你们祖先在五月花号来到新大陆之后,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上帝、家庭、国家,还有恨英国佬…………对于我来说,也很有些和你们那些清教徒祖先相象的地方,重要的事情是国家,家庭,还有讨厌日本人……我们实在是有着太广泛的合作基础啦。”他说得幽默,库柏低声的向不懂中文的乔治翻译了他的话,顿时就引起了一阵轻松的微笑。几个人坐在那里随意拉扯了几句,气氛融洽之极。就在两个美国佬正在喝着可口的红茶,都有点忘记了自己的来意的时候。雨辰突然笑道:“两位,关于中美密约的事情,你们对我这里,还有着什么样的要求?我们究竟能达成多大范围的合作?对日本在西太平洋进行遏制的体系,到底能在什么样的程度上面建立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谈判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谈判 东北重镇奉天,是控扼住整个关外局势的一座重要城市。在东北的地位和重要性越来越为国人所认识到的时候,这个城市,也吸引了越来越多抱着不同心思的强有力的势力的关注。随着中日两军在辽河前线上面的大打出手,虎踞在这个城市里面,为关内看住东北局势,遏制南满满蒙独立运动不向外发展的张作霖团体,也成了全国瞩目的人物。他虽然是马匪出身,在光复时候的表现也相当暧昧。但是这次张作霖站对了地方,迅速一改他在国人中那个土匪军阀的形象,他带着儿子抬棺镇守浑河防线(前写作大凌河防线,有错)的事迹,也被记者们的生花妙笔写得不亚于雨辰向来的光辉形象。随着日本关东军风传在辽河前线的惨败,本来在张作霖二十七师面前蠢蠢欲动的那些所谓伪满洲国打着混成旅旗号的山林队,顿时老实了许多,在吉林和黑龙江态度游移的那些前北洋都督们也一个个发表文告通电表明他们拥护民国统一,唾弃南满的满蒙独立势力的态度。随着安蒙军展现出强大的武力,虽然还不知道日本会采取什么样的应对措施,但是局势已经渐渐的安定下来了。 而在浑河前线已经风餐露宿了十来天的张作霖也松了一口气,带着大队的护兵,得意洋洋的回到了奉天。前线军事局势平静,自己可就要回奉天享受英雄的待遇啦!再加上奉天那里有日本的总领事馆和南满铁路的总部,一直留吴俊升在那里维持可不成。自己总要回去亲自坐镇的! 当张作霖回到奉天城的时候,真是被迎接他的队伍吓了一大跳。城内的士绅团体,军政机关公务人员,学校商会代表等等不用说。就连穿着沾满了煤灰衣服的工人,城里面的小商小贩,市民百姓都拥挤在街道上面,在他入城的道路上面还扎了一个彩门,上面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欢迎为国守土的张雨亭将军回镇奉天!”张作霖迷迷瞪瞪的骑马就被卷进了人流当中。他闯荡半生,有当面敬畏他背后却鄙夷他是马匪的,有和他称兄道弟却背后出卖他的,也有当面拍马屁背后下绊子的。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衷心的欢迎爱戴?他不过就是站对了立场,为了自己在奉天的身家性命在浑河前线守了十几天而已!这个时候,张作霖突然隐隐约约的有点明白了,雨辰为什么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面,就打垮了庞然大物的北洋,眼看就要将整个中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真正原因所在。 张作霖在人们欢迎的浪潮当中,竟然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他骑在马上,不住的向那些挥舞着标语小旗,喊着各式各样的口号的百姓们敬礼抱拳。口中喃喃的连声道:“兄弟当不得,兄弟当不得!”直到看见坐镇奉天的二十七师副师长吴俊升带着随从在彩门底下含笑迎接他的时候,他才翻身跳下马来,握着他这个老弟兄的手,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老弟,怎么给我搞这么一出?发动这些父老兄弟来迎接我一个人,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吴俊升是个身子矮壮,两条腿有些罗圈的老骑兵军官了,他看张作霖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心里面也高兴得很。他们奉军现在可真是风光了!顺利的成为雨辰颁定番号的中央部队,现在又站对了方向,也算在这场战争中立下了大大的功劳。这东北的地盘,未来也还是咱们爷们的天下!他朝张作霖笑道:“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父老们听说师长要回奉天坐镇,连夜就布置这些场面,早上我过来一看,我的姥姥,半个奉天城的人都来迎接师长了!”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就看到一群人簇拥着城里面德高望重德前清老翰林苏音全老先生颤巍巍的过来了,旁边还有人端着一个托盘,红布上面放着三碗酒。对于这个奉天省参议会名誉议长,张作霖可不敢怠慢,忙过去搀住了老人家,笑道:“苏老先生,您怎么也来这里了?我如何当得起?您要是再向我行礼,我可要给你磕头了!”他心里面其实不知道多得意。这位苏老先生一直自命清高,眼睛里面从来没有把他这个土匪都督放在眼睛里面。但是这老先生从事地方教育多年,桃李满奉天,自己不得不一直摆出礼贤下士的样子,还被人家爱搭不理的。那苏老先生含笑着将酒端了过来:“将军抬棺携子守备浑河,为维护咱们国土金瓯无缺,奉天一方百姓不受叛匪荼毒,功莫大焉!与现我安蒙军将士在辽河前线将盘踞东北多年的倭寇展开血战,杀伤倭寇上千,同样大振我东北父老百姓的民心啊!现在将军回马,坐镇奉天接应安蒙军,老朽忝为大家公推出来的民众代表,只有三杯下马酒为将军洗尘。望将军为咱们东北父老再立殊勋,今后但有用得到老朽的地方,尽管吩咐,老朽愿为将军驱策!” 张作霖涨红了脸,大口的将三碗酒喝干,人群的欢呼声更加高涨的起来,更有东北的大锣大鼓敲打起来,鞭炮也从沿街的店面噼里啪啦的放响了,整个奉天城,在这一刻就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当张作霖回到自己官邸的时候,疲倦而又兴奋的一屁股坐在洋式的沙发里面。摸着自己的光头长叹了一声:“大势所趋啊!”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吴俊升,他的面色凝重,想说什么话却有欲言又止的样子。张作霖笑道:“老弟,还有什么话不敢和我说的?现在咱们既然上了这个舞台,什么事情还不是都要扛着?说吧!” 吴俊升苦笑道:“师长今天心情好,又路上疲倦。我也不想今天拿这些事情来烦师长的心…………”张作霖淡淡一笑,他人虽不文,但是却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他看着吴俊升:“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还是日本人来烦你?他们和你说了什么?奉天周围的日军都被安蒙军吸引到了辽河前线,估计也不敢用武力来威胁你吧!”他哼了一声:“这个时候,咱们他不敢得罪!真要逼急了老子,老子出兵辽河,他们小日本子就是腹背受敌的局面。在奉天老子要搞些小动作,他们南满铁路的运输也就要成问题,定是和你许了什么条件。就算他们自己来,老子也不过是听着!看看现在这个局面,老袁和日本人勾搭垮台,民气现在这么高。老子还敢和他们合作吗?现在只有跟着雨辰一条道走到黑!”他站了起来,在室内走来走去:“现在汤二虎坐镇热河,那里我倒担心二虎头脑简单,上了日本人什么当就不好了!老弟,现在我回奉天了,热河是你熟悉的地方,你去帮汤二虎一把,咱们这里的局面就稳定了,看雨辰如何动作应付小日本吧!我觉得,他总是会有办法的,不然不会走到这么一天!” 正在张作霖慷慨激昂的说,而吴俊升点头听的时候。就看见张作霖的贴身副官推门走了进来,低声的在张作霖耳边道:“师长,日本奉天总领事驹野和南满铁路的副总裁平户现在在门厅候着您,您见不见?”张作霖一怔,朝吴俊升笑道:“奉天这个地方地面真邪!说曹操,曹操就他妈的到了!”他对副官吩咐道:“让他们等着!老子也摆一回架子,让方先生来,老子要写电报!”等到张作霖的记室方老夫子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张作霖四仰八叉的躺在洋沙发上面,朝他大大咧咧的吩咐道:“老夫子,麻烦你给我往南边写封电报。就说我张某人已经回镇奉天,随时准备迎候安蒙军北上进驻,奉天的大局只要我张某人在,就没有问题…………嗯,顺便向他请示一下现在临时军务部应对日本人的措施到底是什么?我们的交涉如何办?现在还有两个日本人在在门外面等着我呢!只要他拿定了主意,咱们一切照办。语气放低点,就是下属对上司的口气,明白了吗?”方老夫子点头就要出去,张作霖又叫住了他,笑道:“拿大洋啊!还有人白替我办事的么?”两个副官果然捧着两盘大洋走了出来,方老夫子知道张作霖的这个脾气,赔笑着尽力抓了两把大洋,揣在怀里笑眯眯的走出去写电报了。就看见张作霖舒畅的伸了一个懒腰,朝吴俊升笑道:“走!总要出去见见这两个鬼子。现在看他们这副嘴脸,也是一件他妈的快事!” 听到雨辰的突然发问,两个美国佬的脑子都一时有些转不过来的样子。库柏当即就冒出来一句:“这些我们自然是有打算的!”说完才知道自己说漏了。转过头看了乔治一眼,他不懂中文,一脸茫然的样子。才在心里面暗道了一声侥幸。他知道雨辰的性格就是这样心机深沉,对他这个老朋友来这么一套倒也是没有什么怨言,只是微笑着雨辰微微摇头。雨辰也一笑,身子朝他们倾了过来:“请原谅我的冒昧,破坏刚才那么好的气氛。但是现在我面临的情势,两位也一定很清楚。独力应付日本方面,我是不怕什么的。日本那里已经在通过在野的民政会和我联系,希望能和平解决本次问题。就连日本政府内部势力很大的政友会也在申饬关东军的胡闹,认为破坏了现在日本着力于国内发展的局面。当然还有一批对满蒙甚至中国有野心的日本人在努力策划着借着本次事件动员大批的日军进入满蒙,但是国内国际的局势都不允许…………所以说这次的风潮,我是有信心自己将它应付过去的!” 他语调渐渐的转得深沉,库柏一直在低声的对乔治斯文森翻译。“可是我担心的事情是,日本对我们国家,对整个亚洲的野心!只要一到局势发展到国内他们那些野心势力无法被遏制。西方在亚洲对日本的牵制力量消退…………不要说你们没有关注到旧大陆上面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他们就会大举的侵略整个亚洲。将太平洋西海岸完全变做他们的势力范围!我们中国面临这个局面,自然会抵抗到底。而美国在这样的局面下,对于在亚洲承担着许多责任的你们而言。在遥远的菲律宾,你们要组织起多么艰苦的抵抗?如果中国被他们完全占领,这么一个富饶的国家人力物力为他们所用。美国的西海岸,就要完全敞开在一个强敌的面前。这是你们可以容忍的战略局面吗?” 他站了起来,有些激动的开始走动起来:“在你们需要付出百倍的努力来遏制这么一个国家之前,不如就在现在这么一个最合适的局面,我们建立起一个环太平洋的某种形式的联盟。提前控制住他们的野心!未来的民国我相信我能有某种程度的主导。而我对待国家的治理方式和对外界的看法,和美国的朋友更是有非常多的相同之处!算算开我们的联盟可以为你们带来什么?稳定住太平洋的局势,可以让美国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旧大陆。日本被捆在中美两个伟大国家之间,再也不能成为太平洋上不稳定的因素。一个对美国资本和商品开放的广大市场,一个帮助你们稳固亚洲的伙伴。而我们将从美国得到资金技术的援助,外交上面的支持,安全上面的某种承诺…………最重要的,是一个最古老的国家和一个历史最短的国家建立在共同价值观上面的一起走向繁荣!旧大陆已经堕落了,一场牵涉到所有文明国家的恐怖战争就要在世界范围内爆发…………如果不想这场本来可以限制在大西洋上面的恐怖战争蔓延到太平洋上面,中美之间的某种形式的联合就是绝对必要的!” 他口若悬河,在那里滔滔不绝,有些重要的话被他特意加大了声量来增加说服力。库柏不住的给乔治斯文森进行着翻译,神色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慎重。他知道雨辰的这一番话和未来时日里即将到来的外交上面的折冲,将是他外交生涯中从来没有过的颠峰时刻。雨辰的话里描述出了多么美妙的一副远景!旧大陆即将沦入血海,而新大陆如何避免这场灾难并且在旧大陆的废墟当中接过文明社会的旗帜,一直是他们这些不属于孤立主义者的白人精英考虑的问题。雨辰的提议,就是他们在亚洲方向一个非常有诱惑力的解决方式。也真正的打动了现在在白宫里面那个三百磅的胖子和国务院办公室里面的精英们。对于中国这片土地,美国人从十八世纪起,就一直有着某种心结。现在双方已经走近了。 李媛只是看着雨辰,看着他拧着眉头自信的侃侃而谈。两个洋人一脸受教的样子。她不愿意去想雨辰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这里,也不太理解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有些痴痴的看着雨辰,小小的心灵里面被他的身影装得满满的,象是要溢出来一样。他是她的英雄,也是全心全意唯一对待的偶像,她的未婚夫。 乔治斯文森轻轻的拍了两下手,操着一口标准伦敦腔的英语慢慢的说了起来,库柏朝李媛微笑示意了一下,李媛这才恍然大悟的走到雨辰身边替他低声的翻译。雨辰刚才有些激动,现在脸色微微的有点苍白,沉住气听这个在远东拥有一定权力的美国国务卿特使在说些什么。李媛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后,香香的痒痒的,他的心思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 “将军,你的提议不乏一些真知灼见,其中一些意见我们之前通过库柏先生也进行过探讨。但是有些事情,我们并不能这样草率决定。美国是个有着光荣孤立传统的国家。和任何一个国家达成某种形式的同盟都会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其实乔治斯文森在心里面嚷嚷:“快答应这个狗娘养的远东将军!快答应他!这样要不了二十年,太平洋就要变成美国人的太平洋!在东亚我们就拥有一个巨大的基地!”这个乔治,真的比起他的同事们有着更有预见性的目光。在国内还保持孤立的时候,他们这一小群精英,已经在为美国未来的百年大计考虑了。这也是在雨辰那个时空,未来美国一直作为超霸存在的重要原因。旧大陆即将爆发的战火也是这些和欧洲血脉相连的美国人最担心的事情。两洋同时面临敌人,是他们最恐惧的事情。而且在远东的扩张,一定会转移现在国内的视线和注意力!虽然这样,他的语调却还是出奇的沉稳,甚至带着某些矜持。 “有些问题,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决定的。美国并不是一个个人意志可以通行的国家。对于东亚的和平和门户开放,我们一直很关注。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就将军现在面临的对日本的问题展开某种程度和合作?这应该是我们今后展开更加广泛合作的基础吧…………您认为呢?当您如果顺利的建立起一个带有文明普遍定义和符合文明人价值观的新政府的时候,我们也许就能够以国家对国家的方式来认真的谈一些问题了…………说真的,现在您和我们的身份,并不是很合适。而是更适合于坐在一起,和将军您美丽的未婚妻喝下午茶。” 雨辰就要的是这个。他从来都不以为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某个强国上面是一件很乐观的事情。对于美合作表现得这么急切也不过是表明一个姿态。快来支持我吧,未来我可能会成为你们的走狗哦!在借助美国的力量,能够顺利的渡过新政府成立之前的险恶局面,才是他的终极目标。吞下了美国为了吸引他放下的饵料——也就是在这次事情上面的支持。未来他这条大鱼,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意志摇头摆尾的跑掉的。未来的民国,需要走向世界,需要于强国的合作,但是也有着自己的尊严。 他在心里面长吁了一口气,美国鬼子终于上钩啦!他又回到沙发上面坐了下来,笑得春风满面的。端起茶杯笑道:“很好!我非常欣赏特使先生这么稳健的态度,非常符合我们中国人的胃口呢!现在我们是不是就来认真的探讨一下,作为现在中国过渡政府实际主持者,临时军务部部长的我,还有特使先生,库柏先生。就本次事件,美国将采取如何的调停方式,而我们具体的步骤又是什么?哪些是我们可能要让步的东西?相信我,我是非常有诚意的。大选就要开始,作为一个年轻人,我身上承担的压力实在是太重太重了。” 可是在东北,我又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步呢?雨辰在心里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现在自己无力将旅顺和大连收回到祖国的怀抱,已经是让自己现在抱愧无比的事情了。而南满的那个伪满洲国,必须连根给他们拔掉!如果日本表示要在东北再行修筑铁路,攫取部分权益作为关东军放弃对伪满洲国的保护——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自己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是强硬到底,顺应现在的民心士气。还是卧薪尝胆,先平稳过渡,然后积蓄力量等待复仇?自己的力量在国内已经首屈一指了,但是放在整个世界上面,还是远远不足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国家才能强硬的体现出自己的意志,保护自己的一切权益呢。自己的面前,仍然是任重道远。 第一百二十章 大选开始 第一百二十章 大选开始 在大选即将召开的前几天,遍布中国南部、东部、东北部沸腾的民气已经渐渐的趋于缓和。因为大选的即将召开,已经吸引了关心国事的人们更多的注意力。经过民初万花筒一般的政局变化,经过了民初乱纷纷的内战外战。不少有识之士已经认识到,现在表达出如此强硬的排外姿态,是和现在中国的实力是不相称的。关键的事情,还是先要把自己家里面的事情办好。成立完善优良的正式政府,停止国内现在分裂的局面,裁减国内已经变得相当庞大的军队,发展民生改善人民生活。到中国真正的统一稳定下来之后,具备了一定的实力,在寻找报国仇雪国耻的道路也并不为迟。在这个将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国内事务来,不要让对日的仇恨抵制情绪发展到自己无法控制最终影响战略布局,雨辰凭借着自己积累下来的巨大威望做了相当多的工作。 他罕见的亲笔在上海时报发表了亲笔写的长篇文章。回顾了江北军一路走来的历程,声明了他们从来是作为民族的武力,民国的先锋。在东北辽河之战,已经打出了国威军威。但是国事的艰难变革,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民国在近期之内,已经是筋疲力尽,不愿意战事再行扩大,而且全国大选,也一再推迟,这是关系着国脉的最重要的事情。请国民相信维持着现在局面的临时军务部有能力办好交涉,还民国一个平静的局面。但是日本如果在此件事情上面如果有所要挟和恐吓,雨辰也绝对不会退让。国际友人也很希望东亚两大国之间恢复和平,对于友人的意见,已经睁开眼睛看世界的国人,也要有一定的尊重。未来的民国,应该是和平的民国。江北军作为维护国内和平,民族利益的武力,当永远以人民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他在最后呼吁,让大选顺利进行,让东亚早日恢复和平,请大家相信他能够处理好这次事件,大家将全部的热情,投入中国历史上面第一个民选的政府上面吧! 与雨辰在尽力安抚国内现在火热的民气的同时,美国在之前表达的意象的基础上,正式委派受到总统授权的东亚特使,现任国务卿菲兰德先生,调停本次日中冲突事件。将在上海和双方展开广泛的接触。希望在满洲恢复和平,同时宣布希望中国的内政在不牵涉到各国固有权益的基础上,得到足够的尊重。美国同时在天津增派了陆战队员,表明了想积极介入此次事件的姿态。消息传出,各国反应不一。英国认为这件事情应该由中日自己协商解决,因为满洲毕竟是日本传统的权益拥有区,他们也不希望两国再发生战争。但是对于美国单方面宣布调停,没有执行那个现在早已名存实亡的列强统一原则,表示了相当强烈的不满。而法国和俄国却表示支持美国的调停,并且表示如果美国愿意他们加入,他们可以进行联合的调停。德国方面更是表达出了对中国方面的强烈同情,认为这次事件,中国方面占据了全部的道义高点。这些国家表示出这样的态度,也各自有各自的算盘。法国是因为欧洲局势紧张,很希望得到潜力巨大的美国支持,就在这件和他们关系不大的事情上面表示赞同。而俄国单纯是因为南满是日本人从他们手中抢走的,虽然有了日俄瓜分满洲的密约,但是对于日本在南满倒霉,还没从日俄战争的余痛当中走出的俄国自然有点幸灾乐祸。而且中国的崛起,在满洲牵制住日本的发展,对他们的远东特别行政区也是一个保护。至于德国呢?他们巴不得在远东让英日同盟倒霉呢!他们在青岛胶州湾的基地,可是严重的在英日的威胁之下!德国内部甚至都在讨论,眼看中国崛起的势头似乎出现了,是不是和中国也签订一个类似英日同盟的盟约,在远东牵制英国的注意力? 这样加加减减下来,国际上面的声音竟然是支持中国的多,而支持日本的少。特别是在日俄战争当中打出威风的日军精锐部队,居然被中国陆军丢脸的击败了!顿时对这个新出现的中国势力,大家都有些刮目相看。本来影响局限在国内,被国际势力认为不过是远东那个老大帝国的一个军阀而已的雨辰,也顿时开始被很多人研究。雨辰的影响力,得到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大大提高。 至于日本政府,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内部吵得一团糟,在野的民进会强烈要求执政的政友会就本次事件做出解释,军部为什么能无法无天,在不属于租界同样也不属于南满铁路专属经济区的地方和中国军队展开战斗?现在日本政府对华到底有没有一个明确的政策,还是任军部自由行动?对于政友会一些人宣布要进行的大规模报复,弘扬皇军的军威。他们还辛辣的嘲讽:“用一个师团打胜了,也许国内什么声音都没有,但是现在打败了,又要动员部队再去报复,如果再被打败了,举国和中国宣战?现在是合适的时机吗?议会才通过的裁减军费的动议,现在是不是还需要追加?日本政府的政策,究竟是由政府主导,还是由军部主导?现在正是我们关注欧洲局势,让日本走上世界舞台的时候,让军部或者关东军这样乱来,到底合适吗?”对于国际上面一片偏向中国方面的声音,日本政府有些惶恐,也有些恼羞成怒,虽然发表了一个强硬的声明:“满蒙为帝国之生命线,帝国在满蒙的权益不容动摇,也不容讨论,对于国际调停声音,帝国将以自己的态度决定,帝国并不希望冲突扩大,但该采取什么样的做法,完全由帝国自行决定。” 虽然话是如此的说,但是国内政府和军部的稳健派有力人士,都在开始秘密调查关东军方面不遵守军令擅自行动的行为。在日俄战争之后消耗了二十亿的国币,十二万条生命之后,日本现在的元气还没恢复,日俄战争当中欠下的外债现在还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国内由于1912年的欠收,已经发生了米骚动。他们的意见也逐渐趋向一致,就是不能再在东北大打出手了!第一是现在没有这个绝对的实力,第二也因为各国表明的调停态度!现在的关键就是如何体面的下台,并保证满蒙的权益不能收到损失!现在其实他们在心中还担心雨辰乘胜追击呢,要是前线中日两军再打起来,现在受到惨重损失的关东军再吃了大亏,那到时候他们被国内的狂热压力逼迫下,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而现在和雨辰势力展开大战,也是完全不符合日本现在的利益的!加上中国国内现在对日的经济抵抗政策,国内对华的工业制成品出口已经萎缩了百分之二十七!需要尽快打破对华外交方面的僵局!已经有许多的人在幕后开始运动,希望能直接和雨辰搭上线,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甚至有些人还提出,接受美国的方案,在上海展开谈判,也不是一个不可以接受的事情。总而言之,从日本国内而言,是迫切希望解决这个问题的。对军队内部存在的那些狂热势力,也借机进行了一点整肃。局势正在向着缓和的方向慢慢发展着。 在上海的张园,前些日子这里是不断举行对日抗议演讲会的场所。但是到了今天,却是上海地区的国会参选议员们发表演说的地方,今天是雨辰手下竞选大将沈恩孚亲自上台演讲的日子。就连雨辰也过来帮他撑住台脚,表明了他希望联邦党在大选中获得胜利的态度。当雨辰走进张园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台上正在演说的议员竞选代表们都尴尬的住了口,后来干脆也一起鼓掌欢迎雨辰的到来。雨辰依然是一身军装没有穿大衣,卫队士兵簇拥在他的身边,保护着他在人群当中缓缓前进。上海的百姓们,已经把雨辰当作了神坛上面的一尊偶像,再没有其他人,在上海这个地方能得到这样的欢迎。 雨辰微笑着频频向大家点头招手,气色和神态出奇的和蔼,终于挤到台上的时候。沈恩孚迎接了过来,握着他的手笑道:“大司令,今天难得你也来站台脚捧场,咱们在上海的议员选举是不用愁了,我们真巴不得您每个咱们竞选的省区都转一圈去,有了你的面子,还怕咱们竞选不成功么?”说完就哈哈大笑,雨辰看他很有些得意洋洋的样子,也只是一笑。现在正是他袖中这些联邦党人出头露脸的时候,平时这些搞党务的人的风光,被他麾下的军人和行政人员压住,现在他们却是主角,未来议会和正式政府成立,都是中央的人物了。现在如何不一个个骨头都轻了四两?对于这些政客未来能不能把国事办好,他实在心里面也微微有些嘀咕。有些事情,似乎还是要想办法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是这些话可不能对正在兴头上的沈恩孚说,他微笑道:“兄弟实在是忙,眼见着在上海就要和日本交涉谈判,要不然竞选的省区,兄弟是一定都要走一遭,但愿交涉的事情能尽快办完,我也能全心为沈先生呐喊助威。未来沈先生是国民神圣的代表,兄弟还要多多仰仗呢。”沈恩孚仰头一笑,神气中竟然全是得意兴奋的样子。拉着雨辰的手就到台中,朝底下的民众们大声道:“咱们的民族英雄雨司令今天在公务繁忙当中,也来观礼我们上海参选代表的演说,大家就请雨司令说两句话好不好?也为今天的这个盛典,增添更多的光彩!” 底下民众的欢呼声掌声都响成一片,有资格参与议员选举投票的人员,资格都有相当的限制。要不就要求在前清的时候有着秀才以上的功名,或者担任过公职,要不就是拥有资产二千元以上的中层人物,还有拥有新制中学以上的学历。参选人员的资格就更加的严格了,前清举人以上的功名,担任过县以上的公职,资产五千元以上,或新制大学以上学历。在张园济济一堂的,全是所谓的有恒产者的精英。民国第一次大选,并不是规模那么普及的。雨辰被沈恩孚拉在台中央,只有满脸笑容的举起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兄弟当日从上海起兵参与光复,也是在这个地方举行了庆祝上海光复的仪式,上海父老对雨某人的爱戴,雨某人此生何敢或忘?雨某这一路走来,孜孜以求的就是看到今天这个场面的出现,一个代表我们民众意志的新政府即将成立雄踞于东亚之滨!正因为这一切得来不易,雨某才立志将以毕生的精力来维护我们亲手创建出来的新民国!”底下的人们并没有在意雨辰话中隐藏得很深的意思。只是一味的欢呼,雨辰这个已经被神话了的年轻英雄,来去上海都是卫队煊赫,象这样微笑着站在台上向民众们发表演说,已经是很难得见到的场面了。看着他身姿挺拔的站在台上,满身的军人气概,想着他那些已经成为传奇的英雄事迹。台下的欢呼已经响成了一片,有些年轻的学生,现在只知道高呼着他的名字,而浑忘了今天张园的主题到底是什么。几个在台上今天也准备发表演说的国民党参选代表,看着这一切神色复杂。这个雨辰和他一手创建的势力,已经以疾风暴雨般的姿态赢得了民心啊。要是大选再是以他创建的那个联邦党赢得了胜利,那么在这个国家,还有能制约他的势力存在吗? 雨辰换了一口气,脸上笑得是更加的灿烂了:“现在宪法正在起草,未来政府的组织形式也在拟定,这一切都需要大家亲手选举出来的国民代表组成的参众两院审定认可。未来的国家元首和政府,也由这些国民代表推举或者直接产生!也就是说,民国的未来,现在就掌握在我们这些国民手中,请大家珍惜你们手中神圣的一票,尽到你们作为民国国民的责任!兄弟在这里并不为哪个具体的党派呐喊助威,相信我们亲爱的国民,自然有自己明智的抉择!”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就是在等待更加高涨的欢呼声音。经过这么些时间的锻炼,他对群众的心里已经掌握得是炉火纯青了。 终于他又扬起了手,脸上的神色变得无比的凝重。底下的民众们看着他的表情,慢慢都放低了声音,最后变得鸦雀无声。雨辰沉默了好一会,终于开口了:“在这么一个国民大喜的日子里面,我却始终想起为了民国真正能够建立。在光复前献身的仁人志士,还有光复以来为了民族尊严,国家安宁而在沙场上面捐躯的烈士们。在东北,现在还有三万将士在冰天雪地当中,冒着敌人的炮灰,为了国家未来的命运而舍死忘生!他们的英名将永远为我们传诵,他们交付下来的责任将永远被我们谨记。我在这里恳请各位最亲爱的国民们,不要忘记他们!不要忘记他们所代表的光荣团体,也不要忘记他们所奋斗的理想,就是让这个国家真正的洗刷百年沉沦的气运,重新崛起于世界民族之林!”在突然爆发出来的巨大欢呼声中,雨辰干脆的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就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含笑坐了下来。这时张园的气氛已经变得象爆炸一样,声音几乎就要把屋顶掀翻,每个人都在朝前面涌着,想在更近的地方看雨辰一眼。这些铿锵有力鼓舞人心的话,似乎全中国只有台上这个年轻的将军才说得出来! 台上的参选代表们也各怀心思的鼓着掌。沈恩孚一边拿出一方雪白的手绢擦着脸上激动出来的汗一边得意的笑,雨辰这么一来,说几句话,看民气就是这样。真可惜他不能到联邦党参加竞选的每个选区去露个面!几个国民党还有其他党派的代表却笑得尴尬,雨辰已经摆明车马要这些国民不要忘记他们这些民族英雄所代表的光荣团体,亏他还自称说不具体支持哪一方,上海这个地方,看来所有的代表席位,都没他们的份啦! 从1913年的2月15日开始,大选终于正式的在中国拉开了帷幕全国分成二十二个选区,直隶、江苏、浙江、广东、安徽、湖北、湖南、四川、江西、河南、山西、陕西、广西、云南、福建、奉天、山东等十七个省组成了单独的选举省区,黑龙江和吉林组成辽黑选区,甘肃、青海、新疆、宁夏四省组成西北选区,热河察哈尔还有内外蒙古组成了特别选区,上海也单列一个选区,北京天津合组成为一个选区。各省产生数字不等总计五百八十三名众议院,再以每选区五人的固定名额,产生一百一十名参议员。在用以选举国家元首的参议员选举的方式上面,明显雨辰夹带了自己不少私货,比如将上海单列,而有些省份合并一样。预计参议员的选举当中,雨辰将占据相当大的优势,而众议员的选举,席位哪个党派会占据优势,现在还未可知。毕竟雨辰的势力,现在还只及于六七个省之间。其他各政治势力,虽然在军事上面无法对他形成挑战,但是他们在地方上面的深远影响,现在还是起着作用的。 大选的安排是先以二十天的时间预备,让各参选代表可以尽情的发表自己的参选纲领,把面子上的功夫做足。而这个时候,却是各个党派中枢最繁忙紧张的时候,对有实力的代表拉拢许愿,进行利益上面的交换。对于掌握很多票源的机关团体代表,商会董事极力亲近。3月18日的时候,就是设在各省中型以上城市的投票点正式接受投票的时候。为此雨辰已经通过临时军务部和南方临时参议会,中央临时参议会过渡委员会等个机构行文全国,要求各地军政当局尽全力保护投票顺利进行。由南方临时参议会和中央临时参议会过渡委员会共同组成的大选筹备委员会,在十天的投票时间结束之后,分赴各省计票。这个行为,可能还有国际上面的势力保证某种程度上面的公正,当然,也仅仅是某种程度而已。雨辰只希望,包括自己控制的省区在内,大家的吃相不要太难看。 计票结果将在4月6日公布,然后各省的当选代表,就可以齐集上海就职。组成正式国会,就正式政府如何组阁,选举元首,首都位于何处,进行商讨。估计新政府,将会很快成立。民国的政治版图到底如何,也将大致上确定。当然有得意者也有失意者。但是雨辰相信,自己现在通过多种机构,多种方式将大选控制到了如此的地步,他不会是失败者其中之一。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他未来的统治,加上一个正式的名义而已。 历史真的会如他所愿发展下去吗?至少在1913年2月15日的雨辰,他满心思的都是踌躇满志。 第一百二十一章 北方风云 第一百二十一章 北方风云 在辽阳府的伪满洲所谓的伪满洲国政府当中,一片愁云惨雾的神色。这个政府,就位于辽阳府的前清府衙门里面,一面黄底金龙旗已经退了颜色,在铅灰色的冬日低云当中有气无力的飘动着。在雨辰的打击下,已经有无数的对手遭遇了这样惶恐惨淡的气氛了。伪满洲国,不过是他走上国内颠峰之时,所踏过的又一个对手罢了。 肃亲王坐在光线昏暗的府衙大堂里面,神情有些呆滞。活力似乎已经完全从这个老人身上消退殆尽,现在的他,就是那个大清所剩下来的一具行尸走肉而已。在他的对面,也坐着神色古怪,有些黯然但更多的还是某种带着愤慨的南山樵和几个日本军官。他们都穿着中国式的服装,想对肃亲王说些什么,但是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肃亲王也没有管这些日本人心里转的是什么主意,他只是感到浑身冰冷。府衙大厅里面的地龙虽然烧得热热的,但是他还是把自己身上的皮袍子裹紧。那种寒意,就像渗透了自己的骨髓一样。事情到底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大清国在这片算是自己老家的地方,也没有可以立足之地了吗?就算拉上日本撑腰,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了吗?既然如此,自己这个老头子活在这个世界上面,到底还有什么样的意思? 起初他们势头发展很好,除了在天津静园的溥伟几次带小皇帝想从白河口偷渡出天津,被那里的雨辰军队严密封锁挡了回去之外,就再没有觉得什么有阻碍的事情了。南满当地的前北洋驻军,在日本人的牵制下,对他们的发动简直毫无抵抗的能力。南满十几个府县,都成为了新满洲国的地盘。吉林黑龙江的都督们态度暧昧,张作霖那个马匪虽然没有接受他们的招揽,守在浑河那里防止他们继续南下,但是也对居中联络的日本人表示,只要新满洲国不过浑河,他们也绝不出击南满。只要自己这个势力能在南满站住了脚跟,未来东北满蒙大可以慢慢经营!关内现在被雨辰搞得一塌糊涂,北洋团体离心离德,正是他们可以利用上下其手的机会!更别提关东军的斋藤参谋长信誓旦旦的对新满洲国的安全保证了!大清的荣光,似乎就要在关外重新发扬! 在关东军五师团前出到辽河,挡住安蒙军北上征途的时候。这种狂热欢欣的情绪在辽阳府这里达到了顶峰。人们见面商量的就是在以后关外的这个独立国家里,自己可以捞到什么官位。吉林孟恩远给他们秘密送来了五百条步枪还有大量子弹,以及一笔五万元的现款,也是预先立足脚步的意思。伪满洲国的日本顾问更是兴奋得满脸放光,说话走路都表示出一种上国恩主的意思,已经在开始筹划调集部队进行整编,强渡浑河,直取奉天的作战计划。到时将有两个大队的日本军人穿着伪满洲国的军服参加战斗!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盲目的乐观情绪当中,铁良那个小丑更是搞了一个登台拜将的仪式,宣布就任伪满洲国国军总参谋长的职位!天天还在向所有人表示,伪满洲国应该有五年的军政时期,意思就是在这个时期,说话最有分量的应该是他这个总参谋长!大家都浑然忘记了手下的军队是不听号令的山林队,背着枪提着鸟笼在辽阳府逛茶馆的满洲旧八旗子弟,财政窘迫到了根本没有财政可言。大家都以为,关外的汉人势力,几乎就应该是一推即倒,十三万八旗子弟从龙入关的故事,也未尝不可以再上演一次! 肥皂泡都是在最大最漂亮的时候自己破裂,昙花一现的伪满洲国自然也不例外。在他们心目当中被当作天兵天将一般的日军第五师团主力,居然在辽河一战当中,遭到安蒙军的重创!如果不是安蒙军表现得有所节制,恐怕第五师团就要闹出了日本近代陆军历史上整师团被歼灭的空前丢脸的战例!听到汉人军队如此煊赫的武功,肃亲王彻底的心寒了。打败仗他并不怕,但是汉人作为一个民族崛起,就再没有他们这个民族重掌大权的余地。雨辰居然把江北军这个团体调教到了这个地步!这个舞台,终究是他们的了。底下一些人没有肃亲王这样深远的感受,他们反倒有些幸灾乐祸似的欣喜,这下雨辰可把日本人得罪惨了吧!日本人还不掉大兵来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长得象大狗熊似的几十万俄国老毛子都不是日本发威后的对手,更别说你小小一个才崛起没多久的汉人军阀了!就看你还能得意几天吧! 但是事实却是在这些人幻想的反方向上面飞速的发展着,日本居然绝口不提要报复的话!虽然口口声声说要确保日本帝国在满蒙的权益。但是做法却想怕了雨辰再来一下一样。他们这些现在借机重新掌控了关东军局势的日本官僚们,对关东军内部进行了纪律整肃,严令大喜谷久藏中将不得切腹自杀,不要给狂热派军官继续生事的借口。五师团已经撤回关东州,现在连南满铁路线上面的警备部队也减少了。他们压根不想再有什么冲突!在日本发表了一份声称要按自己道路走下去的官方声明之后,却还是向上海派出了正式的代表,和雨辰寻求政治解决本次事件。双方军队也通过奉天的张作霖中转,交换双方的战死士兵遗体和受伤被俘虏的人员,并且开放了辽河,现在安蒙军的前锋已经抵达奉天城!日本关东军军部给现在活跃在伪满洲国有着正式军官身份的那些日本顾问们还下达了训令,要不就马上放弃职务返回关东军本部,要不就脱离现役军官身份,关东军将和这件事情完全撇清关系。总而言之一句话,现在伪满洲国政府已经被抛弃了。就等待着灭亡。有些山林队现在已经离开了自己盘踞的县城逃回北满,那些县城也自动宣布重新反正。辽阳府内所谓的满洲国国军第一师和第二师,现在除了一百多个死硬的军官,士兵最多有三百人!其他人都偷偷的重新做回了良民,更可气的是奉天城的满人团体代表,居然也发出了通电谴责这些在南满组织叛乱的自己同族兄弟,说什么现在民国早已宣布五族共和,载于约法和未来的正式宪法。满人早已同化于汉人之中,国家气数,也早已结束,现在为一些满人野心家的一己私利,将关外旗人投入战争动乱当中,关外的满人子弟,应早早反正来归,或者干脆倒戈一击,擒其渠魁,为新民国现在开始的大选和未来成立的正式政府献上一份厚礼!这些人还有没有一点人心? 大厅外面突然传来靴子急急的响声,一下将肃亲王从心如死灰当中惊醒。他抬头一看,进来的是穿着原来大清禁卫军军官制服的现任满洲国国军第一师一团团长崔达尔斡少将,一身小军官的旧军装,却配了一个少将的红板子肩章,更透出了几分滑稽。随着他恢复了神志,旁边几个日本人在用日语的低声疾谈也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二十亿国币,十万忠魂换来的满洲,就要被那些高叫着什么大正时代的民主的政治家财阀官僚们断送了吗?我们这些农家出生的子弟在前线为国家争取的利益,就养肥了这些蒙蔽天皇陛下的官僚,而他们还要一步步的把我们日本的生命线给断送掉!这个国家,必须要有所变革了!政府实在是太软弱,也太腐化了!” “现在需要恢复到明治大帝时期的政治情势,天皇陛下直接掌握政府,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内阁!我们军人作为日本帝国的护法神,这个神圣使命要承担起来!我们的组织还很零散。这次在关东军很多志同道合的志士也遭到了整肃,我们需要尽快的重新组织起来!” “这次大喜谷中将阁下要切腹尽一名武士的责任,居然被他们以军令的名义严格禁止了。这是对一个军人还是将军空前的侮辱,是对大和魂空前的侮辱!军部那些仰承政治家鼻息的官僚们需要得到天诛!1905年大日本帝国陆军的光辉军旗,现在已经是被一群小人玷污殆尽了!不管大家做如何的选择,下官是决定在辽阳府亲自端枪,和支那军战斗到底,就算死了,下官也将是卫护我日本帝国满蒙生命线的毅魄!” “西乡,月照两位明治前贤的事迹,我们需要分任!这个局面,当然需要有人去死,唤醒我们的民众。也需要人忍辱负重,在帝国内部积蓄力量,一举打到那些财阀官僚和政客!让我们的事业就从满洲开始吧!日本陆军军官都是有血性的男儿,这次在东北我们失去的光荣和蒙受的耻辱,十年之内我们就要十倍的找回来!现在就请南山先生您安排吧,哪些人留下,哪些人回去。下官们都听从您的指挥!” 这些话从肃亲王的耳朵旁边掠过,却全没有到他的心里去,他只是无神的看着走进来的崔达尔斡,这个锡伯汉子在这个时候还有些英雄气概,军人特有的身姿依然保持得笔直。他的团现在算是伪满洲国国军当中主力的主力,全团有九十多人!装备有一架旧机关枪和日本快枪,一直留守在辽阳府城之内。他朝肃亲王敬了一个军礼,又打了一个千,站起来大声的道:“王爷,属下前来禀见。” 肃亲王有气无力的挥了一下手:“罢了,你怎么找我来禀见?军队的事情,不都是铁良参谋长在管么?现在又闹出什么事情来了?”提起铁良崔达尔斡的脸就涨红了,这个以前被他们崇敬的宗社党领袖之一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胆小没担待不说,就连现在部队非常困难的伙食他还要克扣,还对士兵们说什么:“你们扛的是什么家伙?怎么一个个连饭辙都不会找了?辽阳府这么多住家,挨个吃过去也能吃两年,还怕饿死你们了?”他们是军队,又不是土匪!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请病申请开缺,说什么老寒腿又犯了,想去关东州养病,谁不知道他想临阵脱逃! 想到这里崔达尔斡硬邦邦的道:“王爷,铁良那家伙现在不管事了。弟兄们下个月的伙食开不出来,特地推属下到这里请王爷的一个示,究竟是今天属下就具了领纸把伙食费领走,还是哪里有现成的东西?现在就请王爷示下,弟兄们的肚子要紧。”几个日本人都停了谈话,看着崔达尔斡。而肃亲王却只有苦笑:“我有什么办法?一份家当都赔得精光,你要是真的找我老头子,我这里还有份地契,你看能不能找换几个钱,给弟兄们把伙食开出来吧。让大家跟着我老头子走这条黑道,也当真是对不住大家啦。” 崔达尔斡听到肃亲王说没钱,倒也干脆的掉头就走。其实今天来所谓的请领伙食费也是他们这些军官心里面不摸底,想看看他们的这些带头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样子。大局还有希望没有?结果看到肃亲王像个活死人,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日本顾问们个个神色仓惶,这个问题还有什么好问的!他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对肃亲王道:“王爷,没什么你带着大家走黑道的这个说法,我们这些禁卫军的军官,都是自个儿心甘情愿来的。看到太后被袁世凯黑枪打死之后,咱们就想的是报仇!咱们就算打不过安蒙军,也要和他们死磕到底,这个您尽管可以放心!汉人有好汉子,咱们满人子弟,也该当有几个殉国的!” 看着崔达尔斡远去的背影,几个日本军官都是一脸佩服的神色。肃亲王混浊的老眼里面,已经全是眼泪了。南山樵在他身边点头赞叹:“好汉子!满人当中真是有好汉子!王爷,在南满我们就是要坚持到底,闹得越打越好!现在上海在协商交涉解决的问题。只要我们这里坚持住了,哪怕牺牲再惨重,谈判桌上面咱们生存的余地就大了许多!有这些好汉子为国效力,王爷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他似乎还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南满现在被他策动的局面走到这一步,使得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个出色战略家的南山樵感到分外的难堪,虽然已经和手下布置了应对方案,返回日本国内还是要大干一场的。但是现在,能让这些支那人多流一些血的机会,他也绝对不想放过。 肃亲王这个时候想到的却是在同样的一个大雪天气里面,那个骄傲精悍的江北军情报军官陈思的死。就像他的理想是满洲复国一样,同样为自己民族奋斗牺牲的理想激励着陈思镇定的面对死亡。同在被称为中国这片土地上生活的这些好男儿好汉子,不管是什么民族,难道真的需要他们在这里把血流干吗?在这一刻,肃亲王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不知所措。 在南满辽阳府伪满洲国人心惶惶的时候,同样作为北方重镇,江北军在华北的桥头堡天津城里,却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这里是直接节制安蒙军作战的江北军前线总指挥部的驻地。是承担着将雨辰的意志顺利在北方执行的重要指挥机构。除了安蒙军的留守部队,还有新抵达的十七旅五十一团这个前身为苏沪革命军一支队第一团的起家部队,段芝贵的十五师也隶属节制。本来都是如临大敌,为前线紧张的局势昼夜不敢安枕的局面。谁知道在雨辰的安排和在列强当中借力打力之下,东北的局面已经迅速缓和了下来,关东军撤防,安蒙军顺利渡过辽河,已经进抵奉天,以伪满洲那些滥部队,已经是不足平的了。蒋百里作为坐镇北方的江北军大员,也喘了一口气,除了在后勤保障上面还不敢疏忽之外,很大的精力都放在了雨辰交代给他的另一个任务上面,就是笼络安抚北洋大员和残余势力,确保北方局面的安靖,大选顺利的举行。同时天津这个城市,也在蒋百里的推动下开始地方自治建设,将其彻底消化在江北体系之内,这可是一年内可以有一千万元收入的繁华大埠啊!还有现在北方流散的北洋军队不少,这些人要是暂时不给点出路,扰乱了北方的大局可就不好了。蒋百里也在拣选北洋编余士兵,在北方开始组建保安营队,北方暂时除了天津之外还没有地方自治区域可以认这笔养兵的钱,蒋百里也只好自己负担起来,多把他们打发到了现在被江北军初步控制的山东去,和直隶那些北洋下台将军离得远点,这样大家都落个平安。 随着大选的开始,蒋百里的工作更多扑在了政治的方面,雨辰几乎每天都要给他两封长电,让他盯着北京城里面那个现在分担着大选筹备工作的临时参议会过渡委员会,还有起草新宪法的宪草委员会。该津贴的人要津贴,该拉拢的人要和他们谈话。如果能将北洋残余势力收为己用,那大选雨辰取得胜利的定局,几乎就是不可动摇了。说实话,蒋百里对这方面的工作,也是相当的有兴趣。 今天正是北京天津特别选区的代表人集中发表演讲的日子,蒋百里的总指挥部里面一时有些空空荡荡的,军事警察部队都被派出去维持秩序了,他不想凑这个热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捧着一本汉书下酒,难得的在公务繁忙的余暇,偷得浮生半日闲。正读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就看见副官推门走了进来。蒋百里叹了一口气,这难得的休息看来又要泡汤啦!就听见副官报告道:“蒋总指挥,临时军务部的交涉顾问伍文爵先生和国民党北方支部的汪精卫先生到了大厅,正等着见您…………总指挥见还是不见?” 蒋百里一下站了起来,伍廷芳一直都在上海处理交涉事宜,现在正是双方正式展开谈判,叫劲吃紧的时候,这个外交家怎么有空到北方来找他?事先也没有一个电报啊!至于汪精卫,他对他外表的印象很好,做人却不敢恭维。袁世凯得势的时候他差点背叛同盟会投入袁世凯的门下,现在袁世凯垮台,又毫无愧色的重回国民党怀抱,居然也是北方支部的总负责人!这个见风使舵的功夫可真了不得。现在他坐镇天津,也很被汪精卫冷嘲热讽过几次,说他是替雨辰到北方来拉拢人心的,把北方当作江北的殖民地,他是这里的太上皇。这个言论还颇有市场,一时引起了不少北方土生土长的军政势力的抵触情绪,现在居然和伍廷芳联挈来访,真谈得上是一件咄咄怪事。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在东北没有完全平定,大选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蒋百里是当真担心怕发生什么样的大事。他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把军帽戴在了头上,朝副官道:“我马上就去见他们!你先出去,招呼得热情一点!” 当副官出去之后,蒋百里又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军服,本来约定俗成的规矩,江北军现役军官无论在什么场合都要军服笔挺,但是自己这一身出去,不要给两个人太大的盛气凌人的压力罢!他决定还是换一身长袍马褂,最后才施施然的走了出去。他倒要看看,这两个来得古怪的人,到底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第一百二十二章 酝酿决心 第一百二十二章 酝酿决心 大选在北方和南方召开的热度上面,有着非常大的区别。南方在承受了袁世凯一年多的压迫之后,现在参政的热情,随着雨辰这个南方势力的迅猛崛起,似乎也一下全部都爆发了出来。各个党派的代表在雨辰面子上面维持的公平公开的环境下粉墨登场,声嘶力竭的拉拢选民,许下一个又一个的承诺,乍一看上去,似乎很有些西方列强国家那种选举的热闹。而且南方本来就是各个政党的大本营,民众风气也开通许多,不管是民党还是雨辰,都是从南方起家的,大选的事情被这两方面的势力挂在口中叫了一年还多,现在终于水到渠成了。他们所有的力量都用了上去。雨辰是要维持自己的地位,而国民党要在这个自己传统就拥有优势的方面取得成绩,再加上立宪派组成的国权党派,在两方面之间摇摆不定,等待着最好的合作条件,真是热闹到了不堪的地步。 而北方在相比之下,就沉闷了许多。本来作为南北会战的失利方,实际拥有北方权力,一直在对南方诸侯进行打压的北洋团体随着袁世凯的死,轰然倒塌。对于袁世凯卵翼下的一些政治势力,就象天塌下来了一样。有些人对南方有很深的成见,以为现在是南方佬得势,不会有北方人的生存余地了,对这个所谓公开的大选有些心灰意冷。有些现在却很有些遗老的味道,抱着义不仕南的态度,静待局势发展,对于到雨辰麾下听一个年轻人的号令,他们觉得无法接受。加上北方的民风相对来说比较保守,认为这些国家大事都是那些大人老爷们才操心的事情,民众绅士的参与热情也不是很高。在北方现在就出现了雨辰拉拢的以段芝贵为首的一些北洋势力在大选问题上面上串下跳,而同盟会国民党方面联络一些北方对雨辰强势地位不满的政治势力针锋相对的局面。虽然热闹程度远远不及南方,但是互相斗争那种扯破脸加白热化的程度,却是相当的有中国党同伐异的传统色彩。 所以当汪精卫和伍廷芳联手来拜的时候,让蒋百里很有些提高了警惕。双方互相也骂过了,现在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登门,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蒋百里在换衣服的时候,就不住的在动着这个脑子,最后还是觉得茫无头绪,只有见面再谈吧。 大厅里的自鸣钟正打着下午三点的时间,伍廷芳和汪精卫坐在椅子上面悠闲的喝着茶,等着蒋百里的出现,伍廷芳是上午的船到的天津,才到了这里就去找汪精卫,他们还参加了白天的国民党代表的竞选演说,为他们站脚助威。这个时候都是累得一身的臭汗,现在在这里休息一下,当真是再好不过。正随意闲聊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副官先出来,然后穿着长袍马褂,带着帽子的蒋百里微笑着走了出来,离得老远就开始招呼:“文爵兄!精卫先生,真是违教久矣!文爵兄不是在上海负责交涉事务么?怎么有空前来天津就教?精卫先生更是……这些日子和先生的相互砥砺,百里真是觉得受教良多啊。” 伍廷芳和汪精卫相视一笑,都听出了蒋百里口风当中的夹枪带棒,这些日子以来,国民党在北方,实在是把蒋百里骂得够戗。也难怪他有些怨气,这个雨辰派来坐镇北方的大员,虽然识穷天下,是军界泰斗。但是真还有些书生意气,学不来政客那种今日为敌明日为友的气度手段,用他来坐镇北方这个场面,估计雨辰更多的还是考虑到他能稳定军心和在北洋军人当中广泛的人脉和良好的关系吧。汪精卫只是矜持的微笑站起来,显出一副毫不介怀的样子。只有伍廷芳走了上去,和蒋百里来了一个洋式的握手礼,苦笑道:“我还不是给雨辰雨大司令差得团团转?现在上海正在谈判,北方却是双方兵将枪对枪炮对炮的隔得不远,要是再发生什么冲突,就妨害了现在上海交涉谈判的大局!现在北方需要一个能在外交上面转圜交涉的人物,和北京的日本公使,中国驻屯军,关东军他们打打交道,雨大司令有这么个意思。兄弟就来天津听百里兄的指挥调遣啦。”一听是雨辰的安排,蒋百里更加奇怪怎么事先不来一封电报,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什么,心里盘算多半是这位伍文爵先生是自告奋勇的罢!北方可能的确需要安排这么一个人,雨辰却未必愿意这位同盟会的干将跑到北方来搅风搅雨。他多半就是自己跑来,也没有得到正式的批准,最后不过雨辰发一个追加的命令下台完事。同盟会国民党的人物,现在活动得是剧烈得很哪。 想着这些事情,他一时就有些走神。直到汪精卫上来笑着和他打招呼才反应过来:“百里兄,还惦记着兄弟那些言论?虽然兄弟与吾兄在国事上略有参商,但是轮到私谊,却是相识得很早了,国事上面意见不同,鸣鼓而攻之,底下却不损私谊。正是民主政治的精髓吧!兄弟自己觉得坦荡,百里兄自然也不会计较,是吧?”他一番话当真是说得口角春风,站稳了立场又和蔼恳切无比。蒋百里只得尴尬的笑着,招呼他们入座。他也不想兜圈子,坐下来就问道:“现在大选的筹备工作孔急,精卫先生也是国民党在北方的首脑人物,难得有什么空闲,今天突然来就教兄弟,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爽爽快快的直说了罢,只要兄弟能办到的,定然不会有半分推诿。”他想的就是早点把汪精卫打发走算完,关于伍廷芳擅自来天津的事情,还要和雨辰电报商量一下怎么安排呢! 汪精卫神色突然就凝重了下来,看着蒋百里道:“兄弟今天来,实在是因为访得了一点确实的消息,因为这件事体关系实在太大,第一时间就找上百里兄的门,请你们早为妥善处置才好…………”他在话里钓足了蒋百里的胃口,才继续说了下去:“现在在天津北京之间,要有人对雨司令不利!幕后主持的人物,应该就是原来的内阁总理赵秉钧赵智庵还有陆军部的次长徐树铮!前段时间安蒙军在东北受阻,他们就曾经运动过河南直隶的北洋残留部队起事!据说北洋将领都大为动摇,幸得安蒙军迅速取得胜利才安定了北方民心士气…………但是他们真正的目标还不是这个!他们想暗杀雨辰将军!破坏现在国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 这几句话当真如晴天霹雳一样,震得蒋百里一时说不出话来。北洋私底下串连,他也是知道的。已经严加戒备了。但是这些事情北洋团体留用和下野人员之间本来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防也是不能完全防住的,只能示以大公无私的对人处事态度并且暗中严加戒备罢了。但是今天汪精卫一来就是口出妄言,说北洋势力要暗杀雨辰!这要是真的事情,追究起来,牵扯到在北方有这么深潜势力的人物,北方现在好容易维持住的局面马上就要大乱!但是如果不追究的话,江北这么一个根基浅薄的团体安危全部系在雨辰一人身上,和那些发展了几十年的势力完全不同,他一旦倒下,那大局就变得不可设想了! 蒋百里在震惊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起了雨辰无意中说出的一句话,暗杀这种阴谋活动,对历史的发展是绝对没有推动性的。历史的发展不会为阴谋所变好。但是阴谋性质的活动,却很有可能让局势变坏。所以在江北军团体当中,哪怕是做情报工作,也绝不实行暗杀。 虽然他心里面翻江倒海似的,但是面子上面还是沉稳,失笑道:“精卫先生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雨辰将军现在身负国家所望,正是国民爱戴敬仰的对象。北洋团体也是中国人,也未必不想中国平稳发展,现在兄弟麾下多有北洋团体出身的人物,就连兄弟自己也是!说到这些大有来头的人物想搞暗杀,这个情报不知道先生从哪里得知而来的,未免有些儿戏了吧。”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智庵先生和芝泉老师,兄弟到北方来之后,都上门拜会过。他们都是已经杜门谢客,深自谦抑的人物啦,怎么会行如此拙事,兄弟实在有些信不过,精卫先生可别见怪。” 汪精卫哈哈一笑站了起来:“反正兄弟的话已经传到,也算是尽了自己的责任。其中轻重,请百里兄自己分辨吧。兄弟在北方时间已经很久了,消息也许会灵通一些。百里兄不妨查问一下,原来赵智庵麾下两个得力助手王坦和洪述祖现在在忙些什么,他们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做武士英的流氓军人,还有段芝泉手下那个叫做曾毓隽的得力秘书现在在河南做些什么。就自然可以分辨了,兄弟言尽于此,告辞。”说完就真的微微朝蒋百里点头,又朝伍廷芳打了个招呼,也不要人送,自己飘飘洒洒的就走出去了。只留下蒋百里呆坐在那里发怔,心里面也不知道在转些什么念头。室内的气氛安静得都能听见门外副官走动的脚步声音。伍廷芳终于试探的开口道:“百里兄,精卫不是个随便妄言的人,我看这件事情要尽快向雨将军汇报,虽然你们是江北系,我们是国民党,但是都不希望国事继续乱下去,你在北方,也要有所布置,防止出事,对那些北洋要盯紧一点…………”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蒋百里抬起头来,目光如电一般扫视了自己一眼,伍廷芳竟然有点被那种眼光吓了一下。蒋百里突然微笑:“是啊,文爵兄虑的是,我马上就给司令写电报,看看他有什么安排!” 雨辰这些日子在上海,和日本方面的特使,已经展开了好几轮的会谈。虽然许多期盼已久要做的大事现在已经展开,而且东北的局势也已经缓和,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是所有事情堆在一处,还是让他忙得四脚朝天,以前公事一起涌来的时候,他还能强行分出个轻重缓急,先集中处理一样。但是现在这些军政纠缠在一起的大事,竟然没有一件是可以略微耽搁的。 和日本谈判,日本代表虽然在谈判桌前坐下来了,可是那态度真是盛气凌人的让雨辰忍不住想骂娘,他的随员司马湛已经气得很有性格的装病不参加。日本代表开出的条件一就是新政府全面继承和袁世凯政府签订的十九条条约,二是军事冲突日军五师团有着微小的损失,为了安抚国内的遗族,需要赔偿六千万日元的慰问金。三是安蒙军暂时不进入南满,免得引起关东军和朝鲜军的再次误会,南满事件,应在东北而不是上海,双方就地举行谈判,才人地相宜。这三个条件要是雨辰接受了,那他也自动下台罢!当即就断然否决,声称十九条绝对不可能接受,这点没有商讨余地。赔偿金反而应该是日本给付给中国,数字同样是六千万元。安蒙军的进军有自己的日程表,南满事件必须在上海一揽子进行解决。如果上海不能就南满事件达成协议,安蒙军为了维护祖国统一,一定会进军到底。如果和关东军朝鲜军发生什么样的误会,无非就是再干一仗罢了。双方开出的价钱差距如此之大,都是一副决裂了也在所不惜的样子。在美国国务卿菲兰德先生没有到之前,又是乔治和库柏两个人两头跑,在双方之间讨价还价,虽然双方态度都有所松动,但是远远没有到达成共识的地步。这方面雨辰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第一次对外正式交涉,还是日本这样的民族大敌,所有谈判进程他都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另外就是大选,虽然自己的摊子已经铺了开来,但是对政党政治这个东西,第一次操作,他也没有对军事上面问题那么大的信心。又要保证自己未来地位的稳固,又不能吃相太难看损害自己的形象,中间的分寸相当的难以把握。大选一开始,那真是各方面什么样的手段都使了出来,原来舆论对雨辰一边倒的赞扬现在也有了一些冷嘲热讽的声音。说雨辰独裁的有,说他把持操纵大选的有,说联邦党是完全体现他个人意志的御用竞选工具的有,说他穷兵黩武的有,甚至还有人怀疑他的私生活!说他圣人样子都是假相!到了关系自己未来权益的时候,当真是什么样的事情都冒出来了,原来以为自己能牢固掌握的江北基本地盘,两湖立宪派的态度就非常暧昧,很有另起炉灶,左右逢源的意思。这些不仅要在舆论上面加以反击,而且还要在幕后做许多工作。 如何对付现在各省独立的地方势力,现在也提上了议事日程,这些事情必须要未雨绸缪。要是新政府成立了,对这些各地方势力没有一个战略布局统一起来,新政府无非就还是北京临时袁世凯中央政府的那个局面,国事还是一团乱七八糟,对雨辰未来的威望打击可是巨大的,要知道,他可是失败不起的!这些地方势力都各自有各自的打算,有的该拉拢,有的该摆出强硬的态度,有的还真是现在雨辰鞭长莫及的。种种桩桩事情凑在一处等他拍板处理。雨辰有的时候真奇怪自己怎么在这种堆积如山的公事当中存活下来的。 而在这一团乱麻当中,蒋百里的电报又给他添了心事。电报本身说的内容倒不是很长。只是把汪精卫的那番话转述了一下。最后蒋百里自己的意见倒是显得很有分量。说话的分寸火候也把握得很好,让雨辰一下就看进去了。 “汪氏此言以职观之,当为不谬。北方赵智庵徐又铮素称强硬,与我方势力绝不敷衍合作。细察两人手下之活动,亦于汪氏所言若然符节。如是所言,则司令安危不得不虑。然此事件关键之处当不在此,对司令之行刺暗杀行为,识者多知成功可能微小,然赵智庵徐又铮若无相应处置办法,现二人外联河南北洋驻军,内有北洋根深蒂固之政治势力应和,成事不足,乱我大局有余。我若以断然手段处置之,则北方离心,同盟会坐收渔翁之利。若我因投鼠忌器而袖手不理,则该势力势必更加猖獗,若于国际某有心国家联合,北方为祸当不可胜言。汪氏往告此事,同盟会未尝不有司马昭之心矣。其中当如何措置,职深感束手,理合谨表以闻,请司令速做决断。” 这好事情自己很少碰到,麻烦棘手的事情倒是一件件一桩桩不断的来呢。雨辰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合上眼睛,又猛的睁开了,振作起自己的精神。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要针对我的事情,那都来吧!这个时候都跳出来,自己一揽子把这些麻烦都解决了,对于以后的新政府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大家都看自己在北洋垮台之后仿佛只顾着招揽人心,好像都忘了他雨辰也有霹雳手段!这些人不支持自己,那么自己也不要希罕他们那点影响本事了!挡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上面,给自己达成理想的途中找麻烦而且死不悔改的人物,有些时候就是要清除这些垃圾!雨辰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几乎完全是一个政治动物了,心已经狠了许多。这样的变化,对他来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他按下了招呼自己副官的电铃,果然二十秒不到。王登科已经出现在他的门口,敬礼问道:“司令,有什么事情?”雨辰冷冷的吩咐:“发电报给北京,让白斯文副处长赶最快的火车,尽快来到上海!我有事情要找他安排!” 看到王登科领命走了出去,雨辰站起来在办公室里面象困兽一样转来转去,突然觉得无法排解,大声道:“来人,和我到码头上面转转!” 他现在办公的地点就是在高昌庙制造局里面,到码头不过是几步路的事情。大队的卫兵随员跟在他的身后,江风迎面打在脸上,果然感觉神清气爽,好了许多。一艘很大的巡洋舰停在码头上面,挂着江北系统的红底蓝边海军旗,二百零三毫米的主炮黑洞洞的。雨辰这段事件真的比较少管海军的事情了,奇怪的问着身边的王登科:“这不是海字号巡洋舰吗?什么时候停到高昌庙来了?”王登科微笑着回答:“司令,自从你成立临时军务部以来,原来北洋海军也几乎全部被咱们收编了,只有少部分跑到了广东。这是海天号,是到制造局来维修的。现在咱们的海军,就是中国的海军啦。”雨辰眼睛一亮,突然就想到了当初自己在上海起兵的时候在夜间等着反正的长江江防舰队来归的时候,从此自己水陆并进,奄有了整个长江流域中下游。现在自己的实力已经不是那个时候能比拟的了,那个时候自己的冲劲和干劲,却有些淹没在了繁杂的日常公务和钩心斗角当中。难道自己真的忘记了自己的理想是什么?似乎自己也曾经在这个码头上面发过誓,要建立起一个崭新的中华。 他望着这艘大军舰,突然淡淡一笑,转身道:“走!回去!大家做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挺进南满 第一百二十三章 挺进南满 在上海那个地方,一出出的戏剧正在争先恐后的上演。所有在现在这个局面有着自己的理想或者野心的人物,都在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智力投入在了其中。光复以来直到大选以前,那些曾经风光,曾经举国关注过的被冠以过伟人称号的人物,却被现在这些势利的人物,轻轻的选择了遗忘。黎元洪是武昌首义的都督,在去年鄂赣战争当中丢脸的下台,当时的参议会还叫嚣着追究他的责任,后来还是袁世凯帮他开脱,现在就避居天津,绝口不提军务政务上面的事情,心思都集中在他买的几个煤矿的股票上了。他是已经被说破真相吓煞人的政治风波淘汰的人物,铁了心要做面团团的富家翁。至于袁世凯,已经无声的死去,葬礼虽然有原来北洋三杰的极力操持,但是也显得寒酸,身后只留下三百多万元的家产,几个儿子为了争夺家产已经打起了官司,这个曾经是中国第一家族的河南项城袁家,已经成为了最普通不过的绅士家庭。而且痛打落水狗的临时参议会,还剥夺了他们家庭参加竞选和投票的权力。至于孙中山先生,现在坊间摇船他在和上海一宋姓富商的女儿忘年恋当中,甜美的爱情似乎也消磨了他的精力,同盟会国民党的竞选布置事宜,北方就是汪精卫,华中和华东是宋教仁,华南是胡汉民在主持一切,他的身影反倒是很少见到了,更多的是作为国民党人一个共同的偶像。民国初年声震华夏的四大伟人,现在几乎都成为了过眼云烟。 而在香港的查罗士打路的一个小小的洋房里面,民国四大伟人当中,那个为人最为磊落,也最有名士气派的黄兴先生,现在也已经到了重病难痊的时候。往年沙场征伐,雄心壮志,还有当年在广州率领选锋,手执双枪,腰佩炸弹,直冲两广总督衙门的英姿,到了此时此际,都成为了过去的一场春梦。过去艰苦而奔波不定的革命生涯已经极大的损害了他的健康。在南京留守任上遭遇的尴尬局面也让他胸怀不畅,鄂赣战争以来,他在上海观望不前,最后又轻松放弃责任让同盟会丢掉了在长江中游的重要据点江西省和两师强兵,雨辰在吞并江西之后就从此一飞冲天,这让他在同盟会内外都饱受指责。刻薄一些的甚至说他先在南京把同盟会武力出卖给袁世凯,然后在江西把同盟会武力又断送在了雨辰手中。先后扶植了民国短短历史上面的两大强人,真是袁雨二要共同感谢的功臣。种种压力之下,终于让黄兴呕血。本来在雨辰原来那个时空里面,到1915年冬天才病倒,16年病逝的他,提前两年就缠绵在病榻上面了。 他躺在病床上面,神志却还非常的清醒。儿子黄一欧已经辞去了在浙军里面也很不得意的一个闲职参谋的职位,赶到香港来照应他。儿子老子都是心中郁郁,在香港这个地方都是无语相对的样子。看着儿子的颓唐,黄兴却没有他那么的不甘心,反而是这些时候不得已的静养,让他看清楚了许多东西,也想得很多很多。卧室外面一阵脚步的响动声音,然后就看见已经发胖了的黄一欧挑开帘子,闷闷的对他道:“阿爹,缪先生来看你了。” 黄兴本来靠在枕上半睡半醒的样子,听到胡汉民的得力助手缪培南来看他了,不由得精神一振,忙道:“培南啊,快进来快进来!怎么有空到香港来?”黄一欧身后进来了一个很倜傥的中年人,虽然是典型南方人的相貌,个子却很高,看起来精精干干的。他笑着朝黄兴点头,把自己礼帽摘了下来:“克翁,本来兄弟还担心你的病情,现在看来精神还好,估计不久克翁就要重振精神,重返那个是非地了啊。”黄兴淡淡一笑:“坐吧…………我的病情我自己清楚,头晕,腹部积水,还咳血,香港这个地方,就是咱们同志等死的地方,赵伯言多么精明强干的人物,对军队影响力也是无人能及,到了香港这个地方,还不是一年多就死了?我的命估计也不长远啦。老朋友得空来多看我一眼,那就是多见一面啦。” 缪培南被他说得黯然,想到自己和胡汉民现在在广东忙得热火朝天的,要不是有事来征询黄兴,还真想不到来看他。未免心里就有点愧疚。但是他总是肩负着责任来的,听黄兴说起赵声这位同盟会历史上面英年早逝的天才领袖之一,正好是个话缝,忙不迭的接口道:“那是不相干的!赵伯言受过伤,和克翁是不能比的。但是伯言兄在香港郁郁而终,当时却只有克翁在他身边,我们这些同志却不能见他最后一面,现在想来也真是遗憾啊…………” 黄兴一笑,似乎也猜到了缪培南的来意。他在赵声病逝的时候的确是在他的身边,当时雨辰正是借着他是孙中山的学生,赵声最赏识的同盟会年轻干将的名声拉拢第九镇的残兵起家,一直坐到了江北巡阅使的位置上面。当时他也曾经疑惑的问过赵声雨辰的来历,但是赵声却断然否认过见过这个人。还详细的写了一封信想让黄兴带给孙中山。让他对雨辰提高警惕,不要贸然承认雨辰就是他的学生,反而助长了他的影响力。但是后来雨辰借着江北制造局的事件和孙中山拉上了关系,黄兴也就把这个事情丢在了脑后。雨辰能坐上这个位置,从过去到现在都是凭借自己的实力。再追究这个事情就很无谓,用处也不大了。没想到现在还有人打这个主意,让他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同盟会的人什么时候变得只会想到这些既没用又显得有些下作的手段了?想起以前牺牲的那些年轻而豪爽的战友,俞培伦、方声洞、他的心思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觉得凄凉。英雄都已经死了,现在就是小人当道。 他低声的反问:“现在汉民兄主持华南的选举事宜,到底是什么样子?”缪培南叹了一口气:“难啊!雨辰的势力无所不入,在他江北的地盘上面,本来咱们同盟会国民党的同志在他的拉拢下都摇身变成了联邦党的党员,我们的党务人员到江北的地盘去活动,总有人监视干涉,他把公平公正叫得震天响,自己却底下搞这一套。我们有些同志在安徽还被打了黑枪!现在他的声望又是如日中天,咱们的地盘上面不少人也有从龙之心,我们稍微有点动作,雨辰就通过南方那个临时参议会给咱们发出来赤裸裸的威胁,说咱们试图操纵大选…………真…………”他似乎想骂句脏话,最后还是收住了口,无奈的看着黄兴叹了口气。 黄兴只是沉默的点头,并没有说话。他的儿子这时也站到了床边,平时这个时间是他服侍老子吃药的时候,这个时候听到缪培南的这些话,却浑忘记了这件事情,破口骂道:“雨辰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枭雄!谁不知道他私心自用,想做第二个袁世凯?亏得老百姓们还把他当作英雄,我们看着吧,他上了台,保准不出三年,就是天下大乱,咱们同盟会还要来一次二次革命!”同盟会的二次革命口号从袁世凯时期就叫起了,到现在也不过还是句口号,将来如果雨辰把他们压迫过甚,这个口号会不会变成现实,也难说得很。 缪培南不住的摇头,似乎是为了宽黄兴的心,换了个口气道:“事情也不是全然无望,我们同盟会光复首义的名声根基还在,就连雨辰起家也是打着咱们的旗号。今日孙先生准备亲自到江北地盘走一遭,估计雨辰胆子再大,也不敢对孙先生怎么样。江西那个地方,李协和兄已经亲自去坐镇,他是豁出去了,全力在为同盟会的竞选奔走,雨辰一时也不敢驳了他的面子,这个人虚伪嘛!加上广东福建浙江三省为了自身生存也在拼命。北方也有不少原来北洋的人物靠拢咱们,大敌当前,他们算是知道了谁是朋友。在陕西山西咱们还有点基础,雨辰未必就能在众议院取得绝对优势组阁!到时候参议院肯定是他囊中之物,他黄袍加身再加上他万一能组织成完全江北联邦党色彩的内阁,咱们就只有二次革命了!众议员这个地方我们是要和他争竞到底的。从袁世凯时代的一路忍让最后让咱们靠边站看来,现在很多同志已经看清楚了,就是要和雨辰争竞到底!只要咱们有个内阁,哪怕是联合内阁也成。加上地方上面整军经武,未必就能让雨辰独裁到底!他毕竟还年轻,现在顺风顺水,他总有失误的时候!那时就是咱们趁势而起的时候了!” 黄兴淡淡的听着缪培南在那里慷慨激昂的说话,他儿子在旁边也一脸兴奋的神色,仿佛已经看到了雨辰倒台的样子。他心里却只是黯然。民国成立以来,就没有一天不在动乱当中,就没有一天不是处于分裂当中。照同盟会这些大将的心态,这个乱局到底要伊于胡底?至于雨辰,他已经在逐渐张露自己的爪牙,野心也因为这次大选暴露无遗了。以前布置的那些棋子,现在也都发挥了效用。看来他就是要做一个披着民选外衣的强力掌权者,将一切权力都集中在他的手中。军事国内已经无人可以挑战了,再把政治理顺的话。今后可预见的将来,民国未来都要笼罩在这个崛起得出奇迅猛的年轻人手中,这样对于我们这个国家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黄兴现在已经看明白了许多事情,但是关于雨辰的未来,他还是看不清楚,也揣测不出来。这个人的来历是个迷,成功的经过象传奇,而未来象一团迷雾。可悲的是,中国未来的命运,看来很有可能和这一团迷雾会捆绑在一起了。 其实他和孙中山虽然并称为孙黄,但是两人在政治理念上面却是有区别的。孙中山是典型的国权主义者,从他内心来说,是有一定程度的相信强人政治的。这也是他和雨辰这个年轻权力者一见投缘,和袁世凯相谈甚欢的原因。而黄兴本人从骨子里面是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有点象江北军那个大将何燧。他是相信民权政治的,所以相对来说,他并不恋权,也有些天真的相信只要完全推行民权,中国很多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但是现在这个局面,他也是明白了,他的理想不可能在现在这个政治土壤当中生存。中国还将在强人政治下面发展很久。也许会获得缓慢的改良,现在的这些权力者们,包括雨辰在内,没有一个人会放弃他们手中的权力的。也许真的只有在一定的强势下面,国家才会真正的统一吧?想到这个他就觉得无比的厌倦,觉得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所奋斗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种最无谓的东西。 他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培南,看来你们现在开始,就准备和雨辰争竞到底了?直到将他从现在成功的颠峰拉下来?这个目标,也就是咱们现在同志们共同的信念了?” 缪培南神色坚定,只短短的说了一句:“尽人事,听天命。”同盟会自从获得一定的权力之后,在袁世凯的压迫之下变得窘迫万状,在尝到了权力的甘美之后。对于崛起的新强人,他们却不愿意再重复袁世凯时期的命运了。和雨辰斗争到底,已经成为了他们共同的认识。也许到了最后,二次革命这个事件不会在袁世凯时期发生,却会戏剧性的在雨辰统治时期发生。那样的话,历史真是开了一场莫大的玩笑。当然,这些现在都是后话。 黄兴沉重的叹了一口气:“雨辰想做中国最顶峰的那个人,对于全中国来说,都已经不是一个秘密啦。但是也许这样,对于现在的国内局势来说,是个最好的选择也说不定。他虽然在政治上面强势,在军事上面牢牢掌握,但是在民生上面所做的事情,所产生的新气象。却是咱们这些叫了这么多年民生的人所做不到的。培南,我知道你的来意,想要伯言的那封信,好在大选的时候攻击他。但是信我已经烧了,就算没烧,我也劝你和汉民兄不要做这么无谓的事情。大丈夫为人处事当光明磊落。如果我们国民党能做一个清白磊落的在野党,也许真的就是国家之福,民族之福…………我意已决,不用再多说什么了。转告各位同志,我黄克强可能要先走一步了,大家来生再见。”咣当一声,却是黄一欧怒气冲冲的带倒了一张椅子,气呼呼的走出门去了。缪培南看黄兴也闭上了眼睛,知道已经劝无可劝,使命完全失败。勉强安慰了黄克强几句之后,讪讪的起身告辞了。 黄兴躺在病榻上面,眼睛却望向了非常遥远的虚空。在这一刻,他无比想念自己以前那些牺牲的年轻同志。最后他竟然吟起了雨辰被流传得很广的两句诗:“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啊…………雨辰未来能带民国走到哪一步,真的想看到啊…………” 公元1913年6月26日,黄兴病逝于香港,比历史上面的时间提前了两年。 这时同盟会背后的动作,却完全没有牵动雨辰的心思。他把这些事情都交给了很有阴谋家天分的陈卓去料理。对于他背后的一些小动作他也选择没有看见。如果陈卓做得过分了,遭到牺牲的人自然就是他。这点事情陈卓明白,雨辰也明白,对于两个聪明人来说,这就叫做默契。雨辰现在全力在推经对日谈判上面,自己要是能漂漂亮亮的在大选期间把对日南满问题交涉办下来,南满一切平定,在宏观上,就是对他的势力大选的绝大助力。 所以他最近也亲自出现在了谈判场上,他也不想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务求解决这个问题。南满那个溃疡,一定要早点解决! 所以当日本代表准时出现在美国领事馆的会场,已经正襟危坐的时候。雨辰也是一身戎装的出现了。身边还是司马湛这个智囊,还有蔡锷这位总顾问。日本的谈判代表是政友会的资深成员,曾经做过一任外相秘书的日本华族藤原重男爵,还有他的副手现在外务部的出名秀才重光葵高级文官。看到雨辰进来,日方代表们就哗的起立,礼数周全的向雨辰微微点头鞠躬行礼。对于小日本这种表面客气内心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的性格,雨辰实在是太清楚的知道了。他也敷衍的点点头,大马金刀的就坐了下来。司马湛还没等到日本人坐稳,就抢先道:“今天已经是我们雨将军作为全国军事政务维持过渡的最高领袖亲自出席本次会谈,已经充分的向贵使表明了我们的诚意,所以我希望今天就我们提出的条件,大家做详细的商谈!对于南满事件,我方是不会无限期的拖下去的!” 对于今天雨辰出现,美国方面的乔治早就向日本代表吹过风了,他们也早有心理准备。虽然都忍不住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远东最年轻的少帅,但是在谈判问题上面他们可不打算退让。南满事件拖得越久,他们获得的实际利益就会越大。这些日本的政治精英们虽然不像军部那些少壮军官们那么热衷于动武,但是想从东北甚至整个中国获得实际的利益却是一样的。重光葵立即针锋相对的道:“贵方的条件完全是针对我方条件的反建议!是没有实际意义的!作为在满蒙拥有传统权益的日本帝国所提出的条件,是完全想解决本次南满事件的诚意表现,只能就我方提出的条件进行讨论,这是我们的原则和我们的底限!” 司马湛看着重光葵那翘翘的欧洲式的八字胡,和洋装那个被浆洗得硬硬的白翻领,心里面气得牙痒痒的。这帮强盗在人家家里面抢了地盘杀了人放了火又策动内乱,居然管这个叫做传统权益?真他妈的荒谬,他自从做了江北军的参谋处长,一直都是在战场上面走上风,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年轻人特有的意气发作,忍不住就冷笑道:“贵方提的是什么条件?你们的五师团悍然启衅,结果损失惨重,我们保持克制没有追击。现在居然要我们向挑起纷争的贵国军队赔偿,要承认丧权辱国到了极处的十九条,还不允许我们得胜的民族精锐之师继续前进?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如果还是对你们败得不服气,把军队拉出来再打一场,谁输了谁就完全接受对方的条件!”少年锐气,果然是与众不同。 日本代表听着司马湛挑衅的话,顿时就炸了营,纷纷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他们什么时候在支那人面前受过这种气? “这是对大日本帝国的侮辱,是赤裸裸的战争威胁!” “大日本帝国的军威,一直都克制使用,但是也绝对不是不会使用!” “原则问题,不容讨论!” 两个美国人坐在中间,发愁的按着自己脑袋,每次谈判就是吵架,这叫什么调停?这是活受罪。库柏打起了精神:“先生们,绅士们,请坐下来,战争不能解决问题,只有谈判才是…………”日本代表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睛的,谁还管他在说什么。 突然桌子被雨辰重重的一拍,声音震惊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就看见雨辰傲然的环视全场,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决绝味道:“我已经在今天命令安蒙军全军向南满挺进。南满问题解决在即,如果贵方想解决问题,我们好好谈。如果不想…………我也不希罕。” 全场寂然。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 安蒙军的确已经接到了雨辰命令他们挺进南满,断然解决南满伪满洲国势力的命令。雨辰发来的电报很长,就如果日本还进行干涉的情况发生和如何处理当地满人势力的问题做了相当详尽的指示。他虑得很深很细,第一个原则就是全军,全军挺进,既保持强大的威慑也能确保部队的安全,尽量不要分兵。第二就是减小战事烈度,现在南满局势很多国际势力在关注,要是放安蒙军大打出手,剧烈破坏的话,对于交涉并不是有利的事情。敌人如果抵抗,也尽量以压迫的方式让他们逃跑或者让他们觉得无望投降。等于说已经捆上了安蒙军的一只手。何燧他们等这份出发的命令已经是望眼欲穿,虽然这份命令的诸多限制让他们觉得有些遗憾也有些为难,但是毕竟是让安蒙军现在朝着自己最后的目标开始进发了!这也是安蒙军上下将士感到最满意的地方。在下意识当中,他们已经把自己当作国家民族的守护神了。在他们的心中,混杂着骄傲和巨大的自豪感,甚至还有一种天赋使命的神圣感。这是中国军队从来没有过的。这支军队,已经成了中国军队中一个非常特殊的团体。 在奉天城中,在街道两边奉天市民巨大的欢呼声中。一眼望不到头的安蒙军将士正鱼贯出发。标语、旗帜、彩带在鞭炮声中飞舞。戴着皮帽子,神色自豪的安蒙军士兵,炮车、马车、一百零五毫米的法国重炮,马克沁重机关枪、路易斯机关枪、麦得森机关枪、德国造的步枪、迫击炮都似乎不可阻挡一样向前涌动。这是一支装备空前精良,士气空前高涨的威武雄壮之师,连行军都带着巨大的杀气。日本军队都倒在了他们的面前,国内还有那支武装力量能放在他们的眼里?军官们骑在高头大马上面,有的还是缴获的日本大洋马,佩戴着青军会的徽章,板着脸接受着奉天市民的欢呼。他们这些身具青军会会员和安蒙军这支英雄军队军官身份的年轻人,做派都是和那些老式的军官完全不同,身上都是精悍的味道,还有看起来他们完全认为自己与众不同的那种感觉。 张作霖骑在马上,和奉军二十七师挑选出来的仪仗队还有军乐队也在街边欢送这支部队出发。他们的部队都穿着北洋的旧式灰蓝色军装,武装着前清留下来的老套筒毛瑟。军容和安蒙军的确是天差地别。张作霖穿着全套的中将礼物,戴着有白髦的军帽,在那里神色复杂。他身边的那些心腹军官们都是面上表情古怪得很。在自己的地盘里面,有这么一支军队存在,实在是一件让他们觉得非常尴尬的事情。张作霖无声的叹息了一下,突然转头问他身边的张作相:“二弟,对安蒙军你怎么看?”张作相苦笑摇头:“这素质,这装备,咱们二十七师没得比,他们也有作战经验,和日本军队死拼过。士气也高得出奇,他们要是反脸想夺得奉天,咱们就只有避往热河,和人家没得打。”张作霖点点头,表示赞同张作相的看法。安蒙军在奉天城附近留驻了十来天,给他们的冲击是巨大的。这支军队军纪严明,从上到下几乎都是一支清教徒的军队,但是总带着逼人的傲气,让人不敢仰视。 他苦笑着摇头:“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这支军队似乎总是一心要做大事的样子。现在国内渐次平定。这支军队老保持着这么高的心气,南边那个大帅又把这支军队养成这样。咱们这片土地,出现这么一支完全不是咱们传统能带出来的军队,将来是祸是福,当真是难以预料得很啊…………”他问张作相道:“老弟,你看这支军队象不象日本的关东军?”张作相被他问得一怔,半晌才点头道:“我看象,那种骄傲,那种自以为全天下就自己对,其他人都是军阀余孽,官僚政客的味道,我看很像。这些天和安蒙军的军官往还,听他们说话,都是一个意思,对这次大选觉得意义不大。觉得干脆就是他们司令建立军政府得了。现在他们还没有关东军那样大的自由度,雨辰也抓得紧。但是日后…………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两个东北奉军的高级将领,虽然文化不高,但是都是世途通透的人精。有些话虽然说不出来,但是事务反常即为妖,在中国这么传统底蕴深厚的土地,雨辰借着自己一手掀起的民族主义风潮,还有安蒙军第一任长官的个人感召力,建立起这么一支完全脱离了时代,杀气腾腾的精英军队,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真的是很难说的事情。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张作霖才笑道:“咱们吃白饭,操这个闲心做什么?有安蒙军挺进南满,我看是必胜的,咱们也能少受些小鬼子的气,人家对咱们也尽客气啦,奉天城一个兵也不留,只有一个后方通讯处。咱们要紧的事情是办好供应,三万人的大军队,就算真金白银的采买,也挺费事情的。老弟,你负责抓好供应的事情,这些天奉天城里面选举闹得乱七八糟,我得看紧一点,省得出什么乱子,才在雨辰手底下扛活,他这么一件大事情,要是我办了个没脸,以后也就没日子过啦。” 张作相笑着答应,又打趣的问道:“大哥,你支持哪个党派?站对了地方,那可是今后荣华富贵的好保障啊。”张作霖在马上笑骂了一句:“去俅!老子哪个党派也不支持,这个党派那个党派,还不都是雨辰手里的刀子?说到大天里面,最后还是他牢牢掌握大权,咱们只要贴紧他就成了,管那些演戏的做什么?就看看他能把咱们带到什么地方,最后咱们这个团体不要落个没下场就成了!走人,他妈的吃饭去!” 安蒙军还是在滚滚的涌出城去,而奉天城里百姓欢送的热情,也远远没有到竭尽的时候。他们并不管现在上海谈判的结果如何,只想以自己强大的军威,将南满压成齑粉。 自从雨辰在谈判席上面宣布了自己向南满进军的命令以来,谈判反而在他这种看似鲁莽的行动当中向前推进了。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决心。日本除非选择在南满大打出手,否则是不可能阻挠到他的行动的。但是这种行动,偏偏是日本方面绝对不可能采用的。下面的问题迅速就转移到了怎么确保日本帝国政府体面的下台,和他们在满蒙的传统利益不受到损害的情况上面。雨辰虽然通过武力等于是击破了日本想在谈判桌上面捞到好处的迷梦。但是手段也算灵活,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实力触动到日本在满蒙的传统权益。自己在国内也有大把的事情要解决。于是就指示谈判代表对日本的传统利益保证维持,十九条的事件双方日后在另开谈判,可以对满蒙当地的事情另外签约,算是一个含糊至极的承诺。双方互相提出的赔偿事宜,都毋庸议,双方都在自己军队内部组织调查,准备对辽河发生的冲突事件做一个结论。安蒙军挺进南满,日本不加以干涉,但是南满铁路二十里内和关东州边境外延的二十里内,安蒙军都不得进入,免得发生误会。双方很快就签署了具有条约效力的备忘录。算是圆满解决了因南满伪满洲国成立以来发生的交涉事件。那些伪满势力被日本无情的抛弃。中国在近代和日本交涉当中,就数这次最扬眉吐气了。美国给予了雨辰相当大的帮助,乔治曾有意无意的向日本方面透露中美可能签署密约,在如果中国感到自己的新政府受到巨大的外在势力威胁的情况下。而且美国也压迫雨辰方面承诺了立即尽快结束现在国内的排日风潮,继续向日本商品开放市场。这些雨辰都咬牙答应了,反正日后的关税他也要整理,现在先答应小日本就是了。总之在后来才姗姗赶到的美国国务卿菲兰德先生的主持下,双方的谈判算是圆满成功了。这一切,似乎就画上了一个句号,双方都转回头去,开始处理更急迫的事情。 但是对于双方代表来说,特别是觉得这次受到了不亚于三国干涉还辽的屈辱的日本代表方面,是绝对心有不甘的。他们在美国谈判结束后举行的招待酒会上面,重光葵就曾经对司马湛似乎是半开玩笑的道:“这是停战!不是和平!”司马湛也笑着回答:“十年后咱们再见吧,到时也许就不是现在的情势了!”对于双方来说,这都是才开始而已。东亚的政治版图,一定还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发生巨大的动荡。 雨辰在会谈结束后就发表了临时军务部告国民书:“…………近日谈判已告终,雨某免可告我父老,尚无丧权辱国之条款。南满已重归我国国土矣!此事既了,望我国民专注大选,现在之对日经济绝交,在交涉达成之时,似可终止。未来新政府成立,自当整理关税,利权外溢之忧,当毋庸虑。然则我国实力未充,国内伏莽遍地,其余未了事宜,当留待将来。雨某在此向我最亲爱之国民谨誓,百年国耻,终有可洗刷之日!如违此誓,天实鉴之!”虽然他的公告里面还有些遗憾的味道,但是对于国民来说,已经是这几十年来空前成功的外交了。消息一传出,依然是举国沸腾。而雨辰没有心思享受这种成功的感觉,又投入了更繁忙的工作当中。比如和菲兰德国务卿商谈中美正式密约的事情,就是增加进来的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国内其他势力在这改朝换代的大局当中的蠢蠢欲动,也是他近来投注心力最多的事情。对于当年二十五岁的雨辰来说,在即将踏上颠峰的日子来到之前,他没有得意的感觉,却只觉得到了更多的沉重压力,前路仍然漫长啊。 当白斯文穿着江北军正式的少将制服,在光天化日之下昂着头走进雨辰在高昌庙的办公室的时候,他真是有恍若隔世的感觉。有多少时候没有这样以一个正式的军人身份出现了?都是穿着便服,在分不清楚是敌是友的人物当中周旋,收买、背叛、联络、阴谋就构成了过去一年里面他生活的全部。而现在他以一名少将的身份,堂皇的回来了。让他觉得自己做的一切,为了今天这个日子,似乎都是值得的。 每个高昌庙临时行营的江北军军官士兵似乎都认得他,在他进来的时候都朝他敬礼。出来迎接他的居然是雨辰的副官处长王登科,见面就笑着在他身上砸了一拳。以前他在参谋处,和雨辰最初的卫队长白斯文可没少打交道。他笑着道:“进来吧,司令在等着你呢!什么事情都推掉了,就等你白大处长,你面子可不小!”白斯文觉得心里面暖洋洋的,笑着就跟王登科走了进去,在雨辰办公室门口两人站住了脚,王登科低声道:“我就不进去啦,司令就候着你一个人,晚上我们几个兄弟聚一下,把你小子灌倒算完。”说着就满面堆笑的拍拍他的肩膀,脚步轻快的走开了。白斯文整了整自己才换上身的崭新的军服,又收敛了一下心神,司令把他从北京叫回来,一定不是就为了给他换肩章,他虽然面上轻松,心底下可是提着劲呢。终于提高嗓子喊了一声:“报告!”然后就听到雨辰沉稳的声音:“进来!” 白斯文推开门,以标准的军人姿态走了进去,就看见雨辰正在提笔签署一份什么公文。看着他走进来了,站起来迎接他。白斯文可不敢怠慢,朝他端正的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又笑道:“司令,你比在天津的时候,气色要差些了。”雨辰摇头一笑:“坐,坐嘛!我还不是忙的?真打算有一天能出洋放自己几个月假,摆脱这些烦心的事情…………”他让白斯文坐下,自己又在那份公文上面签署了名字,远远的递给白斯文道:“你拿去看看。”白斯文双手把那份公文捧了过来,大略一看,就是一份对牺牲的烈士陈思的表忠追晋的命令。陈思灵位进入徐州昭忠祠,追晋为陆军少将,家属永远荣养,追赠青年荣誉特级勋章。陈思的身后之事,的确是极尽哀荣。想起这个和自己风风雨雨里面一起闯过来的老同事,白斯文的眼圈顿时就红了。他双手将公文递了回去,沉默的并没有说话。 雨辰低声道:“这次火急的把你从北京吃紧的岗位调回来,自然有对你的安排交代。你和陈思,情报工作都做得非常好,非常努力。北洋能这样迅速瓦解,有你们很大的功劳。但是对于情报工作,我没有经验,你们经验也不足。在国内大家还游刃有余,但是今后面临更复杂的局面的时候,现在咱们投入的资源,就远远的不够了…………关于赵秉钧和徐树铮在北方秘密活动的事情,你知道了吧!”他突然转了话题,一直集中着精神的白斯文立即就接过话来回答道:“是!这个情报蒋总指挥已经转报给我了,属下工作没有做好,居然是在蒋总指挥之后知道的,没有担当好耳目这个工作。请司令责罚…………属下离开北京的时候,已经和蒋总指挥他们安排布置好了。两处那里都有人专门盯着他们的活动,河南那边的北洋武装,我们也打入了人进去。在他们没有发动起来,我们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这些司令尽管放心,属下敢立军令状的!” 雨辰沉沉的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半点欢欣鼓舞的神色。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白斯文话里意思的样子。他站起身来,背着手沉着脸在办公室里面走了几步。才突然转过身来看着白斯文:“我们的情报工作…………不,秘密工作还需要加强!现在就是在军队总参谋部下面挂了一个情报处,只负责军事情报,人员都是临时凑合,这样的架构,应付现在的局面已经是不成的了!我已经做了决定,马上成立一个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就交给你负责!人员资源都向你这里倾斜,你要把这个责任担当起来!”白斯文从来没想到过自己回来,雨辰居然要他负责一个新的机构,他觉得自己做军事情报工作就是赶鸭子上架,现在听这个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的名目,这个机构估计工作范围还要广泛!他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惶恐。他嗫嚅着正想说话,雨辰已经一扬手阻止他说下去。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现在这个局势,你一直是在秘密战线的,应该很清楚。就算我们通过大选掌握了中央的名义。国家还远未到统一的时候。但是咱们是时不我待!自己不赶紧在几年的时间里面振作起来,那就真的要落后于世界的大势了!现在国内反对我们的势力,无非就是北洋残余死硬力量,同盟会国民党势力范围内的省份,还有一些等同于独立的省份。新成立的机构,就要担负起全国当中掌握这些势力的情况,进行分化瓦解打击拉拢的工作!另外军事情报工作总参谋部承担一部分,你们这里也承担一部分。还有我们内部的军事保密防谍锄奸工作。你根据我的指示,去找念荪总参谋长,商量怎么把这个机构的架子搭起来!我对你是寄予厚望的。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一点!” 雨辰竖起了一根手指,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看来这件事情在他心里也反复掂量了许久:“我们系统之内,政治方面的工作你不许插手,今后所有势力都消化了之后,这个机构自然会撤销。我不搞特务政治!现在不过是权宜之计,你要是搞东厂那一套,我要你的脑袋!架子搭起来之后,就立刻开始工作。具体章程和近期工作目标,我会随后发布命令。这项工作是现在我们的重点,我会让上下都配合你的!这次你难得回来,本来应该好好接待你。但是我和你现在担子都很重,我也只有拉下脸来了。你要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不要让你的老同事在天上觉得遗憾!” 白斯文被雨辰搓揉一通,满身大汗的走出了他的办公室,手里拿着他的手令准备去找吴采总参谋长。但是他的心里却只是茫然。虽然有些事情他还一时想不清楚。但是心里面也是隐约的明白,司令成立这个机构,就是铁了心思要将未来所有的大权,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不管是北洋残余势力还是同盟会方面,只要谁阻挡了他的目标,就毫无疑问要受到他的打击。这样做是好是坏,他是真的难以明白。作为一个军人来说,他倾向于权力的集中。但是光复一年多以来,什么民权政府的东西也装了满耳朵。又觉得司令这样做似乎是想独裁。但是到底是哪样好呢?设立他们这个机构就是做秘密工作,除了正面交锋还采取特务手段。这叫做不搞特务政治?白斯文觉得,自己现在是越来越不明白司令的心思了。当初率军北伐,在清晨温和的勉励他做一个标准军人的那个年轻革命将领的样子。似乎就是越去越远。他叹了一口气,还是服从命令,做好自己的工作吧!未来如何,不是自己能够关心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未来(一)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未来(一) 屋子里面的空气一片沉闷,本来应该是很疏朗轩敞的花厅。落地的玻璃窗子洁净明亮。外面是一片洁白雪景的花园。花厅的地板锣底砖都通了地龙,屋子里面暖烘烘的。加上一席精致的酒宴,这个场景,应该就是饮酒赏雪,非常雅致的事情。但是屋子里面的这些人,却一个个是如丧考妣,神情仓惶,带动得整个气氛都变得凄凉,仿佛这群人都是有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一样。放在半年前,这些穿着军服便服,满脸都是没了主张的神气的人物,跺一跺脚,北中国都要抖三抖,他们是曾经威震全国的北洋军事团体的高级将领,现在却困居河南这个地方,兵饷两缺,一筹莫展。 齐燮元是这次饮酒赏雪的酒宴的主人,本来就是想请大家来破闷的。没想到话没说几句,大家都是眉头紧锁的了。现在他们这些高级将领们,当真有着朝不保夕的感觉。原来在河南有三个半师的北洋军,加上宏威军,河南护军,毅军一部分,两个混成旅,六万多人猬集在豫北的地盘上面。本来还可以靠着直隶方面的接济,加上京汉路的路款,勉强还是能够生存。现在雨辰掌握了中央军事的名义。一个命令下来,只允许他们编成中央陆军第四、第六两个师,编制一万八千人。一个命令就要他们遣散近五万的部队!直隶段芝贵早就断了对他们的接济。在豫南和湖北的江北军两员大将张志鹤和陈山河也都对他们发出了威胁。他们在豫北,这两支江北军的部队不会对他们发起攻击,但是如果他们敢于截留京汉路的路款,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要知道张志鹤麾下有六个主力团(含豫西欧阳武的两个团),陈山河手头更是有十多个团,是坐镇长江中游的中流砥柱!这下他们不但不敢截留路款,还要派部队保护,防止那些已经揭不开锅的散兵打劫列车。既要受气还得捏着自己的鼻子不敢声张,还得乖乖的就对手的范围,叫他们如何不郁闷?现在天气渐寒,他们虽然竭力遣散了一万多部队,但是剩下的军队他们也不敢强迫他们离营,怕兵变发生。从官到兵现在倒是同甘共苦了,没人每天三角伙食费,大家苦度时光吧。这些前师长旅长们以前钩心斗角,现在互相看看,倒真是患难之交。最要紧的是,哪怕他们现在能熬着苦日子,但是未来还是一片的黑暗!现在大选稍有政治头脑的人都看得出来,是在雨辰的掌握下进行,将来他掌握了中枢大权之后,第一个要解决的,还不是他们这些没有靠山,现在士气全无,饷单械劣的北洋军最后一点余烬?这些北洋将领,还不是象历史上面那样曾经担任过封疆大吏,还没有宦囊饱满得可以去做寓公。丢了这些最后的实力,他们就什么也不是了。现在他们想的,就是极力找一条出路出来,虽然这条出路在哪里,他们没有一个清楚的。 原来的第7师师长雷振春,现在是郑州警备司令。日子比那两个正规师的军队过得还惨。虽然他这个司令饿不着,但看起来奇怪的也面有菜色,他敲着酒杯长吟:“何处桃源,可以避秦啊!何处桃源,可以避秦啊!”听他说得沉痛,第4师得师长杨善德冷笑道:“容易,现在理堂大哥在郑州举行的河南省议员选举当中不是很卖气力么?维持秩序,为联邦党的代表站台助威,他们出行你都派兵警卫。哪些机关团体不想去听他们演说,你还派兵上门催请,只要再卖几个月的气力,倒大选完了,雨辰自然论功行赏,那里不就是桃源么?何必在这里书空咄咄,满腹牢骚?”听杨善德语气那么尖利,屋子里面的人都变了脸色,大家现在心情都不好,几乎都是一触即跳,齐燮元虽然是主人,但是也懒得管。有些人还巴不得他们能吵起来,不管吵什么,好歹听个热闹,省得现在心里空落落的。 雷振春苦笑道:“德馨老弟,你现在心情不好,说这个话我也不怪你。说句老实话,现在咱们都是没娘的孩子了。谁要有门路投雨辰去,孙子才不过去哪!不知道多少人看着段香岩眼睛里面出火。但是现在咱们都是被打入另册的啦!雨辰要笼络咱们,这个时候只要给咱们发饷收编,咱们能不对他死心塌地?不过我看他是要为了自己内部的队伍纯洁。不想收编太多的北洋部队,所以就晾着咱们,等着腾出手来解决!要不是东北出了事情,咱们说不定早就他妈的缴枪啦!等大选结束,咱们就等着回家吧!要是咱们再没有一个打算,每个老哥哥都是拖家带口一大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每个人都是悚然变色,但是却有毫无办法。杨善德举起酒杯来,朝雷振春碰了一下,仰着脖子一干而尽,然后就哈着酒气,红着眼睛狠狠的道:“小徐建议的那件事情,要不咱们就豁出去了吧!大家现在都是斩头换命的弟兄,博一博说不定还是有一条生路,我看干脆就干了吧!” 雷振春看满座的人都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满脸不自在的神色。他就在心头冷笑,他也是日本陆士毕业的高才生,北洋系统象他们这样带兵的秀才只有两位。陈宦陈二庵和他。现在陈宦在湖北一击不中,就果断下野,现在居然成为了联邦党的成员,在参加湖南省的地方选举。路子走对了,也就是另有一番天地了。自己和他交情很好,却没有他那么个机会。徐树铮没有一天不朝郑州发密电,隔几天还一定有代表过来。竭力接济了一些款子,无非就是兜售他那么一个冒险的计划,集中兵力返师直隶,同时运动山东北洋军残部,重新恢复北洋在直鲁豫的基本地盘,再和雨辰谈条件,就赌一个哀兵必胜。如果说在东北事变初起,江北军还没有大举开进北方的时候,发动这个计划还有三分可能。但是现在山东北洋军已经被消化,直隶驻军段芝贵对江北系统是死心塌地的卖命,还有一个多旅的江北军部队坐镇,更别说随时可以从东北返师回来的那支提到名字就畏惧的安蒙军了!加上背后还有张志鹤和陈山河两支大部队,四面夹击之下,还有屁的成算!亏得小徐还把他的计划当作宝贝。念念不忘于心呢。在雷振春这些有着秀才之名的人看来,这就叫做垂死挣扎了。他可不打算和他们死在一处。 就听到齐燮元大声的对杨善德喝道:“德馨,这些话就不必说了!国家现在还能再打仗么?我们还有能力再打仗么?小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以前他在老段手底下,我们受他的气还少么?别人的意见都能听,就他的馊主意咱们是一定不愿意领教!都什么局面了,还搁得住他再来捣乱?不就是送了几十万款子么?这也是原来陆军部欠咱们的!”他这个话代表了在座绝大多说北洋将领的心声,他们对小徐实在是一肚子的意见。他现在和赵秉钧联手,赵秉钧虽然做过国务院的总理,但是在这些北洋将领的心里,也是一个起居五节,举止古怪的荒唐人。两个人混在一起,他们真是宁愿相信雨辰也不敢和他们闹事了。说到最后,他们在雨辰手里的节节失利,加上他们的主心骨袁世凯的病故,让他们也真怕了那个年轻的雨辰。这个时候雨辰要是愿意拉拢他们一下,也许河南就已经传檄而定了。 可是雨辰却始终没有这个表示。杨善德听到齐燮元的话,心里面并不服气。你是6师师长,老子也是4师的师长。凭什么你来教训我?但是看到没人附和他的意见,也只好在那里呼呼的喘气。最后一拍桌子,大声道:“闷得紧!出去凉快凉快!”扯开自己袍褂的领口,就大步的走出了暖洋洋的花厅,站到雪地里面去了。 半晌,才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幽幽的道:“要是…………我是说,咱们要是望西北去,是不是另外有一番局面?”大家的目光都向发声的人转了过去,原来正是原来北洋一师的参谋长李奎元,他和何宗莲的第一师本来就在信阳之战被陈山河打得元气大伤,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后来雨辰只颁发了两个师的番号,有着最长历史的北洋第一师就此被编散,现在暂时就食在直隶与河南的边界,顶了一个直豫边区司令部的头衔,不过才有三千多人。他与何宗莲都是苦闷极了,不止一次的探讨过出路的问题。信阳一战他们第一师从军官士兵到家属死伤得太惨,都没有投靠南方的意思。本来今天就是过来饮酒赏雪。看大家终于把话题说开了,也就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何宗莲不住的给李奎元使着眼色。齐燮元不悦的道:“春舫,让奎元兄说么!大家都在找出路,说出来大家也可以商量一下么!还憋着宝做什么?大家现在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李奎元苦笑摇头:“我们想的不过也是死中求活的法子罢了…………”大家都看着他,何宗莲长叹一声,大家沦落到这个地步,真是令人英雄气短啊。 李奎元目光幽幽闪动,认真的向这些落魄将军分析:“现在咱们想向雨辰挑衅,那时不可能的了,现在主客易势,中央全局又被他掌握。咱们这五万哀兵,无论如何不是他三十万大军的对手…………可是咱们北洋这点种子,放眼全国,还没有其他人能是咱们的对手!现在雨辰毕竟注意力只关注着长江流域和直鲁两省,现在又多了一个东北的包袱。背后还有同盟会三督分散着他的注意力。咱们要是向东去,自然是找死。要是咱们向西呢?只怕他还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来关照咱们吧!西北广大空间,正是咱们回旋余地。哪日卷土重来,也是未可知的事情,就算没到那个地步,只要咱们真的掌握了西北,自然大有和雨辰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象现在这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零,神憎鬼厌没人理的样子了!” 李奎元的一席话说得这些北洋将领都脸上放光,李奎元的这些话,他们不是没有在心里想过。但是西北苦寒贫瘠,不到没有办法的时候,谁愿意走这条路?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这就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了。李奎元的声音低沉,但是却很坚决,看来这些话,都是经过了他深思熟虑的。人到了这个关头,什么样的潜力也都逼出来了。 “朝西,只有朝西!陕西有二百三十万的年收入,那里地方武力又甚薄弱,我们打着追剿白狼的旗号入陕,先牢牢的掌握住那里的地盘,有了个落脚的地方。二百三十万元养五万兵,每年的亏空不过三百多万,大家勒紧腰带,也能过日子了。一面准备进入山西…………山西只有一旅多兵,旅长黄国梁还是咱们老北洋,有很大的成算!一面在背后联络青海甘肃宁夏的少数民族武装,只要山陕甘宁青能被我们切实掌握,就可以得陇望蜀了!只要咱们能有个西北王的局面,大家的出路也就都有了!到时雨辰得势,咱们就谈好条件大家合作,要是他失势了,咱们出关中再争天下,替老总统报仇!” 花厅里面的气氛松动了,不少北洋军官都交换着充满希望的眼神。李奎元的提议对他们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齐燮元现在隐隐为这些人的头脑,他果断的一拍桌子:“各部队的部队长,参谋长,还有旅团长。咱们就今天晚上还是在这里正式开会,就讨论星斗大哥的这个提议。据我看来,大概这个就是咱们唯一的一条路了!大选大选,等雨辰把他妈的这个大选忙完,咱们就已经在陕西等着春天到来了!” 雷振春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并没有什么话想说。李奎元这个计划听起来的确是有可行性的。现在他们被从直鲁豫的基本地盘赶出来,西进自然就是最自然的选择。也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想找一个窝罢了。他们没有宗旨,没有政权的名义,在现在大势所趋的情况,还想搞割据的这一套,到底还能坚持几年?这些将领的心里,大概还以为现在和以前的情势是一样的吧。雨辰看来就要牢牢的掌握住中央,到时候在一个强有力的中央面前,他们就算在西北搞出一点局面出来,也是不堪一击的。中原逐鹿都已经失败,还想东山再起?不过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方面。在雨辰未来稳固住中央之后,为了统一,迟早还是要想西北下手的。到时候自己要是能在其中扮演一个雨辰西进开路先锋的角色,到时候奉上给他一份丰厚的礼物,到时候自己又将如何?想想真是非常有诱惑力呢。想到这里,在满座北洋将领兴奋的目光当中,他微微的笑了起来。 东北仍然是冰天雪地当中,还远远没有到化冻的时候。南满的大地上面,现在就是安蒙军纵横的天下。三万多的军队,加上部分配合的奉军,简直就是以雷霆万钧的姿态,向伪满洲国那些可怜的部队压了过去。他们在冰天雪地的进军上千里,徒步走完了整个的辽西走廊。他们的目标就是一直要压到朝鲜边界,将安蒙军的军旗插在中朝边境之上。张作霖在奉天省自己掏钱征发了大量的夫子,为安蒙军提供着充足的后勤保障。他在这次南满事件当中,表现得在雨辰心目中有些完美无缺的意思,雨辰已经通过杨度向他表示,他以后安心坐镇奉天,自己还要他负更大的责任呢。对于雨辰这方面的势力来说,南满事变即将圆满解决。他们获得了再好也不过的一个结果,在日本的挑衅面前没有吃亏,完全平定伪满洲国也就在眼前。当胜利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为大选是多么大的一个帮助?一向不太干涉前线指挥官自己职权范围内决定事项的雨辰,都接连向何燧发来电报,限他十五天内,必须占领辽阳。几个罪魁祸首,不论死活,反正不许漏网。 但是安蒙军在南满的作战,却出乎意料的有些不顺利。他们的对手,都是那些在东北流动了许多年的山林队,人熟地熟。也有股子亡命的劲儿,虽然不和你摆开打正规战。但是只要逮着机会咬你一口,不管是辎重部队还是小股的战斗部队,那是逮着了就不松口。非要捞到几条枪才算完。他们当中有不少出名的炮手,那是有名的双手拿枪,可以一边射击一边用自己的腿弯压子弹。打出去说打麻雀的左眼那就不带打中右眼的。他们狂妄的叫嚣,别看安蒙军和日本人能打个不相上下,可是在他们这些老山林队手里,也捞不着便宜!等打过这一冬,占够了便宜之后,等冬天他们再回来,倒要看看东北这个地面,是谁的天下! 安蒙军集中了狼居胥骑兵团,姑衍山和唐努乌梁两个骑马步兵团组成机动部队去搜剿他们。还是逮不着那些在雪地里一天能走百多里的土匪军队们。安蒙军这次可碰见了完全不一样的对手!前些天有爆出了一场丢脸的败仗。本来二师的一个团已经进驻大石桥,准备象海城推进,为了给他们补充物资,一个骑兵连护送辎重部队向他们补给,在途中遭到土匪的伏击,伤亡五六十人,丢了四十多条枪,一万多发子弹。还是奉军的骑兵赶来援助才脱险。这几天的遭遇才把安蒙军这点骄气完全打掉了。从何燧开始,铁青着脸召开部队长的会议,重新部署部队,就算占领了辽阳,也要分区进剿,把这些土匪打个干净。他们跑到北满,安蒙军就追击到北满!倒要让他们知道,安蒙军是个什么样的对手!大量的辎重部队被留在后方,前线部队只携带最基本的粮弹,重武器一概交后方。战斗部队减轻了包袱,组建成了一个个精干坚强的支队,组成了一个向心的态势向辽阳推进。土匪只要骚扰,就用绝对优势的几个小支队咬住他们,不顾伤亡,不顾疲劳,坚持把他们打干净为止!同时向前的推进也不稍缓。终于在公元1913年3月4日,几支部队已经在辽阳城下展开了合围的态势。将昙花一现的这个伪满洲国封锁得死死的,就等着最后的大举进攻了。 此时铁良早已逃到了关东州,肃亲王和三百多名死硬的满人复国分子,就在辽阳城中。 马蹄踏着冰雪,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一群穿着安蒙军高级军官制服的青年将领,在神色警惕的大队护卫的警戒下,来到了一个略微有些荒凉的小镇子里面。镇子里面的人神色张皇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么多军队。人和马都喷吐着白气,象是已经走了很远的距离,马身上都湿漉漉的。这个镇子,正是陈思殉职的地方。镇长王大海早就在镇门口等着他们。看到这些军官到来,忙不迭的迎了上去,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个英挺的青年军官最先跳下马来,他象是常年奔波在外的,皮肤有些粗砺,但是眼光如电,让颇见过一些世面的镇长都不敢逼视。他低声的问镇长道:“你得到县长的通知了?现在就带我们去陈思的墓那里吧。麻烦你了。”身边一个副官模样的人,不言声的就递给了他几张光复票。王大海将票子推了出去,摇头道:“官长,你们把我王大海当什么人了,你们是打鬼子的队伍,咱们想帮忙做点事情还没有机会呢…………就是陈爷,原来咱们也不知道陈爷是什么人。他被打死就浅浅的埋了,现在咱们老少爷们才知道他是人在曹营心在汉的好汉子。乡亲们这些天就给他包了一个高高的堆子,我这就带您几位官长过去给他扫墓?”那个领头的青年将领正是何燧,他们都静穆的跟着那个镇长,朝镇外的一个荒坟堆子走了过去。 在一片洁白当中,陈思的墓就在那里。几点衰草点缀在坟的周围陪伴着这个年轻的烈士。安蒙军的军官们都将军帽取了下来,默不作声的低头围着坟堆。每人心里都想和这个孤身战斗的好兄弟说些什么,但是到了这个地方,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陈思为了他的理想牺牲在这里,仅此而已。而他们为了自己胸中的热血,和远大的理想,也不过是后死者而已。何燧默默的蹲了下来,仔细的打量着那个墓碑,上面只有乡民们恭楷写的几个大字,“陈英雄讳思之墓”简单的几个字,就是对他最好的评价。 何燧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从上衣兜里取出了一枚青年特级荣誉勋章,还有一副少将军衔,端端正正的放在了他的墓碑前面。然后站了起来,低声道:“好兄弟,咱们见面不多。但是都佩服你舍身为国的英烈。现在你死在这里,葬在这里。都是祖国的土地。咱们军人有这个结果,就是最大的光荣…………现在辽阳府被咱们包围,伪满洲国覆灭就在眼前,日本军队,也在辽河被咱们打死打伤了好几千,你可以瞑目了。愿你的忠魂,永镇祖国的东北边陲…………”他沉着脸说不下去了,以最端正的姿态向这个坟墓行了一个军礼。所有军官都行礼如仪,卫兵们举起了手中的骑枪,啪啪的打了一个连放。枪声回荡在苍凉高远的天空中。 镇长王大海站在一边,看着这些军官都没有流泪,也没有上香烧纸。只是简单的一敬礼,一鸣枪。但是这背后蕴涵的东西,让他隐约有些明白,也让他觉得有一种叫做悲壮的东西,充斥在这些身姿笔挺的青年军官周围。 树上的雪簌簌而落。太阳照在陈思的坟墓之上,几束枯黄的小草在风中摇摆,就像陈思在微笑向他们的战友致意一样。 当何燧重新骑上马的时候,脸上已经是一脸的杀气。 “马上先回去传令,各部队长,各部门主官都到军司令部集合,拟定攻击辽阳的作战计划,这次我需要全胜,还需要一个活的肃亲王,这些家伙,需要得到审判,死了就太便宜他们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未来(二)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未来(二) 太阳照在安蒙军的炮兵阵地上面,八门一百零七毫米重迫击炮还有四门七十五毫米野战炮组成了前线的炮群,已经是在整装待命,炮弹都堆在发射阵地上面。炮弹的铜壳被太阳一照,在雪地中熠熠生光。这是安蒙军前线的全部重火力了,对游动不定的山林队,还有困守在辽阳城的几百伪满洲国的军队,这些重火力,就已经是足够使用的啦。现在集结在前线的部队,主要是二师五团、八团的主力,一师的部队机动力比较强,都放出去追剿山林队。完成对辽阳府最后一击的任务,就落在了安蒙军的中央陆军第二师身上了。两个团四千多人,对三百没有训练的守军,结局如何,已经是完全可想而知啦。士兵们都挤在出发阵地里面,欢声笑语的做着准备,军官们甚至站在战壕上面对士兵们做着动员,一点都不顾忌对方在城墙上面的火力,三百敌人只能做依托城垣的防守,一个冲锋就到城下了,到时候炸药包和梯子一起用上,三百个敌人能经得住几打?安蒙军的光荣历史,又要增添上一笔了。总攻时间预定在上午十点,招降的文告已经用迫击炮打了进去,但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敌人看来真的是要铁心顽抗到底了,既然如此,也只好满足他们的心愿。 何燧走进了石穿的师前进指挥部的掩蔽部里面,这次进攻作战,他完全将权力下放给了石穿他们。他的安蒙军总部只是负责协调整个南满战场的作战行动,还要睁着一只眼睛看着关东州和朝鲜方面的日军动向。这个攻克辽阳府的功劳,他也不想和石穿抢了。 掩蔽部里面已经全是二师的各级军官了,都低着头在最后一次的对时间。还有一会儿,大军就将全部发动,给予敌人最后一击。看到何燧还有李睿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大家本来心情就轻松,都笑着向两位安蒙军的最高官长敬礼。何燧还没有发话。李睿已经笑着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马鞭向石穿大声的发话:“老石,这次咱们是狮子博兔之势,打下辽阳没什么希罕的。但是要是伤亡过了一百,没抓到几个活的头目,我还是要找你算帐的!”石穿一愣,他比李睿大上不少,居然被他这样说话,就连何燧对他以前这个老伙计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江北军体系当中参谋长地位重要,可以替主官当半个家,有点不满可也真说不出来。他寻思了半晌,最后终于无话可说的立正答应了一声:“是!二师保证完成任务!”何燧看了李睿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话,走过来拍了拍石穿的肩膀:“我们就在这里坐着,你尽管发号施令,等着打下辽阳,送了这个伪满洲国的终,我们向司令报喜去!大家都执行任务去吧!” 何燧心里有数,打下辽阳之后,东北平定,暂时外患也没有了。雨辰的势力从长江流域一直通过山东直隶两省延伸到了东北,中国腹心的精华之地已经完全在他手中的掌握。就算还有些地方势力,但是在如此强势的雨辰面前,只要他不犯什么错误,逐步的收拾掉也只是个时间问题。新民国的无限未来就这样展现在他们这些一路走来的军官们面前。他真的很想看到,雨辰究竟会带他们走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上面去。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现在坐镇武汉的陈山河陈大妹子,和越来越沉稳的吴采吴念荪大哥。他们三个人跟着雨辰骑兵的那个上海夜晚,能够想到他们走到了今天么?雨辰现在正在隐隐操纵的大选内幕,他并不清楚,他只希望在未来的岁月里面,自己能够作为一个光荣的国防军军官,为这片他深爱的土地战斗,为这片土地牺牲。时至今日,他身上的理想主义的火花,仍然没有消退。 而在他身边的李睿李纵云参谋长,想法却和他这个司令是完全不同的。对于大选的情况,他们一些有心人却是一直在关心。和几个青军会的执委们的书信电报就一直没有断过。他们已经看出来——恐怕天下绝大多数的有识者也看了出来,雨辰这次是想通过合法的手段,将所有权力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对于这一点,他们非常满意,他们早就认为,这个国家需要一个领袖,一个声音。用铁与火的手段重新淬练这个老大民族的灵魂和精神。俾斯麦就是他们的偶像,现在德意志第二帝国曾经走过的道路,就是他们学习的榜样。雨辰为什么就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东方俾斯麦呢?打下辽阳,安定东北之后。在他们想来,雨辰还是不会收起他已经很锋利的爪牙了,为了他们心中那个理想,李睿不吝于对任何一个对手,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动用全副的武力。哪怕牺牲了也在所不辞。在安蒙军两个高级长官当中,虽然都想到了自己作为军人不可避免的牺牲,但是内在的含义,却是大不一样。 崔达尔斡站在辽阳府城的城墙上面,看着对面安蒙军壮盛的军容。他们简直就是毫无顾忌的在壕沟当中运动,机关枪也大摇大摆的放在了发射台上面。四处都是黄军装皮帽子的人影。有些安蒙军的战士还故意的将他们已经威名远播的皮制军帽挑在步枪上面向他们挥舞。引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叫跳的声音。 似乎这样就让老子怕了?崔达尔斡呸的吐了一口冰团似的吐沫。在辽阳府城墙垛口上面飞溅了开来。他们这一百多被铁良带倒东北的前禁卫军骨干,都是参加过夺宫之变,见到太后之死的铁杆满人。只有在那个夜里,他们才知道作为一个民族在时代变迁当中失去了自己原来地位的悲哀!就算是为了太后报仇,他们也决定死在这里了。当年白山黑水间女真汉子的血气,经过三百年的稀释,在这个时候,似乎又重新焕发了光彩。日本鬼子那些顾问是早跑了大半,只有三两个留在这里等着和他们一起送死。按照他们的话来说,他们也要用自己的血换起国内民众的觉醒!都他妈的是扯淡,中国的人事情,你们搅和进来做什么?崔达尔斡作为守军的最高官长,也懒得理他们,就看他们在大冬天里就穿着单褂子,头上绑了白布条,拿着步枪也上了城墙。每人还煞有介事的留了指甲头发和遗书,死也死得这么不干脆。 转眼他又想起了肃亲王这个老头子,这个老人已经完全垮了,躲在府衙门里面不见人。还找自己谈过一次,似乎就是说什么样的责任都是由他老头子一个人承担,他们这些满人好汉子不要送了性命,还是留待将来吧。将来,还有个什么将来?满人旗帜飘扬的地方,现在就剩了一个辽阳府城,悠悠中华大地,已经全然的改朝换代了!他和自己的弟兄准备死在这里,也不是为的其他,也就是因为光复以来,随着太后的死,他们也只欠一个死而已!殉难社稷的,每个朝代总要有些人,在对前途绝望的时候,也只有死才是最后的解脱。他想起了自己留在北京的家属和孩子,走之前他已经给自己那个现在在江北军身居高位的拜把兄弟白斯文留了信,对于自己的身后事情,他还是很放心的。他什么都不怨,只怨自己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满人,又正好碰上了汉人三百年后反击的大时代! 对面安蒙军阵地上面一片尖利的哨子声,本来还在走动的兵士都没了踪影,机枪发射点上射手都已经就位。崔达尔斡也不用和自己弟兄下命令,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曼立夏式步枪。敌人这么大摇大摆的做进攻准备,似乎辽阳城一个冲锋就拿下了?就让你们知道,这世界上面没有轻而易举的事情,特别是对于城高墙厚,还有三百准备好的死士的辽阳城而言! 两发迫击炮弹在空中炸开,又飘下来花花绿绿的传单。这大概是安蒙军最后一次的劝降努力了,离自己死的时间,已经是越来越近啦。 石穿板着脸在望远镜里看着对面灰黑色的辽阳府城城墙,最后一轮的宣传单打过之后。还是没有半点反应,他心里面抛开了一切的对敌人还有城里面居民的怜悯。也不管身后坐着的两大安蒙军长官,大声的下达了命令:“十点准时进行炮击,八发急速射集中进行十分钟的火力准备,各发起进攻的连队,在火力支援下先对城门进行爆破,爆破如果不成功,爬城的云梯再给我上去!限三小时内打开辽阳,活捉肃亲王!” 随着时间走到十点,炮群的火炮顿时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团团硝烟从炮兵阵地上面升起,炮弹呼啸着砸在城墙上面,激起一道道的沙石砖块。一百零七毫米的迫击炮弹划出高高的抛物线,准确的砸在了各个垛口之间,在巨大的爆炸火光当中,就能看见人的肢体向四处抛洒。安蒙军向来是大炮兵主义的拥护者,这次在前线虽然炮群数目有限,但是八发急速射的频率,也让辽阳城里面的满人守军,感受到了天崩地裂一样的威力。阵地上面的机关枪和中小口径迫击炮也一起发射了,加入了这场伴随着死亡的大合唱当中。机关枪的弹道从空中划过,打得一个个残存的垛口烟尘乱冒,没有人可以在这种火力里面抬起头来。整个辽阳城的城垣防线,特别是西面安蒙军主攻的方向,已经变成了一个被子弹和炮弹弹片布满的世界。在这里本来有着守军号称两个团,一百人出头,在这样的火力杀伤下,顿时伤亡近半。 十分钟的火力压制时间到了以后,炮群顿时就沉默了下来,不像以往一样还要进行延伸射击,阻断敌人增援上来的援军。但是这次敌人满打满算就三百多,几乎全部堆在城墙上面了。还不如少打点炮弹,少给百姓带来点死伤。发起攻击的安蒙军一个主力营集中步机枪和迫击炮的火力,严密了封锁了西门城墙左右的守军火力。掩护着一个排先向前冲,这个排都扛着梯子,要在已经冻住的护城河上面架出几道桥来,虽然有守军零星的火力阻挡,但是这个排还是很快的运动到了护城河边,随着几个梯子才放下去,爆破组又箭一般的跃出了战壕。他们四十多个人,带着四百公斤的黄色炸药,估计一定可以把辽阳城的城门炸开!这时围住了整个城垣的安蒙军都发起了牵制性的攻击,阻挡敌人向西门增兵,城上城下已经打得跟一锅粥一样了。崔达尔斡这个时候就在西门这里,一阵炮击过后,他身边的人就少了一半,唯一的一架旱机关枪因为目标实在醒目,早已被炸散了架子,操纵机关枪的日本顾问只剩下了半截的身子。当他从碎砖瓦当中爬了出来,凑近垛口一看,就见满地的冰雪当中,全是安蒙军黄色的人浪朝这里涌动。机关枪的火力就是在白天,也打成了一道道的火流。他的手足冰凉,本来以为自己三百铁了心死在这里的战士,能够阻挡一气。但是他们这些久不经兵火的军官,第一次见识到安蒙军这种一往无前的攻击态势,才知道近代的战争还有近代的火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城墙上面已经有零星的火力开始还击,但是很快就淹没在对手的火力当中。特别是那种叫做迫击炮的曲射小炮,转移火力真是非常的方便,只要城墙上面哪里一开火,不要几分钟炮弹就飞了过来,然后火力点就变成了哑巴。在这种近代火力的打击下,他们在中世纪的城墙垛口上面进行防守,真的是地地道道的找死!崔达尔斡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放开了一切的念头,拖过身边的步枪顶弹上膛,朝着向西门冲过来的安蒙军那些背着炸药包的士兵射击,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爆破队员们开始还借助着地形迂回前进着,后来发现城墙上面的火力实在微弱,而且被安蒙军自身的火力严密的封锁着,守在梯子前面的架桥组的战友不断的在向他们招手。干脆就放大了胆子朝西门口一路急奔。他们是江北军体系中训练最久的部队,现在觉得这次送炸药,简直比训练中还要轻松!西门正上方有个狡猾的神枪手,已经打到了两个爆破队员。等他们的火力反击的时候,那个神枪手又缩回箭楼里面躲藏。那些爆破队员咬牙冲过摇摇晃晃的梯子,将身上那些宝贝炸药一包包的堆在门洞里面。四百公斤啊,足够让上面的一切都飞上天!带头的副连长朝里面塞了一根雷管,把引线引了出来,大家都跑过了护城河才把引线点上,每人都找地形隐蔽起来。这个时候看到这一切的人都停下了自己手中发射的火力,就等着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一声言语已经无法形容其巨大的响声果然在安蒙军将士的翘首期盼当中炸响了,巨大的爆炸威力,甚至连掩蔽部里面的江北军高级军官都站不稳身子,李睿甚至都摔倒在了地上。在望远镜里面,辽阳府城有几百年历史的西门,连同上面的箭楼战棚,都像遭遇到了火山爆发,高高的喷涌上了天空。辽阳城西门的不少民居都被这剧烈的爆炸震塌,还有人生生震死过去的。整个西面城墙,在短暂的高高跳起之后,顿时就在原来那个叫做城门的地方垮下去二十多米,硝烟散尽之后,就已经露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森森的缺口。崩塌下来的砖块沙石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缓坡,辽阳城,这个满人起家的第一个大都城,终于在三百年后,被一支汉人军队用巨大的爆破炸开了。气运流转三百年,也许这就是对历史最好的总结。崔达尔斡当时就在西门上方,在这空前的爆破当中,就化作了尘灰,洒落在他们满人老家。也许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最好的归宿吧。这个突破口周围的满人守军,全部被炸死或者震死,竟然没有一个侥幸能够生还的。在炮兵火力不足的情况下,安蒙军再次发扬了雨辰的部队善于使用炸药的传统,就此将辽阳府打开。 在突破口被打开之后,随后的战局发展就顺理成章了。上千的安蒙军战士涌入了辽阳城中,一路向伪满洲国所谓的政府冲杀而去。满人守军要不就是在城墙上面被打死,要不就被震昏了活捉。还有部分残兵跑下了城墙,这个时候他们也不想投降了,就和安蒙军打起了巷战。子弹在这个古老的城市里面横飞。仅存的这点满人残兵虽然顽强,但是怎么抵抗得住安蒙军优势兵力的攻击前进?在战斗发起后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之内几支安蒙军都不约而同的会合在了辽阳府府衙的门口,还有几十个肃亲王身边的卫队负隅顽抗,本来想捉活的安蒙军将士在付出了十几人的伤亡之后,头上冒火,调来了八十毫米的迫击炮,一阵炮轰砸开了通路。一直冲近了后院,所有的军官士兵都在祈祷,肃亲王那老家伙可别死了啊!等冲进了后院大堂之后,大家都以为八成会要自杀的肃亲王却穿着前清时期的朝服,戴着有十颗东珠的亲王帽子,端坐在大堂上面等着他们的到来。 当他被狂喜的安蒙军将士押送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府衙里面的那面黄底金龙旗已经被扯了下来,被无数双皮靴踏了过去。肃亲王扬起头闭上了眼睛。什么都完了!现在自己只剩下最后一个使命,就是将所有的责任都在预料的审判当中拉在自己的身上。其他的满人不能再受什么株连了!大清到了这个地步,在汉人的民族反击当中。已经是再没有了重起的机会。中国这片土地,也真的到了和过去彻底划清界限,而正式的面向未来的时候了。雨辰需要这样一个审判,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列祖列宗,我爱新觉罗.善耄,在你们生于斯,长于斯,又勃兴于斯的地方,就此向你们拜别了。 在十几个端着枪,满脸都是硝烟尘土的安蒙军士兵奇怪的注视下,肃亲王沉重的跪了下来,向着北方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苦笑着摇头:“走吧,带我去见你们的何灼然何司令!” 公元1913年3月6日,昙花一现的伪满洲国在辽阳覆灭。满清势力的最后一点残余从此就在新民国的土地上面泯灭了踪迹。虽然在日本人的卵翼下,还有些人在活动,但是已经就是一些痴人在说梦罢了。肃亲王被俘虏,三百多满人死硬分子或战死或被俘,同时还有六名日本籍顾问死于这次攻击作战当中。被俘虏的满人,根据他们这次复辟分裂行动当中的罪行,被一一审判定罪。这个脱胎于满清的民国,终于用一场牵涉了多方的势力的战争,斩断了自己和旧王朝最后一点的联系,开始面向新的未来。这场规模不大的战争,就是新民国的催生曲。 在后来,白斯文收养了崔达尔斡的儿子,改名白和。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未来(三)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未来(三) 公元1913年3月11日,在保定城关的小树林里面,一群穿着军装的青年正高谈阔论些什么呢。这些青年就是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的应届毕业生们。保定军官学校,虽然现在风头没有在徐州的江北陆军军官学校响亮,但是论起设施的完善,培训的梯次的科学性,都是一切急就章,未臻完善的江北军官学校不能比拟的。保定学校出一名合格的军官,要按照陆军小学三年,陆军中学三年,入伍半年,保定学校三年,加上半年见习官的生涯才能培训出一名正式毕业的军官。他们这批毕业生,从前清开始入学,经过十年的艰苦培训学习,又因为光复以来历次战役耽搁了学习时间,现在终于正式等待毕业分配了。对于他们来说,既对前途充满希望,但是又不无尴尬。 他们原来的根本,北洋部队,现在不过才有4个师!除了15师和27师又可能延续下去之外,4师6师这样的老底子北洋师未来命运如何,谁都可以猜想得到。而现在在中国军界威风的,却是江北那个草台班子军校训练出来的速成军官!现在大家都是忐忑的在等待着分配的命令。他们的老校长蒋百里先生从天津也过来给他们做过训话,意思就是要他们不要担心,国家对他们一定有借重之处,江北系统各师,对保定和江北速成军官,一视同仁。 这个时候已经是春意浮动了,树林已经抽出了嫩嫩的枝条。空气里面隐隐有暗香浮动,北方漫长寒冷的冬季眼看就要过去,虽然还是春寒料峭,但是却生机勃勃。一群未来的年轻军官们穿着蓝色呢子的学生官军服,在树林里面且歌且笑,议论纷纷。 “我见习期是在二十七师里面,可算自己见着安蒙军了。这次要是把我分配到安蒙军里面,死了也甘心!看到他们的黄大衣皮军帽我就不想穿别的军服了!这次把日本鬼子打得够戗,南满铁路一直戒严,晚上运他们关东军的尸体,嘿!还不许中国人靠近!栈房里面一个二头是我山东老乡,借着小车队拉货的时候偷偷瞅了一眼,哎呀,他妈的一车皮一车皮冻得僵硬得鬼子!一帮鬼子军官和死了老子娘似的,捧着灵位守在车皮前面,我那个老乡说,他那个解气啊…………要是能分配到安蒙军,列兵老子也干!” “安蒙军就别指望啦!那些家伙眼睛都长在头顶上面,咱们以前北洋也打过他们,安蒙军第一任参谋长就死在老北洋手里。听他们那个英雄骑兵团长,就是‘狼居胥’骑兵团的侯明上校说,咱们保定军官,一个他也不要!记者在报纸上面都发表了,我看难。这次他们把肃亲王押回天津说要等大选结束举行审判。经过咱们保定的时候,在咱们学校宿营。那帮骑兵还了得?正眼都不看咱们。要是到了安蒙军,没几天估计就打发你回来啃老米饭了。我听说湖北那边陈山河师长局面很大,也欢迎咱们保定学生,那里好几个师的位置,马上说不定还要对西南西北用兵,反正我这次志愿填的去十八师,说不定更强呢!” “不管哪个师,只要不是4、6、15、27师,咱们都有前途!江北军起来太快,虽然一路胜仗,但是下级军官是缺的,听说他们要下级官一定要是青军会的?保定有青军会支部么?到哪里去加入?现在不加入青军会,还算一个军官么?” “青军会我是不会加入的!咱们国防青年军官,就不该牵涉政治。好好服务军旅就成了。雨…………那个司令一边高叫军人不能干涉政治,一边又搞个青军会掌握军队。北洋的老军阀才打垮,这不就是新军阀了么?反正干国防军没问题。打仗也没问题,这个会那个会我是不参加的,我是为国家当军人,又不是为他私人当军人!” 说话正热闹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个人冒出这么句话来,说得还是这么理直气壮。所有人都住了口,定定的看着说话那个人。那人却毫不在意,气定神闲的。他身材高大,面方眉黑,正是保定校本届毕业考核的第一名惠英慈,别人还挂着见习官的红板子肩章的时候,他已经挂上中尉的军衔了。现在雨辰的名头如日中天,江北军的黄色军装风靡大江南北,青军会成为无数青年人偶像的时候,他却大胆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在现在这个民智渐开的时代,不是没有人担心雨辰的独裁倾向。特别是一些有着同盟会背景的人物。而这个惠英慈中尉正是其中之一。他本来很得蒋百里的赏识,和他单独谈了半个小时的话,想把他选进江北军的总参谋部里面,这可是一步登天的位置啊!结果惠英慈的志愿,却还是填的安蒙军和绥远现在的原来张绍曾部改编的绥远边防军,绥远边防军的位置还排在前面。前途无量的各正规师他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底下的军官看他这么肆无忌惮的说话,都不敢搭话,纷纷搭讪着散了开去,就让这个青年人独立中间,仿佛他身上有瘟疫一样。 嗡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雨辰打下来的天下,他自然要牢牢掌握好。这有什么奇怪的?要是他残民以逞,咱们自然会发对他。但是现在这个天下,还有比他对老百姓更好的么?而且对咱们军人的荣誉也很重视,惠大哥有痰气,咱们别理他。” “就是,现在他还不是开放选举给大家都来参与么?我倒觉得他还是太大方了!现在中国贫弱得这么可怜,我看只有军国主义才能救咱们!德意志因俾斯麦而强,日本因明治维新而雄。无一不是竭力推行军国主义,集中国家的意志和决心。现在咱们样样不如人家。好容易有个身负众望的人物来凝聚大家的意志。我还觉得雨辰还显得软弱了呢!现在能救咱们国家的,就是我们这些青年军人!指望那些政客,那些官僚,那些大富商?呸!” “对!江北军就是靠一群青年军人,被雨辰团结在一起奋斗,不要钱,不怕死。上下只有雨辰一个声音在发布命令。大家的劲都朝一处使,结果怎么样?一年多就把暮气沉沉的北洋打垮,要是按我觉得。北洋不是被雨辰打垮的,而是被自己内部派系内斗整垮的!最关键的南北会战期间,陈宦和曹锟就大闹意见,互相不支援。隔着长江各自为战。后面呢?老段为了排挤冯华甫,一直不肯把前线总军的指挥权完全交给他。结果大家各自垮干净!咱们国家今后要富强,就要吸取这些教训。把雨辰当作咱们的俾斯麦和伊藤博文,领导咱们这个国家复兴!咱们这些青年军人不支持咱们天然的领袖,还要支持谁?别看惠大哥平日里我很敬重他,他要再说这些昏话,我第一个揍他!” 议论到了后来已经有些不成样子,大家又谈论起直隶省大选的情况,嘲笑段芝贵在天津江北军总指挥部面前奴颜婢膝的样子。还有人在担心4、6两个师的命运,更担心自己分配到那里该怎么办。小树林已经成了闹哄哄的集市一样。只有惠英慈和三两个志同道合的青年军官神态严肃的缓缓而行,仿佛心里都有无数心事一样。正热闹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军官连蹦带跳的从远处跑了过来,大声喊道:“分配了!分配了!榜文已经出来了!还要个别谈话!”小树林里面顿时掀起了浪潮,这些青年军官也顾不得自己矜持的形象,纷纷的将自己那个跑得满头热汗得同学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询问,有些性子急的拔腿就朝学校跑去。那个报信的学生军官平了平气,大声的笑道:“全部分配江北军系统十三个师!没有一个人分到其他地方!”树林里面顿时响起了欢呼的声音,军帽斗被高高的抛了起来,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表明了雨辰对他们这些保定毕业生欢迎的态度,未来江北军就是国防军的主体,他们作为民国第一批正规军校毕业生,未来前途无限! 只有惠英慈站在远处,神色沉重,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低低的说了一句:“军人…………不是私人的工具呀。”但是这句话低沉得就像一声叹息,转眼就飘散在了风里。现在在绝大多说的青年军官心中,只有狂喜。 雨辰自然不知道这些小小的青年军官们的喜怒哀乐。现在他办理完了和日本交涉的一系列事宜,整个人的精力,都扑在了未来政府议会的组建工作上面。虽然他心中已经有着坚定的信念,就是要把所有的权力,都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让自己带着这个国家前进。过去的经历,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个信念,简直就是天赋使命一样。他对自己有着强烈的信心甚至略微有点偏执。现在他最警惕的就是对他权力的挑战。而对于这些挑战,他相信自己会无情的镇压下去。不管用什么手段。 但是面子上面的事情,他却一直想做到最好。未来政府部长席位的分配,如何顺利的将各省份真正统一,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面,给以自己一个什么样的名义。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腹案,也和自己几个最心腹的智囊反复商讨过。这些都已经不成问题。他相信在自己手腕和威望的综合安排调整下,打着他个人烙印的未来民国政治版图必将实现。 真正让他觉得有些怔仲不安的,却是源于他对历史的了解,才产生的对未来民国该采取怎样的手段才能富强而感到的不安。对于他来说,统一各省和安排自己心目中准备好的政府架构,只是一个基础,而怎样带领国家民族的复兴,却是真正的挑战。 中国这个国家,到晚清的时候的确是病入膏肓了!国家从上到下患的是制度病,文化病。仅仅少部分的改良并不能让这个国家走得更远。而自己又能够做些什么呢?他无数次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做很长时间的思考。回忆着自己来的那个时代众多历史大家对这个时代的分析诊断,结合自己到这里一年多的切身体会,试图找出一个大致的方向来。这种思考,是非常折磨人的,也让他有一段时间的火气异常的大。在一团迷雾和几百年沉积的酱缸文化当中,想找到一条基本理想的出路,对于这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来说,实在是负担过于沉重了一些。雨辰知道,自己只能确定一个大致的原则,而这个原则如果错了话,耽误的时间或者走错的路,自己承担不起这个历史的责任。但是决定还是要做出。 他经过长时间的思考,终于决定自己在确立了自己的统治地位之后,要着手完成的几件原则性的事情。而做出这些决定之后,也终于让他轻松了许多。这些大概是什么样的原则呢?雨辰在自我禁闭的时候在纸上勾勾画画的那些简短的词句,在未来都成为了国家文献的无价之宝,引起了无数人的研究,养活了无数的历史学家。雨辰当时想的是: 首先,要确立一个完善的财政体系。晚清时代,国家并没有一个现代的财政体系。只有模糊的中央财政而没有地方财政,而且税收制度完全是中古式的。国家财力并不能集中,而地方建设又搞得精穷,除了能让官员上下其手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必须要做的是划分中央和地方税收,确立中央和地方财政体系,废除厘金等杂税。建立现代的国家预算决算制度,真正的开始从数字上面对国家财政进行管理。当时雨辰设想的原则就是,结合地方自治制度,区分中央地方税种,量入为出,减轻民生负担,剔除各种弊政,严格按照预算执行国家财政计划。 有了一个完整的财政制度,有了中央和地方的财政分化,才谈得到中央和地方的关系。雨辰决定坚决的推行地方自治计划。现在的中央,没有能力把全国都管到!这样的话,中央的官僚体系会庞大得无法让人忍受!中央的财力就应该用来用作完全被中央掌握的军事、外交、教育、交通和部分要害部门的工业建设!而不是养一群遍布全国各地的行政官僚!地方既然有了地方财政,就应该根据地方实际财力办地方之事。地方的官员,由地方议会代表选举出来,也就对地方负责。中央不管那么多地方的破事情。 其次,雨辰把教育放到了最重要的位置,他计划在江北控制的省区范围之内,先以中央的名义推进六年义务制教育,四年初小,二年高小。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教育问题实在是最基础,也最应该做的事情。在他的记忆当中,日本从二战的一片废墟当中重建,第一道行政命令就是全国义务学校的免费午餐供应。而以色列在建国的时候,四面的阿拉伯联军打得炮火连天,明天这个国家还不知道是否能够成立的时候,当时的以色列总理却签署了在全国强制推行义务制教育,并提供免费午餐的命令!中国从过去到现在,在这个事情上面的遗憾太多了,雨辰不想在自己手中落下遗憾。限于财力,他只能在部分省区推行只有六年的义务制教育,但是他已经下定决心,这是自己在未来必须不断完善,坚持到底的事情。 再次的事情,雨辰大概就有些私心自用了。全国的军队不再划分省军中央军,完全都是国防军编制,不受任何地方议会的指挥调遣,只能服从中央,换句话说,就是只能服从他!在现在地方势力已经分散而且还不是实力很强的时候,他准备花两三年时间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先从宪法上面规定好,然后就强制执行,哪怕再打几场内战也在所不惜!只有军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谈得上推行自己的一系列政策!如果这是军阀的话,我就是一个全国性的大军阀,这个名号,我当仁不让!在写这个要点的时候,雨辰是咬着牙写的。 还有工业建设的问题,很遗憾的是雨辰对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他只是军史和历史的爱好者而已。但是他隐约的明白,重工业的建设,怕是只能自己来着手进行了。在江北的控制省区范围之内,必须根据现有的基础进行整理建设,就此借外债也在所不惜。日本曾经在即将到来的一战当中发财,强化了日本的工业体系。自己又为什么不行呢?这个问题时间紧任务重,财力也有限,必须安排得力人手进行。军工先行,带动整个重工业的建设,让欧洲的一次世界大战来为咱们重工业建设买单,这也是原则问题! 至于其他的问题,在雨辰手书的那些潦草的文件当中,就有些轻描淡写了。甚至还有一些“关我屁事”之类的不雅的话,都被后来满怀敬意的研究者自动忽略了。大家只注意到了雨辰所突出的重点,至于未来到底的成效如何,还要经历多少的风雨磨烂,这些政策引起的变化甚至副作用到底如何,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当雨辰终于闭观结束,将手上的一堆纸交给自己的亲信幕僚开始讨论的时候,经过长时间思索的他,脸上只有神清气爽的神情。未来正在等着他,而新民国也正在等待着他。大选就要结束,计票即将开始。新的历史,就在大家的眼前了。 随着汽车的喇叭声,李媛已经早就在自己的洋房门口等着雨辰了,陪伴她的还有本来应该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李章云李大财神。雨辰似乎忙完了什么事情,打电话过来说要来喝下午茶,电话里甚至还轻松的和李媛开了几句玩笑。让小女孩子的心情也好了起来。雨辰现在似乎已经找到了排解压力的方法,就是到她这里来喝下午茶,和几个选定的上海各界的朋友聊几句家常。这样让小女孩子很有女主人的感觉。她甚至都想到了雨辰退休以后的日子,天天和她在一起,天天安排这样的下午茶,朋友们在一起聊天谈心,这该有多好?想到这里,李媛脸上就绽开了笑容。 和小女孩单纯的开心不同,李章云却是满心的忐忑。雨辰这些日子似乎对他冷淡了许多。很多财政上面的事情,他另外拉起了一个幕僚班子在商讨这些事情,自己几个关于挑头承办重工业还有铁路条陈。雨辰就批了四个大字“官僚资本”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还想做未来政府的财政部长呢!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唉,自己这个女儿,雨辰难得过来的时候,就只会在他身边幸福的傻笑,也不知道吹点枕头风。要是女儿能帮自己该多好!他有信心让李家成为民国的第一家族!自己在雨辰身上赌上这么多,要是没有回报,那是多么傻的一件事情。可是现在看来,这个未来前景,还在云山雾罩当中呢。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伸长了脖子想看雨辰从车上下来。今天可无论如何要和他好好谈谈! 父女两个心思各异,但是翘首期盼的心情是一样的。可是车上下来的,却不是雨辰,而是那个身材高大的副官长王登科,他强笑着朝他们两个走了过来,微微的弯腰行礼。女孩子的脸马上就垮了下来,几乎都快哭了出来,怎么他说好了又不过来?李章云却在心思忐忑的想,难道雨辰知道自己在这里才不过来的?那可是非常不妙的事情啊…………看到王登科走近,李媛就委屈的问王登科道:“他…………他在哪里呀?”王登科苦笑着摇摇头:“司令发大脾气了,谁也不敢提醒他该出发了,他又在处理事情。吴参谋长心细,让我来跑一趟,和小姐打个招呼,没想到一羽先生也在这里。” 李章云紧张的问了一声:“司令为什么事情发脾气?”王登科看了看左右,凑近了李章云,低声道:“河南的北洋军朝陕西行动了!陈山河在湖北也闹出了事情,两件事情凑在一起,司令可气得够戗,他现在就想稳定内外大局,现在这两件事情,不是打司令的耳光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黎明前的黑暗(一) 第一百二十八章 黎明前的黑暗(一) 在雨辰的松江虎穴作战室里面,一片低气压笼罩的景象。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小心翼翼不敢出声的办着手里的事情,偶尔一抬头,就能看见雨辰阴沉着一张脸从他们身边经过,吓得他们往往连大气也不敢出。司马湛、吴采、蔡锷等等几个高级军官汇聚在地图桌前面,也是神色认真的在讨论着些什么。这些参谋隐隐约约也知道,湖北那里,坐镇长江中游的司令心腹爱将陈山河那里似乎也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具体是什么,还没有风声吹过来,大家都有些心神不属的样子。才以为国内外的军事行动渐次收束,总参谋部的职能现在已经渐渐的转化到了未来的建军工作上面,没想到又出了地方势力擅自行动的事情!这让他们知道,现在他们总参谋部对内可能还不可以松这一口气呢,地方势力还是太多了。 就在昨天,在豫北的北洋残余武力,突然向临时军务部发来了电文,到今天早上才收到。北洋五将军联名电请,据说白狼残余匪部在陕西开春以来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他们为民请命。为了国家正在举行大选所需要的安定局面,也为了国家西部省份的安宁,中央陆军4、6两师连同河南地方武装(其实也都是北洋正规军),组成西部剿匪总司令部,誓师西征,为国平息匪徒骚乱。电文也不知道是哪位老先生写的,胼四骊六,文彩斐然。其中还将他们的这次剿匪行动比作了安蒙军挺进东北平定伪满洲国的作战,很是大义凛然。 “…………白狼匪部,经职部默察。此匪悍狠滑黠,又于陕北打出大汉复国军之旗号,联络陇上刀客马匪,实为窃号之贼。该匪祸乱中原以为罪恶滔天,豫省不逞转扰关中。民国军人宁忍于此?我司令毅然挥师东北,为国锄奸。职等不才,邯郸学步。陕西兵备久称空虚,该地连接陇、川、青、宁数省。匪势一旦蔓延,我民国西部国土,当有不忍言之事。豫北两师国家劲旅,当为此贼所设。职部今即誓师就道,以豫陕两省财力为国清除此心腹大患。亦有为新民国努力自效之意。眼看大选成功在即,新政府将堂皇成立,职等于军次旅途善颂善祷,愿我民国从此繁荣昌盛,愿我司令百事顺利。则我二万虎贲之士,战死沙场,亦当含笑以对。白狼匪部不平,则我二万将士一日不返,必当为我民国奠定西部万世不拔之基业。 职、齐、何、杨、雷、李同叩” 也就是说,豫北估计有四万多武装完全的北洋军队为了寻找出路,打着讨伐白狼的旗号向西面进发了!陕西的军队都是土著军队,装备不完整,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和老北洋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四万大军一下过去,压力之下,很有可能联合成一气,割据关中。到时山西、甘肃、青海、宁夏都在他们的威胁之下。据险而守,显然要自成局面!到时候四川会不会受到他们的影响,也在未可知之间。雨辰本来以为自己要应付的地方势力不过是西南军阀和同盟会三督的那些势力。要是在西部出现一个大的军阀集团,又要牵扯自己多少精力!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后悔自己当初一心要把这些北洋老底子部队赶尽杀绝的做法了。收编安置在自己省份里面,该是多么省心的一件事情!但是现在后悔也已经迟了,他身上要负担的事情太多,本来就不可能件件都能做对,现在要紧的是怎么应付现在这个局面! 这件事情在政治上面的影响也是巨大的,自己现在风头声望一时无两,又在一手操纵未来民国中央的成立事宜。北洋这点残兵败将就敢擅自行动去抢西北的省份,要是不能妥善应对,岂不是就是告诉世人,自己是一个纸老虎?而且水一变混,自己精力被四下牵扯,有心人士在西南还有南方同时动作,自己的雨记民国中央政府也就成了袁世凯中央政府一样的笑话!更重要的事,自己正准备按步骤改变国家的种种设想,会受到多大的损害?无论如何,无论从哪个立场,他都不能容忍北洋军在西北生根落地!在大选举行的同时,他要以雷霆万钧的姿态迅速把这个事态扫荡干净! 最现实的反应,也是最合理的反应就是动用自己在长江中游的机动部队,陈山河的第18师,张志鹤的第11师,在安徽的第12师,这三支部队都是可以形成梯次,迅速进行追击的。到时候联络好一直表示恭顺,也怕北洋军进来抢夺地盘财源的阎锡山,依托山西对陕西的北洋势力进行打击,是个比较好的计划。11师、18师、12师这样的秩序使用上去,实在不行还可以抽调第9师甚至安蒙军这两支机动部队,迅速平定叛乱还是有可能的。无非就是为难两吊银子的军费,而且还可以让山西地方分担一部分。但是这个时候,陈山河又在凑热闹,在武汉发电报表示和他撂挑子了!在这个一直受宠的青年将领自己看来,无非是在和雨辰撒赖,最后好就他的个人问题讨价还价。要是放在以前,雨辰说不定还真是只笑骂几句,再想办法替他弥补过去,但是现在一前一后两封电报都赶在这最要命的时候过来,怎么能不让他大光其火?下午茶也不去了,就象一头困兽一样在虎穴作战室里面打转转。还好吴采赶紧把他很尊敬的蔡锷请了过来,他才按住了心思慢慢的和大家讨论如何处理这个事情。 吴采板着脸看着沙盘地图,他在河南镇抚过一段时间,军情民情都很熟悉。大家都沉住气在等他的意见。司马湛一向是不考虑成熟了不说话,蔡锷更是深沉的人。在沙盘地图前面,吴采就只感觉到雨辰逼人的目光,等着他说出自己的意见出来。 他敲了敲桌子,深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下咱们发展太快,根基不稳的毛病算是全部暴露出来了!以前咱们都是进攻态势,所以兵力专用自由。现在一口气吞吃了这么多的地盘,目标也是转为安定地方,现在一看,竟然是处处牵制!”他实话实说,雨辰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还是点头道:“念荪,你继续说下去,我听着。不要有什么隐瞒。以前咱们还容忍得起一时的错误失败,现在大局如此,咱们在风口浪尖上面。一点给人的借口都不能有!军事上面的成功和全盘控制,是咱们现在的基础!大家想得不妨细一点,但是要确保成功!” 吴采看了雨辰一眼,他只是皱着眉,刚才的发火激动现在都似乎平复了下来。他在心里替陈山河松了一口气,指着地图叹道:“咱们最现实的调动兵力就是18、11、12两个师。18师在湖北还要留一定兵力,河南那个地方一直我们是用军事高压统治才勉强维持了地方平静,11师调出去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且我还担心…………”他欲言又止,只是用一根指挥棒敲了敲南阳的那个位置,那里正是欧阳武第8师的位置。在座的谁不是对战略政略了如指掌的人物,心里都是有数,但是都没做声,听吴采继续说下去。他苦笑着道:“在我看来,12师只能用来填11师的防,12师没到,张展空是不能调出去的。现在咱们最现成的追击兵力就是18师至多调出来的一个多旅,我估计四个团左右。以四个团对付已经成了哀兵姿态的北洋四万军队,我们不能这么大意。现在9师的机动兵力也不多,1个旅在天津,1个旅镇抚山东,还有一个旅在咱们的根本地方。我只能建议把教导师使用上去!安蒙军那里也赶紧沿着京汉线调一个师出来,估计等到18师1个多旅,11师,教导师,安蒙军一个师在关中以外集结完毕,估计要到3月底4月初去了!大选期间军事行动久拖不决,不是一件好事情啊。” 雨辰脸色有点难看了,沉吟着发问:“陕西的地方武力,咱们发电去联络一下,看他们有没有可能抵挡一阵子?名义我可以给他们,还有山西的阎锡山,他有没有力量?要是都能使用上的话,能节省我们很多时间和兵力。大家觉得怎么样?”蔡锷是最了解北方的军事情况的,他率先摇头,这些日子他一边在上海调养一边参赞军政事宜。雨辰也注意不给他太多的工作,身体和气色看起来都好了许多。他摇头道:“指望不上!陕西军队是秦陇复汉军的民军底子,在陕南是他们的根本,估计是各自顾各自了。关中一带,北洋军完全可以自由进出。山西从前清开始就养兵不多,现在全省不过一个混成旅,阎锡山正在清除原来北洋系统的混成旅长黄国梁的影响,这次整编咱们也没给他师的番号,只是暂时维持着这么一支军队规模。北洋大军的压迫之下,他们有什么反应真的很难说。但是绝对是指望不上的!现在的关键,还是咱们在湖北掌握的机动部队尽快的调出来!湖北那里可以用部队填防,18师养精蓄锐已久,而且老底子在信阳一役已经把老北洋打寒心了。他们和11师配合,尽快趁北洋军队还在行动,立足未稳的时候追杀过去,只要把这四万人打掉了,我们一切对内部不稳的担心就不攻自破了!咱们江北军系统就是靠进攻起家,现在也不能丢弃这个传统!” 他抖着手里一直拿着的一份情报:“这是白斯文处长今天和电文几乎同时到的报告。北洋军其实已经出发四天了!他们一直严密的封锁消息,部队行动都是已点验遣散的名义进行调动。等到被我们侦知的时候,才发出这份早就拟好的通电!咱们已经错过了四天的时间,现在再耽误不得,中游的部队,马上就要行动起来!” 雨辰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象是再按捺自己的情绪,最后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了,大声的爆发了出来。他重重的一巴掌拍在地图桌上面,声音起初还很平淡:“咱们江北军怎么了?据守地盘,就各自都养娇了?对面北洋军这样大的行动都发现不了?张展空每天发来的电文就是当面安静无事,地方和谐…………和谐个屁!北洋军现在死里求生,果断行动,咱们这些骄兵悍将在做什么?”他的声音越说越大,到最后似乎就在咆哮一样:“还有陈山河,我拿这么大的责任交给他,何灼然在前线一仗接一仗的打是中将,人象老了十岁。他呢?也是中将,这一年多就打了信阳一仗!在扬州和女学生勾勾搭搭。上海认识的尹家姐妹到现在还没和人家关系断掉!巴巴的把两个女孩子接到武汉,让人家看他的威风…………中南王嘛!还打电报给我,希望我能破例允许他一次娶两个太太,他还算是青军会的执委!武汉放了几万军队在那里,最丰厚的军饷,最完善的配备,害得老子想在江苏浙江两省先推行义务制教育都手里紧巴巴的!他倒想娶姐妹花?做梦!老子要撤他的职,让他上军事法庭!让他卷铺盖回家!做他的宝应大少爷去,随便他娶几个!武汉那里,从上到下,全部降职,降薪,记过!实在不想干的,都给我卷铺盖回家!象王子渊那样的,也要杀几个!” 他本来已经为这件事情大发过脾气,好容易安静了一阵子,现在又咆哮了起来,说话声音又快又急,脸都涨红了。吼声就在虎穴作战室里面回荡。底下的人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都害怕的呆呆的看着他在那里走来走去。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这下陈山河可是要倒霉了,怎么碰上这么一个时候发这样一个电报过来? 大家都不敢插话,等着雨辰的怒火渐渐平息。最后吴采才试着劝慰道:“司令,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陈无病这次一定要严重处分…………但是他毕竟年轻,有时候会得意忘形。我也忘记时常敲打他,也有责任。总参谋部也要自请处分的…………但是他对司令是忠心耿耿的,对军事上面的事情也抓得紧,18师还是有很强战斗力的。这次他是被北洋瞒过去了。司令的申饬电报一过去,他马上就有请战请罪电报过来的。咱们还是赶紧决定动员作战计划。把18师赶紧使用上去…………军事的事情,我和纯如多操点心,司令现在还有大选的事情。” 他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加了一句:“咱们军队等大选过了,还是要整顿!不能蹈北洋的覆辙!”雨辰发过脾气之后,脸上的神色却只有疲倦,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高处不胜寒,自己苦死累死,还是要指望自己这个团体一条心啊。以后的国家大事更多,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呢。他已经没了刚才激动的神态,疲倦的点点头:“我觉得松坡先生的意见比较合适,纯如有什么意见没有?要是没有意见,赶紧拿个作战方案出来,陈无病张展空还有总参谋部的处分,我自己心里有数…………松坡先生,你和我来一下,有些事情我们还要商议一下,对地方势力,咱们要有所布置,北方也怕人心浮动,你情况熟,我们要拿个办法出来。”蔡锷点点头,跟着雨辰走了出去,这时总参谋部里才松了一口气,有些参谋军官甚至在那里庆幸的叹气。吴采威严的目光四下扫视了一下,大家又赶紧低头做事。他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平静得很的司马湛,最后只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纯如,咱们赶紧商量吧,天黑之前要把计划拿出来,别再给司令添麻烦了,他快累垮的人了…………陈无病,这话是怎么说呢?” 在雨辰大发雷霆的时候,这封北洋通电也传遍了大江南北。一时间真的是暗流涌动。雨辰一手掌握大选,现在计票也开始了。从有限几个统计完毕省份传来的结果。联邦党都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看来未来政府的大权,雨辰是想一手包揽了。不少并不甘心退出政治舞台的势力和人物,还有对未来雨辰是否会收拾他们感到惴惴不安的地方军政大员们。似乎就看到了牵制雨辰的机会。各种各样的活动交易顿时就迅速展开了。在北方这个北洋残余势力极多的地方,北洋军的行动似乎就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活动顿时频繁了起来。大家都在看雨辰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来应付,不少人都期盼他阵脚大乱,自己犯错误。这一切的一切,都为正在热闹举行的大选添上了一种别样的色彩。东亚的政治版图,远远还没有到大局已定的时候。而正在朝陕西进发的北洋哀兵之师,却没有那么多的私心杂念。也显得空前的团结,在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西进则活,留在豫北,就只有死路一条。 穿着灰蓝色军装的北洋军在河南通往陕西的官道上面浩浩荡荡的前进着。四万军队分为水陆两个行军洪流,埋头前进。他们这一冬的苦日子在军容上面体现得很明显。穿的都是破旧的棉袄。单军衣在哪里还没有影子呢。士兵们的子弹带最多装满了一半。部队的骡马装具大车也显得很少,豫北都快给他们搜刮空了,哪里还能维持他们这一支大军?这次全军出动,只有二十三门大炮还有十五天的粮食,加上只够打一次大仗的弹药,开拔也只是一人发了一块洋钱的开拔饷。北洋自建军以来,就没有这么惨过。但是从上到下,都是空前的士气高昂。雨辰不要他们,他们只有自找活路!而西面,就是他们回旋的广大空间! 这次高级军官们也和士兵们同甘共苦,没有人坐轿的,全部都骑马随军行动。有的高级军官甚至还把马让给病兵骑。自己拄着拐杖在马弁护兵的搀扶下艰难前进。春天化冻的地面泥泞不堪,但是从上到下似乎都没有叫苦的,只有低头朝前走走走。在最为难的关头。这支中国第一支近代化的部队,爆发出了空前的凝聚力量。但是,在很多人的心中,都觉得这种力量来得是太迟了。 部队终于停下来休息,大群大群的士兵都在黄河河曲的一个平坦的地方上面扎营。篝火燃了起来,映照得流动的黄河河水一片通明。春天河水化冻的声音传了过来,就是一片低沉的隆隆声音。北洋西部剿匪总司令部左翼司令雷振春在一个高处放平了自己因为行军而疲累不堪的身子,看着自己的几千士兵等着吃晚饭。他们的部队已经过了洛阳,很快就要进出潼关了。陕西的土著武装,包括那个陕西都督张凤翔都一再的给他们送公文发电报,希望他们不要进入陕西,看来还是有一仗要打呢。但是对于北洋冲进陕西,他个人是不表什么怀疑的。但是…………身后的雨辰呢?他会有什么反应? 他看着眼前的士兵,慨然对自己的参谋长道:“咱们这些兵,都是训练有素的啊!平时的暮气,这下全都没有了。好好整理一下,还是国防劲旅咱们这些高级军官,都是要承担把这么一个好好的团体带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责任…………”他的参谋长似乎并不明白他们长官想说什么,干脆也不搭话,只是惬意的放平了自己的双脚,他妈的从来没有经过这么艰苦的行军。雷振春的声音已经变成了自言自语:“要是真打起来,那国家的元气伤损该有多大?这些兵士跟咱们吃了这么多苦,难道就让他们抛尸异乡?天下没有这种指挥道德…………现在咱们国家是东南吃紧,列强都盯着海上。把国家元气消耗在西北,是不是我们军人的罪过?”这些都是大道理,他说起来很是冠冕堂皇。参谋长也只是感慨雷振春怎么有这么好的心情来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他却不知道,在雷振春的内心里面,却有一团火越烧越旺:“要是我给雨辰献上这么大的一份礼物,他该如何酬谢我?江北军中,我该是什么样一个地位?我们在西北,真的能够出头吗?现在的大势,究竟是在朝什么方向发展?”想到最后,他沉沉的笑了起来,最后大声的招呼参谋长:“走!咱们看看部队去,这么辛苦了,咱们发不起大洋,总要去说几句好话!”疲倦欲死的参谋长站了起来,就看着雷振春也不等他,大步的就朝小丘下面走了下去。他疑惑的摇了摇头,终于跟了上去。 公元1913年3月13日,北洋军从豫北大举出发挺进陕西,3月17日发布通电事后告知雨辰的临时军务部,顿时就掀起了一场绝大的风潮。而在3月20日,他们的前锋部队以雷振春的左路军就先和潼关的陕西地方武装发生了交火。雷振春部队以凶猛的肉搏冲锋一下占据了潼关县,陕西部队纷纷的败退到了关内,张凤翔还在陆续抽调部队想堵住这个口子。同时也在和卡着武关这个口子的江北军第8师联络,希望欧阳武能迅速抄击北洋部队的侧背,为了维持自己在陕西的统治,他也算是竭尽全力了。一支声称去剿匪的国家中央番号的武装和陕西地方武装在大选期间发生交火,的确是大大的扫了雨辰的面子。已经有同盟会控制的报纸在讥讽雨辰实际控制全局的能力。并对他之前采取的实际消灭北洋残余的4、6两师这种国防武力的做法大加批评,说要不是因为他只看重江北嫡系,没有天下为公的心态,就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乱子。而更多的人却是张开眼睛在看在等,看雨辰的应对措施。在这些人的心里,雨辰能够妥善迅速的处理这些问题,似乎就成了一种信仰。江北军连小鬼子都能打垮,还怕这些北洋的残兵败将么?雨辰的反应也如他们预料很快就做出了。他还通过顾执中的采访发表了信心满满的讲话,声称这已经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新民国在阵痛当中,必将光辉的诞生。 历史仍然在继续向前发展。 第一百二十九章 黎明前的黑暗(二) 第一百二十九章 黎明前的黑暗(二) 吴采轻轻敲响了蔡锷的办公室的门,一时里面还没有声音传来,他在门口略微的停留了一下,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这个办公室的门口。在虎穴作战室的建筑群里,也有了这个挂着临时军务部总顾问牌子的办公室,只是蔡锷由于身体还没有大好,很少过来办公。最近由于军事上面的事情比较多,吴采有些忙不过来,根据雨辰的意思,他还是常驻在这里了。只是雨辰在虎穴作战室里面,专门高薪为他聘请了德国的医生,随时照顾看护他的身体。 门里面响起了蔡锷的湖南口音:“请进!”吴采在门口正了正帽子,肃容走了进去。他这个参谋长,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对蒋百里和蔡锷这两位军界前辈,一向却是尊重得很。看他推门走进来,蔡锷也有些吃惊,连忙道:“念荪,快坐,快坐!”说着就站起来招呼,吴采忙请他坐下,自己找个地方坐了,看着蔡锷,一副有话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蔡锷气色比才到上海的时候好了很多,在已经回暖的天气里面,还披着一件整洁的军大衣,领章上面两颗中将的星星在室内闪闪发亮。他看吴采那个为难的样子,淡淡的笑道:“怎么?念荪此来,不是为陈无病的事情想找我向雨司令说情吧。”吴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点头道:“正是为这个事情前来,陈无病这个人我很知道他。有些大大咧咧的,又还年轻,有些不拘小节。但是带兵打仗从来都是身先士卒,很得军心,而且对司令忠心耿耿,为江北军的事业豁出命去也甘心…………本来这次我以为签呈陈山河带领追击部队前进,戴罪立功就稍稍能盖点面子,大家都能下台。但是司令采取了司马纯如的计划,在河南按兵不动,陈无病追击司令的名义自然就没有了,我试着找司令说过几次,但是他还是很生气,现在让汤斯灵暂代18师师长的职务,叫陈无病到上海来见他…………司令最近太忙,身体不好,脾气也大,我怕到时候陈无病赶上这个时候,就…………松坡先生对司令影响力很大,请先生为国惜才,保全陈无病,江北军上下的老兄弟,都会感激松坡先生的。” 他在那里娓娓的说,蔡锷只是静静的听。这次北洋擅自行动,雨辰当时脾气发得很大。最后经过一夜的考虑,又和司马湛深谈了很久,最后决定不抽调18师的主力投入追击,只是调11师进入豫南,张志鹤率领12师接收豫北,兵锋追抵潼关就暂时停止前进。消息一传出来,以前了解雨辰做事主动性格的人都觉得奇怪,有以为他是不想破坏现在大选的局面,所以才忍让了一下。也有人认为雨辰是在实行驱虎吞狼的计策,借着北洋军来平定西北,冲垮原有的根深蒂固的旧势力,自己最后再来收拾局面。总之都是认为他背后是有打算的。但是雨辰安之若素,一不就这事下达正式的命令,二也不对北洋的通电表示意见。这几天反而全力在接见政治上面的人物,安排未来政府的事情,特别和国民党方面的谈判,是一夜接着一夜的。似乎就把陕西的事情撂开手了,张凤翔一天三封的求援电报,他只是让张志鹤斟酌应付,命令他维持住关中,实在不行,就先退到渭南老家,等待局势变化。 对于陈山河的事情,他却还是有些不依不饶的样子,纪存中纪阎王已经组织了军事法庭,好像一副要拉开架势进行军事审判的样子。雨辰掌握大权以来,除了杀过王廉,对底下的人都是提拔回护,这次对自己心腹大将动起真格的来,大家都有些替陈山河忐忑。吴采一时没有了主意,就来找蔡锷帮忙说话。要是蒋百里在,估计早就在雨辰面前说情了。 但是,这有些话该怎么和吴采说呢?蔡锷在心里面琢磨。雨辰这次的决定,他还不是看得很清楚。但是对北洋放一下,也许也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现在西北贫瘠,就算北洋盘踞,也不可能对他手中中国腹心精华之地有什么威胁,不过是一些残兵败将自固权位的办法。将来还是要和雨辰讨价还价谈对中央的合作条件的。雨辰没有继续追击下去,也许就是为国家保存一点元气。他虽然建议追击,但是作为一个北洋背景投奔过来身处高位的人,说打到底也是表明立场而已,对北洋这次举动,他从来没有觉得是威胁,将来也不难收拾。雨辰真正应该头疼的地方势力是既有政党,又有地盘和军队的同盟会三督,当真是硬也不得,软也不得。所以不给陈山河追击部队司令的名义也是很正常的。至于对陈山河一点私事不依不饶,他只是琢磨,也许他是要维持青军会这个团体清教徒的形象?在大局未定的时候,青军会的道义高度,是很重要的武器。也许他想得更深一点,想借机整顿一下军队内部?老人升得太快,现在权力太大,需要敲打一下然后补充些新鲜血液,好让这个团体更加的得心应手?这些想法就有些诛心了,要是雨辰真的想得这么深,那这个二十五岁的青年就城府太深了。吴采也许作为跟雨辰起家的老人,反而有些身在庐山的感觉,以为他是单纯的发脾气呢。 蔡锷从来都不敢小看这个看起来有些文弱,身上永远整洁干净,但是目光深沉的权倾天下的雨司令,他在一年多时间就快爬到了最高的位置就是明证。但是,未来这个人会变得怎么样呢? 他毕竟才二十五岁,每天铺天盖地的事情要他处理拿出办法。现在他苦心营造出来的名声完美无缺,声望如日中天,底下的人对他信仰很深。但是他毕竟只是个年轻人啊!处在这种地位,现在身边又完全没有可以牵制他的力量,什么事情都靠他自己乾纲独断,虽然蔡锷很佩服他这个岁数就看得远想得深,对对手的情况了如指掌。但是如果他一直在这个氛围里面,将来一定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也许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就是一场灾难。他想得极深,都有些痴了,最后失笑的叹了一口气,现在想这些做什么?现在这个局面,就需要雨辰这样的没有历史牵绊的新兴强者,改造这个老大的国家。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吧。他抬起头来看着吴采,看这个参谋长还是一脸请教的神色看着自己,只有含糊的道:“念荪,无病的事情,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无病来的话,你告诉他,平时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你对他的态度要严厉,秉公行事,这样对他反而是好事,明白么?要是底下的将领都抱团了,就好比你手下的参谋,已经结成了攻守同盟,你会怎么想?雨辰不会拿无病怎么样的,这点你尽管放心…………”说了这些话他才觉得,自己和吴采又不是很交心,说这么深做什么?忙掩饰的笑了一下:“哎呀,到时间了,雨司令还等着我呢,念荪,我们下次再谈!” 在陈山河赶往上海,北洋军杀入潼关,陕西山西两省在北洋军威胁下频频表示愿意投入江北系统的同时。雨辰真的把这些事情撂开了手,一点都不过问。每天就埋头在大选的事情里面。现在计票的成绩渐渐的出来了,非江北系统里面的选举,国民党的选举成绩渐渐的赶了上来,现在众议员的席位估计联邦党占46%,国民党占31%,其他党派占23%的样子。全国统计票数成绩出来,估计也是差不多。参议员的选举联邦党是大获全胜,110席参议员现在确定的就有五十八席了,未来估计可以占据到七十席以上,占了绝对的优势。按照现在公布的宪法草案,未来国家元首的选举由参议院选举产生,这个国家元首同时也是陆海军司令,雨辰很可能就当仁不让。但是他这身军服,怕是要脱下来了。他资历还浅,岁数太年轻,当这个国家元首看来腹诽的人不会少。现在民间已经有风声了,说最好的局面就是孙中山先生当元首,雨辰主军,可以当全国陆海军总司令,分国家元首的权。但是这些呼声旋起旋灭,重视的人也不多。 但是关于政府,这其中变数可就大了。宪草规定的是在众议院议席占据简单多数的政党组阁,但是现在联邦党并没有到这个程度,必须要联合组阁不可。总理是谁?各部部长怎么安排?各个党派都在活动,观察家们都以为联邦党和国民党联合组阁为最理想的情况,雨辰既然成为国家元首的可能性很大,为了平衡,给国民党一个政府总理的位置也不为过。还有一种呼声现在还颇有些市场,就是国民党和其他党派联合组阁,对雨辰的独大势力造成牵制,这才符合共和制国家的真髓,免得另一个袁世凯出现。总之虽然是局势渐渐的明晰,但是还是扰攘不休。沉寂已久的孙中山也在广州出现,还发表了讲话,意思就是国家由军人来当元首,并非是国家的福气。民国一直是军政时期,现在应该回归宪政,需要有政治经验的人来担任国家元首的职务,言下之意,就是非自己莫属。但是讲话中也还夸了雨辰几句,说他的地方自治政策,的确是善政,以地方议会选举之人办理地方之事,中央可以集中财力办全国范围内的大事,以后民国,这条非常值得借鉴。并呼吁全国军人各安职守,不卷入政治当中,对北洋残余武力,他提出将他们改编为中央西北边防司令部,由中央养起来,不要再发生内战,要给这个武力以出路。对他的讲话,雨辰只是一笑置之。他现在坚定的走在自己通往权力最高峰的道路上面,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孙中山现在很大程度上面只能代表他个人,而国民党真正掌握实权的人物,现在正在和自己紧密的商谈之中,也许最后的结局,很会出人意料。自己对未来,已经有了一个大致清晰的路线图了。只等最后揭晓的时刻。那时对自己来说,就是新的未来,而自己迎接的,就是一个新的世界。什么都不能阻挡自己前进的脚步。任何人都不可以。 在上海的浦东,这里已经平整出了一块很大的草地,在四下进来的道路里面,都有了江北军的哨卡在敬畏,一些砖瓦的房子正在建设当中,还没有挂出即将进驻这里机关或者部队的牌子,让这里的一切显得有些神秘。在草地的一角,放着一些木头、金属、皮革、还有张线组成的木头盒子样的东西,这些东西下面都有轮子,静静的停放在草地上面。上海的人们应该还记得,在1911年11月的时候,有一群华侨在美国购买了四架法国造的五十马力的最早期的“高德卜”式飞机,组成了华侨飞行队抵达上海,还举行了筹款飞行表演。这支小小的飞行队后来被南京临时政府收编,转而又交给了北京的临时中央政府,进驻南苑,改编成为了民国陆军下属的南苑飞行队,有些华侨走了,到雨辰挺进天津的时候,这支小小的飞行队还只剩下两架能飞上天的飞机,还有十五名穿着陆军制服的人员。现在这支中国未来空军的种子,已经被运到了上海,雨辰给予了中央军教导师直属飞行队的名义,还计划成立飞行学校,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这支小飞行队在今天准备重返蓝天,而百忙当中的雨辰,也欣然前来观看。在江北军那些百战百胜的陆军官兵看来,这些被叫做飞机的东西其实就是一个能飞的玩具罢了,谁也不知道雨辰为什么这么重视他们。 两个穿着皮制猎装的华侨飞行员站在自己的飞机面前,还有一群穿上了黄色陆军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他们身边,这些人军姿都不是很熟练,立正等候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已经是觉得腿软腰酸了。正等候得望眼欲穿的时候,就看见两辆汽车在马队的簇拥下踏过春天的潮湿的草地,向他们这里开了过来。他们的队长——从江北军教导师平调过来的一个教导团中校副团长忙看了一下那些散漫的华侨一眼,大声道:“立正,敬礼!”没有人敬礼,那些华侨还干脆乱了队伍,都朝前走了几步,想看看那个现在名声都已经传到了美国华埠的年轻司令的风采。汽车在乱纷纷的人群面前停了下来,那个队长已经气得脸色发青,又听不懂自己手下那些人的广东话,生怕他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只有自己尴尬的在那里站得笔直,以最标准的姿势在那里行礼,心里面再痛骂那个把自己从前途无量的教导部队里面调出来的吕逢樵:“他妈的,老子招谁惹谁了?发配到这里管二三十个人,两架破烂飞机!” 雨辰含笑从车子里面钻了出来,一点也没有在意这支宝贝飞机队的军容。只是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那两架古董飞机。自己离那个时代真是很遥远了啊,f14、苏27等等名机的身影从他脑子中一闪而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现在这些破烂一样的古董飞机上面起步的。自己已经错过了陆军和海军大发展的时期,只有从后面追赶列强的脚步,但是从这一片空白当中,却未必不能建设出一支强大的空中力量。他对这支小小的飞行队,真是寄予厚望。 看着那些华侨们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都忘记了行礼。王登科在他身边呵斥了一声:“都是军人,这成什么样子,立正,敬礼!”那些人才排成横列朝雨辰不标准的行礼。雨辰微笑着还礼了。在春天的野外,来看飞行表演,呼吸潮湿新鲜的空气,让抛开繁杂事务的他觉得分外的惬意,想着这支飞行队未来发展的前景,更让他有些兴致勃勃。邓肯和谢明光从后面一辆车子里面钻了出来,两人现在都是雨辰的临时军务部工业顾问,未来的工业部长,说不定就是他们分担了。看到这些机器都叫了起来:“飞机!”雨辰回头朝他们笑道:“先看飞行表演!看看咱们的飞机队到底怎么样!” 雨辰他们都席地在草地上面坐了下来,按照日程安排观看飞行表演。两架飞机似乎也鼓足劲要在他面前表演一样,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发动了机器,螺旋桨缓慢的转动起来,气缸吐出了一阵阵的青烟,经过一段时间的滑跑,昂首冲上了天空。飞机机身上面图画的非制式的青军会徽章,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光。虽然这两架飞机飞得不高,速度也不快,只是做了几个很简单的机动动作。但是对于雨辰要建立的空中力量来说,这一个1913年春天的清晨,就是起步。他抬头看着这两架飞机,脑子里面却在转着太多的念头,他突然回头来对邓肯道:“你认识一个叫做王助、还有叫做巴玉藻的在美国学航空的留学生么?”邓肯一愣,愣愣的道:“这个要去查一下了。”雨辰断然的一挥手:“只要查到了,他们完成了学业的话,都给我聘请回来!我要他们为中国设计飞机!这事情一定要抓紧办,我随时查问!” 飞行表演在二十分钟后结束,飞行员脸上都是道道黑色的油烟。雨辰早就在底下微笑着等待着他们了。看着这些兴奋而散漫的飞行队成员排成一行,那个队长更是满脸不乐意的站在队伍前面。雨辰微笑着问道:“喜欢飞行么?” 一个飞行员立即响亮的回答道:“当然喜欢!美女和飞机,都是我不能放弃的东西!”那个教导团出身的队长顿时感觉要晕倒,规矩森严的陆军,谁敢这样说话?雨辰也是一愣,仔细的看了一眼那个飞行员。他长得并不像广东人,高大白皙,面容英挺,却老是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雨辰淡淡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飞行员笑着回答:“陆军中尉飞行员丁羽觞!司令,我总觉得咱们不应该叫陆军,我们应该叫空军!天空上面的军队!”他一点都不怕雨辰,也不知道是神经粗还是胆子大。雨辰笑着点点头,走到了排头大声开始说话:“从1903年开始,人类的航空时代就开始了!就在现在这段时间,欧洲的意土战争已经开始使用了飞机。我们这支飞行队的前身,也是准备回国参加推翻满清的战斗的!未来国防事业,更需要飞机!在这支崭新的军队里面,我们和列强的起步是一样的,我们不仅要在后面追赶他们,还要超越他们!现在咱们就两架法国老飞机,这三十多个人。但是大家不要以为飞行队没有前途,我会大量的拨款,培训更多的飞行员,还要自己造厂,生产更多的飞机!在未来,你们就是我们光荣的国防军中重要的一环!你们就是种子,就是火苗,有着光辉灿烂的未来!我雨辰从来不会说大话空话,希望你们从上到下安心在飞行队供职,为这支军队的发展做出最大的贡献!我对你们有厚望,国家对你们有厚望,民族对你们有厚望!完了!” 他训话的过程当中,一直面带鼓励的笑容,这一席话虽然不能改变大家现在并不重视飞行队的想法。但是总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训话过后就是雨辰破例和飞行队的所有成员会餐。直到很久以后,他们还说雨辰在他们这里向飞行队敬了三杯酒,这可是袁世凯和孙中山都得不到的待遇啊!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雨辰果然源源不断的向飞行队调拨人才,大量的拨款,购买飞机,设立学校,成军的步伐一直在飞速向前。当一战的时候中国陆军和海军航空兵粗具规模的时候,他们才认识到雨辰果然说到做到了。 但是在当天,会餐正到高潮的时候,王登科悄悄的凑近了雨辰,低声道:“吴参谋长从松江虎穴打来电话,陈山河陈师长已经到了。”雨辰顿时就冷下了脸来,沉默了一会才道:“不理他!告诉吴采,叫陈山河在我办公室里面立正等候,我办完了事情再考虑怎么发落他!这个家伙,真有些无法无天了!” 第一百三十章 黎明前的黑暗(三) 第一百三十章 黎明前的黑暗(三) 北京的春色来到的时候,就代表这个城市一半春光,一半风沙的日子也到来了。随着局面的渐渐平定,原来市民们还关心闲聊的几句北洋自袁世凯死后的命运,还有未来都城还在不在北京的话题现在也没有了意思。这个王城也恢复了原来安详宁静的生活步调,坊间讨论最多的话题还是肃亲王在天津接受临时军务部组织的临时军事法庭的审判。老头子也真是硬气,已经开过了三庭。所有罪名都一肩承担,把天津还残余的满清势力的罪名开脱个了干净。口口声声我大清我皇上的。除了承认满清已经是气数已尽,再也没有回天之力的以外。举止做派就像是个英雄。北京市面上的那些流散满人提起他都是竖大拇哥,最后还是都化作了一声叹息,这天下,算是被汉人抢回去啦!大家安心的做民国的什么黄子的公民吧!北京城里面的大选,也闹得颇为热闹,不过这都不是北京的小老百姓关心的事情了。王气已经黯然从这个城市消退,等待他们的,似乎就是平民的时代。更何况现在日子也不算难过,原来北洋扩军增添的无数名目的加征加派,捐输等等都一概取消,旧时代的影子,除了进出崇文门还要交纳关税之外,就再没留下什么了。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并不代表有些人就忘记了过去的旧时代。他们正为北洋挺进陕西的事情激动不已呢。 段祺瑞穿着一身长袍马褂,和徐树铮还有几个随员在原来铁狮子胡同里面的大总统府里面信步走着。原来这里森严的气派,人来人往的热闹,似乎都已经消失了干净。只剩下满院子的衰颓凄清,原来无数次曾经和袁世凯散步漫谈的小花园,现在只有满地的荒草落叶。段祺瑞走到一个小小的石桌面前,无限感慨的拍了一下石桌,叹道:“宫保威风了一世,身后事情却如此的萧条,我们对不起他啊!那三个公子现在闹得怎么样了?” 徐树铮冷淡的笑了一下,他没段祺瑞那么多感慨,就像在说和他漠不相关的事情:“还在天津打官司,老头子就留下二百万的家产,动产不动产都在里面。大丧花了四十万,咱们北洋旧僚认了一半。现在三个公子互相指责对方是小妈养的,要独占家产。什么面子都闹光了。其实一个是瘸子,一个抽大烟,还有一个玩相公,这点钱到他们手里也看不住。”段祺瑞神色黯然,又问了一句:“宫保那些女眷呢?”徐树铮哼了一声:“谁还知道他们那么多?只有一个老六还守着园子,建了个佛堂在里面吃素念经,其他的要不帮着儿子打官司,没后代的听说还是王聘卿拉的空子,每人给了二万块打发走了。” 听到这些,段祺瑞半晌做声不得,最后才谓然叹道:“王聘卿我知道他,他是没有什么钱的,真是为难他了。徐东海和冯华甫手里都很有两个,他们又是受宫保知遇深重的人,怎么不出来帮两个?…………可惜我真是没什么钱,不然宫保的身后事,绝对不会这么凄凉。” 徐树铮对这个话题已经很有些不耐烦了,北洋残军突然发动,好像给他和赵秉钧的攻守同盟打了一针强心剂,顿时无数的想法都冒了出来。他们还去拉了原来的无路财神梁燕荪,想给马上要进入陕西的北洋军筹点款子和军火,想在西北自成一个局面。徐树铮想得还更狠,认为江北军的天下,系于雨辰一人,暗杀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现在他们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无力号召现在抱团行动的北洋五将军,就想把老段拖出来当招牌。但是段祺瑞却一味的消极,今天更是有雅兴来看袁世凯的故居,真不知道原来那个刚愎自用,对权位看得极重的段祺瑞到哪里去了!没有他的话,和北洋现在残余的军事力量,无论如何也隔了一层。 他按捺住满心的烦躁,勉强回答段祺瑞的话道:“徐东海和冯华甫都是一钱如命的人,这些人怎么能够指望他们有天良,怎么能指望他们做大事?芝老,现在归根结底还是我们自己要有办法!您还是尽早的出山吧!西边现在几万弟兄等着你出来号召领导。北洋还有没有未来,就全看你了!现在国家上下,都对雨辰大权独揽,小马乍行不满意到了极处。只要咱们的局面再次确立起来,还怕没有人和咱们合作吗?归根结底,中国的事情还要咱们这些老人才搞得好。芝老,您就别再耽误下去了!”按照徐树铮的性格,他原来给段祺瑞当幕僚长的时候,都是淡淡的只谈公事,谈完走人。现在这样求他,真的是极度的放下他这个秀才将军的架子了。但是段祺瑞听了也只是如春风过耳,只是含蓄的微笑。他背起了手,在花园里面低头散步,最后才含糊的道:“小徐,这些事情你如果想做,我老头子也不能阻拦你什么。但是最近读书,我很有些心得,做大事情,似乎讲求的就是法术势三个字。这些东西,我还在揣摩,你似乎也该好好斟酌一下,我老头子不是不想出来做事,但是…………现在真的就还是我们的天下了么?大家还是静下心来好好看看吧…………雨辰在东北和日军敢于动武,我很佩服他。国家未来气运的事情…………唉,还是看你们年轻人的吧。” 他的话颠三倒四,也不知道他心里面到底想说的究竟是什么。几句话说完,他就背着手象园子的深处走去。在这片已经废弃了园子里面,他的身影,似乎就已经和逝去的时代融成了一体。只留下徐树铮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短暂的失望过后,徐树铮又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咬紧了牙齿,无论如何,这一次是决定干到底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就能如此碌碌无为的终了此身?更何况他们已经尝到过了权力的甘美?这条道,也只有走到黑了。 而这时在天津的日本租界里面,赵秉钧的公馆在这些日子里面,也是来来往往的人不断。在一片市声繁华当中,一个行色匆匆的中年人大步的走进了他的公馆,才进二堂门口,光着头的赵秉钧就已经迎接了上来:“坦直坦直,你可算回来了!要知道我们在这里是等得望眼欲穿!怎么样?一切还顺利?”那个中年人摘下了帽子,满脸疲惫的神色,一时说不出话来。赵秉钧给他端来了茶壶茶杯,他也顾不得倒茶了,大口套着茶壶的小口咕咕的灌了一气,最后一抹嘴道:“还不错!这次在巩县和齐燮元的代表接上了头,已经花了大价钱在巩县定了二百万发子弹还有一千条步枪,咱们算是和他们达成攻守同盟了,咱们在中原联络人马,做政治上面的努力。他们在西面稳定局势,一定要把北中国的局面翻过来!段芝贵那小子最近态度客气了许多,咱们在巩县活动,他也没敢干涉。这小子就是一个墙头草!” 赵秉钧只是点头微笑,拉着王坦坐了下来。这些日子齐燮元他们独断向西,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很是过了一些忐忑不安的日子。生怕雨辰采取雷霆手段,把他们这些残存的势力干脆一网打尽了。这些日子尽然是不敢出租界一步。但是心里面又在自我安慰,雨辰现在大局要紧,加上北洋也体现了他们的实力,该投鼠忌器,再想办法和他们讲条件了吧?直到雨辰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有动员部队发动追击跟踪作战,他更是心思大定,另外的野心也就不由浮现出来了。这个小子现在掌握这么大的局面,终于觉得开始控制不住了吧?这样为什么我们又不能翻身呢?什么大选不大选的,雨辰精力全在上面,都是一些屁话。要紧的还是实力和枪杆子!如果真的能把雨辰除掉,那这个国家他们的地位,又该如何?一向做事毫无忌惮的赵秉钧真的是动心了。他看着王坦坐下来拿着帽子在那里扇风,压低了声音问道:“洪述祖在上海活动得如何?”他突然说起这个话题,二堂里面,似乎就一下子阴冷了下来。 王坦一怔,苦笑摇头:“在准备,雨辰的社会活动很少,咱们的资金又多挪用来接济西面,现在钱也不大凑手…………先拖着吧。”赵秉钧断然一挥手:“横竖都撕破脸了,赌就赌到底!我卖福公司的股票凑钱出来也要办,时间拖得久风声就要走漏!他妈的,就这么一铺了,一翻两瞪眼,成了咱们就是人上人,不成大家就亡命当白华去!”这个赵秉钧,虽然当过内阁总理高位,但是身上那种混混的味道,却是北洋高官当中最浓厚的。爱交朋友,赌性之大,已经是深入骨髓了。王坦被他说得一惊,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的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收住了声音,已经在这条船上面,大家的命运都捆在一起,看来真的是只能赌下去了。但是采用这种完全决裂的方法,以现在北洋的残余实力,如果失败了的话,那是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同时在天津这块地面上面,蒋百里的北方江北军总指挥部的里面,有一个警戒非常森严的小院落,参谋们都得到命令,从来不许跨足走到里面,也严禁提起总指挥部里面有着这么一个机构。这个小院落里面,唯一能用来形容的词就是安静两个字。每天都有人在里面不出声的忙碌。江北军内部,还有在社会上面利用种种关系,初步形成的一个对重点事情,重点人物进行监控的网络,最后都汇总到这个院落里面甲一号办公室里面,办公室的主人,就是现在越来越销声匿迹的白斯文上校。他此时此刻,正冷着脸看着一份份汇总的报告。 “…………巩县兵工厂接受一百二十万元订单,正调拨库存子弹,并加三工生产步枪,段芝贵曾含糊提请蒋总指挥注意直隶某方面动向…………” “…………王坦王坚直昨日抵津,今日去英国租界电报局通过水线给上海发电,电文底稿待查。段祺瑞秘书曾毓隽今日抵津,寓日租界安元大客栈。并未拜客,正严密监视当中。” “15师内部隐约有不稳现象,驻直豫边境之六十团近日加发一月恩饷,团长龚三春请长假离开部队,一营长代团长位置,该员为徐树铮从陆军部外放之二等参谋。密切关注中。” 他疲倦的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在他的办公桌上面,关于南方地方势力的情报和报告已经堆了老高,一直还没有披阅,北方的情报却是随到随看。他每天都要向临时军务部那里提交一份情报当日汇总。电文一发就是老长,可以说北方这些蠢蠢欲动的势力,都是在他的监视当中。他也很有把握可以动用力量将他们一网打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雨辰批转回来的都是四个字“暂观其变”。他也知道了赵秉钧的秘书洪述祖在上海活动,就是在策划可能暗杀雨辰的活动,上海方面的情报机构已经通过青帮洪帮在密切监视了。雨辰居然对这个事情都暂时置之不问,难道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么?有些事情他觉得看不透雨辰的想法,放在前清,想升官就要揣摩上司的心术,但是雨辰的心术却那么难以揣摩体会,绝对的难伺候。无论如何,还是当好自己作为雨辰的耳目的这份工作吧!其实在他的内心里,对这些带着阴谋味道的工作,实在是乐在其中。他摇摇头,扯过一张公文纸,在砚台上面舔了舔笔,开始写今天的情报汇总分析。“…………北方大局粗安,天津左近二万重兵,东北安蒙军也为泰山之靠,大局可望无虞,然赵秉钧和徐树铮的活动正日益加紧,不逞之徒发作当在眼前…………” 陈山河笔直的站在雨辰的办公室里面,一脸不服气加着有点心虚的表情。他在这里已经站了四个多钟头,雨辰回来办公,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埋头又批了半个小时的公文。办公室里面只有沙沙的铅笔在纸上滑动的声音。他当初也不是没有在雨辰面前罚站过。也算是老油条了,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虚。但是又觉得自己没有错。青军会是不许纳妾,但是尹家姐妹是两头大,都是正房太太,都是明媒正娶啊!他三代单传,为了延续香烟,多娶个太太有什么不对?两个女孩子在浙江的时候就一直和他通信,几个月前特意赶到武汉来见他,一见就丢不开手了。原来还有些稚气的尹家姐妹,现在竟然是如此的如花似玉!而且又有文化又活泼天真,现在妹妹更是有了他的骨肉,他舍得放弃谁?他在心里自我解嘲的笑,这也算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要不是自己这个请示电报正赶上北洋军突然发动,也不会这么倒霉!他想到这里心里又埋怨自己,好好的非要表示什么光明磊落发电报请求允准,偷偷的结婚不就完了,谁还追查自己那么多?不过在他心里,对雨辰还是不敢有半点怨气,这个和自己同岁的司令,在他的心目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没有他,也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雨辰总算批完了案前的公文,在椅子上面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陈山河有些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子。没有敢说话。雨辰拿起自己面前的一张公文纸,低声道:“这个东西和你有关,你来看一下吧。”总算是谢天谢地,等着雨辰说话了,陈山河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小心的凑过去接过了那张公文纸。就看上面一手龙飞凤舞的“雨”体字。 “查民国陆军中将,中央陆军第十八师师长陈山河一员,因私生活不谨,玷污军人荣誉,违背军人誓言。经军法审判,剥夺其军人身份,返乡为民。青军会执委名义,同时取消。此令,雨。”这道命令就像闪电一样劈在了陈山河的脑袋上面。 他不敢相信的又看了一眼,巨大的屈辱感觉充塞在了他的心胸里面,让他觉得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血一直涌上了头顶。他就这么定定的看着雨辰,俊秀的脸庞都扭曲了。 雨辰冷淡的道:“没什么意见吧,我马上就把这个命令发布下去。对了,还要恭贺你新婚大喜,随后我自然会送一份礼物。陈三爷他们对你能回家当大少爷,不干军人,估计也欢喜得很,替我问候他们。”陈山河终于反应了过来,刷了一下就将那张纸撕成了两半:“司令!你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面前!我陈山河自问要干一辈子的军人,给咱们民国打出一番新局面出来!带兵我任劳任怨,打仗我冲锋在前,从来不手长捞钱,您的命令我都尽心竭力的拥护。你要我不干军人,可是我自从穿上这身虎皮,从里到外都是江北军的人了!你尽管罚我杀我,不能不要我!男子汉大丈夫死容易,要我受这个屈辱不行!” 雨辰静静的听他吼完,突然一拍桌子:“你也知道你是个军人?才有点成绩就想娶两个老婆了?看你的表情,似乎对我管你这个事情还很不服气?天老大,你陈山河老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站了起来,对陈山河发脾气他从来不用顾忌用词和顾忌形象。几乎就是在指着他的鼻子骂:“咱们江北军为什么能一路胜利到现在?因为我们占据着道义的制高点,无形中也就背负着民众对我们的期望!他们知道我们这个团体和老北洋同盟会还有满清是不一样的!我竖立江北军和青军会这个清廉正直无私奉献的形象花了多大精神?以身作则埋头工作,连自己未婚妻的手都没拉过几次!我不是圣人,但是我知道在我们这个国家。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很多时候就上升到对你这个人道义方面的判断!别人认为我们这个团体比北洋有前途,除了苦心经营的实力,就是这个虚无飘渺看不见摸不着的道义两个字!你们江北三杰,谁不知道你们就是和我雨辰同体的!你私生活不谨,人家对我们这个团体怎么看?陈山河这么大的官就了不起了,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就成了新北洋了!何灼然在前线冰天雪地里面打仗,缴获颗粒归公,他每月八百元的薪水,除了寄三百回去养家,其他五百元全部都用来补贴战死的同仁袍泽的家属!吴念荪你看看他一天要忙多少事情,媳妇早就定好了亲,从来就没有提过回家办这个事情,他家也是几代单传了,老人想抱孙子都想疯了!”雨辰的吐沫都喷到了陈山河脸上,手指也指着了他的鼻子,骂得是酣畅淋漓。 陈山河渐渐的觉得有些站不住了,头也越来越低。本来觉得自己有些理直气壮的。但是听司令这么一说,就变成了自己的全无道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现在也是天下瞩目的人物,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江北军这个新兴团体的观感。平日里除了就想着带兵打仗之外,其他都是马马虎虎。比起自己灼然大哥和念荪大哥,差得实在是太多了。 雨辰骂完了之后,似乎平静了一些。整整自己身上的军服,冷冷道:“我很忙,不能在你的事情上面多浪费时间。当初我和王子渊说过,如果我们这个团体有人跟不上我的步伐了,我是不会等他们的。对你也是一样。还有什么话说?没话说就出去办手续。清理你只是第一步,下面我还要整顿军队,象你这样的人,还要赶走审判一批!” 陈山河咬着牙,强忍着自己不要被雨辰这个刺人的话语说哭出来。他突然抬起头:“司令,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是最后一次!您说的我都明白了。在您回来之前,念荪大哥也痛骂过我一次,说不会替我求情的。现在局面还很复杂,我再也不会马马虎虎的了。这个团体就是我的性命,离开这个团体,离开和我共同奋战的弟兄,我陈山河也就活不下去了!司令,哪怕您把我降成小兵,也把我留下吧!我还要为您上前线拼杀,您看我以后吧!” 雨辰还是冷着脸:“那怎么成?人家都有你的孩子了,你不娶怎么行?我可不能耽误你传宗接代的大事情。”陈山河咬着牙,很快又黯然垂下了头:“那…………那都是我造的孽,算我对不起她们,来世再补报吧。”想到两难之处,这个年轻人终于还是流眼泪了。 雨辰哼了一声:“当兵的哭个屁哭!滚出去,到你念荪大哥那里,老实写一份检查出来,到底怎么处理你,我再考虑,至少要给你摘一颗星星下来…………你娶一个有你孩子的,还有一个,这辈子估计没有什么名分了,你还要保住这个秘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谁也帮不了你。而且下不为例!”他说话声音冷淡,但是还算是原谅了陈山河。 这句话就算是郊天大赦了,陈山河不敢相信抬了头,就看雨辰调过头去不理他。转身又去披阅公文去了。他忙敬了个礼,一溜小跑的出去找吴采去了。雨辰坐在那里摇摇头,又看着天津传来的北方情报汇总。…………这个时候,似乎就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再展现一下自己的威权,扫扫这股子针对自己的邪气,为即将进入的新世界祭旗了…………借口,似乎就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踏实的把这些地方势力打平或者收拾老实了。自己心目中的建设蓝图,才会没有妨碍的完全展开啊。这样的乱局,早结束一天,国家的元气就早保存一分。 他靠在椅子上面,摘下了自己的军帽,看着天花板上面。自己的梦想,到底能不能顺利的实现?自己从腥风血雨转入和平建设当中,能不能象现在这样的得心应手?他看着自己的右手,轻轻的将手握成了拳头。不管未来自己做得如何,现在将一切的情势发展,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真的很好。 新的世界,似乎就在这手中,触手可及。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黎明前的黑暗(四) 第一百三十一章 黎明前的黑暗(四) “听说新政府的名单出来了?宋钝初先生和雨辰雨司令在崇明岛上谈了整整两天,谁有这个消息?” “这东西已经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了,都说宋钝初和汪精卫联手,已经把孙先生晾起来了。广东那里胡汉民和陈炯明为都督的位置已经闹得不可开交。所以宋钝初就把持一切了。准备和雨辰联合组阁,总统毫无疑问是雨辰的。内阁总理就是宋钝初了,交通部部长据说给的汪精卫,国民党还有伍廷芳的外交部部长,李烈钧的农林部部长,陈其美的水利部部长,蔡元培的教育部长,占了四个部长的位置。雨辰要的是国防部部长,据说安排的是蒋百里,财政部部长,那毫无疑问是他老丈人李章云的了,工业部部长准定是他那两个美国回来学工业的哼哈二将其中之一,内务警政部部长会从军队里面调一个心腹过来。他也要的四个部,不偏不倚。至于其他部,据说商业部是张季老,地方自治协调部章太炎,司法部是梁启超。这样几乎就是一个完全清除了北洋色彩,现在的党派人人有份的超级联合内阁嘛!这样大家还竞选个屁?肉都给吃完了,咱们喝汤!这样看下来,还不如在地方议会里面,还有些便宜,选这个中央众议员,真是倒霉大发了!” 说这些话的自然就是陆续到上海来集中报到的已经确定选出来的国家参众议员们。大选还未完全结束,他们这些人就兴冲冲的赶到了上海四下活动,到处钻营。看有没有什么好处。现在上海的安澜园,也就是张季老的私产贡献了出来,作为他们这些议员的俱乐部。每天他们都在这里高谈阔论,推杯换盏,一副未来的天下尽在他们手中掌握的样子。联邦党、国民党、共和党、统一进步党的党员都所在多有。把上海这个码头,搞得很是有些乌烟瘴气。 “咱们议会正式成立的时候,和临时政府的法统就要断了。等于是另起炉灶!那么多的政府成立前的法案要咱们审议,兄弟也没什么多说的。看他们怎么活动了吧!没有点表示,那赞成票,兄弟可就不会投那么爽快!”这是喝醉了摆明想靠这个议员身份要好处的。 “咱们众议院和参议院到底能不能监督政府?咱们到底是国家的代表还是地方各省的代表?是站在国家立场上面起议员的作用,还是单纯的反应出我们当选省区的心声?现在又实行的是地方自治,要是地方和中央的利益冲突了,咱们该如何自处?”这是真心想当个好代表的,现在就为议会的职能和未来遇到的问题开始忧国忧民。 “政府是这种大家和稀泥方式组成起来的,要是政府内部起了什么冲突,咱们各个党派的议员到底该怎么做?联合内阁联合到这种程度,也算是创举了,看吧,我对这个政府能走多远实在没办法表示乐观,咱们这些先生大人到时候不要闹到被某方面军队逼上门来解散的地步的就阿弥陀佛了!”这是对自己的前程都不表示乐观的悲观主义者的话。 总之在这个局面下,大家想的都是很多,一片热闹忙乱还有点初登场摸不着头绪的气氛。西部陕西省份的小小军事问题,都被他们自动忽略,现在最要紧的是争夺新政府的权位!一些等于是流亡的残兵败将,管他们那么多做什么。 而雨辰这些日子的行程安排也比过去很少露面的情况改变了很多。他每天都要接见会谈各省抵沪的议员代表,要关心北京临时参议会过渡委员会的结束工作,要宪法起草委员会尽早拿出宪法,等议院一旦开府就可以马上送交讨论。出席各个酒会,各国领事馆主办的酒会招待会,粉饰新政府成立之前的太平景象。同时自己内部也有大量的事情需要处理,江北现在实际控制省份为苏、赣、皖、鄂、湘、豫、鲁七省。直隶和奉天只能算半控制。在可预见的一年两年之内的将来,这里还是他遂行统治的基础。是他展布内外政策的最大后盾。他维持了这七省的地方自治体系,并且在中央内阁设立了一个地方自治协调部出来,很有可能安排老名士章太炎在这个位置,就是为了协调中央和江北地方的关系。这七省现在都没有中央委派的官吏,原来七省收取的各种税收就是全部为雨辰所运用,现在必须以这七省为试点,中央(也就是雨辰)要办的事情是划分中央税和地方税,完善新的财政体系,在这七省率先推行六年义务制教育,以光复银行为未来央行主体,在于美国商妥的币制改革贷款的支持下,实行金本位制的货币改革,于美圆挂钩。来自这七省的现在中央陆军的主体,也要向国防军方向进行改革,减少军队的地方色彩和非正规色彩,正式建军才刚刚开始。加上中央和地方的司法体系的完善,未来以这七省为基础进行的交通和重点工矿企业的建设…………林林总总。虽然雨辰已经尽可能的收罗人才,将他们放到各自合适的岗位上面,对这些繁杂的事情进行管理发展,但是总的框架还是装在他的脑子里面,他对这些事情进行的轻重缓急如何安排也要进行协调。总之就是让他觉得有见不完的人,开不完的会,永远是一天比一天更忙。 在国家框架还没有最后确定,发展还没有正式走上轨道的时候,他这种亲历亲为,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看到一件件事情在自己和手下的热心推进之下渐渐有了眉目,让他也有着很大的成就感。他现在体会到了,什么是在工作中找到乐趣。虽然蔡锷和吴采还有李章云他们都劝过他,食少事烦,岂能长久?但是都被他笑笑没有当一回事情。没有什么比看着理想在逐步实现更加有乐趣的了! 雨辰和李章云等人算了半天,预计1913年里面。其他的省份他也不打算指望,江北的基本地盘和直隶、奉天、山西、吉林、黑龙江等等表示恭顺的省份。一年经过整理,可以收入的中央税收估计有2.82亿元左右,而地方将保留8400多万元的收入。这个比例是否合适,还要经过进一步的观察试验。为什么在减少地丁田赋的情况下还能获取如此多的中央收入?几乎接近当时清朝末年全年的中央收入?原因大概有以下几个。一是通过裁撤厘金,建立高效的一次性统税征收机构,让工商业税收大增。要知道在前清这种被叫做厘金的工商业流转税,虽然税率比现在统税高,而且还要重复征收,但是绝大部分都被各厘卡厘局从上到下的办事人员侵吞了,而且各级官吏甚至有权力的士绅都要分润!每年中央的报解,从来就没有达到过规定数字的三成,而且就算是全额报解给中央,也只是实际征收的厘金的三成左右!让这种本来应该是政府主要收入之一的商业税收因为人为的原因还不如田赋的收入!通过江北统税制度的确立和整理,很快就收到了成效,商业税率降低而政府的收入大增。也只有雨辰这种新兴势力才能毫不留情的打破这种旧局面! 与这个统税制度相同的,其他税收的整理都是依照这个原则办理。雨辰收税的最高原则就是,在现在这种社会情况下,宁愿少收税,少安排人员进行一次性征收。宁愿让利于民付出税收网络不是很完善的代价。也要减少依附着这个税收体系而孳生的大量人为的制度性腐败。田赋地丁漕粮的征收每年两忙,耗羡加派无数,养活了无数的胥吏书办,国家收一元钱其实到这些人口袋里面就有十块还多。干脆就不要这每年几千万的收入,农业无税!盐税除了就场征收之外,一路任何运丁盐卡都不设立,让盐畅销无阻!商业流转税的征收除了在中型城市以上的码头口岸交通枢纽设立统税征收机关,原来遍布华夏大地的厘金税卡一律撤销!不管是你在哪个地方交纳过统税,只要贴了印花,江北地盘全面通行,而且南方其他各省因为江北对其进行了财政补贴,对这些货物也全部免征厘金。虽然一切从轻从简。但是这些钱都实实在在的到了政府的口袋里面。雨辰知道自己被无数断了财路的人指着脊梁骨巴不得早死,但是他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有这2.82亿元的全年收入,他就能做多少事情啊!六年义务教育就是一个吃钱大户。兵工企业建设是未来他的赚钱大计,也是借此建设中国的重工业体系最快捷的道路,这前期投入一点也不能省。加上几十万陆军海军的建军工作。算下来这钱又还只是一个不够。现在江北地盘的政府运行成本可是已经压到最低的限度了!雨辰只有满怀信心的憧憬,到明年币制改革完成,国家通过货币能够真正的对经济进行管理掌控之后,通过扩张性的财政政策,自己也许会有更多的收入吧!要做的事情这么多,资源却永远也跟不上想象。不过,总算是可以看得到长久黑暗之后的光明未来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自己要牢牢的掌握大权,为此他不惜采取任何方式,清除敢于阻挠他的人!在新政府即将呱呱落地的时候,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做。有些人,注定是要成为祭品。 还是在上海法租界那幢靠近李媛住宅的洋房里面,现在完全是一片乌烟瘴气的景象。三两条流氓模样的汉子就能把这里搞的一塌糊涂。地上的烟灯烟盘横七竖八。还有妓女过夜留下来的东西。吃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扔得到处都是,空气中浮动着一股臭脚丫子的味道。武士英带着他的心腹两个弟兄,已经在这里等候了十五天了。要不是洪述祖经常悄悄的带几个妓女过来让他们泻泻心火,这些粗鲁的汉子只怕早就跑出去了。武士英盘腿坐在被他当作了烟床的洋式铁架电镀洋床上面,一边擦着他心爱的左轮手枪,一边不时拿起旁边的水烟袋抽上一口。每一发子弹都被他擦得铄亮,弹头都用小刀划了一个十字开口。打进人身体里面保证都是炸子。一杆德国的毛瑟98式步枪靠在床边上,子弹也是散落得满地都是。这种精度极高德国步枪在他们这些老枪油子手里,三百步距离之内,说打人的左眼就不会打右眼的。洪述祖最近来得频繁,法租界的华探又是被他用钱喂饱了的。雨辰的部队也不会进入法租界来搜查,他们的安全保密是没有问题的。要不是雨辰最近来这里很少,而且洪述祖也在等着北方汇过来的款项,他他妈的早就动手了,用得着憋屈到现在? 什么民族救星,中国伟人都他妈的是假的。他武士英跑江湖这么多年,就学会一个真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一百万现大洋,再有身上的几颗枪,他武士英吃遍天下。而现在五十万元的光复银行的票子,现在就放在他烟炕上面。剩下五十万,他也量那些北方佬不敢不给。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狠狠的笑了,举起枪来做了一个瞄准的姿势。现在就等洪述祖那边的情报消息啦,干完这票,老武走人。管你们狗咬狗还是干什么的。 门铃被按照暗号轻轻拉响了。他手下一个正睡得香得弟兄一个鲤鱼打挺就警醒的跳了起来,按着腰里的手枪。武士英摇了摇头:“是老洪,小心点,放他进来!”两个弟兄小心的放人进来,果然是神色紧张的洪述祖。他平时也算处变不惊,见过大场面的人物了,今天却不知道怎么搞的,神色里面有三分紧张,三分惶恐,还有四分的兴奋。武士英在床上头也不抬的问道:“妥了?”洪述祖点点头:“总算等到了!那家伙明天要来接他的未婚妻去参加英国远东舰队司令举办的午餐会,明天上午九点他的车亲自开到这里,还是四个护兵,一个司机,一个副官。后面车子上面有六个护兵,前面开道的警车有六个警察,有把握吗?” 武士英光着脚就跳了起来,拉灭了屋子里面的一盏台灯,挑起窗帘向外面看去,狠狠的道:“现在我们有长家伙,只要那小子下车,我一枪准保叫他脑袋开花!”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准备辆车明天停到这里,我两个弟兄揣着手枪和你在车子里面等,我要是一枪不成功,你们开车冲过去,一共四把匣子枪,都用炸子。还有两颗他们自己产的手榴弹,掠过去就打他们个落花流水,然后掉头就过来接我!干到这个份上,要是他还不死,就只能说是天意。但是那五十万你要敢少我一个铜板,小心你们赵智庵的脑袋!”和这个流氓兵痞虽然打交道很多了。但是他这个认钱不认人,要钱不要命的狠劲,还是让洪述祖这个原来的总理秘书背上发寒。他讷讷的点头道:“钱,你放心,车,你也放心。但是一定要保证雨辰死掉!” 武士英坐回了床上,冷冷道:“各安天命吧。”他又躺下来拿起了烟盘,意思就是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洪述祖又从窗帘向外望去,李家的公馆还是灯火通明,门口还有租界巡捕帮他们站岗维持秩序。门口全是汽车马车,准是又在招待什么客人了。现在这个李家在上海真是风光无限啊。听着那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小夜曲和带着香气的谈笑声,洪述祖咬了咬牙。不给咱们北洋活路,明天也要你们哭丧! 第二天的天明很快就到来了。武士英沉着脸抱着枪蹲在窗户面前,他两个弟兄坐在楼下的沙发里面,也紧张的等着洪述祖开车前来。天已经微明了,街上还很少有行人。路边的煤气灯被一个巡夜的巡捕一盏盏的关掉。大上海正在从沉睡中醒来。他突然心中一动,竖起了耳朵。他站起来从挑起窗帘朝外面望去,还是安静依旧,只有街角一辆半新的福特汽车开了过来,很快就开进了他们的院子,下来的就是洪述祖。他坐了下来,等着他按门铃。 门铃果然响了起来,还是他们规定好的三长两短的暗号。底下两个弟兄站起来就想去开门。武士英突然冲到了楼梯口。掏出腰里别的两支匣子枪,低声的吹了一声口哨,两个弟兄错愕的望着他。武士英低声急急的道:“别急开门!四下看看!老子总觉得有些不对!”两个弟兄愣怔怔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不出声的四下看去了。门外的人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又照暗号按响了门铃。一个弟兄突然喊了起来:“他妈的都是巡捕!草地上面趴的都是!墙角也有!”武士英旋风一样的冲下了楼,大喊一声:“他妈的裂了!”抬手两支匣子枪就朝门口打了出去!当当当当的时机发子弹打了出去。在门口按门铃的一个一毛三的法租界巡捕身上中了几发子弹,仰天就倒了下去! 带队的一个穿着便服的江北军雨辰卫队的上尉又把身边洪述祖的朝下按了一下。那小子早就吓得浑身发抖。他们早就掌握了这些家伙在上海的行动。雨辰通过咨会法国领事,共同进行这次搜捕行动。法租界也破例的向几十名的中国军人开放,要是雨辰在法租界出什么事情,他们可真是吃不消这个责任!还抽调了上百名的巡捕配合他们的行动,现在李家的公馆里面,还有几十个巡捕华探在里面保护。雨辰至始至终都掌握着这个针对他的暗杀行动! 枪声划破了上海宁静的清晨,子弹四下横飞。两架麦得森机关枪对着大门口一阵扫射。各个窗口外面都有火力朝里面猛射。除了不许用手榴弹,他们为了抓这三个亡命徒连自动火力都带上了!带队的上尉大喊一声:“冲进去,要活的!不许跑了一个!”那些巡捕还趴在地上开枪,几个卫队的士兵已经一头撞向了被打得破破烂烂的大门!轰隆一声门被撞开,楼梯口上面发射的下来的子弹顿时打到了两个人。但是后面的人还在不断的涌上来。武士英的两个手下想跳出后面的窗户,才跳下窗台,就有一个人被打中了大腿,一下趴在地上惨叫。还有一个人掏枪反抗,被旁边埋伏的几个巡捕一下按到,顿时就吃了满嘴的泥土,就听着那些巡捕得意的狂笑:“二千大洋啊!” 这个时候在屋子里面,武士英知道没地方逃了。和这些文人搭伙计干活就是送命的勾当!但是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后悔了,这个时候捞一个算一个!武老子没有投降的打算!两把匣子枪的子弹很快打光。几个卫队士兵顿时沿着楼梯冲了上来,他又从身上摸出来两支花口撸子枪,啪啪的直到把子弹打光,又是三四个人连死带伤的倒在楼梯口。这下他身上所有的枪都打光了子弹,连滚带爬的去摸床上的左轮还有手榴弹。但是这个时候还能让他有这个功夫吗?卫队士兵早就冲了上来,几个人一下把他扑到。他极力的在地板上面挣扎,拼命的想用牙咬开手榴弹的弹盖。一枪把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大牙都打掉了七八颗。满脸是血的武士英这才昏昏沉沉的老实了下来,等着被碎刀子零割掉吧!几个卫队士兵这才出了一口长气,为了抓这个活得的亡命徒,被司令当作宝贝的卫队士兵都伤亡了好几个!真是凶悍! 在英国远东舰队新司令上任的午餐会上,雨辰和李媛准时盛装出席。在那个英国老绅士殷勤的将李媛牵到旁边,问候她有没有在那场现在已经震惊全上海的枪战当中受惊的时候。雨辰正冷冷的和身边的副官长王登科吩咐:“告诉白斯文,天津那边可以收网了!这些家伙,就是要给他们一点厉害才知道老实!” 第一百三十二章 黎明前的黑暗(五) 第一百三十二章 黎明前的黑暗(五) 世人又再一次的见识了雨辰的手腕,在举国上下一片合作建国,相忍为国的声音当中。他对北洋在陕西的行动进行了忍让,在联合组阁的问题上面包容了最多的方面。似乎这支从上海起兵时就一直在张牙舞爪的猛兽突然就收敛起了他的爪牙。这种迹象甚至连以前都一直认为雨辰想搞独裁,而对他百般警惕的人物们都怀疑起他是不是对他的看法有什么错误。也许这个年轻的权力者真心追求的真是所谓的什么共和国家,民主体制?他们在感叹自己的好运气,同时又想利用雨辰的软弱表现攫取更多的利益。只有张季老等寥寥几个人吃过雨辰先下手为强和后发制人两种手段交替运用的亏的人物,才在这段时间并不上窜下跳,老实的观望风色。最后结果果然如他们预料,北洋的前总理赵秉钧涉嫌谋杀雨辰的证据确凿,无可推卸。雨辰一直在看着他们兴冲冲的准备一切,最后被北洋残军在西部的短暂回光返照刺激得忘乎所以,最后决定铤而走险。在最关键的时候,他果断出手,在法租界里将一直操办这个事情的赵秉钧秘打尽。洪述祖可没有什么硬骨头,能招的都招了个干净。在雨辰原来的那个时空里面,在袁世凯还没倒台的情况下,洪述祖在策划谋杀了宋教仁后,因为自己靠山还在,还能咬住牙不交代,现在他凭什么为一帮下野的政客殉葬?在他将一切都交代之后,雨辰更是出乎意料的在租界外面抓捕了活动的王坦等人,在北京天津活动的北洋军政团体的残余死硬分子,几乎被一网打尽。梁燕荪被从窑子里面掏了出来,抓住的时候这个袁世凯政府的交通部长,所谓的五路财神以为要被带出去枪毙,居然吓得大小便失禁,后来被带到天津总指挥部的时候,见着蒋百里就磕头,声称要拿二百万出来买名。天津军方还咨文天津日本租界方面,要求引渡赵秉钧。但是日本租界方面以赵秉钧为国事犯为由拒绝引渡。徐树铮化妆逃出了北京,携带一笔款子从绥远绕道,逃往陕西。而段祺瑞则端坐北京家中,等着雨辰的人来搜捕,不过雨辰倒是对他轻轻放过,只是监视居住。只抓走了他手下奔走最力的那个“行”秘打尽。在光复以来的政治史上,还从来没有过这样不留情面,将政敌彻底清除的做法。世人一边腹诽雨辰的做法不符合中国晚清以来政争的传统,一边又为他的雷霆手段感到吃惊害怕。他手中握有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随时就可以将台上跳得很欢的人物轻松赶下舞台,只要他的三十万精锐军队还有七省地盘还在手中的时候! 这样一下,也让很多人看清了局势。北洋武力虽然有短暂的回光返照,但是政治上面生存的土壤已经完全被雨辰清除了,而且用的是北洋势力送上来的借口。那支现在在陕西和地方武装纠缠的军队,等雨辰腾出手来,被清除也是时间问题了。雨辰不去打内战,却先打掉他们的根本,的确是釜底抽薪的一招。原来同盟会三督还有联盟武力自保,呼应西部北洋军,造成实际割据局面的意图,现在也放弃了打算。都在高叫议会斗争,平衡国内政治局面。一下子原来只信奉枪杆子的那些都督们都变得比谁都对已经接近尾声的大选更加的热心。坊间现在对宋教仁寄予厚望,他是内定的内阁总理,是未来最有可能平衡雨辰的人物了。只要在政坛上能多牵制雨辰一天,他们土皇帝的位置就能多确保一天,至于未来究竟会发展到哪一步…………那都到时候再说吧! 雨辰还在马不停蹄的借着他这次雷厉风行的扫荡继续进行着他的动作,每一个举动都让人大吃一惊。陈山河的处分经军法会审后公布全军,降级为少将十八师师长,革职留任,戴罪立功,他的青军会执委身份在青军会执委会议当中取消,留会观察。同时军内展开被他称为整风的行动。对于违反纪律,居功自傲的军官整理出一大批。集中到徐州全部下教导队学习。先给自己军队内部敲了一下警钟。河南取消军管,因为在军管途中,部队由于直接管理地方事务,出现了很多的麻烦和问题。河南开始筹组自己的地方自治架构。第11师调驻直隶整顿,而第12师进驻河南。原来6个团的第14师扩编出一个第16师。也进驻了河南,放在京汉线上面,看样子却似乎在监视第8师的样子。另外宣布仍然在内战的四川为秩序还未恢复的省份,在大选结束,正式政府成立之前,必须要在四川恢复秩序。抽调了现在在湖南的第10师,还有18师35旅组成汤斯灵率领的支队,汤斯灵就四川查办使的位置,由夔门入川东,开始整顿四川地方秩序。同时还在一次餐会上面透露,他有意建议新民国的首都选在南京,更好的继承民国光复的历史传统,而彻底脱胎于清政府让位的北京临时政府的历史羁绊。而且南京处于中国近代精华地区的中央,面向大海,国防上也只要考虑海防而不用担心塞防,又控制着长江的要害,交通方便,的确是近代建都的一个好选择。虽然听到这个消息其他势力的人物都觉得他又在私心自用了,南京就是他的基本实力所在的地方。他还是想搞袁世凯那一套。但是在京津保地区原有北洋的势力被雨辰利用这次事件扫荡一空之后,还有什么地方能提出来和雨辰的提议硬扛?中国的腹心精华之地,可全在他手里啊。建都南京也是题中应有之意。而且不少民党人物,对于南京复都,感情上面也是很能接受的。 雨辰同时也提出了七十万国防军的建军计划,虽然没有具体指出建设步骤。但是大概就是六十万陆军,三十个正规师。现在雨辰手头就有十四个师了,未来留给地方实力的空间,最多十个师。海军十万人的规模,现在海军又几乎全在他手上,这点没有什么好争论的。但是对于实力派的命根子陆军,对于他这个规模限制,实在是意见多多。大家都看出来了,未来如果要闹什么乱子,也在整军计划当中发生。但是袁世凯都没能办下来的事情,雨辰能够办下来吗?他的军队内部,会不会象袁世凯的北洋军一样,最后也接近于分裂?他的军人对于排斥在掌握地方权力之外的情况,能不能长久接受?不管怎么样,雨辰已经在大选结束之前,将自己的意志摊出来了,对于未来的情况,大家都在静观其变。 不论如何,民国光复以来,经过一年多的扰攘,内战烽火连天。现在终于在中国大部分地方恢复了平静。完全合法的全国性的大选也在顺利进行。北洋几乎完全走出了历史舞台。不管以后局势如何发展,只要雨辰还能保持他的强势地位,似乎天下大乱的日子就走到了尽头。下面只是一些地方性的权力角逐,和中央将以怎样的一个方式行使其全国性的威权了。雨辰采用了地方自治的方式对地方势力进行了让步,也许大规模的内战不会再次爆发。这个黎明前的黑暗眼看就要到了尽头。不管台上的人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但是有一点是一致的,大家都怀着期待的心情,等着新民国的第一声啼声响亮于东亚大地之上。也许一个新的世界,就向二十世纪初叶的中国人民,展开了身姿。 中央陆军第十师的历史,在江北军十四个现役正规师当中,应该是最浅的了。这支部队,是由原来鄂军和部分投降的北洋军组成的湖北第一混成旅和湖南谭畏三原来的部队部队合编而成的。部队新,关系复杂。陈山河在武汉的时候,就对这支部队的整训,花了最大的功夫。从江北军抽调出了大量的军官,并从老部队和教导三团中抽调出十五个整建制的连队编入第10师当中作为成军的骨干。师长就是原来教导三团的团长王也鲁。教导系统的干部到其他部队几乎都是加一级使用,王也鲁由于董山之战的凶猛,又得到了打仗风格同样凶悍的陈山河的赏识,经过他的保荐,王也鲁被破格提拔为江北军的不多的师长之一。他的晋升速度。在青年高级军官充斥的江北军当中,也算是一个异数了。在这个位置上面,他知道背后不服气甚至眼红他的人有许多。所以加倍的要好。加上他的参谋长,竟然是雨辰特别发布命令,亲自任命的北洋降将吴佩孚。两人都是心高气傲的人物。在部队整训上面花了大功夫。五个多月的时间,每天的操讲时间都在十个钟点左右,让这支杂凑成的部队上下都感觉在这两个主官手底下训练,还不如上战场上面打死了干净。这个师原来装备的是湖北汉阳厂生产的武器,不间断的实在训练,将原来湖南军队花园池军械库储备的弹药打了个干净。在部队才整顿出样子来的时候,就传来了东北平定的消息。两个私交不见得很好的主官都是仰天长叹,这下厮杀汉以后可没什么好仗打了!为此两人居然还凑在一起喝起了闷酒。但是转眼又是一道命令下来,他们师编入汤斯灵查办使手下指挥,入川恢复那里的秩序!那不就又是有仗要打了?汉阳厂造的子弹,机关枪,上海厂生产的一二式迫击炮。从直隶北洋军军火库当中起出来的崭新的日本造野炮,流水一样的补充到部队里面。加上保定军校毕业,江北军校毕业的见习官大批的调拨补充过来。现在下辖19、20两个步兵旅加一个野战补充团的第10师顿时就显得兵强马壮起来。以后国内的军事行动不多了,四川这么一个大省的行动,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拿下四川,这下长江从头到尾可是全部在江北军的掌握当中了。同时还可以针对现在在陕西的北洋军,只要他们东不能进入山西,南不能从秦岭进四川,在西北那个地方,不要太长时间就得就雨辰的范围,这次雨辰分明又打的是兵不血刃的主意解决这个麻烦。顺便将两个富庶的省份抢到自己手里!北洋军作乱这件事情,虽然他事先没有预料到,但是事情发生了,却把这事件利用得很充分,这也是他一贯的风格了。 在宜昌才挂出了四川查办使公署牌子的一个原来川帮会馆门前,两匹马飞快的奔驰了过来,后面还有一队护兵大背着枪跟着。而新鲜出炉的四川查办使,原来18师的副师长汤斯灵少将正笑眯眯的站在门口等候着赶来的两个人。他现在心情是出奇的好。原来他是仅次于陈山河的,从江苏陆军第二师里面出身的高级干部。现在自己的顶头上司陈山河倒了霉,他虽然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但是这也是给了他一个出头的机会。要不然这个入川查办使的名义,按照陈山河的宠信程度,还不是他兼任?自己最多带军队卖命罢了。功劳到最后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陈无病的。现在可好,自己独当方面!除了江北军三杰之外,三十万人的军队里面,够得上这个资格的人能有几个?现在据说还有风声传出来,他汤斯灵有望递补陈山河的青军会执委的名额。到了这个位份,就是雨司令最亲近的人物了!将来的发展,谁也不知道他老汤能走到哪一步。所以这次四川的事情一定要办好!送到手里的机会,要是错过了那才真的可惜呢。看着第10师的两个愣头青主官就要到了门口。平日里没少给他找麻烦的两个家伙现在看起来也顺眼了许多。他在门口就高声招呼:“鲁直,子玉。你们到得真不算慢!我指望10师动员加上坐船行军的时间,怎么也要五天吧!没想到三天你们就来报到了!” 王也鲁和吴佩孚听到主官招呼,都不敢怠慢,赶紧下马朝他敬礼。吴佩孚心里还有感慨。老子当营长的时候,这个汤斯灵还是南洋第9镇的学兵队的见习官,这一年半下来。倒是自己成了败军之将,要朝他敬礼!王也鲁和汤斯灵还算熟悉,敬礼后笑道:“你新上任,我们敢不捧这个场么?第10师一直都在训练,接收装备的同时拉动也不断。出发命令才下达的时候,我们才全师100公里越野行军回来。正好是整建制,没有离营的官兵。装备都是行军状态,地方早就准备好了船,巴不得我们这些天天打枪打炮训练的瘟神早走,这可不。三天就到了!”汤斯灵笑着捶了他胸膛一拳,王也鲁脸上在董山之战留下的伤疤也兴奋得发光。汤斯灵回过头来,朝吴佩孚客气的笑笑:“走!屋里坐,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把司令交代差使办好!司令忙全国的大局,我们这个小局也不能办砸了!” “四川现在是五个系统在混战,熊克武还是名义上面的都督,现在就在川东,困守在重庆这里。他和咱们不少人还是南京陆军中学的同学。光复的时候他组织蜀军团回四川,咱们跟了司令。现在他闹得…………赖心辉有支小部队,一直在跟着他。两方面加起来最多二万多人,万把条破枪。成都的兵工厂造币厂,自流井的盐,都被他丢得干净。要不是我们一直在宜昌坐镇,他早就被打垮了!其他四系本来占据川西富庶的地方之后,也有些矛盾摩擦。现在在咱们的压力之下,也抱成团了。刘湘、刘文辉、杨森等人。也有七八万军队,五六万条枪,虽然战斗力在我们眼睛里面看来不值一提。但是咱们这次过去不是为了打仗,而是为了在四川建立我们江北的统治体系,我们是威慑,是武力后盾!”汤斯灵娓娓的把总参谋部交代给他的话说给底下这几个瞪大了眼睛的高级军官听。能做如此高屋建瓴,掌握方面全局的发言,实在让他的内心感到了极大的满足。 “所以兄弟我这次可不是穿军装过去的,是要穿长袍马褂和他们谈判!司令说了,四川富庶,要是能切实整顿掌握。那可是咱们长江一线的大后方,就算将来对西南其他省份有什么动作,也是极方便的事情,更别说它还可以关照青海西藏甘肃西康等等省份了!司令说了,咱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要是等他把中央的事情忙出一个头绪了。咱们这里还是没有什么成效。他就要到四川亲自走一趟,到时候咱们就自己摘了肩膀上面的花回家抱孩子吧!司令军令森严,现在又在整风。陈师长也受了这么重的处分,其中的轻重,大家自然会明白!” 说完这些话,他森然的看了底下军官们一眼。这种眼神,可是他刻意模仿雨辰的。果然效果不错。底下的人都神色严肃。他满意的点点头,问道:“大家有什么看法没有,都可以提出来!一期我们打算只先进入重庆,稳定川东,不要刺激川西的那些土著军阀过甚,要是他们联络陕西,那可就大局糜烂了!咱们到了川东,也有高屋建瓴的态势,俯视川西平原,再慢慢的和他们谈条件吧!打也只是最后不得已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的办法。”这些话,也是总参谋部制定的大致原则,他也原样照搬的说了出来。在他看来,最好是完全遵照总参谋部的办法行事,自说自画的话,除了责任承担不起。他以为这样说来,大家也没什么意见,早点结束会议打发大家回部队去吧,时间真是紧张得很。没想到却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我有意见!”所有目光都转了过去,却看见一个瘦瘦的吊着眉毛,满脸傲气的中年军官站了起来,正是10师的参谋长吴佩孚。他这个骄傲脾气,真是绝症了。 汤斯灵一愣,就看到吴佩孚站了起来,大步的走到挂着的大幅二万五千分之一的四川地图面前。大声道:“又要我们在川东等命令,不得轻举妄动,又要在中央大局稳定之前,先结束四川的任务。这不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吗?这样做,只有在川东无限的僵持下去,给那些系统已准备应变的机会。到时候只怕他们就算不想,也真的要去联络陕西北洋了!我们不能给他们这个时间!”汤斯灵的脸色顿时就很不好看,你一个北洋降将,狂什么狂?总参谋部制定的作战计划,把你们的军队打了个落花流水,你还敢指责司马处长定的计划? 吴佩孚却从来不管他人脸色的,指着地图就侃侃而谈:“咱们还是要进川西!入据成都掌握腹心,占据了优势地位之后,想怎么谈就怎么跟他们谈!不然做出的让步,将是我们不能承受的。35旅稳定川东,10师进驻成都。我们是去为川民解斗,安定川局的堂堂正正的义师,何必要顾虑那些人的想法?就算他们七八万人一起上,那种滥队伍也打不了我们10师!现在查办命令才发表,不能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什么事情,还是要掌握主动为上!北洋越过秦岭的可能性微小,现在他们还在和陕西渭南那里的土著军队战斗,自己地盘未稳,翻过秦岭天险来支援川军,那简直就是笑话。司令也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果断抽调兵力进入四川的。想尽可能的加强我们团体的地位,所以我们才要采取主动的做法!” 一席话说的满座皆惊,对于这些年轻的高级将领来说。吴佩孚的建议实在比司马湛的计划合胃口多了。军功是打出来的,又不是谈出来的。江北军不是一向主动出击吗?真要是留在川东谈判,还不知道谈到什么时候呢。但是汤斯灵会听他的意见么?眼见得江北军的黎明已经到来,他们想在这个大时代当中立功的心情也是越发的急切。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诞生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诞生 大选终于全面的结束了,众议院当中六百九十一个议席。联邦党占据二百九十九个席位,国民党占据二百一十六个席位,其他党派占据一百六十六个席位。联邦党没有取得简单多数。参议院一共一百一十个议席,联邦党占据了七十三席,取得了超过三分之二的多数。国家元首的争议,也没有什么悬念了。议员们陆续就道,在五月份中旬的时候齐集南京。这里已经是一片春光繁盛的景象。在议员宣誓就职的时候,北京临时参议会过渡委员会也宣布结束。经过几天的紧张筹备和酝酿,终于和外界风传的一样,宋教仁领衔组成了联合责任内阁。各部院的人选大多和传出来的风声一样,只有水利部部长换成了谭畏三,原来预定的陈其美只捞到一个次长的位置。工业部部长确定了是谢明光,次长邓肯。内务警政部部长空缺,以陈卓以次长的身份暂代。地方自治协调部还是章太炎,不过次长就是原来联邦党的秘书长沈恩孚,他没有参与议员的选举。众议院的议长就是丁西林老先生,参议院的议长却是国民党方面的林森。这是一个多方面做了妥协,大家表面上互相平衡互相牵制的局面,似乎就是皆大欢喜。宪法起草委员会也提交了民二年宪法草案,供参众两院审核批准。当宪法通过之后,就是正式选举国家元首的时候了。在那个时候,也就是雨辰步入自己国内生涯顶峰的时候。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就已经将他捧在了最高的地方。 在雨辰的心目中,这一切就已经天下大吉了吗?还远远没有到那个时候呢。国内仍然没有完全平靖。西南军阀,同盟会三督,西北偏远各省。都还处于割据状态,中央政令不加。有些地方内战的烽火仍然没有停止。雨辰的军队已经协防山西,同时进入四川。在四川省内,军阀自己的权力看得远比雨辰的实力来得重要。当第10师水陆两路并进川西的时候,虽然一开始狂飚急进的姿态让川西军阀一时反应不急,但是现在居然也有交火发生了。在成都10师居然和邓锡侯和田颂尧的部队大打出手。两人在成都的防军被打垮之后,居然联合四川号称五师长联合上书,控告汤斯灵和10师的官佐鲁莽灭裂,破坏川省大局。他们竟然还真的想赖定了四川这块地盘,完全无视雨辰想把四川收入囊中的大计!地方如此,财政统一和军队国家化的政策推行起来,自然会困难重重。 加上还有现在民生凋敝,民族工业不振,地方自治和中央未来关系如何协调。省政府如何组织引起了极大争论,国家总体财政极不宽裕,而要做的事情却是太多太多。等等等等方方面面的问题。前面的强人给雨辰留下的实在是一个烂摊子。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他这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来收拾。时代的潮流加上他自己的不懈努力,终于让他等到了成功的这一天。他知道前途多艰,但是他却满怀信心。时代的潮流,民族的觉醒是不可阻挡的。他只要顺应这个大势。虽然仍然会面对很多困难,但是都是能够解决的。最重要的是,他对这个传承了三千年却依然顽强的存活至今的古老民族,充满了信心。在历史上这个民族在二十世纪的几个重要关头都错过了机会,让民族的气运近乎断绝。在这个世界里,这个民族再不能错过什么了。这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大使命。虽然权力的巨大诱惑力使他迷醉。操纵别人的命运的感觉也让他感到愉悦,但是这个使命,他却无时或忘,永远谨记在心。他将带领这个新的民国,迎接一个崭新的新世界。未来,在等着他。 1913年5月28日,新宪法草案得到通过。规定国家元首为总统,由参议院选举产生。参议员任期为五年,总统的任期也同样为五年。但是没有规定总统的任职到底几任为止。国民党在这一方面提出了修改意见,认为总统的任期最好为两届为止。但是雨辰派的议员表示,美国当初总统也没有限定几任,由华盛顿两任之后放弃竞选才形成的大家默认的总统任期不超过两届的规定。在现在国家多难的时候,需要稳定的领导,这一方面还是不规定明确的任期数为好。将来自然会形成民国自己的规矩。经过激烈的争论可能还有些见不得人的背后交易。国民党的修改意见被微弱的多数否决了。而总统的职权则是统领全国陆海军,责任内阁的大政需要总统盖印认可,对参众两院形成的议案总统有否决权。外交军事等牵涉国计的大政,总统可以不经过内阁直接提交参众两院表决认可。责任内阁对总统负责,而总统对参众两院负责。安蒙军作为一支捍卫国家利益的武装力量,可以在紧急时刻,不经过议院批准由总统直接动用用来维护国家利益。(美国海军陆战队民国版)。民二年宪法正式取代了临时约法成为民国宪法,其中内容多有继承自临时约法的。 1913年5月30日,参议院以一百一十票中的八十九票的绝对多数,选举雨辰担任民国第一任正式政府的正式大总统。孙中山得到了十八票,两个候选人的竞争,雨辰以绝对优势取胜。民国以来形成的光复四大伟人,孙、黄、袁、黎。死了两个,黎元洪销声匿迹,而孙中山拒绝了雨辰请他担任副总统的邀请,就任全国铁路督办这个雨辰特意凭空设立出来,隶属于总统府的机构,去实现他铁路建设救国的梦想。历史走了这么一圈,最后终于形成了这么一个结果。而1913年的6月1日,就是雨辰正式宣誓就任的日子了。 各国对远东这个国家巨大的政治变动,都倾注了最大的注意力。评论文章,外交官正式的报告,甚至还有国家发表的关于远东格局变动的白皮书。都是连篇累牍的。他们都隐约的意识到,至少是在远东,一个新的历史格局正在塑造。 “袁世凯先生死于1913年的1月27日,他亲眼看到了自己一手塑造的北洋团体的崩溃。却没有看到这个团体从根本上的灭亡。对于他来说,错过了北华春季那场针对北洋下台的高官的野蛮搜捕,也许是一件幸事。他更没有看到,整个中国的国民,至少是绝大部分,选择了将国家的命运交付给了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也许是一件更大的幸事。对于这个一直想以稳重渐进的办法,竖立自己在全国的权威,慢慢带领这个破败的天朝上国走进现代国家行列的老人来说,死去,也许就是不用看到这一切的最好结局。” 这篇文章是泰晤士报记者莫理循先生写的,这个袁世凯狂热的支持者一开始就用淡淡的哀伤笔调追忆了一下袁世凯,他的这篇文章,引起了很多人的阅读。他对中国的历史和现在的了解,在西方人当中,的确是首屈一指。 “在中国古老的传统当中,很少有这么一个年轻人掌握国家大权的时候。当然封建帝王的子孙除外。他们虽然当上了年轻的皇帝,但是底下具体管理这个国家的还是稳重的老年人。这是这个国家的传统。但是现在的局势,终于发展到了这个国家背离这个传统的时候了。一群从上到下都年轻得另人瞠目结舌的人接管了这个国家的全部最高权力。也许是这个国家的人民厌倦了上百年自己国家地位的低落,还有无能的政府,才选择了他们的吧。总之,他们在大致上合法的程序当中赢得了选举,获取了中央大权。本文的作者已经无意回顾他们攫取这样的权力的过程,这本身就已经是个传奇了。本文作者只是想分析在这群年轻人的治理之下,这个国家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对西方列强国家,在华的传统利益,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这个国家中央和地方的关系很特殊,特殊到从来没有在他们的历史上面出现过的样子。中央政权似乎终于承认了从晚清以来地方的权力逐渐扩大的现实。再也不任免或者派遣官吏到地方的基层机构——也就是县了!中央和地方的关系,似乎就局限于税收的分成上面。满足于在地方派遣税务机构安全机构之类的东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国家终于不再直接管到地方。但是这又不同于联邦制度,焦点就在于省级机构的地位非常尴尬。他们绝对不会拥有象美国的州一样独立的地位。但是由于对地方控制力量的减弱,又不再拥有封疆大吏的威权。他们这个机构,到底是由中央派遣呢,还是由地方选举产生?根据雨辰对权力的控制欲望,他虽然放弃了县以下的机构,但是对省的控制,还是很严的。如果在各县地方自治的基础上,空降下来一个个的省政府,他们到底能够做些什么,是贯彻中央的命令,还是尊重地方的意见?也许将来的矛盾就会出现在这里。要不就是向完全的联邦制度发展,要不就是回到老路,笔者看不出什么其他的妥善解决方法。但是抛开这些,雨辰减少了行政单位的层次,减少了行政开始,让前清的复杂地方机构变得只剩下县这一种组织形式,这种魄力,还是值得称道的。这种方式,长远来看,只要运行得好,似乎也是一种难得的善政。最主要的是,根据江北的经验来看,原来在以前的政府当中数目惊人的行政开支,已经大大的节省了下来,中央的税收,也得到增加了。 从财政上来看,本来从任何角度来进行分析。本届政府的财政情况都是令人绝望的。特别是在雨辰坚定的推行完全免除农业税收的情况下,本来对本届政府的任何财政收入都不应该表示乐观的期望。但是在雨辰通过果断灵活的手腕进行税收整理,并且在很大程度上面剔除了中饱私囊的情况(天知道他怎么想出这个通过减少行政官吏反而增加了税收数目的手段出来!)。财政情况似乎也变得不那么令人不可以接受。在这个国家的军队还没有因为军阀的原因而变得恶性膨胀,行政支出又减少的情况下。雨辰幸运的成功了,在可预见的将来。他的中央将拥有比清朝末年更多的收入,也许二倍,也许更多。就看到他将会把钱花在什么方面了。如果是笔者的话,宁愿以稳定的财政收入来作为币制改革的支撑。这样更加有利于中央政府管理经济。但是笔者总会恶意的揣测,他将把这一大笔钱花在他在远东已经很强大的军队上面。他靠军队起家,必须将资源大量的用在军队上面,不然他的统治基础,就会动摇。这是任何一个军阀饶不开的道路。 好了,我们终于要谈到文明国家在华的传统利益将受到如何影响的问题了。还有这个新民国的外交政策。我们可以数数看,雨辰在崛起的过程当中,得罪了几个国家?他和英国在长江上面对峙过,他在蒙古打击过俄国扶植的政权,他甚至在东北和日本军队发生了极大的冲突!要不是列强们各自打着各自的主意,甚至互相牵制。仅仅是一个列强的联合行动就能将他的统治扼杀在摇篮里面!雨辰在这件事情上,显得无比的走运!不知道他是真的了解国际上面的情况还是仅仅凭着他的直觉。如果是前者,他很可怕。如果是后者,他更可怕。现在唯一对他表示出极大善意的国家,也许就是美国了…………传说他们还签订了密约。雨辰在掌权以后,他会如何做呢?笔者相信这个有时显得古怪的狂热的年轻人会选择收回关税,否决偿还一笔又一笔的外债,甚至在租界或者各国租借的某些领土上面采取一些愚蠢的挑衅行动。毕竟他靠这个赢得了民心,也想靠这个继续稳固他的统治。如果他真这样做,那对于他来说,那就是一场灾难!笔者甚至可以确认,有很多人还在期望他这样做!总之可以确定的是,笔者对于他能够采取明智的外交政策,并不表示乐观的态度。在这一方面,西方列强不能再采取各自行动的政策了,必须采取统一的行动,表明我们的声音,体现我们的意志!给这匹年轻的马驹戴上笼头,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一件事情! 总之,这个政府是勉强成立了,在雨辰的军事压力下大家坐到了一起,但是面临的问题还是许多。他们有可能改变东亚的政治格局,对各国在东亚的利益形成某种程度的挑战。但是只要我们行动果断,还是可以让他们在我们的接受范围之内,我们最应该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各国是否承认这个新政权上面达成一致,让他们先对我们有所承诺………… 雨辰放下了手中这篇文章的翻译稿,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西方对这个国家的认识和偏见已经根深蒂固了。在国内,只怕也有很多人也是这么想的。而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他们大吃一惊。自己任重道远,又何必和他们计较呢?一切都让以后的行动来说话吧。 他今天的形象,显得特别的庄重。仍然是江北军传统的黄色军装,风纪扣扣得整整齐齐。但是罕见的挂上了上将的领章和肩章。青军会的徽章端端正正的别在左边胸口。没有流苏,没有穗带。只有作为一个军人形象的整洁威严。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军帽,郑重的带在了头上。转身看着门口,那里只有李媛穿着一身淡雅的小礼服,正痴痴的望着他。不管他今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在这个单纯的小女孩心中,只记得那年冬天她在前线第一眼看到他的形象,那时他的身上,似乎就像镶了一层金边。直到现在,他身上还是寄托着女孩子的全部爱恋和思念。 王登科穿着全套的军礼服也走了过来,这个副官长今天也是兴奋得满脸红光。他低声的对雨辰道:“司令…………时间到了。”然后就是一笑:“等会就该叫您总统啦。”雨辰一笑,走过去轻轻挽起了李媛的手,大步的就朝门外走了过去。今天,公元1913年6月1日,就是他就任总统的日子。这一年半令人目眩神迷的经历,终于造就了这个神话。 门外已经是两队身着军礼服的卫队士兵在列队迎接。冯玉祥站在排头,身形显得更加的高大的,看见雨辰出来,军乐队奏乐。卫队捧枪行礼,冯玉祥更是一个用力的撇刀行礼的动作,迎接雨辰的到来。雨辰微笑着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慢慢的朝等候他的汽车走去。激昂的军乐声中,他的浮想联翩,渐止不可遏制。如果这一切是梦,就千万不要让他醒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所有一切的付出,现在都变得值得的了。如果这个世界需要他一直冷静的处理事情,但是今天,还是放任他的思绪不受约束的奔腾一天吧。 新世界就这么涌到了他的面前,时代潮流浩浩荡荡,但是他就是站在潮头的那个人。这种终于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实在是用言语难以形容的。想到未来无限发展的可能,想到自己在民族气运沉浮的时候自己在其中能发挥的作用。他就觉得心里似乎被一种蓬勃的欲望所充满了。未来就在我的掌中。 当汽车一路开往那个曾经作为两江总督衙门,天王府,临时大总统府的建筑开过去的时候。沿途都是欢呼的人群。人们经过一年多的变乱,也实在渴望一个新的正式政府成立了。而雨辰现在就寄托了他们全部的希望。他的年轻,他的名声,他的威望,他的军队,他的在江北治理的成绩,造就了他现在的地位。他的团体对他有信仰,而这些民众,同样对他有期望。而雨辰在夹道的欢呼声中,却一直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耳边有时还会响起枪声炮声,还有在上海起兵时候自己手中那支步枪发射的火光。到了这个世界,他只是这么一次亲手开枪了呢。只有身边女孩子身上的香气,才能提醒他,他就在这个世界,就在去就职担任大总统的路上。 总统府里面早已冠盖云集,议员代表,政府官员代表,军队代表,民众团体代表,观礼嘉宾早已济济一堂。当雨辰的身影出现在礼堂门口的时候。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突然有人轻轻的鼓起掌来,接着就是其他人的掌声,最后掌声就混成了一片,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到了最后就是一片潮水般的声音。雨辰在镁光灯闪成一片的当中,在人们混杂了各种各样情绪的目光当中,挽着李媛,微笑着向前走去。在主席台上,参议院的议长林森先生那时还是个精壮的中年,也以同样的微笑在等候着他。 他终于走上了主席台,而李媛就在台下的人群里,小脸泪眼模糊的看着他。林森大声道:“今天,就是雨辰先生就任中华民国第一任正式总统的日子!兄弟作为监誓人,实在是感到无比的荣幸!在这个庄严的时刻,我们欢迎雨辰先生宣誓就职!” 雨辰稳重的走到了台前,看了一眼面前的扬声器,庄重的竖起了他的右手。在这个场合,他实在是年轻得过分。民国得命运,也就这样压在了他的肩头。 “吾誓以至诚,就任民国总统职位。从此为我民国国民奉献全部心力。遵守宪法,维护国家民族利益。若有违背,愿受国民最高之惩罚。”誓词是简短的,然后林森满面笑容的走了过来,将参议会的正式就职法令交到雨辰手中,他双手捧了过来,贴在自己的胸口。这一切就已经算礼成了。不知道由谁起头,欢呼声顿时响彻了整个礼堂,就像要把屋顶掀开一样。总统府草坪上放列的十八门礼炮,顿时也开始鸣放二十一响,春雷般的炮声在南京城上空轰响,代表着一个新的时代的到来。在这一刻,江北出身的人都忘记了前途还有那么多的困难和风险,欢呼着拥抱在了一起。观礼的军官们将自己的军帽抛上了天空。南京周围的驻军在青年军官的带领下列队欢呼,江北这个团体,在这一刻就到了成功的颠峰。 在炮声的隆隆余响当中,雨辰又走到了扬声器前面,等着人们慢慢的平静下来。他皱着眉头,象是在想着什么,似乎在想着这几百年来民族的气运沉浮,想着未来的无限可能。 “当年上海光复的时候,我在张园发表过庆祝光复成功的演说。愿意置身在民族复兴的祭坛上面,为我们国家的重生,献上自己的一切。华夏的列祖列宗似乎接受了我的献祭。人民相信了我的许诺。终于在今天,让我走上了这个位置。我知道,我更没有退步的余地。只有为中华民族的重生奉献上自己的全部辛勤汗水甚至生命。大时代的潮流到现在不是终止,而是刚刚开始。我希望大家能以国家民族和我们这个古老文明的名义,团结在我的周围,为这场存亡绝续的战斗献出一切………… 我们这个民族,在一千多年以前,在五胡乱华的时候已经面临一次断绝。一次淝水之战挽救了我们的文明。最终在唐王朝绽放出了最绚烂的花火。历史上那么多的古老民族都灭绝了。那么多的古老文明断了香火。但是我们这个民族,这个文明却曾经成功复兴!自唐以降,随着蒙古的入侵,接着就是满人的入侵,再加上近代西方列强的逼迫。我们的文明再次跌入了最低点,气运衰微,不绝如缕。我们能够迎接这第三次的复兴么?我相信我们能够!这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历史不会给我们太多的机会,我们究竟能做到哪一步。我们究竟要付出怎样的努力和牺牲。都看今天在座各位的了! 苍天在上!” 这个就职的演说,在百年之后读来,还是那么的激动的人心。这是一个民族到了绝境的呐喊。不过是借着雨辰的口说出来罢了。而随着这个就职的演说,新民国终于诞生。新世界的大门,开始为这个苦难深重的民族慢慢敞开。未来到底是将如何的发展,真的是只有苍天在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奠基(一)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奠基(一) 四川秋天的天气,已经是非常的凉爽了。在成都旁边的温江县,今天一大早却是从来没有过的热闹。都快超过赶集的时候了。不过这次在这个小小县城里面,却全聚集的是四里八乡的青壮汉子。县城的几条街道一片的吵闹,在川音中显得温软的成都方言在到处响着。 “龟儿子,莫挤,师管区的官长还没到。再挤蛋黄都挤出来了!” “小娃娃你才多大?也来吃粮当兵?有保没得?现在种田不交皇粮,还是回家守着你老汉种田是正经,来当啥子粮子嘛!一个县才要五百匹粮子,你来充啥子军嘛!” “你啷个说的嘛,这不叫粮子,邓猴子田大脑壳的兵才叫粮子!现在这个叫啥子国防军!日他先人板板田大脑壳给咱们算皇粮算到了民国五十年。要不是这个国防军过来,老子连自己重孙孙的皇粮都要交了!还好天下变了,有个新的啥子大棕桶。带的国防军一个月吃十二块的粮!据说当四年就回家。冲着他们赶走了田大脑壳,老子也要当这个国防军。黄呢军装皮马靴,美气得不行。又不强拉,当了兵还有二十块安家费。哪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爽气的国防军。老子也开四年洋荤去!” 几个师管区的下级军官们满头大汗的在征兵点那里维持着秩序。他们都是本乡本土的人,从原来四川军阀手中留用下来负责兵役的人员。正有努力报效的心思,却没想到这次招兵来得这么的踊跃!要是上级官长来了,看到这个乱劲,自己不能办事的名声可就坐实了!对这些不懂得排队随处大声嚷嚷或坐或站的乡民们,又不能拿出平日的威风喝骂甚至用鞭子来招呼。上级主官已经有指示了,这次是第一次局部地区实行义务兵役制度,对这些报名参军的百姓要热情,在他们入营之前也不能呵斥。真是叫他们觉得两难啊。 四川的局势大定,还是要归功于吴佩孚的掏心战术。他们本来是沿江前进的部队,汤斯灵的命令就是到重庆为止。吴佩孚和王也鲁两个人都是胆大包天。发现川军沿江配备薄弱,就果断直进川西,在川西军阀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出现在川西平原上面。这时他们才开通电台联系还没到重庆的汤斯灵。汤斯灵先为他们不服从军令大发雷霆,然后又不得已的补发了一个命令,还在心里面发誓。王也鲁是教导团出身的真嫡系,打板子有些下不去手,吴佩孚这个北洋降将,非要在事后给他一个好看不可!但是王也鲁和吴佩孚他们做得倒还算争气。马上就以中央四川查办使的名义让成都现在三师联防的邓、田、刘部让出成都,退到川北等候中央的处理意见。在一天的时限之内没有收到三师联防总部的答复,王吴二人就指挥第10师向前缓慢攻击压迫,强行接防。双方经历了短暂的交火之后,本来意见就不统一的三部终于没有敢抵抗下去,让出了成都退到川北,纷纷的电报中央表示归附的意思,有些顽固的就准备依托陕西继续对抗下去。经过雨辰来往几封电报,拉一派打一派。有些立功心切,准备效力新朝的人物就对其他还不肯低头的人动起了心思。整个夏天,内战都在川北继续进行。而雨辰就位大总统之后,不断的从长江中游抽调部队进入四川,他是铁了心准备把这个大省收入他的基本地盘里面了,现在名分大义甚至兵力优势都在他这里。经过一个夏天,这个川省局面的归属也就没有任何悬念了。田颂尧、刘存厚亡命陕西。而刘湘、刘文辉、杨森宣布服从中央。他们和熊克武的军队一体接受点验遣散。四川补行地方选举,筹组地方自治机构。这些将军丢了军队却马上转回身去,借助他们在地方雄厚的影响力,想多抓几个县的统治权力。雨辰并不是不知道他们回到地方,掌握了县级的地方行政大权,还是要搞他们作威作福的那一套,但是现在也只能暂时容忍。等局势发展以后再慢慢整顿吧。只要军阀都放弃了军队,以后再采取手段收拾他们,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现在从川省到雨辰统治的基本地盘,甚至那些现在还形同独立的省份。都是显出一副表面上国泰民安,河宴海清的迹象。雨辰就位以来,还忙着在理顺他自己地盘上面中央和地方的关系。在江苏和安徽两个省,他在试行省政府由各地方自治单位选举的政策,在湖北、湖南、河南、山东、直隶等五个省,还是采取了废除都督,直接任命文官省长的做法。省级机构比较简化,设立教育、财政、工商、警政、农林等厅,主要使命还是上传下达中央的政策和地方的反应呼声。在雨辰的设想里,地方省级机构最后还是要由省参议会选举组成。而以后中央在地方只有财政、安全、司法、内卫警政等派出机构,确保中央政策的体现和中央的财政收入。但是这一切现在还不能做到,现在这种民选省长,中央派出省长,甚至原来的都督就换了一个省长的名义继续掌握军政大权的混合情况,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还将长久并存。所以雨辰只是在四川发了一次力,而对陕西,西南军阀,同盟会三督等等势力。还全然没有触动,民国大团结的景象,似乎就是呈现一片祥和的气氛。但是这种局面,会一直维持下去吗? 因为获得了四川,四川在雨辰未来的蓝图里面,是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省份。川省既是未来西南边防的枢纽省份,又是国内可以面对西南西北两个方向的最好基地。这个省份的人力财力又非常充足,雨辰已经打算在这里养兵三师,顺便从这个省份开始试行义务兵役制度,步兵服役四年,特种兵服役六年,必须在地方有田土产业家庭的良民,在县议会具保了之后,挑选服役。除了第10师驻守四川之外,新的两个师的番号也已经颁发了,就是17、19两个师。这两个师也因为是民国第一批的义务兵役师而载入了史册。所以,才会出现开头的那一个场面。川省人民对这支军队的好感,使得报名入伍的人潮分外的汹涌。 对于雨辰在川省的行动,感触最深的无非就是现在在陕西的北洋势力了。这时陕西秋天的天空,一片高远,这个西部的省份,已经进入了一年来最好的季节。而北洋军的残余势力,借着雨辰的有意无意的放纵,在一个夏天里面,基本打垮了渭北渭南的地方武装,张凤翔已经带着他陕西省省长的名义逃到陕甘的边界。北洋军两个师和其他部队,划分了防区,初步的在陕西安下了家来。但是东进现在山西有安蒙军第2师进驻协防,南下四川已经是雨辰的囊中之物,难道他们就只有一直向西,逃往穷荒绝域?或者是在某些人心底渐渐滋生的想法一样,向东边这个年轻的强权者投降?这一次挺进陕西,实在是耗尽了这支部队绝大多数人心中的勇气。随着雨辰的就职,终于坐上袁世凯原来曾经坐过的那个位置。他们已经深切的感觉到,这个世界已经变了。 关中的阳光洒在雷振春的身上,让他觉得懒洋洋的。他坐在一个小丘的高处,旁边的女人就是他的家眷,两人并肩坐在一起,看着田地里面的麦浪起伏。身后是副官和几个护兵在那里忙忙碌碌,忙着布置带来准备野餐的食物。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副夫妻两个出来踏青的景象。但是夫妻两个交谈,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光灿,你还没有决定么?”说话的就是雷振春的妻子,他前妻早死。现在这个妻子他在天津续备军督练主人任上不能免俗的娶了一个女学生。本来他在河南带第7师的时候,这个老婆没有随任,但是到了陕西之后,却赶了过来,随身还带着蒋百里的信还有在北方早就名声大躁的白斯文的口信,所有的话归根结底都是一句。要他反正!雨辰给他许下了一个中央师师长的职位。他倒不是为这个师长的职位动心,就算当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淹没在江北出身的军官当中,最后被架空?他自己想的只是,守在陕西这个地方,虽然一时有了落脚的地方,但是绝对是没有前途的。雨辰已经把北洋的政治基础扫荡一空,他们在这里也只是等待着灭亡的命运。齐燮元何宗莲杨善德他们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在陕西都有了一种最后的疯狂的姿态。拼命收刮地方财赋,武装押运陕西出产的烟土,似乎就在为下台做寓公做着准备。而他却并不想让自己的未来就这样宣告结束。 他看着自己的太太,这个白净秀气的前女学生现在却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什么时候雨辰的情报系统都做到这一步了?居然连他的太太都能运动成功到底是凭借什么才让这个一直婚后以来很安分的女人奔波这上千里传递这个消息,甚至还在他身边不断的运动他,甚至监视他?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陌生。还变得让他有点无法接受了。他淡淡的道:“我要做什么决定了?现在我们又没有自己闹独立闹割据,打出什么北洋国的旗号。就在这里有什么不好?也还是民国的军人嘛。你来了正好我们一家可以团聚。也别东奔西走的了,安心住下来吧。我觉得这个地方很好,人也淳朴,在这里安个家也没什么。我是关中暨潼关的警备司令,每年也能分到五万多块,生活问题也不用担心,在这里很成一个人家了。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他的太太却定定的看着他,只是慢慢的摇头。她的眼睛里面闪动的光芒似乎就可以用憧憬这两个字来形容。 “光灿,你读过雨总统的就职演说没有?”雷振春的确看过这个,心里也为雨辰的演说技巧佩服了一下,说到其他什么,那就是没有的了。雨辰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直很模糊。似乎就是综合的袁世凯孙中山还有蒋百里的集合体。到现在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个什么人。一个热血的青年理想主义者,还是老谋深算的权谋家?没有理想他不会得到这么广泛的民意支持,而没有权谋,他也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坐上这个位置。她的太太只是慢慢的在自己说话:“不要以为只有你们男人才关心时事,女人也一样。我毕竟读了这么些年的书,虽然最后归宿还是着落在了你的身上,只能在家相夫教子了。但是毕竟女人也是中国人啊!我相信雨总统能把这个国家的事情办好,能挽回我们这个民族的气运。可是我是女人,能做的事情并不多,所以当蒋先生和白先生来劝我的时候,我马上就答应了。不然他们还会逼我一个女人不成?劝你反正,这是对国家还有对我们这个家庭都再好不过的事情。光灿,你不要再犹豫了,每次你在外面打仗,我都担心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不是怕你有什么意外我们这个家就散了,就是看到你带兵打的尸山血海的,这要造多少的孽啊!你们在这里,中央一定会带大兵来打,少死些人不好么?象蒋先生说的,给国家多留一些元气不好么?我不是在替谁来当劝我丈夫的说客,只是单纯的希望你好而已,我看不出有什么更好的路出来。” 雷振春心里浮现出了丝丝的温情,替妻子挽起被风吹乱的头发。是啊,自己妻子在学校的时候,那可是风云人物啊。是在天津鼓吹女权主义的。还被那些士绅骂作是妖孽。她能想这么多,的确是她心里的话啊。他看着自己的太太,心中似乎决定了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只化作了淡淡的一声叹息:“唉…………我心里有数。难得出来散心,就别说这些了,好么?” 如果问雨辰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面的感受,那还是他到这个世界以来不变的那种感觉,忙!而且还是加了倍的。原来只操心江北一块地盘,已经是不可开交的样子了,更何况现在又加上了整个国家的责任!在铺天盖地而来的事务当中,他必须分清楚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主次,还有自己最高的目标是什么。总统和内阁现在虽然都初步确立了,但是权力划分必须要清楚!归根结底一句话,就是总统的权力要尽可能的大,而内阁的权力要尽可能的小!为此他不惜采取最坚决的手段。为此他宁愿先把几个事实独立省份的事情先撂开手,交给底下的人先一边准备去。经过和内阁的几次扯皮,国民党果然如他预料一样的退缩了。他们实在也不想让这个他们参与掌权的局面决裂。总统府下属的机构也逐渐成立了起来,都是只对他负责的机构。国防军总参谋部,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国家工商发展指导委员会,国家币制改革委员会…………等等机构在总统府里面如雨后春笋一样林立挂牌出现。内阁的功能已经慢慢开始萎缩,很多事情都是总统府下属机构办理之后,然后再行文在内阁相对应的部委备案而已。对雨辰要利用总统这个地位进行某种程度的独裁,大家都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没想到一开始就表现得这么明显,内阁宋教仁总理现在就是在死保这个总理政务副署才算合法得权力,不断的发文质询总统某项命令没有内阁副署是不合法的。雨辰倒也从善如流,将总统令一概收回让他副署。如果他不肯,他就不以总统令的方式而是采取私人训令的方式推行下去,这个时候他顾不得什么程序,他就是需要自己的意志得到完全的体现! 一次大战就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这是这个世纪中国想要一定程度走上国际舞台的最好机会!要参加这样的国际博弈,他的历史知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实力不足的弱点,但是完全没有实力那是更不可想象的!他以最大的精力在推行币制改革的计划,国家拥有稳定单一的货币就有助于形成全国的市场,可以集中财力抓紧时间办点大事情!安徽马鞍山的煤钢军工联合企业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雨辰已经下达了死命令,这个在1912年开始建设的企业,必须在1914年部分投产!国家第一步的商法也在紧锣密鼓的讨论审核当中,雨辰也在极力推进民族商业的发展,光复银行作为已经确立了法律地位的央行,在扶植民族工商业上面,被他寄予了厚望。在他就位几个月以来,通过光复银行担保而商业银行发放出去的工商业贷款数字已经创下了历史记录。江北他的基本地盘本来就已经上了轨道,现在全国市场又已经对他们开放,那里的工商业发展更是加快了速度,但是雨辰觉得这一切还是远远不够。他想要的实力不止这么一些。 陆军也在开始整军,海军计划在陆军整军过后再加以整理。陆军三十师国防军的计划已经发表。江北出身的部队嫡系已经又发表了五个师的番号,就是在四川成立的17、19师,在山东成立的20师,绥远以库伦步兵团为基础扩建的21师,还有在南京成立的中央警卫师。加上段芝贵专任直隶省长而放弃的15师,现在中央嫡系部队正好是二十个师。东北除了27师,也将吉黑部队改编为28、29师。陕西的北洋军被进一步压缩,4、6两个师的番号只保留了第4师,让他们自己内部争去吧。浙江的部队是第6师,广东的部队师22师,云南23师,广西24师,福建25师,广西26师,原陕西地方武装的残兵败将雨辰也慷慨的给了一个30师的番号,鼓励他们和北洋残兵对抗到底。非嫡系的陆军被整编成了十个师,至少在名义上面已经统一了,未来如何消化这10师部队,要等到雨辰腾出手来再说了。 让他忧心的还有国际承认的问题。西方列强这次总算是统一行动起来了,在对新民国进行承认的问题上面。除了美国之外都是意见一致,整理债务,确保还款期限。关税作为还款抵押还是必须在英国总税务司的控制之下。如果新政府要进行币制改革借款,必须向四国银团借款,不得于单一的国家发生关系。租界的地位必须得到新政府的承诺保证,以前的条约继续有效,这样才能让这些西方列强国家承认新政府的成立。美国政府虽然表示了很大的善意,但是在这一点上还不能单独的跳出来,他们也想雨辰政府对美国原有的在华利益表示承诺。这一点和其他国家是一样的。只是答应共同承认了新政府之后,美国可以立即将两国关系升为大使级别,并签订密约,还有单独提供一笔秘密的币制改革贷款。在塔夫脱总统下台之后,美国对雨辰的热情虽然还有延续性,但是却没有原来那么高涨了。 这个外国承认的问题,以前一直纠缠了南方临时政府和袁世凯中央政府的始终。而现在换作雨辰,来面对这个问题了。新政府成立三个月以来,一直还在究这个事情进行谈判。不少人已经以为,按照雨辰对外激烈的性格。这个问题大概就是新政府的第一次危机吧!倒要看看这个初掌大权的年轻人则那么应付这次危机。而雨辰究竟会怎么做,实在是非常让人期待。是他抛弃了以往自己的口号行动委曲求全,还是对抗到底?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奠基(二)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奠基(二) 南京作为第一届正式的民国中央政府的所在地,人们对这个首都所在的地点。还是有着很多的反对意见的。特别个闷热潮湿的夏天的到来,加上这个城市如中国当时任何一个大城市一样的排水不良,环境脏乱。这种气候更加剧了人们的怨言。从北京迁过来的各部的办事人员半是北方人,都不禁怀念起北京的气候起来了。 在秣陵路的一处公馆洋房的门口,一辆汽车滑了过来。门口早就有人在等候着这辆汽车的到来。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熟罗长衫,单纱马褂的老头子。正是现在担任民国商业部部长的张季老,他热得满脸是汗,从放着冰块的汽车中一走出车门,就感到一阵热气混杂着街上驴马粪的味道扑面而来,连和主人寒暄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是勉强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一前一后的赶紧走进了洋房的大厅。坐下来就忙着用冰过的毛巾擦汗。张季老苦笑道:“这南京的夏天真真要人命!前年在南京设立临时政府的时候,我当工商总长办公都在上海。住在吴淞海边还不是太难受。现在各部按要求必须在南京办公,房子又不够,工商部和水利部就在一个院子里面。真是受不得了!加上本来就是一个空头部长,原来归工商总长职权的盐税管理,厘税管理,和银行往来,这些职权裁撤的裁撤,归并财政部的归并。老头子何必在这里苦熬?早点请病开缺拉倒。你问问现在非江北系的部长们,有几个愿意继续伺候下去的?” 房子的主人正是江苏省地方议会的议员张容,他是张季直的学生。本来张季老最重视的几个学生并没有他的名字在其中。但是现在沈恩孚投靠了雨辰,雷奋帮北洋对付雨辰,现在还在天津的军事监狱里面,他这才在张季老面前吃香起来。他虽然当了一个江苏省地方议会的议员,但是在全国议会选举中被联邦党的议员挤掉,也是满腹的怨气。听到张季老抱怨,也忍不住发牢骚道:“可不是?上面那个家伙得志太早,真不是一件好事。要坐那个位置,他的磨练还远远不够!行事颐指气使,把什么权力都收在总统府里面,内阁现在几乎就成了摆设!才几个月,又是一个新袁世凯矣…………老师也不必恬淡求退,现在他也是内外交困。咱们就看看他还能撑多久吧。”他的语调渐渐变得深沉起来:“老师现在和民党人物同处内阁当中,大家都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只要咱们能够合在一起,未来未必事不可为。这个情况下,咱们要是主动想去动摇雨辰的地位,怕是不可能了。胡乱去做,只怕就是赵智庵的下场!咱们不如就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得意忘形,总会等到他犯错误的时候吧!”提到赵秉钧,张季直忍不住在大热的天里打了一个冷战,对于这个前总理,雨辰敢逼得他在租界里面不敢露面,其他北洋羽翼都在军事监狱里面等着处置。想起雨辰一贯过来那种对付政敌先是隐忍然后雷厉风行的手段,不知道多少人就这样垮在他的手里!他在心里苦笑的想,老头子也只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你还真想着怎么对付他?看着张容在那里摆出一副诸葛亮的样子,煞有介事的出谋划策,他忍不住就想起在天津军事监狱里面已经正式宣告发疯的雷奋。他又看了一眼张容,发现自己这个学生真的很蠢。现在大家不想着怎么在新体系下稳固权位,多捞取一点好处,还真想推翻有几十万雄兵,控制了议会的雨辰不成?就算他现在为国际承认的事情在伤脑筋,背后也有很多人在说话,等着看笑话。但是谁都知道,雨辰的强势地位是无可动摇的了。他现在的地位,连袁世凯都比不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修容,不说这些了。老头子过来也不过是避暑乘凉。你家的冰镇酸梅汤快拿上来吧!上次喝到破腹,这次可要节制一点啦。” 雨辰依然是穿着一身军装,面色沉静的坐在总统府内的办公室里面办公。和他在徐州,在上海的时候没有半点区别。办公室里面也一如既往的寒素。天气虽然慢慢热起来了,但是他军服的风纪扣仍然扣得好好的,汗水不断的从他头上淌了下来,他也只是不断的用冰过的毛巾擦汗。气候的变化,似乎就对他没有什么影响。现在他面临的局势,就是国内情势发展乐观,而国际上面的似乎却找不到出路。国内经过晚清末年至光复以来的政局扰攘,现在在中国的腹心之地终于安静了下来。建设正如火如荼的展开,仅仅中央投资的重点建设就有马鞍山煤钢军工联合企业,计划在河南进行开发的中美合资的中原油田,汉冶萍煤钢联合企业扩建,江西钨矿开采,陇海铁路和粤汉铁路的两条铁路建设。国内正在完善工商业的法规,给予民族资本最广大的发展空间,根据财政部和工商部的统计,今年沿海民族资本已经增加了二亿多元。农村因为大量的裁减了地方的胥吏,免除了农税,有望在今年取得最好的一个收成。虽然地方三七五减租因为业主的抗拒而没有完全彻底实现,但是大部分农民还是实实在在得到好处的。农村的宗族势力虽然借着县级地方议会的选举走上了正式的舞台,但是对于极力减少行政成本的雨辰来说,这反而是他求之不得的。他不需要从上到下的完全控制,农村的宗族势力本来就是能够对基层进行有效管理的组织。现在给他们合法的名义,对于基层结构的稳定是非常有帮助的。总之现在就是地方安靖,工商业稳步发展,农民生活水准得到了一点改善。其他诸如军队建设,对事实割据省份的工作都还称得上顺利。 唯一困扰他的就是国际承认的问题。要走向世界,必须要经过这一道关卡。获取了平等的国际承认,可以让他的地位威望再也无法动摇。转头过来在收拾其他割据省份,就已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而且欧战在即,也的确时不我待啊!他心中是有一个明确的时间表路线图的。在几年之内,他必定要给全国一个惊喜,给世界一个震动。未来从刚到这个时空的一片茫然到现在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只有坚持走下去,不管遇到一个个什么样的困难。 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外面隐约听到了蔡锷和伍廷芳两人议论的声气。总统府副官长王登科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两位,两位!我先去看看总统在忙什么,再通传一下好么?”然后就听见伍廷芳大声粗气的说话:“你去告诉雨辰,我今天是来辞职的!他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这个温文儒雅的外交部长为什么这么生气,雨辰自然心里有数。他坐在那里微微一笑,自己走到办公室门口打开门来笑道:“两位,请进吧!王副官长你记住,以后蔡总顾问,还有各部部长,随到随见,不用请示!” 伍廷芳和蔡锷两人走进了雨辰的办公室里面,在椅子上面坐了下来。伍廷芳有些不习惯的扭动一下。没想到这个总统办公的地方陈设是这么简单!地方也不大,除了光线充足之外,其他的布置就像一个最普通的科员办公的地方。蔡锷是才从上海吴淞那边赶过来的。脸色在夏天也不是很好看,只是静静的看着雨辰,一时也不说话。 雨辰坐了下来,微笑道:“松坡先生,文爵先生,今天这么盛气前来,到底有什么事情?松坡先生身体还没有大好。文爵先生今天是不是代表院方前来有所质询?”这一句话提醒了伍廷芳,他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淡淡道:“兄弟今天代表的是个人。这个外交部长的位置,兄弟实在是办不好。有总统一个人就大可足够了。当初对日交涉,总统办得是多漂亮?现在总统约见德国驻华公使,完全绕过了外交部,并进行了连续两三天的会谈,有涉及签订密约事项,条款在坊间都已经传遍,而我们外交部到现在才知道!国家设此部门还有任何意义否?还不如在总统府下面成立一个外交局!”他的声音有些放大,语气也多了一些忿忿不平的味道,最后总算平静了下来:“…………兄弟既然尸位素餐,对国计毫无贡献,自然也不能厚颜居于此位,白拿国家的俸禄,特此请辞,望总统批准。” 雨辰含笑听完了他抱怨的话,又看了一眼蔡锷。蔡锷仍然是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他微笑道:“我不能接受你的辞职,因为只有宋钝初先生才能接受。他如果想改组内阁,换人瓜代,应由他来上公文,然后我决定批准与否。文爵先生如果真有此意,可以和钝初先生商量。但是兄弟说句发自肺腑的话。国家少不了文爵先生这样的大才,想必钝初先生也不会让你轻易卸肩。政府才成立几个月,就有大部部长请辞,外界对我们这个政府的观感如何?” 伍廷芳终于有些恼怒了:“但是总统侵占了外交部的职权!还擅自和德国要签订什么密约!这如何能叫人接受?这种大事要是操于一人之手,那还要这个共和政体做什么呢?”按照伍廷芳的性格,说出这些话已经是激烈到了极处。现在外界的确传得沸沸扬扬。连上海出版的洋人报纸都是大标题才刊登。什么远东新的英日同盟再现,德中同盟浮出水面。德国公使林德伯克伯爵怎么样在前十天应雨辰的邀约赴宁和他密谈,雨辰如何提出缔结德中同盟用以牵制远东的英日同盟,中国需要德国经济军事援助,而德国也需要在远东牵制英国的注意力。林德伯克以最快速度将这个消息传回了德国,德皇威廉二世简直是感觉这是意外之喜。 在欧洲同盟国和协约国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的时候,在远东找到一个帮手是多么令人感到惊喜的事情!这个新政权传说击败了日军,就是曾经在日俄战争中取得胜利的日军!要是抓紧时间缔结了盟约,加快对这个新政权军事上面的援助。那么德国获得的利益是实实在在的。第一就是青岛德国基地的地位可以得到加强,甚至在江苏浙江取得港口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对于一旦开战就要担负起破交任务的德国远东舰队来说,这下在太平洋的西岸就有了一个稳固的基地!可以让他们修整补充出动。二就是如果将中国的军队武装到一定程度,再加上一部分德国的教官,如果能够有一百万左右的陆军,那么对东南亚的协约国殖民地甚至英帝国皇冠上的一颗明珠印度,又是怎样的一种威胁?更不用说牵制了日本这个新兴强国不要投入旧大陆的战场了!德国的回电指示几乎是兴高采烈的,并且告知伯爵先生近日将有一位大人物将亲自来到远东主持这个缔约的事情,他们也觉得有些迫不及待了。德国本来就不是四国银团的成员,也没有承诺在中国采取列强一致的原则,对于英法也几乎快扯破脸了。他们才不在乎英法关于这个事件该怎么看呢。 雨辰听完了伍廷芳的指责,还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只是摇头:“洋人的报纸,什么谣造不出来?我约见德国公使,也只是因为总统府下属的总参谋部需要派遣军官去德国留洋学习,他们毕竟是世界第一陆军强国么!文爵先生,一些坊间的谣言,不要干扰了你的判断。我雨辰是那么孟浪的人么?你还是安心回去,这些事情日久自知。”伍廷芳被雨辰淡淡的回答一下堵得说不上话来。人家不承认还有什么好说的?本来他这次负气前来也有一半是假的,其中也有宋教仁请他过来试探一下消息真假的意思。好筹划他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没想到雨辰就是咬定没有这么一回事,他还要赶回去和宋教仁商量呢。他勉强和雨辰蔡锷两人打了一个招呼,起身就走。雨辰看着他的背影失笑道:“这先生,火气这么大,我和这些人搭伙计,以后可有得头疼了。”他又看着一直静静的不说话的蔡锷,笑道:“松坡先生,你也是为这个事情来的?南京现在太热,对你的身体恐怕不见得有好处,你在海边好歹还凉快一些,等到秋意深了,再到南京来帮我吧。” 蔡锷看着雨辰,听着他关心的话,心里也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最后终于开口问道:“总统,你这个时候放出和德国计划缔结盟约的风声,到底是为的什么?要挟英日等国家么?您和美国商定签订密约在先,现在又和德国接触,但是又把风声放得满世界都是,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弄险了?稍一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局面。我们现在拥有的实力,并不足以让我们玩火啊。”雨辰面上笑容一僵,他知道蔡锷是个明白人,但是没想到居然明白到了这个地步。对局势的精准把握,并不亚于他这个了解历史未来发展的人物。他站了起来,在室内走了几步,拿起毛巾又擦了擦头上的汗,最后终于谓然一叹:“松坡先生,你很明白。这次和德国接触,我的确是在弄险,但是除此以外,很难找到可以解决问题的出路。要是答应了英法日美俄的那些条件,才换取他们的承认,我这个新政府到底新在何处?现在欧洲局面的紧张,实在是我们最好的机会。现在我把自己全副心力都集中在这个事情上面,相信是可以平安渡过的…………成则我们将获取相对有利条件下的国际承认。不成,我就准备韬光养晦,努力支撑,一直等到欧洲大打出手,然后再做打算。我什么都考虑了,现在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蔡锷仔细的想了一下,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已经顺着雨辰的思路考虑过无数遍了。他问道:“英日会联合出兵吗?比如占领天津和上海表示威胁我们的意思?用武力来强迫我们屈服?”雨辰一摆手:“对于英国来说,世界上比中国地位重要的地区多了,他们抽不出兵来。日本现在国内局势也不容他们出动武力。这点我是不担心的。而且按照现在国内的兵力军火军饷储备,就算和他们的一部分兵力打一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蔡锷看雨辰这么有把握,也只好不再说什么。雨辰对他算是推心置腹了,完全不像对伍廷芳那样敷衍。这点也让他有些感动。他站了起来。微笑道:“总统,这些日子我就不回上海了,我住到司马纯如那里去。现在局势微妙,我应该还能派点用场。不然这个光拿薪水的总统府资政,做起来可也真没有味道。”雨辰笑笑点头,算是答应他留在南京了,只是叮嘱了他一句:“松坡,你身体不好,注意节劳。你要把自己看作是国家干城,好好的自己珍惜。将来要你独当方面的日子在后面呢。”蔡锷一笑:“总统你又何尝不是?大事抓紧点,小事不妨撂开手,食少事烦不是养身之道,你这个总统也当得实在太苦了一些…………也许该把和李小姐的婚事办了?国家上下,都等着总统大喜的日子呢。”两人都是一笑,蔡锷点头向雨辰告辞,自己安顿去了。而雨辰站在自己办公桌的前面,无意识的敲打着办公桌,心里面各种各样的念头转了个不住,最后还是坚定了容色,又坐下来埋头在公文当中了。 自己这个总统,当得可真是有些苦呢。 到了九月的下旬,中国即将和德国签订盟约的消息传得是越来越广了。众议院在叫嚣雨辰越权,没有将盟约草案提交议会表决。自己就擅自决定国家的和战大计,是总统独裁的表现。一再发文到总统府要雨辰接受议会质询。参议院却在帮雨辰说话,说他只是先期接触。到草案形成的时候,自然会提交议会表决。这个时候就要总统接受质询,那总统还办不办事情了?民间的声浪也一下高涨了起来,都在讨论这个中德盟约的问题。叫好反对的声音一半一半。叫好的是羡慕德意志第二帝国的复兴道路的,似乎认为中国和德国签订了盟约就能复制别人的成功道路一样。而且德国陆军天下第一,国势强盛也是天下前三的国家,能和中国签订如此规格的盟约,也是一件荣幸的事情。反对的则是认为这是在远东挑战西方英法还有东方日本的行为。一旦战争爆发,德国在欧洲无力顾及远东,到时候还不是国家吃亏倒霉?这可真是自己望火坑里面跳。还不如委曲求全,接受西方国家开出来的条件,这是一条稳妥的路子。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赞成和德国结盟的以军队中下级军官当中最有市场,年轻人也多有赞同。而上层人物却是极力反对,商人也是意见很大。总之雨辰又一次的将自己扔在了这个漩涡当中。外面纷纷攘攘,他却岿然不动,西方列强在这个问题上面也一时失声,想必都是在电文往还,请示办法吧。总之在1913年的9月下旬,远东的焦点,仍然在中华民国的这位年轻总统的身上。而雨辰对于这种情况,是早已经习惯的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奠基(三)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奠基(三) 1913年的9月下旬的这一周里,对于现在还在北京的英法两国的公使,绝对是黑暗的一周。以前已经反复的指出过,西方国家在华的外交政策,很大程度上是为这些外交官们的决定所左右。中国在西方,特别是欧洲列强的政治版图上面,中国并不是最重要的一块。这些西方国家,以英国公使朱尔典为首,再次通过了列强统一原则,就是公使馆不移驻南京,在雨辰没有承诺答应他们提出的一揽子条件——继续承担前清以来的债务,关税盐税作为债务和未来借款抵押,天津的国防军北方总指挥部撤销,天津不再驻军,未来借款只能向四国银团借债等等。他们不会承认雨辰的新民国政府,他们这些公使老爷,就在北京继续过着他们那些悠闲的日子,等着南京那个年轻总统的屈服。在他们看来,这个国家选择他担任总统,真的是一件发疯的事情。他们以为把国家的命运押在一个只会高呼口号的年轻人身上,就能挽救一个国家的命运,恢复他们天朝上国的荣光? 但是他们等来的不是雨辰的屈服,而是他和德国计划签订的密约!德国首相特使舒尔茨勋爵已经离开德国,乘坐埃姆登号轻巡洋舰开赴中国。和在中国国内消息传得纷纷扬扬,有真有假不同。他们得到的消息都非常确实,德国和中国的谈判,估计在这位舒尔茨勋爵抵达南京之日,就是进入实质性会谈的局面了!在协约国包围下的德国,实在是非常希望在东方有一个盟友。不管这个盟友的强弱,只要能在亚洲吸引协约国的注意力就可以了。德国需要付出什么?一些枪炮,一点教官,最多再有一点借款。但是能够换取的利益实在是太多了。正因为知道了德国方面的态度,国内不管是白厅还是爱丽舍宫对驻华的公使们的训令,就变得更加的严厉了。他们等于是在质问这几个国家的公使,他们还有没有掌控远东情势发展的能力?如果他们的行动迫使中国倒向德国,对亚洲的局势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在外交上做出让步,能不能用武力让对手屈服?重点是,面对武力,雨辰会不会屈服?如果他不屈服,那些忠心于他的军队也毫无疑问将抵抗武力干涉到底,为了对付他二十个师,以远东标准算得上精锐的部队,到底要动用多少的部队才算得上足够?在欧洲日趋紧张的时候,在远东能够抽调出这么多部队来么? 这一些列的质询让这些在华就以为自己和神一样的外交官们背心上全是冷汗,几乎是一条都不好回答。他们忘记了,他们在自己国家,也不过就是外交体系中的二等使节罢了。如果雨辰真的发疯和德国结盟,几乎可以肯定在半年之内他就可以得到大量的军火援助。除非冒着和德国开战的危险,他们是不能拦截这些军火的。如果事态走到了这一步,他们就必须在中国的武力强大起来,或者扶植代理人进行战争,或者就自己赤膊上阵。如果要扶植代理人,现在中国还有那家扶植得起来,能够对抗雨辰的庞大势力和合法的地位?如果自己赤膊上阵,英、日、法、俄等国至少需要四十万以上的兵力,才能达成全面占领中国沿海,将中国封闭成一个内陆国家的任务。现在有这个兵力吗?更不要说预期将要付出的伤亡了!法国现在对德国全力以赴的警惕,英国自从布尔战争后就一直在收缩,日本国内也在搞大正裁军,至于俄国…………就别提了。他们根本无从使用武力!这个雨辰又选对了时机,做对了事情,压迫他们不得不做出让步!甚至要上门去讨好他!一支德国武装起来的庞大中国军队,不管是北上还是南下,都是这些帝国远东殖民体系的噩梦。如果和德国在欧洲的行动配合起来,这场噩梦又再要增添三分的惊悚。朱尔典在这个时刻,深刻的感觉到,远东已经不是他习惯的那个远东了,而中国的政局,也不是他们这些打着领结的外交家们,所能完全在背后操纵的了。他甚至恨恨的想,这个雨辰,以后一定会成为文明的敌人! 在东郊民巷的使馆区的英国使馆内,这里布置成了一个冷餐会的现场,但是寥寥的几个来宾却没有吃东西的情绪,任那些精心烹饪出来的各国食物在空气中散发着香味。朱尔典握着一杯加苏打的威士忌,整个人都埋在软软的沙发里面,沉吟着似乎说不出话来。这个老人在他漫长的外交生涯里面,从来没有接受到国内这样接二连三的申饬。在他看来,国内是因为欧洲局势的紧张而变得有些神经质了,将远东一点有关于德国的变化都无限制的放大。才造成这样判断失误,也许还要他亲自出面,代表整个公使团对雨辰进行屈辱性的让步。这对于一个老人的尊严来说,实在是最大的打击。他真的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但是现实却是迫使他不得不面对这一切。朱尔典看着那里垂着头默默的不说话的日本小桥公使。这个矮小结实的中年日本男子只怕受的打击比他还要大!朱尔典知道,甚至南满的那次事变都是小桥参与策划的,这和狂热的大和民族至少的外交家,最后看到的结果却是日军第五师团的惨重伤亡,关东军内一部分和他关系密切的少壮派军官被整肃。他的满人好朋友肃亲王被抓来审问!在这次列强一致的关于承认新政府的行动当中,小桥和他,是态度最为坚决的,法国和俄国本来没有什么意见,唯他的命是从,但是美国可是他和小桥联手劝服的那个花花公子的公使。让美国上海总领事,著名的亲雨分子库柏到北京来白跑了一趟!但是这次,他们两个人都失败了。又一次的失败在雨辰的面前,现在他们能够考虑的,就是如何体面的下台了。朱尔典相信,这一切的一切,都代表他将结束自己的远东外交生涯。袁世凯死了,而他也该走了。他恍然发觉,这个世界,似乎真的不属于他们了。 朱尔典站了起来,轻轻的敲着手中的杯子,不胜疲倦的道:“各位先生们。各位了不起的外交家们。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大家所面临的这个不幸的消息,恐怕都知道了。现在,我想尽自己最后一次公使团主席的责任,征求一下各位的意见,希望大家能就如何下台,达成一致。”他嘲讽的笑了自己一下:“另一次的列强统一行动,不是吗?” 法国公使是位爽快人,也许还惦记着去赶下午的马球赛。不在意的笑道:“我们法国没有什么意见,远东不是我们关注的最重要的地方。国内的训令是希望我们配合英国的公使先生,和雨辰尽快达成妥协。虽然法国的精力不会为远东牵扯,但是我们可敬的盟友英国在远东有着巨大的利益,我们希望盟友能把注意力都转到欧洲这里来。对于和南京政府达成协议,我们有着巨大的诚意,甚至还有一种紧迫感…………好了,就这么多。”他说完之后,一口就将杯子中的酒喝干,很洒脱的坐了下来,对于法国来说。在中国的任何行动都是跟随着英国动作的,英国自己愿意下台,那真是最好不过,至少他作为公使,就可以省太多的心了。 俄国公使是其中唯一一个胃口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人物,正把鱼子酱吃得满胡子都是。听到法国公使说完,才拿出餐巾慢条斯理的擦了一下嘴,开口的声音就是中气十足:“俄国对远东的政策一向是坚定不移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帝国在远东的安全不受动摇!所以承认南京政府与否,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最关键的事情,承认他们也没什么,以前不过是帝国尊重朋友的意见,采取统一的行动罢了。我们的关注的还是东北和蒙古我们的权益,还有我们的安全!南京政府对那里还并没有形成有效的统治,我们大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这些话规根结底到最后,就是如果我们不承认南京政府是和朋友们统一行动,这次同样也可以和朋友们一起承认他们。但是俄国的权益,不能受到损害。如果需要人和南京进行谈判,我们要求得到谈判进程同时的备忘录。就是这样。”说完他又放下了餐巾,继续投入了对食物的战斗当中,朱尔典听出了他话语中隐含的讽刺,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权益?至少英帝国的权益,这次会或多或少的受到影响吧。白厅似乎已经愿意做出让步了。但是这个让步的底限,还要自己掌握,真是让人讨厌的差使啊。 只有小桥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从他的表情来看,胸中翻滚的情绪,用一个词就能够概括了,那就是两个字“屈辱”。他终于站了起来,矮小的身子努力的站得笔直。用一种完全公事话的语气淡淡的道:“帝国对于各国联合近期承认南京政府,并无意见。但是帝国的权益,不能受到因为承认而造成的损害,近期如果开始谈判,帝国将派遣正式外交官员参与谈判…………国内的训令就是这样,我个人不表任何意见。”说完这些话,他似乎就再不能忍受这里的沉闷气氛,朝几个人僵硬的点了一下头,抓起帽子和手套,急匆匆的就走了出去。 朱尔典叹了一口气:“美国公使今天并没有过来…………其实我们也不需要征询他们的意见,美国对于承认南京政府,向来是非常热心的。既然大家都根据国内的训令达成了共识,我明天就启程赶往上海,和美国代表、日本代表共同和南京政府进行谈判,在德国的特使没有到达之前,我们希望能有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他看着神色各异的各国公使。突然以最后一句话做了总结:“先生们,我们在远东狂欢的日子宣布结束了!” 南京方面,仍然在按照着自己的步调生活发展着。并没有把北京的那些各国公使的心情考虑在内。南京作为中央直辖的特别市(全国共有五个特别市,南京、天津、北京、徐州和武汉),已经开始了大规模城市建设的工作,努力的想让这个城市变得更有首都的气象。国会拨款三百五十万元,加上在江苏发行的二百五十万元的地方建设公债。共同投入到对这个城市的改造当中,铺设沥青马路,建设排水系统,建设各部的办公大楼。在这个城市的闷热当中,又增添了作为一个大工地的忙碌脏乱。在建设完成之前,估计南京作为最差首都的美名,就要一直保留了。 雨辰跟着南京特别市的市长,从美国留学归来的庚子学生,曾经做过第一任政府总理的唐绍仪,就冒着最后几天的炎热,在南京城里四下看着建设的情况。一队队的中央警卫师的军官士兵们都投入了建设当中,按照雨辰的要求,部队在地方建设当中,应该起到表率的作用。看着士兵们大呼小叫的拖着一车车的垃圾朝城外运去,雨辰忍不住点头微笑。唐绍仪还拿着图纸朝他比划着指点:“这里是光复北路,这里是光复路,还有光复南路和光复东路,正好构成交叉的干道,所有建设都围绕着这几条干道展开…………”雨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少川先生,您五十岁的人了,还坚持这样每天冒着大太阳跑,我真觉得对您不住。您不就议员这样清贵的位置,却来干这个特别市的市长,我是既感动又惶恐啊。你们这些前辈留美学生,我是当作国宝在使用,詹天佑先生现在在主持陇海铁路,您在主持南京建设,谢明光和邓肯现在是工业部的部长次长…………国家的人才本来就少,您要多多珍惜自己啊。” 唐绍仪看着雨辰,他以前几乎没有和这个人打过交道,只是在局外看着他一天天的风生水起。现在这么近的看着他,就看见大热天里,自己就穿了件单纱的长衫,他却厚重的军服整齐,脸色在大太阳底下略微有点苍白,二十五岁的人已经有点眼袋了,明显就是睡眠长期不足的样子。还这样真心诚意的关心自己,多少也有点感动。他苦笑道:“本来我这辈子已经不打算再作冯妇了,政治这东西,我实在沾得厌了。但是邓肯和谢明光这两个老同学上门来劝,说不搞政治搞点建设总行吧!我仔细想想,踏实的为国家搞点建设,也是为我当年玩政治赎罪吧。所以什么总理市长的,我是真不在意,总统说拿我当国宝看待,我却是实不敢当,少川当年负国良多…………”雨辰看老先生说着有点伤感了,忙握着他的手笑道:“少川先生,我们看现在就好,看现在就好!”他转眼一看汽车就在身旁,又笑道:“少川先生,我们去看看大校场机场建设得如何好吗?这也是花了大钱的地方,每次去看看飞机飞行,都是让人胸怀一畅,走,我们这就一畅去!”一群正在劳动的军官和士兵看到了雨辰在这里,都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朝这里欢呼,雨辰向他们招手微笑示意,亲手将唐绍仪搀扶进了汽车,一行人朝大校场飞驰而去。那里正是从上海迁来的,陆军航空队司令部所在地。 在热烈的阳光下面,大校场青翠的草地简直就象是一副图画。平整后的草地被铁丝网围住,里面搭建了一排排的木屋,还有高高耸立的气象塔和风向标。一群穿着天蓝色制服,带着船形军帽的军人们在草地上各忙各的事情。有的在检修飞机,有的在草地上面做着体操。还有人看着天空正在呼啸飞翔的飞机。这是一支全新的部队,所有的一切条令编制都还在摸索当中。这支新部队没有陆军那么严整,但是充满了奇妙的火力。就连他们天蓝色的军装和船形帽,都是南京城里万人瞩目的对象。雨辰果然没有实验,对这支部队的扶植向来不遗余力。本来政府成立以来,完善了政府预算制度之后,他每年从油田股份当中获得的资金已经不大用得着了。现在政府军队足够维持运转。他就将这笔钱分了不少花在这支新部队当中。已经有人在背后嘲笑说这又是雨辰的新玩具了。 短短四个月里面,飞行学校已经建立,暂时在大校场和陆航司令部联合办公,全部队大约连同学员有九百余人。这里既是战斗部队,又是培训单位。现在装备的也不是原来的两架破烂货了。雨辰在法国定购了二十四架推进式的巴赞式双座飞机。这种飞机装备有七六二口径的刘易斯机关枪一架,已经是一种有武器的战斗机器了,正在陆续的到货当中。现在在空中飞翔的两架飞机,正盘旋着飞出好几个花样,象是在互相追逐着。到了这里,雨辰和唐绍仪真的都觉得胸怀一畅。蓝天、白云、青草、飞机、还有矫健的军人。抛开了繁琐的事务,让人就忍不住想融化在这副图画当中。 陆航司令,也就是教导团的那个“倒霉”中校现在已经挂上了上校的肩章,忙跑到雨辰面前敬礼,他很为自己的部下这个散漫样子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雨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叫…………马云城是不是?老教导团的嘛,因为你读过大学,学的还是机械,就挑你来当这个司令,新部队你可要带好了!现在散漫一点不要紧,但是一定要有活力。什么事情都慢慢来,你手下有很多华侨,不能一下子管得太紧了。可明白?这支部队怎么建设,就要靠你们自己去摸索了…………天上飞的是谁?” 马云城上校终于开始诉苦了:“还不就是那个华侨飞行员丁羽觞?飞机都是用来侦察的。偏偏他别出心裁,带着一帮才放飞的学员练习什么空中格斗。还有俯冲用机关枪扫射地面。上次还把手榴弹带了上去,拉了弦就朝下扔!那小子真是胆大包天,我看他迟早要摔坏几架飞机。稍微看得不严,他就飞上天去了。要纪律处置他吧,学员们都证明他是在带飞!我真是拿他没有办法。”他虽然干了这么久的陆航,也喜欢上了这个行当,但是对飞行员们的不守纪律,却是头疼得要死要活的。偏偏司令又拿这些华侨居多的飞行员当宝贝,他还能怎么办? 雨辰抬头看着天空,两架巴赞式飞机以在他的眼光看来算得上笨拙的姿态在互相缠斗着。每架飞机上面的两个飞行员在靠得近得时候还互相挥着拳头笑骂。他不禁微笑点头,这些年轻的飞行员们,看到了飞机巨大的潜力,现在就开始练习以后在战争中才会出现的作战方式。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未来空战奠基,为未来中国空军奠基。而自己做的事情也是同样的,为一个更好的中国奠定基业。想到这里他不再看下去了,转头朝王登科吩咐道:“回总统府!我盘算着,那些洋鬼子,也该上门来谈条件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奠基(四)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奠基(四) 如果说英国方面以前一直对雨辰抱持的是不加以理会,而且拒绝进行接触的态度的话。现在朱尔典作为在中国的资深外交官亲自拜访南京的雨辰总统府,并提交了正式的进行交涉的备忘录。这种巨大的行为上面的反差实在是让这位非常自负的老人感到极其的不愉快。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呢?外交官只能忠实的实行国内既定的政策。国内既然不愿意让远东的麻烦继续下去,愿意和这个强势的总统建立某种程度的合作,那他就只有如此。不过朱尔典相信,他在远东的日子已经不会太长远了,这个世界已经是不像从前那样了。 在有着几百年历史的总统府里面,朱尔典在伍廷芳的陪同下,早早的就坐在了会议厅。除了英国在南京的领事陪同,还有北京公使馆的一秘。日本驻上海总领事也神色凝重的在座位上面。只有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雨辰的老朋友库柏先生站在门口,和伍廷芳在轻声的谈笑着些什么。他有理由表示高兴,这一行从北京过来的代表们,通过他先在上海和南京方面进行了接触。南京政府派出的代表的资格是无可挑剔的,外交部长伍廷芳先生。在得知了德国特使舒尔茨先生的船已经到达孟买的时候,他们需要和雨辰进行直接会谈的心情就更加迫切了。在库柏南京上海两头跑之后,本来只打算派伍廷芳出马的雨辰,终于答应亲自和他们进行谈判了。这也算是库柏先生的交涉手腕小小的胜利。在他的安排下,终于要进行实质性的承认南京临时政府的谈判了。只要越过了这道坎,美国和南京政府的合作前景近乎是无限的。而他的前程,也毫无疑问是无限的。 仔细想想,为什么本来都态度非常僵硬的双方现在怎么能坐在一起?雨辰计划和德国签订的条约——不管是真是假。才是这次正式谈判的最大促动因素。库柏只能说,雨辰又好运的赌赢了。他选对了时机,英国不想在亚洲有更多的麻烦。对于雨辰为什么能这么精确的把握住国际局势并了解大国之间相互的心理,他也只能觉得也许他就是个天才。无论如何,现在双方终于坐在一起了,不再互相保持不屑理睬的态度,而是愿意开始谈判。问题总是会解决的。但是库柏总会忍不住恶意的猜测,一向都出人意料的雨辰,到底会在谈判中给朱尔典这个老狐狸怎样的难堪呢?还真是非常让人期待啊。 门外响起了一阵响亮的脚步声,伍廷芳和库柏都在门口站直了身子。然后就见一个高大英挺,挂着少将肩章的青年军官走了进来,微笑道:“各位代表,请起立。雨辰总统已经到了。”在这个场合,谁都不愿意失去礼数。大家都站了起来,特别是朱尔典,一脸的慎重。雨辰在这一年多快两年的时间里,在远东大地上上演了一场魔术,造就了一个神话。他和他支持的袁世凯,都屡次的败在他的手中。现在还要上门来就他的教。虽然他表面上含着微笑。风度翩翩的对着门口,但是那一闪的复杂目光,却有太多说不清楚的东西。 雨辰终于走了进来,年轻是大家对他的第一印象。朱尔典更是觉得感慨,如果袁世凯代表的是过去,而今天出现在他面前,特意修饰了一下。戴着白色手套,军服整洁,马靴铮亮的雨辰,似乎就代表着这个国度的未来。他气色出奇的好。笑容也是出奇的温和。在这一刻,本来充斥在正式的报告或者一些恶意的报道当中,那个失去理智的,有时还会歇斯底里的摇动着民族主义大旗的那个小丑军阀,和现在这个处于庄严的总统府中,以无可挑剔的礼节和微笑向朱尔典伸出手来的民国统治者,就这样重合在了一起。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朱尔典觉得有些恍惚。他握住了雨辰的手,那是一个年轻的权力者光洁而有力的手掌。朱尔典终于从自己的思绪当中走了出来,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淡淡的用中文向雨辰致意:“经过了这么远的距离,还有这么长的时间,终于能和总统阁下见面了,我作为一个已经将中国视为故乡的老人,从内心里面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奇妙的时刻。希望我们的会谈,能给这片我也深爱的土地,带来国际的承认还有未来的繁荣。” 雨辰淡淡的一笑,拍了拍朱尔典的手,亲手扶他坐下,然后又转过去和其他的代表握手致意。王登科跟在他的身边,雨辰侧过头来,几乎耳语般的低声笑骂道:“这个英国老鬼子,一开始就直奔主题了啊,真他妈的是急了眼了。”突然听到雨辰难得的骂了一句脏话,王登科都愣了。呆呆的看着雨辰一个个和代表们握手寒暄,最后在伍廷芳身边坐了下来。才反应过来站在他的身后。司令今天可真是放松啊…………好兆头。 双方都对坐了下来,南京政府一方,出席的只有雨辰和伍廷芳,还有几个做记录的秘书,加上两个翻译。洋人的阵容也不见得多么庞大。双方坐下来互相对视了一阵,一时间居然没有人开口说话。最后才是雨辰一笑:“我已经收到伍部长转交的英、美、法、俄、日五国联合提交的照会,表示愿意和我就正式承认南京政府展开谈判…………兄弟就感觉颇为纳闷。在光复之时,各国承认我革命军为交战团体的时候就已经宣称,当完成正式大选之后,成立了代表大多数国民公意的正式政府之后,各国将在外交上正式承认我新政府。经过光复一年半来的扰攘,我国民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终于推翻了独裁陈腐之北京军阀政权,次第收复光复时期丧失的国土,最后经过国民公举,终于造就了现在这么一个得来不易的正式政府。这个承认问题,难道还成一个问题吗?难道我们南京政府,不经过你们的承认,就不能代表这个国家了?这不是笑话吗?承认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还要就这个进行谈判,兄弟实在觉得无谓得很。”他语气凌厉,但是说话的神情却温和得很,还连说带笑的。最后还喝了口茶喘口气,接着才做了总结:“所以,兄弟觉得,根本就没什么好谈的。大家既然来了,就正式换文,履行递交国书的程序,建立起新的外交关系。作为一个远东大国,不可能永远都看某些方面的眼色过日子,要交朋友,我们欢迎,但是如果想再利用这个话题捞取什么好处…………那恐怕就是打错了主意!” 伍廷芳听着这位总统说话,没有一句是上得了外交台面的。已经急得是额头上面都是汗。列强已经表达了坐下来谈的诚意,这是多么好的机会?他还摆出他这个丘八脾气。这不是他对着群众演讲,怎么强硬怎么说。这可是谈判!看着几个外国代表都变了脸色,那个日本代表的胡子都动了。他忙在桌子底下踢了雨辰一脚。真是恨不得冲过去把他的嘴巴捂住。雨辰只是神采飞扬的继续往下说,不管那些洋鬼子代表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其实话说回来,要交朋友也要表示出诚意出来不是?中国的关税全在你们的手里,这成吗?什么商品都只收5%的关税,我们的市场需不需要保护?铁路矿山全部都作为前清政府借款成了你们的抵押品。华北的福公司,东北的日本森公司都靠这些抵押的资源大发其财,这合适吗?还有那些外债,只能向四国银团借款,最优惠的也要打八六扣实收,加上每年超过八厘的利息,你们是不是要一直借着这个银团把我们国家的血吸干?以前的这些债务,需不需要重新整理,以更加合理的方式或者免除,或者展期偿还?还有遍布我们沿海内地的那些大小租界,你们不觉得在在这个国家真的觉醒之后,这些租界只能激起国民的恶感和怒火吗?要做朋友,你们也必须拿出朋友的姿态出来。没有这个前提,咱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他到最后都是脸上保持着笑容,但是说完了之后,却自顾自的站了起来,朝代表们微微一点头:“兄弟是带兵的粗人出身,才学着做总统,礼节什么的也不太懂。但是兄弟已经把自己的条件都摆出来了,各位尽可以慢慢考虑,兄弟不急。文爵兄,好好招待几位代表先生,各位想好了,咱们再谈。” 说完竟带着王登科扬长而去了,把一群目瞪口呆的洋人加上伍廷芳等一干民国外交精英丢在那里。伍廷芳用手捂住脸,这哪里叫谈判啊!有的没的扯了一大堆,就是在和这些列强代表下最后通牒,他难道以为国家大事都像带兵时候给部队下命令一样,他说什么就必须是什么?朱尔典的心里早已气得是波翻浪腾了,他的外交生涯里还没有碰到过这么无礼的举动!雨辰这么做,几乎就等于表明了他自己的态度,他似乎是毫不在意和他们这些代表的谈判!气愤之后又是深沉的忧虑,难道他已经铁下心来准备和德国协商签订盟约了吗?日本领事早就一拍桌子,用日语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大步的走了出去。日本对雨辰态度的警惕,还要在英国之上。只留下伍廷芳他们扬着手想招呼他们坐下来,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朱尔典朝左右看看,又看了看面色尴尬的伍廷芳他们,叹了一口气摊了摊手:“贵总统如此表示,双方的立场实在差距太远,我们没能感受到贵方表示的诚意,今天的会谈就到此为止吧…………如果贵方立场有所变化,我们可以继续开始谈判,在南京我们还是要呆一阵子的。”他停了一下,最后放严肃了脸色:“其实我们的立场也非常简单,也有相当的诚意承认贵国政府,毕竟作为一个远东的新兴势力,自绝于国际的做法是非常不可思议的。我们的条件几乎是优惠性的,单纯的继承自清政府以来延续下来的条约和做法就可以了,这些长期形成的各国在中国的权益,是不可动摇的。当然,为了体谅新政府的处境,我们可以取消盐税的抵押,并减少部分债务的利息,展期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但是一味否认,是绝对不可以的!”朱尔典说完这些话,终于带着点愤愤的神色站了起来,朝伍廷芳点了一下头,带着自己的随员们也大步的走了出去。只留下可怜的伍廷芳他们,整个十五分钟的会谈时间里面,这些精心准备了无数华美的谈判辞藻,之前做足了功课的这些外交精英们,他们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伍廷芳也霍的站了起来:“我找总统去!他这么粗暴的干涉我的工作职权,国家大事不能这样儿戏处理,实在不行,我就不干了!” 雨辰在谈判中的强硬姿态还有所说的话,很快就传了出去。在政府内部立刻就掀起了轩然大波,非江北系统出身的官员都是觉得雨辰发疯了。好容易列强政府主动来寻求接触,这个在以前的临时政府中,是磕破了头也求不来的事情啊!他还说那些疯话,几乎就是想堵死谈判的门户,难道他真的不介意始终被列强所不承认?不管是南京临时政府还是北京的临时政府,当初都首先表态表示尊重各国的权益,就怕列强有一点不高兴。但是他倒好,列强所有的权益被他骂了个干净,巴不得全部推翻才好。就算是开价,这个价码也开得太高了吧!在南京住下的朱尔典他们,会谈之后反而又享受到了原来那种地位的感觉,从内阁宋教仁以下,包括参众两院的议员们,甚至还有现在担任全国铁路督办的孙中山先生,都次第的去拜会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当着他们的面说雨辰昏头了,他们一定去劝他,希望谈判不要就此破裂。其实朱尔典他们既然还留在南京,也是从心里不希望谈判破裂,他们也乐得这个局面出现,好在他们自己内部对雨辰施加压力。远东的事情不能再纠缠下去了,不能再让这个疯子总统胡乱行事,再搞出什么事情出来,西方列强现在根本无法分心到远东来!还是早点以条约换文的形式确定下来吧,至少要在那个他妈的德国特使舒尔茨到来之前! 雨辰自从参加了第一次的会谈,似乎就把这个事情丢开手了。所有官员关于这件事情要见他,他是一概不见,整天忙着办理其他的事情。本来也是,除了这个国际承认的问题。国内的事情本来就是多如乱麻。比如六年义务制教育计划,准备在双十节前通过议会表决,形成正式法律条文。这个是中国未来发展的百年大计,资金如何筹措,师资的储备培训,加上学校如何的布局,教育债券的发行。光这一件事情,雨辰就要每天批二百多份公文,见十多个人。更不要说其他的事情了!整个国家在他强硬的意志力和雷厉风行的作风面前,被推得向前飞速的行动,这建国四个月来所办的事情,已经多得无法想象。但是不管他如何的埋头在其他的事务里面,关于这个外交上面他的态度究竟是如何,后续的事情如何进行,他还是要进行表态的。不过他现在,只是冷眼在看着局势缓慢的向前发展罢了。 “总统,库柏先生现在在会客室里等您…………他是一个人来的。”雨辰从公文堆里面抬起了头,目光有些闪烁,听到库柏终于来拜访他,也不知道又在转什么主意了。他最后点点头,朝王登科道:“我马上就去…………批过的公文,交秘书处,让他们按照对应的部门发下去,还有关于教育训令的,记得交给宋总理副署…………”他站起来松快的伸了一个懒腰,又整了整身上的军服,大步的走了出去。 库柏正坐在会客室里面等着他呢,他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总统府里面的会客室。这里不像雨辰在徐州的时候了,会客室既宽大又陈设颇为富丽,看来当了总统,体制不同,也要壮丽一下观瞻了。他淡淡的自己笑了一下,他可是看着雨辰从一个地方性的军阀走到这一步的。虽然这过程快得让人目不暇接。雨辰坐上了现在这个位置,他和雨辰的接触反而少了许多。当初他们在上海商定的雨辰——乔治.斯文森协定,现在情况发展到这个地步,到底会有什么变化?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心烦,塔夫脱总统去职,和中国的联系似乎就一下冷了下来。乔治现在也是在国务院担当一个闲职,新任国务卿就是一个欧洲派的政治家。美国又加入了列强联合行动,这份协定似乎就变成了一纸空文。雨辰对和美国继续结盟,在情势的变化下,还有这么大的热情吗?他又想到了自己和国务院的公文往还,就算国内内部,现在对这份协定的热情也不是很高了。他接到国内的训令——绕过了作为摆设的那个花花公子公使大人。意思就是关于协定中的与美圆挂钩的币制改革,还有工商、教育方面的交流合作,国内还是愿意继续推动下去的,毕竟这样的好处巨大。但是原来协定中的军事上面在亚洲的合作,却被表示为不必要的,如果最后形成协定,这些都要去除。雨辰对于这一份缩了水的协定,还有签订的热情么?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有些灰心。至于现在列强承认南京政府的外交情况,虽然象是在陷入了僵局,但是他却一点都不担心。他对雨辰实在是太了解了,在他外表军人似的爽快干脆甚至有些粗鲁的作风后面,隐藏的却是狡猾还有极度的擅长利用各种势力互相牵制进行的投机。对国内各势力是这样,对国际势力同样是这样。那个德国特使的到来,还有之前的风声,他敢用自己几十年的外交生涯打赌,就是他用来要挟这些西方列强的手段!第一次谈判中他无礼的举动,也是想向大家表示他对外交的一窍不通还有强硬的态度,他是想看看自己究竟能捞到多少的好处!库柏相信,就算那个德国特使船到了上海,只怕这里的谈判也还是没有结果的!几方面都到场了,他回旋的余地也就更大了,伎俩只怕也是更多了。而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个几方面互相斗心眼的时候,确保美国的利益,这也是他今天私下来见雨辰的原因,对于即将到来的和雨辰的交锋,他不知不觉的竟然有着一份期待了。 门口脚步声响亮,接着就看见雨辰满脸堆笑,不带一个从人走了进来。对他的招呼是空前热情的:“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这次又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了?还是只是来看看我?我在这个位置上面,真的闷得让我透不过气来!真是怀念我们在徐州喝茶聊天的日子!”库柏微笑着也张开了双手,和雨辰来了一个西式的拥抱礼节:“总统先生,恭喜你终于走到了今天!南京您就职的时候我也在场观礼,您的演说真的非常精彩!如果演说的地方换在葛底斯堡,我还以为您是林肯呢!” 两人一笑分宾主坐了下来,雨辰还笑吟吟的没有说话,库柏就已经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微笑着对雨辰开口道:“总统先生,您现在在走钢丝,非常的危险!作为您的老朋友,我不能不提醒您注意。欺诈在外交上面,一直是作为最大的忌讳,特别是在您和您的国家,没有一定的实力的基础上!”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奠基(五)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奠基(五) 汽笛一声长鸣,德意志帝国的埃姆登号轻巡洋舰已经驶进了黄浦江内。经过了在印度洋上的长期航行,船上的官兵们都晒得黑黑的,显得分外的精神。军舰上的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主炮,都包在炮衣里面,似乎就是昭示他们此次前来和平的来意。在柚木的甲板上面,一个穿着手工缝制的合身西装的中年德国人,正眺望着水道内各国军舰,还有中国船民的小小舢板,当然还有江岸上面那些各国风格不同的建筑。在秋日的阳光下面,这座远东魔都,似乎就在焕发出摄人的风采。 那个中年人正是德意志第二帝国的外交特使,盖尔森基兴伯爵,舒尔茨.冯.维瓦斯本先生。他的父亲曾经是八国联军当中德国司令部的上校副官,是带着帝国皇帝的血与火的意志来到中国的,而现在自己却是作为寻求盟约的特使来到这个国度,历史有的时候真是非常的奇妙。对于这个古老的国家,伯爵和其他大多数德国人都是一样的,就是几乎完全不了解。知道这里的女人缠小脚,也知道这里的男人留辫子。从这么一个认知里面,将这个国度突然视为未来远东的盟友,这种转换,实在让伯爵先生有些受不了。这一切造成他现在踏足这个陌生的国度,只有两个原因。一就是欧洲上空现在战云密布的环境,德意志帝国不能再在远东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了,就连青岛基地他们甚至都想交还给中国政府,决定世界命运前途的,只能够在欧洲!二就是他们那个有的时候会突然有不切实际幻想的那个皇帝。他有时总会根据一点变化就手舞足蹈的完全陷入自己的幻想当中。当中国那个叫做雨辰的强人总统向德国表示了在远东进行结盟的意向之后,读完那份德国公使关于雨辰发家成功的详细报告之后。皇帝陛下就开始发挥了:“这个中国人,他有着一颗德意志雄鹰的心!他将是我们在远东的最好伙伴!想想看,一支拥有几十万陆军,并且打败了日本军队的合作伙伴!到时候德国在远东的舰队和他们互相配合,又可以在远东牵制俄国的注意力,又能掩护我们的舰队在太平洋和印度洋上做出点什么事情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需要我们提供一些步枪大炮还有微不足道的一些资金!”他甚至走到了地球仪的前面,眼睛放光:“大家认为,我们有没有可能武装出一支黄种人的军队,在德国的教官指挥下,到时候拿下英国人的印度?协约国对同盟国的镣铐,也许就能在远东被砸开!这真是上帝奇妙的意旨!” 在俾斯麦老船长离开政治中枢以后,宫廷内剩下的,也只是一些自高自大的军人或者是皇帝身边的马屁专家了。舒尔茨悲哀的想,结果就是皇帝的意志马上就传达到了他们这些外交官手中,接着就是自己带着一个代表团被打发到了这个国家,要签订一条还在云雾中的盟约,并且指望这些黄种人在远东为了德意志帝国的利益而战斗!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能算作荒谬的话,这件事情毫无疑问就是的了。想到这里,舒尔茨忍不住都有些羡慕起协约国那些国家了,至少他们不会摊上个因为自己的生理缺陷而变得加倍的刚愎自负的皇帝! 埃姆登号轻巡洋舰上的少校副舰长雷德尔微笑着站在他的身边:“特使先生,这个国家我已经来过两次了,每次都经过上海。这的确是一座非常有魅力的城市…………但是黄浦江面上,您请看,全是英国和日本的军舰,甚至还有法国和美国的。我们远东舰队在这里面对的敌人是众多的…………其实真的希望您这次达成某种协议,我们的青岛基地如果能得到陆路上的掩护,将会是德国在远东的要塞。要是中国的军港向我们开放提供维修补给,敌人要封锁的面就太广了,我们活动的余地也将更大。”舒尔茨只是矜持的一笑,军人在他个人看来,都是没有国际事务头脑的,只会计算他们有多少军舰,多少大炮,还有多少拿步枪的士兵。总是从单纯军事观点上面寻求压倒对方的途径,他不能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但是皇帝却逼迫他不能不从这个角度去处理事情。这也许是帝国的悲哀,也是欧洲文明的悲哀。未来即将爆发的战争,将结束欧洲文明的黄金时代,可是现在的人们,都已经发疯了。 军舰就在舒尔茨特使先生的玄想当中,在引水船的带领下慢慢靠近了码头。和他们迫在一起的是一艘日本春日级的装甲巡洋舰,上面的二百四十毫米口径的大炮让埃姆登号轻巡洋舰感到了一丝自卑。码头上早就有德国驻上海总领事的车队在等着他们了。德意志帝国的鹰旗在车头骄傲的飘扬着。舒尔茨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既然使命已经确定,就让自己努力争取到一个最好的结果吧,不管自己是不是要和一个远东的魔鬼打交道! 在舒尔茨先生思绪万千的时候,雨辰也正在和库柏做着可以算得上是交心的谈话。双方都知道互相的心思,而且都在期望得到一个双赢的局面。 “我作为国家选出来的代表,自己就代表着民族的利益。我不可能在谈判中做出这么大的让步,那时我的之前一切的行动,都会变得没有意义。老朋友,你觉得我会选择冒这个风险么?我权力的基础来自于国内,来自于拥护我的民心士气,而不是来自于列强政府的卵翼!” “但是列强的承认,也会给你的政府合法性奠定最后的基础!从此以后你所面临的就是海阔天空!那么多继承下来的权益,您怎么能指望各国就这么放弃?我们国家所追求的门户开放,您可以提供。这也是您既定的政策,我们一贯合作得很好。但是英国法国日本俄国他们,却有着实实在在的利益!您想收回关税,您想废止租界,您想重新签订以前那些本来就合法的条约,这不可能为国际社会所接受!您只能选择在这个既定的框架下列强的部分让步,而不是一开始就把什么都得到!” “他们不愿意交还,我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为了洗刷这个耻辱,我的国民也会支持我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至少在您的内阁里面,就有太多不同的声音吧。总统先生,我们是老朋友了,私交也很好。很多时候,我都是设身处地的为您在考虑问题。现在您的国家好容易才大致安定下来,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您去做,您现在就贸然得罪了全部的列强,并不是明智的举动。您看得很准,现在西方列强自己也在酝酿着一场大的战争,所以不愿意在您这里多纠缠。所以他们亲自上门了,想和您谈判了。但是这个分寸,您还是要把握好,您毕竟还没有绝对的实力让列强们听从您的全部意见!” “只要有国家愿意考虑我的意见就可以了,其他事情,我可以换用其他的手段来争取!” “您的意思就是战争?” “可能就真的是一场民族复兴的战争!” “您这是在讹诈!您一贯爱做的事情!” “我不是在讹诈,只是拿回我们民族所失去的东西!只是想获取一个平等的地位!” “这世界上有完全平等的事情么?从你们的国家还是天朝上国的时候说起?” 双方一句话赶着一句话,最后说到了僵处,却互相相视一笑。雨辰指着库柏笑道:“很久已经没有人和我这样一句接着一句的顶了。真是爽快。”库柏也淡淡的笑道:“因为我无求于您。” 雨辰大声的笑道:“无求于我?你当然有求于我!你想在这次的谈判中展现你的手腕,奠定你远东外交权威的身份。扩大美国在华的影响力…………等等等等。但是,我很愿意配合我的老朋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怕战争,我们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但是可以去赢得的东西却有很多,和德国结盟我的确认真考虑过,不管他们怎么想,但是他们总是第一个愿意正式承认我们政府的西方强国,我可以在他们那里得到许多。具体到最后我会怎么做,那又是另外意见事情了。话说回来,和其他列强国家的关系我也同样重视,但是你们必须要表示出诚意来!愿意谈判只是一种姿态,并不是诚意的表现。现在在这个国家,和我合作是大家唯一的选择,中国安定了下来,就是整个远东真正的安定了下来。欧洲可以安心的打仗,美国也可以继续光荣的孤立,这里不会再成为一个战争的源头,你们这些外交官们也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听到雨辰的口气终于松动下来,库柏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用老朋友口气似乎漫不在意的道:“那您的底限到底是什么呢?换句话说,究竟是什么样的条件,您才接受我的调停,让谈判继续进行下去?”雨辰笑笑,竖起了手指,经过前面真真假假的言辞交锋。现在双方终于进入到实质性的话题了。他也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条件开了出来:“第一,正式承认我国政府,外交关系升格,互相派遣大使。第二,关税收回自主,如果不成,我让步的最后底限是让关税的平均税率上升到10%,具体的商品税率变动,随后商议。第三,所有外债重新整理,利息须全部免除,我国只负责偿分期还本金。债务整理偿还完毕之后,关税还有以往历次的抵押品必须立即交还。第四、租界的地位重新讨论,考虑缩短租借期限,在我们的法制完善之后,租界的治外法权必须取消。各国在华的商业利益我们现阶段还是都予以承认保护。第五、清政府既然早已倒台,现在首都也迁往南京。现在京津一线因为庚子事件而引起最后约定的各国在北中国的驻军,只要在租界外的一律撤军。第六、美国的币制改革贷款必须如约提供,这是双方两利的事情。老朋友,你看如何?” 库柏的脸色沉重,雨辰这些条件虽然就上次而言,已经是让步了许多。但是还是几乎让人无法接受的。不过他好歹表现出了愿意谈判下去的意思。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折椅且都表明,他还是愿意达成协议的,现在的问题,就是双方如何体面的下台的问题了。 时间还在全国上下都关注着这场谈判当中飞快走过,德国特使抵达中国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现在谈判双方的神经绷得更加紧张了。根据不知道哪里放出来的风声。据说德国代表团里的陆军代表们,已经和中国陆军总参谋部的代表们举行了秘密的会谈,就两国军事合作的问题交换了意见。德国的军官也考察了在南京附近的中央警卫师和第9师两支陆军部队。为此这两个单位还专门举行了演习。舒尔茨也正式拜访了雨辰和宋教仁。在随后的记者招待会上面,舒尔茨满口的夸赞雨辰是远东的民族英雄,而宋教仁是远东少有的政治家。中德两国有着广泛的合作余地,德国考虑立即和中国建立大使级的外交关系,并将胶州湾的租界交还给中国,当记者问道德国是不是想帮助中国建军的时候。舒尔茨只是说中国陆军已经是一支很有战斗力的近代化军队了,他们也许会在德国定购武器,但是关于建军问题,这是能干的中国陆军总参谋部的事情。大家都没有提到海军,可能都觉得中国的海军微不足道吧。 各国对这件事情的反应不一,日本立即把新锐的两艘战列舰调到了大连附近,在天津附近的中国驻屯军也得到了加强。并且在山海关一带举行了演习。而英国在印度洋上面的无敌号战列巡洋舰编队也开赴到了上海附近,两个从香港调来的廓尔喀步兵营和二百名皇家海军陆战队员出现在了上海,本来在南京进行谈判的各国代表都回到了上海,只留下库柏一个人在南京极力的周旋着。双方似乎都不肯让步,都在僵持。地方各界的代表现在也有不同的声音出现,每天议院里都有人提出动议,要雨辰接受质询,这么好好的一件和各国谈判建交的事情怎么就能被他办理成这个样子?要是还没有转机的话,也许他们就要弹劾这个不称职的总统了。虽然在联邦党占多数的两院里,这些动议最后都被压了下去。但是大家心里面都在打鼓,雨辰到底要如何下台?还是他一贯的冒险手段都得到了成功,这次也想赌一把,却没料到后果最后是这样? 当时间走进十月中旬的时候,除了美国没有参加,英日法俄联合向雨辰的南京政府提交了相当于最后通牒的照会,重复了他们原来的建交条件。就是全盘继承他们在清政府和袁世凯政府所拥有的那些权益。不然的话,一切后果将由中国政府方面自己承担。照会中还隐约警告,如果再和德国这样走下去,将会引起协约国家的强烈反应。这份照会一经送达,雨辰的政府内部,顿时哀鸿一片。所有人都是一个念头,总统大人您快点识时务一点吧!早点接受别人的条件要紧!利权可以慢慢挽回,但是人家如果动真格的,咱们可是受不了! 但雨辰仍然在坚定的走下去,他和宋教仁举行了一次持续了整整一天的秘密会谈。总之会谈结束之后宋教仁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家问到底怎么回事,这个温文儒雅的总理只能在嘴里骂脏话:“丢那妈,只有赌下去了!”他号召国会的第二大党国民党和联邦党合作,在这次风潮里面全力支持雨辰,在和党员骨干的谈话里面他也显得非常的动情号召:“我们既然已经选择了他,现在就只有支持他!他毕竟做的,不是出卖我们国家利益的事情!”江北出身的官员和军队,更是全力的支持着雨辰,在他们这些绝大多数为年轻人的心中,信仰雨辰,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而现在各地方残存的势力,也绝对不可能挑战他强势的地位。指望他们能够联合起来以一个声音挑战雨辰?那么雨辰也不可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了! 于远东渐渐紧张起来的局势相对应,就是在欧洲也越来越紧张的情势。无数次分析家们都预言下一个月战争一定会爆发。接着又等待着下一个更紧张的月份。到了这个时候,随着欧洲各国变成一个个大的火药库,随着巴尔干的形式越来越紧张。无数人都绝望的认为,明年的春季,欧洲将不可避免的走向总体战。各国的训令雪花一样的向在上海的各国在华外交代表发了过来。一开始由于雨辰要价过高,朱尔典他们达成了秉承强硬态度的共识。这点也得到了各国政府的支持,所以调动军舰兵力试图威吓。结果雨辰不为所动,和德国的关系倒是越来越火热,十几条满载德国军火的大船已经开赴中国的途中,加上中国成为远东同盟国的消息也是甚嚣尘上。法国已经坚决的宣布要抽身,表示他们一条军舰,一个士兵也不会派往中国。协约国内部进行了评估,要是想在远东先打趴下雨辰政权,在他们和德国远东军事力量的配合下,估计要动员五十万以上的陆军,一百条以上的军舰,还有巨额的军费。花费至少要半年的时间,而现在欧洲的局势让他们不可能抽出这些兵力和时间出来。而单独倚靠日本,而这个国家绝对不可能在现在这个时候动员几乎是他们举国的力量的。当武力威吓被别人轻视的时候,这些现实的政治家们能选择的只有妥协了。朱尔典受到了空前严厉的申饬。要求他必须尽快和中国达成协议,并且阻挠他们进一步和德国的合作。其中走得最远的就是法国公使,已经开始单独和雨辰方面进行接触,准备满足雨辰提出的条件来了。欧洲战争一旦爆发,法国面临的就是亡国的危险,自己的全力用上还怕不足,跟着英国日本在这里起什么哄!在局势发展到危险的顶点的时候,又开始朝着缓和的方向发展。毕竟现在世界瞩目的目光,并不在远东这个地方。十月中旬的危机过后,不少人已经感觉到,雨辰这次似乎又是赌赢了。 在和西方列强纠缠的这一个月时间内,雨辰也按部就班的做了不少事情。首先是颁布了银行法,正式确定光复银行的央行地位,由光复银行开始整理各个小银行,为即将到来的币制改革做准备。六年义务教育制度也正式立法,奠定了国家未来发展的基础。在陆军二十师的嫡系渐次整理完成之后,也开始着手整理海军。正在为明年海军的大拨款游说议会批准呢。1913年的财政收入并不算少,但是花得更凶,明年的预算法案现在已经吵得是一锅粥了。对于国家财政收入的55%用来当作军费,早已经是杯葛声一片。在这个混乱而喧嚣的建国初期,雨辰和他的同僚们在做着为未来奠基的工作,而曙光,似乎就在前头。未来欧洲局势的巨变就在前头,等待他们的,不知道到底是发展的机会,还是别的其他什么。但是人们都相信,雨辰的心中,是有着一个目标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奠基(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奠基(六) 秋日的阳光照在驻武汉的十八师所属的三十六旅列成的整齐方阵前面。这个师是中央军系统在整个长江中上游的中流砥柱。三十五旅在川东,而独立旅现在驻在鄂北,在武汉就是三十六旅的部队。在雨辰的嫡系部队之中,向来都有五大王牌师的称呼,第九师,第十八师,还有安蒙军所属第一、第二师,最后的是中央军教导师。三十六旅作为十八师的一员,向来为他们在军队中的地位而自豪。这个旅的起源是当年苏沪革命军的第二支队第四团。后来扩充为江苏陆军第二师的第四旅,当时辖有两个步兵团。在南北会战当中承担了奔袭信阳的作战任务,在老长官陈山河的率领下跃进河南,夺取了战役的关键点信阳城,在夺取中原门户义阳三关,彻底截断湖北北洋军后路的战斗中,这个旅的前身更是作为先锋,一举攻占了武胜关,在残酷的山地作战当中消灭北洋军一个整团,缴获无算。最后挺进湖北,这支部队又率先进入武汉,接受了上万名北洋军的投降。然后他们就地扩充为江北军十八师第三十六旅。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是拥有三个步兵团,一个炮兵营的大单位了。 在这个旅改编为中央军第十八师第三十旅之后,更是全面换装了德国造的发射尖头步枪弹的98式步枪,每个步兵排都增编了一架上海制造局仿造麦得森机关枪而生产的民二式机关枪。连所属的机炮排有一门一二乙式六十毫米迫击炮和一架马克沁08式重机关枪。营部机炮连则有六架马克沁08式重机关枪和两门一二甲式八十毫米迫击炮。团部直属的炮兵连则装备了四门法国七十五毫米山炮和两门一二丙一百零七毫米迫击炮。至于旅部的炮兵营,也扩充成为拥有十二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和四门德国造一百零五毫米野战炮的部队。加上其他配属的工、辎、骑、通、卫生分队。全旅已经达到了一万三千余人。军官当中加入青军会的比例达到了85%,又补充了大批江北和保定军校毕业的学生,建制充实完整、全国也不过只有第9师第17、18旅,还有教导师教1、教2旅可以和他们相提并论。说是雨辰花了全力来打造出来的嫡系心腹骨干并不为过。他们今天全旅集合在操场等候检阅。就是为了欢迎他们的老长官复职。 他们的老长官,自然就是江北军三杰当中的陈山河了,他前段时间因为私生活的问题被降为少将。虽然还是十八师的师长,但是被雨辰留在上海的总参谋部让他学学规矩,不要再那么无法无天的。这个时候才放他回武汉继续带部队。在三十六旅的官兵看来,不管陈山河受了什么处分,哪怕降到了少尉,他还是他们的老长官!这种从上海起事一直到现在形成的血肉相依的感情,是谁也无法干涉的。天底下,除了雨辰司令官,就是他们的陈师长! 所以当陈山河的白马出现在操场的尽头的时候,所有三十六旅的老官兵们都法子内心的发出一声整齐的欢呼声,随着他的马朝队伍前头奔驰而来。那欢呼声就越来越大了。席卷了整个的操场。队伍当中的保定军校毕业的军官们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为了欢迎老长官就要全员集合列队,但是人在这个大环境当中。只有放开嗓子跟着一起叫了。 陈山河仍然是那幅意气风发的样子,他除了那副实在过分秀气的面庞之外。身上从上到下,没有一处不透露出一个热血青年军官的味道。他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看着他麾下这过万虎贲。看着他们整齐的队列还有排成一排,闪闪发光的步枪刺刀。他的马带着烟尘很快的就在队伍前列打了一个盘旋,军乐队也适时奏响了布达式的军乐。大家都看着陈山河勒着马站定,欢呼声才渐渐的小了下来。 陈山河同样也是心潮激荡,总算他妈的回部队了!这些日子在上海虎穴总参谋部,后来又迁到南京。每天到部里办公。那些文牍简直要把他烦死!不知道原来也是个急脾气的吴采大哥怎么能忍受这么久的?每天吴采大哥还要找他谈话。话里隐隐约约的意思就是他们这些功臣,在国家渐次和平的时候要收敛自己的锋芒,注意自己的行为,才是自我保全的道理。整个军队系统,只能有一个中心,就是他们的雨司令!吴采说这些其实是对陈山河这个兄弟非常掏心窝子的话了。但是陈山河还是只当作过耳春风。现在他年纪轻轻,就是最强大的野战部队之一的司令官,一声命令下来,就有几万人为他赴死效力。国家现在还有很多省份没有打平,在国际上还有那么多的民族耻辱没有洗刷,正是军人建功立业的时候。谈什么收敛自己的羽翼?他这支雄鹰,正是要展翅高飞的时候呢。离开南京的时候雨辰也找他谈过话,除了继续劈头盖脸的训了他一顿之后,也叫他好好掌握住武汉周围的部队,随后还有名义发表。国家在外交问题稳定下来之后,还要次第削平国内的割据势力。何燧那把刀是准备外战用的,而你陈无病就要在国内体现我的意志!这让他跃跃欲试又有些得意洋洋,司令你总是还离不开我陈山河的吧!原来降职剥夺青军会执委身份的那点惶恐,现在几乎又被这个年轻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站在队伍前列,吼声如雷。让人很难相信这个秀气的年轻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嗓门:“老子回来了!还是你们的师长!离开几个月,怕你们这些家伙不安心训练,不珍惜自己野战主力的身份。现在看来,还是老子原来那支铁军!要记住,你们一个旅要应援七八个方向。什么时候都不能松这根弦!仗是有得你们打的。老子要打个官复原职,你们也要给自己打出一番前途出来!现在部队装备已经换了一茬,老子现在也回来了。未来上战场要是打不出符合你们主力的身份出来,老子是不会对你们客气的!回去加紧训练,部队辎重全部装车,随时要拉得走,打得动!现在算是咱们打出一个政府来了,以后还要为咱们这个国家打出更大一番的天地,这就是老子和你们的责任!布达式结束,大家解散!”说完就用力的朝自己部下行了一个军礼,骑在马上抿紧了嘴唇,肃然的看着自己麾下的这支部队。 三十六旅的旅长是原来江苏陆军第二师的参谋长蔡恒文,现在改行当部队长了。他骑马站在队伍的前列,听着完全是陈山河个人色彩的训话。心里面却思绪万千,他们这些经受过完整参谋训练的人和陈山河这种骤然被提拔到高位上面的人不一样。对事情要考虑很多。陈山河还是没变,看来这次的教训让他还是觉得无所谓。他是江北军三杰,什么错误反正都有人照应包容,只要忠心耿耿就足够了。司令放他回来,估计还是要打仗,这才要借重陈山河的忠心和对下级部队的感召能力。现在又要对什么地方用兵了呢?西南,还是西北?这个平日里除了工作就是读书读报的三十出头的秀才型军官很了解现在在南京发生的事情。司令,不,现在该叫总统了。在国际上面两大势力之间周旋,仿佛也是闯出了一条路来。利用德国的军火援助,已经将自己最心腹的几支部队重新武装了一遍。在和德国打得火热的外表下面,似乎对协约国那些国家也没有放弃,上海的几份报纸已经传出了西方公使团计划做出让步的消息,可能这让步是微小的。但是司令也没有拒之门外的打算。至少派陈山河回部队准备打仗削平地方势力就能够明白,南京现在一直在纠缠的政府被国际势力承认的问题,马上就要有个结果了!到时候双方达成的条件是什么的?蔡恒文突然发现自己很期待,在雨辰的率领之下,虽然每天都过得那么紧张,但是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至于陈山河…………他看了一下正板着脸看着部队次第离开操场的他。心里面只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看将来吧。希望他年轻的锐气不要消磨,也不要因为他那个大大咧咧的性格而最后落马。江北军三杰,何燧把自我发配远离中枢,吴采勤勤恳恳的做好副手的工作,只有他还是那么的飞扬耀眼。这在大时代中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这真有点说不上来。接着又有点八卦的在心里恶意的笑了一下,陈山河马上回到他在武汉的公馆里面,对着那对姐妹花,他该怎么解决问题?司令可是不允许他两个都娶的! 这时远在东北的奉天城,何燧也在看着最近这些日子的政府公报。他仍然是那个严肃而精神的样子。他的安蒙军一师放在辽宁,二师在山西,独立出来扩充成为“狼居胥”骑兵旅的部队放在绥远,加上现在在绥远外蒙的21师(现在安蒙军辖1、2、21师和狼居胥骑兵旅),直隶的15师和17旅,山东的5师和20师。连同在天津的国防军北方总指挥部,就形成了中央军系统在北方的布局。一方面要保证北方对南京政府的向心力,一面又要压迫东北三省逐渐成为中央所属的可靠省份。同时还协防山西,从西、北两面对陕西的北洋残余兵力形成威胁。在这几个月里面,他一直在东北三省奔走,一面主持建设边境对俄对日的国防工事,一面和吉林、黑龙江的省长,那些前都督们交换意见。对他们既要有武力上面的牵制但是又不能压迫得过紧,既然保证中央政令的实施也要让他们不至于决裂。这个工作以他野战部队的司令官身份来干,一是吃力,二也是名义不对。国家是共和制政府,什么时候轮到他这个军人来干这些政务了?但是比起天津的蒋百里来说,他还算幸运的。至少吉黑辽绥晋这五个省,除了绥远其他的还不算中央的基本地盘,和这些省份的省长打交道,互相之间做了决定也就算完了。而现在直隶和山东两个省份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央基本省份。地方自治的议会,民选省长都推举出来了,地方权力颇大。北方省份本来对南方就有隔膜。蒋百里身上负担着调和的工作,虽然手中有两师一旅的兵力却一点都不敢使用。每天只是在中央和地方两头之间奔忙说合吧。仗着他在北方还有些老关系,在他的协助下。中央一些政令在北方还是得到推动了。南北方在缓慢的磨合当中,不过趋势还是在向良好方向发展。 何燧现在想到的并不是这些,他还是关注着南京方面和列强的谈判问题。这对于他这个身在边陲,承担着国防重任的司令官来说。这些问题就是实实在在的国防问题!前些日子闹得那么紧张,日军在关东州和天津增兵,他立即调整部队态势准备应付。又在上一个月,有德国陆军的军官来参观检阅他麾下的安蒙军第一师。说以后要派驻顾问在安蒙军当中,虽然在言辞当中对安蒙军大加赞赏,但是何燧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好好的国家军队,派什么外国顾问来?在国力不充的时候和远在欧洲的德国结盟,到时候谁救谁?日本和英国可就是逼在面前的敌人!他写信和蒋百里和雨辰表示自己的意见。雨辰没有回信给他,倒是塞给他一堆德国军火,对他的部队进行了调整补充。蒋百里回信了,只是叫他放心,说雨辰已经和他交换过意见,要他相信雨辰不是笨蛋。他隐约有些明白了,但是对自己部下的情绪却又开始担心了起来。李睿他们一群青军会会员在安蒙军内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他们对和德国结盟可是热情得很!都认为这是打破欧洲乃至远东的旧秩序的最好机会,可以改变整个东亚的政治格局!中国也该大胆的走上世界舞台了! 对于这种不考虑到自身实力的言辞,何燧向来是不屑一顾。是凭借靠买来的军火组建的陆军,还是靠这个现在还不算完全统一的国家?靠每年不到五亿元的财政收入?所以当他读到雨辰和西方公使团重开谈判的公报之后,总算是放松的吁了一口气,军人的职责是御侮,而不是穷兵黩武啊…………看来,司令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在这几个月的纠缠当中,雨辰从德国方面得到的实在不少。德国那个好大喜功爱幻想的皇帝。对于远东这个变故倾注了很大的心力。在欧洲互相牵制,几次炮舰外交都告失败的情况下,在远东找到这么一个机会,该是多么不容易,多么让人惊喜的事情?他每天几乎都是在用夸夸其谈的语调在向他的总参谋部的容克将军们宣布,他每向中国输送一船的军火和机器,就有多少条军舰,多少协约国的部队在向远东调动。可是德国将军们明白,现在从欧洲调往远东的,不过就是英国的一个由无敌号战列巡洋舰为主体组成的小分舰队,还有原来在印度的一点英国部队罢了!就算把日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可日本也不在欧洲!但是皇帝的意志是不可阻挠的,加上他那么的兴高采烈! 在总参谋部内部,他们也接到了舒尔茨使团当中军事随员发来的报告。详细描述了雨辰所有的军事实力。他们认为,雨辰现在有二十个师的部队,他们惊讶的发现,其中有五六个师也许已经达到了欧洲水准。他们装备的迫击炮是一种非常优良的步兵火器,建议德国马上购买专利生产。对这么一支军队进行武装和改善训练也是可能的。也许在一年的时间里面,可以有五十万左右的陆军可以使用。这建立在雨辰把所有资源都用在陆军身上的基础上!这五十万人的陆军,如果和德国密切合作,可以确保青岛基地的长久稳固。并且在华东和东北吸引一部分的英国日本军队,作用就仅此而已。皇帝陛下幻想的黄种人大军在德国军官的指挥下攻陷印度,那只是一场梦而已。德国军官们将报告提交了皇帝,皇帝的反应却是加大援助的力度!这一切都是在舒尔茨伯爵还没有和雨辰达成正式协议的基础上!而且就算达成了正式协议,这个国家有多大的诚意进行遵守,也是一个值得怀疑的问题。难道就是因为他们和英国不友好的关系,以及和日本军队在东北打过一仗么? 在13年前被皇帝称为需要得到教训,要在中国展示德国的军旗和国威的落后野蛮国家。现在在皇帝的私人下午茶会的非正式谈话当中,已经变成了甜蜜的远东强大盟友。历史有的时候,真的是讽刺极了。专制政体下的最高领导人,有的时候也真的没有那么明智。 总之,在两个月时间里面,中国的工业部和国防部代表们,在德国,在上海挥舞着订单。需要工作母机,需要特殊钢材,需要采购技术专利,需要军火,需要聘请专家。都得到了慷慨的供应。只有极少一部分是现金,其他都是伟大的德意志皇帝买单!以贷款的形式!德国在这种慷慨的交易当中,也许只是得到了迫击炮的生产技术专利! 公元1913年10月21日,雨辰正式和西方公使团恢复了谈判。一开始以朱尔典为首的谈判代表先发制人的提出了西方列强承认南京临时政府的先决条件。第一、关税仍然由英国掌握,但是可以考虑将关税平均水准上升到7.5%,在新旧债务清偿完毕之后。关税主权可以交还南京政府。第二、原来新旧债务可以加以整理,六国银团债务须优先偿还,政府债务可以展期。但是利息削减不容讨论。第三、租界地位不容讨论,但是西方政府保证将不再设立新的租界,旧租界也不再展界。治外法权只局限于租界内部。原来被割让的土地问题,因条约所限制,也不容讨论。第四、原来六国银团解散,南京政府在获得承认后,可以自由选择各国政府进行借款,西方列强不加以限制。英国愿意和美国联合提供币制改革贷款。第五、和德国进行的军事同盟谈判必须马上终止,否则将面对的不仅仅是不予承认。很有可能的是受到未来协约国的联合打击。 雨辰在自己的政府内部也达成了共识,还价条件也还没有太大变化。关税8%,既然关税暂时还由英国人掌握,那么原来作为抵押品的盐税、铁路、矿山的权益必须马上归还中国。外债停止付息,经整理后分三十年还本。租界问题可以暂时不提,建交后中国将于相关国家进行双边单独讨论。六国银团解散表示欢迎,对币制改革贷款也表示欢迎。北京东郊民巷公使馆既然迁徙到南京,华北驻军自然取消,除在租界内之外的部队全部离开。和德国中国准备签订的是中德友好合作条约,和其他国家在建交后也自然都可以签署。届时欢迎和英国等国家进行谈判。最后就是,各国在建交后必须互派大使,而不是现在的公使级别。 双方这次的谈判没有因为条件差异而破裂,大家开始艰难的讨价还价。这次伍廷芳顾维钧他们这样的外交英才可是大大的发挥作用了。德国因为这次谈判也加紧了要求和雨辰敲定军事盟约,雨辰也派出了蔡锷等人在应付。三方复杂的互动仍然在进行当中。但是相信很快,就将有最后的结果了。因为在雨辰的案头,怎样解决地方事实割据的局面的工作,已经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了。 第一百四十章 奠基(七) 第一百四十章 奠基(七) 在南京城一年中最好的季节秋季当中,这个古城在到处都是建筑工地的脏乱当中,也显出了一丝可爱。古老而完整的城墙倒印在玄武湖的湖水里,泛舟湖上,听着东郊灵谷寺传来的钟声。好像就把这个城市这几个月来了扰攘烦心的事情忘记了个干净。 蔡锷坐在湖上的一条画舫里面,和他对坐的赫然就是现在位高权重的中国陆军总参谋部的作战处长司马湛。也是蔡锷的学生,这次和德国特使舒尔茨伯爵的谈判当中,他同时也是蔡锷的首席随员。其实说起来,蔡锷现在的地位也有些尴尬呢。他和蒋百里算是雨辰军国大事上面的两大智囊。雨辰对他们两个的建议,虽然不算是言听计从,但是也差不多少了。可是现在蒋百里挂着中将肩章,享受着加上将衔的待遇。在北方算得是位高权重。北方中央基本省份,东北三省,满蒙地区的代表,甚至陕西青海甘肃宁夏那里的代表,谁不奔竞于他的门下?而蔡锷只是作为总统府资政,没有军衔也没有名义,作为雨辰的私人代表在做些交涉上面的事情。当初和蒋百里并称的中国南北军界的双璧,他似乎就有些黯然失色的样子。 不过现在在他的脸上,可看不到半点郁闷阴沉的样子。因为喝了一点酒,脸上微微有点醺容,身子探出画舫外面,看着正在采菱的农家小船,听着船娘的江南小调。摇头晃脑的极是轻松的样子。就听见他笑道:“哎呀,到了南京这么些日子,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喜欢这个城市了。平日里不是太热就是太冷,街上的味道也有些让人受不住。真是想回家乡看看啊。”司马湛比他还要写意的样子,没有穿军装,一身长袍显得是风度翩翩,正在执壶为蔡锷倒酒,听到他的话也只是微笑:“老师想家了?可惜现在咱们都是船上的人,上了这个船下去可就难了。再说了,总统府里面那位也不会放你走啊,眼见着老师养好了身子。现在怎么平定西南也摆上了议事日程,正是要借重老师在西南威望的时候,想卸肩,可没那么容易呢。”他顿了一下,又接着道:“现在和那个德国伯爵的谈判还在进行,换句话说,在总统打自己的主意的时候,咱们还得把德国这里敷衍好。现在诸事临头,正是咱们大有作为的时候,老师,难道非要给你个西南总指挥的名义,你才能安心?” 听着学生的调侃话语,蔡锷只是一笑。他和司马湛的感情,这样的话也只有司马湛敢说。他只是把身子收了回来,叹道:“德国陆军真是好啊!如果说我这辈子佩服什么军队的话,也就是德国陆军了。装备、指挥、还有他们的参谋部。这些日子来和他们的合作也见识到了他们严谨科学的态度。怪不得百里兄在日本学完了还要去德国学习陆军!可惜咱们和德国的蜜月注定是短暂的。家门口就是英国美国日本,德国远在欧洲。咱们面临的现实威胁太大,不然真想多和他们学点东西…………纯如,你别笑我。如果总统真的要设立西南总指挥部,总指挥的确非我莫属。但是现在这些东西还不是浮云?现在这个国家,只能有一个强人。那个强人现在正在台上,我们能做的,就是打好下手。我知道你现在心很热。能参与创建一支崭新的国防军,本来就是我辈的梦想。在这个精明大气的总统带领下,能走到哪一步,我也很想亲身参与。现在要我走,也是不会走的了。回国这么些年,总算现在才看到一些新气象,你叫我如何能够放手?” 司马湛听他的老师说得诚挚,也收起了脸上轻松的笑容,沉吟道:“是啊,在这个位置,和德国那些军事代表,这些日子接触,的确长了不少见识。现代战争即将进入总体战的时代。我原来自傲的那些谋略,在国家总体实力拼搏的大背景下面,的确是微不足道的。我们实力还是不够!这几天和舒尔茨伯爵打交道。我看他也是个明白人,虽然还是说官话,大概也明了咱们总统根本没心思和他们签订什么军事盟约了。只有他们那个皇帝是糊涂蛋!底下一个他们总参谋部出身的代表团随员也说,这次会谈,如果能够解决了青岛德国军队在未来大战当中的问题,也就是他们很大的收获了。他们相信,和中国的合作在未来还有无限的前景,在德国取得了欧洲战场的胜利之后。希望我们珍惜这份友谊…………就看总统如何让人家下台了!就我个人来说,是希望总统能够做得漂亮些。” 蔡锷淡淡的摇头:“这事情他自己有主意,咱们听吩咐就成了。对国际局势的把握,咱们谁也比不上他。谁能想到,凭借咱们这点残破的实力,也能在远东加入这次大国之间的博弈当中?对欧洲即将爆发的民族战争这件事情上面,他为咱们捞的好处也够多的了。你看着吧,马上和英国他们签订的协议,也是尽可能的为咱们国家争取到权益了。我揣摩他的心思,未来欧洲这场混乱,他还大有浑水摸鱼的意思,到时候就不知道会采取什么手段了!现在这个时代,咱们能拥有这么个强人,真是天意。到底他是什么人,能在这个岁数就这么老到?”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咽了杯中的酒,放下杯子来眼睛里面已经是光芒四射:“纯如,你看着吧,我们现在是在见证历史!” 湖水无声,秋风吹过。只有船上的两个人对坐无言。想到自己就在这个剧烈变动的大时代当中,两个人都觉得了这是一种荣幸。男儿这一生,也不算冤枉了。 在他们议论雨辰的精明和老到的时候。雨辰现在却一点也不精明的对着一件事情傻了眼睛。就是他未婚妻的老爸,现任财政部部长李章云老泰山大人。在百忙当中抽空拜访了他,和他提起和李媛的婚事。这个中年人说得非常的得体:“总统和小女订婚也已经快一年了,以前国事纷扰,这结婚的事情自然也是提不到的。眼见着现在国内大局已经粗定。小女和总统的感情也一天比一天的深,总统现在操心国事,也的确需要一个主持中馈的人帮总统安定家务。家事安宁了,国事自然也就可以投注更大的心力。我不是担心我女儿嫁不出去。但是小女对总统的一片痴心,大家都看在眼里。她妈妈的身体也不太好,现在最大的心事就是女儿的婚事。我想这是我们这些关爱小女的人,该当成全小女孩子这个心愿。当然,这一切还是要看总统自己的意思,要是觉得自己现在事务还是繁忙,抽不出时间来。反正小女岁数还小,可以再等一段时间。” 看着面前那个荣光焕发的中年财政部长。最终他还是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财政部长的位置。在任上的短短几个月的工作,已经不仅仅能用胜任两个字来形容。而是非常的能干。他雷厉风行的将原来在江北推行的现代预决算制度在全国推广。很短时间内就理清了中央地方的税收划分。光复银行的现代央行的地位职能都是他一手确立的。国库那点钱,看得比谁都紧,但是在为国家工业和教育发展计划,筹措资金比起谁来都卖力。为了国家财政事务,自己的家族生意都放弃了打理。原来担心的官僚资本情况,现在看来至少对自己这个未来老丈人,是有点杞人忧天了。有时雨辰都忍不住恶意的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要成为他女婿的关系,他把这个国家也看成是他们李家的家产了,所以才这么卖力的?不过当看到这个满身英美味道,一向也很骄傲矜持的李章云为了自己心爱的小女儿等于是来求他赶紧结婚的那个好父亲的样子,他忍不住还是有些感动。 他对和李媛结婚没有什么排斥的,工作再忙,结婚的时间也不是抽不出来。而且现在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像以前,这些事情自然有底下人去操办。而且英雄和美女的结合,对壮观新政府气象,为国家增添点喜气,也是一件好事情。他只是在潜意识里有些害怕。他那个时空,三四十年代里中国政府当中那个因裙带而形成的四大豪门,最终引起全国的反感对他的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中国这个大环境,实在是太容易滋生这种因为裙带关系而暴发起来,作威作福,趴在国家的肌体上面敲骨吸髓的人物。当这些人成为了自己的亲眷,自己有能力管住他们吗?在底下人看着自己的面子而有意无意的放任他们的情况下,自己能管得住他们,让他们老实守法吗?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个,那个时空的亲戚肯定以为自己早死了。但对未来庞大外戚集团可能出现的恶果,他不能不慎重再三。 可是,现在人家父亲都提亲上门来了。不自觉的,雨辰脑海中又浮现起李媛清秀可爱的小脸,还有经常默默追随着他的身影的那清澈得毫无杂志的目光。这样古典的女孩子,也只有在这个时代还能找到了。自己既然已经和她订了婚,也许现在结婚,对她也是一个交代…………说起来,自己欠她的也真不少。而且按照她的性格,不会在政务上对自己造成什么掣肘的。自己老是不和女孩子最后定下来,世人对自己的观感,也会有改变吧…………雨辰竭力的在内心里面说服自己。唯一没有盘问自己的就是,自己是不是真的期待这个婚礼。 但是走到这一步,到了今天的位置。自己的感情,已经是最不重要的东西的了。他承认自己喜欢李媛,也许没有那么的强烈。但是绝对不是反感。也许,真的就这样结婚吧。作为一个国家总统,如果还是未婚,也许会给人以不可靠的感觉呢。至于那些未来的外戚,自己如果没有办法约束住他们,那还干这个总统位置干什么呢?现在,正好借着即将到来的国际承认,中国重返世界民族之林的时候,举行自己的婚礼,让这一切喜上加喜吧。借着这必将高涨起来的民心士气,在新的一年里,自己要去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很多。 他有点茫然的朝李章云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子。游离了半天的目光终于回到了在那里静静的等候他回答的李章云的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气:“一羽先生…………也许我该改口叫你岳父了。我也觉得是时候娶小媛了。就在和西方那些国家谈判完毕之后吧。这些事情具体的操办,你们可以找王登科商量,我非常的荣幸,可以娶到您视作珍宝的女儿。” 雨辰决定举行和李媛婚礼的消息很快就传来出来,大家有志一同的把这场婚礼都叫做了大婚。雨辰身边的人都是喜气洋洋,外地驻军的不少高级军官当初苏沪革命军北伐的时候就在野战医院认识了李媛这个小姑娘,对于她终于和雨辰走到这一步都是发自内心的替她和雨辰高兴。在他们这些跟着雨辰起家的老人们看来,他真的是该娶个太太了!他的日子过得也是真苦,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底下人私下开玩笑都说雨辰不当总统了最合适去当和尚。现在终于要宣布结婚了,真是两个人的喜事! 当然还有很多人分析这婚礼背后的东西,不过这也是难怪的事情。到了雨辰这个地位,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要被底下或者有恶意,或者擅长揣摩的人分析个够。这是不是意味着雨辰独裁地位的进一步加强?或者是他开始全力倚靠起东部沿海或者是上海本地的财团?要知道,认购国债的大头可都是在上海、江苏这几个地方啊。未来李章云的地位到底会有什么变化,他会不会取代宋教仁的地位?这是不是雨辰放出的信号,他和李章云之间的紧密结合已经不可分开,李章云本人就是未来宋教仁的备用品?这个时候,大家已经毫不怀疑雨辰要牢牢掌握住权力的决心。现在对西方列强的谈判的顺利进程,也让他的地位更加的不可动摇。本来想看到他在国际事务上面出丑露乖的人物,现在也只能佩服他的眼光和手腕。他接着会在国内政局上面做出什么样的动作,成了大家关心的焦点。特别是现在国内政局的第二大势力国民党人们,更加的如此。这场婚礼,在消息一传出的时候,就给人添上了太多的其他色彩。而雨辰的真实本意,不过是想给小女孩子一个交代而已。 尽管如此,喜事毕竟还是喜事。各省,各团体,议会等等发给总统府的贺电已经把总统府传达室堆得满满的。就连西方各国的谈判代表在进行谈判的时候,都对雨辰表达了他们的祝贺。并且希望到时候在达成正式协议之后,他们能参加婚礼的观礼。不管他们真实心态如何,是不是巴不得雨辰这个大麻烦早点死掉。接下来的谈判仍然在这种喜气洋洋的气氛下面顺利的进行着。双方的条件渐渐的趋向了一致。关税水准最后提高到了8%,租界地位问题也留给了中国政府和各国自己举行双边谈判去。各自都给了对方下台的台阶。而且雨辰也表示这个未来多场双边谈判将包括于各国在前清所签订的一系列条约的重新界定问题。西方代表也默认了他这个说话,他们认为这又是雨辰的漂亮话。各国在华的利益是历史形成的根本权益所在,雨辰还没有这个实力能够动摇,未来慢慢谈,看他们怎么做无用的努力,让眼前的这个事情先平稳过渡,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问题既然被双方搁置了,其他的问题也就不难解决了。关于中国所欠的那些债务,西方国家大概免除了35%的利息,偿还时间从雨辰要求的三十年,缩短到了二十二年偿还完成。美国更是宣布,免除了中国未来的庚子赔款支付。以前支付的庚子赔款,将以教育、教会、医院的援助建设形式,返还给中国。这自然得到了国人的喜出望外和舆论上面连篇累牍的赞扬。美国这个事先没有打招呼的行为,一时弄得其他国家异常的被动。德国的舒尔茨伯爵更在另一个谈判现场做出了同样的表示。无论如何,这个债务问题也以合理的方式解除了。其他还有一些琐碎的问题,但是都不能成为什么障碍。按照谈判首席代表伍廷芳乐观的对外表示,有望在1913年结束之前,南京政府将正式被各国所承认,并且很有希望建立大使级的外交关系,这是清政府、南京北京两个临时政府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体面待遇啊!这一年多以来,在雨辰的带领下,内事外事尽管有波折,但是一切都还顺利。民族意识自然也就空前高涨了。从十九世纪末开始的民族觉醒的浪潮,现在是愈发的高涨,有些人更有了些飘飘然然的感觉。这种浪潮,最终将对这个国家造成什么样的变化,造成什么样最后的后果,现在来预测,还是为时过早。 同时在和德国谈判的会场上面,也是以一种足够坦率的态度在进行的。德国方面似乎也已经了解到了中国政府实际的立场。他们这个国家,很难不对这种行为加上一个“利用”这样的形容词。但是这一切都只能怪他们皇帝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曾经对布尔人有所幻想,曾经对北非方面的摩洛哥人有所幻想,对伊拉克人有所幻想。现在又对中国人有这样的幻想!以前的对象都被他出卖了,现在他被别人利用,也只能说是自己倒霉。现在唯一需要的,只是双方都需要体面的下台,特别是要维护住他们那个皇帝的面子!雨辰提出了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签订中德友好合作条约,就双方经济、文化、教育交流达成合作的约定。并且对德国商品和投资全面开放市场。也许这样,就能够让那个皇帝下台了吧?这是一个调子很高,但是却显得含糊的和约,特别是对于军事合作同盟问题没有半点提到。但是现在的德国代表们,也许需要的就是这个。同时舒尔茨和雨辰方面也达成了一个密约,就是关于青岛德国基地的。未来欧战爆发,雨辰应该允许德国官兵退入中国腹地,由他进行保护,青岛移交给中国。为了在远东牵制作为协约国家的日本,德国可以在以青岛德国驻军的名义,为中国陆军提供一部分军事顾问,协助雨辰的建军工作。并且在雨辰开办的军工厂内,提供技术人员的指导。在之前轰轰烈烈,双方恨不得要成为生死与共的军事盟友的气氛下面,最后仅仅因为要牵制日本,而达成了这样有限的合作,双方都觉得有些讽刺。 在这一片的扰攘当中,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面。雨辰踏实的完成了为新政权的奠基的工作。新政权对内对外的合法性都得到了确认,一系列根本的法案都已经颁布或者即将完成制定。财政也初步理出了一个眉目。币制改革即将开始。在新的1914年里面,雨辰要迎接和等候的事情实在太多,未来有他的婚礼,也有着深刻变动了世界格局的一次世界大战。在他终于跻身这个新世界的时候,他和他代表的国家,到底会迎来怎样的一种命运?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新年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新年 世界终于走进了1914年,这一个年度,是欧洲黄金时代开始终结的年代。是一个新世界即将缓慢诞生的年代。从1914年开始,到1945年为止,这个世界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历史将欧洲人从他们的王座上面拉了下来,各个民族在这一年开始,在历史用血与火书写的历史当中,逐渐觉醒,并且还有一些民族,将在未来取代欧洲的地位,重新构建整个世界的体系。当然在1911年的中国来说,大家都不可能象雨辰一样了解世界未来发展的方向,其实就连雨辰,对这个世界到底会因为他的参与会有什么改变,也是糊里糊涂呢。大家关心的只是,在1913年12月24日签订的平安夜条约,西方列强已经正式照会承认中国民国政府。民国南京正式政府的内外合法性问题,已经完全解决。英美并且联合提供了大约2500万英镑的币制改革借款。美国第一时间宣布将两国外交关系升格为大使级。同月吉林的省长孟恩远已经宣布辞去他的过渡省长位置,留待地方交给地方民选出来的省长接任。吉林省完全纳入了南京政府的中央集权,地方自治的体系当中。吉林的率先举动,也对近在咫尺的奉天省、黑龙江省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更不用说现在处于实际独立地位的其他甚至对雨辰抱有敌意的省份了。无论如何,最近的好消息不断传来,让国人们对新的一年,充满了期望。 在远离中央的各处地方,特别是已经纳入了南京政府各体系的省份,在这一年里面,似乎也看到了新的变化。基层能感受到的变化往往是最少的,但是也不代表毫无所觉。地方的农民只知道,原来县城里面衙门里的县太爷,巡检,典史等等人都是皇上派来的官,或者更干脆是哪个有枪杆子的大爷们派来的官儿们。他们都不是本地人,到了地方就想着捞上一大票。县里面六房三班,加上依附他们的那些编外的马快步快(类似现在的治安联防队员),充斥着一个小小县城里面的各个角落,催科无有虚日,加征也无有虚日。每年除了皇粮正税,要完的杂捐杂差更要往上加几倍!想自己从牙缝里面省点粮食出来,到集市上面换点油盐什么的。路上要过好几个厘金卡子!在加上地方地主自己组建的催租局子,每天都是觉得在水深火热里面,勉强拖延着一家性命罢了。祖辈几百年都是这个命,自己也不过还是这个命! 但是从民国二年开始,似乎就是略微有些变化了。首先原来满县城的官身人现在一个都没有了,六房三班这些都裁撤了个干净。那些乡绅老爷们兴高采烈的进了一个什么叫县议会的地方。据说县长老爷也是他们推举出来的本地人!这种选举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也不算什么坏事。有些思想开通点的老爷还要在祠堂里面摆几十桌酒,和族长一起请他们吃饭,叫他们投什么他的票。县里现在有什么新衙门他们也搞不清楚,唯一知道的就是官儿少了,也不是皇帝派来的官儿了。那个官威少了许多,见面还会客气的和那些最下等的小乡绅打招呼:“兄弟是大家推举出来,为大家服务的。以后还要多多关照。”其次就是知道现在县太爷也不管审案子了,要告状先得把状纸递给县里面的什么中心县地方法院的收审处,然后再到中心县的地方法院打官司去!那些中心县,可就是原来的府衙门啊!谁都知道,原来老爷们想发财,就是两条路,一条就是上下两忙的加征,一条就是借着官司从上到下都捞钱。现在还看他们怎么捞! 最大的欢喜还是皇粮国税交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是不交了!听说都是现在南京城里面那个叫什么雨总统人的主意。看来还真是一场及时雨啊!知道咱们庄稼人的苦。每年每亩江苏要交一千三百二十个钱的田赋,直隶等地四百六十个钱,松江太更是要交二千七百七十个钱!加征的数目字更是这个的几倍!加上庄稼人手里没银子大洋,钱换银子和大洋又要吃几成的亏。现在不要交皇粮国税了,对庄稼人来说,就等于是省了天大的一件事情啊!地方上的厘卡也全部撤了,亲眼看到那些办厘卡外地佬骂骂咧咧的从他们县城里面离开。都是拿大枪的大兵看着他们走的!过原来那些当作是鬼门关的卡子的时候,庄稼人也能挺起腰来了。庄稼人高兴之余也担心,雨大总统不收皇粮国税,要是他没钱支撑不下去了怎么办?换个总统不是又要收了么?为了他能一直当这个现在叫大总统的皇帝,庄稼人们交点钱也心甘。那些种人家田的人现在日子还是比他们这些自耕农苦一点,但是也好了些。原来除了交四成的租子,还要和他们一样缴税!现在税免了,租子虽然加到了四成五,但是好歹能混一个肚子圆。听人说大总统规定了租子只交三成七五,但是田主还是收四成五,他们有什么办法?庄稼人,能活下去就成了。现在日子算好了一些了,难道还不知足? 日子虽然比前些日子那些兵荒马乱的年月好了不少,但是也还是有些小小的烦恼忧心。现在士绅老爷们自己掌印把子了。还不是要他们圆就圆,要他们这些庄稼汉扁就扁?以前好歹还能告官,碰上个把难得一见的清官,说不定还有出气伸冤的指望。现在难道指望那个远在府城的中心县地方法院?老百姓们并不知道。但是都默默的把那些司法宣传人员下乡发的布告藏了起来,上面就简单的几句话:“司法独立,司法官员由中央派遣,不受地方影响。” 还有就是担心原来那些皇粮国税,要是议员老爷们出台一个什么条款,设立一个什么新局子,他们来收怎么办?现在已经有老爷们在吹风了,什么筹地方之款,办地方之事。现在还只是交一点地方建设综合费,每亩地八十个钱,轻得很。但是以后水涨船高怎么办?但是老百姓们总是指望,雨大总统既然能免了他们的税,总会是有法子吧! 县城街上已经有卖雨大总统的画像的了,憨厚的庄稼人们趁集的时候也请了一张回去。一是人家是皇帝身份,请回家百邪不侵,二也是要多烧烧香,能给庄稼人带来好处的人,活得越长越好。不管如何,他们对未来一年还是有所期待的。多攒点钱,给女人买几尺花布,甚至还买点地,趁着现在税不重,好好把日子计划一下。 在现在这些地方通过参与议会,掌握了地方自治大权的人物来说。对新的一年,同样有和庄稼人们不一样的期待。在南京政府直接控制,纳入体系范围内的省份来说,大多不是沿江,就是沿海。风气相对来说比较开通,前清开始的地方自治风潮,在这些省份里面也是最有基础的。现在他们算是修成正果了。地方现在只设省、县两级。议会同样是两级。省长县长都是议会选举产生。政府部门按照中央颁布的成立教育、警察、财政、建设、工商、司法等厅组成。县政府只有教育、财政、工商、警察、建设等五个局,原来作为府城的现在的中心县多一个司法局。除了政府部门里面的司法厅局的厅局长是由中央委派下来,其他都是地方自己任命的,在未来即将举行全国公务员考试,还得凭考出来得资格上岗呢。中央派遣的官吏还有每省的保安司令,这个保安司令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从中央带来,全省集中在省城周边的七八个保安营,也完全是听他调动指挥,任何地方议会的人不得插手。摆明了中央虽然把庶政让给了地方,还是要在武力上维持住中央的地位嘛!想到要地方交钱养这支中央的内卫武装,接受总统府的全国国防军总参谋部指挥的部队,地方人士们就觉得胸中郁闷,想到雨辰利用武装力量在河南大开杀戒,豫南地方有力人士几乎被斩草除根的做法,他们的背后就又是一阵阵的寒气。很是在议会里面发了一些牢骚。但是现在总统的权力空前的大,只要这个总统一天没有被弹劾下台,这种制衡他们的武装力量的存在,就是不可动摇的现实。 虽然有这些小小的不满,但是过去的一年,他们还是很满意的。在地方上面,绅权终于正式取代了官吏的权力。这些得意忘形的地方自治人士甚至高呼这就是民主的权力。经过新的财政制度的推行。地方也终于有了自己的财政,不像前清的时候全部收归中央。不少人本以为自己可以拿着这些钱为所欲为了。但是却发现这根本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地方的财政集中在省政府。但是省议会由各县代表组成,这些家伙意见不一,都想着维护自己地方的利益。到了最后,不得不妥协了事,以一种最公平合理的办法来解决这些问题!现在在议会里面,大家都是初登这个舞台,还没有形成什么根基深厚的家族或者势力来进行垄断。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还难说得很。另外宪法里面的一条规定,也让他们难受得很,地方要开征什么新的税种,县级的要省议会批准,省级的要国家议会批准。扯皮这么多圈下来,黄花菜都凉了!自己私自加征的话,要是给地方自治部的行政督察处知道了,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事情!有时候他们会郁闷的想,搞这个议会,还不如原来他们这些绅士和带有国家强制色彩的派遣官员们勾结起来上下其手爽快呢!雨辰看来是想让他们自己互相牵制住呢!不过牢骚归牢骚,每个月六百块的议员津贴加上崇高的地位还是让他们这些当了议员的绅士们觉得很有面子。对新的一年也有所期待,未来一年,也许会更好罢! 在这个时空里面,乱世还没有起来,就被雨辰强行终结。在地方本来的秩序还没有完全打乱,一些以武力或者流氓手段在乱世中发家的豪强还没成气候之前。雨辰强行的推行自己的地方自治政策,有效的维持了地方的秩序,换取了地方的支持,并且尽可能和平的和地方商讨了分权的办法,最后形成了制度。民族元气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损。而成为中华民族几千年来内聚力表现的传统道德体系,也还大部分的得到了保存。历史,本来可以以一种比较温情的面目进行改变。但是这个国家未来会走向什么方向,真正的革命会不会彻底的动荡这个社会,迈进1914年,而且已经二十六岁的雨辰还并不知道。他只是固执的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步的走了下去。 南京城1914年的阳历新年里面,也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政府机关里互相恭贺新年,举办茶话会或者酒会。中外来宾济济一堂。南京政权的地位似乎也已经稳固了。大家都对新的一年怀着或多或少的信心。这种喜悦的气氛,终于在雨辰携李媛举行的总统府迎新年酒会上面达到了高潮。 在总统府翻修的大礼堂里面,这个晚上早已经是济济一堂。政府、议会、机关、团体、学校、国外外交官组成的代表们都穿着礼服,举着酒杯在礼堂里面低声的谈笑。国防军的总参谋长吴采居然带着他在乡下定亲,在这个场合显得有些土气的未婚妻子也出席了。迎来了一阵阵的赞叹声。不少人都围着这个位高权重的总参谋长大献殷勤。吴采也只是淡淡的笑着应酬。一群穿着天蓝色军礼服的陆航军官代表们更是在一个角落里对着这位参谋长指指点点。低声的谈论着些什么,不过话题好像都是集中在其中一个看起来最是散漫不羁的年轻人的身上。 “羽觞,看见没有?这才是标准军人!咱们的榜样!糟糠之妻不下堂。现在人家是什么身份?还特地把以前定亲的未婚妻接到南京来准备完婚!你呢?小中尉一个。成月成月的换女伴。大家看你都像看怪物一样,你就不能和参谋长学学?” 陆军航空队的中尉飞行员,也是陆军航空队第一直属飞行中队三小队的分队长丁羽觞正端着一杯洋酒闻着杯子里面的味道,决定是不是一口气喝下去。听着同伴们嘲笑他的话,很不屑的就反驳了过去:“你们懂什么!在天空飞行是需要灵感的。难道闻着你们这些王八蛋的臭脚丫子就有灵感了?当然不是!女孩子的香气才能带给我无限的动力,让我的天空生涯充满了无限可能…………你们懂个屁!就是嫉妒我罢了!”几个崭新军种的青年军官们正在互相取笑的时候,就听见总统府的承启官走到了门口大声的喊道:“中华民国雨总统及总统先生未婚妻李媛小姐到!”室内乐队悠扬演奏的乐曲顿时就变得激昂了起来,人群一阵扰动,目光都向门口转了过去。然后就看见雨辰被李媛挽着,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掌声顿时就响了起来,大家都知道,雨辰和李媛马上就要正式结婚了。为这个新到来的一年增添一些喜气。国内的代表们都在猜测新的一年里面,这个永远不按照牌理出牌的雨辰会做些什么。是一个个的去平定其他还没有归附的省份,还是先把已经归附的省份治理好,等待着地方自己投降?在国际上面,这次他在协约国和同盟国之间走钢丝又告成功,会不会这一切促使他再做什么冒险?国外的代表都是用一种很复杂的心态看着这位年轻的总统,他们见证了远东又一个强人的诞生。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完成了走上最高宝座的味道。这个国家,会变成第二个日本吗?会给远东的格局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他们会加深现在和德国的所谓友好合作条约,在远东成为协约国的牵制吗?协约国方面已经尽自己的可能对他进行了安抚。未来会发生新的冲突吗?但是无论大家如何想,现在他和满脸都是幸福笑容的李媛,现在就是场中的焦点。穿着燕尾服,打着领结,叼着雪茄的李章云,看着自己的女儿,更是在那里用力的鼓掌。年轻的总统,美丽的女孩,新的一年的开始,似乎就是华采无限。 大礼堂的音乐声音和人们谈笑的声音远远的飘了过来,还在案头工作的司马湛伸了一个懒腰。又端起了案头的俨茶喝了一口。接着用力的揉了揉眉心。他和这种场合向来是格格不入的。喜欢将自己埋头在一个个方案的拟定,一个个计划的指定,一个个对未来的想定当中。这种脑力激荡的感觉,比任何浮华的场面,都能让他感到更加的舒服。他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叠稿子,上面抬头就是一行大字“未来欧洲大战我国防军的建军工作和军事行动可能性的研究探讨”,这是雨辰交给他的任务,也是他最喜欢的题目。让自己的思绪在国内国际复杂的势力当中游走,设想出一个个的方案,然后自己进行论证,进行着一轮论的否认完善。新的一年里面,这支国防军任重道远啊。将这支还有很多不足的部队建设成完全近代化的军队,就是一件非常艰巨的工作了,更别说国内还有那么多省份可能需要武力解决。国际那么复杂的局势,他们这个总统又不肯放弃分一杯羹的机会!如何能够以有限的力量,取得最大的成果,就是他这个江北军头号智囊要做的工作。 但是在今天这个时候,一向沉迷于工作的他却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忍不住就推开桌上的纸笔站了起来。雨辰就要结婚了,吴采那个老黄牛带着乡下的媳妇出现,却让自己更加的羡慕。是不是自己也该成个家了?但是象自己这样脾气古怪,生活日夜颠倒,还有哪家姑娘能看的上自己?想到这里司马湛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也耐不住寂寞了呢。也许在新的一年里面,成家是个不错的主意?他站在那里用力的想着自己未来的新娘是什么样子。但是他那颗充满了无数战术符号的大脑里面,对女孩子的想象力实在贫乏得可怜。最后只有坐了下来,抛开这一点绮思,继续埋头在工作当中…………算了吧,国防军就是我的新娘。 新的一年就这么走遍了大江南北,在东方这块土地上。各种势力还是错综复杂的纠缠在一起。对于未来,他们都有着不同的期望。有的希望自己作威作福的日子能够越长远越好。有的却满怀着建设国家的朴素热情。有的跃跃欲试的等待打仗,也有的在默默盘算着动手的最好时机。有的就单纯希望明年米缸里面能多点米,身上能多件衣服。更有的在期望更大的权势和财富。未来在新的一年里面向每个人展开。东方这个古老国度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从来没有这样觉得新的时代也许就要开始了。在这一刻里面,人们心中都充满了对不确定的未来的惶恐,但是又满怀着想投身进去的热情。冰川已经被打破,这个古老的国家的全新的历史,正在人们面前展开。而雨辰,就在这副历史画卷的第一页上。 1914年终于到来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解决(一) 第一百四十二章 解决(一) 惠英慈陆军上尉略微带着一点矜持的步伐走进了山西省保安司令部的大院子里面。这位保定四期第一名毕业的高才生,安蒙军第一师,徐州第九师,武汉第十八师这三支王牌部队都点名要他到来。但是这位一直很有头脑的江苏小地主的子弟,却出乎意料的被白斯文招揽。成为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国防军陆军军事情报局)的一名中尉见习官。现在被分配在山西的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山西站,担负着联络晋军,监视陕西北洋军的任务。同时也开始布局对整个大西北的情报规划工作。要知道,在祖国的西北省份,现在青、宁、甘等省份还是地方土豪势力的天下,而新疆更是远在玉门之外,对祖国内地几乎是音问不通。而周围又有俄国日本这些野心勃勃的国家垂涎。将惠英慈放到这么一个要害的情报站里面来,本身就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肯定。但是为什么这个对雨辰不是很感冒的青年才俊,会选择进入了雨辰嫡系中的嫡系情报系统当中,在他的同期同学当中,也是一个迷。 今天是例行的和山西保安司令部的安全汇报工作。他们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在山西,就有着协调山西省境防务的工作。整个山西,现在设立了保安司令部,下面直辖山西系的中央军陆军第26师,这个山西师,基本就是原来那个山西混成旅的延续。全师只有四个不满编的团,6000多人,装备也多是前清遗留下来的。虽然阎锡山在袁世凯倒台后重掌山西大权,已经又扩充了什么保安团,铁血奋斗团,决死大队等杂七杂八的队伍,将保安司令部的部队扩充到了一万二千多人,但是面对陕西四万多北洋军的压力,还是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只有凭借河东天险,苦苦维持自保。北洋军残留的精华第4师就压在壶关面前,突破了这一带的崇山峻岭,就能奄有整个晋省精华。要不是现在安蒙军第2师协防晋省,安蒙军的第21师卫护着晋省的外长城一线,估计阎锡山就要准备当流亡省长了。正是因为他现在的地位要靠雨辰来替他维持,所以大家都估计他这个独立的省长兼保安司令的位置,也不会太长远了。只不过因为他一向对雨辰系统表示恭顺,雨辰才要想个好办法让他体面的下台,才让他在山西拖到了今天。晋省选举出来的省参议员们,已经一再的向中央地方自治部电请,让他们早点让阎省长去职,好推举出他们新的民选省长。这些晋商为主的代表们,还记得光复之时,这位阎省长带兵勒索晋商,筹集几十万两白银创立山西银行的事情呢。 不过这些事,惠英慈上尉并不关心,他现在作为一名情报军官,只是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在西北的这些事功,就是他以后自己事业的基础。他进入情报部,也是从雨辰系统最深处了解这个团体的构成,权力的源泉,结合的方式,还有看看他们未来会走什么样的道路。 当他走进山西保安司令部里面的会议室的时候,却看到里面一个非常滑稽的景象。会议桌的两旁,以几乎很少出席会议的阎锡山阎省长为首,第26师师长张陪梅为副,一排肩章闪耀的军官,正对着墙上挂着的雨辰总统的标准像在必恭必敬的敬礼呢!画像上面的雨辰庄严的笑着,而底下那些山西军官们却一个个神色虔诚的样子,在有些昏暗的会议室里面,的确构成了相当荒唐的景象。就听见阎锡山操着浓重的五台口音说道:“礼成!”大家才把手放了下来,他转头就看见了惠英慈上尉,脸上顿时就堆满了笑容:“惠同志!你也来了啊,快坐!来人啊,上茶!惠上尉来了也没有承启招呼一声?你们这些家伙该打!” 看着位高权重的这位阎省长这么热情的招呼自己,惠英慈脸上全是诚惶诚恐的颜色。啪的朝阎锡山打了一个立正。然后笑道:“阎司令,您是长官,阶级远远超过我,虽然大家分属两个系统,但是不用对属下这么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阎锡山拉着惠英慈的手但笑不答,强按着他在自己上首的位置上面坐了下来:“你在这里代表中央,对你们的黄站长,还有对你这位少年英才,我的尊敬都是一样的…………今天是总统大婚的日子,我们不能赶赴南京观礼,麾下官兵无不感到遗憾万分。所以阎某人就和麾下官兵们站队集合,对着总统的画像行礼,表示心里的祝贺意思。”他这么一说,底下的军官们纷纷点头,每个人都在争先恐后的表达着自己对这位年轻大总统的敬仰之意。惠英慈虽然沉稳,但是也被这个场面闹得有些目不暇接,半晌大家似乎才记起来每天惠英慈过来通报晋省当面安全情况的工作,还有陕省北洋军的动向,纷纷收住了声音,在座位里面摆足了军人姿态端坐。 惠英慈翻开了自己的公文夹,突然心里面就有些好笑:“阎锡山闹这么一出做什么?他在晋省的日子看来并不长远了,雨辰想把地方的军事权力集中在中央的意图也是很明显的。阎锡山也没有去职参加民选省长竞选的意思,现在拼命的在表示忠心,难道想在中央有所作为?还是被雨辰在北洋对北洋残留政客的搜捕打击寒了他的心,让他拼命的韬晦?”他微微的摇了摇头,收起自己飞扬的思绪。他们这些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的军官们,往往在地方就被看成雨辰的锦衣卫,大家都以为他们的耳目可以直达雨辰身边。对他们都敬畏得不得了。却不知道他们实际只是总参谋部下属的一个局级单位,以搜集军事情报为主,根本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大的权力!而且军事情报的汇总也是送交总参谋长那里的。雨辰不直接抓他们工作。在一段时间里面,白斯文手下还在天津有个政治保卫的单位。专门针对那些北方南方政坛上面和雨辰离心的人物,据说在雨辰就任总统之后就撤销了。既然他们现在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到底吧,自己的工作也好开展一些。 他用刻板的腔调开始向这些晋军军官通报最近的军情动向,最后还要提请他们协助解决一些问题。中央在山西并没有统一的军事指挥机构。安蒙军二师和晋军的二十六师也不构成隶属关系,这种居间协调的工作,居然就是他们这个在外界地位被无限拔高的情报机构担任了。现在这个民国,各种局面情况势力混杂在一起,虽然没有严整的规范,但是也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陕西北洋军四师主力,现已向塬上挺进出击,似乎想向那里的鸦片种植基地扩展自己的势力。中央第三十师的直属驻宝鸡第五十八混成旅,驻凤翔第六十三混成旅,都摆出了坚决抵抗的态势。渭南的三十师胡景翼第五十五混成旅也做出了操击北洋部队背后的态势。据西宁情报,宁海马家的部队,也应三十师的邀请,由甘入陕,现仍然在兰州一线,于当地兰州警备旅孔繁锦部发生冲突。现局面甚乱………… 陕西北洋军潼关警备司令部雷振春部,现已经向河东移动。防务移交原关中警备司令部何宗莲部,雷振春部有于陕西河防警备司令部杨善德部合流倾向,具体动向尚不明了。但是北洋四师主力已向西,根据研判,晋省防务应无忧虑………… 现陕西鸦片向外流出之数甚为巨量,我委员会干系所在,不得不请求贵保安司令部加大河东诸关口查禁力度。我委员会随时派员稽查,若有发现于鸦片行商勾结行事之员。当提请贵司令部从重处理…………” 听到惠英慈说到这里,阎锡山顿时对自己的部下板起了面孔:“听见没有?现在总统在全国厉行禁烟,吸食、贩卖、种植都在严禁!关中以西现在中央力量未及,在我们这里扎好口子就是在所必行。本省长已经三令五申,要你们看管好各路关口。现在怎么惠同志又在反应陕土流出严重?你们还要脑袋不要?”他气呼呼的转头向惠英慈道:“惠同志,你尽管查!查出一个我就杀一个,没得客气的!现在英法都和总统签了禁止鸦片输入的条约。我这里定然不做让总统没脸的事情,这个我肯定追查到底!”然后又向着张陪梅发脾气:“鹤峰,你是怎么搞的?以前我有没有向你再三发布这个命令?现在还做出这种事情来,你还有脸见我没有?你先就地免职,师长不要干了,以稽查专员的身份去晋陕边界陪同惠同志他们的人巡查,什么时候查出来,什么时候再干你这个师长。抓到一个蠹虫就要杀一个。要是最后发现蠹虫是你,那我也没什么客气的了!”张培梅脸涨得通红,他是阎锡山从山西陆军小学堂带出来得最心腹的将领,常常自诩自己和阎锡山可以托生死的。现在阎锡山开口对他如此的不客气。顿时觉得羞恼到骨子里面了,他一下站了起来:“省长!鸦片的事情,前线部队主官主动放他们过去,我可以担保没有!晋军上下弟兄都可以保!我这辈子从来不沾鸦片,也不寻脏钱,你是知道我的!现在陕西流出的鸦片,除了从我们哨卡之外偷运的,另外在其他地方,有人开了一个大口子,这怪不到我们头上!” 张培梅这么一说,惠英慈合上了自己的公文夹,心里面雪亮的。雨辰自从自己权力稳固之后,就全力推行禁烟的事情。他把禁烟和教育摆在了同样重要的位置上面,认为是自己必须全力做好的事情。他对记者发表谈话,禁烟是强健民族体魄,而教育是完善民族精神。是民族复兴道路上面的基础。为此他不惜在和国外谈判的时候,放弃了在租界上面的争执,也要和英美法等西方国家签署禁烟补充条约,现在英美法等国已经过了利用鸦片牟取最大利益的时候,当年的政府鸦片贩子东印度公司也早已解体。他们在这个上面乐得做个人情,签署条约答应不再输入鸦片,印土等土不再向中国市场销售。而在庚子年之后兴起的国内鸦片生产销售网络就成了雨辰重点打击的对象。他很好的利用了军队和国家安全机构这个集权于中央的暴力机器。对沿海的鸦片销售网络进行了打击,本来就失掉了海外鸦片输入来源的鸦片商们,又遭到了搜捕和严刑峻法的打击,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在这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沿海鸦片市场顿时凋零,不再有往日的“繁华”景象。而周边省份的鸦片产地,现在却在雨辰的政令之外。如云南的云土,陕西的陕土,东北的辽土。陕土辽土供应华北,云土通行中国南方。雨辰除了在东北全面禁绝辽土,并在张作霖,蒋百里,何燧等人的配合下,狠狠的杀了一批当初和北洋官吏勾结的鸦片商人,对鸦片销售提供放款的原来民间银行,也用光复银行这家央行进行经济打击,每个和鸦片销售沾边的商人都遭到了严重的惩治。在湖南、江西、山西、河南、湖北作为禁烟的第一线省份,严密的封锁三地鸦片输入内地的通道。虽然投入了极大的努力,内地的鸦片销售网络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每天报纸上面报道的处以极刑的鸦片商人都是连篇累牍。但是百年来的鸦片文化的沉淀,加上巨大的经济利益(有些省份这根本就是经济支柱!),鸦片向内地的输入仍然源源不绝,让人意识到这是一场长期而艰苦的战斗。 其他省份姑且不论,陕西这几万军队,几乎就完全是靠陕土在养活!结果北洋也贩卖,三十师那些土著武装也贩卖。阎锡山在山西的确是下了最大的决心。他的军政大员也少有抽鸦片的,现在对这个钱也不大敢拿,在山西各个关口,的确是卡得死死的。放陕西鸦片出境的,的确另有其人。这个人还是中央军系统的高级将领,地位因为原来当过都督的身份而超然。加上深厚的同盟会背景,让他在豫西那个口子,大做鸦片转口的买卖。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现在中央军第八师师长,带着两个赣军嫡系团,坐镇南阳的欧阳武师长了。对于山西军人的指责,惠英慈的确无话可说,也许雨辰也想对付他,但是的确投鼠忌器?要拿到什么样确实的证据,雨辰才会出手呢?这搜集情报和证据的活儿,却是他们这些情报官员的工作范围。惠英慈联系现在在安全委员会里面一些机密等级极高的文件,隐隐的把雨辰解决陕西还有对付欧阳武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甚至可以推得更远。雨辰真的会那样做么?他坐在椅子上面,看着山西军官们义愤填膺的样子,突然就变得期待了起来。 “光灿,对面就是山西了。隔着一条黄河,咱们两军对峙。现在在风陵渡口这一带。山西把他们省份所有的炮都拿了出来,大概总有二三十门日本山野炮。都是阎锡山以前花大价钱买的。放在以前咱们自然不怕,但是现在咱们就这四万人,收入勉强够吃饭。装备并不完善,想强渡甚至偷渡黄河,在没有火力支持下面,是不可能的了。齐大头以前在这里试了一下,丢了百来条人命,现在安蒙军一个主力师也进驻山西,咱们更不用想啦!” 说话的正是现在河防警备司令部部司令,原来北洋第四师的师长杨善德。本来他是最死心塌地的北洋战将。叫嚣过打回直隶去的。但是自从雨辰只发表了陕西一个第四师,齐燮元又抢了他的第四师的番号,收编了他得力的部队,将他打发到这里守黄河之后。就开始变得消极郁闷,牢骚满腹。现在北洋残余军事力量当中隐隐分成两派,齐燮元和何宗莲他们一派。而杨善德和雷振春两个师都被编散了的倒霉鬼,现在却都有些同病相怜的样子了。 雷振春也举着望远镜,站在简单的工事顶上,和杨善德并肩看着对面的晋军阵地。黄河波浪滔滔,滚滚而东。河边的河风凛冽,扑面如刀。而他的士兵却在简单粗陋的工事里面懒洋洋的晒着冬天的太阳,捉着穿了一年的破棉袄里面的虱子,毫无守备河防的紧张模样。他和杨善德现在合组成了所谓的河防联合司令部,有号称七个团的兵力,不过是齐燮元挑剩下来的一万余名老弱病残。装备除了步枪和十来架马克沁重机关枪,什么重火力都没有了。弹药不足,饷钱只够吃饭,齐燮元给他们的命令还要他们相机进占河东。鬼才理他这一套!他们在紫荆关方向和那里的欧阳武驻军大做鸦片生意,这半年汇到上海的钱就有一百多万,等着下台做寓公。他们到时候还不是牺牲品?谁还指望替那个早已进了坟墓的北洋卖命? 两个人跳进了战壕,活动着被冻僵的身子。杨善德朝雷振春笑道:“听说嫂子从直隶带来了鹿尾巴,还有东兴居的酱肉,正好我这里有几瓶汾酒。借着嫂子带来的菜,我给你接风去!”两人关系本来平常,现在都是落魄,竟然显得亲切了起来。雷振春跺着脚笑道:“咱们在这里喝风,这几天南京可热闹!雨辰大婚了,条约之前也签了。江北那些暴发户就等着继续升官发财吧,就连对面的老西儿,也比咱们强,听说要调到中央当什么次长的…………也算高升了!” 杨善德兴致本来很好,给雷振春这么一说,顿时就低落了下来。他叹了一声:“老西儿也未必高兴到哪里去,他舍得山西土皇帝的位置?不过时势逼人罢了。他有胆子和雨辰对抗?看他以前拿老袁当爹那个样子就知道了…………不过总算还是个有下场,不像咱们,投错了胎,身上已经烙了北洋的印子了,只有等着最后垮台!兵到时候不愿意打仗,我两杆盒子炮,打死拉到。”雷振春笑道:“谁说北洋就不成了?段香岩现在不是直隶的民选省长么?风光得很!”杨善德又叹了口气:“我可不会象段香岩那样,听说他对何灼然当时那个样子,恨不得就当他儿子了!他又有钱,和直隶士绅关系拉得好…………别看他现在风光。也是没实权的,他想在直隶有什么动作,雨辰一个手指头就按死了他!” 雷振春只是笑笑,拍拍杨善德的肩膀:“现在你小子牢骚怎么这么多?天下人都不放在你小子眼睛里面,这个要倒霉,那个将来完蛋,先想想咱们的下场要紧!现在民心思定。雨辰把国外的事情摆平了,就手就要拿咱们开刀了。你看着吧,他肯定是打的咱们还有南边西南边那些省份次第扫平的主意。他可不怕打仗,什么道理都在他那边儿呢。要是咱们这些现在还独立的省份不联合起来,不定什么时候真象你说的那样,打死算完!” 杨善德满不在乎的一笑:“人死鸟朝天!喝酒去!他要打,总要找个借口,咱们多活一天,都是他妈的赚的。什么事情到时候再说吧,反正现在咱们兄弟搭伙在一起,生死与共!” 雷振春被杨善德拉着朝前走,也微笑着答应:“好好好,生死与共。”但是他的眼光却在这寒风当中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最后的解决,就真的在眼前了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解决(二) 第一百四十三章 解决(二) 别看外地省份把雨辰的婚礼传扬得沸沸扬扬的,还给加上了大婚这么一个非常华丽的名次。其实他的婚礼是安静而简单的。就在总统府内,也没有选择什么特别的日子。他自己没有亲人,女方家里的亲人也来得有限。举办了一个完全西式的婚礼,除了没有牧师,而由顾执中担当他的证婚人之外,其他的都并不麻烦。政府里面来得人也并不多,宋教仁是从头到到尾都参加的,他现在很有和雨辰搞好关系的意思,也许是认识到了这个总统的强势?想用配合的办法来维持国民党现在在议会的地位,还有雨辰对广东等等省份的手下留情?但是在当时,雨辰终于难得的没有顾虑身边人那些或光明或阴暗的想法,而把他自己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他的新娘身上。 那一天,李媛真是美丽的耀眼。雨辰记不得自己曾经在什么时候看过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单纯、善良、天真、而且坚贞。那个自己曾经深深眷恋,高挑而美丽的女孩子。经过在这个世界的风雨波折,铁与火的交错。现在已经几乎泯灭了踪迹。自己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而穿着白纱的那个正在走来的女孩子,是属于自己的。爱情也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一件很无聊也没有意义的事情,但是一个家庭,一个能在身边照顾自己的女孩。却是有时觉得身心疲惫的他,非常渴望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取得的巨大成就,还有自己改变历史的那种自豪感。现在都被一种男人成家的那种满足感所淹没了。 新娘挽着他的父亲,两位中西女塾的女伴提着她的婚纱,终于把李媛送到了她的面前。在顾执中的证婚词当中,当雨辰执起了李媛的手为她戴上了戒指的时候。远东这位最年轻的权力者的终身大事,就此决定了。而婚礼也就此结束,没有花车,没有盛大的酒会舞会。雨辰在晚上一如既往的仍然在办公室里面办公。现在虽然国内外大局已经初定,但是仍然是他最紧要的关头。他要以雷霆手段一举大致解决国内的割据问题。然后才可以集中力量真正的参与到这个新世界当中,不管因为自己的实力到底是怎样有限,而参与的程度只能够有多深! 中央机关,外省政府,国际势力,加上民间机关团体的贺电贺礼,虽然都雪花一样的向总统府送来。结果我们的总统府副官长王登科少将先生,不得不亲自出马当了几天的收发员。不是将这些礼物收下,而是一一的重新包好寄回去。按照他的话说:“知道我这几天送回去多少钱的东西吗?虽然我不在行,五百万元总有吧!”有些送礼送得太过夸张的地方军政要人,只要雨辰现在管得到的,都一体派人彻查,到底怎么有这么多钱用来送礼的?由此还派生了1914年由总统亲自提交议院表决公布的公务人员财产申报法案,在一定程度上面促进了公务人员的清廉程度,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雨辰现在的目光,还是集中在河南和陕西这两个省份上面,并且准备以这里为依托,撬动整个中国还处于事实分裂的这个局面。 在河南豫西的地面,这里在取消了张志鹤统筹全局的军官局面之后。河南也在大选当中举行了民选。河南其他地方的地方豪强,都被当年的江北军杀得好惨。大选的时候也就多了一些新鲜的空气,一些地方真正有名望之士,或者想把地方事情办好的才俊们当选了上去。一时河南省的议会还被称为北方省份的模范议会。但是豫西这块地方,由于欧阳武当时对地方势力的保护,和他长期坐镇在南阳。这里的地方选举,不过是把地方豪强们换了一个合法的名义,依然割据自雄。而欧阳武作为一个国防军的师长,现在也是完全放下架子,和他们打成一团了。两团赣军士兵,本来都是革命武力,诚朴耐劳,打仗也很有战功的。但是因为这里鸦片生意畸形的繁荣,好军官都被排挤,而留下来的军官士兵们,更是把这个只辖两个步兵团的国防军第8师搞得乌烟瘴气。前清时代开始,继承了在武昌打响光复第一枪的第八镇番号,南京留守时期,革命精华武力第8师番号的这支赣军精华部队,现在已经完全沉沦了。欧阳武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现在除了是捞钱,就是和广东、福建、云南、陕西等等几个省份的代表们往还,豫西这块地面,似乎就成了江北基本地盘上面的国中之国。在新年过后,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的新下属的新部门禁烟稽查处有一个分队进入了豫西,要参与紫荆关一路的鸦片稽查工作,却被欧阳武留在了南阳,说有他的国防劲旅第8师在,丝毫不用担心鸦片会从这条通路流向河南。 寒风料峭,十几个穿着这里乡民棉袄的人趴在一个山丘的背风的地方,轮流上去监视观望。他们手里可都是乡民们绝对不会有的德国蔡司的军用望远镜。一个青年汉子在山顶上面看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冻得嘘嘘作响的从山顶上跑了下来,对着一个带队的中年汉子笑骂道:“他妈的,白冻了两天了,什么都没等到,队长,你说咱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那个中年汉子名字叫做张巍,是国防军的陆军少校。原来是陆通海的军需系统出身的干部。被调到禁烟稽查处担任了一个行动队的队长,因为当年当军需没有少和这些黑货打交道。对这些省份的鸦片行销渠道虽然谈不上了如指掌,但是也是颇为清楚。他看着面前这个充满活力的部下,微笑道:“打仗你不怕苦,怎么才守这么几天,你就受不了了?想在天津读书的女朋友了?”青年军官腼腆的笑了,但是又放严肃了神色:“苦我不怕,但是一是心中没底。以前咱们在哪里行动,都是地方全力配合。现在在豫西我们却感觉自己象这里所有人的敌人一样!欧阳武和他那个参谋长花镇彷不阴不阳的,几乎就是想软禁咱们!咱们要不是找理由回信阳,还离不开这个南阳城呢!路上还碰到几次险情,天知道是土匪残余还是什么别的!要是咱们在这里再等不出一个结果来,那这些辛苦可都白吃了!” 听着自己队员的抱怨,张巍也是神色严肃。他们这些稽查特别行动队全部由军官组成,在禁烟事务上面,按照命令是应该得到地方军政当局的全力支持的。他们这些外勤的行动队在地方上面也很有些钦差大臣似的优越感,但是在豫西这个地方却碰到了这么多不可解,令人郁闷难言的怪事!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那里隐约飘荡的传言,看来不是没有来由的。他皱紧了眉头,无论如何,他们也要把这里实际的证据搜集到!完成自己的任务!禁烟是从上到下都最关注的大事,也是最有利于国计民生的大事情,不管背后站的是谁,他都有勇气把他掀倒!在江北军出身的军官面前,没有打不倒的敌人。他自豪的想着。 在豫西冬日的山谷里面,在呼呼作响的寒风当中,终于隐隐传来了一阵马队骡队的铃声和马蹄声音。还有被风传送来的人的声音。张巍一拍自己大腿,果然没有等错!这里石河谷是紫荆关旁边的一条岔路,走紫荆关大的官道通过陕西的烟土,未免也太显眼了一些。紫荆关旁边有些岔路,都是可以通行骡马队的,人迹稀少,最是方便不过。自己在这里苦候几天,终于是等对了!他低沉的发了一声命令,所有十几个队员都警惕了起来,顺着雨裂沟滑下了小丘,埋伏在道旁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骡马队。只要对付了押运的武装,抓住为首的,带走审问,这些就是最好的证据! 一队骡马还有太平车果然很快就绕过了山弯,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这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商队。有八十多匹骡马,六十多挂太平车。骡马驮的,还有车上装的,都是一捆捆的鸦片。用油纸包得好好的。粗略估计一下,怎么也有一二千担的量。车子和骡马上面,都插着一面小黑旗,似乎就是他们穿行豫西的护照。这些鸦片将通过河南,然后走水路旱路从黄河的支流里面分散进整个华北大地,造就出无数的烟民,也在掏空这个国家的肌体。而他们的使命,就是作为先锋,在这片土地上面,将这些东西完全的铲除。 在这队鸦片驮子的旁边,还有二十几骑马,马上都是背着大枪,穿着羊皮袄,头上扎着白头巾的陕西刀客们,他们的面颊上面都有两团晕红,那是塬上日照充足的结果。很容易就将他们分辨了出来。队伍里面还有两三个穿着皮袍子的大商人模样的人,也骑在马上。神色轻松,和带队的刀客首领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张巍环顾了一下正在沉稳埋伏的自己的队员,都是有战斗经验的青年军官,每人一条德国马枪,一把自来德手枪,还有手榴弹。子弹也是充足的。要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是有把握的!看他们现在这个放松的样子,完全没有警戒,决心已定,就打吧!他低低的下达了命令:“先投手榴弹,然后放枪,掏匣子枪冲上去肉搏,实在不行再用刺刀。别伤到那几个商人模样的人,等我的命令!” 当队伍在道旁的伏击圈里面过去了一半的时候,正是队伍中段的那些刀客们进入火力范围的时候。张巍在枯草堆里面端起骑枪,略略瞄准就啪的打了出去,一个刀客头子,背上的大枪还挂了红绸子的人物,仰头就从马上栽了下来。接着十几颗手榴弹都投了出去,爆炸声的轰响连成了一片,狭窄的山道顿时硝烟尘土弹片四下弥漫。马队一片的人喊马撕,还有人的惊叫慌乱声音交错在一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往日只要交了钱,就可以在豫西安全来去,还有吃喝招待的地方,会遭到这样的伏击!爆炸的硝烟还未完全散去。那些已经被吓慌了神的刀客们又遭到了雨点般的子弹打击,枪声虽然不密,但是弹弹都咬肉。顿时又被打了个人仰马翻。有些残余的刀客反应过来想下马找掩护进行抵抗,道路两旁就跳出了十来个汉子,一阵盒子炮的当当当的响声,顿时个个了帐。这一场伏击战真是打得异常的干净俐洛。二十多个刀客全部被撩倒。三个商队的主人,还活着一个半,伤的那个被手榴弹弹片崩中头部,也是有出气没有进气了。那些没枪的车夫马夫,早就趴在地上没有人敢乱动。 张巍把枪掖了起来,又拉了一下头上的帽子。板着脸走到那个还完好的商队主人的面前。没想到那家伙还颇有种,看来也是老跑江湖的了,开口就是关中的口音先问张巍:“朋友,你们是哪路的好汉?我们来去豫西十几次,从来都是在关口规规矩矩的交了过路费的。看见这些小黑旗没有?河南绿林不仅通行,还要保护!你们要是才起的杆子不知道规矩,河南绿林上的好汉可饶不了你们!放我们的驮子过去,你们也是求财,给你们二千大洋走路!兄弟也是场面上的人,这些死伤,我自己认了,大家山水有相逢,就当交个朋友!”张巍对这个老江湖也来了兴趣,哈哈一笑:“爷爷天不管,地不收,自己的砦子门一关就是老子我最大!到口的肉还想吐出去?他娘的这队驮子的鸦片至少十万光复票往上,给我二千就想打发?现在大洋换光复票一换九五,打发叫化子呢,我们白在这里吃几天风了?全部拿下没有多说的!”开口居然也是豫西的土腔,队员们发出了一阵哄笑,摆刀弄枪的示威,对他们的队长装土匪感到非常有趣。 那商人站了起来,身上全是人和马的血,看起来有些狼狈。听着张巍夸口的话,冷笑了一声:“你们是新砦子?这些保护费大头还是这里的欧阳师长拿的,你断了他的财路?你们的小土砦子挡得住他们军队的大炮吗?当年袁大头的几十万大军可都是被他们打垮的!我劝你们不要自己找死,得点甜头就走你们的,小命和满砦子的性命要紧!”张巍脸沉了下来,心也沉了下来,欧阳武果然是河南鸦片交易的幕后主使!这一切在豫中豫北一带坐镇的张志鹤怎么没有汇报?至少他们禁烟稽查处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汇报!在南阳遭遇的一切怪现象现在都有了答案。他神色严肃,现在他们的处境可是不妙,知道这支鸦片商队的遭遇,整个豫西的地方武装,还有欧阳武的正规军都会来搜捕他们这支小小的禁烟分队!他沉着脸一摆手,几个队员已经涌上了把这个商人捆了结实,然后绑在马上。那个商人还在喊:“咱们有商量,二千不够,咱们再加一些,你们要知道…………”早有人把他的嘴塞上。张巍指挥着部下选了十几匹还完好的马,翻身上去,朝自己的队员使了一个眼色,低声道:“咱们走!想办法回豫中,到了张志鹤那里咱们就安全了,豫中路走不通的话,咱们就南下,去陈山河那里。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活口带回去!” 欧阳武猛的将自己面前的书案推倒,在室内发出了巨大的轰响声音。桌上名贵的玉雕狮子的镇纸,在临清砖的地面上摔得粉碎。他背着手在室内烦躁的走来走去,却不知道一腔怒火该朝谁发去。花镇彷站在他面前,开口道:“师长,一接到这个消息,我就已经通知驻军和豫西各处的头领,全力截杀这支小队伍。还是有八成把握的,你不必这么着急,咱们尽有时间想应对的办法。”欧阳武转过身来看着自己这个搭档,心里面满是恼怒。现在豫西虽然等于是他欧阳家的独立王国,但是他欧阳武何止才配得上这个身份?他当年可是江西都督,现在沦落到是只有两个团的破师长!他深悔当初于雨辰的合作,结果他们现在这些江西军人,革命元勋,谁还有个好的?李烈钧在政府里面被投闲置散,整年在部里面的时间不如在广东浙江福建那里多。自己就不用说了,沦落到这里和土匪打交道!他当初和李烈钧约定的是慢慢积蓄力量,等待雨辰犯错,然后发动同盟会的武力取而代之。但是现在雨辰的地位却越来越稳固!他在豫西和陕西北洋军联络往来已经非止一日,借着搞鸦片也积累了几百万的财产,部下也没有一个不发财的!但是他知道,雨辰想要他死,真的是很简单的事情!他从来就没把自己当作嫡系心腹使用,让自己总是担心他什么时候腾出手来收拾自己。雨辰要的是军事上面的绝对集权,他们这些非嫡系的带兵的,还有现在那些事实独立的省份,他肯定是要一一收拾的,除非自己放弃兵权,放弃现在土皇帝的地位,才能换一个平安的寓公生活。但是这些都是他绝对不肯放弃的!而且他还想要得更多!人这一辈子几十年,他不想默默无闻的渡过。 现在雨辰终于腾出手来了,利用自己在豫西的特殊地位,想对付自己的借口很多。现在不就是找上门来了?自己可不能坐以待毙!他眼睛有些发红,带点狰狞的神色看着花镇彷:“把齐燮元的代表找来,我需要和他面谈一次,这次是该下决心了!如锦,另外给老长官去电报,看看他们那里的态度如何!”花镇彷有点被他的语气神态吓住了,听着他的命令却没有动身,迟疑的问道:“师长,这是不是还没到那个地步?禁烟督察处的只要咱们能解决了,下次看紧一点,也许就没这个麻烦了。只要咱们国民党还在台上,雨辰就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咱们,以静制动不好么?”欧阳武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参谋长还不是想着坐在这个位置上面每天都进钱的好处?早就养得肥得没有半点锐气了。雨辰得知自己在这里为所欲为难道仅仅靠这么一个禁烟督察处的小分队?派他们到这里来查自己搞鸦片只是他发出了一个信号,他准备来搞豫西自己的势力了!也许同时还想解决陕西的北洋军势力!鸦片问题就是一个上好的借口。自己要是再不行动起来,那就真的是等死了!他看着满室精美的装饰,还有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闭上了眼睛。权力真的是一个好东西啊,有了不受限制的权力,就有了无限的金钱,就有了滚滚而来的美女,就有了一切。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不想放弃。欧阳武张开了眼睛,朝花镇彷断然的命令道:“照我的命令去做!” 公元1914年,由雨辰亲手引领刮起的禁烟风暴,终于卷到了豫西这个角落。与之连带将要发生的,并不仅仅是禁烟那么简单,还要包括西北的势力重新洗牌整合。有些原来在风口浪尖上面得意的人物要翻身落马,有些人却将要负担起更加重大的责任。因为这一个小小的事件会不会引起现在全国大致平稳的局面剧烈动荡起来,甚而影响雨辰的统治,现在谁还都不知道。只有在豫西土地上面,这一小队禁烟督察处的精英小分队们,正在亡命狂奔。 第一百四十四章 解决(三) 第一百四十四章 解决(三) 在总统府下属的各个直接对雨辰负责的部门当中,国防军总参谋部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部门之一。雨辰通过这个部门体现他作为国家元首的统帅权。名义上面有个国防部长作为文官领导国家军队。但是在一开始,就被雨辰以军事尚未完全收束的名义在这个位置上面放上了一个军人,就是蒋百里上将作为国防部长,也得到了议会和内阁的默认。而且这个国防部长现在还坐镇在天津,根本没有在南京就职。所以归根结底,国防军这个强力的武器,还是牢牢的掌握在雨辰手中。 在总参谋部里,情报处毫无疑问是当中最神秘的机构。对于雨辰之前投入了多少资源,调用了多少人力,集结了多少精英组建军队和政府的情报系统,至少在现在还是一个迷。浮在台面的,现在就是挂着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和国防军陆军情报局两块牌子的同一个机构。这个机构每天转发给总参谋部情报处的电报是连篇累牍。而每天,情报处的处长都要摘要一份送到雨辰的案头。接着晚上还要送一份当日动态的分析报告,都是雨辰要亲自披阅的。从这些公文每天送达的数量,就知道这个情报处在总参谋部里面的重要地位。因此也毫不意外的就是,总参谋部的情报处长是由吴采兼任,而在北方的白斯文只是担任了副处长。 吴采快步的走进了雨辰的办公室里面,最近我们辛苦的大参谋长在南京安了家,举行了比他们大总统还要简单的婚礼。现在不用和底下的小参谋们一起住单身宿舍了。虽然有些失落,但是生活也被他那个贤惠的媳妇儿照料得不错。脸上的气色也好了许多,走起路来都脚步生风。当他推开雨辰的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雨辰也神清气爽的坐在办公桌前面看着报纸,桌上居然还放着一罐听头牛奶。脸被修得干干净净的,似乎就是朝气蓬勃的样子。吴采一笑,结婚的男人就是好啊。他在门口啪的一声立正:“总统,找我有事?” 雨辰抬起头来,忙招呼他坐下:“念荪,你还和我闹这个客气!快坐!我的确有事情找你。”吴采微微有些讶异,雨辰前些时候在忙国际承认的问题。接着就是普及教育法案的颁行,很是在议会里面和舍不得花钱的议员们斗争了一阵。接着又抓禁烟的事情。军事上面的事情都丢给他维持处理。他也为军队整编的事情忙得喘不过气来,难道是前两天送上去的情报综合动态,这位总统看到什么机会,准备动手了?吴采集中起了精神,仔细的听雨辰想说些什么。雨辰在椅子上面坐直了身子,神色也郑重得很的看着吴采。 现在国际上面的事情稍稍安定下来了,在未来世界局势即将发生最大动荡的时候。必须先要把国内大致安定统一下来。有些省份可以先放放,有些却是阻碍他的政策的绊脚石,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们搬开。这些问题已经在他的心里筹划很久了,反复的掂量,和蒋百里,蔡锷,还有现在在天津以总顾问的名义在帮蒋百里忙的杨度等人也在电报里面反复商榷过。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西北那一块。那里现在的确是整个中央最大的心腹大患。南方和西南省份,对中央一直还算支持敷衍得好。虽然雨辰对粤浙的富庶垂涎,那里也有非常好的面对南中国海的出海口,一直想将这些省份整合到中央体系之内。但是他们一在中央里面有代言人,如国民党诸公。二就是也很难找到借口。反正他们也很难一时做耗,就先搁起来不搭理他们。西南省份还算恭顺,虽然现在有现成的借口可以开始动手整理这些省份。雨辰却还一时不想把自己手里的基本力量分得太散,那些省份财政上面对中央也谈不上帮助,现在实在有些提不起兴趣把自己的触角伸进西南。 只有西北,唯有西北,是雨辰现在最需要平定的地方。他们对北方局面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而且随时可以辐射影响到绥远满蒙等地。万一和外敌勾结起来,那就是国土西北方向的巨大溃疡!更何况,还有个在豫西的欧阳武,这是雨辰基本省份里面,唯一的不安定因素了。如果他安分的话,雨辰拿他这个第八师师长,和豫西军管娶司令的名义还真没有办法。怎么样也要顾及影响和国民党面子不是?但是现在,情况的发展,已经给了他动手的借口。 “念荪,现在部队的整顿情况如何?或者说,现在能抽出来的,可以使用在陕西方向的机动部队咱们有多少?”雨辰开口问的还是最根本的武力情况,而这些自然就是吴采最熟悉的东西。他点了点头,完全不用看他的表册,张口就道:“现在三十五旅已经归还建制,湖北第十八师至少可以抽出一个旅来作为西征骨干。四川有10、17、19两个师,汤斯灵的第10、第17师已经整训完毕,可以越秦岭而北。在河南我们的部队最多,张志鹤的第11师,跟进的第12师,还有第16师,总计三个师放在那里,抽两个师出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在山西还有第2师,也可以全师渡河,这样计算一下,不必抽调其他各地驻军,在不动摇地方大局的情况下,咱们可以动员五个师又一个旅,近十万余官兵,怎么样算也够用了…………而且,战事未必会象之前内战那样激烈。”吴采掌握情报处,当然也知道一些暗箱操作的事情,对于陕西方面,在他的主持下,早就以部队对这个省份还有欧阳武形成了大包围的态势。当雨辰需要下决心的时候,他布置好的部队态势,早已让他胸有成竹。 雨辰目光闪动,心里面不知道在转些什么念头,半晌才叹道:“我已经让禁烟稽查处的人进驻豫西了…………按照欧阳止戈他在豫西的所作所为,估计很快就有报告过来了。到时候昭示天下,光武装贩烟这条罪名他就承担不起!追根溯源,陕西那点残存的武装力量,自然也是要犁庭扫穴的!不管是谁,现在违反了我的政策,我就要对付他!这是原则问题。其实欧阳止戈对咱们这个团体,也是很有功劳情分可言的,但是他现在已经不适应咱们这个新民国的发展趋势,就谁也救不得他了!”雨辰坚定的把自己的一席话说完,看着吴采下命令道:“念荪,你把部队准备好,等到时机一成熟,部队马上就按照计划出动!”吴采问了一句:“谁负责?” 这下雨辰就有些为难了,陈山河是才受过处分的人。而且在对付陕西和欧阳武这股势力当中,他的作风也太过鲁莽了一些,并不适合。而张志鹤现在的表现有些让他失望,太谨小慎微,也太和光同尘了一些。鸦片通道在河南的泛滥,他的作为很不力。估计他的前程,也就是一个师长到头了,让他统率大军,雨辰根本没有考虑。当初在河南作战的两大支队长现在纷纷不能使用,还能抽调谁出来?他忍不住问了吴采一句:“你看谁合适?要不把四川的汤斯灵抽调出来?上次四川的差使,他办得很不坏。”吴采却笃定的道:“应该派松坡先生过去,他眼见着就要担负西南重任的人了。现在先让他熟悉一下部队环境,联络一下部队长的感情,是很有好处的事情。这些部队,很可能都是要抽调使用到西南方向的。而且他的能力,部队长有信仰,总统您也放心。” 雨辰听吴采举荐蔡锷,人就靠在了椅背上面仔细思考,一时有些出神。最后才摆了摆手:“嗯,我在考虑一下。念荪,这两天你盯着情报处的消息,看白斯文他们那里有什么报告,及时转过来,一天三报!部队的动员也可以开始了。不妨大张旗鼓一点,我就要看看在压力下面,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只要他们自乱阵脚,我们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至于由谁负责这个全盘的军事行动,我再考虑一下。” 吴采点点头,又啪的行了个礼告辞离去。只留下雨辰望着桌上的一叠公文出神,自己虽然已经断然决定出手了。但是和国民党方面还没有进行沟通,这种大的行动,要是他们在内阁里面先闹起来,那就有些棘手了。旋即他又淡淡的笑了起来。无论如何,自己的决心不容动摇。自己缔造的这个政权,不管是政权内部有刺,还是外面有妨碍自己的山头,都要拔掉!现在就等自己的情报部门拿出一份有说服力的报告了…………在国家统一的原则和大前提下面,任何挡在自己前进道路面前的敌人,都只有这个命运。在决定这种事情的时刻,雨辰的心肠总是刚硬无比,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 在大人物布局的时候,棋盘上面的那些棋子并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命运,也同样不知道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在雨辰的布局上面,这一小队禁烟督察处的精英队员们,正在豫西的大地上面左冲右突,寻找离开欧阳武地盘的途径。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了欧阳武和豫西的地方势力勾结有多深入,每一个山口,每一个县城,现在都有地方武装在盘查往来行人。口音稍有可疑的往来人员都被扣押,等着欧阳武派人前来认人。冲要的交通道路上面,更是布置了正规部队把守,等着他们自投罗网。防范得几乎就是密不透风,不管他们是向南还是向西,都找不到出去的道路。本来他们先是朝张志鹤驻防的地区进发,结果在宛西梁沟的地方,先撞上了宛西的地方武装,双方还发生了交火,他们打倒了几个人,自己也有伤亡,且战且退到了天黑才把那些家伙甩掉。接着又朝南面跑,想从襄樊一带的山区绕出去,但是那里河流纵横,渡口都有人把守,只得辛苦的觅路涉水闯关。幸好冬季水枯,一路也给他们撞了过去。然后就进入了山区,提心吊胆的等着过汉水。到了那里又该怎么办?汉水可不是能够徒涉的地方了。这一切的压力,都摆在了张巍少校的肩头,他要为自己这一小队弟兄的命运负责,同样也要为自己的使命负责。他们是来禁烟督察的。而堂堂的驻军师长却兵匪勾结,大肆的转卖鸦片!这种蠹虫,无论如何也要清除干净! 马儿一阵嘶鸣,就看见一个队员躲躲藏藏的骑马来到他们暂时休息的地方,神色紧张,但是好歹还没有人跟踪的样子。张巍迎了上去,看着自己那个手下已经满头满脸的大汗,还有失望的神色:“怎么?前面没有渡口么?” 那个队员用袖子擦了一把汗,苦笑道:“队长,人家早有准备了!汉水这边渡口都有军队站岗,检查往来行人。我小心的沿着河走了一阵子,没有发现零星的小船。好容易看见了一个渔夫,他说现在大军在搞什么军事演习,他们的船都征用集中了。欧阳武做得还算地道,居然都付了钱!他们反应也真是快,咱们看样子是从这里走不出去啦。”张巍心里一凉,转头看了看自己那些满脸都是失望的神色的队员们,他们在一个小小的山凹里面休息,最后的一点干粮也都已经吃光,每人脸上都是风尘满面,被寒风吹出了大大小小的裂口。人和马都瘦了。现在向南的路又堵死了,该怎么办?如果是夏天,说不定还能利用水性好的队员在夜里泅水过去,只要到了武汉和驻军联系上,就能把他们接应出去。欧阳武是无论如何不敢向陈山河开火的,可是现在冬天,下水人估计就冻死了,更别说越过上百米的水障了!他一时真的没有了主意,又看到那个一直被他们带着当作活证据的鸦片商人,他虽然满脸颓唐的神色但是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怎么也按捺不住,看得张巍就是一头的恼火。 他不做声的从马褡裢里面翻出了一叠正式的公文报告用纸,招呼着队员们都围着那个商人坐了下来。他整了整身上的便服,让自己看起来更象个军人一些:“弟兄们,咱们在豫西这块地面上已经撞了七八天了,人困马乏,到处都是欧阳武布置的天罗地网,咱们一队十四个弟兄,现在也只剩下了九个,可是咱们的使命,到现在还没有完成!欧阳武贩卖鸦片,在豫西只手遮天,违反中央政策的事情,我相信咱们情报单位,不止有咱们这一队人查探到了情报。但是咱们不能放弃自己的责任!我们是不同于欧阳武部队的正规军人!现在我宣布,正式讯问这个证人,大家共同记录报告,然后大家分散突围,就是有一个人,也要把这些情报报告带出去!咱们每耽误一天,就有多少鸦片流向咱们这个亲手缔造出来的新民国内地,就有多少人要继续受害!欧阳武这种人多留在国防军里一天,也是我们军人天大的耻辱!使命荣誉和忠诚,就是我们这些军人的生命,现在开始吧。”在这一刻,保定军校主计科毕业,同时也在江北军校接受过情报工作调训的张巍少校,江北军校两大校训之一的“使命荣誉和忠诚即吾生命”的精神,正在他的身上熠熠生光。 那个鸦片商人这时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跟着这些家伙绑在马上颠簸了七八天,他那一点江湖气概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再说一路上早被他们问了个差不多了,现在不过是这些军人走个形式,他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当下就把自己知道的再来了一遍竹筒倒豆子。欧阳武是直接和齐燮元进行的接头。他们这些鸦片商人从齐燮元那里以每箱九十元的价格购买鸦片,从紫荆关进入河南,关口有欧阳武派驻的专门办事机构,每箱交纳一百二十元的过境税之后,放他们在那里通行。如果转卖给他们,欧阳武的军队也进行收购,每箱以一百四十元购买。然后交由豫西的地方土豪们编织的销售网络,向内地倾销。有时还利用第八师的名义,押船以军需物资的名义一直运到沿海再转运天津。现在华北整个的鸦片市场,几乎都完全被陕土霸占了。按照这个鸦片商人的估计,光是他们这样规模的商队,在陕西河南就有上百支,每年要给欧阳武送上七八万元的孝敬。豫西地方因为和欧阳武现在利害一致,大家早就成为一个团体了。至于和陕西的大小军头们确切有什么关系,他不知道。 这些军人们都埋头记录,张巍在每份报告的前面都简单的写了这次他们是如何伏击这支鸦片商队的经过,同时也写下了一路来欧阳武部队对他们的围追堵截。最后每份报告上面都签下了所有队员的名字。那个鸦片商人也一一的在自己名字后面画了十字。张巍押着那个证人上了马,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伙计,做得不错!”那商人只有报以苦笑,等着张巍再把他捆起来。九个队员集合在了一起,站成了一列横队。大家都很明白自己的使命,所以只是互相行礼,然后就各自上马,分散的奔了出去。张巍坐在马上看着他们各自义无反顾的背影,眼睛略微的有点湿润。那个商人在马背上有些奇怪的问他:“官长,你们这些当兵吃粮的是怎么搞的?又不要钱又不要命,你们图的是什么?这么分散的跑出去,只有送死啊!” 张巍看着他,突然的笑了:“我们图的就是,一个更加干净的国家。伙计,这次事情了了,你赶紧改行吧!” 在南阳府城里面,现在还是一片阴郁的气氛。欧阳武的身子埋在西式的沙发里面,定定的看着对面齐燮元派来的代表,就是原来一师二旅的旅长于之富。现在他的旅编没有了,但是好歹他大爷也不太计较,被齐燮元派来欧阳武这里联络,顺便合伙大做鸦片生意。也捞得是盆满钵满,每月汇往天津的钱就是十来万,早打的是时势不对就脚底抹油的主意。就算现在整个陕西的北洋残部,不这么想的有几个?还真的和雨辰对抗到底啊,这欧阳武还来和他商量和陕西北洋残军联合起兵的事情,是不是脑子突然不作主了?想着他刚才的说辞,于之富斟酌的回答:“欧阳师长的意见,咱们是再赞同不过的了。咱们辛辛苦苦的奔陕西,还不是为的和雨辰那个小子不共戴天?你的意见我一定转达到。现在川边、山西、豫西还有绥远东北,还有长江下游的朋友,咱们都心里有数。只是现在陕西的部队饷钱现在勉强够了,但是武器弹药还很缺乏,力量不够啊!欧阳师长要是能够想法子解决,咱们一定义不容辞!” 欧阳武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蠢货代表,他心里打的推脱的主意他是再明白不过的了。但是他们就不想想,雨辰想借着禁烟的借口来对付他们两方。他们这个鸦片产地的地方就躲得过去?这个时候还不捆在一起应付,还尽说这些敷衍的话,真的是一个个捞钱都捞傻了?到时候背着一个鸦片贩子的罪名,雨辰会让你们进租界当寓公享福?蠢! 他这个时候加倍的想着李烈钧老长官那里回来的消息。下游的同盟会省份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每月的收入,总有八十万以上的资金交给李烈钧去奔走联络,甚至走私军火。还不是就等着万一决裂的那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无论如何,自己不能背着一个鸦片贩子的名义被雨辰解决!要闹,就闹大一点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解决(四)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解决(四) 浙江的天气在冬天里面也显得是异常的温软柔和,西湖边上还有几点未化净的残雪,点缀在湖边的树林小亭上面,更为现在的景色增添了另外的风致。在楼外楼临湖的包厢里面,几位客人的酒席,正到半酣的时候,说话声音也渐渐的大了起来,一直传到了湖水之上。包厢门口有穿着呢子军装,佩戴着两把盒子枪的卫士把守。这一切就说明,这几位客人,就是新政权下,在浙江的新贵们。 局势虽然一直在中国大地上面动荡,风波是一场接着一场。但是浙江虽然就在雨辰的基本地盘江苏和安徽的旁边,却似乎就箱在风暴眼里,一直都还算平静。朱瑞还有吕公望他们野心不大,各种势力之间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都不得罪。使得浙江这个富庶的省份一直以来都兵戈不起。大选之后,他们也顺利了把持了浙江省的大权,依然维持着他们的地位,朱瑞担任省长,而吕公望担任浙江省保安司令。浙军经过整编调整,现在也依然维持着一个整师,六个步兵团的建制,也算得是兵强马壮。但是随着雨辰逐渐确立了中央的威权,对国内其他省份的事务腾出手来,明显是要有所作为的时候,浙江的这些掌权者们,渐渐也觉得日子没有那么滋润了。雨辰对他们无形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了。如果不是内阁和议会里面还有国民党的势力在对雨辰进行牵制,谁也不知道浙江还能在雨辰的巨大阴影下面坚持自己的地位能够有多久。 酒桌上面的气氛倒还是相当热烈的,李烈钧在首席的位置上面喝得脸色有些苍白。这位前江西都督,现在的民国水利部部长已经不穿军服了,一身蓝色的洋装,头发也梳了一个整齐的中间分,熟悉他的人看起来都觉得有些滑稽的样子。他和其他几位失意的同盟会高官一样,现在几乎完全不在南京办公,就在广东浙江香港一带奔波,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孙中山先生这位全国铁路督办,现在更是住在香港,在筹备自己的婚礼,全国铁路建设的事情,倒是雨辰现在在操办陇海和粤汉两条铁路的建设工作。现在国民党的中生代精英还算和雨辰合作愉快,那些前辈的作为,却总和新政权有些格格不入。 他停住了杯子,席间的笑闹声音也一下住了下来。他看着窗外的那些残雪,突然叹了一口气:“现在江北是蒸蒸日上,我们却是在苦苦支撑。真是不如归去啊…………在西湖边上建一小庐,诗酒终日,不也是一生?”席间浙江的两大高官朱瑞和吕公望自然也在。就听见吕公望笑嘻嘻的道:“协和大哥好雅兴!想在西湖边上筑庐,也就是朱瑞大哥一句话的事情,上海哈同不是在西湖边上建了好大一个房子?再让朱大哥给你找一个就是了。”他在那里轻松的说笑,朱瑞也只是附和:“协和兄是革命元勋,要块地还不简单?我都包了,连盖房子都是兄弟的事情,咱们弟兄以后下台,就在这里盘桓吧。” 听着两个人绕来绕去的就是不和自己说心里话,李烈钧心里只是苦笑。整个国民党还有包括前身同盟会这个团体,现在似乎就他一个人在奔忙这个事情。大家都各自安坐,就等着雨辰一个个的来收拾他们罢!中山先生现在似乎消极,广东陈炯明和胡汉民现在还在闹意气,福建孙倒仁是个胆小鬼,西南军阀和他们并不贴心。豫西欧阳武现在在苦苦支撑。浙江这两位自己找他们好几次,还是一句交心的话都没有,难道等着做寓公吗?他们光复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难道就要交给雨辰把这一切全部都拿去不成?这个时候,他感到的就只有疲倦,也对自己轻松鲁莽的把江西送给雨辰,感到无限的后悔,自己当时要多一些警惕的话…………当时谁又想得到,雨辰这支黄雀在后,有着这么大的野心,和这么狠的手段? 在这位性格激烈的光复元勋的心里,现在只有着一直贯穿到现在的愤懑之情。还有希望重新掌握大权的渴望。无论如何,他们这些人的地位应该得到维持!雨辰现在在中央搞独裁的面目是越来越分明了,内阁和议会不过是他批在身上的一面遮人耳目的大旗。现在趁他地位还未完全稳固,大家还有机会。不然就真的迟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这样坚持着奔忙各地,到底是为了他当初的革命理想,还是只是胸中的一股意气。 今天无论如何,他是打算和这些人摊牌的了:“两位老兄,你们这是好有兴致啊。我是已经等于下野的人了,在水利部也不过是尸位素餐。可是你们二位却是前程远大!难道真的要等着雨辰一一下手吗?那咱们的光复成果,可就真的是断送殆尽了。”他目光炯炯的看着两个神色有些尴尬的浙江高官。语气深沉:“赣军当初做了错事,现在都在极力弥补,因为我们不相信雨辰!他不过是另外一个袁世凯!现在和美国又签订密约,在美国的支持下面准备搞什么币制改革,还不是卖国的行为?把国家的经济命脉双手奉献给列强,和袁世凯又有什么样的区别?他这人为人也心狠手辣,当初在北方对北洋高官的搜捕,不就是特务政治的滥觞?大家应该早点拿出点办法来,为国家计,为民族计,我们都要站出来。现在中央我们和他过半,名义是非常好找的。就算不能够将他推下台来,我们也要表达出自己的声音出来,对他有所制约。不然这个所谓的共和民国,不就是他一人的天下?未来就算他要做皇帝,又有谁能来阻止他?现在我们不是没有同志,浙闽粤三省,兵精粮足。而雨辰势力分散得太多,现在在西北和东北,已经牵制了他很大一部分力量,只要咱们登高而呼,看似庞然大物的他说不定就要应声倒地!现在在豫西,我欧阳武部已经准备和雨辰决裂,两位的意见到底是什么,是帮雨辰,还是和他斗到底?浙江是有光荣革命传统的省份,我希望两位大哥,好好的考虑一下。” 他顿了一下,席间刚才热烈的气氛现在就已经变得死寂。朱瑞和吕公望两个人目光转动。但是仍然是一无表示。李烈钧有些发急,但是语气却放缓了三分:“我知道二位现在很难做出决定,但是两位要好好考虑一下,雨辰对西北的动手就在眼前,这个消息是绝对可靠的!只要西北一告平定,他现在在北方的大军抽调南下,浙江省这块他垂涎已久的肥肉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到时候真指望议会或者内阁能对他有所制约么?他大可以解散议会,重组内阁!我们能在中央有一席位,还不是靠同盟会三省的军事力量支撑?现在更要把咱们的力量表示出来!三省力量联合西北,至少能为我们革命党人保留一块地盘,留待将来!二位将来鹏程万里,自然也不可限量!”他已经说得唇敝舌焦,眼巴巴的看着两个人,现在自己算是把掏心窝子的话都说出来了。雨辰在西北有所行动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欧阳武从豫西发来的求援电报,希望他能在东南有所联络呼应,但是他奔忙这么久,却还是悲哀的发现,雨辰现在的地位实在太强势了,压制得地方丝毫不敢有所异动。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看着两个浙江将领为难的表情,在这一刻,他真的有了在西湖边上隐居的心思,大事已经不可为了啊! 朱瑞最先站了起来,强笑道:“兄弟还有事情,先走了。吕大哥陪协和兄好好谈谈。我看局面也不见得有那么恶劣…………协和兄的话我会认真考虑,改日再奉请协和兄。”说完他整整身上的长袍马褂,竟然真的就这样走了。只留下吕公望和李烈钧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吕公望端起酒杯:“协和兄,来,喝酒!今天大家高兴,国事改日再谈!” 在欧阳武烦恼而最后决定破罐子破摔,李烈钧四下奔走却毫无头绪的时候。南京方面的局势,却按照雨辰的步骤在一步步的进行着。先是再次重申了政府和鸦片开战的决心。在沿海加大了对鸦片销售的打击力度,天津这个北方鸦片最大的集散地。每天蒋百里都板着面孔在下令杀人。议会一道道的立法都是针对鸦片种植,贩卖,吸食的问题的。雨辰已经下定决心要清除这个百年之患。他还行文给西南各省,要他们就在本省禁止鸦片种植贩卖过境的事情表明态度。西南各省本来就靠鸦片吃饭,他们一边表明了自己赞同中央的态度,一面又在叫苦,说云南等地农民久矣种植鸦片为生。省府方面不能不考虑这些百姓的生活,西南各省贫瘠,需要中央拨款救济农民,并且促使他们改行。雨辰也知道中央拨款过去也是肉包子打狗,但是为了表明态度,他还是从总统特别款项当中拿出来了九百多万元的补助款项,分发给西南各省。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表明自己毫不动摇的立场。同时陆军也在加紧动员,蔡锷已经出镇郑州,这是他第一次带兵出镇方面,麾下应该配属给他的五师一旅部队都在进抵出发位置。现在报界、议会、内阁都在传得沸沸扬扬。认为又一场针对西北的战事迫在眉睫。雨辰是决定用雷霆手段了。 议会将国防军总参谋长吴采传到议会征询,问是不是近期有内战发生。国防军用作对内战争,看来是违宪的举动。吴采却斩钉截铁的回答,这次不是内战,而是一次禁烟的警察行动。在国家内卫部队和内卫机关还没有形成规模制度的时候,国防军将分担他们的使命。议会和内阁最担心的就是就是雨辰借用这个借口实际清理各省的独立势力,到时候闹起来就是兵连祸结,不可开交了。而且现在独立各省的地位,实际是他们也在暗中维持的,在他们看来,这是牵制雨辰的最好手段之一。顿时议会内阁和总统府之间,甚至各单位之间,都内闹得各不休。互相指责,互相要求做出解释。雨辰才安定了国际的事情,又将现在国内的证据闹得是大家都觉得纷乱了。大家也终于看出了雨辰的决心,他是坚决的要把自己的道路走下去,在这种前期的时候,他不惮于使用最坚决的手段!所有的目光现在都集中在了西北。 而这时在天津,情报安全机构的重要人物白斯文也在动手写着也许是他工作到现在以来最重要的一份报告,蒋百里也在帮助他炮制着这一切。这份报告,也许就是国防军大举对西行动的檄文,也是雨辰彻底安定国内的先声。 对西北方面那个巨大的鸦片种植销售团体的情报搜集活动,当然是不止张巍那一个小队的行动。白斯文在里面投入了巨大的力量,各种外部甚至内部搜集的情报已经是铁证如山。但是当欧阳武在豫西对禁烟督察处开火,企图消灭这支安全小部队的情报被冒死突围出来的情报军官们带来的时候,从蒋百里到白斯文都是怒发冲冠。国防军内部,江北团体内部不是没有犯纪律的,但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家伙!欧阳武难道真以为雨辰不敢动他?现在要动的就是他和背后的那些北洋残兵!这个消息很快的也加进了白斯文的报告当中,以最快的速度提交给了南京总统府。而雨辰拿到这个的时候,也就宣布了他的行动即将开始。 1914年1月22日,雨辰正式向议会提交了这份被称为《民三年西北鸦片种植销售汇报》的报告,并请议会授权动用武力铲除这支现在在陕西和豫西的“土匪”武装。如果议会不加以授权,他将断然使用安蒙军这支力量。报告详细的说明了陕西北洋残军和豫西欧阳武第八师的违法行为,每年经过他们那里,运销往主要是华北的鸦片达到了上千万斤的数量。对国家禁烟督察人员使用武力,杀人灭口。把持陕西和豫西的地方选举,兵匪豪绅勾结。还上溯到了北洋军擅自进兵陕西,和国家另外一支国防武力,陕西地方的三十师开火作战。无法无天到了惊人的地步!因为证据是如此的确凿,而且报告也撇开了对其他事实独立省份的地位问题,只是针对人人都觉得无足轻重的北洋残军,还有算是雨辰内部的第八师,议会很快就通过了表决,给予雨辰授权,准许他动用国防军进行这次禁烟警察行动。大战顿时一触即发。 雨辰在得到授权之后,马上通过总参谋部宣布了撤销第八师的番号,欧阳武革职等待审查,让第八师马上交出豫西地方,到郑州缴械解散。对陕西北洋军第四师也是同样的命令,撤销番号,将领革职等待审查,也要到郑州缴械解散。命令一经发出,就等于是对现在在郑州的蔡锷统领大军的战斗命令。所有部队马上就行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欧阳武和北洋残余的齐燮元、何宗莲、李奎元、杨善德、雷振春等十几名将领联合通电,宣布开始维护民国政体,进行二次革命。电文也不知道是谁起草的。洋洋洒洒好大一篇。从雨辰盘踞江北徐州就开始指责起,一直到现在把持大选,非法结束前政府的法统,利用手中武力穷兵黩武,操持国政,肆行独裁统治,逼死黄兴等革命元勋。和外国列强签订丧权辱国条约,将币制改革这国家经济命脉交于列强之手。从头到尾狗血淋头的把他大骂了一阵,并宣布要恢复原有民国法统,特别组建护法军,从西北开始讨雨,希望全国义师,风起云涌,响应大军,直到恢复法统为止。檄文最后还照抄了徐敬业当初的檄文:“试看今日之域中,到底是谁家之天下!” 陕西和豫西的武装力量,被编成为护法救国军六个军,齐燮元担任总司令,欧阳武担任副司令。分为齐燮元、欧阳武、何宗莲、杨善德、雷振春、李奎元等六个军。同时还给浙江、福建、广东、奉天、山西、黑龙江、云南、贵州、四川、广西等等势力一直委到了护国军第二十八军的番号,希望他们共起讨雨。双方在西北方向剑拔弩张,战事马上就要开始。被电文中加委的省份,一些很快就通电表示否认声讨,一些却态度暧昧,迟迟没有反应。但是雨辰总统府那里,对这场闹剧却是嗤之以鼻,坚持认为他们就是一帮土匪,而自己的行动,仍然仅仅是一场警察的禁烟行动。 郑州现在毫无疑问就是这场民三年年初风波的中心。这里在北洋军撤走之后,又变成了一个兵的城市。中央军现在的11、12、14、16四个师沿着津浦路展开,其中11师的21旅已经进抵洛阳潼关一线,在河东还有安蒙军的第2师。就连21师也抽调了一个混成骑兵团进入了河东一带,更别说在秦岭一带跃跃欲试的10师和17师的部队。雨辰比预期的动员还抽调了更多的部队,他就是要展示出自己的绝对力量优势,震慑国内的一切敌人! 蔡锷现在的职位是国防军西北前进指挥部主任,兼西北禁烟专员。他摇晃着马鞭走进了自己的指挥部院子。他现在根据医嘱还是每天跑马锻炼,现在身上又负担了责任。看起来气色竟然是出奇的好。当他下马的时候,就看见十一师师长张志鹤站在门口,一脸忐忑不安的在等待着他回来。看来这个师长是早就过来了啊。蔡锷心里面有数,张志鹤这位雨辰以前的第一任副官长,现在却有些失宠的架势。他人的忠心和能力是没有说的。但是因为是保定出身,在北方的社会关系也很深。人性格也算忠厚念旧情,做不到一些北方出身的中央新贵那样对以前的社会关系狠得下脸来。结果因为自己性格,先后在豫南匪患还有这次禁烟行动当中都被雨辰申饬,很有些灰头土脸的样子。本来他按照资格是就近指挥在河南部队的最好人选,现在却空降了自己过来,他这个师长位置能不能保得住,还在未定之天呢。加上万一以后要追究责任…………怪不得一大早就在自己的院子外面等门。 蔡锷笑着和他打招呼:“展空,这么早?有什么事情么?”张志鹤忙朝蔡锷行了一个军礼,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蔡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笑道:“展空,进去说!部队布置得怎么样了?现在编制如何,是不是还够充实?你们在一线,要借重得地方还多,需要看到你好好表现一下呢。”他话外的意思就是,赶紧的表现得积极一点,戴罪徒功吧!雨辰不会一再的给你机会,盯着你师长这个位置的人,是大有人在! 张志鹤苦笑道:“谢谢主任关心,咱们第十一师是老部队了。编制充足,装备也不坏。因为剿匪行动一直都没有断,所以部队的弦也崩得很紧,马上行动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师里面还有一个炮兵营,我们对面的敌人缺乏重武器,打起来必胜是没有问题的。我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心里面放不下,所以来找主任说说。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 蔡锷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张志鹤自己的事情都挺麻烦的了,他还要为谁来说话?难道真的以为自己当过雨辰的副官长,就这么肆无忌惮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解决(五) 第一百四十六章 解决(五) 关中本来一直是中国的帝王基业,随着地力的逐渐开发干净。中国的统治中心越来越向东迁移。现在的王气,又在金陵古城重新勃发。这个以西安为中心的省份,现在却处于这些新兴势力的强大压力下面。 陕西从近代以来,一直是一个相当保守的省份。光复之时,这里也有以井勿幕等人为首的同盟党人着力于推翻满清统治的事业。他们联络了当地会党,一举光复成功。推举出了以张凤翔为首的陕西都督,并成立了陕西光复政府。但是这里的清势力的反击也是最为有力的。满清陕甘总督调集以少数民族马队为主的甘军,也曾经向西安进军挺进。双方的战火一直从陕甘边界打到西安附近。就在这种情况下,举着光复大旗的陕西刀客武装组成秦陇复汉军,东出潼关,去争夺中原天下。结果两方面都遭到了失败,甘军的马足,一直逼近到西安城边。而东出潼关的秦陇复汉军也被毅军击败。从此陕西的地方势力就划地自守了。不同的大小武装各自划分防区,互不干涉,名义上面共戴张凤翔一主,其实他的政令不能出省门一步。这些大小土著军阀就安心的吃着黑粮黑饷,静观中原大地的风云变幻了。袁世凯势力大的时候,他们向袁世凯输诚。当雨辰窜起的时候,他们又在通电声援雨辰。只要雨辰发通电需要都督们出来列名了,陕西从来都是义不容辞。所以在雨辰彻底打垮袁世凯势力之后,对陕西这个省份也相当客气。首先是实在鞭长莫及,其次就是他们一直都挺恭顺。 但是在大选进行的时候,陕西这个好像独立于纷乱的中原的世外桃源一样的省份,也终于遭到了北洋残军的大举入侵。陕西地方武装本来就是零散而落后的。如何能抵挡住近代化而且占据兵力优势的北洋军的攻击?很快张凤翔就丢掉了西安,一口气逃到了汉中。结果从四川亡命过来的刘存厚等川军又迫使他从汉中逃走,现在在甘肃黑错才停下来摆出了陕西流亡政府的架子,可是现在谁还理睬他?其他陕西的地方武装,或者被北洋军打垮,或者就向北洋输诚,大家一起来发鸦片财。因为雨辰在大选之后,一直忙于稳定住政府阵脚的事情,还来不及收拾他们。这些家伙在陕西居然也过了大半年的安逸日子。可是好日子总是有到头的时候的。现在似乎就是北洋这个势力最后一点残余力量的末日来到的时候了。 在整个陕西省,北洋驻军还在煞有介事的动员,一队队的从原来划分的防区调出来,源源的向东开拔。摆出了三个作战方向,在紫荆关方向的欧阳武部队,在潼关方向的北洋主力,还有在面对河东方向展开的雷振春和杨善德等两个军。按照六个军长联合会议上面的计划。除了以川军刘存厚、杨森两部稳定川陕边境之外,其他主力要尽可能的向外打出去。特别是雷振春和杨善德两个军,在北洋其他主力为他们挡住雨辰部队直接的锋芒的时候,要尽力向山西攻击前进,只要打下山西,陕西省就有了依托。大可以和雨辰部队周旋下去了。他们这些人从违背中央命令,擅自进兵陕西的时候就知道有今天这一天了。所以每个人似乎都没有服软的表示。六个军五万多部队,全部都展开了,陕西省内的民夫不断的在押解下把粮食等军用物资朝前方输送。陕西省境内的残余大小土著武装都在等着看风色,什么时候反戈一击,在雨辰面前捞个功臣的名义。大战,就在这古怪的气氛下面拉开了序幕。 雷振春还是站在河岸边上自己部队的工事顶上,在望远镜里面长远的望着对面晋军的动向。随着护法军的成立,欧阳武叫嚣的二次革命的开始。晋军象是被烟熏的蜂窝一样。乱纷纷的就动了起来,前几天杨善德的护法军第五军的部队从下游试探着强渡了一次河,被晋军的炮灰打了回来,估计晋军的第二十六师,还有他们的零星地方部队,都迎到了这个正面上。大概有一万四五千人,大炮二十多门。而他和杨善德的联合军,号称四个旅八个团的部队,总共不过才一万二千多人,其中不少还是强拉的陕西地方新兵,可谓毫无战斗力。重武器全部就三门日本造的七十五毫米山炮,还有十来架重机关枪。光是晋军凭借黄河天险,他们就别指望能打过河去,更别说晋军背后恐怖的安蒙军第二师了!这是一支在东北前线打出了威名,编制充实,装备精良的王牌部队!在他看来,对面也是在等待着河南正面部队的统一行动,然后就由东向西压过来,最后在关中平原上面,把他们这些前朝余孽挤压成粉,然后彻底埋葬。 雨辰借用禁烟的名义,向陕西压迫动手,这点在他的预料之中。当初在禁烟法通过的时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妙,雨辰终于找到借口了!但是对于齐燮元和欧阳武他们居然还敢于动手反抗,他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可理解。他们难道连敌我对比力量都看不清楚了么?难道就是为了赌这么一口气?他们这些力量,唯一现实的应对雨辰办法,要么就是投降,要么就是集中力量,继续再向西。甘肃、青海、宁夏那些地方,还尽有回旋的余地,也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可大家都倦了,在雨辰的强大压力下不想再向西亡命了。干脆就见个高下,早点结束这场民国的春梦吧! 但是有些人,却并不想和他们一起殉葬呢。雷振春放下了望远镜,跳进了堑壕里面。士兵们都裹着棉袄懒洋洋的坐在堑壕里面,几个人分享着一支香烟。他的这些兵,虽然装备坏了一点,但是都是七八年军龄的老兵油子,虽然对面大兵压境,但是一点都看不出慌张的样子来。反正敌人上来了,凭着良心放几枪,对得起自己的饷钱。然后就换个地方当兵吃粮。管这些官长到时候怎么说!雷振春也知道他们的心态,想命令他们加固一下工事的话也说不出口来了。只好无声的叹口气,副官把他的大衣递了过来,他正在穿着大衣的时候。就看见阵地后面一阵扰攘,再仔细一看,果然就是杨善德意气风发的带着一大堆卫兵随从走了过来,还有参谋背着鼓鼓囊囊的图囊,看来又是来看前线态势的。 杨善德可真是北洋的铁杆将领,别看前段时间被齐大头他们冷落了也是牢骚满腹的样子。但是一到该动兵打仗拼生死的时候。马上就像虚火上升一样,浑身又都是精神了。要是谁在他旁边说雨辰势力太大,他总是把脖子一埂:“老子的枪是烧火棍?现在六个军合力,雨辰也不能把全部力量都集中在这里,咱们凭什么不能打出一番天下来?他起家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几千个人!”按照雷振春对自己太太的话,这位杨善德就是一个二杆子军长。不过现在两人联合,虽然心里面只是冷笑,但是还热情的迎了上去:“老杨,又来看地形?我正在这边呢。你就在军部歇歇吧,河风和刀子一样。”杨善德跳进了堑壕,他的随员顿时就也把这里给塞得满满的。本来安静的前线阵地顿时就是一片人声嘈杂。幸好晋军不积极,不然看前面这个乱劲,一阵炮弹过来,河东前线联合军的指挥力量就得交代在这儿了!几个本来在堑壕里面抽烟的士兵,不做声的就溜走了。大人物,能躲多远是多远。 杨善德哼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对面的晋军阵地。隔着滔滔黄河,那里就像没有人烟一样的安静。他没有看着雷振春,大声的道:“他妈的,老子前些时候居然能在这些醋瓶子手底下吃亏!真他妈的越活越回去了。不行,这个场子得找回来。光灿兄,我又有了计划!” 雷振春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你有计划就在这里说出来?不需要大家进行参谋作业了?你说的话就是王法?和这个二杆子搭伙计真的是有笑话看了。不过现在他是别有怀抱的人,懒得和杨善德争执,就淡笑着看着他。 杨善德把双手张开,目光狂热:“现在我们和雨辰部队对峙,唯一能捏的软柿子就是晋军!只要咱们能渡过黄河,背水一战,哪怕安蒙军二师上来咱们也不惧,因为咱们是死中求生!现在六个军都在看着咱们,打下山西就全局皆活。光灿大哥,正是我辈建功立业,打出一番局面的机会!上次我们单独一军偷渡,被火力挡了回来。这次我决心光选渡口,准备渡河就便器材。两个军一起展开光正面的强渡!晋军软弱,趁着安蒙军还没上来,我们一定要占领对岸!在这里只有等死的份儿!估计准备器材,调整部队,只需要三天的功夫,到时候我们两个军就齐头并进,一定能够获得胜利!”他回头看着雷振春,仿佛他就是雷振春的上级。“光灿兄,我的计划已经上报给护法军总部了,齐司令已经批准,你要全力配合我!” 这么说,还有三天的时间准备啊。雷振春在心里不知道到底是种什么情绪的默默想着。转过身去继续看着面前的黄河。那里仍然是浊浪滔滔,不可遏制的向大海奔流而去。正想现在滚动的时代潮流一样。 “雨辰总统钧鉴:职已抵达郑州。部队已渐次展开,士气高涨,军容严整。本次已顺诛逆,我军获得全胜之局当不待卜龟。观伪护法军举旗于陕西一省,实属鲁莽灭裂之举。以锷观之,当是我新政权泰山压顶,陕西之北洋余烬已觉己为釜底游鱼,战无把握,退不可去。鸦片销售事关该部生死存亡。于是妄图一逞。皇皇通电,满纸大言,纸后众人心虚胆怯之处,不足为识者一笑。我军十万雄师,以全国政权为背后泰山之靠,月内报捷,当是卑职可为钧座所必保也。军事问题虽如是,但随之善后,当深有可虑之处。 欧阳武久为我系统之基本武力,其第八师有光复以来赣军血脉,和现内阁国民党血气相连。虽因鸦片销售之事无人敢为其说项。但对于该部,处理稍一不慎,仍有遗患将来之忧。处理稍重,则浙粤闽及西南诸省当有兔死狐悲之意,谓我辈将来下场不过如此。则中央对其余省份措手之时,彼辈将对抗到底,则民族元气,伤损必大。若处理稍轻,则彼辈侥幸之心当跃然面上,谓我辈即使对抗中央到底,也不过如此,则中央政令推行,必大受阻力,长此以往。最终仍将面对决裂之局。钧座以禁烟之大义激起陕西北洋余烬率先决裂,当是大好之局,然则如何行事既能震慑现独立各省又不刺激过甚。则为锷终日绕室彷徨熟思之事,钧座亦可早赐睿断,相信当可处理平稳。 又则西北事了,国内当再无过大战乱。我民国自可埋头建设,军队也可渐次整顿一致对外。其余独立各省,当可在政治层面使其就我范围。然则军队现有一甚可虑事。张展空前日也曾于锷言及。陆军中下级官佐现于青军会外有秘密结合。谓国会不可恃,内阁为绊脚石。天下是我总统打将下来,天下事应由我总统一言而定,应由总统率领我辈带领民族复兴。议会内阁若有杯葛我总统处,我等青年军人唯有以刺刀炸弹对待。锷闻此言,不胜震惊已极! 民国肇造不易,我总统天纵英才,孤心苦诣创造此共和局面。世人对我总统为民族领袖当无疑义。但民国政体如何能容此等军人干涉?长此以往,则军队长官被其把持,国家政争为其强大武力所左右。彼辈虽倡言拥护钧座,但大权独揽之后,钧座亦为一架空人物矣。我中华民国虽不为中华军国亦不可得。此辈现虽为冰层之下潜流。但锷近日细察军队思想,此辈言论竟大有售卖之余地。望我总统为民国计,为国家计,为民族计,早日整顿军内此种思想。长此以往,则拥有光荣历史之我国防武力,当蜕化为一暴力集团矣! 锷于郑州西北禁烟总指挥部,临书匆匆,笔不尽言。又:作战处新的作战计划业已下达,锷于主官正推演当中。不日将回报作战处详尽计划,大举即在眼前。” 蔡锷终于写完了这一封长信,雨辰以国士待他,他也不能不以国士报之。这封信里面其实有很多话都不该说出来的。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说出来了,因为这个国家好容易出现了一个大致安定的局面,也在蓬勃向上。他愿意将自己的全力奉献出来,帮助这个脆弱的国家向前健康的发展。他实在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百年气运衰微之后,终于有了这么一个可能发展的机会。大家都不希望再走错路了。 在他看来,战事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善后倒是有些烦心的。就看雨辰怎么发落这些手下败将了。这点他对雨辰是很有信心的,他总是能把一个处理结果做得冠冕堂皇,让别人以后暗中警惕不敢再来一次。这点他只需要提个醒就是了。可是张志鹤对他谈的那一席话呢?这个师长忧心忡忡的说到了他部下中那些中下级军官当中的暗流涌动,他在其他部队当中略微考察了一下,也多少都有这个情况。这是民国的未来之忧啊! 蔡锷披衣站了起来,室内一灯如豆,室外寒风凛冽。他的心里却是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因为他心里实在有着深深的恐惧。在他看来,雨辰并没有从根本改变这个国家。他只是借着时代的潮流,凭借着自己利用各种不可能再碰到的好运气创建起来的强大军队,强行的占据了这个国家的上层。并且集中了自己能够集中的权力,给这个国家换上了一件新的外衣。他虽然在努力的推行着他自己的一些政策,并且凭借着强大的武力暂时平息了反对的声音。更主要的是,他现在似乎就是民族复兴的代表。但是随着他统治的深入,不可避免的要和这个国家传统的居于统治地位的势力发生冲突,如果他真的想改变这个国家的话!到时候他有什么可以依靠呢?除了军队,还是军队。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那这个大家所追求的共和民国,也就名存实亡了。大家都以力为胜,雨辰在还能控制住局面,在他身后呢?或者在他突然失败了,那时的中国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他有时还会在心里面不自觉的暗暗的想,现在军队内部甚至政权内部出现的这种个人崇拜的现象,是不是其实就是雨辰不露痕迹暗自经营的?从青军会走到这一步,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在玩火,他觉得自己未来能够控制住这个局面么?蔡锷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他不反对有制约但是相对集中而且强大的权力,但是他对独裁是深恶痛绝。他摇摇头,不再想下去了,不管如何,现在把手头的事做好要紧!这个时候他已经丝毫都没有了睡衣,又拉亮了台灯,埋头在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和地图当中。此时郑州冬天的寒夜,正是漫长的时候。 风陵渡东岸的一处小山上面的草动了一下,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伪装得非常好得隐蔽部。这里视线开阔,作为炮兵观察所和指挥所,能指挥控制晋军的炮群控制十几里方圆的黄河河面。一个炮队镜正左右的晃动着,将对面的北洋军的阵地尽收眼底。站在炮队镜前面的,不是穿着蓝色军服的晋军。虽然他们也号称是中央军二十六师,但是编制装备还是一如旧时。使用炮队镜的主人,就是穿着黄呢大衣,戴着皮帽子的一个少将。正是安蒙军第二师的师长石穿。他看着对面北洋军的堑壕、机枪发射点、急造的公路、弹药堆积点、包扎所。只是在心里面摇头,对付这样的敌人,真是对他们安蒙军大材小用!但是不管怎么说,有仗打总比没仗打好。安蒙军现在好大的威名,还不是打仗打出来的!这把刀子还要磨得更加的锋利,为以后民族战场上面出鞘!但是可气的是就算这种小仗,还要自己压着火在这里和晋军一起守堑壕,等着身边那个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的特派员中校神神秘秘的在忙碌什么!不就是要策反哪个军头吗?用得着这么麻烦?大军强渡黄河,大炮底下,看他们投降不投降! 但是现在他们的指挥序列是直接隶属郑州西北总部的。西北总部没有下达命令,他也只有干看着。旁边的晋军师长张培梅已经在拍他的马屁了:“石师长,多亏你们及时赶到啊。前些日子北洋军强渡黄河,我们炮管都打红了才把他们堵回去。兄弟们这次听说和安蒙军老大哥并肩作战,真是别提多激动了。石师长这次你们就在后面安坐,看我们晋军怎么收拾这些兔崽子!面前雷振春和杨善德两个人,咱们晋军包打了!总要也让咱们立些功劳不是?” 石穿还了张培梅一个笑脸,总觉得他嘴巴里面有鸦片的味道喷到自己的脸上。参谋长李睿说得好啊。除了咱们江北出身的部队,其他军队看起来都是暮气沉沉!晋军要是敢敌前强渡,他敢把自己的头给这个瘦巴巴的晋军师长!只有咱们这些军人,才是中国的栋梁! 。 第一百四十七章 解决(六) 第一百四十七章 解决(六) 夜色里寒风凛冽,充作护国军河东联合军种指挥部祠堂外面的火把,火苗被风扯得四下伸展得老长。卫兵们缩着脖子抱着大枪在避风的地方用力的跺着脚,偷偷的喝着小酒壶里面的黄酒,好避一壁这夜间的寒气。祠堂里面那些联合军的大人物们正在商量作战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和他们这些吃粮的小兵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对得起自己那几块钱的饷钱就足够了。 祠堂里面现在已经完全是一个作战总指挥部的样子,两军的参谋军官们济济一堂,大家都换上了护国军的红边军帽。正在热烈的讨论着些什么。杨善德披着中将的军大衣,满面红光的站在人群中间指指点点。雷振春却在一个角落里面看着手中的公文,偶尔抬头看一眼杨善德他们。他竭力的压抑着面上焦灼的神色,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消息一样。 “两个军,八个团,一个预备队也不要留,我们现在也没什么他妈的后方可言。把部队全部用上,整个拿到晋军二十六师的左翼,一个拂晓攻击,就打垮他们了!到时候咱们主力在增援上来,在山西的山地里面和敌人慢慢的打吧!在这种地形,借着地利,他们的火力优势也无从发挥,咱们这些哀兵,准能让他们吃些苦头。前线军事对峙的时间一大了。各处相应咱们的势力就起来了!天下不愿意做雨辰奴才的人多了!那时到要看看,他怎么来消灭咱们?到时候,大家都是有功之臣!”杨善德拍着地图,对着山西地图上面那密密麻麻的等高线,意气风发的说着,似乎已经看到了他口中的美好前景。 雷振春缩缩肩膀,无声的一笑。一个军队或者团体里面,总会有些没脑子的人存在吧。齐燮元他们的主力,都是在潼关和紫荆关两个方向构筑阵地,摆出一副防守挨打的姿态。根本没人敢向湖北河南伸爪子。其实就是在等着政治上面会不会有什么变化,看不满雨辰的力量会不会群起响应。每天都不断的向上海天津汇钱,贴水一块钱都要到八毛了。已经在为做寓公打算了。只有这位杨军长还最是兴致勃勃,拿着鸡毛当令箭,真的在打山西的主意!以他们的实力,就算万众一心,说不定还能把黄河多守几天,进攻?那真是找死。就恕他雷光灿不奉陪了。那边的动静怎么还没过来?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低低的吐了一口气。 杨善德突然皱眉问自己的参谋长:“我们的渡河工具,今天晚上要全部运到前线!明天白天之前要伪装完毕,明晚大家饱餐战饭,拿了犒赏,就卖力的上吧!这些东西,都安排好了么?”他参谋长满脸的烟容,听到杨善德略微有点严厉意味的问话,抽搐似的笑了一下,又看了雷振春那里一眼,有点低声下气的笑道:“这事情,按照之前作战计划的划分,是雷军长负责安排解决的问题。属下也没有多问…………”杨善德瞪了他一眼,还没有说话,雷振春已经在那边高声的笑道:“老杨,这个你尽管放心。能搜集到的船只还有就便的渡河工具,我已经全部掌握起来了,现在正隐蔽集结待命呢。你们军的弟兄就安心的休息吧。明天咱们在走一遭看看。明晚你们是突击主力,咱们不误事,也就看你们打得如何了!” 杨善德满意的搓了搓手,朝雷振春点头笑笑。突然又转头喊道:“他妈的,这么贼冷的天儿,搞些酒来!咱们先吃点战饭,暖和暖和!大家待会睡他娘!明天上阵见高下吧!” 黄河岸边更是涛声风声都已经混成了一片,一线守备的雷振春军已经奉到了命令。军特务营今天全面接手前线警戒放哨的工作。其余战斗序列的官兵,每人三两黄酒,还有一点猪肉,吃完早点休息,养精蓄锐,等待明天大举。军特务营营长是雷振春的妻兄,这时正胳膊上面缠着白毛巾,带着一队兵士在渡口上面焦急向东而望,不住的拿出怀表看着时间。今晚可就是决定他妹夫前途命运的时候啊!怎么还没有动静?他回头向自己这方面的阵地看过去,自己的阵地,按照雷振春的配置,是形成所谓的梯次配备。雷振春军在一线,而杨善德军在第二线。现在前沿的前沿,却是他们军长最心腹的特务营在把守着。虽然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但是夜长梦多,谁也料不准拖久了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啊!在这么寒冷的夜里,他们这些雷振春最相信的官兵觉得背心都被冷汗湿透了。大家都向着河对岸的一片黑暗努力的望去,但对面仍然是夜色沉沉,毫无动静。 晋军二十六师师长张培梅少将,正满心佩服的站在一个高处,和安蒙军的石穿少将看着安蒙军二师的部队在夜色里面整齐肃静快速的行动。在这种几乎胶在一起的夜色当中。他们隐约的身影还是保持着战斗队形,迅速在滩岸占领了出发阵地。分成队列跳上了一条条早已准备好的船只。这些船只都是在天黑以后从河东岸的港汊里面开了出来,在这里待命的。这些船夫的赏价都是晋军掏腰包,也是不大不小的一笔钱了。数千官兵几乎是毫无人声的上船就位。一架架的机关枪已经在船头架起。船的蓬都是落下来的,掩着风。就等着一声令下,几千健儿就向对岸箭射而去,彻底把这帮作乱的护国军的侧翼打垮,最后在正面大军的压迫配合之下,彻底把西北乱源平定。我们总统正是要大有作为的时候,这帮乱臣贼子,前朝余孽还在不住的捣乱,真的非要灭此朝食而后快! 张培梅满心敬畏的朝身边板着脸看着队伍的石穿笑道:“石师长,安蒙军久闻大名了。现在一看,果然真是我国第一强军啊!这种夜里面,空身子走路都不辨东西的。安蒙军还是这么整齐肃穆,很快的就就各自的作战位置。我们晋军是拍马也赶不上啊。改日要是能调兄弟去安蒙军里面培训一下,那就是荣幸万分了。”石穿没有说话,只是在夜色里面朝张培梅点了一下头,也看不清他是不是在笑。他只是对着身边的惠英慈问道,语调听起来也略微有些焦灼:“时间到了没有?是不是该发出信号了?”惠英慈这时已经挂上了临时中校的肩章。为了和雷振春打交道方便,表示某种对等重视的地位,惠英慈才一下跃升了两个阶级。据说还有口风传出来,他这件事情如果办得完满,说不定就要真除这个阶级呢。他听出了石穿话语中的冷淡,也不以为意。这些安蒙军出身的军官,一个个就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样子。基本上就是雨辰老大,何燧老二,他们老三。这些事情没什么好计较的。他拿出怀表仔细的看了一下,自顾自的下令道:“点火!” 河滩上立刻燃起了三堆大火,所有人的脸都被照得明暗不定。火光下戴着皮帽子的安蒙军机枪手趴在船头。在这个夜色里面,就象一尊尊的雕塑。黄河流过这片土地千载,在这个夜色里面,这种画面似乎就有了一种被称为史诗的感觉。这时这些雕塑的目光,都集中在对岸。似乎等了无比漫长的时间,对面也终于燃起了三堆火,在河风当中摇曳不定。虽然因为遥远而显得微弱,但是在这个夜色里面,却是那么的醒目。惠英慈镇定的看着这一切,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终于转头朝石穿立正敬了个礼:“报告石师长,大军可以出发了。我上第一条船和对方接应。请下命令吧。”石穿点了点头,又目光凌厉的看着惠英慈。这个一向被称为老实的师长,在加入安蒙军之后,身上似乎也平添了许多的锐气:“惠中校,要知道现在安蒙军二师前锋的几千官兵,命运都攥在你的手上!要是情报有误,对方是假投诚。二师弟兄有了什么损伤,你们那个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从上到下,咱们安蒙军都饶不了他们。这些都是我们军队的国宝啊!”他一口气毫不客气的说完这些,就坚定的朝自己身边的参谋下达了命令:“出发!”惠英慈嘘了一口气,转头就朝船队跑了过去。他和这个安蒙军的师长 没有什么好争执的。他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手中握有这么一支强兵,打过去就是了。不像现在这样行险,万一上当的话就是损失惨重!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上面的心思,上面这次是以禁烟的名义动员了这些部队作战,他们需要一个对方阵营的高级将领投诚出来,作为证人宣布这支所谓的护国军其实就是一个武装鸦片集团!这对于办理善后,安抚舆论,甚至以后震慑西南,都是非常有作用的。在这种注定败亡的情况下,雷振春还敢于玩假投降的这一招,可能性几乎为零。当他踏上船头的时候,随着一阵阵低沉的命令声音,船只象离弦的箭一样向对岸疾驰而去。护国军河东联合军的崩溃就在眼前了。 “班长班长,我刚才偷偷出去小便,看到河滩上面升起了三堆火,对面也有三堆!是不是有人通敌啊?” “他妈的,睡觉都睡不踏实。这些事情关你屁事?官长要打就打,官长要降就降。你才拿六块六角的饷钱,就觉得自己是尊佛了?倒头!挺尸去!南方佬过来才好呢。省得老子明天还要去送死。枪一交回家多便当…………” 底下士兵的心态,特务营长可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手心里已经全部都是冷汗。都快攥出水来了。手下的特务营官兵们一个个都如临大敌的样子,不过都是在朝后方警戒。生怕杨善德的部队看出什么破绽来。对面船队过来的时间显得无比的漫长。耳边似乎就只有涛声和风声。快点,再快点啊!身家性命就全看这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经过了让人几乎要发疯的等待,在他的眼睛里面终于看到船只的轮廓。矮舷双蓬的黄河上面最常见的大木船终于快要抵达西岸啦。这些船的样式还是当年左文襄公西征的时候黄河上面运粮船队的标准制式来着。随着几声沉闷的响声,船终于靠上了岸边,还没有等船停稳,几个士兵早就跳下了冰冷的齐膝盖深的河水。拉着纤绳就朝岸上走。特务营长快步的迎了上去,满心都是兴奋的心情。快到船边才看见船头的马克沁重机关枪还是冷森森的对着自己。忍不住心下又是一寒。当先的一条船上跳下来一个高大的年轻军官,在这种暗夜偷渡的情况下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这横渡黄河的行动对他而言就是小小的游船行动而已。特务营长认得,他就是曾经渡河和自己妹夫秘密会面的惠中校。他忙凑了上去,也顾不得行礼了,身边都是安蒙军的士兵默不作声的纷纷跳下船,四下的占领阵地,等待后续部队过来向纵深发展。他和惠英慈热烈的握手,紧张之后半晌才挤出来一句话:“惠先生,咱们总算把你们接来了!军长现在在总指挥部那里,等着你们过去。老天爷,咱们的任务总算是了了!” 惠英慈也握着他的手,眼光却只是环顾着四周。一条条的木船陆续抵达西岸,大队大队的士兵纷纷涌了下来。带着武器就朝预定的目标发展。这一仗已经没有悬念啦。河东联合军一个军长事先输诚,一个军现在还在睡大觉。安蒙军二师数千虎贲被河防部队让开大路。这一万多敌人只有在睡梦里面缴械的份儿了。自己出任军职的第一个任务,总算是圆满完成了!下一步,自己又该做什么呢? 沿河警戒的雷振春军的官兵们,在自己睡觉的堑壕碉堡或者民房里面,正睡得香的时候就被敌人从门口堵住,接着就是哗啦哗啦的拉枪栓的声音。然后就看到军长特务营的大小官长,胳膊上面扎着白毛巾大声的朝他们喊道:“咱们军长向中央投诚了!已经接安蒙军渡河。现在大家都不要动,等天明奉命改编,军长是不会亏待大家的!”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官兵还有什么说的,就一个个直挺挺的躺在炕上被端着步枪的安蒙军士兵监视着。一点睡意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就等着天亮大家那个不可知的命运结果吧!估计大家伙这个吃粮的日子也要到尽头了!在其他地方,居然还有些零星的抵抗,北洋这个团体还是有些死硬分子的。满脑子和雨辰汉贼不两立的思想。枪声响了几下就被压倒,敢于抵抗的人都被安蒙军的官兵全部干掉,其他人也就乖乖缴枪,他们被堵在被窝里面,还能有什么战斗力可言?戴着皮帽子的大军洪流在滚滚的向内挺进。 这时在祠堂的联合军的总指挥部里面,晚酒也快要到了终局的时候。杨善德似乎心情很好,雷振春又在旁边不断的劝酒。竟然喝得酒意有了七分。他麾下的那些参谋军官在雷振春的地头上面,吃着雷振春精心准备的酒肴。已经一个个解了武装带,大敞着领口。抓着酒壶不肯松手。雷振春的卫士队已经把杨善德的卫队换了下去,他们自然也有酒席。在下面吃得那个热闹的劲头也不亚于他们的官长。雷振春的酒喝得很有节制。但是刻意的还是把气氛煽动得非常的热闹。只是不住的看着时间,不时的朝东边望望罢了。 风声里面突然传来了几点零星的枪声,飘到酒喝得正酣的这些军官们的耳朵里。毕竟都是军人,虽然个个都有酒了。对枪声还是敏感得很。都停了下来,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外面。酒意最沉的杨善德也觉得不对,侧耳听了一下:“光灿,不对啊!怎么有枪声?不会是对面的敌人过河了吧?咱们在抵抗?”雷振春心里面警惕,面上还是满不在乎的笑道:“要是对面敌人过河,枪炮声早开锅了!那是这么零星的几响?不知道哪个王八蛋走了火。等天亮查出来我扒了他的皮!你们安心喝酒,早点休息,今天的河防大哥我全包了。明天晚上大家上阵决生死吧!兄弟们在一起喝酒的时间也不多了。”杨善德还疑惑的看着外面,雷振春替他斟好了酒也没有动杯子。只是在那里转着眼睛,一时还没有做出什么决定。 这时就听见门外有杂沓的脚步声,火把下面就看到一个杨善德军的军官衣衫不整的朝这里狂奔,身上的棉袄都脱了。隔得老远的就在那里大喊:“军长不好了!河防开了口子,现在到处都是戴着皮帽子的安蒙军!军长,要拿出办法来抵抗啊,不然就全完蛋了!”仿佛要印证他的话一样,枪声突然就大响了起来,还夹杂着机关枪坑坑坑的铜音。声音不是在河边响起,倒是在后方杨善德的防区响了起来!杨善德霍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雷振春这时也跟着他跳了起来,大喊一声:“动手!”就见一个卫兵抬手就是一枪,子弹在夜色里划出一道火光,一枪就把那个跑来报信的军官打了一个倒栽葱!更有卫兵从前后两个门涌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大枪,雷振春卫队的军官更是双手盒子炮,吼声连成了一片:“都不许动!老实坐下就都没有事情!”一个参谋军官想掏枪,几发子弹顿时就打在了他的身上,倒下的时候把一桌酒席都带倒了,杯盘狼藉。这时的杨善德酒意早就没有了,心里面什么都明白了过来,雷振春这小子反水了! 杨善德他是北洋军中的少壮派将领,对北洋的忠诚和信仰也不是那些老将们能比的。北洋现在落魄的局面使他已经进入了一种醉狂的状态。既然这个团体都崩溃在即,自己还活着做什么?所以当护国军成立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的时候,他也是最为积极的。就让这个团体轰轰烈烈的结束吧!他想渡河决战,想在沙场上面战死。虽然他也知道他们是不可能胜利的。但是雷振春的这个行动,把他最后一点的期望都打碎了。这个时候他的心头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反而是只有一片平静。北洋,这次算是彻底的亡啦! 他转过身来对着雷振春:“光灿大哥,是朋友的,你冲着这里打!”他拍着自己的心口:“我底下那些兄弟,跟我那么多年了,你不要为难他们。拿着我的脑袋找你新主子领功去!谢谢你今天给兄弟我准备了一席上路的酒!”雷振春按着自己腰间的手枪皮套,脸色在灯火下显得苍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杨善德用力的在地上呸了一口,伸手就去取他腰间的撸子手枪。早就绷紧了神经的卫队官兵顿时就都朝他开火了,十几发子弹打得他身体剧烈的抽搐着,还强撑着想把枪取出来,最后还是终于一头栽倒了。 北洋中将,前北洋第四师师长杨善德战死。他生前不见得为人多么看重,但的确是最后为北洋殉死的将领。他麾下的那些军官们,只能眼睛发红的看着他们的官长,然后默默的举起双手。雷振春走到杨善德尸体面前,摇了摇头,才想交代人好好的把他埋了。就听见门外他的妻兄在惊喜的高叫:“军长,军长,惠中校来了!安蒙军全部都上来了呀!” 当惠英慈的高腰马靴倒映在死不瞑目的杨善德的眼帘里面的时候,随着惠英慈和雷振春的握手。护国军河东联合军的命运就成为定局。一万二千两军官兵们经过了最微弱的抵抗后放下了武器。护国军的侧翼战线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同时在河南正面盘马弯弓的四个中央师主力也终于开始大举进发。北洋残余势力的末日,就在眼前。 第一百四十八章 欧美局势研究会 第一百四十八章 欧美局势研究会 整个护国军的成立,现在来看,几乎就成了一场笑话。欧阳武和整个北洋残余集团,被雨辰的禁烟法令和大军压境的情况搞得自己阵脚大乱。在雨辰找到借口准备动手解决他们的情况下仓促起事。其实内心是指望西南、南方各省份群起响应。好继续维持独立的地位。但是雨辰选择的时机就是在自己安抚完国际势力,地位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动手。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响应他们?要是雨辰放任他们的独立再维持一段时间,说不定这些地方势力会在雨辰的缓慢压迫之下联合在一起。但是这次雨辰选择了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在地方势力还没有联合在一起的时候果断动手。再加上他们这个武装贩烟集团的名声。就算他们想鱼死网破,都找不到正当的借口来维系军心了。 雨辰部队在河南正面集结重兵,最先动手的反而是山西方面的偏师。雷振春宣布投诚中央,两个集结在黄河防线上面的军土崩瓦解,一万二千人被一夜之间解决完毕。整个护国军三面警戒的战线敞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安蒙军第二师和打死老虎的晋军二十六师直指关中。正面四个师的重兵又分两路,向欧阳武的豫西方向和潼关方向压迫过来。背后还有汤斯灵指挥的10、17两个师在冬季翻越秦岭,猛扑汉中一线。整个局面的土崩瓦解就在眼前。沪上和南京的舆论乐观估计之下,十五天之内,整个西北的这次禁烟警察行动就要结束了。 欧阳武的赣军第八师,现在的护国军第二军,在豫西竟然还颇做了一些抵抗。他的兵都是江西子弟兵,团结颇好。加上感觉要大祸临头的豫西地方武装加入他的军队进行抵抗。让当面的11、14两个师打得颇为吃力。欧阳武也亲身赶赴火线,在一线进行指挥,进行垂死挣扎。两个中央师集中火力,一路铺天盖地的打过去,双方伤亡均重。几天内,从前线运下来的中央军伤员就有五六百人,运上去的炮弹也有五六千发。一时被欧阳武在豫西方向苦苦的支撑住了。但是在潼关方向,护国军的何宗莲第三军,李奎元的第六军却丝毫也不经打。一战就丢了潼关,向后急退,在灞上一带依托山地构筑工事,准备再抵抗一下。但是两个军现在加在一起不过才有八千多人,枪械不完,侧面还有安蒙军第二师下来,如何能够抵挡得住。齐燮元的第一军一万多人这个时候也只有火速增援上去,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罢!但是灞上一战,三个军在蔡锷直接指挥的两个师的打击下,也只坚持了一天就告崩溃。何宗莲被炮弹炸中丧命,李奎元被俘虏。他们的两个军全部被歼灭。齐燮元想退西安从咸阳再望西北跑,到甘宁青那边去,结果西安和咸阳早就被钻隙迂回的安蒙军第二师拿了下来。齐燮元的第一军就此在西安城下土崩瓦解,连护国军总部的关防都丢了。从此护国军这个名义在民国历史上面昙花一现就告结束。齐燮元退往三边,和青宁的马麒接触看是不是能到他那里去避避风头,结果被马麒拒绝,还说要派骑兵来扫荡他的残部。最后齐燮元只得在延安宣布下野。部队解散,自己等候中央处理。 这时汉中一带也早已被汤斯灵的部队拿了下来,刘存厚杨森等人投降,被押解到武汉等待中央处理。汤斯灵部队一直前出到甘肃,将陕甘两省彻底握入掌中之后,才停下了脚步。至于欧阳武部队,在绝境当中一直打了十三天。整个国家只有李烈钧部长在为他们呼吁。说欧阳武部是光复功臣,中央这样断然的解决他们实在是鲁莽灭裂,说他们贩烟可以派员详查,怎么就宣布了个罪名就派兵去打呢?这还叫做什么民国?但是他的呼声顿时就被淹没在一片为中央结束地方割据为非作歹的果断行为的叫好声音当中了。李烈钧也只得表示辞职抗议了事。欧阳武部队最终还是被解决。但是中央军部队付出的伤亡也达到了快二千人,实在是一场空前惨烈的战事。欧阳武被俘虏,但是还是倨傲的表示他要见雨辰,他没有罪。豫西的地方武装和豪绅势力经过此次战事,在随后的绥靖行动当中也遭到了中央军势力的断然打击。一大批豪绅在陕豫鄂川四省的联合兜剿行动当中被歼灭,大量的人头落地。河南西部这个还没有被清理过的角落终于被彻底的肃清。连豫西绿林羊山十兄弟等了不起的好汉人物,要不就是被打死,要不就是投降,洗手不干土匪了。河南匪患,在雨辰重兵的反复扫荡(河南在护国军事起之前就是全国驻军仅次于江苏,现在更是全国驻军第一的省份了)之下,被强力压制了下去。也许随着政治的清明,这里的大股匪患不会再起来了吧。雨辰在中央的地位,在全国的地位,随着这次警察行动进一步的得到加强。现在议会经常流传的秘密的话题就是,我们究竟要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才能防止雨辰地位进一步的加强,防止整个民国的政体因为一个人的权力太大而告崩溃?但是他现在地位之强势,他们有心却也已经很难动摇了。东北奉天省和黑龙江省也宣布就中央范围,张作霖辞去了省长职位,专任国防军东北指挥部总指挥,统一指挥国防军二十七、二十八两个师。甚至安蒙军也名义上属于国防军东北指挥部的战斗序列。蒋百里的北方总指挥部现在只专任华北。而蔡锷暂时还是担任国防军西北指挥部的总指挥,专心经营陕甘两个才归入中央体系的省份。同时在为青、宁、新等省份的最终归附做着准备。而山西虽然还保持着独立的地位,但是阎锡山知道,雨辰随时可以拿掉他的位置,山西已经完全被中央控制的省份包围了,他已经几次上书请辞省长。但是不知道从哪方面考虑的,雨辰的总统府和内阁方面都没有批准。雨辰现在控制的地盘极大,唯一令其他人放心的就是雨辰他的架子这样铺开,军事上面近期不可能会有什么动作了。他们也可以偷安一阵子时间,喘口气了。联合起来再对付雨辰?军事上面不要做这个梦了!大家还是搞搞议会上面的合法斗争吧! 在国内大局基本安定的情况下,雨辰还是坚持着按照自己既定的步骤在推行着自己的政策。币值改革在二千五百万英美两国联合币制借款的支持下,终于开始了。以后国家的法定货币就统一为虚金本位的华元,市场上面现在流通最为大宗的光复票一元换0.89元的华元。华元宣布盯住美元和英镑两大强势货币。在全国进行流通。原来的各种大洋全部交由国家兑换成为华元,不得再在市面上面流通。原来的毫洋、半开、银角子、制钱、铜元、当十大钱等等辅币,也全部由发行的华元辅币取代。原来用于国际结算的关平两的单位,也完全由华元取代。本来光复票的大量流通就已经在国内形成了初步的单一货币的流通市场。对商业的发展已经有了很大的帮助,现在彻底的形成了国家统一的货币。将整个国内市场更好的融合在了一处。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面,商业发展加速了,国家掌握了一种强势的货币,对于国家经济的调节功能也加强了。至少在财政上面更加的有办法了,可以开始一些规模较大的建设。在外人的眼里看来,中国的新民国政府已经渐渐的象一个近代化的政府了,虽然有着一个威权过大的总统,但是这也是他们几千年来的传统。至少他们已经在象一个近代国家那样开始进行管理和建设了。 在国内初步安定下来并有些欣欣向荣的势头的情况下。国际局势却在朝越来越紧张的情况发展。欧洲巴尔干的民族问题混杂成一团,背后还有若干大国的影子。迟早这里就要变成欧洲的火药库,最后引发一场颠覆欧洲文明和现在他们霸主地位的世界战争。中欧的几大强国已经将他们的国家变成了巨大的军营,就等着重新解决欧洲自维也纳会议以来形成的现有框架。德国的野心更是勃发得难以遏制,连盲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的陆军天下第一,他们的海军公海舰队在努力的赶超英国皇家海军。在全世界他们都想插手用来牵制英国。世界真的已经是战云密布。欧洲有些人在欢呼着战争的即将到来,有些人在忧心忡忡的担忧欧洲文明的毁灭。但是至少在远东,有这么一位年轻的权力者在焦急的等待着世界大战的到来。他不希望自己引发的蝴蝶效应使得世界大局有什么变化,这未来的四年里面,是他知道的最好的利用其发展国内的机会,他一点也不想错过。世界可能也不知道,因为这一场未来必将到来的战争,一位年轻人和他背后古老的民族,将一跃而上这个新世界的舞台。虽然稚嫩,但是也将在战争之后开始起步了。 杨士琦从天津陆军监狱门口走了出来,虽然现在是春寒料峭的季节。他身上还穿着一身秋天被大搜捕时候自己身上穿的那件熟罗长袍和夹纱马褂。一阵寒风吹了过来,让他的脖子忍不住缩了一下,抬头看一下天空,似乎也有些不适应外面阳光一样眯起了眼睛。自己终于被放出来了,但是又能往哪里去呢?老妻在去年就病故了。袁大总统,他的恩主,也早已身故。这个天下,已经不是当年他们北洋叱诧风云的天下了。他在监狱里面也能看报纸,自然也知道了雨辰借着那次所谓的禁烟警察行动将北洋残余势力完全打垮。齐燮元、欧阳武等人都接受了军法审判,分别判处了徒刑,齐燮元至少要在监狱里面再呆上十年。欧阳武也是十年徒刑,但是雨辰因为他光复时期的功劳给予了特赦,监外执行。用军事行动震慑了同盟会残存的那些军头之后,还是轻轻放下了,免得他们兔死狐悲。他看着劝业场门口高高挂起的雨辰巨幅的画像,那个年轻的将军在上面矜持的对着所有人都在微笑。这个天下,已经是他的天下了,自己到底该往哪里去呢?这位袁世凯生前的头号智囊,曾经做过政府交通部次长的大人物,在这一刻,真的有着非常茫然的感觉。 “杏村!得脱牢狱之灾,真是恭喜恭喜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迟疑的向身边看去。就看见一辆崭新的福特汽车里面钻出了一个人,长衫飘飘,面上修得干干净净的。他摘下礼帽,仔细一看,居然就是当年自己的搭档,杨度杨皙子先生。这一刻杨士琦当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以前自己两人把臂晤谈的时候。只不过现在彼杨已经贵为总统府的资政,正是新朝权贵。而自己却是才刚刚得脱牢狱的一个无家可归的前朝畸零人罢了。重逢故友也让他有些开心:“皙子,居然是你!特意过来接我的么?真是不敢当啊!”他和气的微笑着走近了杨度,杨度也一把拉住他的手。杨士琦笑道:“要是叙私谊来接我这个老头子,那是再欢迎不过了。要是为你背后那位尊神出马要老头子做什么,老头子可就自己叫车走了啊。”杨度没有理他的话,只是拉着他的手朝汽车走了过去:“走走走!老朋友见面说这些没趣的做什么?饮冰先生现在也在天津,设了酒宴为你探恼,也是恭喜你重见天日的意思。大家都是老朋友,你好意思不来?咱们就喝酒,其他的什么也不说,可成?我的杏村老大人先生!”他将杨士琦拉上了汽车,就吩咐开车。 看着车窗外景物的风景变化,杨士琦真有些感慨万千。街上巡逻的戴着白绑腿的警察,走到街角就打开一个木头盒子,从腰间取下来戳子在上面盖了一下。杨士琦有些诧异的问道:“这些警察大爷在做什么呢?”杨度漫不经心的笑道:“新的警政条例已经颁布了,全国都派有督察在监督。这些警察在按照新条令巡逻呢,巡逻完了盖个戳子,写个时间。每天督察要考核的。”杨士琦摇头笑道:“这就有用了?不过总比以前警察大爷在局子里面安坐好一些罢了。”杨度笑道:“你还以为这些地方警察是中央养着,吃皇粮的大爷?现在中央只养着中央司法警察,负责有影响的治安事件的。这些地方警察都是地方议会拨款养着的,薪水比以前加了三倍不止,要是一个表现不好,马上说不定就惹恼了地方议员大爷,他们可是忙着要在选民面前表现呢!立刻就能行文地方政府质询,停了他们的饭碗,他们到哪里吃饭去?现在城里面警察风气好了不少,乡下还没去过,我也不知道。”杨士琦沉吟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话。转眼又看见一队大约十岁左右的孩子,穿着整齐的学校制服,在大人的带领下整齐的列队前进,还扯着嗓子在唱安蒙军的军歌。杨士琦又疑惑了:“这是童子军?看着不像啊?小孩子怎么走起路来也和士兵一样?”那些孩子有些明显就是穷孩子的外表,黑黑的皮肤,卷着裤脚,虽然穿着皮鞋,但是没有穿着袜子。 这次杨度连头也没回:“江苏、浙江、江西、安徽、山东、湖北、湖南、奉天、直隶还有五直辖市,现在都是在办六年义务制教育呢。你是不是没看见街上有穷孩子在那里打闹了?都去学校了,不送孩子去学校读书,家长要受罚。这些都是公立学校的孩子。这几个省份还算富庶,中央出一半钱,地方出一半钱。读书免费,提供免费午餐,还有免费的校服。中央财政很是开支了一大笔。现在公立学校又是实行的军国民教育,一个学期军训的课时有二十四节课,大概他们才军训回来吧。其他省份现在也想搞这个义务制教育,但是一时钱不凑手,中央也有困难。慢慢来吧。”杨士琦缩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面,不再向窗外望去了。自己在监狱里面的时间虽然不到一年,但是这个世界发生的变化可真不少。也许自己这次出来,就需要相当的时间好好观察琢磨呢。 车子到了一处大院子前面,离蒋百里的国防军北方总指挥部并没有多远。这似乎是个颇为庄严的新机关。门口车子可不少。杨度带着杨士琦下车,穿过一道长廊就到了一处小小花厅所在的地方。那里早就坐了几个人守着一桌精致的筵席在等着他呢。其中一个人穿着白色的洋装,手里拿着扇子,身材瘦削,皮肤微黑。正是民国历史上面出名的大思想家梁启超先生,现在政府的司法部部长。看到杨士琦到来,大家都是当年在北京的老相识了。梁启超站起来笑道:“杏村兄!可算等到你了,你灾星已脱,现在正要为你好好庆贺一下!”他身边的汤觉顿等人,都是梁启超的学生,现在都在司法部里面当着司长,顿时就跟着老师一起欢迎杨士琦入座。杨士琦也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反正现在自己光人一个,也没什么好顾忌的。顿时就含笑入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大家才开始谈笑风生。原来梁启超是到天津和直隶来做司法巡查的。看看这个省份中心县地方法院,省中级法院的建设情况如何。北方东北三省新近归附,也要指导他们的司法建设。杨度则是最近在总统府无所事事,晃到直隶来找老朋友喝酒聊天。得知杨士琦出狱,就一起来欢迎他了。面上虽然如此说,杨士琦是何等老江湖的人物。如何不知道这些新贵这么巴巴的欢迎他,肯定是有所打算?但是他在席间也只是含笑不言。听着梁启超说他的师傅康南海,现在居然到英国法院控告雨辰这位民国总统,非法禁锢前朝元首,属于罪大恶极,希望列强出手惩治他。说得大家都是一笑。现在保皇党已经彻底没有了市场,康南海也不过是历史中的另外一个人物罢了。说到后来杨度一拍桌子:“总统有事于国际,这是很明显的事实了!现在总统每天都要看一尺多厚的国际情势摘要。真是辛苦非常,我们这些人,需要为他分劳!” 梁启超顿时就表示赞成:“皙子,所以你提议成立的这个欧美局势研究会,我是赞同非常。欲强大一个民族,需先武装其思想。前清时对国际局势一抹黑,坐等列强上门这种日子,是不能再有了!成立这么一个智库,作为国家的战略咨询机构,也可以宣传引导民众,实在是天才的主意!所以我义不容辞,也在这个研究会挂个名。将来有什么事情,我是义不容辞。我梁某人只要有脑子会想事情,有笔会写东西,就绝不会白吃你皙子的车马费。” 杨度转头看着杨士琦:“杏村大哥,你的本事我是知道得很清楚。看事情既稳且准。说起事情的前因后果,石头里面也能榨出油来。你这一身本事,放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不如就在咱们这个研究会搞点轻松的观察研究工作。反正你现在也没有事情要做,不如就来帮帮兄弟了,归根结底,也是帮这个国家。”他看杨士琦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又道:“其实当初雨总统签字搜捕您老人家,也是逼不得已。他说杨士琦是各为其主,他是很佩服的。现在这个大情势,怕人家串联到他的头上,到时候他办还是不办?所以请您在天津这里,也有保护的意思。西北一垮,您老人家不是就马上出来了?其实这次奉请你出山,也有总统的意思。他说了,杨士琦当初孤心苦诣的能为袁世凯效全力。现在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相信您老同样也会竭尽全力。您这样的读书人,心里面还是有国家的。” 杨士琦睁开了眼睛。突然间,心如死灰的他,很想看到雨辰在这个新世界当中,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未来的世界,究竟会怎样因为他而改变? 第一百四十九章 面向未来的陆军 第一百四十九章 面向未来的陆军 江北陆军军官学校,经过两年多来的建设,已经非常有些规模,而且完全的正规化了。相比国内的另一个军事名校保定军校而言。江北陆军军官学校虽然没有他当年长达十年的培训体制。但是相对于保定军校基本完全日本式的陆军课程。这里的课程更新,教官们也更加跟得上时代。校风也更加的严肃紧张。现在都已经有风声传出来,说雨辰计划在一年之内,慢慢将保定军校要并入到江北陆军军官学校里面。现在在校区的另一侧开始的建设,似乎就证明这个不是一个谣言。 江北官校现在的速成班已经一概取消了,全部都是需要培训三年的正规军官课程。加上比保定官校更加严格的纪律,还有虽然短暂却是极其光荣的历史传统。这个学校的学生,比起以前的军官们,更加的有军人的自豪感和自觉感。国家为这个学校拨款不算,雨辰还从总统特别基金里面拿出了很大一笔,每年贴补进这个学校里面。现在在校的学生已经有六千多名,加上教官和学校直属的教育单位,真是称得上济济多士。但是也有人心中有些腹诽,现在国内大致和平了,还每年要从这个学校毕业二千名左右的军官,现在军队二十个中央师的规模,怎么也不相匹配,除了把下级官全部训练一遍之外,难道雨辰还有扩大军队的打算?他还想找谁打仗?国内残余的独立武装力量,已经没有可以当得住他现有军队一击的了。 汽车开进了江北陆军官校校门口内笔直的大路上面,教学大楼是完全中式飞檐的建筑,庄严的向两翼延伸过去。道路两旁就是现在看起来还泛着枯黄颜色的大片草地。穿着白衬衣的年轻学官们在那里分成队列进行着制式教练,还有才入学的学员们在学长的带领下举着步枪做体操。这辆汽车经过,竟然没有人多看一眼。教学大楼的正面小广场上面,摆着一门当年苏沪革命军时期攻克南京天保城时说使用的七十五毫米野炮。炮的后面就是一个负伤军官却凝视前方的雕塑,头上的绷带就像旗帜一样在飘扬。雕塑底座的正反两面就写了江北官校的两大校训。“我生,国亡。我死,国存。”“责任、忠诚、荣誉即吾辈生命” 汽车绕着这个简单却庄严的雕塑转了一圈,又朝教学楼西翼的一幢小楼开了过去。那里原来曾经是南北大战时候被雨辰充作虎穴作战室的所在地。现在已经是江北官校的高教室了。同时也是军队内部的一个研究机构,凡是原来在国内军学素有研究的人物,现在都搜罗到这里来了。汽车在门口停了下来,一个副官模样青年军官忙要绕过来帮后座打开车门。但是车里面的人已经自己推开车门走了出来。看那个沉稳的气度,还有军官大檐帽下闪动着光芒的眼睛,就正是现在国防军的总参谋长,吴采吴念荪中将了。本来在新政府成立之后,雨辰要为吴采晋衔上将,却被他坚决的推辞了。他看了一眼这块熟悉的地方,似乎当初在这里工作战斗生活的场景又浮现在了自己眼前。一到这个地方,纯军人的那种感觉,好像就回到了自己身上。让自己充满了精神。在总参谋长这个职位上面,更多的要做的是协调各方面的利益,主持军队建设,帮雨辰管好军队这个家。而不像作战处的那些参谋,一心就只想着作战的事情。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个政客更多些了呢。 当他走进原来虎穴的作战室的时候,这里果然已经济济一堂。看到军队的总参谋长过来,哗的一声全部起立敬礼。吴采板着脸严肃的回礼。目光仔细的打量着这些军队的精英。各师的师参谋长、参谋主任、安蒙军的参谋长、参谋主任。陆军总参谋部作战处、训练处、军需处的负责主官,江北官校的新教育长张孝准,北方、西北总指挥部的参谋长等等,就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军队核心的高级参谋会议。在等候他过来的时候,这些军人都端坐在座位上面,没有人抽烟聊天,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司马湛都神情严肃。没办法,这次高级参谋会议在国防军的历史上面,实在是太过重要了。在吴采向众军官们回礼的时候,已经有人将整个会议室窗户的墨绿色窗帘全部拉上,再打开了室内的电灯。黄色的光芒之下,这些军官们显得紧张而严肃。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吴采。 吴采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服,大步的走到了前排中央。看着底下的这群国防军精英们。室内的气氛停止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吴采低沉的开始说话:“各位!现在在座的都是国防军的精华!从今天开始,我们将迎来国防军从未涉足过的局面…………为未来欧洲大战设计出我们将要应对、甚至参与其中的战略!从今天开始,将有一个持续七天的高司演习。在未来的日子里,说不定还要组织各位以游客的身份到欧洲去做参谋旅行!”他的语气坚定而毫不犹豫:“诚然,我们的军事力量和欧洲列强,甚至和我们的东邻相比,都还显得弱小。但是我们总统对我们这支民族武力的期望却很深!这支武力将在未来的世界局势变动当中维护我们国家民族的利益,甚至还要出去争取我们这个民族发展壮大的利益!正因为我们的实力不足,所以才更加的需要大家的团结,智慧还有牺牲精神!” 简短的动员话语,让这些还是以青年人为主的国防军精华们坐在那里一个个都热血沸腾。在椅子上面都有些坐不住的样子。从今年年初开始,从雨辰开始,已经在向各部队,各机构,各教育单位向军队内部相当高层次的指挥参谋军官们吹风。要加紧部队的建设,逐渐从地方安全事务中脱身出来,加强野战训练。未来说不定会派遣部队做长距离的远征。欧洲现在局势说明的小册子也不断的每月都有新的发给这些军官们,让他们能够了解欧洲的局势。大家都在猜测,雨辰到底想做什么?是倒向同盟国还是协约国?按照现在军队和德国之间的关系,多达一亿二千多万元的军械贷款,似乎和德国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但是和协约国之间也走得很近,英国为币制改革提供贷款就是明证。雨辰还加快了几个重工业基地的建设。马鞍山兵工厂现在的生产规模也在不计血本的扩大当中,主要生产的还是弹药和各形迫击炮和手榴弹,但是也没有下发部队,都在仓库里面堆着呢。除了每月供应德国六十门八十毫米迫击炮之外,似乎就在积蓄这些军品的样子。闷葫芦里面摇到这个时候,终于在今天,由总参谋部,总参谋部下属作战处,训练处牵头,组织了这次高级参谋军官会议。还要举行相关的高司演戏。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了解,在遥远的欧洲即将发生的大战当中,自己究竟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走出国门用手中武器为国家争取利益的巨大诱惑,就在这些年轻的军人精英心中起伏激荡。 吴采举手点了司马湛的名,司马湛站起来立正敬礼。吴采微笑道:“下面就请我们国防军第一才子,总参谋部作战处处长司马湛少将给大家做欧洲当前形势的综合报告,并且向大家提出我们国防军未来可能面临的情况还有可能的作战想定,大家欢迎!” 司马湛大步的走上了讲台,他今天可真是难得的军装笔挺了。朝吴采又行了一个军礼之后,从公文包里面翻出了一叠讲稿。他神色严肃,朝大家道:“今天这里所讲的,都是我们国防军的核心机密。一个国家,战略上面的决定可能就关系这个国家的生死存亡!所以大家只能听,不能用笔记。部队传达也直到我们核心这二十个师的师级为止!今天可能给大家做的报告还很粗略,以后会不断的根据局势发展来完善。但是我们的宗旨是不会变的!第一就是我们必须要站在注定会获得胜利的一方!我们没有本钱站错队,一旦错误,对于我们这个才刚刚起步复兴的国家民族就是万劫不复!第二个基本的宗旨就是必须在我们加入的一方当中体现我们的力量!没有力量,哪怕是作为盟友,也没有人会尊重你的意见的!” 满座肃然,听着司马湛意兴横飞的将他那份凝结了雨辰、吴采、蒋百里、蔡锷还有其他智囊的智慧和心血包括他司马湛自己的判断的报告娓娓的读了下来。有些着重的地方司马湛还重点做了解释。越听大家都越是神色肃然,没有人在座位上面动弹发声,都生怕自己少听了一个字。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报告,似乎就是一场精神上的洗礼。将这些目光向来都只是在国内打转的军人们视野拓展向整个国际。他们就强烈的感觉到,总统又是在做好完全的准备前提下要赌那么一把了!虽然是要寻找到最合适的机会再动手。但是之前军队的整编完善工作,加起来投入巨大,工作量同样巨大!可能换得的收益,也是惊人的巨大!他们只能说,雨辰胆略惊人,要不就是他对自己的判断有绝对的把握,敢于带着这个还很孱弱,甚至就算加入了也被列强完全看不上眼的国家,去在国际博弈当中闯出一条路来! 司马湛终于结束了他这段报告,满座一时鸦雀无声。大家都是目光闪烁,思考着自己未来的任务。司马湛停了一下,喝了一口水。然后看着这些将星闪耀的青年军官们:“大家如果有什么意见和看法,现在都提出来,我在这里可以尽量解答。这样的报告,未来还会举行,就是要分阶段解决我们军队在迎接未来的挑战所做出的调整当中,不断出现的问题。” 第18师师参谋长兼36旅的旅长蔡恒文少将站了起来,大声道:“报告中提到军队建设在未来调整当中将重点编练几个机动师,18师被选编为重装备师。但是根据重装备师的编制。现在可以所没有一个师有这样的技术军官和军士储备。光靠官校肯定不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我们能够培训出足够合格的人员么?而且重装备师的编制肯定是要调整的,是不是意味着现在包括第9师在内,三旅九团的大编制就需要改变?这是我业务范围之内的东西,未来的训练也需要我们18师参谋军官投入极大心力。所以想就这个问题问清楚一些,我们好在贵处和训练处的指导下编列计划,调整人员。” 司马湛一笑:“9师和18师原来都是坐镇各方的重点战略单位,在国内当时的情势下,需要这样的重点大编制单位负责很大地方上面的机动策应任务。现在国内可能爆发军事冲突的地方已经集中在南方很小一隅。所以原来这种侧重于国内安全行动的大单位不再需要了。军队计划将9、18两个师编练为重装备师,也是因为这两个师的光荣传统,在新形势下就需要精干,高效。至于装备问题,已经在筹划,这种并不困难。但是人员问题,同样是我们这些总部人员所担心的。现在已经在南京准备建立炮兵学校和其他的特种兵学校,各师人员将调训参加培训,加强他们对现代作战技能的掌握。德国教官给我们带来了许多新的东西,未来这些教官可能并不可恃,我们也早有准备。短时间内要完成调整的确很困难,但是需要大家同心协力去解决。我们本来就是一支崭新的军队,更应该有不断迎接调整,迎接挑战的心态。如果没有困难,还要我们这些军人做什么?” 蔡恒文还是有些不得要领的样子,司马湛也说得的确有些含糊。可能现在有些话还不能说透吧。他问的问题代表了在座很多师参谋主官的问题。按照报告上面对军队的要求,这个调整训练的工作实在太重了!各师要增加许多新装备,新编制。这些花钱的地方是雨辰去筹划,他们没什么可担心的。但是就怕这些新的东西到来,部队的节奏跟不上,未来的大战就要拖后腿了。但是司马湛在那里做胸有成竹的含糊回答,他们也只好接受。再难也要干呀!想到未来几个月里面自己要面临的繁重任务,人人脸上都有些发白。 安蒙军第一师的功勋参谋长王挺也站了起来,东北作战时显得凶悍无比的他,这个时候看起来就像一个穿着军装的文弱书生。他现在还在接受着北京清华大学工科的函授课程教育。是学习最为刻苦的高级军官之一。他朝司马湛行了个礼,然后问道:“我们现在就二十师兵力,进行调整的师不过也才八个。还分为重装备师和山地作战的轻装备师。未来欧洲大战动辄百师以上的大规模会战。我们这八个师本来就力量不足,还分成两种编制体系,一看就不可能集中使用的。这样分配,我们的力量是不是太单薄一些了?” 司马湛笑着请他坐下:“大家要记住一点,我们就算参加欧洲战争,也是辅助力量!我们绝不可能把自己有限的实力投入到无止境的牺牲当中!我们只是要体现自己的存在,展示出我们的力量。同样也不排除在合适的时候,我们也能够成为决定性的力量。所以部队分为两种形态,也是为了适应欧洲将来全部都要卷入到战火当中的情况。巴尔干作战就需要山地部队嘛!我们早做准备,也是好事情。” 王挺仍然没有坐下来:“我们这样设想是不是有些一厢情愿?到时候我们计划加入的那一方很可能不需要我们的力量。到时候我们岂不是白投入了?将这么大的投入编练出来的部队投入欧洲可能会失败的一方,还不如在大陆上面对我们的东邻进行戒备,甚至可以用来收回东北的权益,说实在的,我们的敌人不在遥远的欧洲,而是就在我们隔海相望的不远处。” 李睿也顿时的站了起来:“德国的陆军,我很难想象欧洲大陆谁能够抵挡得住?普法战争的殷鉴不远,就在这夏后之世!我们作为一个后起的受到传统列强压迫的国家,我觉得我们正需要的是加入这些准备打破旧秩序的力量!这才能为我们国家争取更大的权益!” 如果说刚才王挺只是委婉的表示了对这份报告的基本战略立场的怀疑。而安蒙军的总参谋长李睿就是肆无忌惮的将自己的立场表达了出来。未来加入对德国作战的一方,他根本就认为是不对的事情!现在在军内这样的思想也不是没有市场。德国在欧洲向英法的旧体系进行抗争。争取成为欧洲新的霸主,中国也应该附这个时代潮流的骥尾,打败旧的霸主,才有可能成为远东新的主人!李睿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只要我们意志统一,行动统一,那些旧的列强是不难在远东打破他们的霸权的!我们民族觉醒的力量在总统统一全国的过程当中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我们再和他们站在一起,无非仍是一个在列强卵翼下面的二等国家!普鲁士因对奥开战而强…………”他正想滔滔不绝的举证说明下去。吴采已经喝止了他:“纵云!这是总统和大家共同决策的意见!你要怀疑总统的判断么?坐下去,住口!不然我要考虑你是不是继续在军队里面干下去的事情了!” 李睿僵硬的朝吴采行了个礼,面无表情的坐了下去。王挺也朝司马湛点点头,安闲的坐了下来。司马湛朝吴采微微的苦笑了一下。又问道:“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在第一天进行了吹风动员之后,这些军队的高级军官们在江北官校进行了为期一周的高司演习。这个时候江北官校也配合的举行了野外的对抗演习,将德国教官都请到了那里讲评。高司演习包括了未来对青岛的攻击作战,和假想的盟军在欧洲的配合作战。青岛的攻击作战高司演习还做得比较扎实。但是未来欧洲作战的高司演习却是完全的流于形势。这些青年军官们对于欧洲的认识也实在太少了,而且将来和那支军队合作,在什么样的指挥体系下面只有靠着凭空的设想。就算这样演习下来,估计在一年当中,国防军要付出的伤亡还有军火的开支,都是庞大得让人难以想象的。军官们心里都有或多或少的怀疑,欧洲战事真的会想报告里面说的要打四五年之久,到时候任何兵力上面的支援都会得到交战双方极大的欢迎么?但是军队总的原则定了下来,就只有服从,大家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罢!对于雨辰制定的政策,他们总有一种盲目的信仰。 这样的高层会议,也不是没有透风的消息。至少就有两三名德国教官分别给国内写了报告。而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的人也毫不例外的拆看了这些报告。日本也极其关系这次军队高层的战略研讨会议和相关图上演习。但是他们预料不到的是,从这次会议起步的面向未来大战的中国军队调整,必将在欧洲未来的战事当中震惊世界。 第一百五十章 海军之春 第一百五十章 海军之春 春天黄浦江外的海风还是相当的劲厉的。船体漆成白色,挂着五色蓝边海军旗的中国海军军舰排成队列,劈波斩浪的在进行着演练。在应瑞号训练巡洋舰上面,同时挂着海军中将旗和一面海军上将的旗帜。在巡洋舰飞桥上面搭起的天棚下面,雨辰穿着海军的白色军服用望远镜看着整支舰队的机动。他身边站着的就是海军的总参谋长,谢观潮海军中将。他是当年和英国在江面对峙的英雄,两年不到的时间,火箭也似的从楚泰号炮舰的舰长一下升到了海军的总参谋长。挂上了明晃晃的海军中将肩章。看着雨辰系统这些军官们的升职速度,有的时候真象在做梦一样。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军官团也更加的有朝气,也更加的能接受新鲜事务。旧的军队体制已经不适合时代的发展了,未来需要他们来开创,陆军如是,海军也如是。 虽然官升得是飞快的,但是海军的实力,还是让这位海军总参谋长感到心酸。三海舰算是当家法宝了。可是这些用了十几年的防护巡洋舰,对着东邻那些无畏级别的战舰,似乎也只有送死的份儿。应瑞等三艘练习巡洋舰在1913年袁世凯倒台之后终于交付。海军算是有了非常合适现阶段水准的练习平台。但是未来的大舰队计划,至少从现在看来,还是没有影子的。在新政府成立之后,谢观潮向国防部提交了大舰队的建设计划。未来的大舰队以六艘二万八千吨的战列巡洋舰为骨干,还有四艘一万五千吨的海防战列舰。加上十八艘快速巡洋舰,四十艘鱼雷驱逐舰,加上十二条潜艇,组成中国的大舰队。投资光军舰就是四亿华元左右,加上配套的军港、修理设施、规模宏大的海军造船厂建设,扩大扬州海军官校的规模,人员的投入,大舰队的建设计划几乎需要快十亿的华元投入。还不要计算白手起家创建这么一支舰队所要花的时间。政府1914年的财政收入才预计4.86亿华元左右。每年军事费用支出已经达到了1.83亿华元,海军分到的现在不过3200万左右,虽然比起北洋政府来说已经是十倍了,但是要建设这么一支海军梦想中的舰队,还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这么一支劈波斩浪在浩瀚大洋上面的主力舰队,还是海军军官们一个美好的梦想。 但是雨辰也不是没有考虑到海军的发展问题,海军造船厂依托江南船厂的基础,已经在扩建了。计划要有建设万吨级运输船和鱼雷驱逐舰的能力。马鞍山那里要求能够提供主机和钢板。海军计划添购的舰只为一艘水上飞机母舰,两艘轻巡洋舰和多达二十四艘可以用来反潜的鱼雷驱逐舰。还有十艘潜艇。并计划建立有两个中队规模的海军航空队。就是这样实际了许多的海军建设计划,都要分好些年进行,每年的投入对于海军来说也还是天文数字。人员的培训现在扬州海军官校也不能满足,一切都要继续加强建设。对于海军未来可能会面临的任务,雨辰就含糊的透露了几个字:“护航!反潜!学习和积蓄力量!”现在对美国安纳波利斯海校派出留学生的计划也在推行当中。海军在困难当中,还是昂着头向前迈出了自己的步伐。相对于陆军,更是加倍的筚路蓝缕。但是每个海军军官心中都有一个大东沟海面上血色的回忆,那一场战争当中被打掉的中国的海军传统,还有蓝色的梦想,就要在我们新一代海军军官手中重新建设出来! 应瑞号巡洋舰在海面上速度维持着十五节,等待着编队里面的老式军舰跟上来。军舰的一百五十毫米的主炮已经摇了过去,对准了作为靶标的靶船。几艘炮舰象护卫一样拱卫着应瑞舰。不远处还有肇和舰和飞鸿舰的编队。扬州海军官校民元届学员的枪炮射击考核就要马上开始了。雨辰坐在飞桥上面听着年轻的军官生们报着一个个表尺和射击诸元。又亲自动手装订好。然后搬运着铜壳闪耀着光芒的炮弹。每个炮位都传来了就位完毕的口令声音。各军舰的枪炮长一声命令,雨辰顿时就感到飞桥剧烈的抖动了起来,硝烟弥漫在整个军舰的舱面和舰桥上。真是有很久没有闻到战场上面这种硝烟的味道了呢。雨辰眯着眼睛想着。但是望远镜还是牢牢的抓着海面上的那个靶标。炮弹激起的水柱在海面上壁立千仞,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了靶标在哪里。底下的枪炮长还在扬声器里面高叫:“应瑞两发近失弹!”底下的学官们顿时一阵欢呼的声音,看来是压倒了“肇和”和“飞鸿”两舰上面的同学们。水柱还没消失的时候,底下的学官已经又开始在报修订的表尺。接着军舰又开始因为炮弹的发射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这次雨辰在望远镜里面看得清楚,两发炮弹几乎同时命中靶标,木头的碎片在剧烈的爆炸当中四面飞溅开来。枪炮长已经兴奋的在扬声器里面大声的叫了:“应瑞取得命中!应瑞万岁!”舰面上炮位上的学官们的欢呼声已经响成了一片,白色的海军帽也高高的抛了起来,看来这次应瑞号取得完胜了啊。谢观潮在旁边微笑着向雨辰解说:“应瑞修正了表尺就取得直接命中,肇和和飞鸿两舰也命中不少近失弹,成绩很不错啊。总统要不要下去和学生讲几句话?”雨辰含笑点头,跟着谢观潮走进了舰桥,站在了扬声器前面。 “同学们!首先要恭贺你们这次枪炮射击演练取得的好成绩!虽然我是海军的外行,但是还是知道这个成绩的取得,和你们艰苦的修业是分不开的!”所有海军官生们都肃立在甲板上,面朝舰桥,听着他们心目中简直就已经奉为神明一样存在的总统和年轻的军神在给他们训话。整个海天之间,似乎就只有雨辰的声音,和晴空当中猎猎飘扬的海军旗帜。 雨辰站在那里,目光深沉:“我们的海军,现在还很弱小。我们海军走向大海的传统,也曾经被完全的打断。但是这一切都无法阻挡我们走向这片蓝色国土的脚步!近代每一个强国的兴盛,都离不开海权的兴盛。而未来我们国家海权的建立,就离不开你们这些现在才初出茅庐的青年学生!现在我们只有着这点家当。但是我们走向大海的意志和决心是不输给任何国家的海军的!随着国家的逐渐强盛,我们也会拥有布满整个海面的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炮舰。但是在此之前,我要求你们用你们的决心意志甚至热血生命为海军的发展壮大贡献出你们的一切!这就是你们民国新一代海军军人的天然使命!完了!” 说完这些话,雨辰肃立在舰桥里面,朝这些海军官生立正行礼。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了。但是面对这些年轻人,想着他们在未来很长时间里,都将以劣势的武器和可能面对的海上强敌作战,真的要奉献他们的血肉生命到最后一刻,等待着民国海军真正的崛起。他就觉得他欠这些年轻人很多。国家富强起来的重任,在这个大时代,需要太多有理想的年轻人的献祭。整个海天寂寥无声。只有肇和号上的信号兵将雨辰的讲话用灯号传递给海面上的其他舰只。一切似乎都凝固了,这些年轻人们都想到了未来艰难的发展道路。 最后所用军舰几乎在统一时间爆发出了巨大的,发自内心的欢呼声音。海面上只剩下了这些民国年轻海军军官们一个呼声:“我生,国亡。我死,国存!”在整个大时代当中,这样理想主义的光辉是贯穿于整个时代的。雨辰站在舰桥上面感慨万千,是这个大时代才让我达到这个位置,而不是自己所拥有的能力!建设一个富强的国家,只需要一代人的牺牲就够了,不要让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怀着义无反顾的理想在黑暗中摸索。这也是我来到这个时代的天然使命! 欢呼声渐渐的平息了下来,舰队鸣响了汽笛,骄傲的调头回航。雨辰的讲话有的时候真的是有着魔力般的鼓动能力。他了解这个时代,也了解理想主义的光辉在这个时代巨大的威力。中国,实在是沉沦得太久太久了。 谢观潮走到了雨辰的旁边,要问他什么又不敢问的样子。雨辰笑道:“老谢,想问什么?是不是关于陆军在徐州举行的应对未来欧洲局势的高司演习的事情?”谢观潮笑笑:“总统就是知道我的心思。海军其实也很需要总统做这一番战略指导,不然发展没方向啊。陆军老大哥在调整迎接挑战,我们也不能落后不是?” 雨辰耐心的笑了,谢观潮毕竟是军队内部非常高级的军官了,有些打算完全可以向他吐露:“你海军已经建设得很不错了么!重点抓人员,抓训练,抓后勤维修还有基地的建设。只要军舰一到很快就能形成战斗力,这点我非常满意。而且海军也不像陆军现在思想有点混乱,需要这么一个吹风会议统一一下大家的意志。海军就没这个必要么!”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海军军服,满意的发现自己穿这个也挺神气的。以后公众场合可以考虑也穿海军上将的军服。他用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和谢观潮说道:“…………而且,陆军咱们还是有一定基础的。论起装备和战斗力,武装几个师的部队出来,我有信心不比欧洲列强的军队差。这就是我们能够参与的基础所在。海军现在还是太弱啊…………”他神色有些黯然,但是还是坚定的对谢观潮道:“但是不代表你们未来没有任务!新的军舰到了之后,你们要重点演练护航和反潜的战术,未来这很可能就是你们几年内的全部使命!人员储备和基地设施要加强,不断的加强,我会想办法给你们找钱的。到了一定的时候,绝对会有大家伙给你们使用的!到时候要是你掉了链子,我可就要不客气了哦!” 谢观潮先是被雨辰警告的话吓了一跳,然后又看着他脸上轻松的笑容,才放下了心。朝雨辰立正行了个礼,就送他回舰长室休息了。雨辰这次突然跟着他们出海,离开南京好几天。大概就是给海军系统吹吹风,提提醒。指导他们未来的工作方向。他把雨辰这几天的话在心里反复的咀嚼了一阵。护航?反潜?都是相当陌生的任务呢。训练这些东西,需要花费相当的功夫呢,还要和国外海军进行交流,原来国内海军根本没有这样的教程啊!总统真是给咱们出了一个难题。他怎么这么笃定我们海军未来的任务就是这些呢?这是为哪个海军强国服务打下手呢?这样的道路,就是海军的强军之路?他费解的摇了摇头。这个总统,脑子里面的想法永远和别人不一样。还是走一步看上一步吧。这个时候的谢观潮都没有料到,在未来的战事里面,他指挥下的海军发挥出了那么超出自己实力范围的作用。他现在就想的是,海军的一切工作也需要赶紧的调整整顿,迎接未来的挑战! 雨辰是在三月初回到的南京,视察海军归来之后。轻车简从的就回到了自己的总统府。那时正好也是吴采结束了徐州的高司演习,返回南京的日子。陆军海军都事先吹了风,高层都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可以实打实的做一些前期的调整工作了。两个男人离开南京。他们两个人的太太倒是经常凑在一起。吴采的太太是朴实的乡下女孩子,丈夫当了大官也没有一点娇气,自己动手洗衣服做饭。李媛倒是非常喜欢她,觉得她和自己以前接触的那些女伴完全的不同。最让她羡慕的就是,吴采的太太已经有身孕了!按照她从小接受的重视家庭的新教徒式教育,女孩子接了婚就要赶紧生孩子操持整个家庭,做个贤妻良母。但是雨辰似乎不太努力,她一个人着急也没有什么办法。南京的生活对于这个现在民国的第一夫人毫无疑问是非常安逸的。整个总统府,谁敢委屈了她?但是李媛毕竟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这个时候整天无所事事。不像以前跟着雨辰北伐的时候,还可以在野战医院里面帮忙。她忍不住有时想,在自己怀孕之前,和雨辰说说,自己还是出来工作吧。至少在医院,自己也是能帮得上忙的。说不定自己接受一定时间的培训学习,还可以尝试当一个军医呢!这点想法她和现在国防军的军医处长军医少将慕星河大哥说过了,慕大哥倒是很支持她。她就打定主意雨辰回来之后和他说一下了。可是雨辰回来之后马上就埋头在事务当中,现在陆海军调整的事务这么繁杂,有些事情只有雨辰知道未来发展的方向,他想用自己知道掌握的知识让军队甚至整个国家在未来的战事来临之前准备好一切,能获得最大化的利益。这些具体的事务加上国内的其他政务,让他每天不是办事就是见人谈话,忙得脚不沾地,经常午饭就在汽车里面解决。比那个内阁总理宋教仁还要忙上十倍的样子。回到卧室就浑身散架一样到头就睡觉,天不亮就起来办事见人,让李媛居然一直找不到机会和他好好谈谈,终于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在雨辰办公的时候,也要找他谈谈这个事情了。 这个时候,雨辰正在和司马湛谈未来青岛作战的准备工作了。这个作战行动早就开始筹划。但是绝对机密,现在军队内部有不少因为中德友好合作条约而存在的德国军事顾问。这些人都是要绕开了。现在还在德国的军事贷款执行期间,可不能给他们找到半点借口。他在表面上甚至还有些亲德的样子,在工作场合谈了一些现在殖民体系的不合理。认为德国代表了什么劳什子民族觉醒和奋起的方向。装得煞有介事的样子。 青岛作战德国的远东舰队那两艘大的装甲巡洋舰怎么应付,要不要事先准备封锁航道。青岛的德国要塞是不是要准备重炮对付。哪些部队可以秘密的就这个战事进行训练,都是很细的事情。司马湛虽然在主持一切,但是他都要不时过问。实在是有些不放心啊! 正当他和司马湛谈到是不是考虑购买二百八十毫米的法国超重炮的时候。就听见王登科在那里轻轻的敲门,然后探进来半个身子,小心的道:“总统,太太说要见您,您看…………” 雨辰有些不耐烦,这个时候女孩子来找自己做什么?什么事情不能回家再谈?浑忘记了自己回家那个话都没劲说的死猪模样。正想开口拒绝的时候,司马湛已经站了起来笑道:“总统,有些事情已经谈得很细了。再说的话,我们这些参谋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有些事情就放手让咱们去办吧,您抓总就成。太太难得来找您,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雨辰哦了一声,起身送他出门,在门口还叮嘱了一句:“事情要抓紧,还要保守秘密!你经常和白斯文沟通一下,他们那里会反馈给你一些情报,让你能知道准备工作当中有哪些安全疏漏,总之要注意!” 司马湛笑着答应,和王登科并肩朝外走去,就看见走廊尽头李媛也走了过来,看见他们朝他们有些羞怯的笑了笑,这个时候来见雨辰,小脸也有些紧张的样子。他们尊重的停步,让李媛先过去,接着司马湛就感慨的笑道:“总统真是好福气,整天办事还能娶着一个漂亮媳妇儿,我也整天办事,就没有女孩子看上我呢?”王登科挑剔的看着他军服衬衣领子上面的油花,嘲笑道:“你要是这么一直邋遢下去,地球不转了你都没有媳妇儿,把自己打理精神点嘛!没事多到学校去转转,女孩子可不是军队,要你花时间去哄的。总埋头当你的诸葛卧龙…………我是没指望喝你喜酒的了。”司马湛悻悻的看了王登科一眼,还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他的意见,但是转头又想着自己手上堆积如山的事务。哪里还有时间!他垂头丧气的朝外走,算了…………反正军队就是我的新娘。他在心里又给自己重复了一遍。 李媛轻轻的敲响了门,雨辰已经笑着自己打开了门:“怎么?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你每天热好的牛奶,我可是按时在喝哦,不是来检查这个的吧!”看着雨辰难得轻松的和她说笑。李媛突然感慨的觉得他们之间这样的时间太少了。一时间居然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有些情难自禁的按着他的手,只是痴痴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不管什么时候,自己对他的爱意总是没有削减的时候。是不是在那个北伐途中的冬日,他年轻而英武的形象就这样撞进了自己的心里,就再也没有动摇的时候?爱情,本来就是很难用言语来解释的东西。她见过为了光复而献身的军人们,她也知道自己丈夫现在在做更大的事业,无数年轻英武的年轻人追随着他把生命献给了这个事业。所以对于雨辰的忙碌还有和她的聚少离多她非常的理解。也许她就喜欢的是这个在演说的时候,俨然就已经成了民族复兴的化身,全身闪耀着理想火花的年轻人。而不是他那个总统的身份。背后他那种深沉而且思谋极深,权术自用的性格,她也不想去理解。她只知道他做的事业是正义的。 雨辰有些奇怪的看着她,李媛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她小脸红了一阵,终于直通通的说了出来:“我…………我想出去做事,你看可以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内阁的动向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内阁的动向 雨辰的办公室里面布置陈设非常的简单,一套从徐州就跟着他的办公桌椅,桌子前面散落着几张有当时江北军符号的椅子用来招待来宾。整个房间唯一的装饰就是那幅雨辰在天津时候画的油画。沪上先锋那面军旗始终就在这个不大的办公室里面招展。雨辰在这个天地里面,用着这些顺手的老东西,一向觉得自己很有办法,对事情总能想到处理的办法。但是今天李媛突然来找到他,开口就提了这么一个要求,让他顿时就讶异得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女孩子想出去工作?首先他想到的就是现在仍然还偏向于保守的社会风气。总统夫人抛头露面的出去工作,外人会怎么看他?他的作风相对于那些浪漫开通的民党人士,其实还是更加的符合大众还略微偏向于保守的口味。他也无意去改变这一切。其次就是他也难得的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冷落这个女孩子了?大家都已经成为夫妻。女孩子也不过才盈盈十八,是最需要爱情和关怀的时候。自己整天埋头在工作上面,老婆几乎就成了一个摆设。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雨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甚至有些爱怜的看着李媛,在中国,当我雨辰的夫人,真是一样苦差使啊。想到这里他朝有点不自在的李媛安慰的笑笑,轻轻的拉起女孩子的手,按她坐了下来。女孩子结婚之后也没有像上海的那些年轻太太一样把头发盘了起来(那时烫发还没有进入中国呢),依然还是学生时代的披肩长发,加上嫩得几乎透明得皮肤,看起来怎么样也不像嫁人的女人。看着雨辰的时候,眼睛依然是那么的晶莹剔透。雨辰放柔了声音,笑着问她:“怎么突然想出去工作了?公府呆得太气闷?你可以邀请你一些小女伴过来陪你啊。你丈夫每个月三千块的薪水怎么也用不完,全让你用来招待客人好不好?”他这真有点哄小孩子的意思了。 李媛晕生双颊,她明明不是想找个什么东西来解闷的意思。真的是觉得自己能为丈夫的事业做点事情,不管事情大还是小。但是话到了嘴边,在雨辰温和但是总少不了一种严厉的眼神面前,真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才能表达出来。在这一刻,女孩子觉得自己好没用。她真的只想不管在哪个方面帮帮自己的丈夫啊。她有些失望的站了起来,低声道:“你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我马上回去啦。你好好工作,记得下午要喝牛奶哦。” 本来事情到这里,问题就算解决了。但是雨辰看着女孩子垮着肩膀,像没吃到好东西的小兔子一样可怜兮兮的朝外走的时候。却鬼使神差的心软了。他在女孩子背后叹了一口气:“成,我答应你,你想去哪里做事。我马上写条子!前线你可不能去!”女孩子欣喜的转过身来,雨辰发誓在她眼睛里面看到了亮晶晶的星星。李媛笑着几乎要扑进雨辰的怀里,最后还是站在了他的面前,雨辰摸摸她柔软如丝的头发,苦笑着带点宠溺的问她:“你到底想去哪个单位做事啊?外交部?还是什么地方?”李媛细声道:“外交的事情也也不懂,我还是想到慕大哥那里,照顾一下病人,自己在进修一下医科。我在北伐野战医院的那段时间,觉得自己是最有用的时候。那时我不是一个大小姐,我真真切切的可以帮助到别人…………也可以帮助到你…………”女孩子最后的声音低不可闻。却是她最真实的心声。雨辰真的有些被感动了,自己何德何能。在这个世界能遇上这么多理想光彩照人的同志和下属,还有连这个较弱的女孩子,也全部心思都扑在了自己的身上?在这一刻,他出了感受到了女孩子的如海深情,也加倍的觉得了自己的责任。他提笔就在一张八行的纸上刷刷的写了几行大字。 “慕星河兄如晤:内子尝在我野战医院服务,谅兄早已察知。现全国上下同心同德,共同建设之际,内子欲在军医系统服务,望予以安插使用为盼。无需养尊处优,也毋庸特别照顾,以其在一线为病员服务可也。临书匆匆,顺颂医祺。诸希谅察。雨。” 他将这张条子郑重的交在李媛的手上,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他真是很难得有这么亲密的举动。李媛摸着自己的鼻子,心里甜甜的。雨辰交代道:“你先别急着去报道,先准备一下,我还要和一羽先生打个招呼呢。明天我让王副官长送你过去,就在中央陆军医院里面工作吧,离家里也不是很远。到时候,辛苦了可不许哭鼻子。你也就是军人了哦!”李媛调皮的一笑,朝雨辰行了个军礼:“是!” 那时我们的总统和第一夫人,都还是年轻得很。也许是全世界最年轻的一对罢。 南京中央政府的内阁,可能是这个国家现在这种政治体系中最尴尬的组成部分了。虽说是责任内阁,但是总统那里分走了相当大的权力。而且这个责任内阁也是个混合内阁,办事的功夫一般,扯皮的功夫却是一流。每天最多的事情就是争执这件事情是我这个部职权范围之内,那个事情也是。这个事情要提交议会表决,那件事情也要。本来在一个政府初初成立的时候,这种逐渐磨合适应的过程也算正常。但是偏偏有个勤劳的大总统在他们把事情耽误下来之后,就不吭声不吭气的把事情接过去办完。弄的现在内阁倒显得清闲了很多。一些人已经在高叫要限制总统权力,恢复内阁权威了。还要内阁追究一些雨辰下达的手令,没有宋教仁的副属,属于违宪的法律问题。宋教仁坐在这个位置,却不大想管他们手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是自认为是大政治家的人物。对雨辰勤于管理细务的作风并不以为然。在他内心当中,觉得倒是雨辰该来当这个内阁总理,他来当那个大总统。大政治家,就是要抓大事放小事么!该争的在所必争,不该争的他也不想当这个恶人。话虽然如此说,但是看着国内建设的事务一项项都是总统府在推动,国际承认新政府事宜,义务教育计划,重工业五年建设计划,整军计划,全国禁烟计划…………就算宋教仁这个好脾气的人也觉得自己这里似乎被架空了。但是内阁这些部门,实在不如总统府那个办事的班子精干。他也总想找点什么突破口来证明内阁和议会的权威。现在这个事情似乎就已经找到了。 现在国际上面的事务风起云涌,总统府却在这个时候表示得很安静。英国、法国、德国等国新到的大使,雨辰只是在接受国书的时候见过他们一面。以后约期求见,都被他推托说事务繁忙,没有见面。这些大使都找上了他这位总理大人。英法等国关心的是,现在中国和德国签订了友好合作条约。以后如果事态发展到了欧洲爆发大战的地步,中国是不是还站在德国这一方面?德国则是关心他们这两个国家继续进一步合作的情况。他们调子很高,德国是欧洲伟大的国家,中国则是远东伟大的国家。两个国家都受到旧的国际体系的束缚。需要共同努力创造出适应这两个国家发展的新世界环境。话外的意思就是希望中国能在未来的大战当中起到牵制住英、法、日、俄等国的作用。为此德国已经投入了不少资源,在德国大使的话里,似乎只要和他们再签订军事的盟约,他们的投入可能还会更大一些。 宋教仁是很高兴的看到现在中国国际地位的提高。至少在雨辰的纵横捭阖之下。中国利用现在国际局势当中的夹缝,很有些开始崛起的势头。虽然现在实力薄弱,也难逃挟洋自重,以夷制夷的嫌疑。但是现在这些大使们来得一趟比一趟勤快,要他们早点发表声明表达立场或者赶紧签订什么盟约。不然为了安定远东局势,很可能就有什么预防性的打击了!雨辰现在既然摆出一副先置身事外的样子,那他这个总理就要把这个责任义无反顾的挑起来,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嘛!虽然军队归他掌管,但是这个和战的方向,最后通过还是要依靠议会!他这位精通议会斗争的大政治家,就准备在这个事情上面和雨辰交锋一下,体现出自己的意志,巩固议会的地位。本来这种大事情就不能撇开内阁和议会,不然他就真的成了独裁者了!不过虽然宋教仁做了决定,但是还是摸不清雨辰那里的底,他现在到底打的是和哪方面合作的主意?以中国的实力,万一站错了队,那可就是万劫不复的局面! 宋教仁快步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心里面正在盘算事情,就没有看到交通部部长汪精卫正站在他的门口等候着他。几乎就和他撞了一个满怀。还是汪精卫先推了一步,笑道:“钝初,心神不属的,在盘算什么事情?”宋教仁哦了一声,朝汪精卫笑道:“精卫啊!实在惭愧!怎么?有事情在这里候着我?进去说话!咱们老同志了,还摆出这么一个客气的架势,真拿我当外人,下次可要多灌你三杯。”两人一笑,并肩走进宋教仁的办公室里面。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自然有杂役送过来两盅香茶。宋教仁挥手让杂役出去,就看见汪精卫捧着茶盅在那里沉吟的不说话。也有些好奇的问道:“精卫,到底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难以决断?说出来让大哥听听。”这两人都是长期在原来同盟会做机关工作的后起之秀少壮力量。现在在同盟会原来的巨头还有光复功臣们纷纷凋零或者消极的时候,就是这两个人现在撑着整个国民党的大局,关系交情不是一般的好,已经是可以无话不谈。 汪精卫放下茶盅,叹道:“现在国内局势安定,国际局势却扰攘不休。因为咱们总统和德国那个友好合作条约,咱们也被牵连在这国际大局里面。真是现在走得步步惊心啊!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想的!”他吁了一口气,整个人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发暗,看来最近睡眠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昨日日本新的高野大使来找我,大家是法政的先后同学,有些话可以说得开。他说的一些事情,真让我感到有点害怕,不能不找钝初你来说说。”宋教仁全神贯注的看着汪精卫,只是催促着:“你说嘛,说嘛!现在我很需要更多的消息,自己要有所行动,自己就要掌握全盘的情况,你能关心这些事情,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汪精卫又叹了一口气:“现在协约国准备有事于西方,整军经武的准备一切。他们对德国忌惮很深。特别是法国,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这个时候,作为他们殖民体系重要组成部分的远东,就特别的不能出乱子!英国在亚洲的利益最大,印度周围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要断然处置的。现在我们总统在英法等国让步承认了新政府,提供了币制改革借款之后,还是没有冷却和德国的关系,都是很恼怒。日本也在担心自己的安全,特别是东北关东州还有朝鲜那里。本来今年计划裁军若干师团的,现在也都不裁了!据说关东州的日军还要增兵。要是我们总统继续滑向德国那里,说不定英法就要武装日本,到时候给咱们好看了!这个时候,咱们总统的那个军事第一的政策就不能坚持下去了。现在还是需要有政治和国际眼光的大人物出来维持局面么!当初用和德国联合来讹诈英法,算是人家不太愿意计较,息事宁人的承认咱们了。但是也要见好就收啊!一门心思的军事冒险的打算走到头,我看钝初兄再不做点什么,咱们这个政府怕是要鸡飞蛋打!” 汪精卫神色郑重,似乎亡国之祸因为雨辰就近在眼前的样子。宋教仁捧着茶盅要喝不喝的在那里沉思。对他的话很听得进去的样子。汪精卫看了一眼宋教仁的脸色,不动声色的继续皱着眉头抱怨:“钝初,这些国际上面的事情现在搞得咱们国家危险重重是大事,其他小事咱们可以暂时不要计较了…………其实这些日子,咱们内阁里面非雨系的人物也憋屈得很哪!这些你都看在眼睛里面。别人不说,就说我这个交通部长吧。陇海铁路建设这么大一件事情,该不该我管?他倒好,成立一个什么陇海铁路建设公司独立核算,直接对他总统府铁路督办负责!铁路督办孙先生现在也不管事情。就剩下咱们在苦苦支撑!还有原来五路的路款收入,原来都是由交通部经管吧,还有邮电收入等等。现在全是划归到财政部那位总统丈人的职权范围之内!他是想把要害全部掌握在自己手里,就拿咱们装个门面!咱们上次在全国禁烟行动当中没有和他抗争的借口,眼睁睁看着李协和去职,欧阳止戈被判刑!咱们不能再退让下去了,这次国际上面的事情雨辰办得鲁莽灭裂。咱们就要质询,要议会弹劾!需要他为这个事情负责任!咱们要恢复内阁的威权!” 听汪精卫在那里说得慢慢的激动起来了。宋教仁也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半晌才像是有些为难的说了一句话:“议会咱们不占多数啊…………”汪精卫胸有成竹的笑笑:“钝初,这次你怎么没感觉出来?联合内阁的其他党派就没有意见么?参议会我们且不去说他,众议院咱们还是有办法争取一个简单多数的。只要你点头,我就去干。我是赤胆忠心的扶保你啊。”说到最后他开了宋教仁一个玩笑,引得宋教仁哈哈一笑。他站起身来拍着汪精卫的肩膀,说话的口气很有些感慨:“精卫,我谢谢你!现在这个国民党的局面,咱们维持得不容易啊!但是现在国家好容易安静一点,这个事情先不要马上去做。我要和雨辰再谈一谈。弹劾只能是我们最后的手段,而且很可能是两败俱伤。我以公心和他交流,相信雨辰也会是明白人。只要他改了这个总是想把一切揽在手里的作风就好。他的声望,我们现在捆在一起也赶不上啊!有了他的号召力和凝聚力,我们这才象一个国家。再等等…………再等等好吗?该争取的,我一定会争取的。” 汪精卫被宋教仁的话说得一怔,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沉默了一下最后笑道:“钝初,现在大事情你拿主意,你说什么还不就是什么?我听你的!成!我们这几天就等你交涉的消息,我先去做我那个空头交通部长去!”他站起身来就要走,面上的笑容也是爽朗至极。宋教仁也笑着拍着他的肩膀,亲自的送他走出门。看到宋教仁才回去,汪精卫的脸就沉了下来:“竖子不足于谋!”他在脑子里面盘算,同盟会国民党的势力现在再不采取抵抗手段的话,只会被雨辰一步步削弱最后消化,最后就可真是全是他的天下了!可笑宋教仁还要采取什么以公心对公心,他有雨辰的实力么?现在不多给他制造点障碍,打击他的威信,以后该怎么办?可惜宋教仁非要抱着什么相忍为国的态度。难道自己真的要改换门庭投靠注定会胜利的那一方了?自己的政治生命,还不想那么早结束呢。不过这个事情,还是等到国际上面的事情稍微有些眉目再说吧…………雨辰现在也不是绝无风险呢。他矜持的笑笑,快步的朝自己的汽车走去,他的夫人陈壁君才从广州过来,虽然他在政治上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是和这个夫人倒真是伉俪情深。今天晚上,就好好的陪陪自己的太太吧! 这个时候送走了汪精卫的宋教仁却在看着新成立的欧美局势研究会的第一份正式白皮书的报告。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这个欧美局势研究会就搜罗了国内相当多顶尖的人才,这些人对出来当官未必有兴趣,能加入这么清贵的国家智库,却是感到于有荣焉。一个月内,就推出了第一份关于欧美现阶段局势的完整报告,虽然还难免粗疏,但是却是新民国第一次系统的研究整个世界的开始,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 宋教仁放下了眼镜,用力的揉着自己的眼睛。这欧洲这场大仗看来真的是要开打了啊。这些学者都一致的估计,大战会让欧美列强放松对远东的控制。也许是一个发展的好机会,这个时候保持中立也许是一个最好的方式。他们分析大战将在秋天甚至更早一些就会爆发。还援引了一些新大陆观察家的评论。这样算来,西方列强留给中国表态的时间也不多了。他这时忍不住有些责怪起雨辰来了,当时国际承认的问题,一直拖到大战开打该多好?到时候还怕欧美不承认吗?非要联合德国来个挟洋自重。本来不关中国的欧战现在也把这个国家卷了进去,真是非常的麻烦!不行,自己真的需要和他好好谈一下,大家商量出一个最好的应对办法出来。这是雨辰的责任,也是他的责任。是他们这些高官应该对国家民族承担的责任!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新府院之争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新府院之争 现在内阁政府的部长当中,最繁忙的一个绝对有现在的工业部部长谢明光先生。他超过邓肯那个雨辰起家时候的老人,一下坐在这个要害大部的位置上面,不是没有人说闲话。内部外部的都有,稍微客气一些的就是说他为雨辰带来了巨大的油田收入,雨辰才酬庸他这个书呆子这么一个位置。恶毒的话谢明光都不愿意在心里想。他只是想勤勤恳恳的做事情,现在这个位置哪怕遭受再多的攻击,他也不会离开的。发展祖国的重工业,自己能在其中尽力,已经是他毕生的梦想了。当他在美国的新墨西哥州,底特律等等地方,看着那些林立的厂房,烟囱,油田…………他那时总会想着他的祖国。而现在,自己就身在其中。 马鞍山附近的工业厂区现在规模已经颇大,春天已经降临了这个未来注定要成为中国新鲁尔的地方。烟囱冒出的浓烟在无风的天气里面笔直的上升入晴朗的天空里面。绿意就点缀在这一片的洋灰建筑和钢铁之间。这个地方临近中国的华东金融区,又在雨辰基本统治地盘的腹地。铁路、水运都很方便,吸收东部的资本也容易。也有矿山和煤炭,除了局面不太开阔,其他的一切条件都是现阶段最合适的。谢明光看着自己的这些心血,却想到了东北那块土地。那才是发展重工业的好地方啊!资源、交通都是全国最好的地方,局面也相当的开阔,地广人稀,适合建设。但是那里却是在日本的马足之下,只能成为国防区域,什么建设都要留待以后,想起来真是令人万分的遗憾!他记得曾经在雨辰的办公室,看着雨辰拍打着地图上面那块东北的土地:“总有一天,咱们会让东北完整的回来,让这里成为东北亚的工业中心,甚至辐射整个东西伯利亚!明光,现在咱们要忍耐,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吧!” 他叹了一口气,靠在汽车的椅背上面,看着窗外的景物飞快的变幻。现在自己一个月要望这里跑三趟。没办法,雨辰给自己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让他不能不把精神全部集中在马鞍山煤钢联合企业上面,其他的重工业建设只好先放着。德国的机床还有技术过来的不少,这是雨辰外交的功劳,但是以中国薄弱的技术底子还有缺乏的人才,要把这些东西消化,就需要现在这些人加倍的努力!在1916年以前,马鞍山这个联合企业需要达到钢铁产量四十万吨,梅山火力发电厂需要能够提供足够的电力供应。还有现在正在陆续开始的硫酸厂、机床厂、等等重工业厂子。一切都要从头起步,一边建设一边学习。本来已经有些规模的军工生产也要扩大,计划在今年要生产仿德九八式步枪十万支,马克沁重机关枪上千架,还有数百门的各型一二式迫击炮,还有正在仿制的法国七十五毫米速射炮和一百零五毫米的重野战炮。加上大量的弹药炸药,这些就吃掉了他手头掌握的大部分资源!雨辰真的打算还要打一场大仗么?以中国薄弱的国力支撑,就算全部资源投入进去,也是不够看的呀! 在谢明光昏沉沉的思绪当中,汽车已经开进了厂区办公洋灰楼的大铁门里面,这种重工业厂区特有的那种味道顿时弥漫在整个空气当中,煤灰到处都是,小小花坛上面的花都是黑色的。但是就是这种环境让谢明光精神一振。从座位上面挺直了腰,自己推开车门走了下来。马鞍山煤钢联合企业的总办是原来汉冶萍公司的一个副总经理张声涛。他被破格提拔到了这么重要一个位置,也是留美学习工业的学生。他已经很习惯工业部的部长和次长把这里当作自家的后花园,有事没事跑过来检查指导工作的情况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也没有随员,就在门口恭候着谢明光。整个雨辰手里的军工联合企业,现在就是他现在管理的这个地方是最宝贝的了,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不怕以后没有高升的机会,所以这位张先生的行事也笃定得很,倒也不怎么拍谢明光和邓肯这两个人的马屁。 谢明光从车子上面下来,舒展了一下自己长途坐车的疲惫。司机和他的随员都也下来了,都是从雨辰卫队里面抽调的穿着便服的军人。从这点可以看出雨辰对这位工业部长的重视之情了。他看着张声涛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笑着打招呼道:“澜波,怎么样?看见我们来是不是就又满心的不愿意?觉得咱们又给你压任务来了?” 张声涛笑着迎着谢明光朝办公大楼里面走,来来去去的人都忙忙碌碌的,也看惯了谢明光的到来,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多看一眼的。没什么官架子的谢明光也习惯得很。这个联合企业的厂训还是雨辰写的呢,什么“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八个大字。就听见张声涛一路走一路说:“我的部长大人啊,现在百废俱兴,我宁愿先把时间和钱花在培训技术人员和熟练工人上面,生产任务你们压我头上,我也只有顶着,反正也是个完不成。到时候您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总统性子很沉稳的一个人,怎么在我们的生产任务上面压得这么紧?生产这么多军火,要装备多少部队才够啊?工业建设这个事情您也知道,不能急,要慢慢来,基础还没打好就想跑,那不是做梦么?这种基础工业的建设最忌讳长官意志,部长大人,您也是懂行的人,看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谢明光欣赏的看着张声涛,他却浑不在意的样子。谁也不知道这位道地的留美学生怎么能养出这么一个老牛皮筋的性格。回国服务的时间也很早,当初前清他在汉冶萍的时候,在那个官派味道最浓的企业里面就是一个另类。不摆官架子,很重视争取工人的福利。虽然被当时的盛宣怀赏识,一直坐到了副总经理的位置,但是一直都是被排挤的。后来因为邓肯的推荐,坐上了掌管马鞍山联合企业的总办位置。还是原来那个不紧不慢的性格。不好高骛远,不好大喜功。只是踏实的做着建设工作,马鞍山联合企业里面的工人的福利还有教育设施,都是全国乃至亚洲都是最好最完善的。他这样花钱,从谢明光到邓肯,都是相当的支持。在这些人看来,马鞍山现在的局面,是种子,是样板,是未来全国工业发展的基础。虽然雨辰现在在这上面毫不吝惜投入,有些急功近利的样子,但是他们都顶住了来自总统府方面的压力。在这些人的心中,是有着一个从无到有的蓝图的。 谢明光朝张声涛挤了挤眼睛,两人都会意的笑了。谢明光嗯嗯啊啊的说了一阵官话,无非就是要加快建设进度之类的。张声涛也肃立恭听,但是绝对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等谢明光说完之后,张声涛笑道:“部长大人,还是老规矩,等会在工人食堂吃饭,晚上给夜校上课,后天回南京?”谢明光微微摇头:“这次不成啦,总统要我随时在左右,以备咨询,他似乎这些日子在筹划什么大事情,对下面工作的压力,也给得越来越大了。我总觉得他是在焦急的等着什么,想在之前把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他从张声涛的办公室里面向窗外望去,目光有些遥远,下工的汽笛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尖利的响了起来,两个人都相对无言。谢明光是把自己的工业救国之梦和雨辰的政治生涯捆在了一起。但是雨辰现在却似乎有些浮躁的样子,谁也很难猜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中国即将面对的,又将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政府的内阁总理,来拜访政府的最高元首总统先生,自然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平常日子里,为了体制的尊严,两位都是不照面的。要不就是总统令需要内阁总理副属,要不就是内阁总理的行政命令需要总统用印,都是公文往来。这次却是宋教仁总理亲自来拜会雨辰总统了。这一天连雨辰都动手把自己办公桌收拾得干干净净。在约定的时间里面站在小会客厅门口等着他。毕竟他的体制要尊贵一点,还不用走到总统府大门外去等宋教仁。时间刚刚指到十点的时候,就听见回廊外面一片皮鞋杂沓响亮的声音,雨辰也摆出了温和的笑容,努力的想营造出一片合家欢的氛围。稍停一会就见穿着大礼服的宋教仁和几个随员很正式的出现在他的眼帘,这次双方在面子上都是客气到了万分。雨辰老远的就伸出了手去:“钝初先生,这次屈驾枉顾,让你亲自来拜访我。雨某真是愧不敢当啊!欢迎欢迎!请进,咱们入座高谈!”宋教仁快走了几步,伸手握住了雨辰的手,一个小幅度的鞠躬礼表示尊敬。也笑道:“总统事务繁忙,在下没有要事怎么敢打扰总统。当真是违教久矣,这次能亲来就教,在下心里也是欢喜得很的。”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就走进了会客厅,分宾主坐下,两人相处得这么春风拂面的样子,两人的随员可都在心里绷着劲,这次见面,可没有那么简单哪! 果然才一坐下,雨辰端着茶碗还微笑着没有开口。宋教仁已经态度很恭谨的开始发话:“大总统,上次内阁的行文,想必您已经看到了吧?”雨辰有些装傻的样子:“什么行文?每天都有不少…………难道是那份?钝初先生要总统府就现在的外交政策做一个说明?钝初先生哪,我现在一个大使不见,一个外国朋友不会,埋头在国内事务里面。外交部又是内阁的下属,伍文爵先生又是你的老同僚。外交政策如何,应该是内阁最为有数,怎么行文到总统府来了呢?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答复,就搁置起来了。钝初先生此来,难道为的就是这件事情?”他装得实在无辜,好像真的自己百事不理一样。谁不知道民国外交政策,一直都是牢牢的掌握在他的手中?从和西方列强谈判,到和德国签订友好合作条约,从英美借到币制改革的借款,直到最近叠次推托会见西方列强的大使。不都是他掌握着整个大船的航向?现在却明目张胆的在这里和宋教仁装傻,连这位好脾气的总理,都有一种轻微的受到侮辱的感觉。他忍住了那点怒气,也觉得今天的雨辰有些不好打交道,虽然面子上面客气有礼貌,但是话语背后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却是再也掩饰不住的。 他在椅子上面朝雨辰的方向倾过去了身子,尽量摆出了推心置腹的样子:“总统,这事情不是小事情啊!国际上面风高浪急,我们政府成立未久,基础薄弱。是经受不起在大国之间这样的投机的!我们应该摆明自己的立场,在国际当中不偏不倚,做到绝对的局外中立,集中精力,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把我们国内的事情办好!总统现在游走在欧洲两大势力之间,国内有识之士,无不为这种行走在悬崖边上的政策而感到忧心忡忡!所以大总统,我们内阁恳请总统能逐渐冷却和德国现在的关系,而发表绝对中立的声明,则国之幸甚,民族幸甚!” 宋教仁能有这样的见识,这样的心思,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民国可谓是有着一个不错的总理。雨辰在心里对宋教仁是非常的赞扬,但是面子上却还是不肯动什么声色:“钝初先生,当初和德国签署友好合作条约,内阁也是副属的啊!数千万金马克的贷款,技术和专家的支持,当时大家都一致认为这是德国友谊的表示!现在突然要冷却关系,置条约于何地,置国际公信力于何地?至于英美法等列强,我国一向秉承等距离外交的原则,并没有孰轻孰重这么一说。您的这些意见,是不是再仔细斟酌一下?” 宋教仁看雨辰又是装作无辜的样子,真的想叫喊起来。最后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性子,又用眼光安抚了一下自己手下那些跃跃欲试的随员们。坐在椅子里面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大总统,依您来看,要是欧洲真的局势决裂,到底哪一方面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看来宋教仁要给自己上课了呢,雨辰在心里好笑的想。在宋教仁看来,自己大概就是一个只会一味使用强硬手段,采取冒险投机的主义办外交的军人总统吧。国际局势的未来走向,如果历史不发生大的变化的话…………我应该比这个世界上面所有的人都来得清楚吧。但是他面上还是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淡淡的回答道:“钝初先生进来对国际形势一定有所研究,有心得发现,雨某人自然要听听先生的意见…………不过据我看来,哪方面要赢都不容易吧!”宋教仁这下以为把握住了雨辰的心态,他认为这两方面一定会打个两败俱伤,所以想左右逢源,捞到最多的利益。这样想的话,那这个国家可真的就完了! 他叹了一口气,放大了一些自己的声音:“大总统,根据在下的判断。这次以旧大陆中欧强国组成的同盟国,是必败无疑的!但是德国对法国,那是稳胜没有怀疑的。但是现在德国两线作战,要对付法国和俄国两大强敌。海上还有英国海军的强大封锁。美国日本等强国,也是支持英国的。德国怎么能和全世界作战?估计战端一开,慢则半年,快则一月,则必定要签订城下之盟,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啊!这个时候如果还不让自己及时抽身…………”宋教仁说到这里声音也严肃无比了起来:“战后英法等列强秋后算帐的话,咱们瓜分之祸立等可待!”他觉得自己已经把意思的方方面面都表达清楚了,最后再给雨辰一个台阶下:“总统,要不由我们内阁发表声明也成,只要总统用印,并发表一个赞同的简短声明也成。德国顾问咱们礼送,借款咱们立即纳入本年度的还款计划当中,咱们就抽得出来身了!总统,您看这样办可好?”话说到这里,宋教仁的随员们都觉得这位总理已经是仁至义尽,替这位总统擦屁股已经是极度的委曲求全了。这位总统也总该点头了吧! 宋教仁的见识,的确已经到了当时中国政治家所能有的相当的高度。但是,他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思。雨辰心里有些苦涩的想。一战爆发之后,英法等老牌列强的确放松了对中国的控制,而中国因为当时的局势混乱和实力破碎,没有捞到任何的好处。而日本却真正的在一次世界大战当中发展壮大,捞到了亚洲这个地方所能得到的最大好处。并且继承了那些老牌列强对中国的野心,而且更加的咄咄逼人!中国今后的日子反而是越发的难过了。直到三十年代整个民族的苦难涅槃。而自己这次为什么要做好准备,全程参与这次世界的大变局呢,就是要和日本竞争!不能让他就这样发展壮大起来!亚洲所能得到的好处,中国至少要吃下一半来!所以他现在孤心苦诣的在营造着一种势,一种让列强觉得中国比以前重要的势!但是还是很少有人能够理解他的作为啊。这个时候,真的有一种举世滔滔,知己寥寥的感觉。无论如何,自己既然认定了这条路,也只有坚持走下去了。 他望着手中茶盅上空袅娜变幻的热气,脸上的神情也似笑非笑的。让热切期望他点头答应的宋教仁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只好沉住气等他答复。 “钝初先生,我作为国家的元首,自己的作为要负责任。和德国关系载在条约,我不能拿民国的国际声誉开玩笑。中立一说我能表赞同,但是和德国断绝关系,断难做到。这个声明,我是不会发的,内阁要发,我也不会用印。”他淡淡的,但是坚决的这样回答了宋教仁殷切的期盼。 宋教仁终于跳了起来,他算是被雨辰成功的激怒了。他抖着手几乎就是指着雨辰的鼻子在大声的道:“你这是把国家在望绝路上面带!我绝对不能容你这样做下去!你你你你……………如果你还是坚持这样一意孤行的话,没有其他说的,我只能在议会上面弹劾你!哪怕你有枪杆子在手上!但是公理和正义是在我这一边的!” 雨辰也冷着脸站了起来,他觉得今天自己很成功。把茶盅望桌子上面轻轻一放,一摆手道:“请便!送客!”宋教仁带着随员顿时掉头就走,边走还在边厉声的道:“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国家要完了!” 1914年春季,在民国政坛上面爆发了第一次的府院之争。谁也没有想到国内局势大致稳定的情况下居然在中枢闹出了这样的事情。顿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特别是一些国家的代表们,局势在1914年的上半年,在波诡云黠的继续向前的发展着。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双管齐下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双管齐下 上海,1914年。 春天的景象已经完全笼罩住了这个远东具有魔力般诱惑力的都市。虽然现在在南京政府当中的府院争斗的风潮已经越来越激烈起来。双方都有各自的支持者在舆论上面大肆的交锋。国民党方面这次大概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想在议会斗争的范畴之内对雨辰的权力加以限制。而总统方面的支持者,一些具有民族主义思想的青年知识分子,对雨辰的政策非常拥护的地方开明势力,中央系统的绝大部分公务人员,教育团体,还有被限制发出自己声音的军队,也在极力的加以回击。双方虽然意见针锋相对,但是还保持着一种合法而克制的态度。也许主要是雨辰表示了极大的克制吧。所以这个远东大城市充满活力的经济活动,一点也没有停滞的迹象。 随着中英美平准基金法案的实施,美国和英国都收购了大量的中国白银,为政府提供外汇作为稳定货币的基金。到1914年这个时候,估计政府手中已经掌握了大约相当于2250万美圆的英镑,910万美圆,还有大约1360万美圆的黄金。很大一部分外汇收入,都是因为关税的提高,和民元年、二年积累下来未曾支付的关税而增加的。相对充足的外汇和黄金储备,加上英美两国国提供的大约2000万美圆的外汇担保。使得币制空前的稳定。造成了现在贸易和商业兴旺发达的景象。这也是新兴民族商业阶层支持雨辰的原因所在,他为他们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发展机会。 英国新上任的年轻大使克劳福德站在黄浦江西岸的英国上海领事馆的落地窗面前,有些发怔的看着外面这些景象。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映得他棕褐色的头发象是在微微的发光。这位现在不过才三十三岁的年轻人。是从在中国遭受了相当丢脸的外交生涯的挫折,已经心力交瘁的朱尔典公使手中接过这个职位的。从第一天起,他就感受到了北京东郊民巷那些陈旧的外交团体的裹尸布一般过时的味道,那是一群活在布尔战争之前的老古董们!也许还要更早一些!他的家世使他和中国有着很深的渊源,他的父亲,以前的海军少将,下议院议员贝思福勋爵,曾经就是一位远东的专家,曾经在1898年受当时英国首相索尔兹伯理的委托派遣,还有750英镑的专门拨款,在中国考察游历了整整一百天。见到了当时中国所有的重要人物,对亚洲当时甲午战争之后,大英帝国如何在这个局势剧烈变动的时候维持帝国的利益,还有采取怎样的外交政策走向,做了很深入的思考和研究。现在这个家族传统,就传到这位在贝尔福先生手下已经声誉雀起的年轻远东问题专家,他的儿子手中了。 他一直还记得,他的老父亲。在索尔兹伯理先生肯特郡的林场打猎途中,和私交很好的首相先生争论的话语 “一方面在中国寻求一种具有骑士精神的政策,一方面寻求欧洲人的权力。这才是我们平衡的政策。远东这个地方太特殊了。而中国也完全不同于印度!” “对于日本我们需要足够的警惕,在未来几十年间,他可能淹没我们在亚洲整个的体系!而一个和日本同样强大的中国,也许就是我们在亚洲平衡的关键,那时他们都会有求于我们…………在远东,中、俄、日将完全的纠缠在一起,无法对我们的地位造成任何的挑战!” “…………中国是一个有着内聚力的国家,有着他们独特的传统。某种善意的合作,更容易谋求我们在亚洲的领导地位,瓜分这个国家的任何企图,最后终究将丧失我们在远东的优势地位!”他老父亲花白的头发,还有激动的语气,都深深的印在当时还是一个伊顿公学学生的自己的脑海里面。 而现在,父亲未完成的心愿,就要靠自己来完成了。克劳福德捏着胸口的领针,皱着眉头一遍又一遍的思索着自己面临的使命。朱尔典留下的中国外交遗产就是一个中英美华元平准基金。还有仍然在英国掌控下的中国海关。大英帝国的势力在长江流域仍然是不可动摇的。虽然现在受到了美国的挑战。但是关于这一方面,他更倾向于和美国联合。两个支撑脚,无论如何比一个要稳固。而且按照现在这个国家所展现出来的活力,他们两个国家的机会都是足够的!但是现在白厅最关心的,却是中国在未来,是不是会成为德国在远东的一个打手。为了某种狂热的民族主义,而采取危害大英帝国利益的举动呢? 对于中国现在拥有的实力,他们是并不担心的。以日本的力量,联合英法的远东驻军。几个月内就可以打垮任何意义上面在远东的所谓中德联军。但是这是牺牲一部分将用在欧洲的资源为代价的。在欧洲的德国,实在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怪物。未来大战爆发,胜负也的确在未定之天。在克劳福德看来,最后问题的解决,还是需要新大陆的加入。但是中国的变局,也许就会影响新大陆的动向,这就是一个连环的博弈游戏。当中国被摧垮之后,日本毫无疑问就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特别在旧大陆的眼光全部集中在太平洋之后。那时的日本,无疑就是新大陆最为担心的对象,当双头鹰的一头转向太平洋的时候,另一头,还有多大的精力在关注着大西洋?就英国本身来说,日本壮大到那个程度,对于亚洲的帝国体系稳定,也是不能忍受的。所以这个时候,他们必须维持远东的稳定。这个世界岛东部边缘的地区,现在却是大战之前的又一个帝国外交家和军队精英们全心关注的焦点。 而重点就在于那个比自己还要年轻七岁,看起来完全是军人简单粗暴式统治作风的那位传奇总统的身上。亚洲的俾斯麦。 克劳福德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翻阅起一些资料。接着就是长时间的沉思。他在递交国书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位年轻总统一面。稳定的双手,看起来很坦率的目光,还有温和的笑容。让他直觉般感觉到了这位总统背后很深的城府。当欧洲将他奇迹般的崛起当作东方神话般的谈笑资料的时候,他已经如饥似渴的阅读了他所有能找到的关于这位总统的情报。如果他只是一个单纯的东方赌徒的话,那他的运气未免好得出奇。可以用惠司脱牌把白厅俱乐部里面所有绅士的裤子都赢过来!他难道就是不知道,英法日的强大海军力量,还有远东的军事力量就在他的门口。而德国只能在柏林为他喊喊声援的口号吗?布尔战争的时候是这样,中东平息伊拉克叛乱的时候也是这样!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克劳福德强烈的感觉到,这位总统只是在试探着他们的底线,想捞取最大的好处!如果他真的一意孤行,当初他和德国签订的就是军事盟约,而不是一份轻飘飘的友好合作条约了!他只是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转向! 哪怕现在的府院之争,他也是似乎在向西方的列强们表示。在我的国家内部,还是有着强大的反对我联合德国的声音和行动的!你们大有可以在这方面施加影响的余地,而不用最终决裂和我来个武力摊牌!到时候他的转弯,也因为这个现在已经变得明显的反对派存在,而显得顺理成章。自从他离开现在仍然是个大工地的南京新大使馆之后,回到更加欧洲化的上海总领事馆,做了很长时间,非常冷静的阅读、思考、分析之后。他已经觉得自己的思路渐渐明晰了,从那里开始着手自己的工作,也有了相当的自信。也许这就是自己和那位年轻的英雄交锋开始的时候吧!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他这么一个聪明人的。他在待价而沽,自己也不妨…………用中国话怎么说?欲擒故纵。加上日本现在急切的反应,这个时候的远东政局,还是非常的有意思呢。 克劳福德喃喃的念道:“…………在具有骑士精神的政策基础上,谋求欧洲人的权益最大化………”在上海春天的阳光中,他的神色慢慢的变得坚定了起来。 此时在南京城南,这里是一连片民居所在的地方。交错缠绕的复杂小巷子让这里的道路变得象一个迷宫。虽然城市已经改善了排水系统。但是这里得味道还是很不好闻。街上驴马粪的味道和街口老虎灶的水蒸气一起在空气当中飘拂着。这个首都,现在还是一片建设中的脏乱繁杂的景象。在一片混杂的民居当中,有一个小小的宅子是被几个现在南京政府中央警卫师的下级军官租赁下来的。在他们的军官宿舍还在建设当中的时候,他们拿着居住补贴,就暂时的住在这里。因为部队生活的紧张繁忙,一个月当中,也难得有几天回来居住。都是住在帐篷里面和士兵们在一起。 邻居们都很喜欢这些青年军官,他们似乎就代表着这个新政府的形象。年轻,朝气蓬勃。笔挺的军装和闪亮的肩章晃得巷子里面的大姑娘们心事重重的。举止自有一股军人的傲气但是对弱小却非常的照顾保护。这些单纯热烈同时又满怀理想的,雨辰一手影响培养出来的国防军年轻军官团体,一直都是现在报纸舆论还有普通百姓心目当中,这个新政府最好的东西之一。 今天这个小小宅子里面,却来了不少他们的袍泽,都是中尉上尉阶级,最大的不过少校,少尉阶级的也很少。他们提着猪头肉和洋河酒,看来是大家在这难得休息的日子里面要共买一醉了。两边的邻居都和气的和他们互相打招呼,这些年轻军官有些酒意了,唱起来的军歌还真是好听!比白局可是带劲多了!到了中午饭的时候,只怕已经来了十七八个军官。最后还剩了两个军官不知道为什么在门口散步,似乎不想进去,和居民们家长里短的聊天。聊得兴致勃勃的。有些百姓心里也有偶尔飘过的疑问,今天这些人有些奇怪啊!但是这些事情和他们的生活离得实在太遥远了。随即就被抛到了脑袋后面。 在这个小小宅子里面,这时却关紧了门窗,所有人都围着两张大桌子坐着。屋子里面唯一的光线就是天棚玻璃投下来的一道阳光。尘土在光柱当中飞扬,使得这里居然有了一丝宗教气氛。不知道是谁,低沉而激烈的带头发言:“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军队,我们青军会会员还能够忍受下去吗?” 另一个更具爆发力的声音就马上接了上来:“当然不能!府院之争,完全是内阁方面恶意挑起。现在国内政事废弛,议员之间拉帮结派。对我总统的所作所为大加议论。他们甚至还要弹劾总统!要知道,这个江山是谁打下来的,这个政府是谁建立起来的?他们这就想爬到我们总统头上了不成?” “我们在长江沿线苦战,我们在外蒙古卧冰吞雪,我们在东北和日本军队决一死战,我们在河南剿匪,我们在辛苦训练保卫国家统一安全,准备复兴民族的时候。这些议员老爷们在做什么?他们在和袁世凯勾结,在向外国人屈膝投降,在忙着中饱私囊!这些所谓的议员和内阁,在中央为我们总统制造障碍。在地方更是想把持着一切!连队里面弟兄们接到家乡的书信。这些议员老爷们扭曲了总统的地方自治政策,地方议员往往就是地方豪绅!现在他们有了这个地位,租子不要说三七五了,六成都能收到!地方上还投诉无门。以前他们不过是豪绅,现在却是民意代表!弟兄们接到书信谁不是哭声一片?我们提着脑袋为国家奋斗,却养肥了这些王八蛋!” “国民党更是完全丧失了他们曾经作为革命党的地位!不然孙中山先生怎么放手不管事情了?也是被这些败类气的!要不是他们在中央阻挠,怎么会浙江广东福建还有西南省份还是现在实际独立?听总统府卫队的弟兄们说,现在总统每天办公事十个小时以上,都快累吐血了!那些王八蛋整天不做事倒也罢了,还整天和总统捣蛋,还叫着要裁撤军队。他们真是国家的蠹虫!” “对外软蛋,欺凌总统,把持地方。我们国家不需要这么一个议会。需要总统掌握全部权力,提拔真正的有识之士。完全在总统的领导指挥下完成民族复兴大业!” “我们需要组织起来!就叫做复兴社吧!作为我们这些志同道合的同志秘密结合的团体。用我们这些青年军人的血肉和生命,来诛绝这些国家的蠹虫!大家赞同吗?” “在总统的领导下,以我们的血肉和生命,真正统一全国,收复我们全部失去的权益!” 一双双年轻的眼睛目光闪亮,手都伸出来握到了一起。也许他们不知道,当爱国的热情走到另一个极端的时候,当民族主义的精神过了头之后。在雨辰的那个时空里,未来产生的一种新名词叫做法西斯。而他们的这种秘密结合,已经有了这么一点味道。而这一切,不过是这支非常强调民族主义教育的国防军所带来的副产品罢了。这支国防军从上到下,这样的人物大有所在。最近府院之争造成的攻击雨辰,攻击他军人作风的风潮,还有新政府在运行过程中逐渐体现出来的一些问题,都已经成为了这种潮流的催化剂。而雨辰现在,对于这些东西,还似乎没有完全察觉的样子。 总统府秘书长陈卓先生,现在应该是整个总统府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机构人员当中。仅次于雨辰而最忙的人了。他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作为联邦党党魁丁西林老先生,联邦党秘书长沈恩孚先生背后的提线木偶。维持整个议会团体的稳定和利于雨辰政策推行的随时简单多数的局面。以前这位秘书长的工作卓有成效。不仅一手导演了正式大选的大获全胜,参议院成功推举雨辰为总统,并且在宪法法案对总统权力规定的表决当中,为雨辰赢得了相当大的权力空间。但是这次府院之争随即在议院当中出现的混乱局面,却是让他觉得大丢面子。他曾经在酒后对一二知己的大言,自己可以完全掌控整个议会的两院动向!现在也成了大坍其台的夸夸其谈。国民党各势力这次难得的同仇敌忾,中间势力的摇摆不定,联邦党议员的思想混乱,现在就成了他现在要面对的局面。一直在雨辰的指导下,工作做得顺风顺水的陈卓,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为了挽回自己的强力地位,他手忙脚乱的加倍的忙着找人谈话,巩固阵营,分化收买。但是这些事情现在做起来,竟有着以前没有的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想着背后雨辰有时候冷冷的目光,他在这温暖的春日里面,经常会有着满背都是冷汗的感觉。自己的前程本来一片光明,不要这次就突然宣告终结了啊! 这一切的忙乱,终于在雨辰在一个深夜里面和他推心置腹的谈话之后,变得安定了下来。雨辰到底是怎么说的?这些话现在已经深深的烙在他的心里了。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一切都还在雨辰的掌控之中。这些日子他办公室的灯火经常彻夜的亮着,也许就是一直在考虑着这个问题吧。 “不群,这些事情不要急。你不用做太多的事情。我们这个政府才成立不久。时代变化得如此的剧烈,才让我们达到了这个位置。我们的基础,并没有多稳固。中央和地方,还有内阁议会都是草创阶段。在这个我们还是有着绝对实力的时候,让他们闹闹也好………… 就是要让这一切的沉渣,政府的、地方的、内阁的、议会的、甚至军队的都泛起来最好。让这个草创出来的新民国,所有的潜流都表面化出来。我们才能及早着手解决。当我们这个国家即将踏进世界舞台的时候,在我们面对民族利益的抉择的时候。才知道哪些人是满怀私心,哪些人是蠹虫,哪些人是我们可以全心信任合作的。我要为未来留下一个坚实的基础。也要对自己前面的建设成果进行反省整理。现在还有时间,爆发得早点,我也可以早点着手完成这些工作。要没有后顾之忧的在世界舞台上面为我们这个民族争取利益。 本来从中央到地方,我们是勉强被结合在一起的。经过这一番荡涤,才能真正的为这个新民国打造一个可以维持长一些时间的基础。议会、内阁这些毫无疑问都是需要保留的。只有当我们一起共同渡过一个又一个的风潮之后,才能真正的成为一个国家稳固的基础。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需要互相适应,互相摸索。也许还有我自己的一点私心………… 我相信在这次风潮过后,在意外的转折之后。我们的政府能够成熟一些,我们这个国家也能够成熟一些。有的弊端暴露出来之后能够得到有效的解决。有的人和势力就该请他们鞠躬下台。我有着这个信心,同样希望你也有这个信心。在这种我维持克制的局面下,当转折到来,谁是为公,谁是为私。就再一目了然不过了。我需要一个满怀公心,热爱这个国家,能够在游戏规则当中对我进行制约的内阁。我和这个内阁的有效合作,就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基础所在!” 雨辰在和他的谈话里面,反复强调了打造国家基础的这些话。让陈卓大致的明了了他的心思。但是那个意外的转折到底是什么,雨辰还是讳莫如深。最后雨辰似乎有些感慨:“时间很紧啊!这一次的机会错过,说不定又是国家气运的新一个几十年的沉沦!我不能错过!要做的事情那么多,我只有这样双管齐下,同时对内和对外!我要赶上这班车!当国家踏上正常发展的轨道的时候,也许就是我对着宪法三鞠躬,光荣下台的时候了。不群,这个时候,你们要好好的帮助我!跟不上我脚步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等待你们的!” 雨辰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响。陈卓看着头顶的天空。雨辰真的能顺利的推动这个时代的发展么?他一个人的力量,到底是否足够?如果他失败了,又会怎么样?在这一刻,年轻的总统府秘书长,他也没有答案。 第一百五十四章 转折和惊变 第一百五十四章 转折和惊变 府院的争斗一直在向前发展着。国民党的议员们在他们的舆论阵地上面,因为雨辰一直以来的比较控制,说出来的言辞也越来越过分了。现在已经有人在鼓动着修改宪法。将现在的政体总统议会制,修改成为议会总统制。地方上面的议会,附和这样的声音也颇多。但是总体来说,宋教仁还是秉承了一个政治家的气度。没有将他对雨辰会谈时,一时激动所说出来的要弹劾他的话进行到底。他只是希望雨辰能够迅速转变他的立场,缩减部分的权力。他的地位就是不可动摇的。但是局势的发展,到了最后,往往也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在众议院这个战场,第一个最实际的行动就是民四年裁军法案的动议,由众议院广东籍议员缪培南提出的法案,提交议院审议。这份法案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冲着雨辰的实力基础来的。要求将现在掌握在中央手中的三十个师裁减八个师。比如说现在已经名存实亡的第八师,在四川的第十九师,山东第二十师,直隶第十五师,河南第十四师,以及粤军姚雨平师改编的第十三师。为了面子上面的公平起见,还有山西的二十六师和吉林的二十八师。这裁减大约十五万正规军。国内安全的空白如何填补?缪大议员认为内地安全足资维持,沿海沿边省份要加强地方保安部队,同样扩建十万人左右,由地方财力来解决兵饷问题。原来的各省保安司令部要和中央的国防军总部脱离关系,完全成为地方的内卫武装。 他这个议案对于雨辰权威的挑衅,可以说是撕破了一切的面子。出发点就在于加强那些还处于实际独立省份的武装力量,加大雨辰基本地盘省份对中央的离心倾向。而重点削弱雨辰所掌握的最大实力,国防军主力嫡系部队。这种议案的提出,就表明一些国民党议员现在已经不安其位,想利用这么一个看似难得的机会,为他们的势力牟取最大的利益。他们前些时候在雨辰爬上政治舞台高峰时候所沉寂积累的怨气,现在已经毫无顾忌的完全爆发出来了。这个议案在众议院很快就提交表决。陈卓做的组织提交的努力失败。但是在第一次表决当中,大概还是只拿到了八十多的赞成票,没有通过。他们仍然在不依不饶的酝酿着第二次的重新表决。理由甚至是非常的正大光明,国家草创,财政艰难,国内现已基本平定,养兵六十万以上,军费开支在财政支出中至重。如果不进行裁军,明年的政府财政预算当中的军事支持,他们这些议员断难通过。不如先做好部分的裁军工作。 话虽然叫得响亮,但是按照上海那些支持雨辰的报纸上面刻薄的评论来说。这些善于投机钻营的民党议员,这份议案当中包藏的私心,真是八百里开外都能闻出味道来。宋教仁对这份议案原则是支持的,毕竟裁军是件好事么!他也担忧雨辰的军队会逐渐成为一个既得权益的团体,到时候成为北洋军第二,成了破坏国内民主政治的反动力量。但是他认为这种裁军法案必须要公平。地方和中央的等比例裁减,这才是相忍为国的做法。开了这个先例之后,军队完全国家化的道路就可以顺利的朝前走了。而不像现在,中央军更大程度上面还是雨辰一个人的军队和工具。所以在陈卓和他交涉关于这个法案将极大影响雨辰和国民党之间的关系的时候,他只是表示这是议员在行使他们正当的权力,虽然还有不完善的地方,但是他无能干涉,作为国民党的党魁,他也赞同裁军。总统如果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可以否决这些议案,但是不能阻止他们的提出。如果事情到了僵局,那总统还可以解散议院,重新选举么!这些略微带点意气的话,当时的陈卓听了,只有苦笑的份。 虽然府院之间还没有到最后决裂的份上,但是大家都认为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当初因为对外政策的意气之争,现在已经完全变成政治层面上,两大政治团体之间的竞争了。国民党通过团结对雨辰独掌大权不满的中间人士,一时声势浩大的对他发起了攻击。而雨辰这个时候,表现出的除了克制,还是克制。他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他麾下的团体,已经对这个局面不耐烦到了极点。但是当初四巨头会议的时候也有过雨辰后发制人的先例所在。他们也只好捺下性子,等待着他们的总统出手。到底什么时候颁布总统命令,解散这不听话的议院? 这个时候在远离南京政治风潮的上海,英国驻华大使克劳福德临时下榻的英国上海总领事馆,却到了一位他期盼很久的客人。他一直都在等待着具备这种身份的客人出现。而当他真正出现了之后,他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个人选竟然是那么出奇的合适! 来人是现在总统府资政,所谓民间团体,现在中国最出名的战略研究机构——欧美局势研究会的理事长,杨度杨皙子先生。他有着民间人士的身份,却有着很深的雨辰背景。果然雨辰挑选了他出马!对于这位杨皙子先生,他也有着不少的了解。当初袁世凯的智囊,后来果断的倒向了雨辰。在袁世凯最终倒台当中的秘密活动当中,起了隐秘而相当大的作用。现在的这个欧美局势研究会中他起的作用,也是相当的巨大。为雨辰网络着天下英雄,同时也对政策施加着影响。这位中年人,现在虽然同样没有部长秘书长之类显赫的政府要职。但是实际所处的地位,也能算作雨辰圈子里面的心腹之一了。对了和东方这样聪明而重要的人物打着交道,克劳福德是非常有兴趣的。特别是这位先生这次特意前来拜访所涉及的交易,更是让人有着一种期望着即将到来的交锋的快感。 克劳福德对着穿衣镜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特意挑选了一件式样简单,看起来不那么正式的洋装。挑选了颜色鲜亮些的领带。就是想让这个气氛看起来不太正式。让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自己远离南京的等待,果然是有效果的啊…………雨辰在这个时候,估计也是等不下去了吧。他也该有所行动了。想到这里,年轻的大使先生微微一笑,推开门就走了出去。在楼下的客厅里面,杨皙子正在等着他呢。 杨度果然安静的坐在楼下的大客厅里面,享用着香气四溢的印度大吉岭红茶。他是坐火车由津浦路传沪宁路一路没有停留的赶到上海的。但是现在身体并没有感到多疲惫。而是略微的有些兴奋。一段时间在外围为雨辰的辛勤服务,现在这次雨辰电报他赴上海一行,是不是就代表着他重新回到核心圈子里面了?自己也可是真不容易呢。对于当雨辰的帝王师,他已经没有这个奢望了。过去的东西已经跟不上了时代,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新形式下,做个雨辰核心决策圈子以内非常重要的人物。 听到楼梯上轻微的脚步响声,还有看到本来在身侧殷勤服务的印度庸人小心而恭谨的离开。杨度知道正主儿终于出现了。对于这位接替朱尔典的新英国大使,雨辰对他的评价颇高。认为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懂得观察局势,而且知道分寸何在。从他到中国伊始,却并没有对中国国内的局势指手画脚,反而着力在维护着中英美货币平准基金,还有一些善意的释放。就知道这人懂得怎么和东方人交朋友。他很好的维护了你的面子,颇有一些柔性的手腕。而且还有耐心等待,特别是在白厅的训令不断的情况下!这个时候杨度要领教的,就是在这和善的背后,他是不是有着同样出色的谈判技巧,和大英帝国真正的条件。 和聪明人打交道,其实是一件最容易的事情,需要的反而是坦率。这是雨辰的原话。 杨度站起身来,含笑迎接着这位年轻的大使。克劳福德只会简单的中文问候的话语,所以身边还带着一个神态有些拘谨的白种人翻译。在这种场合,他可不敢用中国人的翻译,这个光怪陆离的国家,指望他们能够保密比登天还难!他也不认为他需要和朱尔典一样有着非常流利的中文,他需要和这里保持一定的距离,不需要完全融入东方的社会,他要让需要打交道的对手知道,他所代表的,只是单纯的大英帝国的利益而已。 两位同样聪明的人都带着一点矜持客气的互相打了招呼。洋装和长袍马褂就这样对坐在了一起。还是克劳福德最先开口的:“一直以来,都是听见了杨先生的大名。杨先生作为新政府的智囊之一,对于和杨先生见面,我实在有着非常的期待。这次您特意赶到了上海,我感到非常的荣幸…………杨先生,一路上还觉得顺利么?” 杨度哈哈一笑,潇洒的拱了拱手:“托福托福!贵使自从来到咱们国家瓜代朱公使。在下也一直是仰慕已久啊!在天津读到贵国莫理循记者先生关于贵使抵达的评论。他认为贵使年轻识浅,不像朱公使那样了解中国,和中国各阶层有着广泛的友谊,对贵使评价甚低。但是我们都一直认为贵使是英国第一流的人物。光是如此的能沉得住气,已经是很多人所难能为的了。不少列强的外交官们,下车伊始就认为自己是上国代表,有权力干涉我们国家的一切,急匆匆的介入国内的局势当中。最后反而迷失了他们本来的方向。贵使和他们比起来,真是天上地下啊。” 听着杨度其实并不算多么客气的开场白,克劳福德淡淡的一笑,并没有在意。往往把民族主义提到相当高度的国家,总体来说就是对过去的历史还有现在的局势充满愤怒的国家。他完全了解,但是他也无意迁就他们这样的想法。他只是单纯的要把英国的意志在远东得以体现而已,用某种体面的方式。现在这个局势下,他们需要远东的稳定,他就要在这方面努力。他是一个英国人,如此而已。 杨度继续道:“其实在下这次特地前来拜会,也是想和贵使好好沟通一下。英国在目前这个局势下,在远东到底将执行什么样的政策?对我们新政府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样的?英国远东外交政策近期推出的若干白皮书,我们都已经拜读。贵国强调了远东局势的稳定是贵国的战略需要。但是这种稳定,是建立在英日同盟的基础上面,还是有所变化?这些都有点语焉不详,让人难以深入的了解…………还有对于近期中德关系的变化,贵国也表现出了某种程度的不满,这种两国间的友好合作,对贵国在远东的地位就有如此大的挑战么?其实我国的基本国策,还是和包括贵国在内的所有西方先进国家发展类似中德之间的关系。贵国却似乎没有看到我们国家这方面的努力?在下现在的工作就是研究这方面的问题,关心之下,可能问得有些唐突了,还请贵使多多原谅。”说完他又是哈哈一笑,自己靠在了沙发上面。 试探得不着痕迹呢,不知道怎么的。克劳福德对眼前这个人的风度非常的有好感。他微笑着道:“杨先生果然对国际局势有着相当的研究!其实我们国家的远东政策就是稳定这一个单词。我们需要单纯的稳定!如果说以前远东的框架是在英日同盟的基础上面构成的,如果这个稳定的局面需要新的支撑点,我们也不介意考虑这方面的改变。远东在帝国的全球体系当中,并不是最重要的板块。但是毫无疑问,是现在变数最大的板块。中国和任何国家的合作,当然是中国自己制定外交政策的自由。但是这一切,是不应该妨碍帝国在远东全面而广泛的利益的!这点相信杨先生也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他终于决定不兜圈子,杨度这次过来,也表明了他背后那个人现在寻求妥协的心情,他有必要传达一个清晰明确的信号。等待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他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克劳福德站了起来,那个翻译的目光紧张的追随着他:“现在贵国府院之间的风潮,我国一直在密切关注。在某些上层人士的眼中看来,这就代表着两个中国。一个是可以合作的,可以加入世界体系的中国,他们爱好和平,希望发展。而一个却是远东麻烦的策源地,希望以某种并不友好的方式挑战帝国在远东的地位。我们一直希望在新的形式下面在远东实行一种具有某种骑士精神的公平政策,我们也愿意和有实力的人物合作。毕竟历史已经跨入二十世纪了,我们都需要改变,不是么?”他彬彬有礼的向杨度点了一下头,微笑着补充道:“在这方面,我相信除了帝国的那位欧洲表亲之外,所有的强国想法都是一致的。帝国已经在之前表达了足够的善意,现在是让帝国看到东方的善意的时候了。” 杨度知道,下面就该讨价还价啦。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贵国怎么不和现在的院方表达这些合作的意向呢?他们可是贵国眼中那些爱好和平,希望发展的代表呢!”克劳福德节制的笑了:“贵国的总统利用院方已经表达出了在中国内部有这么一种声音,这样还不足够么?他下面任何的做法,都有着合理的基础…………这个时候,挑选伙伴还是需要那些真正能够影响这个国家的…………难道不是吗?” 杨度在心里谓然长叹,难怪雨辰这么有把握的派他到来,并且相信会很快进入实质性的会谈。原来大家早就在明里暗里调够了情,就差临门一脚了!这个世界上,还是实实在在的实力最为重要啊。选西瓜,都要选大片的呢。 夜色中的南京,并不像上海那样充满了灯红酒绿。南市和租界的灯火,一直要到深夜才散去。南京是天色一黑,除了晚上巡逻的警察,就没有什么人在街上活动了。夫子庙的热闹繁华景象,也最多维持到晚上八点左右的时候。其他时间,就是各个大宅子私人活动的时间了。叫堂会,设宴席,打麻将,都在自己家解决。和上海喜欢在四马路扎堆的情况,的确有着很大的分别。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在城北三步两桥的地方,本来这里就已经算是城区的边缘。因为地方有空余,地方上面的土木包商建了若干的院子,作为抵京议员们租赁来作为公馆的地方。这里居然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议员群落。这时除了少数几个宅子还有着灯火透出来之外,这里已经是一片安宁寂静。街头巡逻的员警夹着警棍,在街头慢慢的晃着。心里面就忍不住在咒骂现在新的警政条例,这个时候放在以前,早就在局子里面睡大觉啦!但是又想到自己每个月三十六块的薪水。又打起了一点精神,继续在街上晃着。等着下半夜接班的弟兄。 突然街上响起了几个人的脚步声音,整齐而急促的朝他这个方向走来。这个巡逻警员一下警觉了起来,握着手中的警棍给自己壮胆。有人敢在这里晚上做案?那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吧!昏暗的路灯下面就看见三个人的影子越走越近。那警察也是越来越紧张,把哨子放在自己的口中,终于叫了出来:“站住!什么人!”三个人影一停,然后又迎了过来。警察把自己警棍抓得紧紧的,就在他快要吹响哨子的时候,才看清楚是三个年轻的军官。军服臂章上面隐约就是中央警卫师的符号。警察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疑惑,这些军官大爷,到这里来做什么?不过担忧害怕的心思是没有了,作为地方警察,对军队还是很有好感的。不少警察还接受了军事训练,未来动员,也许就要作为预备役部队的骨干加入军队。他笑道:“三位,是中央警卫师的?这么晚了?还没有回营房,不怕遇上宪兵?” 当先的一个军官大概最多二十岁,唇上还是淡淡的汗毛。他神色有些严肃,听警察和他们开玩笑,勉强笑道:“我们怕什么?有公文,上级派我们执行任务的。老哥,你只管往前走,别管咱们了,军事机密。” 警察疑惑的点头答应了,果然不敢回头的朝前一直走。心里面多少还有些奇怪,这些军官这么晚到议员这里来执行什么军事任务? 三步两桥的十八号宅子就是广东议员缪培南的公馆,他家眷还在广州。自己带着他的日本二太太住在这里。最近他风头很健,隐隐就是反对雨辰的急先锋。现在也在灯下写着给胡汉民的信,详细的商议下一步该怎么走。他从来都是雨辰的反对者,也是同盟会元老胡汉民的得力手下。这次如果能够成功的话,民党的力量就会大大的得到加强。而自己的前途也不可限量!信才写到一半的时候,就听见院子外面有人打门的声音。工友问了一声,就听见外面答复:“我们是广东陈省长那里带信过来的!”工友无精打采的走过去开了门,就听见一声沉闷的惊呼,然后就没了声音。缪培南这时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想看看陈炯明到底给他带什么信来了,居然夜里也要赶送过来。才出了书房的门口,走到屋檐下面。就看见三个年轻军官提着手枪杀气腾腾的走了进来。 缪培南只来得及问了一声:“你们是什么人?”三把手枪同时开火了,盒子炮大威力的子弹至少有七八发打在了他的身上。缪议员几个踉跄,靠在柱子上面就朝下软软的滑倒。当先那个最年轻的军官走近一看,确认他已经死得透了,才恨恨的吐了一口口水:“活该!”这时院子里面才传来了女眷和仆人的惊呼声。 整个城市,都被这枪声惊动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路向何方 第一百五十五章 路向何方 吴采快步的走进了总统府的雨辰办公室前面的走廊。这个一向沉稳的参谋长,现在更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能被称为轻松的表情。他几乎是寒着一张脸,脚步声重重的敲击在长廊上面,好像就蕴涵了这位参谋长现在全部的愤怒情绪。 王登科站在雨辰的办公室门口,看到吴采过来,先立正向他行礼。然后低声道:“总统现在在小花园那里,和陈不群在谈事情。参谋长,您到那里去找他吧。” 吴采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过去,突然又回过头来问道:“总统现在情绪怎么样?”王登科苦笑道:“还能怎么样?听到这个消息还不是震惊了半天?不过总统恢复得很快,现在和没事一样,再商量怎么处理这个事情了。咱们军队的耻辱啊!”吴采坚定的说了一句:“一定要坚决处理!”然后转身就朝小花园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雨辰正在和面色严肃的陈卓在边走边聊天。这个时候的雨辰,依然军装一尘不染,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过分紧张的神色。娓娓的在和陈卓交代着事情:“议员那边的安抚工作要做好,听说不少国民党议员在闹着要缴回议员证章了,最近的舆论也翻了天。但是咱们要镇之以静,我想,一个公开公平的审判,还有合乎法理程序的处理就足够了。我们没必要表现出太低的姿态。这方面的工作你耐心去做好。无论什么样的非议指责责难,你都要忍受下来。沈恩孚这个众议院的议长,你转告一声,现在就看他的了!言辞激烈些要追究军队的责任的话尽管说,把众议院这个大局稳住!不要让他们自己散伙往广州跑。不然咱们真的无法下台!”他看了一眼只是不做声在那里点头的陈卓,自己忍不住也叹了口气:“不群,你不要和天坍下来似的,其实这个事情也不是坏事。我正不好找借口退步,正好国家整个政策要转向,和我以前的立场有分别,这正是最好的借口。军队内部也可以借机整顿一下……” 还有些更为诛心的话雨辰没有说出口来,人都是怕死要脑袋的。这次给了这些议员们下台的台阶之后。以后再这么明目张胆的针对自己的行动,他们就要掂量一下了。虽然自己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再度发生。但是一种潜在的威慑,对于现在这个位置的自己,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虽然自己的这个用心打算,很有些见不得人。 自己还真是没有料到,自己军队内部的下级军官们,还真是狂热到了这个地步了!本来个人崇拜,还有民族主义的军内思潮。都是自己用来牢固掌握军队的工具。但是现在看来,这把剑已经快到了两头都要割手的地步!现在自己还有这个威权,军队国家化的步伐也需要加快,不能留下一个跋扈的军队为后世之患。自己现在就是要在这微妙到了万分的局面当中跳舞,借着这次事件把所有的一切,再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连这次审判,似乎也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呢…………想到这里,雨辰又陷入了沉思。连吴采走过来都没有留意到。还是陈卓提醒了一声:“总统,念荪参谋长来了。您吩咐的事情,我都记在心里面,请您尽管放心。”陈卓的语气还是略微有些游移,但是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这些日子里面发生的事情,几乎要让这个年轻秘书长的头发都要白了! 雨辰抬起头来,就看见吴采迈着沉稳的脚步朝他这里走过来。这个参谋长估计也有很多的心思,但是在雨辰面前,他还是克制的没有表现出来。依然标准的向雨辰行了一个军礼。雨辰淡淡的还礼,开口问道:“那三个人已经控制好了?” 吴采默默的点了点头:“丁定,二十岁,江苏人,高小文化。十七岁的时候就加入苏沪革命军教导团当学兵,后来经过培训,现在是中央警卫师四团的中尉连长。魏文生,二十六岁,广东人,在北伐的时候加入我军,当时在九师服务,后来被挑选参加江北官校培训,现在是中央警卫师三团三营营部中尉副官,还有张乌镇,浙江人,四团的少尉排长。他们当时在现场主动向赶来的警察缴械。后来由总部宪兵接管。他们对杀害缪培南的事实供认不讳。认为他是新政府的蠹虫,军队的敌人,总统复兴道路上面的障碍…………” 雨辰有些烦闷的挥了挥手,苦笑道:“三个我的崇拜者,嘿嘿。”吴采神色不变,仍然在向雨辰继续报告:“他们还写了一封倡议书,是发给全军军官的。号召全体年轻军官联合起来,推翻现在的议会和内阁,建立总统掌握一切的政体。地方实行军管,清除那些腐败的地方议会。全力武装国防军,和德国联合,在亚洲推翻英法日等国的霸权。他们先为这条道路牺牲了,希望有更多的人追随他们的脚步…………在监狱里面,他们还在对着宪兵读这个倡议书呢。” 雨辰听着吴采的报告,只是从牙缝里面迸出了两个字的评语:“扯淡!” 吴采淡淡的扫视了神色有些恼怒的雨辰,自己也叹了一口气:“其实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对于军队内部这些兴起的小团体早就有报告。是现在军内安全处的那位陕西战事的功臣惠英慈少校亲手递交的。内容已经非常详尽了。这个复兴社并不在这个报告之内。但是偏偏是他们的行动最快,我们要是早点能够着手整顿军队内部就好了。总统,这都是我的失职…” 雨辰不在意的扬起了手,阻止他把道歉的话说完。这位参谋长现在看起来真的有些负疚深重的意思。作为一个把纪律和制度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模范军人,他对这样的暗杀行为实在是深恶痛绝。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也只有一个意见,整顿。还有一些担忧他并没有说出来。在雨辰面前,他都谨慎的保持着不对政治上面的事情发表意见的姿态。这次事件,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对军队声誉的巨大打击。以前国防军嫡系完美的民族武力形象,这次却因为对国家议员的枪击而变得减色。雨辰要怎样才能平息这个风潮?特别是在这个府院之争还在进行的时候,院方因为这次事件,他们的声音和理由,都会变得让雨辰无法招架。 但是奇怪的是,雨辰除了略微有些恼怒,但是也没有太多沉重压力的样子。难道这些变数他也考虑到了?吴采这次却是高估了雨辰,他的确没有料到自己内部会发生这个事情。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去想如果没有发生就怎么样怎么样的心思了。他一直敢于面对一切的事实,而且这个事情,也不是没有可以利用的余地。对军队内部进行一番抑止整肃也是件好事。军队始终而言,就是国家的一件工具。不能让他们太肆无忌惮。而且他就这件事情,也总算找到了平稳转折的借口,以前他的调子的确太高了。虽然是以缪培南的性命为代价的。下面就看自己怎么妥善处理这个事情,顺便一揽子解决之前的府院之争,还有国家外交政策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该可以结束了。其实在这个时候,他的地位早就无法动摇了,安定了国内,清除了方方面面的残渣余孽,也可以专心建设,和专心对外了。 他朝吴采笑笑,似乎就是要让这位参谋长安心似的。他招呼吴采道:“念荪,陪我走走。”吴采跟在了他的身后,就听见雨辰似乎很感慨的道:“坐上这个位置不容易啊。你知道我的难处,我也知道你的难处。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这件事情上面,你没有责任可言。在他们还没有发动之前,军人在一起议论一下国事,我们就能办了不成?念荪,军队要从革命军转化成为国防军,是件长远的事情啊。你有耐心,能任繁巨,立身也很正直,我对你是放心的。要是陈山河那小子坐你这个位置,说不定就和那三个家伙一起闹起来了!那家伙是惹事的主!”他半开玩笑的评论了一下陈山河。接着又道:“听到这个消息,几员大将的电报都过来了,蒋百里和蔡锷两位前辈,都主张要严肃军纪,给国人一个交代。何灼然更是态度激烈,说军队内部要是都是这个样子,他宁愿不干。李纵云倒是要我网开一面,说他们其志可嘉,军队士气可用,总统正是可以借机大有为的时候。我已经去电申饬他了,要他专心带他的部队,下次再有这种言辞或上下串联的情事,我轻饶不了他!又要保持军队这种民族意识,又要防止他们干涉政治,真的是很难啊…………” 他的声音无限的感慨,最后又振作了起来。声音一下变大:“再难也要去做!念荪,这上面你要切实的帮助我。军队要进行改组。一方面成为真正的国防军,一方面又要为未来大战做好准备!但是我虽然着手处理了我自己的军队,但是跟着这次整肃行动的,却不仅仅是军队而已!一揽子的问题,我都要趁势解决了!然后我们就可以安心的面对那个新的世界!” 他语调坚决,语气里面信心无限。吴采站在他的背后,看着他的身影,不自觉的肃然起敬。总统就是总统,雨辰也还是那个雨辰。在中国这个舞台上面,没有任何东西能击垮他。 这时在众议院里面,却是一片纷乱的景象。议长沈恩孚用力的敲着面前的桌子,却没有让这个乱哄哄的局面有半点安静下来的趋向。底下议员们都在大声的谈论着。国民党的议员们大多佩戴着黑纱,神色里却全然的都是兴奋。拍桌子打板凳的在那里说话。对沈恩孚维持秩序的举动冷嘲热讽。 “雨辰的狗腿子,侩子手!还有脸对我们发号施令么?培南兄中枪殉法的时候,他在哪里?忙着在抱雨辰的大粗腿呢。告诉你们,我们国民党人是杀不完的!” “议会的合法性因为这一枪已经变成笑话,我们在这里不过是等着雨辰看他能给出一个什么样的说法。他的军队还不是他的工具?这个国家的政体是需要改变了!” “丢那妈,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去广州!重新组织国会。重新建立新政府。选中山先生担任非常大总统,咱们再来一次北伐!” 中间党派的议员们都靠在他们的周围,大声的声援着他们。反正这也是惠而不费的东西。这次指不定雨辰就要让步,不在这个时候捞点好处才是真蠢!对于这些国民党议员叫嚣的北伐,他们却没有半点当真的意思。他们要真有这个实力,会让雨辰当上大总统么?有些人也怕闹得太过分了,要是雨辰恼羞成怒,解散国会,断然独裁。他们还到哪里混去?真去广东么?广东福建浙江三省捆在一起,要是能抵挡雨辰大军一个月,都算他们祖上有德了。 联邦党的议员们都神色尴尬,不知道如何是好。也没人帮助沈恩孚维持秩序,三三两两的在自己谈论着什么。估计都是揣测雨辰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是用强还是怀柔?无论如何,这个政治风潮看来一时半会是平息不下去的。军队这样的举动也让他们有些害怕。要是有点反对雨辰和军队的声音就是这样子弹伺候,他们还要当议员不要?所以一时也没有人出来和国民党议员现在满屋子骂娘的声音抗衡。在议会当中,不管哪个党派,也都有些老成谋国的人士,是真心希望这个国家好起来的。他们也不分党派的联合在一起,商量提出一个动议出来,责令府方立即处理这个事情,并且向议会正式道歉。总统和总理坐下来,妥善解决这一揽子的事情,包括前段时间的府院之争。但是这些人物,在这个狂乱的时候,也不过是些少数派罢了。 沈恩孚满头大汗的站在上面,束手无策的看着这一切。他陪他们骂也骂了,声明也一起通过了。但是还是维持不了这个秩序!国民党议员们闹着要缴出证章。如果雨辰今天不到议会来接受他们的质询的话!但是雨辰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有过来的意思!现在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陈卓和宋教仁的沟通上面了。雨辰一定是许了宋教仁什么条件,最后请他出面来安抚这个局面,这个事情要是能够平安解决,那就真是阿弥陀佛了!自己过了这关,也不干什么劳什子议长了,老实的回去参选下届的上海地方议会吧!这个时候的沈恩孚,还真有了激流勇退的心思,虽然只是一闪念而已。但是他也知道,他的命运和雨辰捆在一起,现在根本没有求退的可能。他就奇怪了,以雨辰强大的实力,对国家命脉的控制,怎么就能让这次府院之争闹成这样的场面?任何到了他这个地位的传统中国人,想到的都应该是把所有权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吧。当年袁世凯是这样,国民党的议员们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他到底想怎么样?现在这个局面,已经复杂得让他无法想象了,他有时都忍不住苦笑着想,到时候的结果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意外吧!到时候但愿自己的心理足够坚强。 议会大门口突然一阵扰攘,就看见一群人簇拥着紧皱着眉头的宋教仁走了进来。国民党议员们都是一阵的欢呼。沈恩孚也送了一口气,不管是陈卓和宋教仁达成了什么协议还是两个人谈崩了,自己总算是解脱啦!他忙不迭的一溜小跑的下了台子,迎着宋教仁象捧凤凰一样把他接了上来。所有议员都朝前排坐了过来,没有人愿意留在后面,结果就在半园形的席位前面,拥挤出了一片的人堆。沈恩孚用力的又敲了敲桌子,扯着嗓门大声的道:“现在欢迎内阁总理,国民党党魁宋教仁先生就本次缪议员被害事件发表讲话,提出府院双方协商的解决处理办法!大家欢迎!” 宋教仁虽然面沉如水,但是还是朝沈恩孚客气的点了点头,站上了讲台的高处:“各位尊敬的议员们!本次缪议员遇害事件,不管本人是作为内阁总理还是国民党的党魁,都是感到分外痛心的!这是本政府成立一来,第一要紧的事情!在缪议员牺牲的背后,是关系着我们这个政府还有政体宪法等等最根本的东西生死存亡的事情!这是暴力手段对我们共和制度赤裸裸的挑战!这件事情,一定需要最快,最妥善的解决!现在经府方和院方协商,达成初步处理办法如下,三天后举行公开的军法审判,宣布对三名凶手的惩罚意见。军队内部将进行整顿,同样具有这些危险思想的人员将清除出军队,议会对军队的监督权力将得到强化。雨辰总统将在军法审判会议上面颁布总统令,明确的解决前段事件的府院之争的问题,以陆海军统帅的身份向议会致歉,对缪议员致歉,并进行最厚的抚恤…………尊敬的议员们。请表决接受这个处理解决办法,并且根据实际的解决情况,再决定是否要行事你们神圣的弹劾权力。现在希望各位能够安静的等待即将出来的处理结果。谢谢各位!” 宋教仁的态度还算理智,并没有要挟雨辰更多。他只是希望国家的外交政策能够按照院方的意见进行转向。对军队进行整顿和加快国家化的进程。并没有提出任何威胁雨辰地位,或者严重削弱国防军的意见。他始终表现出来的还是看重这个国家,维护着大局不致破裂。他也最终赢得了雨辰的信任和尊重。这本来这就是手握真正能决定时局实力的雨辰,对他的合作伙伴的一个考察,宋教仁通过了考察。这是未来民国的幸事,也是未来民族的幸事。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宋教仁的话说完之后,场内一下安静了下来。本来有些一门心思想继续闹大的国民党议员们都是一阵懊恼。他们的这个党魁怎么这么的软弱?居然就这么轻轻放过了?还只是想着解决之前府院之争的问题,而不是去争取更大的权力。甚至把雨辰赶下台?但是周围的联邦党议员和中立派的议员们已经一叠连声的喊着:“通过,通过!”手臂都举了起来,这些国民党议员们也才无精打采的举起了自己的手。沈恩孚已经欣喜的在上面宣布:“本次动议全票通过,感谢宋总理!”啪的一声木锤敲击讲台的声音,表示了这次集会的结束。大家都在等待着三天之后的审判,还有雨辰的举动。到那时,会给大家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在这个时候,谁都猜测不到。会是雨辰对院方和议会的全面退让么?只有深深了解雨辰手中雄厚实力的人物,才有着同样深深的忧虑。这位总统,不知道又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了。 这次民国三年的府院之争,终于在缪培南被枪杀的情况下达到了事件的高潮。许多观察家们都坚定的认为。按照中国的传统,这次事件将不会和平的解决。很有可能最后破裂,雨辰的政府全面向保守和独裁转向,而他也将成为第二个袁世凯。有了跋扈苗头的军队,也将成为新的北洋军。不少人都已经哀叹,中国的春天竟然是这么的短暂。但是也有很少的一部分人,却仍然在坚定的相信着雨辰。相信他仍然是那位从上海起兵,一心为了国家的年轻民族英雄。他的眼神,依然闪亮。历史就这样到了中国的一个重要转折关头。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审判(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审判(上) 从南京标营宪兵司令部的临时监狱向外望去,天色已经渐渐的亮了起来。丁定这时仍然遵循着他在部队的习惯,早早的就从行军床上起来,认真的做着柔软体操。透过这个临时监狱的铁栅栏,和他同样年轻的卫兵,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眼光看着他。做完了一套柔软体操之后,丁定才穿上了自己的军装外套,将风纪扣扣好。虽然肩章领章都已经被取了下来,但是他对待这件军装,仍然象是面对一件最神圣的东西一样,一尘不染,一丝不苟。然后他就端坐在行军床上面,闭目养神。他对于自己今天要面临的军法审判和预料中的不祥结局,一点都不觉得后悔。甚至他还感激雨辰总统给了他们这么一个公开审判的机会。可以把他们的主张和意愿向全国表达,他从来都觉得,他们的事业是正义的。他们的信念,也同样是崇高的。在一起的同志们,也都是最纯洁高尚的人。 监狱的铁门咣当的被打开了,丁定睁开眼睛,向门口望去。就看见一个戴着宪兵绿色领章的少校神情严肃的走了进来。朝他点了点头:“丁中尉…………先吃点早饭吧。养足精神,今天要好好的面对这一切啊…………弟兄们都知道你们。但是军队的规矩,这些天真是委屈你们了,将来…………将来大家做个朋友,没事常往来一下。唉,我们真是很佩服你们啊。职责在身,情非得已,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请你多多包涵了。” 在他的身后,两个宪兵抬着一个矮桌子走了进来,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稀饭,南京的小笼包子,油条,豆浆,还有一碗牛肉面,一碗牛杂汤,一碗鸭血粉丝汤。反正能想到的早餐花样,这里基本上都已经摆满了。两个宪兵轻手轻脚的把筷子汤杓方好。默不作声的站在了那个少校的背后。那个宪兵少校还在劝丁定:“另外两个同志的早饭,咱们都送过去了。丁中尉,你多少吃一点,才有精神上庭啊…………总统必然不会看着你们就这样的。”他说着言不由衷的安慰话,在他看来,丁定这么年轻的一个中尉,虽然一时热血上涌做出这种事情来,面对这样的压力,议会一片严惩的呼声,怕早就快心理崩溃了吧。却没想到丁定呵呵一笑,搓着手道:“这么多好吃的?咱们连的大师傅是个山东人,天天早上蒸馒头。部队斤半加四两的伙食早吃得厌了,谢谢长官的招待!我就不客气了啊!”说着拿起筷子,吃了个风卷残云。就是得有点精神,就是要在法庭上面展现自己这些新时代青年军官的风采出来! 这个时候在总统府,雨辰也正在吃早饭呢。就是大米粥和几样小菜。虽然简单,但是也是总统府小厨房的师傅精心打理的,在桌上冒着诱人的香气。但是雨辰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个上面。他桌上放着厚厚的资料和报纸,右手拿着筷子,左手却拿着那些资料看得入神。连吴采走进小花厅都不知道。吴采在他面前停了一下,看雨辰若有所失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才关心的说道:“总统,时间不早了,您早饭还没动几口,今天有大事情要忙,您不要伤了胃。”关于军法审判的事情,这次又是例外的公审,全国关注,一举一动都牵涉着政潮。他和军法处处长纪存中已经整整的按照雨辰的意图筹备了三天,今天这个审判的成果如何,就看大家的表现了。谁也不知道审判之后是个什么结果,是政府彻底的分裂,还是大家继续能够坐在一起?经过此次事件,总统的权力会不会萎缩下来?都是在这位参谋长的脑海当中转来转去。但是这几天雨辰都是在和陈卓,沈恩孚,丁西林,还有地方自治部的部长章太炎密谈布置事情,军队这方面,没有得到多少风声。但是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雨辰一定会有什么动作,也许就在今天,他就会公布出来。 雨辰谓然放下两支手上的东西,招呼吴采坐下来。叹道:“我是在为这三个年轻人可惜啊!丁定,今年才二十岁!部队长对他的评语都是最好的。打蚌埠,打张堡,增援薛城,还有几次战斗,表现都是同级学兵出身当中最好的。带部队,自己的薪水,除了买书就是全部用来补贴生活有困难的士兵,还有一个牺牲学兵的老母亲,也是他亲自在奉养。另外两个人,也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军官,好青年!其实我很为部队培养出了这样的青年人而骄傲,但是又自责,我怎么就没有教导好他们。让他们就做出了这样玷污身上军装的事情出来?救国我需要他们的热情,但是又不能让这热情成为无视国家的蠢动!能让这样的好青年铤而走险,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这个国家做错了什么?” 他的感慨无比的深沉,脸色看起来也相当的痛苦。吴采心里有数,这三个年轻军官犯的事情,不管是军令还是国法,都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但是他们的这种潜流,到今天爆发出来,也是有很深的社会原因的。雨辰建国仓促,大量分权给地方。本意是想更好的促进地方自我建设,他可以将有限的力量放在中央,能够更加牢固的掌握住权力。但是地方上面的士绅现在摇身一变成为掌握有地方权力的议会成员,在地方和中央政令平行。虽然也有不少热心地方建设事业的议员们存在,比如说上海特别市、江苏、浙江、山东、直隶等等省份。风气开通较早,地方自治建设较有基础的省份。议会还比较公平,地方运转较为合理。但是还有更多的省份,绅士议员们一手遮天,随意歪曲中央政令,比起前清时候的官绅勾结,还要无法无天起来。中央还在磨合完善,对他们监督很少。有些地方看起来就像在把雨辰一手打造出来的那些善政倒退回去,这些军官和士兵都是来源于百姓,他们如何不知道地方的疾苦?在他们心目当中,就是雨辰还有他们这支敢于牺牲,有着短暂而光荣的传统的军队能够救国。而议员们现在闹着要限制总统权力,要裁减军队,他们怎么能够不想到这些就是那些旧的,丑恶的势力复辟的先兆?于是一些热血的年轻人,就自己出来动手了。 正是因为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人也是中国这个社会难得的青年热血纯洁正直的人。雨辰才对今天要对他们的处理觉得这么的痛苦。这些年轻人是被他的理想感召,走到了他的麾下,无怨无悔的奉献着一切。但是也正因为这个理想,他今天就要看着他们走上刑场!他们已经做出了牺牲,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们将在天上看着,自己能够不辜负他们吗?雨辰在这一刻,真的是思绪万千。 吴采默默的坐在旁边,想劝雨辰也无从劝起。终于等到王登科走了进来,这位一向和气爱开玩笑的副官长今天也是面色沉重。无声的站在门口向雨辰示意,时间已经到了,司令。可以前往举行审判的国家议会的众议院会场了。正是因为这次审判关系众议院一位已经丧命的议员,而雨辰又需要给议会一个交代,所以这次军法审判的场所,就罕见的设在了众议院的小会场。估计现在,已经是人头涌涌了吧。三个人都心情沉重的向门外走去,那里陈卓等人早就已经等候在那里了,看着雨辰出来,陈卓等人只是用眼睛向雨辰打了招呼。意思就是您安排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完全准备好了。就看见雨辰点了点头。冯玉祥卫队长马上就要外放出去当旅长的人了,今天也来站着最后一班岗,军装整齐的替雨辰打开了车门。雨辰也没有说话,低头钻进汽车,沉着声音就吩咐道:“开车!” 这个时候,众议院的小会场早就已经挤满了人。原来额定坐三百个人的会场,现在参众两院七百多名议员,一百多名记者和政府官员,还有军队的高级军官代表,把这里已经挤的是水泄不通。嗡嗡的议论声音就将这个会场充满。议员们都是得意洋洋,特别是国民党的议员们,简直就是在用挑衅的眼光和语气,在国防军高级军官们面前大谈限制总统权力和对国防军施加有力的监督。不少人更是大谈这次事件之后,该趁热打铁修宪,将现在的总统议会制政体改变为议会总统制政体。雨辰原来的外交政策要全面的推翻等等等等。就连不少联邦党议员,原来和军队的关系也不见得很好。都认为这些家伙是头脑简单,自以为自己多么高尚的大老粗。对他们总是不信任,认为拿笔杆子的不如拿枪杆子的爱国。这次虽然估计雨辰要做出让步,但是实实在在得到权力的还是内阁和议会啊!自己作为议员,不管是哪个党的,不就是更加的吃得开了么?虽然不好当着军人的面说什么,但是互相交还的眼光里面,总有若有若无的一丝笑意。现在审判席上面还空无一人,大家都各怀心思在等候。 军人们的心思也很复杂,说实在的,对丁定他们这样违抗军令,擅自行动,干涉政治的行为。高级军官们都不能接受。下属擅自行动,他们以后兵怎么带?特别是国家议员,不剥夺议员身份的话,连犯了罪都不能审问的。他们就硬生生的把人家打死了!这在哪里说,都是要杀头的死罪。但是那些议员前些日子府院之争的时候那种嚣张的气焰,现在得礼不饶人的架势,却让他们更加的愤懑在心。老子们辛辛苦苦打天下把你们捧上来,现在反而骑到我们头上来了!谁不知道你们是哪路货色?这样下去,军队真没法干了!部队要是真的裁军八个师的话,雨总统就是自毁长城啊!他们这些肩章闪耀的军官,在这群人当中。是心情最尴尬,同时也是最沉重的。 突然人群一阵扰攘,接着还有一阵杂乱的掌声响起。就听见人们在乱纷纷的传话:“宋总理来了!宋总理来了!”这些洋装长衫马褂的议员们,捧凤凰一样将眉头紧锁的宋教仁从人堆当中接了进来。一直护送他到最前排的位置上面坐了下来。这些日子,宋教仁隐然就成了对抗寡头总统的英雄,而且很有可能获得胜利,但是他今天却没有半点得意的样子,只是很沉静的坐在那里,也不和人搭话。今天不少报界的记者或者有所用心的外国势力,都是专门来看雨宋二人双雄会的。在他们看来,今天审判当中爆出的东西,将很大程度上面影响着未来中国的走势。就不知道是谁在上风了。宋教仁现在因为缪培南的死占理,而雨辰手中的实力,哪怕一百个议会都没办法挑战。到底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呢?大家都兴致勃勃的在猜测。反而死去的缪培南,和那三个年轻的军官凶手。都没人在意了。 接着又是雨辰入席,他进来面临着无数含有各种情绪的眼光,他却视而不见。在一群卫兵的维持下,施施然的也走到了最前排坐下。他今天还是老样子装扮,只是多了难得佩戴的上将肩章领章,似乎把这身军服穿得更骄傲了,在向议员们示威一样。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在心里面痛骂了。但是他毫不在意,和站起来迎接的宋教仁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牵着他的手并肩坐了下来。时间在这个时候,正好走到了上午十点的时候。 虽然侧门的被轰然推开,一队军服笔挺,戴着绿色兵种识别色的宪兵官兵板着脸走进会场,面对大家排好,站成一道警戒线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审判的开始。这个时候,所有人似乎都屏住了气息。等待着这注定要载入民国史册的时候到来。三个军法官在他们的背后跟着鱼贯走入,当先的赫然就是陆军军法处处长,纪存中军法中将。还有一个少将,一个上校阶级的军法官。为了这次军法审判,陆军也是动用了最强的阵容了。 而在最后,就是三个被称为杀人凶手的年轻军官,每人身边有两名宪兵警戒。戴着手铐就走了进来。在今天,这三个年轻军人却显得分外的神采飞扬。特别是当先的丁定,他所有精神似乎都在今天焕发了出来。站在那里,目光如电。每一扫视,似乎都在诉说他现在全部的坚决和骄傲。在这一刻,站在他面前的似乎不是审判他的人,而是他来审判这些在理想征程上面所有不合格的人物。雨辰看到他的目光,只是心中一动,在座位上面换了姿势。却没有说话,只是一双深沉的眸子,在军帽下面波光一闪。好汉子啊! 坐在高处的纪存中庄严的发问了:“被告人丁定,前陆军中尉。被告人魏文生,前陆军中尉。被告人张乌镇,前陆军少尉。已经验明正身了么?”底下的三个人都沉着的点了点头。宪兵朝上面大声的报告:“三位被告人,全数到齐!” 纪存中面沉如水,大声的道:“请陆军方面的公诉人,宣读公诉书!”一位军法中校在公诉人席上面站了起来。站得笔直的拿起公诉人,大声的宣读。他一口苏北的口音,读得很慢,很严肃。在这一刻,这些军法官们却是最铁面无私的。每个人都是毫无表情。 公诉书其实并不复杂,三位年轻的军官无令出营,并盗窃携带军队财产,一共三支自来德手枪,还有二十八发陆军的子弹。深夜闯至国家众议员缪培南君的南京公馆。伪称为广东陈省长处给缪议员带来信件。在缪议员来到书房屋檐下,朝议员三支枪一共发射了八发子弹。颗颗命中,缪议员当场气绝。三位军官在现场还对议员家人道:“我们是为公议,并不是对缪先生有私仇。对于缪先生的死,我们也很遗憾。”一直等到警察赶到。三位军官束手就擒,将三支手枪缴出。警察随即将三位军官移送至陆军宪兵司令部。三位在初审当中,对自己谋杀缪培南的行为供认不讳。据察三位年轻军官在宪兵司令部和后来监押看管期间。还对相关军官进行煽动,试图说服他们参与陆军改造政权的行动。并坚称他们的行为是正义的。 三位年轻军官,平日里参加了陆军内部一个小型的俱乐部叫做复兴社。本意是年轻军官互相砥砺,读书学习的地方。此次谋杀行动,三人也并未向同团体的军官吐露。照其说法,只是激于缪议员倡议裁军的义愤,还有对国内种种黑暗情况的愤慨。才决定单独断然行动,杀缪议员以唤醒民众,改造国家。维护军队生存。种种以上,证据确凿。三位前军官,已经被暂时剥夺军官身份。现经陆军军法处公诉科认定,三人犯有六宗违反陆军法律的罪行。综合考虑衡量。丁定前陆军中尉,作为本次谋杀行为的首犯,应将处以死刑。剥夺其军队服役期间的一切军衔荣誉和勋章。魏文生前陆军中尉、张乌镇前陆军少尉,虽然是本次谋杀行为的协从,但是至始至终参与了本次行动。也同样开枪射击缪议员。应将处以死刑,剥夺其军队服役期间的一切军衔荣誉和勋章。请军法官就此审判。 三个死刑。底下的观众们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有些军官们更是红了眼睛。三个年轻人,前程无限。心里面没有半点私心杂念。就要这么不名誉的被处死。他们在陆军里面的所有光荣,就这样被泯灭了行迹!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向了坐在下面的雨辰,和在上面面无表情的纪存中中将。总统,我们的司令,你们不能让陆军就这样的丢脸啊!这么一支光荣的团体,是你亲手缔造出来的!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毁灭!但是这个时候的雨辰,仍然端坐在那里,眼中波光闪动,却始终什么表示都没有。 议员们一片放松一口气的叹息声。他们还真怕雨辰来耍蛮的,和他们顶牛,硬要保住这三个年轻军官呢。要知道保下这三个人,就是保住了陆军的基础!就是他掌握权力的基础!现在他既然表示了退让的意思,那么下面的行为也就顺理成章了!想着雨辰后面还要正式向内阁和议会道歉,要转变他自己订下来的外交方针。这些议员们都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在战场上面无法强迫雨辰得到的东西,没想到缪培南的一条命,就什么都换来了!以后压倒他虽然不敢说,但是分庭抗礼估计是没什么问题了吧!他这么一个年轻家伙,也没有永远占上风的道理,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他这个总统,不要到最后又是一个过客! 纪存中坐在法庭上面,看着三个无所畏惧的年轻人。他终于开口了:“公诉人宣读的公诉书,你们听见了?按照陆军的规定,你们可以申诉。可以表示自己的看法。你们有什么说的没有?如果当场没有什么说的,四十八小时之内同样可以以书面的形式进行申诉。七天之后给予你们最后的判决…………现在有什么说的没有?”这个一向威严的军法中将,这个时候说话的声音到了最后都有些颤抖。听得出他背后那些复杂的情绪。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丁定眉毛一扬,正准备说什么话的时候。就听见观众席上面有一个声音大声的道:“我有话要说!” 所有人都被这个声音震惊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发声的地方看了过去。那里没有其他人,只有雨辰从座位上面站了起来。静静的,静静的站在那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审判(下)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审判(下) 公元1914年3月22日,注定将是新民国历史上面载入史册的日子。如果说原来的政府因为国内前强人突然倒下,因为巨大的权力空白。而被一个年轻军人强行缔造了出来。所有的机构和中央地方的权力模式都在磨合当中。就出现了地方自治机构监管不力,总统和内阁之间的权力分化争端。军队团体在这个国家到底地位如何等等等等的问题。 爆发出来的府院之争,其实也是个权力问题。内阁认为外交部作为内阁下属重要大部。部长和内阁总理应该在这个问题上面有着绝对的主导权。总统只是可以提供建议。但是雨辰坚持的认为这些外交军事财政等根本性的大权,现阶段应该掌握在他手中。他在操作过程当中,也相当的掩盖住自己本来的意图。终于引起误会,对于自己处于虚弱地位而感到不满的议会终于开始和总统的权力对抗,并且谋求通过议会斗争削弱雨辰的实力基础,也就是他的军队。结果果然激起了军队的反抗意识。只是这个激烈程度超过了雨辰原来的想象而已。一个议会反雨辰的骨干分子缪培南被激进的青年军官们枪杀。府院似乎就走到了决裂的关头。这个时候,雨辰似乎在程序上面做出了让步,同意公开对三个涉案军官进行审判,并且会发表讲话。很多人猜测,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军队的最高司令官,雨辰会为军队激进的行为道歉,并对院方做出一定的让步。观察家们认为,雨辰这样的作为,也许就是削弱了他一直秉承的强人政治。重新一番的权力整合,也许就要给这个国家的前途蒙上阴影。 这三天的等待,让市面上的传言沸沸扬扬。有的说雨辰要用军队强行解散议会的。有的说他将兼任总理和总统的职务。有的说他已经对军队失去控制,只好和院方联合对军队激进势力进行压制,从此院方和府方就两头大了。有些更邪忽的谣言说雨辰在总统府里面遭到枪击,找到宋教仁府上求救。总之都是不看好这个局面会平稳过渡下去。那种具有大政治家气度,全心为国考虑,能够在制度内将问题解决的政治家。从光复以来,甚至可以追溯到很早以前,中国就再也没有见过了。三天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市面上有足够的反应,但是已经是人心惶惶。才看到的春天,才大致统一的国家,也许就又要陷入波折当中。这个国家,较多的人还是支持雨辰,这么一个年轻的强人,着手开始收拾这个破碎的国家,又做得这样的风生水起,民众们都把希望寄托给了他。很多的新政权既得利益者也同样的希望雨辰保持住他的地位。但是反对的声浪也依旧不小。特别是有些声望颇高的知识分子,强调的就是这是军队对共和制度的挑战,是原则性的,是不能容忍的。必须要有所交代,哪怕是雨辰也一样。更别说大量的别有用心的人物了。 这个共和国,只有迈过这道坎,才能全心的面向新世界。 而有些人对雨辰就很有信心,象他的岳父李章云老先生,不断有人示意他最好去总统府探探口风。看看雨辰的意思,好早做打算。他却总是继续做他的事,装作没有听见。碰到一二知己才不屑的道:“这些家伙和袁世凯比,差得远了!要不是这个政府是雨辰一手打造出来的,他不想否定自己以前的心血,或者说至少不要那么快的否定。这些家伙早就有乐子看了!大家安心敲着吧,只要他方寸不乱,拿出来的办法肯定会让大家眼前一亮!咱们这些身上打着雨辰记号的人,尽管放宽心,只要自己不出错,每人几十年的气运是有的!” 当雨辰在人群当中,大声而坚定的说出他有话要说的时候,李章云在人群当中,淡淡的笑了。好女婿,上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雨辰这里,一些议员就觉得奇怪。雨辰要发表声明怎么在这个时候?好歹等到军事法庭结束之后再上去嘛。难道他又有什么花枪耍不成?整个法庭里面万籁俱寂,只有人低低的喘息声音。只有宋教仁在雨辰身边,有些吃惊的样子。他想跟着站起来,最后终于还是身子一动,安稳的坐回了座位上面。眼睛平视着前方,什么表情也没有。 庭上的主审官,纪存中军法中将也打量着雨辰。最后终于一笑:“总统是民国武装力量的最高司令官,这个时候当然可以发言。总统,您的发言要求被本官批准。”雨辰朝纪存中点点头,大步的朝前走了过去,他面前的宪兵转身,敬礼,让开。三个被审判的年轻军官也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心目中的偶像大步的朝这里走来。虽然戴着手铐不能敬礼。但是以丁定带头,三个人都啪的立正,身体立得象标枪一样的直。三个人眼睛里面都泛着泪花。雨辰看了他们一眼,眼睛里面混杂的感情很多很多,却没有在三个人身边停留,大步的走上了台子,转过身子来,面向着安静的下面。 他沉吟了一下,终于淡淡一笑:“今天这个场合,其实我不应该说什么话。虽然我手下这三个年轻人我都非常的爱惜。但是他们毕竟是犯了不可赦的军律和国法。这点谁也救不了他们。我也不能,在我的头顶上面,还有一种东西就叫做公义!”他又看了三个人一眼,三个还是眼睛眨都不眨的在那里站得笔直,听着他们得偶像对他们最后一次的训话。 雨辰的声音放得低沉下来了:“这三个军官就从来是恶棍,是混蛋,是土匪流氓。所以才杀了缪议员的吗?在这里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在这件案子发生之前,这三个年轻人都是最好的青年,最好的军官,最热血的男儿,最爱国的同志!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走上了这条道路?难道这个时候我们不该问一下,想一下,反思一下么?”当雨辰说出夸这三位年轻军官的话的时候,底下的议员们骚动了,居然有人发出了嘘声。甚至有些家伙马上就要叫出来让雨辰下去的话。宋教仁在前排一下就站了起来,目光严肃的对着大家:“总统在讲话,大家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你们眼睛当中还有没有一点国家元首?都安静下来!我们都听总统的训话!” 雨辰扫视了一眼那些议员,嘴角带上了一丝不屑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巨人看着蚂蚁在向他挑战一样。他站在上面,扬起双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虔诚的教徒观众们,觉得这一幕似乎就很有宗教的色彩。而雨辰就是自己以为自己是天赋使命的那个人。雨辰继续说了下去,声音已经放大了不少:“我们的军队,都是百姓的子弟。他们来自于民间,他们的光荣传统也来自于对我们祖国最深沉热烈的爱。他们年轻,他们单纯,他们不会因为世故而对现在的一些危害这个国家的行为而容忍。军人是不应该干涉政治,这点他们错了。但是我们的国家也不应该辜负他们这种最深沉的爱国心!当他们觉得国家在倒退的时候,所以就站了出来!虽然他们不应该站出来,应该站出来的是我!是你!是他!是在座的兖兖诸公!正因为我们的不作为,才让他们走上了这条道路!” 他一挥手:“拿上来!”陈卓还有一群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顿时都抱着成捆的资料从后面挤了进来,陈卓将其中一叠递到了雨辰的手上。雨辰就挥舞着那叠资料:“这些资料,在座的每人都可以拿到一份,记者朋友还有团体代表们也不例外。可以看看我们新民国建立短短不到一年以来,我们的这个政治家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从我开始,每个人都是失职。看看现在地方上面还在发生的什么事情。中央那么多的改革政令,经过我和宋总理的神圣共同签署,以国家的名义颁布下去。但是地方上面又做得怎么样呢?免收农业税,有的地方还变着花样照样收取。废除厘金,但是厘卡还是林立!减少官员,取消胥吏。但是有的地方用着地方上面的税收,大家分肥,一个县的官吏数字还超过前清!司法说要公正独立,但是有的地方议会居然私设公堂,草菅人命,在地方上面一手遮天。百姓们要去中心县法院控告,居然被他们沿路设卡,安排打手,堵住了就是暴打和私刑!这些事情,议员诸公们为什么不议,为什么不监督,为什么不立法?不少中央议员诸公,还是地方议会的保护伞!吃着地方的孝敬,还叫嚷着中央权限太大,地方受到压制,要求地方内卫部队归地方自己管理。到时候中央真的就毫无制约地方的办法了!毫无收拾这些人渣的手段!” 底下爆发出了巨大的声浪,谁也没有想到雨辰在这个场合,将共和国的阴暗面全部揭露了出来。在座的议员们都面色尴尬,宋教仁更是脸色铁青。场中镁光灯一片闪烁,都在记录雨辰这个时刻的身影。时代终于在继续向前变动了,雨辰并没有被总统的权位消磨他的锐气。在这一刻,他还是象当初单独誓师北伐的那个年轻英雄。眼光如电。 “还有这位死去的缪议员,这个时候似乎就成为了英雄。照理说人死为大,我不应该说他些什么。但是大家看看这些刻版出来的他的亲笔私信。他和现在的某些地方割据势力,互相商量的是什么?是推翻这个中央政府,是让他们在地方的割据继续合法化,将中国变成邦联制的国家,把国家分割成一块块的,继续打造他们家天下的美梦!这一点来说,就是他不被打死。我也要函请议会解除他议员的身份,追究他的责任!现在的局面,大家都渴望统一,而他想到的就是继续保持分裂状态,让我们的国家永远贫弱下去,而他们可以长保富贵!” 这话说出来,底下的声浪就更加的大了。雨辰今天真是说话语不惊人誓不休啊。这么明目张胆的指责原来默认其存在的一些省份的地方割据势力。难道这次真的就要就势加强自己的威权,彻底把地方割据势力收拾干净么?很多议员已经被雨辰的话惊得呆了,瘫坐在随便什么地方。他们身边的军官们却一个个的站得笔直,有些人激动得还一直保持着向雨辰行军礼的姿势。这个时候,他们这些议员才感觉到雨辰和他们的力量之间巨大的差距。他们不过是雨辰捧出来的而已!他如果真的想做独裁者,没有人能够阻止他。而他一直对他们都算客气的了!有些旁观的人也在想,今天雨辰大爆发,会不会影响他的声誉和形象?这个还要听下去才知道,如果他选择在制度内解决这些问题,那么凭他今天的话。以后不会再有什么府院之争了,无人能撼动他的权威!不少记者,这个时候都已经听得热泪盈眶,想到国事多艰,恨不得就马上投笔从戎去。终究只有雨辰,才能把握到这个大时代的脉搏。除了理想,还是理想,这是一个理想和英雄的年代。 雨辰用力的一挥手:“这些事情,我是总统,我来管!只要我们的政体还是总统议会制度,我就要负最大的责任!地方这些事务,这些渣子。一个省一个省的解决。头发白了也要干到底!国民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我马上就要向议会提请,在总统府下属成立地方治理和廉政机构,只对我这个总统负责。内阁内务警政部和地方自治部都要参与这个机构的工作。从头开始清理,不管涉及到谁,都给我拿下来!该换地方议员的换,该解散重选的解散重选!中央如果没有这个威权,还叫什么中央?地方那些实质还是割据的省份。限定时日,及早的学习奉天和山西省,不然就是中央的军队开进去!我没时间等他们太久!这些提案议会如果不通过,我会再三提出。还不通过的话,要不就是你们弹劾我这个总统下台,要不就是我解散这个议会,全民在选出新的出来!”他摘下军帽,重重的掼在了面前的讲台上面,凛然四望。 这个时候,是雨辰的个人意志的体现。说实话,真不是太符合民主的原则。有些话也说得相当过头。但是这个时候,在这个年代。所有人只能在这个时刻,感到震慑。而不是反抗。强人政治,在这个时候走到了最顶峰。除了他,在中国没人有这个资本行使这个威权。 他放缓了口气,看着下面的宋教仁,他却还是面色平静得很。翻看着那些资料。偶尔抬头看雨辰一眼,目光里面也是波平浪静。 “对于宋总理,他是我非常尊敬的人。前些时候,府院意见不合。也是他对,我错。新民国需要等距离的外交,需要和平。这事情他对了,就是应该他主持。我放手。我知道今天自己这一席话说下来,宋总理可能会有自己的意见。国会也完全有权力向我质询,甚至弹劾我。这个时候,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如果国民都不认可我,我到时候自然是向宪法鞠躬下台。民国还是会继续前进…………这是大家做出选择的时候了。国民选举出来的民意机关,很快就可以表决,是支持我雨辰的政策,还是反对!我静待公论!” 宋教仁看着手中的资料,又看看站在那里仿佛就是正义的化身的雨辰。他们本来想的就是削弱雨辰的权力,而压根就没想过能赶他下台。这个时候雨辰却做出了最决绝的反应。要么就是他们,要么就是自己。没有中间的道路。而这个时候,他们有能力赶雨辰下台么?他身后几十万会被他今天这席话激动得赤血沸腾的军队官兵们,就是他最大的后盾,只有他才能约束住这支力量。他虽然说是以民主的形式表决,但是还不是威胁和实力?不过还好他还保持住了这个形式。只要制度还在,这个强人总有老去的时候,共和国将越来越走向成熟。而他的责任,就是在这个强人的阴影下面,保持住共和国的制度,留待将来。现在这个国家…………宋教仁在心里承认,还真的是少不了这个强人啊。 他慢慢的站了起来,朗声道:“总统对时弊的声讨,我们都非常震动。作为国会第二大党团的党魁,同时又是责任内阁的总理。很快就会就总统的提案进行表决。提案上面,我会副署的。表示我个人和这些丑恶现象的誓不两立…………但是总统,今天的审判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局面,我也说两句话。一就是就本案,宪法法律必须得到尊重!二就是军队,以后绝对不能在发生这种事情,作为中央的军队。议会对他们的运作要了解,要监督!不能在流于某些地方议会那种犯罪的团体!这些也是我所坚持的!” 两人的眼光在空中对视,一场审判最后变成了国策的决定。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雨辰淡淡的点了点头:“宋总理可以提出你的提案,我会用印的。”宋教仁淡淡一笑,安详的坐了下来。而雨辰这个时候的目光却转向了那三个年轻的军官。最后这个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雨辰走了下来,站到了丁定的面前,他们两个身量差不多。丁定这个时候眼睛里面已经全是泪水。他身边的两个同志也都是这样。雨辰今天的话已经说出了他们全部的心声。他们追随的偶像,愿意为他献出生命的这个人,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丁定本来今天还想慷慨陈词的。但是这个时候都没有了必要。在他们年轻的心中,现在只有两个字“无憾”。生于这个大时代,看着自己的理想有望在未来达成。生或死,还有什么重要的呢?自己违反军队纪律的事情,必须要承担这个后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里。大家都在猜测,雨辰会不会赦免他们?雨辰终于开口了:“你们很好,但是做错了事情。军队里面发生这种事情,只有杀头。国家法律也是这样。我有权,有很大的权,可以赦免你们。只要你们说一句话,愿意活下来。这个责任我就背上来了。顶着再大的压力,我也会赦免你们。但是不能再干军队了。而且对于军队来说,这也是下不为例。”他说得非常诚恳,眼睛里面满是痛惜的神情,其实他很清楚,这些军官们要做出的选择。而他不知道为什么,非常不希望他们选择那样。他们还年轻,有改正的机会!至于缪培南的死,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丁定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同志,大家都是一笑。笑容的含义都是一样。坦荡而无挂碍。丁定对着纪存中朗声道:“军法官阁下,我们三个人意见一致。我们罪无可赦,请求尽快执行对我们的枪决。还请诸位最最亲爱的军内袍泽同志,不要学习我们的榜样。不要再搞这些小团体自行其是,不要再亵渎我们光荣的军旗。我们要相信总统,追随总统,未来民国,必将更加的光辉灿烂!” 三个人又同时一个转身,面向雨辰。旁边的宪兵们知道他们的意思,默默的将他们的手铐解了下来。随着丁定的一声口令,三人向雨辰行了最后一个军礼。然后掉头离开,再不回顾。 会场内只有纪存中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退庭!” 第一百五十八章 新的开始 第一百五十八章 新的开始 夜色已经非常的深了,整个总统府里面一片宁静。只有雨辰还在卧室里面的西式大床上面睁着眼睛睡不着。他双手枕在自己的脑后,定定的望着天花板。身边的李媛也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的丈夫还在沉思,把一只手搭了过来,低声的问道:“怎么还不睡觉呢?昨天那么辛苦了,白天还要见人办事,你不睡觉怎么能有精神呢?” 雨辰侧过了头,对着小脸睡得红彤彤的年轻妻子一笑。叹道:“睡不着啊…………心里面总是想着那三个年轻人…………为了这个国家,牺牲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李媛几乎是从来不问他关于工作的事情。也知道雨辰不喜欢他问这个事情。白天的审判她也略略的知道也一些,心里面也只是为丈夫平稳了度过了这一次风潮而感到庆幸。他的发言早已经传遍整个南京城。她看着丈夫朦胧的侧脸,当上总统之后,似乎还瘦削了一些,轮廓更深了。李媛眨眨眼睛,微笑道:“…………你不是已经解决了么?他们毕竟杀了人,你也救不了啊。而且你不是也要下定决心整顿地方那些坏蛋议员和官员了么?虽然我不懂得什么,但是中央陆军医院里面,也听过住院的军官士兵在议论,那些人真的让人恨得牙齿痒痒的。也只有你能动手管得住他们…………在号外上面读到你的发言,好多军官都哭了呢。还有人跑来和我敬礼。一句话不说就走了…………你是他们的希望。” 听着妻子柔柔的嗓音在安慰自己,雨辰只是苦笑。他看着天花板,语气深沉:“我现在这个地位和影响力,下大力气整顿,还是能够镇住局面。我在,他们能够好一些。不敢太肆无忌惮。但是我死了之后呢?这个国家能变成什么样子?二千年的专制制度下来,特别是到了近代,国家的某些疾病,已经是深入骨髓了。官本位的心态,到了八九十年之后…………也不过还是这样。我现在有威权,可以整顿。但是我能真正改变这一切么?解决这些问题,没有几百年的发展,是不能真正扭转的。”他的语气有些萧索:“我真怕他们的牺牲不值得,我会辜负了他们!我只是从表面上改变了这个国家,其实在这个表面之后,很多还是旧的东西,根深蒂固啊!”李媛被他的话说得有些发楞,不解的问道:“那你做的这么一切,都是没有用的了?这怎么可能呢?很多人都是说你改变了整个国家啊!” 雨辰从床上做了起来,轻轻的将李媛环在了自己的胸口,看着女孩子清亮的眼睛,一脸大惑不解的样子。微笑道:“我只能带领这个国家,在一定程度上面富强起来。但是根本的东西,却是穷其我一生,也是改变不了的。但是国家富强起来之后,这些事情,就有一个稳定的环境慢慢来解决了。我相信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众,最终是能解决这个二千年治乱循环的怪圈的。如果在我们一直都是这样贫弱,外族势力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才是永无希望解决国家前途的问题呢。我会带着国家走向强大,而未来的仁人志士,将会使这个国家更加的完善。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什么制度上面的完善,而是强大,强大,迫不及待的强大!” 李媛并没有听懂雨辰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丈夫有着自己坚强的信心。而在他的肩头,也放着太多的责任和大家的期望。她在雨辰的身上动了一下,换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贴在他的胸口。静静的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自己能这样听着他的声音多久?五十年?八十年?但愿这个时间,能一直到天荒地老。她感觉到雨辰在她的头发上面轻轻的吻了一下。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很快又陷入了沉沉的好梦当中。而雨辰却轻轻的将她放好,穿着睡衣走下了床了,到书房打开了台灯,睡不着的他干脆就继续开始了工作。 这时在南京城的英国大使馆里面,同样也有一个人彻夜不眠。大使的办公室里面全是雪茄芬芳的烟雾,还有咖啡的香气。三十三岁的英国大使克劳福德先生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正精心的撰写着他的报告。几个月来的外交终于有成果了,今天也见证到了雨辰这位强人处理国内事务的风采,他的地位已经是不可动摇了,而英国在未来的日子里,在远东的所作所为,都不能不考虑到他的影响。一个能凝聚大多数人民精神的民族英雄出现,往往就是一个民族国家崛起的先兆,大英帝国为此应该有所准备。 “…………远东的政治风潮和外交风潮,应该已经即将平息了。雨辰以他的铁腕,和对三个军人的牺牲。又重新掌握了局面。他似乎对内阁做了有限的让步,比如对帝国的关系问题。但是在此之前,雨辰的特使已经无数次的和我们接触。交换条件,讨价还价。所有的原则基本都确定下来之后,他才把谈判的权利交还给了内阁,让他们来走个场面。对于他来说,还是什么都没有失去。虽然他的行为以文明国家的眼光看来,欠缺了一种大政治家的光明磊落,但是对中国这么一个半开化国家来说。却始终牢牢的掌握着局面。他不是一个独裁者,也不是一个旧式的军阀,但绝对是个强有力的统治者。 内阁和议会,对他的行为作出了让步。代表是宋教仁总理阁下。他们的最终选择,还是在雨辰的威权下和他合作。并且执行他清理地方的政策。这次政策的实行,也许是不分党派的对地方议会的一次清理打击,并增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能力。但是作为雨辰国家的地方管理体系的基石,地方自治政策,在可预见的将来,并没有改变的意思。雨辰对于用中央财政来养传统的庞大官僚群体,始终是深恶痛绝。对地方实际割据的省份也已经摊牌了。他近五十万相当新式而且对他信仰坚定的军队,不是那些旧式的,加起来不足二十万的地方军队所能够抵挡的。预计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地方将交出他们的割据大权。中国将恢复他们原来大一统的格局。无可否认,这样的行为,将对帝国在西藏、俄国在新疆、日本在东北领土上面的要求,在未来形成挑战。按照雨辰的一贯行为,这样的挑战到来,几乎是必然的。但是相对于帝国在远东的体系稳定,这些又是非常微小的问题。帝国在这方面,应该有着明智的抉择。 旧大陆现在已经是各种民族数百万武装力量对峙的战场,只是还没有人打响第一枪罢了。中欧的那些强国同盟,想一举把现在的世界体系打碎!他们有着最训练有素的陆军部队,大量的重炮,机关枪,飞艇,强大的公海舰队…………在未来的日子里,帝国就算出尽全力应付,仍然不能保证旧大陆的安全!在未来的战事里面,也许会出现百万级别的牺牲!如果远东再出现一支和德国的远东舰队配合,用德国武器武装的百万规模的大军的话。面对整个中南半岛和印度支那发起攻击的话,那是法国和帝国在远东的末日。而向东北和东西伯利亚发起攻击的话,日本也许就要用全力来阻挡他们,而俄国将不得不分出相当的精力和兵力面向乌拉尔之东。这样帝国也许就指望不上日本的几十万可能用于支援前线的兵力!当然这样的估计也是最坏的一种情况估计,中国的实力还相当的弱小。但是帝国在远东,不能让这样的不安定因素出现………… 克劳福德弹了弹雪茄的烟灰,凝神看着面前的报告。似乎就看见了旧大陆即将面对的血海。旧大陆的世界霸主地位,欧洲文明统治整个地球的黄金时代,也许就要在这样的牺牲当中落幕!想着帝国在维多利亚时代的辉煌,想着这一切即将黯然结束。这位一直有着天赋使命神圣感的年轻大使,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他定了定神,继续将自己的报告写下去。 …………正因为如此,帝国在远东的外交政策就是全力将中国拉出德国的怀抱,防止这里成为又一场战争的发源地。经过赴任以来的艰苦努力。毫不动摇的向中国人展示自己的立场和释放某种程度的善意。最重要的就是,远东这位年轻的统治者,觉得似乎利用那个残废而激动的皇帝已经足够了。几乎是迅速的…………对,就是迅速的和他们达成了协议,并签署了备忘录。中国将确保在未来旧大陆发生战争的时候,绝对不和德国形成军事上面的合作与联合行动。而倾向于协约国方向。他们承诺,如果旧大陆发生战争,他们将立即用武力,没错,就是武力收回青岛。德国远东舰队的两艘强大的装甲巡洋舰,将失去他们的基地。这是原来几乎就是默认给日本的权益,但是这位雨辰总统却似乎精明的意识到了。他要赶在日本之前将这个基地收回!另外总统的特使似乎是开玩笑的向我表示,未来旧大陆的战争,如果协约国需要,他们将提供八到十个师的兵力…………保证战斗力。甚至再提供五十万名华工。对于他们这样的表示,我也只是笑着推开了这个话题。很难想象,帝国会需要中国兵力的补充和支援。 总之,在未来几天签订了正式的谅解协议之后。就中国和帝国的双边关系若干问题确定下来之后。本次大使任期内主要使命,就将达成。帝国所付出的,不过是减免若干借款本息,平准基金的英镑准备金多提供一些而已。对比整个帝国在远东的稳定,这些代价的付出和所得相比,的确是非常划算的一笔交易。 对于雨辰统治下中国前途的发展,让人也不得不有很大的兴趣来关注这一切。东北亚这个地方已经有了日本这么一个准强国。当中国出现了复兴和崛起的势头。两个国家之间,产生某种的矛盾和冲突,也几乎是必然的事情了。在两国之间,如帝国运用得当。将取得东亚几十年的平衡局面,互相牵制的两个国家将都不能对帝国的地位形成挑战。这也是我们现在要对还处于弱势一方的中国表达出更多善意的原因所在…………但是,作为报告的撰写人,帝国在中国的外交代表。我不得不承认,对于雨辰这个人,我的了解的确还是太少。他奇迹般的经历也让人不能不暗自警惕。中国未来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会不会超过帝国的预期。在这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 当克劳福德停下手中的笔的时候,天色已经放亮了。启明星升上了天空。街上也有水车碌碌滚过石板街道的声音。他推开了窗户,让一夜的烟雾和咖啡的味道散出去。民国新的一天,又这样平静的开始了。 公元1914年3月22日以后,国家在雨辰强有力的意志下,飞快的将他的发言在逐项落实。他关于地方进行整顿,并在内阁和总统府之间设立联合的地方监督委员会的议案也正式提交。议会虽然对于这个监督委员会设于行政机构之下,而不是在议会内部,有些太阿倒持的味道而表示出了某种程度的腹诽。但是还是以绝对的多数通过了这个议案。中国在禁烟风暴之后又开始了地方廉政和制度完善的风暴。对于这么一个有作为的政府,民众的支持度和向心力也再度的提高到一个非常高的水准。对这个国家的认同,使得民族的凝聚力进一步的加强了。对于宋教仁的合作,雨辰也做出了某种程度的让步,议会也成立了国防委员会,国民党和联邦党的精英议员参加其中,对于军队行为的监督,这个委员会也有着相当的发言权。外交的事情也迅速有了转折,安抚了议会和内阁不同的声音。中国和英国法国美国等国也分别签署了双边的友好合作条约,中国的外交环境一时变得出奇的好。但是这个风潮,对于实际的地方割据政权却是末日临头,但是每个省份之间,也没有对抗中央的实力和勇气。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都是在安排着下台和还政中央的时间表。中国国内的局势,终于向着全面安定下来的方向发展。中央陆军已经抽调了五师准备进驻浙江,协助改编浙江的6师,6师将调防江苏。山西的26师调防陕西,以安蒙军第2师驻防山西。而原来粤军姚雨平师,现在的第13师,也终于回防广东老家,广东22师调出来到安徽。福建那里驻防新成立的第4师,福建25师调防湖南。在河南又新成立了第8师,准备和16师,11师进驻云南广西贵州这西南三省。这三个省的23、24两个步兵师也计划移防。 与这个部队大规模调动相适应的就是国家义务兵役制度的全面实行。减少军队的地方色彩。很多士兵都被安排退伍,由国家征召的第一批义务兵员补充。特别是原来地方手中的那些师,在退伍复员计划当中就被砍成了一个个的架子师。每师大概只保留了三千多名骨干。经过这样的整顿,地方势力对中央再无一点的反抗能力可言。在雨辰的计划当中,未来的国防军陆军暂时只保留1、2、3、5、8、9、10、11、12、13、14、16、17、18、19、20、21、26、27、中央教导,中央警卫等等总计二十一个骨干师,装备整齐完善。其余九个师作为架子预备师,进行整训调整。在他的预算当中,这样的三十个师的国防军,大概是够使用的了。经过义务兵役制的逐渐完善。战时这支军队可以扩充一倍。只要不是赌国运的战争,已经可以确保国防了。作为内卫部队,地方总计也有约二百个地方保安营,这些也都是正规军的补充,陆军在现阶段的规模,连同内卫部队大约是六十五万人左右。比起光复时期,养兵已经少了一半以上,财政也可以稍稍喘一口气。可以将更多的资源花在更需要的地方。以上种种,就是中央一步接一步的布置,一切都是为了迎来后日的大发展。但是这些局势的未来变化,除了在雨辰的心中,就是在欧美局势研究会几位智囊的报告当中。中国当时,只是沉浸于外交地位的逐渐提高,和国家的真正统一上面。未来的风潮,他们还没有预料到那么多。时间仍然在飞快的向前流逝。 现在陆军的第九师,仍然是整个陆军唯二的两支三混成旅编制的大部队。这支部队作为雨辰的起家根本,在南北会战之后,已经很少使用了。一直都是在重要地方,作为威慑力的力量展现。不少陆军中人已经在开玩笑似的嘲笑第九师是架子货,中看不中吃。养在黄金笼子里面而已。这些话叫第九师这些心高气傲,自认为雨总统第一嫡系的上下军官们如何能够承担得起?但是他们的战绩摆出来,也就只有北伐的时候能提得上了。其他的大战,第九师的光彩,都完全被其他部队抢走。十八师的主力还打过信阳奔袭战,一举奠定南北大战的胜势呢!更不用说现在声望如日中天的安蒙军部队了。第九师军官们能安慰自己的,无非也就是你们这些部队还不都是我们老九师派生出来的?没了我们哪里有你们这些部队?一群忘本的家伙!正因为这些,第九师现在的整训训练反而加倍的兢兢业业了,加上他们那个不是出自雨辰心腹的九师师长林述庆,更是加倍的要在如日中天的新政权里面有所表现,九师现在的工作,倒是非常的紧张扎实。 自从全国和平以来,徐州这个原来的雨辰系统第一军事重镇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地位。除了江北陆军官校和民族英烈昭宗祠还在哪里保持着这个城市原来的荣光之外。就连以前长镇的第9师,现在都已经调到了山东。驻扎在胶东半岛一带。十七、十八、独立三个旅都完全的集合完毕。补充军官军士,调整装备编制,严格整训。始终维持着战备的态势。这些日子以来,原来在军队内部的德国顾问已经纷纷离开了部队,听说现在除了江北官校还有一些之外,野战部队的德国顾问都走光了。这些是中央决定的外交政策,九师的官兵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略微有些惋惜,这短短的几个月,他们学到的东西实在不少。现在部队里面却多了一些神神秘秘的其他洋鬼子,和陆军总参谋部派下来的参谋旅行团在一起。看胶东半岛的地形,指挥协调着一些绝密的军列在夜间悄悄的开进。军队对于这样的局面,只能有一个猜测,要打仗了!而且很可能是对外作战! 到夏天的时候,有几天更是津浦路夜间全线封锁,九师士兵都派出去在夜间沿着铁路线警戒。然后就看着平板的车厢拖着四门空前巨大的重炮在他们身边飞快的驶过,这种大炮是用来攻击要塞的啊!军官们心里面都隐约有了一个共识,难道是攻击青岛要塞?再或者和日本开仗,把旅顺和关东州拿回来?不管如何,现在第九师所在的位置,还有一直在强化的步炮联合演习训练,这次怎么也该轮到咱们第九师了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战前夜(一)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战前夜(一) 天气已经渐渐的热了起来,在南京城这个首都里面,街上往来的人群都脱下了夹纱的制服或者长袍。时兴一点的人,就洋装衬衫招摇过市。这座首都城市在唐少川的主持下,第一期的基本建设已经基本告一段落。大马路开辟了,城市的排水系统也终于建设了起来。还在新街口一带正在建设新的国会大厦了中央光复银行大厦。已经渐渐有了些近代化大都市的风采。街上跑的都是东洋车和汽车。原来充斥在整个城市的骡车马车现在主要都集中在城南老城区了。这种繁忙的景象,让这个城市又多了一种政治中心的气度。 杨度和杨士琦就是在这个初夏回到南京这个城市的。他们的欧美局势研究会因为前端时间南京的扰攘,而在北戴河一带办公。天天和一些名流学者高谈,见见外国朋友。吹吹海风,吃吃海鲜。日子过得太舒服,人都有些发胖了。蒋百里在天津给他们挂了一趟花车,一直把他们送到浦口。两人坐了两天的火车,都有些倦了。在码头等着渡船的时候,都在那里活动着手脚,随意的谈论着些什么。正在无聊的时候,就看见一辆汽车飞快的开了过来。汽车挂着军队的牌照,汽车侧门喷着两颗黄色的星星,两名护兵站在车门边上。看样子正是一辆中将的坐车。两人都有些好奇,这车子上面的是哪位? 雨辰一手建立的国防军,因为历史新。人的资历浅。特点就是高级将领相当的凤毛麟角。除了雨辰一个人授上将军衔之外,只有寥寥的十数名中将,各师师长不过都是少将阶级。当初江北三杰,现在还有一个陈山河挂着少将军衔没有开复呢。正疑惑的时候,就看见车子停在了这个军队专用的码头前面,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个清瘦的中年人。正是一直坐镇西北的蔡锷将军,不知道为什么,他也返回南京来了。 三人一见面,都是一个讶然。这些日子天各一方,也真是长远没见了。杨度顿时就笑着对蔡锷打趣:“松坡,西北王当得滋润啊!平定陕西,擒获齐燮元且不说他。最近西北方面,听说你的部队已经前出到了青海宁夏了?在那里轻裘缓带,夜宿马麟军中,全无戒备。完全是古名将的风采嘛!地方改编顺利,兵锋已经在对新疆跃跃欲试。蔡公春风,将再度玉门。湖湘子弟,亦重满天山。这是当得勒石记功的功业啊!谁也没料到你以几师兵力,中央不过千万元的经费,就做到了这个地步。怎么回南京述职来了?西南已经稳定,何处还需要松坡的大才展布?”杨士琦也在一边眯着眼睛笑。当初蔡锷在袁世凯那里,来了个徐庶进曹营,要不就是庞统献连环计。现在在雨辰手下,终于把他真正的本领拿出来了。他一直对国家边防事宜是最花心力考察的。西南、西北、东北、东南各地情况资料都收集了无数。对边防的民族事宜还有种种该当因地制宜的事情,都早就有所研究,这个时候厚积薄发出来,出手就为中央平定了西北,要不是进军新疆实在太过艰难,又有俄国、英国的势力参杂在其中,雨辰命令他暂缓之外,估计这个时候,也当真要在天山脚下了。这是一员名将,也同样是名国士。当初袁世凯不能得而臣之,实在是莫大的遗憾啊。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一个警惕。现在眼看已经是新朝气象了,自己还想这些做什么?多事!正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就看见蔡锷大笑着伸着手朝他们走了过来,这位将领,现在正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连笑声都变得加倍的爽朗:“皙子,杏村,当真是长远不见了!每当在西北风沙大作的时候,就怀念当初在北京的时候咱们喝花雕吃大闸蟹的日子。今日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两位!见完总统,咱们好好的再喝两杯去!我可是带了不少好酒回来!” 杨士琦和他轻轻的握了握手,就听见杨度笑道:“你身体怎么样?听说美国医生不让你喝酒了?总统还下了死命令,交代你手下的幕僚,看到你喝酒就马上向他报告!怎么,明目张胆的违反军令了?”蔡锷呵呵一笑:“我的贱躯闲不得,最近这么一阵子穷忙,倒是好了不少!现在体健如牛,饭也吃得,马也跑得。喝酒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不让总统知就成了!” 三人虽然是谈笑,但是都谨慎的没有将自己返回首都的来意交谈出来。其实三人都是心知肚明。没有事情,三个人都是负有责任的人,怎么会往南京跑呢?这里的政治气氛也是一滩混水,虽然被雨辰强力压了下去,但是他们这些人也不想回来试这个深浅。正谈话的时候,军队的一艘小火轮已经靠岸。几个穿着海军服色的年轻军官下船跑到三人面前,必恭必敬的将三人迎上了船。船开动以后,三人又走到了舷侧,迎着浩荡江风,在渐渐热起来的天气当中,三人都觉得心神一爽。 蔡锷突然问道:“皙子,你们研究国际局势,觉得怎么样了?是不是最近决裂就在眼前了?”他的语气郑重,让杨度不由看了他一眼。心里面在想,雨辰对这个事情是刻刻关注,每天都有长电和他们研究国际局势。一副想要参与其中的样子。没想到这位统兵在外的大将,也是这么关心这么件事情,是不是代表军队方面,对这个事情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想跃跃欲试?其实他一直以为,研究不妨研究一下。但是真正想参与其中,自己现在有这个实力么?不过蔡锷以一个中途来归的将领,这么受到重用。其实在雨辰心目中的宠信地位,远远在自己之上。他这么问,就是代表他深深知道现在中枢的决策所在啊。他这次回来,为的一定也是这个事情,代表雨辰对他一定还有大用。他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都忘记了回到蔡锷的话。半晌才笑道:“这些事情,杏村研究得比我深。这些日子来,我主要还是奔走联络,四下听听国内国外的意见。杏村却整日里埋头在那些资料里面,他写的报告,总统都来电嘉奖。这些事情,还是听听杏村意见吧。” 杨士琦听了杨度的话,连连摆手苦笑:“我不过是个前朝畸零人,看些这些东西,不过是聊以自遣罢了。当不得皙子的夸奖…………我连国也没有出过的人。对国际形式怎么能有研究会里面那么多洋博士清楚明白?写的东西,其实也不过是井蛙夏虫,当不得一问的。” 蔡锷只是微笑,杨士琦的那份报告。雨辰也曾经转给他看过。他也很赞赏。对于那些洋博士的报告,他却有点不屑一顾。那些家伙,大概是欧风美雨吹得太久了。认为这些神仙打仗,不过是很快就了的事情。大概很快就会坐上谈判桌上面解决好一系列的后续问题。中国现在这个地位,加入哪一方,反对哪一方,都是不可行。还是严守中立,慢慢积蓄实力。万一要在中国境内发生什么战事。最好还是采取当初日俄战争当中严守局外中立的做法,随便他们闹去。欧战结束,当列强的注意力转回来的时候,大家再想办法罢。到时候投靠取得胜利的一方,也是一件很便宜的事情。总体来说,他们对英国为首的协约国还是很看好的。 只有杨士琦,才是真正的从中国的国家利益出发。认为所有行事,必须考虑到国家利益的最大化。欧战很可能是个长久的过程。中国完全可以一开始就以一部分力量赞助一方,在战后才能争取到实在的权益。不然还不是中国的权益,在胜负双方当中转手?借用本次机会崛起,实在是一个太好的机会了。他还有几条具体的建议,比如编练参战军,现在就可以着手。整顿国内兵工企业储备战略物资。现在的舆论宣传也要转向等等。虽然他谨慎的没有提具体应该支持他们,但是话外却大大的对协约国拥有绝对的海权赞誉了一番,认为同盟国至少对英国是无能为力的。内中意思何属,也明白得很啦。 蔡锷对杨士琦也忍不住有些佩服,虽然是中国土产的谋士。但是一转行研究国际局势。仅是从资料当中研判,还是这么的有见地!当初袁世凯身边第一谋主的身份,的确是名下无虚。但是看杨士琦淡淡的不愿意多谈什么,他也只是一笑不问。三人迎着江风,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对比起刚见面时那个热烈的气氛,竟然有些冷清了起来。 当蔡锷大步的走进总统府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最近名动天下的西北总指挥的身上。总统府的卫队官兵都立正向他行礼,而蔡锷都正式的一一还礼。出镇西北快一年的时间,他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雨辰了呢。他这些日子以来的作为,他在西北也是击节叫好。现在又面临这个民族气运的转移关头,将他调回了南京来,明显就是要另外赋予重要的任务。作为一个军人将领,人生至此,还有什么遗憾?王登科副官长早就军服整齐的在二门口等着他,见蔡锷一到,他就亲热不拘礼节的拉住蔡锷的手:“松坡先生,你到的可真快!本来一路转车,划算你还有三两天呢,没想到你心思也这么急切!西北那里您的功绩伟业真是让我这个整天在总统府里面迎来送往的副官头儿羡慕,松坡先生,把我要走怎么样?带一个旅,哪怕一个团也好!绝不会让您丢脸!” 蔡锷呵呵一笑,拍着王登科的肩膀。这位副官长身量很高。他拍他肩膀看起来就有些滑稽。他笑道:“想学张展空和陶克艰了?这些我可做不了主,要总统来决定。就算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新职位在哪里呢!听总参的意思,是让何灼然来接替我。你想带兵,老实点求何灼然去。让他帮你说情。”接着他又问:“总统在等着我?” 王登科笑笑:“求何灼然?我怕看他的棺材脸…………他原来的安徽陆军第一师的官佐僚属,也没有几个得到他照应的。为人最是大公无私了。您到得太早,总统现在正在和德国大使谈话。这几天巴巴的这个日尔曼人天天跑总统府要和总统谈话,推到外交部都推不掉。伍文爵气得翘胡子,这些洋鬼子也太不把他这个外交部长放在眼里了嘛!” 听着副官长肆无忌惮的月旦现在这些部长他们,这才让蔡锷真切的感觉到了这里是首都。是各种政治力量纠缠在一起的地方。在这里说话,可不能象在西北一样,自己的角色要尽快转换过来!他在心里面叮嘱了自己一句。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等一下罢。今天见不到总统,总是不安心。登科,不会连茶也不招待我一碗吧!”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就听见总统府会客室门口脚步声响亮,在向外行来。两人向那个方向一看,就看到一个神色严肃,穿着正式礼服的洋人带着随员翻译朝外走。雨辰在后面送着他们。看着蔡锷和王登科站在一起,也只是微笑点头示意,表示知道他到了。转眼就将洋人使节送出了二门外,雨辰就向蔡锷招手:“松坡先生,进来谈!” 当蔡锷坐下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发话。雨辰就打量着他笑道:“看起来瘦了一些,但是精神好多了。我真是替你欢喜。要是留你在南京,前些时候那么烦心的日子,你在我身边,估计身体也要垮,还是上西北好啊!”蔡锷淡淡一笑,也没有接着寒暄什么,开口就直指主题:“总统,反正到哪里也是做事。我身体已经大好了,这方面您不用担心。这次电召我回南京,职务交代给何灼然,他驻节在绥远经略西北,手下又有强兵,这样安排兼顾东北和西北,还有蒋百里在天津支撑他,布局是很好的…………对我新的职务,有什么安排?” 雨辰一笑,这个蔡锷迫不及待要求做事的心态,让他很欢喜。但是这也未尝不是不想留在南京淌混水。这些心思,他也用不着说破。坐在这个位置,就是要把握住自己面对的人背后的心思。他笑着站了起来,亲自为蔡锷端茶:“不急!你在西北辛苦,先休息几天。过段时间…………最多两周吧。你去山东,建立中央预备军司令部,拨给你的部队有第9师全部,中央教导师,第20师,还有云南广西的23、24这两个架子师。先把机构建立起来,部队掌握好,随时会有动作。”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蔡锷的心里却是一跳,捧着茶碗在那里沉思。终于沉着声音对雨辰道:“总统准备在青岛动手了?帮英国人他们出头?” 雨辰摇了摇头:“不是帮英国人出头…………你知道刚才德国大使来和我们谈什么?就还是将青岛还有胶州湾尽快交还给我们,但是要在战时,对他们的远东舰队承担锚泊后的修理保护任务。其实就算我答应了他们,英国舰队逼上门来,难道我还有能力阻止他们进港攻击不成?对青岛这些德国军舰,是远东协约国海上力量的眼中钉。他们估计战前就想溜出港,在大洋上面破交。这么说也不过是试探我的态度罢了,在远东他们付出了那么多,自然也想得到回报。可惜,这些回报我不能给他们。”他说话的神态非常安详,象是一切都胸有成竹了。 其实在军队,反而是对雨辰的政策最清楚的。他有什么大的军事行动,一般会对军队高层吹风。蔡锷他们也清楚,雨辰是打定主意准备站在协约国一方了。但是政治和军事上面的参与程度究竟有多深。现在整个总参谋部还讳莫如深。他也不向司马湛打听这些。估计也是怕现在就公布,耸人听闻。议会和内阁又有意见罢。他静静的坐在那里,听雨辰说下去。他要了解雨辰到底是怎么想的。 “预备军的任务,毫无疑问是针对青岛的。我们不能容忍国土上面有一块地方成为未来强国交战的军事基地!我们必须要使这块地方非军事化!其实也是对德国远东官兵进行保护…………在青岛德国有要塞,有重炮,有军舰,还有几千陆军。你手头也有八万多官兵,近来也调配了不少直属总部的特种兵(民国时期,炮兵等部队就被称为特种兵)加强你的部队,一等到总参命令,你就可以马上行动!以坚决而客气的态度,解除德国军队的武装,将他们置于我们的保护之下,等待战争的结束。” 他在那里说得冠冕堂皇的,什么国土不能成为外国的军事基地。那么在关东州和旅顺的军事基地呢?上海的列强远东舰队的军舰呢?为什么只挑德国下手?还不是向协约国表明他自己的态度。不过是打着中立的旗号罢了。什么客气而坚决的手段,到时候还不是炮兵开路,步兵冲锋?不过对外国军人的战争,蔡锷心中那些军人纯粹的好战血液也被这个命令而渐渐的激动了起来。他点头道:“我服从命令,尽快去掌握部队,保证完成这个任务。但是青岛德国经营多年,已经要塞化了。没有重炮,怕啃不开他们的工事,伤亡也会太大。” 雨辰一摆手:“这些日子,我已经进口了法国造的二百八十毫米的超重炮,全部都配属给了你。还有一百五十五毫米的法国重榴弹炮,加上德国自己提供的一百五十毫米重榴弹炮。现在编成陆军直属重炮十团和重炮十四团,都配属给你使用。在这次万一发生战事。你要以最快的速度,最勇猛的作风拿下青岛,在战场上要完全压倒德国远东要塞部队的战斗力。这种国际观感,对我们以后的政策遂行有着非常大的作用,这一点你要确保!”他给蔡锷下了死命令,转头又放缓了语气:“具体有些事情,你下去后找念荪和纯如商量,他们那里有详细的计划。我就不和你说这么细了。这几位自然会给松坡先生您接风。对您在西北的功绩还要明令表彰。没让您能多休息几天,真是对不住。等以后吧,我退下来之后,大家一起游山玩水去。”他开了一个不见得很高明的玩笑,蔡锷也只有附和的一笑。决定先找吴采和司马湛他们了解全盘的情况,自己才能下决心,才再好找雨辰有针对性的谈谈。对于这么仓促下达下来的牵涉极多的任务,他还是心里面有所顾虑的。他起身告辞之后,雨辰一直把他送到了大门口,表示出了极大的尊敬和客气。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雨辰又见了无数的人。吹风,打招呼,布置任务。杨度和杨士琦被他召回。就是布置他们现在要在舆论上面大做文章,从南京上海辐射全国。意图就是要告知国民。未来的欧洲大战我们并不是置身事外的。当中有我们无限的机遇。举国上下都要为这个历史上面从来未曾有过的世界性的大变做好准备。无论政治军事还是经济。眼看着时间就朝着七月份的那一天越走越近。大概整个中国也只有他,在满怀憧憬的等着那个日子。为了在这个日子到来之前自己能彻底的掌握住局势,他赌了多少次,又付出了多少的心血!还好,总算是给他及时的赶上了。民国终于要参与到未来的变革当中去了。但愿在四年之后,他能为民族交上一份合格的答卷。 第一百六十章 大战前夜(二) 第一百六十章 大战前夜(二) 江北陆军官校民二届正则班的学生,分为步(兵)炮(兵)工(兵)骑(兵)辎(重)通(讯)主(计)等等七个科目,总计有一千六百多名学生。他们又到了快暑期实习的时候。往年的实习都在徐州左近,最多的是到南京的教导师警卫师和情势比较平稳的武汉十八师等等地方。那些戍边的安蒙军,对西北作战的西北总指挥部,都没有他们去实习的份儿!教育长美其名曰是为国惜才,说他们以后有的是仗打。可是现在国内已经大致安定,西南南方的割据军阀也已经缴枪,仗都给自己的前辈看来打完了!本来不少人还是想成为新三杰之类的人物呢。也只好感叹自己命数不偶,只有庸碌一生了。这次暑期实习的地方传了过来,更是让官校学生们哀鸿遍野,去什么预备军实习!预备预备,还有什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发生?特别是听说扬州海军官校的学生这次是去英国实习,更是让他们羡慕得流口水。他们算是没有赶上好时候! 于是这些学兵们在整个准备期间都是在懒洋洋的打背包,准备行李。这个夏天看来又得无聊的过去了。上级怎么不知道他们这些未来军官的心理呢?他们考这个光荣的官校,是被这个团体的精神所感召而来的。只想在民族战争的第一线振羽高飞,死而后已。 火车咣当咣当的向前行进,才出了徐州没有多久,经过了台儿庄薛城等等当初北伐血战过的地方。这些学官们都挤在运兵车的门口,坐在稻草上面对着这昔日的战场指指点点。有的还翻出地图来对照。这时正是春日最深,已近初夏的时候了。田野一片绿油油的,春风扑面,放眼过去全是草绿花黄。年轻的军人们一路指点江山,倒也是一种别样的风景。虽然大家对即将要去的预备军这个单位没有什么期待,但是这样轻松的旅途,还是让这些精力充沛的年轻军人们,一路歌声不断。 火车中午加过煤水,继续往前开行。到了天色已黑的时候,突然在一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停了下来。大家正诧异的时候,就听见车子前后一片哨声大作:“带背包,下车!”顿时这些训练有素的学官们都翻翻滚滚的涌下了车,按照车厢为单位自动集合站好。一千六百人自然就在路边的田野上面形成了一个方阵。没人交头接耳,但是每个人都还是一肚子的疑问,这是闹怎么一出? 这时就看见队列前面走来了一个中校军官,几个护兵提着马灯在他周围照亮。官校里面随队而来的一位步兵科的上校主任也站在他身边。两个人脸都绷得紧紧的。大家目光都朝那里集中了过去,眼里好的就能看见这位中校胸口的二级青年荣誉勋章,还有库伦光复纪念章。这是一个出身于老安蒙军的英雄!这些学官们,脸上都带了三分崇敬。当年老安蒙军在前后左右都是敌人的情况下,远征千里光复库伦,早已经成为了官校里的一个神话。 看着学官们整齐肃穆的在那里立正,中校似乎满意的点了点头。朝上校教官示意一下,他就站在了队列的前面,大声道:“同学们,你们是到新成立的预备军实习的…………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是不是很不把预备军当回事?以为就是来休假的?告诉你们,只要是野战部队,就没有你们在学校这么轻松的日子!你们看不上这个预备军,我们还要挑挑你们是不是有来实习的资格呢!听我的口令!” 一霎那间这个中校军官脸上就是杀气腾腾:“以一百人为一组,自由结合。等会按组领取一份地图,一份指北针。现在离你们要报道的单位还有七十里路,早上八点二十之前,没有到达的,就请回学校吧!预备军不接受你们来实习!每一个组,有一个人掉队没有及时赶到。全组都给我回去!解散!”学官们当头遭了这么一个下马威,都有些发楞。他们都是携带着全副武装的装具,在这么一个夜里,不熟悉地形就要跑七十里?还要保证一百个人的团队没有人掉队?但是军令就是军令,所有人马上就行动起来了,基本以班级为单位,在十来分钟就完成了全部调整,领取了地图和指北针,一队队的按顺序出发。秩序井然,有条不紊。 那个中校看着最后一队也出发了,对着身边的那个上校教官尊敬的笑道:“长官,你们教的都是好学生啊!咱们军队未来的脊梁!看样子,这样的野外拉练,他们是相当的训练有素。这次他们到预备军来实习,真是选了个好地方!”那上校教官只是得意的微笑,嘴里还在谦虚:“我们这些把势,怎么能和野战部队比呢…………这次预备军,听说蔡松坡掌总?看来弟兄们又赶上好仗打了啊。”他是学校的教学骨干,也参加过总参的青岛攻略作战的高司演习,一切都是心中多少有些数。这次学生们争取到预备军实习,也是费了好大的劲争取来的,总参对这些学官们,都是过于爱惜了。听着教官的话,中校只是微笑摇头:“老哥,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走!咱们坐火车赶在前头去,等等这些小家伙,看看到底是虎还是猫!” 天色已经渐渐的亮了起来,在胶济线上周庄营地,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小米稀饭,开水,大馒头等等放在桶里面,排得整整齐齐。一群军官早就在营地的门口在静静的等候。看他们身上的露水,就知道他们站在这里等待许久了。太阳从东边升起,阳光从他们背后射过来,昭得对面的一群小山丘一片淡淡的金黄。时间已经是八点了,还没有学官们的动静。那个上校带队教官心里面焦急,不住的看着时间。这帮兔崽子,按照他们拉练的时间也该有人到了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出现?现在站在队列当中的,就有预备军总司令蔡锷中将!还有九师的师长林述庆少将,中央教导师师长吕逢樵少将。要是这次出了什么状况,江北官校的脸就丢大了!军官们也发出了低声的议论声音,更是让他坐立不安。偷眼看了一眼蔡锷,他仍然是脸色平静的在那里等候,连唇上的胡子,都一动不动。 时间很快就走到了八点十分,正在无可自解的时候。就看见小丘上面突然冒出了一面火红的军旗。上面江北官校民二届学员队的大字就在这早晨的阳光当中骄傲的招展。接着就看见了黑压压的人头。一千六百名学员突然的就全部的从小丘那头冒了出来!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列,一个人都没有少。每个人都满头是汗,军衣都湿透了。他们居然在夜间也组成了整齐的大行军队列,一个人也没拉下,互相护持的经过七十里强行军,全员按时出现!看到等候的人,举旗的年轻学官一声口令,整齐而嘹亮的军歌顿时就爆发了出来。伴随着他们整齐的跑步声音,一时间真是有着地动山摇的气概。上校教官眼睛顿时有点湿了:“这帮兔崽子,居然来这么一手…………干得漂亮!没有丢学校的脸!”蔡锷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这位教官,脸上的神色虽淡,但是谁都看得出来,满是表示赞赏的意思。在这一刻,今年已经四十岁的教官,觉得什么都值得了。为国作育出这样的英才,就是他一辈子的骄傲!一个年轻的参谋军官忍不住高声叫了起来:“师弟,加油加油!”看来这位是民元届毕业的大哥啦。 一千六百多名学员准时到达周庄基地,在蔡锷面前又整齐的排成了方阵。旗手大步出列,垂下军旗表示敬礼。扯着嗓子大声的报告:“报告官长,江北陆军官校民二届实习学员,应到一千六百二十二员,实到一千六百二十二员。按时到达,请官长训示!” 蔡锷用毫不掩饰的爱惜看着面前的这些年轻人,在队伍的前面站定了。举手向军旗还礼,也大声的道:“欢迎你们来到预备军实习!本次夜间行军,是对同学们的一次最初步的考验。你们以最好的方式通过了这次考验!这次在预备军的实行,任务重,学习的东西多。还有一定的牺牲危险,但是军人不敢于牺牲,还叫什么军人?你们都是军队未来的栋梁,我对你们有厚望焉!这里是预备军的后方指挥部和主要兵站之一,各部门,各部队的主官都已经赶到了这里,分别接受各位同学。到这里,就要做好吃苦和牺牲的准备。说远一些,从你们穿上了这身军服开始,就要做好这样的准备了!江北官校是历史短暂却有着无比光荣传统的单位,希望你们在这里的实习期间,为培养你们的学校,增添新的光彩!我的话完了!” 听着蔡锷在那里说在这里要准备吃苦,要准备牺牲。本来都已经疲惫万分的学官们站得加倍的笔直。互相交换着惊喜的光芒。这些家伙都是人精,千挑万选出来的未来军队骨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有些家伙的嘴都笑歪了。听着蔡锷说完解散,顿时就欢呼了起来。蹦着高的去吃早饭,然后等着单位接收。蔡锷和林述庆吕逢樵等高级军官看着他们活力四射的样子都是微笑。吕逢樵更是才二十八九的年轻人,一时都有些羡慕他们这个学官的身份了。 林述庆点头笑道:“这次官校学生来实习,是好事啊。中央教导师都是军士,他们都是军官。放到和列强的现代战场当中经受一下考验,对军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估计这次战事的烈度不会太大,这样的锻炼划算。” 他们这些高级军官当然很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蔡锷接任伊始就颁布了正式的命令。预备军准备打仗!这些日子以来的调动,重炮和弹药源源不断的向这里输送。几个师围着胶州湾展开。虽然外交上面还是密不透风,但是有心人也早就知道这一切了。听着林述庆乐观的表示,蔡锷微微的摇了摇头:“不能这么想!目标对手经营多年,而且又是号称世界最强的陆军在驻守。我们军队根基浅薄,又是才开始正规化建设。武器装备多是新添购的。步炮联合不是很熟练。总统下达的原则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最锋利的突击拿下这个坚固的要塞。我很担心部队到时候的伤亡!”这的确是他现在最担心的事情。他在接任之前,也和雨辰谈过这个问题。但是雨辰的决心不变,坚持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本次作战。他自然有他的考虑,第一就是不要给日本留出趁火打劫的时间,战事一旦拖长,作为协约国的日本就有名正言顺的借口加入。二就是在列强当中,建立出一种新民国的军队能征善战,完全可以压倒德国陆军的观感,这对于以后局势的推进,有着莫大的好处!理由是充分的,但是作为一线的部队长,就不得不为达成目标和减少伤亡之间做出平衡协调。看着这些青年,蔡锷蔚然长叹,这些年轻人,他哪一个都舍不得牺牲啊! 在1914年的6月间,预备军全部五个师,总部直属独立超重炮i营,重炮十团,十四团,通讯兵第十一营,战斗工兵第二团,辎重兵第一团,陆军航空队第一侦察中队。总计近十万官兵,已经完成了展开。对胶州湾形成了包围的态势。部队编制已经调整充实。并进行了数次步炮联合演习。预备军作为现阶段国内最大的战略单位,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就等着高层一声令下,然后收复青岛。而青岛的德军,不过六千余人而已,但是依托要塞,也是极其难以对付的对手,最重要的是预备军的敌人,也许不仅仅是他们。围绕预备军的展开,相关的外交折冲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对于中国在国际事务上面的突然转向,绝对是出乎相当多人的意料。也惊醒了对青岛虎视眈眈的野心家。局势正在向着前方不可遏制的发展下去。 东京,三宅坂的陆军省所在。在这个明治维新时仿法式建筑建设起来的红砖房子之内。一直都是日本帝国陆军最优秀的参谋人才聚集的地方。不管他们身上有着哪个藩的烙印。未来会成为皇道派还是统治派。但是在这个时候,在大正年代开始以来,政治家对陆军的压制和裁军的情况下。他们却是出奇的心奇,都在孤心苦诣的维持着陆军的生存和发展。除了要面对政治家,他们还要和帝国海军争夺资源的行为斗争。更可怕的是,在东亚大陆上面,中国已经有了渐渐崛起的态势。每一个日本军人都知道,中国的崛起,就意味着帝国的强国地位的末日。作为狂热的军人,他们都觉得,在这一刻,他们有着自己的使命。 一间小小的会议室里面,这个时候窗帘都已经拉上,只有一盏昏暗的灯光照着桌上铺着的地图。从屋子里面的杂物和灰尘来看。这里原来的名称应该叫做储物间。现在却已经改换了身份。成为一群人密谋和策划某些行动的场所。 “雨辰已经行动起来了!经过我们的侦察,在欧洲局面尚未爆发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对青岛的作战准备!十万军队,上百门大炮,充足的弹药…………整个春天,他都在向欧洲和美国购买武器。加上支那国内自行生产的。现在他储备的物资和武器,足以支撑对这么一个要塞,还有近代化的守军,发起一次长期的围攻的作战!” “如果我们国内的领导人能象雨辰这样果断干脆就好了!有时我还真是羡慕支那人,有着这么一个铁血的领导人!他在准备围攻青岛的时候,我们的那些政客在做什么?在计划把陆军裁撤四个师团,在削减武器弹药的生产数量,在策划着让妇女也能够参加选举!这些人是帝国前进道路上面的垃圾,需要我们军人毫不犹豫的把他们清除干净!在支那,军人已经杀了议员,反而推动了他们政局向前发展。我们怎么能输给支那人?诸君,我们早就该这样做了!” “国民现在真是没有这种危机感!东京街头到处都是烫着头发,结伴去看米国电影的女孩子!他们不知道,这种安逸局面,是陆军几十万人的牺牲,几十年的奋斗才争取来的!但是仅仅过了一代人,国民就放弃了对陆军的支持!需要有什么事情震动一下国民,唤醒他们身上的大和魂!” “现在我们最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马上通过青岛的攻略作战!胶州湾是我们在华北的桥头堡,是控制整个北支那的关键!我们是协约国家,而中国并不是!我们的作战行动名正言顺!怕的就是现在雨辰摆出了架势,我们那些政治家怕引起冲突,不敢和他竞争!” “其实按照我的意思,动员四个师团第一线,两个师团后备,加上我们的海军巨大优势,全力争竞青岛!如果支那军队敢于抵抗,我们在东北同时动作。这是我们攫取北支那的最好时候!同时可以把雨辰的发展扼杀在摇篮里面。上次关东军的辽河事件,从政客到高级将领,他们的表现实在太丢人了,是国人之耻!” 小小的会议室里面全是激动的军官们在叫嚷。这些矮小但是结实。受过最严格训练的日军中级军官,陆大毕业的秀才们。就是整个日本陆军最大的推动力。本来日军早就有以两个师团在欧事爆发之后,袭取青岛的作战计划。但是现在雨辰几乎是明目张胆的在胶济线一带集结部队。动员了十万军队,还有蔡锷这员名将坐镇。陆军上层顿时就表示出来了极大的犹豫。这个时候,万一和这十万支那军发生冲突,局势的发展就不受国内控制了。日本经济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日俄战争以来沉重的债务压力,现在还没有偿还完。加上海陆军的建设持续投入了这么多年,财政早就不堪重负,这个时候万一因为青岛事件和中国引起全面冲突,是不是最明智的选择?而且摆明了英国美国方面也是鼓励中国这样的行为。日本如果和中国发生冲突,并不能得到列强的支持。最主要的是,现在的中国军队,已经不是那支可以轻松战而胜之的软弱对手了。 但是那些少壮派们却没有这个顾虑,他们只是觉得,和中国的摊牌,越早越好。不然就难以收拾。中国的崛起,一直就是他们的噩梦。但是这些议论,现在还处于秘密的阶段。一切还要等待欧洲的局势发展才能确定。雨辰可以在自己的国土上面动员,他们却没有这个便利。特别是这种动员还要协调海军方面,想起和海军打交道的麻烦。就连这些秀才参谋军官们都是摇头。还是再等等看吧!不过在这之前,所有的方案都要做好。在时机有利于推进的时候,就要采取断然的行动,不管是谁阻挡在军部的面前!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战前夜(三)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战前夜(三) 克劳福德最近真是有些春风得意的感觉。他这些日子以来,在中国的表现已经完全压倒了同样想在这个表现出崛起景象的国家取得最大影响力的美国大使库柏先生。这些牛仔暴发户,如何有大英帝国这几百年平衡掌握世界局势的经验?中国已经结束了和德国的短暂蜜月,重申了大英帝国在中国利益的主导地位。最重要的是,稳定了帝国远东的殖民体系。雨辰总统也非正式的向他表示过,崛起的中国不会在印度支那还有东南亚谋求他们的民族利益。西藏和新疆等地方的一些问题,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虽然他并不是完全相信这位总统的保证,政治上面的东西还有什么承诺可以相信么?特别是对于东方国家的政治家们。但是帝国在远东有着英日同盟的体系可以平衡制约中国的发展。难道还有什么更理想的局面出现么?中国和日本互相牵制,都需要大英帝国的支持,这是帝国在远东百年的基业! 白厅对于这位年轻的绅士外交家一再的表示赞赏,对于他卓有成就的远东外交成果以及一些可以称得上是考虑安排得很细很深的布局都进行了书面的表彰。回到英国,勋章和晋级,承担更重要的任务,眼见就是跑不了的事情了!但是这位年轻人还是保持着他一贯的生活态度,确切的说,保持着一个英国绅士冷淡从容的态度。并没有半点得意忘形的表现。他还是保持着他在南京上海之间奔波的工作节奏,处理协调着白厅赋予他的稳定远东局势的工作任务。白厅的原则同时是发布给了中日两国的重要大使,具体来说就是两点。远东大陆的中立化和太平洋的非中立化。 远东大陆要维持住现有的体系,不管是日本,还是中国都不希望他们的实力膨胀过快。对于日本,只是希望他们作为旧大陆力量的后备。而太平洋上的德国岛屿,却是英联邦国家垂涎欲滴的。希望尽快的将其攫取到英帝国的手中。至于美国?现在威尔逊总统上台,他的政策却没有塔夫脱当时在台上的咄咄逼人,包括负责远东事务的助理国务卿蓝辛在内。都认为不要在太平洋上扩展自己的力量,在保持住新大陆孤立的基础下,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在旧大陆的大西洋方向。在这里的局面,一时间出现了英国一家独大的局面。加上日本大使马克逊也是一个蠢货。有的时候克劳福德甚至自负的想,远东的局势安排,就等于全在他的手中。 在上海的英国总领事馆的草坪上面,现在正是一片夏夜的芬芳。已经上了年纪的英国远东舰队司令华脱尔中将正应他的邀请,来和他谈关于德国远东青岛基地所面临的这个局面的问题。花白头发的中将先生坐在中式的凉椅上,只是不住的喝着红茶,看他的表现,似乎并没有把年轻的主人当作怎么一回事。 克劳福德在心中暗暗的笑了一下,他的父亲也是英国皇家海军的少将,他太了解这些老水手的心态了!海上的事情,他们认为他们是专家,并不是多么的乐意得到外行人的指点。但是远东青岛的问题,早就是英、日、中三国纠缠在一起的复杂政治问题。这个事情,当然需要有外交眼光的人来做主!相信舰队街对这位中将的训令,他也应该收到了吧。看到训令上面要求他在正式开战之前充分尊重他这位大使的意见,是不是老将军也气得肺都炸了?这点得意的心思克劳福德当然没有表现在自己的脸上,反而用一种殷勤的语气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中将阁下,听说您前些时候派了军官去考察青岛和胶州湾…………和那位现在掌握着整个预备军的蔡锷将军之间也有交流,您对德国远东分舰队的命运怎么看?对青岛的命运怎么看?您认为中国能够在日本反应加入之前,参加进这场游戏当中么?” 华脱尔抬了一下眼睛,似乎满意他这样虚心询问的态度,点头郑重的道:“施佩伯爵阁下是位值得尊重的海军将领。德国远东分舰队的沙恩霍斯特还有格奈森诺号两条强大的装甲巡洋舰,也是整个太平洋未来的心腹大患!现在远东舰队的主力舰只,并没有是他们对手的。只有指望战时得到本土大舰队的增援!费希尔的宝贝(指战列巡洋舰)能够过来的话,才能在整个广袤的太平洋上面猎杀这支舰队。因为开战的时间并不掌握在爱好和平的英帝国手中,而是在德国手中。他们这支分舰队完全可以在宣战之前,悄然离开青岛,驶进大洋。除非我们随时在青岛外海保持足够的实力,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我都知道。对于在青岛堵住施佩伯爵,我并没有不切实际的奢望…………至于青岛的陆上基地,离开了舰队,对于帝国海军和海运来说,并不能构成任何威胁,所以我并没有加以太大的关注。中国军队的确在胶东以外展开了强大的兵力,也配属有一定的重炮。但是他们没有强大的海上力量配合,想攻克青岛这个要塞化的基地,据我的推断,还是要日本的海军配合才可以。但是这些问题,都不是我这个军人所能考虑的,大使先生,这是您的工作范围。” 克劳福德矜持的笑了,华脱尔的判断和他的判断并没有太大的出入。看来中国军队是不能够在没有海军配合的情况下,打垮青岛林立的德军炮台。日本对于这块肥肉,还是要介入的啊。到时候就为了一个德国的青岛,让这两个国家先互相僵持消耗一下吧!这更加的符合英帝国的利益。和这位老将军攀谈这件事情,也不过是为了让海军的意见能够佐证自己的观点。他已经在心里面构思自己的报告了。工作顺利的感觉,当真是非常的好。 而此时在这些洋人悠闲的喝着茶的时候,在山东的预备军这个系统,却是在进行着最艰苦的战前训练。特别是作为崭新兵种的战斗工兵部队的训练,更加的为蔡锷等高级将领所关心。雨辰的军队当中向来都有使用大量炸药进行爆破,摧垮敌人坚固工事的传统。当我们的军队还不能拥有足够的重炮的时候,也只有使用人的血肉,向上输送炸药!战斗工兵部队,就是这样的开路先锋。他们承担着大部队作战先导的作战任务,排除地雷,爆破敌人工事,都是在火线上面玩命的活儿!战斗工兵第二团,就是这么一支英雄的队伍。他们的来源是第九师十七旅第五十团一个营,其中包括英雄连队“固镇”连,还有十八师第三十五旅一个步兵营,历史可以追溯到当初苏沪革命军二支队的一个起家连队,加上教导第三团抽调的包括董山连在内的一个英雄营。组成了这么一个先锋团队。 这些日子以来,在日照一带,附近的山头工事已经被改造为青岛德军依山建立的俾斯麦北炮台,伊尔奇斯北炮台,伊尔奇斯东炮台,仲家洼炮台等核心工事的地形。加上拱卫的一系列步兵堡垒,小湛山,小湛山北,中央,台东镇,台东镇北,海岸堡垒也仿照了个一应俱全。所有战斗部队都到这里参加轮训。战斗工兵二团更是每场演习都不拉下。 夜色里不同颜色的信号弹纷纷的升起落下,蔡锷在炮队镜里看着对面的预设敌人阵地。在这么漆黑的夜里,只能看见隐约的人影在假想中的火力空隙当中矫捷的穿行。那些战斗工兵们,都背负着装黄色炸药四十磅以上的重型爆破筒,一根接一根的炸,铁王八盖子也给他掀开了!更别说这些炮台还有通风口和射击口这些可以下炸药的地方!身边的参谋们忙忙碌碌。根据信号弹所传递的信号,大声的给炮兵部队下达着命令:“俾斯麦北炮台侧射火力复活!野炮第二集群,火力覆盖掩护!” “小湛山蓝军步兵试图反击,重炮第一集群,火力覆盖!” “炮兵再护送一程!炮兵在护送一程!射速要快,射程保持住!” 蔡锷知道,在这一道道电话命令下达的同时,在周围就有四五个炮群阵地上面的官兵在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全部的炮兵动作。除了炮膛里面是教练弹之外,其余都和战场上面完全一样。真到了战事打响的时候,自己强大的跑群和勇敢的士兵,就要向敌人抛洒死亡和进行最奋勇的突击。这场未来一定会进行的战斗已经完全脱离了国内曾经有过的战争形式。是用钢铁进行着角逐。作为一个从旧时代走来的军人,对于自己参与建设的军队,已经发展壮大到了这个地步,怎么不会感到由衷的欣慰?看着“俾斯麦北”“伊尔奇斯东”等等炮台上面升起了代表胜利的红色信号弹,他才从炮队镜前面移开了自己的眼睛,满意的搓着手道:“咱们总统攒这点家当不容易,进口了这么多的大炮弹,都是为了要把仗打好。咱们训练得越勤,就越有把握,就死的人越少!” 他身边的预备军参谋长,也是保定的名教官,特意被蔡锷从江北官校挖出来的炮兵科主任教官唐在礼。当初是和蔡锷一起从日本陆士毕业的,感情甚好。因为蔡锷和蒋百里的联合保荐,被雨辰破格以上校阶级担任预备军这么一个重要单位的代参谋长。也是看重了他在炮兵专业上面的深厚造诣。他笑着给蔡锷递了一块热毛巾。两人都是连续十来天督导观察训练,乏透的人了。辗转一下自己的眼窝,顿时就精神了不少。他笑道:“什么时候也没这么阔气过啊,四门二百八十毫米的超重炮,二十四门一百五十五毫米重榴,二十四门一百五十毫米重榴,加上各师的山野重迫。十来个基数的弹药…………加上这些骁勇的战斗工兵,再打不好仗,咱们就该尿尿寻死了。德国在青岛不到六千陆军,百来门炮,压倒他们是一定的。咱们考虑的,就是按照总统的要求,尽量的缩短时间罢了。” 他顿了一下,又略微有些疑惑的道:“咱们训练得这么紧,就是一鼓作气准备打仗的。拖久了反而士气就下去了。总统难道已经料定最近欧洲就要开打么?是六壬还是诸葛文王马前课?”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半开着玩笑,对于雨辰对未来事务的预见性,和每次赌博的好运气。在他们心中早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信仰。既然上面制定的时间表要求这样加强部队的训练,他们遵照执行就是了。蔡锷只是嗯了一声,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大量的阅读资料,缜密的分析,才能得出正确的判断。你要知道总统每天工作多少小时,就知道他是不是在卜六壬风角了…………欧洲最近估计的确是要开打了。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也正是我们的机会…………。”他正在和唐在礼闲聊,就听见战斗工兵二团的官兵们唱着军歌,兴致勃勃的从山头走了下来,雄壮的军歌甚至飘到这个掩蔽部来了。蔡锷眉毛一皱:“怎么?我命令军校学官退出战斗工兵二团的实习岗位,这个命令没有发布下去么?” 唐在礼被他问得一愣,马上就想起了这个事情,苦笑道:“松坡,这个命令我传达了。可是那些学官反弹极大。军校的教官也来求情。我是军校出来的,看着那些学官们围着我面前眼泪都要下来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们说还要找你请示求战。说学官也是军人,为什么就不能在战斗工兵团?他们毕业了还不是一样分配。底下只好眼睁眼闭,反正部队主官汇报的说是战事一开就让他们撤出战斗工兵团,我也只能这样听着。士气可鼓不可泄啊!”他说得一脸无奈,但是掩饰不住的还是对他学生的骄傲:“这些青年军官,可以说是现在国内最可爱,最有希望的一群人了!战斗工兵二团原定解手三十四名学官,现在倒好,每个岗位都有双保险,就是六十八!黑市也开出价来了。一个战斗工兵二团的实习缺,半打的好酒!虽然是玩笑,但是也看出他们的求战心切啊。第一次主动出击收复我们被割让出去的国土,这些好青年都是不肯后人的。” 蔡锷没有再说什么了,这些青年军官在民族复兴的道路上面,勇于牺牲,甚至乐意去牺牲的精神。一直都让他感动不已。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雨辰一句话就浮现在他的耳边:“祖国的强盛,民族的复兴,我希望,只要牺牲一代人就够了…………”来日大战,这牺牲的血华,将绽放得更加的鲜艳。我们这些人,不过是后死者而已。 歌声回荡在夜色中的山峰山谷,在这时和未来,有种理想。经雪尤清,遇霜更艳。 在中国东北边那个借着明治维新崛起,并且在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当中。几次赌国运赢得了胜利,奠定了他远东第一强国身份的国家。现在正陷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国运最低潮的时候。每年九千万日元的日俄战争当中借款的利息,加上陆海两军庞大的建设经费。让这个国家的财政已经是濒临崩溃。传统的生丝等工业品出口,也遭遇了近十年来最大的萎缩。日本民众本来就承担着极其沉重的赋税。从明治维新以来,他们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八鈜一宇的理想,几乎是奉献了所有的一切。成群的女孩子在南洋做妓女,赚取外汇为帝国供血,最后成为望乡之鬼。成群的农家青年加入到陆军海军当中,装着满脑子的野蛮大和魂为帝国拼杀,最后成为东北雪原上面的枯骨。加上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赋税,一日甚过一日的米价,还有一日甚过一日贬值的钞票。帝国是扩张了,但是民众并没有捞到好处。反而是养肥了财阀、军阀和那些政客。不满的潮流在日本国内酝酿,在明治天皇这个已经被神话的人物倒下之后。大正没有他父亲的权威,这些潮流顿时就在这几年里面都爆发了出来。桂太郎,山本权兵卫两个内阁先后被潮流冲垮。对于民众要求分享的国家强大的好处,新上台的大隈重信内阁也毫无办法,感到非常的棘手。 在这个时候,欧洲紧张的局势和密布的战云,反而拯救了这些摇摇欲坠的日本精英统治者阶层。欧洲国家这个时候只能放松对远东的控制。而日本就有了独霸中国转移政治经济危机的机会。如果说当初关东军辽河之战失利。是英美两国利用控制每年对日本的资本输入来迫使日本没有进一步扩大事态的话。现在随着美国转向孤立,英国虽然还在高叫制衡但是却缺乏在远东的足够实力的情况下。这次机会,几乎就是“大正时代发展国运的天佑”。这句话也是明治时期的元老井上馨这些日子的口头禅。 本来他们就对现在正在崛起的雨辰政权有着足够的警惕性,现在又面临着这个大好的机会。加上国内公私交困的局面。整个舆论急剧的在向独霸中国的方向转去。认为日本至少也要完全掌握整个东北和华北。利用那里的资源和市场,解决日本现在的问题。在一年之前,日本的中央公论还在哀叹“贫困之日本此时不能在中国大力扩张利权,乃天数所使然,只能隐忍暂时,等待再度发展之机。”而现在就已经在为这个时机业已到来而欢欣鼓舞了。 本来是一群陆军参谋军官私下制定的对德宣战,陆军进攻胶州湾的计划。随着局势的发展,已经摆上了台面,成为陆海军难得联合制定的作战计划了。特别是在知道雨辰已经在山东安排重兵之后,这种紧迫感又是加倍了起来。山东,是他们在所必争的地方! 现在驻日的德国大使雷克斯现在成了日本国内最可怜的人。中国还打着在自己领土之内维持国家中立的旗号。日本舆论干脆就在追溯当初三国中包括德国干涉还辽的仇恨了,等于就是在发出赤裸裸的战争叫嚣!德国在欧洲,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他几次会见大隈首相,试图谈判解决问题。却几次都被大隈重信拒见,也只好听天由命。 现在日本国内的焦点就是在山东这个地方。他们最不利的局面就是蔡锷的预备军已经完成了展开,他们海军的第二舰队,和预计动员的十万陆军渡海作战,都需要时间。动员早了,财政支撑困难,算计很精的日本人不想浪费这个钱。动员迟了的话,没有陆军仅仅是海军是很难攫取到好处的!这个问题的死结终于被陆海军一个联合的认识所解决。德国青岛要塞基地的坚固程度,还有德国陆军的骁勇善战。以支那陆军的程度,没有很长时间是啃不下青岛的,而只要一个半月,我们的动员就能全部完成。就可以一边吃下青岛,一边把支那军队逐出胶东半岛,为关东军第五师团报仇!陆军盘踞整个胶东半岛之后,进可以截断津浦路,视情况发展将半个华北吞入口中。退青岛和旅顺也成为犄角之势。加上关东州和胶东半岛的回旋余地,这些地方也就是日本将来进步的稳固基地!日本的势力将毫无疑问的渗透甚至控制住整个东北和半个华北!那时想对付雨辰,就有太多的选择了。 时间在这几个国家的暗自准备当中,已经很快的走到了七月中旬。那震惊世界的日子,就快要到来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战前夜(四)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战前夜(四)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去一点,公元1912年,6月28日。 对于这一天,雨辰其实已经期待很久了。但是当这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因为晚上睡得不太好。早晨吃早点的时候头脑还有些昏沉。副官长王登科将今天的报纸送来的时候。他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注意到了上面的时间,这时才一下跳了起来。自己大声的叫了一句:“总算到今天了!”王登科被雨辰的举动吓了一跳,总统没毛病吧!雨辰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早饭也不吃了,整理一下身上的军服就朝外走。王登科忙快步跟了上来,就听见雨辰一叠连声的吩咐:“通知杨皙子还有杨杏村,任公先生也在南京的话也要通知到。请他们密切关注欧洲传来的消息,水电报房二十四小时那里都要有人守着。司马纯如还有念荪他们,今天全天在虎穴待命,吃睡都在那里!另外内阁和议会那边,你通知不群去给他们打个招呼,这两天我有重要讲话发表,事先可以先沟通一下…………”他皱着眉头,想想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最后才吩咐道:“通过外交部转达英德大使,我希望会见他们。外交部这段时间做好准备,政府有极其重要的关于外交政策的公告发表。伍文爵到时我还要找他具体谈谈。大概就是这些…………先去分头布置通知去吧。”王登科习惯性的拿出小本子匆匆的记着雨辰的命令,他这个总统府副官头儿,其实就是雨辰上情下达的一个大传令兵。早就干得气闷不耐烦了,但是在这个位置,还真不敢出半点纰漏。听雨辰一连声的布置工作,只有板着脸答应,然后飞快的跑出去,分头打电话通知相关的人了。心里面同时还在奇怪,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一天是哪天?有什么奇怪的? 到了下午终于水电报房接到欧洲一条震惊世界的消息。奥匈帝国的王储菲迪南大公和他的夫人,在萨拉热窝被塞尔维亚的民族狂热分子枪杀。借以表明这个巴尔干民风强悍的国家意图摆脱奥匈帝国的控制和影响的姿态。巴尔干从本世纪初以来就是欧洲局势的火药筒。不管是奥匈帝国,还是他们背后的德意志第二帝国。还是英国法国还有俄国。所有欧洲的强权势力都纠缠在其中。这里是中欧同盟国的软肋,也是民族问题最复杂的地区。土耳其这个将死的大帝国留下的丰厚遗产,让所有参杂在其中的政治势力都红了眼睛。俄国眼馋这里的黑海出海口,掌握了这里,就可以自由进出地中海,并且可以打近东地区的主意。英国要借用这里屏障他们的近东势力范围。法国要维护他们在地中海的权益。中欧两大强国更是要稳定这里的局势,一是可以联络土耳其,稳定自己的侧翼,切断英帝国的印度-苏伊士-地中海生命线。二就是把俄国封锁在博斯普鲁斯海峡以内,防止北极熊把爪子伸到南欧。复杂的政治局面,导致这里的一小点火花就可能酝酿成一场大战,更别说现在欧洲整个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兵营! 无数的欧洲人在这个时刻只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大战就要来了。辉煌了三百年的欧洲,就要因为这场大战从颠峰跌下来。他们所缔造的黄金时代,也许就要因为这场战争而终结! 这个消息传到远东,给了这里或者跃跃欲试,或者野心勃勃的人不同的感觉。雨辰第一时间拿到电报纸的时候,激动得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转圈。历史还是按照他巨大的惯性在向前运动!中国等待的机会终于到来了!但愿在这个时空,我们的民族不要错过这次机会!他连忙催促外交部礼宾司,即刻就要会见德国和英国的大使,哪怕深夜也要见!总参谋部立即要给预备军下达命令,进入一等的战备状态,加紧补充军需物资!在等候两国大使上门的同时还驱车亲自去会见了宋教仁。本来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就是利用这次欧洲启衅的机会,以中立的旗号收回青岛,在中立的名义下支持协约国家。如果到需要宣战的时候,他们之间再协调解决。在雨辰到来之前,宋教仁也得知了这个消息,雨辰一到。两人没谈几句话就已经认定了现在要做什么事情,首先就要宣布中国绝对中立的地位,任何国家不得以交战的名义侵犯中国领土,篱笆扎牢狼才进不来!其次就是要宣布任何交战国家在中国的军事基地,除非事先和中国政府达成谅解,否则不得做军事用途,要不就要在中国军队的监管保护之下!言外之一,就是英国等协约国家可以事先达成谅解,而德国在青岛的基地,就没有达成谅解的机会了。要不就是解除武装,中国可以妥善保护他们。要不就是硬打下来。 雨辰在心里面划算时间,这些欧洲强国正式开战还要一个月,但愿这一个月时间经过努力。不要给日本伸爪子的机会,也不要让他们动员准备完毕!日本和自己一样,都是眼睁睁的在盼着这个机会啊! 当他晚饭前回到总统府的时候,德国大使施特贝格已经在总统府里面等候着他了。这位外交官已经顾不得通常的外交礼仪,在晚饭的时候上门求见,看来也是很清楚这个局势的严重程度。很有可能欧洲还没有打起来,说不定远东就已经烽火连天的了!这位大使和青岛一直保持着电报联系,当天下午,一直都是加满了煤,水兵编制完整的施佩伯爵的巡洋舰队两艘主力装甲舰,四艘轻巡洋舰已经生火起锚离港。皇帝陛下最关心的这支舰队,带着英日法十来条小型军舰的跟踪,已经驶向大洋。最重要的力量已经暂时安全了,剩下的就是和远东这个狡猾的军人总统协商解决青岛的地位问题了。他在胶东半岛已经展开了十万大军!在他看来,青岛德国守军再骁勇善战,最终也免不了败亡的局面。可是他作为一个文职外交官,并不能影响军队的决策。皇帝和陆军高层已经指示青岛德军要光荣的抵抗到最后。他能做的,只有为这些远在远东的孤军,争取一个体面的结局了。 当雨辰回到总统府会客厅的时候,就看见这位留着大胡子的大使正端正的坐在那里等候。桌上放着好茶和点心,他却看都没有看一眼。这位四十多岁的大使先生,原来是舒尔茨伯爵的副手。后来就留任大使,他也是第一个向雨辰递交建交国书的列强大使。在中德短暂的蜜月期间,在中国他有着极好的口碑。可是他对中国的政策也有着清醒的认识,曾经多次的给国内去报告,指出雨辰只是在利用德国。他的政策很可能会转向,帝国对他的指望,是完全靠不住的。但是他们那个皇帝,对自己的错误向来是没什么认识。身理的缺陷反而导致他加倍的刚愎。到了现在,看到十万中国军队陈兵于青岛之外,他在德国也应该明白了吧! 雨辰摘下军帽,递给身边的随从,笑道:“大使先生,累您久候了,当真不好意思!请喝茶,请喝茶!今天在欧洲,发生了这么不幸的事情。动荡也一直蔓延到远东,一天都在外面奔忙,现在才有空坐下来,和大使先生聊聊。有些问题,在新形式下面,的确需要另外的应对方式,您认为呢?”他一边说,一边笑着在施特贝格的身边坐下,对于这位大使没有起立迎接的不礼貌行为,面上浑没有半点在意的表示。只是在那里一味的笑得和蔼可亲。 尽职的翻译用德语说完了雨辰的寒暄话语。施特贝格认真的看着雨辰。慢慢的开口了:“总统阁下,中国新政府和德意志帝国的交往虽然短暂,但是却有着深厚的友谊。特别对于帝国这一方面,对于这种友谊的维护是不遗余力的。在短短的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德国为中国提供了几千万金马克的贷款,德国勤勉的军事顾问为贵国国防军的完善做出了不懈的努力。在贵国近代历史上面,应该没有哪一个欧洲强国向贵国表示出了这样的善意吧!”德国大使的话渐渐激动了起来,不时用手势在加强他的语气:“但是贵国是怎样回报帝国伟大的友谊呢?友好合作条约还在,德国的军事顾问就被送走。德国武器才武装完贵国的国防军,现在这些军队就包围了青岛的帝国军队!现在欧洲的确发生了令人痛心的时间,无庸讳言,局势也一触即发。但是请贵国认真考虑帝国的实力还有伟大的友谊。因为强大,所以我们才节制的使用自己的威力。贵国并不是协约国家,这样和帝国为敌,我不能不深表遗憾!” 对于这些不合外交身份的话语甚至指责,雨辰并没有太介意的表示。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只是认真的听着他在那里说话。最后才往椅子上面一仰:“这些话从何说起啊!大使先生,我这个地位,是需要对国内国际负责任的政治家。德国和我国之间的友谊。是有着稳固基础的,是不会动摇的。我们国家一直秉承着严守中立的外交政策。这点是不会变的!德国军事顾问,为我们国防军建设付出的努力,我一直表示感激。但是他们的离开,是因为六个月的合同已经到了么!现在陆军官校里面签署了长期服务合同的德国顾问,不是还在么?大使先生,您要记住,我们永远是贵国在远东的朋友。至于青岛的问题,您考虑过没有?” 他表情渐渐的变得有些很值得玩味的样子:“根据我的了解,贵国在日本的大使雷克斯先生,根据贵国的外交政策,极力的游说日本政府。希望日本政府能够保持中立,不要参与到欧洲的争端当中。可是日本政府的反应是什么?除了拒绝还是拒绝!他们在集结舰队,跟踪施佩伯爵,在动员陆军,准备进攻青岛。青岛可是我们中国的领土!我不能让国际的战事发生在这个保持中立的国家!欧洲战事的爆发已经不可遏制。作为中立国家,对于这个青岛这个军事基地。根据国际法我是不是有解除这些武装的权力?是不是有动员部队防止日本进一步的打算的权力?在远东,国际之间的争端和欧洲一样,同样是你死我活的!” 施特贝格有些发呆的看着雨辰突然爆发出来,只有在那里领教他有名的演讲本事。“这些话,不对着我的德国朋友,我是不会说这么明白的。青岛德军不能在我们的国土上面交战,这是不容更改的!德国军队可以就地解除武装,置于我们的保护之下。只要欧洲来船,我可以让他们毫发无损的回欧洲!对于在青岛这支光荣的孤军,还能有更好的结果么?明天或者再迟一点,我们将提前发表中立声明。欧洲战事一旦爆发,青岛在很短时间内就必须非武装化,何去何从,请大使先生向国内汇报吧。我的话就这么多,请您相信,我是珍惜两国之间的友谊的。” 施特贝格郁闷的离开了总统府,雨辰满口都是珍惜友谊的话。内涵却是不折不扣的对远东德国武装力量的最后通牒!但是他也算说了一些非常实在的话,实在得都不象是他应该说的了。青岛集结的十万大军,主要还是用来防范日本的野心的。在远东有这么两个国家相互牵制,让日本陷在亚洲动弹不得,也许对欧洲的局势也是一种帮助吧。毕竟日本有一支强大的海军,还有打败过俄国人的陆军。在德皇眼中的威胁,是远远超过这个贫弱已久的中国的。德国在远东的全部投入,要是换来了中国能够牵制住日本,似乎也还是值得的。施特贝格在这里下定了决心,他马上就发电报回国内,建议将青岛交还给中国!不要再发生什么战事了!不要让这些孤军在远东白白的牺牲了!至于自己的建议,到底有多大的作用,他也还是心中无底。这时他忍不住想起了一句自己觉得很有意思的中国话。“尽人事,听天命”吧! 雨辰送走了施特贝格,又迎来了克劳福德。对付这个年轻却已经修炼成精的英国外交官,可就不像对付那些实心眼的德国人了。这个英国佬,把远东平衡政策玩得是精熟。前些日子支持中国,压制日本,就是为了能够迅速安定远东的局势。现在又在鼓励日本的进攻胶州湾的计划,也是为了平衡中国的发展崛起。弄到两家似乎都要求他们这些约翰牛似的。不仅想到了现在,更想到了未来战后继续维持英帝国的地位。不愧是有着几百年殖民经验和帝国经验的老江湖!但是只怕他们也没有想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对欧洲实力的巨大摧残,还有他们这个帝国在战后急剧的实力收缩吧!不过在这个时候,还是要好好敷衍他们呢。 和克劳福德的谈话,却是双方客气之极。说着一些言不由衷的好听话。克劳福德在话里暗示,大英帝国对于欧洲局势是早有准备的。德国在青岛的武装力量,由中国出陆军,日本出海军联合加以清除,“似乎是个不坏的主意。”欧战不需要日本参加,也不需要中国参加。大英帝国希望的,只是两国携手发展,维持远东现在安定的局面。约翰牛的意思明显得很,你们两家互相耗着吧,欧洲这边结束了,回头再来收拾你们!雨辰也笑哈哈的一个劲的表示,青岛的非武装化和中立地位是一定要得到保持的,让日本参合进来算怎么一回事?将来我们的英国朋友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们一定毫不犹豫的会贡献自己的力量…………两个人都是客气话背后吐露着双方坚决的意图。克劳福德看没有什么结果,临走的时候丢下一句话:“贵国如果希望能够加入协约国的体系,提升国际地位,就必须要有这种体系内的合作精神!有些事情,必须要考虑到国际观感…………必要的妥协也许真的是贵国现在需要的。”说完就点头告辞,这种气焰雨辰还真的硬生生的忍下去了。现在没有德国撑腰了,中国也几乎就绑在了大英帝国的远东体系当中,就真以为可以对中国发号施令,玩他的平衡政策了?咱们看将来吧。雨辰将克劳福德送出了门外之后,就站在庭院之内目光深沉。募然转头命令王登科道:“把念荪和纯如找来,我有命令下达给他们!动员,咱们马上动员!” 萨拉热窝的枪击事件传到了日本,同样是惊起了滔天巨浪。特别对于军队来说,更是欣喜若狂。远东的新局面眼看就要开始了!这真是大正时代的天佑啊!参谋本部第二部部长福田雅太郎大佐得知这个消息就双手合十,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面喃喃念经。看着陆军次官矮胖的大岛健一少将挥着拳头冲进自己的办公室,大喊了两声:“天佑!天佑!”又发狂一样的冲出了门去。狂喜击倒了这些军官们,当天都或多或少的显出了一种癫狂的姿态。到了晚上,参谋本部就召开了回忆。骨干的参谋军官都出席了会议,几乎很快就形成了决议。马上动员!以满编的近卫师团,第六师团,第十八师团为骨干,组成山东派遣军。海军以第二舰队配合。一待欧洲宣战,就迅速出兵山东!同时关东军,朝鲜军,支那驻屯军也要做好准备。在满蒙配合行动,如果中国敢于在山东抵抗日本的进军,就果断的全面出击,造成满蒙局势的特殊化!这样下来,估计北中国的要害,都将成为日本的势力范围。在这种断然的姿态下面,英美想干涉也无从干涉。他们已经自顾不暇了,在远东没有足够的实力,还玩什么平衡? 这些参谋军官们还商议定,要以最坚决的态度,推行这个计划。分别游说陆军省、陆相,外相,首相等等。并结合民间团体,一定要造成这种全面解决对华问题的风潮和舆论!现在日本的前途,就维系在解决对华问题上面!关于这些活动的经费问题,出席了这次会议的军务局局长田中义一中将表示由他来全部筹划。 这些日本军官都知道,他们国家还不像英美那样强大。要达成独霸中国,转移国内矛盾的目标。以经济实力和外交实力都是不足的。只能用政治手段和经济手段。大岛健一少将甚至在会议上面高叫:“以最快的速度通过本次断然的政策,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陆军的动员,这是和支那雨辰的决战!关键的问题就在于时间,一定要在德国青岛的守军覆灭之前!这样对国内和国际都好交代!” 日本在经过日俄战争之后连续几年的衰退与国内政局的混乱之后。终于寻觅到了这个机会。英美等国对中国局势要不就是只能用外交手段平衡,要不就是接近于抽身不管。放眼望去,已经没有国际上面的力量制约他们的野心。同时也找到了对德国宣战而攫取在华利益的最好借口。这只野兽已经开始在磨砺他们锋利的爪牙,准备在自己伟大的邻居身上抓下一大块血肉来。这次大战,是雨辰领导下的中国难得的发展壮大机会。而对于底气不足,穷兵黩武的日本来说,也何尝不是继续走上强国之路的机会。他们在甲午的尸骨上面崛起,这次又想在华夏民族的血海当中继续壮大。历史,会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七天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七天 “萨拉热窝枪声一响,即预告欧洲各大强国之间民族决战的序幕拉开矣!值此国际局势板荡之日。我历史短暂之民国将如何自处?列强之争斗,势均力敌。所有手段,当无所不用其极。我民国虽处远东,但非世外桃源。世界争竞,我亦当有应对之道。伏念九年之前,日俄争竞于东北,我国土化为战场。我国民辗转于沟壑。当时种种今日思之。我等当道诸公宁无谨慎?斯类场景,雨某誓不让其再复现于我神圣国土之上!” 雨辰站在议会的讲台上面,神情严肃的读着当前政府关于如何应对现在局势的报告。这是他统一国内思想,为今后的行动做准备吹风。是跳不过去的必须程序。虽然他现在和议会的关系不是很好。国内仍然在持续进行当中的整肃行动,不少就是针对某些中人来的。每周都有议员被剥夺身份,然后移交司法机关审判。国内的舆论笑谈,国会现在已经成了弱势团体,雨辰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大家偏偏又噤若寒蝉,生怕整到自己的头上。宋教仁对这个工作还算配合,国民党议员虽然不满意他的让步,但是也都见识到了雨辰的铁腕,没什么敢多说的。在这种压力下,至少表面议会和政府之间,确切的说,是议会和雨辰之间算是一团和气,大家配合良好。 对于国际局势的问题,大家也都很关注。雨辰已经如他们所愿转向,冷却了和德国的关系。现在看来越来越和英国的协约国体系配合紧密。但是在这场风潮当中,中国将做到哪一步。在各个群体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分歧。有的认为应该一开始就紧密配合协约国。宣战断交样样都来,这样就能攀上大英帝国的高枝,战后的蛋糕也许有中国一口的。有的就坚决认为应该保持绝对的中立,让他们闹去,自己装鸵鸟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哪怕他们愿意在中国国土上面打仗,也应该仿效日俄战争时候清政府局外中立的做法。这些神仙打仗,凡人掺和进去是要遭殃的!也有人隐约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欧洲列强在这次战事之后,怕是没有以前那样威风了。但是怎么样摆正自己的地位,方便捞到最大的好处,却又不知道怎么操作。一时间国内是议论纷纷,雨辰的报告,就是要把思想统一起来,行动也要统一起来。如果说以前的中国都是办的拙劣的外交,这次就要办出最漂亮,最有好处的外交出来。特别是对于日本的威胁,必须要打招呼在前面,国内要有同仇敌忾的观念。要有最坏的打算。 “…………值此大变在即之日,我国应严守绝对中立。此中立含义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之事,一心只作乌有乡客。我中立之守,守于国家利益,民族利益,及世上之是非公理。当横暴之势力现出他本来面目,占据局势上风之时。我国我民又焉能置身事外?此其一,当交战涉及我国利益之时,妨害我国民族安全之时,我又岂能因中立一词而偃旗息鼓,坐待民族大敌上门?此其二。种种以上,我国国策应为积极之中立。而非不作为之中立。国家民族利益在所必保,世界局势,我新民国也当贡献一分心力。” 听到雨辰说到这里,底下就是一片交头接耳的声音。雨辰虽然尽力的把自己的立场说得委婉含糊了一些。但是大家哪有不明白的。就是两个意思,我先看着你们打,谁想借着天下大乱,朝我家伸爪子,对不起,伸哪支剁哪支!你们打着打着,看参加进去有好处了,咱们也不会错过机会!虽然都觉得他有些一厢情愿,欧洲列强打架,一帮壮汉厮拼,还要你一个小孩子帮忙不成?但是他能有这个想头,已经和国内以前的那些政治家大不相同了。 “当前要事,唯青岛一端。自清季胶州湾租借于德国。经数十年经营。青岛已成为远东现代化之军事基地。工事林立,炮台如麻。敷设重炮百余,港口铁甲大舰森然。德国于远东此基地,当为协约国家之眼中钉矣!若无善策及早解决。必招致协约国军队上门启衅。届时我鲁省人民生灵涂炭,当为意料中事。国家民族权益,亦荡然无存矣!因此我国防军已陈兵于青岛之畔,备以武力解除青岛德军之武装,使该要塞基地非武装化。则我中立之目标可达,外人之启衅借口全无。为当前要中之要!昨日政府外交部已照会德国大使,限定时日,促其迅速解除武装,乘船西返。德国答复尚未到达,但我政府决心已不容更改。” 预备军的全部作用,在这个时候被雨辰昭示了出来。大家虽然已经早就有心里准备。但是对于雨辰在列强正式开战之前,采取这么断然的手段,都感到有些吃惊。要是欧洲局势缓和下来的话,把德国可得罪老鼻子啦!开了这种武力收回租借地方的先例。列强们还不知道会采取什么对策呢!雨辰的声音依旧稳定:“…………种种以上,奉告于我议会诸公。动员之经费,补充预算随后提交审议,望批准通过为盼。值此局势,我国民更应团结一心,静观待变。相信政府之处置,支持政府之作为。谨此以上。” 他这次演说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比起他以前雄浑壮阔的动员,简直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东西。说完之后也不等待议员质询,自顾自的就走了下去。转眼就消失在侧面的通道。留下议员们在那里议论纷纷。 “这次别看他说得平淡,可都是大事!青岛这个地方,日本现在也在天天叫嚣要去攻击。咱们的通牒下得那么早,还不是不想给日本机会?要是德国不缴械,咱们能在日本赶来之前啃下来么?悬啊!” “前些日子抱德国大腿,现在又对人家舞刀弄枪,这不是让列强觉得咱们政府没信义么?早晚要吃大亏!现在局面这么复杂,还真不如严守局外中立了。硬要凑进去,别弄个满头包!按照我的意见,还是看看英国的态度。他安排谁去收拾青岛,就谁去。不然只能把这水越搅越浑…………” “国家才安静几天,又来闹这个妖蛾子!少打点仗,多保留点国家元气!贸贸然的就自己定了国家大政。最后来个报告敷衍一下咱们。咱们就好像庙里供的菩萨。只能吃香火不能说话!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尽着他闹吧,国家闹完蛋了,大家干净!” 这些议员们议论纷纷,但是最后还是乖乖的通过了追加的动员预算费用。雨辰提出的预算案是六千万华元。这个数字,打一场青岛作战是用不了的。但是还备了这么多,看来雨辰真的是对日本可能的行动警惕到了极点。这六千万的追加费用。国库现在是没有的,很大的缺口,都要靠发行公债来弥补。但是按照现在华元的坚挺程度。市面上增加这些货币数量,还是能够绰绰有余吃下来的。这也许是国防委员会那些议员诸公们最后能够通过的重要考虑之一吧。总之,从军队还是经费,甚至通过这个报告向民众告知的准备上。雨辰是已经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他眼睛紧紧的盯着英日的反应和准备,同时也在焦急的等待着德国方面的回答。不管是战是和,时间都不多了!部队能够按照他的期望,尽快的完成作战任务么? 几乎在雨辰对议会做报告的同时,在日本。也举行了五相的御前会议。在明治时期,这种五相御前会议几乎就是一个形式。明治天皇和几个元老私下碰头,就能决定国家的方针大阵。五相的御前会议,虽然体制崇高。但是也不过就是走个形式。自从大正登基以来。这位留着普鲁士式大胡子的天皇。却没有他父亲那样的控制能力。话平时就少,对于国家大事的兴趣,也似乎没有他父亲那么浓厚。所以在终大正的时期,政府和议会反而是最活跃的。当然,后来随着军部的崛起还有国家的法西斯化,政府和议会又处于了绝对的弱势地位。现在这个时候,五相御前会议,却是真正能够决定国家走向的最重要的会议。 第一个在这个庄严场所慷慨陈词的自然就是陆相冈市之助,已经是老得躬着腰的人了。说话还是中气十足,隐然有以前长州藩出名武士的风采:“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这是国运的转折点,出兵胶州湾,可以振作国内的民心士气,而且也可以解决现在政府的很多麻烦。陆军坚决的主张,出兵要从快,兵力要尽可能的雄厚。以应对一切可能面临的敌人!” 听着他说话,瘦削的大隈首相唔了一声,轻轻的道:“贵官的意思,一切可能面临的敌人,是不是就包括和中国军开战的意思?”被首相这么明白的一问,冈市之助有些迟疑,沉吟道:“按照陆军的意思,可以说是…………军务局长田中义一对这个有系统的方案,首相阁下可以征询他的意见…………但是陆军的方阵,还是希望不出现这个局面,万一出现了。也只有断然的加以处置。”听着他语焉不详的又不敢承认,其他的大臣都有些好笑,这么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大隈看了一眼端坐当中的大正天皇,他的脸上毫无表情。 “陆军就是这个意见么?什么都没有考虑周全就行事。这是非常复杂的行动,不能就这么鲁莽!”不用问就知道是海军在挑剔陆军的意见。两大军种的互相攻击已经成了习惯。正当冈市之助涨红了脸的时候。外相加藤高明端坐在那里,沉声道:“这次帝国大军出动,必须要以英日同盟为基础!没有邀请,是很难有名义的!国民的支持度也会有问题。陆军是天皇的军队,是堂堂的义师,不能没有名义就动员数万甚至十万以上的大军发动大规模的作战!”冈市之助马上就反驳了过去:“要是英国不邀请呢?难道就放过这次机会?天佑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要是不出动军队,才会丧失国民的支持!那些反对的人,才是非国民!” 加藤高明是西园寺公望公爵元老一系的英美派政治家,担任外相之前长期任职日本驻英国的大使。自认为考虑问题向来比头脑简单的陆军军人高明,听着冈市之助粗鲁的反驳。也涨红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大隈忙道:“喂!在天皇陛下御前,大家这么没有分寸,还有帝国大臣的风范么?”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低下头向大正表示歉意。加藤高明沉声道:“职从来都是从帝国的角度考虑我们的大政,帝国布国威于天下的道路是漫长的。英国对我们也是有所警惕,特别是职关于开拓长江流域利益,和英国争夺在支那领导地位的就职声明。就可以证明本官的苦心…………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需要取得英国的谅解和合作。不然我们的举动只能推动英国去支持支那,抗衡我们国威的扩张。那是虽然军队付出了牺牲,但是却不会有太大的成果!现在英国需要我帝国甚过帝国需要他们。远东和太平洋的海权需要帝国协助他们维持,他们在正式宣战之后,必定会邀请我国出兵,这是不用怀疑的!所以本官坚持意见,此次出兵,必须要以英日同盟作为基础!”他无视冈市之助的目光,在椅子上面坐直了身子,目光向前,再不说话了。 冈市之助哼了一声:“如果说支那还是袁世凯在掌握政权的话,本官也将赞同外相阁下的话。但是现在支那的掌权者是雨辰!他在山东已经布置了重兵,在满蒙也有安蒙军坐镇。如果等到英国的邀请,再慢慢动员集结部队,到时候就发现青岛已经飘扬着支那的五色旗了!那是我们的大军,将如何自处?坚持登陆作战?虽然陆军有这个决心,但是国内会支持到底么?为了避免这个尴尬的局面,不如强行先下手,占据主动!到时候怎么行动,都是最方便的事情!万一和支那军队发生冲突,陆军也有决心将他们完全击破!总之陆军的意见就一句,买了船票,就要尽快上船!” 会议的气氛一下沉默了下来,大隈在那里苦苦的思索。只有藏相若规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陆军准备动员多少军队?还有海军呢?现在财政很困难哪!本年度的赤字已经达到了六千四百万日元,日本已经完全是个债务国家…………”看着冈市之助愤怒的目光,他收住了口。也什么都不说了。至于大正天皇,他比雕塑唯一多的就是一口气,坐在那里连表情都没有变化。漠然的听着他们的臣子在那里争执。 大隈喘了一口气,沉声道:“帝国的基本国策是不能变化的!赶不上这般船就没有机会了!但是站在帝国邦交稳固的基础上,加藤君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冈市君,陆军本次动员国内三个师团及配属部队,如果从现在就开始,需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全部结束?” 冈市之助对于这个问题早就有所准备:“陆军估计,最迟不过八月十号,就能结束全部的动员工作。从其他师团抽调配属部队和弹药加强派遣军,国内的动员可以稍迟一步。如果做到关东军和朝鲜军都切实加强的话,预计在八月底也能全部完成。这样的动员程度,可以担保击败山东境内可能抵抗的支那军。” 大隈并不说话,只是用眼光征询了一下在座人的意见。他们同样在为时间苦恼。如果中国还是当初那个弱不禁风的国家该多好?一个威胁,就能任由陆军从容行事了。正因为如此,这次削弱中国的机会,他们才加倍的不能放过!他敲着桌子:“我建议陆军即刻开始按照作战准备动员,同时加强和英国的外交工作。欧洲不宣战,我们毕竟是无论如何不能行动的!支那也是同样如此!只要欧洲一宣战,我们就必须尽快得到英国的邀请,如果没有邀请…………八月十日也是最后的期限,我们将断然行动,诸君,有什么意见么?如果没有意见,我们就恭请天皇陛下的圣裁!” “预备军的攻击部队,以中央教导师,九师十七、十八旅两个旅为主力。总计九个不兵团,加上战斗工兵二团。以绝对的优势兵力发动攻击。另外防备日本干涉的军队以九师独立旅,和二十三、二十四师为主。主要控制在龙口一带,防止日军的登陆。海军这次以第一海防舰队配合作战,如果日本第二舰队开至,也只有退入长江口内…………预备军的总预备队为第二十师。另外天津的北方总指挥部还有部队可以支撑山东作战。蔡总指挥上报的是这个方案,总参经过讨论,觉得相当合理…………总统,您的意见?” 雨辰双手撑在地图桌上面,眼光牢牢的盯着胶东半岛这个地方。半晌才道:“松坡的布置很有道理,更看到了龙口这个要点,我对他很放心。何燧那里,还有长江方向,我们也要有所准备。我们准备充足了,自然他们的野心就要打折扣了。”他的眉毛皱得很紧,看来的确是压力和心思并重。这次硬生生的从日本口中夺回青岛,就是对日本国策的挑战!那个对于称霸中国的野心,就和雨辰希望民族崛起的决心一样的大。局势会不会发展成两国的战争,现在真的很难说。但是雨辰在这方面,绝对没有让步的余地。 司马湛敲了敲地图,神色也是少有的慎重:“我们总参作战处的意见,关键还是在于时间。要是德国愿意将青岛和平转交,那是再好不过。不然就必须在日本插手之前完全占领。他们才会少了干涉的借口,我们应付起来才更加的主动。据作战处推算,八月上旬是日军动员完足够参加作战的军队的时间。我们必须要在此之前完成任务…………总统,必须给前线部队留出十天至十二天的作战时间,要不然啃不下青岛!” 雨辰默默的摇头,吴采在他身边看着他。本来他一直没有说话,这时也开口道:“总统,这个时间已经是总参估算的最短时间了!青岛是个要塞,纵深广大,咱们炮兵不占优势,打起来真的是要慢慢的啃!再提前的话,部队的伤亡将惨重得惊人!” 雨辰抿紧了嘴,从牙缝里面挤出了金铁一般的声音:“七天,只有七天!欧洲那方面没有宣战,我们也不能动手!不然哪方面都交代不过去!要不就祈祷德国和平移交。要不就只有七天的时间!七天之内胜利了,我们就占据主动,不然就准备把山东和华北打烂吧!我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你们同样也要有这个准备!前进的道路,没有那么的容易,特别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司马湛和吴采对望了一眼,都目光沉沉的看着青岛那块地方。这种牺牲,军队只有义无反顾的承担下来了。 1914年7月11日,德国正式回复照会给中国政府。也许是雨辰之前反复的举动激怒了德国的皇帝和军部。在半年前还被提上德国国内议事日程的在战时交还青岛给中国政府的想法。已经被皇帝恼怒的否决了。届时德国青岛守军将维护他们的荣誉,战斗到最后。同时措辞激烈的警告中国政府不要参与到这场大国的游戏当中。同日,德国仅剩的一些军事顾问还有技术顾问,从国防军和工厂全面撤出,前往青岛等船。这场时间紧迫的战事,看来已经无法避免。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战爆发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战爆发 汽笛一声长鸣,一辆比利时进口的蓝钢机车拖着几节短短的车厢开进了济南车站。跟在这辆列车后面的,还有一列模样古怪的火车。从头到尾都包着打满铆钉的钢甲,一前一后有两个火车头,车顶上面有钢甲的炮台,伸出了三四门七十五毫米野战炮黑洞洞的炮口。车厢上面都开有发射孔,三十七毫米的行营炮,马克沁重机关枪的枪口都伸了出来。这是一辆武装强大的装甲列车。预备军沿胶济线作战,有这么一列装甲列车,对铁路的控制就更加的确实了。后方将总部直属的铁甲列车大队也调来支援,看来的确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在站台上面迎接总参来人的军官们,目光都被铁甲列车吸引了过去。只有蔡锷沉稳而矜持的站在那里。仔细看他的脸色,才能从这平静之后看出一丝焦灼。自己上报的半月内解决青岛的作战方案被总参驳回。只是电告他司马湛将携带作战计划前来济南布置一切。要是总部再把解决问题的时间缩短,这一仗该怎么打?青岛那里是个铁刺猬样子的要塞。对陆对海炮台火力整齐,工事坚固无比。时间缩短,火力不够分配,就只能用人命去填!自己手下的学官、中央教导师、九师等部队都是国防军的骨干啊!这样牺牲他们是自己指挥官的失职!他板着脸等着司马湛下车,已经做好了据理力争的准备。 火车慢慢的靠近了站台,车头一声长长的嘶鸣,蒸气在站台上面翻滚。就在这蒸气还未散尽的时候,就看见司马湛穿着及膝盖的德式小牛皮的马靴。军服笔挺的带着一群随员走了下来。今天他出奇的没有以前那种邋遢的样子,似乎也是知道自己要布置的任务的分量。两群人在站台上面互相敬礼,然后就是热烈握手。蔡锷拉着他这个得意学生的手,叹道:“总算把你们等来了!局势发展日紧。还没有正式的作战命令下达,预备军从上到下都感到焦急。咱们这一仗打一半防一半,差使不好做啊!”他略微的感叹了一下,并肩和司马湛朝外走去。济南站台已经是戒备森严,预备军总部特务营的官兵全线警戒封锁消息。满站台都是荷枪实弹的军人,胶东已经成为战区,这里是军令最大。 司马湛听到蔡锷的话,笑道:“老师,我这不是来了么?但是这个计划很要命啊!而且总统的决心已定,不容更改!”蔡锷一惊,脱口就问:“几天?”司马湛脸色严肃的伸出手指比了七的字样,顿时就让蔡锷心都沉了下来。七天,按部就班的打,连外围都没办法扫荡干净!这是逼预备军砸锅卖铁啊! 他顿时就冲着自己的学生有些不客气的质问:“纯如,你怎么不和总统据理力争?兵凶战危,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七天,我们军队要付出多大的牺牲?万一几个主攻部队打伤了元气,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局面?参谋参谋,就是要协助统帅的判断,不能下达这么要命的命令!” 司马湛一脸的苦笑:“老师,综合各方面意见。这个原则已经定了。总参也认同这个判断,我们必须在日本插手之前把青岛拿下。奥匈给了塞尔维亚一个月的最后通牒时间,这样算来,大战爆发就在七月底八月初,七天时间已经是我们所剩余的最多时间了。要是欧洲宣战推到八月中旬,咱们就准备好和日本人开战吧!老师,咱们部队为了国土的完整,为了不让国家陷入更险恶的局面,就只能承担这样的牺牲!”蔡锷默默无语,他站在部队长的立场上面,必须要争这么一下,但是司马湛站在全局的立场上,也只能断然驳回。师生两个都有些相对无言。最后都叹了口气。司马湛的声音变得郑重起来:“老师,这次原则已定,不容更改。学生到这里来,是协助预备军制定出具体的战斗方案,并作为总部代表监督作战。大家的任务都很紧急,没有说的,干吧!”这已经是他用总部作战处长的名义说的公事话了。蔡锷也答应了一句:“坚决服从命令!”司马湛转眼又笑了起来:“老师,全国的国防军都在支撑预备军,这点您可以放宽心。武汉的十八师,已经移防十一师,全师三个旅都调到南京,随时作为预备军的支撑,长江的炮台都在整备。咱们也是尽可能做了完全的准备。到了这个份上,咱们就只能把这仗按要求打好了!”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率先上了等候的汽车,护兵跳上车踏板,顿时就绝尘而去。司马湛的到来,等于就是吹响了预备军的进军号角,十万大军厉兵秣马,随时准备行动了。 “七天,七天…………”所有总部来的参谋,预备军总部的参谋。都围在宽大的作战地图台前面,议论纷纷。每个人都是面有难色。先期的任务就不轻松。要开战的时候立即驱逐青岛附近的德军掩护哨戒兵力,同时掩护自己的炮兵进入发射阵地。步兵要接近各堡垒到进攻发起位置。然后扫清外围炮台,才能向核心发起攻击!而这些都需要时间,需要大量的炮弹炸药堆上去,还有勇敢战士的牺牲!现在却偏偏没有这些时间!只有在进攻部队就位之后,全面的发起攻击,外围炮台,核心炮台同时下手,一举就占据青岛要塞的核心。才能粉碎德军的抵抗!青岛周围的地形,这些参谋军官们都是熟之又熟。德军的兵力火炮部署,从各种渠道也搞到了准确的情报。德军一共有四个永备式炮台,二十二个临时炮兵阵地。装备有八十八毫米以上重炮53门,中型火炮47门,机关炮30门。单论重炮数量,攻守双方都差不多。这些炮兵阵地,由五个集团步兵堡垒拱卫,环绕要塞区布置。要塞区背后是大海,面向陆地方向的前面有一条海泊河作为天然屏障,在河道和步兵堡垒之间,还有深五米宽六米的壕沟。壕沟后面就是密密麻麻的机关枪掩体!只有突破了这些障碍,才能最后攻击德军的指挥部所在,伊尔奇斯北炮台!中国近代军队,还从来没有这样的攻打由陆军强国军队把守的如此坚固的要塞阵地! “只有全面攻击!五个步兵堡垒支撑点全面发起牵制攻击。各路钻隙进去,割断步兵堡垒之间的联系。占领他们的交通壕。同时战斗工兵直指伊尔奇斯北炮台。其余三个炮台也同时发起牵制攻击!只要战斗工兵能摧垮了他们的指挥机构,占据他们的核心。其余的德军未必会抵抗到底!说到底,外无必救之师则内无必守之城嘛!” “咱们兵力是够用的,对青岛要塞攻击可以直接动用九个步兵团还有一个战斗工兵团。但是火力不足啊!全线只有两个重炮团,以及两个师属炮团还有两个旅炮营,加上队属炮兵。全面攻击就意味着要全面压制。为所有的冲击开辟通路。可是这么多障碍鹿砦,这么多火力点。咱们的炮兵火力分配到每个团头上就成了毛毛雨。这也不符合现代战争集中火力的原则,还是要有重点的压制。为战斗工兵开路!但是其他方向的敌人火力压制不住,那伤亡就…………就太大了!” “总统已经下定了决心?部队也有做出牺牲的勇气。我们还在这里争执做什么?赶紧制定出计划出来。开战我申请下到战斗工兵团去。我们既然要部队做出这样的牺牲,自己就不能躲在后面!要不然没脸见他们!” “命令就是命令,再没有指挥道德也是命令!我们不来顾全大局,还让谁来顾全大局?当初安蒙军等部队也是抱着牺牲的心态才成就工业的么!总参在地图上比划。我们就是再有想法也要拿命上去填!我赞成大伙的意见,咱们参谋军官到时也上前线,不然制定出这样的计划命令,对不起手下的弟兄!” 部队各级的士气是高昂的,也是愿意做出牺牲的。但是在这背后,也隐藏着对总参的这个不近人情的计划的不满。他们不敢对雨辰有什么情绪,这矛头就全指着总参来了。对于这样的情绪,司马湛他们一帮总参下来的钦差大臣们也只有苦笑。他偷眼看了一下蔡锷。将军端坐在那里看着地图,神色当中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痛苦。恍然之间,司马湛眼前也似乎出现了黑夜当中,要塞坚固的阵地之前。炮弹发射的火光照红了整个天空,机枪的弹雨在空中形成一道道交错的火流。而国防军年轻而忠勇的官兵们,就在这夜间拼死冲击,不断的倒下。这是任何一个有些指挥道德的部队长都很难面对的命令啊!但是大局如此,部队也只能如此。 蔡锷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还有什么说的?娘卖皮的!这是小日本逼着我们只能这样!摊上这么个恶邻。是我们民族复兴道路上面不折不扣的死敌!作为民国军人,就要有这样的觉悟!我决心已定,部队提前进入阵地,提前驱逐德军警备哨戒兵力。出了什么责任,我一个人承担!给咱们的士兵多争取一天时间好一天!陈兵青岛要塞之下,等待总攻命令!作战原则就是全面发起牵制攻击,集中兵力火力撕开一条通道。就是用牙齿,也要把伊尔奇斯北炮台的德军总指挥部啃开了!” 这个在西北前线轻裘缓带的儒将,在这个时候却满脸通红,目光炯炯。嘴里爆发出了难得一见的脏话。他的决心,也为这即将到来的血战,定下了悲壮的基调。所有参谋默然向司令行礼,转头就投入了战前最紧张的工作当中。 而这时在蔡锷口中那个中华民族的恶邻所在的国度里面,动员的命令也正式颁布。陆军的红色明信片送到了一个个预备役军人的家庭。其他部队抽调出来的补充兵力和兵器,都在向近卫师团所在的东京,第六师团所在的熊本,第十八师团所在的大分集中。特别是日军的第六师团,向来和仙台的第二师团合成为日本陆军最凶悍的两个师团之一。这个全部由南九州子弟组成的师团,自夸为“黑色的皮肤,红色的血”,甲午战争还有日俄战争当中,从来都是打头阵的先锋。编制也一直维持在一万五六千人的大编制,这次加强到二万五千余人。他们当初在听到五师团辽河败绩的时候,一边嘲笑着五师团被满洲姑娘消磨得已经没有了武士得气概,一边又摩拳擦掌咬牙切齿的准备随时上阵报仇。当时政治家在英美的压力下选择了谈判,就让熊本师团的这个兽兵大叫要去东京和这些非国民讨一个公道。这次选调准备出征山东,更是让他们的兽血沸腾起来,一定要用支那军人的头颅,重新建立起帝国陆军的威信!这些日子,熊本街道上面满是耀武扬威的列队行军的士兵,在做着战前的训练。日本的国民也在夹道为他们欢呼,鼓励他们去别人的国土建立杀戮的战功。日本的战争机器,也动员起来了。 而海军的第二舰队,也在吴港完成了集结任务。以加藤定吉海军中将为首。以崭新而强悍的英国造金刚号战列巡洋舰,还有萨摩、肥前两艘准无畏级别的战列舰,加上鞍马、筑波号前无畏战列舰,浅间号装甲巡洋舰。组成了令人生畏的阵容,已经出现在中日之间的海面上。随着德国巡洋舰队的离开青岛,这支强大的舰队又分成了第一南遣支队,第二南遣支队还有遣美支队,分别执行任务。在胶州湾外海不断来去,执行封锁任务的就是第一南遣支队,有金刚、鞍马、筑波、浅间等四艘装甲巡洋舰以上级别的主力舰,还有海风、山风号驱逐舰。这支舰队给中国的观感,却比他们动员的三个师团的陆军还要巨大。因为当时国内,并没有能够抗衡这支舰队的海上力量。 日本已经张出了他狰狞的爪牙,太平洋西岸这两个隔海相对的国家,都抱着各自的心思。等着欧洲正式的决裂。随着欧洲大局的变动,也许远东反而要现撞溅出壮丽的火花。局势一时间都完全绷紧了。雨辰执政以来,所面临的最大考验,就在眼前。 青岛,亨利王子饭店。德国在青岛的要塞司令,迈尔。瓦德克炮兵少将仔细的看了一眼自己原来在这个饭店的寓所。有点恋恋不舍的掩上了房门。他们已经接到了总参谋部毫不犹豫的命令。为了德国军旗的荣誉,为了皇帝陛下的期望,他们必须在这个要塞抵抗到最后!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地方啊!从山顶的麦克伦堡疗养医院向下望去。白色的沙滩,碧蓝的海水,风景谊人的崂山湾。还有德国人在远东二十年的殖民经营的光荣!难道就要在这一刻全部都化为过去的尘烟么?少将虽然是军人,但是德国人都是音乐家和哲学家,这个时候,并不妨害他有一些非军人式的感慨。他必须马上搬到伊尔奇斯山北炮台的地下掩蔽指挥部去了。那里可没有亨利王子饭店的优雅舒适,只有六门一百二十毫米的加农炮在头顶保卫着他! 他也知道自己面临的绝境,陆地上面有中国十万大军,武装着德国的枪炮。已经完全的压迫了过来,打着中立的旗号要解除他们的武装。而海面上还有日本的舰队还有可能来犯的陆军。而这时在港内,只有几条小小的德国炮舰和一艘奥匈帝国的旧式巡洋舰。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只有海岸堡垒和对海炮台的一些要塞炮可以进行抵抗。他也知道两个敌人有着矛盾。但是他们每一方面的力量,都比自己强太多了。也许真的在这个时候,他能等待的只有光荣的毁灭。但是他手下的六千将士呢?也这样客死他乡不成?这些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一滑而过,才被晋升为少将的这位中年军官在随从的护卫下,大步的走下了饭店的楼梯。车队在等着他搬家到伊尔奇斯的底下指挥所呢。 这些日子,中国军队已经加强了在西南方面的行动,沿着胶济线一直压迫过来。更有一个大的行军纵队从左面迂回,直插龙口。本来沿着胶济线上面,张开有他的搜索部队,还有大量的教堂也是他的耳目。但是中国军队客气而坚决的向前压迫。搜索部队已经全部退回了青岛要塞区,胶济线上面的德国侨民,都也拖家带口的退了回来。现在整个青岛,除了他们这六千战斗部队,还有二三千的侨民,当初援华建设的技术人员,军事顾问。都在等候从欧洲开来的船。如果在战事爆发之前,这些侨民不能撤走的话,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惨怖局面?这些问题,瓦德克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头疼。还好要塞区内给养足够,先养着吧!那些军事顾问也可以补充到守军当中,加强指挥。他们已经毫无退路了!他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海滩的碧海白沙,沉重的踏进了汽车。战争,就要开始了! 局势仍然在不可遏制的向前发展。在欧洲一个月的最后通牒期限来到之后。因为得到了俄国的支持,塞尔维亚并没有屈服于奥匈帝国的威胁之下。1914年7月28日,奥匈帝国对塞尔维亚宣战。世人都焦急的注视着同时在背后承担着交战两国责任的德国和俄国,会不会在这个关头表现出一丝理智。挽救欧洲文明于战争的边缘。但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俄国马上就宣布在国内进行总动员,德国也马上对俄国的动员表示了最强烈的抗议。随即以俄国并不停止动员为借口。1914年8月1日,德国向俄国宣战。两天后的8月3日,早就枕戈待旦的百万德军,开始实行他们既定的施利芬—小毛奇计划。德军强大的先头突击部队未经宣战,就攻击了中立得到保护的卢森堡和比利时这两个国家。比军在列日炮台一线集中主力准备进行最顽强的抵抗。8月4日,英国和法国以德国侵犯比利时中立为借口,同时向德国宣战。第一次世界大战正式拉开序幕。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将是一场持续四年,伤亡三千余万人,将十五亿人口卷入的一场人类历史上的巨大悲剧。在这个时刻,最重要的却是国家的荣誉,民族的梦想,皇帝的野心,还有百姓们的热情。在欧洲,人们等待这一场战争似乎是很久很久了。而在亚洲,同样有两个国家在等待着这一场战争。有的人是为了实现他们的野心,而有的人却是为了一个最单纯而热烈的梦想。 公元1914年8月3日夜,在得知德国已经出兵越过边境,侵犯比利时的中立的时候。雨辰终于在虎穴作战室,对着满室神情肃然的军官下令:“执行光复i号作战计划,命令前线预备军,从现在开始是8月3日夜10时,在8月10日的夜10时,我就要青岛全部为我军所收复的消息!”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决死冲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决死冲击 作为一支军队,新民国的国防军脱胎于江北军系统。江北军出身的师旅占到整个国防军的六成以上。以前历次作战,都是作为内战形式。具体战役并没有现代的战役代号。都是以雨辰名义发布的动员令或者作战令。但是这次完全对外,面前有一个敌人,潜在还有一个敌人的作战,还是民国历史上面的第一次。所以也有了一个正式的战役代号。“光复i号”,当预备军总部收到表示战役开始的电报代码的时候。在场的所有军官们,自然就有了一种创造历史的神圣感觉。 蔡锷板着脸看着手中的黄色抄报纸。久久的没有说话。所有人都凝神屏气的看着他。这正是夜色沉黯的时候。外面偶有大风刮过的声音。气氛一片肃杀。蔡锷终于开口了:“第九师现在在什么位置?” 他的参谋长唐在礼毫不犹豫的指着地图上面的红色标记:“第九师十七旅,十八旅。两个旅在师长林述庆指挥下,已经沿着通泊河由南向北展开。六个团组成一线。全部到达指定发起攻击位置。步兵团做好一切战斗准备。第九师独立旅作为张雄夫支队的骨干力量,也控制在龙口一线,掩护着攻击兵团侧翼,并戒备海面。” 蔡锷对他的流利回答并没有什么表示,这些部队的位置他早已烂熟在心。这个时候,只是为了再求证一遍。这次战事,实在是责任空前重大。而给世界的震动,也同样重大。他继续向下问:“中央教导师和战斗工兵二团在什么位置?重炮集群呢?是否也进入了指定位置?对于敌人要塞炮灰的反制,有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唐在礼的神色比蔡锷还要严肃许多,天气本来就热。汗珠一滴滴的从他军帽下檐渗了下来。他和蔡锷都不算是雨辰起家嫡系。但是雨辰却把他们放到了这么重要一个位置上面。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他们这次的表现。要想发迹,就全看这次战役他们指挥得如何了!他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中央教导师和战斗工兵二团作为主要攻击力量,全部四个团的兵力都集中小各庄一线,直指面前的小湛山步兵堡垒,还有他们背后的德军指挥中心伊尔奇斯北炮台!四个团白天已经强令他们休息了一天,炸药、爆破筒全部准备齐全,只要九师能够扫平前哨阵地之后,他们就准备发起决死的冲击!我已经转告指挥主力攻击的吕逢樵师长,发起主力攻击的命令,一定要等到您的下达才能执行,其他的哪怕是总统下命令也不能听!他表示万全服从。重炮集群集中了我们全部的重型火炮,放列在万全山山阴,是德军要塞炮火射击的死角。可以保证炮群的安全,已经准备了十个基数的弹药,足够打完这次攻击战役。另外超重炮独立营放列在韩庄旁边的高地,离伊尔奇斯北炮台有三十五华里,德军炮火射程不及,以后将随着步兵的进程向前继续推进炮阵地。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说到最后也有些兴奋,毕竟这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现代化攻击作战啊!蔡锷却仍不为所动。详细的继续问,他似乎就是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东西一样:“龙口即墨一线,掩护已经确实了吗?张雄夫支队是否已经完全占领了阵地?”唐在礼的回答非常的有底气:“业已完全占领阵地!二十三、二十四师补充了兵员,调整了装备,以九师独立旅为基干。沿海岸线展开,并构筑了纵深阵地。就算日军真的来犯,该支队也可以抵抗一周以上,加上胶济线沿线我们控制着二十师作为总预备队。侧翼可保万全,司令,现在就等待您下达正式命令!” 这个参谋长,已经完全的开始激动起来了。蔡锷点了点头,似乎嘘了一口气:“等咱们派出去的军使带回来德军的答复之后,命令就会下达。现在各自就自己岗位,等待光复i号作战计划开始!”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向他行了一个军礼,各自就位。守着电话电台,标图的人员也趴在地图桌上随时等着开始工作。 蔡锷仰天看着屋顶,这是多么紧张的一个月啊!预备军凑合起来的军队。有九师这种一直养着,骄气十足的王牌。有中央教导师这种未来的骨干师。也有老北洋改编出来的二十师,更有云南广西这两个省调出来,每师现在只有五六千人的架子师!把来源这样复杂,原来从未有过指挥关系的部队整合成一支能够作战的大军。将许多重炮克服道路问题运上前线,理顺工作量极大的后勤补给线路,教会这些部队合同战术。在海岸构筑深长的防御工事…………他忙得又开始咳血。但是就是不敢有半点的松懈,他知道自己肩头的责任,知道雨辰对他寄予了多高的期望!下午雨辰的动员令已经向全军进行了宣读,所有将士都黑血沸腾。这次战役能不能在夹缝当中顺利完成,就看他这个主官上一个月的准备工作是否到位了! 他感到了压力,但是又有着无比的信心。因为这是一个民族反击战的开始。这是新民国踏上世界舞台的发轫。以隆隆的炮声来宣布一个民族的觉醒,以牺牲来为这个事业奠基。是再合适不过,也再伟大不过的事情了。他深以自己置身其中为荣。 “国防军的军官和士兵们,等待你们的将是一场艰苦的战役。德国作为欧洲列强,从十九世纪末。在我民族气运沉沦之时。强行租借我领土胶州湾。胶澳条约,至今是我民族心中之隐痛。爱国人士,每见青岛土地上之鹰旗,心中宁不剧痛? 我民国创立以来,民族利权渐渐着手挽。但是青岛承欧洲局势之变,一翻将为列强角竞之战场!追念公元一九零五年。日俄两国在我国东北境内,展开帝国争霸的战争。我无辜百姓流离失所。我神圣国土烽烟处处!公家私人,损失之大暂且不论。国家尊严,尤为丧失殆尽!我热血军人,宁能忍此屈辱,使其国耻重现于山东大地否?日军在黄海对岸虎视眈眈,急于借对德国宣战之际染指山东,进而并吞华北。作为民族武力的军官和士兵们,你们会看着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么?对待民族敌人,我们军人只有击碎其梦想,斩断其爪牙! 雨乃断然决定,以中立之名义,解除青岛德军之武装。杜二三列强对我国土之狼子野心。若德军坚持抵抗,唯有施以猛烈攻击,促其投降缴械。我军此次作战,非偏向于协约同盟之何集团。纯为民族利益而战,纯为国家完整而战!德军战俘,望一体妥善对待。以我民国之军人高尚人格,使其明了我行为之正义,我精神之高洁。务必要让他们明白,我军是将他们从协约国对手日军手中拯救出来,让他们置于我军保护之下!日军如有蠢动,外交由政府负责,而前线只能靠你们手中的枪炮说话! 欧事风云,我当静观。值此列强纷争之时,我们应该利用这难得的时机,充实自己,发展国家。相信从这次战事开始。青岛的炮声即是我新民国踏上世界舞台的号角声。而这次战斗,只是一系列的民族反击战的开始!在我们国家,还有旅顺、大连、香港、台湾、琉球、澎湖、澳门…………等待着你们去收回,等待着民国的旗帜在这些离散祖国多年的国土上面飘扬!军官们,士兵们。这一场民族复兴的战争,从现在正式开始了!” 当8月4日凌晨1点的时候,蔡锷终于接到了前线军使的回报。对德军下达的最后通牒,敦促其立即解除武装的劝告。被德军指挥官瓦德克少将客气而坚决的拒绝了。他回答说他们同样有着军人的荣誉,要服从他们统帅命令抵抗到底的命令。蔡锷闭上了眼睛。在这一刻,前沿战壕内有成千上万的将士握着手中的枪,看着头顶的星空,等待着第一声的炮响。每一个小时的等待,都是离雨辰定下的七天期限越来越近。但是在这一刻,青岛左近,还是一片宁静。只有无数军人在冷冷的对峙着。 蔡锷终于在作战室内将手重重的一挥:“开始攻击!” 从伊尔奇斯山山顶的炮兵观察所向外望去。通泊河的西面,那一片黑暗当中。突然就是一阵黄色的光芒闪过。闪电一般映得西面天空忽然亮了起来。然后才是闷雷一般的响声连成一片。最后传来的才是大地剧烈的抖动!凄厉的呼哨声中。几百颗上千颗的大小炮弹几乎同时在要塞工事的到处炸开。一道道在夜色当中爆发出来的桔黄色的炸点亮闪闪的在山头也连成了一片。炮弹密集得没有个数了,间或还有二百八十毫米的大炮弹飞过来。在空中拖出了一道道火车开进的声音。落在地上,就象整个山都抖动起来了一样!炮弹的爆炸声最后只汇成一声巨响,轰隆隆的回荡在战场上面,任何其他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 德军士兵们躲在炮台里,躲在步兵堡垒里,或者躲在堑壕里。都是张着嘴,捂着耳朵。忍受着巨大的震动还有刺进人心里的那种炮弹爆炸的巨响。每个人都随着爆炸的震动剧烈的抖动着。好像心肺都要被摇出来了一样。硝烟充满了他们的呼吸道和肺,火辣辣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们没有想到,在远东的土地上面,居然能遭到这样密集的炮击!更讽刺的是,不少都是他们德国军工界的精致产品,不少炮兵还是他们的教官调教出来的!对于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事,德国一线军官和士兵们,是最感到无奈的。 德军炮兵几乎立刻就开始了反击,大小炮台的火炮,特别是一些钢帽堡中的大炮,都开始喷吐着火舌,在通泊河西面的华军阵地上面炸开花。华军一周之前,就有部队占领了对面的大小村庄和高地。将他们的警戒兵力压回了要塞区。然后就是疯狂的挖掘战壕和工事,构筑出发阵地。他们的炮兵观察员早就测定好了坐标,这个时候就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着还击!在通泊河两岸,成了弹片飞舞的世界。河水倒映着一道道的爆炸闪光,满河流动的,似乎就是血光。 瓦德克坚持站在指挥所顶部的一个掩蔽部内,从内八字的观察口用炮队镜入神的看着外面的炮战。对手的炮火虽然猛烈,但是并不能压倒自己的火力。而且步兵在完善坚固的工事里面,对手就是打几万发炮弹,也不会有太重的伤损。他只是在观察对手的炮击重点,借以判断他们的攻击重点。他最头疼的就是兵力薄弱,而整个要塞区的守备范围又太大了。手中只有一个营,六百多人的预备队。这支力量,就是要用在决定性的方向!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支孤军的命运,最后就是失败。但是为了军人的荣誉,他也只有把这一仗打好!炮声一响,战前所有的烦恼、苦闷、对皇帝还有陆军高层的埋怨,都化作乌有。心中所有的,只是一个军人最单纯的好战心理。德国的陆军天下无敌,还没有到中国军队轻松就能占便宜的时候! 重炮的炮火几乎都集中在小湛山的步兵堡垒和堑壕线上面,重榴弹炮在阵地上面炸出了一个个可怕的缺口。借着炮火的闪光,他可以看见阵地前面的鹿砦被一层层的掀上了天。炮弹就象一块滚动的积雨云,将死亡的弹雨逐步的向前播撒。偶尔有一发超重的炮弹落下,就看见地上如同火山爆发一样,泥土被炸得冲上了半天高。钢骨水泥的机枪堡在这样的炮弹下就象纸糊的一样,一下就被抹去了在这个世界存在的任何痕迹。不时还有炮弹落在炮台上面,重重的敲击声让里面的每个人都被震得东倒西歪。掩蔽部内的电灯忽明忽暗,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是仓惶的神色。中国军队的炮兵力量,尽然是出乎意料的强大!不远处炮台所属的六门一百二十毫米的加农炮也在吼叫着,但是炮声已经完全被掩盖。要不是敌人的超重炮距离过远,精度不够,估计这六门加农炮也很快就要被打哑!其他地方都是一片密集的小闪光,看来很像是迫击炮的密集发射。但是炮击的重点,无疑就是小湛山步兵堡垒和伊尔奇斯北炮台!他转过身在自己参谋的耳边大声的吼叫:“通知各永备和临时炮台,转移火力,集中支援小湛山步兵堡垒!” 忍受着炮弹爆炸声音,还有剧烈振荡的同样还有第九师的士兵们。尤其是小湛山正面的第九师十八旅五十三团的官兵们。他们肩负着强渡通泊河,建立桥头堡。清除鹿砦,为战斗工兵团开辟向伊尔奇斯北炮台发起最后冲击的道路的任务。这样规模的炮击,让他们兴奋得喘不过气来。士兵们都脸色紧张的靠着战壕壁上,抱着步枪,眼巴巴的看着带队军官的神色。不时有德军的炮弹飞过来,落在堑壕里面就是一片血光,然后就是叫喊着救护兵的声音。虽然人的喊声,在这炮声当中,是那样的微弱。十八旅的官兵,都有着天下第一师的傲气。对于安蒙军抢走他们国防军第一强兵的风头都有些不服气。都打定主意要在这次战役当中打回来。但是这样恐怖的双方炮灰对射,让他们心中不约而同的都浮上一个念头:“我们能在这样激烈的战斗当中活下来么?”每个人都看着他们的军官,而军官也同样的紧张。 炮弹的弹幕渐渐的向前延伸过去,三十分钟之内,砸出去四千多发重炮弹还有几千发七五炮的炮弹和迫击炮弹。这样的炮击密度,已经是当时军队力量的极限了。特别是重炮的炮弹,几乎全部要依赖进口。整个民国一百五十毫米以上的重炮弹,不过才有三万八千发而已!战壕内响起了一阵阵的哨子声音。军官们都直起身子来,将红色的手旗举了起来。就等着最后发起冲击的命令。在一线进攻的团队,军官配置都是正副两员齐全,再加一个实习军官。他们都在等着最后发起进攻的命令。 三发红色信号弹从后方升上天空,在空中高高的挂着。在这片夜空下。无数的青年军官跳上了战壕,扬着手旗,用这片国土上面不同的方言下着命令:“弟兄们,跟我上!”战壕上面架着的机关枪,几乎同时的吼叫了起来,道道的火流向对面不停的倾斜。似乎就形成了一条条火的道路,指引着步兵冲击的方向。每个人都觉得心要从腔子里面跳出来一样,战壕里面一片喀嚓喀嚓上刺刀的声音。然后就看见一道道黄色的人浪,从战壕里面涌出,向通泊河的东岸奔涌而去。步兵的进攻,终于开始了! 这是一次动用了十二个步兵营的冲击,其中九个营是牵制攻击,吸引守军的火力和注意力。五十三团的三个步兵营是主力攻击。掩护他们的就有二百多架轻重机关枪。每架都在疯狂的喷吐着火舌。士兵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跟着军官跌跌撞撞的朝前直冲。以前训练的什么队形都忘了个干净,只知道埋着头朝前跑。德军的反映很快,转眼就有野炮和要塞炮的火力在冲锋队列里面炸开。但是这种火力完全阻挡不了这么巨大的冲力和动量。士兵们一头就撞进了通泊河内,河水才漫到膝盖,底下全是鹅卵石。趁着部队在徒涉的时候减慢了速度。小湛山步兵堡垒里面的火力点也全都复活了!十多架重机关枪形成了交叉火力,加上98步枪清脆的鸣叫,将河里拥挤的人群一排排的打到!无数人挣扎着朝河对岸冲去,但是这一道三十多米宽的小河,似乎就成了天堑。没有到达目标就倒在河水里。这里射界开阔,便于对手发扬火力,这一阵的冲击,简直就变成了屠杀!带队的下级军官们冲在最前面,也伤亡在最前面,不少人挥着手旗就突然栽倒。一个实习的学生官举着一面连队的荣誉军旗冲在最前面,转眼就被打中了五六处,他坚持着还在朝前挪动。居然给他踏到了对岸的土地,又是一阵密集的弹雨扫过,最后的场景,就是这个学官和军旗融为了一处,虽然人已经倒下了,但是还牢牢的将军旗插在了河对岸的土地上! 后面支援的机枪射手都红了眼睛,拼命的朝对面机枪发射的火光射击。子弹的铜壳转眼就在地面铺了一层。步兵弟兄在死伤,他们要把对方的火力压倒!迫击炮手甚至跳到了战壕上面,在弹片横飞的战场上面支起迫击炮,朝机枪工事一发接一发的射击。但是这些在重炮火力下生存下来的工事,不是这种八十毫米迫击炮所能摧毁的。不断的有射手被打到,但是不断的有射手接替,仍然在向步兵们疯狂的扫射。就算冲过了河,步兵离他们还有三十米的开阔地,还有一道五米宽的壕沟! 步兵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之后,终于冲过了已经被染红的通泊河。炮弹又不断的在他们的队列当中炸开。这下子似乎各处的炮火都集中过来了。炮弹来得是又密又快。每一次爆炸,都有人的肢体跟着飞腾起来。步兵们已经完全混乱了地形,趴在地上拼命的挖着工事。这个时候退已经退不下去,只能在这里坚持下来了!面前的大壕沟,只能用炸药炸成缓坡才能通过。他们要在这里建立发射阵地,用火力掩护工兵弟兄们去炸开!他们的任务就是冲过河,守住这个地狱般的桥头堡,不管伤亡多么惨重!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调整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调整 预备军总司令部的作战室内,一片电话铃声的嘈杂声音。在一个月的时间内,预备军直属的通讯部队已经铺设了完善的有线电话和电报网络。所有的线路对汇总到这个大院里面。传递着消息,下达着命令,联络着全军。自从炮声一响,蔡锷就端坐在作战室正中的太师椅里面,听着参谋们不断的汇报着前线的进展,却大多不是什么好消息。炮声刮风一样的在周围回想,让作战室内更加的嘈杂不堪。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唐在礼参谋长一脸疲惫的走到蔡锷面前,没有说话就是一声叹气:“五十三团没有攻上去!伤亡惨重!在夜里发起密集队形的冲锋,是严格按照操典进行的。军官带头冲锋,士兵也没有退缩的。但是遇到这么密集的火力,五十三团渡河期间一直遭到几个炮台火力的集中杀伤。小湛山步兵堡垒的机关枪也很密集,我们压制不住。结果只有不到两个连的人渡河成功,在哪里挖掘了卧姿的工事,也危险得很。德军一个反击,估计就得垮下来!其余的部队撤退回战壕整理,军官伤亡达到了百分之五十,士兵伤亡也有三成以上。五十三团这下伤元气了!是不是把预备的五十团拉上去?小湛山前面的那块桥头堡我们在所必保啊!” 其他部队牵制性攻击的损失并不是太重,唐在礼也没有和蔡锷汇报。一夜的攻击,全线伤亡一千七百多人。但是普遍没有达成攻击目标。德军的抵抗依然有力。只有少部分部队进展到了敌人步兵堡垒的鹿砦和壕沟线前面,在那里据守,等待下一次冲锋。但是整个白天,都是德军便于观察,便于发挥火力的时候。再发起一次白天的冲锋,伤亡还不知道该有多重! 对于现代火力条件下的战争,全世界的陆军其实都没有做好准备。仍然秉承着十九世纪以来那种密集队形冲锋作战的方式。但是却没有想到现代的火力杀伤已经成十倍的提高了。未来在一战当中,双方要付出极其沉重的伤亡代价,几百万各国青年的生命才能明白这个道理。步兵渗透攻击战术,空地联合战术,坦克都被发明了出来。但是在这个时候的青岛夜间攻击作战当中。中国军队对于这些还没有理性的认识。步兵训练还在照抄日本操典的他们。仍然运用的是炮火开路,步兵夜间密集攻击。虽然攻击精神一如既往的旺盛。但是这次在拥有完善工事和强大火力的德国青岛守军面前,也付出了惨重的伤亡。 这一千七百人,都是部队的战斗骨干,最优秀的军官和士兵!他们冲在最前面,也伤亡在了最前面。 蔡锷沉着脸听着唐在礼痛心疾首的汇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不断敲打着椅子扶手的手指,才显露出他内心的激动。这种炮台和步兵堡垒连成一体的要塞工事。本来就是最坚固的防御体系。1905年日本人为了攻克一个203高地,付出了多大的伤亡?本来以为这次德军处于绝境,加以有力的打击,他们也许会很快投降。但是现在发现,在没有把他们逼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是不要指望敌人放下武器的!他们的枪炮,杀起人来依然是那样的凶狠!他沉吟着道:“部队整理完没有?现在士气如何?” 唐在礼点头道:“士气还好,前沿的师旅长都打电话过来,都很不服气。觉得自己训练了那么久,就等着出手建功。他们请示司令,白天是不是再组织一次攻击。他们这次保证把前沿的鹿砦扫平,压制住小湛山步兵堡垒的火力,掩护战斗工兵冲上去。” 蔡锷重重的把手一挥:“不行!伤亡太大!告诉前沿,转换打法,咱们还有几天的时间!”他站了起来,把自己考虑了一晚上的想法说了出来:“前沿部队以精干的步兵小群为单位。不能再发起这种密集的决死冲击了!用步兵火力支援他们,把战斗工兵二团调上去。配合战斗工兵,先把敌人步兵堡垒前面的鹿砦障碍物清扫干净!重炮再向前推进一些,炮弹不多,咱们就要打得更准一些!哪些团需要补充,尽快撤下来调整一下。咱们的兵力还是足够的。但是不能这样浪费!用两天时间来给敌人施加压力,大家学着打聪明仗!” 这位在中国出类拔萃的军人,一次现代化的攻击作战就明白了过去的作战形式不适合现代的作战条件了。过去在国内,江北军面对北洋军的决死冲击,这种旺盛的攻击精神让他们面前所有的对手都垮了下来。但是现在面对着世界级的对手,国防军的确需要学习一种更合适的作战方式。精干小群的步兵攻击方式,被蔡锷提了出来。这也是未来德国在西线的步兵渗透战术的滥觞。而雨辰一意坚持成立的战斗工兵团,编制训练和装备,其实就最适合这种战术。不过到部队能够真正的深切体会,还是要付出血的代价。国防军的历史,的确太短暂了。虽然有了这种编制,但是作战的时候犯了错误。让步兵集群当了先锋,也遭受了惨重的伤亡。这样的错误,蔡锷不想再犯第二次。下面就看那些战斗工兵们的吧! 在战斗工兵二团集结的出发阵地,这些精悍的战斗工兵们,红着眼睛听了看了一夜前面的激战。步兵弟兄在发起冲锋为他们扫开通路,而他们这些本来的先锋,却在后面当着看客!一夜的激战下来,枪炮声彻地连天。喊杀声直冲云霄。半边天都被打红了。自己军队重炮集群的发射,的确是让人感觉无坚不摧。加上攻击部队又是九师这种王牌,还不马上就要把通路清扫出来,轮着他们这些人上了?每个战士都把自己身上的装备检查了又检查。德国马枪,四颗民元乙式加重手榴弹,轻型和重型的爆破筒。专门用来破坏鹿砦的爆破索。炸药块、炸药包、特种手榴弹…………有的还把工兵铲都带上了,准备随时肉搏。但是一夜的攻击下来,等来的却是九师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却没有开辟出通路的失败消息!伤员流水一般的从前线送了下来,都年轻得让人心颤。敌人果然是硬茬子! 战斗工兵二团的团长,老战斗英雄,原来九师出身的团长张涛上校急得上窜下跳。一再的打电话到总部请战。他知道自己所率领的这群精锐步兵的力量,天生就是用来攻坚作战的!五十三团的团长打电话过来给张涛,还没说话就放声痛哭:“我的五十三团啊!老张,我明白了,这仗还是要你们来打。我们的步兵端着步枪上去,炮火没有把鹿砦都清除干净。弟兄们付出了那么惨重的伤亡冲到前面,却连壕沟都没有到。硬挺着挨打!几百个弟兄换来了一个桥头堡,现在那里已经有了简单的工事,你们有出发阵地了。早点上去把那些狗日的炸上天!”战友的期待更是让张涛上火,他正准备自己跑一趟总司令部请战的时候,就接到了自己等候多时的电话:“张团长!现在总部已经决定提前使用你部。加入五十三团的战线,以小群的动作,尽快清除绵延纵深的鹿砦,炸平壕沟。为步兵攻占小湛山步兵堡垒扫开道路。你们只有两天的时间,两天,四十八小时!” “支那军队已经向青岛发起攻击了!”福田雅太郎大佐冲进了军务局局长田中义一中将的办公室挥着拳头嚷嚷。而那位在雨辰的时空里,以田中奏折闻名的日本野心家只是看了他一眼。看来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这次日军动员准备攻击胶州湾的作战行动。主要的负责人就是他们两个。田中义一负责整体协调部队的动员,而福田雅太郎则处理技术上面的事情。如制定作战计划,调配军需品的补给等等。这些天两人都忙得没有回家,睡在办公室尽快的处理着出兵前堆积如山的那些事务。陆军省和总参谋部都是忙碌得不可开交。在国内前些日子的裁军风潮还有陆军装备严重不足的情况,要调集十万大军渡海作战。业务是极其繁重的。 为了打开青岛要塞,为了和预想中的优势华军作战。部队需要补充兵员,加强火力,充足的弹药。一门门重炮甚至包括日俄战争时候使用的超重炮,从国内各个炮兵单位调集。从各处搜罗弹药,向港口转运。补充兵要集结训练,军官要进行调整。运输船只要调集征用。还有和海军的协调问题。虽然繁重,却让这些日本军官们精神更足了。这次战事成功与否,关注着大正时代帝国的国运!他们一头抓着部队的动员,一头还盯着中国军队的调动。陆军预定在八月十一日才能投入战场,之前要是中国军队先动手的话,他们的立场可就有些被动了!三个陆军师团现在还在向港口集结的途中,预定加强的火炮,才运到了一半,炮弹只有计划量中的百分之三十。没想到,海对岸的那个雨辰,一天都没有浪费,马上就对青岛发起了攻击。这真是个难对付的对手!日本军人心中对这样厉害的对手早就有所警惕。正是因为这样,才需要在他还没有发展壮大起来的时候,将他打垮。东亚,不能有两个强国! 福田雅太郎看着田中义一没有表情的样子,以为他累糊涂了。干脆冲到了他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子看着他:“阁下!现在情况紧急!根据情报,支那军以十多个主力团的兵力,配合重炮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在凌晨向青岛要塞德军发起攻击。同时在龙口即墨一线,展开了掩护海岸的兵力,也有十来个步兵团!国内的动员有些赶不及。我的意见是关东州的兵力可以立即调用,船运胶州湾,我们这个时候必须在那里保有一个桥头堡。不然等支那军拿下青岛。我们就只有强行登陆,和支那军全面开战。但是到时外交压力很大。而且国内也没有为全面战争做好准备,现在虽然没有军令部的命令。但是我相信可以说服关东军高层,让他们临机处置,那里的民船也足够输送他们一万人左右登陆胶州湾的了!只要有海军配合,沿海岸的支那守军,绝对无法抵抗我大军的登陆!” 田中义一站了起来,瘦削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神情。他比福田雅太郎知道这个消息还要早一些时候。中国政府内部的高官在开战的同时就通知了日本公使馆(日本未曾和民国政府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使馆内的武官第一时间就报告了回来。他们本来研判中国军队还要加强一下军需品的储备才能发起攻击,比如他们在法国定购的一批二万发的重炮弹还有十来天才能运抵。青岛德军要塞的强固程度他们也很了解。战前日军就无数次的侦察过那里了。但是雨辰还是几乎和欧洲开打的同时就动手了!在福田雅太郎冲进办公室里来叫嚷的时候,他这一夜紧急处理了多少事情啊! 他和陆相冈市,首相大隈几乎通了半个晚上的电话。听到他报告的消息,估计大隈光着脚在塌塌米上就跳了起来,语气里面全是惊讶:“这么快!”然后就能听见电话那头转圈子的声音。还不断的有嘀咕的声音:“这下麻烦了,这下麻烦了。麻烦的雨辰!”三个人第一关心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从哪里抽调部队最快速度前往胶州湾。第一时间就要中国军队发起冲突,而且很可能是大规模的战争。协约国在远东的体系会允许发生这样的战事么?特别是在英国还没有邀请日本参加战斗之前?(历史上8月7日英国才邀请日本军舰参与追击搜索德国破交舰队,而日本就势将这个参加范围从海军扩大到陆军,出兵占领了胶州湾)如果英国能尽快邀请日本参战的话,只要在青岛还没被雨辰打下来之前,他们就还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兵!还有头疼的就是,海军绝对优势不用提了。陆军有把握在非全国动员的情况下,发生冲突时,击垮雨辰手中的军队主力么?对于雨辰抵抗的决心,他们倒是一点不怀疑。要是能够击溃他军队主力,日本在华地位可以奠定,而且雨辰的武力没有了之后,倒台也是预料中的事情。日本就可以全面的控制中国政局。但是三个师团的日军有把握么?就算加上了关东军和中国驻屯军的部队,也不过十三万左右。国内全面动员困难很大。这些问题在讨论当中纷至沓来,让三人都觉得选择有些为难。但是一个原则是肯定的,国家花了这么多的钱动员,又是这样难得的好机会。出兵山东的事情绝对不能停顿下来!下面的事情,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到了天明,大隈还要接受帝国议会对当前局势的质询,元老那里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冈市和加藤外相要迅速面会英国大使,尽快的得到英国的参战邀请。而田中义一,就要留在三宅坂,稳住陆军的局面。 “福田君!现在你要做的事情不是到我这里嚷嚷,而是拿出你的气度出来。继续加紧你的工作!这些事情,我自然会去协调。国运转折时期,容不得我们有半点的慌乱!在这里我可以告诉贵官,帝国压制支那的国策是不会变的!现在派遣军的工作需要加速!就这样!”他坐了下来,表示不想就这个事情再说下去了。只有福田雅太郎还在那里神色一阵青一阵白。终于一跺脚,转身就走了出去。日本的地位本来在东亚已经不可动摇,但是怎么就冒出了一个雨辰出来!在这一刻里,福田大佐真想提支步枪,到南京总统府找雨辰决斗去了。 这时在闷热的南京城里面,总统府里昨夜也是一晚上的灯火通明。雨辰在虎穴坐了一晚上。司马湛吴采等参谋主官都守在他身边。一支雪茄接着一支雪茄的等着前线的消息。反正这些上好的古巴雪茄都是雨辰请客,抽了也不心疼。但是从预备军传回来的消息。被一众参谋军官们寄予厚望的第一次夜间攻击非常的不利。步兵仍然秉承着原来一贯的旺盛攻击精神,在空前的火力掩护之下发起潮水般的冲锋。也退潮一般的被打退。连夜发起了三次攻击,军官们的主动精神和牺牲精神都发挥到了极处。但是都在拱卫炮台的一系列步兵堡垒的深广障碍物前不断的牺牲。原来这些军队的主官们也未尝没有因为建军以来的百战百胜而有些自满。认为日军精锐都被他们两三天内就打垮了。现在以更加优势的兵力,这样凶狠的进行攻击,一个晚上下来,怎样也有些战果吧!但是最后蔡锷的电报却让他们相对无言。一个晚上的攻击,四个建制团伤亡近二千,特别是五十三团,这个部队每年的训练校阅当中一直优等。配备了最好的军官的团队,伤亡更是近千。战斗兵员损失大半,却只是在通泊河东岸维持了一个小小的桥头堡。他们的攻击重点小湛山步兵堡垒还半点边都没有摸到! 在这个时刻,他们才感觉到现代化战争的恐怖。还有现代火力下要塞工事的坚固。日军在旅顺要塞的惨重伤亡和长久的攻击时间的噩梦,不自觉的就浮上了他们的心头。从国内战争脱胎出来的国防军,第一次遇到了考验。虎穴作战室的气氛沉闷了。特别是这些高层军官们都知道日军现在在疯狂的动员调遣。一个拖延,也许在胶州湾就要和两大军事强国同时作战了! 雨辰看着整个作战室都板着脸不说话的军官们,终于从自己的座位上面站了起来:“都去吃早饭!天塌不下来!不在前线打一打,部队不知道要把旧脑筋变过来!咱们兵力有巨大优势,又在自己本土作战,啃也把青岛啃下来。就算日军加入,又怎么样?咱们又不是没和他们打过交手仗!国家民族复兴的战役,如果要那么简单的话。还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大家要相信前线的松坡先生,纯如,你更应该了解你的老师。他应该拿出办法出来了。这样的坎都迈不过去,还谈什么走向世界?别哭丧着脸了。上午我还要去议会发表宣告在青岛的战事,前途艰险也要和这些议员们吹吹风。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给我精神点,谁要再垂头丧气,就不要在总参待着了!”他说完这些话抬腿就走,吴采和司马湛对望了一眼,都跟了上去。司马湛第一个低声向雨辰道:“总统,您主张成立战斗工兵团的时候,我还有意见。认为是削弱了步兵团的力量,现在看来。这支部队的装备训练是最适合攻击这种强固阵地的。您对我错,现在是不是就要电令松坡老师,马上把战斗工兵团使用上去?” 雨辰看了他一眼,这些日子以来。雨辰显得更加的清瘦了。国际国内的军事民事压在一起。虽然疲惫,但是他的身姿却显得更加的挺拔,象是什么压力也压不垮他一样。他蔚然叹道:“纯如,你别把我看得太高了!我虽然知道因为现代战争筑城技术的极大发展,火力的空前提高,需要成立这么一支精锐的攻击部队。但是具体在战争中怎么运用。不经过摸索怎么知道?这次攻击松坡把他们放在后面,考虑也是很合理的…………现在松坡也一定认识到了。咱们不要干涉他指挥的决心,对松坡,我还是绝对放心的。所以才在战前把你叫回来。你们现在总参谋部应该考虑的是更大方面的问题,如何应付日军加入的问题。需要哪些部队,需要调集哪些资源,不能全指望预备军应对!艰苦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至高无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 至高无上 一架法国造的巴赞式飞机摇摇摆摆的飞在天空上面,这架推进式的双翼机的螺旋桨在屁股后面,飞行员就坐在最前面的驾驶舱里。飞机漆成春天田野一般的草绿色。在陆航五色星的徽标旁边,写着白色的几个大字“汀芷号”。这架飞机,自然就是陆航出名无法无天的丁羽觞陆军上尉驾驶的战鹰了。他戴着风镜,脖子上面系着白色的丝绸围巾,穿着皮猎装。正得意洋洋的操作着自己的座驾在上空盘旋。驾驶舱里的家伙玩意儿可不少。两把挫掉了准星的自来德手枪,五六颗民元乙式加重手榴弹。要不是这位上尉搞不到刘易斯式的机关枪————他一直觉得这种带弹鼓的机关枪装上飞机是件好家什,估计他已经在飞机上把着机关枪向下扫射了。青岛德军有两架飞机,虽然他接受的是侦察和观察炮兵射击效力的任务,但是他总想和德国飞机打个照面。特意带的自来德手枪就能发发利市了! 地面上原来青翠的山头田野已经被方的炮火染得漆黑,到处都有弹坑咧着黑洞洞的大口。通泊河仍然在汩汩的流淌着,从四五百米的高处看下去,就象一条银白色的带子。在河的东岸,有着一些简陋的掩体。还有一些没有来得及收拾的穿着黄色军装的尸体。趴伏在重重的障碍之间。这一仗,步兵弟兄们打得惨啊!丁羽觞在驾驶舱里面咬着牙齿。自己就在空中,却帮不了他们什么大忙!要是陆航有着装备四五架重机关枪,或者能带着几百磅炸弹的大飞机就好了!从空中打击敌人,应该是最有效的手段!这次下地,无论如何要缠着马云城那家伙,给自己飞机装一架刘易斯机关枪!他定下心神仔细的观察着伊尔奇斯北炮塔的情况。这个山头被重重的步兵堡垒拱卫着,周围还有几个山头的永备炮台可以进行火力支援。炮火半个夜晚接着半个白天的轰击效果看来很一般。至少那六个装备着一百二十毫米加农炮的钢帽堡还是完好无损,向着西方伸出黑洞洞的炮口,偶尔抖动一下,喷烟吐火的向对面华军的阵地播撒着死亡。而步兵离着这个核心阵地,还有着遥远的距离呢! 不远处就是麦克伦堡疗养院,在疗养院的山脚下,就能看到青岛不大而精致的市区,大海就在市区的脚下展开,德军一些海防的露炮台上面,明显的空无一人。德军把所有的守备兵力,都调到面向陆地的守备方向了。想到部队里面的风声,日本军队很可能在八月中旬从海上登陆,参与抢夺青岛的作战行动。这不是向他们毫无防备的敞开大门了么?港内有很少的几条炮舰泊在码头上面,还有一条看起来就很陈旧的巡洋舰也停在那里。丁羽觞在飞机上面咬着牙齿,要是咱们海军也足够强大该有多好,海陆两面夹击,估计德国人不敢怎么抵抗就要投降了!哪里还需要步兵弟兄付出这么惨重的伤亡! 他正游目四顾,准备返航的时候,就看见青岛的码头旁边一处草地上面,突然腾飞起一个小点。再过一会儿功夫,那个小点渐渐的变大了起来,在空中还发出嗡嗡的声音。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架纽波特型拉进式的侦察飞机!这家伙比巴赞式灵活一些,但是双方的航速爬高都是半斤八两。估计也是德国陆军航空兵派出来侦察华军战线的飞机,然后就在天空撞上了丁羽觞!我们的丁上尉顿时就乐得在驾驶舱里一声怪叫。把马云城上天前叮嘱他的那些话:“侦察你就给我好好的侦察,老实上天,老实回来。不要给我再闹出什么妖蛾子出来!”现在全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一推机头就扑了下去,飞机发动机吭吭的吼着,冒出一阵阵的白烟,转眼就飞到了这架漆着铁十字的纽波特飞机的上面,一个转身侧滑,干脆的就和这架纽波特并排飞着。德国飞机上面的驾驶员愣愣的看着丁羽觞,再没想到自己的同行要干什么。这个年代,列强都有了飞机,全部都是用来侦察联络的。空中见面甚至互相点头打招呼,然后各自干各自的活去。没成想今天看到一个中国飞行员先和他飞了一个并排,然后就掏出了一把自来德手枪朝他比划,甚至还做了一个要他投降的手势!抓俘虏抓到天上来了? 丁羽觞在座舱里面龇牙咧嘴的,又要操作飞机又要拿枪。实在有些忙不过来,他大声的用南洋口音浓重的英语嚷嚷:“你小子听话!乖乖的跟着我飞,要不然我把你揍下来!”空中风声呼啸,加上发动机转动的声音。德国飞行员哪里听得清楚他小子说了什么?但是总觉得他拿着枪对自己比划不是什么好兆头,一个侧身下滑就想闪开。看见德国飞机掉了高度,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丁羽觞顿时觉得很没面子,跟着就追了上去。在他的操纵下,巴赞式听话的一直和德国飞机保持着平行。这下丁羽觞可是再不客气了,当当当当的十发子弹都倾泻了出去。他打算要是再打不中的话,他可要朝对面飞机扔手榴弹了!不过局势总算没有发展到他要靠手榴弹击落对方飞机的地步,那个德国驾驶员突然一顿,歪倒在驾驶舱里面。丁羽觞在地面就不是什么神枪手,在空中抖动的情况下。单手发射,居然就有一发子弹打中对方驾驶员的要害。在空中就断气了!纽波特式在空中一颤,完全失去了控制。一头就朝地面扎了过去,丁羽觞大张着嘴看着那架飞机落叶似的朝下坠落,自己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那架飞机一头栽在俾斯麦山炮台附近,化成了一团火球之后。才把枪举到面前狠狠的亲了两下:“他妈的给老子打下来了!这算不算第一次空战?” 地面上在通泊河两岸的中央军官兵,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空中发生的这一切。他们忍受了一个白天德军的火力杀伤,土拨鼠似的拼命在加固工事。等待着晚上的攻击,然后就看见自己的侦察飞机过来。接着又是一架德国飞机上天。几个盘旋,自己的飞机就把德国飞机揍了下来!在俾斯麦山炮台附近炸开了!地面顿时爆发出了巨大欢呼的声音。所有官兵都顾不得德国守军的火力了,在工事里直起了身子,将军帽抛上了天空,南腔北调的笑骂声响成一片。然后就看见那样得意洋洋的草绿色飞机又在伊尔奇斯北炮台上面打了几个盘旋,从飞机上面丢下了几颗手榴弹。轰轰的爆响声中,虽然这手榴弹对炮台的杀伤力微不足道。但是欢呼声却更大更响亮了。这次戏剧性的空战,真的为本来有些低落的士气,好好的鼓了一把劲!这个不知名的陆军飞行员,也顿时成了前线将士心目中的英雄! 1913年8月4日,中国陆军航空队上尉飞行员进行了世界历史上的第一次空战。德国陆军中尉斯德派德成了第一个被他击落的对手。丁羽觞也就这样载入了史册。虽然他落地之后被马云城骂了一个狗血喷头。但是他还是喜滋滋的在自己飞机上面画了一个红色的心,上面有一支箭穿过。这以后也就成了他独家的装饰品。未来在欧洲战场上。他的这种标记画满了的飞机,成为了和红男爵齐名的空中象征,只是他飞机的称号从现在的汀芷号变成了什么玛丽安娜或者米雪儿号罢了。当然,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 炮声还在断断续续的响着,双方似乎都不想停止这种消耗对方意志力的做法。双方都装备有迫击炮。高高的弹道在空中此起彼伏的交错落下。互相砸在对方的工事里面。这样的消耗,自然是工事简陋的国防军伤亡重一些。但是双方的重炮都基本沉寂了下来。似乎是昨夜的那场凶猛对射消耗完了双方炮兵的元气。整个白天,除了空中那个意外的场面,一直都很沉寂。预备军七天的作战期限,就这样似乎无所事事的消耗了十多个小时。 天色才一入黑,战斗工兵二团就以第一营朝前运动,在迫击炮齐射的掩护下,几乎没有伤亡的越过了通泊河。到了已经在这里坚守了整个白天的五十三团两个连构筑的出发阵地前。当战斗工兵二团一营的弟兄们一上去。就发现这里的弟兄才一个白天,都已经憔悴得不像样子。热饭运不上来,敌人的机枪炮弹封锁,加上酷热的天气里还要冒着横飞的弹雨拼命的趴在地上构工,甚至他们还组织了两次小的出击!炸开了两层的鹿砦!一营长柳云在握着阵地最高长官,一个代理副连长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才迸出了一句:“好兄弟,你们赶紧下去休息。要是咱们今天晚上打不开口子,就对不起你们交给咱们的阵地!”那副连长疲惫的摇了摇头,苦笑道:“咱们团死伤那么多弟兄,咱们连长被炸得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咱们晚上在这里,还能用火力支援你们一下。再说了,咱们熟悉这里的地形,到时跟着你们上去,也能起点作用,啥也别说了。要不死在这里,要不就是向前。我们是不会下去的!” 两个军人对望了一眼,什么多余的也不用再表示了。只是互相用力的握了握手,说了一句预备军最流行的动员口号:“一切为了民族的复兴大业!”就开始了忙碌的准备。这一个营的战斗工兵,全是带足了爆破器材上来的,今天就准备在小湛山炸他一个天翻地覆了! 这时九师的师长林述庆也抵达了通泊河西岸的前沿阵地抵近指挥,作为总统的心头宝贝。第九师昨晚的表现,已经不能再重复了!蔡锷也将重炮集群完全配属给他指挥,晚上准备再发动一次以战斗工兵渗透爆破为主的攻势!特意调上去的一营,里面也有个连是九师原来的英雄固镇连,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面子给争回来。最要紧的是时间无情的过去,离司令限定的七天时间是越来越近。已经一天也耽搁不起了。林述庆趴在掩蔽部的观察口前面,十几台电话还有电报机为他连通一线和后方,张涛也跟在他的身旁,都神情紧张的一会看看对面德军要塞的动向,一会又看看时间。离进攻发起的时间,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林述庆嘴里不知道用福建的方言骂了一句什么,转头看着张涛:“张疯子,这次能不能打开小湛山步兵堡垒,就看你手下干得怎么样了!到十点先砸五千炮弹。然后就是你部队的动作,有信心没有?” 张涛一到要打仗的时候,就是一副咬牙切齿的狰狞模样。抱着一副德国蔡司的大望远镜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对面。掩蔽部里面嘈杂的人声电话铃声不能影响他半点。看他浑身拧动的那个样子,恨不得自己也在最前沿。听着林述庆问他话,他才不情愿的放下望远镜。淡淡的道:“师长,我的部队你尽管放心。什么样的堡垒也给你拿下来,什么样的敌人也都给你打垮了。有咱们的英勇,就没有敌人的顽强。我和蔡司令是立了军令状的。今天晚上就看咱们的表现吧!战斗工兵二团,就是吃这碗饭的!” 时间渐渐的走到了晚上的十点钟,德军的官兵们经过了昨天一个噩梦般的夜晚。到了夜间,一个个都大睁着眼睛,守在工事和堑壕里面。等待着对面华军的极有可能发生的夜间攻击。昨天那个夜晚,想起来真的是那样的不可思议。滚雷一般前进的弹幕,将堑壕线打得断断续续。驻守在野战工事里面的步兵,同样是伤亡惨重,就连钢骨水泥的永备火力发射点,不少都被超重炮炸得稀烂,不乏有在工事里被活活震死的官兵。最让他们震惊的是华军步兵的攻击,他们一直以为只有欧洲军队才有这样旺盛的攻击精神。才有这样舍死冲锋的纪律性和献身精神。但是昨夜在炮弹爆炸的火光当中,看着那滚滚向前涌动的人浪,死了一片又冲上来一片,在通泊河,在鹿砦之前层层叠叠倒下的那些华军官兵,还有一直飘扬在最前面,始终由军官高举着的军旗。那个一直在他们印象中,留着辫子,是一群鸦片鬼还有小脚女人组成的民族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军心代表着民族精神,这分明就是这个老大民族崛起的前兆!所以虽然他们击退了华军这样凶猛而舍死忘生的进攻,今天更是得到了德军守备司令瓦德克的通令表彰。有些军官士兵已经口头记发勋章,但是每个人都了解自己的命运,不是在这里战死,就是走进中国人的战俘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但是为了帝国在远东的声望,为了德国军人的荣誉,为了军人服从命令的天职,他们也只有选择抵抗到底。 夜色中的阵地出奇的宁静,偶尔爆炸的迫击炮的声音反而增添了这种安静的气氛。黑夜中华军阵地虽然看不清除他们的动向,不时发射的照明弹也只能看到通泊河两岸华军阵地是一片死寂。但是他们知道,攻击马上就要到来了。 果然,当时间到达十时正的时候,远处的天空又划过了一道道的闪光,接着就是大地的颤抖还有闷雷般的轰鸣声。各个观察哨还有堑壕线里的德军官兵兔子一样窜进了钢骨水泥的掩蔽部里面,顿时就挤得满满的。殖民地驻守军队特有的木壳军帽下面都是一张张惨白的脸,等待着炮弹的落下。中国人有的是士兵,可是他们这点兵力还能抵抗他们多久!德军的要塞火炮还有野炮群也象得到信号一样,马上也开始发射,压制对方的火力。小河两旁,顿时又象打得开了锅一样,成了弹片和爆炸充斥的世界。 小湛山阵地前面的国防军小小的桥头堡里,挤满了等待攻击的士兵,他们尽可能的把自己蜷缩在战壕里面,等待着自己炮火延伸。但是这爆炸似乎没完没了似的。每个人都横下一条心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个时候,谁也想不到那么多了。军人的使命,就是冲上前去,杀死面前的敌人!你的性命,也只是完成任务的工具罢了!一个年轻的学官咬着牙靠在战壕墙壁上,一营长柳云在在炮火的闪光当中看了他一眼。这个民二届工科肄业的高才生紧皱着眉头,象是在竭力的忍受着这撕心裂肺的振荡。炮弹组成的弹幕似乎无穷无尽,在这战争之神全力挥洒自己威力的时候,每个军人都觉得自己实在微不足道。 这一次炮火准备没有昨夜的时间长,大概全力发射了二十分钟,重炮群就开始向纵深延伸。而德军的炮火却劈头盖脸的打在他们左右。三发绿色的信号弹又高高的升上了天空。柳云在终于等到了进攻发起的信号,他大喊了一声:“上!”顿时战壕里面哨子声响成一片。通泊河两岸的机关枪也都火力全开,织出了一道和通泊河交叉的火河。柳云在一推那个年轻的学官,却发现他应手而倒。这个年轻人竟然被重炮连续的爆炸生生的震死了!这时娘老子死都顾不得了,柳云在一下就跳上了战壕,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兵,在机关枪和迫击炮的火力掩护下从堑壕中跳出来,每人身上都装满了爆破筒和手榴弹。全营分成十多个小战术群,飞快的扑向自己的目标。炮弹落下,打中哪个士兵,引起的爆炸都是惊人的。但是这次突击队形疏散,又是在敌人眼皮底下运动,在他们步兵火力不及反映之前,就已经扑到了绵延深广的鹿砦群前面!柳云在也和爆破工兵们一样,带着一个装二十磅炸药,可以分成四节的轻型爆破筒,还有一个四十磅装药的重型爆破筒。这种夜间突击,已经不需要他的指挥了,每个战斗工兵都是寻找目标,然后爆破,一直前进,直到战死! 被炮火又摧残了一阵的鹿砦群四处都响起了巨大的黄色炸药爆炸的声音。德军的步兵火力也集中了过来,但是这爆破声还是一直向前。短短十分钟里面,三十米宽的鹿砦群就被掀掉了二十米左右,硬生生的开辟出了十几条通道出来!德军的步兵火力越来越密集,不断有在工事里面避炮的德军冲进战壕里面,机枪迫击炮将自己的正面打成了一锅粥。伊尔奇斯山顶的德军指挥所也观察到了这里华军的进展。无数炮台还有炮阵地的火炮都向这里集中。这种炮火密度,建制让人怀疑是不是能有活的生物在里面存在!这一块地域被炮火爆炸的闪光照得有如白昼。照明弹也不断的发射为步兵指引射击目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战斗工兵们矫健的身影仍然在不断的匍匐向前,将一个个爆炸物挂在鹿砦上面,然后翻滚回去。如果被弹片击中,这些无畏的勇士就和他们携带的炸药同时化作了光和热。有些工兵杀红了眼睛,拉响爆破筒就直冲进鹿砦里面,将自己完全的融进了祖国的土地当中。这种凶狠的战斗工兵的攻击,在世界战争历史上面,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在通泊河西岸的师前进指挥部里,林述庆和张涛久久的看着小湛山阵地前面不断升腾起的爆炸烟柱,久久无语。张涛眼睛里面全是血丝:“这就是老子的兵!这就是老子的兵!这就是我们国家的兵!”林述庆放下望远镜仰天长叹。雨辰,你到底带出了一种什么样的部队啊,民族复兴的决心,为什么就在他们心目当中如此的至高无上,以致生命,都成了一种最无足轻重的东西?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国宝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国宝 在周庄预备军总司令部的附近,有着最完善的医院设施。除了各师所属的野战医院。在这里还设立了一个有一千五百张床位的总医院。国防军总参谋部军医处处长慕星河少将将所有公务完全推掉,亲自在这里坐镇,救治伤员。这个总医院的医生护士都是从陆军总院抽调出来的,加上地方临时雇佣的医生和护士。全国的医务精英,相当部分都集中在这里了。还有千里迢迢从湖南湘雅医院自愿赶来投效的出名外科专家。在雨辰的鼓励下,李媛也加入了这个战地服务的行列,辛勤的在里面的工作。 从昨天晚上开始,伤员就流水一样从前线送了下来,一批接着一批的。没有停顿的时候。不少在建国之后才入伍的小护士,看到这些伤员血肉模糊的送下来,都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反倒是李媛北伐的时候有战地救护的经验。指挥着她们分别照顾伤员,换洗绷带。给伤员喂药打针。有些伤员不能动弹,李媛还坐在他们的床头,亲自给他们喂饭。在这个场合,没有人把她当作总统夫人看待,她自己心里面也完全没有这个概念。她只知道这些小伙子精精神神的走上前线,现在却缺胳膊少腿的下来,他们都和她一样的年轻!只要能把他们护理好,再苦再累也值得!白天黑夜的连轴转,仅仅一天一夜的时间,李媛就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了。同伴们劝她去休息一下,她却总是苍白着脸在那里摇头。脸上流露的总是淡淡的却坚定的笑容。她觉得能为丈夫的事业贡献自己的心力,能看着这些伤员在她的照料下,沉沉的睡去,就已经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了。每个夜里,前线炮火的闪光总是划破了天际。这也代表着还有伤员腰不断的运送下来,虽然她也才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但是没有动感情的时间。而身边同龄的护士,已经不知道为这些伤员的样子哭过多少次了,一边哭还要一边坚持工作。 只有一次,一个只剩下了左臂,头脸也完全包扎住的重伤员。在李媛替他喂过饭之后。他身边的战友告诉他,护理他的是总统夫人。看着那个身份牌上才十九岁的小战士。努力的想从床位上坐起来,但是却始终没有能成功。最后才用左臂端正的对她行了一个军礼之后。她的眼泪才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只有在这时,她似乎才理解了自己那个永远在忙忙碌碌的丈夫追求的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事业。是如此的和这个民族的血脉在共同的振荡着。望着南方的天际,他的丈夫,现在到底在忙什么事情呢?知道有无数的战士在这里冲锋,在这里牺牲么? 雨辰这个时候绝对没有半点念头想着他这个在前线服务的妻子。他一头关注着国内对这场战事的反映,一头抓着全国陆军的调动。同时还展开外交努力。希望列强能够支持青岛问题,由中国独力解决。对日军的动向也要有所准备,甚至还要考虑到万一和日军大打出手之后,后续军政手段该怎么应付!平日里就显得清瘦的他这个时候气色反而透出一种病态的潮红。这么多的大事,他几乎是在透支自己的精力来妥善应付。身边的一些心腹幕僚也被他使唤得团团转,在各个岗位忙得吐血的心思都有了。尤其是总参谋部,现在几乎就全力的在为这场战事的后勤服务!空前的使用炮兵火力,集中了空前的重兵。每天的军用物品消耗如此之大,看着报表就看到重炮炮弹的库存数字直线下降。每天打出的步机枪弹是天文数字。还有黄色炸药,马鞍山厂生产的老底子几乎都快被扫空了!一个弱国参加这个世界博弈,这种完全现代化的战争,才痛感工业能力是制约着作战能力的最关键因素。中国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完全是靠雨辰对事务这种可怕的先知先觉的直觉,才走到现在这个地位,创造出这样的局面出来的。总参的军官有时候还忍不住的想,打个青岛就这么伤筋动骨了,听总统的意思,还要参加未来的欧战,咱们有这个实力么? 晚上已经十二点了,雨辰仍然守在虎穴作战室,默默的听着前线传来的消息,还有各种各样的要求,现场就要拍板解决。到了夜间,就是前线全线攻击的时候,战斗工兵团也使用上去了。但是从十时起,预备军总部一直没有电报过来。大家都沉默无语,猜测着前线的战况如何,默默的盘算还有多少可以腾挪的时间。日军的威胁,始终是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这次作战行动的上面。大家的心,都觉得象是悬在半空中一样。 司马湛看室内的气氛太沉重了,强笑着对雨辰道:“总统,你收到汇报了么?前线今天白天出了一件趣事。陆航的一个飞行员上天去侦察,正好碰到了德国飞机。这小子硬用手枪把德国飞行员打死了,还用手榴弹轰炸了德国人的主炮台…………马云城跟我诉苦,说这家伙从来不听招呼,这些飞行员都是野马驹的性子。他带得很辛苦。我当即就把他骂了回去,你不懂业务怎么能管住别人?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学飞行去!等你飞得和他们一样好了,说话自然就有人听!那个家伙鼓舞了前线的士气,总部还要给他嘉奖授勋呢!” 雨辰喝着浓浓的咖啡,热气也掩盖不了他脸上疲惫的神色。正外表镇定,内心焦灼的等着预备军的战报呢。司马湛说的这件事情他还真的不知道,顿时就笑了起来:“这是历史上没有过的吧!我们的军队现在在学习现代化战争,没想到就给各国创造出了一个学习的对象!这小子叫什么名字?将来一定是大王牌!”司马湛一笑:“他叫丁羽觞,总统见过他的。很自以为是的一个年轻家伙。放在陆军里也会是个好兵!总统您说咱们在学习现代化战争,这真的不假啊。国内那些低烈度的战争打习惯了,骤然面对和列强争斗的战场,就知道光凭勇气和老一套的训练办法是没有用的了。现代战场这种火力密度,密集而勇敢的冲锋,只能是送死!欧洲的大战我就很怀疑,单纯的步兵攻击,哪怕是以德军的训练有素,也只有招来巨大的伤亡!机枪和新的筑城技术已经改变了整个作战方式。就算日本的操典和战术,咱们学了那么久的,也真是落后了!” 司马湛不愧为对战争天生敏感,对军事战术技术战略的发展极其关注,并且有着自己想法的天才参谋人才。经过青岛的第一次锻炼,才打了一两天的时间。就敏锐的发现了现代作战形式的改变。听着他在那里说着自己的见地,雨辰用满怀欣赏的目光看着他自信的脸。不自觉的,周围的参谋军官都围了过来,听着司马湛将几句闲谈变成了演讲。 “工业强国都有能力武装自己的部队拥有这样的火力,而且能够在军需物资补给上面支撑作战。欧洲的大战,如果没有一方突然丧失斗志的话。迟早要在某条战线上形成静态的作战方式。绵延纵深的工事会阻挡一切进攻的野心。特别是在西线,传统的进攻方式就是在敌人的阵线上将自己的血流干!也许在东线,那么广大的空间,还有机动作战的余地。可以允许将领的谋略得到发挥。而在西线却是扼杀一切军事谋略表现出来的巨大绞肉机!”他的目光已经看向了远方,似乎就已经看见在西线的某条战线上面,高卢或者盎格鲁—撒克逊还有日尔曼的战士们在一条条绵延到海边的战壕线前面,在机枪的火力下英勇但是无能为力的倒下。有些军事天才,是能够透过传统的迷雾,看到未来的某些发展可能的。但是这样的天才,在各个国家都是太少了,而且往往被视作传统体制内的异端。 但是对于熟悉未来军事技术发展的雨辰来说,司马湛这样的人物,就是国宝。他不是不知道未来的战争模式。但是在中国这么一个农业化的国家里。能够将自己的三十个师武装完全,并且能够进行训练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部队的训练继承前清,已经成为了传统。要让他们主动的认识到这一切已经过时,是几乎不可能的一件事情!而且他不是部队长,他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忙。他只能让部队大体成型,准备足够的武器弹药送他们走上战场。观念的改变,却需要部队长和军队的高层军官自行去发现改变。幸好这支国防军的高层是一个年轻的团体,他们的头脑还没有僵化,他们还有着足够的热情去学习新生的事务。正因为如此,雨辰才对这支军队充满了信心。 司马湛已经激动的在虎穴作战室内走来走去,脑中纷至沓来的各种念头和想法,似乎都在这个时候闪现迸发。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把握到了未来发展的一些脉搏:“这种因为技术发展造成的局面僵持,还有火力的巨大杀伤能力。在谋略上已经无能为力。需要在军事技术上的进步发展,或者军队战术上面的巨大改善!陆军不能再用一个个营方阵在炮火的支援下扑向敌人的强固工事。整个陆军需要更加灵活的训练,更加主动的作战方式!未来的战事,可能需要营以下的单位承担更大的责任。他们可以在一个广正面发起疏散的进攻。以强悍的小步兵群渗透进敌人的防线,割裂他们,威胁他们的侧翼!甚至可以打击他们补给指挥的节点。这需要新型的步兵,新型的指挥官!军事技术上面,必须要有克制机关枪的武器出现,也许就是重新穿上了盔甲的步兵!”他突然一下愣住:“…………步兵不行,他们负重有限…………难道给汽车披上盔甲?但是战场上面那种地形,汽车如何能够通过并发起攻击?装甲汽车上海租界的列强军队已经有装备,我观察过,完全不适合用于野战,城市平时维持治安,战时城市防御才能用得上…………装甲列车也开不上前线啊!” 雨辰微微的笑了,也许这个时候开始武装一支装甲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呢。在未来欧洲战场上面,也许这就是中国军队让世界震惊的杀手锏呢。规模不需要太大,国力是完全承担得起的。他笑着对司马湛道:“纯如,你有没有看过美国的那些履带拖拉机?”司马湛有些发楞,他还真没见过这些东西。雨辰笑吟吟的也不说破,只是道:“明天你搜集些资料,自己想想。这次战争之后,全军整顿转型的工作,你要挑起来,责任很重啊!” 正在参谋们象听天书一样听着两个人对话的时候,就看见一直守着电报房那里的吴采挥着电报纸走了进来:“总统,纯如,预备军战况汇报来了!” 三个人顿时就围在一起,从那纸电报上,才读几个字就已经感觉到那惨烈的战场迎面而来。甚至在这里,都能闻到硝烟的味道。 “…………此次攻击由晚十时准时发起,现战斗仍在惨烈进行当中。我主要攻击方向仍指向小湛山步兵堡垒线。战斗工兵二团一营自通泊河东岸出发阵地投入战斗。纯以爆破开路。清除炮火未曾扫除之厚达三十米之障碍群。宽达五米之壕沟也在大量炸药爆破下形成数道缓坡,敌步兵堡垒已完全向我敞开矣!据林师指挥部回报。爆炸声响彻整个前线,敌鹿砦遭遇连续爆破,已清理出十余条步兵冲击道路。后方不断越过通泊河向前线输送爆破器材。而重炮集群也集中向敌炮台进行效力射,压制其火力。白天侦察确定之德军放列山后之野炮阵地,也遭我重炮压制。但德军反击仍然凶猛。各处向前运动之部队颇有伤亡。唯我英雄之战斗工兵营,仍向敌步兵堡垒线发起冲击。用马枪、工兵铲、爆破筒、一边于德军堑壕线之步兵搏斗,一边试图爆破敌密集设立之永备火力发射点。德军炮火已集中向小湛山步兵堡垒发射。已不分双方战线,唯试图以钢铁消灭我之勇猛战士。林师回报,前线工兵多有利用爆破筒与敌工事同归于尽之英雄事迹发生。敌火越猛,我之冲击越锐。国家养兵千日,用兵正在此时。职已令步兵趁攻击通路打开,以连为单位投入攻击。消耗敌之兵力,打击敌之顽抗之士气。职可确保,明日晚间之前,小湛山步兵堡垒线将为我所攻克!战斗工兵二团万岁!国防军万岁!中华民国万岁!” 吴采按捺不住喜悦的表情,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就担心今天没有进展,部队的士气就一下垮了下来。再打就是旷日持久了。今天晚上就直接攻击小湛山了。步兵堡垒线被清除之后,没了掩护的伊尔奇斯北炮台还能坚持多久?后天也许就拿下来了!日军到达之前,看来咱们有希望控制住整个青岛。就可以严阵以待了!雨辰也是站着肃然的读那封电报。连续爆破果然是攻克要塞工事的法宝。但是这都需要坚强的战士!在夜色中舍死忘生的冲击,在巨大的爆炸当中翻滚。以血肉将一包包的炸药送上去。战斗工兵二团不愧为集合全军精华的模范团,没有拼命的精神是不可能这么快就打出这种成果出来的!想到青岛也许在七天之内就能拿下,他心里也松了口气。但愿但愿德军不要每个堡垒都死抗到底。指挥系统打掉,他们也该投降了,不然可就麻烦了!看着电报后面的三个万岁他有些眼熟,不由就脱口而出:”这不是万岁团么?”吴采顿时就在旁边点头:“没错,战斗工兵二团,可以改名叫万岁团了!” 雨辰哈哈一笑,这种由自己创造的历史,感觉真是出奇的好。他命令道:“回电松坡,嘉奖这个万岁团。咱们等着他们的好消息!” 就在国防军的高层为前线的好消息喜动颜色的时候。这个时候在南中国海的海面上,两艘英国的商船,满载着东南亚的橡胶和有色金属矿石的物资。在曙光初露的海面上朝印度洋方向开进。这是英国班氏兄弟公司的两艘姐妹散装货轮。常年往返于东南亚和英国之间。但是他们这次的运气不太好。开战以来,就从青岛失去了踪影的德国施佩分舰队,早就盯上了他们。终于在快要天明,炮火可以发挥威力的时候追上了他们。先是逼上去用火炮威胁他们停航,然后迫使他们舰员撤离。两艘装甲巡洋舰甚至没有动手,几艘轻巡洋舰就用一百五十毫米炮将这两艘商船送进了海底。然后整个分舰队就向着西面扬长而去,丢下了几十个海员在那里等待着救援。商船被击沉之前电报已经发了出去。英国的搜捕舰队还在南太平洋一带瞎转圈呢!凭借英国在太平洋和印度洋面的这些实力,很难确保商船队的安全。也无法有效的追击德国分舰队。这个巨大的威胁,终于在英国海军大臣邱吉尔的强烈要求下。在太平洋上面,英国皇家海军需要日本舰队的协助!特别是他们那艘速度快,火力猛的战列巡洋舰金刚号!经过不太复杂的商讨。战争压倒一切的需要胜过了一些对远东局面平衡的考虑。英国政府正式的邀请日本参加这次大战了。而日本迅速的接受,并且声明,为了胜利的需要。他们将采取一切他们认为必要的手段。 一直握在英国手中,拴着日本这条饿狗,本来就显得很脆弱的皮带松开了。远东局面,从此进入了更加复杂,更加激烈的时候了。 但是在之前的那个夜晚里面,战斗工兵二团还不知道一到天明,就能听到日本对德国宣战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们被总统亲口授予为了万岁团这个荣誉称号。他们的第一营一直坚持战斗在第一线。对后续部队的要求只是,这些活咱们来干,你们只管朝上面输送爆破器材!他们开辟了通路之后,一直冲到了步兵堡垒线的正面,一些人负责压制战壕里面的德国兵,一些就去炸哑那些永备火力点。他们的队形分散,但是只要给一个摸上去了。四十磅的重型爆破筒扔过去,就能炸死炸晕一条战壕里的德国兵!在夜色里每个工兵都冒着炮火在那里翻滚,不知疲倦不畏惧死亡的朝前冲击。后方的机关枪火力也在全力的护送他们。每挺马克沁重机枪的水冷枪筒都打开了锅。一个射手倒下,就有人上来接替。一挺机枪被炸散了架子。就有一个新的机枪组冒着炮火运动上来。这次攻击,这些战斗单位都发挥了最坚韧的精神。德军最后步兵指挥官都在电话里朝炮台呼喊:“中国人就在我们的鼻子底下,炮弹就朝我们这里打!要是再堵不住,小湛山阵地就完了!” 激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下去,其他方向的牵制性攻击也打出了高潮。那些方向都有小规模的战斗工兵配属,也纷纷的开辟出了冲击道路。但是仍然是组织步兵营连朝上冲击。这些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步兵冲上去,又纷纷的被密集的火力击倒。但是仍然有部分的步兵堡垒被硬冲了上去,一条条战壕的清扫着德军。在第二夜的高强度的攻击中。整个青岛要塞已经在动摇了。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和战 第一百六十九章 和战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一架中国陆航的飞机迎着朝阳又冲上了天空。在飞机的下面,双方的博杀已经渐渐的平息了下来。从飞机上朝下面望去。整个青岛要塞设置的那么多鹿砦,挖的那么深那么宽的壕沟,经过两夜炮火的扫荡,加上昨夜的连续爆破。特别是在小湛山步兵堡垒那一带,已经几乎都被扫平了。到处都是一片焦黑的痕迹。人的尸体,破烂的军服,还有各种各样的破损武器遍布整个战场。仅仅还在一个小时前。德军还从各处抽调了三百多名士兵,由小湛山向西发起了反击。他们的目标就是把一直钉在前面的战斗工兵驱逐回去。白天好重新整理这个阵地。虽然已经损失很重而且体力精力都透支到了极限的战斗工兵们被他们的刺刀赶了下去。但是这些反击的德军步兵的命运也不太好。从飞机向下看甚至可以看到。这些步兵一排排的死在战壕前面,都是机枪和火炮联手的功劳。虽然现在小湛山步兵堡垒还在一些德国残兵的手中,但是这个堡垒的屏障已经完全被打开,连接各个火力发射点的堑壕也都被炸平炸断,里面满满的全是敌我双方的尸体。中国军队再经过白天一天的修整,再一个夜间攻击,拿下整个步兵堡垒,最后威胁要塞的核心阵地已经是双方都不怀疑的事情了。飞机在空中一个盘旋,似乎就是在向战死的弟兄们致敬,然后就孤独的向西飞去,侦察海面的情况去了。青岛要塞,已经是华军的囊中之物了。 这时预备军总司令部里面,已经是一扫昨天白天那种沉闷的景象。又充满了活力。熬了一夜的参谋军官们痛痛快快的打着哈欠,互相用眼神交流着高兴的神情。调整了攻击部署马上就收到成效了!一夜之间几乎将外围全部打平,那些原来还遥不可及的步兵堡垒也被打得稀烂。这个核桃壳硬是被战斗工兵们用牙齿一点点的啃开了!当然伤亡也是惨重的。一夜下来,战斗工兵参战的几个单位,伤亡都到了百分之五十左右。几百名精锐战士横尸沙场,其他部队也有伤亡,但是比起昨夜那种损失,已经减轻了一半。相信随着德国抵抗锐气的消磨,坚固的工事被摧毁,还有弹药武器的不断消耗,下面几天,再不会有这样的伤亡率了!更主要的是,谁也没有想到。总统限定的七天拿下青岛这种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居然完全有可能提前一两天实现了! 在总指挥部旁边的一个小小休息室内,忙碌了两天的蔡锷正在半梦半醒的休息。终于在两天扫清了外围,让这位司令官也松了一口气。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只有参谋长唐在礼还在坚持负责前线部队的调整,物资弹药的补充。为晚上再次发起的攻击做好准备。说起来,开战以后,蔡锷觉得自己并没有起到什么样大的作用。自己这个司令官更多的成为了一种象征。在固定地域对要塞工事的攻击,靠的只是军队的训练水准和顽强精神。在炮火火力并不充足的情况下,他麾下的这些部队发挥出了最大的献身精神和最旺盛的攻击精神。这位司令官,现在也和雨辰一样,有一半的精神放在龙口即墨一线的张雄夫支队身上,随时要他回报海岸上面的动向。海军也有几艘伪装的渔船在海面进行巡逻,并且在山东沿海的小港湾里秘密隐藏了才从英国购买,成军不过半年的一个鱼雷快艇中队。随时向陆军通报海面上日军舰船的动向。日军在上海的一些舰只,这个时候都从黄浦江面撤走,前往旅顺集中。目标何在已经是非常明显的事情了。自己很有可能要指挥部队和日军来趁火打劫的部队来一场血战!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出雨辰果断对青岛下手的高明之处。将军事政治还有外交的主动权操在自己手中。虽然稍微有点对德国不起。但是谁让他们也占据了我们的国土,谁让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才是至高无上的,国家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在蔡锷浅浅的睡眠当中,一直在梦着海面上突然出现了日军庞大的舰队阵容,象一堵墙一样缓缓的向守军压来。在黑白色的梦境当中,炮弹爆炸还有人的呼喊声,都是无声的。他站在自己战线后方的高处,就看见一艘艘的小艇装满了日军的步兵向前开进。正想指挥部队开火抗击的时候。就发现有一个人拉着他的手。他回头一看,居然是已经死了很久的袁世凯!他还是以上司对着下属下达命令的口气在生气的向他说:“对付这样的列强军队,抵抗不就是送死么?我命令你,赶紧撤退!”他正奇怪的想,你不是死了么?然后就被一阵门外急促响起的脚步声惊醒。蔡锷睁开了眼睛,想起刚才的梦,不由得低叹了一声:“妖梦入怀啊…………” 他休息室的门一下被推开了,蔡锷半躺在床上就看见唐在礼直冲了进来。往日显得很干连的这位参谋长这时神色显得又疲倦又紧张,军装的风纪扣也敞着。劈头就向蔡锷大声道:“松坡!接到虎穴的电报,日本在今晨七时,已经向德国宣战了!虎穴指示我们,海防部队必须做好一切迎战准备!”蔡锷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那点倦意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他一把从唐在礼手中抓过电报纸,匆匆的浏览了几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低沉急促的语气暴露了他现在的心情,害怕的事情总算来了!他低声道:“走!去作战室说话!这种情况迟早要来的,咱们要妥善应对!” 这时的作战室,已经从凌晨那种高兴的气氛当中,完全的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眼巴巴的等着蔡锷过来主持。电话铃声在这个时候都不再响起。室内的气氛显得一片的死寂。有几个参谋军官在标着图,看张雄夫支队的就位情况。计算着他们的弹药储备,同时也在焦急的盘算着在浦口一带的总预备队第十八师要多长时间才能增援上来。青岛的战事,一下就变成了似乎比较次要的事情了。日本国内的动员情况,每天军情部都要向预备军总部通报一次。这次可能要面对的,就是在绝对优势的海军支援下三个完整的日本师团!而一线的张雄夫支队,却是以七个完整的步兵团,八个架子师属步兵团,守备着三百多公里的适合登陆的海岸线!日军这次参加的决心到底有多大他们并不知道,但是军队就是要做好打仗的准备。应付设想中最坏的情况!巨大的态势图已经被他们标识了出来,除了海面上那个粗粗的青色箭头之外,在关东州那里的整顿补充完毕的第五师团,还有现在已经离开天津,移驻榆关一线的日本中国驻屯军,也形成了两个青色的箭头,指向奉天或者指向华北的要害地方。这支部队,虽然不足以在北方驻军有一定实力的情况下攻占重要地方。但是也牵制了华北驻军不能南下支援。加上东北新定,吉林黑龙江也不算稳固,有些驻军虽然换上了中央军的番号。但是因为地处敏感地域,中央为了稳定军心起见,一直没有把他们调出来整训。现在这些部队还有他们那些主官,会不会有不稳的情况,这谁也不敢打包票!谁都不知道,这次日本对德国的宣战,会不会演变成对北中国的全面侵略! 蔡锷急匆匆的走进了作战室内,军衣就披在身上。他环视了一眼显得有些仓惶的那些年轻的参谋军官。冷着脸把军帽甩在了桌子上面。响声让这些军官们都是一震。马上就打起了精神:“你们慌什么?当军人的。平时口号喊得响不算什么。这种危急关头就是考验军人素质的时候!谁要胆子小,以为这次是大祸临头。脱下军服向后转,不要吃这碗饭了!”谁也没有想到,一向温和儒雅的蔡总司令居然也能说出这么刻薄的话出来。但是被他一骂,大家都奇怪的平静了下来。蔡锷走到了地图前面,一下就找到了张雄夫支队的位置,专心在那里看着。唐在礼在旁边继续补充着给那些军官们打气:“怕什么?现在又不是甲午的时候了。现在国家统一,咱们手中有五十万精锐的军队!在华北东北有安蒙军,还有蒋总指挥亲自掌握的十五师和第三师,东北二十七师也是可靠部队。有这么六个精锐师特别是安蒙军在那里,小鬼子的关东军敢动?咱们现在在山东也是兵精粮足,放到陆地上面来,三个师团的小鬼子不值什么。更何况还有十八师在咱们后面呆着,随时准备增援上来呢!咱们有这么一个国家在背后坐后盾,有总统领导咱们,有蔡司令的直接指挥,这是大家建功立业换肩章的时候。紧张成这个样子,没出息!” 这些话,也正是蔡锷想说的。这些情况他早就烂熟在心了。如果只是这种规模动员的鬼子兵。按照现在国防军的实力是没有什么怕的。但是日军的动员规模会不会进一步扩大。最后演变成全面战争?国际新创,最近才强行压服了地方。不安定的因素还很多很多。会不会造成整个局面的动荡?虽然他只是野战部队的司令官,但是不由得总是要让自己想得更多。这道坎要是能过去,就全面奠定了国家在远东的地位。经过战争淬火的国家会更稳固,军队会更强大。无论如何,作为一个国防军人,都要应对这个挑战! 他直起腰来:“参谋长!传我的命令下去。张雄夫支队全面进入阵地。控制独立旅在直后方作为支队预备队。全面进入最高的战备状态!青岛方向,今晚发起攻击的决心已变。马上命令前线部队派出军使,命令德国守军尽快投降。不然我们将从下午三时发起攻击,直到打下来为止!立即控制好列车,青岛战事一结束。先重炮后步兵的秩序向张雄夫支队进行增援。我估计还有三天的时间可以让咱们前进。不然日军直接登陆青岛的话,咱们就被动了!所以我只给前线两天四十八小时时间,从下午三时算起。告诉林述庆,如果到时候不能完成任务,什么体面情分都是他自己丢掉的。后果他自己承担!” 攻击青岛要塞的时间一下就从雨辰限定的七天变成了四天半!情势发展成这样。对军队只能提出这样的要求。所有军官都默不作声,凛然听令。蔡锷冷冷的道:“各级军官都下到一线,我的总部特务营也调上前线。现在我军面临两方面压力,只有破釜沉舟!伤亡再重大也在所不计!另外去电虎穴作战室。希望尽快抽调预备兵力上来增援。补充武器弹药。情势发展如何,需要虎穴随时对我预备军进行通报指导。就是这样,大家各自行动去吧!” 而这时在日本各个主要港口,还有三宅坂的陆军总参谋部,也是一片醉狂的气氛。国内总算抛开了大正以来帝国的收缩退让的战略。重新站在了局势的最前面!帝国争霸的号角,再一次的吹响了!港口的码头工人,在所谓“必死的决心”的号召下,分三班二十四小时的向停泊在港口的船只装运着物资弹药,有的码头工人班次到了也不休息,还在疯狂的干活,甚至有累死人的情况发生。火车一列列的从各处向港口开来。士兵们一群群的涌下车。这些矮小结实的军人把各个港口塞得满满的。集结的时间如此的仓促。不少部队出营的时候都没有领到弹药,一下火车就看见那里摆开了一长排的桌子。后勤军官们直接在火车站为每个步兵补给步枪子弹。海军第二舰队在加藤定吉中将的指挥下已经先期出海。第一南遣支队已经封锁住了胶州湾。帝国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用武力争夺青岛。在山东狠狠的打击一下支那军队的主力,为帝国以后全面称霸中国打下坚实的举出! 在三宅坂的陆军总参谋部里面,也是一片疯狂的气氛。参谋军官们一个个的都打报告申请调入中国派遣军内。这些部队原来都是平时编制,战时进行大量的加强之后。需要大量的军官进行补充。一张张最新的态势图不断的制定出来,一份份的情报都向制定计划的参谋军官们汇总。敌人态势的变化,敌人的实力的侦察,自己部队的集中,列车的编组,武器弹药的调拨。都要求在七十二小时内完全完成。部队要上船出发!这些军官们忙得实在疲倦了,就大口的喝着滩酒提神。最后再红着眼睛埋头在工作当中。现在这个出兵决定,是明治时期的元老,军队的高层,在经过了和那些大正政治家的艰苦斗争所换来的宝贝啊!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机会从指缝当中溜走!三个野战师团,七个野战重炮、炮兵联队。已经是大正时期最大规模的出兵了!任何支那军队,只有在这种军威之下粉碎! 他们的作战计划,第一要点还是直接在崂山湾进行登陆。海军压制德国的海岸炮台,陆军直上。因为这样的作为毕竟理直气壮一些。他们是对德国宣战的么!只要陆军掌握了桥头堡,就可以掩护后续部队源源而上。只要和德国人交火了,并且在青岛已经有帝国军人在战斗。那么在龙口即墨一带进行侧翼登陆,形成包围面前支那军的态势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最终目标就是重创面前的敌军,控制整个胶济线。然后视情况的发展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当东北和山东对直隶形成包围的态势之后。还怕华北不在日本的掌中么?东北到时孤悬在外,最后进行吞并,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帝国的国运,就在此一举了! 同时在日本的其他层面,相当数量的外交官,政治家或者在中国有着广泛关系的人物,都在这个时候开始活动了起来。拉拢新政权下的失意者。会见那些下台军阀和过气政客。一方面获取情报,一方面利用他们来破坏对手政权内部的稳定。日本对于这样的手段,已经是再熟悉不过了。这次大正时代的天佑,不管是高叫着裁军的日本政治家,还是一直就野心勃勃的军人。都发现了这是他们国家想继续发展的最好机会,而先决条件就是把正在统一并且在向前发展的中国狠狠打击一下。利用中国的资源和市场作为日本腾飞的基石。在甲午的时候,他们来过一次。而现在,这些饿狼们,又齐心合力的再次出动了。 “日本对德国宣战,显然就是要出兵山东。他们现在国内动员得热火朝天的。请问政府在决定出兵青岛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这个情况?如果在山东两军发生了冲突,政府将如何应对?战斗还是退让?” “军队有没有和日军全面开战的准备?为了这次青岛作战。前后进口武器弹药,扩大马鞍山厂生产规模,部队调动前后列支的特别费已经达到了四千一百万元!也就是说在八月份,全年的军费预算就快给花光了!再和日军发生冲突的话。先不说胜负如何,财政就支撑不起!” “政府决定对德军开战本来就是极其孟浪的举动!这种列强之间的战争,我们只要严守中立也就好了。现在惹出事情出来了吧!国家建立之前和建立之后。几乎没有一个月不在用兵。这算不算得上穷兵黩武?咱们还是个弱国!政府这个时候应该马上停止对青岛的战事。将部队撤回来,让日本和德国打去。我们只要划定交战区域,在区域外防止日军越界就可以了。青岛租借给德国还是租借给日本不都是一样的嘛!反正现在咱们也没能力收回来!打青岛两三天,听前线的消息说,伤亡倒是一大堆!要是日本有其他野心的话。咱们可以联合英美制约他们嘛!咱们现在在国际上又不是没有朋友!” “这是民族崛起的战争!如果我们现在连面对德国一支孤军的勇气都没有。将来怎么一一收回我们的权益?更何况要是提前攻占了青岛就没有给日军介入的借口。政府和总统这样的决定是极高明的!日本现在狗急跳墙的反应也就说明了这一切!我们的国土,在有能力的时候不收回来,以局外中立的名义让日本人去占领。再扼住我们津浦线还有华北国土的咽喉。这是政府能够退让的么?坚决支持政府现在强硬到底!” “我们议会这个时候应该发出联合声明,在政府向日本政府交涉的同时。我们议会也要去电给日本的帝国议会,表明我们的严正立场。希望日军悬崖勒马。不然也就只有兵戎相见!” 宋教仁苦笑着站在会场的讲台上面,听着这次参众联合质询会下面乱成了一团。本来是议员们对现在日本突然加入战局,对政府对策的质询。到了最后却变成了自己之间的争论。立场分明的分为了对立的两块。还偏偏不是按党派划分的!这次对青岛的作战,雨辰事先向他交过底。他也很赞同雨辰的想法,为了不让日本伸爪子,我们需要果断动手!不然华北就非政府所有了。但是日本还是赶上了这班车,现在就气势汹汹的扑了过来。雨辰今天没有出席这次质询会,他只好前来顶缸。想必雨辰也在总统府里面考虑着这个问题:“是战,是和。是大打,还是小打?” 第一百七十章 一心 第一百七十章 一心 青岛外海,夏天蓝色的海洋上面,海鸥点点,天水都是碧蓝一色,一片宁静和谧的景色。有几艘方舱头,挂着吊角帆,吃水最多四百料左右的中国近海渔船正在海上下着滚网。这正是鱼汛的季节,但是由于青岛那里正是打得炮火连天的时候。这些老在海边讨生活的人也知道,这里是军港,少不了有铁兵船会为这个港口打仗。都没人敢在这片海域打鱼了。但是这几条小渔船却愣是不怕。远远的开出去了六七十海里,而且在方圆几百里的水域里面,还有不少这样的渔船队在同样的守候着呢。船上那些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的水手,虽然都是一身渔民的打扮。但是心思似乎完全都不在他们下的网上面。也丝毫不顾及他们这种小船,离岸这么远,夏季气候变幻无常的危险。他们的眼光都集中在一个方向,东方。 这些日子以来,也有不少从旅顺开出的日本驱逐舰炮舰到这个海域巡逻。也有在上海的日本舰船赶到旅顺集合。但是总体来说,洋面还算平静。这些水手们依托着菊花岛修整,已经在这里坚持了许多天了。他们自然就是中国海军官兵们。他们离开了自己的炮舰,为祖国张开了一道海上的搜索警戒线。对于装备陈旧缺乏的他们,不能以军人的身份巡逻在祖国的海岸线前,实在是一种巨大的屈辱,同时也让他们憋足了劲。国家没有强大的海军,在这片蓝色的国土上面就是不能扬眉吐气啊!虽然没有强国的海军装备,但是他们自信有着不输于那些列强的海军精神。为了迎接日本舰队的到来,海军也尽可能的做好了自己的准备。虽然强弱悬殊,但是一旦开战,他们将义无反顾的冲上前去。 一个看起来很精悍的汉子从桅杆上刺溜一声滑了下来,他脖子上面挂着一个硕大的德国蔡司八倍的双目镜望远镜。眼睛因为长时间的观察而变动通红。人虽然已经下到甲板上了,但是还频频的朝东边望去。底下一个水手疑惑的闻到:“官长,有发现么?”那汉子横了他一眼:“叫我船老大!”接着就叹了一口气:“还没发现,咱们最远也只能到这里了。在这里警戒等敌人撞上门来,在这小渔船里呆着真是憋屈!多咱能有自己的战列舰,堵着小日本的港口看他们的动向,那才爽气!”他底下的士兵只是笑了笑,连小炮舰江南船厂现在才开始恢复制造,还战列舰哪!那渔民打扮的军官似乎也知道自己说的是梦话,摇摇头坐了下来,拿起水壶咕嘟咕嘟的喝着凉水。海军这次的作战任务就是三样,警戒、布雷、用隐藏在小港湾里面的英制鱼雷快艇大队伺机对日军舰队进行偷袭。为此海军总部已经在象山附近的小渔村建立了前进指挥部,而海军司令谢观潮中将亲自在这个前进指挥部坐镇。海军这次共出动了11艘经过改装的炮舰进行布雷。六百余枚采购自德国的锚式水雷已经布置在胶州湾的航道上面。在胶州湾外部小渔港里,还准备了海军文天祥大队的十二艘英制鱼雷快艇,每艇都携带两枚白头鱼雷。其他的就是这些用来警戒的渔船了,动员了大概有八九十条大小渔船,有的上面还配有无线电台,随时向总部回报洋面上的敌舰动向。为了这次战事,还有和日本可能发生的冲突。海军也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扬州那里,也集结了海军其他主力水面舰艇,如果真的到需要的情况下,这些舰艇也将义无反顾的北上,向优势的日本海军发起攻击。海军不准备在这场战事当中保留任何的实力,纵然是力量对比是如此的悬殊。 陆地上的炮声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已经是完全听不见了。但是海军官兵都知道,陆上的弟兄们为了尽早打下青岛,已经在舍生忘死的发起冲击。再大的伤亡也不顾忌了。想到这里,这些国家的海军将士就感到心中隐隐作痛。要是咱们的海上力量足够强大,会让敌人堵到自己的门口来吗?咱们对不起国家啊!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不远处的一条渔船,用几面小镜子疯狂的向这里打着灯光信号。一个水手大声的道:“官长,东面!东面!”那个军官一下扔掉手中的水壶,光着脚又窜上了桅杆。举起望远镜向东看去。略微搜索一下就发现了海平面上面浮起了几条桅杆。还有几道蒸汽锅炉的烟气直上云霄。现在能见度非常良好,甚至都可以辨认出那些桅杆是典型英式风格的三脚桅杆,上面隐约飘扬的,就是日本海军的旭日旗!从桅杆的形状和大小,这名干练的海军军官已经在心里飞快的推算出来了。这是日本海军的四艘鞍马级装甲巡洋舰,还有那艘强大的金刚号战列巡洋舰。日本第二舰队的主力果然在对德发出宣战后的第三天,就已经出现在了东海的洋面上!小鬼子终于来了! 他神情严肃的盘在桅杆上面,嘴里还在念念叨叨。出现在天际的烟柱越来越多。主力舰半个厚重的身形,已经慢慢的出现在了望远镜的目镜里面。在后面又冒出了那些低矮丑陋的鱼雷驱逐舰的桅杆,他们本来开在前面,但是低矮的桅杆让他们迟了一会才出现在视线里面。还有修长的二级巡洋舰在两翼卫护。第二舰队的第一南遣支队的主力,几乎都在这里了! 军官一下从桅杆上面滑跳了下来,大声的命令:“发电机发电!架起电台天线,向海军总前线指挥部汇报!敌装甲巡洋舰舰四艘,战列巡洋舰一艘,鱼雷驱逐舰四至六艘,还有二等巡洋舰二艘。方位东经xxx,北纬xxx。于8月6日出现在东海洋面!敌舰航速约15节。是否还有陆军船团需要进一步观察。确实情报进一步观察后再行发送!”他额头上面全是滚滚滴落的汗珠,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最后终于狠狠的在嘴里骂了一句:“他妈的小鬼子,真的来趁火打劫了!爷爷这条命,就算撞碎在你们军舰上面,也要咬你一块肉下来!” 电报迅速的传递到了海军前线指挥部。预备军在海军总部早就派有联络员,除了向蔡锷总部传递情报之外,还负责替海军协调陆航的侦察行动。海军现在没有飞机,侦察还需要陆航协助。挂着上校军衔的联络官赶紧通过架设好的战地通讯网,用电话在口头向唐在礼参谋长进行了汇报,并申请调用陆航再进行一次侦察。 在下午的时候,渔船警戒线汇报日舰已经迫近到离海岸线五十海里左右的时候。陆航的四架巴赞式飞机就冒着接近自己最大往返航程的风险,在丁羽觞的率领下起飞前往海面侦察。最后终于在青岛以东洋面抓到了这个有着相当规模的舰队。他们的飞机下降到了一百五十米左右的高度,甚至连舰面上那些日本水兵的相貌都看得清楚了。丁羽觞在手里抓着一个蔡司照相机,喀嚓喀嚓的给这个庞大的军舰拍照。那些高大的桅杆,厚重的炮塔,十四英寸的大型主炮,都在诉说着日本这个拥有强大海上力量的国家,对于中国海疆保卫者的蔑视。丁羽觞他们的飞机在日本舰队上面做了两个盘旋,发现他们已经在低速巡航,而且也没有陆军船团跟随。似乎是先行一步来展示武力,同时封锁胶州湾的。在舰队里面他还发现了有一条水上飞机母舰(若宫号水上飞机母舰),上面居然有两架曾经被他打下来过的那种纽波特式的水上飞机!他朝那些呆看着他的日本水兵挥了挥拳头,又朝鱼雷驱逐舰上面用哈乞开斯机关枪朝他比划的那些家伙吐了口口水,朝自己的队员挥手示意返航。心里面还在恶狠狠的发誓:“他妈的,非要在天上把你们这两架飞机都打下来!回去就找机关枪,偷偷的装上去!” 而这时在金刚号的舰桥上面,日军第二舰队司令官加藤定吉中将也默然的用望远镜看着那些盘旋之后飞远的中国飞机。飞机上面那个系着白色围巾的年轻飞行员好斗的样子也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看着飞机变成了远处天空的几个小点,才放下了望远镜。朝身边的舰队参谋长深沉的叹道:“才逼近青岛,就有支那军的飞机前来侦察,他们一直在关注咱们的动向哪!今日之支那军,怕是不像甲午年间满清军了!咱们要加倍努力啊!”接着就沉沉的发令:“向日吉台去电报,汇报我舰队已抵达指定位置,执行切实封锁胶州湾的任务。本舰队何时可以开始清扫胶州湾航道,为舰队掩护后继船团开进做准备,请他们尽早确认指示!” 在这些日子里,日中两国也开始了各自疯狂的外交努力。日本方面是努力的向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名正言顺,并希望得到协约国内部的列强支持。那他到时候对中国前线军队大打出手并且吞并胶州湾不管对国内还是国际,都是理直气壮的了。英国邀请他们参战,自然就是对他们攻击青岛开了绿灯。法国对于任何打击德国的行为都表示欢迎。他们重点公关的对象就是美国。美国向来都是日本单方面在中国行动最强有力的反对者。但是这个时候,偏偏是美国国内因为欧洲恐怖的战事开始,国内孤立主义势头最盛的时候。他们认为日本这次行动是得到了英国的支持,是协约国对同盟国的作战行动,虽然有干涉中国主权的意思。但是行动是无可指责的。伍德罗.威尔逊总统和他的国务卿通过国务院在给美国新任驻华大使库柏的训令中说:“向中国朋友尽量表达我们的善意,但是在这种局面下,对于日本在山东的行动,我们不能干涉两大国际体系的战争行动…………”(除了库柏大使之外,这是当时美国答复袁世凯政府请求帮助时的历史原话)。库柏在向雨辰转达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无奈苦笑,他们这些人辛苦经营的美国在华利益和宝贵的影响力,就因为国内政局的变动而这样被轻易放弃!唯一的支援就是,美国准备秘密运送三船的军火支援雨辰。特别是他缺乏的重型炮弹,另外美国答应认购差不多九百万美元的中国国家公债。支援就这么点,其他的就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日本大隈内阁在经过一番周旋之后,已经毫无顾忌,动员愈发的加速。在他们看来,这次不仅是要夺取青岛,还要给雨辰政府一次严重的打击!为今后的继续分化和吞并打下基础和张本。山雨欲来。 而雨辰政府这是以宋教仁为代表,也进行了近乎绝望的努力。向欧洲列强国家递交了照会,声明青岛的德军正在被中国政府军武装解除其交战地位当中。作为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这样的行为是正当的,也是对国际局势负责任的表现。中国政府军在付出了重大代价之后,已经控制了局势。青岛德军投降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中国为协约国其实是有着很大贡献的。日本完全没有必要再出兵山东!但是在这个弱肉强食和遵循丛林法则的世界里,中国当时还并没有表现出值得尊敬的实力,所以也就被列强当作了安抚日本,并且拉拢其在自己战车上面的牺牲品。虽然几个列强国家对雨辰政府表达了善意,也表示日本的作战行动将限制在山东,但是这也不过是他们,特别是英国在远东玩弄平衡和互相牵制的手段罢了。对于山东,他们已经决意送给日本。 在这个时候,日本新任驻华公使(日本未在中国设立大使)日置岛又向民国政府提交了照会。要求中日双方就青岛的地位以条约的形式确定下来。简单的来说,日本不仅要继承德国原来在胶州湾的全部权益,而且甚至还要整个胶济线和潍县以东的山东省的土地,作为他们的租借地!这份彻地暴露了日本野心的照会,被雨辰冷冷的拒绝了。这样的国际形式,也让很多政府的官员还有议会的议员们放弃了对列强的那种幻想,渐渐的站在了雨辰的身边。在这个时候,他们终于开始相信,只有自强,只有在雨辰这个已经成为民族复兴的精神领袖的身边,才能争取中国的地位,才能保证国家的完整和发展。在这短短几天里。山东危机,华北危机,中华危机的吼声顿时就传遍了大江南北。整个中华民族,就等待着雨辰喊出凝聚着整个民族意志的四个字“绝不退让!”危难并没有压倒雨辰领导下的军民,民族精神和意志,似乎在又等待着新的淬火重生。 但是在这样的气氛下,也并不是没有一些暗流存在的。 在南京出名的马祥兴清真菜馆里面,这个店面虽然不大,但是却远近驰名的馆子里正是上客的时候。热气腾腾的各色清真菜在座位当中流动传递。一些看起来还算殷实的客人正是酒酣耳热的时候。谈话之中自然少不了现在青岛的战事,还有对小日本萝卜头的痛骂。每个首都的百姓似乎都是一样的消息灵通。绘声绘色的在说着雨辰现在的举动。他已经在从全国调兵,从美国购买了能排几十里长的炮队!这次是下决心要和东洋萝卜头死磕了!这些大声的谈话声音汇成了一片,让这个馆子里面更显得是扰攘不堪。门口突然闪进来了一个客人,不高的身材,南京这么热的天气里面,他还穿着长衫,戴着呢子的礼帽。鼻子上还架了个漆黑的墨镜。看体形,也是一个发福的中年人了。店里戴着回族白帽子的工友殷勤的迎接了上去,就看见他不耐烦的一挥手:“吉字包厢有客候着我,别来打扰,明白吗?”说着就拎着长衫朝楼上走去。在吉字包厢门口,果然就有两个穿着黑色拷绸褂子的汉子在那里等着他。出来吃饭都带着随从,可见里面的客人非富即贵了。那人摘下帽子,低头就钻进了包厢。 这时在楼下,却有两个慢慢的吃着牛肉饺子的汉子,眼神当中波光一闪。那个工友悄悄的走近了他们身边,假装在收拾桌子,低声的道:“就是他,交通部的副司长黄浚,没有错的!”其中一个汉子点了点头,站起来道:“走,上去瞅瞅!”那人正是现在已经在军事情报局荣升少校研究员的惠英慈了。他在山西的活动得到了蔡锷和白斯文的联合推荐保举,本来就是马上要送去美国读国际关系专业深造的了。却因为现在的局势紧张,被留在军情处进行对日的战略情报分析。在如山一样的文件海当中,他却发现了在政府内部,似乎有着一条管道在源源不断的向日本传递着至关重要的国内军事情报!当时的陆军情报处,还没有未来的三军情报总处那样在国际上面的威名。白斯文半路出家,对于拉关系,找朋友,撬墙角的本事有难得的天分,却实在没有整合好一个情报系统的本事于能力。对国家安全的保护,也很有些不放在心上,他毕竟是那个时代的人,没有这种概念。但是这位惠英慈少校,虽然为人很有些落落寡合,但是对于情报工作却是有着非凡的天分。在总部的这些日子里,他就自己的工作范围之内,已经在内部初步理出了关系,划分了职责,并明确了工作重点。对外一时能力有限,客观条件还不成熟。但是对内的防范,却要一再抓紧!他从心里,也是最厌恶这些出卖国家民族利益的家伙。这些家伙,就应该上绞刑架!经过一段时间的监控跟踪,甚至利用上了帮会的力量,他终于觉得,今天要网着一条大鱼了。黄浚这个家伙,恐怕还是不够资格的。 “大竹先生,请多多向井上、木户、桂元老表示我们先生最诚挚的谢意。从归国以来,就一直得到元老们的书信指导。还有不断的亲切关怀。满蒙上次事件,我们先生消息传递得不够及时。实在感到抱歉。这次那个水小儿(借指雨辰)行事太过鲁莽。简直是要把我们国家民族地前途都要毁掉啊!我们国家现在有对抗我们邻邦的力量么?正因为没有,才需要贵我两方的密切提携。在贵国东亚先觉仁人志士的帮助下,才能避免我们国家被白种人瓜分的局面,才有日华一体的共荣嘛!我们先生说了,他这不是卖国,这是救国。” 说话的正是政府交通部规划司副司长黄浚,头都快点到了桌子上面。虽然在包厢里面。还是紧紧的抱着一个大皮包,手抓在上面神经质的一抽一抽的。象是捧着一包炸弹一样。他的胖脸几乎都笑成一朵花了:“不光是我们先生怀念当年在日本求学的时光,就是我,也没有一时敢或忘啊!真想再回到那个学生时代,在日本明媚的春光和光照亚洲的那种伟大气度下,生活一辈子啊!我们先生坚信,世界的未来在于亚洲。而亚洲的未来,就在于中日两国的志士们亲密合作的前景当中。” 日本陆军预备役少佐军官,同时也是黑龙会的专员神户深间只觉得有些不耐烦。他是一个已经完全中国化的日本人了。从1897年就以中国人的身份在山东东北一带生活。调查情报,发展内线。当初日俄战争之前的时候,他曾经单身从东北一直深入到了俄国的西伯利亚,调查俄军在远东的战争潜力和兵要地理。战争爆发后还和中国的花马队一起袭扰过俄军的后方。获得过勋章。后来加入了黑龙会,工作重心又转入到了扬子江流域。接受现在在上海的“樵”机关,在那个从辽阳临阵逃脱的南山樵高级研究员的指导下工作。对于中国人,他向来是瞧不起,也自然敢于大摇大摆的自己来到南京收集情报。这次樵机关,还有设在福建的岛机关(机关长自然是那位黑岛一夫了)。全力都在搜集雨辰政权的战争实力,和预备抗击日军的战争准备的情报上面了。黄浚口中的先生,就是一直被日本政界所重视关照的一个现在政府里面的大人物。他在这个时候,终于被战争压力所吓倒。认为日本侵华已经是不能阻止,政府未来的前途,都要看日本的脸色行事。终于决定先卖身投靠,而大量的内部情报,就是他的投命状。 听着黄浚的话,他心里就只有轻蔑。这些只支那人,心里面只有升官发财。就完全没有民族的魂!日本有大和魂,中国有什么?他们的民族自尊精神,都被满清人给打磨光了!别看雨辰现在叫得凶,装好汉。到时候帝国给了他一下厉害的,还不是只有乖乖合作?这位大人物道貌岸然的说是为了国家民族的利益,其实还不是为了他自己?这样豚犬一样的人所服务的国家,不让日本来吞并。难道还能自立么?但是他面子上面还是矜持的微笑着:“黄君,你和那位先生的爱国热忱,我本人是非常感动。日华之间,正是因为有你我这样的人存在,才有着无限光明的前景。将来还要你和那位先生在华方担负更大的责任。帝国方面,也乐于看到对帝国亲善的仁人志士掌握这个国家…………本次事毕,非常欢迎黄君和那位先生到日本访问。届时帝国将会认真探讨日华提携的事宜。前途光明哪!” 黄浚的胖脸上汗都下来了,笑容却是加倍的讨好了起来。正准备站起身来将皮包递过去。就听见门外一阵响动。接着就是门被一脚踹了开去。四五条汉子端着手枪就冲了进来,带头的自然就是亲身参加这次行动的惠英慈少校。他脸上全是讥讽的笑意。淡淡的看着包厢里面这两个人。神户带来的两个手下,早就半躺在门口,被几把手枪指住。这时就听见包厢外面街上一片警哨的响声。系着白色绑腿的武装警察带着长枪把这座小楼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一阵楼梯的响动,居然有几个马祥兴的工友提着菜刀上来了:“汉奸在哪里?”看来是那个临时安置的工友内线终于忍不住走漏了消息。 民国军情处第一次内部清除汉奸的行动就是在这样一种有些忙乱,甚至有些滑稽的局面下落幕的。未来这个机构将越来越专业,也越来越奠定自己在国际情报界中的地位。惠英慈少校作为开创者之一当时却觉得有些难堪。好好的一次抓捕给搞成了庙会!他没有看那个还在傲然端坐的日本人。把难堪和怨气全部撒在了脸色死灰的黄浚身上,他只是恶狠狠的看着黄浚:“我生平最恨两种人,其中之一就是汉奸。你最好不要老实交代,我才好让你后悔为什么让你妈把你生下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雨中决战 第一百七十一章 雨中决战 绥远这块土地,在夏天的时候却让人只感到凉爽和心胸开阔。在这么一片茫无涯迹的草原上面战斗戍边甚至生活。在夜色中看着那一天的星星向你扑面而来。让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觉得心胸不自觉的宽广了起来,人间俗世一些钩心斗角鸡虫得失都变成了最无足轻重的事情。何燧自从移驻绥远,开始是配合蔡锷进军西北,同时稳定东北局势。蔡锷一直挺进到青海,兵威大震,未尝没有他这支已经名动全国的王牌军在背后默默的威慑力的帮助。自从蔡锷调掌预备军,又顶上了和德军日军的作战第一线之后,何燧就一肩挑起西北东北两个方向的军事布防威慑重任。在他的麾下有安蒙军三个师,一师在奉天、二师在山西、二十一师。在东北有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师。在陕西有第二十六师,在青海有第十师,在甘肃有第十四师。同时四川的十七、十九师也接受他的间接节制。可以说掌握了国防军一半的骨干力量。不是没有人在雨辰背后吹风,说他何灼然虽然是总统一手提拔起来的,但是总是和雨辰保持点距离。宁愿在外面戍边也很少愿意回南京中央。但是雨辰回报给他的,却还是信任。有时何燧也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你们知道我想要的什么?就是单纯的想当一个国防军人而已,枪口永远对外!虽然对雨辰有时翻云覆雨,威福自用的手腕他心里总是有些想法。但是他依旧相信,雨辰不是为他自己,他的手段不管如何,目标还是只为了这个国家强盛起来。为了这个事业,他愿意贡献自己的全部心力,为祖国安定这片边疆。 青岛那里逐渐变得紧张复杂起来的局势,何燧作为国防军的高级将领。自然从最开始就知道总参的决策和演化的过程。现在他的任务也重得很!总参非常担心日本同时会在东北有所动作。给何燧发来的训令就是以安蒙军一师二师还有“狼居胥”骑兵旅配合已经中央化的二十七师,压制整个东北!威慑住日军在关东州和榆关一线一万三千余名日军不敢发动配合青岛的陆上攻势。如果朝鲜军三万余日军越境的话,将从蒋百里部抽调十五师还有河南的十二师北上增援。与此同时,四川的十七师也星夜乘船出川,会同已经在津浦线上预备的十八师,中央警卫师,原广东地方的二十二师,还有十六师组成总部直接掌握的总预备队。蔡锷所部番号改为第一野战军团。下辖张雄夫的海防军和林述庆统一指挥的青岛军。国内这些日子,部队的动员调动就像发了疯似的。几个兵工厂已经在连夜加班赶制军品。对付敌人的战争威胁,只有用强硬的姿态将他们压回去!国防军本次一共动员了十五个师作为野战主力,而各战地还有守备部队。动员的陆军数量达到了三十五万人。雨辰和这个国家,在这一刻终于表现出了最强硬的姿态。在正在从绥远赶往奉天的何燧看来,这个国家,终于渐渐的有些现代民族国家的凝聚力了。同时也有了一些统一政府的样子。经过这次淬火以后,这个国家的未来,一定不可限量。也只有雨辰…………才在不知不觉当中,做到了这一步啊。但是现在青岛前线,松坡先生那里的局势,到底是怎么样的呢?车行途中,已经断了联系啊。 从8月4日下午开始,在两天后才改番号为第一野战军团的预备军,开始拿出了最大的威力。局势已经向全军做了传达,政府还在做最后的外交努力。雨辰这些日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一时表现得比较低调。但是预备军从上到下都明白。总统正期待的看着他们的战绩,早一天拿下青岛,就能多取得一番主动。就算最后还是要决战一场,取得青岛这个地区,对于防御作战的态势,也有着莫大的好处啊! 在蔡锷破釜沉舟的动员令之后,所有高级军官都压在了第一线师团指挥部里督战。从下午开始,火炮开始凶狠的射击。前线的机枪和迫击炮也同样打成了一片火海。天似乎都象被这狂暴的威力击漏了一样,下起了倾盆大雨。这是夏天海边最常见的雷暴雨。正赶在步兵要发起总攻的时候。前方一个个电话打回来:“气候不利,冲击道路本来就是弹坑连着弹坑,大雨才下了几分钟就变成了泥潭,攻击是不是还照常进行?”蔡锷从牙缝里只迸出了一个带着金属颤音的回答:“下刀子也要给我攻上去!” 大雨倾盆,还有比大雨还要密集的炮弹子弹。德军还据守着他们的工事。虽然障碍已经被摧毁,步兵堡垒线的堑壕也被炸得七零八落。两天来的夜间攻击也让他们惊叹于新中国军队的战斗能力。但是在没有到最后一刻的时候,他们仍然为了德意志陆军的骄傲还有军人的任务抵抗到底。不管他们这种坚持是不是正义,还有没有意义。在这种暴雨中,已经分不出进攻的队形,也没有时间继续进行步兵小群的渗透推进。所有一线指挥官都已经被现在焦灼而紧张的局势,被从雨辰到蔡锷的严令逼红了眼睛。国防军在这最危机的关头,毅然承担了最大的牺牲。第九师四个团及中央教导师一个团,还有战斗工兵二团的大部分。象一波波黄色的浪潮,在大雨中怒涛一般向前涌动。德军炮火机枪的疯狂射击,在人浪中打出了大大小小的缺口。但是这缺口瞬间又合拢,掀起了更高的巨浪。下级军官们只穿着衬衣,挥舞着手枪和指挥旗冲杀在最前面。泥泞的阵地让每个人都不住的跌倒爬起,有的人倒下就再也不能起来。喊杀的声音已经压倒了雨声和枪炮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这些步兵,在艰难的朝上涌去。后面支援的火力,机枪已经打得冷却水都沸腾了,大雨淋在套筒上,升腾着一阵阵的白气,迫击炮以超高速率在发射着。炸点的闪光,象一道道的球形闪电在德军阵地上面此起彼伏。小湛山主攻方向的前面,本来就是炮火耕犁得最多的地方,已经完全成了一个烂泥潭。步兵们简直就是在这沼泽里滚动前进。炮弹激起的泥水烟柱劈头盖脸。第一道堑壕线里面,德军就泡在半腰深的泥水里面咬牙射击。到了这个地步,人已经忘记了恐惧。也只能战斗到底。一群群的五十二团的步兵终于冲上了小湛山的阵地,第一线带队冲锋下级军官,战后统计,伤亡率达到了67%。两军士兵就在泥水里翻滚肉搏,不时还有重型爆破筒爆炸开来,将纠缠在一起的双方士兵掀翻。有些人经过激烈的战斗,倒在泥水里竟然没有力气爬起来,在战壕里面窒息而亡。这一仗,的确打到了最惨烈的关头。一个个残存的永备火力发射点都被炸药彻地的送上天,这下从天空中落下的,不仅仅是雨,而是血。 瓦德克少将站在伊尔奇斯北山顶的观察所里,举着望远镜透过墙也似的雨幕,看着底下地狱般的景象。周围不断有重炮的炮弹落下,掩蔽部一阵阵的剧烈抖动着。终于有一发二百八十毫米的超重炮弹击中了一个炮台的钢帽堡。那里顿时就像火山爆发了一样,一百二十毫米的加农炮象玩具一样被抛上了天空。所有跟在少将身边的参谋们都被震倒,有些人还跌得头破血流。只有少将还站在那里,似乎已经被残酷的战斗震撼成了一尊雕塑。他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副官,那个来自巴伐利亚的年轻人才艰难的爬了起来,灰蓝色的眼珠也了无生气的向下望去,他喃喃的吐出了一个单词,正是他们的皇帝威廉二世陛下发明的:“黄祸………”瓦德克放下了望远镜,这个普鲁士老式军官的单片眼镜就在胸前无力的垂着,他摇了摇头:“不,是决心。” 在他们的下方,一个军服破碎的年轻军官已经跳过了第一道战壕,他手中还举着一面红色的军旗。一发德军的迫击炮弹在他身边爆炸。顿时不知道有多少枚弹片同时击中了他。血顿时从身体里疯狂的涌出,但瞬间又被雨水冲刷干净。这名军官还坚持着向前冲了十几步,终于一个踉跄,快要倒下的时候,他身后的士兵扶住了他。几个人架着这个已经垂下了头的军官朝第二道堑壕线冲去。那面军旗,仍然在已经失去了生命的他手中牢牢的握着。在大雨当中,似乎都能招展起来一样。 完全不考虑伤亡的攻击从下午三时一直打到黑夜。雨也停了。小湛山步兵堡垒的第一道堑壕线已经被完全占领,其他各步兵堡垒的攻击也有相当的进展。德军集中了最后的预备力量,在傍晚的时候也发动了反冲锋。冲过第二道堑壕线,除了一些零星的永备工事,就是直接面对伊尔奇斯北炮台了!所有总部的德军勤杂官兵,马夫皮匠军械员。还有滞留在青岛没有离开的德国原来的军事顾问成员。都被搜罗了起来发起了反击。实在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的国防军们,终于退回了第一道堑壕线据守,喘息一下再做调整进攻。部队的建制已经完全混乱了,也需要整理。 这一次雨中的突击,将德军最后的一些抵抗能力都完全榨干。他们在那里也是勉强支撑罢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尽到了责任,虽然弹药还有,但是已经没有再抵抗下去的决心了。夜色中挂着红十字标志的双方的收尸队,默默的互相拖着各自的尸体。有的德军卫生兵跳到了华军的堑壕里面,艰难的把一具具的德军士兵的尸体推出战壕去。满身泥浆的中国官兵们就坐在泥水里默默看着他们。他们的伤亡还要更加的惨重,不少一线连队只剩了十几个人。这次疯狂的突击,第九师这支王牌部队也是元气大伤,伤亡二千余人。但他们心里知道,未来还有更惨烈的战斗在等着他们。只不过要换一个对手。战壕中突然响起了低低的军歌声音,渐渐的就在整条战线响成了一片。军队的士气,经过这样惨烈的战斗,仍然没有低落下来。后来有人评价,在青岛前后的战事里面,也许是国防军历史上士气最高的时期。他们这支军队,第一次作为国家的国防武力进行收回祖国被剥夺已久的国土,后来还有抵抗御侮的战事。他们知道这一仗是民族气运的转折,所以他们义无反顾。 林述庆呆呆的站在通泊河西岸的师指挥部里,听着夜色中响起的歌声,看着那星星点点的白底红十字,手里握着已经叫通了蔡锷那里的电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瞬间这个中年军人就已经泪流满面。蔡锷在电话的另外一头也同样默不作声。他知道他这个断然的命令会给部队带来多大的伤亡。国防军现在还年轻,他们有勇气去牺牲。但是军队不能一直这样,只凭着他们的意志和勇气去作战。这个国家,太需要强大起来了。特别是在付出了这么多的牺牲之后! 南京,总统府,虎穴作战室。公元1914年8月5日凌晨。 从发起对青岛的战事开始,到现在不过才过了七十二小时。但是接踵而来,让人目不暇接的情势发展,却让这里所有担负着沉重军事责任的军官们都像老了十岁。蔡锷每二十四小时一报的进展情况已经送达了过来。让这里包括雨辰在内的所有人的肃然站立。 “职部在日本对德宣战之后,接虎穴总参严令。加快战斗进程。前线军官士兵以服从命令为军人天职,于4日下午三时开始第三次总攻击。前线投入六个团战斗兵力之大部。以全部火力加以支援。时逢滂沱暴雨,敌人火力亦不稍减。攻击持续时间达六小时之久。战事之艰苦激烈实难用言语形容。国防军上下,实已付出最大之牺牲。忠勇官兵,前仆后继,死伤累累而不稍却。终于小湛山正面达成突破。德军守备兵力,业已消耗殆尽。德军指挥官已派出军使,洽商投降解除武装事宜。非我将士付出之巨大牺牲,以血肉填平敌军战壕之勇气。青岛战事断不能七十二小时之内而有结果矣。回顾旅顺203高地之战,德军抵抗之勇气不稍让于俄军,德军火力更倍于俄军。然我忠勇将士三日夜内,即告达成突破。总统及总参诸公当为此铁军骄傲而无疑矣!此次战事,死事之烈,部队元气伤损之大,亦是空前。九师业已凋零。前后伤亡官兵未经完全统计,已达五千余员名。军官伤亡比率,尤倍于士兵。英灵不远,实堪凭式! 又:职部已提前完成总部下达之作战任务。无愧寄厚望于我之国民焉。剑甲虽残,仍堪一战。职部谨奉后命。种种详情,随时后续电闻。” 雨辰放下了这张电报纸,这张黄色的普通抄报纸这时在他手中,重逾千钧。他转过了身去,要是自己不逼那么紧,部队的伤亡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的惨重?原来以为至少要打半个月的要塞,现在三天三夜下来。就已经完全打垮了德军的斗志,这是战争史上面的奇迹!虽然也有孤军进行维护军队荣誉的抵抗之后就光荣投降的因素在里面,也许德军并不想打到底。但是这样一个战果,这样的成就,还有这样的牺牲。在中国近代历史上,也只有这么一支军队敢于付出!在这一刻,雨辰真的觉得,自己的梦想和目标,和这些年轻人的梦想,完全的融合在了一起。他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眼睛里面似乎也有些湿润。他转过身去,不想让自己的部下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只是背着手用力的敲打着那张电报纸。 “马上送出去,将这份电报发至全国,让国民都知道。国防军的这些青年,为了这个国家都做了些什么!我们在这个时候,又该做些什么!这场战事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我们家门口还有条饿狼,在等着我们这个沉睡已久的病人慢慢苏醒爬起来的时候,想再一口咬断我们的喉咙!这些牺牲,就是告诉那些饿狼,从现在开始,我们醒过来了!在舒展自己的筋骨,擦亮自己的眼睛,直到能堂堂正正的站在天地之间!发出去!” 一个参谋奉命走了半天之后,雨辰的情绪还不能完全平稳下来。直到司马湛皱着眉头道:“现在必须要考虑下一步作战的事情了。日本方面看来决心很大,不会因为我们攻占青岛而收手,部队现在在望山东集中,长江一线也要有所防备,防止日军乱来。局面复杂啊!现在原来分布在天南地北的部队到得很多,松坡先生怕…………有些镇不住局面。我看是不是请念荪参谋长去协助坐镇一下,这样似乎方便一些…………” 雨辰回过头来扫了他一眼,吴采也点头道:“是!松坡先生身体不太好。需要有个人搭把手。纯如要坐镇中枢,制定计划。我去比较合适。明天就可以出发。总统,您看用什么名义比较好?” 雨辰已经平静下来了,他如何能够不知道这两位背后的意思?现在调往前线的部队很混杂,蔡锷又是来归的人员。不少江北出身的嫡系对于自己破格使用他都不是很服气。特别是还有陈山河这个刺头上去。他降了少将,正是满心不自在的时候呢。蔡锷万一一个指挥调度不灵,那可就要误了大事。他淡淡的道:“不急,现在中枢的事情还需要安排。还要看日本的进一步动向…………过几天,我亲自坐镇山东去。虎穴搬到那里。纯如跟着我,念荪你留守调度。预备军给他们野战军团的名义。这次也是大兵团作战了。虽然时间比较紧,但是这两天你们辛苦一下,把具体的全盘作战方案拟定出来。不恃敌不攻,唯恃我有备。到时候在山东军事政治的复杂局面纠缠在一起,我不亲自去的话,前面应付不了!” 他这席话把两个大参谋吓了一跳,雨辰亲自到山东坐镇?放在以前,可就是御驾亲征赌国运了。但是转念一想,他要是到了山东,估计大家都有了主心骨。更合适了也不一定。反正虎穴的编制精悍,再随身带几个秘书,军务政务一起都可以办了。从南京沿着津浦线往来也方便。吴采点点头,沉稳的道:“好,我留守。总统,您在这里也盯了三天了。现在总算告一段落,下面还要烦心,早些去休息吧。” 雨辰一笑道:“你们赶紧去休息是正经,小媛在前方医院。我回去也是一个人。就在这里休息还有谁敢委屈我?你老婆大着个肚子。你一直不回家。当心儿子生下来不叫你爹。”看到雨辰居然有闲心开起玩笑来了,几个人都是一笑。就听着雨辰语气沉重的道:“我休息不了啊…………还有一大摊外交和政务要我去料理。议会那边现在虽然思想统一了,但是我要去吹吹风。日本要是铤而走险,我们国家就要整个的动员起来,没有办法,国力弱啊!这一整个动员,钝初他们那里担子就重,我不能不关照一点。还要和美国谈他们购买我们战争公债的事情,财政的事情不能不留心,打仗打的就是钱,多一点是一点…………有时候想想,这他妈的是二十七岁的人该做的事情么?”他已经累得完全没有了架子和形象,罕见的发起牢骚来了。但是一到天亮,面对别人的时候。又得端着领袖的架子,充满了信心。因为这时他就是民族的象征,别人心理上最后的依靠。 看着雨辰拖着步子朝外走,肩膀累得搭拉了下来。司马湛和吴采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就听见雨辰低声的叹道:“但是比起那些在前线牺牲的人们,我们做得还很不够啊。想着他们,我们还有什么不能付出,不能忍受的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男儿到死心如铁 第一百七十二章 男儿到死心如铁 海面发现日军第二舰队南遣第一支队的消息终于正式的传到了第一野战军团司令官蔡锷中将那里,而当时的他,正在举行仪式,接受青岛德军的投降。虽然双方展开了七十二个小时的激烈战斗。都是伤亡惨重,最后已经丧失了抵抗的可能和勇气的德军终于投降。但是考虑到外交方面的因素。中国方面还是采取了低调的方式。认为这是德军解除武装。那些放下武器的军人,也并不作为战争俘虏来看待。德军实际投降的官兵有四千九百三十人(包括伤员),同时还有不是军人身份的二千余名侨民。军人当中陆军军人四千一百六十六名,海军军人七百六十四名。在三天的战斗当中,德国陆海军官兵阵亡八百七十七人,战伤一千五百九十二人。向中国军队交出了他们剩余的全部武装。一百毫米以上的要塞炮野战炮三十五门,其中一百五十毫米野战榴弹炮八门。一百毫米以下的野战炮五十七门,其多为七十七毫米野战炮或者八十八毫米的野战加农炮。同时还有从中国购买了三十八门一二式各型迫击炮。各种炮弹三万余发。百余挺马克沁机枪,几千支的98k式步枪还有大量的军需物品也全部缴出。这些火炮,能迅速武装两个野战炮兵团。特别是要塞内储备的一百五十毫米的重炮弹。给予了中国军队重炮部队很大的补充。 在七十二小时的空前激烈的战斗当中,中国军队第一次出现在了世人的眼睛当中。当德国军队的威名还笼罩着整个欧洲大陆的时候。远东这么一个坚固的要塞却被中国军队在三天内攻占。但是国防军也付出了空前惨烈的代价,特别是一直作为攻击主力的第九师。全军总计阵亡二千二百五十九名官兵,最高阵亡的军官为第九师十七旅副旅长张文舟上校,他是站在己方阵地时观察战况时,被德军炮弹击中身亡。负伤的官兵则高达三千四百二十员名。为了这个要塞,预备军付出了差不多六千官兵的伤亡代价!但是这次短暂而激烈的战斗给予国防军的影响也是深远的。他们彻底的认识到,在现代的火力条件下。密集的步兵战列冲锋已经完全过时。步兵炮兵之间的协同渗透作战成为未来军队发展的目标。原来军队训练一直使用的日本军队的操典被彻底的抛弃。参加了这次战事的军校教官还有总参的一些参谋,开始了全新的操典编制,部队的体制和训练方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一些有针对性的装备也开始列装。在自己国力的基础上,国防军已经尽可能的做到了更好。甚至到了超过自己国力的地步。但是在当时,这支遭受了惨重伤亡的军队,还没有喘息调整的时间,更大的战事还在等待着他们。 雨后的青岛天空一片艳阳高照的景象。大战之后的硝烟味道还没有散去。通泊河西岸的第九师司令部已经经过了简单的装饰,铺着呢子台布的桌子也在司令部里面布置完毕。虽然只是一个掩蔽部,但是这样一装点,也有了一些庄严凝重的气氛。在中午二时最酷热的时候。蔡锷中将已经赶到了这里。一路过来,沿途就看着挂着红十字标记的马车在向后运送着一车车官兵的忠骸。运送到在周庄总部附近新开辟的一个国家军人公墓安葬。还有同样数量庞大的伤员队伍,这些伤员都静静的躺在马车上面,征尘未洗,身上还满是昨夜激战的泥浆,有的在兴高采烈的谈论着这次胜利。有的却只是在那里怀念着自己牺牲的战友。蔡锷将军的座车,前面飘扬的中将旗降下了一半,似乎就是在向这些勇士致敬。越靠近前沿,越能感到大战留下来的痕迹。到处都是巨大的弹坑,变成了一个个的水潭。一行人只能换马赶往第九师的司令部。战场上浓重的硝烟味道和尸臭味更是没有完全消散,一阵阵的冲人鼻端。战壕里面撤下来休整的官兵都已经没有精神庆祝,炊事班送上来的大桶大桶的红烧肉和白米饭几乎都没有人去动。大家似乎都还沉浸在昨天雨中那一场疯狂的厮杀。 当蔡锷将军等人终于赶到第九师司令部的时候,满意的发现会场已经布置完毕。林述庆等几个高级军官都红着眼睛一脸疲倦的在等着他们到来。在总部的军官还可以轮流的休息一下,他们这些一线的军官却硬生生的在这里盯了七十多个小时,接下来等着他们的。就是战胜者最荣耀的场面。看着蔡锷神色严肃的走进司令部。林述庆这个老军人啪的立正朝他打了一个敬礼,喉头滚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再看看其他的军官,几乎都是这个神色。战斗工兵二团的那位英雄团长张涛看着蔡锷的眼光甚至还有几分仇恨。这位中将要求四十八小时之内解决战斗的命令,逼得他们的部队只能用血肉朝上去冲,只能用无数战士的生命去换取胜利!虽然他们都很了解局势,都明白蔡锷这道命令的合理性,但是麾下这些部队的惨重损失,让现在在场的人都很难遏制住自己的情绪。 蔡锷当然了解这些情况,他庄重的朝林述庆回礼,然后就握住了他的手:“颂亭,这次亏了第九师了,这次亏了你了!一场大战恶战,你们完成了任务!总统已经发来了电报。他要亲自到山东来,给各位立功,受奖!部队伤亡很重,要好好的补充整顿,部队下面还有艰巨的任务。有什么意见,对我蔡松坡指挥有什么不满意。等第一野战军团指挥机构在战后解散了。咱们再慢慢的说!现在要紧的任务是赶紧把青岛接收下来,把德军投降的消息传递出去!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打仗就是要死人,不然还当什么兵?都整理一下自己的军容,等待德国守军将领前来!” 蔡锷一番话这下才惊醒了这些现在因为疲惫和激动有些迷糊的将领。每个人都敬礼然后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林述庆终于开始朝蔡锷汇报:“白天德军已经让我们部队上了伊尔奇斯北炮台,在我军的监督下,他们正在整理建制,清点武器弹药。整个过程大概要一天半的时间才能完成。德军守将瓦德克少将,将在三时履行正式交出武器的仪式…………现在是二时三刻,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九师已经奉到了编军的任务,马上就开始整顿补充,请司令放心。”蔡锷点了点头,和随员及其一些随军的记者各自就了自己的位置,等待德军代表团的到来。注重仪式和程序的德国人,坚持要履行这么一个程序。雨辰也想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胜利。于是就有了蔡锷亲自来到前线,接受德军投降的任务。 德军一行人,在蔡锷来到第九师司令部的同时,也逶迤的从山上出发了,一路经过了曾经战斗最激烈的地方。被炸药彻底的炸得粉碎的钢骨水泥永备工事。让这些德国军官们都惊叹不已。想着在德军的火力下冒死不断的朝前线运送炸药的那些中国工兵,他们更是佩服不置。这种攻击强度攻击方式,要是配以合适的武器,放在欧洲前线也是强有力的攻击部队啊!看着被彻底打烂的战场,看着那里还满壕沟的血水。他们对于自己的责任,觉得已经问心无愧。同时也输得心服口服。原来被估计能坚守三个月的青岛要塞,在三天就被砸开。这支新的中国军队,战斗力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强大!德军的死伤,现在在中国军人的配合下掩埋,他们的负伤官兵,也得到了中国军医的收治。在战后,这支军队也同样表明了一支文明军队的素质。 德国代表团度过了才架设好浮桥的通泊河,在中国军队当中穿行。中国的军人都以好奇的目光迎接着这些穿着正式军礼服的白人军官。在胜利者的目光下,他们虽然问心无愧。但是很多人还不自觉的地下了头。只有瓦德克少将,还是保持着他这位老派普鲁士军官的气度,不动声色的朝前进发。只有因为戴着单片眼镜而变得紧锁的眉头,才透露了他心中那种不可言壮的情绪。在远东,强大的德国军队第一次伏下了他们的军旗。这是德意志帝国历史上面的第一次。他并不知道,在未来的欧洲大陆上面,这样的景象还会多次的发生。 迎接他们的是一位高大英挺,武装带扎得英气勃勃的年轻少校军官。他神情严肃的引导着他们一直朝第九师的司令部走去。一路上双方都没有交谈,只是默不作声的前进。等他们走进司令部的时候,就看着一个消瘦的中年军官,穿着中将的正式军服,正端坐在会议桌的一头,目光炯炯的望着他们。在他的背后也是一片将星闪耀,中国军队的高级军官们,都神态各异的打量着他们。瓦德克默默的在门口一个立正,朝那位中将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就大步的走到了对面该自己坐下的位置前面立正。在这种场合,胜利者不需要还礼,而失败者没有得到允许,也不能坐下。虽然中国宣传口吻只是德军被解除武装。但是当事双方都明白,这是一场投降的仪式。两部照相机的镁光灯闪烁了起来,忠实的记录着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蔡锷神态严肃,低沉的道:“贵官请坐…………本官是中国国防军前线野战部队的总司令官蔡锷中将,代表国防军接受贵官和青岛德军全部陆海军武装力量的投降。贵官对于自己的立场,是否已经完全了解?” 听着翻译的话,瓦德克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笑。他立正回答道:“本官作为青岛德国陆海军的最高指挥官,完全明了自己的立场。在此正式的向贵官交出全部武装。等候贵官的处置。”他有点艰难的在自己座位上面坐了下来,摊开了双手,语气非常的感慨:“七十二小时的青岛要塞攻防作战,本军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履行了军人的职责。但是仍被贵军在战场上所压倒。为了这些在远东英勇的德军官兵的所考虑,在尽力抵抗之后,已经处于绝境的情况下,我军正式向贵官投降,希望得到贵官公正的对待。” 听到中文翻译传回来的话,在场的中国军官发出了一阵阵的低声骚动。有些人不自觉的觉得眼睛都湿润了。这是新中国军队第一次逼迫列强的军队在战场上面低头投降!百年的积弱,百年的屈辱。是不是在这一刻,就是自强的开始?就是民族新生的开始?想着付出的巨大牺牲,想着那些无畏的面对死亡的军官和士兵们。在这一刻,每个人都心潮激荡。就连冷静的蔡锷,也是毫不例外。他沉默了好一会,才目光如电的看着瓦德克,看着他身后黯然垂头的德军军官们:“本官接受贵军的投降!从现在开始,贵军必须完整的交出自己的全部武器,全部物资,全部的防地。限二十四小时之内完成!贵军放下武器的官兵,还有青岛市区的贵国侨民,会得到我军的妥善安置。将给予应有的待遇。请贵官放心。” 瓦德克僵硬的点了下头,又站起来朝蔡锷行了一个礼。解下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军刀。双手朝对面的蔡锷递了过去。在这一刻,在镁光灯闪烁当中,就已经被定格成为了历史。青岛,成为了新中国收回的第一个租借地。而这个国家,也开始了不可遏制的向前发展。虽然前途仍然艰难,仅仅在目前,就有日军的大兵压境。但是这种民族觉醒的潮流。已经不是任何客观环境可以阻挡的了。远东的历史,走到了一个新的关头。 当自己手中的指挥刀被蔡锷接过之后,会场的气氛变得友好一些了。蔡锷微笑着和瓦德克握了握手:“三天的作战,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希望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在两国之间发生了…………和欧洲的军队比起来,贵官对我们国防军有什么看法没有?” 瓦德克一直板着的脸也放松了一些下来,脸上挂着一丝可以称作无可奈何的笑容。他想了一下,低声道:“三天拿下青岛要塞,对欧洲军队来说,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贵军的连续夜间攻击的勇气让我们钦佩。但是德国军队也同样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是贵军的那些精锐步兵,在夜间连续进行的破障和摧毁工事的爆破。这种战斗技能,这种精锐的轻步兵,却是列强军队当中也不多见的…………这是一支伟大的军队!贵军的装备也称得上完善。炮兵火力相当的强,而且射击技能娴熟,特别是步兵直属的迫击炮部队,对步兵的支援很有力。也许重炮部队的射击略微差了一些,我在伊尔奇斯北炮台上面,并没有感到特别大的威胁。贵军已经完全达到了欧洲列强军队的一般水准。武装出这样的一支军队,特别是让他们拥有了这样的一种主动攻击精神,是伟大的成就。唯一让我感到遗憾的是,许多武器其实都是我们德国生产的,不少炮手也有我们德国军官训练的功绩,但是最后这些威力却是第一个让德国军队领受的…………”瓦德克没有再说下去了,神色黯然。对于帝国来说,远东的殖民历史,也许在这一刻就告结束了。蔡锷点了点头,挥手让自己的副官带着他们下去休息。这时一直绷紧神经的他才感到一阵轻松。终于在日军干涉之前把青岛拿下来了!下面不管如何应对,自己这方面都主动了很多!他招手叫过来林述庆,两个同样心情激荡的将军并肩就走出了师部,在外面转转。这些天,他们都承担了巨大的精神压力。 欢呼声从第一条战壕开始响起,然后传遍了整个战场。信号弹不断的升上天空。这次不是发布什么作战命令。而是在这一刻,全军都得到了德军正式投降的喜讯。整个战地都已经沸腾了。全军完成了似乎不可能完成的作战任务,他们取得了胜利!在这一刻,他们忘记了巨大的伤亡,心底的喜悦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 在一片欢腾当中,两个将军却在缓慢的散步。喜悦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们面临的局势,还是同样的紧张。日军就随时可能到来!这些可不是只有六千人的孤军了。而是得到强大海军支援,同样也有着十万人规模的强大军队!蔡锷想的是如何安排军队的态势,而林述庆却想的是第九师的补充调整问题。两人虽然并肩散步,但是却互相之间并不说话,一直走到了通泊河的河滩前的一块小小的平地前面。就看着万众欢腾的情况下,一个方阵却正在集合。 这个方阵就是战前进入部队实习的江北军校民二届的学员队。他们完全的参与了部队一个月的战前训练,并且都作为一线的预备指挥官参加了攻击青岛的作战行动。在取得胜利之后,蔡锷断然的命令他们结束在部队的实习,返回军校。这些年轻学员是未来军队的种子,不能让他们再承受这样惨重的牺牲了!经过激烈的抗议无效之后。这些学员集合点名,想最后看一眼牺牲了无数自己同学的战场,向他们告别。 一个个小的班级方阵组成了一个大方阵。学校的校旗在队列的前面飘扬。一如他们在学校操场集合时的景象。但是现在,这些方阵里面却有着大大小小的缺口。那些空白的位置,看起来分外的醒目。就连举着校旗的那位旗手,都不是蔡锷当初看到的那位了。每个班的班长或者代班长都在自己的小方阵前面,用最大的力气,最大的嗓音在那里点名:“陈不平!韩剑!秦虹!齐燕飞!楚电!…………”有的名字得到了回应,被点名的人大声的在那里回答:“到!”有的名字,却再也没有人回答了。只有通泊河,还有面前的山脉发出这些名字久久的回响。那些同样是幸存者的点名者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泪流满面。那位带着他们来参加实习的上校教官,也早已老泪纵横。 军校的校歌响了起来,方阵开始移动。这些年轻的学员们不住的回头,最后看一眼这些已经化作了山脉的同学们。民二届学员,离开战场,返回军校,结束了他们的暑期实习任务。在未来的日子里,这些经历了考验的学员们将分发部队,作为国防军未来的骨干。但是在青岛这一个多月的生活战斗,却成为了他们生命中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 青岛攻击作战当中,民二届一千六百余名学员,阵亡一百零九员,负伤八十七员。他们在伊尔奇斯北炮台顶上树立了一块非官方的纪念碑。就是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面写下了在这里牺牲的全部同学的姓名。最醒目的地方,只有七个大字“男儿到死心如铁” 在这些军校学员告别战场的同时,蔡锷也终于接到了从总部转到九师的消息。在东海洋面上,已经发现日军第一南遣支队主力。张牙舞爪的饿狼,终于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比预想的时间提前了几乎十天。而青岛,这个时候飘扬的却已经是民国的五色国旗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战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战 青岛获得全胜的消息,象闪电一样划破了中国现在这段时间不安的空气。除了雨辰的总统府系统和军队系统,出于对他近乎盲目的信任。对于在他的领导下取得胜利有着毫不动摇的信心之外。政府还有民间,虽然也是一时之间民族精神高涨。但是对于前途,却还总是有些疑惑。面前是德军的坚固要塞,即将来临的还有趁火打劫的日本大军。各国在这个时候又纷纷的对日本的行动加以默许。在列强看来,准备好的实力雄厚的日军,一定能在山东轻松击败中国军队。反正日本都已经对他们保证,绝不涉及各国在华的传统利益。在这个需要日本帮助他们稳定远东局势,甚至还有可能需要他们的力量参加欧洲战事的时候。牺牲一点中国利益安抚日本,不是一种最自然的选择么?反正中国在日本的大军之前,应该不会有太强的抵抗能力,远东这个时候的动荡会很快的安定下来。既然是这样,就不如默许日本的行动了。国内虽然民情激愤,但是大多数的人的心理,却不是太有信心。几乎同时要和两个列强国家发生冲突。万一青岛要塞打不下来,而日军以正当理由登陆,到时在山东,应该何去何从?报纸连篇累牍的东瀛消息,也让民心更加的动荡不安。日军国内对山东的垂涎,军队的动员规模,都传到了国内。在许多人看来,这个新政府成立了一年时间之后,现在又是乌云压城,前途未卜。有些人还悲观的认为,民族的复兴道路为什么就是这么的艰难?在列强几乎确定的国际秩序当中,是绝对不允许后进国家挑战他们的地位的!强国地位将永远是那些先行一步国家的囊中之物! 但是青岛在三天之内就被国防军攻克的消息传来之后,举国顿时沸腾了起来。他们不了解攻击青岛国防军所付出的惨重牺牲。他们只是知道,被称为可以坚守三个月的青岛要塞,还有里面六千人的欧洲第一陆军强国的军队。在七十二个小时里面,他们的指挥官就向蔡锷将军交出了他的指挥刀!那张瓦德克低头递上军刀的照片,被每张报纸都放在头版头条。让国人积弱已久的心理,一下又走到了另外一个极端。我们也是如此的强大!连日本人逼近海边,兵压在国门之前都觉得是小菜一碟。舆论中甚至当天在德军投降的那张相片和文章的下面,还有一篇文章是在问:“我们的海军在哪里?”认为陆军已经击败了世界第一强国的陆军,海军为什么不能给予有侵犯我国土威胁的日本海军以沉重的打击?文章最后还豪迈的说:“…………德国陆军据守最坚固的要塞,拥有远远多过我军的重炮和机关枪,但是却在我中华勇士三天的攻击下,这个号称永不陷落的要塞就已经飘扬着中华民国的旗帜了。而这时在海上,日军舰队已经逼近国门。我们的海军这时在哪里?就算日本舰队拥有优势,但是这个实力对比也不过是德军和我们陆军的差距比例罢了。以必胜的精神发起攻击,未必没有取胜的可能。陆军官兵珠玉在前,薪饷比陆军官兵平均高过10%以上的海军将士,现在又在何方?国家养兵,在日军军舰横行于前之时却遍寻不着,使陆军独立面对敌海陆联合威胁之势,虽我仍有必胜之信心,但是海军将士当此,宁不自愧?” 他们并不知道,青岛是国防军用十倍的兵力,略占优势的炮兵,还有远远超过德军的步兵火力,在付出了德国三倍的伤亡代价才拿下来的。海军和日本海军的实力对比,更是天差地远。战争不是靠口号就能打赢的。但是国家的民气,在压抑自卑了上百年之后,这个时候一场并不算大的对列强的胜利,就一下让举国不少人都有些癫狂了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雨辰和他的班底,却仍然要维持着对局势冷静的判断。 陆军付出这么惨重的牺牲拿下青岛,就是为了在外交努力当中取得有力的地位。虽然做好了和日本大打出手的准备。但是最好的结果还是政治解决。中国的元气在这个时候需要保留。一战这四年机会是民族工业还有国家实力发展的黄金时期,无论如何不能错过这个机会!青岛如果自己不去争取,丢给日本,就是对我国土安全,还有国家完整的巨大威胁。安全谈不上,还说什么发展?在这种情况下不表现出自强的能力,又怎么指望列强能允许你参与国际博弈当中?但是大打出手,万一局面不受控制,耽误了这四年的黄金发展时间,也是得不偿失。雨辰的青岛战略就是要在这两种不同的道路当中保持平衡,既要保证国家的利益,又要在这四年维持住远东平静的格局。他苦心营造出的自己强势地位终于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别人的意见无法阻止他的决策,而他的决定,往往赢来的都是盲目的支持。虽然现在的他,对未来局势究竟会发展到哪一步,都不能做到完全心中有数。但是他还是坚定的按照着自己既定的战略走下去。 对青岛德军作战的胜利,同样也是惊动了列强的眼光。他们脑海中由来已久的对华的陈见甚至偏见也受到了剧烈的振荡。列强的远东战略专家们第一次开始认真评估中国的力量,还有他们的举动对远东地缘政治格局的影响。不得不说,这些列强专家们的分析和评估,比国内一些只有爱国热情的人士要科学得多了。青岛德军要塞的防御力量,他们早就有所考察。一个军港,它真正的实力在于在港内停泊的战舰,还有它支撑这些战舰持续作战的力量。在德国远东的巡洋舰分舰队离开之后,青岛这块地方已经成了瘸了一条腿的死地,没有太大的威胁。也是可以攻陷的。对于青岛的要塞工事,那是足够坚固的了,虽然不如欧洲一些出名的要塞。但是这种坚固程度,已经超过了当年日俄战争当中的旅顺。还有六千德国军人守备。英国曾经做过攻击青岛的计划。认为在三万左右的一个日军加强师团的配合下,加上三到四个营的英军士兵,还有一定的海军力量,估计可以在半个月内拿下青岛。这还是比较乐观的估计。 但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只有三天,仅仅三天。华军就在没有海军炮火的支援下完全扫荡平了青岛要塞基地的步兵堡垒,直逼对步兵已经没有抵抗能力的炮台。就算把大英帝国国内那几个出名精锐的高地师调过来,也不敢说对于德国人守备的这种要塞工事打出这样的战果啊!华军的九师、十八师、安蒙军所属的一、二、二十一师,加上教导师等骨干部队,已经完全有欧洲列强水准的装备和战斗力了。因为拥有这样的实力,中国在远东政治版图上面的地位一夜之间似乎就变得比以往重要一些了。这些研究者甚至惊恐的发现,原来他们只是用来平衡日本野心,让他们能在远东安静下来的那个贫弱中国。完全有能力抵抗日军的入侵!日本本次动员的三个师团,首先从法理上,因为青岛德军解除武装,租借地被中国强行收回之后,已经没有了继续进兵的借口。其次他们就算继续顽固的推行他们的武力政策,也并不可能很快得到胜利,很有可能就演变成一种长期而持久的两国之间的战争! 想到欧洲在大战开始之时,远东会爆发剧烈而长久的冲突。而这两个国家不仅都是协约国可以利用的对象。而且两国当中协约国的利益也会受到根本影响。最重要的是太平洋上这样的局势,非常可能会吸引美国将注意力部分转向亚洲而忽略了旧大陆!对于他们国内的孤立主义思潮,协约国非常了解。对旧大陆的争端他们是极力避免,对于太平洋上的商业利益,他们倒是相当的看重呢。最主要的是,他们在那里还有个菲律宾。这种局面如果真的发生了,对于协约国来说,真的是一场噩梦! 一种论调几乎马上就提了出来,协约国强行调停两国之间的争端。利用两国都有求于协约国。而且还需要互相牵制,可以很方便的将他们绑上协约国的战车!中国可以提供部分陆军,加上他们的资源。而日本的海军,同样是协约国非常需要的!这时他们还不能预见欧洲大战中的可怕伤亡。前线战壕对步兵的巨大需要,那时中国的军人在他们心目当中那样重要的地位。不过在这一刻,他们已经隐约的预见到这个可能了。 因为青岛的战事胜利,国际上面的局势又为之一变。但是日本军队这个已经开始运转起来的战争机器,并不是那样容易停止下来的。他们同样被眼前巨大的利益烧得眼睛通红。花费了巨量金钱动员起来的陆军,并没有因为列强心理的微妙变化而有停顿下来的必要!大正时代遇到的这样一个机会,怎样就能这么轻易放弃?而中国,也还需要继续展示他们现在拥有的实力和崭新的面貌,才能赢得更多的尊敬还有可能的和平。局势仍然在朝着发生战争的方向走去。巨大的两国政策的惯性,是不因为某些情况的变化而能够停止的。 时间走到了八月十日,英国的驻华大使克劳福德曾经以私人的名义发起了一次斡旋。但是在1950年公布的英国文件当中。却发现这次斡旋是得到了英国外交大臣格雷的训令。电报底稿格雷亲自写下的潦草字体上面说:“…………马克先生,在中日迎头撞上之前,我们是不是能做点什么?要是在两个国家大打出手并且筋疲力尽之后,我们再表示自己的意见,那就太愚蠢了。必须要让他们知道,大英帝国是一直在关注着他们的…………这样在双方都感到没有取得决定性成果的时候,第一时间的反应,大概就是寻找帝国的善意吧。当然,您知道,因为某些原因,现在我们不能(在这里不能的单词下面划了着重线)触犯日本帝国敏感的自尊,我们还需要他们。请您以私人的名义进行这一切,我相信您的能力…………” 斡旋毫无疑问最终宣告失败,日本代表日置岛公使提出了大隈内阁过高的要求,胶州湾转租借给日本。袁世凯政府时期的借款还有利益的抵押必须得到新政府的承认。而雨辰政府的私人代表,他的秘书长陈群,则以一种骄傲的姿态拒绝了日本的提案。他们宣称,中国政府的底限是归还袁世凯政府曾经从日本那里获得的一千七百五十万日元的借款,没有利息。胶州湾的主权不容讨论。满洲的利益也不容讨论。为此,日本大隈内阁在八月十号当天发表了声明。宣称因为日本已经对德宣战,德国在胶州湾的基地必须在日本的掌握之下。同时作为中国政府履行袁世凯签下的十九条得到最终执行的抵押品。而中国,作为和德国签订了友好合作条约的国家,必须受到大日本帝国的监视,防止他们在远东破坏协约国家的利益。在声明里面他还确保,日本帝国的行动不会影响大英帝国在扬子江上的巨大权益。这也是日本帝国全面参与对同盟国作战的开始。对美国他们进行了私下的交涉,保证不会进一步动摇雨辰政府的地位,美国在华的商业利益,也可以得到完全的保证。 这个被称为大隈1914年对华宣言的公告,等于就是给现在已经陆续抵达胶州湾外的日本舰队还有第一批遣华日军,装载熊本第六师团三万日军的陆军船团下达了可以行动的命令。日本舰队,立即开始了胶州湾外的航道清扫工作。而接手了德军的海防炮台的中国军队的炮兵,也立即用二百一十毫米的克虏伯要塞重炮向日本派出的鱼雷驱逐舰发射。两国之间的战事,就在双方都没有宣战的情况下开始了。在1914年夏天的中国,雨辰政府面临的考验,是一场接着一场。终于迎来了这个最后的,也是最险恶的考验。 新建起来的国会四层洋式大楼里面,还散发着油漆的气味。在会议厅里面。所有议员都神色紧张的坐在那里,看着空无一人的讲台。今天记者和团体代表也得到允许,可以进场旁听和采访记录。国会大楼外面,神情严肃,武装整齐的军警们布置了警戒线。检查着每一个进入会场人员的证件。国家的转折关头,就在今天。每个穿着制服的人的脸上,都有了一种叫做使命感的东西。 会场的侧门一下打开了,然后就看见穿着军服,眉头紧锁的雨辰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里面。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掌声从他踏进大厅的第一刻就开始响起。一直到这位年轻的总统和军人走上了讲台还没有平息下来。有些对雨辰一直不以为然的议员先生们。这个时候也都忘形的用力鼓着掌,在这个时刻。雨辰是大家的希望,也是大家的依靠,更是民族精神不屈的代表。在这一刻,所有人的心思都凝聚在了一处,那就是团结御侮。 雨辰站在讲台上面,静静的等候着掌声的平息。在这一刻,他的神情似乎很平静。只有浓黑的眉毛下面如电一般的眼神,才透露出他内心中的滔天巨浪。掌声持续了很长时间,终于渐渐的平息了下来。雨辰看着所有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就在今天,政府的外交努力终于宣告失败。日军的舰队开始进犯胶州湾。我军在青岛的炮兵加以还击。两国之间的一场战争,看来是无法避免的了。 这场战争,完全是日本为了他们将来吞并中国的野心而发起的,在我英勇国防军三日攻占青岛之后。日军已经完全没有了出兵的借口。现在青岛已经是置于政府法权之下的国土。而不是德国的军事基地,所有的德国军人,现在都已经解除了武装!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大隈内阁还是悍然的坚持他们要将胶州湾置于他们的掌握之下。今天大隈首相本人发布的公告,居然将他们本次行动,称为履行袁世凯临时政府非法签订的十九条卖国密约的抵押品。称为对刚刚和同盟国军队血战一场,保卫了祖国权益,恢复了祖国国土的中国政府的监视行动。这就是他们的强盗逻辑!” 雨辰的眼睛这个时候射出了慑人的光芒,似乎就在宣告着他的决心:“我们国民政府,这个时候也只能断然维护我们国家,我们民族的根本利益。抵抗到底!他们挑起了这场战事,我们就奉陪到底,直到我们的对手认输为止!中华民族是伟大的民族,光复以来最终建立的政府是不会再对外软弱的政府。我们拥有坚强的军队,爱国的民众,还有祖宗遗传下来,维系我华夏民族千年不绝的那一丝血气!现在的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我们只能战斗到底,恢复我们民族的荣誉,赢得世界的尊重,确立我们的地位! 如果让日本占领了胶州湾,整个华北,都将是他们下一个战利品。野心更加膨胀的他们,将不会放弃任何的机会继续蚕食我们。直到将我们整个国家变成他们的殖民地。整个中华民族成为他们的奴隶!在这一刻,如果我们退让,将彻底丧失我们民族复兴的机会,将会让日本这个国家不受遏制的壮大。也许在不远的将来,我们民族将付出十倍的努力,百倍的牺牲,才能重新涅槃!“在这一刻,他似乎想起了另外一个时空八年的血火,三千五百万人的牺牲。语气也变得加倍的深沉起来。 “现在我国防军已集中十五万主力陆军于山东,扬子江上也有八万军队沿江守备,在东北华北亦有十六万大军监视日军关东军朝鲜军之动向。我毫不怀疑,在这场民族最危急的关头当中,我们的军队会血战到底,发挥他们一贯的光荣传统。让日军接受惨重的教训。我也同样毫不怀疑,在座的诸位议员先生,团体机关代表,还有我国的民众百姓,会全力支持国防军的战斗。在这一刻,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中国人!不管付出多大的牺牲,遭受怎样的困难。我们将获得最后的胜利!至于什么外交交涉,条约密约,等一切等到我军取得胜利之后再去谈吧!现在只有一个字,战!”这声战字是如此的振聋发聩,在百年之后,还能听到当时雨辰的余响。真正走进世界,走上强大之路的国家,就在这一声战字之后诞生。 “本总统将临危受命,亲自赶赴山东统帅全军,进行此次抵抗御侮战争。轩辕华族先祖,国家民族英灵在上。本次战事,本大总统誓当于敌寇周旋到底,直到取得最后胜利!国家当此危难之际,我国民亦当团结一心,共御外侮!诸君还有亲爱的国民同胞们,就请等待我回来向各位通报我军取得最后胜利的消息吧!谨此告闻!” 他凛然立正行礼,环视全场。历史就定格在这一刻了。 这一场战事终于在远东的陆地海洋上面爆发。第一次世界大战,也因此更多了一些世界性的味道。但是这场战事,却在一个已经是协约国国家,一个未来是协约国国家之间爆发。让历史更多了些讽刺的味道。这一场在远东发生的局部战事,所产生的深远影响。和最后见证一个国家民族的崛起,却是当事人大多没有预料到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决断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决断 一场夏季海边的典型雷暴雨又席卷了整个青岛。加藤定吉海军中将站在金刚号的舰桥上面,看着海平面西面二十海里外崂山湾那个地方浓重的乌云,还有一道道的枝状闪电。隐隐的雷声传到这里,就像战场上面的炮火轰鸣。海面上的景色,永远是最壮观的。 他现在统帅着日本帝国最强大的海上力量,除了第一南遣支队的金刚号和四艘装甲巡洋舰之外。原来计划作为遣美支队,搜索警戒中太平洋的安艺号还有萨摩号战列舰也加入了他的舰队。还有第二舰队的那些缴获俄国的旧战列舰和海防舰,石见、周防、丹后、冲岛间岛加上老式的装甲巡洋舰常磐、八云、磐手。还有二等巡洋舰千岁、利根、最上、明石、淀、秋津洲、千代田、高千穗等等大小军舰。组成了现在洋面上空前庞大的阵容。这一次行动,几乎就把帝国海军今年剩下的煤炭使用计划,特别费计划使用个了干净。仓库所有的符合口径的舰炮炮弹都补充到了这里。对于在胶州湾的这次行动,海陆军都是同样的重视。对于手下这么庞大的阵容,他既感到满意又略微的有些遗憾。实在没有可堪一战的对手啊!环顾着静静的以低速巡航的舰队,上面飘扬的十多面海军中将旗,少将旗,代将旗。这就代表着帝国的威力。对未来的战事,海军陆军都分别下达了大海令第九号,还有大陆令第十一号。已经制定出了完善的攻击计划。 海军陆军都分成两个大的支队,一路计划强行突进崂山湾。但是这支部队主要是牵制力量。吸引中国陆军主力集中于青岛方向。这里陆军计划使用的是第神尾光臣中将的十八师团,辖二十三、二十四两个步兵联队,第十八野战炮兵联队,第十八骑兵联队。海军配合作战的是以旧式战列舰和装甲巡洋舰为主的高岛少将的分舰队。真正的攻击主力,是指向胶州湾南面的灵山卫和龙口一带。陆军主力第六、近卫师团都使用在这个方向。沿着胶济线的南支线向前推进,反转包抄青岛的中国军队主力,然后予以歼灭之后,就可以一直向东推进,目标是占领潍县,并相机出击济南。海军的新锐第一南遣支队还有庞大的巡洋舰驱逐舰分队,都是用来配合这个左钩拳的行动。随着后续陆军船团的陆续开进。第六和第十八师团的先头部队都已经准备就绪,发起攻击就在眼前了。 加藤定吉狠狠的敲了一下面前的扶手,那就来吧!不管是陆军还是海军,都盼望这次战争很久了!进入大正年间的那种弥漫在军队里对政客财阀的不满,对现实国运的艰难的迷茫。都要在这里解决!帝国能否继续发展下去,就看这次行动的成果了! 而这时在陆地上,也是一片紧张忙乱的气氛。虽然大雨如注,但是人和马都在冒雨开进。大量的弹药,大量的军需物品,都沿着胶济线源源不断的向前输送。青岛地区缴获的资材,也在向东疏散。大量佩戴着不同符号的军人,将潍县以西的这块战区,变成了军人的世界。十八师已经增援了上来,总统的虎穴作战室也在济南设立,司马湛参谋长也先期前来坐镇。前线的部队编制已经进行了调整。负责战区统一指挥野战部队作战的,就是蔡锷将军在周庄的第一野战军团指挥部。野战军团下辖两个军,青岛军军司令官为林述庆少将。他指挥着第九师十七旅和十八旅,以及中央教导师,作战地域是整个青岛地区,崂山湾并且一直向北延伸到鳌山卫地区。全部兵力大约有五万五千余人,还有青岛要塞的重炮支援。 在他们的南翼,则是掩护胶济线南线的张雄夫海防军,军辖第二十师,第二十三师,第二十师,还有第九师独立旅,全军总计五万二千余人。战斗力和装备都略逊于青岛军的战列部队。 野战军团直接掌握的预备队为第十八师的三十六旅。还有星夜北上的十六师三十二旅。控制在潍县以西,还有从各部抽调的不少野战炮兵。而虎穴则又控制着十八师的三十五旅和独立旅,以及十六师三十一旅。放在潍县以东的地域。形成了梯次的配备。 在虎穴司马湛和周庄的蔡锷之间,包括他们的智囊团,就即将进行的战事,发生了激烈的争论。部队的调整,一时都被耽误了。蔡锷认为总参把部队梯次配备,形成了添油战术。日军攻击上陆,以前线两个军进行抵抗,必然兵力不足,不符合决战的态势。他设想利用青岛的要塞工事,在周围地域坚决死守,消耗日军有生力量。而我军可以利用胶济线源源不断的补给。到日本军队觉得取胜无望之后,自然会寻找台阶下台撤退。这也是将战事控制在一定规模以内的好办法。如果采取他的战略,那么控制在潍县左右的预备部队,就要向前推,于一线作战军连成一气。华北的蒋百里也来电报,表示支持他的设想。 而司马湛却认为,日军拥有强大的海上实力。除了胶州湾以外,随处都可以登陆。想堵击日军于海岸线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陆军在前线,应该牢牢守住青岛,防止日军利用这个良港进行补给。他们在滩头对大军进行补给的话,没有港口的设施,将是极其不方便的。其余海岸线上应只放有限的警戒兵力,就连海防军张雄夫部都应该做好随时由一线撤退的准备。放日军登陆上来,青岛必定如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日军合拢。放在二线的雄厚预备兵力,就反卷上去,歼灭日军的有生力量,迫使他们放弃这次作战。按照他的意见,不仅现在的预备队不能动,而且青岛军至少要抽调三个团出来,而海防军更是要抽调十个团回来。在雨辰没有来最后拍板之前,他就把预备部队牢牢的控制在潍县,不让他们动弹。这样的战略想定,得到了何燧还有陈山河的大力支持。吴采似乎也是偏向他多一点。这样作战,第一战斗的烈度不好控制,日军取得桥头堡,必然会拼命坚持。而且如果真正的把日军打得太痛了。也担心不好收场,国家现在毕竟还没有支撑一场长期的现代化战争的国力啊!所有人都在等待雨辰迅速抵达济南,为这个作战定下一个原则。留给前线的时间不多了! 一辆没有标记的汽车在雨中迅速的离开了济南火车站,车子两旁的护兵浑身淋得透湿。雨水从漆皮帽檐上不断的滴下。但是都动也不动的守在车门两边,神情警惕的看着四周。谁也没有想到,这辆没有跟随车辆的汽车,就是现在民国总统雨辰的坐车。他本来预定是8月11日夜间抵达济南的,但是心急如焚的他,在8月11日的下午就到了济南。而来迎接他的人,现在还没出发呢。 他坐在车窗里透过雨雾静静的看着外面的景象。济南车站周围,已经全部都是携带着全部装具的士兵。十八师的官兵佩戴着白色的符号,穿着帆布的雨具,正跌跌撞撞的在雨中行进,车站周围的民房几乎都被号了下来,军队给了居民一些钱,暂时安置一下这些蜂拥到山东来的军队。十六师的部队则显然连帆布的雨具都没有携带,每人打着一把油纸伞,有些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军官们都大声的在嚷嚷,而济南城总参后勤部的总兵站的那些军官们,在大雨中在脸上流淌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了,哨子声,招呼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十六师忠二部队在这里集合!你们的宿营地在天王寺,快跟着我出发!” “弹药车呢?马夫不知道赶着弹药车到哪里去了!” “我们部队的伙食担子还没有跟上来,等一下!” “十八师挺五部队注意,你们的宿营地有变更!还是在原地集合!” 乱纷纷的士兵们看着这辆汽车过来,都让开了道路。雨辰在车子里闭上了眼睛。这次在这么一个不大的作战区域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调动近二十万的陆军兵力。的确是历史上的第一次,这种混乱情况他能够理解。无数的士兵要安置到位,上万吨的弹药,上万吨的军食,无数的军用器材把铁路线挤得满满的。大量的野战仓库要设立起来,架设通讯网,安排兵站,修造军用公路…………这些事情已经让留在南京统筹这一切的吴采忙得是四脚朝天了。相信经过这一次战役,参谋部筹划组织大的战区会更加的有经验了吧。 现在不管情况是如此的混乱,但是还是有大量的弹药和物资已经储备在了胶济线上,这多亏他和参谋部在六月份就开始在胶济线上准备。所以蔡锷才打得这么游刃有余。部队也都拉上来了。几支骨干部队自己就可以调整完毕。现在雨辰唯一考虑的问题就是前线野战部队和总参谋部提出了两个不同的战略想定。而且都有道理,他究竟该采纳哪一个?最后拍板的人,毕竟还是他。军队还没有一个人可以取代他这个做决策的位置。是沿海岸线抵抗,还是放日军进来,以青岛为铁占,以强大的预备队为铁锤,在内陆和日本陆军展开决战? 沿岸抵抗,拼死抗击。在日军海岸火炮的轰击下必定伤亡惨重。但是战事规模可以控制。只要胶济线不断,可以向前线源源不断的补充兵力物资。可以坚持拼下去,但是由于海权在日军掌握之中,他们还可以选择其他地方登陆。到时候可就被动了!陆军可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全部海岸都安排到!但是放日军上来…………要是真打成了全面开战的局面,到时又该如何收场?雨辰已经一夜没有睡觉了,就是翻来覆去的考虑这个问题。现在留给他决断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要尽快的做出决策! 在他神思不属的时候,汽车已经开到了济南原来的海关大楼前面。这里已经被当作了虎穴作战室,总参谋部的前线指挥部。门口已经有宪兵在那里警卫。看雨辰冒着大雨从车子里钻出来,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总统怎么就这样过来了?雨辰沉着脸推开王登科撑开的雨伞,大步的就朝里面走了进去。穿过回廊就看见司马湛和一群参谋人员迎接了出来:“总统,你怎么这就到了?我们打电话去铁路军运处查,您这次没有坐专车,也太轻率一点了吧!”雨辰淡淡一笑,也不顾身上正在滴落的雨水,挥手道:“进去说话!” 这个设在济南的虎穴作战室里面,已经挂满了地图。大型的沙盘也设立了起来。电话线拉得到处都是。不少人都在那里标图做记号。发出嗡嗡的议论生硬。当雨辰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立正朝他敬礼。雨辰淡淡的还了一个礼,啪的将军帽甩在桌子上面:“前线情况怎么样?” 司马湛皱着眉头拿过一根指挥棒对着沙盘朝雨辰介绍:“第一野战军团的两个一线军现在还在青岛还有胶州湾南翼的海防工事里。预备队现在都在潍县左右。和前线有一百多公里的距离。前线要求增加力量,我却在命令他们赶紧抽调大部的兵力向后收缩,组成强大的机动军团。但是松坡老师那里的态度很坚决。总统,现在再不调整态势,就真的来不及了!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不能让部队在临时构筑的海岸工事里面挨打!青岛有港口,有要塞工事。在所必守,这次战事的成败,就决定于我们沿铁路线展开的强大机动兵团!” 雨辰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沙盘。底下的参谋军官开始有些窃窃私语。雨辰提前到了这里,什么事情也不管就先关注部队的部署。可见现在情况紧急到了什么地步!现在和野战部队之间的矛盾,也让这些军官们都五心烦躁。大家对于规模这样大的战事都心中无底。司马湛和蔡锷这对师徒,在电话里面还差点吵起来!雨辰心里清楚,司马湛是单纯的军人,都从纯粹的军事方面考虑问题,而蔡锷蒋百里等人就想得更多一些,他们这样坚持沿岸抵抗,也是为了将来好收场。 他拧着眉毛,又问司马湛:“日军的动向如何?”司马湛用指挥棒指着沙盘上那几个小的军舰模型:“根据海军的情报和昨天侦察的结果。日军舰队似乎有分兵的迹象。一支舰队和船团坚持在胶州湾正面,一支主力舰队在向北运动。” 雨辰喃喃道:“向北?”司马湛摇了摇头:“这是佯动!那里没有铁路,日军的攻击重点还是青岛和胶州湾南翼!晚上他们的舰队就会掉头。根据我的估计,日军的攻击发起时间,应该就在8月13日左右。留给我们的时间就只有一天!”雨辰点头道:“我赞同你的判断。” 他终于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紧紧的盯着司马湛:“如果要组建机动兵团,那么你的部署是什么?现在开始进行调整,还来不来得及?”司马湛指着沙盘语调低沉的回答:“青岛计划只留四个步兵团守备,胶州湾北翼用一个团警戒,胶州湾南翼用三个团警戒掩护。并节节进行抵抗。机动兵团的兵力,要是按照我的意志的话,就是中央教导师全部,第九师的五个团,第二十师全部,第二十三师全部,第十八师三个旅全部,第十六师一个旅。总计集结二十七个团的兵力。放在张鲁、姚哥庄、柏城、周阳一线。背后掩护高密和潍县。阻止敌人朝东继续前进的同时,也可以在他们被吸引于青岛周围的同时,重重的打击他们的侧背!二十七个步兵团,加上陆续调集的十个左右的炮兵团。在战斗利害线变换的时机,果断攻击,一定可以取得胜利!对于这点,我可以向总统您立军令状!” 雨辰头垂了下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转眼他又站了起来,走到沙盘前看着青岛的位置。沉沉的问道:“准备留什么部队守备青岛?”司马湛毫不犹豫的道:“十七旅四十九、五十、五十一三个步兵团!青岛要塞工事正在抓紧重整,德军留下的弹药物资充裕。攻击时损失的兵力也从其他部队抽调补充过了。我相信他们能守住青岛。只需要他们坚守十天左右的时间!”雨辰敲着沙盘,冷冷的道:“我的起家部队啊…………”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都等着他做出最后的决断。雨辰背着手,低着头在那里踱步。谁都知道,这时他脑海中的思想斗争是无比的剧烈。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听取蔡锷他们的意见了。这些作战想定,在总参谋部里都被推演过无数次。雨辰突然立住了脚。日本既然都有这个决心赌上国运,自己又有什么不敢应对这个挑战呢?对于这样欺软怕硬的民族,就是要狠狠的把他打痛!自己以前的勇气,现在到哪里去了?只有狠打,才能争取最好的结果。总想留一手,等待自己的就只有失败! 他霍地转过身来,看着司马湛:“我决心已定,就采取你的方案!部队从现在开始进行调整,限二十四小时内大部完成!在是十三日黎明到来之前,至少要在预定地域集结二十团以上的兵力!马上形成计划,将命令发布出去!机动兵团,仍然由第一野战军团指挥部进行指挥!告诉蔡松坡,我要求他坚决执行。告诉守备青岛的林述庆,我要他死守!二十天之后,我在南京为大家庆功!” 雨辰的这个决心决定了这次战役的激烈程度,也决定了远东未来的格局。无数的两国士兵将在未来的时日里浴血拼杀,去争取胜利。他的话语带着一丝金属的颤音,就象才从炮膛内发射出来一样。 雨辰的决定迅速通过电话线和无线电波传送了出去。参谋部油印出来的绝密作战计划也通过火车和骑兵快速的向各主要作战单位发了下去。一直在前线和后方的部队接到了这个严令。不管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这些早就为作战态势不确定而变得焦急不耐烦的部队都立即行动起来,坚决执行下去。无数的部队才在济南修整,就冒着大雨乘火车向前开进。原来车皮里的大量物资都被就地卸了下来装运部队。还有不少部队只能徒步开进,在大雨中向前狂奔。时间不等人啊!而前线的部队也从才辛苦修筑好的海岸工事当中撤了出来,在青岛这个地方更是留下了坚强的守备部队。等待他们的,就是在风暴中心里坚持尽可能长时间的命运。卡住青岛,就是要让这个设备完全的港口不能为日军所用,让他们上陆部队的补给得不到保证,让他们因为这个港口的重要作用而围在周围! 在大雨中,整个胶济线的东面,都是军人的浪潮在涌动。都是马拉的大炮在东进西撤,都是无数的民夫在输送着物资。这部战争机器,终于开始高速的运转起来了。 这一场大战,双方都已经决心已定,爆发在即。 第一百七十五章 抉择 第一百七十五章 抉择 夜色笼罩着崂山湾,雨水洗刷过的夜空。满天的繁星都清晰可见。和月光下被反射出点点波光的大海似乎就连成了一片。这实在是一个天气良好的夜晚。也不像一个战争即将爆发的时间。崂山湾位于胶州湾内部的东北顶角的那个位置。在这条水道上面,奥匈帝国的玛丽亚皇后号老式巡洋舰和两三艘商船已经被凿沉,堵住了航道的大半,其他地方也用装载了土石的木船尽量堵塞,德国和法国造的几百颗锚式水雷布置在堵塞线的周围,大大小小的海岸炮台上,从二百八十毫米的要塞重炮到四十七毫米的老式格林炮都对准了这里。这些防御设施,有些是德国营造的,有些是后来的中国守军在短短的时间里加强的。海面上还有不少德国制造的精良的探照灯的光柱掠过,给这副平静的画面添上了几分战争时期的紧张色彩。容量巨大的青岛港湾,就在崂山湾之内,现在却已经是空空荡荡的。港口的设施这些时候都已经被拆卸一空,码头还有一些拆不走的设施周围都埋上了炸药,关键时候引爆。就是不让日军能够利用这个港口 海岸炮台上观察所里,陆军中尉,也是要塞炮兵第七总台下属的观察联络分队的成员之一。方立强正裹着身上的军装,用望远镜一遍又一遍的监视着海面。虽然是夏天,但是海边晚上山顶的气温,可是够低的!外面就是庞大的日军舰队,他们的火炮加在一起,可是远远超过陆地要塞炮兵数量的!谁也不知道日军舰队什么时候发起攻击。不过他本人是坚决的坚信,有这么一支骨干陆军坚守的青岛,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日军能够拿下来的!天色在漫长的等候当中渐渐放亮。太阳虽然还没有升起,但是朝霞的红光已经将东边的天空染红。时间,已经是8月13日的早晨6时了。在一派壮丽的海天之间的景色当中。方立强中尉的望远镜顿时就抓住了一群漆成鼠灰色,桅杆上飘扬着旭日旗的大小海军军舰,这些军舰的炮口,无一例外的指着海岸的炮台群。正在他有些吃惊发呆的时候,这些距离海岸炮台至少有七到八海里左右的舰群,所有重炮的炮口都吐出了火焰烟尘,那些军舰的舰体,都明显的在海面上抖动了起来。日军的攻击开始了! 巨大的爆炸火光顿时布满了崂山湾两侧的山头。震动让方立强站不住脚,一下摔倒在地上。掩蔽部顶部的灰土簌簌的朝下掉。他一下又跳了起来,抓起了电话,也不管先叫通的是交换班的通讯兵,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日军舰队向崂山湾发起轰击!至少有七八条的大家伙!我们的海军在哪里?”与此同时,无数条一样的消息都从前沿回报了过来,日军的攻击终于开始了! 对崂山湾发起炮兵压制,牵制青岛守军注意力的是高岛少将以旧式战列舰和装甲巡洋舰为主的分舰队。他们这支北翼的支队,陆军上陆的地点却是在青岛以北,大管岛对面的王哥庄附近,那里有一片开阔的海滩,长度足有三四华里,也足够的平坦。在那里守备的是第九师十八旅的一个连。在天刚破晓的时候,他们同样发现了大量的日军中小型舰艇再朝海滩压过来。远处是大大小小的运输船。负担沉重的日军步兵正沿着绳网换乘到小船上,甚至还有他们在海上抢夺的中国渔船。看日军的规模,至少也是一个步兵联队!这些轻巡洋舰和驱逐舰,几乎同时也开火了。大量的一百二十毫米和一百四十毫米的重炮炮弹雨点一样落在这个步兵连简陋的海岸防御工事左右,随着调整还越打越准。以这个连抵抗日军的登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还好他们事先已经接到了命令,一旦发现日军在青岛北翼登陆,他们这些以步兵连为单位的海岸警戒兵力,就要朝青岛收缩。 守军连长立即要通了电话,朝他们的五十二团团部汇报。团部设在王哥庄,一再的询问他们:“是不是日军主力?”连长头上全是嗖嗖飞舞的弹片,自己疏散布置的步兵当中也出现了伤亡。他大声道:“没错!海面上全是鬼子的军舰,炮弹都粗得很,打得凶!海上还有几千鬼子准备上小船了。他们没带大炮,咱们有工事,还能打一气!团长,抽两三个连来增援咱们吧!准能杀伤鬼子一气!”团部的命令却是异常坚决:“不行,继续留在前沿观察,确定鬼子上陆的规模,然后朝青岛收缩!”连长还想争辩一气,炮弹却把埋在地里的电话线都炸断了。这位连长望着电话听筒发了半天的呆,又转过头去看海面。海上日军大小军舰上的炮口都不断的闪着白烟,肆无忌惮的朝这一片开阔的海滩后面发泄着淫威。海面上日军已经完成了换乘,这些小船组成的船队,形成了几个波次,缓慢的朝滩头冲了过来。他咬了咬牙,伸手拉过了正趴在战壕上面瞪大眼睛的传令兵:“去告诉全连,一排和二排都撤退。火器排的六十毫米迫击炮也撤,留一架重机关枪给三排,由我指挥掌握。鬼子踏上我们的土地,总要有人抵抗一下!” “崂山湾和王哥庄一带,都出现了日军的大舰队!火力凶猛。在王哥庄,还有日军三四千人的先头部队开始登陆!”一个个的消息,都从前线先汇聚到军司令部,然后从军司令部转到野战军团,最后还是都集中到了虎穴总指挥部。司马湛拿着电话,正在和他的老师蔡松坡紧张的通话:“老师,老师,蔡司令官!王哥庄海滩登陆的日军舰队,还有崂山湾那里压制的日军舰队,是不是就是他们原来分出的两支分舰队?还是从一支分舰队里面再分出来的?这些情况搞清楚没有?登陆的日军兵力有多大?迅速派出飞机侦察!” 蔡锷在电话里面的声音也有些火气:“部队全是按照总参的部署摆的,机动兵团位置偏南,胶济线的北支线也没有强大的兵力掩护。要是日军攻击重点在胶州湾北翼,这就麻烦了!前线传回来的情报军团司令部正在核实确认,正在核实确认!飞机也已经派出去了。前线陆军汇报回来都是大军舰重炮,日军具体的实力很难确认!胶州湾北翼的掩护部队五十二团正一边进行有限的抵抗,和日军保持解除。一边向青岛收缩。总参要做好准备,做好调整部署的准备!我一直认为,不在海岸线布置强大的守备军团,是错误,是错误!” 司马湛放下了电话,而雨辰就站在他的身后,正神情平静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雨辰没有半点焦急的样子,司马湛心情一下就平静了很多。他斩钉截铁的道:“这是日军北翼的支队分出来的两股敌人。一股正面压制青岛,一股从胶州湾北翼登陆。这里不是他们的主力!他们想吸引我们朝北面集中兵力。主力还是会在迟些时候在南翼登陆。我们这个时候要是盲动,那可就真的上当了!” 雨辰听了他的说话,不动声色的又看着沙盘。那里已经标出了两支日本舰队的最新位置。就算在沙盘上面,也有着一股凶狠残忍的气息。战事终于在8月13日爆发。国防军也堪堪才完成调整后的部署。现在要是再动,那真的整个部队摆出的迎战架子就要散了。但是如果北翼真的是日军的主要攻击方向呢?万一他们一下冲到城阳,就按住了机动军团向东的要害。青岛就被割裂出去的。国防军在胶州湾的南翼有三个团的掩护兵力,在北翼可只有一个团的!任何慎重的战地指挥官都不得不担心这个问题。也许…………抽两个团增援一下?现在机动兵团最需要的是修整,又苦战之后才撤下来的部队,也有才增援上来还未经调整,甚至装备都未曾输送完全的新部队。这些部队调整好了,将是巨大的打击力量。现在逐次使用上去,又违反了这个战役方案的原定意义,集中兵力寻求决战,而不是添油式的打防御战。 司马湛敲着沙盘,强调着他的意见:“我们这时不清楚日军的部署,他们也同样不会完全清楚咱们的部署!从胶州湾南翼登陆,马上就可以控制终点在黄岛的胶济线南支线,沿着铁路向前攻击,最后反转青岛方向,对日军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而在北翼登陆,还有差不多一百七十公里才能攻击到城阳,那里也没有公路铁路。他们不敢这样孤军深入!前线部队的态势,现在不能调整!” 雨辰吁了一口气,沉默的什么话都没有回答。他到虎穴两天,几乎就没有脱衣服睡觉。一直守在作战室,等着战场的部队完成战前部署。这一次战事已经不是他能事先掌握其动向的了。而他却又非保证必胜不可。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更加的投入了工作当中。现在这个情况,说实话,他自己也不好判断。因为情报实在不足。野战军团和总参还抱着不同的意见。他应该听哪一方面的?看着北面敞开巨大的缺口,实在不是他心中所愿意的。最后雨辰终于采取了一个折中的结论:“一线指挥是松坡先生的事情,我们不能干涉太多。除了机动军团的兵力不容动用之外,看是不是让五十二团不要退青岛了?让他们退向城阳?必要的时候,南翼也可以抽调一两个团增援他们嘛…………这个让松坡先生自己做决定。我们再等等看…………现在都不能仓促的做出决定!” 就在总参虎穴作战室现在有些彷徨不定的时候,蔡锷也同样觉得自己处在战争的迷雾当中。日军是不是已经全部投入战斗了?在王哥庄建立桥头堡,然后从北面直接向前攻击前进?其实他和司马湛一样,赞同日军的攻击重点在南翼,但是分歧就在于,他需要在南北两面都有着强大的直接守备兵力。而司马湛要把这些军队集结成强大的机动兵团。所以现在他虽然掌握着空前强大的机动部队,但是对前线的战事还是没有底,北翼的守备力量实在太薄弱了啊。陆航的飞机早就派出去了,怎么还没有情报回来?蔡锷已经下定了决心,已经先通知机动兵团当中的第十八师两个旅做好准备。如果一旦确定日军的攻击重点在北面,就算违抗总参的部署,也要把这些部队调上去! 陆航也是在天刚破晓的时候就准备派飞机进行例行的侦察,他们在海面搜索的情报,成了各级总部判断形势的极其重要的来源。在陆军当中,他们原来无足轻重,被视为总统昂贵的玩具的地位,现在一下就变得相当重要。本来他们例行的侦察是南北各四架飞机。随着拂晓日军攻击的突然打响,出动数字一下翻了一倍,南北各八架飞机! 陆航在北宅和王台各有一个野战机场,就是为了在胶州湾南北两个方向都能有最大的侦察距离。今天早上,北宅机场甚至都听到隆隆的炮声了!机场场站一边在安排撤退,一边还坚持将飞机放了出去,这个机场离海边不过十来华里的距离。地勤人员都在祈祷,不要这些飞机回来了之后,看见机场就已经被日军占领了!八架巴赞式侦察机以85公里的时速朝前平稳的飞去,其中四架转向去了崂山湾。蔡锷司令部打来电话,严令他们一定要搞清楚日军的舰队主力,是不是在这两个位置。日军船团的规模,是不是可以一次输送至少两个师团的陆军?如果是的话,就说明日军的攻击重点会在这里。如果不是,就要指望难免王台机场,看能不能搜索到日军的主力了! 南面派出的巡逻机队领队的长机自然是最近大出风头的丁羽觞上尉,因为他的击落敌机还有侦察当中取得的功绩,已经被火线晋升为陆军上尉。他坚持自己在南线的基地执行侦察任务,也许是一种军人的直觉。他认为在这里,可以等待到最激烈的战事。而他丁羽觞,将是其中最大的英雄。相比起崂山湾还有胶州湾北翼隆隆的炮灰。南翼的海面平静无波。巴赞式已经出海四十分钟了,飞了三十海里出去,但是仍然没有看到半点军舰的影子。海面上甚至连渔船都没有,海军的渔船监视线不知道是不是走漏了消息,遭到了日本军舰的攻击,不管是渔民,还是化妆成渔民的海军,都损失惨重。现在对海面的侦察,就只能靠他们飞机了!可是再飞十几海里,就是巴赞式航程的极限啦,在海天之间,他们观察的视野范围至少可以再向前延伸上百海里,可就是没有发现一艘日本军舰和装载陆军船团的影子。飞行员们在座舱里脖子都望酸了,可是连一条军舰行驶的雪白浪花尾迹都没有发现。难道日军的攻击重点真的是在北面?看着油量到了极限,丁羽觞悻悻的打手势下令返航。8架飞机划了一个大圈朝陆地飞去。真他妈的郁闷! 日军在王哥庄一带的登陆作战,进行得凶猛而且顺利。有限的陆军掩护兵力,虽然有些部队违反命令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是在日军强大的海上火力支援下,这些在日军看来称得上是微弱的抵抗被迅速的扑灭。守军的英勇一如既往,海滩正面防守那位连长和他的排几乎全部战死,重伤的连长引爆了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但是到了中午的时候,日军十八师团的二十三联队的大部,已经在海滩上面建立了一个稳固的桥头堡,上陆的步兵达到了三千多人,还有一个山炮中队。对于大多数的日军来说,这次登陆就轻松得象一次演习。而他们的师团长神尾光臣中将正在和海军的分舰队指挥官高岛少将在千岁号旗舰上面,打开了一瓶白兰地表示庆贺登陆成功。对于空中来侦察的中国飞机,他们反而加快了行动速度,大队大队的日军步兵从运输船上换乘,物资也用小船向滩头不断的输送。没有一门火炮向这些侦察机开火,似乎很乐于将这一些展现给他们看。 神尾光臣中将在高岛少将礼貌的祝酒词后,豪迈的一口将杯中酒喝干,随即就口头向身边的副官诉讼了上报中国派遣军总部的电报:“我英勇无敌之皇军已在胶州湾北翼王哥庄一带上陆,滩头阵地正在剧烈扩大当中。支那军抵抗微弱,见皇国军旗即行撤退逃散。我光部队拟于黄昏时组织一强大步炮支队向西攻击前进,目标直指城阳。给予支那军队以最深刻印象。迫使敌军向北调动。促成南翼主力取得最大成功。祝皇军武运长久!” 各种战场情报不断的向后方传来,青岛正面日军的海军兵力进行了持续一天的炮击。弹落如雨,这种凶猛的射击程度让各个海岸炮台都伤痕累累。除了一发二百一十毫米的重炮弹击中了周防号旧式海防舰,让其拖烟带火的退出了战场之外。其余的炮台火力几乎全部被压制。而在北翼日军的攻击行动更是显得声势浩大。本来设防不足的海岸线被日军陆海军一下就冲开,到了整个白天过去。日军已经建立了牢固的滩头阵地。到了黄昏的时候,更有一支日军数千人的支队,以二十三联队和两个炮兵中队为基干,迅速展开了宽广的攻击正面,向西攻击前进。第五十二团指挥部已经撤离了王哥庄,一边收拢部队,一边根据军团新的命令朝城阳撤退而不是青岛。陆航在北宅的野战机场也被放弃,转场到了城阳的野战机场。而对胶州湾南翼的搜索却是一无所获。没有半点日本海军舰队和装运船团的影子。对日本海军舰队的判断,也因为飞行员的经验不足而错漏连连。将日军轻巡洋舰视为战列舰,驱逐舰当作巡洋舰的报告接二连三。最后就形成了日军主力舰队应该全部都在现在他们出现的位置的判断。这下前方后方的战地空气,就紧张得想要爆炸一样。 蔡锷首先向总部去电:“现在日军主力经过侦察发现集结于胶州湾北翼,目标直指城阳,切断青岛与后方之联系。而我军因为判断失误,北翼掩护兵力薄弱。现从南线转运兵力业已来不及了。现在需要立即动用机动兵团的骨干部队,增援到城阳一线,展开防线,进行抵抗!我军现在已经处于被动。兵力需要尽快使用上去,而在南翼进行掩护的军队,要迅速集中在青岛,抵御日军可能的围攻!”他要求总部除了让他把机动兵团提前使用之外,还要把控制在后方的炮兵团抽调两三个给他。在胶州湾北翼和日军主力展开决战。日军利用滩头毕竟无法大量进行补给,陆军还是很有可能将他们打回去的!但是根据蔡锷判断,现在也应该没有可能将日军赶下海,战事必然要变得漫长而胶着。话里行间,对总参战前的部署表达了很大的不满,但是他也没有提出要追究责任。而是尽快的调整态势,挽回局势。 这时总参,特别是司马湛感到了空前巨大的压力。真的是自己判断失误了么?如果真的是自己判断失误,他会立即承认。迅速调整部署。但是北面就真的是日军主力?虽然一切情报都支持这个判断。如果调整了部署,陆军全面向北运动。那日军要是在南面登陆作战的话,侧背就完全暴露给了敌人。他们沿着胶济线南支线向前攻击前进,那就门户大开了!主力很有可能遭到惨痛的失败!现在究竟要不要,能不能调整部署? 这个最大的选择压力,就放在了他和雨辰的面前。而留给他们决断的时间,同样也并不多。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发现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发现 在济南的虎穴作战室里,这时正端坐着一个满脸怒容的上校参谋军官,他正是第一野战军团的参谋长唐在礼。在蔡锷下午决定从机动兵团中抽调出一定部队向北增援的时候。却接到司马湛发来的斩钉截铁的命令,机动兵团部队不得抽调,而在胶济线南支线的部队也同样不允许动用!这种以总参名义发布的命令,使得蔡锷的调动命令立即的失效。这位觉得自己野战指挥权限受到干扰的名将,气呼呼的和自己的学生在电话里面吵了起来。最后还摔了电话。后来就派来了这位参谋长以最快速度赶到济南,面见司马湛乃至雨辰,据理力争,机动兵团这个时候必须朝北增援上去! 而雨辰就默不作声的坐在那里,听着司马湛将他的打算解释清楚。这个时候,说实在的,他也有些心中无底。对于司马湛这样偏执的坚持,他都忍不住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要维持总参的威信,才断然的不允许进行调整战前制定的部署?当然,这些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双方的意见对立,听起来都有道理,在这个时候,他需要听最后一次他们的陈述,然后做出决断。留给他的时间,并没有很多了。 司马湛站在地图前面,脸色很不好看,这些时候和野战部队的争执。他是属于绝对的少数派。局势的发展都在支持蔡锷将军的判断。蔡锷在军界的威名还有西北的战绩,让不少人都相信,他做的判断,是绝对不会出错的。正因为和老师意见的分歧,底下部队也是什么声音都有,都在怀疑他这个参谋处长,让他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但是他还是在坚持,并不退让。这是打仗,没有师生之间的情面好讲,一个错误的决断,就关系着国运!特别是对于实力还远称不上雄厚的民国来说!现在经受不起挫折! 他站在地图前面,看着默不作声似乎在思量什么的雨辰,还有那个满脸激动的唐在礼参谋长。周围全是野战部队的参谋长还有本部的幕僚,终于沉重的开口了。 “请看看这幅地图,胶州湾北翼,延伸出去可以登陆的口岸海滩。绵延有二百多公里长。而在胶州湾的南岸,这个距离大概也是同样的数字。为什么我坚持不要在一线配备,你们算过没有,全线配备的话,以山东东海岸并没有太多良好地形可以利用的情况下,需要多少的军队,构筑多少的工事?”他没有等那些满脸不服气的参谋们去回答:“我可以告诉你们,总参计算过!我整整几个晚上没有睡觉!这样全线配置,需要二十个师的野战军,需要我们全部工兵干上两年!这样处处配置导致处处薄弱,而日军可以随处登陆。我们整然的战线一旦被冲开,如果再没有强大预备队弥补的话,那就是注定要失败!正是因为我们薄弱的海军力量,才导致了敌人一直压到我们的家门口,随意选择打击方向。随意向工事薄弱的我军倾泻海军的炮火,而我们却因此绝不能在海岸进行一线配备!两军在山东这个战场投入的有限兵力,还有双方海军的悬殊差距,注定了这场战事将是一场机动性的会战而不是阵地战!这就是我们做出一切判断的依据!” 雨辰没有说话,唐在礼却高叫了起来:“司马处长!现在可以不谈战前部署的问题。现在的关键在于日军攻击方向已经判明,在胶州湾的北翼,目标直指城阳。我们需要迅速的反应!而不是在这里听你上战术课!”他是军校教官出身,对于这些常识也是烂熟,所以说话毫不客气。前线紧张的局势,实在有些让他透不过气来了。 司马湛哼了一声:“那是假的!”不顾底下军官愕然的面容,他自顾自的继续朝下说:“现代军队的攻击要点是什么?是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是占领交通线,是获得重要港口……对于日军由海到陆进行攻击作战的部队来说,重中之重就是港口和交通线!没有大量持久的补给,对于大规模的陆军作战,是不可想象的!唐参谋长,预备军在青岛作战所动员的后勤规模,想必你也是很了解!现代化战争和我们以往的内战并不一样,打的就是后勤!” 他的声音凌厉,语速也向机关枪发射一样的激烈:“依靠海滩,没有港口,所有物资全要靠小船驳运。没有装卸设备,完全依靠人力。日本的运输船一天可以向陆军提供多少补给物资?大概就是他们随身携带的那一点罢!所以不管他们是在胶州湾南翼还是在胶州湾北翼建立登陆基地,只要还面临着我军的压力,只要还需要进一步作战,青岛这个山东半岛唯一的大港口(威海卫为英国基地),就是他们再所必争!而交通设施他们同样的需要。占据了铁路,他们才可以方便的运送兵力,补运物资。现代战争就是依托着交通线实打实的国力拼争!而胶济线南支线就可以为他们提供这个便利,同时还有黄岛(是个半岛,胶济线南支线终点)这么一个小型的港口可以利用。而在胶州湾北翼有什么?陆军还得穿越一百七十多公里才能到达城阳,才能利用胶济线北支线的一小段,要知道,胶济线南支线一直通到海边,而北支线不是!” 这种论调,这种凌厉的语气,一下把这些参谋军官都镇住了。不管他们是不是信服他的推断,但是都知道这位参谋处长的决心已经是无比的坚定了。唐在礼又底气不足的说了一声:“可是现在任何情报都是表明日军集中在胶州湾北翼,南翼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舰只……” 司马湛一口就顶了回去:“日军不是傻子!在既定的战术原则下,隐真示假,发动牵制攻击还是会的!而且他们有海上行动的自由。我推断,日军南线登陆主力一定趁着昨夜向后撤了百余海里,正好在我飞机侦察圈之外!就算不是如此,他们布置在北线的海军陆军,转移到南线也不过是一晚上的事情!他们就是要调动我军向北运动,而他们南线登陆的主力就可以遇到最小的抵抗,沿着胶济线一下就可以正好打到我们野战主力的屁股,也攻到了青岛的侧背!同时取得击溃我野战主力和围困青岛两个战果!要知道,这是打过日俄战争,比我们更加经受过现代战争启蒙洗礼的,仍是东亚最强的陆上军队!” 有些话,还是被激动的他藏在了舌头下面。他的老师蔡松坡的确是员名将,是出色的军事家。可是他学习的军事学术,已经离这个现出了技术与后勤的威力的现代化战争有些距离了。在当时,只有某些天才能够隐约感觉到新时代来临的曙光,而司马湛,毫无疑问就是这些天才行列中的一员。蔡锷仍然更象一些讲究谋略,讲究带兵艺术,甚至更政治化一些的将领。他政治上的眼界比司马湛高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在纯粹的军事学术上面,司马湛大脑中闪耀的,却是当时中国最智慧的光芒。后勤和国力决定胜负的战争时代来临了。所以他的眼睛,也牢牢的钉在了交通线和港口上。以这个有诱惑力的目标推断日军的行动,而决定自己的部署。 司马湛为他雄辩的发言做了最后的总结:“南重北轻的军事部署现在绝对不容许更改,南线反而要加强警戒。我倒要看日军在北线要多长时间才能攻击到城阳!那个时候,他们的作战企图早就暴露无遗了!” 唐在礼等野战部队的参谋军官们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已经做了决定的雨辰一下站了起来。他也被司马湛完全的说服了。这个年轻的参谋处长在巨大的压力坚持自己判断的勇气让他这个时候只有钦佩。他冷冷的道:“都回部队去!现在作战部署不加以变更!机动军团再投入战斗之前的部署,完全由司马处长决定!这个责任我承担!另外陆军还要派出飞机,不断的向南搜索,鬼子就在那里!” 部队的部署在当天并没有做出任何的调整,只有十八师的一百零五团增援到了城阳方向。算是司马湛做出的唯一让步。现在这场战事的指挥权,似乎就已经从蔡锷手中转移到了他那里,虽然这也并不是这位参谋处长的本意。但是国防军总算度过了最初时间的慌乱,开始沉住气,在一线有限的交火情况中,关注着日军的动向。第一次面临相当规模的现代化陆军会战,部队有些惊惶失措是最自然的事情。幸好这支国防军当中有司马湛,有雨辰。 这时在东海的洋面上,第一南遣支队在这一天临近黄昏的时候,终于从一百五十多海里之外向西赶来。他们果然如同司马湛推断的一样,在8月12日夜,从胶州湾北翼近海的洋面,划了一个大弧退到了中国军队的侦察机侦察范围之外。随同的第六师团的船团部队也跟着多遭受了一天的风浪颠簸。他们的目标,仍然是黄岛的登陆点,还有那里可以利用的一个港湾。对于眼前的对手,日军这次上下倒没有太多的轻视。安蒙军在东北毕竟展现出了他们强大的战斗力。现在三宅坂对中国陆军的评价就是,利用采购使得他们军队的装备上了一个台阶。而江北官校出身的骨干也让这支军队士气不错。是个难对付的对手。所以从朝鲜总督任上接任中国派遣军司令的寺内正毅大将,就精心策划了这次行动。利用海上力量的优势,先在北面展开强大的攻击势头。让中国军队都增援到北边去吧!他们在南线的登陆迂回,那就是瓜熟蒂落的事情了!侧背遭到突然打击的青岛,还不是帝国军队的囊中之物么?难得的是,海军这次也表示出了高度的配合!舰队这样的调遣也没有对陆军说什么难听的话! 不过唯一讽刺的就是,和中国军队对日本军队的部署不完全清楚一样,寺内正毅大将对中国军队的部署一样是只凭借少量的情报和推测拼起来的。他也根本不知道在青岛西面集结的强大机动兵团,而一线的兵力除了青岛之外都削弱到象征性的了。他满心以为的还是中国十来万的陆军都猬集在海岸线上,现在已经蜂拥着朝北调动呢。南线主力的任务就是在夺占青岛的同时,也要给予这支支那陆军的精华部队,一个沉重的打击! 海面上舰队乘风破浪的在前进着,西落的太阳给这些钢铁巨兽涂上了斑驳的金黄颜色。寺内正毅大将在筑波号旧式战列巡洋舰(这个称谓,也是日本人的自称,无非是这艘军舰采用了无畏舰级别的主炮,但是航速和装甲都差得远)上满意的看着这支配合他作战的舰队。军舰上飘扬着他陆军大将的旗帜,不远处就是帝国最精锐的战舰金刚号。十门十四寸的巨炮就代表了这艘军舰强大的打击能力。在金刚号上,同样飘扬着加藤定吉海军中将的旗帜。被这支舰队拱卫的,就是装载了整个陆军第六师团的庞大船团,日本在短时间内拼凑出这么多吨位,再把这些兵员物资装上船可是真不容易!现在近卫师团还在日本的港口等待出发呢!但是有第六师团这个日本第一强的师团,已经足够啦! 天就要黑了,根据整个舰队的航速,在8月14日的凌晨3时,舰队将准时抵达黄岛附近洋面,对完全没有料到的支那军队给予断然的打击。大将毫不怀疑他们将取得的战果! 就在他满怀欣喜的时候,突然军舰上响起了凄厉的作战警报声音。把端坐在舰桥里的大将吓了一条。就看见舰长柴吉海军大佐也从海图室冲到了舰桥上面,旁边已经有军官在指着天空给他们看了:“看!支那军的飞机!华军的飞机!” 这是在白浪翻腾的海面,在天空中最后一丝阳光的亮色染红的云霞当中。果然有一架小小的中国飞机在他的最极限的航程之外在那里翻飞!甚至飞行员脖子上那幅长得出奇的白色围巾,他们这些日本军官在这一刻都看得清晰分明! 这架飞机自然就是丁羽觞上尉的汀芷号坐机。在下午他们又出动了一次进行搜索,但是依然一无所获。丁羽觞就不相信自己这么倒霉。战前说南线是重点,自己死乞白赖的要调到这里,却连一个鬼子毛都没有发现!到了落地之后,他马上就要求地勤加油,他要向南再搜索一趟!地勤都是大惊失色,现在飞行设备这么简陋,眼看天就要黑了。到时候你怎么飞回来?但是马云城现在在北面,就代表丁羽觞没有人管了。他带了一个指北针还有一个电棒就上了飞机,如果有小鬼子舰队的话,这个时候他们也该来了!他在别人看死人一样的目光当中上了飞机,降低了发动机的转速,以最省油的方式航行,眼见着天色渐渐的黑下来,飞机也达到了极限的航程,还是在海面上什么也看不到。这位愣头青似的华侨上尉非不死心,坚持再向前飞了十来海里,终瞪蹿洋面上看到了一道道白色的尾迹,日军的舰队!小鬼子终于他妈的现身了!他飞快的利用最后一些光线,在日军舰队上面盘旋了一圈,判断了大概的舰只数目,还有航向和速度,头也不回的向西飞去,现在要回家了,这条路可真长啊!这时在空中才炸开了几点炮弹爆炸的黑烟。日军舰只使用了第一代的八厘高射炮向他射击,但是丁羽觞毫发无伤,扬长而去。 只留下筑波号舰桥里面的寺内正毅大将一脸的忧色,这下被华军飞机发现了。他们之前的动作就全成了白费。一个晚上时间,但愿华军来不及调整他们偏北的部署!在这个时候他还一厢情愿的认为中国军队已经被神尾光臣中将的行动所调动了。旁边的柴吉海军大佐喃喃的道:“这个华军飞行员真是有勇气啊…………但是马上就天黑了,他也超出了陆基飞机的最大飞行距离…………他是回不去的了!”(当时飞机上并无无线电装置)寺内正毅也默然祈祷,天照大神保佑,但愿这个飞行员飞不回去!虽然他的勇气非常值得钦佩! 丁羽觞已经完全记不得那个夜晚他是怎样艰难的飞回自己的机场的。夜色当中天水之间根本分不清楚,他没有了参照,只能用电棒照着高度表和指北针,维持着飞行。一天出了三次任务,人已经极度疲惫。幸好忠实的坐骑仍然在吼叫着顺风前行。油料表的指数不断的朝下落去,让他无数次的抬眼向远方看去,希望能在星光下看到陆地的影子。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总之他的脸已经冻麻木了,人疲倦得也快要虚脱过去的时候,终于在前方看到了浪花拍击岸边的那一道白线!丁羽觞终于打起了精神,降低高度仔细的寻找地面参照物。终于在“油箱里面还有最多一汤匙油(丁羽觞原话)”的时候,找到了王台机场,跌跌撞撞的在草地上面降落了下来,下飞机的时候几乎都要晕了过去。被惊动的地勤人员早以为这个胆大妄为的上尉回不来了,惊讶的将他围住的时候,丁羽觞只有力气挥舞着手中的一纸记录:“日本舰队…………日本舰队…………赶快上报上去!”丁羽觞再次的成为了这次战事当中的英雄。 陆航发现日军舰队和陆军船团主力的消息立即上报给上级的指挥部门,虽然这个情报现在已经无法核实,夜间北翼的日军也仍然还在行动,就算对青岛的炮击骚扰,到现在也没有停止。但是陆航飞行员报告的舰队舰只数字,方位,航向却极其翔实可信,这位飞行员甚至连舰型都准确的报告了!总参和野战部队总部都进行了推算,要是这个消息属实的话。那么日军舰队将在凌晨一时至二时到达他们指向的黄岛位置,陆军在这个方向的警戒部队要迅速做好物资后运,并且做好破坏胶济线南支线的准备工作!司马湛看着这份报告的时候,马上就拍着桌子:“就是他了!陆军马上就要开始行动起来!” 和对陆军的要求撤退的命令不同,一直被陆军质问在哪里的海军部队。他们在胶州湾南翼的小港湾里面已经休整了太长的时间,现在他们终于接到了命令:“兹命你部,以文天祥大队全部舰艇,于午夜到达黄岛于竹岔岛之间洋面,搜索日军登陆舰队,并加以攻击。目标次序为:运兵船只,敌军主力大舰,巡洋舰。海军养兵千日,今日以弱战强。望你部发挥一往无前之战斗精神,无负民族所托。” 海军对外的处子战,就在海军将士已经忍耐得黑血沸腾得时候,突然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第一百七十七章 突袭 第一百七十七章 突袭 远处的崂山湾,隐隐还有炮声传来,经过了几十海里的传递,就已经象微弱的雷声了。这是日军的小型舰只在对青岛进行着骚扰攻击。他们忠实的执行了自己的命令。全天都在对守军施加压力,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在南面几十海里以外,日军第一南遣支队的庞大舰队,还有装载着整个陆军第六师团的船团,已经杀气腾腾的来到了黄岛港外海的洋面上。 这是一支空前强大的舰队,掩护着成百的运输船只,还有加煤船,信号船,敷设船。在黑暗的海面上就像一座浮动的城墙。日军舰队终于在8月14日凌晨二时,准时的到达了进攻发起线。整个船队开始盘旋重新布置阵容。这些在夜间也同样训练有素的日本水兵们,在军官的命令下,整个舰队都开始运动了起来。大型军舰在周围保护着陆军的船团,而运输船也以运兵船为第一线,在小型军舰的掩护下向浅水区开去,后面才是装运军马物资的输送船队。哨戒的兵力放得很远,日军知道中国海军有一支小型的鱼雷艇突击部队,这个时候他们可不敢有半点大意!而几艘吃水比较浅的轻巡洋舰和鱼雷驱逐舰更是超越了运输船队开到了前面搜索,并且随时准备进行火力压制。日军的了望哨在没有打开探照灯的情况下,睁大眼睛搜索着四周。日本海军的夜战训练在全世界也是最为高明的!他们一遍又一遍的搜索着海天之间,看陆地上有没有反应,看海面上有没有可疑的船只。这个时候正是圆月的时候,天空有不少乌云在飞快的掠过,海面的浪大概有二三级,乌云不时遮住了月亮,而海浪也在军舰钢铁的身躯上溅起雪白的浪花,这可不是一个能见度非常高的夜晚!但是这些日本的水兵相信,如果他们找不到敌人的影子,那敌人也别想发现他们! 军舰都降低到到13、4节左右速度。半个多小时之后。各舰纷纷向舰队当中的陆海两军的最高指挥官报告。可以开始换乘了!金刚号上向筑波号发来了微弱的灯光信号:“贵官是否下令陆军立即开始换乘?”而寺内正毅大将端坐在舰桥之内,默不作声。他心中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这时在他前面的运输船队上,日本第六师团的军官士兵们都已经装具齐全的涌在了甲板上,在月光下显得黄乎乎的一片。都迫不及待的等待着换乘小船登陆黄岛。这段时间在海上颠簸了快半个月,最后又来一个后撤再前进的行动。可把这些家伙憋了够!要不是不允许部队发出声音,有些家伙在呼吸到新鲜空气之后,都忍不住向对着这一片海天怪叫一声了!陆军换乘的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但是在这么强大的舰队掩护下,支那军的弱小海军,有可能威胁到他们么?在这里也没有海防重炮!寺内正毅终于站了起来:“换乘!在拂晓之前,必须占领黄岛!” 而这时在日军舰队东北处的竹岔岛,在一处礁石形成的小小港湾里,六条英国制造的鱼雷快艇正降低了锅炉的气压,下了锚链,静静的等待着出击的命令。这是文天祥大队的文102、105、106、107、109、110六艘鱼雷快艇,最大航速达到了27节,每艇装备有两条白头鱼雷。六艘鱼雷艇都经过了最完善的伪装,在夜色当中,看起来就像是几块浮在水面上的礁石。他们现在离日本舰队不过五六海里左右,日军警戒的一艘鱼雷驱逐舰从他们很近的地方划过,带队的海军中校,原来马尾毕业的鱼雷专家苏明中校的一颗心都快从腔子里面跳了出来!幸好海水拍击礁石的声音掩盖了发动机微弱的声响。而披在快艇外面深黑色的帆布上面的水藻海苔又是那样的逼真。给这些快艇配备的都是最好的进口威尔士白煤,淡淡的烟气在夜色中也几乎不可能被发现。大家躲在黑暗的帆布后面,从有限的几个了望口向外观察。苏明更是用福建土话不住的低声骂着。日本这么庞大的一支舰队就在自己前面五六海里的地方!鱼雷艇只要全速前进,十分钟之内就能冲到他们的面前!要是自己能打沉几艘装满鬼子兵的运输船,那就太值得了!也不枉他们在这个海域夜间无数次的训练。也可以对着陆军弟兄关于海军在那里的质问也问心无愧了!他已经决心战死在这个地方。只要能给他拖足足够的垫背的! 岛上还有一个陆军的炮兵观察哨,也在观察着日军的动向,等待着他们陆军的换乘。随时准备把座标报回给陆上四门一百五十五毫米的法国造重榴弹炮。陆海军这次联合的攻击计划,就是陆军重炮先开火,然后趁着一刹那的混乱,这些小小的鱼雷快艇就义无反顾的向前冲击!发射完鱼雷然后就不再掉头,一直向北撤退。海军这样的活计,大概也就能干一次! 日本运输船已经开到了进攻的发起线,周围是一些在警惕巡逻的驱逐舰和轻巡洋舰。一艘艘的小艇从船上放了下来。有动力的和无动力的,什么样的都有。也许是接到了什么命令。在并不明亮的月光当中,看到日军士兵象炸了窝的黄蜂,乱纷纷的沿着绳网向下爬。这些负重六十五磅的登陆步兵动作笨拙,运输船和护航的舰只都维持着极低的速度,耐心的等待着他们的动作。苏明低低的下达命令:“锅炉升温生压,等待陆军的炮火信号!”随着发动机的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他已经满头的大汗,在帆布的伪装下闷得透不过气来。在这里潜伏大半夜了,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被日军发现!陆军的炮火呢?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响起来? 四五海里之外,陆地上面突然传来了几声沉闷的响声。还有天际隐隐的闪光。接着正在换乘的日军步兵就听到了炮弹划过头顶尖利的声音。敌炮袭击!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已经有四根水柱在海面激起,落在了编队最右侧的报国丸这艘2876吨的运输船旁边,海水劈头盖脸的浇在还拥挤在甲板上面的日军官兵头顶上。中国军队看来已经有准备了! 整个船队顿时响起了一阵日军官兵的惊呼声音,这些被成为日本最强师团的官兵们。在夜色当中换乘,也不是那样的对黑暗中远处未知的敌人毫无畏惧!敌人炮兵已经突然开火了。第一轮射击就是如此的准确。谁知道在黄岛还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们? 苏明已经指挥手下掀开了帆布,焦急的等待着锅炉的压力升到最高。不住的小小的舰桥上面跺着脚。水兵们守在几根粗大的缆绳并成的临时锚链前,举着太平斧就等着命令砍断,每个人眼睛里都迸射出一样的火花,等待着出击的命令。旁边的五艘鱼雷艇也都是在做着同样的工作。但愿日军的注意力完全被陆军炮兵吸引住了。火炮再打得凶猛一些啊! 四门一百五十五毫米榴弹炮的第二第三轮的齐射也很快到来,看来陆上的炮兵也拼命了。一发炮弹正中一艘运输船的桅杆,形成了可怕的空爆。飞洒而下的炮弹破片将舱面上的日军步兵打到了一大片,惨叫声顿时就在海上响起。利根号轻巡洋舰上的日军了望哨接着这一点爆炸的火光,突然扫到了竹岔岛方向,就看见几条小艇冒着浓浓的白烟,正准备朝这里冲击!他几乎是惨叫了一声:“鱼雷艇!东北方向!距离大约四十链,速度不明!” 突然而来的炮击还有鱼雷艇的警报彻底的把陆军换乘区搅乱了。还没有等到加藤中将的命令。这些本来就绷紧了神经的海军舰艇马上都朝东北方向打开了探照灯,水兵们狂乱的将火炮转向了东北方向。运输舰只也都急切的命令锅炉立刻加大压力,停止步兵的换乘,准备规避鱼雷!可怜那些还爬在绳网上的日军步兵,要下不能要上也困难。叫骂声响成了一片。不知道哪艘军舰又拉响了警报,加上还在隆隆爆炸的远程陆上炮火。整个换乘区彻底的混乱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六艘放下了桅杆的小型鱼雷快艇都抖动着向脱缰的野马一样,开始朝这些笨拙低速的运输船冲击了过来! 对于换乘的混乱和缓慢,在这个还没有专用登陆艇的时代。加藤定吉中将是非常的清楚。但是他对自己的舰队非常有信心,认为海军足以保护运输船和陆军度过这个脆弱的时候。警戒也尽可能的完善了。但是在敌人炮火突然开火轰击的时候。这位海军中将心里还是吓了一跳,敌人怎么能在夜色中做这么准确的射击?这里一定有敌人的观察哨!他站在舰桥上,第一时间就将望远镜转向了竹岔岛方向,正深深的后悔因为行动的仓促,只是派了军舰进行巡逻警戒而没有先控制这个小小的岛礁的时候。几乎和利根号上了望哨发现的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在夜色当中似乎是突然冒出来的那几艘小小的鱼雷艇!加藤定吉中将只喃喃的自语了一句:“莫非是鬼神?”就立即反应了过来,连忙大声下令:“各舰打开探照灯,火炮自由开火,全力阻止鱼雷艇接近运输船团!向南加强搜索警戒,防止敌艇队夹击!” 日军大大小小的巡洋舰驱逐舰,还有运输船上临时安装的小型火炮,在探照灯的指引下,几乎同时向那些飞速扑来的鱼雷快艇开火了。稍过了一会儿,就连在远处的大型军舰上的火炮也开始射击,其中甚至还有金刚号上的十四寸重炮!一丛丛水柱在鱼雷艇冲击的路线上面激起,重炮落下,那种水柱就像是一层水墙,弹片在海面上呼啸横飞。但是每当水柱落下,那些小小的鱼雷艇还是在笔直的前进! 苏明端端正正的站在指挥舰桥上面,他的眼睛当中已经没有了那些拦截火力,那些刺眼的探照灯光,只有那些运输船,还有船上的日本兵!鱼雷发射兵都已经就位,他们的鱼雷艇是从65度角切入冲击的。这些鱼雷发射管都侧过了一个角度,那些在管后进行发射预备的水兵,半个身子都在小小的鱼雷艇外面!飞舞的弹片不断的将舱面上的水兵击倒。但是不断的有人补充他们的战位。在底层机舱的水兵将锅炉气压已经升到了最高。这些海上轻骑,已经拿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但是距离那些目标,似乎还是那样的遥远!苏明身边的一个年轻信号兵突然就倒了下来,一发弹片整个的钻进了他的脑袋。苏明所在的文102号鱼雷快艇现在已经是千疮百孔。一发小口径炮弹打在艇尾,小艇顿时就是剧烈的抖动。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听见左边一声巨大的爆炸,和文102并肩冲锋的文109号鱼雷艇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黄色火球!大口径舰炮激起的水墙一下就横在面前,而鱼雷艇就这样一头冲了进去!等109号快艇从水墙当中钻出来的时候,这支冲锋的艇队当中,又少了文107号!一发弹片穿过了舰桥的钢板嵌在了苏明的左脸颊上,他已经满脸是血。红着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目标。他已经决定,冲击到只有一链的位置发射鱼雷。这些鱼雷的定深都调到了很浅的位置。海面上那些运输船猬集成一团,根本没有时间生火完毕。周围还满是装满日本兵的小船,根本就无法机动。这都是上好的靶子! 似乎是过了一生那么漫长的时间,驱逐舰都已经在鱼雷艇的身后发射,而一艘巨大的运输船已经充满了苏明的视线。船上全是惊慌乱叫的日本兵,在高高的船舷上就用步枪加入了射击的行列当中。苏明终于喊出了一个海军军官最激动人心的口令:“鱼雷,放!”两条457毫米蒸汽白头鱼雷在残存的操雷兵扳动了发射机柄之后,在巨大的气压下跃出了发射口。整个鱼雷艇顿时向上一跳,接着就是两发一百四十毫米的炮弹几乎命中了这艘小艇,文102号鱼雷艇,战沉。全员阵亡。苏明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两条用十余名海军官兵生命换来发射机会的鱼雷是不是命中的目标! 这次海战,文天祥大队6艘鱼雷艇全部战沉,84名海军官兵只有2人在夜色当中游上了岸。总计发射出五条白头鱼雷。击沉4332吨的礓原丸号运输船,击沉2016吨的能代丸号海峡渡轮,重创3859吨号的白茅丸号运输船。礓原丸号的战果后来被记到了苏明海军中校的名下。日军战史承认这次鱼雷攻击,使得海军官兵战死126名。陆军第六师团官兵战死889名。不少日军官兵因为身上沉重的负担,几乎落水就一直沉了下去。海军在日军登陆之前,以全军覆没的代价,给日军造成了沉重的打击。这次海上突袭,是海军新民国建立以来的第一次作战行动。也成为了他们走向强大道路上的第一声值得纪念的吼声。 “前线战报已经传过来了,日军出现在黄岛洋面。本来打算趁夜色换乘,打我们守军一个措手不及。结果遭到了海军的突袭和我们炮兵的打击。战果还不清楚…………”唐在礼皱着眉头朝正平躺在靠背椅上的蔡锷摘要的说着战报。神色有些尴尬。这个战局给司马湛判断对了,日军的主力果然出现在了胶州湾的南翼。这一下几乎是扫光了野战兵团所有主官的脸,他们可是坚持日军的主攻方向在北翼的!而且背后没少发总参的牢骚。现在弄得唐在礼在接到司马湛签名的电报的时候,脸上都觉得有些热辣辣的。但是蔡锷作为司马湛的老师,却显得非常平静。该和总参争执的时候,也从来没有退让。 看见蔡锷睁开了眼睛,唐在礼继续向下报告:“…………张雄夫来电报了,他们正在等日军上陆,估计海军还是取得了战果的,日军到现在还没有登陆!前线只留下了两个多营的掩护部队,黄岛港口也准备爆破。他们沿着胶济线南支线边打边撤,坚决执行任务。问军团指挥部还有什么指示没有。” 蔡锷坐起来了身子,拿过扶手上的热毛巾擦了擦脸。日军主力终于出现了。国防军却早已严阵以待。这就来吧!对战事的把握他觉得很大。自己这次判断错误,但是总参坚持了他们的意见,最后果然如此。他心里面并不觉得丢了面子,反而很为自己的学生司马湛高兴。这个学生终于超过他的老师了!他心里面现在想的却是这场战事,到底是打到什么样一个火候才会结束?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在这黑暗当中,有上万的双方军人彻夜不眠,在紧张的行动。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唐在礼的肩膀:“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再坚持一段时间,对最后能够胜利。我是没有什么怀疑了!现在咱们直接指挥的,就是青岛的三个团,城阳的两个团,还有胶济线南支线张雄夫的那三个团。咱们也不能光等着机动兵团投入战斗。就是这点材料,我们也要给日本人做出一道好菜来!命令张雄夫,节节抵抗的原则是没有错。但是也要打出花样来!让日军感觉我们的主力已经尽最大可能在胶济线南支线进行抵抗了!只允许他打两天,最后的撤退要匆忙,要混乱。让日军放心的转身去攻击青岛!而且还要尽可能的削弱他们的兵力!大概原则就说这么多,他也是起家的高级干部了,让他自己掌握去。” 看见唐在礼转身要走,蔡锷叫住了他:“走,一块到作战室守着去!今天晚上看来是不要睡了!”唐在礼有些迟疑的道:“您的身体…………”蔡锷挥了一下手:“没关系,这个时候咱们军人不出力气,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前线官兵可是拿命出来在拼!” 而这个时候在济南的虎穴作战室里,却是一片轻松的气氛。判断对了日军的主攻方向。部队态势整然,对于陆上未来的决战。所有人都充满了信心。司马湛象个英雄一样。走到哪里迎接他的都是敬畏崇敬的目光。但是这位大参谋,这个时候却淅沥呼噜的在吃着他的消夜。一晚热气腾腾的面条。身上的军衣披着,眼睛还盯着地图。电话铃声在作战室里不断的响着。各处的情报信息不断的传了过来。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青岛,眉头紧紧的皱着,似乎还有一个问题没有想通似的。终于放下了吃了一半的面条,叉着腰就站在了地图的前面。嘴里还在低声的嘟囔:“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日军完全放弃侧翼的顾虑,将主力集中在青岛的西南面呢?怎样再放他们进来一点?还有北面的十八师团…………他们到底是真的打算直扑城阳,还是南转参加夹击青岛?他们的企图心到底有多大?” 看到司马湛这个形态,所有人都放轻了动作,连接电话的声音都变得轻声细气。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天才的参谋处长又在专心的考虑作战的问题了。往往在这样的深思熟虑之后。带给国防军的就是胜利的战果。司马湛盯着地图,终于一巴掌拍在了地图的上面:“不管怎么说,这场大战,现在算是正式开始了!” 19148月14日,日军第六师团本来夜间换乘登陆的打算被击破。最后还是在拂晓时在海军舰炮的支援下强行抢摊。掩护部队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是在日军强大的海上火力下仍然伤亡惨重。在对黄岛进行了尽可能的破坏之后,向北撤退。日军主力攻击并没有达成他们预想的突然性。寺内正毅大将恼怒的要求第六师团加快行动。在支那军很可能还未完成调整之前,占据整条胶济线南支线,将青岛守军分割出来。战事向更激烈的方向继续蔓延开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举国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举国 南京的天气仍然处在最炎热的时候,这些日子里面国内发生的事情,更是让这个民国的首都城市的气氛比这个天气还要温度高涨。青岛德军的投降,让这个城市更是要沸腾了一样。街头巷尾传说的全是国防军的英勇善战,精强无敌。似乎在一夜之间就挽回了几十年来的屈辱。国家也进入了强国的行列。首都的各个学校机关团体发起了对前线部队的慰劳。就连议会都在讨论是不是组成一个慰劳团,到前线宣慰一下。首都举行了百姓自发组成的提灯游行,在青岛被攻克的那天夜晚,在街头喧闹了整整的一夜。参加游行的中央警卫师的官兵代表。在人群中成了最受欢迎的对象。无数人在朝他们欢呼,彩带小旗一直在跟着他们的队伍飘扬。在学校里的青年学生,最多的话题就是怎样投笔从戎,去报考江北官校。在这一代年轻人心中,似乎黄色的军官制服,是现在这个时代最华贵高尚的东西。 英国驻华大使克劳福德曾经在山西路英国大使馆的洋楼上,静静的看了这一夜的提灯游行。看着那些满脸陶醉神色的中国人。在不久以前,这些黄色的面孔上面最多的还是麻木甚至卑微的神色。但是现在在那些灯火下,看到的却是一张张狂热而激动的脸。在他看来,这更像日俄战争前后的日本,代表着一个东方民族的民族认同感还有自豪感,终于在一个白种人强国的失败(不管这胜利来得多么勉强而且是用什么样的代价换来的!)当中爆发确立了起来。未来的中国,似乎再也不能将他们当作一个沉睡的巨人了。对东方民族心理有着深刻研究的他,知道这种精神的焕发对于一个远东国家的崛起,有多么的重要。未来这个国家的崛起,到底会给远东的政治格局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或者考虑得更加深远一点,会不会对全球现在的体系,造成什么样的挑战?这不是日本,而是有着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四万万五千万人口的国家啊!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到,在将来的日子里,他所代表的帝国利益,在远东应该警惕的似乎不是日本,而是中国。 这种狂热喜悦的气氛,随着日本政府的大隈声明发表,又进入了一个转折。这种情绪的忽冷忽热,在这个首都城市表现得是更加的分明。日本以强大海军还有足够的陆军,对中国发起了战争威胁。强行的要攫取山东的权益。青年人的高涨热情一如既往,日本鬼子咱们国防军又不是没有揍过!但是总有一些理性派在忧心忡忡的分析。十万日军可不是几千德国孤军,闹不好是要吃大亏的!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保持克制,加快向协约国靠拢的步伐,利用英美等国家,尽量用政治和外交手段解决这个山东问题。他们振振有辞的发表着自己的言论:“现在国家草创,打的仗已经不少了!国家元气疲敝到了极点。还架得住再打仗么?日本人来势汹汹,咱们就要避开他的这个势头。反正胶州原来是德国的,现在就算给日本占了。等咱们卧薪尝胆,实力强大了,再争夺回来就是了。现在这个国家不能败啊,一败就不可收拾了!还不如采取暂时敷衍的手段!” 随着雨辰到议会宣布了决定战斗到底,这种暗流才慢慢的平息了下来。在这个时间。初步发扬的民气还有开始凝聚的民族精神都赞同雨辰的观点,战斗到底!以战场上的胜利。以自己自强的表现才能捍卫住国家民族的权益!一批批的部队经过首都开赴到了前线,每次都受到了首都居民的盛大欢送。也有一支支的部队开到了长江沿线戒备,防止日军从长江口冲进来。他们就成了首都居民口中的保护神。前线的战事进展随着大小报馆的随军记者一批批的送了回来,在中外报纸上不断的发表,首都的居民这个时候似乎一个个都变成了军事专家。茶馆酒楼里面的谈论充斥着什么“胶济线”“青岛”“日本第二舰队”之类的话题。前线这个时候的局势还是模糊的,最新的消息就是日军从青岛南北两翼都登陆了,出动的都是精锐师团,试图对青岛这个要塞进行合围。而国防军也把第九师这支总统起家的心头肉放在了青岛准备死守。就连老百姓都看了出来:“总统还有蔡松坡将军一定在青岛西面准备了大军,到时候和青岛守军里应外合,把鬼子夹在中间打。这在兵法里叫做诱敌深入!”这些百姓都知道,日本鬼子能不考虑到吗?但是对于没有经受过战火的百姓而言,战争也不过就是一个热门的谈论话题罢了。雨辰一直以来的胜利,给了他们莫大的信心。 在秣陵路天妃巷口一处漂亮的小公馆里面,正接待着几个从广东过来的客人。来人中来头最大的,是中央政府地方自治部广东事务善后特派专员陈炯明。他自从缪培南事件之后,跟着议会颇为兴风作浪了一段时间,要求追究总统的责任。但是都被雨辰强力的压制了下去。最后变成了本来独立的广东省政府不得不在国防军枪口的压迫下和平移交权力。本来这些事情倒也罢了。让他最寒心的事情就是,他本来就打算在广东地方议会谋求一个有力的职位。也许是议长也许是什么。却没想到国民党的那些同事在胡汉民的支持下对他进行了极力的排挤。广东省地方议会的选举陈炯明花了大量的竞选费用还是遭到惨败。当初和胡汉民争夺广东都督时埋下的矛盾,这个时候被人家完全的报复了回去。不甘心退出政治舞台的他又转向中央想争取一个位置,军政都可以。最后还是雨辰看他在广东和平交代的时候表现不错,在地方自治部给他安置了一个广东地方善后特派专员的职务,一边协助办理粤军22师离防,姚雨平13师接防的事务,顺便对广东的那些国民党议员也是一个牵制。现在的时局下,总参从全国抽调军队,才调出来在安徽整训的22师也很快要加入前线作为预备。在广东有些无聊的陈前都督,也赶到了南京。这个时候要是能在战事当中有点表现,那对将来的仕途可有着莫大的好处! 迎接他的人也不少,有几个原来在广东的知交好友,有参议院的国防事务委员会的成员吉越秀广东籍参议员,甚至还有众议院的议长沈恩孚先生。多是联邦党方面的人物。他们这么关注陈炯明,估计也是被缪培南事件吓怕了,生怕这个时候南京闹出什么乱子出来。回来雨辰还不找他们算帐?陈炯明这种原来的地方实力派上京,还是先拉拢好吧! 替他接风的宴会就在吉越秀的公馆里面举行,陈炯明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似乎也被南中国的太阳晒得漆黑。大口的吃菜喝酒。看起来十分的豪爽。沈恩孚看了他半天,最后终于才微笑着开口问道:“竞存,这次你可是来得十分突然啊。要不是你给白云来电报。说你要跟22师上前线,我还不知道你老哥在广东干得好好的,怎么又突然要干军人了。这事情是开得玩笑的吗?你现在也是政府官员了,你知道总统那个脾气,最讨厌军政互相干涉了。听我的话,你老哥不要趟这个混水了。在南京好好逛两天,早些回去是正经!” 陈炯明放下了筷子,看着这个交往其实并不深。只是当初在广东地方选举补选开始前往主持才有过一面之缘的联邦党骨干。这个时候一副老朋友的轻松口吻在这里劝他。他哼了一声:“22师是我带出来的部队,都是广东子弟的骨血。这次胡汉民他们对22师出粤抗战不闻不问,还不是记着以前哪点矛盾?现在不都是在雨总统手下做事?我不放心咱们的子弟兵,在广东凭借老面子筹集了一些慰劳品。看着家乡在背后支持他们,百粤子弟打起鬼子来就更有精神…………为这个事情上前线,总统是再不会怪罪我的。” 沈恩孚和吉越秀对望一眼,这个秀才将军的倔强也是出名的。在雨辰那个时空,最后为了违抗孙中山的北伐命令。最后居然能炮轰总统府!这个人留给后世的多是骂名。这个时候却不过是个不得意的前军人政客。听到他搬出慰劳前线的大帽子出来。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尴尬。雨辰把广东福建的原部队再调远一些,其实是听到军情部的消息,日本在福建的岛机关对这几支部队都有了相当的渗透。福建方向和台湾隔海相望,一直以来都是日本的势力范围。山东前线不利,谁也不能担保日本会不会孤注一掷,在福建同时启衅。广东和福建地方的原来两个师原本调得不太远,生怕万一出什么漏子。这次可一家伙调到河南去整训了。对外的名目都是作为山东前线的二线预备队。陈炯明要上前线慰劳,慰劳个屁啊!了解这种相当核心机密的两个人,这时一直都不好说话。这个时候去找自己的原部队,谁不把你当大敌一样防范? 陈炯明拿过手巾擦了擦嘴:“这次我带来了一百二十万元百姓募捐的慰劳现款,加上大量的医药,还有一些广东地方的食品。听说是慰劳打鬼子的22师家乡子弟,募捐可是踊跃得很!还有在香港的工友特地跨海过来捐款。兄弟当时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兵的哪辈子也没得到过这样的欢迎啊!我到前线对弟兄们就说几句话‘以前我带着你们打过不少内战,那都是大家自己造孽的东西。这次对着小鬼子要狠狠的打,算是大家替自己赎罪,替我赎罪!’”他眼睛放光的说完,然后就问两人:“现在局势怎么样?22师驻地在哪里?白云应该清楚吧。还是我要去问吴念荪?” 吉越秀真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这个老乡说,最后才憋出来一句:“嗨,前线打得那么紧,鬼子都登陆了。打得热火朝天的。今天传来的消息,前线胶州湾南面,沿着南支线一路的朝后撤,一天就退了三十多里地。吃紧得很!你去凑那个热闹做什么?现在部队驻地变化剧烈,我们的委员会主要还是审议军事预算的,对这些具体的军事情况也不了解。竞存,你还是把慰劳品朝吴念荪那里一交。然后回广东吧。你有这个心思,包你得个彩头。” 陈炯明一下愣了,最后笑笑:“那我找吴念荪去,你们怕沾包我也知道。反正现在我是人见人倒霉。不过你们可要知道,我好歹也是中国人!这个时候再打什么坏主意,我还是什么玩意儿?前线别看现在紧张,我也是带过兵的。那是让东洋萝卜头再朝里面走走。咱们二线部队就卷上去,丢那妈的就等着缴枪吧!雨辰打仗很精明,早就有打算了…………” 后来陈炯明还是交了慰劳品,被吴采劝回了广东。对他的行为当然也大大的褒奖了一番。但是接着又忍不住替前线的司马湛犯愁。老弟啊老弟,现在连老百姓都知道咱们在诱敌深入了,难道指望鬼子都是傻子?下面的战局到底会如何发展,你又该怎么样组织最后的决战?这些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现在自己负责的主要是后勤和调配其他战场的兵力。山东前线,就全看司马老弟的吧!现在国民不管是不是以前就支持我们的,但是现在上下一心,都等着山东的胜仗。司马老弟,你肩头寄托着多少人的期望。尤其是雨辰总统对你的信任! 前线的战事,现在果然如传到后方的消息一样。日军北线的登陆部队,在五十二团节节撤退之后,在他们到城阳之间,几乎就没有成建制的华军部队进行抵抗。只有少量部队和他们保持接触,只要他们一发起攻击就朝后撤退。几乎是故意的将胶济线北支线这个非常有诱惑力的目标敞开在他们的面前。 而南翼登陆的部队虽然被中国海军突然袭击了一下。但是自8月14日上陆以来,进展也还算顺利。黄岛港有几百名华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是都被海军强大的炮火摧平。日军第六师团在梅泽道治中将的指挥下,先率领鹿儿岛三十六旅团的步兵四十五联队率先登陆成功,梅泽道治中将就跟在登陆部队的第一波当中。在8月14日当天上陆的就有步兵四十五联队全部和野炮兵第六联队的一个中队。当日这上陆的数千淡薄日军,正在为黄岛港的遍地废墟发愁,哀叹这里的港口设施又不能使用的同时。华军以大约一个团的兵力向他们发起了凶猛的反击,得到了一百五十五毫米重炮的支援。这种反击力度之强,让上岸的日军很是慌乱了一阵,以他们随身携带的有限弹药进行了抵抗。局面一度极为的混乱。多亏海军又发挥了威力。舰炮射击从中午到入夜就没有停止过。几艘鱼雷驱逐舰和轻巡几乎将备弹打掉了大半。才在这最脆弱的时候稳住了黄岛的局势。反击的华军伤亡惨重,而日军的损失也并不轻松。经过对战场遗尸的盘查还有对伤员俘虏的讯问。虽然这些俘虏和梅泽中将记忆中甲午战事当中的支那军人俘虏相比,顽固得象是完全换了一支军队。但是还是搞到了一些当面守军得情况。守军是支那军王牌第九师独立旅的部队,在黄岛失守后就得到命令,必须克服黄岛! 对于当面的中国军队,日本军队提高警惕加以重视的就是第九师,还有随时可能增援上来的十八师,以及中央教导师。这些部队被认为是可以和日军同等规模的陆上力量对战的。而其他部队的动向就不太加以注意。日军在战前综合的情报,虽然这次情报搜集得出奇的艰难。华军控制了战区的人口,限制了人员的流动。而且在以往极度容易失去秘密的司令部和参谋部战术作业当中,也采取多用人力和有线电话传递命令消息的方式。所以日军只能大略的估计这几支受到高度重视的部队现在在什么位置。青岛守军为第九师的四到五个步兵团,有两个团应该在青岛攻击中受到重创,撤下去修整了。而独立旅的番号又出现在这里,看来华军第九师应该全部在一线展开! 中央教导师据说也是在青岛攻击作战中伤亡沉重,现在位置不是特别明确。在和北线接触的华军当中,探知了中央教导师王牌教三团的番号。也可以推断,这些教导部队是不是在胶济线北支线进行预备待命?很有可能就是被日军的欺骗行动吸引到北面去的!现在唯一关心的问题就是十八师从离开南京了之后,现在在哪里?至于那些以前还是腐朽低能的军阀武装二十三、二十四师这种部队,成立时间不到一年的二十师这种新兵集团,日本陆军从上到下还真没有放在眼睛里。只要搞清楚了十八师的位置,就完全掌握了支那军的预备军团的位置,日本帝国的强大陆军就可以有的放矢的加以打击。只要摧垮了支那军的预备部队,青岛在陆海强大压力之下,也就是囊中之物了!只要海上补给线因为青岛陷落而被掌握。那么增加兵力,增强补给,沿着胶济线向西推进,争取更大的战果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梅泽道治给寺内正毅的电报倒是很简单:“我登陆部队正面为支那军王牌第九师之独立旅全部。约一万二千余人,附炮推断为野战重炮四门,其他火炮十余门。正沿着胶济线南支线东西向展开。并随时准备攻击我黄岛登陆场。六师团其余部队应迅速登陆,向前攻击前进。歼灭支那军王牌第九师一部,并沿部队攻击正面西翼建立警戒保护。职部上陆约四千人,弹药已消耗三分之二,饮水全无。需夜间进行加紧补给。物资补给应于人员上陆之前。在得到充分补给之后,明日拂晓四十五联队即可向前攻击前进,扫荡支那军据守之胶济线南支线。 梅泽道治于黄岛战地。” 寺内正毅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初步掌握了两个战场的情况。敌人在两个战场都展开了王牌部队沿岸进行防守。看来是想把帝国陆军堵在海里了!但是他们却完全没有现代海军强大威力之下,海岸守备只是送死的观念!北战场报告,已经在战场上发现支那军数千遗尸(神尾光臣中将这次可悲的谎报了战果),还有更多的支那军人被击溃。而在南战场,支那军队的抵抗是英勇而有力的。昨天晚上那场弱小海军的决死突袭,现在他眼前还浮现着那惨烈的画面!陆上守军在四十五联队上岛的时候抵抗顽强,几乎死伤殆尽。紧接着还有余力发起反击,他们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决心还是真很坚强啊。支那军主力大部在以青岛为中心的沿岸是可信的了。但是十八师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呢?不摧毁这支那军五大王牌师之一的部队,两个钳子就无法放行向青岛合拢。他们最可能布置在什么位置?在南,还是在北? 这时在南北两个战场,日军的登陆部队在源源不断的上陆,北面的十八师团几乎已经有一大半上了岸,整理建制之后迅速的向前推进了五十多公里。南面第六师团也在加紧动作。每个登陆场上面,日军都以为遇到了主力守备部队的抵抗。尤其是张雄夫机变组织的反击,显示出这员猛将也是大大的长进了。不仅给当时还未组织完毕的四十五联队造成了很大的杀伤。而且还让日军加深了面对的就是主力的印象。日军在初步整理完部署之后,已经开始调整态势。发起大规模的攻击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复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复仇 在黄岛及其附近验绵数公里的海滩线上,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军队集结场地和物资的堆放场。日本海军这次难得的表现出了对陆军的合作精神。海军还有陆军的运输船上的船员们。已经连续的进行人员马匹物资的换乘作业二十四小时以上。每个人都被一种狂热的虚火支撑着,进行着超强负荷的体力劳动。整个第六师团仍然没有上陆完毕,更不要说他们全部的装备还有配属的野战炮兵第21联队以及独立重炮兵第7大队这样的重家伙了。现在在陆上的只有鹿儿岛第三十六旅团全部及野炮第6联队一部。除了仍然在接应后续部队上陆的警备兵力之外。步四十五联队已经在攻击前进。张雄夫的部队可没有象北线部队那样不经抵抗就朝后撤退。这位在自己职务上面几起几落以大胆和粗豪闻名全军的少将,将蔡锷要他自由掌握前线进退时机的指示也“自由”的理解成了在前线打他妈的个痛快,反正在哪里杀小鬼子不是杀?只要军团部的进一步作战指导还没过来,反正他可不打算撤退。 战线就在黄岛车站一带展开,双方的炮火打得接地连天。日军虽然陆炮不足,弹药有限,可是海军炮火的支援可是实打实的。日军是拼死要开辟自己的陆上基地,打通向西北方向前进的道路。而张雄夫就是抱着一个态度,绝不后退。 中国军队的远射程炮火不断的在滩头落下,这时在滩头上面,散乱的堆放着大量的弹药、物资、食品、铁皮水桶,甚至还有打成方块的饲料饼!要知道现在一匹骡马还没运上来,前线的几门山炮都是靠人在推着转动,弹药都在靠人力进行补给!每一发炮弹落下,都溅起巨大的沙柱,同时还有威力范围之内一切杂七杂八的东西飞起来。为滩头的作业施加了极大的妨碍。任何滩头登陆的场面都是混乱的,这也不例外。海军已经派出了若宫号的水上飞机去侦察敌人的重炮阵地,找到了就准备以金刚号上的十四寸重炮进行压制。这四门华军的野战重炮,从登陆当夜算起,已经给日军制造了太大的麻烦! 梅泽道治中将就在黄岛港原来的一处石屋里设立了第六师团的指挥部,这座石屋房顶已经被掀掉了,阳光火辣辣的照射下来。周围全是炮弹不时落下爆炸的声音,还有海滩巨大的人声。步兵二十三联队的官兵现在在干着辎重兵第六联队的活儿,一边警戒着战线一边发疯一样的分类转移集中那些好不容易运上来的物资。日本人特有的节奏短促的号子声即是在炮声下也压不住。西北方向的枪炮声一阵阵的传来,时紧时松。但是这一切都打扰不到专注的梅泽道治中将。这位四十九岁在日军将领中完全算得上年轻和前程远大的将军,体形宽大矮胖。看起来还算温和的面容根本不像率领这支日本最强悍的师团的部队长。他只是专心的伏在由弹药箱拼成的地图桌上面,用一支毛笔在上面不断的做着标记。在车站那一线,已经出现了华军标记着9d的三个三角形的团级部队的标记。在胶济线南支线延伸出去的地方,好几个重要的地方都被他打上了问号,旁边都有18d的标记。看来从寺内正毅大将到梅泽道治中将的担心都是一样的,都是在努力的想去寻找以18师为首的华军预备军团在哪里集结。对于击破面前的华军防守,梅泽道治一点怀疑都没有。但是要确实保证攻击青岛,那华军的预备军团就必须要受到沉重打击,使之不能威胁日军主力兵团的侧背!这是最基本的战术原则。 从在黄岛洋面上遭到华海军的偷袭之后,梅泽道治中将就对这次第六师团士气高昂的出征多了一丝心理阴影。对于信奉日莲宗的他来说。征兆可是非常要紧的东西。军部是不是把这次远征只当作了一次难得的机会,而没有考虑到失败的可能?要是雨辰的南京政权将举国的陆军都集中在青岛这一带,日军三个师团的主力有没有完全击败他们的可能?如果打成僵持,这些上层人物有没有后续的战略规划,使得大陆政策继续的推行下去?华军那些海军小舰艇决死突击,完全不顾牺牲的精神。让他隐隐的感到了不安。眼前的敌人,也许不是想象中的那个敌人了。梅泽道治很自然的去推断华军的战略。最大的可能,如果他们有优势而且坚强的陆军话,会放他们陆军深入,然后从侧翼席卷上来,在陆上寻求会战。最大程度的限制日军拥有的海上优势。而梅泽道治很了解,从上到下仍然充满了优势意识还有攻击至上主义的日本陆军,仍然会被将校们驱使着一直向前,直到遭到华军突然席卷而来的打击!他作为野战指挥官,就是要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 北线的进展顺利,让他的担忧似乎得到了印证。但是南线华军的坚决抵抗又让他有些糊涂了。难道华军真的是将主力展开在沿岸。而预备兵力被调动向北方。现在需要前线部队的全力掩护,将预备部队调回来?那样的话,他们的攻击就要加快,尽速击破当面的华军掩护部队,在敌人预备部队还在向南调动的时候逮住他们!还在军舰上面的派遣军司令部更是从才上陆起就要他组织起强大的攻击力量,迅速向前推进。看来寺内正毅也是判断敌人的预备军团在北面!北线取得的推进成果也刺激了这位一向稳健的中将。他毕竟率领的是远远强过十八师团的第六师团,再不取得突破的话,对自己部下也无法交代了! 他从地图上直起身子,冷冷的问着身边那个一直在和前线打电话的参谋军官:“前线进展如何了?”他的参谋长今川好古大佐在礓原丸被击沉的时候负了伤,好容易被抢救下来。新的参谋长还未就任,现在计划和指挥的重任暂时就他一肩挑了。那个少佐参谋正对着电话不知道在发什么脾气,听到师团长问话,忙恭谨的立正:“阁下,卑职正在和前线四十五联队联系,他们的攻击相当吃力。敌军形成绵亘战线。因一线兵力不足无法迂回。已经发生了几次肉搏。战线一时还胶着在那里。联队长山田虎夫大佐请求补充兵力。特别是弹药。前线每名步枪手的弹药不足二十发了!” 梅泽道治合上了眼睛,真是激烈的抵抗啊…………但是倒要看看,你们能阻挡第六师团多久?他睁开眼睛断然下令:“从二十三联队抽调兵力,以一个步兵大队和一个炮兵中队为基干。携带双倍弹药增援一线。告诉山田君。我不要他在那里叫苦。我只要下午五时,黄岛车站在我们南九州男儿的手中!” 而这时在战线的国防军一方,守军也同样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张雄夫的主力是前二后一的配置。独立旅一团、三团据守黄岛车站,而二团作为预备。和第六师团上陆部队才一打交手战就发现了这支部队的强悍。全线都是日本军人特有的那种“牙他~~牙他~~”的叫声。冲击是一波接着一波。怎样的火力都很难将他们压回去。这些鬼子射击准确,白刃战也凶猛。加上日本海军重炮的支援射击,前线伤亡惨重。但是鬼子步兵不足的是,他们携带的重武器不足,弹药也有限。才上陆就发起这样的大强度攻击,几次冲锋后就有些难以为继续。黄岛车站依托几个低矮的小山岗还有铁路站台形成的防线前面。鬼子尸体黄乎乎的一大片。要不是他们戴着高顶的旧式军帽,而国防军官兵都是大檐帽。还真的很难分出来。这边的伤亡也同样惨重,临时构筑的战壕没有足够的障碍物在前线遮蔽。鬼子几次都冲了进来,一线阵地的战壕里面同样的尸山血海。有的被炸开的战壕里面则是空荡荡的,所有守军都被大口径的炮弹泯灭了一切在这个世界存在的痕迹。顶着这些重炮坚持战斗是需要军队有着极大的勇气的!但是独立旅做到了。 张雄夫趴在战线西北方向的一个小山丘上面,这里是一个火力阵地。上面布置了重机关枪还有一百零七毫米的重迫击炮。发射的火力可以纵射整条战线。日军的步兵火力拿这里没有办法。在水上飞机的校正下,海军炮火几次覆盖了这里。但是因为距离的原因,射击不是太准确。守军还是坚持在这里。而独立旅的旅指挥部也靠前设置在这里。独立旅旅长张兆辰上校拿着望远镜,趴在一人半深的战壕里面。左右不断的有炮弹落下,他也不停的呸呸的吐着嘴里的沙土。专心的看着前线。日军似乎在他们的阵地上仍然在编组新的攻击波次。指挥官半趴在地上,招呼着后面的士兵进入阵地。这帮小鬼子攻击精神可够顽强的!咱们独立旅可是碰上硬茬子啦! 现在的九师所属独立旅,已经不是第一批的那个独立旅了。前独立旅以镇军官兵为主组建,后来被整建制的改编为安蒙军第二师。现在独立旅是九师从十七、十八两个旅抽调军官和战斗骨干,补充了江苏的九个优秀保安营组建而成。装备齐全,训练有素。还特意将他这位镇军的老军官抽调回来担任旅长。希望保持住独立旅的传统。在九师当中,独立旅是小弟弟。他这个镇军出身的军官,似乎也低江北上海起家的嫡系军官一等似的。这次战事他卯足了劲,非要带着这支新部队打出威风来,非要让人对他们这些镇军出身的军官刮目相看!当年和自己在薛城并肩作战的何燧已经是中将。自己为什么就不能靠着鬼子的尸体换换肩章?所以他才一直顶在第一线,对张雄夫坚决抵抗到底的命令感恩戴德。 几个电话兵终于连上了刚才被炸断的电话线,将电话机交到他手上。他用力的摇了几下,一边举着望远镜一边给一团团长高兴远打电话:“老高,他妈的鬼子又要上来了……在这里看得很清楚,估计是冲着你们正面的。一个大队的兵力吧。这帮鬼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真他妈的有个疯狂劲儿…………什么?跟我叫苦?伤亡大?三个营长牺牲了两个重伤了一个?老高我告诉你,你是我从镇军就开始带的军官,别在这个时候丢我的人!弹药不足我可以给你补充,武器坏了我可以给你调。人没有!从你开始,哪里死了哪里埋!不把鬼子挡在这里,咱们没脸见老百姓!”他摔下了电话耳机子,就在这个时候在望远镜目镜里面看着一个鬼子军官趴着的姿势才抬高了一点,就象被人猛推了一把似的向后摔倒。望远镜的目镜里面清晰的看到他的脑浆向后飞出老远,半个天灵盖都掀开了。张兆辰兴奋的大叫:“快两千米的距离,步枪有效射程之外好远了!哪个神枪手,查出来通令嘉奖!” 黄岛车站一线的激战情报,迅速的从一线传到张雄夫的军部,然后再到蔡锷那里。让军团总部的那些军官们都有些面面相觑。这张雄夫胆子也太大了吧。北线在按计划收缩。放果子进来,南线倒是顶得寸步不让。这不是违反了总参虎穴下达的战略意图吗?张雄夫还真以为自己是天子门生?在周庄这个地方是根本听不见前线的炮火的。但是参谋们似乎都能听见前线血火交织的声音。在日本海军重炮威力之下硬顶,独立旅可真是带种!地图上南线日军标记就停在黄岛车站一线,半天过去了,丝毫没有向前移动的可能。和北线伸进内陆数十公里的粗大箭头比起来,在图上就显得可怜得很。 蔡锷虽然满脸疲惫,但是却站在那里满是兴奋的神色,搓着自己的手对唐在礼笑道:“张丈男真是干得不错!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主动这么去想。但是南线坚持抵抗,对日军战略局势的判断,一定会造成影响!要是我看着这个态势。估计也会想守军在赶紧的将主力向南抽调,前线拼死抵抗掩护他们展开吧!毕竟第六师团出现的地方就代表是日军的主攻方向,更别提还有强大的海军第一南遣支队了!我看有必要以手头的兵力在北线也组织一次反击。消耗敌人的锐气,同时再给他们的判断继续添加新的混乱。让他们觉得我们同时也在为北线日军的深入感到不安,部队主力在这两个方向游移不定。要是真的能迫使他们做出这个判断,那就真的是太好了!老唐,你看采取什么方式,才能让日军觉得发现了我们的预备军团主力,我们怎么样才能让日军上当?” 和蔡锷兴奋的声色不同,唐在礼正低头看着一份报告。脸上的神色却是愤怒自责还有一种极其沉重的伤感,最后却变成了一种咬牙切齿的表情。蔡锷奇怪的问道:“老唐,怎么了?”唐在礼黯然的道:“北线部队报告,在日军向前推进的时候,几乎村村起火,处处冒烟。有可靠的消息表明日军为了征集物资还有搜索所谓的国防军间谍。在每个他们经过的村庄进行了抢劫扫荡还有…………屠杀。”他的声音里面充满了一种痛恨到了极处而即将爆发的力量:“一支侦察部队发现了胶西村、大王庄,葛家岭几个村子都发生了惨案。村子被洗劫一空,逃不走的老弱百姓被残杀。还挂着支那间谍的牌子。水井里面塞满了被强暴后杀死的妇女尸体…………神尾光臣居然发出了布告,说如果发现村子有一个百姓向国防军通风报信,全村尽皆斩绝!这帮畜生,打仗就打仗,这作的都是什么孽!” 蔡锷手一抖,将那份报告颤抖着接了过来(日军攻击青岛时候的暴行,见诸史实。而上文出现的村庄名称,也同样见诸史实。望我读者,勿忘国耻)。几个附近的参谋都围了上来,神色里也满是一种不敢相信的震惊,整个作战室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半晌才看到蔡锷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畜生…………”接着这位一直很冷静的将军也突然爆发了,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国耻啊!我们这些军人要放这些畜生进入自己的国土。让百姓遭受屠杀,却不能堵在敌人的门口将战争带到他们的国土。这同样是我们军人的耻辱!”他的全身都在颤抖,怎么样也平静不下来。 “北线一定要打个反击,不管从战略上来说,还是单纯的报仇,都有这个需要!我的警卫营也连夜输送上去。同时组织力量,南线北线都掩护居民疏散!躲进山里,撤向西面都可以!北线反击部队以五十二团为基干。告诉他们,不要俘虏!出了什么责任,我全部承担!”他稍微的冷静下来一点:“我预计反击可以在明日夜间发起,快打快撤,摆出一副掩护后方转移的样子。同时将这份报告通令全军,告诉他们,我们在和什么样的一支兽军作战!军人在这种情况下再不尽到自己的天职。不要执行军法,自己就应该羞愧死了!” 他双手向天,发出了最后的感慨:“国家在上,民族再上,我们需要强大!需要这样的国耻不再发生!” 第一野战军团司令部内,在这一刻就完全被一种庄重而仇恨的情绪所笼罩。 这时在济南的虎穴作战室,同样也收到了蔡锷紧急通过有线电报发来的报告还有他的反击设想。司马湛第一时间接到了这个报告。对于现在前线的态势,他和蔡锷一样满意。对于指挥官在南线顽强抵抗可能造成的日军误判。他也同样不打算纠正。老师仍然保持了他野战军团指挥官的主动性,在一线尽着自己的责任。让他现在都觉得有些愧对蔡锷,当初坚持自己意见的时候有些粗暴的态度。对蔡锷提议的北线进行小的反击,遏制十八师团快速挺进的态势,同时造成日军的判断混乱,他同样表示赞成。不够有力的抵抗,反而不能达成自己欺敌的目标。现在司马湛考虑的就是,怎么样在预备军团的问题上面,再次造成日军的错误判断,而最大的掩饰住自己的企图。如果能够顺利达成,那就可以宣布日军未来的命运了。所以这位参谋长可以说心情很好的在读着蔡锷的电报。直到看到电报最后的附加报告,他才霍的站了起来,眼角不断的抽动,几乎瞬间就变得充血了。旁边的参谋看着他那幅恶狠狠的样子,关心的问道:“处长,发生什么事了?”司马湛只是骂了一句:“他妈的不是人!”大步的就去找雨辰汇报。 只是在午间短暂的休息了一阵的雨辰,在读完了整个的前线报告之后。更多的却是自责。自己是知道日军的野蛮凶残的。但是为什么不在战前疏散百姓的事情上尽更大的努力?虽然地方大人口多而时间紧客观因素存在,自己也尽最大可能做了工作。不少百姓恋土难移,怎样都不肯离开。但是自己要是能做得更多一点呢?是不是就能多挽回几条同胞的生命? 他似乎都能听见自己内心巨大的呼喊:“你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来为了结束这一切的!结束这些牺牲,耻辱,还有沉沦!”他看着司马湛,知道这个军人内心同样有个声音在吼叫。雨辰扯开了自己的衣领:“通报全军!通报全国!咱们只有复仇!还有让全世界都要知道,这些大日本皇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复仇!只有复仇!” 第一百八十章 抵抗 第一百八十章 抵抗 “朋友们,我最亲爱的朋友们,现在大家的话题。似乎也该从这个糟糕炎热的天气当中转开了吧?”说话的人自然就是英国外交大臣口中最年轻有为的职业外交家——克劳福德先生了。从英国传来的消息,这位在远东辛勤工作的外交家。因为成功的将中国从德国的阵营当中拉出去,并且在中日战事当中做出的努力。很有可能捞到一个爵位。他的父亲所留下的爵士头衔,可并不是能够遗传的东西。在远东的这些英国人都是远离帝国中心的人,对克劳福德这样如花似锦的前程,虽然都矜持的不表明什么态度,但是心里可总有些嫉妒。有些参加这次午餐会的小姐,对于这位单身的墨尔忒,扇子后面的眼睛里,总是忍不住发出热烈的光芒。但是对于这一切,正是在雄心勃勃的望上爬的克劳福德,却始终视而不见。 虽然欧战已经爆发,德国已经破坏了比利时的中立,在那个国家几个欧洲列强的士兵正打得尸山血海,德国人强大的攻势看来已经不可遏制。在远东的青岛,中日两国二十多万士兵在互相没有宣战的情况下,也以双方各自不可动摇的决心厮杀在了一起。战场上面遗尸无数。而士兵们也冒着弹雨恐惧和巨大的牺牲在坚持。但是对于上海的这些白人来说。他们的生还没有受到这场世界性的灾难的影响。他们手工缝制的礼服,依然在上海的眼光下熠熠生光。他们的一系列午餐会,下午茶,晚宴,酒会,舞会依然按照战前的节奏举行。他们的那些黄面孔,穿着整洁号衣的仆人,依然是那么的殷勤和服从命令。唯一让这些已经在远东发家的白人最感到不满的事情就是,他们在上海居然也要强制认购相当数字的战争公债!但是只要他们脚下这个巨大的国家仍然敬畏他们白种人,还是有机会回本的。上帝保佑他们白人!可以在这个国家以这种地位长远的呆下去! 克劳福德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这次午餐会是他匆忙举行的。英国远东舰队派在日本舰队有观战代表,在中国青岛野战军团那里,也有大英帝国的中立观战代表。名义是为了防止在那里白人的人道主义的灾难。自从布尔战争的集中营事件之后,白人对这种事情就变得热衷起来了。加上海军最近还有舰只才从日本回来,为了获得这些第一手的材料。让他可以更好的判断这场战事会持续多久,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他才设宴招待他们。想在轻松的气氛中大家谈谈。上帝知道这些远东海军军官对他这个工作狂似的大使有多么的反感!但是很快他就后悔了。这些军官绅士们严格遵守了以前这种午餐会的流程,携带了伴侣参加。上海的白人头面人物也没有一个人错过大使先生主办的这次午餐会!结果自己本来打算的一次私密亲切坦率的会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一个社交集会。迫使他不得不违反礼仪,一个个的硬拉着这些军官到私人的会客室谈话。他都可以看到他们那反感而不得不维持礼貌的内心了!自己的样子一定很讨厌象个没礼貌的乡下人吧! 他们这样的生活,他们这样在远东的特殊地位。将随着这次世界性的战事一去不复返!而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延缓这种事情的发生,这些蠢货,居然还不能了解!克劳福德有的时候也觉得非常的无力。但是这就是他的工作。 几个人终于在会客室里坐了下来,阳光从窗户射了进来,每个人又要了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看那些军官的神态缓和一些了,克劳福德终于开口问道:“迈尔斯舰长,听说您漂亮的埃古那人号才从日本回来,那里的情况怎么样?当然,我会收到一系列的官方材料。但是您毕竟是实地到过那里的人。日本民间对于这次战事,支持度到底怎么样?他们民间关于战争的气氛,到底是不是象日清,日俄战争时间那么热烈?” 迈尔斯舰长是个体态高大修长的中年舰长,这位阿波罗在远东很有一些艳遇。他咧着嘴笑了:“上帝知道,我在日本那些日子。总是和那些脸上涂着白粉的艺妓打交道!日本对我们的招待,比战前可是热烈了十倍!”他开了句玩笑,神色终于郑重了起来:“这次去日本国内虽然时间不长,但是瞎子也能发现。他们民间虽然关心这次青岛的战事,但是远远没有到上两次战争那种地步。日本国内很穷,真穷。比日俄战争前还要穷。长崎港口农村来的妓女几乎是成倍的增加了,价格反而下跌了!水兵们对这个倒欢迎得很。”听着他有些粗鲁的谈话,其他几个自以为绅士的军官都微微皱起了眉头。只有克劳福德专心的听着。他知道现在日本的财政情况,每年七千多万日元的利息要支付,加上海陆军庞大的开销。政府财政已经难以为继。日本国民为了国家的强大已经在勒紧裤腰带奉献了那么多年。现在随着国家地位的提升,需要分得这些战争红利。对一直把持国家的封建式的元老、重臣、财阀感到不满。这是这种思潮,才使得大正初年开始之后,日本出现了社会自由度提高,民间的罢工骚动此起彼伏的局面。选举法也得到了修改,那些元老重臣财阀还有军部的势利,得到了一点遏制。但是政府对于国内普遍贫困的局面无能为力,只有凭借自己畸形发展的海陆军,在中国争取利益。这一点对日本国内不管左翼右翼的政治家来说,都是一致的共识。而克劳福德关心的就是,民众对这次战事的参与度还是这么热烈吗? 迈尔斯显然给了他否定的答案:“我们在长崎就碰到了一次米骚动,和一些日本朋友的接触当中。他们都说这次战事是陆海军为了改善他们大正年代以来的地位而强行推动的。并且得到了元老重臣们的支持。帝国在趁着白种人打仗的时候,需要加强自己在远东的地位。可老百姓却需要减税和米。长崎日军一支部队出发,街上欢送的人真感觉到是稀稀拉拉的…………在中国得到的红利大家还没有看见之前。日本百姓的热情也有枯竭的时候。这次出乎意料的大规模动员。加上日本当年的粮食储备已经达到了最低点。长崎已经开始配给制度了。艺妓在跟我们抱怨市面上的丝绸变少,都给海军拿去做了发射药包。我总感觉,这场远东的战争,不会打得太长…………”他停了下来,喝了口酒。这位舰长居然还有这么敏锐的目光,让克劳福德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一个海军上校叹了口气:“没错,我那位在金刚号上面的同事,也和舰队是这样汇报的。战时我们在日本派遣观察员,已经成为了惯例还有同盟的义务。更别说这次在太平洋上我们还需要他们的帮助了!他说在黄岛的登陆组织得很糟糕。日本的运输船团占用了大量的民间船只吨位,而这些船更需要用来向国内输送他们开工所必须的原料。日本从整体看来,似乎是被青岛的好处冲昏了头脑。在不适合大规模开战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说在军队还有经济条件最糟糕的情况下过度动员了国力!也许没有那个年轻的总统,两年前的中国,他们可以用一支小规模的陆海军压服。这次却不得不动员海陆军十余万人!黄岛夜间,他亲眼目睹了一次惊心动魄的中国海军快艇部队的突袭,上帝保佑,这些快艇还是我们英国制造的!六艘勇敢的快艇全部沉默,但是打沉了两艘运输船。海面上探照灯扫过去,全是密密麻麻的日军人头。有些人背负是如此之沉重,还没来得及挣扎就淹死了!两艘驱逐舰在救护过程中还发生了碰撞。这对于打过对马这种伟大海上战役的日本帝国海军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笑话!我那位朋友是坚定的日本支持者,但是他也不得不遗憾的承认。也许日本军队不能在青岛获得迅速的胜利。但是随着时间拖延越久,他们能做的选择也许越少啊。” 这些话题终于引起了大家的谈兴,一群人当中一个唯一穿着便服的老者看起来就像才出远门回来的。克劳福德认得他,他是英国在华公理会的一位执行董事。他才从津浦路回来,本意是防止青岛白人侨民在黄种人的攻击下不要出现什么人道主义灾难。但是德国人可以说被照顾得很好。雨辰利用了许多的运输车皮,将他们疏散到了天津一带。在那里他们可以受到很好的照顾。德国军人则被运输到了徐州。那里有很大的空着的军营,供应也很充分。他没有观察到白种人的人道主义灾难,倒是观察到了黄种人的人道主义灾难。日军在战地的暴行,第一时间就被雨辰麾下的新闻报道部队通报了全国,甚至传递给了全世界。不过白人们对这个的关心,就少了很多。他微微叹息着道:“现在根据我看来,不是日本人自己做出选择的问题,而是中国人会给他们什么样的选择!胶州湾南北两线都打得很激烈…………难民也很多。虽然我不懂军事,但是每个中国军人脸上的决心我读懂了。那是从来未曾在中国人脸上发现的一种东西!那种自豪感和使命感。让我觉得,这次日本军队似乎要栽一个大跟头…………在我离开济南的时候,他们正在北线组织了一场反击,据说很有收获。我觉得这两个国家在远东互相消耗着力量,对我们帝国来说,并不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我们可以借用这种力量投入在欧洲战场上面!大使先生,您还没有调停的打算么?” 对于老人的问话,克劳福德只是笑笑。中国军队在北线的小规模反击,他自然也是知道。但是整体来说,整条战线上面日军还是占据着上风。北面剧烈反击,南面坚持抵抗。似乎就是中国军队保卫青岛的战略。据说在北线,连他们的总预备队十八师都使用上去了。日军在那里的十八师团遭受了惨重的伤亡。海军第一南遣支队忙从海上增援过去,用强大的舰炮支援射击,才在沿岸稳住了阵脚。而在南面,日军这七八天以来,除了整个第六师团,近卫师团也有两个联队加入了战场。他们已经向前推进了几十公里。中国军队进行了最顽强的抵抗。但是仍然被步步压迫着后退。而他们的预备主力也被钉在了北线,被十八师团牵制着抽调不出来。还有一支守军不敢离开青岛。当外线的部队被驱逐之后,青岛估计也就保不住了。陷落也只是时间问题。日军一线部队的士气仍然高昂。在军事获得成功之后,估计他们国内的气氛也会随即高涨起来,他们毕竟就是这么一个古怪爱冲动的民族性格。这场战事真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吗?中国受到失败之后请求英国出面调停,而英国将日本获得的利益范围限定在胶州湾…………双方在这场惨烈的战事当中都受到一定的削弱。而更将有助于他们对帝国的依赖…………这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克劳福德不确定的想着。身边那些谈论的声音已经混成了一片,脑海中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顿时就让他浑身变得又湿又冷,如果中国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呢?那这个局面,又该当如何的应付? 胶济线的南正面,依然是炮火连天。厮杀无有虚日。前线接到的命令就是为了掩护在北线的出击,南线必须全力进行抵抗。张雄夫坐镇在营房镇,给一线部队下了死命令,丝毫不能后退了!他这样的高级军官,对于整体战略安排来说,当然是心中有数。但是对于部下,也只能一副局势严重的样子。战斗持续到后来,他也打出了火气,非要在这里和鬼子见个高下不可!日军占据着兵力上的优势,而火力却略为逊色于加强了一个多炮兵团的他们。加上他们的步兵火器还不如独立旅。在前线死得是一层接一层的。但是日军仍然在顽固的坚持着正面攻击,侧翼包抄的战略。连日都发起大规模的冲击。看来日军也以为这里就是南线国防军的主力,打垮了他们,进攻青岛就没有阻碍了!部队被一步步的压得朝后退。对日军屠杀得仇恨,使得每支部队都拿出了最大的力气进行抵抗。前线连队多的还有五六十人,少的就只有二三十人了。总部已经给他提供过两批野战补充兵,都是顶着大番号过来的。都是从其他部队抽调来的。但是部队到现在仍然是严重的不满员。唯一让张雄夫感到安慰的就是,鬼子伤亡比他们还要重!自己对面那个对手,大概也从来没有想到过在中国的土地上会碰到这样强硬的对手吧。自己打得越狠,鬼子就会越以为这里是主力所在,对于今后战局的推进就越有帮助! 他走出自己的司令部,走到镇子西头的一个小山头上面继续观察着几里外的战线。参谋和卫士们都紧张的跟着他。部队已经被压迫得越来越靠后了。而他的司令部仍然不撤退。在望远镜的目镜里面,可以看到几里外日军那很像国防军冲击时的那种黄色人浪。日军炮兵火力明显比国防军还击的火力稀疏。人浪被一波波的击散,但是新的浪头又跟着掀起来。战场那些日本兵冲锋时声嘶力竭的喊声连炮声都掩盖不住,隐隐的传到了他这个位置来。张雄夫的司令部,现在离前线,似乎就只剩下一层纸的距离了。山头上架设的野战电话铃声此起彼伏的响着。张兆辰不停的给军部来电话,要求预备队,要弹药补充,有的时候申请撤退。最后一次还在电话里面快哭出来了:“丈男,独立旅杀伤鬼子前后也有好几千了。现在预备队不增援,弟兄们都已经拼到极限了啊!给新独立旅留点种子吧!请军团长调生力军来接替咱们吧!弟兄们上下同感大德!”张雄夫的回答很干脆:“我就在营房镇,援兵现在暂时没有。撤退的命令老子也没收到。你要顶不住,老子还有两把手枪,我上!” 日军第六师团战地指挥部的气氛和张雄夫那里一样,只有两个字,紧张。经过这些日子的战斗。他们终于认定,雨辰将他的骨干主力都拿出来了。沿线节节抵抗着他们。南线守军的规模在二万人左右。战斗力和火力都非常强。第六师团现在全部都拿了上来。侧翼和后方由近卫师团保护。第六师团也不想让这帮东京装点门面的部队来抢他们的功劳。前线华军的番号有第九师独立旅的三个团,第九师十七旅的三个团,还有十八师的一个团。怪不得第六师团这种强兵都打得这样吃力!似乎又重现了日俄战争的尸山血海。部队战斗力是没有说的。但是就是吃亏在弹药补给不利。每天的军食都无法保障!战地乡间已经逃散一空。部队几乎是在半饥饿的状态下坚持战斗! 一个个中队冲上去,撤下来。伤员的担架由于抓不到民夫,就沿着胶济线这样放着。死亡率高得惊人。一直在前线坚持战斗的四十五联队的那些熊本男儿,现在每个中队不过才有七八十人。这些都是在战前补满了二百多人编制的中队啊!华军的顽强抵抗让日军也陷入了疯狂。派遣军一日来七八次电报催促他们进展。十八师团被优势华军进行反击,压迫得朝海岸线撤退,华军主力现在集中在北线,他们要尽快击破当面华军的守备,包抄北线华军侧背。然后两路军队合攻青岛。只要青岛拿下来,补给源源上陆。那么半个山东就毫无疑问是帝国的了,再有什么新的进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梅泽道治中将也和张雄夫一样,几乎就抵近在第一线进行指挥。今天又是以二十三联队为基干。对已经大大削弱的华军阵线发起攻击,争取在入夜前夺取营房镇。那里是胶州县的掩护,夺下营房镇,那么胶济线南北支线交汇的地方就在第六师团的掌握当中了!向哪个方向的前进都是再方便不过的事情。而青岛就真的从战术态势上被日军割裂了出来。但是这个该死的营房镇,一线已经吞噬了那么多日本士兵军官的生命。还是见鬼的岿然不动! 炮火在二十三联队的冲锋队形当中炸开。这些法国造的七十五毫米速射炮的火力建制象大风一样扫过了日军的进攻队列。而日军还击的炮火却可怜得很。每天每门大炮只能限定发射十五发炮弹。连华军阵线前面的铁丝网都无法完全破坏。日军步兵冲近了敌人的壕沟,只能用刺刀去割那些铁丝网,结果一个个都在敌人的机关枪火力下血肉横飞。有些从被炮弹炸开的缺口当中冲了进去。战壕中顿时就卷起了肉搏的巨潮。双方官兵在战壕里面挤成一团。第九师和安蒙军各师一样,都装备了德国造的工兵铲,在战壕里面的博杀比刺刀得力多了。一个个日军士兵就消失在敌人的战壕里面。梅泽道治久久的望着那里,听着那些声嘶力竭的惨叫。不自觉的以为那里是不是居住着一个专门吞噬日本人性命的妖怪。 在他的不远处,二十三联队的大佐联队长星也耕平直着脖子对着电话听筒吼叫:“第二梯队!第二梯队继续前进!”也许是电话线被炸断了,他提着军刀匆匆的就朝二十三联队的冲击发起阵地跑去。没一会,日军后续攻击部队又出现在了梅泽道治的视线里。那些饥饿、憔悴、但是仍然凶狠顽强的日本兵,又牙他牙他的叫着跳出了战壕。小军官们挥着军刀冲在最前面。日本军队似乎有种天性,就喜欢在强固阵地前面展示他们顽强进攻的精神! 对面的华军阵地,仍然在陷入肉搏当中。这一次冲击,除了炮兵之外很少有火力拦阻。就在他们冲击得顺利的时候。东边天际突然冲下来四架草绿色的华军飞机。飞机机头都装着上好了弹鼓的刘易斯机关枪。推进式的巴赞飞机给他们的机头空出了良好的射界。四挺机枪象四道火镰一样,疯狂的收割着日军步兵的性命。在这种从天而降的打击下。日军冲击部队毫无抵抗的余地,在弹雨中抖动着倒下。 梅泽道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又着魔似的盯着那四架飞机看。就看见他们在战场上一个盘旋,似乎又装上了一个弹鼓,回来继续扫射着。当先的一架飞机飞行员戴着长长的白色丝绸围巾。飞机机身上画着三颗色彩鲜艳的心,都被一把箭穿过。就是那个小子!若宫号飞机母舰上携带的侦察机,就是被这家伙打下了两架。剩下一架已经不敢出动了!青岛前线的天空,现在已经成了华军的天下!他们一天还出动好几次。扫射支援地上的华军陆军。帝国怎么会在这个方面输给了华军! “总统,松坡老师打来电话,说营房那里已经很吃紧了。我个人判断,是张丈男他们该撤下来的时候了…………该是全军收缩。让日本人去攻击青岛的日子啦。”说话的自然是司马湛。这些日子精心筹划战事,让他人瘦了一些,也更加的不修边幅。人的精神却显得非常的好,对着正盯着地图看的雨辰的背影,用很随意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雨辰的背影一震,转过头来看着他:“是时候了?北线怎么办?也撤下来?”他这些时候也完全沉浸在战事里面,政务完全交给了在南京的宋教仁料理。南京方面和留守的吴采配合得很不错。抛开了政治上面的分歧,全力支援前线。补给沿着津浦路源源不断的运送上来。预备军团经过调整,已经完全做好了战斗准备。 司马湛点了点头,雨辰一向不干涉他的指挥,也很尊重他的判断。有这么一个肯承担责任而且放手让他施为的最高决策者在。让他很安心,也觉得责任重大。 “前沿对日军的杀伤还有对他们锐气的消耗,已经超出了预期。青岛部队抽调出来参加北线的反击也很有战果。但是我们伤亡也不轻。再打下去已经无力保卫青岛了。所有部队都朝青岛撤退…………让日军判断我军主力被赶进青岛,想最后保卫这个港口,把他们的注意力牢牢的吸引在那里。松坡老师指挥的前线这次南顶北打的战术,实在是艺术。把我们没有考虑到的东西全部都弥补了。进一步坚定了日军的判断。” 雨辰的语气里面还有些游移:“真的全部撤?好撤下来吗?后面盯着鬼子呢!所有一线部队进青岛,鬼子继续向西推进怎么办?那不就是发现机动兵团了么?” 司马湛坚定的摇了摇头:“鬼子也已经元气大伤啦,比平时更需要青岛这个港口。我们撤了,他们也需要修整几天。调整建制,积累物资,为向青岛发起总攻击做准备…………向西,他们会占领胶州县。作为警戒。而机动兵团还在他们西面。不拿下青岛,他们不会向西大举挺进的。” 雨辰点了点头:“再征询一下松坡先生的意见,放鬼子在咱们国土为所欲为。去攻击咱们付出了几千牺牲才拿下的青岛,我总是有些不甘心啊!情感和理智的冲突,也真是没有办法。但是还得照着既定的部署去打…………纯如,你预计我们大反击还需要多久时间?” 司马湛自信的笑了:“我放这些鬼子攻七天,七天之后。就等着咱们大军给他们送终了!总统,你打算要多少俘虏?说个数字,都给你办到。” 雨辰笑着一摆手,看来心情不错:“我要那些俘虏费粮食做什么?再说了,鬼子也不见得乐意当俘虏呢!尽量的杀伤他们。迫使他们陷入绝境。日本人会找我谈判的!” 司马湛笑了:“总统,前些日子你还杀气腾腾的说不要俘虏,把他们杀个干净的。现在怎么又想着谈判了?” 雨辰听着司马湛在那里“指责”他,神色却是出奇的郑重,叹了一口气道:“军人看到百姓被屠杀,如果没有这点复仇心理,还算是民族的武力吗?我从来不相信以德报怨那一套!部队也需要有这种誓不两立的作战精神!但是我们毕竟国力有限啊…………还有诸多限制。这个时候,不能痛快的复国仇了,我要考虑的更多。这个时候爆发两个国家的全面战争,并不符合我们的国家利益…………留待将来吧!痛快的杀伤他们,展现我们的抵抗力量,让日本知道不能在这里讨到便宜。还要给他们一个下台的机会…………我也很不甘心,但是只能这样!中国这个巨人强大了,想什么时候找那个小岛报仇就可以什么时候!咱们都看得到那一天!”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胸口起伏,看来非常的不平静。似乎要让自己的某些激动的情绪,服从于理智,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最后他终于抿紧了嘴,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句话:“纯如,尽快把计划拟定,然后发下去。告诉全军将士,最后的决战,已经不远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关键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关键 一艘有着金刚号舰标的汽艇,在穿着白色水兵服的日本海军士兵操纵下。乘风破浪的直朝黄岛小小的港口开来。在开战一周之后,日军中国派遣军的司令官寺内正毅大将终于带着他的幕僚登陆了。因为筑波号上通讯设施的完善,使他一直浮在海面上指挥。虽然是不得不然,但是对于一直在海军的地盘上指挥作战,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在这些日本军人心目当中,海军陆军的分野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东西。 汽艇靠近了码头,大将的幕僚们都忍不住哗的一声叫了起来。在海上颠簸了那么久,终于能够踏上陆地了!只有大将还端坐在汽艇的真皮座垫上面,威严的等着属下的迎接。在码头上面的陆军将校们,并没有第六师团师团长梅泽道治中将的身影。只有一些军服笔挺的近卫师团的军官们,当头的就是山根武亮中将师团长,他今年五十三岁。正是在自己军人生涯的顶峰当中。同时也带着天皇羽林军司令官那种淡淡的傲气。他身边的少将旅团长,大佐联队长还有参谋们都深深的低下头,迎接这位大将。只有他只是微微的点了下头,就伸出带白手套的手来。 寺内正毅大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在人群当中发现了满面征尘,左手还挂在脖子上面。虽然换了一件干净的军装外套,但是衬衣领子还是漆黑的第六师团四十五联队大佐联队长中岛城武。他也在那里行着标准的四十五度鞠躬礼。寺内正毅大将明显忽视了山根武亮伸出的手,大步跨上码头,一直走到中岛城武的面前,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中岛君!真是辛苦你了!四十五联队一直在前面攻击前进,是皇军的开路先锋啊!怎么样?伤势严不严重?贵部四十五联队的补给整顿情况如何?下面的战事,还有你的部下当主力啊!” 中岛城武抬起了头,满脸都是感激的神色。被大将这样一扶肩膀,似乎就是毕生的荣耀。四十五联队和二十三联队并肩作为第六师团的开路先锋。一路攻击前进,战斗进行得艰苦极了。华军第九师所属的部队不愧为雨辰苦心建设的华军王牌。战斗力强,装备精良。特别是他们的步兵火力,已经超过了第六师团这个王牌师团!战线前面机关枪和迫击炮的发射密度,让每名士兵只携带了五十发子弹的日军步兵羡慕不已。他们简直就是在用血肉向前开路!一路打下来,双方伤亡均重。眼见着就要切断青岛与内陆的交通联系。南线也发现了华军九师、十八师等王牌部队的大量番号。第六师团终于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给皇军打开了一条通路!但是四十五联队的伤亡已经近半,出发前四千多人的满编步兵联队,现在全联队不过二千出头,大量伤员后送,又因为缺少运输力量死在半路。这次当面的华军,再不是日本印象当中那些留着辫子的鸦片鬼形象了,他们是一等一的强大军事力量! 虽然他们的作战地图上面,已经标出了一个个华军王牌部队的番号。旁边都注明了被击破,大破,严重削弱等标记。但是作为一个一直在前线的野战军官。中岛城武总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安。每当他在望远镜里看着西面那广袤无垠的中国土地,还有崇山峻岭。他总是有种预感,华军的力量绝对不止这么一点。在攻击营房镇的战斗当中,中岛城武大佐的胳膊被炮弹炸伤。当时梅泽道治去电寺内正毅,要求将一直在前方的四十五联队和二十三联队撤下来修整。但是寺内正毅和山根武亮商量的时候,山根却说近卫师团现在建制还不完整,正在整理等待重火力上陆。甚至还刻薄的说:“熊本兵团一向是皇军陆军第一强大的兵团,怎么以全兵团的力量向前攻击,还感到吃力?如果需要近卫师团支援,也要有些请求人帮忙的样子嘛!”梅泽道治受不了这个气,只把四十五联队的兵员补充到二十三联队里面,让中岛城武带着一个架子下来修整,接受野战补充队的补充。在中岛成武走之前,梅泽道治在看着营房镇的火光,恨恨的道:“这次为什么不抽调仙台兵团过来?近卫兵团这些东京的贵公子部队,和他们在一起战斗,就只有受气的份!中岛君,到后方迅速接受补充,第六师团要靠自己的力量打赢这场战斗!” 这些矛盾,作为派遣军司令官的寺内正毅大将当然明白。所以他第一时间就过来安慰这位苦战余生的大佐联队长。看着司令官在那里温和的安慰中岛城武。山根武亮只是好整以暇的玩弄着他在阳光下白得耀眼的手套。旁边的部下和参谋交头接耳,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古怪。寺内正毅终于转过头来,对着山根武亮微微点头:“山根君,派遣军的司令部安排好了吗?马上本官就要遂行指挥全派遣军。贵师团作为生力军,也要承担很大的责任哪!” 山根武亮微笑着行礼:“司令官阁下,本兵团已经为派遣军准备好了司令部,欢迎司令官阁下移驾指挥…………近卫师团作为天皇陛下的御亲兵,能在这样关系帝国国运的战役当中,接受司令官阁下的英名指挥,全兵团上下,不胜感奋之至。” 一行将星闪亮的军官们在大队随从的陪同下,上马就朝在黄岛港西北方向几里远的一个小渔村设立的司令部行去。整个黄岛码头在海陆军的联合施工下,已经成为了一个初步完善的基地。大量物资堆积在这里。弹药粮食马草装具堆得山一样高。都盖着放水的油布。还有专门为军官们提供的上好日本酒和高级食品,还有专人的看护。但是运输力量却是极其不足。随舰运来的骡马都拖着满载的马车,吃力的朝前线输送物资。不时还有大队大队的马车从西北方面的前线下来,上面装的都是伤员。苍蝇蛆虫就在他们的头顶飞舞。有些人在漫长的输送过程当中已经送了性命。这些军官们在马上看着这一切,都相对无言。那些还能动的伤兵看见了马上的这位大将,都强自支撑着站起来,声嘶力竭的喊着:“天皇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然后就是狂笑。这些明显都是在战场上面神经错乱了的家伙。 军官们似乎不敢面对这一切,飞快的朝司令部行去。这个司令部是日本工兵的杰作。渔村的祠堂被一再加固,还挖了地下掩蔽部。电线蜘蛛网一样蔓延开去。无线电的天线在风中微微晃动。在这里已经完全可以指挥大兵团的作战了!当走进司令部的时候,才发现近卫师团煞费苦心的将这里的陈设都变成了日本式的。为了这个司令部,近卫师团的工兵部队花的功夫可真不少! 一行人都走到作战室坐下,沉住气听寺内正毅发话。在近卫师团的师团长山根武亮中将看来,前线的局势是明摆着的。华军的王牌部队在南北两线都进行了激烈的抵抗。但是在十八师团和六师团两支部队的拼死攻击下,都遭到了严重的打击。特别是第六师团在攻克营房镇之后,顺势直下胶州县。一下截断了胶济线东西的交通。前线抵抗的华军除少部分向西溃退之外。大部都撤进了青岛。在北线集结的优势力量,因为后路受到威胁,也不能不朝青岛撤退。十八师团已经占据城阳。对青岛形成了合围态势。在他看来,华军的抵抗不能不说是相当有力的。第六师团和十八师团这两支强兵都锐气已挫。只能用来警戒青岛的包围线。他们的部队是生力军,建制完整,毫无损失。攻击青岛当然就用近卫师团了!华军三天拿下青岛,对于他们这支天皇的御亲兵来说,还不是要在三天之内拿下青岛?那样的战功,将是他山根武亮的囊中之物!军人最渴望的武勋,就在眼前! 他看着寺内正毅,老大将有些疲惫。他也矜持的没有开口。难道他还能做出什么其他的决定不成?寺内正毅却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地图上面的双方部队的标记。在青岛要塞区和城区,已经标出了第九师七个团,十八师六个团,还有中央教导师两个团的番号。就是说十五个华军最主力最精锐的团被包围在了青岛!参谋们还乐观的注明了,这些部队都受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削弱。这些推断也由来有自,日军两线伤亡六千余人,华军伤亡推断应该在3:1之间。要塞塞着这些残兵,应该是没有多大的战斗力了!所有军官都看着这位大将,他登上陆地遂行指挥,难道不就是来下达对青岛总攻击的命令?国内等候这个胜利的消息也已经太久了!但是大将的目光,只是长远的在两个日军师团形成的战线那漫长的侧翼上面流连,久久的没有说话。这条侧翼实在是太长太长了。两个师团的部队分散保卫他们。除了一些重要的要点兵力雄厚一些外,其他地方等于只有一些警戒兵力。要是华军还隐藏着雄厚的预备部队呢? 大将威严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参谋,大家都低下了头。这次的情报,在对华的历史当中。算得是最不灵通的。战略情报搜集,因为华军军情部的干预,使得华军兵力部署和作战计划,都很难弄清楚。通过无线电侦察,华军这次却很少使用无线电,只要有可能,都是利用有线电话和骑马传递命令。战场的遮断也做得很好。本来指望若宫号上面的水上飞机可以遂行一些战场侦察任务,但是现在空中优势在华军那里!所有的情报,都是一线部队拼凑起来的。不确定性很大…………现在是不是就立即攻击青岛?六万日军官兵以惊天地泣鬼神的精神,忍受着弹药不足,补给匮乏。终于攻到了青岛的面前,将士们眼睛里就只有这个最大的战果。他们的所有牺牲和付出所想得到的地方。国内也刻刻的等待着青岛陷落,飘扬着日之丸旗的消息。代表着帝国在中国未来统治地位的确定。陆军进一步的制压雨辰政权的作战,也需要这么一个良港。不可能依靠黄岛这么一个小港口补给这样的一支大军! 但是,真的到攻击的时候了吗? 寺内正毅转过了身子,但是巴掌却重重的拍在了地图上面:“大家怎么想?诸君?青岛就在眼前,是不是就等待着我立刻下达总攻击的命令?” 山根武亮一下站了起来,中气十足的回答:“司令官阁下!近卫师团作为一支光荣的部队,天皇陛下的亲兵。已经做好了完全的战斗准备!在熊本兵团和金泽兵团的有力掩护下,相信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对青岛的攻略作战!请司令官阁下将这个作战任务交给本兵团,一定不辜负司令官阁下的期望!支那军虽然经过顽强的抵抗,但是我皇军占领的阵地,他们将再无能力威胁。支那军现在已经远远向西溃退。他们的精锐都在青岛,国内剩下的部队都是雨辰收编的地方杂牌或者新建立的不堪作战的军队。忙着保护津浦路。这个时候,就是我派遣军奠定最大武勋的时候!” 寺内正毅冷冷道:“要是华军在西面没有溃退,而是集结了强大的预备队呢?要是青岛里面不是预计的十五个团的华军,而只有六七个团。他们的主力其实都在西面,等着对我们发起攻击呢?到时派遣军可以应付这个局面吗?”他的胡子都在颤动,看来是下定了决心:“正是因为本次战役关系着帝国的国运,所以本官不能不加以最大的慎重。我决定,近卫师团接替胶济线南支线的防务,而第六师团继续向西推进,搜索华军在西面的主力。如果他们在那里,我们就抓住他,击溃他,消灭他!再掉过头来攻击青岛!皇军是有着这个连续作战的精神的!” 啪的一声整齐的响亮,所有军官都站了起来,同时用力的低下头:“哈依!坚决执行司令官阁下的命令!” 在寺内正毅下定了决心之后,在一线已经疲惫不堪的第六师团又开始了行动,而近卫师团则接替了他们的防务。对着这个行动安排,第六师团上下是非常不满。自己辛苦的给近卫师团开辟了道路,现在还要继续向西替他们搜索警戒!让那些东京来的耗子做攻击青岛的准备。什么苦活都是熊本兵团来干,而露脸的事情都是近卫师团的。司令官阁下对上面也太讨好了!但是抱怨归抱怨,第六师团在短暂修整了一天,补充了部分弹药,又沿着胶济线向西展开成广正面推进。这样的行动,让在西面严阵以待,等待着日军掉头去攻击青岛的国防军大部队,顿时神经就开始紧张起来。前线已经做足了功夫,怎么小鬼子还不上当?难道走漏了什么情报? 在周庄的野战军团司令部,还有济南的虎穴作战室里面,气氛紧张得一点火星就能燃起大火一样。日军第六师团的行动还是一样的迅捷。从胶县出发,已经迫近了后屯镇。在那个镇有着一个巨大的野战仓库,作为前进补给基地。那里储备着三千发宝贵的重炮弹,还有大量的物资粮食。都是辛辛苦苦运上去的。有二十师的一个团在那里警备。日军迫近的消息不断的从前线传来,在后屯镇的后面。张鲁、姚哥庄、柏城、周阳一线,可是机动兵团的待机地点。在那里一点活动都没有的潜伏待机一周以上了。要是被日军发现,那可就是战机丧失殆尽了!大家都知道,要是不能将日军迫至绝境,战局胶着蔓延下去。对于雨辰的战后安排,甚至利用一战崛起的大局,都是最大的妨碍!所有人的目光这时都看着司马湛,看着雨辰。等待着他们的决定。 而这两个人,这个时候神经也绷得紧紧的。守在虎穴,连从不抽烟的雨辰都燃起了雪茄。在烟雾里一边被呛得咳嗽,一边苦苦的思索。是现在就开始全线反击,还是再忍耐下去?日军向西搜索攻击前进,到底在哪里是他们推进的极限?对于这一点,蔡锷那里认为是高密,司马湛却认为是潍县。自己这里在战时可能把一切都考虑到了,但是敌人也绝对不是白痴。他们也是一支有着相当战术素养的现代化军队。还有一位大军指挥相当出色的司令官。 二十师的情报不断的通过有线电报传过来,日军先头部队已经在后屯镇和他们接火了!攻击的日军部队是六师团的步兵第十三联队。攻击力很强。前线部队战斗得艰苦。请求或者派遣援军,或者允许他们撤退!前线现在这些部队,都有些不知所措。本来接到的命令是保持现有态势,等待反转攻击的时候。现在日军打上门来了。到底是战还是撤?战事又发展到了最紧要的转折关头。 雨辰终于沉重的开口了,他的嗓音已经变得有些沙哑:“纯如,你看我们是不是朝后再撤一些?让日军以为咱们在继续向西溃退。等他们攻击青岛的时候,我们在反转攻击。现在继续忍耐下去,你觉得如何?”他心里也在滴血。胶济线沿线建立的那么多储备仓库,都是为了反击作战做准备的。要是撤下来,可都落到了鬼子的手里!炸了烧了也真舍不得。生产这些物资弹药,购买精良的装备。这些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省出来的!国家全力建设起这么点储备,就指望给侵略者一个好看。要是烧了炸了,实在是最让人痛心的一件事情!马上就进行反击的话到了自己的嘴边,却摇摇头没有说下去。现在反击,最大可能是和鬼子打成胶着。他们沿着两条支线进行抵抗,战事会迁延多久?那么利用欧战努力建设的时机,就有可能这样错过!而且这样也不能打消日本人的野心。他们只会在前线僵持的情况下动员更多的部队过来,进入彻底的赌国运的战事当中。自己的目标,却是逼迫日本人不得不自己下台! 司马湛狠狠的把手上的烟头摔了出去。这个年轻的参谋长,眼睛里面也全部都是血丝。他沉默的站起来走到地图前面,仔细的看了又看,又在地图上面不住的比划,最后终于断然道:“撤!炸!烧!敞开正面给鬼子!原来横在胶济线上面的机动兵团,向南移动到洋河、张应地区待机!在后屯镇动员四五个团的兵力顶一下,动员全部力量,将物资尽可能的向南转移。民间车马全部征用,都用上!撤不掉的都不给鬼子留下!” 听着司马湛破釜沉舟的语气,雨辰也扑到了地图的前面,听到他们对话的幕僚也都围了过来。司马湛的意图很明显,和鬼子赌上了!原来计划沿着胶济线反击,屯兵地点都在胶济线附近。现在向南移动,明显就盯着现在鬼子手里唯一一个港口黄岛港了!到时候的反击,就是先截断他们后方的补给,然后从南向北席卷。将日军向北面的绝地压迫!这个时候,来得及向南面转移多少物资,够不够支撑大军的作战? 这样的计划,也只有雨辰有这个权力拍板。种种的念头纷至沓来。在他脑海里交织成一片。议论的声音也纷纷扰扰的。都是说这个计划太过凶险。不如现在就反击踏实一些。慢慢的将鬼子朝他们的来路压迫。凭借陆军优势慢慢的和他们耗…………但是国防军的陆军精华都在这里了。鬼子的陆军还有大量的没有动员!真的要走到爆发全面战事的地步吗? 雨辰扶着自己的头,但是很快又站起了身子。背着手在作战室里面绕起了圈子。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还是没有做出决断。而司马湛只是盯着地图,眼睛似乎把地图都要烧穿了。他提出了那么惊人的建议,现在只是等着雨辰的决断。 这也许真的是最关键的时候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向南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向南 二十三师四十六旅九十二团的官兵们进入了在后屯镇一线展开的战线。这些个子不高。却显得精悍结实的士兵们都是从云南来的。在雨辰原来所在的那个平行时空里。他们本来是一支有着光荣历史的部队。作为当年云南编练的新军部队,训练教导他们的人都是一时之雄。蔡锷、赵声、曲同丰…………他们是当时新军部队当中,唯一在训练上可以和当时北洋六镇,还有南洋八、九镇相提并论的部队。装备由于当时云贵总督李经羲的重视,也非常的完善。他们曾经组成了护国军第一梯团,以三千孤军和数万北洋军在四川死战,最后取得了胜利,也赢得了荣誉。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却是被调出来整编的一支地方武装。都督唐继尧已经下台定居越南。全师四个团编得只有六千八百余人。这些云南子弟并不是心中没有怨气。但是在这个国战的关头。待机已经八天以上的九十二团接到命令之后,仍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增援到前方,和日寇决一死战。老协统蔡锷在给他们的电话当中只有一句话:“是我教出来的学生,带出来的兵,就上去和鬼子见个生死!”二千云南子弟,就以这样一种肃然决绝的心情进入了战场。他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将他们分割使用,但是出现在抗敌御侮的战场上面,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心愿了。当年蔡锷等等前辈,并没有白白的教育这支部队。 在他们左右展开的,还有来自广西的二十四师九十五团,二十师七十七团,二十师八十团一部。中央教导师一个山炮营等等部队。就迎在了日军第六师团向西攻击的正面上面。他们并不清楚的是,在他们身后,在浓重的夜色里。整条胶济线都动员起来了。沿线民间的民夫车马,还有国防军前线的全部辎重部队。将沿线设置的仓库里的物资弹药,都在向南转运。夜色中数万人都在拼命的做着这个事情,同样机动兵团主力部队,已经全部在向南转移。十多万官兵在待机颇长一段时间之后,等待到的并不是反击的命令。而是摸黑向南行军。胶济线沿线都埋上了炸药,那些仓库的周围都准备着洋油。看来雨辰,已经做出了那个最艰难的决断。他需要一场全胜,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后屯镇在夜间也是打得烽火连天的,子弹炮弹的弹道在夜空中交织出一道道火的河流。喊杀声响彻了整个的胶东平原。七十七团正在拼死抵抗。站在远处朝战场看,似乎就有一层血色的光晕。野战军团部的参谋联络官正抓紧时间给九十二团的团长顾品珍介绍情况:“日军现在展开的部队就一个联队不足的力量,但是下午已经发现他们后续部队在向前调动。现在七十七团被钉在正面阵地上,要是鬼子一个左右迂回就糟糕了!没想到你们两个团居然在夜间几个小时就赶了六十里路上来,需要你们赶紧进入阵地!抓紧土工作业!拂晓之前,日军的迂回攻击就要打到贵部的头上!你们的战线在七十七团左翼,有一个山炮连支援。都明白了吗?”那个少校参谋一脸的急切,身上衣服也因为摸爬滚打而全是泥土。一边向顾品珍交代任务,一边看着他带来的部队。 这些云南兵都用的是汉厂仿造的88式步枪,急行军六十华里。现在正在小休息。一个个似乎都已经筋疲力尽。身上灰蓝单布军装都已经汗湿。这些部队还没有整编换装完毕就拉上了青岛前线,先在张雄夫的海防军建制内。转眼又调进了机动兵团。在这支部队里面,只有团部有六架马克沁重机关枪,两门旧式的格林炮。迫击炮手榴弹等嫡系部队装备的武器,还一件都没有。那军团部下来的参谋眼色里面就有了些怀疑。最后叹了口气:“知道大家很难,敌人很强,但是军令如山,大家也要上啊!蔡总指挥下了命令,无故后退,大家都杀头!” 在夜色中,顾品珍的神色里面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是轻微的屈辱还有坚定的决心加上一点点嘲讽组成的。他没有理那个参谋。转身大声的下令:“全团以连横队集合!”刚才还在抱枪休息的官兵们迅速集合成了一个个的连横队。干脆利索的动作似乎就是刻意表现给那个江北出身的参谋联络官看似的。站在排头的一个个云南军官,都用一种称得上是挑衅的眼神看着那个联络官。让他一时都有了如坐针毡的感觉。 顾品珍动员的声音并不大:“弟兄们,我们是有着光荣历史的九十二团,是蔡总指挥一手创建,辛苦培育出来的老部队。这次千里迢迢的从云南开拔过来。整编加入国防军。因为我们装备差,人数少。看的白眼也不少。要不都是国家的军人,这架早就干起来了!现在我们接受了总部的命令,在这里抵抗日军的继续西进…………这是要大家付出最大牺牲的活计!我们金马碧鸡出来的子弟,在国战当中就是云南二千万同胞的代表!拿出个样子给友军看看,拿出个样子给国人看看,我们这几根烧火棍,是不是也能用来打狼!我命令,全团立即进入阵地,军官战斗在前,团部组织督战队,有后退的,老子枪子不认人!谁看到我这个团长后退的,都可以拿枪朝我这里招呼!”他一把扯开衣服,露出自己的胸膛。所有官兵都在看着他们的团长。顾品珍看都不看一眼那个参谋联络官,一挥手:“进入阵地!各连构筑自己野战工事,打死拉倒,打不死就站在那里!” 看着九十二团的官兵进入了正战火交织的前线,那个参谋军官傻呆呆的出了一会神。突然骂了一句娘,快步就跟了上去。追到顾品珍的身边,低声骂了一句:“云南蛮子,要死死在一起!” 在夜色中,几千部队都是这样义无反顾的开进了战场。他们当中有山东老北洋军五师改编的部队。有广西游勇组建改编的部队,江湖习气还是那样的浓厚。也有这些云南来的经过完整训练的新军官兵。他们并不完全清楚,他们这支部队要面临的是怎样的一种牺牲。 蔡锷的野战军团司令部现在也是一片的忙乱,来来去去的都是人在组织着在夜色当中向南转移司令部。一匹匹的马车停在门口。人马嘶鸣和急促的声音响成一片。唐在礼参谋长和蔡锷的副官长满头大汗的指挥着这一切。总参直属的通讯团也开到了这里,组织整个通讯网络的转移重新架设。只有蔡锷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片忙乱。他只是背着手站在还没被拆走的地图前面,仔细的一遍又一遍的想着总参虎穴作战室下达的紧急命令。 这的确是在行险,主力部队向南转移,放弃对胶济线的依托。日军继续向西攻击搜索。对原定战略意图的实现造成了很大的威胁。而他的学生司马湛就主持了这个有着很大风险的调整。雨辰也拍板了!这让他更清楚的知道了总参的意图,他们要的就是全胜!对于全胜在后续事态发展当中政治上面的好处,蔡锷至少和雨辰一样的清楚。 以一部分部队掩护主力向南转移待机,尽力抢运物资。这力量不足的掩护部队被打垮几乎是必然的。随即而来的就是给日军以西面国防军主力已经被击溃,胶济线全面敞开的表象。日军控制了胶济线,必然以为青岛侧翼的安全得到保障,就可以回头参加攻击青岛的决战。而他们部队的态势也将被拉得更散。机动兵团的主力在合适时机,将在他亲自指挥下直扑黄岛。一举断了日军的后路,随即向北席卷。压迫日军决战。断了补给的日军,就成了困兽了!但是没有铁路为依托,大兵团的出击作战,能够顺利达成作战任务吗?紧急转运南方的物资弹药够用吗?总参还来不来得及在胶济线南面再组织一条兵站线?这样的战略调整的诱惑是巨大的,风险也是巨大的。不是全胜,就是全败。看来我们也是在赌国运啊!日军的向西推进,到底到什么地方为止,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反转,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击呢? 这时蔡锷完全沉浸在了战术上面的问题里面。直到司令部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把他惊动。他回过头来,就看见一个年轻剽悍,偏偏又眉目如画的青年军官正在对着唐在礼大吼:“你说说,军团部现在的指挥是搞个俅?我的十八师是主力,偏偏被你们分割使用,两个团加入了北线的反击,现在退到青岛。现在后屯镇在激战,日军六师团正在向西猛扑。总统还在济南!又叫十八师向南撤,我看你们是畏敌如虎!老子当年南北会战在总统指挥下,从来没有避战过!还转发什么总参的鸡巴命令,老子看就是你们搞出来的!北洋余孽,还有什么好玩意儿?要是念荪大哥在,早让我们反击上去了!现在部队态势完整,为什么不向东,偏偏要向南撤?让开整条胶济线?老子十八师在胶济线上面还有一万发炮弹,几百万发子弹的储备!搬不走就都烧了?你这是通敌,这是卖国!” 那骂人的青年军官挂着少将的肩章,手上的马鞭不停的在自己长过膝盖的马靴上面敲着。老让人担心他会给对面的上校参谋长来一下。整个国防军,下属部队长能对着军团参谋长这样指着鼻子骂的骄兵悍将,数遍整个国防军,也只有十八师那位戴罪徒功的少将师长陈山河了。底下部队在待机这么长时间之后,突然却接到的不是反击命令,而是向南继续运动。谁都有一肚子意见,但是看着总参和蔡锷联合下发的命令,也只有乖乖服从。只有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陈山河,一心以为这是蔡锷和唐在礼联手搞出来的东西。他本来就不怎么服气在蔡锷手底下听命令。当年江北军三杰,吴采不用说了,何燧现在独掌西北和东北的方面。又冒出个蔡锷蒋百里来!现在连张雄夫都当了临时编组的野战军的军长,自己还是个少将师长!青岛大战以来,人家在前面风光,自己在后方听别人指挥。想想就有点邪火。再加上唐在礼配备给十八师的运输力量是少了些,本来唐想的是十八师有自己的辎重团,也可以解决一部分。没想到就正好引爆了陈山河的脾气。 唐在礼的脸气得一阵青一阵白的,但是又知道陈山河的地位。额头上面青筋爆得老高。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山河还在那里叫着:“蔡松坡呢?蔡松坡呢?他这样瞎指挥,咱们国防军真是被他崽卖爷田不心疼!” 蔡锷正了正自己的军帽,冷冷的望门口一站:“我蔡松坡在这里!有什么话你冲我说!” “你瞎指挥!你这是避战!你用你的意见挟制总统和总参!虎穴本来好好的准备沿着胶济线向东决战,怎么就被你改成了向南机动?” 蔡锷冷冷一笑:“如果你就这点水平,我也犯不着和你解释。对于我指挥下不听命令的部队长,我随时可以解除他们的职务。就冲你今天这样不服从指挥的样子,对着上级咆哮辱骂,毙了你都不过分!” 陈山河有点心虚,但是久已养成的那种傲气却让他回击了过去:“我是少将!他是上校。我阶级比他高!见面他还该给我打立正呢!我和念荪大哥他们打南北会战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这个师长是总统给的。你有这个权力解除我的职务吗?” 这真是毫没有给蔡锷面子了,唐在礼这时忍住了气,过来拉了一下蔡锷:“松坡,我们也犯不着和这个二百五计较,自然有总统和他说话。咱们要忙的事情还多…………”蔡锷一下甩开了唐在礼的手,腾腾腾的走到了陈山河的面前:“陈山河!” 他的吼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看见蔡锷脸色铁青,几乎是指着陈山河的鼻子在那里吼:“你这样说话,什么瞎指挥,什么我挟制总统总参,什么你这个师长是总统给的。你这是小看了自己的历史,更小看了总统!你这一切,都是因为时代给予你的!军队的天职就是服从,我服从上级,你小子也必须服从我!你看看你自己,为什么当初江北军三杰念荪和灼然他们就能独当一面,而你却越活越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所有的军人都在为国家民族的大局在忍耐,在付出,在牺牲的时候。你想的是什么,你做的是什么?你还配不配穿这一身军装?前线云南广西北洋出身的官兵在拼死掩护你这个江北军英雄的转移,你却不服从命令!你不希罕我这个北洋余孽,老子也同样不希罕你!现在你十八师师长职务已经被解除了。由三十六旅旅长蔡恒文代理你的职务。你给老子滚到济南去!看看总统会怎么说你!滚蛋!”看见温和的蔡锷爆发了,陈山河似乎有些被骂醒了。他讷讷的敬了个礼,一时不知道该朝哪里去。还是唐在礼劝了他一句:“快回部队组织转移吧,真要去济南找骂?什么事情打完仗再算!” 看着陈山河上马远去,蔡锷的身影却有些摇摇欲坠,最后哇的咳了口血出来。唐在礼忙扶住他:“松坡!”蔡锷一把按住他的手:“别四处声张,我没事情!就是精神压力大了点。咱们的责任太重啊!国家未来二十年的气运,很可能就是看这一战的了!”唐在礼看着蔡锷憔悴但是坚定的面容,不知怎么搞的,就是眼睛一热。把想说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雨辰以国士待他,他果然也以国士报之啊……………… 国防军的向南机动,终于得到了坚决的执行。连续几天,大军都在川流不息的向南运动。民间的所有运输力量都动员了起来,抓紧抢运物资。后方吴采繁重的工作中又增添了一项,迅速在部队新的集结地域组织起一条新的补给线。南京所有的直属工兵部队都赶紧拉上去修造军用公路。整个山东江苏的车辆,不管是机动的还是非机动的都动员了上去。决战打的就是后勤啊! 在后屯镇一线,三个多团的守备部队进行了最为顽强的抵抗,这些比起国防军嫡系骨干部队来说,装备低劣的部队。在和日军六师团的战斗当中发挥了最大的勇气。拼死坚持了三天以上的时间,日军六师团动用了三个步兵联队和使用了几乎全部的弹药。终于击破后屯镇一线的守军战线,九十二团团长顾品珍战死,九十五团团长马济战死,七十七团团长萧联甲战死。一线三位部队主官全员阵亡,这在国防军历史上也是悲壮的第一次。在他们阵线被突破之后,背后胶济线传来了一阵阵的爆炸声。一段段路规被炸得粉碎,一个个未曾搬完得仓库被焚烧。在日军面前,就是一副西线国防军主力已经被击溃,沿途破坏撤退的情势。日军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面,占领高密,占领塔尔堡,占领黄旗堡。兵锋所指,一直压迫到了潍县的正面。 在日本国内,报纸上面终于出现了得意洋洋的报捷消息。我神勇无敌之皇军,已于山东前线击破支那政权所谓王牌之九师、十八师、教导师等部队,将其残余围困于青岛。支那军拼凑之杂牌部队,妄图从西面威胁我无敌皇军。经皇军熊本兵团向西扫荡。支那军一溃千里。胶济线潍县以东,已全为皇军所掌握。支那军无谓之抵抗已被粉碎。现在前线各兵团已准备会攻青岛。实现东亚之彻底和平。皇军本次远征,纯为友邦之友谊。纯为安定东亚局势。并膺惩支那雨辰政权之军事冒险手段。战事终了之后,愿于南京政权举行谈判,处理善后事宜云云…………日本国内那些军政大人们也额手称庆,这次冒着财政破产的危险,动员如此大规模的部队参加远征,现在看来还是对了!要是部队少了,前些日子两线僵持的局面,真是有些危险哪!打完这仗,就可以慢慢的制压宰割中国了! 而在南京那里,不了解局势的人们却是一阵惶恐。政府内部纷纷扰扰。几乎又有议员在酝酿弹劾了。认为雨辰从攻击青岛开始就是一场独断的冒险,现在却将国家陷入了这样的危局。国防军精华一旦成空。这个时候不追究他的责任,还要追究谁的?也许他下台了,和日本更好打交道一些也说不定!多亏宋教仁在后方苦心维持,说一切都等打完仗再说。现在前线尘埃未定,不要自己内部先乱起来了!不少雨辰的铁杆拥护者现在也只是感到灰心失望。难道民族复兴的曙光,只是偶一闪现就要重新坠入无边的黑暗?这个民族,还要在屈辱里挣扎多久?山东,难道就这样丢了?雨辰也遭受了他第一次的惨重失败? 但是这时春风得意的寺内正毅大将才不管中国人怎么想,他向西搜索攻击的计划得到了最大的成功,华军西面主力已被击溃。破坏交通线和物资之后撤退。现在日军部队的补给也到了极限,青岛居然还不肯投降!在1914年8月26日,寺内正毅大将终于下达了命令:“全军向东,向心攻击青岛要塞!” 第一百八十三章 死守 第一百八十三章 死守 炮声连天彻地,青岛这个经历了第二次血火的要塞城市,已经是黑夜白昼不分。日军辛苦运上来的弹药,这个时候毫不吝惜的倾泻在当面国防军守军的头上。日军对青岛形成了更大的环攻态势。十八师团在北,向崂山方向攻击前进。近卫师团在正西面方向,沿着原来华军攻击青岛的方向发起了一波波的攻击浪潮。第六师团沿着胶济线警备,但是主力还是抽调出一个精锐支队,以二十三联队和四十五联队一部为基干,附以师团全部炮兵,在西南面攻击。而日军舰队,除了第一南遣支队已经调走。其余战舰已经突破胶州湾,直接用炮火支援前线作战。这次攻击青岛作战,规模远超德军守备的那次,四面都打成了一团。而战事的激烈残酷程度,更是十倍于前。双方都付出了最大的伤亡。 在青岛还没有受到日军攻击的那段时间里,守军已经尽可能的加强恢复了要塞的工事。北面有崂山掩护还好一些,西面还有西南面,已经重新恢复了工事,还做了大量的加强。守军为第九师独立旅缩编的两个步兵团,第九师十七旅缩编的两个步兵团,还有十八旅全部,及十八师的一百零五团,加上附属的炮兵工兵分队。守军总计二万九千余人。由第九师师长林述庆统一指挥。军资储备雄厚。而且这些都是国防军的骨干力量,为了战争大局也有牺牲到底的决心。于是这场战事,就成了远东一场最为残酷的攻防战。 日军从八月下旬开始,就以近卫师团一部发起过试探性攻击。侦察守军守备弱点,探明火力配备。日军的攻击作战,一如既往的凶顽。加上胶济线西面进展的节节顺利。气焰也高到了极点。不管天气如何,不管支援他们进行攻击的火力还相当的薄弱。仍然秉承所谓帝国陆军的传统,发起了一波波的人浪攻击。整条青岛守备线上面,就看到黄色的浪潮此起彼伏。攻击无日无夜。在近卫师团的冲击下,守军原来在通泊河西岸的前哨阵地逐步放弃,退缩到通泊河以东的要塞区主力阵地上面。而近卫师团,仅仅在前哨战中,就因为守军优势火力的杀伤,伤亡三千余名官兵。山根武亮中将迭次要求派遣军集中主力,合攻青岛。电报中承认了华军守军的顽强,但是又乐观的预计,三个师团一起动手的话,估计在九月上旬就可以全面拿下青岛这座城市。底定本次出兵的战局。 持重的寺内正毅大将一直观察着胶济线西面的华军动向。终于在第六师团击溃华军集结在那里的大部队,迫使他们炸毁铁路,烧掉仓库向西继续溃退之后。才终于放下心来。下达了总攻命令。没有交通线,没有物资,华军是再也没有能力从西面反攻了!青岛守军,也因为日军总攻命令的下达,而陷入了最危险紧张的时刻。 战壕顶部被炸得焦黑的土块一动,就看见一个望远镜伸了出来。望远镜的主人是一个陆军中尉军官,他是小湛山阵地群一个连哨工事的主官。拂晓的时候挨了日军一阵集中的炮火。接着就是一个多大队的日本兵朝他的正面冲击。自己阵地前面的铁丝网已经被炸得精光。日本鬼子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后一直冲进了战壕打起了交手战。营里调了预备队反击上来,好容易将这些鬼子揍退下去。但是全连还有增援的一个排,现在不过才有六十个人。配属的一二丙式迫击炮还有一架马克沁重机关枪全部打烂。只有一挺刘易斯机关枪了。满战壕都是尸首血水。阵地前面鬼子的尸体黄乎乎的一片,他们的高顶大檐帽更是滚得到处都是。一个鬼子的少尉军官尸体伏在铁丝网残留的桩子上面,下半截已经炸没有了。但是脸出奇的没有受到伤害,一双死鱼般的眼睛就这样了无生气的盯着他。 中尉没有半点异样的感觉,连日这样惨烈的厮杀。人早就已经麻木了。他掏出半包揉得稀烂的香烟,拣了一根塞在嘴里。重重的吸了起来,青灰色的烟雾慢慢的在他头顶飘着。几发零星的炮弹在周围落下,他连半点闪避的意思都没有。通泊河对面的鬼子也是七零八落的。几个焚烧尸体的大木头架子熊熊燃烧着,黑灰色的烟雾直冲云霄。战场上特有的那种恶臭充斥鼻端。他愤愤的喷了口烟:“锉骨扬灰,你们就该这种下场!” 一个连部的传令兵在战壕里面爬了过来:“连长,电话线接上了。营长要你听电话!”中尉一愣,接着就把嘴上的香烟塞到那个传令兵的嘴里。沿着战壕跑到了放电话机子的地方,拿起机子来吹了两下:“营长,我是黄膺,有什么指示没有?”机子的电话杂音很大,营长几乎在扯着嗓子叫:“你们连情况怎么样?一线情况怎么样?需不需要补充?你们连坚持到天黑,就可以换防!就可以换防!” 黄膺连长蹲了下来,对着电话苦笑:“我们连还有六十个人,弹药也有。阵地还算稳定,左翼老陆那里似乎被突破了。鬼子现在还没动静。晚上就会向咱们这里发展。营长,你运点炸药和加重手榴弹过来,我抽调人去掀他们的王八盖子。至于换防,朝哪里换防?哪个方向没有鬼子?谢谢营长的好意了,老子就准备死在这里!这些天干倒的鬼子是全连的几倍。也算值了!”营长是黄膺江北官校速成二期的同学,两人感情很好。就听到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也好,咱们守在这里就是和鬼子拼消耗。等待大军的反攻!男儿死在阵前,也是得偿所愿。你和兵士们说,咱们九师没有孬种!兄弟,咱们约个定,你死了,我替你照顾你爹。我要是死了,你可要记得大哥还有个老娘!” 黄膺无声的一笑,正好一发炮弹越过了他的头顶,正巧命中了一个钢骨水泥的机枪发射巢。炸起的洋灰碎片纷纷落下。他蹲了下来大声的道:“营长,鬼子又打炮了。看样子又打算上来送死。老陆那边的缺口,营里面要多注意!就这样了!”他放下电话,在战壕里面直起了身子,抓起望远镜就看四周的情势。通泊河西岸鬼子的冲击队伍果然又开始集结起来了。几门步兵用的小炮也在朝前运动,大概是被炮兵观察所的弟兄们盯上了,一发发的八十毫米迫击炮弹就他们左右落下,顿时就有一门小跑和几个炮兵被炸上了天。在自己左边,鬼子集结得更多,看来就准备向那里发展攻势。这些鬼子也同样的疲惫憔悴。运输线连弹药输送都不能完全保证,更别说粮食了!他们自己动手收割田里还青丝丝的麦苗,就这样囫囵的煮煮咽下肚子。这些日子鬼子病员也大量增多。但是他们仍然在坚持着攻势。这样的敌人越顽强,就越是我们民族的大敌! 鬼子的炮火又开始越打越急,西面一阵的烟雾升腾。在那里鬼子有好几个强大的炮群,山炮打得和机枪一样。炮弹纷纷在他们的左右落下。不断有士兵被弹片击中,就倒在战壕里面。自己的反击炮火也开火了。这些大部分缴获至德军手中的火力,弹药比鬼子充足十倍。刮风一样的扫过他们正在集结的队列。将不少鬼子还没发起冲击就炸乱了营。但是鬼子几条战壕线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人,前面的被炸得血肉横飞。后面还有人不断的跃出。成一道道波的散兵线就踏入了通泊河。这就是进入了步兵的火力射程了。整条战线上面的步机枪火力还有六十毫米的迫击炮一起开火了。只有黄膺左边的兄弟连陆长有阵地没有开火。那里是个略高的突出部,不是给鬼子占了吧! 黄膺越想越不安,招手就从火线上面抽了二十几个弟兄出来,每人带了四颗手榴弹。沿着战壕就朝左翼运动。果然陆长有连的阵地被鬼子突破了!这些占据了阵地大约一个小队的鬼子,也终于开始拼命开火压制两翼,接应预备队的跟进。黄膺他们向前运动也被发觉,子弹嗖嗖的战壕里面乱飞。黄膺大腿中了一发子弹,他仍瘸着一条腿带着士兵向前猛扑。身边泥土仆仆直响,士兵们不断的倒下。十来个人终于沿着战壕线摸了上去,十来颗手榴弹脱手飞了出去。接着就是和吱哇乱叫的鬼子混战成了一团! 而这时低着头猛扑过来的鬼子,冲击重点都集中在了这个方向。虽然在通泊河当中遭受了惨重的伤亡。但是仍然迫不及待的要填进这个突破口里面!两边都发现了不对,侧射火力都集中了过来。鬼子密集的冲锋队形死得一层层一片片的。炮弹在人群当中炸开,打出了大大小小的缺口。但是鬼子的队伍仍然如一股凶猛的浪潮,在朝上涌动! 战壕里面双方士兵也滚成了一团,掐脖子挖眼睛,刺刀工兵铲在互相的血肉上面砍刺。手榴弹在人的头颅上面猛敲。间或还有人拉响了手榴弹,一声爆炸就倒下周围一片的人。所有人都拿出了最大的凶性在努力杀死自己面前的人。鬼子是一个小队的残部,上一次冲击冲进了陆长有连的阵地,守军官兵伤亡殆尽。而后续跟进的鬼子梯队也被炮火拦截了下去。他们就钉在这里,等待接应部队上来。结果等来的却是黄膺他们!后续的鬼子终于涌了上来,而团营抽调的预备队也冲了进来。小小的一条战壕成了修罗地狱一般的景象。双方死去的官兵层层叠叠。一个反击部队的国防军军官被刺刀钉在地上,但是还强撑着打出了一发绿色的信号弹。这信号弹的意思就是到了最危急的时候,向我开炮! 早就在二线预备的十多门迫击炮,炮手们一边流眼泪一边红着眼睛装炮弹,发射。密集的迫击炮火在这个地段炸开,战壕里面呼啸飞舞的都是铸铁的炮弹碎片。双方纠缠在一起的官兵一片片的倒下。这个突破口就完全成了死亡的地带!守备这条战线的九师独立旅二团团长高恺大着嗓门朝后面报告战况:“老子的团顶得住!就是没有兵了!参谋勤杂人员都端刺刀反击上去了!给老子调援兵过来,要援兵!” 这时哪里还有援兵?全线都在激战,日军总攻以来,他们就是以尸山血海在朝上堆!而守备的国防军官兵同样也在战线上面伤亡枕籍!前线展开的五六个步兵团,哪个都已经伤亡过半。军官死了一批又在火线提拔一批。有的团连以下军官都已经换了两遍!炮声在整条战线上面没有停息的时候,鬼子的冲击不论白天黑夜也没有停息的时候。这个时候只有咬牙苦苦撑住!电话机子里面传来了张雄夫清晰的声音:“没有援兵!没有援兵!前线打光了你上,你死了我上!丢了阵地要杀头,要杀头!”高恺红着眼睛摔下了电话,冲出掩蔽部看着已经打成了一条火龙的自己团全线的阵地。官兵们喊杀的声音,人垂死发出的惨叫,已经响彻云霄。而在通泊河的对岸,鬼子的大队步兵仍然在无穷无尽的朝河对岸涌来!一个勤务兵把高恺拖回了掩蔽部,接着就是几发炮弹在他刚才站的位置落下,烟柱和尘土激起半天高。他又拿起电话要通了配属团的炮群:“火力集中向二营三连的阵地发射,打平那里,彻底打平!”顿时野炮和重炮也加入了这一场死亡合唱。日军拥挤在那里的密集冲锋队形在同样密集的弹雨当中终于被打垮,这些鬼子拼死冲击的决心终于抵挡不住钢铁,朝下面垮了。 日军总攻三天,仍然没有在通泊河西岸占领一个桥头阵地。但是一线守军,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这次攻防战中,守军二营一连黄膺连长主动支援友邻阵地,拖住了攻击的日军。为炮兵封锁突破口赢得了时间,黄膺连长重伤后送。在赢得了一级青年荣誉勋章之后,不治身亡,追晋少校。那位和他约定要互相赡养老人的二营营长杨天啸少校,也在随后的战事当中被炮弹炸垮营指挥所时重伤至残。复员之后奉养黄父终生。 在通泊河的西岸,原来九师攻击青岛时候的指挥所,现在已经成了近卫师团的前线指挥所。山根武亮中将本来一直在城阳设立指挥部。每天只忙着接见国内来的记者,要不就是和驻师团部的英国观察员聊天。在总攻发起后,终于在寺内正毅的严令下来到前线指挥。在望远镜里,看着这样惨烈的攻防战,他也只能放下望远镜长久无语。半晌才问身边已经是满身硝烟泥土的近卫第一旅团的少将旅团长指挥官秋山好古少将:“对面的华军守军是哪支部队?”秋山好古也同样红着眼睛看了好久对面的战事,中间还大声的对着电话和传令兵下达加强攻击,巩固突破口的命令。将一群群的近卫第一旅团的官兵驱赶上去送死。最后在守军的密集炮火当中,这支天皇的亲兵终于溃退下来,不知道又有几个中队在这次攻击当中被打光了建制! 他低头回答师团长的询问:“华军当面守军为九师独立旅一个团,在后方预备的有十八师两个团。青岛要塞区总部对当面的无线电呼叫证实了这三个团的番号。都是华军的精锐主力,雨辰的起家骨干…………卑职攻击不利,请师团长阁下重重责罚。” 山根武亮拍拍自己这个已经熬得不成人形的部下的肩膀:“秋山君…………我军补给不足,弹药不足。以皇军士兵的血肉之躯攻击敌工事坚固的要塞据点。这些代价是必然要付出的。你不必自责。华军这次是破釜沉舟了啊!他们没有地方可退,又是一向以王牌自居的华军主力,坚持抵抗是可以预料的。但是现在要塞区内部也遭到我海军重炮的不断破坏,西面他们的援军也被远远驱逐,中国兵法不是有一句‘无必救之师,则无必守之城’的话么?这样的抵抗,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到时候,我们以华军守将的头颅,来祭奠本师团殉国官兵的亡灵!这样的激战,将是我近卫师团史上不灭的荣誉!” 秋山好古少将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位服装整洁,说着漂亮话的师团长阁下。即是在战地,他的领子还是一尘不染,每天在前线呆一两个小时,就坐车到战线后方十几里的地方休息。而他的同僚,六师团的师团长梅泽道治,还有十八师团的师团长神尾光臣中将他们,可是吃住都在第一线!听着他豪迈的预言,秋山好古也只好深深低下头表示敬服。这样的华军,真的会很快崩溃吗?他心里面有的只是怀疑。唯一让他感到乐观的是,虽然皇军在青岛要塞面前陷入苦战,胶济线西面的侧翼还是很安全。只有坚持打下去,这个要塞终究会落入日军的手中!至于伤亡的官兵,他们本来的使命就是为天皇陛下和帝国捐躯么! 山根武亮中将的预言当然没有实现,战事仍然朝着更加残酷激烈发展。日军无数官兵在越来越激烈的攻防战当中倒下。青岛成了幸存日军官兵心目中的绞肉机,吞噬日本陆军精华的怪物。守军以最大的毅力坚守。这些没有了希望的守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决心?这是日本前线军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前线的战事在这样残酷的肉弹攻击之下,终于取得缓慢的进展。崂山一线已经被神尾光臣中将克服,北线守军向东山地区撤退。青岛南面、西南面的一线阵地被炮弹打平,或者说是被尸体填平。日军已经迫近几个主要的炮台区。 但是日军攻击部队,这个时候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炮弹几乎全部打光,黄岛和北线的滩头用尽全力,也无法满足前线每天巨大的弹药消耗。一线步兵的食品给养等等完全停运,要求一线部队就地征发粮食,全力保证弹药的供应。但是居民早已逃散,哪里还有粮食可以征发?只有找到什么就吃什么。田里的麦苗,死马,打下守军的阵地之后就翻抢那些浸透着华军战死官兵鲜血的饼干和罐头。伤员大批大批的后送,但是也缺医少药。加上因为缺少补给而增加的大量病员。日军的医疗系统也濒临崩溃。一名日军随军的记者在日记里面哀叹:“虽然国内一片庆祝胜利的喜悦气氛,但是在前线的我,才知道全军处于一种什么样的阿鼻地狱!昨天仅仅分食了两块盐饼干和一颗珍藏许久的乌梅。强烈怀念起在日本的生活。一线的步兵还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冒死攻击!华军的抵抗仍然顽固,他们弹药充足,前线下来伤兵多为一种曲射小炮杀伤,而自夸东亚第一的日本陆军却没有这种武器!十八年来,华军整军经武,此次战事已为我军官兵刮目相看。而我陆军高层却故步自封,忙于派系斗争。此次战事或可取得最后胜利。但是陆军上下再不洗心革面,或者很快就要被华军超越!” 青岛的死守,已经达到了七天。守军也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和牺牲。日军的攻击毕竟一贯凶猛。而九师这支骨干部队,也以最大的顽强在节节抵抗。青岛全线整天都没有安静的时候。沿着胶州湾进行炮火支援的日本海军重炮,更是给了守军巨大的威胁。整个第九师伤亡过半。阵地也在一步步的被压缩。但是他们在这最危险的时候,仍然充满了信心。全军调整了部署,高级指挥官全部下到一线指挥。他们坚信,九师天然的使命就是打这样的硬仗。而总统在西面的大反击,也就要开始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把国运抢回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把国运抢回来 时间终于走到了1914年的9月2日,在山东这块土地上面蔓延了一个多月之久的烽火,似乎也到了最后了结的时候了。这时在地球的另一边,德军也突破了比利时的要塞地域,以强有力的右旋攻击,突入了法国境内。法国、德国、英国上百万的大军在马恩河一线展开了剧烈的博杀,战场已经成为了欧洲人的绞肉机。伤亡都是以万为单位来计算。在东普鲁士,俄军的两个集团军组成的吉林斯基方面军,也耗尽了他们向西冲锋的全部动量。德军第8集团军在新的总司令和参谋长兴登堡还有鲁登道夫的指挥下,准备以强有力的侧翼攻击来消灭这两个俄国集团军。在上西西里亚。奥匈帝国那些服装鲜艳,民族混杂的大军,在俄国人面前遭遇了空前的惨败,一群群的匈牙利轻骑兵在夺路西逃。一时间在西线处于最危急时候的协约国家,对俄国这台巨大的蒸汽压路机充满了希望。整个世界,在这个时候打成了一个巨大的熔炉。无数的牺牲,无数的破坏,在这个二十世纪的初叶降临到了人间。人类在经历着新一轮的巨大动荡。在东方,同样有一个巨大而古老的民族,在连天的炮火当中,在等待自己的浴火重生。 雨辰,就处在这个时代漩涡当中。 济南虎穴作战室现在是一片的肃穆。等待着国防军历史上面可能最重要的这次作战会议。机动兵团的高级将领们济济一堂。脸色苍白的蔡锷将军也在其间。他们都在等待雨辰步入这个会议室。会议室的墙上挂着巨幅的山东地区的敌我态势地图。明显可以看到,青岛已经成为了一个漩涡的中心。三个日军的青色箭头,从三面挤向了青岛。而守军已经收缩成为一团。在胶济线上,还有星星点点的日军小部队的标志。在黄岛位置,有日军一个巨大的登陆场。同样的,在黄岛西面六十多华里的地方。机动兵团那一团红色的屯兵标记,也在地图上面显得分外的醒目。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司马湛最先带头哗的一下起立,然后所有军官都站起来。每个人的身姿都是笔挺。从门口走进了雨辰并不算太高大的身影。在这一刻,这位年轻的总统。目光如电。前线战事巨大的压力,并没有压垮他。反而将他的气质,淬砺得如一柄才出炉的绝世宝剑,在这一刻,闪现出了耀眼的光芒。 他扫视众将一眼,举步走到了会议桌的前端,抬手示意大家都坐下来。大家的眼睛都看着他。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激动。国防军的的大反攻,马上就要在这次会议之后开始。民国的前途和命运,就决定于这一战!雨辰微微的点了一下头,淡淡道:“本次会议,是国防军历史上面最为重要的,大家要牢牢记住自己的使命!现在先请总参司马处长,向他大家通盘介绍一下前线局势,随后由我亲自向大家颁发任务!” 司马湛站起来走到地图的前面,语调铿锵的说了起来,在这个时候。这位掉了十几斤肉的参谋处长,也终于有了一种等到最后关头的激动。在战事进行当中无数次的策划调整。根军日军的动向不断的调整战争部署,调配兵力。或者反击或者收缩。特别是放弃胶济线一直到潍县段的冒险战略,让他承担了最大的压力。说什么的都有。后方都以为这位制定计划的司马纯如是畏敌如虎,望风溃逃。山东省的地方议员已经向国会请愿,杀司马湛以谢天下!这个时候,终于可以爆发了。一向不太容易激动的他,这个时候连说话的语调都有一种克制不住的亢奋。 “日军十八师团现位于青岛以北,占领崂山一线。在向南攻击,总兵力为四个步兵联队及两个炮兵联队及其他附属特种兵部队。十八师团已在前线进行过一次野战补充。现兵力约为二万三千余人,炮六十余门。北线滩头补给已不足以支撑该师团作战行动,现主要补给线路,仍依靠黄岛一带转运。该师团历史新,但兵员素质尚不错。下级军官较缺乏战场经验。在我军北线反击之时,表现颇为慌乱…………日军近卫师团位于青岛正西,担当主力攻击青岛任务,总兵力为三个半步兵联队及三个炮兵联队及附属特种兵部队,现兵力约为二万六千余人,炮百余门。该师团为日本天皇羽林军,自恃颇高。但青岛攻击作战以来,并没有表现出高出日军其他野战师团之战斗力。师团长指挥能力也较为薄弱。全线攻击作战很不协调。虽下级军官和士兵极为狂热。但并不是此次日本派遣军之绝对主力。” 他顿了一下,重重的指在了青岛西南面的那个青色箭头上面:“青岛西南方向日军为第六师团星野支队,以步四五、二三联队为基干组成,附以炮兵一个半联队。该师团作战力强悍。无论野战还是攻坚都有相当素养。黄岛登陆以来,一直为日军第一主力。压迫独立旅撤入青岛,在后屯镇击破我军三个团全为该师团战果。该师团其余两个联队,分散部署在胶济线上,掩护日军侧翼。该师团月来一直担当主攻。损耗严重。全师团迭经两次野战补充,现有二万五千余人,炮六十余门。在青岛担任助攻,为我军反击决战之中大敌! 在黄岛一线,有日军近卫师团半个联队组成之一小支队担任警戒。兵力薄弱。日军派遣军司令部设于胶州县。统一协调指挥全线战事。 日军业已以为我军西面主力为其所击破,并有六师团一部担任警戒。遂全力攻击青岛。日军迫切需要该港口补给其大军!黄岛基地,只能满足日军全军五成不足之补给。青岛前线日军攻击部队,弹药军资储备已到达一极低之水平。青岛电报,谓日军攻击,每日发射炮弹不过千余发。攻击多以步兵生命进行消耗。青岛七天攻防战,我守军给予日军极大杀伤,初步谨慎推断,日军伤亡应在万人以上,且多为其部队战斗骨干!现日军全军,只有黄岛一条补给线路,悬军于胶济线上,正可谓军学态势上之最不利之挂形!我国防军机会就在眼前!” 底下发出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音,底下的将官们都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每个人身上的劲都提得足足的。就等着雨辰下达全线攻击的命令。这时蒋百里脸上也有掩饰不住的兴奋神色,指着机动兵团的位置道:“现我军机动兵团主力,待机于黄岛西面六十华里外洋河张应地区,主力为十八师三个旅七个步兵团,中央教导师三个步兵团,二十师三个步兵团,二十三师三个步兵团,二十四师三个步兵团,十六师两个步兵团。除各师属炮兵团营之外,尚有总部配属重榴一个团,山野炮六个团!及战斗工兵二团,辎重团等等配属特种兵部队。全军十万余人!业已整顿集结完毕,弹药充足,补给充分,士气高昂。以形成绝对优势之突击重点。可对疲惫缺乏补给之日军形成强有力之侧翼攻击!现在决战时机已到,全胜之局面当在眼前。我国防军过去半月之低落名声将可一举挽回,现在就请我国防军陆海军总司令雨辰总统为大家亲自下达正式攻击命令!” 雨辰一直静静的听着司马湛在那里说话,在这个时间里。他的神经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甚至略微有点恍惚的感觉。这一场大战,对于他来说,的确是在赌国运。打下日本大陆政策的野心,抢夺日本依靠一次世界大战发展的机会。对于他个人来说,是一次赌博,对于整个国家的发展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次赌博。现在的局面,对于他来说,都是全新的历史。再没有以前那种先知先觉的优势。所以他的压力,也是加倍的沉重。每次战事的转折,每次部署的调整。都让他外表虽然平静,内心里却总是紧张的掀起滔天巨浪,他败不起。但是他一定得表示出来坚强,因为他是大家的期望和最后的依靠。就看这次反击打得如何了!对于军人来说,这次决战的胜利就是全部。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系列后续布局的开始而已。位置越高,责任越重啊!不过自己,虽然有时发牢骚说工作太多,有时还会掀翻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那样失态。但是从内心里来说,一点也不讨厌这种承担最大责任的感觉。 他身上背负着太多人的期望,背负着太多牺牲者的梦想。还有这个民族百年来的强大之梦。他猛的从这种有点恍惚的心态当中挣脱出来。整整衣服,严肃的站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这里。 “这次战事,是两个民族之间第一次的决战。在1895年,他们把我们打趴下了。在这一次,我们就需要把他们打趴下!这就是民族气运的转折!想想当年在旅顺被屠杀的百姓,想想在大东沟沉没的军舰。想想这次战事以来的牺牲,想想前线百姓为我们大军转移的支持和努力,更要想想全国百姓的期望还有老祖宗在地下看着我们的眼光!这一次,我们就要把民族发展的气运,从日本手里抢回来!如果东亚只需要一个强者,那就是我们! 大家都知道自己肩头的责任。军事上面的事情本来是有胜有败。但是这次,我只要胜利!而且是全胜!没有其他的选择,如果哪位部队长不能够做到身先士卒,始终保持一往无前的攻击精神。国法军法,正为汝等而设!命令很简单,从九月三日午夜十二点开始。机动兵团向东全线出击!除以十六师两个团向北攻击牵制胶济线上日军六师团守军之外,其余十六个步兵团,七个炮兵团。以蔡锷军团长为总指挥,全力攻击黄岛!限二十四小时之内聚歼日本守军,破坏其桥头堡。除以重炮和日本海军抗衡之外,其余部队向北旋转席卷,压迫日军于青岛要塞外围。聚而歼灭!如果日军向北撤退,机动兵团坚持向北追击!这些没有了补给的孤军,我要求的是全胜!全胜!” 所有军官都在雨辰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全部整齐的起立,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听到全胜两个字,一起响亮的答应了一声:“是!” 雨辰目光深沉:“潍县以西,我军十八师一个团,总部特务团,及新组建之战斗工兵一团。也组成支队,由我的副官长王登科少将率领。向东攻击!砸锅卖铁,所有家当都拿出来了!本大总统也将亲自到前线督师。有进无退!大家有什么意见没有?” 回答他的只有一个声音:“有进无退!” 雨辰断然挥手:“散会!各自回部队准备!我等着大家胜利的好消息!”所有军官肃然行礼,整齐而兴奋的鱼贯退出了会场,奔赴各自的部队,准备迫在眉睫的大反击。雨辰独立在会议室里,看着地图,似乎就在上面看到了即将到来的血火和牺牲。但愿…………这是在自己国土上最后的一场大仗!让日本人在热海,为这十万侵略军,设幡隔海招魂吧!他眼中兴奋的波光一闪而逝,想着自己接下来面对的问题。民族复兴道路,还很漫长呢。 对于日本大将寺内正毅伯爵来说,9月3日的夜晚,只不过是一个相当普通的夜晚。虽然在青岛,华军仍然在坚持抵抗。但是日军还是以巨大的牺牲,在步步压迫他们的守备战线。自己西面已经没有顾虑,部队远远的伸到了潍县。华军已经丢弃烧毁了他们积聚的战争物资。远远的向西退去了。青岛,迟早也是他的囊中之物。等待自己的,只是将来回国的欢迎,晋爵。甚至一个元帅的荣衔,看来也是稳稳的啦。这些虚名倒不是这位老将特别看重的。他只是欣慰于日本这次又打垮了中国。在利用一战发展的道路上,帝国又抢得了先机。对于东方这个庞大的邻居。在他心中一直是有着隐忧的。他们的潜力比小小的日本大上百倍。虽然近代一直在沉睡,但是他们一旦苏醒过来,踏上日本曾经走过的民族复兴道路。那么小小的日本,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所以对这次征鲁战事,寺内正毅大将是绝对支持,并且倾注了最大的心血。大陆政策关系着帝国的国运,千万不能给中国翻身的机会,特别在他们出现了复兴的苗头的时候! 在这个夜晚,大将听着青岛那里传来的隐隐的炮声,吃过了一顿丰盛的日本式的晚餐(后勤部门可没有耽误司令官阁下的供应)。正在郊县征用的最好的一间民宅里面休息。他翻着日本国内学者大川先生才出版的一本关于中国民元以来政治格局变化研究的书。正看着作者对中国那位年轻总统的分析研究,静静的从字里行间看着他的对手。这个年轻人,本来是有着成为中国的明治的机会。他的经历,也算得上传奇的英雄。但是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三国的时候啦…………这次战事之后。他的命运是怎么样呢?是继续竭力维持着这个残破的局面,还是国内本来已经压服的各种势力纷纷起来,将他赶下台去?要知道,他的权力基础,他的军队,这次可被帝国陆军重创了!如果出现后一种情况,那可就真是达到了帝国这次出征最大的目标了啊。中国重新陷入分裂,正利于帝国分而治之。大陆政策完全成功的曙光,也许就肇始于十万军人在青岛的苦战吧………… 想到这里,寺内正毅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在椅子上面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想继续的把书读下去。时间已经过了午夜的十二点,大将阁下仍然没有半点想睡觉的意思。又翻阅起海军送来的国内的报纸。看看国内对这次战事的反应。对于前线登陆成功,国内只有小规模的提灯游行,他觉得很有些遗憾。要是拿下青岛,东京也该举行大规模的提灯游行了吧!要是在明治大帝的时期,这样的盛事,不知道该让陛下多么的高兴!想到现在这个有点疯疾,被当作国家最高机密的大正天皇陛下。寺内正毅微微遗憾的叹了口气。国事多艰,正是我辈努力的时候。日本的国运,在一战爆发之前,也是很不乐观呀! 正在陆军大将阁下在自己的卧室大发感慨的时候,在夜色中。一支支国防军的部队在朝黄岛方向紧张的运动着。部队在微弱的星光下,排成一列列的行军纵队,越过小路,越过田野,越过小河。不可遏制的在向东滚动。一门门的大炮,被骡马牵引着尽力的跟随着大队的步兵。士兵们全副武装跑得满头是汗,军官们骑着马在前后动员着部队加快行进速度。午夜十二点,一定要在黄岛正面打响!一支支武装搜索部队早就远远的放在了前面。盯着守备黄岛一线的日军,等待着大部队上来。这里的日本守军庆幸于远离青岛那个绞肉机。警备也松懈得很。不过只是近卫第二旅团第四联队以两个步兵大队组成的基干,沿线还有更加零散的警备队。而海军主力几乎都进入了胶州湾,用火力支援攻击青岛的部队。而国防军用三十倍以上的兵力来打击他们!部队在行进中组成了一个斜线展开的布局。除了以中央教导师直接攻击黄岛之外,所有部队都展开成了一个向北攻击的态势。逐渐进入了发起攻击的阵地。就等着最后决战的时刻到来了! 时针终于走到了午夜十二点,在济南作战室里守候的雨辰和司马湛对望了一眼。眼睛里面都是光芒闪烁。决战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等待酝酿,终于到了最后爆发的时候! 三十多门匆匆进入发射阵地的火炮在这个时候,同时发出了怒吼。炮弹呼啸出膛,顿时在对面日军黄岛基地区域内炸出了一道道的火光。炮火发射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密。炮兵们这个时候多脱光了上衣,甩开膀子大干。十分钟的全速射击,顿时就将黄岛打开了锅!在港口一带堆积如山的作战物资在火光当中被映照得通明,间或有弹药堆积的地方被打爆炸。劈劈啪啪的就像又燃放起了烟火!一个放着五千发七十五毫米野炮弹的区域同时被点燃,一团烟火的蘑菇云在夜色中翻滚扶摇直上,巨大的爆炸声让这个地面都抖动了起来! 赶了六十华里夜路的中央教导师的官兵们本来都有些疲倦了。看着这壮观的场面,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呐喊欢呼声音。火光当中日本守备队彻底被打懵了,人影在到处乱窜。那些辎重队的马车更是被惊动得四下狂奔。车马不时被掀上了天。这一阵的火力急袭,发挥了最大的杀伤力!日军从来就不曾想到,会有这么一支大部队出现在黄岛! 在炮声还未平息下来,教导师的三个团主力,已经没有留预备队。组成前二后一的攻击波次,向黄岛发起了冲击。支援步兵的机枪迫击炮火力也全部开放。刮风一样扫向敌人。国防军的反击,在一开始就达成了最大的突然性!日本黄岛守军,已经末日临头了。 寺内正毅大将正沉浸在个人的精神世界里面的时候,突然自己卧室的门被咚咚的敲响。他正皱着眉头想着是谁这么不礼貌。就看见自己的参谋长几乎是把木门撞开。只穿着和服就冲了进来。估计也是在床上被吵醒的:“司令官阁下,黄岛守军急电。他们遭到华军大部队的突袭,现在正在死战当中。胶济线南支线这个时候也是处处发现了敌人,原来的电话线已经不通,沿线的警备部队现在完全联系不上。华军似乎在我们的主要补给线上面展开大反击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末日临头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末日临头 在这个夜晚,黄岛日军留守部队,遭遇了最惨烈的打击。海面上有几条小军舰,还有不少运输船。周围都落下了重榴弹炮发射的炮弹。水柱此起彼伏的起落。一艘装着弹药的运输船轰然爆炸。在海面上就成为了最壮观的火炬。驱逐舰用他们的一百二十毫米炮盲目的发射着。但是炮弹都不知道落到了哪里去。国防军专门有十多门一百五十毫米的重炮对着海面进行覆盖射击。弹片在舰面上飞舞,日本海军官兵也死伤枕籍。他们在码头这一带,急匆匆的生火起锚,但是一时半会也动不了。和岸上的陆军一样遭到了铺天盖地的打击。 而在陆上,日本的警备部队只有简单的工事。而且大多数的人抽调用来卸载运送货物。防线单薄得可以说没有。在炮弹爆炸的火光当中,就看到华军一队队的士兵,刺刀明晃晃的冲了上来。转眼就和晕头转向的日军步兵混战成一团。遭到这样的突然袭击,他们怎么可能有抵抗的能力?华军官兵的刺刀还有手榴弹,在这种交手战当中,发挥了最大的威力。 在黄岛码头上面,还停有一大片的日军伤员,他们这些人,好容易挺过了从前线后送下来的这段漫长的道路。等待着上船回到国内。这个时候伤员群里爆发出了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喊叫。他们都知道末日临头了,但是成为俘虏,却是更可怕的事情!十多个穿着白色大褂的日军军医还有医助,加上男护士。在炮声中拿着手枪挨个的给他们补上一枪。这些伤员们还一个个合十表示感谢。对于他们来说,死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这次大规模的反击,彻底的把日军打懵了。几支突击部队,很快的就冲过了日军稀疏的火网。冲进了码头还有海滩一带。大开杀戒。日军黄岛留守机构,还有滩头警备部队都在垂死挣扎。日军近卫师团第四联队的大佐联队长南真啶大佐。在指挥身边临时集合起来的兵士进行顽抗的时候被乱枪击毙。战后打扫战场,数了一下这位大佐军官,身上竟然有二十多个弹洞。因为他没有看好黄岛。虽然战死在战场上面,却没有得到死后的特晋。整个黄岛的夜间,传来的全是日军垂死的惨叫,还有大量的物资弹药被焚毁,被炸碎的惊天动地的声响。 日本海军驱逐舰群的火炮这个时候也不分敌我了,大量的炮弹就朝着纠缠在一起的两军倾泻。这下更加的加剧了黄岛港区的破坏。在这里堆放等待着运往前线的几千吨弹药,几千吨的物资,全都在熊熊燃烧着。双方每一个军人都清楚,在青岛一带苦战的日军数万大军,失去了这样的物资补给意味着什么!一个日本海军的少佐舰长瞪大眼睛,伏在船舷边上象着魔一样看着这一切。眼前发生的事情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他浑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伸出手对着那些冲天的火光,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帝国这场战事,惨败了! 而这时在后方,同样也有人拿着望远镜看着这里的冲天火光。正是中央教导师的老师长吕逢樵。他仍然是那副刻板不苟言笑的表情。静静的端着望远镜看着眼前的一切。身边不远处的重炮群打得象刮风一样。大地在剧烈的颤抖着。但是吕逢樵少将被火光照亮的身影,依然站得笔直。身边的幕僚参谋们都是年轻人,大喊大叫的在那里庆祝。有些人还兴奋的抱在一起乱跳。自从日军上陆以来,就没有这么痛快的场面。把小鬼子的后路端了,看他们还能蹦达几天?吕逢樵放下了望远镜,想招呼自己的参谋。但是炮声太响,人又太兴奋。没人注意到他的命令。吕逢樵只好自己拉过几个参谋,扯着嗓子发布命令:“都下去,把部队收拢!战场太乱,也用不了三个团的兵力。都堆在那里,在日海军舰炮轰击下伤亡太大!反正鬼子已经完全被我们打垮了。步兵后撤,火力前推,把小鬼子的军舰给我赶跑!五时以前,必须要结束黄岛地域的战斗!然后主力向北!” “打响了!第一野战军团部第一份战报发过来了!”一个守着电台的参谋冲进作战室就是一声响亮的喊声。这喊声也顿时松动了虎穴临战前那种紧张的气氛。看着他兴奋的表情,所有人脸上都浮出了笑容。司马湛看了雨辰一眼,他还是端坐在那里不动。但是明显看得出来,他身子朝椅子上面一靠。悄悄的出了一口长气。司马湛心里也有点激动。能将总参的设想变为战术上面的现实,这就要看前线指挥官的大军指挥的功力了。这次给蔡锷的任务绝对属于苛刻的。 十多万人的大军夜间行动,沿着一条很长的反击线斜着展开部队。同时还有大量的炮兵要运动,对黄岛地区几乎就是在行进间展开攻击。这样大部队的运动和攻击同时进行。看来给自己的老师完美的完成了!他从那个参谋手中接过了抄报纸。大声的用他带点湖南口音的官话念了起来:“雨辰总统,总参虎穴作战室:我机动兵团战列部队,已于零时准时展开反击序列,部队全部进入出发位置,同时以教导师主力对黄岛发起突然强袭。日军完全无所防范。在我炮火覆盖于步兵强力冲击下,全部陷入混乱。守军及物资损失殆尽。虽日海军一部分仍在顽强抵抗,但日军后路被断之作战任务,已圆满达成。其余战线反击作战,亦次第展开,胶济线南支线日军各留守部队,都遭至灭顶打击。远望黄岛火光冲天,炮声隆隆。职部将再接再厉,完成总统及总参下达之全部作战任务。谨闻,其余战果,将次第续报。” 他放下手中的抄报纸,搓着手在那里嘿嘿的乐了起来。接着仰天叹了口气:“一个多月的紧张日子,总算到头了!此次全胜,看来已经是有八成把握了。就看战果到底如何的大了!这次决战,总统,咱们总算撑过来了!” 雨辰也有点艰难的站了起来,日军上陆大举发起攻击以来。他承担的压力之大,是远远超过这些军人的。但是他都扛了下来,没有在自己属下面前表现一点。怕动摇了他们的决心。特别是采取敞开胶济线西面的这部险棋。不仅迷惑了日军,也让国内风声鹤唳。要是这反击再迟几天,国内还不知道要动荡成什么样呢!老天怜见,这些日子总算过去了!民族复兴的气运,总算又给自己亲手抢了回来! 他扶着椅子,眼睛竟然有点微微的湿润。但是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默默的接过了司马湛手上的抄报纸扫了一眼:“现在还不是乐观的时候,在青岛还有日军的重兵集团。要是他们坚持的时间超过我们的想象,日军国内再抽调部队过来。咱们面临的就是旷日持久的战争,一点战果也都会化为乌有!”他哼了一声,对司马湛道:“给松坡先生去电报,限定在三日之内,攻击部队必须与青岛守军会师。完全压迫日军重兵集团。各部必须发扬最高攻击精神。不计伤亡,克服疲劳,连续作战…………不要让日本军队有喘息调整的时间!现在我只需要他们,不断的做有力的冲击!”他挥了挥手:“打破无线电沉默,给青岛守军部队长,给何灼然,给百里先生,给后方的念荪,还有给内阁宋总理去电报。告诉他们我军反击的情况,告诉南京,我雨某人七日之内凯旋回都!” 在胶州县的日本中国派遣军司令,这个时候却彻底的陷入了慌乱当中。几个派遣军总部的主官,都衣衫不整的守在电台和地图前面,各处的告急电话电报流水一样送了过来。在黄岛守军先发来告急电报之后,马上电话就断了。电台也叫不出来。还是海军转报了黄岛当面的战况,总结起来就四个字“玉碎在即。”寺内正毅忙乱的在地图上面找着就近的驻军。胶济线南支线上面,各处的警备兵力加起来最多一个大队!黄岛这条唯一的补给线被掐断之后陆军野战主力的命运,稍微有点军学知识的人都知道。这就意味着绝境! 他手下的那些秀才参谋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在六师团的西进打击之下。胶济线西面已经完全为日军所控制。他们破坏了数量惊人的军事物资。怎么有能力在南面就发起了这么强劲的攻势?难道之前对华军的判断,虽然都是尽量慎重了。但是还是错误的?到了凌晨一点多钟以后,胶济线南支线的所有电话都叫不通了。毫无疑问。全线都受到了华军优势兵力的反击!沉寂了许久的华军电台也全部开机,在日军主力的南面,出现了好几个电台的呼号!以日军师团级别才配属无线电台的情况,这说明在南面华军至少集结了十万左右的陆军主力!想到这里寺内正毅就忍不住想把陆军情报部门这些日子送来的报告全部撕掉! 他和自己的参谋长真崎甚三郎头碰头的在地图上面亲手作业,想找出应付的办法。前线部队,特别是在南面和西南面的近卫师团还有第六师团,现在都被钉在青岛要塞面前。部队疲惫之极。如果马上就开始调整部署的话,六师团就要承担最重的责任。迅速在青岛的西南面形成防线,阻挡华军优势部队的反击至少三四天以上,才能掩护近卫师团和十八师团脱离战场,向北撤退。沿着北面的海岸建立防线。等待国内的大军增援上来,要是第六师团顶不住,那可就真的完了!华军就真的将他们压迫在青岛要塞之间,让这些没有弹药,没有粮食的军队在巨大的压力下完全崩溃!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的话,他们这两位将军,估计也只有自己剖腹以谢天皇和国民了。 军的参谋主任给他们提了一个补充意见,在胶济线西线上面的六师团还有两个联队。既然华军的主力现在在南面,这些部队就要马上收缩回来,加入战线。这样仓促进行调整的态势,还能稳固一点!大将真的是有些昏头了,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在西面的部队!正准备赶紧联络他们的时候,西面又传来了不祥的报告。华军在西面也发起了强有力的夜袭!从潍县方向直冲过来。守军依托工事全力抵抗,但是华军冲锋前仆后继。看来是拼命想从西面也打开一个缺口!潍县一带一个多大队的日本守军要求后方尽快增援,不然就难以确保阵地! 寺内正毅觉得自己眼前就是一阵的发黑,呆坐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他们哪里还有的兵?如果现在的中国有这样雄厚的实力,他们这样挑衅中国,是不是就成了一件最愚蠢的事情?在这一刻,寺内正毅的伯爵气质,大将风度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无意中扫到了身边那本日本作者写的研究雨辰的书,雨辰的头像正在书面上嘲讽的看着他。他低吼一声,把那本书撕了个粉碎。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失态的大将阁下。就听见他喘着粗气在那里吼叫:“收缩!收缩防守!在南面命令六师团,把最后一个人,最后一颗子弹都用上,拿出他们的大和魂出来。坚决的顶住!国内还有我们的大军,一定会来增援我们的!” 战事在全线如火如荼的展开着,从黑夜到白昼,如果从天上观看,就能看到国防军的攻击部队,在滚滚向北的涌动。所有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日本零星守军都迅即被淹没。在西面,雨辰砸锅卖铁拼凑出来的三个团,也在不足的重火力支援下向东推进。从9月3日的晚上12点开始,这个夜晚,是彻底的把日军给打懵了。黄岛已经被达成了一片废墟。日军辛苦运上来的物资弹药在一夜的炮火当中化成了灰烬。国防军向前推进的重炮也把日本海军的小舰队推离了岸边,只有几艘运输船丢在那里冒着熊熊的大火。码头上面一排一排的被自己人超度的伤员组成了一个惊心动魄的画面。似乎就预示着青岛方向日军重兵集团未来的命运。 二十多个步兵团组成的机动兵团,沿着胶济线南支线释放着他们积蓄已久的威力。前锋的炮火,到了白天,青岛守军都能听到隐约的炮声了。林述庆张雄夫等守将满是硝烟尘土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这七天没有白守。九师承担了最大的牺牲,终于把大反击等来了!青岛守军鼓起最后的力气,以凶猛的反击还有充足的火力向日本原来对他们进行狂攻的部队发起打击。争取将他们钉死在青岛要塞前面。整个国防军象一台运转协调的机器,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了最大的攻击精神和最强的威力。所有人都不怀疑,日军在这样的打击下,是末日临头了!国防军全线展开反击,并一举切断日军黄岛后路的消息也在白天的时候传遍了全国还有世界。所有关注这场战争的军人都的一时间翻出地图分析两军的局势。每个人都看出了日军面临的绝境。而黄岛这个地名,这个小小的港口。顿时成了中国家喻户晓的地方。大家都知道,他们的雨总统,原来是让鬼子把头探进来,然后关门打狗来着!许多人这个时候似乎就成了先知先觉的预言家:“我早就知道雨总统不是怕鬼子,是憋着劲要把他们全部收拾了!” 在9月4日白天来临之后,所有国人的腰板似乎就一下硬了起来,虽然最后的战事还没有见分晓。但是他们都有着盲目的信心,在雨辰的指挥下,这场战事不可能不赢!甲午年间的仇,这个时候终于要全报了! 一排炮弹在通泊河西岸炸开,看爆炸的威力。似乎是德国造的七十七毫米野战炮发射的。通泊河的两岸,双方军人的尸体仍然纠缠在一起。昨夜到4日上午青岛守军组织的反击,一直冲过了通泊河,日军二十三联队将最后的预备队都使用上了,才把战线稳定住。但是原来占据的俾斯麦山前面的战壕,都已经又交还给了华军。整个上午,要塞区的火炮一直在吼叫着,弹药似乎就像无穷无尽一样。把日军官兵牢牢的压在他们的战壕里面。从昨夜到现在,六师团中岛支队的官兵们,连一口东西都还没有吃上。而后方的粮食补给,也可能再也运不上来了。这样的艰苦条件,日军官兵还能够忍受,最让他们士气低落的,还是胜利的希望是再也看不到了。 梅泽道治中将在一小群随员的跟从下,躲躲闪闪的沿着战壕走进了中岛支队的指挥部。一进掩蔽部就闻到一股冲天的酒气,几瓶滩酒的瓶子歪七竖八的到处放着。几个参谋军官都是胡子老长,身上散发出难闻的味道。正随便找个地方,敞着衣服睡得正香。而支队长也就是四十五联队的大佐联队长中岛城武正红着眼睛坐在一个弹药箱上面,扶着军刀在那里发呆。他眼睛血红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外面炮声一阵阵的传来,而掩蔽部的顶部也一阵阵的落着沙土。电话铃正大声的响着,却没有人去理会。梅泽道治大喝了一声:“中岛君,振作起来!你这是什么样子?” 中岛城武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见居然是师团长阁下亲临一线。忙敬了个礼。梅泽道治也没有还礼。径自的走到地图前面,头也不抬的就问:“支队现在还有多少兵力?多少弹药?多少粮秣?”中岛城武苦笑一声:“支队现在伤亡近半,总共还有四个大队有力量作战,部队原来士气高昂,一直在坚持攻击。但是现在因为后路被截断,华军从南面压上来。部队已经丧失了决战求胜的信心…………现在战斗兵每人不过还有二十多发子弹。各大队储备的子弹少得可怜,配属的炮兵每门炮还有十五发炮弹。粮秣…………我们支队还有这样的储备吗?已经下令杀了一批骡马。现在各大队都纷纷请求,向青岛发起一次决死冲击!” 梅泽道治冷冷的道:“请求不许可…………当面华军战力如何?如果我军转移攻势,他们还会继续反击么?”中岛城武搓了搓自己的脸,知道本支队一定有了新的作战任务,很有可能就是增援南面,阻击华军的反击,掩护大部队向北面转移。但是现在被炮火还有华军的反击钉在这里,部队疲惫到了极点。转移也许就是崩溃!他苦笑了一声,并没有说话。而梅泽道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位中将也是满肚子的恼火。六师团不知道怎么得罪寺内正毅大将了。一直开路在前,赋予的任务都是最艰巨的。现在六师团还被分割使用,一半在西面阻击敌人的攻势,这一半疲兵在攻击青岛付出了惨重伤亡之后,还要在敌前转移到南面死守去!为近卫师团和十八师团断后,让他们能撤走!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争论的时候了。华军的攻势已经延伸了过来,当天再不完成调整的话,那就真的是全军崩溃的局面!但是看到部队还有部队长这种颓唐的样子,部队的物资也基本上等于没有。对于自己接受的任务,也第一次觉得毫无信心。第六师团,最强的熊本兵团,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田地了!他板着脸对中岛城武下达了其实自己也觉得不合理的命令:“马上组织转移攻势!从一线撤下来!转移到南面小各庄、立阳一线。限下午五时前完成!我亲自督帅部队行动!青岛华军要是追击,以二十三联队遂行坚决的后卫战!中岛君,现在我们师团关系着全军的存亡!”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歼灭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歼灭 公元1914年9月4日以后的几天里,在很多幸存下来的日军官兵的记忆当中。似乎就是他们心目中皇军不可战胜的那个神话开始破灭的开始。派遣军司令部到各个师团指挥部。似乎就从来没有预料到这种陷入绝境的情况。所以他们的应对也是混乱而失败的。除了一味要求前线士兵以他们的肉弹精神还有大和魂和优势的华军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指令之外。其他的似乎就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指示了。 9月4日的下午,华军十八师的先头部队已经冲近了营房镇,将那里油派遣军总部辎重兵宪兵等组成的单薄防线击破。而第六师团的四十五联队则已经转移了过来。中岛成武这个支队,还是忠实的执行了他们师团长还有派遣军总部的命令。二十三联队在进行艰苦的后卫作战,而饥肠辘辘,弹药缺乏的四十五联队以最快的速度转移了过来。在行进中就以白刃冲锋向逼近营房镇的十八师官兵发起反冲击,双方几番博杀。十八师因为立足未稳,而且先头部队并不占兵力优势,被四十五联队拼死反击了出去。就在四十五联队血战的时候,派遣军总部已经开始从胶州县向北转移。大队大队的马车拖着总部的家当,包括很多好酒还有高级食品一路向北,逶迤向前增援的六师团官兵们早在半饥饿当中度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看着那些肩膀上星星闪亮的高官们这么绝尘而去,一向以服从性和忍耐性著称的日本士兵也不禁高声叫骂,还有一辆总部的马车被哄抢了,维持秩序的宪兵军官被殴打。放在平时,这都是要严厉整肃的行为。但是那些高官们忙着转进,居然也就忽略了士兵们这样的不敬。 最让第六师团这些南九州士兵们感到不满的是,近卫师团这帮东京耗子,居然也想拍屁股向南了!按照派遣军总部给梅泽道治中将的含糊解释,近卫师团是天皇陛下的御亲兵,如果在青岛遭到损失,很难向国内解释。于是第六师团就在两条战线上匆忙调整,节节抵抗中国军队的潮水。近卫师团的转进过程也是非常的丢人。六师团中岛支队还区分了后卫部队。而近卫师团居然就争先恐后的离开了原来的阵地!在华军的炮火追袭还有部队出击的打击下,两万多人几乎就乱成了一团。步兵放弃了掩护炮兵转移先向北走,近卫炮兵联队那些上面装饰着菊花纹章的火炮,只被炸毁了寥寥几门,其他的连炮带马丢了不少。 近卫第二步兵联队的军旗中队是跑得最快的,但是也遭到了华军的侧击。差点就要丢了军旗!面对这种事情,日军倒是如临大敌,抽调部队全力反击。总算把军旗保住了。在一系列混乱的后卫作战当中,近卫师团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建制完全混乱了。山根武亮中将带头向北转进,害得他几个联队长失去了指挥,一边大骂他们的师团长,一边尽力收拢部队朝北走。要不是青岛守军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估计近卫师团的洋相还要出够。在他们撤退的途中,空中国防军陆航第一第二两个中队全体出动,这些飞机一多半都改装了刘易斯机关枪,在空中打击着这些败兵,道路两旁,日军的尸首层层叠叠,伤亡枕籍。在一个白天里面,陆航的空中英雄丁羽觞上尉就出动了四个架次,打掉了十多个机枪弹鼓。让近卫师团的转移道路,就变成了一条条的血路。 9月4日晚上,西线的潍县被战斗工兵一团克复。步兵第十三联队一个大队主力,几乎全员伤亡殆尽。大队长带着残存的官兵,在潍县一个银行仓库里面自焚尽忠。当夜在南线营房镇当面,十八师的炮兵终于运动了上来。在十多门山野炮和二十多门迫击炮的支援下,全力发起了攻击。同时侧翼到达的二十三师的部队也进行了迂回攻击。日军守军虽然经过了最为顽强的抵抗,这些疲惫饥饿而且几乎打光了子弹的日本六师团的步兵,用一场场的白刃战坚持抵抗。那种惨烈,在日本军史专家的记述中,凄惨得令人泪下,如同修罗道中的饿鬼一样在战斗的形容词句,不绝于书。日军的顽强终于被国防军的勇猛所压倒。四十五联队在将军旗后送之后,前线的四个不满员的步兵大队组成的防线,终于被国防军完全冲破。国防军机动兵团的炮火,和青岛要塞的炮火已经相接。梅泽道治一直在胶州县钉着指挥,这个时候也知道事已不可为。忙命令西面的十三联队还有四十七联队赶紧撤退。而四十五和二十三这两个联队,能撤多少就是多少了。 在发布了最后一道命令之后,梅泽道治中将撤离了胶州县。在他离开不过两个多小时,十八师一百零三团的迂回官兵在9月5日的拂晓就克复了这个城市。留守的少量日军被清除干净。从西面仓惶退下来的日军大队官兵正好撞上一百零三团。日军为了夺路而逃,端着打光了子弹的空枪发起了绝望的冲击。一百零三团一度岌岌可危。随着后续部队不断的加入战线,这两个联队的攻势终于崩溃了。日军除了丢下大量的死伤,其他的部队都建制崩溃,零星的向北撤退。在胶州县西面,冲击失败而留下的日军尸体成堆成堆的。似乎就记录着第六师团这支强军的失败。第十三联队大佐联队长布照唯一在命令人护送走军旗之后,对着自己脑袋来了一枪。他同样没有得到死后的阶级特晋。四十七联队大佐联队长有马末三重伤,被一些忠实的士兵护持北逃,总算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在后来也被解除了职务,转入预备役。 在胶州县、青岛要塞、营房镇之间。现在就只有西北面还有一个小口子能让四十五联队还有二十三联队的败兵撤退。这个口子在夜间也被国防军三面的炮火打成了一堵堵的火墙。无数日军官兵在这堵火墙上面粉身碎骨。但是他们还是绝望的向这里涌来。似乎离开这里,就能挣扎出一条性命一样。这个缺口后来被日本军史家称为“伤心口”“火口”,天明时跟进的国防军官兵发现这里似乎就成了一个屠宰场,死人死马遍布。人的残肢血肉似乎就把地面全部铺了一层。那位忠实执行命令的中岛城武大佐侥幸冲了出去。战后也被解除职务,转入了预备役。在国内居然成了一个和平主义者,鼓吹中日之间的全面和平,平等协作。看来这一次战事,是让他受足了教训。二十三联队的大佐联队长星野,在炮火当中尸骨无存。因为他的后卫作战,不知道怎么得到了高层的赏识。居然是大佐联队长级别当中,唯一获得死后特晋为少将这个待遇的。至于第六师团下属的辎重第六联队,炮兵第六联队,骑兵第六联队等部队,也都损失惨重。重武器损失殆尽。除了炮兵第六联队大佐联队长河暮大佐自尽之外。其余两个都跑了出去。 整个日军熊本兵团,第六师团,等于遭到歼灭。虽然后来在熊本重建(军旗都保存下来了),但是这个部队嚣张的资本已经完全被中国军人打掉。日军战史承认,第六师团前后阵亡11803人,失踪2269人。但是在中国国防军的战史记载,击毙第六师团官兵一万五千余人。还有107名俘虏。日军伤员大批自杀的还不在内。国防军继歼灭性的打击了日本第五仙台师团之后,又歼灭了日军的第六师团。 国防军的追击攻势仍然没有停止,各部队仍然在向北奋勇冲击。日军以较为完整的十八师团在北面勉强组织了一道防线。海军也全力支持,尽力的在滩头组织补给。总算从9月6日开始,勉强稳住了阵脚。但是仍然在步步的被压迫后退。眼看就要被赶下大海。国防军围绕着青岛展开的这一场漫长的战役。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战果,他们的伟大胜利,不仅轰动了全国,同样也震惊了世界。局势随着日军主力的惨败,将会向什么方向发展,成了关注远东局势的人们所关心的最大问题。那位年轻的雨辰总统,将会如何利用他现在的优势地位?和日本是战斗到底,还是选择谈判?而日本在遭受了这样的惨败之后,又会怎样反应?局势仍然在如火一般的向下发展着。 一群军服笔挺的国防军军官们互相谈笑着走在青岛要塞区周围的战场上面。有的军官是有着红色兵种色的陆军总参军官,而有的是硝烟还在身上的要塞守备部队,第九师的军官们。野战军团的指挥官蔡松坡先生也在队伍当中。在人群的当中,自然就是民国总统,陆海军的最高司令,雨辰了。 他看起来气色很不错,在胶州县被克复之后。他就从济南动身,坐汽车到前线来视察。一路上都是大战过的痕迹。日军败退丢下的死人死马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这片土地上面到处都是,在北面还有隐隐约约的炮声传来。在将六师团封住的那个口袋里面,更是让他有些触目惊心。死人竟然是如此的多!战场上面的恶臭没有打消这些军官们的好心情,都指指点点的谈笑着。议论着战斗当中的经历。 远处一队骑兵赶了过来,当先的就是青岛的两个主要守将,张雄夫和林述庆他们。两人都远远就下了马,大步的走到雨辰面前,立正敬礼:“报告总统,我军完成总部下达的作战指令,守住了青岛,给予日军重大杀伤,请示下一步的作战任务!” 雨辰满脸堆着的都是笑容,调侃道:“怎么?仗还没打够?再拼下去,国防军的老本都要光啦!”说着说着,他的脸色就沉重了起来:“第九师这次拼得厉害啊!为了全局。付出了最大的牺牲,从攻击青岛开始,到守住青岛结束。多少青年捐躯!这支部队保持住了他们从上海起兵时的光荣传统,你们两位带得好!”两个人对望一眼,心里面都有些黯然。这次九师是伤了元气了,下级军官可以说是换了一遍。没有长时间的整顿,是恢复不过来的。想着在青岛奋战的日日夜夜,两个人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偶一失神,仿佛自己还在那场激烈的战事当中,炮弹象雨点一般在山头落下,双方的步兵白刃冲杀在一处。战壕里的尸山血海,还有一直在山顶高高飘扬的军旗…………终于打胜了!这样的胜利成果,来得又是何等的不易!人们慢慢的围了上来,无声的打量着这两个九师的主官。两人虽然整理了一下,但是身上被硝烟沾满的军装,已经深深凹下去的眼眶,还有无数天点灯熬油的坚持指挥而变得血红的眼睛,都在诉说着一切。雨辰拍了拍张雄夫的肩膀,又尊敬的握了一下林述庆的手。语气越来越深沉:“你们撤下来,防务交给二十师和二十四师。好好休息一下,凯旋回南京的时候,你们要站在排头!因为你们就代表了那些牺牲的烈士!” 张雄夫一愣:“总统,凯旋?鬼子还在北面顽抗。咱们没把他们收拾干净,怎么有脸凯旋?九师的弟兄们都和我表示,不彻底打垮这些鬼子,咱们没脸见死去的兄弟们!总统,再给咱们作战任务吧,休整什么的。打完鬼子咱们有的是时间。” 雨辰淡淡的看了张雄夫一眼,并没有表示什么,背着手继续的朝前走。他一路过来接见部队长,下到连队去看。部队打了这样的一场大胜仗。士气都非常的高,全军上下都有灭此朝食的气概。但是再朝前推,在日本海军火力的轰击下。想把剩下的鬼子全部歼灭,难度很大。而且现在对日本国内的政策他还有些不摸底。要是日本还继续打算扩大战争,让这场战事蔓延下去,可就达不到他的目的了!这一个多月打下来,战前进口的军火,还有几个兵工厂生产的军火,几乎消耗殆尽。紧急从美国定购的军火,又花了二三千万元的资金!加上其他的作战费用,今年政府的财政,铁定是要赤字的了。部队的伤亡也很惨重,九师伤亡过半,加上其他部队。快两个月的战事,阵亡官兵达到了一万三千多人,负伤的人数倍于此数。民国薄弱的家底,再打下去也真有些支撑不住了。 现在总参下达给野战部队的命令,就是步兵在前线和鬼子保持解除。以大量的炮兵杀伤猬集在海滩一线的日军残兵。迫使他们惶惶不可终日。如果想吃掉他们,这可以是随时的事情,只要自己愿意付出这些伤亡代价!这些困守在滩头的日军,也是未来进行谈判的砝码。在敌前这些鬼子哪有那么容易登船撤退,没有港口不说。敌人大军面前转向,按照他们现在的战斗力,在登船过程当中等待他们的就是全歼的命运!现在,是开始谈判的时候了。但是绝对不是自己先提出来…………未来交锋的地方,就不是在战场上面了。但是这些话,对现在士气高昂的部队官兵并不好直白的说出来,也只有司马湛,蔡锷等寥寥几个人知道他的心理。他终于站住了脚步:“九师不能再打了!撤下去修整!也是作为整个战场的预备队!鬼子如果再想登陆扩大战事,还怕没有仗打么?军人就是要服从命令!”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在陆军总医院前线派出医院服务的李媛来了。这些日子自己全身心的都扑在战事上面,她在那里可好?也许该去看她一下了…………自己还真是个不称职的丈夫呢。 雨辰心中的柔情蜜意只是一闪而过,这个时代并没有留给他私人感情方面太多的空间。日本下一步的动向究竟是什么呢?而英美这些国家,又将怎样扮演自己的角色?在战事善后的事宜当中,自己究竟是应该主动出击,还是以静制动?在这一刻,他的思绪纷涌,难以断绝。战场上面未散尽的硝烟味道仍然是那样的浓烈,他茫然四顾。惨烈的战场景象就尽收眼底。无论如何,这一仗,我们是打胜了!军人已经尽到了自己的指责,下面就看自己的了! 而这时在日本国内,整个国家因为前线的战事,似乎就像遭遇了一场大地震一样。从明治维新以来,中国不一直是日本所骑在头上,屡次击败。一次又一次尽可能的攫取权益的地方么?日本在中国身上找到了强国的自信,开始了崛起。中国那里源源流入的赔款支撑了帝国的建设。中国的军队在强大的帝国陆海军面前就像是一群民团武装。帝国的日章旗不是只要一招展,中国的军队就会望风溃逃么? 对于这次青岛的战事,国民虽然并不是很热心。但是都坚信这场战事会必然胜利。前些日子前线节节进展。虽然报纸当中经常会有一些“苦战”、“死斗”之类的字眼冒出来。但是很快就在胶济线上面驱逐了华军,对青岛形成了围攻之势。报纸上转登寺内正毅大将的话:“…………相信在一旬之内,会象国民报告青岛大捷,请诸君耐心等待吧!”等来的却是前线惨败的消息!当时日本的舆论还算开通一些,还算如实的报道了中国派遣军的大败。国民心中不败的第六师团几尽全军覆没,其他部队在青岛北面苦苦支撑,危若累卵。消息一经传出,全国大哗。报道日军惨败消息的报馆,甚至被百姓们冲砸了。不少右翼团体在日比谷公园集会,叫嚣着复仇,扩大对华的战事。全歼山东的华军。同时海军也向扬子江发起攻击!这个岛国脆弱的自尊被触动了,这个国家千辛万苦才确立的地位被动摇了。无数日本百姓承担着最重的捐税,心甘情愿的供养着他们的陆军,买来一艘艘巨大的钢铁军舰。在街道上对着行军的士兵欢呼。在他们心中,支撑着这一切付出的就是强大和称霸的梦想。 但是现在的中国,却击败了他们引以为豪的军队!国家之间的竞争,就是这样的无情。在这个时候,民间充斥的,最多的还是复仇的心理。但是在这个民族的潜意识当中,很有些吃硬不吃软,被这么重重的教训了一次,对扩大战事,究竟能不能使中国屈服,更多了一些怀疑。现在的国家就这么困难了,再动员大军,那怎么支撑下去? 民间是躁动的,在日本的决策层,这次的惨败,却让他们感觉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大隈重信紧急召开了五相会议,在会议之前,各人也和幕后的元老派阀们密切往还。这次大正年间的天佑,看来是出师不利!现在的选择就很现实的面临在这些日本统治者的面前,是继续扩大战事,坚决的打下去?还是开始谈判,选择收缩?每一个选择都是那样的艰难。打,现在政府没钱,军火没有储备。进一步扩大战事,换来的就是财政的破产!而日本现在的精力,不能完全的都投入到大陆泥潭一样的战事当中!更何况中国表现出来的力量,也让他们心里忌惮。这样强硬的敌人,到底要把战事扩大到怎样的地步,才能让他们屈服?不打呢,如何向国民交代,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中国壮大起来?现在进行任何的谈判,都是宣布自己政治生命的终结!更别说那些叫喊着报复的陆军军人了! 局势在中日之间,随着中国派遣军的大败,却陷入了僵局当中。未来在这一刻看来,还是混沌不清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十年生聚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十年生聚 浅草町算是东京的高尚住宅区之一了,当年这里是清华九卿聚居的地方。这里错落的都是日本传统住宅。因为近几十年的西风东渐,也有了一些西洋式的小别墅。这里算是东京这座城市当中最安静的地方了。而首相大隈重信,在五相会议还没有召开之前。就离开了他首相的官邸,避居在自己这里的私宅。今天这个时候,就算他满心思的想避嚣,但是还有人专门找上了他。而且还是成批成批来的。 第一批拜访他的,是以陆军三长官为首的军人们,在政界很有影响力的军务局长田中义一居中穿针引线。让这位号称在五相会议之前不见任何人的首相大人,终于在私宅里面接见了他们。从上午开始,下女们就提心吊胆的守在他们会谈的和室外面。听着里面的几位老爷中气十足的争吵。首相大人的贴身秘书,也就是他的女婿,更搓着手在和室外面走来走去。但是大隈是单独会见他们,之前还苦笑着和他打招呼:“我来应付这些肩章吧…………你没为这个事情领过薪水,就不用进来了。陆军不想承担这个责任,想让戴礼帽的人来对国民有所交代,毕竟要有人对这次事件做一个交代。当兵的和我们想事情的方式,并不是完全一至的…………”他的含义有点隐晦。但是他的女婿秘书却似乎有些听懂了岳父大人的意思。也许这次虽然战事失败了,却是压制陆军的大好时机。那些一手导演了本次出兵作战事宜的,已经操纵这些国家政局几十年,受过明治天皇剌封的元老们。也许就可以在大正年间冒出的新人面前受到打压。桂园时代已经该结束了,现在因为这次败仗,政治上面反而看到了新的机会。但是以国运发扬的失败,来换取政争的胜利,真的对国家有好处吗?首相的女婿秘书有点不明白。但是知道对于岳父这样的新派阀来说,派系的得失,有的时候真的高于国家的得失。这也是日本历年来形成的政治文化所决定的。 在和室里面,大隈重信预料错了,以陆军大臣(军政)冈市之助为首的这次陆军三长官组成的豪华阵容恳谈阵容,和他一开始的谈话,就是完全拜托祈求形式的。一向高傲的陆军能这样放下身段,让大隈重信都觉得有些吃惊。 冈市之助的白胡子都在颤抖:“听说首相阁下在即将召开的御前五相会议当中,要提出和华方展开谈判的方案?以山东撤军,承认华方获得山东的全部支配权,来换取帝国在满蒙权益的固化…………还请首相阁下多多考虑!陆军正在国内筹集第二、第七师团组成的援军。还有五万帝国陆军在胶州湾北线艰苦奋战!战事并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如果真的决定谈判,那么这一个月来牺牲的帝国勇士,都难以瞑目。而陆军的地位,也将万劫不复!要知道帝国的支柱之一,就是陆军啊!所以这次无论如何拜托首相阁下,坚持在山东的战事。陆军将以艰苦卓绝的努力洗刷自己蒙受的耻辱,换取帝国国威在山东的重新发扬,拜托了!” 看着几位头发花白的大将一起朝自己低下头来,这位曾经和陆军的元老山县发生矛盾而大受其窘的首相竟然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快意。在他的历史上,曾经反对过征韩论。也曾经在大正初年提倡过所谓大正年间的新精神“自由精神、在野精神、还有庶民精神”。这一切和明治时期封建专制体制格格不入的日本大正年间政治家的代表。对于这些明治时期遗留下来的封建堡垒——日本陆军,是有着非常深的隔阂的。虽然这一切并不妨碍他采取和陆军一至的政策,其实这也是全国举国一至的政策,就是利用一次大战,谋求日本摆脱目前的困境。取得国运的发展。但是在碰到钉子之后,他并不像陆军这些人一样,坚持要将战事扩大。取得中国的利益当然最好。但是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搭上欧洲大战的这班火车,争取发展!和中国一直纠缠着打下去,并不符合国家的利益…………更别说他在其中还发现了压制日本陆军的机会了呢。 他摸着自己短短的白头发:“不好办哪,诸君…………陆军在山东败得是这样的惨。现在只在胶州湾北面有一个立足之地。而且还在华军的炮火威胁之下…………听说寺内伯爵已经坚决要求撤退了?再集结部队增援上去,又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派遣军能支撑那么久么?” 参谋总长荒木大将中气十足的发出了自己的断喝:“首相阁下!请相信帝国陆军!关东军和朝鲜军,还有中国驻屯军都已经随时准备南下增援派遣军。二师团和七师团现在也在动员当中。陆军不会再遭受第二次失败!否则我们三长官全体切腹,向天皇交代!” 要是再次行动失利的话,切腹就能了掉自己的责任吗?笑话!陆军怎么尽是这么一些头脑陈旧的马粪!大隈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荒木大将,仍然盘腿坐在那里,慢悠悠的道:“在东北,华军不还是有安蒙军在内的六个多师的部队?关东军、朝鲜军、中国驻屯军都是平时编制,加起来也不过五万余人,而且这次为了派遣军的作战,弹药物资都调拨了很多支援派遣军。他们就能够顺利南下了么?要获得山东,只有全面战争。但是帝国现在能够为了这次失利,进行一次全面战争么?”他苦笑道:“没钱了呀!二师团和七师团的动员,听说陆军在使用去年为了增购弹药没有使用完了追加军费项?帝国用弹药生产节省下来的钱动员部队,还不能说明现在国家窘迫的情况吗?现在陆军要为国家分忧!作为帝国的首相,我在这里可以明确的奉告诸君,国库现在没有钱,什么也没有!国家税收已经不可能再追加。过去二十年的扩军,已经让百姓拿出了自己最后一钱。国家积欠的债务已经是天文数字。这次派遣军的作战行动,持续了一月之久。超出原先预计的动员数字,动员时间。以及大量消耗的作战费用,已经让帝国难以支撑了!再发动全面的战事。只怕之前就是帝国的财政崩溃!作为天皇陛下的首相,我认为自己应该为帝国考虑得更加长远一些…………” 他言辞当中拒绝陆军的意思表达得是那样的明显,连日本政治交易当中传统的那种腹艺技巧都不顾了。让这几位本来已经是忍着气来求人的陆军将军又急又恼。他们对望一眼。也知道这位首相的心思,从明治末年以来。特别是日俄战争之后,国家财政濒临破产的局面。又有海军庞大的建设费用,陆军的经费还有影响力,在社会上面的地位一直在下降。而正因为这种下降,让陆军的思想才越来越保守。越来越希望在战争中重新恢复陆军的光荣。这次对华作战,动员十万以上的军队,调遣了最强的师团,不能不说对这次战事的重视。但是陆军还是遭到了惨败!这些陆军高官可不像日本百姓,他们掌握着最真实的情况。派遣军遭受的惨重损失简直让他们难以置信!第六师团可以说不复存在,而近卫师团损失惨重,建制内的兵力损失一半左右,十八师团撤下来,要不是海军火力的强力支持,估计也和近卫师团一样。在胶州湾北线日军退守的地域,要不是华军步兵停下了追击的脚步,只是用火力轰击,估计这剩下的五万多残兵可能就是被全歼的命运! 剩下这五万多人,勉强维持了一条防线。寺内正毅大将忙着用电报和陆军总部打官司。抱怨陆军高层给派遣军的华军实力还有部署等等的战略情报完全不确实,坚决要求撤退,要不就给他们援兵!但是现在陆军虽然做出了继续动员两到三个师团的决定,但是在内阁不全力支持的情况下,陆军自己哪里有这个能力!更可气的是,海军现在还在看陆军的笑话。认为这次海军的表现是完美的。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支持了陆军,但是还打成这个惨样!国家不如全力发展海军了!这一切都是对陆军历来大陆政策最大的讽刺!回想到陆军这些年的地位下降,中下层军官满腹的元气还有革新的想法。再这样下去,原来陆军牢固的统治体制就有着内部崩溃的危险!而他们这一任的陆军三长官,就将是最大的罪人。为了陆军,还有陆军背后的那些元老们,战事必须要坚持下去,而且一定要扩大。想到山县元老那阴沉沉的目光,他们就觉得自己前途堪危。恐怕接下来,最先换马的就是他们这些人了。 冈市之助苦笑着发问:“首相阁下,现在内阁的打算究竟是什么?在胶州湾北面,还有陆军数万将士在坚守…………他们的命运,也要请首相阁下做一个通盘的考虑!”这语气后面,就带着一些威胁了。 大隈重信只是无奈的摸着自己的头发,突然觉得这三长官很不识趣。在这位首相心目当中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了一个计划。利用这次陆军空前的惨败。原来帝国从明治维新以来延续的传统统治的体制,现在也松动出了一个缺口裂缝了。新的财阀,新的派阀。已经在寻求着自己新的地位…………这次又何尝不是一个利用的机会呢?那些掌握这个国家几十年的明治元老们,现在也是该让出位置的时候了。在这后面,需要很多的政治交易,需要打击一些人,也需要拉拢一些人。元老们也并不是铁板一块的。这些政治上面的事情从他脑海当中一闪而过。紧接着又是帝国命运的问题接踵而来,这次战事的失败,表明中国那个雨辰政权,已经不是帝国武力可以压制的了。全面战争现在帝国没有这样的国力,也许今后几年的角竞就要在另一个层面展开了吧…………无论如何。帝国和逐渐强大起来的中国,在未来的东亚格局当中,还是有着太多太大的竞争。就算未来帝国恢复了国力,还能继续的压制他们么?在这一刻,大隈重信的心中只有惶恐。突然想赞成陆军全面开战的心思又闪电一样的划过。最后还是只化作了一声叹息。现在日本的问题,不在国外,而在风雨飘摇的国内!无论从普遍贫困的民间,还是新老势力斗争激烈的高层。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吧,也许和雨辰政权的谈判,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看着首相为难的表情,对他们的恳求死活不肯表态。这三位陆军将领也知道该告辞了。冈市之助只硬梆梆的丢下了一句话:“首相阁下,要是不充分考虑陆军的意见。作为陆相,自己正确主张得不到坚持,得不到谅解的话。本官也只有辞职…………请首相阁下慎重考虑。”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日本是陆海军大臣现役军人制度,要是冈市之助辞职,而陆军又不提供新的大臣人选的话,大隈重信的内阁也只有宣布总辞职。重组出让陆军满意的内阁出来。对于大臣这样没有礼貌的威胁,大隈也只是笑着站起身来将他们送出门去。他的对手可不是这个应声虫大臣,而是他背后的元老们。宾主客气的鞠躬分别。大隈站在和室的玄关门口,抄着手望着他们的背影发呆。他的女婿秘书凑了过来:“首相阁下,加藤外相还有海军大臣也在门外等着拜访您…………” 大隈哈哈一笑:“我在这里居然也安静不了!请他们进来吧!今天估计还有不断的客人到来,这真是大正年间的新战国时代!” 前线的炮声依然在隆隆的响动着,但是国防军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已经被雨辰叫停。才杀出性来的前线诸将虽然都是满心的不情愿。但是雨辰的命令,他们可是不敢有半点的违抗。在他们看来,日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要是早点滚下海,说不定还能多保留点小鬼子的性命。但是现在这些残兵败将还硬着头皮赖在胶州湾北面。靠海滩补给的那点有限物资。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弹药什么时候也凑不足一个基数,不少鬼子也吓破胆了。彻底的收拾他们还不跟玩似的?仗打到这个地步,眼看就要完胜,突然停下来,真是窝火!但是别人的命令可以不听,雨总统的命令,大家也只有奉命唯谨。前线的部队进行了部署的调整,几支损失很重的部队撤下来修整,在青岛、黄岛一线留下了两个多师的守备部队。十八师顶在前面保持对北面日军残兵的压力。中央教导师放在胶州县作为总预备队。只有国防军前线全部的野战炮兵火力,仍然在没日没夜的向日军残兵发射着炮火。让他们的境遇更加凄惨一些而已。雨辰的心思,已经不在战事上面了。 他在青岛前线发布了告全国人民的通电:“我拥有光荣历史之国防军,经过逾月之苦战。业已获得全胜!青岛城围已解,胶济线全线失土全部收复,青岛外围日本陆军三个师团,十余万武装齐全之侵略军。其主力已为我国防军次第歼灭,或予以严重打击!胶东大地,遍布日军尸体,日军溃败丢弃之武器弹药,军资粮饷,亦遍拾皆是。计毙伤寇军越五万余人,俘虏六百余人。缴获火炮一百六十九门,枪械无数。甲午年间国耻,得以一朝昭雪!现日军残部,尚猬集胶州湾北线,我国防军仍在加紧围攻当中。战事高潮已过,最后胜利已为确定不移之事。雨某及国防军全体将士,无负我国民之神圣期待! 此次战事,非我民国穷兵黩武。乃自卫之举,自强之役。我民国实力仍薄。至有帝国势力,仍谓我老大中华可以加以宰割,予取予求无有穷尽。劫我华夏元气,遂其穷兵黩武之野心!我国防军全体将士值此危急存亡之秋,付出最大牺牲,拿出最大决心。取得全胜之势,发出了我民族重新跃居自强民族之林之雄浑呼声!国耻尚未全雪,国仇亦未复清。此役之目的,非为两国之间争雄斗胜。而仅为我民国将来之发展战出一和平环境!是以本大总统将不为己甚,愿于某方重开会谈。值此世界板荡之际,正是我华族自强之机。再有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卧薪尝胆,越甲三千,未必不可吞吴! 此役将奠定我新民国政府十年和平时机,望我国民,勿忘青岛山间河边我点点国防将士洒遍之鲜血,勿忘我民族百年沉沦之气运。努力自强,全力奋斗。民族复兴大业,就在我国民双手之间!雨辰敬书于青岛前线军次,致以民族的最敬礼。” 一封宣告胜利的通电,顿时就沸腾了全国。此次青岛战事,一波三折。这个创立未久,家底仍然薄弱的国家。在一个强有力的青年人的统治之下,集中了能够集中的全部资源。并让自己属下的全部意志都跟随着他的意志行动。先是埋葬了德国在远东几十年的殖民历史。让这个欧洲第一陆军强国的指挥官,在青岛要塞前交出了指挥刀。然后又是和十万日本干涉军队纠缠激战,在付出了无数不眠之夜的努力,还有国防军将士沉重牺牲。终于一举击破日军之主力,奠定了全胜的局面。中国,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的扬眉吐气了? 在这份通电的背后,大家也读出了这位总统的意思。仗,他是不打算再打下去了。这个消息,也让不少人松了一口气。每一天的战事,就意味着二三百万元的开支。再打下去,这个刚成立的政府也的确支撑不下去啦。半个山东被打得一团糟,事后的重建也需要大量的投入。国家元气,少伤损一点好一点。但是大家也都在担心。日本作为东亚第一强国,会甘心这样的失败吗?雨辰又将怎么展示他纵横的手段?不过在这个时刻,除了国防军。整个国家,对于他们这位总统,都有了最盲目的信仰。什么事情,只要他亲自出马,就一定能够处理好!对于自己现在的地位和影响力,雨辰也很清楚。这种信仰,其实就是一种期望。 在雨辰才结束前线的视察,回到济南的同时。就已经有人上门来拜访他了。这位贵客,自然就是被雨辰在私下里称为很有头脑的大英帝国的驻华大使克劳福德先生。在对日的攻击作战中,国防军俘虏了几位来头有些特别的军人。他们就是大英帝国陆军派驻日本军队内部的观察员。对于这些白人俘虏,部队可没什么客气的。好啊,洋鬼子和小鬼子算是勾结在一起啦!英国方面对他们的命运倒是很关注。很快就给雨辰发来了说明,说英日同盟还没有结束。在日军有英国观察员也是传统,并不是大英帝国有任何的针对中国的不利意图。希望中国能尽快交还这些俘虏。雨辰也很痛快,英国大使到济南来亲自领人!双方都知道,这一见面,可不就是单纯来领人这么简单啦。 热战方才平息,而谈判桌上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对于雨辰来说,这后续的事情,也许更加的重要一些也说不定。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是最好的总统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是最好的总统 在济南的陆军总院派出的野战医院,这些日子随着前线的战事结束。却进入了最繁忙的时候。这个有着二千张床位的,国防军历史上面最大规模的野战医院。流水一样从前线接来了无数的伤员。这些伤员,可都是重伤员。特别是有的是在青岛要塞守备作战负伤的官兵。经过七八天的耽搁,不少人伤势已经严重恶化。医院的医生护士每天有做不完的手术,护理不完的病人。都想战事已经确定无移的胜利了。可别让这些英雄在胜利来临之后就这样牺牲!如果说医院的那些军医官们平时对李媛这些总统夫人还有些照顾,现在忙碌的大伙,可谁也顾不上这个了。在这样繁重紧张的工作面前,大家人人平等。而李媛同样也忙得成天直不起腰来,到了晚上难得空闲一点的时间,女孩子还在自习,准备着考医科的学校。在这里,她似乎找到了一点自己奋斗的目标,还有存在的价值。并不是作为一个总统夫人的花瓶。而是能够帮助人,能够帮助自己丈夫的职业。每当看到自己护理的伤员渐渐好起来的时候,女孩子总是在心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味道。 野战医院这次也不是太太平平的,特别是在日军第六师团西进的时候,原来设在周庄一线的医院向西紧急转移。蔡锷的军团司令部专门派来了一个卫士排。给医院的军医上校下达了蔡总指挥亲自下达的命令,保护李媛单独尽快转移济南!但是女孩子脸涨得通红的坚决不干,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转。还是雨辰从济南给医院打来了电话:“李媛现在也是军人,凭什么要得到特殊的待遇?我老婆遇到危险先走,部队会怎么想?你们怎么这么浑!”听到别人转述丈夫的话,女孩子虽然感动丈夫公正。但是心里未必没有怨言和失落:“除了是军人,我还是你的太太呢!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假公济私一点?”怨言归怨言,在转移过程中,女孩子一样在火车上彻夜不眠的照顾伤员,到了济南都没有时间去看丈夫一眼。两个人在这场民族战争当中,虽然就在一个城市里面。但是就天各一方。而现在的她,终于开始强烈的想着自己眉毛浓黑的丈夫了。他身体单薄了一些,这些日子肯定又是整夜繁忙的不睡觉,靠咖啡提着精神。他瘦了吗?王登科那个副官也是个男人,他怎么会照顾人! 女孩子并不知道,她在这个医院,已经成了许多伤员的精神支柱。每个人都知道她是军人们共同的偶像,雨辰总统的太太。当她轻盈的体态在病室里面穿梭。帮伤员喂饭换药,浆洗绷带床单的时候。伤势再沉重的伤员们,都能忍住了一声不吭。一个陆军上尉写给自己在苏南当大地主的父亲的信里这么说:“…………总统夫人在野战医院里面服务,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相信。直到昨天,一个极其清秀温婉的女孩子护士给儿子喂饭的时候,儿子还应为伤口疼掀掉了饭碗。她微笑着收拾好一切,继续低声的劝我吃饭。事后别人这才告诉我她是总统夫人。这时我才觉得惶恐,还有一种绝对不是廉价的感动。在总统领导的民族复兴大业下,我们义无反顾的付出了一切。因为我们的信仰,还有我们的理想。而总统夫人出现在野战医院,以一个最普通的护士的身份为我们这些伤员服务。让我们也了解了总统的心情。如果我是作为地位如此之高的丈夫,是不会让自己的太太从事这样的工作。也不会有人觉得有半点不妥。而总统他正因为准备将自己的全部奉献给这个事业,所以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同样要做出这样的牺牲。这是他的要求,也是总统夫人的善良。有这样一位领导,父亲还以为儿子当初离家出走投考江北军校,是单纯的热血冲动么?我们的理想,是经不起考验的么?这次大战,儿虽负伤,但内心安慰无比,即使光荣战死,也无半点遗憾…………” 当李媛努力的将洗干净的床单从晾衣绳子上面取下来的时候,却发现在一片白色的床单当中,自己的丈夫正微微的笑着,温柔的打量着她。而他的副官和护兵,这个时候都离得远远的,将这片天地完全交给了他们。床单从女孩子的手上掉了下来,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雨辰则大步的走了过来,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分别。雨辰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非常想他的太太,现在他的心里,也只有这个温柔美丽善良单纯的女孩子。老天保佑,她是自己的太太。 李媛在他的怀里似乎哭了,不敢抬头,只是闷闷的问:“怎么有空了啊?还记得来看我?”雨辰苦笑了一下,果然老婆大人还是有点怨气的啊:“英国大使十点半到虎穴来会见我,我赶着把其他事情在九点半之前来办完了…………这不就是来看你了么?小媛,你可瘦了。” 李媛抬起了头,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护士白帽子下面的刘海在这一刻都感觉都是委屈。最后心里的抱怨化作了一句话:“你也瘦了…………”雨辰微笑着看着她还汪着泪水的眼睛,低声道:“小媛,现在还怪我吗?在我这个地位,我不能…………”李媛微笑着按住了他的嘴:“好啦,当时恨不得你在面前就咬你一块肉。现在看到你就什么都忘记了。救护伤员,我很开心,你是要做大事情的人。不能整天守着老婆。”雨辰这下可真是觉得惭愧了,千言万语最后只变成了一声道歉:“我,我实在不是个好丈夫…………” “…………但是你是个好总统。” 看着女孩子理解的笑容,雨辰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她紧紧的拥在自己的怀里。远处的王登科他们在拦住向这里走来的人,回头看了一眼两个人。穿着军服的雨辰这个时候就象一个最普通的年轻军官,在抱着他的爱人。他看了一眼手表,笑着摇摇头,算了,就让那个英国大使等一会吧。总统看他老婆,天大的事情都靠边站。他能拥有的自己的时间,自己的家庭生活,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克劳福德在十点半准时的到达了济南虎穴,雨辰所在的地方。都被他们称为虎穴,这大概也是这位总统从内战时代延续下来的习惯吧。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字实在给人有一种震撼力。想象着一只年轻的老虎在他自己的地盘上面,冷冷的注视着周围一切的敌人。盘算着什么时候给他们一次最凶猛的扑咬。已经有无数的敌人被这只老虎打败。但是总还是让人觉得,这只老虎还远远没有到满足的时候。他想要的,似乎还要更多。 雨辰并不在虎穴,克劳福德也自然不知道总统大人去看他的老婆了。只好耐心的在会客室里面等待下来。一边喝着他并不觉得很顺口的中国茶,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这次围绕着青岛的三国间漫长角逐,看来是告一段落啦。从日本随时传过来的动态,他也非常注意搜集研究。日本现在似乎就陷入了一场大地震当中,一边不敢相信青岛发生的现实。一边手忙脚乱的在筹备对策。日本政坛当中几种强有力的势力,现在的动作看来是非常的不协调。似乎接着这次事件,也有重新洗牌的打算。对于战事继续扩大下去,克劳福德觉得可能性并不大。这个世界最终讲究的还是实力。而雨辰已经非常强有力的展现了他的实力!一支十万人的日本陆军被他干脆利落的击败。现在只留下一半的残兵当作人质放在海边,等着日本政府来开价谈判。对于有这样实力的对手。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最好的选择还是各退一步!日本政府还没有到没了山东就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他们国内这个弯子要转过来,也是比较困难的。这个时候,就需要他们来推动一把了。因为远东的和平,就是符合大英帝国现在的利益! 在欧洲大陆上,现在的战事已经进入了最白热化的阶段。按照大使先生所了解的情况。他们本来指望的俄国大军,在东线遭受了可耻的失败。两个战前武装得最完善的集团军,被德国人一个集团军次第的击溃歼灭了!而在西线,德国人从比利时一直攻到了马恩河,虽然现在英国远征军,还有法国重新调整部署的第1、第6、第9集团军已经在霞飞将军的指挥下。暂时稳住了态势,甚至开始组织起反击。但是对战局谁也不感到乐观。现在协约国需要的就是盟友,就是战友!在新大陆现在心安理得孤立的情况下。不少协约国的战略家们已经指望上了日本的陆军力量,这总是打败了俄国人的军队吧!但是这支军队,在民国那些一直被低估了的军队面前,遭受了惨重的失败。克劳福德在他这个大使的位置上面,甚至接到了基钦纳勋爵不同寻常的直接询问:“中国大概有多少陆军?他们在青岛对德军的攻击,是不是如他们宣称的一样,是一场迅速的胜利?”所有人都知道,中国可是有四万万五千万人,人力几乎是无限的!要是把他们武装起来,都能这样善战的话…………虽然这些想法都是私下里一些参谋人员还有观察员外交家们非正式的谈话。但是克劳福德先生在其中敏锐的发现了自己的机会。 一个在远东维持着乏味的势力平衡的外交家,和一个为了协约国事业胜利做出巨大贡献的外交家。那地位是很不一样的。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如果能够一手推动中日之间的和平,并能将远东的力量投入旧大陆的战事当中。他,克劳福德,将能和帝国外交史上的那些大人物们相比肩! 门外的脚步声惊醒了克劳福德的沉思,他站起身来。然后就看见雨辰从门口跨进来。后面跟着副官和翻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胜利,反正他现在的气色看起来非常的好。不像在南京时候那样总显得有点憔悴。眼睛里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光芒四射。远远的就向他伸出手来:“当真失利啊!大使先生,现在军务太繁忙,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没想到竟然来迟了一点。抱歉抱歉!” 看着这位年轻的总统一脸热情的和自己握手,一副军人爽快干脆的作风。克劳福德淡淡的笑了,可不能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了呢。这家伙,有老虎的外表,还有一颗狐狸的内心。看着雨辰自己坐下,他也矜持的坐了下来。还没有开口,就看见雨辰摘下自己的军帽,大大咧咧的开始说话:“说起来这次贵国也真是不谨慎了一些,大使先生已经表明了贵国在这次战事当中的绝对中立。怎么还按照老规矩去派观察员呢?要知道战场上面枪炮无眼,要是伤到了哪个,这找谁说理去?我也对不住朋友啊…………既然大使来了,没说的。我交人。在这里可没有委屈他们,下午茶都是从南京运来的印度货。到时可别在报纸上面说咱们不人道啊。”听着雨辰一副老朋友的口气在那里说话,克劳福德就有些纳闷了,他们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他笑笑回答:“在总统先生的军队里面,我们不是一样派驻了观察员么?这不是参与两国之间的战事。而是对东亚和平的关注。这一场战争的确是悲剧。还好现在总统先生表达了愿意谈判的意愿。上帝保佑,欧洲现在几百万人在互相厮杀,世界其他的地方不要再发生这样的惨剧了!世界在同一时间,不能承受太多的流血了。”雨辰一笑,靠在了椅子上面,仔细的打量着克劳福德的表情。而他却在低头喝茶。 “可惜我虽然表达了足够的善意,而日军仍然不撤退,仍然在用炮弹回答我的宽容……大使先生可以看看近日的日本报纸。日本国内叫嚣的是什么?是要和中国战斗到底!他们是侵略者,现在被主人打痛了,反倒是他们有道理了?”雨辰一下站了起来,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我才不怕!打垮他们第一次,我就能消灭他们第二次!他们来多少,我就吃掉多少!民国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不能让侵略大军自由来去!青岛战事以来,所有国际公理道义都在我这边。打到最后一发子弹我也不退让!”克劳福德静静的看着雨辰在那里慷慨激昂,对这位总统的风格他也有些研究,知道他挺喜欢虚张声势。在激动的外表后面掩饰他仔细算计的内心。他淡淡的笑了笑:“总统先生,所以这个时候,在两国之间。需要强有力的势力进行调停。之前大英帝国也表达了这个意愿,最后还是发生了这场可悲的惨剧…………维护远东的和平,是帝国的天然使命。如果有什么需要转达的,您尽可以吩咐…………在来到济南之前,我似乎已经被白厅授权进行这次调停了。就在今天,您就可以看到帝国关于远东现阶段局势的正式声明。相信我,中日双方都需要帝国的调停。因为两个国家,一个已经是协约国的伙伴了,而另一个,将是我们潜在的…………伙伴。” 雨辰何尝不明白克劳福德话里的意思,他苦心经营的。也就是这次大战当中,一个胜利者的伙伴地位。在另一个时空,同样属于胜利者的中国,却不是伙伴。而是牺牲的对象。在这个时空里,他绝不会让这一切发生,而且将从中获取最大的好处。他安静了下来,看着那位矜持的大使先生。突然的笑了笑:“中国和任何友好的国家都是伙伴,除了自卫。将不会参与任何形式的战争…………(克劳福德暗暗的想:“价码问题。”)对于贵国的调停我表示感谢,对于贵大使获得的任命,我表示祝贺。但是这次战事如何结束。作为受侵略的一方来说,只能由我们的国民决定!在这之前,我要返回南京,向议会汇报。获得国民的认同。如果他们要我继续打下去,那我也只有打到把所有日本人赶出中国为止!” 克劳福德礼貌而恭敬的听着雨辰的话,他换了一个姿势坐着。冷静的发问:“那么总统先生就你个人而言,有没有一个意向性的意见呢?要怎样,才能实现全面的和平,双方才能体面的下场?” 雨辰冷冷的一笑:“这场战事不是我们要求的,而是别人强加给我们的。从正常道理上面来说,只有当正义获得胜利的时候,才能实现和平。不存在什么双方下台的问题。但是既然蒙你动问,我也随便说说大概的原则底限吧。”他一根根的竖起了手指:“第一,日本人全面的从中国撤退,满蒙那边也是!日本在中国的租界,取消!第二,赔偿这次战事的全部损失,具体数字我们会做详细的统计。第三,几个在我们国土制造屠杀,但是从我军炮弹当中溜掉的凶手,都要交出来,法办!做到这些,咱们再来谈友好的事情!” 克劳福德翻了翻眼睛,这位总统就差提出日本把台湾也还回来的要求了。日本政府根本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意见!难道自己的估计有错误,这位总统并不是那么急于结束这场战争?难道他真的想打仗想疯了?这不像他一贯在激昂背后现实而理智的性格啊!在这一刻,原来以为一切尽在把握的克劳福德大使有些糊涂了。他在那里沉吟着并不说话,而雨辰也很有耐心的等着他。什么事情都让别人牵着鼻子走,可不是他雨辰的性格。谈判也和战争一样,需要多方面的手段,各个角度的努力。要是在你们英国安排下的和平,不用说也是对华利益做出了牺牲的。现在自己还有其他的选择…………这些事情,不着急。反正这场战事开打也没有宣战,现在再拖一段时间,也没什么要紧。自己还要再看看,再等等,换取最为有利的条件。 克劳福德终于苦笑着摊开了手:“今天很荣幸能和总统先生做这样的谈话,这次谈话,我会和国内进行沟通和意见交还的…………最后,我私人向总统先生表示赢得战场上面胜利的祝贺。今天我的主要任务,还是接那几位绅士回家呢。”雨辰笑着站了起来,亲手帮克劳福德拿过衣架上面的礼帽递给他:“对朋友,我们总是欢迎的,大使先生这几天就住在济南吧。如果需要架电台发电报,我通知国防军通讯部门给你最大的便利。有空多过来谈谈。现在国际局势紧张,对欧洲的事情,我也想多了解一些呢。” 克劳福德苦笑着接过礼帽,向雨辰鞠躬行了一个礼,匆匆的离开了。自然有人带着他去办那几个英国观察员的交接事宜。雨辰客气的将他送到了门口,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出了半天的神才突然转过头来对王登科道:“我那位老朋友,美国大使,什么时候到济南来?”王登科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库柏先生晚上的火车到济南。总统是晚上就马上接见他,还是等到明天白天?”雨辰哼了一声:“自然就是晚上了,为什么要等到白天,你跟我这么久了,还不了解我的作风?” 王登科歪着头似乎要笑不敢笑的:“我以为总统晚上怎么也要陪夫人呢…………”雨辰一下乐了:“你这个混帐,拿我开起玩笑来了…………晚上要和美国人谈笔买卖呢。对鬼子在太平洋上面的行动,他们也未必没有想法…………等着吧,不会给小鬼子好日子过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新局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新局 几发二百八十毫米的超重炮发射的炮弹从空中掠过,弹道划过的地方。传出的是轰隆轰隆火车行驶一般的声音。炮弹远远的在日军防线后面炸开了。激起的沙土烟柱冲上了半天高。但是日军阵地仍然是寂然无声。现在对于每天国防军重炮的射击,一开始日军的山炮野炮还有海军的炮火,还会反击一下。现在可就是完全躺倒挨锤的样子了。海岸沿线坚守的日军,虽然经过寺内正毅大将的极力整理。但是已经是士气低落,建制混乱。在十八师团内部,甚至还发生了日军陆军史上少见的不服从指挥的骚乱。起因仅仅是士兵每天只有二百五十克的食物配给。而师团部的那些军官,却还有好酒和日本式饭菜的供应。海军和陆军的运输船团已经在尽力的提供补给了。但是没有码头港口设施的海岸,每天靠小船驳运,人扛肩抬。还要满足最低限度的弹药储备,士兵们已经是处于半饥饿状态当中。他们每天就蜷缩在战壕当中,看着太阳升起落下,看着天色渐渐的变亮。然后就庆幸华军还没有发起最后的攻击,自己又多活了一天。成为俘虏,仍然是不可能加以考虑的。 陈山河在一百零八团团部的指挥所里面,用望远镜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只觉得浑身都是燥热。一把扯开了自己军装的领口。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些什么。他的参谋长蔡恒文正在和一零八团的团长商量撤他们下去修整换防的事宜。就听见他那里咣当一声响。几个人都抬头看过去,就看见陈山河重重的把自己的望远镜摔在地上。气呼呼的走过来坐下。他清秀的面庞一阵阵的抽动,看起来有些可怕的样子。蔡恒文在心里面淡淡的一笑。对于他现在的心情,他是再了解不过了。自从陈山河因为生活上面的事情被降级为少将,撤销青军会执委的名义之后。这个和雨辰同龄,往日里也非常得宠的年轻将军,心里就憋着一口气。他失去的东西,就要全部的争取回来!特别是看着他以前平起平坐的两位大哥,吴采还有何燧现在的位置都是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大。这种心思就分外的激烈起来。这次青岛攻击作战,十八师从武汉东调,作为预备队的主力。这陈山河可是鼓足劲想打出当年奔袭信阳的风采来。可惜人越一心求好,方寸也就越容易大乱。先是和顶头上司蔡锷发生了言辞上面的激烈冲突。接着就被雨辰从济南打来电话,骂了他足足二十分钟。蔡恒文在旁边都能听到电话里激烈的语气:“…………要不是松坡先生后来还是为你担保,说你只是无心的过失。打仗还用得着你。早就让你回宝应自己吃自己了!别忘记了你还是戴罪徒功,耍你的元老功臣脾气。到济南来耍给我看看!…………十八师这种好部队放在你手里,看来我还要考虑一下,要是再有不服从命令的事情发生,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当时陈山河就颇有些灰溜溜的。 在对日军的总攻作战当中,打黄岛的中央教导师。十八师总算在击破日军第六师团主力的战事当中露了一把脸。其后的追击也很迅猛,眼看将日军残兵压迫到了海边。虎穴却传来了叫停的命令!眼看着总部的嘉奖命令一道道的传出来,林述庆,张雄夫记升中将,授予勋章。吕逢樵记升中将,那个唐在礼记升少将…………他心里就像有团火在烧似的。自己陈山河,江北军三杰之一,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窝囊了!只要能把眼前的这些日本鬼子都吃掉,让他们哀鸿遍野的下海。自己就能是超过其他人的英雄!可是总部的命令却是监视! 他端起也不知道是谁的搪瓷茶缸,咕咚咕咚的把里面的凉茶喝完。又重重的把茶缸在桌子上面一顿:“老蔡,你说说看,最近我倒了什么霉了?怎么事事都不顺心?我就不知道虎穴怎么想的,放着到口的肥肉不吃。对敌人仁慈,就是对咱们自己残忍!”蔡恒文只是默默的笑了笑,心里的话没有说出来。现在总统的地位如日中天,军队新生阶层对他的信仰也已经建立,这个时候以前的功臣再不收敛一点,做出点成绩来的话。他们的地位只怕就不如以前那样稳固了!可惜这个道理,有些人明白,还有些人不明白。他淡淡的道:“师长,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以后说虎穴什么话,还是谨慎一些。咱们十八师最近不太顺利。自己要加倍当心…………至于总统为什么叫停,我想他有着自己的打算考虑吧!”蔡恒文的语调很慢,也很低沉。但是陈山河能不能听进去,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啦。 前线的炮声仍然在低沉的想着,陈山河安静了下来,看着掩蔽部上面不是簌簌落下的沙土。这位一向以豪胆和无法无天闻名的战将,这个时候的眼神,最多的还是茫然。 雨辰果然如蔡恒文所说的,现在有着自己的打算。而他心思的复杂程度。还远远在他的这些将领的估计之上。战事打到这个地步,日本国内的反应这个时候最多的还是内部之间的争吵和倾轧。战场上面争取主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在谈判桌上面争取主动!就在送走克劳福德之后,在当天晚上,他又迎来了一个风尘仆仆赶来的客人。这个客人,他同样也是等待已久了。这位客人,自然就是美国驻华大使,雨辰的老朋友,库柏先生了。在威尔逊总统年初上台之后,他的竞选诺言就是,让我们远离旧大陆的纷争!美国对国外事务的关注程度骤然减少。当年老罗斯福时代的进去精神完全被孤立主义所取代。这也是美国国内对世纪初那场帝国主义性质殖民战争的反弹结果。在中国发生的最大的影响就是,美国除了还在高叫门户开放之外,当初对雨辰政权的关注还有支持,也减少了许多! 结果库柏这位最热心于增强美国在华影响力的新任大使,也顿时就处在了一个相当尴尬的局面。国务院也不断的向他示意,有的时候甚至就像是在告诫。对于美华合作的事情,不要太过热心了!不要超出一个驻外大使应该有的工作职责!对于这些指令,库柏的做法就是阳奉阴违。在自己的权力范围之内,尽可能的做一些扩大美国在华影响力的事情。比如说这次美国国内的中西部财团购买中国发行的战争公债券,补给中国国内部分军火的事情。就是这位大使先生的杰作。在库柏看来,美国这个两洋国家,这么富强巨大的帝国。她的天然使命就是代替已经衰老的旧大陆,成为世界的领袖。她的资源,她的价值,她的一切,必将成为这个世界的标竿。而要做到这一切,现在的努力,是绝对必不可少的。美国的未来在两个大洋上面,他自己的未来,就在亚洲。 当他赶到济南的时候,一辆没有标志的汽车,在站台上面就将他接走。汽车很快来到了虎穴,王登科早就在门口迎接他,大家都是熟人,也没有什么好客套的。略微寒暄了一下就将他带到了雨辰的小办公室那里。办公室内的台灯仍然亮着,听到门口的响动。还在披阅公文的雨辰就在桌后站了起来:“是库柏老朋友吗?快请进来!”库柏微笑着摘下头上的礼帽,走进了他的办公室:“这一趟来得可不容易,老朋友,恭喜你打了胜仗啊!”雨辰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一个不怎么懂得生活情趣的工作狂。看到库柏进来,他绕过桌子就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辛苦了,快坐!好咖啡给你留着呢。知道你嘴刁…………”听到雨辰这样熟不拘礼的话,库柏也有些自豪。这么多西方使节,谁能和中国这位最高权力者有这样的交情!但是他心里也明白,当谈到公事的时候,什么友情都靠边站了,两位都想到的是自己国家的利益。但是在这样一个夜晚,看着雨辰亲自在给他冲泡咖啡,香气在这个小办公室里面幽幽的闪动,他心里也不禁觉得暖洋洋的。 库柏接过了雨辰递过来的咖啡,却笑着从自己公文包里面拿出来一堆报纸:“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都是美国国内对这场战事的报道…………世界,还是很关注青岛这里发生的事情的。”雨辰一笑接过,这些国外报道的摘要,每天早上早饭之前,他的秘书们就要翻译做好摘要给他看,报导和社论,他都已经拜读过了。拿着这一堆英文的报纸,也不过随便扫了两眼。他的英文水平比较有限,读还勉强,说就为难了。看着纽约时报最近的社论,上面还有一副漫画,一条龙和一个日本武士张牙舞爪的斗在一起,那条龙头上还戴着国防军的军帽。日本武士的刀也断了,身上全是伤口,正惶恐的看着那条高高在上的巨龙。看到这里,他也忍不住会心的笑了一下。 库柏点着报纸的标题:“……龙与武士之战——亚洲的争霸战…………对于这次战事的结果。美国国内的反应很大啊。普遍以为,这也许就是亚洲霸权易手的先声,只有纽约时报还在强调,虽然日本这次失败了,但是他们工业化的潜力还是在才改朝换代的中国之上,未来亚洲的局面,可能陷入更激烈的时局当中了。” 雨辰放下了报纸,静静的看着库柏:“那对于亚洲局势这样的变化,美国没有什么动作吗?美国在亚洲的影响力,还有传统的利益都是相当巨大的啊。”库柏摊开了手苦笑:“这就是你把我从济南请过来的意思?问问美国现在的反应?威尔逊先生现在仍然在坚持他的孤立政策,国内现在最流行的是对那场世纪初殖民战争的反思和批判,在古巴,除了关塔那摩,美国士兵都在撤退。在亚洲,国内已经在讨论什么时候给予菲律宾独立。有的人认为越早越好…………美国现在强大而骄傲的孤立着,将自己封闭起来。并不愿意参杂到世界的事务当中。这是潮流,也是国内的趋势…………至少在目前,我本人没有看到有改变的趋向。” 他的这个话,算得是非常的坦诚了。雨辰摸着自己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有些听得出神的样子,他眼睛望向远处,声音听起来也非常的悠远:“但是我怎么了解到美国国内另外的一种声音,对日本在中太平洋,还有西南太平洋上的扩张而感到不安?加罗林群岛,帛琉群岛,特鲁克,马绍尔…………这些都对美国太平洋上的防线造成了巨大的威胁。美国军人已经在联想到当初夏威夷危机的时候,日本舰队在夏威夷群岛的活动。而现在日本舰队的遣美支队,又出现在了那一带的洋面上!我还知道,他们甚至再召唤重新组建一支大白舰队。在太平洋上面,捍卫美国的安全…………当初那支大白舰队的环球漫游,不也是为了遏制日本的扩张么?而现在,也许美国有个更好的选择…………”他看着库柏:“老朋友,你对我一向很坦诚,而我对你也是同样如此。建立环太平洋的安全体系,对于美国还有中国的安全同样重要。对于日本的警惕,在美国国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海军做的以日本为假想敌的方案,也不止一份了吧!美国人民现在恐惧战争,而和中国在外交上面联合遏制日本,就是将太平洋上可能爆发的战争危险消熄的最好方式。就因为这个,你会成为美国的英雄。你维护了他们光荣的和平与孤立…………你觉得呢?” 库柏怦然心动,在欧洲的战火,也许随时能够蔓延到新大陆的局面下,如果能够以谈判桌上面交易的方式,获得太平洋方面的安全。国内那些恐惧战争的议员,还有那些被繁荣景气的局面变得不希望战争的民众们,将会是一种多大的诱惑!雨辰已经自己提出,他愿意作为美国手中威吓日本的那根大棒,他当然有他要换取的东西。但是比起美国能够获得的好处,实在是非常合算的。对于国内来说,虽然日本在这次陆战遭到了失败,但是对马打出威名的日本海军的威胁,却是异常巨大的。中国,还只是个在缓慢复兴的古老国家而已。他这里有着巨大的市场,同样也有着巨大的合作潜力。自己所苦心经营的,不就是这一切吗? 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慎重的摇了摇头:“这些需要沟通,需要在美国国内,有着有力人士的游说…………我个人是赞同您的意见,但是很遗憾的是,我在国内,并不属于那种有力人士阶层的。”雨辰微微的笑了:“但是我们就这个议题,已经达成了共识,你我之间,已经有着就这件事情进行合作的意向,你觉得是吗?老朋友?” 办公室内的气氛沉默了好长一会,最后库柏终于沉重的点了点头:“总统先生,您胜利了,我被您说服了。” 雨辰搓着手,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微笑道:“我们以这样随意的方式,在商讨两个国家之间的未来,真是有些不恭敬啊…………老朋友,我在美国,有着一个基金。我们政府的公关人员,可能需要您和您朋友的指点帮助,进行游说的工作。我很有耐心,也愿意投入资源。这个工作本来就是艰巨的,我非常希望得到你的帮助。以你美国公务员的身份,也以我老朋友的身份,我们所进行的,是有利于两国未来的事情。”他向库柏伸出了手,库柏苦笑一下,也伸出手来和他握了一下。斟好的咖啡,两个人都没有喝一口,在办公室里已经放凉了。两人的心思,在友好的谈话之下,都在飞快的转着。沉默良久之后,库柏终于站了起来:“总统先生,我想我该去休息了,今天接受了太多的信息,我也需要好好的冷静一下。同样的,我也要和国内的几个朋友进行沟通…………非常深入的沟通。菲兰德先生现在正在菲律宾,他的家族在国内有着很大的影响,您觉得是不是也需要和他谈一下?我可以给他去电报。” 雨辰扬着脸想了一下,那个上次在对日谈判当中。作为国务卿特使派来指导库柏工作的那个白人花花公子的形象,顿时就在他的脑海当中浮现了起来。那个家伙,似乎并不难打交道。而且上次双方的交情也还不错。他点了点头:“以我的名义请菲兰德先生访华吧,我在南京等他。老朋友,现在的局势你也清楚,我和日本之间,有着太多的事情要谈。这个时候朋友的任何帮助,我都会记在心里。更何况,这种帮助是相互的…………英国现在非常愿意做调解的使者。但是我总认为,这种事情,应该在我们环太平洋国家之间解决。多边的协定,总比双边的协定更加稳固一些。”他一边说着,一边送库柏走出了门。勤勉的王登科副官长早就在那里等候了。雨辰送了几步,就看着库柏被王登科引着前往安排的住处。他站在院子里面有点呆呆的样子。脑子里还在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些事情。这次谈话,会被库柏很快的汇报回到国内,当然,还附有带着他有利判断的报告。自己的力量不足以让日本做出足够的让步,而多边的力量呢?在多种国际势力都或多或少需要中国的情况下,他们联合的压力,也许会让自己在这场谈判当中获得足够的好处吧?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确定,自己已经将棋子都布置了出去。而现在,日本国内又在形成了什么决议了呢?他们的争吵,是不是已经有了结果?他们各种势力之间的斗争,但愿不要给时局增添什么险恶的变数吧………… 现在自己在前线该做的事情,也差不多都完成了。现在再留在这里,也没有太大的意思。是该动身回南京啦。凯旋,祝捷。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甚至也是一种示威。而且也有着太多的事情需要安排。回到南京,自己就等于表明了不想再将战争进行下去的姿态。谈判,也将正式的开始了…………前路漫漫啊…………而自己还要加倍努力的走下去。 王登科送库柏休息后,回来看见雨辰还背着手在院子里面绕圈。他想事情想得太深。都没有注意到这位副官长回到了自己身旁。王登科提醒他道:“总统,不早啦,您是不是该休息了?” 雨辰哦了一声,才从沉思当中清醒过来。看到王登科陪他熬夜熬得眼睛通红的样子。温和的道:“登科,这次指挥西线的攻击作战,感觉还好吧。你指挥得很不错,动作很敏捷。”王登科笑笑:“要是再有一次机会就好啦…………”雨辰微微点头:“……会有机会的,将来要打仗的地方,还多着呢。这是我们这些人,所逃不了的责任…………安排一下,虎穴后天返回南京!通知宋总理还有念荪他们,我需要一个最盛大的凯旋仪式!” 第一百九十章 凯旋 第一百九十章 凯旋 在南京的光复北路还有光复路上面,已经满满的全是穿着他们最好服装的市民们,这些在唐绍仪安排扩建的马路,宽敞平整。在马路两旁,也移至了一排排的法国梧桐树。这座城市,已经隐隐有一个大国首都的样子了。从前天开始,南京的市民们就知道雨辰总统将凯旋回都。他随行的第九师两个团的部队,加上战斗工兵二团总计三个团将士,将举行穿越整个城市的凯旋仪式。总参谋长吴采全力的在筹备着这一切,而宋教仁他们也给予全力配合。南京市的军政警人员,全部都出动维持秩序,而各个学校、机关、团体加上自发出动的市民,整个首都已经万人空巷。欢迎的队伍一直排到了揖江门的门口,等待着从津浦路回到浦口,换船从光复码头登陆的他们的大总统。 过去一个月的焦虑激动,甚至忐忑不安。在今天似乎就有了一个结果。这场由青岛攻击作战引发出来的两国大规模的战事。虽然远远没有到最后结束的时候,善后事情仍然繁复无比。但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只知道他们积弱已久的国家,雪了甲午年间的耻辱。击败了两个强国的军队,赢得了伟大的胜利。似乎在这一刻,他们忘记了自己国家薄弱的家底,中央和地方仍然不能称作完善的管理体制,忘记了这次战事当中国家发行了高达四千万元的战争债券,忘记了国防军曾经付出的巨大牺牲,忘记了在祖国大地上面仍然有着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租界,还有着那样多的不平等条约的束缚。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我们胜利了!我们也将成为一个强国了!在洋人面前,似乎一个个都觉得扬眉吐气,也敢于用一种骄傲的眼神和洋鬼子对视。在这样一位总统的领导下,总有一天,国家曾经承受的屈辱,会全部的找还回来!前面道路有多漫长,国家还有军队乃至百姓还要付出多么巨大的努力和牺牲,百姓们并不完全清楚,也不怎么关心,他们现在只觉得骄傲,只期待一场狂欢。等得实在太久了,从清末以来,一次次等待到的是丧权辱国的条约,是兵败,是割地,是赔款。是飘扬着各国军旗的外国军舰在我们的领海内河耀武扬威,是一个个租界在中国土地上面趾高气昂,是外国人看着中国人轻蔑得无从掩饰的眼神。是自己民气渐渐的萎缩,是百姓们日渐觉得这个国家就这么样了。随着一场场在宣传中被称为空前的胜利。这个国家有些癫狂了。汉口、苏州、上海、天津等地的日本租界,每天都有大批的中国百姓在入口处游行,朝里面砸着砖头瓦块。看着日本海军陆战队员满头大汗的守在沙包外面,端着步枪惶恐的对着外面激动而愤怒的人群。而百姓们在这一刻没有了恐惧,只是大声的嘲笑着他们那个紧张的样子。这样的场面,让每个普通百姓都兴奋不已。 租界的中国人纷纷迁居了出来,这个时候还住在日本租界,可是被指着脊梁骨骂的!上海天津等地的日本纱厂,中国工人纷纷辞工。市面上拒用日货的风潮一浪高过一浪。在东北,国防军成为了最受追捧的偶像。日本南满铁路上面工作的华人成立了建筑新路委员会。要求东北迅速建立起中国新的一条和南满铁路平行的干线。将日本人的影响力完全驱逐出去。关东州和旅顺周边的中国城镇,已经开始拒绝向日本盘踞的旅大地区提供食品,发起了东北民间拒日委员会。在间岛地区,本来越界展拓的那些被日本支持的朝鲜农民,被华人百姓赶了回去。中日双方军队在间岛地区因为这个事件针锋相对,还发生了小规模的交火。整个中国大地陷入了一片可以称为狂醉的气氛当中。有这样的总统,有这样的军队,我们还怕什么西洋东洋鬼子? 在光复码头等着迎接雨辰的宋教仁、内阁官员、还有那些议员们也都怀着各自的心思。但是打胜之后,松了一口气还有油然而生的自豪之情,也是谁都有的。总算这次冒险算是成功啦!现在民气很高,一些政府强制推行下去的政策和管理措施。在政府威望空前提高的前提下,措手也是越来越顺利。有些急进派议员甚至打算通过议案,要求军队将国内全部日本租界收回。也有的议员心里忐忑,这下雨辰的地位更加牢固,在百姓甚至一般公务人员当中有了近乎神的地位,以后还怎么发挥内阁和议会的制衡作用?老是这样推行军事冒险,这次他回来之后,会不会被这样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真的和日本全面开战?国家底子的薄弱,可是谁都知道的啊…………这个国家,似乎越来越成了雨辰一个人的舞场。而他们这些官员议员,也似乎越来越成为陪衬的样子。所以当宋教仁翘首北望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总有些微微的阴沉。现在的民国,希望和风险并存,国际局势又是如此的纷繁。等雨辰回来之后,要好好的和他谈一下,怎么把这件事情平稳的按捺下去。仗,可不是能老打啊! 初秋的清晨,江面上的能见度好得出奇。远远的已经看见浑身漆得雪白的舞鹤号军舰冲风破浪的当先驶来,旁边是护卫的两艘海军炮舰,后面跟着大队的运输船,民用的木船。江面上的中外轮船军舰,都拉响了汽笛。都在向这位中国总统致敬。一艘英国的巡洋舰横在江面,让开了航路。沿着船舷全是站坡的英国海军官兵,在舞鹤号喷着煤烟通过他们军舰的时候。舰上的官兵得到了口令,全部立正行礼。长江,也在为英雄们的归来,而骄傲着。 舞鹤号抵达了码头,穿着礼服的这些官员议员们都涌了上去,就看见军舰放下了跳板。人群的声音全部都停住了,稍一等待,就看到雨辰军服笔挺的走出了舱门。在阳光下,他今天的气色好得出奇。看着码头上欢迎他的黑压压的人群,微微点头示意。接着就大步走下了跳板,径直走到了人群前列的宋教仁总理面前。码头等候的记者们镁光灯狂闪。记录着他凯旋归来的样子。 “钝初先生,雨某在前线奋战,先生在后方维持国家,筹措军资,应对各方。实在是辛苦了,没有先生在后方支应一切,雨某绝不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在此也没有什么好答谢先生的。只有向您行礼了!” 谁也没想到,雨辰下来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啪的朝宋教仁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面上的表情严肃得很。宋教仁一下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忙按住了雨辰的手:“总统,这次战事,就如您所说,是民族存亡复兴之战的开始。宋某人敢不努力?这些只是分内应当之事,我也承担着国家的责任啊!总统一路辛苦,首都军民还在揖江门内等着总统亲率凯旋的队伍归来。我们这些政府公务人员,还有人民代表议员,先向总统表示祝贺,向苦战归来的国防军将士表示慰问!余下细事,等仪式结束,再和总统慢慢的谈。” 雨辰淡淡的笑了笑,看着官员还有议员们已经烘烘的将两个人围在中间。每个人都想挤到前面来,和自己握个手说几句话。他在人群外面,就看到吴采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这一切,看到自己注视着他。这位三十三岁,正是英姿勃发的参谋长庄严的立正了,朝自己行了一个最端正的军礼。雨辰高声道:“念荪,过来!” 吴采大步的走进了人群,雨辰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用力的锤了一下他的胸膛:“安排队伍迅速下船集中,我要给首都百姓,看到一支最光荣的军队凯旋归来的样子!” 揖江门内突然爆发出了最大的欢呼声,当雨辰骑着马的身姿最先出现在百姓们的眼帘里的时候,整个城市,在这一刻就陷入了癫狂。揖江门旁边是原来的江南水师学堂。现在的国防军机电学校。建筑物的房顶上面都站满了人。所有人在这个时刻就只知道狂乱的摇着手中的彩旗,朝街道上面抛洒着彩带,扯开嗓子大声的呼叫。雨辰骑在马上,似乎还是那个在上海起兵时年轻英武的样子。只是比起那时,多了一份沉稳,更有了一种顾盼自雄的气度。总参和第九师的年轻军官们骑着马簇拥在他的身边,这还是光复时期的老传统。雨辰从来不一个人行走在最现眼的地方。在仪式进行当中,他的身边永远有这么一群年轻而精力旺盛的青年军官。虽然都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但是都是中校以上的肩章,每个人都目光灼灼,浑身那种精悍的味道,似乎就要透过整齐合体的军衣完全爆发出来一样。 紧接着就是一排排年轻的极其尉官,走在受阅队伍的最前面,他们是军队的绝对骨干,也是国防军中有着最强献身精神的一个团体。大檐帽端着的戴在头上,皮靴闪亮,马刺铮铮。眼神冰冷的正步行进。这一排排的年轻尉官,手中都倒执着一面面日本的识别旗。虽然本次作战没有缴获到日本陆军的命根子,联队军旗。但是这些带着日章标志的识别旗,却被缴获了极多。这些旗帜都满是弹洞血污,垂在地面上有气无力的摆动。这一切都再明白不过的告诉首都的百姓们,我们赢得了一场空前的胜利!赞美我们吧!支持我们吧!追随我们吧! 三个团的部队穿行在鲜花彩旗飘带的海洋当中。这八千虎贲之师,都换上了新的军装,步枪的刺刀在阳光下一片耀眼的闪光。不少士兵军官的勋章更是骄傲的别在胸口,向百姓们夸耀着自己的功绩。九师十七旅四十九团,他们的团旗是“元勋”团,九师十八旅五十四团,他们的团旗是“青岛”团,战斗工兵二团,他们的团旗更是“万岁”团!这些才获得的光荣称号,这些旗帜在经过每个地方,都得到了最疯狂的迎接。人们真的是疯狂了,一直从报纸舆论上面得到胜利的消息,和亲眼看到这些虎狼之师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这个时候充斥在所有人心中的,只有狂喜,只有激动。眼泪和鲜花一起在飞舞,口号与彩带共同的迸发。游行队伍经过总统府的时候,在总统府面前的广场竖立的光复英雄纪念碑前面,年轻的尉官将一面面的日本旗帜扔到了纪念碑的脚下。南京,迎来了她历史上面,最光辉的时刻。而这个老大的民族,似乎就在这一刻,也焕发了全部的青春。 当游行的大军经过光复北路的时候,在山西路的英国大使馆的小二楼上,窗帘轻轻的掀开了一道缝。英国大使克劳福德正静静的打量着欢迎的海洋,也看着行进的中国国防军。大使馆的华人厨子工友都涌上了街头狂欢去了。在他的身后,只有大使馆的一秘、二秘、参赞等人,陪着他一起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同样在驻南京的其他国家大使馆里面。克劳福德放下了窗帘,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同僚,淡淡的道:“先生们,有什么感想没有?”没有等到大家的回答,他就自己若有所思的轻轻的道:“也许我们见证的,就是一个民族的重新崛起,帝国在远东的全部光荣,维系下来的道路,任重道远啊…………” 中国的首都,在陷入了全城狂欢的时候,在海的另一边。日本的首都东京,却是气氛空前的低沉。日本的新闻界,这次破天荒的报道出了前线的窘境。日本在山东的残军现在补给缺乏,士气低落的状态。让整个国家对陆军的信仰都似乎动摇了。皇军不是战无不胜的吗?怎么在积弱已久的中国面前,他们节衣缩食建立起来的陆军,就遭受了如此惨痛的失败?新闻界对军部的反弹还远远不止如此。他们还报道了关东军、朝鲜军、还有中国驻屯军的混乱情况。这些部队储备的弹药物资都被抽调去支援山东战线了。周围都是华军的优势兵力。不要说增援山东前线了,维持现有局面都不容易。陆军在紧急动员第二、第七师团。但是海军却在和陆军闹意见,一位海军大将公开称陆军是马粪:“海军在现在国际局势当中,是在不断的为帝国赢得光荣和利益,而陆军却连中国的事态都搞不好!他们开战前气壮如牛,现在却是手足无措!在大陆上面陆军的假想敌一直是北方,但是现在东面又出现了强敌。现在虽然又在动员两个师团,但是这种添油式的愚蠢将道有什么作用?陆军还要求海军对扬子江发动攻击,炮轰中国首都…………陆军怎么蠢到了这个地步?帝国并没有全面展开大陆战事的准备!帝国未来的利益在海上,在太平洋,在南方。对于大陆,有了朝鲜和关东州,能维系住现有的利益,就已经足够了!”这位海军大将的话被发表在报纸上。顿时就引起了海陆军之间巨大的争吵。为这个局势又增添了一分混乱。 各个利益团体之间的幕后交易就没有停止过,在天皇御前五相会议召开之前。大隈他们这个派系,和海军、陆军甚至还有国内乃至东北的财阀都进行了大量的意见往还。外相加藤也一再拜访英美法等国的大使,征询他们对现在中国局势的意见。英国和法国的意见是坚决结束现在在远东的战事,日本将自己的力量集中到协约国的事业上面来。欧洲已经到了一个危机时刻。对于日本进一步扩大中国的战事,他们表示毫不含糊的反对。 进行谈判,渐渐的形成了一种共识。五万日军残兵,需要撤退下来。这就需要双方的停火。而陆军坚决要求大隈内阁在谈判当中,要确保日本人在华的原有利益。而胶州湾的青岛可以不要求,但是黄岛这个小港,却要求开辟一个租界。不然对陆军的面子不好交代。陆军在国民当中,会有一个失败者的形象。如果不照顾陆军的情绪,那么陆相将辞职。海军却对黄岛兴趣不大,那里不是深水良港。对于陆军出洋相,他们倒是乐意看的。他们的要求是未来的财政分配,要向海军倾斜。大隈他们的打算,却是想改造日本陆军军部,取消陆海大臣现役制度。将军部还有外面的派遣军,更多的至于内阁的监督管理之下。双方的分歧依然很大。陆军的背后最大的元老,山县在考虑是不是以桂太郎再次组阁,他虽然是山县派阀的人,但是他缓和的国际态度。也可以过渡一下,至少比那个讨厌的大隈重信要好!可是西园寺的态度一直很暧昧…………而且大隈和海军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共识,一些元老也有倾向他的意思。认为既然现在国力薄弱,就要采取委婉的方式,保存帝国辛苦得来的利益。通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整顿,等国力恢复了,再复仇也不迟啊。这些风声,都让陆军感到分外的不爽。就因为这样的分歧,五相会议,现在迟迟的还没有召开。而日军的残兵,已经在海滩上面苦熬一个星期了。 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玄关外面。一个穿着整洁军服的军官,低头伏在玄关的门口:“大将阁下,下官到来了,打扰了大将阁下,实在感到万分的惶恐。”正在和室内闭目打坐的山县有朋陆军大将,慢慢的睁开了他的眼睛。这位日本陆军的灵魂,也是操纵国内政坛风云的长州派派阀的老人,已经是七十八岁的高龄了。但是长久的军队生活,仍然让他的腰板笔直。他的头脑,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灵活。他没有说话,朝玄关外面的那位军官招了招手。 这位军官,就是陆军军务局局长,田中义一中将。他恭谨的挪着身子进了和室。又恭敬的朝山县有朋行了一个礼。 “田中君,你觉得现在的战事,还有努力的余地吗?”沉默了良久之后,山县发出了低声的询问。其实这些问题,他都已经很清楚了。但是还想在这个陆军的智囊人物,同时在政界也相当长袖善舞的后辈当中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田中义一抬起了头,上身挺得笔直:“这次失败,是陆军从上到下的完全失败。作为本次战事的主要策划人员之一。在下难辞其咎。最根本的原因,是陆军上下完全低估了现在中国和华军的现有实力…………而陆军上下,也已经固步自封。还沉醉在日俄战争的伟大胜利当中。这近十年来,陆军的实力不断削弱,二十五师团的常备军计划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弹药物资的生产和储备都在减少,部队的训练也更多流于形式…………因为国家的财政困难,和一些政客的恶意阻挠。陆军的实力一直是在缓慢下降的。而华军本次的表现,让陆军上下大吃一惊…………华军的陆军武器装备已经超过了我们,火力上,本次战事我们完全被压倒。更让人吃惊的是,往日一直被视作为一盘散沙的华军,这次却拥有了一个相当强大的军官团。攻击精神也极其的旺盛。华军已经是一个组织良好的武装团体。而且他们的最高领导人,那位年轻的总统,对国家的掌控能力,也是近几十年来没有人能做到的。中国的战斗意志,这次是非常高的…………”他说得仔细,而山县有朋也听得专注。不住的点头。 田中义一喘了一口气,又有些艰难的道:“参谋本部已经组织了研究,认为我军在青岛要取得胜利,洗刷战败的耻辱的话。陆军需要增援五个以上的师团于山东正面,而在朝鲜和关东,也需要增兵二个师团,牵制华军一大王牌安蒙军。弹药物资的生产需要极大动员。海军也要全力配合,同时要征用三十五万吨的民间船只…………”听到这些数字山县有朋微微的睁大了眼睛,但是还在静静的听着田中义一说下去。 “陆军如果得到海军配合,在扬子江再开辟一条战线的话,直指中国首都。那样获得胜利的把握将更大。但是现在扬子江,关系着英美等国的国际利益。这样行动,各方面牵动太大。帝国现在还没有全面开战的把握。其实这些研究最后就是一个结果…………”他无声的吐了一口气,脸涨得通红:“…………吞下本次失败的苦果,寻找体面下台的方式。卧薪尝胆,等待洗刷此次巨大的耻辱。三国干涉还辽之后,帝国积蓄了十年的力量,终于一举击败俄国,奠定了帝国的强国地位。这次战事,彻底的将军部还有民间扬扬自得的迷梦击碎,我们需要新的奋斗。帝国的未来,在于陆军,陆军的未来,在于大陆。” 山县有朋缓慢的站了起来,田中义一的头脑是很清楚的。但是他考虑问题却不能象田中义一一样那么单纯。陆军承认失败,就是长州派阀承认失败。他不能做这个罪人。军事上面暂时无能为力了,在政治和外交上面,能不能有所动作,确保长州派阀的地位? 他转头看着满脸痛苦神色的田中义一,沉着嗓子问道:“陆军现在内部的气氛怎么样?年轻人还是那样的冲动吗?”田中义一顿时就讷讷的不知道怎么回答。陆军现在人心浮动。中下级军官的团体私人活动,因为这次战败的触动而变得更加的激烈。本来国内现在破败凋零的民生已经让这些年轻军官们不时痛哭流涕,慷慨激昂。认为国家进入大正年间,需要彻底的改造。本次对华作战,本来是平定陆军这些危险情绪,转移矛盾的办法。但是又遭到了失败!现在内阁和海军想抽身的表示,让这些陆军军官们觉得遭到了出卖。他们改造国体的想法是更加的强烈了。有些部队甚至在半公开的讨论着兵谏。让天皇直接治理国家,对华战事打到底。对于这些激进派的军官团体,田中义一甚至还暗中的照顾着。可是对于山县大将,他却不能这么回答。山县有朋,是明治时期延续到现在的政体坚定的维护者。他只有伏下身子,一句话也不多说。 山县喃喃的道:“难道要兵变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陆军的军旗就要蒙受耻辱…………就算我死了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田中君,你退下吧。要全力维系住陆军的军心,勿抗剌令,维护军旗的容易。其他的事情,就让老头子们来安排吧…………陆军和帝国,从此需要卧薪尝胆了,那将来是一个比俄国还要可怕的敌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酝酿 第一百九十一章 酝酿 1914年的世界,是人类告别一个时代的一年。欧洲的烽火,在马恩河一带上演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德国上百万武装到了牙齿的军队,经过几十年的准备,打着以一次战役奠定欧洲霸权的打算,结果在马恩河一线,终于潮水一般的朝下退去。经过了最惨烈的厮杀,几十万人生命的付出。欧洲几个主要的交战国家,在大部队的运动,混战,交叉当中。才稍稍的喘了一口气。法国从灭国的噩梦当中挣脱了出来,双方的战线都在重整,等着下一场更加惨烈的厮杀。东线的俄军,在坦能堡惨败之后,在奥匈帝国面前找回了一点面子。无数在西方人口中那些“穿着灰色制服的牲口”从俄罗斯广大的国土当中动员出来,一批批的填上了前线,准备新的战事。战火,在整个欧洲越来越激烈了起来。交战的几个国家,谁在战前也没有想到,战事将以这样胶着的方式稳定下来。欧洲列强国家们,将在这场空前的人类惨剧当中,流尽最后一滴血。许多发起了这场战争的王室,将在战后王冠落地。而他们原来似乎稳固强大的殖民体系和掠夺体系,将在旧大陆的巨变当中摇摇欲坠。新的强权,将在战后诞生,民族觉醒的浪潮,将终有一天变得势不可挡。 欧洲的烽火,让各个交战国家都在急切的寻找着可以联合的力量。英国和法国都开始了对自己殖民体系和工业潜力的最大动员。但是对于战胜德国,但靠他们。还是觉得底气不足。他们首先的希望自然寄托在新大陆那个潜力无限的国家身上。但是美国现在正是孤立主义风潮最甚嚣尘上的时候。他们几乎是断然的拒绝了协约国的意愿。美国的港口,还在给德国的商船装载着物资。英国随即宣布了全面封锁德国贸易体系的政策。在亚洲,协约国的东方伙伴在中国山东进行的那次战争,终于引起了他们最大的关注。中国的上升势头的报告,也正式的出现在了英国首相的案头。中国成为一个统一的民族国家,并且开始了复兴运动。对亚洲的格局影响是空前深远的。大不列颠那些睿智的政治家们当然了解这一点。但是他们觉得这种情况的出现,反而对于帝国,并不是一件坏事情。在欧洲大陆玩了两百多年平衡的英国。对于中国崛起对日本有所牵制,双方可能达成一种平衡的亚洲格局。感到并不是不可以接受。而且这两个国家,都有着参与欧洲战争的潜力。日本的海军是英国皇家海军的有力补充,而异军突起,让世界刮目相看的中国陆军,也是欧洲那些漫长战线当中相当好的补充。这两个国家都纳入英帝国在最高层操控的亚洲新体系当中,不是相当好的选择的吗? 白厅对英国驻华、驻日大使都发出了紧急的训令。而且从帝国本土派出了帝国外交大臣格雷爵士,紧急参与调处中日和平的事宜。并且希望尽可能的,将中国绑入协约国的战车上面。在欧洲大陆,英国远征军已经投入了五十万的步兵,而且接下来的投入,还是个无底洞!基钦那勋爵,作为帝国陆军的掌舵人,已经要求再扩充二百五十万陆军!这样的大陆军,对于帝国的海军传统,将是极大的伤害!大英帝国,并不想为欧洲大陆的战事,耗尽自己最后一个年轻人,和最后一个便士。帝国的外交资源,一时向东方倾斜了过来。 而在中日两国太平洋的对岸,这些日子。中日两国之间的这场冲突,和欧洲的大战一样,几乎都占据了报纸同样的位置。有着同样的篇幅。美国这个两洋国家,要是细究其当时国家的心理,对亚洲的关注程度,还要略微的在欧洲之上。这些先辈从欧洲大陆逃离的人,现在还没有雨辰那个时空当中,一次大战过后对欧洲的那种自信和救世主的感觉。欧洲列强的混战,他们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保持绝对的中立,不要卷入旧大陆的纷争当中去。但是对于亚洲,就不一样了。在那里,世纪初他们攫取了第一块殖民地。在对于中国的事务当中,美国一向自居为调停者,是一个怀有极大善意的国家。对于日本,以前是支持,随着日本野心的膨胀,现在更多的却是警惕。围绕着夏威夷加入美国美日两国舰队曾经的对峙,还有大白舰队16艘战列舰的环球航行,巴拿马运河的开通。无一不是针对着太平洋上这个新生的强权。欧洲战事爆发以来,日本加入协约国方面,却没有一兵一卒一条军舰派往欧洲。却在亚洲极力的扩张他们的势力范围,原来德国所属的中太平洋的群岛尽被他们攫取在手中。特别是马绍尔群岛,已经离美国太平洋舰队的基地夏威夷群岛极其近了。万一两国之间爆发战争,日本有中太平洋的广大基地可以回旋,而美国的太平洋舰队就要直面威胁!特别是帛琉群岛的易手,菲律宾已经被隔断。美国在亚洲的战略格局,变得空前的危险!日军遣美支队的战列舰和装甲巡洋舰 更别说十万日军登陆山东,要是中国沿海被日本逐渐鲸吞,那么美国在亚洲的发展,将不得不面临这个最大的敌人!当时美国国内有心的战略人员悲观的以为。虽然美国现在保持着中立的政策,但是很有可能在两洋都要面对强大的敌人。很少有人能够相信,中国那些在传说当中比民团还不如的军队,可以对抗日本这种强敌。但是从青岛那里传来的消息,却让美国国内大吃一惊。日本居然战败!中国军队在俘虏了全部的德国守军之后,又行有余力的和日军决战一场,击破其主力! 纽约时报发表了一系列关注亚洲的社论还有文章,有一篇社论广为流传:“…………亚洲发生的动荡,似乎就是欧洲空前惨烈大战的补充。在欧洲列强们在争夺霸权的时候,而亚洲似乎也在进行着小型的霸权争夺之战。中国,在短短的几年里,似乎让人刮目相看。作为合众国本身,维护自身的中立,就需要在两洋保持住自身的安全。这是合众国自从西进以来的地理位置所天然决定的。维护和平,似乎就要想起西奥多.罗斯福先生的话,说话和气,但是要手握大棒。在国会对合众国的大棒做出了诸多限制之后…………想想我们可怜的陆军,还有从大白舰队以来就没有扩充过的海军!现在合众国,最大的期望似乎就是两洋以外的对手能够保持平衡。上帝保佑美国,让我们富有、强大、慈悲、公正。但是在维护自身的安全和中立,还有合众国的繁荣这件事情上,却要我们自己的努力!旧大陆的事情,本文并不想多做牵涉,关于亚洲。中国是我们有着传统利益和传统友谊的一个国家,合众国在中国有着相当良好的形象。一个文明而初步工业化的中国,也许能够遏制日本不该有的野心,让太平洋成为真正和平的海洋。美国的利益,将从菲律宾一直北上,延伸到海参崴。这不仅是和平的依靠,也同样是个巨大的市场…………”这篇社论的撰写者a.史密斯。在四十年后,坦然的向大家承认,当时是接受了雨辰成立的亚洲传统基金会的公关。 外面世界在纷纷攘攘的变化,在几十年后,这些就成为了历史的风景,被人们研究,被人们纪念。但是作为身在历史的当事人,雨辰却没有那么好的闲情逸致。他提着自己的全部精神,在看待着时局的变化。以中国的微弱国力,强行参与这种国际间的博弈。不能不让他付出全部的精神。经过了激动人心的胜利凯旋之后,他在南京,就是在静静的等待。有的时候,就需要耐心的等待,特别是在局面被自己一手导演得复杂起来的时候。 王登科轻轻的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就听到雨辰道:“进来!”他推门进去,就看见雨辰仍然是军服笔挺的坐在办公桌的前面,桌上放得满满的都是公文。他正脸色恬静的揉着自己的手腕子。王登科低声道:“总理秘书处没有打电话来,宋总理就登门拜访来了,现在正在走廊外面坐等…………”雨辰一愣:“怎么不早通知我?钝初先生我怎么也要在门外迎接一下,你办事怎么办成这样…………”他忙站起来想出去迎接,就听见门口宋教仁呵呵的笑声:“总统,你这可是错怪王副官长了,本来约定的是候几天再和你深谈一次,但是兄弟总是不安心。也没让您好好休息一下,自己谁也没惊动的就跑来了。失礼失礼哟。”说着就看见宋教仁的身影在门口出现,虽然笑得非常爽朗,但是紧紧锁住的眉宇,却透露出这位总理心中大不安静。雨辰忙迎上去握手,转头吩咐王登科道:“快去会客室准备一下,准备上好的雪茄!”宋教仁忙连连摇手:“就在这里,就在这里!不用麻烦了,今天兄弟实在是满腹心事,就在总统的办公室闭门而谈,兄弟看比什么都强。” 雨辰眼中波光一闪,淡淡的笑了一下,对王登科道:“把门带上,看住长廊,不要让人进来打扰。”王登科行了个礼,轻轻的出门把二门还有外面小客厅的门都带上了。雨辰走回自己办公桌前面,对宋教仁道:“钝初先生,请坐,有什么事情,咱们今天谈个痛快。” 宋教仁苦笑着在一张沙发椅上面坐下,又朝雨辰的办公桌前面凑了凑,雨辰合着手,静静的等着他说话。两人的关系,一向是公对公的。除了仪式上面的往来,公文之间互相的咨会,平时这样的私密谈话绝少。凯旋阅兵仪式之后的第二天,宋教仁就这样主动上门。真是少见得很。但是雨辰心里有数,估计还是为对日尽快和谈缔结条约的事情来上门促驾的吧。日本五万多军队,现在还死死的赖在胶州湾的北翼。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日军其实已经陷入绝境,不赶他们下海,只是自己为了今后谈判更加主动一些。也保留一点国防军的元气。那些日军孤悬在那里,每天都要消耗国内庞大的经费物资。也是自己谈判的人质呢。日军没有一个看起来勉强体面的结果,绝对不会主动将这支部队撤走的。就是他们的军部,为了陆军的名誉也要生扛。谈判后撤军总比被人赶下海好多了吧!但是只要敌我双方都知道,这五万日军残兵,挤在没有纵深的防线里面,自己的重兵随时可以收拾他们。这个目的也就达到了。 不过对于这些未经现代战争的政治家来说,这几万日军,还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吧……… 宋教仁目光闪动良久,终于打破了办公室里面的沉闷:“总统,这次战事。转折颇多。我们在后方担足了心事。议员们已经有迁都武汉的动议。但是最后总统的奇兵突出,一举奠定胜势。作为中国人,没有不骄傲感奋的。我们国家,有总统这位伟人,对于国家民族来说,实在是件莫大的幸事啊…………昨天阅兵大家都很激动,象在做梦一样。谁不想自己的国家这样风光?想起总统在前线的辛苦付出,我们这些人真是有些惭愧…………听说总统夫人还在医院服务?国家的第一夫人,也是非常重要的名器。总统大公无私是好的,但是对夫人也是要关照一些,总统也不可以太自苦了。” 听着宋教仁在那里说得有些凌乱,雨辰一笑:“谢谢钝初先生夸奖,雨某只是在做自己分内的事情罢了。前线胜利,也是国民支持,前线将士浴血奋战的功绩。雨某坐享大名,实在是惭愧莫名。回来本应该向议会述职,但是日本军队一日没有撤离山东,这次战事一日都还没有算完。索性再等两日吧…………至于小媛,她岁数还小。让她在总统府整天钟鸣鼎食,她也呆不住。在野战医院服务,她开心得很呢。就是一羽先生,也支持得很…………” 宋教仁微微摇头,靠在沙发椅上面,沉吟良久,终于开口道:“总统,我们内阁上下都知道您对国际局势研究极深。在国际政坛上面合纵连横,几番经营,让民国得到列强正式承认。现在的国际地位更是空前提高。但是这场事件,总统究竟打算如何收场呢?现在前线陈兵仍然有十余万人,加上东北华北的备边军队,每天的开销仍在二百七八十万元上下。国家财政,才有些复苏的迹象,虽然现在公债认购踊跃,国币信用尚好。但是长此以往,不是长远的办法啊…………我们还是需要踏实下来建设。现在外交部已经接到英国大使的通报,英国外交大臣格雷爵士要赴远东来调停双方的战事。我们政府是不是马上发表个声明,表达我们和平的愿望?现在国际同情,可是站在咱们这边的。要是我们仍然摆出备战的态势,怕日后国际舆论,对我们不利啊…………日本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我们表明了意图。总会得到回应的,这种事情,还是主动一些好。表明我们的出发立场是御侮,而不是其他。” 这看来就是宋教仁来这里真心要说的话了。钝初老兄果然还算坦白。并不和自己玩弯弯绕的东西。和这样的总理共事,的确感到相当的轻松。雨辰对他最欣赏的一点就是,这个人的公心是绝对大过私心的。虽然有的时候看法未必正确。对于这样的总理,他是有信心合作到底的。他在椅子上面放松了自己的身子,脸上洋溢出了一点有些刻意的轻松微笑。拿起桌上一叠叠的公文,慢慢的开口了。 “钝初先生,现在国内的政局,在你的主持下。我是非常放心的。欧战以来,国家整体的经济形式是向好。对地方的治理和监督,也慢慢的有所改进。你在南京工作,一头国内一头要协助念荪支援前线,每天难得睡一个囫囵觉。大家都是一样的辛苦,都是一样的想把国家搞好!特别是欧战爆发以来,你和一羽先生制定的扩张性的经济政策,想在最短时间内利用增加的市场,把国家的工业体系初步的建立起来,这点是深得我心啊!有你在后方,我在前线指挥打仗也安心得很…………外交这些事务,暂时我还不能放手。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雨辰现在在国际上面有点名声,交涉的时候大家都认我说话。在我这个地位,做些事情也比较放得开手脚,并不是我个人揽权。现在国际事务的确太复杂了!你以为英国这次调停是安好心?还不是从他们自己的利益出发!我们打了胜仗,他们的调停条件,估计是要遏制我们稍微多一些,好让日本坐上谈判桌来。正因为这样,我需要自己主动出击,再联合一些方面,对日本施加压力!现在是场暗战啊…………日本国内势力不是铁板一块不假。但是他们归根结底的宗旨还是一至的,尽可能的压制中国,为他们国家牟取利益!所以这个时候我不能软,一点都不能软。这次和日本虽然战事规模并不大,但是牵涉的方方面面,却是两国的国运之争,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日本可能还以为他们暂时损失得起,我却是半点也损失不起!我的这点心意,还望钝初先生和内阁还有议会妥为解释…………现在国家为山东的军事行动花些钱,长远看来,却是省了大钱。部队我还会陆续的向华东集中,形成威慑。自己手头有实实在在的实力了,其他的事情才好谈么!” 他沉吟了一下,在思考是不是向宋教仁透露一些自己正在操作的事情。宋教仁却先开口了:“总统才回到南京,就接见了美国来的客人。现在每天都读美国报纸的摘要,是不是打算联合美国,压制一下日本,让他们稍微警惕一些?和英国不能共事,美国就完全靠得住?这些毕竟我没有直接接触,要是说得鲁莽,还请总统多包涵。” 果然宋教仁也不是笨人啊,雨辰淡淡的笑了,字斟句酌的想着怎么回答:“…………美国和英国不同,他们没有那样深的殖民经验和维持一个帝国的经验。当然,他们会学得很快。日本的存在,其实对于中美两国现阶段来说,是件好事。两国隔着太平洋,有着共同的厉害关系。以后随着实力的消长,也许会有变化…………钝初先生,我读美国人关于亚洲的书。其实有点自己的想法,就像英国人有着印度情节一样,其实美国也有着一种中国情节。这些,就是双方合作的基础和余地,是可以努力设法的。这次,我们其实是主动表示,愿意帮助美国在亚洲限制日本的扩张势头。双方各自得到各自的利益…………国际间没有长远的朋友。但是有的国家,却是我们长远的敌人。为了眼前的敌人,也许我们需要暂时牺牲一些。但绝对不是卖国!”他站了起来,似乎想结束这场谈话,对聪明人来说,三言两语就已经足够。他能够支持,就会坚决支持,不愿意支持,再怎么说也没有用。 宋教仁也站了起来,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终于收住了。眉宇间的忧色稍微平息了一些。微微的朝雨辰点了点头:“嗯,还希望总统和院方随时保持沟通,国事还是要公开。这样也能少了许多弊端。” 雨辰一听就哈哈笑了:“钝初先生,我可不想再来一次府院之争!等谈判即将开始,我将亲自赴议会做政策说明,这点请你放心!”他语调随即转得严肃了起来:“下面的局势也许会象疾风骤雨一样进行下去,钝初先生,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安定住国家这个大局!” 宋教仁深深的看着雨辰,这个总统,总是想出人意料。这次他又将带给国家一种什么样的震动呢?不知不觉的,他竟然也有些期待起来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等待 第一百九十二章 等待 蔚蓝色的中国海就在马达加斯加号邮轮面前展开,这是一艘快速的豪华邮轮。强劲的蒸汽涡轮机让她有着25节的最大航速。这艘邮轮是英国外交大臣爱德华.格雷爵士搭乘的船。从英国出发,经过地中海上英国军舰的护送,穿越苏伊士运河,从印度洋一直来到香港。在香港短暂停留了之后,再转向上海。所有人都关注着这位英国外交大臣的到来,特别是在远东这两个战事仍然没有停止的国家之间,对这位爵士的到来,更是表明了不同的态度。 这位今年五十二岁的外交大臣,是个鳏夫,无子无女,不好交际,人们常有的情欲爱好,他都感到索然无味。甚至就算对待他现在的公职,他一样不感兴趣。唯一的爱好,大概就是去自己乡间庄园旁边的溪流,去钓鳟鱼吧。他在本国人眼中,既无伯克的才气又无皮特的威力,既无坎宁的练达又无巴麦尊自信的勇气,既无格莱斯顿的辩才又无迪斯累理的机敏。但是就是这位古板、平凡、冷淡的外交大臣,在1914年的8月,以他冷静的态度,以德国入侵比利时,破坏多国联合保证的比利时的中立为契机,将大英帝国带入了欧洲的大战当中。宣战之前,他在帝国下议院发表的一个小时又一刻钟的演讲,被成为一个人掌握帝国的一小时。而现在的他,在欧洲局势陷入胶着的时候,转赴远东,参与调停中日两国之间的战事了。这样也可以看出来,欧洲大国对这场战事,有多么的重视。 随着大臣一路过来,山东前线已经僵持了三周以上的时间。日本国内仍然吵得是一塌糊涂。以大隈首相为首的大正派政治家们,坚决要求日本陆军从山东撤兵。不同意国内进一步的动员。认为现在的主要政策是培养国力。在大战当中争取利益,而不是在山东前线和中国对耗。他们主张立即和中国南京政权进行谈判,确保日本在华原有的利益。而海军完全是站在大隈派这边的。海军坚决的认为,海军的利益在中太平洋和南太平洋。在这些地方,他们承担着远远超过陆军的国防责任。并且南洋的资源,也的确让他们垂涎欲滴。海军几乎形成了一个共同的声音,以积极参加欧洲大战来换取战后亚洲殖民体系的重整,这其中要有日本的一块蛋糕!至少荷兰所属的东印度,因为荷兰在这次大战当中保持中立。所以这块殖民地,天然的应该转交给未来会在欧洲流血付出代价的日本…………至于中国,只要中国还保持着他们的低关税,只要日本在满蒙福建的传统利益还在,何必在山东将战事进一步升级?陆战打大了,就要压缩海军的建设费用啦。 至于日本陆军,现在的表现矛盾得很。一方面坚持要求挽回陆军的面子,需要一次战役膺惩华军。然后又承认,进一步扩大战事,也许并不符合帝国的利益。山县元老和井上元老,还有桂元老他们。已经经过了几轮的密商,而且还和大隈正式的会过面。似乎就对华谈判的事情还有所争议,但是进一步扩大战事,这些元老们似乎也并不支持了。陆军的。现役武官却是一片的义愤填膺。坚决要求冈市之助陆相从内阁辞职,陆军以自己的能力,单独来干!关东军,朝鲜军,中国驻屯军的骨干参谋们,现在纷纷也都在串连,计划在华北策划一次行动来将战事彻底扩大,将日本这个国家完全的拖入对华战事当中。为此东京陆军总参已经派遣了在少壮派军官当中最有威望的田中义一中将奔赴关东州,压制这些参谋的蠢动。这些情报,都是日本政府内部那些大正派的政治家们吐露给英国驻日本大使的,很快也就变成了爱德华.格雷爵士的案头资料。 但是中国呢?中国方面最近倒似乎安静得很。格雷爵士翻看了那位能干的年轻大使克劳福德的报告,每阅读一次,他都觉得对那个远东国度。还有那位在西方人眼中有些神秘的东方统治者多了一分的认识。 “…………中国仍然在不断的调集部队,防守扬子江一线和增援山东前线。这一切,似乎都表明了这位总统先生决战到底的信念。但是稍微对他性格有些研究的人就知道,这一切不过只是在等待着别人——自己的敌人和调停者出价。日本人曾经试图往前线增援一两个团的生力军,这些部队都是从旅大地区乘坐民船过来,并且是从关东军内部抽调的。但是一直沉寂的中国方面的战线顿时就以几千发炮弹回答了日军这种举动。增援于是失败,两个团的关东军回到了旅大。同时在东北的安蒙军也举行了演习。这一切都是在告诉所有人——维持现状,等待谈判。这五万日本残军,就是他的人质。 他到底想达到一个什么样谈判的结果呢?日本放弃他们所有在华的权益,似乎是他开出的价钱,而且也隐晦的向我们暗示,如果协约国能够以一个平等的伙伴来对待他们的话,中国也愿意参加协约国一方,投入欧洲的战事当中。只有上帝才知道,我们需不需要他那几十万,或者在协约国支持下武装起来的一百万面无表情,吃苦耐劳的中国农民组成的军队。现在谈论这些,也许还为时过早。他的条件,几乎是不可能接受的。但是为什么他还是这样坚持?根据一些表露出来的线索和一些合理的思考推理方式,也许就能有清晰的答案……… 美国一位神秘的客人正在雨辰的总统府做客,当年辽河冲突的时候,这位神秘的客人就曾经是美国的国务卿特使,参与调停了本次的事件。这位神秘的客人家族是曾经将美国西部挖空了好些地方的油井,从而成为了一个寡头,他们的家族,一向有参与政治的传统。在美国国会山有着相当的影响。这位有些轻浮的神秘客人,已经在南京宣扬中美之间未来的友谊了,在他浮华的外表之后,也许在那位年轻总统的苦心经营之下,无数的人脉网络已经在默默的运转,将中国的意图表达、阐述、游说给那些关注太平洋西面局势的美国政治家们。大家都应该注意到了美国副国务卿蓝辛先生最近给纽约时报写的一篇文章,上面已经调子颇高的承认美国在亚洲和在旧大陆是不一样的,区别就在于美国光荣的孤立于旧大陆之外,而在亚洲承担着历史责任。亚洲的现状需要维持,而不能再沦为一个小型的,混战的欧洲。他似乎也隐晦的表示,很有可能,他也将跨过太平洋,参与调停本次事件。 仅仅是调停吗? 在一片迷雾之后,我看到的,也许是奠定亚洲未来秩序的一个盟约!中国和美国。亚洲的殖民体系,已经被欧洲国家瓜分完毕。而日本又站了起来,跃跃欲试的试图在其中分一杯羹。联系到日俄战争之后,美国对日本的警惕性。一切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美国惧怕欧洲之间大国的战争,因为他们才成为帝国没有多久,对自己的潜力还没有充分的认识,对欧洲王权之间的战争,有一种天然的厌恶。而在亚洲就不一样了!他们很乐意缔造一种有利于他国土西面安全的局势,并且极大的扩充美国的影响力。这个庞大的国家,必然会在欧洲大国互相耗尽他们的元气之后,认识到自己的优越还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成为新世界的主宰。至少从现在看来,他们在亚洲是想这样的。在我们英帝国试图公正的调停本次事件的时候,如果中美签订了盟约——某种针对日本的盟约,那我们该怎么办?也许我们等待到的,就是帝国在亚洲利益体系的末日,还有日本这个位于火山岛上面的小小国家的末日。他发展的道路,完全被两个大国卡死了。 正是基于对中国这位年轻的总统一定的了解,我才敢于确信,他在酝酿着这个震动太平洋的举动。他对国际局势的了解,远远不象清朝统治者或者袁世凯那样只有畏惧,同时也不像现在中国有些政治家那样天真。他很清楚列强的弱点和他们真正关心的是什么事情,这种把握甚至有一种可怕的先知的感觉。这个不信仰上帝的人,为什么能得到这样多的指引!太平洋局势的变动,似乎都有他的身影在背后。这个国力其实还相当薄弱的国家,现在却取得了与其实力不相称的有利地位………… 如果是选择我作为本次局势的帝国代表,参与调停当中。当然这仅仅是种假设。对于这位总统,我个人的意见是对他必须要做到坦率,告诉他,帝国需要一种什么样的东亚局势。需要一个到底是什么样的伙伴,才符合帝国的需要,其他的,帝国都不加以考虑。不要被他的虚张声势所吓倒,要知道,他在激动的外表背后,也许在暗自嘲笑我们又步入了他的圈套。冷静,从容,坚定,这就是一切。日本的地位需要维持,特别在美国可能的压力下。这是帝国平衡亚洲局势的关键。让他们来讨好我们,而不是相反…………” 报告还很长,爱德华.格雷爵士却并没有再阅读下去了。这位老人静静的坐在甲板上的躺椅上面沉思。这些驻外大使的考虑,特别是这位克劳福德先生。可以说是相当睿智的。但是对于在英国本土的外交大臣而言,却有一些太顾及他权力范围之内的亚洲事务了。并没有和现在的帝国形式联系在一起。现在的帝国需要什么?打败德国佬,打败德国佬,还是打败德国佬。马恩河的空前血战,现在似乎才略微平静下来一些。德国佬向后退了,但是他们的巨大实力,仍然在侥幸躲过灭国之灾的法国,还有远征军也付出了巨大而惨重的牺牲。但是德国佬还是有着足够的实力,可以卷土重来。为了彻底击败他们,协约国要付出最大的牺牲,而且还很难说结果如何,在没有新的强大势力加入的情况下! 因为帝国外交政策的失误,土耳其已经加入了同盟国的体系当中。俄国的战略态势受到了极大的恶化。协约国对这个武装不足,装备不良的国家的支援,已经不能通过黑海,而只能在封冻的北冰洋上穿行,对俄国的输血和打气成了一件相当艰难的事情。这个时候,协约国在疯狂的寻找他们的盟友,那个滑头而中立的意大利,他们的外交官成了伦敦巴黎最受欢迎,也获得了最高礼遇的人物。巴尔干的那些小国,现在帝国等于是在拼命的拉拢着他们。更别说美国了,比利时的惨剧,还有法国受到的蹂躏,几乎每天都想方设法的将这些消息发到新大陆,希望激起他们“高贵的怜悯之心”。东亚现在的两个国家呢?日本的海军,是他们迫切需要的,杰利科勋爵几乎每天都在提醒帝国注意大舰队的实力不足,还有公海舰队的强大威胁。英国曾经试图租借日本的金刚号和榛名号战列巡洋舰,却被断然拒绝了。与其这样租借不成,让这些军舰加入大舰队,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么? 基钦那勋爵,帝国的陆军元帅。对中国陆军的战斗力表达出了强烈的兴趣。认为可以在一个月之内,连续击败德军和日军的军队,战斗力是可以依靠的。而且中国有着那么巨大的人力储备资源!他的动员二百五十万的大陆军的提案。在帝国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帝国从来没有这样大规模陆军的传统!如果能找到替代的解决方案…………英国高级军官指挥的二十个、三十个中国师,是不是更好一些? 爱德华.格雷脸上现出了难得一见的苦涩表情,他这次来远东。与其说是调停,倒不如说是来争取援助…………欧洲的灯光已经灭了。无论怎样的竭尽全力,维多利亚的黄金时代,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世界的未来,在于新大陆…………甚至亚洲。正因为他的清晰,所以才会对这份工作觉得索然无味。他知道自己没有力量能够挽回历史发展的脚步。 马达加斯加号,正在南中国海面上,驶向不可知的未来。 雨辰这个时候,却是处于一种完全自信而放松的状态当中。看着历史随着自己的手腕而改变,这种感觉真的是非常的好。他也知道,这些改变,是用无数的牺牲和奉献换来的。无数青年的生命,换来了民族气运的升腾。就因为如此,他更加不能辜负他们的牺牲。 在所有的事务当中,现在他牢牢抓住的重点就是在对美的公关上面。在短时间内,和美国签订某种盟约,稍微明智一点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种大政的决定,在美国国内会引起旷日持久的争论,各种利益集团互相的意见对立,甚至参杂着党派之间的斗争。不是那么一厢情愿的事情。他只是希望,让美国方面充分了解到了他善意,并且形成一种对日联合的压力,就足够他在谈判当中放开自己的手脚了。实力不足的情况下,也只有借力打力啦。对于爱德华.格雷爵士的到来,他也早就准备给他一个惊喜了。 至于日本方面…………说真的,他倒不是太在意他们国内吵成一团的这个样子。东亚这个小局,也是要服从世界整体的风云变动的。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他倒是宁愿日本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多打点小算盘,制造点障碍呢。他对日本这种国民性,倒是分外的期待。 雨辰拿起一份美国发回来的报告,仔细的看了一会,摇头淡淡的笑了笑,提笔批了几个字:“闻工作有此成效,甚慰。资金使用尽可放手,如能使蓝辛国务卿访华,即为最大成功矣。此间事了,本总统亦当酝酿访美,先谕你们知道,先期工作,也可以略略的吹风了。又:菲兰德推荐的那几位议员,果真得用否?如得用,公关费用不可吝惜矣。” 正在专心披阅公文的时候,就听到门口一声响亮的“报告!”雨辰抬起头,冲着门的方向笑道:“念荪,进来!你还要喊什么报告?”门轻轻的被推开了,果然就是吴采这位大参谋长。他没有带随从,自己报着一叠公文微笑着朝雨辰行了个礼,大步的走了进来。 雨辰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走过去亲手接过那叠报告:“坐,坐嘛!媳妇现在几个月了?估计你是想要个男孩子好接着穿你这身军装吧,先说好了,我要当他干爹。”看到雨辰心情挺好,吴采也只是笑,摇头道:“男孩子女孩子都好,我没什么意见,我家堂客肚子七个多月了,还闲不住要做事,估计我们孩子也象他爹娘,将来是个劳碌命。” 两人谈笑几句,然后吴采就容色一整:“总统,这里的公文基本上都齐全了,国家未来推行的全面义务兵役制度,还有常备军制度,都经过调查研究。做了一个通盘的考虑。四川是最先试行义务兵役制的省份。现在10、17、19三个师当中,义务兵大概占了百分之五十左右。义务兵表现还算良好,服务都很努力。这次虽然没有让他们到一线作战,但是警备勤务,这三个师表现都算不错的…………”他沉吟了一下,继续道:“但是现在部队里面老兵很多,这些都是军队财富,实行义务兵役制度之后,必然不会将他们全部留下来作为骨干。老兵复员,政府的财政也要单列出一笔相当的支出,将他们安顿好。未来义务兵复员,地方的安置政策是否能够跟上,这也是个问题。其实总参及部队内部并不是没有意见,说总统好容易建立了这么一支强大的军队,现阶段正是国事多艰的时候,这样整顿部队,有没有必要?等国家再稳定一些,再着手这个事情不是很好么?” 雨辰敲着桌上那一叠公文,听着吴采提出他的疑问。微微的点头。他放缓了语气,沉沉的道:“这次我决心全面推行义务兵役制度,不是为了缩减部队的规模,而是为了扩充!”吴采有些发楞,扩充?国家财政养这些部队,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要部队维持这样的装备和训练水准,再扩充部队的话,可就跟不上了。雨辰要求他们拟定出全面推行义务兵役制度的计划,大家都以为总统要修养生息,在维持一定常备军规模的情况下,缩减军事开支了。想想这也是国防军必然要承担的牺牲,大家虽然有点意见,但是也奉命行事。怎么今天一听,是要扩充部队? 雨辰看着他有些不理解的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们国防军,还并不是现代意义程度上面的国防军。推行义务兵役制度,也是为了建立国家的军国民的意识。这个国家是大家的,为国家牺牲也是大家的。特别现在就六十万骨干军队的力量,未来怎么样也不够使用的。念荪,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些事情,连同对日谈判的问题,捆在一起,一鼓作气的推行办了!常备军要暂时扩充到四十个师,有些地方部队,也要尽快消化。等待军队发挥作用,为国家争取利益的地方还多着呢。少不了要辛苦大家一下…………部队的骨干,现在一个都不会放走!这点你尽可以放心…………” 他点了点头,目光当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和感觉:“我正在等候着那位爵士的到来呢。东亚的乱局,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这几件事情当中,有关系么?吴采还真的有点疑惑。但是看着雨辰坚定的神情,他也只有无语的点头。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平衡 第一百九十三章 平衡 惠英慈陆军少校谨慎的掸了掸自己的衣服,有些忐忑不安的坐在总统府会客厅里面。但是这种情绪,却在他的外表完全的看不出来。他今年二十五岁,在国防军年轻的军官团体当中,显得并不是太显眼。但是在白斯文的情报系统内,他现在的风头已经是同辈军官之最。白斯文对他的评语是:“胆大心细,有全局眼光却能脚踏实地。而且机变多有,举止谨慎守密。且于情报具体工作多有创建。为新生之不可多得之干员。可以大用。”这些评语,惠英慈少校自己当然不知道。他只是埋头在自己的工作当中,上次将交通部部长汪精卫的资料整理交给上级之后,除了得到晋升少校的嘉奖之外。并没有他意料中的大搜捕。总部很快调他去北方,负责整理对日本关东军和中国驻屯军的情报,他在那里几乎又是白手开创工作。建立情报渠道,创建情报分析汇总制度。将原来粗劣荒疏的手段一一改良。在这个年轻人心中,做这种幕后的工作,静静的看着这个总统和他创建的民国向何处去,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门外一阵脚步声的轻响,惠英慈连忙的站了起来。发现进来的却是他的顶头大上司,白斯文少将。这位已经在国防军当中有了一些传奇性色彩的将军。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那种带点市井味道的浮华气质。看起来竟然有些端凝的感觉。按照他的一些同僚刻薄的评论。这位白斯文,算是修成正果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军装左手袖口,绣了一道白线。有好事者说这是将军为了纪念他早逝的同事陈思,不过白斯文本人却从来没有承认过。 他看着惠英慈站了起来,朝他微笑一下。似乎也看出了这位少校背后紧张的心理:“飒爽,总统在他自己的办公室等你呢。你不要紧张,请到总统的办公室会面的人。都是总统相当重视的人物。这次好好表现一下,我已经隆重的推荐过你…………你的前途比我远大。这次接见,一定要注意言辞。”惠英慈默默的笑了笑,将自己头上的军帽戴端正了一点。其实他更关心的是,雨辰这次特地召见他这么一个小少校,到底是为了什么。白斯文这些关切安慰的话语,就显得有些空落落的了。他也知道,白斯文对这些事情同样心里没数。说不定自己还在担心呢,雨辰单独召见的时候,自己不要就情报系统说了什么让他觉得危难的话。这个时候,也只有两个人各怀心思的一笑。然后一前一后的朝雨辰办公室走去。 在办公室门口,勤勉的王登科副官长当然守候在那里。看到白斯文只是微微一点头,然后朝惠英慈道:“惠少校?请跟我来,总统在里面正等着你呢。”惠英慈按着腰间的手枪枪套,正犹豫是不是要主动交出来。王登科看出了这点,微笑道:“配枪和军刀一样,都是军官的荣誉,总统不会为了自己的安全剥夺一个国防军军官的荣誉的。请进吧。” 惠英慈回头看了看白斯文,他也是镇定当中透出一点点不确定的神色。终于跟着王登科走进了这扇门,一进去是一个小小的会客室,会客室后面有一扇门。看起来装饰都普通得很。还比不上蒋百里在天津的总指挥部。然而就在这里,里面坐着的那个人。却在一定程度上,在短短的时间里面,最大限度的改变了国家的命运。在走进里面那扇门的短短的时间里面,他的脑海里转过了无数的想法。这个人,究竟是怎样做到这一切的?支撑他走到现在,付出到现在的动力到底是什么?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是为了民族的复兴?在这样复杂多边,国运鼎革的时候,他又是怎样才这么精准的把握到了时代的脉搏。从而无往不利,从二百人的残兵到掌握整个天下,甚至参与了世界大势当中?对于情报工作人员而言,这些疑问还有对人的研究,几乎就成为了天然的本能。惠英慈也曾经偷偷的试图分析这位总统。却发现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迷。 门推开了,一个惠英慈已经无比熟悉的身影就端坐在办公桌的后面,正埋头写着什么。这个人的标准像,已经在无数的百姓当中供了起来。据说可以避邪。而学校机关团体当中,这个人却坚决反对挂起他的肖像,当然也有人坚持挂了起来,他倒也没说什么。他略微显得有些瘦削的身形,还有在办公的时候也军服整齐,戴着军帽的样子。和肖像真的是一模一样。但是这个人,却是惠英慈少校第一次见到。王登科在门口站得端正,连惠英慈都忍不住严肃了起来,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报告!” 雨辰从办公桌前把头抬了起来,阳光从他身后的窗子射了进来,古老的屋子里面,阳光的光柱下可以清楚的看见浮尘在飞舞。他的样子在光线下有些模糊。就看见他笑着站了起来,向两个人抬手示意:“是惠少校?不用站规矩啦,坐吧。登科,你先下去吧。”王登科看着自己的手表:“总统,三十分钟之后,您要和库柏先生会面,请惠少校注意时间。”说完就悄没声的退了出去。 惠英慈在沙发椅上面坐得端正,腰也挺得笔直的。目不斜视。雨辰坐在椅子上面,不出声的打量了他好久,终于拿起一张纸低声的念着:“惠英慈,男,1889年生于直隶通州,保定官校第一名毕业,后分发到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以中尉阶级服务。在山西站工作过程中,曾经成功策反雷振春部来归,晋升上尉。后调军事情报局总部服务,担任上尉研究员。独立破获一起重大安全案件,保证了国家机密的安全,因功晋升少校。现在军事情报局北方分局以高级研究员名义服务…………短短一年多时间,履历很漂亮啊,对于自己的成绩,有什么话说没有?” 惠英慈大声道:“我的成绩,都是在上级指导关心之下才能顺利完成,军情总局是个新单位,白局长对新人没有成见,放手使用,才让总局气象日新月异。我的成绩还远远不够,就受到接连晋级的褒扬,实在有其实难副的感觉…………”套话说完,本来是很完美的应对了。惠英慈却瞪着眼睛来了一句:“但是对于政府内部的巨奸,现在还安于位置。属下感到有些不理解,也难以接受!”雨辰一笑,对军事情报总局的工作,他是满意的。一帮外行人,能让情报工作初步开展起来,国内安全网络初步建立。国际的情报工作,至少对日本,已经在着手进行。白斯文虽然能力有限,学识不高。但是胜在够忠诚,也懂得藏拙,知道用人。他才安心的让他在这个重要的位置呆着。现在正是要大力使用军事情报总局的时候了呢。听着惠英慈硬梆梆的质问,他反而觉得有些亲切。当初上海起兵的时候,不管是何燧还是陈山河吴采他们,甚至还有个吕逢樵,对他的态度都是有来有往,觉得有什么不对是张口就说。随着自己地位越来越高,他们这些人,吴采变成了勤勤恳恳的老黄牛,难得听他反对自己什么。何燧自我放逐,陈山河有些不争气。吕逢樵难得见自己一面。真是很少有这样的感觉了。要是白斯文现在在惠英慈的旁边,估计马上就要对自己的属下变色了吧。 他只是温和的道:“惠少校,你的字是飒爽不是?你的工作,从上到下,都是认可的。至于你说的那位巨奸,我考虑的角度和你不一样。军队前方在打仗,后方的政府,不能出这样的变动。所以暂时放着。等战事结束,我会有所安排的。有些人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你明白吗?做情报工作,要懂得大局,这样工作起来,才能有的放矢,明白吗?”他温和的向这位小少校解释完,然后就将语调放严肃了:“知道我这次单独的来见你,要和你说什么吗?”惠英慈心里面想,你是总统,要安排我这个小少校做什么事情,我怎么知道?嘴里还是标准的回答:“请总统训示!” 雨辰的脸看起来冷冷的很严肃:“军事情报总局从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脱胎而来,对国内的情报搜集,还有安全控制,做得是相当不错的。但是国内现在大局已经稳定,我们的目标已经是全力对外!现在军事情报总局,还不能负担起这个责任来。我想在军情总局下面先成立一个欧美调查研究处,和国家的欧美战略研究会互为表里。专司对外的军事情报工作!在近期内,会马上向欧美派遣人员,军事、政治、经济的调查研究人员都要有!这个工作,对于军情总局来说,还是一片空白。我让白斯文推荐人,看谁能挑起这个担子起来。白斯文就推荐了你,二十五岁,正式服务才不过一年多的一个少校!” 看惠英慈仍然面不改色的样子,雨辰在心里满意的笑了笑:“国家草创,所以青年人在这个时候获得了比以前更多的机会,你们要珍惜这个机会!原来军情总局的日本调查研究组也将规划到你这个处里,我给你的名义是少校代处长,不要辜负了我和白局长的期望!马上就在眼前要开展的工作就是,英国外交大臣爱德华.格雷爵士即将抵达上海。他的所有意图,还有和日本往还的情报,这些都是战略性的,你不管用什么方法也好,也要给我搞到!这个也许就决定你以后在国防军服务的前途!” 上海这个时候,在外滩周围的洋面上,更多了一些军事重地的气氛。英国的军舰在港口外面巡逻,港口的地方,都布置了警戒线。在港口锚泊的军舰,总有一两艘是升着火的。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毕竟有一队强大的德国分舰队现在还在太平洋上游荡!租界里面的万国商团,每天都在巡逻。各个租界里面都增加了兵力,特别是日本租界,现在更是如临大敌的样子。严密戒备。打着白色绑腿的日本水兵,在租界入口架起了哈乞开斯重机关枪,整天如临大敌的样子。华军同样也是严密戒备,吴淞口炮台已经增加了重炮。在日租界周围,上海独立警备旅(从高昌庙警备团扩编而来),还有中央警卫师增援的一个多团,连同装备了法国潘哈德装甲车的一队摩托宪兵,也对着日租界严密警备。一个炮兵团已经进入了阵地,炮口随时都对着日本租界。 上海,就处在这样一种古怪的对峙场面中。但是这个远东魔都的经济生活,却没有因为这些而停止,反而变得更加的繁荣了。码头的栈房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只是往年多是输入,现在输出却大大的增多。战略物资猪鬃、桐油、各种各样的矿石、纺织厂生产的军用衣料、面粉、小麦,鸡蛋做的鸡蛋粉、罐头厂生产的各种罐头…………甚至还有马鞍山兵工厂生产的迫击炮和手榴弹,都在等待着船只的装运。每天上海的各家银行,为了结汇的事宜忙得不可开交。战争才全面展开一个多月,交战的列强都发现战争的消耗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和事先的储备。协约国的军需人员挥舞着支票在全世界采购物资。中国同样也没有被忽略。李章云曾经做过预测,今年估计到了年底,民间轻工业的投资将增加百分之二百。而重工业的投资,因为投入得到了回报,也将增加百分之五十。这些厂矿的推销员们,都集中在上海香港,向交战的国家推销着自己的全部产品。中国人在商业上面,从来不缺乏天分。缺的只是一个稳定的环境罢了。现在的国家战乱已经平息,有了一种全国统一,而且相当坚挺的货币,看着这样大好的商业机会,不做才是傻子呢。 而爱德华.格雷爵士乘坐的马达加斯加号邮轮,也就在这样的气氛下抵达了上海。在码头上,克劳福德为首的一应英国外交人员早就在这里等候他了。中国政府方面的代表,自然就是那位老有怨气的外交部长伍廷芳先生,码头上面,中外媒体更加挤得是人山人海。唯一有些奇怪的就是,中国虽然派出了外交部长这样对等的迎接。但是码头的欢迎气氛,并没有刻意的营造得浓烈一些。也许是雨辰想向格雷爵士表明,对于这个调停,他并不是寄予太大得希望吧。 在香港,格雷爵士已经发表过他的调停声明。这份声明是符合他的身份的。甚至一如外交大臣本人的性格,显得有点冷淡,但是不乏坚决。帝国在远东的地位是不容挑战的,帝国为了自己在欧洲取得胜利这个至高无上的利益,有权力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远东的一切事务。在这个时候,帝国需要的是远东的和平。在一个协约国家和一个协约国的友好国家当中发生这样的冲突是帝国不能容忍的,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恢复亚洲原有的安定局面。日本对这份声明的理解是有一定积极性的,等于英国在背书他们原有在中国的利益!至于牺牲了五万人却回到原来的地方,这种尴尬的局面却被他们自动忽略了。而中国总体来说,对这份声明并不满意,中国在战场上面赢得了胜利,除了浴血保卫住的山东,并没有多赢回一点什么!对于现在民气高昂的民国来说,他们的不满意,不可接受,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格雷才面临着这么一个冷淡的欢迎场面。似乎在这一切的背后,都有雨辰冷冷的眼神在和格雷打招呼:“英国佬,现在的远东,应该考虑一下我的声音。” 当爵士步伐稳健的从船上走下来的时候,英国皇家海军的军乐队奏出了上帝保佑吾王的乐曲。伍廷芳早早的就摘下自己的礼帽,看着那位面色安详的老人。格雷爵士也早就注意到这位胸前披着绶带的中国外交部长了。两人在快走近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这个时候就是镁光灯拼命闪动的最好时候。两人终于微笑着握手。伍廷芳不用翻译,低声的朝格雷爵士道:“欢迎您,爵士。希望您能带来东亚的和平。对此我个人是满怀期望。” 格雷的脸上的表情略微抽动了两下,似乎就代替了笑容。他软绵绵的握了一下伍廷芳的手,也同样低声的回答:“我等待着贵国的声明,作为绅士,隐瞒自己的想法,对于大家互相之间的沟通,并没有太大的帮助。期待着和阁下下次的会面…………对了,我会尽快的去拜访贵国的总统,希望在我到来之前,贵国已经有了成熟而理智的想法。就这样,谢谢您的迎接,我想去上海的英国总领事馆休息了。这里天气看来并不是很好,让人容易疲倦。”他淡淡的朝伍廷芳又点了一下头,朝迎接他的车队走去。和克劳福德他们只是用手杖行了个礼,就钻进了汽车。在皇家海军陆战队的开道保护之下,扬长而去。 这么简短而不友好的见面情况,真的是大出所有人预料。英国外交大臣这样破天荒的赶赴中国对等的商讨国际事务,说大家没有期待,那是假的。却没想到格雷爵士的礼节却是这样的冷淡!所有镁光灯都对准了站在那里还有些茫然的伍廷芳部长。半晌才见他甩了甩手,用广东家乡话似乎说了一句:“我顶你个肺…………” 上海英国总领事馆已经是戒备森严,二楼的会议室现在已经被匆匆的拉上了厚重的窗帘。虽然房间里面模仿中国人的习惯放上了大盆的冰块。但是屋子里面还是闷热难当。格雷爵士并没有象他说的那样休息去了,还是穿着整齐的坐在这个会议室里面。虽然汗水不断的从额头滚落下来,但是他仍然是气定神闲的,没有半点觉得热的表示。而克劳福德坐在他的对面,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象领结一样挂在外面了。 “你还是坚持你的想法吗?”格雷爵士淡淡的问道,似乎在谈论一件无关重要的事情。克劳福德很好奇,这位外交大臣到底会为什么事情而动感情?当初向议员们说明宣战政策的时候,底下激动万分。他老人家的语气却像是在谈天气。 克劳福德强忍着不在他的面前擦汗:“是,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想法。大英帝国的政策,要为未来考虑。平衡,更是我们一贯的宗旨。这次必须支持日本,限制中国。不然以三十八万平方公里的日本,还有他们贫乏的资源,并不能够在未来维持住东亚的平衡。而帝国在亚洲的利益,自然也就摇摇欲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坚持这个看法。虽然短期内难以完成本次调停,但是长远来说,对帝国却是有利的。” 会议室内一片的沉寂,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格雷爵士终于开口了:“你的意思就是……这次我们将最好立场明显的站在日本方面,确保他们原有的全部利益。而又能保证中国不会因此而愤怒,从而变成我们一个咄咄逼人的敌人。他们的全部资源,也将不能为我们所用。你的意思,大概就是这个吗?” 克劳福德的回答很清晰很镇定:“当日本是中国一个巨大威胁的时候,他们将永远需要我们。当日本不再是中国一个巨大威胁的时候,他们同样不再需要我们,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格雷点了点头,很快的站了起来:“我会考虑你的意见的,谢谢的意见,就这样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玉碎”的打算 第一百九十四章 “玉碎”的打算 在山东胶州湾北面,这里正是一年当中最好的季节。沙滩洁白,碧海拍岸。天地间海鸟自由来去,加上湛蓝的天空。实在是中国沿海非常美好的一副风景画。但是在日本三个师团的残兵占据的纵深两公里,宽度达到十多公里的地方,那些黄乎乎的人群,还有杂乱的景象,却在最大的程度上面亵渎了这幅风景。 这是一副在日本陆军史上面,绝对称得上耻辱的画面。前线已经停火十多天了。但是部队还混杂在一起。前线戒备的十八师团还有些秩序。但是猬集在后面,进行建制整理的第六师团还有近卫师团,却始终乱成一团。每天送上来的补给平均大概只有三百多吨。这里的海滩条件,加上日本海军(包括全世界的海军)都没有专用的登陆舰艇。加上海军未尝没有看笑话的心理,每天就是陆军征用的运输船在手忙脚乱的朝海滩上面补给物资,稍微遇到大点的风浪,前线陆军需要的粮食、淡水和弹药就没有指望了。华军的炮击仍然在继续,沙滩上,还有向内陆一点的阵地上面,日军跟土拨鼠一样掘得密密麻麻都是防炮的掩体还有掩蔽部。构筑掩蔽部的材料,特别是木材,也需要船团输送上来。结果就是高级军官们的掩蔽部完善坚固,而士兵们就只能祈祷炮弹不要落在他们头上了。 每天华军的一百五十毫米级别的重型火炮,要向滩头倾泻一千多发的炮弹。而日本师团建制内的七十五毫米级别的火炮,本来就已经零落不全,而且弹药缺乏。还击也够不上人家。从国内抽调来的重炮,这种滩头条件怎么运的上去?拉下面子请求海军的炮火支援吧。海军已欧战正紧张,要珍惜火炮的身管寿命为理由,每天发射的支援火炮不过寥寥,应付场面而已。海滩上面,每天都有成排成排的担架,等待将伤员送到海上,惨叫呻吟的声音连天彻地。很多伤员就这样在等待后送的途中死去。 缺乏补给,对对手没有还手之力,加上军中风传的谣言,国内现在各路大佬正在为这件事情乱成一团,都想借着陆军的空前惨败击倒对方,这些残兵的命运反而被忽视了,增援前线的动议也被搁置。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按照日本陆军传统的坚韧,是能够在这里坚持住的。再说了,他们是败军之将,为什么要得到良好的待遇?最后大隈内阁响应英国外交大臣格雷的公告也传到了这里,大隈只提到了确保日本原有在华的利益。这五万军队,似乎就成了被遗忘,可以在谈判中被交易的对象。随着他们脑子当中那种军队荣誉精神的崩溃,这三个师团的士气,也彻底崩溃了。每天在海滩上面,运送淡水的软管被刺刀割了无数个洞,近卫师团的官兵就守着这些洞喝水。派遣军部设立的供水站反而成了摆设。被饥渴折磨的十八师团官兵愤怒的见着近卫师团的官兵就打架。已经成了空架子的第六师团,他们的官兵更是没有了以往日军第一强悍师团的那种自尊。士兵们偷军官的酒喝得大醉,在海滩上面胡乱放枪,派遣军总部派来维持秩序的宪兵反而被他们殴打。这些已经没有了约束没有了目标,甚至对生存都失去了兴趣的士兵,整天在这块小小的区域里面游荡,在华军的例行炮火轰击下伤亡惨重。按照日本一位战史血家痛心疾首的事后描述。 “这是皇军自日清战争,日俄战争起建立起的无敌威名还有钢铁纪律威名的彻底崩塌的时候!中国派遣军,这支战前高调出征的部队,现在的的确确的身处在修罗场当中!” 正因为如此,中国派遣军总部里的气氛,也是一片的低沉。所有各师团的高级将官都集中在这里了,因为大隈内阁公告的传来,他们也要商议自己的命运究竟向何处去。十八师团的中将师团长神尾光臣,本来在三个师团长当中是资历最浅的。现在因为他的部队保存得最完整,也没有遭到另外两个师团这样丢脸的失败。他坐在那里,扶着自己的家传宝刀。只是摸着胡子,还有些倨傲的神态。而十八师团的师团长,梅泽道治中将,则完全的崩溃了。原来结实粗壮的身体,现在已经瘦了一大圈。自信的神态也全部被颓唐所取代。垂着头坐在两个弹药箱充当的椅子上面,但是军部的参谋们看着他却没有鄙视。要不是当初华军合围的最后关头,第六师团拼尽全力打了一场后卫战,不要说近卫师团的一半了,连十八师团会不会被华军抓住,都未可知呢!不过无论如何,第六师团基本已经是覆灭了。这个师团长的骄傲,他的精神支柱,已经完全湮灭无存。在这里,他更像一个行尸走肉。 倒是近卫师团的师团长,山根武亮中将,还是修饰得那么的整洁!身上的肉似乎也没有掉半斤。这次作战,他的近卫师团表现得最差,守在这里。还有一半实力的近卫师团看起来就像一群群的散兵!他却没有半点惭愧的样子,还带着笑意打量着四周。仿佛这里就是国内装饰最豪华的饭店一样。有的参谋们经过他的身后,还厌恶得直吐吐沫,但是都不能影响到这位将军的风度。 掩蔽部门口光线一暗,就看见已经显得很苍老的寺内伯爵低头从门口走了进来。所有人都立刻起立迎接他,他也只是淡淡的表示让所有人坐下来。掩蔽部里面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都在等待着寺内伯爵开口。现在整个派遣军这种情况,大家都指望着这个老人拿出个办法出来。毕竟他是功勋卓著的老将,在政界也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更何况他还是山县有朋元老最心腹的骨干! “大隈的公告,大家肯定都已经知道了。国内也有电报不断的发过来。陆军似乎在这个回合当中,对那些政客们低头。田中中将在旅顺也做了陆军最近政策的指示。陆军从现在开始,要卧薪尝胆。所以已经不考虑对前线进行增援,很可能就要开始和谈。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忍耐…………指示是很明确的。但是作为军司令官,我却不能不为这支部队建制内的兵团的历史考虑,也不能不为在座的将校们考虑。回国之后,因为我们战斗的失败。责任追究到最后,毫无疑问是我们这些人承担。解职,转入预备役,甚至审判!”老人的声音在掩蔽部里不祥的回荡着。沉沉的扣打着这些将领的心灵。这次一败,估计很多人的前途就这么毁了。更别说陆军和上层做了什么交易,要夹起尾巴不少的年头!这些自恃甚高的日本陆军将领们,没有一个能接受这种现实。 角落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全军决死突击!以战死来挽回我们的荣誉!下官一定冲在最前面,用这个来唤醒民众!让他们反对那些政治家们畏缩胆小的决定!让陆军的声音能够被全世界听见!”说话的正是梅泽道治中将,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把扯开了自己的领口,眼睛血红,象喝醉了酒一样。他的目光逼视着寺内伯爵。但是老人的表情仍然平静,象是什么都没有听见。所有人都被梅泽道治的话震惊了。一时这里的气氛安静得象没有人一样,只有粗重的呼吸在流动。 “呀~~~~中将阁下说得没有错!我们这五万余人,只有用死才能挽回陆军的荣誉!才能报答国民对我们的期望!让全国都投入到这场国运的决战当中!才能让陆军昂着头对待那些贪污、低能、而且非国民的政治家!明治大帝在天之灵,也会很乐意看着我们追随着他的!司令官阁下,下官也要求站在冲击队列的最前面!请赐予我这个荣耀!” “只有这样!没有别的选择!让对面的华军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大和魂!我们这次突击,为的也是陆军的武运长久,为的是帝国未来的大业!” 激动的军部年轻参谋军官们的嚎叫,顿时就跟着响了起来。这正是寺内伯爵所需要的。山县有朋在国内并没有敌得过政治家们和海军的联手。他们要求陆军做出让步,尽快结束山东境内的战事,撤出部队。特别在协约国家已经正式开始调停的情况下。大正天皇也做出了指示,当今时世之重点,在于与欧洲一体。国内已经和协约国家达成协议,协约国家将全力维持日本原有的在华地位,换取战事的结束。国内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可以接受的。而这个协议一旦达成,则陆军的地位就要受到空前的损害。甚至就是长州派告别政坛的开始! 陆军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毫无疑问将有所举动。在山县有朋的背后暗中支持下。冈市之助和田中义一他们整日和寺内寿一电报往还。最后终于拿出了一个办法,在山东前线,以自杀性攻击的方式,再度的挑起战火。就算把这五万人全部牺牲了,国内的政策,也必然将因为这样的牺牲而转向。陆军的地位也就保持住了!田中义一甚至亲自坐镇到了旅大,以安抚关东军和驻屯军的名义在背后指挥着这一切。在这些派阀的头脑当中,他们的地位是最重要的,而五万日本人的性命,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听着那些军官们的纷纷表态,剩下的两个陆军中将也坐不住了。山根武亮最先站了起来:“军队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决死玉碎以挽回名义是最好的选择…………近卫师团毫无保留的支持!但是部队的未来,也不能不加以考虑。师团的联队旗必须后送,方便以后重建。鉴于天皇陛下对近卫师团的重视,我本人必须回到国内向天皇陛下说明解释。同时保护本师团的联队旗…………下官深表遗憾不能参加未来的决死突击。请各位袍泽等候着我,下官必将追随着你们的足迹…………”说着他似乎还动了感情,掏出一方雪白的手绢擦了擦眼睛。所有军官们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位中将,到了这个地位的人,无耻起来也真是不同凡响啊! 寺内寿一仍然没有表态,只是淡淡的问神尾光臣道:“神尾君,你是怎么考虑的?” 神尾能够用来回答伯爵的只有一个苦笑:“下官是陆军的人,能够用来挽回陆军地位和荣誉的举动,下官绝对不会推辞。部队士气这样慢慢的垮掉,下官也是无比的心痛。不如以光荣的冲击换取死中求生,下官将跟随自己麾下兵士的脚步。未来的十八师团,就拜托司令官阁下了。”他扶着军刀,深深的点下了自己的头。 寺内伯爵霍的站了起来:“各师团可以抽调一个军旗大队,护送各自联队旗归国,由山根武亮中将率领…………其余的事情,等候派遣军总部的命令!” 日本在山东这些部队的打算,现在并不在雨辰的考虑范围之内。他没那么多的精力顾及这些日本军人怎么想。对于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远赴重洋而来的爱德华.格雷爵士的交涉。这位英国外交大臣,抵达上海时对伍廷芳的冷淡,已经传遍了中国。这个时候的国民心理,是自傲而普遍又有些脆弱的。他们为自己取得的成绩而自豪,但是又为一百年的屈辱而自卑。格雷爵士的举动,正戳在了民族心理最敏感的地方。议会因为伍廷芳的遭遇,甚至还发起了一个动议。要求政府不接受英国的调停,而直接和日本谈判。但是雨辰却觉得,这些事情未尝不可以利用,英国人那种遗留下来的维多利亚时代的帝国心态。也未必不是他们的弱点。最重要的是,外交还是看你可以拿出多少和别人交还的东西,在这方面,他绝对会给协约国方面一个惊喜。 爵士已经从上海启程了,但是雨辰还是没有发表他关于这个时局的公开声明。伍廷芳已经负气不愿再在南京迎接这位外交大臣。结果出面的就变成了总统府的秘书长陈卓。爵士一到,雨辰就将和他举行会谈。东亚的发展,也许就将为这次会谈而改变。 吴采指着地图,神情专注的在向雨辰汇报现在国防军陆军的分布情况,特别在重点山东这个地带。平常这些工作,应该是司马湛的活儿。但是这位老兄从山东前线下来,却疯狂的迷上了一位在南京第一师范学校读书的才子美女。这位美女曾经作为学校代表来前线慰问过部队。结果司马湛一下就被人家迷住。回到南京罕见的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每天在作战室里都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吴采看老搭档这个样子,干脆笑着给他五天假期:“战争时间,什么事情都要有战争的速度!你的事情我也不能完全顶下来,要是这五天你不能让人家小女孩子看上你。就乖乖回来上班吧!再心不在焉,总统会打你的屁股。” “现在部队已经基本完成换防,青岛守军是二十师,二十三师。这两个师已经补充了相当的老兵和装备。黄岛的守军是中央教导师,他们还负责掩护胶济线南支线。在北支线日军的正面,我们部署的是十八师、二十二师还有十四师,附重炮两个团,陆航两个中队,野炮兵四个团。对日军部队形成了包围态势,并且掩护胶济线北支线…………整条胶济线上面,以十六师和中央警卫师一部作为总预备队。蒋总指挥麾下的第十五师也稍稍向南移动了,作为部队的支撑。现在第九师在浦口,一边修整,一边警备南京,随时可以增援上去的……总体来说,部队整个的态势相当完整。士气也很高昂。军资储备虽然略有不足,但是并不妨碍大局。如果战事顺利结束,谈判告成的话,将在山东只留下二十师和二十二师警备。全军就可以进行整编了。总统,军事上面的事情,还是可以对国防军放心的。” 雨辰听得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明显是在想着几个小时后与格雷爵士的会面。他唔唔的只是点头,伸手在胶州湾北面那边画了个圈子:“最近日本海军在这里的活动情况怎么样了?有他们卡在海口,日本军队总有来去的自由,我们的海军还是太弱啊!念荪,你这个总参谋长,其实可以叫做陆军总参谋长。而我这个陆海军总司令,其实应该叫做陆军总司令……我身边,如果再有一个拥有强大实力的海军总参谋长,那就真是没有人可以欺负咱们了。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调停了…………”他的语气有点感慨。 吴采微笑道:“海军这次还是努力的,日本海军分出了很大的力量,防范他们的鱼雷突击。对陆的支援也因此减弱了,在崂山湾口布置的水雷,防止了日本海军直接突入崂山湾,用重炮轰击青岛要塞,减轻了陆军很大的防守压力…………谢观潮他们,也向我这里坚决要求让他们海军在战事进行当中,再发起几次突击。但是我都考虑,要给年幼的海军多留点元气,坚决的拒绝了。海军现在有八百多学员在英国美国学习,据说在英国的学员都派上英国的军舰实习了,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全啊。” 雨辰不以为然的挥了一下手:“不摔打一下,怎么建立强大的海军?陆军付出牺牲了,建立了他们光荣的历史和传统,海军又怎么牺牲不得?传统都是靠巨大的伤亡建立起来的。对于使用海军上面,我们两个都是外行,有些谨慎了…………几年后,当大量的巨舰涌入我们的海军的时候,海军有没有勇气,有没有能力运用他们来保卫争取我们的海上权益?这可真的是一个问题啊!”几年之后就有大量的巨舰涌入?是定购还是自己生产?雨辰近来好像很喜欢做高瞻远瞩式的预言呢。吴采对他的话,也只有点头而已。对于海军,说实在的,这位总参谋长的确没有太高的期望。陆军在这个时候的中国,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雨辰的目光只是集中在日军还集结的那块地域,神色深沉,似乎在考虑玩味一个问题。日军顽强的赖在这里不走,似乎在和自己打着不一样的算盘啊。自己是把这五万残兵当作人质,逼迫日本做出让步。但是日本会把这五万条生命看得这么重吗?他们仍然赖在这里,是不是也是为了体现他们在山东的存在,在谈判中就有了在山东问题上面讨价还价的立场?日本国内传来的情报分析,日本政客似乎已经不把这些陆军放在眼里了。自己是不是该在这个时候展现一下威力,将这五万残兵扫荡干净?让山东问题没有后患? 这个念头非常有诱惑力的折磨着他,对于一个大军统帅来说,干净彻底的歼灭战也是最高的追求。但是思考了半天,再次挑起战火,未来发展的变数可就大了。不是他现在考虑成熟的应对体系当中,他只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低声的自言自语:“谁说当了总统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让他来做做看,折磨人的位置啊…………” 这时候的中国,谁也没有料到几天后这些日军最后的疯狂举动。历史的船,向着更加复杂的水流流去。这时等待着雨辰面前的,只有和格雷爵士的会谈。 第一百九十五章 急流 第一百九十五章 急流 总统府的会客室,现在的气氛庄严得出奇。民国成立的短短历史上面,第一次一个世界上面的头等强国的外交大臣,来和民国的元首做形式上平等的会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民国的上上下下都觉得这是代表着中国的地位越来越重要。虽然这位冷淡的英国绅士的态度,也让他们觉得愤愤不平。这个时候的国民心理,就是这样的奇怪。 雨辰就坐在那里,仔细甚至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这位英国外交大臣。陈群亲自在下关的火车站迎接了他,并且为他另外换了一截火车头,从市内的小铁轨一直开到了光复路上面(原来南京市内的小铁轨,在1955年被拆除,呜呼,我辈不得已再见小火车在市内梧桐树下穿行之风光矣)。雨辰在总统府前面为他举行了简短的欢迎仪式。这位外交大臣还是他一贯矜持冷淡的态度。雨辰倒也不以为意,热情的将这位先生迎进了总统府,他也同样敏锐的注意到了,格雷爵士的身后,并没有克劳福德这位英国大使的身影。 上好的女儿花茶送上之后,却只是在各人旁边的小茶几上面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没有人有那个心思去碰茶杯。所有人都在互相打量着,想着怎样开口。最后还是雨辰先打破了沉默:“外交大臣阁下这一路奔波,真是辛苦了。相信您带来了地球另一边协约国家的全部善意和热情…………在此,我谨代表中华民国上下,对您表示最深切的谢意。” 翻译差点笑出来,热情?用什么形容词来夸奖这位外交大臣也比这个好啊。格雷皱着眉头听完了雨辰的问候,微微的点了点头。稍稍向前倾了一下身子:“总统先生,对于来到远东这个国家,其实一直是我很久以来的愿望。对于贵国悠久的历史还有美好的风物,我已经是仰慕已久了…………但是现在的国际局势,并不能容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在我的背后,有一个已经陷入了历史上最血腥的战事当中的伟大帝国。这个国家在全世界都承担着她光荣的责任。对远东同样也是。日本帝国和中华民国,都是伟大而文明的国家。一个是协约国的成员,一个是协约国的友好伙伴。在全世界拿出他们所有的威力还有能量在对抗日尔曼人对霸权的野心,还有凶残的战争暴力的时候。在远东发生这样影响力量凝聚的事情,的确让全世界都感到了无比的遗憾。远东需要和平,需要亚洲这些伟大的民族为了抵抗暴虐的侵略力量而拿出他们的武力,而不是消耗在彼此无益的对抗当中。我肩负着使命而来,也希望总统阁下能让我满意而去。”这位老爵士清晰的将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在一开始就全部说出来了。也许是他不善于客套,更可能的是他不屑于客套。直截了当的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另外一个国家的元首,如果放在欧洲,是一件相当失礼的事情。 雨辰微微的笑了,他的笑分有很多种。有的时候让人安心,有的时候让人觉得他是在嘲讽,随即在这个笑容之后,往往都是咄咄逼人的话语。他这样的风格,已经有无数的人领教过了。这次就针对着这位高傲的外交大臣开始了他的反击。 “爵士先生,我只有一件事情不了解,这场战事爆发在中国领土上面,还是日本领土上面?哪怕是任何一个和中国不相干的国家也好?中国为了表明对欧洲战事的态度,已经提前一步将青岛的德国武装力量解除了武装,为此我们付出了成千的伤亡,和大量物资的消耗!而日本这个时候除了在一个个太平洋上的小岛解除几十个德国人的武装之外。他们做出了什么贡献?德国在远东最大的基地,被我们收复。友好的协约国家,却要将我们辛苦收回的国土,转让给日本,世界有没有这样的公理,有没有这样的道义?他们侵略我们,我们就毫不犹豫的反击,对谁都是一样!这场战事,只有到日本低头认输为止。没有其他的途径!世界上面不是没有同情我国立场的国家,就像真理不会单独掌握在谁手中一样。我们的原则就是要坚持我们国家的利益,我们民族的利益,我的任何政策,是绝对不能背离这个原则的!”说完这下话,雨辰望沙发椅背一靠,骄傲的扬起了下巴,似乎在这一刻,将格雷爵士的冷淡轻视完全报复了回去。 格雷静静的听着翻译的话,脸上仍然毫无感觉到被冒犯的表情。他微微的咂了一下嘴。淡淡的摇头表示道:“国际上面的一些决定,往往和事先签订的条约有关。而这些条约,往往也都是对以往条约的继承,当协约国方面和日本确定攻击青岛德军的时候,贵国和德国还有着友好合作条约,而青岛也是德国的租借地…………当然,后来事态的发展使得一切都变得复杂了。我这次前来,也是代表协约国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分出这上帝才知道的对错的。这个世界局势下,我们不能太纠缠于细节问题了…………”雨辰一下就打断了他,拧着眉毛在那里冷笑:“细节?您知道日本在山东一个多月的战事,给我们国家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三千多平民的伤亡,五千万英镑的财政损失!如果我们国家的命运,对于协约国家来说,只是一个个可以被忽略的细节问题,贵外交大臣所说的协约国所代表的公理和正义在哪里?我知道因为比利时的神圣中立受到侵犯之后,贵国毅然参加了对抗德国的伟大远征,但是一个东方民族同样遭受了这样的劫难,世界的公理和正义又到哪里去了?不知道我这样的指责,除了失礼之外,还有没有一些道理?” 格雷的心中滑过了野蛮人这个词,咬着牙齿静静的听着雨辰说完。克劳福德对他的报告这时也在他的脑海当中闪现:“……这位年轻的总统,最善于在激烈的外表后面,掩饰他算计的内心,这个时候,我们需要的是毫不动摇的坚持自己的立场,而不是被他的气势所压倒。在我们这些外交人员的身后,是强大的大英帝国…………”格雷同样也是这样想的。 “总统先生,我已经注意到了,在香港发表了调停声明之后。日本大隈内阁已经发表了他们的声明。可以说默认了贵国对山东的收回,也无意于再挑战贵国在山东的态势。这是不是能让总统先生理解为,日本帝国已经做出了他们善意和解的姿态?至少对于大英帝国来说,日本已经为和解先迈出了第一步,就得到了大英帝国的最大善意和友谊。而贵国…………请原谅我的冒昧,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和解声明,哪怕仅仅是一种期望。大英帝国对两国不同的态度,是非常重视的。同样大英帝国对远东和平的维持,也是绝对不会动摇的。现有的体系,必须得到确保。如果远东因为某种并不理智的决定,而持续的陷入僵局。我在这里可以断言,这就是对大英帝国远东政策的挑战!所以…………”他的声音放得很慢很慢。 “…………所以,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想知道,总统先生究竟是否接受调停,是否愿意维持远东和平的格局和体系,是否愿意向协约国家表达出最大的善意?我本人对此表达出最大的期望,帝国也同样对总统阁下表达出最大的期望。” 赤裸裸的讹诈,雨辰静静的想着,自己在国内一向是吓唬别人的。没想到现在风水轮流转。也被别人恐吓讹诈起来了。但是…………这个老头子外交大臣,他的背后还真有这个实力。就算无法以兵力支援日本的进一步行动,也可以支援封锁全中国的行动。自己需要的,并不是和日本两败俱伤的局面。不过现在,也绝对不是对英国马上就低头的时候。 他坐直了身子,合起双手,刚才的激动似乎完全不见了影子。笑容又变得出奇的和蔼可亲了:“欧洲的战事,现在很不乐观吧?这里的报道也是沸沸扬扬的,真是人类的一场劫难…………新的民国,是世界民族之林一个爱好正义的国家。对于维持国际间的公理正义从来都是不甘人后的。听说法国已经动员到了1898年批次的预备兵员?那可都是十六岁的孩子啊!贵国似乎也在准备动员三百万的陆军…………协约国家,特别是英法两国,真是为了世界将自己的一切都贡献出来了啊!我在这里可以告诉贵使一个信息,中国即将全面推行义务兵役制,将陆军扩充到一百五十万以上,中国军队的战斗力,也经过一系列的战事而证明了。关于军事方面,就如海军和英国海军的合作一样,将表达出我们最大的善意。这样的信息,是不是比远东的局势,还要更重要一些呢…………” 在胶州湾北面的日军阵地上面,这几天整个日本军队似乎又象一个整体一样行动起来了。军官们都象打了一针兴奋剂一样,整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忙着收拢编组部队。给养尽可能的发了下去,军官士兵都是一样的。武器特别是刺刀,都擦拭了又擦拭。炮兵在炮战当中,一发炮弹也不还击,尽可能的在囤积炮弹。前线的守军展开了一系列的侦察活动,摸清对方的防御体系和障碍分布情况。派遣军总部的无线电报单位整日里都滴滴答答的忙着用他们的马可尼无线电报机与日本国内还有旅顺大连联系。每个出入派遣军总部的高级军官们都是一脸沉重的表情。不少单位,军官们还驱赶着士兵们下海洗刷了一番。作为日本人,死也要死得干净一些。和这些紧张的活动相反的是,山根武亮中将,以派遣军总部的回国述职的名义,带着三个师团的全部军旗,还有军旗大队的护送人员,千辛万苦的用几天时间上了船,然后返回日本了。没有一个人在海滩送这位中将离开,还亏他军服笔挺站在船头向用庄严的军礼向自己的战友告别呢。一场即将到来的血战,用鼻子闻也闻得出来了。 说也奇怪,本来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的日军,似乎又被这次明显是去送死的举动激起了他们凶顽的本性。本来想到吃了败仗归国那种耻辱的局面,让他们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现在上面让他们光荣的去死!至少不会让他们的军旗蒙羞!已经被洗脑到了极至的日军官兵上下,都觉得这是最好的归宿。用自己的死来唤醒国民,用自己的死来控诉这些在背后出卖他们的政治家,用自己的死为陆军为帝国换取未来!这五万绝望的野兽,已经是跃跃欲试。 这种不寻常的气氛,前线的国防军部队也同样嗅到了。正对着日军十八师团的是国防军十八师的三十五旅全部,独立旅一部,左翼是经过补充的二十二师。右翼因为要掩护青岛,守备部队是一向都是国防军当中也常常被作为骨干使用的第十四师。这个师从河南调来,没有赶上战事,正是编制整齐,实力充实,浑身都想着打仗的时候。控制在这条包围线背后的预备队,是三十六旅全部和十八师独立旅的一个团,加上战斗工兵一团。同样还有着强大的炮兵部队。日本这些残兵本来都是躺倒挨锤的态势。每天陆航的侦察报告都是日军已经混乱做了一团。但是这些部队的官兵却因为没有攻击的命令而只能看着这块大肥肉流口水。把国防军十七个团总计六七万的官兵钉在这里,却只能每天打一千发炮弹。这真是憋死人的事情!要是放在以前,统帅这前线守备部队的陈山河,早就跑到济南找蔡锷这个前线总指挥官闹起来了。但是近来他被雨辰收拾得不轻,也只有在这里生闷气。 但是几天来,这种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原来零星还还击几炮的日本炮兵全面沉寂了下来。本来陈山河还以为他们是准备撤退。前线的将领也知道,英国一个老头子外交大臣到首都去了,正准备安排调停两国之间的谈判。但是陆航的侦察报告却说没有发现大规模鬼子兵上船的迹象。反而出现的是部队在不断集结,火炮阵地在向前运动的迹象。虽然鬼子尽力安排在夜间进行这些活动。但是天亮的时候的侦察,总会有些痕迹。在两军保持接触的前线,日军的侦察活动也开始了。对于日本人来说,虽然是抱定必死决心的攻击,但是长久以来的严格训练,让他们的侦察活动还是一丝不苟的在进行。摸清楚敌人的防御弱点,先期排除一些障碍物,选定冲击路线。五万人的大规模攻击可不是中世纪的冲锋。是军学上面一个需要细致安排的东西。日本的军官们,就这样严肃细心认真的安排着他们的后事。似乎死也要死得壮烈一些。 在阵地的高处,陈山河用望远镜久久的看着日军的阵地,对面一片的安静。偶尔战壕里面有几把刺刀露出来,转眼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这么好的天气,远处的海面上,应该是日本陆军的运输船团补给繁忙的时候。但是现在远处的海面,只能看到白色的浪花拍击着沙滩。偶尔有标定好射程的炮弹落在海面上,激起高高的水柱。陈山河放下了望远镜,对着身后肃立表情严肃的参谋长蔡恒文问道:“老蔡,你怎么想?现在感觉真是有鬼了,我鼻子里面好像就能闻到浓厚的血腥味道!这一切迹象都表明,面前这些鬼子兵在蓄力,等着反击。但是咱们每天盯在这里,也看不到鬼子兵有增援。兵力火力都没有增加!这样他们还发动反击,那不是自己找死吗?打仗没有自己找死的道理吧!” 蔡恒文摸着自己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沉吟着也不说话。周围他们身边随行的参谋们都在对着日军阵地指指点点。他苦笑道:“是没有这个道理,真他妈的邪门了。照说也快和平了,鬼子怎么一副想硬干一场的样子。这些事情我也有些不摸门…………要不,咱们去电报向松坡先生那里请示一下?给念荪参谋长那里也赶紧汇报一下。”陈山河的表情就象吞了苍蝇一样,秀气的脸都皱成了一团:“蔡松坡那里免了吧!我还是去电报给念荪大哥,现在南京需要第一手的日军动向。省得多一个转报的环节,真出了什么事情,黄花菜都凉了。”蔡恒文无声的一笑,看陈山河硬找了个理由出来表明了他还是不乐意接受蔡锷指挥的态度。这点小事,就由着他任性吧。 突然陈山河就拉下了脸:“记录命令!”几个随行的参谋顿时翻出了随身的公文包,拿出记录纸就等着师长的命令。全师九个步兵团,两个炮兵团还有配属部队四万余人,都要随着这个和总统同龄的年轻师长的命令而高速的运行起来。同样在接受他指挥的,还有另外两个师的部队。 “全军一线部队从即日即时起,进入全线戒备状态,何时解除戒备,由师部的命令而定。一线部队弹药补足三个基数,炮兵弹药补足五个基数。前沿工事需要进一步加强。鹿砦加厚,后方新运到之新式武器压发地雷,由配属之战斗工兵一团,乘夜在火力掩护下进行布设。雷场长度足够掩护全线,雷场宽度不得低于十米!如果遇到日军攻击,一线部队不得后撤半步,任何理由也不行!师部的命令就是死守,死守,死守!给鬼子造成最大的伤亡!同时在侧翼控制有力预备队,伺机反击。此令除传达十八师之外,其余纳入本官指挥体系内各师,各配属分队,全体遵照执行,毋得有违!”他狠狠的用双手互相锤了一下,突然在最后爆了句粗口:“他妈的日本鬼子要是真的想找死,老子就成全他们。让他们以后经过这里都哭爹叫娘的记着他们的陈老子!” 前线的情报,很快的也传到了虎穴。这个时候,由于雨辰在忙着和格雷爵士交涉。几天里面,两人已经唇枪舌剑的交锋了三次。一方面压迫雨辰要无条件的接受英国提出的调停意见,一方面却咬定青山不放松,坚持要日本做出最大的让步。但是对于雨辰提出的大量中国军队,有可能加入协约国的战事当中。却让格雷爵士有些怦然心动,只是面子上绝对不表露出来。在这个有条理的外交大臣看来,先解决了上一件事情,才好谈后续的事情。正因为雨辰的心思在谈判交涉那里。虎穴的工作完全由吴采主持了。他拿到陈山河直接转来的报告,也沉思了许久。日本那些残兵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前线再度爆发战事的话,对总统的大计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影响!他皱着眉头大声的下令:“情报先转总统那里,同时询问济南蔡总指挥意见,另外,把司马纯如给我找过来,不管他在干什么。命令他跑步到虎穴来!假期结束了!” 司马湛从汽车下来之后,还真是跑步进虎穴的。这位中国国防军第一智囊,现在满脸都是甜蜜的笑容,不问可知,这小子得手了。但是当吴采沉着脸把报告递给他之后。他低着头匆匆看了两眼,就拍着桌子惊呼:“日本人要准备全力攻击了!他们这是打算自己找死,把局面搅乱!背后肯定有他们陆军军部的影子!这下麻烦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战争的怪兽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战争的怪兽 夜色中的山东原野上,充斥在这夜色当中的,是亘古不变的宁静。夏天已经快要过去。秋虫的鸣唱,已经在这片原野当中响起。天空当中繁星点点,海浪席卷沙滩的声音。在这个夜色当中同样清晰可闻。这种天气,让人很难想象,两军十万多官兵正在这里紧张的对峙,而一场空前的冲突即将爆发。 从日本近代陆军建立以来,几十年的陆军即国家的僵化思想,还有长州派阀和陆军的紧密结合,酿成了这一场后来很难被局外人所理解的大屠杀。从日本各地汇集的农家子弟。接受了最严酷,最专制,最无情的训练之后,已经彻底的融入了这个团体,陆军的思想就是他们的思想,陆军的命运也就是他们的命运。野心、权位、妄想凝聚成为了日本陆军这支怪兽。他们以为陆军就是这个帝国毫无疑问的主宰。日本这个国家,如果离开了陆军,就将什么也不是。历次疯狂而冒险的战争,缔造了日本陆军在这个国家的特殊地位。当日本国内已经有一些明智的政治家认为这支怪兽已经强大得快要不受国家控制,甚至将取代这个国家。而准备借用某些机会对它加以削弱限制的时候。这支怪兽开始不甘心的咆哮了,开始躁动,开始以日本陆军军人特有的那种阴谋史观推行他们自认为可以挽救陆军命运的方案。最终的结果就是在1914年9月下旬所发生的这场疯狂的自杀性突击举动。历史在这一刻脱缰而去,让旁观者们瞠目结舌的发现,历史,有的时候也可以这样的非理性,也可以这样的疯狂。 三发照明弹划过天际,映照得大地一片的惨白。前线十八师、十四师、二十二师的全体部队,早就接到了南京还有济南紧急发来的严令,要求他们以最高的警惕性等待日军可能疯狂的反扑。以最大的决心,粉碎他们这次愚蠢的行动!国防军高层,很有一些当年留学过日本的第一流的人才,对日本陆军还有他们的派阀有着深刻的了解。对于他们来说,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加上日本政体所特有的那种封建性,什么事情,都比不上维系住他们的地位,还有陆军这个团体的权力威望还有他们自以为对日本这个国家的命运所负有的所谓神圣的使命感重要!对日本陆军这种心态,雨辰同样有着深刻的理解。在他所了解的另外一个时空,日本陆军甚至连他们下属的诸侯团体如关东军之类的都控制不住了!关东军俨然就是一个独立王国,带着整个国家一头扎进了军事冒险当中,最后导致了整个日本帝国的崩溃。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改变了历史发展的轨迹,让他们的疯狂变得提前了?虽然对历史的变化他也有些莫测的感觉,但是敌人既然要挑战,那么也只有迎战!在这次纠缠已久的山东问题和两国国运消长的关键时刻,雨辰早已有了一个原则,就是在战场上纯粹以至刚行事,谈交涉,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实力!虽然已经严正的向爱德华.格雷提交了日军在前线异动的情况,请他尽快责问日本政府,要求他们约束陆军的独断行动 随着三颗照明弹还在天空闪烁,全线数万国防军将士都不由自主的抬头看着头顶天空突然被映亮的景象。绵延的战线上面,铁丝网,壕沟,密密层层的鹿砦,还有机枪发射工事,都一时间被照亮。全线几万支步枪,上千的机关枪,数百门大小火炮都已经严阵以待。但是对面的日军阵地上面还是一片死一样的安静。战壕里面的官兵互相看了一眼,几万人在这一刻都屏住了气息。对面日军战线突然掀起了一阵声浪,仿佛就是地狱的饿鬼在这一刻突然一起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叫。接着就看到日军战线的纵深里面一片闪光突然亮起,接着就是大地隆隆的抖动!百余门日军火炮这个时候一起开火了!炮弹顿时就密集得不分个数的在国防军阵地前后左右炸开,形成了一道道烟柱组成的丛林。鹿砦的碎片飞上了天空,桔黄色的爆炸火光将天空照得忽明忽暗。战场上面满是刺鼻的硝烟味道。战壕里面的官兵都埋下了头,尽力的将自己蜷缩在战壕里面,躲避着四处飞舞的弹片杀伤,z字形战壕和土木构建的各种火力发射点组成的防线,一时间就被弹雨和爆炸声整个的笼罩了。日本鬼子这一出手,还真是有股子凶顽的劲头! 陈山河瞪大眼睛,守在十八师已经非常抵近前沿的指挥部里。几乎是以一种狂热的表情看着日军突然爆发的凶猛火力。他扯开自己衣服的领口,眼睛丝毫不离开那架炮队镜。大声的朝身后待命的参谋们下达了命令:“火力反击!根据鬼子的炮口闪光,将他们放列的炮兵阵地给我打垮!通知全线各团,准备迎击日军的冲锋!他妈的,老子到底还是没有错过,老天保佑!” 国防军后方的六个炮兵团二百多门山野重炮顿时也全部开火了,他们的威力更大,弹药更充分。从济南追运前来的炮弹,在阵地上面堆得满满的。炮兵们都脱光了膀子,奋力的将炮弹装填,发射。所有的炮兵阵地上都是一片的硝烟弥漫,炮声连在一起,就是暴风的声音!前沿的各炮兵观察哨几乎同时看到了日军战线上面一片火光在滚动。爆炸的闪光和烟尘象一块巨大的积雨云笼罩在日军的战线上面,火光翻腾着卷动着。将无数的弹片向四处抛洒。偶尔还会爆发出一个极其巨大的火球,蘑菇状的烟柱直冲上几百米高的夜空。那是将日军炮兵阵地上面的弹药打中了。日军困守在这么一块狭小的区域,他们炮兵能够放列的位置和空间有限。平时国防军的炮兵算是留一手了,没有把他们往死里狠揍。这次可是再没有半点客气。就看到在翻腾的火光当中,日军的炮群的闪光渐渐变得稀疏,一个个巨大的爆炸闪光次第升起。火炮的零碎裹着日本炮兵的残肢断臂飞溅得到处都是。炮战,日军也是输定了的! 在炮火交织成的地狱当中,对面的日军战线上面突然涌起了一道道人浪。日军特有的旧式高顶军帽成千上万的率先冒出了他们挖掘得深深的战壕。然后就看见一排排装在金勾步枪上面的刺刀。就有如一片白刃的丛林。在这样一个狭小的正面,集中如此多的步兵进行冲击,这种画面,让身临其境的人看到了,就有如一场梦魇一般。日军步兵群都发出了不约而同的:“半在~~~半在~~~”的吼叫,混集成了不类人间的巨大声浪。在他们的前面,全是白布扎着头,挥舞着军刀的日本军官矮壮的身影。在他们的率领下,这巨大的人潮,不分队形,不讲究波次,就这样全面的席卷了过来。在这一刻,当真是有着能够淹没一切的感觉!人的生命,在这一刻已经成为了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日军中国派遣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这时端坐在自己的掩蔽部里面。承受着剧烈的炮弹的振荡。司令部里面除了很少的必要留守人员。所有军官几乎都自愿报名参加的这次的冲击。日本的军官团体,对于这次的惨重失败。其实也早就不能接受了。他们骄傲而偏执的心里,一直都认为自己是遭受了最大的屈辱。能有这么机会洗刷耻辱,甚而可以推动国策的改变。公平的说,绝大部分的日本陆军军官,是心甘情愿的走上前线去赴死的。对于这样一个已经将好战和扩张的野心融入骨子里面的团体,不受到最惨重,最不可挽回的教训之前,他们是永远也不会懂得反省的。大将双手合十,低声的念着日莲宗的经文。似乎就是在为被自己亲手送上修罗场的数万日军官兵超度。在日本国内,也有一些人,已经紧张的等到了寺内寿一大将的电报:“全军已准时发起玉碎决死突击,中国派遣军已为皇国之命运尽到自己之最大努力。国内诸君,望不要辜负派遣军付出之牺牲,将陆军的光荣发扬到底。” 陈山河这个时候也似乎有些狂热的看着目镜里面那一片已经有了一些非自然色彩的壮观景象。涌动的人头,闪动的刺刀。一头就撞进了炮火织成的死亡之网里面。人群是那样的密集,炮弹在当中炸开,似乎连一点缺口都不能造成。全线仍然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虽然是在夜间,他也可以想象到冲锋日本官兵那已经疯狂的面容,还有几万双已经血红的眼睛。只有战争,才有这么壮丽的景象!我陈山河,就是为战争而生的! 他猛的回头,面目有些狰狞的对身后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的年轻通讯参谋厉声道:“给南京和济南同时去电,日本残军,已经以人海战术向我发起全面自杀性冲击,总部的预料并没有错。我前线部队将集中火力,全力粉碎日军这次突击。告诉总部,这一仗下来,几十年内这里都不要想住人了!这里会多几万异国不能回乡的冤魂!呸!” 冲击的人浪仍然在无休无止的向前涌动,炮火组成的封锁地带,是一百多门山野重炮还有几百门的各式迫击炮织就的。一发炮弹的爆炸,那四下抛洒的钢铁弹雨,就不知道要割倒多少的人。这些日军官兵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浑身挂满了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的血肉,低着头在弹雨里面跌跌撞撞的前行。炸断了腿的日本士兵仍然不知道痛一样,用双手在朝前爬,却被后面密集的人群践踏到了最底下。几百米的炮火封锁线就已经让他们带队冲锋的军官死伤大半。梅泽道治中将挥着他的家传宝刀“常川”和疯子一样吼叫着冲在最前面,居然奇迹般的没有被炮弹炸中。后面的日本官兵在硝烟夜色当中看见中将的身影冲到了一片铁丝网前面,狂乱的挥着军刀看着那些细细的铁丝。突然他脚底下不知道踏着了什么,一股烟柱顿时就将中将掀上了半空,那把日本战国时代传下来的宝刀断成了三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这位被视为陆军当中希望之星的中将,当场就断了气。这一声爆炸似乎就和信号一样,绵亘的国防军战壕线上面,机枪步枪的火力,同时全部开始发射了。对于日本军队的突击来说,地狱的征途还只是刚刚开始。 日军炮群的轰击,对于国防军堑壕线前面的障碍物破坏得很少,特别是那种伏地式的铁丝网。让日军的冲击正面一踏进去,几乎就滚成了一团!而铁丝网下面的地面,埋得密密麻麻的都是地雷。这也是步兵杀伤地雷在亚洲战争历史第一次大规模的使用。一个个人影才跌倒下去,就被爆炸高高掀起。接着就有更多的人滚动着涌进来。红了眼睛的日本士兵用刺刀割,用军刀砍。用血肉趟过地雷,更不用说已经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火的河流的弹雨!在障碍物的前面,日军大片大片的倒下,血肉横飞。而后续的部队就踏着前面人的尸体继续前进。到了后来,日本军人的尸体,已经完全将伏地铁丝网盖住了。士兵们就踏着软绵绵的尸体铺就的道路向前冲击!这已经不是战斗了,而是屠杀。 国防军的官兵们,虽然也是久经战事了,但是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一个夜晚。遍野涌来的都是无穷无尽的人潮,他们有的连枪都已经丢掉了。浑身是血,只是坚持在朝前走。机关枪都以最高的速率在发射。几条弹带下来,水冷套筒都已经跟开了锅一样。每个人都苍白着脸色咬牙坚持着装填子弹,开火。满天飞舞的都是血肉,惨叫的声音彻底连天。日本的官兵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一个战斗团体了,他们脑海中剩下念头只有走过这一段死亡之路。冲进敌人的战壕里面,这样的攻击的意义,他们生命存在的意义,他们军人应该尽的职责,这个时候都完全成为了炮火中坚持向前,坚持向前。 陈山河看着这一切,他身边的军官们的脸色都完全变了。蔡恒文举着望远镜,只知道喃喃的道:“疯了,都疯了…………这样的司令官,该被绞死…………士兵的生命,被他们当作什么了?”陈山河头也不回的冷冷道:“小鬼子就是这样不可理喻!他们靠着这种疯狂劲儿当年把我们打趴下了,现在我们就要把他们的这种疯狂给打下去!为了这个,我不怕多杀人!不怕为总统来当这个屠夫!”蔡恒文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只是摇头:“我到炮兵阵地那边看看,这里,我有些待不下去了,已经不是打仗啦。” 几万人的人潮冲击,再付出了不知道多大的伤亡之后,终于有人涌进了第一道战壕线。这些幸存的日本官兵和疯子一样,用刺刀拳头和牙齿与国防军的官兵肉搏在一处。经过长时间的单方面屠杀之后,国防军这里也出现了伤亡。不少地段已经有绿色的信号弹升空,就是在告诉后方,炮火朝这里覆盖吧!老子们准备和小鬼子同归于尽了!惨烈的厮杀在全线展开,已经到达了最高潮的时候。虽然日军的决死冲击的失败已经是注定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是这个时候的厮杀,双方都调动出了他们全部的决心勇气,甚至还有兽性。这一夜,注定将以东亚最血腥的一夜载入历史。 这个时候在南京,总统府还有内阁,甚至英国大使馆,日本公使馆全都是灯火通明。中日双方前线的杂乱情报不断的送了过来。每个人都木然的看着这一切,最坏的情况终于发生了。历史在这一刻狂乱的奔流起来。每个负担着不同责任的人,都在考虑着这个局势会究竟坏到哪一步,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在雨辰的总统府里面,内阁的几位重要的部门部长,总参的军事主官,议会国防委员会、外交委员会的议员们。都被召集了过来,紧急商讨即将要面临的局势。说实在的,雨辰并不是特别乐意和这么多人讨论事情,因为在他自己看来,人多反而不能尽快的决定大策。特别是在这种时代剧烈变动的时候!但是现在他不能不顺从大家的意见,召开这么一个显得有点乱纷纷的紧急会议,国内各方面的人心需要安定,用这个会议稳定一下内部的想法,也是一种选择吧。所以在前线第一批战事爆发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人们已经在总统府的大会议室里面济济一堂,大家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每个人的神色都有些仓惶。宋教仁端坐在会议长桌的另一面的中间位置。沉着脸对别人的问话都不怎么搭理。民国建立以来,风浪不断,但是还没有这样险恶的局面!日本又挑起了战事,会不会引起中日之间全面的战事?现在还有协约国站在背后,要是这些势力联合起来遏制绞杀年轻的民国。是不是这个民族在近来因为雨辰而拥有的好运气,终于到了终结的时候?这个时候大家都有些人心惶惶。平日里总觉得有点隔阂的总统,现在看不到他的身影,大家才发现。别看他们这些内阁高官国会议员平日里指点江山,一派大人物的感觉,最后大家所有的依靠,还是这位总统! 门口一阵脚步声急促的响动,接着就看到雨辰的身影出现在会议室的门口。旁边跟着吴采司马湛等等军事上面的幕僚。大概几个人才开过小型的紧急碰头会议,然后再匆匆干过来的。雨辰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装出来的,一脸轻松淡定的神色。转头和司马湛似乎还在低声的谈笑着什么。会议室里面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每个人的脸色都有着或多或少期盼依赖的神色:“总统…………”雨辰笑着招招手,示意大家坐下来:“大家怎么都这个样子?天塌下来了?我们在青岛周围和日本打了一个多月,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英国来调停?现间的价衷己主动挑起战火,我们占着全理,怕他们什么?” 他笑着摘下军帽坐了下来,捧着茶杯还是只在那里轻松的说话:“我们这么大一个国家,现在又团结一心。就算以最坏的打算,日本和咱们全面决裂。他们能支撑和我们全面的战事吗?这不是日俄战争的时候,他们的军费有英国和美国给他们结帐。现在英国分身不暇,美国是同情咱们的。他们陆军想强行推动他们国家的政策,我们不怕他们什么!国防军正是最强大的时候,大家更可以放心!” 吴采也笑着对大家道:“前线的突然爆发的战事大家可以完全放心,日军在山东残兵的命运注定将在我强大国防军面前灰飞烟灭。而我们在东部集结的国防军主力,可以抗击日本任何的战争的野心。请在座诸公对国防军有些信心,国内事务诸公指挥若定,沙场征战,我辈军人绝对不会辜负国民的期望!” 听着两个人拼命在说着一些宽慰人心的话,气氛居然就这样安定了下来一些。大家不知道怎么的,都觉得有些安心的样子。这也是对雨辰的一种盲目的信任吧。只有宋教仁仍然紧锁着眉头。他算是内阁当中对雨辰的战略了解最多的人了。他是想抢着搭上欧洲大战这班列车发展国力。但是这都需要一个和平的国际环境。和日本要是真的决裂了,军事上也许真的不怕什么,但是耽误了这个发展时机,不也是雨辰你最不愿意看到的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纪念碑 第一百九十七章 纪念碑 “首相阁下,首相阁下!快点醒醒!”大隈重信从香甜的睡眠当中被这急促的生硬吵醒了。这位首相,这些日子来说,一直还算比较顺心的。大正即为以来,随着明治天皇这位掌控一切的强人大帝的倒下。原来在他麾下,互相牵制而最后只能完全服从听命于他的各个团体,就开始为了获得这个帝国全部的掌控权而开始了激烈的明争暗斗。陆军因为背后有着数位位高权重的元老大臣支撑,加上以军事重工业起家的若干财阀的结合,成为了一个最为跋扈,而封建性质最为浓厚的团体。而以大隈和一些互相理念比较符合,在明治年间受到打压的政治团体,在这场角竞当中,也许是因为日本国民对于要以最艰苦的生活,承担着沉重的税率虽然始终听到的是一条条皇军开疆拓土的好消息,但是他们的生活却迟迟得不到改善,所以这些高呼着脱亚入欧。改造帝国,裁减军备,厚养民生的政治家们在大正开始的年代当中,逐渐走上了舞台的中心。这次借助陆军在中国丢脸的失败,他们更是联合比较开化一点的海军,对陆军的地位发起了挑战,目前为止,还取得了不错的成果。陆军的气焰一下被压了下去,再他们承诺将不在下个财政年度削减陆军费用的条件下,陆军和他们背后的元老答应服从政府的外交政策指导。不以小团体的活动来干涉国策,同样的,陆相也不会从这个内阁里面辞职。心情大好的大隈首相阁下晚上还出席了帝国教育促进研讨会的酒宴,喝得稍微有些超过节制了,正一枕黑甜好梦的时候,就被人这么急切的吵醒! 大隈打着哈欠从塌塌米上坐了起来,过了几十秒钟才觉得意识有点回到了自己身上。他摸索到眼睛戴上,就看到自己的秘书还有外相加藤周明跪坐在他的榻前。秘书的脸色已经青了,加藤周明虽然努力的做出镇定的样子,但是脸上不住滚下的汗水却告诉了别人,他现在的心情有多么的不平静。大隈有点不满意的按着自己的肩膀:“加藤君,怎么回事?我连一个安静的夜晚都享受不到了吗?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让你这样方寸大乱?” 加藤咬着牙齿艰难的道:“首相阁下!陆军转来中国派遣军总部的电报,中国派遣军所部全部将校士兵为了挽回军队的荣誉,自行决定向华军发起光荣的决死冲击。关东州田中大将虽然全力制止,但是中国派遣军总部已经停止了接受无线电呼叫。战事已经再度爆发…………海军也转来电报,目前日华两军对峙的陆上,炮声连天,我陆军冲锋的喊杀声,连他们游弋在海边的炮舰上面都听得见。陆相冈市之助表示对这件事情很痛心,但是对一个军人去寻求自己光荣的归宿,他同样也表示感动…………陆军在单独的开战了!” 大隈重信一下就从塌塌米上站了起来,光着脚从玄关一下就走到外面的走廊,又一头冲了进来。他对着加藤周明厉声的吼道:“什么全力制止?这些混蛋!这些猪!等到天亮,鼓吹陆军为了挽回帝国荣誉的决死冲击的号外,就会在东京满城都是!代代木练兵场会有无数的浪人绑着白布条请求政府全面宣战!这是彻头彻尾的阴谋!陆军用几万人的生命想把帝国拉进深渊,这样他们陆军的地位,在这个帝国就能永远保持,就能扶摇直上!我们真是太相信那些穿着军装的混蛋了!”岁数已经很不轻的首相声音大得出奇,脖子上面得青筋根根跳动,带着酒气的唾沫都喷到了加藤周明的脸上。而这位外相也只有黯然的垂下了头。 大隈转了几个圈子,在塌塌米上面就是一个踉跄,他的秘书忙一把扶住他,又被他粗暴的一手挥开。他背对着加藤周明站在那里,抄着双手坚决的道:“我们不能让帝国就这样完蛋,那帮陆军没有脑子的蠢货。现在中国已经有了这样的实力,就是不能靠现役的陆军常备军能够轻松击败的时候了,而想彻底压倒他们,就需要举国动员。而日俄战争时期欠下的债务还没有还清的情况下,我们要举国动员,就必须要得到英美的支持!美国的态度是站在中国那边的,而这次在和谈即将开始的局面下,我们又开始主动攻击,这样怎么能够得到英国朋友的谅解?在国力如此艰难的时候,要是将帝国真的卷入了一场针对中国的全面战争,那就是我们国运最大的灾难,是我们外交上面的最大灾难!这些蠢货怎么不能了解这一点呢?我本来希望以十年的时间,利用这次欧洲的战事和列强更加紧密的联合,充实国力。随着战后西方列强势力必然的衰退,我们成为亚洲秩序的制订者和引导者的日子将自然来到。这个帝国也将因为我们和西方的关系变得更加文明,更加的现代。这些马粪,除了刺刀,就不懂得一点点长远的战略!”老人的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激动了,剩下的就只有苍凉。 加藤周明敬服的深深匍匐在塌塌米上,似乎也在为这位首相的长远打算致敬。大隈转过身来看着他:“喂,有没有紧急联络英国大使,还有美国法国的大使?有没有向他们说明我们并不知情的情况?”加藤周明黯然的道:“第一时间就紧急约见了英国大使,他也非常震惊,认为这是非常不受欢迎的一个意外。他说他将马上联系现在在南京的爱德华.格雷爵士。他还说,这是真心帮助日本的国际朋友非常不愿意见到的事情,这样会让国际上面的朋友们怀疑日本政府希望亚洲和平,参与协约国事业的诚意,并且不相信现在内阁的保证,首相阁下,也许我们需要总辞职了…………美国大使只是用电话联系一下,在电话里,他只是表示遗憾,美国驻日大使霍普先生他说他一直在努力向美国国内解释日本现在的和平善意,修补日美两国之间冷淡而误解的气氛,现在发生这种事情,他的努力很有可能变成无用的努力…………法国大使的态度很愤怒,认为在欧洲激战的情况下,亚洲发生这样没有期限的牵制,是对协约国义务的严重践踏,也是日本对他曾经许诺的忠实于协约国利益的严重践踏。他们也许不得不放弃对日本的支持,而关注对和平更加有诚意的伙伴,总之他已经愤怒得超出了外交礼仪得许可范围…………我们这个内阁的命运,也到头了…………” 这位外相,是日本国内最热心的英美派政治家,一向以坚定和亲西方而著称,这个时候似乎也失去了他全部的自制能力,眼泪都落了下来,只有摘下眼镜去擦。再也说不下去了。大隈重信冷冷道:“哭什么!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我是不会向陆军低头的!”他若有所思的道:“雨辰看来也是不希望这件事情发生的,估计他和我的打算是一样的,利用欧洲现在的局势充实自己的实力,要是和强于他们的日本发生旷日持久的战事,他也承担不起这样的损失,就和我们一样!现在我们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个上面,如果雨辰能够在这个时候表达出强烈的和平诚意,加上英美等国的外交压力,我们同样可以再一次压倒陆军!只要老头子还在这里一天,就不能容许国家在陆军这种疯子的推动下向危险的深渊滑过去!” 随着9月22日上午的到来,远东这块土地,具体来说,在中日两国之间,又陷入了沸腾当中。在东京,果然如大隈重信还有加藤周明的预料一样,陆军昨夜决死突击的消息在清晨就已经传遍了。中国派遣军总部这时又结束了无线电静默,给国内发来了一份份无限深情的电报。“…………陆军已在用牺牲洗刷自己战败的名誉,以向敌阵的无畏突击来挽回帝国的国运。帝国现在在远东的地位,是陆军数十万的牺牲铸就,现于国运艰难,英美等国联合中国制约我帝国发展的时候,陆军再次以牺牲来唤醒国家。诸君,吾等如有七生,也当全部报效天皇和帝国!” “…………梅泽道治中将已于突击中成神,各师团官兵从夜至昼,凡有一息仍在向敌阵冲击,敌人拥有英美等国支援武装的优势武器,但我大和男儿仍不畏敌火,以精神压倒对手。敌军战壕线已一再被我突破,战壕之内,尸山血海。派遣军总部也将追随成神将士之足迹,发起最后的冲击,永别了,日本,永别了,诸君!” “…………当樱花怅然落下之时,即我军人玉碎之景。军人死于战场,是吾辈本分,也是吾辈之天命。望国内爱国之志士勿以我等壮美之逝而感忧伤,现国内妖氛遍野,国贼所在皆是。望各志士继承我辈之遗志,将帝国国策推行到底。吾辈之毅魄亦将随神风而重返大和,与诸君共同捍卫天皇和帝国!” 陆军国内的驻军,在清晨在各自的驻地都举行了自发的武装游行。日本的国民们都围着他们欢呼,挥舞着小小的国旗,在一些小地方,日本的百姓都对着经过的军队深深鞠躬。流着眼泪喊“拜托了!”日本浪人也开始各处活动,只要有中国人和朝鲜人开店的地方,都遭到了他们的打砸,甚至还有人被生生的砍死。国内的政坛也乱作了一团,双方聚在国会还有内阁的办公地点,穿着军服的军人,还有穿着洋装的官僚,互相以最高的嗓门吼着,有些还扭打了起来。强打着精神的大隈重信除了给英美等等国家迅速交换了意见以外,又向宫内大臣提出了奉请天皇迅速召开御前五相会议的请求,这个时候,需要马上确定国策。 而这个时候在山东的前线,日军的尸体已经将清晨的原野铺满。这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面的尸横遍野了,在华军的障碍物前,日本军人的尸体重重叠叠的堆起了有一人多高。还没有断气的伤员还在发出凄厉的惨叫。晚上突进战壕的日军全部在华军拥有雄厚兵力的预备队的反击下,几乎都被杀死。战壕里面的血混在泥土里,已经成为了一片血色的泥泞。尸体就埋在这些泥泞里面,几乎也将一人半深的战壕填平。一个晚上的突击,几万人的滚动突击,在国防军密集的火力下,这些军队遭受了最大的伤亡,后续攻击的日本士兵有的已经被天明看到的景色吓破了胆子,蹲在出发的战壕里面,任凭军官们用脚踢,用刀背砍,也不出去半步。日本中国派遣军,作为一个武装团体,已经完全的崩溃了。沙滩上到处是乱窜的士兵,冲进大海里面,似乎这样就能游回国内似的。炮弹还不住的在日军阵地上面爆炸,原来派遣军还拥有的一百多门各型火炮完全被打烂了,炮兵阵地上面的日军炮兵们,同样是死得一堆一堆的。整个战场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由人的血肉还有破碎的武器组成的修罗场。按照一位参与此战幸存下来军医官的回忆:“…………绵延出去十几里,眼睛里面除了日本军人的尸体,还是日本军人的尸体。什么样千奇百怪的样子都有。对面华军的阵地已经看不见了,只有不断发射过来的炮弹提醒着剩下的人,自己的对手拥有如此强大的威力。在上官的驱逐下,几万人用自己的血肉填平了这里,想到上官们的无谋还有为了一己私利才发起这样的攻击,死去的人也恐怕因为怨恨而不能成佛吧!我蜷缩在战壕里面,只是不断的在炮声当中告诉自己,要活下来,要活下来!” 神尾光臣中将在昨夜的冲击当中,已经腿部受伤,被他们的官兵硬抬了下来,他半躺在战壕里面,睁着眼睛直到天明。他的十八师团,可以说已经不复存在了。到了天亮,整个战线只剩下华军的炮火在轰鸣的时候,意外的又接到了派遣军总部打来的电话,命令结束本次攻击,全军进行整理,据守战线。这个时候军队还有什么力量据守战线!付出了几万人的伤亡之后,那些派遣军总部的大官们就违背了自己也追随手下冲击向前的诺言,想着保住自己的性命了!围在神尾光臣周围的残存下来的军官一阵痛骂。只有神尾光臣微笑着道:“喂,各位,这些话就不要说了。让一位大将死在战场上,那多不体面。也该结束了。”他扶着战壕的墙壁努力的站了起来,对着自己的手下笑道:“我的十八师团就在前面,我要和他们在一起,诸君记得要努力的活下来,好好的活下来!这是我最后的命令!”他拿过一支步枪,吃力的爬出了战壕,一瘸一拐的消失在炮弹掀起的硝烟尘土当中。日军第二个中将师团长,战死。而寺内寿一他们,却好好的活了下来。 这次夜间的突击,在日军的战史记载当中,阵亡失踪的官兵高达28569人,这种死亡率,残酷程度可以比得上后来英国在索姆河战役对德军发起的那次同样也是自杀性的攻击。其中包括两名中将师团长,两名少将旅团长,九名大佐。在战后,这里真的几十年都没有住人。每到天阴下雨的晚上,这里似乎就又响起了日军垂死挣扎的那种凄厉的吼声,还有国防军坚定的射击的声音。和海浪的声音混成一团,成为一种巨大声响。见证着日本侵略军可耻的失败,也纪念着人的生命在恐怖的战争当中,是多么的脆弱。 陈山河此时并不知道他确切的战果,他只是同样的为战场上面堆积如山的尸骸而感到震惊。他用望远镜一遍又一遍的扫视战场,除了复仇的快感和军人的自豪之外,也有了一种最为惨烈的感觉。昨天夜里,国防军的伤亡是相当有限的,战死官兵不过三百余人,负伤五百余人。但是这样单方面的大屠杀,对于这个好战的年轻将军而言,也不能算是战斗了。最后他终于放下望远镜走出掩蔽部,似乎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但是入鼻的已经全部都是硝烟和血腥的味道。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对跟在身边的参谋下达了命令:“炮兵停火吧,鬼子已经被彻底打垮了,发电给南京请示,是不是要向前挺进,全部歼灭眼前的鬼子?”参谋答应了一声转身想离开,陈山河又喊住了他,他俊秀的脸这个时候看来有点阴沉,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打完仗给这里立块碑…………”参谋忙答应了,又小心的问:“碑文是?” 陈山河仰头向天:“正面就写中国国防军歼灭倭寇主力于此,公理胜利,正义胜利。洗刷数十年耻辱于一日,挽民族气运沉沦为开始。陆军少将陈山河谨题。至于背面…………” 参谋专心的听着,陈山河的目光悠远,终于道:“…………要知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用之。”他说完之后,自顾自的远远走去,只留下那个参谋在那里发楞。这次纠缠了两个多月围绕着青岛展开的战事,在付出了无数的牺牲,艰辛,汗水还有努力之后。终于因为这一战,在军事上面彻底完全的解决了!而紧接着的亚洲格局的动荡,才是刚刚开始。 “格雷爵士,昨夜发生的日军突然向我军阵地攻击的情况,您应该也完全的清楚了。我们在前线的优势兵力,一直在保持着克制。眼睁睁的看着日军还盘踞在我们的领土上面而不加以攻击,其实就是表达了我们的和平愿望。但是换来的是什么呢?这些日本军队已经遭到了可耻的失败!他们的尸体铺满在我们阵地前面,他们的士气已经完全被摧垮,他们的抵抗能力已经完全被粉碎!但是我在这个清晨,紧急召见您,并不是想向您炫耀什么胜利。中华民族是一个宽容的民族,虽然我们遭遇了对手可耻的偷袭,但是我们还是愿意再给东亚和平一个机会,其实就我本人的内心来说,是很愿意将国土上面残存的以各种名目赖在这里的日本军队一扫而空的!我这里有一份代表这个国家的声明,请您过目,这也是我现阶段的正式态度。” 爱德华.格雷爵士现在一脸疲惫的神色,并不是因为雨辰这么早召见他的原因。他昨晚根本就没睡,和日本电报往还,又要搜集中国人现在的反应和意见。最主要的还是心理上面的疲惫,和平本来渐渐看来就有指望。在大英帝国的压力之下,他不相信中国会不做出让步。但是现在却发生了这种情况!这位绅士对诺言看得很重,比如坚决要求因为大英帝国对比利时的承诺而立刻对德宣战一样,日本政府才在大隈内阁的声明当中表达了和平的意愿就发生了这种情况,顿时日本在他心目中就变成了一个麻烦制造者。这位外交大臣同样清楚,前线发生的战事,会给两国本来就在勉强维持的表面和平上制造出多大的振荡!要是中日两国真的发生了全面的冲突,那么帝国的远东政策就要完全归结于失败!战斗中的两国必然要寻求各自的盟友。如果牵连进现在欧洲的局势当中,那么帝国的远东后院也同样要不得安宁了,这是多么恐怖的一种前景!他拿着雨辰亲手递过来的一份英文文本的声明,缓慢的戴上了眼镜,看了雨辰一眼就低头看手中的声明。上帝保佑,但愿这个远东的军阀总统理智一些!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世界之潮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世界之潮 在1914年的中国,还没有无线电广播这个词。就算在全世界,也只不过到了1920年才在美国开始了无线电广播的试营运。而最快的将雨辰的重要声明,传播到全国重要城市的办法,还是靠报馆们加印的一张张号外。雨辰的声明,在9月22日上午,就已经交给南京的重要报馆,上海、天津、北平、广州等等城市,也都得到了这份声明的快邮代电。到了下午的时候,关系国事的百姓们谈论的话题,已经完全都是雨辰的这一纸声明了。 “…………民国三年之国际国内,风云激荡至此已极矣!在此世界板荡,战火连天之际。我民国政府,唯思世界之公理正义是视。对内则充实国力,厚陪民生。对外则维护国家安全,民族利益。除此岂有他哉!欧洲不幸,列国纷争。唯胶州湾及青岛一地。清季不幸,割于德人之手。雨某至恭领全国大总统一职以后,常思回收。又则德人实力全在欧陆,青岛孤悬海外,德人实力不及。战事一开,协约国家必有兵力加之,欧洲烽火将波及我民国神圣之国土。我国民何辜,我民国何辜?雨某则断然决议出兵青岛,解除德人之武装,维持我民国神圣中立之地位,区区衷肠,国内民众无不拥护,而国际友人无不谅解矣。然德军负隅,断然拒绝我之解除武装,维持国家中立之合理提议。我国防军不得不已武力加之。血战三日,我国防军付出重大牺牲,艰苦努力之后。我中华骨肉分离越数十年之青岛,终回祖国怀抱中矣!消息传出,凡我国民,无不感奋而慷慨流涕,谓此为我民国收回前清失去权益之张本,我民国经此一义战,可免如日俄战事东北所亟之兵灾矣! 然国事多艰,东邻日本国。悍然不顾青岛已为我国防军收复之事实。张协约国之虎皮,调十万陆军,军舰无数。耀武于胶东外海,扬威于我国门之外!随即黄岛登陆,胶济线南北,尽成日军残暴之师狼奔之腥膻之地!兵火交接,生灵涂炭。我民国遭此劫难,公理何存,正义何存?日本国内之对我泱泱华夏之狼子野心,由此固为天下所知!我国防军上下,在我国土遭此奇辱,上下无不流涕,誓已杀敌至果,尽复国仇为己任。山东本为华夏祖先所遗之血肉,又焉能因敌暴强而丧于我手!如若至此,我民国担负责任之诸公,又何面目见我先祖,对我百姓!逾月以来,肇鼓大动。民族武力,全线而击,先于胶济线南北节节施加抵抗,青岛死守亦屡挫敌锋。各路大军齐集之日,则全线反击,愤怒威武之师,天下莫何抗手!日军十万暴师,土崩瓦解于青岛城下,伤亡损折过半。余部已无力于我大军周旋,向北鼠窜,凭海而守。当此日军穷促已极之际,实不能当我大军之追击。然雨某为善后计,为国际责任计。强自束手,唯已大军监视,期盼重开和谈。实思日本政府能痛悟前非,善对西邻。化东亚之烽烟为祥和,各自致力于国内民生大计!协约国之英国外交大臣格雷爵士,亦穿风破浪,千里而来,调停其中,望两国协和,为世界去一乱源,为东亚开一新天。友人此心,民国上下感激无置。举国上下,皆谓和平可得,而公理胜利矣。 我民国检讨围绕青岛所起之纷争,我之所作所为,无一不合于公理正义,国际友人,亦早有定论。至此道义为我独有,军事亦大占上风之际。我国防军束手观兵,期待和平解决。耿耿此心,可昭日月。我民国对日本之行事,可谓至矣尽矣,蔑已加矣!日本政府,似有愧怍之心,大隈内阁亦发表声明公布于世,谓前线绝对和平,次第撤军,两国之间,一切争端谈判解决。孰料言由在耳,则昨夜日军又对我国防军断然启衅,以数万重兵,环攻于我国防军之前线阵地,枪炮交加,白刃互接,恶战通宵达旦,至于天明!数万乌合,焉能当我百战雄师。日军溃灭于我强固阵地之前,遗尸遍野,肝脑涂地,山川为之赤,河水为之不流!数万日本训练经年之师,成为异国无定河边之鬼!细察前后,对日人之铸张铸幻,强悍无理之伎俩,我国民早已领教至于极点!民气之沸腾,战意之高昂,亦至于极点!我国防劲旅凭此民气军心挥师东北,复我国土,尽逐国内之日人,不过反掌之事。世人莫能谁何! 然则为国际责任计,为我民族之素有宽大为怀本性计,雨某及当道同仁诸公,雅不愿于世界激荡之际,再于东亚开之战事。此举对世界局势牵动非小。雨某愿在此最后正告日本国内诸君,从速改弦易辙,早开和谈,奠定东亚和平。然我必不可改之和平原则有三,一者焉日本本次出征所余之残兵,须从速撤离我国土。二者焉战事激化之渠魁,必要有以交代于世界。三者焉日本在我国土享有之一切不平等之权益条约,必妥商办法次第消除。非谓如此,则虽天地合,山陵崩,江海竭。我国复仇之战,自强之战,不得停矣! 日本诸公,其速醒乎!” 在雨辰结束了内战之后,他的通电已经是难得一见了。这次再度出手,这篇声明仍然是振聋发聩,掷地有声。全国各个方面,包括国际上面,都从这份声明当中读出了他们需要得东西。国民读到了国防军的伟大战果,读到了民族崛起的呼声。读到了自身强大实实在在的东西。当政的一些稳健派,也读到了雨辰并不希望将战事进一步扩大的想法,也暗中舒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能够和平,还是和平一些的好!而国际方面,却读出了一个对协约国表示友善,对国际局势自觉负有责任,对和平孜孜以求的一位远东的统治者的心情。对雨辰的这份声明,国内的参众两院当天就联合通过了声明,表示全体支持。并致电日本帝国议会,希望他们能够尽快追究责任,推进和平。同时宣布再组织一个议员慰问团,前去慰问山东前线的国防军部队。也向协约国国家的议会纷纷去电,请他们共同谴责日本这次的举动。 而在南京的英国调停专员,帝国外交大臣爱德华.格雷爵士。也在当天下午晚些时候,发表了一份正式的声明。对雨辰的宽宏大量,还有对和平的追求表示了高度的赞赏。认为此举表现出了一个文明国家应该有的风范,协约国与现在的中国有着相当多的共同的道义基础,完全有可能展开进一步的合作。中国已经表明,他们愿意承担文明国家的责任,也必将得到文明国家的认可。对于日本,对他们这样的举动表示极大的遗憾,甚至在声明当中隐约的怀疑他们能不能约束军队,如果不能做到,那实在很难称为一个负责任的文明国家。敦促他们迅速开始在协约国的监督下撤军,开始谈判。不然东亚局势进一步恶化的责任,就需要他们全部承担。认为雨辰在声明中提出的和平条件,是相当正当的,是合理的。声明中还隐晦的提醒了日本,要是日本再这样一意孤行下去,那么协约国就将考虑对日本所承担的义务了。这篇声明想必是格雷爵士在气急败坏当中草草而成的。有些地方,并没有外交辞令所特有的那种客气。这位爵士毕竟是从帝国中枢而来,他考虑的问题是尽早结束东亚战事,稳定帝国后院,调集东亚的力量增援欧洲。其他的东亚本地外交官的平衡考虑,在局势急转直下的情况下,并不显得那样重要。更何况作为一个相当守承诺的英国绅士,他对大隈重信内阁先做了庄严保证,然后马上就违反,个人也感到相当的反感。 美国在太平洋彼岸,也有副国务卿蓝辛发表了代表美国政府意见的公开声明,他们表示日本政府的举动是让人感到非常遗憾的,在太平洋对岸持久进行的战事。严重妨碍了美国对华传统政策的实现,也让美国西海岸面临可能的战争威胁。在欧洲局势进展到如此地步的情况下,这种西海岸外出现的威胁,是美国不可能接受的。声明当中还大大推崇了美国和雨辰的传统友谊,认为他这次的政策举动是有男子汉气概的,是光明磊落的,同时也用了一个欧洲化的形容词,是负责任的。声明中甚至期待的说道,中美两国在太平洋上的合作,也许就是遏制亚洲未来不可能发展为欧洲那种混战局势的保障。这种论调,就是美国国内人士看来,也有些喊得太高了。声明中对日本政府举动的反感也几乎是毫不掩饰的,这可以说是从西奥多.罗斯福政府传下来的传统了,进入二十世纪以来,美日关系一直在磕磕碰碰当中。从夏威夷危机到移民法案的轩然大波,再到大白舰队航行全球过程当中两国之间的暗战,美国对于日本舰队的扩充一直是高度警惕。对于日俄战争中日本所欠美国的债务,美国也是历来分毫不肯减免。伍德罗.威尔逊总统虽然是位和平主义者,但是对于在太平洋的西边,有一个国家能够协助美国遏制日本,能让他们永远处于光荣的和平当中,还是非常感兴趣的。这也是美国国内,相当主流的想法。所以他们这次也毫不犹豫的对日本政府实行了警告,让他们尽快回到亚洲和平的道路上面来,不然就会承担相当严重的后果。蓝辛还宣布,他将赶赴中国,参与本次事件的调停中来,尽快的推行和平。 现在国际上面对日本开始了一片指责的声音,只有英国驻华大使克劳福德先生在当天他自己的日记里面郁闷的写道:“…………上帝啊,日本人把一切都搞糟了!本来他们可以不需要战争就得到他们所要的一切!只要在这个时候,他们对爱德华.格雷爵士这样满脑子欧洲大陆情节的老头子说些坚决支持协约国事业的话,再把他们在中国的军队换个欧洲派遣军之类的名义尽快撤出来,大英帝国是愿意拿出他们全部的影响力去帮助日本得到他们想得到的!而美国的牛仔在这个话题上面没有发言权!但是他们愚蠢的陆军,却让这个事情变得向中国有利的方向发展!在这个国家供职的时间只有断断半年多一点的时间,就是一个只有普通智商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也能看出来,这个国家已经在开始了他们复兴的道路,而他们在未来的威力,将比打赢了日俄战争的日本强得多!这才是帝国在亚洲利益的巨大威胁! 帝国一切关于国际势力的传统,在这一天里被爱德华.格雷爵士抛弃。老头子还用难得的喜悦的口吻提起雨辰说准备为欧战出兵三十个师!他的头脑只有现在,而聪明人都会看到将来!皮特会在这个时候在坟墓里面打滚,而巴麦尊先生也会在地下跺脚!他在1840年取得的成果在这一天就被抛弃个干净!对于日本国内现在混乱而紧张的局面我完全可以推测出来,哭泣吧,日本人,在这混乱的情况下,你们将错过遏制中国的最后一次机会。完全是因为你们的那些罗圈腿近视眼的将军!而我将很有可能活着看到帝国在亚洲殖民体系的崩溃!但愿上帝继续保佑英国!”(《使华六年记——见证崛起》,英国牛津出版社1928年出版,中国商务印书馆1933年翻译出版)克劳福德先生这些激动而不符合他外交官身份的话,后来在他的日记中全部都披露了出来,成为后来历史学家宝贵的研究资料。但是在当时,他只是一个感到挫折,愤怒,还有无力的外交官的信手涂鸦而已。 总统府的小花园,是前清两江总督衙门留下来的。历年下来,很有一些奇花异草,造型独特的观赏石。比起雨辰原来在徐州公署时候的那个简单的小花园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雨辰对这个也没什么鉴赏能力,只是当作自己消闲散步的一个场所而已。这个时候,劳累了一天的他就在这里悠闲的走着,他的秘书长陈卓,正在尽职的将自己所整理的各方面声明和反应一一的向他汇报。雨辰静静的听着,脸上似乎没有什么表情。等到陈群的汇报告一段落之后,他才微笑着问陈卓道:“不群,一天整理完这么多东西,多数还是洋文原稿,当真是了不起。”陈卓笑笑:“我读洋文比中文流利,写洋文也比中文快,这点不算本事,不过是长久学习训练的成果,总统对局势的把握,那才真是了不起呢。”雨辰哈哈一笑:“我对洋文好的人都很佩服,当年在大学的时候,英文也经常被当,吃足了苦头…………”接着他马上就把话题一转:“不群,你对现在这个局势,有什么看法?” 陈卓正在奇怪呢,总统不是美国华侨子弟么?怎么在美国读大学也经常英文被当?在美国有是有华人私人开办的华文学校,可没什么大学啊!说起来也真是,跟他这么久了,也没有看到他美国什么亲戚来往。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雨辰问自己这个,忙道:“国际上面的反响很好,国内也团结一心。但是总是吃不准日本会怎么反应,我看他们这么顽固,劣势情况下还能组织大军反击,虽然是送死,但是也说明了他们不服输。会不会顶着压力和咱们全面开战,那真是说不准,总之咱们要做好准备就是了。”他这个话,也是国内相当大一部分的人的心声,他们为雨辰的胜利喝彩,为各国的重视沾沾自喜,但是总担心日本恼羞成怒,爆发对华的全面战事,那么现在这个小康的局面,可就要彻底被打破了。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挑战雨辰权威的心思,但是总免不了腹诽几句这总统总会以至刚来行事,不懂得稍稍柔和一点。 雨辰挥了挥手,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精神还算不坏,有了一种已经了了大事的放松:“打不起来了!日本国力就那么点,在他们崛起的道路上,几场大仗都是在国际上面有了支持和靠山之后打的。日俄战争,以他们的国力,其实根本不是俄国人的对手。只不过俄国当时欧洲被牵制,背后又有英日同盟撑腰,战争过程当中不断有西方资本在给他们输血,才支撑着打完这一仗。也打到财政快破产的地步,后遗症一直持续到现在。他们真正的国力,还没有日俄战争时候那样充实呢!现在国际上面已经纷纷不表支持,而联合调停战局。他们已经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实力基础了,比人他们没有我们人多,比钱现在也比我们窘迫,先行一步的优势只不过在海军上面保持对我们的绝对优势罢了。仗,是不会再打了……” 陈卓还有些疑惑:“那他们怎么还主动在山东前线启衅?日本军人那种疯狂劲儿,我们可不能低估啊!”雨辰回过头饶有兴味的打量着这个精干的秘书长,笑道:“你怕?”陈卓窘迫的一笑:“怕当然是不怕,有您统帅,我们什么样的敌人都不怕!只是担心打大了,把咱们的摊子也打烂了,那真是两败俱伤。” 雨辰继续背着手朝前走,淡淡的道:“日本这次反击,是他们的陆军为了挽回自己低落的地位,用几万人的生命,去赌一把,获取国内狂热的支持。将大正派政治家们压下去。他们的真正本意是对内,不是对外。等他们国内洗牌结束,该和谈的还是要和谈。就看怎么谈了。我现在唯一吃不准的就是,这次洗牌的结果,到底是大正派政治家继续留在他们的位置上面,而陆军一蹶不振。还是陆军全面占据上风,而日本的国策继续向对内保守对外扩张越走越远?说实在的,我现在在祈祷日本陆军的得势,掌握整个国家的政权。那么他们就将是我们崛起道路上面最好的挡箭牌和将来用在民族复兴祭坛上面的最好祭品…………看着自己的理想一步步的实现,人很满足…………”他的声音无限的感慨,而陈卓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他只是以崇敬的目光看着雨辰的背影,这个并不宽阔威武的背影,却吸引着现在中国最优秀的人才信仰他,追随他。 雨辰还在继续着他自己的思路:“这次曲折的战事,是我们走向世界的第一步。快则一个月,慢则最多三个月,就会全部解决了。此间事了,就该我出国走一趟了。美国英国法国我都要去,奠定我们在这次大战中合作的基础,争取资金和技术的援助,接下来的一年,才是我们真正关键的一年啊…………不群,出国的时候,你就是我文职的首席随员。到时候还要借重你比中文还要流利的洋文哟!”听着雨辰第一次表露他要出国访问的意图,陈卓有点激动,这下可是真的迈向世界了!中国国家元首破天荒的第一次出国访问,而他就在其中见证着历史。他用力的点着头,也不管雨辰看不看得见。随即他的脑海当中又不可遏制的突然冒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李媛呢?李媛是不是也要以第一夫人的身份出访?” 而雨辰自然不知道他的秘书长现在居然在帮他考虑这个问题,他只是慢慢的走着,自言自语的低低道:“日本…………日本国内的政局,究竟会怎样变化?” 第一百九十九章 首相之死 第一百九十九章 首相之死 五相的御前会议,应该就是决定日本国策的最高层的会议了。虽然在这个会议的背后,有着太多的联合、背叛、交易存在。但是当首相、陆相、海相、外相、藏相一起端坐在这里等待着大正天皇出现的时候,气氛还是一片的沉静紧张。在大正天皇还没有来之前,井上馨、山县有朋、桂太郎、西园寺公望、伊藤博文等等元老都也陆续来到,阵容竟然是出奇的全。这些拥有帷幄上奏权,并且在各界拥有深远影响力的元老们。才是五相会议背后强大的影子,某些人,不过是他们的操线木偶罢了。大隈重信坐在他尊崇的首相位置上面,目光有些茫然。他突然有些觉得悲哀,自己不仅仅是在和内阁战斗,更是和从明治以来形成的这个拥有全部既得利益的团体进行战斗。在雨辰来自的那个时空里,从大隈重信开头,他们这些大正时期的政治家们,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和这个权力集团达成了部分的谅解,加上搭上了欧战的班车,而中国当时又弱小混乱,国内国外形式如此有利,使得日本获得了一个十年发展的黄金时期,国力迅速膨胀。但是在这个时空当中,大隈重信还能取得这样的胜利吗? 在五相会议之前,他已经做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和海军还有他们背后的萨摩派元老一再往返协商,重申他们的盟约。通过宫内大臣一再向大正天皇痛切上奏日本现在面临的危险局势,需要韬光养晦。而且他还联络了部分财阀,取得了一笔资金,对右翼团体,一些知名浪人集团进行了贿赂,请他们暂时不要为陆军摇旗呐喊。他能做的,他可以做的,他都做了。但是每次从首相官邸出门,都遭到了大群人的抗议。浪人们还是穿着传统服装,带着小太刀在他官邸左右游荡,似乎随时都要诛除这个国贼一样。陆军的中下层军官已经在毫不掩饰的谈论,要是大隈再进一步推行他的出卖日本的政策,他们将毫不犹豫的以武力来对待! 这时的大隈,仍然端坐在自己的作为上面,甚至带着点骄傲扬着头看着目光阴沉沉的山县有朋元老走进来。这位元老不过还给了他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冈市之助陆相早就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向他鞠躬行礼。山县不过摆摆手就坐到他自己的位置上面去了。会场里的气氛紧张而古怪,每个人都用眼神互相交流着。只不过有些人胸有成竹,而有些人则忐忑不安而已,经过这次会议,日本的国策将到底向何方去? 长廊木板地面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接着就看见两名皇室随从挑开帘子,肃立在会场的御出入口前,而宫内大臣木下则最先走了出来,大声的道:“大正天皇陛下驾到,各官恭迎!”在场所有人都哗的一声站了起来,朝大正天皇出来的方向深深的把头低了下去。然后就听见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接着大正天皇已经在自己高高的位置上面坐了下来。木下内大臣高声道:“礼毕,众卿归座!”会场内发出了一阵椅子挪动的声音,所有人都僵硬的坐了下来,看着他们的那位天皇。大正仍然穿着他的礼服,表情僵硬。威廉二世似的大胡子一动也不动,坐在那里就象个金壁辉煌的木偶一样。这位天皇,在这些大臣心目中的地位,恐怕也不过如此。他有脑疾,喜欢骑马看阅兵胜过一切。其他来说,倒没有什么特别荒唐的举动。不过他的父亲明治大帝奠定的天皇尊崇的地位,让他在这里坐享其成。 大隈重信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大正的御座前,深深的鞠躬下去:“臣不胜惶恐,在御前召开本次五相会议,实为探讨当前风急浪高之国际局势下,我帝国的国策将为如何。对陛下冒昧犯渎之处,臣思之不胜惶恐。”大正天皇仍然一动也不动,只是宫内大臣木下喝道:“卿为国之忠良,请于陛下御前召开本次五相会议,望实心国事,无负陛下所托。” 大隈恭谨的退了回来,站在自己的座位前面,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扫视着其他四相,还有那些表情莫测高深的元老的们,久久没有开口。最后他终于轻轻敲了一下桌子:“诸君,现在我帝国,实已面临几十年所未有之困难关头。自明治大帝御极以来,国势蒸蒸日上,国民团结一心,造就出帝国现在于东亚,于世界之地位。但自日俄战争获胜以来,本国面临几乎长达十年之经济衰退,出口锐减,农业生产形式也不乐观。在外交上,英日同盟关系渐渐冷淡,和美国关系更是日趋紧张。帝国发展,实已到最紧要之关头。值此时机,欧洲爆发全面战事,这本来是我们帝国发展最好的机会!在欧洲列强及美国注意力都集中在欧洲大陆上之时机。我帝国对内充实国力,发展民生,对外则奠定东亚之绝对优势地位。利用东亚大陆资源改善帝国昆窘之财政局面,发展强大之陆海军。这本来是帝国所面临的天佑局面!所以当上次御前会议当中,陆军提议出兵青岛,借以控制北华,确保帝国满蒙生命线,应对雨辰南京政权崛起之态势时,五相都已取得统一意见,决定顿然推行此国策。” 大隈在这里停住了口,眼神里面饱含的都是痛苦,白色的胡须不住的抖动着。最后终于大声说了出来:“但是我十万陆军,及绝对优势之海军。在青岛作战当中,遭到了空前的惨败!这是帝国自维新以来,最大的耻辱!陆军辜负了国人的期望!陆军耽误了帝国国策的推行!必须要有人承担这个责任!”他点头示意藏相若规:“若规君,烦请你说明一下帝国现在的财政情况。” 表情苦恼,个子矮小的藏相若规站了起来,用含混不清的关西口音低着头在那里说了起来,他似乎不想看场中的任何人一样,只是在报着一个个不祥的数字:“本年度所拨发,所追加之陆海军经常费用,特别费用,已经完全使用完毕。而以上费用,以占本年度财政开支之百分之五十六,陆海军分别提出追加本年度特别军事预算,仅陆军的要求就是九千一百万日元。财政实在无法解决。国家现在承担债务每年支付利息即达到七千万日元以上。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增加当中,尚无改善的期望。而国家外汇及黄金储备,只有二亿二千二百八十万日元。已是维持通货稳定之最低警戒线。进一步在国内发行债务,已无现实可行之基础……而中国南京政权,根据公开资料及推断,估计其才借有主要来自美国之三千万美元之外债,因债期较新,尚无巨大还款压力。另该国货币因中英美平准基金支持,及过去三年度积欠之关税拨付,货币基础远比帝国健康。南京政权经税收整理,及近年其经济发展趋势。可以调动之财政资源也在帝国之上,在这里我仅仅向大家报告一个数字,仅仅开战两月以来,协约国向华方定购的原材料就达到七百九十万英镑之多,这仅仅才是个开始。帝国并不如华方拥有此雄厚的资源。在可预见的将来,此种经济战,帝国将持续落于下风…………” 他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但是意思总之都在叫苦。一直正襟危坐的陆相冈市之助突然道:“我国不是有远超华方的工业基础吗?怎么会在经济竞争当中落后?”若规从眼镜上面有气无力的看了这个军人一眼,低声道:“工业基础要和资源力所配合,如果华方资源可以为我所用,帝国的工业能力自然能够发挥作用。而现在不得不从其他国家进口资源,成本局高不下。而华方的资源可以大量出售,所积累的资金,相信很快会进行他们的工业建设…………长此以往,帝国的前途将更不堪设想。如果陆军本次作战成功了…………也许北华的资源就能为我们所用,可是偏偏………………”冈市之助一瞪眼睛就想站起来,大隈重信在这个时候阻止了若规的发言:“若规君,够了,请坐下吧。” 若规嘟嘟囔囔的坐了下来,只是在嘴里翻来覆去的道:“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只有赶快和平,可以就近利用中国的资源,加紧发展经济。没有钱那是什么都不成的!现在欧战的机会,我们还是可以抓住的!”大隈重信在那里沉重的点了点头,摘下眼镜来擦了一下。等待着他的政敌的反击,但是会场当中还是鸦雀无声,让他觉得有些意外。他四下看了一下,又点了外相加藤周明的名字:“加藤君,现在帝国所面临的困难外交环境,你也和大家说一下吧!”加藤定吉这个时候显得非常的疲惫,最近外交风潮的变动让他早没了当年出使英国时候的翩翩风采,眼袋深深的发青。他笔直的站了起来,认真的看着对面的陆相冈市之助大将,似乎他要说服的对象就是他一样:“外交形式之恶劣,现在也是前所未有的!本来陆军不是已经赞同首相的和平方案了吗?为什么还要在山东采取那样无谋的行动?帝国的君子气概和男子汉的风度都被陆军的行为玷污了!现在各国都认为帝国是东亚麻烦的制造者,认为我们在欧洲大战的时候,不想履行协约国之间的神圣义务,而一心想在东亚谋求霸权!就算帝国的长远目标真是这个,也拜托你们在战场上面打胜仗啊!断送了几万人的性命之后又在这里要求国家动员,列强没有一个会支援我们的!他们只会压迫我们打消这个念头,甚至在军事上面武装南京的军队,让我们不得不选择和平!如果再推行鲁莽的政策下去,帝国的外交将无法再进行下去,帝国在东亚将会被孤立起来!现在需要有人果敢的为上次陆军的擅动承担责任,挽回帝国的形象,然后断然推行和平的政策!”他的唾沫都快喷到冈市之助大将的脸上去了,但是大将一动不动,脸上还带着一种嘲讽的微笑。让加藤周明都忍不住想扑过去跟他扭打一番才能解气。 最后还是大隈重信让加藤周明坐了下来,他看了一下海相木村,这个老家伙端坐在那里,没有半点要发言的意思。他在心里骂了海军一句。这些家伙,永远是这么滑头!但是藏相和外相的发言也有了足够的分量了,内大臣木下也得到了他一百万日元的献金。这个家伙对天皇有着足够的影响力。答应如果五相会议自己这里形成了优势,他会全力让天皇做出难得一见的鹤音指示,让政策按照他的方向制定下来。陆相将得到更换,而他的内阁将得到支持。现在看来,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他双手扶着高高的桌子,站在那里语气深沉的做总结发言:“各位,现在帝国面临的局势,大家都应该很明白了。这个时候帝国需要的是,东亚尽快的和平!尽快的开始谈判!为此帝国甚至可以做出有限的让步!帝国未来在东亚和雨辰的南京政权竞争是长期的。但是我们并不是没有优势!帝国所拥有的工业基础和海上优势,都是对华的强大威慑力。暂时的和他们的关系缓和,可以让我们充分利用华方的资源,为协约国供应大量的军事民生物资!这是拯救帝国经济的唯一办法!而对协约国的出兵义务,我们也应该毫不犹豫的履行下去,我们和协约国之间的基础,是目前中国还赶不上的。帝国现在需要卧薪尝胆,革新政体。让国策能够得到专一的执行,在外驻军独断专行的活动,必须要得到有力的遏制!十年之后,才是我们真正称霸东亚的时候!” 他在这个时候停顿了一下,鼓了鼓勇气,终于将最后的话说了出来。现在已经得罪陆军了,为了维持自己内阁的地位,就只能将他们得罪到底,摇摆不定,就是断送自己的政治生命!他没有看陆相冈市之助,而是看着那位仍然带着淡淡微笑的陆军背后的最大元老山县有朋大将,将自己的意思完全表达了出来:“陆军必须为这次国策的惨痛挫折承担责任。战事失败,擅自行动,不服从军令。都是不能容忍的,国际上面,也必须要有一定的交代。我个人觉得,陆军在内阁的代表陆相阁下必须引咎辞职。对中国派遣军司令长官进行军法审判。而随着此次和谈结束之后,帝国在大陆上面的权益暂时收缩。而陆军占用的财政资源也可以转移部分给海军,毕竟在未来帝国参与欧洲战事当中,出动大规模的海军是花费较少而所得利益较大的选择。帝国现在没有余力陆海两军全面发展,而继续扩大我们海军对华的优势,也是确保帝国地位的最好办法…………现在,本首相提请全体内阁恭请天皇陛下睿断钦定国策,臣等不胜惶恐之至。” 外相加藤周明和藏相若规都站了起来,和大隈重信一起恭恭敬敬的朝天皇的御座鞠躬行礼。海相木村却仍然在那里端坐不动,陆相冈市之助更是一脸满不在乎的冷笑。让大隈心里一沉,海军这是怎么搞的?事先商定的挤压陆军的资源将其转给海军换取他们的支持,现在怎么不支持自己?这让他不由在行礼的时候用余光去看着内大臣木下,现在可就指望他对天皇的影响力了!自己在五相会议上压制陆军,而利用内大臣来压制元老。是成是败,可就看现在了!一般来说,天皇是不会对内阁形成的统一意见发表自己什么看法的。只要内大臣木下在大正耳边说几句,天皇再用他的鹤音说句“尔等实心从事之类的”,可就算大事定了! 就在这个时候,山县有朋终于从自己的座位上面站了起来,大声的道:“稍安勿躁!现在为什么不听听陆军方面的意见呢?本人有话要说!”他走到会场中央,对着大正天皇这个木偶一鞠躬,然后站直了腰板。七十八岁的老人了,开口还是声如洪钟:“帝国绝不能容忍现在内阁对帝国向来国策的叛变出卖!首相阁下的这些言论,他完全没有了我们的大和魂!帝国从明治大帝开始开国维新之后,又何尝不是在国贫民弱,筚路蓝缕这样过来的吗?那时我们不如清国富有,不如清国兵多。但是还是毅然向面前这个看似庞然大物的清国挑战。经过陆海军的艰苦奋战,我大和男儿,终于以一战奠定了现在帝国的基础!而现在帝国的实力,还在雨辰的南京政权至上,怎么当政的某些人,却就丧失了我们当年拥有的勇气了呢?这是对帝国利益可耻的出卖!值此艰危之际,更应该举国发扬明治时期的精神。以我们的沉着勇毅来应对风急浪高的国际局势。东乡大将曾经在对马海战中挂出皇国兴废,在此一举的信号旗帜。而在这个时候,我们也应该记住这个精神!皇国兴废,也就在你我的方寸之间!” 大隈重信脸涨得通红,看着山县有朋,似乎要打算说什么。但是山县有朋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用力的挥舞着他的手,大声的说下去:“陆军在本次战事当中,受到内阁的诸多阻挠。陆军原本后续动员的部队,都被内阁以经费为借口,拒绝支持。在皇国决定命运之战之际,内阁这样的举动,说明了他们根本不希望陆军获得胜利!在陆军前线血战之后,我忠勇的皇军将士,仍然苦守在山东前线。他们期待国内给他们这些赤子以支持,但是等来的却是大隈的一份迎合英美口味的声明!这是华方求之不得但却是帝国的国耻!陆军在此失望之下,在他们被内阁可耻的抛弃了的情况下,仍然激发出他们最后的忠勇血性。向敌阵发起决死冲击,其间成为军神之人,比比皆是!他们的牺牲唤醒了国内的民众,现在举国上下,无不是一片的愤慨!我八百万神明照耀呵护之下大和国土,自有我们不可磨灭的精神!这种精神保佑我们成就了现在的地位。如果说什么是大正年间的天佑,那么皇军在山东的牺牲,才是真正的大正年间的天佑!” 他回头看了一眼并排坐着的其他八位元老。又向天皇深深鞠躬行礼:“我等重臣,皆有帷幄上奏之权,在此国运转折关头。我等重臣协商决定,请天皇陛下谕令改组内阁。今后采取整军经武,国内政治,进一步皇道化之做法。现有内阁,必须尽快改组。我等元老现有新内阁组成人选提供,恭请天皇陛下圣裁。”九个明治大正年间的元老都随着他,深深的鞠躬了下去。那些曾经答应过支持大隈重信的元老们,现在竟然没有一个站在他这边!而内阁当中,海相陆相两个大将,都跟着深深鞠躬下去。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手足冰凉的站在那里。这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大隈重信茫然的看着内大臣木下。就看见他根本不看自己一眼,就已经凑近天皇说了几句话。一直端坐不动的大正这才用他又高又尖的鹤音说了几句话。恍恍忽忽的大隈重信,根本不知道天皇到底说了什么。就听见木下高声的宣布:“天皇陛下嘉纳卿等实心为国之心,本次由元老重组内阁,望尔等众卿谨慎行事,勿负朕望。” 大隈昏沉沉的从皇宫走了出来,摇摇晃晃的向自己的汽车走了过去。他实在想不明白,世界怎么在一瞬间变成了这样?这个帝国难道不知道,它正在向最危险的地方滑去吗?秘书正为他打开车门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穿着高中生制服的人从角落里面冲了出来,冰凉的日本刀顿时就从肋骨之间刺进了他的肺里。大隈的喉头顿时就涌上了鲜血。茫然的看着周围的随从忙乱的将那个青年按住。但是那青年在这短短时间里面已经又刺了他好几刀。他的面容扭曲,刺耳的吼叫着:“天诛国贼!”大隈终于软软的倒在了自己女婿的怀里,呻吟般的说了一句:“日本啊…………日本的青年啊…………” 公元1914年9月26日,日本首相大隈重信被刺杀身亡。他所代表的大正年间政治革新的浪潮。也被这种时代的激流所打断。山县元老等人重组了以桂太郎为首的内阁。似乎又回到了大正之前的“桂园时代”,桂太郎内阁上台之后,并没有坚持将对华战事进行到底。在对外政策上面,还是采取了大隈重信时代的意见。他们也深知,目前日本的国力并没有将战事进行到底的实力。但是对于日本国内,他们却推行了更加保守,更加封建化的政策。军部的权威得到进一步的加强。国家虽然在后来经济有相当的恢复发展。但是更多的资源集中在了陆军海军的发展上面,整个日本,朝着一个大兵营在疯狂的发展着。等到国内的矛盾再激化到一个程度的时候,东亚未来对于日本来说,一场复仇之战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这都是未来的事情了。 大正年代,对于日本人来说,可以说是帝国时期一个黄金色的名词。这个年代在曾经的历史上面,政治开通,经济高速发展,民生安定和平。但是在这个时空,这个年代却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宣告了落幕。雨辰终于深刻的改变了历史………… 时代已经变化了,而新的世界,才刚刚开始。 第二百章 余波荡漾 第二百章 余波荡漾 阳光从总统府卧室的窗户洒了进来,雨辰终于从最深沉的睡眠当中醒了过来。现在的他,已经没有才来到这个时代睡觉醒来时那种不协调的感觉。总以为自己还在原来的公寓里面。按下唤人的铃声,早有穿着白色制服的工友将熨烫整齐的军服送了过来。雨辰虽然不怎么喜欢享受,但是也绝对不是社会各个阶层绝对平等的拥护者。特别在现在这个时代。他的生活,还有在总统府服务的勤杂人员,已经算相当简朴的了。确切的说,是别人怎么安排他的日常生活,他也就怎样接受。每天要想的事情那么多,他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关心身边的事情。洗漱完毕就来到卧室外面的小小客厅。桌子上面已经放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饭。清晨的阳光洒进来,照得屋子里面自然有一种清新的活力。 秘书和自己的副官早就在这里等候着他,秘书将当天的报纸摘要已经整理了出来,放在他用早餐的座位旁边。而勤勉的副官长王登科已经准备好了他今天的日程安排。就等着他最后认可。如果需要的话,他会和总统府里面几个重要的机构负责人一起用早餐,询问一下他们工作的进展情况,更多的时候还是匆匆的吃完饭,就去迎接一整天的忙碌。 王登科看见他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还在惬意的伸着懒腰。笑着就对着他打招呼:“总统,昨天你可是睡得真好,怕有八九个小时吧…………很久没有看到你睡这么好啦。大事将了。现在满城都是喜气洋洋的。底下人也在议论,多亏是总统带着大家应对这么复杂的局面,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手忙脚乱洋相百出了。谁能想到打青岛接着就牵扯出日本,最后咱们还把他们打求和了?这几个月来,您真是不容易。” 雨辰淡淡一笑,坐在自己座位上面,对王登科的话就用了两个字评论:“马屁。”王登科听了也不过笑笑,拿起自己的记事本对雨辰道:“上午十点半,总统要驾临议会对议员们做重要讲话,中午和议员代表共进午餐。下午是对军队本次有功人员进行正式的表彰………”他摇摇头:“可又别想休息了…………总统,您看战事已经差不多了了,是不是应该让总统夫人回来了?她在前线也辛苦了这么久,累病了可不好。”雨辰正准备说按照部队的统一安排,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的话,但是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一句:“…………你和医院联系一下吧,要是现在业务不繁忙,让她回来也好,休息一下。”他看着王登科点头出去安排,自己就靠在椅背上对着那一桌精致的早餐出神。这几个月来,真的是经历了太多的考验!不过总算是挺过去了。别人都看到自己在台上的风光无限,指挥若定。但是人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这些后面的焦虑、不安、紧张、患得患失以及种种的负面情绪?自己的责任太重,出不得半点的差错。有的时候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见人的时候还得一副精神饱满,精力十足的样子。权力很苦涩,但是权力也很让人着迷。自己已经完全融入其中了。看着历史因为自己而改变的感觉,非常的好。新的民国,终于可以面向全世界,迎来她的全速发展了。 议会今天的气氛,完全没有这几个月来召开会议时那种焦急不安愤慨激动混杂在一起的那种情绪。洋溢在议员们当中的就是轻松。大家互相谈笑着,声音都很大。议会主议事厅里面一片混杂的嗡嗡声响。参众两院今天联合听取雨辰对前一阶段国事的总结,还有对未来政策的说明。就看两个议长都笑吟吟的坐在上面,没有半点要维持秩序的意思。从大门口先走进来宋教仁他们一行人,顿时有无数的人涌上去恭喜打招呼。宋教仁的脸也笑开了花,热烈的和大家握手。互相拍打着肩膀。这些高官议员们,现在乐得和孩子一样。日本新政府几乎是立刻动员了船只撤退山东沿海那些孤鬼一样的日本残兵,并且通过各种渠道向南京政府表示他们愿意谈判解决中日之间纷争的诚意。而现在英国的外交大臣和美国副国务卿都在南京城里,等着最终调停此事。雨辰向协约国家和美国表达出了将要去进行国事访问的意向,都得到了热情的回应。这种开国的兴盛气象,这几十年来,不就是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所梦寐以求的吗?整个会场,就洋溢着一种最单纯的快乐。而今天准许进场的报馆记者们,手中的照相机也拍个不停,有的就在现场采访议员们了。就在最热闹的时候,就见门口人群一阵扰动,接着就看见人群被雨辰的副官和秘书们分开。而雨辰则军服笔挺满面笑容的大步走了进来,场中所有的人在没有人指挥的情况下,一起起立,对着雨辰开始鼓掌。掌声越来越大,一直不曾停息,直到雨辰走上了讲台,大家的掌声还在继续。 雨辰静静的站在台上,谦虚的垂着头表示对这份荣誉所不敢当。直到议长庄严的敲下木锤,宣布:“现在欢迎民国雨辰大总统,为我们讲话!”潮水一般的掌声才渐渐的平息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在台上的雨辰,等待着他的发言。虽然本次雨辰的来意是向议会报告前阶段的国事情况,并汇报未来的国策进行方向。但是对于议员们来说,他们可没有这种接受雨辰汇报,审查他的工作情况,实施议员神圣的监督权这样的感觉。对他们来说,在台上的,是带领国家走向胜利,走向富强的领袖,是带领民族崛起的英雄。雨辰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同样也征服了在座的议员诸公们。他的声望,已经高到了一个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地步。 “尊敬的议长,尊敬的议员先生们。今天我终于可以自豪的站在这里,向大家宣布我们国家,我们民族,在维护国家利益的战场上面,终于取得了胜利…………完全的胜利!军事上面山东日军已经全部撤出。检点战事,我军共解除了六千余人德国武装力量的武装,收复了胶州湾和青岛,在对日的御侮战事当中,我国防军歼灭日军三个师团绝大部分的有生力量,前后共计七万余人,其中俘虏了九百七十三人。海上击毁日军运输船舰六艘,重创日军周防号装甲舰,击沉白云号鱼雷驱逐舰,空中击落德国战机一架,日本战机三架。缴获各种火炮三百五十一门,枪械三万余支,弹药军资不计其数…………这的确是个伟大的胜利!” 雨辰站在那里,顾盼自雄,凛然声威,迎接着议员们又一次的起立鼓掌欢呼。就连内阁总理宋教仁,也涨红了脸,拼命的拍着自己的巴掌。胜利,永远是最鼓舞人心的话题。 “…………这些胜利,是我们国防军付出了惨重的牺牲才赢得的,当然还有在后方为国防军服务的后勤力量,竭尽自己能力认购战争公债的普通百姓。在战区冒死为部队传递情报,运送物资的人民。没有这些付出,是不可能在强暴的日本军队面前,赢得如此伟大的胜利的!持续两个多月的战事当中,我国防军付出了阵亡一万零九百五十七员名,负伤二万一千六百三十三员名的巨大代价。战区和平居民,亦有相当伤亡。这些代价我们付出了,我们忍受了,所以我们胜利了!战事进行当中,涌现出来的英雄事迹比比皆是,因为我们的军人,我们的百姓,都有作为新民国国民和国防军人的自豪,他们不怕付出牺牲!为了这些民族复兴道路上面的先行者,我们我记住他们,要追随他们,要永世的崇敬他们!” “在这场战事当中,出现了太多的英雄,也发现了民族的败类。但是从总体来说,我们的民气昂扬,我们的国运浩荡,这是一个不可阻挡的趋势!我们捍卫民族利益的决心,我们对国际事务负责任的态度,已经为世界各国所理解,所认同,新中华的国际地位,经过本次浴火,已经获得了重生!日本发动这次侵略战事的大隈内阁,已经倒台。而新的桂太郎内阁,已经派出了使团,前往上海和民国开始了正式的善后谈判,我国土已得到确保,我民族利益已得到维护,以前我们国家所痛苦失去了,亦必将次第收回!在谈判当中,我政府外交人员将根据前次声明中所必不可更改的三项原则,全力维护我们胜利的果实。相信在不久后的将来,我们将自豪的向在座的诸位先生宣布,1914年围绕青岛所展开的这场波折的战事,新中华获得了完全的胜利!新的世界,正在向我们招手!我们复兴的历史大潮,将不可阻挡!” 底下的人群在这个时候沸腾了,无数的镁光灯此起彼伏的闪烁。无数人扯破了嗓子在那里欢呼,无数人拍红了巴掌,无数人的眼眶里面涌满了泪水。在这个时候,每个人的胸膛都已经被喜悦和自豪充满。这种自豪的感觉是如此的锐利,似乎就要撕破自己的胸膛迸飞出来一样。国家屈辱的历史,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已经深知。他们一度觉得这个国家没有指望了,觉得这个民族应该沉沦了。每个人都变得麻木,变得和光同尘。但是一个英雄就这样出现在沉暗的夜色当中,他抓住了时代的脉搏,调动出了这个国家每个人潜藏在心里的自尊和自强的感情,吸引了无数的年轻人追随着他。在短短几年里,虽然这个国家仍然称得上贫弱。但是人们的心理已经完全改变了,大家看到了崛起的希望,看到了复兴的可能。在这一刻,他们又怎么能不忘形,又怎么能不激动? 激动的气氛持续了好久好久,终于安静了下来。雨辰一直在台上静静的等着。他了解现在这个时代人们的心理,也对于自己总能调动他们的情绪而感到自豪。但是他知道,在这欢呼的背后,真正崛起的道路还很漫长。 “经过此次战事,我们国家的周边暂时的安静了下来。我们终于赢得了可贵的和平发展的机会,在世界局势如此剧烈变动的情况下,我们的国策又该向何处去呢?我个人认为,在国内,我们应该进一步加快真正统一的步伐,国防军将会向西藏,新疆进军。而现有各省之间,与中央的联系需要进一步加强。国家民生建设,将得到政府的全力扶植。现在广阔的市场在我们眼前,需要我们重头做起,慢慢追上别人的脚步!国家统一的货币、税收制度需要得到完善,铁路公路的建设将加大投资。武装力量还要更加的加强。凡此种种,都是需要我们付出最大努力,最多耐心从一点一滴做起的事情!我对我们国家能够做好这一切,有着再坚强不过的信心!对于国际事务,我们将审慎选择我们的朋友,积极参与国际事务当中。为我们的发展赢得资源,赢得伙伴。既然我们已经崛起为世界民族之林的一员,对世界公理正义的维持,我们同样也要参与其中!本大总统即将开始对外国事访问,向各国宣达我民国获得的成就,还有寻求友谊的诚意。相信我们在国际上,将获得更多的朋友。但是归根结底到最后,还是靠的我们自己的实力!我们需要的是强大,强大,还是强大!” 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语气渐渐的放得深沉:“最后,我还是想说说这几个月来我们的敌手,日本这个国家。这次交手,他们暂时服输了。并不是他们的实力弱于我们,而是本次战事,我们国家所经营的大势,逼得他们不得不认输。大隈内阁倒台,而桂太郎内阁重做冯妇。下一年度的日本陆海两军的军事预算,立即增长百分之二十。日本军部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这个国家正在朝危险的方向狂奔而去。他们作为我们的东邻,以空前的决心开国发展,并且在甲午战争中打垮了我们这个老大而且在沉睡的国家。借助着吸取我们国家的元气,他们发展了强大了。而野心,同样也越来越大了。如果我们国家不是适时觉醒的话,未来的几十年里,我们将遭受什么样的屈辱,真的难以想象!这个国家有着极强的报复心和韧性。而且有着比我们先行一步的优势。我们不能因为这次胜利而沾沾自喜。我在这里请求在座诸公,警惕日本!未来的岁月里,因为东亚政治格局的变动,中日之间的矛盾将不断放大,更不用说,在我们的国土上,至今还有日本的‘合法’驻军!在满蒙,有着他们传统的势力范围!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即时作为本次战事胜利的一方,我们也同样需要这个。未来正向我们走来,而我们身边的对手,也同样没有睡着!” 在雨辰在议会慷慨陈词的时候,民国的交通部长汪精卫正在他办公室里面心神不宁的办公呢。日本这次败了,他押下的赌注眼看就输个精光。雨辰有没有发现他的举动?他的司长黄浚传递情报回来之后,只是向他表示一切顺利。其后随着局势的直转急下,他也切断了和樵机关的联系。勤勤恳恳的埋头在自己分内的工作当中。大战的交通事宜,他也出力不少。是不是代表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今后看来民国政府的行情见涨,自己估计要当一个忠心耿耿的爱国者了呢。汪精卫百无聊赖的在纸上随便的写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觉得非常的不安。甚至怕见雨辰,这次内阁都参与了议会的这次集会,他却以部队复员,交通事宜繁忙而推却了。…………就算雨辰知道什么蛛丝马迹,他大概也不敢动我吧!毕竟自己还是国民党的资深干部,中山先生的心爱弟子,雨辰总要顾及影响,打些马虎眼不是?时间倒回去几年,政坛上面的风云人物,谁和国外没有联系?人不能太求全责备了不是? 就在汪精卫左思右想的时候,他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他提着嗓子喊了一声:“进来!”门被推开了,一群人簇拥着自己面色苍白的心腹手下黄浚走了进来。黄浚低着头不大敢看他。来的人当中有内务警政部的国内安全司的司长王铁珊,从前清就是以铁面无情著称的人物。还有几个穿着军服的军人,一个戴着少校军衔的青年军人用一种明显厌恶的眼神看着他。汪精卫的心不住的向下沉去,东窗事发这个词占据了他全部的思想。他就听见自己颤抖的嗓音在问:“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找我?” 王铁珊取出公文夹中的公文,板着脸道:“精卫先生,你涉嫌出卖国家战略情报,卖身投靠国外势力。你的行为对国家利益造成了重大损害。今天我们获得了总统府、政府总理、内务警政部共同签发的逮捕命令,请你跟我们走吧,把问题交代清楚。” 汪精卫慢慢的站了起来,目光茫然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他大声喊道:“我是政府的交通部长,我也是国民党的中常委员!我是中山先生的学生!你们这是血口喷人!”他突然指着黄浚,象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一定是他,一定是他的诬告!我要见钝初先生,我要见中山先生,我要见雨辰!你们不能这样排挤打击自己的政敌!”黄浚被汪精卫这么一骂,也不干了:“我早就弃暗投明了,一直盯着你小子呢!要不是怕前方打仗影响民心,早把你小子逮起来了,你现在还狂什么狂?” 王铁珊身边的军人冷冷道:“汪精卫!你政府交通部长的职务已经被钝初总理免除,你国民党中常委员的职务,也将被解除。中山先生在香港早已得到了总统的电报通知,他只是说了一句,国家汉奸,人人得而诛之!你就是个汉奸,还是什么好东西了?”比起他的言辞,这位军官眼中的鄙视更是让汪精卫失魂落魄,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吗?王铁珊重重的一挥手:“带走!” 这次战事结束的余波,仍然在各处荡漾着。雨辰的大段演说,激动了全国人民的心。而汪精卫的被捕,又同样震动了全国百姓的神经。一个当初的革命英雄,怎么能变成这样一种东西?同时参战部队的英雄代表,在总统府接受了雨辰的授勋。全国义务兵役制的法案也趁着民心沸腾的浪潮中迅速的通过颁发了下去。而在上海,中日两国的谈判代表也开始了谈判,这个谈判过程,估计要延续一两个月才能有个结果,双方的分歧仍然是巨大的,日本方面并不因为失败而少其骄气半点。英国格雷爵士已经乘船返回大不列颠,带着完成了使命的满意。而美国副国务卿蓝辛先生,这个时候在中国展开了穿梭旅行,想考察一下,光复以来,这个以前的老大国家,现在究竟有着一种什么样的新气象。陈山河少将恢复了中将的阶级,除了十八师师长现在的职位,新的任命还没有确定。在东北,何燧也终于结束了和关东军紧张的对峙。他们这些拥重兵在外的将领们都得到通知将尽快赶回南京召开重要军事会议。国防军现有的体制将进行重大调整,而新的使命也在等待着他们。雨辰出访的日期也定在了11月的中下旬,第一站美国,然后转赴欧洲,在那里过新年。先期出发的外交官们已经到了那里为总统打着前站。新的时代气息在这余波荡漾中扑面而来,却是每个人都能感觉得到的。新中华的历史,正迈向新的一页。 第二百零一章 国防军的未来 第二百零一章 国防军的未来 民国国防军的体制,还不是一个很完善的体制。整个国防军的最高司令毫无疑问就是雨辰总统,他是宪法规定的中华民国陆海军统帅,只有通过他,才有发布军令的权力。原则上规定陆海军没有专门的总司令部,而陆海军最高的幕僚长分别为陆军总参谋长和海军总参谋长,负责军政、参谋、后勤、训练、作战等等业务。战时将成立陆海军大本营,也就是人们俗称为“虎穴”的大本营。但是现在只有陆军的总参谋长吴采在雨辰的身边,海军虽然有舰队总司令谢观潮在实际负担整个海军总参谋长的工作,但是却不在雨辰身边拥有巨大的影响力,可以说,海军总参谋长这个位置现在还是暂缺的。同时,在政府的架构下面还有一个国防部的设置,但是这个国防部,却不像一般文官政府指挥军队那样拥有那么巨大的权力。国防部总体来说,只是一个设在政府内部的动员总机构。所有的军事权力,还是牢牢的掌握在雨辰的手中,由国防部长蒋百里现在还在天津坐镇地方,就可以看出这个国防部的不重要来了。就是虎穴大本营,现在也大有问题。首先它几乎已经成了一个常设机构。和宪法规定的战时指挥机构的条文有些出入。而且照理说,大本营内直接指挥战事的应该是职业军人,比如说以陆军总参谋长负责。但是雨辰却是直接下到了大本营,直接指挥战事。吴采成了幕僚了脚色。不管在战时平时,雨辰都通过自己亲手抓到的总参谋部作战处的那帮精英参谋,在军队当中体现他自己的意志。在以前大概还有人说雨辰这样是独裁,这样的国防军,并不是纯粹的国家的军队。但是随着他的威望进一步的提升,随着他建国以来指挥的几场大战的辉煌胜利,已经没有人再关心这个话题了。中国,现在就是一个年轻强权人物的天下。 现在的国防军,陆军总计有三十一个步兵师,两个骑兵旅,加上其他的炮、工、辎重、通讯、卫生等附属部队,加上军事院校,总计有穿着陆军制服的官兵六十三万余人。全军有火炮九百多门,迫击炮一千五百多门,十个左右的骨干师旅,已经按照欧洲标准武装到了牙齿。在世界来说,这种常备军规模,除了欧洲正在混战的那些强国之外,已经是首屈一指的了。这都是雨辰从一开始就苦心积累下来的家底,也是他权力的基础。这支部队的军官团已经初步形成,士气高昂,部队当中骨干充实。经过山东一次大战,对现代战争也有了初步的认识。正是处在上升的时候。协约国的高级军官们已经在谈论这支军队了。他们密切关注着这支军队在亚洲的准备还有扩充趋势,认为如果中国真的能加入欧洲战场的话,那对协约国地面武装力量是一个很好的补充。英国的外交大臣在返回国内之后,第一时间就向基钦那勋爵,同时也是帝国元帅通报了关于这次外交调解过程当中和雨辰达成的谅解。并向他许诺,很快就可以看到几十万坚韧顽强的黄种人军队,会纳入他的指挥之下。 可是真的会很快吗?而且这支军队能不能符合欧洲战场的要求?他们将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加入欧战战场?这些问题要不就是要等到雨辰来到欧洲,才能和他亲自商定。要不就是在中国军队投入欧洲战场之前,将始终是个疑问。无论如何,国内国际的局势都表明,这支雨辰亲手创建起来的国防军,又到了需要大变动的时候了。 在会议室里,一排排的高级将领腰板笔直的在那里端坐。军帽都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面。虽然屋子里面的气温还有点高,但是窗帘和门都关得死死的。所有人脸上都有汗珠滚动,却没有人敢动手擦一下。仔细观察这些军官,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年轻。这些是现在国家的骄子,跟随雨辰起兵创建了这个共和国的将领。他们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最有自尊心的军人,也一个个都在雄姿英发的时候。最前面一排端坐着远从绥远赶来的何燧他们。还有才从山东战场撤下来的陈山河等等将领。这个时候就连最无法无天的陈山河都是一脸的严肃,目不斜视。和他的灼然大哥见面了,都没有敢打招呼。都在等待雨辰的到来。后面坐着的都是国防军主力师的师长参谋长们,新担任19师师长的吴佩孚也板着他那张瘦瘦的刮骨脸,端坐在那里。这家伙已经挂上了国防军少将的军衔,作为一个北洋降将,已经被人称为异数了。其他的如张雄夫、汤斯灵、吕逢樵、李睿、张兆辰、王也鲁、张涛、冯玉祥、张志鹤、陶定难、石穿、狼居胥骑兵旅的旅长侯明等人,无不是这个共和国现在的一时之雄。在这个时刻,这些曾经的英雄们,坐在一起,将星闪耀。这是大时代才会出现的景象,在和平的年代,将不再会被复制。他们都在等待着他们心目中军神领袖雨辰的到来。这次会议,是国防军高级干部扩大会议,将牵涉到国防军未来的使命。谁敢不重视? 会议室的门一下被打开了,就看见雨辰被吴采、司马湛、蒋百里、蔡锷等人簇拥着。大步走了进来。所有将领都哗的一声整齐的起立,啪的全体立正敬礼,马靴上的马刺碰撞,当真是铮铮作响。雨辰几步就走上了讲台,蒋、蔡、吴、司马等人都在他身后两侧立正。雨辰这才面色严肃的向大家还礼:“请坐下吧。” 雨辰在台上走了两步,站定了淡淡的道:“大家现在在各个地方担负着责任,有的也算是一方诸侯了,聚集在这里也不容易。开始给大家动员之前,我先说两句题外话。告诫也好,警醒你们也好,你们自己在心里面掂量一下…………国防军走到现在这一步,有几十万武装精良的虎贲之士,全国除了新疆西藏,无处不在你们的威力笼罩之下。历次对内对外大战,你们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才造就出现在这个局面,满屋子将星闪耀,威风凛凛啊!但是我在这里要告诉你们,现在还不是躺倒睡觉的时候!有些人的行为不是那么谨慎,我也早有耳闻!在地方上面和地方官吏往来,应酬无虚。打仗的时候不服从上级指挥,摆老功臣的架子。有的忙着买房子置产,对部队训练很不上心,准备面团团当富家翁了…………告诉你们,老子再听到这种事情,要杀人!这次会议过后,军事法庭也要审判一批!不要以为一个个翅膀都硬了,不愿意听招呼了!”雨辰面沉如水,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都象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所有的军官仍然都是坐得端正,但是脸上加速滚落的汗水,看来都是被雨辰这几句话吓着了。到了这个地位,有时候行为小小不谨慎是有的,可是天老爷在上,谁也没这个胆子违背军队里面的规矩啊!只有陈山河背后的冷汗是一阵接一阵的冒,生怕在这个时候被雨辰抓了一个典型。雨辰冷冷道:“你们是什么?你们就是我们国家现在的斯巴达式的军官团体,你们在国民当中有着最高的地位。在这里,只有讲荣誉,讲牺牲!你没有这个觉悟,想追求其他的东西,请脱了军装走人!我签字,我批准!”他脸上的肌肉一动接着一动,每一下微微的抽搐,都让底下的高级军官一阵紧张。 雨辰沉着脸又走了几步,终于挥了挥手:“都是高级军官了,讲的就是爱护自己的荣誉,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自己心里面有这点警惕就行。现在我想对大家说的,是未来几年里,我们国防军应该做怎样的调整,面临什么样的挑战!”他拍拍手,司马湛就已经飞快的将他背后的巨幅地图的呢子挂帘拉开,一副巨大的欧洲地图赫然出现在这个高级军官们的面前。纵然是这么紧张严肃的环境当中,这些高级军官们还是发出了一阵惊讶吸气的声浪。有些人就忍不住面面相觑了起来,军队里面风传的将远征欧洲的传言,果然是真的!这次总统出访国外,据说也是很大程度为了联络安排这些重大的事情,军队在还面临着日本的军事压力的情况下,有必要走出国门,为别人的战争去牺牲自己吗?坐在底下的何燧,已经跃跃欲试的想讲话了,陈山河赶紧拉了他一把,他才安静了下来。 雨辰自然知道军队的心理,他转过头看着那幅地图,又回头对着军官们淡淡一笑:“觉得仗打够了?认为没必要去为了别人的事情牺牲自己的生命?我告诉你们,为了民国未来的发展,为了民国在国际上面赢得认同,为了赢得援助,为了赢得和平发展的时间,只有让我们这些军人去牺牲!这是我们的义务,也是我们的使命!”他几句话就为这件事情定下了基调。军官们都明白他的意思,中国想融入国际社会,争取自己发展的资源和空间,必须加入这次大战,帮助可能胜利的一方。才有可能改善和列强的关系,赢得战争的红利,同时赢得发展的时间。对此,他们真的别无选择。在之前他们可能还有些犹豫不定,但是随着雨辰斩钉截铁的宣布了这个不可动摇的原则之后,军人纯粹的好战心理,渴望大场面的心理又在他们的内心当中占据了上风,几十万军队跨出国门,未来在欧洲战场上和日尔曼民族的优秀士兵浴血拼杀,参与最现代化的战争当中,最切实的感受现代战争的威力。将将中国军队善战的威名传遍世界,这,何尝又不是一种至高的荣誉?最重要的是,他们别无选择。为了国家发展的道路走得更加的顺利,他们这些军人,这些在百姓眼中有着最耀眼光环的国防军军人,必须要做出这样的牺牲。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 雨辰指着欧洲地图:“现在西线,在马恩河战役之后,双方的战线大致稳定了下来。都在等着恢复元气,等待未来的大战。双方在对峙前线集结了总计三百余万的陆军兵力。现在在互相的侧翼向着海岸线狂奔,都想包抄对方的侧翼,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在欧洲西线,将出现一条延伸到海边的,由纵深的堑壕线铁丝网雷场机枪工事组成的战线。在现代的火力条件下,这种防御态势是很难打破的!根据我们能够得到的情报,德国正在东线决胜和西线决胜的战略当中犹豫不定。俄国虽然在东普鲁士遭受了惨重的失败,但是在上西西里亚也取得了收获。但是对俄国这个本身矛盾重重的国家,他们在东线的作用不能高估,只是牵制德国不断的给奥匈帝国输血打气罢了。土耳其加入了同盟国,因为他们战略地位的重要,我们也可以断言,战火也迟早要扩展到小亚细亚!就是说,留给我们军队未来发展的空间是巨大的!在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们将选择协约国将自己的血快流干的时候才会加入战场,那时我们将取得巨大的好处和利益!历史留给我们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我们坚决不能放过!留给我们军队的时间有一年,到时才能决定我们的军队到底会投入哪条战线!但是在这里我要向大家强调,在那里,是代表了人类文明所能产生的最高水准的军事对抗。一切将和国内我们曾经面临过的战事截然不同。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大家的整训任务极其繁重,要让军队在出发之前就要做好一切准备,更重要的是,你们在精神上也要绝对的做好准备!” 雨辰的目光闪动,而底下的将领们凛然静听。一个全新的世界,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雨辰扫视着底下军官们的神色,终于满意的微微点头,换了一种平静一点的语气:“为了这个战略目标,国防军需要扩充,需要改组。至于牵涉到了经费和物资,不用大家操心,我这次出门,就是为咱们国家强讨恶化去的!也不知道本总统莲花落的水准怎么样,但是伸出手去,总不能白白的就收回来吧!等到他们觉得要命的时候,给东西只怕唯恐不快呢!”雨辰说着自己觉得很有意思的笑话,底下却没有一个人敢笑的。他有点无趣的耸耸肩膀。继续板着脸宣布下去:“国防军将进行改组,原有之西北、东北、北方大本营前进指挥部,作为临时机构,予以撤销。国防军新成立之战略机构在国内主要分成两个,一个是为了对日作战准备的三北战区,这个机构是完全以日本为假想敌做准备的,准备长期设立。计划将辖八到九个步兵师及足够之配属部队,负责整个华北、东北以及蒙古区域的防务。作为地方警备力量之外的集中野战兵团。暂时以扩充的二线师作为骨干部队。以后视情况再陆续增加调整部队。三北战区的司令长官,我已经暂定为蒋百里将军。那些部队配属他的指挥,将由司马纯如等会通报给大家,到时一定要积极整训,完成任务! 另外在新疆西藏的事情上,将在四川甘肃一带组建一个临时性的战略单位,国防军西部军团,计划以第10师为骨干,再配属两三个步兵师和相当配属之部队,做进入这两处边疆的准备。国家领土,必须完整无缺!这是原则,也是军人的天职!西部军团的司令官,还在考虑当中,可能会在一线的师长当中选择一个,如果谁对西部经略有自己的看法,不放毛遂自荐一下,我和总参,随时都表示欢迎。国防军调整的重头戏还不止这些。我们将成立两个野战集团军司令部,为参与欧洲战事做准备!”他终于说到了大家最关心的话题,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仔细听着。雨辰手用力的一挥:“两个野战集团军!将是我们参加欧洲的骨干力量!每个野战集团军将下辖十二个步兵师,一半为老部队,一半为扩建调整的新部队。第一野战集团军以安蒙军为骨干,整训地区在华北。第一野战集团军司令官为何灼然!第二野战集团军以第九师、第十八师为骨干,整训地区在华东。该野战集团军的司令官为蔡松坡将军!松坡先生身体不是很好,如果可能,我们还会加以调整。但是大局基本就是这样确定下来…………国防军现在要新搭起十个步兵师的架子,军官军士由军校和中央教导师分发。另外还将成立一个摩托化旅,作为国防军的实验部队…………具体动员将如何安排,还是听听司马纯如来向大家做详细的报告吧…………” 漫长的高级军官扩大会议总算告一段落,当何燧从会议室走出来的时候。雨辰还有吴采他们就已经不见人影了。只是王登科悄悄和他打了个招呼:“明天下午三点总统约见灼然兄,到时请灼然兄做好准备。”他站在那里,一时真不知道朝哪里去,会议室里面互相熟悉的高级军官们的笑嚷声已经响作了一团。他现在是和蔡锷、蒋百里、吴采等人并肩的最高级的将领之一。平素待属下也威严自持,交际也颇有些落落寡合,久戍边疆回到首都。一时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突然他的背后被人拍了一巴掌,就听见陈山河热情的声音:“灼然,请客请客!他妈的,又当上第一野战集团军的老总了,老子说不定还是个师长。你不请客谁请客?”何燧回身一把攥住他锤过来的拳头,笑骂道:“你小子刚才跑哪里去了?本来还想找你好好聊聊,结果就不见了影子,现在怎么这么神出鬼没的?” 听到何燧的问话,陈山河灿烂的笑容也有点黯淡下来了。一扯他的衣服,两人就并肩朝外面走去。陈山河俊秀的面庞上,眉毛也拧在了一起,长叹了一口气:“真是怀念当初我们兄弟跟着总统并肩打天下的日子啊!大家不会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刚才我去了哪里,还不是蔡松坡被发表为第二野战集团军的司令官,又是我的顶头上司。山东作战的时候我还有辫子在他手里攥着呢,不得不先去打个招呼…………咱们那时的兄弟几个。灼然你不用说了,一路顺风,念荪大哥现在整天在中枢,就是有什么知心话和咱们兄弟说也不方便,他要顾忌的东西很多。王子渊死得早,吕黑脸一向不爱和人打交道。张雄夫别看现在记升中将了,底缺还是十七旅的旅长,眼巴巴的盯着第九师师长的位置呢。整天拜门子找门路。现在我看他反而有点恶心,汤斯灵那些家伙…………那家伙原来在我手底下恭敬得很,现在看我有些倒霉了,你看他见面那个不阴不阳的神色!我比你早到三天,在南京真是觉得闷极了,除了司马纯如那个家伙还有点意思,别的人简直没兴趣和他们说话!出国打仗也好,散散自己的郁闷去!” 何燧眼中波光一闪,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带点责备的口吻道:“无病,你自己也不知道检点一点。你的位置已经很重要了。不是我说你,念荪在信里也抱怨你尽惹麻烦。上次尹家姐妹的事情,怎么样了?咱们都是负有重要责任的人了,有些事情并不是光图自己开心就好………我们肩负的责任,也同样重要。” 陈山河摘下军帽挠了挠头,苦恼的又叹了一口气:“我都明白,这些我能不知道?原来总统还是苏沪革命军司令的时候,做事情我看也很有些无法无天。但是现在他的像都被老百姓供起来了,我看总统也是越来越想当圣人了。这样的人,我可做不了。男子汉大丈夫一生一世,对得起自己良心就够了。打仗我不是孬种,我也绝对不做祸害自己百姓的事情。但是要我学成你和总统那个样子,非让我疯了不可…………我已经对不起尹家姐妹了,妹妹有了我的孩子,我娶了人家。只有对姐姐说,能怎么办?虽然总统默许我们没有名分的在一起。但是我陈山河是阳份人,做不来那种偷偷摸摸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就当我陈山河这辈子欠你,下辈子就死在你手里面报答了吧!”这个年轻俊秀的将领说得有点激动,眼眶都有点红了,只是用力的捏着手中的军帽。 何燧在心里黯然长叹,但是也不好多说什么。对雨辰的那些评语,也当真只有陈山河这种没有机心的人敢说。他只是拍拍陈山河的肩膀,苦笑道:“总统到了这个位置,已经不容他后退了,情势在变,所有人都在变…………”陈山河带点倔强的看着何燧:“灼然,你变了吗?”何燧被陈山河问得一愣,自己变了吗?自己的理想,从来都是建设一个强大公平的国家,对雨辰现在这种集中权力于自己手上,有的时候还很有一些权术的做法。自己就能完全接受了吗?特别是以几十万中国军人的生命去换取所谓的国际地位和国际合作。这样究竟值不值得?国家究竟是需要单纯的强大,还是一种更适合老百姓生活的日子?他虽然出身于一个英雄的时代,现在也正在这个时代当中。但是他总为自己不断的思索而感到苦恼。最后所有的思绪就变成了一句话:“走,咱们喝酒去!” 陈山河笑道:“你知道去哪里喝酒吗?南京近来可变得不少。走,去总参招待所换便衣,我带你去看司马纯如的笑话去。” 司马纯如的笑话?才从塞外冰天雪地回来没有多久的何燧还真有些没有适应首都的软红千丈,更不知道那位聪明而才气纵横的参谋处长,心腹嫡系程度还在吴采至上的那个司马纯如又有什么笑话被陈山河发现了。发楞当中,就被心情又恢复了正常的陈山河拖着朝总参招待所跑了过去。一时间,他也觉得轻松了起来。什么欧洲,什么大战,就先到另外一边去吧。 第二百零二章 向远方 第二百零二章 向远方 1914年的秋天,对于很多国人来说,是黄金色的回忆。当然,对于何燧来说,也是。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除了原则之外,再没有什么其他心思的人。在新民国建立以来的日子里,他把自己放逐在祖国的边疆。静静的看着中枢国内的涛生云灭。想着一些可能永远也难以想清楚的东西。塞外的风霜粗砾了他的面容,也磨硬了自己的内心。当初在南洋第九镇当中那个最年轻有为,最热情洋溢的青年军官。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城府深严的高级将领。而时间,不过才过去了几年。雨辰对他不是不提拔重用,最精锐的部队交给他统帅,在东北西北,他做事带兵的空间也很大。他的名声在国内也是如日中天,江北军三杰,在民国青年心中,已经成为了一种传奇的象征。可是他的内心依然觉得沉重。现在这样的国家,真的是他苦苦追求的那种理想的国家吗?现在这样的时代,就是自己觉得理想的时代吗? 如果是理想的时代的话,为什么现在的国家,中山先生等等元勋都已经近乎消失。整个中国,现在只有雨辰一个人的声音?他的每一个决定,人们从一开始的被动接受,到现在无条件的欢呼。国家有这样一个强人,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现在的决策行为没有发现有错误的地方,但是人一辈子都能够不犯错误吗?那时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能不能承担错误所要付出的代价?国家在复兴的号召下,逐渐成为一个民气沸腾的国家,国民愿意为了强大付出任何代价,愿意为了复兴跟随着雨辰一直走下去。就像当初才起兵时自己那样的热情。但是复兴和崛起,一定需要百姓们付出巨大的牺牲,和惨痛的代价么?现在只是国防军在做出心甘情愿的牺牲,而将来会不会以复兴和崛起的名义,让普通民众也共同承担这样的牺牲? 这些问题都不住的考问他自己的内心,但是何燧也知道,这些也不过是想想而已。他的生命,已经紧紧的捆在雨辰前进的战车上面。他不可能背叛雨辰,甚至也不可能说退出。在内心当中,他一样会为雨辰领导着国家逐渐走向强大,走向复兴而激动。他只希望自己能在一场光荣的战事当中,倒在一颗子弹之下。盖着国旗葬在祖国的边疆,葬在自己曾经浴血战斗过的地方。不管这个国家将来如何,他也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在这样的思想下面,他又怎么会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呢?当念荪大哥快有自己的孩子,雨辰也总算结婚了,陈山河更是因为感情问题闹出了那么大的风波之时,他也对这些问题毫不考虑。直到今天。 陈山河换了便装,更是显得潇洒倜傥。手工缝制的西装看起来和他穿的军服一样合身。提着根文明棍拉着就穿了件长衫的何燧,直冲光复路北边的首都第一师范学校那边的一个茶社。他们叫的东洋车从标营那里出发,几乎穿过了半个城市才赶到那里。南京和何燧当年当兵的时候果然大不一样了。几条才开辟的主干道都显得宽敞整洁。小火车喷着白烟在城市的北半部分慢悠悠的通过。打着白绑腿的警察精神的在街上巡逻。到处都有新的建筑,要不就是正在建设。十一层的光复银行大楼看得人的帽子都要掉了。城市的风气也比以前开通了许多。街上行人中也有女孩子自在的走着。穿着打扮几乎都快象上海那里的了。 一队队才下午学的,穿着国家提供的制服的小学生笑着闹着列队走过。不时还能看见洋人坐着东洋车,响着电铃从马路上面飞奔而过。洋人坐在东洋车上,也象何燧一样好奇的打量着四处。到处都显得民丰物阜,自有一种开国的欣欣向荣的气氛。在这个南京最好的季节里面,回想起前清时这个城市的灰暗破旧,当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耳边就听到陈山河兴奋的声音:“司马纯如这家伙,在南京算是比较谈得来的了,这家伙什么都好。脑子是又灵又快,总统最信任的军事助手就是他。不过就有个毛病,想娶老婆想疯了…………在济南的时候认识了首都第一师范的一个女孩子,回到南京就巴巴的有空就去找人家。自己那个邋遢样子,还偏要学洋人小开送花,见面连话都说不囫囵。有天愁眉苦脸的悄悄的过来找我,见面就叫无病大哥,说你怎么能处上两个媳妇儿,有什么心得把势,传授两招。我说传授个屁,带我一块儿去看看,你怎么和人家女孩子说话的。结果到了那里,女孩子一出来,司马纯如那小子平日在虎穴指挥若定的样子就全没有了,整个一个老鼠见到猫!可把我乐得不行。也懒得教他,想多看几天笑话。今儿这个时候去,司马纯如准下了班在那里茶社等着女孩子呢。咱们敲他一顿去,也是个乐子。” 何燧苦笑着摇头,这个陈山河,怎么就是没有一个正经?不过和司马湛谈谈,他倒是没什么意见。自己才发表了第一野战集团军司令官的职务,有些情况还不摸底。明天雨辰就要召见。事先和雨辰身边的这个小扇子谈谈也好…………至于看司马湛的笑话,他就有点不理解了,一个军人,有必要这么婆婆妈妈的吗?成就成,不成就拉倒,缠着有什么意思? 首都第一师范旁边的一家春茶社里面,司马湛果然坐立不安的在那里等候。这个在虎穴大本营里面显得自信满满,指挥若定,思绪如电光火石一般的青年少将,今年三十岁。可是在这个场合,却浑没有了半点自信。上次送花被骂回来之后,这次是不敢送花了。穿了一身上海张德坊做的崭新熟罗长衫,戴着礼帽。偏偏露出来的军队发的衬衣领子脏兮兮的。抓耳挠腮的在那里等着。茶社的老板看来很熟悉他了,笑吟吟的站在柜台后面似乎也在等着看笑话。香风闪动,两个倩影果然如约而至。就看司马湛那表情变化吧,先是欣喜,然后就是不知所措,最后就干脆涨红了脸:“倩男…………坐,坐坐…………” 司马湛大参谋喜欢的对象是首都第一师范三年级的学生,也是女子戏剧社的社长。南京殷实富商的女儿。名字叫做楚倩男。留着才在南京时兴起来的女学生那种被称为“椰壳”的头发,娇小玲珑的身段,还有大方动人的笑容。眼睛似乎会说话一样,又大又凉。至于她身边的女孩子什么样子,司马大参谋可半点都没有注意。他的眼睛里只有楚倩男春风拂柳一样的身影。楚倩男和她的那位同学果然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接着楚大小姐就开始冲着司马湛发作:“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要整天朝我们学校跑,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做了?学校知道了也影响不好,你是军官,怎么连这一点都不懂?传达室的工友,一趟趟的朝宿舍传消息,你给了人家什么好处?你再这样,下次我怎么样也不出来了!” 司马湛一脸陪笑的笑容,殷勤的把桌上的纸包打开,招呼工友来倒水:“这是福建的女儿茶,一个茶山坡上,只有这棵树上产的才是正品。你尝尝…………还有六凤居的茶食,排练饿了,先垫垫,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事,最近闲得很。马上就要出国公干,就多来看你几眼…” 听到司马湛说他要出国公干,楚倩男得脸色一暗,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就开始挑剔桌上司马湛买来的茶食:“出国就出国就是了,很了不起么?没你整天跑过来,我也能清净一些日子…………哎呀,你买的都是什么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爱吃什么,学校门口的桂花松子不买,巴巴的跑到六凤居买这些油腻腻的东西。看着真恶心。”司马湛赶忙站了起来,大步就朝门外走去,接着又紧张兮兮的跑回来:“我这就去,这就去,你在这里等着,可千万别走啊!”说着又朝外急匆匆的跑去。楚倩男的同学不禁捅了她一下:“你怎么搞的?平时说着这位司马先生一脸甜蜜的样子,见面就这样凶巴巴的,他们当军官的,都是有自尊的,要是真的被你气跑了,看你找谁哭去?”楚倩男咬着嘴唇发呆,表情也有些茫然:“我都知道啦…………可是我爹爹说,前清时候,这些当大官的,他太了解的。糟糠妻最后没有不下堂的,再说他又是军人,要是在战场上面有个三长两短,你下半辈子该怎么办?小颦,我真是矛盾极了,自从娘死了,爹爹一直没有续弦,把我带这么大。他老人家的话我不能不听,可是司马他又这么诚心…………” 司马湛跌跌撞撞的跑出茶楼门的时候,正好撞上了陈山河和何燧,陈山河一把揪住了他:“纯如,你朝哪里跑?我和灼然大哥正没地方找饭辙呢,你现在是地主,该请咱们吃顿饭吧!做人可不能太小气了,你小子一个月挣七百五十块呢。走走走,福昌饭店,定好了桌子,吃饭去!咱们哥俩好好闹两盅!”司马湛在那里急得直跺脚:“倩男在里面等着我呢,无病大哥,别闹了好不好?”何燧忍住笑在看着陈山河逗司马湛的乐子,心情竟然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就看见陈山河硬扯着司马湛的袖子:“走走走!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这家伙可不能太重色轻友了,老子在你指挥下面辛辛苦苦的打仗,你小子连饭都不请一桌,还有没有指挥道德?不成,今天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你!” 司马湛眼泪都快下来了:“无病大哥,你就饶了兄弟我吧。眼看兄弟要跟着总统出国几个月。可怜兄弟三十岁的人了,家里面老人等着抱孙子都快急疯了。现在好容易有一个不嫌弃兄弟邋遢而且只会打仗,别的什么都不懂的好女孩子。你就让我多陪陪她吧!下次一定请你喝酒,请你喝酒!”这时这位大参谋,哪里还有半点他在虎穴时候的威风。陈山河和何燧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陈山河放开他的衣袖,笑道:“瞧你在女孩子面前这点出息!咱们跟你闹着玩的,正好灼然大哥也来了,就是想来看看弟妹。要配上我们国防军大脑的女孩子,必须得到我们这些兄弟的认可!怎么,又被女孩子指使着做什么去了?” 等司马湛把事情说完,陈山河又一把扯起了他:“男子汉大丈夫,在女人面前有点骨气好不好?你是一个口令就能让十几万人上前线出生入死的人物。女孩子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对女人,不能太千依百顺了!走,跟我进去,今天就帮你把这个事情说定了!省得你跟着总统出国也不安心,耽误事情。”说着就嘻嘻哈哈的拖着司马湛朝里面横冲直撞的走了进去,何燧在背后直摇头,这个陈山河,也太孩子气了一点。司马湛再没想到他在大军指挥时冷静精明,对着女孩子却是这么一个德行!跟着他们走进去,就见桌子前面盈盈站起了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娇小玲珑的,看着司马湛的眼神那种感情浓得化不开。司马湛那个呆子居然还看不出来!而另外一个女孩子,她的眼神和何燧的正好撞在一起,顿时互相就看住了。两个人似乎前世就认识一样,在对方的身上找到了熟悉的影子。 何燧穿着便服,但是仍然是军人标准的姿态,默默的站在那里。眼光深沉。而女孩子高挑的个子,一头乌黑的长发,典型江南小家碧玉的模样,未语白净的脸颊上面也有着深深的酒窝,眼神晶莹,倒映出来就是何燧沉默挺拔的身影。何燧的春天,在这一刻到来。 时间在一天天的过去,欧洲仍然是烽火连天。对日的谈判也进行顺利,日本除了死死确保满蒙所有的利益之外,在其他的地方,做出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让步。苏州的日本租界他们交回了出来,也答应将华北的中国驻屯军削减三分之一。但是在于战费赔偿问题,南满铁路的地位问题,日本商品是否制定特别关税的问题,双方仍然在慢慢纠缠,都没有很快结束这次会谈的打算。大家心里面都明白,现在两个国家都是处于国内政策的调整时期,双方都要暂时喘口气,积蓄实力。将注意力暂时都放在欧洲的局势上面。两个拳击手都暂时走到绳栏的边上喘口气,互相用仇恨的目光对视,等着下一次的交手。这个时刻迟早都会到来。谈判已经成为了走一个形式的事情。最后双方还是要凭实力说话! 而雨辰的心思,已经将这件事情丢给内阁的外交部处理,和他们慢慢扯什么国际法条约去。而他主要的心思都在准备11月14日开始的出访大事。这的确是中国历史上面破天荒的第一次。他这次的出访,是去寻找出民国未来发展的空间。在国际博弈当中,争取到甚至超过自己实力的利益。美国副国务卿蓝辛一直在上海等候着跟随雨辰一起出发。他的第一站将是美国夏威夷,参观美国太平洋舰队,并商谈中美两国海军合作的问题,第二站就将来到西海岸的圣弗朗西斯科,将在那里接见在美国的华人社团和华侨代表,为他们在这次战事当中,踊跃认购国家发行的战争公债而向华侨代表授勋。接着他将横穿整个美国大陆,来到东海岸,到华盛顿特区会见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先生。会谈太平洋沿岸两个最大的国家泛太平洋合作的问题,而且还有安全合作的问题。并就欧洲战局太平洋国家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而交换意见。最后将来到纽约,在纽约的世纪广场,对新英格兰地区的代表发表中日关系问题的演说。中国元首,在大洋的彼岸,受到如此高规格的待遇,是前所未有的。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次。 结束了在美国的国事访问,除了经济代表团在李章云财政部长的率领下继续进行中美经济合作的会谈之外————无非也就是一些吸收美国资本,进行国内建设的事宜。而雨辰将从纽约出发,横渡现在已经成为战场的大西洋,和他同行的是海军代表团,在伦敦和先期到达的陆军代表团汇合。如果说在美国的国事访问更多是一些礼节性的仪式,那么在英国的访问牵涉到许多实实在在的合作问题。首先就是要争取到协约国家对中国扩充陆军的财政物资支援,这肯定是一场艰苦的谈判,在协约国还没有在西线把血流干的时候,对于大规模武装中国部队,他们肯定是心存疑虑的。雨辰将在和他们的会谈当中要说服他们,打动他们。对英国的访问还包括参观斯卡帕湾的英国大舰队,这是英国方面极力要求安排的项目,大概是想这个远东的实际独裁者感受英国海上力量的威力,让他知道对这个帝国的敬畏吧。接着英国将安排雨辰到英国南部休息一下,在那里召开几天的会议,两国的陆海军代表团将就合作问题展开实质性的会谈,至于英国方面对这种会谈,对于中国的军事代表团有多么重视,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在最后的最有争议的安排就是雨辰坚持要到法国和西线前线亲自访问视察,完全不顾虑到自己的安全问题。他的庞大军事代表团也将全部随行,按照他的话说。要让自己和他的手下,完全感性的认识到西线现在进行的是什么样的一场战争,这场战争到底有多么的残酷。法国方面已经委婉的表示了对总统先生安全的担忧。但是得到的回复却是雨辰的坚持。对这位东方古老国家的统治者的古怪坚持,西方的绅士们也只好一笑置之。在法国同样也将在加莱的风景区展开几天的正式会谈,流程和规格将和在英国的一样。在这两个国家,雨辰将不会有在美国那样盛大热闹的仪式。有的只是相当实质性的会谈,而对这两国的要求,雨辰也主要是针对军事物资上面,经济方面,这两个国家暂时无能为力,可能的会谈只是取消庚子赔款的意向。而两国在中国的一系列不平等的条约利益,也可能得到少量的修改和争取。暂时现在的民国,也只能做到这么多。结束了对法国的访问之后,雨辰将穿过地中海,苏伊士运河,红海,从印度洋回到国内,全程达到两个半月的时间。这是空前的一次出访。 在国内的舆论当中,已经对这次环球访问激动无比。认为这是雨辰总统所领导的民国,在世界地位上升的体现。国内已经在高叫到欧洲去,到欧洲去。似乎这一次环球访问之后,民国的强国之路,就正式开始了,而民国未来的强国地位,也将得到确保。对于参加欧洲的纷争,初次尝到了国际战事胜利滋味的民众,情绪都是无比的激动。至于事实是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他们并不知道,也并不关心。 而在国外普遍的评论当中,虽然都尽量用了最客气的语气。但是背后那种对于中国的轻视。认为这是远东那位军人总统自不量力的想参与国际强权周旋之间。他背后是个如此贫弱的国家,而他的表现似乎就像那位穿着新衣的皇帝一样。这种轻视的味道,在一篇篇轻描淡写的报道当中,表露无遗。只有日本政府对雨辰的这次出访表示出了最大的关注,和雨辰出访的同时,日本也有同样的几个代表团,奔赴以上雨辰会去到的国家。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在1915年之后的岁月里,欧洲对中国军队到来的期待。 在一切的扰攘过后,雨辰出发的日子,就已经在眼前了。 第二百零三章 在夏威夷 第二百零三章 在夏威夷 太平洋的海水是碧蓝的颜色,天空的湛蓝,比起海水的颜色来说,还要更加的纯粹一些。海面上行进着一支漆成白色的船队,这支船队的核心是挂着总统旗帜的“肇和”号训练巡洋舰,船队的成员还有“飞鸿”,“应瑞”这两艘练习巡洋舰。比起中国海军传统的主力三大海号防护巡洋舰,这三艘军舰更新,速度更快。这次在船上服务的,除了巡洋舰原有的水兵之外,还有扬州海校的二百多名民二届的优秀学员,民一届的毕业生,都已经派到了英国实习。在u9号击沉英国三艘老式装甲巡洋舰那次惊动世界的事件当中,已经有在舰上实习的中国学员牺牲,这大概也是中国海军人员,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最先流出的血。 这支舰队经过十来天的风涛跋涉,终于抵达了中太平洋上美利坚合众国所拥有的最耀眼的明珠,夏威夷群岛了。这个群岛,1898年被美国从西班牙手中争夺到,最后归化成为美国的第五十一个州。因为她控制太平洋的重要性。一开始就被当作一个海军基地加以建设。虽然现在美国舰队的主力在大西洋一面,但是在夏威夷,同样有着美国的太平洋分舰队,同时在菲律宾还有着一个亚洲分舰队。这两个分舰队,构成了美国太平洋安全体系的核心。这个时候的美国,还是一个强大而笨拙的国家,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巨大实力和无穷的潜力。他们只陶醉于自己国内的繁荣,相对于欧洲大陆的宽容气氛。他们乐意经商,乐意开矿,乐意开采石油,但是就不是很乐意于政治军事上的角力。在欧洲人战前的报纸上,美国人的形象都是一群傻呵呵的牛仔,还有他们白色而过时的舰队,当然,还有那支弱得有些可笑的陆军。在这个国家,同样以有些他们自己的有识之士在大声呼喊着美国继承欧洲霸权的天然合理性,呼喊着美国所拥有的强大实力,可以在未来形成他们的全球帝国。不过在这个时候,都被富足而厌恶战争的美国大部分的公民,认为是不合时宜的叫嚣罢了。对西班牙的殖民战争,让他们步入了帝国主义国家的行列。但是对外军事行动的巨大花费,所要承担的国际责任,还有殖民统治过程中的道义责难,让这个国家大部分人已经在高叫给予菲律宾独立,放弃古巴的关塔那摩,美国需要的就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光荣而骄傲的孤立着。 自己来到这个国家,真的能够说服他们的领导人还有国会,重视这个才恢复了民族独立地位的古老国家么?能和他们缔结某种太平洋区域的盟约,争取到中国发展的资本和技术支持么?两国共同面对的日本扩张的威胁,是不是足以打动美国上下的阶层,认为扶植民国发展,是他们最好的选择?这些事情,雨辰心里面并没有底。除了历史知识,对大势的了解。具体的国际层面的交往,比起那些已经在全世界玩了几百年结盟背叛战争把戏的帝国来说。他几乎还是一个新人,但是纵然是没有把握,这样的事情他还是一定要去做。 夏威夷群岛当中的欧湖岛已经就在眼前了,这个在夏威夷土语当中是汇聚之岛含义的土地,几乎是突然的,就出现在正在甲板上面散步的雨辰和他的夫人李媛的眼帘之中。水兵们都涌向甲板上,发出了兴奋的欢呼。新世界,我们来了!在远方,就可以看到欧湖岛葱茏的山峰,还有那些白得耀眼得沙滩!海浪一波波的拍击在沙滩上面,在可爱岬和远望角的礁石上面激起了巨大波涛。新中华踏出自己国门的第一步,就要在这个美丽的岛上面见证着历史!雨辰站在甲板前面,李媛静静的挽着他的胳膊。身边那些军人文职的高级幕僚都陪着他在那里肃立,似乎都在为这历史性的一刻而心潮彭湃。 美国太平洋分舰队的芝加哥号装甲巡洋舰已经带着两艘驱逐舰在欧湖岛的外海等着迎接雨辰总统的到访。美国国内的情况现在还不清楚,但是基地在欧湖岛南端珍珠港的美国太平洋分舰队的司令官威廉.西姆斯海军少将却是极其的重视。作为在美国国防前线的舰队指挥官,他是再深切也不过的了解到了太平洋上现在是如何的不安全。德国施佩分舰队转战整个太平洋,英日舰队也全世界的在追杀他们。那些无畏时代后成军的日本新式战列巡洋舰威风凛凛的出现在中太平洋洋面上的时候,美国太平洋分舰队发现自己麾下竟然没有一艘军舰能压倒他们!大白舰队时代的巨大的前无畏战列舰组成的舰队,现在已经成了无用的废物和累赘。作为西奥多.罗斯福时代被一手提拔出来的年轻海军将领,他比起传统的美国军人更加有进取心,也对世界现状有着更加清醒的认识。当年他和《海权论》的作者,大名鼎鼎的马汉上校所进行的关于无畏舰的争论使他一举成名。而现在他发出的日本舰队有能力消灭太平洋分舰队和亚洲分舰队,控制整个太平洋的警告,却让他在国内得到的是嘲笑! 幸好现在亚洲已经出现了新的局面,一个传统的大国正在艰难的崛起。他们甚至击败了日本的陆军!(要知道,美国陆军和日本陆军比起来,那更就是差得不是一个档次了)他们可以有力的牵制日本,威廉少将在给国内“有影响力”的朋友写信说道:“…………感谢上帝!在美国军事力量最为脆弱的时候,中国吸引了日本的全部注意力。我们应该拿出最大的诚意来迎接这个东方人的到访,就算我们内心里面并不瞧得起他们,但是也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是重视他们的,双方之间是有合作余地的…………要不就好好和他们签订一个军事性质的盟约,用中国人的血来换取我们的安全,要不就给我派一个中队的无畏舰,或者快速的无畏级别巡洋舰来!可是我知道,我们他妈的现在还没有这个!” 迎接雨辰他们的军舰也是精心挑选的,芝加哥号装甲巡洋舰更是美国海军权威泰斗马汉上校唯一指挥过的一艘大军舰。这三条飘扬着星条旗的美国军舰远远的迎了上来,芝加哥号上面的六寸二级主炮炮口一阵白烟闪动,轰隆隆的开始鸣放礼炮。几艘军舰的美国水兵都已经在船舷站坡,军官们都穿着白色的夏季军礼服。芝加哥号桅杆上面已经打出了信号,就一个词“青岛”。这是为这位总统打赢的第一个国际性的战事胜利表示敬意。 雨辰在前甲板上听着肇和舰舰长方迪波低声向他解释了这个信号的意思,忍不住微微的笑了起来,他回头看着身边的中国军事代表团的首席随员司马湛少将:“看明白了?国际上面永远尊敬的是我们的胜利,我们拥有的实力。现在国家最拿得出手的是什么?还不是这支国防军?你们要知道自己肩头的责任啊!” 当两国的军舰驶进珍珠港的时候,大家才真正意识到一个强大工业国家的主要军港是什么样的。在碧蓝的深水港中,整洁干净的码头,正在建设中的大型干船坞。岸边的煤站油站都是相当高大的建筑,一条条前无畏级别的战列舰,装甲巡洋舰,鱼雷驱逐舰,靶船,医院船,供应舰,运煤船整齐的并排下锚停泊着。交通艇在港内划着圆圈,拉开一道道的白浪。美国海军所特有的那种笼式桅杆,在这里形成了一片钢铁的森林。十二寸,十四寸的大口径舰炮,似乎也在向来访的中国军舰炫耀着它们所拥有的威力。虽然这个军港还远远没有后来的规模,但是随着日本遣美舰队在太平洋上的活动,这里已经增强了不少舰队的实力。让中国的海军人员看出去,才深切的认识到这是多么大的差距!每个站坡的海军官兵,都神色严肃,一边为自己的使命而深深自豪,另一方面,也深深的知道,他们的路还有多么遥远。 码头美国太平洋分舰队的司令威廉。西姆斯少将,还有夏威夷州的州长,都已经在那里恭候了,穿着雪白制服的海军军乐队欢迎乐曲高奏,其中甚至还有安蒙军的军歌。而穿着镶有醒目红边的蓝色制服的海军陆战队员们,高举着春田式步枪已经目不斜视的排列整齐。这的确是一个最郑重的欢迎仪式。夹在在这个军人的身影之中,妩媚的夏威夷少女,穿着草裙,拿着花环,已经带着最甜美的笑容,等待着这个远东国家的元首。 跳板中肇和号巡洋舰的舷侧放了下来,雨辰踩着跳板走了下来,而李媛就跟在他的身旁。女孩子紧张得脸色都有些白了,而雨辰的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穿着海军的白色将官军服,依然佩戴着青军会的徽章。所有人都看着这位在世界上都有了些传奇色彩的年轻统治者。他终于走到了地面上,军乐的声音在这一刻也到达了最高潮的时候。雨辰的眼光悠远,似乎看不见眼前正迎接上来的人群。不管这一步多么的艰难,而自己总是迈出来了啊。今后的民国,每一次的动作,都将成为开辟未来的历史。而自己,就在民国历史画卷当中,最显眼的地方。 威廉。西姆斯少将微笑着迎接了上来,他立正朝雨辰行了一个军礼,而雨辰也肃然回礼。他微笑着用中文说了一句:“欢迎您,总统先生。”雨辰的回答就是用力的握着他的手。少将继续着他的欢迎辞:“中美两国传统而深厚的友谊,才让您穿越重洋,来到美丽的夏威夷。两个国家伟大的人民,伟大的军队,还有同样伟大的政府,都有着非常深切的合作基础。我们两个国家,在国土安全,在太平洋的安全上面,有着太多的共同语言。我对能够作为第一个迎接您到来的美国军人,感到非常荣幸,也希望您在访问美国的时候,能感受到美国人民对您的友谊和极大的好感,取得最为圆满的成功。谢谢您的到来!”在变得悠扬的乐曲声中,夏威夷少女走了上来,给雨辰和李媛套上了花环。而雨辰也笑着接受了夏威夷少女的吻。在场所有的人都发出了欢呼的声音,礼炮声也轰隆隆的响了起来,雨辰访美的行动,至少在这一刻,有了个不错的开头,不是吗? 对太平洋分舰队和夏威夷的访问,可以说取得了连雨辰也意想不到的成功。美国海军人员对日本在太平洋上的扩张势头的那种警惕心理,连中国军人都感到吃惊。他们言辞当中隐隐约约的暗示,美国有着以日本为假想敌的作战计划。他们也坦率承认,现在美国的军队规模,还有太平洋上的军事力量,是不足以承担战争的。所以这些比政客显得更直白一些的军人们,甚至坦率的询问到。如果中美军事上面进行联合,未来在中国,是不是可以牵制住日本绝大多数的力量,是不是还有力量以一支陆军掩护菲律宾,等到美国国内动员完毕,大举增援到亚洲大陆上来?太平洋舰队的军事参谋人员,更关注的是和中国海军的情报互换制度。作为白种人,在后来无线电侦听技术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对日本这个黄种人国家的情报搜集,实在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而中国方面提出的是希望在美国定购军舰,向安纳波里斯学校派出更多的留学人员。中美海军在未来太平洋上面,可以举行联合的军事演习。这些问题虽然太平洋分舰队的美国军官们表示出了极大的好感,但是已经不是他们有能力决定的了。只能祝愿他们的同行在华盛顿能够取得好运。 对于中国来访人员的素质,特别是军事人员。本来非常倨傲的美国海军上下都表示了认同。虽然他们都象那位总统一样年轻得过分,但是每个人都活力充沛,对着新事务有着充足的好奇心和接受能力。他们多半受过良好的教育,也许军事素养还有不足。但是这些和他们不顾一切希望自己的国家还有军队强大起来的决心相比较,已经成为了一个最容易克服的问题!对海军他们还能有点挑剔,但是对于中国陆军的人员,他们可没什么敢挑剔的了。人家毕竟才打了一场近代化的战争,将美国深自忌惮的日本陆军击败。他们现在这支常备军规模才要扩充到八万八千人,装备陈旧,充斥着只会打印第安战争的老军官,对骑兵和马刀备加推崇的陆军,还有什么资格来嘲笑对方的落伍? 在这几天里,威廉。西姆斯少将不断的给他“有影响力”的朋友写信,其中甚至还有他的保护人,西奥多.罗斯福前总统:“…………说真的,我非常羡慕这个国家掌握大权的人是那样的年轻,特别是他们的军队…………军官团简直就像一支童子军!他们下巴都干干净净的,没人留着那种欧洲式的大胡子,对每一件军事上面比他们强的东西都是那样的兴致勃勃。他们结实的身体里面似乎有的是活力。每天谈判访问到天黑似乎也不厌倦,海军军官们甚至还带着他们的水兵在这短短几天里学美国海军的炮术!似乎想留在美国获得鲍迪特旗帜一样…………这些人可以作为可信任的伙伴,在未来太平洋上,他们至少可以让美国节省一半的兵力,并且少付出几千加仑的鲜血!这对于现在吝啬而保守的国会,也许能够大大的赢得他们的欢心吧…………在东亚有美国的一条好斗的杜宾,永远冲着日本人汪汪叫,看好你们的小岛,不要象西边伸爪子!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在东亚,如果有了这么一个伙伴。我们正在努力的海军扩充更新计划会受到影响,国会的有些人是非常乐意扣掉给军队的每一个铜板的!总之,我喜欢他们,就是那位年轻而有点装模作样的总统,我也并不讨厌。至少在承认他们的不足,还有需要从美国得到什么的时候,还是很坦诚的…………” 中国代表团到达夏威夷的消息很快的传到了美国的国内,公众对于欧洲的战事,因为这场战事的残酷持久而害怕,因为害怕而鸵鸟式的选择不怎么加以关注。但是对于太平洋上的这个东亚国家来访的小插曲,却是有着浓厚的兴趣的。他们兴致盎然的在报纸上面读着那个年轻的总统怎么在州长邀请他的宴会当中尴尬的应对着夏威夷女郎邀请跳舞的要求。他的那位漂亮清纯的总统夫人倒是很大方,跟着夏威夷女郎轻柔的曼舞了一曲。顿时就让很多海军年轻军官下定了娶一个亚洲太太的决心!当美国百姓对亚洲的兴趣更多的在《蝴蝶夫人》(《蝴蝶夫人》,美国作家的一部小说,基本就是说一个美国海军军官对日本一个叫做巧巧桑的女孩子始乱终弃,然后那日本女孩子自杀的故事,后来被改编成歌剧,非常有名)一样的情结当中,总统夫人的表现顿时就赢得了美国百姓的心。她还是信基督教的! 在某些接受了来路很有点不明的基金津贴下的美国著名的专栏作家和评论家们,这些日子都热情的在描写这些远东客人在夏威夷的一举一动。美国百姓现在也终于了解了,那个国家有尾巴的皇帝已经被推翻。现在是一个年轻廉洁而且很有点英雄主义的总统在率领这个国家。他和美国驻华大使库柏的持久友谊。他对美国资本的友善态度…………再加上他第一个挺身出来,阻止了日本在太平洋上的扩张势头。美国国民绝大部分这个时候才知道,当初为了夏威夷,日美两国差点就爆发了战争!如果说美国这个社会有着不断风靡的潮流的话,那么至少在民间,这个东方的潮流已经开始了。在纽约的美国百姓,已经在筹划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欢迎那位总统和他的安琪儿太太抵达时代广场。在对美国社会的公关上面,布置在前面的雨辰,算是赢得了一分。 1914年的11月28日,在夏威夷尽欢三天的雨辰终于告别了热情得都有点难以遏制的夏威夷方方面面的人物。最让司马湛他们笑掉大牙的事情就是,一个夏威夷女郎可能过于热情了一点,在宴会上面居然对雨辰说,中国不是能娶很多太太吗?能不能把她也带回中国去?李媛就在雨辰耳边笑着翻译出了这句话。最后只能结结巴巴的解释,他这辈子,只会娶一个太太,就是他身边的那位。结果才让这个夏威夷女郎失望而去。 美国太平洋分舰队的军容,同样也给了随访的陆海军人员很大的震撼。海军就不用说了,几乎每一个强国的海军都能让中国海军羡慕。就算是美国陆军,规模那么小,编制也很陈旧。但是多年积淀下来的传统还有完善的军队制度,让还没有完全脱离草创时期的中国陆军也感到需要学习的地方很多。对于在太平洋上,怎么展开和美国的合作,雨辰也有了一个大致的框架想法。在美国太平洋分舰队派出的军舰护送之下,这个对夏威夷进行了完美访问的中国代表团,终于向北美大陆驶去。 在那里赢得光荣,还是灰溜溜的离开。都还是未知,只有雨辰,仍然是满怀着信心。 第二百零四章 游子 第二百零四章 游子 在中国的历史上面,曾经有这样的一群游子。他们在留着辫子的时候,因为国内的天灾人祸实在无法为生。被人以苛刻的条款,赶进了漆黑闷热的船舱。到南洋,到新大陆,到南美。从船离开中国的海岸那一刻起,他们知道,他们现在已经被称为天朝之弃民。能不能再回到这片土地,再看到自己的祖宗庐墓。都已经成了一个最虚无飘渺的梦想。每个离家的人,都挤在甲板上,最后拜别自己的故土,自己的祖宗,然后飘扬过海。 如果他们在旅途当中,因为那种地狱般的条件而死去的话,就被抛尸大海。如果侥幸存活了下来,到了异国他乡,他们面临的就是牛马一样的工作强度,而且他们绝对没有得到牛马一样的待遇。挣着最微薄的工资,干着别人不愿意干的工作。这些游子用中国人最勤劳的双手帮助建设起了一个个强大的国家,他们修筑的铁路,每一公里都埋着几十人的尸骨。他们从地下淘出来的沙金,繁荣了美国的西部,让美国真正成为了一个两洋的巨大帝国。但是他们却死在矿洞下,埋在塌下的井架里。在新大陆的建设时期,还有南洋的殖民体系经济发展的时期,这些游子的流出的血汗可以汇成一个大湖,堆积的尸骨能够成为一座山峰。他们建设出了巨量的财富,但是他们却总是另外一个社会当中的最低等的公民。每有什么政局的风吹草动,第一个遭到殴打侮辱驱逐伤害的就是他们。永远不会得到保护的也是他们。一个个专门针对这些游子的移民法案,再榨干了他们的血汗之后,就象垃圾一样将他们抛弃。他们全部所得只能换取一张船票,想回到故土,但是总是在临近他们祖先的土地的时候,又咬牙转身,再寻找一个国家出卖自己的血汗。当时的天朝,不需要这些游子! 有些游子,在辛勤的劳作当中,秉承中国人绵延至今那种最吃苦耐劳,勤俭持家的精神。终于有了一点小小的产业。但是在那些国家,他们还是二等公民。守在自己的聚居区内。虽然为别的国家纳税,但是却享受不到一点纳税人的义务。他们只是守着自己的传统,守着艰辛的生活等待着未来。等待着自己祖国的强大安定,等待着他们走到那里都能被人平等的对待,等待着他们可以骄傲的返回故土的日子!所以对国内的变化,他们是最关注的一群人,比任何团体都更加希望祖国的强大!从天朝的末年以来,一拨拨国内来的人向他们宣扬国内需要变革,就要强大了。康梁的保皇党,中山先生的革命党…………这些游子竭尽所能,将他们的血汗钱捐献出来,不要那些一张张印刷精美的债券、革命股票。他们只是希望故土能够强大起来,让他们这些游子内心能够得以安慰!这种对祖国的热爱,是最单纯的,也是最深沉的。无数人为了捐款,卖了产业,破了家庭。无数这些游子的后代还参与其中,在黄花岗现在还埋着的七十二具忠骸里面,这些游子的后代就占了一大半! 新中华的崛起,在这些游子当中激起了最大的波澜,美国洪门总会,美国致公堂在新中华政府发行战争公债的时候,这些在新大陆的游子就认购了六百五十万美元!这些钱都是他们在洗衣店一件件衣服洗出来的,是他们在厨房里面一勺子一勺子炒出来的。平时不敢乱用一分钱,都小心的积攒起来,但是在认购战争公债的时候,却没有半点犹豫。仿佛一个个都是美国西部的暴发户一样。他们从来没有指望国家哪天归还这笔钱,只是希望他们远在异国他乡的时候,提起他们祖先神灵所在的那个国家,眼睛里面涌出的是激动自豪的泪水! 他们这些游子,在以前叫做华工。 当雨辰的所在的舰队抵达圣弗朗西斯科市的外海的时候,远远的已经能够看见那个闻名于世的金门大桥。这个城市在中国被人叫做旧金山,这里是当初华工到达新大陆的第一站。多少次他们挤在船头,茫然的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回过头去,故乡已经在大海的另一边。而在今天,终于有一支中国的舰队,带着中国的最高元首,来访问这个国度,来看望这些离乡背井的游子,这一天,游子们等待了多少年! 雨辰站在船头,再没有了在夏威夷时候的那种轻松随和的感觉。望着在面前不断展现出来的金门大桥,他默默的垂着头,似乎在纪念某样东西一样。李媛挽着他的手,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心里的那种沉重。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他。他身边的幕僚,也一个个都严肃的站在那里,就连平素最邋遢的司马湛,都换上了整洁干净的军服,板着脸陪着他们的总统沉默着。在这军舰驶向圣弗朗西斯科的短短海域当中,他们似乎就经历了整个华工血泪史上那沉痛的历程。雨辰在这里低头,是代表着他以现在国家元首的身份,向这些曾经被祖国抛弃却没有一时一刻忘记过他们祖国的游子们表示歉意。祖国接纳你们太迟了,而祖国也对不起你们太久了!从现在开始,从自己开始,将让华工、猪猡这样的名词彻底成为过去。不管自己将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护送着舰队的美国军舰当先向前开去,和来迎接的美国军舰会合。迎来的军舰打着信号:“欢迎来到圣弗朗西斯科,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雨辰听着旗号的意思,回头对方迪波舰长淡淡的道:“回信号过去,说我们以平等的身份,来寻求友谊…………再加上华工两个字!”方迪波肃然立正敬礼,转身向信号兵下达了命令。当肇和号将信号发了出去之后,对面的美国舰船似乎都默然了,接着礼炮就轰然的响了起来。 当船离金门大桥越来越近的时候,已经看见了桥头上面已经全部都是人。等近到可以分辨的距离的时候,人们才惊奇的发现,桥上全部都是华人!就连桥的两边岸上,也都是华人!这些在平日里被成为洗衣佬,油鬼,鸦片鬼的华人。都挤在这里,穿着他们最正式,最华贵的服装,在向着祖国的舰队欢呼!他们这些平日里在白种人面前畏畏缩缩,忍气吞声的华人们。这个时候都摇晃着手中的小小国旗,向着雨辰发出近乎于癫狂的欢呼!舰队汽笛长鸣,所有在舰上站坡的官兵们都肃立行礼,每个人都是这样。司马湛将嘴唇咬得紧紧的,目光中是从未有过的庄严严肃,只能笔直的将手放在自己的额角。他不能说话,因为一说话他就怕自己会哭出来。而雨辰呢?他现在怎么面对这样一副画面? 雨辰站在船头,慢慢的摘下了自己的军帽,这个一向冷静的年轻总统已经热泪盈眶。他站在那里,向着那些欢迎他到来的游子们深深的鞠躬下去。祖国来看你们实在太晚太晚了!李媛泪眼模糊的看着雨辰的背影,在这一刻,她完全明白了自己丈夫的心理,还有他背负的责任。自己能够做他的太太,实在是太好太好了………… 当船队经过金门大桥的底下的时候,桥上的华人们的喊声只剩下了一句,祖国!祖国!他们将鲜花彩带不停的向下飘洒,撒向那正在海面上犁出一道雪白浪花的肇和号巡洋舰上。他们热泪盈眶,他们喊哑了嗓子,仿佛几十年的苦难都随着今天全部释放了出来。他们如刀砍斧刻出来记录了他们全部沧桑历史的脸庞上,现在只有激动和自豪,祖国来了,祖国终于来了!在这一刻,雨辰觉得,自己就是历史。 当船队到达圣弗朗西斯科码头,由当地市长和几个国会议员组织的欢迎仪式,现在大家都觉得彻底的变成多余的了。那些美国人都看到了自己城市的华人倾巢出动,以最大的热情欢迎他们的元首。也许他们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其中蕴涵的民族感情,还有过去几十年这个国家和人民所经历的苦难历史。雨辰还完全没有从自己激动的情绪当中走出来,几乎是草草的接受过了师长赠送的金钥匙和圣弗朗西斯科市荣誉市民的证书。也婉拒了在市政厅举行的招待酒会。他将和自己的夫人赶往唐人街,去见见这些华侨们。而迎接他的美国人都表示了理解。在回去以后,圣弗朗西斯科市的市长在自己的日记里面写道:“…………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些胆小、畏缩、忍让的华人们今天会爆发出这完全不同的一面来,圣弗朗西斯科今天似乎就变成了中国人的城市,中国人的海洋,白人们,黑人们傻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白人们是看到了一个民族现在正在走向崛起,他们年轻的总统在这一刻和他的民众,心跳动在了一起…………而黑人,他们的智商能够理解这一切吗?总之,今天的事情让我觉得心情很古怪,或者说很奇怪,作为一个族群,对美国这样不认同,大概也就是这些华人还有意大利人了吧………………对这位总统未来的访问,实在是件很有兴味的事情…………” 当汽车来到圣弗朗西斯科市唐人街的时候,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平时在这个街区绝足不来的美国警察们,今天却在这里卖力的维持着秩序。对于一个黄种人这样规格的接待,这样的警戒服务,让他们这些警察大爷真是觉得有点不爽。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人在意他们的心情,人们从金门大桥追到了这里,就是为多看雨辰一眼。这次会面早就是安排好了的,美国洪门总会的十六个代表,还有美国致公堂的九名代表,以美国百万华人的总代表身份,在唐人街的旧金山洪门总会堂口接受民国总统的宣慰。 在堂口里,早已经摆上了满满当当的八仙桌,中国传统的美酒佳肴也把着在堆满了。堂口里面供奉的关二爷,现在被两面国旗遮挡了起来。中国驻美国大使陆宗祥为了安排这次宣慰,真的是忙前忙后,整天都是满头大汗的。这位大使未来的苦日子还在后面呢,雨辰在美国的访问活动,这位大使先生要全程陪同!不过陆宗祥整天还是乐呵呵的,他从清末还有袁记民国一路走来,虽然一直被人批评为外交风格软弱。但是在那种年月,你凭什么有资本和人家强硬?不是每个人都死心塌地准备随时随刻卖国的。随着新民国在国际上面地位逐渐风生水起,更打了几场大大的胜仗。陆宗祥对雨辰这个年轻人就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这么年轻就基本统一了全国另说。光是这样了解国际局势,并且能够主动利用,换取其实自己实力还达不到的利益好处,这就比世界上大多数的领导人都要强了!光是他到美国来,受到的高规格接待礼遇,就让这位大使感同身受的轻飘飘了好些天!当外交官,能遇到国力在不断上升的时期,真的是一种幸运。 旧金山的洪门堂口现在已经是一片张灯结彩的气氛,二十多个代表还有华侨青年子弟,那些曾经在光复事业中出力的人们,还有旧金山本地的华人代表。都穿戴得整齐的站在门口等着。不少人都穿着长袍马褂,翘首向外望着。舞狮的队伍也准备好了,几万响的鞭炮高高挂着,就等着雨辰的到来。汽车终于在街道转角出现,人们忙不迭的招呼赶紧敲锣打鼓放鞭炮,顿时就是一片噼里啪啦大锣大鼓的声音,就好像唐人街又过了一次春节一样。人们都躁动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小旗,这时大家的喊声都变成了:“雨辰总统万岁~~!!!” 汽车在洪门堂口面前停了下来,接着就看见一个高大的副官下车,绕到旁边将车门打开。雨辰低头就从车子里面满脸堆笑的走了出来,他高高的举着自己的双手,在空中抱拳连连向周围的华侨打着招呼:“各位同胞前辈,你们这样欢迎我这个晚辈,叫我怎么担当得起?今天没有什么总统,就是一个家乡来的晚辈,带着他的媳妇儿来串门!大家在美国辛苦了!” 雨辰这么和气的言谈举动,在人群当中激起了更大的欢呼声音,接着李媛走了出来,她今天可换上了一身合身的旗袍,笑得酒窝就在秀气的小脸上面飞舞。和雨辰团团转的向周围的人们打着招呼。看着这么漂亮清纯的总统夫人,人们叫得可是更加响亮了。看看咱们国家,现在的总统是这么年轻英挺,总统夫人都是这么的漂亮!在鞭炮和欢呼声中,雨辰牵着李媛笑眯眯的走向在门口迎接他的那些华人代表,几个老头子踉踉跄跄的走上来,就想一个九十度的鞠躬,雨辰忙掺住了他们:“这我怎么当得起?这我怎么当得起?该是我向大家行礼才是!中山先生有句名言,就是华侨是中国革命之母,我看华侨也是中国建设之母!恨只恨我们这些人,来看大家实在太晚了啊!” 几个老头子都忍不住老泪纵横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舞狮的队伍这个时候已经将青采了下来,摇头摆尾的舞到了雨辰面前,两只狮子把嘴一张,吐出两条红底泥金字的条幅。左边是“民族英雄”,右边是“国之干城”雨辰含笑鼓掌,又一个个的和那些舞狮子的青年华侨男女握手,原来都是旧金山精武体育会分会的会员们。雨辰看来对这些青年华侨喜爱得很,一个个的问他们的年纪,有没有打算回国做事。直到王登科低低的催促他要进去入席了,他才向周围做了一个罗圈揖,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大步走了进去。 洪门总堂的堂口里面,果然是一派家宴的气氛,雨辰含笑携着李媛,在主桌上面坐下。还按照国内的习惯,为了位置推让了一番。最后当然还是他坐在主桌正中,看着旁边的人将他面前的酒盅倒满。他沉吟了一下,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等着雨辰的说话。雨辰站在那里,刚才的轻松和气已经完全不见了,眼神里面满满的都是沉重。 “…………各位我们最亲爱的同胞,出门在外,有的人已经是三代四代了。当时的国家,抛弃了你们。我们这些同胞,在国外这种异乡,进行最艰苦的建设。你们的双手,创造了一个个国家现代化的面貌。但是你们还是被当作这些国家的异类!因为就算外国人也知道,中国人不论走到哪里,他们心中想着的还是他们的故土,他们的祖宗,他们的国家!” 底下已经发出了有人蹙泣的声音。雨辰满满的将第一杯酒倒在了地上:“这第一杯酒,就献给那些一百年前离开自己的故土,怀着终有一天回到自己故乡梦想的华工们…………今天,他们故乡的代表,来看他们了!” 雨辰的眼睛里面已经有点湿润了,他又端起第二杯酒,语调更加的深沉,也更加的激越:“…………在世纪之交,在国土光复,在民国建立的历史当中,华侨同胞们也在历史上面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名字,他们破家捐助款项,支援祖国的光复事业。多少人竭尽一生努力所积蓄下来的一点养命养老的资本,就这样毫不犹豫的支援了祖国的光复事业。更有无数的华侨青年子弟,从各个地方远赴国内,出现在了光复战场的第一线上面。最后献出了他们年轻的生命,我们的这些华侨同胞,他们对祖国的爱是最深沉的,他们对祖国强大的期望,也是最真挚的!这第二杯酒,就献给那些在祖国光复大业当中献身的华侨同胞们,历史将会永远记住他们,祖国毫无疑问也将永远记住他们!” 一片最热烈的掌声,一张张热泪盈眶的脸在雨辰的眼前闪动。人们已经不懂得说什么了。只是在那里热烈的故障。为华侨命运的苦难,为祖国的强大的期待,为民族的崛起的艰难历程。这一刻,百年的华侨的苦难历史,就浓缩在雨辰的祝酒词当中。 雨辰端起了第三杯酒,静静的看着大家:“…………经过无数人的牺牲奉献,经过无数仁人志士的卓绝努力。现在新的中华,已经建立起来了!这个国家,将不会再让他的子孙经历这样多的苦难,这个国家的强大复兴的势头,将是不可阻挡!这是我们五千年历史的呼声,这是我们四万万五千万中国还有世界各地炎黄子孙共同的呼声!我对华侨同胞们有着无限的期待,希望你们能够为祖国的建设出力,希望你们能够回到国内,一展自己的所长。国家不会忘记他们的好儿女,今后在全世界,华侨都应该是个最值得骄傲的称呼!你们的背后,将是越来越强大的祖国!”雨辰一口将酒喝干,朝大家亮出了杯底。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以同样的动作将手中的酒喝干。大家的眼光对视着,只是这个时候每个人的神色,都多了一种可以被成为自豪和坚定的东西。 离开家乡百年的游子们,现在你们可以安息了,祖国将不会再让你们失望。你们最大的梦想将慢慢实现,现在你们的游子之魂………………可以回家了。 第二百零五章 东亚的角力 第二百零五章 东亚的角力 东京的那种在青岛惨败的消息才传来时那种举国癫狂的气氛,现在也渐渐的平息下来了。政坛上面的风云变幻,也是老百姓所完全不能了解的。大隈重信的内阁突然倒台,接着就是这位前首相被刺杀。行刺他的就是一位背景再简单不过的日本东京某公立高等学校三年学生。他在法庭审判当中,丝毫没有认为自己这样是做错了。在民间,也激起了巨大的声援这位凶手的声浪。在这些自以为受到大隈内阁那些政治家蒙蔽伤害的百姓们来说,这个年轻人不是凶手,而是英雄。 但是大隈内阁的倒台,在民间也引起了一些绘声绘色的传说。最有鼻子有眼的就是海军对这位首相的背叛。陆军长州派和海军达成了支持他们太平洋政策的协议,答应控制陆军在大陆的发展,加上海军也清楚的认识到大隈已经几乎得罪了日本原有的所有权贵,所以断然转向。加上据说宫内大臣木下所得到的那几箱子的钞票。最后几方面势力联合将大隈赶下台。似乎也就成了最顺理成章的事情。现在新的桂太郎内阁已经上台,陆相海相依然是原班人马,而外相成为了西园寺公望公爵。在1915年度的国防预算当中,一下子在1914年的基础上面暴涨了42%!对于桂太郎内阁仍然继续进行的谈判,对于这种延续大隈重信内阁的政策,日本当局方面解释的是卧薪尝胆,这次日本秉承着当初痛苦接受三国还辽的心情一样。继续奋发努力,暂时维持现状,等待国力充实,一定会在将来采取断然的政策,恢复帝国的荣光!在这样勉强的借口下,服从性最强的日本民众们都接受了。政局,似乎就这样稳定下来了。但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面,他们马上就能感受到生活慢慢的变得不同了起来。 原来大正初年那种宽松的气氛,现在再也看不到了。到处都是宣扬恢复日本传统美德,而拒绝英米西洋文化的人。原来的报纸舆论,日本政府也通过了《非国民言论禁止法》,按照这个法案执行下来,估计也只能宣扬军国主义的文化,还有日本制霸世界的宏伟梦想了。娱乐行业的税率又特别加重,政府号召百姓过一种明治时期艰苦建立皇国的生活。学校的军事教育进一步加强。在日本国内的中国商人和朝鲜商人更是遭到了歧视性的对待。除了在东京还维持着开放供应之外,有的城市已经采取了配给制度。在经济没有完全好转之前,估计这届内阁的这种将老百姓腰包中最后一个铜板挤出来用于建军的政策还将长远的执行下去。日本国内,普遍的感到气氛紧张了,而生活也艰难了。但是陆军长久以来的四师团扩充计划,终于在帝国议会得到通过,包括几个师团的重建工作。几乎整个日本陆军大半来了一个更新换代。而海军的八八舰队计划,也宣言将进行到底。日本这个国家,正在透支他们的国力,将自己迅速的武装起来。所以很多百姓已经管现在这个桂太郎的内阁叫做“陆军内阁”“战斗的内阁”,这个岛国,究竟将滑向什么方向,现在谁也不知道。 而这个内阁的真正幕后操作者,山县有朋元老的私人宅邸里面,现在却是一片祥和宁静的气氛。七十八岁的老人正午睡起来,走到佛堂那里静静的上香,然后合掌默祷了一会儿。现在正是东京的深秋季节,马上就要到白色的冬天了。虽然没有春季那种落樱缤纷的美丽。但是秋季那种天高气爽的感觉,仍不失为这个城市最美丽的一段日子。 老人慢慢的走了出来,在廊下,一个光头穿着和服的人正恭恭敬敬的跪坐在那里等候着他。仔细一看,居然就是现在内阁里面的陆相冈市之助大将。山县哼了一声:“内阁又出什么事情了?现在你每天一趟一趟的望这里跑,我知道你想借用我的影响力,但是这种权力,正因为巨大,所以不能够滥用!现在你是帝国的陆相,这点担待都没有,你还算一个武士吗?” 冈市之助像是对山县有朋这位元老的训斥已经非常习惯了,低头行了一个礼。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自己也是大将,居然用非常委屈的腔调开口向山县有朋诉苦:“大人,这个实在是下官已经感到无能为力的事情了啊!帝国议会都已经通过了四师团扩建的法案。可是桂太郎君坚决的要将扩建押后至1916年度,海军的扩建也同样延缓。他说的话是现在不能刺激英美过甚,可是帝国的发展,什么时候需要看他们的脸色了?这种行为应该也属于非国民!属下和他据理力争,但是桂太郎阁下居然粗暴的回答,如果下官不满意他的决定,可以辞职!这种对现内阁不负责任的姿态,实在不符合现在的国策!所以下官才亲自前来,向大人痛陈,请大人体谅下官一心为国,一心为陆军之心,稍稍原谅下官的鲁莽为幸。” 冈市之助的话算是非常得体了,山县有朋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才摆了一摆手:“这些事情,你秉着自己的赤诚去做,就已经可以了。新内阁组建。本人已经决定再不插手大政。我们这些人迟早也是要离开这个世界去追随明治大帝的。以后还要靠你们的多多努力啊!”说完他没有看冈市之助一眼,就自己这样慢悠悠的走开了。冈市之助愣在那里,山县有朋的答复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可半点都没有明白过来,在那里愣了半晌,只有颓然的站了起来,向山县离开的方向深深的鞠躬行礼,然后才悻悻然的离开了。 而山县则走进了自己养静的和室,在那里,同样也有着人在那里等候着他。一个下女站在门口端着茶盘想进去,山县有朋一挥手。那个下女就跟受惊一样赶紧鞠躬退下。山县自己将木门拉开。就看见空旷的和室里面,一个矮小的人影站了起来,微微的朝山县鞠躬行礼。 “请坐…………知道刚才谁来找我了吗?” “…………大概是冈市那个头脑还没有他胸前的勋章大的陆相阁下吧。”那个人静静的回答。他就是日本现在内阁的首相,也是大正天皇即位就剌封的两位大正时期的元老之一。他虽然算是山县派阀的第一干将,但是在山县这位元老面前,更多的还是一种平等的气度。 山县微笑着坐了下来:“现在的陆军,没有人才了啊!乃木军神的刚烈,奥公爵的从容,现在都已经成了后人不可追及的目标,我们这些人,真的是老的啊…………”桂太郎虽然矮小,但是显得还相当的结实健康,唇上留着白胡子,头也是剃得光光的。一副夹鼻眼镜,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位学者。他比起一直在幕后的山县来说,更多的参与了这些年来国策的制定,和各个派阀之间的联系,还有对西方列强的交往。在政策操作上面更加有实际的经验。所以在对着这位现在几乎已经成了天皇之下第一元老的山县说话,也自有一种自信的气度。 “其实鄙人前来,和冈市的来意也差不多。也是为内阁现阶段的政策来寻求谅解的……帝国现在的国际地位非常的艰难。在内定的国策之外,需要一层忍让的外表。陆军和海军的扩建,不能这么大张旗鼓。而对西方列强的联络,还需要加强,不然我们将落在华方的后面。到最后逼迫我们不得不寻求用战争来解决东亚的问题。战争不是我们所追求的至高目标,而是手段之一。帝国在东亚的权威受到挑战,但是可以解决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 山县静静的听着桂太郎的话,没有什么表示,突然问道:“雨辰是不是已经到美国了?那里的反响如何?美国现在有什么举动没有?”桂太郎微微一怔,低低的叹了口气:“这人的出访,对帝国来说,一直是个不利的消息啊…………根据陆续发回来的报道,他已经访问过了夏威夷,在那里受到很热烈的欢迎。和美国的太平洋分舰队,也许商谈了什么针对帝国的合作…………我一直认为,海军成立遣美支队,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接着他到了圣弗朗西斯科。当地华人的欢迎热潮,甚至引起了美国人对现在新大陆华人社会的关注。今天应该已经离开圣弗朗西斯科,向西前往华盛顿,可以预料在沿途将有一系列的拜会,访问和招待酒会,直到抵达美国的东海岸。帝国外交人员,现在正在全力阻止他在美国国会山发表演说,已经向美国国务院提出了严正的交涉。因为雨辰的演讲必将涉及才结束的山东战事。在美国由他单方面的发表演说,可能对舆论会是一个误导,会引起美国国内对帝国的误解,不利于泛太平洋地区的和平,帝国将有着最严肃的反应…………目前为止,交涉的反响甚为良好,我们的意见得到了美国国务院的认真考虑。驻美国的大使石井君在全力交涉此事,务必达成最好的结果…………但是他这次访美的影响,是我们很难消除的。而美国对帝国的戒心,也同样是非常严重的。”说到这里,桂太郎脸上的忧色并没有因此而缓解半分。 “…………但是美国这个,虽然在外交程序上对帝国的交涉极表重视,但是利用中国对帝国在亚洲的国策事业的牵制却越来越明显。很显然,他们希望将太平洋变成他们安全的后花园,从而可以从容面对大西洋方向的国际风云变化…………根据可靠的情报,美国国内已经传出了给予中国最惠国待遇,以及上千万美元的工业贷款的可能。一个强大的游说集团在做着美国国会的工作,而帝国在这方面的工作,就显得相形见绌了。华方这次对美出访的战略规划之高明,还有行动之坚决,都是非常难以想象的。不是深深了解世界局势的大政治家,是不会紧锣密鼓的安排这样的出访的…………中国,还有那位雨辰总统,他们的心气都已经变得很高了,帝国需要最慎重的面对…………” 山县有朋坐在那里,半闭着眼睛听着桂太郎在那里低声的说。都有点象睡着了一样。桂太郎的声音在这个宽敞而空旷的和室里面回荡。尾音都带着一点神秘的震颤,似乎更加重了这位首相阁下的语气里的严重性。山县有朋睁开了眼睛,淡淡的道:“所以这就是你暂时放缓了海军陆军扩充的步伐,一方面维持住对美的关系,一方面又加紧向英法派出使团,赶在雨辰抵达欧洲之前和他们达成协议的全部政策的基础所在了?就是对华方的高度警惕?认为他们现在已经成了帝国最现实,也是最需要调整国策加以面对的敌手?” 面对着山县有朋淡淡的却又语气森严的逼问,桂太郎心平气和的坐在那里,点头道:“是,支那已非昨日之支那。而帝国亦非昨日之帝国。要完成帝国大业,必须在东亚寻求霸权。联合既不可取,则必须采取多种手段断然加以处置。帝国唯有一心一意面对支那。才能维持帝国之生存发展,东亚未来必有决定命运之一战。而我辈必须在之前做好准备。希望山县阁下全力支持鄙人之政策…………冈市必须下台,换取新的人选,我需要一支支持鄙人的陆军。不然就请山县阁下将我撤换吧。” 山县有朋沉沉的点了点头,而桂太郎同样平静的站了起来,微微向他点头行礼告辞,接着拉开拉门就大步的走了出去。只留下这个老人,对着一片空寂的和室发怔。 在雨辰离开中国前往美国的时候,中国国防军赴欧军事代表团也同样出发了。他们乘坐的不是军舰,而是购买了横滨和伦敦之间的快速邮轮不列颠尼亚号的头等舱票。这个军事代表团构成相当的精悍,陆海军人员以蒋百里为代表团团长,何燧为代表团副团长,团员包括陈山河、汤斯灵、李睿、吕逢樵等等将领,也有总参各处的业务长和骨干作战参谋,海军则是谢观潮为首的一批海军将校,还有陆航的代表马云城,甚至连那个骚包的王牌飞行员丁羽觞也被雨辰亲自点将,要他随团出访,这个挂着少校军衔的年轻人在这一群闪耀的将星当中,显得是那么的不调和。不过这个空中骑士可没有半点不自在的地方,在这艘豪华邮轮上面是那样的如鱼得水。陈山河倒是和他非常相处得来,一个少将,一个少校没少结伴在船上找乐子。 只有何燧,整天关在他的舱门里面,研读着有关这场欧战的相关资料,还在船上的图书室里面,借阅了许多有关欧洲历史的书籍一消磨就是一天。雨辰这次依然对他是这样的重要。现在发表的两个集团军司令官,就他以副团长身份带着赴欧军事代表团出访独当一面。另外一个司令官蔡锷在山东战事之后身体就有些支撑不住了,留在国内和吴采两个人看家。谁都知道蒋百里是战略大家,不怎么喜爱带兵。未来要是赴欧的远征军成行,他还不就是顺理成章的赴欧远征军的总司令!虽然他一直和雨辰的政策似乎总保持点距离,甚至和雨辰也保持点距离。但是这种受到宠信的程度,只怕吴采都赶不上。 何燧自己知道,他并不乐意站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面。但是作为军人,只有服从命令。雨辰在临出发前和他谈话的时候,简短得也只有几个字:“还想干军人,就要忠实服从命令,准许你保留个人意见,如果不想干军人了,你想去哪里,我都支持,请便!”自己和雨辰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样子了?仅仅是因为自己一贯的落落寡合吗?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只是这个时候,他还想不明白。 他的舱室的门被人轻轻的敲响了,何燧喊了一声:“请进!”就看见舱门被推开了,蒋百里穿着非常正式的军礼服站在门口朝他笑道:“灼然,又看书看呆了?整天也不看见你到甲板上来疏散疏散,多好的风景啊!你不会把晚上船长邀请我们共进晚餐的事情忘记了吧!” 何燧啊哟一声,赶紧将手里那本《卢夏歌》放了下来:“瞧瞧我这记性!上船就昏头昏脑的了。我这就去!”蒋百里笑道:“就穿成这样?”何燧看看自己身上的军便服,疑惑的道:“挺好的呀,有什么问题没有?”蒋百里摇头苦笑,走进来帮他打开船舱里面的衣橱,帮他拿出来陆军中将的军礼服递给他:“在船上,传统上就是船长是第一人,他邀请我们参加晚宴,必须穿着礼服,到了欧洲,就要习惯他们的风俗。快换上走吧!” 晚宴的确是很精美的,船长,两位中国的陆军中将,一位英国的爵士,两位有着贵族头衔的女宾,就构成了这桌客人。蒋百里可是真表现出了他的名士风采,几种语言说得极好。文质彬彬的一直和大家谈笑风生,什么样的话题他都能有相当深的认识甚至相当独到的见解。那位有着罗马尼亚女伯爵头衔的三十多岁的寡妇,看着蒋百里的眼睛都快冒星星了。而何燧在这个场合也只有藏拙,偶尔用他非常蹩脚的英语和船长交谈几句。当年他在陆军中学学的英语,也差不多都要还给老师啦。好容易挨到晚餐结束,蒋百里彬彬有礼的送两位女士回到她们的舱室。而稍微有点酒意的何燧就在甲板上信步走着。 夜空当中繁星点点,甲板上不时有人经过。那些白中人看着他这么个黄种人出现在头等舱所在的后甲板区域,都不由的有些奇怪的神色,然后侧身避开他走了开去。何燧也无意计较那么多,他只是深刻的感觉到,这不是在自己的土地上面。什么时候,象他这样的普通中国人,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自豪的宣称自己的身份,而且受到别人的尊重?夜风如水,而他的心潮如火。 甲板上一阵脚步声响亮,何燧转头一看,就看见陈山河和丁羽觞两个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是在灯光下面,还能看到陈山河的嘴角肿了一块,而丁羽觞的衬衣领子都给扯烂了,眼角也破了,却还在满不在乎的笑着。何燧一把扯住陈山河:“无病,你又怎么搞的?这么大的人还到处生事,也不想想你现在代表的是什么?和谁打架了?你们两个家伙在一起除了胡闹还会点什么?” 陈山河的神色严肃得很,在何燧耳边低低道:“灼然,船上也有日本赴欧的军事代表团,都他妈的住在二等舱呢,今天撞上了,不小心打了起来。”何燧目光一怔:“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跑二等舱去做什么?”陈山河的笑容这个时候就有点尴尬了,一指正东张西望不敢看何燧的丁羽觞道:“这小子不知道怎么认识了一个越南法国混血的姑娘,人家回欧洲去,两人聊上了,硬要拖我们去她的舱室坐坐…………这小子泡洋妞也有一手,了不起…………正撞上几个亚洲人,我们穿的都是便服,但是青军会的徽章却戴着呢。那些小日本眼睛毒得很,一眼就认出咱们是中国军官,开口就没好听的,可能是记着咱们当初在青岛干死他们那么多人的仇吧,我们还能在小鬼子面前服软了?就打吧!小鬼子和我玩柔道,我还他个三皇炮锤,他脸上开花,我嘴角也被挠了一下,就丁羽觞有点吃亏…………正打着的时候,一个日本人赶过来,似乎是他们的头头,把那些小鬼子叫住了。还朝我假模假式的鞠躬道歉,这小子一下子就认出我是陈山河!要笑不笑的说他们也是日本赴欧军事代表团的一支,说什么他们是协约国家,这次去是履行他们同盟的义务,而我们可能要迟一步了吧…………真他妈的想揍那小子!不过一想,恐怕你们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拖着丁羽觞就来找你了。” 日本人也不会闲着,这点何燧是知道的,可就是没想到居然巧到在同一条船上!这些日本人到了欧洲,会不会给他们的交流制造些什么障碍?日本人才更换内阁之余,这动作可也真够快的!何燧顿时就转身想去找蒋百里,回头又狠狠的瞪着陈山河和丁羽觞:“这次代表团内部警告处分!下次再敢胡闹,我让你们两个游回家去!” 第二百零六章 雨辰的创意 第二百零六章 雨辰的创意 火车在横贯美国的铁路上面穿行着,仅仅看这个国家的铁路里程,就已经感觉到这个国家所拥有的工业化的伟力。在短短几十年时间里,这个国家的铁路遍布在了两洋之间。一路过来的里程,看着窗外和祖国完全不一样,但是也同样壮丽的风景。还有那些遍布的厂房,烟囱,电线,油井。却让人更加的想着,自己的祖国,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和她一样。 跟着雨辰同行的,除了他们代表团的成员,现在还加上了驻美国的大使,一些华侨代表,还有几位国会议员。铁路公司专门为雨辰加挂了蓝钢的花车,派来了客气殷勤的服务员。陪同他们一路前往东海岸的哥伦比亚特区,美国首都华盛顿所在的地方。一路上,几乎经过每个州的首府,雨辰都会短暂停留一下,和当地的政商名流宴会会谈,接受欢迎,宣慰同胞。这一路行来,时间就少不了了。而到了华盛顿,才是这次雨辰前来访问美国的核心所在。自己到底能够得到多少支持,国家究竟能不能和美国签订某种形式的同盟条约,不管是公开的还是秘密的。中国的工业发展,能不能顺利引进美国的资金和技术,这都是重中之重的问题。但是美国国务院方面,虽然副国务卿蓝辛先生已经先期回了华盛顿,从他那里传来的消息,却不是非常的乐观,日本也开始了强有力的交涉行动。而伍德罗.威尔逊总统,似乎也在犹豫当中,他认为如果在这次访问当中,明显表示出倾向于哪一方,这是非常不利于环太平洋地区的和平的事情,一群国内的绝对孤立主义者的议员们,肯定会反对和任何一个国家,形成某种哪怕类似于盟友的谅解和合作。 国会现在对于这位中国总统的来访,也表示出了相当不同的意见。有人认为和日本缓和关系更为重要。有的虽然赞同以中国来牵制日本的想法,但是对于中国的实力却深深表示怀疑。更有些人干脆反对和中国日本两个国家随便哪个发展关系的想法。有些国会议员是这次雨辰来访问的坚定支持者,但是很遗憾的是,他们的数量并不占多数。这时在华盛顿的那位雨辰的美国事务顾问,菲兰德先生,也给雨辰发来了电报。委婉的告诉他,原定的他在国会山发表演说的计划,也许会有变更。大家都认为,让中国总统来发表他肯定会说的仇日言论,实在是太敏感,也太不合适了。美国和日本毕竟不是敌对的国家。这位中国总统,也实在搞得太有些大张旗鼓了。 有些不安的气氛,也就这样笼罩在了代表团的身上,在剩下的旅途里面,原来跟着代表团一路的欢声笑语也安静了许多。大家都有些担心,担心这次会白跑一趟。特别对于这些才踏上国际舞台的中国国内的精英们来说,现在还很有些患得患失外加畏首畏足。 火车隆隆的前行着,双层玻璃的蓝钢车厢里面,一片的安静。只有轻微的晃动感觉,和国内津浦路上那种行车的感觉比起来,这里都已经就象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办公了。李章云打开了自己座位上面的台灯,埋头写着什么,不时的又翻阅着案头堆放的那厚厚一叠的资料,仔细的查找阅读。他已经完全的投入了他自己的工作当中,连雨辰走到他对面坐下来都没有发现。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李章云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见雨辰正微笑着看着他:“一羽先生,真是勤奋啊,就算我比起你来,这些日子都是过得太闲散了。” 他们翁婿两个,自从雨辰坐上总统的位置以后,来往反而就疏远了很多。不象当初在徐州的时候,整天李章云就朝雨辰的巡阅使公署跑。那是两人的关系倒很亲近。人们普遍都认为李章云是雨辰安在宋教仁内阁的一个钉子,是随时用来牵制内阁,体现自己统治意志的一个人物。当初还预言过以李章云为首的“后党”,一定会在新民国的政治版图当中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但是事实往往让人大跌眼镜。李章云以其银行家的务实和精明,和宋教仁合作得非常好,对雨辰一些对于国家财政非常规的指示反对得非常坚决。比如青岛战事当中,他就坚决反对光复银行增加钞票的发行量来解决财政问题,而是采取了见效比较慢的公债发行计划,而且也不是简单的光复银行认购全部战争公债,而是大部分交给市场来解决。为此总统府在最紧张的时候,和这位财政部长还闹了些意见。他将自己的上海商业银行也卖给了别人,光复银行第二任总裁的职位也辞去了。表现得非常谨慎,也没有仗恃着国丈的身份争权夺势,李家的亲眷也没有在政府里面做事的。人们又转而议论,李章云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知道在雨辰这位强势的权力者下面,知道韬晦,很懂得怎么让自己的地位长久保持下去。但是李章云和雨辰对这种传言都不过是一笑置之。李章云非常热爱他现在的工作,也一心想通过自己,建立现代的财政体系,将国家的经济搞上去。而雨辰对于李章云的工作也非常满意,如果李章云真的表现得不知道天高地厚…………这种没有发生的事情,雨辰也就不愿意去多考虑啦。 李章云揉着自己的手腕,将眼镜摘了下来,笑道:“坐了多久了?我真的是一时太专注了,都没发现你在这里。你的辛苦和我不一样,我知道这些应酬,都是关系着大事呢。不过小媛这些日子当真是非常开心…………她现在在哪里?” 雨辰笑道:“已经睡啦,在国内没给她带来多少安逸的日子,现在没想到在美国却是她最开心的一段时间,想想我也真是惭愧…………”一个随从人员悄无生息的给两人送来了茶水和点心,又悄悄的退了下去,雨辰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抬起头看着李章云:“一羽先生,这次出访的成绩你怎么看?觉得对我们国家帮助大吗?对下面能取得多大成果,你有什么看法?” 李章云静静的思索了一下,看着台灯那柔和的光芒,慢慢的点了点头。这位现在不过才四十五岁的中年人,正是处在他一生的黄金岁月当中。不仅看起来精力充沛,而且风度翩翩:“我只能从我的职责范围里面来谈谈,这次出访,成效真的是很大。国内跟着来的财政方面的专家,还有一些商人代表。到了发达的列强国家,真正开始体会在工业文明和现代国家制度下,经济该是怎么运作的。而中国作为一个有着不少资源特产和充足劳动力的国家,和美国这种资本过剩的国家,合作空间也是广泛的…………我们提出的国家基础设施建设。工矿企业,轻工业产业建设的合作项目,他们这里也是非常的感兴趣。关于在国内投资办厂,再把产品卖给中国人,为他们的过剩资本找到出路的前景,对于相当多的美国企业家,有着强烈的诱惑力…………现在我们只能给他们看到尽量好的一面,以后国内配套的政策还需要紧紧跟上,最主要的是人才不够啊!我们这么一个大国,发展潜力的巨大,外国人也同样知道。特别对于美国这么一个一直对着中国有着强烈兴趣但是始终没有占据优势地位的国家来说,尤其如此…………我们所要坚持的,不是他们的资本对我们掠夺式的开发,而是平等的共同发展,虽然一开始一定很艰难,但是作为我个人而言,是有着充足信心的。下面到了东海岸,那里不像西海岸一样对太平洋那么感兴趣,我们的工作压力还是很大,但是现在欧洲这样的局面,给了我们一个非常好的机会,美国资本自然要将眼光转离正在混战的欧洲,而集中向正在发展起来的我们国家…………从具体的好处来说,已经争取到了几千万美元的直接投资,还有相同数目的美国那些大基金会的贷款投资,这些都是条件相当优厚的贷款。指定了用途的…………如果在华盛顿再能得到美国政府的同情支持,那我们这一趟就来得太值得了,比来之前最好的想象还要好。” 李章云在那里娓娓而谈,神色里面充满的全是对他自己专业的自信。而雨辰就专注的听着,不时的点头表示认可。等李章云说完,他才吐了一口长气:“这样就太好了,我真是怕自己白来一趟,那就太不值得了…………一羽先生,你知道吗?现在我们去华盛顿的访问,前途并不是很乐观啊…………” 李章云微微的点头:“我听不群他说了,似乎日本施加了很大的压力。而你预定的以总统身份在国会山发表演说的机会也夭折了…………这些是真的吗?我对美国对少还有些了解,能够在国会山发表演说,是影响美国政策走向非常好的机会啊!要是错过了,当真是太可惜了。至少让咱们这次的成果,少了一半以上。”雨辰淡淡的点头,表示对他的话的认可。他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茶杯,似乎在斟酌下面的话该怎么说。他在李章云面前,可是很少表现出这种沉吟迟疑的样子。李章云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也只是静静的在等待。 雨辰终于开口了:“…………美国取消我在国会山的发言,是因为我的总统身份………怎么说呢,太官方了一些。这样会让别的国家误以为美国的政策已经确定了,亲华而反对日本。但是以其他的人以其他的身份来发表这场演说呢?似乎还是有努力的余地的,特别是对于这个欢迎新鲜事务的国家来说…………我有了一个考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李章鱼呵呵的笑了:“从徐州开始,什么时候不都是你拿定了主意就实行?现在怎么又这样犹豫起来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说实在的,哪怕是宋钝初,对你的决断都佩服得很,只是嘴上不爱说罢了。大家都觉得你有办法,有决心,有知识。这是个什么样的考虑?” 雨辰轻轻的道:“我想让小媛,代表我们这些来访问的人,到国会山发表演讲。” 咣当一声,李章云把桌上的茶杯碰倒在车厢地板上面,茶水撒了他一裤子的,让他一下跳了起来。在远处的服务员忙赶了过来收拾。而李章云就这样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雨辰,等到服务员离开了他才压低了声音直冲冲的问道:“这不是开玩笑吧!让小媛去?她才二十岁!她又懂什么国家大事了?这个责任她担当不起!” 雨辰静静的看着李章云,并没有因为他的激动而动容,只是坚持道:“小媛是个了不起的女孩子,她坚定,她善良。这次她同样也能做到…………您坐下听我说。”李章云一下坐在座位上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而雨辰慢慢的接着朝下说了下去。 “…………美国方面,特别是他们的国务院,是很希望我在国会山能够发表演讲,对议员们的判断加以影响的。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这个想法看来很难实现了。但是小媛不一样,她既能代表我们国家,身份又没有我这样敏感。可以说就是一位中国女孩子来说出她眼中的中美两国之间的关系,在这上面,美国方面的朋友,还有努力的余地。再说了,她英语也比我好太多了啊…………最主要的是我相信,象小媛这样纯洁漂亮的女孩子来说出这些话来,那些议员们更加能够接受,说服力比我强多了。小媛是上过战场的人,她知道自己的责任。也经历过考验,我相信她一定能做好,您认为呢?” 李章云按住了自己的额头,这个时候,他还能说什么呢?不自觉的,他竟然也幻想起李媛站在国会山的讲坛上面那动人的风采,那是她的女儿!这位总统做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也一路风光的走到现在,这次再匪夷所思一次,又将如何呢?他喃喃的道:“给你当太太,真是一件辛苦的工作啊…………” 雨辰也忍不住苦笑了,他听着自己老丈人的抱怨,有点惭愧的摇头道:“这个时候,我要是和您说什么我会激流勇退下来好好照顾小媛,那是假话。但是…………我想我已经离不开她了,小媛,已经成了除了这个国家之外,我最想照顾好的一个人。” 李章云不再是用看待总统的眼光看着雨辰了,而是老丈人那种非常慈祥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婿,他甚至还摆了摆手:“好啦,好啦,去陪小媛吧。我在这里还有事情没做完呢。”雨辰笑着和他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走了开去,回到了自己的包厢。推开门,就看见柔和的灯光下,李媛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在睡梦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笑了起来,小小的酒窝在脸颊上面绽放。雨辰坐到了她的身边,深深的看着她。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发。自己已经不再想过去的事情了,眼前的这一切,就是他所拥有的全部。在一切浮华的背后,还有着这么一个妻子,爱恋他,依靠他,想着他。 过去,只有一些淡淡的碎片了。 哥伦比亚特区的美国首都华盛顿,并不是一般人所想象的那种气象万千的大都市。反而是一个安静而到处都充满了绿地和纪念建筑物的城市。正因为美国历史的短暂,他们才加倍珍惜他们所拥有的历史。漫步在这个城市里面,就能感到这个国家建国、成长的历史。波托马克河从这个城市的正中穿过,白宫就座落在这个城市的东南,在国会山上,更耸立着美国国会大厦,她占据了全城的最高点。似乎就在宣扬着他们在这个国家的地位。林肯纪念堂,华盛顿纪念塔,杰斐逊纪念堂。美国国家美术馆,美国国家档案馆,泛美联盟等等著名的建筑点缀其中。这是一个庄严的首都,这又是一个美丽的首都。 至于白宫,毫无疑问就是美国的心脏。而现在这座建筑物的主人,是一位叫做伍德罗.威尔逊的五十八岁的白人男子。这位现任总统,和他前一任的塔夫脱总统那个大胖子不同,是个曾经在学校任教多年,看起来风度翩翩,体形修长,充满了学者气质的人。在塔夫脱的时期,美国国内社会充满了混乱,西奥多.罗斯福的改革成果,在塔夫脱手上不少又开始开了倒车。而伍德罗.威尔逊虽然是击败了西奥多.罗斯福获得了这个总统职位。但是他却完全继承了老罗斯福的改革旗帜。对于世界的纷争,从内心里他觉得厌恶,对于国内的局势,他始终是进步改革的旗手。虽然其实他还是很有着书生所特有的那种单纯而理想化的性格。但是由于他的专注、热情还有坦率,却让他在国内有着不错的口碑。而在这个时候,这位总统却感到有点烦恼,原因就是那些他相当反感的国际事务。中国总统拜访上门了,而且还是他正式邀请的结果,而又面临着日本的外交压力,自己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完美圆满的应对过去。那个总统,可是很快就要抵达华盛顿了呀。 一个人走了进来,铺满地板的地面几乎就没有脚步声发出,但是还是把这位总统先生从烦恼中惊醒。抬头一看,就是满脸庄重神色的自己太平洋问题上面的专家助手,蓝辛副国务卿。不过这位平时显得很庄严的副国务卿脸上的表情除了庄重之外,似乎还有点忍俊不禁的样子。威尔逊赶忙向他打着招呼:“科尔,怎么样?那些中国人的答复过来了吗?你有没有向他们表示,我们不能安排雨辰先生去国会山发表演说,也是感到非常的遗憾?” 蓝辛微微的朝威尔逊点头致意,自己找了个扶手椅舒适的坐了下来,看着这位总统先生有点烦恼的样子:“是的,威尔逊先生,一切都已经告诉他们了。我们的顾虑,还有现实面临的情况,全部对他们都做了坦率的说明。我们政府对和中国的合作非常感兴趣,但是并没有到冒着得罪国会那些议员们的地步。我们的东方朋友,已经表示了深深的理解。” 威尔逊吐了一口长气,苦恼的道:“我赞同你的意见,也是因为扶植中国,可以压制住日本的野心,让合众国永远远离战争的威胁。但是却没有想到,日本的反弹是如此的剧烈,而国内对一切引发对抗的威胁都是这样的敏感…………科尔,国际事务就是这样的不可理喻!你和我都要牢牢的记着这一点!” 蓝辛微微的笑了,他似乎刻意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语调,缓慢的道:“可是,总统先生,我们的东方朋友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建议…………很难想象中国人也能有着这样的创意…………”伍德罗.威尔逊的好奇心这下被蓝辛的神态成功的勾引起来了,他顶顶的看着他,眼镜后面的眼珠一动不动,专注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位年轻的总统建议,让他那位东方的天使一样的夫人,代替他以非官方的身份去国会山发表演说。告诉他们在一个中国女孩子眼中的太平洋,告诉他们一个真实的中国,告诉那些议员们,他们跨越大洋而来,是来寻求友谊的。” 这个总统的办公室里面一片的沉默,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突然伍德罗.威尔逊就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笑声:“天哪!我喜欢这个主意!这个东方人是怎么想出来的?国会山的人也一定会喜欢这个主意的!对于这样的人,难道我们不应该喜欢他们灵活的态度,还有这样的头脑吗?这件事情,我看可以进行下去!” 第二百零七章 女孩子眼中的时代(上) 第二百零七章 女孩子眼中的时代(上) 公元1914年的12月19日,华盛顿已经被一片洁白的大雪所覆盖。波托马克河的两岸,一片的银妆素裹。高高的华盛顿纪念碑从纷飞的小雪中看过去,它面前的水池已经结上了一层薄冰。这个城市,看起来竟然是这样的安静。 雨辰坐在汽车里,今天他也裹了一身的海军蓝大衣,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雪景。而李媛就坐在他的身边。1914年就要过去了,他的新年将在大西洋上面度过。而今天,就是他访美以来最重要的一天。所有的努力,所有幕后的周旋,在在今天就要得出最后的成果。到华盛顿来几天,受到的待遇并不是高规格的,才抵达夏威夷时主人的那种热情,到了这里,似乎也就和冬天差不多。日本施加的影响是巨大的。而美国政府为了外交至少外表看上去平衡,刻意降低了迎接雨辰到来的热烈程度。原来的一系列的餐会,见面会,还有在白宫和伍德罗.威尔逊的正式谈判,都全部被取消,迎接雨辰的仍然是老熟人,蓝辛副国务卿阁下。他们只是和国务院相关的机构进行会谈,见了几位坚决反对日本扩张的国会议员代表。除了李章云的财政代表团还有些收获以外——蓝辛已经非正式的确保,美国政府将再为中国政府提供一笔基础设施建设的贷款,并指明用途在美国有着巨大商业利益的长江流域。数额可能达到二千五百万美元之多。一些美国东部新英格兰地区的老牌财团,在拥有巨大的过剩资本的情况下,原来在欧洲的计划投资,在李章云他们的辛苦游说之下,也有到中国考察一下的打算。李章云对未来中国广大市场的描述,让人简直觉得他是一个第一流的文学家。 但是总体来说,用司马湛私下的牢骚话来表达的话:“他妈的,简直就是拿咱们的热脸去贴美国大鼻子的冷屁股!”底下的人的这些意见,雨辰不是不知道。但是这个时候他拿定的主意,并没有因为这种冷遇而有半点动摇的意思。这个时候,按照新中华现有的实力,就是要放低姿态来争取自己发展的空间,越甲三千,借助十年教训,十年生聚,尚可吞吴。而自己又为什么做不到呢?国际上的博弈,以自己所拥有的微薄实力,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对自己的任何高看,和对敌人的任何低估,都是这个新生的国家所不能承担的错误。如果这是一次屈辱,那自己就咬牙承受下来!十年、二十年以后,也许就是另外一番局面!正因为这个世界,没有正义公理一定胜利的原则,雨辰才这样加倍的谨慎小心。他始终记者自己的目的,打破日本在东面对中国的压制,反而利用国际势力来制约他们的发展,为自己实力的进一步壮大赢得时间!其他的事情,都不过是不值得介意的小节罢了。 所以他一直再以不卑不亢的姿态和美国政界的人士周旋,并不因为他们接待规格的下降而自己的阵脚大乱。该怎么做他还是怎么做。广泛出席了华盛顿众多的民间团体的集会,向他们发表演说,宣传新中华的形象,和中美两国在太平洋上合作的美好前景。欢迎美国公民到中国旅游、投资、购置产业。同样的,在这些民间的场合,雨辰也毫不顾忌白宫方面的提醒,详细的向美国民间团体叙述了几十年来的中日关系的演化,还有日本在中国的扩张,在整个亚洲的扩张,近次爆发的中日之间的大规模战事,在他精心组织的言辞当中,就成了一个古老巨人挽回自己失去多年自尊的英雄般的史实。这些都传到了一直在关注着着雨辰在华盛顿行踪的伍德罗.威尔逊总统的耳中。这位年轻总统在美国镇定而有尊严,但是又对这个世界有着充分了解的理智的姿态,让威尔逊对他有了相当的好感。 他的一些关于中美未来关于太平洋安全的合作前景描绘,还有具体的进行步骤。至少听起来是非常的有道理。中国还是一个大而弱,并且没有表示多么强烈的打破现有格局的野心。他们的全部追求,似乎也只是想挽回他们在自己国土上面失去的全部权益而已。在经历了对西班牙的殖民战争之后,美国国内对于帝国主义思想的反弹现在正处在一个高峰。对于日本扩张的反感也到了一个高峰,波托马克河畔那些象征日美友谊的樱花树,在日本占领加罗林群岛,遣美支队出现在夏威夷洋面的时候,挂满了声讨日本的标语。如“我们的海军在哪里?”之类的。雨辰所表现出来的这种姿态,在华盛顿一片刻意低调的气氛当中,潜地里还是非常受到欢迎的。经过白宫方面的努力,还有大大小小的院外集团的游说。雨辰在华盛顿的访问,终于有了转机。国会山答应了李媛代表这次的访问团,以非官方的身份发表演说。只是希望这个演说不要太敏感。说实在的,对于一个东方传统国家的年轻女孩子来到国会山发表演说,这些议员们还有些创造历史的激动感觉呢。而伍德罗.威尔逊总统也正式确定了,在李媛的演讲之后,和雨辰进行一次面对面的会谈。 今天,就是李媛前往国会山的日子。 这个女孩子,几乎从一听到她将代表雨辰出席,到美国国会发表演讲,就处于一种失神的状态。整天恍恍忽忽的,觉得这世界也太疯狂了。而雨辰的态度那样的坚定,也让她终于知道这不是本来就没什么幽默感的丈夫开的一个不好玩的玩笑。自己真的要代表几万万人口,在国会山这个地方发表演说?自己能够说些什么?自己又懂得多少国家的大事?现在自己会的。除了学校的一点书本上面的知识,就是怎么在医院护理照顾伤员。这事情交给自己,那真是肯定会办砸的!女孩子在恍惚之后,就是情绪低落。躲着不想见人。直到雨辰握着她的手,对她温和的道:“…………小媛,这不是一个官方身份的演说。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不需要什么华丽的辞藻的。只需要你将自己从光复以来,在我们这个团体里所看到的,所经历到的事情真实的说出来。告诉他们,最普通的中国老百姓是怎么想的,我们最渴望的是什么。而单纯的你,最渴望的东西又是什么。这样就足够了。让美国的议员们,听听一个中国女孩子的声音,让他们了解我们,其实是一件最简单的事情。”看着丈夫温柔但是坚定的目光,还有不容置疑的期待。女孩子终于迟疑的点头了,只要是为了他的事业,自己应该做什么都可以吧?她终于鼓起了勇气,一直在为今天准备着。而时间,也终于到来了。 国会山这个时候,平时这里并不是正式的会议季节,但是今天,门口满满的都是车辆。海军陆战队员们穿着他们的蓝色制服,板着脸肃立警卫。在华盛顿的美国国内的各大媒体代表今天可都冒着这个严寒的天气出动了。有的比较有身份,可以列席旁听。直入其内。而有的就只能站在外面,看着熟悉的议员就高声的喊着他们的名字,问着他们对今天这个非常有意思的演讲做何感想。而议员们多半都是摊手耸肩,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惹来一阵或大或小的笑声。一顶顶礼帽在雪地当中涌动,华盛顿在这个季节,国会山可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人们呼出的白气在空气当中飘拂,穿着号衣的听差们也聚在一起谈笑。从这样的气氛来说,现在出席在这里人们的心情,是猎奇多于严肃。似乎要上演的,只是一出歌剧而已。 飘扬着美国国务院旗帜的一排汽车,从远处开了过来。人们发出了一阵嗡嗡的声音,记者们都拼命的朝前涌去。那位要来国会山发表演说的中国女孩子来了!所有的照相机都举了起来,等着拍下她走下汽车的镜头。其实李媛的相片在她陪同雨辰在夏威夷,圣弗朗西斯科等地进行访问交流的时候就已经刊登出来,这些天又重新被翻了出来。人们都非常的好奇,这位才不过二十岁,看起来总是小鸟依人一般,带着天真的笑容,总是以晶莹的眼睛对着镜头的女孩子,如何在国会山让她的演说征服那些挑剔的议员们,为她丈夫的事业带来最大的利益?纽约时报有点尖刻的加以评论:“…………这是这些东方人所能想出的最好的公关手段,但是也有可能成为最失败的公关手段,如果他们只是把希望寄托在女人身上的话………美国的绅士们会对女士彬彬有礼,但是他们并不会认为女士的话是有说服力的。” 汽车在人群躁动的等待当中开到了国会山上,停在了清扫了积雪的门前的大道上。一个海军陆战队员将旁边的车门打开,这次先下来的,却是李媛。人群当中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叹。这么多的惊叹声汇聚在一起,也掀起了不小的声浪。李媛穿着一身颜色淡雅的旗袍,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了她玲珑秀美的身形。她黑色的长发浅浅的挽着,扎了一个小小的发髻。美国人从来没有想到,在报纸翻印出来的照片当中,已经觉得足够美丽的这位总统夫人,真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是如此的耀眼!那种不同于西方女性张扬的美,也是如此的独特。如果他们懂得中文的话,那么清纯而沁人心脾的这个形容词,将自然而然的涌上他们的心头。李媛婷婷的站在那里,似乎显得还是非常的从容。看着那么多人注视着她,她微微带着羞怯的向大家轻轻点头致意,只一微笑,酒窝就已经在她精致的小脸上深深的绽放。 已经站在车前等候她的美国众议院外交委员会委员长,同样也是有着三十年从政经验的切斯特。威廉姆斯老先生,这一刻似乎也为李媛的身影迷醉了。他挽起李媛的手,非常绅士的朝她微微鞠躬示意,就要迈步朝国会大厦里面走。车门又一下打开了,就看见雨辰的身影从车子里面也钻了出来,他没有在意别人的眼光,将一件披肩披在了李媛的身上,又在她的脸颊上面轻轻吻了一下。围观的那些记者们分明的看见了晕红一下就淡淡的染满了李媛的小脸。她朝雨辰鼓足勇气的笑笑,转身就向国会大厦走了进去。雪地里面一片比雪光还要耀眼的镁光灯闪烁,记录下了这位总统夫人前往国会大厦的全部身影,还没有开始演说,这个东方来的女孩子就已经倾倒了所有的记者。 国会大厦的议事厅里面,本来是一片嘈杂的声音。半圆形向着讲坛的阶梯座位里面。议员们散乱的坐着,有的在高声谈笑,有的在一本正经的应对着入场采访的记者们的现场提问。议长似乎也无心维持秩序,在议长席那里坐着似乎有点在打盹的样子。当老威廉姆斯象个骑士一样挽着李媛端庄的走进来的时候,会场内似乎也就重演了国会大厦外的那一幕。低低的惊呼,不断的情不自禁吸气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这里,李媛明显有些羞怯和紧张,但是仍鼓着勇气,颤巍巍的跟着老威廉姆斯朝讲坛走了过去,当走到第一排的时候,威廉姆斯请李媛坐了下来,然后就象护花使者一般庄重的站在她的身边。 众议院议长一时也似乎忘记了自己的使命,整个议事厅安静了好一阵子。他才恍然大悟般的拿起木锤在自己桌子上重重的一敲:“先生们!绅士们!今天大概是我们这个团体第一次迎来一位女士向我们这些可敬的议员们进行演讲的日子。先生们,你们在见证历史! 大家都知道,中国的总统雨辰先生和他的夫人李媛女士,跨过整个太平洋对美国进行国事访问。这是太平洋两岸的两个最大的国家第一次的握手!这是两国外交史上面值得纪念的一次盛事。而相信这次李媛女士在国会山的这次演说,将是这次访问当中最值得纪念的一章!今天我们这位李媛女士,将以一个接受过西方教育,而生长在中国的一个传统基督教家庭的身份,在这里,为我们说说在她眼中中国现在的情况,在她眼中,中美两国共同的价值追求所在,还有她对未来美好的期待…………”议长老先生明显是事先将这个发言准备过了。客气、严谨而半点也没有涉及到实质性的东西。虽然语气里面比原先所想的加了几分热情。在许多国会的议员看来,李媛身上那种纯东方式的美丽虽然让人心动。但是对她的演说,还是没有什么期待的,虽然他们现在都赞同白宫的观点,这的确是雨辰一次成功的公关活动,天知道他的太太为什么这么象一位东方的天使!但是仅仅如此,想影响他们的观点和判断,还是远远不够的。他们都安静了下来,看着李媛站了起来,象小学生一样朝议长鞠了个躬,又转过身来朝议员们鞠躬,还没走上讲坛,就已经小脸涨得通红。大家都发出了善意而且谅解的笑容,她毕竟才是个二十岁的女孩子。 李媛都有点僵硬的走上了讲坛,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白人对准她的眼光。这可是她真的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场面!在学校里,她是个不爱出风头的女孩子,后来翘家追随雨辰。在雨辰巨大的影响力之下,她似乎就是一个花瓶般的影子。只有在陆军总院护理那些伤员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但是这次自从踏上美国国土开始,她就要开始扮演她最不擅长的角色,陪着雨辰去交际,去展现自己的风采。现在更要单独一个人在这个美国最高的立法机关当中,代替雨辰来发表演说,要告诉他们现在存在的一个全新的中国,要展现他们这次前来寻求合作,寻求友谊的诚意。自己能够说服他们吗?万一自己说不好,又该怎么办?在这一刻,女孩子只觉得一阵阵的紧张,手掌心里面湿湿的。真有一下子冲下讲坛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丈夫,那个在外人面前坚定镇静,指挥若定。但是在背后却总是眉头紧锁,肩膀上似乎承担了太多重任的年轻人。他真的是…………太辛苦了啊。现在,就是自己帮助他的最重要的时候,就在现在,就在今天。 女孩子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始了她的发言。略微带点美国南方口音的流利英语,在这个有着美国全部光荣历史的议事厅里面娓娓的响起:“各位尊敬的议员先生们,你们好。按照中国的习惯,对长辈应该称呼叔叔伯伯。让大家在这里听我说话,耽误了大家的时间,真是非常不好意思…………。”雨辰并没有教她在这种场合应该用如何的措辞称呼说话才算正确,甚至连演讲的内容都没有替她准备,只是告诉了她,说说她经历的中国的变化,还有最普通的老百姓的追求就可以了。当然,还有用她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来呼吁两国之间的友谊。 李媛静静的说着,她并不会用手势来加强自己的语气。一开始她还微微的低着头,有点不敢正视大家关注的目光。语气也有些紧张的颤抖,但是渐渐的,她的发言越来越流利了。她说了在清末的时候,她在上海亲眼看见,亲身经历的那些外国在中国所拥有的特权,白人的高高在上,那些印度巡捕,越南巡捕的狐假虎威。外滩花园“中国人和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在她们这些女学生当中也渐渐流传开来的孙文、黄兴这些带点神秘色彩的革命党人。她还说到了上海苏报上面刊登的林觉民烈士的遗像,还有他留给她怀孕妻子的遗书。她们是这样惊叹于这位烈士的年轻英俊,又是怎样为那封遗书的朴实决绝而感动! 任何一个为自己民族的历史而自豪的人,哪怕是她们这些女孩子,都认为这种耻辱的局面是必须要得到改变的。李媛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这样总结。她说话的语气并不像雨辰那样激烈丰富,只是说着她身边的事情。就是这样的话语,在这个场合,却因为真实而更加的打动人。不管听众的真实思想到底是什么,在这一刻,他们都沉浸在了女孩子的叙述当中。 上海竟然就在一夜之间光复了!女孩子说到了她们的狂喜。怎么样瞒着父母去参加那些游行庆祝的队伍。说到了她们眼中那支苏沪革命军的年轻英武,还有那个从一开始就有了最为传奇的色彩的现在这个年轻的总统!雨辰崛起的过程,本来就是一段最为吸引人的故事。在李媛的口中,那些议员们似乎就象在听着一个中国的1793年一样。年轻人与革命,油画般的大时代变动的场景,都被女孩子朴实的一一道来。人们的热情,张园的光复胜利庆祝会。理想和光荣在这个时候绽放出了最耀眼的光彩。人类的感情是互通的,特别对于那些离中国是那么遥远的人们来说。这种激荡的大时代,本身不用华丽的辞藻来进行修饰,就已经是一种神话了。李媛的叙述被一阵阵的惊叹,和低低的鼓掌声音所烘托,女孩子的话也越来越流利。这个时候,整个议事厅已经完全沉浸在她所描述的那个东方国家剧烈的变动的时代潮流之中了。 李媛并不知道,她已经在逐步的获得了成功。 第二百零八章 女孩子眼中的时代(下) 第二百零八章 女孩子眼中的时代(下) 雨辰站在国会山的脚下,雪已经在他海军蓝的大衣还有军帽上面积了薄薄的一层。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关心他现在在干什么了,所有的美国记者都在想方设法的挤进国会大厦里面,听听李媛的发言。国会山里面的议员们,也都沉浸在李媛描述的那个时代里面。他一点都不知道李媛会怎么说,效果怎么样。但是他就是相信李媛,在这一点上,他可能有点固执。但是他认为李媛的那种余生俱来的天真和善良,本来就是能够打动任何人的东西。他身边的王登科在雪地里面重重的跺着脚,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看来心里比他还要紧张,千里迢迢来到美国,一个月的努力,就看今天李媛的表现了!雨辰的随员,没有一个心里有底的,也没有一个有雨辰那样镇定。都眼巴巴的看着山顶的国会大厦。他们的总统夫人,到底现在进行得怎样了? 国会大厦议事厅里面一片的安静,只有李媛的声音在悠扬的回荡。当女孩子说到她因为对雨辰的崇拜,对于这个在乱世当中坚持自己的原则,独立率军北伐的年轻将军无条件的那种崇拜,毅然悄悄逃家赶到前线去追随他的时候。议事厅里面发出了一阵轻轻的笑声。有的是被这种大时代当中才能出现的浪漫故事打动了,有的就是纯粹的佩服李媛的勇气。当时不过盈盈十七的一个女孩子,对自己的信念也能够这么坚持,还能付诸行动! 李媛的故事在继续下去,她似乎也回到了那个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年代。见到雨辰的狂喜,对他冷淡而客气的招待的伤心。前线军事行动的紧张,当时还叫做苏沪革命军的国防军前身的英勇,那层出不穷的英雄事迹。她亲眼的看到了那些同样年轻的军官士兵们,不管是什么出身,不管是受过良好教育还是文盲的子弟。为了那个最单纯的信念,一个民族的复兴和崛起而前仆后继,倒在河流田野山坡上,在猎猎飘扬的沪上先锋的旗帜下,有这么一支为自己的理想而作战的军队。东方这个国家新的历史,是用他们的勇气信念还有鲜血重新书写的。是那样的华彩缤纷,是那样的浓墨重彩。 “…………我在中西女塾的时候也读过历史,不过当时都是为了应付考试。这次第一次踏足美国,为了更好的了解这些对我们这样友善的国家,在火车上,又找到了一些美国的历史书来重新温习…………在一百四十年前,我发现我们两个国家的奋斗历程是这么的相象!美国的革命先辈们只有着一个想法,就是独立、自由、平等,而我们争取的同样不也是这个吗?大的道理我也不是懂得很多,只是当时在医院里面,我看到伤员伤得是那么重,有的真是终身残废了,都会躲着人偷偷的哭,有的士兵比我的岁数还要小呀!他们以后的生活怎么办?怎么结婚,成家,立业,养活自己?但是在医院里面,从来没有听到他们抱怨什么,只要伤势稍微好转一点,就开始笑眯眯的了,我也曾经好奇的问过他们为什么这样?他们的回答各不相同,但是意思都是一样的,他们在向着一个让国家看起来更加象个国家,让他们自己看起来更加像个人的事业奋斗。联想到独立战争时候贵国的先辈所追求的东西,那难道真的不是一样的吗?” 这次有了第一次的全场起立的鼓掌,美国人从来都是为自己的价值观念所自豪的。在他们看来,东方国家太过专制而横暴。而旧大陆的国家也有着陈旧腐化的传统。这些议员们,这些被选出来的代表,从来都以为自己是站在道义制高点上面。美国的价值观念就是人类应该追求的普世的价值观念。姑且不讨论他们的这种想法是不是太过沙文。但是女孩子对他们价值观念真诚的赞美,认为中国就在重走他们曾经走过的道路。在这一点上面,赢得了他们的共鸣。这不是政治家们口头的许诺,而是一个当时才十七岁的女孩子, 在战斗的第一线,在整个团体的最基层所实实在在感受到的东西!正因为朴素,才这样震动人心。 李媛涨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人们对她鼓掌,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说下去,还有好多她的故事没有说完呢!一直在讲坛下面面对着议员们像个保护着自己小女儿的老骑士一般的威廉姆斯,回头象她做了一个鼓励的危险。女孩子才又继续的说了下去。 东方那个国家的时代在剧烈的变动着,雨辰在徐州受到枪伤,挣扎在死亡线上。听众们在李媛回想起来还有些凄楚的声音当中也都揪起了心。但他顽强的活了下来,也就有了他那幅著名的油画。(公元1988年,索思比拍卖行对雨辰后人所拥有的那幅被成为死之征程的油画,评估价格为1.2亿美元。但是,这幅被中华民国视为国宝的油画,当然是不可能被拍卖出去的)南北双方紧接而来的议和,雨辰所坚持推行的免除延续了几千年的中国农业税收还有实行地方自治的政策,在开始的反对声浪当中,李媛不止一次的看到他在花园里面痛苦的散步思索!李媛静静的道:“…………我相信他,因为这件事情我更加的了解他了。那种对他的仰慕和思念就此深入骨髓,我知道,他不只是一个只会说漂亮话的人。他是真正的将自己的理想贯彻始终的人,他只是相信一个简单的道理,光复以来,人民一定要比以前生活得更好。他就是这样承担着所有的压力。看着他那时紧紧皱起的眉头,我真是希望能在他的身边,帮他开解心中的烦恼,和他一起分担这些压力。但是大家都知道…………当时我还没有和他订婚呢。”女孩子有些羞涩的笑了,大概又是想起那个时候自己的心情了吧。 在国会上历史上面,大概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女孩子在这里说着对自己心里爱人的感情吧。但是李媛就这么自然的说着,而议员们也就这样自然的听着。为女孩子的话露出会心而理解的笑容,他们都明白,在这个女孩子的心中,的确是最纯洁无暇,最轩尘不染的。她爱他,所以就告诉大家了,没有觉得,在美国的最高立法机关这个场合里面,说这个有什么不对。李媛,也注定是要成为这个时代历史的一部分了。 中国国内的激烈进展还在继续,最深层次的那些局势的互动,李媛并不了解。她只是说着她见到的一切。雨辰的团体仍然在当时纷纷登场的势力当中坚持着自己当初的理想。正因为他所代表的就是,或者说他们这个团体深信的就是他们所代表的,就是这个时代,这个民族,这个国家,这些组成这个民族和国家的百姓们所真正追求的东西。内战、剿匪、袁世凯对日本的十九条条约,胜利、光荣、荣誉。就这样接踵而来。当然,在其间,雨辰也终于和李媛订婚了。历史在不可阻挡的向前发展,而雨辰和他所领导的团体也逐渐走上成功的颠峰。当说到雨辰就职总统时候的演说,李媛几乎用英语完美而精确的将他的演说重新宣扬了一遍。这也是她来发表讲话之前所做的唯一的功课。如同在国内一样,这个就职演说也同样的打动了在场的议员还有其他的美国人们。对自己国家历史的自豪,对自己民族命运的忧虑。还有那坚定的信念,让他们看到了一个不同的国家,还有一个不同的东方人。掌声一再的响起,这些美国人似乎也正在见证那个东方国家过去几年发生的,传奇般的变化。 对于这些议员们来说,他们并不了解雨辰新中国的过去,也并不了解中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变化的历史可能性。他们所知道的,大概就是中国和日本围绕青岛所发生的那场战争。对于他们来说,只关心这是不是违反什么具有法律效力的国际条约,中国是不是侵犯了日本应该承担的协约国国际义务。对日本的战争,是不是太神经过敏了一些。毕竟他们要打的是“德国人”的青岛!而李媛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让他们了解到了,这个新中国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们追求的到底是什么。那是一个民族绵延五千年不曾断绝的呼声,是近代百年的失落,是一群中国人自强复兴的艰难道路。他们要维护的,仅仅是自己应该拥有的利益和尊严而已。仅此而已,而他们对面的那个岛国,又是怎样的以战争在东方民族的尸山血海中崛起,又是怎样想取代列强的地位而作为中国的主宰,为他们的在全世界的争霸打下基础。 李媛并不了解这么多的国际局势,但是她直白的叙述,却告诉了这些议员们一切。至少听起来,中国不是威胁,而日本才是!就好像一个邪恶的武士想让那条在过去的时间里,因为种种原因而变得疲惫苍老的巨龙永远成为他们的所有物一样。而日本如果真的获得了中国的霸权,那么就是西方国家在亚洲,特别是远东、中南半岛等等地区利益体系的末日!而同样将使美国的西海岸笼罩在可能的战争威胁之下! 对于这些可以算作美国社会精英的议员们来说。许诺,刻意的讨好,还有空谈。估计也只能得到他们矜持而冷淡的点头了。事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这次李媛说的完全都是实话。让他们自己可以思考。加上女孩子天然的那种东方式的魅力。让不少人顿时就做出了有利于中国的思维上面的选择。日本现实的威胁,中国崛起的传奇历程,加上这位美丽可爱的女孩子,她甚至象南丁格尔一样一直在战争的第一线工作!这个演说还没有完全结束,就已经可以宣布获得成功了。这种成功是不可复制的,也可以说是只有这个女孩子,在这个时间才能获得的奇迹一般的成功。 “…………我爱我的丈夫,我也爱我的国家,我为我黄种人的脸孔而自豪。自从踏上了美国这片神奇的土地,这里生机勃勃的人民,这里那么友善的朋友,还有美国的历史。也让我喜爱上了这个国家。我觉得我们是那样的相象,特别是在现在。虽然我们历史不同,国家的强弱不同,风俗习惯也很不相同。但是我们的想法是那样的接近!都是希望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能够自豪的站立在世界上面,美国经过一百多年的努力,已经达到了这一切。而我们却还在路上!我们都相信人生来就是平等的,相信这个世界有真理存在,相信对国家民族的热爱还有对个体的尊重是可以很好的融合在一起的。我们就为什么不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呢?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跨越大洋之间的距离,互相理解,互相尊重呢?经历了战争的那么多血腥的场面,我是多么希望世界能够平和的在一起,不要发生战争啊!欧洲现在每天都有几万人在流血,如果这种惨剧发生在太平洋上面的话,发生在你我身边的话。那是一件多么令人痛心的事情!这个世界的战争和杀戮已经太多太多了!我丈夫曾经给我说过,中美之间的友谊,就是太平洋上和平的保证。他为什么这么说,我并不是很懂。但是如果中美之间的友谊,真的能让战争不在世界的这一边发生的话。我们为什么不携手去做这件事情呢?让每个人,都能够按照上帝的慈悲的旨意,安静幸福的走完这一生?” 这句话击中了美国人的心灵。 他们对欧洲那种破坏,那种使用全部工业文明进行规模空前的杀戮和破坏的战争,有着发自内心的恐惧。孤立和平主义这时正是这个国家最为流行的思潮。当女孩子一脸圣洁的,发自内心的在这里呼吁太平洋的和平。并以此作为她的全部演说的结束词的时候,雷鸣般的掌声就议事厅里面突然爆发了起来。所有议员都站了起来,热烈的鼓掌,热烈的欢呼。李媛站在那里,似乎还没有从自己投入的情绪当中走出来,眼睛当中还有泪光在那里闪烁。她秀美的脸庞,她轻盈的身段。在这个国会大厦当中,不少议员发誓,他们当天看到的是天使。 这个女孩子,终于做到了被人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老威廉姆斯眼睛里面荡漾的都是慈爱,仿佛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孙女一样。他走上台去,搀着李媛的手,和来时一样庄重的向外走去。每个人都在朝离开的李媛欢呼,而她也不住以她惯有的那种微微的羞怯向大家微笑招手。每个记者都在拼命的拍照,相信在相当的一段时间之内,李媛都应该是美国各大报纸上面的头版头条了。这个女孩子风靡美国的可能,已经完全可以预料。她来了,她看到了,她也征服了。 雨辰仍然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在国会山的山脚下,都能听到上面隐隐传来的欢呼的声音。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思想一向最活跃大胆的司马湛都不敢想象是因为李媛,才获得了这样的欢呼。只有雨辰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知道,他的妻子获得了成功,就像她一如既往的那样,没有主动的追求,却因为她的坚持,她单纯的信念,还有她善良的心灵,征服了所有的一切。包括雨辰自己。 载着李媛的汽车从山上驶了下来。后面跟着记者们浩浩荡荡的车队,都想再她的演讲过后的一时间的采访到这个已经征服了国会山的女孩子。车子在雨辰的车队面前停了下来,就看见车门一下打开,李媛飞快的从车子里面钻了出来。女孩子在国会山发表完演说之后,看到那么热烈的反应,迷迷糊糊的像是在做梦一样。老威廉姆斯保护着她上了汽车之后,她才知道后怕,自己居然就在那么多洋人面前说了那么多的话!那种紧张的感觉现在才袭上她的心头。女孩子就想马上见到自己的丈夫,看到他,那就一切都安心了! 当她在汽车里面的时候,就看见雨辰站在雪中,身上帽子上的雪已经积得不少了。只是微笑着看着她的汽车的过来。他一直站在雪中等待自己?自己做的到底有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车门一打开,女孩子几乎就一下钻了出去,扑在他的怀里,脸埋在丈夫的胸膛里面,感受着他的心跳。差点就要哭了出来,最后才喃喃的道:“…………没有你在身边,好紧张,好可怕…………那种场面,那么多人…………”雨辰微笑着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声的安慰:“别怕,你做得很好,非常好。咱们回家,回家。” 记者们都挤在周围,噼哩啪嚓的拍着在雪地里拥抱着的这对青年男女。渐渐的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雪无声的落下。今天,果然是一个华盛顿非常适合下雪的天气呢。老威廉姆斯咳嗽了一声,在雪地里面传得很远很远。雨辰放开了李媛,含笑的看着这个在美国外交政策上面有着相当影响的美国众议院外交委员会的主席。李媛也微微有些羞怯的向这个刚才一直很照顾她的老头子点头打了个招呼。威廉姆斯朝雨辰伸出手来,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老威廉姆斯微笑道:“要是放在四十年前,我还是个弗吉尼亚的好小伙子的话,说不定现在就要和你决斗了…………恭喜你,为你的太太在国会山取得的成功,这绝对是美国历史上的第一次。她是位天使!她让我们认识到了中美之间友谊的基础,就是对和平的同样的期待。对战争的反感。她抓住了我们的心!雨辰先生,愿意赏光哪天共进一次午餐么?作为国会的外交委员会的主席,对于现在中日之间的局势,我的确非常需要很详细的了解。” 听着李媛低声的翻译,雨辰笑了:“乐意之至!但是威廉姆斯先生不认为这样会招致日本方面的抗议么?我可是官方的身份啊。” 威廉姆斯说了一句南方的土话,大概意思就是见鬼去吧。他热情的用手指点着雨辰的胸口:“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关心的就是美国的利益,美国人民的利益。美国需要一个能够携手维持太平洋和平现状的合作伙伴,而不牵扯进协约国和同盟国的世界大战当中。至于其他的,并不是我愿意关心的东西!” 这个老头子说话还真直白,威廉姆斯的那句南方土话,自然也在后来的日子里面见了报。引起了日本方面的极大不满,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李媛果然在美国引起了一阵旋风,一阵风靡一切的旋风。男人们谈论着她的可爱,女人们评论她的穿着和发型,政治家们谈论着扶植中国的利益。而外交家们在为如何平息日本方面的怨气而伤脑筋,经济家们看到了中国可能的巨大市场。宗教家们谈论着这位总统夫人虔诚的信仰…………总之,这股风潮在美国的东海岸刮了起来,又迅速的蔓延到了中部和他们曾经经过的西海岸。在华盛顿期间,现在充满了排队等候约见雨辰和李媛的有头有脸的客人。而雨辰和伍德罗.威尔逊的正式会谈也就在眼前。李章云他们成为了经济界人士的座上客。就连司马湛也应邀到西点进行参观访问了。这次访美外交,到了这个时候,终于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虽然潜在的影响力要过好几年才能显现出来。 雨辰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盘算起他的欧洲之行来了。这个时候,何燧他们到底进行得怎么样? 第二百零九章 战略空袭 第二百零九章 战略空袭 何燧很郁闷,非常非常的郁闷。他是个标准的军人,并不像代表团团长蒋百里那样,注重风度和交际。他只关系自己的任务完成与否,还有完成得怎么样。但是这一切都不能让他满意!自从他们十二月十日踏上英国的土地开始,就感到了这种非常不利于他们开展工作的氛围。一路行来,让他这个从来没有出过国门的军人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广大,也不由自主的评价着他们所能见到的列强的国家和军队。在柔佛,在香港,在印度的孟买,在埃及的开罗,他们都见到了列强的殖民军队。他们惊叹于这些军队分布的地域之广,虽然战斗力从外表看来有待商榷,但是能在这么广大的空间将他们的防务有效的组织起来,加上军队已经积淀了几百年的制度传统和组织管理方式,都让他们这些本来还有点傲气的军人觉得自己的深深不足,对自己的工作也更加有了一分紧迫的感觉。既然雨辰要他们尽快的和协约国军方形成某种武装中国军队的共识,甚至形成一个参战的时间表,了解他们的需求,感受现代战争的气氛,那么他们就要尽快的完成这一切!政治方面的事情他已经强迫自己不多考虑,单纯从军事角度来说,参与这次战事,哪怕是提前感受这样的军事气氛,对于新成立历史并不很长的国防军来说,也是有着巨大的好处的!军人,无论他的思想到底怎么样,总是渴望大场面的。何燧也不能免俗。 但是抵挡泰晤士河口,一路上溯来到伦敦,这种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首先是那种总体战的气氛。从抵达地中海开始,就能够看到协约国在到处的战争准备。大批大批装备精良的部队,在地中海上到处巡逻的英法两国的军舰,漆成灰黑色的舰体,而不是和平时期那种耀眼的颜色,炮门都打开了,军舰还挂着防雷网。水兵们一个个在自己的战位上面都是紧张戒备的神色。那些编组成护航队的大批商船,封锁奥匈帝国亚德里亚海域的英法舰队………直到英国,都是这样所有力量都动员起来为军事服务的样子。他们的邮轮在航行过程当中,也发出了好几次的潜艇警报。虽然他们的高速是防御潜艇攻击的最好武器。但是那些海员们紧张的神色,有点神经质的对海面搜索的场景,却深深的烙印在了这些中国军事人员的脑海当中。现代的战争,已经发展到了空中和海洋。战争的形式在发展,而他们必须跟上世界的脚步。 其次就是英国方面对他们到来的冷淡,虽然英国外交大臣爱德华.格雷爵士还有英国的陆军元帅基钦拿勋爵对中国陆军的大规模参与欧洲战事表现出了某种程度的热情。但是当日本派出军事代表团表现出了至少不亚于中国的参与欧洲战争的意愿的时候。对日本方面的重视程度顿时就占了上风,日本的军事资源,总体来说比中国还是大了许多的!他们这一行在英国十来天了,除了一个过气的老元帅罗伯茨勋爵接见过他们一次,爱德华.格雷爵士请他们共进过一次午餐外。平时陪同他们的只是一位态度冷淡矜持的英国老上校。他们被安排住在伦敦一家并不算十分豪华的旅馆里面。和英国帝国总参谋部的会谈时间遥遥无期。正式场合中虽然他们的官方表示是等待雨辰总统到达英国之后再举行这样的正式会谈。但是在之前双方的参谋人员不就合作事宜达成一个具体的框架的话,这些大人物又能提纲挈领的谈些什么呢?没有共同的谅解,没有互相的认识,雨辰来了也无从谈起!也许欧洲战事暂时的僵持,也让他们对新力量的加入感觉不是那么的迫切吧。 何燧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他们到这里,不是来英国旅游的!他一直跃跃欲试的试图找到一个直接于英国的帝国总参谋直接打交道的办法。哪怕直接找上门去!但是蒋百里却劝他要忍耐,这个时间多交些朋友,用迂回的方式达成目标。这次是中英两国之间第一次的官方上面显得近乎平等的接触合作,在英国这么一个老大的帝国里面,方方面面的压力和阻力还是相当巨大的。他们需要等待…………但是他妈的日本军事代表团为什么就能进行实质上的接触?他们可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他们在英国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协约国家因为俄国在东线的没有进展,甚至在德国军队面前的节节败退。对于在东线,俄国人能够给予德国巨大的压力,将他们挤压在中间夹碎的设想看来是无法实现了。而法国对于自己的国土长期沦陷在德国人手中也越来越不能忍受,不管是政府军方还是民间。他们对在马恩河能够阻挡住德军的狂潮感到十分的自豪,甚至忘记了他们在十七号计划当中遭到的惨败!法国现在对英国方面施加压力,希望他们派出更多的陆军出来,加入西线,从1915年开始。在西线发起一系列的“气势宏伟,准备周密,一往无前”的连续攻势,直到把德国在西面击败。结束这场可怕的战事。这种念头在英国的帝国总参谋部似乎也得到了部分的认可。人类的军事机器,眼见着在未来的一年里面将在欧洲西部进行最可怕的屠杀。这是何燧他们的机会吗?大家都不能确定。只是有一种感觉,这场战争,将越来越象激烈的方向发展了。当中国军队参与其中的时候,又将是什么样的一个景象? 陈山河大大咧咧的走进了何燧的房间,进自己的这个大哥的房间里面,他可从来没有敲门的习惯。他朝客厅里面的沙发一躺,而何燧则在书桌前面不知道写着什么。陈山河喃喃的道:“我讨厌这里的天气,我讨厌这里的家伙闭着嘴巴说你听不懂的英语的样子,我讨厌这里的三明治,那简直不是一种食物!我讨厌这里的女人,看着我们这些黄皮肤的人就问是不是日本人,或者就用眼角来看你!我讨厌这里的一切!灼然,咱们还要在这里耗多久?在这里可以让人骨头发霉的潮湿天气里无所事事,我还不如回家看我那儿子去!” 何燧抬起头来,看了陈山河一眼,看见他穿着花格呢子的西装,戴着一顶便帽。估计又是在旅社里面呆得受不住了,自己出去转转,又转得无聊了。吃了一顿在他口中不叫做食物的英国晚餐才回来。他有点好笑的看着他:“整天让你带兵打仗,从光复那年算起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吧,总统大发慈悲,让你这小子到英国来休假,你还这样抱怨。真是不知足。” 陈山河一下坐了起来,认真的道:“你可别跟我说你能受得了这个!他妈的英国人就是一帮势利眼,我看比日本鬼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把我们晾在这里不理会。总统来了我们怎么和他交代?不要和我说你心里面不上火!蒋百里倒好,整天这个宴会那个宴会的参加,对英国人笑得那个甜啊,他倒是真享受这一切。灼然,说实在得,我宁愿回国带我那些大头兵。咱们到时候真要和这些英国鬼子搭伙计,只怕还有得罪受呢!”他咂了咂嘴,又意犹未尽的加了一句评论:“总统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打仗到欧洲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打做什么?放着日本鬼子还在东北朝鲜,现成的仗可以打。非要来帮这些洋鬼子,真是看不懂!” 何燧瞪了他一眼,看看门还开着,自己走过去把门关上了。陈山河说的话他心里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雨辰向来都是乾纲独断,军队上面涉及重要决策的事情,在战略上面的问题,基本都是自己拿主义。他们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而这次决策加入协约国作战,偏偏国内内阁和议会也不反对。他们认为雨辰既然要参与这场国际博弈当中,为国家赢得发展的时间,加入协约国大概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可没有人认为德国可以和全世界对抗。 他拍拍陈山河的肩膀:“无病,以后说这些话谨慎一些。总统的打算不也和我们说过了吗?参与胜利的一方,分得战争的红利,成为世界强国的一个伙伴,压缩日本的外交空间,需要我们这些军人付出牺牲。既然是对国家民族有利的事情,而且又是我们统帅的命令,理解要服从,不理解也要服从!你嘴上老是没有一个把门的,还嫌自己惹的麻烦不够多?我们兄弟三个,从一开始就跟着总统,现在也是位高权重。但是你知不知道,在我们这个地位,反而需要加倍的谨慎?到了这个位置,跌下去就是重的啊。多学学念荪大哥,踏实做事,不出风头…………你平时也太不检点了一些,功劳不小,麻烦不少。要不是总统对你一直包容,现在你到底什么样子还很难说呢。你明白了吗?” 陈山河知道这是何燧对他这个兄弟掏心窝子的话,他默默的点了点头。突然又问何燧:“灼然,别人不了解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你吗?我心里面有事就倒出来了,图个嘴巴快活。然后就完,总统也知道我这性子,所以一般骂两句就撒手。但是你什么东西都藏在自己心里,我向来知道你什么事情都有自己见解的,从边塞回来,看你人真的变深沉了许多,我反倒是担心你惹出什么麻烦出来,总统现在不像以前在上海那样。现在的他不是你能多有什么想法的!咱们就是他手里的几杆枪,这枪要是自己想起事情来了,这还了得?” 何燧不敢相信的看着陈山河,自己这个大大咧咧的兄弟居然这么明白自己!他一下沉默了。真不知道在这个真诚的弟兄面前说些什么才好,只有无言的拍拍他的肩膀。而陈山河也有些黯然。突然他站了起来:“什么声音?” 这时在外面的夜空里面,隐隐约约的有一些嗡嗡嗡嗡的声音传来出来,街上的人声也渐渐的大了起来,似乎有不少人在这夜里聚集到了街头一样。陈山河和何燧对望一眼,都跑到窗户前面打开了窗户,伦敦冬季的空气湿冷的空气顿时扑面而来。两人精神一振,就看见街上的路灯下面已经聚集了一些从家里面跑出来的市民,对着天空指指点点。两人抬头向上看去,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户。那个嗡嗡的声音果然是从天空上传来的。在浓黯的夜空中,还有灯光在不停的闪烁,那点星火似的灯光,还在向前缓慢移动着。 何燧疑惑的问道:“那是什么东西?”陈山河最近和丁羽觞打交道比较多,听他说起过列强航空技术的发展。他脑子里面灵光一闪,大喊了起来:“那是飞艇!德国的齐柏林飞艇!好家伙,跨越大海飞到英国上空来了!”这的确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的对敌人后方城市进行的战略性空袭,z—6,z—8,l—14号三艘飞艇,在德国飞艇部队司令官彼得.施特拉塞上校的亲自出马指挥下,对英国首都进行了来严重打击英国人士气的空袭。他们认为自己所驾驶的这些空中猛犸,是无可抵挡的终极武器。(德国对英国进行飞艇空袭实际最早在1915年1月19日,本书为了情节将其提前了二十多天,希望识者一笑置之)在英法试图酝酿打破西线僵局的时候,德国也敏锐的意识到了他们在西面的准备。而调动飞艇对英国后方进行打击,也是他们还击的计划之一,他们希望,这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对敌人后方城市进行战略空袭,至少可以严重打击英国人的士气,不要以为隔着英吉利海峡,有他们的大舰队保护就可以远离战争的恐怖了!也许还能达到将英国吓出这场战争的梦想呢! 而何燧他们,就有幸见证了人类历史上这第一次的战略空袭,由飞艇完成的空袭。两人和英国百姓一样,着魔的看着天上那灯火的移动,还有越来越响的嗡嗡声音。所有人都在想象在这黑暗中,那些齐柏林飞艇庞大的在空中滑动的身躯。这些人类工业文明的结晶,作为一件武器的时候,那种所独特的人类大工业时代产物的美感,即是在想象中,也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战争,同样也扩展到了天空之上。 空中除了嗡嗡的声音之外,突然又多了一种越来越尖利的嘘嘘声。大家都仰着脖子寻找那些声音的来源。连那些戴着铜帽子的警察,似乎都忘记了自己的指责,沦为了看热闹的人群中的一员。突然就在不远处的地方,轰的一声卷起了巨大的爆炸火光,冲击波迎面而来,甚至能够听到不远处弹片咻咻飞舞的声音!何燧和陈山河都是久经沙场的军人了,一看到爆炸的火光就下意识的缩回窗口飞快的卧倒!窗户的玻璃窗也顿时的被震碎了,碎片溅得屋子里面到处都是。爆炸声从第一声响起之后就接二连三的传了过来,这里似乎就成了战场。两个人抱着头趴在地板上,忍受着这震动。两人心目中还闪过了军人式的判断,这种爆炸,至少是一百零五毫米以上的炮弹造成的破坏水准!紧接着两人对望一眼,从眼睛里面都读出了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空袭!这是齐柏林飞艇上面投下来的空中投掷的炮弹!战争已经进行到了前方后方都不安全的地步了!” 爆炸的声音持续的时间并不很长,但是对面不远处的街道上面已经是一片的烟火狼藉。市民的惊叫尖呼的声音响成了一片。警笛也在里面添乱,到处都是一片“bomb!bomb!”的喊叫声,消防车的声音也在远处响起。伦敦这个本来在战时也不失华贵气派的大城市,彻底的因为三艘飞艇的空袭扰动起来。两人都有些震惊的站了起来,看着那一片混乱的景象。火苗窜上了半空,还有房子不断的在坍塌,人们的哭叫声音是那样的刺耳。好像天地都崩塌了一样,这历史上第一次对大城市的空袭,心理上的震撼的确是空前的。而这样的场面将在人类的历史中不断上演,并且越来越惨烈。这次空袭他们后来才知道,德国三艘飞艇跨越海峡,投下了1.6吨的炸弹。破坏了几个街区。并于第二天黎明胜利返回德国科隆基地。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何燧一拉陈山河就往外走。陈山河奇怪的道:“什么事情?”何燧看看他:“我们去看看咱们的团员,有没有受到损失,如果没有的话。把人都带上,去那里帮助灭火救人!同时也可以考察一下这次空袭的威力,这也是战争!我们亲身体验的强国的战争!”他站在那里,又向火光看了一眼,沉沉的道:“无病,我有个预感,这场战事将越来越激烈了,咱们的机会,也许就要快来了…………” 这次德国对英国的空袭,的确在1914年的年底,宣告了1915年协约国对西线德军猛攻的开始。固执的约翰牛们并没有被他们的日尔曼表兄吓倒,就像当初他们不曾被拿破仑吓倒一样。他们本来对法国的大规模进攻计划的犹豫不绝,也因为德国从那天开始不断实行的空袭而抛到了九霄云外之去。德国必须尽快将其打败!但是这就意味着需要大量的英国陆军进入西线,而原来在战前英国计划的少量精良的陆军强袭安特卫普,从侧翼攻击德国的计划也彻底的抛到了九霄云外。但是为了实现现在的全面进攻计划,除了法国陆军之外,英国的陆军是远远不足的。这迫使他们除了尽快的实行基钦拿的大陆军计划之外,也不得不将眼光投向了东方。那些表示了将参与这场战事的国家。他们终于想起了在伦敦,还有这么个中国军事代表团。不仅可以利用他们的力量,而且可以用重视中国的态度来逼着日本拿出更多!擅长平衡牵制的英国决策者们顿时又有了新的办法。 在1914年的最后几天的日子里面,在美国雨辰和伍德罗.威尔逊总统举行了正式的会谈。两人联合发表了中美两国关于环太平洋安全的联合宣言。表示两国都反对在世界不安全的现在,对任何太平洋现有的格局进行的变化,现状必须得到维持。直到世界平静下来。在这方面,中国可以说是做了让步的,毕竟他们的目标是收回国内所有的权益。但是为了东亚的和平,他们愿意忍让一段时间。作为对中国的补偿,美国答应加深和中国的合作关系,以经济方式援助他们的国家建设。这也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的国家援助。两国之间出现的新局面顿时引起了日本的高度重视。国内也在筹划着应对的方式。 而欧洲的战局也在准备着走向进一步的激化,酝酿着更加激烈的战事。世界在新的一年里,注定是更加动荡不安的。而雨辰就在1914年的最后几天里离开了美国纽约,乘船跨越大西洋赶赴英国。他将在航行中迎接1915年的新年,迎接着一个不断改变的新世界。 第二百一十章 国运谁属 第二百一十章 国运谁属 “欢迎您的到来,总统阁下。大西洋上面的旅途,让您辛苦了…………要知道,现在可是战时,以前那种跨越大西洋的舒适旅游,现在不能不为战争让路了,这个季节,实在不是大西洋上面的最好季节。” 说话的是一位看起来非常瘦削的五十多岁的英国将军。他留着已经有点花白了的小胡子,虽然勉强自己在说着这么一些客套的话。但是眼神中那种自尊自负的色彩,却再也掩饰不住。他们谈话的场景在一个伦敦乡下的小别墅里面。而雨辰靠在壁炉旁边,看起来精神非常的不好,而李媛也坐在他的身边,端着一杯热的伯爵奶茶听着两个人的谈话,顺便做着翻译。她看起来也不是状态很好的样子。鼻翼上微微的看出来有点潮红,那是在轻微感冒的样子。他们经过大西洋,的确遭遇了好几场暴风雨,所有人都晕船,吐得一塌糊涂。在美国本来就是一路劳顿,经过大西洋上面的惊涛骇浪一颠簸,那人更是够戗了。 在航行途中,他们也同样的感受到了强烈的战争气氛。在美国那种闲适安逸供应充足的和平日子简直就恍如隔世一般。在航行途中发出了好几次的遇到德国潜艇的警报。所有人都穿上了救生衣。特别在驶进北海之后,这种紧张的情绪更到了空前的地步。一点浪花,一个影子,一块远方的礁石,都会引起观察员的惊呼。而他们甚至还真的看见了一个在远处若隐若现的潜望镜!肇和号军舰开到了二十一节的最高速度向前狂奔,护航伴送的英国驱逐舰立即上前围捕。英国驱逐舰102毫米主炮发射后激起的成排的水花。站在船头的这些中国人们都真切的感受到,他们踏进了战争当中,而且是规模空前的一次战争。 跨越了大西洋之后,当抵达伦敦的时候。雨辰和李媛的身体都双双的支撑不住了。勉强应付了爱德华.格雷爵士主持的简短的欢迎仪式。对于在舰队街大卫.劳合.乔治首相提出的尽快安排会面的希望,他只是表示愿意找个地方先调养一下身体。他的精力和智力,现在都不足以使他主持一场重大的谈判。他需要静养。 英国方面对他的这个要求,第一反应就是惊讶。这位中国的总统架子还当真是不小!接着就是非常自然的联想,雨辰才进行过一次非常成功的访美活动。李媛在国会山演讲的轰动场面自然也传到了英国,协约国家对美国的动向可是非常注意的,那是一个他们一直在努力争取的盟友!他在西方列强的体系当中争取一个至少盟友的目标,再出访的第一个国家就达到了。是不是对英国方面就不怎么重视了?随着战争的向深处发展,这些以前的军人政客们都深刻的认识到,现在的工业文明的全力进行的战争,需要动员多大的国力,还要集中多大的资源!在雨辰到来之前,他们已经恢复了和中国陆军海军代表团的接触。 反而是日本,现在在参战的问题上有所退缩,因为中国和美国的安全协定,引起了日本国内的最高警惕。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明目张胆的针对着日本的威胁。他们发电报给在英国的军事代表团,训令他们要在谈判中注意日本国内的基本安全。原先的想定,因为中美走近的现实需要调整,日本在太平洋上的安全成了需要压倒一切优先考虑的事情。原来的大规模出兵加强于协约国关系的计划,需要进行调整。这个调整的背后潜台词就是,很可能要进行缩减了。雨辰为了牵制日本,先从美国开始的迂回外交战略,终于开始发挥了他的作用。 但是雨辰在这个紧要吃劲的时候,却需要的是休息。英国方面尊重了总统先生的意志,将他安排到了伦敦郊外的一个别墅休息。也避免了现在几乎隔几天晚上就来一下的飞艇轰炸。皇家陆军航空部队还有皇家海军航空部队,对于这些飞在一万英尺高空进行轰炸的空中怪兽也是毫无办法。虽然雨辰表达了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似乎更像一个在英国乡下度假的游客。但是他手底下的将军们可没有闲着,走访了联络会谈了英国方面突然热情起来的军事部门。考察了现在英国的军事状况,也向他们大略介绍了中国国防军,特别是陆军的编制组织装备战斗力情况。也提到了现在两个野战集团军的编组。那可是六十万以上的生力陆军啊! 以司马湛为首的总参谋部的那些军官人员,甚至还和帝国总参谋部的一个海外力量动员参谋小组举行了半正式的联合高司演习,推断动员中国陆军进入欧洲作战所需要的运输力量和组织管理形式。在雨辰的授意之下,司马湛也毫不犹豫的对着帝国总参谋部狮子大开口,需要这二十四个师,由协约国提供动员力量,要他们援助扩建在中国国内的军火工业,提供二十个完整师的武器装备,并且在可能的欧洲作战当中,所有的军用物资都是由协约国完全供应。要知道,现在协约国才经历了1914年10月以来开始的那场军火供应的危机,大规模的军事生产也才刚刚开始!这些中国人的胃口,可也当真不小啊。 随着法国战线对于反攻工作的逐渐深入展开,对扛步枪的士兵需求虽然没有到迫不及待。但是至少法国已经尽了最大可能开始动员。一个个法国年轻人都满怀信心的走近了军营。等待着面对人类历史上最为空前惨烈的杀戮。而现在在法国境内的那支不足五十万人,由约翰。弗伦奇元帅指挥的英国远征军的规模,在法国的大规模扩军的情况下就小得碍眼了。法国现在对英国唯一的呼声就是,不要留在海上,不要想着对达达尼尔的攻击!扩大你们的陆军,参与到西线的共同反击事业上面来!法国已经在竭尽全力,现在就看英国的了!这种压力,对于帝国总参谋部而言,是巨大的。所以基钦拿元帅在伦敦的百忙之中,终于放下他那高贵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架子,赶到了别墅,来拜访显得很悠闲的雨辰。 雨辰在英国伦敦的郊外,倒是享受了几天非常宁静的日子。经历了美国那种轰动性待遇的李媛,离开了那个为她疯狂的国度。也非常喜欢这里和雨辰独处的日子。每天两个人牵着手在英国的田野里面散步,看着异国这种宁静的风光。看着这里冬季的雨雾漫漫,看着太阳东升西落。她甚至幻想,雨辰在他退休以后两个人的美好生活,也许就是这样的吧?但是丈夫现在是绝对不可能长久和她过着这样悠闲的日子的。哪怕在这种休养的时候,他虽然说不见客,但是都在幕后操纵着司马湛、蒋百里、何燧他们每一次有目的的拜访,每一次精心准备的会谈。在夜里,当她从熟睡里面醒来的时候,往往都看到自己丈夫在灯下,穿着睡衣在看着协约国方面的资料,苦心筹划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动作。当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在叹服于他传奇般的成功经历,但是只有她明白,在这一切的背后,他付出了多么巨大的心力。 就算连她自己,现在又何尝不是多了一些责任在身上呢?她现在几乎就是中美友谊的象征,是中国人在西方美好形象的代表。她现在是美国青年总会中国区的荣誉总干事,是美国救世军的东亚代表,是华盛顿市的荣誉市民…………还有一大堆零零总总的头衔。想起自己在中西女塾时单纯的学生生活,真是恍如隔世啊…………这时代已经在深刻的改变了,而生处在这些时代中的一个个的人,也在慢慢的改变。 当基钦拿元帅抵达这里的时候,雨辰终于知道,英国方面已经有点坐不下去了。虽然司马湛他们一直在和英国方面保持接触。但是这些大事没有他的点头拍板是进行不下去的。随着日本方面的态度变得暧昧起来,英国现在更感觉到了他们陆军援助的重要性。在为了指望意大利的二十五万常备军参战,英国不惜做出重大利益让步换取他们支持的这个时间,对中国主动提出的援助,表示友善,寄予期望,这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事情啦。真正的合作,也许就要开始了。 雨辰看着基钦拿那种努力想显得轻松一点的神色,坐在壁炉边上无声的笑了。他晃动着手里的一杯中国茶,淡淡的道:“在美国我感觉还好,那里的气候和中国差别不大。到了英国的确感到有点支撑不住,这里的冬季的天气,实在是太可怕了。多谢贵国政府的关心,安排我静养了几天,现在精力体力都有点恢复。只是外面战云密布,风急浪高的局势,我却在这里安坐,未免有些问心有愧罢了。” 基钦拿礼貌的听着雨辰说着那些言不及意的话,这些本来是他们这些英国绅士最擅长的言辞。但是换了一种场合听着,却让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焦躁的滋味。自己从百忙当中可以说是屈尊前来拜访,可不是听这位小伙子一样的总统来说这些的!世界真是不同了,大英帝国居然沦落到需要中国的帮助…………他决定维持住自己的自尊,不再和这个狡猾的年轻人兜圈子了。 “…………总统先生,您也知道世界的公理和正义面临着最大的危险。我心里非常安慰。日尔曼人践踏了整个中欧,现在又在法国的北部和整个东欧肆意的宣泄着他们蛮横强暴的战争威力。整个世界的文明到了一个最为紧要的关头,这些我们都深切的了解着。协约国家承担着将世界恢复正常秩序的光荣而神圣的使命…………而由于我们的敌人是空前未有的强大,他们有着最精良的武器武装起来的,一心只想着在战斗中获得荣誉的军队。他们的陆军训练有素,他们的海军让我们的大舰队严阵以待,他们的特别部队…………比如说飞艇部队,现在经常对伦敦进行着可怕的空袭!现在的局面,需要我们这些热爱正义,热爱自由的伙伴们团结起来,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我承认,对中国的改变没有深刻的理解,但是我相信,贵国和贵总统也是很乐意加入帝国在百年来构筑起来的和平的,美好的世界体系当中的!不然您不会穿越了整个的地球来到战争中的伦敦。作为军人,我可以坦率的向您表示,我们需要你们的陆军!但是大英帝国绝对不会向别人祈求什么,因为上帝是站在我们身后的云雾当中,随时会以他至高无上的伟力来拯救整个文明世界!我们都毫不犹豫的相信这一点!” 看来这位平时相当冷静的老元帅,在这一个多小时里面,也被雨辰的东拉西扯郁闷得够戗,情绪也显得非常的激动。 “中国的实力,在这个时候远远不是救世主,甚至连决定性的力量之一都差得很多。英国不是拿不出你们所能动员的实力,而是希望这个时候全世界能够和我们联合在一起。这是道义上面的巨大优势!如果你们的确有和帝国携手作战的诚意,就请你们将手伸出来。表达出你们的友谊,而不要提出什么先决性的条件,维持正义是不需要条件的!作为军人,我很希望得到总统阁下明确的答复。而您在未来和那些政治家们的谈判,并不在我关心的范围之内。作为帝国的军事代表,我也只愿意接受有着足够诚意和勇气的盟军并肩作战。” 雨辰在心里暗暗的笑了,和这些英国绅士比耐性。他也没有吃亏啊。他心里明白,英国对他们这样空前的重视,第一是因为日本方面的退缩,而协约国正好有着这方面的迫切需求。第二还是因为他在美国成功的外交!美国和中国,至少在太平洋事宜上面,成为了某种意义上面的盟友。获得中国的支持,动摇美国参加这个战事又多了一个突破的口子!只要美国能加入这场战事当中,德国就是在和全世界作战,他们的失败也将是必然的!世界上面的外交关系,本来就是这样一环扣着一环,是不能简单割裂出来看的。 所以他只笑吟吟的看着基钦拿元帅,在自己对未来事态有了全盘的把握的时候,又何必计较对方的言辞和态度呢? 一只布满了老人斑的手指,在地图上面中国那个位置敲了一下。然后就重重的按在了那里。这是一副印刷精美的二十万分之一的中国地图。上面用醒目的字样表示着这是绝密。在这个地图上面,各种各样的战术符号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如果对日本军队的战术符号有所了解的话,就能读出来,这是日本的参谋精英们经过了多少不眠之夜,在对双方的情报反复对比,对双方拥有的力量进行了最精密的计算之后所做出来的一个全面战争的方案。当然,这一切现在仅仅是日本军部所拥有的无数战争方案的假定中的一种。 在这份地图上面,在东北方向,有一个巨大的红色箭头从关东州方向伸出,四个日本师团并肩展开,直冲奉天,同时向南,切断锦州榆关一线,封锁关内外。同时在朝鲜方向,也有四个日本师团在从南满方向出击,向冀热辽方向做着深远的迂回。试图将包括安蒙军主力在内的中国东北驻军合围于南满铁路左右,加以歼灭。而在天津,在山东方向,都可以看到日本舰队的标记,他们在那里野发起了牵制性的攻击。在长江口甚至有一支封锁舰队,直接威胁着长江水道内的中国首都。而在华南的方向,在福建还有一支从台湾出发的日军大部队,大约三个师团的符号在福州厦门一带登陆,在华南进行骚扰性的攻击,吸引着南京方面的注意力,让他们不能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东北。在日本国内,同样还有十个师团的部队做着总预备,随时准备增援到任何方向去,重点尤其是在连接山东和东北重兵的河北地区,在那里截断津浦路。很明显,这是一个对中国进行全面打击,至少要吞吃掉中国的满蒙地区,彻底削弱中国力量的作战计划。 而田中义一中将则跪坐在和室的中央,看着面前那个老人仔细的久久打量着这幅巨大的地图。那个老人正是山县有朋。现在日本政局背后最大的操纵者了。半晌之后,老人才发出了浑浊沉闷的叹息声:“…………现在帝国所面临的局势,实在是太险恶了啊…………”田中义一行了一个礼,闷闷的道:“正如阁下所言,局势已经险恶到了极点。是明治以来所从来未曾遭遇过的。中美联合限制帝国的发展,而协约国方面又在表示出了和中国联合的意图。帝国面临着夹击封锁,而中国在美国的援助支持下,实力必然有着一个飞速的发展。当他们羽翼丰满的时候,就是对帝国进行全面挑战的时候。雨辰政权,是个对着帝国有着深深恶感的政权。我们必须要有所准备,象明治大帝时期一样,在面临帝国生死存亡关头之际,在合适的时机断然选择发动对敌人的打击,换取帝国事业的长治久安。这不是试图灭亡中国,而是削弱他们的实力,达成西太平洋上以帝国为主导的和平。我们可以对中国没有领土野心,但是帝国在中国的绝对权益需要得到保证。” 他的声音非常坚定。而老人重重的哼了一声:“混蛋!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帝国的形式吗?如果再发动这样大规模的战争,帝国才好转的财政一定会崩溃,而外交上面的压力之巨大,使得发动这样的战事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件事情!你背着陆相还有陆军的统帅,私下纠集一些参谋制定出这样的计划,这难道不是超出自己本分的举动吗?太鲁莽了!帝国现在需要的是忍耐!忍耐!再忍耐!” 田中义一并没有被山县的话语所压倒,他跪坐在那里,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当中国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帝国再加以忍耐也将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帝国将我们以二十亿国币,十万生命换来的满蒙利益全部拱手让出!将明治大帝赢得的成果全部让出!而帝国自愿沦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国家!随着局势的发展,帝国现在紧张的外交局势也不是不可以更改的。西方民族对东方民族的崛起警惕,是同样的!中国到了一定的程度,必然也将引起他们的戒备!而那时就是我们断然重新赢得国运的时候!现在鄙人和一般同仁,不得不痛苦的承认,现在东亚的国运,在中国人那里!我们和中国人,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帝国这种愤怒的情绪,不是任何人可以长久压制,是终将爆发出来的!” 田中义一重重的向山县有朋行了一个礼,显得有点粗鲁的站了起来,大步的走出了和室之外。只留下老人在那里静静的坐着。帝国的发展,的确已经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啊。将来帝国的命运,将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在山县有朋感到彷徨的时候,在英国,中英两国终于开始了正式的交涉。雨辰已经明确了自己的态度,中国将坚定的参与协约国的事业。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这个原则一旦定下来,下面就是谈判该付出多少代价的时候了。关于这个谈判的事情,雨辰并不着急。 他已经感到,国运确确实实的在自己的手中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伦敦声明 第二百一十一章 伦敦声明 “贵国能不能在本年度的下半年正式派出参战军队加入西线?”提问的英国帝国总参谋部动员处的一位少将,这位少将一脸勉强的神色坐在那里。单看外表,的确是标准的英国绅士。合体的手工缝制面料高贵的军装更映衬得他高大得身形非常挺拔。微微有点花白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更有风度。但是对着面前的这些中国军人们,虽然都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面。但是这位少将的心里,恐怕更感觉是屈尊吧。对于他们这些强国的军人来说,中国这么一个积弱许久的国家,虽然有在青岛击败日军的战历,但是对他们的轻视,还是在内心里面根深蒂固的。所以他的语气,虽然客气,但是还带了一点不耐烦。 坐在那里旁听的陈山河,心头的火一下就上来了。他看了一眼主持谈判的蒋百里和司马湛,咽了一口吐沫,没有说话。蒋百里仍然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而司马湛除了指挥作战之外,平时那么粗的神经,也一点没有感觉出来别人的不礼貌一样。这次会谈,中方一位上将,两位中将的阵容,而英方只派出了这一位少将主持。这规格的高下就已经很明白了。 雨辰已经在舰队街和英国首相大卫.劳合.乔治已经举行过了正式的会谈。然后又回到了伦敦乡下的别墅休养,为赴法做最后的考察做准备。他和英国首相的会谈,按照英国政府发表的公报,叫做友好而卓有成效的。至少双方在几点上面已经达成了共识,中国在雨辰回国之后,将通过法定程序——也就是将参加协约国,对同盟国宣战的提案提交议会表决通过。这点雨辰毫不犹豫的承诺下来了。但是他也强调,对于中国这么一个才结束了动乱的国家。虽然因为为了维护世界公理和平正义而决定毅然参战,但是经济实力是不足以支撑大规模战事的。需要协约国的援助,从硬通货到武器装备还有物资。同时协约国也要对中国表示出一定的善意,更便利于他说服国内的议会。 英国那位首相当然知道他是狮子大开口,但是为了未来的几十万可以节省英国子弟牺牲的士兵,为了在全世界形成对同盟国围剿的同盟,为了通过中国的行动影响才和他们缔结了泛太平洋准军事盟约的美国。对于金钱,武器,物资,这些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但是善意?怎样表达大英帝国的善意?帝国在亚洲的权益,可别指望他这个首相能够放弃半点!如果做了这些,那么他在大英帝国的历史上将怎么书写?而且还要考虑到本次大战结束之后,地位在雨辰这个东方年轻总统的带领下节节提高的中国未来在亚洲的强势地位。帝国是个百年的基业,考虑问题也要从长远来看。可不能因为中国的计划参战而失去太多他们原来所有的东西!所以在他们这些可以决定大事的人意向性的谈判当中,劳合.乔治很大方的答应了为中国提供三十个步兵师的武器装备,半价而且可以算作贷款,战后分期偿还。其实等于就是白送,战后,如果他们胜利了。这点武器装备的贷款,难道还指望中国会偿还?而且未来作战的物资供应,也完全由协约国承担。但是雨辰试探性提出的归还除了天津和上海的全部英法租界,还有取消天津到山海关一线的驻兵权,以及内河航行权,关税自主,取消片面最惠国待遇,领事裁判权等等的条件。被首相大人几乎是有些粗暴的否决了。虽然他为自己当时有点激动的情绪道歉,但是他也算是对雨辰很诚挚的解释,他如果放弃了这些权益,就代表着帝国在亚洲的全面退缩,对于这样一个全球帝国来说,他无法向国内交代! 当时看着有些激动的劳合.乔治,雨辰只是在心里静静的想。你们的帝国,迟早要剧烈退潮的。这不是你们几个人,所能最终挽回的结局。这个世界没有千年的帝国,却有千年的民族。自己也许就在见证一段不同的历史,一个古老而又崭新的帝国重新涅槃。至于现在,还不是那些西方列强山穷水尽的时候呢。 他做出了让步,不再英帝国现在在华拥有的利权上面多做什么争论,一切等到1917年的剧烈变化吧。什么事情不会都如自己想的一样,而也同样也不会象这位首相先生想的一样。最后双方还是达成了谅解,英国或者说协约国家,可以取消中国的片面最惠国待遇,关税自主也是可以商榷,在债务重新整理完毕之后。但是海关的洋员仍旧照常供职,而且这件事情的实行,至早也要在大战结束之后了。而大战到底什么时候结束,现在还看不出来。山海关至天津一线的驻军,英国方面强调在辛丑条约这个具有法律效力的国际条约还没有被新的条约取代之时,他们必须要履行这个条约。但是协约国的驻军可以减少到一个完全象征性的数字。租界的地位,暂时不容探讨,而英帝国在长江流域的权益,同样不容探讨。英国认为,在设立中英美货币平准基金,还有当初调解中日两国之间的战事上面,英国已经表现出了足够多的友善,而华方不能步步进逼。不过雨辰最后还是要到了一笔一千六百万英镑的中英美货币平准基金的追加援助。这笔援助,将以南非出产的黄金储备提供,是再确实也不过的硬通货了。这些能够用钱安抚华方的问题,英国还是显得比较慷慨的。 在1915年1月7日,雨辰和大卫.劳合.乔治首相共同发表了伦敦声明。这个声明和雨辰与伍德罗.威尔逊的声明一样是划时代的。雨辰的迂回外交,终于取得了近乎圆满的成果。他先以对日本实实在在在太平洋上的威胁,和美国奠定了维持太平洋和平的联合。再借着这个声势,增加协约国家对中国的重视。同时以出兵参与欧洲战争,表明了自己想成为现在由西方列强所主导的国家体系中一个较为重要的一员的愿望。借着现在国际局势的风云激荡。终于使自己取得了实力还不能达到的地位。这纯粹是他个人外交的成功。也向世人表明了,他对国际事务把握的老到。这位远东新崛起的政治家,带着他的国家,终于以一种令人目眩的方式走上了国际的舞台。 伦敦声明基本还是一个纯原则性的东西,雨辰和劳合.乔治共同表明了他们对于维持现有国际体系的关心,表明了对同盟国战争暴行的反感,表明了他们将参与到协约国的事业当中。同时也和英国共同表达了,维持太平洋及远东地区现有状况的决心。英国宣称对维持远东现有状况有着神圣不可动摇的义务,而中国还有日本都将是他们帝国维持现有体系的伙伴。雨辰的中国现在的地位,得到了英美两国的背书。在现有阶段,是对日本野心的最大遏制。这也是符合英美两国利益的。雨辰握着这个声明,就可以预料因为日本的扩张野心被遏制,要不就是自我消化,慢慢的放钝了自己的爪牙,让中国在没有最直接的外患的情况下发展壮大,直到东亚主导权的易手。要不就是完全的军国化,最后铤而走险,冒天下之大不韪继续他们的大陆政策,那么等候他的,还有真正的最后一场宣告民族崛起的决战。 他甚至在渴望这一场战争的到来,不过在之前,他已经慢条斯理一步步接一步的在外交上面做好了准备,下面就要做好进行这一场战争的准备了。他虽然行动在欧洲,但是他的着眼,仍然在远东这个地方。 伦敦声明发表过后,下面就是双方军事人员具体的谈判,于是,就有了开头的这一幕。 “这个…………本年度的下半年度,的确是有着相当的困难…………”蒋百里的英语非常漂亮,那种不卑不亢当中又倜傥挥洒的态度,让旁边做着记录的英国女秘书都对这个温和文雅的中国将军眼睛里面充满了星星。不过估计蒋百里对英国这些多毛粗腰的老小姐也没什么兴趣。 他斟酌着自己的词句,仿佛自己在上演莎士比亚的戏剧一样:“…………伦敦声明虽然已经公布,但是回国还需要议会对参战的提案通过,这都需要时间。就是从纯军事上面来说。第一批十二个师的参战军,加上配属部队,三十几万人的武装训练,都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贵国的武器装备如果能够提前提供,也许这个时间可以缩短一点。您和我都知道在欧洲我们将面临一场什么样的战争,我在德国学习过陆军,知道他们武装力量的强大精悍。我们不能让自己的战士到欧洲来白白流血,我们是来帮助你们赢得战争的!这是对我们自己的期许,也是贵国对我们的期待…………”英国少将似乎发出了一声冷哼,这位东方将军,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充其量,他们的武装也不过就是法国殖民地师团的水准罢了。这是一场白人的战争,而你们只要过来承担一些牺牲罢了。 司马湛听完了翻译,在旁边比那位英国少将还要大声的哼了出来:“没有武器,没有训练,你会带这样的部队上战场么?我听说了英国现在还在你们的军工生产危机当中。贵国已经答应提供的三十个师的武装,我计算了一下,就是三十万支步枪,六千架机关枪,一千八百门火炮,迫击炮我们自己想办法…………还有上亿发的子弹,二百万发的炮弹…………不要说其他一切的军需物资了。你们将在什么时候提供?我们付出鲜血在这个遥远的大陆为协约国的事业作战,而你们提供的东西呢?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到来?” 他一拍桌子:“没有一个提供装备的日程表,就要求我们的武装力量在下半年度到来,这是一种协商的态度吗?我们可不是你们的殖民地!” 那位英国少将的神色微微有些尴尬,现在可觉得他自己的身份不够了。这些问题哪里能够是他拍胸脯的?英国现在的确仍然处在军火危机当中,他们在法国的远征军部队许多弹药武器都是法国在暂时提供。一下子拿出三十个师的装备,必须要英法联手才成,其中还要尤其指望现在已经转入了战时全力生产的法国这个协约国的兵工厂。(在历史上,一百余万美国远征军,都是法国在短短时间内完全武装起来的,他们除了步枪之外,使用的是法国大炮,法国坦克,法国飞机…………)但是他如何能在这些东方将领面前丢了自己的架子? 那位少将咳嗽了一声:“…………这些问题,只是一些技术上面细节的问题。我们也考虑过了,这个时候将三十个师的装备从欧洲运往亚洲,再把你们武装训练完毕再运往欧洲,挤占的运输吨位实在太多,也非常不经济。贵国的军队可以先运往法国南部,在那里直接领取武装,在协约国军官的率领下进行训练…………这样在时间上,就显得非常的节约了……” 蒋百里还没有说话,司马湛就竖起了耳朵,其实他一直在自习英文。基本还是听得懂的,去了美国一趟,说的能力也长进不少。他顿时就质问了起来:“什么,在协约国军官的率领之下?您能不能再重复一遍,您说的是不是率领?” 听着司马湛那有点七零八落的英语,英国少将居然还认真的点头了:“没错,帝国总参谋部将让贵国部队置于帝国远征军的指挥之下,每师都有帝国的军官指挥,分别配属给各军指挥作战。贵国的远征军司令部,将负责后勤还有行政管理的工作。” 司马湛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他可没有蒋百里那样的军人外交官的风度:“别谈了!拿我们当什么了?告诉你们,我们是堂堂正正的盟军,不是你们的炮灰!我们的总司令部可以接受协约国最高指挥部的指挥,这没有二话,但是各师由英国军官率领,然后配属给你们的军,这不成!想也别想!必须由我们的总司令部,我们的各级军官全权指挥,作为一个整体参与作战行动!”蒋百里一把将司马湛扯得坐了下来,又回头扫视了一眼那些已经有点怒气冲冲的代表团的谈判代表,何燧已经气白了脸,而陈山河已经在那里卷袖子了。他看着那个有点不知所措的英国少将,沉稳的道:“刚才司马代表所说的话,就是我们的全部意见。远征军不可能纳于英国远征军的指挥体系之下!这是一个原则,也是我国总统所指出,而且也向贵国首相所表达,并且得到谅解的原则!这是不容讨论的!” 他的语气同样坚定但是又不过分的咄咄逼人。蒋百里用来做军事外交谈判的工作,实在是天然的人选:“这是关系到我国是作为伙伴还是作为一支殖民地的军队参与战争的问题,相信贵国也可以理解我们的立场,但是我在这里可以向贵国确保。得到了完善的武装和训练之后的中国军队,将是最尽忠职守的军队,同样也将是最勇敢善战的军队。我们的军队骨干,已经经历了几次大的战役的洗礼,至少比那些从各国国内动员出来的义务兵要强上许多!我们兵工厂生产的改良式的麦德森机关枪,各种迫击炮现在被协约国广泛购买,被德国打量仿制…………当然,战后我们会向他们要专利费的…………也说明了这支军队现在所拥有的军事水平。你们是得到了一个非常好的伙伴!纯粹为了世界的和平还有公理正义来参与这次本来和他们并不相干的战事,他们有理由得到良好的待遇!至于贵国所说的运输问题,我国政府已经决定在国内生产,在美国定购运输船只,组成我们的商船队,自行运送这些物资。当然,运费还是你们出,现在这支商船队以我国原来的招商局为基础,已经整理出了大约可以远洋航行的吨位十多万以上,以后还将陆续增加。不仅可以完成输送任务,而且还将是协约国商船队的有力补充…………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具体谈一下,这些装备物资,到底有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表进行交割?” 他又将话题转了回来,那个英国少将明显也松了一口气,认真的继续谈了下去。整场谈判,就在这样艰难的进行着。 雨辰穿着睡衣,躺在壁炉边上的躺椅上面,静静的阅读着每天的会谈纪要。虽然谈判进行得很艰难,英国方面的谈判人员要求多而承诺少。但是随着谈判的深入下去,实质性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随着英国谈判人员的规格不断提高也看得出来。基钦那元帅出席过一两次。帝国的副总参谋长后期也一直在会场。远征军司令约翰.弗伦奇勋爵的私人代表也出席了,他表明了现在西线对扛枪的步兵巨大的需要。法国在年初的时候,在鲁瓦地区发起的几次试探性的攻击,每天都是几千条生命被敌人的机枪火力收割!而突破往往是微乎其微。而1915年计划的西线大反攻,还没正式开始呢。至于要用多少生命才能填平德国佬的壕沟,他们简直无法想象。法国方面已经答应提供大部分军事物资,而英国海军军运部门也答应为这次运输提供最大的方便。第一批十六个步兵师的装备,将在春季发运。法国甚至有意思授权中国国内,为他们扩大军火生产的规模,现在仅仅在法国国内进行满足整个协约国国家的军火工业生产,实在是太为吃力的。这样的安排考虑是两方面的,一是为了中国远征军的武装,二是现在每年援助俄国,只能在夏季几个月运到他们的北方港口。而在中国生产物资,可以从西伯利亚大铁路,在另外一个方向为他们输血。这也是俄国方面的要求。但是关于这一点,还是要进一步的磋商。在满足了中国军事代表团大部分的要求之后,对于指挥权的争议,虽然现在暂时搁置,但是他们也答应尽量考虑华方的意见。最迫切的要求就是,不迟于1916年,中国远征军第一批十二个师必须抵达法国,第二批十二个师在1916年春季也必须抵达。如果那时战局仍然在僵持,他们甚至需要第三批第四批,最终的要求是五十个师,一百五十万的远征军官兵。 但是雨辰却不准备那么早的将部队派过去。这场战事,要将欧洲的元气伤害得足够的深。中国远征军到得越迟,收到的好处也越多…………只要在美国参战之前就成了。可是自己已经深刻的改变了历史,美国还是将在1917年的下半年才参战么?不过无论如何,现在自己已经将主动掌握在手中了…………除了部队到了之外,英国才会支付那1600万英镑的平准基金之外,其他的就几乎没什么可以要挟自己的东西啦。未来,真的能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发展么?他这时还不能完全的确定。现在是全新的世界,全新的历史,而且是自己一手改变的…………英国自己安逸的日子,也该结束了。下面就该去法国看看了。自己一定要亲眼看看,这场人类历史上空前惨烈的战事,结束了欧洲中心的战事,改变了二十世纪人类历史的战事,究竟是什么样子? 自己的每一步,现在不仅是在创造历史,而且是在见证历史。 第二百一十二章 在法国 第二百一十二章 在法国 伦敦声明的公布,至少在一个国家,引起了最大的震动。如果说日本从二十世纪以来,成为强国的基础就是英日同盟的话。那么现在,雨辰所统治的中国,在这一年算是挖了日本的墙角。如果说桂太郎的内阁的上台,是整个国家军国主义化的开始。那么现在严重感觉到被抛弃,被国际社会有些疏远的日本国民们的那种岛民心态,现在更发挥到了极至。对桂太郎内阁还有一点的温和主义色彩的反对声浪一下就大了起来。日本似乎又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只有刺刀和子弹,才能拯救这些忧心忡忡的国民的命运。 当初英国国王爱德华六世逝世时,日本民间自发为这位老国王下半旗的温情。这个时候却完全不见了,抗议的声浪在英国驻日本大使馆外面一浪高过一浪。作为日本那些传统的英美派外交家们,都一个个在痛心疾首,事情究竟是怎样发展到这一步的? 确切的来想,日本也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们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选择欧战爆发的时候对北中国动手,确定他们在北中国的主导地位,利用中国的资源发展对外贸易,拯救经济。大正年间的天佑,不就是说的这个吗?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积弱已久的中国突然出现了一个强人,他的每一个步骤,似乎都打断了日本对大陆的幻想!而日本国内也在这样的步步不顺利之下阵脚大乱,直到陆军为代表的保守势力全面复辟。而他们虽然在桂太郎的主持之下,试图在对英美外交上面有所努力。但是随着加藤周明等等资深外交家的下台。对美的外交一味就是相当粗暴的交涉,对英外交本来有着良好的基础。但是军部那些吝惜于将日本实力拿出去消耗在欧洲战场上面的岛民作风,却又给主动出击的雨辰抢了上风!难道当真是应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那句古话? 整个的日本社会,从高层到民间,都是一片的惶恐,或者就是筹划对华决战的叫嚣。他们知道,当中国真正崛起的时候,就是日本东亚霸权的末日。而对于日本这么一个被明治时期已经灌输得除了制霸大陆而不会想别的事情,那些现在正在当权的保守派们。东亚的霸权失去,等于就是宣判他们政治生命的死刑。而一个和平的,甘于居于二流国家地位的日本。也不是他们在中国人的面前自尊得有些扭曲的心灵所能接受的。日本在雨辰出访的大背景下,国内也在朝着总体动员的方向越滑越远。 桂太郎作为首相,受到了那些明治元老们用词非常不客气的申饬。这在日本政治史上都是相当罕见的。而西园寺公望公爵,作为华族,作为大正时期的元老。居然在政务会议上面遭受到了陆相冈市之助的攻击,骂他是英美奴。这种失礼的行为,也同样是不可想象的。一直在坚持比照雨辰的动向,缓和对美关系,加大参加欧洲力度的西园寺公望公爵顿时就宣布辞职。桂太郎内阁才上台几个月似乎就要倒阁,正处在一片风雨飘摇当中。桂太郎在苦劝西园寺公望出山不果的情况下,又在物色新的外相。同时为了缓和陆军对他的压力,原来他一直在拖延的陆军扩军法案,终于在1915年就开始执行,日本陆军终于开始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二十五师团常备军的建设。海军同样要求得到他们应该得到的份额,扶桑、山城两艘超弩级战列舰的建造速度骤然加快,而后续的伊势、日向两艘超弩级战列舰也同样将很快走上船台。这样疯狂的造舰拨款似乎还不能让海军满足一样,在国内甚至还发动国民捐款,为两艘更大更强的战列舰筹集资金! 对于现在在台上的这些人来说,要不就是日本向称霸的道路走下去,要不就是这个国家跟着他们殉葬。没有别的道路,他们是从甲午以来,踏着他们的邻居的尸骨而强大起来的。对内高压统治,对外扩张,就是他们唯一懂得东西。大正初年那一阵和缓的清风在日本国内飞快的掠过,现在就转眼没了踪影。雨辰的出现,同样也深刻的改变了日本的命运。历史,仍然在向前滚滚的前进着。 法国的冬天,在这个特定的年月里面,是显得这样的肃杀。在他们国土的北部,现在是几百万被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在互相的对峙着。士兵们在一人多深的战壕里面。忍受着寒冷,疲乏,战壕足,对死亡的恐惧。为他们各自的国家尽着他们对国家的责任。 原来这个富庶的农业地区,现在已经遍布着弹坑,几百万的炮弹耕犁过之后。双方对峙的战线,几乎就成了月球表面。人的尸骨还有骡马的尸体,遍布在其中。原来和平宁静的村庄,现在都成了废墟和瓦砾。每天都有炮声在隆隆的轰响着。欧洲在这个地方,就成为了地狱。法国在付出了最大的牺牲之后,终于挺住了德军从比利时席卷过来的凶猛进击。没有再遭受色当那样的亡国命运。这个国家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兵营,他们全部的青壮年男子,除了在兵工厂,就穿上了军装,填在了西线这个绞肉机里面。以往被成为浪漫而轻率的高卢民族,终于焕发了他们拿破仑时代的容光,重新成为了一个战斗民族。他们拿出了他们全部的财产,拼命的扩张生产着武器装备,武装了全协约国的部队。这场战事,对于英国来说,也许就是欧洲大陆的主导权的丧失,而对于法国来说,就是生死存亡。 一队汽车在急造的公路上面向前行驶着。这些汽车都是载重一吨左右的法国潘哈德4x2德军用卡车,对于法国来说。在马恩河战役当中尝到了汽车运送部队和物资的甜头之后。在军队当中,机动车的数量就得到了急遽的增长。不过在这种天气,驾驶室是敞开的潘哈德汽车,坐在上面的确是一种折磨。寒风象刀子一样打在人的脸上,所有的法国军人都拿着毛巾把头脸包裹起来。只有雨辰身边的那个法国陆军中将为了保持自己法国将官的尊严,和这位在寒风中一样神色平静的总统一样,强撑着没有用毛巾把自己也包裹个严实。 这位中国总统犯了什么毛病,不在巴黎和那些政客们继续会谈下去。现在受到管制的牛排鹅肝估计对他也是无限量的供应着。实在不行,到南斯的海边休息几天也可以。怎么就想着带着自己手下一帮分不出相貌区别的中国人到前线来了?看着他身上穿得整齐笔挺得军服,还有在颠簸中仍然保持得端端正正的军人姿态,这位中将,法国第六集团军的参谋长,似乎也有些明白了。 雨辰是在英国敲定了对英合作事宜之后坚持要继续前往法国的,英国方面委婉的表示出了对这位总统出行法国安全的担忧。潜藏在冠冕堂皇的说辞后面的,也是英国希望主导协约国对华的关系的原因。不知道法国方面和雨辰碰面之后,这位看起来很精明的总统和有的时候容易热情彭湃的法国人凑在一起,会闹出什么变故出来,那可就真的不知道啦!但是雨辰坚持了他的做法,哪怕他的幕僚也觉得雨辰这次出访已经获得足够多的成果,实在没必要到法国再走一遭,更何况他还坚持要到法国前线去看看!但是这些都没有让雨辰改变他的主意。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低头的大概就是现实的实力对比差到无法弥补的地步。其他的时候,他真的很固执。 在他们乘坐着军舰抵达法国港口城市卡昂之后,法国政府的总理,“老虎”克莱蒙梭居然就在那里以最高的规格迎接了他!法国表达出来的热情是实实在在的。当一个国家面临着亡国的命运,成百万的敌人还在他们的国土,随时对着他们的首都虎视眈眈的时候。任何人伸出的友谊之手,都会让他们感到温暖。帝国的架子,现在已经成为了最不重要的东西。法国政府特意调拨来的花车接着他们一直前往巴黎。途中的供应都是最高规格的。一路上过来,雨辰和他的手下都看到了法国在这场拯救自身的努力当中所做出的卓绝努力。田地里面工作的已经没有了青壮年的男子,只有妇女和老人。而马匹都大量的抽调到了前线,他们竭尽全力也只能耕种他们所有田地里的一部分。法国这个欧洲传统农业大国在战争时代遭遇了粮食不足的危机。而中国、美国、加拿大还有英联邦国家的小麦,面粉一船船的填补上了这个缺口。而法国政府付出的是他们的外汇储备,还有硬通货。中国运来的面粉是最受欢迎的,因为中国不需要他们以美元或者什么支付,只和他们交换工业制成品,交换技术。转手到国内就是成倍的利润。而国家工业部交换来的技术还有设备,也很快的用到自己重工业的发展上面去。在整个法国的南部,成了新兵训练的兵营。到处都有才穿上新制服的诺曼底的农家子弟,巴黎原来的时髦少年,法国西部的那些口音难懂的山民,甚至还有从阿尔萨斯、洛林流亡来的,说着德国口音法语的那些青年。这个国家武装了五百万以上的陆军官兵,一批批的将他们填进了前线,为了这场战事,法国整整损失了一代的青年!到处都是马赛曲高唱的声音,到处都是人们慷慨激昂的表情,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经历了多年的混乱之后,在这一刻爆发出了他们全部的爱国心,全部的凝聚力,这一切,都让正在经历国内同样的这种激动年代的中国军人们感到分外的熟悉。 在巴黎迎接他们的是法国总统普恩乔莱,这位总统在战争爆发之前,是个政治上面无足轻重的角色,却在那段全国最恐慌得时候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热情。他坚定的号召成了那个时代法国人民的象征。带领着法国军民开始了全面抵抗德国入侵的战事。对于他,雨辰一直佩服得很,能够带领自己的民族抵御外侮的人物。向来都能在他的心潮当中引起共鸣。法国人和雨辰他们的谈判可以用简短来形容,完全没有英国人那种故意拿捏着架子的高傲。他们现在需要盟友支持他们的战事,需要粮食,需要工人来他们的工厂工作,来他们的农庄做农业工人,特别是需要这个世界上所有朋友伸出的手!而雨辰也显得比在英国痛快。加大对法国的粮食供应,可以!而且还是易货贸易!需要华工?可以!五十万够不够?增加了几十万这种有经验的产业工人,对国内今后工业水准的发展,那种帮助的巨大怎么估计也不过分!要朋友伸出的援手?我们马上就可以联合发表一个声明,支持法国人民伟大的抗战事业!而中国的远征军,也将用法国的武器武装,尽快的来到这片美丽的国度,和你们并肩作战! 这位总统实在表演得太感人,眼睛里面总是饱含着对法国人民伟大的抗战事业而感动的泪水。说话的时候都用自己最深沉的语调。看到法国总统普恩莱乔特地找来的一群已经残疾的伤兵,更是一个个热烈的拥抱,就在招待他的酒会上面。还深情的说:“欢迎到中国来,我的朋友,你们是英雄,你们是是全世界的英雄!” 正在大嚼着入口即化的鹅肝的丁羽觞忍不住偷偷的问着他身边直着脖子在灌意大利起泡酒的陈山河:“总统怎么了?国内的时候也没看他这样多愁善感啊?真被这些吃大蒜的家伙感动了?”陈山河斜了他一眼,发现何燧没有注意到他喝酒的样子,偷偷道:“你傻啊!要是当初和咱们一起在上海打天下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总统对谁这样,演习演得七情上脸的时候,就是憋着从别人腰包里面掏东西呢。要是我是那个什么普啥来着的总统,就把自己的钱包捂紧一点,防贼!”丁羽觞失落的叹息了一声,仿佛总统那个完美的偶像形象就在他眼前轰然倒塌:“怪不得他是总统,我只是个小少校呢,见着美国人他和人家谈上帝谈和平,见着英国鬼子,他和他们比着拿架子,现在在法国了,又在和他们比热情…………” 不管如何,雨辰在巴黎的访问是成功的。法国甚至同意,调整一批殖民地师的武装时间,优先把武器装备抽调给他们。并且又发表了巴黎声明。不过这份声明里面除了双方洋溢的那种充满了友谊的热情,实质性的东西还比不上伦敦声明呢。在对巴黎做了简短的访问之后,雨辰就要求带着他的全部军事幕僚到法国某个集团军和德国军队对峙的前线进行访问。他的将军要切实感受一下战地的气氛,他也要亲身体会一下法国军人艰苦战斗的热情。这个要求果然也把法国方面吓坏了。本来以为好吃好喝的招待一下,这位总统就该拍屁股走人了。然后该干嘛干嘛,没想到却提出了这么一个有风险的访问计划出来!紧接着就是感动,这位中国总统是真的全力支持法国的抵抗事业的! 巴黎的报社记者当然也尽责的将这个事情披露了出来,这两天里。雨辰的汽车行进在巴黎的大街上的时候,总是能够得到巴黎市民热情的欢呼,还有从车窗扔进来的玫瑰。每当雨辰看到这些热情的市民的时候,脸上总是绽放出最迷人的微笑。心里却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去年德国对俄国宣战的时候,面临着对全世界作战的德国首都百姓,一样的是忧心忡忡。不知道哪里突然传出了日本对俄国宣战的消息之后,整个柏林的市民都几乎涌到了日本使馆的前面,向日本的外交人员欢呼,扔鲜花。这一切和自己所面临的场面是何等的相似!看来这场战争,真的是自己想了很久的最好的机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而且也幸运的没有错过这班车! “我们光荣的第六集团军,是在1914年8月底的时候组建的,当时德军已经逼近马恩河一线,五个集团军几乎是并排展开。英国的小规模远征军已经遭遇了失败,转头向海峡方向撤退,而我们的第1、第10集团军被压迫在巴黎的东面。这个时候霞飞将军组建了我们这个集团军,当时只有11个残破不全的师团,而我们就毅然的向德军的侧后发起了反击!德军两个集团军的侧翼被我们击破,不得不丧失了他们全部进攻的锐气,就地转入防守,整条战线的德军都被我们第6集团军所牵动,不得不在马恩河一线转入防守…………”第六集团军的中将司令官布列切堂看来很为他的集团军所自豪,喋喋不休的向这位尊贵的客人追溯着他们集团军的历史,法国人果然选择了一个最为自豪的集团军让他们参观访问。 雨辰其实也冻得够戗了,不过为了形象自己一直强撑着。听着这位中将的介绍,心思完全不在上面。他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非常抱歉,我们这次访问观察的时间非常紧张,能不能容我先问几个问题?” 布列切堂中将看着雨辰身后一片的将星闪耀的中国军人,看着他们闻到硝烟之后那种跃跃欲试的表情。心里也明白了什么,他摊了摊手,示意雨辰发问。雨辰目光专注的看着他:“现在第六集团军有多少人员?多少装备?” 布列切堂沉吟着看了一眼陪同他们前来的那位国防部的官员,看到他微微点头才回答道:“第六集团军一直得到优先的配备和补充,现在有五个军,十四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现役的师有六个,已经是比例非常大了。其他的都是动员师…………但是我们没有殖民地师!加上配属的部队,我们兵团一共有二十万官兵,火炮一千余门,但是重炮还是缺乏。不过单纯以实力而言,已经是最强大的法国集团军了。” 司马湛突然抢在了雨辰前面发问,这位参谋处长现在眼神专注得眼前似乎只有这位法国中将。走到战争中间,他就没了一贯邋遢懒散的那种样子。完全是纯粹军人式的精明强干。 “第六集团军这样的武装配备,对于击败你们当面的德军,有没有把握?第六集团军可以应付多少的德军?一般作战的交还比是什么?对德军你有什么评价?对现在这场战争,对于后来参加的军队,您有什么意见和忠告没有?” 这些问题问得又急又快,听到翻译之后。布列切堂用赞赏的眼神看了这个同行一眼,知道他是真心想来打仗的。对于同行,军人总有一分自然而然的亲近和尊敬:“德国人很强!很强!他们士兵受过最严格的训练,军官水准也很高。第六集团军虽然强大,但是除了在各种条件极其有利的情况下,并没有单独对抗德国一个集团军并且获得胜利的把握!”将军看了一眼一直在翻白眼的那个国防部的家伙,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总之,朋友们,这场战事我们一定要坚持到底,这是我们的战争!现在的战事完全改变了以前我们对战争的认知,现在的战场,就是钢铁和子弹的世界!千万不要以为单靠勇气和士兵的肉体就能击败敌人的机关枪。你需要更多的大炮,更好的后勤供应,更有耐心的攻击方式。甚至祈祷着一种新式武器的出现,他们可以压倒对方的火力!进攻对于现在而言已经成为了一种最为艰难的事情。但是在这一年里,我的孩子们还是将义无反顾的向德国鬼子的机枪和铁丝网发起冲击,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德国人就在他们祖国母亲的身躯之上。我们的使命就是将他们驱逐出去,哪怕付出再大的牺牲!到时我将和我的集团军一起发起冲击,直到取得胜利!我们期待你们的到来,朋友们。在这种时刻,才感到友谊的珍贵!” 中国的军人们都对这位法国将军肃然起敬,一声口令之下。所有的中国军人都向他凛然行礼,而法国将军也庄重的还礼。在这一刻,两国军人的心,似乎都跳动在了一处。雨辰转过头来,下达了他的命令:“直到现在,才是你们这些军人这次欧洲之行最重要的时刻。我就在第六集团军的司令部,你们分散到各师去考察。掌握你们觉得该掌握的东西。不要顾虑到安全问题,我给你们五天的时间,你们必须要对这场战争有个感性的认识!就这样!” 第二百一十三章 王牌丁羽觞 第二百一十三章 王牌丁羽觞 风仍然象刀子一样在法国的原野上面掠过,欧洲大陆上面的冬天,不像陈山河曾经经历过的中国大地上面的任何一个冬天。这里的寒风混杂着英吉利海峡的水汽,让人感到这种湿冷的感觉,一直深入骨髓。哪怕是在法军那个有顶盖的团指挥部里,仍然觉得脚都冻得没有了感觉。这一年的冬天,也是欧洲大陆进入二十世纪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他们这些雨辰手下的高级指挥官们,坚决的执行了他的命令。在法国人惊异的眼光下,他们还是满足了这些东方来的高级将领的要求,将他们分散到了第六集团军的各个团观摩考察。但是不敢让他们再往下级单位走了。巴黎方面对他们那么重视,万一出了个岔子,前线的指挥官可负不了这个责任。陈山河就被分配到了第六集团军一个主力师十七师三十四旅的六十七团,作为临时战场观察员。何燧再三十四旅旅部,蒋百里则在十七师的师部。而丁羽觞这小子,分配到了法国陆军航空兵第六分区直属的机动中队里面。大家都按照雨辰的命令,真心而且急切的想感受一下这场战争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未来不远的日子里,虽然不知道雨辰究竟的打算是哪一天。但是他们都必然会带着几十万的大军再次来到这片土地。这是中国历史上规模空前,装备空前的一支远征军。作为纯粹的军人而言,他们期待这样的使命,也渴望在这场世界规模的战争中建功立业。更别说这远征军背后所象征的中国的民族地位和崛起先声了。 两天以来,陈山河跟着六十七团的那个岁数也不大的法国团长,走遍了他们团战线的每一处。他本来就是个胆大包天的人,而那个法国团长吕瓦上校,也是火线提拔的行伍出身,对那些政治方面的事情模模糊糊的家伙。关于中国朋友不得进第一线战壕的禁令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他巴不得向外国人炫耀他这个心爱的团队呢。在这两天的经历以来,陈山河发现这个六十七团的确是一个精锐部队,毫无疑问的,他也会和自己心爱的十八师的相同团队进行比较。法国士兵普遍营养良好,个头结实。这个团的新兵老兵明显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的,每个团有十八架哈乞开斯重机关枪,还没有装备在中国军队精锐部队中已经普遍列装的麦德森式改轻机关枪。据说战前每团不过才有八架。他们这种特别精锐的团,还配备了法国购买了中国专利生产出来的八十二毫米口径的迫击炮四门。加上他们精良的步枪,配备到团的七十五毫米速射炮。这个团在装备上和中国军队的精锐团不相上下。但是比起每次战斗投放的弹药量,中法两军就不在一个档次了。吕瓦上校介绍,上次战斗,仅仅他们团,在一天里面就打了一千五百多发各种炮弹,子弹打得更是无法统计。但是当天打完,晚上急造公路上面,不管路况多么艰难,汽车和马车就会将弹药补充上来。马恩河战役当中,打了一百多万发炮弹!想起青岛战事绵延那么久,干出去的炮弹也不过十万,都快把家底打干净了。陈山河就觉得略微有点英雄气短。 他们的战斗意志也还是相当的高昂,战线才在这一带稳定下来没有多久。战壕体系还多半都是临时的。生活条件相当艰苦。这个冬天里面,战壕里面都是一尺多深的冰冷的烂泥。但是法国官兵们都忍受了这一切。坚持在第一线,很长时间没有换防。未来发起的大攻击当中,他们毫无疑问还将是第一线的攻击部队。对于法国人的战术,陈山河也观察得非常仔细,法国人作战往往是正面比较轻,而侧翼部队,预备部队,保障部队比较重。以六十七团来说,他们两个营的部队放在一线正面,占据了大概两三公里的一条战线。除了一个营的团部预备队之外,后面还放有六十八团的全团,师部的一个加强营,不少辎重勤务部队。随时准备用来梯次抵抗或者逐渐投入攻击的。这种战术陈山河微微有点腹诽,在他看来,他们这批将领,都习惯了雨辰或者司马湛他们集中绝对优势兵力发起攻击的作战指挥方式。主要方向,一定要形成兵力火力的压倒性的力量,留太多的预备队只是浪费!但是西线现在的现实也决定了没有可以迂回的侧翼。这样摆兵力,也许是为了加强守备的韧性吧。 间或偶尔也会爆发一点小规模的战斗,双方巡逻队的遭遇,一处制高点的争夺,持续不断的炮战…………特别是法国为了自己的大规模进攻做准备,前线已经开始了积极的动作。拉平自己的战线,抢占有利的出发阵地,每天小规模的攻击行动没有间断。而六十七团也毫无疑问要执行这样的任务。夜间在明晃晃的照明弹的照耀下,在几十门火炮对着对面一块占据了一个小高地的德国部队狂轰一阵之后。穿着笨重大衣的法军士兵在军官的哨子声中跳出战壕,拉成一道道散兵线向前冲击。泥泞的战场,到处都在翻浆的弹坑减缓了他们的冲击步伐。德国机关枪的火舌,子弹出膛那种坑坑坑的马克沁机关枪特有的铜音。都在拼命收割着法军士兵的生命。就是对面一个标高不过二十五米的小小山头,陈山河这两天夜里,每天都见证一次六十七团向他们发起的攻击,每次都带着二三百人的死伤退了下来!但是第二天,总能有新兵补充上来。法国为了1915年的大举攻击,果然是下了最大的决心! 每次当他靠在团指挥部的用木料加固了的墙壁上面,听着炮弹震动地面的声音。还有异国口音陌生的喊杀声,呼救声,凄惨的叫声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幻想,当他带着大军来到法国的时候,那又是怎样的一种战斗场景?他相信,他会比这些法国人干得更好。 “陈,今天是第三天了吧?”陈山河裹着大衣正睡得香,突然被一个人推醒。听着那家伙带着上海口音别扭的中国话,就知道那是团部副官,在上海呆了五六年的香槟省的那个法国上尉小伙子德西安。他比陈山河还要大五六岁,又是自来熟的性格。管陈山河叫中将阁下实在叫不出口,加上陈山河那个四海的性子,两天下来,专门陪同他的德西安就陈啊陈的叫开了。陈山河睁开了眼睛,早晨湿冷的空气混合着咖啡的香气就这样传进了他的鼻端。德西安笑嘻嘻的端着一壶咖啡正站在他的面前。 陈山河揉揉眼睛,总算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没有在国内。跟雨辰久了的人都有喝咖啡的习惯。闻着那香味顿时就精神大振,一把抢了过来笑道:“你小子,好东西都藏着掖着,也太他妈的抠门了,前两天都给老子喝代用品,今天怎么又有这个好咖啡了?”德西安拉着他站了起来,团指挥部里面静悄悄的,团长吕瓦上校的行军床也空着,只有一个打瞌睡的下士在那里守着电话机。 “陈,这还是沾你的光,因为你们这些中国客人,昨天送给养的马车,特意捎来了点美国的咖啡粉,听说还是你们总统夫人从救世军那里筹集的慰劳物资…………吕瓦上校拿了一半,说你大方,没关系。喝了咖啡就精神十足的出去看部队了。昨天晚上打得很凶啊,两三个连队垮下来了,又要重新补充整理。”陈山河呷着咖啡,给德西安也倒了一杯,两人坐在陈山河的行军床上,享受着这战地难得的奢侈品。仗才打了几个月,一些物资的匮乏现在就看出来了,至少这么香的咖啡,前线几乎就是看不到啦。两人眉花眼笑的喝着咖啡,就象老朋友一样。半天陈山河才突然来了一句:“这样打不成!你们步兵都是挺着向上送死,指望用火力压倒别人,可德国人的火力也很强啊!小群的精锐突击力量,打开缺口比什么都强,咱们在青岛就是这样打的…………每天死伤几百,每天死伤几百。大仗还没正式开打,这个团的元气就要完!真的要想在这个地域达成突破,多拿点兵上来啊!每个团包打一段,种自己家的田哪?”德西安一愣,陈山河的话虽然不完全听明白,但是大概意思他还是了解的。对于这个中国将军的批评,他也只是笑笑。法国的军官对这些中国观察员的态度基本都是一样的,热情友好但是也不太重视,中国军人怎么能和法兰西伟大的军队相比?他只是换了个话题:“陈…………今天有医疗队的马车过来,我们一起去镇子里面吧。你在这里也辛苦两天了,那里有咱们法国的护士,有热的食品,还有好酒!吕瓦先生说了,你是客人,不能一直让你在前线。我也顺便沾点光,感受一下周围没有炮弹落下的日子…………” 一架丁羽觞非常熟悉的巴赞式飞机慢悠悠的落在了已经完全枯黄的草地上面。飞行员一副被冻僵的样子,几个地勤人员把他从飞机上面架了下来。前线的大规模战事在即。丁羽觞所分配来的这个中队,每天只要气候许可,都有非常繁重的侦察任务。每天看着巴赞式,德兰士瓦式,法尔芒式飞机在这个场站起起落落。那些法国飞行员们穿着皮衣戴着风镜,围着丝绸围巾飞上天空。让一个多月都没有摸过飞机的丁羽觞都急得要发疯! 他这个人,生平只喜欢两件事情。飞行还有美女。这次出访,偷偷摸摸之下,美女倒是勾搭了不少。船上认识的那个法国越南混血的尤物还给他留了地址,让他到法国来找她。但是没有飞行的日子,实在让他觉得人生少了许多乐趣!雨辰命令他们分散到各个战斗部队去观察访问,当得知自己到法国一个精锐飞行中队的时候,幸亏雨辰不在面前,不然他非搂着雨辰亲两口不成!可是到了这个中队他又大失所望。没人准许他飞上天去!每个国家的飞行员都是一样,眼睛长到额头的顶上。对这个所谓的中国同行爱搭不理的。中国那个留辫子缠小脚的国家能够有飞行员?每天我们的丁羽觞少校,就只有蹲在冬天的草坪上面,看着飞机起起落落,羡慕得口水三尺长。法国人运用飞机的战术他也看在眼里,实在不怎么样。除了侦察行动比较积极之外,限制敌人的空中行动的作战基本没有。偶尔朝德国人的阵地投两三个小炸弹就算完事。 而中国陆军航空兵的作战手册,开宗明义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空中力量的运用,就是完全掌握制空权,限制敌人空中力量的运用!”这种师承杜黑的精神,一直贯穿着这支远东崭新的空中力量始终。他们在青岛战事当中,在丁羽觞这个一线指挥官的带领下,干了他们所能干的,驱逐或者击落敌人的飞机,观察气球。使得敌人无法利用空中力量对我侦察。和陆军部队通过多次协调,初步的开始了空中对地面的战术支援。比如陆军使用发烟筒,而陆航的飞机就扑下来对着烟雾标识出来的方向机枪扫射还有投掷小炸弹。敌人白天的行军调动,始终都有陆航的力量对他们进行骚扰。国防军的陆军从轻视这些木头张线组成的架子逐渐变成非常欢迎他们的配合。丁羽觞可以肯定,他们陆航虽然现在只有两个老中队,两个新建的中队,一百架左右的飞机,但是战术水平肯定高过这些法国人一个档次!看着他们也将巴赞式装上了刘易斯机关枪,却不能很好的使用,他真是眼睛红啊! 法国人的飞机真是好家伙,他熟悉的巴赞式已经是落伍的东西了。那些法尔芒f、莫纳.索尔尼埃式飞机,你看看他们的速度,他们引擎在空中的吼声,他们爬高的速度,就知道飞这些家伙一定很爽!可以带更多的机枪,更多的子弹,更多的炸弹!什么时候自己的祖国,也能够生产这些好玩意儿?马鞍山联合制造企业,现在也成立了一个实验型的飞机公司,一些学航空的留学生在那里苦心经营,用英国造的发动机已经研制出了一种光复甲式飞机。据说能有一百二十公里的时速,两人驾驶的推进式飞机,螺旋桨在屁股后面,前面可以放两架刘易斯机关枪! 丁羽觞摇摇头,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一个法国地勤兵正在保养着那架才落地的巴赞。他情不自禁的摸了过去,抄着当初在南洋学的生硬法语偷偷的问:“给飞机加油呢?”那个法国地勤兵看了一眼这位被当作客人招呼,每天都蹲在草地上面看飞机的中国少校,回答得很客气:“是,先生,下午还要执行飞行任务。劳埃尔先生需要睡午觉,您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吗?” 丁羽觞看看左右,机场上面没有几个人,大多数人都去吃他们那份特别供应的午餐去了。他红着眼睛问那个法国小伙子:“喂,给我上去飞一圈怎么样?悄悄的,没人知道。午饭对法国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我上去就下来。”法国小伙子都傻了:“您说什么?先生?这是劳埃尔先生的飞机,他的爱骑,要是给你飞上去。劳埃尔先生会杀了我的。中队的指挥官阁下还会送我上军事法庭!” 丁羽觞决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什么后果比起他对飞行的渴望来说都先一边去。走到了亲爱的老巴赞旁边,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想一头冲上天去。这一个多月没有飞行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简直是在扼杀一个天才飞行员的生命!他从兜里摸出了才在英国换的金币:“瞧瞧,这是什么?十英镑!你把油加好。然后我给你脑袋来一下,放心,轻轻的。你就说中国先生把你打晕了,上了飞机就跑。然后你就可以什么责任也没有的爱怎么花这十镑就怎么花了,想想,你到旁边的小镇里面。那些姑娘看着一个有十镑的帅气大兵会怎么想?” 草地上面传来了飞机发动的轰鸣声音,那架劳埃尔先生心爱的巴赞式蹦蹦跳跳的开始滑行,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冲上了天空。等到中队的指挥官和法国飞行员冲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躺倒,很努力的装晕倒过去的法国地勤兵了。当然,十英镑的那些金币,在他贴身衬衣口袋里面装得好好得。除了用法语破口大骂之外,他们还能做什么? 飞上天空的丁羽觞感觉自己就是天空之王,在空中盘旋一圈,拉了一下刘易斯机关枪的枪栓。听着机件清脆的回空声音。本来打算稍微兜兜风就下去的心思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红着眼睛就朝德国战线飞过去了。他妈的好歹给老子碰上三两架飞机外加几个气球吧。老子上来这一趟可不容易! 三架德国陆航第13“雌鹿”中队的信天翁d.ii飞机正编队朝自己的战线回航,他们大概飞在三千英尺的高空,正在两军的分界线上。这种飞机每小时能飞五十五英里。由于是拉进式的,所以也比法国那些推进式的驱逐机灵活。加上法国飞行员对驱逐任务的也不是很热心——他们更乐意在步兵的头上兜风,享受着步兵的欢呼。所以他们也没有怎么左右观察,只是一心想早点回到自己的营地。享受那些猪手酸香肠还有啤酒。这个天气,出来飞行,可真是折磨人的玩意儿!他们可没有留意到,在他们背后大约三千八百英尺的空中,有一架孤单的巴赞式正流着口水盯着他们。正在德国飞行员觉得自己要被冻僵的时候,那架巴赞式从高处加大马力扑了下来。v字编队最后面顶端的那个德国飞行员觉得有些不对,正回头张望的时候。就看见那架巴赞已经离他最多还有七八十码的距离,机头刘易斯机关枪火光一阵闪动,他机翼机身的木屑就飞溅得到处都是,蹦蹦蹦得全是张线断裂的声音。一发子弹更是从他的左胸穿了进去,把内脏搅成了一团血泥。这架信天翁顿时就一头载了下去!丁羽觞发出一声呼啸:“第四个!”接着就拉杆蹬舵爬高。前面两架信天翁也终于发现了他,同时向两个方向一侧,分头滑了下去,似乎就这样想跑!只能抓一个了,丁羽觞不满意的想。他再一推杆,咬着一个他看得不太顺眼的信天翁扑了下去。那架德国飞机拼命的躲闪,想借用拉进式飞机的灵活性躲开丁羽觞的追杀。他不时的回头张望,那个德国飞行员飞行帽下檐露出的黄头发,还有风镜下紧张的眼神,都被丁羽觞看得清清楚楚! 在天空之上,我没有慈悲。丁羽觞在心里低低的念着。巴赞式在他的操纵下发挥出了最大的灵活性,死死的咬住了信天翁dii,这架无武装的侦察机和丁羽觞连续兜了好几个圈子。底下的双方士兵都看到了这难得一见的空中场景。不过是法国士兵在大声欢呼,而德国士兵在疯狂咒骂罢了。那架德国飞机几个盘旋之后,似乎终于忍耐不了,机头一拉就想笔直的爬升。在丁羽觞面前哪能出现这样的错误!刘易斯机关枪又欢快的吐出了火舌,剩下了二十多发子弹几乎全部打进了飞机的机身。几发子弹穿进了油箱。轰的一声这架信天翁就在空中燃了起来。上层的机翼在油箱爆炸当中远远的被甩了出去,这架倒霉的飞机打着旋象一个火把一样朝下栽去。飞行员也被抛了出来。估计也该没命了。 第五架!丁羽觞得意洋洋的在空中一个盘旋,转头向机场飞了回去。他现在还不知道,就因为这个战绩,他成为了人类空战历史上面第一个ace,要到3个多月后,法国飞行员加罗斯才追平了他。当他落下地的时候,法国那个中队的全体指挥官和飞行员都在板着脸等着他,最后大家涌上来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然后就是开香槟庆祝。前线步兵的电话早打回来了!而丁羽觞创造的这个战绩,也顿时成为了报界的头条。而这一切仅仅是开始。 第二百一十四章 强国的气质 第二百一十四章 强国的气质 黑岛一夫轻轻放下了手中的中文报纸,用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子。他现在的表情很堪玩味。有一点沉郁,也有一点兴奋。但是更多的还是一种身份高贵的人无意识流露出来的冷淡。他是华族出身,的的确确。所以就算他在主持着被称为“岛”机关的日本间谍组织也一样。并不喜欢和那些除了捣乱就不会别的什么的浪人打交道。即是在和室里面,他的西装依然穿得非常整齐。他的家族很早就已经西方化了。在幕府组建“番头组”的近代陆军的时候,他的家族就在法国人和英国人之间居中联络。所以对现在日本日趋保守化的做法,他也感到很不满意。对待帝国的发展,可以选择的道路有很多,而一味的将所谓的大和魂发展到极至。试图以暴力来赢得整个东亚的霸权的做法,只能是自取灭亡。现在他也明白,中国已经又重新成为了日本最现实,也是最危险的敌人。但是对待中国,除了战争之外,还可以做其他的很多的事情,这个国家是仓促组织起来的。是雨辰用他的手腕还有他的意志,甚至他对未来某种超前的把握而奇迹般捏合在一起,走在复兴道路上的国家。在他这个强大存在的阴影下面,这个国家并不是没有可以利用的弱点,国际间的事务,说实在的,日本所拥有的外交资源也超过了中国。而中国现在压过日本,就是因为他的存在,他唤醒了这个国家。但是根基,还不是绝对稳固的。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坚持自己的做法,慢慢的动摇这个国家。 玄关的门哗啦一声拉开了,穿着和服的日本下女恭谨的低着头向他行礼。而南山樵就笑嘻嘻的站在门口,他还是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和服,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头发也乱糟糟的。还在那个下女脸上摸了一把。黑岛一夫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抬手道:“南山君,请坐。” 南山樵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皱眉看着桌子上面的报纸。丁羽觞咧着嘴大笑的照片在报纸的头条,在一桌精美的日本菜肴上面,显得是那么的醒目。南山樵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用力的将报纸揉成一团,朝角落扔了过去:“黑岛君,你赶到上海来,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份报纸吗?现在中国什么时候不在报道他们的那个年轻总统海外的游记!宴会,国会山演说,伦敦声明,巴黎声明,现在还冒出一个什么ace飞行员!帝国怎么就能让他的敌人这么出风头!当初刺杀李鸿章还有俄国皇太子的义士,现在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黑岛一夫矜持的笑了,他淡淡道:“南山君,雨辰有一句话我很欣赏。阴谋不能推动历史的发展。归根结底,还是凭借的实力。各种各样的实力…………硬实力,软实力。当初我们的硬实力超过了清国,所以我们在战场上击败了他们。而因为我们外交的成功,利用软实力最终在东北占据了优势,让俄国低头求和。雨辰现在在努力的充实着国力,又开始他的环球访问,正是在实践他的思想。对于敌人,我们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重视。” 南山樵哼了一声,自从策划满蒙独立失败,加上汪精卫被捕之后。他的“樵”机关在军部的地位就急剧的下降。本来日本帝国在华两大主要的特务机关。“樵”机关负责长江以北,总部设在上海和天津两处,属于陆军。而“岛”机关负责长江以南,总部分设在台湾和福州,属于海军。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各种日本特务机关,日本浪人的民间团体组织。编成了一个针对中国的特务情报大网。但是现在樵机关的工作已经越来越难以开战,蒋百里坐镇华北一年多的时间,长袖善舞,将原来华北地区那些原来势力根深蒂固的旧军阀势力安抚得极好,他们也越来越不愿意和日本的特务机关打交道。他们原来手中重要的汪精卫这个棋子现在也丢掉了。眼看说不定就要裁撤樵机关,也让他的心情极遭。他在中国一辈子,以前都是如鱼得水,现在反而倒是越混越回头了! 反观岛机关,黑岛一夫原来主要就是和那些民党中人打交道,行事也很低调。和他于北洋实力打交道正好是日本政府将赌注投向两方的试图长久掌握中国局势的全部做法。虽然没有象满蒙独立运动那样大张旗鼓去干。但是现在南方那些原来被民党所掌握的省份,现在是对中央政府抵触最深的,控制力也是相对最弱。南方的中国战略情报,也是搜集得最好。这一切背后,都有黑岛一夫的影子。看着这位出身高贵的同事和竞争对手,他心里现在剩下的,大概就只有嫉妒了吧。 看着南山樵在那里大口的喝着酒,一副颓唐的样子。黑岛一夫突然断喝了一声:“南山君,振作起来!我们的使命,并不因为国内的扩军备战而告一终结。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如果你还是这个样子,我们今天的会面,就没有任何的必要了!”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在和室里面嗡嗡的回荡,让南山樵的手一抖,酒都洒在了桌子上面。 “黑岛君!用不着你来教训我!如果你到上海来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的话,我倒是一点都不奇怪!海军和陆军方面的矛盾,什么时候还少得了了?至于关于工作上面的事情,并没有到你能教训我的时候!樵机关一直在勤勉的收集军事情报,为帝国陆军未来的复仇战争做着准备,到时我也将亲自穿上军衣,出现在战场的第一线上!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比较一下,谁对帝国的贡献比较大了!” 黑岛一夫静静的看着南山樵,有点怜悯的摇摇头。南山樵受不了他这种眼神,也瞪了回去。黑岛一夫淡淡的道:“南山君,当年作为兴亚理事会高级研究员的时候的你,那种对中国局面的深刻了解,对局势发展掌握全盘,对各阶层的中国势力,都操纵自如的你,现在到哪里去了?你是中国专家,并不是一个搜集军事情报的特工人员!” “够了!”南山樵一下站了起来:“你知道屡次失败在雨辰手中,那种无力的感觉吗?每当你做出了努力,以为一切尽在你掌握中的时候,却是他在嘲笑你又犯了错误!我们可以猜测未来的发展,而他却能够知道未来的发展!每个人,每件事背后那种复杂的关联,他都能知道,我真是奇怪这个家伙是不是人类!他在几年的时间里就培养出一个新的官僚阶层,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军官团,让中国的老百姓发疯一样将复兴崛起民族的字眼挂在嘴边,认为他们本来就应该是一个强大而生机勃勃的民族。我们原来在中国用的得心应手的手段,完全失去了效力!这个国家,本来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们应该缓慢、笨拙、自私自利、互相敌视、无动于衷,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但是现在完全变了!你看看现在的中国人,他们的眼神是多么的自信,他们对未来是多么的期许,就像我们帝国刚刚开始崛起的时候!” “他们没有变,只是雨辰让这一切看起来变了。”黑岛一夫静静的道。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悠远:“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没有雨辰,中国还有我们的帝国会是怎么样?梦很光怪陆离。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这样。雨辰短时间内调动起了中国人的热情,但是你我都很了解中国人的性格,他们有忍耐力,也很喜欢追随高处的声音。但是归根结底,他们是一群为自己考虑的生物。只有一有机会,这种民族的性格就会顽强的冒出头来…………他们不是海洋国家,海洋国家被大海封闭,自然就造就了团结的民族性格,还有纯洁的民族血液。而这么一个历史悠长的大陆民族国家,遭受了多个游牧民族的入侵混血。居然能够延续到现在,没有分裂成一个个互相敌视的小国,真是历史最大的玩笑!”说到这里,冷静的黑岛一夫也有些狂热了,他的这种狂热是隐藏在他冷静而文质彬彬的外表背后最深处的东西,他坚信他们的民族是最高贵的,而称霸东亚,领导其他低等民族,是他们天赋的使命。这也促使他作为高贵的华族,并不在东京享受他的生活,而是从事这样的间谍工作。 南山樵有点吃惊的看着他,不知不觉的缓慢坐了下来。黑岛一夫用手指神经质的敲着桌子:“我们还有可以利用的机会,我们要利用他们这样潜在的民族性格!对于雨辰的高压统治,不满意的势力虽然现在都已经深深的隐藏了起来,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现在可能是我们唯一可以利用的机会了!” 南山樵看着他,不知不觉也被黑岛一夫这样突然爆发出来的疯狂所打动:“什么样的机会?”黑岛一夫断然道:“就是他们的远征欧洲的计划!” 雨辰放下了手中的法国报纸,虽然看不懂上面的法文。但是丁羽觞那一嘴白牙可是看得很清楚。旁边第六集团军的将军们都友善的笑着。丁羽觞这小子的私自行动可算是出了大风头。硬生生在两军分界线上将两架德国飞机干净利落的揍了下来。这下这些中国军人在法国军人的心目中的形象大大的加了分。中国人也可以是非常优秀的战士!不过雨辰不知道是笑好还是气好。要是吴采在的话,估计又要板着脸准备都丁羽觞军法处置了吧!至于现在,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这些日子,将自己的这些将军下放到前线,本来就是自己深思熟虑后的举动。虽然看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他很明白国内战争和这一场代表人类最高工业文明的战争的区别。他希望自己的将领能够更深的体会到这一点。他来到欧洲,是为了未来的中国争取利益的!所以不能只是他们这些大军的补充,而中国来的远征军队,在某种程度上面,要成为骨干,要成为依靠!他这样的野心,对所有人都没有透露。而只会落实到他将来具体的实施当中。在第六集团军总部这些天,也看到了他们拟定的作战计划。法国军队果然只有毫无办法的准备在正面对敌人整然的防线死打硬拼。用炮火和士兵的生命去啃开口子。虽然炮火准备的计划已经详细到了无可再详细。每天运送到前线的炮弹对于国内的战事来说,可以用天文数字来形容。但是德国人也有毫不亚于他们的兵力和火力!虽然从自己已知的历史上,他已经知道1915年法军为主导的发起的历次攻击遭受的惨痛失败和损失。但是亲身到前线和这些士兵一接触,想到他们马上要步入最大的伤亡的战场当中,那种感触还是很震撼的。 中国远征军如果到来,就要有几乎立刻,而且至少在局部能够改善这种局面的能力!如果说在伦敦和巴黎的这两个声明,还有接受中国出兵的事情上面,更多的还是表现出一种政治上赢得更多盟友的姿态的话,远征军的到来,必须赢得协约国对中国至少作战能力这种国家实力上面实实在在的尊敬!只有这样,留给他发挥的余地才会更大。 正在和几个法国将军谈笑的时候,就听见他们这个司令部所在的小院外面一阵汽车的声响。没过多久,就看见蒋百里夹着自己的军帽,手指上面还挂着一条装饰精美的马鞭。马靴铮亮的走了进来。他这种军人气质,哪怕是放到极其讲究军官外表风貌的英国德国的军官团当中,都是相当出众的。所以蒋百里在十七师的师部得到的尊重也是非同一般的。他在德国接受军事教育的经历,让他对德军的作战方式有着深刻的理解。一些平时的话语,对于那些十七师的法国军官都是触动和启发。法国自从色当战役失败之后,他们的军队一直在骄傲和屈辱之间挣扎。后来诞生的十七号计划就几乎是在拿破仑时代的荣光中寻找自尊心。攻击计划几乎还是拿破仑时代的营方阵的翻版。特别是不愿意正视山那边德国军队的发展和现状。战事一开始,真的是吃了大亏。多亏从未这样高涨过的民族精神和军队渴望洗刷耻辱的战斗意志才将战事稳定下来。但是具体到每一战役,损失几乎都是德国人的两倍。而从雨辰和司马湛那里初步接触到一些比较新颖的战术原则的中国军官们,却思维活跃得很多。虽然他们军事学术的根基也许不如列强军官团们那么扎实,但是这些都是可以学习到的。而眼界的开阔,指挥的灵活,却是一支军队所拥有的天赋。这些就是现在法国军队所欠缺的东西。 看到蒋百里笑吟吟的走了进来,雨辰也忍不住有些开心。老是和一帮法国人打交道。小媛又在后面操办一些代表着中美两国的慈善救济事业。虽然心思也是都扑在了解法军上面。可总也有些郁闷,看到蒋百里来了,虽然才没见三四天,竟然都有了一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了。他笑着站了起来,法国军官们也都起立迎接这位中国将军,纷纷上前握手寒暄。蒋百里笑着走到雨辰面前,立正敬礼,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中的报纸,笑道:“丁羽觞这个小家伙,这次帮我们露了大脸了…………司令,几天没见了,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这个在离前线不远的法国小镇,现在已经完全是一个兵营的气氛。街上乱纷纷的全是军人、马车、卡车。不时还有十几匹马拖着的重炮从镇中穿过。将冻住的路面压出了两道深深的车辙。镇子里面飘荡着一股马粪和硝烟的味道。德国人曾经来过的痕迹也在这个镇子上面保留着,一些偏远处的墙上还有依稀的德文标语。镇子里面还有一些居民。那些包着头发的乡下小妞,现在似乎都成了抢手货。那些血统高贵的法国贵族军官,还要和一帮同行们一起角竞这些姑娘的芳心。要知道在巴黎,他们的眼角可是连这些乡下姑娘的影子都不会扫一下的!两个穿着中国军服的人,就在这个镇子里面慢悠悠的散步。法国军官们礼貌的没有跟随,只是给他们派出了卫兵,和雨辰的中国卫士一起,跟在后面不远的地方,互相交换着法国还有中国生产的香烟。 “总统,我到下面派出了观察员的部队走了一圈,大家都很认真,连陈山河那小子都在认真的写观察报告,我拿过来读了一下,很有些长进…………但是战事的残酷,大家都看在眼睛里面。灼然就比较担心,我们参加欧战,必然要付出惨重的牺牲。军队有没有这样的思想准备,国民有没有这样的思想准备?我们跟在总统身边的人,都知道参加这场大战的必要性。但是国内的绝大多数民众,让他们为国家的御侮战争贡献一切,大家都没有二话。但是为了欧洲的战事,这个弯子能不能转得过来?” 雨辰看着蒋百里,虽然他努力的用轻松的语调在说这个问题。但是背后的担心却能很明白的听出来。原来在美国,在英国。战争还是很遥远的事情,但是到法国前线来切身体会一下。这种巨大的规模,还有残酷的战争进程。却让很多人感到了震撼。牺牲,就变成了一种能够实实在在体会的东西。对于更重视家乡的中国人来说,背井离乡的来到欧洲。付出这么惨重的牺牲参与战争,估计也是在思想上面很难接受的事情吧。未来回国,估计为了通过参战法案的事情,还有一场艰苦的斗争呢。 雨辰笑了笑,这些事情,他很明白。但是他也知道,不经历这样的淬火磨练。中国永远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跃上世界的舞台了。也许下一次面临的,就是在自己门口的侵略战争。一个国家的崛起,都要通过一场或者几场惨烈的战事,现在能有在远离国门的地方参与这场战事的条件,自己怎么能够错过?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感慨:“…………百里,你的担心我都很明白。但是这件事情我是必须要坚持下去的。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阻力…………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能够绵延下来,本来就是世界文明史上的奇迹。但是长久的天朝身份,已经让我们的国民,我们的民族有些混混噩噩,虽然我们是如此的优秀!巨龙沉睡得太久了,没有深重的刺激是无法醒来的。没有甲午,没有辛丑的刺激,不会有清朝的垮台。新民国建立的历程你看在眼睛里面的。这个国家虽然缔造,但还不是很稳固。这个民族虽然苏醒,但是还不能说焕发了青春。要怎么样才能让我们有着强国的自尊,强大民族的自信?这种自尊和自信是所有强国具备的气质。我们也需要这样的气质!这样的世界战争,我们以这样优越的地位参与,最后赢得实实在在的胜利。我不说利益上面我们能够赢得的好处,仅仅是对于一个民族深层次的气质而言,特别对于一个已经积弱了几十年上百年的民族来说。靠自己加入进去的牺牲奉献和努力而赢得世界性的胜利,这种胜利者的自豪感,这种强国的自尊感。就是我们真正建立成为一个强大国家的精神基础!英国击败了西班牙,美国击败了英国,德国击败了法国,日本击败了俄国。有什么例外没有?正因为我对这个民族充满了信心,所以我才要带领他们走进这场战争!这个牺牲,是我们必须付出的!打赢了这一仗,我们才能真正的站立在太平洋西岸,而我们原来的敌人,要不是成为我们的朋友,要不就被我们打垮!这是真正的强国之战,就在法国!” 蒋百里无言的停下了脚步,看着雨辰慢慢的走在前面。在这一刻,他突然有向他敬礼的冲动。如果国家的崛起真的如雨辰所说需要这一场战争,那么就让它来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 和平进步党 第二百一十五章 和平进步党 肇和号军舰在温暖的印度洋上犁开了一道白色的浪花,在赤道的阳光下。这艘白色的中国舰队的旗舰看起来是那样的修长精神。海鸟在军舰的周围四下飞舞。深蓝色的海面上还能看到大群的飞鱼滑过海面的壮丽景象。这是美丽的海,这是中国的舰队完成了环球访问之后的归途。在原来的三艘巡洋舰组成的中国舰队当中,现在又多了六艘法国英国的运输船,装满了第一批拨付国防军的武器弹药和物资,两条法国海军的大型鱼雷驱逐舰也加入了这个归国的行列,雨辰终于完成了他对美、英、法三国的访问。在法国港口出发时接受了最盛大的欢送仪式,那个空战英雄丁羽觞更是被送行的人群抬了起来。不管国际间背后打的主意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至少法国的普通民众,对于宣称要即将派兵加入欧洲战线的这些中国代表们,是寄予了最大的好感。 因为任务完成后的轻松,雨辰也真正放开心思好好享受了这最后的海上旅行。每天早上,他都会和李媛在甲板上散步,看着海天交界的地方火红的太阳突然跃出,将这个世界装点得一片光明。辚辚闪动的波光,倒映在李媛如水的眼眸里面,似乎就是世界的全部。而每天傍晚,看着太阳在西边慢慢的落下,暮色缓慢的开始笼罩着这个世界。李媛就会轻轻的依偎在自己丈夫的身边,调皮的抓着他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直到海风慢慢变凉。 没有人去打扰两个人的二人世界,因为大家都知道。当雨辰回到国内,迎接他的又是处理不完的事务。这样轻松的日子,大概也就是这么不多的几次吧。其他的人的日子,倒没有那么的悠闲。军事人员在司马湛蒋百里和何燧的主持下,在军官舱里连续不断的举行了总结会议。对一战他们的观察结果进行总结,做部队编组动员的推演,制定武装和训练计划。这次总参虎穴和一线的高级部队长能够有这么长的时间进行沟通,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欧战的残酷,让他们制定任何的动员计划,还有训练方案都如同行走在薄冰上面一样,力求做到尽善尽美。法国和英国联合派出的一个协助中国军队进行动员武装的军事代表团,也不时的参与他们的会议,给他们提出当事人的直观的意见。这一次海上的高级军官这样长时间的会议,后来在军史上面被称为“肇和动员计划”,奠定了中国国防军全面走向现代化的基础。这些军官都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国内大展拳脚。雨辰关于强国的气质的谈话通过蒋百里对他们也进行了全面的传达。虽然还不能完全把握雨辰话里隐含的意思,但是他们都明白,只有打这一仗,才能甩掉百年的屈辱还有东亚病夫的帽子。才能真正走向强国之路!在军队的高层,还没回国,思想已经基本统一了。但是民间呢? 雨辰坐在肇和舰里面专门为他设立的总统舱室里面,仔细的看着司马湛送过来的第一稿的动员武装计划。这些天他的气色比在国内好多了。繁忙紧张的工作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让他难得的喘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是精神,都是干劲。看来自己以前真的是把弦绷得太紧了啊。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摇头微微嘲笑了一下自己。 “…………第一期动员计划将预计在1915年9月之前完成,参战部队二十四个步兵师应该完全武装完全,中国赴欧远征军总司令部亦组建完毕。 一、人员:预计原二十四个步兵师应当有二十一万六千员名骨干力量,其中军官九千三百员,军士士兵二十万七千名。需要补充军官七千一百员,军士士兵二十六万五千名。以上总计军官一万六千四百员,军士士兵四十七万二千名。军官缺额,江北官校可解决二千八百员,而在乡原各派系军官,经培训后,可补充一千六百员。全国大学预备军官计划尚未完全开战,补充之预备军官数量有限,其余低级军官缺口,可考虑从军士优秀者中提拔。军士除原中央教导师进行补充之外,建议成立中央教导第二、第三师。开展军士教育,如此可指望自1916、17年度,源源得到接济。士兵从开战义务兵役制度之省区募集,并组建各师补充营分属各师管区。补充教育计划应从速开战,对军官、军士、士兵,需要立即开始不同针对欧战之教育。总参应全力负责此项工作。 二、编制及武器装备:二十四个步兵师,编组为两个野战集团军,每集团军下辖四个步兵军。军编制含重炮团在内之直属部队,而师应全面划一改为三三编制。因原第九师、十八师等部队所辖之三三制旅团,在编制上精悍得力,火力充实,使用灵活。九师十八师实为可独立承担作战方向之有力军级单位。是以全军应划一成为以上作战编制。师属三步兵团,另有包括二十四门制配备七十五毫米火炮之炮兵团等直属部队,特别坚强之主力师增加炮兵团增加十二门一百零五毫米重榴弹炮营。上列之人员编配计划,即按照此三三制编制拟就。 另于总部成立九个新编重炮兵团,先完成人员配备训练,赴法就地接手装备。战斗工兵新成立第三、第四、第六团。另天字号师成立计划,尚容随后商讨。以上部队,将作为中国赴欧远征军总部直属之单位,战时加强各一线部队。 ………………” 雨辰正看得入神,这个动员计划是将来工作的关键,也是自己军事实力增长的关键。经过这么一来,国防军的武装力量将扩充到一百二十万人以上,特种兵,海军,空中力量都有相应的扩展。法国这次为他们武装力量的扩充在装备上买单,英国在经费上部分买单。参战之后的军饷和作战费用都由战区供应。这都是雨辰争取而来的条件。不然他可不会冒着国家破产的危险去参加这么一场战事!加上和伍德罗.威尔逊商定的秘密条件。他出头支援盎格鲁—撒克逊国家的战争力量,美国也将提供部分的经费支持。这样算下来,收入还有富裕。这场仗打下来,便宜占多了。加上法国要的五十万华工,其他协约国家在华的转移订货……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情进行好! 正在他聚精会神的时候,舱门突然被人轻轻的敲响了。雨辰喊了一声:“进来!”就看见王登科脸色很阴沉的拿着一封厚厚的电报走了进来。这位少将副官长,这次也被雨辰放到了前方去观察,没有跟在他的身边。风传参战军建立之后,他也要至少放一个师长带兵。看着他这个表情,雨辰就有点奇怪,到底又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老天爷真不乐意看自己闲下来?他沉住气坐在那里,等着王登科将电文拿过来。王登科只低低的说了句:“总统,国内好像出了点事情了。”就将电文无声的递了过去。 雨辰板着脸将电文接了过来,有点不安的展开看了下去。脑子里还在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登科也站在旁边,看着他脸色不断的变化。雨辰的眉头越皱越紧,突然用拳头重重的一敲桌子:“白斯文混蛋!那些家伙也混蛋!登科,快去把不群叫来!” 当陈卓急匆匆的走进雨辰的总统舱室的时候,就看见雨辰背着手在那里转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出访以来,真是从来没有看到他这样暴躁的样子了。王登科无声的在外面将舱室的门关了起来。陈卓疑惑的问道:“总统,发生什么事情了?”雨辰背对着他指着桌子上面摊开的电文抄报纸:“你先看看…………我一不在国内,就发生这种事情!就没有消停的时候!现在正是我专心对外的时候,他们就这样闹起来,对这些家伙,我不能客气!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当初就不该撤销!” 陈卓将电文抄报纸拿了过来,匆匆的浏览了一下,电文很长,在雨辰出国的时候。原来同盟会三督掌握的省份,现在军事力量是谈不上了,但是原来的民党政治势力还很深厚。其中在议会的一部分,在缪培南议员被杀事件上面狠狠的闹了一阵,但是被雨辰软硬兼施的手段安抚下去了,北洋势力也早已崩溃。为此雨辰将监督国内政治势力变化,名声也不太好听的国家安全统一委员会这个内卫机构撤销了,但是那些没有进入议会,分散在地方的民党势力,却在雨辰离开的时候,再度开始了活动,而且完全和宋教仁代表的国民党决裂。他们打起了政治斗争,合法斗争的旗帜,在不久前,大概就是雨辰才抵达美国的时候成立了和平进步党,打着维护国内绝对和平的旗帜,攻击雨辰和协约国联合,计划参加欧洲战争的计划。认为中国人的鲜血,不应该在欧洲战场上面付出。现在应该专注国内事务。特别是还在面临日本扩军威胁的情况下,这种呼声,顿时得到了很多对大规模战争心怀恐惧的认可。在议会和政府内部,对于雨辰进一步加强军事实力,必然伴随着对议会和政府更加强势地位的担忧,也明里暗里呼应这种呼声,一时间在国内顿时形成了好大的声势,其中几行文字更是看得触目惊心:“…………现胡汉民等人,已于广州正式成立和平进步党,杯葛总统出访成绩。攻击总统政策为变相之专制独裁。压迫议会政府赞同其讨好西方列强之外交出访计划。未经议会授权即发表若干与国外联合声明。对国家命运威福自专。呼吁立即举行新的大选,改选议会两院,对总统权力加以限制。和平进步党誓以对总统之反对派到底。现大江南北,举国上下,皆在讨论总统之百万出兵计划。议论纷纷,扰攘不休。议会内部亦众说纷纭。颇有赞同立刻紧急改选议会者。立论者皆持维护国内和平之大义,颇能蛊惑人心。现政府内部人心颇乱,议会上下,纷纷攘攘,急盼总统从速归国。安定人心,以定大策…………”电文最后的署名是沈恩孚,是他通过吴采的总参谋部的通讯系统发出来的。吴采也有一份简短的电报,上面就是寥寥几个字,汇报军队人心尚属安定。其他的就什么也没有了。吴采对于这些政治上面的事情,从来都不多加参与。 陈卓看着雨辰,他神色慢慢平静下来了。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我真是后悔撤销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老沈给我来电报。白斯文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家伙做什么吃的?让事情现在变得这么大,叫我怎么处置?” 陈卓想了一下,微笑摇头:“总统,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当初是必然要撤销的。院方对总统府下属的这个机构是异常的反感。总统不是也认为军队系统插手这种国内政治的事情只是权宜之计么?白局长当初和您谈话,会谈纪要秘书室也有保存。您不是叮嘱他以后不要再往政治上面的事情伸手,不然就是军法处置么?就算是内务警政部,现在对这些事情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胡汉民他们是遵照的合法途径。他们反而只能保护,不能干涉…………总统。以您巨大的威望,回国坐镇,这些风潮很快就会自然平息了。这些不用太过深为挂虑。” 雨辰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才叹了一口气:“不群,你还是不明白。这些事情我当然能够处置。但是你却不知道这场战争对我们国家有多重要,我们必须要打好!对于我们这种实力薄弱的国家,要在这场战事当中让人刮目相看。必须要表现出高人一等的战斗力出来。我才好进行下面的事情!不凝聚全国的人心,不动员全国的力量,不让所有人都投身到这个事业里面来。就算我强行把这些声音压制了下去。大家没有心思去打这个仗,我们到了欧洲也不过是打下手!而且对他们轻不得,也重不得。轻了,他们还可以肆无忌惮的动摇军心民心,干扰我们的动员政策。议会表决来表决去。每一件事情都要质询一下,我们的时间可都就耽搁了!军队出去打仗也不安心,这不是国内的战事!” 看来在陈卓来的时候,雨辰已经通盘的将这件事情考虑过了一遍。他粗重的喘了一口气继续朝下说:“…………如果我下手重了,这些家伙哪里经得起我出手一击?但是宋钝初就要首先和我翻脸!院方整个撂挑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把他们都逼成我们的反对派,那就更不要做事情了,除非我孤家寡人打天下!可我已经不再是一个巡阅使了!现在这个国家是多方面势力维持成这个平衡局面的,虽然我是其中最大的一块,但是动摇了其中一方面,这个局面还是会崩塌的。特别是在我准备全心对外的时候,国内必须维持稳定!”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似乎已经很快的平静下来了。再没有什么激动的表示,只是看着陈卓:“不群,事情既然已经出来了,总要去面对解决。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其实陈卓是有点心虚的,他是雨辰身边负责协调党务的第一人。和国内各种政治势力都有深刻的了解还有广泛的人脉。当初雨辰出国的时候,曾经问他国内的事情安排好了没有。他拍胸脯做了担保。他也的确在出国之前做了广泛的工作,北洋那些残余势力都尽量在地方予以安置。国民党方面也打了招呼,宋教仁答应全力配合安定国内的局面。一些失意却又有活动能力的家伙他都给了津贴,打发他们出国考察去。只要等到雨辰回来,就万事大吉。没想到还是闹出了这么大,影响这么深刻的事情。不过雨辰找他来,却没有指责他什么。却先把责任揽了过去。感激之余他也在细细的想,这事情怎么都觉得有点味道不正。按说那些现在和平进步党的人,在南方三督宣布归顺中央之后,都已经削尖了头向往现在的政府和议会里面钻,也不是没有想投靠总统府方面的前反对派。就算如胡汉民之流的始终对雨辰不感冒的人物。在雨辰的声望在国内如日中天,在一系列的胜利最终成为一个不可能被击败的偶像式的人物之后。也没有人再能找到雨辰政策当中的疏漏破绽进而发起攻击了。 不是他们没有这个眼光,而是他们不敢。但是现在为什么又闹了起来呢?仅仅从电文上面来看。进步和平党成立得仓促,成立的面貌也仅仅是为下届议会大选做准备的政党。但是在雨辰对法访问一结束。巴黎声明确定了出兵几十万的计划之后。他们就马上能够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从老百姓其实并不觉得到欧洲作战有多大的意义到议会政府担心雨辰军事力量进一步加强的方方面面都利用上了,瞬间形成了这么大的风潮。还一个个有恃无恐的样子。难道还有一个潜在的,高明的,完全在暗中等待对雨辰施加攻击的对手势力存在么?反正单单是那些分裂出来的,一盘散沙式的民党人物能够独立干出这件事情来,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的。他就是民党出身,对他们的行为和思想是再了解不过的了。 他喃喃的道:“总统,味道不对啊…………我们在海上,通讯联络不方便。这方面的情报还是太少了。现在就是要从速赶回国内。早点把局面镇住。就算花点时间,也要把事情妥善的解决了。具体要我说什么,现在实在说不出来。还需要进一步的消息。” 雨辰赞许的笑笑,对他现在谨慎的态度还算认可。至于陈卓出发之前对他的保证现在却变成这样,他也不想追究什么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脑子也在飞快的转着。到底是什么势力搞了这么一出?打算耽误他将自己的政策推行下去的时间?宋教仁暗中主使的?想再和自己掰一回腕子?想想还是否定了,宋教仁基本还是一个阳份人,喜欢把事情摊在台面上来谈。而且看来他现在的处境也相当的狼狈,不会是他的。那又会是谁呢?国内还有谁敢于能够挑战自己的权威?而且这次还这么的不留余地?一帮虾兵蟹将在这么高明的战略下闹出这么大的风潮?北洋被自己收拾得老老实实的,民党的主流现在是和他站在一起。已经没有整然的反对势力了。 难道背后会有其他国家的影子? 这个想法象闪电一样划过了他的脑海。虽然只是推测,但是必须要进行调查。得到证实。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可以选择的余地就很多了!他忙拉过一张信笺开始写发给吴采的绝密电文。斟酌了半天才算写好,喊王登科进来马上去拍发了。接着又靠在椅子上想自己的心思。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这样的机构要不要重新秘密的建立?自己到底需不需要这样的克格勃式的对内的安全机构?自己有生之年,还能控制住他们。如果自己死了,或者糊涂了。这种拥有不受限制权力的机构,留着对这个国家到底是好还是坏? 算了吧,有了一个内务警政部就已经足够了。对内监视得越厉害,就越代表了自己的虚弱。也代表着这个国家的虚弱。而自己想要的,绝对不会是这个。 他按着桌子站了起来,以前在国内进行争斗的那种精神似乎一下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来就来吧!反正雨老子一路走过来,遇到的麻烦多了,但是到最后,变得越来越强大的,还是我!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朋友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朋友 上海的码头上面,现在满满的都是欢迎的队伍。不管其他城市,其他地区对雨辰的观感如何,这个城市永远是最支持雨辰的。欧战也为中国这个最大的工商业城市带来了大量的利益。上海那些江浙财团的富豪们,现在就全国各地的挥舞着手中的支票本。圈地,建设工厂。为欧洲提供着轻工业产品,面粉、棉纱、矿产、军装、毛衣、帐篷都大量的生产出来,大量的装船输送出去。江南船厂利用美国的蒸汽机组装生产的五千吨的江南级散装货轮(20年代,江南船厂就为国外生产过中国历史上第一艘万吨货轮),第一批六艘还在船台上面,就已经被英国订购。产业工人在沿海地区迅速的增长,广东出产的糖,天津出口的羊毛皮衣,小麦,面粉。四川的猪鬃桐油,还有江苏马鞍山厂(马鞍山划归江苏)生产的迫击炮轻机枪,东北的大豆,木材,都在以最好的价格向外销售。因为较低的税收,反过来也刺激了国内需求的增长。华元铸就的国内统一市场让商品流通空前的顺畅。经济正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时候。而上海凭借着先行一步的优势,进一步的奠定了他们在中国的经济地位。这些商人们有点固执的认为,因为支持雨辰才导致了他们现在的地位。所以对国债的认购,对于国家铁路建设的集股,因为对这个政权的信心,而变得非常的踊跃。 所以不管国内现在的风潮是什么,哪怕雨辰的御用大记者顾执中这次都含糊的发表社论认为中国是完全可以采取和平中立的立场,将更多的资源投入到国内的民生发展当中的时候。在上海码头欢迎雨辰归来的人依然是人山人海。平心而论,如果国内现在没有这个关于和平的风潮的话,雨辰这次出访绝对是中国历史上面里程碑式的。和美国缔结了维护太平洋现状和两国之间和平的双边条约,和英国还有法国都发表了联合声明。1600万英镑的货币平准基金的追加,利用贷款几乎是免费的对国防军的扩充,美国2000多万美元的基础设施建设的贷款。片面最惠国待遇的取消,庚款的暂停赔付,关税有可能收回自助。还有一些明里暗里的承诺交换。对日本几乎全方面的外交压制。这些都是以前不可想象的。中国的国际地位和国际形象几乎得到大跃进式的提高。国外舆论已经在推测中国需要多长时间来取代日本现在的地位。十年?十五年?反正没有一个人说是二十年以上的。中国经过这么一番国际上面的博弈,已经不是一个奄奄一息等待瓜分的国家。而变成了一个国际现有体系的有力参与者。这简直就是东方式的神话。 当雪白的肇和号挂满彩旗出现在黄埔江口的高昌庙码头的时候,港湾内的所有军舰民船都汽笛长鸣。英法美等国的军舰都用信号在向雨辰总统的座舰致敬。所有全程参与了这次访问的海军官兵都背着手,穿着崭新的海军军服在甲板上面站坡。赤道的阳光让他们变得黝黑而健康,笑起来都是一嘴白牙明晃晃的。而雨辰就站在前甲板,挽着李媛,接受着码头上人山人海的欢呼。情况看起来还是没有那么糟,不是么? 在码头上,同样还有楚倩男在等候着司马湛,经过两个多月的分别,这个女孩子才知道司马湛那个迷糊而邋遢的影子在她的脑海当中是再也消磨不去了。没有办法的老爷子也只好认命,陪着她来上海接司马湛的船,顺便教训一下这个未来女婿。楚倩男的同学加好朋友,湖南妹子凌伤雪,自然也在陪着她。她也想看看那个老是眉头深锁,脸上布满了塞外的风霜的那个高大的青年军官。大家都到家了,等待他们的有朋友,有爱人,有家人…………回家真好,对于一个中国人来说,回家,永远是一件最为期盼的事情。 当踏上分别了两个多月的祖国的土地的时候,雨辰现在唯一的感觉竟然就是踏实和安心。在国外无论自己怎样风光,都比不上这片土地给他的那种血脉相连的感受。他是属于这里的,而必将随着这片土地一起走向未来。尽管军乐队在高奏,旗帜和欢迎的口号一起在沸腾飞扬。但是他的心却出奇的宁静了下来,在船上一路赶回国来的那种焦躁不安转眼就没有了踪影,只要自己在这片土地上面。命运就由自己做主!没有人可以左右!他抬起头来,看着上海的代表,还有政府机关的代表们笑着迎接了上来。他却转了开去,牵着李媛站在一个高处,向欢迎他归来的民众们招手行礼。江风吹动着他的衣襟,飘得很高很高。换来的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所有总统不在时候的纷攘不安,所有的潜流暗涌,这个时候似乎都不必要担心了。他们的英雄,回国了! 一个上海大商人抄着浙江口音朝他的朋友笑谈:“和平进步党那帮赤佬,雨辰不在的时候跳得蛮生猛,现在他回来了。怕是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吧?这个地头,跟他找不自在。那不是杠子头,脑子有病么?”他的朋友也有些志满意得的摸着胡子笑:“好哉!陇海铁路股票跌了一个月,马上就该涨上去了。阿拉打死都没有卖出去,这个地头,只有他说话能算数!” 司马湛果然一下船就撇开了雨辰他们的大队,在人群当中寻找楚倩男他们。他在船快返国的时候,小小的假公济私了一下。通过总参转发了电报给楚倩男的学校,告诉了她他们抵达上海的日期。他心里实在没有底,不知道楚倩男会不会来接他。虽然心中总是有点小小的期望,但是怕自己等来的却是更多的失望。人群当中只看到一张张朝雨辰欢呼的激动的脸。他左顾右盼着,突然背后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霍的转过身去,就看到楚倩男瞪大眼睛看着他:“知道回来了?”女孩子看起来很凶,但是嘴角的笑意却是掩饰不住的温柔。狂喜顿时就淹没了这个中国国防军最智慧的大脑。往常对这个女孩子的畏惧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把就将他抱了起来,在人群当中转圈。女孩子先是一愣,然后就跟着司马湛一起欢快的笑。只把那个一向家风严正的老爷子在一旁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家门不幸啊………… 凌伤雪在旁边看得也是一脸温柔的笑,还要安慰老爷子几句。在人群当中,却不经意的看见了一个站得笔直的身影,他穿着军服的样子虽然没有雨辰那样耀眼。但是身上那种坚定而强韧的感觉,却是在人山人海当中,也是那么的明显。他慢慢的摘下了军帽,抓在自己手中。眼神似乎就越过了纷乱的人流,投向了她的眼睛。周围的一切,在女孩子的感觉当中都已经变成了无声的世界,只有他那蕴涵着太多话的眼光。那个军人只是朝她微微的点了点头,又将军帽戴在了头上。大步的走了开去。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笑了一下。自己陪着朋友来到这里,不也是已经见到他了么? 雨辰和他的代表团们,终于回国了。要处理的事情,要推进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两用兄,长久不见了,你还是这样清雅。在上海居家纳福,我真是羡慕你啊。想起当初在津浦路上一起朝北前进的日子,真是好像就在眼前啊。”雨辰含笑给顾执中递过去一杯咖啡。咖啡是李媛煮的,他们现在就在李章云在上海的公馆里面。这次他们住在租界,保卫工作可不需要再经租界当局批准了,直接就是卫队人员将这里站得满满的。透过落地的玻璃窗向外望去,都是游荡的卫队队员们。一个个神色警惕,上次雨辰在这里差点遇到刺杀的事情,让这些卫士们不由得不提高警惕。 顾执中已经微微有些发福了,他顺利的娶到了如花美眷。也不用出去跑新闻那么辛苦。每个月和南京的政府联系一下,在欧美战略研究会找点资料。写出社论来史量才的报纸就卖一个洛阳纸贵。已经也是上海的闻人了。听着雨辰寒暄的话,也只是笑笑。面前的这个人,再也不是当初北伐前线上那个还有点装腔作势的年轻司令。他在全国有着无上的权威,麾下有着几十万的大军,在国际上有着相当高的声望。就连他的太太,他当初帮助她逃家去找雨辰的李媛,现在都已经是美国著名周刊上面的封面人物。时间过得真的是太快了,而人也变得太快了。雨辰一直希望他到总统府做事,但是他还是宁愿守着自己自由的身份。说一些本着自己内心的话。 “雨兄,你远道归来就约我见面。真有些不敢当啊…………你出访的经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幕后资料?你要知道,兄弟我现在就是靠写字养家。要是能从你这里听到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写出来对我可是大有帮助啊。透露一点吧?”顾执中喝着咖啡,只是不着边际的谈笑。雨辰坐在沙发上面,微笑着看着这位老兄。 “好,两用兄,你我的交情也不用说这些互相不着边际的话了。出访的经历,我找时间会给你详细谈一下的。我也希望世人多了解一些。为政者,重在上情下达么!”他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正在那里摆弄咖啡壶的李媛,女孩子对她温柔的笑了笑,走上了楼去。 “两用兄,我今天约你来,主要是想知道。和平进步党成立以来,发表了反对参战,提前大选的宣言。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大家是怎么想的?” 来了。顾执中笑笑。他用咖啡的热气遮住自己的脸。似乎也遮住了他真实的心情:“雨兄,我的大总统。你总统府那么多收集情报的单位,还有那么多的报纸舆论,你怎么能够不了解情况?你站在全国的顶峰,所有的变化都一览无余。你能不了解情况吗?我就算写了点社论,也是一偏之得,没什么参考的价值。” 雨辰淡淡的道:“高处不胜寒啊…………”他的神色有点感慨:“当你到了这个位置,就会发现你的属下,给你报告的情况,多半形成了格式。就算你再三要求,他们还多半是避重就轻。不敢太过触动于你。为什么以前的那些专制的人需要特务?沿着正常的官僚体系,他们不能了解真正的情况,我不想用特务政治,但是也我也需要知道真实的情况…………政府体系内对这个变故的反应,我已经很明白了。但是我现在想知道的就是,民间是怎么想的?他们对保持和平中立的地位有多少期待,他们是不是支持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战争?请你告诉我!”他的态度诚恳,语气严肃,虽然是以朋友的身份和顾执中谈话。但是那种上位者不知不觉流露出来的压力,还是再也掩饰不住。两个人,毕竟不可能象是以前的那种朋友了。 顾执中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动了几步。而雨辰就静静的等着他说话。顾执中转过头看着雨辰:“雨兄,我虽然愚钝,但是也大概的能知道你为什么要参与这次大战当中。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迎来这个时刻铺垫。你认为这是让中国抓住这个机会,迅速崛起富强的唯一机会。在你心目中,只需要民族的复兴和国家的强大。这次机会的确是很好。协约国面临同盟国强大的军事压力,东线的俄国看来自己也是一台破旧的机器。如果没有新生力量的加入的话,这场战事可能会旷日持久的发生下去。这个世界的体系又是为协约国所主导的,以他们需要的军事力量换取中国可以加入这个世界的体系,不再是半殖民地或者一个无足轻重的国家,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机会真的很难得!特别是我们在这次竞争中还压倒了日本!你的外交和你在国内进行的战事一样的成功,我祝贺你!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个国家经历了多少年的内忧外患?从道光年间的被打开国门算起。就没有消停过!太平天国,咸丰年间的英法联军,甲午战争,义和拳,辛丑的八国联军,日俄在东北的大会战。就算光复以来,你经历的战事又有多少?国家渴望强大。民族渴望复兴。无数的青年为了你能带领他们实现这个梦想愿意付出一切。但是你真的打算把这一代青年人都牺牲掉么?国内现在好不容易被你打出了一番难得的和平局面,老百姓们正是要准备盘算一点自己的小日子的时候,又将上百万的青年投入欧洲的战场,那不是我们的战争!我们大部分,还是为了别人在牺牲! 但是百姓们听说这是总统倡导的自强之战,虽然心里面嘀咕,但是都说既然总统决定了要打,那准没错。这都是我在市井里面亲耳听到的!商人们可能是为了战争能够发财支持战争。但是百姓们纯粹是出于对你的信赖!这么朴实的百姓,就不能让他们和平的生活下去么?为什么和平进步党的宣言虽然和你的政策抵触,但是大家都愿意宣扬呢?就是因为大家其实都还是渴望和平的!但是我知道,只要你一回来,一发表讲话,一作动员。全国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你。因为你现在就是民族的代表!大家最后还是会抛弃和平进步党的宣言,最后站到你战争的旗帜下面,这点全国的人都不怀疑!但是你就不能稍微认真的考虑一点和平进步党所代表的一种呼声,采用一种更加理智的方式么?而且在这里我也希望,我知道你的手腕一向很厉害,对和平进步党的打击,能够仁慈一点,这关系着你自己的名声!” 雨辰有点被顾执中的话震住了,他沉默了半晌,听着顾执中在那里有点喘气。突然淡淡的问道:“两用兄,你是不是也加入了和平进步党?”顾执中默然,最后点头:“本来这事情和我不相干的,但是我问了自己的良心,还是加入了。就让我做一个坚定的和平主义者吧。在这个国家,除了国家强盛,民族复兴之外,还需要一点别的声音。” 雨辰淡淡的摇头,只是说了一句:“未来,你不懂。但是我知道。这里没有和平发展的空间,只有用我们民族的血肉,争取我们生存的空间。我为这个而来,也将为这个而战。” 看着顾执中的背影离开了院子大门,雨辰站在门口,知道自己失去了这个朋友。背后两支小手环住了他的腰,还有女孩子低低的声音:“顾大哥他是好人…………”雨辰点点头:“我知道,可是现在的中国,不需要这样的好人。”他回头认真的看着李媛,看着女孩子秀气的小脸,虽然已经结婚一年多了,她的天真稚气还是一如以前。 “和我在一起,做一个孤家寡人,很辛苦的,你依然愿意么?” “我当然愿意。”女孩子靠在了年轻的总统的胸膛上面,听着他坚定的心跳声音。他是个从来不会动摇的男人,而自己也是。能够陪伴他的,也只有自己而已。 无关理想,只是爱情。 将李媛送上了楼之后,雨辰走到了小书房改成的临时办公室。脸上就如同罩上了一层严霜一样。对跟在他身后的王登科吩咐道:“白斯文和惠英慈来了没有,叫他们马上来见我!回到南京之前,我必须要布置好一切!”王登科答应了一声:“白局长和惠中校已经等候很久了,总统在见客,他们不方便过来。现在我马上让他们来,总统就在这里接见?” 雨辰犹豫了一下,低声对王登科道:“你看看那些佣人,夫人在午睡,让她们看着夫人。要是她醒来要下来,马上通知你。你也马上通知我。然后让他们两个人过来吧。我就在这里见他们!” 这位总统在这一刻,完全没有了他出访时那样的温情脉脉,似乎又恢复了他的铁腕本色。局势仍然在如火的向下发展着。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争端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争端 对于新来临的时代,普通百姓们,可能就是一点点的感受着身边的变化。觉得仗终于不再打了,催科的小吏也少了。告状的时候不用到县太爷衙门,六房三科都要贿赂个遍。日子过得稍微可以转点身了,每年的粮食基本上可以糊口,偶尔还有一点积蓄,可以去赶赶集,买点洋货什么的。乡间的土匪因为那些地方保安队的存在,也少多了。每年没有税交,上次那个乡镇公所的所长在镇子里面每个赶集的老百姓收两毛钱赶场税,不知道那个大总统怎么知道了。中心县几个穿黑呢子制服据说是什么廉正老公爷(总统府与政府内务警政部联合设立的廉政公署,直接对总统和总理负责,设到中心县一级,前文《审判》章节有所交代)派来的年轻人就请他到中心县喝茶!比起当初这个大帅那个大帅每年每家要交十七八吊的乱七八糟的税,日子真是有些翻身了! 据说这一切,都是那个新的皇帝大总统带给他们的。于是这些百姓就到集镇去请他那八角钱一张的画像,供在堂屋上,老辈子都说,改朝换代的日子,老百姓的生活能喘一口气。但是改朝换代中间,往往就是他们这些百姓的劫难。这次才短短几年,粮子们还没有放机枪日子就安稳了下来,真是这个皇帝大总统保佑!据说他还从他的库房里面搬了金子银子出来,让那些地主减点租子。真是要天老爷保佑他能多活几年! 偶尔有自己的子弟出去当兵,回来探亲一次,都是大把大把的带成元的光复票回来。现在改叫什么华元了。反正都有那个年轻大总统的头像,对老百姓没有区别。这些出去的子弟,回来都穿着黄色洋呢子的老虎皮,腰杆笔直的在村子里面晃荡。一家家的大姑娘都是在门缝后面看得心思重重的。满口也都是什么国家民族的新名词。按照他们的话,地主租子降下来,因为是大总统不收皇粮国税了。怪不得现在这些小地主都一个个自己下田干活,大地主干脆举家搬到县城里面去干什么其他的事业去了!邻近沿海一点的地方,村子里整天还有县里面陪着的穿长衫的人下来,要不就是招到大工厂做工的人,要不就是要设什么黄子的农产品公司母司,收了他们的粮食鸡蛋还有养的猪,机器捣腾一下就卖到外洋去!什么时候洋人也要吃中国粮食了?不管怎么说,做工的人也往家寄钱了,收购他们的东西,实实在在拿到的都是票子。五毛八毛的小心收在一起,将来也是一个家当!日子是好一点了这是没错。当兵回来的孩子都说这是他们光荣的国防军在大总统的率领下打出来的局面!大总统这次还去了外洋,跟那些洋鬼子签了条约,那些洋鬼子拿出多少大洋钱求大总统发兵几十万去救他们。按照那些孩子嘴里的新名词,这叫做打出国际地位! 老人们不懂这个,叼着烟袋看着自己结实的孩子有点心疼。但是都知道大总统是想给百姓带来好日子的。洋鬼子把大清欺负亡了,现在不敢欺负大总统了。日子今后该更好了吧?朴实的老人们都无声的叹口气,叮嘱孩子们有了国就别惦记家了。爹娘知道你在忙的是正经事业,不是糟践老百姓的。家里光景还成,不用担心。劝孩子睡着了,老两口在灯下对着掉眼泪。但是孩子醒来,还是家里香喷喷的油炒饭和鸡蛋。送孩子到县城里面搭火车回军队。千叮咛万嘱咐的说好好干,给大总统争口气,自己要当心。军属现在都有照应,该交的租子,县上都帮军属交了。平安回来,家里还要给他说媳妇儿…………直到孩子被大铁火车带走老远,老人们还看着远处,想着孩子自豪的笑容,久久不愿意离开。 而在沿海的大城市,还有那些开通比较早的省份城市。那些以工商业为主的人群对时代的变化,感觉又是另外的两样了。他们也是享受着时代变化的好处的人群。商业全面复苏,工业开始大规模建设。政府发行国债或者借洋款搞修路建桥,把对洋货的关税提高了。保护了他们的竞争力。随着货币的稳定,厘金的取消,还有内战的停止。他们的工业产品在全国也打开了销路。老百姓的购买力在一点点的提高。最要紧的是,因为战争,国际市场也一下打开了!对农产品的需求几乎是无限的,他们在各地设立了机加工厂,磨出面粉,生产出鸡蛋粉,罐头。一船船的运往欧洲。农产品虽然价格提高了,但是反手将那些自己生产出来的洋火洋钉洋布卖给有了点钱的乡民,又是利润!有些有点积累的商人,看准了现在重工业利润很大,集资买铁路的股票,集资买国家新建的钢铁厂军火厂的股票。在天津十三家出名的大商人,居然自己捣腾出了一个硫酸厂和碱厂!国防军扩军的订货,海外的订货。一下子将他们喂得饱饱的。但是这些订货的高要求,逼迫他们不得不采用外国的新技术。技术工人不足,各地的技工学校雨后春笋一般的出来。投资办技工学校的厂子,政府优先订货,还减税!原来大家都怕露富,不然军政大局就请大家去开会,不缴多少军费出来,关上大门拍出手枪谁也别想走。现在大家说话可都是大声武气的。议员还要来拜会我呢,不然我们商会不投票,不给他们站台助威,要不还不得灰溜溜的下台?看着每天再增长的财富,看着外国商人和他们打交道越来越客气。每个人做梦都会笑醒一样。要是再回到以前的日子,那可受不了!他们的反应就是积极买公债,给联邦党的每次地方选举投票。加强那个不世奇才雨总统的地位,就是维护他们自己的地位!对于雨总统的出兵欧洲计划,他们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这也是在为他们开拓市场啊!一百万的远征军,军费几大强国买单,自己政府再掏点。这些是多大的订货数量?现在没说得,军队在前面开辟市场,他们就赶紧的建工厂,升级技术吧! 在青年学生,知识分子阶层还有一些老的政治活动家中。反响就有些复杂了。特别对于算是国家民间舆论的引导者青年学生还有知识分子阶层们来说。雨辰的民族主义思想,还有为国家独立自强所进行的一系列战争还有一系列的政策,都得到了他们绝大多数毫无保留的支持。这也是他们从清末以来,一直要求自强的呼声!但是随着雨辰的环球大访问,他的真实意图渐渐表露了出来。中国计划动员百万规模级别的大军参与欧洲战争。让中间有了一些不同的声音。特别在和平进步党出现之后,这种不同的声音就显得越来越大了。 在他们中间的反对者看来,西方列强欺压我们这么久。这一次在欧洲的狗咬狗的战争。正是国内观望的大好时候。并利用这种条件全力收回国内现在还丧失的权益。民间还有一种呼声,利用这个机会整备军队,将东北割让的领土完全收回。下一步再是发展海军,收回台湾。这个时候将自己国防军的精华投入这些帝国的战争当中,忽略本土的国家安全,难道是一个理智的选择吗?有些青年学生们,对每一个列强都是同样憎恨,没有厚此薄彼的地方。也被新民国开国以来的历次胜利有些冲昏了头脑。认为谁都不要帮,自己打出一番天地来。更有些号称理智的知识分子阶层,还有评论家,政治活动家们。更是宣称雨辰擅自决定国家的命运,又向独裁滑去的迹象。这样未经过议会认可就擅自缔结种种条约,是严重的违宪做法。对于这种会影响共和国根基的做法,需要强烈的反对,还要加以有效的限制。这些大概多是一些加入了和平进步党的人物,反对声音已经变成了赤裸裸的政治斗争。当然,支持雨辰一切做法的人还是占了大多数。但是在雨辰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双方为了获得舆论的主导控制权也狠狠激战了一番。每天报纸上面唇枪舌剑不亦乐乎。这样的思潮不迅速转变过来。对雨辰的全国动员的计划,是相当不利的。而他,正在静静的寻觅合适的下手时机,暂时的低调。等着事态的发展变化。当一有机会,毫无疑问他将下手如电,快刀斩乱麻的将这个麻烦解决。这一点,就是连他的敌人也不怀疑,但是他们当中的绝大多说人,还是在选择坚持发出自己的声音。 首都第一师范学校的礼堂外面,正是一片热闹的景象。学生们纷纷的就朝礼堂里面走进。礼堂的门口,现在挂着“顾执中演说会”的横幅。这位出名的政论家。这次也专门来到了首都第一师范发表他的呼吁和平的演说。据说还要拜会很多的议会议员呢。学生们对这位也算是青年传奇人物看来也非常的感兴趣。都纷纷的拥向礼堂。礼堂里面很快就站不下人了,学生们又挤在了礼堂外面的院子里面。有些学生穿着黄色红领章的制服,看来就是大中学校才开始的预备军官计划的参加者。一个个神色不善的看着那些顾执中的支持者们。虽然顾执中的支持者多是一些文弱学生,人数也不多。但是其中还有不少老师教授坐镇。让那些预备军官学生们有点忌惮。不过对骂的声音可就没有停过。一边骂对方是好战分子,一边回骂就是软骨头。不少学生在周围站脚助威,各种各样的旗帜标语挥舞,演说还没开始就煞是热闹。 凌伤雪抱着她的布书包,在人流当中挤来挤去,寒冷的初春也是一头的汗。小脸煞白的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天气她穿着朴素的女学生的大褂,腰身被女孩子自己细心的裁剪过了。加上一条洒着一点小花的棉裤。加上她经霜犹艳,遇雪还清的容颜。虽然有些狼狈。但是也是那么的让人眼前一亮。不少她身边经过的男学生们,看着这位学校出名的冰山校花。都是眼睛都不会转了。想献殷勤但是又想起女孩子一贯的冷淡,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凌伤雪在心里嗔怪着楚倩男,说是在礼堂门口见面,已经给她找好了位置。怎么现在就找不着人影了!听着那些对骂的声音,更是觉得心烦意乱。楚倩男找到自己归宿之后。可就没有以前那么够朋友啦,想着司马湛和她在一起那个幸福得不知所措的傻样。她又忍不住好笑。突然间心里又滑过那个在人群中总是显得孤独的男人的影子,她却又加倍的心烦意乱。 “伤雪!你怎么在这里挤来挤去啊?要听顾先生的演说吗?我父亲和顾先生是好朋友,在前排他特意留了几个座位给我,要不一起进去吧!”一个听起来就非常自信的声音向她打着招呼。声音的主人是个同样自信的男孩子。凌伤雪认得他,学校的风云人物。上海大商人的儿子。但是名字一时想不起来了,而且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悉了?女孩子有点呆呆的看着他,那个男孩子以为得到了默许,兴奋得伸手就想过来牵她。却被一个女孩子粗鲁得把他手打开了:“走远一点!我们跟你很熟吗?伤雪,过来,跟我走!”果然就是那个娇小却又豪爽的楚倩男大美女了。凌伤雪跟遇到救星一样,乖乖的抱着布书包就跟着她走。男孩子看着楚倩男眼睛冒火却只有强忍着。这个女孩子他可得罪不起,据说未婚夫就是雨辰总统现在的第一心腹爱将,号称国防军大脑的司马湛少将!他在楚倩男身边都是一副被管得死死的样子,何况自己?可惜了这个接近大美女凌伤雪的机会啊…………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到处乱闯?不知道有人对你虎视眈眈啊,叫你在门口等我不愿意等。要是我不在你身边照应着,你这只小白兔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楚倩男开口就怪凌伤雪。和司马湛的感情确定下来的她,现在真是容光焕发。 凌伤雪真觉得有些委屈,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觉得自己好委屈。谁先不见人影的?也不知道怎么分辩,只好不服气的小声道:“你早点嫁出去拉倒,看没有你照顾我能不能过得好。反正司马大哥巴不得娶你过门…………” 听着小白兔开始反抗了,楚倩男好笑的回头看着满脸委屈的她:“我和司马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和他已经说好了,毕业我还要到边远的地方去教几年书呢!反正他现在大事也多,整天在他那个总统身边走不开…………你和那个他呢?在南京被司马拖过来几次,两个人都对着发呆,就不知道说话。现在人家也离开南京了,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虽然周围还是喧嚣的人声,但是一提到何燧,凌伤雪就觉得周围的世界都变慢了,没有声音了。她站定了自己的脚步,看着一脸认真的楚倩男。她和何燧究竟是怎么回事?每次见面,她毫不怀疑在何燧眼中看到的那种热烈的感情,自己也一定是一样!但是那个男人总是把自己包裹起来。似乎一起就想自己一个人承担一样。他离开南京赶赴部队的时候,只给自己留下了简单的一封信:“…………身已许国,何以为家。军人归宿,唯沙场而已。望君善自珍重,勿以一鄙陋武夫为念。”她只是感到,那个男人,似乎有着强烈的牺牲意识。他心里有许多话并不愿意说出来,唯一希望的,就是在战场上面献出自己的生命,他不敢拥有这份感情。而她,也只有在此时此刻,幽幽一叹。 楚倩男看着神思不属的凌伤雪,突然心就软了下来。本来被司马湛拜托,怎么也要帮何灼然说句好话,问问她的心思的。但是两个人就是这么远远的互相望着。现在又是天各一方。看着她痛苦的神情,自己还有什么好问的?感情已经注定,下面就是看两个人的缘分罢了。她转过了话题:“…………伤雪,你对顾先生的演说很有兴趣吗?” 凌伤雪微微点头:“我一直在看他在时报上面专栏还有社论,觉得他的一些想法非常的好。这次能听听顾先生的演说,一直是我的期待。我还担心校长不会邀请顾先生来呢。我们这里毕竟是国立师范。”楚倩男哼了一声:“顾执中他的活动能量多大?他打定主意想在南京的学校机关演说个遍,校长就算不邀请,他也是有办法啊。现在可热闹了,打不打仗吵成一团。还有个没出手的雨辰在虎视眈眈。看着吧,这次又跟上次四巨头会议上一样,最后总要有人倒霉!”楚倩男在大大咧咧的外表后面,其实还是很有些见识的。她老子常恨她不是个男人。现在跟司马湛在一起,司马湛偶尔的只言片语,让她更加深了对时局的了解。 凌伤雪看着楚倩男,眼中波光缓缓流动。楚倩男求饶的举起手来:“伤雪,别这么看我好不好?要是我是男人,你用这种眼光,我非阿呜一口把你吞了。”凌伤雪淡淡一笑:“倩男,你也赞成打仗吗?我觉得顾先生说得有些道理啊,有些仗如果只是主动的想去换取些什么。而不是只为了捍卫国家民族的利益,这种牺牲,国民有必要付出吗?” 楚倩男皱着眉头:“司马和我说了,我们不强大起来,就算现在不挨打,以后还是要挨打。而参加这次战争,就是我们快速强大起来的一个最好机会。他说得有道理…………有些事情,我们是要去主动争取的…………哎呀,我们两个女孩子一本正经的说这个做什么?顾执中的演讲就要开始了!还不快点去看看你的偶像?”凌伤雪一笑,被她牵着就朝里面跑,楚倩男的气势,当真是当者披靡。不由得又想起那个男人,他会挺立在欧洲的战场上,如他所愿,倒在这一场最激烈的战争中么? 顾执中的演说至少在首都师范,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还没说几句,下面就有人鼓噪卖国贼。小旗帜鞋子馒头饭盆都朝上砸。组织者还有顾执中的支持者们就对这些捣乱的人破口大骂。反对顾执中言论的都是些热血青年,一闹起来就是里外里了。那些老师教授们也镇不住场面了,双方干脆大打出手。那些预备军官学生们扯出军用皮带挥舞得呜呜作响。当真是所向披靡。顾执中得支持者虽然奋力抵抗,但是还是被打了个落花流水。顾执中开始还在台上试图维持秩序。喊了半天大家只当他不存在,扔的杂物更多了。只好在组织者的保护下草草退场。这样的争执混乱,不过是当时的主流舆论对于欧洲参战事宜争论的一个比较激烈的缩影罢了。反对出兵的人,似乎在鼓足勇气,在和雨辰做最后的斗争一样。而雨辰庞大的支持者群体,也叫出了响亮的口号,为了民族的迅速崛起,出兵欧洲! 而雨辰虽然已经回到了南京,但是这次却破例的没有先去议会做报告,让全国听到他动员的声音。对和平进步党也暂时没有压制的措施。似乎就是在冷眼旁观一样。但是现在全国都知道他后发制人的手段,宋教仁也曾经求见雨辰,希望他能和平解决本次争端,不要采取太极端的手段。所有人都知道这次暂时的风潮是会平息的。但是如何平息,是不是会动摇现在国家的基础,是不是能避免伤害一部分的人心。却谁都也没有把握。 第二百一十八章 扫清障碍 第二百一十八章 扫清障碍 吱吱一声,门口的电气门铃响了起来。这个可是现在上海滩的洋玩意儿。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争先恐后的装了一部。流行,本来就是一种最不讲道理的东西。经常在夜里,都能听到这种刺耳的叫声,可人们还偏偏乐此不疲。这座座落在英租界的小别墅的铁门一下打开了。一个老头子门房抄着带着广东口音的官话,打量着门口的来人,疑惑的问道:“这位先生,您是…………”站在门口的是个穿着洋装的青年,虽然还戴着礼帽,但是那种笔挺的身姿在阅人多矣的老门房眼里一看,就知道是军人出身的。 来人的笑容很客气,但是眼睛里面却没有半点的笑意:“哦,我和应芬先生已经越好,今天来见他的。我姓惠,这是我的片子,还有不群先生的一封信,麻烦你转交一下。”老头子没有接他递过来的名片。只是笃定的问了一句:“您是南京来的?”来人点了点头,老头子打开了铁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引他走进了客厅。来人将帽子摘了下来,打量着这个完全是中国传统布置的小小客厅。然后问那个老门房道:“应芬先生呢?” 老门房无声的请他坐了下来,提着袍子就上楼去了。看来是请那位应芬先生去了。来人就是国防军总参谋部军事情报总局的惠英慈中校。本次国内的风波,他和白斯文还有一众军事情报总局的高官被雨辰叫了过去骂了狗血淋头。真是从来没有看过雨辰发过这么大的火。惠英慈在一群低头听训的人中心里好笑,这真是嘴大吃嘴小。当初撤销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的是你,要求情报力量集中在军事情报方面的也是你。对国内政治力量的监视,因为议会和政府的反对,现在付之阙如,怎么能怪到军情总局的人头上来了。最后雨辰还是勉强承认了自己的当初撤销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却没有成立一个新机构接替它的部分职能有所失误,而内务警政部主要职能又在警政上面。他又将惠英慈等一批骨干调了出来,成立了一个秘密的国内安全机构,国家安全局。成为总统府直属的单位。这个于法无据的黑单位。他说得很明白,是过度时期的一个机构。在内务警政部成熟之后,还是要撤销的。部分只能归并进内务警政部去。但是惠英慈心里在想,这也要等到国内没有反对你的声音和势力之后了吧。还不知道要到哪年去了。对于雨辰希望大权独揽,他们这些人一直都很明白。背着内阁和议会搞这么一个小单位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只不过雨辰这么快推翻了他原来的决定,也让他们下来私下商量。总统在有事于国际的时候,真的希望对国内进行全盘控制啊。要是搞砸了,大家都是前途黑暗一片。但是如果搞好了,内阁和议会追究起他们这个单位的法律地位。估计也是总统第一个要牺牲的单位。他们还真不如到内务警政部干去了。他们这些人虽然才调出来挂牌子,但是任务却是已经摆在眼前。雨辰交代得很明白,近期他们的任务就是确保国内局势的安静,对持异议人士加以监视。对和平进步党这么快掀起这么巨大的风潮,他们是不是有幕后支持的力量,他们的经费如何解决,那些国内的势力在潜在的和他们进行勾结,都必须调查清楚!而且时间也限得很紧张,一个月之内。 这是不是特务政治的开始?惠英慈暗暗的常这么想。但是设身处地的替雨辰的位置考虑。要将他的政策推行下去,一直任国内有人和他捣乱也不成。到底是不是雨辰在国内开始特务政治的滥觞,就看他们这个部门是不是以后发展壮大得无所不包。生命力持久不衰。在现在这样的强人政治体系当中,为政的好坏,往往都在强人的一念之间。就看雨辰到底要达到一个什么目标了。如果仅仅是为了推行他的短期内将国力上升到一个高度的目标,暂时利用一下这个手段也在情理之中,民国毕竟还是一个草创的国家,制度法律还不算完善。如果这一切都是只为了他的统治长治久安…………算了吧,不要想那么多了。惠英慈早已不是当初在保定军校时那个单纯甚至还有些理想的学生,进入权力体系的中枢所享受到的成就感。操纵很多人命运的那种感觉。已经让他成为了一个野心勃勃,准备利用自己的才干努力向上爬的人。这个权力体系才是开始,自己向上的空间还是很大的。与其让别人来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如自己就把握住这一切。 当他的同事在白斯文的带领下(白斯文暂时兼任国家安全局的代局长),纷纷在找国内的旧关系,试图打进去分化,再搞到有用的情报的时候。惠英慈却在目光敏锐的追查和平进步党的国际背景。这个党派只是民党部分脱离了主流的势力突然纠集起来的,现在声势这么浩大,许多人只是秉承着理念上的合拍,摇旗呐喊之余自然结合起来的。总体来说还是一个松散的组织。他们的核心也许就是那几个人。这些余烬能有这么大的胆略挑战雨辰?他们能有这么敏锐的眼光?这样的宣传需要大量的经费支撑。完全靠他们在国内根据老关系的募集?总统府秘书长陈卓跟他聊了几句,他也觉得这个味道有点不正。事务反常必为妖。在大多数以前的政治家在努力的想加入现在的统治体系,要不就是在雨辰的强大压力下心灰意冷准备安心过日子的时候,突然跳出来找抽,没有这个道理啊!谁都知道,和平进步党根本动摇不了雨辰的统治,而顶多在国内制造思潮上面的混乱罢了。什么人才是真正的需要这场混乱,拖延中国出兵履行他们和协约国的协议步伐呢? 惠英慈觉得自己很明白了,军事情报总局对日本的特务机关的资料搜集汗牛充栋。在同事们忙着国内势力追索的时候。也不差他这么一个人。他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把日本特务机关近期在国内的活动梳理了一下。发现岛机关和樵机关这些时候似乎也并不是特别的安分。至少岛机关的机关长,那个高傲的日本人,最近屡屡往返于台湾和香港之间。要知道,香港可是和平进步党那些核心人物的大本营呢。一个在香港日本某大商社的情报员的情报还表示,胡汉民的干将古应芬,在商社里面领取了25万日元的经费。满天的迷雾似乎在这个时候就有了踪影。他正想追索下去的时候,那个他现在盯住的目标却突然给总统府的秘书长陈卓去了一封密信,邀请这个旧相识秘密的来上海谈谈。陈卓将这封信转给了他们国安局。这也就是惠英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他预感到,这个大功劳,似乎就要落在自己的头上了。 楼梯一阵轻响,还穿着棉睡袍古应芬从上面走了下来,这个矮小的广东人看起来似乎在生病,头上还戴着风帽。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这位胡汉民手下的两员大将之一。在缪培南死了之后,更是显得地位重要。至于他为什么去信给陈卓,惠英慈现在心下也是没有数。 古应芬在楼梯上就打量着惠英慈,眸子里面光芒闪烁,显得情绪很复杂。而惠英慈也泰然端坐在那里,没有起立迎接的意思。客厅里面静悄悄的,就听见古应芬的脚步声。他走到惠英慈对面沉重的坐了下来,重重的哼了一声。开口却是不带半点广东口音的官话:“不群怎么不来?你又是哪位?” 惠英慈淡淡的笑了,古应芬的气势很盛,而他丝毫不想被这个家伙的气势所压倒:“原来的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应芬先生应该知道吧,我的身份和原来的那个机构的人员差不多。这里有不群先生的一封信,他托我转交,您要不要先看一下?” 听到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的名头,古应芬的眼皮跳了一下。他没有接惠英慈递过来的信,而他也只是笑笑将信放在了茶几上面。古应芬冷冷的道:“不就是雨辰的特务吗?你能代表谁,你又能和我谈些什么?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现在在上海,广东那里并不知道。也只有我一个老家人。你回南京去,有什么事情叫不群来找我谈。” 看着古应芬起身想走,惠英慈傲慢的靠在了椅背上面,冷笑道:“你要谈什么,以为我们不知道么?你们背后的那点把戏,以为我们就不掌握吗?你也知道这件事情闹到最后。在国内是没有立足的余地了,总统也不过就是和内阁或者议会再吵一架的事情!胡汉民是赌一口气。他的性子我们都知道,你还想混下去,不想在海外默默无闻的过一辈子。所以趁着现在还有些本钱,想卖你的老主子换个出身,还捞一个民族英雄的名义!” 他的话有如雷鸣电闪一般在古应芬耳边轰响,惠英慈对这些以前的风云人物可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话语里面满是新贵的那种逼人的态度,加上句句都是诛心的话。顿时就说得古应芬面如土色。他几次想抬屁股走人,但是最后都无力的坐了下来。脸上的汗不住的淌下来,他无力的分辨道:“我…………我是本着自己的良心…………”他突然一挺腰,声音变大了:“你这是来谈事情的么?捕风捉影的话就可以这样胡说?你有没有一点诚意?告诉你,我不管在那里,都远远超过你这个小特务。只要稍微动根小指头,你就受不了!满嘴的胡说八道!不可理喻!算了,送客!” 惠英慈只是冷笑,他慢慢的道:“我是小特务,你又是什么呢?你以为你还有什么条件好谈?对我们的总统我想你非常了解。只要干扰了他完成目标的步伐。弥勒佛也要金刚吼!你当然不怕我,你怕我背后的雨辰总统!无数的先例已经告诉了你这点。他现在的安静更加让你心虚!什么时候你们接受日本人的津贴一旦掀出来,你自己什么下场你清楚得很!就算能侥幸逃脱,你最看重的政治生命就从此终结!而且这种人,至少在现在的中国是不会再东山再起了!更不要说那些被你们牵累卷进来的人物对你们的那种切齿痛恨!原来你们是这样的一个东西!”他用手指敲着自己的额角,嘴角全是嘲笑的意思:“当然,也许象你这样的聪明人,一开始就考虑到了这个结果,所以你才积极的参与进去,说不定还从旁怂恿…………就打着这个时候倒戈一下的主意?这样的话我要恭喜你,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以后同样可以保持对我这个小特务的心理优势,但是你我都知道,这件事情你干的是什么!现在不是你奇货可居,而是你没有选择!不然我们一样可以查出来,到时候真是会牵连许多人…………到时候国家的元气这样消耗在你的手中,你晚上睡得着觉?不怕千夫所指,无疾而终?早点把这个事情解决,是我们的幸事!以后见面说不定我还要对你敬礼!现在就看你是怎么想的了,应芬先生!缪培南的殷鉴不远,就在这夏后之世!” 惠英慈对雨辰有时纯以至刚行事的风采,也学到了六七分。这种对别人的压力是巨大的。古应芬的神色已经完全变了,听着客厅里面逐渐变大的声响,他的老家人在外面探头探脑。古应芬无力的挥手让他退下。沉默了一阵子,他的神色终于恢复了过来,突然一笑:“你现在说的什么都不算,我要去见雨辰。商量一个大家都能下台的办法,对于胡老先生……唉,他怎么就这么糊涂!” 惠英慈淡淡的笑了,他站了起来将礼帽戴在头上:“明天凌晨的火车,是高昌庙开出来的军列,绝对保证你的安全。到时候高昌庙见…………应芬先生,你的聪明,在下非常佩服。” 新民国这个日子的政治气候的变化,真是快得让大家目不暇接。本来和平进步党的声势看来就是越来越大。而雨辰一直拖着不去议会做情况说明。特别是接受关于参战的政策质询。让议会的一些人忍不住都起了一些别样的心思。不会这次雨辰真的软了吧?虽然真正的聪明人都不会这么想。但是眼看着和平进步党闹得越来越凶。确切的说,这也不是和平进步党的那几个核心人物所能预料到的。在雨辰控制全国之后,那些曾经短暂失声的舆论还有一些思想界的人士,不过是借着这个风潮说出他们对现在这个政府的看法而已。指点天下事本来就是这些书生最爱做的事情。对于这个政府某些地方的不满也在他们的心里积累许久了。这次借着出兵事宜干脆说了个痛快。指点江山了个不亦乐乎。 政府倒是对这些事情镇之以静,除了议会有点小混乱之外。这次国民党的主流出乎意料的没有跟着和平进步党上窜下跳。除了宋教仁的维持之外,估计也是雨辰把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民间的这一次思想扰动,估计最大的成效就是把雨辰的步伐耽搁了一个月吧。国外的舆论现在也关注到了中国现在的风潮,毕竟现在中国的地位,在雨辰出访了一圈之后已经大不一样了。欧洲的大规模战事已经在开打。他们都在推测中国出兵的日期会不会推迟。而且也在推测雨辰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压下这股风潮。会不会利用对这种国内风潮变动的打击,进一步宣布国家进入总动员体制,压缩内阁和议会的权限?至少对于美国来说,他们已经对雨辰发出了说贴,希望他们能够尊重民间的呼声。一切最好合理合法。但是对于英国法国那些国家来说,却希望早点结束这件事情,他们对中国的战争投资,可不能就这样打了水漂!他们也提出了说贴,却是希望雨辰尽快履行他的义务。在议会从速通过宣战法案,尽快在国内进行动员。确定出兵的日期和时间表。每一分钟,欧洲都在流血!中国国内的事情,现在能够这么牵动国际上面的目光,从另一个角度上面,大概也是证明了现在的新民国和以前的不同了吧。就是日本,对现在中国国内的态势变化有些失声,不顾根据他们大使馆领事馆最近加剧的活动,似乎也在搜集这方面的情报。 总之,国内国外所有的人,都在看着雨辰将有什么样的动作。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事情最后居然是用这样一种方法解决的。 最先是雨辰发表了一通总统府的公告,对他归国以来,国内涌动的这个政潮表示了回顾。他表示了他尊重自己国土内公民对国政提出建议批评的权力。他会本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继续政策的推进。接着就是笔锋一转,点出了现在和平进步党的党魁胡汉民接受日本特务机关津贴的内幕!中国历史上面,对一个人行事的对错,往往不看他做的事情的具体内容,而是根据道德标准来进行判断。这一个通告,就是在道义上宣判了和平进步党的死刑!公告详细的罗列了这个党接受日本特务机关岛机关津贴的次数和金额。还有详尽的他们幕后的交易和目标。最终目标是希望通过弱化雨辰和政府的地位,最终在改选中占据议会的主导地位,修改宪法,成为联省自治的邦联制国家,恢复原各省实力派事实独立自治的地位!而雨辰将咨请议会修改出台国内安全法案,对这种危害国体的行为进行惩治! 这个通告是如此的耸人听闻,人们还一时来不及反驳的时候。各大国内主要媒体上面又刊登了和平进步党二号人物古应芬的告全国人民书!他从头到尾的回顾了和平进步党成立的内幕,证实了雨辰的总统公告的指责。为那些公布的详细内容进行了背书。最后才沉痛的说道他也是在事后得到消息,原来以为这个党派的目标是成为合法的,健康的在野反对党。为政府的施政拾遗补缺。却没想到又这样的背景!他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决定以国家为重,以民族为重。将这一切公布出来,祈求国民对他个人的原谅!这种忏悔是如此的沉痛,而这个公告却又是如此的震撼人心。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国内原来热热闹闹的舆论这个时候完全的失声了。顾执中在上海书斋里面掷笔长叹:“胡汉民对不起朋友,古应芬无耻!”从此杜门谢客。原来的那种和平呼声顿时被人联系为日本想干扰中国前进世界的步伐。被纷纷而上的各种声音臭骂。和平主义者丧失了道义高度一个个变得跟过街老鼠一样。雨辰也接二连三的自己动笔写出声明。他酝酿了好久的环球三月记也在这个时候推出发行,将他出访的经历,一些会谈成果,还有趣事大事都一一写出。为他即将提交议会的参战案造势。议会现在见风使舵的本领也不浅。两院都召开了特别会议,敦促政府立即起草国内安全法案。提交他们审议。而胡汉民在香港顿时就销声匿迹。政府虽然迟迟没有签署内务警政部提交的逮捕一些和平进步党骨干的命令。但是有不少人居然到内务警政部自动来投到。意思都是一样的:“咱们自己来了,就让雨辰把所有其他声音都消灭完吧!”宋教仁这些天中也对亲信的人长叹:“胡汉民他们成事,那当然是一场灾难。但是雨辰如人所料的取得这样大胜,谁能相信他没有用权术?未来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这场动荡已经到了最高潮的时候,国内人心纷纷。但是雨辰推行自己政策的障碍终于被清扫干净,可以预料的就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参战,他一定还有一些雷厉风行的举动。 中国国内,再一次的在他马靴之下颤抖。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宣战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宣战 世界性的战事,现在就如此真实的走到了中国百姓们的面前。以前不过是高呼的口号,一些热血沸腾,野心勃勃的青年们心目中口中未来的崛起之路。但是经过这段时间雨辰的环球大航行访问,有官方色彩的舆论的不断动员,特别是那些鼓吹和平的在野党人士遭受到的雨辰铁腕打击。让这一切变得越来越现实。雨辰也在毫不迟疑的推行着他的工作。1915年2月17日,他终于出现在议会参众两院的联席会议上面。对他们做了三个多小时的报告,事后还接受了质询。对他访欧的成果经历都做了详细的说明。特别是重点谈到了和法国、英国、美国等等国家达成了协议和声明。希望议会事后予以追加认可。而议会也只能加以追加认可。同时还以总统的名义,提交了两份动议,一项对内,一项对外。对内的就是通过动员法案,允许陆海军立刻开始动员起来,批准军队将协约国援助资金作为动员预算,不足之处,还要请议会追加。同时还伴随通过动员时期国内安全法案。这个法案包括好些内容,比如希望国家安全局成为内务警政部下属正式单位,受到内阁和总统府的双重业务指导,受议会监督。负责国内的除警政外的内务安全事宜,还有动员期间对政党权力的限制,对结社等等事情的限制。战争时期,一切为了战争。 对外的动议就是要求尽快通过对同盟国宣战的法案,授权总统,组建正式的陆海军大本营。按照自己的时间表还有自己的方式,在不违反同协约国协定的前提下投入到欧洲战事当中。这是最重要的事情,这个法案不通过,雨辰的一切打算都免谈。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欧洲的烽火已经越来越加剧了。协约国和同盟国都从开战之初双方都无准备的情况中调整恢复了过来,都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智慧试图决一死战。奠定欧战的局势。从战争初期的被动局面当中恢复过来的英国法国联军已经开始了在香槟、阿杜瓦地区对德国军队的战线发起攻击,动用兵力达到了90个师,150多万军队。在英国海军大臣邱吉尔的推动下,英法联军也筹集了相当大的海军力量,还有30万的陆军力量,准备发动在欧战中最有冒险色彩,也最有传奇色彩的达达尼尔强袭作战。试图一举打垮土耳其,打通在黑海和俄国的联系,将协约国三大主要强国连成一气。为了配合西线的攻势,俄国也将主要力量集中在奥匈帝国的身上,果尔利策战役,里加沙夫战役的等等战事。俄军的反攻企图遭到了相当惨重的损失。12月的大反攻计划又在德国人面前碰得头破血流。世界已经在这过去几个月里打得越来越激烈。伤亡损失的各国士兵的数字变得不可想象。双方都已经拿出了全部的气力,生产出最多的武器弹药,想把对手完全打垮。战事的疯狂激烈程度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双方都迫切需要新的力量加入。协约国一方面在欧洲寻找盟友,意大利已经变得相当倾向于协约国。已经在国内开始了动员,另一方面也希望中国日本能够赶紧的拿出力量出来。完成协约国在1916年击败同盟国的计划。中国这个参战法案能不能尽早的通过,现在在南京的协约国军事代表团,几乎每天都在催问总统府的有关方面。十来个师的装备已经运到。就看当初在欧洲信誓旦旦的雨辰,到底现在该怎么进行了! 议会的会议厅里,现在是一片乱哄哄的景象,议员们又一次的聚集在这里等待着雨辰的到来。这次会议厅里的气氛有些奇怪,原来他们在的时候。都是一副自信满满,以为天下任他们指点评说的气概。现在却是一个个都有些神色不安,谈笑的时候也带着几分勉强。每个人都是心中无底的样子。原因很简单,就是现在还在进行的,对和平进步党的追查清理。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下来,经过了几次的政潮。他们这财真正的明白,在这个国家当家作主的人到底是谁!他们的力量,和雨辰拥有的力量比起来,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他们的荣辱,也不过就在雨辰的一念之间!要不是雨辰坚持要维持这个共和国的门面,谁知道他会对这些议员做些什么!作为一个政治家或者政客,没有什么比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和无足轻重更让人觉得郁闷的了。他们当初,除了一些联邦党的人物,都不是雨辰的赞成者和追随者。也曾经自信满满的以为自己在这个位置可以平衡雨辰的权力,制约他的政策。现在才发现,他早已笼罩了整个全国,可以控制这里的一切!他让他们能够自由的发出声音,是因为他觉得这些毫无威胁!动员期间国家安全法案已经遵循雨辰的意志强行通过了,而且还是高票。虽然这个国家安全法是暂时的,但是至少在这段时间之内,雨辰的权力更加的超越了一切!这一切,都让这些议员们有些心灰意冷。 宋教仁也悄悄的走进了会议厅,跟随他的幕僚并没有多少。议员们看着这位国民党党魁进来,并没有象从前那样,一大群人都热烈的欢迎上去。大家也都知道这位总理的心情不好。可是大家心情都一样的糟糕,建国初期那种总理和总统似乎能分庭抗礼的状态,现在的结局变得总理方面越来越弱势,次次政潮都以雨辰的全胜而结束。国民党近期又遭遇了分裂,分流出去的和平进步党分子遭到了打击,同样作为国民党党魁的宋教仁的声望,也遭到了牵连打击。谁知道他们是日本特务机关背后用资金支持的!当初和平进步党的声势能够突然如此之大。说句诛心的话,未尝没有宋教仁的故意放纵。反对制约雨辰一家独大的声音,越多越好。只要不影响到大局的平稳就可以了!战争这种国家大事,本来就需要多方面的意见来权衡的。只让雨辰一个人决定和战,那么万一失利了,国家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雨辰一个人承担得了这种责任吗?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雨辰一回到国内,不过蛰伏了半个月,他只要在南京一坐镇,谁都知道这场政潮的最后结局是什么。古应芬倒戈,证据确凿的证明了和平进步党背后的日本势力存在。事件一旦提升到道德高度的层面,所有的一切就土崩瓦解。雨辰从来都是站在道德和道义的制高点的!随之而来他雷厉风行所继续推行的政策,都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政府内阁还有议会的权力受到进一步的压缩,虽然号称是暂时的。但是谁又知道将来的事情呢?宋教仁有的时候真想就此决裂,撂挑子不干。但是现在国内初步稳定下来的政局,逐渐在他的辛勤努力下开始改善的民生,初步开始的全国建设。却让他有些舍不得放手,甚至连他心里并不完全赞同的雨辰在国际上面的那些和战举措,带来的中国国际地位的提高,都让他有些虚荣的感觉。他毕竟是这个国家的总理!在这种情况下面,他也只好自我安慰说,有自己在这个位置上面,还能限制雨辰不要为所欲为。先这样吧。 宋教仁端坐在旁听席的第一排,一副严肃的神色。议事厅里面一片嗡嗡的低沉声浪。允许进场采访的媒体代表们也陆续进来了,这个会议厅里面多了他们活跃的声音。那扰动可就更大了。大家都在等待雨辰的到来,今天,也是决定民国命运转折一天。但是出奇的没有那种万众期待,神圣庄严的感觉。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他们在这种关头,可没有什么能够影响雨辰决策的力量!就在这里等着他做形式上的报告,然后提交给他们这些法律地位上面至高无上的议员们表决,然后就是理所当然的通过。国际大战,对于这些议员们来说,还是一件太过于陌生的事情。 对于正坐车赶来这里的雨辰而言,今天这次表决的意义就全然不同了。这次参与欧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孜孜以求的东西。完全是他个人意志的体现!不管别人的反对,不管敌对势力的干扰。他终于将自己的个人意志,体现到了如此的地步!这时他才深切的感觉到。他个人,也许真正的改变了历史。别人不知道这次欧战对于新民国的意义,他却知道,而且无比的期待。他端坐在汽车后座上面,看着窗外的风景变幻,默默无语。脑海中一个念头突然电闪一般的划过,要是历史和自己知道的,完全不一样了怎么办?要是自己决策错误了怎么办?那么自己的一意孤行,不是再朝着自己努力的方向渐去渐远么? 历史,是在慢慢改变,自己就有这种绝对的信心,能够控制一切的发展么?他有些烦闷的在座位上面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身边的副官王登科少将,这位预定的第一野战集团军第4军的军长或者至少是一位师长的青年军官看着雨辰有点不安的神色:“总统,您怎么了?”雨辰缓缓的摇头:“登科,没有什么…………如果是你将上百万的青年人推入战场,登科,你会不会有罪恶感?”这个问题让王登科真的不好开口回答,也只有尴尬的笑笑。拍马屁违反自己的做人原则,但是说自己有罪恶感的话也不对。他可是很渴望这场战争!军队上下的思想早已已经统一。参加这次战事,赢得荣誉,为祖国赢得未来发展的空间!这是他们必须所付出的牺牲!可是为什么偏偏在现在,他们一向坚定的总统,露出了这样不安的神色?他可是军队的主心骨!只要他的旗帜恢复,国防军马上就要跨入百万大关的虎贲将士,就会义无反顾的朝着他指引的方向冲杀前进! 雨辰靠在了座椅的背上,微微的摇了摇头,似乎就是想将这点不安定的情绪全部驱逐出去。他苦笑了一声:“但愿后世说到我的名字,不要说穷兵黩武之类的…………登科,我坚信我做的是对的,在我的团队里面,停下来的人,我永远都不会等他们。你要记住,跟着我向前走去,就是要付出牺牲!这是包括我在内的义务!你们都有选择的权力…………我却没有选择的权力…………”他沉沉的闭上了眼睛,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报告养神。王登科听着雨辰难得心情激荡才说出的几句话,只有选择当作没有听见,眼睛望向窗外。看着车窗外南京的风景。总统,咱们已经在这个船上,为了你的目标准备付出所有的牺牲代价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呢? 会议厅左侧的两扇一直高到天花板的大门被沉重的推开了,所有议员们还有旁听的人们的眼光都转向了那里,回南京以来,一直深居简出。提交国内安全法案时都以总统府秘书长代理的雨辰,终于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之内。他依然是那种毫不动摇的坚定神态。穿着军服的体形看来因为环球的航行访问,又结实了不少。眼光四下冷冷的扫过。似乎就在向这里所有的人宣示他的强势地位。到了今天,他的确是国内的孤家寡人。除了李媛之外,所有人不是听从他,追随他,就是敬畏他,诅咒他。没有什么人,可以自称是他的朋友,没有什么人,可以自称和他能够平起平坐。他的意志,决定着别人的荣誉,他的政策,控制着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前进方向。他以他超人的精力,鞭策着整个官僚机构不敢停顿下来,他圆滑凶猛的手腕,让自己的政敌惶惶不可终日,甚至只能选择与他合作。在这一刻,在他真正带领这个国家走进新世界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这个国家的颠峰,放眼四顾,没有敌人,也同样没有朋友。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所以他绝不后悔,也绝不后退。如果说他为了自己的目标,将无数的人放上了民族复兴的祭坛的话,那么毫无疑问,他在一开始,也就将自己放了上去,并且率先开始熊熊燃烧。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站了起来,包括旁听的宋教仁,政府的官员们,外交团体的代表。协约国军事代表团的旁听成员。会议厅里面鸦雀无声,只有雨辰的马靴敲打在木头地板上面的声音。在这一刻,他孤独的身影,却显得如此的强大。 看到雨辰走到了发表讲话的位置,一直在等待他眼神示意的议长站了起来,有点紧张的敲着桌子:“大家安静…………”本来就是一片的寂静。“…………今天,我们民国尊敬的大总统,雨辰先生将在这个民国神圣的最高立法机关提出来自总统方面的直接动议,请求议会通过对同盟国宣战,并且断绝于同盟国外交关系的法案,呈请两院投票审议,决定批准与否,并且接受两院关于本次法案的质询…………现在就欢迎大总统做提交动议的报告!” 底下一片哗哗的掌声,并不是特别的热烈,但倒是显得很整齐。议会在这个时候,似乎就象他麾下听命令的军队一样。雨辰淡淡的扫视了一下四下,摘下了自己的军帽微微低头表示对这些议员们身份的敬意,然后抬手请大家坐了下来。 “尊敬的议员先生们,今天站在这里。我满怀着对国家最高立法机关的敬畏之心,同样也满怀着对未来的期待…………因为今天在这里,大家要决定的,真正是这个国家命运的转折。你们在历史上的地位,也必然将因为这次的决定,而被人牢牢记住。这是民国真正走进新世界所发出的第一声啼声!” 他的目光扫过了那些洋人代表,其中有大使也有军人,在那里听得聚精会神。他淡淡得笑了一下,继续自己的发言:“…………我们这个民族,正因为沉沦的时间太长,所以崛起的道路才加倍的艰难!这个世界已经成为了列强的花园。为了我们的复兴,我们必须走进这个新世界,参与这个新世界!这里我并不想说什么太多关于公理和正义的话题。而是我们必须要站在胜利者的一方!并且为这个必将到来的胜利,贡献出我们的力量!这个新世界的大门才会为我们敞开,而我们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收回我们的权益,甚至去争取我们的利益!我们民族曾经屈辱的历史,还有更多的光荣,逼迫我们在这个时刻承担着巨大的责任。为了带领这个国家走向强大,这是我们所必须要付出的牺牲!如果这个牺牲只需要我一个人的话,我将毫无疑问的自己走上战场。如果这个牺牲需要整个国家动员起来,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唯一选择,就是动员起来! 同盟国的必然失败的命运,是可以轻易推测到的。虽然他们现在还在战场上面展示着他们的疯狂。协约国家地理位置就将他们天然的包围,迫使他们不得不两线作战。协约国家可以在世界范围内动员的资源和力量,也远远超过了他们。只要他们在战争初期没有把协约国的西方战线完全击败,那么等待他们的命运,就只要最后的灭亡!动员起来,在这场让世界重新恢复安静的战事当中,我们站在必然胜利的一方,这难道不是一列不能错过的火车吗?想要强大,就必须要参战!每一个强盛起来的国家,都进行了一场整个民族脱胎换骨的战役。纵观世界历史,没有例外。但是有的国家失败了,就此沉沦下来,错过了机遇。我们也同样需要这一场战争,而且我们必然不会失败!难道我们真的打算错过吗?” 对于总统今天这么直白的发言,在场的中国人和外国人都听得聚精会神。在场的协约国的代表们,从来没有相信过雨辰宣称将参与战事就为了什么同盟国在世界范围的暴行。为的还不是利益?只要利益在合理范围之内,这些习惯了利益交换的列强国家反而觉得这样的合作是更加有基础的,更加可信的。听到这里,每个外国人脸上似乎都露出了微笑。饶有兴味的和那些神色都有些古怪的议员们认真的继续听下去。 “…………牺牲,是难以避免的。但是也是必须付出的!这个法案附属的动员计划。对于经费列支的说明,还有动员的具体安排,都已经很详尽了。相信前些天发到各位议员先生的手中,大家都已经仔细的阅读而且讨论过了。这次战事,我在这里可以向各位断言。不仅不会削弱我国的国力,反而会刺激我国经济的发展,同时成倍的扩充我们国防军的实力,让他们能够面对未来的威胁。这点大家应该都已经了解!我们是要经过最充足的准备,才会参与这次战事当中的。而最终给我们带来的民族利益,将是不可限量!现在我的话就说到这里,因为我该说的话,才西行的相关声明当中都已经一再体现出来。现在就请各位议员先生,投上你们尊严神圣的一票,决定我们国家和民族未来的命运吧!请你们相信本总统的判断,也相信自己头脑当中最理智的抉择!谢谢大家!” 掌声如雷,但是并不是那种当初雨辰在这里宣布对日的侵略进行坚决反击时那种但单纯的感动和激动。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因为现在没有人能够反抗雨辰的意志。这次法案的通过,已经成了毫无悬念的事情。 1915年2月17日,两院以绝对优势批准了动员法案,1915年2月18日,中国对同盟国宣战。与此同时,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军队现代化建设,也拉开了序幕。 第二百二十章 天字号师 第二百二十章 天字号师 1915年6月,南京郊外的汤山,原来就是一片荒山野岭。只有一些零星的建筑物,偶尔有几幢洋房,也是政府的招待场所,这里有一处硫磺温泉。从前清的时候起,就是达官贵人们来疗养或者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地方,几处衰败的寺院,都已经快没有了香火。但是从1914年年底开始,这里突然就开始了大规模的建设,成片的营房被规划建设了出来,急造的公路蜿蜒的连通了这里。一片片的操场被平整了出来。这些建筑规模是如此的庞大,又有着军队建筑那种特有的整齐外观。黄色军服的军人还有成千上万的工人,将这里变成了一个热闹的工地,就连夜间,这里也高挂着明亮的煤气灯,轮班的在工地上面施工。汤山基地,在总参谋部的规划当中,是中央教导第二师,中央教导第三师,各新成立的特种单位的集训基地。代号109基地。是扩军计划当中一个最为重要的基地。也是保密级别最高的一个基地。 从江北官校抽调的军事教育人员,总参谋部的训练处的精兵强将,都已经集中了在这里。一些仓促赶建出来的巨大仓库,里面堆放满了从法国运来的重炮,潘哈德装甲车,纽波曼军用卡车,特种兵器,几乎都集中在这里了。中央教导二师三师承担着为扩充的部队提供军士的责任,全国范围内选调的优秀士兵,都集中在了这里。在基地还未建设完毕的同时,就已经搭开了帐篷,开始了紧张严肃的训练,在汤山基地偏西方的一处,更是一片警戒森严的地区,拉起了高高的铁丝网,巡逻队四下警戒守备。没有特别通行证的人员,别想靠近这基地当中的基地三公里范围之内。在驻训部队当中,也偷偷的流出了一个传言,这里是组建所谓“天字号”师的基地,这个师以安蒙军第一师“唐努乌梁”步兵团为基干组建,将是未来欧战的王牌部队。至于这个师到底是怎么样的,大家都也只是揣测,并没有确实的依据。最符合现实的揣测,据说这个师装备了超强的重炮部队,是对敌突击的主力。但是一般军官一边感到神秘,一边对这种传言嗤之以鼻。一个师再强能装备多少重炮?想靠这样的新部队担任突击的主力,规模是不是太小了一点?而且国防军内其他的王牌部队,这次也大半出征,九师、十八师、安蒙军一师、二师等部队,哪个能说超过他们成为主力?就算他们当中有“唐努乌梁”这个王牌步兵团也一样!军人不服输的心理,加上这种最为严格的保密制度,让这个基地的神秘感,一直都维持在最高点上面。 四辆法国制造的纽波曼军用卡车,上面都漆着总部直属辎重第三团的番号。在汤山基地的急造公路上面疾驰而过。前两批输送到的军用物资当中,有八百辆法国的纽波曼军用卡车,这种早期的专用4x2的军用运输车辆,可以运送一吨半的物资。辎重第一团和辎重第三团,现在已经完全武装成了摩托化运输团队。虽然一时司机还很少,但是已经开始了大规模的培训。步兵们看着这些卡车都有着一种莫名的敬畏感。多为农家子弟的步兵,什么时候在国内见过这种摩托化的运输部队?所以现在辎一团和辎三团凡是能开车的司机们,在步兵面前都是牛气烘烘的。在总参谋部的武装计划中,还要装备辎二、辎四两个摩托化辎重团,装备法国和美国的卡车。其余还要组建八个用于远征的兽力辎重团。才能维持自身的供应力量,总参装备处军马司已经在全国采购军马军骡,以备训练装备使用。参战,本来就是一个规模巨大的系统工程,国防军,等于在利用这个机会进行着全面的现代化建设。虽然建设过程当中,因为人员不足,训练缺乏,管理谁品的暂时低下,适应这种新情势这段时间的问题多得连总参都已经麻木了。但是这个主要以青年为主组成的团队,却在以最大的热情在解决这一切,相信不远的将来,将有一支强大得另人震撼,可以雄视东亚的武装力量,将在这片土地上面傲然出现。这,也是一个强国的基础。 卡车没有在人群当中停留,看来不是来输送物资给养的,四辆汽车向西绝尘而去,两边施工的工人,训练的士兵都好奇的打量着车队。有些小军官还互相嘀咕:“看来是到那个什么天字号师的基地去的,他妈的,辎三团好像就是完全为这个师准备的,天天朝那里运人运物资,都是国防军,怎么他娘的有这种区别待遇?前两天晚上,这里施工都停了,大家全赶回帐篷里面睡觉,就听见公路上面过重型的大卡车,谁知道又在运什么宝贝东西?” “红眼睛了,嫉妒了你也申请调到那个师去啊?听说现在各部队都有总参训练处的一帮家伙坐镇,秘密选调骨干去充实那个天字号师,你小子走走门子,说不定也成。” “你以为老子不想?但是人家不选到你头上,走什么门子也不成。那些家伙看到一眼,脸都跟包龙图一样,他妈的跟谁欠他们二百吊一样。这个师老子是不指望了。将来教导师这期组训完毕,能抽到安蒙军手底下干个带兵官老子就满足啦,跟着何灼然打仗,脸上也有光!” 卡车向西开了十五六公里,穿过了一片小丘陵,才进入了才被被平整出来的这个基地前面。铁丝网挡住了这个庞大的基地四周,耗用的材料都可以用来打一场大的防御战了。这里的营房和设施都是优先建设完毕的。现在已经很成个样子了,还有两个工兵团在这里紧锣密鼓的继续施工,这里就连建设人员都是军人!四处的要点,都有工事和哨卡,每个巡逻警戒的士兵都是荷枪实弹。这个车队一路经过了十几个哨卡,还有两个摩托巡逻队的检查。警戒到了最森严的地步。堪堪的到了基地的入口处,就看见才从安蒙军第二师师长职位上面下来,据说抽调到总参谋部负责某处业务的陶定难少将军服笔挺的站在那里,恭候着这个车队。车子停了下来,拉得好好的车篷掀开,最先从后面跳下来的居然就是王登科总统府副官长。接着就看见雨辰的身影,他居然没有坐总统的专用小汽车,为了保密坐卡车就来这里了!王登科想扶着他下车,却被他拒绝了,自己跳了下来。陶定难早就迎接了上来:“总统!”啪的就是一个立正行礼。雨辰笑着回礼:“你小子,我两三天就来一次,还这么正儿八经的,有必要么?”陶定难给他当过副官长的人,嬉皮笑脸的道:“这是军队么!当初离开二师回南京,心里面也不想走,但是想到回来能经常见总统了,心里面又热乎乎的。没想到现在几乎天天能见面,早知道当初早点走了!” 雨辰笑着锤锤他的胸口:“马屁!别以为这次你的任务轻松,咱们就要组建的命根子交给你小子,要是带不好,倒是打不出威风来,扒了你的皮都是轻的!还给我嬉皮笑脸!”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就看到车子上面鱼贯的朝下下人,总参谋长吴采,参谋部作战处兼训练处处长司马湛,一大批参谋人员,工业部部长邓肯,次长谢明光。都在人群当中,看来这些人都是老来的了,有的就过来和陶定难打招呼,有的就舒展着自己的手脚。这个时候的卡车还没有完善的避震措施,轮胎还多是窄胎实心橡胶的,几十公里下来,真是颠簸得够戗。一行人都换乘了等候的小汽车,朝基地深处开了进去,陶定难和雨辰在一辆车上,低声的谈着什么。在基地的空地上面,整齐的排列着一辆辆专门从美国定购的重型运输车辆,这些车子都不是美国国内的标准型号,粗大的柴油排烟筒,拖着一个个平板车厢,轮子在底下密密麻麻的。至少每辆车都有十个轮胎。光看这些运输车,就知道是专门设计生产,价值不菲的玩意儿。有些车已经坏了,技术人员穿着满身油污的工作服正在烈日下面满头油汗的修理着这些玩意儿。陶定难看着这些专用的输送车,摇头道:“咱们师就连这些输送车辆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啊!总统,当知道这些车都价值三万块的时候,我心都漏跳一拍了。咱们师一百二十台这种车,就是四百八十万啊!还容易坏,侍侯他们的师勤务大队,每次大规模的输送结束后,就要忙乎好些天,昨天第一批宝贝过来,运完就坏了七台,我那个心疼啊!” 雨辰摇头笑道:“四万?什么都算上,加上前期美国的研究费用,他们也奇怪咱们要用来运什么。零件备件,海运费用,技术人员出国培训怎么保养这些大家伙…………每辆车算上六万五!就是七百八十万华元,三百一十万美元,八十万英镑!赶上一条巡洋舰了。”车窗外技术装备的身姿不断的闪现。十几辆潘哈德装甲车正在不远处的操场进行着驾驶训练,公路左侧还有一个炮兵群,一百零五毫米,一百五十五毫米的法国造重炮摆得满满的,炮兵们正在满头大汗的训练挖驻锄坑,然后进行操炮训练。这个基地里面到处都是官兵的身影,也没有一个人闲着。一行车队飞快的开到一排高大的仓库前面,陶定难率先下车交代了些什么。神色严肃的仓库守备的军官才指挥手下打开了仓库的门。一行人都走了进去,仓库顶上开着几个玻璃的天窗,光线从上面洒了下来,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就是一排排的钢铁怪物。这种钢铁怪物的外表是如此的陌生,大概一人高的样子,两人多长,宽也有一人不到的样子。底下没有轮子,只有一节节的钢铁履带。上面有一个小的单人炮塔,两架马克沁机枪的枪口黑森森的对着大家。车子上面都没有编号,漆成了原野灰的颜色,仓库里面总计三十辆这种钢铁怪物排成的行列,让人都明白这是一种强大的战争武器,给人的视觉,竟然是如此的有震撼力! 雨辰站在那里,嘴里吐出了一个英文单词:“tank…………” 邓肯和谢明光在给同来的军官们满脸骄傲的介绍:“这就是被我们以坦克为代号的甲型训练战车!马鞍山联合制造企业的心血!美国进口的拖拉机底盘,英国的舰用装甲钢重新敷设,最厚的前方有十五毫米的装甲钢板!机关枪拿它毫无杀伤的办法!换装了美国生产的大马力柴油机之后,每小时可以开十七公里,行程七十五公里!还有一个可以转动的单人炮塔,两架咱们自己生产的马克沁一四式专用机关枪,有二千八百发子弹!这将是这场战争的秘密武器,是给士兵们披上了装甲,可以让他们突破弹雨横飞的敌人防御体系!” 这两个专家并不是好战的人,对欧洲大战也毫无兴趣。但是对于自己亲自关注下改造生产的心血和结晶,仍然是充满了自豪。专业上面的自豪。雨辰为了一战的准备,很早就已经开始了。在马鞍山改建成联合制造企业以后,一年半之前就已经和邓肯他们沟通过,试图生产出一战的革命性武器——坦克出来。虽然设想已经有了,但是国内薄弱的工业水平却让自己根本无法制造这种武器。从底盘到装甲到发动机。最后只能从美国进口底盘和发动机,从英国以生产军舰的名义进口装甲钢,加上中德短暂的友好时期所进口的机床,自己将其组装生产。终于在1915年初生产出了第一辆甲型训练坦克,自重七点八吨的轻型战车。这种战车比历史上第一次问世的英国i型坦克更加的先进,机动性更好,装甲相当,而火力因为有了可以旋转的炮塔,也更加的灵活。到了半年之后,国内总计生产出了三十辆甲型战车。已经是国内生产能力的极限了。 至于这个组建中的天字号师,当然就是雨辰计划拥在欧战战场,让协约国感到眼前一亮,让同盟国感到极大威胁的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装甲化的师团了。一战时坦克都是编组成单独的营连单位,没有自身的保障支援力量。而这个天字号师,则是下辖一个装甲团,一个摩托化步兵团,一个摩托化炮兵团的合成力量,经过预想中的自己摸索训练,结合成为一个用来突破的协调整体,在局部战场就可以发出最大的威力。在战场上面如果不能让协约国刮目相看,作为主力使用的话,那就只能沦为无意义的炮灰,而这个是雨辰绝对不想要的。也对他的后续政治计划不利!去,就是要展现自己强大的力量! 这个师应该装备——按照雨辰的设想,八十辆轻型战车(一个营)。九十辆中型战车(两个营,每营四十五辆),加上四十八门可以机动的火炮。二千多名机动作战的步兵,加上专属的勤务保障辎重力量。就是一个打击能力空前的单位!但是由于国内生产能力的低下,特别是对于这种复杂的工业技术的产物,虽然都是基本拿来组装的生产程序,但是半年下来,不过才生产了三十辆训练战车,也就是未来轻战车营一个连的装备!雨辰计划中的装备三十七毫米炮,有新式悬挂系统的中型战车,现在还没有影子呢。这个师也完全是用金子打造的部队。参战的费用,雨辰挪用了相当的经费拥在这个师上面,差不多相当于五个步兵师的建设经费。但是到形成战斗力,还不知道要多长的时间! 欧洲现在的战事已经打成了白热化的局面,达达尼尔海峡的强袭作战,那位英国海军大臣全力推行的对同盟国侧翼的作战,现在已经陷入了僵持,大英帝国使用了那么多的优秀战舰,甚至不惜削弱监视公海舰队的大舰队的力量,结果还是和土耳其这么一个病夫打成了这种样子!俄国遭遇了同盟国戈尔利采战役的凶猛打击,已经在丢盔弃甲的朝自己本土败退。对于协约国来说,东线和南线一时都指望不上了!他们在西线发起的一系列牵制性攻击,除了造成惨重的伤亡,进展极其微笑。协约国的联合指挥部已经决定在明年在西线发起决定性的攻击,因为俄国已经摇摇欲坠,美国参战现在还无从指望,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在俄国发生变故之前将德国击垮,而现在就需要军队,大量的军队!他们对中国的参战督促已经是一阵紧过一阵,雨辰总是推辞部队还未整训扩充完毕,有时再哭点穷。协约国尽可能的满足了他军费和武器装备的需要,现在看来,不先期出动一些兵力意思一下是不成的了。可他自己寄予厚望的王牌,还是这种根本无法作战的样子! 他撇开了正在和总参的军官做热烈讨论的陶定难,走到了邓肯和谢明光二人面前,两人还在专心的看着一辆坦克呢。看到雨辰过来,邓肯这个老实人就有些得意洋洋的看着雨辰。雨辰在心里摇头苦笑,知道两人主导的国内工业体系在半年里面鼓捣出这三十辆战车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这个师想要顺利的作战,除了编制表内的一百七十辆战车,至少还需要同等数量的预备战车!这些都是国内无法解决的。他劈头就问邓肯:“美国的厂家联系得怎么样?乙型突击炮战车的生产,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邓肯看了一眼谢明光,他还站在坦克的炮塔上面呢,他摸摸自己的头:“生产图纸已经和通用的工程师确认过了,也签了商业保密协议,估计下个月就可以开始正式生产,到年底应该可以有一百辆,每辆乙型突击炮战车四万五千五百美元,甲型训练轻战车到年底,我们也可以生产出七十辆,满足天字号师的装备是足够的了………………”谢明光从炮塔上面跳了下来,有些不解的问雨辰:“为什么不让英国法国知道,他们的军工厂现在已经完全动员,生产这些装备应该比美国快得多啊。”雨辰只是摇摇头,简单了回答了一句:“我有我的考虑。”就转头朝司马湛吴采陶定难他们走了过去,笑话,这是自己一鸣惊人的本钱,怎么能先让英法知道?到时就不值钱了! 那些军官们正在讨论这种崭新的部队应该有怎样的一种训练体系呢。对于新部队,大家都很有热情,也同样都是毫无经验。看着雨辰过来,几个人都笑着拍拍陶定难的肩膀:“老弟,有仗要打了!”陶定难正一个愕然,就看见雨辰看着他,断然的道:“没错!我已经准备向欧洲前线派出第一支特遣部队,规模不大。大概就二至三个师,你们是新部队,尤其需要实战经验,我对你们这支部队有厚望!你们部队派出唐努乌梁摩托化步兵团一个营,加上已经训练完的师属装甲侦察连的那些潘哈德,组成一个特遣部队的直属支队参加。这次除了来看看咱们的宝贝战车,就是亲自告诉你这个消息。在前线积累些经验,对你们部队训练有好处!你小子别想着现在就上去打仗,战车和装备我想办法给你凑,你抓紧时间给我训练,现在有三十辆训练战车,完全可以开始合成训练了。到该用你的时候,还没有搞好。你自己知道后果是什么!” 陶定难肃然立正敬礼,又忍不住问:“这就派兵了?哪些部队?”没想到战事来得这么快,而第一批出征的部队又是哪些?谁是他们指挥官,他们到欧洲能不能打出军威?陶定难满脑子不合他师长身份的想法,看着雨辰含笑不答,都有些发呆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向西方 第二百二十一章 向西方 汽笛一声长鸣,轮渡已经靠近了光复码头。李睿提着行李,带着他的护兵慢慢的走下了跳板。这是一艘民用的渡轮,周围和他一起下船的百姓,都尊敬的看着这位年轻的国防军的少将,他的岁数,即是在国防军以年轻而闻名于世的军官团体当中都显得年轻得过分!这位今年才二十七岁的年轻人,在比他们总统还小一岁的年纪,就已经挂上了少将的银星。光洁的青年面庞始终带着一种逼人的傲气。眼神流转之间,目光如电。似乎所有人都不在他的眼下。这位少将,已经担任了安蒙军的军参谋长有好些年头了,虽然和何燧不是太交心。但是他精力充沛,工作雷厉风行,对基层官兵的鼓动能力也非常的强。安蒙军所创建出来的功业和威名,少不了这位年轻少将的一份。 但是对于现在的地位,现在自己已经做到的事情。这位少将还远远不满足,看他依然凌厉的眼神。就能清楚的明白他内心的渴望。他同样是青军会十二执委之一,甚至可以算得上最有影响力的青军会执委之一。在他内心当中,一直希望有这么一个国家。完全军国化,以国防军作为这个国家政治生活的主体,以尚武精神从上到下的改造这个国家。以军队号令的方式集中全国的资源,不惜代价的将军事工业建设上去。周围的敌人是那么多,那些列强也同样有侵略中国的历史。在未来必须要以中国的剑重建这个国家的威名,恢复这个民族在历史上在东方曾经的地位!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完全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将这个国家完全改造成一头最凶猛的野兽,才有生存发展下去的余地!而脱胎于革命军,和旧社会的羁绊最浅的国防军,就是这样一个改造国家最好的工具! 如果说以前李睿是把这些话,这些意志贯穿在他的行动当中,毫不顾忌的在鼓吹宣传的话。随着雨辰在府院之争后对军队的这些极端组织的整肃,重申了军队不得干政的原则。大量激进的军官被纪律处分或者干脆转业之后,他这位安蒙军的英雄参谋长也得到了严肃的警告。现在只有将这一切隐藏在心里。他也隐约有些明白,国防军是雨辰一手缔造出来的,他只要求这个军队是他手中最锐利的工具,只要有着服从精神和献身精神就足够了,也许现在还要加一些专业精神。但是最不需要的就是军队有着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志!特别是这种危险的思想和意志!他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暗暗的磨着自己的爪牙,等待着一个爆发的机会。但是首先,他必须要在这个军队牢牢的将自己的位置站住!而这个时候,雨辰对他发出了召唤。天知道他已经在国内和平的气氛当中无聊得要发霉了! 这个时候的南京城已经是一片的炎热,水汽蒸腾着光复码头。这些还穿得整齐的军官士兵们一转眼就已经满头大汗。码头上面全是招揽生意的挑夫,大家都是行色匆匆,不是有事情的话,谁在这个大热天出门!李睿的护兵眼睛很尖,一指码头外面停着的两辆被漆成军绿色的英国汽车:“参谋长,接我们的人在那里!”在车边等候的几个军官也几乎同时看到了李睿他们,后面一辆车子钻出来了雨辰的副官长王登科少将,远远的看着李睿,向他微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李睿淡淡的点了一下头,分开人流就朝王登科走了过去。两个少将先对视一眼,然后啪的互相立正打了一个敬礼。然后王登科的脸上就堆出了无比热情的笑容,用力的握着李睿的手,而李睿虽然在笑,但是眼神中那种固有的锐利色彩,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纵云,到得很快啊!你们到浦口打电话过来,我们还真有些措手不及,怎么也想到你也要到后天才能到。没想到你没等海军接你的船,自己坐轮渡就过来了!本来弟兄们还打算请你吃个饭,大家热闹热闹呢。你在边防大家都长远没见了…………现在可好,总统一听到你提前来了,正好他也有空,马上就打算见你。见完之后新职务发表,咱们弟兄聚会一下的打算,可就全部泡汤啦。”他说得亲热,似乎跟李睿关系好到非常。天知道只不过当初两个人在总参供职的时候,不过是个点头之交罢了。王登科当这个副官长久了,按照他自己的话,迎来送往的本事大增,跟妓院大茶壶比,似乎也不差什么了。 李睿牵动嘴角,就算笑了一下。这个少将参谋长身上逼人的傲气,比雨辰还要外露许多:“得了吧,还和我聚聚。要知道我是被严肃警告过的人,说不定哪天职务就一掳到底,到时候大家不要躲我远远的就感你们盛情了…………总统在哪里接见我?主要谈些什么?我要准备哪些东西?” 王登科对李睿开头几句话那种逼人的词锋似乎没有什么感觉,还是笑得那样的热情,他拉着李睿的手就朝后面一辆车子里面钻,坐定了就吩咐司机:“开车!去总统府!”然后转头朝李睿笑道:“别担心,还不是要给你老哥更大的责任。象你们这些一线将领,总统向来是很看重的,有什么事情,都优先考虑你们。小有责备,也不过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不像我们这些坐机关的人,好事情没有,天天在总统身边,有一个不小心就被骂得臭头……不用准备什么,到哪里直接谈就是了。我揣测啊,大概也是为了出兵的事情。” 王登科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算是交情足了李睿了。但是李睿来不及感谢,马上就寻思开了。出兵?这快半年来,他一直在锦州那一带,配合何燧整训第一野战集团军。但是他并不是第一野战集团军的参谋长,而仍然是安蒙军的参谋长。第一野战集团军下辖安蒙军、第一军,第四军,第五军等等部队。何燧统一负责管理,他还兼任安蒙军的军长。第一野战集团军现在人员已经满员百分之九十左右,装备满员百分之八十五,训练计划完成度最多达到百分之五十。第二野战集团军的情况估计也和他们差不多。这样实在是不能全集团军出发参与作战的。但是南京的风声也不是没有传到他们整训的地方。协约国压力很大。需要国防军尽早出兵。有可能先派一支先遣部队过去,熟悉战场局势,积累经验,理顺和协约国指挥机构的关系。为下面大规模出兵做好准备。 但是为什么单独的召见他?何燧是他的顶头上司,自从上次军队闹小团体事件之后。何燧对他向来很警惕,怕他在底下有什么活动。而雨辰一向是支持何燧在军队中进行的专业化和非政治化的整顿措施的。如果真的打算从第一野战集团军抽调部队上前线的话,那也应该是何燧亲自出马啊?蒋百里或者其他人可以接受留守部队的继续整训工作,怎么就绕过了何燧直接找到了他的头上呢?在李睿心目中顿时就浮现出了四个字“恩威不测”。他浑身一个机灵,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王登科,这位副官长却含笑看着窗外,一脸的平静。 李睿将身子朝座位上面靠了一下,内心军人的那种单纯的对战争的渴望渐渐的浮上心头,不管给什么名义,也不管雨辰是怎么考虑的。看来自己真的有可能第一批走上欧洲战场!这是一场世界性的战争,是军人渴望的展现自己风采的舞台!这支国防军经过这一场现代化战事的洗礼,必然将真实的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日新月异的变化,对现在国内落后的格局必然更加的不满。同时淬砺成一把更加锋利的兵刃!而这么一支军队,不正是自己心目中最希望能出现的强有力的力量么?国防军的舞台,还有自己的舞台,看来真的是无限的啊…… 总统府内一片树荫森森,夏蝉在树荫里面声声的鸣叫着。反而显得这个院落更加的安静。木质的回廊上面偶尔有些便装或者军装的人经过,都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要发出声响出来。在这片院落里面,就是现在整个中国的中枢所在,而那个才二十八岁,就已经牢牢的掌握了全中国命运的年轻人,就在这里办公。 王登科带着李睿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雨辰的办公室前面,大门开着,陈卓正从里面走出来。看着两个人,也只是点头微笑致意一下,就匆匆的离开了。王登科站在门口,自己整理了一下军容。这样的气氛,让李睿也忍不住紧张起来了,他也全身摸索一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疏忽的地方。饶是他傲气绝伦,锐气十足。在这个看似普通的门口,也油然而生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精神气都提满了,等待着这次对他可能非常重要的接见。 先走进去向雨辰低声通传的王登科走了出来,朝李睿点点头。李睿顿时啪的一个立正,在门口就大声报告:“陆军少将,安蒙军参谋长李睿奉命前来!”里面响起了一个淡淡的声音:“进来吧!纵云,真是好久没有见了!”李睿小心的走进了大门,而王登科在外面轻轻的把门关上。他穿过小客厅走到里面的办公室,就看见雨辰一样军服笔挺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面,双手放在桌子上面,微笑的看着他。屋子的角落放了几盆冰块,屋子里面倒是非常凉快,刚才在外面等候的焦躁和臭汗一下就都没了踪影。他啪的又是一个立正:“总统!” 雨辰站了起来,招手道:“坐吧,没什么好客气的…………你也真是心急,来得飞快。登科有没有和你说,这次单独召见你,到底是什么事情?”李睿小心的看着雨辰,跟两年前比,显得更加的瘦削了,不过精神很好。唇上的胡须也更加的深浓,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还在江北时候的那种青年人的感觉。这个时候一举一动,就只让人感到沉稳还有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那种镇定的感觉。这个时代变得真是好快。 “王副官长大概提过,可能是为了先期出兵的事情。” 雨辰点了点头,招呼他自己倒茶水,但是李睿动也不动的端坐在那里,只是一团神的看着雨辰。雨辰笑了一下:“没错,协约国那方面的压力非常大。他们送了二十多个师的装备,成千上万的经费过来,就是指望怎们能够尽快到欧洲去给他们卖命,欧洲的战局你们一直都得到传达了吧?很不乐观,非常不乐观,俄国已经退回他们自己的老家去了。西线南线的攻势又一再的失败,协约国还想在明年赌一把,拿出全部力量在西线和同盟国决战。这个时候多一分力量都是好的。我一直在观察,国内局势总算是稳定下来了,经济形式也在不断的好转…………你看看你们装备的重武器,现在都有国内生产的了!日本最近也老实得很,似乎也在一门心思的发战争财。我觉得是时候先派点部队到欧洲去了。” 李睿点头,突然说了一句:“总参没有和我们通报啊!第一野战集团军和第二野战集团军都没有接到总参新的指示…………总统,大概先期出兵多少?召见我过来,是不是要安排这个先遣队的什么位置?这些属下现在都没有数,一时也谈不出什么来。” 雨辰目光深沉,看着自己手下这个最为野心勃勃的青年将领。他不同于何灼然的完全理想主义化,也不同于陈山河的没心没肺。也不是吴采这种聪明人,只勤恳的干好自己本职范围之内的工作。他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什么也不能遮掩他锐气逼人的光芒。虽然自己不怀疑他的忠心,但是他追求的东西和自己的实际想法却截然不同。但是现在这个时候,自己还需要这样的将领,用他们旺盛燃烧的生命力和企图心,带着军队一直向前。自己是不是会最终失去对他们这类军官的控制呢?雨辰内心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但是转眼又被他自己抛到脑后去了。他现在对自己有着非常强的信心。自己现在的地位也不是以前可以比的了。 他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纵云,总参和我,已经内定你为远征军先遣军的参谋长,具体的安排,随后你到总参,正好对口接收。回去就可以做准备,这次出征,以第一野战集团军的战列部队为主抽调,大概就是安蒙军的第一师,张志鹤的十一师,新成立的二十九师三个师,加上其他附属部队,大概九万官兵的样子。你们责任重大!” 李睿有些不摸门,哪有先任命参谋长而不先召见这支部队主官的?他正想发问。雨辰已经先开口道:“先遣军的司令还是何灼然,你们还是继续搭伙计,未来大部队前往欧洲,何灼然还是野战集团军的司令,也很可能是整个远征军的司令!为什么先找你来谈谈呢?灼然这个人我很了解,他太重大局。只要接受了任务就想最好的完成。对于协约国的军事指挥肯定是想做到最好的配合。这是他天性使然,别人没有办法。你呢,我指望你能到了欧洲以后,可以在灼然身边唱唱黑脸。几个原则要确保,第一,什么时候参加战斗,以什么样的方式参加战斗,这些要我们自己决定!别人说什么都不成!他们传达的任务,必须有选择的接受,拒绝的时候,必须干净利落!不要怕却不开情面。这是我们的军队,我们自己要做主!第二,部队绝对不能被分割指挥,必须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下,以完整的单位参加战斗。一点分割都不成!如果你们抗不住压力,打电报给我,我来和他们争去!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帮我们看好自己的家当!” 他的语气沉重,李睿只有凛然的听着。现在他才有些明白了过来雨辰为什么提前先召见他。原来是为了这支派得远远的部队也能更好的维持平衡,更好的体现来自他本人的意志!对雨辰的统帅手腕,他这才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点头道:“请总统放心,总统交代的两个原则,我确实保证做到。看好自己的家当,确保我们的指挥权力。” 雨辰静静的打量着李睿,看得他又有些不安了,在雨辰的目光面前,他的骄傲半点都拿不出来。终于雨辰冷冷的道:“纵云,我对你是有厚望的,但是有的地方,你也要和灼然好好学学。仔细想想你那个警告处分是怎么来的。这样的错误,我原谅一次,但是绝对没有第二次…………好了,还是说说你们先遣军的事情。之前的两个原则,也是为了确保我们的军队不会轻易的被牺牲掉,但是你们要明白,这次出征,是为了打出我们的国威,打出我们的军威,人民供养的国防军就是用来为国民争取更大的利益的!这是你们的使命!该战的时候,你们要拿出最大的勇气和毅力去战,让世界知道你们这群骁勇的军人存在。让我们潜在的敌人,听到你们军靴的声音就发抖!有没有这个信心!” 被雨辰几句话说得热血沸腾的李睿啪的一个立正站了起来,几乎是吼了出来:“有!请总统放心!我们国防军的利剑,必然让欧洲为我们震惊!” 一直在按部就班的动员整训部队的国防军,因为雨辰和总参最终确定的派出三个师规模的远征军先期出征欧洲的命令而刺激,高速的运转了起来。国防军的内部已经一再的经过了动员,对此次出兵的意义认识得再清楚不过。大批青年军官因为国防军的扩张而找到了升迁的机会,部队又被武装到了牙齿。参加的又是这么一场意义巨大的战事。这支军队的军靴,将第一次踏上国外的领土。士气高昂到了极点。国防军就是为国家民族争取利益的工具,是国家和民族复兴的先锋,要确定中国未来的地位,就在欧洲的战场上面! 何燧被发表为先遣军司令官,让陈山河还闹了半天的别扭。他本来以为怎么算都是他的了。李睿为先遣军参谋长,战列三个师,安蒙军第一师,第十一师,第二十九师。基本是个以老带新的阵容。配属部队为装甲第一师(代号还是“天字号”师)的一个加强支队,两个辎重团,四个炮兵团,一个战斗工兵团,一个工兵团,一个通讯大队,两个陆航中队。全军总计九万五千余人。每个连队的军官和军士都是正副两名的配备。这三个师或者战功卓越,或者训练良好。从上到下都寄托了国防军的期望。都希望他们在何灼然还有李睿这对远征了几千里的老搭档的带领下,再次打出当初安蒙军的威风出来。 1915年7月3日,先遣军从天津港上船出发,吴采、司马湛、蒋百里他们,甚至还有抱病在身的蔡松坡,都赶到天津港欢送,传达了雨辰亲自发布的出征令。就象他对李睿说的那样,希望他们此去,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这些骁勇军人的存在,让国家的潜在敌人,听到他们的军靴声就会发抖。在鲜花彩旗飘带中,一队队的黄色军服的军人,背着背囊走上了英国的运输船,在中国海军和英国海军的联合护卫舰队的护航下,朝欧洲进发。出征的人都挤在甲板上最后看一眼祖国的山山水水,然后就掉头回舱。国家养兵千日,下面就该他们尽自己的责任了! 何燧站在旗舰的舰桥上面,用望远镜久久的看着国内,似乎想看到什么人一样。最后他才放下望远镜,重重的一拍面前的扶手:“出航!向着欧洲!向着西方!” 第二百二十二章 在海上 第二百二十二章 在海上 海水轻轻拍打着军舰的钢铁舰体,夜色中的吴军港一片的寂静。远处的山峰在星光下只有朦朦胧胧的一片,在海天之际,一轮皎洁的月光洒下万点清晖,海面波平浪静。只有星光点点。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日本海军的精华,金刚、榛名、比睿、雾岛、安艺、肥前、鞍马等等巨大的战舰,都静静的停泊在这里。这些庞大的战争武器,在这夜色当中,在这无垠的水天当中,看起来就像一件件人类工业文明的艺术品一样。浑然让人忽略了他们所拥有的巨大威力。还有他们所能带来的惨烈杀戮。 在长长的码头上面,两个穿着和服的中年人正跌跌撞撞的又唱又笑的在那里走着。如果仔细分辨,可以看出他们是日本海军已经内定的日本帝国海军欧洲支队的司令官安藤定吉中将,还有日本帝国海军中国方面舰队的铃木贯太郎中将。日本的军队对下级军官和士兵的纪律严酷到了最极点,但是奇怪的就是这些高级军官却可以明目张胆的违反军队的纪律。特别是他们这样酒醉放浪的样子,却往往被看作有武士的那种和平时候放浪形骸,战时七生报国的气概。这两位海军中将,看来今天晚上当真是喝得不轻。 安藤定吉抱住了一个缆柱,哇哇的吐了两口。一股子生猛海鲜的味道。旁边个子矮小,但是极其结实的铃木贯太郎嘲笑道:“安藤君,这就不行了?看来你们第二舰队的酒桶,还是不如我们吴镇守府的嘛!”安藤定吉喘息了两下,在缆柱上面坐了下来,看着铃木贯太郎苦笑:“我是青岛战事的败军之将,没想到今天也成了你手下败将。唉,真是失败啊!” 铃木贯太郎胡乱的在安藤定吉身边坐了下来,正色道:“青岛失败的是陆军,我们海军没有失败!安藤君,你马上就要出征欧洲了,给自己一点信心,拿出一点男儿魂出来!”安藤定吉只是苦笑摇头:“拿不出来啊…………铃木君,我对现在的日本没有信心!我们在朝着一个危险的地方快速滑了过去。陆军现在以军部为势力的骨干,加速全国的军国化。陆军都是一些保守又自高自大的家伙。他们以为凭借着所谓的精神力量,就可以鼓动全国和世界对抗!现在我们对面又重新崛起了一个强大的敌人,他们在用圆滑的外交手腕联络整个世界。但是我们却在固步自封!本来我以为开放一些的海军应该是陆军的制约力量。但是最后看到的是什么?是海军对大隈那个老人的背叛,是海军在闹着象陆军军令部一样提升海军军令部的地位,架空海军省。将海军也变成陆军那样可以独断行事的一个政治团体!铃木君,我是真的没有信心啊…………现在又组建了中国方面舰队,陆军增兵关东州,看来是铁心将我们的全部力量用在大陆,准备在未来和中国决一死战,和他们的雨辰决一死战。再次将国运赌上。为什么他们的眼光只能看到眼前的这些东西呢?” 看来这是这位参加过青岛之战,在海洋上参与过围剿德国施佩伯爵舰队的海军中将在心里想了很久的心里话。明天两位中将都要拔锚起航。酒醉之后,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向好朋友倾吐了。铃木贯太郎还有几分清醒,大声道:“安藤君,不要说了!” 安藤定吉也吼了回来:“我要说!”他们都坐在一艘装甲巡洋舰的旁边,值更的水兵听着这边的响动举着步枪就走了过来,在高高的甲板上看到这两位的样子,估计也知道是高级将领,什么也不敢问的又晃了回去。 “…………而中国的雨辰现在在做什么?他在将他的力量大量的派遣到欧洲。努力的融入由西方列强打造出来的国际体系当中。我们表现出了竞争的意思,但是又小气的怕浪费自己士兵的生命去给别人打下手。认为我们的利益只在亚洲。最后很有可能我们将被新的国际体系所孤立!日本一系列的胜利都是建立在国际合作的基础上面。我们并没有强大得可以单独战胜一个大国!陆军被仇恨和保守蒙蔽了眼睛。我们海军为什么还要步他们的后尘?”他的话越说越快,而铃木贯太郎劝不住他,也只有认真的听着,看着这位一向沉稳的老朋友在那里发泄。“…………日本太缺少一个大战略家了,我简直为中国拥有雨辰这样一个人物而嫉妒!当初他环球访问的时候,我真想带着金刚号去打沉他的座舰!铃木君,看着对手在如日中天,我们却应对失措,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说不下去了。脸上湿淋淋的,不知道是酒气逼出的汗水还是因为激动而涌出的泪水。对着天边的月亮,发出了一声撕裂胸腔般的嚎叫。在夜色下传出好远。铃木贯太郎站了起来,无声的拍了拍自己的好友:“安藤君,你太多虑了…………我们所拥有的实力,是雨辰所没有的。看看这些雄伟的军舰!如果敌人强到一定的地步,就选择决战将他们打垮,这不是更加的干脆吗?日本正在酝酿决战,因为我们拥有超过他们的实力。而在这方面还不足的中国,只能选择曲折迂回的方式来削弱我们…………日本曾经踏着清国的尸体而崛起,这次同样会踏着雨辰的尸体雄霸整个亚洲!无非就是1905年的那场战事的重演。海军和陆军已经达成了共识,我们要做的就是积攒力量,等待机会!日本的未来,还是无限光明的!我对这个有信心,你也要拿出气概出来!中国,永远不是我们这些大和男儿的对手!” 安藤定吉看着铃木贯太郎在那里慷慨激昂的说话,一时都有些呆呆的了。最后铃木贯太郎才重重的拍了他一下:“海风也吹够了,走,到我的公寓去。喝到天亮,算是为你饯行!你还有酒量么?不要又输一场哟!”安藤定吉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搭着铃木贯太郎的肩膀笑了两声,似乎就将自己的酒话抛在了脑后,两人又一路怪笑着朝铃木贯太郎的公寓走去。今天这两个人,看来是不喝到天亮不算完了。 在雨辰紧锣密鼓整顿国内,发展生产,整训军队,同时派出了第一批远征军的时候。最近在国际上面显得异常沉寂的日本,也同样在走着他们自己的道路。国内的政治风气越来越保守了。虽然生产在空前的发展,但是预算却更快的花在陆海军的军备费用上面。陆军已经通过他们的军令部,让军队变成了一个可以左右国内政治局势的政治团体。二十五师团的第一期扩军计划已经完成大半。而海军在和陆军,确切的说是和山县有朋的长州派达成同盟之后,也在极力的扩张着他们的势力。海军军令部的地位已经得到提升,成为国内政治局面当中可以和陆军军令部分庭抗礼的存在。一艘艘大军舰的建造计划已经得到批准。对于欧洲的战事,日本也在不妨碍自己国内军事准备的同时,尽可能的派出了以海军为主体的参战部队。外交上面也在和美国缓和关系,一队队的代表团走马灯似的奔赴大洋彼岸,开始修复因为战争开始时日本在中太平洋的扩张行动所破裂的两国关系。中国和日本这两个国家,在各自的道路上面都在全力以赴的向前奔驰,但是他们之间谁都知道。未来的不远,决定东亚命运的决战,非常有可能在两国之间爆发。但是至少现在,除了日本在东北的增兵行动之外。两国之间的关系一时缓和了下来。大家都在等待。静静的等待。 北大西洋的滔天巨浪,一波接一波的向着这个庞大的,挂着中国海军旗帜的船队涌来。离开了风平浪静的地中海,越过了被称为海力克斯之柱的直布罗陀。这里的天气顿时就给中国的先遣军一个下马威。铅灰色的云层压得低低的。海浪在狂暴的呼啸涌动着。船队中四条江南造船厂的心血,14750吨的运输船都被颠簸得东摇西晃。有的时候浪头都将船头埋了下去。这支运输船队在艰难的维持着队形,而中国的海员们都在这种恶劣的天气里面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努力的在和大自然进行着抗争。从陆地走向海洋,这是他们的第一步,而这第一步,同样是那样的艰难。 这支船队装运的安蒙军第一师,第十一师,二十九师等等部队,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场面。一个个都在舱内晕船晕得一塌糊涂,船舱里面全是人们吐出来东西,充满了难闻的气味。船上的厨房做出来一日三餐,每天都剩下好多摆在那里。部队最喜欢的传统菜,油汪汪的红烧肉,一桶一桶的堆在那里慢慢放凉,没有人有心思去尝尝。医务人员还强撑着在船舱里面照顾那些晕船晕得最厉害的病人。这一次大风浪,让远征军的先遣军,在这个时刻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幸好他们这个时候也不用拿枪作战。而他们的司令何燧,却是奇怪的一点影响都没有。似乎他只要职责在身,什么样的情况都压不倒他一样。连李睿都吐得连床都爬不起来的时候,他还在肇和号巡洋舰的舰桥里面,好整以暇的和舰长以及英国海军联络军官谈论着这个天气。 肇和号的舰长是原来楚有号炮舰的舰长章骞中校,他也曾经伴随着雨辰进行过环球访问。他披着一件雨衣,湿淋淋的就冲进了舰桥里面。呸呸的吐着嘴里的雨水。这位舰长才出去一会儿,尽管穿着雨衣,都已经浑身湿透了。但是神色看起来还好得很,对着何燧笑道:“何司令,我看过风暴镜了,气压在回升,估计很快这次暴风雨就会过去。在进入法国港口之前,咱们还有一天的海路,应该是气候不错的天气,至少没有这个见鬼的风暴了!” 何燧正阴沉着脸看着船头滔天的巨浪,心里盘算部队这个样子拉到法国的话,要修整几天才能恢复得过来。雨辰让他们从踏上法国土地伊始就要拿出军威国威出来。这下看来,大家能自己走下运输船就算不错了,还军威国威个屁!只不管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要在这个岗位上面,他就要把自己的职责尽到最好。但是对着这么陌生的海洋,他真是有点没办法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英国的那位海军中校联络官史蒂夫低声的和章骞用英语交谈了几句。然后就走到舰桥的正前方舷窗前面,眉头紧锁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何燧低声的问章骞道:“他也担心这天气么?”章骞摇头苦笑:“这些英国佬,从小都是闻着北海上面波涛的气味长大的,怕什么也不怕海洋啊。他是担心气候变好了之后,还有一天的航程,途中可能遭遇德国捕猎的远程潜艇,咱们的海军没有反潜的经验,他们这次护航的英国军舰也不多,要是有什么损失的话,那就太心痛了。” 何燧心里一紧张,在出航之前,和协约国驻华军事联络代表团的历次会议当中,谈到运输的问题,他们坚持要将整个部队完整的运上去。为此集中了国内大部分的商船队加上租用了美国的许多商船,还有英国派出的商船,组成了这么一个庞大的船团。海军将自己能拿出来的军舰,包括新购买了五六条鱼雷驱逐舰都全部使用上了。英国也出动了不少驱逐舰,猎潜舰随行护卫。但是他们反复担心强调的还是航行安全问题,德国潜艇的巨大威胁。当时在陆地上面没有感性的认识,这时在海洋上面,想着这滔天巨浪的底下,隐藏着一条条无形的杀手,随时又可能向他们扑咬过来。这位在陆地上面无畏的战将终于感到了一丝恐惧。他低声的问章骞道:“这个威胁大么?前面的海域,德国潜艇是否很活跃?” 章骞摇了摇头:“德国潜艇倒是不经常在这里活动,他们大航程的潜艇也不多。要前进到这里的话,需要绕很大一个圈子。但是最近达达尼尔的战事非常紧张,德国潜艇也经常南下封锁直布罗陀的入口。所以很难说这一天的航程我们会不会遇到他们…………何司令,你放心吧,咱们海军弟兄拼着自己的命不要,也要保护陆军弟兄们的安全。到了这个份上,我们也只有一直向前。”何燧默然的点了点头,海军这次精锐的确全部出动了,第一批在英国培训完毕,很多参加过实际护航作战的留学海军官兵都加入了本次护航作战行动。几条从英国购买的鱼雷驱逐舰都有完善的反潜设施。他相信他们的作战能力,虽然海军并没有组织这种大规模护航行动的经验。但是这个时候还能退回去吗?他看着远处风暴仍然在肆虐的海天交界处,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不管对海军还是陆军来说,这次远征,都是全新的体验啊……… 天气终于渐渐的变得平静了下来,太阳也在远处的海平面上升起。虽然只一跃出海面,就消失在云层当中。但是比起昨天那场狂暴的风浪,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远征军先遣部队的船队,散布在海洋上面,组成一个巨大的方阵。以11节的速度进行他们最后一天的航程。英国英吉利海峡对面的卡昂港口,已经在等待他们的到来。法国当地的驻军询问他们何时抵达港口的电报,已经拍发到了何燧所在的旗舰上面。这里已经被建设成为法国北部的一个重要铁路枢纽。英国的远征部队,都是在这里上陆,编组列车,最快捷的输送到正在激战的前线去。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不在法国南部港口进港的原因。如果在那些地方下船,想将部队运送上去,还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但是代价就是,他们要冒着多航行几天遭遇德国潜艇的风险。不过这个是在战时,大家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经受了风浪考验的船队平稳的向前驶去,已经有些身体素质好的官兵走上了甲板,呼吸大西洋面的新鲜空气。几十天的旅途下来,加上沿途加煤站的逗留观光。让这些第一次走出国门的官兵已经不像起初那样对什么新鲜事务都大惊小怪。这里海上的天气凉凉的,不少人都披上了大衣,对着他们这个船团指指点点。海军人员可没有陆军这样的好心情,所有人的心都紧紧的拎着。了望哨在军舰的最高处,每人负责一个方向,仔细的搜索着海面。声纳在这个时候还没有问世,搜索潜艇的方式,只有这样用肉眼进行搜索,寻找他们发起进攻的潜望镜激起的浪花。何燧面色严肃的坐在肇和号的舰桥上面,也用望远镜一遍遍的看着海天之间。他实在轻松不下来,每条运输船上面不是有成百上千的陆军训练有素的军官士兵,就是装备着宝贵的军火物资,损失哪一条船都会让他觉得心痛!他的任务是带着这些小伙子安全的到达陆地,然后带他们去赢得胜利!但是对于海洋,他的确心中无底。 舰桥的门打开了,脸色苍白的李睿脚步虚浮的走了进来。虽然看起来非常虚弱,但是他仍然是军服笔挺,腰杆笔直。前几天晕船躺在床上,已经让他觉得很丢脸了。今天稍微感觉好一点,就迫不及待的赶到了舰桥上面。他可不想让何燧看他的笑话。何燧回头看见他走进来,朝他点头打了个招呼。李睿淡淡的道:“章骞舰长已经和我说过了…………非常担心遇到德国的潜艇…………我在舱里放心不下,赶过来看看。大概还要走多久?” 何燧看看手上的手表,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微微有些放松的道:“再走两个钟点,就能和法国派来迎接的护航队遇上了,晚饭之前,准定能到卡昂…………”就在他们低声谈话的时候,船队左翼最后面的一艘护航军舰,中国的飞霜号鱼雷驱逐舰的桅杆上面。一名了望哨突然看到了一个不祥的潜望镜,拖出一道细细的白色浪花,已经越过了飞鸿号训练巡洋舰的警戒位置,切入到了运输船团的左面有利的战位上面!在这个航迹的正前方,是租用的美国商船3849吨的威斯特法伦号还有江南船厂制造的14750吨的怒江号大型运输船!威斯特法伦号装载的是炮弹,而怒江号上面装运了整整一个团的陆军和他们的全部装备!这个潜望镜,离这两艘运输船不过二千多码的距离,只需要短短的时间就能进入发射阵位! 了望员声嘶力竭的朝着舰桥大声报告着他的发现。飞霜号鱼雷驱逐舰顿时就拉响了警报。军舰立即将锅炉加到最大气压,扑向德国潜艇已经是来不及了,只有冲过去,挡在两艘运输船的前面!飞霜号的舰长,海军少校罗汝田顿时就做出了这个决定。当他大声喊出了航向方位的口令的时候,所有的船员都明白了他们舰长的心思。这艘七百五十吨的新式驱逐舰义无反顾的朝前直冲了过去。信号兵拼命的向周围打着发现敌人潜艇的方位的信号。 何燧和李睿听着章骞在旁边紧张的汇报,都将望远镜转了过去。就看见飞霜号驱逐舰象脱缰的野马一样,冒着浓浓的黑烟,向前直冲了过去!远征军终于碰上了他们第一个敌人。但是不在陆地,而在海上! 第二百二十三章 从亚洲到欧洲 第二百二十三章 从亚洲到欧洲 后世的历史学家,军史爱好者,已经将飞霜号驱逐舰上每一名军官士兵的身份经历都已经考据了出来。就象在黄岛外海,那六艘冲向日本庞大舰队的鱼雷艇一样。这段历史,都是中国海军发展初期那种艰难、曲折、牺牲的经历的全部缩影。他们体现了这支新生海军的全部决心和勇气,同样也激励着未来海军在发展的道路上面坚定的走下去。在初期,这支海军迎来的是一场又一场壮烈的牺牲,但是那种无畏的勇气,却成为了海军宝贵的传统,还有他们作战意志的象征。 在大西洋的海面上,当时从罗汝田少校以下的所有官兵都没有想到这一切。他们只是着魔一样的看着两条鱼雷的尾迹突然在海面浮现。白浪翻腾的海面上,深灰色的海水之中,这条七百五十吨的英国阿姆斯特朗厂生产制造的小小军舰,以他最大的速度横在了鱼雷前进的道路上面。在被他们掩护住的两艘运输船的甲板上面,观看着这一切的陆军官兵,向着那些无畏的海军袍泽们大声呼喊着,叫的是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们只是看到,他们的战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向运输船射来的鱼雷。海军,海军真的是用自己的生命在掩护着他们! 罗汝田少校,二十七岁,福建侯官人。马尾船政学堂毕业,曾经担任过清朝海军名将萨镇冰的副官,作为楚泰号炮舰的枪炮长是最先投向雨辰的海军人员。1914年8月接收飞霜号驱逐舰,年轻有为,前程远大。这个时刻,他凛然站在没有遮盖的驱逐舰简陋的罗经舰桥上面,双手扶着围壳,静静的看着鱼雷向自己的军舰疾驰而来。鱼雷尾部激起的白色浪花,已经是看得清清楚楚。两条五百三十三毫米的白头鱼雷的威力,他清楚得很。完全可以把他这艘小小的驱逐舰炸得粉碎。而他现在想到的却是,希望这两条鱼雷的定深正好在他的驱逐舰的吃水范围之内,免得它们从舰底冲过去打中运输船队!大西洋的海风吹动着他和他的部下的军衣。有些人甚至看到,在甲板上的水兵,向着他们的陆军弟兄行了最后一个军礼。 轰隆的两声巨响,水柱冲天而起。将飞霜号的身影完全掩盖住了。海面剧烈的震荡让所有人都感到心头一震。飞霜号被炸起的钢铁碎片飞舞得满天都是。爆炸的威力已经完全淹没了这艘小小的驱逐舰。何燧抓着望远镜的手因为用力手指都已经发白了。警报声在海天之间回想。其他反应过来的军舰已经朝德国潜艇的方向冲去,一艘英国驱逐舰上的102毫米主炮同时也发出了怒吼。硝烟水柱散尽的时候,海面已经没有了飞霜号的身影,两条鱼雷全部击中了这条勇敢无畏的驱逐舰舯部,当时就将这艘中国海军仅有的十艘现代化驱逐舰之一炸成了两截。全舰122名军官士兵自罗汝田少校以下,全部随舰殉难。但是他们保护住了身后两条运输舰上面3000多名陆军弟兄。在这一刻,看到海面上已经没有了飞霜号的踪影,不少甲板上的陆军官兵,竟然失声痛哭。海军就以这样壮烈的方式,打响了他们在欧洲战场的第一枪!这片海域,记录下了这艘小小驱逐舰的悲壮。 德国潜艇飞速的向下潜去,潜望镜已经看不见了踪影,发疯也似的中国海军驱逐舰在周围兜着大大的圈子。一颗颗的深水炸弹从舰尾导轨向下投去,海面上激起了一道道冲天的水柱。何燧放下了望远镜,重重的一拳敲在了指挥台上面。李睿也无言的看着这一切。这个时候,所有言语都变成多余的了。章骞眼睛里面全是泪水,但是仍然沉声对何燧道:“何司令,飞霜号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德国潜艇已经丧失了突袭的突然性,留一两条军舰继续反潜,大队继续向前进发吧。只要把几万弟兄送到法国,海军就算胜利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何燧默然点头:“你是专家,听你的…………命令全舰队,升旗向飞霜号致敬。留下军舰盯住德国潜艇,搜索飞霜号上面的生还人员,大队继续向前…………”他默然了半晌,最后才爆发出了一句:“海军好样的!” 法国卡昂码头,1915年8月10日。 在法国,已经完全是全国动员起来的一片战地景象。法兰西民族从经历了普法战争的巨大耻辱,又顶住了战争初期的亡国危险。这个国家,已经发誓要将战争进行到底。彻底打垮他们在欧洲大陆上面的生死大敌。那个由容克贵族还有普鲁士军国主义组成的中欧强大的日尔曼民族国家。在这一系列面向英吉利海峡的法国港口城市当中,已经完全给改造成了巨大的兵营,仓库,运输枢纽,还有作战基地。海外输送而来的物资装备在这里集结。陆续开往法国本土的英国远征军,穿着非常具有自身特色的各种殖民地师团都在这里上船下船,修整集结更换装备之后,就一拨拨的坐上繁忙的军列,开往前线那些巨大的绞肉机一般的战场当中。戴着浅底钢盔,穿着黄绿色军装的英国职业军队。戴着白色圆筒帽子的法国外籍军团。裹着包头肤色黝黑的英印军团,打着赤脚的法国黑人部队,都在这个城市来来去去。炮车马队辚辚的从城市街道当中穿过。间或还有一队穿着闪亮胸甲的法国骑兵部队骄傲的从这些步兵身边飞速的掠过,似乎在炫耀在这场战争中已经过时的骑兵部队最后的荣光。整个城市充满了战时锁特有的那种奇异的魅力。 在港口的港湾里面,无数的军舰、运输船的烟囱和桅杆组成了一座钢铁的森林。在港口的外海,警戒德国潜艇偷袭的法国驱逐舰、鱼雷艇在不住的巡航着。码头那些黑人苦力都在懒洋洋的装卸着堆积如山的物资。全世界的资源、工业制成品都在向这个战地输入。然后这些人类工业文明的结晶,就这样的使用在人类互相杀戮的战场上面。这就是1915年的欧洲,这也就是1915年的世界。 法国北方第五军级后勤管区的一位挺着大肚子的预备役少将,还有几位法国陆军总部的高级军官,以及正在海峡一带整训的法国第十一集团军的司令官雷歇瓦尔中将,都已经在卡昂等候许久了。他们都在等候中国远征军先遣部队的到来。这次大战,英法已经初步建立了联合的最高指挥部。但是还远没到能够发挥效用的时候,英国的远征军在约翰.弗伦奇元帅的指挥下保持着足够的独立性。而法国军队也在陆军部长霞飞元帅的指挥下认为自己毫无疑问是欧洲战场上面的主力。英联邦的部队划归英国远征军指挥,而法国的殖民体系中征集的部队由法国指挥。双方互不干涉。就连战场分界线都壁垒分明。没有经历1916年整整一年的死斗,双方还远远没有到后来那种水乳交融的地步。关于这支先期到来的九万人的远征军先遣部队,还有未来预期中的数十万中国军队的指挥权力的归属上面。英国和法国之间也爆发了一场剧烈的争吵。英国摆出了种种理由,从约翰.格雷爵士的外交努力说服英国参战开始,到雨辰先期到英国的访问,帝国总参谋部和他达成的协议。强烈表示这支部队应该划归英国远征军指挥。拥有这几十万军队,英国在欧洲大陆这场战事的主导权就将大大的增加。这对于每个纯粹的军队高级指挥官来说,都死不能抗拒的诱惑。谁不希望自己是战场的主角呢?基钦拿勋爵为此连续发了十几封长电和法国协商这个问题。归根结底都是要这支部队。 而法国自然也没那么傻,在他们的战线上面,同样迫切的需要这几十万人填满他们的战壕。作为他们攻击的有力辅助力量。而且让英国佬指挥这么大的陆军,他们可没有大陆军的传统!法国每天都在损失成千的青年,也需要这些生力军进行补充!任何能够节省法国青年生命的方式,都是他们要全力争取的。在潜意识里,未尝没有对英国一点微妙的提防心理。陆地上面再让英国人唱主角了,那么战争过后,法国在欧洲大陆上面,还有什么发言权?而且他们也庄严的指出,这支中国远征部队,他们的武器装备,基本都是法国提供的。他们的作战经费,法国也承担了几乎一半。在未来的作战当中,他们的后勤补给仍然需要法国提供。这样的话,还有什么理由不把这支军队划归法国指挥? 双方都拿出了雨辰签署的伦敦声明还有巴黎声明说事。一封封长电发往中国南京。希望雨辰就这方面表态,都在努力的说服他。他们都压根没有想过让这支远征军独立作战的问题。认为天经地义的应该划归哪个国家指挥。但是雨辰在这方面表示得非常含糊。只是说派遣部队是为了整个战争的大局服务。具体应该怎样编制作战,他在南京不了解情况,无法遥制。在法国可以由三方高级指挥人员协商解决。 所以在这支军队抵达法国的时候,作为地主的法国军方空前的重视。除了不克抽身的霞飞元帅之外,他已经将自己的副手派遣了出来,加上陆军的副总参谋长。希望第一时间和中国远征军的高层军官建立接触,进行协商。具体将他们安置到那支部队也已经想好了。就是正在海峡方向整训的第十一集团军。作为反攻的预备力量。为了安抚拉拢这支军队。法国为新抵达的这支部队调拨了充沛的补给物资。才生产出来的阿德里安钢盔,补充的弹药,新鲜的食物,军衣装具…………都已经准备停当。就等他们到来了。法国已经下定决心,一定遥把这支军队抓在手里!而英国除了背后讥讽法国出阴招之外。已经通过英国驻华军事代表团和雨辰开始了协商,下面远征军后续部队的输送,由英国派运输船和护航舰只。先到英国集结整训!何燧他们,这时还完全不知道在法国这一片暗流汹涌呢。 海平面上等候着中国舰队到来的法国港口的警备船队,以一艘轻巡洋舰为首摆出了迎接的队形,军舰上面都挂满了彩旗。这是相当高规格的迎接方式了。不管白种人民族对黄种人民族有多少先天的歧视。但是在欧洲的战事已经进展到最激烈最残酷的时候。一个盟友派出自己的军队来伸出了援助之手,每个人的感动心态,还是无分民族,无分国界的一样的。电报从中午就已经收到了,中国的舰队将在下午5:00的时候抵达卡昂港外海。夏季的太阳从西边的云层透下万道金光,海面上波光点点。每个人都在甲板上朝西南方向望去。头上的海军帽镶着红绒球的法国水兵都挤在甲板上面。大家对于东方那个神秘国度来的远征军都有着无比的好奇。什么时候在大家印象中那个贫弱而遥远的国家,也派出了他们的军队来参与欧洲的战事了?他们是什么样子的?一手扛着鸦片烟枪一手拿着步枪,走路都是歪歪倒倒?对于这个国家,在大多数人的心目当中,就是一个带有一点神秘色彩的东方地理名词而已。在法国参加战事的,有越南的汽车司机,印度的步兵,廓尔喀那些剽悍的山民军队。现在又加上了中国的远征军,这真的已经成为了一场世界性的战事。 法国舰队的司令,站在舰桥上面,敲打着自己的皮带。朝身边的幕僚低声笑道:“世界真的变了…………我们居然要指望中国人来帮我们一把手。难道欧洲的荣光在这场大战之后就要完全熄灭?未来的世界是这些黄皮肤人的天下?”周围的幕僚都是一阵善意的哄笑。对于中国远征军的到来,在这些军人的心目当中。只是法国政府一次外交的成功,加上对这个东方军队的一丝好奇而已。对于中国军队能够在战场上有多么大的帮助,可是没有任何人有过高的指望呢。 远处红色的背景当中,已经远远的可以看见几十道烟柱在天际飘动。已经隐隐约约能够听见汽笛的鸣响。法国舰队司令挥了挥手,大声的笑道:“传命令下去,让我的孩子们站坡迎接这些东方朋友,大家要礼貌一些,别人毕竟是来欧洲为咱们流血的…………第一个派兵到欧洲来的协约国国家!”他一边矜持的笑着,一边将望远镜转向了中国舰队来的方向。先是一根桅杆出现在望远镜的视线里面,接着就是一片桅杆的森林。最前面的一条桅杆,挂着陆军中将的军旗,接着就是军舰的舰桥跃出了海面。正是中国舰队的旗舰肇和号巡洋舰。舰头的海军旗已经降下了一半,不知道在为谁致哀。接着就是一片庞大的各种舰只组成的海上钢铁丛林。一次运送五六万军队的运输船队的规模,同样是非常震动人心的!一条条中国自己制造的运输船,加上英国美国生产的巡洋舰、驱逐舰保护着船团,直到占据了望远镜的全部视野。肇和号巡洋舰上面打出了灯光信号。这种全世界海军都通用的灯光信号被法国舰队司令在心里马上就读了出来:“从亚洲到欧洲…………” 法国舰队司令低声的笑笑,朝身边的人吩咐道:“回信号给他们,欢迎来到欧洲,期待你们的胜利。”从望远镜里面可以看到中国海军的官兵也穿着白色的海军服,挤在甲板上,他们并没有站坡,只是向着欧洲的海岸眺望。每条运输船的甲板上,都挤满了穿着黄色军装,戴着大檐帽的陆军官兵。虽然隔得很远,但是也可以清楚的看见,来的不是想象中的鸦片鬼。而是一个个精装强悍的士兵。这些家伙,一看到欧洲海岸,就一个个精神了起来,收拾整齐的冲上了甲板。何燧原来担心的军容问题,这个时候已经自行解决。这些赶了几万里的士兵军官们,可不是过来被别人瞧不起的!在法国舰队司令的望远镜里面,还看到一个高大的陆军士兵,走到了肇和号军舰的甲板最前端,手里举着一面巨大的红色旗帜,只一招展,那面旗帜就在欧洲的海岸外面迎风飘扬。虽然隔得这么遥远,但是那个举旗士兵的挺拔的身姿,仍然如同一尊来自东方的雕塑一样。这面旗帜,就是国防军视为至宝的最高军旗,沪上先锋的那面代表着这支国防军全部的光荣和历史的军旗。 何燧和李睿站在舰桥上面,穿上了全套的军礼服,同样在凝视着自己的军旗,也看着欧洲的海岸。曾几何时,一船船的欧洲人从这里出发。给亚洲的天朝带来了外面崭新的世界,还有血火和耻辱。在那时天朝人们的心里,这里似乎就是远远超过天朝的一个强大存在。他们先进,他们强大,他们无可抵挡,他们用手中的坚船利炮攫取他们想要的一切。而他们也同样给那个老大停滞的天朝带来了觉醒,带来的奋起。而今天来自东方的这支军队,同样出现在了欧洲的海岸前面!在这一刻,自然有一种神圣的自豪感在他心头涌动。欧洲,再不是昔日的欧洲,而中国,同样也不是昔日的中国了!沪上先锋的旗帜在大西洋的海风当中猎猎飘扬。似乎就已经诉说了一切。中国走向新世界的步伐已经开始,他坚定的相信,这个步伐也同样的不可阻挡。历史揭开了新的一页。 卡昂城终于迎来了中国的远征军,法国陆军部副部长瓦罗上将,法国陆军副总参谋长热絮埃上将,法国十一集团军的司令官雷歇瓦尔中将,带着一大群幕僚用纯粹军人的目光审视着这些由船上滚滚而下的陆军官兵。毫无疑问,这是一支精悍的部队。士兵军官们都是十八到二十四岁之间的青年,而军官也同样年轻得出奇。虽然没有欧洲人的大个子。但是每人都营养良好,肌肉饱满。看他们整齐肃静的动作,就知道他们受过非常优良的训练和有着严格的纪律。脸上也洋溢着对自己所属这支军队的自豪感。和那些同样来自亚洲的印度部队不同,码头上响彻了他们用中国话大声喊出的口令,士兵们飞快的在码头上面站出了一个个用尺子量成一般的方阵。码头上的别国军人还有法国百姓都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他们却没有一个人东张西望,象雕塑一样站得笔直。法国负责接待的兵站人员都好奇的看着这支东方军队在自己整队,一时也找不到接洽的对象。先期抵达这里的先遣人员带着法国后勤区的那位预备役老头少将迎接到了何燧他们这些高级指挥官,带着他们就朝迎接的法国高级军官走来。 那些法国高级军官就看着那位大腹便便的少将搓着手有些不自在的带着一个年轻而目光锐利的中国将军朝这里走来,那位中国将军瓦罗上将还有热絮埃上将都打过交道,是原来中国军事代表团的那位能干的副团长何中将。那个何中将走到了他们面前,看着面前一排欧洲的将星闪耀,行了一个在法国人看来有些类似德国人的军礼。所有法国军官也都凛然还礼。何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几个法国人就笑着拥抱上来了,胡子在他脸上扎了好几下:“何,欢迎你们的到来!请尽快安排人员和我们的后勤人员接洽。营房,热血,食物都已经准备好了。晚上还有专门为您准备的宴会,我们真的需要好好的谈谈!”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大本营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大本营 司马湛快步走进了总参谋长吴采的办公室。这段时间以来,他和吴采大概就是全中国最辛苦的人物了吧。吴采主要负责部队的扩充的军政事宜,而他全力在负责大量扩充后部队的训练和派遣作战的事宜。国防军跟吹了气球一样膨胀,但是还能不手忙脚乱四处漏气。而是始终保持了高效和体系上面的整然,这两位雨辰最倚重的幕僚,真的是付出了最大的心力。小小的虎穴,现在负责的军事力量,不仅遍及祖国的大江南北,塞外江南。更是有一支远征力量跨越了大洋,出现在了欧洲。这两位最重要的军事幕僚,现在的责任之重和压力之大,都是空前的。吴采比以前更加的勤奋了,司马湛虽然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但是看他现在几乎从来不逃班去看自己的未婚妻,也就知道这位老兄心底的真实想法了。 吴采正在看着一分总参谋部人事处抚恤科转送来的报告,就听见司马湛的大嗓门在门口就嚷嚷起来了:“念荪,飞霜号被搞沉了!”吴采摇头苦笑站了起来,正好迎接司马湛走进门来。他脸色有些沉重,对司马湛略微一点头:“嗯,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回来了,纯如,你未免有点后知后觉啦…………海军的请求褒奖抚恤的报告都已经过来。总统已经批示,他们的身后事要极尽哀荣。”司马湛拿过吴采案头的报告,略略扫了两眼,叹息道:“海军的业务我不是很懂,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海军总参谋部的具体化工作是不是该开始了?未来的护航任务还重,还有几十万的军队物资要望欧洲输送,还有我们现在在急剧扩张的商船队,也需要保护,海军现在这个体制肯定是不成的!得空我们得和总统说说。现在仅仅一个护航司令部,已经不能符合海军现在的发展情况了。” 吴采对于司马湛的话也只有摇头的份,这位作战处兼训练处处长,地位似乎已经超过当初江北三杰的雨辰身边第一红人。说话的时候有的时候真的少了许多顾忌。现在海军不是没有在做海军机构健全的计划,他们两个说到底是陆军的。虽然现在在远征军出征欧洲的大局下面,代管了部分海军的业务。但是这样口无遮拦的说着怎么安排海军机构的事情。传出去的话,得到的恐怕不是感激,而是藏在背后,觉得这位处长太把持跋扈的感觉。他正打算劝司马湛两句。就听见他在那里一挥手,又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比起海军,我更担心何灼然那里!”这些日子,司马湛除了处理日常业务之外,就是守在自己的宿舍里面反复的看欧洲方面的资料。对开战以来的西线情况反复的推算。想着远征军到达之后可能会预见什么样的局面和情况。可以尽早做出指导措施。 对他的分析能力,还有掌握全局的能力。在吴采心目中的评价,也仅次于雨辰而已。听到他出关之后找到自己就斩钉截铁的做了这么一个结论。顿时就让吴采心里一沉,亲手给司马湛端了一杯茶,请他坐下来慢慢说。他们现在又何尝不担心何燧他们的先遣部队呢!一支弱国的军队第一次跨出国门,又担负着为国家赢得国威的重任。责任既大,而以前又毫无先例可循,大家都是心里面没有底。虽然在出国之前,已经和协约国的军事代表团反复协商,雨辰也亲自和两国的首脑电报往还,商讨远征军的诸班事宜。但是在协约国强烈的压力之下,很多事情还不得要领就仓促的将先遣部队派了出去。也是指望他们到了欧洲能先切实感受一下可能遇到的问题,为以后大举出兵做好准备。 在国内协商达成的事宜,只有一个粗略的原则。就是远征军的先遣部队先在建制上面归属法国指挥。但保持一定的独立性。但是这个指挥原则深入到什么地步,大家都有些语焉不详。就连英法俄等协约国之间,在七月份召开的第一次尚蒂伊会议中,因为协约国军方的巨大分歧,试图建立统一的指挥机构的努力也遭受了失败。可以说现在西线的军事体系,仍然是各自为政。现在又多了这么一支各方面都想得到了中国远征军。何燧面临的复杂局面,完全可以想象。而且法国现在正在筹备九月份的香巴尼和阿图瓦地区的大规模进攻计划。原则上要集结五十个师以上的作战部队在整条战线的中部发起突击。法国会不会迫不及待的就将远征军先遣部队投入其中?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远征军先遣部队大概只有一个月时间进行准备,就要被仓促的投入到攻势作战当中。前景如何,真的是非常难以预料。 司马湛坐在椅子上面,低头喝了一口茶,抬起头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虎穴门口的卫兵响亮的口令声还有立正敬礼的声音。两人都朝门口望去,就看见雨辰也是一脸沉重的走了进来。这位总统看起来似乎也在担心什么似的。气色很不好看,两人对望一眼,赶紧立正敬礼。雨辰淡淡的还了一个礼:“…………纯如?你也在这里?来得正好,大家正好在一起商量…………”吴采小心的问道:“总统,商量什么事情?是不是关于灼然他们的?他们现在才到达欧洲,还没有具体的消息反馈过来,我们就算商量什么,也是无的放矢…………”他看了一眼司马湛:“刚才纯如正在谈他担心何灼然的事情,不如先听听他的分析吧。” 雨辰一摆手:“先遣部队是做什么的?就是用来打开一个局面的!我们要在国内几万里外控制他们的行动,那不是扯淡么?我的原则就是不为遥制!一切看灼然和纵云他们的本事了。念荪,你难道忘记了前天给我的联合报告?咱们还是先把国内的事情理理顺,家里面安稳了,才谈得上在外面发展的事情。” 吴采一怔,顿时就想起前天他们给雨辰上的那个联名报告。雨辰要总参商量成立正式大本营的事情,而不是现在以陆军总参谋部的虎穴安排所有一切的战争事宜。现在的军事情况不像以前那么单纯,除了陆军的欧洲战事之外,还有国内对日本的防御问题,海军全面动员参加欧洲战事的问题,国内军事工业动员的问题。林林总总,非要一个各方面都参加的军事大本营安排统管以上的事宜。成为国家战时的最高军事机构。雨辰本来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成立一个陆海军及军事工业动员的大本营。因为这个机构一旦成立,就代表国家现在处于全面战争的状态,国民不知道有没有这样一个心理准备。但是如果不成立这么一个机构统筹全盘,现在又正处于陆海军全面扩充和现代化建设的时期,重工业及军事工业的发展日新月异的时期。各自为政,各负其责的展开工作,很有可能造成资源的浪费和机关之间的互相扯皮。更别说还有国家要同时准备的两场战争了,欧洲的还有防止日本可能的异动。雨辰也经过了好些日子的考虑,终于下定决心,还是成立全盘负责陆海军及军事工业发展的大本营。 两人看到雨辰坚决的脸色,都知道他决心已定,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吴采皱眉笑道:“总统,成立大本营,我和百里先生,松坡先生都已经商量过了,也征询了谢明光,还有邓肯,谢观潮他们的意见。他们都是很乐意成立这么一个机构。特别是我们的重工业和军事工业,现在几乎全部是政府在主办或者就是有军队背景的。有这么一个大本营在,为国家现在面临的局势非常有好处…………只是可能涉及到干涉政府权限的事情,所以最后的决心,还是要总统来下。”吴采脸上泛着工作过度的特有的那种灰灰的脸色,强打着精神回答着雨辰的答话。雨辰看着他的脸色,一时也有些心痛。念荪身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如果说司马湛以作战处处长的身份实际起的是军令方面的作用的话,而吴采就承担了全部的繁琐而辛苦的军政工作,这位当初在上海起兵时精干剽悍的青年将领,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一个埋头于工作当中的老黄牛似的人物了。只有偶尔——象河南剿匪时候的一露峥嵘,才能看到这位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将领胸中仍然在翻腾的血气。他无言的拍拍吴采的肩膀:“嗯,我在广泛征求一下意见,和宋总理他们也要沟通一下…………但是原则已经定下来了,大本营是非成立不可!如果说不到紧要关头不能成立这种战时的最高军事机构,那么我们现在就处于一个紧张关头,而且同时要准备两场战争!如果都能赢得胜利的话,那么我们腾飞的步伐,将没有人可以遏制!念荪,纯如,在这个最重要的转折关头,你们要好好的帮我…………” 他脸上浮出了一种似乎就是自己在创造历史的骄傲神色,虽然很淡而且一闪而过。但是却被自己的两个幕僚看得分明。对于雨辰一直拥有的这种使命感。他的属下都很明白,而且已经习惯,正是因为他的这种使命感。才吸引了这个时代最优秀的青年跟着他一直前进。哪怕付出他们所有的一切。 雨辰点点头,这些日子,除了担心远征军的命运,也在殚精竭虑的为国内体制的变革打算和做准备,他心里也压抑了许久,今天晃过来和吴采他们说了几句话。心里也觉得松快了许多。朝两个人鼓励的笑笑,转身就走了出去。司马湛在他背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只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既然总统这么信任何燧,自己在背后就不要说什么担心的话了吧!在国内,接下来自己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 这时在卡昂城,却是另外一种新鲜热烈的景象。远征军安蒙军第一师的官兵们,骄傲的戴着他们特有的那种皮帽子,行进在温暖的法兰西的夜空当中。街道的周围,全是指指点点的各国军官士兵,还有法国当地的百姓。谁都知道,这是一支中国派出来参加这次惨烈战事的军队!他们的皮帽子,他们的黄色军装,他们那种有点拘谨但是又掩饰不住的自豪感觉。都是大家议论的对象。穿着长裙子的法国农家少女,将一束束的鲜花抛向行军的队伍当中。就象他们迎接英国远征军一样。队伍整齐而肃然的朝前行进着。法国的联络官骑在马上走在最前面,带领他们前往安顿下来的营房。 军人们以同行挑剔的眼光看着这么一支部队,在明亮的灯火之下。这支部队的军容是无可挑剔的。军官年轻而剽悍,士兵淳朴而结实。整齐的队列也显示出了最良好的纪律。重装备还在船上等着卸货。安蒙军第一师装备的都是德国98式步枪,他们骄傲的没有换装后来运来的法国步枪还有英国的恩菲尔德。(98式步枪已经为汉阳兵工厂仿造定型生产,称为民三年式步枪)刺刀在夜色当中闪闪生光,当士兵们以便步整齐的前进的时候,他们肩头涌动的,就是一片刺刀的丛林。每个士兵的装具也都很齐全,y型的背带,牛皮的子弹盒,皮军靴,挂在法国造的毒气面具上面的工兵铲。无一不是簇新的,也无一不显示出这支部队的精良程度。路边一个经过的法国上校朝着一个英国工兵上尉笑道:“要是咱们这个新盟友以后派来的部队都是这样,那么咱们可真的要松一口气了!” 英国人也只是矜持的笑笑:“但愿他们上了战场也能象行军这样无所畏惧!这里可和他们想象中的是不一样的!德国佬的枪炮会打掉他们这种莫名的骄傲!” 而这时的何燧和李睿,却在参加法国高级军官在卡昂市政厅为他们举行的招待宴会。酒席是丰盛的,特别在这种战时的情况下。传统的法国大餐,藏在鸡蛋下面的违禁牛排,红酒,白兰地,加上英国人爱喝的利口酒。将长长的餐桌摆得满满的。祝酒词也是无穷无尽。先是为了中法两国之间的友谊——天知道二十年前两国还在华南狠狠的打了一仗!然后就是为了何燧司令官的健康,为了他们雨辰总统的健康,为了法国总统法国总理的健康,最后让愿上帝保佑法国战时总司令霞飞元帅那个倔强的老头子!其实在1915年上半年一系列失败的攻势之后,霞飞元帅的地位已经不像战争开始时那样的牢固了。但是这一切,被法国人的热情搞得有些手足无措的两位中国青年将军,当然是完全不知道的。 在酒宴渐近尾声的时候,有些半醉的这些法国高级将领们,终于开始和何燧他们试探性的谈起了他们未来归属的问题。以前几国首脑之间的约定,军事代表团之间的交往,确定的更多的只是意向性的东西。具体到这支部队怎样进入战场,却是需要当时法国战时总司令部及他们的幕僚机构需要好好安排的事情。至于中国人的意见,已经是不那么重要的东西了。法国经历了上半年春季攻势的失败,已经总结经验,重新集结部队,准备在德国人在香巴尼、阿图瓦地区面向兰斯的那个突出部发起一次“决定性”的攻击。春季在那里发动的一次攻击,完全可以说是一次灾难,法国第四集团军十六万三千人在九百九十门火炮的支援下,在德国第三集团军八万五千名守军,四百六十门火炮面前遭受了惨痛的失败。接着就是整个上半年一系列的失利。而德国人的战线依然维持在那里。 而这次计划在九月份发起的第二次对香巴尼和阿图瓦的攻击作战,法国人计划集结他们全部八十三个师当中的四十七个师,还有英国人的十二个师,整个战线能够抽调的部队全部抽调出来。但是前线仍然觉得兵力不够,15年必须需要一场决定性的胜利!对于俄国现在在东线的前景,协约国的将军们已经觉得不能指望。看来只有依靠西线自己的力量了。现在任何一个训练有素的师加入进来都是好的!霞飞已经做出了指示,中国远征军先遣部队的三个师,已经被算作了预备十一集团军的战列部队当中。英国的约翰.弗伦奇元帅也坚持需要这三个师加入英国远征军第一集团军。老约翰和老霞飞在尚蒂伊会议上面,为了这个事情可吵了个不可开交!每个老家伙的背后,都有他们的政府撑腰。现在谁先抓到这三个师,就算谁的本事!而作为地主的法国人,自然在这方面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优势。 瓦罗上将亲热的端着一杯酒,走进了正在和雷歇瓦尔中将礼貌交谈的何燧。他和老朋友一样拍了拍何燧的肩膀:“何!这个时候就是要尽情的享受法国的美食!战争的事情,留着我们清醒的时候再说,您和雷歇瓦尔合作的机会还在后面呢…………您觉得,法国十一集团军的副司令的头衔,是您喜欢的吗?这可是伟大的法兰西现在最强大的一个预备集团军!西线的希望所在!我们将给你们最好的武装,还有法国炮兵的加强!你们会配得上这个集团军的!中法友谊万岁!”这位将军明显有点酒意了。这次假公济私的大概喝了不少。嘴里的热气和唾沫星子都喷到了何燧的脸上。 何燧定定的听着翻译将瓦罗上将那番话转述了出来,也只有礼貌的笑笑:“尊敬的上将先生,中国远征军先遣军现在需要的是修整,是训练。您的好意我们非常感激。我们来到欧洲是参加战争的,但是在没有经过最完善的准备之前,我们也并不打算加入任何部队的战列…………未来当主力到来的时候,我们完全可以单独负责一个方向,而且不会让我们的友军失望。现在我们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完善的营房,和法国参谋人员的交流,充足的训练用弹药,还有其他给养物资。我们总统不是已经和贵国的霞飞元帅确定了么?我们要三个月的训练时间…………另外,法国十一集团军的确是个伟大的部队。但是我已经是中国远征军先遣部队的总司令了,我很以自己的身份而自豪。请将军原谅我这一点小小的虚荣心。” 他的话的确非常得体,却不是瓦罗想要听到的。他愣在那里。来到这里之前霞飞已经和他交代过了:“我不管我曾经答应过他们那个总统他妈的什么,现在我要这支部队,我要他们归咱们法国人指挥!你去给我搞来!他们要什么都可以,大炮,弹药,食物,装具…………只要他们能为我们向着德国人的战壕冲锋!”但是何燧现在的态度,却是礼貌当中带着一点冷冰冰的拒绝。这位中国将军,很少改变他的脸色,但是每一句话,似乎都是不可动摇。三十岁的中将…………李睿也端着酒杯笑吟吟的走了过来,两人的交谈他已经完全听见了。他笑着走到何燧的旁边,低声道:“法国鬼子这就对我们下手了啊?灼然,你可要顶住,这个时候答应他们,那咱们就真的要上屠宰场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升旗 第二百二十五章 升旗 当远征军上下的官兵从深沉的睡眠当中醒来的时候,他们才真切的体会到,自己是在异国他乡。虽然当兵吃粮走四方,但是这次也可走得真远!虽然起床号还是熟悉的声音。但是身下的稻草,头顶的铁皮屋顶,都提醒他们,他们这可是在法国的军营里面!昨天在海上颠簸了好久的官兵们,简单的用了一点船上做的最后一顿晚餐,就在平稳的陆地上面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有经验的官兵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时间肯定是抓紧时间的适应性训练。可还有许多参谋军官,后勤军官都彻夜未眠。他们在紧急的联系到了法国之后的给养供应,组织船上的重武器还有物资的卸载。海军的官兵们还有商船船员夜间都在紧张的卸货。他们为了让陆军官兵好好休息一夜,主动的承担了夜间卸载的任务。这些弟兄马上就要在欧洲前线出生入死了。他们能帮这些弟兄做一点就是一点。 总而言之,他们已经在欧洲了。 集合号声声的响起,还是在和国内一样,早上先出早操。从海路过来就有这么一个好处,不用到了地头再出早操,虽然这个时候在国内,还是长夜漫漫。他们住的地方,是卡昂城西的一处赶建出来的大军营。占地很广,兵营、食堂、马房,操场一应俱全。可以容纳十万人的军队在这里驻扎修整训练。在法国的清晨里面,一队队的官兵都步伐整齐的赶往操场集合。法国第五后勤管区的汽车马车已经在络绎不绝的朝军营输送着物资了。部队到了法国,按照协定,法国方面还是要为部队提供部分换装的物资。包括装备法国部队没有多久的阿德里安钢盔,两套内衣,一件羊毛衫,军用皮靴。还有源源不断供应的食品,为他们提供的给养也是按照法国标准,每天的面包,茶,肉,腌猪油,副食品,酒,,香烟。都有相应的供应标准。其他供应事务也是千头万绪,将第五后勤管区忙了个四脚朝天。光是他们装备的步枪要提供的七九弹药供应,就是个相当头疼的问题。搜罗全国,加上对德国方面的缴获物资。终于筹集了几百万发的子弹先期提供给他们。后续的专用弹药都是法国向中国的兵工厂订货,然后千山万水的输送过来。运输船队上面的骡马,大车,轻重迫击炮,山炮野炮榴弹炮。都在紧张的卸载过程当中,按照协定,这三个师法国方面还要补充部分的马匹,还有二三百辆的汽车,炮弹的口径和法国方面差不多,完全由法国提供。这些补给的安排,也是相当巨大的工作量。虽然仅仅是一夜的功夫,远征军的参谋军官们才明白一个工业强国在全部动员之后他们所拥有的巨大生产力还有所能爆发出来的能量。 在夜色当中,按照在国内的经验,组织这些物资至少需要他们十来天的时间,而且有些他们提出的补给数量自己都觉得巨大。但是法国在卡昂附近的那些巨大仓库一个个打开。才发现里面堆积如山的军用物资。英国生产的内衣和羊毛衫,法国的钢盔,大量的食品,装满了一辆辆马车的弹药,在那些黑人北非人苦力还有越南司机的搬运下,成夜的朝军营输送。法国军官和中国军官各自用他们的语言互相叫嚷着,紧张的安排着这一切。懂法语的联络人员说话都说得口干舌燥,在双方之间沟通联络。当然当中也有小小的不愉快的插曲。法国预备十一集团军坚决要向军营派驻他们的整训代表。参谋军官们赶紧报告给了参加酒宴后就一直在现场指挥对部队进行补给的何燧和李睿他们。这些十一集团军的代表被何燧他们坚决的顶了回去。惹得那些法国军官们大不高兴。何燧自己也有着巨大的压力。国内虽然对他一切放手,指示的原则也是让他自己选择合适的时机加入到战事当中。可这里毕竟是战场!自己现在这些部队也不能独当一面,迟早要接受哪支大编制的指挥。到了这里才知道法国军事当局态度的坚决,他们一定要将这支部队纳入到指挥体系当中!他和李睿合计了一下,决定还是坚决自己的态度,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但是现在部队必须集中整训,没有足够的准备,说什么也不让部队开上前线作战。他们要为这九万多人的生命负责! 这个时候,被赋予了全权的何燧和李睿这两个人,反而更加的想起国内还有雨辰可以依靠的日子了。不过现在也只有一切靠自己啦!他们是先锋,就是要承担为后继部队打出局面的任务,这也是国防军第一次和同盟军事力量打交道的经验。虽然内心不安,但是还是要咬牙硬撑着。他们没得选择。 当所有官兵来到各个操场的时候,他们的队列是黑压压的一片。大西洋的海风吹到陆地上面,脸上就是潮湿温润的一片。这是异国的阳光,异国的空气,还有异国的海风。唯一不变的,还是这几万黄色皮肤的虎贲。主操场已经临时搭建了一个高台。繁忙了一夜的何燧还有李睿,连同他们身边高高低低的各级幕僚。已经在那里肃然端立。他们的身后是一根高大的旗杆,六名总部特务营的旗手已经双手捧着国旗,等候着升旗的命令。一支法国军乐队穿着礼服,站在高台下面一侧,也好奇的打量着这支中国军队的早操集合。观礼的协约国军官都整齐肃穆的站在了何燧的身后。屏息以待。 一声声的响亮口令声中,官兵们组成了一个个连方阵,面向何燧。各连执星官敬礼的口令声响成了一片。所有官兵面向何燧,行军礼。而台上的何燧他们,也同样肃然还礼。几个法国营区服务的后勤官兵送上来了落地式的麦克风,看来也是昨夜早就准备好的了。何燧脸色平静的走到了麦克风前面。下达了他到达法国对他麾下部队的第一个口令:“稍息!” 操场上整齐的一声军靴响亮,官兵们都看着台上。看着他们的指挥官。军队是一个讲究群胆的团体。在这个操场上面,当黑压压的数万官兵整齐站立,仅仅他们的呼吸声就可以连成一片雷声的时候。每个人身临此境,都不由得热血沸腾。更别提他们所承担的责任了。 “国防军的官兵们!经过几万里的跋涉,我们终于抵达了欧洲,抵达了正在战火当中的法国。为了将我们输送到这里,海军弟兄们已经付出了他们的牺牲。我们这几万先遣部队,汇聚着全国的目光,寄托着从总统以下所有国民的目光。我们来到这里,并不是因为我们好战,而是我们希望得到真正的和平!你们要记住,我们是为什么而远路来此,我们又是为什么而战!为了我们国家地位的上升,为了我们民族的崛起!同样的,也是来为了帮助我们的欧洲朋友,打断普鲁士军国主义的脊梁!你们都应该明白大家将要面临的牺牲,这种牺牲,是我们国防军过去在付出,现在在付出,未来也同样要继续付出的东西!也是我们唯一能够回报给生我育我的国家和民族的东西!我们虽然在法国战斗,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为的还是自己的祖国,在我们的身后,就是我们的祖国!” 他转身看着那些旗手,大声道:“升旗!让中华民国的旗帜,在欧洲同样能够骄傲的飘扬。让我们国防军的表现,绝不会玷污这面国旗!”翻译们低声的同时翻译着何燧的发言。协约国观礼的将军们都在点头沉吟。这位中国司令官都是说的实话,中国远征军的出征,就是准备以牺牲和鲜血换取中国国际地位的提升,换取发展的空间,换取未来在国际事务上面至少拥有发言的权力,换取列强的平等对待。这是一个积弱已久的民族最好的选择!如果他们在战场上面有所表现的话。但是…………当一个国家的国防军还有他们最优秀的青年,愿意为了国家和民族毫不犹豫的付出这样的牺牲的话,这个国家崛起的日子,到底还有多远? 军乐奏响,一面五色国旗缓缓升上了法国的天空,它迎着大西洋的海风,缓缓舒展。何燧的一声口令,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协约国的将军们,同时向着这面旗帜敬礼。未来,就这样向着远征军展开。而他们也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怎样的一场战事。 柏林,德国陆军总参谋部。历史上面从来没有一个军队机构象德国总参谋部那样拥有这样高的地位,也从来没有一个军队机构能够拥有如此广泛的权力。在第二帝国来说,总参谋部几乎就是这个帝国的中枢,他们深刻的影响了第二帝国以来国家政策的走向。国家不过是附在他们所指挥的强大的普鲁士陆军外面的一层外皮而已。他们赢得了许多胜利,也造就了他们神话一般的声名。老毛奇、施利茨等等前辈留给他们的后辈是一个个太过完美的传说。而后继的这些德国陆军总参谋部的精英们,也自信的认为他们将战无不胜。 但是神话总有破灭的一天,幻想再来一次色当的德国军队,在马恩河被挡住了脚步。他们准备了几十年的施利茨计划,几乎完全的破产。在东线他们虽然赢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但是俄国这个庞大的巨人,仍然在坚持抵抗。而且还不断的向奥匈帝国的部队发起攻击。其他战线现在的局势也不乐观。意大利已经加入了协约国作战,在巴尔干又再次开辟了一条战线,客观的减轻了东线俄国所面临的压力。虽然意大利陈旧的陆军并不是什么强劲的对手。初期对意大利的参战因为这个国家在奥匈陆军面前一系列的失败已经减轻。但是还是牵制了两个中欧强国二十多个师的军队。这些军队无论放在西线还是东线,都是相当有力的补充。土耳其方向的达达尼尔海峡的强袭作战仍然在进行。虽然在那位能干的德国将军,吕曼.冯.赞德尔斯的指挥下,土耳其军队仍然在进行着顽强的抵抗。但是万一达达尼尔陷落的可怕前景,仍然让所有总参谋部的精英军官感到害怕。这就意味着俄国军事地位的加强!德国两线作战的噩梦将越来越深! 但是对于现在德国陆军总参谋部的主人,法金汉步兵上将来说。最让他烦心的问题。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东线还是西线?对于总参谋长来说,他内心里面是倾向于西线。因为拿破仑曾经在俄国的失败深深的提醒了这位德国将军。俄国因为他广袤的国土,在地理上面是不可被征服的!二百万、三百万的德国军队撒进去,也不过是这片土地上挣扎的一些蚂蚁罢了。虽然俄国军队落后,陈旧,而且装备不完善。但是他们总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后备力量,可以抵消一切德国军队所拥有的军事技术战术上面的优势!但是对面的西线就不同了,法国的纵深和俄国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法国只有四百七十万适龄作战的男子,而德国有九百万!只要能够在西线选择一个特定的战场让法国人将他们的鲜血流干的话。击垮法国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当没有了西方的协约国家支持,俄国还能坚持多久?但是让他烦恼的事情是,他现在没有他的前任那么巨大的影响力。那个现在在国民当中非常得宠的东线集团军群的搭档,兴登堡还有鲁登道夫,包括贝特曼-霍尔韦格政府,还有奥匈的那位老贵族康拉德。包括那些担心他们在东普鲁士产业的老容克贵族,都是关心东线远远胜过西线!因此他不得不在年初违心的同意了他们联合的压力。先谋求在东线解决问题,再掉过头来解决西线。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法国在恢复元气,一再的在西线谋求突破。西线七个集团军一百九十万的大军,因为长久的采取守势,士气也受到了挫伤。而在东线呢?俄国人一再被击败,但是又一再的重整起来。好像就是有九条命的猫一样。士兵在广袤的东线试图捕捉包围俄国人的主力,但是那些鞑坦人总能找到空隙溜掉!士兵们疲惫不堪,物资的消耗是天文数字,而他们的盟友奥匈帝国却老是打败仗! 苦恼的总参谋长现在几乎撒手不管东线的事情,交给兴登堡和鲁登道夫这两位搭档自己折腾去。他目光又转向了西线,专心研究他的那个在西线某点将法国人血流干的计划。但是总参谋长最先恐怖的发现。法国人一场规模空前的攻势,已经迫在眉睫了。他们的进攻目标,就是阿图瓦、香巴尼地区那个面向朗斯方向凸出的战线。巴黎就在德国人这个巨大的突出部南方不远的地方,马恩河就近在他们的眼前。随时德国军队都可以从这个突出部发起一次有力的攻击,割裂法国人的战线,一直冲向马恩河。所以这里就成了协约国军队的眼中钉。春季他们在这里发起过攻势,但是被德国守军击败。现在前线传来的情报就是,法国人和英国在进行着一系列复杂的调动,装备和物资也大量的向这个方向集结。预计在秋季即将发起的攻势当中,二十二个半的德国师至少要面对五十个师以上的协约国部队!总参谋部立刻动员起来了,也在西线开始集结预备部队,准备弹药物资,加固工事。在1915年,在这个地方,也同样可以让法国人和英国人把血流干。而1916年就将是决定性的一年!他,法金汉,将是继老毛奇之后,又一位法国的征服者! “我不能同意设立大本营…………这个战时机构,是对内阁和议会权力的极大干涉。而且国家并没有处于这个局面…………我们没有进入全面作战的局面!现有的总统府直接管理的陆海军机构,完全可以应付现在的局面嘛。至于工业动员的问题,工业部作为内阁的一个部门,毫无疑问将接受内阁的指导管理。并入大本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嘛!”宋教仁的脸色冷冰冰的,几乎是一口拒绝了雨辰计划设立战时大本营的提议。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雨辰进一步想将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中,削弱内阁和议会权力的做法罢了。他虽然对雨辰一向秉承合作的态度,但是并不是代表他没有自己的原则和底限。 雨辰皱着眉头有点为难的微笑,这次是他主动约见宋教仁的。国内现在的事务千头万绪,而主要又集中在军事问题上面。原来自己那个简单的陆海军幕僚机构已经远远不够用了。为了准备两场战争,还有庞大的军队扩充计划。需要一个有权威,有影响力的机构。而设立战时大本营,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选择。现在中央政府的各种体系还只能用不完善或者幼稚来形容。这样复杂的深度动员计划,在他看来,只有将权力集中在他手上才能更好的完成。但是宋教仁的反弹,也的确是预料中事。看着宋教仁坚决的脸色,雨辰知道他决心已定,到底要怎么说服他才好呢?一时间就算以雨辰的深沉多智,都有些想不出办法来。 雨辰无意识的敲打着自己椅子的扶手,缓缓道:“钝初先生…………现在国内虽然安静,但是我们面临的局势,还是很紧张的。除了欧洲规模巨大的战争,我们同时还有一场未来的国土防卫战要应付。军队现在扩充得很厉害,军事工业也因为欧战的刺激在飞速的发展。这个军队扩充和军事工业的发展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事情。为了避免混乱,必须要有一个机构统一协调这些事情…………这个并不是我想揽权。而是客观现实需要…………只要过了现在这个坎,大本营这个机构自然是要撤销的。我无意干涉宪法的神圣,也同样无意削弱内阁和议会的权力和地位…………” 宋教仁开口就硬梆梆的顶了回来:“既然现在觉得应付得非常吃力,那为什么当初还要坚持派兵前往欧洲呢?至于你说的日本战争的威胁,现在大家都是协约国家了。还有什么理由爆发战争?我们的实力摆在这里,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贫弱的模样了。日本就算有心也是无力来对我们发起战争!大本营的事宜,不论作为内阁总理,还是国民党的党魁,我都断难表示赞同。军事外交上面的事宜,都是您个人负责,但是影响到内阁和议会的权限,我个人都将反对到底。而且成立了大本营,就等于宣布国家现在处于战时。推行什么战时的紧急法案,都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国家动员一次,就伤一次元气啊!总统,我们都知道您雄才大略。但是国家有这个局面不容易,能不能少打一点仗?” 理念的不同,果然就是最大的分歧呢。自己的计划果然是这么难以得到宋教仁的理解。在国家初步稳定下来的时候,自己强行推动参与欧战,已经是在府院还有议会之间,造成了深刻的裂痕,虽然自己将跳出来的和平进步党打了下去,镇住了他们。但是现在又计划成立大本营,准备另外一场战争,也难怪宋教仁他们以为自己丧心病狂了。但是他们不知道,国家积弱了那么久,不经历血和火的洗礼,不自己打出一个局面。列强们会看着你这样发展起来么?强国的道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强行推进参与欧战的计划,已经有可能和西方列强达成谅解,但是远东的那个强大的敌人呢?他们已经在把自己武装到牙齿,在跃跃欲试,虎视眈眈。不彻底打掉他们的野心,又怎样才能真正的走在强国的道路上面?民族复兴的祭坛,除了自己的牺牲,也需要一个血祭。这个时候的中国和日本,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这次是真正的国运之争了。自己孤心苦诣终于营造出现在这么个局面,已经不可能后退了。 看着宋教仁坚决的神色,雨辰只有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安定西北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安定西北 时间在国内国外的一片紧张繁忙当中走得很快,雨辰似乎暂时放弃了成立战时最高大本营的计划。只是成立了海军总参谋部,将谢观潮正式任命为海军总参谋长。这位前清时期起就在海军服务的中年军官,现在也算是修成正果,至少在级别上已经和雨辰手下江北三杰之首吴采吴念荪平起平坐。但是所有人包括谢观潮都知道,海军的地位,在现在还是无法和国防军陆军所能相提并论的。海军总参谋部已经在和陆军总参谋部组成了联合的虎穴大本营,工业扩展和生产还是被抓在内阁的手里。雨辰这一次似乎对宋教仁他们做出了让步,也让内阁和议会方面的自信力多多少少的恢复了一点。 国内的扩军备战计划仍然在进行着,脚步也并没有放缓。陆军五十个师的架子基本上完全的搭了起来,第一野战集团军现在由蒋百里暂时担任集团军司令长官,而第二野战集团军由陈山河担任集团军司令长官,仍然补足了二十四个师的建制。在加紧装备和训练当中。陆军的第三个战略单位预备军总指挥部也得以建立完成,总司令部设在天津,统一负责山东、河北(直隶已经改称为河北)、东北三省、绥远、外蒙等地的军事防务事宜。蔡锷身体略微好了一些,已经能在预备军总指挥部的岗位上面开始工作。他的麾下现在有以新编部队为基干,包括6师,15师,27师等部队为基干的总计十一个师的部队。已经在开始构筑国防工事,充实力量,加紧展开训练补充。作为全国的军事总预备力量。而长江口的防务还有长江以南的各省,担任防务主要是以首都为南京的首都警备司令部的部队。在南方各省,现在还有相当多的西方列强的权益所在,判断将来在这里爆发对日作战的公算较小。广东福建等省都只有很少的陆军正规军,而主要军事力量都集中在长江下游,上海,还有杭州湾一带。首都警备司令部现在有中央教导1、2、3师,首都警备师,23师、38师等等六个师的部队。虽然稍嫌薄弱。但是在雨辰还有司马湛看来,已经是足够使用的了。北方总指挥部从津浦路南下支援,也是非常便当的事情。 同时根据和英国俄国方面达成的协议,关于西藏和新疆的地位问题。在以前的参加协约国作战的谈判当中,几方面已经就这两个省进行了多番的往返谈判。俄国在新疆,还有英国在西藏,都是有着他们不可告人的野心的。但是雨辰在这两个省的地位问题上面,也是丝毫不加以退让。在谈判开始之前,他就已经布置了两个得力的老牌子师准备军事进驻。出掌第十师这个教导部队底子出身的北洋降将吴佩孚,全师已经进抵川边,在做入藏准备。而且进行了大量的山地高寒地区行军作战的军事准备。而原来第十师师长王也鲁,现在也升任西部特别军的军长,他麾下是十七师还有新编成的四十九师的部队,十七师是在四川成军,底子有十八师三十六旅一个老团的相当不错的部队,而四十九师干脆就是原来陕西投降的大量训练有素的北洋军,先被改编成为西北各省的保安部队暂时安置,现在又编制成师。虽然番号很新,但是论起战斗力和作战经验,只怕还在一些番号靠前的师之上。这两个师现在也进抵青海宁夏甘肃一带,一边稳定那里的局势,一边在大量的囤积物资,做着随时进入新疆的作战准备。雨辰在陆军扩军占用了大量协约国援助的资源的情况下。从自己的政府财政当中挤出了几千万的远征经费,打定主意要在1915年将这两个现在还半独立的省份的问题解决干净。不要把麻烦留到战后。 谈判是非常艰难的,英国就算在欧洲打成一团遭的情况下,还在孜孜以求的维持着他们在印度的地位。他们认为,在中国和印度之间保持住一个西藏用来作为缓冲,对于他们的战略地位是非常有利的。他们的这种想法也得到了西藏噶厦政府的支持。这些西藏政教合一的领袖们,早就没有了当初抵抗英国入侵的热情和勇气。在前清局面变化的时候,还在英国的支持下悍然驱逐了当初清朝驻西藏大臣。同时在西昌以西的入藏要隘上面,布置了西藏地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武装,三四千用英国武器武装起来的乌合之众。但是就算英国人再怎么坚持,中国几百年来对西藏行使的主权也是他们所不能否认的。最后谈判的结果,还是准备按照前清老例,南京中央政府可以进驻西藏,但是只能驻兵还有专使驻节拉萨。西藏活佛转世的金瓶掣签仪式,仍然需要南京中央政府的认可。但是西藏地方政权,必须得到维持。中国必须承诺,永远不以西藏为基地,进行威胁现在印度地位的军事行动。其实按照当时的军事条件,从西藏这么一个全世界最高的地方,想开展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又谈何容易!最后当谈判达成,吴佩孚带着麾下数千健儿一路奔赴拉萨,恢复了中央政府对这个世界屋脊的主权的时候,这位前北洋的大将,激动得连连赋诗数首,认为这也是可与当年安蒙军扫平外蒙所相提并论的功业。为国安边定疆,军人职责,得到了最好的履行。 新疆的问题上面,也是新民国政权第一次和俄罗斯这个老大的帝国进行的外交交涉。俄国在中国本部的影响力早已一再衰落,在新民国崛起之后,连他们那个欺诈起家的华俄道胜银行都垮台了,加上东北外蒙地位的稳固。俄国的影响力可以说已经是微不足道。现在的俄国更是处在风雨飘摇当中,前线战事一再失利。黑海、波罗的海的出海口都一再被封锁。国内民生凋敝,而政权动荡,政府上层矛盾深化。不管从哪个方向看,这个国家虽然还是在坚持着欧洲东线的血腥战事,不断的将他们的农民驱赶上战场。但是都已经是有气无力的样子了。英法等国家,都在忧心忡忡的关注俄国现在的局势,为哪里可能的革命的阴影眉头紧锁。担心协约国战线一角的彻底崩塌。但是就是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俄国这个可以说是吃相最难看的帝国主义国家,对新疆的野心还从来没有消退过! 谈判当中,雨辰派出的外交人员才知道和他们打交道有多恶心!这些家伙坚决不同意中央政府对新疆恢复主权的行为,认为新疆是俄国的传统势力范围。如果中国军队进入新疆,那么就等于是威胁俄国的中亚地区后方。而俄国对这个方向的安全是最敏感的!如果中国军队真的要进军,那么他们将调部队从中亚开进新疆。等于就是赤裸裸的战争威胁!全然不顾中国现在也是一个协约国国家!消息传到雨辰这里,看着代表们发回来的长电都气得颠三倒四的了。雨辰当即就拍桌子对在自己身边的司马湛和吴采大声怒吼:“不谈了!老毛子也不看看现在自己的力量,对我发出战争威胁!我们国内的事情还没有这些老毛子说话的余地!就算他们现在霸占的海参崴这些地方,将来我还要和他们争夺一下…………这些王八蛋,代表撤回来,坚决不谈了。命令王也鲁,带他的军立刻准备进新疆!狼居胥骑兵旅还有安蒙军二十一师暂时抽调出来,沿着陇海路运送到西安(陇海路东段,已经于1915年7月建成通车),做后续进入新疆的准备!两个协约国家,又不是不能开战!” 雨辰摸准了俄国现在虽然胃口仍然很大,但是实力已经严重下降的命门。为了恢复新疆的主权,毫不顾及的采取了断然的行动。和在西藏问题上还尽可能的维护了英国的面子不同。数万大军一路就开进了进去。俄国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力量在中亚方向又开辟一片战场!几万人迅速进抵新疆南北路,一路上也克服了相当多的艰辛困难。青海、甘肃、宁夏的那些地方力量,在为这次远征也贡献了相当大的力量,几乎将后勤完全的包下来了。组织了上万对的骆驼大车不断的朝前线输送物资。那些地方保安骑兵团更是和狼居胥骑兵旅并肩行军战斗。在中央政府强大的军事威力之下,新疆这个维持独立状态的国内唯一剩下的一个汉人小军阀杨增新,几乎是毫无抵抗能力的宣布易帜归顺。并且将自己一直在那里看风色的行为说成了是被俄国挟制。在之前如果雨辰对这些人物还有三分笼络的话,这次可对杨增新毫不客气了。立即逮捕解送南京,准备提起公诉,追究他试图分裂国土的责任。国家的大势已经明朗,为了一己的私人地位而挟俄国自外于国家民族。这种情况,绝对无法原谅! 俄国对中国的军事行动,除了一阵暴跳如雷之外,也只有承认无能为力。俄国对中国的影响力,至此完全结束。英法等国家对中俄之间在1915年秋天发生的这次纠纷,也就是眼睁眼闭的样子。中国恢复主权名正言顺,这个道理是谁也抢不走的。如果放在一战之前,对于中国这样的行动他们说不定还很支持,对于俄国向印度洋方向的野心,英国人可是再警惕也不过的了。有任何国家能够牵制俄国在中亚方向扩展的话,都是他们喜闻乐见的事情。但是现在俄国在东线为他们牵制着一半的德国师团,所以他们对新疆发生的这个小小外交冲突,也只能装作没有看见,两不相帮。当然,对于中国现在越来越强势的一些做法,这些西方列强也未必没有警惕,但是现在欧战第一,也只有先放手不加以理会。 在1915年的下半年,雨辰利用欧战吸引了列强注意力的机会,完成了中国的基本统一的大业。国内几乎是理所当然的看着雨辰取得的又一次胜利。这次对西北还有西藏的军事行动和外交谈判交错行动,恢复了对大陆剩余的独立省份的主权。也是雨辰自建国以来一直在边疆进行布置,最后一击而中,厚积薄发的成果。他在历史上面的地位,得到了进一步的奠定和加强。国内已经无事,国防军的军旗在边疆四处猎猎飘扬。国家的眼光现在已经转向了那些以前被割让出去的领土上面,幻想着在雨辰的领导下,什么时候才能将那些祖国的儿女完全收回母亲的怀抱?同样的,这时国民的眼光,更多的转向了欧洲,那场中国正在参与其中的战事,这一次,又将为国家和民族赢得怎样的利益和荣光? 上海,江南造船厂。这个现在在国内最大的船舶工业基地,位于上海高昌庙制造局的附近。也是雨辰从掌握上海以来,就开始极力维持并加以建设的一个重要工业基地。这个造船厂的历史已经相当的老了,几乎是从同治年间,就由曾文正公开始营造。接着李鸿章扩大了这个造船厂的规模,然后就是有清一代不断的投入。在前清的时候,这里就可以自己制造旧式的防护巡洋舰,炮舰,还有大量的陆军兵器。在邓肯当时掌握上海高昌庙制造局的时候,就同时对这里制定了新的发展计划。吸引资本注入,改造设备,招揽人才。江南造船厂的陆军武器的生产任务,现在已经全部转交给马鞍山联合制造企业和汉阳兵工厂这两大陆军兵器的生产基地。而自己本身所拥有的船台,机器设备得到了一再的扩充。从德国、英国、美国进口的机器设备,几乎完全的将这里的生产设施更新换代。留学的各种专门人才大量被吸引进来,还有从美国英国聘请的技师专家,让这里的人员条件,也几乎是有了截然不同的面目。现在这个船厂占地数万亩,有着四个可以生产三千吨级军船民船的船台,还有两个可以生产万吨级运输船的船台。在松江新建立了一个完全采用英国引进技术而建立起来的船用蒸汽发动机的生产厂,在上海的南市,则设立了属于江南造船厂的船舶工业技术专门学校,分为培养技术人员的大专还有熟练工人的职业培训学校,一时精英荟萃。江南造船厂在福建马尾,还有一个分厂。也是为了避免重要的军事工业太集中在一个地方,那里由一些美国归国的留学生主持,主要是一个研究机构,还有马尾飞机第二制造厂,在那里生产制造水上飞机。在江南造船厂的发展计划当中,在1916年还要成立一个船用特种钢的炼钢厂。江南造船厂从1911年到1915年,就得到了总计1.6亿元的投资,这种投资规模,和马鞍山联合制造企业几乎不相上下了。资金的来源也相当的多,除了政府拨款,还有雨辰总统基金的补贴(油田收入),还有美国工业家剩余资本的输出,加上部分招揽的商股,特别在江南造船厂的民船部门,这种商股更是招揽得非常的多。现在这个船厂,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规模初备,精英荟萃,很有一番新的气象。 在1915年度,海军的扩充计划里面,江南造船厂在政府的有意扶持之下,也贡献了相当大的力量。海军从1914年开始的五年扩充计划当中,计划要建设一支拥有足够轻型兵力,足够海上飞行力量,还有一支潜艇舰队的海军军事力量。轻型兵力的建设,包括四艘轻巡洋舰,二十四艘鱼雷驱逐舰,加上浅水重炮舰,内河炮舰等等兵力。计划其中的百分之四十以上,都由江南造船厂建设。还有应用于欧战的那支初步具有一定规模的商船队。江南造船厂定型的一种四千吨级的散装货轮,还有一万四千吨级的大型货轮,都是军方订货相当多的船型。这个船厂现在就算到了夜间,高挂的汽灯都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工人们分作三班日夜赶工生产,培训的工人怎么也赶不上需要。中国的重工业,因为这场战争加上政府的有意扶持,得到了相当的刺激发展。 从江南造船厂的新建的五层办公大楼的窗户向外望去,厂区就一目了然的全部尽收眼底。重工业工厂特有的那种完全代表工业文明的震撼力,对于看着江南造船厂一步步成长起来的雨辰,当真是感慨万分。自己也初步有个家底了!几个高大烟囱滚滚的冒着浓烟,虽然窗户都紧紧的关着,但是细小的煤灰还是穿过了缝隙,让办公室里面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黑灰。室内的几个人没有在意这个,专心的听着已经挂上了海军中将的肩章,人看起来都年轻了几岁的谢观潮海军总参谋长汇报着工作。这次是雨辰和宋教仁联合视察江南船厂的工作,而雨辰也盛情的邀请宋教仁一同听取谢观潮的汇报。他需要内阁方面对欧洲这场战事进一步的了解和合作。现在的情况,还不是到他非断然采取行动不可的地步。欧洲大战,需要国人的全力支持。对于内阁和议会来说,也是一样的。 “…………海军现在的扩充还有参战计划是分成两个方面同步进行,一个是兵力的扩充,一个就是人员的培训。对于海军的装备来说,现在是不成问题的。从英国美国定购舰只都非常的方便,但是为了保证海军的持续作战能力,也在有意识的让国内船厂多生产一些装备,虽然性能差一点,但是用得很放心,也适合现在我们海军的人员素质。到年中为止。我们用以直接参战的护航司令部的兵力已经整建完毕,除了低速的四大海军舰还有内河炮舰,所有的新锐舰只都加入了这个护航司令部。肇和、应瑞、飞鸿三大轻巡洋舰,加上从美国定购的驰电号轻巡洋舰已经交船,这四艘较新的巡洋舰,还有我们从英美定购的八艘,江南船厂生产的两艘七百五十吨级的鱼雷驱逐舰,组成了护航司令部的主力。当然,现在损失了飞霜号,但是飞云号补充生产计划已经制定,16年底可以补齐这支兵力。对于海军的起步规模来说,这支护航司令部的兵力已经是我们所能参战的极限了。再多的话,指挥、后勤、合格的人员就都跟不上了………… 至于人员,合格的海军人员,是我们现在最头疼的事情。和陆军不一样,海军是个技术要求和专业化非常强的军种。现在有经验的海军人员,几乎都已经派充教官,要不就是出国培训作为未来的种子。第一批八百名留英官兵已经回国,现在就成为了护航司令部的骨干。第二批一千二百名官兵也按照协议派出,加入了英国的大舰队实习。商船队也占用了我们相当多的海军官兵作为军事运输力量的骨干。另外还有三百名学员按照总统的计划,专门学习潜艇技术和战术去了。现在制约海军发展规模的最关键的因素就是人员!为了确保参战兵力,现在四大海还有内河巡防的舰队,都只有编制一半的力量,所有能抽调的人员都抽调出来了!”谢观潮皱着眉头娓娓而谈,作为一个老派海军军官,他很少有热血沸腾的时候,也极少说一些盲目自信的话,每次和雨辰汇报工作,都是说得非常实在,尽量将面临的困难说得多一些,但是这绝不代表他缺乏战斗的勇气。海军在他的率领下,虽然实力并不强大,但是一直都有着进攻和牺牲的传统。对于这位海军中将来说,中国当年的海军传统被甲午一战中断,现在到他的手里,是重新奠造一个国家的海洋之魂。如果再失败,那么这个民族走向蓝水的进程将不知被拖延到什么时候,所以他不能不投入自己最大的心力。为了他心中一直拥有的那一个蓝色之梦。 雨辰在那里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宋教仁倒是听得有些不得要领,看着谢观潮发问:“咱们海军现在究竟有多大的规模?计划扩充到多大的规模?要是日本打过来了,对他们的海军,我们有抵抗的能力吗?”雨辰原来几乎不让他过问军队的事务,这次携手视察,他了解是雨辰在向他示好,对军队的一些情况,特别是略显神秘的海军,他更是好奇得很。 谢观潮看了一眼雨辰,心里也有些奇怪。总统一向对军队的事务独断独行,这次视察船厂,听取海军的工作汇报,怎么把总理也给带来了?坊间传闻的总统在修补和内阁议会方面的关系,看来是真的咯。雨辰朝他微微的点头,意思就是让他继续说下去,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谢观潮微微的思考了一下,慎重的道:“谢谢总理对海军工作的关心,海军现在的兵力是一个参加欧战的护航司令部,包括军舰和军用运输船。还有由四大海军舰和炮舰部队组成的本土舰队。加上陆地的基地勤务人员,海军学校,各种辅助人员。现在我们有六万多官兵,舰船吨位七万余吨。我们还有一个有三十五万吨位的商船队,上面也有许多海军的人员。另外还有十二架水上飞机…………海军的扩充计划,现在正在拟定过程当中。因为如果将目标集中在欧战或者面对我们的东面那个假想敌,扩充方案是完全不同的。现在海军必须通盘考虑这两方面的问题。不过目标基本已经确定,到1919年四年扩充计划结束的时候,我们应该要拥有二十万吨位的作战舰只,一百二十架海军飞机组成的五个海航中队,一支潜艇舰队,海军官兵十八万人…………”宋教仁被谢观潮的计划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要花多少钱啊?虽然现在财政形式相当的不错,但是花钱要建设的地方也多。可真是在满打满算的过日子。他看了雨辰一眼,看他面色沉沉的没有反应,就知道了这个计划肯定是雨辰点过头了。未来预算方案估计很快就要提交议会审议。看吧,和雨辰大总统又有得争执了!现在国家真的需要养这么多兵,养这么多船么? 谢观潮站了起来,朝两人行了一个军礼:“总统,总理,关于书面的汇报材料我晚上就送过来,不耽误两位的工作了。请总统对海军放心,只要国家的支持不变。对未来的假想敌作战,我们还是有相当把握的。海军有成功的决心,也有成仁的意志。”两个人都站了起来目送他出去。宋教仁看雨辰一直没有怎么说话,奇怪的问道:“总统,海军的工作有什么不让尼满意的地方吗?” 雨辰缓缓摇头:“不是,钝初,海军现在还是做得很好的。正因为协约国对我们的海上力量没有什么指望,他们对于这场战事参与的灵活度非常的大。可以自己拿主意,现在在那里的陆军就不一样了,大战在即啊!也不知道灼然怎么应付!”听到雨辰第一次对他坦陈军事上面的忧虑。宋教仁先是一惊,雨辰最近老拉着他关心军事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来涌上的就是对远征军的忧虑,是啊,他们抵达法国本土都一个月了,作为一支万里之外的孤军,灼然他们到底能为国家赢来什么样的开局? 第二百二十七章 面临大战 第二百二十七章 面临大战 法国已经进入了秋天的景色,从法国南部一路向北,可以看到成片成片的农田,葡萄园,红色屋顶的村庄。如果没有沿路行进的军队,还有一列列装满军火的火车,几乎这就是一个和平而美好的国家。途中还能看到穿着统一蓝色制服的中国农业工人,在法国青壮年大部分都上了战场之后,中国按照协议提供的第一批华工,已经运抵了法国。顿时就成为了抢手的资源。农业部门需要他们在田间工作,中国农民的勤劳朴实已经是天下闻名。而工业部门需要这些强壮的劳动力去参加生产军火,就连前线的野战部队都要这些华工去充实后勤力量,担任物资运输补充工作。第一批运来的九万万名华工,只好三一三十一,一家三万。大家都是每月拿二十元的华工津贴,伤亡了还有协约国的抚恤。协约国很满意于中国提供的华工的质量,提出了至少再需要四十万华工的计划。国内的工业部已经专门派出了专员进驻英国和法国,同外交部的人员共同负责华工事宜,这些华工,特别是工业部门当中工作的,回国之后就是宝贵的财富啊! 当这些在田间工作的华工们,看到道路上面一队挂着中国国旗的车队疾驰而过的时候。都直起腰向他们发出了欢呼,这是我们的远征军!坐在第二辆美国福特小汽车上面的何燧,也难得面色和蔼的向那些远赴重洋,来到欧洲工作的华工们招手致意。中国,已经越来越深的卷入这场欧洲的大战之中啦。他身边坐着的参谋长李睿,却似乎没有这样好的心情,始终皱着眉头在想自己的心事。远征军先遣部队抵达欧洲已经一个月了。除了陆航的两个空军中队,还有部分炮兵前出到法国北部进行换装训练之外,主力还是集中在卡昂进行着严格的训练。同时也面临着协约国方面越来越大的压力。 原定将他们这个先遣军编入战列部队的法国预备十一集团军,已经开拔到了阿图瓦一线。法国的联络军官们,看着他们的神态也越来越不客气。他们现在吃着法国的粮食,戴着法国的钢盔,用法国的武器弹药在法国的土地上面进行训练。能为他们配备的物资,已经尽可能的为他们配备了。法国人对这次在香巴尼和阿图瓦的攻势实在是寄予了太大的期望。这支能够使用上的三个师的中国部队,所以才得到了这样的重视。毕竟可以在前线多增加几万人的兵力!就连英国的那位老约翰.弗伦奇远征军司令,看到中国部队迟迟不决定归属。都不由得动了心思,派了代表来和他们谈是否加入英国远征军战列的事情。在李睿看来,这些现在都不能考虑!部队现在规模有限,只要参加了作战行动,就必定要沦为在别人指挥下作战的结果,只有在远征军大队赶到之后,能够组成独立的作战方面,才能考虑加入战线的问题。至于法国人的脸色还有英国人的奢望,谁管他们那么多?看不顺眼,还能把我们赶回去不成?总统临行前交代自己要唱白脸,那么自己可就要把这个白脸唱好! 让他不满意的就是何燧的态度,他似乎有些顶不住这个压力似的。而且口口声声表示他们是来为后续部队打开局面的。不在战场上面展示他们的存在,这个局面如何打开?所以他们才驱车赶往兰斯,参加法国总部召开的阿图瓦——香巴尼战役的战前总动员会议。他似乎有意识准备作为一个独立军参加这次战役的打算。每到涉及单纯的军事问题上面,何燧就表现得象一个单纯的军人!渴望战斗,渴望胜利。在李睿挑剔的眼中,这位远征军未来的总司令似乎就是很缺乏政治头脑!远征军作为一个整体投入战争,赢得的利益将会更加巨大。而协约国在经历了几次大攻势之后,因为惨重的损失将他们的期望将会更大!这场战争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这点他和何燧都有了共识的了。 可惜在这个问题上面,李睿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支持者。军队经过一个月来的集中整训,已经是跃跃欲试,期待到战场上一显身手,他们可不是到法国来光为吃面包的!协约国军队对他们的战斗力始终有所怀疑,这些剽悍的青年军官组成的团体,早就渴望展示自己的战斗能力给全世界看了。而且总统在动员时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次欧战,虽然是在别人的国土上面进行战斗,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我们国家民族自身的发展!国防军现在又在大扩充当中,这些野心勃勃的青年军官们都指望建立战功,能够在国防军的发展当中爬上去。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雨辰那里,对法国这边的军事问题也完全放手,交给他们自行决定。反正大原则已经定下来了,他们是来参加欧战的,什么情况下加入战事,完全由部队的主官自行决定!反正现在这个规模,也不能独立维持一条战线。李睿悲哀的发现,也许这次真的要参加法国的这次大攻势了!他不是害怕战争,只是觉得自己的意志不能得到体现,真的是件很没劲的事情,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拥有总统那样的权威地位?那么中国的面目,又将截然不同!在这位年轻的高级将领心中,隐隐有丝躁动的情绪,在法国的天空之下萌动。 天气真的很好,如果战争非要来临的话,那么就来吧。 三架莫兰.索瓦尼埃式战斗机编成标准的v字分队出现在了天空上面。这种法国战斗机,可比丁羽觞他们飞惯的巴赞式飞机好了不知道多少。马力强劲的土地神发动机低沉的吼着,带着飞机以一百四十公里的速度朝机场返回。远征军这次出动的最先的两个陆军航空兵中队,都是参加过青岛战事的有经验的飞行员。每个中队应该配备二十四架飞机和三十名飞行员。加上地勤人员保障人员行政管理人员,每个中队都有三百多人。他们是最先移驻法国北部的中国军队,一到就开始了莫兰.索瓦尼埃式飞机的换装。这些飞机都是拉进式的,比老巴赞灵活得太多。而且最让丁羽觞他们满意的是,这些飞机在机头装了一架7.7毫米的机关枪,通过偏转装置,机枪就可以透过螺旋桨发射!只要将机头指向敌机或者地面,就可以立即喷吐出致命的火舌,这才是他心目中真正的战斗机!换装才半个月,他就带着他那个被命名为“东方神秘”的直属指挥小队,开始了战斗巡逻。指望能够碰上德国飞机或者其他什么。但是让他严重不爽的事情就是,法国方面并不信任他们这两个中队的战斗能力,法国空军的任务也是更多的用来保卫他们的后方地域!哪怕对他这个曾经建立过功勋的王牌飞行员也是一样!严格禁止他们飞越战线!一开始他为了服从大局还强制着按捺着自己的脾气。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终于忍不住了,偷偷开始了穿越战线的战斗巡逻。可惜运气不是很好。德国方面的空域一片的安静,似乎德国飞机都转移到了其他战线一样。在北部战线的中间地段,甚至连德国的气球都难得看到一只!难道真是大战之前的宁静? 远远的看到机场的草坪已经出现在了视野里面,丁羽觞对着左右的自己两个小队的成员打了几个手势。一侧机身就滑了下去,他那两个搭档,也都是中尉级别的资深飞行员了。跟着他们的老大侧滑了下去。机场现在一片懒洋洋的样子,基地的指挥官是个法国陆军中校。正叼着烟斗在露天的塔台上面看报纸晒太阳。草坪上挺着几十架飞机,有法国中队的,也有中国中队的。双方各自维护着他们的飞机,泾渭分明的样子。法国人没有将两个中国陆航中队编制在一起,一个调到了西面不远的地方。双方飞行员都是天之骄子,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物。很有一些不大不小的矛盾闹出来。酒吧里面的混战,已经很发生过几场了。但是上帝保佑,今天这些小伙子看来都很安静!也许是天气这么好让大家的心情也好起来了吧!法国中校的躺椅旁边放着一杯红酒,总算能够享受这么安逸的一天了,让飞行和中国人见鬼去吧!他眯起眼睛,看着碧绿的草地还有漆成鲜艳色彩的那些飞机,当真是美好的一天呀! 正当中校端起红酒,准备将满心的闲适和酒一起咽下的时候。三架从头顶俯冲下来的莫兰.索瓦尼埃式飞机组成整齐的队形,呼啸着从他头上掠过,三架飞机象是被一根绳子栓在一起一样,在他头顶还做了一个翻滚。巨大的呼啸声和飞机带起的劲风扫过了这个露天塔台。法国中校一下就从躺椅上面摔了下来,那一杯红酒毫无悬念的泼了他一身,连他头顶的军帽都被刮飞了!底下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哄笑声音。法国和中国的飞行员都看着这边大笑。中校司令狼狈的抬起头来,就看见三架飞机又一个侧滑,稳稳的进入了降落线路,带头的那架被漆成草绿色的飞机上面,龙飞凤舞的用法文写着“莉莉”号,还有五颗小小的红心被箭穿过的标志。又是那个天杀的中国中队长丁!没有一天他不制造出一点麻烦出来!中校基地司令在塔台上面挥舞着拳头,爆发出一阵又急又快的法国粗口。谁把这个中国中队塞到他这个基地来的!丁羽觞他们三架飞机在草地上面滑行停稳,丁羽觞最先跳了出来,潇洒的将风镜扔给来迎接他的地勤人员。朝基地司令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就朝他的弟兄招呼:“他妈的,又摆跑一趟,德国佬那里安静得象鬼一样,走,我请大家去酒吧喝一杯,真他妈的郁闷!”他手底下的弟兄们都发出了一阵欢呼。 但是却有几个法国飞行员晃了过来,带头的就是法国417猎手中队的中队长,丁羽觞在这个基地的死对头,有三架战绩的法国上尉蒙埃。他高大的个子,一头黑色的头发。地中海沿岸居民那种特有的微黑的皮肤。他叼着一支雪茄,静静的打量着丁羽觞。突然开口道:“丁,我承认你是个好飞行员。但是我不能认为你是个好军人,好领导!军人要服从纪律,而作为中队长你要将你的中队带得和你一样,但是除了看见你自己象中世纪骑士一样上天找德国人决斗,就是一连串的胡闹。和你并肩作战,我觉得非常不放心!我已经打报告申请将你调离这个基地,这是一场最残酷激烈的战争!我们法国人已经为这场战争付出了一切,并不需要你从东方来带着玩笑的色彩来猎取你所谓的功劳!” 翻译低声的将蒙埃的话翻译给了丁羽觞听,作为独立作战的陆航单位,他们配有两个翻译加上一个法国联络官。一席话说完,蒙埃掉头就走。只留下一地的中国陆航第一驱逐机中队的官兵在那里发呆,丁羽觞脑门上面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但是突然又不知道自己怎么反驳。他意兴阑珊的跳下了飞机,刚才捉弄基地司令的恶作剧带来的欢乐早就无影无踪了。他重重的将自己身上的飞行装具还有图囊丢给地勤:“他妈的,不去喝酒了!真是扫兴,这仗怎么还不开打?” 在丁羽觞生闷气的时候,何燧他们一行终于抵达了兰斯,这个法国古城,当初圣殿骑士团总部所在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的戒备森严。法国宪兵带着他们传统的高顶军帽,守在了各个路口。还有配备潘哈德装甲车的巡逻宪兵在四下询查。各处汇聚来的车队都飘扬着一面面的将军的旗帜。英国兵,印度兵,锡克兵,北非兵,法国兵全都面色严肃的警戒着他们的高级长官。这里已经成为了西线聚集了最多将军的地方,也是发动西线大攻势的中枢神经所在的地方。空中还有法国和英国的战斗机在巡逻保护,在碧蓝的天空背景中缓缓的游动。到了这个地方,一种大战之前的紧张肃穆的感觉,顿时就在这两位中国将军胸中油然而生。车队经过了一个个的岗哨,每个岗哨看着是两个中国将军前来开会,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奇怪。虽然都知道中国远征军抵达了法国,但是这次规模巨大的战事,他们也会参加吗?中国人能打仗吗?不过最后都还是客客气气的敬礼放行。 何燧坐在车上,朝李睿笑道:“纵云,看见没有,别人对我们都还是很怀疑啊,这些小兵看着中国军人都和看着怪物一样。我们要是再不拿出一点本事,那么远征军的地位可真的就动摇了,军人,要证明自己还是在战场上面!”李睿淡淡的一笑,看着路边上一个英印军的高级军官,带着印度军团的符号,坐着汽车在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得,这些我不和你争,你是主官,我听你的。反正我的建议都已经说完了。不过灼然你也说得对,既然决定上战场了,咱们就得好好的证明自己!我就不信了,我们能比这些包头兵差?总之这次如果加入了哪条战线,我们只能胜利,不能失败!” 何燧哈哈一笑,下定决心参加战事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心头患得患失的压力减轻了许多。他指着前方一辆汽车对李睿道:“纵云,看见没有,瓦罗在前面,别管其他的了,先找他谈谈吧!咱们这个军的地位,还真的需要好好确定一下!” 在有着五百年历史的古堡里面,进行这么高规格的军事会议的经验,不管是何燧还是李睿,都是第一次。古堡的大厅里面布置了长长的会议桌,放眼过去,一片的将星闪耀。电动沙盘和巨大的五万分之一的地图,都放在他们该放的地方。整个会议厅里面鸦雀无声,只有越南仆役穿梭往来为这些将领到咖啡的轻微响动。这次会议的重要程度,还超过了何燧和李睿的想象。他们以前在雨辰和吴采司马湛他们的指挥下作战,总参都有着绝对的权威,加上雨辰始终都是跟着总参的虎穴作战室在走。这么一个精干的决策班子,有了什么情况就很快的拿出对策,然后就很快形成方案,然后雨辰拍板执行。从来没有这么规模巨大的协调会议,也从来没有作战会议之前还要开两三天的预备会议的。 他们抵达兰斯,就先被安顿住了下来,正好和十一集团军的司令官雷歇瓦尔中将的房间门对门。当天就发下来了绝密的资料,两个人也只有一份,而且必须签字领取,会议结束就马上交回法军总部的机要部门。第二天开会继续领取。这份阿图瓦——香巴尼的作战计划,竟然厚的超过了一本大部头的著作。兵力的编成配备详细到了每个营,而火力的准备计划更是详尽到了分钟,对步兵冲击的过程当中,每分钟应该走多少步都有规定!那种复杂周密的火力协调准备计划,兵力编成,让这两位中国将军真的觉得是大开眼界。也让他们深切的感觉到了他们所参与的这一场战争,绝对是代表了人类现在工业文明所能达到的最大高度。以前一些在国内作战的经验,看来都不适合在这场战争当中使用。而两个人非常关心的就是远征军的先遣军到底可能在哪个战列编成下,在哪个地域遂行作战,又可能赋予他们的任务是什么,这种任务应不应该接受。但是在资料当中,却发现远征军先遣军的去向有两处,可能在十一集团军编成下作为他下属的六个军之一,担任整个战线的总预备队。也有可能在英国第一集团军的编成之内,作为第四个军,在香巴尼地区直接参与攻击作战。作为英国第一集团军的总预备队。看来这也是英法之间高层争执的原因才无法最后决定。对于他们来说,编入十一集团军应该比编入英国第一集团军要更加理想一些。要知道,虽然远征军现在在卡昂也接受了协约国参谋作训部门提供的欧洲式的步炮协统的训练,但是和这些欧洲部队比起来,还远远不够熟练!如果直接用在第一线,恐怕就不能发挥远征军战斗意志坚强,部队作战更加机动灵活一些的优势!他们一直是按照渗透强袭步兵攻击战术训练的部队,而不是这种步炮配合,火力护送硬碰硬的推进式打法培训出来的部队!霞飞和约翰.弗伦奇这两位巨头,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即将到来的正式会议当中,远征军参与这次战事的命运,到底将如何安排? 至少在1915年9月2日在这个古堡的会议厅里面,两位正襟危坐,等待正式会议开始的两位中国将军,都有些心中无底,对未来的战事有所期待,但是略微又有些惶恐。远征军参与欧洲战事的日子,就要到来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分割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分割 在东北的南满铁路的沿线,从日俄战争以来,传统就是日本的势力范围。这条贯穿了奉天省,支线远接吉黑两省,另一头接着朝鲜。在东北的精华部分当中穿行。依托着日本的东印度公司——南满铁路株式会社。沿线的日本商社,企业都在尽力的攫取东北这片土地的财富。他们收购东北的农业产品,加工出售。还有东北的煤炭、矿产等等资源,都有日本的企业在加以经营。日本森财团、日本苏打财团等等从东北发家致富的新财团,更是在这里开设了重型的工矿企业。这些日本在东北开拓的成果,在光复前后达到了他们的最高峰。在军事上面,除了南满铁路警备队,南满铁路警察保护他们之外。还有在旅大这块被租借割让的领土当中,一向被称为皇军之花的关东军作为他们的后盾。经济手段和军事手段结合在一起,让他们越来越深入的控制着这块日本帝国大陆政策的核心,也是他们的满蒙生命线的土地。在东北这个地方,也渐渐形成了一个军事和军事卵翼下的经济复合体。他们想当然的认为,只要中国永远处于这种衰弱的情况,他们将永远的控制着这片土地。 但是随着光复以来的雨辰不可阻挡的崛起。他们在这片土地上面的势头却终于被逆转了过来。他们自以为在满蒙的千年帝国,才辉煌了几年。就开始缓慢但是不可遏制的向下滑去。几次对雨辰政权的挑衅,几次试图在东北华北削弱他的努力,都被雨辰以武力击败。这不仅打破了帝国在大陆上面不败的军事神话。更是削弱了他们大陆政策的有效执行能力。原来在满蒙对他们温顺畏服的中国人,现在也敢于对着他们的南满铁道警备队和那些铁路警察大声嚷嚷,原来把关东军奉若神明的那些地方势力,现在也敢于嘲笑日本在雨辰手中一连串的败仗。原来一联络就能附和的那些满蒙王公,现在对于他们特务人员带着大笔金钱的联络拉拢,居然也不敢收了!最让他们受到打击的还是中国从不久前开始的经济复兴。全国通行的华元,在东北将日元还是日本造币厂铸造的小洋逐出了流通市场,华俄道胜银行已经倒闭,南满银行也没有原来那种强大的操控货币能力。东北的农产品收购几乎完全是关内来的商人的天下,他们支付的是坚挺的华元,收购了农产品加工之后转手就卖到欧洲,给的价格也超过了日本一向的低价,让日本那些做农产品贸易的商社根本无从竞争。工业、矿业的局面也大同小异。关内关外的中国商人以更自信的姿态和日本商人竞争。加上日渐高涨的民族主义气氛,几次拒用日货的沉重打击。日本商品在东北华北市场份额下降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大量的日本在华中小商社破产。更让日本高层感到威胁的是,中国居然在东北正准备动工修建一条平行的东三省铁路!这简直就是要动摇日本满蒙生命线的基础! 在日本陆军当中,这两年一直流传着这么一个看法。他们前两次在雨辰手中的失败。不是因为雨辰的强大,而是因为自己的轻敌。强大的日本陆军从来没有用过全力去对付这个其实是最危险的敌人。现在国内已经猛醒了过来,陆军也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以扩充。从上到下,陆军都充满了复仇雪耻,一战奠定大陆局势的想法。亲手失去的国运,必须在他们军人手中,亲手抢回来!而这次如果再爆发战事,那么帝国再也不会轻敌,而是会全力以赴了!帝国只要有他们这些军人存在,就绝不允许东亚出现一个威胁着帝国发展的强权存在!现在中国的陆军虽然在扩张,但是他们的海军仍然不堪一击,雨辰为了炫耀他的实力,和日本争夺发展的空间,赢得协约国西方列强的欢心,也在大批的驱赶他麾下的士兵到欧洲去卖命。从纯粹的军事角度上面来说,要选择的决战时期,就是他深陷在欧洲的时候! 一辆运木材的小火车喷吐着白气经过了大石桥站,蒸汽火车头尖锐的鸣叫了几声。像是不堪重负一般的在一条支线上面停了下来。这列小火车车头有着报国丸的白色标志。看来是属于森财团的林业株式会社的财产。车子后面挂的一节铁闷子车厢从里面哗的拉开了,一群人顿时轰隆隆的就从车厢向下跳。虽然这群人全部都穿着便服,但是他们三十出头的整齐岁数,目空一切的神情,加上举手投足中的军人神态。还有面容体形的那些典型的日本人特征,不难辨认出这是一群日本军人。带头的一个人岁数最大,也不过四十左右。目光看起来很有些凶猛,肩膀宽宽的,大头安在肩膀上面就像一个笆斗。他低沉短促的招呼了几声。正在铁道两旁疏散着身体的那些便装军人就抓着随身携带的饭包图囊在他的身边集合。 “诸君!我们这次参谋旅行,虽然都换了便装,而且也没有马,没有警卫兵。更多的旅行都是只能沿着南满铁路,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可以掉以轻心!这次我们的参谋旅行,其实就是一次兵备旅行,研究从南满铁路发起攻势,控制中国关外各要地的军事上面的可能性!重要性已经不需要我一再的强调…………大家准时用过午饭,就分为三组在大石桥附近进行兵要考察。这里虽然是一个二等小站,却是辽西走廊上面的一个枢纽,东西南北控制的范围很广。又是大凌河以南对关内可能进入关外的军队,有着最好防御地形的所在,请诸君好好考察,集合时间是明天中午十一点两刻。大家在超过了南满铁路二十华里警备线外之后,注意好自己的行踪,遇到中国军警,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南满铁路铁道工程师及测量助手的身份。不要发生冲突,完成好自己的任务…………本官跟随第一组指导,清楚了吗?”答应的声音都非常的整齐,那个矮壮的日军带头的参谋军官用力的一挥手,这二十多名日本军官迅速的分散行动了。 这一行人就是关东军的参谋军官,日本少壮派军官的代表,关东军的核心。带头的那个军官是关东军大佐参谋主任木村兵太郎大佐,地地道道的对华强硬派。才从陆军军令部兵务局课长职位调任关东军,接手了被认为有失败主义倾向的前任。他也是现在陆军当中,被称为幕后陆相的田中义一大将的心腹。一直作为田中的小团体之一,积极配合他制定全面对华作战计划的一员。陆军在关东增兵到两个半师团的计划,他也是积极的推行者之一。在中日14年谈判过程中,决定日本的中国驻屯军裁减到一个混成大队的象征性规模,他从来都是觉得深恶痛绝。接手关东军这个重要职位之后,他就立即推行了本年度的秋季参谋旅行。因为日本军官在东北往来已经不如以前那么自由,春季参谋旅行几乎是草草进行的。而这次,他几乎集中了全部的关东军参谋军官,准备了假身份,调了两列火车。带着这些参谋军官自带饭包,不要士兵跟随服侍。一路向南满,一路向北满开始了光复以来日本在东北最大的参谋旅行,研究怎么样才能爆发全面冲突的情况下掌握整个东北。战争一定会很快到来的,木村兵太郎大佐这样的坚信。 “大佐阁下,现在奉天省的驻军,在安蒙军全部调走之后。现在只有张作霖的二十七师,还有新成立的四十一师,在吉黑两省有二十九师,还有一个骑兵旅,一个独立步兵旅的军队。在绥远一带有着安蒙军头衔的二十一师和一个新编骑兵旅,作为可以从北票方向直接支援的预备队。在关内,蔡锷统帅的预备军总指挥部因为同时要警戒河北和山东方向,可以抽调增援的部队也不过两到三个师…………但是这些力量,对于初期为了最大的突然性起见,只能使用关东和朝鲜部队的我们来说,已经足够强大了。您带我们来看大石桥的地形,是不是因为这里就是隔绝关内外的关键地形之一?下官认为,这里的兵要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有一个强固的师团在这里坚守,锦州方向进入的华军,将望奉天而兴叹。在我强大兵力的侧翼威胁下,华军试图重演经辽河迂回增援奉天的企图也会遭到极大的顾虑。这个地方,必须是一开始就要牢牢控制的!”说话的是关东军一位极其年轻有为的大尉参谋,在木村兵太郎赞赏的目光下,他皱着眉头娓娓而谈,语气里面有着强大的自信。他们站在一处山丘的顶部,看着绵延的东北黑土地。衣襟当风,似乎就站在了未来中日决战的战场上面。 “但是不管怎么计算,现在关东和朝鲜两军,四个半师团的部队也不够第一次突袭所使用的,现在的情况,我们已经不能低估华军的战斗力。不能在战场形成优势力量,对于在敌人本土作战的我军,形成胶着状态,并不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张作霖现在作为预备军总部下属的东北警备司令官,统一指挥着关外的三师一旅的华军。这个前马匪一直在加强备战工作,这东北的部队,多为他当初带出来的奉天省军的骨干力量,相当团结。在本土作战战斗力不能低估。为了在战役的突然性上面达成预定,下官以为,我们一定要采取非常规的奇谋出来!”木村兵太郎的脸上全是对后辈的那种欣赏的表情,帝国这样的少壮军官,越多越好!在他的语气当中,已经没有了那种上级的威严,温和的问道:“你认为可以采取什么样的奇谋呢?” “在肉体上面突然消灭张作霖!关外的军队群龙无首,我们就可以达成战役的突然性!只要一步抢先,就可以在关外占据主动。就算关内的华军增援上来,在东北这个地域,随着我们国内动员的兵力迅速增援上来,那么就可以在东北展开决战!只要能够确保满蒙,削弱华北。那么中国就会遭到沉重的打击,以后将其限制在一个弱势的地位,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下官认为,东北是华军在所必救,而这里也是帝国陆军和华军展开决战的最好场所!” 木村兵太郎眉飞色舞的拍了拍这位年轻大尉的肩膀,这个军官谦逊的朝大佐阁下点头表示尊敬。木村兵太郎谓然的道:“参谋旅行结束之后,好好的将这个计划做出来,作为预备方案…………我会在资源上全力配合你的研究。帝国局势危殆,正是需要我们军人贡献出自己全部的时候!还要继续努力啊!”大尉有些疑惑的问道:“大佐阁下,我们关东军军人都明白,雨辰统帅下的华军,实力一直都在膨胀。在他们即将大规模的陷于欧战的时候,也许就是帝国选择动手的最好时机!如果欧战结束,那么帝国在华将再没有这样的良好机会。国内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下定决心?如果国内还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坐等华方慢慢削弱帝国的国策基础的话,那么帝国就将犯下最大的错误!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决断?” 木村兵太郎的脸色沉重了下来:“喂!这些话就不是你我能够讨论的了!国内和关东一样,都是充满了大和的热血男儿!现在国际局势这么复杂,并不能一个口令,就决定帝国的国运!作为一线军人,我们只能服从命令…………要相信陆军!”大尉低头不敢说什么了。木村兵太郎的眼光四下扫视,这是多么好的一片土地啊!帝国的未来,就在这片大陆上面。他在内心里面也同意这位大尉的判断,欧洲的大战对于他们这些在前方跃跃欲试的军人来说,是多么好的一次机会!俄国在北满已经无能为力,中国雨辰坚持推行他的大规模参加欧战的计划,国内将不可避免的陷入空虚。如果在合适的时机选择突袭,在决战中打垮雨辰的国内主力,帝国就能牢牢的控制满蒙!而靠着军事实力上台的雨辰,地位也将大大的削弱。将不能再成为帝国的威胁。而帝国也将摆脱现在四面受敌的局势…………至于英法和美国,他们最终尊重的还不是强者?如果国内还迟疑不能做出决定的话,作为陆军骨干的这些少壮派军官,为什么不能在国内有什么断然的表示?他们可是帝国的基础,是帝国未来发展的中坚!如果帝国的发展首先需要国内的强化,这种强化为什么不能进一步的推动?现在国内政坛的山县——桂太郎体制,还是显得对国际上面的局势顾虑得太多了一些!山县元帅已经老了,新帝国需要新一代强有力的领导。这个历史使命,只能由他们军人来完成! 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而欲征服中国,必先占据满蒙。田中义一大将在他临行前给他的题词,已经成为了这位大佐的座右铭。 兰斯古堡的会场里面,响起了一片起立的声音。皮靴还有指挥刀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议事厅里面回荡。西线军队的两大巨头,法国战时总司令霞飞元帅,还有已经有点老态龙钟的英国远征军总司令约翰.弗伦奇元帅,并肩的走进了会场。所有人都在那里站得笔直的等候他们。何燧和李睿也丝毫不例外。只是李睿的眼神带有一些他惯有的那一种桀骜的色彩:“老子倒霉,到这里接受你们洋鬼子的指挥…………” 霞飞神色严肃,抬手向敬礼的那些将军们还礼,然后抬手让他们坐下。约翰.弗伦奇老元帅也坐在了他的身旁。霞飞朝约翰.弗伦奇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就目光凌厉的扫视着全场。这位法兰西马恩河的英雄,一向以意志坚定和毫不容情闻名于世界。在决定法国命运的马恩河战役当中,他的镇定挽救了整个法国。在战役过程中,他一共撤换了两个集团军司令还有十多个军师长!用他的意志驱使着法军向德军侧翼发起了凶猛的攻击。又重用了加利埃尼上将稳定了整个巴黎地区的态势。最终将不可一世的德国大军逐退。在西线形成了对峙的局面。但是在法国上下渴望收复国土的战事发展当中,他的几次努力都遭到了失败。春季攻势当中,几十万法国英国军人的尸体横倒在德国人的机枪面前。所得甚微。在年中的伊普雷战役当中,在德国人的毒气攻击下,他们又丢掉了圣米耶尔的突出部。霞飞完美的名誉受到了伤害,法国内部也在怀疑是不是这长久的激烈战事已经影响了这位英雄元帅的判断能力。现在已经有换马的呼声。所以这次规模空间的秋季攻势,也有人恶意的怀疑,是不是霞飞元帅用来证明自己的方式。一百万人的攻势,真是好豪华的证明自己的方式啊。 “各位!”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霞飞说的是南方口音的法语,因为长久在北非服役的经验,口音更加的难懂。所以每个不懂法语的将军都配备了翻译,低声的将这位元帅的动员命令传达出来。 “阿图瓦——香巴尼战役已经确定,前些日子的预备会议当中。大家已经基本了解了自己要承担的责任。一些意见,我们也汇总并对计划进行了修改。到了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进行讨论的时候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就要马上行动起来!主赐予了我们强大的威力,要我们惩罚恶人,而我们就必然将履行主的意志! 这次战役,动员了协约国在西线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机动力量,在阿图瓦地区,其中法国军队三个集团军三十七个步兵师,六个骑兵师,英联邦军队十四个步兵师,两个骑兵师,中国远征军三个步兵师。总计五十四个步兵师,八个骑兵师。九十万官兵!集中的轻重火炮总计八千七百余门,准备的弹药物资可以保证几次连续性的大规模突击…………空中集结了一千零三十架各型飞机配合作战。另外在海峡方向,在东部方向,也各有当面部队发起牵制性攻击。先生们,这的确是一场百万规模的攻击,是一九一五年度我们的事业开始走向胜利的前奏!突破这片德国人坚固的防线之后,我们的主力将直扑马斯河,将德军西线主力分割成互不联系的两块,要不他们就只能丢弃一切辎重狼狈的逃回他们罪恶的巢穴当中去,要不就只能坐待被歼灭的命运!先生们,这是一次伟大的战役,也是我们必将取得胜利的一场战役!”霞飞元帅的双手按在桌子上面,铿锵有力的做着动员。但是底下的将领多多少少有些怀疑,这次战役规模巨大,他们也相信能够取得一定的胜利。但是彻底打垮西线的德军?那些普鲁士军人可是没有那么好对付的………… “详细的最终计划将下发到军一级的部队主官手中,我今天在这里只是宣布战斗序列。已经调整完的部队需要加强战前训练,积储物资。而还未进入战场的部队需要尽快按照已经确定的作战序列进入战场,军运部门将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先生们,我期待着九月二十五号发起的这次攻势,也相信我们必然会享受到甘美的胜利果实!因为上帝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约翰.弗伦奇元帅带头鼓起了掌,底下将官的掌声也响成整齐的一片。 霞飞矜持的笑笑,拿出一份战斗序列表开始亲自宣读,底下的人都仔细的听着。和预备会议收到的预案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大多数部队也完成了调整,只有一些新组建的部队从预备部队的序列当中充实到了一线的集团军当中。何燧和李睿专心的听着自己这三个师部队的归属。本来以为不在十一集团军就是在英国第一集团军。但是最后的结果却大大出乎两个人的预料,法国总部拆分了他们的军,划拨给英国第一集团军一个师,就是安蒙军第一师,而给法国预备十一集团军留下了两个师。这如何能够让人接受?特别是李睿都要跳起来了,本来对何燧决定参与本次战役他的态度就有些勉强,现在这些洋鬼子居然要分割他的部队!远征军以师级给他们指挥,没有一个统一协调的指挥机构,还不是任他们牺牲的对象,如何能够有效的体现出远征军作为一个整体的战斗力量出来?两个人对望了一眼,都是一副不能接受的神色。李睿当时就想跳起来,被何燧按住了,至少要等霞飞把话说完吧! 等到霞飞将冗长的战斗序列表宣布完毕,他也轻松了许多。不管如何,这次战役总算决定下来了。元帅微笑的看着大家:“先生们,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如果没有,就都尽快回到部队,尽快的去揍那些德国鬼子!” “元帅阁下,本官有些不同意见!”站起来的自然就是何燧。在这些白人将领投来的讶异的目光下,他依旧神色坦然,不卑不亢。他的中文没有什么人能够听懂,但是他那种不赞同的神色,却是每个人都能读出来的。这个年轻的中国将军,他和他的部队又有什么意见了?对于现在只有三个师,而且还没上过战场的中国远征军的先头部队。除了总部在做作战计划的时候会考虑到他们拥有的力量,其余的将领选择的就是忽略。他们这些东方人能够有什么了不起的力量?这个计划在英法之间经过了无数次的讨论,你一个来参战的中国将军接受就是了,还有什么意见提出来?在不少还有着旧脑筋的协约国将领的内心中,和这些中国人平起平坐的并肩作战,本来就是一种侮辱。 翻译也站了起来,大着胆子翻译了何燧的发言。霞飞和约翰.弗伦奇对望了一眼,最后元帅点头向他示意:“何将军,请坐下吧,你有什么的不同意见?” 何燧凛然端坐,目光眨也不眨的看着两位巨头:“我们远征军是作为一个整体赶赴法国参与这次战事。在部队仅仅适应训练了一个月,还未完全准备完毕的情况下。就毅然决定参与本次战役,已经表达出了远征军方面最大的友谊,还有对我们共同事业的忠诚。但是总部在安排战斗序列,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我们远征军是作为一个协约国家的武装集团来参加欧战战事的,虽然我们现在只有三个师的部队,但是我们和英国法国是完全平等的地位!计划制定事先并没有我们的参谋人员参加,安排战斗序列又将我军分割使用。这让我们完全无法接受!我们并不是殖民地的部队!如果说战前的计划制定,因为我们才抵达法国不久,不熟悉情况,没有参与计划的制定过程。可以为我们所接受。但是轻易分割我军的作战力量,却不能为我们所接受!远征军如果要参与本次战役,我们必须要在最高总部派驻我们的参谋人员,随时了解战役的进程。完全作为一个平等的伙伴!另外,我们这三个师的部队必须集中使用,不管归属在哪个集团军的战斗序列当中。这样,才能表达出英国法国方面,对平等参与协约国事业的我国足够的尊重。也才能让我军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如果两国坚持现在的部署,那么本远征军只能拒绝参与这次战役!” 语惊四座,这位中国将军好大的口气!翻译倒吸着凉气原原本本的翻译着何燧的发言。李睿在一旁沉思着打量着自己的搭档。如果说何燧以前在他心目中只是个有原则的标准军人的话。他现在才发现,这位江北军三杰中最早出掌方面的人物,也不是没有政治头脑!在这个时刻如果轻易的降低远征军的地位,以后的日子就会非常艰难了。所以他才寸步不让,就是雨辰来,也未必能比他的态度更严正,说得更好了。也许就是雨辰相信他能够做到,才派他出掌这么重要的一个职位吧? 霞飞皱起了眉头,而约翰.弗伦奇爵士则是很有风度的笑笑,微微摇头朝椅子背上面一靠。何燧提出的中国远征军和英法部队完全平等的提议,在这些人看来,虽然是完全有道理的。从理论上来说,中国的确是平等参与这次战事的协约国国家。但是这种提法怎么听都怎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霞飞飞快的做出了决定,他现在需要这支力量!他需要本次战役的顺利进行!这次战役,几乎就是他个人意志在强行推动着的。不然不会发展到这么巨大的规模。本来为了照顾英国方面的提议,他分了一个中国师给英国,还是最有力量的那个!现在他不能让中国军队退出本次战役,那会在战前就严重挫伤军队的锐气。中国军队也不是法国军队,他一时还真没有制约他们的手段,要是他们真的退出了,他也只有干看着!在心中他已经认可了何燧的说法,已经准备将三个中国师都编入十一集团军了。联合总部也可以多一两个象征性的中国花瓶。但是在这个会上,他并不能立即宣布。统帅的威信,还有英国的面子都要顾及。这个只能在事后做出一个三方协商解决的样子出来。 他冷冷的朝何燧点了点头:“何将军,你的提议让我很惊讶。在大战之前,作为一个军人,是不能以退出战役的名义来要挟上级的。但是我还是愿意在会后就这个问题,还有约翰.弗伦奇元帅,和你再具体协商一下…………要记住,我不是尊重你个人,而是尊重你背后那个参与了协约国共同事业的国家!” 何燧无言,默默的站起来朝霞飞还有弗伦奇行了一个军礼。阿图瓦——香巴尼战役的战前会议,也就此结束。 第二百二十九章 雨辰心中的最后一战 第二百二十九章 雨辰心中的最后一战 “我的干儿子在哪里?快抱出来让叔叔亲两口!”随着这大声嚷嚷的声音,就看见一个挂着中将军衔的年轻军人大步走进了南京城北的一处小小的院子里面。这个年轻军人,自然就是现在第二野战集团军的司令长官,江北军三杰排名老么的陈山河中将了。他现在看起来相当的春风得意,去年的灰头土脸似乎在今年全部得到了补偿,第二野战集团军的司令蔡锷因为身体原因转任了预备军的总司令,而雨辰经过一番考虑,还是把这个位置给了陈山河。他不用再屈居蔡锷的旗下,终于可以独当方面。心情真是好得不得了。第二野战集团军的总部设在徐州,统一整训从长江中游集中过来或者新建的部队。回到徐州这个雨辰起家的地方,陈山河也觉得这是对他自己的重视。加上尹锐志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三代单传的陈山河更是欢喜得合不拢嘴,这下可对得起祖宗了!以前一点小小的不顺,似乎就给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之去。这个小小的院子,是国防军的陆军总参谋长吴采的私人寓所。并不大的四合院。门口也没有卫兵站岗。家务都是吴采乡下来的太太一个人在操劳。吴采下班回家,不见外客不接受关说,不参加应酬,一个月八百元的薪水,让这个小家庭也过得和和美美的。 小院子收拾得很整洁,四壁挂满了爬山虎,还有一个小小的葡萄架子。吴采的太太正推着摇篮看着儿子睡觉。而国防军的陆军参谋长,却换了一身便服在那里修补葡萄架。当年那个热血彭湃,主动参加苏沪革命军的年轻军人。虽然岁数也不十分高大,还在三十四岁的黄金年龄,却有了一些反朴归真的架势。似乎在自己的家庭里面,才能完全的放松安心下来。 看着陈山河一路嚷嚷的进来,吴采停下手中的活计打量着他。陈山河最近在南京他是知道的。第二集团军很可能作为第二批赴欧参战的军队,只是时间还没定下来。雨辰计划将新成立的装甲第一师配属给第二集团军。计划在南京附近安排几次合同训练。陈山河就带着第二集团军的几个骨干师,比如十八师三十五旅改建的新十八师,十八师三十六旅改建的三十六师,十八师独立旅改建的三十七师,还有十四师等等部队,移驻南京汤山基地。准备部队的合同训练事宜。今天不是雨辰找他谈话么?怎么摸到自己家来了?要是有什么事情,那自己难得的一天休息可就要泡汤啦。 “无病,小点声,孩子才睡觉。吵醒了我们两个大人又不得安身。你也是当爸爸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咋咋呼呼的?有什么事情?”吴采放下手中的园艺工具,含笑的迎上陈山河。吴采的太太,也温和的朝陈山河笑笑,她是个温顺的湖南乡下女孩子,不会说什么应酬的话。站在那里看着意气风发的陈山河,有些局促。吴采朝她摆摆手:“去倒两杯茶,我先看着孩子。”陈山河凑到摇篮前面,看了看宝宝几眼,笑道:“念荪大哥,真是和你一个模子,我家那口子知道我不会带孩子,再说我现在又常年在外,马上还要去欧洲。她带孩子去宝应了,我家那几个老头子拿她和孩子当王母娘娘和如来佛祖供着,可比我吃香!我家三叔,你知道,铁打的一个汉子,现在生意也不管了。天天绕着陈铁军——我家那个讨债鬼的官名——转悠。小讨债鬼朝他笑笑,他能跟喝醉酒一样…………念荪大哥,你工作那么繁重,家里就嫂子一个人撑着,怎么不请几个佣人?要是你家用重,兄弟帮你请。咱们的交情,你不会连这个也不接受吧?”吴采笑着摇头,正好他媳妇儿端了两杯茶出来,又低头走回了屋子里面。 吴采笑道:“家乡的前辈先贤曾文正公,曾经说居官不过是过客,居家才是常事。我希望家里就本本分分的过日子。也不想闹出那么多官派出来。咱们跟着总统,眼看着能干出一番事业出来,但是好的开头咱们已经有了,如何慎终你我都要好好想想啊。咱们才这个岁数,地位已经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地步,朝哪里走都是下坡路。如何不要在养气上面多下下功夫?我现在情愿干活干到累死,也不想自己最后没一个下场…………国家再经历几年,迟早就要稳定下来。大时代虽然让人激动,但是毕竟是要过去的。这个国家,有一个人耀眼就足够了。无病,你这性子也要好好收敛收敛。” 陈山河不在意的一摆手:“念荪大哥,你怎么越来越象老头子了?真是无趣。咱们还有的是仗要打!欧洲战完,还要看日本鬼子老实不老实。我已经发过誓,非要追随总统给咱们国家民族打出来一个新天地来!什么时候在战场上面打死,什么时候算完。”吴采一笑,他能劝陈山河的时候都在劝他了。但是他老听不进去,那也没办法,人各有志吧!要不他在雨辰身边,总是让着司马湛的风头?雨辰是个绝对强势的领导。将来当他安定了国内国外,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时候,到底会发生什么变化,这个可谁也不知道。说句心底最隐私的话,这个国家将被雨辰带领着走向强大,这几乎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了。但是这个国家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是不是最后只能体现出雨辰一个人的意志。吴采心中并没有什么底。但是这些话,亲近如陈山河也是不能说的。 他笑着转换了话题:“无病,不说这些了。你今天从汤山赶到城里面,不是总统召见你么?怎么,这就谈完话了?还巴巴的过来看我?” “总统府副官长王登科正在办交接,他马上要下部队到一集团军去当师长。见了我就说下午再去,总统在和白斯文还有杨皙子他们谈话,我左右没什么事情,就四下看看朋友。司马纯如那家伙忙得不可开交。灼然在欧洲马上就要打仗了,最近的动向都报了回来,这家伙在分析研究…………灼然大哥可真了不起!腰把子够硬。坚决不同意先遣军分割使用,据说加入了法国预备十一集团军的战列,马上就要对德国人发起攻击了!我还在国内搞什么训练,应该让我陈山河去欧洲打前锋才对嘛!就是和他那个参谋长李纵云,我怕有些搭不来伙计。灼然大哥肯定是未来远征军的总司令了,那小子的远征军总参谋长还跑得了?那家伙看人眼神冷冷的,以前在青军会,也是他背后不阴不阳的总拉拢一帮人。似乎想搞什么军政府之类的东西,我怕和这家伙沾身。当兵听总统的吩咐就是了,自己搞一套做什么?缪培南那家伙的事情,我总怀疑这家伙背后搞鬼…………” “别说了!”吴采低喝了一声。目光严肃的看着口无遮拦的陈山河。雨辰用人向来是很有自己打算的。何燧用的是他的能力,陈山河用的是他的忠心。至于自己用的是勤勉和军队里面的象征地位,司马湛用的是他的战略筹划能力还有不揽权。李睿这种非常危险的人物雨辰仍然在使用,除了始终在何燧身边牵制他之外,也未尝没有将来拿他当一种危险的工具使用的打算。但是这些岂是在背后能够议论的?冷场了半晌,吴采才勉强道:“无病,你马上也要加入欧洲战场的人了,你对灼然他们参与这次战事怎么看?” 提到打仗,陈山河算是来精神了,他眉飞色舞的道:“协约国那些西方国家,这次准定要对咱们军队和灼然大哥他们刮目相看!我也看了总参转发下来的资料。西线原来的攻击作战,别看英法的火力强大。但是攻击方式都很陈旧,对着整然战线炮轰步兵集群冲击,每分钟前进多少步都有规定!不像咱们军队从青岛战事之后,接受的都是渗透强袭的训练。再得到强大火力的配合,在敌人战线上面有空子就钻。到时候让那些洋鬼子掉下巴吧!现在装一师这个宝贝,将来拉上去还有得让他们吃惊的呢!我反正是很乐观。灼然大哥既然决定参加战事,肯定有把握。我相信灼然大哥他。只要他能给咱们打开一个局面,咱么过去日子就好过多了…………说实在的,现在拿着协约国家的钱,武装这么强大的军队,感觉真的不错。总统也真是想空了心思。要不是这样,什么时候咱们能够建立这么强大的军队?我看等欧洲事情了了,总统也该对东北动手了吧…………小鬼子在大陆的脊梁,肯定是需要被打断的。上次被他们在青岛欺负到门上面来,这种情况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陈山河说得激动,一下把吴采的公子——官名叫做吴一凡的小孩子惊醒了。伸手动脚的就在摇篮里面哭了出来。孩子的母亲赶紧跑了出来哄他。陈山河伸了伸舌头,起身告辞:“念荪大哥,咱们现在可都是成家立业了,就是灼然始终在那里崩着。司马纯如老婆一个同学还整天念着他呢!这个方面我可要帮灼然大哥努努力…………主母到现在也没孩子。要是总统有个孩子,这国本可就稳当了…………我先告辞,到总统府候着去。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招呼我。”说着他就潇洒的行礼告辞,吴采一直把他送到了门口。回头就琢磨陈山河无意中的那几句话“…………总统有个孩子,这国本可就稳当了…………”现在这个才脱胎于几千年封建专制王朝的新民国,究竟有多少人还是象陈山河这样有意无意的指望着强人政治的继续延续下去?而雨辰自己,到底能不能抵挡这种权力延续下去的巨大诱惑,将这个国家变成他的私家财产?这点谁都不知道,只有雨辰心里明白。但是总统,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当初咱们一起在上海起兵的理想! 雨辰这个时候却在和白斯文还有杨皙子他们谈话,如果说他手下的人都是各自负责一个方面的话,那么他却眼睛关注着全局。除了布置更深的参与欧洲战事,遂行他借着欧洲大战崛起的既定计划之外。他同时也在布置着另外一场可能到来的战争。国家不可能维持这种军备水准很久,特别是在欧洲战事结束,援助断绝之后。再恢复这样的军备水准,还需要国家的经济发展十几二十年。借着现在自己的军事实力即将到达顶峰,将东亚的争执做一个大致的了结,彻底将敌人的势力逐出大陆,改善国家的安全态势。也是一个深思熟虑了很久的选择。但是这种可能同时应对两场战事的宏大布局,让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方面要稳定国内的局势——所以他选择有条件的对宋教仁代表的内阁和议会退让。这个时候他不能接受府院双方关系破裂的局面。上次和平进步党的事情,他已经是在走钢丝了。另一方面要营造出国际上面最有利的局面。敌人也不是傻瓜,会按照他的套路乖乖行事。怎么样在他们的冒险政策上面再推一把,让局势朝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这些都是他在暗中布置。而且一直在反复考虑的东西。在这些问题上面,他只能是孤家寡人。也真的是因为沉重的责任而感到非常疲倦了。有时候也难免有些惶恐,要是自己做的是错的怎么办?要是他给国家和民族带来的是更深重的灾难又怎么办?但是他旋即又能振奋起精神,自己按照自己的理想已经走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国家带上富强的道路。这是命运选择了他,交给他的责任!为此,他不惜牺牲一切。在这个时候,雨辰有着最强烈的天命的感觉。也是历史上每个最后获得成功的人所共同拥有的东西。 欧洲的战事他并不担心,协约国终将最后获得胜利。这点他毫不怀疑。而自己的军事实力,也必然将随着战事的进行下去而壮大。而另外一场战事呢?稍为一个布局不谨慎。也许就是错过机会,导致国家长远的和自己这个恶邻纠缠下去。实力被长远的消耗。或者就是更可怕的结局,自己遭受失败!在这个时候,也许多一点耐心,多一些冷静,是最好的选择。 白斯文和杨皙子都默默的跟在雨辰的身后,看着他在花园里面想着心事转圈。都有些不敢打破现在的沉静。现在的雨辰,是越来越有身在上位的人那种特有的威严了。特别是当人想到他手中拥有的巨大权力和无上的声望。将眼前这个人加以神话,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雨辰现在没有朋友,只有属下还有崇拜者,甚至反对者。就是没有可以完全交心的朋友。中国古话说得师者王,得友者霸。但是雨辰偏偏是一个人将自己的努力发挥到了极至,将时代变更引起的风潮利用到了极至,创造出了同样王霸的局面!就连一向名士气十足的杨度,在雨辰面前都有些大气也不能喘的感觉。 现在军情总局和杨度领衔的欧美战略研究会,已经秘密联合组建了建制隶属军情总局,业务同时受军情总局和欧美战略研究会指导的对外军事情报处。开始了新民国对外情报工作。工作初步展开的时候,自然先将精力集中在了自己的东邻上面。这是民国现在最现实的敌人。军情总局提供合格的年轻军职人员,而欧美战略研究会里面,因为历史原因。有着很多和日本有着深刻渊源的研究人员。两方面结合在一起,开展了对日本的工作。雨辰对对外军事情报处现阶段的要求就几个,掌握日本军事动向,了解日本国内政治局势变化,分化日本国内复杂的政治派别,最终的目的就是通过对外军事情报处的工作,影响日本国内局势向雨辰所期望的方向发展,让他们犯下错误。这需要非常艰苦细致的工作,有些时候也需要一些运气。但是雨辰既然提出了要求,他们也只有勉力的去做到。 “日本在东北的增兵已经结束了吗?”雨辰突然停住了脚步,低声的发问。 “报告总统,现阶段日本向东北的大举增兵已经告一段落,在关东州有重整的第五师团和第二师团全部,加上第七师团的一个先遣支队。在朝鲜为第三师团和第十师团。还有朝鲜独立旅团,台湾方面日军已经增加到了第四,第十七两个师团,加上台湾独立混成旅团。至少现阶段他们没有继续增兵的打算。日本在东北举行了秘密的秋季关东军参谋旅行,和东北地方势力的接触也变得频繁了起来。特别是在北满方面,活动得更加厉害。他们的情报机关也在填补俄国人收缩后留下的空白…………” 雨辰低声自言自语:“在东北才四个半师团,不够啊…………”他转身看着在沉思的杨度:“皙子,你们和那些日本那些大正民主派的政治家,联络得怎么样?我们的人能不能渗透进去?” 杨度被他的话惊醒,摇头苦笑道:“很难,他们再怎么是民主派,也是日本人。虽然对现在山县——桂太郎体制非常不满。但是我们的拉拢渗透也很难见成效。不过现在对山县——桂太郎体制不满的不仅仅是这些失意政客,他们的军队,也同样对现有体制觉得不满意。扩军的笼头一旦松开,就是山县这种强人,也有些勒不住缰绳了。” 雨辰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似乎这个消息让他很满意。这正是他想要的!他沉吟了一下:“皙子,你一直在幕后做对日工作,真是辛苦了。将来会让你负更大的责任……研究会里面有非常多和日本渊源很深的人,你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再推他们一把。让他们在扩军的道路上面越跑越快?我这里加强军备是外因。有没有什么内因可以利用?现在他们国内的政局,我不是非常熟悉,你要是有什么好意见,尽快呈上来给我,经费没有问题。白局长他们也会全力配合的。” 杨度仰着脸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摇头苦笑:“很难,很难!日本是个非常内聚的民族,他们不管怎么内斗,对外还是很一致的。司令想谋求影响日本政策的想法,除非我们彻底打服了他们,不然日本国内现在的情况,不会有一个亲华派别出现的…………” 雨辰打断了他:“我不要他们亲华,我要他们更加担心我们!更加的与我们为敌!”杨度皱起了眉头:“总统,您的意思是迫使日本主动发起战争?我个人觉得,现在还是维持和平更加有利啊…………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统一政府的我国,在总统的领导下,必然会越来越强大。实力对比也对日本越来越不利。而十年、二十年过后。日本也许就不成为一个威胁了。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 他还想再说下去,却被雨辰的轻轻摇头所打断,雨辰抬头看着远方,目光悠远:“和日本这一战是不可避免的,自从桂太郎再次组阁以后,随着他们透支国力扩军之后就是这样了。这是拦在我们发展道路上面的最后一战…………我想推他们一把。就是希望这场战事在我希望的时候爆发。而不是在日本准备齐备之后爆发。既要看起来是他们主动挑起的事端,又让他们觉得还是仓促,我大概也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我知道这个事情很难,现在也很难有什么具体的指示,但是希望你们就着这个思路先展开工作。不要对什么人说,消息千万不能泄漏出去,现在我肩头的压力太重了。也许这就是我面临的最大一个槛。如何能够操纵好我们民族崛起的最后一战!做好了,你们就是国家民族的功臣,反之…………”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来冷冷的扫视了两个人一眼,眼光如同冰冷的锋刃,在两人背后激出了一身冷汗出来。最后雨辰还是温和的笑了一下,象是抚慰自己手下这两个得力干将一样:“不用太急,我们可以先看看何灼然在欧洲将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第二百三十章 进入战场 第二百三十章 进入战场 一发又一发的照明弹划过了天际,将远处两军对垒的阵线之中的无人地带照得一片惨白。在何燧他们看来,协约国他们的战役准备完全是肆无忌惮的。不像国内的国防军有什么突袭的战役行动,都是千方百计的掩盖自己的作战企图。力求达到最大的战役突然性。但是打惯了一场场会战的这些欧洲军队,加上双方之间战线都是整然一体。他们对这个突然性的问题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视。部队象这个方向的集结,重武器的集中,几乎就是明目张胆的在进行。除了在缩小部队规模上面还进行了一些措施之外。原来何燧他们习惯的那一套战役欺诈,隐真示假的手段,几乎都没有采用。这让他们感到非常的不习惯。仅仅是战役发起的火力准备,就要整整的三天!八千多门火炮发射几百万发的炮弹!这不是就是在告诉敌人,我们已经集中全力准备进攻你们了吗?敌人的预备队,自然会向这里集中! 但是同样的,协约国——或者说这些工业文明高度发达的国家。他们为一次战役突破所做的物质上面的准备,也是东方国家难以想象的。一百万大军有条不紊的,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调动准备,利用各种组织得非常良好的交通工具。全面的向这里集结。在东方国家,在这个狭小的一个地域集结百万军队,在后勤上面就是一种灾难。但是他们却供应得游刃有余。高密度的铁路网,上万辆军用卡车,数万辆的马车。骆绎不绝的朝这里输送着物资。天文数字般的被服、弹药、粮食、医药、军事器材都储备了起来。各种指挥部在工兵的辛勤工作下一个个出现,蜘蛛网般密集的通许网络建设完毕。更让人吃惊的是他们为了战役所准备的那些技术兵器。何燧他们在辽河一战,双方使用了二百多门火炮进行炮战,在东方军人看来,已经是惊人的规模和出奇的壮观了。但是在这条计划发起的战线上面,似乎每一个适合做炮阵地的平地上面,都有成排成排的这些钢铁战争之神在仰首向着天空!七十五毫米的速射炮,八十七点四毫米的英国榴弹炮,长脖子的一百毫米的法国加农炮。那些在中国作为战略火力单位存在的一百零五毫米榴弹炮,一百五十五毫米榴弹炮,在这里就成为了一种最普遍的存在!甚至二百七十九毫米的超重列车炮,三百零五毫米的重型臼炮,三百五十六毫米的重型加农炮,都在这壮观的炮群当中出现。只要看着他们高大结实的钢铁躯体,就能够想象到他们一起发射时那种巨大的威力!八千二百余门轻重火炮,也许有了这种实力,真的不需要考虑什么战术上面的诡诈手段了。在一战当中的西线,双方就是这样真刀真枪的对撼。谁拥有的全部暴力手段能够压倒对方,就可以取得胜利。 攻击方为这次战役所准备的,还远远不止这些。毒气弹这个东西,在德国人打开了地狱的阀门之后。双方都同时操起了这种恐怖的兵器。看着漆着醒目骷髅标记的火车汽车,运送着一发发弹体上面漆着的鲜艳色彩标记。提醒着人们这是一发发的光气炮弹,芥子气炮弹。这些运送毒气弹药的汽车马车,经过每个军人的时候。大家的眼神都是那样的异样。不由自主的摸着各人随身携带的毒气面具。战争,已经越来越变成了一种最恐怖的东西。空中有上千架的协约国飞机在盘旋,保护他们升起的侦察气球,在空中自由游猎,或者深入敌人的战线,侦察或者杀伤他们的运输补给线。在这次计划的大规模攻击战役当中,法国人的第2,第5,第6,第9,第10,第11集团军,加上英国人的第1集团军。在霞飞元帅亲临前线的统一指挥下,从阿图瓦和香巴尼两个方向,发起同时的突击。他们的对手是德国西线第2,第3,第5三个集团军及法尔肯豪森野战集群。这些部队在德国第5集团军总司令鲁普雷希特亲王的统一指挥下。已经在手忙脚乱的做着迎战的准备。 而远征军先遣军,就隶属雷歇瓦尔中将的第十一集团军指挥,担任两个战线的总预备队。不再被分割使用。而两个中国的陆航中队,都放在了香巴尼的方向。丁羽觞的第一中队,因为实在太难管理,干脆被打发出去成为了一个独立的游猎中队。稍微老实一些的第二中队,则成为一个预备飞行中队。属于这些中国军人的战事,就要即将到来了。 香巴尼战线正后方,在马恩河北岸的一个小小的法国村镇里面。已经是午夜的时分了。虽然这个村镇上面架着载重的浮桥。但是大部队的调动,早已经告一段落。除了白天骆绎不绝的经过这里的后勤车队。到了晚上,这里似乎还象战前一样的宁静。但是这片难得的宁静,却在这个夜晚被打破了。一队法国的纽波曼的卡车,大开着前灯,吼叫着冲进了这个小镇的中心街道。后面似乎还有无穷无尽的马队步兵,整齐的脚步声,马蹄声,各种武器的碰撞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传出去老远。镇长家的灯先亮了,接着就是整个镇子的灯也一盏一盏的亮了。狗也吠叫了起来。什么军队啊,还没有过完?白天尘土飞扬的也就算了,田地给那些大兵踩成了泥地大家也能理解,战争嘛!谁家没有子弟在军队里面?但是喧嚣了这么多天,连难得安静的一个夜晚也让人不能睡觉。上帝也不能剥夺他们的这个权力!窗帘都被拉开了,老镇长更是瘸着一条在普法战争中被打坏的腿,出来看一下到底是那支部队。 先头的车队在镇子中心停了下来,这些卡车就像跑累了的怪物一样,发出长长的喘息声音停在了镇子的中央。车厢的后面帆布车篷一掀,轰隆隆的就是大队的士兵跳下车子的声音。中间一辆小汽车的车门也打开了,几个高级军官模样的人也走了下来。当先一个人叫了一声:“地图!”就有人将图囊和手电筒递了过来。几根电棒都捏亮了,照着铺在引擎盖上面的五万分之一地图。一个人用手指着小镇在的这一点:“没有错,就是这里!现在是9月21日凌晨2点,咱们总算按时到达指定位置了,这里离一线差不多距离三十五公里左右。这里应该集团军的工兵部队已经设立好了指挥部,通讯网络也应该是现成的。马上部队就可以安顿下来,随时待命!我的妈呀,给咱们的时间真够紧的。部队紧急补充了武器弹药就拉上前线,联络官都没派几个,就要咱们在法国人的建制下面隶属作战,部队这次的困难可真不少!” “按照经过雷恩时接到的集团军命令,在这里应该有集团军参谋部的人接待安排我们部队啊?人呢?这么大一个部队来了,该有些动静吧?法国人忙着准备打仗都昏头了?要不派咱们的法国联络官去找找?” “不用,才经过一个兵站,沿途指挥交通的宪兵都说十一集团军就在这个方向展开。接到的命令也是这样,不会错的。找个军线网络,摇个电话一问就知道。” 这些人说的都是中文,士兵虽然都戴着法国的阿德里安钢盔,但是他们黄色的军装,还有装备的德国机枪步枪都说明了他们的身份。后面还有部队在源源不断的通过浮桥。朝这里开进。法国老镇长和几个人提着马灯都迎了上来,一个个被车灯刺得睁不开眼睛的样子。后面车上几个颠簸了一路的法国派驻在远征军总部的法国联络军官跳下了车子。走过去就问那老头:“老先生,这里有军用电话网络吗?镇子上面有没有军方的联络人员?我们赶了很远的路,换了火车又是汽车,还有几万人徒步赶过来。需要尽快进入自己的指定位置。” 老头子一边遮着眼睛一边带着不满意的腔调回答:“…………镇子左侧两公里的地方,才是一个新的阵地!那里有指挥部,有仓库,有兵营,什么都有!你们没有看到过了浮桥,进镇子之前左边的那条道路吗?难道没有宪兵在那里指挥了?这些年轻人!都到镇子里面,热被窝,那么多热情的寡妇…………我也曾经是军人!现在的军人…………你们这是什么部队?这么迟才赶到战场?前些日子大军的调动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老头子一边说一边总算适应了卡车车灯的光线,就看到了夜色中法国钢盔下面一张张亚洲人的面孔。这些士兵都是满脸尘土。拿着水壶到镇子中间的水池里面灌水。低低的亚洲话嗡嗡的回响在镇子里面。街道两旁越来越多的被惊醒来看热闹的居民。果然是女人多男人少,就算有男人,也都是老头子和小孩子。看到这些法国女人穿着睡衣就涌到街道上面来,这些纯朴的亚洲士兵都不好意思的聚拢在了一起,排成了整齐的队列,似乎这样就能抵挡她们好奇而热情的目光一样。法国女孩子都开始低低的笑了起来,接着就是肆无忌惮的笑声。老镇长挥舞着胳膊:“…………你们这些穿裙子的笨蛋!还不回家去!你们的丈夫在前线打仗,你们却在这里卖俏!要是上帝知道你们的行径,连地狱都不会让你们去!”接着又转头看着那些法国联络军官:“这些是中国人?他们也要来打仗?用他们的鸦片烟枪么?” 年轻的法国联络军官的眼光全在那些衣衫不整的女孩子身上打转,下意识的回答道:“天知道,他们愿意来这个地狱流血,我们难道还能阻挡他们不成?三个中国士兵,能够相当一个法国士兵,就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 几个法国十一集团军的参谋军官,还有应该在桥头迎接指挥交通的总部宪兵急匆匆的从人堆里面赶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扣着自己的军服,身后还有女人给他们递上皮带。他们果然都在镇子里的小寡妇家里找到了好酒和热床。离开了自己的岗位。远征军的联络官将他们带到了正在看地图的何燧他们的面前,几个人结结巴巴的向他们汇报。远征军即将进入的阵地在这个小镇子的左侧,集团军总部已经在等候他们进入指定位置多时了。何燧他们也没有什么多话和这些人好讲,挥挥手就上了自己的汽车。中国士兵们麻利的回到了自己的车上,车队开始掉头。何燧身边的李睿笑着朝何燧打趣:“这么多的战时姻缘啊…………但愿咱们的弟兄不要闹出这些笑话出来,这些法国女人,也真不要脸,要是在咱们乡下,那是要浸猪笼的!”何燧哼了一声,靠在座椅上面闭上了眼睛:“战争啊…………法国死了那么多的年轻人,这些女人也同样承担着这场战争的牺牲,要是在我们的祖国,要同样面临这样惨重的牺牲,这种罄尽国力和国家年轻男人的战争,也不会有人嘲笑他们…………” 在街道两旁法国女人的眼光当中,中国的军队缓慢的朝自己的阵地开进过去。士兵们都好奇的看着这小镇子里的一切。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们无法理解,也不能理解。但是在那一张张女人憔悴的面孔上面,他们似乎也读出了一个民族现在面临的全部的灾难。而他们同样也知道,他们来到这里,在异国战斗,就是为了避免自己的祖国,遭遇到同样的灾难。他们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远征军提前六个小时抵达自己的作战位置。让十一集团军乃至法军总部对他们都高看了一眼。在后方为这场战役,交通线已经全力以赴造成混乱当中。这么一支语言不通的异国军队在独力开进的过程当中,居然能够克服这一片混乱提前抵达。他们的军官团对部队掌握的确实,还有解决问题的能力都是相当不凡的。部队抵达作战位置,立即就开始了战地物资的发放。检查武器弹药,检查他们的防毒面具,发放应急口粮,调整部队的部署。一张张绝密的作战地图发到了军官的作战图囊里面。十一集团军的参谋军官召开了一次次的情况说明会。何燧和李睿在十一集团军总部参加了一次次的战前会议。紧急的领受任务,了解情况。攻击将在九月二十五日准时开始。一线部队将罄尽全力进行突击。按照以前的经验,预备部队投入战事的时间往往比计划当中来得要快许多。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何燧和李睿经过商量,编组了计划第一批加入战事的突击部队,就是由先遣军总部直属的战斗工兵一团还有安蒙军第一师所属的库伦步兵团组成了一个加强支队。作为攻击的前锋。他们并不打算将所有的部队都使用上去,用人命填出一个缺口出来。在这个战场上面,他们也要实验一下他们的步兵渗透突击强袭战术,在欧洲西线是不是一样的有效!这次战事当中,还是要努力做到以我为主的作战方式。从上到下,这支部队抵达法国以来就是一直在进行不间断的训练。在协约国国家军方怀疑的目光下进行着一切战前准备。上下都是跃跃欲试。准备大显身手。他们到欧洲来,除了完成雨辰交付的使命,还有强烈的证明自己的愿望!中国人到了一个陌生地方,最怕的就是被外人瞧不起。他们也同样是这样。包括何燧在内,都在一种跃跃欲试的心态当中等待着九月二十五日这天的到来。他们将打响中国军队在欧洲的第一枪。 丁羽觞在飞机上面做了一个向下看的手势,他们这个三机编队,以二千英尺的高度,已经深入德国战线好几十公里了。飞过的道路当中,就看见法国的土地上面,除了一片片的森林湖泊田野,就是一条条战壕。这些战壕组成了深远的纵深。一些隐蔽良好炮兵阵地点缀其间。蜿蜒在其中的是一条条急造的公路,偶尔有汽车队和马车队在道路上面行进着。比起法国方面大张旗鼓的准备,这里称得上是宁静。好像德国人完全不知道法国人在做的攻击准备一样。正是因为这样的宁静,才让现在在天上的丁羽觞觉得有些不安。德国人都是优秀的军人,他们的军官团更加的出类拔萃。难道他们已经给对面厉兵秣马的百万大军准备下了一个死亡陷阱?想起也要投入这场战事的几万自己的弟兄,他就觉得事情不像法国人说的那么乐观。他们这个中队,在战前进行的飞行时数,大概是前线几十个中队当中最多的。而且都是深入敌方战线的游猎行动。对于法国同行来说,他们这个中队都是一些不知道疲倦的飞行疯子。上天比上女人床还感到快活。侦察,攻击敌人气球,搜索敌人在天上的飞机,偶尔也捎带扫射一下敌人的运输队伍。这些日子,他飞机上面又增加了一个箭穿红心的标志,是架同样倒霉的信天翁式德国侦察机。可是他还远远不满足,这片天空上面德国飞机到哪里去了? 他的两个飞行同伴看了一眼他的手势,以为他想俯冲下去扫射那个马车队。中尉叶只影耸耸肩膀,做了一个无趣的表情。叶只影现在也是有一架战绩的好搭档了。丁羽觞看叶只影误会了他的意思,更用力的朝下面指了过去。那里有一个新的德国重炮阵地!在小树林里面,地上有几道又宽又深的车辙。明显是超级重炮经过的痕迹。小树林里面有几个树冠也显得非常的古怪,能伸出这么长的炮口,分明就是德国海军重炮改的远程加农炮!丁羽觞低头准备在地图上面记下这个发现。突然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安。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几架飞机从三千英尺高度的云层钻出,朝他们直扑了下来!距离他们最多只有五六百码的距离!几乎就是骑在他们的头顶上面!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也看出了这些飞机是原来在前线从来没有见到的型号,都是一些快速灵活的单翼飞机!飞机上的铁十字标记是那样的醒目,也是那样的狰狞!丁羽觞疯狂的摇摆着机翼,他的两个搭档也注意到了后面的情况。这个时候爬升就是给他们送活靶呢。只有俯冲获得速度,然后利用莫兰。索瓦尼埃的优秀盘旋能力,争取反咬敌人的尾巴!而且德国飞机没有和机头指向一致的航空机枪,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三架飞机都一个侧滑翻滚了下去。而德国飞机也呼啸着紧紧咬着他们跟了下去。编队解散了准备狗斗。这些德国飞机的速度真不慢啊!俯冲下来速度似乎比他们还要快一些。那就试试大家的盘旋功夫吧!丁羽觞咬牙切齿的搬动着操纵杆,脖子上面法国女孩子赠送的丝绸围巾飘得老高。索瓦尼埃飞机吼叫着左翻右滚。飞快的打着盘旋试图绕到他屁股后面两架德国飞机的后面,肾上激素高速的涌动着。让他精神更加的振奋。手下两架飞机也按照平时的套路,左摇右摆的想切到德国飞机后面。这几架德国飞机似乎水平盘旋能力不行,一下就给丁羽觞抢回来了一点角度。正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就看见德国飞机的机头,突然喷出了两条橘黄色的火舌!他们也有了从螺旋桨里面发射机枪的装置!这是德国飞行员拥有的新的,强大的家伙! 第二百三十一章 火山 第二百三十一章 火山 风夹杂着土地神发动机喷出的油烟打在丁羽觞的脸上,但是他这个时候可没有半点享受这种高速的感觉。因为有七点九二毫米的机关枪子弹飞速的从他身边掠过!这架德国飞机显然是老手,飞机没有咬正他的尾巴就修正了角度向他射击!一根机翼间的张线被打断了,机翼的蒙皮被撕开了几个口子,甚至有几发子弹就从他的脸旁边划过!他从来没有感觉到死神离自己这么近过。另外两架飞机也被德国飞机咬住了尾巴,敌人的航空机枪都在欢快的吐着火舌。这帮德国飞行员,肯定和他们一样是属于敌人精锐的游猎中队的,早就在云上瞄准了他们这三架飞机!危险的情况反而激起了丁羽觞的斗志,他咬着牙齿摆动着飞机。自己可不能在这里被打下去。不要说自己作为一个王牌的骄傲,这里是德国人的战线,不死也要当俘虏。还有法国小妞在等着他呢!背后这个家伙怎么才能摆脱他?拼了! 索瓦尼埃飞机的节流阀被他一推到底,土地神发动机忠实的发出了吼声,他用力的向后拉着操纵杆。飞机猛的把头一昂,向上直直的爬升。角度是如此之大,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危险的螺旋。而且这么一来,就是整个的将飞机暴露在德国人的枪口之下!德国人在他屁股后面本来只是左右的摆着机头,修正角度等待射击的机会。不时用短促的射击干扰他的航向。可没想到面前这个家伙一下把机头就整个拉了起来!在左右盘旋的时候突然拉出这么一个动作出来,对当时的飞机技术可是个危险的举动。看着这架色彩被涂得异常鲜艳,飞机尾巴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古怪文字的飞机这样拉起来。(机尾上面我们的丁大少校写的是天字第一号)他下意识的也跟着抬起机头,发射了一连串的子弹,但是大多数都划着弧线落向下面绿色的田野。只有几发钻进了对手飞机的后面机身,可是对手敏捷的动作一点都没有影响。已超出想象的灵活度一下就摆脱了他的视线。戴着风镜的德国飞行员慌乱的转动着他的视线,当他抬头向上看,就只看到了对手飞机一道从天顶划过的影子。如果这位德国飞行员有先知的功能的话,估计他这个时候就能喊叫出来了,殷麦曼旋转!老索瓦尼埃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飞出了这种超水平的机动动作! 几个g的压力压得丁羽觞的眼前发黑。这个机动动作也是这位少校苦练过不少次的。如果顺利的话,就能从不利的位置一下反咬住敌人的尾巴!在空中他咬着牙齿从天顶方向做了一个阿拉伯数字的8字翻滚。侧滑着咬住了那架还不知所措的德国飞机。天才的射手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能够从不同的角度进行修正射击。而丁羽觞有幸正好拥有这种天赋。血才从他的头顶向下落去,视线稍微清楚一点的时候。索瓦尼埃飞机机头的那挺航空机枪顿时就卡卡卡卡的喷出了火舌,子弹打在偏转导板上面发闷的声音都是那么清楚。短短的这么一点时间,丁羽觞已经修正出了角度,计算好了提前量。密集的子弹一下就笼罩了那架陌生的德国新式飞机的前半部分!顿时德国飞机的发动机就被打得坑坑坑的冒出了黑烟,飞机的前半部分木屑和弹片横飞。那个倒霉的德国飞行员肩膀上面也挨了几发子弹,整个身子都在驾驶座舱里面一跳。飞机顿时失去了控制,在空中东歪西倒的摇摆。眼看就要朝下栽了。丁羽觞的飞机骄傲的从他侧面掠过。两个飞行员互相打量着。这个一头金发的德国飞行员还用围巾按着自己的伤口。丁羽觞朝他潇洒的行了一个礼,意思请他自求多福。接着就一推机头朝自己那两个还在被敌人追杀的战友的方向扑了过去。自己的第七次胜利! 另外两个飞行员可就狼狈许多了,但是追杀他们的三架德国飞机似乎也没有丁羽觞刚才碰到的那个对手那么强悍。叶只影的飞机已经被打冒起来的烟,看来发动机被打坏了。令一个中尉刘军正在左穿右插的在他身边摆动,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三架德国飞机追杀得高兴。浑没有注意到丁羽觞已经扑到了他们的背后,机头一阵火舌的剧烈喷吐。顿时就将一架德国飞机的左半边机翼撕开,打着旋就朝下面栽去。剩下两架德国飞机惊吓得顿时散开,又发现他们带队的分队长的飞机也拖着黑烟在朝地面迫降。他们和没头苍蝇一样飞快的乱转起来,也打着赶紧俯冲脱离战场的主意。丁羽觞看了叶只影的飞机一眼,这小子满脸乌黑的朝丁羽觞苦笑着摆摆手,勉强控制着飞机朝地面开始迫降。意思就是让他们别管他了。 丁羽觞咬咬牙,对刘军做了个手势,两架飞机朝德国人逃跑的飞机追了过去。他不时回头看着在摇摇摆摆飞行的叶只影。他那架飞机是彻底没救了。两个人的追击又合力击落了一架德国飞机,他们的飞行员在空中就被打死。飞机一头栽了下去,在地面炸开。溅起一团黑红色的火花。这次空战,要不是丁羽觞及时击落了跟在自己后面的那个德国飞行员指挥官。只怕他们三个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剩下一架德国飞机贴着地皮逃得只剩下一个影子。公路上面行进的运输车队被两架中国飞机扑得这么近也搞得一阵的混乱,驭手赶着马就朝树林里面跑。一些德国步兵摘下了枪,砰砰啪啪的朝着天空发射。还有一架中国飞机正在远处迫降,一些德国兵已经呼喊着朝那里奔跑过去。丁羽觞压低机头,狠狠扫了一梭子让他们都趴下来躲子弹。接着朝刘军比划着手势。我下去,你在上面掩护! 叶只影落下的地方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在小树林的西面不远的地方。他的飞机一个蹦跳落在了地上,向前颠簸了几步就歪过了身子。火头已经从从机头的地方烧了开来。叶只影狼狈的从飞机上面跳了下来。然后就看到空中一个影子掠过,抬头一看!居然是丁羽觞的飞机也摇晃着要降落下来!叶只影和疯子一样挥着手朝空中的丁羽觞大叫:“快拉起来!没看到小树林里面有德国兵吗?”不过这位中尉的喊叫对他们的少校中队长可没有半分影响力。丁羽觞咧着嘴就摆弄着飞机降了下来,刘军的飞机在上面压制着敌人的步兵,稍有人想往前充就是一阵扫射。不过在小树林的德国步兵喊叫着用步枪朝这里发射。流弹飕飕的从两人的左右掠过。叶只影赶紧趴在了地上,在心里咒骂着他们中队长那个二百五。这个时候逞什么英雄!他可比自己重要许多! 正趴在地上骂骂咧咧的时候,就突然觉得背后被人踢了一脚。然后就是熟悉的中国话:“你小子趴在这里做什么?以为自己趴着的是法国妞啊?”叶只影回头一看,就看见丁羽觞满不在乎的站在那里,脸上也全是油烟。偏偏还以为自己天下最帅似的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雪茄。一把挫平了保险的美国科尔特左轮手枪吊在自己的屁股上面。子弹飕飕的从他身边掠过。他连腰都不弯一下。满脸嘲弄的看着自己的手下。叶只影被他拎了起来,大摇大摆的走向他停在旁边的飞机,步枪子弹打在丁羽觞飞机的蒙皮上面啪啪作响。他不管不顾的将叶只影塞进飞机驾驶舱里面。正准备自己也爬进去的时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到叶只影的那架正在燃烧的飞机前面,就凑上去点雪茄。这下可苦了缩在飞机座舱里面的叶中尉。子弹就不停的在他头顶上面划过去!还有一发到了射程尽头的子弹落在座舱里面,滚热的掉进了他的脖子里面,吓了他一跳。在叶中尉后来写的《上帝是我的副驾驶》这本书里面,咬牙切齿的道。“…………当时我完全没有感谢丁羽觞下来救我的意思,在那个时候,德国人的步枪在小树林里面打成了一团,我脑海里面就只有一个念头,丁羽觞那家伙是个混帐加疯子!” 最后丁羽觞那架色彩鲜艳的座机终于在草地上面蹦蹦跳跳的滑动起飞。座舱里面塞着两个人就这样飞了起来,在空中摆了摆机翼,似乎要和德国人告别一样。接着两架飞机吼叫着朝自己的战线飞去。这一场非常有戏剧性的空战就这么结束了。只是回到基地之后,负责统计战绩的基地的勤务主任怎么也不相信几个人的描述。这也太戏剧化了吧!直到得到后来德国俘虏的证实,丁少校的战绩上面才增加了二架德国飞机。在这次空战后面透露出来的另一个危险信号就是,德国人将他们的空中力量已经在朝阿图瓦——香巴尼战场转移了!而且德国人装备的不再是老旧的信天翁式飞机。福克di终于正式的踏入了战场,这种由天才设计师设计的优秀的飞机,注定要给协约国空中力量带来福克式的灾难。这一切,仅仅是刚刚开始而已。(福克飞机的出现和真实历史略有出入,考虑到这里只是平行空间,还望识者一笑) 时间终于走到了九月二十五日的凌晨。在这一刻,在西线的这块突出部上面,双方一百多万武装到了牙齿的军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等待着攻击的开始。法国人和英国人,还有才踏进战场的中国人。已经下定了最大的决心准备在这里达成突破。德国人则带着对自己军事力量的自信心,还有对战斗力的优越感。紧张的等待着敌人的突击。他们毫不怀疑自己能将协约国军队击退。但是对于未来这场战争究竟怎样才能结束。却有着非常不确定的感觉。现在就是中欧的两个国家,在对抗整个欧洲。甚至连亚洲都加入了战场。当美洲再加入的时候。这个由威廉大帝和俾斯麦老毛奇亲手缔造出来的第二帝国,又将面临着什么样的命运? 在长达数十公里的战线上面,无数的信号弹几乎同时腾空而起。各种颜色的都有,这是向后方的炮群下达的射击命令。各种侦察手段已经将敌人防御工事的详细情报全部交给了炮兵。仅仅他们面临的第一线防御工事,就有宽达五百码以上的鹿砦和铁丝网,加上密集的雷区。战壕工事都又深又长,全部都有加强了顶盖的防炮洞。机枪发射点星罗棋布。还有永备式的战壕炮火力工事。在某些地段,防御工事深达地下三层。已经被建筑成了要塞。为了撕开这么强固的防线,协约国准备了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炮兵火力。在这一刻,他们同时开始怒吼了。以上帝能够赋予人类当时所拥有的最高威力。 整条战线开始绽放出大大小小的橘黄色的火光,然后才是震天动地的爆响。地面上的人就像站在地震的中心一样。八千二百余门火炮都喷吐出了火光。按照事先确定的座标射程,将炮弹投射出去。如果从空中向下看去。就感觉到下面是一道宽达几十公里,正在狂暴的向对面流淌的岩浆河流。世界在这里只剩下杀戮两个字。人类在用他们创造出来的文明互相毁灭。任何人在这种人类自己制造出来的巨大奇迹面前,都只能感受到个体的渺小和微不足道。火炮打出了刮大风一样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凶猛。地面在剧烈的震荡颠簸,似乎已经不堪重负。德国人的战线爆发出大大小小的炸点,烟尘混合着火光喷吐直上夜空。剧烈的浓烟将明亮的月光和星光完全遮挡住了,似乎就是不想让神灵看到亚当和夏娃的子孙在互相厮杀。这是历史上最强烈的一次火力展示。而且也绝不会就此成为绝响。 火炮的射击技术,经过战争的催化,已经是越来越成熟了。一线的迫击炮射击对手的战壕,速射的山炮和重型榴弹炮则扫荡着铁丝网和雷区。另外在协约国方面,还准备着强大的加农炮和重炮组成的炮群,向德国人的纵深拍击,压制着对手的炮火反击。更大的超重炮则向着永备工事进行着射击,他们的引起的爆炸,都跟天崩地裂似的。那些用钢骨水泥建设起来的强固工事,在这种威力下面就跟纸糊的一样。只要被击中,就炸成了碎片。在前沿还有观察员。借用着烟雾还未完全笼罩视线的时间,修正射击的坐标。炮弹现在也多了许多花样。除了传统的高爆弹,榴散弹。还增加了钻进地里面爆炸的延时炮弹,用来破坏雷区的大范围爆破弹。弹头尖削的远射程轻弹。更有那些落地只有沉闷的爆炸声音。只会冒出一阵阵不祥的毒烟的毒气炮弹。很快观察员们就无事可干。浓烟已经完全将德国人的战线掩盖住。各个炮群完全按照事先标定的座标埋头射击。先是猛烈的急速射。当打光了两个基数的炮弹之后就陆续的停了下来,等待着对面的硝烟散尽,也让炮管冷却一下。然后观察射击效果。根据前沿观察员报出的射击成果在进行着不紧不慢的补射,摧毁残余的障碍物和工事。然后再是急速的效力射击。这样的炮击,要整整持续三天!打掉几百万发的炮弹! 后方的运输部队,人喊马嘶的朝各个炮兵阵地输送着弹药。在这次战役才开始的阶段,他们是最辛苦的部队。十万吨的弹药要补充,更不要说步兵开始攻击之后需要的更大数量的弹药!这样猛烈的炮击之下,让一直在等待的协约国步兵都怀疑对面阵地上面的汉斯们还能不能存活下来。反正这样的火力施加到他们自己的头上,那绝对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是协约国的官兵,也的确低估了人类的忍耐力。虽然现在的战场,对于德国人来说就是彻彻底底的地狱。但是在这样凶猛的火力打击下,他们仍然在一个个防炮洞里面苦苦的忍受着。小小的防炮洞就像一个个的坟墓。象筛糠一样剧烈的抖动。不少德国兵靠在墙壁上面就这样生生的被震死了过去。有些德国兵所在的防炮洞被炮弹直接命中,就这样被埋葬。除了硝烟和炙热的弹片之外。还有浓密的毒气在战壕里面滚动。每个德国兵都戴上了防毒面具,忍受着这一切的恐惧,窒息,震动,死亡。他们早知道协约国会发起这次大攻势。但是只有身临其境,才知道这次攻势的恐惧和可怕!更让人觉得绝望的就是,他们看不到这种日子的尽头,也许只有死亡才是一切的终结!但是他们毕竟忍耐了下去。对于他们来说,同样也不能接受失败的命运。这次欧战战事,就是几个主要民族之间命运的搏杀。几十年以来积累的恩怨,对世界的争夺,对欧洲霸权的争夺,在这一刻到了总清算的时刻。欧洲的黄金时代,就在这猛烈的炮声当中落下帷幕。欧洲丧失了整整一代的青年,也丧失了他们的最美好的时光。炮声,就是一个旧时代的终结,也预告着一个非欧洲时代诞生的啼声。 炮声正烈。 何燧和李睿站在一个小丘的高处,用望远镜看着眼前翻滚的火光。他们不远处的那个法国小镇,钟楼都在这剧烈的炮火当中发出了轰然的回响。硝烟从战线前方一直吹到这里,浓烈的火药味道当中,隐约还有毒气的臭味飘过来。当然这也许是两个人的心理作用。这个场面,对于中国军人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一点。站在两人身边的参谋们都举着望远镜苍白着脸,半张嘴,看着前线火山喷发一般的景象。 半晌,何燧才放下望远镜,大声的朝李睿喊道:“我们打不起这种仗!幸好这场战争发生在欧洲!”隆隆的炮声将他的喊声撕裂得断断续续的。李睿回头看了何燧一眼,苦笑道:“你怎么想?这样的炮击还要持续三天!你觉得这样打三天,打掉我们国家几乎是一年都用不掉的弹药储备,有没有效果?弟兄们看着这种场面,还有没有作战的勇气?” 何燧皱着眉头,沉吟道:“三天…………实在是太久了。要是我,就要利用当天炮击的突然性。只要能够在战场上打出几条通路能够让步兵渗透强袭就应该发起进攻。三天的炮击准备不是让德国人把预备队都准备好么?弟兄们我不担心,英国人和法国人能在这场战斗中发起冲锋,我们同样也能!有这种火力支援,对弟兄们也是一种信心。但是更坚定我不能将全部部队都投入攻击的信念了。这样的战场条件,这样的火力笼罩…………德国人也不是吃素的!还是小群的精锐步兵撕开突破口比较划算一点!咱们这是初战,宁愿慎重一点。要是这次战役先遣部队就伤了元气,会给部队心理造成很大的阴影。选精锐,求必胜!我们每一点经历这场战争的经验,都是我们国防军未来的宝贵财富!将来有用得着的时候!” 他语调坚定,只要站在战场上面。何燧就像是一尊战神,脑子当中只有去争取胜利这一个念头。而不是平时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一摆手,率先走下了土丘:“走,看部队去,准备工作还要做细一点。我们带着几万弟兄到这里,不是让他们送命来的。而是来取得胜利!我有强烈的感觉,这次咱们出场,也许就要用在最要命的地方!” 第二百三十二章 攻击 第二百三十二章 攻击 “‘阿图瓦——香巴尼’战役已经爆发了。”一个日本大佐军官脸色阴沉的走进了一间小小的作战室,也许是临近十月的天气,东北的秋凉的寒冷程度已经超过了关内。这位日本军官身上还披着一件西洋式的薄薄的大衣。走进这个充满了人熬夜的体腥味,酒味还有一些说不出味道来东西混杂的小而闷热的作战室里面,顿时额头就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水。这位大佐,现在就是关东军总参谋部参谋主任木村兵太郎大佐了。在这个小小的作战室里面,已经有十几个军官围着地图在低声的议论,日本陆军同样对这场爆发在西线的战事异常的关注。或者换句话说,至少这群军官对这场战事是异常的关注。 在这些军官当中,有关东军的高级参谋荒木贞夫少佐,由陆军军令部兵务局第一课课长,到关东州出差的真崎甚三郎少佐。都是当年士官学校毕业的秀才,陆军参谋团体的精英。正都是才三十多岁,精力充沛,野心勃勃的时候。他们代表着日本陆军当中的这样一个团体。对一直把持着国家军部的那些明治时代留下来的旧式军阀严重不满。尤其对现在日本政坛当中的山县——桂太郎体制严重不满。认为他们推翻了大隈内阁只是为了他们自己的权位。只是试图掌握国家的大权。对上是蒙蔽天皇,对下虽然有限的在扩充军备,加强战争准备,但是随时都准备妥协。在这些少壮派军官心目当中,已经有了一个朦朦胧胧的念头。就是日本帝国的荣光,完全是由明治大帝和陆军——也许还有海军亲手缔造出来的。而那些元老、重臣、派阀、财阀不过是窃取了胜利的果实,现在完全的掌握了整个国家的大权。但是他们从来对日本社会下层的苦难视而不见,对日本前途的危险持逃避的态度!要扭转这一切,只有真正的体现国体。让天皇重新掌握重权,强化天皇——军部集权的体制,将大陆政策推行到底。真实的握有满蒙这条生命线。通过移民垦殖解决日本国内的问题。最后再谋求太平洋上面的霸权!在雨辰的那个时空里面,他们这些军官代表,以“皇道派”的名义闻名于后世,以二二六兵变而彻底的丧失了他们的权势和影响力。在雨辰现在所在的时代,因为他的横空出世,深刻的改变了东亚这块地区的历史走向,皇道派在东京某位有力人士的暗中支持和扶植下,已经提前诞生了,正在显露出他们越来越狰狞恐怖的身影。 地图桌上放着一幅巨大的法国北部的地图,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的做满了标记。协约国军队几个粗大的攻击箭头被细心的描绘在了地图上面。虽然编成不尽正确。但是也是这些日本军官通过各种正式和非正式的渠道,所能搞到的所有情报了。在协约国战线的预备队集结地域。“华军远征军先遣军团”的标记是分外的醒目。似乎就代表了这些日本军官对这支军队的重视。 木村兵太郎哼了一声,跨过了地上的横倒的几个酒瓶。一边脱自己的大衣一边笑道:“诸君,昨天晚上又一夜没睡?为了帝国,大家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啊!”荒木贞夫抬起了头,这个日本军官有一张消瘦而阴沉的脸还有一个亮闪闪的大光头,在这个屋子里面显得非常耀眼,他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今天中午真崎君就要坐船回东京了,我们本来准备置酒为他送行,结果真崎君提议,我们不如研究欧洲的战事用来代替酒会吧!结果不知不觉就在这里呆了一夜…………非常有意义的告别仪式,哈哈!” 木村兵太郎几乎是带着一种温情看着他的几位同志,微笑道:“有什么心得没有?”在他身边真崎甚三郎这位在东京中枢工作的少佐扔下了手中的铅笔:“我们不仅研究了欧洲现在的战事,也交换了现在华军军事力量研究的心得。我们都觉得,华军大规模参战就是明年。而同盟国无论如何不可能抵抗到1918年以后,当然前提是俄国不能在之前垮台!协约国已经将他们遍布全世界的资源都动员起来了,加上额外到来的充足人力。除非德军能够全部集结在西线,还有能够持久作战的能力。但是别忘记了还有一个美国!其实我们担心的并不是同盟国的命运。而是经过了欧洲战场锻炼的几十万级别的中国军队,当他们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回到国内,当时就是中国军力的一个高峰!而且和西方的关系也将达到一个高峰!海上他们暂时无能为力,陆地上面他们的必然选择就是挑战我们帝国在满蒙的利益和权威。彻底切断满蒙的生命线!帝国失去这里,命运就可想而知。我们必须要自己扼住命运的咽喉!”这位少佐不喜欢东洋的和歌,而喜欢高雅的西洋音乐,这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 屋子里面很热,可能还有点酒精的因素,真崎少佐已经将自己的军服领子敞开。脸通红的,眼睛也因为熬夜而变得通红的。看着木村兵太郎这位现在能够影响关东军的老大哥正非常专注的在听他的说话。意气昂扬的继续了下去:“下官认为,我们唯一的机会也许就是在他们国内空虚的时候,在东北果断的行动了吧!”顿时就响起了一阵阵的反对声浪。 “国内不可能支持的!” “岗田那个蠢货是桂太郎的一条笨狗,他肯定会全力抵制军队的这种想法!” “即使是关东军的断然独走,就算取得了一时的胜利,也抵挡不住现在在满蒙的华军优势兵力。没有国内的支援,更加抵挡不住华军的反击!这是冒险!” “没有举国一致的决战打算,这种想法就是自取灭亡!真崎君,你的坚持完全没有道理!” 看来昨天晚上他们为这个问题已经争执了整整一夜,谁也没有能够说服谁。就是这些头脑狂热的军官,仍然不支持真崎这个年轻少佐的疯狂想法。真崎脸涨得通红,双拳抵着桌子,习惯性的在那里翻着白眼。 “只要能够关东军和朝鲜军一体化,就完全能够在战争初期取得胜利!至于国内,不是没有办法让我们的声音成为国策!”木村兵太郎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声音是如此之大,桌上的所有东西都同时跳了起来:“够了!真崎君马上就要返国,大家就不能说些轻松点的话题吗?大家都是关心国运的战友,脸孔脖子粗的象一群醉汉,太有失你们帝国军官的身份了!”真崎甚三郎最先反应了过来,垂头向这位老大哥道歉。底下的军官们也纷纷行礼,表示对自己行为的抱歉。木村指着地图:“我需要的是一份关于华军远征军在欧洲战场可能达到的最大规模和战斗力表现的预测报告!你们既然有精神熬夜吵架,却没精神给我正式的分析报告,那么都别想回去补觉了!这份报告,我中午就要!…………真崎君,荒木君,你们跟我出来一下。”一群少壮军官们都悻悻的低头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只有真崎甚三郎和荒木贞夫两个人整了整自己的军服,跟着他步出了这间闷热的小屋。 扑面而来的就是东北这片大地的凉风,让闷了一晚上,吵了一晚上的真崎和荒木两人顿时精神一振,贪婪的呼吸着这新鲜空气。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空气,其实都是不属于他们的。木村兵太郎抄着手淡淡的道:“真崎君,你说话实在是太不注意了。对于一个优秀的军人来说,严守秘密是他应有的职责,这一点,你做得完全不够好。”真崎甚三郎惭愧的低下头,对于这点,他没有什么好辩解的。荒木贞夫也啪的一个立正:“下官也参与了争论,实在惭愧!请木村阁下给予我们处罚!”木村兵太郎转过身子,看了他们几眼,微微的摇头笑了:“这里也都是我们的同志,我不过加倍谨慎一些罢了…………昨天晚上在你们争论喝酒的时候,我已经会见了朝鲜军方面秘密派来的代表…………”真崎和荒木两个人都是精神一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木村兵太郎。但是木村却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他从军装口袋里面取出来一封没有上下款的信,郑重的交到了真崎甚三郎的手上:“转交给田中君,告诉他,我们这些在外面的同志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中枢如何变化,就要看他的了!还有一句话,请田中君抛却一切的情面,为了天皇,为了帝国的命运,有时一定要采取断然的手段!” 欧洲西线,阿图瓦——香巴尼战线。这里的炮击,已经整整的持续了三天,几百万发的炮弹完全按照战前制定的火力发射计划射击了出去。而德军还击的火炮也变得越来越强烈。无数吨的tnt将两军之间的战线,还有两军第一线的阵地打成了彻底的地狱。地面变成了月球的表面,毒气在战壕中滚动。士兵们蜷缩在防炮洞里忍受着这一切。相对来说,还是德国阵线受到的损失更大一些。那些工兵们辛勤布置的障碍鹿砦雷区和铁丝网,已经被炮火扫得干干净净。原来一人多深得第一线的战壕,已经被打成了浅浅的一条土沟。视线范围以内的机枪发射点还有那些永备工事,都象被一个巨人的手掌抹干净了他们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一样。战场上面除了爆炸的很近,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碎片,没有半点活人的痕迹。生命是在这种地狱中最为脆弱的痕迹,就连士兵的尸体,都被炮火给揉碎了,变成了细碎的尘灰,抛洒在这块远离他们家乡的土地上面。 无数的协约国军官,从最高层的霞飞元帅,到最底层的少尉排长们。都紧张的看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走近步兵预定发起攻击的时候。到那个时候,以万为单位的协约国步兵人潮,就要向对面德国人的阵地淹没过去。这是1915年度,协约国威力的最大体现!如果取得了胜利。那么就是协约国全面反攻的开始!他们就会乘胜追击,一直到把德国这支勃兴于普鲁士的中欧怪兽,扼死在他们的巢穴里面!时间终于走到了1915年9月28日的凌晨5时。在最高指挥部的霞飞老元帅用力的一挥手:“发起攻击!目标柏林!为了洗刷1870年的耻辱!” 本来就在一直维持着射击的协约国炮群,这个时候突然爆发出了十倍于前的烈度。所有的炮位,都以最高的速度开始发射。炮声的响声已经完全练成了一个整体。只有轰轰隆隆的雷声在人们的周围回荡,剧烈的颠簸连十几公里外的人都站立不定。这种超出天威的人工威力的展现,在任何时候都是这样的让人目瞪口呆。这次炮火发射的方式也改变了,从全面的压制变成了徐进弹幕的射击。按照步兵推进的速度,每分钟向前延伸二百米。炮火的炸点最先在战两军战线的中间部分层层叠叠的炸开,落点是如此的密集。顿时就在两军的视线当中,构筑起了一道由爆炸,弹片,烟雾,尘土组成的一直高入云霄的火焰之墙。攻击开始了! 无数的下级军官们跳上了战壕,冒着德国人反击的炮火站在战壕的顶端。作为这些军官的背景是此起彼伏升起落下的各种颜色的照明弹。战场上爆发的火光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是通红一片。各种口音的法语英语都呼喊了起来,只有一个意思,向前!总计七个法国步兵师,两个英国步兵师的一线攻击力量纷纷的涌出了战壕。士兵们都全部轻装了,只有步枪,弹药,防毒面具和一天的口粮。每个人都苍白着脸爬出一人多深的战壕。德国人反击的炮火是这样的猛烈,不断四处横飞的弹片让不少士兵还没有向敌人发起一步的重逢就颓然倒下。但是更多的人已经组成了一波波的散兵线,按照军官的口令,谨慎的跟在自己炮兵的徐进弹幕后面向前进发。在已经被打成了一片坑坑洼洼的烂泥地的战场上面,这些士兵尽可能的维持着攻击的阵线,采用便步向前推进,他们每分钟走多少码都受到了严格的规定!在炮火构成的,缓慢向前推进的死亡之墙的背后,数万名各国忠勇的步兵,忍受着对这地狱般战场的最大恐惧,昂着头,端着上好了刺刀的步枪,向前齐步进发。参与攻击的英国第五十二高地师,甚至还有吹着风笛,穿着苏格兰裙子的军士,仍然向阅兵一样,用悠扬的曲调引导后面的步兵跟着前进!大地上面涌动着一层层一片片的阿德里安钢盔,英格兰式的浅碟钢盔。刺刀的闪光在这一片尘烟当中,倒映出一片爆炸的火光。在冲锋步兵的后面,还专门跟着用来清扫战壕的突击队,他们都戴着土工作业的工具,还有短马枪,就是专门用来在战壕里面作战的!这种可以压倒一切的攻势,应该是让德国人撒腿就跑吧!每个冲锋队列里面的军官士兵,紧张流汗的神色里面,忍不住总有这样的幻想。 迎接他们的只有德国人并不算十分猛烈的炮火。烟尘中也有零星盲目射击的机关枪火力。几个残存的永备工事里面,都有着布置成一个扇面的马克沁机枪群。冲击队伍在敌人的迎击火力下出现了伤亡。特别是他们遇到了巨大的弹坑拦路的时候,他们只有放缓前进的步伐,跳进一个套一个的弹坑当中,几场秋雨过后,这里面简直就是泥塘!当他们艰难挣扎出来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就是机关枪的弹雨!向前推进的徐进弹幕,已经越过了德国人的堑壕线,远远的拍击着德国人的后方。德国人从残存的防炮洞当中涌出来,在已经快被削平的战壕里面乱纷纷的架起了机关枪步枪,还有仿华造一二丙式六十毫米的迫击炮。火力顿时就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顿时协约国军团在两条战线同时展开的数万攻击部队,一片的人仰马翻。 这个时候,就是决死冲锋的时候了!所有发起攻击的官兵,不需要什么命令。从便步前进顿时就变成了快步的冲锋!每个人都面容扭曲的怒吼着。举着步枪疯子一样的向前冲锋!铁丝网和雷区已经被炮火扫平,这不过就是百来米的距离,我们能冲过去,能够撕碎那些德国人!几万官兵奔腾着咆哮着向前涌动,就像一条不可遏制的洪流。这个时候只有向前才能找到一条生路,才能尽到他们军人的职责! 德国人的一线兵力毕竟是受到了大大的削弱的了,虽然仍然勉强在坚持对第一线进行抵抗。但是兵力火力相对于协约国的巨大攻击动量,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在绵延几十公里,基本上是分成两个巨大箭头向心突击突出部根部的协约国攻击部队,潮水一般的涌进了德国人的战壕。火力交手战顿时变成了白刃战。双方用各种能操在手上的东西扭打在一起。人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怜悯之心,只有野兽一般的生存意志。不是为了杀戮,是为了让自己生存下来!刺刀和工兵铲拼杀在一起,有的家伙在战壕里面就投开手榴弹,弹片把所有人不分阵营的割倒。一波又一波的协约国士兵持续的涌进了战壕。第一条战线上面的那些德国兵终于抵抗不住,有的人就爬出战壕丢掉手上一切的东西,飞快的向后逃命。但是后面追来的子弹让他们跑不了几步就栽倒在地。而更多的德国兵丢下手中的武器,用德语叫着:“tapfer!tapfer!”这些倒霉的家伙,满脸的硝烟尘土,身上的军装都变成了一条条一道道的破烂,神色张皇的看着他们的战胜者。一些已经举起手来的德国兵被杀红了眼的协约国士兵继续刺倒。这种狂乱直到好一会儿才算停止下来。 三天的炮击准备,保证了这次步兵突击的一举成功!宣告胜利的绿色信号弹从前方升起。后方顿时是一片欢呼的声音。可是这第一条战壕里面,早就满满当当的挤满了协约国的士兵,加上俘虏,甚至连转身都困难。冲击发起时那种一波波的队形已经完全混乱了。一个来自法国阿尔卑斯山地的小步兵喘息着看着他那位大胡子的军士长:“老爹,这仗就算打完了?”大胡子军士长神色安详的看着前面,伸手从怀里去摸烟斗:“打完了?做梦!德国鬼子都是些鼹鼠,他们会挖一百条这样的战壕!而我们只有一条条的去夺取!听着吧,马上军官的哨子就要响起来,又组织我们继续前进。这次可没有那么完美的炮兵掩护,那些铁家伙,隔得越远,打的越没谱!” 还没等被军士长的话吓得脸色苍白的小兵回过神来,就听见空中一阵尖利的呼啸声。但是这却不是军官们的哨子声音,他们也才喘息将定。这是德国人一直耐心隐蔽的强大炮群的反击!炮弹在人挤得满满当当的战壕当中炸开,还有毒气在朝低处滚动。每一发炮弹炸开,就是漫天的血肉横飞。炮火构成的地狱这次施加到了协约国军队的头上。造成的伤亡远远要超过德军所付出的!战事一旦开始,就将死神从地底释放,他将在战场上面呼啸来去。收割每一条他看中的生命。 在顺利突破了第一道战壕之后,协约国军队遭遇了德军预备部队的反击,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但是协约国仍然以巨大的牺牲坚持向前缓慢的推进。德军一线阵地的几条战壕线的纵深反复易手。战事逐渐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第二百三十三章 计划 第二百三十三章 计划 一辆电车飞快的从惠英慈身边掠了过去,让满脑子都是心思的他吓了一跳。上海的秋天正是她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欧洲战事引起的商业繁荣让这个城市更加充满了活力。就连街上的乞丐游民都少了许多,各家工厂都在扩充他们的生产能力。现在极度缺乏的,就是有技术的产业工人。已经有经济学家在忧心忡忡的预言,在欧战结束之后,这多出来的巨大生产力将如何消化?是不是接踵而来的就是大量的工厂歇业倒闭,而大量的失业人口再度出现在国内的大城市里面?也有人认为,因为经济的繁荣而初步培育出来的国内市场将是未来最为广阔的市场,这个时候完全无需为这个问题担心。两种学派已经在报纸上面吵得不可开交。也成了这个时候民国的一道风景线。 而惠英慈中校的脑海当中,完全没有这些问题的存在。他只是关注着他即将要进行的这件事情。这件事情,一层层上报到雨辰那里——军情总局或者国家安全军,在现阶段,都是只对雨辰一个人负责的,也是他手中强大的工具。总之,雨辰对这个变化的关注程度是超乎意料的。白斯文少将已经奉命从天津星夜南下赶到上海亲自坐镇。而他这个所谓的“红中校”,一般都负责远远超过他级别的情报方面的惠英慈,也经过了简单的准备之后,立即坐沪宁路夜车连夜赶到这里。对于即将要面对什么人,他虽然心里有些数。但是对于怎么样和别人应对,那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是这次差使,偏偏还不能办砸。雨辰就守在南京虎穴的军用电话线路那里,随时和白斯文通话掌握上海这里的情况。所以我们一向举重若轻的惠英慈大中校,第一次有了点心事重重的感觉了。 他的目的地是法租界里面的一个相当僻静的小别墅。一些化妆的人员已经在周围游荡。惠英慈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雨辰卫队的人员。按照雨辰现在和英法的关系,他的军方人员只要不穿军服明目张胆的走进租界。基本上这里的工部局人物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按照现在中国国际地位的飞速提高,天知道这里他们白种人的世外桃源还能存在多久! 惠英慈匆匆的走近了这个小别墅的大门口。习惯性的看了一眼自己背后。在门口警戒的几个队员都警惕的向外散开。铁门枝桠一声被推开了,走出来一个穿着整整齐齐洋装的小老头,还打着白色的领结。似乎早就知道惠英慈要到来的样子,恭恭谨谨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惠英慈还准备说明自己的身份来意。小老头似乎看出了他的意思,只是微笑着又躹了一个躬。以一种经过严格训练的宫廷式的脚步,率先走在了前面。 穿过花园,在宽敞的客厅里面,已经早有人在那里等候。一个个子不高的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坐在当中的沙发上面,两个矮壮结实的壮汉冷冷的站在他的身后,以谨慎的目光看着穿着大褂的惠英慈走了进来。惠英慈的眼光很毒,一眼就看出来这个青年男子也是个借住法租界,一直被军情总局严密注意联络的大人物。当年韩国流亡出来的领袖人物之一,金九!但是自己这次要见的主角,可并不是他。金九认得白斯文,却认不得惠英慈。估计心里面也明白是中国政府派出来的高级情报官员。他凌厉的眼神和气了一下,坐在那里朝惠英慈点头打了招呼。惠英慈也淡淡的笑了一下。在小老头的恭谨的引领下在金九的对面坐了下来。他不想在这种场合和金九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那一弯上二楼的走廊,两个穿着洋装的青年人腰里面鼓鼓囊囊的,抄着手板着脸站在门口。楼梯一阵轻响,就看见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也同样穿着整齐的礼服走了下来,他戴着金丝边的眼镜,一副安富尊容已经成为习惯的样子。只是脸上似乎也有一些风霜颠沛的神色。他朝那个门房小老头挥了挥手,让他退下。然后走到了金九的旁边:“金先生,王请你上楼说话,请注意礼节。” 金九脸色涨得通红,似乎也为这次接见而激动。一下从沙发上面弹起来,整整衣服就准备上去。那个中年人却扬手阻止了他,走到了神色不变的惠英慈的旁边,低声看似殷勤的道:“惠先生是吗?和贵处白先生我们已经通过电话了。请您在这里稍等。金先生受到接见完毕之后,就轮到惠先生接见,待会我会指点你的礼仪。抱歉…………”说完一笑,和金九就小心的朝楼上走去,注意得连一点脚步声都不敢发出。惠英慈在鼻孔里面哼了一声,一个在日本得不到王位的流亡王室,在这里给他摆这份谱!出国走了一圈,半点待见没有得到,还不是乖乖的回来求他们原来的宗主国。如果不是现在民国这样勃然复兴的势头,这些家伙能这样么?为什么中国的藩属,多是养了一些这样的白眼狼! 金九的会谈似乎没有持续多久。就看见这个其实是很精明强干的青年人和喝醉了酒一样的兴奋得摇摇摆摆的从楼梯上面退了下来。又站在楼梯口朝上面恭谨的鞠躬。这才捧着一个什么赐予的小盒子和两个手下,看也没看惠英慈一眼就大步的走了出去。陪着他下来的那位胖秘书矜持的笑着走到了惠英慈的身旁:“惠先生,觐见王的礼仪应该注意…………” 惠英慈哈哈一笑,站了起来,认真的看着那个胖秘书,估计他还有一个什么原来宫内副大臣之类的头衔来着:“现在在这里,没有什么王。你明白吗?朝鲜已经灭亡了,日韩已经合并。李朝的国王现在成了日本的亲王。现在在楼上的那位先生,只是在我国国土上面的一位侨民,而我们双方之间,有着一定的合作余地。都是平等的,平等的明白吗?”他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把那位自我感觉良好的胖秘书放在眼里。那个家伙气得一噎一噎的。但是对这位目无王室的中国情报官员又没有什么办法。现在在法租界,是中国军人在保护他们,生活是用着中国提供的津贴。未来复国的奢望也只有指望这个国家的年轻统治者能够支持他们。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位秘书大人努力维持的那种王室气派,在这一刻被惠英慈几句话就彻底粉碎。只有在心里悠长的叹了一口气。 没错,这次惠英慈前来见的就是当初朝鲜李朝的一位年轻亲王。这位亲王在血统上甚至有接任王位的可能。但是在1910年日本正式推行日韩合并之后。这位亲王并没有得到他想象中的地位。这位跃跃欲试的年轻亲王当然不能接受自己地位的失去。也许连一个日本华族都比不上了!他的传统庄园被征用,他的财产部分被没收。日本人几乎只保存了国王和王太子的尊容,其他的朝鲜贵族,都下降了自身的地位。于是这位亲王带着亲信找了机会登船远赴美国。在那里打出了朝鲜流亡王室的旗号。但是在那个孤立主义盛行的国家。除了把这个自封的国王作为一件远东的奇谈在小范围之内谈论以外,再没有人把他们当一回事。这位亲王努力的约见各国代表,但是得来的都是客客气气的拒绝。但是在他努力活动的同时。朝鲜同样有一批流亡人员在中国活动,他们多是朝鲜本土有限的知识分子和民族主义分子。以上海租界和长江沿线城市为依托,活动得有声有色。暗杀日本的高官,训练军事人员,侦察朝鲜日本军队的情报。一直在努力做着复国的工作。其实在惠英慈的心里看来,以金九为首的这批复国集团,比这个从国外回来的王室重要多了。但是从金九他们对这个亲王的恭谨态度。他终于明白了雨辰为什么在军事情报总局对金九他们做了那么多工作的前提下,为什么饚对这位亲王这么重视。那就是号召力,在朝鲜这个国家,一个王室成员的号召力。但是他却不打算毕恭毕敬的对待这个流亡的家伙。他们只是平等的合作伙伴而已,换句话说,只是他们军事情报总局的一件工具而已。 惠英慈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朝那位朝鲜秘书比了一个手势:“请在前面带路,我们真的需要和你那位主人好好谈一谈…………非常正式的…………” 国内太平洋周边的风云涌动,对现在在欧洲的何燧和李睿他们,没有半点的影响。他们的心思已经完全扑在这场战事当中了。除了焦急的在等待着他们参与战争的到来,其他时间,他们就带着军官们分批观察战事的进行,如饥似渴的感受这场完全现代化的战争。火力的组织,后勤的安排,空中地面技术兵器的协调,还有这些强国高级司令部的参谋管理水准。前线的牺牲是惨烈的,除了一具具运下来的尸体,一批批抬下来的伤员。这些东西,他们在国内战事当中都已经看得习惯,这里无非规模大了一些罢了。但是那些在毒气战当中撤下来的伤员,当上千名眼镜被芥子气杀伤成了瞎子的伤兵,一个人扶着前面那个人的肩膀,等待着救护所处理的时候,那排成一长列的队伍,还是对这些中国军人造成了最大的震撼!这场战争,的确是太残酷了。他们毫不后悔的服从了动员,到这里为国家民族争取他们的利益。但是这样的牺牲,到底是不是值得的?在一些人心里,这种隐隐约约的想法已经在萌动。但是大战当前,最多的还是紧张和期待。 何燧走进了自己的先遣军司令部里面,疲惫的将自己扔在了行军床上面。脖子里面全是灰土。衣服自从开战以来也没有换过。他们才带了二十九师的连以上军官抵近进行观察学习。 今天的战事依然血腥而激烈。一线攻击部队已经向前推进了两公里多。抓了八千多名德国俘虏。但是攻击矛头已经完全变钝。有些部队不管长官怎么样下达限时攻击的命令,都怎么样也不愿从战壕里面跳出来,一线连队的伤亡远远超过了百分之三十的危险警戒线。所有人都变得暴躁起来,谁知道德国人的抵抗这么富有弹性!而且在这几天里面,德国人也在疯狂的从各条战线抽调预备部队,加强兵力和火器。按照空中力量的侦察报告,德国人的火车运输从白天到黑夜就没有停止的时候,德国人的工兵在苦苦支撑的第一线防御阵地后面,也在拼命的加固早已准备完毕的第二道,第三道防御体系。在德国人的兵力没有见底的时候,这样的突击不知道要进行到什么时候!协约国军团向这个突出部两翼发起的这样大规模的攻击。但是取得的战果却相当有限。德国的一线两个集团军进行了最为顽强的抵抗。这个时候必须要有生力军的加入,投入这个血肉的磨房当中!一生军誉荣辱系于这次大规模攻势的霞飞元帅立即开始调整部署,无论如何,这场攻势他还有进行下去的能力!只要再加以一击,德国在第一线的两个集团军就要崩溃了! 但是霞飞元帅的参谋军官再调集部队替换攻击的时候,终于想到了中国远征军。这可是一个三个师的生力军!投入战场可以换来多少法国男子生命!看在上帝的份上,这些年轻人的生命,能够节省一点是一点吧!霞飞元帅表示了对中国军队战斗力的有限怀疑。这些高级参谋军官立即绞尽脑汁的将他们对中国远征军非常有限的印象添油加醋的扩大了出来。似乎这个军就能够相当于法国最优秀的野战军一样。战时的决定容不得犹豫。霞飞元帅立即拍板。从十一集团军抽调两个军上来,其中就包括中国远征军先遣军。他们加入阿图瓦战线,继续沿着主攻方向发起突击!必须在三天之内,达成完全的突破!远征军终于在这一刻,加入了这个最为血腥的战场。 一辆摩托车突突的停在了司令部门口,穿着皮风衣的法国通讯兵走进了司令部的门口,何燧正想从行军床上站起来。一直在那里看地图,用简单的法语和联络官进行交流的李睿就先冷着脸发问:“士兵,有什么事情?”知道这里都是中国高级将领的通讯兵忙敬了个礼,将身上背着的通讯皮筒双手递了过来。李睿虽然会了一些简单的法语,但是看这些玩意儿还是不行。他手下的精通法语的参谋忙和联络官凑在了一处,展开了命令。 “灼然,快起来收拾一下,十一集团军司令部通知我们紧急去领受命令。他妈的,这次看来咱们要加入战场了!”何燧一下从行军床上跳了起来,用力的在自己脸上搓了一把:“走!” 十一集团军的总司令部已经是一片紧张繁忙的气象。看来司令部要前移的样子。机要员在整理着文件,通讯兵忙着收电话线。无线电台的天线也摘了下来。骑着摩托车和骑着马的通讯兵来来去去的奔忙。司令部前面的一条急造公路上面尘土飞扬。雷歇瓦尔中将穿着一身骑兵将军的制服,和几个军官就站在庭院当中急促的在谈着什么话。他手中握着一条做工精美的拿破仑时代的马鞭,不停的拍着自己的骑兵长靴,似乎就表露了他紧张的心情。虽然他争取了将中国远征军先遣部队加入了自己这个庞大的预备集团军,也对他们的实力有一定的信心。但是突然面临要将这支部队投入战场,心中剩下的就是担心!霞飞元帅对他寄与厚望,将他从一名骑兵少将提拔为集团军司令就可以看出来。他也知道霞飞元帅现在的处境艰难,如果这次战役遭遇惨重的失败或者一无所获。那么他法国战时总司令的头衔可就摇摇欲坠了!如果中国军队上去打不好的话…………霞飞元帅可是以毫不留情的立即免除一线指挥官的职务而闻名的!为什么就偏偏选择了中国军团呢?他手下可是有六个军的预备部队…… 公路上面又是一阵烟尘大起,两辆小汽车和一辆卡车的车队朝这里疾驰过来。车头都挂着中国的五色国旗。那些黄皮肤的将军来了!雷歇瓦尔停止了和几个手下的谈话,大步走进了正在整理的作战室,参谋长,参谋主任还有一批高级参谋,连同总部的代表都在里面谈话等候。法国第三十二野战步兵军的军长罗列中将也在这里,和参谋长正对照着地图在低声的商议着什么。就是这个野战步兵军,将和何燧的部队并肩突击。 门口响起了军靴的声音,就看见何燧李睿带着手下的安蒙军第一师的师长王挺大步的走了进来,还有几个参谋和法国联络军官。看见雷歇瓦尔站在那里打量着他们。一群人都赶紧立正行礼。对于远征军司令官的敬礼,在场的法国军官们可没有一个敢于怠慢的。都认真的还礼。雷歇瓦尔拍拍桌子:“先生们,绅士们,时间紧张,每一分钟都有几个人在伤亡流血,我们这就开始吧!领受你们的任务,冲上前线,把德国鬼子的咽喉割开!” 赋予远征军的任务是很简单的,简单到就等于是命令他们用人命给攻击部队填出一条通路出来。上千门的火炮配合他们的攻击行动,三个师全部展开,前面两个师,点名要的是安蒙军第一师和十一师这两个老师。而二十九师摆在后面支撑。步兵在炮火的配合下,攻击德国人第3集团军在第一线的最后一个防御强点,那里除了绵延的战壕线,还有一个几乎被改成要塞的小镇作为支撑。炮火虽然把那里的建筑打得稀烂,但是才残垣断壁当中,防御设施已经深入地下的德国人仍然在坚持抵抗,这里掩护着后面一个德国人强大的炮群,使得这个防御强点可以支援整条战线,只要把这里砸开,就算是撕开一个突破口了,整条战线的德国人都会动摇!而中国军队不管付出多大牺牲,都要完成这个任务! 何燧手指按在地图上面,久久的没有说话。只是脸色相当的阴沉。法国军官们用挑剔的眼光看着他们的中国同事。参谋部门紧急制定的炮火配合计划和方案已经交付给了他们。他们只有一夜的时间向前开进进入攻击阵地。现在还在这里磨蹭做什么?李睿却比何燧更加扬厉一些,他拍着地图,几乎就是对着雷歇瓦尔还有那个总部的代表,大声道:“让我们两个师一万几千名战斗步兵拥挤在一公里左右的一条攻击战线上面?左右两翼由三十二军支持。这是谋杀!战场上面这么密集的火力,我们这些精心训练的步兵,不能发挥任何作用就要被打成残废!这是谁制定的计划?这么些天下来,还看不出来靠人命填不出一条通路来么?法国就有这么多条人命,我们就有这么多条人命可以牺牲?” 这位中国参谋长的话被原原本本的翻译了出来,法国高级军官们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雷歇瓦尔板起了脸:“何,李…………你们要违抗军令?” 李睿一脸冷笑的正想说话,何燧坚定的手横在了他的面前。他的眼神也同样坚定:“将军,我们有我们的计划!给我们战场上面足够的主动权,我们就拿下这个地方给你看!”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东方式攻击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东方式攻击 夜色是掩蔽军事行动的最好遮盖。在这个军事侦察技术还远没有后世如此发达的时代。不管是攻击方还是防守方,他们调整部署的最好时间都在夜晚。交战的双方一边紧锣密鼓的赶紧将自己的人员武器调整完毕,弹药物资补充上去。一边紧张的听着对面战线不祥的响动声音。在心里推测明天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可怕场面。间或还有炮火发射的隆隆声音。夜间这样的射击,也不过就是起个骚扰的作用。战事打到现在,虽然越来越残酷激烈,但是在这个夜晚,双方都很有默契似的停掉了大部分对射的火力。为下一步的激战积蓄能量。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真是算得上阿图瓦——香巴尼战役中一个难得和平的夜晚了。 但是对中国军人们来说,这些远赴万里加入异国战线的忠勇士兵。这个夜晚却是紧张而激奋的心理混杂在一起。他们终于要正式的投入战场了!对战争下意识的恐惧,对证明自己的兴奋,对创造历史的激动,奇异的混杂在这些军人们的心里。从前天下午开始,经过争取。远征军先遣军负责的五公里地段及他们所要面对攻克的圣梅朗镇这个要塞化的守备强点。攻击计划完全由他们自己进行安排,这点也是何燧和李睿丝毫不肯让步的。最终他们决定,以先遣军总部的直属特务团(即天字号师——第一装甲师一个步兵营,一个装甲侦察连,一个战斗工兵营组成的特别支队),还有安蒙军第一师“库伦”步兵团的步兵,战斗工兵第一团,组成突击部队。散开在广正面,有重点的进行渗透强袭。他们的攻击正面应该是协约国常规的三个师的攻击正面。在这个广正面他们只使用了三个团不到的步兵工兵混合的突击部队,可以预期在敌人的炮火威力下,伤亡会大大的减少。但是他们步兵攻击的威力却并不因为人数较少而显得薄弱。这些步兵在国内就以战斗工兵为核心进行过面对强固工事的渗透强袭作战的训练,装备也是特别的。到法国以后,这几支专门选出来的突击部队又经过了训练和装备双方面的强化。 通过障碍地形的能力,配合使用手中那些武器——马枪,工兵铲,加重手榴弹,炸药块,刘易斯机关枪等等的能力,还有小群部队的战术动作,强韧不拔的攻击精神。在1915年这个年代,毫无疑问他们是世界上攻击能力最强的步兵集群之一。特别是现在他们还得到了这么强大的火力支援!协约国英法步兵的攻击他们都看在眼里。太慢,人太多,在攻击线上堆了太多的步兵。这都是旧式作战方式的影响还遗留到现在的原因。以前要在散兵线备足足够多的步枪,好在互相射击当中压倒对方的火力。但是现在已经不是拼步枪数量的时候了!在这种强大的火力之下,只有协调良好的战术动作,每个步兵身上尽可能多的攻击手段,在广正面随时选择敌方的弱点进行突击,才能有效的减少自己的损失,加大击垮敌人防守的可能性!对于这种要塞化的防御体系,除了动用更大规模的炮火彻底将敌人砸烂,就只能采取这样的攻击手段!中国国防军的幸运之处就是他们一个拥有超前目光的统帅,而且他们也没有太多的传统积淀,很快的适应了现代战场上面的军事变化。而其他传统深厚的强国陆军,还在艰难的摸索转型当中呢。 “唐努乌梁”步兵团第九“辽河”连连长白火正带着自己的连快步的穿过一人多深的战壕,曲曲折折的进入他们的进攻发起阵地,和手下那些戴着法国阿德里安钢盔的弟兄们不同,他还是我行我素的戴着安蒙军的皮军帽,虽然这种军帽在法国北部温暖的秋季夜晚,看起来有点不合时宜。两枚徽章别在皮军帽上面,分别纪念这个团曾经在外蒙和辽河两次对外作战的胜利。白火上尉今年才二十三岁,他们白家在国防军当中,真的是满门忠烈。两个兄长都在安蒙军这个光荣的团体服务,也都光荣的献身。作为白家的老三,他继续率领着这个英雄连队,维护着家族的传统和荣誉,这个在新民国建立起来的荣誉。而且打算世世代代的传下去。作为团里抽调出来的三营主力连,他们连这次同样是攻击的前锋。连里面还配属了一个战斗工兵排,都是打过青岛战役的老兵。一百八十多条精装汉子,随身携带的武器都挂得满满的。在夜色当中沉默迅捷的移动着。白火皮帽子下面的额头已经全是汗水,也不知道是热还是紧张。随着一发德国战线发射的照明弹的光线。他清楚的看到他们所在的进攻发起的那条战壕就在自己的前方!一个团部的参谋带着几个士兵已经在那里等候。看到白火带着大队进入阵地,就在那里兴奋的朝他挥手。 “白三爷,你到得太他妈的早了吧,提前一个小时!要是在这个小时德国人的炮火按过来,这伤亡算你的还是算我的?”年轻的参谋和白火一起趴在战壕的前沿,低声的朝他打趣。辽河连的弟兄们都很有经验,这支在辽河全部拼光的部队,本来就是从各主力部队抽调骨干重现组建的,无论经验还是战斗意志,都是全军一流的。他们都靠在战壕壁上,有节制的喝着水壶里面的水,除了低低的喘息声音,其他什么的声气都难得听见。 白火哼了一声:“你哄鬼!德国人的炮兵最近被压制得厉害,也不敢轻易暴露阵地。咱们攻击了他们才会大规模炮击。提前一小时到达,我早些观察一下阵地,有什么不好?”他掏出他二哥白速的遗物,一架六倍的蔡斯望远镜,借着微弱的光线,朝自己的攻击目标细细的观察。那个团部的参谋还在旁边配音解说:“我白天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天了。昨天凌晨接手的阵地,这些法国兵象逃离地狱一样,真是打得他娘的惨啊…………废话不说,你看见对面的阵地了没有?今天一天德国人都在冒着炮火加固阵地。当面一条战壕,那里大概有一个不满员的德国步兵营在守备,综合情况来看,他们大概有七八架马克沁,还有两门六十毫米迫击炮,一门三十七毫米的战壕炮的位置现在还比较难判断。他们这条战壕就是正面掩护圣梅朗镇的!后面有条急造公路,前进三百多米就是那个废墟一样的小镇。这条战壕后面还有一条预备战壕掩护着这个镇子…………里面应该是德国的巴伐利亚五十九师师部,还有一个重要的炮火观察指挥部。德国人的战壕体系本来是绵亘的,但是英法几百万炮弹砸下来,他们的战壕也就断断续续了…………但是别当德国人是傻子,那些不能连接的地方,他们都用火力昼夜控制住,有点预备队也控制在这些方向,随时可以反击上来。白三爷,你们连要对付五六百的德国鬼子,担子可重得很哪!左右翼方向,都有兄弟连队发起突击支援你们。主要还是看你们的啦!团部已经决定,只要在这里撕开口子,后面的预备部队就坚决朝这里突进,一下拿下圣梅朗镇,打掉德国人的指挥体系!打出咱们的威风出来!” 参谋们永远都是对作战计划充满了热情,可是对于白火这样的下级部队长来说,他所要面对的,可是实实在在的牺牲。周围的战壕里面都传来了轻微但是持续的响动声音。那是其他攻击部队都在进入战线。这条战壕是从德国人手中抢回来的,德国人曾经拼死反击。协约国军队一面死死保住这里,一面又加固加深战壕,作为下一步的进攻发起阵地。战壕里面到处都能找打打坏的武器,散落的弹药,破军衣,还有死人的残肢断臂。在望远镜的目镜当中,德国人的战线一片黑沉沉的,两军之间三百多米的中间地段,已经被打成了弹坑套弹坑。一场秋雨过后,又变成了泥潭,还有星星点点正在腐烂的两军士兵尸体散步其间。夜色当中,这里就是一个异常恐怖的存在。 白火对这一切没有任何恐惧,他就是一个标准的军人,专业而冷静。有时又不缺乏好战的疯狂,他转动着望远镜,冷冷问道:“敌人的障碍物呢?”参谋嘿嘿一笑:“昨夜德国人拉的铁丝网和布设的地雷,今天白天被扫了大半。现在还有七十五毫米炮炮群钉在这里,只要有动静就揍一炮过去。障碍物已经不多了,你自己也可以看见。雷区是不存在啦,零星地雷难免…………就是这么个情况…………白三爷,是不是也给我杆步枪,让我跟着上去?” 白火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在团部坐着还不舒服,和咱们弟兄抢着卖命?你在这里,是负责协调火力的。守着你的电话机子吧!哪里咱们突击不顺利,你就赶紧摇你的电话。二百弟兄成败在你手里攥着呢!咱们这次突击可没有炮火准备的!”正说话间,直接配属辽河连的迫击炮排的两门八十毫米迫击炮也运动了过来,事先这里早就准备好了发射阵地和弹药。炮排排长一头热汗的挤到两人身边:“白连长,段参谋,咱们就位了。什么时候开始?” 紧张激动的感觉渐渐的笼罩住了白火的身心,但是这种感觉却让他头脑这个时候分外冷静。他看了一眼腕上在法国买的瑞士手表。 “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们在世界上的初战就要打响了!” “还有半个小时。”李睿也略微显得有点焦躁的看着自己的腕表。嘴角抿成了一条刚硬的线条。谁也对自己这支军队上阵究竟能打成什么样子心中没有底!何燧力排众议,拿出了一个非常特殊的攻击计划。鉴于当面德军兵力弱火力强。他决定用不多的一线兵力发起突击。而且不进行火力准备!保证战斗发起的最大突然性。敌人的工事,就准备用炸药啃开。炮战一打起来,还是暴露在攻击战线上面的步兵吃亏!只要能够抢到一线的战壕,那时再按照事先计划好的步炮联合方式继续发起攻击。一切顺利的话,德军的反应就会慢半拍,那么他们的守军就处处被动了!而且这次还选择了几处攻击强点,而不是全线突击。只要撕开口子就果断投入预备队,迫使德军以兵力而不是火力和远征军打交手战,坚持突击下去,直到将圣梅朗一线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中!这个小镇位置重要,控制着几条公路,还有不远处的一个铁路支线,又是在德国整条战线向外的突出部的根部,一旦撕开了这个正面,整个突出部的德军就要朝后撤退!虽然他们在后方还有预备工事。但是这个突出部对马恩河的威胁从此就解除了。一直还奢望在战场上占领巴黎,击垮西线的协与国军的德国总参谋部是不会忍受这种局面的发生,所以他们才在这个突出部坚持抵抗。哪怕协约国攻击的规模超越他们的想象! 何燧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面,闭着眼睛。眼前放着的沙盘和地图,还有德军部署的情报,这些资料已经被他阅览研究过千百次,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面。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夜色当中蔓延的血火…………是啊,战斗就要发起了。但是除了雨辰一再强调的那些意义,自己将这些中国的好男儿亲自带进战场,还有什么意义没有?这些都是中国最优秀的军人,他们毫不犹豫的接受了雨辰赋予他们的使命,在这种使命感下甚至对即将到来的战斗跃跃欲试。何燧也毫不怀疑他们将拿出最大的勇气,愿意付出最大的牺牲。但是这么惨烈的欧战结束后,雨辰真的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么?如果不能,未来几十万人可能的牺牲……… 他坐在那里,突然用力的摆了摆自己的头,正在紧张工作的参谋还有法国联络官们都吃惊的看着他突然的动作。何燧睁开眼睛,眼神已经恢复了坚定的色彩,无论如何,这里是战场!自己就应该只想战争的事情!他看着李睿:“通知前线各突击重点,和后方炮群测试通讯线路,突击集群开始预备。等候命令!” 后方的炮群缓缓的扬起炮口,配合中国远征军攻击作战的炮兵分为两个层次。第一层次是直接支援步兵攻击的炮群,主要由远征军自身所属的炮兵组成,包括三个师师属炮兵团,军属两个炮兵团,及各团的队属炮兵。在几个突击重点,都配属了有线的通讯网络。由前线的炮火引导军官直接指挥炮火支援。这是在国内就已经开始试验的新战术。第二层次的炮群是法国总部为他们配属的压制炮群,包括二十九个重炮连,五十七个野战炮兵连。还可以随时得到炮兵指挥部控制的火力加强支援,他们负责的是远程射击,遮断战场,并且进行炮战。中国远征军提出的步炮联合计划让法国总部,十一集团军大开眼界。他们突击居然不用炮火准备!而且由前线引导官直接指挥支援火力! 一箱箱的炮弹已经从弹药储藏所中搬运而出,一发发的炮弹擦拭干净,装上了不同的引信。除了中国远征军的炮兵因为是直接支援而不需要毒气弹之外。法国炮群还准备了大量的毒气炮弹,都在静静的整装待发。不过在这次攻势当中,似乎他们就成为了配角。整条战线不同国家的军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情看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流过。等待着发起攻击的时候。 团部的段参谋用手遮住电话的耳机子,专注的听着军线里面下达的简短命令。他半转过身,朝白火扬起了手。白火深深吸了口气,蹲在战壕里面也举起了左手,低声道:“全体都有了,看我的手势,准备!”辽河连和配属战斗工兵排的弟兄们都站了起来,躬着腰开始检查身上的装备。他们的呢军装上面已经都滚上了一层黑泥。武器的钢铁部分和钢盔也都一样。今夜星光黯淡,虽然有照明弹不时升起。但是有着这么多弹坑进行掩护。慎密推进的话,达成最大的突然效果还是有把握的!官兵们检查着身上的装备,有的泥土干燥脱落了,再补上一把。炸药爆破筒都放在了最顺手的位置。手榴弹挂在了肩上,只要取下来,引信就能拉开。 看到手下已经做好了准备,段参谋对着白火用力的一挥手。想必何燧这个时候已经断然下达了命令:“出发!先进行渗透突袭,不成转为强袭,各单位按照原定计划执行!” 白火点了点头,语调低沉的看着左右:“弟兄们,咱们从上海打到欧洲,就不知道失败是什么滋味。别看咱们现在在法国作战,但是为的还是我们的祖国,牺牲了,值得!多的话我就不说了,马上行动,大家记住,我永远在你们的最前面!”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看着这些生死与共的忠勇手下在夜色当中静静的看着他。上吧!胜利或者死亡!他率先翻出了战壕,敏捷的战术动作没有惊起半点的响动。他向前爬了几步,举着自己手中的长苗大镜面匣子。一边回头看着弟兄们纷纷翻出战壕,一边看着对面德国人的阵地。夜色中无数人影都悄悄的爬了出来,一下就陷入两军中间无人地带的烂泥潭当中。但是这个时候,这些烂泥却成了最好的掩护。全线七八个突击重点,每个重点都有一个加强连队,携带足够的弹药器材。几乎是在蠕动向前。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掩盖住了他们的身影。他们动作是如此之慢,连水潭里面的水花都没有激起声响。战壕里面的支援部队都屏住气息看着他们的行动,这完全是一次东方式的奇袭! 德国战线依然没有动静。偶有一发照明弹升起,照得大地一片惨白。满地蠕动的官兵都深深的低下了头,将自己的脸埋在烂泥当中,也许身边就是一具正在发臭的尸体!正在匍匐前进的官兵们都抛开了一切的念头,只有面前的敌人阵地。留在后面的人却紧张的喘不过气来。对面可是相对于这些小部队的优势德国兵力,还有强大的火力!一旦被发现,就要转为强袭,那时伤亡代价就难以想象了!战壕里面的上百门各种口径的迫击炮都准备好了,弹药手举着炮弹在炮膛口待命。每个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这么近的距离,这么高的射角,只要一发射几乎立即就能在敌人的阵地上面爆炸! 攻势已经开始了,在一片静默无声当中。世界似乎在这一刻都失去了声息,只有那些在缓缓向前蠕动的身体。他们都携带着威力巨大的武器。但是在这些武器的下面,却是一个个远比它们可怕的中国士兵。 第二百三十五章 血战圣梅朗(一) 第二百三十五章 血战圣梅朗(一) 夜色在这个时刻,浓重得就如画不开的浓墨。战壕里面的德国士兵努力睁大着眼睛,一边忍受着初秋黎明的寒气,一边看着对面的动静。但是在这黎明前的黑暗当中,视线超不过十米的距离。只有后方发射的照明弹的光照下,才能看到对面战壕一片的安静。偶然有流弹从战场上面划过,也不能惊起除了哨兵之外,在防炮洞里面沉睡的巴伐利亚五十九师二六七团图林根荣誉猎兵营的军官士兵们半点。他们实在太疲惫了,神经也在连日的血战当中变得麻木。既然注定要在这场战争中丧命,那至少要让自己睡个饱吧! 德军绝对没有料到,习惯了以大规模炮火掩护步兵冲击的协约国战线,这次居然用少量部队在完全没有炮炮火掩护的情况下,发动了这种偷偷的突袭渗透。在对面的战线,除了还在烂泥潭中尽可能小心前进的那数千步兵和战斗工兵之外。在战壕里面,同样还有成千上万的官兵屏住了气息,等待战事打响的那一刻。 德国一等兵巩特尔已经在西线呆了十个月的人了,在图林根荣誉猎兵营当中,经历了1915年的历次血战以后,他已经是营里面不折不扣的老兵。所以营长切斯特少校才放心的让他们这批老兵在这个夜里担当警戒。胆小而且没有经验的新兵,是无法确实的发现敌人在夜间的动向的!敌人第一批炮火砸过来,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抱着头在战壕里面发抖,连躲进防炮洞都会被吓得忘记!敌人对面战壕的动向,说不定都会被这些胆怯而思念家乡的新兵忽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这些承受了成万发炮弹的老兵才是最可靠的! 巩特尔忍受着在这接近黎明时分最疲倦的时候,抱着自己的九八式步枪睁大眼睛一遍遍的看着对面的战壕,除了午夜时分那里似乎有部队运动的响动,那里就是一片的沉寂。到了天明,等待他们的命运是什么?对面连成一片的炮口发射的闪光,还是上了刺刀的英法士兵的集体冲锋?德意志第二帝国的命运,现在就负担在他们这些肮脏、疲惫、而且满心冷漠的一线战壕动物的肩上。而他们对自己未来的命运,已经没有了半分的期待。 那些烂泥潭里面传来的轻微的水响的声音终于引起了巩特尔的注意,他瞪大了眼睛,左右看了一下,战壕里面担任警戒的士兵在夜色里几乎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他举起了步枪,身子朝战壕外面探出更多一点,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他几乎将自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才隐约看见地面上似乎有东西在挪动。巩特尔第一时间的反应是以为自己的幸存的伤兵才朝回爬,但是转眼他就发现了这些挪动的东西居然是一整片!而且离他们的战壕最多不过十五码的距离!一发照明弹这个时候又在上空点亮。他居然看见了一个敌人的士兵,满身裹着烂泥,在剪着一处残存的铁丝网!敌人!居然就这样偷偷摸摸的运动了上来! 他手中的步枪顿时就啪的一声打响了,枪口的火光照得巩特尔睁不开眼睛。他扯着嗓子就开始大喊:“偷袭!敌人上来了!”枪声在夜空当中传得很远,那些敌人的反应也很快,本来还在耐心的朝前慢慢蠕动的他们,听到枪声就都跳了起来,在照明弹的光芒下,巩特尔终于发现,他们是黑压压的一片!至少在他的面前是这样!最前面的一个应该是军官,他挥着德国造的自动手枪,发出了扯破胸腔的呐喊声音,几乎就像猎豹一样朝自己冲了过来! 巩特尔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印象就是,这个矫健剽悍的军官,有着一张东方人的脸孔。而这张脸孔,在这个时候又扭曲得是如此的杀气腾腾! 德国人的战线在这一刻顿时沸腾了,隐藏的值班重机关枪吐出了长长的火舌,乱七八糟的呼喊响成了一片,就是被惊醒的德国士兵从防炮洞中乱纷纷的涌了出来。但是远征军已经摸到了离他们十五码的距离,冲进战壕里面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们一切的反应都已经来不及了!精悍的中国士兵涌进了战壕,手榴弹和炸药爆炸的声音顿时就炸得山摇地动,火星抖乱。机枪手堵住德国人的防炮洞口,一阵阵的机枪吼叫,就让蒙着头涌出来的德国士兵在洞口死成一片一片。里面的德国兵吼叫着朝外面打枪,几个士兵的加重手榴弹就扔了进去,上面还绑着炸药块!爆炸声还有德国兵垂死的吼叫声响成了一片。不少士兵还没从睡梦中反应过来就这样被活埋!有些地方的德国人还是涌了出来,这个时候枪都施展不开了。双方几乎顿时就卷入了肉搏,远征军的德国工兵铲就施展在了生产出他们的人的头上。不少德国兵举着没有上刺刀的步枪冲出来,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就被锋利的工兵铲把整个头颅给劈开了! 精选出来的八个加强突击连几乎同时突进了德国人的战壕里面,当面的德国兵几乎都被他们堵在防炮洞里面干掉,紧接着就向两翼发展,枪声爆炸声响成了一片。这次突袭,果然达成了最大的突然性,顿时就掀起了血雨腥风的杀戮! 在对面德国战线枪声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后方的各个前线炮兵观察员几乎同时对着自己手中的电话耳机下达了命令:“炮火覆盖敌人二线阵地,打敌人的增援!远程炮兵,压制敌人的炮兵群火力!”凶猛的炮火顿时就随着这一声声的命令开始发射,炮火的闪光一下就将南面的天空照亮!先是中国人自己的炮群,然后就是英法的远程炮兵群,重炮兵群加入了合唱。战场上面又是一片刮风的声音!紧张了大半夜的中国炮兵终于将他们积蓄的全部力量都发挥了出来,所有的大炮都打出了它们最高的射速。炮弹准确的覆盖在德国人二线阵地上面,还有他们用以向前运动增援的道路上面。顿时就打出了一片灼热金属片飞舞的高墙! 各团的团长这个时候都亲自守在战壕里面,下达了继续向前突进的命令。三个团剩余的步兵携带着机关枪飞快的翻出了战壕,朝前面增援了上去。他们要迅速加入正打得热闹的战壕当中,扫荡德国人在一线的残敌,迎接德国人的反扑,如果有可能,还要迅速的向前扩张发展战果!按照战前预定的波次,仍然不打算使用太多的步兵。四个完整的步兵营和超编制的机关枪火力向上运动,还有三个多营的预备兵力掌握在各团团长的手中,随时等候这次攻击一线总指挥,安蒙军一师师长王挺的命令。这是一次计算精密的攻击,饱含着国防军在内战和外战中获得的全部经验,他们使用新型部队的体会,还有对敌人火力的充分估计。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将是一场代价小而战果巨大的强袭作战的胜利! 德国人的战壕当中的混战还在继续,这些来自巴伐利亚的德意志军人,的确是非常优秀的士兵。在夜色当中被敌人这么突然的摸了上来,后方的援助被隔断,各个防炮洞里面休息的士兵被炸药活埋,机枪发射点上面的射手被刺刀捅死在他们的位置上面。情况在一片混乱的爆炸当中完全无法掌握。但是他们还是人自为战的进行了尽可能的抵抗。射手们将机枪从发射点上拖了下来,就在战壕里面开火,将自己人和敌人一起打到。不少被刺刀捅倒的德国兵拉响了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就是为了给自己的战友争取一点时间。后面是敌人覆盖的炮火,战壕里面是凶狠的敌人,他们已经无处可退!但是他们尽管英勇,但是这样无组织的抵抗,在这些似乎在夜暗当中突然冒出来的敌人面前,就象奶酪遇上了一把锋利的快刀一样无能为力。这些个头不高的敌人叫着他们听不懂的话,在战壕里面先用手榴弹和炸药开路,然后就是轻便机关枪的扫射,最后就是用刺刀和工兵铲进行扫荡!他们动作敏捷,在战壕里面就象一条条的火龙一样席卷来去。德国军人在战壕里面的尸体,几乎就已经将战壕填平,更不用说那些被埋在防炮洞里面的倒霉家伙了!这是从哪里冒出的一群地狱里面的恶鬼,他们似乎就是天生就是用来打战壕战的!一线巴伐利亚五十九师一个团又二个步兵营,加上他们友邻的萨克森四十五师一个团的一线兵力,在这短促凶猛的突击当中伤亡惨重,已经完全失去了指挥和完整的建制。不少吓破胆的士兵跳出战壕向后逃跑,但是转眼就在炮火当中被炸成灰烬。第一线的德国人战壕,眼看就要易手! 德军的炮火终于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开始发射,由于这个时候他们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第一线的情况,增援线路又被封死。他们的炮群只有轰击敌人的阵地还有封锁两军之间的中间地带。只留下一线阵地继续进行着残忍的交手战。向前增援运动的部队还是没有躲过德国人的炮火封锁。虽然他们被打了一记闷棍,但是反击起来还是一样的凶猛!这时的夜空已经完全被炮火打成了白昼。四个步兵营在协约国军队原来应该是两个师的攻击正面上朝前运动。虽然队形已经尽可能的疏散了,但是还是有士兵军官的身影不断被炮火吞噬!安蒙军库伦团三营营长,曾经率先登上库伦城头的全军战斗英雄路远少校被炮火炸得粉身碎骨。战斗工兵一团二营营长,曾经的伊尔奇斯山之战的青年一级荣誉勋章获得者仇四平少校,同样也被炮火打到。以人的血肉在这种火力下突进,就要有付出最惨重代价的思想准备! 何燧和李睿守在一个小丘上面设立的掩蔽部里面,抓着望远镜死死的看着对面的火光。爆炸的火和烟尘已经将德国人的战线完全淹没。掩蔽部里面一片电话的铃声在疯狂的响动。所有的参谋都在对着电话大吼大叫。 “什么?向前运动的部队观察不清楚?道路很差,增援上去不顺畅?部队的伤亡也不清楚?…………实在观察不到?王师长请示是不是预备队也加入?我马上向司令汇报!” “战壕也遭受敌人的炮火覆盖?迫击炮群是不是朝后撤一点?和法国人的炮群联络不畅?我马上请参谋长解决!” 何燧放下望远镜,大步的走到那些正在打电话的参谋面前,脸板得紧紧的。炮火的闪光从掩蔽部外面透进来,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他对着参谋大声道:“马上告诉王师长,前面的步兵运动如何,完全由他做主!不用找我请示!我只要结果!只要结果!敌人的一线阵地必须拿下而且确保,不然就让他自己摘了花来见我!没有别的选择!这个时候只能果断向前,攻击变成反复进行的话,我们三个师不够填的!” 他又冲着那个专门负责协调后方炮群的上校参谋道:“告诉法国人,咱们在拼命,他们怎么样也要把德国人一线的野炮群压下去。他们打得最准,给咱们的威胁也最大。只要能压倒德国人的炮火,咱们就能把德国人的阵地给他们撕开一个口子!” 何燧的脸色铁青,似乎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远征军第一次上战场,他也是顶着相当大的压力。要是没有战果而且伤亡巨大。那么远征军的地位就要动摇,他也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弟兄!而且作为一个军人,既然置身在了这血火纷飞的战场上面,就必然要去争取胜利。 李睿同样也沉着脸,这个骄傲的参谋长,同样也不能承受失败的结果。看何燧完全放权给王挺,他在炮声当中扯着嗓子道:“灼然,你看是不是我们直接掌握一下部队?一线兵力的确单薄了一些,调两个团上去?这个时候,怕是只有用人命来填了。德国人的反应真是快,咱们明明已经突袭上去了。这个炮火反击也是说来就来!王坚直才担任部队长,我怕他受不了这个压力。咱们这次违抗了法国总部的攻击计划,就算死光了也要确保胜利!不然咱们还有什么地位?要不我下去?” 何燧微微抬起了下巴,看着李睿有点激动的神态,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咱们第一次参与这种战事,要沉住气…………德国人反应是很快,但是我看他们也是乱了阵脚。王坚直能应付…………靠填人命打胜的仗我不要!现在这种火力下,上去的人越多死得越多!我估计一线咱们肯定能拿下来,一线的火力足够,咱们炮兵也占优势,只要顶住德国人的反击,就可以向前继续发展了。这个时候对自己的部队要有信心!我相信咱们能够胜利!” 李睿觉得何燧似乎有点在嘲笑他沉不住气,他拧了拧眉头想反击两句,终于还是转过身继续拿起了望远镜。法国十一集团军司令官雷歇瓦尔中将的电话也过来了,一个懂法语的参谋接过了电话,在何燧和雷歇瓦尔之间当起了传话的人。法国人先对何燧表示了祝贺。认为他们偷袭是非常成功的,一下就突进了德国人的一线阵地,完全搅乱了他们的防御体系。德国人圣梅朗的五十九师师部在无线电里几乎是明码再朝德国五集团军总部呼救。认为他们遭受了最为突然的打击,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下一个天黑。需要总预备队赶紧增援上来。接着又询问何燧什么时候投入大的预备队,在法国人看来,现在就已经是到了扩张战果的时候了!何燧冷冰冰的对着那个看着他的参谋道:“转告中将先生,现在敌人的防御体系还没有彻底崩溃,他们的火力仍然凶猛,当我们的突击部队完全动摇了他们的体系之后,大部队我们会果断投入的!在这之前,我要对我们士兵的生命负责!告诉他,圣梅朗这个要点,我会亲手交到他的手上!” 这时在一线的德国人,的确快拼光了。他们在突袭下,在这些经受过专门严格训练的中国突击部队的手中,承受了极其惨重的伤亡。他们在一线配置的火力,完全没有发挥作用就陷入了混战。只有后方的炮火还能给他们提供一些支援。没有了机枪火力的封锁,越来越多的中国部队突破了德国的炮火封锁涌进了一线的阵地,对一些还在负隅顽抗的战壕进行了攻击。他们在一线的兵力和防御体系,终于濒临崩溃了。中国军人赶紧在炮火当中,一边对德国人的残余兵力进行扫荡,一边加固工事,将一架架的机关枪架了起来。突击部队也重新进行编组,随时准备再接再厉的发起突击。他们的战果毫无疑问是巨大的。一线德国人二十多个步兵连和四五个炮兵连都被打垮,被炸药活埋在防炮洞里的官兵就占了快一半。打死打上两千多德国兵,俘虏了四百多人,缴获的武器弹药无数。战壕里面全是高高低低的尸体。只有少数的德国人逃了回去。双方的炮战在步兵交手战告一段落之后仍然越打越激烈。德国人的炮火开始落在了他们已经失守的一线阵地上面。由于后面的圣梅朗镇的重要性,可以预料马上就是德国人不计伤亡的反击,就算夺不回阵地,他们也要坚持到大的预备队增援上来! 远征军的突击部队伤亡虽然还没来得及统计,但是估计不会超过五百人。这种交换比,是英法军队难以想象的数字!这次完全东方式的偷袭加强袭作战,至少在第一阶段取得了完全的成功!战术上面的突然性随着枪声一响就已经完全失去。下面就是大家硬碰硬的干啦!现在摆在一线指挥官王挺师长面前两难的选择就是,是把自己的预备队完全运动上去,冒着敌人的炮火扩张战果,还是等待德国人的反击,等他们把血流得差不多了。再等着何燧他们将全部力量使用上去发起攻击? 炮声隆隆,战火正烈,留给这个师长决定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德国人的部署很快会调整完毕,他有信心粉碎德国人的反击,但是对于德国人火力仍然猛烈的情况下,正面突袭的把握并不能确保。但是就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从自己手中流走么? 战事仍然在朝着更加激烈的方向发展,黎明短暂的血战,只不过是一个刚开头而已。 第二百三十六章 血战圣梅朗(二) 第二百三十六章 血战圣梅朗(二) 炮弹激起的黑色泥土象雨点一样打在战壕里面。远征军的先遣部队多是一些经历了许多战事的老兵,可以说从1911年一直打到了1915年,但是这样持续凶猛的炮击还是让他们觉得天塌地陷一般,所有人都蜷缩在匆匆加固的战壕里面,忍受着地面剧烈的动荡。炮弹在他们的前后左右纷纷落下,加上自己这方面更加凶猛的火力。天地间除了马尔斯所发出的咆哮,再没有其他声音了。就连跃上天空的太阳,在这一刻都被惊吓得苍白。在很多士兵的眼中,这一天所有的景色,都是黑白的。 远征军的攻击所取得的战果,是敌我双方都预料不到的。协约国在两个方向同时对德军战线发起攻击,左翼的主力就是中国远征军,他们主攻的部队还不到两个团。而右翼的攻击部队在天明发起攻击。双方的攻击战线相隔六十公里左右。拿出来的部队是法国才武装补充完毕的曾经在比利时作战的第3军,包括两个现役师在内的大批精锐骨干。但是他们还是采取老一套的方法向当面德国一个师的守军发起了前仆后继的攻击。法国步兵的勇气是惊人的,但是伤亡也是同样惊人的。在中国远征军经过了半夜加一个上午的攻击,全面将一线德军阵地占领之后,付出的代价按照西线的标准只能说是轻微的。而法军付出了伤亡七八千人的代价,两次大规模的攻击都被击退。从空中向下看,德军巨大的阿图瓦——香巴尼突出部。在左翼已经被远征军打凹进去了,但是右翼仍然维持着战线。但是左翼的圣梅朗镇枢纽已经在远征军的威胁之下,他们的迫击炮弹都能直接够着圣梅朗镇了。一旦这个控制着交通要隘的小镇被远征军袭取。那么这个巨大的突出部,至少在它们的左翼,后方补给线路就被完全切断。丧失了左翼的德军就必然要向北撤退。 法国方面和英国方面当然意识到了中国远征军的巨大战果。他们崭新的攻击战术,他们对小群强击步兵的使用,他们灵活使用炮兵的方式。顿时就让整个西线协约国军上下耳目一新!赞誉的电话电报纷纷涌来。都是夸称中国远征军的战斗力给了整个协约国一个惊喜。而协约国方面的指挥重心也顿时向左翼运动。中国远征军从十一集团军指挥序列里面独立了出来,由法国总部直接下达作战命令。他们的对远征军的希望是巨大的,特别在右翼精心准备的攻击失败了以后!霞飞毫不含糊的要求中国远征军立即使用他们的全部力量,牢牢把握住他们已经取得的一线阵地,在粉碎德军反击的同时,迅速扩张战果,夺得圣梅朗镇!在他们攻击的同时,整个十一集团军及运动上来的第六集团军一部分,将在南面发起攻击,牵制德国人部队向圣梅朗运动。同时还专门编成了一个有一百多个炮兵连的强大炮群,归属中国远征军指挥,在这支东方人部队上面,之前他们并无太高的指望,现在却希望他们能够奠定胜局!霞飞还慷慨的许诺,如果远征军觉得兵力不足,他们将准备两个殖民地师作为远征军的后续预备队————法国人的军队,哪怕只是些黑人,但是也归何燧指挥! 德国在这条战线的总指挥官,鲁普雷西特亲王还有他们的第五集团军,也感觉到自己遭了狠狠的一记闷棍。协约国从9月25日开始的大规模攻势,他们早在预料之中。虽然攻击开始时声势浩大,但是沉稳坚韧的皇帝陛下的军队,仍然顽强而有效的进行了抵抗。经过十来天的激战,协约国军队损失惨重,攻击的锐气和动量也渐渐耗尽。五集团军本身有十三个半的师,后来又调遣来九个多师加入战线。皇太子集团军在西翼还发动了牵制性的攻势。在他看来,这场战役的高潮已经过去了。虽然他们丢失了几条战壕,损失了四五万的军队,但是给了协约国成倍的杀伤。他们这个大突出部的根本还远远没有到动摇的时候!就算协约国军队再发起几次全面的攻势,他们也能够进行节节抵抗,坚持到这次战役的最后胜利! 但是偏偏在圣梅朗战线,其实在这条战线,倍加重视的鲁普雷西特亲王阁下,在这里集结了两个多师(巴伐利亚五十九师还有萨克森四十五师)的兵力呈纵深配备,还有二百多门火炮支援。随时可以通过交通线路抽调总预备队过来增援。这里战场本来就不是很大,地形也不算良好。两个多师的德国军队,即是遭到了削弱,但是抵挡协约国军队一到两个军的攻击几天,还是毫不过分的。只要有这些时间,鲁普雷西特手中还有三个多师的总预备队,随时可以向四处增援。他相信自己能够击败协约国军队所有攻势的! 但是这位德国亲王,第五集团军的司令官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屏障圣梅朗镇的一线阵地,居然在一个夜间,加上半个白天就全部丢失了!敌人的攻击部队是从中国派遣而来的远征军,这些狡猾的东方人发动了可耻的偷袭,他们就是战场上面天生的小偷,鬼鬼祟祟的就要来盗取他应该获得的胜利!但是亲王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小群渗透攻击的步兵战术,在这种战壕战中非常适用,精选的突击步兵,可以保证步兵火力,同时又减少攻击的伤亡。如果和炮兵配合再有效一些,也许没有战线能够抵挡住他们的渗透攻击!交战的双方都认识到了这一种战术手段的变化,在将来的战事当中,双方都会采纳吸收修正运用。但是在这个时刻,亲王陛下最担心的还是如何应付现在这个局面!圣梅朗已经完全暴露,紧急进入预备阵地的一些步兵部队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而且他们的预备阵地一直遭受着凶猛的火力打击。要确保圣梅朗的安全,就必须反击夺回被中国人占领的一线阵地,才能赢得部队调整部署的时间!不然的话,这个突出部的一半部队,就要被协约国军队硬生生的割断了! 亲王阁下手忙脚乱的命令圣梅朗的五十九师师长林登贝格上校担任一线总指挥,迅速协调前线退下来的部队,包括萨克森四十五师的预备兵力。立即展开反击!同时从各处抽调一切可以抓在手上的兵力,向圣梅朗方向火速增援。最后向总参谋部发出了求援的电文:“…………随着圣梅朗暴露在中国军队的威胁之下,阿图瓦——香巴尼方向的战役,突然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已经渐趋沉寂的战线,也许又将变得更加激烈!援军必须马上抵达!” 而中国远征军,就迎来了他们更加激烈的战斗。这一把久经锻炼的锋刃,一旦出鞘,那种寒光顿时耀花了所有人的眼目。同时也就迎来了真正的挑战。 白火在泥泞的战壕当中和一只老鼠一样奋力的爬着,他已经不去想自己手脚碰到的那些软绵绵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年轻的上尉戴着法国产的防毒面具,从视孔里面向外望去已经是一片的模糊。敌人的火力在四处炸开,间或还有毒气弹沉闷的炸开。但是眼见着火力已经在向后延伸,他们的攻势马上就要开始了!每个靠着墙壁等候着炮火过去的士兵,他都会用力的拍他们一下,比划着马上准备迎接攻击的手势。也有人被他一拍,就这样歪倒下去,这些弟兄已经被飞舞的弹片打着,牺牲在这泥泞肮脏的战壕当中。辽河连在昨夜的攻击当中,伤亡只有二十多人,但是半个白天的炮击下来,缩在已经被打烂的战壕里面当中的这个英雄连队,伤亡就达到了三十多弟兄,超过了肉搏战的伤亡!不过好歹武器弹药都得到了补充,没有马克沁机关枪的火力,他可没有信心挡住德国人的反击!全连还有两门六十毫米,一门八十毫米的迫击炮,弹药充分,完全可以狂吼一气。看着炮弹的弹幕终于超越了战壕,白火挣扎着从战壕里面站了起来,粗重的喘息着,从模糊一片的目镜当中向前看去。眼前除了炮弹剧烈轰击过后的硝烟之外,还是硝烟。但是他知道,德国人的步兵就在这一片硝烟之后! 白火一把拽过身边的通讯兵,比划了一个电话的手势。那个通讯兵用力的摇着放在自己膝盖上面的电话,但是很显然的,电话线已经被炮弹打断。白火大喊一声:“打信号弹!让后方山野炮集中轰击咱们战壕前方一百米地段,封锁住德国鬼子上来的线路。漏过来的咱们用机枪打,来多少咱们吃多少!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到了这个地方,就别想着回家了。拿下圣梅朗,打出我们安蒙军的威风出来!” 战壕里的士兵们在炮声中似乎也听见他们连长的鼓动,都从战壕里面直起了身子。机关枪架了起来,一杆杆的步枪伸出了他们的枪口。手榴弹被揭开了盖子,拉出了引线。红色的信号弹此起彼伏的在战壕上空升起。后方的炮兵明白这些步兵弟兄的意思,他们准备决战了!用作步兵直接支援的七十五毫米山野炮,还有一百零七毫米重迫击炮群的火力顿时开始转移,在步兵战壕前面一百米处打成了一片片的火墙。弹片呼啸着四下乱飞。德军的炮兵火力从战壕方向延伸,开始拍击这些射击位置靠前的炮兵阵地。这仅仅是个开始,双方的炮兵火力就打得天要塌下来一样了! 德军拼凑的三个多团的步兵,就在这样的炮火对射当中蜂拥而前。这些也受过严格训练,同样有着最严格纪律约束的步兵。在二十世纪的欧洲战场上面,毫无疑问是最强大的步兵之一。炮火横扫着他们密集的冲锋队形,在协约国军队的优势炮兵下,德国炮群的反制措施并没有太大的效果。一发发炮弹将他们的身体扯碎,抛洒向天空。德国那些下级军官们声嘶力竭的督促着部下在这样的火力下保持着冲锋队形,他们忍受着这一切,以最快的速度冲过这道炮火的封锁线。在一片笼罩战场的尘烟当中,这些穿着灰色军服,戴着尖顶军帽的德国步兵看不清楚自己左右前后的动向,只能跌跌撞撞的朝前直冲。弹片恶梦一般从他们的耳边呼啸而过。只要不被打到,就不能停下他们冲锋的脚步! 终于有第一批德国步兵冲过了炮火封锁的地带,在已经被打成了月球表面的战壕前沿,蹒跚着向前冲锋。每个人都埋着头,步枪上好了刺刀。先是零散几个人,然后从硝烟当中就是一群一群的出现!虽然队形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但是他们的规模还是和正在搬家的蚂蚁一样滚滚而来!没有一个指挥官统一下达开火的命令,整条战线的机关枪和迫击炮就同时打响了。接着就是步枪加入了这场死亡大合唱当中。整条战线上面,远征军部署的兵力不足三千,但是马克沁、刘易斯、麦德森机关枪的数字就达到了一百多架!这些机枪都是以最快的速度输送到直面德军反击的战壕当中的! 机关枪吐出的火舌就像一把把死神的镰刀,将德军密集的冲锋队形全面的割倒。中国军人可以看见,德国人第一排的士兵,象同时被人用力推了一把似的,全都向后翻到!大威力的机枪重弹割断了这些日尔曼士兵的动脉而喷溅出来的血舞,立刻就给这灰黑的战场染上的通红的颜色!后面的士兵仍然在滚滚而上,接着就争先恐后的被打到在地上。这些德国兵没有中国突击步兵那么完备的武器,有的大概就是步枪和刺刀。而且似乎也不知道匍匐前进,利用地形地物,就这么滚滚的朝前冲锋,甚至连弯一弯腰都没人去做。就这么直挺挺的朝前冲锋,然后就在前进的道路上面铺出一条条灰色尸体的道路! 白火自己操纵着一挺马克沁机枪,左右摆动着疯狂扫射。脸上的皮肤因为剧烈的震动而抖动着,他的眼睛里面只有那一堆堆灰色的人群!临时搭建出来的射击台松动了,机枪水冷套筒的冷却水沸腾了,但是机枪火力仍然没有停止。两个士兵用力的支撑住机枪的三角架。剧烈的振荡让他们一口口的吐血,牙齿都被咬断了。但是仍然在保持着这挺机枪的火力。在这样的攻击下,只有机枪持续的火力才是守住阵地的关键!在密集的火力当中,生命成了最为微不足道的东西,各种各样的惨叫的声音响彻云霄。德国反击部队的伤亡已经不能用惨重来形容了,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杀戮!在几天前,他们利用机枪的火力这样屠杀着英法的攻击部队,几天后这样的命运就落在了他们的头上!整条战线的前面,已经成了一片德国士兵尸体的海洋。没有断气的德国士兵痛苦的呻吟着,被炸断了腿的军官茫然的继续朝前方爬行。有些在被打到在弹坑积水中的伤员,就这样被只到膝盖深的积水活活淹死。对于这些反击的德国官兵来说,这就是炼狱! 远征军占据的这条战线毕竟是才拿到手的,只做了有限的加固工作。阵地前面的障碍物也完全没有设置。德军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之后,终于冲近了他们的战壕前面。手榴弹和乌鸦一般纷纷的投进了远征军的战壕当中,顿时爆炸声就在战壕里面响成了一片。正在猛烈射击的几挺机关枪哑巴了。白火上尉扔掉了手中的机关枪,又一把甩下了自己的防毒面具。抓起一把上好刺刀的九八式步枪跳上了战壕,他的军服破碎,满身淤泥。只有头顶的安蒙军皮军帽象一面旗帜一样,召唤着中国士兵跟着他前进:“青军会,各自为战!”这个响彻中国的战斗口号终于在欧洲惊雷一般炸响。无数的远征军士兵呐喊着涌出了战壕,亮出了刺刀不可阻挡的向前冲去。大规模白刃战,从来都是最考验军人勇气的时候! 黄色的人浪和灰色的人群凶猛的撞在了一起,刺刀穿进了彼此的胸膛。工兵铲上下挥舞。只要手中有什么,这个时候就用什么!在德军幸存者的回忆当中,这些黄色脸孔的士兵就像地狱的饿鬼一样从战壕当中冒出,随即就展开了最凶狠的白刃拼斗!有的士兵还挂着刘易斯机枪的肩带,端着机枪在腰间射击。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密集的人群,一个弹鼓的子弹打完,几乎就能撕出一道血肉胡同出来!这些德国士兵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冲锋,经过了炮弹的打击,经过了机枪子弹的洗礼。到了这个时候,最后一点勇气和锐气斗已经消耗殆尽。士兵们丢下了手中的步枪,掉头就朝回跑,有些再也没有体力撤退的人就高高举起了双手,表示再也不想在这场可怕的战争当中送命了。杀红了眼睛的中国士兵还在举着刺刀向前追杀。一直追出去了几十上百米,直到不知道来自哪方的炮弹落在他们头上,才知道他们已经打退了德国人的这次反扑。 德军的反扑来得不可谓不及时,也动员了他们最大的力量。但是这一切在战前都已经被何燧还有李睿考虑到了。他们对拿下德国人战线之后,第一时间考虑准备的不是立即扩大战果。在丧失了突然性之后,步兵强袭敌人的预备阵地,可以想见伤亡大而战果小。而是马上就采取重火力和轻兵力的配置。一方面减少在敌人反击炮火下的伤亡,一方面集中杀伤敌人的反击有生力量。只要将敌人的兵力杀伤到一定地步,在后方预备队还没有大举投入的时候。发起扩张的攻势,也许就有比较良好的战果了。关于在欧洲进行的战术,在出国之前。总参作战处,训练处,江北官校的高等兵学研究室。和他们这些部队长都进行了反复的推演。就连雨辰也经常参加这种理论的准备,而且经常提出他的意见和看法。部队按照这种体系进行训练之后,果然在欧洲战场上一经使用,就打出了惊人的战果。 “德国人的反击已经垮了!前方部队已经很疲惫了,我准备把自己手头控制的主力使用上去,夜间继续扩张战果…………司令,我需要预备部队的支援,让一师剩下的两个团也跟上来吧!另外炮兵…………对,就是炮兵,我需要对炮群的绝对控制权。除了咱们师属炮兵和军属炮兵支援得力之外,法国人的炮群简直就是在浪费炮弹!什么都打,也什么都压制不了!不如集中使用了。现在左右都已经打开了,咱们只要能突进圣梅朗,就能让英法的大军跟进,司令,我向你保证,这个头功一定是咱们部队的!” 王挺的声音从电话耳机子里面传出来,听着他激动的语气,看来这位少将也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何燧拿着电话,嗯嗯了两声,并没有表示太多的什么,只是叮嘱了一句:“向前线补充弹药兵员,把伤兵运下来,离天黑还有三个小时,防备德国人下一次反击!晚上战事如何进行,等候命令!”他放下耳机,走到地图前面。参谋们已经在地图上面标出了战线的变动情况。 突出部的左翼根部,已经被打开了一条宽度达两三公里的口子,远征军突击部队现在就扼守在那里。几个强大的炮群在支援他们。在他们前面一两公里远处,就能越过依托一道低矮山脊构筑的预备阵地,俯视圣梅朗镇,几条公路就在山脊上预备阵地的火力控制范围之内。穿过圣梅朗镇,就是那条有着战略意义的铁路。德国人除了五十九和四十五师之外,其他部队毫无疑问的在向这个方向集中。现在就要拼时间了,不能让自己麾下的士兵陷入可怕的消耗战当中,夜间扩张攻势的攻击,必须进行! 可是部队的这些矛头突击部队,经过一天的血战,是不是还有这样的锐气,还是换生力军发起攻击?一旦调整部署,耽误的就是宝贵的时间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血战圣梅朗(三) 第二百三十七章 血战圣梅朗(三) 德国巴伐利亚五十九师的师部,现在一片紧张的气氛。林登贝格上校在三个月前还是巴伐利亚二十六旅的旅长,五十九师的老师长根舍少将心脏病发作,离开了前线,现在这么沉重的一个担子,两个师的命运加上圣梅朗这个要点能不能够在敌人强大的攻势确保就这么沉重的压在了这位四十一岁的师长的肩头上面。 一线阵地被敌人偷袭得手,前沿那么多的步兵连和炮兵连,完善的防御体系被敌人打垮,想趁敌人立足未稳发起反击,结果在敌人步炮火力的联合打击下,又伤亡惨重。检点所部,巴伐利亚五十九师四个步兵团现在不过还有三四千人的力量,萨克森四十五师本来就编制不足,现在剩下的力量也不过和他们的难兄难弟差不多。短促而激烈的一天战事进行下来,他们遭受了惨重的伤亡,几千人伤亡,几千人被俘虏,上百门火炮和机枪被敌人缴获。现在只能勉强在圣梅朗镇之前形成一道防线。在增援部队没有到达之前,林登贝格上校绝望的发现,他们一点反击的力量都没有了!而增援部队各处被牵制,前线的兵力肯定无法转用了,只有指望鲁普雷西特亲王手中的总预备队。但是这些部队上来,还需要他支撑一天半的时间!敌人才获得胜利,正是士气高昂的时候,他还有力量等待下去么?谁也没有想到,两个师联手支撑的一条并不漫长的防线,居然这么快就被敌人打垮了! 士气低落,兵力单薄,火力不足,现在就是林登贝格面临的情况。根据前线的综合的情报,打出了这种凌厉攻势的果然不是他们的老对手,而是来自遥远东方的中国远征军!在战前的敌情通报里面,他也知道在法军的战斗序列里面有三个多师的中国部队。在他们的意识当中,这支部队充其量不过法国殖民地军队的水准,只怕连英印军的战斗力都赶不上。但是没想到一交手,这支部队战术的多变,攻击精神的旺盛,精锐步兵的突击方法都让一线德军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而且他们的火力使用也非常灵活,初步印象就是攻击进行得既凶猛又井井有条。战斗力不仅不逊于协约国的精锐部队,而且还有他们自己独到的东西!难道德国真的要和全世界的精兵强将作战了么?想到这里,上校心中就是一阵哲学家的悲哀,暂时忘记了他现实面对的险恶局面。敌人在夜间说不定就要发起新一轮的攻击了! 炮弹仍然沉闷的在圣梅朗镇周围炸开,虽然没有了白天双方互相轰击的那种烈度。但是这种炮火密度,也足够将双方的士兵按在战壕和掩蔽部里面不敢冒头了。圣梅朗镇早就是一片废墟。一处小小的火车站台更是遭到了协约国炮火的重点关顾,已经被打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站台,水塔,铁轨都被打得稀烂,几节车厢千疮百孔的翻到在地上。德国人在这个废墟里面营建了一处处的火力发射点,还有迫击炮阵地,将这里作为一个要塞在经营。设在镇子后面树林里的炮兵群,可以直接支援掩护镇子的那道低矮的山脊。在夜色当中,树林里面的山炮,野炮,重炮仍然在山摇地动般的怒吼着,双方的炮弹在夜空中成了两道互相倾泄的火的河流,加上不断升起的照明弹。将这个战场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五十九师的师部就设在一个坚固的地下酒窖里面,加上德国工兵的改造,这里也成了圣梅朗镇内部的一个核心工事。里面亮着昏暗的电灯,高高低低数十名德国军官就板着脸坐在司令部里面,沉默着都不说话。不少人身上还带有伤势。白色的绷带从军帽下檐漏了出来。这些骄傲的德国军官们,在这个时刻都显得灰头土脸的样子,在任何一个人脸上都看不到乐观的表情。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趴在地图上面的林登贝格上校还有他的幕僚们的身上。刚才这些军官们纷纷汇报了自己部队当面的情况,司令部就赶紧将这些情况在地图上面标注了出来。敌人已经稳住了阵脚,根据预备阵地上面的观察,他们正在加紧改造工事,在炮火掩护下设立障碍物,拉铁丝网,布设地雷。似乎就摆开了一副防守的架势。他们的后备兵力正在不断的朝前运动,迫击炮群和射程较近的山炮群也在往前推进了。难道这些敌人真的已夺取第一线阵地为满足吗?毕竟眼前还有圣梅朗镇这么一个诱人的大目标在这里!但是敌人如果发起攻击,在他们全线都已经提高警惕的情况下,又会拿出什么手段出来呢?是全线硬碰硬的趁夜突击,还是企图再来个渗透突击?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知道,虽然昨天让他们侥幸得手了,但是德国军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东方民族想在欧洲战场上面就此称霸,还远远的没有到这一天! 林登贝格从地图桌上面直起身子,戴着单片眼镜的灰蓝色眼睛严厉的扫视着他手下的军官们:“先生们,打起精神来!在黄种小矮子的面前,你们就只有这点勇气?”掩蔽部顶部的沙土簌簌而下,炮弹爆炸的声音传到这里已经变得沉闷。底下的军官们都回避着林登贝格的眼睛,作为在一线作战的军官,他们实在是领教了对手的厉害。夜袭时的冷静狡猾凶狠。迎接他们反击军队时那凶猛的火力,全力上了刺刀排成阵线呐喊反冲锋,那一张张久经战阵而显得疯狂的黄色面孔,这个时候想起来似乎还是一场噩梦。 “我们必须做好准备,迎接他们可能的夜间攻击!我们要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让他们想起来就做噩梦,尿裤子,然后夹着尾巴滚出欧洲!如果哪个德国军官没有表现出和他身份所相当的勇气,我会让他们坐着我的皮靴回家,然后一辈子都这么可怜的活着。你们的名誉,你们的家族,都会为你们的名字蒙羞…………”他双手撑着地图桌,灰蓝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大家,似乎随时都会爆发一样:“先生们,我们被在地球上另一边的一个弱小国家揍得很惨,十五年前,我们甚至打进了他们的首都!让他们的皇帝向西远远的逃跑,他们的皇宫是我们阅兵的场所!但是现在我们却被他们骑在脖子上面狠狠的抽打!先生们,大家都知道我们这条战线位置的重要性。我们掩护着整个阿图瓦战线的德国军队的安全,如果我们崩溃了、撤退了,那么整个突出部就将陷入混乱,接着就是恐怖的失败!出于对巴伐利亚五十九师,还有萨克森四十五师战斗力的信任,还有我们曾经拥有的光荣历史,才赋予了我们这么一个光荣的使命…………先生们,要记住,我们无处可退!只有坚守在这里,粉碎敌人的进攻,才能确保整场战役的胜利!亲王阁下已经一再电报指示,必须坚守,必须赢得时间!夜间可能会有无穷无尽的中国兵向我们发起潮水一般的攻击,吹着他们的喇叭或是其他什么玩意儿…………但是我们绝不能后退!现在我命令!” 哗的一声,所有军官都起立凛然静听下定了最后决心的师长阁下的命令。 “预备阵地调整部署,预备阵地中央只布置巴伐利亚二十六猎兵团的三个猎兵营,左翼是巴伐利亚一百零一燧发枪团,师部已经和左翼的三十九师联系上了,他们虽然压力很大,但是仍然会用火力支援我们这里这个突破口。而右翼是萨克森四十五师的两个掷弹兵团,沿着圣梅朗镇外的山脊,扼守住整个突破口最后一道的防线。圣梅朗镇的守备部队为巴伐利亚九十猎兵团,九十五猎兵团。总预备队为萨克森一百二十七,一百四十掷弹兵团,萨克森第五十五胸甲骑兵营。炮群布置在圣梅朗镇以西。以火力直接支援预备阵地。限制任何的向敌人阵地方向的反冲击,你们的前沿,将是炮火反复滚动的封锁地带…………先生们,我只需要大家坚持三十六个小时,然后我们就会撤下去修整,以英雄的身份!无论是哪位军官,只能在他自己的位置上面赢得胜利或者就是死亡!包括我本人在内!” 王挺已经来到了白天被夺取的德军阵地上面,这里已经变得象一个大屠宰场。炮弹仍然在前后左右炸开,他身后的天空仍然是通红一片。那是远征军直属的炮兵部队仍然在全力发射,干扰德军的调动。战壕里面到处是尸体,却没有时间收拾。他高一交低一脚的走到了工兵紧急为他构筑的前进指挥部的掩蔽部里面,沿途的士兵们看着这位少将上了第一线,都知道大规模的攻击行动又要展开了。大家都抓紧时间在休息,吃干粮喝着水壶里面的葡萄酒。这一仗下来,虽然获得了初步的胜利。但是德国人凶猛的火力还有超过日本人的战斗水平,还是让他们这些攻击部队几乎耗尽了精力和锐气!而下一次的攻击,必然更加的惨烈。 掩蔽部里三个团长早就在那里等候着他了,战斗工兵一团的团长丘远林已经负了轻伤,下午迎接德军反击的时候他也亲自参加了白刃战,现在肩膀上面的刺刀伤口还在渗血。“库伦”步兵团的团长韩光烈是参加过漠北战争的老军官了,这个时候也累得歪倒靠在掩蔽部的墙壁上面,只是在那里抽烟。而十一师三十三团的团长章釭已经重伤后送,现在出席的是代理团长薛剑飞。他的资历最浅,但是看起来还算是精力最充沛的。弯着腰在掩蔽部里面走来走去。加上几个主力营的营长,小而坚固的掩蔽部里面被挤得满满当当的。 王挺走进这里的时候,一群人都想站直敬礼。但是高度实在有限,最后只能低声打招呼:“师长………您怎么就亲自上来了?电话联系一样方便,这里炮弹不断的落下来,实在不安全!”王挺微笑着借着微弱的马灯光芒看着一张张经过血战洗礼的脸,点头还礼,低声道:“我怎么就不能上来?指挥位置前移是我们国防军的老传统,现在划给我指挥的部队都上来了,我守在后面做什么?你们当我是什么?大肚子的北洋军阀,搂着小老婆看部队打仗?”军官们正打算为长官刻意的笑话笑两声,王挺就已经板起了脸,走到了贴在墙壁上的地图前面,护兵给他提着马灯照亮,他专心的看着那幅地图,冷冷的问道:“部队调整完成了吗?我给了你们三个半小时的时间。” 三个团长对望了一眼,都弯着腰站了起来:“师长,都已经调整完毕。伤员已经后送,新的突击部队已经编组完毕,弹药器材已经补充完成…………总计九个连的突击部队,骨干都是青军会会员,炮火射击支援计划也已经沟通联络完毕,只是…………” 王挺淡淡道:“很好,至于其他的话就不必说了,我知道部队现在非常疲劳,伤亡也很大。你们也还在担心德国人会反扑,总部也坚持要你们三个团继续完成作战任务。不要抱怨总部过度使用部队,你们已经熟悉了地形,而且占据有利出击阵地。炮火下调整部队需要很长时间,而现在我们就不能给德国人这些时间!军人接受任务就应该坚决执行,所以不必多说了!”他示意所有人都站起来,脸上和挂了一层严霜似的:“我知道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一场硬碰硬的攻坚作战,不会再有昨夜攻击的那种突然性了,但是我们仍然要获得胜利!远征军已经在欧洲打出了军威国威,我们都知道自己代表着什么东西!各位需要继续保持你们已经获得的荣耀!我是个单纯的军人,我只知道这种荣誉和胜利的感觉就是我追求的一切!因此,攻击必须准时进行,我就在这个指挥位置上面,如果你们拿不下预定目标,就我上去!反正当灼然司令在早晨七时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要不就是我在这里向他宣布胜利的消息,要不就是我也倒在那片山脊上面。现在对表!” 所有人都举起手腕开始对表,王挺沉声道:“现在是10月6日晚上21点,24点攻击准时进行。将有六百门大炮支援你们的进攻。九个突击连,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营长亲自带队,团长掌握预备队随时支援。就这样,各自准备去吧!” 一群军官凛然行礼,转身就要出去。王挺突然叫住了战斗工兵一团的团长丘远林:“老丘,伤怎么样?”丘远林摸摸肩膀上面的伤口,无声的笑了笑,只是摇了摇头。王挺摸着下巴:“辽河连组成的突击支队是归你们团指挥吧。”丘远林点点头:“没错,这个支队打得非常好,攻得猛,守得稳。我给他们又加强了一个排的工兵,今夜还是攻击的主力,师长有什么问题么?”王挺摇摇头:“他们连长那个白家老三,让他下来吧,换一个连长。白家为国家死的人够多的了,给他们家留些种子吧,另外换一个得力的连长…………我知道对部队的战斗力有影响,但是这是灼然司令交代的,老大白迟老二白速都以安蒙军的身份战死。老三灼然司令无论如何要保下来。”丘远林的眼神里面一下多了许多东西,他只是说了一句:“我马上去调整,请师长放心。” 白火守在战壕里面,喝了一大口葡萄酒。让他紧张的神经稍微缓解了一点。他探出头看了一眼对面小山的山脊,缩下来对着他的排长笑道:“估计咱们都要趴在山坡上面了。德国鬼子今天晚上可是严阵以待啊,看这照明弹打得都没有停止的时候,咱们屁股上面有几根毛他们都看得见!现在炮火也停了,看来是准备攒足力气揍咱们一个狠的。老兄,要写遗书就赶快吧!”排长也是安蒙军的老兵了,他看着满战壕的弟兄们,有的神色紧张,有的满不在乎,苦笑道:“还不是要顶硬上?咱们这支部队,不是硬仗也不找咱们啊!当了一辈子的兵,都打到欧洲来了,和这些洋鬼子刺刀对刺刀,总比对着中国人开枪强吧!幸好洋鬼子自己打起来了,要不这些兵,这些大炮要是哪天压倒咱们国家门口,我可真是担心我们能不能把他们赶出去!”白火没有说话了,只是靠着墙壁想着自己的心思,看着自己战线后方满天空炮火闪动的火光,炮弹远远的在德国人战线后方炸开。他摸了摸身上捆的手榴弹和炸药块,也许是最后一晚上,自己能够呼吸法国夜空的空气了吧!军队远征这里的意义他很明白,他们也心甘情愿的愿意为这场战争付出牺牲,这是强国之路!但是他们这样的牺牲,国家就真的能够按照他们这些单纯热情的军官们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么?不自觉的他又想起远征军青军会会员秘密开会时李睿参谋长所说的话:“军队付出的牺牲是为了国家,不是为了那些坐在国家高层的政客!他们指责总统好战,他们只想坐着享受我们打出来的和平红利,每一点扩充我们国防武力,发扬我们国威的举动,他们都要在国家议会,在地方议会拼命阻挠。对于那些现在还在国内的租界不敢收回,对于东北的备战行动大惊小怪,甚至连义务兵役制度都说三道四!国家的希望绝对不能寄托在他们的身上,国家的未来在于我们身上!当强大的远征军胜利结束了这场战争,回师国内的时候,也许这个国家就需要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大家要知道,总统是支持我们的举动的!我们是总统最坚实,也是最后的依靠!而总统就是我们国家的希望和未来!” 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要活下来啊!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可不能在这里就死去了!夜色正浓,战火正浓,但是白速这个时候想的,却是远在万里之外的祖国。 战壕里面一个军官顺着摸了过来,远远的就在低声的问:“这里是不是辽河连?白连长呢?”白速看了他一眼,支起身子应道:“我就是白火,什么事情?”来人是团部的一个副官,他看着白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上面有命令,白火连长调任总部上尉差遣员,马上离开阵地到总部报道,连长职务有一排长暂时接替,就这样,赶紧行动吧!”白火一下愣了:“怎么回事?我犯了什么事情,让我解除连长的职务?”士兵们也一下骚动了起来:“连长为什么这个时候下去?咱们连少了他不行!”白火在辽河连里威望可是很高,而且打仗身先士卒,作战也有办法,对士兵们就像兄长一样关照,弟兄们跟着他打仗就觉得安心,在这个要大家卖命的时候突然让连长解职,这些老兵们谁也接受不了。看着群情激愤的样子,那个副官苦笑道:“白连长,这是总部亲自下的命令,说白家流的血够多的了,给白家留条根。我知道弟兄们的心情,但是这也是命令,赶紧服从执行吧!” 白火脖子一梗:“老子不去!和弟兄们生在一起,死在一起。不能我一个人活着!告诉上边儿,要不把我尸体抬下去,要不就让老子当这个卖命的连长!我要下去,大哥和二哥在地底下也要戳我的脊梁骨!在这个战壕当中,大家能够支撑下来,除了对国家民族的忠诚,就是弟兄们之间生死与共的情谊。要是我在这个时候为了保自己的命下去,我以后还有脸带兵么?请你转告不管哪一级下这个狗屁命令的长官。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发起攻击了,就让我和弟兄们一起去向敌人火力冲锋吧!这个时候谁再要我下去,老子的枪也不是吃素的!” 听着前线转来的电话,何燧沉默了。到了十二点,无数象白火一样的华夏好男儿就要继续舍生忘死的发起攻击。他们义无反顾。也必然会为他们这些高级军官赢得荣誉。他只是希望,这一切牺牲的付出,最后都能够值得! 战事眼见就要到达最高潮的时候。 第二百三十八章 血战圣梅朗(四) 第二百三十八章 血战圣梅朗(四) “坚直上去了?” “对,他已经就了他的靠前指挥位置,就在敌人的炮火底下,坚直是老安蒙军了,又是总参出身的底子,这个时候是最靠得住的,他不会给咱们丢脸。” 听着李睿的情况汇报,何燧沉默的敲打着桌子。似乎正在认真的考虑着什么问题一样。他看着神色坚定的参谋长李睿。他在战地当中也是军服笔挺,一尘不染的样子。目光闪烁,精力充沛,同时也野心勃勃。何燧突然低声道:“你对这次夜间攻击怎么看?这可是一场强攻啊!德国人肯定将拿出他们最后的力量,全力据守他们的战线,直到援军赶到的时候。我们能够顺利达成自己的作战目标么?” 李睿轻轻的笑了一下,外面的天空仍然被照明弹和炮火闪光照得通明。他也完全知道部队只要一开始行动就会被发现,这次攻击估计也就是拿一条条人命朝上填。但是能够停止发起冲击的脚步吗?圣梅朗镇这个目标就在眼前,只要拿下来,国防军就做到了几十万英法军队没有能够创造的奇迹。他们动摇了整条战线德军的防御体系!这样一战下来,只要成功,国防军在欧洲的威名就打出来了。法军总部现在和他这个参谋长通电话都变得客客气气。他们这些东方军人似乎就成为了会变魔术的战场魔法师。大家都对他们寄予厚望。这样一支军队,经过了欧洲激战之后,带着不败的威名返回国内,又能对国内的局势有怎样的影响?虽然现在在欧洲战场上面,但是李睿心中涌动的,更多的却是一种更大的野心。他在三十岁不到的时候,就成为了国防军最高层的军官之一,未来还将是一支数十万远征军的总参谋长。在他心中,有着比雨辰更加强烈的天赋使命的感觉。这一场场胜利,不过是他传奇的开始。而现在自己这位总是沉默而想得太多的司令官,将注定是被时代所抛弃的人物。 “灼然,你尽管放心,远征军的战斗力,我有最大的信心,相信你也毫不怀疑他们的战斗能力,没有完成既定作战目标,他们会奋战到死的。现在你考虑的问题不应该是圣梅朗的战事了,而是这战以后,如何利用我军因为胜利获得的地位。在欧洲战事上面牟取一个独立的地位!只要能让咱们放手独立作战,我敢保证,以后每个法国人看着我们的军旗,就象看到救星一样!” 听着参谋长的豪情壮志,何燧却笑不出来。他选择这次加入战线完全是从军事角度考虑问题的。远征军赴法一个月,国内通报情况,第二批部队将在明年年初抵达欧洲。这个时候部队经过一下锻炼,接着就应该是修整,得到了充足经验的部队就可以成为未来大军团的骨干。不然让大部队贸然踏入这空前激烈的战场,未来的损失将是惊人的。所以他才选择了这次协约国军队占据绝对优势的攻势作战当中加入。而不用在旷日持久的堑壕战当中消耗国防军的实力和锐气。部队一经投入战斗,有着相当强悍战斗力和充沛战斗意志的军队果然取得了出乎欧洲人意料的战果。但是取得这样的成绩也有相当的偶然性。德国人对远征军的作战方式并不熟悉,远征军经过青岛等等历次战役已经总结出了一些在现代强火力下作战的新的战术原则,而欧洲军队才是刚刚开始调整。协约国提供的火力支援占据压倒优势,而且双方已经恶战良久,当面的德军消耗很大。他们又占据了发动战斗的突然性。 如果仅因为这样,就认为自己无敌于天下,这种想法是非常危险的。而且他明白自己这位参谋长,他已经变得对这个武装团体的威力非常迷信,认为这支军队可以解决一切的问题,不管是战斗还是其他什么。他甚至以为自己就是这种威力的某种代表。必然将随着这支武装团体成为一种更加耀眼的存在。但是这些话他都埋藏在自己的心里。只要自己在军队一天,他就要确保这支历史上面空前强大,甚至超越了历史应有强大程度的军队,不会向着一个危险的方向前进。除了争取军人的胜利,这个就是他现在还挂着中将肩章所负担下的使命。他和李睿在一起指挥战事,但是他和李睿都明白,两人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两个人。 何燧沉吟着点头,望着外面一片通红的夜空:“是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胜利就在前面朝咱们招手,不应该再有半点犹豫了。作为军人,将自己的对手踏在脚下,拔下他们的军旗,让他们投降,让他们溃退,建立自己的荣誉和军威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弟兄们看来都非常期待获得最后的胜利…………准备吧,准时发起攻击!预备部队做好准备,只要前面一打开突破口,就跟进扩大战果。这次我们的攻击不做停顿,一直到拿下圣梅朗为止!” 时间慢慢的走到了午夜十二点,不仅仅是中国远征军的上下官兵。连法国战时总司令霞飞元帅都带着他的幕僚赶到了十一集团军的司令部。法国和英国在香巴尼方向的第二阶段攻击非常不顺利,战事已经陷入胶着状态,在这里中国远征军获得了突破。协约国当然立即将攻击重心改变了过来,阿图瓦战线的部队全部都发起了攻击,牵制住当面的德军。贝当将军的第二集团军本来是香巴尼方向的预备队,现在也通过铁路紧急向西输送,本来这里的法国十一预备集团军的部队也做好了加入战线的准备。几个重炮单位加上支援单位也紧急向这里调动。法国人和英国人也明白,德国人也在抓紧一切的时间,和他们一样调整部署。防止整条战线的最后崩溃,现在双方争抢的就是时间,而且还要看中国远征军能不能够继续达成突破!只要拿下圣梅朗,这场规模空前的战事才有获得胜利的可能! 在午夜十二点之前,有着钢铁意志,甚至有着钢铁外表的法国战时总司令走进了雷歇瓦尔将军的指挥部,跟着他的是一大群幕僚和将军。在这个宽敞坚固,而且远离前方的司令部里看了一眼,霞飞低声问道:“何呢?他不在这个司令部么?”勤务兵赶紧给赶了远路而来的霞飞元帅递上咖啡,他一摆手拒绝了。雷歇瓦尔中将立正报告道:“元帅阁下,何不在这里,他靠前指挥了…………非常靠前,他们的军司令部大概离战线不过四五公里的距离,在德国人的野炮射程范围之内。” 霞飞一惊,只是点点头:“这群东方来的战争怪物…………虽然现代战争已经不是靠前指挥就能够打赢的了,但是我还是很佩服他们的勇气…………十二点这些东方人就要发起总攻了么?情况如何?” 地图上面的标记已经很清楚了,焦点就在圣梅朗,甚至不用雷歇瓦尔汇报。霞飞在地图上面扫一眼就能发现,现在全线都在攻击,炮兵从天明一直打到天黑。德国人已经无力从右翼抽调部队增援这个可能的突破口,只有指望后方上来的预备队。只要今天能撕开当面德国人这条看起来相当薄弱的防线,就能打开一个口子!德国人不想被歼灭,就只有后退,将这个突出部拉平。那么巴黎从去年开始一直面临的威胁就被解除了!士气得到大大提高的协约国军队还可以不断的向德军发起攻击,趁他们还有相当部队被东线牵制的时候,一举解决西线的问题!霞飞元帅终于觉得自己摇摇欲坠的地位有些稳固下来,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他指示道:“中国人要什么,给他们!要炮火,全部都给他们办到!只要这帮家伙还能打仗,还能为我们撕开突破口,他们就是耶酥!上帝啊,我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有一天也这么爱中国人!”他身边的幕僚们都低声的笑了,老元帅可真够坦白的。但是这的确是大家现在的心情。 雷歇瓦尔笑道:“我们已经尽可能的加强了他们,现在准备了六百五十门大炮支援他们的攻势,甚至把其他法国部队的火炮都抽调过来了。现在有七十个炮兵连在持续射击,还有更多的炮兵连等着十二点一到就准时开火。他们要求掩护侧翼,法国部队已经运动上去了,他们要卡车,要军医,要物资,要炸药,也全部满足了他们的要求,现在就看十二点这场攻击了!”霞飞点头坐了下来,终于伸手要了一杯咖啡:“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着中国人怎么继续他们这场攻势!” 到了十一点四十五分,全线的炮火同时沉寂下来,德国人的炮兵本来就一直没有还击。一是在法军优势炮火下,怕还击暴露射击位置。战前就被压制,二也是在积蓄气力。等待着敌人的攻击。法军和中国军队的炮火本来有部分一直在射击,破坏德国人的阵地,限制他们的运动。但是在这个时候,都不祥的停止了下来。双方战壕里面的士兵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紧张得嘴巴里面干干的,谁都知道,在这突然平静的后面,即将席卷起一场巨大的风暴!更多的照明弹从德国战线方向升起,照得战场一片惨白。除了在阵地上面留下了观察哨位之外,其余人都挤在防炮洞里面,等待着敌人的攻击开始。 白火握着自己的长苗大镜面匣子枪,耐心的检查着自己满身挂着的手榴弹。在战前大家都有些紧张的时刻,他却显得好整以暇。一排长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连长,一打响我带着弟兄们先上吧,你在后面押阵,不冲进敌人的战壕里面,我不回来见你,放心,我兄弟七个。死了娘老子也有人养。”白火看了他一眼,把法国造的防毒面具朝头上套,声音从底下传出来显得闷闷的:“去你娘的吧,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干了军人这一行,还指望在后面就是安全的?弟兄们生死在一起,多的话就不要说了…………”看着一排长无语沉默,他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哥,你觉得我们在这里付出牺牲,能让国家变得更好么?” 一排长一愣:“当然,不然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白火在防毒面具下的神情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他似乎低声嘟囔了一句:“不见得啊…………有些家伙放在国内,就是祸害,指望我们军队的时候还在后面呢,老哥,要活下来啊!” 时针和分针终于在午夜零时的时候重合在一起,法国阵线一方的所有火力顿时同时打响。六百五十门大炮,还有数百门的迫击炮,成一个半环形向德国人的山脊阵地开始吼叫。从后方望去,一瞬间无数的炸点几乎同时在山脊上面爆开。小山的棱线一下高出了几十米,这几十米的高度,完全是由硝烟和火光组成的!这座普通的法国小山,几乎在一瞬间就变成了维苏威火山!在山脊阵地上面炸开的炮弹全是高爆弹和延时爆破的半穿甲弹。七十五毫米山炮野炮群重点扫荡阵地前面的障碍物,而迫击炮和重榴弹炮集中打击战壕工事。重加农炮超越射击,而且发射的炮弹有一半是毒气弹,给后方增援上来的道路打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火和毒气组成的高墙。还有三百零五毫米的重型臼炮发射的炮弹,每一发在阵地上面炸开,掀起的尘土就像一道完全由泥土和石块组成的瀑布一样! 在这一瞬间,在战壕里面的中国士兵觉得对面的山脊就要向他们倒下来一样。在欧洲战场上,炮兵这个战争之神的威力,已经发挥到了极至!如果那位异常重视炮兵运用的拿破仑皇帝在场,面对着这样由炮兵所主宰的战场,他会羞愧的觉得,他的那些战役就像在过家家一样!人类在想出杀戮自己同胞的手段上面,有着最快的进步。 德国方面的炮火反击也非常快,他们拼凑了二百一十三门火炮,加上一百九十门各种口径的迫击炮,不少还是从中国兵工厂购买的产品。按照战前制定的炮火运用计划,只有一半进行反击,不进行反炮兵作战,只是重点打击对方的出发阵地,将对方步兵按死在战壕里面。还有一半火力狡猾的隐藏着,等待着最要紧的时候才开始吼叫。在法国人压倒优势的火力面前。他们的还击看起来并不是很有力。但是由于中国军队的出发阵地曾经是他们的阵地,那里的射程早就标定完毕,射击同样是非常准确,炮弹纷纷的战壕前后左右落下,震的中国兵们在战壕里面摇摇晃晃。偶尔有一声沉闷的爆响,那是炮弹打在战壕当中,顿时就有捆满炸药等待发起进攻的工兵在炮火下被殉爆,引起更大的爆炸。其中一发七十七毫米野战炮的榴弹,引起的殉爆让整整一个战斗工兵排非死即伤! 王挺所在的掩蔽部也在德国人的炮火下动荡,几发炮弹落得很近,巨大的声响震的挂着的几盏马灯同时熄灭。王挺摸索着拿起一部电话,一摇不通。赶紧又摸第二部,终于要通了总部的炮兵参谋主任:“告诉法国佬,他们的重炮到哪里去了?压制敌人的野战炮兵!他们就在山脊后面,以大射角朝我们这里射击,要是压制不下去,不要等冲锋我们就伤亡惨重!我们可蹲在德国人的鼻子底下,作为进攻出发阵地,没有比这地形更糟糕的地方了!要是再让德国人炮兵这样逞威风,打完仗老子非去毙了那个法国炮兵指挥官不可!” 不知道统一指挥法国炮群射击的十一集团军少将炮兵主任雷曼少将是不是听到了王挺的威胁,法国炮群似乎也感觉到被德军反击的炮火侮辱了。立即加大的射击密度,包括中国直属炮群的火力,相当部分转向了山脊背后,压制德国人直接支援的炮群。同时落在山脊阵地上面的炮弹数量更大了。爆炸的硝烟已经完全将德国人的阵地淹没。德国人辛辛苦苦,在炮火下埋设的地雷被一颗颗的引爆,拉的伏地铁丝网飞上了半空。炮弹的爆炸声音已经连成了一个轰然的巨响。不知道在炮火笼罩下的德国人怎么样,这一方的中国士兵们都捂着耳朵大张着嘴祈祷着这个炮击赶紧延伸过去。虽然他们是进攻一方,都快要忍受不了这种要将心脏从嘴巴里面震出来的剧烈振荡了! 炮火经过半个小时的射击,终于向后延伸,沿线的信号弹也此起彼伏的升起。机关枪火力同时开始射击,上百条火舌同时向德国人的阵地延伸,似乎就在为步兵指引冲击的道路一样。火光中可以发现山脊阵地之前已经被炮弹打得稀烂。到处都是障碍物的碎片。中国步兵的冲击就要开始了?在棱线背面隐蔽的德国步兵纷纷的涌向了已经被削掉一层的山脊阵地的战壕里面,匆忙的架起了机关枪步枪。炮兵弹幕过后,紧接而来的就是步兵冲锋!不能给他们冲击的余地!但是当德国兵喘着粗气加好了步枪机枪之后,却发现在一片火光映照之下,除了上百挺机关枪在疯狂射击之外,没有一个步兵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内!一个德军上尉连长突然直起了身子:“后退!隐蔽!” 已经来不及了,呼啸的炮群抛洒的死亡之火又从天而降!本来向后方延伸射击的强大炮火全部又转了回来!如果德国人有充足的纵深他们也许不会上这种当,但是现在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一条战壕都不能放弃!炮弹在德国人挤得满满当当的战壕当中炸开,惨叫声似乎一时连炮火剧烈爆炸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满天飞舞的现在不是被炸起的泥土,而是人的残肢断臂和钢铁的碎片!德国兵连滚带爬的朝棱线翻了回去,炮火一路笼罩着他们。每一发炮弹几乎都会带来伤亡!在远处观察着山脊阵地的林登贝格上校似乎也能够听见他的官兵们垂死的叫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帮狡猾的中国人!每一个日尔曼子弟的生命抵得上他们十个人的性命啊!德国军队怎么可能在中国人面前被打得这么狼狈?这位上校似乎忘记了,在去年的青岛,同样有几千德国兵走进了中国人的战俘营! 炮火越来越烈,持续肆虐的时间超过了半个小时。德军开火反击的那一半炮群在对方的优势火力下,要不被打垮,要不就赶紧转移阵地,已经立即进行反击。他们的炮群指挥官不断的电话请示林登贝格上校,是不是让隐藏的一半炮群立即开火,分担一下步兵现在承受的压力?但是被上校断然的拒绝了。这剩下的火力,要使用在最要紧的时候!眼看着德国人的炮火已经渐渐的从压制射击转成了弹幕射击,重型火炮的射击也再次延伸。中国人出发阵地上面的信号弹再一次的在天空上面纷纷升起。这次是来真的还是来假的? 白火率先跳出了战壕,大战的激动让他在这一刻眼睛充血,浑身被这凶猛炮击,敌我双方死伤激起的嗜血心理已经无法遏制。他举起了一面红色的军旗,用力的在空中招展。同时一把扯下了已经戴好的防毒面具:“弟兄们,为了胜利,为了祖国,前进!圣梅朗就在我们的刺刀前面!”无数中国士兵纷纷跃出了战壕,在这一刻,这些义无反顾黄色浪潮,还有在他们身前闪烁倒映着血光的刺刀海洋,是那样的不可阻挡。 第二百三十九章 血战圣梅朗(五) 第二百三十九章 血战圣梅朗(五) 白火端着德国马枪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徐进弹幕就在他们前方六七十码的距离。那是一片由七十五毫米山野炮弹构成的掩护幕。每个人都扯开嗓子呐喊,在整个夜空回荡成一片不可阻挡的声浪,从高空向下看去,就能看到一片刺刀构成的闪光。还要刺刀后面那些更具杀伤力的士兵。这些部队多是从1911年就开始入伍,在江北军到国防军这个团体作战的老兵。他们无所畏惧,他们装备精良,他们战无不胜。到了欧洲,白种人有意无意的蔑视,也让他们憋足了劲要证明自己。英国战史学家李德.哈特在他的军事历史巨著《西洋世界军事史》当中也专门花了一个章节描述这次圣梅朗之战:“…………这些黄色皮肤的士兵跃出战壕,他们撕心裂肺的呐喊声音笼罩了整个战场。日俄战争时曾经出现的那种东方士兵冒着俄国人的炮火及机关枪子弹向前冲锋的那种让西洋世界感到是一场噩梦般的场景,似乎又在法国战场重现了。不过这次,是西方国家打开了东洋世界真正走上世界舞台的魔瓶。这些守纪律,能够忍受最大苦难,同时因为贫穷和历史上的屈辱而满怀愤怒的黄种士兵,在他们非常年轻的军官团的率领下,向德国人据守的山脊发起铺天盖地的冲锋的时候。在夜空下,所有观战的协约国军官们都感到了战栗。那是从成吉思汗的时代起,就深埋在每个欧洲人心底那种根深蒂固对黄祸的担忧。我们也许就此让东洋世界就此觉醒。在战后,我们如何才能平衡亚洲那四亿人民对他们新的权力的需求?作为一个英国军官,我感到了帝国在亚洲利益体系的崩溃,也许就从这次冲锋开始。但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有我一样的想法。法国人在庆幸这支中国军队的英勇善战,在乐滋滋的计算可以节省多少高卢子弟的鲜血。英国人在庆幸可以在大陆军的计划上面少花点钱,可以在这次大战中继续加强皇家海军的地位…………新大陆和苏醒的亚洲从两面向旧大陆的权威进行挑战的场景,却被他们认为是一种梦呓! 我们自己埋葬了旧大陆的黄金时代,这场愚蠢的欧洲战争也许根本不必要发生。我可以预测无数的皇冠将滚落在街头,摇摇欲坠的俄国罗曼索夫王朝将轰然倒塌,平衡整个欧洲局势的中欧霸权将变得粉碎。而日本和中国必将在战后争夺亚洲的霸权——背后有着美国操纵亚洲局势的影子!怎么样才能挽救这个旧大陆,在一切都已经被粉碎的时候?也许到了下一场世界性的战争当中,我们将不得不依靠新大陆,双手交出我们三百年来获得的霸权,换取他们来拯救整个旧大陆!在那一刻,所有人看到的是圣梅朗战线即将取得的胜利,而作为一个历史学家,我却看到的是整个时代的变迁…………” 不管李德.哈特先生当时的感慨,在场所有在冲锋途中的中国士兵们却是喘着粗气,努力的在已经被打成一片泥泞的冲锋道路上面挣扎向前。机动的炮火准备战术让德国人还在为进不进入战壕进行抵抗迟疑的时候,他们要尽可能的多前进一些道路!直到和德国人鼻子碰鼻子,用手榴弹和刺刀将他们从这道山脊赶下去!冲在第一排的全是部队里面年轻的尉官们。他们是整个军队的精华团体,也是最狂热,最勇敢的团体。这些军官多只接受了一年半甚至还不到这个时间的速成教育,和北洋还有前清遗留下来的各种势力几乎没有瓜葛。从进入国防军这个团体开始就充满了对雨辰的信仰,对军队战斗力的信仰。他们从不怀疑自己会失败,也从不怀疑他们所拥有的战斗力!最重要的,他们从不怀疑他们的信念!这些尉官都端着德国造的马枪,刺刀闪亮,有的人端着两把长苗大镜面匣子,身上满是手榴弹。冲在前面,就是一种表率!后面的士兵全是专门用来进行战壕扫荡作战的,不少人装备了从美国购买的大口径霰弹枪。一发大号的猎鹿子弹打出去,在战壕里面简直就像一把铁扫帚!他们中间的战斗工兵,身上全是爆破器材,这也是国防军的传统了,面前有没有被炮火扫掉的火力点的话。他们就用这些炸药甚至是自己的血肉将他们送上天!冲在最后面的士兵都是将刘易斯机关枪用肩带斜挎在身上,每人除了背负两个弹鼓之外,跟在身边的弹药手还带着四个弹鼓。这不仅是伴随的自动火力支援,而且在拿下了敌人的战壕之后,这些机关枪也是打退敌人反击的利器!这一次冲击,王挺已经将他麾下所有的精锐力量都使用了上去。就差他自己端起一把上了刺刀的步枪跟上去了。 德国人终于在炮火当中反应了过来,再一次的乱纷纷的涌进了战壕,正好就是第一波的徐进弹幕砸在他们头上的时候。战壕里面到处都是爆炸的声音。人的肢体四下乱飞。透过被强烈爆炸吹散的烟幕,这些已经忍受了一个白天接着半个夜晚炮火轰击而变得有些麻木的灰制服战壕牲口们瞪大眼睛发现了山脊下一波波涌上来的黄色军装的中国士兵!德语口令声在炮弹爆炸当中刺耳的响了起来,军官们红着眼睛督促士兵们把机关枪架起来,一支支上好刺刀的九八式步枪同时伸出了战壕,几乎没有停顿的就一起发射了!匆忙加起来的三十七毫米战壕炮,六十毫米迫击炮也开始吼叫,一发发的炮弹在进攻队列里面炸开。守备在一线的德军团长对着电话声嘶力竭的请求炮火覆盖当面阵地!零距离,子母弹。就这样打吧!中国人转眼就冲到他们鼻子下面来了! 接到电话的林登贝格上校也知道这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马上要通一直隐蔽的炮群的电话,扯着嗓子下达了命令:“射击!射击!山脊零距离,无修正,急速射!” 冲在最前面的白火就看见他左右的那些排长连长们象是同时被人猛推了一把似的仰天栽倒。然后才听见噼里啪啦的各种枪支射击的声音。子弹嗖嗖的从他身边掠过,然后就在冲锋队形当中溅起了满天的血光!一个战斗工兵身上的炸药块被打炸了,轰的一声巨响,周围的士兵都被掀上了天。队伍里面就听见一阵阵不可遏制的惨叫的声音。士兵军官们接二连三的倒在地上,但是他们冲锋的脚步仍然没有停止!迫击炮弹和三十七毫米的炮弹也在队伍当中炸开,一道道夹杂着泥浆的烟柱在队伍当中升起。每一次爆发都有几个人同时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德国人一挺马克沁机枪几乎就在他面前在开火。他们冲得是如此之快,在德国人才开始发挥他们火力的时候,大队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鼻子底下!白火眼前只有那架在疯狂摇摆着射击的重机关枪,他也无暇考虑怎么没有打中他这个目标。从肩膀上摘下一颗手榴弹用力的就扔了出去!同时还看到十几枚手榴弹一起飞向了那个方向!轰轰爆炸声音响成一片,那挺机枪整个的从沙包搭起的射击台上面垮了下去。一顶德国人的钢盔飞了出来,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肩膀上面。白火趔趄了一下,又挥起步枪大喊:“上啊!加把劲,就要冲进敌人的战壕里面了!挑死他们!” 喊声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就听见头顶一片尖利的呼啸声音。还没转过神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无数发的大口径炮弹就在这个阵地的前沿,甚至在德国人自己的战壕里面同时炸开!德国人的炮群在这个时候发威了!白火上尉被气浪重重的推了一把,整个人都飞了起来一下趴在了德国人的战壕前面,他眼睛冒着金星,但是放眼出去什么也看不见,耳朵里面也全是突如其来的爆炸声音轰隆的连成一片。身子下面的大地在剧烈的抖动着,灼热的弹片就呼啸着四下飞舞,掠过他耳边钻进土里的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都被烤焦了!有些炮弹还是装了白磷的燃烧弹。一发炸开,周围一群士兵就浑身是火的向下滚去,这种火焰一直烧到皮肤里面,甚至连弹坑里面的泥水都无法熄灭这些火苗!白火趴在那里,脑子里面被震得木木的。只有一个念头才这地狱一般的时刻闪动,他妈的这些德国人的大炮刚才藏在哪里的,这一场炮击下来,自己连的弟兄还能有几个人是活着的! 王挺本来趴在战壕里面,探出半个头一手抓着电话耳机,一手捏着望远镜看着自己麾下的精锐在朝前冲击。前面炮火掩护的运用,在他的直接指挥调遣下显得非常灵活有效,将德国人真真假假的揍得缩在防炮洞里面有点不敢出来。接着转为徐进弹幕掩护,步兵们跟在后面冲得飞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越过了几百码的距离,一下冲上了山脊!看着士兵们纷纷亮出了刺刀,呐喊的声音铺天盖地。他忍不住都对着电话机子大喊:“司令!参谋长!看见了吗?咱们冲上去了!马上就是全线突破!可以考虑动用军预备队了,马上就可以继续扩张战果,一举将圣梅朗镇拿下来!”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就看到一阵的山摇地动。德国人的支援炮群突然打破了沉默,大群大群的炮弹落在了山脊阵地的前后左右。爆炸起的烟柱尘土整个的将冲锋队伍遮盖住了!前方传来了连炮弹爆炸声音都压不住的惨烈呼叫的声音。这是自己麾下虎贲垂死发出的声音!一瞬间王挺觉得血都顶上了脑门,眼睛望出去都是通红的一片,他不敢置信的对着电话大吼:“德国大炮!德国大炮!他妈的我们炮兵没有把他们压制住!这些德国大炮从哪里来的?老子的兵啊!炮群是谁指挥的?老子崩了他!老子的兵啊!” 电话里面王挺的吼声清晰的传到了李睿的耳中,作为参谋长,他一直负责协调联系着前后方火力支援的沟通工作。王挺一开始兴奋的喊声让他也是一阵高兴。接着就听到了这样一个恶噩耗!德国人隐藏了相当的炮兵火力,突然的使用出来,一下就覆盖了发起冲击的步兵集群!他额头满是冷汗,抬头向掩蔽部外面望去,何燧就站在那里,双腿叉开,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的看着不远处山脊阵地上面的杀戮,炮火将他的身影映照得通红,一动不动的就像一尊雕塑。李睿正准备摇电话询问炮群方向,看有没有观测到敌炮群的射击位置,马上调整火力进行反压制。又在想是不是发信号让步兵撤下来。就看见何燧突然转身大步走进了掩蔽部里面,拍着桌子断然道:“炮火是从圣梅朗镇西北方向打过来的,那里就是他们的隐藏炮群!命令炮兵,观察确实后全力进行压制。要是三十分钟之内不能将敌火压制下去,管他指挥官是哪个国家的天王老子,老子也要找他算帐!”李睿急促的问道:“步兵呢?还上不上?撤不撤?”何燧又一拍桌子:“德国人炮火不压制下去,上多少都是找死,命令王坚直,发信号,掩护他们撤下来,重新组织队形,等会再上!真他妈的,都扑到敌人阵地前面了!” 到了战斗激烈进行的时候,何燧就完全象当年上海起兵时候那个热血豪情的青年军官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在战场上面把敌人压倒!除了争取胜利还是争取胜利! 一道道的命令紧急的四下传达下去,本来打得都有点略显疲惫的中法联合炮群又振作精神开始吼叫起来。德国人炮兵阵地在山脊后面,圣梅朗镇的西北方,因为有一个树林遮蔽。观察他们的炮口闪光并不是那么的确实。只好采取了概略射击。二百多门远射程炮开始以急速射进行覆盖,一层一层的推过去。炮弹爆炸的闪光将圣梅朗镇都照得通明。炮弹呼啸着在步兵头顶交错掠过,炮兵们都脱光了膀子大干,一马车一马车的弹药输送上来,一转眼就打个精光。炮兵阵地上面全是堆积如山的炮弹藤条箱还有冒着热气的弹壳。装填手早就累垮了一批又一批,现在都是后方的步兵顶上充当装填手。无数的火炮打得炮管发热弯曲,炮架断裂,炮闸膨胀无法关闭。硝烟浓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就算是这样,他们仍然在持续发射!战事到了这个时候,每个参战的人员都陷入了疯狂,胜利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偏偏该死的敌人阻挠了这一切,为了赢得胜利,就必须要撕碎他们,不管用什么手段!十多分钟的炮火急速射过后,至少干出去二千多发炮弹,山脊后面圣梅朗镇西边的小树林被打得烈火熊熊升腾而起。德国炮群虽然仍然在坚持发射,但是火力烈度明显得降了下来。这次在这个战场上面,协约国军队拥有的最大优势就是炮兵优势! 白火沉重的摇了摇头,他几乎已经被半埋进泥土里面了。虽然炮弹还在周围不断的炸开,但是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铺天盖地的恐怖景象。透过浓重的硝烟向自己的身后望去,在有限的视线范围之内,他看不到一个活动的身影。难道自己的弟兄们都被打到了?德国人就在他鼻子前面的阵地也是一片沉寂,刚才那阵炮火可是无差别的覆盖。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朝前爬去,这个时候也许后方在不断的打信号弹催促他们撤下去呢。可是自己到了这个位置,只能向前,绝对不能后退一步!刚才这一阵炮火,不知道多少辽河连的弟兄丧命。自己就算撤下去,还有脸面对他们吗?死也要死在德国人的战壕里面!他伸手抓住一个沙袋,一个翻身就滚进了德国人的战壕里面,他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受伤,身上还有力气,真是万幸! 三个德国人的尸体四仰八叉的横在战壕里面他刚才落足的地方,看来是被他们自己的炮弹打掉的,一挺马克沁机枪早就散了架子,零件飞得到处都是。他抽出身上唯一还在的一把长苗大镜面匣子,又摸了两颗手榴弹别在腰里。向右边就摸了过去。没走几步一脚就踩在了一个趴在那里躲炮弹的德国兵的身上,那家伙挣扎着就想爬起来,白火当当当三枪就打在他身上。战壕拐弯的地方啪的响起了步枪射击的声音,白火一闪身靠在战壕墙壁上面,两发子弹打在泥土里啾啾两响。他一咬牙就拉弦扔出了一枚又长又重的德国手榴弹。轰的一声爆响,泥土劈头盖脸的打了他一身,一条德国兵的胳膊飞出去老远!他妈的,就这样干吧!老子杀一个够本,现在都已经有的赚了! 战壕里面突然响起的枪声就是信号,那些幸存的趴在地上的辽河连士兵们,听见了他们前方战壕突然响起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的声音。一个个摇着被震得昏昏沉沉的头爬了起来。他们这些忠勇朴实的士兵们心目中就一个念头,既然德国人的炮火减弱了,他们就要完成他们攻击的使命!几十条幸存的人影,抓着他们手中能找到的一切武器,有的人还是空手,就这么向战壕扑了过去。整条战线上幸存的攻击士兵都挣扎着爬了起来,扑向敌人的阵地!在他们的身后,命令他们撤下来的信号弹不停的跃上夜空。但是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上一眼。他们脑海当中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了。冲上去,给自己的弟兄们报仇!抢下这道该死的阵地!德国人也同样从炮火的轰击之后反应了过来,这些奉命死守的军人同样扑上了他们的射击位置,步枪和残存的机枪又开始吼叫了起来,虽然一时间他们昏昏沉沉的连目标在哪里都搞不清楚!在这一刻,双方的军人都拿出了最后的勇气,而都显得同样的优秀。 白火的匣子枪子弹早就打完了,他在战壕里面摸到什么就用什么打,甚至连德国人的破钢盔都扔了出去!他占据的这道战壕有十多米长,已经零星的有自己的弟兄扑了进来。反应过来的德国人迅速向这个突破口两边涌过来。刚冲上来十几个弟兄就纷纷死伤。最后还是剩下白火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子弹在战壕里面嗖嗖飞舞,不断的有手榴弹扔过来,他挥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摸过来的工兵铲向打棒球一样把那些手榴弹打回去。后面几个德国兵摸了上来,他也顾不得扔过来的手榴弹了,挥着工兵铲转身就劈开了冲在前面的那个德国兵的脑袋!一枚手榴弹落在了他的身后,轰的一声炸开了,气浪将他整个摔在了战壕墙壁上面!更多的德国兵从两头涌了上来,而白火已经不能动弹了,只能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切,所有的景象在他眼睛当中已经成了慢动作。一个挎着刘易斯机关枪,满脸是血的中国士兵跃进了他的眼帘,他站在战壕壁上面,机关枪吼叫着向两边摆动着射击,涌上来的德国士兵在狭窄的战壕里面被打得人仰马翻,接着又是更多的人涌了上来,一发迫击炮弹在这里炸开,几个中国士兵被掀翻了,但是他们前进的洪流仍然不可遏制! 王挺守在战壕里面,已经是热泪盈眶,他对着电话吼出了后来被载入国防军史册的一句话:“我们伤亡惨重,我们建制混乱,我们奉命撤退,但是我们仍然在进攻!” 第二百四十章 血战圣梅朗(完) 第二百四十章 血战圣梅朗(完) “上上上!”出发阵地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等待增援上去的步兵。每个人都血脉贲张。就在他们前方几百码远的距离,他们那些伤亡惨重的先头部队的弟兄们正在用尽他们最后的力气和德国人在奋勇厮杀!在他们身后,法国人的炮群似乎也见证了这些中国步兵的英勇。以最高的速率,最猛烈的火力压制着对方的炮群,封锁着德国人增援上来的道路。不时还有德国人的炮弹在出发阵地上面,在冲击道路上面炸开。德国人也急眼了,冒着对手猛烈的炮火,拼命的在开火反击,预备队也开始整顿,准备朝山脊阵地上面增援。 战壕里面各个下级军官焦急的看着自己的手下准备完毕,看着信号弹升起就大喊一声:“上!”就率先冲了出去!接着就是争先恐后的步兵,跟着军官们冒着弹雨向山脊阵地呐喊着冲锋!王挺在战壕里面走来走去,炮弹在周围落下,他也不弯一下腰。只是拍打着每一个在他身边的军官士兵,这个时候不用说话,大家都明白这位师长心里的意思。就是冲上去,增援自己正在苦战的兄弟,把山脊阵地拿下来,扫荡整个圣梅朗战线!除了突击部队,王挺又紧急的将自己三个多营的预备部队拉了上来,后方的预备兵力也在不断的朝前运动。都是准备加入正在死斗的战线当中,突击部队以他们的勇气和牺牲,打开了通往胜利的道路,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握住这个机会!双方都没有料到,在这么突然惨烈的炮火打击下,面前还有整然的防御体系,这些被炮弹打得七零八落,伤亡惨重的突击部队还是冲进了敌人的阵线! 在山脊上面,激烈的厮杀仍然在进行着,突进去的残兵苦守着几个占据的地段,抵抗着德国人从两端发起的凶猛反击。双方的枪口抵着枪口,刺刀对着刺刀。子弹在战壕里面横飞,手榴弹互相投掷,爆炸都已经分不出个数。双方都不知道打倒的是对方还是自己人。惨烈的肉搏战在每一个地段进行着,同归于尽成了最普遍发生的事情。整条山脊战线就象被打开了锅一样。各种各样代表不同意思的信号弹在那里升起。有呼叫援兵赶紧上来的,有要求炮火支援的,还有的干脆就是情急乱打。双方的炮弹都在互相增援上来的道路上面拍击着。犁出一道道火的封锁线。而双方的预备队就冒着这样的炮火,不顾伤亡的朝上涌动。似乎这些炮弹不过就是一场普通的小雨一样。只要中国军队的预备队先冲上去,那么这条山脊阵地就整个崩溃,如果德国军队的预备队先冲上来,那么还有封锁住整个突破口,稳住整条战线的可能!双方的指挥官在这个时候都狂热了。王挺站在战壕上面,不顾纷飞的弹雨,甩开了几个参谋护兵的拉扯,不断指挥着预备队填上去,涌上去,杀上去!而林登贝格在他的地下指挥室里面,也几乎将地板跳通了,喊哑了嗓子督促萨克森一百二十七,一百四十两个掷弹兵团将他们最后一分的力量都使用上去,不要顾及伤亡,无论如何要稳定住山脊阵地的战线!战事就在这个时候进入了最疯狂的时候。 何燧和李睿都站在掩蔽部外面,两人的军服领口都扯开了。睁大了眼睛着魔一样看着山脊阵地的血战。这个时候下达任何的命令都没有意义了,这个时候考验的就是部队的决心和意志,考验的是他们对胜利的渴望!满山遍野都是在朝山上涌动的黄色军服的步兵,每一发炮弹爆炸的闪光都收割着大量鲜活的生命。但是无论爆炸如何的密集,都不能停止他们前进的脚步。这种激烈战斗的场景,已经用言语难以形容!在山脊的另一面,德国步兵以更密集的队形,冒着更加猛烈的炮火同样在拼命的朝上冲锋!两支优秀的军队,在这里碰撞出了战争历史上面空前灿烂的火花。参谋们都离开了地图和电话机,和两位主官一起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场面,每个人都心头火热,甚至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冲锋队列中的一员!最壮丽的战争,往往都有着这种魅惑的能力,将人心中隐藏得最深的暴力因子和嗜血的冲动引发出来。无论如何,这次在夜空下空前激烈的战争画面,都是国防军历史上面从未有过的! 这样的战事同样也震惊了观战的英法军军官,他们站得更远。位置也更安全,以十一集团军司令官雷歇瓦尔中将为首,数十名军官无声的看着这一切。一个英国中校喃喃道:“上帝啊,论单个的战斗,只怕没有比这次更激烈的吧…………皮吉特的冲锋比起这个来就像是一场儿戏…………上帝,幸好这些中国人不是我们的敌人!” 另一个法国少将低声的问雷歇瓦尔中将:“司令官阁下…………你认为中国人已经打赢了这一仗么?我们十一集团军是不是要随时准备加入战斗?山脊阵地如果被拿下来的话。圣梅朗就已经唾手可得。我们是不是立即加入?胜利的荣誉不能让中国人独自占完了!这个时候需要法国士兵成为在自己国土上面的胜利者!” 雷歇瓦尔看了一眼自己手下的这位军长,老中将的白胡子颤抖着:“这场战斗是中国人的战斗!我们除了在这里看着他们厮杀还做了些什么?我从来不认为法国小伙子的英勇程度比这些中国士兵差,但是我们的尊严也同样不允许我们却分得本该是他们获得的荣誉!这些话就不用说了,当中国那位何司令官觉得需要法国部队扩张战果的时候,我会让你上去的!但是到了那里,不知道你做的又会不会和你说的一样!” 双方的增援部队又几乎同时在山脊阵地上面发生了碰撞,激战的漩涡越扩越大。双方的兵力不断投入上去,不断的纠缠在一起。几乎在各自发射了第一排子弹之后,就开始了激烈的白刃战。身强体壮的德国士兵和结实精悍的中国士兵同样使用着上了刺刀的德国步枪拼杀在一起,瞬间发生的伤亡是惊人的。白刃战这种最考验部队的纪律性和勇气的交手战。伤亡比向来都是1:1。但是往往以一方的很快崩溃而告终。但是这次白刃战却一直在纠缠。德国人是退无可退,而中国人是只想着前进!山脊阵地上面顿时就多了一片又一片的伤员和尸体。不时还有拉响手榴弹和炸药的声音。那些拿着霰弹枪的中国兵这下是大显身手了。一发子弹轰出去,就有七八个德国兵满脸是血的在地上翻滚! 白火上尉已经两处负伤了,被手榴弹的气浪也震得直吐血。但是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就仍然挥舞着步枪加入了拼杀的战线。白家向来是民国的武学世家,一手白蜡杆子使得是长江以南无双无对。白火摆弄刺刀也自然驾轻就熟,眼疾手快。几个冲杀下来就刺到了六七个德国兵。后来那些德国的单兵都有些躲着他的样子。但是德国兵似乎在无穷无尽的涌上来。法国火炮打成的一道火墙似乎丝毫不能阻挡他们增援上来的脚步!王挺现在能及时加入进战线的就三个多营的兵力,出发阵地本来就容量有限。而德国人却是整整的两个掷弹兵团!但是论起持续增加援兵的能力,德国人却是远不如中国远征军了。更何况现在中国远征军得到的炮火支援已经占据了整个战场的优势! 拼杀在持久的进行着,似乎就在考验着双方的神经。中国军人都在咬牙苦撑,坚持到大部队继续上来的时候,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已经经历了两夜的进攻作战。这个时候支撑着他们意志的,大概就是国防军不败的荣誉。德国人发出一阵阵的呐喊声音,一点点的把中国兵推过了山脊中线,每前进一步就是双方都要倒下成片的尸体,眼见就要被推出战壕。但是后面组织的三个半营的增援部队,才刚刚进入了出发阵地!就差这么十分钟的时间! 不知道是谁,在山脊阵地上面突然打出了三发绿色的信号弹。这已经是中国国防军的传统了。三发绿色信号弹就代表着向我开炮!负责下达炮击命令的前方的王挺,还有后方的远征军总部炮兵主任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三发绿色的信号弹。王挺趴在战壕上面,探出了半个身子,看着山脊上面又连续的升起了代表同样意思的绿色信号弹。上面的部队已经杀红了眼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了。自己又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兄们这样去牺牲?可是现在,就算自己让他们撤下来他们也不愿意撤下来了!太多弟兄的鲜血洒在那条山脊阵地上面,就算是要死,他们也想死在一处,而不愿意苟且偷生的退下来!但是他却不能没有这样的指挥道德!王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从来没有这样难以决断过。这次被德国人封住突破口的话,下一次攻击也许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获得成功。而且最重要的是丧失了时间! 山脊上面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音,不是炮弹,而是带着炸药的官兵冲进了德国人的人群当中拉响了炸药,两国的这些士兵一起被炸成了尘灰。他们都是为了赢得胜利,为了国防军的荣誉啊!自己何其有幸,能够指挥这样一群士兵!王挺拿起电话耳机,对着话筒大声的吼道:“山脊阵地,零距离,无修正,急速射!直到第二波增援部队抵达!” 当第一波炮弹在山脊阵地上面炸开花的时候,德国萨克森四十五师的两个精锐掷弹兵团的所有战斗意志都被粉碎了。他们不可能压倒面前这些可怕的东方敌人!他们已经拿出了最大的勇气,忍受了最大的牺牲,但是他们面前的敌人却比他们更有勇气,更加愿意付出牺牲!在这一瞬间,当炮弹无差别的落在双方头顶的时候,整条战线上面,不管是萨克森四十五师的,还是巴伐利亚五十九师的残兵。终于崩溃了,他们丢弃了武器连滚带爬的朝山脊以下撤退,从军官到士兵都只想离这些中国兵远一些。然后在撤退途中遭到了炮火更大的杀伤。这一阵炮火覆盖是短暂的,在第二波预备部队扑上来的同时就停止了。但是给双方的杀伤都是异常巨大的。双方几千名在一起厮杀的官兵倒在了一处。但是山脊阵地,已经被中国军队完全掌握,圣梅朗就在眼前。在失去了所有掩护和屏障,预备队也被打得七零八落之后,林登贝格上校,已经没有了任何在援军到达之前守住这个位置重要的小镇的可能。 天色已经渐渐的明亮了起来,这一夜的厮杀耗尽了双方一线部队的所有元气。中国方面需要调整一下部署,紧接着对圣梅朗发起攻击。而德国军队也要收缩兵力做最后的抵抗。其实林登贝格上校已经明白,在接下来的一个白天里面,所有战斗手段都耗尽的他已经无法守住这个小镇。但是第五集团军的司令长官鲁普雷西特亲王严令他必须坚持到底。剩下的时间他不过是尽军人的责任罢了。 到了天色大亮的时候,山脊阵地上面已经开始骄傲的飘扬中国国防军的红色军旗。这一场夜间攻击作战,中国军队打垮了四个德国步兵团和一个胸甲骑兵营(改步兵加入预备队),战后统计,估计毙伤德军五千余人,俘虏一千二百余人。而中国军队三个精锐团也付出了伤亡二千六百七十人的惨重代价。虽然圣梅朗镇还没有最后拿下,但是这连续两夜的中国军队空前锐利的攻势,那种不达胜利誓不罢休的疯狂劲头,还有那种军队荣誉至高无上的意志,也让协约国方面刮目相看。从此将中国远征军——至少这先遣部队的三个师,视为相当于协约国最优秀的步兵部队,再加强了足够火炮支援之后,他们也许是最有效的突击力量。 在这场连续攻击战斗当中中国军队所体现出来的特有的短促火力准备,灵活炮兵支援计划,强袭于突袭结合,使用小规模精锐突击部队,战斗工兵和强击步兵配合使用的战术原则,也引起了交战双方的相当重视。都认为这支军队除了他们顽强的战斗精神之外,指挥水平和训练水平也到了一个相当的水平。有些特有的东西甚至还领先于强国的军队的战术水平。除了火力仍然不足,工业能力不够支撑这么大一支军队长久的战争消耗之外。他们的陆军,还是相当有实力的。就在十五年前,几万欧洲人和日本人组成的军队,可以横扫整个中国的日子,在圣梅朗的炮声当中,再也一去不复返了。 圣梅朗镇最终在10月7日的白天还是被中国军队新调上了安蒙军一师、十一师、二十九师各一部组成的支队完全占领。德国军队已经被昨夜的激战耗尽了所有的战斗意志。原来预料在圣梅朗会进行的惨烈攻击战很快就出人意料的结束了。三个团的部队气势如虹的发起了最后的扫尾攻击作战。德国人的炮群已经完全被打垮,增援部队还在紧急的输送途中。中国军队连续两天两夜发起的不间断的攻击已经让圣梅朗镇的德国守军成为彻底的孤军。攻击从上午十时发起,到十二时的时候已经攻进了圣梅朗镇。圣梅朗镇西北处的德国残余炮群终于来不及撤退(他们的大队骡马已经在几天的炮战当中损失殆尽),一百多门七零八落的火炮被缴获,而守在镇子里面的德国残军经过有气无力的抵抗,再没有了前面几天的顽强,纷纷缴枪投降,走进了协约国军队的战俘营,其中就包括统一指挥两个师的林登贝格上校——这位曾经被鲁普雷西特亲王寄予厚望的军人。他坚持要见一下那位在战场上面打败他的指挥官。王挺少将就躺在担架上面见了他——连续几天指挥作战下来,也累垮了这位师长。德国上校低头交出了他的指挥刀,而这一切仅仅是欧洲战场上面中国军队胜利的开始。 占领了圣梅朗镇之后,协约国方面的确取得了非常有利的战场态势,中国远征军被撤换下去修整,接替他们的是十一预备集团军的其他主力部队。这个时候中国军队已经在阿图瓦——香巴尼突出部的西面打开了一个大口子,并且截断了部分的运输补给线路。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的确有可能动摇整个突出部的德军守备态势,甚至求得歼灭一部分德国军队的有生力量。但是事情并不像事先预想的那样顺利。德国西线各兵团毕竟实力仍然相当雄厚。德国抽调的预备部队反扑的凶猛程度远远超过了事先的想象。他们集结的兵力甚至超过了协约国当面的兵力!技术兵器的数量也大大的增加。他们一直持续着对圣梅朗方向保持压力,掩护整个突出部的德军缓慢而有秩序的后撤,突出部稍稍向后收缩了一部分,就再次稳定了战线。而圣梅朗也在几次激烈的攻防战之后,再次落入了德军的手中。整个阿图瓦——香巴尼战役就在交战双方耗尽了能集结的力量之后,终于都很不甘心的告一段落。 协约国方面集中了六十七个师的兵力及大量的技术兵器,发起了持续时间达一个多月的攻击作战,将德国人逐退了十余公里。打死打伤了十九万德国军人,俘虏了三万四千人。而法国军队伤亡被俘失踪达到了二十万七千人,而英国军队伤亡失踪被俘五万四千人。初次加入战场的中国军队伤亡失踪被俘六千五百人。至于中国独力进行的圣梅朗攻击作战所取得的战果,在军史上面非常难以考察。后来的军史学家对于远征军在欧洲的第一战倾注了极大的心力,最后终于得出了一个比较权威的数字。在三天两夜的作战当中,中国远征军毙伤德国巴伐利亚五十九师、萨克森四十五师这两个师大约八千二百余人,俘虏了五千五百人。这两个师基本上被歼灭。如果单论一个军取得的战果,中国远征军毫无疑问获得是最丰硕的。他们差点改变了整场战役的形式,这点也得到了大家的公认。 就是那位写《西洋世界军事史》的j.c富勒先生,也认为当时协约国军队如果多十个师如同中国远征军一样的精锐步兵突击力量,也许阿图瓦——香巴尼战役的结局会完全改观。但是历史不可能再重演一次,远征军的突然性优势经此一役暂时也不存在了。虽然本次战役的结局仍然打成僵持。但是在中国国防军军史上,安蒙军军史上,仍然骄傲的宣称这次作战对于中国军队来说是空前的成功。远征军先遣部队展示了他们的力量,奠定了他们在欧洲战局的地位。让协约国对武装更多的中国师团加入欧洲战线有了更加浓厚的兴趣——这是一支对他们赢得战争有很大帮助的力量!更大的发展前景,因为这次战役而向中国人展开。可以说这次战斗,同样影响了历史。它的深远影响力,将在以后的日子里面更加明显的展现出来。 白火上尉从这次战斗当中活了下来,他被记升少校,暂时未经铨叙,调职总部担任差遣员。这次他服从了命令。在这次战斗当中,造就了一大批的战斗英雄。就连那位丁羽觞少校,也在漫长的阿图瓦——香巴尼战役当中大出风头,他的空战战绩已经达到了击落二十一架敌机,四个气球,成了协约国当之无愧的第一王牌。 协约国方面已经向雨辰提出了在本年度提供更多的步兵师加入欧洲战场。而雨辰一时态度相当暧昧。而这个时候在东亚,格局也在悄悄的改变。雨辰的重心,仍然放在国内。 历史仍然在继续向下发展着。 第二百四十一章 秋风秋雨 第二百四十一章 秋风秋雨 公元1915年12月7日。中华民国政府首都南京。 远征军首战胜利消息传来后的全城激动,已经成为了过去的事情。南京的冬天是那种湿冷的气候,裹着江风潮气的寒流,似乎要钻进人的骨髓里面。街上行走的行人,都将棉袍裹得紧紧的。快步穿行在街头。街上庆祝欧战胜利的标语也已经残破了,在寒风里被刮得簌簌直响。一群正接受军国民教育中军事训练的中学生,穿着整齐的黑色制服,光着头,扛着木枪高唱着安蒙军军歌,从街头走过。看他们的校徽,似乎就是中央遗族学校的学生们。在这个城市的这个季节,最有热情的一群,看来就是他们了。整个国家就像这个城市的冬天一样,从开国以来不断发生的事件和激动中进入了一个平稳发展的时期。周边似乎无事,西方国家正在倾尽全力互相厮杀。国家和强国的外交关系良好,民生也处在一个蓬勃发展的时期。似乎这个国家动荡的日子就这么结束了,除了远在欧洲的一场战争,大家就只要好好的过着日子,看着国家在雨辰的强势领导下蒸蒸日上罢了。 在南京夫子庙的六凤居的一处厢房里面,这里却是一副热气腾腾的样子。中间一口紫铜大锅冒着诱人的香气,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小吃,羊肉,牛肉,蔬菜,当然也少不了好酒。在这个湿冷的天气里,在厢房点着宫薰吃北方涮锅,再来点好酒,可是神仙也不换的日子!桌子周围散坐着七八个人,大家正讨论得热烈,几乎没有人动筷子,看来都沉浸在他们讨论得话题里面了。这些人,应该都是雨辰供养着的一些智囊型的人物,虽然在雨辰的权力体系当中没有实权,但是他们的研究还有意见,对雨辰进行决策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这群人当中,声音最大的自然是杨度杨皙子,在新政权下,作为雨辰智囊团的组织者,他过得看来相当滋润,人也有些发福了。正夹着一个牛肉丸子大声的在那里发话。 “日本的政局看来已经稳定下来了!山县对日本政局的控制能力无人可比,加上桂太郎有着丰富的政府组织经验。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配合。加上海军似乎和他们也达成了同盟。在日本自由派政治家全面衰落的时候,他们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现在要担心的就是,作为日本保守势力的代表,他们将在今后的动作如何!是不是会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对我们构成实质性的威胁。特别是在我们和西方关系已经全面改善的情况下!总统指示的研究方向,就是做日本方面的工作,掌握他们的战略情报,研究会不会中日之间再次发生剧烈的冲突。看总统的意思,似乎是要尽量争取更多时间的和平发展国力,尽量不要发生战争!” 他的话顿时得到了许多赞同的声音,在这个包厢里顿时就掀起了一阵热烈的声浪。这些雨辰麾下的智囊人物们,都有些微醉的样子。不知道是六凤居的十年女儿红还是现在政权一片大好的局势让他们这样的。其中一个瘦瘦的中年人摇头晃脑的也在赞同杨度的话,这人正是现在总统府资政,欧美战略研究会名誉主席梁启超先生。他历史先追寻他的老师康有为走君主立宪政治,然后一变为民国成立的重要倡导者,曾经在袁世凯的名流内阁当中担任重要部长,现在又成了雨辰政权的鼓吹者和赞同者。世间颇有些人对他的名声有些讥讽的话语。但是梁启超先生却自嘲为他勇于改过,善于跟随时代发展潮流,昨日之非今日则是。在这个场合,他说话有着和杨度差不多的分量。他的学生当中,也颇有在雨辰智囊团中担任职务的人物。就听见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沉吟道:“皙子说得没有错,现在局势应该是已经稳定下来了,国内已无可以对抗中央之势力。现在中央又抓住了欧战的机会,大大改善了民国的地位。总之我是很佩服雨辰总统,苦心经营数年,就能有如此大好局面!下面我们国家的任务,就是要修生养息,厚培国力,二十年后,雄踞于亚洲之新民国必然傲立于太平洋之西岸!我辈追求数十年,努力数十年之目标已经可望达成!” 他放缓了声调,很有些语重心长的样子:“至于现在内部有些人物担心日本现在整军经武之举动,认为中日之间必然有所决裂。忧患之心一日不可少,国家还要做好打大仗的准备。我个人认为,大可不必有此杞人忧天之心!在座诸君,谁不是曾经驻足东瀛,对那个国家上下方面,都大有了解?我们研究日本的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个民国的局面呢!若说日本当初对我国大有野心,也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贫弱极了!自己不图强,日本自然对我们虎视眈眈。不可讳言,他们当中一些人物大有吞并我们的心思!但是现在局面已经大大的不同了。我们自强的脚步,已经让全世界震惊。日本国内一些野心家,也因为历次的失败,吸取了教训。现在不是我们怕他们,而是他们怕我们!” 他竖起一根手指,似乎也看到了座中有人想说话:“我知道有些朋友想说什么,认为现在日本国内已经是保守势力团体当政,他们用大量的财政经费进行陆军和海军的扩充行动。甚至有些疯狂的样子。但是这些朋友,是对日本现在的局势了解还不够深入全面。日本现在的山县桂太郎的长州派阀体制,的确比起他们原来的大正初年那些自由派组成的内阁要倒退了一步。他们也的确对我们民国深怀戒心。但是大家要了解,这两个人,都是资深的日本政治家,他们不是疯子!现在扩军举动,更大的目的是为了安抚陆军和海军的各自需求,让他们能够维持现在日本的局势不至于崩溃!不至于发生什么影响国体的变革!现在的国际局势,中日两国都站在协约国旗帜下对德国和奥匈帝国作战,他们也在极力修补和英法两国还有美国之间的关系,难道他们还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亚洲引起一场全面的战争么? 我敢断言,在未来可以预见的时日之内,在日本原本拥有的在华权益问题上面,随着我们国力的增长,要求收回以上权益的时候,他们会极力向我们的行动制造障碍。甚至以他们正在扩充的武装力量对我们进行威胁。但是决裂的可能,近乎没有!日本人——特别是现在当政的这些日本人,他们有野心,但是并不是疯子!我们下面要做的事,就是利用现在已经获得的良好机会,力图在亚洲构建起一个包括西方强国在内的环亚洲的集体安全体系。挤压日本的生存空间,当日本不得不接受这种安全体系的时候,他们将不再成为我们的威胁。他们将接受将来成为一个亚洲二流强国的命运。如果他们不接受这种安全体系——难道会有什么疯子会同时面对这么些强国发动战争的威胁?” 梁启超就像在大学课堂上面做演说那样神采飞扬,比手划足的侃侃而谈。他的演说本来在民初就是出名的。虽然现在只是在一个饭店的包厢里面,但是那种风采仍然掩饰不住。大家也被他的雄辩说得如痴如醉。 “总之就是这样,我们的政策就是在未来谋求建立国际性的亚洲安全体系,而我们国家,在这种安全保障下。以总统的英明,以在座诸公的大才,以我们四万万五千万国民的勤劳和智慧…………民国的未来,必然将更加的辉煌灿烂!大家将重新看到我心目中的那一个——少年中国!”掌声一片,坐着的人几乎都站了起来,欢迎着梁启超这一番精彩的讲话。尤其以杨度拍巴掌的声音最大。梁启超谦逊的微笑着,站起来也向大家招手致意。 只有一个略微显得有些衰老,头发也有些花白的老头子还坐在那里,沉吟着并不说话。梁启超的一番话,似乎并没有打动他。这人自然就是当年袁世凯的第一心腹智囊,杨士琦杨老先生了。杨度就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这个样子,奇怪的拍了他一下:“杏村,你在想些什么?”杨士琦吃了一惊的样子,抬起头来勉强微笑道:“没什么,只是还有些东西想不清楚。”杨度微微一笑:“杏村先生,你那份关于日本政局未来可能变动的报告,我并没有向总统呈交,其中委实太多的揣测之词了。我们做研究,需要确实的政局,而且那份报告,有些推断似乎就是在暗示总统会主动挑起战事一样。这样兄弟觉得似乎有些小小的不敬,所以就没有通过转报…………可是杏村大哥还有些不乐意兄弟?没说的,兄弟满饮三杯,为那份报告得事情赔罪!” 杨士琦还没有说话,就听见门外一个爽朗的声音:“什么报告?”大家都被那个声音一惊,然后就看见包厢的门被一下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两个穿着便服的人。跟在后面的一个激动得满脸红光的胖子正是这个饭店的老板。那两个穿着便服的人,一个看起来憨厚可靠,但是看身姿就是现役军人的大家都认得,是雨辰现在的总统府副官长赖文臻,他是从总参后勤部平调过来的军官,而王登科那位前任副官长现在是装甲第一师的参谋长。这位新任副官长正在对大家点头微笑。他旁边那个穿着一身深蓝色长衫,一件酱紫色马褂,戴着礼帽的青年人正把礼帽摘下来微笑着看着大家,这人自然就是民国的最高元首,现在也加入了这一场世界大战的协约国重要领导人之一,画像已经被挂得全中国都是,在普通老百姓当中被当成偶像崇拜,在军人心目中是一位一直引导着他们走向胜利的军神,在一些政治家心中又怕又敬又恨的那位雨辰总统了。他虽然换了便装,但是仍然腰背笔直。虽然在亲切的微笑,但是眼神当中自然有一种气度威严。在很多时候,人们都忘记了他才是一个即将才满二十九岁的年轻人而已。 大家都吃惊的站了起来,一时忘记了招呼,也不知道这种场合该行什么礼。就见雨辰将手上的礼帽交给了赖文臻,副官长带着兀自激动无比的饭店老板跟了进来将门关上。他在杨士琦身边找了个座位坐下来,笑道:“大家在谈什么?今天实在是公事忙得烦了,听说大家在这里高会,一时兴起,就过来当个恶客…………大家总不会不欢迎我来吧!” 那个饭店老板手抖抖的自己来给雨辰布置餐具,一边结巴着陪笑说话:“总统到小人这个小小饭店,真是祖上八辈子积下来的福气!小人以后可有的向别人吹嘘的了…………就希望总统能给小店留一份墨宝,咱们这个六凤居可就不得了了!”雨辰笑道:“我的字见不得人的,这里这么多位大贤,哪位不是一手好字?我陪着落个款也就罢了…………”这时在座的人才算反应了过来,一叠声的向雨辰招呼见礼,杨度皱着眉头道:“总统就这么轻身出来?这安全问题怎么安排?白龙鱼服要被群虾戏的啊!要是有什么好歹,我们怎么担当得起?” 雨辰笑着一摆手:“我这位副官长,我难得出门一趟,外面就布置了一百多个便衣卫队士兵!打仗的时候什么险境没有遇到过?现在民国了,我在民众当中,还担心什么安全?对了,皙子先生刚才说杏村老先生有什么报告?反正现在也不是正式开会,就在这里说说嘛!也不记录什么档案,随便聊聊,总没有什么大碍的吧!”他转向正有些紧张的杨士琦,温言道:“杏村老先生,我公务实在是忙,一直没有多和你亲近一下。你的才具,皙子已经和我说过无数次了。其实我也是非常借重于你的。在欧美战略研究会可还习惯,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给我这里写信…………其实袁老先生的墓,什么时候我们也该去看看。听说他后人恨萧条,我也该照应一下,当初清室退位的事情上面,袁老先生毕竟是有功劳的…………” 听着雨辰说起袁世凯,杨士琦眼睛里面顿时就湿润了起来。他掩饰的咳嗽了两声。杨度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意思就是要他别提那份报告的事情了。可是对于现在的杨士琦来说,不过是前朝剩下的一个畸零人物,对前途功业早就心如死灰。雨辰让他在这个位置上面做事,无非就是借重他还能想事情的脑子。自己这个时候再不直言而谈,还等到什么时候?自己自从跳出了名利场,不再是局中人物之后,很多事情,他发现却看得更加清楚了。而现在身在场中,正在粉墨登场的这些得意大人,却似乎并不明白的样子。 他稳了一下自己的心神,苦笑道:“刚才各位先生都在讨论日本局势变化的问题………”雨辰看了一眼赖文臻,副官长知道这里要谈正事了,不做声的带着还在那里激动的老板悄悄的离开,然后就站在门外亲自警卫。杨度嘘了一口气,无奈的坐回了自己的椅子。而梁启超却带着饶有兴致的表情看着杨士琦在那里淡淡的说话。他的确也很好奇,想听听这位袁世凯的诸葛亮对中日之间局势变化的问题有什么高见。他对自己的判断,可是有着非常强的信心。 “皙子和任公先生,对现在的局势都很乐观,认为将来不至于有何大变,但是老朽却不敢苟同。皙子他们认为现在掌握日本大权的山县和桂太郎两人政治经验丰富,在国内地位根深蒂固,而且和海军已经达成了维持现状的联盟。他们的全部目的都是维持明治以来的国体。虽然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对大正以来的自由主义气氛的一种倒退,但是也就是他们的全部目标了。这两个人都是明白人,不会在国际局势对日本不利,而我们国力又在蒸蒸日上的时候发动中日之间的全面冲突,虽然他们现在扩军的步伐是这样的紧锣密鼓!” 雨辰神色非常专注,他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看杨士琦突然有些嗫嚅的样子,笑道:“你说,你说嘛!皙子他们的判断很有道理,但是任何意见我都可以听取嘛!成立这个一个智囊团体,要的也不就是这个?你提出和皙子不一样的意见,皙子只会高兴,不是么?” 杨度在旁边呵呵一笑:“杏村,你就还是这个小心谨慎的脾气,总是拿自己当外人,我说了你老哥那么多次了,你就还是老脾气,现在可好,总统发话,你放心了吧?” 杨士琦无声的一笑,如果在以前,也许自己对这样的话还有着继续和皙子老弟玩游戏的心思,不过现在,他唯一想的就是把自己心里已经想了许久的话说完。他看了一眼雨辰,那人年轻的面庞上面,在席间的白气蒸腾下,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仍然在不动声色。在这一刻,他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老恩主,他要是也那么年轻…………杨士琦忙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定住了心神: “…………大家都考虑得非常有道理,老朽不才,却总是爱想些不利的事情。大概这个年头,也总要有三两个人当乌鸦的。” 他定定的看着雨辰:“可是山县还能活几年?山县倒下,桂太郎能独立支撑局面么?和他并肩的西园寺又是日本军方非常反感的人物。当桂太郎有西园寺这么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代表了日本自由主义政治家复辟的可能的时候,现在几乎已经占据了日本全部权力的日本军方,他们会有什么动作?山县能控制他们,不过是因为是和他们一体的,而且他威望也绝对足够…………其实我很怀疑,再这么继续扩军下去,军部权力越来越大。当整个日本的资源全部用在他们陆海军的时候,山县就算还活着,他还能控制局面么?” 席间一下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专注的听着杨士琦在那里说话,杨度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很快调整了过来,努力的让自己有点笑意。杨士琦却没有注意他,只是说着自己的话:“…………而且,就算山县还在,日本军部当中,并不缺乏只想冒险用军事手段解决他们所谓帝国生存问题的疯子。对,就是疯子!我们都很明白他们当中绝对是有这样的人存在的!我们东面那个邻邦,他们的新帝国就诞生在一个强行披上现代化闻名外衣的怪胎身上。而当他们帝国的根基因为我们的崛起而变得越来越危险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举动出来!” 语惊四座,只有雨辰幽幽的道:“你说的,是不是指军事政变?” 杨士琦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已经一切都豁出去了,自己在这里,甚至在这个世上,也不过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事情都做过,现在唯一欠的,也许就是一死:“老朽的意思…………就是有可能兵变…………而且并非没有外力鼓动他们这样做。也许还会创造机会,希望他们发生这种情况。这样才能在短期内,决定性的解决中日之间的问题,让他们再不能成为我们发展道路上面的障碍。这是非常非常危险的举动,但是也可能能够成为最终解决问题的举动…………但是,这都是决策者的问题了。” 杨度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又坐了下去。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谁能不明白杨士琦话中的意思。他对雨辰现在在东北朝鲜甚至在日本的一些秘密举动,也不是没有隐约的耳闻。但是都讳莫如深。但是杨士琦就指着雨辰的鼻子,完全靠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他心中突然闪过一阵恐惧,自己身边这个聪明的老人,会不会也对他心目当中那点最隐秘的思想,也是了如指掌?想到这里,他的眼光看着杨士琦那副衰颓的样子,竟然多了一丝恐惧。 雨辰不动声色的摸了摸下巴,淡淡的道:“杏村先生,请继续说下去。” 杨士琦微微一笑:“老朽想说的都说出来了,其他的,并不是老朽能够操心的事情。现在国家民族的前途,就在诸公手中。但是希望以绝对的强势手段,采取阴谋和军事手段解决一切问题,历史的前车之鉴在那里。都将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袁宫保是这个样子…………当然,大家也明白我的意思,如果日本采取这样的方式,也同样会失败。但是我们绝对不能高枕无忧,认为他们不会动手,我们咬时刻准备着,利用这个机会,真正的确定我们这个新民国在亚洲未来几十年的国运…………也许,让战争和动乱在我们这一辈人当中做个了结,就像总统说过的话,建立强大的国家,只希望牺牲一辈的人…………未尝不是一件最好的事情。”他眼睛当中波光一闪,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这个时候不将全部的话说出来,自己还能等到什么机会? “…………当日本有可能因为军事力量的极度膨胀,而让国家走上危险道路的时候。我们这个国家,难道不要为这种可能性做出什么警惕么?他们的发展道路是我们的镜子,他们的教训同样也是!现在我们国家军队力量的强大,也远远超出了我们实际拥有的国力。因为这个时代而诞生的国防军,他们的精神力量,还有要追求的东西,也远远超过了我们的国力基础。当这支强大的军队拔剑四顾,周围并没有对手的时候…………也许还在之前。他们能够安于和平的年代,军队渐渐裁撤,他们的理想,他们甘愿于清教徒似的生活方式还有不断的牺牲所换取的要追求的不断强大的目标渐渐不再为和平的生活所接受的时候,难道我们就不需要警惕可能发生的变动么?我们不能成为第二个日本!” 杨度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喝道:“杏村!你太放肆了!光荣的国防军也是能够这样随意污蔑的?我真的要好好考虑你这个研究员的位置!”杨士琦只是淡淡一笑。 席间的气氛一下紧绷到了极点,半晌才听见雨辰哈哈笑道:“皙子,这是怎么了?我不是事先说好了么?你们随便说,我随便听。言者无罪。我也不是那种人么!来,大家吃菜吃菜!要喝酒的请便,我就茶陪了。今天大家别谈国事了,只管高乐…………我请客!” 当雨辰他们结束了这次饭局之后,终于应要求留下他的墨宝的时候,雨辰想了半晌,终于写下了四个不是很高明的大字“秋风秋雨”。关于这四个字的含义,席间的许多人到了后来才真正明白。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朝鲜复国军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朝鲜复国军 在法国的南部,就算是冬天,色彩也显得非常的丰富。特别对于李睿这种在塞外驻守过多年的人来说,他觉得这里根本就不算拥有冬天。地中海和大西洋两面来的潮湿海风包裹着法国南部,让这里仍然感觉象国内温暖的秋天一样。对于一个有着闲情逸致的人来说,异国的景象,会让他诗兴大发,或者去远足旅游。但是对于李睿这个远征军的参谋长来说,这些事情,在他心目中连一个角落的位置都不会有。 这个和雨辰同岁的年轻高级军官,被雨辰从参谋群当中提拔重用。全身上下每一分,从内到外都是标准军人的形象,永远目光严肃,话语果断。穿上少将的军服,那种挺拔的姿态简直就可以作为国防军的形象代表。在这位少将的生活当中,除了自己所在的部队和职位之外,也没有半点其他生活的影响。对他来说,军队和事业就是他的全部。他的脑海当中,只有计划、命令、行动、纪律、胜利等等名词。连从来不在背后说别人什么话的何燧都曾经对自己的一个非常好的朋友私下里抱怨:“纵云这个人…………怎么说呢?我感觉和他打交道,就是和那一身军装打交道。当参谋长他是绝对没有话说,但是如果睡觉的时候还保持立正的姿势,这个人平时我也绝对不会和他去喝酒!” 陈山河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李纵云…………他怎么过性生活?是和三十七公分战壕炮还是和七九步枪?我觉得日本六五步枪倒比较适合他的尺寸…………反正只要和军队有关的东西,他也不挑剔…………” 这位少将当然不会关心这些闲话,他现在就在临时担任远征军先遣部队总指挥部的一个大帐篷里面,背着手在那里低着头转圈,神态似足了雨辰想事情的样子。现在远征军先遣部队经过了阿图瓦——香巴尼的血战之后,已经撤下来修整。总结经验,补充损失,调整建制,加紧训练。部队的繁杂事务并没有因为现在不打仗而变得轻松了一些。特别是远征军的第四个师,由九师十八旅改编而成的二十六师也连同补充部队运抵了欧洲,马上远征军的架子就要正式搭建起来,组建两个各辖二个步兵师的军。这样远征军也勉强就是一个集团军的架子了。这时势必要要求更大的独立指挥权和专门的指挥体系,包括一揽子的后勤补充体系等等。完成这些辅助性的工作,都是他这位参谋长的责任。更何况,何燧已经去巴黎参加一次重要的作战会议去了。欧洲这十来万人的摊子,现在就压在他的肩头,更何况,这位参谋长要考虑的其他问题还很多。但是越是这种压力,他越享受,在他看来,他这样一辈的军人,就应该承担更多的工作,对国家民族乃至历史,负更大的责任。 部队现在分散在法国巴黎东南部的乡间整训集结,圣梅朗一场血战打下来。这里的军人对这支黄皮肤的军队顿时就高看了三分,也理所当然的指望他们能够做更多的事情。现在军队的补给装备完全按照法军的水准进行补给,派遣了更多的联络军官,对他们的一切要求都尽可能的进行满足,这是一支可以帮助他们争取胜利的军队!而且并没有把他们放在战壕当中消磨锐气,而是将他们当作一支关键时刻可以突破的机动力量撤下来修整。那些殖民地部队看着这些穿着黄色军装的军人,似乎就跟看见那些白人军队一样。官兵们从上到下士气都很高,不仅在战场上面对德国人不吃亏,在驻地酒吧里面对自己的友军也同样不吃亏。加上现在一直在前线激战的两个都已经成为游猎中队的陆军航空兵的惊人战绩。中国在西方的形象,至少在战场上面已经完全改观。在部队当中,已经参战过的部队要保持荣誉,而新到的部队迫切想赢得新的胜利。对这支部队拉上去继续获得胜利,李睿充满了信心。但是他现在一直在沉沉考虑的,并不是这个问题。 周围全是法国的、中国的军官来来去去,但是大家都绕着他走,没人敢在参谋长思考问题的时候打扰他。这个参谋长铁面无情可是出了名的!谁要犯了错误,他能毫不犹豫的让那个倒霉的家伙自己游泳回国内去!而且司令部明明可以选择上好的民居住下,但是参谋长偏偏说要保持什么艰苦朴素的作风,大家就都在帐篷里面办公吧!和他,可没什么道理好讲。 这个巨大的帐篷群外面突然响起了口令的声音,李睿突然抬起了头,看着帐篷入口的地方。就看见一个青年军官在一位副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大步走了进来。并不算十分明亮的帐篷里,他胸口的那枚青年特级荣誉勋章明晃晃得极其耀眼。 这枚勋章,就连李睿都没有!所有活着的国防军当中,也不过只是何燧、陈山河、吴采、蔡锷这几个高级军官才获得颁发!而这位青年军官——远征军少校白火,就是除他们之外仅有的一位。在圣梅朗战斗当中,他率领的英雄辽河连队,在德军凶猛的炮火覆盖下,仍然坚持向敌人发起冲击,无数次的卷入交手白刃战当中,也无数次的最终获得了胜利。为最终夺取圣梅朗镇立下了不可取代的功绩。勋章再加上他那个光荣的姓氏,最终让他成为了所有青年军官们羡慕仰望的对象。而他现在已经调任远征军总参谋部少校差遣员,暂时离开一线了。 看到他走了进来,李睿严肃的表情也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亲切的样子。他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白火啪的一个立正,大声道:“少校白火,奉命来到,请参谋长指示!”李睿淡淡还礼,指着一个马扎道:“坐,知道我叫你来的来意么?” 白火一怔,还是认真回答道:“属下接到的调令,是命令属下回国报到,回江北官校进修,同时向国内交流欧战经验,担任欧战军官短训班的教官。”李睿对他简短明了的回答点头表示满意,自己也坐了下来,看着白火道:“对,你们这一批二十九个军官,都是这个任务。你对这个调令,有没有什么意见?” 白火看着这位参谋长难得的居然单独向他询问这个问题,和他原来的作风可是大大的不一样,忍不住好奇的看了他一眼,直统统的道:“我觉得自己象个逃兵,我的连在前线浴血奋战,我这个连长却要回国过安稳日子。想着在圣梅朗死去的弟兄,我睡不着。我那两个死去的哥哥在地下也会戳我的脊梁骨…………参谋长,能不能向国内申请取消这个调令,前线也需要有经验的军官,让我再回辽河连吧。” 李睿不置可否的站了起来,白火赶紧跟着起立。李睿点点头:“你是老青军会会员了吧,根据你的档案,加入安蒙军之前,你从江北官校毕业,入伍期间在中央警卫师,和那三位义士交往密切,也加入了他们所在的小团体复兴社。后来清查的时候本来应该是有点牵连的,但是白家一门忠烈,后来总统亲自过问,灼然司令也帮你说话,最后还是加入安蒙军服务。担任辽河连的连长,是不是?” 白火一惊,李睿怎么在法国也提起复兴社,还有去年丁定、魏文生、张乌镇三名中央警备师军官刺杀缪培南议员的那次事件?对于军队这个团体来说,那次事件的影响虽然被强行压制了下去,但是从来没有消失过。军队年轻军官团体,虽然对总统那次法庭演讲热血沸腾,也知道总统最后不得不牺牲三名年轻军官的苦衷。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把他们当作值得膜拜追寻的英雄。不是他们三个人的牺牲,怎么会有后来政策的推动,怎么会有地方对中央的完全服从…………甚至怎么会有国防军在青岛前线上拼命的挽回他们的荣誉?中央警卫师发起冲锋的时候,甚至喊出了为了丁定的战斗口号。那些陆军激进的小团体依然一直存在,不过活动得更加隐秘罢了。他们从来都以为,国家只有在雨辰还有他们这些最纯洁最勇敢的军人领导推动下,才能变得不断的强大。随着国防军不断的赢得胜利,他们甚至觉得这个强大的含义,应该代表更多的东西。 雨辰对军队毫无疑问有着绝对的控制力,但是并不代表军队的团体当中,没有自己的想法。事情就是如此。 白火看着李睿凌厉的眼神,毫不退缩:“是,属下到现在为止,仍然不觉得自己做的是错的。也不觉得那三位牺牲的义士是错的。我们浴血奋战,在异国的土地上面仍然跟着军旗发起冒死的冲锋,不是为了法国,不是为了什么协约国的事业。是为了总统,是为了国家,是为了民族…………同样也是为了保持国防军这样一个光荣的团体的荣誉。我们继承了牺牲者的事业,就不怕继续牺牲下去!而且我们必将完成他们留下来的事业!” 他已经做好准备,随时李睿一声令下,自己就摘下军衔和勋章到禁闭室等待审查。这有什么好怕的?自己尸山血海都滚过来了!帐篷里面安静得就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音。李睿突然拍了拍白火的肩膀,眼神一下变得和他一样热烈:“好!国家就需要你这样的军人!民国已经建立了,但是继续发展的重任,就在我们这样的军人的肩头!只有你,还有象你一样的同志,才能承担这种使命!” 十二月的东北,已经是一片的冰天雪地。大雪已经封住了山,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雪雾。这种天气,就连黑熊都躲在树洞里面睡觉了。但是对于这片土地,还远远没有到最寒冷的时候。在陷过靴子的雪地中,有一队人艰难的在长白山的山间小道当中行走着。每个人的眉毛还有胡子上面都挂满了冰凌。这些人如果没有经过最严格的训练,是不能适应这种恶劣天气下的长途行进的。 一个高个子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拍打着前面一个人的肩膀,贴着他耳朵大声的喊道:“老哥,还要走多远才能到达你们的密营?”前面那个中年人回过头来,用地道的东北土话大声的喊了回来:“翻过前面的那个山头,穿过一个老林子,上山下山十五里的路,就到了!”那个高个子的青年露出苦笑,从怀里掏出还有体温的酒壶,朝嘴里灌了一大口酒。似乎来了点精神,用力的朝身后挥着手,招呼同行的人尽力前行。 经过几个小时的跋涉,冻得这些人觉得脑子都麻木的时候,穿过了一片墙也似的老林子,来到一个山弯前面的时候。带路的那个人停了下来:“在这里等着,咱们到了!我先去接头!”一行人顶着风聚在了一起,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不想说话,只是摸出酒壶喝酒。似乎准备把身体最后一点热量也调动出来抵抗这个鬼天气。他们当中不少人是从南方来的,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严寒。 等了大约有半个钟点,才看见带路的那个人从山弯那边绕了过来。后面跟着两个野人也似的家伙,一个手里拿着一把老掉牙的伯丹式步枪,一个手里是湖北的漏底快枪。十分警惕的对着这些人。人群中有些人就想去掏手枪,却被那个带队的高个子阻止住了。他大声的喊道:“我们是金九先生请来的,这就是你们待客的道理?” 这里,就是朝鲜所谓的复国军在中朝交界,长白山山头的一个小小密营。大概也是仅剩下不多的几个密营之一了。朝鲜自从被日本占领之后,就一直存在着这样的抵抗力量,接受着现在在上海的朝鲜流亡政府的领导,在朝鲜其他地方被日本的讨伐肃清之后,他们转移到了中朝俄边境继续坚持,而因为他们活动的减少,日本也并没有在比较敏感的北满地区继续发起讨伐扫荡,后来更加的注重警戒中国军队了。虽然压力已经减低,但是他们人数已经越来越少。在日韩合并,李家王室成了日本亲王之后。不少人又觉得复国无望,放下枪回去做顺民了。在这个小小密营里面,只有四十多个野人似的朝鲜汉子,加上二十多条破枪。但是地势非常隐蔽,吃的和烧的也算齐备。他们缺少的,除了武器和士兵之外,还有希望。 木屋里的壁炉升了起来,喝着苦涩的树叶茶。国防军情报总局对外军事情报局的张光明上尉这时才觉得有点缓了过来,一条獐子腿正在火塘里面烤着,冒着诱人的香气。屋子里面挤得满满的都是人,带他们一路过来的那个向导,也是金九手下的重要干部朴永哲。没有他,根本无法联络这些山中野人一般的朝鲜复国义士。而这些所谓的复国军,正眼巴巴的听着朴永哲向他们介绍现在局势发展的情况。李王王室已经有人逃到中国,金九他们的流亡政府现在有了名正言顺的名分!现在日本的势力在逐渐萎缩,他们原来友好的宗主国又再次强大了起来,并且打算支援他们开展正义的复国行动!他们背后将是中国的大军,这些军队曾经在一个又一个的战场上面让日本兵尸横遍野。在一开始,中国将以教官,朝鲜族的军人,武器,经费支持他们的行动!只要朝鲜方面能够在他们的国土获得一个立足点,成立一个政府,向中国发出邀请,中国的大军将毫无疑问的开向这里,支援他们复国!而中国的要求也很简单,希望将来的朝鲜能够成为对日警戒的前线,平等的盟友。大家现在有着共同的敌人! 那些本来已经对前途感到绝望的朝鲜复国“军”的人们,就这样瞪大眼睛听着朴永哲在那里口沫横飞。这些野人,他们既然能够坚持到现在,就是已经立誓和日本人不共戴天的了。但是这种隔绝人世的日子,这种毫无希望的奋斗。也让他们对这从天而降的好消息反应更加的强烈。他们的事业有人支持,他们的战斗有人在关注,他们的目标有实现的可能!兴奋之下,不少人就喝着酒胡乱的嚷着,大声的唱着,甚至还在那里手舞足蹈。似乎就已经看到了这最美好的前景了一样。 而对于看着他们兴奋的一切的张光明上尉,心底只有苦笑。这些家伙,因为长久这样的日子,警戒心已经降到了最低。对他们的盘问,根据他们严格训练的经验,简直就等于没有盘问!本来以为来时这些地下战士,应该对一切都充满怀疑充满警惕,还准备了一整套的赢得他们认可的方案。哪知道却是这么的轻松!这样的战士,可不是他心目中合格的地下抵抗战士!而且他们的实力比他最不乐观的估计还要少一些。现在几个密营当中,只剩下了一百五十多人,至于缺少的枪械,倒不成什么问题。 而且他们注定将是对外军事情报总局这次秘密行动的牺牲品。大国之间的承诺,本来就涉及一系列最秘密的利益交换。而他们这些在最艰苦环境下坚持下来的朝鲜义士。却是最无足轻重,可以毫不犹豫去牺牲的东西。中国大军?和日本在朝鲜的决战?他们就这么容易相信?作为一个专业行动人员,高层的战略决策他也并不是很了解。总之在未来的日子里面,他可有一段日子的忙了!有时他也忍不住怀疑,在国防军精力牵扯在欧洲大局,而国内也正在享受难得的和平的时候,军事情报总局在朝鲜的挑衅活动,到底有没有必要?这个行动的背后,到底牵扯着什么样的大局?但是想着他那个顶头上司惠英慈故作神秘的脸,他就没有了更了解深入一些的胃口。反正也不会告诉他们这些小行动人员的。 好容易等朴永哲和那些复国军成员的谈话告一段落,张光明才在大家期待的眼光当中站了起来,开口就是标准的朝鲜话:“各位战友——以后我们就是战友了!朴先生的话大家也都听见了。你们要相信你们的中国朋友!我们会很快给你们提供步枪、手枪、炸药、手榴弹、机枪…………你们所需要的一切!我了解大家曾经付出的牺牲,在二十年前,我们中国人和你们朝鲜人一起,为了抵抗日本人的侵略,在贵国的三千里河山上面洒下了热血!而现在,我们又回来了,为了同一样事业!” 和他同来的那些行动人员看着这个平日里很有些沉默寡言的上尉,没想到他说起话来居然还真有点煽动力。他们对这个行动,除了杀日本人之外,还真没什么热情。听着上尉的话,却突然觉得似乎有了不同的意义一样————谁能忘记甲午年那场战争呢? “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在这个边境上面打击日本人,驱逐他们在边境上面的收税所,警察所,移民村庄…………动员更多的朝鲜青年参加我们的军队,直到能光复一片土地,重新让朝鲜国的旗帜在那片已经灾难太过于深重的土地上面重新飘扬!敌人势力强大,我们就退回来修整,敌人势力软弱,我们就坚决的消灭他们。要知道,站在你们背后的是朝鲜人民期盼光复的目光,是中国这个强有力的朋友,你们并不孤单!从这一刻起,朝鲜复国的圣战,在两国朋友的携手下,已经开始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班超计划 第二百四十三章 班超计划 “总统,这是你今天的行程安排。”副官长赖文臻军服笔挺的站在雨辰的身后,将公文夹里的形成安排递给正在吃早餐的雨辰审阅。餐桌的对面坐着已经换好工作服的李媛,她现在仍然在中央陆军总院工作,并参加了高级护士的培训。她微笑着看着丈夫皱着眉头拿过那张纸,但是并不出声。餐桌两旁还坐着一个英文秘书,自从欧战开始之后,每天早上她都要给雨辰读西方大报的重要摘要。桌上的早点很简单但是却非常精致。冒着诱人的香气。李媛就在这一丝丝白气当中看着丈夫认真的神态。他什么时候才能轻松下来?以前他只是负责国内方面的责任,但是现在国际上面的报纸俨然已经将他当成了一位东方的英雄领导人,在讨论战后应该给他什么样一个地位才能安抚他为世界局势做出的贡献。 李媛不为人知的皱了一下自己秀气的眉头,有些犯愁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能过一种平静的生活,甚至生个孩子之类的事情了。女孩子这个时候似乎忘记了,就算连她自己,现在除了第一夫人的身份之外,也负担着非常多的名义,象救世军东方支部名誉主席,美以美会巡视员,青年会高级顾问之类的。也并不是以前那个简单单纯的女学生了。 正当英文秘书准备开始她的早餐读简报的时候,就看见赖文臻的一个属下副官匆匆的出现在了门口,赖文臻有些诧异的走了过去。雨辰早餐的时候一般不允许别人打扰,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那个副官在赖文臻耳边低低的说了两句什么,赖文臻点了点头,快步的走到了雨辰的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惠英慈中校已经赶回来了,他准备向总统您汇报。”雨辰脸色一变,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朝李媛微笑表示了抱歉,就带着赖文臻大步走了出去。李媛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着那位从美国南加州大学毕业的英文秘书笑道:“埃玛,今天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样的好消息?” 当雨辰赶到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惠英慈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了。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眼睛里面全是血丝,虽然换了一身新军装,但是看起来还是非常的疲倦。看到雨辰匆匆到来,他赶紧立正行礼。雨辰微笑道:“别敬礼了,进来说。情况进行得如何?” 惠英慈中校今年仅仅二十八岁,军衔也不过如此。但是在雨辰手下的情报系统当中,俨然已经是第二号人物,现在更是代理负责军事情报总局的对外军事情报局。在有些人背后的议论中,似乎就连现在的情报局长白斯文少将也抵不过他在雨辰心目当中受宠信的地位。未来前程不可限量。更难得的是,没有人嫉妒他短短时间内就获得了这种地位。他在情报工作当中表现出来的天分,还有勤勉的工作作风,加上管理这个庞大的一个情报机构的组织能力,都是现在情报系统水准能够达到如此高度的决定性因素之一。他天生就适合在这个方面工作,未来也必将是整个国家的情报首脑。除了他有时故作神秘的作风加上散发于外的勃勃野心偶尔会遭受微辞之外,这位年轻而且正在飞黄腾达的中校,正走在他攀往颠峰的道路上面。他无声的朝赖文臻点头打了个招呼,跟着雨辰就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手中鼓鼓囊囊的抱着一大包卷宗,他现在遂行的行动,可不允许带着助手来向雨辰汇报工作。 雨辰坐在了惠英慈的对面,脸色看起来还是不动声色的样子:“‘班超’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你确实是从那里回来了么?” 惠英慈点了点头,将那包卷宗放在了小桌上面,以一种最冷静的语调进行着说明:“我确实抵达了福州,和日本岛机关进行了接触…………他们所需要的款项非常巨大,我们都以最合理的方式进行了支付,陈炯明将军对我们这个计划非常配合,甚至我们已经将他在香港和南洋的产业全部变卖,然后陆续支付了那笔经费…………当然,还进行了非常秘密的会谈。在厦门鼓浪屿海外一艘渔船上面。我们是南方三省的反对派人士,而日方代表就是岛机关的那位…………我认为他就是黑岛一夫。按照他的提议,这笔经费是用来打通日本政府还有军部关节,在台湾为我们这些反抗力量训练干部,储备军械,并且收买政治家的。而我们在表示了谨慎之后,仍然不痛快的将款项如数的支付了,并且要求他们尽快有所行动。” 雨辰点了点头,从他的表情也看不出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淡淡的问道:“这次支付了多少款子?” 惠英慈笑道:“好大一笔啊,四百万的港币,加上上次支付的,前后已经差不多六百多万港币了。黑岛一夫还表示这些不够,希望在明年春季以前,再提供五百万港币给他们。” 雨辰沉吟道:“你觉得黑岛一夫明白这个背后有我们的影子存在么?”惠英慈淡淡一笑:“这个日本人不是傻子,不过他们现在需要钱,非常需要。而且我们也很乐意当这个冤大头。大家心里都明白,各取所需罢了。他们筹款只能在日本国外秘密进行,而黑岛一夫出面再合适不过,想想也真是讽刺…………我们都明白双方将来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而我们支付这笔钱也是为了将来最仇恨我们的敌人上台,但是互相偏偏说着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掩饰的话,还煞有介事的签订了密约…………真不知道他们是疯子,还是我是疯子。” 雨辰冷冷道:“我需要掌握日本大权的是这些疯子。” 惠英慈无声的点头表示了解雨辰的意思,“班超”计划从雨辰选择他全面推行开始,他就为这个计划的庞大甚至有些疯狂而感到目瞪口呆。这地地道道是在玩火!这种计划能够收到效果,就需要每个环节,每个推断,每个变数都要如同计划制定者设想的一样!如果自己的属下给自己做了这么一个计划,他会毫不犹豫的扔回到他的脸上,而偏偏制定这个计划而且亲手交给自己的就是民国这位至高无上的总统!这个计划涉及的范围广,需要进行的时间长,甚至将一切能够利用的变数都利用了起来。如果在进行过程中就泄漏出去,那么雨辰除了鞠躬下台,没有办法对他这疯狂的行动进行解释!他为什么那么焦急?为什么觉得非要在自己手中解决所有的问题?他以为自己是什么?神? 尽管如此,但是惠英慈仍然为自己参与推进了这个计划而感到兴奋激动,可以操纵国家的命运这种感觉,让他这个非常有野心的男人感到无法抑止的满足感!而且从某种意义上面来说,雨辰选择了他作为自己的第一心腹手下!他可不像白斯文那么一个滑头的家伙,就想当个平安的老官僚。他知道自己内心有团火焰在燃烧,他想要得更多!既然雨辰能够做到的事情,那么他同样能够做到!跟这个男人接触得越久,他越能感觉到他所创造出来的这些可以被称为是奇迹的东西,除了用运气和天命来解释之外,其他的就根本难以说通。他不可能了解所有一切事务的发展从不出错,只不过是可怕的运气罢了!如果是自己,那么会更加精确的掌握一切,在最理智的推断下做得比他更好更多!当然这需要很长时间的忍耐,在权力阶梯上面慢慢向上攀登…………直到他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机会到来。 但是现在,这一切的想法,都隐藏在这位年轻中校严肃沉着的容色之下,现在他仅仅是雨辰手下最好,最能干的一个情报军官而已。他抬头看了一眼雨辰的表情,发现总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惠英慈的背后忍不住冒出了一身冷汗。雨辰,明白他的想法吗?会不会在他的背后,还有一个沉默的影子,一直在默默的注视着他? 不安的情绪让他马上打破了沉默:“‘壬辰’计划现在也在全力的推行当中,现在朝鲜复国军正在我们的教官下进行整训,北满地区的流亡朝鲜人已经被大量的吸收到这个军队当中。金九他们已经在全力配合我们的计划进行…………那位朝鲜的亲王只要咱们能把王位给他,叫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这些流亡的朝鲜人,几乎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身上了。只要时机一到,朝鲜——至少是北朝鲜,就有非常热闹的好戏看了。而且日本人会很明白,这是咱们挑起的事端,但是在国际上面,我们会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总统,两方面计划推进情况的书面报告我全部亲手整理完了,留在这里请您过目。总统还有什么吩咐?” 雨辰笑着挥了挥手:“你做得很好,先下去休息吧。我这里会全力配合你计划的进行的。嗯…………没什么了,下去吧。” 东京,浅草。 这座东方另一个巨大的都市,已经是一片的银装素裹。今年天气出奇的寒冷,东京湾里居然都有了一些浅浅的浮冰。但是用来取暖的煤炭供应量,至少对市民的供应并不充分。因为更多的煤炭提供给了军队、兵工厂、海军的军舰、重工业厂家等等。日本帝国虽然没有参加任何一场巨大的战争,但是东京的市民们至少在这个冬季,已经开始感受到了扩军对他们生活造成的影响。而且不仅仅如此,虽然因为贸易量的大增日元仍然坚挺,但是市面上的民生用品有的已经开始了配给。壮劳力被扩充的陆军海军拉走,大米的产量在降低,今年他们不得不从中国进口了一大批大米!娱乐场所被强制性减少,学校里面的军事训练课程大大增加。每周市民要参加一次“奉公日”的活动。相对于大正初年那种繁华热闹而自由轻松的气氛,无数人似乎就看到了日本现代化美梦的破碎。 桂太郎的汽车停在了山县有朋的宅邸门口,这位明治第一元老的大门口已经挂上了为病人祈福的神幡。黑色的神幡有着他们家族的纹章,在寒风中摆动,在桂太郎的眼中只觉得有些凄凉。秘书将他的车门打开之后,老人从车子里面钻了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西园寺公望的那辆崭新的雪佛莱美国汽车停在那里,不少军部的汽车也停在周围。想起西园寺和那些军人们,桂太郎就只能从胸腔里面发出了一声最沉重的叹息,他已经感到了筋疲力尽。在这些人之间维持平衡,让帝国继续向前发展,已经让他感到了自己在加剧衰老。但是他仍然感到,不管自己如何努力,这个帝国似乎仍然在向着深渊加速滑下去.自己还能维持这个局面多久?想着病势深沉的山县有朋,他不禁都感到了一丝羡慕。 山县的纯日本风格的大宅邸里面,已经安静得象灵堂一样,只穿着袜子的下女无声的来去穿行。更增加了这里沉重的气氛。在山县秘书的引领下,桂太郎低着头朝山县的寝室慢慢走去。才穿过一个回廊,就看见西园寺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位和他同为大正时期唯一的两元老的老人看起来气色也不是很好,穿着西式的礼服,披着大衣和他撞了个面对面。两人都怔了一下,西园寺皱着眉头微微点头,转身就要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桂太郎突然喊了一声:“西园寺君,我能和你谈谈么?” 西园寺公望矜持的站定了脚步:“我们现在还能谈些什么?虽然你已经取得了胜利。山县元老倒下后,你似乎就是日本政坛的第一人了。但是你觉得这样的胜利,对帝国的命运有任何意义么?你不过是军部的傀儡,而军部,又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傀儡!将日本带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觉得自己是胜利了么?” 桂太郎摇头苦笑,走到了西园寺的面前:“西园寺君,我知道您还在为大隈君内阁倒台的事件而生气。但是您看看,马上我们国家的瑰宝,也是这个国家的中流砥柱山县元老已经病势沉重成这样。我们曾经作为他最得力的手下,难道就没有感受到即将要承担的责任?我知道大家的政治理念不同,但是为了这个国家,我们在未来也应该携手合作!稳定住这个国家的局面,你我都知道,随着山县元老的倒下,这个国家已经是在暗流涌动!” 西园寺似乎并没有谈下去的意思,淡淡道:“你当然可以应付这一切,而我现在已经无能为力。桂君,我失陪了。”他朝桂太郎点点头,大步的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似乎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下去。桂太郎站在那里苦笑发呆了半晌,才又举步朝山县修养的寝室走去。心中一种莫名的痛苦象怪兽一样在啃噬着他的内心。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 随着雨辰中国的崛起,日本在亚洲的强者地位收到挑战。谁都明白,不尽快将他们的发展势头纳入帝国的发展轨道当中的话。帝国将不会是崛起的中国的对手。特别是在雨辰一开始就表现出对帝国巨大敌意的时候!但是他们几乎坐视着雨辰在长江流域崛起。当他们意识到雨辰将对帝国的大陆利益形成巨大挑战的时候,又手忙脚乱的开始了并不协调的针对他的行动。那时就应该无条件的对袁世凯进行援助!但是当时短视的人们偏偏要利用这个机会在袁世凯那里获得巨大的利益。结果却反而激起了中国的民族主义的巨大风潮。而雨辰借着这个机会一举变成了民族主义的代表,从而掌握了整个国家! 如果在开始的时候,对雨辰的那个新民国采取断然的行动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将他扼杀在摇篮里面。但是他们却满足于在东北的小打小闹。认为雨辰会满足于关内局面的统一,而放手将关外送给他们。雨辰却派出了部队北上,而且在辽河击败了他们!如果当时选择摊牌,大举出兵,也许会国际关系短暂恶化,但是却不会到了现在这个局面!那些自由派政治家们一边不舍得放弃帝国在大陆的利益,一方面又屈从于英美等国的调停谈判。就因为这个原因,他也不认为将他们赶下台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他们错过了机会! 雨辰在最短时间里面稳定了国内国际的局势,而且加强了他的军队。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那些大正年间政治家最后的绝唱,一度被认为是大正年间天佑的欧战爆发,结果天佑却是别人的,换给他们的是青岛的噩梦!三个师团几乎在青岛全军覆没。如果他们当时知道了雨辰已经强大到了如此地步,绝对不会仅仅动员三个师团的!他们这些日本政治家们,包括那些军人,总想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缺乏能够掌握全局的政治家。他们斤斤计较于太平洋那些小岛上面能够获得的地盘,想不出动大军,日本人不牺牲就能获取欧战所在亚洲带来的全部利益。但是雨辰却不是这样做的!他出访,他承诺,他签条约,他将几十万中国军队送上了欧洲战场。没有要任何的战后势力范围的要求却先派出了军队——而且获得了胜利!日本和欧美国家的关系现在全盘被中国取代,而且他们获得的利益远远超过日本获得的实际利益! 而这个时候,他们又做了什么?他们将自由派政治家推下了台。以为这样才能保持国体。他们打开了整个国家向军国主义方向发展的魔瓶。随着军部的势力在扩军当中越来越强大,这种脚步将不会停顿下来!而且更别说军部下面那些更加危险,更加想着报复,而没有半点政治头脑的那些少壮派军官团体了!雨辰用他的行动,不仅获取了中国,而且深远的影响了日本的局势。也许还确定了未来亚洲的局势。随着山县这位在军部和政界有着巨大而无可取代影响力的元老的倒下,他真的不知道未来的日本会变成什么样一个局面! 到山县寝室的路并不长,但是桂太郎的脑子似乎经过了翻江倒海一般的扰动一样。当到了门口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身上已经是一身的透汗。 门打开了,在幽暗的光线下面。山县瘦弱的身体并没有躺在,他仍然不失自己日本第一元老气概半靠半坐在塌塌米上面。几个下女在旁边煎着汉方的草药。和室里面一片浓烈的药箱。桂太郎一开始先是一阵惊喜,也许山县元老的病势并没有象他想象的那么沉重?但是随着他的目光适应了和室里面的光线,他才发现自己错了,生命的活力已经在老人的身上几乎丧失殆尽。他只是在竭尽最后的力量在维持他的尊严而已。 “感谢你来看望我,桂君…………日本的未来就要拜托你了。” “下官诚惶诚恐,这个担子太过沉重,外面又风雨飘摇,还盼望元老阁下能够尽快康复,重掌帝国航舟之舵。” 客气的对话一如从前一样在两人之间展开,只不过一个已经病入膏肓,而另一个人内心满是凄楚罢了。 山县勉强笑了一下:“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这个规律。我不过步乃木君之后尘,在另一个世界追寻大帝的脚步去罢了,我内心安慰得很。但是桂君…………后面的事情,却要辛苦你了。” 桂太郎苦苦一笑,沉默着并步说话。直到好半晌之后,他的声音才幽幽响起:“我担心陆军。” “那就依靠海军。” “要是海军也不可依靠呢?” “……那就祈求天照大神的保佑吧,也许战争的狂暴过后,我们会赢得胜利。也许我们将战败,但是日本这个伟大的日出之国,却永远不会灭亡。”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成军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成军 车声隆隆,而且这种一成片的内燃机同时轰响的声音,感觉是那样的震天动地,不可阻挡。在这片响声的背后,是人类战争历史上面第一支装甲化的作战单位。他们有着无比的威力,也是雨辰手中,最宝贝最看重的一支突击力量。当他们出现在战场上面的时候,必将改变整个战争的形式。不过当这种恐怖的突击力量完全主宰整个战争的时候,就算雨辰的到来加速了历史的发展,也是要十几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当雨辰站在高高的土丘上面,带着满满当当的幕僚看着麾下这支钢铁虎贲在展示他的全部威力的时候。心里面只有一种好不容易的感觉。在工业基础如此薄弱的一个国家,哪怕他可以在全世界订货。到攒出这么一个宝贝家当出来,也不知道花了多少的钱,多少的心血!一万一千人的一个师,一百七十辆完全新式的战车,一千零百九十辆各种运输车辆,四十八门机动大炮,加上其他完全新式的步兵装备。这个星球上面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强大的一支师级作战力量!在土丘下面延伸出来的原野上面。装甲部队完全拉开了队形。二十二吨的乙型突击战车在最前方正中央组成了锥型的突击队形,这些战车都装备了新式的悬挂系统,通行能力更强,二百五十马力的新式柴油机让他们能够有二十一公里的野外行进速度,他们还装备着一门三十七毫米的速射炮。在他们的两翼是成群的甲型(训练)轻战车,这些七点八吨的小家伙只有两架机关枪,但是使用更灵活,而且他们十五毫米厚的前装甲,也不是敌人机关枪能够射穿的。这些钢铁战车都有着一个秘密的英文代号“tank”。比起现在还在英国研究中的那些个原始的“大游民”,“小游民”。他们更加完善,更加精良,更加灵活。注定将在未来的战场上面震惊世界。 被这些战车夹在中间的,是第一装甲师摩托化团的精华,装载着一个突击步兵营的履带式装甲防护车辆。他们使用了甲型战车的地盘,周围围上了一圈九毫米厚的装甲钢板,有一架机关枪。每辆这种被称为丙型装甲输送车的战斗车辆,可以装载一个步兵班的士兵,以同样的速度,同样的防护伴随战车的突进作战。按照原定计划,这个团应该全部装备这种丙型装甲输送车的。但是第一装甲师的花费实在过于庞大,生产力量哪怕是在美国订货也相当有限(还要优先生产坦克),现在只装备了一个营(四个步兵连,一个机枪连)的四十五辆。 即是是现在这种规模,装甲部队同时发起突击的气势也让人感到天地都在颤抖。他们攻击的战线已经被工兵改造成了完全仿造西线的纵深防御体系。上百门大炮已经在装甲突击部队前面打成了一片弹幕。法国的纽波特52型双发战斗机已经被改造成了强击机。机头装着两挺航空机枪,翼下挂着二十五公斤的小型航空炸弹,一次次的在装甲部队打出的信号弹指引下俯冲扫射投弹。虽然仅仅是一场训练,但是这种空地联合作战的气势,却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们已经主宰了整个战场。 坦克和装甲车的履带碾过了铁丝网,碾过了战壕。三十七毫米的速射炮和机关枪都在吼叫发射着,天地间轰鸣的声音已经连成了一片。几辆坦克在战壕上面抛锚了。但是更多的坦克在踏平了第一线之后继续向纵深突击进去。在他们后面,是和他们联合训练的步兵第九师,展开成散兵线接手了这些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战壕。代表突破成功的信号弹一颗颗的从前方升起。前面的坦克指挥车拼命的摇着小旗帜,打着各种颜色的信号弹指引继续发起攻击的方向。这次演习进行得非常顺利!特别对于这么一个成军不到一年的师级作战单位来说! 战场上面的硝烟向雨辰所在的这个小山坡飘了过来,让这些国防军的军官们似乎又回到了战场上面。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是兴奋异常,有的人还呼呼的喘着粗气,似乎恨不得跳上一辆坦克冲在攻击的最前面。司马湛就站在雨辰的身边,手里抓着望远镜似乎不想放下来,嘴里面还在喃喃自语:“不可想象…………不可想象…………要是这些坦克能够更灵活一些,更快速一些,更可靠一些…………跑得能更远一些,要是我们的后勤保障力量能够跟上他们的运动,也许整个战争的形式就要从步兵的集群展开整然战线会战完全改观!可以深远打击他们的后勤补给线路,可以打击他们的指挥部,可以让敌人的大军团彻底的陷入混乱,而步兵跟上就能很轻松的解决他们!下次战争…………下次战争一定会是这种形式的战争!” 雨辰用毫不掩饰的赞赏眼神看了一眼身边的司马湛,他当然知道司马湛对于整个国防军是怎么样的一个宝贝!他拿出来的都是现在阶段所能支持的最好形式的作战方式。还远远不是后来成熟于二战的机动作战的形式。但是司马湛一眼就看出了这种装甲突击作战的未来发展方向,天知道他怎么这样的天才!国防军未来建设的工作,交给他是完全的放心。 眼前这支力量千辛万苦的才建立出来,可以说在近期的军队工作当中,花费了他绝大部队的心血。必然要在一个最合适的时候拿出来,给自己,给这个国家换取更多的东西。什么才是这个合适的时候?他现在的心思,既要照顾国内现在的发展和建军,又要关注欧洲的战事,同时还在自己的东方推进这个秘密的计划。有时都觉得自己一下想要的太多,但是正是这种压力,才让自己欣然承受了最多的工作。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毫不怀疑自己最终能够达到这个目标————用一代人的牺牲,奠定这个强国的基础!必要的时候,他自己也会走上这次复兴大业的祭坛,而且毫不犹豫。 山坡上面随着演习这个阶段的结束,响起了一片嗡嗡的讲评声音。几十架飞机在远处盘旋着准备归巢,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赖文臻在雨辰身后端了一个马扎请他坐下,却被他微笑着拒绝了。身穿军服在这种场合,一直是雨辰非常喜欢的事情。一辆丙型装甲车轰鸣着向山脚下开了过来,几个人影跳了下来,飞快的爬上了山。远远的已经看清楚了正是这个王牌师团的两个主官和几个幕僚,师长陶定难,参谋长王登科。他们都是雨辰身边的副官长出身,绝对的亲信嫡系。再前面的一个副官长,光复陪着雨辰起家的张志鹤,现在已经是第一野战集团军第五军的军长了。 雨辰在山坡上面指着他们两个笑道:“看这两个家伙兴奋得,真当自己是天兵天将了!”旁边响起了一阵赞同附和的笑声,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羡慕。整个国防军百万大军,现在装甲第一师可是超过了安蒙军、第九师、第十八师等老牌精锐部队最让人向往的存在! 两个主官飞快的来到了雨辰的勉强,看来两个人刚才是跟车指挥前进了,脸上全是油烟和硝烟的痕迹,脸都快笑烂了,啪的就向雨辰还有吴采司马湛等高级主官立正行礼:“报告总统!装甲第一师的闪电一号联合演习完成,请总统和各位钧座讲评指示!”才说完和雨辰最熟悉的王登科就搓搓手:“总统,也累了大半天了。部队更是准备了快半个月。昨夜又是连夜拉动进入演习场地,不如就早点让部队会餐吧。今天来了那么多高级长官,也让咱们当个东道,好好的请大家庆祝一下。” 雨辰哼了一声:“勉强顺利完成一个演习,尾巴就翘上天了?你们这次演习是在国内。上到总参,下到姊妹部队,都在全力配合你们。你们进入演习战区,就有三个工兵团在为你们开辟道路!真正打仗打起来,又在异国他乡,你们能有这种好事情?这支部队是举国力量建设出来的,要是因为你们这个吊儿郎当的态度遭受了不应有的损失,以前的什么功劳情分,就算你们自己扔掉的!” 吴采也在一旁冷着脸训斥他们:“知不知道这个师花了多少钱?告诉你,相当于十个以上的甲等参战步兵师,再加配属完整的炮兵团和辎重辅助部队!而且这个是咱们秘密建立的。完全是咱们自己在付帐。多少人的心血,多少老百姓的血汗,多少军人的期待。就让你们这样轻松看待?这是国家的宝贝!再这个态度,我这个当总参谋长的,会很严肃的考虑你们担任这个位置的资格问题!” 司马湛只是在旁边淡淡一笑,他虽然也不是什么太喜欢权谋的人。但是也知道这两个人自己除了在指挥作战的时候,还没有这个资格训斥他们。对这两个人搭档装甲师的主官,他也有点不同意见。国防军至少还有几个师级干部比他们更加胜任这个职位。但是他们的出身决定了这个位置,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公平的来说,陶定难还算是相当合格的,有带兵经验,有几次大的现代化作战的经验。至于王登科…………只有看他的表现啦。 陶定难和王登科兴冲冲的过来,结果却被劈头盖脸一阵骂。他们心里都明白,能被雨辰吴采这样骂,可是资格和看重的意思。心里面高兴脸上却还得严肃:“是!属下知道错了!请总统和总参谋长还有各位钧座多多指出属下不足的地方…………”到了后来陶定难终于有点憋不住,凑到雨辰身边陪他一起朝山下走:“总统,你看欧洲那边打得那么热闹,灼然司令他们在圣梅朗一战打得那样的风光无限,眼看都要1916年了,咱们装甲第一师什么时候才能拉上去?总统您尽管放心,只要咱们这个师上去了,就没有咱们冲不开的战线!” 冲绳,那霸府。 虽然已经是冬天了,但是这个岛上面还是到处都是温暖如春的气候。真崎甚三郎中佐才下船的时候,尽管只穿着衬衣和呢子的军官服,都感觉到额头上面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在码头上面,早就有几个军官在等候着他。他们都是驻冲绳重建的日本第六师团的中下级军官。在这里迎接他的到来。真崎甚三郎此次来的身份是日本陆军总参谋部军务局派遣的视察员。来调查第六师团的重建工作的。 为了掩饰第六师团在中国几乎全军覆没的惨败,这个师团的重建工作并没有回到他们在南九州的本部进行,而是放在了冲绳岛上,同时还有进驻帝国这个前哨基地随时可以增援大陆方向的准备。更何况,这里的气候也适合那些才离开南九州的新兵。第六师团作为日本传统最强师团之一,重建工作一直是陆军的重中之重。将来如果爆发战事,第六师团一定会冲在前面,用胜利洗刷他们曾经遭受的耻辱!就为了这个面子问题,第六师团飞快的重建起来了,各单位抽调的优秀军官,一船船的新兵,才生产出来的精良武器都运到了冲绳,四个步兵联队,一个骑兵联队,一个炮兵联队都很快的恢复了建制。而且在陆军高层某些人有意无意的主持下,陆军当中最狂热的军官,都向这里和重建的近卫师团集中。似乎就在为什么事件做着准备一样。 而真崎甚三郎来到冲绳,当然不会象他官方身份那样的单纯。 几个军官看到真崎甚三郎下船,都发出了一声高兴的欢呼,笑着围了上来:“真崎君,可算把你盼来了!” “那霸的酒保还有歌伎,也有不比东京差的地方,这次咱们不醉无归!” “东京现在的局面怎么样?山县元老的病情如何了?咱们呆在这个地方,有劲使不出来,真是让人觉得憋闷得很啊!在这种可耻的和平局面下庸庸碌碌的生活。真觉得人生一点意义都没有!” 真崎甚三郎和他们打着招呼,目光留意着一个略微有点矜持的陆军骑兵少佐军官,他在这些迎接他的军官当中穿得是最整齐的,还挎着自己的指挥刀。真崎甚三郎向他伸出手来:“永田君,北满一别,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田中局长将你调至第六师团,咱们终于有再次合作的机会了。” 那个叫永田的骑兵少佐礼貌的朝真崎鞠躬示意,招手让围着真崎的军官散开,凑近了他身边低声道:“福州君在骑兵联队的本部等候您,您是直接过去,还是先去师团本部?”真崎目光一阵凝重,也低声回答道:“我晚上过来,安全上面,没有什么问题吧?”永田略微有点傲慢的笑道:“真崎君,现在整个那霸,除了那个笨蛋师团长之外,都是我们的天下。在你到来之前,我们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回去后请你转告田中阁下,请他对第六师团完全放心,我们将做好一切准备等候他的调遣。” 真崎甚三郎用一种说不出味道的眼神看着永田铁夫,这位在北满曾经立下过相当功劳的骑兵少佐。微微的点了点头,大步的就朝迎接他的汽车走了过去。现在在东京他们已经掌握住了近卫师团,要是在能掌握三两个师团,届时以合理的理由将他们集中在东京周边,那么他们所期盼的大事,就有完全胜利的可能!而且他们不能失败,因为他们要对日本未来的命运负责!象永田这样的同志,越多越好。在温暖的冲绳的空气当中,真崎只觉得热血沸腾,几乎就控制不住要喊叫出来:“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关心日本命运的大和男儿!” 当真崎和第六师团的新任师团长,明石元二郎中将周旋了一番之后。婉转的以旅途疲惫为理由谢绝了师团长阁下的酒宴邀请。回到安排自己住下的宿舍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他满脑子都是心事,睁大眼睛躺在床上满心都在翻江倒海。军营里面熄灯号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他才悚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已经躺在这里好几个小时了。这时就听见宿舍的门轻轻被敲响,外面响起了永田铁夫低低的声音:“真崎君,是我,有兴趣去散散步,看看冲绳的月色吗?”真崎甚三郎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打开门就看见永田铁夫微笑着看着他。穿着一身军便服,似乎真的准备出去散步一样。他笑道:“当然,请前面带路,永田君,我对冲绳的夜色真的有非常好的期待呢。” 两人在夜色中转了几个弯,就在几个下级军官隐秘的保护下来到了骑兵联队的本部。几个转折来到一个小屋子前面,走进去就发现里面的窗户还有门缝都已经被军毯遮挡了起来,虽然亮着灯,但是外面一点也看不见。一个就穿了一件衬衣的清瘦中年男子文质彬彬的站起来朝真崎甚三郎微微鞠躬:“真崎君,好久不见了。田中阁下现在还好么?” 这个人就是在永田铁夫的话语中代号为“福州君”的日本福建特务“岛”机关的负责人,也是在惠英慈的班超计划当中提到的重要人物,黑岛一夫阁下了。 真崎走过去一把握住他的手:“黑岛君!在这里终于见着你了!东京会面的话,实在动静太大。只有委屈您到那霸的军营里来。一路上辛苦了吧…………田中阁下一直在关心你的工作进展情况。您要知道我们在东京最担心的就是经费的问题。有些重要人物需要经费进行收买,有的位置需要经费维持,有的准备需要前期的资金投入,舆论宣传也需要钱…………而我们不像桂太郎和西园寺他们,他们和每个财阀都有着最良好的关系,随时可以动用大笔的资金!而且对于军费的运用,还有南满方面那些铁路资金,也有专人在那里盯着。而田中阁下本人又没有什么钱!所以才辛苦你执行这个计划…………需要的经费,已经筹集准备完毕了么?” 黑岛无声的笑笑,真崎甚三郎一来没寒暄两句就马上询问经费的问题。看来东京方面已经为钱的事情急得上窜下跳了。可不像自己以前习惯的真崎深沉的风格。桂太郎他们一直关注着陆军方面的异动,多方面限制他们的实力。但是大家既然走到了一起,就是为了胸中的那个大义!再多的困难也要迎着上。自己能够帮忙解决这个问题,内心觉得安慰得很。和那些心怀鬼胎的雨辰特务打交道的讨厌感觉,现在在同志的面前,似乎就完全烟消云散了。 他从铁床底下拿出了两个巨大的皮箱,哗的一下全部打开了。 “朝鲜银行,台湾银行发行的日元兑换券,还有本土的小额日元现金,都是透过关系一笔笔兑换出来的,这里总计有七百万日元,随后还有大约五百万日元的经费。都是雨辰政府慷慨提供的…………他们以为可以通过这条线路在我们内部建立一个情报网络。下的血本可真是不少。但是却不知道这笔钱会为他们换来的只有毁灭的末日!真崎君,请你们不要辜负筹集这些资金的同志的苦心,好好的运用他们!” 真崎甚三郎庄重的点头,也深深的向黑岛一夫鞠躬还礼。旁边的永田铁夫热切的问道:“到底什么时候我们可以行动,诛除那些国贼,恢复我们的国体?真崎君!” “机会,现在我们就需要一个机会,让沉默的火山一下爆发!” 第二百四十五章 1916年的新年 第二百四十五章 1916年的新年 1916年就在世界的一片混乱当中无声无息的到来了。在欧洲前线战壕里面对峙着的士兵们,看着天空划过的流弹还有在雪地上面炸开的火光。裹在大衣里面祈祷着战争会在这一年结束,人类能够结束如此愚蠢的厮杀。他们都能平安的在这场可怕的流血当中活下来。在大海上,被击沉的商船上面的船员们,挤在冰冷的救生艇当中,一个个因为体温急剧的流失而失去生命。每一个死去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漆黑的天空,似乎死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撑到1916年的到来。无论这个世界现在变成什么样子,1916年仍然到来了。 对于才使用公历没有多久的中国来说,元旦的节日气氛远远没有即将到来的农历春节那么热烈。但是在总统府,还是按照惯例举行了新年的招待会,政府的部长,议员代表,军队的高级军官,国外大使,协约国军事代表团的成员,还有文化、教育、商业、工业方面的代表们,都汇聚在南京总统府的宴会厅里面。衣香鬓影,济济一堂。比起正在惨烈厮杀的旧大陆来说,除了新大陆之外,正在蒸蒸日上发展的中国的和平新年聚会,真是和天堂一样了。中式的点心,西式的冷餐,还有各种各样的美酒和美国汽水,随便人们取用。乐队奏着欢快的乐曲,整个宴会厅灯火辉煌。各人都随意的站着,低声的互相谈笑,等着雨辰和李媛出场致词,然后共同迎接新年的到来。到处充满着各式各样的谈话,让非常关注于收集这些公开情报和消息的克劳福德大使觉得有些应接不暇,他可是一直在认真的学习汉语!在大使先生看来,迟早有一天汉语会变成世界上非常有影响力的语言! “我们水利调查委员会才结束了西部的旅行,尊敬的议员先生,我们几所大学联合组成的这个调查团非常感谢您极力推进最后得到的这笔拨款…………祖国的西部,比起现在正显出一片繁荣景象的东部沿海地区,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我们以为自己所在的这些地方,比起世界上其他的发达国家,已经是够落后的了。但是比起西部那些地方,我们所在的简直就是天堂!土地退化,水利失修,地方财政简直可以用没有来形容,纸面上应该推行的六年义务制教育计划,连在省城全部推行都办不到!实在太穷了,也太愚昧了,在这些地方还坚持实行地方自治制度,简直就是犯罪!他们没有开明的士绅阶层和现代意义的工商业阶层,就是一些土豪和大地主把持着基层所有的一切!议员先生,我们非常希望…………希望您能推动一些专门针对西部开发的立法工作,并且能够协助说服政府加大对那个方面的扶植,我们会给您提供最充足的资料和研究报告…………国家还有这么贫困的省份,却武装百万大军参加欧洲大战,简直就是让人难以想象,政府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 好,这是一群单纯而没有政治头脑的大学教授,偏偏现在却很有参政的热情。不敢直接说雨辰什么坏话,把矛头都转向了主持国家日常工作的宋教仁内阁。克劳福德大使喝了一口香槟,微笑着想。 “知道么?听说咱们师是下一批去欧洲的?他妈的,看着王坚直那小子在欧洲得意洋洋。打了一场圣梅朗的小战斗,又上报纸又发勋章,下一批晋升中将估计那小子位置肯定排在前面!他才是什么资格?我们打下徐州了他才进入参谋团的!现在不知道怎么运气亨通了,你看看他带的是什么部队?要是给我一样的部队,恐怕我打垮的还不止是两个德国师呢……只要咱们师能上去,只要咱们师能上去…………” “不对吧,听说16年第一个季度,大概只上去两个师?不是都说好了么?第一集团军一个师,第二集团军一个师。你们二集团军,除了原来十八师改的那几个精锐师之外,还能轮到你那个全是新兵的师?就别做梦啦!你小子有现在这个位置该知足了。董山那仗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及时增援了王也鲁一把,现在人家飞黄腾达了,现在已经是第八军的军长,记着你小子算对他有点恩情,现在才提拔了上去。你数数看,当初你们安徽省军两个师同级的军官,象你一样升上去的有几个?做人要知足!” “…………听说那次秘密演习没有?绝对精彩!我告诉你们…………” “嘘!没看到这是什么地方?” 哦,这是一群正意气风发准备继续建功立业的年轻高级军官们,大概收到了邀请有些得意忘形了。虽然有点口无遮拦,但是好歹还知道一点警惕。那个秘密演习到底是什么东西?似乎可以是一个调查对象呢。克劳福德耸耸肩膀,突然看到人群一个角落,宋教仁总理正站在那里,对着一个高大的年轻军官正神色严肃的说着什么。那个年轻军官谦虚的低着头,端着酒杯认真的听着宋教仁的话。在一群将星闪耀的军官团体当中,这个年轻军官挂着的中校军衔反而显得非常的显眼。两颗银星跟着灯光熠熠闪烁。这个中校克劳福德偏偏认得。因为这位中校现在所主持的工作实在是太难让人忽略了。 他就是现在应该在雨辰亲手组建的情报系统当中负责对外军事甚至战略情报责任的惠英慈中校,他的活动甚至包括对协约国军事代表团进行监视,对他们这些大使馆的武官参赞进行渗透,对他们的情报工作进行反击,甚至还有些更加秘密不为人知的东西。仅仅在上个月,这个中校就来了好几次的上海,会见了那个朝鲜亲王和金九好几次!在金九的手下,倒是有个和他们英国驻华武官一直秘密联系了很久的家伙。他隐约透露似乎在他们之间,有着什么非常重要而秘密的针对日本的活动。这些偏偏就是克劳福德大使非常关心的对象。 他知道中日之间现在表面平静之下肯定是汹涌的巨涛,两个国家现在都面临着巨大的变化。中国越来越深入的卷入了世界局势的变动当中,也越来越显示了他们正在步入强大的势头。而日本在不利的局面下,也在进行着内部势力的重新整合。这两个国家青岛那场血战的伤口表面上似乎已经愈合了,但是因为两个国家地缘之间天然的竞争地位决定了,迟早有一天会猛烈十倍的重新爆发出来。而这个爆发时间的早晚,爆发方式究竟是如何,也许就决定了两个国家竞争亚洲统治地位的成败。而同样的也会影响大英帝国乃至整个西方世界在亚洲的统治体系。如何平衡两国的关系,一直是克劳福德大使关心的问题,虽然他觉得越来越无能为力。有太多只关心欧洲那场战争成败的蠢货充斥在白厅了! 更不用说那些天真愚蠢的美国佬! 他有意无意的晃动着酒杯向两个人正在谈话的方向走去,努力集中精神想听两个人正在说些什么,一些破碎的声音隐约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面。 “…………不管你是不是只对总统负责…………必须要有有效的监督!…………你们所作所为必须符合宪法!…………我会跟他说…………不要以为别人都不知道…………这是玩火!…………你要负责任!…………” 可惜两个人都同时发现了克劳福德大使的到来,立即就停止了谈话。惠英慈中校微笑着向克劳福德大使点头致意,握着酒杯就退进了人群当中。而宋教仁则高声的用英语打着招呼:“大使先生,新年快乐!也祝愿我们两个国家之间的伟大友谊,在新的一年里面更加的亲密!”克劳福德微笑着和他碰了一下酒杯,用熟不拘礼的口气笑道:“宋博士,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您知道,作为大使,我非常关心贵国新年政策的发展变化。有些东西您要是提前能够知会我一声,那么至少我可以和国内早点联系一下,不用最后在受到我们那位可敬的外交大臣的申饬了…………比如说上次雨辰总统的突然出访并且和美国的首先签订了条约,您知道,当时我有多么的尴尬!今年那位总是出人意表的总统还会做些什么?加大对欧洲的参战力度,还是在亚洲继续巩固他的地位?” 这些话算得上在外交场合当中相当没有礼貌了,看着这位英国大使宋教仁也只有苦笑。他和雨辰之间,最近是有点问题。不是雨辰做了什么冒犯他的事情,而是他似乎在隐瞒着他进行着其他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这些话当然不会对这位看起来非常年轻,而且文质彬彬。其实却是一个标准的维多利亚时代的遗物的大使先生说了。他只是端起杯子朝主席台那边示意了一下。这时,大厅的掌声也同时的响了起来,由远及近,最后连成一片。每个人都转向了那个方向,只要是中国人,不管他是教授还是什么名媛淑女,或者在政界商界随便什么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个时候都激动得满脸通红,用力的鼓着掌。大厅里还响起了一片整齐的脚后跟用力碰撞的声音,毫无疑问,那就是那些军官们一起在行军礼。他是这个国家,在这个时代,最被人尊敬,而且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从这一个出场,就已经完全明了。 雨辰和李媛已经出来了,雨辰穿着一套新式的小翻领式样的安蒙军军服,武装带整齐,戴着他万年不变的那枚青军会徽章,挽着李媛的手向大家挥手致意。而李媛穿着旗袍,别的徽章那可就多了,救世军,济世会,青年会,圣公会,医院骑士团…………。两人笑着走上了讲台,那里早就放好了扩音器。大家渐渐的安静了下来,等候着雨辰发表新年致词。他的每一次公开的,重要的讲话,似乎都会引起至少是这个国家的局势的重要变动,今天这个场合,这位中国的传奇人物,他又会说些什么呢? 克劳福德皱着眉头,阴沉的看着雨辰。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了,自己是非常嫉妒雨辰在这个年纪就取得这样的成就。不关国家的事情,完全是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对另一个更加成功的年轻人单纯的嫉妒。 “先生们,女士们,还有各位军队的袍泽,还有国外的友人们。欢迎你们来到今天的新年聚会上。在欧洲前线还在进行着这样残酷的战争的时候,也许举行这样的一次宴会,显得对那些正在浴血苦战的军人们有些并不尊重。但是我想需要有这样一个场合,将我们这个才成立两年的中国正式政府对新的一年里,我们要进行的事情告诉所有的人们…………” 克劳福德看了一眼宋教仁,他站在那里,一副早已了解的微笑模样,专注的听着雨辰的说话,看来他们之间,对这个新年献词早就沟通完毕。那究竟是什么,他们已经达成共识的呢?突然之间,克劳福德觉得非常的好奇。 “…………新的一年里,我们政府所要专注进行的工作,有许多许多。但是最为重要的一项,就是履行我们的国际义务,履行我们所承担的庄严责任,就是在这场可怕的战争当中,打败德国佬,打败德国佬,还是打败德国佬!他们制造了如此之多的杀戮,他们让这个世界陷入了血海当中,他们让整个文明社会遭遇了可怕的劫难。他们让如此多的人们在新年的时候,还要抱着步枪守在战壕当中,忍受着一切痛苦和灾难。他们是这个世界苦难如此深重的根源!虽然我们远在地球的这一段,但是我们的心灵,跟着欧洲的人民一样在庄严而高贵的共同跳动!对,在新的一年里面,我们要和旧大陆的人民一起,全心全意的共同进行这场伟大的战争,结束这一切的恐怖、流血、还有牺牲!” 热烈的掌声,先是那些完全被雨辰的话语打动了的协约国军事代表团的成员,然后是各国的大使,还有雨辰军官团体代表,接着就是所有的人都被这种热情打动。掌声再一次的响成了一片,特别是一些法国军官和他们的外交官们,欢呼声简直要把整个屋顶掀翻。至于中国人,不管他们本来的想法是什么。但是这个时候赶到的仍然就只有自豪,中国几年前还是一个任人宰割的东方弱国,现在就俨然的参加了世界性的战事,而且这样的受人重视!几个刚才还在说政府武装百万大军是发疯的教授们,这个时候掌声比谁都响亮。 雨辰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深沉,一双浓浓的眉毛似乎就要在脸上飞扬起来一样:“………我知道我们国家现在还迫切的需要将这些用于战争的财力进行建设,我们还太贫弱了。但是当这个世界笼罩在普鲁士军国主义的威胁之下的时候,我们又怎样能够安心的进行我们的建设呢?西方人说上帝,而我们说的是上天,既然这些超自然的力量让我们知道了什么究竟是正义,而且给了我们维护正义的武器。那我们就要理所当然的使用他们!在欧洲,让我们解决掉那些疯狂的敌人! 而在亚洲,我祈求绝对的和平!让青岛那场可怕的战事不再重演。让亚洲的兄弟民族携手并进…………在这样一场恐怖的世界性战争当中,我们知道了正义和平的可贵,我们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帮助了我们的朋友,所以我相信,在未来的时候,我们这些朋友,也必将回报于我们,帮助我们成为亚洲一个繁荣富强的国家! 1916年,打败德国佬!” 张光明上尉穿着厚厚的皮衣,趴在一处雪堆里面,他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斗篷,在满天飘扬的大雪当中,看起来就像一处小小的雪堆。在望远镜里面,他已经看见了对面日本人全罗道安平里那个警察所还有一个小小兵营里面透出的灯火。日本人的歌声也从那里隐隐的飘出,在这个时候,那些日本警察还有边境戍守的士兵们,大概也在怀念他们大海以外的家乡吧。是时候发起突击了。在他的身后,是一群同样披着白色斗篷的朝鲜复国军的士兵,短短一个多月的整训,这些本来就是游击老手的朝鲜人已经很成一个样子了。他们这个突击小队总计有三十多个人,装备着在青岛缴获的日本金勾式步枪,当然还有突击利器手榴弹和黄色炸药。鸭绿江就在他们身后,已经完全封冻了,可以很顺利的撤退回去。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日子里面,同时还有三个朝鲜人突击小队,在中国特工的带领下,沿着鸭绿江,选择日本人的目标进行攻击。 对面这个警察哨所还有兵营里面,大概有五十多名日本和朝鲜的警察集中在这里,还有一个不满员的分队(相当于班)。这个日子加上长久以来中朝边境平安的局面,让他们的警惕性已经降低到了最低点。现在又是新年,大雪封门的天气,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出去巡逻放哨? 几十个人影悄悄的站了起来,快速的踩着滑雪板向那几栋木头建筑冲了过去。张光明就在最前面,当他们无声无息的抵达屋子外面那些木头袢子堆成的柴堆的时候,他举起手让大家停了一下,再观察一下里面的动静。 屋子里面日本人醉酒的歌声依旧,似乎还有女人在格格的笑着。日本米酒的香气和烤野味的膻气,一直传到了屋子的外面。张光明回头看了一眼他那些激动得正呼呼直喘粗气的队员们。终于狠狠的一挥手,他也是经历过许多次战斗的老行动队员了。还参加过禁烟调查小组,曾经和他的老队长张巍在河南逃避过欧阳武的追杀。但是在这个时刻,他的心也不由紧张得砰砰乱跳。因为这次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几十个人散开包围住了屋子。窗户在冬天都被木条封了起来,只有几个烟囱和通风口露出来。屋子倒还是单薄的板门。四五个人照顾一个屋子,随着张光明的一个手势。每个门口都有一个队员重重的把门踢开,然后就是绑着炸药块的手榴弹朝里面乱纷纷的扔了进去!外面的人都趴了下来,四点五秒的延时时间一到。所有的这些屋子就像火山爆发一样,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朝外面轰然喷溅!这些被堵在屋子里面的家伙,连惊呼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几句!紧接着就是所有的队员都跳了起来,冲进门里面,匣子枪,步枪甚至还有一架刘易斯机关枪,砰砰啪啪的对着所有似乎还在活动的物体一阵乱射。所有才刚才爆炸当中侥幸还没死掉的日本兵,日本警察,朝鲜警察,陪酒的朝鲜女孩子都惨叫着在弹雨当中抖动。1916年的到来,带给他们的却是死亡! 好容易枪声才停歇下来,张光明的两把德国匣子枪的子弹全部打光了。他喘着粗气看着屋子里面的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破的肢体还有涂得满墙的血肉。屋子已经被打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破口,屋顶也掀掉了半个,寒气卷了进来。屋子里面的人早就死成了一堆,分不出谁是谁来了。一堆尸体当中突然一动,接着就慢慢的爬出一个受了重伤的朝鲜少女。她翻过身来看着张光明,脸上全是鲜血。她伸出一支手似乎想向他求救。张光明下意识的准备脱手套救人。就看见一个朝鲜队员拔出刺刀走过去一下刺进了这个朝鲜少女的咽喉!他直起身子愤愤的吐出了一个词:“朝奸!” 张光明吐着白气走出了这片屠宰场,仰头看着满天飘落的洁白雪花。这就是1916年的新年! 第二百四十六章 乌云 第二百四十六章 乌云 在法国的新年气氛,就比国内浓厚很多了。前线以前不断爆发的小型战斗,激烈的炮战,也在这个时候双方心照不宣的停顿了下来。前线部队都得到了新年的特别口粮供应。至于在后方整备的部队就是更加的幸运。在全法国人民节衣缩食,喝着代用咖啡,吃着黑面包的时候。军队得到了优先的供应。白面包,纯咖啡,咸肉,肥猪油,新鲜的奶油加上各种各样的好酒都分发到了部队,在保持一定戒备的情况下。这些经历了血战的军人们忘形的庆祝着。谁也不知道,下一场战斗自己会不会就此倒下。能开怀的时候,就不要错过! 在远征军的军营里面,也有着同样的庆祝。虽然没有国内过农历春节的那种气氛。但是入乡随俗,新年似乎也一下变得重要了起来。部队这两天减少了训练和勤务。大厨们努力的做出中餐来改善一下弟兄们的伙食,面包和奶油实在是让这些中国农民子弟吃得有些倒胃口了。中餐的诱人魅力,还让不少法国军队的官兵借着联谊的名义过来蹭吃蹭喝。一顿饭吃下来,大家的感情似乎就一下好了许多。 安蒙军第一师的师部里面,这个时候也有一桌纯正的中餐冒着诱人的香气。桌上放着南京的盐水鸭,一盆油汪汪的红烧肉,醋溜白菜,西红柿炒蛋。再加上几瓶衡水老白干。似乎就象让人回到了国内一样。勤务兵才把这些菜放好,就听到几个军官的军靴踩在地上咯吱咯吱的响亮声音,他们高声的谈笑也传了进来。 “怎么样?我说在法国远征军里面,马术没有超过我的吧。坚直老哥还跟我说嘴,今天怎么样,被我拉下三个马身!” “少来了,谁不知道你那匹马好?到了法国看见你那匹狂风,死乞白赖的就走不动路了。我也知道洋马好啊,可是我可没有你那么能攒私房钱!这下好了吧,有了好马,媳妇儿本没有了!” “反正现在咱们拿的英国人给的票子,加上战地津贴,比国内的时候还要高三成,打完仗回去,也算有点家当了,凭浩川老弟那个一表人才的样子,还怕娶不着媳妇儿?我劝你,申请调到上海警备,找个中西女塾的学生,总统夫人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去你的吧,老子好好的野战部队不干,去搞什么警备…………什么味道,他妈的好香。坚直,你又憋着什么宝呢?好像有老白干!” 谈笑声中,几个三十左右的青年高级军官一阵风一样卷了进来,每个人手上都摇着马鞭。神气都是那样的趾高气昂,似乎天底下什么事情都无所畏惧一样。满身都是精力,都是傲气。当先的一个人就是安蒙军第一师的师长,王挺少将。他在圣梅朗一仗算是给远征军打响了名声,现在全法国都知道这么一支戴着皮帽子的中国王牌部队。他身边两个人,一个是十一师的上校参谋长唐大河,王挺在保定时候的同期同学,一直在十一师服务,也有短暂的总参工作经验,后来慢慢升到这个位置。一个就是王牌二十八师(前第九师第十八旅)的年轻少将师长张涛,全军闻名的战斗英雄,从战斗工兵二团团长的职务直接坐升师长。也是嫡系中坚的人物。而且跟随雨辰的时间在这三个人当中最久。 都是野战部队的军官,又都是好朋友,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客气的。一个个都眉花眼笑的坐下来,牙齿咬开酒瓶子就开始你一杯我一杯的大吃大喝起来。在法国能够吃到这样地道的中国小锅菜,可真是享受!特别是那个南京盐水鸭,大家似乎就找到了在南京开会的时候,躲在宿舍里面啃鸭子喝白酒的感觉了。 “坚直,你的部队算是捞着仗打了,可咱们兄弟还没有开荤呢!灼然司令才从巴黎参加高层会议回来,你看咱们下次投入战场是什么时候?说好了,这次你老哥可要帮咱们十一师说几句好话争取任务,谁不知道你现在是红人呢?”说话的正是唐大河大参谋,他正咬着一块鸭脖子,含糊不清的和王挺在那里唠叨。 张涛拍了他一把笑道:“你担心什么?没听见部队传达的总统新年献词?1916年,打败德国佬!现在把法国人都说得激动起来了,说中国人都有这种信心,咱们就没有?你到酒吧去听听,喝醉了的各个国家士兵喊的口号都一样,1916年,打败德国佬!这种情况下你还担心没有仗打?今年让你打个够!” 王挺摇了摇头,语气突然变得有点深沉:“这里都是弟兄,我也不怕说点出格的话,总统干嘛要提这个口号?这说到底也不是咱们的战争,这献词一说,毫无疑问国防军的主力就要朝欧洲输送了。要知道咱们东边还戳着一个日本!现在小鬼子都扩充到二十五个步兵师团了,加上绝对优势的海军。咱们国防军说实在的,陆军还能打一打,论综合实力还够戗!亚洲的绝对和平,咱们想要,小鬼子会给吗?总统似乎太沉迷于和西方拉好关系了…………不过这是总统决定的事情,咱们对总统有信心!咱们单说战术上面的问题,德国兵可不好打!顽强够顽强,战术水平和装备比小鬼子高到天上去了。在西线他们就有一百九十万!打攻势,都是拿人命去填啊!法国和英国比咱们强那么多,他们吃奶劲都快拿出来了,也吃不下德国佬。咱们一百万人全拿过来,能打的部队还不就那么几个?凭什么能在今年打败法国佬?除非总统知道,美国人今年会加入战争。可那就不是咱们能说的啦。” 桌上另外两个人都停下了筷子,对雨辰的批评,对于他们这些跟着雨辰一路走过来的军官们都觉得非常的不习惯。虽然王挺已经表达出他对雨辰的崇拜,但是那一点点怀疑,都让人觉得很不入耳。张涛有点尴尬的看着唐大河,这个时候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王挺也知道气氛不对,哈哈笑着在哪里拍拍桌子:“酒话酒话!咱们跟着总统朝下干,什么时候失败过?我今天也是酒喝多了…………对了,日本新年也在骂咱们,法国的报纸都登了,咱们的联络官读给我听的,你们知道不知道?” 新年雨辰的献词,自然是轰动了所有的协约国家。就连新大陆对他这个悲天悯人的献词叫好声一片,就算英国一向比较刻薄的评论,都说这位总统虽然是不很了解现代战争的现实实力对比,因为他的军队一场胜利就低估了这场战争的长期性和残酷性,认为他们似乎已经是一支决定性的力量。但是宗旨是非常高尚的,对义务的承担是无私而积极的。而且对亚洲存在的紧张局势表达出了非常的善意。日本一直在担心中国武装起来的大军会对他们在大陆的利益形成挑战,但是雨辰已经表态了,这支大军会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欧洲战场上面!法国舆论更是强调,在新的一年里,要给中国完全的伙伴地位!而且法国朋友不会忘记中国在这种时刻给他们提供的帮助。 但是在日本方面,却爆出了另外一条消息。中国武装朝鲜流亡判断分子,在1916年的新年当中,大举袭击了朝鲜边境的哨所!袭击沿着鸭绿江在好几个地方展开。日本警察、地方官员、驻守边防的军队、还有屯垦的日本移民,一下就死伤了一百多人!这种野蛮的袭击甚至连日本和朝鲜的平民都没有放过!他们毁坏了许多公共的建筑,还散发了所谓朝鲜复国军的标语,插上了朝鲜的复国军的三千里河山旗帜。在袭击现场发现了中国生产的手榴弹的爆炸痕迹,而且他们是向北满方向撤退的!在上海的朝鲜流亡组织的首脑金九立即发表了声明,承认了这些事情是他们复国军展开复国举动的第一步,并且坚决否认了他们和中国之间的关系,但是在声明里面又含糊的说,中国和朝鲜一样,在东北也有被日本割据的殖民地。两个国家的人民的心是在一起跳动的。朝鲜复国军在北满得到了广泛的同情,这也是他们能够生存下来的基础,但是他们的基地不在中国,而在朝鲜!他们这样的袭击,还将千百次的对日本在朝鲜的驻军进行,直到光复整个河山!这个消息要是放在欧洲发生大战之前,绝对是非常轰动的新闻。但是现在却只是被西方国家的报纸简单转载。而外交官们表现出了非常有限的关注。只是希望中日两国作为协约国国家能够妥善处理这个问题。对于承认对日本发起袭击的金九流亡组织,中国也能够妥善对待,限制他们的行动。至于现在在中朝边境活动的朝鲜复国军,也希望杜绝他们利用中国领土作为对日发起袭击的基地。仅仅如此而已。 日本方面的照会就有点火气腾腾了,但是总体还是表现得还算克制。因为桂太郎很怕这件事情激化下去,激发军部的对立情绪。所以词句虽然用得很重,但是提出的交涉条件比起日本以前对中国的交涉,甚至算得上温柔了。桂太郎也并不希望矛盾继续激化下去。特别在中国和西方现在关系走得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们的交涉条件有三个,第一就是将金九他们的流亡政府驱逐出中国,但是也并没有强制提出交还给日本。第二就是在中朝俄三国交界处建立国际监管,不允许朝鲜复国军利用中国北满领土建立作战基地。第三点就是关东军和朝鲜军和中国东北驻军建立军事交流制度,共同打击朝鲜复国军的活动,如果中国方面能够答应这个要求,可以视为对日本帝国政府表现出的极大善意。日本考虑交还汉口和苏州两地的日本租界作为交换——反正这两个租界在中国军事力量得到空前加强的情况下,日本方面也很难保证将来发生冲突后两处的安全了。 但是就是这样的交涉,中国方面虽然还没给出答复,在表示沉默。可已经有风声传出来,中国政府已经准备表示拒绝这样的交涉,虽然在内阁和议会方面还有若干的阻力。但是至少总统府方面,已经考虑不接受。雨辰在一次采访中淡淡的表示,中国在这件事情上面完全的理直气壮,而且毫无错误。金九他们在中国的避难属于政治范畴,作为一个文明国家,有保护他们的义务。朝鲜流亡政府已经说明朝鲜复国军的基地在朝鲜本土,那么在北满建立国际监管就毫无必要。中国边防军队可以加强边境管理,甚至在中朝边境增加兵力。但是和关东军朝鲜军共同打击朝鲜复国军的举措,简直是不可想象。这位总统的意思非常明确,就他个人来说,意思就这么简单,拒绝日本提出的所有交涉!而谁都知道,他在这个国家拥有绝对的影响力和相当大的威权! 情况就这样一时陷入了僵局,而日本的桂太郎政府也暂时拿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他们已经不可能再让步。但是他们也不想激化矛盾!现在他们就觉得手足无措。 而在同时,日本国内也因为政府交涉的软弱和遭到雨辰非正式的羞辱性质的拒绝而群情激愤。东亚的局势,就因为这个突然的事件,在世界已经打得一团糟得情况下突然显得紧张。但是大多数人都还是认为这是一个地方性的小问题,就算暂时得不到解决也不会变成天大的事情。只有少数对于东亚政治局势有着深刻了解的观察家们才在深深的担忧,也许这个世界会因此而变得更加的混乱!笼罩在世界局势上面的乌云,更加的低沉了。 日本,东京。 寒冷的街头已经满是在游行示威的人群,皇宫门口,代代木练兵场,国会大厦前面全是那些激动的人们。在前面的往往都是绑着白布条的浪人模样的人物。人们举着指责桂太郎的标语小旗,大声的喊着骂着。有的激烈一些的就干脆举着一面巨大的白布旗帜,上面血淋淋的四个大字“诛除国贼!”雨辰的画像也被抬了出来,上面被涂得乱七八糟,还画上了巨大的红叉。有的代表雨辰的人像就在空地上面和桂太郎一起被焚烧。在日本传统当中,这已经是最为激烈的抗议方式了。无数的所谓义士怀里揣着小太刀,在桂太郎日常经过的地方游荡,等待着象干掉大隈一样干掉这个日本首相。而这些抗议的人群周围,警察和卫戍部队的士兵们紧张的在那里戒备,防止他们对这些要害建筑的冲击。人们高呼着口号,问着那些警察士兵还是不是一个日本人。不止一个执行勤务的警察士兵们一边难过的流着眼泪,一边执行自己的职责。一张张报馆加印的朝鲜事件的号外,被报童们免费发送。而人们纷纷的抢着这些号外,念着最新的消息。一次次的将这种热烈抗议的气氛煽动到了最高点。东京在这个时候,已经成为了一个愤怒的都市。 一辆汽车在东京八王子区的一栋住宅面前停了下来,汽车还没停稳,上面就匆匆的跳下来一个穿着便服的人。虽然如此,从他敏捷的动作,挺直的腰板,也很容易就辨认出他应该或者曾经是个军人。那人压低了自己的礼帽,几步就窜到门口拉响了门铃。而汽车里面的司机也警惕的环视着周围。黑漆的大门开了一条缝,那人就很快的闪了进去,低声的和开门的管家说了几句,就大步的朝客厅走了过去。 当他来到和式屏风敞开的客厅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中等身材的人的背影,他坐在那里,慢慢的给茶盘里的杯子点着茶水。热气在他的头顶升腾变幻,让这个安静的庭院显得更加的寂寥无声。来人僵硬的鞠躬下去:“田中阁下,我来了。”来人正是前些日子一直在国内国外周旋奔波的那位日本陆军少壮派的干将,真崎甚三郎中佐。他的气色微微有些难看,眼神当中神色急切而又复杂,似乎内心的情感随时都会爆发出来一样。 厅中的那个人悠然的转过身来,铅灰色的浓眉,眼神锐利的眼睛,在大冷天里也剃了一个光头,正是日本陆军军令部的军务局局长,田中义一大将。被誉为最有政治头脑,也最有野心的陆军军官之一。他坚持的大陆政策还有恢复天皇威权,军部主宰国家政权的皇道派理论,让他一直都是陆军少壮派军官心目中的偶像。他微微抬手示意,让真崎甚三郎坐了进来。 “真崎君,外界有什么消息么?自从朝鲜事件发生之后。桂首相阁下和冈市陆相就解除了我的军务局局长的职务,让我对外界的局势很有些隔膜啊…………一切都还好吗?” 真崎低着头,声音沉闷而有力:“田中阁下,陆军上下对您被粗暴解职,都感到无比的愤慨。对冈市陆相的所作所为,已经感到了完全的失望…………这个时候还需要请您负担起最艰巨的责任…………现在近卫师团的同志,还有即将返回东京参加春季演习的六师团的同志,已经完全准备完毕。国内已经民气沸腾,我们已经等到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再不奋起拯救国家,就真的来不及了!”几句话说完,真崎中佐的眼睛里面已经溢满了泪水。 “田中阁下,您听听现在街头抗议的口号声,看看那些日本男儿恨不得以自己的生命换取国贼桂太郎死去的决心,看看士兵和警察们和抗议的人群一起哭泣的样子。您就知道现在民心所向!我们付钱收买的报馆,现在已经不要我们的钱,自发的开始加印号外。我们原来计划联络的那些重要人物,现在都表示出了对我们的支持…………您在看看西园寺他们现在的活动,他们以为桂太郎倒下,就是他们那些脑满肠肥的所谓自由派政治家上台的时候。每天他们都朝皇宫跑,和一个个亲王还有宫内大臣打着交道。要是让他们获得成功,日本的命运更加无法想象!现在真的需要阁下您拿出最大的勇气,做出这最难的决定,拯救帝国的命运!” 田中义一霍的站了起来,疾步的在这个和式客厅里面走来走去。他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殷殷看着他的真崎甚三郎问道:“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监视着我们吗?你知道冈市正在将忠心的部队调往东京防止政变发生么?你知道桂太郎和西园寺公望对天皇陛下的影响力么?你知道第六师团停止调动的命令已经发出了么?你知道山县元老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因为我知道我们身上负担着的责任到底有多重,所以我才需要加倍的谨慎!我们的敌人国内国外都有!真崎君,忍耐和等待是我们要成大事的人所必须的美德。现在还没有到机会完全的成熟的时候,你一定要忍耐!告诉你的战友,同样需要忍耐!我有预感,最后爆发的时候,就已经在眼前了!当这股风潮发展到最后的时候,就可以把所有阻挡我们的一切全部冲垮,直到建立起全新的帝国!你要相信日本的国民,相信日本的军人们,而不仅仅要相信我一个人!” 第二百四十七章 西园寺 第二百四十七章 西园寺 “亲爱的斯文森:最近南京的气候不是非常的好,很湿冷。在这个冬季,新年过后,南京的外交界团体也没有太多的聚会。英国、法国、俄国那些原来喜欢社交的大使们,都是一副寒酸的样子。看来战争对他们的外交津贴,也有着相当大的影响………… 我举行了几次餐会,反响非常的热烈。也收到了不少的消息,英法在这个时候似乎已经放弃了对现在亚洲的局势施加什么特别的影响,他们的心思完全在欧洲的那场大战上面。你了解现在日本和中国之间的紧张的局势么?虽然身在这个国度,而且和那位年轻的将军也有着不错的交情,我还是很难明白他要的到底是什么。他的内阁和议会已经不断的有人向我私下抱怨,他们这位总统似乎就以激怒人和试图打仗为乐!他们好容易赞同了他扩大欧战参与力度的政策…………因为他们实实在在的看到了好处。不少人在各种企业里面都有着股份,在一年多的战争当中已经发了大财。但是在这个时候继续用一些小动作激怒日本,让这个正在享受战争红利,才安稳下来没有多久的国家陷入德国一样两线作战的局面,难道不是疯子么?虽然我不是很赞同他们那些人的看法,但是对现在的局面还是有些感到混沌不清。你需要我提供一份详细的分析报告,很抱歉,现在我还无能为力………… 日本那里的局势,我并不是非常的清楚。相信你对那里的情况应该掌握得比我要多。至少现在日本在华的那位日置大使,已经变得愤怒而无助。我真心的相信他是希望平息这次因为朝鲜而引发的事态的。但是雨辰似乎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日本现在的扩军,在西太平洋上面已经是一个相当巨大的威胁,他们现在有四条金刚级的新式战列巡洋舰,都有着可怖的十四英寸大炮。而两条被命名为山城和扶桑号的超无畏级的战列舰也在加速建造,应该很快会加入他们已经很强大的舰队。同时另外两艘超无畏战列舰也上了船台。这么庞大的海军兵力,很可悲的是,我们美国在太平洋方向并没有能够抵抗的能力。加上他们在中太平洋新获得的那些基地。对我们是个非常巨大的威胁。特别是在于美国的政策在相当倾向于中国的时候。他们扩充的陆军,至少还有中国的陆军可以抵挡,但是海军的压力却要我们独自承担。如果事态一旦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能做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不拥有压倒日本海军的能力,要不就是放弃我们和中国的条约,对亚洲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这种危险不是不存在的。而对于国内到底能够有多大的愿望参加亚洲的剧烈变动,我深表怀疑………… 我的朋友!虽然日本现在还在近乎是单方面的寻求解决这次的冲突。但是我怀疑雨辰似乎铁心想让这个局面僵持下去。日本那些极力在扩充的军队,还有他们已经在东北和青岛发过两次疯的那些军人们,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亚洲的未来在向我们敞开,也许是机会,也许就是灾难…………我希望国务院尽快能够做出明确的指示,现在我该怎么做?我个人的强烈建议,就是我们必须发挥我们对雨辰的影响力,在英法有心无力的情况下,尽快的将这次事件平息下来。不然要不就放弃我们在亚洲的影响力,要不就选择某一方面也加入战争!我对于我们这个伟大的国度,必将参加在旧大陆的战事毫不怀疑。这是美国第一次正式的踏上国际舞台,争夺旧大陆遗留下来的统治力。为什么我们不同时行动起来,在亚洲也争夺这个统治力呢?必须在先期的调停工作中就马上行动起来,寻找我们可以真正依靠的伙伴。不管是已经有了良好关系的中国,还是正在剧烈变动中的日本!最怕的就是我们什么也不做!希望你近期也能到亚洲来一趟,我了解你和国务院还有国会山的良好关系。 至于雨辰,我将努力的寻求一次和他推心置腹的会谈,就像他以前在徐州和上海时那样。结果如何,并不是我现在能够预料的。而他一向都很难让人预料。他似乎就是想在日本现在山雨欲来的局面上,再猛推一把,让他们变得更加混乱。但是要承担究竟什么样的后果。也许他也并不知道…………上帝啊,也许他知道。但是这谁又能说得准呢?亚洲的局面和世界的局势纠缠在一起,从来没有变得这样复杂过! 信已经写得够长的了,向你和你的夫人问好。还有斯文森三世,他非常可爱。 ps:雨辰的军队据说前些日子进行了一次非常有意思的演习,具体是什么,我会随时了解的。以上,你忠实的 库柏。” 雨辰整了整身上的军装站了起来,他对着恭谨侍立在他身边的赖文臻还有惠英慈两个人低声的问道:“客人已经到了么?保密工作进行得怎么样?”惠英慈一笑,却让级别比他高得赖文臻副官长汇报道:“总统请放行,总统府卫队还有惠中校的对外军事情报处,把客人保护得极好,他们的船也是在扬州下的,由海军军舰一直护送到了南京。陪同的都是最可靠的军官,我们相信工作没有什么遗漏。” 雨辰沉默的点点头,举步向外走去:“走,去见客人去…………这水,咱们彻底把它搅浑了再说。”他的嘴角流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意,似乎对自己马上要进行的工作感到很有意思似的。惠英慈和赖文臻看着他的背影,什么话也没说就赶紧跟了出去。就听见雨辰在前面隐约说了一句:“他们来得也不算太慢啊…………总算是等到啦…………” 三个人没有带任何的从人,沿着总统府的回廊一直向会客室走去。门口到处都有警备森严的卫兵,所有来访或者等待接见的客人一概挡架。看这些高大卫兵的严肃神态,就知道雨辰今天要见的客人非常不同凡响。三人几个盘旋就来到了会客室的门口,在门口警戒的卫兵恭谨的将门打开,一走进去就看见可以坐几十个客人的会客室里面,就空荡荡的只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人就是雨辰的秘书长陈卓,另外一个是个个子矮小的中年人。看他那僵硬的翻领,还有小胡子就知道是个日本人。气度看起来相当的高贵。另外一个却是一个肤光胜雪的女孩子,个子修长苗条,穿着一身合体的女式猎装。一看面貌轮廓就是亚洲人和白人的混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隐隐发蓝,顾盼当中天真无邪却又偏偏风情万千。 看见雨辰马靴响亮的大步走进来,三个人都赶紧站了起来,那个中年人一个四十五度的鞠躬表示礼貌。那个女孩子偏偏却在非常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闻名的年轻将军。陈群也赶紧行礼,朝雨辰笑道:“总统,我为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日本元老西园寺公望公爵的华胄,也是元老先生的秘书,西园寺平山先生。这位小姐是他的女儿,西园寺明子小姐…………两位,这就是我们国家元首,雨辰总统。” 雨辰微笑着伸出手去,和西园寺平山握手,表示得相当得热情。和西园寺明子握手的时候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倒是女孩子大大方方的握住他的手,一双大眼睛只是在他的脸上不住的打量。看得雨辰都觉得有点尴尬。最后终于笑道:“两位来得不容易,请坐!我实在是忙得很,但是听人也传达了两位…………特别是平山先生的来意,愿意和先生谈谈。有什么事情,大家不妨摊开来说说。我是有着相当的诚意的。” 这位西园寺平山子爵,正是日本元老西园寺公望的大儿子,一直在为他充当着秘书。娶了一个美国的太太,也曾担任过外交界的职务。现在正准备进入帝国议会。也是元老着力培养的自己的接班人。和另外一位日本青年俊杰近卫公爵并称为将来日本政坛的希望之星。随着大隈内阁的倒台,西园寺所代表的日本自由派政治家的影响力,在日本保守势力复辟的潮流下受到重重的打击。特别是西园寺公望本人,更是受到了山县有朋和桂太郎两人的刻意限制,让他远离政治。但是元老本人可是一点都没有放弃自己暗地里面的活动。在他看来,日本必须成为一个正常的国家,更多的融入白人主导的世界体系当中。才是日本真正走向强盛的必经道路。但是军部强大的势力,还有山县——桂这个稳固的统治体制,让他也是有心无力。不过随着山县的病倒,眼看去日无多。而朝鲜事件的爆发,还是采取调和态度的桂太郎遭到了军部极端势力的空前反对。让这位元老大人看到了重新挽回局势的机会。在他看来,日本绝对不能走上军部统治的道路,那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他顿时就开始了两方面的努力,一方面利用他们这些华族对日本皇室的影响力直接对天皇他们做工作,争取自己能够取代桂太郎组阁,一方面也希望通过秘密接触,由他来达成和雨辰之间的和解工作。他相信雨辰只要了解了日本现在有军部上台的可能,而这些军人们上台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大陆挑起对华的战争的话。是会非常愿意和他们这些日本的温和势力打交道的,并且做出超过桂太郎他们所希望得到的让步,哪怕秘密签署一些两国之间的条约也是可以考虑的。 只要他上台后,能以朝鲜事件的解决平息国内一触即发的躁动局势。就可以慢慢的化解现在军部独揽大权的局势。让日本赢得发展的时间。所以他就派出了他自己的儿子,以到美国看在那里读书的女儿为名义,先到了美国。然后派心腹在天津接触到了在那里坐镇的蒋百里——雨辰最心腹的人之一。传到了他希望会谈的愿望,在得到雨辰的首肯之后,西园寺平山才作为西园寺公望的全权代表,带着他的女儿从美国直接来到南京。和雨辰展开会谈。中间兜了好大一个圈子,现在总算是和雨辰见到了。 几个人坐在那里,雨辰只是微笑着不说话,一副很沉得住气的样子。西园寺平山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半晌才道:“总统先生,鄙人这次的来意,相信您已经非常了解。现在中日之间的紧张局面,虽然表面上只是朝鲜边境的一处小小问题。但是相信您也非常了解。这不过是给两国之间本来已经堆得高高得干柴洒上了火苗!对两国之间的局势影响是非常巨大的…………很可能就会引发战争!而家父的意见,中日两国本来就应该携手发展,共存共荣,建立属于亚洲人的亚洲。家父从来对中国的发展变革报以极大的善意和热情,对于贵国现在蒸蒸日上的势头寄予非常良好的祝愿…………但是一场战争就可以把这种变革完全的打断!日本军方的势力,一直将贵国视为最大的假想敌人。他们现在积蓄的战争能力也是非常可怕的。所以家父希望能和总统先生好好的沟通,能够化解这个局势。将两国从战争的边缘拉回来…………” 雨辰听着陈卓的翻译,突然笑道:“我从百里那里也大概听说了元老先生提出的解决意见。我们现在先不谈元老先生在野的身份,是不是能够有决定这个谈判的能力。就说这些条件,引渡金九,为北满事件签订条约,允许建筑南满铁路通往中朝边境的支线,和关东军共同发起行动,扫荡中朝边境,对日关税降低…………这些条件远远超过了现在内阁首相桂太郎先生对我提出的交涉条件。我如果要接受的话,不如就接受桂首相的了,我们现在还谈些什么呢?” 他的语调有些讽刺,西园寺平山垂下了头在组织他的话语,而西园寺明子的眼睛就一直在雨辰的脸上身上打转,好几次想说什么但是又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最后还是把嘴闭得紧紧的。女孩子的头发飘拂在眼睛前面,她只是低低的掠了一下刘海,那种风致都让我们的陈大秘书有点走神。只有雨辰视若未见的专注看着西园寺平山,脸绷得紧紧得毫无表情。 “总统先生,这个时候我们只需要坦诚的说实话,这也是家父多次交代我的。桂首相提出的交涉条件虽然温和,但是并不能安抚国内强大的军方势力。他的地位已经非常不稳固了!现在交涉没有结果,下面他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也许再次提出的交涉条件,将一次比一次的价码更高,一次比一次的严厉!他手中并没有对军队可以进行牵制的强大的力量,只依靠山县元老一人,而山县元老的寿命,已经并不是很长了。现在据说还陷入了昏迷当中……而家父在日本有着深厚的势力,在宫内,在内阁,在议会,在财界,都有着相当大的支持力量,可以平衡现在军部越来越强大的势力!他随时都可能重新组阁,而他提出的交涉条件,是军部现在可能接受的!也许您做出了更多的让步,但是对维持住现在的大局,是非常有帮助的!只要能够限制军人们试图独掌大权的野心…………这种可能性不是不存在!以后的事情,都可以继续商量。现在只需要维持日本国民的一个面子问题就能平息这个局势!” 雨辰静静的听着,并没有打断他的话。西园寺平山似乎受到了什么鼓励一样,说得越来越底气十足:“如果您坚持不和日本代表和平的势力达成妥协的话,那么后果可能是非常可悲的。家父和您都不希望中日两国走到全面战争的那一步,那样牺牲会是非常的巨大,损失也将极其的惨重,中日两国,在这场灾难当中将没有胜利者!短暂的忍让将换取未来的和平和繁荣,以您的大智慧将会非常明了这一切。您愿意在这一刻伸出友谊之手么?” 翻译的陈卓不断的偷看雨辰的脸色,他知道他的总统一直是以强硬的民族主义者的面目出现在政坛上面。特别在对日问题上面,从来没有做出任何的让步。西园寺公望虽然派代表很有诚意的想解决中日之间的问题。但是这些交涉条件,雨辰怎么可能答应?连桂太郎还算温和的交涉都被他不理不睬,西园寺平山这次到来估计也是自找没趣的多。他却不知道,西元寺公望他们为什么会通过蒋百里进行交涉,这个表达和平和日本自由派政治家进行接触的愿望,还是雨辰通过蒋百里还有现在在香港的中山先生秘密向日本的有关方面发出的呢。不然西园寺公望怎么能摸上门来?他们这两个人来得似乎突然,在背后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各方面的往还的工作。不过居中的中山先生还有宋教仁,蒋百里他们,还以为雨辰真的希望和这些日本自由派政治家达成妥协,以牵制日本的军方势力呢。他确实想的是什么,现在谁都不能完全的知道。这次事件以及后续的发展,是雨辰来到这个时代,所进行的最复杂的一次谋略策划了,在未来还要牵涉更多的国家,更多的势力。 西园寺明子看着父亲慷慨激昂的和这位年轻的总统陈述,这个女孩子今年才二十岁。也正是崇拜英雄的年纪。在美国读书的时候,虽然是日本清贵子女,又有一半的白人血统。但是随着美日关系紧张的大环境,也没受到什么非常友好的待遇。雨辰和李媛访美的时候,那种风靡美国的景象,顿时就让这个女孩子对这个亚洲英雄留上了心。一直被日本瞧不起的中国,也能出现这种人物?当从报纸和书籍了解他更多一些的时候,女孩子才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传奇!而且还是这样的年轻英俊!看着报纸上登出的雨辰和幸福的李媛在国会山脚下相拥的照片,女孩子都觉得了一种嫉妒。所以当父亲说带她一块儿来见雨辰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除了西园寺家族的孩子一定要为家族尽到的责任之外,这种内心的小小期盼,也是隐约存在的。看着雨辰皱着眉头认真的听着父亲把话说完。他年轻而沉静的面庞上面全是一种威严而刚硬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真的期望雨辰能够答应父亲和爷爷提出的交涉条件,中日之间千万不要发生那种可怕的战争! 会客室里面一片的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雨辰的身上。他却一直沉默不语,仿佛内心中正在做出不断的权衡。 他突然站了起来,对西园寺平山道:“你和你父亲约定了密码吧?我希望和元老先生直接用电报进行联络,这个事情太重大了。不是仓促能够下什么决定的…………但是元老先生的意见,我会考虑…………前提是他必须成为真正能够负起日本责任的人!” 话语一出,震惊得陈卓一时都忘记了翻译雨辰的话,这个总统到底在想些什么?他难道不知道这些交涉的条件很难为现在国内的国民所承认么?这也不是他一贯的强硬的风格啊!难道他也真的担心和日本爆发这场战争么?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不答应桂太郎政府提出的交涉条件? 而西园寺平山的眼睛,顿时变得发亮。 第二百四十八章风云 第二百四十八章风云 北大西洋的海面上,风急浪高。 在白浪翻腾的海面上,一队挂着英国国旗的钢铁军舰,正排成整齐的队列,向英国本土的基地驶去。在这个队列的核心部分,就是英国那位出名的贝蒂中将率领的战列巡洋舰中队,这些费舍尔心血的结晶。在海面上展露着他们强大的身姿。这些修长的战舰,有着最快的速度和最强的火力。在多格尔沙洲一战当中,把德国人的战列巡洋舰中队打得落荒而逃。让那位勇猛的贝蒂中将,顿时就成为了英国国民当中的至宝。这些集合了现代工业文明最伟大成就的战争怪兽,这种列队前行的气势,似乎就在无声的宣告着他们的威力。 在战列巡洋舰的周围,还环绕着一些小而灵活的轻巡洋舰和驱逐舰,他们是这些大家伙的耳目和前哨,虽然只有很薄的装甲,不过五寸或者四寸左右的主炮。但是他们每条军舰上面携带的那些鱼雷,集中突击的时候也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武器。总而言之,这是现在世界海洋上面,最强大的海军中最被人看重的一支分舰队(也许那五艘伊丽莎白战列舰组成的中队除外),而他们现在就傲然的在德国海域的出海口巡航一圈之后,胜利回航。并没有一艘的德国战舰,敢于出港向他们挑战。 在轻巡洋舰“伯顿”号的舰桥上面,一个黄皮肤的海军军官正操纵着信号机向旗舰发送信号。他挂着海军少尉的军衔,穿着英国海军的制服。虽然穿着雨衣,但是大股大股的海浪还是扑在了轻巡洋舰低矮的舰桥上面,淋得他浑身透湿。旗舰高高的舰桥上回答了他们发出的灯光信号,接着又在舰桥上面升起了信号旗。全舰队航向向南,航速增加到二十一节,回家!站在这个东方军官身边的英国中尉通讯长松了一口大气,朝那个东方面孔的少尉军官笑道:“总算贝蒂那个疯子不打算再耗下去了,可以回家了…………黄,你也该去休息一下了,你已经值了两班,难道就不累么?你们这些中国人真是奇怪,不去酒吧,不去找姑娘,就是每天呆在军舰上面。值班勤务都抢着去做。我们现在是战友,并不是拿你们当作佣人看待!”听着这个英国中尉应该本意是表示友善,但是总觉得有些别扭的话,留英学习,在国内挂海军上尉军械,现在却只是英国海军临时少尉的黄正中转过头来,脸色已经冻得煞白的,只能勉强笑了一下。 中尉拿起电话向副舰长转告了收到旗舰的信号,又拍拍黄正中的肩膀:“这些巡逻真的没屁意思,德国佬只敢偷偷摸摸的跑到咱们沿海,对着村庄轰上几炮。多格尔沙洲那场对他们的狠揍过后,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了!黄,你们在大英帝国最强大的舰队当中实习,这真是再安全不过的事情…………以后等和平了,咱们的舰队全世界巡游,到时我带你去看看埃及尼罗河,中南半岛的那些棕色小妞,还有去加拿大打海豹,扬子江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嘛,你的家乡!” 这个中尉对手下这位最好的军官的确是一片好心,但是说出来的话让这位中国的精英海军军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有转头看着灰色的海面上气势雄浑的那一支庞大的舰队。他们中国海军官兵,多是分配到辅助舰艇上面进行实习,象战列舰,战列巡洋舰这些主力舰上面可以去实习的官兵少之又少。九百三十名中国海军实习军官,四千六百名优秀水兵。他们参加英国大舰队最渴望的就是能够参加战斗,把一切最先进的海军技术学到手。回去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保卫祖国的海疆,甚至将祖国的声威播于海外。让扬子江上面再没有大摇大摆的外国军舰在那里巡航!但是这一天,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难道他们真的要在这次大战当中,只是参加着一次次枯燥乏味的巡逻,忍受着周围英国海军官兵那种异样的眼神,伤害着他们民族感情的谈话。从而结束他们的实习生活,然后一无所成的回到国内。中国海军的大舰队之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实现?就是眼前这个最现实的问题,德国公海舰队什么时候能钻出来和他们打一场硬碰硬的大战,让他们真正能够经历最现代化海战的洗礼? 黄正中这时当然不知道,就在几个月之后,他和他的那些在英国大舰队上的伙伴,将经历一次世界上面规模最大,最惨烈的海战洗礼。这时的他,只有无语的对着海天。 “大战又即将开始了!”在中国远征军的总部,已经坐了满房间的高级军官。每个人都望着面色严肃的何燧还有李睿。他们两个人站在一副巨大的地图前面。,眼神如电。会议室里面的气氛,紧张严肃得跟快要爆炸一样。在这个紧张严肃得气氛后面,却是一种暗自涌动的兴奋。大战又要来了,而且是一次空前的大场面! 在地图上面,曾经被协约国军稍稍向后压缩的香巴尼地区的德国突出部地域,已经标满了侦察出来的德军新增加的部队番号。第5集团军在遭受重创之后已经换防下去,现在那里是整整的两个德国集团军,十八个半师的番号将那里挤得密密麻麻。无数不祥的箭头从德国方向伸出来,指向前线协约国军队的各个要点。 何燧的指挥棒指在了香巴尼地区,这位国防军当中威望最高的中将经过法国第一次战火的洗礼,已经完全的融入了他现在的角色。法国政府颁发的军团荣誉勋章也加在了他的勋表上面。现在他就是一个竭尽全力,想在这场大战中争取胜利的军人。其他的杂念,现在都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总统的新年口号就是,在1916年打败德国佬。但是作为前线作战的高级军官,我们确要抛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只有何燧,才敢那么平淡的公然否决雨辰提出的口号。他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地位。底下军官们互相看了一眼,又聚精会神的听他继续说下去。 “新年前后,在巴黎召开的高级军事会议上面,已经就德国在1916年的战略意图进行了最充分的讨论。现在德国还有非常庞大的战争实力,在东线占据优势。大家都一致认为,这是一场长期的战争!进入今年,德国也许是感到了西线的威胁…………阿图瓦——香巴尼战役对他们西线的冲击是巨大的!德国新的一年当中,已经有迹象在东线采取守势,将大量部队转用到西线,从去年年底开始,大量的德国师级单位布置在了阿图瓦——香巴尼方向。他们看来是打算报复!防止协约国大军从这个方向冲开他们的战线。他们准备转守为攻!所以至少在今年的开始,大家暂时不要考虑气势雄伟的进攻作战了,协约国上下都做好了打一场艰苦的防御战的准备,挫败德国在西线取得决定性胜利的妄想!而我们中国远征军上下,也要做好进行最艰苦的作战的准备,我命令,全军上下结束休假,加紧训练,做好随时进入战场的准备!在阿图瓦——香巴尼方向,协约国英法两个集团军在一线已经做好了防守的准备。而我们远征军这次作为一个单独的集团军单位担任预备队,随时准备用作反冲击,或者在侧翼战线以攻势作战打击德国人的战线。这就是我们要承担的任务。其余具体的任务安排和情况说明,就请纵云参谋长为大家做详细的说明!” 迹象已经很明显了,新年才过,德国从东线紧急增调上来的部队。已经充实了西线德军的各个单位,大量的大炮飞机也从东线转运了过来。似乎铁了心准备在这一年和协约国决一胜负。他们已经在协约国严密的封锁当中感到了匮乏,希望能够以一两次决定性的战役解决西线的问题。毕竟西线的战略纵深要比东线要浅得多。而且在1915年西线协约国部队发起的那些攻势,也让德国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德国陆军总参谋长法金汉已经制定了一个宏伟的计划,似乎就是要在西线选择一个要点,通过反复的攻击,将西线协约国力量,特别是作为主力的法国军队的血流干。协约国的参谋军官们一直关心德国人的这个突击重点在什么地方,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在香巴尼方向。这里有协约国的重兵集团,而且德国人也非常熟悉这里的地形。纵观整条西线,其他地方要不就是形成互相牵制,要不就是离法国的要害巴黎太远。只有东北部的几条战线上面可以进行法国人必须全力抵抗的打击。 一个就是香巴尼,一个在凡尔登,这两个要点屏障着德国通往巴黎最近的道路。但是凡尔登当面只有德国人撤下去修整,已经遭受了重大损失的第五集团军。香巴尼当面,却集中了空前的重兵。新年一开始,德国人已经在这里实行了反复的试探性攻击,大量的有生力量不断的在香巴尼地区出现。黑云已经沉沉的压了过来。而协约国上下立即对这个信号做出了最有力的反应,大量的部队和技术兵器向这个方向抽调。准备迎接这次规模空前的德国人的攻击。也许决战真的就在1916年这个年度! 而中国远征军在这次规模空前的战事当中,又将承担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们现在就四个步兵师,还有若干分队的力量。而且我们的师都是三个步兵团的师,实力还不算非常充实,但是为了以后作战方便。现在就已经确立了我们作为一个独立的集团军级别的单位参加作战序列的原则,这是灼然司令在巴黎力争过来的!既然独立作战了,我们就必需要打好!” 李睿的声调凛然,目光扫视着全场。他和何燧的那种内敛的严肃不同,身上完全是咄咄逼人的味道。他的指挥棒敲打着自己的手心,淡淡道:“按照国内已经加速的增援计划,在一月下旬,将有十七师抵达法国,二月中旬是二集团军的三十六师,而三月份将抵达四个师的力量和若干的野战补充纵队。但是这些力量没有经过一段时间的整训,是不能指望上的。现在就必需要靠我们这四个师把仗打好!除了二十九师,大家都是老部队了,知道自己肩头的分量,我也不需要多说什么。 经过和法国战时总司令部的反复讨论商议,鉴于我们远征军虽然攻击力剽悍强大,但是实力还偏于单薄一些。在迎击德国人的攻击的战壕消耗战当中,法国总部终于同意不使用我们的力量,而是作为预备队放在这个方向!” 李睿头也不回的将指挥棒准确的指在了香巴尼战区的东北部,一处名叫凡尔登的法国深入德国战线的突出部后面。这里是一处军事要塞和筑垒地域,现在当面的德军并不是很多。原来的法国部队已经尽量的向香巴尼地区抽调,这里兵力已经显得非常单薄了。 “我们就在这里暂时担任守备,同时作为随时可以向香巴尼德国战线侧翼进行攻势打击的预备力量,大家都知道,我们这支军队的全部威力,就在于进攻,无人可以阻挡的进攻!所以虽然我们担任的是预备队的任务,但是一点都不轻松,可以说法国方面对我们是寄予厚望!部队的调整出发命令,还有即将占领何处守备阵地的指示,以及输送线路,补给线路的编成,随后将由参谋部发下…………军官们,大战又要开始了,而我们的胜利也又要开始了!” 所有在场军官都哗的同时起立,向两位主官敬礼表示接受任务。而何燧和李睿也目光凝重,凛然还礼如仪。在这个时候,他们在场的人都还不知道,凡尔登这个名字,对未来几个月的他们还有远征军的全体将士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1916年,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将是迎接最剧烈的命运的考验,和最变化莫测的局势发展的年份。 滴滴答答的清纯电报收发的声音,在北满的一处小小密营当中响动。今天是个东北冬天难得的好天气,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上面,满地的大雪倒映着阳光,更显得这个世界无比的耀眼。密营里面三三两两都是出来享受日光浴的朝鲜复国军士兵还有他们的中国教官们。警卫已经全部都派了出去,剩下的人烧火的烧火,做饭的做饭。崭新的日本金勾步枪什么时候都被他们背在自己的身上,加上揣得鼓鼓囊囊的民元式手榴弹弹袋。除了身上的衣服还是各式各样的皮袄之外,这些人看起来已经很像一些剽悍而训练有素的军人了。现在整个朝鲜复国军在中国情报部门的秘密大力支持下,已经在北满有了十个密营,建立了高级指挥部。有六百多名精干的朝鲜士兵,加上专门的技术器材的装备,他们的破坏能力还远远的超过了他们所拥有的人数。 有的朝鲜士兵看着那个除了金九派来的联络员还有中国军官才允许进去的电报房,都在猜测到底又接受了什么任务。因为这个电报房,现在他们和外界的沟通也方面了。大家都知道了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全世界知道,日本手忙脚乱的向中国提出了交涉抗议。而他们的中国朋友连理睬都懒得理睬!他们不是孤单的在为朝鲜的命运在奋斗,而是有无数人知道他们正义的事业,还对他们进行着支持!对于一支采取游击战方式和强大的敌人进行周旋的死士们来说,他们的事业得到重视和得到认同,是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只要中国教官发出了命令,这些野人般的游击队员,将豁出自己的生命去执行这些命令。 在原木搭起的电报房里面,张光明和几个重要的军官都守在这里等着通讯官接收的电报。一个多月下来,这些对外军事情报局的优秀行动军官们,现在一个个都胡子老深。身上虱子也成群结队了。头发乱蓬蓬的。一点没有当初他们军服笔挺精英军官的样子。每个人都在一系列的袭击行动中手上沾了不少的血。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刚硬冷厉。似乎就变成了只会执行任务完成使命的军事机器。这一个多月来,趁着日本的大部队还没在中朝边境布置到位。他们可是干了不少的事情!日本殖民统治机构沿着鸭绿江的哨所,警察局,小部队的营房给他们摸掉不少。有些突击部队还深入朝鲜境内,对日本移民的村庄进行了突袭攻击,往往一场小战斗下来,就要多几十条日本移民的人命债在他们手上!大雪封山,日本部队的调动只有沿着简易的公路,他们埋设的地雷和炸药,也炸翻了不少日本的正规军! 反正中朝边界一带,已经被他们杀了个鸡飞狗跳,日本移民纷纷的朝内地拉家带口的迁徙,什么家当都丢下不要了。剩下的朝鲜村民甚至还被他们集中起来,选择了愿意参加复国军的青壮带回来,分发了从日本人手中缴获的物资粮食甚至武器。有一次他们还打到了一个镇公所里面,把没来得及逃走的日本官吏杀了个干净。宣布在这里成立朝鲜复国临时政府,电话都打到了日本道尹那里! 随着日本军队大举的增援上来,他们也出现了伤亡,还有中国军官埋骨沙场。影响力已经闹得够大了的。朝鲜复国军才从中朝边境一线全部向北满方向撤退,结束了一个多月的破坏还有屠杀。只给日本军队留下了这一带满目的创伤。当时日本朝鲜军总部就激愤得准备准备越境进行追击,但是东京连连发来严厉得电报约束他们的举动,气得朝鲜军中的少壮派军官发誓要赶回东京诛绝这些下达命令的国贼! 张光明他们当时接到的命令是暂时转入修整,等待进一步的命令。但是才过了七八天,电台就又被叫出来,秘密的电文指示一道又一道的发了过来。命令他们马上就转入再次对日本朝鲜境内的目标进行大规模的袭击,声势闹得越大越好!而且还详细的给他们列出了哪些影响最大,而且必须完成破坏任务的目标!老天爷,这不是让他们这六百多号人去送死么?南京方面到底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虽然大家看着电报满面疑问的互相看着,但是作为军人,就必须要执行上级下达的命令。他们没有选择。 张光明嘘了一口气,总算是打破了屋子里面难耐的沉默,他一个个的朝自己手下看了过去,苦笑道:“大家怎么看?本来打算好好修整一段时间,等待日本人的警戒松懈下来再次选择出击的目标。可是现在才这么几天,南京就帮我们把目标都选择好了!这次可是要提着脑袋上去卖命的活计!大家就不要打着能囫囵回来的主意了!有什么意见没有?” 一个队员嘿了一声,笑道:“头儿,咱们来的时候不就是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么?咱们都是志愿者,卖命的话没有说的。我是东北长大的人,日本鬼子的德行已经看得够够的了。这次杀得也实在痛快。这是咱们的民族大敌,上面肯定有通盘的安排。在对咱们民族大敌的反击作战当中作为先锋殉国,我安慰得很。没有二话。” 几个队员都默默的点头表示同意,张光明哈哈一笑,将手上的抄报纸搓成了一团,吩咐通讯官道:“烧掉!”然后就转过来目光严肃的看着这些即将和他生死与共的兄弟:“那就大家一起上路吧!拼死也要完成任务!大家要记住,我们当不得俘虏,到不行的时候,记得给自己留一颗子弹!”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东亚和平?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东亚和平? 南京,总统府。 今天真是南京冬天难得晴空万里的季节,五色国旗就在总统府门外的无名烈士纪念碑前高高的飘扬着。在总统府门口已经停了一长溜的汽车。看来都是今天来等着觐见雨辰总统的人物。在车队当中,尤其以一辆挂着京002牌照的美国雪佛莱汽车最为让人注意。这代表着今天来到总统府的重要人物当中,就有现在国内第二号的人物,内阁总理宋教仁先生。 总统和总理的谈话,当然是最高级别的秘密了。在会客室当中,能够参与谈话的也就是总统府秘书长陈卓还有外交部长伍廷芳等寥寥几人。雨辰这次和以前喜欢把一切大事情都攥在手里的风格不一样。西园寺代表的日本自由派势力的秘密联络,他的一时间就通知了内阁方面。反正中山先生也曾居中联络过这个事情,宋教仁他们也早就心里有数了。现在问题关键就是,雨辰想把这个责任让大家一起来承担。首先不谈西园寺公望能不能够掌握大权的事情,如果西园寺真的掌握了日本政权,对中日缓和目前的局势当然会有一定的作用。但是承诺那么多交涉条件,不管是雨辰还是宋教仁,对于现在激扬了国内民气,因为参加了欧战而且成绩斐然而俨然以大国自居的国民们。他们的声望损失都是巨大的。如果真要承担这个责任的话,大家一人一半。 至少在宋教仁的理解当中,雨辰就是这个意思。虽然微微觉得这位总统有点小人之心。但是宋教仁考虑更多的却是实际的问题。现在爆发一场战争,对于国力的损害,对于正趋向良好的中国和世界的关系,就是一场巨大的损害!雨辰既然带领国家走进了一战的战场,他从原来的持保留态度,现在也转变为大力的支持。实实在在的好处看见了么!因为参战国的身份。协约国特意提供大量的订单给中国初步发展的工业厂家。加上本来就是规模巨大的资源采购。这些日子国家的经济一直在飞速的向前发展着。原来沉重得有些喘不过气的军费负担,也因为协约国对参战军的经费支持而一下变得了轻松许多。更别说战争胜利之后,中国和协约国家必然变得良好许多的关系,只要在不威胁他们地位的情况下,得到援助是肯定的!中国第一次赢得这么良好的发展环境,在1916年度的政府预算当中,收入预计第一次突破了八亿华元的大关,而且第一次没有了财政赤字,这一切还是建立在低税率的基础上面! 但是万一一旦和日本爆发意外的战争的话,对于协约国家而言。中国就摇身一变成为了对他们共同事业的破坏者,朝鲜事件很难说得清楚背后有没有中国的影子。而且对桂太郎政府提出的温和交涉条件,当初雨辰那种僵硬的不理睬态度。都会让协约国家加深对中国的不良印象!英国法国美国都已经发出了照会,询问雨辰为什么不愿意和桂太郎政府进行交涉。虽然表面上还保持着客气,但是背后那种浓浓的不满意味道谁都嗅得出来。日本如果真的铤而走险,和中国爆发战争的话。就算协约国两不相帮,中国一下陷入两场战争当中,吃亏倒霉是一定的。十多万远征军为国家前途在欧洲浴血奋战换来的成果,就一下要化为泡影!总理大人为雨辰的这个强硬脾气这些日子真的是睡不好吃不香。和一些内阁议会的同仁在一块儿谈着这个事情都焦急得直跺脚。大家都知道雨辰在国内的影响力和现在国内的民气。他们要硬来反对雨辰对日强硬的政策的话,估计下台的还是他们自己! 结果事情峰回路转,雨辰居然一直在寻求和西园寺他们建立秘密的接触!宋教仁一下以为自己了解了雨辰的真实想法。他们都知道现在日本国内的局势,桂太郎在军部保守势力当中艰难的寻求平衡,他本来就是依靠日本军方的势力才上台的,虽然努力的为了避免局势的激化提出温和的交涉条件,但是很难确保这种交涉就能为日本军方所接受。他本来就不是军方的对立势力!以后一定会有变化而且麻烦不断。不如直接和军方的反对势力,日本还拥有强大潜力的自由派政治家势力建立接触,宁愿答应一些过分的条件,也要让他们以次为成绩重新上台,才能够真正的压制住日本军方那些疯狂的势力。虽然现在有些让步,但是却是在今后几年内确保和平的好办法,在欧洲大战结束了之后再专力应付日本的挑战…………也许西园寺他们上台了,中日之间能够建立比较正常的国家关系也说不定? 他第一次似乎发现了,雨辰在强硬的外表背后,也有这种相忍为国的大智慧。让总理大人感到无比的敬佩。几乎第一时间就和雨辰联系,表明了他愿意共同承担这个责任的态度。把这件事情好好的进行下去。 “日本方面已经传来了消息,西园寺公望元老在得到我们的口头承诺之后,立即就觐见他们的大正天皇,和几位元老还有宫内大臣通报了这个消息。日本天皇那方面似乎对西园寺取得的成绩表示非常满意,认为这样也应该让国民和军方满意了。西园寺上台取代桂太郎建立新内阁的希望大增…………钝初,你怎么看,我们是不是捏着鼻子把这服苦药吞下来?” 雨辰慢悠悠的说着他的看法,表情倒没有什么异样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的修养,经过这些年头的磨练,近乎已经炉火纯青了。除了刻意要表示出情绪的公开演说之外,都是这么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让他手下人总觉得有些天威不测的样子。 宋教仁长出了一口气,笑眯眯的看着雨辰,总理先生现在的心情可是好得很哪!他笑道:“总统您不用担心,这个批准接受交涉条件的白脸,自然是我们内阁和议会来承担。总统您的威信是需要维护的…………我们不承担这个责任,谁来承担呢?能保持现在中日之间的和平,是最重要的事情。国内国外都不能承受这么一场战争了!” 雨辰笑道:“哪能就让你们院方倒霉?我雨辰做的决定,就一定会承担后果。只要我问心无愧就成了。大丈夫立身处事,不就求个这个东西么?但是咱们这次做出了艰难的让步,必须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付出。好人也不是白当的!协约国家,美国方面,他们的外交代表还有专门负责调停的特使,还有日本方面的代表。需要在一起召开一个东亚方面的安全会议。条件我是承认了,西园寺元老估计也会顺利的上台…………现在传来的消息都非常的乐观。咱们这次忍了,为了国际上面的局势不至于再发生动荡。但是这些强国都需要对这次条约进行背书和保证!如果再发生什么事情,如果日本方面再发生什么动荡威胁我们的安全,这个责任在哪一方面,就应该很明白了吧!我们的军队现在在欧洲浴血奋战,不要连自己家乡的安全都保证不了!如果发生变故,我希望得到这些强国的背书,对中国再发生什么样的威胁,就是对协约国事业的共同挑战,对世界体系的挑战!希望大家能够庄严承诺站在正义的那一方!” 宋教仁和伍廷芳对视了一眼,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伍廷芳操着他口音浓重的官话大声道:“总统这个要求再合适不过了。我们外交部已经和各国外交方面达成了一致,反复交换了意见。列强对我们这样在东亚采取忍让姿态维持和平的举措表示了高度的赞同。协约国认为这表现了我们对目前在欧洲共同事业的忠诚。他们其实也不能忍受亚洲在发生这样的情况,愿意为这个共同的安全条约背书。美国方面的特使虽然还在海上,但是已经在发出长电和我们不断联系。他们的话就推心置腹许多了,认为我们采取和西园寺建立接触,共同压制日本军方势力上台的举动,是非常明智的。这不仅为中国的安全提供了保证,也为美国在太平洋方面的安全提供了保证,威尔逊总统对这个想法表示了最高度的赞赏,并对总统您表示了钦佩之意,认为您是一个爱好和平,爱好正义的大政治家。美国方面会全力促成这件事情的,并对东亚的安全有着最庄严的承诺…………总统,虽然我们付出了许多。但是这的确是外交上面我们巨大的成功,国民会谅解你的苦心的。” 雨辰淡淡一笑:“但愿吧,希望大家不要把我当成国家民族的罪人就好了…………现在局势风波险恶,大家都要努力奋斗啊…………钝初先生,这个事情就你们来主持吧。签署条约的时候,我再忍辱负重,也要亲自出席。就这样吧,欧洲那边的军务我还要料理一下。” 两人都起身向雨辰行礼道别,今天两人表现出来的态度竟然也多了几分尊重。看着两位也算是中国第一流的政治家离开的背影,雨辰仰头看着屋顶。自己这一套组合拳,到底能不能顺利的打完?现在事情进行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不可能后退了。也许自己就能借着世界动荡的这个大时代,在一代人中将基础打好?自己,可是要对历史负责的啊。 当他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吴采和司马湛都已经双双在那里等候他许久了。两人手里都有着整理完毕的关于远征军动向的报告。现在总参对于规模还小的远征军部队。秉承着对何燧和李睿能力充分相信的原则,基本不做什么遥制。只是做好后勤补充以及国内部队整训的工作。何燧他们也及时传回他们在欧洲的行动报告,让国内能够随时了解他们现在的动向。总参和远征军之间的沟通配合,一直都还算得上非常的顺畅。 雨辰朝两人点头笑笑,就算打过招呼了。也不说什么客气话,低头就接过报告看了起来。司马湛还在旁边指指点点的和他解说:“欧洲西线的风云又紧张起来了,德国人已经准备在西线寻求突破和决战,把东线的主力都拿了过来。远征军也被分配了任务,不过还好,没有正放在香巴尼一线担任守备消耗,还是作为一个预备队放在侧翼待机使用的,何燧他们在欧洲为这些事情争得很凶,压力也很大啊…………” 雨辰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凡尔登!”把吴采和司马湛都吓了一跳。看雨辰脸色铁青的。两人都有些吃惊,对望了一眼。欧洲西线的地图他们都烂熟于心。凡尔登虽然也在一线,但是在香巴尼东北方向也颇有些距离了,当面只有那个被打残废的德国第五集团军。算是一个相当好也算平静的预备队集结地域。法国总部对远征军也算给了一定的照顾了。怎么总统还是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这两位高级参谋毕竟不在一线,对战场没有感性的直接认识。情报都根据欧洲传回来的报告,自然没有雨辰那么能够马上就能明了将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本事。 吴采忙问道:“总统,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雨辰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那份报告,神色不住的变幻,脑海当中关于这场惨烈的战事的经过不断的流过。 …………德军先在香巴尼地区展开佯攻童的喊声,只是隐约的听到山县有朋元老的名字。他终于按捺不住,椰才突然发起对凡尔登的猛烈攻势。这次战役从而以凡尔登的绞肉机而闻名于世,持续了将近十个月的时间,交战双方伤亡近百万…………而自己的远征军先头精锐部队,就放在这么一个死地!怎么办?撤下来,换地方?还是尽早向法国通报德军会在凡尔登发起决定性的攻击?法国人和英国人会相信自己发出的通报么?还是当作一场笑话?自己在中国,又是怎么样才能了解到他们也不知道的这个情报的? 又或者,自己现在更需要的是中国部队参与这场最惨烈的牺牲当中,如果远征军在先期能够抵挡住德国军队的突然攻势,为法国方面赢得战局的转机…………那么协约国方面会对中国增加多少的好感?特别是在自己即将进行的计划当中,迫切需要他们的认同度的时候?但是…………难道自己真的要让远征军十万子弟,就这么走进历史上最大的绞肉机当中么?这些想法就如电光火石一般,转眼间就在他的脑海中转了无数个来回。 对吴采和司马湛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雨辰浑身已经出了一身透汗。对于他这样杀伐果断的人物,犹豫也不过只是一闪念的事情。他一拍桌子,神色无比郑重的看着吴采和司马湛:“给灼然和纵云去电报,就说是我的意思,他们务必马上进行。在凡尔登地区加强对德军方向情报的战场侦察,尽他们自己最大的努力加强工事,要多强就有多强!做好打一场超过他们想象的恶战的准备,德国人很有可能在凡尔登发起决定性的攻势。你们必须随时督促这个事情,这是一场对远征军最惨烈的考验!大家都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从今天起,驻法远征军的情况,一天三报。两个星期之后,随到随报!” 两人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军人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立即服从命令。都响亮的答应了一声:“是!”然后就想疑惑的发问,雨辰却又催促道:“你们赶紧做计划,二月中旬之前,看能不能多增援几个师还有野战补充纵队上去。马上去办,我一小时后看你们的加快动员的紧急计划,然后再讨论!” 东京,八王子区。 在一处贫民聚居的民宅当中,有一个看似非常普通的二层小楼。楼下已经租给了来东京读大学的学生,今天都赶去上课了。楼下已经空荡荡的。街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谁也不知道,在这个二层小楼的楼上某间屋子里面,一些人物已经进行了整整一夜的会谈。 “西园寺已经正式进宫觐见天皇,根据消息传出来,天皇委任他进行组阁的大诏,随时都会颁布!这个秘密和支那人打交道,欺瞒天皇陛下的国贼!” “桂太郎也被紧急召见了,似乎宫内大臣和他谈了许久。希望他的内阁在这种动荡的局势下集体总辞职。为国内发生的抗议还有交涉不力的事件负责。帝国议会也通过了对现任内阁不信任的动议。这些政界的蠹虫们,似乎在这个时候都一起跳出来了!咱们的事业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田中阁下已经被监视居住,几个支持我们的议员都受到了警告。报界原来联络好的一些舆论工具现在都有不想再为我们工作的意思…………近卫师团的一些袍泽受到了军内的训诫。西园寺那个老奸臣已经在全面发力了。咱们要赶紧的奋起起来!” “但是怎么做呢?原来全面的计划都遭到了破坏,六师团已经延迟进入关东参加大演习。近卫师团也受到了密切的监视。如果西园寺奸臣的交涉成功的话。那么民众的支持也会变少。他们毕竟不像我们这些军官一样有着那么坚决的意志!要是西园寺真的成功上台的话,那么帝国就完了!就沦为一个没有日本大和魂的庸碌国家,让一切西方的支那的有毒思想腐朽我们国民的意志。几十年后,明治大帝开创的基业,就要拱手奉送给外国人!” 在座的都是军部的一些少壮派军官,满腔都是悲愤。对现在局势的突然变化,简直是深恶痛绝。原来一直将桂太郎当作敌人的,谁知道又突然冒出来一个更加老奸巨猾的西园寺公望!在他们心目当中的那个理想的日本,难道真的无法实现了么? 主持召集这个会议的真崎甚三郎中佐只是冷着脸并不说话。同仁们议论不出来一个确实的办法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脑海当中只是反复揣摩着田中义一对他秘密说的话:“现在要沉住气!局势变化得这么剧烈,西园寺会跳出来,也是意料当中的事情,他对掌握日本的政治局面从来没有死心过!但是现在他风头如此之劲,也不过是一时的事情。过去我们的敌人,现在也许就会变成是我们的朋友!如果说原来军部势力是分裂的。那么在西园寺出来之后,军部又会成为一个统一的整体!日本的未来还是要指望我们这些军人!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牢牢的将我们的战友同仁团结在一起,掌握住可以掌握的力量,等待着局面的再次变化,请相信我的判断,还会有更加剧烈的变化。就在眼前,离我们掌握日本的命运,将这个国家带上正确的道路,并不是太遥远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真崎甚三郎其实是眼光非常敏锐的一个人物。但是这个时候也觉得眼前是迷雾一片,田中阁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信心?日本的命运,难道是真的这样变化莫测,前途坎坷? 楼下突然传来了报童的叫卖声音,似乎又是出了什么重大的消息。屋子里面嘈杂得很。真崎甚三郎努力的分辨着报童的喊声,只是隐约的听到山县有朋元老的名字。他的属下。” 把推开了临街的窗户。报童的叫卖声音就这样清晰的传进了闷热的小屋当中。 山县有朋元老病逝!!! 第二百五十章 错不得 第二百五十章 错不得 历史的风云在滚滚的向前变动。山县有朋元老这位现任日本桂太郎政府最大的靠山,经过了长久的病榻缠绵而最终撒手而去的时候。只有很少的人能够陪在他的身边。在他宅子的走廊,庭院,门外都挤满了他长州派的军官、政客、财阀。大家都心情沉重,而且忧心忡忡。如果山县还健康的话,就算军部还有反对桂太郎的声音。但是在山县的主持下,还能够在他们长州派的体系内解决,无非就是换一个人出来领头罢了!但是后来的山县已经没有精力管这些事情,到了现在又撒手而去。他们这些长州派的人物将怎么样面对现在这个风急浪高的局面?以前是他们内部争来斗去,对桂太郎恨不得取而代之,也是因为坚信日本的政权会掌握在他们手中,但是现在西园寺突然从中杀了出来,并且得到了宫内派的极大支持,他们在这个时候到底何去何从,是和桂太郎争斗到底,还是大家联合起来,应对目前国内国外不利的局面?每个人在这个时候,表情都阴沉到了极点。 山县的房间门终于哗的拉开了,一位戴着高高帽子的神官最先走了出来,挥舞着树枝似乎在进行慰灵的仪式。口中发出古怪悠长的声音。所有在这里等候的人都深深的将头垂了下去,有的虔诚的信徒还双手合十,眼泪都快掉了下来。谁都知道,当初一手导演了日本走进近代化历史大剧的明治时期最后一位最重要的元老,现在已经离开了这个人世!未来到底这个帝国会变成什么样子,谁又能够胸有成竹的把握一切?旁边传来了家属凄切的哭声,山县夫人和爱女都走了出来,最后一位就是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垮了的现任日本首相桂太郎。老人的身子更加的佝偻了下去,他对着停灵的房间深深鞠躬,良久也不愿抬起身子来。对于这个老人来说,这就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底下发出了不满意的声浪,虽然低沉但是也非常的刺耳。多是日本陆军一些阶级很高的军官。田中义一中将也穿了一身正式的黑色和服在军官群的中间。他微微抬手,制止了这些军官的嘘声。冈市之助大将,(也是桂太郎内阁的陆相)在前面一排直起身子,看了一眼后面的这些军官团体,苦笑着凑了过来,对田中义一低声道:“田中君,什么时候回军令部复职?现在国事多艰,正需要诸君一起努力啊…………”冈市老头子被称为日本陆军历史上最没用的陆相之一,向来为军官团体们所瞧不起,但是他对山县有朋的指示向来严格执行,而且懂得抱桂太郎的粗腿。也让他历经了两届内阁而一直屹立不倒。现在他似乎已经看出了风向不对,长州派的势力受到山县去世还有西园寺得势的影响会重新整合。这个嗅觉灵敏的老头子立刻就象军部的地下势力的幕后操纵者,田中义一中将表示了友善。田中复职的命令,已经在前一天以大陆令的方式发布出来了。对于冈市陆相来说,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他现在所拥有的权位。而这一切也正是以田中义一为代表的军官们瞧不起他的原因。但是这个时候,敌人也很有可能再变成朋友。 田中义一看着冈市之助,低声的回答道:“谢谢陆相阁下的好意,但是现在不是谈这个事情的场合,我们还是恭送山县元老成佛吧…………”说着他双手合十,虔诚的低下头去。泪花已经在他眼睛里面泛起。在他的感染下,所有对冈市表示不满的军官们都深深的行礼如仪。只留下冈市在那里讪讪的站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人群当中发出了一阵低低的骚动,就看见本来在山县灵房门口的桂太郎,分开人群朝田中义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老首相的脸绷得紧紧的。眼睛里面浑浊的泪水还在那里。所有他经过的人不自觉的闪开了身子,让开了在这个时候显得无比庄重的桂太郎。 他站在了仍然保持低头行礼姿态的田中义一面前,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而田中义一始终没有抬起头来。庭院里面的气氛一下变得沉重紧张无比。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这里。看着这两个人。 “你仍然坚持要这么做下去么?田中君?” 田中义一终于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平静至极:“桂君,我是天皇陛下忠诚的军官,也是山县君一手培养出来的…………这个时候,我没有必要和阁下讨论这个问题。” 桂太郎不为所动:“是因为西园寺君的原因么?事情真的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了?”田中义一淡淡一笑:“首相阁下,我真的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我们这些军官,所有的目标都是为了维持帝国的国体而已…………山县元老阁下才撒手成佛,这个时候,需要我们这些人的精诚合作。我很愿意追随阁下的脚步,而陆军同样如此。其他的事情,对于帝国命运来说,并不重要…………至于西园寺君,我和他没有什么交往,也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一种莫名的张力在两人之间流动,山县逝去。在他强大影响力统治下的日本政局,终于到了迎来大变动的时候。而且国内和国际的事务纠缠在一起。谁也不知道,帝国将究竟将什么方向发展。而在场的两个人,桂太郎和田中义一,都是有着自己心里的坚持。而面临现在这个局面,他们两人早就已经有了确定下来的选择。 “田中君,如果我坚持去寻求办法,维持住内阁的地位。你能够确保陆军不发生什么变故么?相信你还没有忘记,这是皇军!是天皇陛下的军队!” “天皇陛下的军队的全部职责,就是维护国体,发扬皇威。这个职责下官谨记在心,从穿上这身军装开始就无时敢于或忘。对于桂首相现在的位置,我个人倾向于全力支持。因为阁下也继承着山县元老的遗志…………下官惶恐。” 他又重新深深的低下头去,表示了这次谈话的结束。而桂太郎仰首向天,只想长叹一声。自己夹在这个中间,竟然是如此的为难。偏偏自己又不能真的撒手不管这一切!山县已经去了,自己要为日本的前途和命运,要为长州派这个团体负责!军方势力必须安抚下去,西园寺的动作必须予以反击,而国际间的关系也必须要维持,还要对天皇陛下有个交代。日本的局势,怎么会发展到这样左右为难的地步?难道帝国从明治以来,在亚洲独占的气数真的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臣恭聆圣训,感激莫名,惶恐无地。天皇陛下鹤音,臣一定谨记在心。陛下恩泽,遍及世界万邦…………臣告退。” 在座位上面,隔着帘子的里面,大正天皇穿着一身陆军大元帅的军装,板着脸在那里坐着。他刚才捏着日本皇室特有的嗓音,含混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而西园寺就象得到了什么宝训一样,身子弯得低低的。表示知道了一切。然后挪着身子向后退出,天皇陛下已经结束了这次会见。他这些日子大概因为事情顺利,看起来比年岁差不多的桂太郎精神了许多。脸上泛出的都是红光。看起来健康极了。 宫内大臣木下陪他退了出来,笑道:“西园寺君,陛下看来对你现在的成绩非常满意啊。今天还进行了正式的特别觐见,组阁的事情,大概很快就要颁下大诏了吧…………” 西园寺苦笑道:“我这也是为帝国尽一番心力,并不是指望能够组阁或者什么。现在国内局面风急浪高。作为天皇陛下御点的元老重臣,这个时候不敢不出来尽自己的力量………现在的内阁,对于中国的交涉手腕显得太过僵硬了。而且和各国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变得紧张。需要有人采取一种转圜的态度…………桂太郎君对于陆海军还是有相当大的影响力的。我愿意作为他事业上面的襄助,共同为帝国的命运努力。” 对于西园寺的这些门面话,早就老得成了精的木下大臣只是笑笑:“西园寺君,你的交涉很见功力啊,天皇陛下还有井上元老他们,都表示非常的满意。如果中国真的能够做出以上让步,为国内政局的整理又赢得了一些时间…………山县元老实在是太注重维护军部的势力了。现在虽然他的逝去是帝国一个巨大的不幸,但是为政策的改弦易辙也赢得了转机……”听着木下轻松的谈论着山县的死,西园寺还是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严格来说,也是长州派出身的。但是和桂太郎不一样,和军部的联系并不是非常密切。当初山县栽培他,主要是以他为政界和外交界的代言人。后来虽然因为大隈内阁的倒台,他和长州派分道扬镳。但是对山县元老的感情,还是非常深厚的。 木下的神色变得有些慎重:“军部那边,特别是陆军,真的能够维持住平静的态势么?天皇陛下和几位元老就是因为担心这个,才迟迟没有颁发下阁下组阁的大诏。西园寺君,你真的有把握安抚住陆军么?他们对你的意见,可是相当的深啊。” 西园寺淡淡一笑,神色还颇有些神秘的样子:“请大臣阁下放心,这一点在下还是有相当把握的,而且我也一直在和海军保持接触。现在帝国上下都有变革的欲望。并不因为陆军的意志而转移…………而且陆军也毕竟还是皇军!” 木下若有所思的点着头,看着西园寺告辞而去。目光慢慢的转动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问题。西园寺组阁,就真的能够挽回现在混乱到了极处的局面么? 1916年1月30日,桂太郎内阁在山县元老去世后七天,对华提出了新的交涉方案。这个方案一改当初的温和方式,比西园寺的条件有过之而无不及。顿时在国际上面引起了轩然大波。协约国方面都发表声明表示。他们愿意看到中国和日本关于朝鲜事件而进行协商和谈,也将全力促成这件事情。但是同作为协约国成员,希望在欧洲大战正在进行的时候。大家都保持克制理智的态度,而且也希望日本政府能有一个稳健而持续的政策,这才是进行协商谈判的基础。为了这件事情,英国外交大臣爱德华.格雷爵士再次启程从英国出发,和法国外交部副部长共同进行正式的调停。在欧战正紧急的时候,他们不愿意亚洲这里再发生什么巨大的变故了! 而西园寺组阁的诏书,仍然迟迟没有颁发。虽然他和雨辰已经达成了相当程度的默契。但是只要他一天不在台上。这件事情就不能确定下来。而雨辰对于这个局势的发展,自然不会就坐在那里默默等待。 山顶上面的雪堆突然轻轻一动,一个裹着白色伪装布的八倍蔡司望远镜从上面伸了出来。这是在鸭绿江边朝鲜境内的一处高山上面。已经深入了朝鲜领土二十多公里。天气冷得连人的鼻子都快要冻掉了似的。大风呼呼的刮着。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但是望远镜的主人还是在执着的捕捉着目镜里面的目标。位于咸镜北道的这个朝鲜优质无烟煤矿。 山脚下的矿区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自从欧战爆发和日本海军本身的扩充以来。对朝鲜无烟煤矿的需求大大的增加。除了满足自身海军的需求之外,这些无烟煤还大量的出口到欧洲。为日本政府换取了剧额的外汇。仅仅在1915年一年,朝鲜境内日本开采的煤矿,就从四十二处增加到了六十九处。开采的规模也成倍的增加。大量的朝鲜平民被以最恶劣的条件强迫到这些主要分布在朝鲜北部的煤矿当中工作。用他们的血汗和生命为日本帝国政府换取发展日本所必须的资金。对于朝鲜人民来说,这一个个煤矿,就是他们的人间地狱。而对于日本政府来说,现在在朝鲜的这些矿井,几乎就是他们在朝鲜现在最重要的东西。 天气虽然非常寒冷恶劣,但是因为朝鲜复国军前些日子的袭扰行动,神经紧张的日本占领军已经在这里大大的加强了警备。临时搭建起来的岗楼上面,日本哨兵缩在大衣里面不断的在那里跺脚。两三架可以看得见的机关枪架在高处,用油布包裹了起来。木头的围墙已经建设了一半,将整个矿区都围在其中。哪怕是这种天气,还有朝鲜劳工扛着木头在雪地里面跌跌撞撞的走着,进行着建设。看来日本人对安全问题,的确是非常的上心了。矿区的外围,还有巡逻队在不断的穿行。在矿区的东北角,还有一群军营模样的建筑。看来临时增加的日本警备部队,怎么也有二三百人的规模。 望远镜终于收了回去,在雪地里面呆久了,张光明上尉觉得自己现在肺里面呼出来的都是冷气。他悄悄的活动着已经变得僵硬的身子,朝下面滑了过去。摸到一个地窝前面,翻身就钻了进去。这是一个在地上掏出来的地洞,上面架着原木盖上了冰雪。只留下一个出气口。在满天的风雪当中,这种地洞既隐蔽又能够保暖。地洞里面早挤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人。身上裹满了狗皮褥子在那里取暖。地上掏了个火塘出来,虽然闷着火,但是好歹还有些暖意。 张光明接过一杯还有点温度的热茶,大口的喝了下去,似乎才有点缓了过来。他瓮声瓮气的对着眼巴巴的看着他的那些军官们道:“难!咱们摸过来就已经是千辛万苦了。但是眼前的任务更是比那个还要难!大家轮流去看看地形就知道了。矿区范围这么大,警备力量也足够。还有重火器,咱们才六十个人。想达成上级指示的破坏效果和影响,和上天去摘月亮也不差什么了…………鬼子警惕性高得很。好多哨所就直接监视着这座山下来的山路,还有探照灯。夜袭也够麻烦的…………我怕的倒不是大家原不愿意牺牲,而是就怕牺牲了自己也完成不了任务!” 几个军官纷纷的在那里低声的嚷嚷:“宁愿打死,也不愿意冻死!咱们冰天雪地的潜伏前进十来天了,再等下去,冻得什么战斗力都没有了!这种天气,鬼子也不见得能发现咱们,只要能混进去,怎么也给他闹个天翻地覆!” “队长,咱们都知道这次是自杀性得任务,早就有心理准备啦…………咱们好容易才摸到这里,另外的两队弟兄都被鬼子发现,估计现在也都牺牲了。难道咱们就看一眼掉屁股回去吗?在这里打死算完!队长,你下命令吧。这种鬼天气,呆一天就少一分的战斗力!” 大家的意见看来都很一致,再也不愿意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天气当中再潜伏下去了,可是他们在向目标挺进的途中已经有好几组人马被日本部队发现,这个矿区也一定进行了严密的戒备。到底要怎么样打,才能完成自己的目标?张光明默默的接过一个队员递过来的在灰堆里面煨熟的土豆,几口就吞下了肚子。稍微有点食物下肚,快被冻僵的脑袋也变得灵活了起来。仗总是要打的,这就是他们的使命!他们就是总统派出来的一群死士! 他咬牙拍了拍大腿:“等会咱们再去看一下地形,总有空子能钻进去,明天晚上咱们说什么也要动手。大家就算在雪地里面慢慢爬,也要爬进日本人的这个矿区里面!但愿能等到一个大风雪的天气!” 雨辰背着手在总统府的花园里面慢悠悠的晃着。陈卓跟在他的身后,拿着一个拍纸簿记着雨辰吩咐的一些话。现在中日的局势进一步走向紧张,桂太郎内阁又提出了新的交涉要求。而一直在进行联络的西园寺公望,仍然迟迟没有上台组阁的迹象。内阁和议会方面都显得有些紧张,各国的大使们现在在南京一个个都忙得上窜下跳。特别是协约国的那些大使们。欧战正到了最吃紧的时候,偏偏中日之间又发生这种事情!后院要是真的失火了。那么那些调停特使们过来,板子就会第一个打在他们的屁股上面! 可是雨辰偏偏就是不愿意和桂太郎表示接触。他宁愿在同等条件下和现在还没有什么名义的西园寺打交道!这个总统到底是怎么想的? 雨辰这个时候却看不来半点紧张的意思,他随口在和陈卓吩咐道:“昨天我已经和钝初先生又商量过了,我们将正式弄一个照会出来。向调停特使还有日本政府表明,我们的谈判对手是西园寺公望公爵。其他人我不愿意谈。你回头马上把这个照会弄个样子出来,再和文爵先生斟酌一下…………然后就赶紧发出去。咱们不要那么猴急,现在咱们处于主动的地位。口气要坚决一点,明白么?” 陈卓诺诺连声的点头表示明白,忽然又疑惑的问了一句:“总统,您真的那么确认西园寺能够上台组阁?”雨辰回头看了一眼陈卓,淡淡的笑了:“日本除了军队的那些疯子,上面人明白得很,现在协约国压力那么大,他们乐意打仗?中日决裂了,大家都倒霉。让西园寺上台是给他们一个台阶下…………桂太郎政府为了朝鲜事件已经是把国内弄乱了。他前面狗一套,后面又狼一套的来进行交涉,手忙脚乱的样子。谁不知道他已经乱了方寸,摆不平这个摊子了?换马他们早就在酝酿,但是就在等机会罢了…………不群,只要再有事情推动一下,这点子信心我还是有的。” 陈卓赶紧的拍了几句雨辰的马屁,不过对雨辰将这些复杂势力之间的关系还有心态把握得这么精准,他还是衷心佩服的。到了最后他又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日本军方能甘心么?如果最后闹得他们上了台,那会不会真的打仗?” 雨辰看着陈卓,神色中带着一点戏谑:“不群,你怕打仗?” 陈卓赶紧道:“当然不怕,有总统领导,还怕什么打仗?” 雨辰淡淡的笑了一下:“我怕打仗…………所以我才会在打仗之前把能准备的都准备好。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如果真的要爆发什么战事的话,也是为我们赢得二十年的和平…………不群,我错不得啊!” 第二百五十一章牺牲 第二百五十一章牺牲 夜色深沉,而大风雪也如愿降临。这是张光明他们所期盼的。但是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在这么大的风雪里面,在快零下三十度的严寒里面,向自己的目标摸索前进,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他们这一队精选出还能行动,体质较好的三十五名队员,所有中国特工行动人员都参与其中。而剩下二十六人,则还在山头上面负责接应。他们多半是已经被冻伤不能行动的了。大家都知道,发起突袭的队员,这次是一次有去无回的自杀性行动。 张光明已经觉得自己的四肢没有了感觉,自己的体温似乎就和身边的冰雪一样的温度。大风雪劈头盖脸的扑来。又是将自己的头埋在雪中,都感觉到有一丝热度。他的脸已经冻伤了。黑色的冻斑到处都是。他们这些人寻找了一个被大雪盖住的雨裂沟从山上滑了下来。接着慢慢的向前,风雪掩盖住了他们的行迹。探照灯的灯光,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面也照不出去多远。日本人的巡逻队踉踉跄跄的在雪地里面走着。但是他们也是在这恶劣的天气里面挣扎,已经没有心思去发现周围有什么动静。估计这些日本士兵也在想,这种天气,还有什么人能够在野外活动?他们将帽子和大衣裹得紧紧的,用羡慕的眼神看着矿区军营那里露出的灯光。赶紧结束这该死的巡逻,回到屋子里,离开这个冰雪地狱才是他们现在真正想要的东西!这些日本士兵,是在吃过了热食之后,才轮班出来巡逻的。就已经感觉到完全抵受不住这种严寒。更不要说张光明和他的队员们,两天都没有吃饱东西,而且在野外已经活动了这么久!爬在最前面的张光明,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幻觉。南京自己温暖的宿舍,热腾腾的火锅不断的在他眼前飞舞,身下的雪似乎就变成了温暖的床铺,只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 他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剧痛让他的精神又一下振作了起来。他么是完全自愿来到这个地方,执行“壬辰”计划的!离开南京的时候,惠英慈中校还给了他们最后一次的选择机会。但是没有一个人退出。对于“壬辰”计划执行下来,究竟为了什么,他们也有些模模糊糊。但是他们都是军官中的精英,民族武力的先锋,为国家能贡献出自己全部的力量,每个人都觉得乐在其中。而且心甘情愿。这就是雨辰一手创立的这支军队的可怕之处。他们不断的胜利奇迹般改变了整个国家的命运,因此而每个人都有了一种最神圣的使命感。 只建了一半高的围墙似乎还远得看不见,张光明回头看了一眼紧紧跟着自己趴在雪地里面前进的队员们。绝大多数人还在艰难的向前挪动。也有人的影子停在那里没有了生息。他往回爬了几步,自己的副手覃永须中尉正趴在那里,脸涨得通红,想把咳嗽憋回去。张光明拍着他得后背低声道:“咽口雪!”覃永须忙大口的咽了几口雪,似乎缓了过来,他喘着粗气看着张光明:“头,我没有事情!”他的脸在雪地中都是一副病态的潮红,眼见得已经是发烧了。在这种天气发烧,很有可能转成肺炎。但是都到了这个地步,谁还管得了这么多? 张光明更加凑近了他一点:“这样不成!咱们选择的路线是正确的,但是在雪地里面匍匐前进,现在大家都没有这种体力了!风雪大成这种样子,咱们要不赌一下,站起来冲过去!敌人现在绝对想不到咱们能够在这种天气对他们发起突袭!” 覃永须用雪擦了擦自己已经烧得发烫而且昏昏沉沉的头,苦笑道:“没错!再这么爬下去,全部都得死在雪地里面…………咱们已经虚弱到了极点。而且每人还有二十公斤以上的负重…………让军官集合吧!传达命令,分配目标,咱们冲过去算了!反正谁也没指望自己能够活着回去!”咳嗽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把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在雪里。肩膀剧烈的耸动着。这位从安蒙军抽调至对外军事情报局行动处的精英军官,已经到了把自己体内最后一分精力都榨出来的时候了。 军官们都围了上来,周围是那些朝鲜队员们。他们反而比这些中国军官更适应这种天气。虽然也都很虚弱,但是看起来至少还多一些精神。他们就看着这些中国军官的行动。这些中国人干嘛愿意把命丢在这里?他们和日本已经是不共戴天。每个人都有亲属死在日本人手中,但是这些中国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有军官的头都凑在了一起,张光明剧烈的喘息了一下,苦笑道:“弟兄们,咱们已经快死了…………就算能够顺利的完成突袭,我也不认为咱们能够撤回基地去…………把大家带到这条死路上面,大哥对不起你们。” 几个筋疲力尽的声音也低低的响了起来:“为了完成任务,没有说的。” “自从接受了任务,就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了!” “国防军的军官不牺牲,对不起供养咱们的老百姓!也对不起一直领导着咱们的总统!” “下命令吧!头儿!接到电报之后咱们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来世咱们还在一块儿干!” 张光明觉得自己眼眶热热的,和这些弟兄们一起上路,这辈子也值得了!他从怀里摸出了一直珍藏的青军会徽章——其实这是违反纪律的举动。在雪地里深深的埋了下去。周围的军官们也和他一样,不约而同的取出了徽章埋在了一处。六枚黄铜的小徽章放在一起。即是在这大雪的天气里,也在每个人眼中闪烁着最灿烂的光芒。 这个时候,再多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了。他们就知道,他们是“壬辰”计划的主力,即使是死,也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弟兄们,离围墙还有大约三百米的距离。六个小队并肩前进,成横队。互相保持呼应。炸药集中在现在体力最好的队员身上。估计偷偷摸到围墙下面不会被发现。翻越的时候,如果被敌人发现,开枪抵抗!过了围墙就不要停顿。第一小队朝日本鬼子的兵营。尽力将他们压住!第二第三小队交替掩护,炸矿井!第四第六小队任务最重要,日本鬼子的煤油库,只要点着了就是大破坏!第六小队破坏水塔,破坏发电机,破坏一切能够破坏的东西!咱们加在一起有六百多公斤的黄色炸药,足够把这里炸个天翻地覆了!如果干完了大家还能有命,朝山上撤退!我牺牲后,第一指挥是覃永须中尉,第二指挥是周也中尉…………就这样吧!马上行动起来!” 军官们的眼光都看着脸色灰白的张光明,他也扫视着他麾下的这些军官们。从胸腔里迸发出了他这一生最后一个命令:“青军会,各自为战!” 这一夜对于台阳里煤矿的日军警备队,还有煤矿的工作人员们来说。绝对是一场噩梦。这个煤矿年产七万多吨的优质无烟煤。是日本德山染料厂的重要供应来源。从1912年开采以来,就受到了相当大的重视。而近期爆发的朝鲜复国军的袭扰行动,也让当地日本驻军尽可能的加强了这里的警备。严密的巡逻,二百多名从正规军抽调的警备队员。一百多名朝鲜矿井。加上在矿上工作的一百多名日本管理人员还有家属。都绷紧了神经警惕着敌人的破坏袭击。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在离中朝边境一百多公里的这里,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寒里面。在呼啸的暴风雪当中。一群筋疲力尽,严重冻伤,而且处于半饥饿状态的突击队员们。在野外潜伏如此之久,就为了在这个夜里发起几乎就是自杀性的突袭! 露天岗楼上面的日本岗哨,头已经缩在了大衣里面。保暖皮靴里面的脚已经冻得毫无知觉。在心里面咒骂着这个时候还要他们坚持执勤的长官。几盏才安装的英式探照灯有气无力的四下扫射着。但是平日夜里那么强烈的光柱,现在扫射出去也只能照到漫天飞卷的雪片而已。三十多个队员趁着日本巡逻队换班的时间,跌跌撞撞的摸到了只建设了一半的围墙前面。平日里可以一跃而过的低矮围墙,这个时候似乎就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他们的体力和精力,实在是已经消耗殆尽了。 张光明在围墙下面蹲了下来,命令朝鲜队员们踏着他的身体翻上去。每个中国军官都这样做了。一个个浑身白色的人影翻过了围墙。探照灯曾经在围墙上面不祥的扫过。可惜守着探照灯的人现在正缩着脖子在那里跺脚呢!风雪掩盖住了他们全部的行迹和声响。三十五个队员几乎都翻过去了。围墙上面伸下来几只手,要拉张光明上去。他无意中向旁边扫视了一眼。就看见覃永须中尉的身体蜷缩在围墙下面,一动也不动了。张光明顿时就知道了,这位诚朴勇敢的中尉,已经耗尽了他体内的最后一点热量,最后一点精力。活生生的冻死累死在了日本矿井的围墙外面! 本来已经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翻过去的张光明,这个时候突然从体内的最深处又爆发出了莫名的力量,在几只手的搀扶下,他带着二十公斤的黄色炸药就这样翻了过去。好兄弟,看我们这些剩下来的人怎么完成自己任务的! 六个小队立即疏散了开来,矿区平日夜间就很冷清。朝鲜矿工都被监视居住在他们的窝棚里面,生怕里应外合发生什么破坏行动。往日里只有日本警备队巡逻的身影。但是在这个夜里,就算几支巡逻队,又能看到什么东西?三十几个人影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比在潜伏前进过程当中多了一些精力。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支撑着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向他们各自的目标冲过去。第一小队直奔日军的营房,每个人都从怀里取出了锯短了枪托的日本马枪,哗啦的将子弹推上了膛。一个正从营房出来,准备换岗的巡逻队在满天大雪当中,就看见几个人影凶神恶煞的直冲了过来!他们还来不及喊叫,几个手榴弹扔了过来。轰的夹杂着冰雪炸开,风声如此之大,也掩盖不住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啪勾啪勾的日本马枪也打响了。七八个还迷迷糊糊的日本巡逻队就这样被打得东倒西歪!枪声将半个矿区都惊动了。东南角的几个日本岗楼的探照灯刷的转了过来。在岗楼上面冻得够戗的日本哨兵睁大眼睛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营房里面顿时也就是乱哄哄的一片,像是一个蜂房一样! 带第一小队冲击的周也中尉已经再也跑不动了,他陷在雪地里面,只是托着马枪一发发的射击。枪口的火光照得他眼睛发花。他们这里越热闹,就越能掩护那些背着炸药的弟兄!他隐约看见一群群衣衫不整的日本鬼子从营房里面涌了出来。步枪的子弹啪啪的落在他的周围,几个朝鲜队员已经被打中了,还坚持的在日本鬼子扔手榴弹。岗楼上面机关枪大概是冻着了,半晌才有一挺格格的吼叫了起来。营房顶上也被日本鬼子手忙脚乱的架起了一挺机关枪。子弹泼水一般的打了过来。周围从风雪中传来了警报声,各种各样的呼喊声音。而他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些声音离他很遥远。 几发子弹打中了周也中尉,他的身体在雪地上面摇晃了几下,又吃力的给马枪压上了一排子弹。更多的火力集中了过来,日本兵们甚至可以看见那个站在那里坚持射击的敌人身上一发发子弹命中的痕迹。但是那个家伙居然一直都没有倒下!还在那里拉枪栓,发射,拉枪栓,发射。也许是身上厚重的皮衣减少了日本六五子弹的杀伤力,也许是周也中尉顽强的新年创造了一个奇迹。他的身体几乎已经被打成了一个筛子,他还坚持着站在那里。直到第一声巨大的爆炸在他身后响起。他才丢开手中的马枪,向后倒下。 这短短的几分钟里面,后来不相信这一切发生的日本兵,在周也中尉身上数到了五十六个弹洞。而他坚持发射了十七发子弹,打了两枚手榴弹。 第一小队的攻击掩护了几个其他小队的行动,二三小队穿越了半个矿区,将捆在一起的二百五十公斤炸药投下了两个大的矿井坑口,巨大的爆炸让整个矿区都晃动了起来。黄色火焰从几个矿坑口爆发出来,直冲上云霄。连大雪都在似乎被这巨大的爆炸震得停住了!几个矿井顿时被炸得倒塌。特别是一个产量最大的矿井,本来掌子面就不是很安全。竟然引起了内部的塌方!连周围的地面都陷了进去。火焰又引发了煤炭粉尘的爆炸。在台阳煤矿的地下,似乎就象火山爆发一样!尖利的警报声响成了一片,所有人包括那些日本人的家属都被惊动了。朝鲜矿工们想从自己窝棚里面跑出来,蒙头蒙脑的日本兵还有朝鲜矿警就朝挤成一团的那些矿工们开了枪!混乱不可遏制的蔓延开来。 第二小队和第三小队十二名军官和士兵,有一半在爆炸当中被波及殉难。另外一半也在混战当中全部战死。第二小队的指挥官覃永须中尉已经在围墙外冻累而死。第三小队的指挥官方起波中尉的尸体,日本人并没有找到。 随着整个矿区都扰动起来,已经慌了手脚的日本警备队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应付什么方向了。还是守备队的指挥官秋山大尉头脑清醒一些,赶紧分出去一些人手去保护煤油库。那里要是被炸掉的话,这个矿区可就真的完了!那里本来就有日本人的岗哨,再加上煤油库离警备队的兵营正好近一些。四六两个小队在摸向煤油库的时候又被探照灯发现,两个小队被死死的钉在了雪地上面。两位中国军官小队指挥官,江北官校速成二期的两位好友。吴永力少尉和孙凯少尉,双双在冲击途中战死。他们两个小队另外九名朝鲜队员,也被完全打散,大多数被日本人的火力打死。只有一个人逃到了一处日本岗楼的下面,眼见已经无法撤退出去了,就引燃了炸药包和这座岗楼同归于尽。当高高的木头岗楼在巨大的爆炸声当中向下倒去。整个矿区都能听见日本人惊呼乱叫的声音! 而张光明上尉他们的第五小队,在矿井被炸的时候,也用几十公斤的炸药炸掉了发电机。他们一路横穿矿区,看见只要是建筑物就朝里面扔炸药。日本人已经被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弄得彻底的混乱了。不是朝有枪声响的地方涌去就是傻呆呆的冲向正在发出巨大爆炸和冲天火光的那些矿井。这个小队居然顺利的冲到了矿区中央唯一的一处二层小楼前面。一个朝鲜队员将身上最后的炸药拉燃了,朝小楼扔了过去。张光明也喘着粗气将自己身上还剩的两块炸药取了出来,雷管早就安好了,只要拉燃就能用!他们已经干得够本的了! 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声音。紧接着传出来的却是妇女和孩子的哭叫声音!一块炸药将这座红砖洋灰的二层小楼几乎炸塌了一半。人的肢体和着破碎的建筑物一起崩上了天。趴在雪地里面的张光明清楚的看见了里面还有几个小孩子顺着炸塌下的楼板掉下来,接着就被埋在了地下!更多的人从还剩下一半的楼里面冲了出来。全是披头散发的女人,怀里抱着孩子。还有戴着眼镜,脸上流着血,只穿一件睡衣的男子。这是日本矿井的家属楼!另外一个朝鲜队员拉出炸药包从雪地里面跳起来就要拉燃扔过去。剩下几个人也端起了枪准备打一个痛快。张光明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跳了起来,用朝语大声的喊道:“不是军事目标,不是军事目标!” 他不是没有在袭击行动当中伤害过平民,但是那都是攻击军事目标波及的。完全不像其他几个突击队那样大开杀戒过。从始至终,他都认为自己只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也是这样,一直维护着自己作为一个国防军军官的荣誉。哪怕在这么激烈的突袭行动当中,他仍然下意识的跳了出来。 日本矿井管理人员和他们的家属晕头晕脑的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涌了过来。哭喊声响成一片。巨大的爆炸吓得他们缩在家里面,没想到自己的家也还是被炸了!张光明努力的制止着已经杀昏了头的朝鲜队员们的举动,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他们的枪口前面。突然两声轻微的枪响,转眼就被大雪吹散。而张光明上尉浑身一抖,摇摇晃晃的转过了身去。两个秃顶穿睡衣的日本中年人傻呆呆的举着手中的防身手枪就这样看着张光明。一个中年人还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啪啪的手枪声又响了,十几发子弹全部打进了上尉的身体。 大雪一下变得无声。 张光明上尉,1889年生于江苏常州。1912年考入江北官校速成一期。1916年战死于秘密战线上。他的家人,至今不知他埋骨何处。 1916年2月4日,日本所占领的朝鲜境内台阳煤矿受到朝鲜复国军袭击。矿区遭到严重破坏,预计将停产半年。而日本警备队员和朝鲜矿警伤亡数十人。矿井日本工作人员家属伤亡一百余人。在朝鲜总督的刻意指示下,这次袭击第一时间在日本报道了出来。还附有伤亡的日本平民的照片。消息传出,日本轰动。而整个东亚,也同时随之震动。 第二百五十二章不甘心的计划 第二百五十二章不甘心的计划 桂太郎内阁在接替了大隈内阁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面。终于走到了这届内阁政治生命的尽头。当初上台时看起来牢固无比的山县——桂太郎组合。接手的摊子本来就处于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当中。因为中国的崛起,对日本地位的挑战,还有中美环太平洋的隐性结盟的压力。再加上几场战争的影响。日本以军部为首的保守势力,已经完全被刺激得疯狂了。他们是桂太郎能够成功重新回到首相宝座的基础,也在挫败自由派的政治对手当中发挥了最大的作用。但是军部所要求的目标,是疯狂进行扩军,然后击败他们现在最大的敌人——雨辰统治下的中国政权,重新寻回在亚洲的霸权。他们的口号就是,七千万国民,必须整体武装起来,重新赢得国运! 山县和桂太郎并不是没有统治经验的人物,他们努力的在寻求着一种平衡。因为日本在亚洲这一隅的疯狂扩军,特别是海军的高速发展,已经引起了西方列强,特别是美国的高度警惕。军部经常的一些出格言论还有举动,也让西方列强在平衡中日两国关系当中稍微有了些倾向于中国的表现。特别在雨辰访美成功还有出兵欧洲参加世界大战之后。日本的国际环境已经越来越显得严酷。而日本的发展,还是离不开西方列强的支持的。在他们牵制俄国的使命已经终结之后。怎么样恢复在国际当中的地位。一直是他们努力在进行中的事情。具体表现就在于对中国的举动尽量表现出温和,将比较有国际化视野并且愿意参加欧战的海军尽量派出去加入欧洲现在的战事当中。扩军的调子喊低一点,对陆军中那些过于疯狂的人物加以限制或者打击。 但是当军部的势力已经膨胀到这个地步的时候,亲手将魔鬼放出来的两个人又怎么能够将魔鬼再收回瓶中?在朝鲜事件的刺激下,感觉受到了冒犯和挑战,而且满怀对青岛战事复仇之意的陆军,要求桂太郎以最强硬的态度对待中国方面的挑战。即使开战也在所不惜。而桂太郎他们知道,在当前国际环境下,在欧洲战事紧急的情况下,西方绝对不会允许亚洲再爆发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所以他们顶着军部的压力以温和的态度对中国进行了交涉。但是交涉却被拒绝了,雨辰更宁愿和在野的西园寺势力打交道。 当心力交瘁的山县元老终于撒手而去的时候,桂太郎已经彻底的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没有山县对军部的影响力,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基础,就必须要迎合他们的愿望!他一改当初温和的态度,以强硬的姿态对中国提出交涉。甚至隐隐以战争威胁。可是回答他的是朝鲜更大规模的袭击,日本军人平民更大规模的伤亡。已经被彻底惊动起来的日本民气再度掀起了倒桂风潮。军部已经认为桂太郎不再适合出任首相的职位。他已经手忙脚乱,而且毫无成绩了!如果当初能够以强硬的手段对中国进行威胁,说不定现在目标已经顺利达成了!而这次更大规模的袭击事件,正是他们借题发挥的好时候!在他们的头顶,不再需要一个碍手碍脚的桂太郎在那里! 在政界、财界和宫内派当中,对于桂太郎立场摇摆不定,还有压制军部能力的不足。从上到下已经觉得非常厌倦了。现在的日本政界还有宫内派人物,这些老派的政治家们。还没有军部那些少壮派军官那样狂热。欧战给了他们这种政、财结合的团体继续发展的机会。他们也不愿意和西方列强越走越远。这个时候,立场在于自由派,而且有着相当实力可以压制对抗军部的西园寺元老,就成了一个最好的选择!更不用说他已经和雨辰达成了默契,可以在最快时间里平息因为朝鲜事件在东亚引起的风波!大正天皇陛下亲口表示了对西园寺元老的期待,还有对桂太郎的不耐烦。帝国议会已经通过了动议,要求桂太郎内阁总辞职。而天皇正式颁布重新组阁的诏书,也就在眼前了。 “臣深表惶恐,辜负了天皇陛下对臣的期待…………从现在起,臣所组之内阁,向天皇陛下提出全体总辞。对于臣之错误,百身难赎,惟愿帝国国运,在天皇陛下神威覆盖之下,继续发扬广大,遍及万国九州。” 桂太郎矮小的身影深深的弯了下去,终于代表了他的内阁向天皇陛下提出总辞。前一天,宫内大臣木下已经私下和他谈过:“陛下现在觉得非常的为难,桂君你的内阁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在帝国议会提出弹劾动议之后。再奉请天皇陛下解散内阁。按照体制,天皇陛下一定会答应的。但是在现在这样的局面下,帝国的面子要紧。因为朝鲜事件而解散一个元老组织的内阁,国际上面影响很坏啊!而且天皇陛下还有各位元老重臣,已经属意于西园寺君组织内阁,他们早一天上台,陛下就早安心一天啊!和中国的争端必须马上结束掉!桂君,这个时候,还是由你们及早提出总辞为好。这也是为了照顾已故的山县元老的面子。强行解散本届内阁的话,这个动静就太大了!” 桂太郎当时只有苦笑,他的最后努力已经被雨辰拒绝,日置大使奉命觐见雨辰,甚至提出了只要照顾日本政府的面子,他们可以在一年后立即交换除了上海之外的日本在华租界。一直拖延没有解决的袁世凯政府时期的对日借款问题也可以全部免除。但是仍然遭到了雨辰的冷淡对待。而借助现在已经狂热的军部势力对抗天皇陛下的旨意,让整个帝国全面军国主义化,也是他绝对不愿意见到的。也许西园寺上台,能够比自己做得更好吧? 他只是低声道:“陆军和海军的意见呢?军方只怕不愿意看到西园寺君上台吧。如果军方不提出西园寺内阁的陆相和海相人选,新的内阁还是组建不起来吧?” 木下微笑着答复:“皇威沐浴之下,陆海军作为天皇陛下的军队,怎么会违反陛下的旨意?皇帝闲院宫亲王已经准备出任陆相,而海军也表示出了合作的意思。西园寺内阁,一定能够顺利组建完成,桂君,现在就看你的了!” 到了这个地步,桂太郎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当听了大正天皇的不知道说的什么的几句鹤音之后,桂太郎昏昏沉沉的退出了皇宫。东京城这时已经是满天大雪。矮小的老人站在自己的汽车前面,久久的不愿意上车。当初大隈重信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刺,他多么希望也有人给自己来这么一下!可惜天皇陛下的美意,专门有近卫师团的官兵对他进行保护,这一点愿望也成为了奢望。桂太郎丝毫不相信西园寺能够在上台后压制住现在已经变得自行其是的军部。而帝国究竟会在将来变成什么样子?也许在这个时候,西园寺公望正率领着他的内阁成员,在恭聆天皇陛下的圣训,接受组建内阁的大诏,而现在这一切,对于已经万念俱灰的桂太郎元老来说,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了。他踉踉跄跄的走上了自己的汽车,挥手道:“回家!” 汽车在满天风雪当中向桂太郎的宅邸缓缓驰去。这样的天气下,东京的街头也满是游行的人群。他们仍然举着反对桂太郎内阁的标语,高叫着对台阳煤矿事件必须血债血偿。皇军必须立刻发兵大陆,膺惩在背后支持朝鲜暴力分子的中国雨辰政权。人群中零星的还有着反对西园寺和雨辰进行交涉的标语。只穿着单薄和服,头上绑着白布条,带着日本刀的浪人们在一个个高台上面发言,语气激烈的称日本已经在国贼的统帅下成为了一个亚洲二流的国家,那些国贼在软弱的出卖帝国的利益,蒙蔽着天皇。压制着皇军的扩展步伐。说到动情的地方,台上声嘶力竭。台下的男男女女哭成一片,负责警备的近卫师团官兵还有警察,也同样眼泪纵横。几声高亢的口号传进了桂太郎所在的汽车里面:“皇军的将校官兵们!你们的战场不在东京,不是把刺刀对着我们这些国民,而是应该在大陆战场上面,和支那人血战到底!赢回帝国的国运!”这样的口号声音顿时就轰响成了一片,每个人都在对着穿着黄色大衣的近卫师团官兵高呼。 而桂太郎只是沉沉的闭着眼睛,日本帝国………他最深爱的帝国啊,将究竟走向何方? 1916年2月11日,朝鲜台阳煤矿袭击事件之后,日本政府桂太郎内阁,终于在军方不表支持,而政界宫内派别纷纷表示反感之后,向大正天皇提出总辞职。并立刻得到批准。在当天,以西园寺为首相的,融合了宫内派,自由派政治家,财界政界代表人物的新内阁迅速成立。日本高层希望迅速解决中日之间纷争问题的决心在这不同寻常的组阁速度当中表露无遗。海军在这次组阁当中表现出了和新内阁的有限度的合作,他们的条件是不希望削减任何的海军经费还有造舰计划,陆军则上下从冈市之助这个老官僚开始表示出了最根本的反对。但是日本亲王亲自上阵,担任了陆相的职务之后。这个内阁终于建立了起来。西园寺在获得了正式的名义之后,立即希望和雨辰的中国政府达成事先商定好的协议。而这个提议得到了雨辰的赞同,还有参与调停本次事件的英美法几国的热切推动。协议即将在上海签署。两国之间的问题似乎就这样云开雾散了………… 中国,上海。1916年2月17日。 日本代表团是昨天匆匆抵达上海的,阵容除了一直参与谈判的西园寺平山——现在的首先秘书长,还有日本信任外相加藤周明等人。阵势不可谓不重视。而协约签订的地点,就选择在了雨辰起家的地方,上海高昌庙制造局——现在的中国联合重工上海制造厂。 记者们已经在这里守候许久了,雨辰计划从水路抵达这里。许多人还有雨辰先期抵达的卫队,已经在这里警戒等候。大鼻子的洋人还有穿着刻板西服的日本代表,都穿着大衣等着江风凛冽的码头上面。雨辰这次是做出了极大的牺牲和让步,在这里等候表示敬意,也是最起码的一件事情吧!加藤周明外相,西园寺平山子爵,西园寺明子,英国外交大臣爱德华.格雷爵士,美国国务院特使斯文森,法国外交部副部长白立瓦则在码头停泊的“海琛”号防护巡洋舰的的船长舱室里面喝着酒,他们舒服的境遇,自然让那些等级比较低,不得不在码头上面挨冻的随员们有些腹诽。 雨辰在前天已经在议会发表了讲话,答应了西园寺公望提出的交涉条件。在国内引起的震动丝毫不亚于日本国内现在的混乱。一些激烈一些的议员,还有国防军的军官团体,以及绝大多数的民众就是搞不明白了。为什么在我们的国威军威连欧洲的强国都认可,现在国势已经在蒸蒸日上的时候,要对日本东洋鬼子表示让步?他们想打仗,那打就好了,在青岛周围现在还有几万鬼子的尸体。国防军的刺刀上面,同样也溅满了世界最强陆军德国军人的血。咱们有总统,有强大的国防军,有国际友人,对小鬼子还有什么好怕的?以至于答应这些看起来相当屈辱的条件? 在议会当中,宋教仁他们已经做了相当的工作,政府和议会是不愿意再爆发一场战争的。虽然觉得有些憋闷,但是还是赞同了府院双方共同做出的这个决定。所以雨辰在议会发表的讲话,更大程度上面,是针对着国防军和国内那些想不通的大多数民众的。 “…………现在我们的政府,必须做出一个最为艰难的决定。究竟是准备在亚洲厉兵秣马,迎接一场新的战争,还是平息现在的事态,哪怕忍受暂时的退让? 国防军现在正在欧洲浴血奋战,为了世界的公理正义还有未来的和平,为了国家能够尽快的跻身世界强国之林,为了民族气运未来的发展。他们在付出牺牲。同样的,我们的国防军还有民众们也不怕在亚洲迎接另一场牺牲。对,我们不怕! 但是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我们现在的最高目标,就是在未来的几年里面,履行我们作为一个文明国家的国际义务。打败最凶恶的德国敌人。为此我们已经加入了协约国,这些义务,就是我们现在的最高目标!因为朝鲜事件引发的中日两国之间的紧张局面,当初拒绝桂太郎内阁提出的交涉条件,是因为政府上下,都对于桂太郎内阁是否能够驾驭日本国内的军方势力而感到不确定。也许我们答应了他们看起来温和的条件,接着胃口被养大而且永远不会感到满足的那些日本军人们,会变本加厉的对我们进行逼迫和凌侮!所以我们坚决拒绝!但是在日本国内,并不是没有温和势力的存在。就比如才上台的西园寺内阁,政府一直在和他们保持着接触,商讨着真正能够进行和解的条件。 当然,这些条件现在看起来有些不可忍受,但是这是我们现在必须做出的让步!国家的元气还很衰微,需要长时间的培育。国家不能一直保持着最强硬的态度,让友邦认为我们没有在东亚保持和平的想法。这次,为了让世界不从东到西完全陷入血战和烽火当中。我们做出了让步和牺牲!但是请我们的议员军人还有最最亲爱的国民们记住。这次的条约,没有割地,没有赔款,只是将金九他们驱逐出境,在北满容忍日本和我国共同进行的治安行动。并且确保朝鲜复国军不能再利用北满作为他们袭击朝鲜的基地…………与此同时,还有一些经济上面的协约,一条铁路支线的建设,对日关税的降低等等。 我们忍着最大的屈辱做出了这些让步,就是希望日本的温和势力能够借此掌握日本的政权,并且能够在未来的日子里面和我们展开正常的国与国之间的交往。两国之间,不要再发生兵戎相加的事情,未来的纷争,都能够以协商的方式进行解决!这次条约,如果日本方面不背弃信约的话,换来的将是东亚二十年的和平。而这也是我们最希望得到的和平发展的时间!这样的条约,我们所做出的巨大让步,将得到世界各国的公认和保证! 先生们,同胞们,还有国防军的军官士兵们。我们现在忍受的一切,都需要我们更辛勤的努力在将来进行挽回。是的,我们这次忍让了。但是并不代表我们会一直忍让下去。如果日本方面在未来的日子里面再次回到以前的做法和态度,我们下次将毫不犹豫的选择拿起武器,抵抗到底!记住这次条约的签订,相信我必将和你们一起。赢回我们这个国家和这个民族曾经失去的东西。给政府时间,也给我时间,给这个民族一些时间!” 因为雨辰巨大的声望,虽然国防军和民间是一片巨大的失望,但是还是选择了接受雨辰对这次政策的解释和说明。只不过每个人的心中,都似乎有一种火焰在熊熊燃烧一样。特别对于那些国防军的将士们而言。 但是对于评论家们来说,这次讲话,更大程度上面是说给世界列强们听的。看,中国为了协约国的事业,为了太平洋地区的和平,咱们做出了多大的牺牲!这种和平,必须要得到你们的确保,看住日本政府未来的行动!对于西园寺的上台,还有雨辰的退让。国际间也的确表示出了最大的热情,从现在在上海的调停阵容里面就可以看得出来。对中国对于协约国事业的忠诚,对维持亚洲和平局面的孤心苦诣。这些列强国家都满意得有些感激了。特别是美国方面,他们现在还没有和日本进行全面对抗的准备,但是又对日本军事力量的扩充感到忧心忡忡。当中国维持住了太平洋上面的和平局面之后,美国就摆脱了未来可能会在两个大洋上面作战的可怕局面。美国国内已经有了加快扶植中国政府力量增长的呼声,新的海军扩充法案也得到了通过。对于英国和法国来说,他们已经庄重的承诺,对于中国政府的让步而达成的东亚和平条约,将得到他们的全力保证。如果日本再有咄咄逼人的举动,将受到协约国方面的联合制裁——当然,还只是私下的保证,外交场合上面说这些话就太过于失礼了。特别是日本还是一个协约国国家的时候。 但是对于亚洲的这两个协约国国家,一个在欧洲为他们浴血奋战,一个在亚洲想着在他们的后院挖墙角,谁的分量更加重一些,已经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了。 雨辰的“舞鹤”号座舰出现在水天之际的时候,上海水道内的所有各国军舰,商船,货船都拉响了汽笛,向这位总统表示敬意。在海琛号船舱里面的那些贵客们都鱼贯而出。扶着栏杆看着那艘小小的军舰。两艘新式的鱼雷驱逐舰拱卫着她。向高昌庙码头急速的驶来。西园寺平山用英语低声的道:“东亚二十年的和平,今天终于可以确定了!”而加藤周明微笑着只是点头。 美国那位特使斯文森和雨辰的交情不浅,对日本人的戒心却是很深。刚才短促的谈话当中。一直冷着一张脸。听见两个日本人在那里得意的感慨,冷笑道:“雨辰能够确保中国的政策,他有着和平的决心。但是这决不是单方面的事情。日本政府当再出现什么变故的时候,你们就能够确保能象他一样采取顾全大局的行动么?”两个日本人的神色一下就尴尬了起来,现在虽然西园寺上台,但是国内军部的势力,他们可没有雨辰对国防军的那种操控能力!他们只是希望借用和中国达成协议之后稳固西园寺内阁的局势,慢慢再整理军部的势力。但是这种事情,谁又能够确保,他们可是很明白,日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爱德华.格雷爵士慢慢的抽着雪茄,脸上神色不动。只是低声的对法国那位高瘦的外交部副部长道:“今天的上海条约,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比利时?中国的高姿态已经让我们不得不对这个条约背书,将来的事情…………只有万能的上帝才能够知道…………” 白立瓦也和这位老绅士一样神色不动,只是淡淡道:“爵士,现在我更担心的是现在在我们国土上面德国佬正在发起的疯狂进攻!而和我们在一起并肩作战的,是中国人而不是日本人。” 几个人各怀心思的低声谈论着。只有西园寺明子小姐一个人专注的看着那艘舞鹤号军舰。在西园寺平山住在南京总统府两头联络交涉的时候,她有更多的时间去注意那个第一眼就吸引了她的年轻总统。他的威严,他沉默的散步,他这么年轻就拥有的巨大威权,永远坚定的眼神,还有偶尔孩子气的笑容——她曾经看到他陪那个美丽的夫人一起散步的时候展露出来的!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有那种全心想着一个人的感觉呢?而这种感觉又这样的突然来到?如果中日之间真的和平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更多的看到他?虽然她绝望的知道自己毫无任何的机会,但是在这么多人当中。只有这个女孩子是最单纯的全心全意的为两国之间的和平而祈祷。女孩子希腊雕塑一般的侧面,让斯文森都忍不住偶尔会失神。这个日美混血的小妞真不坏啊!家世也完全配得上他。可惜,偏偏是个日本人。 码头上面的欢迎仪式短暂而冷淡。不是那些洋人和日本人不想表现得礼貌而热烈一些。仅仅是因为在场的中国人,从雨辰开始到最底下的卫队士兵。都阴沉着一张脸,似乎在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连中国记者的镁光灯闪烁都似乎充满了怒气。虽然没有人爆发出来。但是这种冷硬的沉默。让每个在场的日本人都觉得浑身冷汗,而每个白人都若有所思。 雨辰冷着一张脸和各国调停代表还有日本特使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带头走向高昌庙制造局的会场,那里条约文本已经准备完毕。只等着签署换文了。条约全称叫做《中日两国关于朝鲜事件交涉备忘录》,还有一分附加的条约《中日军事互不侵犯条约》。第一份备忘录只是两国之间签署换文,确定已经承诺的交涉条件。而互不侵犯条约,作为一分有效期为十年的条约,是在协约国和美国大力促成下达成的。在雨辰的强烈要求下,五国共同签署确保条约的执行。对于协约国来说,十年的东亚和平是他们需要的,中日两国互相牵制住比什么都好,战后亚洲的格局也可以维持住。两个不战而勉强保持和平的国家互相愤怒的对视,就是他们未来维持住亚洲霸权的保证。 会场的布置简单而肃穆,大方桌拼在了一起,铺上了墨绿色的呢毯。只有二十几名文字和摄影记者,允许进入会场记录这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人发出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板着脸坐在正中,冷淡的等待着条约文本递到自己手中的雨辰身上。 他今天穿着他在上海起兵时曾经穿过的那身旧式的军官服装,从来不配枪的他,武装带上面也别了一支白朗宁自动手枪。腰带上面一圈铜光闪闪的子弹。两名副官站在他的背后,都冷着一张脸一动不动。日本代表加藤周明外相有些尴尬的在备忘录上面签署了自己的名字,想递给雨辰的时候。却发现他还坐在那里没有动笔。加藤周明的手僵在半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气氛一下就凝固了。几个中国记者不自觉的发出了粗重的喘息声音。似乎就希望看到雨辰推翻桌子,大喊一声:“老子不签,想打仗就打吧!” 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雨辰终于从笔架上面取下了一支毛笔,重重的签下了自己名字。他的脸颊上面的肌肉在微微的抽搐。但是他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会场当中突然爆发出了一个男人的哭声。一名举着照相机的中国记者突然痛哭了出来。坐在一张椅子上面抱住了自己的头,会场当中,每个中国人,从政府官员到卫队士兵到这些记者们。眼眶中都顿时充满了泪水。只有雨辰在那里,神色坚硬如铁。 备忘录终于交换了,加藤周明还有西园寺平山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会场的气氛有点松动了。那些尴尬的注视着这一切的洋人们终于开始微笑着签署总共五份的军事互不侵犯条约。然后互相握手祝贺。当加藤周明向雨辰伸出手来的时候,却看见雨辰站了起来,看着四周,似乎想说什么。场中本来微微掀起的一点声浪立即就平息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雨辰站在那里,等待着他开口说话。 “今天在这里,条约总算是签署了。但是请大家记住,我们究竟做出了什么样的让步。一个在欧洲还在为协约国事业牺牲无数生命的国家,在今天,为了这个共同事业的胜利。又做出了什么样的让步!如果这个世界还有我们共同遵循的公理正义的话,请记住这份军事互不侵犯条约!当德国侵犯了比利时的独立,违背了他们签署的条约的时候。整个西方世界庄严的向德国宣战了。而当某一天,这份条约也受到了侵犯之后,请大家同样记住,在这里,也有个比利时!” 说完,雨辰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室的庄重。 当夜,租界的人们发现了上海华界往日那不夜的灯光,都悄然熄灭了。似乎大家都记住了这一天。 而赖文臻副官长在给雨辰送来晚上的公文的时候。就看到这位人前永远坚强的总统,在办公桌上面抱着自己的头,低声的喃喃自语:“我知道这都是我自己的计划,可是我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啊………………” 第二百五十三章 凡尔登(一) 第二百五十三章 凡尔登(一) 这时在凡尔登的法国前线,正是一片宁静的时候。 从1916年1月中旬开始,德国人就在香巴尼方向,甚至一直延伸到海峡方向。大量的部队对协约国的战线展开了反复的试探性攻击。尤其以香巴尼方向,德国人集结了最多的步兵师,相当多的重炮,飞机,机关枪。发起了声势浩大的攻势行动。协约国军队经过去年一年的苦战,今年年初正整体处于修整的状态。谁也没想到德国人从东线抽调了那么多的生力军和技术兵器过来,反而对他们发起了反攻! 在香巴尼战线,协约国军方几乎是一开始就认定了这里是德国人的主攻方向。这里德国人熟悉地形,而且还保有着突出部,可以很顺利的利用这个出发阵地,向形成一个凹字型的协约国战线发起攻击。保有现在向内凹进去的战线,协约国必须分布较多的兵力。而德国人处于优势的地位,可以随意选择重点发起突破。击破这里的战线之后,德国人就又回到了马恩河。而协约国就必须再举行一次巴黎保卫战。但是天知道会不会有上次那样的好运了!所以他们必须在这里,挫败德国人的反击!大量的部队从各条战线上面抽调了出来,英国远征军也在向法国增援他们的第三个集团军。无数从修整中结束的部队填进了香巴尼的当面战线。按照协约国的估计,德军当面攻击力量达到了二十八个半师之多的步兵骑兵,还有三千二百余门各型火炮。而协约国使用在当面的防守力量已经达到了三十九个步兵师和七个骑兵师。加上三千七百余门各型火炮,完全可以阻挡住德国人的进攻。而且协约国总部还在筹备着一个宏大的作战计划,趁德国人的主力现在深陷于香巴尼方向的时候,以英国远征军,中国远征军,法国一部分军队,集结成一个强大的重兵集群。向德国主力的侧翼索姆河方向发起一次宏大的攻势,一举冲开德国人的防线,形成侧翼迂回,迫使他们滚出法国的领土! 在香巴尼的战场上面,几个国家的军人已经在这个战场上面反复厮杀过许多次了。双方的炮火打得是铺天盖地,毒气在战场上面滚动。空中的飞机遮天蔽日的互相攻击。而步兵们就在烂泥潭一般的战场当中,豁出自己全部的勇气和军人的责任感战斗着。无数的德国士兵倒在冲击的道路上面,也有无数的法国士兵在战壕里被炮弹炸成碎块。伤员的队伍潮水一般向后面输送着,中了毒气的伤员们脸色发紫,用力的抠着自己的喉咙。1916年一开始,战斗依然是这样的残酷!对于正在这条战线上面互相拼尽了全力的几十万大军来说,这条战线就是他们的全部生活。在这里战斗,或者在这里死亡。但是在双方军界的高层,这里却从来都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地点,至少这一次不是。 中国远征军在1月中旬香巴尼战线打响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凡尔登战线。这里的法国守备部队已经被抽调一空,要不就增加到香巴尼战线,要不就重新作为预备队储备起来。这个庞大的筑垒地域,巴黎东北的门户。因为当面德国力量不强,也削弱了绝大多数的技术兵器的储备。大量的大炮从要塞上面拆卸了下来,增援到其他正在激战的战线上面。当远征军四个师及其他附属部队赶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自己接手的几乎就是一个空壳子!除了钢骨水泥的要塞工事还依旧存在,其他可以用来支援的火力,还有要塞炮兵部队,都走得干干净净得了。甚至连后勤补给线路,凡尔登这一点都成了最不重要的一条战线之一! 在远征军上下,大多数人也并没有把这个事情当作一回事情。现在远征军还有自己建制内的炮兵,五个基数的弹药储备。而且还算有相当坚固的工事。他们到这里不过是填防预备而已,他们肯定将作为一支进攻力量用在反攻作战当中。而不是作为战壕守备部队这样的消耗品。他们是一支攻势力量!所以李睿在部队才抵达凡尔登战线的时候,就坚决主张部队不要全面接防,而是有重点的保持完整的机动力量。有些弹药甚至不必卸车,确保部队随时能够拉出去加入其他战线的反攻。只有何燧认为,当面德国第五集团军的力量虽然不强,但是也难保他们不会发起牵制性的攻击。凡尔登离巴黎也只有五十公里!如果大意轻敌的话,难保远征军不在这里栽个跟头。在他心中也隐隐约约有些担忧,现在香巴尼战线上面已经打成了胶着,德军明显不可能在那里取得重大的突破了。难道德国人真的打算在香巴尼拼消耗,而不转移攻势用在比较容易发展的地方?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下一个攻击矛头很可能指向凡尔登。在增援部队没有上来之前,远征军可一定要顶住德国人的攻势! 在何燧心目当中,还是认为德国人的确是将香巴尼作为主要的突击方向,只是会将这个攻势可能转移到凡尔登方向而已。如果自己能够顶住了,和他们同时行动的协约国军队会很快的增援上来。在一月份的时候,还没有人料到凡尔登从来都是德国总参谋部这次攻击精心选择的最主要的攻击方向,大量的部队已经在香巴尼的激战下秘密向这个方向集结。何燧还有远征军将面临的处境,将超过何燧最坏估计的好多倍。 所以何燧没有完全听取李睿为首的远征军参谋部的意见,他命令部队立即展开,以两个师保持在第一线,不过是远征军当中比较弱一点的十一师和二十九师还有一个战斗工兵团的力量。努力的和当面德国第五集团军保持接触。随时摸清楚他们的动向。而远征军建制内的炮兵力量,总计三个重炮兵团(两个老的,一个新编成的),一个配属的法军重炮团,加上师属炮兵总计七十多个炮兵连,连同队属迫击炮、速射炮等等总计五百多门各型火炮全部进入阵地,弹药卸车建立储备基地。做好迎接德国人发起进攻的准备。对于李睿他们的意见,何燧也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安蒙军第一师和二十八师完整的集结在一起,作为机动力量。一旦远征军要紧急调整建制,加入其他战线的话,至少这两个师还有一个战斗工兵团可以最快的拉出去。在何燧看来,这已经是现阶段自己能做到的最好的部署了。 直到他们接到了雨辰从国内发来的十万火急的电报之后。电报很简单,命令他们丢弃作为预备队的思想准备,就要将自己当作凡尔登战线的守备部队!国内新增援上来的部队会很快的加入远征军的建制当中,现在就有十七师已经即将抵达法国,而三十六师也一定会在二月中旬抵达!他们必须尽可能的加强火力,完善工事,至少要有十五个基数的弹药储备还有一千门以上的各型火炮组成的火力支援力量。多派侦察部队,甚至发起试探性的小攻击,一定要提早摸清当面德军的动向!而且电报当中也说,他已经和法国方面提出交涉,让现在在法国的三个陆航中队(一个新组建的)抽调出来,加入他们的战线,直接归属何燧的指挥之下。在空中也要展开最广泛的侦察行动,并且能够在战斗当中对他们进行配合作战。 这份口气非常紧张的电报,简直就是在向他们预告,德国人将对凡尔登发起规模难以想象的主力攻击!但是这怎么可能?整条战线上面有上百万的协约国部队,上千架的飞机。协约国军队一直在和德国人保持接触,各种各样的侦察行动从来没有停止过。无数情报的汇总还有现在战事的进行,已经让协约国上下,包括何燧他们都坚信德国人的主攻方向现在在于香巴尼。而雨辰远在万里之外,怎么就能够确认德国人的主攻方向会在凡尔登呢? 对于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而言,科学而理智的情报搜集手段,按照军事原理进行的情报分析判断,才是可靠的情报来源。而不是依靠某个人的什么直觉。何燧和李睿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总统不了解欧洲当面的情况,也许对着地图看凡尔登的位置相当重要就担上了心事,干脆越过总参谋部直接指挥起他们来了。他们立即去电汇报了他们现在的处置,并进行了分析说明。何燧的电报里面还很委婉的表示了,将在外,军事问题上面,也许需要君命有所不受。他相信雨辰是有这个雅量。在单纯的战术问题上面,雨辰对他们一直是相当放手的。 但是这次何燧和李睿都预料错了,几乎在他们电报才发出去没有多久——也许才几个小时。当时正忙于中日之间交涉问题的雨辰立即就给他们回复了一个语气严厉的长电,详细的向他们说明了在凡尔登立即采取坚决防御态度的必要性,而且做出了非常详尽的指示。这可是总参历史上面对独立方面的部队长从来没有采取过的态度!要求他们必须毫不打折扣的完成总参的指示!与此同时,雨辰还在国内就直接和协约国的军事全权指挥部门展开了交涉,甚至直接和英国首相还有法国总理去电联系。说明凡尔登战线远征军可能面对的严峻形式,希望他们能够在那方面增强兵力火力,加大后勤供应,建立足够的弹药储备。 从协约国的军事当局到远征军上下,对雨辰这种异乎寻常的态度。协约国高层多半是一笑置之,什么时候西线的军事行动也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霞飞元帅更是将转来的电报扔到了废纸篓里面,表示了他完全不以为然的态度。他的心思,完全在香巴尼战线上面正在激烈进行的攻防战上面,还要花功夫准备侧翼正在酝酿进行中的规模空前的大反攻。凡尔登现在对于西线战场来说,只是一个次要得不能再次要的方向。德国人不可能在香巴尼维持大规模攻势的情况下,在那里也准备一次进攻!就算他们会从香巴尼转移攻势到凡尔登方向。征兆一定会被提早发现,而那时转用兵力也完全来得及!不过经过几个政治人物的协调,为了照顾中国方面的情绪,还有那位总统的面子。霞飞元帅还是让右翼的预备兵团——贝当将军的第二集团军,略微动用了一两个师的兵力,向凡尔登方向靠近了一点。从第二集团军当中抽调出一个重炮团还有一个野战炮兵团加入到了凡尔登战线上面——反正随时可以抽调出来。并且后勤部队也向凡尔登战线多供应了一些储备,让弹药达到了七八个基数的样子。对于霞飞元帅来说,这样的举动已经是足够的了。 但是对于远征军来说,雨辰的指示既然说到了这个地步,就必须严格执行了。四个步兵师的基干力量,除了保留了不到一个师的预备部队,其他的都尽可能的投入了防线当中。并且所有力量都拿出来进行工事的加固改建,战壕连成了体系,几个重要的据点,如杜利蒙特炮台等等,更是集中加强了兵力和火力。几个配属远征军的野战补充纵队,也做好了随时加入战斗的准备。远征军的后勤管理部门,更是拿出了最大的力气和上级后勤部门争吵。在附近一切的仓库里面搜集弹药和装备。往往在不那么客气的全部端走之后才给上级单位补发一个电报————不得不说,远征军对于做这样的事情倒是相当乐在其中的。三个飞行中队也如期抽调了出来,对于将丁羽觞少校指挥的中国陆航第一中队这么精锐的一支飞行部队被抽调出来,协约国香巴尼战线的军事指挥官也是满腹怨气。同时大量的侦察部队也派遣了出去,和德国人的战线一直保持接触,随时观察着他们的动向。 出于对雨辰的信仰,还有军人铁的纪律,远征军不打折扣的执行了雨辰下达的这个有些不讲道理的命令。但是直到后来最残酷的激战发生之后,他们才知道,自己这样做了是多么的幸运。要不然他们根本不可能抵挡住德国人一开始那种铺天盖地的凶猛攻势!只有何燧和李睿两人,略微觉得自己的指挥野战部队的权力受到了一些冒犯。不过这点不快,在以后也就很快的烟消云散了。 凡尔登周围的森林里面,一片的静谧。晨雾从林间升起,映着从树梢透下的阳光,更显得这里的景象和童话世界里一样。对比起香巴尼那里已经被人类的火力打烂了的人间地狱。这里的和平景象,都有些不像真实的了。让人到了这里,似乎都忘记了就在不远处,人们还在用他们所拥有的全部威力,进行着血腥的互相杀戮。 一队穿着草绿色伪装罩衣的远征军武装侦察小队正在林间警惕的穿行着。在这一片和平静谧的景象下面,也许就会撞见德国人的武装侦察部队!德国的七九尖头子弹,也许就会突然的飞过来!在远征军抵达凡尔登刚开始的时候,在两军当中的中间地带进行这样的武装侦察,是一件安全而且容易的事情。德国人在战壕当中的兵力都不足。更别说控制这个中间地带了!每天这些侦察力量都会直接压倒德国的战壕防御体系前面,对他们的动向进行观察记录。潜伏抓捕落单的德国兵,有的小分队甚至还渗透进了德国人稀疏的防线后面,抵近了德国的炮兵阵地进行观察记录!但是随着时间来到1916年的二月份,这样的侦察就变得越来越困难了。德国人明显也张开了自己的威力搜索幕。对任何一支被发现的侦察队进行了凶猛的攻击,他们成日成夜的在这里出没,就是为了防止任何人能靠近他们的战线!到了这个时候,哪怕当初对雨辰的命令怀疑最深的军官们都嗅出了不对的味道。特别是当二月中旬到来的时候,远征军战线前面布置的雷区都出现了德国工兵活动的身影之后,他们也觉得,也许真的要在这里打一场真面目的防御战了! 更多的侦察分队被派了出去,更多的情报汇总到了何燧和李睿的案头。这些情报也很快的又向上提交,却是往往石沉大海。协约国总部对已经提出警告的远征军参谋部门的答复就是。这是德国第五集团军采取的警戒行动,他们也担心中国远征军从他们这个薄弱部分发起攻击,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支小分队有一个排的力量,是十一师师属搜索营一个立过相当战功的英雄排。在河南剿匪的时候,他们这个排就长于这种单独的搜索行动,甚至独力的突袭过好几个土匪们守备森严的砦子!不过他们这次面对的可不是那些土匪了,而是武装到牙齿的德国军队。所以他们的行动,也就加倍的小心了。 这个排在夜色最深的时候从自己的战线出发,一路警惕的避过了好几个德国巡逻队。甚至在森林里面潜伏了半夜的时间,就等候一支似乎发现了他们行踪的德国小分队的离开。一直向他们的防线摸过去。他们的目标是两个德国师的接合部,那里也是森林地带,只要能渗透过去,就能多少搞清楚一点现在在德国人的战线后面,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上级对前线部队这些时候的情报搜集工作不满意到了极点,所以逼得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 森林慢慢的变得稀疏了起来,而他目标所在的那个森林地域,还在一条小河流的后面。那里也是德国人的警戒幕最森严的地方。排长童大海中尉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拉得很长很稀疏的警戒队形顿时就收拢了。大家都围了过来,听着童大海低声的道:“白天我们一定过不去的,现在就地寻找宿营地。建立警戒阵地,等到天黑之后,咱们再想法渡河…………”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隐约的马蹄声从森林外面传了过来。所有人都同时趴了下来,童大海停了一下,一招手就带着几个骨干弯着腰向前摸了过去。等花了十多分钟快走出森林的时候,他们又窜上了树向外张望。 外面的田野依然笼罩着一层薄雾,而那条他们准备渡过的小河就在一公里外哗哗的流着。但是最让他们讶异的发现不是这个。而是小河的南岸,本来应该离德国人实际控制的战线还有三两公里距离的地方,德国人已经越过了河,在河面上架起了好几座浮桥。一道蜿蜒曲折漫长的战壕正在辛苦的构筑,已经挖了快一人深的程度。只能看到战壕外面露出的一顶顶普鲁士尖顶旧式头盔或者1916式新钢盔!土色新鲜的泥土不断的被工兵铲从战壕里面扬了出来。用来加固工事的原木在河岸边上堆得高高的。德国人将战线向前推了!在构筑进攻的出发阵地!而且从一眼望不到头的战壕规模来估计,这至少是可以容纳好几个师的进攻出发阵地!在河的对岸也有施工的声音发出。但是因为雾气的原因,一点也看不清楚。按照常理推断,那里应该是德国人构筑的二线预备阵地,和射程较短的山炮野炮的发射阵地。河对面的树林里面可以不断的听到树木被砍倒的声音,还有马匹拖着重载的火炮或者车辆辚辚响动的声音。德国人在一夜之间,向前推进了!而且人数很多! 几支德国骑兵侦察队已经上马,举着有三角小旗帜的长矛在两军的中间地带张开了骑兵的警戒幕。新的步兵巡逻队也在向这个树林进发。童大海他们刚才听到的马蹄声就是这些巡逻队发出的。德国人要控制这个中间地带。而且看来他们有足够的兵力火力能够向前推进,填满这里。难道就如上级发下来的训令,德国人真的准备在这里发起一场大规模的攻势了?而且在白天这么明目张胆的准备,难道这场攻击就在眼前? 童大海已经被自己的发现震惊得一时忘记了一切。 同样的,德国进攻发起阵地突然前推的迹象,也被空中侦察力量发现了。几个飞行中队轮番出动,低空侦察。虽然天气情况还不是很好。但是德国的空中力量也突然出现在了凡尔登方向,以前可是难得看到他们的影子!双方甚至还爆发了小而激烈的空战。但是陆航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情报,德国人的确向前推进了!在一夜之间,在可以观察到的地方。就看到德国人行军队列充满在了他们后方的大道上面。暴露在外面的火炮发射阵地密密麻麻。而隐藏起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整个凡尔登战线对面,突然就出现了大量的德国人晃动的钢盔还有闪耀的刺刀。无数的火炮还在仓促的进入发射阵地。如果说2月18日之前,德国人这一切还是乘着夜色秘密进行的话。那么现在他们明目张胆的将一切都暴露出来了! 凡尔登战役之前,德国军队在总参谋部的策划下,无论是战略意图的欺诈,还是战术上面调动的隐藏。都已经达到了军事史上面的颠峰。除了用相当的力量(主要是东线抽调的部队)在香巴尼保持攻势之外。大量的有西线作战经验的部队,都加入了第五集团军的战斗序列,这个已经被打残废的集团军顿时拥有了二十一个师的超级建制。在调动过程中,德国人也采取了一切可以采取的手段。调度命令的下达掌握在核心高层,指挥官在上车之前不知道他们的去向。所有命令严格规定由有线电报、电话或者人力传达。抽调到凡尔登前线的部队,下车地点都在离前线非常远的地方。趁着夜色一点点的非常耐心的开进。构筑各种火炮发射阵地全部在夜间,而且进行了灯火管制。天色还没亮就对这些发射阵地进行伪装。仓储、后勤、工兵、医疗等等辅助力量,也尽全力的进行了伪装调动。 在二月十七日之前,他们已经集中了十四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还有二千四百门各种火炮秘密进入了前线阵地。这个力量,已经足够他们在二月二十一日的预定时间发起攻击了!这个时候再进行掩蔽已经毫无意义。三天时间不足以让协约国方面确认情报而且调整部署,再采取这样的隐蔽行动的话,甚至会耽误他们进攻时间的发起!于是在一夜之间,德国人的部队和技术兵器,全面进入了阵地,并持续了十八日整整一天。这种规模,让当面的远征军感到了无比的震惊!德国人的航空队也突然开始了行动,甚至对当面的远征军战线进行了空中的骚扰攻击! 无数的前线搜集到的情报潮水一般向何燧涌来,远征军上下已经丝毫不怀疑,以前的蛛丝马迹已经变成了确凿无移的事实。德国人欺骗了协约国方面。在凡尔登方向突然集中了大量的兵力火力——虽然具体数字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情报。德国人的大规模攻势随时会突然发起。而且他们在兵力火力上面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而这一切,在刚开始的时候,远征军不得不独力面对! 协约国相当力量现在在香巴尼方向,在增援到四十个师的时候,他们已经发起了反击。现在正打得如火如荼。大量的预备队主力正集结在西面,离凡尔登的距离还很遥远。可以马上指望的就是贝当的力量并不是很强的第二集团军还有巴黎的少量卫戍部队。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在德国人随时发起的攻击之前赶到!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们仅仅四个师的力量,不足七百门各型火炮来应付,来抵挡! 紧急的求援电报顿时从远征军总部向各个上级单位发出,接到电报的霞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怀疑的先反问是不是中国人太神经过敏了。几个总部的高级参谋军官立即搭乘双座的飞机赶到了凡尔登。在那里他们得知了一切。甚至有个上校参谋还被丁羽觞带上天转了一圈,在即将黑暗下来的天色里面,看到了德国军队那恐怖的正在涌动集结的阵容,还有他们为战斗所做的准备! 当确认的电报连夜发回的时候,协约国最高军事机关上下顿时都炸了营。所有肩膀上带着星星的高级军官们要不就瞠目以对,要不就手忙脚乱,在地图上面寻找着哪些可以及时增援上去的力量。德国人在凡尔登方向突然展露出来的庞大阵容让他们想到了雨辰曾经不祥的被他们当作笑话谈论的预言,但他们已经没有后悔的时间了!凡尔登离巴黎仅仅才有五十公里。而他们现在才知道,1916年一开始就在西线掀起来的战争当中,德国人的眼光一直盯着的就是凡尔登! 贝当将军的第二集团军是在2月19凌晨接到命令的,命令他的集团军立即以两个最靠近凡尔登的师增援那里,这两个师接受中国远征军总部的指挥。重装备可以不携带,物资弹药能带多少是多少,重要的是先望那里增援一些力量!而贝当将军应立即将集团军总部迁往巴黎,部队在巴黎集结。一方面防止凡尔登被突破之后,在巴黎至少还有些守备力量,一方面也可以利用巴黎便利的交通条件和足够的运输车辆,将他这个集团军全部输送上去!命令下达之后,两个法国精锐师团立即行动了起来。可是大部队行动并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他们能基本保有战斗力全员到达凡尔登的话,至少需要四十八小时以上的时间!而第二集团军指望全部增援上去的话,至少也需要七天以上的时间! 而德国人即将发起的攻势,已经不到四十八小时了。确切的说,只有三十六小时。 大战在即。 第二百五十四章 凡尔登(二) 第二百五十四章 凡尔登(二) 当德国人终于大摇大摆的暴露出他们全部的攻击意图之后。从他们的阵容当中,也已经能够看到德国人对凡尔登势在必得的决心。对于第五集团军所属的德国战列部队来说,打垮面前这些黄皮肤的敌人。也是为上次交手,四十五师还有五十九师被基本歼灭报仇!这些普鲁士武士的心中,从来都难以接受他们曾经被中国人打败的现实!而第五集团军的新任指挥官,威廉皇太子更是下达了死命令。必须全部歼灭——不管是用炮弹还是刺刀,一个不剩的收拾掉这些敢于到欧洲向德国挑战的中国人! 在德国人的进攻部队当中,除了他们一贯大量的装备的重炮还有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还根据圣梅朗之战的经验,也组建了他们的突击步兵部队,还有战斗工兵部队。装备了新式的作战武器。对于学习新战术,编练精锐部队,普鲁士军官团体向来都有着最浓厚的兴趣。对于凡尔登之战的最终目标,作为一线指挥官的威廉亲王和总参谋部的法金汉总参谋长。也有着相当大的分歧。法金汉的目标是将凡尔登作为法国人生命的绞肉机。用集中的火力,将必须要据守这里的法国守军逐步消灭。为此他们准备了所有能集中的火炮,重炮,超重炮,以及天文数字般的弹药。还有占炮弹总数三成的毒气炮弹,甚至包括才研制出来的新型的毒气更加强烈的光气炮弹。法金汉有信心先将这里的少量中国守军扫平,然后再消灭任何一个敢于增援这个战场的协约国士兵!但是威廉亲王的想法却和法金汉总参谋长截然不同。 法金汉要求全程以炮火将凡尔登变成让法国人把血流干的绞肉机。而威廉亲王却看到了这里防备薄弱,是他们重兵集群达成突破直接威胁巴黎的好机会!步兵不上去占领阵地,直取敌人的要害,单靠炮战要打到什么时候算完?法金汉那个老军官,也实在太过于想当然了!现在好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打破前线的僵持局面,香巴尼战线的战略欺诈计划又完全达成。难道就这样轻易的错过?更何况他还编练了那么多的新式突击部队,正好在这个战场实验一下!威廉亲王坚决要求进行短促的炮火突击,然后突击部队撕开对手的战线,打开突破口后,趁协约国大部队还没增援上来的时间差,一直向巴黎方向席卷过去。结束这场战争! 前线野战部队的总指挥官和总参谋长意见的背道而驰僵持不下。的确在战前为这次战役究竟如何进行下去发生了很大的影响,差点耽误了备战的工作。但是最后还是双方达成了妥协。威廉亲王所希望的短处炮火突击,步兵随之占领阵地的计划被放弃。战斗一旦发起,还是在全线进行炮火的弹幕射击。彻底的将凡尔登战线犁平。而法金汉也放弃了对前线步兵攻击行动的绝对约束,允许在攻击发起第三天之后,步兵向前推进。吸引协约国军队增援上来,然后用优势火力加以粉碎。如果出现协约国军队增援缓慢,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的情况下,可以继续发展战果。向前推进。 公正的说,这是一个两方面都不满意的妥协结果,最终也将对这场空前残酷激烈的战事造成影响。但是对于还不知道这一切的远征军将士们来说,他们此时感受到的,只有大战之前的紧张和压力。对面德国的攻击部队兵力火力的优势达到了如此之大的地步。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守住阵地,能不能在这场战事当中生存下来!但是上级——包括总统,都已经决定在这里死守。 远征军的阵地上面一片忙碌的景象,战前在刚刚抵达凡尔登的时候,本来有防御作战的想定。但是从来没有想到德国人会以这样的规模过来!每个小时的过去,观察人员的望远镜里面都可以看到德国兵一团一团的进入阵地,马匹拖着大炮大摇大摆的经过。他们的数量让人寒心!原来计划是将部队完全展开,从一线开始节节抵抗,一直打到核心炮台的位置。坚守到底,待机反攻。但是现在看来,将部队摆在开阔阵地的野战工事上面,面对德国人可能的炮弹暴雨,简直就是让他们送死!必须调整部署,收缩部队!而留给远征军指挥官的时间,不知道还有几个小时!何燧和李睿分工明确,李睿立刻拿出调整的计划,而何燧就盯着部队迅速的向后收缩。以完善的要塞工事为骨干,预备队牢牢的控制住。随时准备迎接德国人的攻击! 德国炮兵这时已经开始了骚扰性的射击和试射。一方面干扰对面中国军队部署的调整,一方面为未来的大规模炮击修正数据。同时还企图诱使远征军的炮兵还击,摸出他们的位置。然后以炮兵战歼灭他们。尽管只是试探性的炮击,但是德国炮群的庞大阵容仍然使得这一场大战之前的热身变得是那样的惊天动地!成百门的山炮野炮就放列在暴露的阵地上面,昂首喷吐着火焰和烟雾。而德国人的重炮都狡猾的保持沉默,等待着远征军炮兵的还击。这时远征军的远程炮群已经得到命令,不得还击一发! 本来一线的阵地上面,现在已经满是炮弹炸开的火光,七十五、七十七毫米的山野炮弹,还有从战壕里面发射的一百二十毫米的重迫击炮炮弹,在一线野战战壕的前后左右炸开,掀起了满天的烟雾。一个个军官指挥着部队顺着交通沟朝下撤退。原来已经架设好的机枪迫击炮,全部都拆了下来。朝后面运动。带不走的弹药就付之一炬。劈劈啪啪的子弹爆裂的声音,夹在在炮弹的轰鸣声中。让这个撤退更加显得仓惶。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撤了下去。每隔两百米的战壕里面,还有着一个抱电话机的观察员。虽然预计到德国人摆出这么大的炮兵阵容,很有可能一出手就是弹幕攻击,但是也很难预料他们的步兵是不是会立即跟进突击。必须要随时掌握住他们的动向! 在战壕当中炸开的炮弹已经引发了伤亡。不少十一师、二十九师的官兵,连德国兵的影子都还没有看见就倒在了异国的土地上面。没有哀悼的时间,每个人的脸都绷得紧紧的。谁都知道接下来要承担怎样的分量。而他们在相当的时间里面只有孤军奋战! 天空中还传来了发动机咆哮的声音,在德国方面的战线上面,似乎就腾起了一片乌云。几十架双翼三翼的德国飞机也出动了,来侦察轰炸远征军的阵地。之前德国人一直隐蔽着自己的行动,不敢进行空中侦察。在这最后一点时候,他们的空中力量也出动了!为了这次战事,先期集中的德国陆军航空兵就有十七个中队,三百多架飞机。已经超过了香巴尼战线德国陆航所拥有的力量,甚至是德国陆航历史上面在某条战线上最大的集结!几架飞得低的福克式飞机似乎发现了正在向后收缩的远征军官兵,俯冲下来对着战壕一阵疯狂的扫射。更加加剧了撤退过程中的慌乱和伤亡。官兵们都趴在了地上,憋闷不过的就用排子枪还击。德国佬飞得那么低,连飞行员长什么样都看得见!更多的德国飞机还保持在一千五百英尺的空中,他们的目标是进行战前最后的侦察。 这时三架漆成粉红色的索瓦尼埃式战斗机突然从三千多英尺高的一个云层中钻了出来。短短几分钟里就俯冲到了大队的德国战机的头顶。三架粉红色的战机机头两挺机关枪的火舌疯狂的喷吐着,接着就看见两架德国信天翁侦察机冒出了火花,拖着浓烟向下掉落!几架灵活的福克式战斗机反应了过来,立刻盘旋爬升去咬这三架飞机的尾巴。更多的信天翁却象被惊了巢的马蜂,嗡嗡的四下散开。云层中三机一组的编队不断的冒了出来。都是粉红色的机身。一下钻出来十八架索瓦尼埃式飞机。这几乎就是已经名扬欧洲,尤其是拥有三十五架击坠记录这个大王牌丁羽觞少校的中国陆航第一中队的全部阵容了! 刚才他带头发起的偷袭,又让他增加了一个战果。第一中队那些已经成了老手的飞行员们各自追杀着自己的目标。只有丁羽觞的那个分队保持着队形,随时掩护着其他各个已经解散进入狗斗的分队。他那条不知道又是那个法国女孩子送的长长丝绸围巾在座舱里面飞舞。似乎就是第一中队这个王牌中队的旗帜。好些架福克都缠上来想和他来一番单打独斗。但是丁羽觞都狡猾的一闪而过,带着他的分队四下乱窜。稍微一不留意。就有一架信天翁被他抓住机会揍下来。他的空靶射击技术已经是出神入化,似乎从任何角度进入都能准确修正命中!有他在天空之上,没有其他的飞行天才。 几架气疯掉的福克死死追着他不放,似乎就是来找这个中国王牌决斗的。丁羽觞似乎也有些被追得烦了。单独脱离了分队,一个招牌式的“丁羽觞旋转”就抓住了一架福克的尾巴,机头吐出两条长长的火舌之后,那架倒霉的福克左半边的机翼完全被打掉,疯狂旋转着就载向地面。丁羽觞分队的那两个副手也转了过来掩护他们的中队长,而且又击落了一架福克。一场短促而激烈的空战下来,德国人终于有些顶不住了。他们也不是菜鸟中队,但是在第一中队面前,侦察机居多的他们还是不是对手。也许是他们太为自己的优势力量自豪了。下次也许就不那么轻松了! 在地面远征军官兵的一片欢呼声中,德国人的飞机四散而逃,不过已经丢了十几架飞机下来。丁羽觞一个人就干掉三架。粉红中队得意洋洋的向地面官兵们晃了晃翅膀,掉头向机场飞了回去。在这场空战胜利的鼓舞下,向后撤退收缩的速度顿时又加快了。似乎满天的炮火,在这个时候也不再成为障碍。 “八十七团下来了没有?现在是不是已经进入了雷蒙利瓦炮台周围的守备阵地?” “三十二团的动作还要加快!磨磨蹭蹭的,以为自己时间很多?派通信兵过去,下午五时,必须进入新阵地!总部工兵六团的三营加强给他们。必须立刻加固阵地!” “法国人那个重炮团呢?转移阵地没有?原来他们位置靠后,现在一收缩,他们的位置就太靠前了!派联络官过去,赶紧撤下来!” “和贝当集团军联系上了没有?增援部队什么时候上来?什么?他们已经撤了电台,现在联系不上?发电报给巴黎卫戍区,请他们找贝当集团军,将他们的位置通报过来!” 何燧端坐在指挥部里面,面沉如水。但是举止依然镇定,他的脑海当中正在努力的全盘掌握住自己部队的分布,并且以简短的命令控制着他们的行动。时间现在对他们来说只能以分来计算,德国人已经在跃跃欲试,随时都可能冲到他们的面前。而铺天盖地的炮火打击,则是躲也躲不过去的一场噩梦!但是他仍然在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而且只有他一个人从不怀疑他们能够守住凡尔登要塞筑垒地域。参谋军官还有传令兵在他身边来来去去。那些守着电话的参谋们似乎都愿意靠他们司令官更近一些。在他镇定如雕塑的身影旁边,似乎就能使自己紧张得要爆裂一样的心情平静下来。 李睿正在巨大的二万五千分之一的地图上面标标画画。不断的将部队新的部署位置标画上去。这种工作本来不该他这个参谋长来做。但是他现在完全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必须要有点什么事情做才能平静下来。原因无他,作为远征军的参谋主官,他负的责任实在太大了。战前没有及时摸清德军当面的意图和动向,还要总参来提醒他们。虽然天知道他们在万里之外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德军的调动完全瞒过了这个一向心高气傲的年轻参谋长。让他分外感到难以接受。李睿从地图前面转过来身子,走到了何燧面前,沉着脸将红蓝铅笔在桌子上面一扔,低声的问何燧道:“灼然,你看咱们还有多少时间?” 何燧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淡淡道:“不超过十二个小时。德国人就要来了,只是不知道是持久的炮击还是紧接着步兵攻击。” “灼然,你希望是哪样?” “希望他们能和协约国打阿图瓦——香巴尼战役一样,弹幕射击个几天。虽然部队南面会有沉重的伤亡,但是可以赢得时间!只要增援部队上来,别看德国人集结了优势兵力。西线全面开战过程中,他们后备力量也不足,迟早会演变成惨烈的消耗战。” “要是德国人把我们按在这里,不用步兵攻击,只是用炮火毒气反复狠揍呢?我们怎么应付?” “只有咬牙坚持,这条战线是我们的,我们责无旁贷,这是军人的责任。” “援军至少要有七天左右,才能全面增援上来,这已经是最乐观的估计了。在这七天里,咱们不能被德国鬼子冲开…………灼然,你留守司令部,我去杜利蒙特炮台坐镇。保持联络,前面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及时处理。那里是我们的要点。”李睿咬着牙齿面色平静的要求顶上一线,何燧看了他一眼。知道参谋长的决心已经不可动摇了。他只是沉默的点点头:“好,你上去统一指挥一线的部队,我也放心,张展空性子软了一点,你镇得住场面,就让他当你的副手。十一师、二十九师才刚刚编军,就归你临时统一指挥。我在后面抓住安蒙军一师和二十八师,协调后续部队。你自己要小心。杜利蒙特炮台在增援部队上来之前,一定不能丢掉!” 李睿向何燧行了一个军礼,而何燧也起来肃然还礼。二十九岁的远征军参谋长带着几个幕僚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指挥部。三十三岁的远征军司令官就这样目送着他的背影。在即将到来的空前惨烈的战事面前,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两人见的最后一面。 何燧预料得非常准确,德国人只留给了他们最后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在二月二十日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全线进行轰击的德国人的试射火力全面的停歇了下来。笼罩在战场上面的只有一片不祥的宁静。在这时的夜空当中,只有无数的无线电波交错穿梭。进攻方在最后的确定着自己的计划,确定着部队是不是进入了进攻发起位置,确定着即将开火的炮群是不是已经完全准备就绪。他们将以条顿民族惯有的精密,冷酷的执行这个他们已经准备了许久的作战计划。而守备方也在声嘶力竭的查询在这最后关头,部队是不是进入了新的阵地,火力编成是不是已经调整完毕,阵地是不是已经加固了,部队是不是有着迎接最大的打击的决心。同时也拼命的向四处询问着增援部队现在的去向。更高一级的协约国司令部更加不放心的频繁发着电报询问这里的情况,命令远征军必须坚守到底,许诺增援部队会最快赶到,满足着他们提出的一切条件。西线在这一刻,在凡尔登战线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的时候,已经完全喧嚣沸腾了。 二月二十一日零时。 德国人的战线上面掠过了一道将黑夜都几乎变成了白昼闪光。不少紧张的注视着对面黑沉沉的德军阵地方向的远征军官兵都觉得自己的眼睛一下被耀花了。当脑海里还转着这是德国人什么新式武器的念头的时候,一片巨大到无法想象的轰鸣声就在耳边响起。似乎那声声炸雷就是在耳边同时响起一样!德国人的炮击开始了!而且是多达八百六十门重型榴弹炮,加农炮,超重臼炮。一千三百七十门野战炮,山炮,三百二十门有较远射程的重迫击炮在一条并不是很长的战线上面同时发出怒吼!炮弹的弹道顿时在天空中交织出一道道火光构成的巨网。仅仅几秒时间,一群群的炮弹就已经落在了远征军的阵地上面,大地顿时为之颤抖,就象一座巨大的火山就要在人们的脚下爆发一样! 坐在离一线还有十公里远的总指挥部里的何燧,就看到屋子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晃动起来,玻璃窗剧烈的颤抖着。电灯忽明忽暗。一阵阵的灰土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尤其无法忍受的,是那种即是隔得这么远也直轰进人心底的,连成一片的巨大爆炸声!让你的心脏剧烈的收缩跳动,似乎随时会爆裂开来一样!这还仅仅是远离战场的总指挥部里面就已经这样难以忍受。而在战场上面看着炮弹就在自己的前后左右爆炸,毒气在壕沟和要塞当中滚动,炙热的弹片密密麻麻的四下尖啸着飞舞的军官士兵们,又将是怎样一种感觉? 这的确是人类历史上最为残酷的一场战争! 数千门大炮的齐声轰鸣,终于揭开了一九一六年世界大战中最惨烈一年的序幕,对比起今后大半年时间里即将发生的血战,德国人年初在香巴尼发起的攻击,更像是一场郊外旅行。而中国远征军,就在这战场当中。 第二百五十五章 凡尔登(三) 第二百五十五章 凡尔登(三) “兰:现在我在凡尔登战线的掩蔽部里面给你写这封信。德国人发起了持续的炮击,他们大概集结了几千门大炮,昼夜不停的轰击我们。如果胆子够大,敢于探头朝外看的话。就可以看见德国人炮火炸起的火焰墙,慢慢的向我们战线的纵深犁过来。幸好在德国人炮击发起之前,我们灼然司令已经命令我们放弃了一线的野战阵地,收缩了回来。德国人第一天打了许多万发的炮弹,但是都落空了。 他们的远射程的重炮主要打击的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一个个要塞,还想诱使我们的炮群反击。但是我们的大炮一直沉默着没有还击。两天了,德国鬼子没有上来,我们坚决不会开火。就忍受着所有的这一切。 很难和你形容在如此密集的炮火下我们是什么样的感受。一开始就觉得天崩地裂一样。那轰轰隆隆的爆炸声音就象在你的心里狠狠敲打。特别是当大口径炮弹命中我们掩蔽部附近的时候。法国人用洋灰钢骨建造起来的强固工事,似乎随时都会散架一样!爆炸声震得你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不少弟兄都口鼻流血。工事四处都震出裂缝,蓄水池里面的存水都漏个精光。电话接通一次就断一次,而每一次的重新能够联络得上。都是要好几个查线兵弟兄的生命!我们这个排四十个弟兄,据守一个排据点,现在震死了一个,取水取饭的时候死了一个,伤了一个。大家整天都躲在掩蔽部里面,只有很少的水,干粮都变得难以下咽。只有炮火偶尔稀疏一点的时候,才到外面的战壕里面观察一下。东海兄的排据点被一发重型臼炮的炮弹命中,他们的掩蔽部变成了一个直径十多米达的深坑,已经找不到他们弟兄的身影了。这一点是德国人三百八十,或者四百六十公厘的重型大炮干的事情。我们弟兄们都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们摊上这一发的时候,就是我们进徐州昭忠祠的时候了。 但是从上到下,仍然士气高昂。对每天劈头盖脸的炮击也变得习惯无所谓了。我们是总统率领下的不败国防军,要为中华民族血战出一个天下出来!当我们认识的时候,你的同学嘲笑我们这些才毕业的青年军官似乎一个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面。是的,的确我们有这种傲气和责任感。这种牺牲,是我们应当付出的。 兰,这封信是我在掩蔽部,借着自己的膝头,在炮声伴奏中匆匆写就的。字迹散乱,你不要见笑。谁也不知道这封信是不是我最后给你留下的话。我们认识未久,却已情投意合。奈何国运未宁,我实在不能伴你左右,消磨青年意气。在南京码头登船之时,我看到你在人群当中扶着我老父老母向我招手,含泪带笑。汽笛一声长鸣,就是天各东西。想起斯情斯景,纵是铁汉,也不能不心如刀割! 我们在欧洲血战,从来都是为的自己的祖国,为的是你这样的爱人!纵死,亦无所憾。家中老父老母,自然有国家奉养。我实毫无牵挂。惟努力在战场上为我国家争荣誉,为军人争人格。兰,如当我没后,万不可牵挂我过久。祖国之大,当另有人如我一般疼你爱你!惟当每年冬至清明,给我烧化一些纸钱,就足以让我含笑九泉了。 军邮员不知何时能到,此信不知何时会到你手中。在满天烽烟当中想着你如百合一般的容颜,想着万里之外的祖国,想着白发老父老母,浑忘记大战牺牲就在眼前。让东海兄地下有知,宁不笑我痴绝焉?” 此信摘自中华民国一战丛书之《战地书信集》,1928年出版。写此封信的是林良锋烈士。林良锋中尉在1916年2月27日的德军攻击中,被火焰喷射器烧中殉国。年只23岁。 德国人持久的炮击给远征军的一线守备部队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德国人以他们一贯的精密。保持着每天二十万发各型炮弹的发射数量。从前到后的反复耕犁着远征军守备的战线。从白昼到黑夜,这里的炮声从来没有停息过。似乎德国人就准备用炮弹将远征军从欧洲抹去一样!而远征军所拥有的炮兵力量,却一直不敢还击。还有几百门远射程的德国重炮一直在虎视眈眈的等着他们呢!德国的炮兵观察员占据了他们战线的制高点。一直等着远征军炮兵还击,然后引导自己的炮兵火力打掉远征军的炮兵力量。所以这些远远居于劣势的火炮,必须留到关键的时候才能使用! 远征军——中国国防军从建军开始,第一次是这样在战场上面被敌人的炮火毫无还手之力的按住了狠揍。但也只能咬牙苦撑,等待着德国人可能的步兵攻击。除了空中力量还能努力的在空中激战,压制着德国人的空中侦察力量。现在真的只有干挺着挨揍!远征军上下,作为一支纯粹的攻击力量,建军开始就把攻击精神灌输到血液里面的军队,从来没有感到过这样的窝火。德国人的炮击已经持续了整整的三天,地面被德国人的炮火肆虐,空中交战也打得血腥而残酷。德国人努力的再夺取战场上面全部的控制权。三个陆航中队,仅仅三天就损失了一半的飞机还有二十二名飞行员。大家都绷紧了神经等待着德国人随时会到来的大规模步兵潮水一般的攻击。总指挥部就是每天盯着增援部队到了哪里。不仅仅是他们,协约国总部也焦急万分的注意着这里,全盘的战局都跟着调整。就是担心远征军这单薄的力量挡不住占据绝对优势的德国军队的冲击,那么就真的大事去矣!贝当集团军两个师的部分步兵团已经抵达了凡尔登的后方,但是他们匆忙行动,只携带了步兵武器,还是缺少现在远征军急需的炮兵力量!以步兵抵抗德国人的步炮联合攻击,谁都知道是肯定支撑不住的! 在协约国上下一片紧张的时候,凡尔登的战事终于进展到了第四天。 德国人的炮火已经完全的集中在了凡尔登的要塞防御体系上面,整个要塞落弹如雨。防御体系被打得千疮百孔,伤亡在直线上升。而德国人已经全面推进占领了远征军放弃的一线阵地,他们的步兵攻击集群,已经推进到了要塞区主防御线的面前。这是一条有五个炮台和纵横其中的战壕体系组成的防御工事。两个师的中国军队分布其中,拱卫着整条防御线的稍稍靠后,地势最高的要点杜利蒙特炮台。在这个要点上面,据守的部队是十一师三十三团这么一支相当老牌的优秀部队,加上配属的战斗工兵二团一营,总部直属唐努乌梁团特遣营。还集中了相当的迫击炮、速射炮、轻重机关枪。炮台前面敷设了宽厚的鹿砦、铁丝网、还有雷区。德国人没日没夜的炮火打击,已经将防御体系的障碍物摧毁得差不多了。部队的伤亡也很惨重,按照在一线掌握部队的李睿估计,现在部队最多还剩下百分之七十的战斗力量!三天的炮击,即是这么坚固的要塞工事保护,也死伤了二三千的官兵!还有不少人的战斗意志被炮击轰得崩溃,只会在掩蔽部里面发抖!而且还从来没有停止炮火给远征军以修补的余地。整条战线,几乎就是赤裸裸面对着德国人的进攻大军。 而步兵进攻,终于在威廉亲王的强烈要求下到来了。 1916年2月24日凌晨。一直在远征军守备部队头顶上肆虐的炮火突然向纵深进行了延伸射击。让那些已经习惯了头顶满天都是弹片飞舞,炮弹爆炸声音的远征军官兵都觉得有些不适应。所有人的眼光都互相疑惑的看着。军官们忙借着这个机会命令通讯兵去查线,让通讯网能够部分的恢复功能。这个时候已经是晨光微露。德国人的战线上面突然升起了此起彼伏的信号弹。各种颜色的信号弹高高挂在天际上面。这下那些已经被震昏了的远征军军官们才有些迟钝的反应了过来,德国人的步兵攻击就在眼前了! 尖利的哨子的声音响彻了整条战线,守备方的信号弹也一发发的升空。在电话网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时候,只有用这种方法通知部队,进入阵地,准备迎接德国人的攻击!灰头土脸的士兵们正涌向战壕的时候。德国人的迫击炮火力还有部分山野炮又是一阵压制性的急袭。顿时又是一片的血肉横飞。然后在微露晨曦的天际背影,就看到一群群的德国兵的头盔在那里闪动!军官们满脸是汗的大声下达着命令,顶着德国人的炮火也要进入阵地!士兵们扛着武器和弹药,冒着横飞的弹雨冲进战壕,要塞里面的各个火力点也各自就位。三天的炮击下来,原来又长又深的战壕体系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有的一人多深,有原木胸墙加固得战壕,已经被打得只剩下了半人深! 在防线前面,几处树林已经被打得光秃秃的了,只有焦黑的木桩还在那里燃烧。地面上全是坑坑洼洼的弹洞。已经成了月球表面一样的地形。障碍物已经被炮火掀得无影无踪。而德国人的钢盔,就在远处不祥的闪动。这是一支多么庞大的步兵攻击力量啊!这些德国兵扛着枪,排成相当密集的队形,大摇大摆的向前运动。估计至少有七八个团的步兵全线展开了进攻!要塞的观察哨还注意到,在不远处的那条河流上面,已经架起了十几座浮桥,还有大队的德国兵在浮桥上面源源不断的进入进攻出发阵地。三天的恐怖炮击,这么大的炮兵力量使用下来,他们估计中国人已经没有了能够坚持抵抗的力量了吧! 李睿大概已经是协约国军队当中,指挥位置离德国人的步兵最近的高级军官了,他守在杜利蒙特炮台的一处钢帽堡观察哨里面。周围待命的全是通讯兵和传令兵。还有他手下的幕僚们。他和与他在一起的远征军第二军军长张志鹤都守着一架炮队镜,看着德国人宽广而嚣张的进攻阵容。恨恨的骂了一句:“他妈的,德国佬真以为咱们夹着尾巴逃跑了?发信号弹,集火杀伤杜利蒙特炮台正前方德军攻击队伍的主力。至少有三个团堆在了这么一个狭小的正面,他当真欺负咱们没人了?同时命令后方炮兵,只要信号弹一上天。集中轰击咱们战线面前一百米区域,冲过炮火线的德国人,咱们就用机关枪招呼他们!炮兵一开始射击,步兵全线开火!另外联系后方总部,预备队随时准备加入战场!防御工事被打成了这样,只要一打交手战,肯定就是最惨烈的伤亡。这里就是一个绞肉机,需要人命朝里面填!” 远征军的军官士兵们趴在已经被打得残破的战壕里面,一架架的重机关枪已经装上了弹带,一门门的迫击炮蓄势待发。天色越来越亮。德国人已经迫得越来越近。进攻队列哗的拉得更开了。左右翼的前哨阵地已经有枪炮声传了出来。正在紧张的准备开火的时候。远征军的炮兵终于开始怒吼了!一发发的炮弹呼啸而至,带着这几天的全部怨气砸在了德国人密集的进攻队形当中。战场上面一片德国口音的惨叫声音。那些带着尖顶旧式头盔或者1916式新钢盔的德国汉斯们吱哇乱叫着散开队形,从便步的前进顿时就变成了全力的冲击。但是远征军的炮兵火力早就经过了严密的编成,这一阵炮火来得又密又急。他们还是遭受了最惨烈得打击!几百门火炮,以超频率的发射,仍然在德国人的进攻队列当中,织成了一片炮火的高墙!步兵的火力也前线打开,重机关枪在整条战线上打出了千百道的火舌,迫击炮沉闷的吼叫着,加入了这场杀戮当中。德国人也许是太迷信他们克虏伯大炮的威力了。没想到这些守军,在三天半的全力炮击下,还有这样的抵抗烈度! 德国人的步兵在惨烈的伤亡当中,仍然全力冲过了远征军的炮火封锁。他们早就准备完毕的远射程重炮,也在炮兵观察员的指引下立即开始了反炮兵作战。远征军的远射程重炮虽然不多。但是仍然努力的进行着还击。这个时候已经不可能保持任何的实力了!这次提前的步兵攻击是威廉亲王强行推动的,他给部队长下达的死命令是今天必须要推进到杜利蒙特炮台脚下,凡尔登战役开始的第五天就必须要占领这个要点!所以攻击的德国步兵在这样大的杀伤下,仍然吼叫着前仆后继的向前冲锋。这些穿着大衣的灰色家伙。同样是一群优秀的军人!整条战线从前到后,已经完全打开了锅。 失去了障碍物和雷区掩护的远征军,几乎是一开始就和这些德国步兵打起了交手战。封锁的炮火虽然密集。但是从炮火后面涌出来的德国步兵似乎就是无穷无尽!机关枪超频率的发射着。一群群的德国步兵滚到在地上,但是后面的人越过他们的尸体,扭曲着脸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仍然在拼命前进!灰色的人潮似乎就要把凡尔登战线淹没似的,迎着战线上面喷吐的火舌不断推进。在有些战线,德国人已经冲进了战壕,双方的步兵的刺刀和工兵铲就拼杀在了一起!个子高大的德国兵,还有相对而言矮小结实的中国兵扭打在一起,互相要置对方于死地。当一条战壕被德国兵的浪潮淹没之后,逆袭的中国兵也顿时就涌了上去!炮台的火力也全部向这里集中。每一处被突破了,就被杜利蒙特炮台指挥协调的火力封住,然后再全力夺回来!步兵的交手战一开始就是最惨烈的局面。德国人势在必得,而中国人也绝不后退。双方的炮火都打发了性,甚至交错的在步兵混战的战线上面落下。弹片四下飞舞着,无差别的割倒每个中国和德国士兵。有的德国士兵已经越过了中国军队据守的掩护战壕线,向各个炮台发起了攻击。但是这种无组织的疯狂举动,也只能让这些步兵在炮台前面削出来的斜坡上面死得一堆一堆的。杜利蒙特炮台的一个重机关枪组,后来统计,倒在他们机关枪射界之内的尸体,就有五百多具! 李睿还有各个部队的部队长,手头掌握的一点预备部队,分批分批的填了进去。德国人的攻击浪潮从天色微明的时候一直持续到下午。他们所有的预备队终于都填了进去!而从后方向上运动的预备部队,在德国人凶猛的炮火封锁下,能上来的也只是少数。一个法国步兵营和一个中国步兵营增援杜利蒙特炮台方向,穿过炮火之后,法国营还剩128个囫囵的人,中国营也不过才200多号人!其他的不是变成了尸体,就是成为了伤员丢在前进的道路上面!后方的炮群也打成了一锅粥。压制、反压制、火力支援。德国人的炮火已经打垮了好些炮兵连。但是其他的炮兵连也仍然在横飞的弹雨当中坚持装弹,以最高的频率射击。一个炮兵倒下了,一个预备炮手就顶上去。有的炮班只剩下了一个带上的炮手和一个装弹手。但仍然在坚持着射击! 德国人的攻击浪潮似乎今天铁定了心要夺取炮台前面的掩护阵地。但是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和不断反突击让他们根本在掩护阵地当中站不住脚。而且他们的队属火力隔得较远,对步兵交手战得支援派不上多大的用场。中国方面以几个炮台的永备火力点为骨干,他们支援步兵的重机关枪和迫击炮火力,几乎就是横扫整个战场!德国兵多少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团堆了上来,以为可以轻松的步行占领整条战线。结果在这里就遇到了最顽强的抵抗!双方在战壕里面死得尸山血海。一个又一个德国的攻击团,所属的步兵连很快打光,狼狈的撤了下去。而新的步兵团又填了上来。他们无数次的占领了掩护阵地,又无数次的被打了出来。特别是杜利蒙特炮台前面的那段掩护阵地,三十三团的官兵一直屹立不摇。而在他们的前面,好几个经过特别加强的德国步兵团都被打残废了!阵地前面,阵地里面的德国军人尸体堆起了一人多高。而三十三团经过今天一天的血战,也只剩下了编制内不足百分之三十的力量! 打到夜色降临的时候,德国人终于认输。大规模的步兵攻击在凡尔登战线上面碰得头破血流。本来预想的一次轻松攻击后来变成了血腥的赌面子的攻击作战。德国人分外不能接受他们在优势的力量下还不能打破东方劣等民族军队的现实!持续一天的高强度投入。让前线的几个主攻师当夜就撤了下去。他们可需要相当的时间去恢复元气了。德国人的重炮又开始全线射击,表示着这一天步兵攻击战的结束。 而十一师和二十九师一天的血战下来,在这么高强度激战的战场上面,伤亡过半。而且还不能撤退下去换防,他们只有顶在这里。直到自己和阵地一起被粉碎。增援部队,增援的重炮,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上来?这样的强度,这样的伤亡。他们可坚持不了几天!但愿他们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而观战了一天的威廉亲王同样在战线的另一方大发雷霆,今天的伤亡让力主进行步兵攻击的他同样无法接受:“明天,明天让鲁尔突击步兵,还有特种工兵上!一定要把中国人粉碎!” 第二百五十六章 凡尔登(四) 第二百五十六章 凡尔登(四) 大队大队的戴着阿德里安钢盔,穿着黄绿色军大衣的法国士兵跳下了军用列车。拥挤在巴黎的车站上面。东北方向传来的隐隐约约的炮声加剧了车站混乱紧张的气氛。现在车站里面已经满是军列。工作人员都是军人。哨子的声音,口令的声音响成了一片。车站上空飘着浓浓的白气。留着神气小胡子的法国军官,戴着他们传统的圆筒军帽。急得满头大汗的调度着拥挤在车站上面的部队。这些士兵身上都佩戴着第二集团军白色的识别符号。大多数人都是满眼的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何止是这些士兵,就算第二集团军的高级军官还有参谋们,都不知道拿眼前这个混乱的局势该怎么办! 第二集团军接到霞飞从总部直接下发的最严厉的命令,要求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部队输送到巴黎,然后由巴黎卫戍区组织交通工具,再将他们输送到凡尔登方向。但是现在协约国军队的后勤资源现在都在更西面的地方展开,确保香巴尼方向的防御作战,还有拟议中的年中大规模的侧翼进攻。巴黎卫戍区,现在哪里有这些军用的运输力量!前面两个布置得比较靠近凡尔登的师是用急行军赶往前线的,也只有轻步兵力量总算在限定时间内赶到了。但是他们手中也只有步枪刺刀,派不上太多的用场。而凡尔登前线,现在除了更多的步兵,更加需要的是大炮还有充足的弹药!第二集团军又是个重装备集团军,加上临时抓到的一切直属重炮兵部队,没有充足的交通工具,没有充足的骡马大车,怎么能够运到前面去?凡尔登前线单薄的中国守军,还不知道能够抵挡多久! 军列上面的马匹长声的嘶鸣着,烦躁的踢着车厢地板。一门门的重炮捆绑在平板车厢上面,弹药箱堆得老高。但是谁也不知道哪里能找到装卸工人把他们卸载下去。又怎么运上前线去。连夜赶过来的军官士兵已经是饥肠辘辘,拿着饭盒水壶涌在车站上面。以为这里应该已经有完善的兵站会组织伙食供应。但是站台上面只有寥寥几口大锅,几十个戴着白色厨师帽子的军人发呆的看着满车站几万名军官士兵,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饿急累极的官兵们一个哄抢,满地就全是脏兮兮的炖菜。所有军官们都在咒骂着巴黎卫戍区的高级长官。一个少将卫戍区副参谋长带着寥寥几个幕僚被二集团军的部队长和参谋围在中间。又急又快的法语在他们耳边响个不停,唾沫星子都喷到了他们的脸上。中间自然夹杂着几句问候他们老娘的话语。但是现在他们又有什么办法?西线保持攻势以来,巴黎作为马恩河战役时候的守备重点的重要性就不断的下降,部队不断的抽调出去。原来在巴黎还有一个大规模的后勤司令部,但是现在除了列车军运调度力量还在。其他野战后勤力量都大量的抽调到了西面去了!巴黎是还有很多很大的仓库,可以支撑十几万,几十万大军作战的物资供应。但是他们的人力已经降到了最低点,野战运输力量也薄弱得几乎没有了!原来大家都以为在1916年的西线,巴黎不过是个部队的中转基地,还是一个后勤仓储区域。但是谁能想到马上就在巴黎的东北大门口,发生了这么一场关系着法国生死存亡的战役!凡尔登战役开始才几天,后勤部队还有高级指挥机构都在朝巴黎增援,但是就是现在,他们所有仅有的一些野战运输力量都在全力保证那现在正在苦战的几个中国师的供应,哪里还有力量顾得上以最快速度增援上来的整个第二集团军? 车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更高的声浪,似乎一大群人还有汽车突然也来到了车站门口。就看见大队大队穿着各个工厂不同颜色制服的华工们,整齐的涌进了车站。一辆法国自己制造的潘哈德轮式装甲车开在最前面,车子上面站着一个穿着中国军队黄色军服,戴着中校肩章,英气勃勃的青年军官,手中还拿着一个铁皮卷的喇叭。这个场面一下吸引了还在争吵混乱的法国官兵的目光,大家都看向了那个中校军官。 就听见他在车头上面用法语大声的喊道:“二集团军的官兵们!在贝当将军还有高级指挥部没有在巴黎建立起来之前,现在巴黎后勤调度事宜,由中国远征军暂时全盘负责!我是中国远征军总部后勤部参谋主任张翔中校!现在巴黎车站的军运事宜由我暂时接手!请大家服从我的调度!一切为了凡尔登!我已经得到了巴黎卫戍区司令长官的授权,请在场的部队长,铁路军运人员,还有二集团军后勤部门上前,共同协商调度!” 在场的人似乎就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在一切为了凡尔登的口号下,一群军衔比张翔高得多的法国军官们都涌向了他。车站里面现在是大群大群的华工,怕不由二三万人,每一百人都有一个胳膊上面绑着白毛巾的小队长率领,正摩拳擦掌的等着卸车。一会儿又开来了二十多辆马拉的炊事车,一百多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冒着诱人的香气。大桶大桶的水也被华工们搬了过来,几十名精悍的中国士兵端着上了膛的步枪在那里维持着秩序。一时还真没有人敢涌上去。天知道这个小中校怎么在巴黎搞到这一切的!二集团军先期抵达的三个多师的师旅级别部队长,还有巴黎车站的军运调度人员,二集团军后勤管理部队在场主官,围在这位中校身边立即开始了紧急的商议,而卫戍区的那位副参谋长反而被丢在了一旁。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位中国军官侵犯着他的职权。 战局紧张,一切必须从速进行。在场的法国部队长又何尝不想早点上前线,保卫他们的首都?张翔一个个命令下达下来,这些高级别的军官们都全部接受。抵达车站的人员以团为单位就地休息,也以团为单位就餐补充饮水。在场的二百多个小队的华工——张翔把在巴黎各法国兵工厂服务的华工全部拉过来了!配属给各团,立即卸载武器弹药装备。立即将站台空出来!车站仓库全部腾空,暂时作为这些装备的转运场。而运输车辆马上就到,立即组织起来向凡尔登输送部队。先用完餐的部队先走!当贝当将军赶来的时候,就马上可以有现成的输送上去的部队,也可以和远征军总部组建临时的联合指挥部了! 命令立即的得到了执行,车站乱哄哄的景象几乎是马上就得到了改善。一切调整都在车站就地举行。得到了军官们有目的的命令之后的士兵们,立即服从的开始行动起来。大军如果一旦合理的调度起来,马上就可以变成一部精密的机器!车站外面这个时候又来了新景象。一辆辆的巴黎市区的公共交通车辆开向了这里。一抵达车站外面,就按照车型编组成运输队。小型的出租车还有大型的公共汽车都负责运兵,而运输卡车负责装载物资和弹药。一个个戴着帽子穿着便服的法国司机们静静的服从着中国军官和法国军官的共同调度。不少人将自己的私家车辆都开了出来,甚至还有穿着长裙的淑女!巴黎市区里面的公共马车立即被全部征用,一个个马车车厢被推倒在站台上面,顿时这些马匹就套上了运载山炮野炮重炮的车辕。仅仅在三个小时之后,第一个团就穿过了巴黎市区。在全城百姓的欢呼下向东北方向的凡尔登战线增援上去! 张翔中校,这位在远征军当中一直默默无闻的参谋主任这次在凡尔登战役才开始初期。巴黎后方的短暂混乱期间,毅然挺身而出,立下了大功。为凡尔登战役赢得了时间。战后他获得了法国颁发的荣誉勋章,也被授予巴黎的荣誉市民。在国内获得了一级青年荣誉勋章,若干年之后,一路顺风的登上了国防军后勤部部长的宝座。在他的回忆录当中,记述了他是怎么出现在巴黎,怎么组织起这一切的。他不过是何燧派在巴黎的联络员,督促增援部队尽速抵达凡尔登的,同时汇报援军进展情况。但是这位训练有素的后勤中校看到巴黎卫戍区对临时组织增援力量束手无策的无能状态。在前线紧张的情况下,终于自己行动起来。他跑到巴黎卫戍区总部获得了已经筋疲力尽的司令的授权。立即在全巴黎征集华工同胞,带着有限的一些中国官兵,几乎是从那些工厂当中强行抢过来这几万人。这个时候,也只有自己的同胞最靠得住!他们打开了仓库,筹集了食物,中国人本来就是好厨师。这下抵达的部队饮食也能够有保障了。接着他们就在巴黎全市强行征召公共交通车辆还有马匹,都编组起来抵达巴黎车站紧急向前线输送人员和物资!这位中校鲁莽的行动不知道遇到了多少麻烦和波折,但是他还是克服了一切,创造了二集团军大部队迅速抵达前线的奇迹!在整个凡尔登战役时期,张翔中校都坐镇巴黎,负责统筹调度一切后勤运输事宜。而法国官兵,不管级别如何,都对这位从某种程度上面也是挽救了凡尔登,挽救了巴黎的中校服从有加。霞飞更是感叹,为什么这个能干的中校不是法国人!当然,这些都也是后话了。 凡尔登前线,新的一天,攻势却更加的猛烈了。炮火从午夜过后就开始轰鸣。转移一阵又轰击一阵。每次炮火转移,守军都以为是德军要发动夜袭攻击上来了。但是每当部队进入战壕,迎接他们的还是调过头来铺天盖地的火力。几次伤亡过后,筋疲力尽的守军在德国人每次炮火转移之后,只在野战工事里面——如果那些工事还能称得上野战工事的话。防一些战场观察人员。他们不能承受更多的损失了,部队的战斗员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后方同样遭受着德国人的火力绵密的轰击,昨天一天炮战,本来远征军还有六七十个支援炮兵连。在德国人空前的优势下,一天就损失了三分之一的炮兵连,特别是靠一线较近的那些山炮野炮,损失程度更加的惨重!安蒙军一师的炮兵主任魏大河上校在检查炮兵射击情况的时候,中弹殉国。但是德国人的炮兵依然不依不饶。对前方后方一概进行着狂轰滥炸。克虏伯的大炮肆意的挥洒着他们的威力。继续压制住远征军的支援火力,同时防止着他们的预备队向前运动。看这个架势,似乎等到天亮,就是决胜的时候,他们铁了心要在下一个白昼拿下杜利蒙特炮台一样! 李睿丝毫没有要休息一下的意思,在这种地狱般的战场环境里面。也没有人能够休息。他和他的手下士兵一样,显得异常的憔悴。但是两眼中如电的眼神,并没有稍稍能够收敛的样子。他整个白天都蹲在杜利蒙特炮台的钢帽堡里面,到了晚上仍然不下去。一次次的仔细观察着战场。天空已经被德国人打得通红,炮弹此起彼伏的在周围爆炸着。照明弹惨淡的白光下面,战场上面昨天一战累累的伏尸,已经有被十几万的炮弹扫荡一空。杜利蒙特炮台已经是伤痕累累。但是他没有半点想到安全的地下隐蔽部的意思。他仔细的转动着炮队镜,向着左翼方向观察,那里德国人的炮火已经再次向后方转移了。他哑着嗓子对身边同样和他一起守着的张志鹤道:“展空,八十六团守备的埃雷蒙炮台,德国人的炮火又转移了。通知他们一声,让他们注意一点!” 张志鹤早就疲倦得双眼通红,只能靠着水壶里面的烧刀子提神,他也将自己的望远镜转向了那个方向,低声咒骂道:“他妈的,第六次炮火转移了。德国佬搞什么鬼名堂!参谋长,要是有部队,能不能把八十六团换下来?补充两次了,现在八十六团最多还有五百人。新部队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啊!” 李睿冷冷道:“哪里还有兵?送上来一个预备队就要死两个。大家都准备战死在这里吧。没有什么其他多想的!赶紧通知八十六团,让他们提高警惕。德国人随时可能会摸上来。他们也知道法国部队在朝凡尔登拼命的赶!” 这次德国人在左翼的炮火转移是真的了,昨天他们的攻势集中在中央杜利蒙特炮台这个要点上面,以为几天的炮击下来。这样的炮火地狱当中。什么样的部队都会跨下来。几乎步行就可以占领这个要点了。谁知道那些中国人比岩石还要顽强,仍然坚守在那里!两面集中的步兵火力横扫整个战场,集中在中央攻击的德国步兵的密集队形,死人都是成建制成建制的被打光!要占领坚固的杜利蒙特炮台,必须先拿下他左右翼的支撑!这些中国人再顽强。也不可能再守住整条战线!为了今天的攻势,威廉亲王将他精心训练的鲁尔突击部队,还有预备突击工兵部队都拿了出来,这些部队多少是有些仿效中国的强袭步兵集群还有战斗工兵,不过规模更大,装备更加的精良! 一群群戴着1916式钢盔的德国步兵在炮火打成的高墙后面稳步的向前推进。天还远远没有到亮的时候。虽然照明弹不断的升上天空,但是这些德国步兵仍然毫不担心的在战场继续推进。现在凡尔登战线上面,对手的炮兵火力已经被打残废了!这些突击步兵还有战斗工兵散开成了广大的正面,每个人都装备着马枪,工兵铲,爆破筒,炸药还有加重手榴弹。有些工兵还背着一个黑沉沉的箱子,手里拿着一根铁管,身边有两个步枪手掩护。每个人都壮健精悍,而且充满了决心。在他们这样精锐的突击力量面前,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够抵抗! 炮火在左翼终于进行了真正的转移,而其他地方仍然被炮火拼命的压制着。埃雷蒙炮台的观察哨终于发现了这些涌动着的德国步兵,在爆炸的闪光当中,黑压压的成群成片!守军团长朱灵上校大声的命令着自己手头已经不多的士兵立即进入掩护阵地,炮台所有的机枪迫击炮火力立即开火。同时派出了传令兵请求增援,要求炮火进行支援的电报也发了出去。德国人冲着他这个炮台来了! 憔悴疲惫但是坚韧的中国军人们涌出了掩蔽部,飞快的进入掩护阵地,但是德国人也就在眼前了!架起机关枪开火的时间都没有了,第一时间内发生的战斗场面就是手榴弹的互相投掷!民元式手榴弹还有德国的长柄手榴弹在空中互相飞舞。战壕里面外面的爆炸声音响成了一片!双方的士兵都被炸得东倒西歪。但是数量更多的德国人已经涌进了被打得稀烂的战壕!肉搏立即在掩护阵地上面展开。其他炮台的支援火力也拼命的开火,试图阻挠德国人后续力量的投入。但是在德国人的炮火压制,专攻一点的策略下。受到火力压制干扰的他们,能够提供的支援也非常的有限!后方炮群也接到了从杜利蒙特炮台下达的火力支援的命令。十几个炮兵连顿时开火,但是这些火力只能落在掩护阵地的前面。而德国人已经在掩护阵地里面了。几个营的突击步兵工兵将埃雷蒙炮台的掩护阵地几乎完全淹没。只能听到不断发出的沉闷爆炸声音,看到炸药的闪光,还有双方士兵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一条条的火龙从德国工兵手中的铁管子里面喷出。经常就是一条战壕里面的中国官兵就被烧成了火人,跳出战壕跑了没几步就倒在了地上。一发发绿色信号弹从天空中升起。那是掩护阵地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前线在呼叫同归于尽的炮火轰击,而这也是国防军历来的传统,尽管二十九师是新部队。但是国防军的历史,仍然就在他们的血液当中! 朱灵上校红着眼睛命令炮台的迫击炮集中轰击掩护阵地,而且请求炮群同样对这里进行覆盖。他摸摸身上的自来德手枪,张开了机头。匆匆拿过一张纸在炮台剧烈的震动当中写下几个字:“德军突击职部阵地,敌兵力火力居于绝对优势,八十六团即将全团殉国。望立即抽调兵力反击夺回职部所失之阵地,左翼动摇则全线不保。来生再见,八十六团朱叩。” 从他自己的位置看出去,德国人的突击步兵已经越过了掩护阵地,支援炮火已经交错的打在他们头上。无数德国步兵从战壕当中翻出来,又被炮弹压了回去。德国人的阵地方向又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闪光,远射程的重炮炮台从头顶轰轰的掠过。这是对开火的远征军炮群进行压制。优势的德国炮群一旦将远征军支援炮火压制下去。那么单靠埃雷蒙炮台的火力,是保不住炮台的!而且这些德国兵的顽强也炯异于其他的普通德国步兵,在满天的炮火还有战场上面纵横交错的机枪火力下,他们仍然不断的跃出已经被他们占领的掩护阵地,张开正面向炮台发起仰攻。然后一排排的被割倒。几个德国士兵被弹片击中,浑身顿时就爆发出巨大的火龙,连周围的人都一起跟着燃烧起来了!朱灵命令传令兵立即将信带到李睿那里。红着眼睛就进入了一个机关枪发射点,自己操纵着马克沁机枪疯狂的扫射起来了。八十六团就算全军覆没,德国小鬼子也要有几倍的人命来殉葬! 左翼突然爆发的战事自然被居中调度的杜利蒙特炮台观察到了。德国人对其他方向进行压制,重点突击一翼的战术,让本来火力就占据绝对优势的他们一下就冲到了埃雷蒙炮台的面前!看着埃雷蒙炮台的掩护阵地已经被德国兵淹没,后方的支援火力在德国人的压制下越来越稀疏。其他方向的支援火力拼了命也不能阻挡德国人的攻击。他们的工兵已经开始一层层的爆破向前推进。炸药和爆破筒的巨大闪光当中,一个个的机枪巢被掀上了天。一条条的火龙抵近了向炮台工事喷射。即使远在这里也可以感觉到那些顽强的中国士兵在火焰当中痛苦挣扎的样子!张志鹤已经急得一拳拳的打在了墙上。看着一个团的弟兄就在眼前这样被消灭。哪个司令官也接受不了。朱灵还是从他十一师出去的最优秀的营长啊!他转向冷着脸在那里观察的李睿:“参谋长,抽调预备队向左翼反击吧!丢了埃雷蒙,全线就动摇了,只有等着德国鬼子一个个的来收拾咱们!现在必须反击!” 李睿只是冷冷的道:“德国人的火力太猛,出去也是送死。”张志鹤大声道:“守在这里也是送死!只有让他们堵在炮台里面一个个烧死!现在反击,还有希望稳定左翼。参谋长,不能再犹豫了!”张志鹤的话打动了李睿,他一下转过身来:“好,展空,现在杜利蒙特炮台这里还有三个不完整营的预备队,全部向左翼发起反击。我给灼然去电。德国人的炮火再猛,增援部队也要上来。就算要耗尽咱们的力量,也要撑过这几天!” 反击部队在十一师参谋长何雪松上校的亲自率领下,跃出了掩蔽部,向左翼运动反击上去。沿着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战壕,上千弟兄向左急进。但是他们运动的痕迹,早就被德国战线的观察员牢牢的抓住。大群的炮火立即转移了过来,几乎覆盖了整个反击部队。何雪松上校在第一轮炮击当中就被炸得尸骨无存。在各自营长的率领下,部队仍然在坚持向左。但是德国人的炮火实在是太密集了。一轮炮击过来,反击部队前后左右几乎同时腾起几百上千个炸点!一个个忠勇的战士在横飞的弹片当中倒下,将已经被打得只剩下半人深的战壕填得满满的。而埃雷蒙炮台,仍然是可望而不可及!三个营的反击部队蒙受了惨重的伤亡之后,只能退了回来。而埃雷蒙炮台所在的左翼方向,仍然在进行着最后的抵抗。而这个时候,已经无能为力的李睿还有张志鹤,只能看着他们的八十六团在德国人的攻击下全军覆没! 埃雷蒙方向的最后一声枪响,是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当中结束的。这时天色已经放亮。德国人坚持着他们的攻击步骤,由左向右,一口喘息的机会也不给远征军留下。继续发起了突击。阵地一步步的被德国人占领,直指向杜利蒙特炮台。何燧坐镇后方,不断的将增援部队运动上去,而又不断的死伤在前进的道路上面。德国人的绝对优势炮火,将凡尔登真正的变成了远征军的绞肉机!何燧去电给霞飞元帅:“…………增援部队在哪里?增援的大炮在哪里?远征军已经竭尽自己最大努力。而整条要塞线被德国人占领,已经就是眼前的事情。当德国人获得要塞线掩护,协约国大军集中反击,比较遭受最惨重的伤亡!在远征军还在要塞线坚持的时候,增援部队必须马上抵达!我们即将流干最后一滴血。但远征军上下,必将与凡尔登共存亡!” 霞飞看着电报,沉着脸回问左右:“贝当的部队,还有重炮,最快需要几天才能进入阵地?”回答是惊人一致的:“最少还要三天!主力才能抵达凡尔登战线!” “…………我们最坚定的中国战友,协约国需要你们再坚持三天,法兰西需要你们再坚持三天。你们身后就是巴黎,这也将是你们的第二祖国!全协约国上下都注视着你们最英勇的行为,全体协约国共同事业的成员都感谢你们的艰苦战斗。而看在上帝的份上,我祈求你们在凡尔登坚持三天,保住整条要塞线!协约国万岁,法兰西万岁,中国万岁!” ————《霞飞元帅重要文电集》第一百六十九号。 1916年2月25日,德国人采用重点突击战术,一举突破凡尔登要塞线左翼。远征军在德国人新战术的打击下,伤亡惨重。整个二十五日一天,德国人都在不断的向要塞线其余要点发起突击,坚定的指向杜利蒙特要塞。当天威廉亲王就在火线授予了数十名官兵不同等级的铁十字勋章。并且鼓励他们再接再厉。完成一举占领凡尔登的使命。远征军上下,虽然处于最为恶劣的作战环境当中,仍然在坚持抵抗。杜利蒙特炮台,当天遭到了德国人从左翼,从正面发起的两面夹击。左边的阿瓦森掩护炮台,又被德国人夺取。但是三十三团官兵在德国人的绝对优势火力下,竭尽了一切力量进行了最顽强的抵抗。混杂着四五个团建制的中国士兵,还有少量的法国士兵。用机枪迫击炮火力,还有他们的血肉一次次的打垮了德国人疯狂的攻势。到了下午,德国人几个精锐的突击营还有几个工兵营也打得元气大伤,不得不以普通步兵接替攻击。战斗一直持续到深夜,仍然没有停止。凡尔登前线,一片的尸山血海。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凡尔登(五)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凡尔登(五) 通往凡尔登的道路上面,一片车水马龙的景象。大队大队的汽车、马车载运着一切能够装运的武器和物资向远处炮声密集的方向疾驰。成群结队的步兵们低着头向前步行涌动。整个第二集团军还有配属的辎重、炮兵等等部队。前进的方向只有一个。就是他们的中国战友正在浴血奋战的地方。而作为向凡尔登方向增援的后方总基地,法国的首都巴黎。现在已经完全是一片战时的气氛。就象回到了1914年。法国人现在还不能完全搞清楚德国人的企图。并不明白德国总参谋部打的主意是在凡尔登方向尽力的消耗法国的步兵力量。而以为他们想再次达成突破,一举占领法国人的首都。巴黎响起了一个响亮的口号:“把德国佬打回去!”整个城市没有了1914年那种以为天即将塌下来的惶恐感觉,而是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一切都为凡尔登前线服务。所有的交通工具,所有的通讯工具,所有的需要在市民当中紧急征用的食物物资,全部都动员了起来,戴着贝雷帽的漂亮巴黎女郎,加入了紧急设立的各个野战医院,充当义务护士。穿着讲究的巴黎的中产阶级们,出现在了火车站。和那些华工还有大兵们一起,用手卸载着军列装运来的物资。在这段时间里面,黄色面孔的人,哪怕是那些身上全是煤灰的华工,都得到了巴黎人全心全意的赞美爱戴。更不用说那些在这里组织军运协调的中国军官了。以张翔中校为例。他在巴黎街头为各种事宜奔走的时候,不知道接受了多少束鲜花,得到了多少法国女郎的热吻! 通往凡尔登的道路,本来只是一条级别很低的公路。但是中法混合的工兵,让这条公路在军运这么繁忙的情况下仍然保持了畅通。法国国家宪兵,也派到了这条道路上面。没日没夜的协助疏导交通。尽管人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凡尔登方向越来越密集的炮火,仍然让每个军人还有平民都忧心忡忡。大部队运动上来,集结成为一个有战斗力的团体还需要时间。在此之前,那些黄皮肤的军人,能不能抵挡住凶狠的德国人的进攻?要是凡尔登要塞已经被德国人占领,有了良好依托出发阵地的他们,可以开始更大规模的进攻。而即是能够集结起足够兵力进行反击。那么占据了地形的德国人,不知道要杀伤多少的法国子弟。不知道要多付出多少的鲜血,才能抢回凡尔登!巴黎的报纸连篇累牍的追溯着中国远征军在圣梅朗的辉煌战绩,大家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万里之外的那个国家派出来的军队上面。这个时候,在凡尔登的中国军队,似乎就成了法国人的民族救星。而这种地位,并不是中国军队幻想能够得到的。因为战争的变化莫测,让一切都成为了可能。 巴黎火车站,一列警戒森严的军列呼啸而至。吐着沉重的粗气,停在了已经繁忙不堪的站台上面。车站上面满是涌动的人头和车马。列车才停下来。一个中国军官和一个法国军官组成的小组就拿着拍纸簿站在了车头,大声的询问:“这是不是八十九号军列?谁是这节军列的最高指挥官?你们装运的物资是多少?军官在二号食堂集合用餐,士兵下车到东北角休息,那里有炊事马车提供热食…………” 两个人没头没脑的叫了一阵,却没发现这节军列非常短。只有六七节的车厢。而且没有装货的平板车。这几天这些后勤军官们实在熬得够戗,麻木的大脑已经让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了。看着列车进站,跟着他们的八个小队的华工也挤向了站台。大家都是没日没夜的在这里卸载物资。饿了炊事马车供应点热食,困了就地倒头就睡。这些华工们拥在了列车的旁边,有些人还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等待着他们的又一场战役。 列车第二节上面下来的一个服装整齐的法国上校,小胡子修饰得非常的精致。他招呼过来那两位军官。看着他们已经通红的双眼问道:“这里最高负责长官是谁?我们的司令长官需要交通工具,需要通讯工具,他立刻要在巴黎建立指挥部!” 那个中国上尉军官横了他一眼:“你们不是八十九号军列?他妈的法国军运部门!这个时候还搞错!现在谁有那么多时间应付你们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家伙?快点将站台让开。我还要打电话去催问八十九号他妈的到哪里去了!上面有一百多门大炮!现在每门大炮都比一打上校管用!”那个上校被中国人生硬的法语冲得一愣。脸上顿时就变得有点怒气冲冲:“我们这是第二集团军的指挥专列!贝当将军是凡尔登前线的最高指挥官!你不要耽误了军情,不然军事法庭等着你这个混蛋!” 这辆军列是贝当将军搭乘的专用列车,他终于在凡尔登开战的第五天上面来到了巴黎。一开始,作为将军本人,是非常怀疑凡尔登前线德国人的攻击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主攻方向的。对于法国总部霞飞元帅一再将他的部队调出建制,紧急向那个方向增援。他就觉得有些不乐意。这等于是分散他的集团军的整体力量,特别是让法国师团归属中国人指挥!但是随着德国人展开了步兵攻击,本来有点不情愿的将军也焦急了起来。立即带着指挥机构搭乘军列赶赴巴黎。按照霞飞元帅的指令,他要迅速抵达这里。掌握住这里所有的协约国部队。将这里作为一个主要的战区!贝当将军很怀疑中国人那点力量——四个步兵师,最多加上两个增援上来的法国师,能不能在要塞线挡住德国人的攻击。他要做好在巴黎前方另外形成一条防线的准备!同时还要掌握增援上来的其他预备部队,做好反攻的准备。他将从一个集团军司令官,变成能够担负起战区全局的角色! 个子矮小的贝当将军看自己的副官下去半天没有动静,车站上面还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声音。按捺不住的将军终于走下了列车,将双方喝止住了。他扫了一眼这个车站的场景。作为有着丰富经验的将军顿时就理解了这里繁重的转运任务被组织得很好。预料当中的战事才开始时候的混乱完全没有了踪影。大家都在有条不紊的紧张工作。他还特意将自己的后勤管理部门全部带上,来收拾他预料必然会出现的烂摊子!对于眼前的这一切,他满意当中又稍微有点异样的感觉。没有自己出现,他们看来也做得很好么! 他淡淡的对着那两个差不多已经累垮了的中法军官道:“我是贝当将军,凡尔登战线的最高指挥官…………我需要打个电话,这里的所有事情,现在全部听我的命令……或者我授权的人的命令…………明白了么?” 何燧自然也收到了霞飞元帅转发来的紧急电报,除了询问前线战况之外。就是告诉他,现在凡尔登组建一个独立的战区,由二集团军的司令长官贝当将军全权负责一切。他和他的部队也要听从贝当将军的指挥。现在他们全部的任务,就是在预备队集结增援上来之前。牢牢的在那条吞噬了太多人命的要塞线上面堵住德国人的攻势,不惜一切代价!何燧现在才不在意他到底归谁指挥。他只知道自己几万忠勇的将士现在在德国人的优势炮火下浴血奋战,伤亡惨重。而贝当将军抵达这里后,到底要多长时间才有大部队上来稳定住整条战线?三天?五天?霞飞元帅坚决命令,他们不许后退一步。何燧也完全知道据守住整条要塞线军事上面的重要性。但是每一天下来,远征军就有几千条人命的消耗!在这里,也许最先将血流干的,不是法国人,也不是德国人。而是这些中国军人!但是既然作为军人,就必须坚决的将任务执行下去。他们就是为了这场战争,才来到这片土地上面的。他们别无选择。 何燧脸上的胡子已经老深,似乎一下就苍老憔悴了十岁。他一直守在和李睿直接沟通的电台还有时断时续的军用电话前面。等着前方每一点消息。然后根据情况变化。调整手中的火力,将不多的预备部队运动增援上去。 德国人的步兵攻击从二月二十四日开始,试探性的攻击之后。二月二十五日的重点进攻。一下就占领了整条要塞线的左翼!战斗从白天一直进行到深夜。德国人的攻势从来没有停歇的样子。炮火越来越密集。白天是精锐的突击步兵和战斗工兵的轮番进攻。晚上则是普通步兵接替,一波波的从两个方向向杜利蒙特炮台夹过来。似乎就是要用尸体来堆,也要把这个炮台淹没一样!前线本来是两个步兵师和一个战斗工兵团的守备力量,两天打下来。八十六团已经全军覆没,八十七团现在大概还有三四百人。八十五团在右翼,现在力量也许多一点。整个十一师,都拱卫着杜利蒙特炮台,两天的激战下来,反复争夺阵地。炮台前面和左翼的掩护阵地已经快被打平。而十一师同样也伤亡惨重!安蒙军一师还有二十八师都抽调了一个多团,法国轻步兵三十九师,和步兵五十五师也都动用了一个多团的兵力向上增援。四五个团的步兵增援上去,被德国人的炮火反复隔断覆盖,差不多有一半的人丢在了向前运动的道路上面!剩下的人也在前线惨烈的战斗当中建制混乱,损失奇重。李睿在电报里面还显得沉稳,这位参谋长估计是豁出去了,大不了死在前线上面。但是何燧知道,他还要统筹全局,还要稳定住战线!但是在德国人如此优势的兵力火力前面,如此的疯狂攻击面前。远征军,作为一个光荣的战斗团体,在圣梅朗之战赢得了协约国尊重的优秀军队,他们到底能不能够完成任务?凡尔登失守的严重后果,霞飞已经一再向何燧分析过了。他发来的电报,有时都带着一点哀求,希望他们能够顶住。何燧自然也非常明白。但是他也无数次的想过,将部队撤下来,远征军的种子,不要在凡尔登把血流干!他们都是未来国防军建设的精华和希望所在!直到他接到了雨辰在二月二十五日发来的电报,非常简短,也非常无情:“你部须死守凡尔登要塞,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任何后退举动将被视为叛国,这是为了你们身后的祖国,所有青军会会员必须发挥带头作用。为了民族未来的事业。你们必须死战到底。” 何燧已经没有多的精力去想凡尔登的血战和民族未来的事业有什么必要的关联。但是他是个标准的军人,上级下达了命令。这样就够了。他将在这里死战到底。他麾下的所有将士,也都会这样。 他沉沉的向亲自上机的远征军通讯参谋主任吴文卓上校下达命令:“给纵云发电报,不计一切代价,必须死守到底…………尽力筹集力量,下半夜向左翼发起反击。争取夺回左翼各炮台及掩护阵地…………他要是死了,我上!” 战斗仍然在杜利蒙特炮台的周围展开着。照明弹还有炮弹爆炸的火光,已经将战场映照得一片通明。德国人似乎没有停止的时候,而他们似乎也有使用不完的部队。一批批的步兵团被打残废,而新的步兵团也立刻就顶替了上来。在威廉亲王的指挥下。第五集团军的各个德国师似乎也发挥出了最大的蛮劲。德国人的高级指挥官好像一副不可理解的样子,在几成百万炮弹砸过来,几万步兵反复攻击之后。应该已经是一片废墟的凡尔登要塞,怎么那些中国人还能在血火弹雨当中坚持到现在?他们就要看看,那些中国人是不是铁打的,他们到底能够坚持多久?对于一些一线指挥官来说。这场战斗似乎就成了证明德国军队是不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陆军的一种赌气行动。 李睿原来坚持指挥的那个钢帽堡,已经被一发三百五十六毫米的重型臼炮炮弹打坍了。十几个参谋幕僚都被炸得尸骨无存。而当时正好不在的李睿将自己位置转移到了另外一个钢帽堡当中,继续指挥着作战。何燧的电报拿到他手上的时候,正是德国人一个新锐步兵师向杜利蒙特炮台发起正面的夜间强攻的时候。一波波的德国步兵组成密集的人浪,冲向了杜利蒙特炮台正面密集的火网。而从左翼也压过来了德国人的战斗工兵,他们的新式武器——火焰喷射器将已经几乎被打平的掩护阵地烧成了一片火海。重炮炮弹还在炮台左右咚咚的响着。张志鹤吊着一支胳膊眼巴巴的看着这位参谋长。 李睿突然将抄报纸揉成了一团:“他妈的!老子就没想过撤下去!但是德国人攻得这么紧。哪里有余地让咱们反击?灼然也是昏了头了!现在能守住就不容易了,还谈什么恢复左翼阵地?展空,你自己心里有数,现在你手头还有几个兵!” 张志鹤只是摇头:“这下咱们远征军打残废了…………这下咱们这些种子都打掉了……参谋长,真的没有撤下去喘口气的可能么?这场仗是白人打的,咱们非要和他们陪葬么?参谋长,我不怕死。但是我们这几万弟兄啊!咱们生挺在这里让德国人的优势炮火揍。下去喘口气让咱们的炮兵上来,不是没有反击的机会!” 李睿看着夜色中那些德国士兵的人影在火网当中翻滚,看着掩护阵地上面不断进行的肉搏。中国士兵们在一个个弹坑当中坚持抵抗,现在战壕都已经不存在了,被轰平了!炮台的所有火力都在开火。全力阻止着德国人的步兵朝这里靠近。尸体已经将整个战场铺满。中国人的和德国人的。而这种惨烈的激战,还完全没有休止的时候。炮台在重炮的轰击当中剧烈的振荡着。似乎随时都会散架一样。 李睿脸上露出了苦笑,摇头道:“总统已经发电报来了,要咱们坚持到底,撤退,就是叛国…………凡尔登背后就是巴黎。被德国人突破了这里,要是直逼法国人首都的话。稍微有什么变故,咱们就算白来欧洲了,白死了那么多人…………总统要咱们的牺牲,将来把这些列强绑在咱们对日开战的列车上面啊…………这些你不明白,我明白。”他突然振作起来精神,对着张志鹤吼道:“我就不相信德国佬能攻个没完没了,他们的神经也快顶不住了!我看今天晚上德国人是扑不到咱们面前啦,展空,你去尽量搜罗一点部队。只要德国人停止进攻,咱们就朝左翼反击。不然咱们太被动!大家就准备死在这里吧!” “步兵攻击必须停止,必须停止!这样下去,不是让法国人把血流干,而是让我们把血流干!我们只需要用炮火将他们增援上来的步兵慢慢消灭干净就可以了。五集团军不能再承受如此大的伤亡。这是命令!”电话里面传来了并不清晰的德语。经过许多交换站的转接,一百多公里外那位总参谋长的声音几乎都快被淹没在静电的杂音里面了。 威廉亲王有一种将手头电话甩掉的冲动。从老毛奇时代形成的普鲁士总参谋部的传统当中,就从来没有一位总参谋长会对野战部队的司令官的具体战术行动指手画脚!法金汉所谓的将法国人的血流干的战略,对于这位亲王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笑话。现在还来干涉他具体的指挥!他们已经达成了协议,五集团军可以占领整条要塞线,然后再视情况自由行动。但是现在这么一些伤亡,就让这位有点神经质的参谋长变卦了!现在是多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自从双方再在西线形成了战壕对峙以后,德国军官团梦想的突破就在眼前!之前的一系列的欺骗行动是那么成功,现在他手头也有足够的兵力。只要尽早突破凡尔登战线之后。德国陆军又可以回到机动攻击作战的传统当中!巴黎就在他眼前不远处,也许这样就可以决定战争的成败!只要那个胆小害怕伤亡的总参谋长不要干涉他。相信面前那些顽强得有些过分的中国军队很快就会被他粉碎,很快! 他按捺住性子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一下,就很快挂掉了电话。这个时候他不想和总参谋长发生无谓的争吵。只是叫过了自己的参谋长:“进展如何?” “战役开始第五天,占领杜利蒙特炮台的计划看来是不可能实现了…………部队伤亡非常重。一个个师填进这个绞肉机里面。敌人仍然在顽强抵抗。他们的阵地已经被炸平,但是他们火力从未停歇过。在弹坑里面和我们的步兵展开肉搏…………法金汉总参谋长既然下达了命令,我们是不是稍微停止一下喘口气?调整一下部署?炮兵再轰击几天,中国人就要都变成尸体了…………步兵也可以一边散步一边占领整个凡尔登…………”参谋长是持重的,前线那巨大的伤亡数字,让他的脸色一直发白。 威廉亲王断然的否定了参谋长的意见,他用力的跺着脚:“法国人也在加速行动!我们的攻势仍然要维持,只要能尽快占领凡尔登。谁也不能说我们什么!现在我们就是在和法国人抢时间,只要达成突破,就有可能取得开战以来最巨大的胜利。我们的目标是巴黎!继续进攻,不要停止。也不允许停止,皇帝陛下在等着我们胜利的消息。消灭那些该死的中国人,我不要俘虏,我要让那些黄皮肤的猴子知道顽抗的下场到底是什么!” 整洁的指挥部当中,亲王陛下的双眼因为激动而一片的血红。 第二百五十八章 凡尔登(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凡尔登(六) 战场上面的军事行动,有些时候并不能因为指挥官的意志而得到转移。经过几乎是一天一夜的血战。德国人的攻势终于有些维持不下去了。野战炮兵打光了炮弹,而新的弹药补给还没运上来。出发阵地里面全是被打垮下来的各个德国步兵团,他们拥挤在战壕当中。建制也同样混乱了。每个人都因为耗尽了精力在炮声中就昏昏入睡,谁也不能把他们吵醒。部队需要调整,弹药需要补充。新的攻击,需要时间才能再次进行。 冷静下来的德国高级指挥官开始了和他们总参谋长的新一轮协调。对于亲王殿下坚决要求的继续攻击——他甚至将电报发到了宫廷,寻求德皇陛下的支持。而德皇陛下对于任何可以威胁法国首都的作战行动,都是很有兴趣的。在总参谋部当中,也有相当多的人支持威廉亲王的决定,认为战前的战略欺骗达成了超乎想象的成绩。而现在是一次绝好的突破机会。就算不能达成突破,占据了整条要塞体系的德国军队,在迎击法国人肯定会进行的反击作战行动当中,也同样可以让法国人把血流干。尽管谁都没有预料到会在这条战线上面遭遇如此顽强的抵抗,但是占据整条要塞线,已经成为了一个必然要完成的任务。 法金汉总参谋长终于勉强同意,继续新一波攻势。在战役发起八天之内,占领整条要塞线。但是对杜利蒙特炮台的正面进攻,由于伤亡已经不可忍受,必须加以调整。二十五日战斗当中卓有成效的中央牵制,侧翼攻击的方式可以再次使用。但是这次攻击的方向转向了右翼。得到上级认可的威廉亲王,终于让部队先撤下来。调整部署,准备向右翼发起攻击。相信两翼都被占领之后。中国人将再也无法抵抗下去了。尽管在几天的战斗当中,这些中国军人已经被称为了黄魔鬼。 杜利蒙特炮台前面,终于平静了下来。就连炮火都比平时稀疏了许多。在一颗颗高高升起的照明弹的映照下,在一片惨白的大地上,只能看到一层层一堆堆的尸体。第二天大规模炮击开始之后,这些尸体将再次被清扫干净。就象这些军人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上一样。掩护阵地已经只剩下连成一片的弹坑。原来一人多深,有着胸墙的战壕,铁丝网体系,鹿砦,雷区。全部都被德国炮兵扫平。血战余生的中国官兵们,抱着枪和尸体们一起沉沉入睡。连续的血战下来,从精力到体力,这些官兵都已经完全透支了。他们已经不企望能够活下来,就算最有热情的军官们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只希望能有一点短暂的睡眠。不管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已经被打得残破不堪的杜利蒙特炮台,就在他们的身后。这个坚固的炮台,已经是千疮百孔。但是仍然屹立不摇。 一个个人影从炮台当中悄悄的摸了出来,一个弹坑一个弹坑的寻找还活着的官兵。命令只有一个:“集结起来,准备向左翼反击!”在炮台后方,好容易运动上来的安蒙军二团的两个营官兵,还有战斗工兵第二团一个营的官兵。趁着这难得的炮火间隙期间,也完成了集结。他们趴在地上,不敢相信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战前那么完整的防御体系,居然被打成了这样的人间地狱!而他们还不断的填进这个地狱当中。 张志鹤挂着胳膊的身影,在几个手下的陪伴下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三个营的营长,还有安蒙军二团团长武异文上校都自发的向这位军长靠拢。张志鹤的少将肩章已经被扯掉了。身上的军服一片烟熏火燎的样子。国防军的少将阶级的军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的样子!他身上已经负了两处轻伤,看着这几个手下嗓子哑得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你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任务了…………德国鬼子已经滚下去喘口气。咱们就要利用这个机会发起反击!咱们国防军从来不会死等着挨揍。咱们要恢复整条战线!霞飞老头子要咱们坚持三天,鬼知道三天后大部队会不会上来,咱们能够依靠的就是我们自己!前面的部队打得差不多光了,这次反击就要全靠你们了…………部队运动上来伤亡情况如何?有没有信心完成恢复左翼阵地的任务?” 武异文上校看了一眼归属自己指挥的三个营长,代表他们答复道:“军长,你放行吧。这次德国鬼子的炮火封锁并不是很凶,大部队都拉上来了。手榴弹炸药带得足足的。咱们抱定了一个心思,替这几天牺牲的弟兄们报仇。这次就指望咱们吧!三天,打三年咱们也干到底!有咱们的英勇,就没有敌人的顽强。咱们安蒙军还没打过败仗!” 多余的话已经不用多说了,张志鹤一挥手:“展开队形!分散小群。利用弹坑朝左翼摸。天亮之前拿下左翼阵地!把德国鬼子都炸死在战壕里面,出发吧!” 三个营的部队,立即散开朝左翼开始运动。但是部队一离开杜利蒙特炮台的掩护,一颗颗照明弹就和发疯一样升上了天空。德国人也从来没有在这么惨烈的战场上面放松过警惕!左翼被德国人占领的阵地的步兵火力立即开始发射了。紧接着就是德国人的后方炮群开始发威。一阵阵的炮弹又呼啸而至。但是以老牌安蒙军劲旅为骨干组成的反击部队,在战场上面就从来没有过后退的念头!何燧在后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断的增援部队上去,也要把左翼阵地恢复。让命运不要寄托在援军什么时候抵达的希望当中,而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整个战场才安静了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顿时又打开了锅。一条条人影朝左翼德国人的阵地猛冲,才进入阵地没多久增援上来的法国炮群也开始吼叫。一发发的炮弹落向德国人的阵地还有他们的后方纵深。战斗和牺牲,在凡尔登这个地方没有停止的时候! 士兵们呼啸着向德国人的阵地冲去,而德国兵在睡梦中被惊醒。这些中国官兵就已经扑进了他们的弹坑,亮出了刺刀。连绵不断的手榴弹和炸药的爆破向前开路。将德国人一个个火力点掀上了天。更多的德国兵从掩蔽部和炮台当中涌了出来,向中国人发起了反冲锋。两次获得青年二级荣誉勋章武异文上校在打退德国人的反扑当中战死,三个营长也阵亡一个重伤两个!但是更多的官兵不可阻挡的向前涌动,炸药和爆破筒的闪光照亮了整个战场。当官兵们扑到了埃雷蒙炮台脚下的时候,德国人的野战炮终于不分青红皂白的在双方混杂肉搏的战场上炸开!一团团的血肉肢体飞上了天空,但是埃雷蒙炮台仍然在连续爆破当中颤抖。一个工兵用加重的爆破筒整个的炸塌了一个掩蔽部。里面甚至还有大半个德国人的步兵连!据守左翼阵地的德国步兵第八师的师长求援的电话就没有停止过。夜间没想到中国人也发起了这么无畏的反击。他们在连续几天的残酷作战当中居然还有这样的战斗意志! 如果不是安蒙军这样的王牌部队,荣誉感和攻击精神已经渗透到骨髓当中的精锐之师。其他任何一支国防军的普通部队,是不会给占据优势的德国人造成这样大的震撼的。攻击行动整个的动摇了德国人辛苦夺得的阵地。一支支计划用来明天发起攻击的德国步兵部队被从战壕当中踢了出来,向左翼增援了上去。早已准备好的远征军炮兵部队的拦阻火力就在他们的队列当中炸开。短促而猛烈的炮火,让德国人从战斗开始以来终于感受到了被人狠揍的感觉!整个战场都震动了起来,炮火以更大的规模更强的烈度互相猛射。而李睿站在杜利蒙特炮台的钢帽堡里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作为一个军官,一辈子经历过这样一种场面,此生已经毫无遗憾。如果不是他胸中还有更加远大的目标,也许他也将追随着反击部队,冲向德国人的火网,直到战死。这么多人已经在这个战场上牺牲,他们这些高级军官欠麾下官兵的,也只有一个死而已! 左翼阵地的反击作战,从一开始就打成了胶着。双方不断的向前调兵遣将。似乎都准备决一死战一样。何燧从暂时归自己指挥的两个法国师的残余部队当中抽调出了四个步兵营。继续向前运动。安蒙军一师已经被他抽调到了极限,现在在师长王挺手中,不过还有一个团多一点的兵力而已。法国步兵都默默的服从了命令,中国人在为他们的国土牺牲,他们这些军人更应该为了他们的民族献身。德国人的优势火力又开始整个的封锁住了战场。甚至比前些日子还要疯狂。一个法国步兵营在运动上去的途中,居然整个的被炮火轰光,一个抵达前线的都没有! 而指挥带领这些不断投入战场的反击部队的,已经是远征军第一军军长兼十一师师长张志鹤少将了。这位雨辰的第一任副官长。以温和谨慎而极受袍泽们爱戴的高级军官。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手带出来的十一师在凡尔登战线被打得凋零殆尽。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能从这里活着回去。他死也要和自己得十一师死在一起。反击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不计成本的意思。似乎也是为了向面前的对手展示他们在这里死战到底的决心。任何军事上面的考虑现在都变成了士兵之间的殊死肉搏。尸体再一次的不断铺满了整条反击路线。照明弹的光芒下一层层的人头沿着弹坑不断的向前运动,双方的士兵每一次接触必然爆发出剧烈的射击和爆炸。炮弹交错着落下,烟尘火光笼罩住了整个的战场。直到更大的爆炸将它撕开。双方增援部队前进的通道上面,更是炮火连成了一片。几乎是有多少人上来就有多少人被横飞的弹片割倒! 埃雷蒙炮台在剧烈的战斗当中颤抖,不断渗透进来的战斗工兵用炸药一层层的消灭炮台里面的守军。周围的德国步兵不断的过来试图重新建立一条战线,又被中国步兵和法国步兵的刺刀和手榴弹赶走。张志鹤守在一个弹坑里面,手头掌握着仅有的几个排的预备部队。随时派往某条德国人已经显得动摇的战线,活着德国人正在蜂拥过来的方向。他身边全是子弹形成的火的河流,炮弹爆炸的烟柱此起彼伏的在他周围起落。当一声最巨大的爆炸声从埃雷蒙炮台方向传来,这个炮台所有的射击口都向外喷吐着火花的时候。张志鹤兴奋的从弹坑里面站了起来,刚想大喊一声拿下来了的时候。好几发七十七毫米德国野战炮的炮弹不分先后的在他身边落下,弹片顿时撕开了少将的身体,气浪将他高高的抛了起来,又重重的落在他死去的弟兄们身边。 1916年2月26日凌晨,远征军少将十一师师长张志鹤少将,战死。年三十四岁。死后追晋中将,颁发青年特级荣誉勋章。张志鹤少将出生的安徽潜山县大树乡,被命名为志鹤乡。这位少将是国防军内的温和派,闲暇时候只爱钓鱼养花而已。在离开雨辰身边下放担任师长之后,并没有太受到雨辰重视。但是在凡尔登战线上,他以他的战死回报了雨辰曾经赋予他的一切。 埃雷蒙炮台终于在天亮之前,被远征军顽强的克服。这次夜间反击行动大大的出乎了德国指挥官的预料。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下,他们居然还能发起反攻!威廉亲王为左翼的失利大发雷霆。他也损失了他手下最好的一个师长。双方在这次夜间反击作战当中,估计伤亡都在数千人以上。最大的变化就是远征军已经得到了紧急运送上来加强的野战炮火。虽然重炮群方面还是德国人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是野战炮火的数量,在后勤部门的艰苦努力下,已经在慢慢的弥补曾经绝对劣势的差距。 更大规模的进攻作战在天亮之后展开。德国人特别是威廉亲王也被中国人的顽强抵抗逼到了绝境。要是再反复的和中国人纠缠下去。那么在法国人增援上来之前,不可能拿下整个凡尔登!他们这次战役,特别是威廉亲王的最大梦想——达成突破。就永远只能是一个梦想了!德国人的第五集团军调集了全部的力量,从二月二十六日开始,开始了不停歇,不计伤亡的反复攻击,而威廉亲王和法金汉总参谋长达成的妥协,已经被这位红了眼睛的殿下抛到了九霄云外。但是这次反击的确严重挫伤了德国人的锐气。也让他们的野战部队指挥官第一次开始怀疑能不能在法国人赶上来之前,彻底击败这里的守军。时间每分每秒都在流逝。凡尔登战役也许真的会因为中国军队出乎意料的顽强抵抗和威廉亲王的一意孤行,变成德国和法国的绞肉机! 一辆汽车停在了何燧所在的指挥部门口,门口的哨兵看着那辆飘着上将旗帜的汽车,赶紧立正行礼。没有人出门来迎接才从车上走下来的贝当将军。轰隆作响的炮声已经说明了这里的人到底在忙着些什么。一大群法国军官簇拥着神色有些矜持的贝当将军走进了何燧的指挥部。一进指挥部里面,就闻到里面一股人身上浓烈的体味。所有人都钉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对着电话大声的吼叫着。有人在地图上面做着标记。贝当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凡尔登那条以红色标记的要塞线,现在仍然是在许多远征军团级单位的番号守备之下。但是任何人都知道,这些团级单位究竟还能剩下多少实力。除了杜利蒙特炮台之外。每个要塞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针眼,看来都是已经反复争夺过。双方的小旗帜在地图上面不断的插上取下。每一个针眼,也许就代表着上千条的人命。 那位中国远征军的司令官完全没有注意到贝当将军他们走了进来,虽然他在上午的时候已经接到了后方的电话。将军要到前线来视察。何燧正背对着他们,对着一个法国联络官用中文在怒吼:“我们已经打了七天了!部队已经山穷水尽。能拿枪的人都派上了前线,怎么二集团军才上来四个师?这点部队远远不够稳定住战线。大部队早就已经输送到了巴黎附近,怎么还没有拿上来?贝当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搞的?非要把部队全部集结完毕了才整个向前运动?看他们在那里挤成老大一坨!我们的战斗力不是无限的!老子已经死了一个师长,四个团长,其他的军官士兵已经数不清楚了!” 何燧的确已经急上火了,他拼尽全力在这里稳定战线。部队反复和德国人在整条要塞线上面展开厮杀。所有阵地都被打烂。所有建制部队几乎都打残废了。但是除了陆续上来的四个法国师,其他的十几个师都被贝当掌握在了后面。说什么要调整建制,组成预备防线。当优势炮兵增援上来之后再整然向前运动。整个的接替这条防线。他去电和霞飞争论,同时对贝当在电报里也没什么客气的。远征军在七天的作战当中已经立下了大功,顶住了德国人的第一波攻势,挫伤了德国第五集团军的锐气。维持了整条战线的完整。部队已经消耗到了极限。但是看着战线稍微有些稳定下来了,这位贝当将军又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这位一向深沉冷峻的司令官,也再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了。更何况战斗打响之后,他就没有睡一个完整的囫囵觉! 这里的确有贝当的一些私心,中国军队实在太出风头了!圣梅朗战事攻击的锐利表现。凡尔登守备挡住了德国人出乎意料的强大攻势。以前后不过八个师的兵力,还有绝对劣势的火力抵挡住了十七八个德国师的轮番进攻。打得一片的尸山血海而死战不退。法国上下包括整个协约国对中国远征军一片感恩戴德的声音。何燧还有在前线的李睿一下成为了西方世界最耀眼的明星。凡尔登的守卫者,还有巴黎的1916年的拯救者。他贝当本来应该是凡尔登战线最重要的人物。只有更大的胜利才能让光环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在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努力的派遣部队填补远征军的损失,所有炮兵都紧急增援上去。他毕竟是法国人,是个军人,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私心而伤害战役的进展!但是当战线在二十五日,二十六日激战的高潮过后,德国人明显锐气受挫之后。他还是更加的宁愿将后续部队掌握好,然后将战线全盘接管过来。对疲惫的德军施加打击。取得更加辉煌的胜利。那时凡尔登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而现在,他已经准备接手整条战线了。对于中国人来说,这场战役已经结束了。法国人会感谢他们的付出,但是也仅此而已。荣誉和胜利,还是要归属于法国军人身上。 而何燧也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到来。 “亲爱的何将军,法兰西第二集团军已经全面向凡尔登方向运动,计划在今明两天全面接受凡尔登的战线。法国人民感谢你们为法国所做的一切,现在,我将接手这里的指挥。你们可以换防修整啦…………谢谢。” 何燧通红的眼睛看着贝当,有些麻木的脑子还在努力的思考着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等明白过来之后,这位中将突然腿一软。几乎倒在了地上。这噩梦般的七天,他的远征军啊! 第二百五十九章 凡尔登(七) 第二百五十九章 凡尔登(七) “…………法国应该感谢他们,感谢那些在噩梦中都不会出现的场景当中,坚持抵抗了德国人全部能够拿出的威力七天之久的中国官兵们。 当他们来到欧洲的时候,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对他们的战斗力持一种怀疑甚至嘲笑的态度。我们小小的远征分队,曾经一再的打垮他们庞大帝国的正规军。一个白人士兵,抵得上一百个中国士兵。似乎成为那个时代对中国有所了解的人们的公认。虽然他们新兴的共和国,学习着白种民族的经验。建立起了一支新式的国防军。在亚洲的历次冲突战争当中建立了他们的名声。但是我们仍然不相信,一个同等规模的中国师团,可以抵得上英国的或者法国的一个普通师团。哪怕他们哪些被称为亚洲第一流的安蒙军所属的师团。但是,我们错了。不过幸运的是,我们错了。 在圣梅朗的夜空当中,这些中国士兵呐喊着向德国人的机枪火力点发起冲锋的时候。我们已经认识到了他们的攻击能力。但是当时我们可以忽略了这些勇敢的中国士兵所经受过的良好训练,和所采取的新式战术。只是认为这不过是人口众多的东方民族敢于承受战场上面的消耗而已。完全忽略了他们取得的交换比和成功突破。直到凡尔登。那个曾经差点成为协约国的噩梦的地方。 德国人欺骗了所有的高级军官,协约国上下。他们突然集结非常有战斗力的重兵出现在被我们轻视的凡尔登方向。十八个德国师,三千五百门大炮,在巴黎东北五十公里外。而当时横在他们面前的,只有四个中国步兵师,他们每个师只有三个步兵团。还有七百门火炮。没有人能够设想他们能够在协约国大军赶来保卫凡尔登之前能够坚持得住。但是人们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在那噩梦般的七天当中。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小小的要塞线上面。而他们奇迹般的坚持住了。 在这里我不想指责德国人在进攻当中的不协调,在战后我们才了解。这是因为前线野战指挥官威廉亲王和德国总参谋长法金汉将军之间的对这次战役如何进行的深刻矛盾而引发的。所以使得凡尔登的攻势,他们的优势步兵力量先浪费了三天时间。然后一直在收兵运用大炮轰击还是全力突击的两个极端摇摆不定。但是没有中国人的顽强抵抗,他们不会有这个矛盾发生,因为他们在第四天,就应该全部占领了凡尔赛的要塞线。而在他们和巴黎之间,只有第二集团军几个单薄的师,还有巴黎卫戍区那一点可怜的部队。 几百万发炮弹的耕犁,威廉亲王训练出来的精锐突击部队。毒气弹、炸药、火焰喷射器的使用。还有后续大队大队步兵的连续攻击。炮弹将要塞线完全孤立,让后方向前线补充人员弹药物资变成了一种要付出最大代价的行动。德国人先全面突击,然后重点突击。接着又是全面攻击。一个个素有声望,能征惯战的师加入战场。填进这个可怕的绞肉机当中。但是就在这一片世界最强大的暴力肆意展现他们威力的战场上面。中国远征军对他们喊出了不许通过!他们沿着要塞线,进行了人类所能想象的最顽强的抵抗。中国远征军的参谋长,二十九岁的李睿少将,就一直坚持在第一线当中。而三十三岁的何燧中将,离前线也不过十多公里的距离。而且他还一直希望自己的指挥位置向前移动。中国远征军第二军的军长,张志鹤少将更是加入了阵地反击作战当中,献出了他三十四岁的生命。这一场反复争夺的战斗下来。凡尔登要塞线岿然不动,但是中国人的鲜血在这里撒满了田野河流。让我们记住这个伤亡数字,中国人在七天的作战当中,一万五千七百六十九名官兵阵亡,三万一千七百五十七名官兵负伤,另外有一千零四十名官兵失踪。四个师的战斗兵员,几乎伤亡殆尽。残存下来的,包括他们的两个战斗工兵团和一个独立支队。总计不过还有百分之二十的力量。当一个师团损失到了百分之三十就宣告崩溃的时候,这些损失了百分之八十的中国师团,却一直还在战斗。勇敢的,毫不退缩的战斗。 这次防御作战,除了勇气之外,他们的战术也可圈可点。在战前他们就尽可能的加固了工事,弹药物资的储备尽可能的集中到了一线。而且收缩放弃了比较远的一线阵地,在要塞线只布置了两个多师的守备力量,其他的作为机动预备部队储备起来,利用坚固的工事节省兵力。在一开始的德国人的弹幕射击当中保存了尽可能多的有生力量。炮兵也完全保持沉默。空中力量在王牌丁羽觞中队的带领下,尽可能的保证了自己空中的安全,自己的后方调动不为德国人所掌握。(在七天的空战当中,七十架中国陆航战斗机损失了五十九架,三十七名飞行员。而他们打下了一百一十三架德国飞机) 在德国人的第一次全面攻击失败之后,对于德国人采取的重点攻击战术。他们很快的丧失了比较薄弱的左翼。对于一支力量比较单薄的野战力量而言。也许后退收缩才是现实的选择。但是他们仍然没有后退,而且利用德国人疲惫,或者攻击后进行调整的间隙。从后方不断的运动部队上来,向德国人占据的阵地进行反击。迫使德国人和他们进行混战,而尽可能的削弱德国人的兵力。当野战炮兵逐渐增援上来之后。双方对对方预备部队增援的杀伤力就几乎持平了。但是小群运动的中国步兵,损失一定比过于密集的德国人少很多。德国人除了几个精锐的突击营和工兵营之外。他们普通步兵在凡尔登战场上面,显得太过于密集了。 通过这样守备部队顽强坚守,失去的阵地以小群步兵凶猛的反击。他们以劣势兵力整整的坚持了七天。他们使得德国人在惨重的伤亡和顽强的抵抗面前显得手足无措。他们维持住了一条残破的战线。哪怕他们只是从一个弹坑跳到另外一个弹坑,坚持射击和投弹。当贝当将军的第二集团军赶上前线的时候,他们发现,要塞可以说已经被抹平了。骄傲的贝当将军也由衷的赞赏这些在这里等到他的部队来到的中国人。 霞飞元帅本来计划以贝当将军在巴黎和凡尔登之间展开一道仓促的防线。阻挡德国人很快占领凡尔登之后的继续突破。但是凡尔登守住了。法国人不需要在巴黎门口和优势的德军激战了。他们的战线到最后都是完整无缺。香巴尼战区的法国人不需要受到德国人的侧翼压迫了。本来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会发生。凡尔登战役从此演变成一场漫长的消耗战。而这场消耗战我将在下一个章节当中详细描述。 是怎样一种精神让这支军队坚持到了最后?当那些负伤的士兵淹死在弹坑当中的血水的时候,当活生生的肉体被德国人的火焰喷射器烧成焦炭的时候,当炮台内的守军被德国人的重型炮台埋葬在掩蔽部的时候。当他们向德国人的炮火发起冲锋而且亮出他们手中的刺刀的时候。我想在他们的心中,不是对法国的感情,而是对他们身后祖国的热爱。是一个积弱已久的民族在一向蔑视他们的白人面前的爆发,是他们坚信他们的一切付出会让整个民族更加强大。‘凡尔登的中国人’‘凡尔登的何燧’‘杜利蒙特的李睿’‘巴黎车站的张翔’…………就因为如此,这些名字便成为了人类军事历史上面一颗颗璀璨的明星。 法国将感谢这些在1916年的春天在巴黎东北浴血苦战的中国人,他们换防下来之后。在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上面得到了巴黎市民们发自内心的欢呼。他们成了1916年协约国战斗精神的代表。一次攻击,一次守备。中国远征军终于成为了协约国军事版图当中极其重要的伙伴。中国从这一仗之后,正式的成为了协约国近乎平等的军事合作伙伴。当他们的国家在面临以后的风波,而德国欧洲大陆国家特别是法国近乎无条件的支持的时候。他们的国家将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倒在凡尔登的战士,那些憔悴、疲惫、但是坚不可摧的战士。 凡尔登拯救了巴黎,凡尔登同样改变了中国。” ————jc.富勒《西洋世界军事史》 “维公元一千九百一十六年,我中国国防军官兵,为膺惩暴德,保卫世界公理正义和平。十万远征军将士血战与此,抵抗数倍德国军队之凶狠进攻。孤军奋战越七日,杀伤敌人倍之。伤亡过半。后人过此,请为此地长眠之官兵传信于祖国。他们已经尽忠职守,完成使命,无负军人荣誉。 中华民国赴欧远征军总司令何燧陆军中将谨题。” ————凡尔登中国远征军纪念碑碑文。 “无愧祖国,无愧民族,无愧世界。” ————雨辰至远征军慰问电。 李睿从来没想到过他自己能够活着离开杜利蒙特炮台。在夜色当中,收拢了全部官兵德远征军残余将士们蹒跚的冒着德国人的炮火向下撤离。所有的后方炮群都在全力压制德国人的炮火。掩护着这些英雄们归来。衣衫褴褛的将士们沿着一路的弹坑撤了下来。这些残存的官兵,包括远征军所有团级单位和战斗工兵单位。不分建制的一路向南。每个人都憔悴得直打晃。都神经质的紧紧握着自己手中的步枪。不愿意撤下来的官兵也大有人在。他们太多的战友已经倒在了这片土地上面,为什么他们不能死在一起? 李睿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背着一支德国马枪一瘸一拐的奋力前进。浑然忘记了一直伴随着他们撤退的德国炮火。远征军实在是伤亡得太惨重了!剩下来的种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建立起一支同样骄傲而善战的远征军!四个师两个战斗工兵团五年辛苦培育之精华,几乎一战而空!当这些民族的先锋武力元气大伤的时候,当这些最坚决的战士倒在了欧洲的时候。剩下的人是不是还能继承他们的使命,完成改造整个国家的重任?先去者已藐,活着的人还要坚决的前行。他既然从这个地狱活了下来,那么他就没有再退步的余地! 部队终于撤到了安全地域,这里已经全是野战医院的卫生员和护士。一队队的马车和卡车等着接上他们运到后方集结地域。伤员迅速得到抢救救治。热腾腾的饮食还有供水马车都排得整整齐齐的。但是除了喝水之外,尽然没有一个官兵有胃口吃点东西。虽然他们最后的一次热食,已经是五六天之前的事情了。 何燧站在迎接队伍的前面,身后左右全是总指挥部的幕僚们。那些年轻而易于激动的参谋们已经是满眶热泪。看着这支幽灵一般的残存大军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每个人虽然都是摇摇晃晃的样子。但是在他们的总司令面前,却仍然下意识的挺起了胸,维持着自己作为一支光荣的武装力量的自尊。大家都在人群当中寻找着熟悉的人。当发现了一个朋友还活着。就发出欢喜的惊呼。当谈起另外熟悉的朋友的时候,更多的情况下却是黯然的摇头。四个士兵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面只有他们连长半截烧焦的身子。不管丧葬人员怎么劝他们。他们都不愿意放下担架,围在周围的同连士兵甚至还暴怒的拿出枪来。劝解他们的野战医院的那些女孩子护士,早就哭得双眼通红。何燧默默的走了过去,那些士兵终于认出了他们的总司令,更有可能是何燧肩膀上中将的肩章提醒了这些士兵。 “弟兄们,你们已经做得很好啦。放下你们的官长吧。他也苦战了那么久,该好好歇歇了。”何燧按着一个士兵的肩膀,低声的道。从胸腔里迸发出来的哭声终于从已经变得如同嗜血的猛兽的士兵那里响起。这种哭声都是典型的军人式的。压抑而低沉,但是里面蕴涵的巨大伤痛,却是谁都听得出来。 “那是我们连长啊!他带着我们掀了好几个火力点。却被德国鬼子的喷火枪烧成这样…………司令,我们真不愿意下来啊!准备和德国鬼子拼个你死我活。咱们这样牺牲,真的对国家有帮助么?司令,国家还有总统知道我们远征军打得这么惨么?” 何燧无语,只能静静的点点头:“都知道,全国都知道。我们的祖宗也都知道我们没丢他们的脸…………”他亲手拿过了一床白被单,盖在了那个连长半截焦躯上面。士兵们止住了哭声,看着丧葬队员默默的接过了担架。一起肃立向他们的兄长,他们的指挥官行了最后一个军礼。当何燧将手放下来的时候。却发现李睿就站在他的身后,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纵然是两人以前很有些隔阂,这个时候也早被何燧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一把抓住了李睿的肩膀:“纵云,你总算是下来了!我就担心你,回来的路上德国人还在射击,我总是担心…………这次你顶在前面,多亏了你了!要不是你在前方指挥调度一切,咬牙苦撑,咱们也不能坚持到现在,有伤没有?快下去休息…………” 李睿淡淡一笑,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那种庆幸的感觉。似乎就是才从郊外远足回来一样。倒是何燧的心情激荡,说起话来竟然有些一反常态的婆婆妈妈起来了。他也拍了拍何燧的肩膀:“灼然,在前面打了七天,国内有什么消息没有?开战前说的要和日本谈判签约,现在敲定了么?新部队什么时候上来?我们远征军要赶紧重建,这次真的是有些伤元气了。” 何燧哪里还让他继续谈下去。这位老搭档平日里都是一副衣冠整洁,马靴铮亮的军人姿态。虽然现在眉宇间的傲气依旧,但是已经瘦了一大圈下来。衣服破烂褴褛。脸上胡子老深。身上到处是血迹,腿上和手上还缠着绷带。忙招呼野战医院的卫生员将担架抬过来,硬把李睿按上去。 “纵云,现在这些事情你都不要管!安心将自己的伤养好要紧。我还要给总统去电报。让你回国内调养!远征军不管怎么样都垮不了。我们的背后是国家!将来还有的是仗让你打。展空的后事我还要去料理,你赶紧下去休息…………” 几个卫生员想扶李睿上担架,安排他上医疗马车。参谋长却突然的暴怒了起来:“灼然,告诉我现在国内的情况怎么样!我现在根本没有办法休息。只有一闭上眼睛。全是在炮火中倒下的弟兄们!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再不多做点事情,怎么对得起他们的牺牲?”他的声音几乎在咆哮,眼睛睁得老大。谁也没想到一个七天没有合眼休息的人居然还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何燧默然的看着他,还是把他按上了担架。低声道:“总统已经发来了电报,为我们的表现自豪,慰问全体官兵…………日本西园寺内阁已经上台。前两天已经签署了和约,缓解了国内面临的紧张局面…………” 李睿冷笑道:“是不是那些西园寺内阁的交涉条件全盘接受了?是不是又是内阁和议会的家伙压迫总统同意这些条件的?我们在前线浴血苦战,他们就在后面想着出卖国家的利益保住他们的权位,好让他们继续发战争财?” 何燧的脸色严肃起来了,他和李睿总还是有些不可调和的东西存在。他低声道:“纵云!这些话不是我们军人说出口的。我们浴血苦战,也是为了国内能够和平发展!军人不应该干涉谈论政治!你已经累垮的人了。早点下去休息,远征军还等着你和我一起重建!” 李睿再不和何燧争论什么了,他拉过军毯盖住了自己的头脸。让卫生员将他抬了下去。上了他一个人专用的医疗马车之后。跟着照料的卫生员才发现毯子下的参谋长的肩膀剧烈的抖动着。他却死死的抓紧了军毯不让人掀开看到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每个为卫生员都知道。这个铁面冷心的参谋长在哭。军毯下低低传来了李睿的声音:“凡尔登…………凡尔登…………” “…………凡尔登…………凡尔登…………”才签署完毕了对西园寺政府和约并没有多久的雨辰背着手站在总统府的办公室里面。面向着窗外。喃喃的自言自语。何燧发来的汇报战况的长电就摆在他的桌上。告诉他这支由他亲手创建的军队打了怎样一场惨烈的战役。虽然对于整个战役来说,这仅仅是个开始。他亲手将这几万子弟送上了战场,又埋骨在异国他乡。位置到了他这个地步,早就过了为生命牺牲而感慨不已的阶段。但是如此惨烈的战事,他仍然不由得会问自己,如果自己辜负了这些忠勇将士的牺牲,他将怎么有脸面对他们在天上殷切注视的目光?世界的局势已经随着他的努力而变动了。但是未来就能够如他所想的一样么?沉默良久,雨辰霍然转身按响了唤人的电铃。脸上已经是一片的杀气腾腾。 “叫惠英慈到我的办公室来!” 第二百六十章 密约 第二百六十章 密约 如果说在1916年度,东亚政治格局变数最大的因素。还是西园寺内阁利用政界和宫内的支持,一举跃上了大正年间日本政治舞台的中心。在山县元老故去之后,桂太郎已经无力平衡军部对国内国际政治的进一步野心。失去了山县支持的他,在元老重臣当中也失去了相当的根基。而西园寺公望公爵,默默的积蓄了很久之后。在日本政府上层普遍对军部的野心勃勃感到警惕的大环境下,以一举解决了对华紧张局势的涉的显著劳绩。作为平衡军部,重新和西方列强国家修补关系的代表,推上了前台。而老人这个时候,感到的只有踌躇满志。 失去了山县之后,在奥公爵站在他这一边的时候。本身内部就意见不十分统一,而且没有山县这个具有巨大号召力的人物所在的陆军。还有什么难对付的?更何况海军还倾向于他这一方,陆军更加是天皇的军队!前些日子陆军的拼命扩张,二十五师团建设计划吃掉了开战以来日本通过贸易获得的绝大部分的财政盈余,加上海军同样也在大量的建造新锐军舰————同时有四条主力舰摆在船台上面,还有两条在等待开工!这样的军备水准继续维持下去的话,在日本财政的负债没有得到根本改善的前提下,迟早有一天要么经济崩溃,要么走上在亚洲大规模扩张的道路。而这些道路,都是西园寺公望需要极力避免的。 他的目标就是建设一个更加西方化的日本,经济强大,人民安居乐业。拥有威慑力。用日本先行一步所拥有的经济政治军事优势,以英国对欧洲大陆的操纵手段一样,拥有对亚洲大陆潜在的统治能力。当然,采取着一种比以前温和的手段。和西方各国保持好关系,哪怕暂时共同分润亚洲的霸权也可以忍受。而军方所秉持的态度,就是现在这个政府发展的阻碍!上台伊始,在众多高层势力的默默支持下,西园寺几乎是立刻就大张旗鼓的挥舞起了对陆军的刀子。一方面是为了削弱自己的反对力量,另一方面也是向西方列强,特别是协约国家表明他们安于东亚和平的态度。 陆军二十五师团计划,在桂太郎内阁期间建设的八个师团,只保留两个师团。其余六个已经搭起架子的师团。裁撤番号,限期复员。原来已经拨发,积累到了数千万日元的扩充陆军特别费用,被西园寺公望通过帝国议会冻结。准备用作外债的偿付准备金。 本土以外驻军,同样缩减规模。已经扩充成战时编制的东北两个师团,朝鲜两个师团。一半的力量需要缩减为平时编制。多出来的重装备和技术兵器立即运回本土,而不许在战区就地储存。几个最为桀骜不逊的师团,比如现在在冲绳整备的第六师团,被命令调回驻地整肃。大量的将官被要求提前转入预备役。包括那位曾经在大隈内阁和桂太郎内阁都屹立不倒的冈市之助陆军大将。许多中级的少壮军官,还有军令部的参谋们。都被调离了原来的工作岗位。分发到后勤部队或者驻外的基地。免得他们在中枢兴风作浪。至于少壮派军官的精神领袖,田中义一中将,因为他的身份实在太过敏感。虽然还没有让他转为预备役。但是也一直没有恢复他军令部军务局局长的身份。就让他在自己的家中悠闲度日。当然,少不了最严密的监视。 与之相对的,却是西园寺公望对他们的盟友,帝国海军的宽容。主力舰队的建造计划依然不变,而新的两艘追加的无畏级别战列舰的预算已经开始讨论。甚至拟议让海军同样具备海军军令部。拥有和陆军在中枢抗衡的权力。铃木海军大将甚至还和西园寺公望公爵秘密讨论,是不是让海军特别陆战部队,接替近卫师团在东京的卫戍任务。直到近卫师团整肃完毕之后。但是因为碍于传统,这个计划没有执行下去。 这些举动,让那些在山县——桂太郎时期被牢牢压制住的日本政治家们欢欣鼓舞。将西园寺公望视为了挽救大正年间国运的英雄。但是在日本陆军内部,不满和即将爆发的气氛,却酝酿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沉。 真崎甚三郎冷着一张脸在那里收拾着自己的办公室。他在军令部军务局训练监察课的职位随着一纸调令,宣告结束。命令他前往台湾,担任总督府的陆军参谋。谁都知道,这等于就是流放。而且上级给他下达的命令,只能利用三天的时间整理在东京的家务。然后就必须到台湾就职。高层都知道真崎中佐是田中义一最心腹的爱将。是陆军当中一个一直在熊熊燃烧的危险火种。必须让他立即从东京消失!训练监察课的其他年轻参谋们就围在他办公室的门口,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的这位精神领袖。陆军难道真的要在西园寺挥舞的屠刀下面被阉割了么?难道从明治时期起,一直就作为国家中坚,为创建帝国奉献出了他们全部的陆军。在日本的中坚地位,就这样结束了么?有些参谋,眼睛里面已经全部都是眼泪,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 真崎甚三郎慢慢的转过了身子,一个个的和自己手下的那些参谋课员握手敬礼。 “新平君,你平时有些软弱。但是这个时候需要振作起来!陆军的精神和理想就要靠你们在东京坚持发扬…………有的时候你要敢于将上面不合理的命令扔回去!” “久保君,没有什么太多的话向你交代。听说你弟弟妹妹已经来东京打工了?你一家十五口人,都靠你的一点薪水养活。实在是太艰难了。这里有四百元钱,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是让你的弟弟回家读书去吧。让他将来也继续考陆军。你们久保家出来的军人,陆军都是非常乐意接收的!” “大河田君,六师团调驻关东。希望你能够尽力维持。在训练监察上面,不要让上面的人抓到什么把柄。现在陆军的元气,保留一点就是一点…………” 他一一的在那里向军官们温和的叮嘱。一反平日冷硬严肃的态度。那个拿过装钱的信封的年轻军官,更是将信封放在额头上。大声的哭了出来。真崎中佐也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哽咽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陆军和他深爱的帝国。他寄托了全部热情和理想的对象。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种样子?骄傲坚强的大和男儿被贬斥到无足轻重的地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国贼窃据高位。对内解除自己的武装,对外向着那些白鬼还有低等的中国人摇头摆尾。以为这样就能祈求来国运?帝国的国运,在于陆军军人手中的刺刀,还有一门门的大炮!在于国民精神的重新锻造,在于整个帝国在中国和西方形成的对日包围圈当中浴血突围而出!中国军队现在在大幅度的扩充着,装备了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而且还在欧洲得到了大规模战争的锻炼。当欧洲战事结束之后,将达到百万规模的中国陆军,对日本在大陆上面的利益是一个多么重大的威胁? 真崎甚三郎自认为理解雨辰这个人物。这个比他还小七岁的中国这么庞大的一个国家的绝对统治者。他的威望和统治基础都来自于他真正的掀起了中国民族主义的浪潮。带着他的国家逐步改变百年来中国的屈辱历程。而满蒙大地,毫无疑问将是他下一个动手的目标。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惜用自己军队的生命去结好西方列强。让他们陷入一场又一场尸山血海的血战当中。当欧洲战争结束之后,西方列强忙着舔伤口的时候,谁又会为发生在东亚的中日两国的决战多付出一滴的鲜血?失去了满蒙的生命线,就等于失去了日本的帝国之梦。帝国的陆军,也就失去了他们存在的基础,而必将沦为海军的附庸。 至于那个得到西方国家背书的和约,作为一个纯粹的只相信实力的军人。从田中义一到陆军广大的少壮派军官们,都觉得不过是一张无足轻重的纸片而已。虽然自己马上要离开了。但是日本这个火山,真崎甚三郎相信一定有一天会突然爆发的。 这个国家已经变成了什么样的一个国家了?西园寺上台之后,财阀和政阀们更加紧密的勾结在了一起。以偿还外债的名义加重了税收,他们在沿海设立的工厂,为西方人的战争生产着一切他们需要的东西。但是那些从乡间来到城市的农村子弟和少女们,得到的却是最为恶劣的待遇和最菲薄的工资。资源都在向工业集中,而农村投入不足。工业品价格越来越高昂,使得大批大批的日本农民在破产的边缘上挣扎。城市的年轻人追求西方人的奇装异服,腐朽败坏的生活方式。甚至恨不得将自己的皮肤也变成白颜色的。自由派的政治家们私下嘲笑着天皇陛下的智力,认为对明治时期的宪法需要修改,内阁要拥有更大的权力。如果西园寺的政策代表着日本的未来的话,那就意味着神国绵延将近二千五百年之久的国本彻底的动摇!而现在他们更是对帝国的根基,保卫着整个帝国国运的陆军挥起了屠刀! 不管局势怎么变化,真崎中佐已经决心在这条道路上面走到底了。他相信民间对现在局势的不满意。认为政治家们出卖了日本的利益。亵渎了天皇陛下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爆发的日子,就在眼前了。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帝国就必将重新恢复他们在明治时期所拥有的全部荣光,而陆军将成为这个帝国的守护神! 一句中国古话突然浮上了正在告别的真崎中佐的心头:“吾心之所善,虽九死犹不悔。” 一个身材矮小结实的中尉参谋,突然用肩头一路撞开了拥挤在办公室排队告别的那些人们。满头大汗的冲了进来:“真崎君!福州先生到了东京,正在等候你见一面!” 真崎甚三郎的神色一下就变得兴奋起来了,他猛的推开挡在他面前的那些参谋,低声而急迫的问道:“福州先生?他现在在什么地方?”那个中尉眼睛亮闪闪的,但是并没有说话。只是带着真崎甚三郎走了出去。他是真崎最心腹也知道机密的手下。他派他出去办理一些离开东京的秘密事情,没想到却带给他这么一个消息,黑岛一夫已经来到了东京! 黑岛一夫等候真崎甚三郎的地方是他们的一个秘密联络点。真崎的妹夫以他的名义租住的一个小宅子里面。当真崎匆匆赶到的时候。就看见黑岛一夫正盘腿坐在客厅里面,悠然自得的用一副中国的工夫茶茶具在那里喝茶。小小的客厅里面热气袅娜变幻。这位华族出身的情报机关长却没有半点风尘仆仆的感觉,身上的衣履整洁,身边还放着一个医生用的小提箱。似乎就是一个上门出诊的医生。 真崎一头冲了进去,刻意按捺住自己的心情,低声问道:“黑岛先生,你怎么突然来到东京了?六师团的调防行动需要一些秘密经费的支持,这些都已经解决了?现在东京并不安全,西园寺手下的狗腿子到处在嗅咱们的行踪,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黑岛一夫洒然站了起来,朝真崎甚三郎微笑着鞠躬。淡淡道:“真崎君,怎么还是这么大的火气?看来西园寺给你的磨练还不够啊…………这次险是我应该冒的。我得到了一些东西,也许就是引燃东京脚下火山的好机会…………你要不要看看?” 真崎盘腿坐了下来,但是又很快站起来走出去,检查了一下门外的穿着便衣的心腹的警戒情况,直到发现一切正常才走了回来。而黑岛一夫已经将自己那个手提箱摆在了茶几上面,好整以暇的用手指敲打着皮箱。在他平静的眼神的深处,闪烁的光芒让人都有些不能逼视。毫无疑问,这位机关长的内心,正激动万分。 真崎慢慢的打开了皮箱,里面堆得满满的都是文件的翻印版。每份文件的题头都精美的压制着中华民国的十八星国徽。页角注明着翻印的数量,只有九份。这是连中国民国部长一级都看不到的机密文件!黑岛一夫又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东西? 黑岛一夫只是淡淡的在旁边道:“应该给第六师团的秘密经费支持,我全部用来换取了这些文件,我算了一下,差不多一个字十元钱的样子…………”真崎甚三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些什么,他的心思全部都集中在这些有着中日两国文本的文件当中。 这是雨辰和西园寺会谈的备忘录!还有和约背后,雨辰和西园寺秘密签订的密约!记录的单位是民国外交部。这一份翻印的文件也是归外交部收藏保管备案的。雨辰和西园寺秘密接触的全部材料都在那里。一份份详细的谈话记录,每份的后面都有雨辰和西园寺平山的签名表示确认。最后就是在公开签署了中日和约之后藏在阴影中的《雨辰——西园寺秘密协定》!秘密协定当中明确了双方一定紧密合作,互相支持,牢牢的捍卫中日之间的和平。具体的协议事项有很多。重点尤其引人注目。 欧洲大战中中国出动陆军,日本出动海军。而中国将以低廉价格向日本提供国内扩大生产所需要的资源。甚至以中英美货币平准基金帮助日本担保外债利息。但是日本要做出的回报是裁撤对中日关系而言显得危险的陆军势力,逐步的交还满洲的割让土地。但是要保证南满铁路株式会社在满洲的特殊经济利益。中日在大陆的分界线今后以中朝边境为准。中国不得对台湾和冲绳再提出领土主权要求。而日本也将满足于成为一个海洋国家。 中国将协助日本疏通正日趋紧张的日美关系,最后签署一个泛太平洋的,得到国际公认的太平洋和约。中日将共存共荣,签订关税同盟,加深政府交流和民间交流。成为亚洲体系的新的创建者和维护者。 这一切的一切,特别西园寺公望正在对陆军所做的一切,都是这份密约当中他对中国的承诺! 震惊的真崎甚三郎抬起了头,西园寺敢于承诺放弃满洲?放弃日本在大陆的全部光荣和梦想所在?这是任何日本政治家也不敢做出的自杀性举动!虽然密约后面有着雨辰和西园寺的亲笔签名。甚至还盖上了两国的国玺。但是他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这份文件全部都是伪造的!尽管是如此的逼真! 他看着黑岛一夫,低声的问道:“你…………你是怎么得来的?” 黑岛一夫耸耸肩膀:“汪兆铭的团体内部,在外交部有一位机要秘书。汪兆铭被清理之后。中国的情报机关正在追查他的党羽。而这位秘书先生需要钱在国外的流亡当中也过着一种奢华的生活。于是他联系了岛机关,而我就将文件买下来了。” 真崎甚三郎在文件上面重重一拍:“假的!这是中国人伪造出来的!没有一个日本政治家会做出这样的承诺。他们就是想搅乱日本的政局…………这都是雨辰的阴谋!” 他站起来想走,似乎就想以告辞的方式对黑岛一夫这样冒着危险赶来,而且胡乱使用了他们的秘密经费表示非常深的不满意。黑岛一夫却一下按住了他的肩膀:“真崎君!这也许是假的,也许是真的。但是我们可以就把这个当成真的,国民也会把这个密约当成真的!现在反对西园寺的倒行逆施需要武器,而现在我们就有了这个武器!托西园寺政策的福,现在言论自由,这些都是舆论和媒体需要的天大的新闻!日本国民需要什么东西鼓动他们起来反对西园寺内阁。反对这帮国贼!我们需要这份文件,而且完全可以让它成为真的!” 真崎甚三郎不是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但是他训练有素的大脑一经考虑。就觉得变化太过于复杂,不是自己的势力能够控制的东西。而且对于这么一枚重磅炸弹,也有着下意识的害怕。使用出去了,日本也许真的就要迎来天翻地覆的变化了!可是看着黑岛一夫按着他的肩膀,眼睛里面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他顿住了自己的脚步,僵在那里默默无言。 “真崎君,我们再不做些什么。就只能让西园寺他们将陆军分割之后再一口口的吃掉!现在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而田中阁下越来越受到他们的包围!挽救帝国就只能采取激烈的手段。我来到东京就是希望你能够尽快向田中阁下进言,拜托了!” “…………我会找机会面见田中阁下的…………黑岛先生,这次真的是要点起一把大火了啊…………也许局势会变化得复杂到连我们也预想不到…………” “总统先生,西园寺明子小姐在会客厅等候您,她要启程回日本了。为了感谢您和您夫人这些日子的招待,特地来面辞…………总统,您要不要见她?” 赖文臻在正埋头披阅文件的雨辰耳边轻轻的汇报了西园寺明子的求见。雨辰从文件堆里面抬起了头。一下就想起了这个日美混血的漂亮女郎。西园寺平山在签署完和约之后就离开了南京。他的女儿却坚持留下来游玩了一阵子,作为总统府特别招待的一位来宾。似乎李媛还陪她在南京游玩了两三天的样子。这两个女孩子似乎交情还处得不错。 现在自己这么忙,去听一个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女孩子的告别?如果放在以前,自己还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单身汉的时候,说不定对这个美女还有点猎艳的兴趣。但是现在的自己,身上堆得满满的都是责任,而且有着更大的目标等着自己去追求。更何况,还有深爱自己的小媛。他正准备摇头拒绝这次会见,突然又叫住了赖文臻:“让西园寺小姐等一下,我马上就去。你先招呼一下。”毕竟是现在日本首相的孙女,好歹要表示点礼貌吧! 西园寺明子在总统府的小会客厅里静静的等待着雨辰的到来。这位年轻的英雄,对靠近他身边的女孩子而言,是那么的耀眼。他传奇的经历,是那么的让人不可抗拒。在日本没有这样的英雄,在美国也同样没有。可是他偏偏却是在中国,而且有那么一个美丽的太太。这次离开之后,也许真的不会再见到他了吧?但是中日之间如果一直能够维持住这种宝贵的和平。作为意外全程参与了这次会谈的她来说。是不是也就是在某种程度上面,一直的陪在了他的身边? 这个岁数,特别是陷入了单恋的女孩子。都是一样的爱幻想。接受过高等教育有白人血统的西园寺明子小姐也不例外。 门外靴声琅琅,西园寺明子赶紧站了起来。就看见雨辰穿着军服,笑得很温和的走了进来。二十九岁的他身形挺拔,但是额头已经有了几道浅浅的皱纹。只有这种温和干净的笑容,让他看起来还象一个年轻人。这真的是最后看他一眼啦…………自己不管是回到美国还是回到日本,都会嫁人,生孩子。只会让这朝露一般短暂的回忆,伴随着自己的一生。 想到这里,女孩子的眼睛里面顿时就汪上了泪水。她赶紧掩饰的朝雨辰深深鞠了一躬,轻声道:“总统先生,这些日子真是承蒙招待…………明子今天就离开南京返回日本了。之前已经和总统夫人告别过了。现在特意向您告别,非常感谢您的客气款待…………谢谢。” 雨辰当然明白女孩子眼中的那些泪水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只是淡淡一笑。对西园寺明子道:“西园寺小姐,你实在太客气了。这次中日之前能够达成和平,也有你的功劳。将来再到中国来游玩,我们一定热烈欢迎。祝你一路顺风。” 两人都是淡淡的说着一些客气话,女孩子觉得心已经被一种什么情绪涨满了。但是这威严的总统府,却让她一句其他的话也说不出来。雨辰站在那里虽然在客气的微笑。但是女孩子知道,这位年轻的英雄,距离她有着千山万水。 女孩子又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雨辰也客气的将她送到了会客厅的门口。在雨辰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女孩子突然转回了头,大声道:“总统先生,明子一定会和爷爷还有父亲牢牢守住中日的和平,请您多多珍重!”然后这个女孩子转身就快步离开,再不停顿。 雨辰斜眼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位副官赖文臻,他仍然还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似乎什么也没看见。雨辰玩味的摸着自己的下巴,在心里自言自语。 “西园寺一直在台上,还有西园寺被推翻…………都好过桂太郎和山县在台上吧……明子小姐,请相信我。计划当中,你的爷爷可是一个非常好的预备呢。我比你还希望他能够守护住中日和平呢。” 第二百六十一章 北方军和预备军 第二百六十一章 北方军和预备军 “听见没有?报纸上面捅出来了?香港发的报纸,还有上海北平的外国报纸,都说得煞有介事。说总统和西园寺签有密约,准备进一步出卖东北利益,换取西园寺内阁的稳定。说总统不惜一切准备稳定亚洲局势,好全力参加白人在欧洲的大战。这和袁世凯有什么区别?非要用中国人的生命去和好洋大人!袁世凯倒好,只是和日本鬼子签了十九条密约,他这次是向西洋鬼子和东洋鬼子一起卖国!” “放你妈的屁!你嘴巴除了喷大粪还会做什么?总统为了签那个和平条约,几次在议会说明,伤心得都掉下眼泪来。他也是不得已,怎么会签那个卖国密约?和日本鬼子也不是没打过仗,咱们怕他们什么?这些都是以前那些和平进步党躲在香港,躲在租界的余孽造的谣!总统要和袁世凯一样,咱们中国会有今天?国事就是坏在你们这帮王八蛋心中。恨不得总统被你们搞下台,你们好上去肆无忌惮的真正卖国!小子,有种你就站出来,咱们找你僻静地方单对单,好让你知道为什么你爹娘造你出来没点灯!” “这位同学,大家就事论事,张嘴骂人做什么?将来都是要为人师表的…………” “我们打满嘴喷粪的疯狗,关你他妈的什么事情?想跳出来你说话,也不在乎多揍个把个象你这样的王八蛋!” 争论到了最后,就是学生之间互相厮打。首都第一师范的预备军官学生们和自来号称秉持温和派态度的学生们,这种争斗自从香港租界的外国人报纸登出了雨辰和西园寺在和约背后秘密签订的密约之后,这种由漫骂转为斗殴的场面就在学校里面层出不穷了。 这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消息!字林西报,北华捷报,还有香港的信报。除了日本的顺天时报没有刊登这个消息之外。在1916年的3月初,中国大地上面突然就出现了这么一个震撼人心的新闻。雨辰和西园寺背后还有密约!报纸上面披露出来的内容和真崎甚三郎从黑岛一夫手中看到的文件差不多。只是没有全文照登,也没有提出什么凭据。消息来源也是含含糊糊的。新闻最先在香港爆出来,结果被一家家外国在华报纸转载。甚至都引起了大西洋协约国家还有太平洋那一头的美国的严重关注。外交部门都向雨辰的民国政府还有西园寺的日本内阁发出了照会询问,在各国神圣担保的中日和约的背后,是不是有这么一个暗箱操作的密约?得到的答案当然是两个国家的坚决否认,雨辰的态度还有些淡淡的。他在国内的威望地位,还有对反对派的控制,让他不怎么担心这种流言蛮语。但是西园寺政府就急得跳脚了,他们要是签了这种条约,反对派还有激愤的日本国内的民气,就能把他们赶下台!更不用说还可能发生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们简直就是指天誓日的向国内国外辟谣保证,绝对没有秘密和约的存在。但是日本国内已经有些沸腾,不少人真的相信西园寺这个大叫和平的家伙会放弃帝国在东北获得的领土还有权益!在大多数的日本国民心目当中,西园寺就是一个只会讨英美欢心的混蛋! 和日本国内因为这个消息引起的混乱不同,中国国内表现得还算平静。雨辰第一时间发表了讲话,表示对这种谣言的不屑。认为是日本军方势力为了重新取得权力而造的谣。希望中日政府难得的和平局面出现破裂,影响亚洲的和平,最终影响整个世界的局势。他坚决的表示,在他领导下的中国将以和平手段逐步收回所有丧失的权益。但是绝对不会以这种密约的形式!在声明当中他宽宏大量的没有提起人们普遍揣测的是一些流亡的反对派的阴谋。也让希望国内政局不要受到影响的内阁和议会有些感激涕零的样子。宋教仁也紧接着出来做了声明,担保内阁这次全程参与了和谈事宜,并且得到了议会的监督授权。绝对没有密约这个事务在幕后存在的。他的说话又安抚了相当的一批人。虽然在民间还有些争论。但是总体来说,这个国家对这个突然兴起的谣言,并不是太在意。只有一些闲的没事,以关心国家为己任的学生们天天为这个事情吵架打架。 至于协约国还有美国方面,倒是对这个事情关注得异乎寻常。他们都认为现在亚洲中日这个和平构架是最理想的。最符合他们现阶段利益的。中日互相牵制,但是处于各国担保的和平当中。可以全力参加协约国在欧洲的事业当中去。战后也方面西方势力重返亚洲。而互相虽然和平但是仍然在暗暗较近的中日两国。虽然国力都在上升,但是因为这样互相的敌对而有求于西方国家。符合他们一贯的平衡战略。特别是美国,对于西园寺内阁上台简直满意得很。太平洋安全了,日本军部的野心家受到了抑止。他们对中国的安全承诺也不需要真正去履行了。美国继续在他们光荣的和平当中。而不要整天提心吊胆担忧日本海军的舰队和他们在太平洋上面决战!协约国担心中日如果真正有密约存在,那么在雨辰和西园寺的领导下,中日两国如果能够化解他们一贯的民族仇怨。那么亚洲也许就要真的成为中日两国的亚洲了!那么他们战后在亚洲的殖民体系,很有可能会土崩瓦解!美国却更担心西园寺内阁一些,要是他们因为这个事件而下台。取而代之的是激进的军方势力。那么美国就真的要做好在太平洋和大西洋两洋作战的准备了! 一桩新闻,就这样轰动了世界。在暴风眼中间的中国,却显得异常的平静。和协约国的合作事宜仍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除了那些学生之外。 楚倩男保护着凌伤雪匆匆的从已经打成了一团的食堂离开。对那些同学们的热情,两个女孩子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特别是参加了预备军官训练的那些同学们,简直就不能容忍半点对他们雨辰总统的指责!两个女孩子自然不知道这则新闻幕后蕴涵着多少其他的故事。她们只是觉得有些很无谓。雨辰率领下国内正蒸蒸日上的发展着,大家犯不着为了这种不确实的谣言自乱阵脚吧!走到了校门外面,两个女孩子才松了一口气。楚倩男笑道:“这帮男生和疯狗一样互相咬,害得咱们也没吃好饭!走,姐姐请客。咱们去福昌饭店吃点东西吧。” 凌伤雪横了她一眼,就算楚倩男是女孩子,都被凌伤雪那天然流露出一丝娇媚的眼神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可不像你那么有钱,司马还没结婚每个月都薪水上交了。你可以花你未婚夫的,我可不能…………说曹操到曹操可就来了,这司马不就在那里?” 穿着整洁少将军服的司马湛一脸憨笑的果然站在不远的地方。大步的朝她们走了过来。楚倩男顿时就把脸拉了下来,低声骂道:“叫他不要穿军服到学校来,他偏偏不听,你看多少人朝咱们这边看呢!”凌伤雪却笑着在和司马湛打招呼:“司马大哥!我们午饭可没吃好,你可要请咱们吃饭哦!” 司马湛朝凌伤雪打了个招呼,眼睛里面可就全部只剩下他的未婚妻了。看着楚倩男一副不乐意的样子,连忙低声下气的赔小心——这个家伙已经早就被陈山河盖棺定论了,老婆至上,打仗至上。对于他自己怕老婆(未婚妻)的事情,这位大参谋还扬扬自得得很呢。 “倩男,我知道你的规矩,但是来得实在太匆忙了…………你看,我这次军服可洗熨得干净笔挺了,衬衣也才穿了两天…………” 楚倩男还是哼哼着不理他。司马湛苦笑道:“小姑奶奶,我是来和你告别的,马上要出差。本来定的是念荪去,总统突然改成了我。这不匆匆来和你打个招呼么?估计要好一阵子耽搁才能回来呢。明天就要搭火车走人…………” 楚倩男的心一下沉了下去,看着司马湛的那张脸,不自觉的就问:“是去欧洲么?” 司马湛脸色平静,只是笑道:“你也知道军队的规矩,这些你不该问,我也不能说。”周围车马人声的喧闹似乎在两个人身边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楚倩男抓住了司马湛的手,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决心嫁给一个军人,就是要承担这样突然的离别…………虽然这种离别来到眼前的时候,是这样的难受,自己连未婚夫去哪里,做什么都不知道!凌伤雪微微的摇头替自己的好姐妹叹息,离他们远了一些,留给这两人一点独处的时间。突然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就一下想起了现在还在欧洲的何燧。她知道何燧才打完了一场轰动世界的战役。那个人,在欧洲还好么?在尽着军人职责的同时,有没有想着一点她?已经这么久了,她一封信都没有收到过。他在欧洲还好么?想到这里,凌伤雪也只有黯然神伤。 “倩男,我不在南京的时候。有什么事找念荪大哥去。要给我写信,交给念荪大哥就成,我给你写信的话,念荪大哥也会转交给你的…………一天一封,我以军人的人格保证。” “…………倩男,这次等我回来,你也差不多快毕业了,咱们就把婚事办了好不好?” 楚倩男终于挣脱了司马湛的手,重重的一跺脚:“有多远滚多远,谁要嫁给你了?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没有你在身边给我丢脸,我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再以这么另类的方式撒娇,司马湛只会幸福的傻笑。总统交付的重任似乎这个时候都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温柔的又拉起了楚倩男的手:“今天下午总统给我放了大假,我全部都用来陪你好不好?” 这时在总统府里,却有两位已经秘密进京的人物。他们来得是如此的保密。所有首都的人物都没有惊动。这两位就是一直镇抚北方的两位重将。北方战区司令长官蔡锷,和国防军预备军团总司令蒋百里。蔡锷因为身体原因从第二集团军司令官岗位上面离职。就任了国防军三大战略单位之一的北方战区司令官。而蒋百里则一直在负责编练预备军团,在国防军扩军大潮当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他也坐镇天津,帮身体不算太好的蔡锷分担了一些工作。这两位国士,就是雨辰也对他们客客气气,非常尊重。民国的精华和统治核心在大江以南。而这两位大将坐镇长江以北,兼顾边塞和西北,就是确保了那些地区对民国中央政府的向心力。两员大将都守在虎穴的作战室里,和吴采总参谋长在低声的谈论着些什么。 突然国内掀起的密约事件,这两位人中龙凤多多少少都有点数。但是就算私下里,他们也没有谈论这个事情。实在是太敏感了!雨辰的心术也深到了让他们这些属下有些害怕的地步!中国这个时候,也许真的是需要这样一个几乎是算无遗策的强人领袖。至于以后如何,那不是现在可以考虑的事情。他们只是知道,更重的担子就要又加在他们的身上了。对于这次雨辰完全以他意志在推进的事情,蔡锷和蒋百里还没有全盘想通,都觉得这种变化实在太复杂了。但是他们也必须辅助着他将这条路走下去。因为已经别无选择。而且一旦赢得了雨辰预料中的胜利。在亚洲再没有什么势力可以单独——或者被人借用来牵制这个国家在亚洲的崛起。这就是强国之路,但是会付出无数的牺牲。 三人正在低低的谈话的时候,雨辰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身边就是忠诚的新副官长赖文臻。虎穴作战室大大的房间里面,现在就是连雨辰不过四个人。一叠叠的绝密资料堆在那里。沙盘也是吴采亲手布置的,似乎又象回到了他在陆军中学亲自做战术作业的时候。 看着雨辰沉着一张脸走进来,三个人都起来立正迎接。雨辰这时才露出了一点微笑还礼:“松坡先生,百里先生,快坐!这次让你们秘密进京,是想直接听取你们的一些汇报。总参也会直接给你们布置一些预备计划。一路上风尘仆仆,真是辛苦你们了!” 蔡锷笑着坐了回去,微笑道:“比起凡尔登的灼然还有纵云他们,我们这点辛苦算什么?刚才和念荪我们也略略的交流了一点。总统这次布置的任务很重啊!” 雨辰含笑不答,自己也拣了一个座位坐在他们的中间,又对吴采道:“念荪,先清清北方战区的底子,他们现在的实力有多少?刚才想必松坡先生和百里先生已经向你说了现在他们拥有的部队的真实实力。你就详细的和我说说罢!” 吴采的面色严肃得很,和蔡锷还有蒋百里交换了一下眼神。拿过一张自己草草记录了一些数据得纸然后沉声道:“北方战区建立的时间是去年的二月份,指挥机关是原来松坡先生的西北总指挥部,而预备军的建立是在去年的三月份。指挥机关就是百里先生原来的北方总指挥部……………… 北方战区现在建制内部队有十五个步兵师,两个骑兵旅。参加过青岛战役的不少部队,都是北方战区的骨干,包括二十师、二十二师、二十三师。这些部队都已经补充完全,有很强的战斗力。另外在战区当中,还有三师,十二师,安蒙军二十一师这样的骨干部队。还有老北洋底子的十五师,二十七师,第七师等等部队。“狼居胥”骑兵旅还有“呼伦贝尔”骑兵旅都是相当强的机动部队。战区主力主要集中在东北、内外蒙还有天津一带。兵力充实程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轻武器武装也是百分之百。炮兵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六十五以上的建制程度。其他配属特种兵的建设,至少架子是搭起来了。等这个月从法国运回来的一批军火装备完毕之后,北方战区不管是兵力,还是兵器就相当充实啦………… 至于预备军总指挥部,除了两大集团军和北方战区之外,他们是源源不断向三大战略单位补充力量的单位。骨干是中央教导一、二、三这三个师。还有在十师,十九师,原来十八师独立旅改编的五十师这个六个师级骨干单位。另外还组建大约四十个预备步兵团。这些步兵团都是轻兵器武装,用作作战部队的补充或者组建新单位。预备军还直属一个预备炮兵司令部,集中了七个完全新建的炮兵团在北方集中整训。这七个炮兵团已经装备完全,就是有些缺乏炮兵军官…………” 雨辰闭着眼睛仔细的听着,如果说他来到这个世界有什么最为人看得见的成果的话。就是利用一切机会,辛辛苦苦组建出来的这么一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强大国防军。特别是陆军,雨辰已经相信,在东亚大陆上面,这支由英法出钱而急剧扩张起来的部队,绝对没有对手。这也是他坚定的推行自己一些政策的依靠。手中有了大棒,才有了计谋施展的余地。 第一第二两个集团军的情况,他一直通过总参在直接掌握。清楚得很,已经有六个师在欧洲,两个师在通往欧洲的路上。国内现在还有十四个师等待输送。天字号第一师是个秘密单位。而天字号第二师他砸锅卖铁的也在准备筹建过程当中。协约国军事代表团体盯得最紧的也是一、二集团军的这二十四个步兵师,四个战斗工兵团和十二个炮兵团的力量。在日本那里还没有大发作之前,这些部队必须在协约国军事代表团的眼皮底下做着向欧洲输送的准备。那么自己现在可以依靠在北方甚至全国进行部署预备的只有包括天字号师在内的二十三个师,这样的力量究竟够不够完成前期准备的? 英法给的钱和装备已经全部用上了,本年度的军费预算也已经制定完毕,维持在财政支持百分之十八的样子。很难说服议会在中日表面和平的情况下增加特别军费的预算。自己必须就着手里现在这么点材料,先把席面准备起来!司马湛已经被他派了出去。带着一批精英参谋进行实地的调查。进行作战假想方案的再修正。按照他的计划,假想方案变成现实作战方案的时间已经不算太遥远了!而蔡锷他们也必须做好一切的准备…………在北方,还是需要一个敢打敢冲的战将啊。光陈山河一个人有些让人不能太放行…………是时候把李睿和蔡锷手下的参谋长唐在礼进行对调服务了。这次战事自己的意志,必须得到最大的贯彻! 四个人在虎穴的秘密会谈持续了五个多小时,雨辰这才让蔡锷和蒋百里回去休息。明天接着再谈。当两人出门的时候,蔡锷终于忍不住回头问了雨辰一句:“总统,现在报纸说的那些密约事件,会不会成为日本政局发生变化的导火索?” 雨辰悠悠的笑了:“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成了,管别人那么多风言风语做什么?” “阁下!中国方面已经捅出了这个消息。看来这个事情很有可能是真实的!现在我们手中的这些材料,就是一枚重磅炸弹,国民也都在异常的关注密约事件。阁下不能再顾虑那么多了,我们必须要将我们手中这些详细的资料公布出去。动摇西园寺政阀的统治!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真崎甚三郎伏在地上,向默默无语的田中义一激烈的进言。 而田中义一,仍然僵坐如故。 第二百六十二章 日本沸腾 第二百六十二章 日本沸腾 如果说日本的右翼团体当中,哪一支团体和满蒙的日本帝国的大陆政策结合得最紧密得话,毫无疑问就是黑龙会了。在兴亚理事会统合的那么多日本半官方的,民间的右翼团体当中。黑龙会几乎在日本明治才开国未久的时候,就开始了他们在满蒙朝鲜的工作。大批大批的浪人出现在中国的东北边陲。念念不望将这里变为日本帝国未来的大陆生命线。他们的理念专一,而且付出了他们全部的心力。从甲午到日俄战争。和日本军部一些势力还有基于满蒙而发展起来的经济势力结合之后的黑龙会。已经成为了一个在东北有着相当大活动能力,在国内也有着一定影响力的右翼团体。他们的野心和满蒙日本获得的土地还有利益已经紧密联系在一起,并且幻想将整个东北,都纳入日本的领土当中。 他们尊奉天皇,他们同样和本土的财阀政阀格格不入,他们有自己的理论指导,他们反对现在日本大正年间的自由化风潮。他们就是日本保守势力一个怪诞的缩影。一个似乎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产物。 而田中义一中将,就端坐在东京黑龙会一个分部的和室里面。漠然的看着真崎甚三郎和黑岛一夫跪在他面前苦苦的恳求。那位黑龙会的会长,川岛浪速这时也在和室的外面。静静的听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们手中掌握的一切的东西,揭露出来一定会引起政坛的大地震,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他们也有可信的渠道将这些资料公布出去。按照现在日本国内到处起火冒烟的民气。一场针对现在政府的大混乱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但是混乱之后的局势会向什么方向发展呢?自己需要的是帝国在军部的主导下强大,而不是陷入无休止的内耗当中。可是难道就这样看着西园寺他们逐步的开始巩固他们的权势么?保守派的政治代表,现在全部都被西园寺强力压制。军部被他大动手脚开始削弱。难道就真的要这样坐以待毙?他不是没有准备过最激烈的手段。想推行他皇道派的毕生理想。但是真的采取了这种最激烈的手段,日本会变成什么样? 他真的难以想象,而且难以决定。机会在这最紧张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送上门。顺利得有些出乎意料的感觉。而且他的敌人不是努力想保持平衡的桂太郎和山县他们。而是一心想让军部退出政治舞台,改造整个帝国的西园寺。也许这个时候,他真的没有选择了。 田中义一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身体,低声叹道:“好,这个事情我去办吧…………下面的情势会风高浪急,告诉我们的同志。大家都要做好准备,随时迎接可能发生的变故。如果西园寺真的是这样的国贼,我们的确需要挺身出来捍卫天皇陛下,捍卫国体。就这样吧。后天这个时候,我们仍然在这个地方见面。在这之前,我还需要和几位大人物交流一下。” 中将站了起来,拉开和室的门。浑然不顾背后真崎甚三郎和黑岛一夫互相交换的兴奋眼神。川岛浪速穿着黑色的和服,伏在他的脚下。似乎就是以此方式表达他对中将最终决定的满心欢喜。田中义一弯下腰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苦笑道:“川岛君,我还要靠你保护才能潜回自己的住宅呢,现在的日本…………唉。” 这一声叹息,倒是真的回肠荡气。 这也许又是雨辰的一个什么阴谋,从根本上中将就不相信会有这个密约的存在。但是这的确是一个实现自己理想的机会。就看西园寺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应付了。这个时候的中将,发现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李睿从病床上面坐了起来,这是巴黎郊外的一家医院。风景如画,窗明几净。有时躺在高级军官的病床上面,看着那洁白的床单。还有专门配属的法国护士。想起凡尔登前线的日日夜夜。李睿都恍惚的觉得自己似乎是不是还在那噩梦一般的战地当中。 医院对这位坚守杜利蒙特炮台的英雄既尊敬又客气。不断的有法国大人物来医院探望他。各种各样的勋章在他胸口别得到处都是。但是这位年轻的少将没有半点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中。他做得最多的事情还是站在窗口前面,一遍又一遍的整理着自己的思绪。远征军在法国前线为了祖国未来的利益在浴血奋战的时候。国内的政客却压迫着总统签署了对日本这样屈辱的和平条约!从他以下,远征军的官兵没有不感到万分愤慨的。也没有人以为这是雨辰刻意而为之的事情。在他们心目当中,这个带着他们对日本毫不退缩打了狠狠的两仗而且取得了胜利的总统,是不会对日本人低头的,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军人已经为国家的强大付出了一切,南征北战。但是他们的牺牲要值回价值!国内的消息一件件的传来。国内的景气非常繁荣。但是江浙和上海的财团在这场战争当中发了更多的财。更多的工厂开设出来了,越来越多的农民被吸收进了这些初步建立起来的工厂。低工资,长劳动时间。各级议会和这些财团的勾结,低廉价格征收农民奈以为生的土地。不能直接面对市场的农民被低廉的粮食收购价格买走了辛辛苦苦生产出来的粮食。工业产品回馈农村的价格却非常高昂。他们虽然不敢明着贪污腐败,毕竟独立的司法监督还是相当有效的。但是仍然在用一切可以采取的方法试图挖空这个共和国的墙角。不愿意在家门口和日本打仗,将这一个初步铺开来的摊子打烂。反而宁愿在欧洲的战争进行得越长久越好!对于中日和约,居然那些家伙大唱赞歌,认为是政府最明智的决定。这一切都加深了军官们的印象,一定是他们压迫着总统不得不接受这个屈辱的条约! 这个国家究竟应该变成什么样的呢?李睿一直在苦苦的思索。既然军队是现在国家最高尚,最富有献身精神的团体。那么军队理所当然就应该成为国家的主导力量!拥有投票权力而且拥有当选为议员权力的人,必须是有服役经验的公民!年轻的少将心中涌动着一切不管是不是切合实际的狂想。在法国自己的义务已经尽到了,未来自己的舞台在国内! 房门被轻轻的敲响了,李睿头也没回的大声道:“进来!”然后他就听见了何燧的笑声:“纵云,中气很足啊!看来你恢复得不错。在这里住得还习惯不习惯?” 李睿霍得将头转了过去,就看见何燧笑吟吟的站在门口。凡尔登一战之后,这位司令官看来也没恢复过来。脸上疲惫的样子很深,但是还努力的在和自己表示出一副轻松的态度。他似乎在想和李睿搞好关系。不过这个时候的李睿,并不需要这个东西。他淡淡的朝何燧点头招呼:“灼然,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找我了?部队重建的任务重不重?部队的士气如何?我这点破伤,弹片划了几个小口子,略微有点脑震荡。早就好干净了,偏偏还不让我出院。” 他招呼何燧在这个单间的病房里面坐下,双手扶在腿上,就这么静静的打量着何燧。对于自己这个老搭档。从来就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他只是想单纯的做一个不干涉政治的军人而已。而且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牺牲精神。有时他看自己深沉的目光,都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和他还是保持距离就好…………他到底今天来有什么事情? 何燧自然也感受出了李睿身上那种无形的冷淡。他微微的摇了摇头,亲手拿出了一份命令。递在了李睿的手中。李睿疑惑的扫了一眼。就忍不住从床上跳了起来:“好!”他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不知道总统是不是知道他心事一样。这是一份调他回国担任北方战区参谋长的调令!跟他一起同行的还有需要回国整理的安蒙军第一师,十一师,战斗工兵二团,唐努乌梁支队。但是这个时候的李睿,只注意到他要回国了! “纵云,回国调整一下也好。别看咱们平时有点磕磕绊绊的,但是和你搭伙计,军事上面的事情我非常放行。这次祝你一路顺风,回国的几支老部队,也要劳烦你多照应一下。尽快的将他们补充整顿起来,这些都是未来国防军建设的骨干和种子啊…………”何燧的容色非常的诚恳,似乎在这分别的时候尽量的向李睿表达他的善意。这个参谋长,不管他的想法有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危险,但是在凡尔登战役开始阶段的时候,他能顶在第一线,在德国人的弹雨当中指挥坐镇全局,就表明了他还是一个好军人!对于军事外面的问题,何燧也不愿意多理会。 李睿兴奋的在那里没有说话,何燧在那里沉吟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说道:“这次调任北方战区参谋长,有些话我在这里说说。你心里有数就成了。国家很有可能有事于北方。但是我们一线指挥官,还是要谨守自己国家军人的本分。严格执行上级的命令。有些事态,并不需要我们军人去推动…………纵云,你的理想很高远,但是有的时候也要仔细想一下。是不是真的有利于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选择的权力,还是交给人民吧。我们只是人民的保卫者,并不是帮他们拿主意的人…………言尽与此,这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次。”他站了起来,向李睿伸出手来:“安心养伤,办完交接之后,我们以后再会了。” 李睿听了何燧头几句话,向他透露可能会有事于北方。心情一下就变得激动起来。何燧不像他,他是跟随雨辰起家的老人。在总参谋部还有他大哥吴采坐镇。消息比他灵通许多。但是他平日都沉默寡言,从来不传这些话。这次对他透点风声,的确是对他表示出了足够的善意。才略微有点感动,又听到了何燧接下来说的那些话。年轻的少将的嘴角又骄傲的扬了起来,冷淡的气氛在他身上表达得更加明显了。忍着听何燧说完这一切。他淡淡的站了起来,和何燧握手道别:“灼然,我只是想说,在这个时代的军人。时代对他们的要求不仅仅是打仗而已,而是一种象征,一种理想。我同样言尽与此,不会再说第二次,再会。” 这两个一手创建了安蒙军的搭档,从塞外一直打到了欧洲。却在这一握手当中,宣告了未来的分道扬镳。历史就是这样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滚滚向前。 何燧走出了病房,抬头看着法国天空…………总统怎么就在这个时候将李睿调回了国内呢?是总统以为能够驾驭住这匹野马,还是根本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这个国家的发展,为什么就要充满了这么多的变数呢?对日本的战事,真的是有必要的事情么?法国的天空,对他的疑问,自然无语。而他知道,自己的心情也一直在矛盾中苦苦的挣扎,而自己也没有答案。 随着在华的外国报纸,还有香港的报纸报道了中日背后密约的存在。日本政府才以为风潮平静了一些之后。几份日本地方性的报纸又再次将这份密约捅了出来!这次的报道却远远没有前面那些报纸那么的克制。满篇纹章当中都是充满了国贼,耻辱的话语!而且有的报纸还头版登出了那些文件的翻印版。西园寺和雨辰的签名是那样的醒目!日本内部在本来就很扰攘的气氛当中,受到这样的一种刺激,更是快马上爆炸的样子!几家大报本来恪守着和西园寺的同盟,坚决不转载这些未经确认的消息。但是愤怒的民众,几乎快将他们的总部都要砸了!这些大报终于抵挡不住压力,躲躲闪闪的将这些消息转载了上去。他们全国性的影响,终于彻底点燃了日本这个岛国。就象平地中响起一声惊雷。日本四岛整个的都振荡了起来!不身处其中的人很难了解日本的民气怎样能沸腾到这样的最高点。对现状不满而日益贫困的民众,对财阀政阀们把持国政,大发战争财的愤怒。都归结到了是政治家卖国削弱军备的结果,他们欺骗了天皇,辜负了民众! 对桂太郎的平衡政策都感到不满的日本社会,这时又怎么能忍受西园寺内阁的温和色彩?更何况又这样“货真价实”的卖国证据?他们再一次的涌上了街头,再一次被浪人的演说煽动。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有些地方的秩序都失去了控制。警察对局面已经无能为力。而陆军大多数又在袖手旁观。只有海军的水兵队伍接手了秩序的维持。但是这些水兵同样是农家子弟出身,很难说到底有多少的水兵,内心也是站在那些愤怒的高喊着口号的民众的那一边的!这些卖国的政治家必须要推翻,和英美法勾结压迫日本,剥夺日本大陆利益,试图让日本变成一个贫弱拥挤的岛国的邪恶中国必须要以武力加以膺惩。这些念头成了街头涌动的抗议大军的唯一想法。经过了大正年间几次波折,国运慢慢衰颓下去的日本社会,已经成为了一个蓄势待发的火山。而密约这件事情的公布,终于彻底的引燃了火山。中国报导了这些,日本现在又报道了这些,难道这些事情不是真的么?难道日本这个神国不是就要快亡在那些国贼手中了么?作为天皇陛下的子民,他们必须要捍卫明治以来帝国的国体,捍卫帝国的命运!已经有人在街头喊起了:“陆军在哪里,和我们一起行动起来!”的口号。一个个年轻人离开了学校,在皇宫面前切下自己的手指请愿。无数人发誓要和那些国贼同归于尽。而西园寺内阁才登场未久,就面临着他们目前最大的危机。 虽然西园寺内阁一开始是手忙脚乱的极力否认,但是民间和一些团体谁还相信他们的话?更不用说一直对他们保持敌意的陆军了!就连他们的同盟团体。一些都看着风声转向。不看好西园寺内阁的未来,桂太郎就是在这种风潮下倒掉的。现在很有可能风水轮流转。轮到当初踌躇满志上台的西园寺公望公爵了!海军高层更是秘密会议,商量是不是要在这个和西园寺的同盟中抽身。一时间原本稳固无比的西园寺内阁的统治基础就陷入了风雨飘摇当中。这件事情从何而起,又为何发展到这一步。拥有丰富政治经验的西园寺真的是一头雾水。难道是中国方面的阴谋?但是对华保持温和态度的自己倒台了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特别是环太平洋才形成了一个安全的架构,难道中国方面又想立刻将这个架构推倒?这从哪方面说都是不可能的事情…………难道是中国那位年轻深沉的统治者,从来都是将日本视为敌人。想要毫不受阻碍的在亚洲发展。才希望日本一直陷入混乱?但是这种事情的变数是如此之大,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引火烧身!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这一切变成这样呢?西园寺没有答案。但是有一点他是非常清楚,日本国内突然捅出这些消息,背后的黑手都是陆军当中的一个激进团体,他们的领袖就是那位田中义一中将!被称为皇道派的他们从来都不希望自己坐在台上。他们只希望头上只有一个天皇,而他们可以毫无顾忌推行他们激进的政策! 当然,自己对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客气,上台以后就在全力削弱打击他们。最终目标是改造陆军,完全消灭他们的影响。对他们的步步进逼就从来没有停止过。现在他们终于出手反击了。而且是以这么激烈的方式! 自己到底是选择妥协,成为一个和桂太郎内阁一样受到陆军影响控制的内阁——而且陆军未来还是铁定要将他赶下台的!还是果断迎战。用激烈的方式消灭陆军当中的反对派。强行将这个局势压下去?至少到现在,大多数的人,特别是宫内派的都站在自己这一边。对目前激烈的局势感到不满。自己不是没有奋战到底的余地!特别是只要自己一旦失败。那么自己的这个派阀恐怕就从此丧失了参与日本政权的能力,沦为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自己也将身败名裂。对于一个日本政治家来说,派阀的利益恐怕还要在国家利益之上吧!这个时候的西园寺,他已经没有退让的余地。而只有选择以最坚决的方式应战。 1916年3月18日。陆军大臣解除田中义一现役中将身份,将其转入预备役。并以特种刑事警察对他进行公开的监视居住,并搜集证据对他进行调查。 1916年3月19日,包括真崎甚三郎在内的一大批少壮派军官都被解除现役军官身份,部分人转入预备役,部分人接受军事法庭调查。罪名是阴谋煽动天皇陛下的陆军从事攻击现政府的行为。 1916年3月20日,内阁奉天皇陛下大诏,宣布东京戒严。海军部队进入东京执行戒严勤务。帝国议会紧急审议西园寺提交的紧急事态授权首相平息动乱的动议。 已经没有退路的西园寺公望公爵发力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三方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三方 日本突然发生的变故,顿时就扰乱了东亚现在突然又变得混沌不清的局势。除了在欧洲一直在血腥进行的战争之外。国际上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太平洋的西岸这片土地上面来了。但是现在的凡尔登已经陷入了一场激烈而残酷的消耗战当中。协约国家几乎已经在这里倾注了全力。他们对密约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情现在没有能力去全情关注了。他们担心的却是这次变故会不会影响亚洲两个国家的混乱。最终导致后院起火,影响他们全力打败德国佬的这个最重要事业!只有美国表现出了最异乎寻常的关注,这是他们家门口的事情!姑且不论密约的真假问题——国际上面对这个都表示怀疑。而是日本如果压制不住保守势力上台。那么就是太平洋上面实实在在的威胁!他们除了和日本政府交涉,表示了对西园寺内阁的支持之外。另外还再次正式照会中日两国,询问密约究竟存在不存在。两国政府的庄严回答当然是没有这么一回事情。雨辰政府甚至很配合的提交了和西园寺的谈话官方备忘录。当然这些备忘录完全和报纸上面披露的完全不同。 但是在日本,没有人相信这一切东西。民众们都以为西园寺和雨辰联手在隐瞒真相。联合起来摧毁帝国在大陆上面的利益。因为雨辰需要收回这些利益。而西园寺需要摧垮陆军,巩固他的统治。他现在做的就是这些东西。 日本的街头,每天都有大量穿着白色军服的水兵在巡逻。陆军遭受了他们建立以来最大的一次整肃。西园寺采取了最强硬的手段,而且也得到了天皇和宫内派方面的支持。他们认为,只要能够挺过这最艰难的一段时间,日本帝国必定将浴火重生。会变得更加的强大,也更加的完美。老头子为了他心目中理想的帝国,已经拼尽了全力。这个时候西园寺已经没有气力和精神去关注这次的密约事件到底因何而起,为什么又演变成国家政府和陆军这样的全面对抗。他现在全部的心力都灌在全国各地局面的稳定,报纸舆论的掌握,帝国议会的风向,还有安抚民众的心理上面。西园寺掌握的舆论机器全面开动,为他现在的强硬举动摇旗呐喊。对百姓供应的民生必需品,也通过巨额的财政补贴全面降价供应。农业税的减免法案在议会当中紧急讨论准备通过。甚至还惩治了一些外围的财阀势力,安抚国内躁动的民心。他每天接连不断的就是一个个紧急会议,每天都要去皇宫三两次,探探现在宫内的风向有没有什么变化。对海军的笼络也是不遗余力,海军军令部的成立几乎马上就在五相会议上面通过了。海军至少在法律上已经拥有了和陆军平起平坐的权力。一大批海军军官被升职。而且紧急通过大海令,宣布成立十个新的特别海军基地部队。这些基地部队的所在,几乎都是在不靠海的冲要城市!老人已经铁了心,一定要把陆军的这些马粪镇压下去。打成他的全部理想!不管前途是多么的艰难,他也要坚持到底。 “…………第六师团现在在什么位置?” “他们已经抵达了关东,但是却在东京外的青森被命令停步就地驻扎。今年的关东大演习可能就此取消。六师团也没有接到回熊本的命令,他们很可能会被调驻到横滨。在海军的大炮监视下整肃…………西园寺不是傻子,知道重建的近卫师团和熊本师团,是我们陆军义士的大本营,他用尽了一切力量限制我们这两个师团的活动。熊本师团可能指望不上了。” “只要发动得早,还是有机会的!从青森到东京,步兵强行军一天一夜也能赶到了,他们就是我们近卫师团兵谏部队的补充!让他们做好准备,六个基干大队的力量必须掌握。只要那六个大队行动起来了,整个第六师团就会被带动,我相信陆军士兵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而且东京近卫师团的军械被控制得非常严密。熊本师团本来就是准备参加演习的。在青森也有军械库,那里的控制力量可比东京薄弱了许多!没有弹药的话,咱们陆军士兵也起不了作用!” “谨尊阁下的命令!我这就想办法去青森。把第六师团掌握好!请真崎君放心,豁出性命也要达成任务!” “近卫师团现在情况怎么样?我们那些基干力量,现在是不是一旦有事发生,就能立即按照计划行动?他们毕竟是掀开序幕的第一支主要力量。只要他们一开始的声势起来了。那么整个东京都会为我们的行动沸腾!” “近卫师团被海军那帮混蛋监视得很紧,但是海军基地队不少战友也是同情我们陆军得举动还有理想的,经过这些时间紧张的联络。近卫师团分散在整个东京的部队。我们相信到时还有三四个大队的力量可以马上行动起来。虽然单薄了一些,但是总比没有好!” “那好,近卫师团当中我们可靠的力量一定要交给最坚决的同志带领。除了我们这里的指令,谁的命令也不要听!到时我会和你们站在一起的。这点尽管放心。我永远会站在帝国复兴的第一线上面!当我们的战友举起义旗的时候,除了东京市民。就算海军官兵也会在大义名分之下高呼万岁和我们一起将枪口对准西园寺的!” “川岛君,义士团体的联络,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 “真崎君,现在还不敢全部的将底交给他们。但是对于他们的忠心和热诚你不需要怀疑。到时他们将作为别动队和拔刀队,将我们的行动告诉给全东京的民众。而且他们的身份较为隐蔽。可以先期占领一些要害地方。但是我们这个时候需要武器的支援!计划中提供给我们的五百支步枪什么时候能够拿到手?我们不能用木刀对抗警察还有海兵啊!” “现在西园寺老贼队东京控制得非常紧,必要时候只能用你们手中的剑去完成你们的使命!难道大和男儿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了么?你们手中的大义名分就是超过了机关枪和大炮的武器!” 真崎甚三郎手按在桌子上面,威严的看着满屋子的人。这些都是他们团体当中最骨干的力量,有陆军军官,也有狂热的浪人。甚至有些人看起来很文弱,但是眼镜下面闪动的光芒仍然是那样的疯狂。西园寺对陆军的打压不仅没有减少追随他们的同志,反而使他们的队伍壮大了!他相信帝国的命运经过这样一次的淬砺,将必然展现出最亮光芒,照耀整个东亚! 这位中佐本来应该是赴台湾的船上,但是在“押解”他前往港口的火车上面,在几位陆军军官有意无意的放纵之下,这位中佐留了一份所谓的要去跳海自杀的遗书,就在黑龙会的接应下悄悄潜返了东京。在东京一片混乱的气氛下,在水兵警察和示威群众不时发生对峙的一开始。他的潜伏得还算牢靠,对东京各处势力的联络也还顺畅。但是随着戒严令的颁布,当局动用武力强行让东京的秩序恢复正常,同时还颁发了天皇告国民的鹤音大诏。百姓们郁闷的各自回家,街头一下冷清下来。他的行动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特种刑事警察对他的搜捕也越来越紧密。但是真崎甚三郎已经顾不了一切。田中义一现在全部精力都放在走上层路线上面,力争事变发生之后,得到某些势力的中立。而具体的行动指挥,就全靠这位中佐的了!而他也将性命置之度外,每天转移自己藏身的地方,在千难万难当中组织一次次的秘密会议。拟定行动计划,并不时想方设法的和受到严密监视的田中义一取得沟通。 不得不说,西园寺的力量使用得虽然猛烈,但是对势力已经根深蒂固,和帝国已经融为一体的陆军来说。并不是拥有绝对的控制力和伤害力。虽然有一位亲王陆相坐镇。但是陆军下层,仍然是暗流汹涌,为他的行动提供了绝大的方便。如果没有陆军整个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各方面都在尽力的为他掩护,为他的行动提供方便。单单靠黑龙会这种浪人团体。他在东京一天也呆不下去! 计划已经在匆忙中拟定了出来,在西园寺利用戒严命令强行推进完毕陆军的整肃之前。他们就要在东京先发动兵谏起义的行动!诛绝这些国贼,拥戴被架空的天皇重新掌握国权。各地勤王义师将纷纷云集东京,压制海军可能的敌对行动。最终组成一个天皇领导下的军人政权,发扬日本的国体,将那些财阀政阀和海军勾结起来窃取的国家大权拿回来。重新让帝国的荣光遍布整个东亚。这就是他们最终的目标! 西园寺已经对他们下了毒手,对整个陆军下了毒手,对帝国的国体下了毒手。一心和中国联合,向西方列强出卖帝国的利益。他们必须奋起反抗。而实现他们理想的机会,因为世界风潮的涌动,就这么不可抗拒的来到他们的面前。他们不能错过。 田中义一的话就在他脑海中响起,在几个陆军军官握着军刀的警戒下,他们在一个小小的神社里面只匆匆的谈了几句。然后就听见海军戒严部队的脚步声向他们这里赶来。 “这次行动,政治上面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尽力去联络。甚至不需要太过周密的计划。只是要行动起来!东京和帝国就是一个暂时休眠的火山,只要我们行动起来,举起了大旗。国民们就自然会追随我们!但是有两样事情必须在举事的时候办到。第一就是掌握住皇宫对内对外的交通。让天皇陛下在我们的保护之下!让西园寺他们还有宫内派的那些家伙不能利用天皇陛下对我们发出讨伐的命令!第二就是尽可能的杀死西园寺,杀死加藤周明。西园寺不死,他总会联络海军对我们进行反扑。他对海军的影响力还是非常巨大的!我们不能让帝国陷入内战。加藤周明则是西洋人的走狗,他只要活着,总会联络那些西洋人对我们的行动表示干涉的!日本国民对西洋人除了痛恨之外还有着莫名其妙的敬畏。当西洋人真的不管用什么方式帮助西园寺内阁表明了干涉的意图,虽然我们不怕,但是总会动摇国民的情绪,对我们的行动不利!记住,这两点必须完成,而且就是我们起事成败的关键!全都拜托你了,真崎君,为了帝国的未来和陆军的命运。你豁出命也要完成使命!” 夜色中田中义一说话时的表情已经记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了。但是他声音中的焦灼和巨大的责任感却沉甸甸的压在了一向以自己的冷静而自豪的真崎中佐的心中。这是一份多么艰巨,而又多么光荣的使命,他在拯救整个帝国! 西园寺公望公爵疲惫的从他的车子当中走了出来,他的儿子西园寺平山忙扶住了老人的肩膀。他已经好些天没有回家了。今天觉得实在支撑不住,在儿子的苦劝之下。回家来休息一下。这些日子以来,首相的神经绷得实在太紧张了。铺天盖地的事情连同这些沉重的责任都压在他的肩头。今天总算和海军军令部部长铃木大将达成了协议。海军答应全力支持西园寺内阁完成他们的使命…………当然,对海军还有支持海军的那些西南派阀们做出的让步也是巨大的。也逼迫他不得不对陆军强硬到底。以后海军会不会成为另外一个毒瘤呢?这个念头也在老人麻木的大脑中一闪而过。但是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 首相的官邸这个时候已经成为了军事禁区。荷枪实弹的水兵们在街道两头放着岗哨。看着老人的汽车经过,也未必流露出什么和善尊敬的眼神。他们只是在服从上级的指示罢了。整个街道空空荡荡的,夜色中的空气也很凉。 老人贪婪的呼吸着这冰凉的空气,似乎就是人生当中最大的享受。首相官邸的大门枝桠一声打开了,几盏有着盎然古意的灯笼在门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首相夫人,家里的管家下人,还有老人的孙女西园寺明子小姐,都在等着他的回家。看着自己的孙女穿着和服,在灯火下容颜如玉,脸上全是对这个爷爷担心孺慕的眼神。老人的心整个就软了下来。 儿子当初娶那个美国女人而不是日本名门闺秀的时候,老人还发了好大的脾气。但是现在看来,虽然孙女的眼睛颜色不同,毕竟还是自己西园寺家的人啊。看着他,似乎外面的惊涛骇浪,都在孙女天真单纯的眼睛当中变得波平浪静了。 老人微笑着走进了家门,牵着孙女的手慢慢的朝自己的屋子走去。西园寺明子低声的问道:“爷爷,今天很累么?要不要我帮你按摩一下肩膀?” 西园寺微笑摇头:“不啦,我的好明子。爷爷还撑得住,在肩膀上负担着整个国家未来得时候,爷爷是不会倒下的…………倒是你,今年也二十岁了。毕业以后就不要去美国了好不好?日本好男儿也多得很,爷爷会帮你挑一个好女婿的…………” 夜色当中,慢慢走在前面的西园寺没有看见孙女眼中满满的自伤神色。只是沉浸在这个家庭气氛里面。回家真是好啊………… 可惜这种享受并没有持续多久,西园寺才沐浴过准备小休息一会的时候。就听见自己的儿子在小声的敲着卧室的门:“父亲,父亲…………闲院宫亲王陆相阁下要见您!” “首相阁下,我们的特务人员已经掌握了陆军即将发动政变的情报!他们准备以近卫师团和在青森的第六师团为主,随时有可能在东京发起动乱!主导的人物就是潜回东京的真崎甚三郎。在黑龙会的掩护和陆军部分军官的帮助下,他就一直潜伏在东京!” 说话的就是闲院宫亲王,大正天皇的堂弟。他是西园寺的坚定支持者。四十多岁的他以皇族当中对西方表示温和亲厚而著称。甚至被东京的市民私下称为是“英国亲王爱德华.闲院宫”。不过他倒从来不在乎这些而已。亲王一向从容的气度在这个深夜来访的密谈当中也显得有些动摇,看着半睡半醒的西园寺,说话的口气很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陆军那些狂热的家伙要是不做些什么倒显得奇怪了。西园寺公望态度还是很镇静,多少也安抚了一下亲王陛下的情绪。 “田中义一君现在在做些什么?” “他被监视居住,但是他仍然每天见客人。除了见陆军军官被我们控制不允许会面之外。其他的多是一些议会的议员,还有一些派阀。但是田中的态度表示得相当消极。最近他和宫内大臣木下谈过一次。但是木下私下对别人表示这次谈话毫无意思。田中似乎真的打算休息了…………不过他是不是有秘密得其他行动,这点不能确保。陆军不能接受以海军人员对他们的中将进行监视居住。看住他的还是第一师团的一些可靠官兵…………但是这个时候。所谓的可靠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要打个引号的…………” 西园寺眼神悠远,木下去见田中义一的事情,他也完全知道。对于木下那个老狐狸到底想些什么。他也实在不能确定。这是天皇身边对那个脑子不好的至尊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稳固的地位,还是更多的财物?自己已经完全满足了他的贪婪。田中义一又能答应他什么呢?他从头到尾就没相信过田中会安分。他一直都是最危险的人物。但是除了整个解散陆军,要不然除了监视居住将他转入预备役的手段之外。他不能对田中做更多的什么了,不然陆军真的会爆发…………自己要是一个独裁者该多好?这个时候就可以看着田中义一的脑袋安然入睡了! “我们要做些什么!首相阁下!陆军就是一座火山,随手都可能爆发。而我就在徒劳的想用水桶来浇灭这座火山!对田中也许我们不能怎么样,但是对他手下那些奔走行动的骨干,我们却可以以违反军令的名义对他们进行搜捕!当没有了爪牙,田中也闹不出什么花样出来了!而这一点是我们能够做到的!” “亲王陛下,您能确保抓住他们,并且不引起巨大的骚动么?” “这点我会尽力………………” “那就拜托你了,一方面我们在东京进行搜捕。另一方面将近卫师团和第六师团远远的调离东京,哪怕违反传统也要这么做!以比较可靠的第一师团卫戍首都。只要停过这一两个月的时间。我们的处境就会大为改观。政府也能够逐步稳固下来…………” 老人目光炯炯的看着亲王陛下:“海军要全面接替近卫师团对皇宫的守备,现在天皇的名义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切!陆军再怎么闹腾,也抵不过天皇陛下的一纸大诏。只要能够确保天皇陛下不被陆军所掌握。那么什么样的风浪我们都能应付!这点请您无论如何要保证!” 而在东亚大陆上面,同样有着一群人密切关注着日本局面的混乱和不断的变化。其中的领袖人物,自然就是民国的大总统雨辰了。在同一片夜空下。他仍然没有半点休息的意思。仔细的浏览着惠英慈送来的每天的日本局势变化的汇报。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喃喃的自言自语:“是不是要再加一把火,让日本快点爆炸…………还是就耐心的等着?真是考验人的选择啊…………” 第二百六十四章 地震(一) 第二百六十四章 地震(一) 南京英国大使馆。 在这个民国日益显得繁盛起来的首都城市里面。这个英国大使馆仍然顽固的坚持着它的帝国气派。他们的使馆不像日本使馆那么戒备森严,也不想美国使馆那样靠近中国的总统府。确切来说,这个定都没有多久的首都还没有一个完整的使馆区。规划中集中的使馆区计划在1917年完工,所以这座三层的洋式小楼仍然傲慢的伫立在南京山西路的新城区这里。穿着蓝色礼服的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守备在这里。房子周围全是从英国移植过来的花草,甚至连园丁和佣人都是从印度还有锡克来的黑人。 克劳福德大使有些疲倦的从汽车上面走下,接过了一秘递过来的公事包。大步的就朝使馆里面走进去。园丁和仆役们都恭敬的向他行礼。但是三十四岁的大使先生却没有和他们还礼的心情。他只是一直向客厅走去。那些黑人园丁还有仆役们都互相交换着疑惑的目光。往日里看起来还算和气的大使先生到底怎么了?看起来这么疲倦而且魂不守舍的样子? 在客厅里面已经有穿着海军少将军服的一个中年人在等着他了。这位先生是信任的英国海军远东舰队的司令官。接替了华脱尔将军的托特将军。自从中国加入协约国之后。为了表示一定的善意,英国特意派遣了这位非常有经验的托特将军接任远东舰队的司令官。并且还作为中国海军建设计划的英方高级顾问。他同时是协约国驻华军事代表团的英方高级代表。同时还任远东护航司令部的司令官。是个不折不扣的忙人。大概也是因为他在皇家海军当中算是年轻有为的高级将领。和这位年轻得过分的英国驻外大使克劳福德先生很有些谈得来。两个人很愿意就远东现在这些波诡云黠的局面交换一些意见。而今天,托特将军就特意在大使馆等待着克劳福德的到来。才结束指挥一次护航行动的他收到了克劳福德的便条,说非常希望和他能够谈一谈。于是,他就在这里了。 看着克劳福德铁青着一张脸走了进来,托特端着一杯威士忌微笑道:“嘿,大使先生,什么事情让你看起来这样?是不是因为南京的天气?上帝啊,南京的天气真有些象伦敦。我真是怀念当初在埃及亚历山大服役的日子。至少阳光不像这里的冬天那么吝啬…………” 克劳福德疲倦的在沙发上面坐了下来,锡克仆人给他送上了一杯纯的威士忌。最近大使先生的酒量是越来越大了。他苦笑道:“将军,我才从宋教仁那里回来。本来想和这位绅士总理开诚布公的谈一谈的,但是宋总理现在也和他们那位总统一样了。似乎是非常乐意沉浸于一些背后的小动作当中。更可怕的是,他们现在或多或少的以为自己是协约国的救世主。上帝知道,没有他们那十万中国人,我们一样可以在西线顶住德国佬的进攻!如果说旧大陆真的需要什么救世主的话,那么也是新大陆那个年轻而强大的国家!而不是这个还需要协约国大量援助的中国,没有我们,他们的国防军现在还是一支民团武装!也许可以来一次列克星顿之类的作战,但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有资格在欧洲参战!” 看着一向稳重的年轻大使在那里发牢骚,托特只有微笑。他淡淡的问道:“你还是想搞清楚那件事情?认为日本现在局势的变化,背后有中国人的阴谋在里面?大使先生,我个人认为,中国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克劳福德只是冷笑:“是啊!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么想,认为中国人没有能力影响东亚。他们还需要我们的支持,他们将是一条在亚洲在欧洲我们可以利用的好鬣狗。所以我们才给了他们那么一份关于中日条约那样愚蠢的背书。要是真发生向比利时一样的情况,欧洲怎么办?参加到亚洲的战争当中?如果白厅那些老家伙真的有那种决心在亚洲用武力体现帝国的意志倒也算好事情,但是我总以为。那些老家伙都已经被雨辰耍得团团转了!他采取了一系列的阴谋步骤,终于成功的将协约国捆上了他的战船。让日本像个就要爆发的火山!我们将来要不站在他那一边,要不就是只能看着他在那里行动,借助着协约国的资源。而我们一点强烈干涉的意图都不能表达。都因为那份愚蠢的背书!我们自己放弃了日本,放弃了亚洲的平衡!而没有人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一点!” 他发泄了几句,认真的看着托特,有些无奈的道:“将军,我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了。但是我还是需要给那些老家伙送一份报告。告诉他们我的意见。还有对日本如果发生变化局势走向的分析。您是东亚的海军专家…………您认为日本海军会坚定的站在他们政府那一边么?还有如果日本发生什么变动,如果日本帝国在某种程度上面失去了海军的军官团体,会不会影响他们在大陆的战斗力?” 托特有些吃惊,这个克劳福德到底在考虑什么东西啊!中日才签署了和约。而且都是协约国的重要组成部分。日本虽然现在政局有些不稳。但是也远远没有到影响东亚和平的地步。谁那么愚蠢,敢于在这么多西方列强的压力下,在亚洲爆发一场会严重影响协约国利益的战争?而且似乎日本海军会受到什么重大影响一样?他只是苦笑:“大使先生,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现在亚洲很好,很安静…………日本内阁这个倒台,那个上台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不会动摇整个亚洲的,因为我们一直在关注着这里。美国也同样关注。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怎么样动员亚洲的力量,加入到欧洲大战当中去。说句冒昧的话,我的朋友,如果你一再有些偏执的坚持认为雨辰总统是个阴谋家,也许会影响你的前程的…………而你的前程,应该是非常远大的…………听我的话,喝一杯威士忌,然后忘掉这些,好么?” 克劳福德按住了自己头。托特是非常能干而且职业的好军官。而且和自己友谊深厚。他的智力也是远超一般人的水准。但是他怎么也不明白自己的担心?难道真的是雨辰太过狡猾了?这个国家也许只有自己才在一些蛛丝马迹当中推断出了雨辰的一系列秘密的举动。而且也分析预测到了后来会发生的可怕事情。当失去日本的有力制约之后,在亚洲中国的发展将不可遏制。当帝国从欧洲的可怕战事当中回过头来的时候。日本也许在亚洲沦为了一个二流的国家,而中国就成为了亚洲帝国最强大的敌人。但是雨辰永远能够这么一帆风顺么?也许在未来的日子里面。帝国会以自己的全部影响力来限制中国的发展。而他终将会占雨辰一次上风!是的,帝国还是这个地球上面最强大的国家。而亚洲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还是帝国的亚洲!他也只有这样安慰自己了。 克劳福德喃喃的道:“雨辰政府今天已经发表了声明,说他们全力支持西园寺政府所做的安定日本国内局势的努力。他们将信守和西园寺签订的盟约。相信西园寺政府能够有效的维持东亚的和平。并且表示会在道义甚至行动上面支持西园寺政府现在的艰苦努力………” 他冷冷的下了一个结论:“火上浇油。”然后就将杯子里面的纯威士忌一饮而尽。今天晚上,还有一份冗长的报告需要去写! “总统,这是过去一周日本局势变化的详细摘要,还有一些重点分析。请您过目………班超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这么复杂的计划,能够这样顺利的进行,真是一种奇迹。” 惠英慈恭敬的将报告递给了坐在自己办公桌后面的雨辰。在他和雨辰谈话的时候,周围从来不允许有其他人在。惠英慈和他对外军事情报局的班超小组。现在已经是军事部门机密程度最高的小组。能够知道他们存在的,也只有雨辰、吴采、陈卓等寥寥几人而已。而他们的行动如果公之于众,也必然将引起轩然大波。这种复杂而近似玩火的计划,绝对不会得到内阁和议会的任何同意或者批准。在这个国家,也只有雨辰本人,能够将这个计划坚定的推行下去。利用他手中一切能够利用的资源。 也许是工作顺利,已经挂上了上校军衔的惠英慈看起来颇有些兴奋的样子。看着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计划居然在自己的行动当中一步步顺利实现,直到快达成最终目标。惠英慈上校有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梦里。这种计划只会存在在自己最疯狂的梦里面,而自己绝对不会想到去执行这种计划。其中的变数太多,只要有一个环节错误,只要有一个团体不是按照他们事先的预料行动,那么这种变数就有可能酝酿成为巨大的灾难!这种完全试图操纵一切的计划就是一场巨大的赌博,而雨辰就选择了自己来进行。而且…………居然快成功了!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历史的车轮能够顺着雨辰的意志来运转?难道他真的拥有某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雨辰笑笑接过了报告,点点头道:“做得很好,下面咱们就有些无能为力啦。只有等待看事情会不会发生…………真正的挑战在后面呢。以前我也和你强调过,这是我们民族需要的一次浴火重生,而且是必然会发生的。与其让我们被动的迎接这次挑战,不如从一开始就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中…………日本永远是我们在亚洲发展的一个敌人。他们不会看着他们身边这个巨大的邻居强大起来,争夺他们的生存空间。而他们也太适合作为一个西方强国以后限制我们发展的工具了。当初他们打垮我们才发展了起来,现在我们需要让这个事情倒过来再发生一次。幸运的是,我们的骰子掷下去之后,虽然还在转动,但是看样子我们运气还不错。”雨辰看起来情绪也很好,一点没有作为阴谋家的自觉。脸上还笑得和一个学生那样的阳光灿烂。整个国家整个民族跟着他掷骰子下去?他自己知道万一骰子掷输了是什么样的后果!他已经带领着国家打到了欧洲,还要在亚洲布置这么一个意义深远的局!惠英慈只觉得自己背后突然凉凉的。雨辰为什么就有这样的把握相信自己不会犯错误呢?不明白这一点,惠英慈知道自己将永远无法看透面前这个雨辰。这个他现在学习的对象,也是他将来………希望能够超越的对象。 本来应该敬礼转身离开雨辰的办公室了。惠英慈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总统,您怎么能够确定事态都能够如你想象的那样发展下去呢?每一步都恰到好处,每一步敌人的反应都在你的预料当中…………有的时候属下想起来都是后怕。一旦有个万一…………” 问完这句话惠英慈就后悔得想打自己的嘴巴。他很知道自己在雨辰心目中的作用。他们这些情报机构的工作人员,特别是从事这些秘密工作,从事着一些见不得光的工作的人员。在雨辰心目当中最好的形象无非就是一个驯服而聪明的工具,没有自己的思想。怎么突然就表明了自己有脑袋,会思考一些任务以外的东西呢?雨辰的目光淡淡的闪动了一下,看得惠英慈的军帽下面,满是冷汗。但是惠英慈仍努力的平稳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尽可能的看起来象就工作而问这个问题的神态一样。 “因为我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做。就这么简单。他们的反应可能会千差万别。但是他们不同势力该走的路线,却是不会发生变化的。这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而是大势所在。我无非就是加快了大势发生的步骤而已。”雨辰居然对惠英慈做出了解释。然后挥了挥手,让惠英慈下去。上校离开了雨辰的办公室才感觉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他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大势么…………接下来的大势又是什么?我们国家的大势,到底会是什么样呢?”上校露出了一点淡淡的微笑。快步离开了这里。 而在办公室里面,雨辰端坐在那里。眼中波光闪动,似乎也在若有所思。最后他吐了一口长气,靠在了椅背上面,低声自语:“为什么?因为我还相信,我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走向失败的。我一天比一天确定这一点,这是天赋的使命!”在他的眼神当中,分明闪动着一丝可以被称为偏执的东西。坐在这个决定全国全民族命运的位置上面这么久了。人的心思,就永远不会变么?这时的雨辰,不会考虑到这一点。他只是关注着自己现在进行的这场让全民族浴火重生,从此在亚洲能够不受遏制的一飞冲天的计划上面。 “快快快快!”下达口令的是一个海军中尉军官,在他的指挥下。一队穿着白色军服的水兵们在夜色当中,快速的向前奔跑着。每名士兵都装备着新式的三八式步枪。刺刀在东京的月光下面闪动着幽幽的光芒。左右的街道上面都已经被水兵们封锁了。在东京戒严期间,这些水兵的行动是市民们见得再多不过的了。他们也只有在家中的窗户缝里,偷偷的看着街道上面发生的一切,顺便诅咒那些蒙蔽了天皇陛下的西园寺政阀和海军的邪恶联盟。在每个热血爱国的东京市民心目当中,代表着国家正义的陆军一定会在某一天站出来。解救天皇陛下,挽救国家的命运。 东京高级特种刑事警察吉田光揣着一把手枪,作为引导走在这些水兵们的前面。接连穿越了几个巷子之后,他们的行动才放慢了下来,尽量的不要发出声响。士兵们竭力压抑的呼吸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仍然显得有些惊心动魄。吉田光擦了一把头上的热汗。对身边的那位海军中尉低声道:“就在前面,是黑龙会的一个重要干部的住宅,确切情报显示真崎他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大概是做最后的秘密集会。抓住他们,就算完成了任务。上面也就会松一大口气…………咱们既然领了这份薪水,就把活儿干好吧。” 那位海军中尉苦笑着点头,招呼着士兵们在这个住宅周围散开。占据了各个通道和制高点。但是宅子里面仍然是一片的安静,听不到半点人的声息。 那个海军中尉突然凑到了吉田光的身边,低声的问道:“喂,你觉得这象不象池田屋事件?里面的是桂小五郎,吉田黑捻,望月龟弥太…………咱们就是近藤勇和冲田总司……。” 看着那位中尉年轻而激动的面庞,吉田光总算明白了这位军官怎么会有这么浪漫的幻想。作为一个四十岁的高等刑事警察。他可没有那么多的豪情壮志。只是希望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已。他一向是个好公务员。 可是…………用池田屋事件来比喻,还真是恰当呢。里面同样是一群想点燃整个首都的所谓义士。而他们就负责平息事态而已。池田屋事件,也许让明治维新延迟了一年才发生。但是该来的最后还是来了。新撰组的成功也没有维持住幕府的命运。抓住了真崎甚三郎就能挽救西园寺内阁的命运了?他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是这么伟大的人。也许该来的还是一样躲不了吧…………作为一个服过役的老军人。他知道在东北冰天雪地中打仗的滋味。要是西园寺倒台了,也许真的就是战争吧! 吉田光朝年轻的中尉笑笑:“我在最前面,把门冲开,然后大家就扑进去。尽量抓活的。有人想逃跑的话,可以开枪射击。有人抵抗,同样开枪射击!上吧,冲田总司大人。” 大门被太平斧凶狠的砸开了,一队水兵呐喊着冲进了这不大的一个庭院。屋子里面啪啪的打了两枪出来。一个人也没有伤到,这些水兵们却都趴在了地上,开始放枪。周围制高点上面的水兵们也开始放枪。子弹顿时就嗖嗖的在院子里面飞舞。这些胆小鬼,要是在陆军这样进攻,都等着挨下士官的巴掌吧!吉田光一边愤怒的想着一边指挥着那个中尉带着水兵冲上去。在东京帝都夜间这样开火,可真够瞧的!屋子里面抵抗的火力毕竟微弱。那手枪也抵挡不住步枪的射击。一间间屋子被砸开了。几个下女和仆役早就缩成了一团。那个放枪的屋子也终于被攻了进去。里面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中了枪,缩在那里只有出气没有近气。还有一个人已经将手枪含在了嘴里。看到他们进来还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就抠响了扳机。真崎甚三郎不在这里!扑了空的水兵们还有吉田光郁闷的在屋子里面四下看着。只发现一个桶里面有大量烧纸剩下来的黑灰。一份文件还没有烧得干净,吉田光拿起来看了一下。只不过是副东京地图,在水关桥那里残存的一角上面淡淡的画了个红圈。那里可是被严密看管的陆军军械库!东京的夜空本来已经被吉田他们的行动所震动。接着到处又响起了枪声。今天晚上本来就是一个大搜捕的夜晚。他们能够完成他们的使命么? 看着屋子里面的两具尸体。模范公务员吉田光突然觉得无比的烦躁。这个帝国到底怎么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地震(二) 第二百六十五章 地震(二) 在东京1916年4月14日的夜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在有些冲动的闲院宫亲王的主持下。开始了对陆军危险分子的激烈搜捕行动。现在每个人都站在了悬崖边上,西园寺他们很明白。不对这些激进分子采取行动,就等于坐在那里等待着整个日本动荡。这个时候采取针对陆军的激烈行为,也许就是一剂猛药。能够将局面缓和过来。激烈分子清除了,上层再进行一系列的妥协,交涉,这个国家才可能走上他预想的轨道上面。这些激烈的分子为了他们理想,西园寺老人也未必没有他的坚持。日本,就这样的进入了最剧烈的动荡当中。 4月18日的夜间行动,抓捕了大约三十多名陆军军官,政府一概都以企图煽动暴乱的罪名对他们提出了起诉。真崎甚三郎没有被抓到。但是黑龙会等等几个激进的右翼组织。全都被控制了起来,他们的领头人物也都被特种刑事警察请去喝茶。根据线索情报,一批陆军的高级军官也许都要受到牵连。而紧急发布的命令当中,近卫师团将被羞辱性的调离东京整肃。这支天皇的御亲兵部队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待遇!而陆军第一师团的第一旅团被认为是能够控制的。将和海军全面的接手首都的戒严警备工作。 但是在4月18日的夜里,水关桥被第一师团控制的陆军军械库。也发生了失窃事件。十五万发子弹和几百支步枪不翼而飞。第一师团第四联队的步兵十六大队的大队长被立即投进了军事监狱。十六大队也将和近卫师团一样调离东京,与他们同行的是同样被认为不可靠的整个陆军第四步兵联队。海军更多的基地部队将调来东京。经过这样的调整,西园寺他们已经觉得东京的形式将得到牢牢的控制。只要首都安全,那么陆军也再翻不出什么大波浪出来!只要再坚持几天,这个国家就完全能挺过这段最艰难的时间了! 在高层,他们之前之后也进行了一系列紧锣密鼓的行动。几位陆军被认为可以信赖的高级将领,西园寺都和他们进行了紧急的联络。陆军的善后局面需要维持,他也对他们许诺了一系列的条件。并且可以认为已经得到了他们的效忠。一些支持陆军的财阀和小派阀们。都得到了最严正的警告。如果再进行他们危险的行动,财阀们将不会得到了国家的财政支持。而那些小派阀也别想再持续他们的政治生涯! 东京在四月十八日夜间的枪声,同样也惊动了国际社会。但是普遍都认为这是日本现任政府为了控制国内局势做出的艰苦努力。得到了国际社会的谅解和支持。雨辰更是不遗余力的为西园寺政府的行为摇旗呐喊助威。却不知道西园寺现在最希望的却是让雨辰能够闭嘴!天皇方面也做出了支持西园寺公望的举动,给西园寺再度授勋。命令皇军都要服从命令,不要进行独走的行动,不要辜负天皇陛下的圣意拳拳。 火山似乎就这样停止的爆发,恢复了平静。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在火山的内部,熔岩蓄积的压力已经是越来越大。西园寺他们已经将陆军大部分逼上了绝路。而国民们对西园寺内阁的不满也达到了极限。虽然东京在戒严行动当中仍然维持着平静。但是当再次爆发的时候,也许就是现有的格局化为粉碎的时候。西园寺他们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疯狂的想让火山彻底安静下来。但是历史的大势,却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这种努力能够阻挡的。 东京浅草,田中义一中将宅邸。 西园寺公望的汽车停在了中将宅邸的门口。当首相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在门口戒备森严的海军卫兵。三八式步枪上面的刺刀闪亮,这些海军士兵的眼神同样冰冷。街道上面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从这里经过。 负责警戒的海军少佐军官恭敬的将首相迎进了这个死气沉沉的官邸里面。军官的皮靴还有首相一行人的脚步声敲打着木头的回廊地板。在安静的院子里面回荡。偶尔有一个下女经过。都必恭必敬的向他们跪伏下来行礼。几个转折过后,就已经来到了中将的会客厅前面。和室的门敞开着,中将正端坐在那里,对着庭院发呆。面前的一杯清茶的热气,就在他的眼前袅娜变幻。 西园寺挥手让身边的人都退了下去,只有他的儿子西园寺平山坚持要跟着他。老人脱下了鞋子,走进了和室。在田中义一面前坐了下来。双手扶着膝盖,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田中君,认输吧。你们的理想已经不可能实现了。你手下那些激进而头脑简单的军官们,几乎已经被我们一网打尽。冈市已经准备再度出山协助亲王殿下掌握整个陆军。海军现在控制着整个首都。而你以前联络的那些财阀政客,现在都表态不再会支持你。更不用说天皇陛下的圣心是希望我们能够稳定这个局面。你坚持这个样子,还能有几天?我们终究会慢慢消除你在陆军里面的影响。而帝国陆军的元气,如果在这样对抗下去,会受到不可遏制的削弱。你也不愿意看着陆军最终变成这个样子吧…………只要你愿意放弃。你仍然可以留在陆军当中,继续为加强陆军建设而努力。帝国国运多难,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老人的语气非常诚恳,脸上也有着因为疲倦而变得越来越深的眼袋。但是仍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这是处于优势地位人的自信。西园寺公望公爵,已经相信面前这位陆军激进派军官的灵魂和精神领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在表面占尽优势的情况下,首相还愿意亲自来见一下田中义一,也是他还有着深深的忧虑。陆军这支怪兽,跟着帝国一起成长。虽然表面的爆发已经被遏制,但是谁也不知道在水流的深处,到底还有多少陆军军人在对他的政府咬牙切齿!只要有一点火头存在,也许酿成的就是不可遏制的灾难。他不能让帝国走到那一步,只要田中义一愿意向他低头。那么以他的地位,可以将陆军潜在的危险降到最低。为了这个,他甚至愿意答应田中一切的条件,就算让闲院宫亲王将陆相的位置让给他也是可以的么!帝国不可能消灭陆军,建立一支全新的陆军。他更加希望的是陆军象海军一样对他的合作。但是这个希望,能够达到么? 田中义一淡淡的笑了,给西园寺公望斟上了一杯茶:“首相阁下,日本真正的希望并不在那些你看得很重的财阀或者派阀那里,更不在宫内派那些重臣那里。你现在的优势地位,在我眼中全是虚幻的。虽然现在我连自己的宅子都出去不了。日本真正的未来,在每一个忠勇的军人心中,在每一个爱国的百姓当中。你现在虽然在东京举行了戒严,抓捕了大量的义士。警察全部都听你调遣。但是你的内心不是一直在惶恐么?你不是总再担心我们的义旗会突然插满整个东京么?因为你知道深藏在国民心中的目标是你不可能动摇的。陆军永远和国民站在一起,是你不能打到的!你就像对着月亮狂吠的天狗,永远不能达到自己的目标。帝国终有一天会走上他真正该走上的轨道!就算是我死了,又有什么要紧?因为我知道,胜利的必将是我,而不是你们…………茶很香,请用。” 听着田中义一悠闲而决绝的话,老人终于爆发了:“田中君!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为止?我这么做,这样和陆军敌对。也是为的这个国家!现在的世界再也不是以前互相不影响的世界了。我们要成为强国,就必须要融入国际体系当中!我们不能一味以战争或者国民的牺牲来争取我们的利益。我们要顾及方方面面的影响!从明治以来我一直在为日本的强大而努力奋斗。眼见着目标一步步的实现。但是现在的世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日本的国运又走到了一个转折关头!我们需要建设更加符合世界潮流的新日本。以不同的方式来发展这个国家!国家的强盛是一个长期的目标。而不是再靠一场战争的赌博来赢取的。现在日本的国力在日俄战争之后到达了一个新的低点。难道我们不需要改变我们以前的行事方式么?你从来都是一个有头脑的人,怎么也和那些年轻军官一样。认为用激烈的方式就能够达到自己的目标?那样的话,更有可能让这个国家陷入更大的危机当中!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帝国变成那样,那绝对会是一场噩梦!” 老人的目光炯炯,胸口起伏。他已经不指望能够说服这个看起来明白的中将。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将心头的想法爆发出来而已。这些话,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田中义一缓缓的摇头,用一种非常诚恳的语调开口说话了:“首相阁下,你的想法,就是我一直尊重你的原因。如果换一种局面。我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你这一边。完全支持你的行动。这是我内心的话,日本的确需要改变了。明治以来的统治方式已经应该结束他的历史使命。建设日本本来就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耐心,需要随着世界潮流慢慢的去达到我们的目标…………” 西园寺愕然的看着田中义一,似乎不相信这些话是他说出来的。 “但是现在的局势已经不能让我们等待了,在我们的西面,一个庞大的中国正在飞速的崛起。如果不能遏制他们的崛起,日本的帝国之梦将必然在这个巨人的身上变得粉碎。按照以前的发展形式,中国不应该有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可以慢慢的压制他们,宰割他们,吸收他们的精华。直到帝国变得足够强壮,对世界发出我们的呼声,提出我们的要求! 但是偏偏出现了一个奇迹般的雨辰!他搜拢了中国散乱的局面。让这个老大的帝国焕然一新。开始在他的强力统治下蓬勃发展。虽然现在仅仅是个开始。但是我们都知道中国和日本国家潜力的巨大差距!也许中国能够容忍日本作为一个二流强国在他们的身边。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帝国生死存亡的时候!为了我们的理想,必须现在就以强有力的行动,一举削弱中国,让他们重新陷入分裂混乱当中!在雨辰的统治基础还远远不能算稳固的时候。我们还有这个最后的机会!十年二十年之后,日本不管如何发展,都会发现将远远的落在中国的后面。而我们只有成为附庸,或者被敌人灭亡!所以我们必须行动起来。趁我们现在还有力量,抓住将我们国运挽回来的机会。而世界从来都是遵循着丛林法则的。当我们成为了胜利者之后,没有人会指责我们。 整个帝国,必须尽快的武装起来,行动起来。而这样的政策,却不是你们所能实行的。这就是我们的根本分歧所在。国民和日本的未来需要一个军国化的日本。你们却需要一个弱化的日本,来迎合西方列强,甚至还有西面的中国。抱着蒙头发展的美梦。时间不会等待我们。而我相信,我们必将胜利。即使我死了也一样…………” 中将淡淡的说完了自己的长篇大论。虽然他的声调很低。但是话语当中的坚决味道却是谁都听得出来。当最后一个字的回音还在空气中颤抖的时候。中将已经起身站了起来,袖手走到了庭院当中。经过如同泥塑木雕的西园寺首相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多看老人一眼。 这个人,是不可说服的。而自己将必须和陆军决战到底了。甚至如田中义一所说,这是和整个日本在几十年中养成的国民性的决战。巨大的疲惫感就这样袭上了首相的心头。真的好羡慕山县元老啊,闭眼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再也不管这个国家的沉沉浮浮………… “这是一千发子弹,会用陆军的车辆秘密运到你们那里。贵中队每名士兵可以分配到五发以上。运送的时候一定要百倍的注意!行动具体时间,将随时通知你。但是会在近卫师团离开东京之前!一切都要准备好了,骨干军官不许离开军营!” 在东京下等人聚居的区域里面。一场场这样的谈话在不同地点秘密的进行。一箱箱的子弹通过各种运输方式输送到各个准备参加行动的步兵中队当中去。对于陆军来说,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4月18日夜间的大搜捕反而激起了他们百倍的勇气。 作为有自家子弟在陆军当中的日本国民们,也以自己的方式掩护了这些陆军军官的秘密活动。真崎甚三郎他们这些没有被抓捕的骨干。反而觉得自己活动的空间更大了。也更让他感受到了民间对陆军的同情,对现在政府的痛恨。在民间舆论当中,西园寺已经成为了中国那个雨辰的傀儡。要不雨辰怎么会和他交涉,现在又在拼命支持他对陆军下毒手? 虽然在戒严当中,但是在那些被西园寺认为可靠的东京陆军戒严部队——主要是一师团第一旅团的掩护下。真崎他们的活动变本加厉的激烈了起来。子弹发放了下去,政变计划制定了出来。各个联络人在戒严的东京里面穿行。每个人都带着手枪或者氰化钾,随时都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田中义一作为精神领袖和政变成功之后的领导者。现在在严密的监视下已经对他们的行动无能为力。但是他苦心培育了许久的少壮军官集团仍然在高速的运转着!十八日夜的那场搜捕对于真崎他们来说简直是一场笑话。整个陆军都是现在政府的敌人,想消灭他们。除非将整个陆军都消灭抓起来!他们就是西方神话中的安泰,在脚不离开大地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打到他们。 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目标,所有急切的心情,最后都指向一个时间。4月24日的凌晨。全东京将有六千名陆军官兵同时行动起来。按照计划占领皇宫、电台、报社、国会、陆军省、海军省、兵营、桥梁、各个军事基地。当天亮的时候,国民们会发现西园寺政府已经被推翻,国贼已经被诛除。而热情的国民,将迎来一个天皇领导下的军国化的日本。一个可以实现任何理想的日本!他们愿意为这个伟大的事业献身。 而这些天,对于东京戒严司令部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一场噩梦。闲院宫亲王亲自挂帅,加藤海军中将负实际责任的这个戒严司令部。就是要保证东京的安全,保证权力机关不受到任何威胁。同时要在限定时间里将预定的整肃部队迁出东京。但是近卫师团的行动却是出奇的缓慢。一个中队集合就要一天,然后各级司令部总会找到各种理由来耽误出发的时间。海军官兵们进入陆军营地想强制执行整肃计划,督促他们快点行动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全是仇恨的目光!虽然海军和陆军一向不和。但是从来没有这样被当作天大的仇人来看待!海军虽然现在处于对陆军的绝对优势地位当中。但是每个海军军官都心怀忐忑,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从这个高处跌下来! 一个又一个步兵中队被发现有问题。好几个中队被发现在偷偷的运进子弹。这些中队的军官顿时被投入戒严司令部管辖的临时陆军监狱。大队长联队长们也受到牵连接受调查。但是这些部队更加名正言顺的推迟了调动的步伐。军官都没有了,部队怎么行动?为了防备万一,只好一再的向这些部队军营的周围增加海军部队。但是整个东京的戒严任务也不能耽误。只好连军舰上面的水兵都抽调下来了。第一师团的第一旅团也被发现不可靠。一位真崎的得力助手在活动中被抓捕的时候,就穿着有第二联队符号的军服!而一师团被全部调出去的话,绝对没有力量来填补东京戒严所需要的兵力!海军是不是会有异动,这些高级军官们都不敢去想。这些坐在最高层的军官们,绝望的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处处冒烟的火山上面,随时自己脚下的大地都会崩塌。他们虽然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冒烟的地方还是越来越多!加藤中将已经秘密的下达了命令,制定了紧急应变计划。如果事变真的发生,并且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可靠的海军部队将保护重要人物登上军舰。先到吴港另外组织政府。然后再想法收拾局面。但是中将不敢去想,如果局面真的到了那种不可收拾的地步,逃到吴港就能解决问题了? 时间一步步的在向4月24日临近。而这个发动日期一直藏在已经成为了东京一个神秘人的真崎甚三郎前陆军中佐的心中。在4月23日的时候,一个个联络人终于得到了消息。明天凌晨,按计划发动军事政变!不成功,便成仁! 地震的震波终于在1916年的这个日子里,即将全部的释放出来。这次人类自身制造的地震,将深刻的改变整个东亚,甚至影响这个世界。 在海的那一边,同样有个人急切的等待着这一天到来。他已经为这一天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1916年,对于世界来说,真是血腥而残酷的一年。 第二百六十六章 地震(三) 第二百六十六章 地震(三) 1916年4月23日深夜。才结束了一天工作的西园寺内阁的绝大多数权力人物都开始休息了。外相加藤周明回到了他东京湾边上的别墅,庆祝他太太的生日。加藤很有些西方绅士的做派。海军军令部部长铃木贯太郎大将则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就已经服用了安眠药和牛奶早早入睡了。海军大将先生觉得最近实在有些心力交瘁。第一师团师团长,陆军中少有的坚定支持西园寺和闲院宫亲王的本乡房太郎中将则没有回到他自己的宅邸,而是睡在了第一旅团在甲府的旅团司令部当中。二十三日当天他撤换了一个中队长,四个小队长。并且向戒严司令部汇报,他的第二旅团现在也是非常可靠的。 西园寺内阁的藏相,作为裁减日本陆军为十七个师团编制的最坚定的拥护者高桥伯爵,晚上和自己的妹夫在下棋喝酒,一直到深夜都没有入睡。伯爵先生最近心情非常不好。也只有棋和酒能够排解一下了。 而设在三都桥的东京戒严司令部,仍然一如往常一样在运作。当夜的戒严口令已经颁发。皇宫的守备仍然以四个最精锐的海兵中队担任。巡逻部队也已经派了出去。而留守司令部指挥的是海军的加藤定吉中将,戒严司令部的副司令兼参谋长。这位参加了青岛战事和追杀过施佩伯爵的日本海军名将,也从来都是西园寺内阁的坚定支持者。主张和西园寺配合到底,改造日本的海军中呼声最大的人物,也是这位加藤定吉中将。另外还有一个副参谋长,就是那位在青岛战事当中成了可耻的逃兵的山根武亮中将。山县元老解除了他现役中将的职务。山根于是很干脆的投靠了西园寺,不仅恢复了陆军中将的身份,而且还将重掌整肃过后的近卫师团。 而东京戒严司令,也是陆相闲院宫亲王则回到了浅草他自己的亲王府邸,准备好好休息一下。近卫师团已经有一半以上的部队被调出了东京。现在东京街头有着多达一万七千名的水兵,加上还算可靠的第一师团,所有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气。疲倦紧张到了极点的亲王陛下终于能够回家休息一下了。 至于西园寺首相,他和闲院宫亲王的心思差不多。也回家休息,但是并不是回到自己的官邸,而是到了东京郊外的一个小别墅,他的孙女西园寺明子陪着爷爷吃饭聊天。让老人能觉得轻松一些。而他的儿子,首相秘书长西园寺平山则守在了首相办公室,准备随时处理一些紧急事情。 还有若干这届帝国议会的西园寺的坚定支持者或者日本陆军的坚定反对者,都纷纷的在这么一个看起来相当平静的夜里放松了心情,准备享受难得一夜的好眠。然后去面对明天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整个日本现在的权力机构,有一半以上悠闲的休息了。 但是在近卫师团在佐仓的近卫三、四联队的军营里面,却是截然不同的气氛。皇宫周围的近卫一、二联队已经调走了。现在就剩下较为偏远的佐仓三、四联队。在夜色中,佐仓军营周围的海军戒严监视部队的营地仍然灯火通明。穿着白色军服的海军巡逻官兵仍然在尽职的在军营周围巡视。明天近卫第三、第四联队就必须撤出东京了。但愿这最后一夜能够平安度过!海军现在虽然占据着强势的地位,但是他们的大队人马也不敢一直驻进佐仓的军营当中,而是采取了外围监视的姿态。在海军的中下层当中,这次却对陆军的遭遇有着相当同情的态度,更不用说海军不少也算得上少壮派的军官有着和陆军差不多的想法,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没有那么激进,对世界局势更加了解一些吧!但是广大的海军士兵,却是陆军想法的绝对同情者。现在他们还能服从命令,尽忠职守,真的爆发了什么事情,天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监视近卫师团剩下部队的海兵大概也有四五个临时大队的规模,还有一个炮兵中队,甚至有实弹装备。就在这里维持着一种危险的平衡。 一箱箱的子弹在营房当中传递,每个士兵都默不作声的接过了五发子弹,压进了步枪的弹槽当中。中队长,小队长,军曹们用白布扎着头。用丝绸擦着他们的军刀。近卫第三联队几乎全部中队都默默的行动了起来,近卫第四联队也有一半的步兵中队开始动作!一开始大家还静默的尽量保持着准备活动的谨密。服从着从近卫第三联队本部秘密下达的一个个命令。但是后来激动的士兵们慢慢的涌上了操场,开始在军官的率领下整队集合。整个军营终于扰动了。近卫第二旅团新任旅团长,闲院宫亲王的亲信森冈守成少将衣衫不整的被惊醒。第一时间向各处摇电话询问情况,但是所有电话都被切断。听着窗外的动静越来越大。他又打电话向东京戒严司令部求援,电话同样也被切断。又急又怒的少将就带着一把军刀推门而出。这些士兵,究竟还服不服从命令了!外面的海军究竟是怎么搞的!这里响动这么大,怎么还没有行动? 当少将阁下走出自己寝室,站在小二楼楼上的时候,就看见月光下操场上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官兵,在那里站得整整齐齐,按各个中队形成方阵。整个操场只听得到他们的呼吸声。森冈向海军方向看了一眼,夜色当中隐约也有人群在向这里涌动。他放心了一些,大声的对楼下叫道:“谁命令夜间集合的?你们的联队长在哪里?长谷川大佐和林大佐呢?你们这样行动,是违反体制的!请不要违背军旗,速速归营!还能保全作为陆军军人的荣誉!听我的命令,解散!” 队列当中突然响起了响亮的口令声:“天诛!天诛!”喊声突然的就这样爆发了出来。震动了整个佐仓,向军营运动的海军官兵们也被平静的夜里突然爆发的喊声吓了一大跳!在天诛的口号声中,日本举世闻名的4.24兵变就这样开始了! 潜进近卫师团佐仓旅团军营,联合了自己同志林铣十郎大佐的真崎甚三郎前陆军中佐,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表示暧昧的长谷川直敏大佐连同十几名军官都被扣押。整个佐仓旅团都已经掌握在他的手中!不仅仅是佐仓部队,还有一师团的各个部队,现在已经在东京城外的近卫第一旅团。在青森的第六师团所部,都在同一时间发动,将这些部队控制在手中。同时开始行动起来!目标就是彻底推翻西园寺内阁! 真崎甚三郎望着小二楼上森冈这个小丑在那里气急败坏的样子。已经有十几支步枪同时举了起来。啪勾啪勾的响声突然就爆发了出来,这也是4.24兵变打响的第一枪。森冈少将被子弹的冲力重重一推,撞在了背后的墙上。血顿时就溢满了他的喉咙。少将圆睁着眼睛,只来得及说了句:“你们这些暴徒国贼…………”就沉沉倒地。 真崎和林铣十郎站在了队列的前面,大声道:“行动开始!各中队按照各自目标坚决完成任务!今夜国贼必将得到天讨,而新帝国就将在我们手中重生!” 喊声还没有停歇的时候,就看见营房周围一下亮起了灯火,几十辆汽车的大灯将操场的围墙照得雪亮。站在墙头的陆军哨兵们就看见白色军服的海军官兵已经将军营围住,所有步枪手半蹲在地上,向军营瞄准。炮兵中队也已经就位,炮弹的铜壳在灯火下熠熠生光。一个个海军军官拔出指挥刀站在那里。一个海军大佐站在汽车上面,举起铁皮喇叭对里面高喊:“陆军叛贼们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尔等违抗军令之行径已被上报戒严总司令部,速速投降才是你们唯一出路!现在大炮已经瞄准尔等军营,在十分钟之内,如果不缴械投降,尔等必将玉石俱焚!请各位陆军官兵珍惜尔等作为天皇陛下御亲兵的荣誉。速速回归正途!” 军营内一片的沉默,每一分钟过得都象一年那样漫长。等待的海军官兵们屏住了气息,等待着对面的行动。里面可是整整一个陆军旅团,虽然只有步枪和少量的子弹。其他重型装备都已经控制起来了,但是稍微如果里面的家伙有些冲动。那么就是东京的内战发生了!而且不少海军士兵,并不想向这些陆军官兵开枪。指挥的海军大佐则是私心感到庆幸。幸好他们一直对陆军的动向保持警惕,那里的动静变大了之后就断然的采取了行动,而且通报了戒严总司令部,现在全城的海军都在向这里集中。要不然一个旅团的叛军涌上东京街头,那可是真的够瞧的了! 围墙上面突然上来了两个人影,灯火将两个人的轮廓映照得分明,一个是陆军大佐,近卫第三联队联队长林铣十郎,另外一个就是一直被东京戒严司令部通缉。多少日本高层人物的眼中钉真崎甚三郎前陆军中佐! 自以为逮到了大鱼的海军大佐狂喜之下,举着喇叭大声的喊道:“你们已经失败了!速速投降吧!真崎,你将接受最严厉的审判!请以男儿气概接受这一切。不要让那些被你蛊惑的官兵们承受无畏的牺牲!加藤中将和闲院宫亲王都在向这里赶来。你已经完全失败了!” “真的吗?那么满东京响起的枪声,又是怎么回事呢?”仿佛要映和真崎甚三郎的话语一样,步枪的响声,突然就在陆海军的静默对峙中在东京的各处响起。先是一处,然后两处,转眼就是很多处的枪声同时爆发了出来。一发发流弹掠过了天际,仿佛突然爆发的礼花。这一切的景象,被真崎和林看在眼中,就像一场最繁盛的庆典一样。 在整个东京戒严司令部被佐仓近卫第二旅团突然发生的变故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之后。在东京各处,陆续发生了这么一些事情。 甲府,第一旅团司令部。 本乡房太郎被自己的参谋长从梦乡当中叫醒,听到佐仓近卫第二旅团异动的消息和东京戒严司令部转发的命令之后。就立即跳了起来:“走!立刻去三都桥!抽调一旅团的可靠部队,立即去监视第二旅团有没有异动!这个时候不能让东京乱起来!要是能把那些家伙限制在佐仓解决,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两人正一边说一边走到司令部后面的临时卧室走到司令部的电话房,那里第一旅团的旅团长河合操少将正守在那里接受着东京戒严司令部下达的命令。当中将走进作战指挥室电话房的时候,满屋子才睡醒的军官都向他点头致意。每个人的神气都紧张得很。生怕佐仓的叛乱变成全东京的动乱。河合操放下了电话低声的向本乡房太郎汇报:“闲院宫亲王已经赶往三都桥了,加藤中将在赶往佐仓,海军戒严部队将集中佐仓。命令我们一师团留营部队必须马上出营,接替海军部队留下的空隙,继续维持东京的秩序。师团长阁下,我们马上要行动起来!” 指挥室外面突然传来了闷声闷气的惨叫声音,这些惨叫的声音显得低沉,似乎被杀的人被人按住了嘴一样。里面的军官神色都是大变,几个带枪的军官顿时就把枪掏了出来。接着作战指挥室的单薄木门就被人一下撞开。当先冲进来的一个年轻军官已经满身是血,脸上杀气腾腾,这些师团部旅团部的高级军官谁都认得这位年轻的中尉。就是第一旅团部直属的指挥警卫中队的中队长竹野浩二!本来应该担任司令部警卫工作的他们却突然纠集起来解决了门外的几个从师团部过来的师团长和参谋长的警卫随从,一大群人挥舞着雪亮的军刀就冲杀了进来!旅团司令部顿时就变成了屠宰场,这些精装的军官士兵对着一群已经上了岁数的高级军官和参谋大砍大杀。没有人在震惊当中来得及开枪,也没有人可以打通电话。几十把军刀乱砍之下。十几个在场的高级军官顿时倒在了血泊当中。本乡房太郎中将至少中了十几刀,脸几乎被劈成了两截,手里抓着电话就几乎是立即断气了。他临死前再也没有想到,他一再向上级确保的绝对可靠的第一旅团,就连警卫中队都是叛军! 竹野浩二中尉满脸杀气的看着已经被鲜血和残肢涂满了的司令部,大声道:“通知白川义则联队长阁下,我们这里已经解决。第一师团可以立即行动起来了!” 一群群的士兵从一师团驻地出发,在狂热的年轻军官的带领下,扑向海军警备力量已经被佐仓变乱吸引走的东京各个要点。而加藤定吉中将,还在前往佐仓的路上。 “哎呀,又输啦!”高桥伯爵悻悻的将棋盘上面的棋子弄乱。又喝了一大口酒。他的妹夫,一位退役的海军军官摸着自己的肚子也在那里笑。两人正自得其乐的时候。就听见棋室外面有着低声的响动。门被拉开了,高桥伯爵的秘书站在门口恭谨的道:“阁下,刚才东京戒严司令部打来了电话,说佐仓近卫第二旅团发生变乱。但是局势已经在控制当中,为了以防万一。给阁下派来了一个小队的海军官兵。加藤中将请阁下放心,一切都在控制当中。” 高桥哼了一声,猛的站了起来:“陆军这帮马粪!终于闹出兵变出来了!我要去找西园寺首相阁下,现在大家都要行动起来,立即将事态平息下来!”他的妹夫死死的抓住了他:“现在不需要你们这些政治家!到天亮之后才需要你们!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安心的呆在家里面,接受海军的保护!”在妹夫和秘书的苦劝下,头发胡子花白的高桥伯爵才气呼呼的坐了下来:“陆军不仅是帮马粪,还是国贼!” 没有多久,高桥伯爵宅子的外面就响起了粗重的脚步声,还有步枪刺刀撞击的声音。在门口等候的秘书惊喜的打开了大门,才拉开门廊的点灯的时候。就看见一队穿着陆军制服的官兵一直涌了进来。一个军曹一把将他抵在了墙上,捏着他的脖子:“高桥在哪里?”没有得到回答之后,一把短剑就刺进了秘书的咽喉。大群的士兵分散了开去,开始踢门撞户的开始搜索高桥伯爵。他的那位海军妹夫听见外面不祥的响动先走出来,却被几支步枪乱枪打到。当士兵们最终冲进了棋室的时候,伯爵正镇定的在那里复盘,看了一眼那些陆军官兵,只是骂了一句:“白痴!”就被一个激动的准尉军官几枪打到在了棋盘上面。高桥伯爵死后,海军派来保护的官兵才姗姗来迟。顿时就和一师团的这队士兵展开了枪战。 同一个夜晚,和高桥伯爵一样被杀的政治家和议员们有十七名,甚至包括坚决支持西园寺的井上馨明治元老。 汽车在东京街道上面高速的开行着,汽车上面飘扬着菊花纹章和陆军大将的旗帜。毫无疑问,这是闲院宫亲王的车。被佐仓动乱惊醒的亲王阁下,立即带着贴身保护他的海军卫队,从皇宫附近的宅邸朝三都桥戒严司令部赶过去。虽然感到震惊,但是也有些终于来了的放松感觉。近卫第二旅团一直是他们重点监视的对象。现在乱局还没有蔓延开来。只要今天晚上采取一切手段将这个变乱扑灭,对于其他潜伏的暴乱分子也是一个非常有力的警告啊!而且相信他们的骨干分子都应该在这里了。这就是那些激进分子的最后一博! 黑暗的街道当中,几辆汽车打着大灯飞快的穿行着。突然车灯一闪,就看见街道上面有大队大队的胳膊上面绑着白毛巾的陆军官兵在涌动。汽车一下停了下来,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前面一个海军设立的哨卡顿时就陷入了火光当中。更有步兵朝这里涌来,举枪朝这里射击。顿时啪啪啪啪的子弹如雨点直落一般。开道的一吨小卡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车上十几个海军卫兵死的死伤的伤。亲王自己的汽车也受到了波及,司机受伤,车窗玻璃被打了好几个大洞。还是亲王阁下的副官打开了车门,朝那里大喊:“这是日本亲王陛下的车!谁敢继续开枪!”也许是他的吼声,也许是士兵们看到了车头飘扬的菊花纹章,顿时就停火不敢射击了。司机抓住这个机会汽车猛的掉头,朝皇宫方向开去。闲院宫亲王在车里已经乱了方寸:“事态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皇宫在这个时候,也已经爆发了枪战。第一师团几乎一半的力量在白川义则大佐的亲自指挥下,向皇宫的海军警戒部队扑去。守备的海军官兵发现了陆军的异常举动,一边打电话求援,一边立即开火还击!一师团起事部队的人数是远远超过守备的海军官兵。但是他们每名士兵平均下来,最多有两三发子弹!一下子战斗就打成胶着。但是狂热的陆军官兵仍然在不断的向前冲,在海军的机关枪前面,死尸顿时就铺得一层一层的。子弹在皇宫周围上空嗖嗖的飞舞。宫内所有人都被惊醒,天皇被从梦乡中拖了出来,和宫内大臣木下一起被塞进了地下室。这个时候除了一些卫兵之外,连宫女们都拿起了竹刀准备誓死保卫他们的天皇,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电话向三都桥打过去,说的都是一件事情,叛军冲击皇宫,速速前来保卫皇宫! 第二百六十七章 地震(四) 第二百六十七章 地震(四) 这时在东京湾,当整个东京城内开始枪声大作的时候,一队陆军官兵也是绕过了重重岗哨直扑外相加藤周明所在的别墅。但是这些好容易远道赶来的陆军发现别墅早已是人去楼空。抓住下人询问,才知道加藤外相一听到东京枪声响起,就乘坐早就准备好的小船上了海军的舰艇。让带队的陆军军官心里凉了半截。这加藤周明,可真是狡猾到了极点! 整个东京陷入了沸腾当中,所有事先预备好的民间力量,也随着这些枪声的响起而涌上了街头,这些拿着冷兵器的浪人们冲向一个个报社,水电报房,配合着士兵们去占领国会大厦,内阁中枢。沿途海军的抵抗是微弱的。在全城几乎同时爆发的变乱当中,海军们首先被佐仓的异动先调动走了大部分的力量,然后一师团在几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在东京大肆的行动了起来。而三都桥的东京戒严司令部已经完全的陷入了混乱。闲院宫亲王作为司令官已经不知道下落,加藤定吉中将在佐仓那里进退为难,是回师皇宫方向,还是先解决佐仓的那些家伙?军心已经混乱到了极点。留在三都桥的山根武亮中将也是一根墙头草,现在根本拿不出办法出来。一万几千人的海兵平时看起来是非常庞大的力量。但是当面对陆军破釜沉舟的行动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地面上是这样的微不足道! 加藤定吉中将在赶往佐仓的半路上面就果断掉头回返。他要集结力量去争取皇宫!西园寺平山守在内阁那里,一边给他父亲打电话,一边和三都桥戒严司令部保持联系。西园寺公望的意思很明确,坚决保住皇宫!只要到天亮的时候,天皇陛下还在我们的手中的时候。只要他鹤音一发,什么样的变乱都会土崩瓦解!为了日本的前途,他甚至不惜奉请天皇陛下亲自到叛军面前下达御诏!加藤中将是坚决服从西园寺元老的命令的。他就想赶紧的争取到时间,将皇宫抢回来!加藤同时给围住佐仓的海军指挥官下达了命令,果断开炮,不要再顾及任何的后果了! 这时的东京,已经变成了火的海洋,陆海军还有浪人们的交火。顿时就引起了各处大大小小的火头。有的地方火势还蔓延了开去。城市中除了枪声和喊杀声,更是多了哭喊的声音。烟柱卷上了天空,将月亮都遮住了。这个宁静的夜晚,已经被彻底的打破!加藤定吉中将骑在马上,满头都是热腾腾的大汗。一支支的海兵向皇宫方向驰援而去。但是在各处都受到阻挠,海兵们在这个时候本来就没有太强的战斗意志。虽然拥有优势的火力,但是仍然不能靠近皇宫周围的战场!局面到底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 “海军弟兄们!你们看见没有?整个东京已经沸腾了。整个日本帝国已经为我们沸腾了!这是不可阻挡的趋势,这是人民和军人对西园寺国贼政权的反抗!现在陆军和国民们正在皇宫周围奋战,从国贼们手中拯救天皇陛下。他们在流血,他们在牺牲。但是你们仍然把枪口对准你们穿着军服的战友!那些国贼们已经在纷纷伏诛,剩下的人也无能为力。但是他们仍然在妄图欺骗你们为他们卖命!” 真崎甚三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膨胀起来了,东京满天的火光,让他感到了最大的成就感。陆军终于挺身而出,将日本的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他们经过这样艰苦卓绝的努力,终于做到了这一切!对着那些明显已经动摇的海兵们。他的言辞显得越发的激烈:“我们的宗旨,我们的目标,已经无数次的呈现给国民知道。但是为什么到了最后不得不选择这样激烈的手段来实现国体的确保?因为这些国贼们的确已经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大家想想最近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西园寺从台下到台上,所做的一切事情。他出卖帝国的利益,只为换取他们政权的稳固。他们政阀和财阀紧密的勾结在一起,试图将日本纳入英美的经济体系当中,他们可以收进大把大把的日元,永远骑在国民的头上。而我们的国民呢?又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们忍受着重税,他们的米被低价强行收购,自己的口粮却不够吃。高利贷,繁重的地租从来没有降低。在工厂工作的我们的亲人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却拿着全世界最低的工资!如果为了帝国的强大我们也许能忍受这一切,但是我们忍受这一切换来的却是西园寺他们一步步的出卖帝国的利益,一步步的让帝国从一个骄傲的强国变成几次遭受了屈辱的失败的二流国家! 海军战友们,你们同样来自于普通的国民家庭,为什么还要保卫这些政府和财阀们组成的恶劣政府呢?我们要从这些宵小当中将天皇拯救出来。将这些国贼诛除干净。在天皇陛下的神威笼罩之下。国民当中最光荣的陆海军两大团体将携手负担起带领帝国走向更加强大道路的重任。这就是我们今天行动起来的目标,这同样也是你们内心深处的目标! 海军弟兄们,我们这些愿意为了帝国牺牲自己一切的陆军官兵将走出这个营房。我们的弹槽里面没有子弹,我们的刺刀没有装上枪口。如果你们还能够开枪的话,就请射击吧!我们愿意为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事业牺牲!” 真崎走下了墙头,军营大门同时打开了。真崎甚三郎和林铣十郎站在近卫第二旅团的最前面。三千名陆军官佐排成可以参加阅兵的队列,将步枪抗在肩头,军官们撇着指挥刀。滚滚的涌出了军营。在东京城满天作响的枪声和映照得天空通红的火光当中。这支队伍整齐走出的形象就象一场梦魇一般。 现场指挥的海军大佐似乎就象被魇住了一样,站在汽车顶上,手挥在半空,嘴巴张得很大却始终没有下达命令。所有海军官兵端着步枪的手都在颤抖。真崎的话的确讲到了他们的心里去!当领头的真崎和林铣十郎的胸膛都快撞上了海军步枪手的枪口的时候。这位海军大佐才象从噩梦中惊醒一样大声的下达命令:“开火!开火!消灭这些乱党!” 没有人开枪,海兵们反而默默的分开了一条道路,让近卫第二旅团从他们身边经过。大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最后愤怒的大喊了出来:“你们这是违抗军令!你们这是………”大佐这并没有什么现实感的吼叫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海兵当中爆发出了一阵更大的欢呼声:“陆军万岁!”以下层军官和绝大多数士兵为主的在场海兵们沸腾了,他们制服了仍然试图对他们指手画脚下达命令的中级高级军官们,加入了真崎甚三郎的队伍。他们沿途大声的动员着仍然在坚持抵抗的,试图镇压叛乱的海军战友。越来越多的海军放下了武器。4.24兵变成功的大势,眼看已经是不可动摇了。 先赶到市中心指挥反击第一师团进攻皇宫部队的加藤定吉中将才取得了一些微小的进展。后方就紧急传来了消息,佐仓那里用来对付近卫第二旅团的海兵部队已经集体倒戈。加入了陆军的叛乱队伍,他们的队伍还越裹胁越大,一直向皇宫方向前进而来。真崎他们那里分出的部队,已经占领了国会大厦,又在包围了内阁。那里的海军守备力量微弱到了极点。根本无法抵抗他们的进攻,而且现在海军这些陆上的海兵也不见得可靠了!他们本来就是没有什么帝国海军传统的扩充的基地陆战部队。现在果然是指望不上! 乱了手脚而且知道大势已去的加藤定吉中将带着主要由水兵组成的几个骨干大队退向三都桥,现在已经事不可为。而是该想着退路了!自己可以战死在这里。但是还有一些对于日本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物必须拯救出来!他们也许在未来,在这个即将变得疯狂的日本涅槃之后,重新将这个帝国从危险的深渊当中拯救出来! 退回戒严司令部之后,山根武亮中将已经人影不见。和内阁的联络也被切断了,西园寺平山作为内阁夜间的留守人员,估计也是凶多吉少。通过他那里中转和西园寺公望建立的联系也完全断了。这个时候,必须要将西园寺公望救出来,保护他到军舰上去。以后这个老人还会发挥很大的作用!加藤定吉在一片混乱当中只剩下了这个念头。他紧急的调动了手头不多的一点部队全部向西园寺公望所在的那个方向冲了过去。那里离东京湾也不是很遥远,也许能将老人接上军舰,那么就好一些了!连海军军令部部长大将铃木贯太郎加藤定吉也顾不及了。不过这位住在皇宫附近的坚决反对陆军的老将军,估计也来不及救了。加藤定吉的想法是正确的,铃木贯太郎大将也在4.24兵变当中遇害。对大将恨之入骨的陆军下级军官在他身上打了四十多枪,同时和他葬身在这场兵变当中的海军高级军官同时还有十四名之多。这点也是后来田中义一感到最不满意的地方。为什么要杀那么多海军军官?这不是留下了无法弥补的创痕了么? 做完这一切的加藤定吉中将就端坐在三都桥的戒严司令部当中。当叛军最后攻进来的时候,中将端着步枪抵抗到了最后,被乱枪击中身亡。 一群浪人站在田中义一前陆军中将的住宅周围,每个人都是刀出鞘,棍在手,一副神经紧张的样子。东京四处乱成了一团,这里还显得非常安静。一开始这里少量的海兵还有警察的岗哨就被这几百名浪人收拾了。然后就警戒在这里,等候着陆军大部队来迎接这位领袖。他们可以在东京搞出摧垮了西园寺政权的动乱,但是最后收拾局面的人,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有田中义一一人而已!前陆军中将正端坐在他的和室里面,好整以暇的品尝着他最喜欢的中国铁观音茶。等着局势发展到成熟的时候。大事已经定矣。自己的梦想也终于可以实现了。 想起已经或者将要在这场兵变当中失去生命的那些人物。田中义一脸上就浮现出了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表情。这些人,也都是日本的精英啊…………可惜大家是背道而驰的。 宅子外面扰动了起来,一大队的神采飞扬的陆军官兵拥着几匹马飞快的来到了田中义一的宅子面前。当先一人正是真崎甚三郎前陆军中佐。他满脸都是兴奋的表情下了马,用力的拍着周围人的肩膀。浪人们和陆军起事官兵也早就抱成了一团,半在声响彻云霄。 真崎大步的走了进去,一直来到了危坐在那里的田中义一的面前。啪的一个九十度鞠躬:“老师!我已经达成了您的心愿!现在东京已经在我们的掌中。国贼已经被诛除。皇宫现在在我们的控制当中,三都桥的海军反抗基地被摧毁。等到天色完全亮的时候,新日本将出现在世界的东方!”真崎中佐现在的确是非常的有诗意。 田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内阁的重要成员,已经全部掌握住了?西园寺首相呢?他的下落如何?真崎君,你要明白,这次成功并不是你我的功劳。而是陆军和国民的意志的体现。不然仅仅是你我或者再多一些人,会得到陆军、海军、国民们这样的追随么?我们要以更加卑微的态度为天皇陛下效忠,为皇军服务,为国民努力!” 他的前半句问西园寺等人的下落,后半句却在告诫真崎甚三郎。这个时候真崎却是半点也听不进去了。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兴奋情绪,和田中义一汇报了自己掌握的那些内阁重要成员的情况。除了西园寺公望那边情况还没有传回来,加藤周明逃脱之外。其他全部要不杀掉,要不就在掌握当中。东京湾外的海军舰队现在动向不明。但是相信绝对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妨碍了。现在需要田中义一做的唯一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立刻带头进宫。面见天皇,稳定大局,收拾善后,建立新的政府! 田中义一自然也明白这一点,现在不是再拿架子的时候啦。他立刻让真崎去寻找一些重要的人物,要么是以前早已联络好,要不就是现在已经别无选择。在天色放亮之后,将有他率领,觐见大正天皇!而那一刻,也将是他人生的顶峰。这个时候田中义一却不由想起西园寺这个最大的对手来了,现在这个老人在做什么呢?是在逃命,还是已经为他的政权殉葬了?他突然很想看看西园寺公望这个时候的脸。 当和西园寺平山通话的电话里面只传来了一阵阵盲音,最后就剩下静电干扰的声音的时候。西元寺公望坐在椅子上面垂下了他的头。通过儿子还没死之前的电话他已经掌握了全部的情况。本来是乐观,佐仓的兵变是可以控制的。谁知道局势突然就直转急下!自己连半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面临了这个满盘皆输的结局!自己本来自信满满的以为控制了一切。最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在给火山徒劳的浇水,最后该爆发的东西还是要爆发!这是躲不过的大势,但是这个火山,到底是怎样被突然引燃的呢?是谁对日本这么了解,让这个帝国走到了这一步?过去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帝国走过的道路经历过的事情在他脑海中电光火石一般的纷至沓来,却始终理不出头绪。 孙女西园寺明子跪在他的脚前,已经哭成了一团。她的父亲可能已经遇难。她却只能在电话这头眼睁睁的听着!西园寺爱怜的摸了摸自己孙女的头发。他低声的道:“明子,你走吧!爷爷毕生的理想还有梦想都在这个夜晚破灭了。太多的朋友已经毁灭在这个巨大的漩涡当中。这不仅仅是西园寺家的毁灭,同样也是帝国毁灭的前奏…………在这个时候,需要有人为帝国殉葬。而爷爷正是死得其所…………你还有太多美好的未来。请原谅爷爷以前对你和你已经死去母亲的不公平的待遇,你快点走吧。我忠心的手下会掩护你离开日本。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等待这个国家的,将是毁灭性的战争还有越走越窄的未来!” 老人的语调苍凉,脸上只剩下凄楚的微笑。在这个时候,老人的确已经万念俱灰。 对于西园寺明子来说,的确是全部都结束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家族,自己的爱情,自己坚信的中日和平前景的幻灭。她不是一个对政治一无所知的女孩子。在西园寺家耳濡目染的经历让她完全明白军政府上台之后代表的是什么。自己曾经对那个人的承诺,转眼就成了泡影。这个时候,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她抬起泪眼,看着突然间变得苍老万分的爷爷:“爷爷,您不走,我也不走。” 时间在祖孙两个人的对望中飞快的流逝。忠心的西园寺家人急得在门口团团转,但是怎么也劝不走已经铁了心的祖孙两个。突然这个小小的乡间别墅的门被一群军人撞开,是海军!几个军人在下人的引导下飞快的冲向西园寺祖孙所在的屋子。他们可是历经了千辛万苦才抵达这里的!带头的是一个海军少佐,朝垂头不语的老人敬了一个礼就硬拖着他们两人离开。这可是加藤定吉中将以生命托付给他的使命! 在西园寺家人的配合下,海军们拉拉扯扯的将祖孙两个架出了门。接过迎接他们这支小小队伍的却是扑面而来的弹雨!陆军虽然在东京城里因为混乱和狂热耽误了太久的时间,但是还是终于赶到了这里,追上了他们最大的目标! 两支不大的队伍交火从一开始就是非常的密集。海军的一辆卡车已经被打烂,水兵们死伤枕籍。那名少佐和几个手下将西园寺祖孙按在地上,急得两眼冒火。没有汽车,他们可逃不过陆军的追击!眼看着那些狂热的陆军冒着海军抵抗的火力步步逼近。西园寺的司机终于开着他的汽车从后门绕了过来!汽车停在门口,子弹打得汽车车身啪啪作响。加装了防弹钢板的汽车玻璃已经被打得粉碎。而那个司机仍然坚持在自己的座位上面等着他们上车。海军少佐拖着西园寺就朝车上跑。而西园寺明子拉在了后面。眼看着挡着自己爷爷的几个水兵伤亡殆尽。西园寺公望已经暴露在密集的弹雨当中。女孩子突然身上增添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张开自己和服的袖子冲到了爷爷的面前,就这样挡在了西园寺公望和弹雨之间! 子弹在女孩子身上绽开了美丽的血花。仅仅是短短的一瞬间,女孩子就如樱花一般翩然凋谢。而那位海军少佐已经将西园寺拽上了汽车。受伤的司机咬牙将油门踩到最大。带着西园寺绝尘而去!老人眼睛睁得老大,象看着一场最恐怖的梦魇一般看着自己那倒在弹雨中的孙女。世界怎么变成了这样? 皎洁的月光,只照在那个已经凄然倒地的女孩子身上。世界在这一刻就已经变得无声。 “总统先生,明子一定会和爷爷还有父亲牢牢守住中日的和平,请您多多珍重………” 当西园寺公望登上军舰的时候,加藤周明已经在那里等候他许久了。放眼望向东京。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惊心动魄的火光。而他们的帝国就在这一片火光当中疯狂了。 在流亡的外相看来,西园寺公望这个老人似乎并没有被这场惨变击倒。在这个老人眼中闪烁的,是一种最疯狂的光芒。 “首相阁下,我们该朝哪里去?” “先去吴港,在那里集中最支持我们的力量,补充燃料,然后再决定我们去哪里!或者欧洲,或者美国,或者中国!我们一定还会回来,让每个敌人都付出代价!天照大神在上,请见证我的誓言!” 第二百六十八章 意义深远的余波 第二百六十八章 意义深远的余波 日本政变!日本政变!一场风暴从太平洋的西岸刮起,瞬间就席卷了整个世界。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关注着这场突然而来的火山爆发。一份份报道从日本东京向全世界发出。无数的评论家和观察家在当着事后的诸葛亮,论证着这次变故早在他们的预料当中。并且连篇累牍的分析着日本政变对世界的影响。 难道二十世纪的第二个十年注定是人类历史上的一场灾难?整个西方世界已经在进行着最血腥的屠杀,而日本的军人集团上台执政之后。在亚洲会不会又酝酿出一场可怕的战争?所有的眼睛都关注着4.24以来的事态发展。协约国关心日本会不会继续履行他们的盟约。他们会不会对中国采取更加激进的态度,导致亚洲局面的恶化,而中国也放弃他们对协约国的义务,专心准备迎接日本的挑战。同盟国幻想着一直对德国友善的日本陆军集团会不会改换门庭,退出协约国集团,甚至在亚洲成为新的同盟国家。孤立的美国顿时觉得神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太平洋也许从此不再太平了!而中国就在最靠近风暴的地方,谁都知道中国从高层到民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 这次政变怎么就这么突然发生了呢?一直以来人们都以为西园寺政府有着深厚的基础,有着日本天皇的支持,有着海军的配合。但是在日本陆军强大的暴力冲击下,竟然在一夜之间就成为历史!也许是欧洲的大战吸引了太多的人们的注意力。让他们都忽略了日本政局和民气在过去几年当中的变化,有人提出了警告,有人做出了分析。但是欧洲国家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亚洲已经稳定,孤立的美国也不愿意太多的进行干涉。而一再受到挫折和刺激,对他们亚洲优势地位感到岌岌可危的日本帝国,终于发生了这么一场保守激进势力全面复辟的革命!一直要到很多年之后,人们才可能客观的分析出最接近事实真相的来龙去脉。感受到这场政变对亚洲乃至世界得深远影响。但是这个时候绝大多数的人们,只有目瞪口呆的看着飞快发生变化的一切,并且关注着他们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只有在历史的大背景后面,一手参与影响了这场剧烈的波动发生的人,在冷静的评估着未来会发生的一切。还有即将要进行的步骤。对于某些人来说,历史已经重新演绎了。而下面所发生的一切,都将是新的。 1916年4月24日上午,在宫内大臣木下的主持下。田中义一正式觐见天皇陛下。表明了他们对以前西园寺国事的不满,为这些人蒙蔽胁持天皇那么久,陆军却一直无所作为感到诚惶诚恐。向大正天皇提交了未来国策建白的万言书。在木下宫内大臣的进言下,已经觉得无能为力而深深恼怒的大正天皇,为了维持日本的局势。终于颁发大诏,赞扬发动诛除国贼行动的陆军的忠诚勇敢。并且委任田中义一组建临时内阁。帝国议会被解散,等待重新选举后再组建正式内阁。但是谁都知道,这个正式内阁的组建,很有可能会遥遥无期。 在下午的晚些时候,以大正天皇的名义再次颁发了斥责西园寺等国贼的大诏。历数了他们蒙蔽天皇,出卖帝国利益,欺骗压迫国民的罪状。并且要求尽快将逃往的西园寺公望等人绳之于法,受到最严厉的惩治。东京街头的纷乱局面在下午也终于归于平静,取而代之的是在皇宫门口欢呼庆祝游行的东京民众。大正天皇骑马出现在了宫门口,接受了东京民众的大礼参拜和欢呼。田中义一戎装佩剑,骑马跟在天皇陛下身边。按照在场的一位法国记者的评论,天皇陛下脸色苍白,手一直在神经质的抖动,明显显得非常不健康。看起来就似乎象他身后那个恭恭敬敬的光头将军的傀儡一样。 在24日整个夜里,大量的陆军部队源源不断的开进了东京。各个驻地的帝国陆军,包括关东军、朝鲜军等等陆军为主体的海外殖民地军队。都表明了对新政权的效忠。各县地方议会,大部分也在政变发生后的第二天表明了效忠的态度。不少地方议会这个时候已经被各地自发行动的陆军军队占领。整个日本在一天之间,似乎就进入了军事管制的状态。 而在同一天,西园寺所乘坐的军舰来到了吴港。在吴海军基地周围,海军已经和陆军展开了对峙。但是越来越多的海军将领表明了支持田中义一的态度。日本海军第二舰队司令官木村正义自杀于自己的旗舰当中。吴港还有横须贺两处主要基地的海军舰队陷入了混乱当中。有的坚持要和陆军对抗到底,将天皇解救出来。甚至不惜炮轰东京湾。而更多的海军将领还有军官却认为要服从天皇陛下颁发的大诏,接受现实这个情况。更有些激进的海军军官,甚至计划策划行动,劫持现在驻留在“金刚”号战列巡洋舰上的西园寺公望等人。在24日的夜间,“金刚”号,“榛名”号,还有“鞍马”号三艘主力舰,加上若干的巡洋舰驱逐舰以及补给舰,在坚决反对陆军激进团体的海军将领还有军官们的主持下,带着他们最忠心的部下,起锚匆忙离开了吴港,向东开去。在离港的时候,榛名号上甚至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动乱,但是被强行控制住了。十几条军舰补给舰,带着六千多名流亡水兵还有逃生的反对派。仓惶离开了日本。金刚号的无线电台一直在保持沉默。而混乱的海军,现在也没有人主持对他们的追击。暂时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和西园寺他们同行的,包括加藤周明,牧野伯爵等等重要政治人物。还有重要的自由派思想家吉田造作。以及海军的军令部次长泷村岬中将,海军第三舰队司令官财部彪中将,这些在真实历史当中一直以条约派的身份和日本陆军斗争到底的海军将领,还有大批他们的追随者们。 4月25日,田中义一宣誓就职临时内阁的首相兼任陆相,海相由一名级别并不是很高,但是异常支持陆军行动,而且以前职务为海军军令部次长的加藤宽治中将接替。大正天皇为了体制的统一,临时特诏将田中和加藤晋升为大将军衔。藏相、外相都由军部体制的同情者担任。在历史上曾经签署过兰辛——石井协定的,著名的对西方外交强硬派石井菊次郎出任外相,而藏相由近卫大通公爵担任。闲院宫亲王被解除了职务,受到了皇室内部的训诫和监视居住。这位能力不强而又有些冲动的亲王陛下郁闷的被关在了自己的家中。 在宣誓就职后田中立即向国民发表了公告,告诉国民们帝国已经重新走回了正确的轨道上面。必将重新拾起明治时期的光荣。他们将限制属于西园寺派的那些政阀和财阀们的为所欲为,重新武装日本军队。并且许诺带给国民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几个大的财阀因为站错了队,很可能遭到解散重组的命运。公告对于国际还有中国的问题。仍然一个字都没有提。同时还颁发了大正天皇亲自发下的大诏,宣布逃亡的西园寺等人为帝国的国贼,他们必将追捕他们到底。被他们裹胁逃往的忠勇官兵,只要将这些国贼擒获反正来归。政府将既往不咎,而且对他们进行大大的嘉奖。如果他们坚持逃亡的话,那么他们的家人将和那些国贼一样永世蒙羞。大诏以电波的形式向全世界公布。但是那支从吴港消失的舰队,仍然还没有音讯。追击的海军舰队已经以尽可能快的速度编组了。但是海军还很混乱等待重组的局面,并没有立刻出发的可能。在这一天,海军掌握的台湾方面,也宣布服从天皇陛下的大诏。 在田中义一就职之后,几乎是立刻的,各国大使立即带着各国的使命去觐见这位临时政府的首脑。每个人都带来了客气而坚决的质问。日本新政府会不会改变他们以前已经对各国承诺过的条约和义务。还是将采取新的行动方式?他们和中国之间,有没有爆发进一步冲突的可能?在4月25日下午的时候,田中以正式书面照会的形式转告各国政府。日本将信守他们对协约国的盟约和义务。西园寺内阁曾经签署而得到各国保证的条约,他们也只会采取协商的方式来探讨条约当中可能有些不合适的地方。亚洲将是和平的亚洲,日本还有可能派遣陆军,正式的参加欧洲大战。总之一句话,日本现在没有改变现状的野心和打算。请全世界放心!但是西方国家仍是疑惑的对待着他们的承诺。甚至例行的对新任内阁就职的话语都显得冷淡。一支激进的军事力量掌握住了现在这个沸腾的日本。和平不是靠他们表个态就能确保的。亚洲的确是出了麻烦! 在这场政变中起了巨大作用的真崎甚三郎前陆军中佐,被恢复了荣誉,并且破格晋升为陆军军令部次长,军衔少将。但是对于新鲜出炉的真崎少将而言,他更乐意率领一个陆军师团,作为野战部队派驻在第一线。日本陆军为了帝国的国运而上台,他们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而西园寺明子小姐,她的尸体被西园寺家的亲属收敛,草草埋在了西园寺家族墓地当中。同时还有很多西园寺家属受到牵连。在一抔黄土下面,掩埋了这个美丽少女的全部感情和梦想。她只能静静的躺在那里,再无什么声息。过了几年之后,每年4月24日看守墓地的西园寺家族的看墓人都会收到一束鲜花,附着的纸条上面都是让看墓人将鲜花摆在西园寺明子小姐的墓碑前面。这种事情持续了许多年,看墓人知道,也许有些人还一直记着西园寺家族这位曾经最美丽的小姐。小姐在美国的爱慕者?曾经订婚的近卫公爵?没有人知道。 4月26日,中国政府发表了客气而冷淡的声明。说他们注意到了日本政府现在突然发生的变化。这是日本政府的内政,他们不准备发表什么意见。但是提醒日本新政府注意。希望他们能够信守那些具有国际法律效力的条约。两国携手为现在协约国共同进行的伟大事业而奋斗。雨辰同时也发表了补充声明,国防军前往欧洲的计划,并不因为日本的变故而停顿。他还有他统帅的这个国家,在这一年的最高奋斗目标没有变化。 同一天,西园寺公望在海上发表了声明,宣布成立日本流亡正式政府。并寻求在美国进行避难。公告中痛斥了田中义一等人无视宪法,悍然发动政变的举动。说他们胁持了神圣的天皇,将把日本带上一条危险的不归道路。田中内阁立即向美国政府进行交涉,希望他们不要接收西园寺公望这些流亡的国贼集团。但是美国政府的回应也很快,出于人道主义原则,还有西方世界遵循的普世道德。他们将接受西园寺等人的避难。但是属于日本帝国财产的军舰等等,将很快遣返给日本帝国。包括只是服从命令但是不愿意流亡的水兵们。一块遣返回去。互相的声明发表之后,在日本顿时就激起了新一轮的反美浪潮。 在短短的几天里面,政变的余波似乎在表面上略微平息了。但是谁都知道,在东亚的洋面下,暗流正是才开始汹涌起来的时候。世界,在这个时候,真的完全的混乱了。 “…………日本政变也许是亚洲近代历史上面最为意义深远的一次事件了。所有当时在高层的国际性人物当中。对这次政变事先既无准备,事发后又只是关注着一些最眼前的事情。也许对于当时的世界来说,最值得关注的事情不是这个吧。但是到了欧洲的战争结束之后。随着时间一年年的过去。他们才明白这是一次多么影响深远的事件了。短暂的日本亚洲帝国,在迅速的辉煌之后,从此就走向衰落。而另一个更加强大的亚洲帝国,在地平线上展露出在当时还很模糊的身影。整个东北亚,将在未来的几年当中剧烈的动荡。而当时西方的政治家们还满足于修修补补维持亚洲当时的格局。却不知道支撑亚洲格局的基础,在有心人的撬动之下,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日本政变看似是一件偶然发生的事情,但是如果对日本这个社会有着深刻了解之后。才知道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西方观察家们也许被日本那些西方化的政治家、和协约国当时的条约,还有成为当时亚洲体系的基础英日条约,还有日本表面的东方式恭顺,甚至大正早期的自由化思潮所迷惑。认为日本已经是一个西方化的现代国家。有着和他们相同的政治架构和价值体系,他们不过要接纳一个因为日俄战争而崛起的小伙伴而已。他足够强大,但是因为国家的资源限制,而不能对他们发起挑战。他们不过会在西方曾经走过的强大的道路上面亦步亦趋。成为他们宰割统治亚洲的一个黄色皮肤的伙伴而已。但是一些对日本有着更深入了解的人物就明白,日本在本质上面,还是一个因为贫穷和匮乏而感到忧心忡忡,甚至觉得愤怒的国家。世界已经被西方瓜分完毕。而他们始终是个迟到的家伙。他们有着巨大的生存压力,却偏偏有着强烈的天赋野心。认为他们的伟大不亚于任何一个最伟大的历史上面的帝国,日本的价值体系至少就代表着亚洲的未来。 如果没有亚洲从1911年突然在中国发生的巨大变动,日本的这种不安全的感觉也许会隐藏更加长的时间。他们在中国的满洲还有台湾等地区已经获得了利益。他们会耐心的慢慢加强他们的利益,利用中国的资源逐步发展他们的帝国。那个老大帝国会是他们前进道路上面最好的养分提供者。但是突然的,他们在亚洲的优势地位受到挑战,受到了太平洋两岸两个巨大国家的围堵。他们那些为了帝国的强盛已经奉献了一切的国民们突然发现,国运就这样急转直下!他们在亚洲的生存空间被压缩,他们未来的发展道路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而他们昙花一现的帝国梦的背后,还是只剩下那个局促在火山密布的岛国上面,所有资源都要依赖进口的贫穷国度!这个时候再侈谈什么西方式的渐进发展道路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要不日本就放弃他们曾经在亚洲和世界拥有的光荣,成为一个二流国家,看自己的邻居脸色行事。要不就是再次动用他们的武力,为帝国的命运做出最后的努力!当时在台上的政治家感觉到了这种危险的,得到全国共鸣的思想。他们想维持日本和世界的联系,尽量采取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但是对于还没有从封建性中脱胎的日本陆军集团而言,这种局面就必须得到改变!整整一代的日本青年,已经在帝国梦当中不知道自己的退路。他们只有疯狂的向前。日本的政治家们采取了一切的手段制止这种变化的发生。但是蕴藏在他们帝国最深处的熔岩,终于将阻挡在面前的一切脆弱屏障摧毁。日本愤怒的武装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一切现实的和想象中的敌人。为他们的帝国梦想做出最后的努力。 如果没有明治时期的巨大成功,不会有当时的日本帝国,也同样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事情。这次政变,不过是日本帝国在追求他们帝国最大目标的时候,再遭遇了最大的危机的时候。做出的最后一次总爆发而已。这个命运,早就在明治大帝开始维新强国,在他们对清国发起战争,在他们的邻居也崛起的时候,就已经注定的了。历史有他的偶然性,但是更多的还是必然。 在日本命运剧烈转折的前后,中国那位注定要成为二十世纪传奇人物的雨辰总统,到底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也是一个非常有趣味,非常值得探讨的历史问题。在一切的官方记录当中,这位总统都是试图维持住中日之间的和平关系。并且对西园寺内阁的政策支持到底。甚至不惜损失自己的声望签署了并不算平等的和平条约。但是在历史的迷雾当中,总是有些蛛丝马迹让我们驻足思索,一些晦涩的回忆录,一段若隐若现的文字,似乎在告诉我们,这位总统也许操纵了这一切。让日本在他们最衰弱的时候踏入了历史的激流当中。为那个老大帝国的重新发展起来扫清了障碍。一些还没有解密而静静躺在那里的资料,也许就记录了这位总统当时最神秘的计划。如果真的是这样,只能说这个人对历史发展规律的了解,对当时世界局势的理解,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他的眼光,看到了几十年之后。而这些问题,也许就是历史上再一个无解的答案。 ————在阴云密布的海面上,远古的神灵在窃窃私语。有些凡人得到了这些启示。他们就是时代的先知…………” 第二百六十九章 归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归来 南京作为一个南方城市,气候却有些接近北方。每年的春季和秋季都是异常的短暂。而酷热的夏季和湿冷的冬季却是出乎意料的让人感到漫长。很多从北方迁徙过来的政府工作人员没有少抱怨南京的天气。认为将首都改在这里实在是个太蹩脚的选择。因为现在的局势,也有不少军事专家担忧南京的军事上面的安全性。一条长江浩浩荡荡。敌人的优势海军三千吨左右的舰船都可以直抵民国首都城边,为了保卫首都的安全和长江水道的安全,就必须在掩护南京的海岸线和长江水道上面节节设防。敌人一支优势海军也许就要牵制民国大部分的军事资源。但是南京还是南京,一座长江以南在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不亚于北方那些古都的政治中心。他襟控着现在民国的精华长江三角洲地区,对中国内陆的控制也因为长江水道的存在而变得方便。而且这座城市靠近大海,更多的感受到了新时代的欧美风雨。 在1916年的今天,在4月南京城难得的这个好季节当中。这个中华民国的首都,远东现在和未来的政治中心,正是一片繁盛的时候。高大的梧桐树在春天的阳光中洒下浓密的树荫。小火车吐着白烟呜呜的从城市当中穿过。钟山深绿,秦淮摇映。在唐绍仪主持下建设的众多首都标志性建筑点缀在树和绿荫之间。让这个城市有着一种别样的首都气质。 从沪宁线开过来的军用专列在南京东部的专用军事站台那里停了下来,一群群士兵从车站上面涌了下来。不过他们可不是出发时候的那种全副武装的样子了。每个下来的军官士兵都穿着新式的整洁军服,胸口骄傲的别着徽章,穿着新配发国防军官兵的三接头皮鞋。站在站台上面一个个都显得神采飞扬的样子。可算是回到自己的首都了!当中不少官兵还没有戴着制式的军帽,而是戴着安蒙军的皮帽子。每个人脸上都被阳光晒得黑黑的,那是从船上穿越赤道之后留下来的痕迹。这是从欧洲前线撤下来的安蒙军第一师和十一师。这两个师在凡尔登打得太惨,但是也建立了无上的功勋。连部分伤愈归队人员,现在每个师不过也才有三千多人的样子,每个残存下来的士兵至少都当了班长,士官成为了战地委任的军官,神气的挂着少尉中尉的军衔。他们得到的回国待遇也是特殊的,上海盛大的欢迎仪式,还有在首都雨辰亲自安排重建这两个精锐师团! 站台上已经满是迎接这些归来官兵的预备军司令部所属的军官。他们客气的招呼着这些归国的英雄们。让他们按照各自单位集合完毕,然后到各自的驻地去。站台外面的法国卡车已经停成了一长串,就是等着接他们的。接着还有总统亲自的宣慰聚餐,各个机关团体代表的慰问。他们的日程表可是排得满得很! 标准的军列后面还挂了两节蓝钢的专车,外面闹哄哄的在集合队伍。这两节列车上面却没有人下来。当先一节探出了一个歪戴着大檐帽的年轻中尉军官,看了周围一眼又缩了回去。这节车厢里面却热闹得很,一帮穿着帅气军用皮夹克的军官们正围着一个挂中校军衔,大檐帽上有银鹰标志的家伙打扑克,这个中校脸上已经贴了好几张小纸条,正眼睛发红的瞅着手上那一把烂牌。看来这次又凶多吉少。那个出去打探的中尉挤了进来,笑道:“中队长,陆航的人还没看见,可能来得迟了。后面李参谋长的车厢也没有动静。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在干嘛。陆军弟兄们已经在底下集合了,那帮皮帽子回到国内可神气得很………咱们是不是也下车走走?” 中校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咱们到得提前了,陆航南京基地远在汤山,这个时候当然没赶过来!估计马云城那家伙也怕看见我回来又和他捣蛋,掐准了时间才到站来接咱们呢。弟兄们,可没有在法国的自由日子喽…………”他朝身后看了一眼,又挤了挤眼睛,英俊的脸上全是恶作剧的表情:“…………李参谋长?那是个小总统,什么时候都不忘记了自己的威风架子,恨不得在脸上也挂个少将金星呢。苏州站停了一下,上来几个和他一样喜欢拉着架子,满脸忧国忧民的家伙,现在还在那里叽叽咕咕不知道谈什么呢…………不是吴念荪或者司马纯如亲自来接,你以为他放得下架子和那些校官尉官打交道?” 这个中校自然就是协约国第一空战王牌,在欧洲天空让德国人闻风丧胆的中国陆军航空兵第一“粉红”中队的中队长丁羽觞中校了,他在欧洲参战一年多,打下了四十七架德国飞机还有至少一打的德国气球,他的中队集体战果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四百三十架之多,战绩超过五架还活着的王牌就有十四个。在欧洲他至少还赢得二十个法国女郎的芳心,不少于一个巴掌的法国小伙子到处找他和他决斗…………总之是战果辉煌。雨辰亲自点将调他还有在欧洲战场上获得经验的一些优秀飞行员回来组建陆航第二飞行联队,为此还和协约国军事部门闹了好大别扭,还是打着回国休假的招牌才硬拉回来的。这小子军衔也升到了中校,但是不打仗和不在天上指挥参加空战的时候,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们这些年轻英俊的中国空中骑士在上海时候受到了中国女孩子最热情奔放的欢迎,都有些乐不思蜀了。火车将他们这几十个种子飞行员一装,拉回来看马云城那张臭脸,怪不得他现在有些打不起精神来。 丁羽觞耍赖的把牌一摔:“不打了不打了!他妈的没赌运,了不起我晚上请大家喝酒!”欢呼声中还是那个中尉悄悄的问丁羽觞:“中队长,咱们回来是不是准备对日本作战?日本搞了军事政变,我看咱们迟早要准备在国内打仗!”丁羽觞懒洋洋的看了小中尉一眼:“这是咱们担心的事情吗?拿了陆军的薪水,穿了这身虎皮,上天卖命就是了。能和你讨论这些问题的,在后面那节车厢呢!” 前面车厢的喧闹声音一直传了过来,让这节车厢显得更加的安静肃穆。几个人对坐在车厢里面,板着脸一时都没有说话。除了这节车厢的主角,才从远征军参谋长职位交卸下来的李睿少将之外,还有在苏州上车的,他亲自为自己即将履任的北方战区总参谋部挑选的两位助手。上海警备司令部少校参谋主任韩剑侠、预备军总部苏南师管区上校参谋长闵忠。他们一直都是青军会的骨干,是各个青军会支部的优秀执行委员。也是李睿最看重的手下之一。他们曾经都是军队内部秘密活动的激进小团体的骨干,在缪培南事件之后的军内整肃运动当中,从野战部队调到了现在的职位。现在李睿又将他们拉了回来。 “参谋长,你真的觉得中日之间会很快爆发战争?前些天日本政变,国内很是紧张了一些时候,但是田中义一上台之后,行为一直比较克制。根据政府公报,宋教仁总理已经准备恢复暂时冻结的中日外交关系,两国的互相磋商的特使马上又要在京都召开会谈了。看样子,近期的焦点还是在欧洲啊!”说话的是韩剑侠,他高高的个子,浓眉大眼的很有些古代侠客的风范,胸口的勋表上面有三级青年荣誉勋章的标志,那是他在辽河战役当中赢得的。当时他还是安蒙军二师四团的团部上尉参谋,临时被团部派去接替了一个主官阵亡的主力连队而在战斗中获得的荣誉。对李睿在车上对他们交代的话,他显然有着不同的思考。 “参谋长说得很对!九州老兄,我在预备军我知道,现在国内军事调遣部署,完全是为了打仗做准备,咱们军人随时准备的就是战争。特别是在这个国运转折关头!大量的军事物资在进行储备,除了我们自己生产的,协约国援助的,从美国的订货也一直就没有停止过!教导师的士官培育也在加速,原来八个月的培训压缩到了四个月。各个师团管区还在不断的准备新兵,说的是为欧洲大战准备补充兵。但是按照现在每个月派一个师的规模。什么时候这些补充兵才用得上?现在军力的确到了一个最高点,国民也不怕打仗,在几次国内国外的战争当中,民众看到了太多的好处。现在就一举将日本在大陆的野心粉碎,实在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咱们算是赶上了一个好时候啊!”闵忠上校眼睛里闪烁的全是激动的光芒,他结实匀称的身体里面好想蕴藏的全是精力,被李睿一路上的话引发得就像要爆炸一样。而战争,就是军人们的荣耀,也是国家的巨大机会!曾经是安蒙军二十一团直属工兵营营长的他,脸上有着塞外风霜留下的深深痕迹,他曾经在“库伦”混成步兵团当中,在蒙古整整驻守了一年。在师管区平淡乏味的工作,已经快把这个爱骑烈马的汉子逼疯了。 而几乎坐在阴影中的李睿,雕塑一般的面容上面,却没有自己这两个属下一样激动的表情。他只是沉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他实在是个非常英俊的军官,单论外表,是远远超过了那位喜欢私下里自称是普通帅哥的同岁的大总统。在法国他这尊东方的阿波罗和马尔斯的混合体,不知道倾倒了多少巴黎的女郎。但是他仍然没有女朋友,没有一切军队以外的生活。他的生命全部献给了国防军,还有自己心目中最远大的目标。 将陈山河调去欧洲协助何燧,让自己回到国内担任北方战区的总参谋长,毫无疑问表达了雨辰对他的信任。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分析了解,国家已经达到一个颠峰的军事力量,毫无疑问也是在为在亚洲爆发的一场战争做准备。而对手就是日本。日本国内的局面走到这一步,让他也吓了一条,在欧洲本来对亚洲局势有些隔膜的他以为走到中日可能决裂的这一步,怎么也要到欧战结束。幸好这个时候国防军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大量的新的师团增加部署,大量的武器装备部队,有丰富作战经验,锐气方张的年轻军官充满了国防军的军官团体。而且国际局势也是空前未有的有利!但是他仍然担心,中日一旦交手,在日本陆军已经占据了日本政府主导地位的情况下,一定会动员他们所有的力量,义无反顾的投入战争当中。而自己国内又能够达到这个程度么?内阁和议会那帮软弱的家伙一定会幻想保持住和平的局面,牵制住总统的乾纲独断,以步步退让来乞求不要和日本决裂。以前的那份西园寺——雨辰屈辱性质的和约就是明证!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对总统施加压力。一向坚决果断而且对敌人毫不退让的总统会签署那样的条约么?现在整个东北简直就是门户大开! 当中日两个亚洲的巨人走上命运决斗的最后战场的时候,国内也一定要是一个声音,一个领袖,一个意志!不然无法击败已经变得疯狂的敌人!而怎样才能让国内的所有意志能凝聚在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之下呢?日本陆军的4.24兵变似乎已经为这位年轻的少将指明了方向。但是比起日本陆军的强势来说,他还有他的同志,所拥有的力量少得可怜,唯一可以依靠的,也许就是国防军绝大多数军官士兵的热血沸腾吧。 但是敌人能够做到,自己也一定能够做到。而中国将在绝对强势的领导下,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力量,在日本已经倒下,西方列强筋疲力尽的亚洲权力体系的废墟上面,赢得所能够赢得的一切,挽回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沉沦已久的气运………… 自己要团结的同志还有很多,自己要做的事也很多,自己要克服的困难也太多太多了。但是这一切在民族完全复兴的伟大目标下,自己虽九死也不会后悔。 少将坚定的表情上面扯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这时站台上面突然掀起了欢呼的声浪。他拉开了将车窗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低声的对看着自己的两个手下笑道:“念荪总参谋长和纯如参谋主任可算到了,咱们也该下车啦。” 这次在首都对欧战归来官兵的欢迎,也是最高规格的。虽然没有在上海穿成游行那么气氛热烈。但是国防军陆军总参谋长,还有陆军总参谋部作战处参谋主任两大巨头亲身到车站迎接宣慰。更让这些军人们感到激动。当吴采和司马湛带着一排服装整齐的军官走过来的时候。车站上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浪。百战余生的勇士们将自己的军帽扔上了天,为这两位带领着国防军从胜利走向胜利的名将表示内心中最衷心的爱戴。他们就代表着祖国!他们就是总统在国防军当中意志最直接的体现! 吴采和司马湛穿着整齐的将军制服,向车站列队的官兵们行着最标准的军礼。缓缓的在他们队列面前走过。对于这些勇士已经不用说什么感谢的话。他们都是从圣梅朗和凡尔登的死人堆当中爬出来的。尊重他们勇士的身份,提醒他们作为一个军人的荣誉,就已经足够了!本来还显得有些懒散的这些才下火车的官兵们顿时又变成了一个杀气腾腾的武装团体。目光缓缓的随着吴采和司马湛的脚步而转动。整个车站没有半点生息。人处于其间,几乎就有一种被这种气氛催眠的感觉。两名军官从后面走了上来,递给了将军们一面旗帜。这面旗帜就是被视为国防军至宝的那面沪上先锋军旗的复制品,真正的军旗还在远征军的法国总部。但是当这面旗帜张开在两位将军的手中,看着在沪上先锋的字样下面,那一排用金线袖着的国防军曾经参加过的伟大战役的名单下面,又增添了凡尔登三个醒目字样的时候。压倒一切的巨大欢呼声再次响起!这是他们以惨重的牺牲,还有百倍的勇气换来的至高无上的荣誉,将伴随这个共和国相始终! 在南京春天的晴空下,在紫金山的山麓畔,红色的军旗就在欢呼声中猎猎飘扬。 李睿站在车厢门口,看着这面军旗肃立行礼。这就是他生命的全部,也是他相信自己目标能够实现的全部依据! 宣慰仪式举行完毕之后,吴采和司马湛才走到了李睿的面前。和他们同来的国防军陆航司令马云城少将也臭着一张脸去接那些刺头种子飞行员。看着丁羽觞嬉皮笑脸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马云城也终于忍不住一拳锤在丁羽觞的身上:“他妈的,怎么让你这个臭小子活着回来了!” 在那些飞行员们欢叫的声音当中,一个中将,两位少将默默的互相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吴采才握住了李睿的手:“纵云,你总算从凡尔登活着回来了!知道你上了前线一直坐镇指挥的时候,咱们可一直担心你啊!”司马湛也热情的拍着李睿的肩膀:“回来就好!有你在欧洲作战的经验,可以帮松坡老师撑起半边天!他那里担子重啊!”他歪着头又打量了一下只是淡淡微笑的李睿,夸张的叹了口气:“倒霉,本来在南京城穿军装的人里面,除了那个自称普通帅哥的大总统之外,我司马湛也算人见人爱了,你小子一回来,可把风头全抢光了。我还能走什么桃花运么?打了这么惨的仗,怎么脸上连一点伤都没有?” 吴采笑骂了一句:“当心我告诉倩男!” 对这两位高级军官刻意表现出来的热情,李睿也只有苦笑而已。他也并不是太会揖让进退。只是问道:“马上有什么安排?我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 吴采笑着摆摆手:“你辛苦了那么久,先歇歇养养身子。总统特别批示,准你一个礼拜的大假。你在南京慢慢逛逛,有什么个人问题先解决啦…………今天晚上我和纯如给你设宴。咱们好好聊聊…………” 李睿只是淡淡摇头:“我不需要休息,参谋长,你知道我的性子。工作就是休息,我要见总统领受任务。还要在总参了解我职位所需要的全盘情况。还有好多战友的家属我要去看,他们都死在我的眼睛前面。张展空还有个老娘…………这一个礼拜的假,我用不上。” 提起张志鹤,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吴采颤抖着声音:“展空的骨灰跟着你一起……一起回来的吧…………”李睿只是默默的点头。当初起兵时候一起艰苦奋斗但是又乐在其中的日子,顿时就在国防军总参谋长的胸中掠过,转眼就变成破裂的碎片。眼睛向外望去,已经略微有些模糊。这是跟着总统一起起家的老弟兄啊!还追随着他,在河南剿过匪。因为北洋军残部突然进入陕西的事件,而失宠于雨辰。这位温和的老同事也一直默默的憋着挽回这个荣誉。在凡尔登战线上,他终于做到了。而雨辰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也长久的默然不语。 今天,他终于回家了。 李睿上了一辆专门迎接他的汽车,在雨辰副官长的陪同下,向总统府驰去。吴采和司马湛也准备上车回去的时候,就看见李睿的车厢上面下来了两个军官。吴采眼神一闪,没说什么就上了汽车。过了半晌才对司马湛低声道:“知道纵云给自己挑了什么助手么?” 司马湛闭着眼睛在汽车的摇晃当中养神,只是淡淡道:“人事的东西我又不管。” 吴采默默的摇了摇头,嘴里面似乎在咀嚼一颗苦涩的橄榄一样,他低低的,几乎不可闻的自语道:“也不知道总统知不知道啊…………还是总统不在意?”他身边的司马湛眼皮剧烈的动了一下,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张开。 汽车在一片沉默当中远去。只有车站的军歌声依然嘹亮。 归来夹道万人看,朵朵鲜花掷马前, 门楣生辉笑白发,闾里欢腾骄红颜. 国史明标第一功,中华从此号长雄, 尚留余威惩不义,要使环球人类同沐大汉风!” 第二百七十章 和平的阳光? 第二百七十章 和平的阳光? 总统府的大会议厅里这个时候已经坐得是满满的人。大家互相低声的谈论着些什么东西。在座的人物当中有着内阁各个重要部门的负责人,有着议会的重要委员会的委员们。还有一些军服笔挺的高级军官。看起来气色相当不错的蒋百里,还有看起来不那么好的蔡锷都从自己的驻地赶了过来。穿着西服的政府要员还有肩章闪亮的这些高级军官们坐在一起。互相之间并没有太融洽的气氛,大家只是在各自的圈子里面交头接耳,会议厅里面只有嗡嗡的低低的声浪声音。穿着军服的总统府工作人员给各个在场的人员们送来了饮料还有一点小点心。这个倒是总统夫人的主意,让总统府更有人情味一些。 这次会议是意义相当不寻常的一次会议,从总统府外面聚集的各国记者们就可以看得出来。日本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军人政权上台。全世界都知道,日本这次政局变化对哪个国家影响最大的话,那么就是中国了。两个国家在东亚的关系,自从雨辰崛起以来就一直不顺利。互相之间的冷战热战已经不计其数。两国在亚洲未来的地位,还有日本在中国所享有的那些利益,都意味着两个国家随时可能爆发出剧烈的冲突。如果说以前还有着日本某些政治家作为缓冲,那么现在这个唯一的要素要失去了。虽然日本的军人政权因为上台时间实在太短,而还没有什么剧烈的举动。但是人们都知道这一切必然会发生的,或迟或早的问题。如果中国对这个军人政权没有他们对西园寺前内阁那么容忍的态度。那么在亚洲也许就要爆发一场影响现在整个世界局势的战争!欧洲的政治家们担忧的注意到,他们现在没有能力影响亚洲的局势发展,至少对于日本军人政权。虽然日本方面也表达了一些善意,但是原则性的问题不要指望他们哪怕用一种表面上温和的态度去处理。在田中临时内阁上台之后,日本陆军已经再次恢复了二十五师团的建设计划,同时还追加建设了五个师团。庞大的军事武器生产计划哪怕就是公布出来的部分都让人知道了他们武装陆军的决心。而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必然是要在大陆上面有所作为的!世界都希望中国能够在这个时候再保持一种对西园寺时代那种容忍顾全大局的态度。在欧洲烽火连天的时候,亚洲也爆发全面战争的话,天知道世界会走到哪一步? 全世界都希望中国这个时候表现出不要对这个军人政权过于咄咄逼人的态度。尤其是担心那个被视为中国民族主义象征的中国总统这个时候有什么激烈的举动。但是幸好的是,中国政府这时一直没有就军人政权表达出正式的声明。只是冷淡的表示着他们在关注局势的发展。而且雨辰也承诺远征军赴欧参战的计划不会有什么改变。而且这次他也谨慎的没有以单独的声明来搅乱局势。而是表现出了一种最大程度上面尊重国家其他权力机构的意见。为此他特意在总统府召开了这次不同寻常的会议,预计要联系开好几天。广泛征求全国各个方面的意见,然后在制定出对日新政权的应对方案和计划。听到这个消息,国内国外不少人就松了一口气。如果他要综合全国各方面意见的话,谁都知道他的内阁还有议会很满足于现在国家和平发展的现状,绝对不会选择激化局势的!只会尽最大可能尝试维持和平。 国际上面对雨辰这次召开这样的会议,表达了最大的善意。认为这是这位总统对协约国义务的忠诚。而且也遵循了民主文明的原则。他们对于中国的政策将给予最大的支持,而且承诺会尽他们最大的努力影响日本的外交政策向和平方向发展。国内也认为雨辰在欧洲激战的时候,为了在欧战中捞到最大的好处,也愿意再容忍几年,换取发展的时间。将来他也许会选择和日本摊牌,但是不在现在。就算对雨辰有着相当恶意的人,也不认为他会选择亚洲再进行一场战争,将内阁和议会拉进他向来比较独断独行的外交军事政策的决断当中。也是为了在国民之间分担到时候选择退让的压力而已。不管怎么样,不会打仗,很多人都表示满意。至于日本方面…………在战争问题上面可以说被孤立的他们,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独力向全世界挑战么?到时就算英法美等国不支持中国,也不会给日本半点援助的!在大陆上面,他们能够取得什么样的战果?国防军现在可不是前清时候那种软弱的军队了。派他们的海军封锁中国沿海?先不说他们现在陷于分裂清洗和混乱中的海军。当每个月有几万远征军还有大量的武器装备物资还有原料工业制成品要从中国输送到欧洲的时候。日本海军敢于在这种情况下挑战整个欧洲对亚洲这么一个重要国家的需要? 会议厅里面一阵扰动,大多数人都站了起来。就看见宋教仁穿着一件相当正式的礼服和叼着雪茄的李章云一块儿走了进来。宋教仁正微笑的和李章云说着些什么。看见众人起立迎接,他忙微笑着向大家致意。而李章云也朝他笑着点点头,向正招手叫他的吴采走了过去。在内阁当中,大概就是这位李大部长和军方的关系最为友善了。 吴采笑着拒绝了李章云递过来的雪茄,蒋百里从旁边过来伸手抢了过去:“一羽先生,好雪茄还是只有你这里有,你到底在哪里搞到的啊!我在天津找了那么久,就是没有这么香的!不会你现在还在支持这些搞雪茄走私的吧!” 李章云笑道:“秘密!以后想要雪茄,拿北方特产来换。你知道我嘴挑剔,所以什么差一点的东西就不要拿出来现眼了。”两人低声谈笑了两句。吴采却认真的对这位容光焕发的总统老丈人道:“一羽先生,你那份日本战争经济能力的预测报告,总统已经转给我看了。非常有见解,给人映像深刻…………这些数据绝对可靠么?对于日本的估计,是不是过于弱了一点?万一有战争爆发,任何对敌人的低估,都是对国家和民族的犯罪。您要知道,我不是置疑您的专业,只是单纯的军人的谨慎而已…………” 蒋百里已经将嘴上的雪茄取了下来,就连旁边一直看起来有点懒洋洋的蔡锷都认真了起来,专心的听着吴采和李章云的对话。吴采和李章云说的这份报告,他们两个人还没有看到呢。李章云扫了正在和留着大胡子谈话的章太炎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今天没有办法详细谈,以后再约时间吧。我想总统应该还有其他的情报综合渠道,比如现在那个欧美战略研究会就找了很多洋专家和他们一起在研究这个问题…………我相信我的判断,数字也是完全可靠的。要是日本在没有外援流入的情况下,他们全力维持战争的能力,最乐观的估计,六个月之内就要见底。日俄战争他们不过动员了六十万不到的陆军,但是三个多月之后,没有大笔的外债,他们连生产武器的原料都要买不起了。这次他们的外汇储备和原料储备甚至更低。连续十年的经济不大景气,虽然现在略有恢复。但是以前辛苦攒下来的一点底子又给桂太郎那届内阁的大扩军消耗了一大半。现在又在加速扩军…………总之我对日本人的金库很不乐观。疯子才会选择在世界孤立他们的时候对一个大国开战呢…………所以这也是我认为这场战争打不起来的原因,可能你们这些将军不乐意听到这种话题吧…………总统用一个远征军换来了整个国防军扩大了几倍,武装到了牙齿。日本人却在花他们从农民手里征来的最后一个铜板。这就是两国领导艺术的差距!再维持这个状态十年,我想日本就不会再是我们的威胁了。” 吴采默默的点头,李章云看到了事情的一个方面。但是另外一个方面呢?总统难道不会趁这个国际局势空前有利的时候选择动手,一举击垮这个敌人么?削弱他们到今后很长时间都不会成为威胁的地步?当欧洲大战结束之后,当各国有能力重新玩弄在亚洲维持平衡的把戏之前。可再不会有这样有利的国际局势了!到时候什么鲜血铸就的友谊,什么现在的敌人。在利益现实面前会变得让人都想象不到。对于局势如何走到这一步,吴采心中隐隐约约有数。作为雨辰最高的军事助手,虽然惠英慈他们那个秘密但是规模相当大的对外军事情报局的举动直接只向总统汇报。但是并不代表他不了解全部的事情。有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慢慢推敲总统从欧战爆发以来的一系列公开和秘密的举动。都会觉得脊背发凉。他怎么能够将国内国外的局面还有方方面面的势力利用到这一步?似乎让所有人都跟着他的指挥棒跳舞一样。世界变成这样,似乎他就隐在幕后冷冷而矜持的笑着。至少在东亚,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在他的微妙操纵下发生了,也达到了他预想的局面。现在他是世界的重要领导人,是对抗邪恶的同盟国势力的重要伙伴,是太平洋和平的维护者之一。而日本是野心勃勃的现存秩序破坏者,是一帮军人领导的危险国家。随时会影响世界的局势。这不代表着,在苦心经营到如此的局势情况下,亚洲一场规模空前的战争也会随时爆发么?整个北方战区还有预备军,已经部署完毕。随时还有那些还没来得及去欧洲的部队加入进来。 但是这场战争会以什么样一种的形式爆发,才能取得最理想的结果?吴采和司马湛在一个个夜里面已经反复推想过。总参也做出了一个个的预案。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最后的计划,也许只在雨辰的脑子里面。 就在吴采沉思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拉长腔调的声音:“民国大总统雨辰阁下到!”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门口,就看见雨辰在自己副官长的陪同下,笑吟吟的大步走了进来。还不住的向大家点头打着招呼。身上不要说杀气了,今天连军服都没有穿。就穿了长袍马褂。似乎都在表明他的和平意愿。不过对于看惯了他穿军服的人们,看着他一身传统服装,都微微有些怪异。宋教仁是够资格迎接上去,和他并肩走进来的唯一人物。他笑着上前和雨辰握手。小圆眼镜片后面全是对雨辰今天举动的满意:“总统,这次以民主协商的方式决定国家大政方阵政策,是一个良好的开始。民国立国的基础真意就在这里。以前国内国外情势紧张,需要强势领导是一种不得不然的例外。但是很高兴看到总统还是愿意将国事交给大家携手处理的。这让我对民国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啊。” 雨辰笑吟吟的拍着宋教仁握着他的手:“钝初先生,雨某人向来都是秉承着这个理念啊。只是当初的形式有不得不然的苦衷,要不然你以为我会把着一切不放么?这个总统位置是能坐一辈子的事情。雨某人当初因为国家制度还未草创,又背负着这样的责任。不得不殚精竭虑,苦苦支撑。每次中夜徘徊,都生怕自己万一举措失当,就让国家民族陷入万劫不复的局面…………天幸天佑中华!现在咱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制度稍备,外交稍安,经济稍好,更主要的是民众代表已稍有参与国政大策的自觉,雨某这个时候还不要和大家携手么?中日问题复杂而牵连广泛,更是需要大家的意见。集中国家这些代表精英的全部才智,才能妥善应付。但愿经此一事之后,雨某人更能放心息肩,几年后就能悠游林泉,陪我太太周游世界了。”他在那里说得诚恳,宋教仁却只是客气的微笑。说到大天里他也不相信雨辰的权力欲会突然变得这么淡,无非是想在巨大的压力面前分担一些责任罢了。要知道这可不是他曾经经历过的战争,很可能是需要独力应付,需要倾尽国力的全面战争!没有国内的无保留支持,他也没有应付的把握。但是这也正好给了他们一个机会,扩张他们在决定这种国策的影响力。以后更有可能进一步分润雨辰的权力,让国家更加变得象他理想中的那个国家。 掌声当中,众人就座。雨辰目光炯炯的看着这个国家各个权力机关的顶尖人物,终于开始了他的开场白:“各位先生,现在的局势必须要我们做出决定,怎么样应付亚洲现在新的局势发展…………我们努力争取和平,但是不得不防备战争!” 会议就这样一天天的举行下去,各方面都得到了充分展现自己主张的机会。争论,辩解,各种情况说明连篇累牍的进行着。有些时候协约国的外交代表甚至军事代表也被允许参加这次空前的国策争论的会议。每天在总统府门口的记者们都能得到最新的消息,雨辰对于新闻舆论向来是非常客气的。从来没有什么封锁压制的举动。确切的说,他反而是很会利用这些东西。 每一天得到的消息都是西方愿意听到的好消息,除了部分军官和少数激烈一些议员之外。大家都表示出了要尊重他们曾经签署的中日和约,并不因为日本国内局势的变化而有所变动。中国将竭尽最大的努力表示和平的意愿。并且和日本现任政府进行正式的沟通交流。一切现状都将得到维持。而同样的,中国也表示出了一些国内进行军事准备的打算。但是这样的计划是公开的,而且是有限度的。北方增加兵力到十六个师,东北加强警备兵力。议会也将通过一笔六千五百万华元的军事物资储备的追加拨款。长江的几个重要要塞需要得到加强。这种程度的准备,就算再挑剔的评论家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同样的,中国也希望得到列强,特别是在中日和约上面背书的那些列强国家的再次保证。中国政府将努力不以自己方面的举动破坏和平,甚至将成为和约的模范遵循方。但是他们要确保日本方面必须也要这样做到。如果因为日本方面的原因在中日之间发生冲突。西方列强必须无条件的站在中国这一边。不得以任何形式援助日本方面,甚至要对他们实行战略物资的禁运。这种要求在后来的日子里面得到了列强政府的含糊承认,他们暂时还不希望激化亚洲的矛盾。毫不含糊的承诺只会激怒那些爱面子的日本人,也束缚了他们将来行事的余地。含糊的偏向中国方面的承诺,却是一种对日本现在军政府的良好威慑。让他们知道西方列强的倾向,而又让事情还有发展的余地。后来对于西方政府的这种不是很明确的承诺,倒是在他们的民间激起了很大的反响,特别是在法国。老百姓们的想法很简单,中国人在凡尔登帮助他们流血,结果自己祖国还要遭受战争的威胁。法国政府却不能旗帜宣明的表示他们对这个盟友有所承诺!那些日子里,不少法国民居前面都挂着中法两国的国旗,当看到黄色面孔的人的时候,都会对他们说一句:“我们和你们站在一起。” 当会议最终结束之后,形成的决议将提交议会讨论表决。雨辰又亲自起草了一份声明。甚至提出了他会亲自访问日本,确保两国之间不会再这种局面下发生战争。赴欧的远征军派遣计划一点也不会受到亚洲局势变化的影响。在大西洋已经变成了人类互相杀戮的血腥战场的时候,为什么也要将世界另一端陷入不安和动荡之中呢?总统的和平诚意感到了许多人,日本田中临时内阁也于声明发出之后表达了准备接受中国正式代表赴日磋商谈判的意愿。并且表示他们将同样信守曾经签署的中日和约。日本发生维护国体的义举,只是为了改造国内的局势。对国际局势和盟约,只有坚决信守的义务。和平的阳光似乎就一下照在了曾经突然阴云密布的太平洋上面。只有了解局势的国内国外人士才不会那么天真,中日两国之间的矛盾已经深刻的影响了两国国内的政局变化,这种巨大的张力已经不可能消除了。两个国家的军队都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飞速扩张。这两台互相虎视眈眈的军事机器。在某种程度上,同样都是以军事力量控制着国内政局的国家,必然将激烈的撞在一起。只是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是马上就开始动手,还是等待更加合适的机会。 在协约国驻华军事代表的秘密报告当中,不无忧虑的注意到了一个个的师通过铁路干线在夜间向各个地方运送。中国似乎在进行着巨大的军事部署。部队的实战演习以最大的烈度在进行,让各个新部队得到更多的经验。从法国运来的大批武器,似乎更优先的提供给了预备军和北方战区的部队。上船前往欧洲的部队装备却越来越不完全,多半是只有轻武器。他们似乎知道到了那里,法国会捏着鼻子为他们提供更多的武器的。特别在凡尔登前线需要每一个有战斗力的师的时候。 外交官们注意到了在中国首都街头那些愤怒游行的学生市民们,他们攻击议会和内阁牵制总统采取激烈举动的政治家们。似乎就是日本政变前那些游行的重演。只是规模要小一些,也仅仅限于首都和几个大城市而已。中国在一种并不是很明显的方式在准备着战争。但是他们却处于如此有利的地位。每个人都相信他们和平的决心,将日本军政府视为了反面的人物。亚洲和平的阳光真的是那么真实么?至少绝大多数的人选择去相信这些东西。只要中国政府能够保持足够的克制的话………… 真崎甚三郎陆军少将大步的走进了首相的办公室。这位新鲜出炉的少将阁下满脸都是踌躇满志的样子,但是今天却有些愤怒。门口的警卫都知道这位军令部次长在首相阁下心目中的地位。但是今天少将阁下这么快的脚步让他们连通传的机会都没有。就让他的军靴一直响到了首相办公室的门口。 门一下打开了,脸色发青的田中义一站在了真崎甚三郎少将的面前。看着少将愤愤的脸色,淡淡的道:“你也来了?今天我可是真的见了不少的军官了…………本来以为你不会来的。结果你还是来了,看来我真的高估了某些人啊…………请进来吧。我最好的学生。” 真崎走了进去,看着自己的老师坐在面前,还没等田中义一坐稳,他就突然爆发了出来:“阁下!现在就中国问题敷衍国际势力,我是能够理解的,我们需要扩充陆军的时间。但是为什么要答应和中国方面就中日和约问题再签署一份补充条约?再次确保战争不会爆发?如果战争真的不会爆发,那么我们辛苦将西园寺推翻的意义何在?如果战争还是要爆发,我们为什么要做那么鬼鬼祟祟的事情?要知道欧洲的法德战争演变成为世界性质的大战,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德国侵犯了英国曾经确保的比利时的中立!你应该知道现在陆军的情绪。本来大家都认为我们在为帝国的国运准备着这关系重大的一次战争。大家都在拼命的工作,什么都抛在脑后。但是再正式承认西园寺他们曾经做过的蠢事,又有什么意义?这些本来就是我们在推翻了他们之后应该丢到垃圾堆里面的东西!现在大家还对阁下您有信仰,没有象反对西园寺一样走上街头。但是您要知道,当我们真正和他们签署协议之后,陆军对阁下您有什么想法!请阁下一定要慎重啊!” 田中义一苦涩的咂着嘴,这次军事政变成功之后,最大的后遗症就是那些陆军海军的少壮派军官们,对权威的服从性更加的下降了。当原来的偶像和规则被打破之后。重新建立需要相当的时间。每个少壮派军官都以为真理在自己这边,而他们也有着太强的活动能力。自己的努力,真的能够率领这帮冲动的火山么?自己曾经借助他们取得了胜利。但是谁知道这场大火点燃之后,会不会将自己埋葬在其中…………陆军已经变得越来越自行其是了。而且他们在这个国家也已经拥有的太大的权威。在这个国家,已经是每个人都要看着这个团体的脸色行事,对他们的军靴声不是顶礼膜拜就是闻风丧胆。他突然有些明了曾经在他现在这个位置的西园寺的心情,这的确是一只怪兽啊。更可怕的是,自己和这只怪兽是一体的。 他静静的看着脸色有些激动的真崎少将,微微的摇了摇头:“真崎君,你了解现在我们面临的局势么?帝国经过几次动荡,这台机器已经是需要时间调整。我们的军队在重建扩张,海军需要整顿,还有那么多国内的异己分子需要清除,还有我们所真实面对的国际情况,我们现在是完全孤立的!” “但是世界只会尊重强者!” “现在的中日之间,强者不是我们,西方在亚洲体系的维护者,已经从日本变成了中国。” 办公室内突然一片的沉默。 田中义一站了起来,按住真崎甚三郎的肩头:“真崎君,我们需要时间。需要这些时间积蓄力量,欧洲的战事会为我们源源不断的提供资金。而这些资金会变成越来越强大的陆军。我们需要更多的力量储备。还要等到欧洲战争的结束。西方也不会希望在战后,出现亚洲日本被压倒,而中国越来越强大的局面出现。他们会重新寻求平衡。而一场让中国受到削弱的战争会是他们乐意看到的。那时所谓的中日和约,在世界眼中并不比废纸强多少!而如果现在我们就急于动手,我们将在孤立当中进行着一场战争。这不是合格的军事战略家所愿意见到的事情…………你应该明白这一点。我们需要合适的时机。而我们的战略目标是不会变化的。帝国需要满蒙,需要整个中国受到我们的影响。这是帝国未来发展的道路所必须的东西,在实现了这个目标之后。在经历了更长的一段时间之后,世界会为我们的声音所颤抖的…… 欲征服世界,必须征服中国,欲征服中国,就必须先掌握满蒙。这是我从来没有更变过的目标。但是欲征服这些东西,我们就必须先要征服自己…………虽然这很艰难,但是我们必须要做到。” 首相的话让真崎甚三郎沉默了,一个民族主义者狂热的头脑和一个优秀军人的战略头脑的冲突让这位少将有些无所适从,理智让他明白自己的老师是对的。但是胸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却让他更宁愿选择没有听见老师的这一番话。更多的陆军军官,却连他这点理智都没有。 “真崎君,你在陆军那些冲动的家伙当中有很大的影响力,你一定要协助我,让陆军现在稍微冷静一些。其他的大事交给我来一一安排。现在陆军必须全力的支持我。我在努力,你也必须要努力。我们期盼的国运之战,是会到来的。而暂时的忍让是现在所绝对需要的!但是我们和西园寺他们的不同就是我们知道最终的目标是打败中国这个敌人。而他们却想的是靠和约来获得权力,压制陆军,然后永远的保持权力。你必须要协助我。” “…………但是现在让陆军接受这一切很难。” “…………我们推翻西园寺他们也很难。” 良久的沉默之后,真崎甚三郎少将终于艰难的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要做的事情很多啊!”他站了起来,朝自己的老师敬了一个礼,无声的走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身问道:“老师,要是我没找你来谈这一番话,或者是在谈话之后接受您的想法,您会怎么样?” 田中义一已经坐回了自己的椅子,拿着毛笔准备在文件上面签字。听着少将的发问,只是冷冷的道:“除掉你,另外选择一个合适的人选。而我也一定会找到的。” 听着老师的话,真崎甚三郎更多的感觉却是肃然起敬。自己的老师是永远这么坚定!他大步的走了出去。虽然心中还是起伏不定。好吧,就暂时容忍一下。管住手下那帮头脑简单但是热血沸腾的家伙,等待合适的时机吧!但是老师,千万不要让我们等待太久!谁都知道,这台军事机器一旦运转起来,就很快就要达到最高的速度! 在他身后的办公室里面,田中义一拿着毛笔却长久的没有写下去,一滴墨汁滴在了文件上面。让这个老人叹了一口长气,终于将毛笔丢掉。自己利用了陆军还有国民的狂热,取得了奇迹般的胜利。除了那个作为摆设的天皇之外,自己已经是这个国家最高的权力者了。一道命令就可以让整个帝国颤抖。但是为什么自己心中还是这样的忐忑不安?是不是因为自己知道自己已经亲手将帝国最后一道安全阀门拔掉。帝国已经别无选择?将帝国带上一条不能后退的快车道。最后那种被自己亲手引燃的巨大火焰,也许会将自己包括整个帝国埋葬。但是可悲的是,他别无选择。帝国也别无选择。 这是明治以来,帝国走上争霸世界的道路后必然的命运。要不成功,要不毁灭。就这么简单。几千年的历史当中,成功的大帝国就这么几个。当这个岛国将这个目标变成了他们的全部追求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命运又是什么?千年的帝国,还是在历史当中出现过的,曾经短暂强盛却又昙花一现的过客?这一刻,首相只感到对历史的巨大敬畏。 1916年4月29日,日本政府正式发表声明。宣布他们将正式接受中日和约的法律效力。并且将和中国方面接触,签署补充条约表明对西园寺他们曾经签署的这样东西的追认。他们特正式表明了,日本还是协约国的一员。他们现在的全部国际义务就是确保亚洲的和平和将协约国参加的这场战争进行到底。 一个美国评论家在纽约时报上面发表了他的专栏文章:“从大西洋到太平洋似乎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至少在欧洲打完之前,亚洲都不太可能爆发什么战争了。但是对于欧洲大战之后的亚洲,各个国家看来到时候又会开始新一轮的下注。我不得不说,这至少是对美国最好的选择,同样也是西方那些国家的。只是被雨辰派往法国牺牲的那些中国士兵们,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为他们国家未来迎接的巨大战争赢得了什么?现在看来,也许结局会是很讽刺的…………这个世界,真的有的时候觉得太疯狂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失去控制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失去控制 一辆汽车趾高气昂的穿行在法国乡间的公路上面,车上耀眼的飘扬着一面两颗星的中将旗帜。在法国春天的明媚阳光里招展。这辆汽车后面还跟着两辆卡车,上面全是荷枪实弹的穿着黄色军服的中国士兵。现在整个西线都知道,这些黄皮肤士兵是最能战斗的一帮家伙。甚至东线的俄国佬都在和协约国总部商量,是不是能通过西伯利亚大铁路,调几个预定在西线参加战斗的中国师加入东线作战?当然这个念头被中国方面——他们那位总统拒绝了。理由直截了当。在东线中国师团异地作战,却有得不到象西线那种后勤补给。是对士兵们不负责。而且东线那么广大的地域,几个中国师起不到在西线能够起到的作用。 这个小小车队的目标是法国小镇尚蒂伊,现在法国陆军前线司令部的所在地。一路上面法国方面的检查哨越来越多。法国哨兵们戴着阿德里安钢盔,背着步枪尊敬的看着汽车后座那位看起来神气活现的中国将军。他们的通行证上面已经注明了,这是中国远征军的新任总参谋长!前任参谋长就是那位“杜利蒙特的李睿”!只是这个将军看起来怎么这么象一个东方的女孩子………… 这位中将自然就是来接替李睿职务的陈山河中将了,他在国内眼巴巴的看着何燧和李睿他们打了两场这样轰动了全世界的大仗。何燧是他大哥他服气得很。李睿这后起的小子一下就在国防军的风头中压过了他这个原来的第一悍将却让他感到浑身的不自在!请战的电报一份份从他那里发往总参,撒赖的电报也没少给雨辰发。他在国内训练着第二野战集团军已经要让他发疯了!好容易雨辰才松了口,让他接替李睿的位置。接到调令的时候,他在自己的司令部里一蹦八尺高!自己安在武汉的家也不回去了,刮风一样的就跑到南京请训准备上船出发。雨辰说什么他都满口的是是是喳喳喳,就算雨辰告诫他的时候嘴都笑得合不拢。哪怕是从司令官的位置转任参谋长都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欧洲,我来了! 跟他同船到达欧洲的还有十八师还有三十六师,都是他带过的老部队。现在欧洲的中国远征军已经下属的中国师已经有七个,十七师、十九师、第五师、二十八师、二十九师,还有他带来的十八师和三十六师,加上下个月到达的安蒙军第二师还有四十师。已经是三个军的力量,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也许要转任集团军司令官的职务。不管怎么样,现在七个步兵师的力量,在他陈山河的手里,已经可以做出更多的事情了!不管怎么样,总要比李睿那小子干得更好!他是在五月七日赶到欧洲的。在法国东北部的远征军集结地域里,他只遇到了远征军参谋主任还有已经升任第二军军长的王挺他们。他们安排了两个新抵达的师入营的工作,战前训练也紧急展开了。何燧这个时候已经不在那里,被召到了尚蒂伊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知道他抵达法国之后,一份电报就发了过来,简单几个字“速至尚蒂伊参加会议,灼。”这下可要去见他的灼然大哥了!而且这么重要的会议,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仗落在了他的头上?这几天陈山河连做梦都是笑醒的。 汽车一路逶迤,已经来到了尚蒂伊镇,这个法国小镇大概是法国本土上面警备最森严的一个了。沿途不知道有多少哨卡,骑着摩托车的法国宪兵到处穿梭往来。空中有观察气球。镇子外面的徒步巡逻队更是密密麻麻的。陈山河的鼻子顿时就嗅到了硝烟的味道!这次是什么大规模的战役? 何燧就站在镇子外面的大路旁等着这个好久没有见面的好兄弟。欧洲征战一年多,还真是有点想念他。接到转来的电话之后,他早早的就在这里等候他了。看着远处漆着中国远征军符号的汽车一路卷起尘土过来,稳重如他也稍稍有点兴奋。汽车离他们还有点距离就停了下来,然后就看到上面跳下来一个身影。连蹦带跳的向他冲了过来。老远的就在打招呼:“灼然大哥!”陈山河一下冲到了何燧面前,不由分说的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让何燧只有苦笑,自己这个兄弟,还是这个脾气!好半晌之后陈山河才放开手,朝何燧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灼然大哥,你可瘦了。” 简单的问候却让何燧感到了自己这个兄弟对自己深深的关心,他眼睛有点发热。看着陈山河,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还是当初那个在第九镇当小军官那副精力充沛,跃跃欲试,外加眉目如画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快三十岁的人了。自己却变了那么多。他拍着陈山河的肩膀:“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上车说话。” 跟在何燧身后的两个法国勤务兵忙殷勤的为他们打开车门,陈山河吹了一声口哨:“洋人勤务兵啊!要不要给小费?”说着他还真的从兜里掏了几个金法郎出来。何燧拍了他一巴掌:“我带的人少,哪象你这么大阵仗?到这里法国总部给我临时配了几个勤务兵,快把钱收起来吧!都是当兵的,不要看低了人家。”说着就拉着陈山河进了汽车。还没等坐稳陈山河就急不可耐的问:“灼然大哥,有什么大仗要打?我鼻子可灵得很,早嗅出味道出来了!” 何燧笑着看了他一眼,也没打算瞒他。本来让他来就是想让他第一时间接触这方面情况的。他神色有些慎重,看着陈山河低声道:“没错,又有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去年在尚蒂伊本来就已经确定,今年在西线中部准备再取得一次突破,将西线的阵地战转为运动战,取得决定性战果,将德国人从法国彻底的推出去。计划准备兵力是六十四个师,以法国部队为主。但是年初从香巴尼开始,这个计划就被打断了。接着就是凡尔登方向德国人的进攻。原来今年德国人和咱们一样打着在西线解决问题的主意。不过他们的攻击重点在东北方向。咱们在凡尔登顶住了德国人最初的凶猛攻势,争取了时间。但是凡尔登的战役仍然在长期而残酷的进行着…………” 这些情况陈山河都知道,凡尔登现在打得是异常的激烈。双方都在拼消耗。每天伤亡的双方军人的数字让人都感到心寒。李睿曾经坚守过的要塞线双方反复易手。那里倒下的尸体,要是没被炮火扫平的话,早就应该把战场铺了一层。法国人接手了之后才知道德国人准备了多大的力量来进攻这里。对于中国人居然能在一开始以如此劣势的兵力坚持下来真的觉得那是一种奇迹!凡尔登几乎耗尽了法国所有的预备兵力。如果真的有什么进攻计划还要坚持进行的话,至少法国能够提供的力量,已经是不足的了。难道就因为这样,就要把才血战过后的远征军又拉上去?陈山河激动得都有点坐不住了。 “…………现在协约国方面仍然决定,坚持在中部战线采取攻势。第一是分担凡尔登方向的压力,那里实在离巴黎是太近了。第二就是认为德国人在凡尔登也倾尽了全力。现在当面不过只有德国人一个集团军。还是可以集中相当优势的兵力达成突破,取得巨大的战果。不过经过法国总部计算,现在能拿出来的部队除了咱们,只有英国两个集团军二十五个师,法国的第六集团军,十四个师。总计不过三十九个师的兵力。也变成了以英国远征军的力量为主了。这个时候我们这七个师增加上去,也许就是决定性的力量。所以咱们又要准备打仗了…………你算赶上了时候。大攻势,全力进攻,就在索姆河。” 陈山河几乎在汽车里面就要蹦了起来,一副心花怒放的样子。看他那个得意样,何燧板起了脸,摆出了大哥的样子:“无病!你别一听到打仗就这么开心。在欧洲战场这种火力程度下,每一次战役的进行,就代表着大量的伤亡!我经历了圣梅朗,经历了凡尔登。我知道看着自己的部队伤亡惨重的心情是什么!虽然我们毫无怨言的走上了战场。走进了为国家民族争取利益的战场上面,但是并不代表我们会享受这场战争!这点你必须要分清楚!” 陈山河笑着点了点头:“灼然大哥,我知道。总统在南京也是这样和我交代的。但是作为军人,既然上了战场,就不要考虑那么多了。我要想的就是怎么样采取一切手段将自己的敌人压倒…………灼然大哥,你觉得这次要发动的话,把握大么?” 何燧缓缓摇头:“这条战线已经两年没有大仗了,德国军队已经把这里建设成了要塞。防御体系完备,而且德国军队的战斗力的确相当强。咱们拿人命朝上堆,就算有进展,取得突破也是很难的…………说实在的,需要革新的战术。咱们虽然有步兵渗透强袭战术,但是还是远远不够的…………天字号师…………”说到这里他收住了口,只是摇头:“恐怕还是一场伤亡惨重的战役啊。咱们远征军又碰上了硬茬子。不过再看吧,这次先领受任务,进行准备。咱们作为一个独立的集团军参加作战已经是确定的了,我再力争作为预备队参加整个战役,国家民族的元气,少伤亡一点是一点…………国内的情况怎么样了?北方和长江的布防情况如何?” 他突然转了话题,陈山河也知道何燧是真的很关心国内的局势。尽其所能的也告诉了他一些在例行的总参通报之外他还不是很了解的情况:“…………和平调子两国都唱得老高。不过咱们可没闲着,估计日本人也是一样。咱们北方的部队都布置好了。说是十六个师,我估计加上预备力量,二十个师也不止了。天天过军车,都是夜间,警备森严。运部队,运物资,运弹药,部队的弦绷得紧得很。一部分重点放在满蒙,一部分在河北和山东,梯次配备。随时都拉得动的。盯紧了小鬼子的关东军。江苏浙江安徽这几个地方也是重点配备。小鬼子就算沿着长江突进,也是占不着便宜的。但是听司马纯如那家伙分析,小鬼子估计暂时还不会动手。他们要等到更有利的形式,很可能在欧战结束之后。但是咱们部队现在战备程度这么高,也不像要等好几年的样子。我想总统总是有打算的吧…………但愿欧洲打完了,回国又能赶上打小鬼子的战役。那样子的话,那可真是把仗打够了!” 看着陈山河指手画脚的样子,何燧淡淡的笑了笑:“军队内部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我在欧洲也听到点风声,有些军官对日本的军事政变可是羡慕得很哪。认为军人掌握国家也是咱们现在应该追求的目标。在国家还不强大的时候,需要军人负起国家的责任来…………” 陈山河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不好?反正我是不怎么反感这个东西的,我也不想当什么大官。但是咱们靠着这支军队打出了一个新国家。再依靠这支军队打出个世界地位,铲干净国内那些顽固不化,整天想着怎么多捞一点好处的人有什么不好?你看看议会有些家伙,听着要可能和日本开仗,他们沿海的那些工厂会受到损失时候那个嘴脸…………” 何燧的眼光冰冷,看着兴高采烈的在那里说话的陈山河。半晌之后,陈山河才在他严肃的目光下心虚的闭上了嘴。半晌之后,何燧的眼睛才望向窗外,汽车已经通过检查进入了小镇里面。这座小镇显得干净而庄严。镇子里面看不到没有穿军服的人。一面巨大的法国国旗就在镇子中央飘扬。 “无病…………我们是军人。我们的枪是用来对付外在的敌人的。而永远不要对自己的同胞开火。无论以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行。我是这样坚持的,但是不知道和我一样想的人有多少,作为我的兄弟,我真的希望你能和我站在一起。但是,我并不能强迫你什么。兄弟也不行。”他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不看陈山河显得有点尴尬的神色。半晌之后才轻轻的问了一句:“她还好么?” 她?陈山河一愣,转眼就想起司马湛未婚妻的那位漂亮同学。他离开国内那么匆忙,连武汉的家也没有回,怎么想得起去看那个可能和何燧有点感情的女孩子!正没话好说的时候。何燧睁开了眼睛,淡淡的道:“不知道也好,我只是随便问问。还不知道将来在哪里埋自己呢……无病,欢迎来到欧洲,欢迎加入这场人类最残酷的战争,但是永远不要享受它。” 李媛轻轻的推开了雨辰办公室的房门,雨辰有些讶异的抬头看着她。李媛可是很难得来到他办公的地方啊!女孩子已经通过了考试,现在已经是陆军总院外六科的两个护士长之一了。自己的工作也不算很轻松,每天要去陆军总院半天,加上她身上负担的其他国内国际的慈善组织的责任。让女孩子也变成了一个相当的大忙人。雨辰这些日子殚精竭虑在策划推行他一系列的行动,回家的时间也少。难道今天老婆上门追夫来了?上帝保佑,自己可没有沾花惹草啊!雨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看着女孩子步履轻盈的走了进来。笑道:“小媛,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我可是在踏实努力工作养家糊口啊…………” 李媛浅浅的笑了笑,走到了雨辰的身边,轻轻的道:“你不去日本了么?” 雨辰一愣:“你说的那个啊,我是表态了可以去日本访问。但是人家也不乐意招待我这么一个大魔头啊…………已经客气的拒绝了。文爵先生这次做全权代表赴日谈判签约。没我什么事情了…………小媛,前些时候我实在太忙。没时间多陪陪你。等我稍稍松缓一点下来,我再陪你出去转转好么?你就摊了这么一个丈夫,这叫做个没办法…………” 看着丈夫还能和自己开玩笑,虽然他的幽默水准可以用拙劣来形容。女孩子还是觉得自己沉重的心情一下就放下来了。她微微的摇头浅笑:“不是为这个,我本来真的愿意去日本,去看看西园寺小姐的坟,想给她送束花…………” 西园寺明子?雨辰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名字,随之而来就是那个女孩子的容颜。美国报纸已经刊登过西园寺的脱险记。让他也知道了西园寺明子是怎么掩护她爷爷最后死去的。但是他留意的东西不过是意外于西园寺的生还。而且还在盘算怎么利用活着的西园寺最后来收拾局面。其他的什么也没多想,隐隐约约记得那个女孩子看着自己好像还是一脸的爱慕吧!但是谁让她当时在日本呢,死得虽然可惜,但是也没法子。但是小媛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 女孩子低低的在那里说:“我和西园寺小姐有几天的交往。虽然她没说什么。但是我知道她的心情…………她也和我说过,她余生的目标大概就是为了某个人守住中日的和平吧。她终于做到了。可是…………这个男人掌权的世界,也许不会再有人记住这个西园寺小姐的心情,可是我记得住,而且感同身受。因为我曾经有和她一样的心情…………” 雨辰站了起来,环住了自己的妻子。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突然觉得有点心痛。不是为了西园寺明子,而是为了李媛。她跟着自己,的确没有多少天是快乐的。也没有享受到多少家庭的温暖。她说的西园寺,不就是以前单恋着自己的她么?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可能的确不适合这些单纯善良的女孩子生存。李媛有自己保护,而且准备保护她一生一世。但是西园寺明子却没有。这个时候,雨辰才认认真真的想起了这个蓝眼睛东方面孔的漂亮女孩子。 “………能不能拜托驻日本大使馆的人,每年的那一天,都为西园寺小姐送束鲜花?”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女孩子眼睛略微有点红红的和丈夫告别,丈夫案头那一厚叠文件说明了他的繁忙程度。还是不要过多的打扰他了吧。自己的世界只有他,而他的世界是整个国家。 “…………我知道我说的是孩子气的话,但是真的能不能够向西园寺小姐用生命守护的那样,中日之间不要发生战争?这个世界死的人已经太多了…………”女孩子留下这句话就告辞走了出去,只留下雨辰在那里静静的站着。随即坚定的按下了唤人的电铃。 这当然是孩子气的话,在自己的计划当中,没有寻求和日本和平的余地,至少是现在。战争和政治,永远都是让女人走开的东西。 民国最神秘而权力巨大的人物之一,惠英慈上校匆匆的走进了雨辰的办公室。等待着他的就是雨辰斩钉截铁的命令:“班超计划的第二步,已经可以开始实行了!在和约签订之后,就是正式行动的最好时机!我只能允许成功,不能允许失败!” “但是单方面的行动,会不会确保日本政府失去控制?看样子他们的领导人也是非常的理智…………班超计划前半部分进行顺利,后面是不是还能确保成功?”惠英慈镇静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并不是过于顾忌雨辰对他提问的看法。这就是他要扮演的角色。忠心有能力但是也有一定自己的头脑。但是这个头脑的表现,不要超过让上司觉得无法控制的程度。有时这样的反问,是非常有帮助的。 果然雨辰没有计较,反而对他进行了解说:“兵变之后,不管田中怎么努力。日本陆军都是一台无法控制,权威缺少的作战机器了…………只要适当的行动。就能让这台很大程度上面自行其是的机器完全失去控制暴走起来!日本的大脑,已经被摧毁了!日本的安全阀,同样也完全失去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飞速运转 第二百七十二章 飞速运转 在1916年孟春的东北,已经是一片北方宜人气候浮动的景象。漫长的冬季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完全过去。黑油油的土地上面已经开始耕耘播种。封了一冬的老林子这个时候也热闹了起来,背着猎枪的赶山客在里面来来往往。南满铁路线上面,火车的班次密密麻麻。自从新民国成立以来,东北和内地的联系得到了空前加强。新民国对于这么一片付出了相当鲜血争取回来的土地是空前的重视。那里有发展工业需要的煤炭、油页岩、木材、粮食、还有技术工人。大量南方过来的商人将前往东北的道路塞得满满的。在这里收购欧洲需要的粮食和原料,经过加工之后再转手卖出去。根据新民国政府的财政部估计,如果失去东北,现在新民国的粮食出口就要萎缩百分之二十八,而工业产值更是要萎缩百分之三十以上。这片土地对于这样一个正在高速发展的中国来说,重要性可想而知。同样这片肥沃富饶的土地,让她身边的邻居有多么垂涎,甚至视为他们帝国继续发展的根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走在奉天城的街头,来来往往的除了中国人之外,还有穿着式样蹩脚的西装的日本南满株式会社的职员,在城里面开着半公开的燕子巢和金丹馆的朝鲜人。在关内已经进行了严厉的毒品查禁运动的时候,在东北由于那些朝鲜人开设的毒品店多是在日本人居住的区域。已经成了这里社会残存的一个毒瘤。还有脸上涂着白粉的日本女人踩着木屐在街上穿行。混杂在一起,就成了关内难以见到的混乱而奇异的景象。 这个时候在东北的政治格局,也是非常奇怪的。中日和约进一步加强了日本在东北的地位。特别是在北满的中朝边境之间,关东军和朝鲜军的越界行动成了受到条约保护的事情。而东北三省所成立的自治政府,除了奉天省还牢牢的掌握在中国手中之外。吉林和黑龙江两声的内政随时都会受到日本陆军指手画脚的干涉。现在东三省专门成立了直属中央的保安司令部,而不是原来各省只有一个的省保安司令部。三省的保安司令长官就是张作霖陆军中将。这位在安蒙军挺进东北时候站对了地方的北洋将军,是少有的北洋残余将领还位高权重的人物。他的保安司令部除了大约三十个步骑各半的保安营之外,还有专门的一个保安骑兵旅。控制在热河到北票一带。这位保安司令长官,也是和日本人打交道最多的军事官员。没少受又恢复了嚣张的那些关东军方面的气。但是他在中央领受的责任,就是维持当地局势。控制住满洲和蒙疆交界处的地方治安。所以再怎么样,也只能苦苦忍着。 而派驻这里的国防军,则是北方战区的满蒙前进指挥部在统一布防指挥。以安蒙军二十一师、狼居胥骑兵旅、呼伦贝尔骑兵旅、二十七师、三十师、三十九师为主体。石穿少将担任的前进指挥部的司令长官。接受坐镇天津的蔡锷的调遣。他们的分布主要在奉天省还有蒙疆地区。在吉林和黑龙江两省,主要还是保安部队在驻守。 自从签署了中日和约还有关于中朝边境的备忘录以来,关东军和朝鲜军在北满的活动也大大加强了,他们似乎恢复了从辽河之战以来一度被动的局面,再度恢复了他们在满洲太上皇一般的地位。日本的浪人和特务机关人员也加强了在东北局面的渗透,和对地方军政人员的拉拢。随着日本国内政局的变化,关东军充斥的那些少壮派军官们更是狂妄到了极点。他们已经坚定的认为,日本底定他们大陆政策的时机已经到来。他们经过十年的生聚,十年的准备,在国内付出了那么多流血的代价之后,已经从精神到物质都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只要等待彻底将争取国运进行下去的时机到来。唯一让他们感到不满的是,在田中义一上台之后,现在对他们关东军的举动仍然是加强军令约束,要求他们服从国内的命令,在满蒙仍然采取克制的态度!田中大将上台之前,是他们的精神偶像和追随的目标,怎么再上台之后,也突然不理解了他们这些曾经追随他的军官们的内心!在不少已经狂热得不知所谓的军官心目当中,只要谁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就是他们的敌人!所以虽然田中掌握的军令部和陆军省一再的发布命令,限制关东军的行动。但是在权威已经遭到削弱的日本陆军当中,在关东这个独立行事已经成为传统的地方,各级少壮派军官们的独立行动,仍然没有停止的时候。他们的所有努力都向着同一个目标,彻底解决满蒙问题! 这是在关东,日本关东军的力量也已经大大的扩充了。原来关东军驻军只有一个第五师团,还有一个驻扎在山海关到天津一线的中国驻屯军。现在中国驻屯军为了改善战略地位起见(也有中日和约要求收束辛丑驻军的因素),已经全面的收缩到山海关以北。中国驻屯军已经扩充改建为第十九师团。加上从去年下半年增加的第七师团。关东军驻军已经达到三个师团之多。在下半年,还要增加第一师团和第六师团两支部队。这些师团都是战时的满编制。足可以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战役。在他们的后方,朝鲜军也得到了大量的扩充,除了原来的驻军第二师团、第四师团之外,上半年已经增加了第十师团,下半年计划再增加一个第十三师团。田中内阁就是在进行着这样矛盾的举动,一方面为了既定政策要约束驻外军队的行动。一方面又要安抚军内势力,不得不增兵海外。日本就在这样一群已经红了眼睛的马所拖着的马车狂奔中越行越远。所有人都知道,在东北这个地方,在中日两军沉默而剑拔弩张的对峙的地方,只要一点火星,也许就会引起一场不可收拾的战争。 月暗星稀,田野中夏虫呢喃。一片东北初夏田园风光。关东州一个日本人经营的小酒馆当中,却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关东军总部,第七师团,第五师团的少壮派军官们热热闹闹的聚集在一处。正推杯换盏得不亦乐乎。这几天正在关东州召开关东军高级军官临时会议。关东州总督上田有则大将亲自召开了这次的会议。日本国内军令部也派来的新任的军务局局长荒木贞夫少将。在军令部掌握实权的次长真崎甚三郎少将从国内发来的指令。这次高级军官会议的宗旨却是重申加强军令,约束关东军各部队在满蒙的行动。南满铁路的警备工作严格控制在铁路经过范围的十公里之内。要求在近几年之内,关东军以断然容忍的态度,维持满蒙的和平,为日本国内改造和扩充军队赢得时间。会议气氛紧张,因为少壮派军官们有着太多的不同意见!在会议进行期间,还爆了关东军的特务机关和情报机关侦察到的华军新的计划。从不同渠道得到的消息是华军计划在东北增加到整整一个集团军十二个师的力量,随时会挑起事端,在关东军还未大举增兵之前将日本人的势力从满蒙驱逐出去! 虽然这份计划被日本高层视为无稽之谈,认为中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机主动开战启衅,不然在国际上面承会承担背信弃义的名声,得不到他们最重视的国际支持。影响他们参加欧战以取得国际认同和支持的政策。但是在少壮派军官心目当中,这份从东北保安司令部流出的预定动员计划却是在确凿也不过了!这是对于他们关东军最大的威胁!国内还象鸵鸟一样幻想着中国人会给他们动员的时间。他们这些直接在一线掌握部队的军官却再明白不过了。中国在东北的部队一直在调整充实,加强训练。看着他们的眼睛当中喷溅的都是火花!他们面前的这个国家已经强大了起来,对他们是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在军事上面达成突然性对他们发起袭击。什么国际条约,什么国际支持。都不如一场突袭在军事上面的意义重大!他们只相信手中的武力。在现在军气民气沸腾的时候,他们要赶紧行动起来!中国的国防军在利用欧战大量的扩充武装,他们的军官士兵接受了欧战的熏陶会轮换回国充实部队。战斗力一天天的在向上升,而他们的军事优势(他们坚信关东军对于东北华军还是有着军事优势的)在一天天的丧失。现在不利用国内政局鼎革的时候断然发起行动,那将永远丧失日本一举奠定大陆政策的机会!一个个本来就很活跃的秘密团体在这种大环境下更加的活跃了起来,他们联合,他们商议,在关东军某些更加高层人士的秘密参与之下,寻找着将自己意志体现出来的途径。日本陆军,在政变过后,显得更加的自行其是的。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国家精神的真正代表。陆军的威权,在表面划一的体制下,已经下降到了最低点。 “如果我们在满蒙有所行动,那么必须先要将坚决执行雨辰政策,于我大日本皇军为敌的张作霖这个土匪除掉!他在满蒙之间有着深厚的影响力。吉黑两省的华军保安部队也唯他的马首是瞻,此人一旦除掉。我们从中分化拉拢的机会就大了许多!华军国防军作为一个传统意义上面的南军,在满蒙地域人生地不熟,和地方政治机构非常隔阂,将很快被我关东军所消灭!” “现在需要的就是机会!田中阁下和真崎阁下怎么就不明白?华军在日复一日的加强他们在满蒙的力量,我们的机会很快就会失去。现在还不赶快行动起来,难道真的要等着欧洲大战结束之后,他们的精兵强将从欧洲返回,然后再宣布我们大陆政策的失败么?现在我们的力量还是足够,陆军要率先行动,引导整个帝国行动起来!” “我们在扩充整顿部队,华军也在扩充整顿部队。比起资源,比起获得的支持,他们都是远远超过我们的,时间不是站在我们这一方面的!我们真正的优势,就在于我们所拥有的大和魂,这是战胜散漫软弱的中国人的唯一途径!现在陆军已经成为整个国家的声音。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我相信只要行动起来,国家会不遗余力的支持我们的行动的!” 在这个小小的酒馆当中,洋溢着的就是一种盲目的热情,虚骄还有这些少壮派军官们对国事的全部热情。虽然白天的高层会议当中言之凿凿,但是在这个夜晚当中。听到的最多的还是中下层对于战争的喧嚣。他们都有一种迫切的急切感觉,在中国日益强盛的大背景下面,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了! 和酒馆的喧闹不同,在关东军的总部里面,却是另外一种阴沉而冷静的商讨气氛。作为真崎甚三郎少将的代表,荒木贞夫少将。作为真崎的同期同学和出名的秀才军官,在日本政变之后,陆军需要大量新鲜血液的时候得到了提拔。他背负着使命来到关东州。也迫切的想完成自己的使命。 和他对坐在一起的,就是关东军的司令长官上田有则大将还有关东军参谋长菊池慎之助少将。空旷的和室里面,就只有他们这寥寥几个人。大家的面色都非常的凝重。室内也只点了蜡烛。烛光摇曳之下,更映照得每个人面色和内心都晦暗难明。 “哎呀…………真崎君真的是如此打算得么?但是事情的确很为难啊…………从内心来说,我是站在真崎君这一边的。但是田中阁下那方面的意见也不能不考虑。作为高级部队长,我对日本的国运负有责任,仓促做出决定,实在是一种不负责任的举动……”上田有则大将搔着头皮,喃喃的自言自语。他本来在陆军当中也是失宠的人物了。从近卫师团的师团长位置卸任下来,由于他一贯的皇道派面目,在政敌和冈市之助等人的压迫下。过得非常的狼狈,一度转为了预备役。但是日本政变之后,作为真崎在陆大的老师,真崎甚三郎第一时间就推荐了他担任关东军司令官这个要职。履新还没有多长时间,就深感控制局面的为难。关东军已经变成了一个沸腾而冲动的团体。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被这匹烈马载到什么地方去。 荒木贞夫冷静的坐在那里,嘴角还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司令官阁下,请不用担心真崎阁下和田中阁下之间的分歧。他们从来都是二者一体的。他们的目标也从来都是一致的。只是对时间上有不同的看法而已。这次我衔真崎君的密令而来。就是希望实地了解一下满蒙现在的局面。我得出的结论,就是危在旦夕。和真崎君在国内估计的局势是一样的。这个时候,田中阁下需要有人推动他一把。帝国经过这些时间的波折,国力已经受到了相当大的伤害。我们已经无法和中国进行和平的竞争了。帝国的大陆政策即将面临满盘皆输的时候。在我们犹豫不绝的时机里,中国也许就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将我们在大陆的利益完全解决。在西方已经对这里无能为力的时候,现在唯一能够决定胜负的就是,双方的军事力量。还有双方谁的决心更大,谁的行动更加果断。满蒙现在还处于一种华军国防军主力才推进上来,立足未稳的时候。一次断然的行动,就可以将他们彻底的驱逐击溃。在切实获得满蒙之后,再寻求政治解决的办法。那时获取了优势地位的帝国,可以暂时选择对西方进行让步,取得谅解。总之无论如何进行交涉,主动权都掌握在我们手中了。这个世界,只相信强者。”他顿了一下,淡淡的笑道:“关东军拥有这个能力,帝国现在已经在跃跃欲试,只要一旦有人行动起来,整个帝国都会跟上来的。” 上田有则被真崎甚三郎安排到这个位置,自然也是对真崎的目标政策心领神会的人物。但是作为一个老资格的陆军将领。他心目当中仍然有着怀疑。真的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了么?帝国的命运经过短短几年这么剧烈的变化,真的要到了需要一帮陆军军官来单独推动的时候了?他本来从来都是坚信着陆军作为帝国支柱的这个信念。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却有着不由自主的惶惑。真崎甚三郎和田中义一两位一体他是相信的。但是真崎秘密的仍然在推行着自己的计划。想一举奠定帝国的命运。让整个国家的气运承担在几个人的密谋当中,是不是太过轻率的事情了?可惜这个时候的日本,理智的声音,国际协作,盟约操作,战略眼光等等东西,已经全部的让位给了赤裸裸的武力。他们早就已经踏上了这条不归的道路。 “黑岛君会尽快赶赴关东州,配合你们的行动。这次一定不能失败!” 在同样的夜色里面,一辆辆军列正沿着津浦路向北输送。这些得到了最严密的保密措施保护的军列,目的地是在保定。这个北方军事化程度最高的城市。这些军列的平板车上面,都蹲伏着一个个巨大的怪物,被防水帆布紧密的包裹着。从外面隐隐约约的轮廓看起来,象一个个大的铁箱子。车上的官兵们都穿着符号已经被取下来的军装,挤在车厢里面沉沉的睡着。这支部队不像其他步兵师调防,还有大量的骡马随行。整个部队只有这些在平板车上面的种种装备,还有士兵。每在夜色当中经过一个车站。这个车站就完全被当地的部队警戒了起来。民用列车停开,加煤加水都完全是部队独力进行。每到白天的时候,这列车队就在某条分流线上面静静的停着,等待着夜色重新降临,然后再继续的朝自己目的地驶去。 和这支部队同时行动的,还有国防军中央教导第二师,中央警卫师等等精锐部队。大量的武器弹药从长江以南向北逐次充实各个国防军巨大的仓库。在夜色笼罩之中。在东亚的一片和战迷雾当中。整个战争机器在不可遏制的飞速向前运转着。 第二百七十三章 准备 第二百七十三章 准备 “立正!”随着一声响亮的口令声音,虎穴作战室内所有肩膀上面有花的军官都站得笔直。门口一阵靴声响亮,走进来的除了面色严肃的雨辰之外,赫然还有宋教仁和李章云等等内阁重要人物在列。在国防军的历史上面,内阁重要人物走进虎穴作战室之内,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今天,是军方对内阁方面一次非常重要,极端秘密的情况说明会。 内阁和议会方面,总体来说是不希望亚洲这个时候爆发战争的。所以从一开始就极力促成中日之间的谈判还有和约的产生。他们希望用国际协作的方式促成东亚之间的和平。全力发展正在蒸蒸日上的国力。对军方的情绪也可以形成一种牵制。没想到经过了这样艰难努力才让雨辰让步,最后签订的中日和约,却因为日本国内政局的突然变化而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数。日本军人政权上台!而日本军人政权的危险性,虽然他们的田中义一首相誓誓旦旦的确保还会尊重中日和平条约。但是就是渴望和平到了不顾一切地步的宋教仁,也知道他们对中国的野心!这个军人政权就是在强烈的日本举国和中国对抗的气氛中上台。战争的危险比西园寺在台上的时候要大得多了。 这位总理还有他的政府班子现在就陷入了矛盾,是继续牵制总统的危险性举动。防止中日之间矛盾进一步激化呢,还是附和总统私下里提出的意见。举国现在就要做动员的准备,随时准备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他们也知道,一味的退让是没有结果的。但是更让他们惋惜的是,现在建设好容易借着国际有利的局势有了点成果。一旦爆发战争,也许就要又毁于一旦!中国,难道你就真的这么多灾多难? 雨辰在这个时候对宋教仁提出了非常秘密的交涉,看来他早就对现在的局面有了通盘的打算。宋教仁他们在明面上仍然保持和平的态度,作为军方激进意见的牵制。但是在背后,配合军方,进行全面的动员!这个时候,必须有备无患。如果在欧战结束之后仍然没有爆发战争,那么可以配合欧战的结束进行复员。所有这一切的动员计划,必须在不刺激日本人和西方国家的前提下秘密进行,这需要政府上下,军方政界的高度协调一致!按照雨辰的话说,如果要进入战争的话,我们必须也是做好的充足准备。我们在旁边恶邻已经登台亮相的时候,如果再不有所准备,就是对国家,对民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我们不主动挑起战争,但是我们必须做好充足的迎接战争的准备。 雨辰恳切的话终于在很大程度上面说服了宋教仁,最后两人终于达成了共识。不放弃一切争取和平的机会,但是也举国也开始配合军方,在整个北中国,还有中国沿海的精华地区开始秘密动员,做好迎接万一爆发的战争的准备。这是一个负责任的国家领导人所必须做出的,在当前局势下面显而易见的决定。宋教仁别无选择,而且他知道,那位总统也一定已经开始了秘密的准备。现在军方大规模的秘密调动,就是这样准备的前奏。他和雨辰已经进行了一系列的磋商会谈,今天也终于出现在了虎穴,听取总参对他做的秘密军事部署的报告。而且还要听取军方需要政府工作部门进行那些配合工作的要求。 踏进这个杀气腾腾的虎穴作战室的时候,宋教仁只有一种轻微的不协调的感觉。他和那些雨辰一手使出来的青年军官团体,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保持着他作为政府总理足够的矜持。但是当第一次踏进这个国防军的核心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这里和他的政府不同的地方。冷静,严肃,而有一点点的好战意味。墙上大幅的地图画得满满的他看不懂的军事符号。大型沙盘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的全是标记。到处都是红色的军用保密电话机。年轻的参谋军官一脸傲气一脸冰冷的站在电话机旁边,用一种刀锋一样的眼神向他致意。当这种眼神来到他身边的雨辰的脸上的时候,就全部变成的崇敬。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团体!想起这支军队曾经在首都举行的胜利大游行,现在在欧洲进行的那么多场血战,还有他一贯胜利的历程。对于这支和中国传统历史格格不入的,突然由雨辰缔造出来的武装团体。宋教仁突然觉得就是有一点点害怕。这是一支太强大,而且在国内也无人能够约束的力量啊…………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雨辰已经在含笑招呼他入座。在虎穴作战室的大幅地图前面,就设立了三个座位,毫无疑问是留给雨辰、他还有李章云老先生的。在大幅地图前面,总参谋长吴采还有总参的参谋主任司马湛长身肃立。都在敬候着等待开始他们的说明讲解。 “钝初先生,今天向你通报的情况,都是绝密的部队调整部署的情况。就是想让大家知道,军队对于国家和民族的前途是负责任的,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并不代表军队就跃跃欲试,在没有国民的支持下擅自启衅。战争爆发的导火索不是掌握在我们手上,而是在对面的那些敌人手上。我想向你在事先说明的,就是这么一点。”雨辰的语调淡淡的,他的容色同样也是淡淡的,侧着头对有些拘谨的宋教仁低声的交代了几句。诺大的作战室里面,一时只听到他的声音在回响,显得这里更加的严肃安静。宋教仁嗯嗯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听见两声军靴碰撞发出的响亮声音。吴采和司马湛立正朝他们这里点头示意。大型地图前面的照明灯突然都打开了,一下将巨幅地图照得通明。一个个红色的箭头在灯光下变得是那样的醒目,仿佛就要破纸飞出来一样。 “现在国防军已经在遂行对日防备的‘戚继光’计划!第一阶段是现有部队的调整部署,已经顺利完成!”吴采的声调铿锵有力,对这位行事低调的总参谋长,宋教仁一向都是有着非常的好感,这个时候也打起了精神认真的听他的汇报。 “北方战区战列部队已经全部就位,在北中国形成三条梯次的战线。第一梯次就位于奉天省、热河、内外蒙一线。为主要面对日本关东军朝鲜军重兵集团的战线。他们的任务是战役一旦爆发,就迟滞日军重兵集团对我关外要点的突破,重点确保奉天城这个关外交通要点,政治重心,并且在吉黑两省维持军事存在。这个集团的兵力,国防军有六个步兵师两个骑兵旅,包括安蒙军二十一师等精锐骨干部队。保安部队约有三十多个营,二万多地方武装。在关东军和朝鲜军仍然维持现在七个师团战力的情况下,可以确保在一线坚持两周以上时间,坚持到二线兵团抵达。这些部队已经秘密的为其准备了十个基数的弹药储备,国防军新编两个炮兵团也已经控制在热河,随时可以增援上去………… 二线兵团位于河北一带,这是我们在北中国准备决战的主力的部队!经过两个多月的秘密准备,利用每个夜晚进行部队的秘密调动。我们已经将北方战区的主力部队,都已经集中在了保大地区一带,一部分前出控制在平津塘地区。除了渤海湾防守部队之外,集结在保大平津地区的重兵决战集团包括十个步兵师,一个装甲师,两个战斗工兵团,七个炮兵团。将直接隶属蔡锷将军的指挥,使命就是推出山海关,占据南满铁路线。在东北平原上于日军重兵集团进行决战!”吴采的指挥棒在北中国一线缓缓的勾勒,点过了一个个步兵师的番号,划过了一条条重要的道路,一个个重要的城市。似乎就意味着未来的血火交织,一时间让在那里听取汇报的宋教仁都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偷眼看了一眼雨辰,却发现他神色淡定,似乎一切都已经胸有成竹。 难道这一切早有准备?在应付欧洲大战的同时,还运动调遣了这么多部队部署。准备武器弹药,扩充军用道路,训练整备后背力量,筹集物资储备…………难道他对这样一场战争是早就有所筹划?难道眼前的局势发展到这样,也是他早就心中有数的事情?宋教仁从来不敢小看身边这位年轻的领袖。但是这个时候,他发现还是有些看不透这个人的城府。 汇报还在继续:“北方战区的三线兵团集结在山东还有河北的南部,和预备兵团的作战地境划分在淮河以北。以青岛和新修建之陇海铁路东面起点海州形成两个海岸要塞守备区。掩护整条津浦铁路和陇海铁路东半段。每个要塞区各有一个骨干师守备,加上内陆的部分机动部队,三线兵团准备的力量同样是六个步兵师和若干特种部队。在淮河以北,我们同样已经储备了二亿五千万发子弹和一百余万发的炮弹。足可支撑一个较长较大规模的战役。粮食、物资的储备也沿着津浦路进行了相当的储备。可以独力支持北方战区作战。在这里我可以代表总参负责任的说一句,因为参加欧战而开始的国防军扩充建设的一半以上的物资和精力,都用来整备整个北方战区。整个北方战区的建设整备计划,从1914年年底就已经开始!经过一年半的努力,才粗具这个规模。国防军上下,为国防安全建设尽了最大的努力!按照北方战区现有战力,足可应付日本陆军在北中国任何规模的军事挑衅行为乃至大规模的冲突。但是要整个收复东北地区,歼灭日本重兵集团,打破其军人统治集团之大陆政策迷梦,还需要举国动员的力量!军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同样也希望国人能有这样的准备!” 吴采的声调抑扬、目光炯炯。干脆利索的收束完他的报告,就将指挥棒递给了司马湛。默不作声的敬了一个礼,然后走下来站立在雨辰的身后。他那安祥的态度,浑然不像主持了刚才汇报的那样规模巨大的国防建设的国防军总参谋长。倒像是雨辰身边一个勤勉的副官。 雨辰侧过身子,对心旌摇动,为国防军这一年半来在北方的准备而瞠目结舌的宋教仁和李章云淡淡的笑道:“二位先生,下面让司马纯如给两位汇报一下淮河以北的国防准备情况,还有预计的后续动员计划。对日战争作战的想定,实在太负责,今天是听不完了,咱们等明天继续吧。”宋教仁看着雨辰不变的容色,只是微微摇头:“这么大的准备工作,政府竟然完全不知道,只是以为你们在北方编练参战军。没想到完全是在做国防准备…………当初怎么能想到今天这么一天的?协约国的军事援助,到底有多少花在了北方的军事准备上面?总统,过去一年半以来,你在顾着欧洲的同时,到底花了多大心思在北方的国防军事准备上面?”直到这个时候,他们似乎在真正了解了这支国防军到底被建设得有多么强大。 雨辰淡淡的笑了:“没有欧洲战争,就没有我们国防军大扩张的契机。我从来没有打算将两个集团军在我们外面还有严重军事威胁的时候完全派遣出去。至于这些军事援助我们是怎么辗转腾挪辛苦截留下来的,钝初先生,你可以具体问一下念荪,这一年半以来,熬得他头发都有些白了。在国家形式一片蒸蒸日上的时候,总有一些人还在孤心苦诣的考虑着这个国家的未来。你们只要知道,我们国防军是有备而战,就足够啦。” 宋教仁没有说话,只是坐直了身子,脸上的态度更慎重了,还带着一点别样的沉思表情。但是他却一直没有说话了。只有李章云淡淡的说了一句:“这要花掉多少计划外的钱?财政部对这些事情怎么都不知道?”雨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军事援助没有通过财政部,这种情况在战后会改变的。但是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我们面临的实实在在的威胁。下面就听司马主任的汇报吧。”李章云一笑,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和雨辰纠缠下去。自顾自的点燃了雪茄,看着司马湛走到了巨幅地图的中央。这位参谋主任宋教仁和李章云都是久仰大名了。不是雨辰起家的班底却是他现在最心腹的实际指挥掌握国防军的爱将。看着他有点懒洋洋的外表,实在让人很难想象他到底是怎么得到雨辰赏识的。 “淮河以南,属于预备军的作战地境。在得到未赴欧洲的参战部队的加强之后,预备军也成为了淮河以南的国防军另外一个重兵集团。他的任务除了警备沿海精华地区,守备长江之外。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就是援应北方战区。因为根据总参公算,如果中日之间爆发战事,主力的步兵会战,还是会发生在北方。日本海军会对沿海进行骚扰封锁。但是他们的主要目标,还将是会独霸整个满蒙————对于如何应付日本海军的作战行动。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话题,牵涉到国内国际很多方面。今天就不详细介绍了。还是把话题回到预备军的军事准备上面………… 预备军也分成三个集团,一个集团是沿海各守备部队。上海的警备部队、杭州湾的警备部队,珠江三角洲的警备部队。这些主要由各省的保安部队担当。第二个集团就是长江沿线的要塞守备部队。他们负责屏障整条长江防线的安全,防止日本海军上窜侵扰首都江面。必要的时候,首都还要做好迁都应变的准备!沿江各要塞,特别是江阴要塞已经经过整顿补充。已经有相当的作战力量。这些都是足可以放心的。最重要的一个集团就是控制在淮河以南,津浦路南半段的预备军机动兵团,剩余的参战军师团,预备军野战师团骨干,加上一个预备装甲师,总计十五个师的力量控制在此处,随时可以南北四处援应。当这支力量能够加入到北方战区的时候,那对于在北方实行军事冒险的日本军事力量就是灭顶之灾!” 汇报还在娓娓的进行下去,越到后来,今天来听取汇报的这两位政府要人就越是心头沉重。国防军已经为这场只是在预想中,还远远没有走到现实爆发这步的战争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在表面上热热闹闹的赴欧参战军的编练大潮当中。其实整个军事机器完全是在做着对日战争的准备!一批批新组建的新师团控制在战略要地,天文数字的武器弹药物资在各处储备。大笔大笔的金钱用不同的名目绕开政府花了出去。协约国的资源因为参战军的几场血战源源不断的向国防军流入,但是这些资源转手就被用在了北方的整备当中。这就是雨辰当初为什么坚持要将两个集团军放在北方编练的原因。他早就考虑到了这个因素!利用编练参战军,掩护了整个国防资源向北方的倾斜!他们胸中有着太多的疑问,但是这个场合都不是详细探讨的时候,在后面也许要跟雨辰进行更多次的交流。他这样处心积虑的准备,就是在一年半之前就预料到了这场战争一定会爆发!他是怎样有这样的依据?他已经拥有了这样的实力,为什么当初对西园寺政府可以表现出这样的退让?一边在秘密的准备,一边在做出让步。他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日本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有没有他主导影响的因素?对日如果爆发战争,是一个影响非常广泛的问题。他将怎么处理好国际上面的关系?还是早就就有所打算?他究竟是不是希望这场战争的到来?现在国防军膨胀成这种样子,国内究竟还有什么势力能够平衡他作为军队最高统帅的巨大权力?当国家的外患解除之后,他带着这支庞大得超出国力的力量,究竟会走上什么一条道路? 这次破例的对宋教仁的军事汇报说明会,带给总理先生的却是满心的忧惧。而雨辰也将这些看在了眼里。现在他需要内阁的配合。让国家为即将到来的战争有所准备。至于别人怎么看他一直在进行的工作,对于现在自信力强大已经到达极点的雨辰来说。他一点都不在意。他现在唯一关心的事情,就是在自己这一路走来的历程当中,在最接近自己将要面对的最大挑战和最高目标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而这个新的中华,是不是就此能够摆脱在另一个时空中几十年屈辱前行的道路。中国,经过了这次淬火,将再也不受阻碍的崛起,不管是谁挡在他前进的道路上面。都会只有一个下场! 他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下面更激烈,更复杂,更凶猛的浪潮还在等着他呢。 第二百七十四章 考验 第二百七十四章 考验 一艘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军用散装货轮抵达了关东州的码头,这里正是一年来天气最好的时候。云水蔚蓝,海风温润扑面。码头上面熙熙攘攘的全是等着装卸货物的苦力。接送着旅客的汽车和东洋车在码头入口拥挤成一团。华语朝鲜语日本语的招呼声呼喝声响成了一片。看起来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本海外殖民地的清晨了。 国内政治局势的变化,对关东州这片土地的影响并不是很大。这个殖民地是由关东军、南满铁路株式会社,大量的在军队保护下进行开发的新兴日本商社,还有以在乡军人还有日本贫苦而强悍的移民形成的垦殖村落。由军港、铁路、军队、还有半军事化的一个个村庄商社组成的海外的堡垒。他们孤悬在中国人的土地一角,将自己武装完全,自以为自己是这片土地现在和未来的主人。国内变得更具侵略性,在军事和扩张上面倾注的资源越多。越是让这片土地上面的军队和工商业组成的畸形复合体感到符合他们本来的利益。而他们也更加的在暗处跃跃欲试,准备在帝国已经滑动得越来越快的战争过山车上面再推动一把。让局势向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再度加速发展下去。因为他们的命运和未来就完全寄托在日本自明治以来一直实行的大陆政策上面。他们从尸山血海当中站起,也只有一直前行下去。 一辆挂着关东州民间牌号的小汽车停在码头一个偏僻的角落,汽车周围站着几个人,虽然都穿着蹩脚的便服。但是看那个久经训练的姿态,谁都一眼看得出来那些人是军人。他们一个个脸色都非常的严肃紧张,目光神经质的看着周围匆匆忙忙经过的人流。有的人腰间鼓鼓囊囊的,明显那里揣着手枪之类的东西。稍微对关东军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些家伙就是总部那些眼睛长到后脑勺上面的少壮派参谋们。在整个关东州旅大地区,还从来没看到他们这个样子的姿态。到底他们要迎接什么客人,让他们这么如临大敌?但是没有人敢多在旁边停留观察一下,都加紧了自己的脚步,刻意的离这些人远远的。 两个到抵港军用货轮前面接人的军官,夹着一个中等个字,大大的礼帽将头脸深深的遮盖了起来。三个人快步的走到了汽车前面,领头的那个军官就一下将车门打开,夹着那个神秘来客进了汽车后座。早就等待好的司机立刻发动汽车,一溜烟的就开了出去。这时带队前来迎接那个神秘来客的军官才欢然的对着坐在中间的那人笑道:“福州先生,可把你等来了!我们关东军上下等待您的到来,已经不是一天的时间了!” 中间那位来客拿下了礼帽,微笑着左右看看。礼帽下面是一张白皙而又略有些阴沉的中年人的脸。他果然就是现在新任帝国陆军总参谋部情报处亚洲课的课长,军衔已经晋升为少将的黑岛一夫!他这次衔真崎甚三郎之命秘密离开东京,赶赴关东军策划一次秘密行动。从东京离开的时候,为了避开田中义一的耳目,先是上的去台湾的轮船,结果才抵达台湾台南港口,就马上换乘一艘陆军的军用货轮,再风尘仆仆的赶到关东州。沿着中国的海岸线几乎走了一个来回。当自己的脚步终于踏上这片土地,和这些热血沸腾不以现在地位为满足的少壮派军官们坐在一起。他才觉得自己浑身激动得发颤,真正的大场面也许就要开始了!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努力,一直苦苦等候的,不就是这个时刻么? 在这一刻,他外表虽然还微笑着表示平静。可是内心却在翻江倒海。一时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带队来迎接他的军官是关东军总参谋部作战处第一班的主任参谋永田铁山中佐。他也是真崎甚三郎在关东军服役的时候一手带出来的心腹手下,在关东军的少壮派军官团体当中,也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在关东军内部隐隐就形成了一个“永田派”的小团体。对关东军的方针政策有着或明或暗的左右能力。特别在现今这个暗流汹涌的局面下。他们这些激进的团体,在这片土地上面,更是得到了越来越多的人的追随!在他们的心中,同样是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情绪。 永田铁山中佐看黑岛一夫略微有点失神的样子,尊敬的问道:“福州先生…………福州先生?现在帝国国内的局势,对我们这次进行的事情有没有影响?” 黑岛一夫终于从自己的心思里面挣脱了出来,朝永田中佐礼貌的笑了笑,悠悠的道:“哎呀,在国内,真崎君应该还是在和他的老师苦苦战斗吧…………” 一份份从陆军军令部,陆军总参谋部所属的情报机构汇总的中国在北方进行军事准备的情况就放在了田中义一的案头。这些情报涉及的密级之高,所提供的情报之详尽。让田中义一都忍不住感到怀疑,这是在青岛之战时。对于华方保密措施几乎无能为力的日本战略情报机构所搜集来的东西么?各方面综合过来的情况看来,华方已经开始了大张旗鼓的军事准备。在北中国似乎要有所作为,虽然派往欧洲的参战军师团还是维持着一个月两个师的速度进行输送。但是在北中国,还是同样集结了多达二十个师左右的步兵单位,对关东军和朝鲜军现在的驻军形成了三比一的数量优势。中国人难道真的打算动手了么?那么他们一直表现出极端重视的国际条约难道对他们就无法形成约束了么?难道他们真的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强盛到可以独力挑战整个帝国?他们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收复整个满蒙的权益,还是一直要深入到朝鲜半岛?国际上对他们这样的行动到底有没有达成什么秘密的谅解?在美国的西园寺流亡政府在其中到底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种种桩桩的问题纷至沓来,让这位首相大人感到了无比的烦恼。在西园寺桂太郎他们坐着这个位置的时候。他总是挑剔的认为自己可以比他们做得更好。但是当他成为了日本历史上权力最大的首相之后,才知道整个国家的命运重担放在自己肩头的时候。要做出一个让自己不会夜夜做噩梦的决定,是那样的艰难!现在的东亚,各种各样的势力纠缠在一处。每一样反应,都要考虑到相关势力可能的反应,会引发出什么样的局面。考虑到最后,这位首相大人恐惧的发现自己所做的决定居然越来越象西园寺曾经做过的决定一样,维持住现在的现状,不要让整个帝国去冒险!就算要有所举动,也要等到欧洲大战结束之后,在没有助力的情况下,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向中国进行破坏现有局势的挑战。帝国和中国命运的决战不在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做出什么主动挑衅的行动。命运已经和协约国绑在一起的中国。那些西方列强为了确保他们现在的根本利益——欧洲战场上面获得胜利。将会毫不犹豫的采取手段支援中国遏制日本,强行将这场亚洲的战事制止结束!那时帝国要失去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而且他们这些掌握了政权的人,一定会被虎视眈眈的敌人借着这个理由推翻倒下。当帝国失去了他们这些热血正直的领导人,还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 田中大将不得不有这样深深的忧惧。在忧惧的背后,却是更大的无能为力。他已经竭尽全力在控制已经濒临暴走边缘的陆军这个团体。现在的陆军,是一个比一个激进的小团体组成的集合体。自己往日的威望,还能勉强维持住对政府采取镇静和协商措施感到不满的陆军的怨气。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会维持多久!海外的日本驻军已经在跃跃欲试。尝到了陆军独走影响整个国家政治走向甜头的他们,不在意再来一次同样的举动。只为了实现他们心中那个称霸亚洲大陆的帝国之梦。可是现在帝国内部已经没有能够平衡陆军的力量了!海军在进一步的混乱分化,政界财界在为陆军的刺刀而感到颤抖。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希望陆军这个时候能多一些理智!但是从他最得意的学生——可以说一手将他扶上了现在位置宝座的真崎甚三郎少将以下,虽然对他表面上表示驯服。但是陆军似乎已经变成了真崎的陆军。多少有名望的宿将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军中的少壮派军官在真崎的指挥下兴风作浪。而毫无干涉的能力。就算自己,现在也无法撤换这个让他感到了最大忧惧的学生了。 首相办公室门外靴声响亮,田中义一抬起了头,在深深的疲倦当中努力的维持着自己在这个帝国天皇之下第一人的威严。门推开了,跟着首相秘书走进来的是真崎甚三郎少将。他的气势,即使在自己老师面前,也变得越来越迫人了。田中义一坐在座位上面挥了挥手,让秘书退了下去,沉声问道:“今天又有什么事情?虽然你是我的学生,但是总是这样绕过陆相还有军令部的部长一次次到我这里。陆军的体制到哪里去了?” 真崎并没有回答首相的问话,他手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里面塞得满满的都是文件。只是恭谨的将这个公文包朝首相的办公桌上面一放。然后立正行礼:“田中阁下,您一直希望我关注中国方面的战略情报,而这些日子每天以来都看着我们这个邻居在北方飞快的武装起来。这样重大的变化,下官怎么能够不向您亲自汇报呢…………今天又得到了确切情报。西园寺国贼已经和中国雨辰建立了接触,在雨辰推行的满蒙对日作战计划当中,也得到了西园寺国贼他们的加入。在未来的满蒙对日作战当中,西园寺他们将在朝鲜立足。建立伪政权,和国内的反对势力遥相呼应。只要在战争中摧垮陆军的威信。他们就可以重返日本的政坛,将这个国家改造成他们希望的模样。那就意味着帝国的万劫不复!下官将情报汇总已经全部整理在这里,送交首相阁下亲阅,我们要尽快拿出办法出来!” 对着自己这个学生咄咄逼人的态度,想到站在他背后的那些对自己这个过去的精神领袖变得越来越敌视的那些少壮派军官。首相突然爆发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说法!这不过是为了你们想要的战争而捏造出来的一些虚假情报的汇总!对于这些垃圾,还每天送到我这里。我实在没有多余的精神去看。混蛋!你们到底想要什么?陆军真的一点都不服从上级的命令了么?要知道,你们还是皇军,是皇军!大政方针由我们做主。你们的使命就是将陆军训练好,将海军整顿好。等待我们决定的最后解决时机的到来!如果你们坚持再秉承这样不服从而暗中挑动事端的态度。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决断!哪怕再一次清洗陆军我也在所不惜!” 首相怒气后面苍白的威胁,并没有让他的学生动容。在四二四兵变之前,可以说两位一体的师生两人就像斗鸡一样互相对视。室内的空气凝重紧张到了一个极点。真崎甚三郎慢慢的笑了出来,嘴角甚至还有一些嘲讽:“首相阁下,下官自然是坚决服从您的钧命。但是作为一个职业军官,一个对于皇军前途负有责任的军官。下官也必然要提出自己的判断。这些情报对照亚洲大陆现实发生的情况,可信度之高。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都可以判断出来。这是我们战略情报部门的心血。二十个中国师团集结在北中国,对我们的关东军、中国驻屯军呈半包围的态势。华军的力量已经在向顶点扩充当中。而陆军还在大正初年的几次惨败和混乱当中恢复…………但是我们重整军备的速度,因为帝国国力现在的衰蔽而并不如中国军队!在他们参加欧战的大旗之下,人力资源本来就丰富的华军在一年之内,力量必然会达到一个顶点。素质也因为欧战的锻炼得到极大的提高。而那时我们的陆军军事力量对比将真正的处于劣势!到那时,我们不得不面临丢失满蒙,甚至丢失朝鲜的命运!那么我们就要都成为帝国的罪人!我们不能不对这个现实的威胁进行准备。而交涉和协约都不如实实在在的军事力量更加可靠!我们陆军必须要有所准备!下官反复恳切呈词,都是为了这个目标。也是相信首相阁下会做出正确的判断。中国人已经虎视眈眈的逼了上来,我们必须要马上行动起来。这也是我们在四二四之夜采取断然行动的最根本目的!帝国的国运,就在这段时间当中会发生转折。我们不能成为历史的罪人!” 田中义一颓然的坐回了自己椅子上,按着自己发烫的额头。对啊,这不就是他们发动兵变,最终获得政权的目的所在么?将大陆政策推行到底。那为什么自己还要反对这个学生呢?他们之间的区别就在于,他知道日本帝国的力量极限所在。而这个学生不知道。帝国现在早就没有能力独力对付这个正蒸蒸日上的邻居。但是为了帝国的国运,又必须打垮他们不可。国际形式会不断的变幻,自己相信总是可以寻觅到机会,采取一次联合行动。孤立中国,然后在一次决定性的军事行动当中获得整个满蒙。帝国就有了继续发展的基础。而中国也将会元气大伤,衰弱下去。但是真崎和充斥整个陆军的少壮派军官们和自己想法不同的就是,他们必须现在就动手,现在就赌上国运。可悲的是,整个帝国,可以限制他们这种想法的人物和势力,却被自己亲手导演的兵变打垮了。自己必须孤身参加战斗。 中国现在的确是在动员,但是他坚信,中国那个年轻的统治者很明白自己的力量局限所在。没有国际支持。他同样无法进行一场现代化的大规模战役。在英美希望亚洲平静的时候。他不会采取主动的行动对日本东北的势力动手的。这个决断从这位年轻总统以前一贯的行事就可以分析出来。而且自己有着绝对的把握。这些情报,北方的军事集结。都是在压迫自己这边的阵营发生变化,按捺不住主动跳出来动手。而那时的帝国,就真的是千夫所指了。自己不能上他的当!也许加快动员,在关东军和朝鲜军进行一定规模的增兵。在国内进行一定程度的后备力量集结,能够安抚住躁动不安的陆军?现在能进行这样的艰难平衡,拉住陆军笼头的人,也就只要他啦。为了这个帝国,他不得不坚持下去。 老人又站了起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真崎甚三郎。到了最后,还是少将表示了退让,敬礼离开了首相的办公室。当他走出门口的时候,望着头顶的天空只是喃喃自语:“福州君,我在国内会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而最后决定性的推老师一把的事情,还是需要你在外面进行啊!拜托你一定不能失败啊!” 1916年5月初,在日本和中国还在就中日和约补充协定进行谈判的时候。日本政府突然发表声明,谴责中国现在在华北进行的大规模军事集结。并且表示将做出回应。临时向关东和朝鲜增兵两个师团及相关附属部队。在国内也编成了关东预备派遣军,集结四个师团的兵力于九州,同时初步得到整顿的日本海军也编成了中国方面舰队。田中在声明中表示,这纯粹是对中国增兵北中国的一种防御性临时回应。只要中国减少在北中国的军事力量,日本政府同样会采取复员措施。田中还在声明当中呼吁协约国对亚洲的事态进行关注,制止中日之间爆发冲突的可能。他这一举动部分化解了协约国方面对日本突然增加满蒙军队的疑虑。也开始认真关注以前被忽视的中国在北中国增加军事力量的事情——日本提供的情报和数字的确非常翔实。在另一方面,也安抚了军方躁动到了极点的情绪。似乎向他们释放出了政府会随时进行后继行动的信号。这一手下来,中国方面似乎就陷入了被动。 在欧洲的凡尔登还在血战,海上和地面都在酝酿着更大规模的决战的时候。欧洲的政治家们终于不快的注意到了。在日本政变之后,本来就风雨飘摇的亚洲和平局面似乎就走到了崩溃的开始。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声明,派出了新的特使进行调解。不过这次的压力却更多的集中在了中国方面。毕竟率先向北中国进行部队增兵的是中国方面!他们一再的要中国做出承诺,必须遵守中日和约。而且协约国提供的军事援助,必须全部都用到欧洲战事当中。不能将协约国的军事资源用在亚洲的混战当中!他们甚至还隐隐约约的威胁。中国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了协约国伙伴的地位,如果不能善始善终的话,战后也许英日同盟构筑的亚洲体系的地位,还要加强。而不是象以前那样,考虑放弃英日盟约! 突然间风浪就这样掀了起来,虽然这是雨辰希望到来的风浪。但是绝大多数的人并不知道内情。他们只是关心,这个世界从东到西到底怎么了?国人们更是担忧,这个新崛起的国家,又面临着新的考验了么?对于日本的举动,国际上的压力。我们究竟应该怎么样回应? 第二百七十五章 告诉我 第二百七十五章 告诉我 “总统先生,总统先生!您今天在议会发表的演说,是不是关于东亚目前面临局势的问题?您会采取什么样的方针应对目前的局势?从北中国撤出您的军队么?” “总统!总统!这次是不是要对日本发表强硬的声明?我们在国土上面自己的军事部署,不是日本能够指手画脚的!这次会强硬的反击回去么?” “总统先生,对欧洲承担的义务。在日本增加了关东军和朝鲜军的驻军之后,是不是会受到影响?我们都知道中国国防军在凡尔登打出的威名。协约国已经花费了大量的资源在中国国防军的扩大上面,将这些资源专用在亚洲的军事冲突当中。总统先生认为这样的举动会不会引起协约国方面很大的不满和针对您的行动?现在远征军还在如期的派往欧洲么?” “大总统,我是上海申报的记者。对于欧洲协约国家这次无礼的声明。您有什么看法?在我们英勇的远征军在欧洲为他们流血牺牲的时候。他们却干涉我们国家内部自己的军事布防调整事宜,大总统您是不是感到很愤怒?是不是听到了最近舆论的呼声?您今天的讲话会对协约国家进行回击么?会重新考虑我们承担的协约国的国际义务么?” 当雨辰走出总统府大门的时候,门口乱哄哄的已经拥挤了大批的记者。他已经在总统府里面召开了一次记者招待会。但是以他现在的地位,还是有大批未能出席记者招待会的中外记者们在等候着他的出现,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抢点新闻。总统府外面那些身材高大的总统卫士们,知道总统一向对记者友善的态度。也不好驱逐他们离得太远。只能用身体横在人群和总统之间,皱着眉头应付着这一切。 雨辰穿着一件陆军的新式的深绿色短袖夏装,戴着军帽。对于身边那些拼命凑过来,满身都是臭汗的记者们的发问只是以淡淡的微笑来应对。几个随员帮他打开了一条通路,一直将他送进了汽车。记者们还不甘心的在外面高声的喊叫着他的头衔。汽车里面能干的总统府秘书长陈卓已经坐在那里等候他良久。看着雨辰钻进了汽车才微笑问道:“总统,记者招待会比预想的时间要长一些啊,议员先生们估计已经等了不少时间了。” 雨辰看着窗外掠过的那些激动的人群,将自己的头靠在了汽车椅背上面。虽然天气闷热,但是他脸上还是一滴汗都没有。只是淡淡的道:“议员先生的任务就是坐在那里议论一下而已。让他们等待一下,又怎么了?难道现在我还能指望他们来替我拿主意,应对面前这一切的局势么?”他的声调冷冷的,让汽车里面的温度似乎都降下来了一些。陈卓似乎也看出了总统心绪不是很好,收住了自己的声音望向前方。现在的确国内国外都扰动成一团了,总统真的能够应付过去么?现在似乎就要在和于战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争取到自己能够获得的最大利益。还要无视政界的退让喊声以及民间的强硬呼声。作为一个做最后决定的大总统,这个年轻人现在身上的担子可真是不轻啊! 陈卓看了一眼正在合着眼睛养神的雨辰。心里面不仅也在琢磨,这次他也许真的是不希望走到战争这一步吧?只是在中国为欧洲付出了那么多条生命,承担了这么多的义务之后。在亚洲挑起这么一场事端,让欧洲知道现在中国在亚洲也有自己的利益追求——至少是很多利益需要收回!让他们能够在战后的格局当中加以通盘的考虑。也许就是他最终的要求吧?陈卓只有这么不确定的想。在参与一场欧洲大战的同时,在亚洲也激起了和一个已经走向军国主义的日本帝国的对抗。这种复杂的局面,已经超过了这位秘书长所能想象得极限。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往好处揣测这位总统的心思了。在往日,他都不掸于以最深的阴谋论来推断这位总统的作为,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惟愿总统心思简单一点。这简直是在玩火啊…… 亚洲局势变化到现在,已经吸引了太多的注意力。各国的意见这个时候却是出奇的一致。逼迫中日两国必须回到谈判桌上面!这个时候的亚洲,不能发生协约国内部之间的战争!协约国家加快了和政变之后的日本关系恢复正常化的谈判。迫切需要对这个国家施加他们原来具有的影响力。 协约国的政治家们和雨辰比较熟悉,他在环球访问过程中和不少政治家还建立了不错的私交。英国首相劳合.乔治还有爱德华.格雷爵士。法国总统,法国总理这个时候都给雨辰拍发来了私人的电报。意思就一个,他们理解他在日本发生政变,军政府上台之后,在北方增兵进行国家安全上面的军事准备。但是这个时候请他在这个时候拿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政治家的气度。在协约国的共同事业至高无上的一九一六年,千万不要让亚洲的紧张局势影响到欧洲的战局变化!在俄国已经摇摇欲坠,西线血战不休的时候。世界再也经不起亚洲爆发一场新的大战!这样的变数就实在太多了。如果他们偏向中国,那么恼羞成怒,别无退路的日本会不会加入同盟国?想起要分出大舰队的力量来对付日本的海军。英国海军将领就觉得那是一场噩梦!要是秉持着还没结束的英日同盟来偏向日本来压迫中国,那么法国是绝对不会和英国站在一起。还会得罪美国这个未来的盟友。而且中国的远征军队已经是西线相当重要的一环,在1917年的计划当中,当预料中的英法在那一年耗尽了他们的步兵力量之后。也许那个时候需要更多的,足够骁勇善战的中国师团,才能最后击败德国佬!所以看在上帝的份上,千万千万不要发生战争!哪怕在战前给予双方最为严厉的吓阻! 他们要求中日双方必须立即表态,严格不悖的遵循中日和约那些已经经过各国背书的神圣条款。如果谁要主动在现在的局势当中再前进一步。那么就要面对协约国家的集体愤怒!他们给予中日和约,象比利时的中立条约一样的保护! 有的时候,这种威吓,可以让智者停下来思考一下值不值得。但是对于疯子来说。比空话并没有强到哪里去。 中日的民间对协约国联合美国的这种威吓式的外交反应惊人的一致。都是大大的表示不满,沸腾的风潮布满了国内。这是中日内部的事情,凭什么要协约国家来指手画脚?如果细究深层次的国民心理,还有些不同。日本方面是从大正初年以来,一直在国际事务上面觉得束手缚脚。好容易田中义一这个国民战斗内阁上台了。以为能够一举扭转国运,在国际上面采取强硬政策,对他们自以为能够咬得动的中国下手。这次中国在北中国增兵备战正是一个良好的机会,现在那些协约国家又出来叫停。他们凭什么能够干涉日本的国运? 而对于中国民间来说,却是一种背叛的心理。好呀,咱们听从总统的指示。将自己最好的子弟送进了军队,参加了那场和咱们八杆子打不到边的欧洲大战。为什么协约国的义务,我们的精锐国防军流了不知道多少血。在凡尔登拯救了你们法国的首都。现在我们国内有难了,你们倒好,为我们自己防狼的举动都这么指手画脚,甚至帮着日本来威胁咱们。要咱们从北方尽可能的将部队撤出来。天底下有这个道理么?我们为你流血打仗死人,结果倒帮了一群白眼狼?两个国家的民气都在这个时候爆发了出来。甚至以相同的表现形式。日本方面就是出现了对田中义一的攻击,认为他辜负了国民和军队的信任。而中国就是认为内阁和议会那些家伙拖了雨辰大总统的后腿,拼命的向欧美示好而不顾自己国家的利益。 东亚的这两个国家,都是在欧洲的强势统治下初步强盛起来的新兴国家。他们自卑同时又自傲,他们还很贫穷,但是又认为自己应该拥有整个世界。他们有着同样惊人的活力。可以在未来的世界当中展现惊人的发展前景。可惜不幸的是,亚洲只能容忍一个龙头老大。 两国的高层,对这次事件发展到现在的处置,倒也都算好整以暇。田中义一加快了和协约国关系正常化的进程,对陆军的控制也努力加强了。借用协约国的压力他以为陆军再鲁莽,也不敢和全世界为敌。协约国这个举动反而是加强了他的地位。毫无疑问,他现在的举动完全是在配合着协约国的调停而进行。 而在中国呢,虽然在民间民气沸腾。但是政府外交部还是发布声明,将接受协约国的调停。议会也要求总统接受质询,在北方进行必要的国防准备是得到府院乃至议会方面共同认可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这种军事准备有没有超过必要的限度。以至引起了方方面面的反应?总统必须对在北方进行的军事准备,对议会,对民众,对世界有个清楚的说明。这也是雨辰在总统府召开了记者会之后,驱车前往议会的原因所在了。今天,他还要站在那里,对自己这些时间的准备有个交代呢。 雨辰突然在车里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喃喃道:“总算到这一步了…………要不就是列强担保下的和平,要不就是战争。都来吧…………两种结果,我都已经做好准备承担。”他转头对着陈卓,但是明显说话的对象不是陈卓,而是虚空当中的某个存在:“如果是列强担保下的和平,日本的野心彻底被遏制,那么二十年的发展下来。我相信我们的国力仍然会超过日本。决战也许就在二十年之后。如果现在就决战,那么也好。反正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中国以后再也没有身边这个对你咬牙切齿,虎视眈眈的民族大敌。我们可以耐心的慢慢发展,寻找国家民族的富强之路,而没有迫在眉睫的亡国的忧虑。历史上有没有我这个人已经并不重要。我来到这里。准备了这么些年,不就是等待的这个结果么?历史也许就要在不远的将来,给我们这个民族一个答案。这个民族元气侥幸在未来的几十年中不会被耗尽的国家,究竟会变成什么样?我有没有尽到我自己的责任?告诉我!” 神智一下就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上,雨辰眨了眨眼睛,看着陈卓一脸冷汗的看着自己。刚才自己怎么了?刚才脑海中电光火石一般的似乎闪过了许多的事情。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都已经模模糊糊了。自己是不是这些时候真的太累了啊…………他看着陈卓:“不群,我刚才有没有说什么?”陈卓慢慢的摇头:“总统,您什么都没说…………马上就要到国会大厦了。” 几个穿着东北中国老百姓服色的人站在南满铁路旁边的一处小山丘上面,仔细用绝对不属于老百姓拥有的望远镜仔细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南满铁路黑色的身躯就在他们的身下蜿蜒而过,一处小小的铁路桥横跨在一道并不宽深的河谷上面。远处都是大豆高梁遍布的田野。一个火车头拉着长长的白烟出现在天际。这的确是一副和平的景象。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心中所想的事情,和“和平”这两个字可没有丝毫的关系。 “这里叫做皇姑屯,是南满铁路沿线离中国驻军最远的地方。而我们的南满铁路警备部队对这里有着很强的控制能力…………炸翻这座铁路桥,经过工兵估算,一百五十公斤的黄色炸药,足以让目标人物粉碎!”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相当年轻的人物。从他才刮掉的仁丹胡须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日本军官。他是陪同关东军总部的一位重要人物来这里观察地形的关东军第五师团第五工兵联队的大尉中队长河本大作。对于身边这位叫做福州先生的阴沉男子,一路上他可是必恭必敬。关东军上下都知道,因为这位福州先生和荒木少将的到来,他们也许就要马上行动起来!去实现他们关东军梦寐以求的,独霸整个满蒙的目标!想到这点,河本大尉就觉得浑身都是火热。连对福州先生汇报的语调都似乎变了腔调。 “福州先生,目标人物每个月都会搭乘火车前往天津,和那里驻跸的华军北方战区最高指挥长官会谈,接受任务安排。时间并不定期。而且他的火车是有着大量卫队警戒的。我们作为技术人员,更需要准确的时间安排。这方面就请福州先生多多拜托了!” 黑岛一夫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愣头青也似的大尉。还拜托他来通知他们具体的行动时间?这些工作是他黑岛一夫少将该做的事情么?这位大尉能被挑选出来跟他一起到这里查看行动地点,证明也是关东军高层非常信任的年轻军官了。还是这么热血沸腾,好现象啊。他微笑着拍了拍还在那里激动的那个大尉的肩膀。继续专注的看着地形。要一举奠定满蒙的局势,就必须要在满蒙制造出足够的混乱。连接满蒙地方势力和中央势力的关键人物,毫无疑问就是原来那个马匪出身的都督张作霖中将了。 他当初日本人也没有少花心思扶植他,最后这个胡子还是另外选了自己效忠的对象。在前北洋人物当中现在是地位最高,最受重用的人物了!他是民国唯一一个三省保安司令。他麾下二万多保安部队也是按照野战力量进行配置的。他和东三省现在的政界官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东北六个国防军野战师其中的二十七师也是他带过的老队伍。国防军在东三省的驻扎调动配置,和地方关系之间的协调,完全都是通过他这个强有力的人物才运转有序。如果这个人倒下了,东三省的军事机构,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调整回正常的轨迹?而在这个他们陷入混乱的时间里,关东军又能做多少的事情? 在国际上面一片的和平呼声当中,在日本国内源源而来的强大压力下。关东军和朝鲜军仍然偏执的在进行着自己独走的计划。这是关东军一向独力行事的传统最优良的体现。所有爱国志士都集中在这个团体当中。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这个发扬国运的最后机会再不抓住的话。等中国慢慢强大起来,那么日本的大陆政策之梦就真的会变得破碎!他们都有一种时不我待的急迫感觉!在军部的真崎君等人的帮助下,精兵强将都向关东集中。预计增加的两个师团的兵力以最快的速度向这里输送。武器弹药从各地秘密调拨出来,用各种名义用轮船向这里运来。一个个的作战计划在关东军总部内秘密的制定出来。就等着最后爆发的那一个时刻!只要日本能够抓住机会攫取整个满蒙,打垮中国的军事力量。那么整个帝国都会跟上来!而他们取得的胜利成果将没有任何人能够抢走!这个世界归根结底还是围绕着强者运转!他们在1895年,在1905年都取得了以国运为赌注的成功。那么在1916年,他们坚信自己同样会成功!至少黑岛一夫对这个坚信不移,而且会赌上自己的性命。 望着皇姑屯这个小小的地方,黑岛一夫脸上露出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微笑。 而在几乎同时,在奉天省一处秘密的院落里面,惠英慈上校也在皱眉看着一份份的情报。“戚继光”计划紧随着班超计划之后,一直在顺利的进行。他们要做的工作,就是两个字“示形”。日本军部激进势力,需要什么样的情报支持他们的计划进展下去。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合理的为他们提供这些情报。有些情报的绝密程度,连国防军少将级别的高级军官都未必有资格翻阅。有些情报,更是连夜用无数精英以最大的指挥捏造出来,看起来尽可能的真实…………惠英慈知道自己是在跟着那个总统玩火。但是参与最高机密的感觉,却让他感到无比的良好。这也许就是隐藏在历史转动的车轮背后,冷冷嘲笑别人命运的感觉吧………… “示形”的阶段,随着中国国防军在北方部署计划大部分被暴露出去之后。已经宣布告一段落。对日本激进势力的刺激,也已经到了不能再刺激的地步。戚继光计划进行到了收尾的阶段,必须摸清楚日本关东军现阶段的战略情报。他们会有什么行动?他们会在何时采取行动?惠英慈上校精心编制的情报网撒了出去。甚至还有秘密吸收的日本西园寺内阁流亡人员的参与——另外一种形式的国际情报合作。在东北土地上面,日本军队的调动部署,他可以用尽一切办法都查清楚汇报给最高机关。关东军这个大蚂蚁窝,已经象暴风雨来临之前一般扰动不休了。另一次日本陆军的独走也许就在眼前。他们上一次最成功的独走就是四二四兵变,改变了整个帝国的面貌。这一次独走,又将会把中日两国带到什么样的局面? 一份份详尽的情报出现在惠英慈上校的案头,又转交给总参虎穴还有雨辰那里。他们都在期待着日本人有所行动。虽然这只是几个人知道的最高秘密。但是日本人究竟会用这么样一种形式突然爆发开来?这是惠英慈上校现在感到最头疼的问题。如果不搞清楚这个,也许在未来战事一开始爆发的时刻,他们就会吃上不小的亏!在自己的服役记录当中,他可不想给雨辰留下任何不良的印象! 这场暴雨,到底会怎样到来呢?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迎面而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迎面而来 大队大队的穿着新式深绿色中国国防军制服的官兵们,正背负着六十磅标准配备的装备,在法国南部的集结训练地域进行着战前的训练。中国远征军在1916年的5月份,已经有了九个师的部队,编制成为三个野战军。中国远征军已经正式拥有了一个野战集团军的规模。除了九个步兵师之外,还有一个战斗工兵团,六个直属炮兵团。在远征军序列当中,还有两个飞行中队组成的一个第一飞行联队,四十多架侦察机和驱逐机。在大批经过了圣梅朗还有凡尔登血战的骨干抽调回国内修整之后。远征军似乎一下又回到了他们才到法国时候那种景象。跃跃欲试,热血沸腾,但是缺少在欧洲作战的经验。 这三个多月以来,总参以回国轮换修整的名义从远征军至少抽调回去了一万五千名以上的军官、军士、还有炮兵等技术兵种骨干。加上原来几乎全部有作战经验的飞行员。在远征军重组准备参加索姆河之战以前,何燧和陈山河最担心的就是部队素质的问题。现在远征军几乎完全变成了一支新手组成的部队!他们立即加大了远征军在法国进行适应性训练的内容。在法国南部的训练场当中。师级的野战演习没日没夜的进行着。换装了法国式装备的这些中国士兵在法国的春天田野当中摸爬滚打,向工兵架设的模仿德国人的阵地冲锋前进。新的小群精锐突击部队也被挑选出来加以了特别的训练。为数不多的有欧战经验的骨干充实到了这些精锐突击部队当中。希望继续能够发扬远征军的攻击传统。 经过了凡尔登战役之后,法国人对远征军是相当照顾的。他们从国内到来的时候,本来应该完全携带的技术装备往往只有一半。但是法国人总是很快给他们补充齐全,也不过问其他的装备被扣留在国内做了什么用处。补给和供应都是和法国白人部队完全一样的。对于在凡尔登挽救了他们首都的这支英雄部队,还处在危难当中的法国人民的感激是真心实意的。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现在还在欧洲战场上的这支部队,抛开一切对国内现在局势的顾虑,和他们并肩战斗,直到将德国人击败。风传即将卸任离职的霞飞元帅这些日子两次视察过中国远征军。加上其他的协约国高级军官的到访。频率之大是以前所难以见到的。他们在视察了远征军的训练整备情况之后,往往都会若有所思的和何燧陈山河两人东拉西扯的攀谈些和欧战无关的话题,最后都归结到一个意思:“…………请安心在这里作战,亚洲贵国所面临的紧张局势,协约国还有美国都在全力调停担保。一定会保证亚洲的和平局面。请不要担心贵国国内的局势…………” 但是,怎么又能不让人担心呢?何燧还有陈山河,以及远征军的高级军官们。每天都用电报和国内总参保持联络。每一份日常的国内情况通报他们都仔细研究。最捶胸顿足的还是陈山河,早知道在国内有打小鬼子的机会,就不闹着来欧洲了。他妈的,老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对于国内还是保持着一个月输送两个师来到欧洲的运兵速度,他们都表示不解。何燧还去电报给雨辰,表示现在远征军规模已经达到一个上限,有经验的军官军士人数严重不足。即使输送更多的师过来也并不能发挥更大的作战力。言外之意就是国内还是把这些部队留着看家吧!谁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局面!总参对于国内的军事部署,出于保密原因,并没有通过电报向他们通报。这些远在欧洲的军官们只能凭着自己的理解去猜测。国内现在面临的局势深深的牵动着他们的内心,而就在身边爆发的欧洲战线上面的血战,似乎反而是远在万里的事情了。 一发发粉红色的信号弹升上了拂晓的天空,参加本次攻击演习的二十八师的官兵呼啸着跃出了出发阵地。在他们的前面,战斗工兵四团的突击部队已经在夜间的攻击当中为他们清扫了障碍,开辟了冲击道路。数千名官兵分散成疏散的队形。在炮火形成的弹幕前向前稳步推进。炮火一层层的向模仿的德军阵地推过去。炮弹的炸点一排排的整齐升起。而步兵就始终跟在炮弹炸点一百码左右,结合得异常紧密的向前推进。这些官兵都戴着防毒面具,昨天晚上是从四十公里外连夜拉动过来,随即就发起了冲击。部队的精力体力在这种苛酷设定的训练条件下已经达到了极限。但是这次攻击演习,仍然完成得相当漂亮。 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上面的观察哨里,陈山河扔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对着身边还在默然观看的何燧道:“灼然大哥,二十八师干得不错。不愧是原来九师出身的老部队。很快就适应了新的作战方式…………唉,这么一支部队留在国内该多好!他妈的,说不定真的会打起来!我在青岛见识过日本人的疯狂。最后的绝境了,几万日本士兵除了步枪和刺刀什么都没有,就向我们优势火力组成的机枪和迫击炮的火网发起冲锋!他们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那些洋鬼子国家的担保有个屁用!” 对于自己这个兄弟无时无刻不发的这个牢骚,何燧已经相当的习惯了。他沉稳的放下自己手中的望远镜。对身后的副官转头交代:“传令嘉奖二十八师、战斗工兵四团,配属炮兵部队全体官兵,这次夜间机动,拂晓攻击的演习进行得非常成功!晚上以上部队官兵会餐。”看着副官领命而去,他一拍陈山河的肩膀:“无病,走,出去晃晃。” 两人钻出了指挥部,拂晓的空气夹杂着一点硝烟的味道扑面而来。让这两个已经习惯了战场的军人就顿时觉得精神一振。陈山河没走几步,突然又皱着眉头道:“灼然大哥,你看我们是不是给总统再去电报,坚决要求回国?欧洲的战事比起国内面临的危险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总统估计也是在硬撑着,不想失信。咱们一坚决表态,总统总会再考虑一下吧?”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何燧,似乎就是在等着他这位大哥的认同。 何燧却无声的摇了摇头,迎着阳光低声的叹了口气:“无病,看来你还是不明白一个真正的军人需要什么样的素质啊…………总还是这样由着性子来。军人的天职是什么?是坚决服从命令!我们在未接受到新的命令之前,必须将我们手头的事做好。相信总统,他会有通盘的考虑的。亚洲现在的局势,是和整个世界大势的发展密不可分的捆在一起的。我也是想了好久,似乎才明白了总统这些年来的安排。他想得实在太远啊…………现在我们钉在欧洲,打得越好,对国内的帮助越大。你明白不明白?” 陈山河当然不明白。但是这个世界上总统,念荪大哥、灼然大哥的话,他向来是坚决服从的。他默默无语的陪着何燧向前走了一会儿,逐渐的来到了山丘的顶部。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起,晨风将战场上还未散去的硝烟一缕缕的吹了过来。陈山河将目光转向太阳升起的东方,眼光似乎一下就穿越了千山万水。那里有他的妻子和孩子,有他深深景仰的总统,有着他深爱的祖国。对战争有着一种天生的嗅觉的他强烈的感觉出那里有一场也许决定了国家和民族命运的大战即将爆发。这让他浑身颤动,心就要从腔子里面跳出来。但是他现在人在欧洲,必须在另外一个战场上面为祖国的利益战斗。 他突然看着何燧,他的灼然大哥一样目光转向了东方:“灼然大哥,你说日本要动手,他们会在哪里动手?我们有办法斩断他们的爪子么?” 何燧沉声道:“现在日本是陆军在主导他们的政局,要动手的话,只会在东北!这是他们帝国大陆梦的起点。如果他们选择了真的动手,我相信在民族决战的战场上面,我们必然会获得胜利!历史从1911年我们在上海打响了第一枪的时候,已经深切的改变了!” 一副绝密的地图终于展开在了满屋子眼睛已经烧得血红的日本军官的面前。低低的吸气声音还有压抑不住的兴奋的声音顿时充满了整个屋子里面。关东军的总参谋长菊池慎太郎少将和黑岛一夫少将、荒木贞夫少将都身穿着最正式的军服,站在这个日本正金银行大连分行地下室内秘密构筑的作战室内。这对于关东军来说,确实是历史上的一刻。他们作为日本陆军的精华代表,也许将再次主导整个帝国的命运。 “决日确定在五月三十日,记住这个时间!帝国的命运必将随着这个日子的到来而完全改观!我们关东军上下,以及朝鲜军部分部队,将会独力采取断然行动。一举切断中国关内和关外的联系,夺得整个满蒙地区!满蒙,将成为帝国的新疆土!而这样的行动更深远的意义在于,将彻底将帝国同中国的敷衍当中带领出来。用我们军人手中的武器,为帝国赢得未来的国运!陆军在四月二十四日的时候已经拯救了这个国家。而在一个多月之后的那一天,将再次帮帝国赢得光荣的胜利!关东军上下,对这个目标已经众志成城。十万大和男儿背后是四岛七千万国民的支持!只要我们发动起来,国内会跟着高速的运转起来。海军会封锁中国的沿海,一个个装备完善斗志高昂的陆军师团将输送到东北。彻底击溃中国国防军的反扑。而完全以军队支撑他这个政权的雨辰,将遭受最沉重的打击。这次断然的行动,对帝国未来命运带来的深远影响,将是难以估量的巨大!诸君,你们应该庆幸自己赶上这个时候!” 说话的是黑岛一夫少将,他的脸上闪烁着一种病态的潮红。目光在这个作战室里显得无比的凌厉。这个一直在幕后配合着陆军最激进的团体推进着他们计划的神秘人物。似乎也觉得自己即将到达自己人生的顶点了。 二万五千分之一的奉天省地图挂在墙上,几盏强光灯打在地图上面。一个个代表日军的蓝色箭头不祥的四面伸了出去。日本第七、以及才赶到关东州的第一师团将直扑奉天,消灭守备这个奉天省最重要城市的中国国防军第二十七师的部队。他们还将向西推进出去,阻挡从辽西增援过来的二十一师和狼居胥骑兵旅,呼伦贝尔骑兵旅还有四十一师等等最国防军在东北最精锐的部队。而本身就在山海关一线的日本中国驻屯军改编的第十九师团将得到第五师团第六师团的增援。全面占领山海关锦州一线,旅顺的日本舰队将出击控制葫芦岛一带。全面切断关内外的海上陆上通道的联系。驱逐消灭在山海关锦州一线的国防军二十二师,十六师,三十七师组成的兵力集团。而在中朝边境,朝鲜军的第二、第四、第十师团也将全面越过中朝边境,进入北满地区,以一部兵力扫荡吉黑两省的中国保安部队,大部兵力将向奉天增援。在日本国内,所谓的关东派遣军预备军团的箭头,也摆出了跨海增援的架势。这四个师团的兵力,将随时增援到东北这一带来。仅仅看这幅地图上面摆出的架势,就是将东北三省全面吞吃的态势。一旦得到顺利的执行,那么日本军队将在东三省获得最有利的作战态势,还有掌握了制海权的日本国内源源不断的补充接济。而中国国防军要试图反攻的时候不得不向北一路仰攻。日军就可以借助内线作战的有利态势,对北上的国防军采取各个击破的态势。只要前提是一切都得到了顺利的执行! 黑岛一夫和荒木贞夫看着这副地图,眼睛里面闪烁的都是感慨万千的神色。为了将事态推进到这一步,他们这些人做了多少的努力!在关东州和朝鲜,和现在的部队长还有重要参谋们一个个秘密会谈,在隐瞒着东京田中耳目的情况下,将这个狂热而零散的团体集合成为一个紧密行动的团体。关东军和朝鲜军为这次战事的调遣,绞尽脑汁编造出一个个在纸面上合理的内部调动计划。大量物资弹药的储备调运,不知道消耗了在东京的真崎君还有他们同志多少的精力!日本陆军,这一个月来几乎都变成一个走私团体了!借着四二四兵变以来陆军上下激荡的意志,借着国际局势变化,中国在北方增兵部署而迫使田中不得不向关东州和朝鲜增加部队,调遣物资。他们终于秘密的将关东军朝鲜军结合成了一个有所准备,而随时可以开始行动的作战团体,即将为帝国的命运而战斗!虽然他们的组织还有点仓促,物资的储备还不够支撑一场长期的大规模战役,但是他们相信只要自己率先打响了第一枪,别无选择的日本国内就一定会跟上来,只要赌上了整个帝国的力量,那么他们一定会赢得胜利! 黑岛一夫的巴掌一下拍在了有着皇姑屯汉字的一个小小黑点上面:“五月三十日,皇姑屯的爆炸声响起,当奉天当局陷入混乱的时候,我们的行动就此开始!诸君,一起努力吧!” 雨辰大步走进了虎穴作战室,随着他一进来,窗帘已经全部拉上的作战室内一下就灯火通明。蒙着墨绿色丝绒的地图墙的帷幕也一下拉开。雨辰冷着脸摘下军帽,又取下了手套,坐在了地图前面,沉声道:“开始汇报!” 司马湛脸色从来没有那么严肃的站在地图墙前面,眉头紧皱的指指点点着上面用红色标出的国防军军事部署:“东北的‘熊光弼’国防准备计划已经秘密实行半年以上。到本月中旬为止,东北的光复银行奉天省分行的黄金、白银、现钞等储备,已经完全以军用物资的名义向南输送完毕。而东北的粮食储备,也以北方战区军食储备的名义大量采购,向辽西,华北大量转运。只要战事控制在今年可以结束,那么东北地域发生激战而引起的对我国粮食木材等资源的出口影响,可以降低到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这是主要引用一羽先生的顾问班子推算出来的经济情况;军事准备则进行得更早。现在东北一线驻军为六个步兵师又两个骑兵旅,及相当附属部队。已经在辽西和山海关锦州一线编组成两个作战军。石穿少将指挥的辽西军——安蒙军二十一师,狼居胥、呼伦贝尔骑兵旅、还有二十七师。他们的任务是沿奉天城而至辽西节节抵抗。在增援部队上来之后,编入辽西方向作战的集团军当中。 而山海关锦州一线十六、二十二、三十七师,将组成山海关作战军,军长为王也鲁少将。他们的任务同样是沿着锦州山海关一线节节抵抗,等待援军上来,编入辽南正面作战的集团军。这六个师已经完全满编,弹药储备充足。而且充实了有欧战经验的军官军士骨干。而且一直保持极高战备等级。战事一旦爆发,相信一定可以坚持到华北主力增援上来的时候! 战事一旦爆发,两周之内——最快预计是一周半。华北我军主力,连同预备军增援的部队,将编组成辽西,辽南两个集团军。辽西集团军以装备较轻的机动步兵师为主,而辽南集团军则是重装备集团军。将大举向东北反攻,两个铁钳将在辽南平原上,合围日本关东军朝鲜军的重兵集团。将其彻底粉碎歼灭!一旦摧垮日本主力,则野战军主力将继续将朝鲜进发,直至将日本势力完全驱逐出整个大陆。估计国际力量的干预,也要等到中日两国本次决战分出胜负之后。只要我们取得胜利,那么将取得极其有利于我国将来的和平条件。 根据情报综合考虑,日本关东军朝鲜军的动作越来越紧密。敌人行动应该就在五月下旬。具体将以何种方式引发还不能确切查明。经总参推算,以大规模的突然袭击而引起整个战争的公算比较大………… 而沿海地区对日军进行侧翼登陆骚扰的威胁考量。在我拥有优势陆军并且西方国家在我沿海拥有巨大利益的时候。日本陆军大规模袭击的公算较小。但是在外海封锁我国船运补给物资公算较大。为了防御此项风险,通过香港转口之粤汉铁路,通过越南转口之滇桂铁路已经于本年度第一季度作为重要国防工程而紧急通车。加上国内有计划大量储备之作战物资。预计维持本次作战进行至年底也将不虞匮乏。 总参公算推断,只要陆上战场我取得之战果越加辉煌,则政治解决到来将越早且越容易………………” 报告在紧张严肃的气氛当中一直进行下去。对于中国来说,他们准备这场在东北即将爆发的战事,要比日本还要早,规模还要大!他们做出的努力还有曾经进行的工作。是举国范围的。从事这项工作的人,也同样满怀着他们必将获得最后胜利的信心!雨辰坐在那里,听着司马湛的汇报,却突然有些轻微的失神,难道这自己策划的一切,真的就要来了么? 而在同一时候,在东京的首相办公室里面,田中义一也对着必恭必敬站在他面前的真崎甚三郎少将愤怒的拍起了桌子:“你和那些家伙到底在搞些什么!关东军和朝鲜军难道真的在准备战争么!我马上要派出特使,去制止这些混蛋的行动!难道你们真的打算把帝国陷入万劫不复当中么?混蛋!”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五月三十日(一)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五月三十日(一) 窗外还有一些学生在冒着逐渐变得热辣起来的阳光在租界门口游行。虽然这些学生们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但是这些精力过分旺盛的年轻人们,似乎还没有放弃偶尔来表达一下他们的愤怒。标语上面全是谴责协约国忘恩负义,还有日本狼子野心的内容。似乎从雨辰上台以来,这个国家就变得象这些学生一样,异常的精力充沛。 克劳福德合上了领事馆的窗帘,似乎就将那些离得远远的学生们抛在了脑后似的。他特意从南京的大使馆赶来了上海的总领事馆。就是因为这里靠近英国的远东舰队,还有和世界各地最方便的联络。他已经强烈的预感到,一场亚洲的大战事就要爆发了!和那些远在欧洲头埋在砂子里面,假装以为亚洲在协约国还有美国的担保威胁下会和平无事的同事们不同。他就在这个国家,他深切的感受到了这个国家逐渐爆发出来的力量还有正在酝酿中的躁动!这就有些象明治维新才开始时候那个蒸蒸日上的日本一样。在一群理想聪明的政治家军事家带领下,东方民族的勤勉向上的精神完全发扬了出来。睁开眼睛打量着整个新世界。酝酿着对这个世界有所改变。一场接一场军事上面的胜利让他们的国民变得越来越自信。认为凭借自己国家的力量能够改变整个亚洲的命运。 如果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中国比日本更大,更加富有,资源也更加丰富。在突然的改朝换代,对他们的所有限制都放松,而且世界的市场也因为战争向他们打开的时候。当他们拥有了统一的货币,强势的领导,还算清廉向上的一个官僚阶层,加上一支屡战屡胜的国防军给他们的精神鼓舞。这个国家这些年来的发展简直是爆炸性的在增长着自己的力量。在工业化门槛还不算太高的时代,一个资源丰富,劳动力充沛的国家。发展起来的速度是惊人的。而这个国家也越来越觉得,一直在他们身边试图要一直压制他们发展,打断他们走向强国进程的那个可恶的邻居,也越来越不可忍受。 随着局势的发展,中日之间已经走到了互相瞪着眼睛。双方的呼吸可以喷到对方脸上的这一步。虽然西方国家还幻想着还能拉住这两匹烈马的缰绳。但是明智的人都知道。这两个都试图压倒对方的民族,怎么是一系列的条约担保能够控制得住的?在欧洲西方民族已经为了争霸厮杀在一起,他们又怎么能够在道义上或者有多余的力量制止这两个国家民族狠狠的撞击在一起!克劳福德人就在中国,而且他也是善于观察的一个外国人。他从来都很能沉到底下调查这个国家的一切。当领事馆的中国厨子都在和花匠探讨着很有可能在东北爆发的中日战争,他们将要买多少战争公债的时候。就可以明白,这个国家民族早就为这场战争做好一切的心理准备了。这都是那个年轻总统一手造成的。他用奇迹般的一连串的胜利改变了这个国家民族在最后一个帝国的晚期死气沉沉的局面。让全国百姓认识到他们也可以重新变得强大,而要赢得这一切,就必须要用自己的牺牲和付出去争取。 每天在中国繁忙的铁路线上的军事调动,每天度过长江向北方输送的物资。每天协约国军事代表团私下抱怨他们给中国提供了多少物资和武器弹药却只有很少的数字被带到了欧洲的时候。让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在为战争做准备。可惜欧洲的政治家们,现在只关注着西线东线血腥的战事,关注着俄罗斯这个老大的帝国会不会突然倒下。关注着德国的公海舰队会不会冲出波罗的海和大舰队进行一场决战。关注着中东那里能不能尽快的击垮土耳其。关注着美国会不会尽快的加入战争。他们以为在亚洲有一纸和约就万事大吉。但是克劳福德知道他现在身处的这个国家在酝酿着什么。对于海那边的日本,他相信也是一样。 既然克劳福德大使先生认为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他的研究方向就转为比较现实的东西了。这场战争爆发之后,西方国家将以怎样一种形式参与其中?对哪一方面进行更多的偏向?日本海军的活动会不会侵犯西方国家的利益,最终反而限制他们海军的使用?自从日本军人政权上台以来,克劳福德坚信的中日平衡手段已经失去了合作对象。很难想象大英帝国和一个野心勃勃的军人政权继续英日盟约!在他们的英美派政治家几乎都流亡美国的时候!他越研究越发现,中国对这场战争是步步为营,在国内,在国际,在军事上面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而日本是在混乱当中让他们的激进团体上台,而必然将在混乱当中走向战争。到时候国际上面的道义,很有可能全部在中国一方。如果是这样,就必须要为战后的平衡做好打算!日本必须要重新扶植起来,在他们的激进团体失利之后。西方国家可以更好的改造日本,让他们成为未来牵制中国的最好的武器! 克劳福德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亚洲未来发展的脉络,甚至也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那个被他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中国总统。可是这个时候年轻的大使先生,也只有在上海的英国总领事馆内孤独的写着无人赏识的报告而已。 山根武亮中将摘下了自己戴着的白手套,含笑打量着满室站立的关东军的高级军官们。他们看着这位从东京风尘仆仆,不惜搭乘最高速的鱼雷驱逐舰忍受风浪赶来的田中义一首相派来的特使。在座的关东军军官的眼神当中,除了冷淡,更多的还是蔑视。这位前近卫师团的中将师团长,在青岛战役当中丢脸的放弃了自己的师团,一溜烟的先跑回了国内。在近卫师团重组之后,这个没有大和魂的中将自然被当时掌握军政大权的山县元老另眼看待。放到了预备役当中,估计这辈子军旅生涯就这么结束了。但是这位中将马上又投靠了西园寺他们这一派当中,在西园寺需要陆军其他力量对抗陆军激进派的时候又得到了破格重用。还担任过东京戒严司令部的第二副司令。谁知道这位中将却是事先就已经和田中义一搭好了线。不仅将西园寺他们的情报源源不断的出卖给田中义一,而且在东京戒严司令部供职期间,为四二四兵变提供了最大的方便。田中上台之后,这位中将立即就得到了重要,成为了陆军的教育总监次长。传统的陆军三巨头之一的幕僚。更因为他和真崎甚三郎他们那些才升上来的少壮派高级军官的格格不入,他更加的受到了田中义一的重视。认为是陆军当中自己有限的可以完全依靠的,利益和自己完全一致的高级军官。这次田中给予了山根武亮中将空前的权力。作为首相兼陆相田中义一阁下的特使。他可以全程监察关东军朝鲜军的举动。对他们发布命令,对有危险性倾向的军官就地调职或者免除。必要的时候,他还可以接管关东军和朝鲜军的指挥权。田中义一是铁下了心哪怕得罪这些少壮派军官们,也要让帝国的步骤重新回到他的掌控当中!如果需要发动战争,也是要由他来决定! 所以山根武亮中将,才能完全不在意关东军上下的高级军官们看着他那种眼神。 “各位,国内现在对关东军无视体制的行为感到非常的不满意!陆军作为一个光荣的团体。应该坚决服从上级的指令!我知道关东军作为日本陆军的精华,向来有自行其是的传统。但是既然我来了,这些行为就必须马上杜绝!”山根武亮劈头盖脸的就给面前的那些日军军官们来了一个下马威。菊池慎太郎少将碰了碰脸色气得铁青的上田有则司令官。在手上轻轻的画了四个汉字“狐假虎威”。 “即使我才来到关东州,短短一天的观察我也发现了许多东西。为什么所有部队都是全副武装?军官的休假完全被取消,关东州市内的医院被腾空,还准备了许多额外的床位?储备的物资为什么会下发到各个野战部队手中?关东军和朝鲜军的联络电文,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多?不少部队为什么会以拉动训练的名义离开了营房?不要以为国内对你们的行为毫不知情!现在痛切的反省和停止行动还来得及!从现在开始,一切部队的异常举动必须立即停止,关东军过去一些日子的计划表报记录必须封存接受审查。帝国不是针对关东军才进行这样的监察举动,而是为了发扬军纪,贯彻帝国的大政得到切实的执行!” “已经是五月二十八日了,一切都是整装待发。结果国内却来了山根武亮和他手下一大帮幕僚!他们几乎解除了上田司令官的指挥权。菊池少将也被监视。荒木少将被勒令立刻返回国内。几支离营准备进入攻击发起位置的部队已经被召回…………现在担心的不仅是这次大计划是不是能够顺利完成。而且关东州这样的折腾也很容易引起华方的注意。破坏我们计划突袭的企图。福州先生,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做?” 永田铁山中佐双眼瞪得圆圆的,用一种难以言状的焦灼表情看着正在那里沉思的黑岛一夫。本来这次计划推进得非常顺利。中国人那边毫无反应。他们的方方面面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时间一到,等皇姑屯的爆炸使华方陷入混乱之后就可以遂行他们梦寐以求的计划。但是在关东州这个狭小地域整装待发的十几万日本军队正在黑血沸腾的时候,国内却横加以这样的干涉!在东京的真崎少将也受到了牵连,据说暂时受到了反省七日的处分。一时联络不上。难道他们准备了这么许久,梦想了这么许久的计划就要这样流产么?还秘密留在关东州的黑岛少将,似乎就成了关东军这些少壮派军官们唯一的精神依靠。 山根武亮那个废物就想阻止我们?黑岛一夫不屑的想着。这是一个日本男儿当中地地道道的异类。只要有合适的价码就可以出卖自己。他这次表现得这么卖力。估计更多的想法是想从教育总监次长这个幕僚职位成为掌握日本精锐野战集团的司令官吧。才这样假公济私的对关东军的高层将领加以这样的打击。一向狡猾的他难道没有发现,这股潮流已经不是他们能够阻挡得住的了么?如果追随这股潮流,也许他还能继续保住他的权位。可惜他偏偏鬼迷心窍的要和我们作对。这样的人,连起码的对手都算不上。 “上田司令官和菊池参谋长,还有荒木少将他们现在怎么样?” “上田司令官仍然在和山根中将硬扛,他坚持那些部队的调动是合理的。是训练和方位需要,是他作为司令长官的权限范围之内。在东京还没有发布解除他司令官职务的命令之前。他不能撤回那些命令。菊池参谋长毫无疑问也支持上田司令官的决定。参谋部关于被本次计划的作业,完全都保密隐藏了起来。山根的人无法接近。荒木少将也坚持没有上船,表示要等候东京让他回去的命令…………这一切都需要一两天的时间。” “一两天就足够了!现在虽然有山根的干扰,但是我们仍然在推行我们的计划。他们的到来引发的混乱,对中国方面的判断也会是一个干扰。他们应该清楚山根武亮他们到来的使命!到五月三十号发动的那天开始,我们就将山根扣起来!只要行动一旦开始。就不是关东州或者东京的任何人能够阻挡得了的了!” 黑岛一夫少将咬着他细白的牙齿,狠狠的拍板了命令。无论如何,这次计划一定要进行下去! 和黑岛他们遇到了意料外的麻烦一样,在东北主持全盘对日情报工作的惠英慈上校同样也陷入了深深的苦恼当中。日本人那些调动,他已经完全掌握在手中。国防军内紧外松的对日本情报欺骗,也在顺利进行当中。反正那些日本人已经不管当面是什么情势。已经决定一头撞过来了————现在唯一让他最头疼的是,日本人将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发动这场战争?他们最主要的打击方向是在什么地方?还句话说,他们会做什么,才能引起东北局势足够混乱使得他们突袭能够达到最大的效果?他的目光自然就集中在了张作霖将军的身上。 作为北方战区的第二副司令长官。张作霖在东北负担着相当重要的任务。他也是威望和关系足够镇抚三省和热河的老派人物。更主要的是,他对地方势力非常熟悉。对于国防军在东北的作战行动有着最大的便利支持!对于国防军现在的军事准备,张作霖将军虽然并不知道核心机密。但是也知道是在备战。对日本人的举动他也闻到了风声,蔡锷已经要他一再注意整顿吉黑两省的保安部队,要全力用来确保地方的安全。日本人会不会一开始就选择他作为打击对象呢?特别是每个月这位将军都要在南满铁路线上在关内外来去。参加天津的每月例行会议。如果他倒下了,东三省至少地方军事力量可就是要乱作一团好一阵呢! 他的担心,通过蔡锷隐晦的向张作霖转述过。那位马匪将军只是笑着答应加强他身边的警卫力量。他的一份报告也转发给总参和雨辰那里陈述了自己的担心。但是没有得到回音。他也就一时把这个事情撂下了。随着山根武亮的到来,惠英慈上校越来越迫切的感觉到,日本人的发动就在眼前了!现在连日本国内都感到了危险,派出人来制止关东军的独走行动。那么可见他们已经准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山根武亮他们的行动,只会加快关东军行动的步伐。让一切都突然爆发出来! 所以他利用他的权限,向东北的两位作战军军长,石穿少将和王也鲁少将发出了一级警戒的信号。向在天津坐镇的蔡锷将军还有李睿参谋长也发出了一级警戒的信号。信号代表的意思简单而又沉重。事变即将开始! 一支支国防军的部队接到了命令,开始分发弹药,检查物资储备。辽西的二十一师等部队也在夜间向前秘密开进。辽南的三个师一再的检查他们的国防阵地。在夜间进行部队的部署调整。所有军官士兵的休假都被取消,连周末外出都不被允许。国防军上下,屏气凝息的等待着那一刻的最终到来。远在南京的虎穴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日本关东军会怎么开始他们的突然动作。时间就这样的走向了五月三十日。 “来,小六子!你老子这次出去两天,还是快去快回。这次就不带你去天津了。好好看你的课本去。你老子没什么学问,你可得有点墨水。我老张家就指望你小子将来比你老子还要强了!”中国东三省的保安司令长官,同时也是国防军北方战区的第二副司令张作霖中将大大咧咧的拍着他十五岁儿子的肩膀,交代着几句话。一列专门为他准备的火车已经在生火待发。即使在南满铁路上面,这位前东北王来去的时候,还是有自己的专列。他乘坐的车厢加了防弹的钢板,前后都有配备了小炮机枪的防弹车厢保护。又是高速行驶在铁路上面。随时还能和周围驻军取得联系。这位将军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安全有什么问题。 最近东北的紧张局势,他也有些了解。不过他总是怀疑会不会真的打起来。现在国防军在北方有多少力量,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这也让他对于当初投效雨辰的正确决定而感到庆幸不已。小鬼子现在自己就乱七八糟的,想靠十几万人,顶天几十万人想和中国现在的国防军对磕?那是做梦!再说了,西方国家都给中日和平画了十字,难道他们真的有胆子和全世界作对?张作霖可是真有点不相信。在他看来,最近国防军动员部队在北方准备也好。日本鬼子在关东州增兵整备也好。都是互相提防的事情。真离打起仗来还远着呢!日本国内不是还派来了一个中将来约束关东军的举动了么?哪个国家都是有明白人的! 所以他不顾不少人的劝阻,还是坚持乘火车前往天津。作为一员北洋降将。能得到现在和蔡锷这种人物平起平坐的地位让他感觉也良好得很。他还想着再爬一步,或者给子孙谋一个出路。张家可不能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富贵人物!只要现在在北方大局当中自己表现得卖力一点。现在正关注北边的大总统可是不会忘记了我老张的! 在车站最后拍了拍已经长得很英武的儿子的肩膀。张作霖挥挥手,咧嘴笑笑就上了火车。汽笛一声长鸣,火车风驰电掣的开了出去。在天际拉出一条黑线,转眼就看不见了。 在同一刻,在1916年5月30日这一天里。无数两国军队的士兵都开始行动了起来。他们双眼看到的天空,转眼就要被遮天蔽日的战火所覆盖。历史已经艰难的走到了这一天。而即将对未来给出答案。 第二百七十八章 五月三十日(二) 第二百七十八章 五月三十日(二) 时间在五月三十日这天的白天缓慢而平静的走着。在奉天城周围进行守备的国防军第二十七师,已经从五月中旬就开始进入了一级警备阶段。虽然在自己东南面的关东军极力在保持镇静的状态。作为二十七师师长,同时是奉天省警备司令官张作相少将也不能得知更高一层的绝密军事情报。但是这位奉军宿将,已经敏锐的闻到了现在的气味越来越不对。在奉天城南北两处关东军南满铁道警备部队的营地,早就加强了警戒,禁止中国人通过。每到夜间,往往正常运行的客车都被种种理由停运,而大量秘密的军列就在夜色掩护下穿行在南满铁路上面。列车经过那几个南满铁道警备队的营房的时候。车上往往都要先预备日本的铁路警察。任何人禁止打开封死的车窗。这一切都表明,不管是敌方我方,都已经准备好动手开打了!日本国内局势的变革,他并不知道,也不知道日本首相是坚决反对这场由少壮派进行策划的战争的。对于国防军的意图,他也并不是很清楚。到底是等着敌人动手再反击,还是先下手为强?在奉天周围,可只有他们一个二十七师和六七个营的地方保安部队!他的上级指挥军长石穿少将也只是指示他以二十七师主力控制在西面,保持通往辽西热河的道路。以一个二十七师对付优势的关东军,他觉得自己肩头实在责任重大! 而老长官张作霖作为战区的副司令长官,倒是给他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老二,咱们是地方力量,太机密的事情,中央是不会让咱们知道的。我觉得,这次东北地方的紧张局势,到底如何解决,全盘打算估计都在总参和蔡松坡还有大总统心里面装着的呢。对于他们,我还是有点信仰的,不会看着东北丢给日本人。但是现在的局面国际国内的局势纠缠在一起。复杂得了不得。看样子谁先打第一枪谁理亏。我知道你心中没底,这次去天津,怎么样也要问蔡松坡要点主意。但是你要明白,这里是我们桑梓地方。咱们兄弟在新政府底下也算高官厚禄。真要打起来了,不能装熊!要服从指挥。好好的为咱们国家干一场!” 大哥今天上火车去了天津。张作相将军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这天里感到心神不宁。但是当天白天的情况汇报过来,都是当面一切安静。南满铁路线上面的日本部队警戒兵营都是死气沉沉,只有少量哨兵在日常活动。而放在大石桥这个监视关东州战略要地的二十七师八十团的团长韩麟春打电话过来,也是说关东州当面一切安静,前些日子集中在大石桥正面的关东军第五师团的部队已经确切在向后撤退。部队的警戒等级是不是能稍微放松一点。他又和自己上级,司令部设在阜新的辽西军军长,那位比自己年轻七八岁的石穿少将通了电话。问上级对今天有什么处置没有。眼见着一直通报的最危险五月份已经到了最后一两天了。当面一切平静。石穿少将的答复却是继续重申了北方战区曾经下达的指令。继续保持最高等级的战备,全力维护住交通线路。静观待变。 张作相少将挂了电话,就决定去奉天城北面,自己的老七十九团的营房和野战阵地那里走走。部队这些日子实在够苦的。一面修筑工事,一面要进行戒备。同时还注意不能动摇奉天的民心。往往是夜间进入阵地戒备,然后拂晓又摸回营房。做好整以暇的状态。保安部队和师部直属的部队,都在连夜掩护重要物资,装运在大车上面。以民间商号的名义向西转运。自己作为一个有几十万人口的大城市,有着重要铁路公路交通设施,有着大量工商业企业地方的最高军事长官,实在肩头的担子太重了。日本人究竟会不会动手?他们要是动手,究竟是什么时候? 这时在奉天城北七十九团所控制的区域之内,夜间进入野战阵地的警戒已经解除了。在他们驻地北大营再北面控制住南面铁路的胡家甸一带的野战工事当中,仍然留下了部分观察哨在那里坚持。带队的长官是团部的少校情报参谋魏益三。大队的部队回到北大营进行休息。等待着晚上继续进入阵地。这些日子以来,这位魏少校一直坚守在这里。实在疲倦了就在掩蔽部里面张开行军床睡一会儿。身上已经是又脏又臭。虽然当面的日本军队没有大举活动的架势。但是每天夜间的秘密观察,在他们远处十多公里外经过的南满铁路,每天都要经过好几趟秘密的军列。列车上面遮盖得严严实实得。一点灯光也没有。这样频繁的调动持续了已经大半个月了。谁的心里都绷得紧紧的。他们这里的野战阵地,是掩护北大营的前哨。同时还秘密安置有四门德国式的八十八毫米加农炮,都是在钢帽堡中的永备火力点。可以封锁南满铁路的同行。他们就是奉天的东北大门!而北大营更是整个奉天城的东北面屏障! 在他们所在的位置更往东,就是在中日和约当中已经确定,日方一直希望尽早开工,而中方总是想方设法拖拖拉拉的南满铁路通往朝鲜的分线。现在只是有了几段路基的形状。离建成还不知道要多久。那里也有日本南满铁道警备队一个中队的兵力。有一处简陋的营房。作为军人,在南满铁路原来到处驻扎的日本警备部队还未曾驱逐的时候,又在国土上面看到了日本人新的势力范围。真是一种最大的屈辱!但是单纯从军事角度上面来考虑。这个方向的少量日军并不用太在意。他最关注的还是在自己北面的那个南满铁道警备队的大营地。从胡家甸最高的山头,用高倍望远镜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那个规模庞大的营地一角。但是这些日子以来,特别是近几天。那里安静得出奇。连出操的活动都少多了。营地一角还高高的筑起了围墙。挡住了从胡家甸观察的视线。不知道日本人在那里搞什么鬼。中国人现在更完全无法靠近那里。多希望上级能派一架飞机去侦察一下啊! 眼见得天色渐渐的晚了。魏益三少校打开自己的记事本,准备继续记下平安无事的消息。待会再电话和团部汇报一下。再过半个小时,三营就要进入阵地遂行夜间警备了。 田中国重大佐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瑞士手表,这是他在欧洲担任武官时候的纪念品。时间已经是五月三十日下午的五时半了。临近夏季,白天已经变得漫长。这个时候夕阳的余晖还在他们的对面洒下。将大石桥镇周围高高低低的山头照得一片金黄。在他的身后,是关东军第五师团二十一联队全体几千官兵在肃穆的等待着这一刻。从五月二十八日他们从大石桥当面后撤,又趁夜连夜开进。在这里潜伏待机。在夏天的蠓虫当中,官兵们吃生米,喝凉水。已经潜伏了两天。就是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在树林当中隐蔽的四门山炮,随时都会喷吐出火舌。而几千官兵的刺刀,就将为关东军大举西进,拿下营口,直扑奉天打开一条通道!作为日本陆军的军官,谁不是期望着这一刻的到来!感谢天照大神,让陆军掌握了日本的政权,而且有着那么多的仁人志士,在田中首相一时软弱的时刻,坚持推动着这个国策!他们也要将过去几年日本失落的国运抢回来!他看着手表的秒针一圈圈缓慢的转着,恨不得将这秒针拨快,或者飞上天将太阳踢下来!怎么发动的命令,还没有传达过来! 这个时候在南满铁道线上面,集合日本南满铁道警备部队精锐而组成的两个支队,也在焦急的等待着。在北面的支队,得到了关东军第五师团四十一联队一部的加强。而在南面的支队,得到了关东军第一师团第五十七佐仓联队一部的加强。这两个师团,一个在辽河开启了日本陆军败于中国部队耻辱的序幕,迫切等待着血仇。一个师团是东京四二四政变的骨干大功臣。因为以为自己再造了日本而感到无比的狂热。这次派遣到关东来,又秘密参与了这次关东军的独走,一举奠定日本的大陆政策。官兵上下,都已经红了眼睛。就等着全面发动的信号开始。虽然有着山根武亮那个废柴中将的干扰。但是整个关东军仍然如同一台不可遏制的机器,按照他们预定的轨道滑动。虽然他们也陆续收到了情报,奉天、吉林、黑龙江的华军部队都已经提高了警备等级,在要害地方构筑了工事,陆续派遣部队警戒。而在辽西、辽南的国防军主力野战师团也在向前缓缓移动。后方的补给勤务也在加紧。但是他们仍然相信,当关东军和朝鲜军带着整个帝国投入命运之战的时候,任何敌人都会被他们轻松粉碎! 天津郊外杨柳青,北方战区总指挥部。 一架巴赞式双座侦察机在绿色的草坪机场上面蹦蹦跳跳的落了下来。在机场周围,早就有一群军官在那里恭候这架飞机的到来。前座的驾驶员先跳了下来,帮后座的一位穿着飞行夹克的军官解下身上的带子。那个军官剑眉星目,什么时候都是板着一张轮廓鲜明的俊脸。赫然就是北方战区的年轻总参谋长李睿少将。他本来在北平一带检查部队,检查物资准备情况和部队的秘密集结情况。突然在当天早上接到了总参虎穴和天津北方总部的电话。说要他赶紧赶回总司令部,随时应付突发情况。司马湛在保密军话里甚至直言不讳的对他说:“也许今天就是审判日!”李睿匆忙得连火车都不坐了,冒险搭了一架军用飞机就飞到了天津。他一点也不想错过这次决定民族命运的战役的全部经历!他对雨辰的感激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感谢总统将他从欧洲调回了这里! 在机场等候这个急性子的总参谋长的是北方战区总部参谋主任曲同丰上校。他也是北洋宿将,蔡锷的老同事。辛亥起义的时候在云南带着一个协的军队。虽然是袁世凯手下的人物。但是军学素有研究,对大军指挥参谋作业也有很深的造诣。在袁世凯倒台之后。他现在江北官校服务,然后被蔡锷挖过来担任了总部参谋主任。虽然是上校阶级,但是曲同丰已经满意得不得了了。对着李睿这个身上全是精悍血战过味道的顶头上司,他总有一种莫名的敬畏。看着李睿下了飞机,忙上前来对这位小了自己十岁的参谋长一个标准的敬礼:“参谋长,你搭飞机来实在太冒险啦…………今天天气也不是很好…………” 李睿粗暴的就打断了他的话头,一边脱身上的飞行夹克一边皱眉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奉天的惠英慈那里有什么情报传过来?日本人的动向如何?”曲同丰问候的话语尴尬的堵在喉咙里面,只能苦笑道:“情况紧张,山海关一带的日本十九师团已经在那里占领阵地。向我们的部队派出了步哨线。在大石桥还有奉天两个地方,虽然一时还平静。但是情报部门已经掌握情况,他们隐蔽的电台也全部开机了。北平天津的日本领事馆发疯一样的给关东军拍电报,询问情况。他们似乎也被瞒在鼓里,但是又想得到了什么风声…………明天是北方战区各高级部队长会议的日子。松坡长官已经紧急去电,让他们各返原防。有些人已经在路上,电报一时传不到,要他们搭乘的火车停站的时候才能得到消息…………总之现在总部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虎穴也即将派出前进指挥部协调北方军和预备军的行动。司马纯如可能已经准备出发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向汽车走去,李睿的脸上就跟挂了一层严霜一样。说不出来的杀气腾腾。他冷冷的问道:“南京方面的消息呢?有没有通报?”曲同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对这个年少上司可真有点害怕,又叹了一口气道:“北方战区的情况随时都汇报给南京的,也电请紧急处置。总参给我们转发的命令都很镇静,一切按照原定计划执行。政府方面大概也得到了总统府转发的情况,宋钝初总理居然亲自来了一封电报,很焦急的样子。要求我们在前线镇之以静。对日本人的挑衅极力忍让。他们会尽快办理交涉,向日本政府提出严正警告。万一有什么交火的事情发生,也不要扩大事态。国际上面会干涉这个事务的。” 听着宋教仁居然惶急的直接给蔡锷打电报,完全超越了他的职权范围。李睿从心底发出了一声冷笑:“这些家伙,只有拖后腿的份儿!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屁话!要不是总统和国防军一直在暗中秘密准备,保卫着他们的地位和国家的安全。他们现在还能坐在南京大放厥词?我们的国际地位都是国防军打出来的!以后唯一的依靠也是国防军不断的胜利!”他眼睛看也不看曲同丰,钻进了汽车,又冷笑了一声:“如果说我们和日本人比起来有什么劣势的话,就是现在日本国内是他们的军队成为了统治力量,领导着一切。我们还要和这些软弱混蛋的家伙斗争!”他的话吓了身边的曲同丰满身的冷汗。对这位年轻将军逼人的锐气简直不敢答话。李睿看他愣在车门外面,吩咐道:“我的一些幕僚现在正在火车上面往回赶,战区参谋部必须现在就运转起来,把所有部队的情况全部掌握在手中。方便部队长做出决策,快行动起来!”说完话他的眼光就转向另外一边,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作霖的列车风驰电掣的一路向南开去,行驶在南满铁路上面,他和自己的随员也非常注意一路上面日本人的情况。但是呈现在他眼帘当中的却仍是东北大地初夏的一片和平景象。每到一个车站,南满铁路的日本工作人员仍然上车恭谨的嘘寒问暖。在台安站的吃的午饭更是专门为他准备的日式大餐。一切似乎都和平时一样。虽然和日本人的摩擦不断,但是还不到决裂的那一步。东北这些年来不都是一直这么过来的? 随着国内实力越来越强,还有列强站在咱们这一边协助维护着和平。难道真的会大打出手?日本的田中首相还专门让原来的南满铁路副总裁给自己带了话。说他是不希望战争的。张将军作为日本人的老朋友,希望在地方的时候对那些关东军的军人稍微忍让一点,不要让他们找到闹事的借口。张作霖认为田中说得很实在。作为日本陆军的灵魂,现在日本国内权力最大的独裁者都不想打仗,难道真的会爆发战争不成? 但是作为一个相当程度参与机密的高级军事长官,他却知道自己参与的许多工作。却是国内在秘密的,踏踏实实的,为一场规模空前的战争做着准备。部队的强化,物资的积储。野战部队在关内外的调集。大量重要物资的疏散。从去年就进行到现在。在对外军事情报局和白斯文的军事情报总局的秘密主持下,不知道暗地里面做了多少的工作。张作霖总觉得在这秘密进行的一切当中,自己似乎成了一个局外人。每当想到这里,老张都忍不住有些怒气勃发。东北这块地盘可是老张双手交给中央的,难道你们真以为老张会认日本人当爸爸?在你们势力微弱的时候,要这样做老早就做了!现在这样躲躲闪闪的防着我老张是什么意思?真要打起来,为了现在这个国家,为了现在这个才有点样子的民族。老张一样脱光了膀子和日本人干到底! 他相信现在国防军和国家的力量,虽然战争不一定会爆发。但是如果爆发了,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的。这次去天津,无论如何要在蔡松坡嘴里捞到几句准话。除了配合你们工作,尽好地方责任。老张总要对局势有点底,才能更好的尽到自己的责任!他在火车上面下定了决心,准备到了天津不和蔡锷客气了。非要磨着他闹个明白不可!心里想定了事情,车窗外的天色也渐渐有些晚了。错过了午觉的张作霖已经没了倦意,叫过副官在车上就摆开了麻将桌。准备在车上打发一点时间。到天黑的时候,车子就快进山海关啦。 下午三点三十分,蔡锷请张作霖返回奉天的电报发到了南满铁路各站。但是被日本有关方面飞快扣下。火车飞快的继续向南。一直前往当时并不为人所知的皇姑屯。 天色已经渐渐的沉暗了下来。在东北大地最后和平的一天当中。百姓们还象以往一样过着平静的日子。不少人也知道现在东北紧张的局势。但是总相信日本子不敢动手。晚上这个时候,真是大家喝点烧锅,谈谈国防军在欧洲的新闻的时候。等欧洲大事情办完了,回头再来收拾这些日本子!同样在这个时候,两国的几十万各怀心思的军人们,都紧张的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有的是早有准备却不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天,有的是仓促行动却希望在今晚一锤定音。在狂妄野蛮和英锐热血即将碰撞的最后一点时刻里。雨辰正在南京读着唐诗平静自己紧张的情绪。 当那列火车终于出现在山坡上面河本大尉他们的眼前的时候,历史似乎就在这一刻凝固了几秒。火车终于爬上了那座小小的铁路桥。河本大尉眼睛着了魔一样睁得老大。大声喊出了决定了几十万人命运和亚洲未来的一个命令:“起爆!” 第二百七十九章 胡无人 第二百七十九章 胡无人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 巨大的爆炸在皇姑屯的铁路桥上面升腾而起,桔黄色的火光照耀得周围的东北大地变成一片血光。蘑菇云在天空中翻滚上升。沙石、铁轨、钢筋、水泥、火车的车头、车厢、还有人的血肉都被掀起。一直冲上云霄。爆炸的气浪席卷方圆几百米。巨大的振荡让整条铁轨都向上跳动。爆炸过后,张作霖将军乘坐的火车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不远处的山头上面等候的河本大尉和他的精英工兵们被被巨大的爆炸震倒在地。轰鸣声让他们的耳朵一时什么声音也听不见。河本大作大尉摸过去抓起了专门架设的野战电话,摇动把手拿起耳机,他已经听不见电话转接的声音了。只是扯着嗓门大喊:“已经炸毁了目标,彻底消灭!皇军可以发动了,帝国万岁!”声嘶力竭的吼声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河本大尉全身发抖,激动得难以自已。他们这些帝国最忠实的军人,终于等到了完成他们梦想的这一天! 电话通过南满铁路的交换机一直沿着电话线传递到了守在关东军总部的上田有则大将,菊池慎太郎少将,黑岛一夫少将,荒木贞夫少将他们那里。所有人神情严肃的互相对视。作战室里面只听得见耳机子里面传出来的河本大尉被静电杂音干扰的吼声。所有人的表情都一样,象中了某种魔怔一样。只懂得呼呼的喘着粗气。上田有则终于挂下了电话,又重新拿起下达了命令:“田中支队,石光支队,岸本支队,按计划向奉天发起攻击!十九师团所部,向山海关华军发起攻击,截断关内外通道。南满铁路关闭。其余所部,按计划发起行动!转报朝鲜军,他们也可以越过鸭绿江了!” 他放下电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满室肃然的日本军官。艰难的吐出了一句话:“这是帝国国运转折之日!我辈军人终于断然行动起来了。整个帝国也将随着我们行动起来。要不就是胜利,要不就是国运沦丧。既然走到这一步,我们就别无选择,只有努力前进!皇国兴废在此一战,帝国万岁!” 语调肃然,满室无声。半晌后菊池慎太郎才低声道:“山根武亮中将现在在哪里?”黑岛一夫神色已经变得潮红,勉强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现在应该被扣起来了吧…………马上就要用得着他了,我已经准备好电文,以他的名义向国内发回去。真崎君他们也一定在等着这个消息,帝国将为了今天晚上我们的行动而再一次的沸腾起来!” 上田有则用力的拍着自己的脸颊,似乎要让自己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他吐着粗气下达命令:“诸君,我们都行动起来吧!完成这个使命!” 五月三十日下午六时三十七分,张作霖所乘列车在皇姑屯被爆破,张作霖将军及随员全部殉国。身后追赠陆军上将,青年特级荣誉勋章,入祠昭宗祠。而在五月三十日下午六时五十五分,关东军总部就宣布华军在皇姑屯一线破坏南满铁路,在奉天附近华军向关东军进行射击。为了维持秩序,保护帝国在南满利益,特动员关东军加以反击。在关东州的日本文官如行政长,专员等等。都于同时得到了关东军士兵们的“保护”。和狼狈在卧室被扣住的山根武亮中将一起,被迫在关东军至国内军部和政府的电报上面联名。汇报了关东军遭受“突然袭击”,而采取断然“反击行动”的事实。 在五月三十日下午六时四十五分左右,早就秘密进入指定位置,如南北夹击奉天的石光、岸本支队。攻击大石桥的田中支队。进占山海关一线的十九师团日军所部。就纷纷打响了。他们在关东军发布早就准备已久的通电之前,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向中国军队发起了攻击。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 在北大营东北方向的关东军南满铁路警备队的基地里面,石光真臣大佐在接到了总部转来的电话之后,立即就下达了全支队出营,向南攻击前进的命令。他的所部有四十一联队两个步兵大队,一个山炮中队,南满铁道警备队相当于一个大队的步兵兵力。弹药充足。在营房宿舍里面早就不出生息的潜伏了三四天。而且在营房的一角,他们为了轰击奉天城,还专门装备了两门一百五十毫米的远射程法国加农炮!大佐咬牙切齿的命令一下达。成千名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士兵纷纷的从营房当中涌出。各级下级指挥官们就穿着一件衬衣,头上绑着白布条声嘶力竭的喊着自己小队分队的番号集合。稍加整理就涌出了营门。沿着铁路线向南蜂拥而进!高级军官们骑着高头大马跟随着部队,夜风虽凉但是一个个都兴奋得满头大汗。终于行动起来了! 而这时在胡家甸的山头,魏益三少校正蹲在狭小的掩蔽部里面借着一点烛光在写着当日报告。突然就听见几个士兵急匆匆的跑到门口汇报:“魏参谋!鬼子突然的涌出了他们的基地,向南前进了!有步兵有骑兵还有山炮,几千人的规模!”大吃一惊的少校冲出了掩蔽部,举起望远镜对着东北方向观察。目镜还没有找着目标就感觉到从东北方向突然闪出了两道刺眼的火光,接着就是炮弹隆隆划过天空的声音。远射程的炮弹掠过了他们的掩护阵地,一直落在了奉天的城郊。炸出两团不大的火光。但是那爆炸声虽然有些距离。仍然震动了所有在胡家甸阵地的官兵们。小鬼子动手了!还对着他们背后的那座重镇开炮! 魏益三大声的喊道:“进入阵地!”接着就跑进掩蔽部摇电话。借着南满铁路电话线搭设的那部电话已经摇不通。又拿起了专用的军线电话,也不管那头是团部的哪位在接听,就大喊了起来:“小鬼子向我军发起攻击!已经开始炮击奉天城。团主力必须尽快进入前哨阵地!战争开始了!”似乎在为他的报告配音一样。胡家甸掩护阵地的步兵已经和日军的尖兵开始互相对射。噼啪噼啪的汉阳造步枪的射击声音还有八勾八勾的三八式步枪的对射声音响做了一团。接着日本人气冷重机关枪坑坑坑坑的铜音也加入了合唱。最后就是满山遍野日本人独有的那种撕心裂肺的呐喊厮杀的声音!这种规模,已经是满头大汗的魏益三少校心中明白,这就是日本人对东北发起的大规模攻击!虽然他不是完全清楚怎么日本人突然采取了这样凶猛的行动。一直被当作是日本政府惯有的战争讹诈的风声突然变成了活生生血淋淋的现实。但是作为国防军的一员,他知道他已经站在了民族决战的最前线! 张作相少将正在七十九团吃晚饭。七十九团是原奉军将领杨宇霆指挥的团队。一直是二十七师最精锐的团队。放在北大营也有缓急可靠的指望。这个团辖三个步兵营一个迫击炮连。作为国防军的非起家师。因为地位的重要,还是装备了相当先进的步兵武器。每个营都有四架重机关枪,九架改进型刘易斯轻机关枪。同时师部的山炮营也配属在该团统一指挥。奉天城外的胡家甸野战炮台也归七十九团指挥。每天该团都要轮换执行勤务,这些日子的确辛苦非常。张作相得空就去看望一下自己这个心爱的团队。 到了北大营,看七十九团虽然勤务辛苦,但是仍然枕戈待旦的精神样子。张作相自然深深的表示满意。谈起当前局势,他和杨宇霆的意见都是虽然紧张,但是多半不会决裂。现在中国实力已经非比当日。小日本一贯欺软怕硬。国内虽然军人政权上台。但是在西方列强的强力约束下,在国内局面还没有得到进一步整顿充实的情况下。现在打不起来的。在东北也许摩擦争端难免,只要小心应付。还是问题不大的。谈得入港正上桌晚饭的时候。就听见在周围两声巨大的爆炸。没过一分钟,又是两声!营房里面顿时警报长鸣。人声纷纷。用餐的军官们冲出食堂查看,就看见操场上面官兵们指指点点,都在那里喊鬼子朝奉天城打炮了!接着胡家甸方向的枪声又响了起来,一下就变得紧密异常。明显是支大部队在行动!张作相和杨宇霆对望一眼,都是脸色苍白。日本鬼子真对奉天动手了!望着北面冲天而起的火光,肉眼清晰可见的弹道向天空飞舞的痕迹。所有北大营的官兵都沸腾了。日本鬼子终于来了! 守着团部电话的参谋长匆匆跑了过来,离得老远就对着两人大叫:“日本鬼子几千人攻击我们胡家甸的野战阵地!团长,师长,需要尽快处置!” 正忙乱的时候,在奉天城的南面,又远远传来了枪炮轰鸣的声音!日本人沿着南满铁路两头,对着奉天城同时下手了!杨宇霆用力一紧身上的武装带,大声对张作相道:“师长,您回镇奉天,我带着七十九团打鬼子去!鬼子这次来得突然势大。我为您争取时间,掩护机关物资向西撤退!师长,以后到徐州昭忠祠来看我!”他手一挥,招呼张作相的卫队架起师长就走。同时一连声的下达命令,集合部队,准备迎击日本人的攻击。而这个时候,胡家甸方向的枪炮声已经越来越紧密! 张作相已经顾不得和杨宇霆告别,他已经满心思都是震惊还有责任。奉天城还有几千名公务人员,有自己大哥张作霖的家眷,有许多重要物资。在北面七十九团也许能抵挡一气。在南面可只有两三个保安营!在奉天城里面,这个时候也不过只有八十团的一个营和师骑兵营、工兵营。奉天城里面几千上万的日本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同时发动!他必须尽快的稳住局势,掩护撤退,疏散百姓。同时在奉天西面建立掩护阵地,确保辽西军的主力增援上来。上面反复叮嘱要他们注意的可能到来的全面战争。就这样突然的展现在他的眼前!中日一旦开打,那就是不死不休!他坐在汽车里,心急如焚。突然又想到,现在应该还在南满铁路线上面的雨亭大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 大石桥镇周围的高地已经是一片的火海,日军的山炮错落的在主高地上面炸开。溅起一团团的烟尘火光。机关枪的子弹交织出一片片的火流,互相毫不间断的倾泻。在夜色当中,满山遍野的都是已经红了眼睛的日本官兵,亮出刺刀发起了大规模的密集冲锋。守军的机枪迫炮火力在他们中间落下。收割倒大批腥臭的尸体。但是在炮弹爆炸的火光当中,这些日本兵就像没有穷尽,也不怕死亡一样,滚滚的向前涌动。撕心裂肺的喊杀冲锋声响彻了整个原野。就如一场最猛厉的梦魇一样。田中支队在奉天打响的几乎同时,作为关东军主力北上的前锋。向着控制住奉天西面门户,掩护着营口港的大石桥镇发起了攻击! 守军韩麟春的八十一团两个营和一个山炮连的守军一直按照着命令进行一级戒备,弹药储备充分。虽然日军的攻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是部队还是很快恢复秩序,开始了抵抗!战斗从一开始就进行得残酷而激烈。日本人抢下了几个山头,直迫主要高地。他们行动仓促,又为了掩蔽行迹。一开始并没有太多的重火力支援。反应过来的国防军官兵在山炮迫击炮的支援下向他们发起了反击。日本步兵的密集攻击队形死得是满坑满谷。双方围绕着几个山头反复交手厮杀。阵地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好几次。日本田中支队终于凭借兵力优势迫使韩麟春所部收缩。但是在攻击主阵地的时候却碰上完善的野战工事。缺乏足够火力的日本兵对深广的障碍物,伏地铁丝网,雷区,壕沟毫无办法。只能用人命硬填。一发发的照明弹升空。就看见一群群黄色牲口一般的日军二十一联队的官兵举着步枪涌上,接着就在障碍物和铁丝网前面打转。被迫击炮炸得血肉横飞。日军接连强攻三次,一直打到深夜,除了丢下一地的尸体毫无办法。恼羞成怒的日军将山炮拖上了自己的山头,对着正在托儿带女哭叫着疏散的大石桥中国百姓狂轰滥炸。无辜的百姓顿时伤亡惨重。咬碎钢牙的韩麟春上校抽调敢死队出击日军肆虐的炮兵阵地。八十一团二营营长郭松龄少校在带队冲锋途中全员战死,郭少校更是拉响了加重手雷和鬼子同归于尽。大石桥的攻防战斗,从一开始就进行得如此的惨烈! 同时在山海关地区,日军的十九师团趁着夜色大举出动,这支从1900年开始就驻兵中国的日本军队,立即抢占通过山海关的南满铁路周围各个要点。和守军国防军二十二师所部展开激战。让日军出乎意料的是中国军队在这一带早有所备。二十二师在这一带早已构筑了相当强固的工事,这一带地势又相当险要。日军各个支队攻击都遇到了顽强抵抗。国防军的炮火有如雨点一样在战地落下。日军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苦战!十九师团师团长内野辰次郎中将作为四二四兵变之后火速提拔的日本陆军激进派的骨干分子。疯狂的督促所部官兵向预定目标攻击前进,哪怕死成尸山血海也在所不惜!疯狂的日军还架起重炮,对天下第一雄关山海关发起轰击。侵略者的炮弹落在了城墙上下。这座曾经为华夏百姓抵挡过无数次胡虏入侵,也曾经见证过大明帝国轰然灭亡的雄关。再一次的沐浴在了战火当中。不过这一次,他将见证的是他保卫的这个民族,再一次的崛起重生! 在鸭绿江边。日军第二、第四师团也在夜间越过了中朝边境。边境本来就按照中日和约有少部分关东军和东北保安部队联合组成的防止朝鲜复国军活动的警戒部队。保安部队的中国地方官兵们奋起抵抗,用手中的轻武器和日本大军展开了浴血厮杀。但是他们实力毕竟薄弱。很快他们的抵抗就被日本军队粉碎。装备完善,建制完整的两个日军野战师团滚滚的越过了边境,踏入了中国国土。按照预定计划,一部向南攻击前进,扫荡南满各县,目标直指奉天。一路向北满攻击前进,一路击破保安部队抵抗,攫取更多的中国土地。在整个东北土地上面。日本关东军和朝鲜军经过长久的酝酿准备。终于在疯狂的陆军军官们的推动下,发起了大规模的全面攻击!这些疯狂的陆军军人,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将日本引上称霸亚洲的大陆。挽回从大正以来不断丧失的国运。在这一夜,他们似乎成功了。但是他们再也未曾料到。他们引导着整个日本帝国走上的,只是一条通往最后失败的道路! 天津杨柳青,北方战区总指挥部。 所有的电话都在丁丁的向着,所有人都在拿着一个或者两个电话耳机大声的吼叫。电报房的十几部电台同时在滴滴答答的收报发报。所有的军官都面色严肃,或者神情激动。东北发生事变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天津总部,传到了这个北方的军事枢纽!高级军官们都齐集作战室,对着地图沙盘尽可能的掌握住当前发生的情况。这场战事是预料当中的事情。但是在一般人推断当中,中日的决战怎么也要到欧战之后,中日矛盾上升成为不能回避的矛盾时候才会发生。没想到疯狂的日本军人,在西方各国用各种手段在确保亚洲和平的时候,还是悍然发动了突然攻击!对于这些人的疯狂,在四二四兵变之后就应该料到。他们掌握国家政权的主体力量,已经是一个不能以常理推断的怪物。哪怕少数日本人还在努力让这支怪物保持清醒,也只是徒劳无功! 在这一刻,每个军官都感到庆幸,幸好总参和总统,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准备这场战争。幸好整个国防军,借助参加欧战的机会大规模的武装完成。幸好从四二四兵变之后,总参就一直要北方战区保持着最高的戒备状态!整个北方战区可以说为这场战争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和日本军队展开决战!他们掀起的不是他们帝国的胜利大潮,而是走向自己的灭亡之路!但是对于前途的艰险,还要经历多少艰难的奋斗。在场的每个人没有一个人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站在沙盘前的蔡锷蔡松坡司令长官身上。这个脸色苍白,显得清瘦憔悴的中年人。静静的听着一系列的汇报。全盘掌握着东北现在发生的情况。当大体情报汇报结束之后,他只是淡淡的吐了一口气,低声道:“给总参发长电,汇报现在情况,请示是不是按照原定计划,开始全面行动。”他扔下手中的铅笔,这个时候人们才能从司令长官的眼睛当中看出一丝激动的火光:“这就是决战的开始!” “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旁。胡无人,汉道昌!” 雨辰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诗集,揉着自己有些发涨的眼睛。当历史的车轮在他的巧妙波动之下,终于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却有了些闲情逸致看着这些闲书。也许在过去的历史当中,他能听到远古这个民族的英魂的歌唱,从几千年的烽烟当中吸取力量。对于他来说,越来越有一种宿命的感觉。 办公室的门抨的推开了,吴采和司马湛满脸激动神色站在门口,手中拿着厚厚一叠的抄报纸。目光炯炯的看着雨辰。两人胸口都剧烈起伏。 “日本鬼子在东北动手了!和我们预料的一样!” 雨辰只觉得眼前一黑,长久的等待到了今天终于有了结果。民族最后复兴和淬火的战役,终于在自己的导演下,在最有利的条件下开始了。他有些颤抖的站了起来,眼睛直直的指着吴采和司马湛两人。好一会才大声的发布了自己的命令。 “去电蔡松坡,‘汉道昌’作战计划全面开始!” 第二百八十章 汉道昌 第二百八十章 汉道昌 田中义一首相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这些日子首相阁下一直在担心陆军会不会突然引发什么危险的举动。因为他太了解陆军了。虽然在关东军和朝鲜军都派出了特使。但是仅仅在日本国内他了解的情况,就知道实际主持陆军事务的真崎甚三郎少将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半公开的,势力连他都不能轻易撼动的,团结广泛的最激进团体。他们已经在秘密的在海港集结了大量的物资武器弹药。当他决定追查过问的时候,他们虽然外表驯服的声称这只是日常的例行行动,对现在扩充的海外驻军进行补充,而且数量也没有首相阁下声称的那么巨大。但是他明白,在外表驯顺的后面,这些军人还是一心在策划甚至期待一场巨大的冲突,将这个帝国在这个时候就拖入战争当中。按照他的计划,现在还远远不是发动战争的时候! 日本才刚刚转入战时体制没有多长时间,部队在扩充裁减振荡当中才开始进行新一轮的扩充,大量原来支持西园寺他们的军官被清洗下来,新的军官还在重新适应部队。有的军官仅仅因为他们的政治立场就被火速提拔到更高级的位置。并不是合适的高级军官。日本的工业才确定了大规模向军事工业转产的方阵。生产积累出来的武器和军事物资并不足够。用来武装现在全部的二十五个师团都并不足够。更不用说海军在这次政变当中大伤元气。从军官到士兵都是人心惶惶。有很大一个团体对陆军现在掌握大权,主导海军的行动而感到深深的不满。海军几乎丧失了一半的行动能力。在经济上面,因为大规模扩充军队而导致了本来得到部分好转的财政还是将绝大部分的资金用在了满足陆军从不满足的扩张需求上面。财政上面本来就没有底子。需要长时间的积累才有足够的支撑一场长期战争的资金。在外交上面更是不是这个时候发动对中国战争的时机。全世界都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在亚洲掀起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这些军人支撑着他上了台。但是为什么连一点起码的政治智慧都没有?必要的忍耐和等待,才是将来取得更大成果的时候。他们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他们需要战争,在未来他会带给他们。而不是现在! 苦恼的田中首相只是每天都在默默祈祷他们引起的麻烦不会太大,而中国方面也是真心的希望和平。而可以对这些无法无天的海外驻军团体引起的摩擦表示一定的退让。一直能够支撑到适合发生战争的时期到来。为了压制陆军的激进团体的想法。他不得不寻求和西园寺时代一些反对陆军的人进行联合,借助他们的力量影响舆论,管制陆军。比起当时他上台时候全力打压这些人的态势,真是一种天大的讽刺。那些西园寺时代剩下来的政治家,对他摇出的橄榄枝多是不屑一顾。没有半点想和他进行合作的意思。田中首相甚至都在认真的考虑,是不是请天皇陛下发出一份大诏,以天皇的名义,明白无误的限制陆军的活动。但是这样断然的举动,虽然他有把握让天皇发出这样的诏书。但是这就是赤裸裸的对陆军的羞辱。而且打击了陆军的声望,在国民当中引起混乱,这也是动摇他上台的权力基础! 首相现在的行动,再也不像自己还在台下策划政变时那么清晰而有魄力。显得摇摆不定。有的时候俯从陆军的要求,加快进行战争的准备。比如批准在关东和朝鲜增加陆军师团数目的要求。有的时候又在压制陆军的行动,牢牢的控制住对他们的供应补给,限制他们的野心。这样的政策持续下来,就是让这位本来让陆军信仰最深。让民间也最满意代表了民意的首相,声望在持续的向下低落。陆军的少壮派军官们对他的命令也越来越阳奉阴违。也让首相阁下感到越来越心力交瘁。到了最后,他几乎都是绝望的在等待着迟早要来的危机。他唯一的期望,就是这场危机规模有限,还是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 在这个国家,现在也许真的不适合有理智的人生存了。举国若狂这四个字,就是现在这个在财政上面已经破产,而限制极端狂热力量所有势力都已经崩塌的国家最好的形容。 当五月三十日晚上十一点多钟,稍微多喝了一点酒的田中首相被秘书在睡梦中推醒的时候。他几乎是才一醒来。听着秘书短促急切的声音。心里就向下一沉,自己最怕的事情也许到了!秘书还没等首相摸索着戴上眼镜,就大声的道:“阁下!阁下!关东军和朝鲜军两位司令官的联名电报已经发过来了,陆军两位特使还有关东朝鲜的民政长官也都联署了他们的名字。说中国军队对南满铁路进行爆破,奉天和山海关一带的中国守军也向他们开火射击。为了自卫起见,关东军和朝鲜军已经大举出动,对奉天和山海关发起攻击!朝鲜军的第二、第四师团也越过了中朝边境,兵分两路向南北满同时发起攻击,战争已经打响了!” “什么!”这种消息,比田中预想到的最坏的后果还要坏上万倍!这样的行动,表明陆军已经孤注一掷,没有回头的打算了!他们一下就掀起了在满洲全面战争的规模!陆军在秘密当中,已经结合成了这样无法无天的激进团体。而且控制了上上下下。整个军事机器,都已经开始疯狂的运转起来了!而这样薄弱而且荒谬的理由,这样大规模的行动。谁都会知道是日本蓄意掀起的战争。也许自己也要被这股狂热的洪流席卷进去,跟着他们一起疯狂的运动,直到这个帝国在大陆的政策从此变成一场春梦!自己这样辛苦的上台,到底是为了什么啊…………这场风暴,自己已经无力让它平息下来了! 在秘书眼中,首相阁下并没有他预料的那样勃然大怒,或者跳起来急得转圈。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睛当中波光闪动,似乎还没从沉睡当中完全清醒过来一样。 “阁下…………阁下?现在是不是需要召开政府的紧急会议,商讨对策?”秘书以为首相被震惊得已经一时丧失了判断的能力。大声的提出了他的建议。然后就看见田中沉默的站了起来,扬着手让他安静一下。秘书跪坐在那里,看着首相在自己的卧室之内走来走去,似乎在思索什么最艰难的决定一样。 这个时候,可是有两国几十万将士,在满洲这个地方为了两国国运而进行突然的舍死忘生的战斗啊!对于这些不服从命令的陆军,就要进行断然的处置。然后恢复政府对陆军的权威和体制。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秘书倒是想得挺简单。稍微有点理智得人都知道陆军这样的举动有多么的危险。不阻止他们,帝国就要遭遇最大的危机! 田中终于悠悠的开口了,声音里面有着说不出的疲惫:“召集五相御前会议,之前给真崎打电话,我要先和他好好谈谈。另外联络石井外相,让他紧急通报西方协约国家…………交涉内容就是按照关东军他们电报上说的,中国军队先向我们发起了攻击。帝国陆军不得不采取一定的反击行动,希望他们能够谅解。并且我们希望得到他们的调停,最后达成满洲的和平…………就这样,赶紧去办吧!” 五月三十日的夜里,对南京来说,同样是不眠之夜。当总统府的副官们将一线突然遭到日军军事袭击的消息传达给政府各个部门的时候。在家中休息的政府各级高级官员们都已经得到了消息。东北的地方行政机构已经同样通过他们的渠道将消息传达给了上级部门。政府大楼里面灯通明,一片纷乱的景象。大家都焦急的互相询问,日本人到底出动了多少军队。在满洲这是一次意外的小规模军事冲突,还是大规模战争的前奏!日本人的野心到底有多大?有些对国防军还有些微辞的人物,还在揣测,这场战争是不是国防军引发的? 当宋教仁苍白着一张脸,只穿着睡衣就从汽车里面钻出来的时候。政府里面所有大部的部长都已经到达了。而军方的正式情况说明也及时抵达。日军动用了全部关东军,加上朝鲜军主力,在东北各处要害方位都发起了大规模的攻击!日军从三面夹击奉天城。一部日军正在对山海关发起攻击,切断从关内从辽南走廊进入关外的道路。朝鲜军也从中朝边境越界进入,加强日本关东军的力量。暂时还没有日本海军活动的消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战事扩大到关内。现在国防军东北各地驻军正在进行顽强抵抗,但是在关东军优势兵力压迫下,奉天城也许很快就要丢掉!而总统在进行紧急军事处置之后,将很快和他们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应对方针和外交交涉手段。总之,现在国家突然就处于紧急时期了! 宋教仁在一片混乱当中找到了正满头大汗打电话的伍廷芳外交部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急切的询问:“文爵,现在西方国家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么?驻华的协约国军事代表团呢?还有美国方面呢?现在有没有消息反馈回来?”伍廷芳看了一眼还穿着睡衣的总理。按住自己的额头叹气:“已经紧急给各国大使馆去了电话,但是和西方的协约国首脑热线现在是总统掌握的,我也不知道这些消息有没有传到欧洲…………协约国军事代表团也不是政府方面联系的。各国大使都表示了震惊,他们将尽快来政府这里等候进一步情况的发展,然后向国内汇报…………现在具体外交交涉怎么做,还是要等待总统过来协商。这种对外战争的大事情,必须要他拿最后的主意!丢那妈,日本人都是疯子,这个时候还在亚洲打仗!” 宋教仁拍着伍廷芳的肩膀,只是喃喃的道:“这次咱们占着全理,西方国家会支持咱们的。协约国会很快进行调停…………现在咱们不能打这么大的仗,国家元气还是太弱了!”说完又在那里跺脚:“雨辰那里怎么搞的!现在还不从总统府出来!这个时候军事处置其次,外交和政治解决是应该优先考虑的事情!整个国家都在等他一个人!”他旁边疾步走过的地方自治部的部长章太炎老先生听到了总理的话,花白的胡子一掀:“人家都打上门了,先不把这些疯子打痛,就奢望什么外交解决。现在这个时候了,咱们是御侮保国之战!钝初,国事多艰,咱们就和日本人拼了吧!欺负我们这么些年了,现在也该和他们决一生死了!” 看着意气昂扬的老先生,宋教仁只有苦笑。抵抗是一定要抵抗的,这位总理没有半点怀疑。但是这次亚洲战事也必然会得到全世界的关注。谁能争取到世界的支持,那么实力应该不相上下的中日两国,谁就能在这场战争当中取得优势的地位。军事上面的事情是雨辰一手拿主意,宋教仁插不下手。但是外交交涉上面,他必须倾注最大的关注。也许这就会决定这场突然而起的战争的成败,更有可能将这场战争限制在一定的规模之内。能不打仗,还是不要打仗为好!雨辰这个时候究竟在做什么呢? 司马湛等人已经齐集虎穴了,比起政府方面的慌乱,虎穴作战室却是一片整齐肃穆,井然有序的样子。对这场战争,总参在雨辰的授意下,已经秘密准备了多年。建国以来,军事资源都在向北方倾斜。军事准备方案也准备了一个又一个。当战争突然到来的时候。这批年轻的高级军官们,没有人心存幻想,只是希望通过这一战,将日本在大陆的野心彻底击碎。总统的话已经深入他们每个人的骨髓,中国未来要得到发展,一定要将这个恶邻干涉中国的能力彻底粉碎。这就是未来二十年国运的较量,而承担这个使命的。非他们骄傲的国防军莫属!一道道电文在北方战区和总参之间往来,一道道的命令向预备军还有军运部门下达。整个国防军象一只早已准备好的猛虎,睡觉也睁着一只眼睛。当被一只豪猪突然挑战的时候,将他们积蓄好的全部战斗意志都激发了起来,他们已经在行动! 雨辰大步的走进了虎穴,才一进门,就将手套甩了下来。冷冷的道:“时间紧迫,总参的处置和现在情况马上汇报。我马上还要和政府召开紧急战时会议。外交和内政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只要把仗打好就可以!” 高级军官们都向雨辰这个方向走来,每个人都是眼中光芒闪烁。似乎都到了自己的最佳状态。一群人簇拥着他们的最高统帅走到了地图前面。吴采和司马湛对望了一眼。还是司马湛主持情况汇报。这个国防军的大脑这个时候已经一改平时懒散随意的样子。全身充满了战斗时候那种军人姿态。脸上泛着激动的红光。指着地图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在这个地图的东北端,现在有多么激烈的战事在进行当中啊。国防军的最强音,已经就此奏响了!这同样也会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最强音! “奉天二十七师驻军正在两面抵抗日军的支队攻击,根据北方战区转报的情报。对奉天进行直接攻击的日军约为六七个步兵大队的规模,重武器不多。在北面日军支队有两门一百五十毫米重炮。对市区进行滥轰。奉天当地守军为二十七师一个多团的兵力。及四个保安营,正在进行顽强抵抗,掩护奉天人员物资疏散。在日军没有进一步增加兵力火力之前,还可以确保奉天安全。北方战区已经下达命令,必须坚持到六月四日。而在奉天西面的二十七师掩护交通的八十团已经奉命加入奉天战线。 在大石桥一带,二十七师八十一团正在顽强抵抗日军先头部队约一个联队的攻击。但是此处日军增加兵力方便。到了午夜的时候,日军已经增加了重火力,正在力求达成突破。八十一团正在进行顽强抵抗,营口守备之一个独立工兵营面前还无日军海陆联合部队攻击。正在按照计划,准备破坏营口港务设施。八十一团将坚持至明天夜间,按照计划向奉天撤退。这个团地位比较危险,很有可能前后受敌,而且没有接应部队。整个二十七师在进行有效抵抗之后,将向辽西撤退,牵扯一部日军主力向西深入。寻求会战歼灭日军主力一部之机会。 在山海关方向,我守备部队有国防军三个野战师,山海关一带也有强固国防工事。确保本处进入关外通路,并不成为什么问题。主要主力出关时间怎么配合,这个还需要根据战事发展情况,做出处置。 中朝边境我们兵力薄弱,无法抵抗日军朝鲜军的越境攻击。南满北满各县,已经得到命令,在保安部队掩护下疏散。吉林估计很快会沦陷,而长春哈尔滨等重镇,也准备开放给日军占领。如果日军真的深入如此之深,那么他们的野战主力将会显得薄弱,将是我们分批歼灭的大好机会………… 而南满铁路沿线,警备之保安部队,现在也发生了全线交火。东北三省保安司令张作霖中将据信已被日本人在铁路上面炸死。这些保安部队失却指挥,一时也处于混乱,预计之这些部队在张作霖指挥下破坏南满铁路之计划,看来已无法遂行。但对大局影响不大。 北方战区现在已经按照战前方案。一部主力出辽西,和二十一师等有力部队组成辽西集团军。集团军司令部已经在张垣紧急组建。先头部队已经出朝阳一带。司令长官为蔡恒文少将。而辽南集团军亦在北平组建完毕,司令长官为张雄夫中将。先头部队已经于王也鲁之辽南军建立接触。预备军已经紧急沿津浦路开始输送,有力部队将配合在保大之装甲一师等部队,组建一个决战集团军。我北方战区梯次配备态势完整。有备而待,军事上面把握甚大。战略构想仍计划采用战前想定之丙案。将日军向辽西辽南两个方向拉开。然后以主力从中央突破。分别歼灭被分割之日军主力。而继续向东北发展,直至越过鸭绿江。 在长江以南各警戒部队,已经全部进入作战位置,进入戒备当中。长江口一带,及福建一带,有日本发动牵制攻击之公算。部队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现在总参还掌握着十个师左右之预备队。可以应付以上方向发生的突然情况。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日军虽然发起突然攻击。但是观察其不完全协调之作战情况,并且一开始突然发起攻击之兵力火力有限。相信日军内部还有相当之牵制。然后以海外驻军之激进军官团体强行发动本次事变。在一开始并没有拿出日本陆军在东北拥有之全部力量。其后也必然形成添油战术。而日军战术从一开始就想隔断关内外,朝鲜军也加入了。可见其野心之大。野心胃口和其不足的能力相表里,这样的军队不败待何!” 司马湛结束了他简短扼要的汇报,将指挥棒重重的在地图上面一拍。在这一刻,这位国防军少将显得是如此的神采飞扬。周围的参谋军官们看着他的眼神当中全是崇敬。如果总统是他们的精神偶像,那么司马湛就是他们的崇拜对象! 雨辰淡淡的点了点头,拿起手套表示结束了这场汇报。转身就朝门外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来,大声的道:“这次不会再和平,打到底!国防军必须奠定这个国家民族未来发展的基础。就是在这一仗!” 不会谈判,不会和平!这句话就是对总参最好的动员令。也是这支民族武力最期待的命令。汉道将昌!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世界的震动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世界的震动 天色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但是政府大楼的小会议室里面仍然是热气腾腾。这座唐绍仪担任市长时期新建的七层西洋式大楼不像雨辰的总统府会议时候以咖啡招待。泡的都是南方人爱喝的各种绿茶。一杯杯的热茶被工友们不断的送进会议室。会议室里面李章云提供的雪茄也是一片的云雾缭绕。每个人都脸色通红的大声争论着什么。宋教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低声的和伍廷芳还有李章云在又快又急的说着什么话。每个人都是神色万分的严重。 对于这些新民国的第一代政府班子。后来的历史学家们有一个很刻薄的评论,叫做因人成事。新民国的地位,都是雨辰起于上海,在几年当中用尽一切手段而开辟出来的。后来的人们也多是注意到了雨辰在那个时代展放出来的传奇一般的光芒。对于这些可以说被雨辰挑选出来合作的政治家们,大家的印象除了几次他们和雨辰政策的争论,还有后来遇到的那次危机之外。就没有更多注意的地方。对于这次中日战事之间,他们一贯保持的希望和平,希望将战事限制在一定规模,对国际调停寄予幻想的做法,给的评价也不是很高。都认为没有雨辰,他们不会享有现在这种地位,而且完全被雨辰的光芒所掩盖,对于当时的民国是可有可无的人物。直到更后来一些时候,人们才重新发掘了他们在这个时代应有的历史地位。在雨辰专注于军事外交事宜的时候,这些大体上都很廉洁能干的中央政府高级官员们。在主持当时民国经济爆炸式的发展,在维护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关系,在以国家内部稳健派的姿态对外交涉过程当中,都起了非常重大的作用。即使是让雨辰赢得了历史地位的这次中日战事之中,如果没有以前他们对北中国复杂的各种地方势力组成的各省地方自治政府的管理。没有他们对民间经济的动员,没有他们在南方辛苦扶植出来的各种工业企业,没有他们极力建设出来的国家财政体系,没有他们苦心积累下来的中央政府的财政储备,甚至没有他们配合雨辰进行的对外交涉,还有他们和日本内部原来的自由派政治家良好的关系。中日战争在军事上面不可能获得决定性的胜利。中日两国精锐的陆军将会互相打得筋疲力尽,而两国的财政都会破产。在战后的中日之间的关系上,也不可能取得较为理想的局面。 所以著名的女历史学者凌伤雪曾经写到:“……当见识远远超过同时代的雨辰终其一生都对宋教仁等人保持足够尊敬的时候,我们这些后人又有什么资格以一种事后诸葛亮的神态对他们这些第一代政治家进行无休止的挑剔和轻视呢?在雨辰的威权和强大影响力之下,以宋教仁为首的一批文官们,始终能够保持人格和精神上面的独立,这本来就是一种可以称为伟大的事情…………” 让我们将目光还是回到1916年5月31日凌晨的这间会议室里面。讨论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所有人都有些上火。大家都在焦急雨辰怎么还不出现,给总统府的电话已经打了一个又一个。但是都得到的是那位总统府副官长赖文臻客气的答复,总统还在处理紧急军务。一旦结束就马上赶来开会。大家都不知道现在东北事态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地方上传来的消息总没有军方的消息精确。不知道事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话,他们就无法知道究竟该进行哪些方面的工作!特别是对于那些西方列强国家,在交涉上面他们几乎只认雨辰一个。政府外交部只是做些配合的工作。对于至关重要的交涉事宜,也迫切需要雨辰拿出一个原则出来!政府上下,还是希望能够控制本次突然爆发的战事,最后能够以协商和谈判解决这个问题。中国现在正在高速发展的时期,一场大决战实在太损伤元气了!也许就会影响中国这个难得的现代化进程!现在他们就担心总统一心求战,以民间沸腾高涨的民气,也许这场战争真的要打个不死不休!他们也一定要尽快的表达出自己的意见,影响雨辰的决定! 在政府大楼外交部办公区的会客室里面,那里还有英国法国美国的大使在等候,日本驻华大使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一直在试图于东京取得联络。没有到这里来等消息,所有人对这个事情都感到是如此的突然。连日本大使也表示政府绝对没有这样的开战计划,不知道东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会议室正在扰攘的时候,一个总理秘书快步的走进了会议室,在宋教仁耳边低声的说了些什么。宋教仁容色一整,站了起来大声道:“大家安静!总统马上就到达这里。准备召开本次府院联合的紧急会议!大家不要再互相讨论了。等待总统先把情况说明一下!这个时候,我们大家不要慌,要知道现在我们都背负着很大的责任。要做的决定也许关系着这个国家的未来。大家一定要理智,要清醒,要慎重!” 他的话音犹自未落,就听见门外大理石地板上靴声响亮。在几个秘书引导下,在副官簇拥下的雨辰就出现在了会议室的门口!这个时候这位年轻的总统,眉头紧锁。电闪一般的眼光中人们读出的似乎只有杀气。今天他穿着一身整洁的陆军新式军装。平日里还算温和的总统这个时候就是一副标准的军人姿态,平时从不配枪的他腰间也挂了一把勃朗宁自动手枪,弹带上一圈子弹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似乎就在提醒与会的人们,这个时候,就是战时!虽然神色严肃,但是他挺拔的身形,仍然显得无所畏惧,蕴藏满了跃跃欲试的精力。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稳健的走进会议室里来,所有人都觉得一下安心了下来。天下似乎没有这个年轻人应付不了的事情。 看着大家要起立和他打招呼,雨辰摆了摆手:“时间紧张,局势紧张,大家不要行礼了。赶紧讨论现在我们的对策。军事、财政、外交、民间动员方方面面。我们要准备打仗!”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了给自己留下的位置那里。双手按在桌子上面,严肃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宋教仁想站起来说话。雨辰却抢先开了口:“大家一定很关心现在东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我预计将怎么应对这个事情。我在这里可以告诉大家,这就是中日之间的全面战争!” 他的语调如铁,一下就震得会议室里面一片的安静。全面战争这个不祥的字眼一下就划过了每个人的大脑,真的到了这么不乐观的地步了么?在这里,似乎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东北前线的血火交织。 “日军的关东军全部,和朝鲜军大部已对我东北全境发起攻击。一部日军试图封锁我由关内增援关外的道路。南满铁路已经关闭。东三省保安司令长官张作霖中将被日本军队卑鄙的暗杀炸死。日军关东军主力在向西攻击前进,奉天省的和平居民遭到了日本军队重炮的轰击!在中朝边境,几万日军滚滚越过边境,向边境各县发起攻击。我东北驻军正在顽强进行抵抗,我北方战区战列部队正在紧急动员,向关外增援。如果说十几万武装到牙齿的异国军队突然对你们发起这样的全面袭击不算战争的话,那我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战争了! 各位先生们,我们为了国家能够和平发展,为了在欧洲大战当中争取援助和列强承认而在欧洲进行着另外一场战争。我们的全部目的就是在亚洲保持和平!我们真切的渴望和平!为了这个目的,我忍受着平生最大的屈辱签署了中日和约。而这份和约也得到了世界的公认。但是在五月三十日的夜晚,我们一切和平的努力都被无情的粉碎了!这个世界上面,就有一些疯狂的家伙,试图摧残我们这个国家而遂行他们的野心!他们就是我们这个民族的死敌!从一八九五年以来,我们这个民族几次倒在了他们的枪炮之下,我们的人民被杀戮,我们的财富被掠夺。我们民族的气运被他们窃取,他们在我们炎黄子孙的尸山血海当中就成为了强国!他们当中有些人就梦想着一直吸吮着我们的血肉而永远爬在我们的头上。这些人为了这个目标可以对他们自己的同胞也狠下屠刀!从四二四兵变之后,我们对这些号称是我们邻居的野兽就不应该有半点幻想!对他们,只有狠狠的打击,狠狠的还以颜色,才能获得真正的和平!我们以前的忍让都是太过天真了!” 雨辰似乎一开始就想给这次会议定下基调,他似乎再不愿意其他的声音分散他的注意力。他的语调激昂,目光严厉得让人无法逼视。宋教仁坐在他的身边,苍白着一张脸咬着牙齿似乎就这样被他的气势所压倒。想讲话,但是又插不上嘴。这次会议本来想和雨辰平等商讨怎么处理问题,拿出多种的应对方案出来。在他们心目当中,全面战争应该是最后而迫不得已的选择。国事一定要慎重处理。但是从雨辰一到这个会议室,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还有他身上那种紧绷的兴奋感觉,似乎就让人觉得。他渴望这场战争的到来! “…………在青岛周围的田野河流当中,这些侵略者的尸体已经布满了。但是现在看来,这些打击还远远不够。他们既然能够违反我们还有国际上面的朋友所相信的那些神圣条约,还有人类所确信的公理还有正义。那么就用我们手中的剑,让他们再一次接受到足够的教训!在东北,在这片土地上面,我们不能再容许一个日本人以占领者的名义存在。这片祖先留给我们的土地不容许他们以这种名义来玷污!如果他们还要祈求和平,那也是我们将侵略者全部宰杀干净以后而进行的事情了!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也必将得到国内所有民众还有国际上面朋友的支持。公元一千一百一十六年五月三十日夜间,日本对我们可耻的不宣而战。而我们民族的全面反击战,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 说完之后他朝着自己的副官长赖文臻一挥手:“记下来!通电全国,通电全世界!一个字都不许改动,就这样发出去!”赖文臻响亮的大声应是,啪的向雨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年轻的总统犹自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面。轰隆一声,满室肃然。 宋教仁无奈的闭上眼睛,雨辰的决心,已经不是他们能够阻挠的了。在东北日军发动了这样规模的全面袭击之后。这的确就是战争!现在他们能做的事情,就是先配合雨辰在军事上面取得优势的地位,然后再谋求谈判!另外最重要的是,就是在外交上面配合雨辰的决心,争取最为有利的国际地位! 会议在雨辰定下了基调之后立刻转入具体问题的讨论,关内需要立即动员起来。立即追加拨付战争经费,发行战争公债。在北方战区,民政事务要配合军事行动。铁路线立即转为军管,政府要派出特派员到北方战区各省指导各省的工作。动员粮食、运输工具、还有大量的民夫。东北三省也要派出政府高层官员,去安抚流亡,动员地方。沿海各省同样要进入紧急状态,在那里万一也变成战区需要有所准备。尤其重要的是对外交涉工作。需要向各国立即派出特使,协商争取获得他们的支持。同时要做好对国内国外的宣传舆论工作。动员国内的民心士气,争取世界广泛的支持。在这些事情上面,宋教仁领导的政府班子对雨辰的提议配合度非常之高。虽然有些人现在还处于模模糊糊的震惊情况当中。 但是对于雨辰提出的希望议会通过动议,宣布国家处于紧急状态,总统要按照宪法拥有紧急状态的全部权力的时候。宋教仁却坚决的拒绝了。他的理由是现在战事毕竟是在东北地方。未来事态发展不明。国家的紧急状态近乎独裁的权力不能轻易授予。雨辰虽然铁青着脸看了宋教仁半晌,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让步。 这个会议在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候就以一种战时的速度达成了粗略的共识。所有人立即分散下去进行各自的工作。在天亮以后,全国的民众才在满天飞舞的号外当中知道国家处于这样的紧急情况当中,整个国家立即就沸腾了。请战求战的电报立即就象雪片一样向总统府和政府飞来。议会也在休会期间紧急召集议员召开会议。首都的百姓们在总统府前无名英雄纪念碑前召开集会。热血的青年学生们咬破手指书写血书申请从军。各大专院校的预备军官学生自动打好背包在各个征集点集合待命。每个人自带着干粮饮水整齐的坐在那里等待分配。各国的使馆面前都充满了游行的队伍。希望这些曾经在中日和约上面背书的国家履行他们的诺言。而中日之间爆发战争的消息也很快的传遍了世界。人们惊异的发现,这个世界在这一年当中变得是加倍的混乱了。这次在亚洲,两个协约国国家之间爆发了战争!而且很有可能将世界列强国家全部都牵扯其中! 当天白天,在日本的舆论全面失声的情况下,中国方面几乎就是立刻开始了他们的舆论攻势。在奉天的西方记者的亲历电讯稿已经发在了世界性的通讯社上面。美国和英国的记者描写了五月三十日晚上在奉天周围突然爆发的枪声。描写了中国百姓和军队在之前是怎么样一种和平的生活。描写了日本人的重炮落在了奉天城的城内,落在了学校医院还有外国人聚居区周围。百姓们怎么惊惶失措的在军队的掩护下向乡间疏散。而中国军队又是怎样在奉天外围进行顽强抵抗。在中朝边境观察中日和约执行情况还有对朝鲜复国军行动打击情况的协约国监察军官们的电话采访也上了报纸的头条,日本几万军队怎么越过边境,他们怎么武装到牙齿而且杀气腾腾。夜间鸭绿江上面一眼见不到头的日军洪流,还有他们怎样在边境大开杀戒,怎么粗暴对待他们这些西方军官的情况。都第一时间报导了出来。中国方面甚至提供军用线路为他们发送新闻采访稿!张作霖将军的死讯也被公布,这种在西方战争历史上还少有的针对对方高级将领的暗杀行动,同样得到了最详细的报道! 一切事实都已经表明,这是日本方面,至少是日本军方单方面采取的突然袭击行动。妄图一举攫取满蒙地区。削弱整个中国。而日本军方,在四二四之后,就是日本政府的独裁势力!美国方面在五月三十一日下午最早做出了反应,希望日本政府立即阻止他们军队在东北的行动。并且警告说,中美之间的正常贸易交通,如果受到了这场战争的阻挠,如果美国公民和财产受到了日本陆军突然的暴行的伤害,那么美国政府保留一切正常反应的权力。现在希望日本政府能够立即坐下来,停止军事行动,开始谈判!他们警告说,中日和约是得到了西方世界的背书保证,希望日本政府能够注意到这个事实!对比起欧洲酝酿已久之后顺理成章爆发的战争。这场亚洲突然发生的事变更加的震惊了美国人的神经。日本已经成了一个军事疯子把持的国家,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海军会不会对美国的西海岸还有太平洋上的岛屿发起突然的袭击!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制止这些疯子! 英法方面也第一时间召开了两国高层的紧急会议,商讨他们的应对办法。两国的第一反应都是震惊。不相信日本居然如此愚蠢如此疯狂的采取这样的举动。这是对协约国事业极大的破坏!如果这是日本政府蓄谋已久的举动,那么这个政府就是一个威胁。如果是他们陆军独断专行的举动,那么说明他们政府对于日本的局势已经失去了控制。现在协约国到底应该对这次事变做出什么反应?中国方面的态度毫无疑问是强硬的,准备进行一场反击战。中国政府希望他们支持的意见已经最快速度反馈到他们这里。希望他们能够尽快表明态度。并且在军事和财政上面支持他们的作战,亚洲的麻烦越快结束,那么对于欧洲大家的共同事业也越有帮助!中国甚至承诺,在对日作战胜利之后,他们将派出一百个有战斗力的师加入西线战场,尽快击败德国!而日本政府到现在还没有声音,似乎已经丧失了决断的能力。他们的外相石井在西方大使紧急求见的时候也是一脸为难的样子什么都说不出来。西方国家虽然希望和平解决本次事件,但是现在看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如果非要进行一场战事,他们将站在哪边?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支援? 法国是强烈希望立即支援中国,他们只需要武器和资金。需要英法共同威慑住日本海军的行动。只要尽快解决日本暴乱的陆军,那么和平就将很快到来。他们未来在亚洲的地位也不会受到野蛮的日本人挑战。英国却担心这样的支持会牵涉分散更多他们的资源,特别是宝贵的海军资源。要知道就在这一天,在日德兰的海面,一场两国海军决定命运的大决战还在进行当中!如果要限制日本海军的行动,就必须和美国人的海军共同行动才有可能。而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但是法国方面提出,要是能够在太平洋上面能够和美国共同以军事行动干涉支持本次亚洲的事件,那么就可以帮助美国跨出孤立主义的第一步。那么他们未来参加欧战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这对于协约国家来说,的确是非常有诱惑力的提议! 所有平衡主义的考虑,现在都暂时被置于了脑后。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结束亚洲的战争。不管是和平的方式还是战争的方式。对西方国家更要紧的一点就是。协约国家曾经为了对比利时中立的庄严保证而参加了一次大战,尤其是英国。现在全西方世界都知道他们对中日和约的庄严保证,而日本的的确确的单方面破坏了这个保证!在某种程度上面,对于曾经和他们在西线共同浴血奋战的战友来说,他们将站在哪一方面。至少在道义上面是别无选择!唯一要考虑的,就是他们要牵涉多深而已!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必须要日本政府马上表态!如果他们有和平的意愿,那么事情也许还有所挽回!如果他们选择坚持战争到底。那么只能视为对协约国现阶段把持的世界体系的挑战。日本政府就必须受到打击,而现在在美国的西园寺流亡政权,也许就是一个用的上的工具了!亚洲,亚洲,怎么就他妈的发生这种事情! 西方国家疯狂的外交努力至少在五月三十一日这一天里,还看不出有什么成效出来。而日本那里,似乎还在一片混乱当中。只有东北的战事,仍然还是进行得如火如荼。而在南京雨辰自己的行事步骤,也没有受到外界事态发展的影响。仍然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 五月三十一日中午,中国政府发表声明,要求日本立即停止他们的军事行动。所有军队,包括战前的关东州驻军,还有中国驻屯军,立即全部撤出中国。两国才可以坐下来进行谈判。并且限定日本政府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必须回复。不然中国政府将正式对日本帝国政府宣战。和下午美国政府单方面的声明配合在一起。似乎给外人一种中美在配合行事的假相。这毫无疑问对日本内部造成了另外一种更大的压力。 与此同时,中国北方战区的军事调遣行动,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当在天津的李睿少将收到了南京转发来的所有声明,还有政府处置手段转报的时候。他暂时抛开了繁重的军务仔细研读了一个小时。在他旁边侍立的勤务兵就在最后看到少将狠狠的一拍桌子:“他妈的,要不是总统意志强硬,真不知道政府这些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所有政策都是总统在推动的。他们还不肯给总统紧急事态的全部权力。还等着以后和日本鬼子眉来眼去不成?” 怒气勃发的少将大步的朝作战室走去,一路走还一路低声的咒骂:“我们军人从亚洲打到欧洲,就是保护这帮王八蛋?等收拾完日本鬼子,咱们再走着瞧!” 第二百八十二章 深入 第二百八十二章 深入 奉天城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这座东北国土上最大的城市。有着七八十万的居民。但是在一夜之间,就陷入了战火当中。城南和城北到处传来枪声和炮弹爆炸的声音。日本的一百五十毫米重炮的炮弹不时的落在市区里面。国防军二十七师七十九团还有保安部队的官兵在城的两侧拼死抵抗。但是日军的兵力要超过守军的数量。奉天周围地形平坦。处处都可以让日军迂回。在五月三十一日的凌晨,日军的轻步兵已经迂回到了市区周围,这些日军的渗透部队到处开枪放火,在奉天城引起了更大的混乱。 张作相师长坐镇在师部里面,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应付着这个情况。他接到的命令是尽可能的在奉天城进行抵抗,掩护辽西部队增援上来。但是他手头的部队分在三处,八十团还在朝奉天赶,又要分出一部分力量掩护机关向西撤退,同时要在奉天城内尽可能的维持秩序。在奉天城东面,还有几千个日本人聚居在那里!其中不少人还是拥有武器的在乡军人!他将奉天城防保安营用作掩护机关撤退,以二十七师师属工兵营警戒城西的日本人聚居区域。师部警卫营全部乘坐了大车,城垣周围哪里有枪声就向哪里机动增援。师部直属骑兵营放在城南面支撑那里的几个保安营守备。师部山炮营和师部的勤杂人员编组的一个临时步兵营营放在城中心,作为自己手头仅有的预备部队。奉天周围打响之后,城内的大中学校的青年学生都涌到了师部周围,要求发枪参加战斗。其中还有二百多名参加过预备军官训练的学生。这些学生被紧急组成了三个营,只有少量的轻武器,也被用来在城内维持秩序。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拿出自己能够拿出的全部力量来保卫这个城市! 但是战争引起的混乱,还是惊人的。满城都是哭叫的声音,街道上面拥挤着各种各样的牲口和车辆,市民们拉家带口的到处乱窜,似乎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在奉天城美国领事馆,英国领事馆和俄国领事馆的门口,拥挤着许多市民哭叫着想进去避难。教堂、医院、张作霖生前居住的大帅府周围都是人头涌动。人们似乎以为这些地方能够找到安全。但是日本人的炮弹可不分什么军事目标和民间目标!每一发炮弹在市区发出的巨大爆炸声。让人流又是一阵盲目的涌动。城市有些地方已经着火了,浓烟直卷上云霄,让这幅城市现在的画面显得更加的苍凉。 在各处街头,在到处响着的枪声里。穿着黄色军服的军人们,还有只佩戴了袖标的学生们。竭力在维持着这个城市混乱的秩序。对城市的其他部分,他们已经有些顾不过来了。现在他们的力量都在确保城西那条紧急疏散的道路。重要机关还有重要的人员,都要从那里向辽西撤退!奉天省中央地方重要机关的工作人员,拥挤在这条道路上面出了西门,向西仓惶撤退,周围不时还有子弹划过他们的头顶。顿时就激起一片人喊马嘶的声音。日军对奉天城的突然袭击,至少在军事上面还是达成了相当的突然性! 张作相大步的走进了大帅府里面,这里张作霖的卫队连正满头大汗在疏散着拥挤在大帅府门口的人群。看着挂着少将肩章的张作相走过来,人们都发出了惊喜的喊叫声音。这个时候能够看到国防军的高级军官还在,似乎人们就觉得有了主心骨一样。人们四下都在议论纷纷:“张师长还在城里面,小鬼子看来不会轻易打进来! “西面的安蒙军正在乘大汽车赶紧增援过来,小鬼子别看现在闹腾得欢,马上就要完蛋!” “张大帅正在集合大军从南面反攻过来,张师长大概就打算里外夹击这帮天杀的小鬼子!”拥挤在门口的人们纷纷给张作相和他的卫士让出了一条道路。投过来的目光都是满怀着殷切的期望。这个时候,这些军人就是百姓们最大的依靠! 但是张作相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些上面,他看着在门口朝他敬礼的卫队连连长,大声发怒道:“你们怎么还不走?小六子还有四夫人,现在还没动身吗?”一边说就一边朝院子里面快步走去。高大的卫队连连长陪着张作相朝里走,一边为难的解释:“四夫人说要等大帅回来,就是不肯离开。少爷更是说要带着咱们和小鬼子拼命,我们招呼着套车,他就用马鞭抽咱们…………师长,您来就好了。要是少爷和夫人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有脸去见大帅!”张作相心里酸苦,这些大哥的家眷还不知道大哥已经被小鬼子炸死了! 在院子里面,就看到张作霖的爱子张学良带着一队卫兵,正吵吵嚷嚷的将家里的军械拿出来,往自己身上装子弹。这个曾经被张作霖带上前线的少年这个时候已经十七岁了。已经是长身玉立。这个时候穿着一身没有军衔标志的军服,身上挂着两支长苗匣子,手里还拿着一支德国步枪,看那架势,真的是打算带着卫队去找鬼子拼命! 张作相大吼一声:“小六子,你这是做什么?”张学良抬头看见张作相走了进来,顿时欢呼道:“三叔,正找你呢。我什么都准备好了,带我去打鬼子吧!” 张作相走过去就摘下了他手里的枪,怒道:“你小子怎么这么混!打仗是大人的事情。我要替你爹看好你!快点带着卫队连套车,从西面离开奉天,小鬼子四面围了上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少年倔强的看着张作相:“不成!我要等我爹回来!小鬼子欺负到门口了,咱们不揍他们还等什么时候?三叔,我已经是大人了。你就别管我那么多啦!弟兄们都在拼死打鬼子,咱们这么一走,不是给我爹丢脸么?” 听张学良提到他爹,张作相眼睛里面顿时就觉得热热的,他强忍住了自己的情绪。大声的吼了回去:“你爹不在,就要听我的!听我的命令,下了他的枪,套车,带着夫人少爷他们,赶紧离开奉天!小六子,有三叔在这里,有你回来的时候!” 正在张作相发怒的时候,就看见张作霖的四夫人也走到了院子里面。这个可以替张作霖当半个家的女人似乎已经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头发上面已经插了一朵白花。她看着张作相颤抖着问:“三哥,你说句实话,大帅他是不是有什么意外?奉天打成这样,大帅要是到了天津,至少会给家里摇个电话交代一声啊!” 张作相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在场的人似乎都明白了。高大的卫队连连长低吼了一声:“大帅…………”就跪倒在了地上。四夫人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却又站住了。沉着脸点了点头:“三哥,现在奉天周围情况怎么样?还走不走得了?” 张作相哑着声音回答道:“小鬼子四面围了上来,在西面还有一个缺口。部队都在顶着打,但是鬼子多,咱们人少,背后还有奉天城这么一个大包袱要照顾,谁也不知道能顶多久。这是国战,咱们已经决定死在这里了!但是大帅这点骨血咱们老弟兄要保全!夫人,我调了一个骑兵连,加上大哥的卫队连。可以保护你们这个时候出去,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四夫人点了点头:“一切费心你三哥安排,咱们几个马上就走!”张学良这个时候发出了长长的哭号声音,少年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他爹已经不在了。他红着眼睛拔出手枪就想朝外冲。却被几个卫队士兵死死的拖住。四夫人劈头给了他一巴掌:“小六子,你要活下来才能给你爹报仇!现在咱们娘几个就都指望大总统给咱们报这个国仇家恨了!” 这个时候在大石桥,战斗已经进行到了最惨烈的时候。关东军西进最便捷的要点就在这里。通过大石桥都是一马平川,可以直抵奉天。沿途的公路便于大军重武器的行进,而且还可以夺取大石桥掩护的营口港这个要点。日本第五师团的田中支队,的确是拼了命也想在大部队到来之前把这里打下来! 攻击从五月三十日的夜间一直打到了天亮,日军的重火力也逐渐运了上来。炮火打得大石桥周围的山头一片的烟火升腾。日军的步兵满山遍野的向八十一团的阵地发起攻击。但是又一次次的被打下去。狂热的日军似乎已经不顾及伤亡了。在八十一团完整的野战工事前面,黄乎乎的尸体几乎已经铺了一层。在阵地前面的雷区里,到处是日本官兵的残肢断臂。这些日本军人被军官驱使着直冲进了雷区,一直冲到了壕沟前面。却被守军雨点般的手榴弹炸得血肉横飞。壕沟里面的日军尸体横七竖八,血已经将土地染得通红。 一夜的攻击下来,大石桥周围的几个山头阵地都已经被日军强大的攻势压迫下放弃了。守军已经退守到了主阵地所在的山头。伤亡也是相当惨重。主阵地是个马鞍型的山地野战阵地。守军据守着两个峰头,火力互相可以支援。山炮连放在大石桥镇内,可以直接支援主阵地。日军几次试图迂回到镇内,都被山头的俯射火力大量杀伤。日军在天明的时候又调整力量,向主阵地发起了最后的总攻,几场血战下来,日军已经渗透到了主阵地中间的鞍部。承受着两边火力的夹击据守下来,随时准备配合正面的强攻。八十一团韩麟春部两个营的守备兵力,经过一夜的激战,已经是很难再支撑下来了。而且支援现在也不能幻想会到来。他们已经从电话和电报当中得知,奉天二十七师师部所在地已经遭到日军的全力攻击。中朝边境和山海关一带的日军都全面发动了。现在东北所有的守军都已经被牵制,陷入了只有招架之力的局面。他们只有自己苦战到底!而他们当面,是随时会增加上来的几个师团的日本关东军的主力! “弟兄们,鬼子现在在调整部署,补充弹药。他们的增援部队已经上来啦。炮火也得到了加强。想着一举把咱们吃掉,拿下大石桥,然后向奉天推进。咱们接到的命令是死守。师长也明白告诉咱们,没有援军,撤退也没有人接应。守在这里的话,没有问题肯定最后是全军覆没的…………”说话是韩麟春上校团长。一夜下来,他已经憔悴得不成人样,由于一直在大声指挥,嗓子已经完全的嘶哑了。身上的军衣全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军官大檐帽已经被打了一个子弹洞出来。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手下一个营长几个连长还有团部的参谋们,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咱们的位置的重要,不用多说啦。我们要掩护营口,那里正在破坏港务设施,不要让小鬼子利用。奉天城是整个关外的要点,几千鬼子正在猛攻。我们多坚持一天,奉天和营口就能多确保一天,就能为援军上来多赢得一点时间。咱们北方战区是拥有超过小鬼子的优势兵力的。只要他们能上来,就能把小鬼子打个落花流水!咱们现在要撒丫子,还来得及。这是咱们自己国家的土地,咱们又是东北的子弟兵,熟悉地形,总能找到撤退的道路。但是我在这里问问咱们兄弟,咱们能不能撤,愿不愿意撤?还是一直死战到最后一个人。完成我们作为国防军人的光荣使命?” 小小的掩蔽部里面空气一下沉静了下来。大家互相沉默着对视。但是看着他们团长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的神态。每个人也都同时下定了决心。 “团长,没说的。反正死在咱们阵地前面的鬼子也上千了,咱们已经够本了!就拼死在这里吧!为后方多赢得一点时间,咱们大军的部署就更方便!咱们是军人,军人就应该坚决执行命令!咱们就准备死在这里了!” “现在咱们要撒丫子朝后面撤,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做人?咱们二十七师是后来归属中央的部队。但是打起国战来也都是好汉!咱们也给二十七师打出一个流芳百世出来!” “看着国家越来越强大,作为军人咱们不就盼望这一天么?小鬼子这个民族大敌再打垮了,咱们国家的前途更加不可限量!只要咱们牺牲在这里能够换取最后的胜利。死十次老子的眼睛也闭得紧紧的!” 语声如铁,同时也就决定了这支孤军的命运。二十七师八十一团在大石桥一直抵抗到了六月三日。两个步兵营及一个山炮连一千二百余名官兵从大石桥镇外围阵地一直打到了大石桥镇内,和日军展开巷战。弹药尽后继之于白刃,白刃折后继之于血肉。日军关东军现以第五师团田中支队攻击,随后又加入其他大量的步兵部队,火力也增加至数十门山野炮对守军狂轰滥炸。激战四日之后,大石桥镇已经完全被打平。守军伤亡殆尽且无一俘虏。韩麟春团长在日军攻至团部所据家屋附近之后,和团部所有人员人自为战。在和日军白刃肉搏时身负数十创牺牲。遗体背靠一堵墙壁屹立不倒,虎虎犹有生气。东北军为主体的二十七师是归属新民国中央最早的地方部队,在这次东北御侮战役的前期当中,这支武装力量从上到下,都付出了最大的牺牲。 1916年.5月31日上午10:00。 蔡锷背着手站在东北的巨幅地图前面,一直沉默着并不说话。在他的周围,是接连不断的电话铃声,下达命令,询问情况的声音。但是他身处其中,似乎一点也不受干扰。只是在静静的思量着什么。中将的身体看起来比青岛的时候更弱了一些。但是腰背仍然挺得笔直。雨辰将北方军事大局几乎全盘交付给了他。这么沉重的担子,就压在了一直身有宿疾的这位中国军界名宿的肩头。他麾下数十万将士,没有人怀疑他的大军指挥能力。所有人都期望在他的率领下,在东北打出又一个空前大捷出来。 在地图上面,最新的战况发展已经详细的标注了出来,日军关东军五个师团,朝鲜军两个师团形成的巨大的蓝色箭头,在东北土地上面丑恶的四下张扬出击。一夜下来,坚守在奉天的军事情报系统,加上各级部队汇总的情报。让大致全局的情况已经在蔡锷的掌握当中。在他看来,日军来势虽然凶猛,但是只有七个师团的力量,而且山海关一带只放了一个师团来争夺这个出入的要点。几乎就是对关内的援军门户大开。几个师团的动作也并不是非常协调。朝鲜军和关东军之间有着很大的空隙,似乎朝鲜军主力在直奔北满而去,而关东军主力则集中在南满,而且重点都是指向奉天,并不是一下就朝南面借助南满铁路的便利输送条件向南推进,隔断关内外的联系。仿佛在各自抢夺地盘一样。更主要的是,日本海军对这次突然袭击的行动毫无配合。对秦皇岛,葫芦岛等要点完全没有来争夺。这些都是威胁辽南走廊的重要据点!日本人虽然来势汹汹,爆发得如此之突然。但是看起来并不是经过了深谋远虑而精心制定出来的作战方案。这样的敌军实力不足,又处处被牵制,并不难被一一击破。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日本国内还有多少力量准备,什么时候加入东北战场? 这些情况不摸清楚,他并不能下定大军指挥的决心。虽然总参指示采取丙案,争取在辽西平原上以大规模的会战割裂歼灭日军主力。但是也要日军又进入辽西平原进行会战的动向才行啊!现在大军行动的决心,还不能过早的下达。 日本这次到底搞的什么鬼?他咬着牙又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兵者,国之大事也。国防军在北方枕戈待旦这么久,等来了这么一次突然的爆发。但是处处都显出古怪的样子。难道日本人事先真的没有完善的计划么?还是如总参推断的情况之一一样,这是关东军和朝鲜军的自己的独走,试图将整个日本拖入大陆决战当中?在战事爆发十几个小时之后的现在,蔡锷仍然在深深的思索当中。 他身后传来了李睿长统军靴响亮的声音,蔡锷从沉思当中被惊醒。转过了头来看着自己这个新搭档。中将脸上有着一些病态的潮红,对比着二十九岁的李睿,更显得这位年轻的参谋长英气勃勃。李睿的眉头也象蔡锷一样紧紧的锁着。他低声的朝蔡锷汇报:“辽西集团军司令部还有辽南集团军司令部已经紧急组建完毕,电台的呼号也都叫出来了。两个集团军的战列部队正在紧急集中当中。东北我们必守的两个要点,奉天和山海关一带都在激战当中。当面情况到现在还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张作相叫苦之外,王也鲁那里应付得还比较轻松…………情况就是这样。”他又递给蔡锷一份情报汇总,低声道:“总参转发的绝密情报摘要,你先看看。对外军事情报局坚持在奉天,已经截获了关东军和日本国内的无线电报联系,似乎证明了总参的推断,这次是日本关东军和朝鲜军的独走!不清楚日本国内反应的情况,现在咱们决心很难下!” 蔡锷欣赏的看了李睿一眼,接过了那份绝密的情报。匆匆浏览了两眼淡淡的道:“如果真的后续情报能够证实这个情况,那我们就有太好的可以利用的机会…………”他目光转向地图,低沉的下达了命令:“通知各司令部电台全天开机等候接受命令,至迟在十个小时之内,我就要下战役的决心了!” ! 第二百八十三章 潮起 第二百八十三章 潮起 在远隔万里之外的大西洋的洋面上,夜色已经低垂了下来。一艘艘钢铁铸造的庞然大物。在海面上精疲力竭的游弋着。每条军舰上面都有激烈战斗过的痕迹。大型的无畏战列舰的炮口都是一片的乌黑。那是全装药后发射了上百发炮弹之后遗留下来的。在伊丽莎白级几艘庞大的战列舰上面,还有德国军舰三百零五,二百八十毫米重炮炮弹落下的弹洞。甲板和船舷上面的破口黑洞洞的张开着,旁边都是扭曲的钢板。甲板上有着伤亡官兵到处横飞的血肉。在这个战列舰中队西面不远处,是样子更为凄惨的贝蒂中将的战列巡洋舰中队。他们本来整齐的战列线当中,已经少了三条战列巡洋舰的身影。在白天的激战当中。这些英国舰队的精华已经炸成一个火团,沉入了北大西洋冰冷的海水底下。狮号战列巡洋舰上面虽然还飘着贝蒂中将的将官旗,但是这艘军舰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前面两座主炮的炮塔都已经被掀开了,三百四十三毫米的主炮歪七扭八的指向天空。在白天的激战当中,德国人的炮弹彻底打哑了狮号的前主炮塔,引起了大火,在几乎引燃弹药库的时候。被强行注水熄灭了大火,才保住了这条军舰。 白天突然在日德兰海面爆发的这次两国舰队的主力会战,的确是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海军大规模的会战。从马汉中校提出海权理论以来。各大强国一直在努力建设他们的主力舰队,各国无数的海军军人都期盼着如同今天这样的主力决战。无数新的军舰建设出来,装备了威力越来越大的重炮。各种射击指挥仪,新的通讯方式都是为了今天的到来。终于在五月三十一日这天,人类的创造出来的最强大的海上钢铁怪物,狠狠的互相碰撞在一起,激溅出人类历史上最壮丽的火花。这片海域,也从此载入了人类历史的史册。 白天的激战,给在英国大舰队当中服役的中国海军实习官兵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几十名弟兄已经随着英国军舰沉入了海底。德国战列巡洋舰队和英国战列巡洋舰队的对决,德国人高超的炮术,贝蒂中将牛头狗一般强韧的战斗作风。双方驱逐舰和轻巡洋舰互相英勇的冲锋…………当双方战列舰队出现在各自的天际,当炮口的闪光如同瓦格纳的歌剧一样在互相轰鸣的时候。在战位上面的海军官兵们,以为自己就处身于最壮丽的神话时代! 一个白天的血战下来,在付出了惨重代价之后。德国公海舰队终于掉头逃跑。而大舰队试图在他们回到海港之前阻截住他们。等到天明的时候再以决战彻底歼灭德国的公海舰队。英国人既然付出了代价,他们就期待的是完胜! 挂着英国海军少尉军衔的孙可忠正守在自己的战位上面,仔细的搜索着一片寂静的海面。只有微弱的星光,北大西洋的波涛撼动着这一艘小小的轻巡洋舰。海天之间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存在。但是他知道,在这一片安静当中。十万名英国皇家海军的官兵都和他一样睁大了眼睛,在不安的等待着混乱的夜战随时爆发。德国公海舰队的战斗力他们白天都已经见识过了。这些人是最好的海军军人,他们也拥有最强大的军舰!施佩中将那些被打残废的战列巡洋舰带着肚子里的几千吨海水向大舰队的炮群发起决死冲锋,掩护公海舰队的主力掉头转向的场景,让每个看到这一幕的英国中国海军军人都肃然起敬!在大舰队当中,如孙可忠一样的有二千多名中国海军军人,他们同样有幸参加了这次战役,经受了人类历史上不可重复的战火洗礼! 罗经舰桥上面他的战位突然传来了脚步轻轻响动的声音,孙可忠回头一看。一开始还以为是来换岗的英国军官。没想到却是穿着雨衣的自己在这条军舰上面的同事,和他一样在中国海军当中挂着上尉军衔,在这里却只是一个通讯军士的富长旺那家伙。平时爱笑的富长旺在夜色当中满脸严肃的神情。拍了一下孙可忠的肩膀:“老孙,国内出大事了!” 孙可忠低低的道:“我在值勤呢,不是闲聊的时候。给副舰长那家伙看到了又麻烦。他对咱们中国人有歧视…………”富长旺板着脸继续重复:“真的出大事了!” 孙可忠无奈的叹了口气:“什么大事情?快点说,是不是府院之间又闹意见了?” 富长旺眼睛在黑夜当中都闪着刺人的光芒,语气当中满是极力压抑住的激动:“他妈的,小鬼子在东北对咱们发起了大举进攻!我在调无线电台的时候收到了这个消息。这次是全面的战争!” 孙可忠用尽了自己全部的毅力才让自己没有叫出来。他们这些军人在欧洲浴血奋战,谁知道国内却又面临了一场全面战争!那么他们现在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白天牺牲的那些中国军官士兵们,为什么不要牺牲在国内的战场上面?他们这些海军这样的付出,不就是希望在国家拥有一支强大的舰队之前,先准备好一切,用来应对那个恶邻一直可以用来要挟祖国的那支优势海军么?在他们准备好之前,这场战争就突然的爆发了!他们还不如驾驶着鱼雷艇象海军先烈苏明一样牺牲在日本人的炮火当中! 突然之间,这场最壮丽,也是最惨烈的。代表着人类工业文明最高成就的跨世纪的大海战。在这位一直尽忠职守的中国海军军官当中失去了全部的颜色。他的双手紧紧抓住栏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为什么我们这个时候不在国内! 法国,中国远征军总部。 一个白人联络官轻手轻脚的走到互相危坐的何燧和陈山河面前,低声的道:“黑格勋爵和福煦副总参谋长到了。”何燧和陈山河对视一眼,都戴上军帽站了起了迎接出门。两位远征军的最高长官的脸色都如同挂了一层严霜,眉宇间蕴涵的除了沉重,还有一种勃勃的怒气。特别是陈山河,他的身体一直微微的颤抖着,似乎在尽最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英国远征军总司令黑格勋爵和法军副总参谋长福煦将军果然风尘仆仆的已经出现在了司令部的门口。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达到了八个师规模的中国远征军一直配属在英国远征军总部的直接指挥之下。在为索姆河战役做着战前的准备。两军的司令部相隔很近。黑格勋爵也非常关心自己手下这支声名显赫的外籍部队。几方面见面是经常的。但是今天这两位英法军的大人物却没有了平时从容的表情。看起来有三分尴尬,但是更多的还是关切。 对着自己的上司,何燧和陈山河还是在门口立正敬礼。黑格郑重的对他们还礼。然后就紧紧的握住了他们的手。福煦这个法国人显得更是热情,一把挽住了陈山河的肩膀,低头不语。四个人就这样沉默的站了好一会儿。半晌之后才是福煦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何将军,陈将军。我知道你们的心情。谁也没有想到,在整个文明世界都担保东亚和平的时候,日本人竟然向你们的祖国发起了无耻的突袭!我们对你们表示最真诚的问候!不管政治家们会说什么,作为同一个战壕和德军作战的战友们。我和你们一样,都感到无比的震惊和沉痛!我们一定会站在你们这边的。我的心和你们一起在跳动!” 法国人因为中国人在凡尔登的浴血奋战,一直对他们有着最大的好感。这位法国将军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略略有些动感情的样子。挽着陈山河的肩膀一直不肯松手。而陈山河只是在那里紧紧的咬着自己的牙齿。 黑格比起福煦来说,多了一些矜持,他只是对着何燧微微的摇头:“何将军,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们都感到非常遗憾。但是您也知道。作为军人,我关心的还是西线的战事。现在外交交涉在努力的进行当中,整个文明世界都会为东亚的和平努力。请相信协约国国家是希望您的祖国一直确保和平的。这件事情也一定会得到解决。我只是希望,你们的心情,不要影响到现在的备战行动。我也知道,贵国的总统已经给二位发来了紧急的电报。这份电报同样也转到了基钦拿元帅那里。贵国总统对协约国做了最庄严的保证,中国赴欧远征军将继续忠实协约国的事业,继续留在西线参加战斗…………我知道这个决定多么难于下达。也感佩于贵国总统的伟大…………我同样深深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军人就是军人,既然国家有了命令,就一定要服从。我只希望贵国这支英勇善战的部队能够将他们的怒气发泄在德国人的面前,而不要太过影响面前的战事…………如果这个时候您和您的部队有什么要求,需要我们做什么来维持军心士气,请不要客气,一定向我们提出来。” 这份雨辰亲自起草发来的电报,现在就装在何燧的口袋里面。他不知道多么困难才接受了这个命令!远征军上下军官都沸腾了,尤其以自己的参谋长陈山河最为激动。他们围着何燧要他去电国内,远征军一定要打回去!把小鬼子收拾干净!国家现在遭受劫难,遭受到了小鬼子的无耻突袭,他们还在这里打个什么劲?自己的满腔热血,就是要洒在国内的大好河山上面!部队上下从接到国内传来的战争消息起就自发的在整装待发。在凡尔登前线的第三飞行联队也自发的准备转场,装船回国参战。请战的电报电话几乎要将何燧包围了! 就连他自己,在收到了国内传来的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还不是咬碎了钢牙!作为一个已经以身许国的军人。作为一个为自己的国家民族打遍了东西南北的高级军官,他的最现实的冲动就是带着麾下着二十万武装到牙齿的虎贲杀回国内。在东北这个自己曾经作战过的战场和日本人决一死战!那个国家对自己祖国的野心,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他们为了打垮自己的祖国,居然先在国内扫平了反对他们这些激进势力的人物。这场战争,迟早都要爆发,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突然! 他顺应所请,给国内发去了自己和陈山河的联衔电报请战。但是雨辰的回电也很快。毫不通融的要求他们在欧洲履行协约国的义务,而且要打好!国内的事情,有他亲自料理。至于道理,你何灼然应该明白! 他何燧当然明白,就连冲动的陈山河也都懂得。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有着国际化的色彩。总统一直在苦心经营着种种局势。希望在战争爆发之后能够赢得最有利的国际支持。只要他们远征军还在欧洲,还在作战,还在牺牲。就能让协约国上到高层,下到百姓们明白。这支军队的背后,才是他们真正的同盟国。为了大家共同的事业在牺牲,而应该站在哪方应对这场东亚突然爆发的战争,谁就都应该明白了! 可是自己真的不甘心啊…………但是军令如山,总统的命令不容违背。整整五月三十一日一天,他都在痛苦的用电话和电报对部下进行解释,有时板起脸来下达命令。极力安抚着动荡的军心。至于陈山河,他罕见的没有爆发他一向激动的情绪。但是看他快把自己嘴唇咬破强忍的样子,他完全就明白自己这个兄弟心中的情绪了。 为了国家利益,他们必须留在欧洲!唯一的例外就是第三陆航飞行联队,才抵达欧洲没有多久的他们,被雨辰亲自点名,连人带装备迅速运回国内! 对着两位协约国亲自上门来安慰的高官,何燧没有失态。迎着着两个白人的目光。何燧沉稳的看着他们的眼睛回答道:“请两位放心,我们的战斗位置就在欧洲。即使我们再不甘愿,我们也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军人!索姆河战役我军的战斗任务,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但是如果国内有一纸电令征召我们回国参战的时候,即使身在战斗最激烈的前线,我们也将毫不犹豫的掉头东向,返回我们的祖国。这点,也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这一声回答当中,有多少中国热血军人的无奈,黑格爵士和福煦副总参谋长都深深的明白。四个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投向了东方的万里之外。那里的战事,到底进展到了什么样? “首相阁下,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步的余地了!关东军和朝鲜军的志士断然起来推进国事。这代表了整个帝国的呼声!您听听看,窗外首都民众的呼声!” 真崎甚三郎一把推开了首相办公室的窗户,虽然隔着层层深墙。但是外面街道上面日本百姓们声嘶力竭的欢呼声,还是一直的传了进来。从东北的战事突然爆发以来,日本首都的百姓就涌上了街头欢呼庆祝。这些日本的百姓已经被日本这些日子来眼花缭乱的变故,将他们的野心煽惑到了最高点。陆军就是借着他们的那种举国的热情走上了前台。就断然的发起了对中国东北的全面战争。在这些日本百姓看来,大正以来日本的屈辱已经走到了尽头。陆军终于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挺身而出。为帝国的国运而战,只要本次战役顺利攫取整个满蒙,帝国就有了未来!从明治开国以来,他们接受的都是这样的教育,满蒙地区就是日本的未来,是日本的生命线,而压服中国,就是日本成为一个永远的强国的基础! 这就是现在日本的民心,也是他们举国若狂的基础。田中义一深深的明白这一点。他也曾经踌躇满志的利用这一点登上了帝国权力舞台的中心。幻想着将来利用这样的民心士气争霸大陆。一举奠定帝国的国运。但是这一天却到来的这样突然,而且不是他所亲手掀起的。 真崎甚三郎双手按住办公桌,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的老师,自己往日的偶像。自己曾经信服追随的人物。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觉得这个老人似乎在自己的压力下颤抖。 “现在既然已经发动了,就不要顾虑那么多。帝国有决心也有能力在战场上面争取胜利。只要我们是胜利者,只要我们切实掌握了满蒙。那么再进行外交交涉也是来得及的。现在如果我们退缩的话,那么陆军还有民众就会将选择软弱的我们彻底粉碎!这是不可阻挡的时代大潮啊!首相阁下!” 田中昏昏沉沉的看着真崎,看着自己这个最器重的学生。他当然明白现在国家狂热到了什么地步。东北的战事将一切都引燃了。英法美在提出抗议和交涉之后,他们在东京的大使馆就已经被民众和浪人们包围了。人们在朝使馆投掷着砖瓦石块。高叫着白鬼之类的污辱性名词。外相石井奉他的命令和西方国家紧急交涉,却被包围在自己的官邸里面。人们威胁他只要和英美法等国屈辱性的打交道,那么就会要他的命。石井无奈当中只能向自己提出辞职。对于协约国发布的紧急声明,日本各大报纸以冷嘲热讽回答。陆军擅自的宣布现在进入了紧急状态,要求内阁授予陆军更大的权力。这一切都已经逼到了他的头上。只要他点头和陆军一起行动,他就还是领袖。如果他选择阻挠,那么自己将被狂热的陆军毫不犹豫的抛弃。 自己究竟放出了一只什么样的怪兽啊。自己以为能够控制住它,结果却是这样! “首相阁下,现在需要你挺身而出,带领整个帝国将战争进行下去。我们不能低估我们的敌人。单独以关东军和朝鲜军作战的话。他们将很容易被对手压倒。我们必须对他们进行兵力和物资上面的补充,并且以一个强有力的作战机构指挥他们作战!只要将战事限制在东北,西方国家不会以军事手段进行干涉的!最多只是坐观我们的成败,最后选择一个胜利者加以支持。我们就要做这个胜利者!” 真崎挥舞着他的双手,这位日本军官,似乎在这一刻就站到了他人生的颠峰。 “陆军已经做好一切准备支援关东军和朝鲜军,也有相应的作战计划。这个时候,只需要阁下您站出来,领导整个陆军,整个帝国前进!我们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十万健儿在满蒙正在苦战,而中国军队正在反应过来。我们必须马上行动起来!阁下,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到底怎样的选择,您必须给出明确的答复!” 对于真崎不客气而咄咄逼人的言辞,首相并没有太过恼怒的表情,只是淡然的反问:“如果我选择拒绝,你们将会怎样?” 真崎断然的回答:“为了帝国的命运,只有让您走开!”师生两人的对话,似乎就是当初田中希望真崎控制陆军时候对话的翻版。只是双方的地位,已经掉了一个位置。 老人露出了无奈的苦笑,看着自己野心勃勃的学生:“这个时候还有什么选择么?只有和你们一起赌下去了…………但是我事先必须警告你。只要我站出来,你们就绝对必须服从我对这场战事的领导!…………我们在进行的,是一场必败的战争!” 1916年5月31日夜间,日本政府发表公告,宣布东北军事行动是因为中国军队的挑衅而引起的。日本帝国政府必须予以华军断然的膺惩,才能确保东亚长久的和平。帝国政府将遂行他们的政策,并不受到其他外界因素的干扰。 第二百八十四章 潮涌 第二百八十四章 潮涌 炮声连天彻地,从昨天夜里一直打到了今天的夜里。但是这个火力,更多的是中国守军的炮台还有迫击炮群发射出来的。日本军队虽然步兵占了优势。但是在关东军主力还没有打通大石桥一线,将更多的重火力运上来之前。在奉天城北的胡家甸野战要塞,在奉天城南的韩家窝棚一带的高地上面中国守军的火力,就是日军不可逾越的屏障! 尤其是在胡家甸一带,在七十九团官兵的拼死抵抗下。日军的攻击伤亡累累。胡家甸要塞上面的四门钢帽堡内的八十八毫米德国加农炮更是发挥了最大的威力。将日军的调动集结都炸得是哀鸿遍野。他们的步兵试图张开两翼迂回通过胡家甸要塞的时候,可以三百六十度转动的炮塔又开始超越射击,拦阻他们的企图。日军的步兵试图以血肉来对抗重炮,以步兵攻击要塞炮台的时候。掩护的七十九团官兵的机关枪迫击炮就筑起了一道死亡的高墙。让他们碰得头破血流。 石光真臣大佐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样子了。关东军总部对他的部队寄予了厚望,兵力也是最雄厚的,足足有五个步兵大队,一个山炮中队,加上两门特别配属的一百五十毫米远程加农炮。但是就是啃不下眼前这个据点!这个据点不下,通过胡家甸山下的南满铁路就在他们的炮火控制之下。大部队进出南满铁路进入奉天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他也派出了小股部队迂回奉天城,试图制造混乱让七十九团的守备动摇,回撤奉天城。但是哪知道不管奉天乱成了什么样子,这些中国守军就是在这里死战不退!当关东军主力从东南面上来的时候,看到他这位石光大佐还是在这里碰得头破血流。那些高级军官们会怎么看他?他自己就羞愧得要切腹了!但是战场上面比的就是钢铁,只有步枪机枪缺乏重炮的日本步兵,就是啃不下面前这个拥有强固阵地的要塞阵地!奉天每赢得一点时间,也许他们的援军就会从辽西赶来。如果这个城市横亘在关东军和朝鲜军主力南下的道路上面,阻碍了日军尽快封锁住锦州山海关一线的战略计划。让华军关外集团可以增援上来。那么他就是日本陆军这次行动的罪人了! 石光大佐扶着军刀,眼睛一片通红的盯着面前的那个烟火齐冒,似乎坚不可摧的一系列山头组成的要塞阵地。大声的咒骂着,督促着手下的大队长们再组织起一次攻击。浑然不顾胡家甸要塞前面的日军尸体已经布满在敌人的火网当中。他的支队死绝了也要在明天中午之前,将胡家甸拿下来! 华军二十七师是他们非常了解的东北土著部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顽强了?他知道雨辰得南方中央对他们进行过整训,进行过武器装备的补充,但是这种火力协调的程度,这种顽强的战斗意志,却象脱胎换骨了一样!如果石光大佐能够知道二十七师的各级军官和军士,在去年年底到今年二月份的时候,趁着东北冬天封冻的时机,到华北秘密整训过四个月时间。一大批青年军官加入了青军会的情报话,他也许就不会这么吃惊了。正在他在自己的出发阵地对着一帮灰头土脸的大队长们大声咆哮的时候,一个参谋军官跑步到了他的面前,啪的一个立正敬礼,满脸掩饰不住的都是喜色,小眼睛里面简直兴奋得精光四射:“报告大佐,接到关东军总部转来的电报,国内政府已经认可了我们的行动,预计会大举增兵,一举占领整个满蒙!大佐阁下,我们成功了!” “真的吗?太好了!帝国的命运,终于掌握在了我们陆军军人的手中!”石光真臣几乎要仰天长啸。他望着天空,眼角居然溢出了泪花。接着就杀气腾腾的转过了头:“整个帝国都已经奋起了,我们如果再不能拿下眼前的胡家甸阵地,作为皇军的军官,还有什么脸背负这个骄傲的称号?我命令你们,所有力量都拿上去,用刺刀,用牙齿,用人填也要在把这几个小小的山头拿下来。不然大家就从我以下,一体切腹吧!诸君,帝国看着我们,我们没有任何退路了!” 在石光大佐的对面,他的直接对手杨宇霆上校也拧着眉头听着参谋转报师部传来的消息。一天一夜的激战下来,这位一向整洁讲究的上校已经是满身的烟尘,衣服角也烧焦了。二十七师成军以来,这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血战。日本人象不要命一样涌来。要不是步兵火器占有绝对的优势,估计这样的攻击就能把不少人的神经吓倒!要不是去年底和今年初的整训让师的武器得到调整补充,骨干得到了紧急锻炼。雨辰总统亲自秘密抵津慰问激发了士气。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抵挡得住。但是仗打到现在,看着日本鬼子在面前死了一层又一层,原来多少有点的犹豫畏惧现在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些以前似乎高高在上,在中国人畏惧的日本关东军精锐,在子弹面前一样会血肉横飞!胡家甸炮台上面四门重炮的炮兵是从中央教导二师教导炮兵营抽调过来的。在这些老中央面前,他们这些东北弟兄可不会装孬!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就这么拼了吧!死了还能捞个烈士。现在的中国是不会忘记他们这些为国家牺牲的壮士的! 师部转来的情报很简单,日本国内已经宣布了他们将正式的全面执行关东军他们现在正在进行的战争。直到达到他们的全部目的为止。日本政府已经结束了他们的沉默,并没有象许多人期望的那样扭转关东军独走的局面,而是跟着他们一起疯狂下去!这个消息的确震惊了许多人,让人明白一个国家究竟能疯狂到什么地步。但是对于已经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军人来说,还不如关心自己的援军什么时候到来实际一些。 他哼了一声,打断了参谋的汇报:“师部有没有说八十团什么时候增援上来?还有辽西军二十一师他们那些部队,什么时候才能大举上来?韩麟春那老伙计在大石桥估计抵抗不了多久!师长没有交代?”参谋只是摇头:“师长只是命令咱们继续死守,在没有得到上级进一步指示之前,战斗到底。” 杨宇霆将军帽合在头上,走出了掩蔽部。看着对面日军出发阵地上面,在夜色当中也是人员一片混乱的调动集结。为了节省弹药,重炮已经停止射击干扰了。他喃喃的自语道:“关东军也好,整个小日本也好。到这一步了,咱们这些军人,也只有和你们死拼到底了!他妈的,当东北是你家院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去你娘的!打到底吧!” “日本政府已经发表声明了!他们将把占据满蒙的政策推行到底!这帮小鬼子是撕破脸决定和咱们拼命了!”参谋大声的汇报响彻了天津杨柳青的北方战区的总指挥部。在这个年轻参谋兴奋的嗓门当中,连一直耵聍作响的电话机都似乎纷纷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那个冲进来的参谋。一直躺在躺椅上面等候消息的蔡锷,还有在地图前面沉默扫视的李睿都一下跳了起来,冲到那个参谋前面抢过了他手上的电报。 果然是总参虎穴十万火急拍发过来的。在情况汇报后面还有几句话,不知道是司马湛还是雨辰的手笔:“…………日军战略企图已定,大举增兵东北已无疑义。企图独霸满蒙。敌军局势已明,丙案可以坚决执行,此令。部署详情,总参不为遥制,灰日将设立虎穴前进指挥部于天津。松坡决心如下,可即时转报虎穴。” 蔡锷长出了一口大气,整个人似乎就突然打足了精神。腰背变得笔挺,连眼光都变得肃杀逼人。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参谋长李睿。李睿的神情比他还要激动,咬着牙齿在那里微微点头。终于可以下决心了!作为一个大军指挥官,最重要的时刻,无过于此时! 无数在战前的参谋旅行,无数的高级司令部演习,无数的作战方案的想定。几十万大军的命运,甚至整个国运都在他下定决心的这个时刻凝固。既然总统已经选择了丙案,那么他还有什么犹豫的?在东北的土地上,必须要给这些野蛮凶残的侵略者一次歼灭性的打击!南京的总统为了这一天,已经在外交,部队建设,物资准备,指挥班子的构成还有民力动员上面给他准备好了一切条件。他只需要在这个贡献出他全部的军事智慧还有全部精力。胜利完成这次战役!作为一个军人,在决定国运的战场上面进行指挥,实在到了人生最浓烈的时候。哪怕一时绚烂之后就凋谢。也已经无负平生。 而他蔡松坡,所求的也就是无负平生。 他大声的喊道:“作战处注意,准备记录命令!”北方战区参谋部作战处的那些最精英的参谋们,顿时就集合在他和李睿的身边,翻开记录本急切的等待着记录命令。几十万大军,将随着蔡锷和李睿联署的命令,在北中国的土地上面展开一场波澜壮阔的巨大会战!同样也是这个新民国决定民族命运的一场会战! 蔡锷扫视了满脸激动的参谋军官们一眼,缓缓的指着地图道:“日本看来已经彻底的踏上了战争的道路。但是他们现在的实力和我们的实力对比,决定了他们只能选择在满蒙决战,夺取整个东北的战略企图。在其他地方也许会有骚扰,但是由于国际形式,还有他们现在有限的实力,不会发生决定性的战役。我们的目光只需要放在北中国! 但是大家不要以为任务轻松,日本发展在我们之前,他们的陆军虽然在辽河和青岛被我们挫败,但是根本未动。这次也绝对不会出现只有三个师团和我们倾国的战力会战的局面。除了东北,在华北侧翼,他们的海陆联合部队,也随时会发动攻击,牵制我们向东北增援兵力。由于他们的优势海军,在外线转用兵力,也比我们方便许多。这是一场决定民族气运还有国运的大战。我们来不得半点马虎,也要准备付出最大的牺牲!在这一点上,我绝不怀疑我们国防军准备牺牲的决心!” 短短的几句话,让在场的所有青年军官们铁铸一般的脸上,都是肃然的表情。蔡锷沉着脸,在地图上面重重的拍了一下:“虽然我们要做好最艰难的准备,但是对这个民族大敌。我们也要有我们的认识,这是做出战略决策的根本!日本军阀从本质上面来说,由于他们国力的限制,也由于国际局势的限制。决定了他们这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是一场疯狂的赌博。兵只能锐而不能久,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在没有陷入僵持之前,将主力迅速南下,占据至关重要的山海关锦州一线,卡死辽南走廊。没有这条大动脉,即使我们在辽西有一个野战集团,也不能对他们形成威胁。他们就可以造成东北全部被他们占领,并且窥视热河蒙古的态势。这就是他们抢占东北的关键! 但是我们,为了将日本陆军放进来,歼灭他们的野战主力,必须迎合他们的这个战略企图。将他们的主力放到锦州山海关一线来!这就需要诱敌深入!然后从辽西出击,以一个野战集团将他们割裂在辽南这一带,以一部主力封锁海岸,在这里将他们全部歼灭!只有这样,才能击破这个岛国疯狂的野心,促使他们国内局势的变化。让他们彻底丧失他们在大陆的利益,让他们以后只能局促在他们的岛国上面,看着我们一天天变得更加的强大!” 几句话已经定下了这次东北战役,也是整个汉道昌计划事先想定的胃口最大的丙案。象青岛之战一样,将日军放进来,然后加以夹击包围。这次不再是三个师团的日军,而将是十个或者更多! “现在我命令!辽西集团军所部,除辽西军两个步兵师又两个骑兵旅,其余战列部队加强至四个军十二个步兵师,另附炮兵六个团,战斗工兵一个团。及战区所属百分之六十之后勤力量,该集团军还可动员热河、冀东、冀西、晋西、晋北之全部民间动员后勤力量保障。兵力出于朝阳一带,前锋控制在北票之辽西平原西侧。只以部分力量接应辽西军且战且退。等待全线攻击命令。辽西集团军所部,必须在六月十日之前完成全部丙案规定之部署。不得有误!而辽南集团军战列三个军九个师、四个炮兵团,一个战斗工兵团之作战力量,在山海关一线保持和日军接触,以有节制的战斗压迫日军,逼迫日军快速动员力量南下。集团军所属之战列部队,将主力控制于榆关一线,并对葫芦岛一带派出延伸部队,规模控制在一个师级支队之力量,对葫芦岛一带海岸进行警戒,并在塔山一线迅速构筑强固之要塞工事,战区总部直属工兵部队配属行动。以上部署调整,也必须在六月十日之前完成。与日军主力一旦接触,辽南集团军所部必须收缩。集团军所属之最强之第九军所部,脱离辽南集团军战列,转隶新编成之‘甲午’集团军…………” 他的手又重重的拍在了直隶境内保大一带,语气变得越来越凌厉:“‘甲午’集团军与明日开始迅速编成准备完毕,以装甲第一师,中央教导第一师,第三师。第十八师,第二十六师为骨干。作为决战突破力量,随时待命。集团军部队控制在铁路线附近,做好一切装车北运工作。附属之后勤力量必须做好一切保障。限六月五日之前完成部署! 陆航第一飞行联队控制于北平南苑,第二飞行联队控制于张垣。陆航所属地面力量必须随同步兵之推进沿线进入事先准备好之野战机场,做好一切战斗准备。对日军全面侦察已经可以开始,但作战行动还需要控制。 直隶山东两省之预定海岸掩护部队,必须进入指定位置开始警戒。通讯线路由战区直属通讯团保障检查,确保信息畅通。 在于日军主力进行全面接触之前,我北方战区所部必须做好一切战斗准备。随时等待总部进一步之命令。详细命令作战处必须尽快拟出,尽快下发,同时转报总参!” 满室一片沙沙的记录声音,还有参谋们在地图上面迅速开始做新的标记。蔡锷因为一口气下达了这么多的命令,而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看了一眼沉稳的站在旁边的李睿,问道:“纵云,你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着了李睿,如果说蔡锷是他们的主官,是他们的依靠的话。那么这个年轻的参谋长就是这些军官们的精神支柱,冷漠的他总能煽起大家最高的战斗热情。总能让大家热血沸腾的去战斗。蔡锷是冷静的火,那么他就是一块热情的冰。 李睿微微的吁了一口气,淡淡的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我知道这个时候总统会怎么说。挽百年之气运沉沦,就是今天!我们愿意牺牲在这个战场上面!而且没有半点遗憾!作为国家和民族的军人,等到了今天。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拼吧!为了这个民族曾经的屈辱,为了天上看着我们的那些祖宗!” 雨辰已经是非常疲倦了,在日本政府的正式声明发表之后。他连夜又召开了会议。并且亲自给各国首脑写了照会说贴,通报中国政府的态度还有交涉意见。而且又紧张的准备了明天在议会紧急大会上面的发言。案头的工作结束了之后,又守在了总参等着北方战区和预备军的情况反馈。日本政府的决心已经表明了他们的企图,战略上面的布置也终于可以下定决心遂行下去。这个时候他知道他需要清醒的头脑,需要稍微休息一段时间恢复精神体力。但是他就是不想离开嘈杂的虎穴,只有听着电话铃声,听着吴采和司马湛在布置协调一切,他才能安下心来。历史的车轮在他精心的拨动下终于走到了这一天。但是他赫然发现整个事情已经再无退路。他已经将这个国家和民族带到了胜利的前夜,带到了真正走上另外一条不同的道路的面前。但是背后就是万丈深渊。如果在战场上面失利了,那么他就是在这个时空当中,这个民族最大的罪人! 但是如果能重新选择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再来一次。历史的潮流浩浩荡荡。而这个民族已经错过了几百年。只有这次最盛大的浴火才能让这个民族涅槃重生,摆脱发展道路上面最大的威胁,重新赶上别人的步伐。为此他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在路上,他牺牲了许多人,如果需要,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这就是他的宿命,他的责任。 他的精神已经有点恍惚,似乎又回到了自己曾经居住过的那个小小的屋子里面。但是这次的梦境当中,却没有那个巧笑嫣然的影子。自己在穿西装打领带准备去上班,但是在浴室的镜子里面,看到自己穿着国防军军装的影子,沉默的,威严的看着自己。 他猛的从恍惚当中挣脱了出来,睁开眼睛,周围还是那些在忙忙碌碌的军官们。吴采脚步轻轻的走到了他的身旁:“总统,北方战区和预备军都已经行动起来了,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您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雨辰只是闭上了眼睛,微微的摇头表示拒绝,他坐在那里,喃喃的道:“历史的潮流浩浩荡荡,在不停的向前涌动啊…………我究竟走在历史前面,还是就在历史当中呢?” 第二百八十五章 放弃 第二百八十五章 放弃 在京都日莲宗本寺大中寺旁边,有一处陈设雅致的小小院落。在日本举国若狂的气氛当中,在京都这个城市,还是大体维持着原来一贯的安静闲适。其他地方的风潮,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这个以宗教和文化闻名的日本城市。在街头更多的还是穿着长袍的僧人或者打扮古怪的神官在慢慢的走动。只是到这里寺庙还有神社烧香祈福的人骤然多了起来。这些人多是为即将出征的子弟祈福的。让这个城市也不可免俗的多了一丝战争的风景。 在大中寺西院里面,一个老者正对着一尊观音像打坐。在那里喃喃的念着经。每念完一遍,就在面前的黄纸经簿上面画一个红圈。黄纸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的满是红圈,可见这个老者已经在这里念了多长时间的经了。一片寂静当中,只有悠远的钟声从庭院外面传来,偶尔惊起几只被视为神鸟的乌鸦。它们呀呀的鸣声,让这个庭院更加显得不类尘世。 在庭院的门口,一个穿着整洁日本陆军少将军服的中年,正默默的站在门口。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在这里等候许久了。这个中年,就是现在在日本陆军当中被称为“操纵田中的大手”的真崎甚三郎陆军少将,日本军令部次长。他正在他人生的权力颠峰之上,也在筹划着千头万绪的和中国全面的战争。军令部和整个陆军海军要他操心筹划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排队等着和他见面会谈或者汇报工作。他却在百忙当中,抽空来到了京都这里,等候着这个正在念经的老人。 这个老人,就是青岛之战当中的中国派遣军司令长官,曾经的关东军司令长官。在日本陆军当中拥有崇高威望的寺内正毅伯爵,陆军大将。在青岛之战后,打了败仗的寺内伯爵仓惶返回了国内。被转入了预备役。他也没有什么抱怨,反而成了在朝野当中鼓吹不要和中国再发生战争的人物。西园寺公望一度想请他出来执掌日本陆军总参谋部,成为闲院宫亲王的助手。但是被他拒绝了。他派人在青岛之战中日军最后决死冲锋的地方采掘了许多带血的泥土,烧制了一尊观音像。供奉在他信奉的日莲宗本寺,搬到了京都。天天在这里念经超度在他麾下战死的数万日军官兵。外界的风风雨雨,似乎就和这个老人毫不相关了。四二四兵变,西园寺流亡,东北五卅事变,田中义一的全面战争的声明。他都没有出来发表一点意见,似乎就是想让人遗忘他这个老人。 但是真崎仍然来找他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寺内伯爵才慢慢的合上面前的黄纸经簿。虔诚的供奉在了观音像的前面。蹒跚的掉头出来。真崎甚三郎拦在了他的前面:“寺内阁下!我已经等您好久了!”说着就是啪的一个立正敬礼。 寺内缓缓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是真崎君啊,来找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事情?现在我这个老头子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念经忏悔。你的好意,我也只能心领啦。日本陆军这么多人才,完全有人可以胜任这个职务。你还特意跑到京都来…………我只能表示抱歉啦。”说着他低下头,就准备从真崎身边绕过去。 真崎却拦住了他的去路:“寺内阁下!现在帝国面临最重要的关头,每个帝国的国民,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难道真要我们奉请天皇的大诏,催请阁下就职么?” 寺内正毅停下了脚步,抬头认真的看着真崎。这个时候老人的老态好像突然一下消退了。又成为了日本陆军当中那个曾经指挥若定的陆军大将:“我已经是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在青岛又断送了十万大和男儿,已经没有面目在统兵征战了。你们为什么就非我不可?即使是真崎君你,也可以带领这支大军和华军决战啊。现在在日本陆军当中,还有谁的威望能超过你么?” 真崎神色淡淡的,带着一点说不出来的骄傲:“寺内阁下,我要在国内掌握全盘的局势。带领远征军的任务,我并不能胜任。我没有和新华军打交道的经验。而您虽然打过败仗。但是正因为这个原因,我和田中阁下才以为新的对华派遣军司令长官的职务,非您莫属。您有指挥大军的经验,熟悉关东的环境,了解部队。而且对新华军的战力有恰当的评估。不像某些陆军将领,只有满盘的虚娇。对于现在这个敌人,我很清楚他们的强大!也很清楚帝国只能胜利而不能失败!所以必须请您站出来,再次和这个敌人决一死战!这不是为了田中阁下或者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您倾注了毕生心血的帝国。我们已经站在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您和我都很明白这一点!” 他直直的看着寺内正毅这位老人,缓缓的将手抬至了额角。对他行了一个标准无比的军礼。接着又摘下帽子来,深深的鞠躬下去。 良久良久,寺内正毅并没有说话。而真崎甚三郎也一直没有抬起身子来。风从两个人身边掠过。寺内正毅终于伸出手来,将真崎扶了起来,他谓然叹道:“我没有把握啊!对于现在的日本陆军,能不能在这内外交困的局面当中击败华军,达成我们的战略企图。实在是没有把握!但是我明白现在帝国的处境。好,为了帝国,而不是为了你们。我再努一把力。争取能够达到最好的结果。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您请说!我们一定会努力办到!” 寺内正毅眼光深沉,直直的看着真崎甚三郎:“第一,我需要掌握中国派遣军的全权,国内除了按照我的要求保证后勤补给,对我的具体战术指挥,不能有所干涉。而我要求掌握的陆军力量,配合的海军力量,必须全盘满足我的要求!第二,在战场上面取得有利的成果的时候,国内不能考虑继续扩大战果,而必须考虑就地实现和平!将战争持续扩大下去,只会毁灭整个帝国!” 真崎看着寺内正毅,而老人也神态坚决的回望着他。半晌之后,真崎才吐了一口气:“我将努力配合阁下提出的条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老人仰头看着这个天空,突然露出了一丝苦笑:“我明白,即使我们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也改变不了这个国家了。现在这个帝国,就是一台愤怒而盲目的战车。但是…………” 他收住了口,陆军大将的威严又回到了他的身上:“现在在九州各个港口,已经准备了多少的陆军兵力,多少物资,可以随时支援东北?有没有全盘的后勤补给作业计划?上田君的关东军,现在进展如何?” “他妈的,老子现在就在北票!什么六月十日之前必须前出至北票一带。还允不允许我们旅前出至奉天以西?还是让咱们就地待命?小鬼子可在奉天那里打得热闹!还有二十七师要咱们接应出来!” 说话的就是现在已经挂上了上校军衔的“狼居胥”骑兵旅的旅长侯明。这位闻名全军的骑兵英雄,骑着他那匹剽悍的“盖西北”战马。愤怒的兜着马在那里转圈子。他的身边,是一群同样骑在马上,军容和这位上校团长一样有些不整,但是满身铁血风霜味道的参谋军官们。每个人都挽着袖子,胯下的战马跃跃欲试的吐着粗气。目光和他们的旅长一样,都恶狠狠的瞪着辽西军军部派来传递命令的这个参谋军官。 大队大队的“狼居胥”骑兵旅的官兵,布满了整个草原上面。膘肥体壮的战马,耀眼的战刀,马拉的马克沁重机关枪,七十五毫米速射火炮…………浅浅的河水上面,满是马上健儿的倒影,浩荡猛悍的军容。人喊马嘶的声音。还有一直由“狼居胥”骑兵旅保存的安蒙军那面“民族武力”的起家军旗。无一不是在宣示这支庞大的骑兵部队的战斗力。 作为东亚最强的骑兵集团,这个旅和他们的旅长有着一样的传奇色彩。全旅三个骑兵团,一个骑兵炮兵团。每个团都是满编制。都接受过马上冲击的完整训练,但是下马也同样是训练有素,火力充足的机动步兵。全旅达到了惊人的九千八百多人,拥有一百多门机动火炮。而同时代欧洲的骑兵师不过才二、三千人左右,十二门山炮的火力。他们长期在塞外戍边,一直在追剿草原上面流窜的那些外蒙古分裂主义残匪。还几次秘密越境,和支援这些外蒙古残匪的俄国哥萨克骑兵见过几次仗。无一不胜。蒙古草原上面的牧民,每看着这支带着狼头臂章的骑兵呼啸而过,都视为战神一样匍匐在地,甚至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侯明上校按照资格,早就应该挂上少将的肩章了。但是他出名的火爆脾气,还有经常违反军令的举动。虽然得到雨辰的破例包容,但是这个到将官的阶级却一直升不上去。不过侯明倒是毫不介意。在塞外戍边,纵马杀敌的生涯很合他的胃口。他那匹盖西北骏马,更是他的至爱。这匹万中选一的战马,曾经做过实验,能够跑得超过火车。和火车同时从保定出发,能先于火车抵达北平!(真实历史当中,宁夏马鸿逵曾经送过张学良一匹骏马“盖西北”,在陇海路上面做过实验,一天一夜的奔驰当中拉下了火车几十里路。) 这次东北突然爆发激战,一直在为参加东北会战,在辽西曾经长途反复拉练演习过的侯明上校,恐怕是国防军最兴奋激动的人了。在得到了辽西军军长石穿第一道增援奉天的命令之后,一天一夜就一边集合部队,一边长驱二百多里地,赶到了北票!这种机动能力,已经达到了当时部队机动水平的顶点! 但是到了北票,马上就接到了辽西军军部转来的新成立的集团军总部的命令。辽西集团军的作战地境,在六月十日之前,只能到北票为止。而接应奉天守军西撤的任务,也交给了吴俊升率领的“呼伦贝尔”骑兵旅。上面的担心很明白,怕这个侯疯子杀出性子来。把接应的任务当作了决战的任务,和日本鬼子杀一个昏天黑地。那就破坏了战区总部的既定战略方案了!他们就是要将日军主力一面向辽西引来,一面向辽南南下,拉开他们的阵容。为中间突破割裂日军主力达成条件。让侯疯子万一在奉天和鬼子打成胶着。那就误了大事了! 所以石穿转发来了集团军总部毫不含糊的命令,上面甚至有蔡锷亲自点名:“侯明你这个疯子必须和你的骑兵旅停在北票一带,骑兵的威力搜索幕也不能超过三十华里范围。违抗军令的话,毫不犹豫就会送你小子上军事法庭!” 这样的命令,怎么能不让憋足了劲准备大杀鬼子的侯明上校爆发出来? 他对着这个传令的小上尉,似乎就像对着石穿这个顶头上司一样。用马鞭指着自己浩浩荡荡向前涌动的部下:“你看看!我们旅是什么样的实力?小鬼子能经得起我们揍?什么鸟呼伦贝尔骑兵旅,他们去接应二十七师能超过咱们?我知道总部的战略意图。但是多杀些鬼子,多消耗点鬼子的实力,不是更划算?我们去一趟,少说带鬼子二千个人头回来!”他发了一阵脾气,将那个小上尉吓得说不出话来,最后终于知道军令不可违抗。愤愤的用马鞭虚击着天空:“他妈的,命令全旅就地停止!张开骑兵威力搜索幕。构筑阵地。我们呆在这里等他妈的小鬼子上门!真是活见鬼!” 胡家甸的争夺战,已经打到了最后的关头。日军关东军主力的迂回部队,在一时没有抢下大石桥这个要点的情况下,一部分骑兵和轻步兵已经先迂回到了奉天北面,加入了石光支队的攻击阵容。也带来了暂时替代寺内正毅大将指挥现在东北全局战事的上田有则大将的命令。必须在六月三日之前,攻克胡家甸阵地。对奉天形成包围,等待主力会合发起总攻。在大部队陆续抵达之前,奉天这个要点必须提前掌握在日军的手中!中国在奉天的积储,早拿下这个地方一天,就可以多夺取一点。这对现在军资储备,甚至军食都不算非常充分的关东军来说,就是保持长期作战能力的保证! 这些增援的轻步兵和骑兵力量,虽然同样暂时没有重火力随伴。但是对于石光大佐来说。有了更多的人命来填平面前华军这个阵地。攻势在六月一日,六月二日两天。在这些深感颜面无光的日本官兵们的努力下,达到了一种疯狂的境地。这些日本官兵在没有充足准备火力的情况下,就这么一波波的发起了冲锋!他们用身体去滚开雷区。用刺刀去砍开伏地铁丝网群。用血肉去填平壕沟。在东北战场上面这个决定两国命运大战的时刻。日本官兵的疯狂,丝毫不亚于国防军的顽强!对胡家甸野战要塞成品字形构成的山头阵地,他们一层层的向上攻击。每一条壕沟都进行了最惨烈的白刃战。双方的死尸互相层叠。侵略者和保卫者的鲜血流满了沟壑山野之间。日本人几乎是在用牙齿一层层的向上啃着七十九团的阵地。到了六月二日中午,他们已经抢下了一个山头,守军一个主力营几乎全部战死。对七十九团团部阵地形成了侧射。后方的补给道路,也受到了日军机关枪火力的控制。一个前来补充弹药的辎重排,在日军火力封锁下,人马几乎死伤殆尽。七十九团团部所在的主阵地受到了两面的火力威胁,弹药也几乎消耗殆尽。已经将自己最后一分抵抗能力都激发了出来。杨宇霆上校每个小时都会在电话里向奉天吼叫:“援军在哪里?总统还要奉天城不要?”而师长的回答,总是要他们再坚持下去,背后就是奉天的父老乡亲。八十团先头部队已经抵达奉天,加入了南面更加危险的战线,而呼伦贝尔骑兵旅也马上就会增援上来了。必须死守胡家甸! 张作相少将守在师部里面,天色已经渐渐的黑暗了下来。他不时的踱步走到外面。看着南面和北面打得通红的天空。这个城市在两天里面几乎跑空了一半。但是还有几十万百姓和大量的物资!他一再向辽西军求援,电报甚至打到了蔡锷那里。但是现在赶过来增援的,也还是只有二十七师建制内的八十团一个团!在奉天城南那些保安部队战斗力不强,之前一两天的战斗,他已经将手头的全部预备力量都增援南面了。要不是胡家甸七十九团抵抗得力。他就根本无法应付了!工兵营在南面打了一天,也是伤亡惨重,匆匆抵达的八十团就赶紧增援了上去。现在整个城内守军空虚到只有一个正规军骑兵营,师部勤杂人员还有几个学生营。日军在当面越来越多。大石桥那边口子一开,关东军重装备的主力一两天就要抵达奉天!那时援军再不到的话,他拿什么来守奉天城?到了那个时候,也只有战死这里。作为守土有责的将领,也只有这条出路! 他叫过一个参谋,急急的问道:“有没有新的电报过来?再发一份求援电报。辽西军部,辽西集团军总部,天津战区总部,都要转发过去。通讯主任守着电台,二十四小时不要下机。等回来的消息!蔡松坡是名将,指挥大军机动灵活,全盘掌握也好。怎么现在几天下来,对奉天守军的处置意见还没有?二十七师要完了啊!”对师长的话,参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通讯主任也早就二十四小时守着电台,两天没合眼了。正尴尬的时候,就听见走廊上面脚步声响亮。有些发福的通讯主任,前奉天城电报局的机务主任喘嘘嘘的跑了过来,手上挥舞着一张抄报纸:“师座!师座!天津总部直接发来的密电!命令咱们撤退!” 张作相脑袋嗡的一下,不相信自己听到了撤退这两个字。他一把抓过这张抄报纸。看了一眼署名,果然是有蔡锷和李睿联名的天津总部密电。命令简单而严厉:“呼伦贝尔骑兵旅将在六月三日夜间抵达奉天外围,接应守军西撤。奉天城不及迁徙之物资全部爆破焚烧,放弃奉天,向西撤退!” 放弃奉天?自己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大哥,对得起这些父老乡亲。二十七师是奉天的子弟兵啊!大石桥的八十一团,胡家甸的七十九团已经打成这样,面前都是敌人重兵还拼死血战到底。他们怎么在敌人重兵前面撤下来?这几十万百姓,这个东北最大城市,就这么丢给日本人?他还怎么有脸当这个军人!张作相的眼睛都已经发直了,双手神经质的颤抖着。这位少将终于突然爆发了出来:“给南京总参直接去电报,问他们,要奉天不要?要东北的父老乡亲不要?要咱们二十七师不要!老子不走!就死在这里!” 而这个时候在奉天的对外军事情报局东北站,已经在焚烧一切的机密文件了。在奉天站完最后一般岗,一直在搜集当面日军情报的惠英慈上校。已经走出了东北站大院的门口。他就要回到天津,主持全局的本次战役的情报工作。奉天这个地方,他相信他还会回来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觉醒 第二百八十六章 觉醒 奉天陷落!日军关东军已经击破在大石桥韩麟春上校八十一团的顽强抵抗。第五、第六、第一师团主力已经浩荡西进,数万日军和朝鲜军南下的先头支队汇合,一路攻城略地。直逼奉天城。而奉天守军,虽然百般无奈,但是仍然服从军令,在呼伦贝尔骑兵旅的接应下,缓缓向西退去。二十七师师长张作相将军坚决不肯撤离奉天,在老同事吴俊升少将的硬架着下,才带着二十七师的残部向西撤退,退保新民。在巨流河东岸确保一个桥头阵地,随时对关东军占据的奉天西面保持威胁。二十七师经过数日的苦战,终于不敌日本关东军的强大兵力。仅存残部数千人撤了下来。日军石光支队还对二十七师撤退的大队(混杂着十万以上的奉天和平居民!)进行追击,但是呼伦贝尔骑兵旅对这些骄狂的日军步兵进行逆袭,这些饱含怒气的老东北军骑兵雪亮的马刀下面,石光支队疲惫的轻步兵伤亡惨重,几百日军肢体不全的倒在了追击道路上面。也是为奉天失守小小的出了一口恶气。 而日军第七师团在打通了奉天的通路之后,也顺着南满铁路迅速南下,支援在那里已经陷入了苦战的十九师团所部。日军十九师团虽然试图以突袭来抢夺山海关一带阵地,而且野心极大的还分出了一支支队去攻击锦州的国防军二十三师所部。想一举封锁南满铁路的南段通道。阻止关内国防军对关外的增援。但是在这一带据守的十六、二十二、二十三师所部。兵力火力都大占优势,而且都是有战斗经验的部队。几番冲杀,在王也鲁这员悍将的指挥下。在榆关一带反而夺取了日军十九师团的出发阵地。日军节节败退,攻击锦州的一个支队也拼尽全力来牵制二十三师不向奉天增援。被二十三师一个反击,反而压迫到了葫芦岛一线。在旅顺的日军部分轻型舰队,掩护着从关东州抽调的几个大队的日军步兵,试图从海上增援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十九师团,但是这点兵力仓促而来。仍然无法挽回十九师团的颓势。在这一带。对辽南军攻击的日军伤亡激起惨重。日军十九师团第三十旅团的少将旅团长吉玉良佐少将在一次后卫作战当中战死,成为这次中日会战当中第一个战死的将级高级军官! 直到第七师团前卫部队抵达之后,才勉强稳住了十九师团的阵脚。但是他们的主力已经从山海关一线全线向南溃退,三天的时间这支发动突袭时狂妄万分的在中国驻军达十六年之久的老牌侵略军部队。就已经仓惶撤退到了葫芦岛一线,等待着关东军和朝鲜军主力南下支援。和辽南军已经形成了对峙。 双方在一开始的交手当中。国防军失却了奉天,而北满一线大片国土也已经被朝鲜军第四师团占领,北满一带的保安部队在集结节节抵抗当中。但是在辽南一带,日军却吃了大亏。十九师团三天的作战下来就已经大伤元气。按照紧急赴葫芦岛视察的关东军新任参谋主任荒木贞夫少将的视察结果,十九师团不经过有力的补充,已经无法参加下一阶段的作战。序战的帷幕拉开,双方互有攻守,战事即将转向更加激烈。 而就在这几天的战事当中,中国日本,还有整个世界。都因为这场远东突然爆发的大战而沸腾了。国内国际上面的动作不断。在雨辰的强力交涉下,列强先是发表了对日军行动的强烈谴责。要求他们就地停止作战行动,恢复远东和平。双方必须各返原防。等待协约国调停处理本次战事!中国方面表示赞同列强的这个宣言。但是日本国内却以在六月三日正式组建了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调集了九个师团的兵力准备动员增援东北。中国派遣舰队也在吴港正式组建,主力舰精华全部集中其中。陆军海军紧急征用了国内达到八十万吨的民用运输船舶。而日本田中内阁更是悍然宣布,满蒙问题。中国先对日军发起突袭。现在解决满蒙问题,为帝国内政,任何国家不得干涉!在山海关以南,在赤峰以西,都是属于战区范围。日军在其中有自由行动的权力。当中国国防军的挑衅行动得到膺惩之后。帝国才会考虑对华进行和平交涉问题。 日本的答复当然激怒了整个世界。但是出于现实的考虑。列强一时还真无法有什么激烈的举动。正常人对一个明显已经被一群疯子掌握了的国度。第一反应,当然是有所忌惮。正常人的思维方式,打交道的办法。都已经不再合用。各国政府居然一时有些失声。而且英法的主要精力还是牵扯在欧洲战线,一时不想在亚洲牵扯得更深。只有美国政府在六月三日宣布了对日本的经济对策。停止了对日本的废钢铁还有燃料出口。但是也没有冻结日本政府民间的在美资产。只是表示这个行动是促成日本政府尽快走上和平的道路。在中日战事没有结束之前,这样的经济制裁行动会持续下去。美国国务院还发出了另外一项声明。就是美国政府在华的利益财产,美国政府民间对华的贸易行动。海上运输。不得受到日本政府任何的军事手段的威胁干扰,否则就视为对美国严重的不友好行为。这个声明,同样也得到美国两院的支持。在美国朝野看来,日本军人政权在太平洋上面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他们没有选择,只能站在中国一方面。支持他们来打败削弱日本!但是要美国参战,这也是现阶段不可能的事情。英法一时还没有提出什么对日的经济制裁手段。但是据说已经和日本当局石井外相秘密交涉,长江以南的海岸线,不得受到日本海军军事行动的攻击威胁。日本海军不得上驶进入长江。不然将视为对协约国事业的严重挑战。协约国内部甚至开始有一种呼声。是不是将日本排除出协约国?在日德兰海战给予德国公海舰队严重打击之后,现在大舰队是不是能够抽调一部分力量加强东亚的海上力量,作为对日本海军的监视和威胁?当然,这些现在仅仅还是一些提议而已。 同盟国方面,却对协约国之间的内战很有些幸灾乐祸。对于现在掌握日本政权的日本陆军团体。德国本来就和他们关系良好。在一战爆发前夜。德国甚至进行了很大的外交努力希望日本能够加入同盟国战线,在东方牵制俄国。不过被当时大正的政治家们明智的阻止了陆军的亲德倾向,还是坚定的站在了协约国这边。不过在德英即将互相宣战的前一天。柏林甚至还传出来了谣传,日本已经对俄国宣战!结果兴高采烈的柏林市民就涌到了日本大使馆前面抛洒鲜花,向这些东方武士朋友欢呼致敬。搞得当时日本大使馆人员尴尬无比。现在日本为了自己的利益断然向中国动手。德国顿时就开始了他们的外交举动,看是不是能够把日本人拉到他们这边来!各种公开的秘密的外交渠道顿时开启运作。德国的报纸也得意洋洋的在那里大谈“背信弃义的,英法美国的东方走狗,在卑劣的加入了对伟大的德意志帝国的战争之后,终于在今天遭遇到了报应…………”日本政权内部虽然有些没脑子的激进人物对和德国同盟的提议又大为动心。但是却遭到了田中义一的坚决拒绝。他可不是傻子!田中首相的决定也得到了真崎等人的全力支持。日本没有能力和全世界作对。他们现在要的就是满蒙。速战速决之后,帝国的地位就能得到改观!对于东方真正的强者,西方世界,最后还是要来拉拢他们的!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在军事上面,尽快的,决定性的解决满蒙的问题! 大量的日本军队被紧急的动员了起来,所有的军需物资被罗掘一空。原定对俄国出口的步枪弹药等物资都全部被扣留下来。加强到自己部队当中。中国派遣军的后续部队必须尽快的加入战场,击败中国军队! “尊敬的议员先生们,还有在座的各位首都各界代表,记者朋友。国际友人们。所有一切的和平努力都已经失败。各国之间的条约,担保,力量平衡,还有人类对和平的期望。都在五月三十日这一个夜晚破灭无遗。让我们知道了当一个国家疯狂起来,会把人类所有视为神圣的理想,诺言,追求全部踩踏在脚底。 先生们,请大家记住。在五月三十日这一天,日本人的陆军对我们中华民国。对我们的军队,对我们的和平居民。进行了疯狂进攻。东北的和平领土陷入了血火当中。为了东北的和平,我们做出了许多的忍让。在国际的担保下,我们以为东亚会保持和平。文明世界的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来确保东亚的和平。我们天真善良的以为,整个文明事业,将会以自己的全部力量,投入在欧洲的战场上面。将同盟国彻底击败。让整个世界恢复平静! 但是在五月三十日,日本这个国家,还挂着协约国的旗号。就对一个对他们保持了最大善意的国家,发动了无耻的偷袭。就在这一天!” 雨辰站在议会议事大厅的讲台上面。目光深沉的看着台下满满的听众们。议员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的总统身上。后面是旁听的中央各机关,首都各界团体代表。还有屏气凝神的记者们。整个议事大厅里面,似乎只有雨辰的声音在回荡,在轰响,在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这是新民国历史上面,最为重要的一天。 宋教仁坐在前排,心情复杂的听着雨辰的发言。对于他今天发表的演讲,还有即将提出的议案。他和他的内阁班子,还有国民党上下的议员们。都有些不同的想法。认为现在还不是最必要的时候。但是雨辰却强行推动这一切。他的目的很简单。名不正则言不顺。现在只有这样,才能凝聚全国的民心士气。才能抵消奉天陷落的消息。才能才国家毫无退路的去迎接这一场民族的决战! 所有人都在等着雨辰继续说下去,整个民国,整个世界也在倾听着这位总统的发言。 “这个我们的邻居,从他们强盛起来之后,就挥舞着他们的爪牙,宰割着我们的血肉。供他们走上了强盛的道路。供他们走上了危险而血腥的旅途。在我们自己从艰难的重压挣脱开之后,开始自己民族自强的发展道路之后。这个国家却认为,我们的强大是对他们的威胁。他们要永远的骑在我们的头上。压榨我们,奴役我们。让我们这个民族永远在他们的俯视之下苦苦挣扎。他们甚至喊出了我们东北的国土,就是他们的生命线,就在几十年前!而就在现在,他们完成了自己国内的改造,而悍然的撕下了一切文明的外表。对我们发起了决战!他们试图永远的将我们打趴下。这个时候,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虽然才开始舒展自己的身体,才试图睁开眼睛跟上这个世界的发展。我们希望和平,但是我们也绝对不会再畏惧战争!我们将奋起反击,以我们全部的力量迎接这个凶顽敌人的挑战。并且将他们全部驱逐出我们的国土之外。让他们的爪牙,不再染指这片大好的河山,让他们的野心,只能局限在他们那个小小岛国之内。中国,必将在这次战役当中击败他们。这点,我丝毫不怀疑这个伟大民族当中蕴涵的力量! 我在这里提请各位尊敬的议员先生的通过,中国从现在起,和日本帝国政府,处于战争状态!” 对,就是宣战。在另外一个时空,血火的全民抗战,在进行了四年,在付出了上千万的牺牲之后。那个国家,那个政权还不敢对自己面前凶残的敌人宣战。而在这个时候,雨辰站了出来,喊出了一个民族对另外一个民族堂堂正正的决战!我们就是要击败你们,让你们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成为我们的威胁!新的中华,新的时代,就是要有这种意气! 这个宣战的动议,似乎从最根本的地方,终于彻底的惊醒了这个曾经老大的国家。在一场注定要全民族投入进去的决战当中。他们终于摆脱了沉重历史的羁绊。走上了新的道路。而这也是雨辰这五年来,所孜孜以求的最终目的。一场浴火重生的决战。将让这个民族在东亚的天空上,从此展翅高飞。 1916年6月5日,雨辰以总统提案的名义,向参众两院提出了对日宣战的动议。经过相当激烈的争论。在两院以微弱多数通过了雨辰的动议。中日两国处于战争状态。而宋教仁代表的国民党,在动议通过之后也在国民党机关报上提出了他们的见解。认为这次战争仍然是冲突,而还未曾到全面战争这一步。对日本提出宣战,将减少未来许多转圜的余地。但是既然国家议会已经通过这个动议,他们将服从到底。将这场战争进行到底。在对日宣战议案通过之后,在汉口,在苏州,在天津等地的日本租界。早已待命许久的国防军将士全面开进。击破了日本租界守备部队的微弱抵抗,接收了这些曾经租借出去的领土。日本侨民全部投入集中营当中看管。在上海的日本租界,因为英法美等国害怕在上海引起战事。而雨辰也暂时保持了克制,只是以兵力对上海日本租界进行监视。 日本政府对于雨辰的新民国居然第一时间对他们宣战,一时也有些震惊。对华宣战的声明竟然拖延了好些天才正式公布。他们在内心当中未尝没有隐隐感觉到,他们真正的激起了一个民族的崛起。而他们的侵略,就是在唤醒这个民族,推动他们真正走上自强腾飞之路上,推了决定性的一把。新民国将注定踩在一个强大敌人的尸体之上,崛起起来。这是近代每个强国强盛起来的必经之路,没有例外。 吴港海外,一条条军舰呜咽着开始生火起锚。日本海军的精华,已经整备为中国派遣舰队。经过四二四兵变之后元气大伤的海军,已经沦为了日本陆军的半附庸。被日本陆军强行的捆在了对华作战的战车上面。中国派遣舰队以第一舰队和第二舰队为主力。本来在美国准备归还的金刚等三艘主力舰因为中日战事突然爆发而被扣留了下来。尽管如此,这支舰队还是有着骇人的实力。三艘战列巡洋舰,四艘前无畏级别或准无畏级别的战列舰。两艘新下水的无畏级别战列舰“山城”和“扶桑”号因为合格海军军官不足,军舰试航未曾完毕。暂时没有加入中国派遣舰队。另外还有十六艘一等或者二等的巡洋舰,三十一艘鱼雷驱逐舰。十一艘各型海防舰,加上辅助舰只。日本海军现在的精华,基本是倾巢出动了。 总体来说,现在日本海军已经不具备以前那种精密协调的作战能力了。大量狂热的海军军官被破格提拔到了各种指挥岗位上面。对于海军这么一个专业技术水准要求极高的团体。这当然是种倒退。海军储备的弹药燃料物资等等也不是非常充足。在海军军令部和海军省当中,多少也有些遗留下来的高级军官在暗中抵制陆军专横的举动。日本海军的战斗力虽然因为四二四兵变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但是对于面前弱小的中国海军而言,还是强大到了不是一个数量级别的。以这么一支舰队配合作战,封锁攻击北中国的海岸。这是让日本高层战争决策人员绝对放心的一个方面。 站在“比睿”号战列巡洋舰的舰桥上面,烟囱冒出的浓浓黑烟被强劲的东风吹得漫过了英式的三足桅杆舰桥。让舰桥上面的中国派遣舰队的司令长官桑岛省三大将的心情也有些和这些浓烟一样,有些暧昧不明。作为被人背后称为“陆军跟屁虫”,一直支持陆军政策。对中国相当敌视的这位前中将,本来在海军当中颇有些郁郁不得志。随着四二四兵变之后,被火速提拔为海军大将,又接掌最重要的中国派遣舰队司令长官的位置。本来正应该是踌躇满志的时候,但是桑岛大将却知道现在自己在海军当中应该是什么形象。本来这个位置应该是海军中的明星,加藤定吉中将的位置。但是这位中将,已经被陆军打死在了三都桥!还有那么多海军宿将被清洗。留下来的海军指挥官们,不少看着自己的眼神背后,天知道蕴藏着什么东西!带着这么一支军心四分五裂的海军参加这场大战,虽然实力占据绝对优势。但是大角大将还是觉得心中罕见的没有底。更让他担心的却是西方列强的态度。他们的海军,真的不会干涉日本海军的行动么? 随着战争进行的深入,如果一旦战事陷入胶着。资源贫乏在国际上面又陷入孤立的日本军方。一定会对海军提出对中国进口物资的海上封锁的军事行动。西方国家会不会因为这个对日本海军进行对抗?现在日本的国际形式,他清楚得很。海军情报也表明,美国在向夏威夷紧急增援海军力量。协约国也有在印度增加主力舰的提议。唉,帝国就是这样冲动的踏进了一场战争。对于陆军来说,这是他们的目标。击败中国也是桑岛大将一直相信帝国必然要进行的战略举动。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动…………海军真的能够完成他们的使命么? 远望大海,波涛险恶。 第二百八十七章 海军的准备 第二百八十七章 海军的准备 一列装甲列车呼啸而来,在进站之前,在铁路工作的穿着军服的铁路军运人员就远远的打出了扬旗。装甲列车长长的嘶鸣了一声。吐着大量的白气放慢速度。开始准备进入在杨柳青的专用军事车站。 这列装甲列车,还是民国和德国的短暂蜜月时期进口的。一列重力蒸汽车头。挂着七节有装甲板防护的车厢。除了要人乘坐的最中间的一节车厢没有装备武器之外。其他六节车厢外面。到处都是伸出来的七十五毫米山炮、野战炮、马克沁机关枪。在火车的车头上面,更是有一个铭牌。上面是参字001的宋体大字。这一切都表明了这节装甲列车的身份。是总参要人专用的交通工具。在杨柳青的车站上面,早就已经有北方战区总部的上校参谋主任曲同丰在那里等候。这位已经半老不小的上校(相对于国防军那一大把年轻的将军而言)神色恭谨的等候在车站,身边跟随的随员和护兵都打着最标准的立正。看着列车缓缓的滑进了车站。车子慢慢的停稳了,扶梯很快的放了下来。在一片白气缭绕当中,就看见一个穿着少将军服的青年军人神色很有些严肃的走了下来。跟在他身后鱼贯而下的,是一大群鼻孔朝天的总参谋部的精英军官。这些马靴闪亮,马刺叮当,军服笔挺的总参精英。在外地野战部队看来,都是又敬畏又嫉妒的对象。这位少将,就是代表总参在天津建立前进指挥部,协调北方战区和预备军作战事宜的司马湛少将了。他先期抵达,为总参的大队人马打前站。很有可能雨辰总统在对日宣战之后,还会御驾亲征,亲自坐镇北方。北方战区上下,为虎穴在天津建立的事宜,没有人有半点怠慢。蔡锷和李睿实在是繁忙抽不开身。现在他们几乎有三十多个师,近百万的部队调动要照看!曲同丰就作为代表,来迎接这位总统的爱将,国防军的智囊司马湛少将的到来。 司马湛在车站上面四下望了一眼,没有看到什么熟悉的人。除了曲同丰这个北洋旧将,他们曾经在云南的老同事。不过当时曲同丰贵为一个协的协统,而司马湛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连级参谋。现现在两个人的身份却完全颠倒了过来。司马湛热情的朝曲同丰伸出了手去。曲同丰却不敢这么大大咧咧的伸手,先啪的打了一个立正,才伸手和司马湛紧紧相握。 不过司马湛也没有什么寒暄的心情,开口就问:“松坡老师和纵云呢?现在是不是在总部协调作战事宜?松坡老师的身体怎么样?”他接着解释道:“本来总统还有总参对松坡老师的大军指挥能力是放心的。但是就是担心老师的身体,所以才在天津设立总参虎穴前进指挥部。放心,我们不会对你们总部的指挥工作指手画脚的,只是起一个协调预备军和北方战区作战连接事宜的工作………………部队部署得怎么样了?” 曲同丰殷勤的引着司马湛朝车站外等候的汽车走过去,苦笑道:“奉天陷落,咱们的日子可真不好过!各部队求战心态都很急切。东北地方人士还到杨柳青请愿。问咱们是不是故意牺牲东北地方力量,现在几百万的东北父老乡亲沦于敌手。逃难的人潮在辽西路上络绎不绝。北满地方也很担心…………但是松坡总指挥和纵云参谋长都严格的在控制着部队在指定作战地境线之内…………辽西行动快一些,先头部队已经在北票一带,总部正在考虑是不是把一部分辽西集团军的主力前出到巨流河以西。但是还要观察一下日军主力的动态。辽南一带我们的态势很稳固,锦州的防务也在加强。总之总部对战事还是有把握的。我们这些底下的参谋也很有信心…………就是松坡总指挥的身体实在不好。一阵阵的犯晕眩。有时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纵云参谋长接替了很大一部分的工作…………” 两人正准备钻进汽车,就听见头顶一阵轰鸣的声音。在北方夏日的晴空之上,几十架战机排成整齐的编队,在几百米的高空上面掠过。这些都是新式的法国索瓦尼埃式战斗机。漆成了森严的黑色。五色的机徽在深色的机体上面显得非常的耀眼夺目。这些飞机都是1916年年初从法国订货的,不属于法国军事援助物资当中。看着飞机的颜色,就知道这是第一飞行联队的大编队。这支部队的番号虽然在前面,但是比起现在正在张垣一带的,由回国飞行老手组成的第二飞行联队来说,他们的素质要差不少。所以在战地抓紧一切时间在进行训练。 司马湛对着天空微微的点头,现在国防军在空中力量上面,对于日军来说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日军只是在派遣军总部里面有六架旧式飞机组成的一个飞行队。简直无法和现在北方战区掌握的两个飞行联队相提并论。在未来的激战当中,这支东亚最强大的飞行力量,一定会给日本人带来一个难忘的教训!在军事的新技术上面,迟走一步,就必然要付出代价!司马湛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将在这场战役当中取得最后的胜利。看着空中这整齐威武的阵容,这种信念对于这位少将来说,却是更加的坚定了。 这时在杨柳青总部的李睿,却没有司马湛这样的好心情,少将有些忙得上火的样子。蔡锷现在的身体,让他只能负责全局。一些具体的指挥协调工作,他已经都不能负担了。大部分的重担都压在了这位少将参谋长的身上。工作多不怕,但是对于李睿来说,如果所有事情没有象他想象中那样发展下去,最是让他忍受不了! 现在全局的布置尚称稳定。但是李睿却希望采取更加积极一点的行动。至少在辽西可以试探性的发动一点攻势。早点将日军的主力向西面拉过去。而且辽西深入一些的话,还可以对北满的纵深有所照应。每在东北丢一个县城,丢掉什么土地,就让这位少将深深觉得是军人的耻辱!另外他还有战略上面的考虑,他一直在深深担忧日军的海上优势。如果日军集中主力于南满的话。那么从海上得到支援是很便宜的事情。总参还有蔡锷的决策,多少有些一厢情愿的以为日军会将兵力在辽西辽南两分。给国防军造成中央突破的机会。这种诱敌深入的战术,在青岛的时候取得了成功。但是可别指望战事会简单的重复!从日军挑选寺内正毅这员败军之将重掌中国派遣军大权之后,他就认为。日军也是非常重视战场上面的教训!他们对这场国运之战也是非常的慎重。至少在战术层面上是这样。当初在青岛日军吃了兵力分散的亏,这次很有可能他们会专注一翼。最大限度的得到他们优势海军的配合! 如果真的想在战场上面谋求拉开日军兵力的机会,那么就必须在辽西对日军施加更大的压力!用主动的攻击,逐渐转变双方的战斗利害线。让日军不得不将兵力向辽西倾斜,掩护他们的侧翼。那么在辽南发起的攻势,才会更加的主动!而且如果日军始终不分兵怎么办?如何能把日军海陆联系割断?在总参前进指挥部没有抵达天津之前,对国防军海上力量到底准备了哪些(他知道一定会有所准备的),李睿还不是很清楚。 他的意见向蔡锷强烈的反应过了,蔡锷经过相当长时间的考虑。最后还是否决了他提出的在辽西提前发动主力攻势的提议。蔡锷担心也是很有道理。辽西过早将主力展开,也许会让日军不敢大胆南下,去争夺锦州。那么对既定的战略计划有很大的妨碍。在日军主力动向还未完全明确之前,再观察一下是很有必要的。长期的战事,中国并不害怕,日本人却消耗不起。现在命令已经下达,再突然改变决心,对于大军指挥来说,是相当忌讳的事情。 李睿对蔡锷的决定也只有服从,但是他心里的郁闷却不用说也知道了。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够独当一面!加上首都国民党方面一直对奉天失陷喋喋不休,对宣战问题多有杯葛。让李睿更加的在天津有些坐不住屁股,还不如给自己一个集团军指挥呢!至少可以在战场上面和鬼子干个痛快,至少不用坐在这个位置上面看某些家伙的嘴脸!这个国家在这么大敌考验的关头,还有这么多分歧不定的意见。还有一些人希望能够苟且国事。看来这个国家,真的需要有所改变! 参谋长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电的时候,就听见参谋汇报:“司马参谋主任已经抵达杨柳青,开始设立虎穴前进指挥部了!” 李睿一下站了起来:“纯如到了?我正要找他好好聊聊!” 夜色如墨,海面如漆。一艘日本的炮舰突突的划开波浪,向海湾外面驰去。远远望向西面。天空不时被炮弹炸药爆炸的火光映红。虽然隔着几十海里的距离,还是清晰可见,那是国防军在破坏葫芦岛港口设施的火光。在这一带,日军的十九师团残部和第七师团主力在锦州一带和国防军的二十二师、二十三师一部展开激战。双方都想努力的压迫对方的战线,为自己下一步作战取得更加有利的位置。在南满铁路的南段,双方已经是打得一塌糊涂,铁路运输完全中断了。国防军十六师还在步步的向北压迫。日军本来在旅顺和关东州一带的轻型舰队,曾经掩护几百名水兵在葫芦岛登陆,结果被二十二师一部强大攻势驱逐,几百名只有步枪的水兵被打散,几乎全部死伤干净。十九师团一部在向锦州方向收缩的时候,又在六月二日将在葫芦岛一带的二十二师一个营的掩护部队击破。葫芦岛这个港口他们的屁股还没坐热,十六师的大军又压了过来,双方打了个天昏地暗。六月四日,十九师团就丢掉了葫芦岛,仓惶南撤,去和第七师团靠拢。战事才开始几天,围绕着这个港口,双方已经易手几次,都有上千人的伤亡。最后还是被国防军争夺到手,开始按部就班的对港口设施进行破坏。而日本海军在主力舰队未曾抵达之前,只能以轻型舰艇的力量,对沿岸的国防军进行炮击骚扰,掩护一些小的运输船在小河一带的小港口沙滩对正在激战的日军部队进行补给。最重要的使命还是确保这一带海面的航道通畅,为主力舰队到来做好准备。 每个白天夜里,都有十几条日军的驱逐舰、炮舰、海防舰在这一带巡逻。海面上已经渔船绝迹。日本海军想当然的以为,以中国海军这点力量,也只有缩在长江里期待着西方海军的保护,没有人敢来挑战他们在东亚海面上的权威。他们有这个自信,也的确有这个实力基础。但是中国海军,虽然弱小,却绝对不会只看着陆军弟兄们在这里浴血奋战。 炮舰才离开海面之后,在岸边的港汊里面,突然驶出了几十条大渔船。借着夏季的东风。渔船都小心翼翼的向葫芦岛外海的几条主要航道开了过去。有几条渔船上面都装备了机关枪和平射炮。看来都是准备万一和日本的舰艇遭遇,就拼个鱼死网破。 在渔船上面的,是穿着白色军服的海军官兵们。军官们满头都是急出来的热汗。督促着水兵们的动作快一些。每条渔船的尾巴上面,都有几个临时安装的滑轨,渔船的后甲板上面,堆得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各样的水雷!日本的结伴值班军舰,还有一个小时就会掉头回来。必须在这之前,将这几百枚水雷布置下去!渔船缓缓的就了位置,一颗颗水雷抛下了大海。有的一直沉底下去,有的在海面半沉半浮。眼看得每条大渔船上面就空了一大半。东面一片寂静的海面上就传来了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几盏探照灯突然亮了起来,刺眼的白光下面,一下就扫到了这些渔船的船篷和桅杆! 两艘渔船冲出了队列,篷一下全部打满,向突然出现的日本舰艇迎了上去。两门小口径的平射炮轰的响了起来。日本人两艘小型炮舰上面一片惊叫的声音。没想到中国海军还在这片海面出现,而且还敢于向他们挑战!日本人也顿时开始还击。而且加大了马力直冲过来。四十毫米和七十六毫米的舰炮打得渔船队周围水柱高高溅起。突然轰然一响,一条渔船的桅杆被炸断,油布的船篷熊熊燃烧了起来。将这片海域照得通明! 迎击的火力船上面挂起了红色三角的旗号,不要管我们!撤退!木质的大船和钢铁的炮舰越冲越近。一发发的炮弹在舱面上炸开。还击的火力却从未停息过!几十条大船加快了施放水雷的速度。接着就调转了篷头朝海岸线撤退。两条火力船已经成为了海面上熊熊燃烧的火炬。但是平射炮一连串炮弹仍然向火流一样向日军的炮舰射击!在黑色的海面上,可以清晰的看见一个海军军官站在船头,已经满脸是血,身边全是升腾的火焰。但是他的手仍然在指向日军炮舰的方向,指挥着所有火力在朝日军炮舰发射! 在旅顺日本这个在中国最大军港里面,这个时候已经陆续有运输船团抵达了。海港里面一片繁忙的景象,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有大量的部队在卸船,有大量的物资装卸下来。海港的锚地周围,散步着大大小小的日本军舰运输船。卸货的人员全部是日本兵,黄乎乎的一大片,原来的中国苦力全部被驱逐不敢使用。对于东北的战事来说,旅顺和金州这两处重要的良港,就是日军最重要的生命线!这里到日本国内的港口,就是日军运送和物资补给的一道海上桥梁。日军在这两处港口的陆上警戒,已经严密到了不能再严密的地步。对于中国国防军陆上可能的小分队突袭,他们一直在保持警惕。这个大动脉不容有失!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对这两个港口的袭击,却有可能从他们占据绝对优势的海上而来。 “第一水雷支队今夜的布雷行动,遭遇了日军炮舰…………三艘征用的渔船战沉。伤亡官兵六十余名,还有十余人失踪。”一个海军上尉低沉的向沈林海军上校汇报了夜间的行动情况。让沈林上校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日军的防范,可真是不轻啊………… 海军在秦皇岛已经设立了北方作战司令部。虽然舰队主力现在在长江口以内,但是绝不代表海军放弃了这一带的海域。海军北方作战司令部早就在1915年中就成立完毕。沈林海军上校作为当初在来归上海的老人,已经执掌这个位置的时间超过了一年。海军一直在全力研究怎么样利用自己微弱的能力发挥最大的作用。对这一带海域的调查研究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最后海军得出了结论,要最大能力的发挥自己的作用,只有在封锁和偷袭上面下功夫!封锁日军由海到陆的能力,他们准备了数百条经过改造可以布雷的渔船。储备了上千枚的水雷。而对日军的突袭,就必须要有某种新式武器!在1916年年初,在总统亲自关心下,在美国生产出来,代号为“猪”的新式武器秘密运抵国内,立即开始了紧张的掌握训练。在四月份,几处秘密小船坞在日本关东州和旅顺的控制范围之外完工。紧接着“猪”也用民船利用几个夜间运抵。沈林上校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进行一次令敌人出乎意料的突袭! 海军在这次民族决战的战场上面,绝对不能无所作为! 听到损失的报告,沈林也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布雷行动会一直持续下去。这样的伤亡他必须承担。他盯着自己的情报参谋:“旅顺现在日军舰船的进入情况如何?” 回答是很干脆的,情报力量已经接近所能的在对这两处要点进行监视:“日军第一批运输船团已经抵达旅顺,装载的是日本陆军第十师团…………另外有两艘二等巡洋舰和四艘海防舰及若干小船舰抵达…………大概情况就是这样。” 沈林摇了摇头:“还不值得,再等下去,随时关注,不要放过了任何一条大鱼!” “寺内正毅到了哪里?上船了没有?”雨辰走进虎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目光炯炯的在等待着吴采的回答。宣战之后。解决问题就只能在战场之上。而现在的战事,双方都还没有爆发出主力战的面目。双方都在互相试探,互相保持接触。一系列小规模高强度的战斗就是现在的全部。世界都睁大了眼睛看下一步会怎样发展下去。而要将战事推想高潮,就必须搞清楚,寺内这个日军司令的战略意图到底是什么! “根据情报,寺内将随第三师团于六月八日抵达旅顺,建立中国派遣军司令部。”吴采谨慎的回答了雨辰的询问。 雨辰重重的敲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好!总算要开始真面目的交战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联合 第二百八十八章 联合 “…………黑云沉沉的压在东亚海面上面,这个时候的世界,仿佛就是众神的末日。将在一片席卷世界的火焰之中走向最后的哀歌。欧洲的战事,已经激烈到了在这片大陆的人类感到麻木的地步。但是对于高尚的欧洲人来说。唯一感到幸运的事情大概就是世界自由这里在发生着剧烈的战争。世界的其他部分还在他们构架的体系下保持着和平。但是从1916年5月30日开始,这个幻梦也被击破了。世界不可阻挡的走向了全面的血海当中。 亚洲和平体系的崩溃,如果仅仅放在两年前,甚至更迟一些。对于欧洲列强们来说,反应还不会如此的为难,而且也不会感到如此的难以处置。甚至觉得这一场战争对欧洲的局势也同样造成了影响。后来欧洲的研究人员才发现,在不知不觉当中。中国那位传奇性的领导人已经将远东这个古老大国的命运和欧洲世界紧紧的捆在了一起。而且以一种让欧洲高傲的白人不那么反感的形式。一切就已经水到渠成。 这个时候在欧洲,有超过六十万的华工,在军事后勤单位,在重要军工企业,在法国的农庄工作。而且在欧洲的计划当中,还要吸引更多勤劳聪明的华工来到欧洲工作。可以将更多的白人青年抽调上战场。在欧洲需要的资源当中,中国提供的有色金属,粮食,大豆,肥猪油,猪鬃,纺织品。都以低于新大陆的价格在大量提供给欧洲的需要。根据欧洲战争经济部门的估计,这些资源上面,至少节省了欧洲数千万金镑的战争费用。当然更重要的因素是中国军人在欧洲战场上面的表现。他们的陆军充满攻击精神,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御,都坚定而沉着,他们的步兵装备精良,服从命令。在一个个战场上面证明了他们的声誉。四个中国步兵师就在凡尔登挽救了巴黎。在索姆河的战役当中,中国军队更成为了协约国战争决策部门考虑力量对比当中的重要因素。在海上,数千中国官兵参与了日德兰大海战。在风高浪急的北大西洋,中国海军官兵以超过英国海军官兵的轮换期在进行着护航反潜工作。在英国的码头,因为德国潜艇的威胁,造成海员一直供应不足的时候,又是中国,提供了一万名以上的虽然缺乏经验,但是勇敢沉着的海员充实了协约国的海上运输力量。在空中,中国数量有限的飞行力量,却涌现出了大量的王牌飞行员。尤其以他们的丁羽觞中校为首,他在法国参战十个月的时间,就拥有了远远超过别人的击落数量,他的粉红中队,就是在欧洲天空的霸者…………白人们在提起这些黄皮肤的军人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充满的敬意。 欧洲已经在希望,在未来击败德国人的战争当中。这个远东国家能够提供更大的力量。战前对日本的指望,因为日本人吝于付出他们的力量和国内政局一直的动荡不安。已经化为了泡影。但是中国给了西方文明世界一个惊喜。为了保证中国能够全身心的投入这场战争当中,还有着新大陆担心日本激进势力威胁太平洋和平的因素。西方世界对于亚洲这两个国家之间的紧张因素,以破例的热情给予了调停和庄严的和平保证。似乎就是给当时的比利时一样。不少观察家和旧的殖民主义者认为西方国家在这方面陷入得太深,并且在后来对这种保证最后造成的西方国家不得不介入战争并且造成后来亚洲势力的失衡表示了后悔。但是在当时,对于西方国家而言,在雨辰总统的强力外交手段之下,在当时西方社会的民意呼声之下,在迫切需要亚洲和平的要求之下。新旧大陆的力量综合在一起,提出了这个最后使自己的立场不得不陷入被动的保证。如果再有所选择的话,如果对当时日本局势的发展有所认识的话。当时的政治家们,也许就不会有中日和平条约签订时的那一种侠气和醉狂了吧………… 在1916年,不仅是欧洲文明正在发生转折,亚洲的发展,也正走向了最大的转折点。西方世界在八月炮火的时代当中承担的责任,不得不再一次的发生在亚洲身上。而且在当时,这也是必然的事情。只有到了几十年之后。人们再度回首,再次深深的揣摩在这个转折发生之前一两年的事情之时,才隐约的发现。在这场大转折和一个强国崛起的大时代当中,背后导演这一切的影子…………” ————亚当斯.a.克劳福德之《使华六年记》的长序当中的一部分。(这本书虽然有些事实当中充满了著者过于主观的意图。但是著者提供的大量第一手资料。让本书成为中外众多近代史研究者非常重视的一份史料性著作) 克劳福德大使坐在总统府的会客室里面,心神不属的享受着总统府提供的香浓的咖啡。和他在一起的,还有法国的大使。协约国驻华军事代表团的高级军官们。他们作为协约国家的军事外交联络人员,今天来到这里,是向雨辰报告他们的相关援助准备和军事准备的。 中日战事爆发,中国又向日本断然宣战。让西方协约国家在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他们虽然对中日合约提出了保证,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事态突然就像烈火一样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事实是很明显的,日本的陆军按照他们一贯的野心。突然向中国东北地区发起了突袭。整个日本政府——其实就是披上了一层政府外衣的军事集团。也随着他们军队的行动而跟进。悍然宣布了他们对东北的野心。并且试图扩大军事行动的规模和速度。迅速占据整个东北,造成既成事实。对于这些日本军人的疯狂程度,所有西方国家都感到了极大的震惊。在他们还在揣揣不安的讨论应对方法,试图找到一条折衷的道路的时候。中国却以最快的速度在议会通过了法案,对日本宣战。这一下也就将西方国家的政治选择逼上了绝路。 按照道义和条约背后的国际法而言,西方国家没有选择。他们必须象为比利时而战一样。同样为中国而战。但是这里毕竟不是欧洲!在为比利时而战的背后,是西方国家在欧洲几十年战略博弈的最后选择。欧洲已经为这场战争酝酿了很久!但是为了亚洲中国的利益,多流一品脱白人的鲜血都是让他们觉得不值得的!但是问题就在于,他们需要中国!而且国内的民意,不管是在新大陆和旧大陆。都认为必须要给中国支持,不管是实际的还是道义上面的。最初的震惊和手足无措过后,问题还是必须要得到解决。 这场战争当中,西方世界的利益到底关系着哪个国家?白人的政治家们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得出的结论就是,为了欧洲的战事,为了协约国的大局。亚洲的战事必须越快结束越好。而且综合考虑,如果日本取得了胜利,他们陆上力量将大大增强,结合他们优势的海军力量。加上他们桀骜不驯而且有些疯狂的军人政权,对西方世界的亚洲统治体系将是现实而巨大的威胁。而就算中国取得胜利,他们无非就是恢复了对东北的主权,最多加上对朝鲜的控制能力。还不能进行海外扩张,威胁更加的有限。更别说他们现在还需要中国的力量!特别是新大陆对中国的支持是一面倒的。美国作为一个并未对日本宣战并且和中国没有事实盟约的国家,按照国际法应该保持局外中立。但是美国仍然宣布了愿意购买中国政府对海外发发行的战争公债。并且接受大量的军火产品订货,而且表示可以用美国的商业船队进行运输。这毫无疑问就是对日本的挑战。美国政府的倾向,更是不问而明了。 而作为和中国有着事实盟约的协约国家,这个时候他们的选择,更加没有多余的余地了。特别是还可以和新大陆站在一条船上,指望新大陆的巨大力量能够帮助已经打得精疲力竭的欧洲。经过短暂而激烈的讨论和考虑。西方协约国家终于训令暂时作为军事和外交方面的全权代表们——也就是协约国驻华军事代表团和驻华大使们。和中国政府进行讨论,关于提供军事援助和部分经济援助的事宜。协约国的首脑早就和雨辰商定,并且得到了他的谅解。现阶段协约国家已经在考虑解除日本的协约国国家地位,并且愿意提供军火上面的援助。并且在南中国的海上安全,提供一定程度的保证。确保海上通路的畅通。但是还暂时不能提供现实的军事力量支援中国的战事。而且中国在欧洲的军事责任,也希望一直保持。并不因为这场战事而受到影响。 虽然还有些首鼠两端,但是这已经是雨辰所需要的全部了。西方世界,等于无保留的站在了他这一方,日本在国际上面空前孤立。让他们的政府和军队只能将疯狂的军事冒险道路走到底,希望能够死中求活。只要在军事上面打垮日本,他们民族的主心骨就必将彻底坍塌!再也在以后的日子,不会对中国的发展腾飞造成障碍! 但是作为一个对雨辰,对这个国家抱着深深警惕和介意的克劳福德大使先生来说。这却是最坏的选择了。对于他来说,中国就让他们和日本拼个你死我活就好了。对于西方世界来说,最好的消息就是他们互相削弱!至于西方世界需要的打赢德国人的帮助力量,决定性的还在新大陆上面!这些政治家们,不再有皮特或者巴麦尊的睿智,不再有他们那种可以看穿百年的长远眼光,而是就集中在了德国人的身上,还有怎么讨好新大陆上面! 三十五岁的大使先生,在中日战争爆发之后,已经显得了憔悴许多。他已经觉得了自己梦想的破灭还有职业生涯的终结。这场战争之后,也许就是西方世界在亚洲的丧钟敲响的时候…………未来,已经不是他的未来了。 所以当雨辰昂首阔步的走进这间会议室,所有军人都起立敬礼,法国大使也鞠躬致意的时候。克劳福德的行礼,就显得最为勉强了。 雨辰当然没有介意克劳福德背后的这点心思,经过前些时间的折冲。终于搞定外交事宜的他不管是精神还是气色,看起来都好得出奇。含笑和满屋子的洋人打了个招呼之后,坐下来微笑道:“各位,有什么好消息带给我?现在的中国,最迫切需要的就是朋友们的帮助。而且中国人也有句古话,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各位的友谊,必将得到这个国家所有人民的感谢,我相信,这就是各位所拥有的最宝贵的财富!” 在场的洋人军人们听了秘书的翻译,都是一阵的哄笑。作为驻华军事代表团的代表。他们大多是亲华派。对他们的中国军人同行都很敬佩亲近。前些日子协约国方针未定。他们在中国同行面前都羞愧得不敢怎么走动。他们在这里督促这一个又一个师的中国军人们上船去欧洲为了他们的国家拼命。而他们对中国和平的担保竟然没有兑现!当国内的训令发来之时,虽然不是这些军人们期望的最好的结果。但是已经让他们觉得在中国人面前抬得起头来了。战时军人之间的友谊,不管是不是同一个国家,都是比政客之间的友谊更加真诚一些的东西。 驻华军事代表团的陆军首席代表,原来法国外籍军团的司令官杜蓬中将用他带着阿尔及利亚口音的法语起立向雨辰尊敬的大声汇报:“总统先生,协约国方面调拨的第一批紧急输送的军事物质,主要是重炮的弹药还有一些军事器材。已经在四天前起运。为了避免麻烦,一部分在越南海防下船。尽快通过滇越铁路转运至华,一部分输送到香港。再驳运到广州,通过粤汉铁路输送。经京汉线输送到北方战区。第二批军事物资援助,已经在审计您的军事部门提出的清单。请相信我们,一定会尽快的发运的…………而我们的军事观察员,也已经向贵国的北方战区派了出去。我们作为中国军人的战友,也非常关注贵国抵抗侵略的战事。并且希望亲眼见证贵国的胜利。如果还有什么要求,请尽快提出,不要客气。帮助贵国,也就是帮助我们自己。” 雨辰站了起来,神情严肃的向杜蓬中将敬了一个军礼。所有的谢意,似乎都浓缩在这军人的礼节当中了。杜蓬中将激动得满脸通红,还礼坐下来后还低低的在那里嘟囔:“要是外籍军团在这里,我…………” 驻华军事代表团的首席海军代表,就是英国远东舰队的现任司令官皮科克少将。他身上的压力是最现实的。而得到的国内训令也最含糊不清。他的任务大体上来说是确保南中国的海上运输,确保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的海上安全。但是国内并没有授权给他和日本海军进行军事对抗的全权。如果日本海军断然进行攻击,他也不知道是打好还是不打好。而且他拥有的力量,也远远比不上日本海军的实力。虽然英国已经在向印度洋增加主力军舰。但是对这里还是鞭长莫及。 所以在向雨辰汇报他们的准备的时候,少将的语调和神态都显出了三分的尴尬。只是含糊的向雨辰保证,他将尽自己最大努力确保南中国海上的安全。但是还是提出了希望,不知道美国的舰队,会不会支援他,在南中国形成有效的吓阻? 虽然皮科克少将的汇报并不是很合乎雨辰的心意。但是他对这件事情也早就胸有成竹。还是高调的赞扬了少将先生的准备。然后就将目光转向了英法两国的大使。 克劳福德终于勉强的站了起来,扯出一道分不清楚含义的笑容。 “总统阁下,作为英国政府驻华的全权外交代表,我的权力是有限的。而且影响也是有限的。对于这场可怕的战争,我们都希望早点结束。所以我们才走到了一起。但是作为英国的外交代表,我在这里不得不提醒总统先生您。现在协约国家对您的支持,并不表示协约国家对日本进入了战争状态。我们只是秉持一种善意的中立…………当然,对你提供军事物资援助,还有对南中国的海上安全提供某种保证,已经违反了国际法对中立的界定。如果您认为协约国将加入这场中日突然爆发的战争,那么您的认识,可能就有某种的偏差。这是我不得不遗憾的对总统先生加以提醒的。我们大英帝国,还是希望本次战事能够以某种和平的方式加以解决…………” 会场的气氛一下冷了下来,军人们都拉下了脸。法国大使也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这个年轻的同事。但是克劳福德不为所动,仍然对着不动声色的雨辰侃侃而谈:“…………当然,参加本次会议,还是要向您通报——对,就是通报某些我们将对贵国的支持。第一,英国政府本年度应该得到的关税抵赔庚款的款项,将全部移交中国政府。英国政府并将以南非的黄金单方面认购九百万英镑的战争公债。但是必须指明归还担保。后续也许还有部分经济援助手段。但是现在决定的就是这些。而且英国政府也希望贵国能够确保英国在北方侨民的安全,我们的外交人员也将作为代表到北方视察,确保英国政府的意见得到体现…………最后说一句,我真诚的希望这场可怕的战争早些结束…………” 克劳福德的话改变了会场本来融洽而热烈的气氛。法国大使本来应该是相当热情洋溢的通报都变得有些呆板了。比起英国来,法国提供的经济援助更多一些。他们认购了大概相当于一千五百万英镑的有担保的战争公债。法国银行集团的庞大资金,本来就因为战争而找不到出路,俄国财政也快陷入破产。对中国战争公债的认购,这一千五百万镑只是第一步而已。在外交上,法国也对中国政府表示了相当的支持。而不像英国那样总有些矜持。并且提出了战后的东北重建的财政援助计划,这些财政援助。都可以以华工劳力的方式进行灵活的偿还。相对于英国来说,法国更看重这位远东的盟友。这一切,也许都是中国远征军在法国激战牺牲说得到的回报吧。 整个世界,不管他们怎么想的,都已经采取了不同的方式,来援助中国。雨辰以前辛苦布下的外交棋子,终于在这一刻发挥了最大的作用。中国,近代来第一次在得到世界支持的外交环境当中,走进了一场决定命运的战争。而在现在的世界当中,这往往就是战事成败的重要因素之一。雨辰的苦心,终于得到了部分的回报。 日本,佐世保军港。1916年6月5日。 一艘艘军舰拉长了汽笛,呜咽着开出了港口。“比睿”号战列舰巡洋舰作为中国派遣舰队旗舰出现在本队的最前面。上面已经挂上了信号旗“发扬帝国海军荣誉”。跟在后面的“榛名”号战列巡洋舰答以“完全准备就绪”。而后面的“雾岛”号战列巡洋舰的答复信号旗则是“坚决发扬帝国海军荣誉”。跟在后面的“筑波”号旧式战列巡洋舰,“肥前”号前无畏战列舰的答复分别是“待我凯旋归来”,“永远谨志不忘”。 寺内正毅大将站在“河内”号战列舰的舰桥上面,举着望远镜看着这些旗号。在1895年7月23日,日本联合舰队出港的时候,也打着的是同样的旗号。这一切似乎都激起了日本陆海军将士的斗志。他们曾经在那一场战役中走上强国的道路。那么这一次也同样可以再度挽救帝国的命运! 寺内正毅放下了望远镜,摇头苦笑:“真的可以再来一次么?” 第二百八十九章 到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 到来! 在锦州一带,双方的战事仍然在剧烈的进行着。在东北战场上面。辽西一带,双方的前哨部队在巨流河以西相互对峙。只有小的接触战事发生。因为北方战区的严令,辽西集团军的部队还是以巨流河为掩护在进行集结。而在北满,日军的第四师团仍然在对北满各要点进行扫荡式的攻击。辽西集团军分出了两个师的步兵兵力,从辽西进入北满。抵抗日军第四师团的攻击,并且做出了攻击日军后路九连城,凤凰山一带的态势。第四师团也转入了攻势防御,等待日军主力的到来。这一带随着五月三十日当天的激战高潮过后。似乎就一时转入了沉寂当中。而战事最激烈的地方,还是发生在辽南走廊一带。 日军关东军所部已经集结了十九师团残部,第七师团,从奉天南下的第六师团一部。开始疯狂的向南攻击前进。希望在寺内正毅大将率主力坐镇前来之前,就拿下锦州这个要点。本来在六月四日之前,日军十九师团已经被从山海关一线一直打回了凌海。五天溃退了几百公里。算是好好领教了一下国防军的战力。原来骄狂的以为可以用一个师团既封锁山海关又同时抢占锦州的迷梦彻底破灭。十九师团损失过半。关东军在基本顺利的占领了奉天和营口之后,忍受不了这么丢面子的举动。国内已经将“奋起“的关东军视为神明一般的存在。他们可不知道十九师团被打得这么惨!从六月四日开始,日军关东军主力开始南下,拼命向南攻击。同时占据了整个辽东湾东翼的关东军主力一部,也在海军舰队的掩护下,开始频频的从海上侧翼攻击牵制在锦州一带的辽南军主力。希望在寺内大将正式到达之前,至少要占领锦州。这样才能说得过去。双方在辽西暂时企图都不大。但是在辽南都态度坚决。日军拼命要占领锦州这个要点,封锁关内外联系。而北方战区总部希望辽南军的坚决抵抗,可以从一开始就将日军的战略重点引向辽南。然后再在辽西发起攻势。让他们首尾难顾。最后在中央以甲午集团军达成突破。锦州一线在所必守! 几天以来,日军的主力部队不断的从奉天一带增援上来,重火器也逐渐增加。虽然海上的攻击因为水雷的封锁而减少。但是陆军攻击一直在持续进行,而且越打越激烈。关东军参谋长菊池少将更是作为总部代表亲自坐镇在凌海,监督各师团拼命攻击。关东军的运输车马队伍在南满铁路上面骆绎不绝。上田司令官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六月七日必须占领锦州!关东军必须为帝国在满蒙的完全胜利奠定坚实的基础!国内的真崎甚三郎少将现在已经兼任陆军总参谋部次长。也一天几个电报给已经移驻奉天的关东军总部追问,锦州何时能下?不管是战前还是战事进行当中,锦州在满蒙的地位都无庸置疑。想到这里在华军国防军手中一天,就有多少部队可以在锦州一线国防军的掩护下运动上来。日本军部就觉得如坐针毡!不过唯一有些奇怪的就是,寺内正毅大将作为新任的中国派遣军司令长官,却对这个问题以不了解战地现在情况没有发出什么指令。他似乎还在观察和思考。 日军现在以三个师团主力拼死争夺锦州一线。在奉天还有第六师团、第二师团一部作为总预备队。关东州旅顺一带,已经陆续有第三、第十师团一部登陆。从任何现在情况看来,日军都准备在锦州一线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 中国方面这个时候也在锦州摆开了不死不休的架势。十六、二十二、二十三三个师组成的辽南军在教导部队出身的悍将王也鲁少将的指挥下全线东西展开。顽强抵抗。在葫芦岛至秦皇岛一线日军海军便于登陆的侧翼,辽南集团军所属的第五军所属部队已经运动了上来,在侧翼展开掩护防守的阵形。而辽南集团军司令长官张雄夫中将率领第九军所属三个师及炮兵工兵一部的力量控制在山海关至卢龙一带,作为总预备队,随时掌握锦州前线的战局。陆航第一飞行联队已经进抵杨家杖子野战机场群。开始参加锦州的守备作战! 对于国内的舆论来说,也非常难以接受中国这么一个已经派兵参加欧战,而且胜果累累,锐气方张的国家。在日军突袭才开始,就丢掉了东北第一大城市奉天!民间已经议论纷纷。东北籍的参众议员已经联名咨询政府和国防军,询问他们守土的责任。全国各地更是应为宣战和收复日本租界的举动而彻底激动了起来。政府在北方进行的支前动员民力的行动,得到了空前的响应,不少百姓不要政府的补贴,免费拿出运输工具,参加支前的后勤补给行动。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很快丢失锦州。不管国防军是怎样的具体战略打算。至少在国内的民气上面交代不过去,也会挫伤国内高涨的民心士气!所以锦州在主力进行真面目会战的时候,不管从哪方面因素考虑,都在所必守! 双方的精悍部队,就在锦州一线撞出了剧烈的火花。 双方在这场攻防战当中,都动用了数百门的火炮互相对射。双方步兵沿着一条大致整齐的战线互相进行着冲锋和反冲锋。一处山头要点,往往都是几千发双方炮弹落下。双方几次反复易手之后才能决定归属!伤亡从一开始就惨烈异常。日军凶狠顽强。但是十六师的燕赵男儿,二十二师的八桂子弟,二十三师的苍山洱海壮士,同样拿出了最大的决心!双方的优势兵种,都积极的参与了战斗。日本海军轻型舰艇力量一边扫雷一边不断进抵海岸,对侧翼进行火力支援。不时还有紧急输送的陆军力量还有补给通过海上运输到陆。及时加入战线。而华军陆航第二飞行联队,那些漆成黑色的法国战斗机。就成为了日军头上的黑色死神!只要天气允许,每天战线上面都有几十架战机在盘旋飞舞,将大雨一样的机关枪子弹倾泻而下。五十公斤的航空炸弹几次将日军的攻击大队炸得血肉横飞。日军的运输补给线路,同样遭到了这些空中杀手的骚扰攻击。从南满铁路各站转往战地的补给道路上面。到处都是打死炸碎的车马,在日军的各级司令部的阵中日记当中,无一不再哀叹在华军优势空中力量打击下,部队运动如何受到牵制,又遭受了如何的伤亡! 尤其让日军感到攻击的无能为力的是华军几乎在短短几年之间,就拥有了如此优势的火力。如此充分的军资储备!精神上的顽强,日军可以自信不输于世界任何敌手。他们本来就是最疯狂的一群家伙。但是当自己向敌人阵地攻击,看着敌人阵地深沟壁垒。地雷布置得密密麻麻。从华军阵地上面倾泻出铺天盖地得机关枪火力和迫击炮火力。而自己的步兵只能用步枪、刺刀拼死向前冲锋。当付出重大代价逼近敌人阵地之后,又飞出来一群又一群的手榴弹。炸得日军在阵地前面血肉横飞!及时是支援火炮射击。日军每门山野重炮,每天发射炮弹不过半个基数,三十发左右。而华军每天发射的炮弹,几乎是他们三倍! 战线之前已经打得是尸山血海,而日军不断向西延展他们的侧翼,试图包抄华军的侧翼。但是华军也针锋相对,延展他们的侧翼,并且在西面不断的发起攻击行动。几次迫使日军侧翼动摇。在主力没有大举赶上来之前,锦州在这三个师团日军面前,至少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就是不可动摇! 王也鲁少将站在锦州城北面的翠屏山军指挥所里面,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前线阵地的战况。这位辽南军的军司令官,仍然在肩膀上佩戴着教导部队的臂章“勿忘张堡”。青军会徽章以及在董山之战当中获得的一级青年荣誉勋章都端端正正的别在胸口。他的军司令部在七天内向前运动了三百公里。已经创下了国防军军级司令部的记录。现在又放在了二十二师的直后方,几乎抵近了第一线。对于这位从战场中厮杀出来的悍将而言。只有战场上面血腥激烈的味道,才能最激动他的神经! 望远镜的目镜里面,在大凌河南面一片山头上面构筑的二十二师的野战阵地上面一片爆炸的火光。阵地上面的构筑工事用的木料高高的被掀上了天空。阵地上面硝烟浓重,更远处日军的攻击队形已经展开了,当面是日军第五师团的攻击部队,他们几天来一直在坚持攻击,但是一次次在二十二师面前撞得粉碎。这次的攻击部队几乎又完全被后方发射的炮火笼罩住了。即使隔得有一段距离,王也鲁都可以想象日军攻击部队当中发出的阵阵惨叫! 他轻蔑的歪了一下嘴:“没有优势火力,想拿下老子的阵地?小鬼子做梦去吧!”军长放下望远镜,身后的参谋已经等了一串。 “二十二师马济师长汇报,日军到今天中午为止,只发起了两次攻势,都被击溃。一线部队弹药已经不足,急需等待补充!” “…………西面十六师部队在王家砾子和日军部队正在反复纠缠激战当中。日军步炮混合之一个强大支队已经加入战场。应该是新加入战场之生力部队。根据战场情报,应该是日军第六师团之先头部队。十六师仇克良师长需要军部紧急增加预备兵力!不然战线可能会动摇!” “榆关集团军总部来电,询问一线战况,是否需要从侧翼转用兵力…………” 正嘈杂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长途军线里面是集团军司令长官张雄夫的声音,劈头就问王大个子在不在。王也鲁快步的跑去接起了电话,张雄夫还没说两句话就给他的大嗓门喊了回去:“司令长官张大人,锦州一线现在还称得上稳固。三个师对鬼子三个师团。一对一平手较量,鬼子拿我没办法!但是到今天为止,鬼子又有新动向了。似乎以打残废的十九师团和五师团一部分牵制我们锦州正面,在西面第六师团加入了第七师团的战线,似乎想达成主力突破。十六师打得比较苦,我正打算调整部署,你有什么指示?” 张雄夫的声音在长途军线里有些杂音,也略微有些焦虑的样子:“现在天津总部给咱们的指示还是稳定辽南局势,战前的高司演习我们都参加的,你也明白,我们就是要在辽南把鬼子步步朝南引下来。日军主力上来,不是很好么!我就担心的是你的军被纠缠在正面,不能自由转用兵力。现在鬼子猛扑辽南,符合我们战前的想定。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什么漏子!在总部转变战斗利害线的命令还没下达之前,你的西面一定要稳住,一定要稳住!” 王也鲁也扯着嗓子继续吼:“司令,给我增加点兵力吧!现在三个师都损失得不轻。士气虽然还很高涨,但是稳定战线需要有生力量加入!还有一点,能不能和天津总部反应一下。锦州让我们守到底!战区的百姓全部破家在支援我们作战。送饭送水运伤员。万一真的要放弃锦州,对不起父老乡亲们!辽西现在不动,趁着鬼子兵力还不很多。我们一路向南推过去,把奉天抢回来!军人丢失国土,是最大的耻辱!” 炮声轰隆,似乎就在为他的话增添注脚。张雄夫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终于回答道:“王大个子,你要坚决服从命令!我不许你乱来!到晚上我给你增加兵力,但是现在的任务,就是坚守锦州!我们要取得最大的战果,不是把鬼子赶走就算完!还有,寺内已经到旅顺了。这老小子这次的反应稳得很,辽南的局势发展,随时上报。盯紧你的正面!” 王也鲁有些愤愤的摔下电话,叉着腰只觉得头上冒火。只是在这里死守,海岸线全面戒备。辽南集团军这次总部分配的任务还真够窝囊!国防军的历史就是主动攻击的历史。这次却摆开来挨打。虽然知道总部有他们的考虑,但是真是郁闷!在北面,还有大片被鬼子抢走的国土啊!作为军人,每朝北面看一眼,都羞愧得难以言宣!寺内来了正好,快点把鬼子主力全部南下吧。正好和这个青岛的手下败将决战一场! 寺内正毅大将的确在六月七日乘坐肥前号抵达旅顺。庞大的日本海军中国派遣部队立即深入辽东湾。主力舰在花园口外海锚地锚泊,轻型舰艇力量派出去加强原来旅顺地方舰队,立即开始清扫辽东湾沿海航道。让这支庞大的舰队可以自由的转用力量。大队大队的海军和陆军的运输舰又再次塞满了旅顺和大连湾的海面。随寺内大将到来的有日本陆军第一师团,近卫师团,第八师团等等部队。运输船团在海面上几乎连城了一线。整个日本海军几乎都出现在了辽东湾一带。掩护着这支庞大的船团进入港口卸载。 日军主力已经大举进入东北!一切似乎都是甲午的重演,日军的精兵强将再次踏上了这片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不过这次他们不需要从花园口登陆了。1895年的战争,让他们已经占据了关东州和旅顺!两个中国的良港就这样屈辱的成为了日军再次大举侵略中国的通道。如果这片土地有神灵的话,一定在面向南方,呼吁他们的子孙来尽早将他们从屈辱当中拯救出来! 寺内在一群高级军官的肃然迎接下,很有些庄严气派的走下了跳板。日本军官们都军装笔挺,戴着白色手套向他敬礼。关东军的军乐队在码头上面奏响了《平壤之战》的陆军军乐。礼节是无可挑剔的。但是大将知道,在下面一片闪耀的日本陆军将星当中,一定有不少人对他这位曾经惨败在中国国防军手中的老人心存鄙视。但是他重掌这个位置不是再来享受万人之上的感觉的。他要以他苦心总结的经验和对中国国防军的全新认识,来争取在这场不应该到来的战争当中赢得尽可能好的战果! 寺内没有赴关东军为他举行的接风筵席。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原来的关东军总部,现在的中国派遣军总部召开了他成为司令长官之后的第一次作战会议。 会议室内,巨大的沙盘周围,日本军官——包括重奉天赶来的上田有则大将等人济济一堂。率先是荒木少将作为关东军的参谋主任,有些扬扬自得向寺内大将介绍现在的战况。他当然有理由得意。作为真崎甚三郎在关东军的代表,可以说他在这里一手掀起了这场战争,一手将帝国引上了最后决战的道路!作为事件的第一手策划人员,他当然对这场战事满怀信心,同样对陆军主导下的帝国命运满怀信心。 日军的进展在沙盘上面可以说一目了然。关东军完全占领了辽东湾的东翼。奉天成了他们最大的战果。朝鲜军从丹东本溪一路杀过来,已经和关东军在奉天会合。朝鲜军第四师团压在宽甸一带向西前进,防护整个日军主力的后路。同时做窥视吉林计。在辽西,日军接替第六师团的第三师团,第十师团一个支队已经前出到了巨流河以东,和从奉天溃败下去的国防军展开对峙,稳定了日军主力西侧翼。而第五、六、七、十九师团主力,已经南下辽南,在锦州和华军展开激战,试图全力夺取这个要点。荒木含糊的略过了十九师团在山海关一线的惨败,只是强调日军已经用攻势压迫住了华军在锦州的主力,随时可能夺去这个要点。现在主力战毫无疑问在辽南展开进行当中。根据日军战略情报和战场情报,预估在辽西不过有华军六个师左右的一个集团军,还有两三个师去防守北满。而在辽南战场,锦州当面就发现了六个国防军师的番号,让四个陆军师团陷入苦战。在从锦州一直到秦皇岛的海岸线上面,估计还有七八个华军师在防止日军登陆作战。在天津一带北方战区总部,还控制着十个师左右的预备队。一切打算,都是为了在辽南展开决战,从这条关内到关外最方便的通路北上反攻奉天。关东军作为在一线激战的部队,现在的意见就是尽快集结增援上来的主力南下。海陆夹击,展开辽南大会战,粉碎华军在这里的主力!只要占据锦州,华军主力破灭。那么满蒙就顺理成章的落入日军手中。到时回师扫荡辽西或者北满,甚至继续南下迫近平津。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现在的会战关键,就是辽南! 在荒木发表意见之后,各个部队长也纷纷赞同他的说法。都迫切需要派遣军即刻展开辽南会战。荒木贞夫甚至语含威胁的对寺内正毅表示,这个意见是得到了军令部和总参谋部的认可。是得到他们支持的! 一切决定的矛头,都指向了寺内正毅大将。而他却只是看了看自己亲手挑选的参谋长,也是甲午之战的一员老将了,甲午时日本第二军的参谋长小川又次中将。两个头发已经全白的老将互相苦笑着看了一眼。小川的眼神似乎就在询问寺内:“怎么办?” 寺内拍了拍膝盖,慢慢的站了起来,他久久的看着沙盘,终于断然道:“在主力增援部队未整顿完毕,弹药军资储备没有达到一定数量之前,辽南的攻势先行停止!各军就地转入攻势防御。而关东军主力第六师团回撤奉天,加入对西面警戒部队当中!”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老头子。寺内淡淡的指着沙盘上辽西那个方向:“我们的重点,在于辽西!没有清除那里的威胁,主力不能南下!” 而这个时候,病骨支离的蔡锷将军,也披着大衣,久久的看着沙盘:“寺内到底会打什么算盘?究竟会向西,还是向南?” 战事即将走向高潮,双方都已经做出了准备付出最大牺牲的准备。决战,似乎真的快要到来了。 第二百九十章 即将到来的碰撞 第二百九十章 即将到来的碰撞 寺内在关东州中国派遣军总部顶着压力拍板定下来的先以主力向西扫荡的作战计划,变成了一道道的电波,飞回了日本的国内。日本方面谨慎的使用水线电报发送电报回到国内。向已经在东京成立的大本营汇报了寺内正毅抵达东北后的部署与安排。关东军作为中国派遣军下属的军团级别战略单位,上田有则大将也向真崎甚三郎发去了个人名义的电报,陈述自己的意见。一时间,电波在渤海和日本海之间穿梭往来,等待着大本营最后的决定。东京一时陷入了长考当中。究竟应该向南,还是向西,才是本次决战的天王山? 而这个时候在南京,因为对日军行动意图的揣测,也度过了一个个不眠的长夜。雨辰扑在总参虎穴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他一直还在等待。这场战役,对于内线作战的国防军来说。转换战斗利害线的时间,就取决于后方制人的北方战区,对日军动向的判断!几十万大军分布在辽西辽南的广大地域之间,一旦重点配备失误,那么调动兵力往来,就很有可能铸成大错!两军的决策层之间,都在根据现有情报极力的揣测对方的意图。连锦州前线互相僵持的战火,一时都变得稍微平静了下来。 “…………寺内正毅大将抵达关东州已二日,根据情报,日本国内出动之主力部队不断抵达旅大地区。辽东湾日军海军在拼命清扫航道。海军布雷船队已经被压迫于港汊,补充布雷行动极难进行。日军现东北部队编组为三个军,于我军正面保持接触之部队为朝鲜军与关东军。关东军建制内下属五、六、七、十九师团各部。但是锦州正面战事已经从高潮回落。日军已经停止向西翼之延伸攻击,不断转移攻势,似乎在掩护其主力部队之收缩。但是关东军总部电台呼号已经由奉天前出至凌海一线。根据情报显示,日军南满铁路北段之运输行动仍然在紧锣密鼓进行当中。一日夜有数十列之重载军列通行。似乎在积蓄力量等待突破。我锦州前线之辽南军所部,已经得到十五师加强,战斗工兵第六团也进抵锦州。防线尚称稳固。在日军攻势沉寂之时,王也鲁所部已经不断向当面日军发起试探性攻击。以求吸引日军主力于正面。 辽西正面日军战略单位为朝鲜军所部,该部现辖第二、第三、第四、第十师团。朝鲜军总部电台呼号位于奉天。该四个师团保持于巨流河以东,依托奉天,于我辽西军所部进行对峙。作战行动甚不积极,只有第四师团向抚顺四平一线发展甚为剧烈。我吉黑辽保安部队正节节抵抗当中。该军应为掩护辽南方向侧翼之军团。然和关东军力量相当。一线日军平分兵力,并无重点区分,让北方总部判断为难。 旅大上陆之日军第一、第八、第十一、近卫师团所部编为第一军,军司令长官为武田秀山大将。该员亦为甲午战争时指挥二十一联队功克牙山之倭寇名将。该军正在上陆后之整顿过程当中,军司令部电台呼号还在金州一带。还未前出至奉天。 日军主力上陆已达十二师团之多,然兵力分与三处。第一军加入何正面迟迟未成有确切情报表明。似乎派遣军总部还在举棋未定当中。兵力分布态势亦兵学而言殊属不利。让人费解。在辽东湾海面,日军舰队主力集结,海上另有一庞大船团,上载运日军第九,第十八师团所部。在海上集结待命。攻击指向未定,而日军侦察舰只频繁出现于山东、河北、辽南走廊侧翼海面。似乎试图以此两师团总部直属之兵力,牵制我庞大海岸掩护警戒部队。 北方总部经过多次熟商,为保持战场主动权起见,拟于辽南发起主力攻势,吸引日军南下。而辽西所部拟退过巨流河以西,吸引日军朝鲜军再向西一步。以上计划已报天津虎穴,理合电闻总参,请予核是。” 雨辰放下手中的长电,而吴采就站在他的对面。紧紧的盯着雨辰的脸,似乎在等他做出什么决策一样。雨辰不吭声的走到了虎穴作战室中间的巨大沙盘前面,看着那里的山河地形沉吟不语。半晌才低声道:“纯如的电报呢?再拿给我看看。” 吴采翻出了一叠抄报纸,上面都有着绝密的字样,双手递给了雨辰。雨辰皱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咀嚼,似乎已经陷入了最深的思考。 “…………北方战区呈报之主动出击计划,吸引日军有所动作。从而调动东北全局之日军。于军学所说,甚为合理。也在所必行。吸引日军抵达预定战场,割裂其态势。本就不能一成不变。日军此次突袭之后,主力行动如此之慎重。也是出乎我军意料。并未向辽西辽南猛力扩展,而保持强大预备队于侧后。又有南满铁路可以四下转运。反而转为内线作战之态势。此时在辽西辽南发动主力攻势,甚有必要。北方总部只计划于辽南攻击,而辽西再收缩一步。经职熟思。似以全线发起攻势为宜。全力破坏日军调整部署。让其不得不随我军攻势而动。部队东调西遣之后,再寻暇导隙,割裂敌军。我军现反处于外线,辽南辽西张开两翼包抄敌军,不保持攻势,无以掌握主动。职于天津已于松坡先生还有纵云反复交流。部队也在调整准备,士气高昂,军资储备丰厚。趁日军举棋未定,总参应尽快批准北方总部之攻击作战计划!” 雨辰反复的看着这两份电文,又问吴采:“他们的具体作战计划是什么?总参是什么意见?”这就是总参谋长作为全军统帅的分内工作了。北方战区总部汇报的作战计划,经过了总参班子的反复讨论。听到雨辰问起,吴采指着沙盘就开始娓娓而谈。 “在辽西方向,总参拟采用司马纯如的意见,以辽西军和第四军二十师、二十五师,三十一师为主力,向奉天发起攻击作战,同时向北延伸侧翼,一部主力前出至抚顺四平之间。让日军奉天这个主要作战基地,陷入两面受到包抄的局面。迫使日军在辽西展开他们的主力!后勤单位现在已经沿着张垣至北票一带设立了兵站,完全可以支撑保障这样的作战规模!而在辽南方向,因为辽南集团军相当一部分主力要对海警戒,辽南军本身又已经打得辛苦。所以从北方战区控制的总预备队和预备军划归北方战区指挥的部队当中,抽调出第五师,第六师,第十四师,第四十二师等部队,临时编组为第十军,汇合辽南军一部。在张雄夫的直接指挥下,由锦州向北发起攻击!同时做出向西继续延伸侧翼力量,试图和辽西攻势连城一线的大包抄态势。步步为营,以优势火力将日军向后压迫。迫使日军不得不尽快展开主力选择决战!在攻势过程中,注意观察日军准备集中主力在辽西或者辽南准备击破我哪路主力集群。然后再选择转移攻势,彻底将日军兵力拉开在几百华里的战线上面,为甲午集团军之中央突破形成决定性的条件,我军态势已经布置整然,日军大量兵力已经猬集。正是我们采取外线攻势的好时候,总参的意见就是,‘汉道昌’作战计划,完全可以进入第二阶段了!” 在南京首都街头,已经是一片人头涌动。进行了几年军国民教育的中小学生们穿着黑色的学生制服,扛着木头枪在大街上面游行,高唱着从军乐的战歌。每个稚嫩的脸庞上面,都是昂然的神态。似乎他们就是在走上战场的征途上面。街头报馆都在免费分送着号外。及时向首都的民众汇报着前线的战况。街头只要有穿着军服的军人走过,迎来的就是一阵阵的欢呼。虽然有奉天陷落的阴影存在,但是所有百姓又为总统的宣战文告激动了起来。日本人用卑劣的偷袭占据了奉天,但是国防军和国民们已经行动了起来!而且这次世界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几乎所有人都毫不怀疑中国锐气方张的国势,必然会在这场决战当中取得最后的胜利。彻底粉碎日本对中国几十年来的野心。如果说雨辰这些年真正的做到了什么,就是他深刻的改变了这个国家大众的心理。从不自信,以为自己国家和民族从发展的潮流当中已经落伍,变成了相信自己能够迎头赶上,而且可以战胜一切的民族敌人!随着这一场决战的爆发。本来因为欧洲而引起的国内繁荣而变得有些沾沾自喜的国内舆论和心理。一下就被东北的生死存亡关头唤醒。这场战役,是我们的发展之战,是生存之战。卧榻之旁这个凶悍的敌人没有打垮之前,必须要拿出自己的全部力量去争取胜利! 不仅仅是在首都,在已经成为军事区域的北方。人民在各个地方政府的动员下,全力开始了支前运动。大量的粮食被征调出来,大量的运输工具骆绎不绝于途。根据战后统计,在北方大约有五百九十万百姓参加了后勤工作!特别是在辽西一带,因为没有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就是这上百万勤劳朴实的中国百姓,赶着马车牛车,为前线几十万现代化的作战部队输送弹药、武器、粮食。转运着伤员,支撑着作战。他们的辛勤劳力,支撑了一场现代化的战争!在长江以南,地方也纷纷动员了起来。战争公债的购买到了疯狂的地步,有些百姓购买了这些应该在五年分期偿还的债券,就当着政府和银行的销售人员将债券撕掉。一人如此做,众人纷纷效仿。在银行销售点的门口,地上全是飞飞扬扬的纸屑,就如一场大雪。有的甚至是升斗小民一生的积蓄!战争进行期间,面向国内发行的多达二亿二千万华元的战争公债。战后五年还本付息期间,政府发现至少有百分之六十五的债券认购者没有前来兑现!所有看着这一切的政府工作人员都是眼含热泪,对于国家民族,在这些最普通的老百姓心目当中,是怎样深沉的一种热爱! 国内高扬的民气不断反馈到了部队当中,那些出自于百姓的军官士兵接到的家信,都是纷纷嘱之要听总统的话,将小鬼子彻底粉碎。家里一切安好,不用为念。有的有文化的新婚妻子,给他们年轻的军官丈夫的信劈头就是:“现在就是要你去死!你常说你们的军官学校的校训就是我生国亡,我死国存。现在就请您履行这个诺言!国家的元气才稍稍得以喘息。我们才可以指望一个比较光明的未来。但是敌人却始终想置我们这个民族于死地!这是怎样的一种屈辱,这是怎样的一种国家的命运?作为你的妻子,我希望能和你白首偕老。甚至希望你能复员回乡。过着和平的日子。但是时代不允许我们这样!即使是女人,我同样能够感受到现在这个国家,和我们这些百姓的关切有多深。国家发展并且受到尊重的感觉是什么样。我们都不希望自己置身其间的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发展的道路被打断。敌人来袭,举国沸腾。不仅仅是你们军人,我们这些百姓也知道东北的得失,这场决战的成败是怎样关系着我们未来的命运。我们不能再低着头屈辱的活下去了,特别是在我们已经睁开眼睛看到了新世界的时候!我求求您,在祖国需要你的时候,英勇的去死!” 李媛就在这首都的一片沸腾当中,去见她的丈夫。中日开战前后,两人已经很少见面了。雨辰的忙不用详细说明大家都能够了解。而李媛也同样有着大量的工作。她在国外特别是美国有着良好的形象。要利用这个地位进行对西方的宣传工作。总统夫人亲自用英文写的一些记述中国民情民心,还有奉天怎样遭到日本军队野蛮袭击的文章,都登上美国大报的头版头条。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她作为战争公债国外劝募荣誉大使,有大量的宣传工作要做。同时作为西方和世界多个慈善机构的荣誉成员。她也要将北方遭受兵灾的情况尽快传达出去,募集更多的慈善基金,来安置北方的灾民。西方的志愿慈善人员不断抵华,她也要安顿处置。现在她还是民间发起成立的机构北方战地慈善总会的荣誉理事长。连她在陆军总院的护士长工作,都只能暂时弃置了。而这个时候,在她必须要北上一行的时候,她迫切的想见见这些日子以来,似乎已经变得遥远的丈夫。这样沉重的压力,他向来选择一个人承担。没有自己在他身边,他能照顾好自己么?想着自己和丈夫都在这个大时代的浪尖沉沉浮浮。却始终不能象正常夫妻一样过着平常而幸福的日子。李媛就是柔肠百转。但是看着车窗外那些沸腾的人群,看着那些激动的面孔。她似乎又有所了悟。这大概就是丈夫真正期望的东西吧?一个民族真正的觉醒了起来,准备以自己的力量维持自己的发展和尊严。并且有了迎战任何对手的觉悟。这些黄色面孔的同胞,经过几年的考验,终于团结了起来。这就是丈夫一直献身其中的事业吧? 在这大时代当中,他燃烧得如此的耀眼,如此的万众瞩目。虽然这是一种透支生命的灿烂。但是她知道她的丈夫,心中绝对不会有半点的后悔。自己深深爱着的,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他。 雨辰这个时候,当然没有余暇来关心自己妻子到底是什么样一种的心情。在李媛赶来见他告别的时候,他在接见着非常秘密,非常重要的一批客人。这些客人如果利用好了,将对亚洲未来二十年的局势,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这些客人,就是西园寺流亡政府的代表。 在接见这些代表之前,他同样也已经批准了汉道昌作战计划第二阶段的进行。时间就定在六月十一日。全线攻击就要发动。在这样一个时刻里面。雨辰接见客人,安排国际国内政务,部署军事行动。他拿出了他生命当中的全部精力,甚至未来的生命力。精神百倍的在一切人和事当中周旋安置。这是他生命当中甚至政治军事生涯最重要的时刻,如果他的牺牲可以换来这场战役以及后来发展的全胜,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付出。大时代,在雨辰到来之后,的确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同样也是最灿烂辉煌的时刻。 “六月十一日,辽西辽南全线发起攻击,所有部队必须在六月十日零点之前抵达指定位置。各个部队必须对自己任务有所了解。这次攻击,是我军整体作战计划当中一部分。大家必须要有拼死完成任务的准备! 李睿参谋长将赴辽西坐镇,而本官将亲镇辽南方面。虎穴总部将坐镇全局,并且协调海军作战行动。在反击作战打响之后,总统将亲自北上指挥全局。我们要以怎样的胜利来迎接我们的总统,大家都应该心中有数,各自返回部队,执行作战计划!” 蔡锷沙哑的对着满室肃然的高级军官下达了命令,每个人脸上都是神采飞扬。作为攻击精神已经渗入骨髓的这支雨辰亲手建立的国防军而言。前些时候按兵观衅的确让这些将领的热血无从发泄!还好第二阶段的行动及时到来。而且还选择了最为豪壮的两线同时发起进攻的作战计划!这个时候日军的动向已经不需要去顾虑,只要他们在自己的攻势面前颤抖就行了!汉道昌,只有在狂风扫落叶的攻击当中,气运才会昌盛! 天津总部,一片肃杀的气氛。 “大本营已经批准本官的作战计划,已经决定本派遣军下一部作战行动重点为扫荡辽西侧翼。辽南作战必须在清除辽西华军重兵集团之后进行。各部队必须按计划调整部署,在六月十二日之前抵达作战位置。进行辽西作战!” 寺内正毅拿出了难得的威风煞气,在司令部里面看着满室各怀心思的日军将官。最后遂行他的作战计划,这几天里经过了多少的纠缠!真崎他们就盯着辽南一带,极力的支持上田有则他们的计划,事先答应他的不干涉他具体指挥的承诺给抛到了九霄云外。要不是大本营田中首相坚决支持他的决策。现在也许派遣军还在辽南苦战!华军现在不是以前的清军了。最擅长的就是侧翼运动包抄迂回。作战方式相当机动灵活。日军必须采取有重点的内线作战方式。依托他们有利的交通,将在辽西补给不便的华军重兵集团扫荡干净。然后才可以向南争夺锦州!这是不容更改的原则!青岛那次忽视了华军侧翼打击的悲剧,不能再度发生! 不管他的麾下将领怎么想,在这几天里寺内拿出了难得的强硬。督促部队迅速调整,将重点转移,现在第一军已经秘密西进,会合了朝鲜军所部。辽南也计划海陆联合发起牵制性攻击。海军的攻击范围甚至包括秦皇岛和大沽在内!胜败就在此一举,如果辽西如期肃清。那么他有把握为帝国拿下整个东北! 中日大军即将迎头撞上。但是双方对于对方的动向,都不是完全的清楚。这将是东亚历史上最惨烈的一次碰撞。 第二百九十章 序幕拉开 第二百九十章 序幕拉开 向东!向东! 夜色当中,大队大队的军队在滚滚向前运动。一片人喊马嘶的声音。在巨流河以东的广大辽西平原上面。几路大军汇合着辎重,在拼命的在指定时间内进入进攻发起位置。国防军两个集团军主力在日军真面目未曾暴露之前,出现过主力出击时机和出击方向的短暂犹豫。但是总部也似乎发现,日本人也在犹豫当中。部队放置不当,给国防军一个出击的机会。他们敏锐的抓住这个机会。对已经上陆,多达十二个师团的日军主力发起攻击。隐忍了这么些时间,终于到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整个辽西集团军主力,分成三路从后方地域向前急进。左翼第七军两个师从朝阳出北宁,控制黑山大虎山一带。做出可以前出南满铁路上面要点盘锦,威胁日军辽南前线关东军主力退路的架势。呼伦贝尔骑兵旅配合第七军展开骑兵队列。在南满铁路侧翼发起威胁性骚扰攻势。总部的意图是迫使日军在奉天主力南下接应他们在锦州一带的关东军。 而在中路,从北票出阜新到新民一带,进入巨流河西岸的既设阵地的第四军三个师主力,连同已经在巨流河东岸的辽西军两个师又一个骑兵旅,加强第七军的东北本地兵为主组建的五十五师。集结六个师又一个骑兵旅的力量对奉天发起主力攻势。在他们的右翼,是第八军三个步兵师,做了一个更大的迂回,直扑铁岭一带。压迫住那里的日军第四师团主力。并且做出向北满失地前进的姿态。试图迫使日军更广泛的分散兵力。 在东北夏季的星空下,接到了六月十一日之前必须要到达指定位置的辽西集团军主力。浩浩荡荡的向前狂奔前进。几十万部队的后面,跟着的是上百万的民夫!在奉天省一向算得荒凉的辽西地区沸腾了。在张垣的后方基地,从津浦路运来的大量物资,就是靠这些民夫和马车骡车等运输车辆向前输送,保证部队能够及时到位作战。这种后勤动员规模,在国防军历史上,是从来未曾有过的经历! 辽西集团军司令长官,蔡恒文少将骑在马上,和参谋们还有车队一起摸黑前进。这个在南北会战中辅佐陈山河的参谋长,现在已经是独当方面的野战集团军司令长官了。虽然一路风尘仆仆,但是也掩盖不住他脸上的神采飞扬。在他们司令部纵列的周围,全是大队大队闷头行军的步兵,拖着山炮野炮的马车辚辚而过。一路上工兵们已经改造出了急造的军路。河流沟渠上面都已经架设了浮桥。夜色当中除了行军的声音,偶尔也会听到军官们动员打气的声音:“咱们这是去光复奉天,抄辽南小鬼子的尾巴!大家加把劲,今天这夜里一百二十里地,不够咱们走的!” “咱们只要加把劲,断了鬼子后路,就又是一个青岛歼灭战!这次可别把寺内正毅那老鬼子放跑了!这点路算个啥?咱们还要一直跑到朝鲜去!把国防军的军旗一直插到釜山!” “可别让辽南集团军的兄弟们抢了头采啊!后面还有上百万老百姓给咱们运吃运喝运弹药,看着咱们打胜仗哪!大家可别丢了国防军的人!” 队列当中响起了全国各地口音的年轻而快活的应和声音。辽西集团军主力这些部队,除了不多的老部队,多是在1915年大扩军时候成立的部队。士兵们都年轻而健康。虽然作战经验不足,但是都是精神饱满跃跃欲试。国防军过去的功绩还有打遍世界的威名引导着他们这些后辈追寻着前行者光荣的足迹前进。这些来自全国的农家子弟,都接受了朴素的爱国主义教育,也比起过去中国的军队,对他们的国家民族更多了一份认同感和自豪感。而且看着手中精利的武器,身上的呢子军装,脚下的大头皮靴。充足的补给,能干的军官军士。过去一年艰苦而密集的训练。让他们对自己所处的这支武装力量充满了信心。在亚洲,在自己的土地上面,没有自己无法击败的对手! 黑夜中滚滚前进的大部队,更是给身在其中的军人增添了一种群胆。只想上阵厮杀而无所畏惧。 蔡恒文骑在马上,满意的看着手下这支军队。过去一年天知道他为他们花了多少心血!训练是最高标准的。过去一年这些部队实弹训练打的子弹炮弹,估计和一次大战役也不差什么了…………加上他这个集团军还有十八师三十六旅改编的三十一师,安蒙军二十一师,狼居胥骑兵旅等等精强部队为骨干,抢先对小鬼子四个师团下手,他还真找不出自己会失败的理由!北方总部这个时机抓得好!在鬼子先头关东军朝鲜军主力已经相对分散,后续主力还犹豫于关东州一带,还未决定重点方向何属之际。断然对鬼子发起两路主力攻势。很有可能割裂他们的态势,寻求到歼灭这些鬼子主力的机会!而他蔡恒文,就身在其中! 夜色中三个骑兵通讯员快马疾驰过来,和司令部纵队的先头部队询问了一下,知道蔡恒文在这里。忙追了过来,三个骑兵都汗淋淋的。在蔡恒文的马前勒住了马。敬礼大声报告:“童参谋长向司令长官汇报,集团军指挥部先头部队在下午七时已经抵达新民,总部通讯团正在架设通讯网路。而三十一师,二十师,五十五师已经陆续抵达指定位置。童参谋长汇报,只要司令长官赶到,就可以开始指挥了!” 蔡恒文在马上看了一眼自己的夜光表。时间正是六月九日夜里十一时了。童子文自己这个老部下果然做的不错,一路狂奔过去没有休息就马上构筑指挥体系。到新民还有六十里路,司令部大队和同行的重炮、辎重、二十五师等等后续部队在黎明之前一定能够赶到新民。就是说还有二十四小时时间给自己准备的。可有些紧张啊! 他朝后招呼了一声,几个参谋立刻迎了过来。 “传令司令部各机关单位,加快行进速度!通知其他各行军部队长,动作要快!限凌晨五时必须抵达指定位置!” 在夜色当中,在夏季水面大涨的巨流河上面。几十条小船还有几百上千个人影在忙碌的涌动着。一车车的木料运了过来。一条条的小船固定好之后钉在了一起。一座座军用浮桥在夜色下拼命的在向河的东岸延伸。施工的部队是集团军总部直属工兵团还有战斗工兵四团一部。他们先于集团军主力而行动。一路改造公路,架设浮桥,已经工作了十天以上了。每个人都累得又黑又瘦。在接到了在巨流河上架设军用浮桥得命令之后。所有人似乎又充满了精神!这就代表要反攻的意思啊!他们这些工兵部队和辽西军一样,是上来最早的国防军部队。看着从奉天向辽西逃难的那些百姓,每个人都觉得穿着军装似乎就像抬不起头来一样!百姓们问他们这些老总什么时候反攻奉天,每个人脸上都热辣辣的。在外敌面前丢掉一个省会城市。放几十万小鬼子进来几百公里,在国防军的历史上面还从来没有过!所以在得到要反攻的命令之后,架设浮桥的工作比起往日来,还要更加快了许多!一个个工兵在用铲子铁锤锯子满头大汗的在那里施工。为了怕日军炮火干扰而没有敢挂上汽灯。一时间多了不少工伤,但是没人叫苦抱怨。负伤的人也不愿意离开施工现场。天明之前,一定要将浮桥搭设完毕。这是国防军主力越过巨流河,向奉天发起反攻的出发之路! 在这个夜色当中,狼居胥骑兵旅派出的侦察巡逻部队同样在紧张的行动着。他们从六月八日接替了呼伦贝尔骑兵旅之后。就会同二十七师残余部队在巨流河东岸的桥头堡张开了警戒线。防止日军向西渗透。当面日军从第六师团换成了第三和第十师团。都是新到不久的部队。双方都按照各自上级的命令在大挖工事,布设铁丝网障碍物。互相就这么虎视眈眈的对视。谁也不打算先出手的样子。一系列巡逻队之间的遭遇战倒是经常爆发。但是来去自如的狼居胥旅的骑兵侦察巡逻队一向是胜多负少,已经控制了两军之间的战场。可是这点小小的胜仗哪够侯明以下狼居胥骑兵旅那些剽悍骑兵塞牙缝的。对总部迟迟不下令他们反攻已经不满意到了天上。突然接到了集团军总部转发过来的命令,要求他们旅展开积极的侦察行动,掩护后方地域展开出动之后,骑兵旅上下可是乐开了花!侯明咬牙切齿的向部队动员。骑兵旅全部撒出去,牢牢的把鬼子压在他们阵地里面。在攻击发起前,一定要让鬼子变成聋子和瞎子。只有突然挨打的份!几十公里的战线上,不管白天黑夜,就全是这些呼啸来去的骑兵了!他们上下近万虎贲,就等着攻击发起的那个时刻! 这个时候,一小队的骑兵正已经摸在了日军前哨阵地的前面。他们的马都远远的留在了后面,四条腿变两条腿。沿着日本前哨阵地前面的一处坟地悄悄的摸了过去。抵近观察日军的动向,看他们有没有因为骑兵加紧行动而开始调整部署。带队的是一个年轻中尉。也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在夜色当中一片鬼火当中,越过了鬼子的铁丝网,几乎摸到了他们前哨阵地的鼻子底下。 鬼子的阵地后面,似乎也不是那么安静。夜色当中隐隐约约的传来大队大队的车马隆隆运动的声音。咯吱咯吱滚动的炮车声音也传了过来。小中尉方天纳闷的趴在一个坟头后面。一遍又一遍的扫视着鬼子的阵地。但是黑暗那样的浓重,一点具体的东西也看不见。一线警戒的鬼子也没有一个露头的,似乎就在堑壕里面沉沉睡着。荒凉的大地上面,一个鬼子也看不见。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再朝前面运动一点的时候,他派出去抵近观察的一个中士气喘吁吁的带着两个手下爬了回来,套着他的耳门子低声的道:“长官,好像不对!前哨阵地的鬼子不多。似乎朝后收缩了。我们摸得近,鬼子也没发现什么。但是黑漆抹乌的。鬼子前哨阵地后面的纵深,似乎有大队大队的鬼子在偷偷摸摸的活动!” 方天一惊:“他们在做什么?”中士肯定的道:“他们在清除自己布下的障碍物!隐约还看到日本人的炮车在朝前开进。没具体看到,但是声音准没错!然后就是砍木头构筑工事掩蔽的声音。靠近一些听听,他妈的鬼子阵地后方闹开锅了!不少的部队在运动进入阵地!小鬼子不知道在准备什么,但是觉得不善啊!” 江北官校二期毕业,参加过青岛作战的优秀学生方天中尉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他们侦察的迹象,不是就表面至少在他们当面的日军在增加兵力,增加火力,也准备发起攻势么?这么要紧的情报,一定要赶紧回报过去!要是真的,就不知道两边谁先动手了!他招了招手,小小的巡逻队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紧接着一级一级的将情况汇报了上去。在这一夜,整条战线都发现日军也在紧张的准备,大量新的部队在趁夜进入阵地。小鬼子似乎也在辽西酝酿一场攻势! 两发迫击炮弹骤然在前面鬼子占据的山腰工事上面炸开。紧接着就是一排排迫击炮弹呼啸出膛,在鬼子的阵地上面炸得山摇地动。剧烈的火光耀得举着望远镜紧张的观察局势的第八军四十九师一百四十七团的上校团长罗飞一阵眼花。这位曾经一手制造出江宁制造局流血事件当面年轻气盛的营长,经过了五年时间才又获得了晋升。这次他可不愿意在放弃自己重新把握住的机会了!他们是辽西集团军的左翼部队。先于中央部队就已经在六月八日进抵北宁。接到了总部命令之后,两个师立刻分散开来,经过短时间的准备,就对鬼子在锦州作战,一直延伸到黑山大虎山一带的第七师团一部分掩护部队发起了攻击! 蔡恒文下达的命令毫不含糊,必须在六月十日中午之前,将日军掩护部队驱逐出黑山大虎山一线。做出威胁日军辽南部队侧背态势!为辽西集团军的主力攻势尽好佯动的责任!这两个师攻击行动的成败,几乎就关系着总攻势能不能让日军在西南两个方向之间晕头转向!部队迅速的分散了开来,这里日军掩护兵力并部队,几个大队很分散的控制住了穿过黑山大虎山的公路的十几个山头上面。国防军第八军主力也以分散对分散,几乎是一个半团对鬼子一个大队的兵力标准。经过六月八日连夜运动到位,经过六月九日一个白天的潜伏准备,突然就全线发起了攻击! 一五七团的对手是102.2、98.4、白台山一带高地上面鬼子七师团二十五联队不满员的第二大队。他们集结的兵力就足足四个步兵营加上配属给团的八门山炮!在夏季的长草蚊虫当中整整潜伏了一个白天。弟兄们没有暴露。终于在午夜的时候接到了师长的命令,进攻! 山炮和迫击炮的火力顿时打得山鸣谷应。象信号一样,整个黑山大虎山被国防军盯上得要点,就象开了锅一样全部打响了!短处而激烈得火力打得毫无戒备的鬼子一阵吱哇乱叫。这里不是第七师团和辽南军对峙的正面。在辽南打得如此激烈得情况下,他们这里的掩护部队轻松了好些日子。前几天师团部传达命令要准备在辽南正面逐步收缩。他们警戒得更加漫无心思。好好的关东军主力,怎么不在锦州继续打下去,要听青岛那个败将的命令,在锦州正面收缩!当面一直没有华军主力进出的动向,他们也没有想到第八军也是连夜机动了九十华里才进入的指定作战位置!正上下都做好准备打包袱走人的准备的时候。突然在夜里就遭遇了这样猛烈的攻击!鬼子的军官从梦中跳起来,一个个趴在掩蔽部或者战壕里面摇电话。先问白台山高地支队司令部的情况,结果没喂两声电话线就被炸断。想派兵出去查线,华军的迫击炮打得象下雨一样。阵地上面弹片崩起乱石,一起四下飞溅。他们简单构筑的野战工事被打得七零八落,除了在战壕里面抱着头等炮击过去。还能有什么其他心思! 就是白台山的以二十五联队为骨干组建的佐藤支队司令部,也只来得及在电台里面发了一个简短的告急电报就和师团部断了联系。华军主力突然出现在黑山大虎山一线!短处激烈的炮击过后,第八军两个步兵师的主力呼啸着跃出了掩护阵地,在机枪火炮的延伸火力下冲锋向前,一颗颗迫击炮发射的照明弹下面,在满山涌动的,都是国防军将士的身影!这场大反击,从黑山大虎山一线,出乎日军意料的开始了! “司令官阁下!华军在盘锦侧面出现,佐藤子之助大佐的支队已经失去联系。战斗已经进行了四个小时。现在关东军总部请示,到底是执行司令长官的命令,向北收缩。还是专用主力在盘锦方向,将华军击退?” 荒木贞夫少将站在了寺内正毅面前,满脸都是挑衅的神色。本来已经睡了的寺内大将,在得到盘锦西面山地突然遭遇华军主力攻击的消息后就起身到司令部坐镇。已经紧急下达命令让盘锦的日军向该方向增援兵力。进一步的战况还没有传过来。他们就在这里坐等。但是这位荒木少将,寺内怕他继续留在关东军搞风搞雨,就将他留在了派遣军司令部做些参谋联络工作。这个时候,在辽南辽西接合部遭到华军突然攻击之后,就更加的挑衅寺内的权威了。他们这些关东军出身的少壮派军官,本来就以自己一手策划了东北战事而自豪。认为他们应该才是东北战事的主导力量。但是寺内制定的先清扫侧翼,发起攻势的作战计划。关东军却不得不收缩正面,配合辽西的攻势,让他们觉得极度的不满意。华军在盘锦侧翼发起的迂回攻势就是最好的机会,可以将这个局面扭转过来。满蒙的主角,还要是他们的关东军! 寺内只是看了他一眼,转头只是问正趴在地图上面的参谋长:“辽西当面有什么变化没有?”参谋长笑容有些疲倦,他和寺内一样都是头发花白的老人了。睡眠不好精力似乎就有些跟不上:“辽西正面还很平静,朝鲜军主力的开进展开也很顺利。华军的优势骑兵也只是在他们阵地外围活动…………那里态势还好。” 荒木贞夫有些急了,对寺内无视他的神态更感到愤怒,他又高喊了一声:“司令官阁下,辽南正面需要紧急处置!现在关东军已经抽调兵力增援。如果在侧翼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还继续向后收缩,那么正面华军攻击的话,会有战线崩溃的危险!现在必须转换作战重心,将注意力集中到辽南正面!关东军需要增加兵力!” 寺内的神色微微有些苦恼,但是更多的还是坚定。他看着荒木,定定的道:“转告上田司令官,没有兵力增加,必须就地稳定态势。掩护十三日的辽西主力攻势!在我主力清扫干净辽西华军之前,如果态势动摇。只有军法处置!” 荒木愤然的甩手离开,在日军等级森严的体制当中,这样的举动是极其没有礼貌的。在司令部里面忙碌的参谋军官都怔怔的看着这位少将摔门而走。 寺内缓缓的坐了下来,朝着有些发呆的参谋长苦笑:“在国内争取整个战略决策不容易,看来我们两个只有坚持到底啦,华军下手也真是一如既往的凶狠…………询问一下第二军,是否已经准备完毕?在六月十四日之前,军资储备似乎足够支撑发动一次攻势?海军的准备情况如何?华军攻击我们的侧翼,我们也可以攻击他们的侧翼!”参谋长甩下了手中的红蓝铅笔,淡淡的道:“如果华军将主力放在关东军正面,选择在辽南反击,那么对我们在辽西的主力会战,也是一件好事…………我们一直对华军动向不清楚。现在他们暴露出他们主力,也是一件好事。不过必须饬令关东军,盘锦一定不能丢,黑山大虎山一线要确保…………必要的时候,还是给他们增加一点兵力吧。” 寺内只有苦笑:“我怎么敢牺牲关东军呢…………他们现在才是这个国家的基础。不过无论如何,会战的序幕,终于是拉开了。我们失败不得!” “白石山拿下来啦!”一声欢喜的惊呼顿时让天津总部的气氛松动开了。蔡锷在下达命令之后,就自己休息去了。坐镇天津总部的只有李睿少将。连熬了几夜的他脸上仍然丝毫没有疲倦的神色。整个人的气质还是如一把锋锐依旧的宝剑。看着参谋们在那里欢喜的议论。他只是看了看手表,自语道:“四个小时打下日本人的支队部,第八军还算干得不坏…………发电给第八军,问他们是不是全部清除了当面的日军,将黑山大虎山一线完全掌握在手中?日军增援部队有没有上来?补给情况如何?另外蔡恒文有没有抵达新民作战位置,电台叫出来没有?现在还不是得意的时候!”最后几句话已经是板着脸对那些参谋们说了。 兴高采烈的参谋们顿时安静了下来,有些敬畏的看着这位和他们同龄的顶头上司。李睿哼了一声:“激战还在后面,现在得意个什么?去电天津虎穴,同时转报总参。我总部直接指挥之第八军跃进攻击黑山大虎山一线得手,现战事仍在进行当中。详情容后续报。民族决战的大幕,业已拉开!” 他走到地图前面,目光沉沉的盯着辽西正面,巨流河一线。突然觉得有些烦躁:“蔡恒文怎么还没到新民!” 在东北土地上面,两股巨大而凶狠的浪潮,即将在巨流河一线,撞出最大的星火。黑山大虎山的序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主力会战终于即将爆发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决然 第二百九十二章 决然 南京浦口火车站。一列蓝钢列车已经生火待发。车站上面全是黑压压的送行人群。首都宪兵,首都警察,加上总统府卫队在竭力的维持着秩序。但是人们的热情还是象要将火车站掀翻一样。军乐,锣鼓,观礼的人群。首都各机关团体的代表。加上自发聚集的人群。将这里的气氛变得火山一样热烈。 在六月十日的上午,雨辰在国会大厦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誓师宣言之后。宣布将北上坐镇,亲自指挥这场决定民国命运的决战。民国的战神终于将再度亲征。这位崛起之后就从来未曾打过败仗的总统的决定。顿时将民气推上了一个新的高潮。他就是胜利的象征,他坐镇北方,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在这场决战中,只需要胜利,而绝对不能也不会失败!至少在民众心目当中,就是这样想的。 和雨辰一起北上的,还有总统府卫队团,民国最神秘也是最精锐的部队。还有中央警卫师各支部队。长江下游一带的防务,完全交由坐镇南京的吴采和蒋百里负责。政府后方事宜,宋教仁等人一力承担。外交方面已经布置完毕。现在协约国和美国,至少在军火还有援助上面已经在支持民国。更进一步的外交事宜,就只有依靠战场上面的胜利来说话!在这样的命运转折关头,雨辰不希望自己是一个局外人。 火车站欢呼声声,首都的百姓们都高呼着口号,疯狂的摇着手中的小国旗,拼命在人群当中跳着,希望能看一眼他们年轻的总统。更远处是浦口周围的乡民。他们站在田埂上,爬在树上,只会在周围热烈的鼓掌。单纯的眼神当中满是对这位大总统的虔诚信仰。大总统北上去打小鬼子了!声浪已经汇合成一条波涛汹涌的河流,在天空中四下回荡。 在站台的一片白气当中,宋教仁拉着雨辰的手,一时真不知道从何说起。直到汽笛一声长鸣,他才叹道:“总统,这次北上,自己多多小心。后方的事情交给我。军队如果缺少了什么供应,军费有所短缺,都唯我是问。日本军队要是真的扩大战火,对南方也发起袭击。宋某人就算是书生,也要和他们拼到底。总统到了北方,军事上面的事情我也不懂。但是相信总统是有把握的…………战场上面只要取得胜利了。我还是以为,早点缔结和约吧。兵凶战危,每多打一天仗,北方的生灵就多涂炭一天…………希望能早点打出个和平来。” 雨辰周围全是送行的政府官员,还有一大群剽悍的军官副官。每个人都看着人堆里面的雨辰。他对宋教仁的话略微有些不耐烦。但是面子上面还是在认真的听着。宋教仁的国民党还有一部分政府官员,现在在舆论上面宣称,这不是一场决战,而是在中日之间的一场冲突。在击退了日本野心之后,还是见好就收。国民千万不要有打到底的心态。这些论调也颇得到了一些国外舆论的呼应。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人怕中日之间的战争一直持续下去,影响世界局势的。日本既然已经无可理喻,只有希望中国能够保持一定的克制。特别是英法两国,虽然在立场上面偏向于中国。但是和他们为比利时卷入一场大战比起来,已经大大的向后退了几步。他们尤其担心的事情是美国对亚洲这场战事异乎寻常的关心。要是战事真的持续下去,美国万一卷入亚洲的战火当中。中美力量被牵制,对于欧洲的大战局势可是天大的影响!所以在宋教仁他们叫出了克制的口号之后,英法两国大使可望他那里跑得越来越勤快了。受到英法等国态度的影响,宋教仁他们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态度。支持雨辰的反击战行动,但是希望在给予日本打击之后,就早点开始谈判。就算恢复战前的东北局势,也不是不可以讨论的。在他们心目当中,中国毕竟还弱,才有一点家底。要是打烂了,他们这些年的工作可就等于全部白做了。 雨辰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态,他们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雨辰知道,这些人没有他们这么深远的目光。不知道亚洲两个国家在强国之路的竞争上面,是怎样一种你死我活的关系!现在不将日本的脊梁打断,未来这个国家还不知道要被牵制多少精力,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苦心终于营造出这样的局面,现在也拥有一支实力已经到达颠峰的国防军。有全国沸腾的民气。在1916,他相信他能改变中国未来的命运!离开南京北上,一是专心指挥北方的战事,二是离开南京这些中外和平人士的包围。他要放手大干了! 他拍拍宋教仁的手,微笑道:“钝初先生,辛苦你了。这次的战事,我心中有数。等着我凯旋归来吧。我会安排一个更加盛大的阅兵仪式…………后方万事拜托。”他和宋教仁又热烈的握了一下手,然后转身就上了火车。在火车车厢门口站着的吴采和蒋百里等留宁高级军官都肃然敬礼。身体都绷得笔直。眼光当中全是对雨辰的信仰和对未来胜利的期望。雨辰只是严肃的朝他们还了一个军礼。就缓缓的走上了扶梯,该对他们交代的都交代了。对这两个人留守,他也放心得很。 涌动的人群的口号声更加的响亮了,因为他们看见了那个穿着军服的身影已经走上了扶梯。雨辰的身体在车厢门口微微一顿,然后就缓缓的转过身来。放眼望去,全是激动的人群,还有飞扬的旗帜。在南京夏日的蓝天白云之下,一切的颜色,都是那样的鲜明。自己终于要走上最后决战的战场了!这一路过来,自己到底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又赢得了多少?在这么一个理想和英雄的年代,自己也如电,也如闪光,在大时代最绚烂的闪耀。 突然之间,他觉得男儿已经不负平生。自己的人生正在迈向颠峰,而这样火花闪耀,激荡彭湃的年代,也将不再重来。他摘下了自己的军帽,朝送行的人们高高的扬起。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坚定的微笑:“等着我胜利的消息!凯旋时候再见!” 晴空之下,长江浩浩向东奔流。 枪声如爆豆一般噼里啪啦的乱响。日本的哈乞开斯式机关枪带着喘气的发射声音,和刘易斯机关枪咕咕的吼叫交织在一起。间或还有迫击炮和平射炮交相爆炸的声音。在巨流河东岸,在六月十日白天降临之后,日军的侦察巡逻部队就以超过以前几十倍的积极性突然出现在两军对峙的战线之间。他们似乎想拼命的将控制了阵地前沿的狼居胥骑兵旅压回去。出动的日军步兵骑兵部队规模也相当的大,分成中队级别的规模和狼居胥骑兵旅的威力搜索幕打在了一起。而辽西集团军的主力攻势也即将在第二天发起,他们如何肯拱手让出这段战场的控制权?双方小部队的交手战在全线顿时打响,骑兵互相冲杀,步兵凶猛对射。平静了好些天的辽西前线突然就打成了一锅粥。双方的各级参谋军官都在部队的掩护下开始观察地形。情势到现在已经很明显,双方的主力部队都集中在了这个方向,都准备发起大规模的攻势。就看谁先动手了! 新民辽西集团军指挥部,蔡恒文经过一夜的行军,在黎明时分抵达指挥部的时候,几乎就立即得到了狼居胥骑兵旅转来的大量战场情报。结论只有一个,日军在准备大规模的攻势!当面除了第三、第十师团原本的部队之外,还增加了大量部队的番号。天明的时候,第二飞行联队派出去侦察,在日军阵线后方,发现了大量部队运动的痕迹。就在白天,还有大队大队的车马在络绎不绝的向前运动!十二匹马拉的重炮,大量的弹药,在道路上面几乎就排成了一条长龙! 童子文上校参谋长一下跨进了指挥部里面,蔡恒文正和第四军军长吴佩孚少将头碰头的在一起看地图。周围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全是前线各部队不断转报情况的。看见童子文灰头土脸的走了进来,蔡恒文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就问:“真儒,前面怎么样?日军是不是准备动真格的了?”童子文接过护兵递过来的茶缸,咕咕的喝了一大口凉白开,才脸色沉重的回答:“没错,我带着作战参谋,过了浮桥到河东走了一圈。也到了二十七师的桥头堡阵地去看了一圈。日本人的重炮已经在朝浮桥轰击了!整个巨流河东岸,双方的侦察部队已经打成了一团糟。都拼命的在将对方的搜索部队朝后压。日军第二师团、第一师团的番号都已经发现,应该在辽南的第六师团也出现了。好家伙,这下咱们的攻击算碰上硬钉子了!” 吴佩孚还是那副样子,瘦瘦的刮骨脸,眉毛倒掉着。这位当年北洋第一悍将自从投奔雨辰之后,下四川,定新疆,进西藏。一时也成为了民族英雄,声名到处,西北各处无不顺风而倒。坐镇西北边陲一年之后,被雨辰亲自点将,带着远征过新疆西藏的二十五师加入了辽西集团军,担任了主力第四军军长。正是气雄万夫的时候。就连蔡恒文,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他拧着眉毛,疑惑的问道:“咱们在黑山大虎山第八军的攻势行动,就没有牵动当面的日军么?”童子文嗨了一声:“至少现在还看不出来!” 他指着地图黑山大虎山的方向:“咱们今天天明的时候已经将鬼子佐藤支队击破,但是马上就遭到了第七师团的反扑。辽西的日军没有南下的动向,倒是辽南的鬼子关东军被拉开了!现在根据情报综合显示,鬼子大队倒是源源不断的朝这个方向增加。意图至为明显。我的意见是,咱们赶紧转攻为守,既然鬼子要进攻,咱们就依托巨流河阵地利用优势火力杀伤他们,在鬼子消耗到一定程度之后。咱们再渡河反攻!司令,你看这样行不行?要不要汇报一下总部?” 他拍着地图:“东岸鬼子的搜索部队已经延伸出去几十里了!最北面到了老牛圈,最南面也到了大民屯,我们东岸桥头堡二十七师,二十一师的阵地,已经侧翼受到了威胁。狼居胥旅也拉得很开,再拼命的抵挡鬼子的侦察部队压缩。打得很辛苦。后面四个师就算全加上去,估计也动摇不了鬼子的态势,他们兵力很雄厚,要解决问题,估计还得在辽南!现在那里鬼子的兵力很薄弱!” 蔡恒文摔下了手中的红蓝铅笔,今天白天电台开机之后。他一直在和天津总部联络,同时和自己左右翼部队联系。本来都判断日军主力会出现在辽南方向,辽西一直安静,日军兵力薄弱,谁知道日军突然将兵力转用在这个方向了!但是北方总部只是在询问当面日军情况,六月十一日发起攻势的计划仍然没有变更的打算。他也觉得心中有些无底,难道真的让辽西集团军在这里打一场硬碰硬的攻击作战么?他指着童子文:“真儒,你守司令部,和总部联系,汇报你刚才提出的意见。我和子玉到前面看看去。他妈的,真不行就拼个你死我活吧!” 对于蔡恒文辽西集团军的惊讶,日军方面也是一样。日军朝鲜军司令长官大岛义昌大将,和寺内正毅是甲午战争的老同事了。这次被赋予重任,寺内强行的让关东军在辽南收缩正面,将主力加强他的朝鲜军,先扫荡击破辽西方向华军主力。就是将天大的功劳送到了他的手上!这几天里,老家伙象发了疯一样秘密调集部队,运送物资。亲自钉在一线上面指挥部队的开进。十数万的大军在朝辽西方向蜂拥而至!当面华军的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华军优势的骑兵部队控制了巨流河东岸的战场,他们只是根据不多的情报估计当面华军大概有两三个步兵师,一个骑兵旅。包括战斗力很强的狼居胥骑兵旅和安蒙军二十一师。他们集结了第一、第二、第三、第六师团一部,第十师团于一线正面,后方还有紧急抵达奉天的第八、第十一师团作为预备部队。相信这样的优势兵力可以很快击破辽西华军主力,然后日军再大量南下,一举奠定东北局势。这次骄横的关东军为他打下手!但是在六月十日,预定攻击发起日前两天的时候。在日军采取积极行动开始准备控制战场的时候,却发现了辽西也集结了大量的华军主力!在九日夜间,黑山大虎山方向也被华军占领。华军似乎也在准备对他们发起攻击!这次可是真碰在一起了! 大岛义昌大将紧急的和寺内正毅司令官联系,汇报当面情况。得到的指示是,破釜沉舟,必须在辽南未被突破之前,解决辽西当面战事。派遣军总部可以继续向辽西方向追加兵力!行动必须加快!而大岛自己心中有数,因为种种耽搁。粮食等物资征发不利,关东军有意无意的拖后退,预定集结当面的四个半师团的兵力,还有大量的重火力还有物资在输送途中。在奉天八、十一两个师团预备队,也只到了一半左右的兵力!部队正在调整态势,正是最混乱,最脆弱的时候。要是华军突然发起攻击,那么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他立即下达命令。前线各师团都抽调部队向前做试探攻击,压迫华军,将他们钉在阵地上面。破坏他们的准备行动,以重炮对巨流河上面的浮桥轰击。无论如何,要坚持到自己部队准备完毕!但是华军的那支王牌骑兵部队的抵抗顽强,他们在战场上面机动灵活,火力强大,加上剽悍的战斗作风,半天作战下来,竟然仍然控制着战场!日军仍然无法将自己的威力搜索幕推进到他们的桥头堡阵地前面!在部队向前输送的途中,在辽西战场上面,第一次出现了成群结队的中国飞机!这是日军第一次领会到了现代战场上面空中力量的威力,。数十架中国陆航的侦察机战斗机轻型轰炸机在前方后方盘旋,自由游猎,只要发现有活动的目标就猛扑下来投弹扫射,日军只能用步枪机枪对空射击还击。他们升起的校射炮兵气球也被华军飞机击落。对浮桥的重炮射击也大大失去了准头。半天下来,日军仅仅因为空中袭击就伤亡数百人,损失了大量的物资骡马。整个中国派遣军,只有六架陈旧的侦察机! 种种不利因素,让大岛大将心情沉重。他不顾幕僚的阻拦,亲自前往一线阵地观察当面态势。无论如何,他也要掌握住第一线的情况,及时向寺内汇报,是否继续攻势。就要依靠他在第一线的判断! 日军这位大将,的确是拼了老命了。可惜这里已经不再是成欢,不再是平壤,不再是牙山。也不再是1895年了。 在大将的炮队镜目镜当中,缓缓向巨流河延伸过去的平原尽在眼底。华军的桥头堡阵地方圆不过十多公里。明显已经是构成了一个完善的防御体系。鹿砦、铁丝网、战壕层层叠叠。在两军中间,不时有小部队的交火发生。一丛丛的白烟在平原上面缓缓升起。这是双方炮兵的交替射击。偶尔一骑马队飞速的在视线范围当中掠过。带起满天的尘烟。一个日军步兵中队正拖着伤兵朝自己阵地撤退。后面还有骑兵挥舞着马刀在追赶。日军在拼命以火力接应这个中队的撤退。伤员的惨叫声,大将似乎在掩蔽部里面都听得见。 周围的幕僚们还有第二师团师团长河内礼藏中将,第三师团师团长大庭二郎中将们都一个个面色沉重。他们簇拥着大将阁下,缓缓转动着眼睛,似乎都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大岛大将聚精会神的转动着炮队镜,最远的地方就是白带也似的巨流河了。河上的浮桥隐隐约约,已经有了三道,华军的工兵小蚂蚁一样在忙碌着。河上不时炸开巨大的水柱。那是日军的远程炮兵在射击。因为没有可靠的校射,并没有对华军造成太大的威胁。 大岛转过头来:“大家怎么看?”满掩蔽部的高级军官们都面面相觑。第二师团师团长河内礼藏中将在巨流河正面驻留最久,也最了解情况。皱着眉头摇头道:“不乐观啊,司令长官阁下。我们很有可能遭遇了华军的主力!我军虽然拼命在向两翼延伸,为进攻准备最宽广的正面。但是在主力出动之前,战场已经被敌人的骑兵还有飞机封锁了!我们无法从容的进入准备阵地!根据有限的情报,我们已经知道西岸大量的华军部队抵达。侧翼黑山大虎山方向,华军也发起了猛烈的攻势!那里是朝鲜军和关东军的接合部!我们不是害怕发动攻势。但是在准备无法周全的情况下,向华军坚固阵地和强大的兵力发起攻击。很有可能遭受惨重的损失而无法达成任务…………青岛就是教训!华军的确在军事技术上面有了极大的进步!在侧翼无法确保安全,准备未完全就绪的情况下,贸然发起攻击是危险的!特别是华军明显也是在准备攻势,而且他们现在掌握住战场,准备也比我们充分。我们在由防御转入进攻的过程中如果遭到华军的冲击…………”他沉默了下来,这席话也说到了在场军官的心里。大家都在默默点头。 河内礼藏中将苦笑道:“在关东军没有恢复黑山大虎山阵地之前,我们应该取消攻势。然后慢慢的朝他们压迫,直到稳固的控制了巨流河东岸之后,再向华军发起主力攻击。之前要是华军向我们攻击,我们正可以大量的消耗他们。这是下官的浅见,请司令长官定夺。” 顿时在掩蔽部里面响起了一阵附和的声音,这些日本军官虽然骄狂。但是并不是军学白痴。在迎面突然撞上华军主力的时候。仓促准备的攻势突然性已经不存在,唯一的选择势能是稳扎稳打。六月十三日发起主力攻击,按照现在的情况,只能是痴人说梦。 大岛嘴里似乎含了一颗苦涩的橄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皱着眉头,知道手下已经对马上发起攻势丧失了信心。喃喃道:“寺内阁下还有国内诸君,对辽西的攻势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啊…………先在辽西攻击的战略方案,也是寺内阁下辛苦争取来的。在这里转入守势。就是破坏了派遣军的全盘计划,无法得到谅解啊…………”他一时下不了决心,招呼自己的参谋长菊地次郎少将:“走,上山头看看!这里还是太狭窄,看不清楚。” 这时三架粉红色的法国造ms战斗机正在空中的云层下端远远的盘旋着。三架飞机都漆成粉红的颜色,正是在欧洲让德国人闻风丧胆的“粉红中队”的形象。带队的自然就是已经荣升第二飞行联队联队长的丁羽觞上校。他的第二飞行联队是全国最强的飞行部队。欧战归来的飞行员占了绝大多数。全联队辖三个飞行中队,战斗机和侦察轰炸机七十二架,教练机十八架。在工兵构筑了辽西一线的前线机场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进驻这里。上级一直保存他们的力量,终于在六月十日放这把利刃出鞘,要他们侦察当面日军情况。同时破坏他们的运输补给线路。为明天的攻势做准备。结果丁羽觞运气好,一出动就遇上了日军正大举运动上来!三个中队的飞机倾巢出动,在日军头上大开杀戒。对空中力量几乎毫无认识的日本陆军在他们的打击下遭受了惨重损失。丁羽觞更是亲自上阵,下达了自由游猎的命令。战机分成各个小队,保持在日军战线上面,攻击一切认为有价值的目标! 这次已经是他的指挥分队第二次出击了,日军前线部队已经缩在了战壕里面。在外面活动的人员看到飞机的影子就躲起来。后方的运输道路更是小心翼翼。丁羽觞带着他的分队狡猾的在云层当中穿进穿出,随时注意观察底下的目标。这次钻出云层,眼见的丁上校顿时就看见在一个小小的山头上面,一大群人簇拥着几个醒目的家伙躲躲闪闪的再朝山头爬。他晃了一下机翼,提醒两个手下注意。又朝那里指了指,嘴角露出一丝坏笑。猛的一推机头,三架ms式战斗机呼啸着直冲了下去,一百二十马力的土地神发动机疯狂的吼叫着。机头直直的指向那群人! 大岛被严密保护着朝山头的一个观察哨行进。所有人几乎都在警惕的注视着天空,随时准备应付空袭。眼看就要上了山头,几个军官疯狂的叫了起来:“敌机!敌机!”所有人向他们指着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三架飞机钻出了云层,背着阳光疯狂的呼啸而下。越来越大的飞机影子,似乎就是死亡的标志! “大将阁下!”几个军官架起大岛就朝道路边上的地沟跳下去。更多的人挤在那里不知所措。三架飞机机头顿时喷吐出了火舌,六道火流象鞭子一样抽打着这群日本军官。地上子弹激起的尘烟顿时布满了人群周围。不少人就在火流喷吐下抖动了起来。三架飞机一掠而过。丁羽觞回头看看,地上已经歪七扭八的躺倒了不少人,更多的人已经跳到道路边上深草土沟里面隐藏起来,更有几个人拖着几具不能动的身体到处乱窜。他满意的吹了一声口哨:“找下个目标收拾去!这些小鬼子也真是胆子肥,老子在天上,他们还敢出来?不知道报销了几个?” 大岛大将在土沟里面已经摔了个鼻青脸肿,当子弹从他身上掠过的时候。这员日军老将恐惧得都蜷缩了起来。当正面面对着敌人崭新的空中力量,当敌人飞机的发动机似乎就在耳边吼叫的时候。他似乎才真切的感觉到,现在已经不是一八九五年了!周围一片惨叫哀嚎的声音。敌机远去好久之后隐蔽的人才敢抬起头来。就听见几个人在急切的喊:“菊地阁下!参谋长阁下!”日军朝鲜军参谋长菊地次郎少将已经在这次空袭当中身中数弹,当场送命。当大岛看到菊地脑袋被机枪子弹打得和烂西瓜一样。终于下定了决心:“给派遣军总部去电,六月十三日发起攻击已不现实。我朝鲜军当面为华军主力精锐。请求暂时采取守势。增加兵力,调整准备完毕之后才能发起主力攻击!” “司令长官,虎穴转来截获日军无线电报,已经破译出来!”参谋主任曲同丰站在蔡锷和李睿身前,神色有些激动。军人都知道,在这大战即将爆发的关头,得到一份确实的情报,意义到底有多重大! 蔡锷正和李睿在头碰头的在地图桌上面讨论着什么。两人专用的五万分之一地图已经铺满了巨大的地图桌。几处要点周围,符号已经标注得密密麻麻。听着曲同丰汇报。两人都直起了身子。蔡锷急忙道:“念!” “日军朝鲜军原定六月十三日攻击计划,请求延迟。在辽西正面采取守势。等待增援部队到达,掌握战场主动权之后。再发起攻击…………他们似乎也想守!” 李睿一拍地图辽西方向,有些啼笑皆非的骂道:“他妈的,我们和鬼子所见略同,都选择在辽西展开主力攻势。辽南企图心都不强烈。结果双方主力迎头大撞。又互相被吓住。蔡恒文要求采取守势,现在小鬼子也想采取守势。辛苦准备的攻势都白费了!这下可算僵住了!要赶紧调整态势!”他看着曲同丰:“虎穴有什么指示没有?” 曲同丰道:“司马处长没有具体指示,只说要赶紧调整态势。方案确定之后上报。”李睿嗯了一声,对着正皱眉沉思的蔡锷道:“松坡先生,你怎么看?” 蔡锷叉着腰只是打量着地图,缓缓沉吟道:“日军看来是真的打算稳住侧翼然后再南下决战。和我们准备在侧翼攻击他们的意图一样。双方都想到一处去了。蔡恒文的辽西集团军主力,这下可把日军主力在辽西牵制住了,连奉天在内,六个半师团!除掉还在关东州一带的两个总预备队师团,两个动向还不明显的在海上的师团。在辽南,日军只有三个半师团的兵力了!而且也有相当损失。十九师团更是残破不堪,在他们的侧背,还有第八军在威胁他们的退路!辽西虽然僵持,但是辽南的机会已经出现了!看来这次攻势真正发动的地方,要是在辽南这里了!纵云,你的意见呢?” “水无常形,兵无常势,我赞同你的意见!辽南现在也有九个师,已经形成优势力量。就在这里干他们!西攻南牵制倒过来。南面的部队压上去!现在黑山大虎山一带就成为要点了!把日军辽南主力吸引住,调整部队,正面突击!让他们主力西南两面左右调动为难。为甲午集团军最后突击创造机会。我赞同你的意见!现在辽南部队态势也很完整。两天就能调整完成,辽西集团军仍然要按计划发动攻击,不过是佯攻,然后辽南打响,争取吃掉他们那个骄狂的关东军!”李睿眼神如电,语气如铁,几乎是立即就下定决心。目光热烈的看着蔡锷:“松坡先生,总统马上就要抵达这里。咱们的大攻势就是欢迎他的到来,下决心吧!” 蔡锷久久的看着地图,尤其在辽东湾那一带打转,皱着眉头仍然在苦苦的思索。半晌他才缓缓道:“日军第九、第十八师团的船团昨天已经全部抵达辽东湾,但是没有上陆。他们的动向究竟去哪里?现在我们手头预备队只有一个甲午集团军和总部直属的教导第三师,辽南部队攻击上去了。甲午集团军不能轻动,北方漫长海岸线,这两个日军师团随时可以登陆攻击,到时候怎么应付?现在双方部队交错,战线在几个方面展开。不能不多考虑一点!” 李睿几乎是冷哼了一声:“只要辽南集团军攻击得力,日军这两个师团只有被我们攻势调动的份!只有攻击,才是最好调动敌人的办法。防守是防守不过来的。松坡先生,军情万变,部队已经整装待发,箭在弦上。我们必须抢先动手,下决心吧!” 而在天津虎穴等候雨辰北上的司马湛,也在同时用铁路军线向雨辰发了一份局势判断的电报:“…………辽西突然形成对峙,双方主力云集,已经难觅突破机会。外线作战之要点,在于必须调动敌人兵力,让其首尾难顾,寻找可突破方向。现我军优势兵力云集外线,军资储备充足,士气高昂。正是全面发起外线攻势时机。黑山大虎山一线第八军突入。正是战局关键之点。确保此处,我辽西辽南部队已经连成一气。调整部署,在辽南发起攻势时机已经成熟。但尚等松坡先生下定最后决心矣。此时再不发动主力攻势,日军主力源源增援而来,则战事不知伊于胡底…………卑职已电话松坡先生,提出意见。最后决心应在今日下达。则六月十三日可在辽南全线攻击。此前两处要点,辽西方面必须维持攻势,而黑山大虎山必须确保。只要争取到主动,击破辽南当面日军,应有绝对把握。 寺内本次指挥作战极其稳健,但又失之稳健。控制主力于内线,在我辽南辽西集团军态势尚未推进联络时,未能选择果断突破。近期唯一变数为辽东湾洋面日军两个师团部队。可用于内线,也可用于外线侧翼攻击。然我军当有应对办法(海军应有相当之主动行动)。钧座抵达天津之日,真面目会战当已经完全爆发矣。职信心尚足,唯随时观察局势变化发展…………” 在六月十日当天,辽西当面中日两军终于在下午几乎同一时间收到了上级下达的命令。给大岛大将的命令是,朝鲜军可以暂取守势,但必须加紧攻击行动准备,继续密切观察当面华军主力动向,如华军发起攻击,则坚决击破之。近卫师团即将抵达奉天换防,前线将再增加第一师团兵力于朝鲜军。大岛接到命令顿时松了一口大气。当即分电各部,收缩防守!等待增加的兵力和武器弹药物资准备充足之后,再转入攻势。 而蔡恒文接到的命令则是严厉异常,辽西集团军现在重点保持在两个方面。给黑山大虎山方向紧急增加一个师的兵力,确保此处要点,右翼兵力向中央收缩。不管困难如何之大,六月十一日准时发起主力攻击!不得有任何顾虑! 同时一道秘密的电铃转发辽南集团军,让张雄夫高兴得跳了起来,紧急调整态势。辽南集团军在六月十三日,向当面日军关东军主力发起断然攻击,全力将当面敌军击破!迫使日军主力迅速南下! 蔡锷终于下定了决心,采纳了李睿的方案。如果顺利执行,日军主力仓惶调动于辽西辽南之间的时候,就是甲午集团军发起最后突击的时候!战火,仍然将在六月十一日准时爆发!国防军将义无反顾的冲向日军拥有优势兵力的强固阵地!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上刺刀!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上刺刀! 夜浓如墨,夏虫呢喃。在辽西的平原上面,在巨流河两岸,只是间或有炮弹在中日两军的阵地上面爆炸。日军的远射程重炮已经停止了对巨流河上浮桥的射击。白天他们的远程重炮阵地,已经有不少被国防军战友优势的空军侦察发现,被反炮兵火力准确的敲掉。对于日军来说极其珍贵的重炮火力,必须保存下来。这时在对国防军进行骚扰性炮击的,只有一些山野炮的火力而已。日军整个下午还有上半夜,都在疯狂的冒着国防军的火力进行着态势调整。本来蓄势待发的大军都开始修筑工事,原来自己去掉的障碍物全部在补上。一个个步兵大队炮兵中队抓紧时间进入阵地。命令已经传达了下来,辽西原定的攻击计划无限期推迟,现在就地转守为攻。防备国防军在辽西达成突破!第三师团,第十师团的全部八个步兵联队,连同三十七个山野炮中队,六个新式(相对于日军原来的步兵火力而言)的迫击炮中队,四个重炮兵中队,已经各自就位。两个基数的弹药已经准备完毕。在夜色当中,奉天通往巨流河的道路上,趁着没有国防军飞机的骚扰,运输部队疯狂的在朝前线输送着兵力和弹药物资。第二师团两个步兵联队,第六师团以二十一联队为主的先遣支队,作为总预备队控制在大岛义昌大将的手中。这些部队都是长途运动上来的,喘息未定。现在朝鲜军位于辽西前线兵力火力还有物资储备都不算充分。而面前的华军又摆出了一副准备大规模攻击的态势。从大岛以下,谁都在祈求华军发起攻势的时间能够推迟一些! 而在关东州的寺内大将也极其关心这里和盘锦侧翼两处的态势。看来华军的主力已经集结在这个方向,双方已经是主力对上主力!在更多的主力没有增援上来之前,必须确保完整的态势!只要能够稳住,等主力集结。在辽西寻求决战,并不是一个多坏的选择。现在就要看这两点能不能守得住了!他已经下达死命令,前线朝鲜军,一步不得后退,必须维持住战线,至于增援部队,他会派遣上来的! 日军在战壕,在观察所,在机枪掩体,在土木碉堡里面,睁大眼睛惶恐的看着对面华军阵地的动静。这些日本军队,大多数的人员并没有经受过战争的洗礼。虽然他们都经过了最严酷的步兵训练,但是辽河、青岛、还有国防军在欧洲的一系列胜利,已经动摇了日军在亚洲无敌的信心。在对面一片黑暗,当中那些中国人到底在准备些什么?即将到来的攻势,将会是怎样一种惨烈的局面?一线日军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最紧张的地步。他们都在等待着。 对于在巨流河一线的辽西集团军主力,也在坚决执行上级的命令。他们的攻势将照常进行!一门门大炮在巨流河西岸仰起了长长的脖子。战位上面弹药堆得满满的。大队大队的步兵进入了在东岸的出发阵地。日军的阵地在东岸北至老牛圈,南到大民屯之间展开,长达数十公里。但是经过仔细的侦察,发现日军的纵深并不够深。而且工事也算不得坚固。集团军里面一些参加过欧战的军官军士骨干,给日军防御阵地的评价就是还不如德军防御体系的一半。这是一片丘陵起伏的山地,有一些小小的树林点缀其间,视野开阔,便于发扬火力。至少在一线,日军还是编配了绵密的火力网。也有相当充足的守备兵力。在老牛圈以北,有第四师团一部在新城一带掩护日军侧翼。而在大民屯以南,却是一片极其难以通过的沼泽地还有老林子。并不适合大部队通行。这决定了国防军的主力攻势,必须要在这片平原地区发动!在巨流河东岸由二十七师残部和二十一师一部据守的桥头堡阵地,正面对着日军防线的中央,日军依托道义镇附近山地形成的强固防线。两军阵地相距大约有三华里的距离。这么长的距离 ,对于攻击一方,的确是一个相当难以逾越的距离。 两军之间地域的骑兵警戒幕,已经随着司令部下达的命令收了回来。大队大队的骑兵,在自己出发阵地的前面的浅纵深保持着警戒。最后一次侦察已经遂行完毕,最后日军的动向已经汇报了上去。就等着攻势发起的时候了!在白天双方小部队的交手当中,凶狠的狼居胥骑兵旅几乎将日军掩护阵地的兵力扫荡了个干净。直逼到日军主阵地当面五六百米的距离上。在一片紧张的气氛当中,就看到大队大队的步兵静静的通过了巨流河上面的几座浮桥。每个人身上武器弹药都挂得满满的,偶尔驮着山炮迫击炮重机关枪的骡马队伍发出一声嘶鸣。在寂静的夜里就能传出好远。为了第一次攻势,为了总部要求的完全吸引日军主力于辽西的要求,蔡恒文砸锅卖铁,将自己手下两个最强的师都调了上来。以原“库伦”混成步兵团为骨干组建的安蒙军二十一师,还有十八师三十六旅改编的三十一师!再加上战斗工兵第三团的精锐突击力量。一开始他就快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当!在他们的身后,有六十个炮兵连的火力支援他们的进攻,随时准备发出怒吼。更不用说步兵队属的那些迫击炮平射炮山炮的火力了。国防军已经完全可以骄傲的宣布,他们的火力已经整体超过了一向称为亚洲最强的日本陆军! 一个个战壕被神情严肃紧张的士兵军官们挤得满满的,大家都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在战壕里面休息。有的在喝水吃点干粮,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把自己身上的手榴弹掂量了又掂量。军官们都跟着自己的部队,抓紧时间做最后的鼓动工作。等着攻击发起时间的到来。后方的远程炮兵也不时的在发射零星的炮火,骚扰日军的准备。随着一个又一个的步兵团从浮桥上面到达桥头堡阵地。精锐的突击部队就最先悄悄的向前摸了。战斗工兵第三团,安蒙军二十一师的“库伦”团,十八师三十六旅的“信阳”团。都在骑兵的警戒引导下一直逼近了日军放弃的掩护阵地那里。他们埋伏在野地里面。一架架重机关枪,一门门迫击炮都架设完毕。紧张的等待着信号弹的升空。这些接受过突击步兵训练的部队,是国防军陆军当中的精华。结合欧战的经验,他们还装备了更新式的武器,比如火焰喷射器,多节式的爆破筒,用于扫雷的爆破杆。仿麦德森式轻机关枪已经配发到了班级步兵单位。他们就是全军的开路先锋!他们一路向前悄悄的推进,直到日军的鼻子下面潜伏了下来。直线距离只有五六百米的样子。在他们的面前,就已经是一层层的障碍物,一道道宽深的壕沟,还有在草丛中狰狞等待的雷区。离日军如此之近,完全在他们的步兵火力范围之内。潜伏下来的部队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看着对面安静的阵地,间或只有国防军的重炮炮弹一发两发的零星爆炸。借着爆炸的火光,对面日军的防御体系内似乎连一个人的动静都没有…………攻击发起时间,到底什么时候才到啊! 浮桥上面通过的部队突然一阵的扰攘,原来整齐的队列突然放慢了速度,都扭头朝河的西岸看去。军官士兵们低声的朝前面传着话:“王军长和吴军长都要上第一线了!”在浮桥的西头,两个少将肩章在星光下微微闪耀的军官肩并肩的在护兵的簇拥下已经上了浮桥,大步的朝河东岸走去。每经过一个连队的队列,都能听到他们低声在给部下打气:“我们是率先对日军发起反攻的部队,我们的攻势关系着全局的成败。大家不要玷污了国防军的荣誉。把小鬼子从中国赶出去,给咱们的祖国打出一个新天地出来!” 低声的回答也在队列里面此起彼伏的响起。 “王军长,放心吧。我是老教导团部队出身的。对着敌人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这次就瞧咱们的吧!” “吴军长!我是老北洋,武汉改编的。现在已经是副营长了!我已经加入了青军会。这次就请您放心吧,丢不了您的脸!” “日本鬼子在中国国土上面,就是我们军人最大的耻辱!咱们安蒙军从上海打到蒙古,又远征欧洲。却不能将自己面前的最凶恶的敌人清扫干净。这次就是和他们最后算帐的机会!请两位军长放心,安蒙军里面没有孬种!” 剽悍的王也鲁,还有冷傲的吴佩孚。在穿过浮桥的路上,再一次的感受到了他们麾下这支虎贲之师高昂的战斗意志。只要是为了这个国家民族,相信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是会含笑面向死亡的!国防军无数的先烈,就在冥冥当中引导他们前进。这次决战,他们有全胜的信心,就因为这支军队! 深蓝色的天幕当中,星光正是最璀璨的时候。 在巨流河国防军架设的浮桥下游,在大民屯以南的那片沼泽地对面。河西岸的一片老林子里面。黑暗当中隐约传来了马匹沉闷的嘶鸣的声音。偶尔还传来武器刺刀碰撞的声音。在这个树林里面,隐藏了二三千人的骑兵,正是狼居胥骑兵旅第一荣誉骑兵团的全部人马。旅长侯明上校正坐在一个树桩上面,挽着自己爱马“盖西北”的缰绳。静静的等待着些什么。在他身边,还有集团军司令部派来的一个参谋班子,通讯团已经将通讯网延伸到了这里。一个参谋正守着电话机,静静的等待着些什么。 这两天的侦察部队的交战,狼居胥骑兵旅算是杀出了威风。但是对于侯明来说,这样的战斗规模,远远不能让他满足!他的心目当中,只有一个单纯的念头,杀死日本人,杀死日本人,杀死更多的日本人!大规模的攻击行动,集团军司令部坚决不让骑兵参加。让他更是不满。但是接着又是一个命令,让他乐得跳起乐八丈高。总部命令他指挥一个加强骑兵团,从下游迂回日军战线,争取杀到他们后方去!选择的突破点就是大民屯以南的沼泽地。那里只有日军单薄的掩护部队。战前的侦察,这里轻骑兵应该可以比较困难的通过。眼看就要到预定出发时间了,最后一次派出去侦察道路的骑兵分队还没有回来!侯明虽然尽可能安静的坐在那里。但是忽忽的喘着粗气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手下的军官这个时候可都离得他远远的。大家知道,只要一打仗,这个旅长情绪可就激动得很。不愧他那个“侯疯子”的美名。大家不要这个时候触霉头。 树林里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的声音,一群人簇拥着一队看起来已经筋疲力尽的骑兵直走了过来。侯明一下从树桩子上跳了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迎了上去。那队骑兵人马都是湿漉漉的,身上沾满了烂泥。他们正是侯明派出去的先遣骑兵分队!带头的上尉军官跳下了马,身子一个摇晃。还没来得及和侯明敬礼。他就已经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怎么样?” 上尉喘着粗气笑道:“旅长,放心吧!你交代的任务,咱们没有完成不了的。徒涉点已经选好,沼泽的道路也最后侦察完毕。咱们能通过!日军掩护部队单薄,对这里注意力也不怎么强。咱们穿过沼泽,奔袭二十多公里。就能打到日军后方的交通线,咱们可以大干一场啦!”侯明兴奋得一拍巴掌,翻身就上了自己的战马。身边的号兵滴滴答答的吹起了集合号。骑兵们都翻身上马朝他这个方向集结过来。各部队长都在最前面。在幽暗的树林里面,每个人都将马刀拔了出来,一道道锐利的闪光就在星光照耀下,不时在这个树林里面闪动。嗜血的杀气,顿时就布满了这支剽悍的骑兵部队之间。 “弟兄们!咱们又要干咱们骑兵的老本行了。迂回,奔袭,打鬼子的屁股!老规矩,马刀上面见好汉!打得鬼子无处容身!各部以连为单位。团部连在最前面,以两路纵列出发。徒涉时乘马,穿越沼泽和老林子的时候下马步行休息马力。我们第一目标是鬼子各级后方司令部,第二目标是鬼子炮兵阵地,第三目标是鬼子后勤部队。为了狼居胥骑兵旅的荣誉,为了国防军,为了胜利,出发!” 黑色的“盖西北”在侯明的操纵下一个人立,长长的嘶鸣了起来。接着就调转马头,率先朝树林外奔去。各个骑兵连也跟了上去,一边行进一边就集合成为了连纵队。这支剽悍矫捷的骑兵部队扬起了一面有着狰狞狼头的军旗。似乎就在宣告他们的决心! 他们就是要去吞噬敌人! 守电话的参谋立即给新民总部挂去了电话:“侯明加强骑兵团已于凌晨三时出发。狼居胥骑兵旅出动了!” “狼居胥骑兵旅的加强骑兵团已经按时出动,二十一师和三十一师大部已经抵达指定位置。三个突击团主力已经进入潜伏阵地…………司令,你看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童子文守着七八部电话,在接到了一系列的情况汇报之后,扭头向蔡恒文报告。 蔡恒文面沉如水,只是嗯了一声:“王也鲁和吴子玉也上去了?” 童子文点头:“王也鲁掌握三十一师,吴子玉掌握安蒙军二十一师,都抵近指挥,在日军山炮射程之内。国防军主官靠前指挥,这是老传统了。” 蔡恒文沉沉的看着地图,清瘦的脸上满是郑重严肃的表情。这是他第一次指挥这样大的部队向着敌人的强固阵地发起攻击。虽然部队已经尽可能的武装完善,而且进行了严格的攻击训练。但是他知道自己肩头的责任。总部坚持辽西继续发起攻势,就是要他们打得够狠,将日军主力全部拉过来!这就是总部大规模歼灭日军全盘计划的关键之一!辽西集团军十二个师,在辽西一线必须打出威风来!伤亡数字,已经是他考虑范围当中排在后面的事情了。虽然他知道,必然会遭到惨烈的牺牲。但是国防军,生来就是为了国家和民族牺牲的。 在这一片战前的紧张气氛下,自己在武汉的家眷,他们过得怎么样?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突然浮上了少将的心头。他们作为军人,在这里准备以最大的牺牲艰苦作战,就是为了给他们关心热爱的人们。打出一个和平不受欺压的明天啊…………就是为了这些,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们一路走来,为的也就是这个而已。 他走到童子文面前,冷冷的下达了命令:“日军动向看来是准备进行专守防御,等待主力集结。我们这次就要揍痛他们!命令一线各部队长,拂晓五时,准时发起攻击。各部队必须以最大的果敢精神,击破当面日军主力,动摇其防御体系。让他们在我们的刺刀下颤抖。为了五月三十日那夜我们遭受的无耻突袭,为了牺牲的张作霖将军,韩麟春团长。还有在日军铁蹄之下沦陷的那些国土和人民。为了过去几十年我们曾经在这个敌人手中受到的屈辱。辽西集团军所部,亮出你们的刺刀!” 这漫长的一夜,似乎终于要过去了。守在战壕里面的日军,神经紧张的听着昨天一夜里的响动。根据对面华军以往的战例。他们往往在深夜里发起突然的袭击。昨天日军在全线进行戒备。但是除了华军骑兵偶尔在阵地前沿呼啸往来,激发一场场短暂的交火之外(骑兵为了掩护突击部队进入潜伏阵地而进行的骚扰行动)。华军似乎还在集结他们的部队。随着天明东北大地的寒气席卷上了已经守候一夜的日军哨兵的身上。他们将身上的大衣裹紧了一些。这个时候,不知道日本国内怎么样啦,不知道乡下的老家家人,是不是天还没有亮就辛勤的下地开始耕作了…………家人在国内辛勤劳作,他们在前线为了帝国命运浴血奋战。不都是为了让帝国未来的日子变得更加美好么?东北这片土地是这样的肥沃!只要播撒下种子,似乎就可以什么也不用干等待秋收!而且这里广袤的空间,丰富的资源,都是帝国强国之路上所必须的东西!士兵们深深的相信长官向他们宣扬的理论,满蒙就是帝国的生命线!而他们陆军就是为帝国赢得未来生命线的先锋!他们的使命,就是打败中国的军队,为帝国永远赢得这片土地! 看着对面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日本的哨兵们不仅又紧张的睁大了眼睛。这些华军………似乎也不再是印象中软弱的对手啦。他们的威名已经传播到了欧洲。两次挫败过帝国精锐的陆军部队。在警戒过程当中,也曾经看到他们那些来去如风装备精良的骑兵,是那样的威风凛凛。华军的重炮,也不时的在他们头顶间或的轰响。自己的重炮却沉默的一声不吭。上级部队长的解释是节省弹药…………华军为什么不要节省弹药?虽然军官们都在竭力的表示对华军战斗力的不屑一顾。但是这些日本士兵的心目当中,却总是有些惶恐。 但是无论如何,这一夜总算平静的过去啦,自己大概又是多活了一天。 拂晓的晨光在日军阵线的背后升起,东北的夏夜已经快要过去了。天地之间渐渐的明亮了起来。日军哨兵们向西面望去,一边跺着脚,等待着换班的时间。突然之间,在战壕当中的日本哨兵们着魔一样的睁大了眼睛。因为在巨流河的西岸,在还未完全褪去的黑暗当中,突然闪过了一片暴风也似的闪光!沿着巨流河南北方向,几百个闪光象闪电一样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驱散干净,紧接着就是大地剧烈的颤抖,还有闷雷一样的轰响! 华军炮兵突袭! “放!”在辽西集团军炮兵参谋主任林无涯炮兵上校的麾下,集结了十六门一百五十毫米榴弹炮,十二门法国式一百五十五毫米加农炮,二十二门一百零五毫米榴弹炮,四门二百四十毫米臼炮,六门一百二十毫米远射程加农炮,一百零九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八十四门七十五或者七十七毫米野战炮。辽西集团军直属炮兵火力,百分之八十的力量都已经在这里了!加上各级师属炮兵,总攻集结了三百余门强大的压制炮兵火力。在拂晓五时,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完毕,在炮位上面已经守候了一个小时的炮兵们,顿时就发出了怒吼! 在曾经的辽河之战,安蒙军集结了八十余门压制火炮。在青岛之战,单一战场最多使用压制炮兵火力为一百六十余门压制火炮。而这次的炮兵集结,又创造了国防军历史的新高。而且有着更多更新式的大炮和重炮! 巨大的轰鸣声已经连成了一片,在巨流河西岸形成了大风刮过一般的声音。大地剧烈的颤抖着。火炮发射的爆风和尘烟混杂着地面的尘土卷上了天空。一切东西都在战争之神爆发的威力当中颤抖。而这种威力,现在就掌握在国防军的手中!远在东面的奉天,都听到了闷雷一般的隐隐声响,而且还在耳边不停的滚动! 日军阵地上面突然腾起了一片片爆炸的火光,炸点几百个几百个的同时出现。大大小小的闪光以没有间隔的频率在日军的阵地上面突然爆发。有如在巨流河东岸的平原下面,在亘古以来,那里就是一个沉睡的火山口,而在这个时候,就以最大的威力开始喷发了一样! 随着压制炮兵的开火,队属炮兵的迫击炮群也同时开始发射,一百零七毫米,八十毫米、六十毫米的迫击炮群。以迫击炮特有的高射速开始轰响。在重炮激起的巨大烟火尘柱周围,顿时又点缀了无数的小闪光烟尘,将日军阵地整个的席卷覆盖! 土木碉堡被炸上了天空,日军辛苦布置的鹿砦和铁丝网被炮火巨大的威力撕扯得七零八落。在战壕当中,人的残肢断臂四下飞舞,武器被炸成了零件状态。通讯网被炮火摧毁。炮弹打成了火墙在日军阵地上面反复的耕犁。弹片呼啸着四下飞舞。国防军以他们在欧洲切身学习到了炮兵技术,完全的施展在了他们的民族大敌头上!没有进行试射,炮群就开始了急速的效力射击,在日军头顶不断的播撒着死亡! 在西方的天际上面,又突然跃出了一队队排列整齐的战斗机和侦察轰炸机。机群在一千米的高空上面,迎着东方初升的旭日飞来。在他们的身下,就是一整片在不断翻滚的火光烟雾和尘土,还有死亡!机群分散了开来,向着一切有价值的目标俯冲攻击投弹。日军的后方地域,也突然沦入了死亡和火光当中!第二飞行联队,以两个混合中队的力量,进行了亚洲战史上面第一次的攻击前的空中火力准备! 日军几乎在一瞬间就被这样强大的火力打懵了。在掩蔽部里面,在战壕当中沉睡的日军。被炮弹巨大的爆炸声惊醒。被炸得血肉横飞。远射程的重炮更是拍击到了他们的后方,在后方屯兵点,指挥部,急造军用公路上面轰鸣。日军上下军官士兵们声嘶力竭的喊叫着,四下寻找着可以隐蔽的地方。军官拿着被炸断了电话线的耳机大声的朝后方吼叫着,意思就只有一个:“华军以强大炮火向我军阵地发起轰击,敌军攻击在即!而且这是他们从来未曾经历过的强大火力!” 大岛义昌大将几乎是第一时间被炮弹的爆炸声音惊醒,大将阁下昨天晚上也紧张的在调度部队,几乎一夜没睡。天亮的时候才在指挥部的行军床上朦胧合上眼睛。当住处的玻璃窗户突然被远处巨大的轰鸣震得哗哗作响的时候。大将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大步的就朝作战指挥室冲去。一群衣衫不整的军部高级军官们已经乱哄哄的嗡在了门口,发呆一样的看着远处自己的阵地上面冲天而起的火光。新任的军参谋长大野贤冲大佐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象在梦魇中一样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们都知道华军会全力发起攻击,也尽可能的做好的准备,但是华军一旦全力出手的威力,却是让所有人都预料不到! 大岛大将气喘吁吁的直冲了过来,指挥部里面已经是一片电话铃嘈杂的声音。第三、第十师团的师团长都已经打来电话。汇报他们和前线的通讯已经中断,仅仅是在后方地域,在突然的火力和空中力量联合突击下已经是伤亡惨重,可以想象现在一线阵地遭遇的一切了!第三、第十师团配属的炮群已经开始还击。向华军的出发阵地还有巨流河上的浮桥射击。但是在华军方向,已经升起了好些校射用的观察气球。日军炮兵一旦开火,就遭到了数倍的火力压制,几乎没有了还手的能力————至于日军的观察气球,还是先指望他们有对抗陆航第二飞行联队的空中力量吧! 大岛义昌的脸色铁青,一连声的询问那些已经显得有些紧张慌乱的参谋们:“华军的步兵有没有开始发起冲击?”在通讯线路被摧毁的情况下,他已经无法得到确实的情报。大岛大将几乎是在怒吼了:“不惜一切代价,迅速沟通和前线的通讯联络。判明华军的攻击重点————尤其重点注意道义镇方向的防御阵地!预备部队立即进入阵地,随时准备反突击,这样的火力下面,一线阵地估计很快就要动摇了!不要管华军的空中骚扰。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让部队行动起来,这就是决战!” 吴佩孚和王也鲁守在二十七师桥头堡阵地的一个观察所里面,两人都抵近在观察这一场空前的炮火准备。周围军官士兵的欢呼声已经被炮弹巨大的轰鸣声掩盖得听不见了。掩蔽部里面所有得一切都在剧烈的颤抖。浓重的硝烟直飘过来,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来。两个少将各自抱着一个炮队镜,着魔一样得看着眼前得一切。王也鲁的军装领口已经扯开了。咬牙切齿的在低声咒骂着些什么。吴佩孚虽然看起来平静一些,但是瘦瘦的脸颊上面肌肉也在不断的牵动。当军官的,赶上自己的军队强大到了这种程度,几乎是在蹂躏对方的守备力量。当军人这辈子已经没有遗憾了! 半个小时的效力射,接着停顿十分钟,观察射击效果,等待炮击硝烟散去。接着又是十分钟的全力效力射。接着在道义镇正面的防御阵地,以三十九个炮兵连的主力炮击力量转为弹幕射击,掩护三个突击步兵团前进,夺取道义镇西面一带六七个山头绵延形成的防线。在两翼以部分兵力发起牵制性攻击。争取在当天就达成中央突破!道义镇是日军第三师团的师团司令部,同时也是一个重要的物资储备基地。还是军用交通线路的集合点。夺取这里,就完全可以割裂日军的整然防御态势。将日军分割为不能呼应的两块!这里就是日军防御体系的重中之重,而国防军以硬对硬,就是迎着日军最坚固最强大的阵地发起了攻击! 在巨流河西岸,蔡恒文也在一处高地上面举着望远镜看着对岸打得天崩地裂的样子。炮兵参谋不断的和炮群指挥部进行联系,询问炮击效果,掌握炮击进度。半个小时的效力射,将发射两个基数的弹药,而接着的炮火准备,当天还要消耗三个基数的弹药。为了这次攻势,辽西集团军已经全力向前线输送了十天的物资。加上战前就有计划在巨流河西岸囤积的巨量物资,足可以让他们放手打这一场火力规模空前的攻势。雨辰孤心苦诣的部队建设计划终于收到了成效,在这场决战当中,国防军已经拥有了最强悍的部队,最精良的装备,和最多的物资储备。看到这样的后勤准备,就知道国防军为了这场战争准备了多久,而他们胜利的决心又有多大! 半个小时的效力射在国防军的心目当中,似乎很快就过去了。炮兵阵地上面已经满是堆积如山的炮弹铜壳。炮兵们已经都是大汗淋漓,几乎每个人的耳朵都被震出血来了。大量的马车还在不断的向各炮群补充弹药。炮群在等待炮兵阵地上面浓重的硝烟散去。半个小时的急速射击,不少火炮的炮架都被震裂。炮栓因热膨胀得合不上。林无涯上校蹲在自己的指挥部里,盯着参谋们在拼命的和各个观察哨打电话。第一手的炮击成果资料已经到来了。日军一线阵地主要打击目标几乎被摧毁了百分之五十,日军布设的绵密障碍物已经被打出了许多通道。壕沟也被炸成了缓坡。整个日军的阵地都在熊熊燃烧,而日军炮兵的还击凌乱软弱,几乎完全被压制,炮兵完全在横扫整个战场!他解气的骂了一句:“他妈的,小鬼子,从五月三十号那天晚上开始,你们就应该知道有今天!” “通知各炮群,迅速准备第二轮炮击!日本人玩炮,肯定是玩不过我们的了。他们以为这还是日俄战争呢!不知道世界已经进步到了这个地步!用钢铁也能淹死他们!” 随着国防军炮兵突然沉寂下来,日军才似乎喘过一口气来。军官们指挥着士兵拼命的在修复工事,修补已经被打得稀烂的通讯网络。日军一线步兵好容易挺过了这一轮炮击。不少人已经被震得神智不清。日军阵地上面一片吱哇乱叫的声音。士兵们纷纷涌进了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战壕里面,架起他们的步枪机关枪。有的人还在拼命扑灭炮击引起大火。炮击之后,肯定就是敌人的步兵突击!正忙乱的时候,空中的飞行中队可没有放过这个火力间隙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向道义镇正面的日军阵地扑了下来,几十架机关枪几乎是骑在日军头顶开火。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打击这些被驱赶出来的日军步兵毫无还手之力,几个主要的山头阵地都遭到了重点的火力打击,又是一片惨叫哀嚎的声音。一个日军的小军官似乎气红了眼,跳在战壕上面,举着军刀对着天空,招呼着手下士兵用步枪对空射击。几架飞机扑了下来,一阵机枪子弹扑过去,这个小军官几乎就是立刻被打得稀烂。飞机肆虐过后,调转屁股爬高飞走。喘息未定的日军官兵终于可以趴在战壕里面朝外观察。华军的步兵攻击在哪里? 等待他们的,又是巨流河两岸一片的炮火闪光。第二轮的急速效力射!如果说第一轮炮击还是重点摧毁日军的防御阵地,压制他们的炮兵火力。那么第二轮重新呼啸而至的炮弹,就是在最大限度的杀伤日军的有生力量!这次是真正的血肉横飞,战壕里面挤得满满的日军步兵被炮火炸得哀鸿遍野。炮火不断的将日军步兵的尸体掀出战壕,抛洒得到处都是。一道道火墙在他们左右爆炸开来,四下飞散的弹片收割大批大批的人命。这一轮炮击下来,造成日军步兵的伤亡数字,简直难以估量! 短短的十分钟对于日军——尤其是道义镇正面的日军阵地上面简直就是在地狱当中苦受煎熬的一辈子。一贯以顽强著称的日本步兵不少人都已经崩溃了。直起身子在阵地上面乱跑,接着就被炸得粉身碎骨。在他们以为这样得炮击没有穷尽的时候,在华军阵地上面,突然又升起了五颜六色的信号弹。一颗颗在巨流河两岸此起彼伏。 重炮的火力顿时开始向纵深延伸,而更多的山野炮迫击炮火力集中起来,在日军阵地前面形成了一道弹幕。接着就是数颗粉红色的信号弹升上天空。在日军阵地前方不远处的潜伏阵地上面,也和日军一样苦苦忍受炮击的剧烈振荡的战斗工兵第三团、二十一师“库伦”团,三十一师“信阳”团突然就跃出了他们潜伏了半夜的阵地。军官们站在第一排,大声的呼喊:“上刺刀!突击!把鬼子赶出去!” 平原上突然响起了:“祖国万岁!国防军万岁!”的雄壮口号,数千将士举着上好刺刀的步枪马枪,背着各种爆破器材和突击武器。奋勇的向各自的目标突进。在他们的身后,是成百上千的机关枪打出的一条条的火舌。呼喊的声音夹杂着炮火的轰击,就是一九一六年这个国家奏响的最雄壮的交响乐! 透过炮火组成的弹幕,在道义镇正面阵地上面残存的日本官兵,惊恐的发现面前出现了成片成片的华军将士。他们踏着硝烟和烈火,就这么不可阻挡的朝他们冲来! “华军步兵发起攻击!攻击重点指向道义镇正面我军阵地。现阵地已经遭到炮火极大损伤。迫切需要有生力量援助!这里就是关键!” 而在观察所里面掌握部队的吴佩孚和王也鲁也接到了蔡恒文打来了电话,耳机里面传出的声音仿佛就像刀剑在互相碰撞一样凌厉:“必须在中午十二时之前占领道义镇一线阵地,以火力威胁日军后方地域。在日军两翼和后方部队增援上来之前,必须夺取这里。吸引日军反复争夺此处阵地,以火力对他们进行最大的杀伤!以达到动摇他们全线阵地的既定目标。击破他们,粉碎他们,消灭他们!” 战云高卷,直入云霄,似乎就见证着这场终于爆发的决战。国防军终于亮出了他们最锋利的刺刀! 第二百九十四章 牵动中的全局 第二百九十四章 牵动中的全局 攻势如火,刺刀如林。 数千名精锐突击官兵迎着晨曦,在炮火的掩护下,沿着开辟的道路向前攻击前进。日军布置的雷区已经被炮火扫荡得七零八落。战斗工兵又用排雷杆继续扩大了冲击的道路。日军的抵抗也终于开始,机关枪和步枪的火力也开始密集发射。一个个在炮火下残存下来的日军步兵,睁大眼睛盯着面前正蜂拥向前的国防军步兵拼命开火。哈乞开斯机关枪象人吐粗气一样的发射声音,在整条战线上面响成了一片。日军阵地的各处制高点形成的交叉火力,在攻击道路上面打成了一片。 子弹呼啸着在冲在最前面的战斗工兵周围飞舞,不时有官兵在火力中倒下。最前面的爆破队员敏捷的在向上送着炸药和爆破筒。一道道的伏地铁丝网被崩上了天空。接着就是大队大队的突击队员越过了几百米的雷区还有障碍物。携带着轻机关枪的步兵将机枪支在鹿砦上面,拼命的向日军的火力点发射着压制火力。战斗工兵三团很顺利的就冲到了壕沟面前,越过壕沟,就是日军的战壕线了! 本来两人深,五米宽的壕沟已经被重炮火力炸出了大大小小的缓坡。正面对着壕沟的山体也被削成了一道道数米高的,垂直的崖壁。日军反击的山野炮火已经在打了过来。密集的落在攻击队伍当中,不时有官兵被火力掀翻。冲在最前面的那些战斗工兵的军官们,毫不犹豫的朝后面招呼了一下,就带头跳进了壕沟!日军的手榴弹象雨点一样从战壕当中投出来,落在了壕沟里面,爆炸声此起彼伏的响起。顿时就是一片的血肉横飞。日军山野炮火力也在壕沟外围拼命的炸开,隔断后续部队的跟进。双方的火力都发扬到了最高点。日军在拼命抵抗,国防军也在以最大的顽强坚持进攻! 沿着重炮在壕沟上炸出的缓坡,战斗工兵三团的官兵顶着弹雨和爆炸拼命的涌上,第一批的爆破队员几乎同时被打到。有的官兵身上的炸药被殉爆,巨大的爆炸震的敌我双方的军官士兵都一片片的倒下。第二第三批的爆破队员摇摇晃晃的继续前仆后继的跟进。手榴弹雨点一样落在他们的脚下,机关枪火力就象一把把铁扫帚在他们进攻队列当中犁出一道道血肉胡同,攻击队形虽然已经尽可能的疏散了,但是炮火开辟的前进道路就这么几条,人群还是显得拥挤,顿时就遭受了极其惨重的伤亡!这些中国年轻人的精华,就这样不断的倒下,又不断的跃起!缩在壕沟里面只有等死,为了赢得胜利,只有不断的冲锋!几个爆破队员终于冲到了战壕的面前,奋力的将手中的爆破筒还有炸药包扔了上去,日军在战壕里面吱哇乱叫,拼命的将那些冒着白烟的爆破筒炸药包扔回来。巨大的爆炸就在正赌命一般的互相投掷当中炸开,战壕防御体系终于被炸开了一道道的缺口! 在后方看来,日军的战壕突然就像被火山掀开了一样,一股股巨大的泥土混杂着硝烟升腾而起。在烟柱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已经有成百条的矫健的身影,直冲了上去! 战壕里面日军的尸体已经是满坑满谷,大多是炮火准备当中被打掉的。日军步兵就在尸堆上面拼命的射击投弹。但是国防军仍然冲了上来,以他们拿手的爆破强袭,让这个战壕的尸体堆积得更多!在战斗工兵三团重点指向得六十二点二高地前面。战斗工兵第四连的官兵终于在一战壕防御体系上面撕开了缺口!几个战斗工兵满脸是血的跳进了战壕,脚底下也不知道踩到的是什么,全是软绵绵的东西。他们的霰弹枪顿时向两翼开火。几个晕头转向的日本兵朝这里涌过来,就被霰弹打得浑身都是筛子,惨叫着在尸堆上面翻滚。几个日本兵在爆炸的时候被阵晕,这个时候也强撑着爬了起来,呀呀怪叫着,就这么赤手空拳的朝冲进他们阵地的战斗工兵扑去。一个国防军少尉才用霰弹枪发射了两发子弹。就被几个日本兵扑到。接着跟进了战斗工兵的刺刀就钉在了他们的背上,一个日本个子矮小的军曹。更被两把刺刀一直钉在了战壕墙壁上面,他嘴里喷着血沫,死死的抓住两把刺刀在那里抽搐。更多的突击队员扑了进来,开始向两翼扩张! 小块的炸药包,加重手榴弹,分节的爆破筒,大口径的霰弹枪在战壕里面就象一条条火龙在向两翼推进。日军的惨叫声直冲云霄。他们虽然竭力想用步枪、刺刀和工兵铲抵抗。但是在战斗工兵们连续爆破的开路当中,只有被炸得尸骨不全的份!据守这个高地战壕的日军步兵第六十八联队第二大队的官兵,这些从名古屋成军的日本军官士兵。从来没有想到,华军的攻击能力,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他们所拥有的火力,杀伤力也强悍到了这种程度!他们顶着密集弹雨和炮弹爆炸坚持攻击的勇气,也顽强到了这种地步! 当火焰喷射兵的火焰喷射器加入战场的时候,战壕里面的惨叫声更是增加了几个八度。成群的日本官兵被烧得浑身是火,跳出战壕或者一头栽进战壕脚下的壕沟里面,要不就是朝山顶的核心工事跑去,没有几步就烧得只能蜷缩成一团。日军第六十八联队的联队长小泉六一大佐在山头指挥部里象看着噩梦一样看着自己的部下在遭受华军优势火力还有新式武器的屠杀,看着自己的官兵被烧得满身是火。一个大尉军官跳出战壕,举着军刀似乎想冲下壕沟拼命也不愿意被活生生的烧死。一个加重手榴弹就在他的脚底下爆炸,抓着军刀的那支胳膊,就一下向天空中飞出去老高! 他抓起了电话,发疯一样对着师团部吼叫:“炮兵覆盖六十二号高地一线战壕!给我预备队,必须将华军打下去!和我们交手的,是一群武装到了牙齿的精锐,我们陷入了苦战!” 一发发的信号弹在六十二点二,五十七,五十五,四十九点六高地的战壕线上面升起。这代表战斗工兵三团在一线的攻击,除了另外两个小高地之外,已经全线得手。日军被重炮轰击了两轮已经是伤亡惨重,又遭到这样一支精锐突击力量的攻击。仅仅一个小时,第一线的战壕体系就已经被打开。这个时候需要援军跟进,需要炮火隔断日军预备兵力的反击。需要更多更强有力的支援! 炮火变本加厉的开始吼叫了起来,国防军和日军的炮兵的战斗意志都陷入了疯狂。都在以最短的时间内向自己的目标发射尽可能多的炮弹!国防军的炮群象一条火毯一样铺在一线阵地和后方地域之间,日军的炮群周围也不断的落下炮弹。而在国防军抢占的战壕内,在他们的冲击道路之上,日军的炮弹也如雨点一般落下。一直在保存实力的日军重炮群也加入了合唱,一百五十毫米的重炮弹无差别的落在还在混战当中的战壕里面。战场在一瞬间几乎成为了活人不能立足的地方。跟进的国防军突击步兵,被炮火压在开阔地里面。忍受着炮火的覆盖。在战壕当中扭打的两军士兵,更是被劈头盖脸的火力打得尸横遍野。在这条战壕里面,尸体已经铺了有半人深,血水已经让战壕变成了红色的烂泥潭。双方官兵抱在一起被炸死。但是双方都没有后退的意思! 在日军后方地域,紧急调动的增援部队更是一头撞进了国防军炮火组成的高墙里面。一个建制完整的中队大队,一轮炮击覆盖下来,就变成了残肢烂肉。就是这几百米的增援距离。似乎就变成了遥不可及的目标! 林无涯炮兵上校守在自己的指挥部里面,眼睛早就变得通红,一连声的大声下达着命令:“观察气球全力捕捉日军炮群位置,一定要把日军炮火压下去!他妈的,小鬼子想拼命,我们就成全他们!” 在二十七师的阵地上面,所有挤在出发阵地里面的官兵都睁大眼睛看着面前从一开始就变成了地狱一般的战场。那里双方交错的炮火已经密集得分不出个数,象一堵堵火焰的高墙不断的升向天空。信阳团、库伦团就在冲击道路上面寻找隐蔽。每一发炮弹落下,就有几个人的肢体飞上天空!战场上面爆炸声和拼杀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沉钟大吕一般的在每个人胸腔里面回荡。有的下级军官手都抓出了血。每个人的眼光都不断的朝指挥部的方向看过去。到底什么时候才让我们上去,增援我们的弟兄! 指挥部里,王也鲁和吴佩孚都在对着电话大吼,回答着部下请战的命令:“突击部队是攻上去了,但是现在伤亡太大!日军的锐气还没有打下去!等我们将他们的炮兵火力压制住,一定会派你们上去的!给老子等在那里!等候出发命令!” 而在日军一侧,大岛义昌大将同样抓着电话耳机子,脸色苍白的听着前线第三师团所部传来的一个个不祥的消息。 敌军炮火占据绝对优势,射击技术优良,弹药充足。先前的炮火准备已经给第三师团所部造成了惨重伤亡。第六联队联队司令部被重炮命中,大佐联队长多门二郎重伤。日军炮兵根本无法压制对方炮群的射击。而且弹药已经很快消耗了一半,下面将越来越窘迫! 敌军在炮火准备之后,迅速发起了步兵强袭。敌人的突击步兵已经趁夜抵近了防御阵地前方。短短时间内就以连续的爆破开路。接连突破了日军的障碍物,铁丝网还有雷区。又冲过了壕沟,直接扑进了一线的战壕里面。他们攻击的锐利超乎了一线日军官兵的想象!几个高地都陷入苦战,而国防军的炮兵火力又隔断了预备队向上运动的道路。这一带的山头如果在华军后续部队跟进下失守。那么道义镇正面整个防御体系就会动摇。甚至整条辽西的防线,都会因为道义的失守而被分割。华军的确象是下定了最大的决心。拼死也要突破他们的防御体系,直指奉天! 双方的炮战还在持续,第三师团配属的各炮兵中队在全面开火之后,迅速就遭到了华军远程炮兵的压制。损失惨重,日军在观察上面完全落于下风。加上还有华军优势空中力量集中对日军炮群进行打击。随着时间的进行,华军的炮兵优势将越来越得到发扬。那么道义一线也越来越难以防守! 大将几乎一时都丧失了判断的能力,一个师团主力坚守的防线。按照日军标准充足的火力配备。怎么就被华军的攻势一下就压倒?整条辽西防御体系,在中部遭受了猛攻。一开始就落于下风。华军的战斗力又超过了他们战前的估计。原来基于青岛之战对华军战斗力的推断,现在又变得完全过时。他们这样贸然掀起的对华全面的战争,攫取整个满蒙的信心。在这样强大的对手面前,是不是只是一场可笑的迷梦? 电话耳机里面传来第三师团师团长河内礼藏中将声嘶力竭的请求增援的声音。要求炮兵加强,需要更多的弹药,需要从两翼后方抽调部队封锁突破口。而大岛大将一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没有开口回答。 新任的参谋长大野贤冲大佐倒还算冷静。他和几个参谋对着沙盘比比划划。最后冲着大岛大将道:“司令官阁下,华军的战斗力的确很强,但是他们专注于中央突破,反而会给我们造成有利的战场态势。可以更加顺利的进行辽西主力会战的战略计划…………道义已经成了吸引华军主力的目标。他们似乎想达成中央突破。对奉天的渴望已经显而易见。我们只要在这个点进行顽强抵抗,哪怕付出最大的牺牲。牢牢的将华军吸引在这里,反复和他们争夺阵地。华军会逐次的将他们主力使用上来的。而当我军主力增援上来…………要知道,我们的交通补给线比他们短,而他们战前储备的作战物资很快就会见底——以这样的火力密度!我们不惜以最大的牺牲换取时间,最后从两翼对集中在中央的华军进行包抄攻击。将是一场坎尼式的歼灭战!我们现在就要有最坚强的决心,坚守到底!前途还是光明的!” 参谋长的豪言壮志似乎惊醒了大将阁下。决战既然已经爆发了,就不要有那么多别的想法了,打到底吧!自从帝国选择了这条道路,就没有回头这么一说了!他放下电话,走到沙盘前面和大野贤冲讨论了几句。仓促定下了部队调整的方案,紧接着就对参谋下达命令:“给派遣军总部去电,华军在辽西之主力攻势已经爆发。敌军已拿出破釜沉舟之气概。向握阵线中央发起凌厉突击。请求总部迅速将奉天一线控制之预备部队转用辽西方向。而辽南关东军也必须切实掩护我部侧翼。我军将坚守一线阵地,尽力扩张两翼。当主力齐集的时候,就是包抄歼灭华军辽西主力的时候了。决战的时机就在眼前,请派遣军总部迅速早做决断!” 接着他又神色狰狞的对着参谋下达了另外一道命令,老家伙似乎在这一刻又恢复了他在甲午战争当中作为日本整个陆军先锋的神采:“传令第三师团所部,集结主力于道义镇战线方向,全力于华军争夺一线阵地。不惜付出最大的伤亡代价!从第十师团抽调第七十九步兵联队,从第六师团抽调第二十一步兵联队。配属第三师团指挥。所有炮兵力量,全部向道义镇方向集结,告诉河内中将阁下。必须死守一线阵地,寸土不让,要是他们的防御崩溃,河内阁下知道作为一名武士,他该做些什么!” 一道道电波在空中穿梭往来,将辽西大战爆发的消息的带往两军的各级指挥部。天空也似乎因为两军的剧烈碰撞而变得喧嚣不安起来。东亚的时代,就走向了两个国家命运的最后关头。 在关东州的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里面,已经是一片紧张到了极点的景象。每个参谋军官都铁青着脸,守着电话,围着地图进行着自己的工作。大量的部队要往辽西方向增援上去。辽南方向在大虎山黑山一线还在进行着激烈的攻防作战。在海上还有一个跃跃欲试的第二军正在紧急编成,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和国内也在不断的进行联系,天文数字一般的武器弹药补给需要提供,需要更多的师团加入战场。为了保证这十二个师团以战时的满编制高消耗作战,国内其他师团的战备工作已经受到了影响。第三批应该加入战地的四个师团的兵力集结时间已经推迟了…………但是现在这一切繁杂的工作都让位于辽西爆发的激战。华军以空前凶猛的态势向辽西发起了攻势。那里也原本是日军计划发起主力攻势的地方。双方都以为集结的兵力足够,结果却都发现自己撞上了对方的主力! 一旦辽西的态势动摇,奉天失陷,那么被隔断在辽南的关东军主力只有游过辽东湾回家了。特别在前线传来了第一时间的战报之后,在黑山大虎山一线动摇,辽西又遭到了华军优势火力强大攻势的攻击之后。这个时候的选择,也许只有将待机的第一军主力增援上去!但是这样,等于就是放弃了第一军对辽南关东军主力的策应。那第二军就只能使用上去了。是紧急上陆,还是采取什么其他的方案?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寺内正毅大将做出最后的决断。 而大将本人,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对着他一个人亲自标记观看的地图在苦苦思索。派遣军参谋长大岛有直中将悄悄的走了进来。寺内听到门口的响动,转过了头来。老人脸上已经满是疲惫的神态,因为脑力使用过度,眼圈显得发青。这场全面战争,对于他们这些从旧时代走出来的军人来说,实在是过于沉重的负担了。 “阁下,还没有做出决定么?朝鲜军在请求增援,而国内军令部也来了指示,要求将主力尽快的使用在辽西方向。真崎亲自发来的电报,已经是一副光火的口吻了。潜台词大概就是说我们这两个老家伙的反应太慢…………” 寺内冷冷的笑了:“真崎又懂得什么!他还以为这是用刺刀冲锋就能击败华军的时代呢。我们面前是强大而狡猾的敌人!你来看看!”他一把拉着大岛有直的胳膊,将他拽到了地图前面。 “辽西和辽南侧翼,同时发动了华军的攻势。辽西的攻击很锐利,是迫使我们为了稳固奉天的态势,不得不将第一军增援使用上去。辽南侧翼黑山大虎山方向的攻击。是迫使关东军向西延伸兵力!辽西别看打得如此激烈。但是我相信那里只有华军一个集团军的规模!辽西背后没有现代化的交通设施,无法支撑过大的主力兵团在那里长期作战,这也是我选择在辽西寻求主力会战的原因。因为我们有奉天作为依托么!但是现在辽西却是华军发动了主力攻势,而我们因为奉天地位的重要,不得不拿出最大的力量来应付…………第一军增援上去之后,在整个辽南前线,只有关东军的三个师团了,十九师团还建制不完整!当华军真正主力依托他们在关内的强大后勤基地展露出他们真面目的时候,关东军怎么办?” 老人说得激动,突然的就收住的口,神色当中满是最深沉的忧虑。大岛参谋长有些沉默:“那么让第一军南下增援关东军?辽西就以朝鲜军维持?” 寺内仍然缓缓摇头:“不,现在我们别无选择,这场对于陆军来说先天不足的战争,必须尽快的结束。而在辽西摧垮华军主力一部,也许是我们不得不做出的选择…………把华军打痛,也许他们就愿意坐上谈判桌了。第一军还是得增援到辽西方向。寻求决战的机会。依托奉天,我们还是有战胜的可能的…………” “那么辽南的关东军呢?他们遭遇华军主力攻击的话怎么办?他们的态势的确薄弱…………难道要让第二军紧急上陆,沿着南满铁路南下去增援他们?” 寺内定定的看着大岛参谋长,苦笑道:“大岛君,难道你以为在辽南摆下五个师团就可以阻挡华军的攻击前进了么?在国内第三批部队没有加入战场之前,在辽南方向,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处于劣势的!第二军一定要使用,但是要以攻击来牵制辽南华军向前挺进。只有侧翼的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第二军的使用方向就在这里!” 老人的手重重的拍在了秦皇岛方向,那里已经被司令官阁下亲手标记了一个粗大的箭头。直指向关内外的连接方向。这也是大岛和寺内无数次讨论过的侧翼攻击方向鹗セ有从海上的攻击,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日本海军的海上优势。才能迫使华军掉头防备他们的突击。这样也许才能为辽西决战赢得足够的时间! 寺内在前期足够的慎重当中,突然决定行险了。他一直扣在手中的第二军两个师团看来已经被他下定决心用来攻击关内的海岸线要点秦皇岛。这里南下的话,可以直接威胁华军平津总基地,而北上也可以攻击华军辽南所部的背后。的确是一个破釜沉舟的赌注!在增加第一军在辽西前线之后,日本军队就在那里集结了九个师团的兵力。加上奉天后方便利的补给条件,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将在那里进行猛烈攻击而在剧烈消耗的辽西华军主力击破。但是如果在此之间,辽南方向就被华军突破的话,那么日军主力将必然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骰子寺内已经决定掷下了,但是时间究竟会站在哪一方面? 寺内同样也不知道,在六月十三日,辽南集团军就已经准备向关东军发起全面的攻击了。在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个隐蔽得极好,完全未为他们所注意的空前强大的甲午集团军。随着辽西炮火和死亡共同的迸发。战事已经逐渐走向了高潮。双方主力部队的命运,即将很快被决定。 第二百九十五章 全线激战 第二百九十五章 全线激战 在保大地区西南面,在京津保三角区外南宫县附近,这里已经是警备森严的军事区域。这块冀南平原的一角,已经北方战区的宪兵部队,保安部队,还有各种军事人员,警察人员严密的封锁了起来。任何人进出这块地区,都要受到军事人员的盘查。各个道路,桥梁,甚至田间地头,都有军事人员设立的岗哨。在中国大地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这里戒备森严。南宫县附近的平原,就是国防军最神秘的集团军——甲午集团的集结地域。不管是北方战区,还是总参,甚至雨辰,都将这个历史上最强大的集团军作为了东北“汉道昌”战役的决胜力量。这是一支武装到了牙齿的集团军! 这个集团军的核心,就是第三军,这个军包括天字号第一师——也就是国防军陆军装甲第一师,还有天字号第二师——装甲第二师的一个混成支队(一个战车营,和两个摩托化步兵营,一个摩托化榴弹炮营),还有重建的安蒙军第一师,教导第一师。经历过欧战的精华力量,强大的机械化突击部队,骄傲的教导种子部队,都集结在这个军里面。军长就是雨辰的第二任副官,陶定难少将。装甲第一师师长是雨辰的第三任副官,王登科少将。安蒙军第一师师长就是在欧洲圣梅朗之战,凡尔登战役当中声名雀起的王挺少将,教导第一师师长是从第九师原独立旅旅长张兆辰少将。都是一时俊杰人物。 而该军下属的第五军,包括有从欧洲返国的第十一师,教导第二师,参加过远征新疆的第十九师。另外一个军是第七军,包括第八师,北洋第五师改编的二十师,还有以浙江原来的地方部队精华改编的第二十六师。加上被称为“万岁”团的战斗工兵二团,六个独立炮兵团,以及完备的通讯、骑兵、辎重、卫生等等配属部队。这个集团军,的确是集中了民国成立以来国防军建军的大量心血!集团军的司令长官,就是在国防军当中也是指挥过相当多的大战役,声望很高的宿将林述庆中将。这位当年从镇军来归的老军人,就任这个职位,自己已经觉得到了军人生涯的最高峰。当他被同盟会从镇军司令职务上面赶走,跟着柏文蔚很有些落魄的北上徐州的时候,什么时候想到过自己能有这么一天,会率领这么强大的部队? 甲午集团军在最高程度的保密当中,在南宫县附近进行紧张密集的战前训练。东北隆隆响起的炮声就是对这个集团军动员的号角。这个自认为是国防军最强大的战略集团的单位。在每个军人的腔子当中,都是黑血沸腾。总统给他们最精良的装备,把他们训练成为最好的军人,给他们营造了最好的战略环境。就是要让他们在这场决定民族命运的大会战当中敲响日本陆军的丧钟,而他们真正参加战斗的时候,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一队汽车在通往南宫县的道路上面疾驰。这队汽车上面,飘扬着雨辰的国防军一级上将的旗帜。四颗黄星随风招展。他来到天津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甚至连杨柳青的北方战区总部都没有去,蔡锷和李睿的搭档让他相当放心,现在战局的发展虽然在不断的变动,但是一直在这两个高级军官的控制之下。他不想以他的到来干扰他们正常的指挥业务。就在司马湛的陪同下,几乎是立即的赶往南宫县视察甲午集团军。在他自己看来,这场决战当中,他的位置就是作为整个国防军的精神象征。要让每个士兵看到他们的最高统帅,要让他们知道,在这场决战当中,他是和他们一起站起第一线的! 国防军经过这些年的建设,已经渐渐成为了一台高效精密的战争机器,已经不需要他在战事上面亲自出马指挥了。在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也许别人难以相信。他已经在更多的考虑战后的善后事宜,和新的亚洲战略体系的构架。一些工作也在秘密紧张的进行当中。和日本的领导人比起来。他们和雨辰的区别,就是雨辰的眼光始终看着深远的未来。而他们只关注眼前,也许这一点,就决定了两个国家未来的命运。 在车窗外,是一片冀南平原夏季生机繁盛的景象。到处都有深深的履带痕迹,还有工兵改造的各种地形。冀南平原的这一角,似乎就变成了一个大的练兵场。远远的向外望去,蓝色的天际当中,还有几架飞机编成战斗队形在进行训练飞行。不用说,就是第一飞行联队的机群。路上的岗哨戒备森严,都穿上了最正式的军服,每个军官的马靴都擦得铮亮。笔直得站在道路两旁。每经过一处岗哨,这些军官士兵都站得笔直的行礼。汽车经过久久还不愿意将手放下。即使只是在车上一掠而过,雨辰也可以分明的看清楚那些军人脸上强自压抑的激动,还有眼中那毫无保留的崇拜眼神。对于这些军人来说,他就是作为神明一样的存在! 雨辰有些满意的靠在了汽车座位的椅背上面,微笑着对着身边的司马湛道:“甲午集团军看来士气很高啊,训练也抓得很紧,已经完全得蓄势待发了…………什么时候将这支拳头力量投进去,还是要仔细斟酌一下的…………纯如,你对什么时候投入甲午集团军怎么看?” 身边的司马湛精神看起来也很好的样子,看来对战局的发展也相当有信心。他微笑道:“松坡先生和纵云一定会把这个时机把握好的。甲午集团军毕竟是他们在指挥。总参已经搭起了战略的架子,就靠他们执行了。” 雨辰笑道:“对我还摆着你这个大参谋的架子?我知道你脑子想得多,想得深。不妨说说你的意见,来得匆忙,除了看看你转发的电报,还没和你仔细谈什么呢。” 司马湛眼睛一转,也笑了起来:“总统,您这次就放心吧。咱们反转的时机抓得很好。当初预测日军不是将主力集结在辽西就会是辽南。不再会平分兵力。现在果然在辽西抓住了他们的主力。而且我们也占据了主动,黑山大虎山被我们拿了下来,关东军快一半的有生力量在拼命想抢回这个要点,掩护他们背后的南满铁路线。辽南的关东军的阵线已经薄弱得跟一张纸一样。 就算在辽西,辽西集团军一开始就打出了这么凌厉的攻势。连我都大吃一惊!看来经过欧战等等一系列战役的洗礼,我们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又上了一个台阶!一天的攻势下来,根据战报,日军阵线几乎已经动摇了。咱们的步炮联合力量已经撕开了道义镇的掩护阵地。鬼子将能搜罗的预备力量都调集过来反击,拼命顶住他们东进奉天的道路。丢了奉天,鬼子全盘战略计划都要完蛋!但是在辽西两翼,鬼子还是有相当强的兵力,而且补给道路也短。对于鬼子大军来说,在这里决战是最有诱惑的选择。根据对外军事情报局截获的电报,鬼子派遣军主力已经在紧急调动西进,去增援辽西方向,寻求决战。在他们国内还没有进一部增兵的情况下,失去了背后预备力量依托的关东军,就将是我们辽南集团军强大突击力量下的一盘菜!是时候将这支已经霸占我们国土二十年的饿狗脊梁打断的时候了! 这次鬼子居于内线,却因为司令长官的谨慎——毕竟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么!在奉天一带留置了太多的预备兵力。结果双方主力一接触。两面都兵力不足,很快丧失了战场上面的主动权,只得将预备兵力集中一个方向应用。咱们已经占据了绝对的战场优势,只是日本人甚至我们自己都没有完全感觉出来罢了!辽南辽西两个拳头,已经形成了外线的夹击之势。日军在内线的调动,将会马上觉得应付为难!” 这个时候,司马湛的脸上已经是神采飞扬。他虽然在别人面前都将功劳归功到他的老师蔡松坡和李睿的身上。可是正在认真倾听的雨辰知道。在战事爆发之间的一个很长的时间里,司马湛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反复推演未来东北决战的各种变化,事先做了多少军事上,后勤上的准备。他绝对算是幕后最大的功臣之一! 司马湛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凝重:“虽然根据战略情报,日军继续动员兵力的能力已经快要见底。不是没有兵,而是用来打仗的物资实在不够。东北十几天的战事下来,巨大的物资消耗已经让日本的商船队在全力的保持跨大陆作战的物资供应了!近期内日本增兵数量完全在我们预计范围之内。但是对我们战略计划最大的影响,还是日军拥有的巨大海上力量,还有在海上的那个第二军!在辽南集团军对关东军摧枯拉朽的攻击的时候。日本第二军要是突然在渤海湾一带登陆,到时辽南集团军是进是退?是回来消灭日军的登陆部队,还是放着后方不管继续向北挺进?回头的话,辽西集团军将陷入孤军奋战,很有可能失败。不回头的话,要是天津一带总基地丢掉,津浦路哪怕被截断很短时间,我们的全局就会动摇!这也是我们战前曾经设想过的,如何在东北激战的时候应付日军在渤海湾的侧翼登陆作战!” 雨辰的神色变得和他一样的凝重,当初战前的种种预案他也浏览过。当时的计划是在渤海湾,青岛,海州保持相当的预备部队。防止日军登陆截断津浦路。但是战事一起,全国沿海因为海军的弱势几乎是要处处设防,本来计划在南方除了确保首都之外其他地方的沿海防御全部放弃。但是民间和议会还有各级地方政府的呼吁在中央议会还有政府里面也有着巨大的反响。不得不分散了相当一部分兵力留置长江以南。还留下了蒋百里统筹南方守备全局。现在北方战区除了三个集团军,在渤海湾、青岛、海州等等几个要点,只有五个国防军野战师的守备力量,若干要塞部队,还有大约一百个营左右的地方保安部队。而日军在这一带沿海,几乎是随处可以登陆攻击!虽然没有大港口让他们维持持久的攻势。但是尤其在渤海湾,日军如果趁后方空虚上陆的话,只要很短一段距离就可以打到天津这个后方总基地! 雨辰有些迟疑的问道:“你看…………是不是要把甲午集团军抽一个军出来,用在加强渤海湾方向?” 司马湛微微摇头:“不能这么浪费兵力使用。甲午集团军作为一个整体放在手上,可以派最大的用场。现在要做的只是观察日军海上兵力的动向,随时调整部署。如果日军真的突进渤海湾,我们毕竟还有几个师可以紧急调用。日军在渤海湾如果有什么侧翼行动,那么也只是突袭性质的。咱们应该还可以应付,松坡先生他们心中也应该有了成算。这个时候,总统就要对您手下的部队长有充分的信任!” “第二军所属运输船团一部紧急进入旅顺港地区,补充物资弹药和装备。中国方面派遣舰队分散在渤海黄海洋面,以分舰队形式对中国北方沿海进行分散的炮击袭击。而第二军在补充完毕物资之后,定于六月十七日,按照战前预定之决六号作战方案,对秦皇岛发动强袭作战,组成侧面战场,威胁华军平津保后方总基地地区。中国派遣军总部对贵兵团,寄予最高的期望!” 一道紧急的命令发往了第二军司令官松勇政敏大将的手中。第二军是直属中国派遣军指挥的战列部队。而决六号计划也是军令部和日本帝国陆军总参谋部制定的众多对华作战预案当中的一种,松勇政敏大将作为陆军当中以秀才著称几十年的老将,自然对自己的任务有数。而中国派遣军对遣华舰队的使用方案,也上报大本营,经过大本营的紧急讨论。同意了派遣军海陆联合行动攻击华军侧翼,牵制他们对辽南的攻击,为辽西决战击破华军辽西集团军主力创造机会的这个大的战略方案。对于把持大本营的那些狂热军官来说,对中国的战事扩大得越猛烈越好!在陆军一时拿不出更多兵力的同时,就要尽最大的限度发挥他们的海军优势!东北已经使用了十二个陆军师团,这在海上的两个师团也必须发挥他们的战力!最后决策的田中首相兼陆相同意了这个计划,一是因为战事进行到这一步,必须坚持到底。二是毕竟是在北方登陆,对西方国家刺激并不严重。所以也予以批准。 作为野战部队的司令官,松勇政敏大将当然不惧怕打仗。但是对于寺内突然爆发的勇气,将他们第二军这样果断的使用。还是感到有些心中不安。他坐在运输舰“报国”丸的舰桥里面,挠着自己的光头喃喃自语:“哎呀,这下第二军可要拼命了啊!这是在打华军的老家啊!寺内准备牺牲第二军也要将辽西的会战进行到底么?这次可是摊了个辛苦的差使啊……………” 第二军从日本出发,因为战时工作准备仓促,许多应该携带的物资并没有随船出发。而是跟着其他运输船队直接输送到了旅顺和关东州地区。两个师团的官兵在海上已漂浮了快十天。不给部队上陆休息一两天,不紧急补充作战物资,是无法遂行这样的攻击作战的!那么说,自己这个船团必须要尽快进入军港进行战前整顿,才能赶在六月十七日之前对秦皇岛一带的关内外接合部发起攻击。他要准备应付最辛苦的作战! 在海面上,本来护卫着船团的遣华舰队主力舰队已经挂起了各种各样的旗号,鸣起了汽笛各自分头出动,先对北方沿海进行骚扰攻击,分散华军的注意力。在六月十七日之前再集合于秦皇岛海面,掩护部队登陆作战。中国派遣舰队司令长官桑岛省三大将的旗舰比睿号已经向报国丸发出了灯光信号:“贵官一路顺风,期待于阁下在秦皇岛会合,祝武运长久!”庞大的舰队只给第二军留下了部分轻型舰艇的掩护力量,这些小军舰也迫切需要进港补充燃料和淡水了。松勇政敏终于对整个船团的第二军下达了命令:“最大航速,进港补充物资,准备作战!”庞大的船团在渤海湾内转向,离开了他们一直徘徊准备攻击的葫芦岛洋面,向旅顺和关东州方向驶去。更大的战场,还在等待着这支被日军上下寄予了厚望的部队! 桑岛站在舰桥上面,脸色沉重:“第二军…………能完成任务么?寺内阁下,你这次用兵用得太险了啊…………辽南正面,真的紧张到了这种地步么?” 1916年,6月12日。 战事已经在东北全线越打越激烈。在黑山大虎山正面,四十九师和五十二师这两支新部队组成的第八军主力,正在这里陷入了苦战。他们在六月九日突然奇袭夺取了日军这处掩护南满铁路的重要阵地。控制了这一带的山地。日军第七师团二十五联队组成的掩护部队被他们消灭了大半。一举动摇了日军整个战线,同时引起了从辽西到辽南的连锁反应。北方总部立即对第八军各部传令嘉奖。接着就是毫不含糊的死命令,第八军两个师必须以现有力量,死死守住黑山大虎山一线山地,不得以任何理由放弃阵地! 这对于这两个师来说,的确是相当艰巨的任务。这两个师都是二类师。部队历史也很新,装备也比一类主力师略弱。而且经过钻隙迂回奔袭,大量的重武器物资并没有携带。他们身后的补给线是辽西最崎岖难行的一条道路。本来补给就不方便,辽西打响之后,后勤部门更在全力确保巨流河正面的攻势。他们每天得到的物资补给并不充足!而且他们这个位置,已经让辽南关东军背后控制南满铁路的重镇盘锦陷入了巨大的威胁当中。关东军哪怕使出全部力量也要夺回这里,掩护他们的后路! 第七师团几乎全部力量,第十九师团剩余的部队(集中在一百三十三联队,一百五十联队当中),加上优势的火力,向他们这里发起了疯狂的反击!在巨流河打响之后,日军的攻势更加疯狂,他们必须要稳定住这个重要的侧翼! 炮声在山谷里面回荡。黑山一带的重要阵地白石山上面,全是高高低低升腾的烟柱。日军的山野炮放置在山下,拼命的向山头上面倾泻着炮弹。这个山头是黑山一线最高的山地,而且控制着一条经过黑山通往盘锦的简陋公路。只要拿下了这里,就可以俯视整个战场!日军这两天拿出了两个步兵联队还有一个炮兵联队的兵力。反复攻击这里,却又被守军一百五十七团的官兵一次次的打下去。山腰山脚上到处都是日军黄乎乎的尸体。到处都是激战的痕迹。守军仓促修建的野战工事已经差不多被打平。守军几乎就是在依托弹坑和一堆堆乱石在进行着最为顽强的抵抗! 炮弹爆炸声中,罗飞上校趴在一个弹坑里面举着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日军的动向。两日的激战已经让这位上校又黑又瘦。只是眼神依旧还是锐利无比。这个弹坑被略加改造,就成了他的指挥部。仗打到这一步,已经不分什么指挥官和士兵了。大家都要在一样的条件下苦战!炮弹溅起的尘土劈头盖脸的打在了他的身上,他却毫不在意。望远镜里,已经看到一个大的日军攻击纵队集结完毕,正在编组冲锋队形。在白石山的半山腰上,还有日军一个小部队死死钉住一道破碎的战壕,不管他们怎么用手榴弹,用迫击炮,甚至用刺刀白刃冲击,都不能将他们驱赶走,日军不断的补充兵力,也要保住这个容量不大的立足点。为部队持续冲击创造条件。双方的火力还在紧一阵慢一阵的对射。为了节省不多的弹药,迫击炮已经停止了发射。山腰上日军的狂呼乱叫一直传了上来。 罗飞拿起电话,喂喂了两声,但是没有叫通。他大喊了一声:“查线!”一个通讯兵就敏捷的跳出了弹坑,他又拉过一个通讯兵:“你想办法运动到左翼九十七高地那里去,告诉他们,日本人集结了大概一个大队的兵力,准备绕过白石山正面,通过他们那里迂回我们的后背,一定要注意日军的动向,再问他们,能不能支援五十发迫击炮弹过来,我们这里稳住了,九十七号高地问题就不大,快去!” 才下达完命令,他的团参谋长杜侠少校就跳进了他的弹坑,罗飞头也不回的问道:“鬼子又在集结兵力,准备发起冲锋了!这次两翼都要卷过来。一营正当着正面,那里怎么样?” 杜侠身上已经带了好几处轻伤,嘴唇也干裂了。他才从一营阵地回来。那里和日军钉在山腰的部队一直在持续着小规模的交手战。双方谁都不愿意对方消停下来。攻势发动的时候大打,攻势停顿的时候小打。双方都在不断的摸对方的阵地。鬼子地势不利,被一营的偷袭经常炸得尸体满战壕都是。但是日军一直在向他们的正面补充兵力。坚持着和他们对抗。听着罗飞问话,他苦笑道:“今天第几次攻击了?一营我去过了。他们现在还有一百多人,还是从团直属部队给他们补充后剩下的。弹药快打光了,也没有水喝。艰苦极了…………” 罗飞打断了他的话,脸拉下来回头看着他:“这个时候不要跟我叫苦!全线哪里不艰苦?军人领受了命令,就要死战到底!难道还要我们在小鬼子面前示弱不成?”几发炮弹突然落在了他们的周围,接着就响成了一片。鬼子的炮火渐渐转得密集,而四十九师摆在白石山后面的山炮营为了节省弹药,一炮都没有还击。炮弹激起的烟尘几乎淹没了团指挥部所在的弹坑,罗飞仍然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注意着日军的动向。杜侠爬了过来,贴着他的耳朵大声喊道:“团长,是不是给师部去电话,请求增援?咱们团打得太艰苦了!两天打退了鬼子三十多次冲锋。已经快没有战斗力了!一直也没有援军上来补充,死守是不成的!” 弹片呼啸着在他们的耳边飞过,一个守着电话的通讯兵吭也不吭的倒在了电话机上。脑浆和鲜血撒满了一地。日军的重炮也加入了轰击。这些都是今天才赶过来的关东军旅顺重炮兵联队一部。巨大的烟尘夹杂着石头碎片四下到处抛洒,更加增添了炮击的威力。这些已经苦战了两天三夜的国防军官兵们,蜷缩在自己简陋的工事里,保护着他们的武器。忍受着饥饿,干渴还有疲倦。几天的激战,日军无休止的反复进攻,已经透支了他们全部的精力。但是在顽强的军官团体的带领下,他们仍然死死的守住阵地。只因为上级告诉他们,守住这里,就是他们为这个国家民族做出的最大贡献,是为了全军胜利做出的最大贡献! 尽快他们已经憔悴而且满身带伤,尽管他们的弹药已经快耗尽。但是他们仍然死守不退。罗飞拧着眉毛对着杜侠在炮声里大吼:“你还是不是个军人?你有接到换防的命令么?我们就是要钉在这里!看日军对这里的疯狂争夺就知道这里战略地位的重要。而且我们至少吸引了辽南正面一半的鬼子到这里!我告诉你,坚持就是胜利。老子已经上过一次军事法庭,不想再因为听了你的屁话守不住阵地再上一次!老子就死在这里!你要再说这种废话,老子让你带队去反冲锋,看你到底有没有卵子!” 在同一时刻,在巨流河东岸,在道义镇附近,也进行着更加惨烈的争夺战。昨天一天一夜的激战就没有停止的时候。国防军和日军围着道义镇周围的几个高地拼命争夺。双方步兵一再进行着残酷的交手战。日军虽然在火力上面居于相当劣势,而且头上还有华军的飞机一直在对他们翻飞攻击。但是日军只要一旦丢失一处重要的阵地,就马上反击上来。他们的步兵成群结队的填进了国防军炮火当中。惨重的伤亡似乎已经到了被日军指挥官完全忽略的地步!不断有日军的部队从两翼抽调过来,后方日军的预备部队也成群结队的涌上。国防军三个突击步兵团第一次碰上了这样疯狂的对手。他们当中不少骨干是从欧洲抽调回来的。和优秀的德国陆军打过真面目的交手战。德国陆军也很顽强,但是他们至少还是在相对的理智范围之内。在敌人火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一般都会选择收缩或者等待自己火力增援的到来。可是面前的这支日本军队,几乎就是用人命在填出一条条的通道。以最惨重的伤亡来争夺这一片阵地!炮火的闪光下,日军的尸体层层叠叠,触目惊心。经常有整个整个建制的步兵中队大队被炮火完全打到击垮。但是新的部队还是在不断的朝上涌来! 一直充当矛头的三个突击团,在十一号这天里面,无数次的攻上去,又被疯狂的日军推下来。白刃的拼斗成了家常便饭一样的事情。直到三个突击团将精力耗尽。将所有的弹药打光。这些红了眼睛的军人才被其他部队替换下来修整!战事一直持续到夜间都没有停止。天似乎也象被打漏了一样,下起了瓢泼大雨。双方的部队就在泥水当中继续着他们的厮杀。在夜间日军的攻势变得加倍的疯狂,一次甚至将替换攻击的三十一师九十三团整个的推下了山头,一直将他们压迫过了壕沟。直到吴佩孚紧急集结了一百多门迫击炮猛烈轰击,将立足未稳的日军炸得尸横遍野。冒着大雨,安蒙军二十一师得六十一团又猛扑了上去,硬是用刺刀和手榴弹还有火焰喷射器将日军第三师团步兵三十四联队从各个山头驱逐了下去。在大雨当中,那些被火焰喷射器点燃的日军官兵就在那里熊熊燃烧。构成了一副最为惊心动魄的画面。苦战又从黑夜进行到天亮,进行了到了六月十二日白天的到来。国防军的炮群已经在这一天一夜当中发射了六万余发炮弹,几乎将战前储备的一半打光!日军也终于丧失了反击的锐气。主力撤回了道义镇内修整工事准备防守。暂时放弃了对一线掩护阵地的争夺。当双方交织的炮火暂时停顿下来的时候。苦战的国防军官兵都变得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鬼子真的退下去了么?不再反扑了么?泥水当中,到处沉浮的都是破碎的尸体。战场上面全是各种各样打烂的武器。甚至还有成排成排的日本兵成整齐的纵队死在冲击道路上面。这都是被空爆的重炮榴弹瞬间杀伤的!国防军经过一天一夜的苦战,终于可以直接面对道义镇。但是因为大雨不得不暂时停止攻势,并加紧补充弹药物资。天知道鬼子在下一步的作战当中还会怎样疯狂!他们碰上了一个硬对手,但是他们还是一定要将这个对手压倒! 一天一夜的苦战,仅仅是粗略的统计,国防军的伤亡就达到了二千一百人之多。因为战事不仅仅在这一带展开,其他地方也发起了牵制性的攻击,同样和日本守备部队打得星火四溅。日军的伤亡没有详细的数字,但是估计数倍于国防军的损失。战后日本军史著作还有经历过恶战活下来的人的回忆录当中。才让人们了解到日军为了保住阵地付出的伤亡。 “…………瓢泼大雨当中,我们跌跌撞撞的朝前冲锋。脚下踩到的是破碎的尸体。都是被华军炮火打到的。炮弹和照明弹的闪光照亮了雨水中的战地,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炮弹炸开闪光。我们的大炮在哪里?白天华军的飞机一次次扫射我们的冲锋部队。我们的飞机又在哪里?难道上级就准备用我们士兵的血肉来对抗华军的大炮和飞机么?周围是一片阿罗地狱的惨状,雨水大得让人无法睁眼。华军的重机枪和迫击炮在我们中队当中横扫,已经靠近了他们占据的阵地了!惨叫不断的传来,人垂死的时候叹气的声音在轰鸣的战场当中也显得是那样的清晰,还有受伤的士兵在不断的叫着妈妈,妈妈! 中队长石良大尉举着军刀冲在最前面,被一发炮弹炸得只剩下半截身子。中队掌旗军曹小野君拖着石良大尉的残躯朝后退。子弹又将他打翻在泥水里面。还没有冲进敌人的战壕,全中队就不知道还剩下几个人。山头上面的大碉堡喷吐着火舌,那里原来是六十八联队的指挥部,小泉六一大佐已经在那里成佛。全线进行反冲击的十几个中队,只剩下一些游魂一般的散兵冲进了敌人的阵地,战壕里面是到大腿根的泥水,泥水里面全是层层叠叠的尸体,我们就在这些尸体上面和顽强的华军进行着白刃搏斗!才跳进战壕,我的腰上就被捅了一刺刀,几乎是立即就摔倒在泥水里面。几乎就这样活活的将我淹死!我牢牢的抠住战壕壁上面的泥土,探出自己的头呼吸着空气,周围全是在进行肉搏的士兵。一个个似乎都没有脸,只是在沉默的互相厮杀…………祖国,看来我是回不去了!就在我们这个中队快要全灭的时候,后续部队又冲了上来,得救了!我自己挣扎着爬了回去。但是辛苦夺回来的阵地又在我的身后被华军抢了回去。我们这个中队,在战后已经没有一名军官,只剩下了六名伤员!我们这个第六联队最强的步兵中队,就这样消失了!” ————日军参战部队一等兵大川次郎的回忆录《从士兵到议员》,1946年,德川书屋出版。 “…………日军以第三师团以及第六师团二十一联队为主的部队,在道义镇周围阵地和华军进行了一天的反复争夺。日本当时的高级指挥军官,完全无视华军的优势火力。将士兵们投入了血腥的争夺战当中。六月十二日至六月十三日。大岛军司令官终于认输,命令在道义镇转入收缩防御。第三师团和二十一联队,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付出了阵亡七千二百九十人,负伤人数五千七百余人的代价(包括在后方地域被华军火力杀伤的人员,以及其他地段第三师团及其他部队当天的伤亡)。日本军阀们从那时似乎才开始明白,大和魂是抵挡不了一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的。血腥的激战,还将持续下去…………” ————日本左翼历史学家井上清之《满蒙会战》之辽西合战卷,二百二十三页。1950年,集英社出版。 在日军的注意力几乎完全转向了在辽西全线爆发的激烈战斗的时候,他们在辽南的关东军部队已经薄弱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地步,而辽南集团军也依托锦州,以最快速度完成了集结。在辽西的大雨当中双方互相惨烈厮杀的时候,已经运动了上去。一门门的大炮在夜间进入指定位置。各级指挥所也已经靠前指挥。辽南的反攻决战,也就要爆发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主动权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主动权 “对于东亚爆发的这场战争来说,当时欧洲的人们,并没有倾注太大的关注。只有新大陆在仔细的评估着两个国家军队的组织能力,训练水准,装备程度,还有他们的动员能力。这个时候的旧大陆,正在为凡尔登打得筋疲力尽。也在全力的准备着至关重要的索姆河战役。民间也许有一些支持中国,反对日本破坏和约的呼声。但是对于协约国列强的政治家们,他们所关注的事情仅仅是两国之间战事的结果。并且确保仍然能够从亚洲得到军事和原料方面的资源。所以他们没有象对待比利时那样,以一个国家的中立被破坏而卷入了世界大战。他们只是增强了在亚洲方向的舰队(这种增强也是有限度的),在中国陆军和海军当中派遣了军事观察员,减少了对日本的军事物资出口,并且为中国提供了一部分数量并不是很大的军事援助。一个白种陆军士兵,都不会踏入亚洲大陆,卷入这场两个亚洲强国之间的争霸作战。他们只是在等待中日两国尽快分出胜负,然后可以集中他们的精力将欧洲这场可怕的战争打赢。至于亚洲未来的体系到底是什么样的,至少在1916年,不是旧大陆的政治家们非常关心的问题。当他们整整一代的青年在西线的泥沼当中痛苦的死去的时候,当几个欧洲国家为了世界霸权的交接在竭尽全力的时候。怎么能够希望他们能庄严的履行他们在上海时候所做出的毫不含糊的背书?从比利时响起的八月炮火,并没有在中国重现。至少在民间,中国百姓对这些白人的怨气是更加的深重了。他们派出了数十万的大军为他们的利益浴血奋战。但是在自己国土遭到日本军事冒险团体的疯狂侵略的时候,却只是得到了一些含糊的回应和承诺。并不是坚决的,有力的,毫不动摇的。甚至在西方国家当中,还有一些论调,甚至是希望中日两国的战事打得越长越好,一个亚洲的老牌强国,一个亚洲的新兴帝国。为了各自的利益打个你死我活。对于经历了欧战削弱的西方国家而言,这是未来继续控制亚洲的绝好机会。在南京的英国驻华大使克劳福德先生,就是这样坚决主张的。(这位对中国很警惕的大使先生,在卸任返国的时候,还得到了雨辰亲自办法的国际友人宝星勋章,历史有的时候,真的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只有在太平洋的另一侧,美国是切实感到了日本咄咄逼人的威胁。在大西洋烽烟正急。德国人的潜艇对美国舰只也进行攻击。这个国家迟早也要加入旧大陆血战的时候。他们实在担心那个小小的岛国——或者说已经变得疯狂的岛国。会为了资源,为了生存发展,对美丽坚合纵国在亚洲的体系进行挑战。他们已经武装了起来,而且全国也越来越走上军事冒险的道路。武装帝国军事机器的资源,只有在太平洋上面攫取。在获得东北这个稳固的纵深基地之后,他们将向整个太平洋扩张。直到和美国的战争爆发。所以对于美国来说,他们也许是当时在条约上面背书的各大强国当中,唯一表现出最坚决的姿态的。他们虽然没有卷入战争,但是对华的军事订货,资源援助,以及战争贷款上面。都提供了最大的便利。美国军官秘密的加入了中国国防军,作为军事观察员,考察日本帝国的战争能力。评估他们这个事实上盟友的军事能力,能不能赢得这场战争。美国海军在太平洋上开始动员,开始大力建设夏威夷和菲律宾的海军基地。他们甚至做好了战争的预案,在美国开往中国的运输船只受到日本海军威胁的时候,他们甚至打算进行一场护航战。一劳永逸的将日本帝国用来威胁他们的海军摧毁。为此,他们甚至在中国长江以南寻找合适的海军基地,作为未来太平洋靠近中国海方向万一需要进行海军作战而作为的依托。 新大陆和旧大陆截然不同的态度,在中国国民的心中,自然引发了不同的观感。老帝国主义的虚伪,还有新帝国主义的支持。让他们似乎有了一种最简单的道德上面的判断。这也为未来中国和美国长达二十年的友好,还有在蜜月期间对美国在亚洲扩张,夺取原来欧洲国家在亚洲利益行为的长期支持的基础。太平洋两面的伟大国家,在未来岁月里,似乎就想将这个巨大的大洋变成他们的内湖。中日战争是如此深刻的改变了半个世界的地缘政治。这是那帮疯狂的发动了军事政变乃至战争的日本军阀所预料不到的。但是当中美两国后来逐渐走向疏远冷淡甚至敌视的时候,这又是当初对中美两国友好关系大唱赞歌的人们所预料不到的了……………… 对于西方国家的反应,中国国内民间还有军方——尤其是军方内部,是极其不满意的。内阁和议会不能对西方国家表示强硬的态度,反而对他们的不得已的援助表示极大感谢的姿态。让他们觉得自己在前线的浴血奋战受到了出卖。联系到当时雨辰总统有些屈辱的签署了中日和约,他们高调赞美当时西方国家为和约背书的骑士精神。但是战争还是突然爆发。在军方一些激进人士的心目当中,自然认为就是他们影响了总统一直以来对国际局势的判断,牵制了他强硬的决策。最后还是不得不依靠他们这些军人来保卫这些政客的地位。在战事在激烈进行的过程中,危险的潜流仍然一刻没有停止的在运转,在等待爆发的机会。军方认为他们付出了那么多,却仍然被隔绝在国家的政治生活之外,并且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政客的做法总是和他们崇拜的偶像——雨辰总统的做法背道而驰。比如说雨辰坚决在推动对日宣战,收回东北全部权益,而他们却在倡导就地和平,恢复战前态势等等。一切似乎都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机会爆发………… 其实细细考察这场战争前前后后所有错综复杂纠缠在一起的事情,我们似乎就可以清晰的认识到。雨辰的外交,并没有因为旧大陆列强国家从原有立场的退缩而变得失败。反而是获得了空前的成功。他一直都是在耐心的,仔细的,甚至高瞻远瞩的安排着这场战争的战略环境。近代中国,第一次在最有利的国际环境下进行了一场决战。他用步步进逼的外交举动,让日本陷入了孤立,最后不得不变得疯狂。战争爆发之后,不管西方国家再怎么打着希望两个国家互相牵制并且两败俱伤的主意,但是都不得不断绝对日本的支持,而不得不对中国提供援助。而美国更是几乎和中国站在了同一条战壕里面。在物质基础上,他也做了最充分的准备。他的国防军以能够获得的最充足的供应投入了战争。在军费供应上面,甚至做好了十五个月长期战争用来平衡国际收支的资金储备(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如此大规模而且有成效的发行了战争国债,而且得到了相当的海外认购)。 透过历史被修饰过的面目。在努力的寻找真相的过程当中。历史学家都有一个共同的体认。离自己生活年月最近的时代,真相往往却是最难发掘的。但是穿过一重重的迷雾。我们却似乎能够看到这样一个形象。一个有着天赋使命感,而且将一切都已经考虑到,并且似乎还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预见力和对历史洞察力的青年。在这个时代,终于导演出了一场最盛大的歌剧,并且影响了整个未来的世界。有时这种传奇般的崛起道路,让后来的研究者忍不住掩卷沉思,如果这个时代,没有这个青年在上海闪电一般横空出世。那么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分裂?混战?贫穷?被列强的势力更加深远的侵入,直到变成另外一条道路?虽然相信历史必然性的研究者如我,都知道这个伟大的国家一定还有其他的仁人志士会站出来,这个民族的气运永远不会断绝,但是那一定是一条非常不同的道路了吧。 我们应该庆幸,中国的革命时代,因为这位年轻的总统只有这短短的几年。虽然壮丽,但是过于残酷。 …………让我们把眼光还是回到一九一六年的这场战争上面来吧。从五月三十日那场将亚洲拖进了时代剧烈变动大潮的夜里。日本军队以奉天为中心,分成了两个战略集团。有几天时间,一直在向南和向西的决战方向举棋不定。日军的最高指挥官寺内正毅大将,因为青岛战役的惨痛经历。一直对华军侧翼的攻击表示担忧。日军十九师团在战役初起的时候对山海关的封锁作战也告失败————这毕竟是日本军内激进派所强行推进的一场仓促的战争。日军在辽西和辽南都正面,都有虎视眈眈准备攻击的国防军的重兵集团。经过考虑和东京大本营的争论。寺内大将终于决定将自己的主力部队集中在辽西方面,在扫除了国防军辽西集团军的重兵威胁之后,再挥军南下。这是一个稳妥的决定。奉天作为日军作战的主要后方,南满铁路的枢纽。安全地位必须要得到确保。他将日军在东北的绝大多数兵力集中在了辽西方向,准备在六月中旬,发起攻势作战。在辽南正面,只是以关东军相对来说较为单薄的兵力维持住战线。按照他在青岛作战时获得的经验,国防军对三个日军师团的攻击(日军还可以得到一些兵力支援),是足够坚持到辽西方面作战结束的。 但是寺内大将还是低估了国防军的主动攻击精神和自青岛作战之后,因为欧洲大战经历从装备到战斗力上面近乎火速的提升。辽西集团军在强大的后勤支持下,抢先在辽西动手。并且在两个方向都取得进展。在黑山大虎山这个要点,日军警戒的一个联队为主的加强支队被两个师的国防军击破驱逐。关东军和朝鲜军互相联系的态势顿时被割裂。在还未来得及调整的时候,在巨流河正面,在直指奉天的方向。辽西集团军的主力向正在集结的朝鲜军发起了强大的攻势,空地一体的火力让兵力并不居于劣势的日军朝鲜军主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他们原本的攻击计划不得不停止,转攻为守,而且还遭受了惨重的伤亡!日军中国派遣军总部几乎是立即做出了国防军主力攻势在辽西侧翼的判断——因为在青岛,国防军的主力反击也出现在侧翼!日军预备部队立即向西移动,准备在辽西决战。他们对辽西集团军的兵力做了过高的估计。在辽南方向,要求关东军全力夺回黑山大虎山一带要点。为了牵制国防军可能对辽南的攻势,寺内大将并且做出了以早已准备完毕的日军第二军主力向秦皇岛方向发起登陆作战,牵制辽南国防军的决策。他还要求国内加快增援部队的速度。在日本各个港口正在集结的第三军,包括第十二、第十三、第十四、第十七师团四个师团的部队,在物资和装备甚至人员都不是最充分完整的时候,匆匆上船出发。计划在六月下旬的时候抵达东北。为了分散东北各军港的压力,还有两个师团将在朝鲜登陆,从朝鲜一路前往奉天。日军总部也在紧急的动员第四军,装备和人员更加不充分的十五、十六、十九、二十这四个师团。在日本国内,只留下了五个新建师团的兵力。而日本的后勤供应已经到了极限………… 这一切的准备都在疯狂的进行着,但是国防军并没有给他们从容调度的机会。国防军辽南集团军在1916年6月13日的晚上十二时,全线向面前单薄的日本关东军所部发起了主力突击。九个师的部队,连同三百七十门压制火炮,还有数十架飞机。向日军倾泻了劈头盖脸一般的凶猛火力。成千上万的国防军步兵在照明弹的光芒下呐喊着涌出阵地。向日军发起了反攻。凌海、兴隆店、松林堡等处日军经营的强固防御要点都被潮水般的国防军淹没。关东军虽然早就按照派遣军的指示进行了收缩,构筑了工事。但是国防军强大的攻势,仍然让他们难以抵挡!他们的第七师团还远在黑山大虎山方向攻击,辽南军集团军在攻克松林堡要点之后,顿时就将第七师团和第五师团第十九师团分割!国防军已经在日军的阵线上面打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日军真正的陷入了南面和西面的夹击当中。没有新锐兵力的加入,就正处于最窘迫的局面!战事到了这个时候,才进入了真正的高潮。丧失了战场主动权的日军,也拿出了他们浑身的解数进行抵抗。因为对于这些日本陆军军人来说,他们这次作战,身后并没有退路,他们的帝国,也没有退路…………” 凌伤雪————《东北一九一六年战争研究》(这本单本的书,因为描写东北战事的详细,分析局势的精当。在研究者们看来,是超过凌伤雪的那本成名数卷巨著《东洋世界近代史》的) “给北方总部去电,我的马靴,已经站在了凌海日军的核心工事上面!在我的脚下,有日军第十九师团五十五旅团志摩少将的尸体。还有十九师团两个联队的军旗!日军已经向北溃退,我军在加紧追击作战当中…………看来不需要预备队,辽南集团军就能决定东北这场战事的胜负了!” 在清晨弥漫的硝烟当中,张雄夫下巴刮得青青的,带着一队护兵参谋站在日军凌海防御体系的核心工事上面。粗豪的形容上,满是志满意得的傲气。战场周围,全是炮火覆盖后的战斗痕迹。日军的尸体歪七扭八的布满了战壕和碉堡里面。铁丝网被炸得粉碎。到处都是翻倒的炮车马车,炮声还在远处隆隆的轰响,数架飞机还在天际的背景上面呼啸。大队大队国防军的官兵们,举着军旗在张雄夫中将的脚下通过。看到他们的司令官在注视着他们,每支通过的部队都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辽南集团军万岁!” 一夜的攻击,即使日军已经严阵以待,但是还是被辽南集团军的洪流所摧毁——他们当面的日军实在也太弱了一些,只有一个打得半残废的十九师团和第五师团主力。在铺天盖地的炮火当中,这些日军拼死顽抗,甚至不惜和冲进战壕的国防军官兵同归于尽。但是他们的努力也抵挡不了辽南集团军全线发起攻击的优势兵力————连前些日子作战很有伤亡的辽南军都得到了充分补充,更不用说辽南军所属了两个生力军,第九军还有第十二军了!辽南集团军的底子是参战军第一集团军剩余部队和北方战区若干部队组建而成的,装备充实程度,训练完善程度都是国防军内排在前面的。第九军这支骨干部队,更是有国防军起家部队第九师十七旅,独立旅改编出来的新第九师还有三十六师!日军的抵抗在辽南军的攻击下,一夜就土崩瓦解。上田有则在盘锦下达了全线撤退的命令,他不能将两个师团葬送在这里!幸好关东军在盘锦至北宁一线准备了二线阵地。在十九师团的亡命掩护下,第五师团主力全线后撤,收缩至盘锦一带。而十九师团的残部就和辽南集团军的攻击部队进行了自杀性的防守作战。虽然战斗还在进行,日军还在节节抵抗。但是十九师团作为一支基本战术兵团,可以说已经不存在了。这支从1900年开始就驻军中国的老牌侵略军。一个旅团长已经战死,四个步兵联队长死二伤一,骑兵十九联队侥幸夺路而逃。炮兵十九联队连同第五师团的炮兵第五联队主力,几乎就是在自己的炮兵阵地上被摧毁缴获。就连被日军视为命根子的联队军旗,在战场上都发现了两面!十九师团已经被摧毁了!剩下的第五师团第七师团侧翼还有辽西集团军第八军这个钉子存在。在张雄夫的心中,他们也负隅顽抗不了多久! 在一片战火当中,这位脾气很有些暴躁的中将满心都是得意。前些日子让辽西集团军出风头,现在可终于轮到他了!全歼关东军,多么诱人的目标,多么耀眼的武勋! “总统,纵云的电话。”还在南宫县视察甲午集团军的雨辰接过了司马湛递过来的转用电话。他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司马湛满脸的笑意,心下顿时就明白了是辽南集团军传来的好消息。他笑吟吟的接过了电话:“纵云,有什么好消息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了李睿的声音,冷静而坚硬,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激动蕴涵在当中:“报告总统,辽南集团军的攻势作战已经打响,凌海日军第一道阵线已经突破。歼灭日军万余人,缴获无算。日军已经退守盘锦一带二线阵地。我军仍然在扩大战果当中…………战场的主动权,看来已经掌握在我们手中了…………从今天白天开始,沿海各城市,塘沽、秦皇岛等处,都遭到了日军的海军舰炮袭击。有些损失,我们还在密切关注着日军的动向,请总统放心,我们有信心赢得最后的胜利!” 雨辰只说了淡淡的一句好,就放下了电话。他看着司马湛:“纯如,你怎么看?” 司马湛只是微笑:“这真是总参虎穴最清闲的一次战役呢…………我们准备了这样大的力量,算计了日本鬼子这么久。再不是这样的结果,那咱们就真的不用当军人啦…………我同意纵云的意见,咱们已经通过辽西辽南两个战场的反击作战获取了战场的主动权。日军已经陷入了在南北两线不得不转入应付防御的态势。就算他们在国内源源不断的增加兵力。但是只能在两个战场上面拉开架势挨打。甲午集团军是时候使用上去了!日军必然会从辽西转用兵力,在两条战线上面进入防守。辽南辽西集团军的突破力量就不足了,咱们也犯不着继续付出惨重的牺牲。甲午集团军加入,一举突破日军在辽南的最后主力防线,大军跟着冲入,直指奉天。切断辽西日军退路。就可以合围他们的重兵集团!那就是决胜!” 他兴奋得在室内不断的走来走去:“就算日军还能从国内进行增兵,但是已经挽回了不了主动权丧失的态势,我们大军在奉天作战告一段落之后,就可以继续向旅大地区压迫。彻底将鬼子赶出国土。一路分兵中朝边境,越境作战,日军也只能在朝鲜国土里面进行节节抵抗了。失去了这支正在作战的日本主力部队,他们剩下的部队抵抗,也不能持续多久。他们的后勤资源能力,也快要见底了!总统,您可以授权北方战区,将甲午集团军交给他们使用了!” 雨辰静静的听着,脑海当中就浮现了自己麾下部队全线攻击的壮丽场面。他等这个时刻等了多久啊!这时他的神色却尽力的保持着一种平静,反问道:“日军在北方沿海已经开始炮击,会不会做侧翼的登陆垂死挣扎一下?牵制我们在辽南的攻势?应该如何应付?” 司马湛胸有成竹的笑道:“我已经和松坡老师还有纵云沟通过,日军现在能拿出来的反击兵力不过是第二军的两个师团。日军现在的资源就算在侧翼发起登陆作战牵制,也不能长久保持攻击的能力。不过是给他们增添了一个后勤负担沉重的战场,给了一个我们消灭他们有生力量的机会。预备军已经通过津浦路在给天津紧急增加兵力。现在松坡老师手中还有五个师的预备队,足够使用了!就等他们来吧!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日军完全疯狂,对我们长江以南的输入物资的海上通道进行封锁。但是国内的储备,足够支撑我们将东北战事打完了。他们真的那么疯狂,只是加速自己灭亡的速度还有毁灭的程度!总统,我对这场战事已经有了绝对的信心!这不再是日军还握有一定主动权的青岛作战的时候了!” 雨辰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对司马湛道:“纯如,以虎穴名义给松坡纵云去电,将甲午集团军的使用权交给他们!让这个以甲午为名的集团军,开始复仇之战!二十一年了,当年在东北朝鲜还有大东沟战死的英灵,等这一天太久太久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骑兵和“猪” 第二百九十七章 骑兵和“猪” 炮声正烈,在奉天省的南面和北面。所有地方都混战成一团。双方近百万的官兵,在东亚这片土地上,进行着一场最惨烈的激战。中国军人们已经在战场上开始了气势恢弘的反击作战,他们从光复以来积累的士气还有让国家恢复往日的荣光的意志,在这一刻,发扬到了历史上的最高点。在这些新一代军人的心中,没有过去的屈辱,只有亲身见证着国家不断的走向强大,挽回过去百年错过的时光,而他们就以他们的血肉和决心,活生生的在这一个大时代里面。他们是历史,是现在,同样也是未来。 在关东州中国派遣军的总司令部里面,正是一副嚣杂慌乱和低沉的气氛。那些往日里意气风发的参谋军官们,正板着一张脸进进出出。或者围着地图脸红耳赤的争论。地图上面华军的红色箭头再不断的延伸,而代表日军的青色箭头还有在辽南的防御体系,都已经七零八落。辽西还算稳定,双方巨大的箭头碰撞在一起,还有不断的增援部队向辽西前进。但是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面。辽南方向已经要面临灭顶之灾一样。 虽然在地图上面关东军还有五、七、十九师团的标志。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十九师团已经名存实亡。不再有超过一个联队的战斗力。这个师团还在日本军史上第一次丢失了联队的军旗,还不知道烧毁了没有!第五和第七师团一个退守盘锦,一个还在黑山大虎山方向,维持着一条仓促形成的战线。当面华军整整一个集团军的阵容已经逼近他们的前面。在他们的侧后,还有一个华军的第八军在威胁着盘锦至北宁防线的侧后,随时可能对这两个师团形成包夹。在奉天一带猬集的日军准备增援辽西的重兵集团,似乎已经别无选择,只有尽快南下增援关东军!但是辽西又怎么办?华军的攻势本来就锐利。南下之后,在新锐兵力没有到来之前,只有在华军的两面攻势下左右支撑,将战场主动权拱手让人!只要哪一方面让华军达成真正的突破,那么对于现在在奉天的这些日本陆军的精华,就是万劫不复! 作战室内电话嘈杂,一个个坏消息不断的传过来。 “什么?华军的一个加强的大的行军纵队已经通过了兴隆堡方向。五师团四十一联队一个掩护迟滞的大队全员玉碎?他们的先头部队离三台子还有多远?四十一联队是否已经在那里占领掩护阵地?情报希望贵部能够汇报确实一点!” “野战重炮兵第七联队骡马装具在华军飞行队的追炸下损失殆尽?该联队在什么位置?关东军怎么不掩护他们撤下来?既然派遣军总部将该联队配属给关东军,就要负起指挥责任!炮兵是陆战的中坚,关东军必须向华军发起反击,将野战重炮兵第七联队撤下来!” “奉天第一师团大荣支队已经登车,下午即将抵达盘锦!请贵部不用担心!准备运去辽西战场增援的三十车皮的弹药也掉头转向,向盘锦发车!贵部一定要稳住盘锦当面态势!” “关东军作战班请求第七师团结束黑山大虎山方向作战,加入北宁方向防御。黑山大虎山方向态势,请求朝鲜军派出部队接替…………朝鲜军辽西正面也很紧张,总部已经从奉天抽调部队接替第七师团,现请督促旭川兵团,以一部稳定黑山大虎山方向防御态势,一部加强北宁方向防御态势,不得后退一步,这是军令!” 中国派遣军参谋长大英少将颓然的在那里坐着,有些茫然的看着部下处理着应接不完的前线事宜。整个司令部已经和马蜂窝或者疯人院一样了。对于这些少壮派的参谋们,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帝国在这个战场上面已经集结了十二个师团的兵力,他们轻易的夺取了半个奉天省,正在两面攻击敌人的时候。在短短几天里面,战场上面的主动权就告易手!原定的辽西攻势作战彻底泡汤,辽南的局面已经危险到了即将崩溃的地步!关东军的司令官上田大将几乎不停的在给总部发来求援电报,请求增援。什么时候骄傲的帝国陆军在中国军队面前,也这样的不是对手了?从前线的电报回来的消息,无一不再强调华军强大的炮火,充足的火力。让日军完全束手无策的空中打击。还有华军旺盛的攻击精神。面前的对手的水准,让这些一向骄狂的参谋们不敢正视。他们又惶恐又心虚,只得以加倍的疯狂掩饰住自己的内心。在电话里面大吵大嚷。似乎在司令部里面发泄威风,就能阻止华军在辽南的推进一样。 对于大英中将来说,却是自责。他和寺内的看法一样,都不敢低估华军的水准。特别是这次对东北的战役,是被陆军激进分子强行推动的。准备本来就不充分。他们不像那些少壮军官一样,认为青岛战役失败的只是偶然,只是因为兵力不足。仅仅关东军和朝鲜军联合作战,就足够拿下整个满蒙。他们谨慎的集结了能够集结的兵力,准备只在一面发动攻势。却没有想到,他们还是低估了华军的战斗力。他们和青岛作战时候相比,也是截然不同了!现在的局势已经很危急。为了稳定辽南不被突破,只有从辽西转调兵力。但是不可避免的就是战场主动权的易手。他们只有让华军不断的自由选择转移攻势的方向。即使国内不断的增加兵力上来,那也要增加到一个惊人的程度,还有负担起完全的物资供应才能够重新夺回战场的主动权!日本陆军,还有日本帝国,现在有这个能力么?还是他们选择的道路,从根本上就是一个错误? 靴声响亮,就见寺内大将昂着头大步的走进了作战室。这位平时更多时候穿着和服的老人。今天却是军装笔挺。脸也刮得干干净净。从老而干瘦的躯体上,居然也有一种凛然的杀气。一个参谋军官正在那里颓丧的打盹。被他一马鞭就抽得跳了起来! “都打起精神来!帝国还在战斗!我们还有机会!不要乱成一团。迅速将前线反馈的情况整理出来,形成简明清晰的报告,通报给大本营。提出具体的兵力转用计划,还有后勤支持方案。必须在三小时内完成!前线我们的军人在苦战,你们也在苦战。为了帝国,我们必须振作起来!” 虽然老人也在说着自己也有些怀疑的话,但是他的气势顿时让在场的日本军官们精神一振,加紧的开始工作。原来喧嚣嘈杂的作战室渐渐井然有序了起来。大英从自己的座位上面跳了起来:“第二军怎么样了?” 寺内冷着一张脸:“我已经亲自去督促他们补充物资的速度了。上岸修整的官兵也全部回船,二十四小时之内就可以出发。大英君,第二军的攻击作战的后勤补给计划,你必须督促相关单位尽全力确保…………能不能争回战场的主动权,就完全看第二军的攻击作战了!只要他们能确实威胁华军辽南兵团的侧翼,停顿他们的攻势。我们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继续击破他们一翼的计划的!对第二军作战情况的跟进,就拜托你了!这现在是我们的重中之重!” 看着一夜没睡的老长官驱车去旅顺亲自视察第二军的装船,督促他们的行动。又飞也似的赶回来。已经七十多岁的老人强打精神故作威严的样子。同样也是头发花白的大英中将竟然觉得眼眶有些热了。 争回主动权?恐怕只有这位老人才在这么危急的局势下这么坚持了吧。他是真的想为帝国打赢这场战争!现在根据他和寺内的紧急安排,已经集结奉天的第一、第八、近卫师团已经在紧急编组,准备南下加入关东军的战线。大量的物资弹药也准备掉头输送。在辽西方面只是以朝鲜军加强第十一师团维持战线。对于正在旅顺金州进行补充的第二军,两人曾经发生了意见分歧。大英从稳妥出发,希望将这个军完整的使用到辽南方向,或者在奉天担任总预备队也可以。而寺内却否决了他的意见,认为第二军就算加入正面战线,暂时也只能维持住现在的态势而已。华军也可以不断的增加兵力。继续保持他们的攻势。日军的战场主动权仍然无法争夺到手。到时陆军主力摆开漫长的战线,华军随处可以转移攻势,集中主力进行突破。而他们也只有手忙脚乱的应付。国内不断增加兵力,华军同样也将源源不断的集中。而帝国是无法支撑一场长期的战役的!在他们为全世界所孤立的情况下!他们只有尽快的击破当面华军的主力,才能达成进行这场战事的战略目标! 因为这个原因,第二军必须进行登陆攻击作战。哪怕付出再惨重的伤亡损失,也要让华军在辽南的强大攻势因为侧后的威胁而停顿下来,甚至转入防御。为此寺内不惜拿出中国派遣军现在全部剩余的弹药物资的战略储备,支撑他们进行一场亡命的攻击作战!只要能停止住华军的攻势,日军还有重新转入进攻的机会!他说服了大英,并且也紧急的说服了已经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大本营。在大本营这次对寺内支持的人反了过来。田中首相怀疑他这孤注一掷的行动太过于冒险,怕又遭遇一次青岛的失败。而真崎却狂热的支持寺内。认为帝国只有采取这样激烈的手段才能尽快解决战事。他相信以帝国军人的勇气,在这最后关头。大和魂必然会发挥出最大的力量!这些高层军官都知道日本国内现在的家底有多少,他们别无选择,战事拖延下去,就只有失败! 大英听着寺内的话,默然无语的低头,半晌才道:“二十四小时的准备,紧张了一些啊…………第二军背负了一个太重大的使命。寺内阁下,我们只有对他们寄予全部的期望了。希望他们的武运…………能够长久。” 一阵滚雷一般的炮火在巨流河东岸掠过。战线前面又重新打成了一片火龙。从骑兵集结的这个老林子向三十多华里外的战场方向看过去,那里翻卷的火光烟尘。就像神话中的巨人在搏斗一样。撕心裂肺的喊杀声即使在这里,也可以隐约的听见。 在老林子当中显得已经疲惫万分的官兵和马匹们,就是狼居胥骑兵旅第一荣誉骑兵团的全部阵容了。他们多数都已经下马,给马套上了料袋。自己也抓紧时间吃一些干粮。他们这次迂回,在度过巨流河的时候遇到大雨涨水。原来可以徒涉的地段变得难以通行,更不用说穿越沼泽地的艰辛了。瓢泼大雨虽然掩盖了他们的行迹。让单薄的日军掩护部队没有发现他们的动静。让他们迂回了一百多华里的道路,一直钻进了这个老林子里面的山沟隐藏了下来。但是在前进途中,不知道有多少英勇的骑兵和他们的战马,在大风暴雨当中,被沼泽吞没!夏季辽西的草甸和沼泽,本来就是畏途。他们却在最恶劣的天气当中悄悄的迂回。等到达目的地之后,侦察部队立即放了出去,其余大队人马都在抓紧时间休息,恢复已经透支的体力。擦拭武器弹药,准备在敌人的背后闹一个天翻地覆。 北面的激战,即使不在战场他们也可以想象。炮火象打雷一样连绵不绝。可以想象炮兵为了攻击花了多大力气。天空中只要天气允许,就可以看见大队大队的飞机在翻腾射击投弹。但是战线交火的声音仍然维持在道义镇正面一带。还没有越过这个要点。他们和大民屯一带鬼子第三师团步兵三十四联队的守备部队,还相距十来华里的距离。确切的说,大民屯现在在他们的侧后方。他们挺进的深度,已经超过了大民屯的位置,只是在日军最南翼的阵线还要南面一些罢了。 侯明却一直没有休息,他亲自带着一队骑兵慎密的开始对周围进行侦察。附近有些老林子里面的猎户和伐木为生的家庭。根据一天的侦察,这些在战前显得谨慎,在战斗的时候豪胆得几乎连天也能吞下去的少将旅长,综合各方面的情报,已经对自己的作战方向有的一个轮廓。 他们潜伏的位置向北,就是一片连绵的丘陵。一条简陋的马车道通过这个丘陵。往日是朝奉天方向输送木材的一条道路。日军只是在这片丘陵控制公路的地带放置了千余人的掩护部队。丘陵后面就是几个以窝棚命名的村庄。尤其以王家窝棚最大,有四百多户居民。奉天到道义镇的大道上面,又一条岔路通向王家窝棚,转而向西,就是日军战线南面大民屯这个要点。日军在这一带驻有相当的后勤力量,在这一带征集粮食还有物资供应日军。通过这里,就直上奉天至道义镇的大道。这里是日军最为繁忙的主要后勤补给路线。在辽西正面激战的时候,这里就是日军朝鲜军的大动脉!在这附近,还有日军不少部队的指挥部。放列的炮兵阵地,对于骑兵来说,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目标!只要能够通过王家窝棚一带的山地,就可以任他们这些骑兵纵横! 骑兵集结修整的地域一阵扰动,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给战马披上鞍子,勒上肚带。大家都在低声的传着话:“旅长回来了!咱们总算要出动了!” 几骑马在老林子里面灵巧的穿梭着,还有马上传达的命令:“各连连长去旅长那里集合,领受作战任务!”骑兵军官们纷纷上马,飞快的朝侯明的指挥部所在的地方驰去。每个人的神色都是一脸的兴奋,骑兵团吃了这么大的辛苦总算赶到这里。前线的弟兄们打得辛苦,这个时候终于轮到自己开斋了!胯下忠实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激动心情,低声的发出粗重的嘶鸣,似乎也在渴望奔赴战场一样!不止一个骑兵军官拍着爱马的脖子:“老伙计,这次咱们跟着侯疯子干个痛快吧!” 侯明的指挥部其实就是一片林间的空地,十几个鞍囊堆在一起。就成了放置地图的地方。侯明插着腰站在那里不住的走来走去,满脸铁青的等着自己部下的到来。他一直没有休息,也亲自去侦察地形。但是看起来还是精力充沛的样子。这个三十出头的高级骑兵军官。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在他的身边,除了旅部团部的军官护兵,团长吕中骑兵上校之外。还高高低低的站着几十个老百姓服色的人物。都敬畏的看着这位天神一样剽悍的旅长。 一骑骑战马飞快的赶来,马还未到报名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一团八连土狼连到了!一团六连黄狼连到了!一团机枪连苍狼连报道!一团一连赤狼连到!…………”十余名矫健到了极点的青年骑兵军官集合在他们旅长的周围,那种威风,那种杀气,让树林中栖息的群鸟都感应到了,扑棱棱的振翅高飞! 看着自己手下的爱将们,侯明的目光凶狠无比:“弟兄们,想打仗不想?” “想!”回答整齐而坚硬,每个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侯明。脸上全是求战的渴望。 侯明指着地图:“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我们的目标,在王家窝棚到道义镇一带。这里的道路,村庄,山头,田地,都是我们的战场!这里有鬼子的仓库,有鬼子的运输部队,有鬼子的炮兵,有鬼子的司令部!这是我们狼居胥连名垂青史的地方!我们要钻到鬼子的肚子里面,闹他一个天翻地覆!哪怕咱们这个团全部牺牲在这里,都他妈的值了!当骑兵,一辈子能碰到几次这样的好机会?” 他的眼神和话语里面,充斥的全然都是嗜血的渴望:“我们一向都知道鬼子不是好种。咱们这些东北的父老乡亲,跟是切身体会到了这一点!鬼子抢他们的粮食,强迫他们当夫子帮他们运东西。拆他们的房子盖工事,杀他们的人,侮辱他们的闺女媳妇儿…………以前还勉强象个军队的样子。在被咱们中国人炮火打痛了之后,简直就变成了一群畜生!他们没办法拿我们这些军人怎么样,就只能对老百姓撒气。这还是军人么?这是牲口!”他指着那些老百姓:“所以这些乡亲们愿意给咱们当向导,把鬼子赶出他们的家门。咱们是为老百姓,为国家复仇的骑兵!是鬼子的杀神!只要我们能把鬼子后方闹个天翻地覆,也是对主力兵团的最大支持!冲进去,用马刀把鬼子的脑袋砍下来,把他们的大炮炸掉,把他们的仓库炸掉。马蹄之下,我不要一个俘虏!只能让他们埋在这里当他妈的肥料,他们也就值这个价钱!” “不要俘虏!”这帮剽悍的骑兵军官们同声呼喊,已经被他们的旅长煽动得一腔黑血沸腾。老百姓们看傻了眼,也只有这么一支凶神一样得军队,能帮他们报仇! “领受任务,分配向导,集合部队,一个小时后出发。再重申一次,不要俘虏,决不容情!”这就是侯明式的战争动员,粗鲁而凶暴! 日军第三师团第三辎重联队驮马输送大队就驻在王家窝棚。在这里还有鬼子第三十四步兵联队的留守处,还有第三师团骑兵第三旅团二十五骑兵联队的一个中队。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全部任务就是征发这一带的粮食。居民的种子粮还有耕地的牲口都被他们抢夺一空。村子里的房子被拆了,百姓们被赶到了泥地里。这些砖头瓦块木料全被输送上前线作为修筑工事的材料。老百姓的精壮都被抓起来当作夫子运东西。随着战事的打响,日军的伤员尸体不断的后送。这些原本好歹只抢东西还不怎么乱杀人的鬼子兵就变成了疯兽。他们在国防军的炮火下伤亡惨重,被国防军打得尸横遍野。就只有对着这些手中没有武器的和平居民施展淫威!撤下来修整的伤员,还有被打残废的步兵中队大队,看见百姓们仇恨的眼光就用步枪刺刀对付。奸淫掳掠成了家常便饭。军官们对士兵们疯狂的报复举动不闻不问。甚至还加入其中。这一带原本和平富庶的村镇,就成了一个个人间地狱!那些没有逃难留下来的百姓们,就盼望着炮火能打过来,和鬼子同归于尽! 报仇的一天终于到来了,在这个清晨,当鬼子的辎重兵忙忙碌碌的给牲口装上物资。那些撤下来的伤兵正大呼小叫的发酒疯的时候。就听见南面的山地里面突然响起了一片急促的枪声。除了熟悉的日军步枪机关枪的吼叫。还有大量自动火器发射的声音。甚至还有连串的爆炸!日本大队长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衣衫不整的站在一个磨盘上面举起望远镜朝南面眺望。那边的枪声爆炸声仍然一阵紧似一阵。他疑惑的摇摇头,他们的这个地方在前方有大民屯掩护,华军没有拿下大民屯是不可能进抵这里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正吆喝着准备派出一个武装小队去侦察一下情况。自己准备进屋子打电话向上级汇报。就看见村口的士兵连滚带爬的朝他这里跑:“大队长阁下!大队长阁下!道路上面出现了骑兵!是华军的骑兵!”顿时就心脏停跳了一拍的大队长转过望远镜。就见远处山口夹着的道路上面烟尘大起,接着就是一群大背着步枪,手中马刀在阳光里闪闪发光的骑兵出现在了视野里面!他们直冲王家窝棚而来!周围的枪声一直不断。其他的路口似乎也有烟尘卷起。在这队骑兵的最前面,一面绣着狼头的黑色大旗在狰狞的招展。他知道这个旗号,是华军最精锐的狼居胥骑兵旅的独家标志!这帮凶狠的家伙,怎么突然在这个方向冒了出来? 大队长已经顾不得多考虑这些骑兵怎么在这里出现了,他跳下磨盘大声的呼喊:“武装兵中队集合!进入阵地,抗击骑兵!所有有枪的人集合起来,就地抵抗!迅速通报上级,王家窝棚方向,出现敌人狼居胥骑兵旅!” 侯明就冲在最前面!二千多名骑兵在拂晓时分越过王家窝棚南面日军控制的山地。这些松懈的日军怎么也没有料到突然有这么一支大部队杀出来!更不用说他们的兵力薄弱。大量部队还被抽调上了前线。几个据点的鬼子顿时被骑兵的炸药包送上了半空,从战壕里跳出来准备拼命的鬼子刺刀还没伸出来,一个个的脑袋就飞上了半空!刘易斯机关枪在马上咕咕的吼叫着,压得阵地里面的鬼子抬不起头。在火力的掩护下,骑兵们满山遍野的越过了鬼子的阵地,朝各自分配的目标冲杀而去!他们已经分散成了以连为单位的小群。每个连都有四架刘易斯机关枪,还有充足的手榴弹和炸药包。这些都要倾泻在鬼子的头上!侯明带着第一团第一连就直冲王家窝棚而来,打通了这里,就可以自由进出通往道义镇和奉天之间的大道。这里的鬼子注定要给他这次屠杀开张祭旗的! 王家窝棚一带的鬼子慌乱的在进入阵地,子弹嗖嗖的开始朝这里飞过来。几个鬼子的机枪手正在手忙脚乱的调整射界。凌乱的弹雨阻挡不住骑兵冲锋的队形。每个骑兵都伏在马鞍上面,将自己的身体蜷缩住,绑了炸药块的手榴弹已经握在手中。每块肌肉都在随着战马奔驰的步伐而颤动,几乎是一转眼间,赤狼连就冲近了王家窝棚的庄墙外沿!东北的村镇,为了防备马匪胡子的打劫,都有高高的土外墙。大门也是双料的厚重玩意儿。侯明率先一扬手,加重手榴弹就象雨点一样飞上墙头,飞向寨门!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响成一团,在墙上面开枪抵抗的鬼子兵被炸得翻翻滚滚的落下墙头。一片惨叫哀嚎的声音。厚重的院门被炸药整个的掀开了,正在院门后面垒沙袋的一群鬼子兵同样被炸得东倒西歪。一个鬼子军曹正挣扎着站起来,晕头转向的准备去拿自己的步枪的时候,一骑快马已经从他的身边掠过。马刀一闪,这个鬼子军曹的人头顿时冲天而起!骑兵突进了王家窝棚! 上百匹战马和马上的骑士在这个庄子里肆无忌惮的冲杀。刘易斯机关枪,手榴弹,马刀同时大开杀戒。混乱的鬼子兵几乎毫无抵抗的能力。他们有限的武装兵已经在院墙的抵抗时被炸药、手榴弹消灭得差不多。剩下的多是没有武装的辎重兵,或者只有手枪军刀的联队留守处的军官。他们的骑兵中队才匆匆集合完毕,乱纷纷的从驻扎的大院子里面拉马出来。两个机关枪手已经堵住了门口,刘易斯机关枪对着大门一阵痛快的吼叫。人喊马嘶的声音响成了一团。人马的尸体整个将院子大门堵住了!几颗加重手榴弹又越过院墙扔了进去。轰轰的爆炸声中,更传来战马惨烈的鸣叫声音。还有鬼子骑兵声嘶力竭却有无能为力的大喊。 另外一队骑兵直扑鬼子的辎重兵的集结的地域。机关枪马刀开路,手榴弹到处扔得轰轰乱响。套上车的挽马,拉着的弹药被点着了。就受惊的在庄子里面乱跑。身后的弹药马车发出劈劈啪啪爆裂的声音,流弹四下嗖嗖乱飞。鬼子的辎重兵们手忙脚乱的想卸下套上的马车,将马车堵在街上当作障碍物。但是骑兵已经冲了过来,对付这些没有武装的辎重兵。骑兵们几乎全部用马刀在大开杀戒。一阵挥舞砍杀过后,已经人马溅得满是鲜血,到处都是鬼子辎重兵残缺不全的尸体。几骑马直冲鬼子辎重大队的大队部所在的院子。那个大队长还纠集的几个武装兵堵在门口用步枪抵抗。一个骑兵被打倒了,连人带马的轰然倒下。在倒下之前,他仍然挣扎着扔出了一小包炸药,轰的一声,堵在门口的几个鬼子兵就和着他们的武器一起飞腾了起来。大队长守着电话喂喂喊了几声,听到门口的枪声爆炸声。绝望的摔下了电话,拿起南部式手枪,对着自己太阳穴就来了一下。部队全灭,辎重全灭,自己怎么还能活下去!当骑兵们下马冲进屋子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少佐大队长倒在地上,桌上的电话耳机还传来了日语询问的声音:“情况如何?情况如何?说话,说话!你这个混蛋!” 王家窝棚被打成了一条火龙,到处都是升起的黑烟,到处都是鬼子兵垂死的惨叫。那些被鬼子监视扣押充当夫子的百姓们也趁机暴动,用一切能够找到的武器追杀已经乱了阵脚的鬼子。还带领着骑兵去搜索到处躲藏的鬼子兵。日军步兵三十四联队留守处的副官长一木少佐,就是被三个老百姓用粪叉活活给捅死的。赤狼连在王家窝棚大开杀戒,马刀下面至少砍落了百多个鬼子的人头,加上机枪和手榴弹炸药包的战果,已经将王家窝棚杀成了一片修罗场! 侯明高高的骑在他的爱马盖西北上,满脸是血和硝烟。就像一尊凶神一样。他的军装领口已经敞开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马刀虽然见了血,但是还远远不够!他对着扰乱着的百姓们大声喊道:“乡亲们!快点散开,逃到山里老林子里面去!咱们很快就要走,继续去杀鬼子。他们会来报复的!乡亲们,咱们以后再会!到时候我老侯,帮你们把家园重建起来!” 在满天大火当中,神骏的盖西北高高人立嘶鸣。满天的红光映得马上侯明的身影矫健如龙。他拔出马刀,对着部下大喊:“下一个目标,出发!”这一副画面,就定格在在场的所有人的脑海当中。这一位骑兵悍将,也注定要在国防军的历史当中,占下险要的位置。 骑兵在日本朝鲜军后方的袭扰,于王家窝棚爆发冲突的同时一起展开了。日军到处遍布的通道、桥梁、指挥所、辎重兵、仓库、小分队、炮兵阵地。都遭到了这些来去如风的骑兵的突然袭击。电话线被割断,运输队伍被袭杀,仓库被焚烧,炮兵阵地被突袭,指挥所遭到攻击。在正面激战的情况下,日军几乎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正面的激战上面。谁能想到在恶劣的天气下,一支骑兵部队越过了沼泽就这么从他们的侧翼摸了过来!日军骑兵第四旅团(第三师团直属部队)仓促集合,开始反击这些骑兵的袭扰行动。双方无数次的发生激烈的小规模遭遇战。国防军骑兵往往和鬼子骑兵拼得弹尽刀折,直至同归于尽。大雨又从下午开始下了起来,一直倒深夜。惊雷闪电不断得在辽西平原上掠过。在这茫茫的暴雨之夜。国防军的骑兵在黑暗中仍然如幽灵一般出没,搅得日军大乱。一支小骑兵分队甚至直冲到了花生屯的朝鲜军司令部附近,向鬼子司令部的卫队发起了前仆后继的攻击,鬼子朝鲜军总部连参谋都持枪作战,每一道闪电掠过,就看到那些骑兵在雨幕当中直冲过来的身影,他们呐喊的声音,甚至压过了大自然的雷电!直到这个小小的骑兵分队全员战死,朝鲜军司令部还惊魂未定。大岛义昌大将甚至被扶进了马车,准备随时逃跑。在前线的日军苦战之余,突然通讯中断,弹药补给运不上来,有些支援的炮群还突然停止了发射!这一切都让日军的守备大大动摇,而当面国防军的冲击越来越凌厉!狼居胥骑兵旅荣誉第一骑兵团在这次决死的敌后袭扰突击当中,为辽西集团军的大规模攻势,做出了最大的贡献! 战后统计,“狼居胥”骑兵旅荣誉第一骑兵团,在四天的袭扰作战当中战死九百八十七名军官士兵,负伤一千余人。战后回到自己战线完整的骑兵不过剩下了寥寥的二百多人。侯明骑兵旅长身负重伤,被手下冒死抢了回来。荣誉第一骑兵团被国防军赋予了“辽西荣誉骑兵团”的称号,战后在他们激战过的地方勒石记功。日军付出的代价是数倍于国防军骑兵的伤亡,大量的物资被摧毁。三十一门大炮被炸毁,日军第四骑兵旅团旅团长武藤信义少将在一次骑兵混战当中战死。在袭扰当中战死的日军大佐级别的军官就有六人。日军道义镇方向的主要防御阵地,因为后方补给的断绝,加快了崩溃的速度。 战后九年,著名画家刘海粟绘制了名为《狼居胥旅》的油画,在大雨闪电中的辽西平原上,冒死呐喊冲击的骑兵的英勇群像,被活生生的描绘了出来。这幅油画也被国防军永远保存,成为了国防军最重要的文物之一。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旅顺港,这个日军后方最重要的军港,这个时候却不是在卸载物资。却是在装运物资。在高挂雪亮的汽灯下面,码头上面满是大队大队的日军黄色的士兵人群。在军官的督促下拼命的在朝运输舰上面装运着物资。战马、骡马被网袋吊了起来,一匹匹的也在朝船上装运。还有第九师团和第十八师团的官兵,每个人都背负着六十磅的武器物资,蹒跚的通过跳板,鱼贯的朝船上走去。这一切,都将这个重要的军港挤得满满的。码头、栈桥上面都是人。不时还传来军官们斥喊的声音:“动作快!动作快!xx部队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完成装船!” 在旅顺港的海面上,已经停满了下了锚的运输船。不少已经生火待发,浓浓的黑烟在夜空当中翻滚。在旅顺港周围的炮台上面,已经临时的安装了探照灯。雪亮的光柱不断的扫过夜空。华军飞机在前线的活跃,让这里的日军担心旅顺港也遭到空袭。一些八公分的火炮被改装成为能够大仰角射击,成为了日军第一代的高射炮。但是华军的陆航,这个时候既没有夜航的能力,也没有这样大的航程对日军旅顺港进行空袭。码头的气氛是凝重混乱而又喧嚣的,正如就要出发的第二军上下官兵的心情。他们都知道自己要向华军秦皇岛发起攻击,然后一直攻击华军的侧翼。在暂时没有后援部队支援的情况下,他们能够维持他们的攻势多久?会不会又遭遇青岛登陆部队几乎全军覆没的命运?没有人心中有数,包括他们的军司令长官松勇政敏大将。但是为了挽救辽南的危局。他们还是决定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为帝国陆军赢得这场战役。 站在“报国丸”的舰桥上面,松勇大将皱着眉头看着部队在紧张的装船,他回过头来,对着自己的参谋长国司伍七大佐叹息道:“这是一次绝命的攻击啊…………第二军的部队,只经过了一天的休息,弹药物资只有一次大战役保有量的百分之七十。我们在海军的掩护下,能登上去,但是朝前攻击前进,必然会陷入华军的重兵包围攻击当中。我们的任务是将辽南的华军主力吸引回来,但是华军主力一旦回师。第二军的命运可想而知…………明知道是死亡,但是我们仍然要前进。作为军人,没有比执行这样的命令更悲哀的了。” 国司大佐是个眉目精悍的少壮派军人,也是真崎甚三郎少将的密友。他站在那里只是扬了一扬眉毛。断然的道:“武士的生命,无非就是七生报国而已…………大将阁下。第二军全体官兵,早就有这样的觉悟了。只要能够帮助帝国抢回战场的主动权,稳定住战线。等待第三军第四军的大军渡海前来。至少对于下官而言,是愿意含笑赴死的…………大将阁下,在最紧要的最后关头,请赐予下官荣誉的向敌军冲击而死的权力。在司令部内死去,并不能体现下官对帝国的热诚。” 松勇大将挠了挠自己花白的脑袋,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看着自己参谋长的眼神就带着了一丝怜悯。这些少壮派军人们。为什么就没有一点对现实力量最基本的分析呢?寺内大将希望他们好好活下来完成自己的任务,单纯去死是没有半点价值的。可是这些军人们为什么就一心想着去死呢?难道只有死才是报国最好的办法?让这些少壮派的军人成为帝国思潮和行动的主流,实在是这个帝国最悲哀的事情。帝国怎么就变成了这一步?大将就算挠破他的脑袋,也有些想不明白。最后只有深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次…………就让我去死吧。不用再看着这个帝国,会变成什么样的国家。 在旅顺港外不足十海里的一个小小港汊里面。这里本来是关东州日军殖民地和华界交界处的一个荒废的小渔村。在日军占领关东州之后,这里就已经全部内迁,不敢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打鱼谋生了。而渔村的外海也不是鱼汛丰盛的海域。日本的关东渔业株式会社也没有在这里设点。这里已经沉默的荒废了十来年。在中日战争爆发之后,这里更是绝无人迹。只有日本人的巡逻炮舰偶尔会在外海突突的掠过。 在一片黑暗当中。在这个小港汊里,十几条黑乎乎的人影正沿着秘密开挖的小船坞将一条条黑漆漆的东西沿着港汊满满的往外推,一直推进海里。这些长长的东西象加长的鱼雷。不过在上面焊了一个简陋的驾驶座。驾驶座上面骑着一个穿着大脑袋潜水服的人。这就是海军准备的秘密武器,人操纵的鱼雷。代号为“猪”。这是雨辰对海军提出的特攻作战的想法。最后终于赶在中日战争之前实现。猪其实就是加长的蒸汽鱼雷。不过雷头可以拆卸下来。人骑在鱼雷上面,以2~3节的低速,半潜式航行,可以前进十二海里。在突入日本军港之后,鱼雷弹体沉没,雷头拆卸下来安放在军舰龙骨下面爆炸,上百公斤的大威力黄色炸药,足够让日本的主力舰只翻覆沉没。(现实具体战例可参照意大利海军在二战时候使用的同样的兵器,绰号也一样是“猪”)。海军在美国定购生产了这种秘密武器,在年初运抵国内,海军立即成了“史可法”中队,在全海军挑选精英秘密训练。并且对外军事情报局的行动部门也在旅顺、大连港口外面寻觅航程合适的地点设立秘密基地。都是利用黑夜,用渔船将人员和施工器材输送到这些秘密基地,开挖隐藏这些“猪”的秘密小船坞。五月三十日战争爆发当天,海军就跨过辽东湾,输送了六枚猪进入这些秘密基地。潜伏了下来。在这个晚上,他们终于接到了海军秦皇岛前进指挥部发来的命令:“六月十四日午夜十二时出发,在拂晓前的黑暗当中进入旅顺港。攻击日军在装载第二军的登陆船团!”这同样是一次自杀性程度很高的任务。但是海军特攻人员们却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征途,预备队员甚至愿意用全年的军饷换一个正式队员的位置。却一个都没有得逞。 在浓黯的夜色当中,鱼雷终于被推到了港汊入海的口门子。技术人员陆续发动了四条“猪”,(还有两条从另一个秘密基地出发)敲敲特攻队员们戴着潜水帽的脑袋,竖起了大拇指。作为同样的军人,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特攻队员的队长江伟少校作为“史可法”中队的中队长,笨拙的朝留守的队员行了一个军礼。驱动着“猪”就悄悄的没入了大海。在他的身后,另外三条猪也跟着他的鱼雷泛起的白色尾迹出动。四条“猪”都沿着海岸线,慢慢的朝目标进发。 这个晚上海上的风浪远远谈不上小,江伟少校的脑袋露在海面上,透过目镜竭力的分辨着海岸线的起伏。作为没有定位系统的“猪”,必须沿着海岸线出击!但是又要注意不要在崎岖的海岸线上面搁浅。他们训练了那么久,就是要把自己骑着的上百公斤重的雷头,在鬼子军舰底下炸响!冰冷的海水似乎渗透了厚厚的潜水衣进入了他的骨髓里面。他已经无力顾及背后的队员们是不是跟了上来。两个小时的航程下来了,底下那头爱闹故障的“猪”仍然忠实的吼叫着。海水渗进了潜水帽里面,挡住了目镜的视线,江伟只能一口口的将海水喝进肚子里面。远远的终于看见了旅顺湾山头的影子,日本人的探照灯还在照着天空。外海似乎有日本巡逻舰艇的影子。马达轰鸣的声音这里都听得见。江伟已经不管不顾了。他绕过旅顺湾外的山嘴子,贴着大孤山悄悄的摸进了旅顺军港。港口已经有防雷网放了下来。还有几艘沉船封锁两边的航道。只给中间的军舰留下了一条出路。水流在这复杂的水底环境下变得异常的紊乱,江伟几乎耗尽了自己全部的精力才让他的坐骑穿过了狭窄的航道开了进去。其中还有一条日本人的炮舰和他擦身而过,几乎让他一头偏航撞在沉船上面。 离出发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在已经筋疲力尽的江伟少校的眼前,就出现了一片钢铁运输船的丛林!船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群,不过注意力都在码头上面,谁也没有料到水底还有他的到来!他下意识的选定了一个最大的目标,直直的开了过去。在离那艘运输船还有几十米的时候,“猪”终于耗尽了动力,慢慢的沉了下去。旅顺港的海水有十多米深,又是平坦的岩石底海床。江伟将雷头在水底拆卸了下来,拼命的将沉重的雷头朝前推去。虽然有水力的帮助。但是对于已经操作猪航行了三个多小时的江伟来说,仍然是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样挣扎着将雷头拖到这艘运输船船底的了。他看了一眼潜水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半的时间。鱼雷统一爆破的时间是五点整。不知道有多少队员跟了上来?他将时间定好。挣扎着向岸边游去,试图避开码头上的日军。不过这次他扑腾起的水波在临近岸边的时候被日本巡逻队发现,日本兵几乎是扑进水里把他抓上了岸! 已经没有体力的江伟少校无力反抗,就这样被架进了码头上面的一个小屋子,路上海挨了日本兵几枪托,牙齿都打掉了。当他到了这个屋子里面,就看到自己三个熟悉的队员已经鼻青脸肿的坐在那里,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几个日本审讯人员正咆哮着用军刀的刀背对他们猛劈,怒吼着询问着他们到底来进行什么破坏!队员们用自己的眼神向江伟少校答复:“中队长,放心吧,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什么也没对小鬼子说!” 拳脚棍棒雨点般的落在了江伟的身上,这位国防军的海军少校已经麻木了。他几乎是在微笑着享受日军的殴打讯问,最多还有十分钟,就有他妈的几船小鬼子给老子陪葬。老子值了! 时间终于走到了五点整,平静的旅顺港海面上,突然升起了三个巨大的水柱。就在三艘运输船的船底!接着又是一声。这是江伟少校安放的鱼雷。正好在第二军军司令部所在的运输船“报国丸”号的船底!四枚鱼雷雷头巨大的爆炸能量将四艘运输船高高的向上抛弃,撕裂了运输船单薄的龙骨。当船落回水面的时候,就迅速开始进水沉默。一艘较小的运输船甚至整个的翻覆了过来!一条船上装载的是军火,爆炸引爆了整条船。海面上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烟尘直卷上云霄,将旅顺港在一瞬间照得通明!岸上的日军哗然大乱,喊声象在码头刮起了一场大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四条运输船的毁灭。船上的日军也在狂喊乱叫,要不就被海水瞬间吞没,要不就象下饺子一样朝海里跳。所有其他的运输船都在慌乱的拔锚,汽笛声,警报声,顿时响彻了旅顺港的夜空! 松勇政敏大将正在舰桥的露台上面散步,巨大的爆炸几乎立即将他甩出了“报国”丸号,正晕头晕脑挣扎的时候,报国丸迅速沉没带起的水流将他也朝水底拉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将才突然又冒出水面。被一艘赶过来了小艇用钩子捞了上来。惊魂未定的大将穿着全套将军礼服湿淋淋的坐在小艇上面,看着坐沉的报国丸号发呆。在船底还有已经上船的军部通讯大队,军部警卫大队还有宪兵队的上千名官兵啊!第二军的司令部在这一声爆炸当中,究竟还能剩多少人活下来?秦皇岛攻略作战该受到多大的影响?华军到底是用了什么方式达成这一切的?在这一刻,大将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深深的挫败感和恐惧感。这样强大的敌人,不是帝国可以征服的!他们在走向灭亡! 六月十五凌晨,中国海军人操鱼雷部队,对日本旅顺军港进行了本次战役当中战果最大的一次突袭。六条“猪”两条在航渡过程中失踪。四条抵达目标。五时准时起爆。击沉日本四艘运输船,总计二万一千三百四十吨。日军阵亡第二军军参谋长国司大佐以下二千余人,损失了大量物资,包括一船重要的军火。这次突袭,迫使日军秦皇岛攻击作战推迟了一天,为后方准备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而第二军只能在更低的士气,更不充分的准备下强行发动作战。江伟少校等四名特攻队员当场被狂怒的日军处以斩首。光荣殉国。战后江伟少校追晋上校,追发青年特级荣誉勋章,入祭昭宗祠。并且在战后在旅顺二零三高地上为四名牺牲的海军英烈建造了纪念碑和塑像。 战事,正在走向最高潮。 第二百九十八章 甲午集团军 第二百九十八章 甲午集团军 阴云低沉,大雨欲来。 雨前劲烈的西风,横扫整个冀南平原。在南宫县周围的甲午集团军总司令部,满操场的军官士兵们站得笔直。司令部所属的指挥车辆,装甲车辆都在这些官兵的周围排列得整整齐齐。司令部得有着红色识别裤线的参谋军官,都背着手站在作为司令部的县中学办公室的门口,嘴唇绷得紧紧的,看着那些军官士兵们。 穿着黑色制服的总部直属装甲侦察营的官兵们,胸口佩戴着银质的装甲兵徽章。都在那里静静的等待。不仅是他们。遍布整个冀南的十余万甲午集团军的官兵们,都在静静的等待。等待着出发的命令。在辽西和辽南,已经有近百万的国防军官兵在浴血奋战,取得了节节进展。日军主力在两面被北方战区所属的两个集团军按住左右交错着狠揍。日军也在用他们一贯的疯狂和顽强在拼命抵抗。甲午集团军作为被国防军上下寄予厚望的决战力量,他们出动的时间终于到来了!这个筹划于1914年,主要组成力量来自国防军最老牌的部队。充斥着无数英雄营连,配备有大量的参加过欧战的军官军士。还有地球上最强大的突击部队的集团军,已经为这一天的到来等待了太久太久。 这个集团军,不仅在东亚,在世界上也是最强大的。他的核心力量,就是一个装甲师又一个装甲混成支队。二百四十六辆甲型和乙型战车,一百七十辆履带式输送车。四千辆军用卡车摩托车等机动车辆,六十门一百五十五毫米摩托化重炮,一百四十门一百零五毫米以上的压制火炮,还有大量的步兵随伴火力。第二飞行联队主力已经转场南下,合兵第一飞行联队,组成北洋飞行集团。全程配合支援甲午集团军的突击作战。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国防军专门组织的一支庞大的后勤保障部队支援他们的作战,数千辆的卡车,上万的大车,骡马。还有火车等等运输工具。十万后勤人员。支撑着这个集团军的庞大消耗。甲午集团军一天的作战,就要消耗二千七百吨的军用物资。超过九百万元的作战费用。新生的民国,竭尽全力建设了这么一个集团军。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在战场上一旦出现,就能一锤定音,一举奠定这个民族,这个国家未来二十年的气运! 雨辰以超越时代的眼光,以最坚定的决心组建了这个集团军。国防军的军费支出,一直居高不下,引起了内阁和议会很大的反对声浪。这些年庞大的军费之处当中,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这个集团军组建训练和未来作战的支出。如果没有雨辰,也没有这么一个超越时代的集团军的出现。 靴声响亮,一排军官出现在门口,快步的走了下来,排列在台阶前面。台阶的最顶端林述庆中将叉开双腿站在那里。这位中将不像国防军其他将军,什么时候都穿得整洁耀眼,戴着金质的肩章。他按照老习惯,穿着一身朴素的军服,肩膀上只是钉着布质的中将肩章。这位国防军中年纪算是比较大的中将。因为他的朴素敢战,虽然不是雨辰起家最嫡系的军官。但是也很得到雨辰的重用和麾下将领的敬重爱戴。国防军吴采和陈山河这样的大将,都是他以前的直属手下。在国防军当中,他就是一个最单纯的前线将领。 一片乌云低垂当中,他看着麾下排满操场的麾下虎贲们。静静的点了一下头,从副官手中拿过一纸命令,大声的念道:“甲午集团军的官兵们!在今天六月十五日,我们正式接到虎穴总部的命令,甲午集团军隶属北方战区指挥,即将投入战线当中!北方战区发来正式命令,甲午集团军所部,立即装车出发!主力第一军、第五军所部,必须在六月十八日之前抵达凌海一带,展开攻击正面。第七军控制于锦州,作为总预备队。我集团军及辽南集团军所部,接受北方战区设与锦州之前进指挥部直接指挥。北方总部来电要求我集团军。不要辜负全国上下,全军上下对我集团军之热切期望,在战场上一举奠定国防军全胜之局面。甲午集团军准备出发!” 操场上响起一阵山呼地动的欢呼声,林述庆板着脸扬了扬手:“现在请我国防军最高统帅雨辰大总统,为我甲午集团军总部官佐,及总部直属装甲侦察营训话!”雄壮的欢呼声更加的嘹亮了起来,青年军官们的胸膛挺得更加的高了。全国哪支部队,在出征之前能够得到总统的亲自训话?只有他们甲午集团军!在这一刻,他们除了光荣和自豪,还有的就是肩头承担的压力。全国全军,对于甲午集团军寄予的期望,真是太高了! 雨辰总统和司马湛参谋主任这些天来一直守在甲午集团军所在的南宫驻地,走访了绝大多数的单位,观看他们的战前训练,对他们进行鼓动。在出征的时候,他又为甲午集团军亲自誓师!甲午集团军作为一个还未在战场建立功勋的战略单位,要取得多大的战果,获得怎样的荣誉,才能汇报总统对他们的殷切关注?这已经成为了每一个官兵,都在认真考虑的问题。但是他们发出的欢呼声,并没有低沉半点。 在欢呼声中,雨辰穿着新式的军礼服,和司马湛大步的走了出来,而林述庆也走到台阶下,和集团军所属官兵们一起拱卫着他们的统帅,上千双目光齐刷刷的投在了雨辰的身上。欢呼声嘎然而止。突然沉寂当中,忽然一声哗啦啦的雷声,就似在头顶炸响。雷声过后,万籁俱寂。 雨辰心旌也为突然在耳边炸响的雷声一动。这是这个民族二十年前曾经含恨逝去的英魂。在这个以甲午为名的集团军即将奔赴战场的时候,在这一片云层之上,还在发出不甘的怒吼么?左宝贵、马玉昆、丁汝昌、邓世昌!当他们一个个身死疆场的时候,是不是就期盼着这么一天,这个民族新生的精华,为他们进行这场复仇之战?如果天实有灵,就让这雷雨来得更加猛烈些吧! “官兵们!记住你们集团军的名字,是甲午,甲午!二十一年前,在现在正在激战的那片战场上面。在陆地,在大海。无数你们的军人前辈,献出了他们的生命!但是他们的牺牲,并没有换来国家民族的胜利。而是只能在一片鲜红的海洋当中,看着来自东面的那个侵略者在放声狂笑!大东沟,平壤,辽阳,旅顺,金州,威海!北洋舰队一举覆灭,十万陆军溃败疆场。民族气运,在那一刻,跌到了最低点! 一战过后,丧权辱国。台湾从祖国被分割出去,辽东半岛被割让,二万万两的赔款,加上后来五千万两的赎辽费!我们民族的血肉,成为了那个岛国崛起的食粮!他们从甲午而得到了强国的机会,他们幻想永远以我们民族的血肉,供养着他们继续发展。每当我们这个国家民族有复兴的迹象的时候,最感到惶恐不安的,就是那个自称为日出之国的国家! 在五月三十日,他们卑劣的向我们发起了突然袭击。妄图将整个富庶的东北崛起在他们手中。在未来,也许是华北,也许是整个中国!作为穿着军装,拿着武器的军人。对于敌人的挑衅,对于敌人在我们国土上面的猖狂,就是莫大的耻辱!” 惊雷一声声的在头顶的乌云当中炸响,仿佛就在为雨辰的发言伴奏。大雨终于哗啦啦的下了下来。雨水从一开始就是那么的大。一片雨幕当中,每个军官士兵仍然站得笔直。雨水也同样淋湿了雨辰司马湛林述庆他们。每到闪电过后,都能看到雨辰浓黑如刀的眉毛。还有比闪电还要凌厉的眼神。 “听见没有,这是二十一年前牺牲的那些英灵在翻滚的云上的吼声。看见没有,这就是那些英灵不甘的泪雨!在你们即将出发的这一刻,他们在云层中,在历史里。注视着你们!在辽南辽西,都已经到了决定性的时刻。国防军将发起最后一击,彻底歼灭侵入我国国土的日本鬼子。收复关东州和旅顺,越过鸭绿江。复甲午国仇!并且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还要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收回台湾,收回琉球。洗刷国耻,就从今天开始! 甲午集团军的将士们,复数十年之国仇,挽一代之国运,就从你们今天的出征开始。我将追随你们,关注着你们。在这场民族复仇和复兴战役当中,我们都只欠历史和我们祖宗一个牺牲而已!” “甲午集团军,登车,出发!” 大雨滂沱之下,雨辰缓缓的抬手向这上千将士行礼。而回应他的,只是上千道坚决的眼神。林述庆啪的给雨辰回了一个礼,在幕僚的簇拥下匆匆的爬上了编号为甲午001的一辆法国潘哈德轮式装甲指挥车上,闪电掠过。这位中将在车上的身影伸出了手,坚定的指向前方。整个操场的装甲车,摩托车,卡车全部发动。轰轰的向外出发。在甲午集团军方圆百里的驻地里。装甲部队上了坦克输送车,摩托化步兵上了卡车。更多的大队大队的步兵成行军队形冒雨向军用火车站出发,一路之上,军歌嘹亮! 更多的大炮炮车,运送物资的辎重,在大雨中组成了一道浩浩荡荡的长龙,滚滚向前进发。甲午集团军,终于全员出动!决胜之剑,也终于被雨辰亮了出来! 蔡锷捂着自己的嘴,似乎在竭力的将咳嗽压回自己的胸腔里面。他的人瘦得已经几乎脱了形。只有眼睛还是又大又亮。曲同丰站在他的身边,低声的对着地图和他解说现在战线的变动情况,还有战局的进展情况。 “甲午集团军已经主力登车了,专门编制的重型军列以最优先的秩序发车。明天下午,第一个师就应该抵达锦州了。纵云参谋长已经在那里筹组战区前进指挥部。辽南当面日军在得到了加强之后,正在拼力抵抗辽南集团军的攻击。现在张雄夫已经将第九军撤下来暂时修整一下。等待甲午集团军主力到来之后,在盘锦正面发起决定性的冲击…………” “…………辽西还是在苦战当中,不过在巨流河东岸日军自从第一军主力南下增援关东军之后,朝鲜军的战线已经动摇了。狼居胥骑兵旅在日军腹地大闹天宫。安蒙军二十一师和战斗工兵三团已经突进了道义镇,正在和日军拼死逐屋争夺当中。日军两翼的兵力拼命在朝中央挤过来,试图将突破口封锁住。辽西集团军所属部队也在两翼钉着打,确保中间能够突破成功。在北满,迂回的十一军还没有消息,不过北满的日军第四师团已经加入了巨流河战线,只要十一军突然出现在朝鲜军侧翼或者奉天的侧后方,只要日军没有足够的兵力稳定战线,辽西达成主力突破,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黑山大虎山战线,激战仍然在继续,辽西方面终于建立起了抵达黑山大虎山的补给线。第八军两个师在日军增兵之后打得很辛苦。呼伦贝尔骑兵旅也一直没有找到自由进出盘锦后方的机会。那里正在陷入胶着状态当中。不过第八军以两个二线师的力量,牵制了日军两个半师团的力量,还要让他们正面主力随时担心后路。可以说已经超额完成任务啦。现在我们手头也没有力量增援第八军。先努力维持战线吧…………” “日军第二军终于出港,日军海面舰队已经逐渐向两个方向集中。一个在葫芦岛一带,从侧翼不断轰击我陆上辽南集团军所部。似乎有在葫芦岛登陆,直插锦州的动向。一部在秦皇岛不断轰击,似乎有在更大纵深进行登陆,封闭关内外联系,甚至直插天津后方总基地的企图。现在我海上和空中侦察力量正在全力侦察日军第二军船团的动向。陆上辽南集团军第九军撤下来控制在锦州葫芦岛,就是预备日军第二军的登陆。而天津总部直属的海防军五个二线师,也在秦皇岛至塘沽一线全力戒备。山东沿海也已经戒严。山东警备司令部两个师和保安部队依托青岛和海州要塞。也在全力戒备当中,一个日本第二军两个师团的力量,就牵制了我们十来个师的兵力。要是我们有一定的海上力量…………” 曲同丰也是陆士毕业的高才生,也当过江北官校的教官。比起更独断独行一些的李睿来说,更像蔡锷的参谋长一些。蔡锷面前的这份图上态势,也是他亲手标注出来的,简明清晰。在他的娓娓解说下,全盘局势,就跃然纸上。而这些态势,也是蔡锷早就在心中烂熟于心的。 蔡锷微微的笑了一下,低声道:“伟卿,总部的工作千头万绪,现在的重点就是两个。一是尽一切最大努力确保甲午集团军能够按时展开,一个就是钉死第二军的动向,随时准备应付他们的登陆作战…………前面打得很好。五年建军的成果,现在已经完全体现出来了…………现在又有纵云在锦州盯着这一切。我是很放心的。总统坐镇北方,又稳定了北方民心。这次几乎动员了全部国力的和日本的会战。我们已经是胜利在望。但是越是在胜利的前夜,就越是我们必须提高警惕的时候…………” 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在蔡锷的胸腔里面爆发。他咳嗽咳得腰都弯了下来,手用力的扶住桌子角,手指因为用力,都已经发白了。曲同丰慌忙的扶住他:“松坡,松坡!你怎么样?医官,医官!”蔡锷苦笑着制止住他喊医官:“伟卿,我没什么大碍。现在不要喊医官,要是我这个司令长官在战时倒下了,对总部,对部队,对北方民心的影响都很大。我能撑得住。” 曲同丰眼眶微微有点发红,蔡锷作为他从前清在云南起就熟悉的老同事。两人的感情很好。虽然蔡锷早一步投奔雨辰,也已经飞黄腾达。但是对他们这些北洋老同事也非常照顾。他率领野战部队打赢了青岛战役。现在又坐镇北方很长时间。在国防军当中,一向都是他和蒋百里轮番出镇北方,也只有他们两人,在现阶段,是可以赢得北方还对南京中央政权有所保留和距离的地方政局的全力合作的军方人选。他们的声望,他们在军事上面的造诣,都是民间军方崇拜的对象。这次北方作战,虽然他一直在天津指挥,没有亲赴前方。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指挥举动。但是曲同丰知道,战前这些部队在北方的训练。整合整个北方的军事资源为这场战争准备。经过了多少斡旋谈话,才让地方几乎拿出一切力量配合军队作战。还有各个集团军的战前准备工作,和虎穴就具体的战略方案进行往复商谈,蔡锷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他本来就不健康的身体迅速的衰弱了下来。喉头经常肿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雨辰几次劝他下来休息,想还个人接替他的位置。都让他以北方战区他最合适这个职位而拒绝了。 雨辰以国士待他,他也的的确确以国士在回报。 在曲同丰的搀扶下,蔡锷慢慢的躺在了椅子上。但是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地图。但是他的眼睛经常出神,似乎望向了很遥远的地方。曲同丰低声道:“松坡,你休息一下吧。现在前方后方的态势都很稳定,没什么好担心的。国防军打仗,是非常靠得住的。我们一定会取得大胜,你现在少操一些心吧…………” 蔡锷脸上浮现出了一种苦涩的表情,他声音几乎低得听不见的道:“我不是担心这场战事,我是担心国防军的未来啊…………我在北方战区坐镇。这么多野战部队里面,部队长也不敢乱来。但是只要我一倒下,接掌这么多野战部队的还能有谁?有我在这里,他的一些举动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乱来,和部队长也不能公开多联络。但是我不在了,这么大一支力量,这么多年轻而容易激动的高级军官…………国防军成长得太快了,并没有一个成熟的心智配合他强大的肢体…………总统应该让陈山河来当我的参谋长么,就是原来的唐在礼也好啊…………我真的不放心啊。总统到底在想什么,还是他根本没有顾虑到这个?” 曲同丰谨慎的不敢插话,听着蔡锷在那里半清醒半迷糊的低语。突然蔡锷振作了一下精神,对曲同丰道:“伟卿,你去赶紧安排一下!我刚才不久接到电话。总统夫人作为北方民众救济总署的总理事去秦皇岛一带安置从海上逃难过来的关外难民。派部队,派车赶紧把总统夫人接出来!总统现在忙,这些事情我们要替他考虑到。我们有个好总统夫人,一定不能失去她!半点危险也不能让她冒!” 曲同丰听得也是心头一惊,赶紧推门出去安排这个事情。总统夫人在北方救济安抚民众,安全问题一向是国防军上下极度关心的。天知道跟在总统夫人身边那个宪兵中校是怎么安排的,怎么能放行让总统夫人去秦皇岛! 室内只剩下一个蔡锷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地图,低声的道:“国防军……总统……未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 汇聚 第二百九十九章 汇聚 在远处传来的隆隆炮火当中,锦州火车站台一片紧张繁忙的气氛。来往车头吐出的白烟笼罩了整个站台。光着膀子的民夫和士兵们都在繁忙的卸车。锦州车站已经被紧急的扩大了。铁路部门抽调的人员在这里增加了十几条停留等候的路轨,陆军的工兵增修了卸货的站台和大量的仓库。但是繁重的军运压力,还是压得锦州车站喘不过气来。 一个火车头拖着一列物资赶到车站,丢下车皮挂上另外一列车皮又掉头开走。丢下的车皮周围顿时涌上了大队大队的人马,疯狂的开始卸货。弹药、粮食、罐头、压缩干粮、军服、雨衣、枪支零件、擦枪油、饲料…………各种各样想得到想不到的物资流水一样从火车车厢上面卸载下来。由已经眼睛熬得通红的后勤军官粗略点数就运进仓库。而在仓库外面,早就有成群结队的大车骡马卡车在等候将这些物资分发运下去。前线作战的数十万官兵,在消耗着大量的物资,维持着他们的攻势。广东的罐头厂,浙江的军服厂,江苏和湖北的弹药厂,上海的炮厂…………全国都在为这场战事提供物资。还有大量从美国、从英国,从法国,从加拿大购买的军用物资,一船船的开往国内各个港口。国防军进行的这场现代化战争,在大量的消耗青年活生生的生命的时候,也在流水一样消耗着物资和金钱! 换做一战开始之前的国防军,是绝对无力支撑国防军以这样的弹药消耗烈度进行战争的。只有在一战爆发之后,急速扩张的军火工业和大大改善的国际收支。加上国防军在欧洲以人命换回来的大量军事物资,才支撑着他们以绝对优势的火力。从两个方向不断的蹂躏日军的阵线!这样的军事力量,至少在当时,是超越中国国力的存在。国防军在他们实力的最高峰,终于适时的迎来了这一场战争。 到了六月十六日下午的时候,在等候线上面还没有卸车完毕的车皮。被上级一声令下,全部推开推倒,为新的军列进站腾出位置!后勤军官们恼怒的找发布命令的锦州车站军管司令理论。这些车皮上面还有几百吨的物资,就这么不管了?上面给的答复也很坚决,这是北方总部锦州前线指挥部直接下达的命令! 下午三时的时候,就看到从康庄怀来线路调来的重力机车头拖着重载的军列,呼啸着开进锦州车站。大地都随着火车的行进在颤抖!平板车厢上面,那些甲型和乙型战车用油布盖着。穿着黑色制服的装甲兵官兵们就守在自己爱车的旁边,冒着一路的大雨风驰电掣的赶到。火车站上面所有的工作官兵都看着这一列列重载军车,不少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传说中的天字第一号师的钢铁战车。看着那些骄傲的装甲兵官兵们向他们兴奋的招手。车站里不约而同的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欢呼,决胜的力量终于上来了!怪不得要紧急清除线路!这下看当面的小鬼子还能支撑多久! 李睿就守在站台的军管司令的办公室里,透过玻璃窗看着列车进站。雨后的夏季加倍的闷热了。这位参谋长还是穿着一身笔挺的军服,风纪扣仍然扣得严严实实。看到甲午集团军第一批部队到来,这么严肃的他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右手握拳用力敲了一下左手:“甲午集团军上来的及时!虎穴时机把握得好!现在突破日军阵线正是时候,要是他们的第三军赶到,摆开阵势,那就多少有些麻烦了!” 他身边几个参谋都陪着李睿笑,满脸都是神采飞扬的神色。这些参谋都是李睿亲自挑选的组建锦州前进指挥部的班底,全是青军会的骨干成员。在离开了天津,李睿独当一面之后。这些人在李睿身边,很有些如鱼得水的感觉。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辽南集团军和第八军联合对关东军从正面和侧翼发起的攻击,让关东军和第一军所部,已经张开了正面,苦苦支撑。辽西的攻势又耗尽了日军准备在奉天的最后一点预备队。甲午集团军拉了上来,眼见就是全胜的局面!而且这个决胜的功劳,毫无疑问是顶在第一线指挥的锦州前指的。这是未来多么大的资本? 李睿一招手:“走,去接颂亭司令官去!” 火车慢慢的停靠了下来,早就守在门口的林述庆率先跳了下来,当他的脚踩在锦州站台的地面,耳朵听见北面不断传来或紧或慢的炮声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放下了心来。甲午集团军总算赶上了这场决战!作为一个军人,带领着这么强大的一个战略集团进行着民族复仇之战,奏响这场战事最高潮的华章。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真是感谢自己当时在徐州九里台大旅社终于决定投靠当时实力还不算强大的雨辰!恍然之间,他忽然觉得这些事情都是过去很远的事情了,已经湮水一样在记忆里变得模糊,而自己最关心的,还是现在。 站台上面军服笔挺的李睿早就在那里等候着他。看见林述庆跳下车,他走过来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微笑,伸出了手来:“颂亭兄,等得你们好苦!总算上来了!” 车站上面响起了一阵哨子的声音,大量的民夫还有卸载工具潮水一般的向这里集合。车上的官兵们也轰隆隆的涌下了火车,这些胳膊上面戴着甲午臂章的官兵们都在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参谋们更是和军运指挥参谋马上就开始安排卸车事宜。林述庆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李睿寒暄,偏偏李睿也不是什么爱说客气话的人。两人之间的谈话一开始就进入了正题。 “甲午集团军的输送编成是不是按计划进行的?第一军什么时候可以展开?” “输送是第三军为优先,今天第一装甲师,安蒙军第二师全部,可以在午夜十二点之前到达。装备全部随车携带,十五分钟发车一列。铁道上面,第三军的军列已经首尾相接!至于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卸载完毕展开,要看这边安排的后勤力量如何了。我们全部官兵,也将协助后勤人员卸车,只要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耽搁。第三军可以在后天上午之前,全部完成展开,六月十九日,第五军也可以汇合第三军在预定地域完成展开。部队全部携带有三个基数的弹药。完成一次主力攻击是足够的了。现在当面情况如何?” 李睿将林述庆一直领进了设在火车站一个仓库里的临时指挥部里面,那里已经挂上了巨幅地图,和锦州城内光复银行的前指正式指挥部也有电话联通。他指着地图对林述庆道:“颂亭兄,时间紧急,我想还是就地领受任务了。接风什么的,咱们军人之间,也不需要这个。虽然很想让你休息一下,但是军情如火。我们就是要在日军第三军没有增援上来之前,尽快突破日军阵地!将奉天周围日军精锐主力扫荡干净。然后将他们仓促集结的增援部队——第三军,第四军等部队压迫在关东州一翼,用火力也能将他们打平!” 林述庆点点头,看来对李睿就地下达任务的风格很有些好感。两人虽然交往不多。但是林述庆还是对这个在欧洲声誉鹊起的后起之秀还是有一份尊重。敢于在凡尔登一线守上七天的高级军官可真是不多!他的名声,是从安蒙军一路打出来的!不过这位年轻的少将,有时过于凌厉的眼神,还是让林述庆有些觉得不舒服。雨辰有时也有这样凌厉的眼神。不过那是因为他掌握了一切,才有这种资格。李睿的眼神,却让他更多的读到是一种欲望,一种野心。一种对现在局势仍然有着很大不满的狂热。这究竟是什么呢?这个时候他无暇多想,也不愿意多想。 李睿领着林述庆走到了地图前面,这幅巨幅的地图足有两人高。地图上面红色和黑色的箭头标注得密密麻麻。代表各个团以上单位的战术小旗,在盘锦一线激烈的对峙着。在地图上面,似乎都能嗅出那无比激烈的战火。 “日军在盘锦正面,沿着田家、甜水、三台子、沟帮子、常新店、廖屯一直到北宁,形成了绵密的防线。在东翼,是以关东军为主力的部队。第五师团,第七师团,第六师团一个支队,连同已经打残废的十九师团。据守三台子以西的战线。这里山地起伏少,地形对于攻击有利。但是日军集结了相当强大的火力,而且海上还经常有舰炮支援。他们也在防止我们在这里达成主力突破。一下就插到奉天,断了他们辽西重兵集团的退路。几乎是用血肉在这里死守!我们的炮火每天都是几万发炮弹在这里干出去,打死的日本鬼子都没数了。可是每次步兵冲锋,还是会遭到日军的拼命抵抗!” 他又指着三台子以西的地段:“这里是掩护日本盘锦一带防线侧翼的,同时也保持和朝鲜军的连接。这里山地多,地形崎岖。很多地方不适合大部队的运动。日军第一军主力,第一师团,近卫师团,第八师团等部队在这里据守…………我辽西集团军第八军已经占据了卡在北宁和三台子之间的黑山大虎山阵地。切断了他们和朝鲜军的联系。日军这三个师团,一边要防止我辽南集团军达成突破,一面又要拼死夺回黑山大虎山一线的要点。战斗进行得比关东军这个方向似乎还要惨烈一些!双方都在努力维持战线,短时间内没有达成突破的可能…………日军总预备队就一个第十一师团,放在盘锦。随时准备增援前方。在奉天有第十二师团作为辽西方面的预备队。日军的精华主力,所有重武器,都放在这两个方面了! 现在在关东州,日军第三军也在陆续登陆。有十三、十四、十六、十七四个师团的主力部队。但是装备不完全。日军的后勤供应力量也近乎到达了极限。但是我们还是不能给他们加入战场,加剧这场消耗战的机会。颂亭兄,你很明白,甲午集团军上来,就是要突破!将日军的战线粉碎,将他们夹在国防军的钢拳里面打得粉碎!你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林述庆默默的点头,看着地图出了好一会儿的神。他身边的参谋忙做着笔记,将最新的态势在自己的图囊上面标注下来。站台上面卸载物资的声音,远远的一直传到这里。特别是朝下开那些钢铁战车的时候。马达轰鸣的声音,更是雄浑有力。 林述庆指着三台子和甜水之间的方向,低沉的问道:“我集团军的展开地域还是没变,就是集中在这里,全力突破日军的阵线?” 李睿点头:“是!这里可以避开日军的海上火力,同时地形又适宜于贵部重装备行动突破。虽然当面有日军相当雄厚的兵力还有充足的火力。很有可能面临一场苦战。但是我们仔细考虑之后,还是别无选择!你们要有打硬仗的准备…………但是前指已经决定全力配合你们。在你们的右翼,是第九军这支王牌部队发起步兵突击,最大限度的为你们吸引日军的注意力。左翼也有呼伦贝尔骑兵旅绕过来加强左翼力量,前指日军朝三台子方向的运动。第五军在第三军的背后展开,梯次配备,借助你们打开的突破口向深远前进。总部为你们的突破准备了十四个炮兵团,几乎是辽南方向的绝大部分的火力了!加上战斗工兵第五团等等部队的加强。此战我相信必胜!而且再大的代价,我们也要付出!” 听着李睿的话,林述庆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他甚至歪了一下嘴角:“…………参谋长,不用担心咱们甲午集团军。还是担心一下要处理那么多的日本鬼子的尸体是多大一件麻烦事情吧…………任务我已经领受清楚,马上就指挥部队行动。请参谋长放心,甲午集团军不会辜负他的名字!会让日本人从此为甲午这个词而终生惶恐不安!” 在辽东湾的海面上,正是风急浪高的时候。夏季的季风横扫着整个辽东湾的洋面。才出港的庞大日军船团就在这狂风巨浪中挣扎。江伟少校他们的袭击拖延了第二军宝贵的出动时间。让他们不能在大风到来之前出发和海军舰队汇合。但是对秦皇岛的强袭登陆作战再也不能拖延了。只有冒着恶劣的天气出海。舰上装得满满的数万官兵饱受了风涛之苦。底舱全是晕船呕吐的官兵。派遣军总部给第二军的指示是六月二十日必须开始对秦皇岛的登陆作战。那时根据气象预测,天气已经转晴。但是这些日本高级军官们就懒得考虑,士兵是不是还有这个精神体力继续进行最艰苦的作战! 即使谨慎如寺内正毅大将这样的指挥官,对于“一元五十毫一队”的日本普通士兵,也从来没有考虑到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不过是军队最廉价的牺牲消耗品而已。(日军一个小队征集兵的征集费用,邮费加起来一元五十毫左右,由是得名) 海面上大风大雨之间,松勇政敏大将仍然坚持在自己的新旗舰“筑紫”号二等巡洋舰上面。自从报国丸沉没之后,大将对乘坐大型运输舰就有了心理障碍。将军司令部所在的旗舰换到了这艘通信还算方便的旧式巡洋舰上面。但是几千吨的小船,在风浪中的颠簸也加倍了。上了年岁的大将虽然吐得是昏天黑地。但是亏他还有股毅力,在舰桥上面还是一副威严得姿态。远远望去,天地之间一片的雨幕。军舰上面发出的灯光信号传不出多远。无线电报早已约定在这里这个时候和海军葫芦岛炮击舰队汇合,但是到了时间过去十五分钟了,还是没有看到炮击舰队的身影! 大家都紧张的注视着远方的时候,终于“筑紫”号的舰长平原横田中佐高喊了一声:“炮击分舰队的灯光信号!”舰桥里面的陆军人员都将望远镜朝那里转了过去。过了好半晌才看到在雨夜里显得惨白黯淡的灯光信号一闪一闪。松勇大将终于长吐了一口气。一个涌浪过来,颠簸得他心里一阵难受。总算强忍着没有吐出来:“总算联系上了!要是今天无法和他们汇合的话,强袭秦皇岛的作战计划又要推迟!这样如何向派遣军总部交代?也无法面对葬身旅顺的官兵们的在天之灵啊!迅速和炮击分舰队编队,连夜出发!和秦皇岛外海的桑岛大将会合!这样的天气,华军无法设想我们英勇的日军仍然断然在进行作战!” 站在那里仔细观察着对面发来的灯光信号的平原舰长却神色有些黯然:“……‘周防’号海防舰在葫芦岛外海触雷沉没,‘安艺’号战列舰受创,航速十四节…………哎呀,遭受了大损失啊!海军这次为什么行动如此窝囊?为什么不让我们南下,去切断华军的航运?海军不是这么使用的!” 在场的陆军官兵可不管损失了几条军舰,他们只是庆幸总算在这个恶劣的天气上联系上了。可以及时的遂行秦皇岛登陆强袭作战。这场战役的主角,毕竟还是他么陆军!至于上陆之后的命运,这些军官,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想。也没有一个人敢去想。 流民满路。 任何一次战争,不管以什么样的名义存在。不管在当局中奋力交手的上位者以怎样的理由,怎样的原因投入战争。在战争中,承受着最大的苦难的,永远是普通的百姓。唯一的区别就是,百姓当中的绝大多数是愿意承担这种苦难,还是不得不承受这样的颠沛。 大量从东北逃难的百姓,向辽西,向辽南不断的涌来。但是更多的还是向关内进发。他们和北上的国防军大队,正好冲着两个不同的方向。从陆路走的人,因为铁路已经完全转为军用,只好背着他们可怜的家当,一路儿啼妻号的向南而去。走海路的人,坐着破旧的渔船,趁夜悄悄的穿过辽东湾,第一站来到秦皇岛等等地方,然后再寻觅落脚的地方。根据地方政府的估计,在中日东北战事爆发十多天来,从东北逃往关内的难民就有百万余人之多!如果放在过去的年月,在中国这个地方,必然会早就最大的人道主义灾难。但是这次战事,在战前中央和地方政府就有应对东北紧张局势的难民安置计划。在关内长城南面。已经设立了大量的难民营,大量的食品,衣物,医药都紧急输送过来。安置这些流亡的百姓。让他们感到了一丝作为这个国家国民的温暖。 李媛在这次救济行动当中,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她以她的地位形象,在国内,在国外都紧急募集了大量的救济物资。并且投身在了具体繁重的安置工作当中。每天她都要在不同的难民营地当中穿梭往来。监督物资的发放,以总统夫人的身份安慰那些抛弃了家园的百姓。她在另一个战场上面,为她的丈夫默默的出力。 秦皇岛方向的紧急局势传来,国防军宣布那里已经成为战地。可是在那里还有十多万的百姓还没有来得及疏散安置!没有交通工具,食物缺乏。李媛立即就决定亲自赶往那里处理这个紧急事宜!她不顾许多人的阻挡,甚至将丈夫的身份搬出来威胁别人接受她的决定(对于这个女孩子来说可真是第一次!)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十多万百姓才逃难出来,又要沦陷在日军的炮火屠刀之下!女孩子毅然的上路。以前陪在她身边的那些地方政要的夫人太太小姐们,不再有在她身边往日那个陪着她出现在难民营的热乎劲儿,几乎没有一个人跟着她去秦皇岛。但是李媛只是淡淡的笑笑,并不在意。她只关注自己做的是什么事情。 汽车一路向秦皇岛开去,已经在路上看到了不断继续逃难的百姓们。连绵的暴雨当中,他们艰难的向西流亡,不知道方向。李媛望着车外阴沉的天空,看着天津方向。她的丈夫,知道百姓们在这场战争中的苦难么?象这种在他口中决定民族命运的战争,究竟还会打几场? 李媛并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为了她的丈夫,她愿意做一切的事情。为了这些可怜的百姓,她也愿意付出自己全部的心力。对于这个单纯的女孩子来说,一切都是这样的理所当然。在日军舰队冒着狂风暴雨向秦皇岛方向驶来的时候,李媛的汽车也一路向那个地方开进。而追她的汽车,还在她身后几十公里的地方。 在盘锦前线,装甲部队也在冒着恶劣的天气进入阵地。等待着攻击发起的命令。几股力量,将要狠狠的撞击在一起。 而回到了天津的雨辰,却只是心无旁骛的等待着他期望的胜利到来。 第三百章 死之征程 第三百章 死之征程 乌云的云团终于被强劲的西风远远向东吹去。暴雨中的辽南前线终于恢复了晴朗。过去的几天,对双方在前线浴血激战的官兵来说,都是噩梦一样的日子。激流一般的山洪。烂泥溏一样的战场,战壕里面淹到了大腿的积水,水中还有那么多的尸体和血腥!国防军的步兵在泥泞当中攻击前进,炮火溅起满天混杂着血肉的泥水。伤兵在浅浅的水坑里面淹死,在不辨对手的雨幕当中,双方翻滚着用刺刀甚至牙齿互相拼杀。如果要找出东亚历史上最惨烈的攻防战,从六月十五日到六月十七日这几天的混战,就应该是了。 在六月十八日,十九日这两天,随着天气的放晴。战事反而缓和了下来。双方似乎都为这几天肮脏的激战耗尽了力气。所有人都在等着战场干爽下来。除了双方的炮火互相仍然在播撒死亡之外。步兵的交手战,一时似乎都停滞了下来。伤亡惨重,耗尽了精力锐气的日本官兵们呆呆的坐在自己已经成了地域的战壕里面,已经没有人指望可以在这场血战当中回到自己的家乡。上级已经发出了指令,每个人必须要杀死十个中国兵才能去死!但是这两天暴雨当中噩梦一样的战场,当中国的伤兵满身泥水血肉仍然咬着刺刀向他们的战壕爬来的时候,这样的敌人,又怎么是他们一贯引以为豪的日本式的疯狂顽强所能压倒的呢!更不用说他们装备的武器。霰弹枪和轻型机关枪在战壕里的射击,手榴弹和炸药包的巨大轰鸣,将整个战壕碉堡掀开的装了延迟引信的重炮炮弹,还有那似乎可以将雨水都点燃的火焰喷射器! 一个个战功卓著,曾经在帝国的历次战役中立下功勋劳绩的大队中队就这么整建制的倒在血火泥泞当中,一个个军官尸骨不全的拖了下去。但是更多的大队中队又填进了战场。在第一军主力增援上来之后,日军在辽南前线总算拥有了比较雄厚的兵力。重武器也大量集中。这是前线见识过现在国防军威力的日军来说,唯一觉得还比较有把握的事情。以一线六个师团番号的部队,抗击国防军九个师的轮番冲击。不管伤亡情况如何,据守住盘锦一线还是有相当把握的。第三军已经在陆续登陆,第四军也在国内集结。只要能熬到反盘的那一天。他们在辽南的血战苦战,就算没有白费!一线的官兵们这样幻想。但是在关东州旅顺,北满中朝边境等到这些增援部队水陆联合开进过来的派遣军总部,却不敢象前线这样乐观。日本的国力毕竟薄弱。一线第一排派出十四个师团的兵力(包括海上的第二军两个师团),就已经是集中了全国陆军绝大多数的精锐军官士兵,还有绝大多数的重武器。国内的武器弹药物资供应这十四个师团长期作战已经是捉襟见肘。新的增援部队过来,重火力大部分缺编,扩超到战时编制的各师团充斥着太多的预备兵和充员兵,军官也是预备役军官居多。弹药物资更是一个大问题。粮食在富庶的东北还能就地解决。但是弹药真的成了一个大问题!第三军携带的弹药还不足一个基数。国内的储备已经见底。兵工厂在加班加点的生产,满世界准备购买日本口径的步枪机枪大炮弹药,但是应者寥寥。欧洲表示冷淡,美国表示敌意。本来对俄国出口的部分步枪和弹药,都被日本军队强行扣了下来,但是也是杯水车薪!前线因为华军的强大火力而要求后方增援重火力。军部不得不将日俄战争当中缴获封存的旧式大炮都拿了出来,但是还是远远没有达到前线需求的地步! 战争进行到如此的地步,巨大的战争消耗。已经让突袭失败的日军上下觉得难以为继。一次拿出了十几个精锐师团的力量,竟然还在东北两面被华军按住狠揍!在日军高层当中已经蒙上了一层失败的阴影。疯狂的军部少壮派军官们仍然在叫嚣着将战事进行到底。疯狂的在督促国内的工业企业迅速转入完全的战时体制。在他们看来,日本的工业基础还是比中国强大。只要战事能够僵持下去,只要日本的工业生产能力跟上去。只要等到华军战前储备的那些巨量军火物资迅速消耗干净。就算打到世界末日,帝国也要争取胜利! 对于普通的日本一线士兵来说,疲惫憔悴恐惧的他们,并没有想到这些事情。他们只是庆幸,这两天对于他们来说,基本平静的度过了。他们甚至可以轮流的撤下来,吃上一顿热食。晚上可以裹着大衣睡几个小时,而不是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对面华军战线此起彼伏的照明弹,还有那铺天盖地的炮火。战场上的士兵,要求的确有限得很。 天色正是最浓黯的时候。国防军远程炮群突然在一片沉寂当中,轰隆的发射了。上百门各种口径的大炮,还有前线的迫击炮重机关枪一起打响。道道火流直朝日军方向倾泻。被突然惊醒的日军阵线一阵吱哇乱叫。全线的日军都纷纷涌出战壕,仓惶的将武器架上。日本的军官们脸上胡子都已经老深。趴在战壕壁上举着望远镜瞪大眼睛看着对面战线的动向。但是除了炮火机枪发射的闪光,并没有攻击步兵群的涌动。这些远程炮火还很少落在日军战壕的周围,而是向更深远的日军后方纵深落去。在一线纷纷通过通讯网络回报:“一线并未遭到敌军火力攻击!”的时候,日军在田家至甜水一带的后方,已经是落弹如雨。日军集结的物资大车突然间就被打得乱七八糟。炮火当中正在紧急输送物资的日军辎重部队人喊马嘶,乱成一团。日军朝鲜军的炮兵指挥官松平少将大声下令日军炮群反击,特别是指向火力发射得最凶猛的田家至甜水方向当面的华军炮兵阵地!双方的炮战在夜色当中顿时就打了一个惊天动地。半边天都已经被映红了。在睡梦中的关东军司令长官上田大将也被惊醒。参谋军官们已经纷纷做出了判断,也许是华军拂晓攻势的前奏!必须让各个部队迅速进入阵地,弹药加紧输送,防备华军的拂晓攻击! 疑惑的上田大将有些奇怪,华军那次大规模的攻击作战不是炮火开路,然后紧接着就是步兵集群推山倒海的大规模攻势?这次炮击虽然来得突然,不少炮弹还落到了盘锦城的外围。但是并不是全线的全力射击,打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没见华军步兵的动静。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上田大将还是下达了命令,全军各一线部队,预备部队全部进入阵地,炮群节省弹药,准备迎接华军的拂晓攻击!紧接着转报派遣军总部,华军又有可能在六月二十日凌晨,发起一次全线攻击! 在相对平静的三台子一线国防军阵地的后方,却是另外一番的景象。借着隆隆炮声的掩护。一辆辆钢铁的庞然巨物摇摇摆摆的在黑夜当中穿行。地上已经用白灰洒出了行进路线,每隔十米,就有一个戴着白色阿德里安钢盔的宪兵军官在指挥交通。甲型乙型战车炮塔舱盖都大开着,驾驶舱门也敞开着。车长和驾驶员的头都探了出来,借着微弱前灯的指路,缓慢的朝前运动着。战斗工兵和机械化工兵走在车队的最前面。随时加固要通过的道路和桥梁。一支庞大的装甲部队,就在满天红光,隆隆炮声当中向出发阵地隐蔽的开进!伴随作战的步兵们静默的走在坦克通行的大道的两侧,每个人都一边行军一边打量着这些钢铁巨兽。小鬼子可算要吃上这些铁家伙的厉害了! 一门门的重炮,也在静默的转移着阵地,夏天的夜里。人马都是满身是汗,在骡马难以通行的地段,更是几十几百号人一起推着大炮的前进。已经进入出发阵地的步兵和战斗工兵们都在抓紧时间休息,弹药分发了下去。每个人还分到了一块美国产的朱古力,让步兵们在战前吃下,补充体力。但是对一些老兵来说,他们偷偷藏在水壶里的东北大烧锅,才是战斗的时候提神的最好法宝! 第一装甲师,安蒙军第二师,教导第一师,战斗工兵第二“万岁”团。在向三台子日军战线面前的出发阵地全线开进展开!现在正在轰鸣的上百门重炮,就是在掩护他们行进的行迹!为了等到装甲部队合适出击的天气,指挥整个辽南集团军和甲午集团军的锦州前指。不得不按捺着内心的渴望,让甲午集团军继续修整隐蔽两天,等待路面干爽坚硬。长久的等待,终于到了即将要爆发出来的时候了! 李睿和锦州前指的幕僚们乘坐的美国造指挥汽车开到了一处小小的山丘上面。看着脚下滚滚前进的这条钢铁长龙。在黑夜当中星星点点的微弱车前灯,就构成了一副最壮观的画面。钢铁履带翻卷碰撞着地面的声音。坦克发动机低沉凶猛的吼声。都在震动着他们脚下的大地。这二百多辆坦克,就是二百多个活动的钢铁噩梦,在时机到来的时候,将彻底粉碎日军当前的战线,直指盘锦,为步兵打开的缺口,将让这些精锐部队直扑奉天,将日军彻底分割!这就是整个占据的关键!在他们身后和装甲部队平行开进的一条道路上面,是呼伦贝尔骑兵旅的大队骑兵,骏马们嘶鸣着喘息着,载着全副武装的骑兵也在朝前开进。这个骑兵旅是从黑山大虎山方向转调过来,作为打开突破口之后,最快的机动跟进突击力量! 这九千多名骑兵都是东北热河子弟,在吴俊升旅长和张之江夫旅长这两位北洋时代的骑兵悍将率领下,对于光复他们的乡土,早就充满了最大的热诚!这些熟悉地形,机动力和战斗力都极其强悍的骑兵只要沿着装甲第一师打开的突破口涌出的时候,就是后方日军所有军事目标不折不扣的一场噩梦! 工兵和通讯兵们在紧张的布置着临时指挥所,李睿已经决定。他一定要在第一线亲眼看着日军的崩溃,看着日军的覆灭。底定东北战局的功劳,必须由他李睿来创造。他现在需要这个声望! 夜色当中一群军官朝李睿站着的高处爬来,李睿背着手傲慢的看着他们在脚下向上。走到近前,正是甲午集团军的司令长官林述庆中将,第三军军长陶定难少将,装甲第一师师长王登科少将,安蒙军第二师师长王挺少将等人。看到李睿站在那里,都是先啪的立正打了一个敬礼。每个人这个时候都是一副准备上阵厮杀的装束。特别是要带着战车冲击日军阵线的王登科少将,更是一身黑色的装甲兵制服,佩戴着装甲兵的银色死神徽章。腰里挎着一把白朗宁手枪,一圈子弹在炮弹发射的火光当中闪烁着幽暗的光芒。这位雨辰的第三任副官长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温和可喜,有的只是满脸满心的杀气! 林述庆低声道:“报告纵云参谋长,第三军开进顺利。步兵各师各团已经陆续抵达出发位置。装甲第一师突击集团,装甲第二师先遣混成支队也将抵达出发阵地,四时之前,完成坦克突击部队的战勤补给,所有支援炮群已经就位待机…………就等着攻击发起了!” 李睿点了点头,走近了这群人。这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逼人锐气,竟然让林述庆都退了一步。只有王登科毫不退缩的和他对视。这位少将,被雨辰安置在了这个职位。原来隐藏在笑脸后面的军人的血胆,这个时候正是最战意高昂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眼红他这个天字号第一师师长的位置,认为他是在雨辰的照顾下才得到了这个职位。他一个副官头儿,怎么能够指挥得好这么一支高技术的部队。为了回击这些背后的蔑视,王登科不知道暗地里下了多大的功夫,带天字第一号师快两年时间,他没有回过一次家,每天睡觉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和江北官校的高级研究人员不知道交流过多少次对这个新生部队建设的看法。不知道参加了多少次的实弹实兵演练。每天就和自己的麾下官兵和这些钢铁巨兽在一起摸爬滚打。他甚至还成为了一个机械维修的专家!这个时候,就是他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李睿满意的点了点头,收回了他的视线。虽然他在在场的将官当中是最年轻的一个。但是他的举止还有眼神,却似乎在告诉所有人。我是这里的掌舵人。我是带领你们,带领两个集团军在这里走向胜利的那个人!对于别人对他这种傲气的背后的看法,他是一点也不在意。在国防军中下层以青军会会员为主体的军官团当中,这位和总统一样年轻,一直都站在国防军第一线,对现在政府批评态度最为激烈,永远将国防军视为新民国最重要的力量的这位少将,也是他们崇拜的,不亚于当初江北三杰的一个偶像。也许就在这场战役之后,他的影响力将超过江北三杰而成为国防军最耀眼的存在。 “这是一支多么强大的部队,等待着你们的又是多么伟大的一场胜利!王师长。 张展空是你的前辈,是总统身边第一任副官长。但是在凡尔登,他英勇的战死在了我的身边!而在这里,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你从总统身边出身的这个荣誉!冲上去,粉碎这帮混蛋鬼子,把我们失去的东西都拿回来!” 王登科凛然行礼,转身就跑下了土丘。钻进了他的一五式履带装甲指挥车。少将一个手势,驾驶员顿时加大了马力。装甲车摇摇摆摆的就冲向了钢铁长龙的前面。 李睿一摆手:“临时指挥部就设在这里,甲午集团军,第三军,还有锦州前指就近指挥这场突击作战。传令全军官兵,就在这里,决定的是我国的命运。作为军人,别忘了国防军的传统,我生国亡,我死国存!” 雨辰手中的毛笔一抖,一团墨汁滴在了面前的公文便签上面。他有些觉得烦闷一样,走到了窗前推开了窗户。看着北面远方的一片漆黑如墨。甲午集团军主力,应该已经进入出发位置了吧?办公室的门推开了,司马湛走了进来。雨辰转过身来,就看见司马湛手里拿着一张抄报纸,对着雨辰笑道:“总统,天津总部转锦州前指来电,甲午集团军主力第三军,及呼伦贝尔骑兵旅,第五军,第九军等部队已经完全完成集结。即将发起突击,决战就在眼前…………” 雨辰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纯如,这次我应该在第一线的啊,这是我眼前最大的目标。我却守在天津,作为一个精神象征稳定着北方局势…………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还要着手准备善后的问题…………你觉得,我还象以前那个军人总统么?还是考虑的问题太多,心机也太深沉了一些?” 司马湛一时语塞,雨辰在这个夜里,怎么突然和他说这个事情?他尴尬的四下望望,这种话题可不能答话,只有转开话题:“…………海军秦皇岛前进指挥部已经报告,日军舰队和大船团也出现在秦皇岛外海不远的洋面。海军直属第一水上侦察中队一直在关注他们的动向。北方总部已经调集海防军的部队向秦皇岛方向集结运动了。大战看来就要在前方后方同时打响,这次咱们双方都拼命啦。就看谁最先完成突破…………总统夫人已经在秦皇岛被宪兵和总统卫队追上保护了起来,正在劝总统夫人尽快撤离。地方上有些闲话,敌人来了,不先疏散百姓,倒是派军队先用宝贵的运输工具将夫人撤回来。总统有些公私不分什么的…………” 这句话果然转移了雨辰的注意力,他难得的暴怒了起来:“放屁!我一个大总统,保护自己老婆还错了?他们的老婆早早躲到南方,我老婆还在北方照顾难民!谁说的这些话,让不群去查!赶紧把小媛撤下来,这个时候不是发扬风格的时候。她一个女孩子,不能让她再担惊受怕了!随时盯着天津总部,海防军集结情况要随时转报总部,预备军可以抽调应用的部队要准备好,随时应付万一的情况…………” 他沉吟了一下,敲着桌子道:“以虎穴的名义给锦州前指去电报,期待他们胜利的消息。奠定胜局之后,我会亲自到前方表彰嘉奖他们。给南京去电报,七月中旬,我凯旋回都!下面善后的事情,才是真正未来东亚格局的关键!” 司马湛点头答应,叫上雨辰的副官长赖文臻一起去布置这些事情。临出门的时候,又有些吞吞吐吐的苦笑道:“这次我对纵云取得胜利很有信心,他又该立个大功了…………但是我总是觉得,这次战役将灼然调回来指挥,应该比纵云要合适一些…………嗨,我瞎说的什么啊!” 雨辰一怔,木然的看着司马湛匆匆离开。雨辰转身向窗外望去,潮湿闷热的夜风就这样吹了进来。李睿地位再高,我能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我能控制住他。灼然的地位更高,声望更大,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呢?这个时候,只能让一切牢固的掌握在自己手中。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必须让这个国家的所有力量,按照我的意志来运转! 真累啊…………第一次的,雨辰从心底感觉到了一种发自骨髓的疲倦。在这个时刻,他加倍的想起了自己远在秦皇岛的太太。小媛,你可不要出什么意外啊! 在乌黑的海面上,一支庞大的舰队在加速前进。在舰队的后面,跟着的是第二军的输送船团。清扫航道和侦察华军岸防力量的轻型舰艇部队已经冲在最前面,以二十二节的高速劈波斩浪的前进。预定登陆的地点是鲢鱼口,那里地形平坦,滩涂漫长。水位也很深,军舰可以抵近进行炮火支援。还避开了华军的几个主要的坚固海防炮台。 桑岛省三海军大将站在比睿号的舰桥上面,目光深沉的看着海面上的道道白浪。海军在这次战役当中地位相当尴尬。海军大多数高级军官都认为这是一场过于仓促的战争。田中已经完全成为陆军的那个真崎阴谋家的傀儡。这次失败的可能性很大!在未来的日子里,海军重新拾回他们的地位,在日本未来的政治版图起着重要作用的日子也许很快就会到来了!海军军令部部长给他的一封晦涩的由运输船带来的私信。让这位一向被当作陆军跟屁虫式的海军大将想了许多。不过这个时候,作为一个帝国军人,还是想着怎么样将这场战役尽可能打赢吧!虽然他从来都不表示乐观! 海军作为一种战略军种,应该起到的作用远远超过支援陆军登陆的角色。但是现在掌握帝国的命运,并没有营造出最大的发挥这种战略军种作用的国际环境。海军正在戴着镣铐跳舞。…………这场战役之后,当面前这个大陆国家也开始建设他们强大的海军之后,日本最后的依靠,帝国海军的命运到底如何?桑岛对未来没有答案。 而这个时候在“筑紫”号二等巡洋舰上面,陆军第二军的高级军官们,正在舰长休息室里面举行酒会。这里已经是松勇大将的卧室了。一瓶瓶的滩酒被打开了,鳗鱼罐头和蟹肉团子,还有寿司,奥殿在茶几上面摆得满满的。高级军官们互相祝酒,低声的说着:“祝武运长久!”但是脸上却少有欢愉的气氛。 松勇大将喝完了杯中的酒,脸色有些发红。他盘腿坐在椅子上,慢慢的站了起来:“诸君!”所有人都转了过来,看着这位头发花白的大将。 松勇举起了空酒杯,低声道:“请诸位英勇的去死吧!为了我们的帝国,为了天皇陛下。我们必须英勇的去死!” 天色已经渐渐的亮了,历史走到了1916年6月20日的这一天。 预料中的拂晓攻击并没有出现,紧张的日军官兵在掩蔽部里,在预备队集结地域里守候了半夜。战壕里面的警戒兵不断的观察着对面华军的阵地。但是这个时候,却连持续了半夜的炮击都停了下来。天地之间一片的安静。时间在慢慢的走到了上午十点。太阳越升越高。热浪开始从地表泛起。当警戒了许久的日军神经开始慢慢松懈了下来,想着午饭吃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在战壕里面的日本官兵脚下一阵颤抖,对面的华军阵地掠过了一片闪光。华军的全线炮击,突然又开始了! 第三百零一章 粉碎 第三百零一章 粉碎 炮火象刮风一样掠过了辽南的山野田地。一瞬间高高低低的烟柱在日军战线上面同时直冲云霄。这次炮击,规模比日军曾经经历过的炮击又增大了一倍的规模。一直保持沉默的甲午集团军所属炮兵部队,突然加入了这场死亡大合唱当中。是十四个直属炮兵团,其中还有三个团是从欧洲战场上面整建制的拉下来的。两天的准备时间让他们备足了弹药。加上成百上千的队属火炮的伴奏。顿时就让日军阵地变成了火的海洋! 日军的反应也很及时。炮群几乎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开始了轰隆的还击。但是国防军的炮火是如此的猛烈,日军各个暴露的炮阵地上面,顿时就是血肉横飞。日军惊讶的发现,这次国防军的炮火准备,重点不再与杀伤一线的有生力量,而是集中压制他们的炮群!一个个观察气球在国防军的阵地上面升起。观察员引导着炮火交错的射击覆盖。空中也出现了第一飞行集团黑压压的机群,铺天盖地的朝日军阵线压了过来! 在铁道上面,还有两门伸长了脖子的二百八十毫米的法国造铁道炮。这些国防军的秘密武器在专门架设的支线上面喷吐着威力惊人的火舌。一发发炮弹落下,日军战线就在不断的颤抖着!队属火炮群也在密集的发射,有着古怪形状护盾的施奈德山炮,克虏伯山炮,国产一五式山炮,民三式野炮。都在以最高射速破坏着日军阵地前面本来已经七零八落的障碍物。迫击炮弹拖着高高的弹道在日军阵地上面落下,烟柱都已经连成了一片。 日军所有的通讯线路都在狂呼,华军的又一次大规模的全线攻势就在眼前!炮火才一延伸。早就习惯了这种防御作战的日军官兵就涌进了战壕,一些工兵冒死在炮火下补充布设地雷。一支支金勾步枪或者三八式步枪架了起来。哈乞开斯的重机关枪也进入了发射位置。冒着弹雨,日军迅速的摆开了抵抗的架势!除了一线部队,预备部队也紧急的朝出发阵地运动,随时准备补充一线的损失,或者反击动摇的阵地。日本的军官们都相信,华军的炮火再猛,在日军的血肉面前,阵地仍然不是华军可以撼动的! 弹雨如注当中,日军一个引导炮兵射击的观察军官守在观察哨里面。摇摆着炮队镜看着华军方向的阵地。只要华军步兵一旦冒头,他就要引导隐藏的炮群进行覆盖射击。在辽南前线,日军也好歹有近三百门的压制火炮!炮队镜的目镜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军官的身影,他戴着古怪的贝雷帽。双手似乎扶在什么上面。随着颠簸,那个黑色制服的军官身下的东西也在视线当中冒了出来。先是一门黑洞洞的小口径火炮。安装在一个漆成灰色的钢铁炮塔上面。接着炮塔一下抖动。炮塔下面的钢铁车体就出现在这名日本军官的炮队镜当中!这个钢铁怪物的前面身躯高高扬起,再重重的落回地面上。两条不断旋转的履带卷起大团大团的泥土。在越过了这个小土丘之后,这架钢铁怪物喷吐着淡淡的白烟,吼叫着就朝日军战线开了过来! 这名日军炮兵军官茫然的离开了炮队镜,走出了掩蔽部,在满天的火海当中看着对面的一切。一条漫长的战线上面,成百台这样的钢铁怪物展露出了他们的身姿。每台机器上面,都有一个穿着黑色制服戴着贝雷帽的中国军人扶着炮塔,半身露在外面,看着对面的日军战线。这些机器同时喷吐着白烟,向日军阵线隆隆开动!这些漆成深灰色的怪物突然出现在战场上面,让整条战线的日本官兵都情不自禁的在战壕里面站了起来,张大嘴看着这些东西。后面还有不断的这些怪物在冒出来,就像无穷无尽一样! 那名日本炮兵军官终于回过神来,冲回了掩蔽部,拿起电话大声的喊了起来:“三台子阵线之前,第五师团四十一联队所部正面,二号地区出现了一群铁车!正在向我阵地发起冲击!炮火立即开始拦阻射击!” 他颤抖的声音还有古怪的汇报内容让电话那头的炮兵指挥官有些纳闷,回骂了过来:“什么铁车?是不是法国潘哈德装甲车?华军步兵是不是发起攻击了?” 那名观察军官已经是满头满脸的汗,声音已经多了一些绝望的腔调:“不是,这些怪物没有轮子,有些很大!他们就是钢铁的武田家的赤备骑兵!” 王登科的装甲指挥车也跃出了出发阵地,两千多米长的突击战线上面。装甲第一师两个坦克团的二百一十辆甲型和乙型战车组成了菱形队形。以较重的乙型战车为正面,甲型轻战车卫护侧翼。机械化步兵团、战斗工兵二团机械化战斗工兵一营的乘坐履带装甲输送车的官兵被夹在侧后方。简单编队之后,就隆隆的越过两军之间的开阔阵地。向前突击前进。王登科的指挥车几乎冲在最前方。打出了全力突击的旗号! 每辆坦克或者装甲输送车上面都背着大捆的原木。用来临时通过困难地形的。王登科抬头看着天空,粉红色的一队机群就在头顶呼啸,粉红中队的战斗机,还有深蓝中队的侦察轰炸机,都戴着二十五公斤的人员杀伤炸弹,直接掩护他们的前进!少将甚至还看见了那个名满天下的中国空战英雄丁羽觞上校在自己座舱里面,戴着他那条出名的长丝绸围巾,朝他招了招手!天地间全是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上百门的火炮和马克沁机关枪指向前方。军人至此,夫复何求!国运至此,亦夫复何求! 日军的炮火终于铺天盖地的覆盖了过来,前线日本官兵的惊惶失措的报告。让炮群指挥官不敢怠慢,立即申请动用全部的隐藏炮群。上田有则大将虽然不知道中国人又动用了什么新式武器,但是直觉告诉他,也许这就是最后关头了!他立即下令动员全部隐藏炮群,进行反击! 炮弹轰隆隆的在装甲第一师的突击队形中炸开,四散的弹片对这些战车毫无威胁。所有车长都缩进了炮塔,关上了舱盖。除非炮弹直接落在坦克上面,不然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进的!几发炮弹打在了坦克和装甲车上面。一辆甲型的训练战车被日军的一发重炮弹炸得粉碎,装着两挺机关枪的小炮台飞上了半空。一辆装甲车也被一发山炮弹点燃。浑身着火的机械化步兵们惨叫着跳下车在地上翻滚。但是更多的战车仍然在坚持前进! 日军突然发射的炮群被观察气球和侦察机迅速捉到。丁羽觞在空中比划着手势。一队队的侦察轰炸机立即调头扑过去轰炸扫射。后方的国防军远程炮群也开始射击。大地山摇地动当中,隐藏在树林里,隐藏在村庄里,隐藏在山体的反斜面的日军山野重炮的集群周围顿时落弹如雨。拥有空中侦察优势的国防军炮兵,就是有这样的压制能力! 地面上紧急改造的哈乞开斯机关枪已经可以高射,卡卡卡卡的吐着长气向空中喷吐着火舌。掩护着那些正在被攻击的炮群,但是飞机一次次的俯冲而下,炸弹,机关枪的火力倾泻而下。在地面犁出一道道的血肉胡同。拖炮的战马长声嘶鸣着,炸脱了缰绳到处乱跑。一队队的日本炮兵被航空机枪打死在炮位上面。一架ms战斗机突然一抖,发动机周围喷出了灰色的烟雾,接着就开始起火。驾驶员的手已经被烧焦了,但是仍然咬着牙齿冲向日军炮阵地上面一处堆积的弹药。轰隆一声,玉石俱焚! 后方惨烈的炮兵作战,空袭于反空袭作战还是比不上当面装甲部队的突击。在日军渐渐变得稀疏的炮火之下。坦克直直的冲了过来。铁丝网和鹿砦在履带下被碾得粉碎。反步兵的地雷就在车体底下爆炸,也不过就是敲击了一下装甲而已。日军步兵恐惧而疯狂的呐喊着,拼命的对着这些行动有些迟缓的怪物发射着手中的武器。机枪步枪打成了一片。叮叮当当的在战车上面迸溅着火星。但是他们仍然在前进!先头的坦克群在宽深的壕沟前面停了下来,转动着炮台对日军的火力点进行压制。机关枪和三十七毫米的速射炮喷吐着火舌。这样的抵近射击。整条战线上面的日军血肉横飞!一发发炮弹钻进了机枪发射点。接着就混杂着人的残肢武器的碎片爆炸飞溅了出来。几门反步兵的战壕平射炮才一开火,打着了一辆乙型战车,让这辆战车开始冒出黑烟。日军炮兵还没来得及欢呼。一阵三十七毫米炮弹过来,几门平射炮顿时就和操纵它们的日本炮兵一起,化作了零件状态! 密集的火力横扫整条战线,日军完全的抬不起头来。装甲车上的战斗工兵跳了下来,用战车上面捆扎的原木迅速铺出一条条的通道。将日军用积土堆起来的人工峭壁炸出了一道道的缓坡。战车终于又开始恢复了吼叫,加大马力直冲进了日军的战壕之内!这些钢铁的怪物履带碾压着日本士兵军官的血肉。一辆辆履带装甲车跟了上来,上面的步兵火力更是全部开火!一些亡命的日本军官晕了头脑,绝望的挥舞着军刀冲了过来,不是被机关枪打到就是被卷进了车底。偶尔有几个幸运的,也只是用军刀或者刺刀在装甲上砍出一道道的火星而已!日军的预备部队被军官们驱赶而上,试图恢复这个已经被蹂躏得稀烂的阵地。但是看着这些钢铁怪物吼叫着朝他们冲来,顽强如日本官兵,也发出了一阵阵的惨叫。看着履带上滚动的那些血肉,士兵们丢下步枪,不顾军官的怒吼,掉头就朝后跑!装甲部队的突击,达到了最大的震慑力! 机关枪子弹追着日本官兵的屁股,将他们一个个打到。然后再碾压过去。日军后方的炮兵军官,就看见一辆辆深灰色的钢铁怪兽翻过了阵地,朝这里直冲过来。有些日本军官崩溃的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喃喃祈祷。天照大神啊,怎么不保佑你们的子民。让中国人放出了这么一群战争怪物!坦克群一直向纵深突击,冲进了炮兵阵地,碾压着那些火炮。军官从炮塔上探出身子,指挥着机枪射击。机械化步兵已经跳出了装甲车,占领了沿途攻击下来的阵地。日军任何的反扑都被坦克粉碎。后来就只剩下了溃逃!他们没有和这些从来没有见过的战争机器对抗的手段,对着这些超越了他们军事常理的存在,他们也丧失了抵抗的勇气! 在临时指挥所里面,看着装甲集群发射的表示达成突破的信号弹。陶定难少将在那里兴奋得浑身颤抖,拿起电话声音发抖的下达命令:“呼伦贝尔骑兵旅,出击!穿越突破口,杀入日军纵深,摧毁一切目标!第三军各步兵部队,沿着打开的突破口,前进!” 而李睿和林述庆则站在了指挥所的外面,举着望远镜看着装甲第一师进行的屠杀。看着日军防御阵地的崩溃动摇。看着一直冲入云霄的战云。大队大队的国防军步兵呐喊着跃出了出发阵地,装甲部队的突击已经让他们热血沸腾,难以自已。背着几十磅的武器弹药,却奔跑着攻击向前!在他们的左右,一队队剽悍的骑兵挥舞着马刀超越了他们。在战机的低空掠过的伴奏当中,呼啸着沿着突破口直冲了进去! 辽南正面,已经达成突破,正在向纵深发展,同时向两翼席卷而去! 侦察机在海天之上高高的盘旋,前座的驾驶员精心的操纵着飞机,沿着日军海面上庞大的阵容旋转。后座的观察员在拍纸簿上面努力的做着记录。在上午九时的时候,日军舰队终于出现在鲢鱼口外海洋面!一发发八公分高射炮炮弹在飞机周围炸开,弹片打断了好几道飞机的张线。观察员拍拍已经是满身大汗的驾驶员的头,示意回航。日军此次登陆作战,全部进程都在海空联合的侦察力量的控制当中。 日军的轻型舰队已经出现在了滩涂外不远的地方,一发发的一百二十毫米,一百四十毫米的炮弹在空无一人的海岸上面炸开。几艘驱逐舰放下了舢板。水兵们背着步枪坐在舢板里奋力的朝海岸划去。航道已经被清扫干净,只发现了几颗零星的水雷。都被清除干净。十几条军舰炮舰对岸倾泻了几百发炮弹,一点还击的迹象都看不见。只有侦察机不断的出现在天空,关注着日军的动向,又很快被军舰上的八公分高射炮逐退。第二军至少在今天这一开头,又一个不错的运气! 海岸上还是有少量的国防军部队存在的,五十二师的几个连哨就隐蔽的分布在这里。迟本重上尉连长摇痛了电话:“团长,鬼子先头部队已经上来了!先是水兵,只有轻武器,人也不多。大概是来建立桥头堡的…………团长,要不咱们打一气吧?不能让鬼子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上来,成不成?” 电话里面传来了一百五十五团团长中气十足的骂声:“你小子,不要看见有鬼子就眼馋,放他们上来!打的日子在后面呢!地雷布设完毕没有?好了就赶紧撤下来!我再强调一遍,一枪也别放!” “大将阁下,先遣舰队来电,先头部队登陆鲢鱼口顺利。炮火已经对周围进行扫荡。没有发现华军踪迹。只是水兵部队遇到了雷区,伤亡了数十人。现在正在清扫雷场,侦察部队正在向前推进…………船团可以大举登陆了吧…………” 松勇目光并没有看着向他汇报情况的这位新大佐参谋长。而是将眼光投向了背后的海天之间。庞大的船团正在缓缓前进。看到前面军舰打出的登陆顺利的旗号。这些船上面的水兵水手就是一阵欢呼。 松勇政敏大将拍了拍舰桥上面的栏杆,低声道:“这大海,咱们只怕是回不来了啊………。” “大将阁下!” “传达命令,加速前进。以第九师团骑兵联队,九师团十七旅团,三十旅团。然后十八师团的顺序,尽快登陆上岸!巩固滩头阵地,扩展搜索范围。海军派出一支分舰队向南面沿着海岸线前进,攻击华军侧翼海岸阵地,在今天午夜十二点之前,必须要有两个步兵联队,一个炮兵大队的兵力登陆完毕!发电给派遣军总部,我第二军已开始上陆。准备进行侧翼之决死突击。愿天照大神保佑我兵团成功!”说完这些话,大将阁下的脸上,已经是一片决绝的神态。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夫人!夫人!您快点走吧!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了鲢鱼嘴一带,炮弹已经落到离这里不算太远的地方。这里已经是战地,危险得很,总统已经亲自下达命令要您撤出去。您快上车吧!”一名总统府卫队的中校军官满脸焦急的在李媛身边转圈。在他身后还站着佩戴北方总部直属宪兵臂章的一名军官,同样是满脸焦急的神色。 这里是离海边不过几十里远的燕和营镇,设有规模甚大的一个难民营,还有一个国际援助的难童病童救治医院。这个时候医院里面已经是乱纷纷的一片了。病人在紧急疏散。大鼻子的洋医生洋护士们都打着行礼,而停在医院门口的汽车按着喇叭,就在催促这些人登车。马车嘶鸣的声音在简陋的改作病房的大厅里面回响,更是增添了兵荒马乱的气氛。 李媛抱着一个病骨支离的,不过两三岁的小女孩子。满脸都是关心的神色。这个小女孩和家人坐渔船逃难。却遭到了日本炮舰的攻击,整条船就幸存她一个人。随潮水飘到岸边。已经连伤带病,被紧急送到这个医院救治。李媛来医院探访病童的时候,走到这个小女孩的病床前,就被小女孩抓住了手,再也不肯松开。结果李媛在秦皇岛这几天,每天都要来探望她两三次。 听着军官们的话,李媛眨眨眼睛,诧异的问:“东面不是有国防军的阵地么?鬼子打不到燕和营来,我不怕…………这里的病人医生没有撤完。车辆也不够,我怎么好先走?” 那个卫队中校没有办法,只好和宪兵军官打个眼色:“夫人,对不住,这是总统的命令!”几个军队护士顿时就簇拥着李媛直上了门外的汽车,百忙当中李媛还牵着那个粘着她的小女孩子。将李媛推上汽车之后,军官在外面关上车门,跳上一辆卫护的卡车,车队顿时就绝尘而去。总算将总统交代的任务完成了!这位夫人,倔强起来还真和总统有些象! “总统!甲午集团军在三台子方向已经达成突破。上午十时发起攻击,下午一时的时候就已经撕破了日军两道防线,突破口很稳固!日军反击累次被打退。尸积如山。呼伦贝尔骑兵旅已经突进去了,大队步兵正在涌入这个突破口。日军盘锦战线全线动摇!我装甲部队先头部队已经迫近盘锦城郊!” 雨辰正在吃午饭,听到消息一下就站了起来:“装甲部队第一次使用就有这样的战果!好好好!不枉了我一番心血!纯如,这里面也有你一番功劳!这次看来注定是要全胜了!” 叮当一声,他的餐盘已经被激动得带得摔了下来,在地上跌得粉碎。辽南局面,总算及时打开了!现在他就可以开始考虑,怎么布置战后的事情了! 第三百零二章 一开始就注定的失败 第三百零二章 一开始就注定的失败 战车部队碾过了战壕,摧毁了工事,消灭着一切敢于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日本军队。 经过了一个白天的血战。装甲第一师已经在日军战线上面打出了一个深宽的缺口。虽然有不少战车在战场上面抛锚。但是还是有几十辆坦克还有履带装甲输送车组成的支队,一直向纵深挺进。日军仓惶从后方地域调来的五师团还有一师团的预备队试图进行连续反击。但是都被坦克的火力击退。一天下来,日军沿途抛尸累累。大量的技术兵器被摧毁。一个野战炮兵联队在撤退转移阵地的过程当中,被坦克部队追上,联合陆航的飞机将这个炮兵联队杀伤殆尽。死人死马还有残缺破损的大炮,横七竖八的堆在坦克杀过的道路上面。似乎就见证着日本陆军这次的惨败! 装甲第一师还分别有两个营的兵力协助后续的步兵稳住了突破口,抵达住了日军从两翼近乎疯狂的反击举动。在三台子周围的战场上面,日军当天的伤亡就高达万余人马!还有数百名精神已经崩溃的日军官兵被俘虏。这也是创下了中日之间战史的记录! 先遣装甲支队已经冲击到了盘锦城下。日军第一师团,第十一师团的几支步兵部队,依托着盘锦古老的城墙工事进行着绝望的抵抗。装甲部队并没有急于向城墙发起冲击。而是只是用火力横扫着日军的工事。呼伦贝尔骑兵旅,还有安蒙军第二师等等部队,已经越过了三台子一带的突破口,向两翼发展。正面的辽南集团军所部也在炮火支援下发起了进攻。受到侧翼甚至背后攻击的日军关东军第一军的守备部队,一线阵地也多处被突破。呼伦贝尔骑兵旅甚至奔袭了几处重要的交通要道。骑兵甚至一度威胁了日军最主要的大动脉南满铁路! 日军阵线全线动摇。一天的苦战下来,他们已经明白,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撤退。但是在国防军的强大压力下,这两个日本的战略集团,能撤下多少来都是问题!日军各处都陷入了慌乱当中,不住的请求后方派遣增援部队,掩护他们沿着南满铁路转进。在北宁一带的第一军第八,近卫师团等部受到的威胁较小。但是已经在自发的向北宁撤退。但是在辽南正面的关东军主力,的确已经陷入了最大的危机当中。 日军上下,已经慌了手脚。关东军总部从上田大将以下,意见不定。一边手忙脚乱的搜罗预备部队,努力的想击退装甲第一师对盘锦的威胁。一边收缩兵力确保南满铁路。一边又在筹划撤退。同时还向派遣军总部紧急去电,控制在奉天的十二师团尽快拿上来加强辽南正面。必要时可以掩护关东军主力北撤。另外还要求已经陆续抵达的第三军主力部队,不管整顿完毕没有,尽快朝奉天集结!而第二军马上加强在秦皇岛侧翼的攻势。让华军的正面压力减轻。 这个时候,上田有则已经顾不得基本的礼貌,对着中国派遣军总部指手画脚起来了。对中国派遣军总部提出了一系列的全局安排建议。但是这个时候也的确怪不得上田大将发急了。从盘锦城的最高建筑物上的观察所向外望去。辽南平原上面,烽火处处可见!战车在丘陵平原上起伏出没。一队队被打散的日军仓惶失措的到处跑。空中是华军的战斗机轰炸机在翻腾。日军的后勤基地,炮兵阵地,交通线路已经被打得稀烂。本来是互相联系作战的第一军和关东军所部态势已经被割裂。华军步兵骑兵联队突击部队已经超越了还守在一线的那些日军,正在争夺里口屯这个日军战线内部,掩护盘锦和南满铁路的最后一个要点。在华军已经出现在日军背后的时候,一线日军也遭到了辽南集团军的猛烈正面进攻。丧失了炮火支援和大量后勤补给的日军部队只有以惨重的伤亡苦苦支撑。他们就是想撑到天黑。然后赶紧调整部署!到了明天,如果还不能得到改观的话,关东军也许就要真的成为一个历史名词了! 这时在关东州的中国派遣军总部,同样是一副紧张到了极点的气氛。大英参谋长已经满头大汗。而寺内正毅大将就坐在沙盘面前发呆。告急电报求援电报雨点一般的飞来。到了后来关东军总部干脆是在明码呼叫,援军!援军!态势危险到了极点! 大英参谋长一边紧急处理着这个求援电报,一边不住的朝门外跑。东北夏季漫长的白天第一次让他恨不得飞到天上将太阳踢下来。只有入夜,日军才能采取重新调整态势的行动。日军的战场上的机动,在他们的战线被突破。空中地面全部受到华军优势火力压迫。部队组织已经乱成一团的时候,也只有夜间,才能想办法和华军脱离接触! 第二军虽然已经在秦皇岛方向上陆,但是本来对第二军行动非常关注的派遣军总部,现在却几乎将他们抛在脑后去了。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挽救关东军!华军的新式战车部队第一次出现在战场,给了日军静态的战线极大的震撼。他们的防御已经接近崩溃。现在必须挽救这个正面!如果关东军一旦覆没。那么奉天就是华军囊中之物。那么现在仍然在辽西激战的日军主力,也就陷入了华军两个巨大的钳子合围当中! 第一军,朝鲜军,关东军…………都是日本陆军现在仅有的装备训练最完善,现役军官最多。拥有日本陆军绝大多数重武器的精华!如果这些部队丧失了,那么日本陆军在未来可以预见的日子里,将很长时间都难以恢复元气。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也意味着日本大陆政策的寿终正寝。明治以来五十年的帝国之梦,将彻底破灭! 当那些依靠着四二四兵变上台,志满意得,以为满蒙将是帝国囊中之物的少壮派军官们,知不知道有这么一天?知不知道会遭遇到这样一个结果? 一片慌乱的喧嚣嘈杂当中,寺内大将的神情木然。尽管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谨慎的控制着这场战事。指挥上并没有出现什么遗漏。但是对手还是在军事新战术上面找到了突破口,几乎已经一举奠定了整个战略态势…………现在唯一的结果,就是看失败的程度控制了!只要能够确保陆军主力尽量保存下来,即使被迫退出满蒙,在大陆上面,帝国还会有一个控制的桥头堡。也许这就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努力的方向了! 参谋们的争论声音越来越大,正在为增兵和立即撤退争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寺内突然从僵坐的状态中站了起来:“还没有一个决定的意见么!” 一个三十多岁的少佐参谋大声的就喊了出来:“帝国命运在此一战!辽南正面绝对不能撤退!华军虽然投入了新锐力量,但是我们也有第三军可以动用。关东军还有相当雄厚的实力。应该让他们在夜间发扬帝国陆军善于夜战的传统,以大规模的反击稳定态势!只要能够稳住正面。第三军第四军主力集中于奉天,第二军在秦皇岛侧翼发起决死攻击。我们还有寻求歼灭性会战的机会!大将阁下,请发布命令吧。让关东军大规模的夜袭!用刺刀将华军赶回去!辽南正面不能撤退!” “痴人说梦!关东军完整阵线已经被突破。第五、第七师团损失惨重,建制混乱。第六师团第十九师团兵力薄弱,已经无能为力。在残破的战线上坚守一个白天已经是关东军的极限了!现在关东军总部只掌握一个十一师团,拿什么力量全线反击?更何况关东军的炮兵集团已经受到了惨重损失,储蓄的物资弹药大量被摧毁。现在在一线多拖延一点时间,就是让关东军朝全军覆没的方向多前进一步!华军的装甲部队威力那么大。难道用刺刀去对付这些钢铁么?华军正沿着突破口源源不断的涌进来。十一师团在拼命的保住南满铁路。一旦那里被切断,那么什么都完了,我的意见就是赶紧收缩到奉天。在那里还有决战的机会!”一个岁数大一些的参谋大声的反驳了回去。大英参谋长也在赞同的点头。 但是更大的声浪马上又响了起来:“我们还有部队可以动用!奉天的十二师团一夜之间就可以南下盘锦。第一军也可以向东靠拢,增援关东军部队!第三军所部马上西进,集结于奉天。这正是我们谋求的决战的机会!华军的装甲部队的出现虽然出其不意。但是已经丧失了突然性,我们可以以肉弹来摧毁他们的战车!士兵们抱着炸药包就是最好的反战车武器!现在应该是各部坚守阵地,集结主力反击华军突破的部队,将他们反包围起来加以歼灭。现在不能撤退啊!”有些年轻的参谋军官都快声泪俱下了。为了加强语气,还重重的拍着地图桌。似乎就在强调他们的态度。 大英站了起来:“第一军所部也在和华军纠缠,他们同样也遭到了突破后的华军侧翼攻击。只是华军主力重点不是指向他们,现在看起来还不是那么紧急。但是第一军同样也该考虑撤退的事情了!怎么反而也要将这支部队也陷入危险当中呢?第一军根本没有力量去支援关东军!在整然战线被突破,部队混乱,伤亡惨重的时候。按照军学原理,就应该收缩撤退,建立新防线了!关东军不管从态势还是从力量上来说,都已经无法继续抵抗下去。而十二师团南下,又怎么能改变局势?十二师团能起的最大作用,就是掩护关东军撤退!全军撤退到台中一线,和朝鲜军建立联系。这样黑山大虎山方向的华军突入部队,也将不再成为我们侧后的一个威胁。至于第三军,现在仅仅陆续抵达一一半。各部队全是充员兵还有预备军官!每个师团的火炮只有半个联队,甚至有日俄战争当中缴获俄国的火炮装备!弹药更是不足一个基数,指望这样的部队进行主力决战,在没有进一步补充整顿之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已经不是日俄战争时候的情况了!国内至少在现在还没有太多的储备,国际上也并不支持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保持陆军精华主力。再寻求机会…………陆军的确在辽南战场上失败了!” “你这个非国民!”一个少壮派军官恼羞成怒的站了起来,竟然对着派遣军总部的参谋长就大声的喊了起来。这在等级森严的日本军队当中,是极其少见的事情。这种无礼的侮辱,让寺内和大英两人都愣住了,大英顿时就涨得满脸通红。 “作为派遣军的参谋长,你为什么要宣扬这种失败主义论调?荒木少将从辽西前线也发来了电报。他也不支持关东军撤退!这样陆军的成果就毁于一旦。你们这样的决定,是不会被大本营接受的!陆军的战友们,我们必须断然面对这个紧张的局势。我们只有用血肉来捍卫帝国的道路!我请求上报大本营,请大本营做出决策!” 终于反应过来的寺内一挥手,几个宪兵顿时将那名口出不逊的少壮参谋架了起来。寺内厌恶的皱着眉头:“拉下去,禁闭反省!”这个少壮参谋的无礼似乎反而刺激他做出了决定。他久久的对着沙盘沉默,最后苦笑摇头:“打不下去了。十二师团必须立即整备,加强兵力火力之后连夜南下,在盘山一带占领阵地,掩护关东军从明天开始撤退…………现在关东州旅顺一带的物资储备,优先补充关东军所部。关东军部队今夜以反击牵制华军攻势。同时一线各部队必须连夜撤退,一分钟也不能多等待了…………撤退秩序先一线部队,以十一师团在盘锦掩护。在十二师团所部抵达之后,十一师团从盘锦撤退。在辽中一带进行整理,组成防线………… 第一军所部,同样连夜进行撤退!各部队交替掩护,成两面戒备的态势由中安经七台线路后撤,撤至巨流河东岸…………在四方台一线占领阵地。总部直属工兵部队必须立即出发,在以上作战地境构筑预备防线。我们必须收缩,不然就真的迟了!”大将阁下语调苍凉,但是坚决无比。 底下还有小小的声音发出了置疑。 “大本营方面不需要请示一下么…………” “关东军态势已经被割裂,敌前撤退,伤亡必然惨重。不如等到十二师团抵达,在明天才开始撤退吧…………” “现在关东州储备的物资都是预定供应第二军的,关东军的兵站总基地在奉天。现在对关东军进行补充了,那么第二军怎么办?他们可是在敌前跨海作战啊…………” 寺内大将脸绷得紧紧的,威严的扫视了一下这些还心怀不满的参谋军官们。这位日本陆军宿将,伯爵的威望终于压倒了众人心中其他的情绪。 “命令第二军,必须尽快发起决然的突击,直指天津!他们攻击的成败,关系着主力的命运!物资现在的确只能向辽南方向调拨,希望他们能够理解派遣军的苦心。大本营方面,自然有我去向他们解释。现在我对各位的要求,就是坚守自己的岗位,不打折扣的完成自己的命令!开始行动吧!” 参谋军官们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开始紧急的制定详细的全盘撤退计划。部队如何调整,撤退秩序如何。兵站线怎样重新设立…………只有寺内还站在地图桌前面发呆。大英苦笑着对他道:“阁下,咱们都已经是败军之将了…………这个撤退的道路,还很漫长啊……” 寺内头也不抬的低声道:“我已经当过一次败军之将了,这次尽了自己的最大的努力,还是挽救不了失败的命运…………帝国投入了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而现在如果大本营明智的话,就应该寻找体面的结束战争的道路了!” 大英苦笑摇头:“是因为华军装甲部队的突然出现么?” 寺内缓缓的摇头:“这次战役,本来就建立在希望用军事手段打破帝国局势孤立。用军事上的胜利获得国内国际生存空间的想法之上。指望用陆军的血肉,换取帝国国运的继续发展。当帝国的命运建立在冒险一战的基础之上的时候,从战略层面上,我们就已经失败了!当我们历次寻求会战的努力被华军击破。陷入军事僵持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华军投入了新式的突击部队,虽然仅仅是个战术上的举措。但是动摇了整个态势,我军已经不可能在决战当中赢得胜利。那么最后一点的希望也破灭了…………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失败了!而不仅仅是因为辽南一带阵线的被突破!” 大英默然无语,看着地图上面华军横冲直撞的箭头,看着日军阵线敞开的巨大缺口。只能苦涩的摇头:“大将阁下,那么你为什么还选择要接手派遣军司令长官的职位呢?” 寺内定定的看着大英:“我只是希望以自己曾经失败的经验,在这场注定要失败的战事当中,尽量的为帝国多保留一些元气,让那些军人不要疯狂的将最后一点帝国的精华都耗尽。仅此而已!” 国防军的大队步兵在逐渐沉黯下来的夜色当中,滚滚的从装甲师打出的缺口当中涌进。甲午集团军第三军和第五军的主力,在拼命的向两翼发起攻击。虽然天色已经渐渐黯下来了。但是席卷整个战场的炮火,仍然将辽南战场映照得一片血红般的透亮。 日军在各个被攻击的据点上拼命进行着抵抗,甚而还不断的发起着反冲击。但是已经被打得混乱的日军,反击行动并不协调。在国防军集中的兵力火力打击下,伤亡惨重。一个个据守的要点被夺取,一支支部队覆灭。国防军以安蒙军第二师为主力的挺进部队,更是不顾周围日军火力的牵制,一直向纵深涌进。直扑盘锦关东军总部,更有一个步骑混合的加强支队,在猛攻盘锦和一线阵地之间联系的要点里口屯一带阵地。拼命的想夺取这个要点,将日军关东军一线主力割断。而呼伦贝尔骑兵旅则在关东军后方的广大地域纵横,摧毁着一切他们看到的军事目标,日军的炮兵集群除了在盘锦城周围还剩下一点,其他的不是被摧毁,就是被缴获!第五师团熊本第十一步兵旅团的司令部已经在他们的马刀和手榴弹下被摧毁。小池安之少将旅团长战死。步兵二十三联队的军旗被呼伦贝尔骑兵旅缴获。甚至第一次俘虏了一个大佐联队长——二十三联队的町尻量基大佐联队长!国防军甲午集团军在这样的大突击作战当中,实在是战得非常痛快。李睿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利用装甲部队的战果,尽快截断日本关东军主力的退路! 而立下了莫大战功的装甲第一师,在白天一天的突击当中,已经损失了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装甲力量——大多数是因为机械故障。装甲部队又不适合夜间作战。已经奉命夜间集合并且进行战场回收了。只有一个小的装甲在王登科少将的亲自率领下,配合安蒙军第二师“姑衍山”步兵团在强攻里口屯一带的阵地。乙型战车充当着活动的火力点,支援着步兵发起一次次的夜间突击。一天的激战下来,这些战车都发射了上百发的炮弹,数不清的机关枪子弹。每辆战车的履带下面,不知道沾满了多少日本官兵的血肉! 只要里口屯拿下来,那么除了盘锦的关东军总部还有十一师团能跑掉之外,其他关东军的部队就要全部完蛋了!王登科少将满脸硝烟的指挥着战车和机动大炮射击。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再加把劲!” 第三百零三章 切断 第三百零三章 切断 一条条运输船横七竖八的停在海面上,随着海浪的起伏在涌动。浪头拍击在岸边,卷起了大堆大堆的浪花。换乘的日本第二军的官兵们坐在小船里,奋力的和海浪在搏斗。起吊重武器和物资,在这样的海况下面,就成为了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日本第二军上陆的速度,从一开始就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六月二十日的整个白天,只有一个半步兵联队连同他们的装备还有一个炮兵大队。这样单薄的上陆兵力,让松勇大将整天都在担心会遭到华军的反击。海军的炮击舰队已经抵近了靠岸很近的地方,用重炮进行着威胁性射击,协助陆军部队稳固住上陆的滩头阵地。 尽管如此,松勇大将还是命令九师团中将师团长内野辰次中将——这位中将跟着先头部队率先上陆了。立即派出侦察部队,扩展威力侦察的范围。侦察通往天津方向的道路情况。侦察部队已经和在内陆范围十几公里建立防线的国防军部队开始了接触。秦皇岛至天津一带的守备部队是匆匆集合赶来的若干二线师。战斗力和在东北作战的国防军各一线师有着很大的区别。在和日军小规模的侦察部队接触作战的时候就显得不是很沉着,所有火力能开火的都打响了。让日军的侦察军官们详细的标注清楚了当面国防军的实力和火力。 当到了下午的时候,侦察部队已经在燕和营镇外控制的通往天津的主要道路之前建立起了前进阵地。国防军五十九师只是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才发起了一次很不协调的攻击。被日军击退。但是当面国防军的实力回报给松勇正敏大将的时候,还是让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根据这一带海军接受的国防军无线电台的呼号。当面国防军战线绵延的程度,出现的部队番号,以及对小小侦察部队使用的火力。已经可以断定,国防军已经在由秦皇岛通往天津的的道路上面,布置了绵亘的阵地,至少有三个国防军步兵师的力量集结在这里。大大小小数十门的压制火炮布置在海军舰炮的射程范围之外。加上国防军一贯强大的队属火力。在整个第二军没有上陆之前,指望现有兵力是不可能击破当面国防军,达到威胁天津的目的的! 但是松勇大将多少还是有些把握,当面国防军的战斗力看来并不很强。华军的精兵强将全部集中于东北前线,只要第二军能够在海军掩护下顺利上陆。集中使用兵力,发挥顽强攻击的精神。后方的补给源源不断,那么在侧翼这个战场,搞出点名堂出来,还是很有可能的!大将在这个时候,全部心思已经放在了面前的战斗上面。 秦皇岛小小的城镇上空已经飘起了日本的国旗。这个海边小城镇已经早就撤离一空。日军迅速的占据了这里,将秦皇岛和鲢鱼嘴的滩头阵地连成了一线。秦皇岛的港口已经被彻底破坏,大量的石方还有沉船堵塞了航道。港务设施也被炸了个干净。日军还是不得不在滩头驳运人员和物资。因为天气因素造成的上陆进程的缓慢。让大将阁下感到无比的焦急。他在“筑紫”号的舰桥上面不住的走来走去,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念些什么。已经无数次的派身边的参谋乘坐交通艇去督促各船加快进度。 现在和华军在辽南辽西的攻势拼的就是时间!只要自己这里的强大攻势能够有效策应主力战场,那么就算牺牲了整个第二军,也都是值得的!眼看着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到了夜间上陆速度还要减缓。大将阁下更感觉到满心的烦躁。辽南那里,随着天气的放晴,华军的攻势究竟怎么样了? 第二军大佐参谋长突然一流小跑的从电报室直跑上了舰桥。这位以沉稳冷静著名的多分铁男大佐是大将亲自选拔的信任参谋长。就是看重了他在任何恶劣局面下都能面不改色的从容。但是这位大佐现在满脸的震惊仓惶的表现却是隔得老远都能看得清楚。松勇心下一沉,突然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他隔得远远的就在那里发问:“多分君,怎么了?” 多分铁男沉着脸走到了松勇大将的身边,左右看了一眼,舰桥这个角落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将手中抄报纸捏得紧紧的,低声道:“阁下!辽南正面关东军战线已经被华军突破了!派遣军总部已经命令关东军和第一军连夜向奉天方向转进。对我军下达了紧急命令,必须从今夜起就以最坚决的姿态对当面华军发起攻击,直指天津!有多少力量就使用多少力量,哪怕第二军全部玉碎!” 松勇啊了一声,失态的抢过了多分大佐手中的抄报纸。这就是他今天一直忐忑不安的原因!在今天白天上陆之前,和派遣军总部的沟通一直良好。大英参谋长甚至一直守着电台亲自处理着和第二军的每一份电报往来。但是上陆之后,整个白天,派遣军总部对第二军的汇报进展的电报就答复迟缓。也没有了大英参谋长的签名。询问后方战局变动得到的消息也是语焉不详居多。在他暗自揣测派遣军总部是不是有了什么突发情况或者前线遭遇什么危局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辽南正面的局势一下危险到了这种程度!寺内这种一向谨慎的司令官,不到了最为危险的时候,不为了全力挽救辽南日军主力的地步。在第二军还在登陆过程当中,是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的!这就是要第二军以自己的攻势,吸引住华军在辽南的攻势!局势已经到了要牺牲第二军的地步了! 怎么会这样?辽南一带自从放弃了辽西会战之后,兵力已经相当雄厚。配备的火力,构筑的防线按照日军标准已经是相当的强大。在第二军出发之后,战事还因为暴雨停滞了两天。怎么在一转眼的时候,就被华军达成了主力突破! 他不敢相信的展开了电报,上面是抄报员工整的笔迹。但是每个日文字符似乎都在大将的眼睛里面乱跳一样:“…………辽南正面三台子一线,被华军突然出动之新锐装甲战车部队突破。突破口宽达数公里。华军已出现一个新集团军番号。安蒙军第一师,教导第二师等华军中最精锐之部队已沿着突破口深入。关东军尽力恢复战线,现仍在全线激战当中。关东军所部已奉命连夜转进,第二军必须以现有兵力,加快上陆速度。连夜对天津方向发起主力攻击!贵部深知自身负担之光荣使命。毋庸派遣军总部多言。贵部之攻势关系战局成败。请务必努力,祝武运长久………… …………原定陆续补给贵部之七百五十吨弹药及储备武器,已紧急转调辽南方向。望贵部以现有物资努力战斗。国内后续补给将直接转往贵部。以上。” 多分大佐在舰桥上面低声的爆发了:“仅仅一个多联队的兵力,全军上陆至少需要五天的时间,还要建立后方补给线路。现在就要我们以单薄的兵力撞上华军的优势兵力,优势火力,强固防线上面去。难道派遣军总部是想牺牲我们第二军么?我们的两个野战炮兵联队,还在旅顺就被直接转调到了辽南。缺乏火力和补给的我部,要怎么样才能完成他们交给我们的任务!派遣军总部都是一群混蛋!大将阁下,我们需要马上去电报陈述。这个乱命我们不能接受!我们要为第二军上下数万官兵的命运负责!” 抄报纸从松勇大将的手中滑落。他闭上了眼睛:“寺内阁下他们是在为整个帝国的命运负责,辽南的局面,恐怕已经难以收拾了…………这个时候,作为帝国陆军军官,只有谨奉命令,努力死中求活…………多分君,下达命令吧。第九师团上陆部队编组主力支队,趁夜对燕和营华军主要阵地发起攻击!其余部队加快上陆速度…………天亮之前,我希望第九师团至少能够打开通往燕和营镇的门户!” 多分大佐愤愤的去下达命令了,谁都知道,第二军正在自己走向一条死亡的征程!而松勇大佐对着深蓝色的海天之际呆呆的出神。…………帝国的国运,帝国在大陆的全部梦想,他们陆军军人五十年来的奋斗,就要在这个时代终结了么?那么也好,这样的梦想破灭,总是需要一些人殉葬的。 “总统,已经破译了日本派遣军总部发给秦皇岛第二军的电报。寺内这个老鬼子已经准备让第二军拼命了!鬼子关东军有当夜撤退的打算!”司马湛风风火火的冲进了雨辰的办公室。还没敬礼就朝雨辰急切的汇报。语气虽然急促,但是少将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虽然辽南正面的突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新生的装甲部队威力之强,取得战果之丰硕。对日军战线动摇之深,都是超乎虎穴和北方总部想象的。装甲部队打开的口子有几公里宽,打进去十公里深。先头部队已经迫近盘锦。一个加强支队还在拼命争夺里口屯这个要点。日军其他据守一线的部队,在沿着突破口发展的侧翼攻势和正面辽南集团军的压迫之下,被夹在中间狠揍。已经完全丧失了战场的主动权。呼伦贝尔骑兵旅在日军纵深内部纵横决荡。把鬼子的后方勤务军事目标,还有人员杀伤了个够戗。 一天的激战下来,已经消灭了过万的日军。缴获摧毁了近二百门大炮。俘虏数百日军官兵,只要里口屯一带被安蒙军第二师抢占,那么就算把关东军四个师团番号的部队,装在了口袋里面!这的确是国防军伟大的战果。 雨辰正对着地图出神,听见司马湛进来,转过身来笑道:“转发给北方总部松坡和纵云他们了么?”司马湛笑道:“第一时间就转发给他们了。松坡有些担心,怕海防军的那些师吃不住鬼子的拼命突击。毕竟都是没经验的新部队,火力也不算顶强。一人拼命,十夫难当。连夜就抱病去前面儿视察部队了。总统,是不是把中央警备师加强给秦皇岛方向?” 雨辰一摆手:“这个你拿主意,我没什么意见…………纯如,你看关东军打算撤退了。到底能不能跑出去?” 司马湛站在了他的身边,陪他一起看着地图。低声的笑道:“纵云坐镇前方,他是绝对不想把鬼子放跑的。你看他把装甲第一师使用得多狠!大量坦克抛锚都在坚持突击,直插鬼子后方纵深。最大限度的动摇混乱鬼子。盘锦有十一师团暂时啃不下来,教二师就地将盘锦十一师团钉住。安蒙军第一师就去抢里口屯。甲午集团军和第九军没有就地稳定突破口,反而是向两翼拼命攻击,正面也在施加压力。一系列指挥既连贯又凶狠。打的就是拿下关东军主力的主意!这小子,当参谋长是好手,大军指挥也剽悍!” 他指着地图:“寺内这个老小子很精明,没有其他鬼子军官那种虚骄。打的就是赶紧将关东军主力撤下去的打算。但是他现在临时能够动用的掩护部队,只有奉天的十二师团。只要在今天夜里,能够顺利的将里口屯拿下来。鬼子关东军主力就跑不了!就算里口屯拿不下来。十二师团能及时感到掩护。脱离和我军接触就那么容易?至少要让他们丢下全部辎重和一半的人命下来!那么关东军就没有了战力。哪怕试图建立第二道防线也将不足为患。我军将直指奉天,最后的决战就会在奉天爆发!从装甲第一师打开缺口开始,这场仗,咱们就赢定了!”司马湛的语气里面自信满满,眼神也在发亮,闪动的全是对这支军队的自豪还有毫无保留的热爱。一时让雨辰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他低声的自言自语:“…………看来我可以回南京了啊,下面的事情,真的需要着手安排了。” 正在两人都觉得兴奋的时候,雨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雨辰转头一看,就见副官长赖文臻站在了门口,脸色满是凝重:“总统,夫人已经回来了…………现在在天津陆军北方总院…………她…………在路上出了车祸…………” 雨辰脸色顿时大变,几步抢过去。身子居然在微微发抖:“小媛…………小媛怎么样了?”他几乎在用自己全部的毅力在控制着自己不要大喊出来。突然之间,他很难想象小媛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该如何面对! 赖文臻忙道:“没有大碍,只是断了两根肋骨…………”司马湛已经在高声招呼:“准备汽车,马上去陆军北方总院!”雨辰身子一个摇晃,几乎就要坐在地上。赖文臻一把扶住了他。雨辰甩开他的手:“走!马上去陆军总院!司机是哪个混蛋?保护小媛的卫队军官是哪个家伙?扣起来,严查!” 说着就大步的走出了门外,连丢在桌上的军帽都不要了。赖文臻马上就想去打电话传达雨辰的指示。司马湛一把拖住了他:“总统的气话,听听就算了。现在赶紧跟上去,一起去医院看总统夫人去吧!” 里口屯一带的高地,正象火山喷发一样炸出了不断涌现出来的菊黄色的闪光。安蒙军第一师师长王挺少将正反戴着帽子,站在一辆潘哈德装甲车上,看着“姑衍山”步兵团的官兵们向里口屯一带的高地,尤其是直接控制南满铁路的四方高地发起的冲击。一辆辆乙型战车排列在山脚下,每辆战车上面的三十七毫米主炮和两架机关枪朝山头日军的阵地在拼命喷吐着火舌。步兵的迫击炮群发射的炮弹都是一排一排的升上天空。日军从盘锦城方向发射过来的支援炮火在国防军的冲击道路上也不断的炸开。 一群群的步兵拼命的在朝上攻击,而日军的步枪机关枪手榴弹也打成了一片。几次在火力掩护下突了进去。但是又被日军拼凑的部队反击了下来。火焰喷射器将日军战壕里面的官兵烧成了一条条跳动的火龙,但是日军的抵抗仍然没有稍减!通过山脚的南满铁路上面也有辆被打瘫的装甲列车在熊熊燃烧着,整个战场正在激战得最凶猛的时候。 可惜他现在手头只有姑衍山步兵团和一个战斗工兵营!沿着突破口涌进的部队,教导第二师在盘锦一带,阻挡十一师团向里口屯的增援。其他部队则全力在阻挡一线日军抽调部队回头来增援里口屯方向。装甲第一师已经撤下去修整了,只有王登科带着一个不满员的战车营在配合他作战。要是再多一些兵力,也许就把里口屯拿下来了!但是他现在偏偏没有!眼看着又是一次攻击再四方高地方向受挫。撤不下来的伤兵拉响了同归于尽的手榴弹。 这些由关东军总部辎重兵,骑兵,残余的炮兵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部队拼凑的防守力量,还真是顽强得出奇!也许他们也知道这是关键中的关键吧!情报已经显示,日军十二师团在紧急南下,要是他们在国防军拿下里口屯之前加强到这里。那可就别想全歼关东军了!什么地方才能再搜罗一些兵力? 李睿派骑兵通讯员传达的命令很严厉,必须在天亮之前拿下里口屯,不得强调任何客观理由!这是军令,完成不了任务必须军法从事!王挺也没心思朝陶定难,林述庆他们叫苦。军长他们现在也无能为力,有部队的话早就增援上来了。这位指挥部队拿下过圣梅朗的悍将也冒了火,我就不信你们比德国鬼子还要硬! 他站在车上甩下了帽子,正大喊一声:“师部警卫连集合!”就看见一辆一五式装甲输送车朝他这里开了过来。车子上面的指挥天线已经被弹片打掉。车身上有个醒目的“天”字标记。这辆装甲车靠近了王挺的指挥车,王登科打开舱盖钻了出来:“坚直,他妈的我的战车营把炮弹都快打光了,怎么还没拿下来?” 王挺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太阳穴上面的青筋一跳一跳。他伸手接过一支马枪:“你的兵都在铁家伙里面,哪里知道步兵的辛苦。老子的兵也快打光了!这次老子自己上!你在下面把炮弹给我打准一点!谁他妈的叫你的铁家伙开不上高地?” 王登科摇头,他已经是疲倦到了极点的人了。在那个时代的装甲车辆里面颠簸一天,虽然有了改进的弹性悬挂装置,但是也是非常折磨人的玩意儿。他摆摆手:“拿不下里口屯。纵云那个小总统那里,咱们谁也讨不了好!我给你带了点兵来。大概一个连的骑兵,转战了一天碰到了咱们,给我带来交给你。一锤子买卖,干吧!我看鬼子也是有气无力了!” 一个连骑兵的身影在炮火当中闪现了出来,这百余名骑兵人马身上都溅满了鲜血。马刀砍缺了口。战马都疲倦得迈不动步子了。当先的一个军官跳了下来,朝王挺行了一个军礼:“报告少将,我是呼伦贝尔骑兵旅辽西骑兵团七连连长商正义!咱们今天杀了一天鬼子,已经够本了!请求少将批准我部加入攻击战斗!” 这个岁数已经不是很年轻的上尉一口东北口音,看来是原来张作霖的老部下。王挺点点头:“接受过步兵训练没有?”商正义上尉骄傲的点点头:“没问题,上马是骑兵,下马就是步兵。打鬼子干什么行当都成!” 王挺摔给他一个手榴弹:“接住,用这个家伙给你们老长官报仇!”他站在车上,对着已经集合的师部警卫连还有这些骑兵大声的喊道:“拿下里口屯,这个以我们国土关东为名的所谓日军精锐部队,就要全部葬身在这里。拿不下里口屯,那还要我们安蒙军做什么?大家上刺刀,跟老子前进。死也要死在四方高地上面。为了胜利,我们只有前进!”少将的吼声似乎压过了隆隆的炮声。这位被司马湛曾经评论为最有资格接替他位置的参谋军官出身的国防军少将跳下了指挥车,抄着一把上好刺刀的马枪,带着数百名官兵义无反顾的朝着日军的火网冲去。王登科也咬牙赶回了自己的战车营,挨个的敲打着坦克的炮台:“全部炮弹都干出去,打垮他们!全力开火!” 第三百零四章 包围 第三百零四章 包围 整个四方高地就像被打着了火一样,从盘锦城向西南望去。就看到里口屯一带四面飞溅的弹道。枪炮的声音象怒涛一样传来。让十一师团上下官兵还有关东军总部的官佐们心胆欲裂。现在整个辽南战线都打成了一锅粥。国防军已经大量突入了进来。关东军在天色临近傍晚的时候接到了派遣军总部的命令,让他们迅速放弃阵地,在十一师团掩护下向盘锦收缩转移。等到了天明,整个关东军在南下的十二师团掩护下向奉天一带收缩。 但是命令虽然如此,想让整个关东军在华军的猛烈攻势下撤下来,又谈何容易?通讯网已经大量的被华军横冲直撞的骑兵破坏。有些守备在阵地上面的日军单位根本联系不上。而就是有些单位及时接到了命令,拼命在向盘锦靠拢。但是沿着三台子突破口杀进来的华军步兵,在各处拼命牵制他们不能通过里口屯撤向盘锦。他们的背后还有大队大队的国防军步兵持续攻击,让这些部队不得不就地抵抗。而盘锦一带的十一师团试图接应撤下来的日军大部队的时候,又遭到了突进来的教导第二师的攻击。在黑夜里,这些国防军的精华种子教导部队,高呼着他们勿忘张堡的口号,象日军盘锦城垣阵地发起了前仆后继的攻击。火力在城上城下已经交错连成了一片。重炮炮弹不断的飞越城头,在盘锦城四处落下。十一师团已经是在苦苦支撑,如何有能力前出支援接应退下来的部队? 他们只有祈祷,里口屯在十二师团赶来之前,一定要坚守住。虽然那里只是乱七八糟的各个单位拼凑出来的一些守军!只要到天明那里还能掌握,日军关东军至少还能顺着这个口子撤出相当一部分主力出来!华军的打开突破口之后攻击意图之坚决。华军投入的这些新锐力量的战斗力之强悍,实在让关东军感觉到这是一场噩梦突然降临! 迫击炮还有战车上面的三十七毫米火炮的炸点,已经将四方高地整个笼罩。大大小小的炸点象翻腾的岩浆,此起彼伏的闪现。在这个控制住了南满铁路通过的小小山岭,还有岭下的里口屯小镇,日军残余部队的命运,也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这些日军绝望的狂喊着,要不就在炮火当中葬身,要不就拼命而盲目的向山下射击。不多的几挺机关枪已经被彻底打烂。而匆匆挖掘的战壕内外,全是双方官兵的尸体。刺刀互相埋在对手的体内,同一枚手榴弹让几个肉搏的人一起粉身碎骨。日军匆匆拼凑的数千守军,多是后勤部队。只有一多半的人有枪,弹药也不足。在华军可能是最强的一个步兵团和战车的配合下,以惨重的伤亡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竭尽了他们最大的努力!但是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时候。他们南北两面仍是枪炮声一阵紧似一阵。却看不到南北两面的增援部队上来。难道这个关键之关键的要点,真要丢在华军手中了么? 日军辎重第六联队大佐联队长跳出了战壕,在一片弹雨当中,就看见了在平缓的山脊上面,几百个华军的身影,端着步枪又一次的涌了上来!在山脚下的那些钢铁魔鬼,以最强的烈度在向他们喷吐着一切可以发射的火力。弹雨一层层的将一条条战壕淹没。无数日本伤兵垂死惨叫的声音,甚至将炮声都完全压住了!这是一支什么样的敌人啊。在夜色当中,连续发起了十几次的冲锋。每一次这些华军都在日本军人的肉搏攻击下伤亡惨重,但是新的攻势又马上组织了起来!这样残酷的战场,无数次惨烈的肉搏。攻击一方仍然没有精神崩溃,仍然没有筋疲力尽。在以顽强著称的日本军人都感到神经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他们仍然又发起了最后一次攻击!这位大佐联队长想不到的是,冲在这支冲锋队伍前面的,就是安蒙军第一师少将师长,曾经获得法国军团勋章,英国b.e.c.勋章的国防军王挺少将! 而他麾下跟着他发起冲锋的几百官兵,也已经是姑衍山步兵团的全部剩余力量,加上师部警卫连一部分,甚至还有呼伦贝尔骑兵旅的一个下马作战的步兵连。整个国防军,都对里口屯这个要点势在必得!大佐联队长在呼啸的弹雨中突然声嘶力竭的吼叫了起来:“皇军万岁!如果我们不能征服这里,那么就死在这里吧!所有人员上刺刀…………”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一发三十七毫米的炮弹整个的贯穿了他的胸腹,带着他腥臭的内脏飞了出去。然后在战壕里面炸开。这位大佐联队长当即就滚下了山脊。战壕里面看着这位发疯的大佐联队长丧命的日军官兵们也发出了不类活人的绝望的嘶鸣。看来真的只有死在这里了! 如林的弹雨没有能够阻挡王挺带着的小小突击队伍的前进。已经放弃了生还希望的日军官兵发射完了身边仅有的子弹。就纷纷跳出了战壕,举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举着工兵铲,举着军刀,甚至赤手空拳的跳了出来。这些军服破碎,满脸硝烟血迹的日军官兵象从地狱里放出的饿鬼,伤员甚至爬着坚持前进。他们弹尽援绝,也就剩下了这几百人,敌人的攻击却象无穷无尽一样,在山脚下还有几十台钢铁怪物在喷烟吐火。撤向盘锦是不可能的。作为俘虏更是不能接受。那么就只有去死了! 几十颗手榴弹在日军涌下来的队伍当中炸开,不少日军顿时被炸飞。但是剩下来的人似乎一点不为身边的血肉横飞所动。仍然直冲向前。几个战斗工兵手中的霰弹枪响了。六号子弹的打出的霰弹,似乎就在两军之间撒出了一大把铁沙子。不少日军捂着脸就倒了下来。痛苦的在地上翻滚。但是更多的日军仍然狰狞的扑了上来。而国防军的回应是甩掉了皮帽子和阿德里安钢盔,挺着刺刀就这样迎了上去!双方顿时扭打在一起,刺刀在夜空当中闪耀翻飞。倒映着如血的火光。双方都没了队形没了战术,只是这样盲目而狂热的拼杀。刺刀互相捅进对方的血肉。工兵铲砍开了一个个的脑袋。刺刀拼弯了,武器打飞了。人还有牙齿,还有手指。两个士兵扭打在一起,手指都互相戳进了对方的眼睛里面。已经瞎了的他们仍然撕咬着,直到被压在下面的那个国防军战士,摸着了自己肩膀上的民三年式手榴弹。一下拉开了引火环! 王挺就在这血腥的肉搏战场当中,他刺倒了一个日军小军官后身上就已经带伤两处。更多的日本人朝肩章闪亮的他涌来,似乎就认准了这个大目标。他抢过一个死去鬼子军官的军刀挥舞着,卫护在他身边的卫士们在短促激烈的白刃战当中很快伤亡殆尽。还有十几个鬼子恶狠狠的向他冲来,手中拿什么武器的都有!战场上面突然响起了刘易斯机关枪的长点射。这十几个鬼子兵就像触电一样手舞足蹈的仰天栽倒。转头一看,就看见一个已经负了致命伤的姑衍山步兵团的下士,吃力的端着一架刘易斯机关枪在开火。他的胸口已经有三处深深的刺刀伤,脸上也几乎被日本军刀劈成了两半。在看着他们师长遭遇危险的时候,他挣扎着爬了起来,坚持打完了一个弹鼓!看着王挺无恙,他似乎还吃力的朝王挺微笑了一笑,然后就一头栽倒在尸堆当中。 几百个日军的垂死挣扎,一场争夺四方高地的肉搏战,终于接近尾声。鬼子的顽强终于被国防军的勇猛所粉碎。在这一支戴着皮帽子的军队面前,仍然没有夺取不下的阵地!王挺迈着吃力的步子朝四方高地上面爬去。用一支步枪支撑着他已经负伤的身体。最重的一处伤是一个快死的鬼子军曹用牛蒡剑在腰眼上面捅的。但是他已经顾不得这些还在流血的伤口了。在他的身后,是已经伤亡了一大半的突击部队。脚下全是破碎的弹片,武器零件,还有软绵绵的尸体。他心中只有一个目标,抢下四方高地,然后守住这里。将鬼子关东军主力,牢牢的装在辽南的国防军的口袋里面! “报告参谋长!王挺少将指挥的姑衍山步兵团和战斗工兵营还有战车营组成的联合支队,已经在凌晨时分拿下四方台高地,日军撤退部队几次向四方台一带发起攻击,但是都被王挺少将指挥的不多的部队牢牢挡在里口屯以南。十一师一部紧急增援上去之后,已经稳住了态势。里口屯镇也被我军穿插部队占领。装甲第一师拂晓紧急出击,配合步兵死死的守住了那里。日军在里口屯一带遗尸无数,南满铁路上面全是被打烂的火车头和火车车厢。盘锦城日军已经动摇,日军十一师团和五、七、六师团一部炮火相连,但是就是无法汇合。我军大部队在源源不断的加入战场,日军关东军主力已经被我割裂包围!” 甲午集团军的参谋主任一身硝烟战火,满脸兴奋的向站在那里的李睿汇报战果。林述庆陶定难他们已经跟着装甲第一师还有十一师的部队进入了战场,直接掌握部队。围绕着里口屯一带,双方的部队已经打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日军就在这漩涡中心损失惨重。到了天明以后,反应过来的日军知道已经无法再坚守下去,各部都在夺路突围。有些日军更是乘坐火车,想直接冲过里口屯,退向盘锦一带。但是国防军的不多的穿插部队,已经经过一夜的血战牢牢的控制住了这里。死死的挡住了日军的退路。在装甲第一师,呼伦贝尔骑兵旅等部队的配合下。打退了日军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乘坐着装甲第一师的履带输送装甲车的步兵,每辆装甲车上面都挤了几十个人,一波又一波的赶来增援。日军仓惶撤退的部队,在这一带撞得粉碎。而他们的屁股后面,还跟着辽南集团军各师在追踪攻击。激战从拂晓一直打到中午。战场上面已经可以听到日军官兵绝望的哭声了。关东军已经被强大的国防军合围了!一面面联队军旗在战场上面被焚烧,而盘锦城的日军也在紧急赶来增援的十二师团先头部队的配合下,试图接应这些日军出来。但是在教导第二师的顽强抗击下,这些日军也不能越雷池一步!装甲第一师在三台子打开了突破口之后,仅仅一天的功夫,战局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国防军第一次将装甲部队投入战场,配合国防军本来就擅长的突击步兵攻击战术。利用大范围的步骑兵穿插迂回。配合辽南集团军的正面攻势,几乎是一举就利用日军被突破之后的混乱,奠定了整个辽南战场的局势! 李睿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太兴奋的地方,这种战果,对于他来说似乎就是理所当然的东西。他只是关切的问道:“王坚直呢?怎么样了?他们安蒙军第一师承担着最重要的穿插攻击的任务。一举夺下了里口屯,好得很!现在他下来没有?” 甲午集团军上校参谋主任常海川神色一阵黯然:“坚直他亲自带队冲锋,又率领不多的兵力在增援部队赶上来之前死守四方高地。虽然在王登科少将亲自指挥的装甲部队配合下打退了日军的攻击。但是坚直他…………他带花十九处,流血也过多。正在紧急抢救。上手术台之前,坚直他还抓着步枪不肯放手。这一仗,王登科少将和王坚直的功劳最大。都打得辛苦啊!”听着王坚直带伤十九处,心肠坚硬如铁之李睿都忍不住一动。他们这些国防军的高级军官,外界的人们都看着他们年少高位,但是却不知道他们为这个国家民族的崛起付出了多少!这样的战友袍泽,一定要抢救回来!未来的国家,需要这样的人物! 他走出了指挥部,常海川也跟在了他的身后,前进指挥所的幕僚们也纷纷跟了出来。站在高处,不用望远镜,就能看见眼前正在弥漫的战火。三台子一带,已经完全打成了废墟。到处都坦克装甲车横冲直撞过后的痕迹。日军的尸体已经被一堆堆的集中了起来,准备点火焚烧。工兵在紧急修造道路。大量的车队,马队,还有增援上去的甲午集团军的步兵部队,正在山脚下滚滚的通过。再向远处望去,整个辽南战线全然硝烟弥漫。到处都传来炮火轰击的声音。空中一队队的战机在加油挂弹之后,向日军集结的地方再次出击。整个辽南前线的国防军就像一台巨大的机器,隆隆的全力开动,粉碎一切敢于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 整个辽南,都在国防军的强大威力下动摇。从这里向北,就是奉天,再向北,就是朝鲜。那是国防军的全部目标,而经此一战。国防军的威名就再也在这个国家无法动摇。他们作为这个国家的守护神的形象,就从此深入人心。没有他们这些军人,就没有这个远东古老国家民族的复生!那时,就是改造这个国家的时候了么?总统会不会这样做?如果总统还要犹豫,那么就让他们这些百战余生的军人来推动这一切吧!有种东西,叫做理想。而他李睿,恰恰是愿意为了这种理想而九死犹不悔的。他们在总统领导下付出如此之多的牺牲打出来的国家,未来发展的道路,还是需要他们来捍卫! 王挺转过身,向身边的参谋下达命令:“去电天津总部还有虎穴,我辽南、甲午集团军已彻底合围日军关东军所部!第八军于黑山大虎山方向也转入反动。日军第一军所部正向巨流河东岸北宁方向撤退,侧翼仍被我跟踪追击当中。日军十二师团已南下接应日军关东军主力。但除盘锦十一师团所部外,其余部队已无可救药。在二十五日之前,有望解决关东军五、七、十九师团全部,六师团一部。日军上陆之秦皇岛方向第二军进展如何?甚念。望以现有力量稳定后方,职当亲率辽南我精锐主力,直击奉天…………” 他站在那里,神色有些微微的激动。底下的参谋们敬慕的看着这个一举奠定了东北战局的新战神。他缓缓的道:“…………战场之上,日军遗尸遍野,缴获摧毁之武器弹药不计其数。虽日军尚有第三、第四等军陆续支援。但此等缺少装备,缺少补给之部队,已不能成为我国防军之对手。国防军参战所部,不将倭奴全部驱逐于大陆之外,誓不旋师!” 他跳下了自己站着的小小土丘,用力的一挥手:“上一线,命令全军,加紧攻击,不要给日军喘息的机会!” 燕和营镇周围绵延的阵地上面,炮火连天。海防军所部在国防军宿将张兆甲这位出身镇军的高级军官指挥下,在这里集结了五十一、五十八、六十三个师及相当的保安部队。这些部队都是在摸清日军上陆方向之后紧急增援过来的。天津总部的工兵部队还有征募的民夫也在这里修建了大量的强固工事。本来以为日军在上陆未稳,第二军主力未曾集结完毕之前,最多有一些侦察行动,而不会发起主力攻击。当日军上陆完毕之后,天津总部至少在后方可以集结五六个师的部队随时增援这个方向。说真的,对海防军这三个师,天津总部也没有寄予太大的期望。虽然这三个师装备整齐,但是部队实在太新。都是从保安部队才升格的部队。训练也不充分。有作战经验的军官军士也实在太少。天津总部也没有太多配属火力支援他们。更多的火力拿到了在辽西辽南作战的三个集团军上面了。空中力量也只有属于海军航空兵的一个侦察轰炸中队,第三飞行联队所部,现在还在从欧洲返国的路上呢。总部只希望他们坚守阵地。直到东北主力会战战局稳定之后,日本第二军回头再来收拾他们也来得及。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日军以一个多联队的部队就象海防军三个师据守的绵亘战线发起了可以称为决死的攻击。松勇正敏大将对所部传达了辽南日军主力面临的危险局面。激励所部,为了帝国的命运,一定要击破当面华军的抵抗,直指天津。挽救东北战局。帝国还有陆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些已经没有了退路,而且满心报国热情的日军官兵,作为除了辽南辽西主力外,日军最有训练,装备最完善的两个师团。拼死的向海防军发起了攻击。日军进攻之疯狂,完全到了丧失理智的地步。一个白昼下来,日军居然拼凑力量,连续向他们的攻击重点,燕和营镇一带。发起了三十多次冲锋!日军海军也四下活动,以加倍的疯狂,对塘沽,山海关,以及北方沿海城市,发起了无差别的轰击!他们就是想以他们的疯狂,吸引国防军将注意力集中到后方来! 日军不顾伤亡的攻击,一天之内,就阵亡了两个大佐联队长和几乎全部中级军官。先期上陆的九十三联队,还有紧急上陆的五十八联队。伤亡都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但是攻势仍然不稍减!日军第二军上下,似乎已经不把自己的存亡放在心中了。一天的攻击下来,承受了如此大攻击压力的国防军五十九师所部,虽然得到了侧翼部队的不断增援。但是这个新部队还是损失相当重,应付得手忙脚乱。一线阵地全线崩溃。部队已经撤到了二线阵地。当蔡锷在天津要求他们夜间发起反攻的时候,张兆甲少将居然回到说部队士气已挫,不能夜战!气愤的蔡锷在才回天津不久的情况下,又强撑病体驱车前线,督促各部队准备夜间反攻。日军已经是不顾军学常理的疯狂了。现在只有两个遭到极大削弱的联队在一线和海防军所部对峙。难道还要守在阵地后面等着日军加强他们的力量么?燕和营一带被突破,直到天津都将无险可守!在东北取得胜利的同时,日军一部突然出现在天津附近,对国内国外的震动该有多大?身体已经差到了极点的蔡锷作为北方负最高军事责任的长官,必须为大局着想! 第三百零五章 无路可退 第三百零五章 无路可退 天津,北方陆军总院。 在一个单独的特护病房里面,李媛正静静的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面。房间内的灯光柔和而恬静。细心的护士还在病床的床头上放了一束鲜花。值班的医生和护士正在这个套房病室的外间打盹。总统夫人赶赴前线负伤。紧急送到他们这个医院的时候,从上到下都和着了火一样。技术最高明的医生和最有经验的护士都出动了。医院还紧急去电南京,现在国防军军医处处长慕星河都在坐津浦路夜车加紧赶到这里来。万一总统夫人有个闪失…………这是想也不敢想的东西啊!幸好,总统夫人没有内出血,她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子,奇迹的连一点伤都没有受。这个小女孩一步也不肯离开李媛,就伏在她的床头,坐在椅子上面沉沉睡去。护士几次要将她挪开,但是小女孩总是倔强的不肯。李媛经过紧急的抢救,断的肋骨已经打上了石膏,为了止痛又给她用了吗啡。总算是没有事情了。 医院的走廊上面突然响起了杂沓的军靴声音。走到这里又刻意的放轻了脚步。外间值班的医生护士都睁开了眼睛。正疑惑的时候,就看见门被轻轻推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他们在画像上面见过了无数次,已经被这个国家的百姓当作了神一样顶礼崇拜的那位年轻总统。他浓黑的眉毛里面蕴藏的都是担心,而在画像上显得锐利无比的眼神,这个时候更多的还是柔情。跟在他身后的,是将星闪闪的几个军官。北方总院院长,那个挂上校军衔的留德医科高才生,这个时候只能站在最尾巴的地方。搓着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下意识的几个医生和护士都站了起来,大家都是军人。啪的一声就朝雨辰打起了立正。雨辰淡淡的给他们还了一个礼:“辛苦大家了…………夫人她,没有事吧?” 值班医生已经激动得有些口吃不清了。还是一个护士长还沉静一些:“报告总统,夫人还在休息,现在最好不要打扰她…………夫人的伤不算很重,抢救也及时。没有大碍了。但是完全恢复,看来还需要一些时日。” 听着护士长让雨辰不要打扰李媛,院长在后面居然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心里大骂这个乱说话的护士长。雨辰是什么人,还要听你的命令?但是又不敢呼喝出来,急得在那里直搓手。雨辰心下满满的都是担心,看了一眼身边的司马湛和赖文臻,放缓了声音:“这个……我只要在旁边轻轻的看她一眼就好了,不会打扰到夫人的,成不成?不看着她没事,我心放不下来啊…………麻烦你们了。” 也许只有李媛的事情,才能让雨辰这样放下身段。看着总统居然这样和他们说话。每个人都露出了异样的表情。在无数的光环背后,这个总统,竟然也和平常人一样,这么担心自己的太太?在护士的引导下,雨辰悄悄的走进了内室,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自己的太太。还有那个趴在那里入睡的小女孩子。赖文臻早就和他汇报过,这个在秦皇岛粘上李媛的小尾巴。 在柔和的灯光下,雨辰悄悄的站在床前,看着这个和自己聚少离多,却又帮他分担承受了许多东西的女孩子。她的脸庞依然是那么的秀美恬静。眉头微微的皱着,大概是在睡梦中也感到了痛楚。小巧秀气的嘴唇微微的翘着。虽然已经嫁给自己三年了。但是她身上的气质还是如同学生一样单纯干净。也正是因为有她的存在,自己在杀伐决断中才找到了一丝温柔。也正是有她的存在,在这个时代除了自己不变的理想之外,才找到一份家的归属。这个女孩子打动人心的方式是那样的随风细雨,但是又不可抗拒。自己从只是需要一个婚姻而已,到真正的觉得她就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唯一。在听到她受伤的时候,自己的心几乎就像突然停顿了一样。在这个纷繁变化,喧嚣热血的大时代的幕后,自己未来的归宿,只会在她这里!他还要和她看着太阳东升西落,看着世界在慢慢变幻。自己欠她的实在太多太多! 站在那里,雨辰久久的沉默不语。眼眶突然觉得有些发热。但是他还是很快的冷静了下来,转过头朝赖文臻轻轻比了一个手势。准备转身离开。在他才转过身子的时候,就听见背后响起了一个微弱但是却温柔的声音:“你…………你也来啦?” 雨辰霍的转过身子,就看见李媛在床头睁开了眼睛,一双星眸含着微微的欣喜,正看着自己的背影。那个小女孩子也似乎被李媛的声音惊醒了。小脸已经睡得红扑扑的,揉着自己的眼睛看着室内突然多了的几个全身军服的人。 雨辰快步的走到了李媛的身边,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李媛躺在床上,也满足的握着他的手。似乎有了丈夫在身边,什么伤都不要紧了。她只是用眼睛示意了一下那个她身边的小女孩子。雨辰微笑着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人就这样握着手久久不语。司马湛站在门口,微笑了一下,招呼着赖文臻他们退了出来。今天晚上,就自己回去顶着吧。什么战事的消息,就算天塌了下来也不要打扰总统和总统夫人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的确太少太少了。 “你还算什么部队长?挂着少将的肩章,你就不脸红么?等日本第二军主力集结完毕。全力向你部发起冲击。燕和营万一失守,天津震动。你就是败坏全局的人物。军法正为汝等而设!”蔡锷冷冷的吐出了斥责的话语。他已经完全瘦得脱型了。军服穿着他的身上,已经显得是空荡荡的。讲一句话,似乎就要喘息一阵。偶尔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但是每一句话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是仍然刺得海防军总部上下官佐无地自容。雨辰已经数次甚至命令他休息,但是蔡锷都坚决的拒绝了。 张兆甲笔直的站在蔡锷的面前,满脸涨得通红,但是偏偏又无话可说。老天在上,他张兆甲可不是胆小的军人!他的哥哥张兆辰一直在第九师服务,现在已经是第九军的军长了。他也在11师,11师,19师都干过。还和吴佩孚一起远征过西北。后来担任山东省保安司令部司令。在北方保安部队主力改编为海防军之后,又坐升军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突然却受到了蔡锷这样的斥责!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实在是莫大的伤害。 海防军的部队实在太新,这些保安部队虽然加紧了训练,但是在国防军有战斗经验的军官士兵集中在东北三个野战集团军之后。象他这样的二线部队。战斗力是相当薄弱的。而且每个师只有一个炮兵营。守在阵地上面,这些新部队还能勉强应付日军的攻击。要知道这些部队几乎没有人有作战经验!炮声响了不沉着,在日军火力下伤亡很大。射击技术不佳,白刃战也不坚决。日军一天一夜的攻势下来,首当其冲的五十九师几乎就快丧失战斗力了!他整天守在火线上面,竭力鼓舞着这些新部队的士气,又踢又打的命令部队反冲锋。竭力的在维持战线,的确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而且日军这次发起攻击的亡命,更是前所未见的。他们似乎也不保留什么弹药储备,也不维持什么侧翼和预备队。只是将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全部扔在海防军的头上。打伤的伤员还扯着嗓子吼叫,挣扎着向国防军的阵地爬来! 当阵地上面挤满了双方肉搏的士兵的时候,日军的炮火仍然不曾停止。就这样在自己人和国防军的头上一起落下!日本的军官们都出现在了第一线,大佐联队长级别的军官都在带队冲锋。从望远镜望去。那些日本军官的血红眼光说明,他们似乎不是来争取胜利的,而是来求死的!这样凶残的攻击和血腥的厮杀面前。对于火力充足的老部队来说,日军不过是在加快他们的灭亡。但是对于这支火力薄弱,第一次上前线的新部队来说,却是几乎要被日军的疯狂压迫得崩溃! 接到北方总部要求的夜间反击命令之后。张兆甲思前想后。自己部队夜战训练不充足。而且部队也很疲劳了。日军的骚扰部队晚上还在阵地周围乱钻。打枪扔手榴弹。不如加固阵地,迎接明天更惨烈的激战。所以就回电总部,请求更改命令。谁知道这样的考虑,就成了上级眼光中没有攻击精神,不服从大局的表现!看看他老张的一身伤疤,谁敢说他是胆小鬼? 外面的炮声又响了起来,是日本的山炮在吼叫。有一发没一发的打了一阵。阵地上又传来了垂死伤员的惨叫声音,转眼就在燕和营周围的山地上面连成了一片。仿佛很多厉鬼同时在哭叫一样。夹杂在从海上刮来的海风里。突然就那样的动人心旌。 蔡锷眼神幽幽一闪,强自支撑着身体,看着满脸委屈的张兆甲:“我知道你的苦衷!海防军的确素质比不上野战部队。但是部队也要看主官的表现!两军擒之在气。日军如此疯狂攻击,将最后一分的力量都使用了出来。不是因为他们强大,而是因为他们绝望!这样的攻势绝对不可能持久。但是如果不将他们这样疯狂的势头打下去,让他们的气焰嚣张起来。那么燕和营一带阵地就很有可能丢掉!那么你张兆甲就是民国最大的罪人!现在东北辽南战线已经达成了突破,关东军已经被分割包围。正在受到我军的猛烈攻击。东北大局将定!要是天津后方这个兵站总基地遭到震动,我就不得不调部队回来应付!现在中央警卫师已经从保定出发来增援你们。你们面前的日军也已经筋疲力尽。大部队还在上陆过程当中。我要求你,必须在今夜组织起攻势,以猛烈的反击将日军的气焰打下去!恢复白天丢失的阵地!海防军损失多少,就能补充多少。你要记住,这次是民族决战,不能顾惜半点的牺牲,一切为了大局出发!如果必要,你我都可以牺牲在这里!” 说到最后,蔡锷身体一个摇晃,哇的吐了一口血出来。周围的官佐纷纷过来要搀扶他。却被他推开了,抬起了头,似乎所有的精力都回到了他的身上:“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杀出去!拿不下白天丢失的阵地,就不要回来见我!” 血迹殷然,就在这位已经在透支自己生命力的上将的唇边。但是在他的眼中,仍然有一种力量,在坚持着他支撑下去。 在关东州的中国派遣军总部内,一片昏黯惨淡的气氛。有些参谋坐在那里发呆。电话铃声响了都想不起来去接。原来那些趾高气昂的少壮派军官们。一个个都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这短短的四十个小时内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三台子一线被突破,总部也算是很快做出了决定,对策也不可谓不有力。马上就调整收缩。十二师团也尽速南下。接应关东军全线撤退。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华军的精锐部队沿着装甲部队打出的巨大突破口,不顾两翼威胁,全力向南穿插。一夜之间就夺取了里口屯这个要点,将盘锦的关东军总部和一线的三个半日军师团割断。接着优势的华军几乎将力量都集中在了关东军守备的这条战线上面,四面包围了过来,现在已经将他们紧紧合围。 十万以上的关东军官兵在包围圈里面,拼命的想夺路南逃。而盘锦的十一师团和南下的十二师团,在拼命的试图接应他们。沿着控制南满铁路的几处要点。双方打得空前激烈。日军已经将一切的手段都使用上了,但是仍然无法打开这个包围圈!左翼的第一军在甲午集团军第七军还有辽西集团军第八军的压迫下,正在步步向北宁撤退。由于侧翼受到威胁,也丢了大量的技术兵器。而且损失颇重。他们必须确保北宁一带的安全,不然连十二、十一师团都要赔进去!离关东军最近的第一军都无力去增援他们。更不用说在辽西打得辛苦的朝鲜军了。而第三军现在也只是在向奉天输送。就算连最骄狂的少壮军官,也知道这个辖四个师团的第三军,真实战斗力还不如关东军的一半! 华军的装甲部队攻击的震撼力,华军空地协同作战的威力。华军指挥官利用战场的突破口指挥的果敢,华军步兵穿插部队攻击的迅猛。都让这些日本军官不得不认识到,这个对手,他们打不赢!但是帝国之梦就这样破灭?数十万人的牺牲就这样收场?更重要的是,哪怕是东京的那些决策人物,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收场?他们的全部执政基础,帝国的全部民心都寄托在一场虚妄的噩梦当中。当这场迷梦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无法知道该怎样面对! 在司令部的一角,发生了激烈的争论,而且声音还有变得越来越大的趋势。 “…………现在必须全线撤退!关东军已经不能去管了。第二军方向,即使取得什么突破,也是来不及的了。他们也必须从海上撤退!甚至连奉天都要放弃!主力集结于关东州和旅顺,还有中朝边境,依托海军优势。坚守这些地方!国内必须寻求政治解决的办法。仗已经打不下去了!” 说话的是大英参谋长,一头白发都随着他的激烈动作而飘动。老人已经彻底的憔悴了下去。强撑着继续办事。他和寺内司令官的威望,在派遣军总部已经显得越来越低。底下的不少参谋军官都是大有来头,有着背景的人物。一开始可能还尊敬寺内大将的威望。也服从日本陆军森严的等级体制。特别是一开始的时候,大本营从田中首相到真崎这个陆军核心,都对寺内表达了毫无保留的支持。但是随着战事的进行,寺内的谨慎指挥作风,让他们觉得陆军错过了许多可以决定战局的机会。当初要是全力南下,也许现在锦州已经在他们手中了!非要先坚持主力集结于辽西(这些军官可是选择性的遗忘了要是辽西在他们南下的时候被突破,奉天被华军夺回。他们可要提早而且规模更大的陷入了包围圈当中)。结果辽南又出现了华军主力,不得不将第一军在西南之间来回调动。辽南两个军的日军主力阵线被突破之后,也没有采纳他们全力反击的意见,反而安排什么逐次撤退。结果撤也撤不下来,三个半师团被包了饺子。大量聚集的物资被华军缴获。第一军的侧翼也被打了个淅沥哗啦。现在按照这位大英的意见,居然是要放弃关东军不管,放弃奉天不管。撤回去守关东州和朝鲜的老窝!要是陆军真的这样做了,那么军人在国内还能抬得起头来么?帝国陆军历史上面,也从来没有放弃那么多人不管的举动! “现在需要的就是决战!”几个声音几乎同时响了起来。语气之激烈,态度之不客气。丝毫没有在意就坐在他们旁边的寺内大将的感受。 “现在我们还有第三军,第四军也在赶往战场的途中。我们必须集中主力,一边稳定辽西,一边南下决战!华军后备部队现在被第二军整个牵制住。他们已经没有预备部队了。我们将集中第一军、第三军后续的第四军,还有十一、十二师团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和华军十多个师展开决战!这是一次陆上的对马!打赢了,帝国就赢得了一切!” “要是打输了呢?” “拥有大和魂的军队是不会失败的!” “我们关东军和第一军,在这两天里面已经丢失了四百多门火炮,还有大量的军事物资。现在朝鲜军不算。第三军加上第一军还有十一十二师团全部,只有二百七十二门压制火炮,一架飞机没有,一辆铁甲战车没有。弹药基数在供应几个战场之后已经不足一场大战役需要。而华军在辽南有十八到二十个师,压制大炮估计有一千门。铁甲战车数百辆,空中还有一百多架飞机。而且才取得突破,士气高昂。根据情报,华军预备军至少还有六个有力师可以随时北上,在欧洲他们还有九个师…………这是我们决战到底的力量对比依据么?现在全线收缩,放弃奉天,至少还可以挽救日本陆军主力。可以保住我们原来的利益。当陆军主力丧失殆尽之后,那么我们真的要失去一切了!” “这是国贼的想法!当初要是计算俄国和帝国的国土面积,兵力对比,就不会发生光荣的日俄战争,就不会有帝国的今天。现在也是一样,帝国陆军也许初战不利。但是当真正决战到来的时候,我们会竭尽全力的!要不赢得一切,要不就为国献身。难道真的让关东军十万官兵死在异乡么?他们的冤魂,会一直指着你的脊梁骨,让你永世不能安生的!” “日俄战争是日俄战争,那个时候西方世界支持我们!现在却是相反!关东军的命运,现在也许只能有政治谈判才能挽救!” “你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懦夫,混蛋!在我们还有几十万大军在手中的时候,居然想着对华军投降。现在如果不决定进行决战,那么上天都会诛除你!” 寺内坐在那里,满心的都是疲倦。那些参谋军官对大英的无礼他都看在眼中。大英在那里绝望的和他们斗争。让他觉得有些很无谓。对那些口吐不逊的参谋军官们,他连发言呵斥的心情都没有了。日本国内是绝对不可能认输,不可能赞同他放弃关东军,放弃奉天撤往关东州和中朝边境防守的。虽然战场发展已经表明,日军不可能抵挡华军的攻势。即使第三军第四军梯次加入战场,那么也将被主力集中,战场态势有利,拥有火力优势的华军一个个打垮。决战只会失败!但是国内大本营那些狂热的家伙,他们因为扩张的野心而上台,试图在满蒙挽救帝国的国运。那么承认失败,就等于断送他们的政治生命。只有打下去了!在这个时候他虽然明明知道田中义一已经不可能影响陆军的决定。但是还忍不住希望,也许这个比真崎他们清醒一些的家伙,可以秘密的开始准备一些后路了吧?日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的。在这个十年他们输了,只要能够保住元气,还是可能在未来赢回来的!在中国方面如果再取得决定性胜利之后,那么一贯只爱帮助强者的西方国家,对日本原来拥有的利益,肯定是会最快下手的!日本必须有什么办法刹车!虽然现在的他,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 寺内终于站了起来:“给大本营去电,陈述参谋长和几位贵官的不同意见,请东京裁决吧!在此之前,盘锦必须守住。十一、十二师团必须尽力将关东军接出来。从辽西紧急抽调第四师团一部,连夜南下!督促第二军,加紧攻势!” 几个参谋军官发出了一声欢呼,而大英则呆呆的看着寺内。最后摇晃了一下,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面。发出了一声深重的叹息。他知道寺内的心意,知道寺内其实倾向于他的意见。也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不会为上下所接受采纳!他仍然在努力的试图挽回局面,尽到他做参谋长的责任。但是他也明白,整个日本陆军已经无路可退。 几个参谋军官几乎是雀跃着按照寺内的命令去布置了。只留下两个老人呆坐在地图前面。望着图上几乎是全面崩溃的辽南战线黯然。大英站了起来,手指颤抖着一个个的去触摸那些还标着番号的日军部队标记。 “大将阁下…………也许我们要见证陆军从明治以来光荣的结束…………这到底是为什?才会变成这样?” 寺内淡淡的道:“…………我突然在想,这些事情是不是突然发生了?帝国的光荣消失,是不是提前发生了?也许有人太了解我们这个帝国的弱点,让这一切提早的发生了。就像梦一样,醒来还是这么残酷的世界…………我已经当一次败军之将。这次我不想在腆着脸回国内了。几十万条生命太沉重,我负担不起…………大英君,我们一起努力吧。整个帝国,已经无路可退。” 第三百零六章 背后 第三百零六章 背后 虽然已经是天气炎热的夏日,但是撒满整个东京街头的阳光,在有心人看来,还是那么的清冷。在远东这么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里面。几次欢送日本陆军出征的热闹场面已经成了过去。街头还有那时挂起的标语和旗帜。但是都在阳光下褪了颜色。民生物品的配给制度更加的严厉了。为国家进行义务劳动的“奉公日”安排得越来越密集。在大本营的号召下,已经发起了一次征集民间大量金属器皿的活动。日本的重工业厂家,在中日大战爆发后,进口美国废钢铁的渠道已经被切断,要生产更多的弹药,更多的大炮,更多的枪械,他们的储备已经不敷使用。不得不搜刮民间的那些破铜烂铁。 东京的市民们排着队在各个陆军设立的征集点交纳这些物资。但是神色已经没有了战争才爆发时那种兴奋。那个时候,他们是多么的激动!帝国又站了起来,富有大和男儿气概的去战斗,为帝国在大陆的命运去争斗!日比谷公园,代代木练兵场,那时全是涌动的人头。公立学校的学生们穿着制服扛着木枪,高唱着《元寇》在东京的大街小巷游行。每一个穿着军服的人经过,都激起了人们艳羡的呼声。无数出征士兵的家人在街头为他们制作千人缝。帝国就像一个沸腾的疯人院,似乎一旦战争打响。从大正初年到现在,弥漫在全国的那种危险压抑担心的感觉,就一下消失殆尽了! 但是仅仅过了二十多天,报纸上等来的却是一些含糊不清的胜利的消息。美国和法国大使馆在东京暂时关闭。大使离开日本,只留下代办级别的外交人员在留守。物资的配给一再的收缩。甚至连一直保证首都居民供应的日本大米,都被储备起来准备打一场长期战争。现在又在搜刮他们的金属器皿,难道帝国真的就匮乏到了这个地步么? 在板着脸的陆军军官面前,人们恭恭敬敬的交出了铁锅井盖铜佛等等物件。还鞠躬向军人们的辛苦表示致意。转过脸来,这些市民又凑在了一起。低声的议论就在东京这个城市的街头巷尾飞扬。 “哎呀,听说是美国切断了供应我国的废钢铁,这些白鬼,也真是可恶!为什么非要帮助那些支那人呢?难道他们不知道在亚洲,只有尊重我国才能得到亚洲的尊敬么?” “听说美国海军还派出了一个大舰队,已经出现在了塞班岛新国土附近的海面!他们说不定要和我们海军打一场海战!听说金刚号那三艘大舰也在其中。那些叛逃的国贼也就在军舰上面等着回来!” “美国白鬼是不敢和帝国海军交手的!但是现在帝国的海军还在专力配合陆军解决满蒙…………如果这些没有男儿气概的白鬼偷偷开进了东京湾…………这些时候,看来还是到乡下去最安全。至少那里的食物还是充足的嘛。” “从去年开始,工资基本上就没有涨了,我家那口子算是熟练技工。每天的薪水是一元二十钱。每个月工厂还配送一袋大米。但是物价已经涨了两倍,一合日本大米已经卖到了九十五钱。眼看连日本米饭咱们都要吃不起了!听说朝鲜的大米都被卖到了国外换钱。再这样下去,我们吃什么啊!” “你这个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只要帝国的陆军在满蒙取得了胜利。那里的中国物品不都是我们的了么?我去过满蒙,那里生产的粮食火车都拉不完!帝国陆军正是为了解决我们这些百姓的危难去献身战斗的,现在少吃点大米饭,就多吃一些杂粮…………有什么了不起的?陆军军人战阵训还要求我们帝国军人吃草根喝泥水呢,只要最后取得了胜利!” “可是听我姐夫——他是陆军军务局的军官,偷偷的对我们说,现在非常不客观呢。支那军人有白鬼给他们提供武器,还有许多的飞机…………听说在南面的战线,陆军已经转进了。据说还有联队丢了天皇御赐的军旗…………” “你这个非国民,住口!帝国陆军不会在支那军人面前失败的!再说这样的话,当心我揍你!” 真崎甚三郎少将的汽车,就是在东京城这一片不安的低低的喧嚣当中穿越了整个城市。去参加大本营的紧急会议。少将已经没有了往日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满脸都是耗神过深的疲惫,但是又是一副强打精神的样子。辽南的失利,第一时间他们就知道了。真崎也是大惊失色。对于部队的惨重损失,对于陆军那些宝贵的重武器被摧毁,还有战前苦心训练出来的现役军官军士的损失,对于华军新型装甲部队的投入战场。真崎少将他们这些狂热军人的心中,第一反应就是不可接受。有些陆军总参谋部的少壮派军官,甚至有受到这种打击烂醉度日的。但是对于真崎少将而言,第一反应还是尽快的补救陆军的损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要帝国还没有整个崩溃,那么就要将战事进行下去!如果认输承认失败,那么就意味着亚洲帝国之梦的终结!战后的日本将丧失他们在大陆曾经攫取到的宝贵资源。国际生存空间被大大压缩。中国将不可阻遏的强大起来,直到将日本彻底变成一个三流国家! 而且他们的权力基础也在于这种在大陆的疯狂扩张。军人独裁的体制让这位还在壮年的军官走到了人生的最高位。和他利益相关的,更是这个帝国内部一个庞大的团体。他们不希望因为在大陆的彻底失败而退出政治的和历史的舞台。他们必然要咬牙坚持到底。这个时候,究竟是为了帝国,还是为了他们自己,已经很难分得清楚了。 昨天连夜举行的兵工紧急会议,成效非常的不彰。后勤部门表示,陆军在短短二十多天内就丢失损毁了五百余门压制火炮,九十余门新式迫击炮,还有数百架的重机关枪。数万支的步枪,消耗还有损失掉的各种炮弹四十余万发,子弹数千万发。对于帝国陆军战前的武器物资储备来说,是一个惊人的数字。特别是火炮。第一、朝鲜、关东等军装备了许多的重炮,这些重炮是准备后来分散到其他各军共同使用的。现在却被他们丢了个干净。特别是在辽南。根据关东军的较为准确的统计,两个独立野战重炮联队,一个重炮联队,还有旅顺独立重炮队,穆棱独立重炮队等单位都损失殆尽。而在辽西,在华军骑兵的骚扰攻击下,也有两个野战重炮联队几乎损失了个干净。在现阶段中,陆军没有现成的单位和储备的武器能够补充这个缺口!第三、第四军十几二十万人的大兵团,都是只配备了百余门压制火炮就上了战场。在未来的大战当中根本不敷使用。更不要说弹药的巨大缺口了! 既然陆军战前的装备还有储备消耗过半,真崎除了指示在国内各仓库尽量搜刮,将旧炮和训练弹药也拿来应急之外。只有询问兵工厂能够紧急生产多少武器弹药。而回答是同样不乐观的。日本本来军工生产能力就相当有限。战前一度军事生产能力还大量的向海军方面倾斜——都是历任内阁为了压制陆军而造成的后果。在二十五师团扩军计划案提出之后。兵工厂为了满足急速扩大的部队,生产轻武器加班加点都有些来不及。更不用说现在急需的重炮了。(日本在10年代的重工业规模,还是相当的有限)在美国切断了废钢铁供应之后,日本只能紧急向其他国家采购原料。而原来可以从东北,从朝鲜得到的燃料供应也只剩下了朝鲜的煤矿。按照现有的生产能力,在三个月内,紧急扩充生产的话,也许可以将损失补充上。但是三个月后,谁知道战场已经变成什么样的了! 真崎也提出了现在陆军紧急需要飞机对抗华军的绝对空中优势。但是军工企业都表明,就算不考虑飞行员的因素,在短时间内,生产出上百架可以和法国新式飞机抗衡的可能性也是不存在的! 军工紧急会议就在这不得要领当中结束,除了紧急为陆军再征用二十万吨的船舶。为东北陆军补充搜罗的弹药武器之外。几乎没有得出任何结论。疲惫的真崎少将就想回自己的宿舍小憩一会儿。谁知道才回到宿舍门口,就接到了大本营的参谋紧急电话。华军已经占领里口屯一带,分割包围了关东军主力!中国派遣军总部已经提出了两个方案,一个是放弃关东军,撤离奉天。回保中朝边境和关东州一带。以后再寻求机会——潜台词就是希望政治解决。另一个有些破釜沉舟的味道。就是尽力抽调部队,尽快加入战场,就在辽南和华军以日军现有的全部精锐力量展开决战!那个大本营参谋还悄悄的向真崎透露,田中首相似乎很有接受撤退这个方案的意思! 局势怎么就突然坏到了这个地步!本来大本营已经勉强接受了寺内他们的转进方案,以为战线虽然被突破,但是日军主力想撤的话,还是能顺利撤出来的。没想到短短二十多个小时的时间,等到的却是关东军主力被包围的噩耗!这次是无论如何不能再接受那样退缩忍让的方案了。对于真崎他们来说,这场战事没有政治解决的可能,只有血战到底!他必须尽快赶到大本营去,将战事推进下去! 在汽车开往首相官邸大本营的时候,真崎昏昏沉沉的在汽车里面发呆。似乎在半梦半醒当中已经置身在辽南战场上那血雨腥风当中。炮弹就在他身边炸开。周围全是军服破碎,满身浴血的日军官兵,每个人都已经弹尽枪折。中国天空的乌云沉沉的压在他的头顶,就像血一样火红的颜色。在远处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那些样子古怪的华军装甲战车虎视眈眈的逼视着自己。遍布整个战场的,除了日军尸体,还是日军的尸体! “…………没有子弹,没有大炮,就用刺刀,用我们的血肉,用大和男儿的魂魄,和敌人战斗到底!” 少将在汽车后座,迷迷糊糊的咬牙切齿般的低声自言自语。突然间他从这恍惚当中挣脱了出来。东京夏日的阳光,正透过车窗,撒在了他的身上。 “总理,客人已经在门厅等候您了…………是不是马上去见?”穿着整洁的秘书在宋教仁耳边低语。将午睡中的宋教仁从睡梦当中惊醒。他手中还握着一纸电报,正是雨辰从天津前线发给他的。电报里面详细的向他说明了近期前线的战况。并且预告了他大概回都的时间。还有一些较为隐秘的安排。让宋教仁在他不在南京的时候代为周旋处理。 被秘书的声音唤醒的宋教仁,一下从躺椅上面跳了起来。用力的搓着自己的脸。总理也是疲倦到了极点的人了。一场规模如此之大的现代化战争。对后方的需求是巨大的。作为一国政府的总理,宋教仁除了要执行日常政务工作。还要和李章云一起,为这场战争筹划源源不断的战费供应。各个地方政府戒备和支前工作的协调,对国外外交的周旋。已经让总理每天的水面时间压缩到了不足四个小时。但是他还是整天提心吊胆。要是这场战争打输了,那可该怎么办啊! 幸好捷报迅速的传了回来,国防军在辽南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突破!战场态势极其有利。雨辰甚至都先知般的宣布了取得最后胜利的大概时间!其实总理先生比首都的民众们知道这些消息的时间也早不了多少。雨辰的风格是一贯新闻公开,这次战事,全国各家大报馆都有专门的采访团上前线采访。随时将战况发回后方。而民众们甚至每天自发的聚在门口等候第一时间的号外。在宋教仁读到这封电报的时候,甚至听到了政府大楼外面的欢呼。没过几分钟,就看见地方自治部部长章太炎老先生挥舞着一张号外冲进了他的办公室,激动得白胡子都在颤抖:“大胜利,大胜利啊!总统不愧是近代第一战神。出手克捷啊!国防军万岁!” 战争取得胜利,当然很好。但是总理在高兴的背后。总有一些阴影在他心中不祥的闪现。就算战事按照雨辰的预想迅速结束。但是东北遭受的浩劫,秦皇岛一带的巨大破坏。这些都是数亿华元的巨大损失。加上每天三百五十万华元的战费消耗。这个国家的对外行动,如果都是靠战争来解决的话。那怎么得了?万一败了呢?更何况在这场战事之后,雨辰和国防军的威望将更加上升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那时那些军人们,似乎还满足于他们被雨辰强制隔离在政治范畴之外的地位?雨辰是不是就是他们更难制约抗衡的强大存在了呢?国际上的博弈,在宋教仁的理解而言,并不是一种零和游戏。雨辰对日本根深蒂固的敌意和警惕让他也相当难于理解。在未来的亚洲政治格局里,中国还要和日本相处,真的要和这个近代一度作为他们这些革命家老师的国度发展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么?西方那些国家,难道真的不会在亚洲这两个关系恶劣的国家当中插手,掀起另外一场风波? 对于总理先生来说,这场战事的确是结束得越快越好。 他恢复点了精神,对秘书道:“当然是马上见了!这些客人很重要,没有慢待他们吧?”秘书的神色有些尴尬:“总理,我们自然是不会慢待客人的。只是他们得知总统暂时不肯见他们,也不许他们北上天津,只是让总理先生您先接见,多少都有些失望。” 宋教仁笑着挥了挥手:“我的威望比不过雨辰,这个大家都知道。可也不代表大家都不要做事了…………走,去见见这些贵客吧。” 在总理官邸的会客厅里面,已经高高低低的坐了好些人。有洋人也有亚洲人。其中颇有几个熟面孔。美国国务院的那位颇有影响力的花花公子斯文森先生和库柏大使都在其中。大家都在围绕着一个个子不高,留着小胡子的亚洲中年人在低声的谈论什么。随着会客厅的大门被两个听差打开。会客厅里面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然后就看见宋教仁以一种有些刻意的满面春风的姿态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直冲那个亚洲中年人走来。大声的打着招呼:“加藤君!当日京都一别,真是长远未曾谋面了!” 而那个中年人所能做的,就是礼貌的鞠躬了下去。 “…………所以大本营必须坚持既定政策,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必须支持派遣军的决战计划,尽我们最大的努力从国内支持他们。帝国已经到了最后决战的关头。后退一步,不仅仅是我们陆军,而是整个帝国都将摔得粉身碎骨!” 真崎大声得说完了他的长篇陈述。目光带着一点威胁扫视着在场所有与会的人员。在他的发言当中,大家都很明白现在陆军这个团体的决心。是不容任何人违背的!他的目光扫过了田中义一。但是首相却毫无表情。他在这次大本营紧急会议上面也没有做出任何有倾向性的说话。似乎精力已经完全耗尽了。真崎的目光又扫过了藏相高桥。就是这个前陆军中将,伯爵身份的老人,悲观的向大家说明了股票市场的暴跌,还有日本外汇储备的微薄,以及每天巨大的金钱物资消耗。民间商业活动因为超过一半的商业船舶被陆海军征用而极度萎缩。战事再持续下去,又没有胜利的消息刺激的话,很快帝国的经济就会崩溃。真崎的目光看到他的时候,前陆军中将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不敢直视真崎的目光。 大本营传统中地位相当重要的现任天皇的侍从武官白川少将,本来就说四二四兵变的主角之一。真崎的铁杆支持者之一,被特意挑选出来坐在这个重要的位置上面。对真崎的发言当然颔首认可。至于在场的陆军三总长的另外两位。是早就被陆军少壮派军官架空的人物。什么话也懒得说。只有外相石井哼了一声,但是也没有明确的表态。大家都明白,现在整个帝国的局势,都围绕着这个少壮派军官团体的指挥棒在旋转。已经没有人在现有局面下能够违背他们的意志。那么就不如不说话吧! 田中站了起来,低声道:“那么就按照真崎君的意思吧,以大本营名义向中国派遣军去电。命令他们集结主力,在辽南与华军会战…………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本人要去宫内觐见天皇陛下了。散会…………真崎君,前线的战事,就拜托你了。一定要胜利啊。” 话音方落,首相就拿起了帽子匆匆的离开了会议室。真崎傲慢的扫视了众人一眼,拉着白川义则少将就快步的走了出去。他要赶紧将大本营的命令布置下去! 其他的人三三两两的也准备离开,低声的互相谈论着些什么。不过这些人的话语可半点和现在的战事没有关系。 “陛下现在成了田中的傀儡,而田中这个幕府大将军,底下可还有个能操纵他的大名哪!” “陆军被这些人掌握,一群军官的意志凌驾在帝国所有重要势力之上,这也是不符合帝国历来的国体的!他们的决断,太过于鲁莽了。不管从体制还是从帝国的未来来说,可都需要改变…………” “田中不是糊涂的人,他早就看出了危险,和宫内大臣木下那个老狐狸,也许早就有安排了…………” “西园寺还有回来的可能么?现在这个局面,什么事可都难说着哪…………” 东北前线百万日军官兵的命运,对于这些大人物来说,并不比他们的权势和地位更重要一些。陆军这些少壮派军官曾经将他们推上了权力的顶峰,现在他们的存在又威胁到了他们这些日本传统重要势力的地位。更要紧的是,现在陆军也有失败的危险。种种暗流,似乎又在开始慢慢涌动了起来。 第三百零七章 倒下 第三百零七章 倒下 日军第五师团在赵家窝棚的师团指挥部周围,已经是一片人间地狱的景象。第五广岛师团在1912年的辽河之战当中,就曾经遭遇过国防军安蒙军所部精锐力量的歼灭性打击。经过三年半的休养生息,这支有着不光彩的“第一次败于华军之手日本师团”称号的日军老牌师团,这次战役当中,本来就已经下定了最大的决心,以牺牲和胜利来挽回他们师团的荣誉。但是战事的发展却是这个师团又一次的噩梦,而且更深沉更恐怖!他们果然如预料当中付出了惨重的牺牲,但是却没有获得他们预想当中的胜利! 攻略奉天,是第五师团作为先锋,小原传中将还得意的骑乘着高头大马在奉天城内举行了入城仪式。但是很快第五师团就奉命南下,在关东军编成内接应十九师团残部,奉命攻击锦州。第五师团的攻势在锦州城下受挫,伤亡近千。随着国防军的主力逐渐加入辽南战场。第五师团几乎就一直在进行守备作战。当派遣军总部决定先进行辽西会战的时候。小原传中将还在上田有则大将面前暴跳如雷。为什么就不能使用他们关东军进行主力会战?他们第五师团还憋着雪耻复仇哪!为什么就要帮助朝鲜军掩护南线? 随着他们委屈的开始南线守备作战,国防军的大部队越来越集结于他们的正面。和辽南集团军几个精锐师几番交手之后。第五师团已经是损耗相当严重。结果在六月二十日,随着甲午集团军投入战场,第五师团四十一联队在三台子一线的阵地最先被国防军甲午集团军的强大战斗力突破!牧达之大佐联队长战死。四十一师团在国防军的铁甲战车面前,几乎是在进行绝望的抵抗,结果全军覆没! 一开始小原传中将还抽调部队试图反击突破口。但是国防军越涌越多。随着大量国防军步兵对两翼开始扩展,第五师团步兵部队不得不就地坚守战线,看着国防军的大队坦克和骑兵朝他们战线背后的纵深蜂拥而去!第五骑兵联队,覆灭。第五辎重联队,覆灭。野炮兵第五联队,覆灭。整个师团在优势兵力优势火力的华军面前,只能绝望的进行抵抗! 在六月二十日的那一天里,第五师团前后左右似乎都是华军在踊跃的攻击。后方积聚的辎重被摧毁,支援炮兵损失殆尽。在下午的时候第五师团各部接到关东军总部的命令,放弃一线阵地,向盘锦方向收缩撤退。在其他部队的交替掩护下,冲出国防军的包围圈!日军焚毁了带不走的物资,砸烂了平射炮和山炮,在背后华军的猛烈攻击下,以艰难的后卫行动逐次撤退。在那个夜里,火流一样掠过撤退混乱队伍的国防军炮火,让他们对于那个夜晚的回忆,就是纯粹的血色!广岛第十一步兵联队冲纯太吾大佐联队长战死,死前焚烧了联队军旗,步兵第九旅团旅团长高路牙三少将旅团长重伤。伤亡官兵数以千计。留在阵地上面自杀的伤员更是不计其数! 等到了天明,第五师团终于挣扎到了里口屯一带的山地,又迎头撞上了已经截断了他们退路的国防军步兵和骑兵。步兵们举着弹仓空空的步枪,在疲惫惶恐当中被军官们驱赶着以血肉冲向拦阻他们撤退的火力。结果一片片的被割倒在山坡田野上面。唯一较为完整的四十二山口联队在一天的攻击当中,又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猬集在一处的师团直属部队遭到了国防军骑兵的掠袭。空中还有战斗机轰炸机在翻飞扫射。道路上面满满的都是死人死马。垂死的伤员拉响了自杀用的手榴弹。从前方溃败下来的士兵乱哄哄的拥挤在一起。割死马的肉,喝泥塘里的污水。这些人马都是一天一夜没有任何东西下肚了! 在里口屯一线,这里已经成了混乱的漩涡。日军三个半师团的部队混杂在一个方圆不过七八平方公里的地域,乱哄哄的盘踞着十几个村子。背后是跟踪追击过来的辽南集团军部队,前面是不可逾越的里口屯山地!整个地域成了大的堆尸场。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破碎的武器。每一发炮弹落下来,就能打到十几个惊惶失措的日军!日军这些残部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开始就地抵抗,他们挖掘战壕,抢占村子周围的山头,努力的试图稳定住战线。等待着南下部队接应。这些损失惨重的部队已经明白,他们已经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突出这个包围圈。但愿西面的第一军,还有从奉天南下的日军主力能够及时赶到,将他们救出生天!包围圈内的秩序已经乱做了一团。日军已经没有了后勤补给,弹药几乎打光,完全没有重火器支援。八九万战斗部队,后勤部队,南满铁道的工作人员还有家眷混杂在一起。拼命的试图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到处都在交火。到处都在死亡。不少日本人都已经神智崩溃。日本南满铁路株式会社的一个高级职员,就亲手打死了自己的妻儿,然后举着手枪照自己的脑袋来了一下! 就在第五师团临时设立的这个指挥部周围,已经堆满了几千个伤员的残缺不全的躯体。这些伤员完全没有医药,只有几个已经累垮的医官对着他们无能为力。这些伤员哭号着,叫着家乡亲人的名字。死去的人的尸体就在他们身边腐烂发臭。能入口的就只有泥水和血水。不断有炮火横扫过来,将这些伤员变成真正的死人。还活着的士兵要不就躲在周围山地的战壕里面,要不就在包围圈里面乱窜。拒绝服从攻击里口屯一带阵地的命令。日本关东军在这个时候,从建制上到士气上,都已经完全的崩溃了! “…………我部经粗略点验,现四十一联队,十一联队已全军覆没。十一联队军旗烧毁,四一联队军旗下落不明。骑五,野炮第五,辎重第五联队已完全失去联系,主官存没不知。而军旗下落也不知。现存部队为步兵二十一、四十二联队残部,及工兵第五联队残部及师团直属各分队,独立重炮第三联队一部。两日两夜苦战之后,部队已伤亡惨重。战场周围鬼哭神嚎,师团部周围落弹如雨。伤员无医无药,已大批开始自杀。 第五广岛师团,有负天皇陛下及总部诸君之期盼,玉碎在即。华军正在集结主力,准备发起最后总攻。恐吾等不能等候皇军南下之日了…………本次作战。第五师团确以竭尽全力。但暴敌过于强大,虽我辈军人已洒出全部热血,付出最大牺牲。但在敌优势火力下仍不能为皇军军旗增添荣耀,即使在九泉之下。我辈也当无地自容。 望总部诸君吸取我广岛师团之教训,将我皇军从速建成拥有强大火力之集团。为我等报仇雪恨。空中力量犹应加以注意。敌军以百余架战机对我步兵之伤害,对我部队运动之妨碍,威力实超过数个精锐步兵师团。另皇军今后作战,必须注意后勤力量之加强。弹药不充分,体力不健全之军队,实无可能在现代战场上赢得胜利。装甲战车部队,尤为今后皇军陆军发展之重点。战壕体系,铁丝网鹿砦组成之要塞工事,在此新式兵器前已经失却威力。 诸君,永别了。没有在战场上获得胜利,我等鬼魂将不能成佛。唯愿伴随神风,附于我皇军军旗之上,卷土重来之日,再随伴诸君杀敌。诸君,永别了。” 小原传中将看着几个参谋军官和四二、二一联队的军旗手裹好了这两个联队的军旗,藏好了他写给上田大将的书信。才看似满意的笑了笑。屋子里面的日本军人都像饿了一冬的狼一样,看起来都消瘦而惶恐。大多数人身上还有伤,身上满是硝烟的痕迹。炮弹不断的在赵家窝棚祠堂——第五师团的临时司令部周围落下。硝烟和尘土一阵阵的卷了进来。军官们都已经拔出了军刀————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啦!华军的装甲战车就在进攻发起线上大摇大摆的发动机器,他们的步兵已经在集结。大炮的火力越来越密集。就要到华军发起最后的总攻,解决他们这些关东军的残兵的时候啦! 几个接受了使命的日本军官士兵朝小原传中将行了最后一个军礼。而胳膊已经负伤了小原传已经无法还礼,只是咧嘴笑了一下:“我命令你们,不能死!必须把这些东西带回去。我还在地下等着看你们带来一个崭新的,更强大的广岛师团呢!出发吧!” 看着几个人冲出了屋子,没入了炮火当中。小原传的脸就变得扭曲狰狞了起来:“大家都上一线!司令部周围的伤兵,大家组织起来,给他们仁慈的一击…………我只恨,我们杀的中国人实在太少了!如果再有来生。我还是要和诸位一起,和中国人血战到底!” 王登科少将站在他的装甲指挥车上面,在他的身后,是第一装甲师可以出动的全部人马,一百四十七辆甲型和乙型战车。数千名伴随前进的步兵。在他的两翼,是国防军甲午集团军的各个精锐步兵师,辽南集团军在南面,而甲午集团军在北面和西面,将日军死死的包围住了。两天两夜的血战下来,日军南下的部队不能越雷池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关东军在这里灭亡!而关东军五、七、十九师团全部,第六师团二十三联队,工兵第六联队。以及隶属关东军的七个野战补充部队,若干直属部队,五个炮兵联队,四个辎重联队,两个独立工兵联队还有杂七杂八的各种小部队,已经被炮火钉死在这里。他们亡命的试图向南冲锋,结果却留下成千上万的尸体。在小小的包围圈里面,他们这支在中国横行了二十年的怪兽。终于到了最后覆灭的时刻!在歼灭了他们之后,甲午集团军还将继续北上,和还在国土当中的日本侵略者做殊死的决战。但是他已经毫不怀疑,国防军将取得完全的胜利! 在这一刻,在他的背后,还有陶定难军长,林述庆集团军司令,李睿战区总参谋长。虎穴的指挥官,还有雨辰都在他的背后,看着他的表现。在他的背后,还有在过去几十年当中,在抵抗日军侵略和暴行当中,英勇牺牲的将士们在看着他。有着那些无辜被日军残忍杀害的万千百姓在看着他! 望远镜中,日军的就像在一口大锅里面。这口大锅已经沸腾了。四百五十九门压制火炮,五百五十八门各型迫击炮发射的炮弹,在那里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爆炸的火光和烟尘一直升上了云霄。而日军就在弹雨当中躲藏,在死亡,在覆没! 王登科扬起了手,背后是滚滚待发的装甲大军。他大声的喊了出来:“装甲第一师,前进!” 在东北夏日的晴空下,这位少将的身影,就成了这个时代最耀眼的形象。 在里口屯一带阵地,十一师和十五师组成的守备阵线,仍然在拼死抵抗日军十一、十二两个师团的攻击。日军从盘锦一带不断的涌出,仿佛疯了一样不断的将他们的有生力量投入到攻击当中。日军仍然在试图将关东军主力接应出来!日军攻击部队的尸体,已经在里口屯周围铺了一层又一层。在主要的四方台这个要点。日军还动用了他们的铁道炮进行毁灭性的射击。但是每一次炮击过后,日军在硝烟里发起冲锋,迎接他们的仍然是猛烈的弹雨!十一师这支曾经死守过凡尔登的英雄部队,在里口屯仍然不是日军可以撼动的! 在六月二十三日这天,在一次攻击间隙的期间。日军官兵们在出发阵地里面喘息着,大口大口的灌着掳掠来的东北白酒。试图恢复一点他们在战火当中已经变得疲倦而麻木的神经。突然在里口屯的后方,象最壮观的烟花一样,在十几公里的范围之内,此起彼伏的升起了各种颜色的信号弹。在蓝色的天幕当中组成了最壮丽的景象。本来就一直没有停歇的国防军炮火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的猛烈了。在远处交织出暴风一般的声音。在战壕里面准备率队发起冲锋的日本军官们互相望着。突然又听见了整个里口屯山地国防军发出的欢呼声音————什么都明白了,这是国防军主力对关东军被围部队的最后攻击! 一个日本兵突然哭了起来,接着整条战壕的哭声都响了起来,接着就是整个战场。数万日军攻击部队几乎同时放声大哭,就像一群饿狼在哀悼他们同类的牺牲。在这样的覆盖了整个战场的嘶吼哭声当中,见证着日本帝国陆军所谓光荣的尽头! 炮声仍烈,燕和营一带,国防军海防军各部和日军第二军的战事,已经到了最白热化的时候。日军以他们最快的速度加速上陆。他们仿佛也知道他们不再有未来的命运一样。第二军以空前的疯狂,坚持着他们的攻势。一再的试图突破燕和营镇一带的海防军防线。松勇政敏大将已经上陆,就将他的司令部设在了海防军的炮火射程范围之内。日本军官全体带队冲锋,每一次攻击几乎都将突击部队完全打光,日本士兵还发起了抱着炸药的肉弹攻击。以血肉趟过一层又一层敷设的雷区。和国防军守军同归于尽。他们的攻势在整条战线上都在展开进行,每一处都是竭尽全力。松勇大将对他部下的指示似乎就有两个字“去死!” 他们只要出现在天津附近,也许就能挽救辽南日军主力的命运! 日军如此不顾惜伤亡,完全蛮勇疯狂式的攻击,让攻守双方都付出了极其惨重的牺牲。要不是蔡锷亲自坐镇这个方向,估计海防军这支新的二线部队,很有可能被日军压倒。蔡锷守在燕和营镇的海防军指挥部,一步也不肯后撤。坚决不让别人送他回天津。每当哪个部队丢掉了哪个阵地。张兆甲连回头看蔡锷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对着电话就大吼:“给我抢回阵地来!蔡总指挥就在这里!总统就在天津!”要知道,蔡锷几乎是在一口一口的吐血当中,还坚持坐在这里! 整个天津总部剩余的部队还有可以搜罗到的火力都向这个方向增援。海防军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中央警备师,中央教导炮兵团,民三期江北官校学员北方战区实习生团,总统卫队,几乎都被蔡锷拉上了前线。天津北平保定的商民车辆,被蔡锷一个电话,全部征用。川流不息的朝前线输送物资弹药,补充兵力。向天津北平运送伤员。雨辰都几次要离开天津,离开正住院的李媛,要到燕和营镇来亲自督战。辽南决战关头,后方绝对不容有失!听到雨辰要来,张兆甲和海防军官兵们更是奋励。他们可不能让总统来冒枪林弹雨的危险,就算总统要来,也是要在他们胜利之后,来视察他们胜利的成果的! 海防军咬牙苦撑,在六月二十二日以后,随着增援部队的到来。燕和营镇一带的态势总算稳定了下来。日军的伤亡满坑满谷。而松勇正敏策划的以十八师团一部迂回唐河子一带的冒险,也被蔡锷及时调度所挫败。蔡锷虽然病骨支离,但是作为一个军事家的灵性和警觉,并没有稍减半点。 日军的疯狂,在超越了一定的限度之后,也有终结的时候。在付出了过万人的伤亡之后。日军随船携带的作战物资弹药已经基本消耗殆尽,而原定补充的物资已经优先用于补充辽南方向。松勇政敏痛苦的望着面前付出了太多牺牲的燕和营镇一带的阵地。终于下达了收缩的命令。这支已经耗尽了精力的军队必须收缩到海军火力保护范围之内。等待增援的到来。不然那就不是作战了,而是送死!在六月二十三日,在甲午集团军,辽南集团军对关东军被围部队发起最后总攻的时候,松勇终于下令第二军战线全线反转。日军不甘心的逐次收缩。丢下了被打成修罗场一般的战地。还有腐烂发臭的成千上万的尸体。焚烧尸体的黑烟经日不散。 而蔡锷站在一处高地,举着望远镜看着日军的收缩。他也忘不了六月二十日夜间这里的动摇。几乎就是天津后方侧翼最危险的时候!海风吹过他已经显得过于宽大的军装。蔡锷终于放下了望远镜。身边那些历经苦战的海防军军官终于喜笑颜开的围了上来。 蔡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曲同丰道:“等第二军再有力量发起攻击的时候,辽南大局也要定啦…………纵云已经发了电报过来,关东军这几天就要被全部解决。第二军已经不能改变战场的局面了…………我总算对得起国防军,对得起总统了!” 话音才落,蔡锷的身子就是一阵摇晃,一口鲜血从口中猛的喷了出来。顿时就仰天朝后倒了下去。周围的人一时都惊呆了。曲同丰在后面一把扶住了蔡锷。他软软的靠在曲同丰的身上,呼吸顿时都变得极其微弱。曲同丰带着哭音大叫:“松坡!松坡!你怎么了!” 而这一天在天津的雨辰,在一边陪伴李媛,一头牵挂辽南战事,一头心系秦皇岛方向守备的时候。几乎同时接到了两份消息。辽南我军开始对关东军余部进行最后解决,进展顺利。而另外一个就是让他几乎坐倒在地的噩耗。 蔡锷倒下! 第三百零八章 不同的时代 第三百零八章 不同的时代 天津北方陆军总院的门口,飞也似的开过来了一个车队。当先的就是坐满了神色严肃的军人的一辆卡车,后面跟着一辆大救护车。英国式的摩托车跟在这辆救护车的左右,上面全是穿着风衣的摩托通讯兵。一个军官站在最前面的潘哈德式卡车的踏板上面,大声的喊着:“让开!让开!”车队经过天津城的时候,路上的行人都躲在了街边,好奇的打量着这些气急败坏的军人。从前线坐火车,坐汽车,坐马车下来的伤员经过天津的也颇不少。但是大家都显得还算安静,这辆救护车上面装的是什么伤员,这么大的阵仗? 车队飞快的来到了天津北方陆军总院门口,在这里已经有一大群人在门口焦急的等候。才抵达天津的国防军总参卫生处处长慕星河少将,北方总院的院长,北平的洋人专家医生,还有护士们都猬集在门口。雨辰更是站在台阶上,急得眼睛不停的闪动。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这位大总统这样焦急而痛心的样子。当车队停下来之后,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们就一拥而上。从救护车的尾门接下来一个担架。 蔡锷就静静的躺在担架上面,在他的头枕着的地方的旁边,有几滩血迹的痕迹。在绿色的军毯下面,更加显出他身体的瘦弱。慕星河最先抢了过去,按了按蔡锷的颈侧动脉。接着就一挥手:“进手术室,抢救!”而雨辰就站在那里,几乎有些不能接受他这个最倚重的干城之一就这样倒下的现实。有些茫然的望着慕星河投向自己这边的眼光。 这都怪自己啊!蔡松坡的身体不好,他是完全清楚的。他也尽了一定的努力让蔡松坡有静养的机会。但是民国肇造。需要人才的地方极多。有些地方,没有蔡松坡这样威望的人坐镇,就是不行!于是他同意了蔡锷的请求,先让他出征大西北,接着又在青岛进行了几个月的激战,辛苦的指挥任务已经在1914年年底摧垮了蔡锷的健康,他的喉病也越来越严重了。但是蔡锷不叫苦,他也假装不知道。国防军的战线从亚洲到欧洲全面展开。能够支持他将班超计划进行下去,坐镇北方编练指挥部队的,又只有蔡锷而已! 如果他能多一些休息,如果他不是默默的承受一切,毫无保留的奉献自己的精力体力。自己能够及时的让他出国疗养的话,这位国士,很有可能多活一些时间。而不是在历史上曾经那样的早夭!当一场空前的胜利,建立在他倒下的基础上的时候。国家的所得还有付出比较起来,到底是哪方面多些,哪方面少些? 想起蔡锷在南北会战当中孤身一人在北京对袁世凯军事计划的牵制,想着他平定西北大部的功绩,想着他青岛之战当中的勤奋工作,想着他是怎样拖着已经虚弱到了极处的身体坚持在气候对他喉部疾病不利的北方练兵准备战事的付出。想着他是怎么顶在海防军作战的第一线,一口口吐血的命令部下一步不能后退。想着他为国防军发展壮大付出的一切,想着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谏言…………蔡松坡,我可命令你不许死! 雨辰霍然转身,跟着人群直奔到手术室的外面。看着手术室的门合上。而这位民国大总统就像最普通的人一样,颓然的坐在门外的椅子上面。静静的等着这扇门再打开。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去,司马湛也在百忙中抽身过来。站在手术室门外发呆。站了良久才一甩手,低声的道:“虎穴总部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老师,你倒下了,你的担子我要挑起来………老师,您一定要挺住啊…………” 不知道过了多么漫长的时间,手术室的门才打开了。慕星河浑身是汗,疲倦的走了出来。一群人都站了起来迎上去,雨辰率先问道:“慕处长,松坡他怎么样?” “癌症已经完全扩散了…………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病人,还能坚持这么繁重的工作,每天还要说那么多话,还要带兵打仗,呼吸那种硝烟的味道…………总统,松坡先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已经不是现代医学能够拯救的了…………松坡先生他…………” 雨辰霍然回头,对赖文臻吩咐道:“马上派飞机,派最好的飞行员,将松坡先生的家眷都接到天津来。松坡他在天津不带家眷自随,一心扑在工作上面。这个时候,无论如何要让他们团聚在一起!”他的语调当中有着一种最深沉的东西,似乎已经从单纯的伤痛当中很快恢复了出来。 “慕处长,松坡先生什么时候能清醒,我要去看看他。” 烽火,满天卷动的烽火。 似乎这里还是云南讲武堂。在这所学校闻名全国的大操场上,一群年轻的学兵在那里集合。聆听着他们这些教官的训话。 “如果谁有志在未来的民族复兴事业当中献身的话,就从这个天桥跳下去!”说话的是谁?似乎是尹昌衡,这个长得很漂亮的四川人。他带头从一个高高的天桥上面跳了下去。跟在他身后的是一群群的学兵。有的人跌伤了,却一声不吭的爬了起来。学兵们的五云褂和皮军靴在云南的晴空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那时的天空,真的是很蓝………… 尹昌衡现在在哪里?他似乎在四川光复的那年,当了蜀军的大都督。组织川军要去光复西藏,结果成都一夜政变,这个风流自赏,但是又锐气逼人的年轻人从此就销声匿迹。 场景又一变幻,似乎又回到了自己从云南离开上京,中途经过徐州的时候。小船在运河上穿破晨雾靠近码头。而蒋百里就在码头上面微笑的等候着自己和司马湛。离开徐州的时候,雨辰除了送路费以外,还有一封什么样的书信? “…………袁公召君北上,仆不敢有所阻拦。但天下大势,应在南而不在北。望君善自珍摄,大有为时机应在江南。闻天下国士,无以自身荣华为念。孜孜以求之事,无非国富民强而已。雨某驻军淮上,心忧天下。君可试为雨某观之,积弱中华,究竟能否为此时淮上孤军而变!我以国士待将军,而将军北面南向,未来听君而决。” 青岛的炮声,青岛的战火,在映红了整个天空的炮群发射的画面当中。又是怎样一群中华的大好男儿,在向着侵略我们国土的日本军队发起了决死了冲击!日本侵略军在山东大地上夺路而逃,尸体堆积成山,在海滨,还有一个日军数万尸体其中的万人坑。在上面还有一座公理战胜的纪念碑!一个个在这场战役当中献身的军官士兵们,似乎就在这纪念碑前列队阅兵,他们的面目模糊,但是他们身上那种凛冽深沉的气息,在死后也不稍减。聪明正直是为神,如果这个世界有神灵的话,也将是这些牺牲的将士! 在伊尔奇斯山德军的炮台上面,自己是多少次看着那官校实习学员刻下的字发呆? 男儿到死心如铁啊………… 场面不断的变幻,自己似乎已经飞临了辽南正在激战的上空,数十万自己亲眼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国防军官兵,和日军已经激战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日军的战线已经支离破碎,他们的军旗已经在满天的烽火当中伏倒。他们的军官已经放弃了指挥责任。而国防军高歌猛进的声音几乎已经讲天地之间完全充满。到了最后,就剩下了两句口号:“国防军万岁!总统万岁!” 悚然一惊当中,场景就变幻到了最后。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李睿那个眼神冰冷的年轻军人。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当中似乎充满了不屑:“你已经老啦,已经过时啦!现在这个时代,是我们总统的天下,是我们军人的天下!我们这个民族,就要随着国防军的军号声而运转,而国防军,会缔造一个强大的千年帝国!” 总统,总统究竟在哪里?雨辰的身影,就在这变幻的场景背后忽隐忽现,有时清晰,又是又很模糊。他等着总统出来反驳李睿,却久久听不到他的生息。总统,难道你也以为他说的是对的么? 蔡锷猛的从昏迷当中醒了过来,阳光已经从窗户当中撒了进来。照在他的床头。才醒来,他就已经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正在慢慢流逝的生命力,还有喉部一阵阵传来的剧痛。他苦笑了一下,自己的时日真的不多了啊…………居然就在阵地上面昏倒。看来已经被抢运回来了。恍恍忽忽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线的战况如何了?辽南大局定下来没有? “松坡…………你醒了啊。”蔡锷被这个声音小小的惊了一下,他在枕上艰难的侧过头去,就看见雨辰站在他的床边,似乎一夜没睡的样子。脸上的胡茬子已经显得有些发青。看着他醒来,眼睛里面不知道闪动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光芒。 蔡锷忙挣扎着要站起来,总统在这里守候了他多久?雨辰忙将他按了下来:“松坡,你现在给我老实躺着不要动!” 其实蔡锷也没有这个气力挣扎起来了,他已经衰弱到了极点。他低声的问道:“总统,战况如何了?” 听着蔡锷醒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雨辰脸上掠过了淡淡的感动神色。他沉稳的点点头:“很好,北方战区总部,现在暂时由司马接替你的位置,你的学生,你应该放心吧………辽南对关东军的总攻进展非常顺利,八九个师对几个残破的师团,已经是没有悬念的了。报告已经送到了我这里,第五师团的小原传中将已经自杀,第七第十九师团的敌酋很快也要完蛋。打死了三万多日军,他们自己还杀了一万多伤员,俘虏就抓了二千多,剩下的再有两天也很快就解决啦…………司马已经做了一个计划,想把第五军抽调出来,再来一个迂回,在日军第三军还没主力南下,而日军十一、十二两个师团又没有撤退的情况下,将这两个师团再装进口袋里面。东北战事,我们获胜已经是定局。下面就是如何发展战果的事情了。虽然日军还有十多个师团在那里,但是我不认为他们还能翻起多大的风浪出来。海防军那边,张兆甲几乎都是在哭着和总部来电报保证,就算第二军卷土重来,要是战线有半点动摇,就把他的脑袋割了去! 松坡,这些战事都是在你直接领导下才打成这样的。我非常满意,国民也非常满意。你现在多的都不要想,安心静养,身体好了,出国散散心去,什么事也不要做。你只要能活着,就是民国的一份宝贵的财富!” 雨辰低声的说着话,脸上的表情非常平静,似乎蔡锷身上的病,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感冒而已。但是他昨天在这里守了整整一夜,陪陪李媛,看看蔡锷。想着大局未定自己手下大将折翼。想着自己和蔡松坡这些年的交往,内心当中,绝对不会象他表情这样平静。民族复兴的祭坛上面,已经献上了一份又一份沉重的祭品。数十万人的牺牲,现在又是蔡松坡。什么时候,又会轮到自己了呢? 蔡锷躺在那里,只是淡淡的有气无力的微笑:“前线打得很好,只是我不成啦。总统,别瞒我了,我还有多长的时间?” 雨辰直直的看着他,最后终于点了点头:“慕处长说,最多不超过两个月。” 蔡锷一笑,似乎放掉了身上什么重担一样,表情看起来轻松无比,他用眼神示意雨辰在他身边坐下,微弱的笑道:“我很安心,总统,我非常安心。在光复以前,对于我们这些军人来说,只要稍有血性,就觉得生不如死。那时常想,要是国家的面貌能够改变,那么就算一起死了,也是甘心的。光复起事的时候,真难以想象我们有多开心!总是想这下好了,国家民族有救了,我们军人以后献身国防,也不枉了这一辈子………… 但是没想到,我们国家背负的种种负担,是这样的沉重。很快的,一切似乎就尽皆恢复了旧观,国家的局面比从前还要不堪!如果说前清好歹还是统一的话,当时已经露出了四分五裂的苗头。民党和袁世凯貌合神离,西方国家对我们的欺压依旧,而日本的野心却越发的明显了。政治从来就没有找到能上轨道的时候。国土板荡,经济破产,国家权益被一再出卖。当道诸公却在醉生梦死,大做升官图的游戏…………除了我们这些人换得了高位之外,这个光复,到底带给了我们什么?” 他说一阵话就是一阵的断断续续,但是雨辰静静的坐在那里,并没有打断他的意思。蔡锷能这样和他谈话,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了。 “…………失望当中,苦苦寻觅光明当中。你却出现了。带着对大局无比精准的掌握,带着对绝大多数这个国家的儿女自强的呼声。你打造了一支强大的军队,击败了袁世凯,在列强当中周旋。你似乎就是这个时代的神灵!这一切的变化本来是不可能发生的,我们都很了解这个民族在过去的时日里背负的负担有多沉重,而各种根深蒂固的旧势力对时代发展的敌视,还有我们国门外面那些敌人对我们每一点进步的要求有意无意的妨害!但是奇迹偏偏发生了!在历史沉重的罅隙当中,你似乎找到了一条窄得被人无法注意到的道路。对自己敌人的心理行动完全把握。对国际局势的变化了解到了最深的层面!利用这一切,你带着这个老大民族闪转腾挪,终于走到了今天。随着本次战事的结束,我们可以预料,中国周围直接妨碍这个国家发展的最大敌人,会老实很多年。随着欧战的结束,中国的国际环境也将得到空前的改善…………你终于找到了一条出路!” 随着自己话语的继续,蔡锷似乎精神又回来了,声音也变得大了一些:“总统,你这样的成功,是不可能被复制的。历史有他的固有潮流发展,人们只有吸收了经验教训,才能在未来找出正确的道路,但是您又怎么一开始,就明白这条道路该怎么走呢?也许还有个不同的历史,记载这这个民族要经历的全部苦难之后的涅槃。是不是这样?总统!” 雨辰淡淡的笑了:“这有什么重要的呢?松坡,在另外一种历史当中,这个国家也许还要经历几十年的苦难,这里的仁人志士要寻找一条又一条的道路。失败的次数,远远比成功的次数要多。这个国家伴随着长期的衰弱,是民族精神的萎缩,是民族战争当中几千万人的牺牲,是这个国家在现代化发展的道路上面被越拉越远。是旧有的传统美德被几十年的战乱破坏无遗,而新的秩序只能缓慢建立。那一页历史,你我都不忍心重新去读!对于我们来说,有意义的仅仅是现在,不要说什么传奇奇迹神话之类的赞语了。我只不过是了解这个民族的最深处,几千年的绵延下来,在沉默的大多数当中有着怎样的一种血性而已罢了。成功的是这个民族,而不是我。你我在这个大时代里面,只是一道掠过的闪电而已。未来的道路还很漫长,你先倒下了,无数的人先倒下了,也许我也会倒下。但是这样的牺牲付出,我希望已经足够了。大时代虽然壮丽,但是我们所做的一切,却不过是让平庸的平民时代早些到来而已。我们愿意牺牲,但是大多数的百姓,却不需要牺牲…………” 蔡锷的脸上有着一种了然的明悟。虽然雨辰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最大的疑问。但是他想他已经了解了。这个答案到底是什么,有什么重要的呢?在他身后,也许就有一个平庸但是幸福的平民时代,越过了几十年的可能的烽火动乱,降临在现在这个时代。 他本来还想询问雨辰一些他担忧了许久的问题,雨辰未来到底需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他已经在顶峰了,是不是想将这样的顶峰位置维持得更久一些?血气方刚,空前强大得国防军已经尽到了他们得责任,这把锋利的武器,会不会被无节制的滥用?但是在雨辰对他这个将死的人许下了这个平民时代即将到来的承诺之后,他觉得这些询问已经是没有必要的了。本来想提醒雨辰当心一些人。但是这时也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必要。雨辰是个超过他的智者,他能够掌握一切。 蔡锷微微的点头向雨辰致意,静静的闭上了眼睛。这三十多年来,他实在太累了。是一个民族的孤独前行者那种渗入骨髓的疲倦。不久以后,他就可以真正的休息了。未来,也许比他曾经期望过的还要美好。 “平民时代…………平民的时代…………英雄…………英雄!” 看着蔡锷又陷入了沉睡当中,雨辰轻轻的离开的他的病室,朝李媛的房间走了过去。走到中途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似乎在问着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己:“…………提前到来的平民的时代,这就是你来到这里的终极理想么?这个大时代是这样的壮丽,而你就是一幕幕伟大戏剧的导演,你真的会让这个大时代在自己手中终结么?还是希望更多,更盛大的戏剧在这个历史当中上演?” 在这一刻,雨辰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答案。 第三百零九章 伟大的胜利 第三百零九章 伟大的胜利 乙型战车的柴油机巨大的轰鸣声震动着大地,几十辆战车同时发动的时候,冒出的阵阵青烟笼罩了整个出发地域。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军俘虏从这几十辆战车,装甲车旁边经过。每个人的眼光里面除了痛苦就是麻木。 日本关东军五、七、十九师团,及第六师团一部,在六月二十八日全部被歼灭。在包围圈内,日军的尸体堆积如山,成排成排的自杀毙命的伤员,在辽南大地上摆出了一副惊心动魄的画面。缴获的武器弹药同样堆积如山,在某个小河沟里,是大群大群的死马,都是被日军在疯狂当中自己宰杀的。随同关东军北撤的南满铁路株式会社的百姓还有家眷,也有大量的人自杀。妇女老幼的尸体混杂在一处,夏日的天气,已经开始腐烂,整个战场,弥漫着一股恶臭。这就是关东军的末日! 数天的激战,十一万日军被干净俐洛的消灭。战死人数在七万到八万之间,包括三个中将师团长,四个少将旅团长,还有其他零零总总的大小军官。五面联队旗被直接缴获,而其余的联队旗也被日军自己焚烧。数万的伤员或者自杀或者在其他日军的帮助下升天。而且还有日本陆军历史上第一次出现的庞大俘虏群。当这些日军官兵看到坦克在他们的血肉当中隆隆碾过,一发炮弹过来就有几十人血肉横飞,当母亲的抱着自己的孩子跳进大火里的时候。这些人都精神崩溃了,他们难以接受这种惨烈的现实,也丧失了自杀的勇气。尽管知道他们在国内就成了屈辱的代名词,但是仍然放下了武器!这一仗,抓获日军俘虏达到了四千九百七十七人之多!只有万余人的日军或者趁着夜暗,或者向着海边,四下的亡命而去,最终侥幸穿过了华军的包围圈,回到了己方战线。但是从根本上来说,关东军已经彻底的覆灭了! 国内外在未来的日子里,对这场奠定了东北局势的战役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出版的文章书籍连篇累牍,后世的研究学者都已经达成了共识,在辽南地域,中国国防军的伟大胜利,确保了在未来的几十年之内,他们国土周围已经没有最直接的军事威胁对手。而且也正式的走上了崛起的道路,这一仗,十万日军的尸体,奠定了新时代亚洲体系的基础。 王登科站在战车的上面,正意气风发的招手下达命令:“向北,装甲第一师,前进!杀死更多的日本鬼子!” “…………这次东北战事,本来就是在世界局势剧烈变动的大局当中的组成部分。在欧洲谋求变革的同时,亚洲也一直在发生着猛烈的变化。不过这种变革的深远程度,被白人们在欧洲的世界霸权争夺战遮住了光芒而已。 日本为什么要发起这场突然的战争,又怎样走上了这条道路。前因后果,已经被人谈论得够多得了。本文只是想从军事角度分析,日本陆军精华,是怎样在这一场战役当中覆灭的。战事开始的时候,欧洲或者新大陆的观察家们,对日军的评价,并不是很高。 从编制上来说,日本陆军仅仅有二十五个师团的兵力,而且其中九个师团是完全重新建立(包括在青岛覆灭的第六、第十八、近卫这三个师团)。对比中国陆军拥有的在国内大约五十个师的正规部队,加上相当于十五个师的北方各种准军事力量——保安部队,地方政府军事勤务部队等等,从兵力上来说,就一直不具备优势。而且由于这次战事是关东军和朝鲜军强行推动,日本仓促组成的大本营并没有在事先充分动员国内的军事力量。因为扩军的影响,日本方面在战后承认,他们缺少大概一万一千名军官,和大约二十一万六千名士兵以填满他国内师团建制的缺额。虽然这个数字可以在战时的动员当中得到满足,但是在一开始需要兵力优势和有素质的部队的时候,这就成为了致命的缺陷。 从训练上来说,日本军队的训练残酷程度,已经被世界所公认。但是遗憾的是,这种训练往往是过时的。而且由于刻意和欧战保持距离,日本陆军并没有得到现代化作战的实际经验和影响。他们的步兵还注重于射击和刺杀,部队的集结运动还有补给方式可以说还是处于日俄战争的时代——更刻薄一些,大概就是拿破仑战争的时代,唯一区别的大概就是他们有了弹仓式步枪和重机关枪,火炮也相对于那个时代比较新式吧。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他们都落后于时代。防御时构筑的阵地纵深比欧洲同时代浅很多,而且步兵过于集中一线。炮兵的射击支援方法还是老式的,更注重直接射击。进攻的时候,除了展开正面以大部队进行冲击,配合有限的迂回攻击,其他就乏善可陈。对火力的使用很不充分。弹幕射击,徐进弹幕跟进,突击部队的使用,都没有这样的训练。总体来说,相对于他们经过欧洲考验的部队,日军是支陈旧的军队。虽然他们勇气惊人,几乎不投降,而且可以忍受很大程度的艰苦。 而中国军队有着大约三万名经过欧洲战事考验的骨干,在东北作战的三个集团军当中,绝大多数的军官军士都经历的青岛战事而获得了大规模作战的经验。中国国防军虽然装备上很大程度依赖于欧洲美国的供应。但是在军事思想上,他们的训练在很早就注意了现代战争形式的改变,他们注重火力的发扬,攻击方式的变革,在中国远征军欧洲作战时就得到了体现。他们的参谋军人都头脑很新,而且锐气十足,很快中国陆军总参谋部就成了世界重视的对象,而日本方面,并没有这样的有利条件。 从装备上来说,单纯比较大炮的数量。两军相差有限,中国三个集团军,大概有一千四百门压制火炮,日本六个军,也装备有一千一百八十门压制火炮。但是比起其他武器,日本的差距就很大了。迫击炮是大概二千一百五十对二百六十。机关枪是一万二千六百对四千四百。坦克装甲车是三百五十对十五(日本只有少量的法国造轮式装甲车,也就是汽车上面加了几块钢板而已)。飞机是二百四十二对六(中国陆航的第三联队后期加入了战场)。机动车辆是九千三百对八百七十…………抛开海军力量不计,中国陆军已经全面压倒了日军的武器装备。当日本陆军主力还是步枪兵构成的时候,中国陆军已经初步变成了联合步兵(着重线为作者所加——译注)。现代战争的火力密度已经让士兵的勇气让位到并不十分重要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怎样有效的使用这种火力。在这样的火力优势之下,让中国军队的任何行动都变得有坚实的后盾。 特别是装甲第一师的出现,这支原定使用在欧洲的部队,他的出现震动了整个世界。对战壕体系的攻击,一下就有了一个现成的解决手段!当时在大英帝国也有少量的实验坦克,而且生产了不多数量的坦克作为秘密武器,准备投入到索姆河战役当中。西方和东方,同时开发了这种战壕机枪破坏武器,又同时用‘tank’这个单词作为对这种装甲战车的代号。让人怀疑是不是中国得到了英国的秘密援助。但是看看装甲第一师的表现,就知道这不可能是真实的。装甲第一师武装的两种型号的坦克,比英国的设计更合理,弹性悬挂装置创造性的使用,让战车的越野能力更强。可以转动射击的三十七毫米加农炮也比英国的五十七毫米的炮廓炮更加实用。更重要的是,装甲第一师的规模!他配合有同样履带前进的支援步兵和战斗工兵,还有载重卡车运输的火炮,作为一个师级单位单独使用,完全可以在打开突破口后巩固住阵地,而且能够向纵深发展! 一开始对于中国陆军的优势火力,日本陆军还可以以他们一贯的顽强进行抵抗,拖延着被突破的时间。但是当装甲第一师投入战场之后,日军的战线就崩溃了。他们不像后来的德国人,阵地纵深很大,有足够的预备队,有充足的野炮和战壕平射炮,可以在阵地丢失之后利用对方装甲部队性能和使用的不完善多回阵地。他们只有在一线被粉碎。在中国陆军航空兵的全程配合下,日军战线的崩溃,也成为了一种必然的事情。 最后才说到物资储备和后勤供应这个问题上。将这个问题排在最后不代表他的位置就在最后,而且恰恰相反,这也许是这次战事最决定性的因素了。为什么战局在日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之后,在一线部分部队遭到歼灭,还拥有十多个师团兵力的日军主力就无法继续坚持作战,而节节后退,最终不可收拾,遭到了彻底的失败,决定性的因素就在于战前双方的军事物资的储备上。 日军的攻势是仓促发起的,是被陆军下属的军事集团强行推动的。在战前,日本生产的军事物资很大程度用做了扩充师团规模上面。而且因为当时的国际环境,他们能够得到的国际支持的资源,也几乎断绝。日本陆军就被逼在这种绝境之中悍然发动了战事。但是他们投入战场之时,所拥有的储备按照欧洲标准来看,是非常可怜的。在关东州,有二千三百吨弹药,在旅顺有一千七百吨的物资和弹药。从国内虽然紧急输送,但是可以提供的炮弹不过三十二万发,子弹二千六百万发。其他的一切军事物资都相当缺乏。不得不从国内其他部队抽调装备和弹药物资满足远征部队的使用。在战地后勤体系上面,虽然南满铁路保有在他们手中,但是由于铁路工人的逃散,不得不用日本人的战斗兵来满足运输需要。物资输送,由于民夫的缺乏,还有运输工具的缺乏,加上中国骑兵和保安部队的骚扰,使得前线的供应一直不很充分。在辽南辽西相继失败之后,日军在前线辛苦储备的大量物资和弹药都被摧毁。他们后来的军队,已经没有了供应,无力支撑他们还有着相当多步兵的军队坚持战斗下去,只能不断的撤退,然后溃败。 反观中国方面,他们战前的储备,让人很难想象他们是居然遭到突然袭击的一方!后来中国官方自己透露,战前为了在北方储备军用物资,他们大概投入了一亿五千万美元的资金——包括英法的军事援助,美国的军事援助,政府自身的财政开支等等。换来的就是数十万吨的军用物资的储备,大量铁路线路得到改善。大量交通工具的采购————尤其不应该忘记了中国人民的爱国热情。他们如此狂热的投入到一场民族战争当中,在整个北方,他们大概为军方提供了五百九十万的民夫,百万吨级别的粮食和草料,还有三万一千辆的大车,以及十万匹以上的民间骡马。中国军队的辽西攻势,几乎就是完全靠这些民间力量输送的物资支撑起来的!在日军溃败之后,整个中国陆军还有着相当充足的物资支持他们发起攻势,日本人发射一发炮弹,他们就能发射一百发炮弹! 在具备了方方面面的优势之后,战局的发展,在事后的人看来,就是这样的理所当然。日军在1916年5月30日发起突然袭击,在六天内拿下了奉天,但是在山海关一带十九师团封锁关内外的作战行动遭到了失败,他们的侧翼还遭到了锦州一带中国陆军攻击。不得不沿着海岸线撤退。日军将先期投入的两个军一南一西展开。和中国军队的两个集团军对峙。日本寺内大将先试图集结主力在辽西发起攻击,但是辽西的中国军队却率先发起突击。并且切断了日本朝鲜军和关东军的联系。当日军不断向辽西增加兵力的同时,辽南的中国陆军又发起了凶猛的攻势。日军不得不将辽西的兵力和后续部队向南面集中,攻势决战的战略企图不得不放弃。但是他们也派遣了一个军从辽南华军的侧后方发起攻击,试图挽救被动的局面。 但是这个第二军的行动受到了中国海军的特攻行动的牵制,耽误了出港的时间。这时日军不得不向国内要求加快增加兵力。第三军第四军在没有准备完全的情况下就开始向东北输送。这个时候,辽南战线被华军悲剧性的突破了。日本久负盛名的关东军被分割出来包围。而第一军不得不向北宁方向撤退,防止也落入从黑山大虎山方向过来的华军的夹击。他们试图在北宁一带又形成一条防线。但是这时日军的大本营发生了争执。大本营不敢相信他们的失败,也拒绝了前线指挥官合理的撤退要求,拼命要将关东军接应出来,在辽南形成决战。但是华军的行动却干脆俐洛的粉碎了日军绝望的战略企图。 六月二十八日,关东军被歼灭,十余万日军精华被歼灭。大量人被打死。损失了三百门火炮,丢失了十余面军旗。接着在日军紧急调动增援的时候,中国军队又对在盘锦地位脆弱的十一、十二师团发起了一次侧翼迂回攻击。大本营直接给关东军下达命令,愚蠢的命令他们不得撤退。七月五日,十一师团十二师团覆没。而第三军、第四军一部的日军主力还被挡在奉天一线,不得南下。 这时在辽西,日军朝鲜的阵线也已经崩溃,不得不和第一军的残余部队向奉天紧急撤退。中国军队的骑兵部队对撤退部队进行了追击,取得了很大的战果。日军在奉天周围的部队士气已经崩溃了。日本陆军在奉天燃起了一场大火,然后撤退。 被奉天被烧毁而激怒了中国陆军,发起了迅猛的追击作战,一路指向关东州和旅顺方向,而一路直扑中朝边界。全世界都在猜测他们的行动会在哪里中止。日军也紧急将第二军从秦皇岛方向的战场抽调了出来,加入了朝鲜战场准备进行抵抗。中国陆军毫不犹豫的跨过了鸭绿江,挺进朝鲜境内,平壤在七月二十二日陷落。在旅顺也遭到了围攻,中国陆军航空兵和海军航空兵用携带鱼雷的轰炸机开始对旅顺的海上输送进行封锁。他们的野战机场已经非常靠前了。日本的旅顺要塞遭到了重炮轰击。日本国内已经认识到,陆地战场上面,他们已经不可能获得胜利。而疯狂的那些少壮派军官们,开始准备利用他们唯一有优势的武器——也就是他们的海军,全面的封锁中国的海岸线,攻击一切敢于到中国的商船,并且炮击他们的沿海城市,包括上海。在那个做出决策的时刻,日本人中的有识之士就已经发现,如果再追随着这些疯狂的少壮派军官走下去,这个帝国就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变革正在酝酿。 在一九一六年的那个夏季,日本帝国陆军,在战场上面丧失了接近三十万的军人,大量的战前训练出来的现役军官。丢失了他们陆军军火库当中绝大多数的重武器。日本陆军在未来的岁月里,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将一蹶不振。 随着这场被中国官方称为复仇和复兴双重意义战事的胜利(这个时候,还有三十万中国军人在索姆河前线上浴血奋战),这个一向被西方人认为古老而贫弱的帝国似乎就一下以强国的姿态站上了世界的舞台。随着后来俄国在东方的崩溃,随着欧洲大战的结束。随着西方帝国打得筋疲力尽。西方世界不得不在远东许多事务上谋求中国的合作,以维持他们的体系。但是在那些时候,许多人可悲的没有认识到。这反而意味着旧大陆在亚洲统治体系的终结…………新大陆和亚洲,几乎携手登上了原来被欧洲人牢牢占据的舞台中心。尤其是新大陆,在日本的威胁被摧毁,在西方筋疲力尽之后。他们强大的力量,在未来的时日里无可阻挡的爆发了除了。最终深刻的改变了这个世界。 雨辰赢得了胜利,背后的美国赢得了胜利。日本失去了他们的亚洲帝国,而旧大陆也失去了他们原来的亚洲。在中国陆军装甲第一师的隆隆轰鸣当中,一切旧秩序被粉碎,仅仅是开始而已。” ————j.c富勒《一九一六年远东战役》,及在他的另一本著作《雨辰的将道》之中也有摘录。 奉天城几乎被日军烧毁了一半,往日壮丽的大帅府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逃难回来的人们在废墟当中翻检着自己往日的财产。在这座还有余烬袅袅的城市街头,也出现了军方的和民间的救济人员,向这些难民发放着帐篷,食物还有救济金。光复银行也开始对难民的损失进行登记,准备重建这个被日军破坏的家园。人们来来去去,在废墟上反而体现出了一种奇异的活力。 在大帅府废墟的之前,站着一群军人。周围都是中外的记者,镁光灯啪察啪察的闪耀着。在人群当中,毫无疑问就是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雨辰总统了。他正拍着一个少年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什么。那个少年也正咬着嘴唇,看着他过去的家园。 记者高声发问的声音不断在周围响起。 “总统先生,对日本大本营宣布的即将对中国海岸进行全面封锁,您怎么看?您认为西方国家会加入这场战争么?” “大总统,对日本鬼子在东北犯下的罪行,战后会不会对这些责任人进行惩治?” “尊敬的总统先生,你们军队已经攻陷了平壤,最终目标将停顿在哪里?国防军还有将攻势持续下去的能力么?” “听说日本流亡政府已经有代表在南京出现,总统准备和日本谈判么?以哪方面势力为谈判对手?” 雨辰对记者的高声发问只是微笑不答,他已经接到了陈卓发来的电报。在南京将日本代表已经晾得够久了。他们想和他直接谈判的念头也越来越急切。西方世界已经迫切希望中止这场战事,怕将他们牵连进来。这个时候,可以回南京了,带着这样伟大的胜利! 第三百一十章 每个人的责任 第三百一十章 每个人的责任 黄豆牛肉罐头倒在热腾腾的高梁米饭上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北方战区前指的军官们围在了一起,兴高采烈的开始一边吃饭一边议论。 现在北方战区前指已经前移到了大石桥,指挥着辽南集团军和辽西集团军一部对困守关东州旅顺一带的日军进行围攻。从奉天向东一路的大道上面,全是日军仓惶撤退之后丢下来的尸体和破碎的武器。日本第一军残部,朝鲜军残部,第三军残部,第四军残部。总计十五个师团的部队被赶羊一样一直压回了海边,困守在狭小的关东州地域范围之内。他们不是不想抵抗,但是每次试图稳住战线,总被国防军的穿插部队先一步抢占了要点,对他们形成分割包围的态势。关东军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日军一线指挥官唯一的选择就是夺路而逃。趁着国防军的包围态势还不坚固的时候向东撤退。甲午集团军已经转到了日军的北面,从两面夹着日军撤退部队猛打。接着又转向东北防线,一举突破了鸭绿江。而日军十五个师团的残兵就乱哄哄的一直退到了关东州附近,才勉强形成一道防线,避免了被赶下大海的命运。 而在朝鲜方向,转头冲过去的甲午集团军建制是高歌猛进。在第二军没有从秦皇岛抽调出来之前,中朝边境建制是不设防的。在配合了又重新拉起来的朝鲜复国军之后,中国的军队终于在二十一年之后又跨过了这条江水!甲午集团军的高级军官们在九连城附近的江案边竖起了军旗,但是这一次,这面军旗绝对不会再倒下!甲午集团军和东北保安部队改编的挺进部队分路杀进朝鲜,一直在平壤城下才遇到一些微弱的抵抗。日军北朝支队的数千官兵死守这座城市,为第二军在朝鲜登陆赢得时间。而且这里也是铁路枢纽,占领了这里,到洛东江一带,可以说对国防军都是不设防的。但是就算第二军登陆朝鲜了,大本营拼凑起来的第五军也赶到了。至少半个朝鲜,他们已经是无力恢复。 正因为战局发展的顺利,才让前指的这些军官们感到无比的兴奋。这些前指的参谋军官都是李睿精心挑选的幕僚,多是青军会的骨干分子。本来就是国防军至上主义的一帮家伙。这个时候,就是他们在一线完美的指挥了三个集团军的行动,彻底击溃了日军主力,杀入了朝鲜境内。建立的这种功勋,又是军史上的一个传奇。国防军经过这次战役,已经彻底的奠定了他们民族救星的地位。未来国防军的发展,更加的不可限量!这个时候,这些围在一起,热闹的互相开玩笑,然后大口大口的吃着食堂烧出来的热腾腾午饭的年轻军官们,似乎都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结束一样。 “听到没有?日本田中政府已经发表声明了,要求现在和中国进行贸易的西方国家停止他们的贸易行为。日本海军将封锁整个中国海岸,检查每一条抵达中国的商船,如果有军事物资就要扣押,拒绝检查的就要开火…………他们还真以为咱们是靠洋人才打赢这场战争的?没有洋人援助,我看正好,省得战后他们摆出一副恩人嘴脸对咱们的事情指手画脚的。咱们什么也不要,非把他这几十万人啃干净了。几十万鬼子猬集关东州,防线是稳固了,一发重炮弹下去,怎么样也能砸着个东西。补给就靠那点船运,粮食都不大够吃了。看他们还狂什么?按照我的意思,怎么样这次也把鬼子陆军收拾干净了。然后咱们再发展海军,登上他们那个破岛子,也让他们签个马关条约,那真是什么耻辱都洗刷干净了!”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这次打的炮弹,用的武器,包括第一装甲师的坦克,哪些不是一船船从国外运过来的?咱们兵工厂生产的物资,不过百分之三十多一些。没有这些,咱们也不能用强大的火力来压倒敌人。洋鬼子还是有用的。这次鬼子被打得狗急跳墙,发表这个声明,我看是好事。现在摆明了,鬼子陆军崩溃,海军再疯狂,也不会让洋人站在他们那一边,要是能让洋人海军加入也就好了,也许咱们不用等自己的海军就能登陆鬼子的海岛了…………我看,至少要把台湾收回来。不然看着这么一个宝岛还丢在鬼子手中,心疼啊!” “你这就太一厢情愿了,洋人对亚洲的事态,向来都是玩的平衡。你没看见报纸上面已经说了么?洋鬼子又开始调停了。希望咱们见好就收,指望他们帮咱们打鬼子,那是做梦。” “调停个屁!我最担心国内有些家伙跟着洋人哼哼哼的,说什么就地停火,谈判解决。鬼子不消灭干净,他们总还是惦记着咬咱们一口!什么都是打出来的,我看国内有些家伙就是看不得咱们国防军威望越来越高。总想着背后使绊子…………要不是总统一开始就雷厉风行的对日宣战,想让那些家伙上马,难着呢!更别说咱们这么将鬼子包围起来了!” 这些人在不得要领的议论着,笑声一阵一阵的传来。夏日的阳光照在他们已经有些泛白的军装上面,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美好。 但是在李睿的指挥所里面,似乎却酝酿着一阵风暴。李睿正愤愤的将手中一叠抄报纸重重的扔在案头:“混蛋!混蛋!” 他身边的情报参谋闵忠正走进来准备喊报告,看着这个举动也吃了一惊。忙问道:“参谋长,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睿气得都有些哆嗦:“还能有什么事情?后方传来的一些消息,内阁和议会又在附和西方国家的调停打算,希望能够马上开始谈判。伍文爵那个外交部长,简直是卖国部长!财政方面也跟着起哄,一羽先生接受访谈的时候开口就是打仗两个月,花了多少多少钱。再打下去又要借债,未来是沉重的财政负担。意思就是见好就收吧!现在关东州还有几十万的鬼子,朝鲜也正在激战,每天百万民工在转运物资,百万大军在浴血奋战,就是想有朝一日灭此朝食。他们却在后方泄气!有个议会的议员,是什么国防委员会的。更是在高叫什么要裁军!说民国现在养兵六十师,近二百万陆军,加上新式飞行力量,海军的建设。现在有欧洲军援,美国贷款。但是随着欧战结束,国家就再也养不起这么大的部队。必须回到开国的时候三十师的规模,国防军必须马上裁减,还要通过什么法案…………” 李睿快步的走到地图前面,脸色已经是铁青,对着大幅地图在那里默默的发呆。而闵忠拿起了那叠抄报纸看着,都是从天津发来的长电,记载了国内最近的变化。电报末尾的姓名代字都被李睿涂掉了,看不出是谁发来的。他抬头想劝李睿一些什么。但是李睿又低沉的开口说话了。 “现在鬼子在垂死挣扎,谁也不能想象他们还会有什么疯狂的举动。现在容忍这些言论的出现,就是沮丧我军心!总统对这些人实在太宽容了!没有我们这些人牺牲,他们谁还能舒服的坐在这个位置上面对我们指手画脚?宋朝明朝之亡,就是亡于这些士大夫对武人的警惕防范,而这些士大夫除了卖国,就再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的东西了。宋朝养士三百年,就除了一个文天祥,明朝敦励了两百多年,无非就有一个史可法。清朝多铎打进南京的时候,那些士大夫们冒着大雨去投降,跪在多铎的辕门外面,手本堆起了一尺多高。大雨下来,那些官缨退色,就流的是满地的红水! 现在这个国家,怎么少得了国防军?我们要把旅大拿回来,还要大力发展海军,把琉求,台湾,澳门,香港夺回来。在祖国的北疆,还有一百多万被沙俄割让出去的领土!”他的巴掌重重的拍在地图上面,声音激越。但是也无比的沉痛。 闵忠只有苦笑,他们这些青军会小团体出身的激进军官,谁不是对所谓的内阁议会一肚子的意见。但是总统总是要维持这个在他们看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门面。作为总统的忠实追随者的他们,还能怎么办?不过怎么看,总统也不会是会对他们让步的样子。毕竟国防军,是这个国家最坚实的基础啊!但是对于李睿的怒气,他还是感同身受。 李睿总算按捺住了自己的激动,对闵忠问道:“有什么事情?” 闵忠一个立正,大声道:“情报显示,日军有逐次从关东州撤出部分兵力的打算。对外军事情报总局的战略情报还没有发过来,根据前指情报处判断,日军可能想转用一部分兵力于朝鲜…………这时情报处的初步报告。” 李睿示意他将报告放了下来,闵忠敬礼离开之后,李睿才回到了自己办公桌前面。不过他并没有先看那份报告,而是又在抽屉里面拿出了一封翻看了许久的信,又沉沉的思索了起来。信后面的署名也被李睿小心的涂掉了,但是这个内容,已经让他反复了思索了好久好久。 “…………纵云先生足下,现国内风潮,谅已所闻。仆于君自天津练兵之时订交。时亦久矣。按君之意,亦一直留心国内国际风云变幻。总统所推行,一直为强人政治。总统之才,亦为百世惊艳。吾国得此一人,实为五百年必有王者兴之验也。然总统青春正盛,御下失之宽厚,对内阁议会之牵制,百般容忍。然一帮呶呶之士犹不自醒。对总统行事处处牵制,凡有心如君仆之辈,愤已久矣!此时吾国,尚不能步西方列强之后尘,盲目推进所谓民主代议之进程。吾国素乏民主传统,民众惯于服从权威。如无一强人在者,则土崩之势立见!总统数年心血,必将化为一旦! 虽然呶呶之辈本无实力,但随西方国家与我国关系日益加深。西方列强对吾国影响亦日益变大。借此西方国家调停风潮,若此呶呶之辈与其合流,压迫总统政策转向,则误国深矣!我辈不可不有此杞人之忧。总统投鼠忌器,而我辈则无须有此妇人之仁。百年身后骂名,我等当为总统当之。区区毁誉,何足道哉!百端千事,已明都门此等呶呶之辈对吾国吾民实无半点增益。吾国唯一前途当在总统铁腕之下破浪而进。君已建立崇高之威望,战功赫赫,当世难匹。此事能速了则速了,仆不胜悬望已极。 后方诸事,当一一随时奉告于君。另有都门有力人士也赞同我辈之义举。此君力量甚大,颇有助益。容面晤之后再与君细细言之。 云泥两忘,顺颂武祺。” 李睿疲倦的靠在了椅背之上,真的要走到那一步么?巨大的危险,成功之后的诱惑,这个国家的未来就这样纷至沓来的涌上他的心头,直至不可断绝。 “石井君为什么被宪兵抓捕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据说你最近还要解散帝国议会…………这都是动摇国体的行为啊!”田中义一努力的在自己的学生面前保持着身为首相的尊严。但是他的学生,这个时候对老师却是一脸的不在乎。 真崎轻轻的敲打着田中义一的办公桌,脸上的神色全是淡然。以前在这位老师面前的诚惶诚恐,这个时候完全不见了踪迹。因为现在运用着军队,掌握这个国家命运的是他,而必然将带领这个国家走出困境的,也还是他。他低声的回答着首相的问话,尽力的保持着表面上的尊敬。 “石井外相秘密在和英美方面接触,这样的行为,并没有通过战时大本营的授权。是对天皇陛下的背叛,我们必须制止他这样的行为。至于帝国议会,那里充斥着太多过气的,不符合现代帝国发展方向的贵族、元老、还有财阀们。他们抵制全国的紧急动员令,并且对海军封锁行动说三道四,也不赞同全国紧急征收战时特别税,更反对陆军扩军至四十个师团。这些人的非国民思想必须得到控制,国家的大政不能因为他们的干扰而无法继续走下去……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我们打败了!就要认输!不是没有其他解决办法的,你这样的举动,只有将整个帝国推向灭亡!英美等国家也并不希望日本沦为对中国毫无抵抗力的国家,他们会调停平衡亚洲的局势,我们只需要利用这个局势!而海军封锁令,还有国家紧急动员令,对英美方面接触的全面禁止,只能将西方国家更深的推进雨辰的怀抱!你这样做才是真正的灭亡帝国!”田中毫不退让的看着真崎,而真崎也狠狠的对望了过来。 “我们没有失败!只要他们没有优势的海军,这场仗就会继续进行下去!哪怕是一千年!只要隔断了英美对中国的支援,他们国防军的优势火力就要变成一个笑话。而帝国的战争潜力,是在中国之上的!英美不会为了帝国海军的封锁检查行动而对帝国开战。欧洲在进行大战,美国又是一个软弱怕打仗的国家。如果选择谈判,我们必然要放弃满蒙,帝国才是真正的丧失了未来!只要六千万日本国民团结在一处,全力支持陆军,那么我们最后还是会赢得胜利!” 田中颓然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中,对自己这个已经发疯的学生,他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东北战事惨败。陆军丢脸的一路溃败,现在华军已经深入朝鲜,并且将十五个师团的残兵包围在关东州一带。帝国海军要沿岸对陆军防守进行增援,还要在华军的飞机封锁下利用旅大港口对这样大规模的陆军进行补给。还要掩护增援部队在朝鲜登陆,本来就已经捉襟见肘了。消息传回国内,整个帝国震动。连天皇陛下都表示关心,私下说,能不能结束战争?但是真崎这些少壮派军官们却加倍疯狂了,强行全国戒严,将陆军一下扩充至四十个师团,最终目标是一百个师团。国家紧急征税,用来扩充军事武器生产。大量民用产品厂家被强令转产军品,所有原料和生产物资马上进行最严厉的配给制度。他们不承认失败,还准备决战到底!更要紧的是他们准备以海军对中国沿海进行全面封锁。而这样的举动,在中国每个月向欧洲输送两个师的远征军,还有大量原料、粮食、军事物资的时候。无疑就是和世界为敌!但是他们现在眼中只有自己获得的至高无上的权位,而对其他一切都视而不见。他们因为对华的愤怒,因为帝国需要突围而政变上台。陆军需要战争而存在,而膨胀,而深深的控制这个国家,即使帝国灭亡,他们这些人也要将战事进行到底。 日本,已经变成了一个孤独恐惧的国度。也许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虽然自己策划了四二四兵变,但是为了帝国的长久存在,自己不应该再多担心其他的什么问题了。虽然真崎他们可以说已经一手遮天,但是这个帝国,还是有着更强大的精神存在。只是自己要小心谨慎的推进,帝国已经不能容忍他再失败一次了。 自己曾经的理想,到底是对是错?也许这些都没有探究下去的必要。重要的只是这个帝国的未来。田中闭上了眼睛。 真崎冷笑着微微向田中鞠躬:“首相阁下,下午的大本营会议,希望您准时出席,下官有些重要议案等着讨论————哦,宫内大臣木下伯爵,最近身体状况不佳,下官已经推荐白川少将暂时代理他的职位,虽然白川少将不是贵族,但是对天皇陛下的忠诚并不稍减。希望您知道这个事实,告辞了。” 田中没有睁开眼睛,脑子却在激烈的转动着,宫内那个老狐狸也被真崎控制起来了?自己可真的要快点行动了! 这几天里,首都南京的热烈气氛已经是象每天都在过盛大的节日一样。前线捷报不断的传来,战果之盛大让首都百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日本发起突袭不过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总统到前线坐镇了一下,现在就反而拿下了平壤!咱们这个国家,已经强盛到了这个地步?接着又听到消息,总统马上要还都了! 上次青岛战事之后的还都仪式,那种盛大激越的气氛,让首都百姓现在都难以忘记。这次取得了更加伟大的战果,那又该是怎样一种场面?首都各大院校的学生们整天都在街头唱歌游行,到晚上也不停歇,似乎就在为这场仪式预演。但是也有坊间一些流言在悄悄的流传出来,总统这次回来,是布置对日停战的谈判问题的。据说还是洋人方面的压力,内阁和议会也赞同洋人的意见。但是这些流言被百姓们不屑一顾。总统没有把日本鬼子消灭干净,怎么可能谈判停火呢?就算要谈判,也要还鬼子一个马关条约! 和所有人想象的并不一样,雨辰是在一个夜晚,悄悄的从浦口下车,然后换乘舞鹤号军舰,没有惊动这个城市就抵达了光复码头。迎接他的也只有吴采、李章云、宋教仁等寥寥几人而已。随他回来的还有正在养伤的李媛。 在码头看着雨辰穿着一身单军装走下跳板的时候,宋教仁就迎了上去,寒暄的话都没有多少,就开口急切的道:“总统,回来就好,早些布置谈判吧!各国代表还有日本方面的代表,早就在这里等候您许久了!” 雨辰笑着按了按他的手,一路的疲惫似乎还在他的脸上:“这个再说…………善后肯定是要善后的,但是要考虑现在的民心士气啊!” 宋教仁慨然道:“总统的威望损失不起,这个骂名就我来背!总统这么急切的回都,我也大概知道您的心思。只要对国家好,我宋钝初怎么样都成!” 雨辰一愣,看着宋教仁,竟然就站在这个码头久久的没有说话。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口讯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口讯 在1916年7月底的这一天里,各大报纸都发表了这么一个消息,总统还都! 这次还都是如此之低调,让绝大多数首都市民都感到不满。在前线获得了如此伟大的胜利的时候,再来一次军队凯旋返都,想想都是激动人心的场面!上次那种轰动首都的场面,现在还让首都市民难以忘怀!特别是这次战事又冒出了这么多年轻的英雄。世界第一支装甲部队的司令官,王登科少将,从欧洲打到国内,身负重伤仍然战斗不止的安蒙军第一师师长王挺少将,那位剽悍英捷,俨然国防军第一后起之秀的李睿中将…………在游行队伍当中,如果看到他们骑马走在雨辰总统的身边,那将是如何的凛冽如生! 但是雨辰这次似乎铁了心表示低调,当民众们自发的聚集在总统府前面的无名烈士纪念碑前高呼着他的名字的时候。他也是只短短的出来露面了一次,接受了人们的欢呼致意就回到了总统府。但是人们对总统这种态度还是表示谅解。听说总统夫人也遭遇车祸负了重伤,总统这个时候一定在陪总统夫人呢。等日本真正表示投降认输的时候,大家再狂欢吧! 首都的气氛,在雨辰回来的这几天里面,就处于一种微妙的既感觉兴奋安心——总统终于回都坐镇了。又感到有种不满足的矛盾当中。但是在幕后的观察家们看来,雨辰这次的低调,蕴涵着许多的东西。有些分析家认为他是不想太刺激日本的民族感情,毕竟仗打到了这种优势的地步,他的第一考虑就是停战谈判,需要寻找合适的谈判对手。这个时候把日本逼到绝路,对他一贯理智的性格来说,这个时候平息一下国内激动的好战气氛,也是非常必要的事情————宋教仁已经以前所未有的公开姿态,在国内大谈和平的问题。这个背后没有雨辰的支持,分析家们都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 还有些对雨辰性格相当了解的分析家们,尤其是英国驻华大使克劳福德先生,他就坚持认为雨辰一定回南京来策划什么秘密的举动,内容无非就是对内和对外。对内就是利用现在巨大的胜利,进一步强化他的地位。对外也许就是他一贯在国际当中游走的常用手段,利用一切情势,进一步削弱日本的战后地位,确保中国在未来亚洲体系当中最重要的位置。至于雨辰将如何进行,克劳福德大使也坦然的承认他不是很明白雨辰究竟将如何进行。这个人的行事一向出乎意料。但是提醒列强们要多加以警惕,不要一味的迎合中国在亚洲的优势地位,毕竟平衡,才是强大帝国进行外交的根本宗旨所在。但是可悲的是,现在的外交家们却是如此的短视。 外界关心的问题还有一个,这场战事,究竟进行到哪一步才是终结?中日双方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是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状态。日本在战场上面虽然节节败退,但是国内似乎加倍的疯狂了。日本陆军少壮派将领真崎甚三郎少将。作为现在日本陆军这个团体的核心,从幕后已经跳到台前。出任了大本营的幕僚长,并且代表田中义一宣布日本国内进行战时的紧急总动员。日本陆军本来在国内还剩下五个师团的兵力,一下被他紧急扩张到了二十个师团!虽然全世界都很怀疑日本将用什么样的装备来武装这二十个师团。但是他们的决心,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自从宣布了日本海军对中国沿海进行全面封锁,虽然世界列强——也包括英国。都警告日本政府不要玩火,在日本封锁中国海岸线这一点上,列强是不会对日本让步。列强在华的正常商业活动,是不能受到任何国家的挑战。但是真崎似乎是准备将这个政策一意孤行的进行到底。海军虽然主力在辽东湾一线,支援东北朝鲜的作战。但是在国内又用一些杂七杂八的舰艇,拼凑出了一个中国封锁舰队。已经准备出港,对华真正开始封锁作战。 至于中国,他们也似乎没有停手的意思。甲午集团军在后勤部门的全力补给支持下,正在朝鲜半岛高歌猛进,直扑洛东江一线。越过那里,就是汉江。除了甲午集团军之外,辽南集团军的第九军,从津浦路上增援的以中央警备师为骨干组建的第十三军也加入了朝鲜战场,再加上狼居胥骑兵旅和呼伦贝尔骑兵旅这两支英雄骑兵部队,总计投入了三十万左右的兵力。而朝鲜方面只有日军的九、十八两个师团在进行抵抗,日本海军帮助陆军从旅顺撤出了近卫师团和第一师团从海路增援了过去。但是仍然无力抵抗中国陆军猛烈的攻势,只有节节后退,日军已经准备在汉城进行决战守备。汉城一线如果丢失,那么就真的在朝鲜大势去矣!在整个朝鲜,复国军也蓬勃得踊跃而起,在各地起事,攻击日本的警察、移民、煤矿、水电站还有小股的驻屯部队。他们和中国陆军的主战场进行配合,而且提供粮食民夫给中国部队。现在在美国的金九和朝鲜亲王都在呼吁他们的朝鲜同胞,起来将日本人赶走!迎接李朝重返故土!日本军队在这样的窘态下,在国内一时还没有兵力对朝鲜进行增援的情况下,这块他们最大的殖民地,已经到了似乎是最后关头的时候。 在旅顺关东州一带,日军十三个师团的残兵,也在竭尽最后的力量进行抵抗。这个小小的地域,猬集着日军最后的精锐重兵集团。近四十万日本军人,二十万日本侨民。在海军炮火的支持下,对着十八个中国陆军精锐师,六个中国保安师的攻击,进行拼命的抵抗。这些日本陆军,在撤退途中几乎丢光了全部的重武器,在这一带的战场,以不足二百门的陆军压制火炮对抗对面国防军的一千门压制火炮。加上弹药储备量的差距。每天几乎就是在弹雨下过着日子。日军已经在这一带展开了严密的环形防御体系。苦苦支撑着战线。中国陆军发起着不断的小规模冲击,死死的将他们按在战线上面狠揍。五十五万中国陆军官兵对四十万日军,正厮杀得难分难解。看这个势头,中国陆军的最终打算,就是将这些日本鬼子赶下大海!战事仍然在残酷而惨烈的进行着,没有半点要停下手来的样子。 亚洲,究竟在这样空前激烈的炮声中,将走向何方? 这个时候的总统府里面,当然听不到前线正在回荡的炮声。而是一片的安静。中午的阳光透过树荫洒在地面,就像一簇簇浮动的水光。蝉声在院子周围大声的鼓噪着。更显得这里一片的静谧。几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人走出了雨辰卧室的门口。从放满了冰块的屋子里一出来,几个人顿时就满头的大汗。南京,正是到了他最闷热的时候。 雨辰也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他脸色看起来略微有些疲倦。大热的天,虽然没穿着军常服了,但是还是穿着武装带整齐的长袖夏常服。看着几个医生,他脸上略微有些微笑的样子:“内人恢复得怎么样了?不太要紧吧?” 带头的那个医生朝雨辰恭谨的笑道:“大总统,夫人年轻,恢复力还是很强的。问题肯定是没有问题了。不过是再静养一两个月的事情。只是南京天气太热。这样整天卧床,虽然有冰块,但是也容易得褥疮。还是让夫人到天气凉爽的地方休养一下比较好…………总统,您千万不要送了。我们当不得。” 雨辰一笑,转身就回了屋子里面,赖文臻代替他将这几个国内最好的专家送出了总统府。李媛就静静的半躺在屋子里面,屋子四角都堆上了冰块。让这里稍微有些凉爽的气息。那个在秦皇岛收养的小女孩子被雨辰起名叫做明天,就守在李媛的床头格格的笑着。李媛看起来稍稍的胖了一些。看着雨辰进来就笑道:“我说我没有事情吧,你还紧张得跟什么一样。这次战事,我连总院一天都还没有去过呢。早些好起来,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北方打成这个样子,还要多募集一些善款,还有好多象小明天这样的孩子,要发动国内善心家庭收养…………” 小明天听到了李媛说她的名字,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媛。这个小女孩子不知道当时受到了什么惊吓,从满布尸体的渔船上将她抱下来之后,就几乎不说话了。虽然在李媛的关心下变得爱笑,但是仍然一句话都不说。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被噩梦惊醒。握着小拳头满脸冷汗的睁着眼睛到天亮。不过,她从来不哭。 雨辰苦笑摇头:“你还要做什么工作?现在给我安心养病。南京天气太热,等海上安全了,我安排船让你到美国修养半年去。带着小明天也给那里的医生看看,小孩子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李媛拼命的摇头,鼓起了嘴巴表示自己的不满意。小明天就在这两个人当中歪着头看看雨辰看看李媛,也不知道他们在闹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赖文臻轻轻的敲响了门,在门口谨慎的低声道:“总统,几位客人已经到了总统府会客室,您是不是马上接见?” 雨辰对着李媛道:“乖乖听话,仗很快就不打了,咱们以后在一起的时候多呢…………”这样温柔的话他说着似乎很不习惯,干脆板起脸,整整身上的衣服,点点头就走了出去。李媛看着他的背影,温柔的笑了,一手将小明天搂了过来。小女孩子在她怀里格格的笑着。李媛低声道:“他就是这样,整天忙。要不是我受伤,还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能见他几面呢。明天,你以后也许他就能多陪我们了,你说好不好…………别看他——你也该叫爸爸了。别看他总是不爱笑,可是他却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呢…………” 雨辰自然不知道李媛在背后的低声细语,跨出这个门口。他就变成了冷静理智的民国大总统。心中只有最近的局势变幻。他回到南京,毫无疑问就是回来安排善后事宜的。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解决政治问题。和日本的战事进行到现在,必须着手解决战后的问题,战争一直进行下去,最后往往就是两败俱伤。现在就要利用这个优势地位,着手解决中日之间的问题,彻底将日本变成在近些年当中,彻底没有威胁的一个对手! 西方世界也不愿意看到日本被彻底打垮,就算是对太平洋日本海军非常敏感的美国。也愿意在中美之间,保留一个日本作为缓冲。在这个时候就算进行谈判,估计作为调停方的他们。会压迫雨辰不能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而且作为缺乏优势海军力量的民国来说,除了大陆之外,想获取什么海上利益,也是非常不现实的事情。在大陆上面,雨辰可以将日本揍痛,但是无法给日本最后一击,彻底压迫他们的势力。 可是…………日本国内的政局,也不是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那些疯狂的日本陆军少壮派军官,西园寺他们拥有的巨大潜力。都是他可以布局的地方。但愿,历史能够按照自己的预想朝下走去…………这个时候,雨辰并没有太多的考虑国内的问题。他已经利用宋教仁放出了和平的呼声,为和谈打好了基础。西方世界也欢迎宋教仁他们表示出来的克制态度。至于国内的激进势力,雨辰相信位于幕后的他,可以得心应手的加以控制。当然,这个时候的他,对于激进势力的变化,他还是想得过于乐观了一些。 日本国内的局势发展到这一步,完全在雨辰的预料当中。这些少壮派军官们的作为,和另一个时空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现在要不就是这样一直疯狂下去,直到世界联合起来将他们灭亡。要不就是日本国内的其他势力秘密联合起来,将这些少壮派军官赶下台来。大伤元气的日本陆军不能再作为战事上面的依靠。在西方列强的调停担保下,自己开出的条件,他相信会被对方接受。不管最后发生了哪种情况,都对这个民国来说,是可以值得期待的…………来吧,就让我最后为这个民国的成长奠定好基础。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中国都将飞速的走在强国的道路上,这不就是我来到这个时空的使命么?当这个使命完成后,我又应该做些什么? 当走在阳光下的时候,想到这个问题的雨辰,突然就觉得身上有些发寒…………未来,还会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么? 加藤周明已经在总统府的会客室里面等了许久许久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在南京过得是非常的繁忙。作为日本流亡政府的对外代表。他早就和西园寺约定。西园寺进行日本国内的工作,而他进行对外联络的工作。中日战争爆发之后,加藤还很有些犹豫,一方面不希望看到日本在战场上面失败,将帝国的大陆利益丢个干净。一方面又希望他们失败,军人政权的基础就建立在对外胜利,对内恐怖统治上面。一旦遭遇了惨痛的失败,那么他们的统治基础就会动摇!善变的日本国民就会重新想到他们这些政治家。而那些在陆军政权当中丧失了地位的日本传统势力的代表就会暗自联合起来,直到将军人政权推翻!不管在以后是多少年的韬光养晦,至少在眼前,可以挽救日本于末日当中! 军人政权果然失败了,他们在战场上的惨败,让加藤周明都感到难以相信。什么时候中国变得那么强了?而军人政权果然一意孤行的将战事继续推进下去,甚至不惜得罪整个世界。他们的时候终于到来了!西园寺已经在和国内的势力进行往还。他们都不想那些疯子将他们还有整个帝国都拖进灭亡的深渊!但是他呢,他在南京的努力还看不到成果。中日战争结束的关键毫无疑问在中国,在这方面,西方的意见都退居为次要的。他们毕竟不能全面影响百万陆军的大规模激战。现在首要问题就是要让中国承认他们为谈判的对手,这样他们才能影响日本国内的政局! 但是雨辰一直对他避而不见,虽然他们已经和美国达成了共识,美国也很有支持西园寺政权复辟的意思。西园寺上台,也对他们承诺了将日本海军规模限制在美国海军力量的百分之五十,特别在于重要的无畏舰,超无畏舰以及战列巡洋舰的规模上。对美国也将全面开放市场,但是即使美国出面,和雨辰大有交情的库柏还有斯文森作为特使在其中斡旋,雨辰的表示都是淡淡的。所以加藤才显得加倍的急切,如果和中国他们达成了和平协议,那么西园寺重返日本就指日可待了! 直到雨辰返都一周之后,他仍然没有在战场上面停手的意思。让人们怀疑他是不是要将这场战役一直打下去。也许他要等到日本国内发生变化,才考虑谈判的事情?就在加藤快表现出绝望的时候,雨辰却突然通知他,他愿意正式接见西园寺流亡政府的谈判代表。局势似乎就一下出现了转机。 所以当雨辰出现在会客室门口的时候,加藤周明恭谨的站了起来,低头表示了对这位总统的敬意。陪伴在他身边的库柏、斯文森、英国大使克劳福德、中国外交部长伍廷芳都第一时间站了起来,看着这个意气风发的军人总统大步走了进来。 几个人略一寒暄之后,雨辰伸手示意让加藤坐了下来,他一开口,似乎就给这次谈判定下了基调。 “这次战事,不是我们强加给日本的。而是日本强加给我们的!中国政府,当然直到西园寺先生的和平诚意。不然当初在他掌权日本的时候,我们也不会和他签署了和平协议!但是战争爆发了,我们这次御侮战争一直在以最大的决心进行!日本那一小撮军人狂热份子的脊梁骨不被打断,他们是宁愿和日本还有整个世界在一起灭亡的!这个时候,他们在东北主要战场节节败退,还要将整个战事扩张到海上。作为日本的理智政治家,你愿意看到日本最后落得个被全世界攻击的下场么?他们疯狂的行动不停止,谈判绝对不可能进行!请转告西园寺先生,只要军人政权下台,我愿意和日本任何代表进行公平的谈判。今天来见你这一次,也就是请你转达这个口信。我很忙,还要专注于指挥现在在东北的战事,就不多留你什么了。请你务必将我的口信带到,我期望日本国内发生迅速的变革,一切都是可以商谈的。就这样,还有什么么?” 加藤周明期待已久的谈判就这样戛然而止,看着雨辰微微笑着和他们点头致意就转身离开,库柏还有斯文森跟了出去。而伍廷芳苦笑着对正在发呆的加藤周明笑道:“总统的意思,也就是咱们现在政府的意思。加藤先生,现在就看日本自己的表现啦…………我个人是很希望战事很快结束的,要不要来点茶点?总统府的咖啡很不错呢……” “总统先生,您的意思究竟是…………” “难道贵国希望那个军人政权还在台上么?老朋友。” “当然这不是我国还有全世界所期望的,但是他们海军如果南下,世界就非常危险了。战事的规模也非常难以控制。总统先生也不希望您的建设成果在这扩大的战事当中毁于一旦吧。尽早释放出善意,也是我国政府所愿意看到的。” “老朋友,我是在为整个太平洋反对这个邪恶的军人政权。中国人民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他们没有变化,我是不会谈判的…………请贵国政府继续支持我,很快,很快就能看到我们所期望的变故发生了。我向您保证。” 雨辰看着几个洋人在阳光下流汗,悠悠的道:“那个国家也不全是疯子。” 第三百一十二章 汉江 第三百一十二章 汉江 几发炮弹在汉江上落下,激起了高高的水柱。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炮弹飞了出去。在空中拖出了尖利的长音,在夏季水面开阔的汉江水面掠过。最后落在了对岸。而日军的战线上,仍然一炮没有还击。 夏日的阳光将大地照得一片耀眼生光的颜色。在汉江的北岸,翻翻滚滚的都是部队在运动。一千多公里的远征,甲午集团军一直扑到了汉江的北面。除了在克服平壤还有强度洛东江的时候,遭遇了一定程度的抵抗,其他时候这个集团军所属部队花在克服地形困难的时间上比和日军交战的时间还要多。松勇正敏大将似乎铁心准备在汉江一线展开最后的抵抗。一千多公里的补给线下来,相信整个甲午集团军也不会有太大的力量发起进攻了。虽然动员了大量的民夫骡马进行后勤补给输送,而且在朝鲜本土也进行了大规模的粮食征发。但是甲午集团军挺进了这么远下来,还是不得不在汉江停下了脚步。等待着重武器追送,还有后勤补给的到来。部队也需要时间集结,发起最后的攻击。日军现在只有四个师团,虽然有一定战斗力,但是也已经残破。只要甲午集团军的力量能够全部使用上去,相信在朝鲜没有人能够抵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至少在甲午集团军,上下二十万的将士,已经决定将这场战事进行到底。 林述庆中将站在汉江北岸的一个高处,身边簇拥着十几个军官,都举着望远镜看着对岸的景象。一个月时间上千公里的突击前进,在这些军官们的身上都留下了征程的痕迹。每个人都显得清瘦而憔悴。和他们麾下的官兵一样。现代化战争,要不是日军主力被包围在了旅顺一带,绝对不可能出现甲午集团军在朝鲜北部风一样跃进的景象。直到他们来到了汉江前面。突破这里,整个朝鲜也许就在中国国防军的手中了!想到这点,想到二十年前这个国家在朝鲜屈辱的退出,每个军人心头都是一片的火热。 望远镜仔细的扫着汉江对岸的山山水水。夏季暴涨的江面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给日军守备部队提供了最坚实的依靠。对面高出北岸的山地,已经布置了日军各个师团的守备部队,在一片平静当中,也许就有无数的大炮、机关枪隐藏其中。过了这带,整个南朝鲜一直要到釜山海边,才有险可以据守。但是问题就是怎样突破这里!李睿已经在大石桥给甲午集团军发来电报,要求该集团军必须在朝鲜取得决定性的战果! 低声的议论不断在林述庆的周围响起,作为高级部队长,他们都明白这场战斗的艰巨程度。 “第一装甲师现在还在平壤啊,这次战事,这支最强大的突击部队看来是指望不上了。还是只有步炮联合攻击…………这么宽的江面。就算选定一个突破口,需要多少大炮全程压制,掩护强渡?” “最大的攻击正面不能超过四公里!现在咱们只运上来二百多门大炮,加上迫击炮火力…………还是不足。弹药也不充分,每门炮不过三个基数,已经是百万民工的最大转运能力了。三十万大军还要吃东西…………这条江面,也许要用人命来填平!” “冲锋舟也不足,马鞍山兵工厂只提供了六十条挂机的冲锋舟。合用的小驳船才搜集到了一百来条,朝鲜的民船全部被日军搜罗到了南岸,咱们只有编木筏…………这种水面,已经无法徒涉。掩护部队跨越江河,我看只有等到重炮部队全部赶上来才成。现在贸然发起攻击,我看牺牲很大,也不见得会有成果!” “偷渡呢?夜间偷渡建立一个桥头堡,然后掩护架设浮桥…………” “日军的大炮也不是吃素的!没有全面达成突破,一个小桥头堡能起多大的作用?反而会促使日军集中火力攻击我军的偷渡部队。只有广正面的突破,强攻和佯攻相结合,才能最大限度分散日军的守备兵力,为主力突破创造条件!” “火力和物资都不足啊…………为什么前指非要我们尽快达成突破?甲午集团军千里跃进。已经是锐气不足,汉江日军阵地坚固如此,又有天然屏障,最好的办法还是修整一下。只要火力能上来,总有突破的办法,前指是不是太操切了一些?” “现在蔡总指挥病倒,司马处长才接任北方战区,一线作战还是纵云参谋长说了算。他下达命令,咱们就只有服从,拿人命填吧!虎穴在这一点也是和前指保持一致。希望我们在朝鲜取得决定性成果…………总部指挥作战一向较为谨慎啊,对前线部队长决策也不多做干涉,这次为什么下这样的死命令?进行这样勉强的战役?要是蔡总指挥在…………” “你脑袋发昏了!这样说话?军人第一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总部自然有他们的考虑,虎穴这样决定,也就是总统的意见,我们努力完成任务就是了!” 林述庆听着身边军官的议论,脸色也显出了一些铁青的模样。他是标准的军人,一向只从军事角度考虑问题。眼前要进行强渡汉江的作战,的确是显得非常的勉强。他也和李睿据理力争过,但是李睿电报上面冷冷的言辞让他的抗争也显得无能为力。虎穴总部也附和了李睿的意见。让他明白,这次作战是最高层下定的决心!他虽然不愿意多考虑军事以外的问题,但是也明白下达这样的作战计划是出于政治上面的考虑。国防军需要尽快拿下决定性的战果,为战后谈判创造最好的条件。这样的牺牲,只有他们这个以甲午为名的集团军来付出了!他又是也忍不住揣测,总统回都之后,谈判事宜到底进行得怎么样了? 甲午集团军也经常接到国内发来的消息,现在内阁和议会在呼吁着尽快停战开始谈判,认为国防军已经取得足够的战果了。新生的共和国支撑着一百二十万陆军,还有数百万民夫在北方的长期作战,已经是不堪重负。必须尽快谋求和平,字里行间也表示现在国防军规模过于庞大,在这次决战之后,需要尽快的裁撤部队。 这些言论当然为部队所气愤不已,我们在血战,你们还打着裁撤国防军的主意!总统是怎么了,对这些人也不管管!国家养着这些政客,可真是白费!现在就是要占据全朝鲜,战事拖长一些也无所谓。国家还有那么多丢失的领土没有收回,仗要一直打下去!国防军这把利剑,还远远没有到回鞘的时候,直到打出一个真正的强国出来,他们才会考虑休息!不得不说,国防军已经被他们超出时代的强大战力而自我陶醉了。认为自己这个团体就是中国未来命运的代表。任何人对他们的攻击限制,就是和这个国家的支柱作对。暗流在前线部队汹涌澎湃,一方面他们更加努力的投入战事当中,一方面也在关注首都政坛到底会怎么安排结束这场战事。同样也在关注他们的领袖,雨辰总统到底会进行什么样的举措。 在军人的头脑当中,已经形成了这样一个简单的认识。拥护国防军和总统的,就是进步的,关心中国命运的人士。而和总统作对的,攻击国防军的,就是这个国家的蠹虫。总有一天,需要将他们清扫干净。 他们却不直到,宋教仁他们的言论,却是雨辰在背后刻意纵容的。希望让列强认为在国内还有一条温和派的路线,在战后谈判当中,自己可以得心应手的交错利用。一个过于好战的中国,必然会引起西方列强的警惕,在战后谈判当中偏向日本多一些。运用这样的手段,他相信两方面的局势他都能够控制住。 林述庆终于放下了望远镜,对和他站在一起的第三军军长陶定难低声道:“你怎么看?克艰?”陶定难也显得瘦了许多,脸上全是剽悍坚韧的神色,这个雨辰曾经的第二任副官长已经全然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他苦笑着摇头:“咱们看来要拼命啦…………看来总统他们要定了整个朝鲜,趁着日军增援部队还没编组好上来,咱们还有拼命的余地。司令,虽然第三军没有了装甲第一师,但是还有教导二师和安蒙军第一师,突击任务还是交给咱们吧。死也把汉城给你拿下来。” 林述庆无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的对手下军官们招呼:“你们这帮家伙,看够地形了吧,有什么会议作战会议上面再说,现在大家都给我下山,想想这仗怎么打!汉城,咱们拿定了的!” 几个宪兵粗暴的撞开了屋门,来开门的老管家被宪兵推到了一边。一个佩戴少将军衔的日本军官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他看了看院子里面瞪着他看的那些下女和仆役,低声的吩咐道:“将大通伯爵请出来,不要惊吓了老伯爵…………”几个围在他身边的粗壮宪兵军官频频点头,大步就冲进了院子里面。没过多久,就看他们架着一个穿着和服的矮小老人走了出来。那个老人白胡子乱糟糟的,驼着背看着那个少将,愤愤的道:“白川,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天皇陛下的大臣,是明治的功臣!你们怎样敢这样对待我!” 少将——也是新出炉的大正天皇的侍从武官长,兼任首都戒严司令白川义则。冷着脸朝帝国议会的贵族议员大通伯爵行了一个显得很有些傲慢的军礼。冷冷的道:“伯爵大人,现在首都局势不稳,有些不逞之徒企图秘密破坏国体,妨害帝国总体战的政策,为了帝都的安静,为了伯爵大人的安全,本官奉大本营的命令,亲自来奉请伯爵大人,给予您全面的保护,伯爵大人还是请服从下官的好意,到新的居所去吧。” 说完这话,他看也不看一脸狼狈模样的老人。大步就走了出去,坐在汽车里面。他才一脸疲倦的吩咐:“去真崎幕僚长那里…………这真是一件讨厌的差使,帝国真正的蠹虫是那些海军,幕僚长怎么就对海军那么客气?抓这些老头子,又有什么用?” “大通伯爵也被软禁了!”一个面色黧黑的海军少将,挥舞着拳头大声的喊着。他一脸海风吹拂太久的粗砾。看来是个海上生涯颇久的将领了。 被他的话一震,满屋子的海军将领都开始议论纷纷。 “现在陆军这些马粪可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大通伯爵是我们海军的前辈,居然敢这样对待他老人家!” “陆军才是真正在破坏国体,天皇陛下都被他们无礼的胁持,木下宫内大臣被迫回家休养。他们对我们海军就这样颐指气使,居然命令我们去封锁中国海岸。他们还有没有头脑?中国现在在协约国旗号下在欧洲作战,每天来往中国的西方商船运输船不计其数,这样就是逼迫整个帝国向世界开战!” “美国太平洋舰队的巡逻范围已经迫近了帛琉群岛。英国在香港基地和威海基地都增加了舰艇兵力。帝国海军每次行动都有西方的舰艇伴随行动。陆军还不明白现在的局势么?他们还有没有头脑?海军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支援陆军在满蒙的作战,他们却丢脸的失败了。现在朝鲜都快不保。他们就应该承认失败,将国事交给能收拾局势的人物。他们却这样把持着政权不放,试图殊死一博。帝国就要在这些人手中万劫不复!” “海军不能和陆军一起灭亡!我们必须拿出办法来,拯救帝国于危难当中!这也是海军的必然使命!” “对,我们必须要行动起来!” 听着海军将领们在那里纷纷的指责陆军的不是。海军军令部次长财部彪少将黑了脸庞,大声的怒喝道:“够了!当初陆军政变成功,还不是在座的各位对他们纷纷表示支持效忠。海军就这么丧失了宝贵的独立性,给捆在了陆军的战车上面。当时大家都为军队掌握政权的利益冲昏了头脑,认为这是解救帝国面临困局的唯一办法。不用讳言,我也是其中之一!现在陆军遭受了惨痛的失败,却又变本加厉的将权力集中在手中,对帝国的其他势力加以打击监视。我们都应该行动起来,而不是在这里谈论,只是谈论,是无法挽救这个帝国的!” 财部彪少将也是四二四兵变后提拔的海军少壮派将领。坐到了海军军令部次长的高位。他从来都是陆军那些少壮派军官的支持者。但是在这个时候,在感觉到陆军覆亡的危险的时候。他却果断抽身,成为了海军密谋集团的核心。对于海军上下来说,他们很乐意分享陆军胜利的果实,但是连半点和陆军一起殉葬的心思都没有。 但是这样的事情到底该从何着手?陆军现在已经在全国进行戒严动员。彻底的掌握了全国的大权。天皇陛下身边也换成了陆军的人物。海军拥有的资源有限,那些对陆军不满的政治家多半都被软禁或者监视了起来。海军难道以舰队开进东京湾炮轰陆军总参谋部?或者以水兵登陆再来一次政变?不要说有没有这个力量,说不定事变还没开始,就有海军内部的叛徒将他们的计划报告给陆军。陆军虽然忌惮海军现有的力量,不愿意扯破脸,也需要海军将领继续指挥舰队配合他们的作战。但是一旦到威胁他们生存的时候,对这些海军将领的下手,也不会有半点的迟疑! 看着大家议论纷纷却没有半点有建设性意见的时候,财部彪少将忍不住脑袋剧烈的疼痛了起来。整个海军和陆军一样,这些肩膀上闪耀着将星的家伙,都是一群只顾及自己职位和面子,而没有半点头脑的人物! 正在财部少将烦恼的时候,他的副官山本五十六海军少佐突然走进了会场,在众多的海军将领当中一下发现了财部少将的身影,他匆匆的走了过来,凑在财部少将耳边道:“东京来人了…………等着见少将阁下,您看…………”财部霍然站了起来,厌烦的看着那些还在高谈阔论却又于事无补的家伙。拿起自己的军帽就大步的走了出去。难道是那位人物派代表来了?财部少将的心,不由的剧烈的跳动了起来。那位人物果然不甘心现在的局面啊! 大石桥北方战区前指。 炮声仍然在头顶滚雷一般的响动,不时还有战机在头顶掠过的声音。但是在北方前指借用一家民居而成的秘密会议室内,却是一片的安静肃穆。 在这个会议室内,都是北方战区所属部队的青军会执委以上的骨干。有些甚至是从预备军,借用出差的名义赶过来的。军衔最低的也是少校,而最高的不过挂着上校。这二十多个人,就是国防军当中最狂热的分子。国防军四位活着的授予青年特级荣誉勋章的军人——现在正在江北官校高等兵学研究所(也就是未来陆军大学的前身)进修的白火少校,也厕身其间。 这次会议,就是现在国内风头最劲的军人——李睿少将亲自发起的。在北方战区庞大战勤总部的掩护下,这些军人都以最不引人注目的形式集结于此。这次会议发起的原因,也是因为军队内部,对政府和内阁近期的举动越来越不满!比如说,焚烧奉天的罪魁祸首,日军的十二师团所部,被李睿断然下令不许接受隶属该师团的俘虏。这个命令已经得到了虎穴甚至雨辰的默许。战场上只要抓到了十二师团的日军官兵,一定是就地枪决。但是议会国防委员会却象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在报纸上面痛斥李睿还有国防军这样的复仇心理。认为他们是在败坏国家形象,并且派出了调查团要来追查李睿这个当事人的责任。按照宪法,军人对于议会调查委员会必须接受质询。可是高傲的李睿怎么能够接受站在他们面前做出解释!整个国防军上下,又怎么能看着他们的英雄被这些家伙质询!调查委员会在雨辰的压力下暂缓了行程。这些事情还是一些小事,尤其是对于内阁和议会越喊越烈的和平主张,朝鲜作战不必要的主张,以及对国防军还有总统权力要加以限制的主张。更加的让这些血性军人不能接受。作为军队,必须要表达出他们的意志,让这个国家走上正轨! 不能不说日本的四二四兵变对整个国防军的思想有所刺激。虽然他们不齿于日本的侵略行径。但是日本军人的断然举动,在他们看来,在挽救国家前途上,这些军人还是做出了果断的行动。虽然和泱泱中华为敌,是自取灭亡,但是好歹还有一些军人的血性。最主要的是,日本陆军没有象他们总统那样的那么一个天纵英才的领袖!如果他们也行动起来,让总统能够不受限制的施展他的才华,那么这个国家将会变成什么样? 对于军人在前线血战,那些在后方大发其财的政治家们的畏缩举动,军人们——至少这些国防军当中最狂热的军人们,已经觉得无法忍受。 门口传来了脚步的声音,所有军官啪的一下全部起立,朝进来的那位年轻少将敬礼。那位年轻的少将,自然就是李睿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情报 第三百一十三章 情报 天气正是最晴朗的时候,太阳在尽情的散发着它的光和热力。映照得山川大地一片明亮。在汤山脚下,十几骑马呼啸着在草丛里纵横,惊起了这片土地上面的鸟兽冲天而起。这些马上的人军服的马裤上面都镶有绿色的识别条纹,都是总统卫队的官兵。 雨辰举起了猎枪,砰的一声打响。他的枪法还是一如既往的比较臭。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只是在上海光复的时候正式打过三发子弹而已。枪声响过,一只野兔还是在飞快的跑着。砰砰又是两声枪响,那只野兔一头栽倒。而库柏大使先生则笑着在那里退子弹,两颗滚烫的弹壳从枪膛里面跳了出来。他从马甲口袋里又取出两发子弹,装填了进去,朝雨辰笑道:“二十三比零,还打不打?”雨辰苦笑摇头,将猎枪扔给了身边的赖文臻。摊手笑道:“打枪我实在不在行,不比了不比了!跟一老牛仔出来打猎,除了晒得自己头昏脑胀的,就没别的意思,真是自找的啊!” 库柏也将猎枪交给了身边的人,牵着马跟在雨辰的后面:“总统先生,这次打猎的邀请,可是您亲自提出来的啊,现在怎么又怪我?一段时间不见,似乎你的逻辑思维有了些问题啊。”两人私交的确极好,开着这样的玩笑都觉得很自然。雨辰和库柏大使上次正式见面,做了颇长时间的谈话,还是在对日宣战之前。雨辰将他对日作战的决心完全转告给了库柏,而且向库柏背后的美国政府表示,他只是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抵抗日本那些疯子少壮派军官的野心,希望以一场胜利促进日本国内局势发生转变,对于未来太平洋的格局因为这场战争而发生什么改变,他没有成见,还句话说,他尊重美国方面的意见,而且将全力配合。 就是那次谈话,对日本军人政权的疯狂同样感到忧心忡忡的美国——他们的陆军可以在东北发起突然袭击,天直到他们会不会对菲律宾发起海军的突然袭击!有了这么好的一个代理人帮他们国家站出来站在抵抗日本扩张野心的第一线上面。而且向美国承诺开放战后的整个亚洲格局。库柏大使自然得到了飞快的训令答复,让他在外交上全力支持中国的作战——至少在面对驻华的列强外交团们,表达美国支持这场太平洋抵抗侵略战争的决心。而且美国也顺理成章的提供了大量的军事物资援助,军火订货,还有优惠的贷款——比如说以美国贷款担保支付的那些在美国生产的弹药还有汽车的订货,美国就从来没有指望中国归还过。借助这样的军事订货还能让美国的军事产业迅速的动员起来,为必定要参加的欧战打好基础,对于美国政府来说,中国这个伙伴出现在太平洋的西岸,实在是太可爱了。而雨辰这个年轻的总统,也的确是非常的可爱。 但是雨辰回都之后,颇为神秘低调的作风,让美国政府又对库柏发出了训令。包括在南京花天酒地,有些乐不思蜀的斯文森特使也都得到了训令。对于中国军队在陆地战场上面取得的最后胜利他们已经毫不怀疑。到底什么时候,雨辰才愿意开始谈判?如果他想将战事一直进行下去,将日本逼入绝境,利用美国还有西方国家的援助将战事一劳永逸的完全解决。甚至将列强的海军拖入这场亚洲大战当中,那就请原谅美国政府不奉陪了。美国方面也很明白,中国强大得不受什么牵制,未必是太平洋周围的福气,有个受到削弱的日本牵制一下中国的发展,还是很合算的。所以他们要求现在的这些驻华代表们,尽快向他们表达美国政府的意见,美国的钱袋子,不会一直为中国敞开!希望他们尽快开始谈判!而不再在战场上受到步步压迫而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的日本,必然会在国内为了应付当前的局势有所改变。那时一个温和一些的日本政府也许就会上台。太平洋的格局就可以重新安排了! 听听雨辰关于对日谈判的条件!看看美国政府还有西方列强国家可以满足他哪些的要求?这个训令下达得是如此的底气十足,完全是因为美国政府知道他们在中国这场胜利当中他们究竟做了多大的贡献————武器弹药消耗的百分之四十,是美国在提供,美国政府还有民间,购买了超过五千五百万美元的战争公债。这些数字,超过了美国在日俄战争当中,对日本提供的支持。 两人牵着马一前一后的走上了一个山头,脚下就是展开的大片营房和广袤的训练场。这个时候,这么庞大的一个军事基地已经是空空荡荡的了,只有少量留守人员在那里活动。白热的阳光下,那里似乎就显得毫无生息。山风吹了过来,让每个大汗淋漓的人都感到了一丝凉爽。雨辰将手一伸:“水。”两个军用水壶就递了过来,打开水壶盖,雨辰却没有喝,只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山脚下的这一切。 库柏淡淡的道:“这就是装甲第一师的营地么?老朋友,你们这支部队对世界真是保密得厉害啊!这样强大的力量突然出现在战场上面,让全世界的军人都吃惊了。听说协约国军事代表团已经在强烈建议要派代表去装甲第一师观察作战?我们的西点军校的教官也要参加呢…………协约国方面还希望您将装甲第二师尽快派往欧洲…………这要到对日作战结束之后了吧?” 雨辰只是沉默的在出神,听了库柏的话只是惘然的一笑,低声道:“我在想,我真的做了一些事情啊…………这些就这么真实的展现在我眼前,有时真象做梦一样。目标一步步的在实现,大时代可能就要走完。下面也许是几十年的平静,世界在乏味的和平当中发展。我该做些什么打发自己的余生?”他猛的从恍惚当中挣脱了出来,看着库柏笑道:“装甲第一师现在在平壤,已经动弹不得啦,车子坏得差不多了。就在明天,前线的甲午集团军将以步兵对汉江发起攻击,一举奠定朝鲜的局势。至于这个装甲师,我没什么好自豪的,美国的发动机,悬挂装置,英国的装甲板,法国的大炮,还有仿造德国的机关枪,我只是拼凑了一下罢了…………我知道自己力量的极限在哪里,也知道老朋友你的来意。突破汉江之后,我会正式向日本提出和平交涉,准备和他们开始谈判!整个世界,大概也不希望我继续打下去了吧。我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手。” 库柏有点被窥破了心思一样的尴尬的笑了一下,对于雨辰刚才低声的感慨他也有些注意,不过看来,这一次战役的确是奠定亚洲未来几十年格局的战争。雨辰只要不是疯子,以后真的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好做了。这个英雄的传奇,难道就要画上了句号?有的时候库柏真的是一个观众的身份,如痴如醉的看着雨辰在历史上面那些注定要载入史册的表演。想到每出壮丽的戏剧都有落幕的时候,,他不禁也感觉有些惘然。但是大使先生还是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应该负担的使命上面去,他大声的有些刻意的笑着:“谢天谢地,你的仗总算打完了!我知道您的个性,肯定是要收足了好处吧!你愿意和谁谈判?西园寺的流亡政府?帮助他们上演一场王子复国记?还是田中首相?不过自从战争发起之后,这位首相在西方世界眼中的合法性可是大有问题。现在最尴尬的外交人员就是驻日本那些大使们,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和一个被文明世界承认的政权打交道,或者你是在等新的日本政府的产生?在产生之前,是不是仗还要打下去?” 雨辰看了库柏一眼,低笑道:“老朋友,你了解中国人,但是不了解日本人。新的日本政府很快就要产生了,这一点我可以自比诺查丹马斯那样的确定,东方民族都是一样,在不可抗拒的绝境当中,都会很快的自发寻找出一条能够适应现在局势的道路…………我希望未来我们的国家能够主导局势,而不是不得不顺应局势。强势的中国,大概能少出几个被后来历史记住并且唾弃的汉奸之类的人物吧…………我当然是和日本新政权谈判,也许是西园寺,也许是其他人,谁知道呢?至于好处…………老朋友,这么多西方国家,这么多眼光锐利的白人政治家在看着我这个黄皮肤的总统是不是敢于在你们的亚洲大饼当中割去一块,变成下一个不驯服的日本,我怎么敢呢?”他的话语当中带出了几分戏谑。让他看起来倒是很像原来那个时空中他偶尔会表现出来的愤青模样。 “放心,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我们曾经失去的东西。台湾我要拿回来,琉求我希望国际能够共管…………” 库柏瞪大了眼睛:“上帝,你要把台湾拿回来!你想和日本打到底么?你明知道任何一个日本政治家都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答应了等于就在赶自己下台!” 雨辰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我用朝鲜交换。日韩合并之后,朝鲜是对于他们的帝国来说,就是固有的领土,而台湾还只是一个总督府,我想他们是会认真考虑的吧………而且我不是还有这些国际上面的朋友来帮助我么?你们想想,剥夺了台湾,就是剥夺了日本向南太平洋发展的道路,你们的那些中南半岛的殖民体系就不再会受到日本强大海军的威胁。而我的海军,在未来的几十年里还只是能守住家门口。在朝鲜还有日本的力量的话,因为失败而注定要卧薪尝胆的日本,对我们这个大陆国家也是良好的牵制。这种选择,简直会让你们在梦中都笑醒。两个亚洲国家就让他们内耗去吧!我这样的提议,怎么能不让我的这些西方朋友热情的支持我?你觉得呢?”他的语气象结了冰一样的寒冷,凌厉的眼神扫过库柏之后也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时候,就听见雨辰突然转变了语气,变得和蔼了许多:“老朋友,还累不累?继续来开两枪吧,看我有没有这个运气让我的零被打破,一枪也打不中,太丢我这个民国大总统的脸了…………” 他耸耸肩膀,牵着马就朝山下走去,库柏却在那里揣测着他的话,这就是雨辰不顾战争的巨大消耗,不顾西方国家的忌惮而强硬进军朝鲜的原因?他早就打好主意用朝鲜交换台湾了?他这样的提议就如他所说,一定会得到西方列强的支持,而日本也不得不接受的唯一选择!琉求国际共管之类的,也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添头罢了。这个人,在巨大的胜利之后,依然没有被冲昏头脑,仍然对自己的力量,对国际的局势有着这样精准而深入人心的把握!而和他的军队并肩作战的那些朝鲜复国军们,看来就要这样被他冷酷的牺牲!这样的人,究竟在怎样一种情况下,才能对局势失去把握?从外部,还是从他坚信团结的内部?库柏突然冲着他的背影嚷了起来:“总统先生,你把朝鲜留给日本,也不过是相信你以后随时能拿下来?是不是?是想让日本将他们的资源集中在他们的陆军,而比拼陆上的力量,怎么样也不是庞大的中国的对手,是不是?也给你的军队,留下一个未来的对手,让他们永远保持警惕,是不是?” 雨辰并没有回头回答他的话,这些决定,就算这些西方人和日本人能够明白,但是他们也只能赞同他的决定,因为他的选择,是唯一合理的能够体面让双方下台,让世界满意的选择。别人想什么,就让他们想去吧!至于朝鲜…………对不起,我只是一个中国人而已。 天空很蓝,很美丽,而和这天空一样美丽的大时代,也许真的要在我手中终结了。 惠英慈中校终于回到了南京,两个月的战事,这位也许是民国权力最大的情报军官竭尽了自己的全力。在战略情报封锁,对日军事情报侦察上面。除了策划,甚至还亲自指挥行动。全力的保障了战场作战的需要,他亲手创建的无线电报监听破译网络,在这场战争当中立下的功劳,是无法用一般的言辞来形容的。说远一些,这场战争从头到尾,都是在他一手执行下策划出来的!随着战事逐步走向胜利,中校也终于感到疲倦了。但是将历史操纵在手中的感觉,也让他感到无比的满足。在满足的背后,还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呼喊着:“不够,这些不够,我想要的更多!我不想作为一个执行者,而是想成为一个掌握者!”但是这些声音,却被惠英慈中校自动的忽略。现在还没有这个时机,而他头顶的那个巨大而威严的存在,也不是他掌握的资源能够挑战的。现在在他的冷眼旁观下,也许在这坚实的体系当中,已经有了一些危险的小小的裂缝,但是作为不能直接掌握国内情报的对外军事情报官员,详情他并不是完全了解。而他也有足够的耐心等到自己的时机到来。 他回南京,是因为白斯文少将的紧急电召。因为惠英慈中校的横空出世,军事情报系统白斯文少将已经退居二线,在继续进行着他的老本行,国内的各种情报工作。但是雨辰的意思也是,国内的情报工作除了一些必要的,其他也慢慢收束。他不相信国内的政治势力,还能翻出什么新花样出来了。而白斯文也对自己渐渐变得不那么重要的地位也不大在意。作为一个学识不高,从旧社会出来的在社会上面打滚多年的人物,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局限在那里。也很满足现在自己享有的待遇。他只是想保持自己的地位而已。但是现在他突然掌握到的这个情报,却让他陷入了空前的苦恼和恐惧。这个是新民国建立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而且问题出在总统最心腹的爱将之一,他最信任的国防军当中!上次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深度和广度都不算大,但是还是牺牲了三个国防军军官才算平息下来。这次牵涉到这样的高层,最后肯定也是要牺牲某些人平息事态————会不会牺牲的就是我老白?白斯文的第一选择,就是和自己最能干的手下商量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可千万要谨慎啊! 惠英慈才到南京,就被白斯文的车从码头接走,一路到了白斯文自己的公馆。这里已经是警备森严。在夏天还不住冒着冷汗的白斯文苍白着脸将一份情报摊开在有些莫名其妙的惠英慈面前的时候,顿时就让这位中校瞪大了眼睛,几乎着了魔一样不能从这叠文件当中挪开自己的注意力。 白斯文在一旁苦恼的低叹:“麻烦啊!麻烦!牵涉的人有欧美战略研究会的那帮智囊,还有国防军很大一部分的精英!这些都是总统最相信的人啊!我敢说,总统从来没有对这些人有所怀疑。这是他的基础么!但是他们偏偏在准备这些玩意儿。飒爽(大家估计都记不得了吧,惠英慈中校字飒爽),你说我敢不敢把这玩意儿朝上就这么一交!污蔑这些人的罪名,我老白八个脑袋也当不起啊!要是不交,闹出事情来,这个国家就得玩完!怎么就出了这种事情?要是真的,这么多精英军官,总统板子怎么打?他怎么安定下这个局面?说到这里,我真是期望这些事情都是捕风捉影,都是假的!飒爽,你脑子清明,你看看这事情怎么办?咱们在这当中怎么处?你说说看!” 惠英慈这个时候心脏跳动得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激烈,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毅力。他才让自己声调平稳的开口,还带着一些满不在乎:“局长,您的顾虑是对的。我们对情报不能不调查就这么上交,国防军这个光荣的团体是总统表示深信的。对这些青年军官的任何指控都必须有最确凿的证据,不然倒霉的是我们情报部门…………这情报是怎么来的?” “唉…………从欧美战略研究会发现的蛛丝马迹,这些家伙,虽然被当作智囊养着。但是总有些人不满意为什么国民党能够把持内阁,而他们只能当清客,很有些不安心的。我一直盯着他们,不要和什么反总统的势力勾搭上。但是却发现他们在和那个欧洲英雄一直在保持秘密的联系!那个帝王师,还真是一个不安分的家伙!这些文人好办,就是不知道国防军卷入多深,那位欧洲英雄是不是真的打算这样?要是灼然在国内就好了,他镇得住局面。而松坡先生又倒下得太不是时候!” 惠英慈合起了文卷,站起来平静的道:“给我时间,我去查。现在在打仗,国防军不能受干扰。总统也不允许这个时候国防军的局势受到干扰。查出什么确凿的东西,我们再秘密向总统汇报…………处长,这个时候我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对于国防军的问题也一定要谨慎!” 白斯文握着惠英慈的手,只是不住的点头:“你说得很是,现在你和国防军关系很好,在东北战地又有业务,你去查最方便。这次就不留你在南京休息了。快点去!一定要最确实的证据,我们情报部门才能立住脚,万事都拜托你了!” 万事都拜托我?惠英慈在心里冷笑,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就在心里空前的膨胀着。难道机会就这么快的到来了?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是打到这批人,或者还是…………大时代啊大时代! 第三百一十四章 追晋 第三百一十四章 追晋 时间慢慢的走近了八月三日的午夜十二点。天空之上,月明星稀。一条白亮的汉江,就在两军对峙的战场上面哗哗的流动。过去几天,双方沿着汉江进行了一系列的小规模交战。在控制着通往汉城的道路的长洞里一带,国防军以第十一师的精锐部队,曾经趁夜发起了强袭。部队乘坐冲锋舟发起偷袭,偷袭不成就转为强渡,数十门支援火炮打得是铺天盖地。数千精锐突击步兵配合战斗工兵第六团一个营的部队,冒着日军近卫师团的火力发起了攻击。在其他地方,国防军也有板有眼的发起了牵制性攻击。 这次由偷袭转变成的强渡,打得汉江长洞里一带的江面似乎就变成了火海。这里的江面开阔,水流较缓,而且面向南岸形成了一个弯曲突出部,正是建立桥头堡的大好地方。日军也布置了重兵进行守备。一夜的激战下来,国防军十一师的“杜利蒙特”三十三团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一直冲上了对岸,到了天明,数十架第三联队的战机又凌空进行直接支援。日军抽调了重兵进行反击,甚至连在汉城卫戍的第一师团所部都抽调了出来。连续发起了一天的疯狂反扑。战斗工兵六团过江部队甚至开始搜集材料,做架设浮桥的准备。但是在日军优势兵力的压迫下,这个小小的桥头堡并没有维持多久。双方的炮火都向这个方向集中,不管是猬集在桥头堡的国防军部队,还是一波波拼命反击的日军部队,都损失惨重。日军侧翼集中的火力,还有江上的巡逻炮艇都增援了过来,虽然他们的巡防炮艇部队几乎完全被国防军的重炮和飞机击沉。但是十一师的部队还是不得不趁夜在炮火掩护下撤了回来。一场短促激烈的交手战,国防军伤亡数千,日军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字,更是让他们的防御体系完全向长洞里方向倾斜。而国防军在熟悉了战场,了解了地形,调动了敌军之后,真正的主力攻击,就要在这个夜间开始。 陶定难在突击部队的队列当中弯着腰走着,这些安蒙军第一师的官兵,阿德里安钢盔上面都涂满了厚泥,减少反光。一艘艘充好气的冲锋舟在他们的队列当中安静的躺着。这些橡胶的新玩意儿,都是紧急从后方追运过来的,大多是新大陆生产的东西。每个士兵军官身上的武器都挂得满满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安蒙军第一师在辽南会战当中虽然有些损失,挺进朝鲜又有些减员,现在全师不过八千多人。但是这个师还是整个国防军最精锐的步兵突击力量!王挺师长虽然还在养伤,代理的副师长庞为国上校也是安蒙军的老人,曾经作为库伦混成步兵团的团长在外蒙戍守一整年,仍然将这支部队带得生龙活虎。十一师的突击已经将日军注意力转向长洞里方向,而安蒙军第一师选定的主力突击方向却是自然条件最恶劣的一段江面。江水湍急,对面崖岸高峻。离汉城日军后方枢纽的距离也过于远了一些。但是在突然性上面,却有望达到最好的战果!在安蒙军第一师后面是教导第二师,还有第九军的第九师这两支精锐部队。将随着安蒙军第一师打开的突破口渡江,向纵深发起突击。在他们的后面,是整个集团军几乎所有的工兵力量,他们已经在南岸搜集了大量的器材,将以最快速度架设好浮桥。而前面的三个师将义无反顾的朝前直冲,不要桥头堡,不顾虑后方,将日军冲垮。然后大部队跟进,一直到占领汉城! 整个集团军所有的重炮都朝这里秘密集中,一百九十多门压制火炮备足了弹药,这些都是民工们千辛万苦运上来的!这次突击不成功,到下次积聚足物资再发起攻击,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汉江南岸搜集的粮食几乎被三十万大军全部吃光,后方追运弹药还来不及。这次除了胜利,他们没有别的选择!虎穴和战区前指已经连电甲午集团军所部,总统亲自下达指示,必须在八月十日之前,将日军在朝鲜主力击溃,占领汉城,一直向釜山挺进! 整个甲午集团军及配属的部队,都处于了背水一战的境地。 看着军长在队列当中走过,士兵们都不出声的在那里敬礼。而陶定难也一个个和他们握手,低声的还发出动员:“弟兄们,咱们死也要死在对岸!总统要我们拿下朝鲜,咱们国防军一定能够做到!安蒙军从塞外打到欧洲,再打回来,一直冲到了汉江。我们的刺刀面前,倒下了数不清的敌人,这次也不会例外!国内的百姓都在看着我们能不能彻底的洗刷甲午我们曾经遭受的耻辱,而国防军的百万袍泽也在看着我们能不能取得胜利。宁向前一步死,绝不退后一步生!我和你们一起前进!” 看着这位少将军长戴着的钢盔,还有身上背着的上好了刺刀的马枪,还有他身边一副野战模样的护兵们。大家都知道这个军长说的不是空话。打吧!从东北打到这里,追得嚣张的小鬼子溃退千里。军人的荣耀,在这一刻已经达到了颠峰。为了国家曾经遭受的耻辱,为了彻底消灭这些侵略者,为了祖国的强大。安蒙军永远冲在最前面,哪怕牺牲在这里!百战百胜的经历,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加上从总统那里亲自发出的毫无退路的命令,让这八千军人们黑血沸腾。有的人默不作声的将头上钢盔取了下来,从背囊里面拿出了代表着安蒙军全部骄傲的皮帽子,戴在了头上。这就代表了他们死战到底的决心。 就在陶定难动员部队的时候,直接支援步兵前进的火炮也输送了上来,这些山炮、平射炮还有迫击炮都拆解成了几大部分,由炮兵肩扛背驮的运了上来,就地开始组装,架设炮架。这些炮兵将抵在日本人的鼻子底下,发射出猛烈的炮火!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守在指挥部里面的林述庆中将也在看着自己的老式怀表。当时针和分针重合在罗马数字十二的上面的时候,他板着脸用力一挥手:“开始!” 参谋们对着电话立即下达了带着霹雳味道的命令。沿着汉江,几十发信号弹就这样冉冉的升起,照得山川大地通明。接着在汉江南岸就绽放出了一道道闪电似的火光。这样一条静静流淌了多少年的江水,在无数次被汉唐武士濯洗过他们的明光铠,明朝李家铁骑擦亮他们铁盔之后,再一次迎来了轩辕子孙的军队,怒吼着发射着他们的雷霆! 炮弹在对岸的崖壁上轰然炸开,转眼就连成一片,整个汉江的北岸,就成了一座喷发的火山! 这时在天津的陆军北方总院,弥留之际的蔡锷将军,突然在自己的病床上面坐了起来。大声的道:“听,炮声!汉江的炮声,我们国防军的炮声!国防军就要跨过汉江了!”他从床上站起,站在窗前向北方望去。当护士和他的家人想将他搀扶回去的时候,就发现蔡锷将军的身体,已经凝结在窗前,成为了一尊雕像! 国防军跨过汉江! “汉江防线被华军突破!”大本营的紧急会议上,陆军总参谋部的武田少将不祥的读着前线传来的紧急战报。战事进展到现在,担负着这个倒霉差使的武田少将对这样的坏消息已经完全的麻木了。 “华军转移其主力,于八月三日零时突然于岩中里方向发起突击,华军集中火炮约三百门,在短短时间内就发射了数万发炮弹。岩中里第九师团之守备部队九十八步兵联队,在华军炮击当中伤亡惨重。华军步兵以安蒙军第一师为主力,乘坐橡皮舟发起强渡。而汉江全线华军全面发起牵制性攻击。我九十八联队虽经顽强抵抗,但阵线仍被华军突破,第二军从其他战线抽调兵力加以反击,但华军攻势猛烈,炮火支援有力。我反击部队未能在天明前封锁突破口————因岩中里方向不是我军守备重点,增援部队赶往战场,也耽误了时间。天明之后,战事转为剧烈。华军攻击极其疯狂,并无据守桥头堡之举动,而在猛力扩大突破口。我炮兵紧急转移阵地准备对华军后续部队进行压制,但华军飞机队大举出动,对我转移之炮兵加以攻击。华军第九师,教导第二师等部,陆续加入战场。我第九师团已收缩阵地,在汉城东部形成预备防线,阻止华军前进。第二军紧急电告大本营,需要从速增加部队,稳定汉江防线。否则在华军优势兵力攻击下,该地难以确保…………松勇大将还说,希望能让第二军开始撤退。给帝国陆军保留一些种子。” 真崎重重的拍着桌子:“混蛋!全完蛋了!是谁和我说华军补给不继,在长洞里发起孤注一掷的攻击失败之后,已经在短期内无法再发起攻击的?他们的补给是怎么又有的?他们怎么有这么几万发炮弹进行猛烈轰击的?他们的野战机场怎么构筑起来的?” 陆军总参谋部参谋次长河合操中将不安的挪了挪身子,脸涨得通红,被这个资历差了他十几年的后辈这样数落,他也只有干咽气的份儿。现在整个陆军,就是真崎少将一手遮天,谁也没办法对抗他。他用宪兵,戒严法,高等特别警察已经在东京,在帝国上层构筑了一个恐怖的统治网。他嗫嚅着试图解释:“华军动员了数百万的民夫对朝鲜进行接济,美国还援助了他们筑路的机械化器材,朝鲜方面的民夫也被他们强制征用。听一线情报说,他们的攻击部队甚至一天只吃两顿饭,就是节省下运输吨位输送武器和弹药…………” 真崎蛮横的一摆手:“够了!又是谁说第五军还没准备完毕,不能加入朝鲜战场的?让第二军面临如此的兵力劣势,到底是谁的责任?” 军令部的动员课的课长林铣大佐倒是有些骨气,不过他本来就是铁杆的少壮狂热派。对真崎没有那么多畏惧,他也昂然的站了起来:“第五军现在四个师团的兵力,装备完善程度不到百分之四十,军官都未曾配齐。送上前线就是去送死!而且真崎君也向我们动员课保证过,第二军可以给动员课提供一个月的时间,让第五军能够准备完毕。现在汉江防线被突破,我正想问真崎阁下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质问起第五军的动员准备情况来了?” 真崎愣了一下,怒火又转了方向:“美国的筑路器材…………这些援助怎么还没切断?海军为什么还在辽东湾打转?南下的部队迟迟没有派出?已经十多天过去了!只有两三艘小军舰出现在南中国海,封锁大陆的重任,海军到底能不能完成?” 海相加藤宽治大将有气无力的冷冷道:“海军南下封锁行动,必须要有主力舰为支撑,才能应对万一列强海军发起的挑衅,仅仅几艘轻型军舰,是不能完成任务的!如果在辽东湾,不需要海军的主力舰对岸进行炮击支援,不需要海军掩护从日本到朝鲜到东北的运输线。那么海军随时可以开始南下封锁行动,不就是继陆军之后,再将海军精华葬送掉么?打赢仗不容易,去玉碎殉国还有什么难的?” 真崎一下语塞了,但是又不甘心现在面临的局势。懊恼得在那里不住的跺脚。后来干脆站了起来,在宽阔的室内困兽一样走来走去。他突然大叫了起来:“帝国不能就这样失败!第五军,第六军不管准备情况如何,必须尽快向朝鲜输送,守住汉城!海军抽调一支舰队出来,突破长江口,炮轰他们的首都!海军和陆军,必须尽快将计划呈递上来。就在今天!旅顺和关东州的派遣军主力,必须尽快向华军发起全线攻击。没有大炮,还有肉弹。可以和华军同归于尽!国内必须再抓一批非国民分子,震慑那些被前线的坏消息勾引得蠢蠢欲动的国贼,我们必须行动起来,帝国的光荣就在我们手中!” 田中义一突然站了起来,将面前的公文合了起来,大步就走了出去。他已经冷眼旁观了许久,直到确定他的学生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疯子。然后他就选择了离开。真崎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室内的空气一下紧张了起来。出席会议的白川义则少将靠近了真崎身边,就听见真崎冷冷的,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派宪兵,盯紧他!” “这就是你需要的东西。”看起来一副弥勒佛模样的木下宫内大臣,谨慎的将一个盒子交给了拜伏在地上,化妆成为一个陆军军人的财部中将。接过这个盒子,财部中将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木下宫内大臣气色看起来相当的不错。丝毫没有被监视居住,被从天皇身边赶走的那种颓唐,他摸着自己的胡子在那里笑:“真崎那帮家伙,真的以为就这样控制了这个帝国了?他们这些出身草野的,只懂得典范令的头脑简单的军人。怎么能够理解这个帝国是怎样的!帝国本来就是一个平衡的格局。在天皇陛下的率领下大家公忠奉国。才有了今天。他以为他就能代表一切?监视我,并不能隔断我和陛下的联系…………他也并不知道田中阁下,也下定了决心要将他打到了吧!财部君,现在就全指望你们海军了。一定要将陛下从陆军的监视当中解救出来,只要陛下在东京街头出现,宣布讨伐真崎那些家伙。仅仅是东京市民,就会将他们撕碎的。” 财部抬起了头:“下官愚昧…………东京市民还有陆军不是狂热的支持真崎他们么?四二四兵变已经说明了这一切。万一天皇陛下御驾遭遇了什么危险,下官万死也不能赎此身。” 木下笑呵呵的让他站起来:“你不懂日本的老百姓哪!他们的确希望靠皇军为他们赢得胜利和光荣。支持真崎他们也是如此。但是一旦遭到失败,他们比谁变得都快。当年日俄战争,海军在旅顺赢得了突袭的胜利。国民才对海军进行了欢呼。随着俄国的巡洋舰出现在东京湾附近。那些恐惧的市民又聚集起来对着海军大臣的官邸丢石头。他们需要的胜利,而不是真崎。 至于陛下的安危,你尽管放心,这个国家的核心,就在于对陛下无条件的崇拜。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好了,你赶紧离开吧。田中会安排你回去的。我期望你带着海兵的到来。再将帝国拨回正轨。” 财部站了起来,终于又转回了头:“下官惶恐,未来帝国,还会是田中君掌舵么?为了帝国的未来,必须要开始谈判,必须要利用英美牵制中国。田中君还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么?要是他仍然坚持在台上,难道我们还要再推翻他一次么?” 木下苦笑摇头:“田中君自己选择的道路已经走错了,他已经心灰意冷。至于接替的人选,这个你就不用关心了。田中君也许会一死报国,一死以谢天皇陛下。至于后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这些老头子来操心吧。” “汉江被我军的强大攻势所突破!”吴采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兴奋。平日里,这位谨慎的参谋长都让司马湛跟在雨辰的身边,充当他的第一军事顾问。现在司马湛坐镇天津,吴采就接替了司马湛的角色,除了忙好参谋长的本职总协调的工作之外,也整天出现在了雨辰的身边。雨辰看着报告,不住的微笑点头:“林述庆他们打得不错,步兵强渡江河,给他们完成得漂亮。第二军收不住汉城了,整个朝鲜该是咱们的啦!下面…………念荪,咱们就该等着怎么谈判了,我估计,日本寻找下台的方式也就在这几天。咱们再忙一气,就可以过安生日子啦。” 吴采笑笑,接着脸色又沉重了下来,递过来另外一份报告:“纯如亲自发来的电报,松坡先生去了…………国防军失一重将,国家失一国士,民族失一赤子…………”雨辰脸色黯淡,摆手道:“我…………我已经知道了。晚上慕处长给我打了电话…………想起松坡,我心里就…………他是生生累死的啊!没有他,这场战争不会取得这样大的胜利。念荪,你拟个通电,以国防军的名义纪念松坡先生,他的身后事要极尽哀荣。我决定了,松坡先生追晋元帅,而我这辈子,也不会晋升一个活着的元帅了。没有人能超过松坡先生!” 他站了起来,脸颊的肌肉也在微微的发抖,在他的眼眶当中,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雾气。终于摇了摇头:“咱们活人,还要将烈士的事业继续下去。这次对日的战事也好,谈判也好,我一定要达成全部目标!命令国防军全体将士,继承松坡先生的遗志。在东北,在朝鲜,发起全线攻击,一定要将鬼子最后的,彻底的打痛!” 吴采凛然应是,看雨辰转身准备离开,终于下定了决心也似的对雨辰道:“总统,灼然已经在欧洲激战了一年半,是不是把他换回来休息一下?国际失去了松坡先生这位大将,也需要有人回来镇镇场面…………” 雨辰一怔:“灼然?索姆河正打得激烈啊,谁接替他?”吴采淡淡道:“无病就可以。灼然正好可以把纯如换回总参,我这里担子也可以轻一些…………就在这几天,杏村先生也突然病死了…………” 杨士琦死了,和何燧回来有什么关系?明智如雨辰,突然也觉得一阵迷惑。吴采突然这么辞不达意的说这些东西,到底想对自己说什么? 第三百一十五章 调职 第三百一十五章 调职 看着陈卓转上来的欧美战略研究会的呈文。雨辰也微微有点伤感。那位看起来有些落落寡合的前朝遗老,背影总显得那么不合群的杨士琦,居然就这样病死了。以前他身体应该还算不错,但是根据杨度的报告,这个老头子是突然发的急病,可能是中风的原因。上午还神智清醒,下午就过去了。 前代风流人物,都在纷纷而逝啊。不自觉的,雨辰就想起杨士琦在六凤居那个新年的日子里,梗着脖子对他的一番诤言。袁世凯死了之后,这位曾经的智囊老人。虽然还在为欧美战略研究会,在为他效力。但是心里恐怕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吧。他将追随他的老恩主于地下,向他汇报这几年来,他的所闻所见。 杨士琦死了,蔡锷也去了。下一个,应该轮到谁了?是自己么?雨辰微微有些感慨,在报告上面批下了:“发治丧费五千元,家属有何要求,可酌情办理。其子若有才干,可以找个事情给他做。”批完这些东西,雨辰也就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他虽然还参杂着处理一些国内的事情,但是现在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日本国内可能的变故,还有随着这场战争走近尾声接之而来的国际博弈上面。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政治意图的体现。自己为这次战事前后倾注了那样多的心力,可千万不能最后功亏一篑! 其是时也,国防军的甲午集团军及其加强部队,在汉江南岸纵横决荡。日本第二军一直在勉力支撑,随着甲午集团军源源过江。大量的物资补充上去。第二军的战线已经动摇不堪,第九师团大部已经生生被从战线上面割裂出来,被第九军牢牢包围住。甲午集团军配属的两个骑兵旅已经直向海边冲去,破坏着一切日本在南朝鲜的统治基础,他们的移民村庄,他们的警察哨所,他们的地方政权,他们的工厂煤矿,还有储存着大量物资的仓库,都被摧毁焚烧。整个南朝鲜,在一万多名武装到牙齿的骑兵的铁蹄和马刀下颤抖。在南朝鲜的庆尚南道和庆尚北道,几个南朝鲜最大的金矿都被骑兵扫荡,这几个月来的黄金产量,日本迫切需要的硬通货资源,就这样被国防军缴获,成了战利品。 在旅顺关东州一带,日军十三个师团的残兵已经成为了国防军炮群最大的人肉集团靶子。他们猬集的防线步兵密度是如此之高。国防军在周围布置了大量的炮群,甚至连新编练的炮兵团都拉上去了。数百门压制火炮对这些缺乏重武器的日军残兵发起了不间断的炮轰。有时还集中猛烈轰击。那些掘壕苦守的日军步兵只有在战壕里面苦苦忍受,只有到了天黑才可以出来活动一下,补充一下粮食饮水。日军派遣军总部也曾经试图以反攻扩大防区,保证后方勤务的安全。但是只要一出了舰炮和要塞炮二十公里的掩护区域。日军步兵的决死攻势就像潮水碰在了礁石上面一样,除了留下大量的尸体之外,剩下的全部命运就是粉碎。国防军的包围圈上,已经有了两个集团军主力,加上预备军增援部队六个师,还有七八个师的保安部队!反击无力的日军只有在这片狭小地域里面苦苦忍受着每天数千发,有时达到上万发几万发的炮弹钢雨。铁道上面活动的数门远程的二百七十九毫米列车炮,甚至更是将炮弹打到了被日军视为生命线的港口上面。国防军在以猎人对待受伤猎物的姿态,将这片地域变成了日军数十万人的屠宰场,慢慢的等着将他们的血流干。 整个关东州和旅顺地域,日军近五十万人,加上数十万的日本侨民,每天需要的物资是一个天文数字,几个港口每天都需要大量的运输船只穿梭往来的输送着物资。中国派遣军总部司令寺内正毅大将已经提出了将一半以上的军队运回国内重整,日军虽然反攻无力,但是就算减少兵力,守住关东州和旅顺一带的阵地还是可以办到的。但是大本营现在掌握大权的真崎少将却完全对寺内大将他们失去了信任。而且在连败之后,他也不能接受将部队撤回国内的提议,反而在加紧在国内整备强化预备兵力。准备再望前线增加几十万的破铜烂铁,决战的调子已经高到了天上。造成的最现实的后果就是朝鲜兵力不足,而在东北这一角兵力又过于拥挤,造成补给极大的匮乏。一线日军还能保证每天两餐的供应,不多的炮兵每天还有二十发炮弹可以用来炮战。而二线日军还有日本侨民,已经由寺内大将带头,每天只能吃一餐。海军掩护的运输船只在日本和东北穿梭往来,还是满足不了前线的巨大消耗。还要分出一部分海军兵力支援朝鲜。加上依托辽东湾南面的大小港汊为基地的中国海军轻型或者特攻兵力不断的趁夜袭击,布设水雷。日本海军的战斗力也已经被使用到了极限。已经没有力量去执行所谓的南下封锁中国海面的疯狂计划。 按照寺内的评论,真崎已经完全丧失了现实的对战局的判断能力,为他一手策划的东北战事的失败而变得疯狂了。他不能忍受日军在东北这个最后立足点哪怕一步的退让,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偏执狂!而在现在更重要的朝鲜战场上面,反而兵力不足,节节败退!外国的军事评论家们也认为这场战事没有了悬念,华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在每个战场都已经掌握了主动。日本的资源已经不足以将战争进行下去。他们所谓的海军封锁南中国海的行动,也只是彻底激怒列强的一种彻头彻尾的发疯的计划。现在日本最现实的选择,就是怎么样寻找下台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争!对于西方来说,在索姆河和凡尔登现在进行的生死存亡的陆上决战,关系着整个西方世界的命运,他们不能将亚洲陆军援军的力量这样白白消耗。中国百万陆军,在亚洲这场决战当中表露出了惊人的战斗力,而他们的总统,也是很愿意拿出这支力量到欧洲为他们激战牺牲的!现在就要日本自己解决他们这个疯狂的军人政权,尽快结束这场已经没有悬念的战事! 西方的斡旋人员又开始了他们或者公开,或者秘密的举动。在东京有着外交保护权的使馆区,几乎就成了日本一些政治势力秘密集会的最大场所。挂着外交旗号的西方外交使团的汽车,就成了掩护这些政治人物往来密谈的最好的工具。在美国的西园寺,更是得到了新大陆的全力支持,开始了一系列的和日本国内势力的秘密交涉,不管事后权力到底如何分配,他们都已经有了一个共识,为了日本不走向彻底孤立,走向彻底毁灭,真崎他们的少壮军人政权,必须马上结束!在田中首相默默的支持保护下,这场风暴的酝酿,已经是越来越成熟了。日本,又面临着一个巨大的转折关头。 夜色如墨,一队从吴港出发的日军舰队,正穿行在海面上。夏季西太平洋的一场暴雨已经洗刷过了整个舰队。暴雨过后,星星和月亮又跃出了乌云,将干干净净的甲板照耀得熠熠生光。这是一支由数条巡洋舰,十余条鱼雷驱逐舰,炮舰组成的舰队,以一艘缴获俄国的前无畏舰“石岛”号为核心,舰队中还有一个海军船团,七八条运输舰点缀其中。在甲板下面,装得满满的都是武装齐全的海兵。海军横须贺特别海军陆战队,海军吴港特别海军陆战队,上海特别海军陆战队一步,加上武装的水兵,这个船团足足装载了一万多名海军陆战官兵,加上数十门的轻型火炮! 他们得到的命令,当然是将登陆加入朝鲜战场,增援那里正在苦战的第二军所部。日本海军的骨干将领,甚至赶到吴港的海军军令部部长山下源五郎大将也亲自赶来了这支舰队坐镇,而海军军令部次长财部彪少将更是亲自执掌这个临时组合的海军特别陆战部队。带着他的幕僚坐镇“能代丸”大型运输舰上面。对陆军一直不满,在四二四兵变之后一直不受重用,在海军当中有“智将”之名的谷口尚真少将,也被挑选出来指挥这支小小的舰队。一路风驰电掣的朝东京湾开去。夜色当中,几十条军舰翻起的白色尾浪,在深蓝色的天幕和海面下,似乎就是一种最为触目惊心的景象。 “财部阁下,山本少佐已经从东京方面来电,港口一切正常,陆军并无特别举动。所有骨干核心人员都已经待命,等候我们舰队的到达!” 一个参谋满脸紧张神色朝着正在看中国线装书的财部少将低声的报告着,嗓音几乎紧张得要崩断一样。财部点点头,放下书本从自己的铺位上面坐了起来。淡淡的道:“电报没有问题么?”参谋点头:“电报按照约定密码拍发,完全没有问题。” 财部看了一眼舷窗之外的景象,沉默了一下。又问道:“现在离东京湾还有多远?”参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不足二十海里了,午夜十二点之前,一定能够准时入港。陆军对我们的突然行动,完全没有警惕!” 财部霍的站了起来:“传令下去,特别登陆部队,舱面前后甲板集合!” 能代丸号运输舰上运载的三支特别登陆部队的司令部,幕僚参谋军官,加上部分骨干部队军官士兵,在紧急的命令当中,从舱室或者吊床上一跃而起,全副武装的就涌上了舱面,在甲板上集合成了密集队形,所有人目光都看着舰首用木箱搭起的一个高台,灯光打在台子上面,就是一片惨白的颜色。周围的军舰运输船也缩紧了队形,朝能代丸方向靠拢。各条军舰上面的信号勤务军官,都在紧张的等候着能代丸上面传来的消息。 上千名海军特别登陆部队的官兵都屏气凝神的看着那个现在还空空的高台。其中的一些军官心中也有数,就算是士兵,也知道船队的航向完全不对。根本不是指向朝鲜方向的。这些日子海军受陆军的气可真是不少,加藤大将,铃木大将等人的死,加上大通伯爵等海军前辈的被捕,海军上下都是憋足了一口气。在他们看来,陆军正在自我毁灭这个国家!这次舰队出航,一些追随陆军的海军少壮军官被紧急带下了军舰,不知道押到哪里看押起来。这些海兵都在想,是不是要找陆军麻烦去了?虽然都觉得解气,但是也都觉得陆军力量太大,而且现在毕竟已经组成了天皇陛下钦准的政府,占有名义。要真找齐陆军麻烦来,既没有名义有没有把握。只是日本军队那种森严的体制让他们只有默默的服从命令。一等到这个乘夜集合的架势,每个人的心跳都加快了。不管接下来宣布的是什么,总是关系着日本未来命运的大事! 加藤宽治大将,财部彪少将,就从甲板下的扶梯走了上来。两个人脸都绷得紧紧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正式军礼服的少佐参谋,低头双手平伸,捧着一个镶有菊花条纹的盒子。甲板上日军官兵哗的一声,来了一个整齐的敬礼。两人一边僵硬的回礼,一边就走上了高台。远处的一艘鱼雷驱逐舰的探照灯光从他们两人的背后斜着照过来,顿时就将两个海军将领的身影映照得通明。接着整个舰队,也都灯光全开,在海面上就形成了一个浮动的灯光海洋。 加藤宽治大将笔直的站在高台上,提着嗓子大声的道:“全体海军官兵,恭聆天皇陛下亲笔手诏,行礼!”甲板上的上千官兵,顿时就深深的低下了头去。天皇,对于他们这些军人,就是一个最神圣的存在!他们何德何能,居然能够得到天皇陛下亲自颁发的手诏?加藤大将的话被守候的信号兵用灯号转发给了全舰队,整个舰队里,守在甲板上的人,头也纷纷的向能代丸方向垂了下来。 皇室专用的御诏盒被加藤大将恭谨的捧了过来,接着就取出了一份正式的诏书。他脸上神色严肃不已,提足了中气大声念道:“陆军恶集团无道,祸乱帝国。真崎国贼之辈鼠据帝都。陛下悬念久矣!该等国贼擅动国体,囚禁大臣,绝好友邦,擅自启衅。其罪难以一一尽言!陛下于帝国一体,为解决帝国目前风雨飘摇之势,特命海军,奉诏入都讨贼!东京戒严之权,交由海军展布。陛下期待尔等努力从事,为重建帝国国体,诛除乱贼努力效命!” 诏书颁下,海天之间寂静无声。官兵们只有加倍诚惶诚恐的低下了他们的头颅,都实在不知道在这个场合该喊什么口号。陆军来了一个四二四,那是酝酿准备了许久的举动,海军马上就要还他们一个兵变么?这样的举动,是不是真的能够挽救帝国?但是对天皇长久以来的敬畏还有对上级的服从最终让这些官兵们整齐的喊了起来:“天皇陛下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我等敢不效死!” 周围军舰的灯号也返回了过来。 “下官奉诏,诚惶诚恐。” “陛下鹤音,即我等前进挽救帝国道路之指引。” “挽救帝国国体,即我辈之使命,即使七生,也不足回报陛下玉音之期待。” 大正的御诏被装进了盒子,被恭谨的带下去送回了舰长室。等到御诏离开,财部才抬头站在了高台中央:“海军官兵们!这是帝国最紧要的关头了!陆军窃据帝国高位,蒙蔽陛下,甚至要胁持陛下!我们此去,就是为了解救天皇陛下!陛下对我辈期望之深。我辈即使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帝国现在局势危在旦夕,所有强敌都对帝国虎视眈眈,作为军人,必须以身许国,哪怕一死,也要从陆军那些国贼手中,挽救整个帝国!官兵们,为了陛下,为了这个帝国。你们原不愿意随我去死!” 底下略微一阵沉默,突然就爆发出了巨大的声浪:“愿意为天皇陛下捐躯!阁下,请带领我们前进吧!” 在日本海军的勤王舰队正在加速疾驶的时候,雨辰还守在办公室里一份份的披阅公文。这场战事,对中国这个才发展几年的国家来说,压力也是沉重的。要维持这场战事还进行下去,每个身在高位的人都得付出加倍的努力。披阅公文之余,雨辰还要仔细的推敲着下面自己的布局,有时还要焦急而烦躁的等待日本那方面的消息。虽然他对大势发展已经有所把握。但是这种等待,往往就是最折磨人的。每一天战事持续下来,事态未来的发展就多了一分变数。他不想让这些事情在他手头变得失控。 夜,已经非常的深了。一杯清茶,已经放得失去了热气。而雨辰仍然伏在案头,做着似乎永远也做不完的工作。办公室的门突然被轻轻敲响了,雨辰以为是赖文臻又送来了一批新的公文。抬起头来揉着肩膀:“进来!” 推门进来的却是吴采,脸上大有忧色的总参谋长。看样子就知道他也到现在没睡。身上的军服还穿得整整齐齐。眉头深深的锁着,显示着这位总参谋长的漏夜来访是非常的不寻常。雨辰也有些诧异的站了起来:“念荪,你怎么来了?军事上面出了什么大问题么?是天津还是朝鲜?或者是关东州出事了?还是什么其他地方?” 他一连串的就问了一气,一望可知现在雨辰最怕的就是出现什么在他预想范围之外的事情。吴采沉默的行了一个礼,低声道:“总统,军事上面没有出任何问题。我冒昧来访,是另外一件事情。” 雨辰松了一口气,微笑着招呼吴采坐下:“有什么事情,你说嘛!打个电话也成。还非要自己跑过来。你娃娃才那么点大,少值些班,多陪陪家里。我这个总统管天管地,嫂子不让你进门,那我可管不了。” 吴采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封信,默不作声的递了过去。雨辰有些愕然的接过这个没有题头落款,包在白信封里面的一封书信。不知道吴采在搞哪一出。他看着吴采,似乎就想在看信前得到他一个解释。吴采低声道:“总统,这是纯如紧急转交过来的。他去天津杏村家里吊唁,他夫人亲自将杏村死前写的最后一封信给纯如的。还说杏村写这封信的时候就对她说预感不好,结果果然杏村就得了什么暴病,他最近身体好得很…………” 雨辰沉下了脸,打开了信封展开信纸读了起来。越看脸色越沉得厉害。接着就是种种不同的情绪交织在脸上,不可思议,不敢相信,恼怒,怀疑,苦涩,不屑都交织在一起。最后反而变成了一种高深莫测的平静。 他一拍桌子:“白斯文怎么搞的!居然没有半点汇报过来!传命令,让他明天早上第一个来见我!”吴采低头记了下来,雨辰又用手指急促的敲着桌子:“至于纵云…………我是不相信的,一些无聊文人玩这些把戏,正常得很,纵云对我是忠心耿耿!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一些混蛋文人败类想打纵云的主意,我先割了他的脑袋!” 吴采看了雨辰一眼,并没有说话。雨辰眼睛快速的眨着,似乎在一瞬间就有无数的想法在他的脑海当中生灭,不住的在相互权衡。最后才看着吴采:“念荪,拟命令,让陈无病接替赴欧远征军司令长官职务,参谋长职务由原远征军参谋处长兼任,国内到时再调人过去。让灼然回来,接任北方战区司令长官的职务!” 他下达了这个命令,顿时就让吴采神色一喜,又强自按捺了下来。雨辰叉着腰站在桌前,低声的自言自语:“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第三百一十六章 海军的兵变(上) 第三百一十六章 海军的兵变(上) 天空似乎完全被打漏了一样,在索姆河一线,双方数百万发炮弹的耕犁,已经彻底的将两军之间的阵线打成了月球表面。法国夏季的大雨,又将这片死亡地带变成了一个冒着臭气的泥潭,双方的士兵就在战壕当中翻滚,烂泥已经变成了齐腰深。双方战死士兵的尸体堆在两军中间,看着他们慢慢腐烂。英军在一次冲击当中,就付出了六万人的伤亡!坦克,超大口径的火炮,毒气,什么样的杀人利器全部都使用了上去。弥漫在两军对峙的这条恐怖战线当中的,似乎就是一种人类自己毁灭自己的末日感觉。偶尔有一缕阳光从低垂的乌云当中穿射下来,在疲惫,绝望,苍老,行尸走肉一般的士兵眼中。那缕缕威严冰冷,穿透云层的阳光,就是上帝对人类最后审判的景象。 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地狱。 中国远征军数十万官兵,就挣扎在这个地狱当中。国内激战的消息不断的向这里传来,但是雨辰给远征军下达的命令还是毫不含糊。你们在这里的激战,就是对国内的最好支持!你们的奋战牺牲,就是为国内带来外交道义的支持,还有击败日本人所必须的源源不断的军火供应!在欧洲的付出,就等于你们在国内浴血奋战一样! 远征军从上到下,完全理解他们总统下达的这个命令。所以他们也付出了最大的牺牲。在英军前期攻击遭到了惨重伤亡之后,规模已经扩张到了十个步兵师又十二个炮兵团,两个战斗工兵团的中国赴欧远征军,被协约国高层寄予了厚望,投入了索姆河战线。在最恶劣的天气当中,数十万中国远征军将士,分布在漫长的战线上面。这些部队都被何燧按照完全的突击步兵的标准进行了严酷的战前训练。他们没有和英军法军一样,发起那样大规模的整然的步兵冲击。都是利用一系列暗夜或者大雨的天气,以精锐的小群步兵发起了不间断的突击。在获得突破口之后,就果断的投入兵力,力求达到纵深突破的战果。 他们投入战场之后,几乎就改变了战场的局势。这些中国士兵,都能够忍受最恶劣的战场条件,而且精力体力也足以保持连续作战。士气和牺牲精神也到了顶点。他们在战场上连续发起攻击,踏破雷场,越过铁丝网,在弥漫的毒气当中杀进德军战壕当中的身影,几乎就成了这些条顿武士永久的噩梦!这些黄种战士,已经在西线成为了最精锐的步兵的象征。 一个多月的激战下来,远征军在自己负责的战线,付出了重大的牺牲之后。将当面的德军战线重重的打得凹了进去。要不是德军这次战线的构筑纵深如此的深远,说不定就已经打穿了他们的防线!为了抵挡远征军的进攻,德军从大占优势的凡尔登战线又抽调来了大批的部队,加入了索姆河战线,才稳定住了态势。远征军已经竭尽了他们的全力,仍然最后未能达成突破。但是平衡整个西线的态势,让凡尔登转危为安的目的,因为他们的激战也部分达到。协约国军事指挥部门,给予了远征军极高的评价,特别是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祖国正在面临横暴的侵略,他们的战友,在自己的祖国同样也在浴血奋战的情况下! 数月激战,征衣不干。远征军付出了阵亡三万三千九百七十余名官兵,负伤倍之的代价。打死打伤了十余万的德军,俘虏了四万多人。并且突入德军战线二十多公里。终于也到了筋疲力尽的时候。 大雨滂沱之中,何燧穿着英式的雨衣,身上已经完全的湿透了。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远征军前线指挥部走去。他周围的参谋还有联络副官,以及卫士们,都已经滚得满身泥浆。八月份的天气。一个个都冻得发抖。那些法国英国的联络副官没有人不心中暗骂。象何燧这样集团军司令或者更高级别的高级军官,怎么把指挥部设得靠前线那么近!德国人的远程重炮,经常就在指挥部的周围炸开。给养也不充分,喝一杯热咖啡,有时都变成一种奢望。他的那个参谋长陈山河将军,更是一个疯子。仗打响之后,就在前线各师各团的阵地走来走去,似乎恨不得也加入冲锋似的。在前线和士兵们一起裹着雨衣在泥潭里面睡觉,吃个冰冷的青豆鸡肉罐头,每天就在不住的奔走。动员号召着他的麾下冒死冲击战斗。在每一处,这个疯子参谋长的声音,似乎都能点燃他麾下官兵的战斗热情。看着这个俊秀的中将挥着马鞭站在高处,周围都是呼啸的弹片,大喊着:“你们这帮猿人,难道想永生不死不成?给我冲上去!”那些黄皮肤的军人就呼啸一声,端着步枪炸药喷火器就义无反顾的发起了冲击。这些中国高级军官,似乎就是为战争而生的。 何燧终于走进了小镇子上面的指挥部里面,这是远征军总部的前线指挥部,就放在安蒙军第二师的直后方不远处。一向是陈山河在这里坐镇,随时沟通后方六七公里处的远征军总部,同时第一时间掌握一线的战况。但是陈山河倒是很少有在指挥部的时候。只有远征军总部的参谋处长唐在礼少将随时在这里值勤。他们一行人走进有些昏暗的指挥部之后,将雨衣脱了下来,泥浆和雨水顿时就溅得满地都是。指挥部里面一片繁忙的景象。电话电报都在滴滴答答的响着,不少参谋军官紧张的在下达着命令,听取着一线的作战汇报。有些参谋军官看来已经是倦极了,一个多月没刮的胡子在脸上老深。裹着大衣就在角落里面呼呼大睡。陈山河倒是难得在指挥部里面,他身上穿得单薄,只是套了一件法国龙骑兵的皮夹克。脸上似乎看不到倦容,一脸的容光焕发,除了略微有点消瘦,还是那种英俊秀气,嚣张自得的样子。挥着马鞭对着地图在那里指指点点。 “他妈的,安蒙军二师怎么把三角高地给丢了?那里架着迫击炮都能轰着德国人的铁路!在那里看看,德国人那些穿着灰军装的牲口,和蚂蚁一样一车车的从那里运过来!只要卡死了那里。德国人的东普鲁士的二十九师和但泽八十八荣誉掷弹兵师就没有什么后援了!咱们调几个团,就能把那里啃下来!把德国人这个突出部拉平,咱们一线部队就能喘口气。这么大的雨,咱们又打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必须转攻为守。不把战线拉平怎么守?德国鬼子的生力军还在一车一车朝这里运哪!你们这帮小子,不要帮安蒙军叫苦。二师我知道,豁出命去山也能推倒。为了大局,对这样的老部队就得使用得狠一些!命令他们,抽调部队,晚上用战斗工兵和重炮兵配合他们,把三角高地抢下来!我晚上八点到他们那里督战!打好了,我陈无病请他们喝酒!” 在他身边低声对参谋们补充着什么的唐在礼参谋主任,转头就看见了何燧走进了指挥部。啪的就打了个立正:“司令!”陈山河也把头转了过来,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了笑容:“灼然大哥,你怎么也来了?天气这么坏,你就在后面歇着吧!打仗的事情,兄弟就帮你办完了。现在打成胶着,也不要你花太大的心思。还是多和洋人打打交道,看能不能撤点咱们的部队下来修整一下…………”说着他就走了过来,亲手帮何燧接过他手中的雨衣。 何燧倒是一丝不苟的对着唐在礼还有满室行礼的参谋们还礼,然后点头道:“你们做自己的事情,我和参谋长聊聊。” 他拉着陈山河,就走到了指挥部一个僻静的房间,让周围的人都离开了。何燧才静静的打量着陈山河,看得他都觉得有些奇怪了。 “无病,只要一打仗,你就是这个精神百倍的样子。几年下来了,我们这几个兄弟,就你一点也不见老。我和念荪大哥,心境都和以前大不一样啦。” 陈山河无所谓的笑笑:“灼然大哥,你们不像我,心思都用得太深啦。我陈无病是什么?我知道单靠自己是不能成什么大气候的。我就是总统一条忠狗!他让我咬谁我就冲谁汪汪。整个中国,除了依靠咱们总统,咱们还能依靠谁?听总统的话,准没错。打仗就是我对总统出力的方式,我心安理得得很!自然吃得好睡得香。就是有时想起这个时候不能回国杀小鬼子,让李纵云那家伙在那里出风头,指挥他妈的几十个师的大兵团,心里有些不服气罢了。” 看着陈山河的笑脸,何燧很有些感慨,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道:“无病,我要回国了。总统已经来了电报,我接任北方战区司令官的职位。你接我的位置。咱们兄弟,要暂时分手啦。”陈山河一惊:“我当远征军司令官?灼然大哥你回去?咱们兄弟两个搭伙多好!让我和洋人打交道,我看着他们的毛脸觉得心里憋屈…………国内仗快打完了,还让大哥你回去做什么?念荪大哥有没有解释为什么?” 何燧只有在心里无声的低叹,吴采给了他电报,隐晦的告诉他,这是要他在国内盯着一点李睿。不要让他太出格。总统对李睿是非常信任的,但是不能不加以警惕。这样的手段其实也是对国防军功臣的一种回护。但是何燧就是很反感卷入国内的政治漩涡当中!和吴采的电报往来他一直就没断过。在国防军内部他也能感受到那种彭湃的军国主义思想,还有那些年轻军官以天下为己任的那种自负。就是这种精神状态,让这个国防军军官团有了最大的献身精神,无往而不胜。可是同样的也伴生着他们对国内政治现状的不满,认为国家还需要更大的变革,变得更干净,更纯粹,更铁血一些。李睿他曾经搭过伙,知道他就是其中的代表。军人想用他们手中的枪干涉政府的时候,那军人也就不是真正的军人了。他们手中的枪,应该永远对着他们的民族敌人,为了国家的利益而奋战。 对于自己要回国负担的使命,何燧只有深深的厌倦。但是又不得不做。就算为了军人还有国防军千秋万世之后的名誉。为了这个国家更健康的发展,自己也只有卷入这场变动当中。也许就要和自己曾经的战友对抗!当然,这个时候的何燧,还远远没有想到事态最后会变得那样的激烈。他认为,一切还是可以控制的。 这一切,他并不想对陈山河详细的说明。对于自己这个弟弟。因为他对总统单纯的忠诚。让他的精神世界,非常的简单快乐。对于他来说,战争,更像是一场激烈的,英雄主义的游戏而已。他只是笑道:“正式命令很快就要布达全军啦,我很快就要上船。先和你知会一声。你要有当最高司令官的自觉。我知道你得军心。带好部队我是不担心的。但是到了远征军司令官的职位,一定要注意我们是在一个大军事同盟里面,方方面面的关系要搞好。要确保自己的利益不受到损害…………嗨,还有两天的时间,我和你慢慢说吧。总统把你放到这个职位,要是没做好,可不是以前那样罚站就拉到的。你明不明白?” 一九一六年八月八日,东京湾。 几条引水船开出了港口,将这些只开了微弱的航行灯的舰队引近了码头。引水船上面都是全副武装的海军军人。目光警惕的四下打量。整个东京湾的军用码头上。海军早就行动了起来,他们的骨干分子将不知所谓的海军官兵带上了码头。在四下里都布置了警戒。东京本来就是戒严时期,这种军人在码头周围这种军事要地进行巡逻,也是很正常的景象。整个海军在东京的车辆都被秘密的集中了起来,准备输送一支精干的陆战队武装力量直扑皇宫,第一时间内将天皇陛下从陆军的监视当中解救出来。 这个时候,真崎甚三郎少将正在召开军事后勤部门的紧急会议。而白川义则少将在东京戒严司令部已经快入睡了。东京帝都,至少到现在还是一片的平静。还有一些陆军将领,突然接到了他们原来的精神偶像田中首相的邀请,到他的家中赴宴。虽然田中已经被架空,但是老面子还在。这些少壮派的将领一个个都应邀前往。席间田中首相一反这些日子的郁郁寡欢。最好的清酒,最好的日本食物,还有东京最红的艺妓都拿了出来。到了快午夜的时候,因为战事不顺而精神烦闷的将领们都有些喝高了。有的人还脱光了衣服就穿着兜裆布和艺妓一起跳舞,而田中首相就在那里笑眯眯的用手鼓给他们伴舞。正到了气氛最热烈的时候。 数十条军舰,还有运输船终于次第靠上了码头。只有一米五九的三本五十六少佐已经是满头的大汗,看着这些钢铁的家伙靠岸。要是这个时候被陆军发现了,东京有七八万的陆军军人,他们可只有一万多的海兵!要是被他们堵在码头上面,那海军真的要全完了! 灯光微微的晃动了几下,运输船都放下了沉重的跳板。山本少佐看见能代丸号运输舰上面下来的第一个身影,就是财部彪少将!他已经全副武装,拿着一把白郎宁的手枪,还上好了刺刀,头上绑着白色的布条,在微弱的灯光下,就能看到少将满脸杀气腾腾的表情! 接着就是大队大队的海兵滚滚的涌了下来。空旷的东京港军用码头上面回荡的全是轰鸣的脚步声。山本少佐觉得自己身上都快湿透了。这个时候,陆军千万不要反应过来!几十辆拼凑起来的汽车开了过来,后面还跟着马车。财部还没有来得及和山本打招呼,就命令吴港海军陆战队精选出来的一个突击队上了这些运输车辆。他跳进了第一辆小汽车,挂起了海军少将的识别旗,一个手势,车队顿时就向皇宫方向出发! 在海上,已经下锚的巡洋舰和驱逐舰都打开了炮门,石岛号海防军的三百零五毫米重炮的炮口最先转向了陆军省和陆军总参谋部,陆军军令部所在的方向。炮弹被填进了炮膛。谷口尚真少将捏着望远镜站在舰桥上面,同样的满脸冷汗。海军真的是孤注一掷了!到了最后关头,这些大炮真的向陆军要地开火的时候。那种景象,他都无法去想象! 车队出了码头,在戒严中显得冷清的呼啸而过。当车队离开海军的岗哨之后,坐在副驾驶座位上面的山本少佐忍不住就握紧了怀里的手枪,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财部少将,看着他满脸铁青的端坐在那里。少佐咽了一口口水,拼了!为了海军,为了帝国的命运!汽车在空旷的街道上面飞驰。每辆卡车上面都有十几个站得笔直的海兵,刺刀反射着微微的光芒。没有一个人说话乱动。看着车队朝皇宫疾驰而去。转眼之间就到了陆军第一个设立的岗哨。几个步兵站在障碍物前面,打出了停车的信号。马灯也挂了出来。财部打了一个手势,汽车顿时就停在了障碍物前面。 指挥这个岗哨的陆军少尉恭谨的走到了小汽车前面,行礼道:“少将阁下,请问你们的车队有夜间通行证吗?下官也是职责在身,不得不加以检查,请阁下不要见怪。” 财部冷冷的一挥手,山本就递上了由田中亲自签发的陆军通行证。上面注明了海军车队是去执行特别任务,要求戒严司令部一体放行的说明。少尉看着这些全副武装的车队,看着那些闪动的刺刀,狐疑的让手下士兵打开了障碍物,让车队通过。自己就准备走近岗哨打电话给戒严司令部,说明这里发生的情况。事先他们这些戒严部队并没有接到通知,就有这么一支几百人的部队全副武装的在东京街头穿行。怎么样也要询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汽车从他们身边开了过去。一辆卡车似乎抛锚一样在他们旁边停了下来,十几个海兵跳了下来,还懊恼的踢着汽车,陆军士兵们好奇的靠了上去,迎接他们的却是突然拔出来的刺刀!几个哨兵都被捂着嘴捅死。少尉才拿起电话,几个海兵就破门冲了进来。他正想拔出军刀。就被几刺刀捅了进去。摇摇晃晃倒下的少尉瞪大了不相信的眼睛,最后的念头居然是,这些海兵是不是中国人假扮的?对帝都发起了突袭? 山本少佐扭头看着后面那个哨所被海军控制,一声不吭的坐了回去。财部在他背后突然冷冷的道:“随时准备战斗,不是每一个哨所还有巡逻队都这么容易应付。到时候只有硬打过去!山本君,你做好了为国献身的准备么?” 山本冒着冷汗,但是又不敢擦拭,只有低声的道:“下官身已许国,请阁下放心。今天的战斗,下官一定冲在最前面。” 财部冷冷道:“很好。”说着就靠在椅背上面静静的养神。似乎浑不在意今天的使命有多重要一样。 车队仍然在飞驰着,整个日本帝国的帝都,即将就要沸腾起来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海军的兵变(下) 第三百一十七章 海军的兵变(下) 白川少将猛的从睡梦当中惊醒。本乡房太郎中将在第一旅团司令部里和十余名高级军官血肉横飞倒下的景象。在四二四兵变之后,就一次次的在他梦里闪现。中将是个非常问温厚的老军人。对他们这些下级军官也是极其的照顾。但是就这样倒在血腥的兵变当中。每个噩梦里,中将被鲜血染红的面孔都会直直的对着他。发出沉闷的吼声:“你觉得你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白川喘着粗气坐在床上,望着一片的黑暗发呆。他没有做错!虽然现在陆军在中国国防军的强大威力下几乎是在全线溃败。但是他们当初选择的道路,他坚信是帝国唯一的选择!帝国经过明治时期的高速发展,已经到了一个生死存亡的关头。西方国家希望将帝国纳入他们的体系,变成一个二流的合作小伙伴。帝国原来的英日同盟的基础已经动摇,和美国的关系也在恶化。缺乏资源的日本被这些西方列强所挟制,不能按照他们既定的计划扩张。中国又正在崛起,帝国的发展空前被极大的压缩。加上那些可恶的自由派政治家,一味迎合西方列强国家的要求,鼓吹那种西方化的腐朽生活方式。丢弃了他们作为大和政治家的民族魂。种种桩桩,帝国就要从明治大帝时期以来世界争霸的道路当中停顿下来! 而他们这些精神无比高贵的军人,才毅然发动了这次酝酿已久的政变,并且得到了全国的支持。他们已经决定,用他们的武装,再为帝国开辟出一条继续前进的道路!虽然他们的举动,在对外军事行动上面遭受了挫折。对待国内盘根错节的政治势力,也只有一味采用军事手段高压。诞生白川坚信,他们的道路是正确的。作为一个相对贫穷的国家,只有统一思想,统一意志,才能在世界性的帝国道路上向前走去,才能获得他们孜孜以求的最终制霸整个世界的目标! 可是为什么,中将带血的面孔总是在他眼前晃动。让他难以安静入睡? 门外突然响起了副官匆忙的脚步声。门一下被推开了。白川坐在床头正在穿着军靴,头也不抬的问道:“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副官急促的道:“阁下,近卫第二师团的巡逻队在街头和海军一支车队发生了交火。车队摆脱了他们,冲了过去。哨卡也没有将他们拦住。现在这支车队在朝皇宫前进!各处都打来电话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川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就冲出了门。副官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朝脸色铁青的少将详细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靠近皇宫不远的道路上面。一支近卫第二师团的巡逻队听见有车声。他们赶紧朝响动的方向前进,就看见一队海军冲过了哨卡,还看见卡车上面跳下海兵用刺刀在对付哨卡里的那些陆军士兵!他们顿时朝车队开火。车队上面架起了重机关枪也朝他们还击,密集的弹雨压得只有步枪的陆军士兵抬不起头来。而车队加大了马力扬长而去。他们赶紧借用电话向上级汇报,一路通知沿路哨卡警戒准备。东京城的一角已经开始纷乱。而近卫第二师团的高级长官正在首相那里赴宴。耽搁了十几分钟电话才转到戒严司令部,现在那个车队还在一路前进,已经发生了不断的激烈交火!小规模的陆军哨卡和少量巡逻队,本来就在帝都警备的时候没有携带重武器,子弹也不多。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前进。随着东京市区响起枪声。大队大队的海兵从码头方向出动,已经在强制解除周围陆军的武装。有的地方也开始了零星交火。东京突然就纷乱了起来!现在所有的决策,都要等着他这位戒严司令下达! 白川已经是出了一身的透汗,接着又慢慢变凉。他光着脚冲进了指挥部。值班的戒严司令部的参谋军官们正乱纷纷的在那里议论。到处都是电话铃在响。静下心来听听,周围偶尔响起的枪声已经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看见白川到来,大家都象看到了救星一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要白川下决心,看怎么着手处理突然出现的这个天大的变故! 白川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虽然不知道事态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但是一定是海军策划的一场政变!他们想推翻陆军的统治!他和真崎不是对海军没有警惕。但是现在陆军强势,海军领导人都被监视。东京帝都在戒严当中。天皇已经被他们掌握。他和真崎都认为海军作为帝国唯一拥有可以对抗陆军军事实力的团体,不能翻出什么大浪来了。他们这些少壮军官团体现在都在集中注意力解决现在中日战争的问题。现在看来,他们实在太天真了!日本那些在他们军事高压下显得似乎很老实的各种政治势力。过去的既得利益者,还是果断的拿起了他们的武器,对他们的统治开始了反抗!这些海军,他们的目标毫无疑问是首先要劫持天皇。因为比起在帝都的兵力,海军无论如何也不会是陆军的对手。但是只要天皇在他们手中,对他们表示支持,那么陆军将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了! 白川就光着脚站在那里,大声的发布命令:“通知各部队部队长尽快返回部队!宣布帝都开始行动的那些海军官兵们为叛军,坚决开火镇压!把海军军令部部长,海相全部找到。开始,让他们到戒严司令部来监视居住!近卫第二师团还有新编的三十三师团集合,向东京港海军码头进发!皇宫警卫部队马上和他们联系,我很快就过去!联系真崎少将,让他到戒严司令部来主持大局!”他下达了几个命令,看着参谋们迅速的布置下去,才转身出门,招呼副官准备车子,他必须马上赶到皇宫去,确保天皇陛下,仍然在陆军的掌控当中!等到少将上了车子以后,才发现自己脚底下冰凉的。那双军靴,到最后他还是忘记了穿上! 真崎正在开着最让人丧气的军事工业生产的会议。日本的军事工业产能,在短期内仍然和作战的需要有着巨大的缺口。现在要武装四十个师团。需要的步枪就要紧急生产二十多万支出来。燃料原料的分配,在各个军事厂家当中引起了巨大的争论。而且那些掌握这些重工业企业的那些财阀。虽然在他的强势压力下不得不以陆军能够支付的超低价格下生产这些武器。积极性总是提不上来,匮乏的资源也不想努力去解决以完成订货。不得不让他来亲自协调解决这个问题!在陆军一直认为依靠大和魂就能战胜中国陆军的时候,战场上的教训痛苦的告诉了他们,日本陆军需要更多的机枪大炮,也需要有飞机,需要坦克,需要更多的弹药!所以真崎几乎是花了一半的精力,用来想解决军火的问题。会议开得是没日没夜。但是每次会议的讨论,最后都让他烦躁得想把一屋子得人都给枪毙了! 一片烟雾缭绕当中,太阳穴突突的感觉涨疼的真崎闭目靠在椅背上,那些烦人的讨论声音还是不断的钻进他的耳朵里面。 “步枪生产的重要性是第一位的!现在的新师团,还有使用日清战争的旧枪进行操练的。将资源分配给船舶生产,就是巨大的浪费!步兵至少要有了步枪,才能战斗嘛!” “大炮!我认为绝对是大炮!现在步兵数量已经足够。新的师团一时也无法加入战斗。但是前线极度缺乏大炮。我们的皇军士兵被华军优势炮兵一直压制。只要大炮数量上去了,前线的战局还有挽回的希望。现在每个月只有六十门大炮生产出来,迫击炮不过三十门。紧急动员生产力量,物资加大朝大炮生产倾斜。下个月有望生产出二百门大炮。这是马上就可以派上用场的东西!” “没有弹药,你们生产出这些武器还不是木枪木刀?现在弹药的产量只能勉强维系前线最低的需求。陆军必须要有充足的弹药才能作战。这是最根本的东西…………” “海军需要更多的工人,更多的资源!海军作战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马上就是一个维修的高峰期,在华军水雷阵当中也损失了相当的运输船只。现在这些都需要紧急补充!东北和朝鲜还能坚持抵抗,还不是优势海军的作用?不然陆军能坚持那么久么?为了维持海军的战斗力,必须加强他们的资源供给。其他的,必须压缩忍受一下…………” “民生部门的资源配给,现在已经到了很低的一个数字了…………民间民品工厂的开工不足。是不是也考虑一下这个方面的问题?民间的不安情绪也在加剧,我们必须要有所准备啊…………国内各方面的储备,都显得不是很充足了啊…………” 真崎真的想站起来大喊一声:“够了!”对于他这么一个纯粹的军人来说。一向都习惯了令行禁止。一个口令,下级就必须不打折扣的完成任务。思维都是线形而没有变化的。但是当他坐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协调解决起更加复杂的问题来的时候。却发现军队那一套简单的行事手段根本是行不通!这是一个复杂的协调管理过程,而他根本就没这方面的经验! 正感觉到无能为力的时候,一个副官快步的走进了会议室,低声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真崎一下就站了起来,咣当一声,他坐的西洋式大椅子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这位权倾日本的少将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大步的就走出了会议室,留下满屋子的人在那里面面相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财部的车队正在顶着弹雨坚持前进,自从被近卫第二师团发现了行迹之后。他们前进的道路上面,就变成了一片弹雨向他们表示迎接。车队架起了机关枪,一边疯狂的开火,一边朝前飞驰。几个哨卡都被他们冲过。陆军的巡逻队零星的赶了过来,都被他们的火力压制住。一个陆军小军官还在对他们高叫:“不要对抗军旗!”结果就被打到。陆军自己进行了四二四兵变,掌握了大权,现在却对他们叫不要对抗军旗,真是笑话! 财部少将的汽车玻璃已经完全被打碎了,司机被打死,现在是苍白着脸的山本少佐在开着汽车。但是他的小汽车,仍然冲在队伍的前面。皇宫就在不远处了! 和一个小巡逻队交火之后,车队一个转弯就冲了出去,转过一条狭窄的街道之后。就上了通往皇宫的大路。皇宫青蓝色的屋顶在夜色下闪着幽暗的光芒,这就是他们的目标!在皇宫前面的广场上面,已经紧急的堆放了不少障碍物。大队大队的陆军士兵躲在障碍物后面,至少也有两三个中队的规模。身上的军服都有特别的符号。这是白川少将直接指挥的皇宫警卫部队!机枪已经架了起来。看到车队朝这里驰来。带队的军官一声令下,三挺哈乞开斯机关枪顿时就吼叫了起来。看来他们也接到了命令,对于这些冲往皇宫的叛军,不要再叫什么口号了,直接开火,格杀勿论! 激战顿时就在日本最神圣的皇宫面前展开,子弹嗖嗖的朝车队飞了过来。打头的财部少将的汽车突然一歪,就滑向了路边。开车的山本少佐已经趴在了方向盘上面。鲜血脑浆溅得满车都是。财部从后车门滚了出来,招呼着后续车队继续朝前冲击。当先的一辆汽车被子弹打燃了,轰然爆炸。车上的海兵成了一个个火人,惨叫着跳了下来。更多的海兵从汽车上面跳了下来,趴在地上开始还击,汽车上面架着的机关枪也开始对着当面的陆军官兵疯狂射击。日本的海军陆军,都喊着保卫天皇的口号,就在这里展开了激战!日本的近代史,在这一刻,到达了狂乱的顶点! 在东京湾海军军港的周围,已经开始爆发了陆海军的剧烈交火。海军特别陆战队的大批官兵们,高叫着“讨伐国贼,拯救国体,天皇陛下万岁!”的口号。向陆军控制的各个要点进发,邮政局,帝国议会大厦(虽然帝国议会已经被解散),政府官邸,还有各个交通要道,都是海兵们攻击的目标。而还有相当的海兵,沿着财部他们前进的路线。向皇宫进发,支援财部他们的行动。但是陆军很快也开始进行抵抗,各处分散的部队集中了起来,营房当中正在休息的官兵紧急集合,匆忙拿起武器在东京的街头巷尾和海军展开了激战。东京在四二四之后,再一次进入了激烈的动荡当中!陆军的高级军官们,纷纷从田中首相的宴会当中赶回自己的指挥位置,而田中就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他们的离开。当这些指挥官在一片混乱当中回到部队之后,东京已经满城都是枪声,让他们不知道到底向那里开始主力反击!而且海军向陆军全面开战的这种荒诞景象,更让他们觉得自己的神经似乎都快崩溃了! 谷口尚真少将站在“石岛”号的舰桥上面,看着到处冲天而起的火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默的念了一段经文。终于扬起手挥了下来,大声的下达了他的命令:“开炮!”“石岛”号舰首的两门三百零五毫米重炮顿时就喷吐出了耀眼的火舌,将东京湾黑色的夜空映照得一片苍黄的通明!轰击目标,日本陆军的军令部,总参谋部,陆军省,还有东京戒严司令部!随着石岛号喷吐出火舌,周围的大小军舰的一百四十毫米炮,一百零二毫米炮也都同时开火。在东京湾上,滚动的全是火光!炮弹呼啸而出,落在了早已标定好的目标上,巨大的爆炸声掩盖了周围所有的声音,爆炸的火光似乎直接要冲入黑色的云霄! 在爆炸声过后,在满城响起的,都是人们震耳欲聋,天塌地陷般的喊叫声音,还有满城的哭声!这次兵变,在海军舰炮开火之后,就达到了最高潮! 激战还在皇宫之前继续,双方的枪声已经连成了一片。火力都是极其猛烈的。子弹嗖嗖的在皇宫周围飞过。双方都互相大声的咒骂着。海兵组织了一次蛮勇的冲锋。但是在空旷无遮蔽的皇宫前的广场上面,他们的冲锋没有持续几步,几十个海兵就全部抽搐着倒在弹雨当中。财部趴在那里,急得满头冒汗,这个时候还打不进去,要是陆军大队的增援部队赶来,那就全部完蛋了!海军这次孤注一掷的行动,成败完全取决于他们能不能掌握住大正天皇陛下。他不能看着海军还有整个帝国这次的拯救行动失败! 剧烈的爆炸声突然从这个城市的到处传来,一条条火柱升上了夜空,整个东京城都在颤抖。枪声一时都停顿了一下。大家都着魔的看着海军重炮突然对帝都轰击的这种壮观景象。一辆马车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几个海兵跳下马车,上面的人赶紧将一门平射炮的零件卸了下来。这是一门三十七毫米的家伙。是海兵携带的唯一重火力。但是对面的皇宫警备部队,却没有火炮!对面的陆军似乎也发现了他们在组装火炮,弹雨更加密集的扑了过来。但是一个海兵被打到,另外一个就接替了上去。没有护盾的平射炮很快组装了起来。海兵们就推着大炮朝前运动,不断有人倒在大炮旁边,但是仍然将火炮推进了射击位置。冒着弹雨指挥官观察着射击位置,几发子弹打在这个海军大尉的身上,大尉踉跄了一下,仍然挥舞着指挥刀,下达了射击命令:“开火!” 平射炮喷吐出了火舌,一挺重机关枪顿时飞上了半空,那名海军大尉扶着指挥刀就栽倒在地,已经是有出气没有进的气了。平射炮仍然在坚持进行射击。转眼剩下的重机关枪都被敲掉。海兵们欢呼着爬了起来,在机关枪火力的掩护下又发起了冲锋。财部少将头上捆着白色的布条就冲在最前面。皇宫警卫队仍然在坚持抵抗,但是缺少了机关枪火力的他们无法抵挡着数量本来就占据优势的海兵们冲进了他们的障碍物之内。一场短处的肉搏战顿时爆发了。多数的皇宫警备队的官兵被挑死在了自己的战位。财部少将腰上也中了一刺刀。他按着自己流血的腰,喘着粗气看着已经为他们敞开的皇宫大门。大声下达了命令:“冲进去!把天皇从国贼手中解救出来!” 这个时候,白川少将正忧心似火的带着紧急集合的一个大队的近卫第二师团的官兵朝皇宫方向增援过来,听着那里的枪声渐渐变得稀疏,他恼怒的踢打着士兵,让他们跑快一些。 而真崎少将则在赶往戒严司令部,海军炮火袭来的时候,他正在戒严司令部不远的地方。看着那里的建筑被炸得飞上了天。真崎恼怒的跺着脚,这些海军下手可也真狠!只要白川那里不出问题,过了今夜,看我怎么一个个收拾你们! 而送完了那些气急败坏的离开的客人们的田中首相,则换了一身干净的和服,坐在卧室里面擦拭着祖传的宝刀。眼神平静。 第三百一十八章 开始的结束 第三百一十八章 开始的结束 枪声在皇宫周围一阵紧似一阵的响着,穿着古怪肤色的宫廷仆役还有女官们守在二重桥后面,不少人都拿起了武器,神色紧张的准备在最危机的关头,守卫他们的神明——那位神智不健全的日本大正天皇。枪声不断的从东苑之外的大手门平川门一带传来。在二重桥前面的皇宫广场上面,有不少陆军皇宫警备队的零散官兵,全副武装的匆匆向枪声最激烈的地方增援而去。 这时在大手门和平川门的激战,已经到了最白热化的时候。陆军士兵们拼死顽抗着。他们以为他们在捍卫天皇陛下的安全,而海军官兵的冲击同样称得上是亡命。因为他们也认为自己在从暴虐陆军手中拯救天皇陛下。分立成两派的双方士兵,几乎是为了同一个精神偶像,在日本这个最神圣的地方进行着最血腥的相互屠杀。刺刀捅进滚热的身体里,身躯还不愿意倒下,手榴弹在人堆里面拉响。军刀砍折了,刺刀拼弯了,就吼叫着厮打在一起。一辆运载着机关枪的卡车一直冲到宫门口。机枪疯狂的喷吐着火舌,将纠缠在一起的敌我双方官兵一起割倒。一个陆军大尉扑在大手门的门口,已经浑身都是鲜血,大声的喊着:“陛下!陛下!”就被机枪打得血肉横飞,但是身体还站在门口没有倒下。 财部少将带着更多的海兵涌了上来,看也不看满地的尸体,大声的喊道:“冲进去,把天皇陛下从陆军手中救出来!”这几个门口陆军的抵抗崩溃了。海兵们呐喊着冲进了大手门和平川门,穿过了东苑,直扑皇宫广场,卡车上面的机关枪就是他们前进的掩护火力。海兵们快步的穿过了整个东苑,只有零星的皇宫警备队进行抵抗。很快也就被粉碎。转眼这些海兵就一直冲到了皇宫广场,就看见二重桥头守着十几个陆军士兵,他们平端着步枪,黄澄澄的子弹都已经被他们退了出来,洒落在地上。在这个地方,陆军士兵没有开枪射击的打算,任何一发子弹伤害到了背后的皇宫御苑,都是他们精神所不能承担的! 一个陆军少佐拔出了军刀,冲着对面的大群海兵狂喊:“来吧!你们这些叛贼!”跑得气喘吁吁的财部少将一挥手,海兵们也纷纷退出了子弹,挥舞着上好刺刀的步枪就冲了上去。陆军这些残兵最后的抵抗毫无悬念的被粉碎,十几个陆军身上都是中了好几下刺刀,惨叫着倒在地上,那个少佐也负了重伤,朝二重桥爬了上去,口中只能喃喃的念道:“陛下,陛下!” 海军的胶靴踏过了少佐的尸体,朝二重桥涌了过去。守在桥那头的女官还有仆役们发出了一阵阵的尖叫,仿佛末日来临了一样。财部被裹在队伍中间,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让开!我们是来解救天皇陛下的!陆军的暴政已经被粉碎了!”这些下人们怎么知道上层人物安排的这场突然的兵变,尖叫着并不让开。财部狠狠的下达了命令:“朝前冲!任何人敢于抵抗,都予以格杀!我们没有时间了!” 皇宫内苑顿时就血流成河,这些仆役女官们只有很少的武器,不少人只拿着木刀竹剑。在杀红了眼睛的海兵面前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不少女官以为这似乎就是帝国的末日。蒙着眼睛就跳进了内苑里大大小小的水塘。顿时就是浮尸一片。在短短几个月内,这已经是第二次大规模的兵变,而这次更是连日本人的圣地皇宫,都遭受了这样的兵灾! 木下前宫内大臣的儿子,木下佐冲子爵这时就守在皇灵殿大正天皇的寝宫那里。兵变的发生,他当然有数。但是外面枪声正急,他也不敢贸然出去。直到枪声慢慢停歇下来,宫人的惨叫越来越高的时候。他才大致知道海军已经得手了!他们看来已经冲进内苑了!他恭谨的朝帘子里面行了一个礼:“陛下,海军应该已经进入皇宫了。微臣出去迎接一下,请陛下治装,帝都的陆军,还要仰仗陛下的威灵弹压…………”他的声音已经变得越来越兴奋:“…………陛下,陆军对皇威的冒犯,今天就已经告一终结!帝国的国体,终于得到了维护!皇威浩荡,乱臣贼子只有束手待命!” 帘子里面的大正天皇神色俨然,作为帝国的偶像,他也仅仅是个偶像而已。阅兵的时候需要他,大臣会议的时候也需要他作为一个摆设。陆海军纷纷兵变杀来杀去,他也就最后作为一个精神象征来善后稳定局势。雄武如明治天皇,如果地下有知,恐怕也要为他这个无能的儿子哭出来。大正并不是蠢到哪里去,只不过是自闭得过分,而且精神上面也有些毛病而已。对于外面的枪声如潮,还有冲入天空的惨叫声。他还是一片神色的茫然,哦哦道:“海军来了么?很好,木下大臣请他快快入宫吧。朕看见他,才能放心一些。” 木下佐冲又恭谨的行了一个礼,带着几个随从快步的就朝外面走去,心下一片的火热。陆军再强悍又怎么样?这个帝国,到底还是我们这些人的!田中还算识时务,至于真崎那些小丑,简直就是自找灭亡! 当子爵阁下冲到御苑外面的时候,简直懒得费一点精神去看满地满池塘的那些宫人的尸体。只是对着那些逼近的海兵叫道:“我是木下子爵!财部少将在哪里?陛下早就在等着你们的到来了!” 大队大队的日军官兵,在白川少将的带领下朝皇宫方向涌来。白川将手头能够抓到的部队全部带了出来,近卫第二师团的一个步兵大队,一个骑兵小队,一个工兵中队,戒严司令部直属的警卫大队,还有在街头碰到的零星陆军分队,全部集中了起来。在来到皇宫之前,他的马后面已经跟着了数千名日本陆军官兵。每支步枪都上好了刺刀。尽管带着这样庞大的阵容,白川义则还是心急如焚。海军变起仓促,直扑皇宫。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开始集合部队,由受到海军炮击的干扰!部队长也多不在岗位,集合部队增援过来的时候,已经耽误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一个小时,什么事情都会发生!但愿在他们赶到之前,皇宫警备队的那些陆军官兵,能把海军挡在外面!现在只需要这个奇迹的发生! 虽然在祈祷着奇迹的出现,但是白川少将还是忍不住心下冰凉。海军动用了舰炮对帝都进行轰击,可见他们这次决心之大。突击部队更是直扑皇宫。宫内派一定也和他们有所勾结。他现在有一个职务是侍从武官。他已经完全明白被当作神灵崇拜的大正天皇是什么样一个材料。他几乎是完全听宫内派那些家伙摆布的。宫内派对他们这些陆军少壮派是深恶痛绝。天皇一旦脱离了陆军的掌握,宫内派和海军利用天皇只要发布一道诏书,他们这些陆军少壮派军官,就全无抵抗的余地!对于绝大多说军人来说,只要天皇一句话,现在还对他们命令恭顺无比的陆军士兵,就会马上将枪口对准他们! 皮靴在东京街头轰响,远远的就看见大手门和平川门门口已经是满地的尸首,被打燃的汽车,还在嘶鸣惨叫的受伤的马屁。宫门已经大开。穿着白色军服的水兵正在修复那些沙袋工事,将机关枪重新架好。远远看见陆军的大队在火光下展现的身影,那些海兵都发出了惊叫,跳进了阵地。白川苦笑,还是让海军抢先了一步!这个时候,也只有死中求生了!督促麾下官兵打进皇宫,闹得越乱越好。就算皇宫被打烂了,也要把天皇抢回来!万一抢不回来,枪林弹雨的,出现什么意外,也可以推到海军的头上! 他骑在马上,大声的对着部队下达命令:“海军阴谋劫持天皇,他们是国贼!陆军官兵们!对于炮轰帝都,攻击皇宫的海军叛贼,勇猛的攻击吧!将天皇陛下拯救出来!”地下哗啦一片推弹上膛的声音。陆军官兵们都一个虎视眈眈,就等着白川下达开火的命令。海兵们也拉动了机关枪的枪栓,苍白着脸看着面前黑压压的陆军阵容。他们这几十个人,估计抵抗不了五分钟! 这个时候就听见财部少将声嘶力竭的大声吼叫:“天皇陛下在此!陆军叛萌已昭,还不就地放下武器,等待陛下处置?谁敢开火!” 所有人都僵住了,陆军官兵的目光都望向白川义则,而他也愣在马上,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下达什么样的命令。接着就看见有着皇家纹章的御旗帜涌出了大手门。当先出来的是财部少将和木下子爵。两人都骑在马上,跟在后面的就是一身戎装骑马的大正天皇,身上的宝星勋章在火光下闪闪发光。他那出名的普鲁士式大胡子被所有陆军官兵都认得分明。看到天皇陛下神色俨然的出现在宫门口,海兵们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阵欢呼。简直就像癫狂了一样。映衬着对面陆军官兵的士气低落。似乎就说明一点,这次海军的政变,看来是成功了! 木下子爵提高了声音:“海军义勇勤王,忠勇之心以为天皇陛下所认可。陛下即将重整国政。皇军官兵们,不要对抗陛下,服从军旗。赶快放下武器,擒拿真崎白川等国贼。还不赶快行动起来!” 白川突然大吼了起来:“开火!开火!”但是没有一个人相应他的呼喊。反而是大队大队的陆军官兵放下了武器,站在原地,朝大正天皇深深的低下头去。明治以来奠定的天皇至高无上的声望,在这一刻发挥了最大的作用。而大正也很配合的扬起了手,似乎在检阅这一大群陆军一样。白川在马上谓然长叹,从枪套里取出了手枪,顿时就有人想扑上去想把他拖下马。但是白川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惨笑着拿着手枪对自己太阳穴来了一下。1916年8月8日,真崎派少壮军官团体骨干,白川义则少将自杀身亡。陆军少壮派团体短暂的掌握日本全部大权的时代,也就告此终结。 真崎甚三郎已经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东京戒严司令部的了。海军对帝都的炮轰已经停止了下来,从皇宫那里打来了电话。一个刚才还在接受他们指挥的陆军师团长趾高气昂的对他下达命令,说天皇陛下已经被从白川叛贼手中解救出来。白川畏罪自杀。现在全帝都陆军已经次第停火,共同恢复帝都的秩序。他们这个伪东京戒严司令部必须马上投降,特别是他这个叛贼之首,必须诚惶诚恐向天皇陛下认罪,等候国法军法处置。现在东京城内,暂时由木下宫内大臣和海相、海军军令部部长等人维持过渡。新政府等待天皇陛下的大诏随时成立。戒严司令部的那些少壮派军官们一个个都红了眼睛,但是却无能为力。整个司令部蔓延着一种理想破碎,末日来临的绝望感觉。不少军官顿时就饮弹自杀,或者切腹。更多的人劝真崎离开。他们这些帝国的最后的理想主义者,他们的精神,他们的火花要传承下去!要让后世知道,他们为帝国的前途奋斗过!他们不是叛贼! 真崎恍恍忽忽的离开了戒严司令部,在几个同样没有了主张的军官陪同下上马而去。天下之大,他们能朝哪里去?这个帝国,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甚至这个世界,他们都是没有可以去的地方!真崎他们趁着东京街头仍然没有完全停止的混乱,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田中义一首相的宅邸前面。也许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见自己的老师最后一面了。 田中首相的宅邸门口冷冷清清的。狂乱的帝都在这个时候,仿佛只有这里,才是遗世而独立。外面的喧嚣变幻,哪一方面上台,哪一方面倒下,都不再和这里有半点的关系。真崎放了马,踉跄的走进了门。这个时候,门口也没有人守候了。院子里灯火沉沉,几个转弯过后,就看见田中所住的那几间房子里有一点孤灯。真崎走了过去,推开了田中的房门。就看见塌塌米上,身形佝偻的老人正在仔细的擦拭着大小两把宝刀。桌上还有点清酒,放着两个杯子,似乎就在等候他的到来。 “你来了,坐吧。今天看来是我们师徒两个的最后一晚了。” “老师,你有没有支持海军和宫内派发动这场政变!” “当然有,没有我在陆军的影响力,没有我暗中照应,他们怎么可能这么顺利的发动政变?就算互相通知消息,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陆军最大的叛徒,就是我。” “为什么?我看老师你也准备切腹,这次政变你也不会得到好处,为什么要支持他们?为什么?难道我们曾经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么?” “这个世界,只论结果,不论过程。不管我们的理想多么高尚,不管我们自以为自己多么正确。结果就是我们的军事冒险政策失败了,我们必须承担责任。” “我们还没有彻底失败!我在尽最大的努力动员帝国的战斗力量,在编组新的师团,我们还有优势的海军,可以将战争持续下去。为什么就要这么快认输呢?选择毁灭整个我们这个团体的道路?这不是懦夫的表现么?” “真崎,你没有大的眼光,虽然意志坚韧。但是没有发现帝国已经因为这场失败陷于了最危险的境界。将战争持续下去,帝国将被拖垮。而西方世界也找不到支持帝国复兴来平衡中国发展的理由。我们现在认输,还可以有复兴的机会。还可以慢慢改善我们孤立的国际局势。如果一意孤行下去,不认输的话。帝国将彻底丧失未来的机会。你的眼光在现在,我的眼光在未来。你的眼光在陆军这个团体,我的眼光却是整个帝国…………至于我们个人的生命和权位,还有什么重要的呢?我打造了陆军掌握帝国这个政权,现在毁灭了它,包括我自己。我觉得并没有做错。” 真崎无语,只有默默的喝酒。最后又问道:“新的政府会是谁来组建?宫内派和你有没有安排?”田中微笑:“我属意于桂太郎阁下重新组阁,但是木下大臣却更中意西园寺阁下。桂太郎阁下也支持西园寺君。因为以后的帝国更需要和西方搞好关系,牵制中国的发展。所以我也就没什么意见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帝国变成现在这样,我必须一死谢罪。你跟我一起,还是准备逃到哪里去?” 真崎苦笑:“我能逃到哪里去?国事如此,我也只有一死报之。理想破灭了,肉体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只是雨辰还掌握着中国,想着帝国还要长久面对这个强大的敌人。我在地下,也不能安心啊!”他站了起来,朝田中鞠躬道:“老师,请允许我来为您介错。您先走一步,我会在后面跟随你的脚步的。” 田中一笑:“本来我是安排自己的妻舅来介错的,你来也好。你是个好剑手。有了你,这个仪式就更完美啦。多多拜托了。” 1916年8月9日凌晨,前日本首相田中义一切腹自尽,而一时权倾日本的真崎甚三郎少将也在为田中义一介错之后,举枪自尽。陆军在日本的短暂军事统治,随着这两人的死去,宣告终结。 “日本发生政变!”雨辰被人从睡梦当中吵醒,一下就从自己在书房搭设的床铺上面跳了起来。看着陈卓就穿着一件睡衣在他书房里面嚷嚷。这些日子,陈卓作为他的私人代表,一直在和西园寺他们的谈判代表周旋。而西园寺他们也隐晦的向陈卓表示,近日之内,日本定然会有大的变动。为此,陈卓还代表雨辰,向西园寺他们秘密的提供了一批资金的支持。听见陈卓漏夜赶来汇报,雨辰一下就从迷迷糊糊当中清醒了过来。总算等到这一天了!战争也总算可以结束了!日本这个大敌,这次总算被自己彻底的打趴下了!自己把主战的人物拉下了台! 他沉稳的反问:“消息可靠么?”陈卓压低了声音:“军事情报部门,还有西园寺他们,西方驻日外交师团三方面的消息,日本首都发生政变,海军炮轰陆军基地。天皇已经颁发大诏谴责田中和真崎他们的罪行。日本真的变天了!今天白天说不定就会有新的诏书,让西园寺他们回国组阁!总统,这被你料到的变化,终于发生了!咱么胜利啦!” “胜利?这只是结束的开始,下面谈判桌上的斗争,并不比战场上面的厮杀轻松呢。”雨辰给兴奋的陈卓敲打了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下达命令:“通知内阁,让念荪命令军事情报总局,各方面现在全力把握日本国内局势的发展。紧急召见加藤周明谈判代表。现在他们可以听我提出的和平条件了!告诉念荪,前线全面发起总攻,用炮弹来庆贺日本政府倒台!打得越狠越好!” 他的心潮明显有些激荡,庞大而复杂的班超计划,终于快走到了尾声的时候。这个民族大敌,今后二十年都不能翻身了。中国终于赢得了二十年无威胁的发展时间!另外一个时空三七年的血火,数千万人的牺牲。他现在才敢确定,不会再在这个时代发生! 第三百一十九章 认输 第三百一十九章 认输 “…………谁也没有想到,在1916年的日本帝国,居然连续发生了两次政变,陆军一次,海军一次!陆军的四二四政变,已经有了太多的论述,本文不想再多提什么。对于八月八日的这次海军政变,西方观察家们都以为突然,特别是海军动用了舰炮对他们的首都轰击。让观察家们大多数都认为——至少在当时认为,是海军一次孤注一掷的行动。他们已经不顾及影响,不顾及后果,破釜沉舟似的要从陆军的高压统治当中摆脱出来。零散的反对陆军的势力集合起来,让海军这次实力并不强大的政变取得了意外的成功。尤其是他们侥幸的将天皇掌握在了手中。如果当时白川少将没有在戒严司令部当中,而是在皇宫坐镇。如果真崎少将没有在召开会议,如果陆军少壮派的骨干将领没有在田中首相家中赴宴…………如果陆军少壮派团体在多一些政治经验,也许结果就会截然不同。 但是这些观察家们在当时都忽略了几个根本的方面。第一,就是日本这个国家的本质。虽然他们在明治维新的时候披上了一层西方化的外衣。但是这个国家,还有着大量的封建化残余。国家的各种势力——如派阀,清华九卿等等转化来的贵族,和政治势力结合而取得经济地位的财阀们,完全自称一派的海军,还有千头万绪的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共同构成了这个国家。他们的军队,他们的政府,他们的帝国,就是在这么一个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明治大帝的雄武,也不过是因为带着这些势力共同的开疆拓土,这些帝国的重要构成部分同样获得了好处,才维持了帝国整然的面貌。而天皇的神话也得以流传。但是陆军少壮派团体却是头脑简单的军人,至少在政治上如此。 他们以为凭借手中强大的暴力就可以掌控一切。他们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不惜剥夺这些日本强大的旧势力本来所拥有的东西。派阀们被监视,海军被削弱,议会被解散。财阀们的经济特权受到限制。真崎等人,的确是天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团结日本的所有力量,进行至关重要的陆地争霸作战。对于这些军人来说,财阀们在战争当中仍然不肯降下武器订货的价格,派阀们对他们的政策说三道四,海军离心离德,都是可以用武力镇压下去的。他们想打造一个单纯的,纯军事化的,甚至有些社会主义色彩的新式帝国。但是却忽略了旧帝国各种势力是如此的根深蒂固,不是短短的军事暴力所可以摧毁的。他们藏在暗处,随时可以对他们漏洞百出的政策发起反击,夺回他们失去的利益。真崎他们,的确是得罪了整个帝国。这就是他们失败的根本。 其次,就是隐藏在这次政变背后的美国的影响力。和英法等欧洲国家不同。英国对于日本内政,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当初的英日同盟的基础,随着俄国力量的不断削弱,已经动摇。英国对战后亚洲局势的安排,更倾向于收缩确保印度支那以及印度本土的利益。对于中日两大东亚强国之间,更希望维持现状。法国更不用说了,他们这个时候最希望的是中国尽快打赢,迅速将他们对日作战的百万大军抽调至欧洲本土。帮助他们进行欧洲的决战。这个时候无心,也无力去安排东亚的局势。而且他们在亚洲的传统利益,也并不在东北亚一带。对于欧洲列强来说,这时的东北亚的局势,他们已经很难干涉了。中国的实力已经上升到了一定的程度,而他们对日的影响力也因为日本仇视西方国家的军人政权上台而降到最低。他们基本就是以一种无可奈何的态度,看着中日战事的绵延进行。最多以军事援助用作控制中国胃口的武器。而美国就并不同了,新大陆在中日战事当中,几乎承担了中国军事作战费用及消耗接近百分之四十的份额(也有研究者认为没有那么多,部分贷款,中国最后还是以易货贸易方式归还,这样算来,美国承担了几乎百分之二十四左右的军事费用支持)。但是成效也是显著的,一下将太平洋上这个有着强大海军而且对美国在太平洋利益虎视眈眈的国家的威胁长远的打掉。这种获得利益极大的代理人战争不仅让美国人感到了实惠。而且在心理上也让他们感到了自己的强大。 欧洲需要我们,几乎是在祈求我们。在亚洲,我们仅仅是付出了一点金钱和物资,就消除了我们太平洋上最大的威胁!迈入新的世纪以来,这个强大的两洋国家,终于因为局势的发展,认识到自己具备的伟力,认识到自己已经有成为一个新的世界帝国的力量,他们开始舒展手脚。准备插手世界的局势。亚洲战后的局面安排,顿时就成为了美国的一个重头戏。西园寺流亡政府,就是他们手中最好的武器。美国在当时,一定对西园寺政府有所承诺。只是相关资料,还没有解密罢了。在日本国内,那些潜在的势力也对日本自己糟蹋的国际关系而感到忧心忡忡。军人内阁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日本已经认识到了他们的不足,面对崛起的强邻,他们的唯一出路就是和西方列强保持比以前更加良好的关系!特别是美国,仅仅用金钱支持就几乎拖垮了他们这个帝国。西园寺就成了日本国内政治势力眼中的救星。他和美国有着空前良好的关系,而日本战后的重建,也可以通过西园寺得到美国的支持!正因为西园寺得到了美国的承诺支持,日本国内势力也安下了心,全力支持这场军事政变的发生。没有西园寺在大洋彼岸获得的承诺,他们说不定还要继续支持真崎将战争进行下去…………当美国的意见通过西园寺传来之后,这场政变的发生,就已经成为定局。 最后,真崎等人虽然是所谓的皇军军官出身,但是还是忽略了日本天皇在这个国家曾经拥有的巨大威望,他就是象征,他就是当时整个帝国的精神偶像。再凶顽的陆军军人,对着天皇陛下的大诏,也不可能开放手中的步枪的。田中当时四二四兵变的成功,就是因为他及时隔绝了西园寺和宫内派的联系。在四二四兵变的最紧要关头,西园寺他们并不能和天皇取得联系。而真崎他们之所以失败,还是因为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国内安全的最重要点上去考虑。虽然撤换了木下宫内大臣,让白川少将担任了天皇的侍从武官。但是对于宫内派的势力并没有及早扫荡干净,当海军的官兵一来到。天皇就已经做好准备,向陆军颁发了诏书。结束了这场政变。 至于田中对真崎他们的背叛,这已经是不太重要的问题了。在当时的局势下,田中所起的作用,没有他,也会有别人来做的。 总之,八月八日的兵变成功了。以一种在西方眼光看来很中世纪的风采结束的。皇家旗帜出现在东京街头,看着乘坐御马的天皇陛下的身影,陆军官兵们纷纷放下武器,跪伏在街头。而在东京帝都,被海军重炮轰击过的地方,还冒着熊熊的火焰。 这场兵变,也标志着日本独立于西方的帝国扩张道路的终结。他们被迫更深的捆在了西方列强的战车上面,成为了一个平衡亚洲局势的砝码。不管他后来的元气恢复到了什么程度,丧失了这种独立性的国家,他们的帝国道路,也就走到了尽头。这场兵变之后,日本曾经用几十年培育出来的自信力,也告一终结。他们终于发现,他们并不是那些拥有强大资源国家的对手。哪怕是才有崛起势头的中国。对于中国来说,他们虽然解除了日本的直接军事威胁,但是在以后,他们的实力强大到了可以和西方国家直接博弈的时候,日本又成为了一个难缠的,坚定依附西方的对手。但是对于当时的中国来说,看着日本自己轰然倒下,已经是喜出望外了。他们雪了甲午年间的国耻,而且也真正战胜了一个强国。这种因为胜利而获得的强国气质,世界列强的尊重,也是他们以后前进的最大动力和助益。中国赢得了未来二十年的发展机会,而不是总有一个邻国随时陈兵在他们的国土之上,随时会将他们拖入在本国进行的战争当中了。满蒙获得了统一,东北的资源开始得到充分利用,中国的全面工业化,就随着八月八日海军兵变的炮声开始了………… 而日本,也并不是没有从这场兵变当中获得什么。只是影响的深远,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束罢了。单单从日本人的精神世界上来说,每个稍微清醒一些的日本人都心中有数。他们一向视为神明存在的天皇陛下,在这两场兵变当中,都已经成为了陆海军交相利用的傀儡。天皇的偶像缓慢的但是却不可遏制的倒下了。这对于日本逐渐成为一个正常的国家,究竟起了多大的作用,谁也无法做出一个正确而比较量化的估量………… 总之,兵变成功了。而谈判,即将开始。这场谈判最终也影响了未来二十年亚洲格局的变化。但是这是本书下一个篇章要论述的问题了…………” ————凌伤雪《东洋世界近代史》,第五卷,第十一章《一九一六年八月八日海军兵变的研究》。 这时在东北,在朝鲜,和日本对峙的国防军,自然不知道后世的历史研究学家的大发议论。他们只是尊奉虎穴还有总部的命令。向被围的,在溃散的,在困兽犹斗的日军,发起了大规模的炮击!总部已经告诉高级军官,日本发生兵变,日本军人政权倒台!这个时候,我们就用大炮,帮他们庆祝一下这个好消息! 在关东州周围,多达千门的各种火炮,八月九日天色微明的时候。突然一起轰响,成千上万发的炮弹轰向日军的阵地。各种新运到前线的大口径火炮都在这时展现出他们的威力。陆航第三、第四飞行联队组成的第三飞行集团,更是驾着晨曦出现在天空,以全员出动的阵容,在日军头顶展现着他们的威力!虎穴下达给北方战区的命令是毫不含糊的,而暂代北方战区总指挥职务的司马湛也给前指斩钉截铁的下达命令:“日本国内发生政变,马上就要和谈,这最后的时候,把鬼子打得越痛,咱们获得的利益就越多!不仅炮兵全线轰击,不要吝惜弹药,就是步兵,也要展开全线攻击,少让一些鬼子能活着回去!把最后一仗,给我打好!”命令下达到李睿这里,李纵云还有什么说的?突击部队已经养精蓄锐许久,先用炮火轰他妈的一天,然后突击日军阵地,就算要和谈了,也要让这些鬼子,以后想到国防军都要尿裤子! 在朝鲜,日本第二军本来就已经被分割在各处节节抵抗,战场态势支离破碎。林述庆本来还很节制的用兵,一边节省本来追送不易的物资弹药补给,一边也要稳定了后方态势再大举南下。司马湛也直接给他下达了命令:“抽调精锐纵队,放开当面敌人,给我向南猛冲!一直打到海边去!日本第二军已经不成气候,现在就给我抢地盘去!” 甲午集团军的两个强大的骑兵旅——这些骑兵旅,在欧洲都是骑兵军的规模了。顿时被林述庆放出了手,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就向南狂奔。目标直指釜山!夏天的南朝鲜,到处都有粮食和马料补给。他们的战马,就是要纵贯这三千里河山,在东北亚的海角,插上他们的战旗!在国防军最后的猛攻下,日军只能有气无力的进行着最后的抵抗。战场上,从东北到朝鲜,到处都是炮火连天,到处都是国防军在高歌猛进。日本陆军的气运,在这个时候,跌到了最低点。 1916年8月9日中午,日本天皇对中外颁发大诏,宣布前军人内阁为国贼集团。予以废止,逮捕罪首加以审判。两个小时过后,又宣布“大正乱政”之两罪魁,田中义一前陆军大将和真崎甚三郎前陆军少将都已经畏罪自杀。被剥夺军衔和身前获得之全部荣誉。同时宣布新日本政府由西园寺公望再次组阁,这个流亡的老公爵,在四二四兵变当中失去的名声荣誉封赠全部追还。 当天晚上,西园寺公望就在美国宣布就职,也宣布了他的阁僚名单。而匆忙复会的帝国议会予以全部追认。西园寺在美国发表了就职演说,中心思想就一句话,立即停止中日之间战事,开始谈判。日本天皇也在当夜再次颁发大诏——对这个天皇傀儡的使用,最近可也真是频繁得很啊。 “中日两国兄弟之邦,因大正乱政国贼集团之擅自行动,刀兵相见。两国忠勇之士血流成河,膏涂满野。朕念之心实伤痛。现我帝国已清除大正乱政国贼集团,罪魁祸首,已然伏诛。中日两国正该立停前线纷飞之战火,早开谈判。朕已下令前线皇军就地停火,南下之海军舰船即刻返航。望中国珍惜朕之善意,为东亚和平早息兵戈。善后谈判事宜,当有国际友邦斡旋其中,必能重复日中两国兄弟情谊矣…………” 皇皇大诏颁发,关东州前线仍然落弹如雨。阵地上面哀鸿遍野。国防军突击队矫捷得身影,仍然在攻击线上起伏出没。第三、第八、第十一等师团在复州大道一带的正面阵地,一度微若累卵。而日军方面,在得知国内发生政变,田中真崎倒台身死,西园寺上台。天皇下着命令早日停火,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 在日军关东州派遣军总部门口,已经拥挤满了一群眼睛血红的军人。他们都是军服破碎,看来都是在前线苦战许久的人了。宪兵们上好刺刀的步枪比在他们的胸前,想阻止他们冲进派遣军司令部之内。但是这些日本前线陆军中最死硬的少壮派军官们,就拿着自己的胸口朝刺刀上面撞。口中不干不净的叫着寺内正毅的名字,大声的叫骂着。 “我们在满蒙的血战,数十万陆军的牺牲,就这样被那些政客出卖了么!为什么要我们停火,为什么要我们认输!我们还能打下去!” “真崎君为什么死了!海军那帮混蛋,那帮国贼!我们杀回去,为真崎君和田中阁下报仇!这场战争,我们是不会停止下来的!” “帝国完了!帝国完了!不管我们军人怎么牺牲付出,换来的还是这样的结果!我恨不能化作厉鬼,杀尽这些国贼!” “不许派出军使,不许就地停火!皇军将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最后一发子弹!” 吼叫声中,有些军官就在那里抱头号啕大哭。不敢相信这个世界怎么就这样突然的天翻地覆的变化了。他们的理想,他们的奋斗,怎么就这么突然变成了一场空!虽然在这里吼叫,但是他们也知道事情不可为。战场态势本来就不利。国内又呼吁停火谈判,不会再给他们这些陆军支持,他们就算想打,拿什么再打下去?他们被出卖了!但是在这里吼叫,将矛头指向寺内,似乎就能让他们绝望的心灵找到一个目标,宣泄出什么怒火一样。吼声变得越来越高了。宪兵的队伍也被压得越来越靠近门口,眼见场面就要失控,狂乱的人群就要随时爆发出来一样。 寺内正毅军服整齐的出现在了门口,他已经明显的消瘦了下去。军服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脊背也明显佝偻了下去。但是目光还是如以前一样威严。他在门口一出现,那吼声就越发的高了,有些军官甚至还拔出了军刀。跃跃欲试的就想扑上了。宪兵满头大汗的想阻止这些狂暴的军官。却让这场面更加的混乱。周围炮火仍然在轰鸣着,映照得天空血一样通红。 “放下刺刀,让他们上来!”老人爆发出了巨大的吼声,让整个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 “我们已经失败了!现在就要承认失败!军使已经派出,我们作为皇军,必须要谨奉天皇大诏,不然就是乱臣贼子!如果你们想违背天皇陛下的诏书的话,那就朝我这个老头子开枪吧!” 场面一下僵住了,突然之间,爆发出了巨大的哭声,一个少佐军官坐倒在地。用拳头狠狠的敲打着自己的头。 寺内正毅的眼光冰冷:“作为军人,就要有承认失败的勇气。我们这次输了,下次我们还会赢回来!现在我们的使命,就是将这几十万日本陆军的种子,带回国内,等候下一次复仇的机会。陆军失败了,但是帝国还在。现在各自回部队,谨守自己的岗位。记住,你们是皇军,就算失败,也要有个失败的样子!” 李睿眼神同样冰冷的看着火山爆发一般的前线景象,数十万大军发起的最后攻击,是如此的壮观。 “参谋长,日军派出了军使…………” “让他们回去,我没有接到上级的命令,不会停火。” 副官离开了,李睿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这次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下面也许是自己一生当中意义最大的一次战役,这个世界,究竟会变得怎么样? “参谋长,军情局惠英慈上校求见…………” “哦?他来做什么?告诉他,我马上见他。” 第三百二十章 你是谁? 第三百二十章 你是谁? “总统先生,现在的首要问题,就是两军就地停火,才能谈得到其他。”说话的自然就是新鲜出炉的日本外相加藤周明先生,这次他重做冯妇,已经完全没有了前些日子妾身未明的那种寒酸相。扶着金丝边的眼镜侃侃而谈。很有一种大外交家的风范。而雨辰就靠在沙发上面,静静的听着他在那里说话。 日本新政府上台之后,加藤周明第一时间约见雨辰,来意非常急切。虽然日本政府表示了和平诚意。但是几十万的日军还在东北和朝鲜挨揍,雨辰没有半点收手的意思。谁也不知道他做什么打算!西方列强的外交代表这次都站在了加藤周明这一边,明里暗里施加压力希望雨辰快点就地停火,开始谈判。早点结束东亚的乱局。但是这位总统平日里春风满面,但是向来都自己有主意得很。硬是把加藤周明的约见压了一些时候,直到八月十一日的凌晨才答应了他的求见。这个时候,西园寺内阁已经上台二十四小时了。 “哦?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这场战争对于日本帝国来说,是这么儿戏的一件事情,说动手就动手,说和平就和平?这难道是一场游戏么?日本突然对我奉天发起全面袭击,百万大军和我国防军从东北一直打到了朝鲜,几十万人伤亡,百万我东北子民流离失所。北方沿海城市遭到炮击。我军在发起了全面反击之后,你们换一个政府就要就地停火了?我们两国政府可是正式宣战,现在还处于战争状态!”雨辰淡淡的反驳,似乎并没有把自己现在面临的强大外交压力放在心上。 协约国方面已经正式提交了照会,询问雨辰为什么不响应日本新政府的号召,实现就地停火,然后开始谈判。他们的话里意思就是现在开始谈判,他们还会帮助中国争取到一些谈判的利益,如果战争还持续下去,那么未来他们在外交上的立场就会比较遗憾了。就是一直和中国在外交上配合比较默契的美国,也通过大使和特使传话。如果雨辰不尽快结束这场战事,和西园寺政府就谈判善后问题采取比较有建设性的态度。那么美国政府一直以来对中华民国的援助就要重新考虑了。 而国内内阁和议会,在西园寺政府上台的当天,就表示了热烈的欢迎。认为可以结束这场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是烈度很高,破坏甚大,而且花钱如流水的战争了。宋教仁他们更是几次要求见雨辰,询问他为什么还在前线发起那么大规模的全面攻势。记者采访宋教仁的时候。对雨辰决策既不满又焦急的宋教仁甚至口不择言的说道:“国防军的好战态度必须受到限制!我们是民国,战争不能以一个人的意志为转移!”这句不那么谨慎,矛头直指雨辰和国防军的话,顿时在媒体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引起了好大的争论。 可以说,雨辰现在是面临着内外的压力。但是在军方,意见却是战争最好在取得了决定性的战果之后才告终结。军人们已经因为胜利而变得热血沸腾,他们相信只有打下来的才是最可靠的。现在几十万日军被包围在关东州的狭小地域,补给缺乏,士气低落。正是一鼓全歼这日本陆军主力精华的时候。这样的打击,可以让日本陆军这个凶恶的对手十几年翻不过身来,这才叫痛快的雪国耻,复国仇!朝鲜国防军也在高歌猛进,不将这个国家完全的掌握在手中,怎么能让国防军上下甘心?宋教仁为代表的国内言论一出来,在军中同样激起了很大的反感。这对于雨辰来说,又是另外一种意义上面的压力。但是他现在神色看起来,似乎都没怎么放在心上似的。 “当时对贵国发起袭击的,实在是大正乱政的那些国贼集团。我帝国在天皇陛下的领导下,已经铲除了那些破坏中日两国之间关系的国贼,给贵国添的麻烦,我们实在是深表遗憾。中日两国的未来应该是携手共进,互相提携。而且中日两国都是协约国国家,更应该在未来共同的对协约国事业做出贡献。这也是国际上友人对中日两国的殷切期待…………总统阁下,您想必也很以为然吧!” 拿国际势力来压我?雨辰心里冷哼了一声。言辞也渐渐变得锋利了起来:“添了麻烦?这是在大街上不小心泼湿了姑娘的裙子说的道歉的话么?我们遭受的是赤裸裸的侵略!我们的百姓被屠杀,城市被焚烧,财产被损失!我们流的是血!如果我派飞机轰炸了东京。然后给指挥官安一个民国乱政集团的头衔,把他枪毙,是不是你们就不追究了?然后大家高高兴兴的坐下来大谈和平?这不是笑话么!我们进行的是正义的反侵略作战,我们要取得彻底的胜利!这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损失的东西,我们要拿回来,发动侵略,屠杀百姓,焚烧城市的凶手,我们要用自己的铁拳,对他们进行惩罚!这就是我们作战的全部目的!我们的目的没有达到,这场正义的民族反击战,就不可能终止!” 他的语调凛然,神色也同样凛然。 加藤周明脸色有些变了,语调也渐渐冷了下来:“那么总统阁下的意思,就是要将战争继续进行下去咯?这对东亚局势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我也了解贵国的局势,没有列强的支持,你们的战争能持续多久?现在还是和平才是东亚恢复正常的王道。两国人民都再也经不起流血牺牲了!” 这个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情之一,就是听着那些曾经的侵略者在那里高叫和平。雨辰饶有兴味的摸着下巴在那里想。不过脸上的神色可没有变得有半点松动。只是冷冷的在听加藤周明在那里继续的高谈阔论。他已经站了起来,不是还用手势在那里加强他的语气。 “帝国不希望战争,也不希望继续打下去了。但是这绝不是惧怕战争!而是因为这场因大正乱政集团引发的战争,根本就是毫无意义!我国愿意回到中日和平条约起点时候的状况,和贵国友好相处。两国这场不幸战事引发的损失,关于善后问题帝国也愿意和贵国慢慢妥善协商。总之,再让这场战争继续下去,是很没意义的事情!帝国在流血,贵国同样也在流血。以贵总统的雄才大略,只要在东亚能够恢复和平,贵国能发展建设到什么地步,真的是无法限量!而贵总统如果一意孤行下去,帝国也绝对不会从合理的立场上面退让,那么再接下去的损失和流血,就毫无意义了!” 他的声音在会客室里嗡嗡的回荡,担任翻译的中方随员都忍不住一脸怒色。日本鬼子打了大败仗还这么嚣张。要是给他们在战场上占了便宜,那还了得?雨辰却静静的在分析加藤话里透出的信息。西园寺政府的开价就是回到中日和平条约的起点?关东州旅顺还是他的,朝鲜也还是他的。最大的让步可能就是经济上给予一点赔偿?真是笑话!战场上面得不到的东西,你们在谈判桌上面也别想得到! 他猛的站了起来:“够了!如果你们祈求和平,就必须拿出祈求和平的态度出来。我的百万大军,随时可以将你们的陆军赶下大海,我已经歼灭了二三十万的日军精华,剩下的几十万,也不过是釜底游鱼!不管在战场态势上面,还是道义上面,我都占据绝对的优势。现在希望停战的不是我!如果你们真的有诚意结束这场战争,想让几十万日本军人回家。就听听我的条件————归还关东州和旅顺,归还台湾,归还一切被你们割让的国内日本租界。赔偿军费,惩罚战犯。朝鲜地位,北纬三十八度线以北由我民国暂时军管,北纬三十八度线以南国际共管,在一定时间内解决朝鲜独立的问题。我没有让步的余地,在我背后,是四万万五千万民众复仇的吼声,是百万国防军军人战斗到底的决心,是整个民族看着我的眼睛!不管外界有什么压力,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就这样吧,送客!” 雨辰僵硬的朝加藤周明点头行礼示意,转身就离开了会客厅。加藤在那里站了半晌,一咬牙跺脚也离开了。雨辰很快的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才坐下来,总统府秘书长陈卓就送来了他和加藤周明的会谈纪要。雨辰疲倦的按着自己的眉峰。对陈卓道:“放下来吧,两边都把价钱开出来了,下面就是讨价还价了。不群…………帮我约见库柏大使,克劳福德大使,错开来安排见面。给库柏大使留的时间多一些,这次要达到我们的目标,真正要花功夫的是在这些地方…………念荪在外面么?” 陈卓一边无声的将雨辰的吩咐飞快的记了下来,一边恭谨的道:“吴总参谋长就在外面等着见您,你会见加藤的时间比预定的长了一些,参谋长一直在那里等着呢。”雨辰点点头:“让念荪进来…………还有,这些时候内阁官员,议会议员求见,我一概不见,说我在忙。” 陈卓点头答应着离开了,接着就听见军靴响亮。吴采走了进来。看见雨辰就习惯性的向立正行礼。不过雨辰在他到来之前早就坐直了身子,笑道:“念荪,免了吧,在我面前还来这一套。战果统计如何,前线局势如何?” 吴采坐下来笑道:“本次大会战的战果还在陆续统计当中,按照总统的意思,要让世界知道我们取得了多大的战果,现在处于一种什么样的优势地位。几个战场到现在为止,完全歼灭了日军四个师团,歼灭性的打击了他们七个师团,还有大量的师团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失。现在就有十七个日军的主力师团被我们分割在不同的战场上面。打死日军超过十五万人,击伤日军也差不多这个数字,还俘虏了一万多人。还有大量的日军失踪因伤自杀的人员没有统计。摧毁大炮六百余门,缴获五百二十门。步枪机关枪不计其数,其他军用物资堆积如山。朝鲜已大部为我所占领………………前线我军以优势兵力火力正在发起猛攻。预备炮兵和生力的步兵预备部队全部使用上去了。关东州一线日军的重兵集团防线步步萎缩。他们虽然拼死抵抗仍然不能阻止我国防军前进步伐,每小时的日军伤亡在我优势火力打击下都以千计。按照一线纵云的估计,最多还有一周时间,我们就可以把关东州一带的十三个师团的日军赶下大海。就算他们现在派船团舰队来撤走这些陆军残余,至少也要他们丢一半下来。 朝鲜日本第二军情况也和关东州日军差不多。日本国内八月八日政变之后,陆军的士气几乎完全垮了。国内新编的陆军师团现在都是一片混乱,短期内绝对不可能增援到战场上面。日本陆军,可以确认已经丧失了继续抵抗的能力。” 雨辰目光一闪:“很好!有这个实力,就有我谈判的基础,告诉纵云,打得越厉害越好,不要有什么顾虑!往死里面给我揍小日本鬼子!不知道灼然能不能赶得及回来凑这个热闹啊…………” 吴采淡淡一笑,迟疑了一下道:“总统,还有件事情…………” “什么事?说吧。” “现在部队内部有些情绪,对内阁议会高叫和平,指责国防军好战不满。认为他们对洋人的威胁骨头太软。指责的长电都发到我的案头来了…………总统是不是在军内解释一下。第一军人不能干涉这些政事,第二内阁和议会也有他们的考虑,我们军人不能随便指责。更不能将矛盾激化…………” 雨辰摆摆手,这个时候他就要军队憋足这个劲儿狠揍日本人呢。军队内部有点怨气,自己还控制不了么?在这个时候,他对自己在军队内部的影响力,还是有着绝对的自信心的。现在的关键毕竟在于谈判!他知道军队内部思想略微有点不稳,但是也不认为是多了不起的事情。何燧回来之后,有这个重将坐镇,一切就没什么问题了。他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吴采的话,淡淡的道:“让白斯文来见我…………今天晚上又别想睡啦…………” 吴采低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大步的就走了出去。总统最近对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有所布置的,也许自己应该相信总统?这个时候,自己也要睁大眼睛呢。国事多艰,把这个坎挺过去吧…………但愿灼然能够早些回来。 李睿站在那里,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指挥所外面的炮声还是在连天彻地的响着。炮火的闪光映照得他脸上忽明忽暗。让他没有表情的脸孔显得是更加的难测。 而坐在他对面的惠英慈,更是一副高深难测的样子。对于这个情报系统的上校,李睿打交道不算太多。知道这个上校也是雨辰看重的新生势力之一,也非常有能力。但是李睿似乎也能从他身上嗅到和自己一样的勃勃的野心。让他不知不觉就提高了警惕。这个情报系统的重要人物,到底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情?总不会找自己喝茶聊天吧。他们也没这个交情。 惠英慈突然淡淡的笑了:“指挥百万大军,攻必克,战必胜。纵云参谋长不愧是我们国防军新一代的战神,在这最后的关头,率领如此虎贲对日军残敌发起最后总攻,人生至此,只怕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李睿哼了一声:“上校,如果你来只是和我说这些,拍李某人的马屁,还是请回吧。我没那么多的时间,几十万大军在对日军发起最后的冲击,我没有闲聊的时间。有什么事情,战事结束之后我们慢慢再谈。” 惠英慈一笑,站了起来看着李睿道:“也是,战后有的是大把的时间。反正参谋长担心的不就是打败日本这个强敌之后。这么强大的一支国防军也许短时间内没有施展的余地。要不就是去欧洲为那些发战争财的家伙当炮灰,要不就是要削减现在威武的阵容。宝剑空自锋利,也只有在壁上夜夜争鸣。现在付出的一切,以后并不能见得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现在虽然豪情满胸,百万大军指挥若定。将来到底如何,还在一片云山雾罩当中,不是么?” 李睿不做声的走进了他,突然一拍桌子,英挺的脸都变得有些狰狞了:“你胡说些什么!哪来的这么多不着边际的废话!我没空听你在这里东拉西扯,请吧!有什么事情,找你们白斯文那个锦衣卫头子来说话!民国不是明朝,不需要你们这些东厂西厂来监军!” 惠英慈脸也拉了下来:“我们是东厂西厂,你纵云参谋长又是什么?岳飞?文天祥?你为什么在战地召开青军会的秘密执委会议,又和杨皙子有怎样的书信往来?你的亲信参谋是怎么在各个部队联络开会。你对中央警备师怎么如此关心,每天都要去这个师两三次?杨皙子打的什么主意,你又打得什么主意?在知道何灼然要回来之后,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总统对你信任有加,几乎是将半个国防军的实力交在你的手上,而你又做了什么事情?你的方寸之间,到底做的什么打算?真的要我一一说出来么?” 他拉着嘴角冷笑了一声:“杨皙子是个无行文人,不怎么带种,他能说的,可都是说了出来,我今天倒要在这里请问一下远征欧洲的英雄,全歼了日本关东军的民族偶像,到底对你的行为有什么解释!” 炮火的闪光明灭之间,李睿的脸色一片铁青。 民国海军在英国定购的“固镇”号轻巡洋舰慢慢驶进了上海吴淞码头,这艘三千七百吨的民国最新式的军舰一路以最高的速度返回国内。船上的军官士兵多是在英国海军参加过历次大海战的精英。在日本舰队试图南下封锁中国沿海的时候。海军总部一个电报让他们在孟买多呆了几天,战事大局将定,要是让这些海军未来的种子白白牺牲了那可真不划算!更何况,在这艘军舰上面还有国防军的三杰当中声望最高的一位,前中国赴欧远征军司令官何燧何灼然中将。 看着雪白的浪花在船头撞得粉碎,看着逐渐出现在面前的祖国港口。即使冷静如何燧,站在船头甲板也是心头起伏。身边的海军官兵们已经在对着码头欢呼挥舞着头上的军帽了。祖国,我何燧回来了!凡尔登,索姆河的激战仿佛还在昨日。这个时候,看到的已经是祖国天空的云淡风清。 总统现在是什么样了?这次回来的任务,真的如念荪大哥暗示的那样,需要借重自己的名声威望来坐镇国防军了?对日战事是不是已经在收尾了?对日谈判究竟会进行成什么样?那个人,她现在还好么? 远征两年,何燧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心如铁石,但是到看到祖国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还是属于这片土地的,即使去死,他也愿意倒在祖国的怀抱当中。我们辛苦创建的国防军啊,千万不要辜负了曾经牺牲的那么多的烈士! 几只海鸥从何燧头顶高高的掠过,鸣声就回荡在海天之间。 第三百二十一章 重整 第三百二十一章 重整 这些日子,围绕中日停战事宜的背后斡旋,就象一阵旋风一样,紧锣密鼓的在进行着。局势已经是明摆着的了,无论是在东北,还是在朝鲜,士气低落,感觉到受到背叛的日本陆军,已经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而新成立的日本政府,他们的首相还在美国。都坚决不愿意再将资源向日本陆军倾斜,让战争能够再持续下去。日军只有步步的苦苦抵抗,在东北,每天都有数千人的伤亡,而据守的阵地也越来越支离破碎。关东州城市之内都落下了远程炮弹,旅顺港更是几门超远程铁道炮的封锁焦点。在朝鲜,日本第二军则已经崩溃了。他们已经分割成互相不联系的各个小的武装集团,或者在某个据点绝望的坚守,或者就在朝鲜的山地丛林里面乱窜。第二军的司令部已经撤离到了釜山,随时准备下海撤退。松勇正敏大将是现任政府的坚定支持者,算是陆军当中的异类之一。他早就一再派出军使,要求在朝鲜停止作战。但是国防军对他的提议丝毫没有接受的意思,仍然在一路朝着釜山狂奔。 国防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日军除了在东北还能困兽犹斗一番之外,其他地方已经土崩瓦解了。日本陆军的精华,已经成为了一群看不到未来的败军。 而这时从国际局势而言,索姆河和凡尔登的战役已经陷入了残忍的消耗战当中。每天人命和物资的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西方协约国家已经打得筋疲力尽,而在东方战线,罗马尼亚已经崩溃,而俄国的局势也越来越恶化。协约国的西方观察家们都认为,俄国很难再支撑过明年的冬天了。这个时候,他们迫切的需要大规模的有生力量加入。美国现在还没有武装起来,而中国有着现成的,战斗力已经得到锻炼检验的上百万精锐陆军力量。按照西方的战争与和平的标准。要中国在占据这样绝对优势的条件下停战,尽快的将武装力量按照他们的承诺转移到欧洲来,就必须要安抚中国提出的条件。雨辰原来的开价是不可能被接受的。但是也一定要部分对中国进行满足。尽快的达成就地停战的协议。 在雨辰的态度还是相当强硬的情况下,大量的外交交易在幕后进行着。各个国家的大使,代表,特使们,在南京还有华盛顿出没。电报在世界的上空穿梭往来,一个个设想被提出来,一个个建议浮现在这些人面前。战前的历史原因,战后的平衡考虑,都在这个时候最大限度的考验着外交人员的智慧。但是宗旨就是一个,战争必须尽快停止! 西方国家对交战双方施加的压力是双方面的,对中国首先停止了大规模的军事物资的供应——如果要恢复的话,也是必须要等到中国陆军大规模的前往欧洲大陆的情况下。原来对中国财政货币平衡的经济援助,也暂时停止了支付。对中国内阁和议会的不惜一切代价就地和平的论调,西方国家给予了高调的支持。但是在国防军当中同样引起了相当的愤怒。对于日本,西方国家也以战后经济援助和现在的外交支持为后盾,对他们进行了交涉。日本试图恢复战前局面的外交底限,肯定如痴人说梦一般的不现实。他们必须退出东北,交换南满铁路和他们在东北一切的权益!日本的租界也不可能继续存在下去。毕竟他们在大陆上彻底的战败了!至于朝鲜的地位,如果日本不想放弃这片1907年以来就已经被合并为日本本土的国家。就必须拿出什么东西来交换。雨辰曾经对美国秘密提出的台湾换取朝鲜,在西方国家当中有着很大的诱惑力。台湾放在日本手中,就是他们窥视南洋的基地。放在中国手中——他们现在有海军么?而朝鲜交还给日本,那么日本在大陆上还有一个立足点,还对中国未来肯定是最重要的东北工业基地有一个牵制,可以平衡亚洲大陆上面的势力——对于中国的海上势力,列强可是一点担心都没有。他们向日本提出交涉,如果日本放弃他们在华的全部利益,交换台湾。他们就联合向中国进行交涉,尽量免除日本在经济上对中国的赔偿,而且让他们不能占据朝鲜!————在这一点上,甚至现在自顾不暇的俄国都加入了进来,他们很怕朝鲜也落入中国手中,那么在他们的西北部边疆,他们和中国还有历史上的领土争议,下面可能就要面临中国的强大压力了。 日本政府一开始肯定没有接受西方列强国家这种提议的可能。放弃在华利益,他们也知道是无法避免的了。放弃台湾,简直就是放弃帝国以后向南的通路!日本在南太平洋上面,就再没有这么一个完美的立足点了!对于日本国内,新上台的政府马上就放弃日本,虽然可能拿回朝鲜,但是民间还有已经在台湾获得利益的一些政治经济集团,怎么可能接受这种方案?不耐烦的西方列强们后来就干脆放弃了礼貌,对着在美国的那位可怜的西园寺老公爵大喊:“现在的时代,比拼的就是实力!你们已经战败了!朝鲜对你们重要还是台湾重要?朝鲜生产你们帝国缺乏的煤炭,黄金,铁矿石,木材,还有丰富的稻米产量。而台湾能够提供那么多的资源给你们的帝国么?在日本国力全面衰退的情况下,在离日本比较远的距离上保持这么一个基地,你们认为还是现实的情况么?西方列强已经在尽最大努力帮助你们对华施加压力,让他们把朝鲜让出来。为什么你们还不愿意接受?现在就是1895年的那场战争的翻版,不得不让出台湾的,就是你们!” 经过紧张而时间并不是持续很久的磋商。日本新政府也迫切需要停止战事让他们这个新政权的基础得以稳固,终于部分原则性的同意了这种背后的斡旋。但是还是需要在国内进行一些解释工作。在得到了日本这个承诺之后,西方国家就开始着手进行就地停战的事宜。英美在上海香港集结的联合舰队,向辽东湾开进。他们的任务是如果开始停火,监督日本海军在辽东湾的行动,监视日本陆军的撤军。同时防止日本朝东北朝鲜增加兵力和重型武器。对辽东湾上航行的两国商船都有着停船检查的权力————这当然是得到了雨辰的默许的。 在西方国家这样的担保下,在八月十四日,终于由内阁向外界透露出了风声。中国考虑在近日内在东北朝鲜两地就地停战。而西园寺在美国早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了记者。中日停火在即,东北日军即将全部撤回本土,双方协议允许一个师团的日军进驻釜山,而中国国防军继续驻防整个朝鲜。等待和平条约的缔结。他向记者们暗示,中国国防军终究还是会撤出朝鲜的。不过他在话语里,对台湾的命运只字未提。 西园寺的谈话顿时传到了太平洋的这一边,在日本被人们平静的接受了。想象中的日本民众的大规模抗议根本没有出现。正如雨辰所说,这个国家一旦被真正打痛了,而且完全了解他们所处于的绝望的劣势当中。会很快转变心态,对胜利者表示臣服。军人政权被推翻之后,新政府为了表示军人政权的罪恶和无能,已经打破了以前的新闻封锁。难得如实的将东北和朝鲜日本陆军遭受的惨痛失败全部告诉了国内。两个多月的战事,日本陆军精华师团凋零几乎一半,三十万日军不得归乡!日本积累十余年之陆军重装备,几乎损失殆尽!而且他们所谓只会战死的皇军,在中国国防军当中有着超过二万人的俘虏。整个朝鲜,除了釜山一隅,已经完全被中国国防军所占领。整个朝鲜,只剩下了两三万的日本残兵败将! 但是西园寺的讲话在中国,可就是引起轩然大波了。停战没有问题,国内也知道不会永远打下去的,怎么到了我们手中的朝鲜,还要吐回给日本!因为最近和平调子叫得最高的是内阁和议会。在胜利之后,街上反而出现了小规模的游行抗议人群。全部都是在指责内阁和议会是卖国贼!面对这样的压力,有的人劝宋教仁去见雨辰。让他出面解释一下,不要尽让内阁背黑锅。但是宋教仁只是笑笑,说雨辰需要安抚国防军的势力。在国防军还没有裁撤,没有变成真正的国家所属的军队的情况下,雨辰保持这种态度是必要的。只要为了国家好,他背点黑锅倒也没有什么。 在八月十五日,宋教仁正式回应西园寺的谈话。宣布就地停战,日本撤军。双方开始谈判。在谈判未曾缔约之前,朝鲜作为抵押品掌握在中国手中。西方列强再次对这次谈判进行了担保——这次是出动了舰队的担保,美国舰队源源不断的从本土向南中国海集结。而英国在威海,香港,上海都增加了不少舰只。至于雨辰——他对开始谈判表示了默认。 但是国防军,却对这样的谈判反感到了极点。扰动还在继续。 白斯文一脸冷汗的站在雨辰面前,而雨辰坐在办公桌后面,面沉如水。虽然谈判按照他的预想开始进行了————这样的大势,这样的谈判也只能按照他的意愿进行。但是现在国防军却表现出了微妙的躁动和不满。对于一支在战场上一直在赢得胜利。士气和战斗意志已经达到顶点的部队,这个时候让他们收手甚至放弃已经获得的战果,那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吴采不断的在向雨辰汇报部队思想情况的变化。部队激进小团体的活动也有复苏的样子。这些变化虽然在雨辰的预料当中————部队对内阁和议会表示出一定程度的不满,甚至是他潜意识希望的事情。现阶段他还必须要掌握最高的,全部的权力,带领中国走向他心目中的目标。政界和军界保持对立的情势有助于他稳定自己至高无上的国内仲裁者的地位。尽管如此,对于情报部门这次对国防军思想状况反应的迟钝,他还是感到极度的不满! “…………报告总统,杨士琦之死,我们情报部门失职。的确没有发现杨皙子在国防军当中的暗中串连。杨士琦发现了他暗中的行动,却在医院被杨皙子动了手脚。提早去世,这的确是情报部门的重大失误,我们没有可以辩解的。 尤其是在得到欧美战略研究会有秘密小团体的情报的时候,因为牵涉的人过于多。我们表现出了不应该有的慎重,没有向总统汇报而先行去调查。我们这样的行为更是违反了情报部门作为总统,作为国家耳目的原则。作为情报部门的负责人,我愿意引咎辞职。” 他的神色已经沉痛到了极点,建立民国之后。白斯文也的确变得有些安于现状。在国防军少将级别的高级军官当中,大概他是生活最享受的一个。虽然还不敢腐化,但是的确也少了许多的锐气。在他看来,他们这些老情报官员,作为总统的刀和鹰犬的时候太久了。这些经历也必然要随着民国政治逐步走上正规而淹没在历史的烟雾当中。情报部门未来一定要改组,而他现在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这个时候也许真是做多错多。所以在这次事件当中,他的确是太谨小慎微了。这个时候白斯文又忍不住在心里怪起了惠英慈:“这么事实明显的东西,怎么就要调查这么长的时间!要是早些向总统汇报,抢在吴念荪前面。何至于出这样的事情!唉,什么也不用多说了,就算我倒霉吧!” 雨辰对白斯文这样诚惶诚恐的态度,最后终于只是叹了一口气。这样的老人,虽然能力有所局限。但是白斯文的行为一直不敢出格。而且对他的忠心没有问题。这次也的确有他的难处,牵涉到国防军高层的事情,他怎么敢擅自下结论?谁都知道,在感情上,他对国防军这个他一手创建出来的精英团体,还是相当回护的。他低沉的对白斯文道:“白局长,既然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这次错误的性质是严重的!就是你们错以为情报部门是可以代决策部队做决定的单位!你们要做的只是及时将情报向有关部门转达!不惩罚你,无以维系国防军的制度。你要做好准备,板子肯定会打下来的。但是也不会一棍子把你打死…………想想你也真是他妈的混蛋!怎么就敢于擅自作主张,不提早向我汇报呢?”听到雨辰骂他,白斯文反而在肚子里面松了一口气,总统肯骂人,那就真的不会有什么大碍了!不过躲了这次,下次可真的要把精神提起来了! 他苦笑了一下:“雷霆雨露都是总统的恩典,属下还有什么好说的。谢谢总统的鞭策关心!惠上校已经从北方回来了,杨皙子已经被秘密的带到了南京。惠上校对北方战区牵涉的国防军高级官员也进行了秘密调查。情况还是在控制范围之内…………总统要见惠上校么?”雨辰摆摆手,对白斯文的态度看来还是比较满意:“马上让惠英慈来见我,你这个老小子,回去闭门思过一段时间,我放你一段时间大假。好好想想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以后该怎么做。然后再回来服务。白局长,慎始容易慎终难哪!我们国防军同仁都要记住这一点!” 白斯文大声立正应是,转身就想朝门外走。雨辰又叫住了他:“你那个在乡下娶的糟糠妻,最近和你娶的那个洋学生闹得有些不成话,你赶紧把这个事情解决了!不然就不是闭门思过,而是把你一掳到底,明白了没有!都给我成器一点!” 白斯文一身的冷汗,又敬了个礼僵硬的走出了雨辰的办公室,站在回廊里面觉得自己两腿都是软的了。然后就看见一脸庄重的惠英慈在赖文臻的带领下走进了雨辰的办公室。心里面忍不住谓然长叹:“这个世界,终究不是咱们的啦…………” 惠英慈自然没有闲心关系他的老上级在背后看着他的眼光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只是一脸诚心正意的样子走进了雨辰的办公室。啪的立正敬礼:“报告总统,国防军上校惠英慈报道!”对于这位能干的下属,雨辰的态度却温和了许多。他摆摆手:“坐下说话,坐下说话。杨皙子带来南京了?他对自己的行为怎么说?” “杨皙子还是一样能言善辩,他说他的行为只是在为成立新政党做准备。下届大选肯定要和现任内阁竞争。他说现在的内阁和议会有太多的国民党分子,他们和总统不是一条心的。而他是全心全意拥护总统的路线和政策。和国防军高级将领往来,也是要了解国防军最需要一种什么样的国内环境。日后他的政策,就是要一改现在内阁议会和国防军对立的局面,开创一个精诚团结的新局面…………他在途中还写了一份万言书,要我转交给总统。” “放下来吧,我也懒得看他的东西。你就问问他,为什么要害死杨杏村,他怎么也下得了手!煽动军内叛乱,这是什么样的罪行!他在北京时代就不安分,我用他的才警惕他的德。他看宋教仁他们不顺眼,认为他应该才是内阁总理第一人选。你就再问问他,他有没有这个治理一个国家的德行!纵横捭阖,以为天下人就是他的玩物。可以白衣而取卿相,帝王师…………真是笑话!告诉他,我也懒得见他,等待他的就是国法审判,没有其他的!唯一可以对他留的面子,就是这一切不会公诸于众,我们民国也没有连坐这个说法!” 雨辰陡然激动了起来,站起来大声的说话,还不时的挥舞着手臂。完全表明了他现在有多么的愤怒。惠英慈恭谨的低下了头。心里面却是在冷笑。好啊,这下有替罪羊了。总统最心爱的国防军又是清白无暇了。一切责任都是因为有个局外的阴谋家在挑唆。这位总统,潜意识里总以为他一手创建的,有着光荣历史的国防军是他权力最大的依靠。所以也相当的宽容。他在国内国际事务上面明智如此,对自己的阴影之下,就这么放心么? 雨辰稍微平静了一点下来,又问:“纵云他们怎么样?” “报告总统,属下这次对杨皙子有书信往来,还有进行联络的国防军其他军官都进行了调查,也进行了谈话。纵云参谋长坦然承认他和杨皙子一直有书信往来。两人的想法都很像,都是对现在内阁和议会的一些政策不满。纵云参谋长说了,哪怕就算枪毙他,他这个想法也不会变。其他军官也多是这种想法。但是他们也都说,国防军是总统一手创建的。他们永远只服从总统的命令,没有其他的二心…………其实按照属下看来,总统在国防军的威望无人能及。就算有心人想挑唆兵变,总统只要登高一呼,有谁会听他们的?纵云参谋长他们也绝对没有这个心思。就是有些行为不谨慎,对国内一些局面深恶痛绝罢了…………总统调他们去欧洲,纵云参谋长他们也表示绝对服从,纵云参谋长同样也有万言书给总统,表明了他的态度。希望总统能够看看。” 惠英慈的这番话看来说到了雨辰的心里去了,他嘴角浮现了一丝微笑。但是转瞬又掩饰住了。他夸奖惠英慈道:“这次你北上调查,做得很好!什么都没惊动,但是什么情况都掌握了。很有大局观!现在的和谈,关系着民国未来二十年的地缘政治格局。是我一生功业到现在的紧要关头。国防军大局绝对不能乱!你能有这种顾全大局,安静从事的作风,我很满意。非常满意!在这种时日,你要盯紧一些…………纵云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纵云参谋长已经在准备南下,中央警备师,还有九师,十八师,安蒙军第一师,教导第一师等有高级军官牵涉其中的部队,也将很快南下。编组成参战第五军随时准备开拔去欧洲。司马纯如处长已经北上到奉天掌握全局。就等灼然司令官去接手了。一切都很正常,这些部队回到总统身边,总统威望自然能够让他们规规矩矩的…………国防军当中,还没有敢不听总统命令的呢!在二十五号左右,纵云参谋长就应该抵达南京了。” 雨辰自信的笑了笑,这件事情,能这样安静的解决,自然是最好的了。他和吴采,在这些日子,一边要操心和谈,一边还要做这些人事调整,弦真是绷得紧紧的。现在的大局,的确不能乱啊!只要这些人回到他身边,怎么安排都是很方便的事情了。国防军在他面前,就如惠英慈所说,还有人敢当面反对他不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啊! 他对惠英慈笑道:“你先下去吧…………现在白局长大假休息,你暂时全权掌握情报系统和首都的内卫系统。好好做事,你的前程远大得很。未来国防军改组,你也是倚重的对象…………要自己懂得努力!就这样吧。” 惠英慈敬礼转身离开,跟着赖文臻走出了总统府,他的表情平静到了极点。似乎刚才只是一次最普通的会见一样。但是这个时候如果谁能看到惠英慈的内心,才知道这个时候,在他的心中,有着怎样的波澜! 雨辰在自己办公室里面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手,按铃又叫来了副官:“何灼然现在进南京了没有?让念荪总长和他一起来见我!安排车子,接见完他们。我要去和总理还有文爵先生会面!” 何燧已经从沪宁线的火车上面走了下来,站在专用站台上面迎接他的,自然就是他温和厚重的大哥吴念荪。看着何燧更加显得坚实的身影。吴采也觉得眼睛有点湿润了。国难思良将。现在外表一片打好局势,内里暗流涌动的局面。他是多么希望这个兄弟能回来帮他一把手!纵云马上南下,灼然北上。只要过了这道坎,那就一切平安了!这个国家,能走到这一步,真是不容易啊! 何燧走到了吴采面前,身上似乎还带着万里来归的烽烟和波涛。静静的朝吴采行了一个军礼:“念荪大哥,我应召回来啦…………” 第三百二十二章 被风吹动 第三百二十二章 被风吹动 雨辰来到内阁的政府大厦的次数,远远比宋教仁他们亲自前往总统府就教的次数为少。所以当这位年轻的总统,汽车来到政府大厦前面的时候。迎接的队伍自然就显得比较隆重。而雨辰就坐在汽车里,眼神甚至有些忧郁的看着车窗外那些正在向汽车走来的人群。 为什么当自己的目标慢慢走向实现的时候,自己反而觉得空落落的呢?自己在一个落后百年的国家当中。采取了自己知道的唯一的捷径。强行给这个国家披上了一层现代化的外衣,缔造了一支空前强大的武装力量。在国际当中纵横捭阖,眼见就要给国家创造出近百年来前所未有的有利的地缘政治态势。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呢?也许是因为自己知道,这些成就,全部建立在没有基础的沙滩上。自己已经将已知历史的优势,发挥到了最极限。下面再没有可能有这样的机会。而这个国家,必须沉下心来踏踏实实的发展。英雄的大时代,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变得加倍壮烈,充满了胜利。但是也因为自己,即将提早结束。在未来的和平建设的日子里,在一个平民的时代里,自己比起其他人,还有这样高瞻远瞩的优势么?自己掌握着所有的一切,还会象原来那样投入,那样乐在其中么? 自己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就在刚才,雨辰才接见过万里归来的何燧。这个从上海和他一起起兵的年轻而热血的军人,现在已经变得是如此的沉稳。以前的剽悍扬厉。已经因为这些年的磨砺和不断的思索变得是如此的沉稳。他似乎完全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努力的是什么。两人之间,不管雨辰怎么刻意的表示亲近,似乎总有一层淡淡的距离的存在。何燧…………已经变成一个拥有完全独立人格的军人了。对于这一点,雨辰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有些失望。何燧,终究不是陈山河,而在这个时候,最可倚重的,却还是他。 汽车门打开了,雨辰低头从车中钻了出来。迎接他的是民国外交部部长伍廷芳老先生。他看着雨辰脸上都笑成一朵花了。和以前雨辰把持所有重要外交事宜不同,这次他几乎都是放手让伍廷芳去周旋。这段时间,伍廷芳真是有些找着感觉了。那种在国际上因为你的胜利和实力受人尊重的感觉,完全和他们以前祈求国际援助的滋味不一样。看着雨辰,伍廷芳从原来跋扈的腹诽,突然就变得越来越顺眼。 “总统,马上谈判就要开始了,还正需要您对大局的指点和把握呢。总理正在会客。马上就都到会议室集会。最近天气太热,总统要当心身体啊。” 雨辰点头笑笑,拍拍伍廷芳的手。天气的确很热,但是他的军服还是一丝不苟。脸上居然也没有什么汗水。他并肩和伍廷芳朝政府大厦走去,微笑道:“南京的夏天,的确懊热得吓人。要不是少川兄把全城下水系统建设起来了。那更加的蒸人。我军人出身,还没有什么。小媛最近卧病在床,这个天气实在不适合她养伤。正好和平了,我准备送她去美国疗养一下。小媛前些日子在北方风里来,雨里去的,也实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啊…………” 谈笑间两人已经肩并肩的走进了二楼的大会议室,进门的时候伍廷芳客气的落后了一步。才打开门的时候,就听见走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响,然后就看见宋教仁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大概是因为最近比较繁忙的原因,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看见雨辰站在门口,就听见宋教仁大声道:“总统,里面说话…………刚才英国那位克劳福德过来了,脸色不是很好看。代表英国政府要求我们必须马上尽快定下来正式开始谈判的时间。几乎就是给咱们下最后通牒啦!希望咱们二十号之前,必须在上海开始谈判,说日本代表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准备会面…………加藤周明不就在南京么!现在就等咱们表态了。我的意见是,赶紧答应他们吧!老摆着百万大军在东北也不是一回事啊!朝鲜每天的占领费用就是一百九十万元。得的那些黄金不够贴补驻军费用的!国库还要在预算里面留点钱,十万伤员的补助,数万牺牲将士的抚恤。为了币值的稳定,不能增发钞票,咱们的债务,也到了一个危险的水准啦!总统,你要赶紧拿主意!” 雨辰微笑着迎候这位絮絮叨叨的总理进了小会议室,听着他还在不停的抱怨:“………我这里的压力实在大得很。让步和解的消息全部在我这里发出。虽然我愿意为这个国家背点黑锅。但是被认为投降派总理,软弱派政府首脑,滋味实在不好受!谁在这个情况下不知道高唱把仗打下去的调子能受到国内欢迎?下次大选可以多多少张选票?国民党内部对于我们处于这个立场不是没有意见,可是我总说以大局为重…………但是总统,咱们这双簧不能一直唱下去啊!咱们的姿态已经做得足够,必须马上就开始和谈了!现在时机正好,我们有很大希望能够得到我们应该得到的东西,再拖下去,只怕反而弄巧成拙!” 雨辰只是笑着听着,这次对国际外交上和宋教仁的配合。让他更明白了这位总理的胸襟。他已经不再以过来人的身份小视宋教仁的政治智慧。这种治理国家,国际博弈的经验是可以慢慢获得的,宋教仁和他的团队也不再象以前那样总显得有些幼稚。而是更会从本国实际利益出发,对列强也不再是一味的盲目畏惧。最重要的是,他有一个大政治家的胸襟。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而正因为这个,他也才得到了雨辰逐步的尊重。这次宋教仁顶在外面,以温和派的姿态赢得列强的支持,而雨辰以强硬民族主义色彩总统的面孔出现。两人唱了一出完美的双簧。民国以来一直大小摩擦不断的府院之争,也让大多数人没有想到他们其实早就默契于心。这样交互利用温和和强硬的姿态。让中国在战中战后的外交上面很是得到了不少的回旋余地。但是两人都知道,在举国因为胜利而变得高涨的民族自尊心当中。宋教仁扮演这个角色,的确有些吃力不讨好。而他为了大局,还是毅然承担下来了。 雨辰拍拍宋教仁的肩膀,虽然他的年纪远远轻过这位总理。但是这种上位者的姿态却让每个人都觉得很自然:“钝初先生,辛苦你了!不经历这么一番磨砺。我们府院之间,也没有精诚团结的这一天啊!一切都为了我们的民族利益,国家利益!我谢谢你的辛苦啦!你的意见,我看现在时机很合适,国防军现在开始从东北收缩复员,谈判很可以开始了。就象你说的,火候已经到了,再不开锅可就真的糊了!这次事情忙完,我真心诚意的请您吃顿饭,表示感谢。我几年不喝酒了,这次一定陪你好好喝一点!” 宋教仁摇头苦笑:“上次在徐州喝了你一顿酒,结果就喝出个联邦党挖了国民党的墙角。这次我可不敢领教了。你要是能节省一点军费我就万分领情了。现在一百万武装到牙齿的国防军啊!就算军火英法美付了不少帐,这个养人的费用对民国也是重负啊!这些钱节省下来,可以建设多少国民学校,可以建多少铁路…………” 雨辰虽然还在笑,保持着风度坐了下来。但是笑容已经慢慢有些僵硬。对于宋教仁对军队的指责,大概就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心结了吧。军队是雨辰权力的基础,雨辰很清楚,宋教仁同样清楚。但是看法不一致,始终就是不一致。 雨辰淡淡一笑:“钝初先生,不说这个了。现在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谈判究竟该如何操作,我们究竟怎们按照计划进行…………” 结束了和雨辰见面的何燧,站在总统府的门口,却有了些不知道向何处去的迷茫。回招待所?现在天色还早。而且才和雨辰见过面,心情也很难平静得下来。雨辰明显看得出来有些憔悴了。长久在最高的地位上面,长久被人们神话。让他也显得比以前刚愎了许多。这次回来,明显就是要他帮助吴采镇住已经有些躁动的国防军。借助他们江北三杰的名望。国防军果然在向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而去。吴采私下对他通报的一些情况,也让何燧感到有些惊心。但是吴采也和他庆幸于雨辰的反应仍然没有迟钝,迅速的尽快做出了人事的调整。而且将不稳的军官部队迅速调回他的身边。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如果国防军只有一个最高偶像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就是雨辰!没有任何军官,不管地位多高,可以煽动部队来不服从雨辰的命令!雨辰这样应对,应该是可以将这次的暗流压服下去。 但是何燧总是在心里自问,以后呢?只要雨辰仍然将国防军作为一支强大的力量作为他个人的权力支撑,作为超脱其他政治力量制衡之外的存在。那么这样的事情必然还会发生,直到无法控制!的确,何燧承认,现在雨辰是利用这个力量维持他最高的地位存在。国防军作为他震慑内外的有效工具。而雨辰处于这个地位,按照他一贯表现出来的远见卓识,他超越同时代的政治家的眼光和手段。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面确保中国这个后起的国家以一种迅猛的姿态向前发展。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呢?当雨辰精力衰颓,当国防军越来越变得不受控制,当国家的政治力量变得越来越失衡,又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对于未来的设想,何燧没有答案,而且他知道自己,也仅仅是个军人而已。所以他更加的觉得矛盾和痛苦。他不可能反对雨辰,在他一贯表现出正确的现在。但是他偏偏有着不停的思索,还有不停的苦闷。 吴采拍了何燧一巴掌,看着自己这个老弟有些茫然的表情,他低声笑道:“灼然,咱们先顾眼前吧。总统这次安排得非常好,我也松了一口气。咱们兄弟两个又要搭伙了。把这次战役的善后漂漂亮亮的办下来,不要让国防军出什么乱子。其他的,就交给未来吧。咱们无能为力,只有凭着自己的良心去行事…………我请半天假,陪你转转。你万里归来,我这个做大哥的再不陪你,就不在情理之中了…………” 何燧勉强一笑,收拾起自己的情怀,另外一种情绪却又奇妙的浮上心头。在他随身携带的皮箱里面,有着快二十封书信。都是那个水一样柔和的女孩子,每月一封写给他的。但是他却一封也没有回。只是在军书旁午的时候,才拿出来细细的阅读。在战事还在继续的时候,作为一个军人,一个高级军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在战场上面。有什么资格接受别人的爱情?作为一个抱定为国牺牲为宗旨的人,又怎么能让女孩子跟着自己吃苦? 可是当他从欧洲回来,国家的大仗近期已经基本上打完。雨辰摆明要他一直坐镇国内,开始国防军的重整工作的时候。在可以预见的将来,都是一段和平的时间。英雄的大时代眼见就要拉下帷幕。这个时候,自己究竟能不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对于很少考虑自己事情的何燧,当他和吴采坐进汽车的时候,一时竟然有些想得痴了。 汽车在南京城里弯弯曲曲的绕着,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来到了鼓楼中央大学的新校区。学校正是放暑假的时候。花园也似的校园里面显得有些冷冷清清。只有一些留校的学生在学校里面三三两两的往来。汽车穿过了浓密的树荫,来到了一栋灰色的教学楼前面。有些奇怪的何燧跟着吴采走下了汽车,看着自己老大哥一脸神秘的微笑,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吴采站在树荫底下,微笑着朝何燧招手,何燧走了过去。奇怪的问道:“念荪大哥,怎么到中央大学来了?喜欢这里安静么?还是有什么事情要在这里和我说?” 两个军服笔挺的高级军官站在树荫底下,要不是暑假这里人少。估计要很是吸引一些目光了。吴采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笑道:“我还有什么话要和你在这儿说?该说的总统都说啦。我觉得这里空气好,来这儿消散一下不可以么?倒是你,闻惯了战场的硝烟味道,看惯了尸山血海,看着这里和平的景象,怕是有些不习惯了吧…………这所大学是总统亲自拨款,在江南大学堂上建立起来的。最好的老师,最好的教材,最好的设备,就是我们民国的最高学府!有时在这里看看来来往往的大学生们。想着咱们一路厮杀出来,就是为了现在这些希望,真的觉得一切都值得了…………我们这辈子没白活啊!赶上了最壮丽的时代,也赶上了一个英明的领袖,赢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获得了一项又一项的荣誉…………但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迟早要告别这个时代。牺牲和奉献,已经不是我们随时要准备付出的东西,战火也许会长远的不再降临这片国土。我们都要开始平常人的生活,过去的荣誉不是资本,而是包袱…………灼然,不要再整天苦大仇深的样子了,你要尝试开始过点普通的生活了。我们一切的奋斗,也就是为了让这个国家能够过着普通的生活而已。没有那么多的牺牲,没有那么多青年需要用他们的生命和热血去换取这个国家和这个民族的未来。我们如果是闪电,也已经尽到了照亮夜空的使命。在白昼悄然来临的时候,我们最好的归宿,就是慢慢的消失,和这个时代一起,从大家的眼里消失…………抓住自己另外一种的追求和幸福吧!” 在吴采低低的话语当中,何燧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灰色教学楼的台阶上慢慢走下来一个白裙飘飘的女孩子。她眼波如水,同样也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坚韧沉默的军人站在她的面前,站在一处树荫的底下。风似乎在这一刻吹动了时间。吹动了两年的分别和万里的距离。 两个人此时的距离,似乎一伸手就能互相碰触得到。 “你怎么在中央大学?” “我第一师范毕业之后,就考上了中央大学的历史系。在过去的那些英雄的身上,我就能看到你的影子…………” “我不是什么英雄,在各方面,都是一个只懂得逃避的懦夫而已。” “这次真的回来了么?不会走了么?” “大概…………不会走了吧…………” 吴采站在远处,看着何燧有些笨拙,但是却又相当庄重的牵起女孩子的手。终于微微的笑了。他摇摇头,转身上了汽车,吩咐司机悄悄的离开。这个时候,就留给自己这个总是在自己和自己较劲的兄弟吧。他也应该寻找他的幸福了。大时代的结束,只是另外一种生活的开始。 炮声终于在东北大地上平静了下来。在这片黑土地上面,虽然还猬集着数十万的国防军将士。但是他们都不满意的发现,这场眼看就要获得全部胜利和荣誉的战事被突然叫停了!困在包围圈里面的日军,渐渐的在乘坐着运输船只离开,而这些日军,本来都应该是他们军旗上面的荣誉啊! 李睿整天整天的站在高处,向海天深处久久的望去。这样就结束了么?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仅仅是这场战争。而是整个国家,需要彻底荡涤从旧时代带过来的包袱!大时代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还需要英雄的演出! 在他的身后,是一支同样感到不满足的嗜血之师。他们用牺牲打造了这个共和国。但是却发现这个共和国,却还不是他们理想中的那个国家。和平了,军人的地位在哪里?在欧洲么?那是一场别人的战争。如果因为这些武器和金钱欠下那些白人什么。李睿相信在凡尔登,在索姆河,在大大小小的西线战场上面,也已经还得干净了。 总统,你难道就安于让时代这么庸俗的继续向前走去。难道就要收起自己曾经锋利无比的,改变了整个国家的爪牙么?这个时代,还需要您继续往下推动啊!如果你感到有些疲倦了,那么就由我来将您唤醒! 副官一溜小跑的来到了李睿的身后,却不敢打扰这位陷入沉思的年轻将军。直到李睿偶尔一回头。副官才赶紧立正敬礼:“报告参谋长,汽车已经准备好。随员也都就位。就等候参谋长您了。我们是不是马上出发?” 李睿眼中电光一闪,耀眼得让那个副官都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好!马上出发,回南京!仗在这里打完了。回首都!” 公元1916年8月20日,中日正式开始在上海举行战后谈判。在同一天,国防军前任北方战区总参谋长,新任中国赴欧远征军参谋长李睿少将。也回到了南京。 第三百二十三章 华盛顿还是拿破仑 第三百二十三章 华盛顿还是拿破仑 军号齐鸣,鼓乐声声。 在南京城得夏日艳阳之下。站在光复英雄纪念碑前面主席台上的雨辰。军服笔挺的站在那里,等待着检阅他胜利归来的百战之师。国防军在取得重大胜利之后的首都阅兵游行,几乎就成为了一个传统。在这三十多度的高温下,国防军的最高统帅,虎穴的参谋总长,高级参谋。政府的内阁成员,议会的议员代表,首都学校,商业,机关,团体各级代表。全部都笔挺的肃立在这里,等候着国防军东北血战之后的将士的归来。 大多数的人们都是单纯的激动。百万大军在东北的会战,收复东北全部沦陷的国土,几乎占领了整个朝鲜,三十万日军遗尸战场,两万俘虏落入手中。日本政府第一次这么迫切的求和!加上国防军在欧洲的伟大战绩,似乎这个时候,就是积弱百年中国复兴的开始!他们都踮起了脚,竖起了耳朵,顾不得满脸的热汗,焦急的倾听着从光复码头一路而来远远的欢呼声喝彩声。就在这里,似乎也能听见国防军马靴敲击地面整齐的轰鸣声音。仅仅就在这里,似乎都能想象到即将到来的雄壮激动的场面! 五年前光辉灿烂的复兴之路,似乎就是在等待今天的到来!国仇几乎全雪,国耻次第将平。未来无限美好,祖国正在强大。生于这个时代的中华炎黄子孙,夫复何求? 但是就在这个场合,还有少数的人脸色阴沉。宋教仁站在那里,就想着雨辰含糊其词向他透露的国防军思想有些对政府现在举措不满的波动。希望他能稍稍放低一点和平的调子。宋教仁在这个时候,心里全然的都是不满。也不由得他不满。当初你就想让我这个总理开口寻求和平,为了维持你一贯在国民当中强硬派的形象,民族英雄的身份。我这个总理为了大局着想,什么也没说就做了这个出头的椽子。可以说仁至义尽了吧!随着和平进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国际社会对他这个温和派总理赞誉有加。国内有产阶级也满意由他出头开始缔结这个有分寸的和平,早日结束了这场战争。他总理在国际还有在实际握有选票的有产阶级当中声誉一直在看涨。你这个大总统又小心眼的觉得危险了!拿军队来压我?想把这份功劳全部抢走?我宋教仁不是爱争功的人,当初喊出这声和平,自己是顶着多大的压力?那些首都各大院校的预备军官学生,是怎么堵在自己的官邸门口骂?自己广东老家的乡亲,甚至要开家族大会,将他这个勾结东洋萝卜头的宋家不孝子孙开除出祖宗祠堂!该自己得到的东西,自己绝对当仁不让!谁不知道你雨辰在军队的威望有多高?你站在那里,那个军队的人敢闹事?真要看我宋某人不顺眼,就拿军队堵在政府门口,看你敢不敢用枪杆子来把政府解散! 当然,这也是宋教仁心里一时赌气的话,他对雨辰的政治道德还是有一分基本的信任。雨辰不是那种为所欲为,只为一己私欲的人。但是现在在这个总理和总统之间,和前几日那种推心置腹,亲密无间,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情景,已经稍微向后退了几步。 至于雨辰,虽然仍然摆出了一副最标准的军人姿态,立正站在主席台上面。双脚微微张开,双手端正的背在自己背后。脸上全然是一种严肃凛然的表情。但是心里也是和翻江倒海一样。李睿的万言书他已经看了,看得非常仔细。他完全了解,李睿的意见就是现在广大国防军几乎非常普遍的一种心声。这支军队还是他的权力基础,也等于说是现在国家能够维持这样一种地位的基础。虽然不正常,但是也是民国现阶段的现实。他不得不注意这支军队的状况。 李睿的思想很激进,也很简单,甚至可以说很纯粹。民国肇造五年。但是整个国家,还是没有和旧时代完全摆脱!原来的政治集团,原来的地方势力代表,大地主,新兴资本家。知道在军事上面已经无法和他们国防军为代表的新生集团所对抗。他们就通过合法的方式,通过雨辰所刻意维持的共和国的形式。仍然攫取了各级的权力,仍然是这个社会的主流。仍然是这个民族的蠹虫!他们利用军队打开的局面,利用雨辰缔造的国家统一的局面。掌握了资源,掌握了市场,甚至利用欧战的情况,打开了国际上的市场!各个利益集团都在利用国防军的战果大发横财。但是民间的土地问题远远没有得到解决,农民出身的国防军士兵,在自己的家乡,他们的父母仍然是别人的佃户,伤员复员回到乡间,用伤残抚恤金买的小块土地,转眼间还是被那些初步产业化起来的地主或者农业资本夺走!在城市,工业初步的发展了起来,但是工人们的工作条件恶劣,还有包身工这样的最让人发指的奴隶式的掠夺方式。为了获取最大的利润,为了压榨出最多的价值。这些新生的资本家从来不会想一想自己是不是有良心!这样的问题必须要得到解决! 愤懑的李睿提出了解决的方式,一是国内的改造。国内改造必须依靠这个民族在光复当中涌现出来的最光荣,最先进,做出了最大牺牲的团体——国防军!现在议会必须解散。地方各级议会同样如此。由议会产生的政府自然也就丧失了法律效力。总统作为国家至高无上的元首。新的国家权力机关代表,必须重新选举。而究竟什么样的人才拥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只有那些有过国防军服役经验的人员!这个概念还可以延伸到地方保安部队的服役人员。这一百到两百万的人员,都有为国牺牲付出的经历。他们一定是最无私,最忠诚,也是最坚强的!他们来自于民间,也知道民间的疾苦。懂得纪律的重要性,懂得服从命令。组成这样的新的政权,才能将国家有限的资源集中起来,才能彻底根除这个国家从旧时代带来的种种丑恶的现象。才能更好的建设这个国家! 二是国际上民国势力的扩张,李睿回顾了几百年大国扩张的道路。得出了他的结论。这些现在的西方列强,无不是在带血的刺刀之下,才获得了他们现在的地位!他们通过战争,通过殖民,通过掠夺。获得了他们民族的生存空间。获得了资源,积累了资本,建立了帝国。而中国要走向强盛,在统一了国内的意志之后,就必须要重复他们的道路!现在局势的优越前所未有。总统的苦心经营迎来了现在的战略地位。西方世界陷于混战,互相都在削弱。美国和中国的关系良好,而且在菲律宾之后对于他们领土的扩张也并不是很感兴趣。中国本来国土面临的最大两个威胁,俄国已经近乎崩溃。而日本已经被国防军打垮。整个亚洲几乎都在为民国所敞开!现在国防军的力量在亚洲已经无人能敌。必须将朝鲜完全掌握在民国的手中,同时对中南半岛,印度支那等等原来中国传统势力范围动手!那里是中国获取资源,获取生存空间最好的发展方向。争取和美国缔结一个太平洋上的战略联盟。争取将亚洲变成中国的亚洲!趁着现在这个千载难逢。国防军在亚洲拔剑四顾,没有对手的良好时机! 满纸的慷慨激昂之后,李睿再一次的向雨辰表达了他的绝对效忠,还有他对雨辰的巨大期望。在这位年轻的国防军英雄看来,整个国家,只有雨辰有这个声望,有这个能力,同时也有这个责任完成这么重大的历史使命!他和杨度的确有过来往,但是也就是互相探讨一下这个国家如何改造的理论————李睿还是倔强的坚持认为杨度是政治家中难得的有见识,有历史眼光的人才。绝对没有违背总统的意思。如果总统对他不放心,他随时可以交出手中的一切权力,站在欧洲最前线和一个突击工兵一样去趟地雷阵!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作为国防军的一员去死! 读着这个青年将领激动的万言书,雨辰当时就冷冷的耸了一下肩膀:“这是民国的《我的奋斗》的前言?”就再没说什么了。而是陷入了久久的沉思。李睿想用激进的办法解决他看到的一切的问题,这种简单的方式,对于每一个年轻人都是绝大的诱惑。他们有热情,但是没有策略,更加没有耐心。以为历史就是这样直线发展下去的。但是雨辰和他们不同的是,他知道历史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知道历史是如何以无情的事实嘲笑了这些青年曾经的简单纯粹的热情。要让这个国家长久持续的发展下去,必须要靠这个国家自己去解决现在面临的问题。他已经解除了这个国家发展上最大的障碍,她的发展不会再在未来的时日里被巨大的民族生存威胁所中断。下面就该看这个民族自己的了。 …………但是在雨辰心中,还是有个声音在不可遏制的高叫。如果顺从了国防军现在存在的呼声,你就会变成这个国家上权力最大的人!没有人能够制约你。你可以随心所欲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进一步改造这个国家,去让这个国家历史按照你的意愿发展!你知道正确的道路,你可以不犯错误!你可以在历史上留下不朽的名声!这个让人心醉神迷的,你掌握一切的大时代,还将继续下去! 站在高台上面,雨辰思绪起伏。是拿下李睿,打发他去欧洲?还是再给他一个机会?看他能够做到哪一步?自己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他相信自己掌握全局的能力,相信国防军最高的精神领袖就是他自己,李睿兵变的威胁,从一开始雨辰就没有相信过。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在国防军当中的地位!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应付这个以李睿为代表的思潮!是顺其自然,还是压制? “来了!来了!”人群当中发出了一阵巨大的骚动,在总统府前光复路的路口,在光复广场的入口,在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中,赫然就出现了一支铁军!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那个方向转去,所有的欢呼都朝着那里发出。街道两旁的楼房上,投下了满天的鲜花和彩带,落在了这些百战归来的军人的身上!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骑着白色战马的李睿和他身边的幕僚,还有几支英雄师的师长。所有人都穿着最耀眼的军服,骑在战马之上。已经闻名世界的“装甲王登科”,装甲第一师的王登科少将,更是举着已故蔡锷元帅的元帅节杖,和李睿并肩前进。在他们的身后,就是整整两排的获得各级青年荣誉勋章的尉官校官,都是最精悍的年纪,都是最肃杀的气质。穿着高过膝盖的马靴,在光复广场的入口就踢起了正步。整齐的军靴敲打着水泥的广场路面,整齐的声音响彻云霄! 这些年轻的军官胳膊下面都夹着一面面日本军队的联队旗帜。这些日本天皇御赐的旗帜,代表着日本陆军一个个联队命运的神圣象征。都低垂了它们曾经骄狂无比的头颅。紧紧贴着地面,似乎就在向首都民众表示他们的战败。十五联队,十九联队,二十一联队,二十三联队,二十七联队,二十八联队,四十一联队,骑兵第五联队,骑兵第七联队,骑兵第十九联队,炮兵第五联队,炮兵第六联队,炮兵第八联队…………这些曾经大日本皇军的骄傲,现在都已经在国防军手中覆灭! 欢呼声已经到了最高涨的时候,在这些军官的后面,就是安蒙军第一师“姑衍山”步兵团,战斗工兵第二“万岁”团,第九师“洛东江”团,第十八师“平壤”团,教导第一师“汉城”团,装甲第一师“关东”团这些精锐狼虎之师的代表。他们穿着整齐的军服,平端着步枪,全部上好了雪亮的刺刀,在首都夏日的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一张张年轻的脸上都是骄傲和自豪,都绷得紧紧的,正步走在首都民众的面前,正步走在他们最高统帅的面前。滚滚铁军的洪流,似乎就无穷无尽的在涌动一样! 检阅典礼官何燧中将一声口令:“立正!向国防军敬礼!”所有在主席台上的人,包括台下观礼的军人民众,全部肃立行礼。军人们都激动得浑身颤抖,放在眉毛上面的手掌满是汗水,看着这样的威武雄壮的胜利之师,这些没有参加东北战事的军人,心中除了激动,就是巨大的遗憾!自己为什么不是这其中一员?民众们还有政府代表,议员代表们都是右手抚胸,神情肃然。在这个时候,绝大多数的他们心中是单纯的自豪。看看我们的国防军,看看这些侵略者的旗帜,看看我们民国!这一仗,我们又打赢了,只要这支国防军还在,我们还会一直赢下去! 雨辰肃立行礼,站在最高处。从班超计划开始以后的岁月就这样在他眼前飞快的掠过。那么多日夜的苦心竭虑,那么多人无怨无悔的牺牲。自己在这个时代的追求和付出,就这样突然充满了他的心中。未来如何,他突然就毫不考虑了,在这一刻,他只是想和他缔造的这支军队在一起,庆祝这次伟大的胜利,庆祝民族复仇战役的胜利。我来了,我看到了,同样我也胜利了!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回报。他的眼眶里面,突然就充满了泪水。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是第一次。 李睿一行人来到了主席台前,勒马站住。骑在马上就向雨辰整齐的行礼。李睿的脸上满是骄傲的表情,直视着雨辰的眼睛,没有半点退缩。他就像在向雨辰宣布,我胜利了,我还会为你带来更大的光荣!雨辰的目光向李睿微一凝视,就转到了王登科手中高高举起来的蔡锷的元帅权杖。走到这一刻,牺牲了多少人!民族复兴的圣火越烧越高,是多少人的血肉点燃的。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不会辜负他们?夹着日本军旗的军官们在李睿他们的身后毫不停留的滚滚而过,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将一面面日本军旗掷在了光复英雄纪念碑前面。这些沾满了血迹的旗帜,就代表了那个从甲午以来一直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虎视眈眈,野心勃勃的东亚强权,在这里的彻底失败! 人群当中突然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历史,终于改变了!而大时代,也到了她最浓烈的时候。 当夜在庆功酒宴上,雨辰罕见的醉了。他来者不拒,向自己能碰到的每个人敬酒干杯。直到被人架回了卧室。打着酒嗝的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只是低声的念着:“到底是华盛顿,还是拿破仑?走到了这一步,下面该怎么办?” 惠英慈在镜子里面看着自己的上校肩章,然后静静的将军帽合在了头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穿得这么军服笔挺,似乎有些傻气。不过这位前途无量的上校神色却平静得很。对着镜子不住的摆着姿势。仔细一看,他都是在学习雨辰————雨辰说话的手势,雨辰并不十分标准的敬礼姿势,雨辰走路的姿势,雨辰背着手思考的姿势…………自己等不下去了啊…………如果没有这个机会的出现,也许自己当雨辰一条忠狗会安安心心的服务很久,为他每一点的夸奖而激动半天,在权力的阶梯上面慢慢的朝上爬。 但是这个时代,又怎么能让自己安心的等待时间慢慢的流去!跟雨辰越久,对雨辰研究越深,他越惊讶的发现雨辰来历的神秘,还有他创造的功业是如何一样的奇迹。贫弱的中国到了这一步,对雨辰所做的一切,除了天命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解释!历史当中也许唯一存在的仅仅一条狭窄的捷径,在这捷径的周围,都是万丈深渊。但是被雨辰抓住了。运气也好,还是什么其他的,都是不可复制的。但是惠英慈心里明白,属于英雄的时代,眼见就要落幕了。自己要和雨辰一样的话,只有抓住时代的尾巴。建功立业,需要趁早!雨辰那样荒唐的计划,都一个个的成功了,自己又为什么不行? 成功了,就拥有全部,失败了,也不过如此而已。就赌一把吧!在时代还没有完全终结的时候,在还有着最后机会的时候,自己就算拼了一切,也要抓住!权力巨大的诱惑,是任何人都无法抵挡的。尤其是他自己,胸中那团火焰,已经燃烧得让他寝食难安。 他终于停止了在镜子前面摆弄姿势,坐在了桌子前面,开始仔细的翻阅最近的内卫计划安排和相关的情报。 何燧已经接任北方战区总司令的职务,他离开南京赴任的时间最迟不超过9月3日。他要安排何燧北上的例行保护计划。同时李睿在南京也呆不过9月10日,就要乘船和第五军的先头部队离开南京,赶赴欧洲。 宋教仁总理8月30日去上海,参加中日谈判,9月2日赶回南京。参加政府工业复员计划会议,还有国债整理计划会议。战时紧急召集的议会集会,也将在9月3日休会解散。2日当天晚上,宋教仁还要和议员们聚餐。 9月3日,雨辰即将赶赴上海,为第一夫人李媛送行,夫人将前往美国修养治疗。而雨辰也将参加在那里召开的中日和会最后阶段的谈判,甚至主导最后的签字。 第三百二十四章 平衡 第三百二十四章 平衡 在胜利阅兵游行之后,这座从五月三十日开始以来,已经沸腾了许久的民国首都似乎也感觉有些疲倦似的。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动荡的大时代在这几年当中发展到了民国普通百姓难以想象的高峰。他们见证了时代的变迁,也亲身经历了时代的动荡。不过这一次,是以一个又一个胜利的刺激贯穿始终的。这几个月短暂而激烈的战事,对他们的影响是同样的大。首先是首都一带长江下游的全面戒严。沿江的正常民用运输大部分停开。江边动员民力加紧构筑反登陆的障碍物和工事。在坐镇南方的最高军事指挥官预备军司令官蒋百里的主持下,下游的浙江江苏福建等省份全部进入军事时期。物资短暂的进行配给,为日本军队可能的全面疯狂做准备。其次就是大量国债的购买任务,虽然对最普通的百姓而言这是义务认购,而且这些最普通的百姓们也的确以最高涨的热情来认购这些国债。但是对于国家公务人员,对于国有大型企业的员工,对于大部分的商人来说,这些认购却是多少有些强制摊派性的了。前方百万军队的激战,吞噬着天文数字的军费。首都庞大的公务人员,都捐出了两个月的薪水用来购买国债。上到总理下到实习科员,无一例外。民国在江苏安徽苏北那些已经初成气候的重工业基地,也摊派了相当的国债认购任务。对于商人们来说,江浙财团包括广东一带的富裕商人们。交给他们的认购任务也是空前的,南方几省商会在战时就认购了多达八千五百万华元的公债,战后公布的北方重建计划和东北工业振兴计划,又需要他们认购多达一亿三千万华元左右的国债。虽然投资东北工业振兴计划不是没有利益,而且在强烈的民族意识下,战时战后的这些国债认购计划比较顺利的进行了。可是在战后的一些报纸上面,还是发出了一些小小的抱怨声音,认为他们合法的商业利益被政府以民族和战争的利益加以掠夺了。当然,这些还是都在正常范围之内的。 对于首都百姓来说,真正这几个月对他们影响最大的。还是那种最为狂热的情绪。战时前方不断传来的伟大胜利的消息,神武英勇,战无不胜的强大国防军。甲午战争耻辱的洗雪。在朝鲜军队狂飙一般的突进。大专院校预备军官学生们整日整夜在街头的游行欢呼。青年们的从军热潮,还有一些报纸狂热的呼声。中国似乎就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空前强大的国家。他们已经傲立在世界民族之林。也将利用他们现在的强大去争取他们在世界上应有的分额。在普通百姓当中,现在也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心理态势,似乎就很像日本明治维新后连续取得几次大胜利后的国民氛围。普通的年轻人们在上了一天学或者做了一天工之后,就拥在报馆门口等着在水牌上面的最新战事消息。等到前线胜利的消息被报馆宣布,拥挤在门口的的年轻人们就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然后就是提灯游行,用羡慕的眼光看着那些穿着军服的大学预备军官学生们趾高气昂的神态。在游戏队伍当中,要是再能看见几个裙裾飘飘的女孩子,那这一晚上就是太值得了!除了欢呼之外,偶尔还会到政府门口去抗议一下。原因很简单,这些政客又在高叫谈判还有和平,甚至裁撤国防军了!等着游戏的队伍在深夜散去,这些陶醉在火热气氛中的年轻人们还久久不肯散去。高声的互相谈论着国家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大家的想法几乎都是一致的,政府那些软弱的家伙必须下台,必须换人。总统应该早点掌握所有权力。国家已经赢回了东北,朝鲜也绝对不能放弃,下面就要和俄国谈判,要回东北丧失了上百万平方公里的领土。要是他们不肯让步,那么百万国防军就要去寻求他们另外一次伟大的胜利!至于海上的利益,台湾、香港、澳门这些失去的领土。现在还没有这么强大的海军力量,也不用急,和美国联合,全力发展海军。总有一天和这些敌人会要清算的!现在老牌帝国主义国家已经衰落,未来是中国和美国的!如果美国喊出了美洲是美国人的美洲。那么中国人为什么就不能喊出亚洲是中国人的亚洲? 过去百年的民族屈辱,在才开始的复兴的时候,在国民们梦中都难以想象的一场场胜利的到来的时候。一下就爆发成了有些畸形的民族自豪感。这种狂热,似乎就是在这个大时代走到尾声时候的一种回光返照一般的激烈。这个国家,至少在心理上已经深刻的改变了。 雨辰的声望已经高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如果他这个时候下命令让这些青年走上前线去冲锋,去牺牲,去趟地雷阵,去和敌人同归于尽,相信这个国家绝大多数的青年不会有半点犹豫。而那些在前线建立了伟大功勋的国防军将领,也成为了一个个偶像,簇拥在雨辰的身边。从欧洲到亚洲,长胜不败的李纵云参谋长,身负十九伤仍然带队冲杀的王坚直少将,天下第一师师长,世界最强装甲部队的指挥官王登科少将,累死在岗位上的蔡锷元帅………就成了这个时代最闪亮的星星。国防军也成为了被这个国家最景仰崇拜的团体。国家洋溢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情绪,三个多月战事的结束,似乎也没有让国家从战时的激动情绪当中平复下来,仍然在涌动着翻滚着漫溢着。当中日和平谈判开始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人们不敢对雨辰有所指责,几乎异口同声的对政府表示了不满。在这样胜利的情况下,需要什么谈判?在旅大的几十万日军残部需要为奉天大火负责,最好把他们全部绞死!听说朝鲜要归还,又是那些政客们屈服于欧洲列强的压力,那些列强就是不希望我们强大起来!什么朝鲜换台湾的计划,日本战败了,本来就应该将朝鲜归还给我们! 光复东路上面,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以后的时间了。街上还全部都是涌动的年轻人们。他们唱着歌,挥舞着手中的电筒,高声的在政府大楼门口喊着抗议的口号。久久没有散去的意思。已经开始的中日谈判,在首都的确引起了到现在还没有平息的风潮。光复东路上涌动的全是人群,歌声和喊叫的声音就在南京夏夜的夜空上面飞扬。那时还没被工业严重污染的城市夜空中,浩瀚的银河就在些青年人头顶壮丽的展开。 何燧站在陆军总参招待所303房间的窗户前面,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他的面色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外面的人潮涌动,却让他想起了和雨辰会面的那一幕场景。 “…………总统,这次回来,我真的很担心军队内部的不安全思想…………您到底希望国防军发展到哪一步?国防军为这个民族和国家建立的荣誉和功勋。不能就这样毁于一旦!从欧洲到亚洲,国防军现在已经膨胀得超过这个国家实际应该拥有的武力。青军会内部的激进团体活动也越来越激烈。他们都视那三个暗杀议员的年轻军官为偶像。都对现在的政体非常不满。总统,您希望国防军到底变成什么样?是成为真正的国家武力,还是单单是您权力的基础?如果您只是以国防军为自己权力的基础的话,那么就不得不满足国防军自身没有止境的扩张发展需要,还有年轻军人们追求武勋,追求功绩,追求荣誉的要求。那么国防军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以前还可以说为了国家初起的安全,大家的意志还能团结在一起。国防军还能为了正义的事业作战奋斗牺牲。当民族大敌已经被我们击败,未来应该是一个相当长的和平建设时期的时候。国防军会向何处去,您不担心么?还是您希望国防军就一直维持这样的实力,这样的心态,才是您真正想要的?” 何燧当时一脸的坦然,就这样看着雨辰。在这个国家,也许只有他敢于当面对雨辰说这样的话。在他的心中,高官厚禄并没有任何的意义。而且到了这个岁数,这个地位,他连家都没有安一个。光复以来,他只是忠实的为自己理想而奋斗。当初他在南京对雨辰许下了自己的诺言,当雨辰的所作所为不违背他心中的正义的时候,他将为雨辰效死到底————其实,他是想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效死到底。所以在回到国内的一开始,他就想询问雨辰,他到底会向何处去?如果他真的是希望自己回来安定军心,改造国防军向正常体制发展,让这个共和国回到和平建设的轨道。那么他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果雨辰只是希望他作些其他的什么事情,那么他只会选择离开,不管后果是什么。人到了心底坦荡无私的时候,就和他一样,变得无所畏惧。 雨辰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即将进入而立之年的雨辰。这些年来和何燧的交往已经很少了。两人似乎在心底有着一种默契。虽然何燧是除了雨辰之外,江北三杰当中在国防军当中声望地位最高的人物。但是他从来都是和雨辰的关系保持若即若离,不是雨辰最心腹的那批将领。但是在需要坐镇什么局面的时候,雨辰第一时间还是考虑的他。因为在雨辰心里明白,何燧和陈山河,和司马湛,甚至和他大哥吴采都不一样。他从来效忠的都不是他这个人。 雨辰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苦笑道:“现在能当面和我说这些的,数来数去,国防军里面就只有你一个何灼然了…………我明白你的担心。你以为我是傻子么?”在何燧面前,雨辰也用不着说一些绕过来绕过去的话。对这样的将领,不能用什么心机。 “军队内部的思想,我当然也注意到了。但是灼然你知不知道你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看什么问题都太绝对化了,非黑即白。认为什么东西背离了你心目中的正义理想一点点,就完全不可以接受。但是你到了我这个位置,就知道对于国内事务,我考虑最多的还是平衡!国家建立在一个什么基础上,你完全清楚。我们等于是利用机会强行打下了一个江山。整个国家完全没有从旧时代脱胎出来。只要我不掌握实力,那么随时都有复辟翻盘的危险!我辛辛苦苦的在培育着军心,利用军心影响民气。利用我现在拥有的绝对权威慢慢的改造这个国家。我一直想,只要国家能强大了,内部的问题就可以慢慢解决!在国家还不强盛,外敌虎视眈眈的时候,我们内部的问题,得不到慢慢解决的机会!那么等待这个民族的,也许就是一次彻底破碎之后的再度涅槃!你我都不怀疑我们这个民族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仍然能够艰难的复兴。但是这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既然走上了成功的道路,就绝对不能后退!” 他喘了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何燧,似乎想将心里的话在这个时候全部说出来:“所以为了这个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我不能退让!既然这个国家需要我掌握稳固的权力基础才能稳住整个局面,让这个国家慢慢过渡成一个真正的强国。我就不能对国防军进行太大的打压!而且国防军这种锐气和尚武的精神,来得多么不容易?一支好战的强大军队,对潜在的敌人是多大的威慑?我能亲手毁掉这一切么?” 雨辰完全可以称得上傲慢的笑了,那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笑容。事实也证明,从他横空出世到现在,他就没有做错过一件重要的决策。看着他现在凌厉的眼光,何燧都觉得自己快要被他压服了:“…………但是为了平衡,我不会放任军队这样危险的思想还有背地一些危险的举动放任下去的!我需要维持共和国的政体,需要维持我一手创造出来的局面。直到人民真正能够理智的选择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所以我才召会你来。你现在算是国防军的温和派么!威望也是足够。我需要你坐镇那里,让他们不要乱动。在情治系统当中,我也派了得力的人手主持局面配合你。我相信这都是不成问题的!现在就是要国内局面稳定。将中日和谈,重新分配亚洲体系格局的关头安稳过渡。下面这个国家再怎么有不同的意见,都将是会在体制内的问题了!松坡走得太早,为了大局,灼然,你必须全心全意的帮我!” 看着雨辰耀眼的面庞,看着他坚定的神态,听着他自信的语气。何燧象是了解了他,又像是更加不了解他了。雨辰的任务让他不能抗拒,雨辰要借重他来平衡军内的激烈思潮。然后又借重军队来平衡内阁…………这样的一切举动,就是为了让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在他的手上。但是现在的大局,的确需要稳定啊…………在这位年轻的总统面前。不管自己以前的思想如何坚定,都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可是在他的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隐隐约约的呼喊,雨辰虽然渴望稳定,但是局势就真的如他所说,就这么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么?虽然他以前从来没有犯过错误,但是这次,还是会如他所想的那样,一切都能平安的度过么?作为一个一直没有离开过军队的将领,他完全知道国防军现在的强大,还有国防军所能爆发出来的威力。雨辰真的有这个把握么? 在何燧的身后,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灼然,你在想些什么?”他回过了头来,就看见凌伤雪坐在椅子上,也静静的看着自己。在温和的灯光下,她的长发幽亮得象梦一样。星眸璀璨,就这样眨也不眨的看着这个万里之外归来的铁一样的男人。看着他始终眉头紧锁的样子,女孩子就忍不住一阵的心痛。虽然他迟钝的表示接纳了她的感情,但是为什么总还是这种郁郁沉沉的样子?这些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了了解这些男人的世界,凌伤雪选择了女孩子最不感兴趣的历史专业进修。复杂多变血腥而且经过了多方掩饰的历史,让女孩子在研读过程当中都忍不住一阵阵的晕眩。这个世界曾经发生的事情,有的真的是太可怕了。但是为了能够真正理解眼前这个男人,她坚持了下来。只是在这个时刻,她突然又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分外的遥远。 “伤雪,我该送你回学校的宿舍了,司机已经在楼下等咱们了。街上这个乱劲我看也好些啦…………” 凌伤雪站了起来,她的身材非常的高挑,在一百七十九公分的何燧面前,也似乎不比他矮上多少。女孩子离何燧如此之近,暖暖的气息就这样喷在何燧的脸上。在女孩子的眼睛当中,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灼然,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这次回来,你不是说可以稳定下来了,除了欧洲,再没有什么仗打了么?还有什么事情,让你这样皱着眉毛?能告诉我么?”她有点羞怯的一笑,低声的道:“你不愿意和我分享么?” 何燧突然就是一阵的意乱情迷。但是最后军人的自制还是让他伸出了手,将凌伤雪的身子稍稍推开了一点。看着女孩子委屈的皱起了眉头,他放在她肩上的双手就僵在了那里。到了最后,何燧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国家的局势是稳定下来了,但是在一些人的心里,现在正进行着更加激烈,更加险恶的交战呢…………伤雪,我本来以为这次回来。要不就是事态就是顺着我的理想发生,国家真的能好起来。要不就是我干脆什么都不管,撒手离开。也可以好好陪你。出国读书也好,还是什么也好,都没有我的关系了…………但是现在,我不得不卷入一场不知道结果如何的战争。如果说我以前的对手就是分明的敌人。现在我的对手却有可能就是我身边的战友,同在一条战壕里面的战友!如果说我以前还能给你有什么承诺的话,现在我却不敢说了…………” 说到这里,铁铸一般的何燧,声调里面似乎也有些黯然。但是他的面色却是加倍的平静。仿佛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凌伤雪咬住了嘴唇,眸子里的神采就这样黯淡了下来。她想告诉何燧她不在乎他究竟要面对什么样的局面,她不在乎他能不能给出一个天长地久的承诺。骄傲如她,爱上了这个沉默坚硬的男儿,就很难想象自己还会爱上别的人!他是最优秀的!纯洁,坚定,顽强,骄傲,正直…………可是她还是说不出口,正因为她深深了解何燧,了解他的坚持。 女孩子凄然一笑:“那我们还有未来么?” 何燧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就这样想着将女孩子的味道永远记住:“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伤雪,我不敢要求你等我…………我这些日子总是在想着总统的一些话。他说为了民族复兴的大业,需要不断的有人走上祭坛。过去走进这个祭坛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也许到了这次,会轮到我啦。你不是在学习历史么?如果有什么万一,请你在未来告诉我们的后人,历史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们这一代的青年,到底为这个国家做了什么!” 第三百二十五章 你不怕? 第三百二十五章 你不怕? 南京首都陆军监狱。 在一个还算干净整齐的单间里面,杨度杨皙子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床铺上面。和别人想象中不同,这位自认的民国第一才子神色坦然,衣服依然穿得整洁,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坐在那里甚至还很有些神色悠闲的样子。在这里似乎就和在家里一样。陆军宪兵狱卒都对他这个态度有些奇怪,上面有些风声穿过来,总统为这位杨才子的事情似乎发了大脾气,眼见就要从重从快处理,他怎么还能这么轻松自在! 这几天到了南京,杨度在监狱里面喝点小酒(对这种高级别的犯人,生活待遇还是不亏待的),或者索要纸笔自己写写诗。似乎就拿这里当北戴河度假了一样。只是有些时候静下来的时候,才能看到他神色略微有些焦虑,似乎在等什么人一样。 这次真的是在玩火啊。杨度不由在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笑。他向来是心比天高的人物。在袁世凯幕中的时候,就是常常不忿自己得不到重要,虽然能参与机枢。但是总还是个谋士的身份。不要说中央政府总理的位置,就连一个大部都没有他的份!他转投雨辰麾下,除了大势所然,这种愤愤的情绪也在其中占了很大一个部分。袁世凯那里不能得到的,就在雨辰这里争取吧!在杨度看来,他一生所学,是用来治国平天下,开创一个时代的。 但是在雨辰这里,他尴尬的发现,雨辰还是用他作为一个谋士。而且还不是身边的谋士。只是做些研究工作,还有以学术名义进行情报搜集,最多再做些以前的那些过气北方政客的联络安抚工作。虽然清要,但是失望也更加的大!看着国民党中人掌握了政府,而联邦党以前那些无名小辈也登堂入室,或议员或在政府当中有一席之地。他杨大才子还是两手空空!那些人,甚至包括现在共和国的总理宋教仁,都是他相当瞧不起的对象。这些人既乏权术,又不懂得怎么应对雨辰这个强势总统,坐在这个位置上面,还能起什么用场? 现在是大有为的时代,他们却想早点开始正常的建设,让国家体制早点向西方靠拢。却不想想这个新民国是如何建立,到底是怎样的权力基础构建的!如果是他…………如果是他…………那能做多少事情啊。他杨皙子也能名留青史!在天津的时候,他利用他能广泛接触各种资料,各种人物的机会。开始了自己对时局的深刻研究,当然也绕不过雨辰这个横亘在面前的庞然大物。杨度自认为了解了雨辰,他权力欲极强,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如果自己想要攫取权力,必须掌握实力,造成现实,让雨辰不得不承认。只要他们的行动,没有威胁到他的地位,也许一切就顺理成章了!现在国内最蓬勃,最盛大的是什么样的思想?民族主义思想!这个雨辰一手掀起的思潮,现在已经有了不可遏制的模样,在背后还有国防军这么一个坚强的民族堡垒支撑。他要是再不知道利用那就是真的傻了! 宋教仁他们的院方系统,已经引起了国防军中坚阶层最广泛的愤怒。雨辰虽然以他巨大的威望还控制得住局面,但是如果有人能够在其中推波助澜一下…………也许在雨辰离开首都的某个时候,当回到南京的时候就已经变了天下…………那时的雨辰也许不得不接受这个变化。而他杨皙子就能成为军方认可的政府首脑!作为军方能够赞同的强势政府首脑,在未来取代雨辰的位置,也许就可以慢慢的进行了————这不是不可能的!现在强大的军队势力就已经是一柄双刃剑,铸造这把剑的雨辰,不可能永远保持这样的控制能力。当他杨度到达巅峰的时候,掌握着这样近代以来最强一个国家的他,能够做多少的事情出来? 权力的巨大诱惑,让杨度开始行动,就算失败了,也好过就这样默默一生!长久的被当作无足轻重的人物,长久的被排斥在权力中心之外,已经让杨度这个心比天高的人物觉得再也无法忍受。他利用自己在天津的有利地方位置,开始潜移默化的联系国防军当中一个个激动的中坚阶层。和他们书信往还,见面密谈。了解他们对宋教仁国民党的不满,为他们出谋划策,虽然受到了蔡锷的警惕监视,但是好在蔡锷终于死了! 在这次中日战事进行之际,国防军和政府思想上的冲突已经达到了最高点。国防军中的某些强有力的人物,再也忍受不了政府的任何牵制了!他们已经真正的在开始商议,采取什么坚决的举动将这个国家从他们所认为处于的危险局面当中拯救出来。其中自然少不了他杨皙子的推波助澜。 杨士琦发现了他的行为,在还没有来得及捅出来之前。杨度果断的解决了这个老前辈。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杨士琦还是留了一手。他的遗书还是转交给了雨辰…………幸运的是,杨士琦始终还是不知道他所准备的事情的全部内容!虽然自己被抓到了南京,雨辰对他的举动大发雷霆,杨度还是安心得很,局面还在自己的筹划控制当中,也许某一天,自己就要从这个陆军监狱当中堂堂正正的走出去,获得自己应得的地位! 人到了这种已经豁出一切的地步,不管身处什么地方,似乎就显得象杨度这样悠闲了。 房间外面的走廊上突然响起了军靴响动的声音。还有宪兵狱卒身上钥匙响动的声音。杨度睁开了微微闭着的眼睛,就看见一个宪兵带着一个上校军官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是惠英慈。 门打开了,神色严肃的惠英慈走了进来,背着手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似乎就象视察监狱的典狱长一样。那个宪兵立正站在门口,直到惠英慈挥了挥手,他才敬礼走了出去。现在这位上校,掌握着首都内卫的大权。虽然只是临时的,但是他们宪兵作为首都的内卫力量,除了服从宪兵司令部指挥外也要接受惠上校的调度。他的命令,可没有人敢怠慢。谁都知道杨度是惠上校亲手抓到南京来的,也许这次他想再来审问一些什么东西,为军法审判做准备吧?不过,这都是些大人物之间的事情啦。 杨度看着惠英慈沉沉的脸色,突然微笑道:“你来啦。有什么事情么?”惠英慈定定的看着他,淡淡的道:“皙子先生,总统已经下令对你进行军法审判。即将开庭,你可以对自己的行为有所辩护,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我可以转交。但是听说这些日子你只是在写诗读书,似乎很不已现在的处境为虑,要知道,这是你最后的一个机会了,希望你能把握住………总统还说了,你联络了哪些人,他们的反应是什么样的,只要你尽快交待出来,可以作为反省表现给与宽大,希望你不要错过总统的好意。” 杨度哈哈一笑:“飒爽,你看我是出卖朋友的人么?对现在局势不满,我不否认。但是什么事情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怕连累了朋友…………现在民国了,就是朋友之间月旦一下局势都有罪,我也真没什么好说的了,静候审判而已。什么时候开庭?” 惠英慈似乎淡笑了一下:“总统9月3日离开南京,去上海参与谈判,一周后回到首都,那时就是开庭的日子。” 惠英慈的话电一样的击中了杨度的神经,让他的瞳孔都放大了。不自觉的就发出了粗重的喘息。但是转眼就平复了下来,点头道:“好,我现在的地位是总统给的。他要拿走,我没话说。我等总统回来,看他要杀要剐,我一个人承担…………能不能稍等一会?我给朋友写几封交待后事的书信,飒爽能不能帮忙转交一下?” 惠英慈静静的,静静的看着他,点头道:“好。” 等到惠英慈转身离开之后,杨度才躺回自己床上。虽然眼睛闭着,但是眼珠还是在眼皮下剧烈的转动着:“9月3日…………9月3日…………” 这时在南京通往沪宁线的站台上面,专用的贵宾站台已经到处都是总统府卫队还有宪兵们在警戒。一列总统专用的蓝钢专车停在站台前面喷吐着白气。今天是雨辰送李媛前往上海搭船,到美国去疗养一下的日子。和李媛同行的还有财政部长李章云,他除了照顾女儿之外,还负有其他的责任。北方重建工作的外方资金投入,需要他去游说。特别是雨辰希望将东北建设成为民国主要的工业基地,更需要海量的资金涌入,这些资金,现在国内无法解决,只有指望外资了。但是怎样合理的利用外资,怎样保住自己的权益,可就需要花心思了。李章云去美国,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 李媛穿着一身洋装,戴着顶遮阳帽坐在轮椅上面。两个护士推着轮椅,还有一个护士牵着小明天。都看着雨辰蹲在那里,以外人罕见的温柔在和自己的夫人说话。 “这次去美国,什么都不要想,好好把身体养好。这些日子风里来雨里去,大炮就在周围响,你太辛苦了…………救济援助的事情,能做一点就做一点,身体不好就不要做。少出席一些那些招待酒会,知道了么?一羽先生在美国的时候能看好你,他去欧洲的时候,我就怕你身体稍微好些就又忙工作。让我知道了,回来我可不饶你,明白么?” 李媛甜蜜的笑了:“知道啦,我的大总统…………可是我真不想离开,要不是身上还有什么其他的使命…………” 雨辰站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假装生气道:“别想什么其他使命了!你首先是我老婆!然后才是其他的什么代表理事之类的。南京太热,不适合你养病,你出去就是把身体养好!明白了?”对自己的老婆他的脸不能板太久,转眼又温和的笑了起来,在她的头发上面亲了一下,低声道:“我和岳父大人说几句话,你稍等一下。” 看见雨辰向自己示意,洋装笔挺的李章云缓步走了过来,两人就并肩在站台上面散步。雨辰缓缓开口道:“一羽先生,这次去美国,真的要辛苦你了。东北咱么是打下来啦。那里比现在的苏北皖北更适合发展民国的重工业基地。只要搞好了,就是中国的鲁尔!但是你也知道现在那里的局面,军事才结束,基础设施打得稀烂,到处都是难民。需要建设起来,不仅仅需要时间,更需要大量的资金。你这次去,就是希望能把美国那些资本的钱袋打开,告诉他们,在这里有个更好的发展机会!这里的资源丰富,市场广大,人工便宜,还有最好最优惠的政策支持…………反正你就可劲望好里说吧!只要东北能建设起来,咱们未来作为一个大国就有了保障。我知道你也难,现在不少人对利用国外资本很有反感,认为是卖国。如何掌握好利用和卖国的分寸,就多多拜托你了…………还有小媛,也要看好她。我就怕她到了美国不肯安心养病,为了救济难民筹款筹物出席太多的活动。小媛毕竟有伤在身…………” 李章云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放心吧,小媛也是我女儿啊。这次为东北建设到美国奔走招商的事情,政府内部也进行了相当周密的探讨,我知道该怎么进行。不是自己夸自己,我对这个总比你这个大总统有些经验吧!”他的神色有些严肃了下来,认真的看着雨辰:“……你说的现在外面的风潮我也都知道,现在对政府不满的各种声音都有。但是我们都知道,现在民国,能稳住这个局面的就只有你。只要你毫不动摇的支持我们政府的行为,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问题就在于你如何想而已!” 李章云的话说得相当直接。宋教仁他们的院方体系,说不担心现在国家的各种激进思潮是假的。对国防军内部一些暗流也有所耳闻。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民国和日本一样,出现这种激进的民族主义思潮摧毁现在体系的事情。不过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雨辰的身上。在这个国家,只有雨辰有这个巨大的威望控制一切。就看他如何选择了。虽然现在国家正处于国力蒸蒸日上的大好局面,但是背后暗流的汹涌,却让这些远方的人物担心不已!只要雨辰不想掌控所有一切,成为一个独裁的寡头,那么共和国的政体就能维持下来。在今后几十年的发展下来,会变得更加的健康强大。但是他如果不是这么想呢? 雨辰淡淡的笑了,笑意里面似乎就有着一种孤独:“当今之世,不知我者滔滔,知我者寥寥,不过如是而已…………”他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我是想给小明天留下一个更好的中国啊…………” 汽笛一声长鸣,列车缓缓的开动了。雨辰站在站台上面,一直在对着自己的妻子挥手。直到视线的尽头。在散去的白烟当中,他回过头来,就看见惠英慈已经无声无息的站在了他的背后,还是老样子,没有表情,一副专业而冷静的样子。 雨辰冷冷道:“见过杨度了?” 惠英慈点头:“见过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托我给几个朋友带信。我已经命令宪兵,将他这几个在南京的朋友监视居住了。” 雨辰哼了一声:“杨度怎么会这么蠢?明知道我们要追查他到底和谁联络,还敢托你带信?表明他心中没有鬼?有没有给纵云带的信?” 惠英慈淡淡道:“有,属下已经先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其他的话,似乎就是问候一下。托付一点财产上面的事情。他湖南老家的孩子,也请纵云照顾一下。” 雨辰点了点头,低声道:“把信都给我,我回头看一下…………纵云很倔,回南京就是不肯来见我。似乎就是一直在准备赴欧的事情…………现在他有没有什么其他举动?和军官们有没有串联的事情?准备赴欧的部队有没有不稳的迹象?” 惠英慈陪着他走向汽车,低声的汇报道:“纵云参谋长还有他属下的那些参谋军官,中央警卫师的中层军官,其他各部队的军官,现在都在严密监视当中。没有串联的迹象。纵云的参谋军官已经准备分发国内其他单位,都在做准备…………这一点总参念荪总长在全力配合内卫系统的工作。一切都还比较正常,在总统所在的首都,这些军官们还能闹出什么事情来?总统一个命令,谁敢不服从?” 这句话似乎得到了雨辰的认可,他好像还微微的笑了一下,低头准备钻进汽车的时候又站直了身子,语气还是一样的严肃:“飒爽,也不能大意,军队容易思想激烈。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这些民族的元气骨干力量。只要中日谈判能平稳过渡完成,大局就全部定下来了。飒爽,这些日子你不吃不睡也要保证首都的内卫安全!要人我给你人,要权我给你权。杨度那块臭肉我也懒得翻了,追下去牵扯太大,等我从上海回来就审判!也能震慑一些人。省得他们有什么糊涂心思…………这件事情做好了,你就是国家的大功臣!白斯文现在身体不好,你准备将来要负更大的责任…………明白了?现在就两个字,稳定!” 说完话他就钻进了汽车,绝尘而去。惠英慈肃立在那里,敬礼送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了他还没有放下手。最后才低声道:“更大的责任?嘿嘿…………”他拍了拍一尘不染的军服,大步的走了开去。时机,也许真的快到了! 李睿现在的居所也就在他自己在南京安的公馆里面。他和何燧不一样,在南京好歹还有一个自己的房子。从北方回来,胜利大阅兵之后,他就一直在自己的小小公馆里面。除了见了一次吴采领受新任务,就在这里深居简出,什么客人也不见。总参给了他三周的假期,他似乎就准备在这里过了。在他宅子的外面,有内卫部队的明岗暗哨戒备着这位英雄将领的公馆。李睿心里也很清楚,所以干脆懒得出门。 到了这天中午的时候,一辆汽车开了出来,开车的是李睿的司机兼勤务兵。坐在后面的就是李睿和惠英慈两个人。在门口警戒的宪兵看到他们的上司在这里,自然敬礼放行。大家都知道,惠英慈是来陪李睿去视察一下部队的。毕竟有几个师要和他一起赶赴欧洲。但是现在当局对李睿的行为很敏感。不放他一个人去,还需要惠英慈的亲自陪同。宪兵们虽然奉命执行勤务,但是对这个监视李睿的命令都觉得别扭得很。这个年轻的远征军参谋长,毕竟是他们这些军人心目当中的偶像!因为他一些激烈的言辞和举动而受到这种在宪兵看来不公正的待遇,实在有些替他抱不平。 可惜,命令就是命令。 两人在车上一直都没有说话,车厢当中空气似乎就一直沉闷而紧张。汽车在出城之后,却一个掉头,并没有直接开往李睿要视察的教导第二师的驻地,反而向另外一个方向开了过去。惠英慈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车子跟踪,才打破了车厢中的沉默:“我见过杨皙子了。” 一直闭目养神的李睿睁开了眼睛,凌厉的眼神让车厢里面似乎都亮了一下:“你告诉他准备情况了?” 惠英慈淡淡道:“我只是告诉他总统9月3日离开南京,他要和外面一些朋友联络交待一些事情,我看了看,都先压下来了。现在也不知道那些政客是不是可靠。” 李睿脸色冰冷,最后慢慢的点了点头:“我们军人搞不来这些东西,清除了垃圾,最后的大局还是让总统来定吧。杨皙子这个人,我觉得总是太浮夸了一些。” 接着又是长久的沉默,惠英慈突然笑了一下:“你不怕?” 李睿并不睁开眼睛:“在理想面前,我死都不怕,还能怕什么?” 第三百二十六章 风与孰高 第三百二十六章 风与孰高 在南京的郊外,有一个小小的军队的荣军农场。光复时代以来,军队的因伤残废的军人数量到现在,也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了。不少士兵从清末以来就从军。原来老家的家人早就流徙死散,即使拿着抚恤金和退伍费,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从雨辰在江北时代就开始设立了一系列的荣军农场工厂,收留这些伤兵安置在这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雨辰在美国的石油股份,已经有专门的人打理,又购买了不少股票国债。他虽然不关心自己有多少私人财产,但是有一次偶然了解了一下,也哭笑不得的发现自己居然也是一个大富翁了。他倒也没有将这些财产全部捐献给国家的高风亮节。只是从此以后,这些荣军农场工厂的费用,很大一部分都是他来支付了。毕竟每年国家拨付的抚恤费用,实在数量少得让他都有些看不过去。国家毕竟底子还是太薄啊。 这个小小的农场就这样在南京郊外和其他地方一样设立了。遗世独立般的悄悄存在在这里。每天的黄昏,都有缺胳膊少腿的军人坐在屋檐下面,看着火烧一般的晚霞。为这个国家出力奋斗牺牲过的普通军人们,就这样悄悄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在1916年8月29日的这天中午,这个农场迎来了国防军新任中将,即将赴任的赴欧远征军总参谋长李睿。 农场当作食堂的平房里面已经满满当当的坐着的都是军官,从上校到中尉,什么军衔的都有。这些军人都是才从东北战场上面下来的,也多是中央警卫师,教导第二师,安蒙军第一师,第九师,第十八师这些王牌部队的骨干。身上征尘的味道,到现在似乎都没有洗刷干净。每个人都象还在等候命令一样,跃跃欲试,蓄势待发。 他们同样都是青军会系统当中最激烈的那一部分,也是现在国防军高层最不放心的一部分。回到南京之后,接到的命令几乎让这些剽悍的青年军官们气炸了肺。大部分要从各自的老部队当中调出!要不就是去边防的卫戍部队,要不去新组建的师,要不调地方保安部队,还有的去师管区团管区训练新兵去!还美其名曰充实国防军的新生力量! 他们犯了什么法?难道他们为国家拼杀了这么些年,在欧洲,在东北,在军旗的指引下,为了民族国家的复兴不顾生死的冲锋。就成了什么危险分子不成?是的,他们从不隐瞒自己的思想,认为这个国家只有他们这些最纯洁的军人才能拯救,国家充斥了太多的蠹虫。但是他们的理想,可以面对历史而无愧色! 新生的军官团体们到了这个时代,最不满意的已经是国内还存留的那些旧势力。甚至包括从革命党身份走过来的国民党。在他们看来,这些政客党派甚至包括现在的政府,都是对外软弱,对内无能。地方和中央的那些议员相互勾结,一手遮天,妨害总统提出的一项项善政。旧时代遗留下来的传统势力根本未曾得到清除,土地问题毫无开始解决的迹象。还多了一些靠着他们血战打出的新局面而飞黄腾达起来的新贵!虽然国家的各种条件在改善,但是民众得到的好处,远远不能和这些势力相提并论! 这个国家,必须再来一次拯救!虽然总统现在被那些群小包围,只要他们站起来将那些残渣余孽清除掉。总统也会重新大发神威,带领他们一路走下去。建立一个更干净,更自信,更锋芒逼人的共和国!而负有这个责任的,除了他们这些光荣的青军会成员,还能有谁? 他们在回到南京之后,几乎立刻就受到了内卫部队的调查,吴采也专门一个部队一个部队的训话,希望他们能够服从军令。但是这些军人们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努力的希望开始联系起来,做好准备,等待着改变这个命运的时刻。他们当中最核心的人在东北的时候就听过他们的另一个精神领袖李睿斩钉截铁的承诺,不会让他们等待太久了! 被监视了几天,突然他们当中的骨干分子又得到了内卫部队的配合。那些明显是奉命行事的内卫部队撤销了对他们的监视,甚至还掩护他们的行动。虽然这些内卫部队也感到莫明其妙,但是国防军严格的军令让他们只能服从。对于这些在部队当中有着广泛基础的中层基层军官们来说,他们只要内卫部队放松监视就足够了。利用各种掩护,他们迅速的开始串联起来,有些还悄悄的下到老部队找人谈话。李睿虽然困居在自己的公馆里面,但是总能对他们的行动发出一些重要的指示。相当一部分的国防军军官对他们的行为眼开眼闭。就算有什么情况上报上去,都被惠英慈压了下来。短短几天的时间,惠英慈也不担心这些消息会很快连他都压不住,流散出去。他们就是在和时间赛跑! 在这些基层军官基本联合起来之后,他又亲自掩护着李睿来做最后的动员。已经到这一步了,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只有一步步向前走去,向着自己最高的目标前进! 当李睿和惠英慈走进这个食堂里面的时候,里面的议论声音正到了最热烈的时候。虽然大家都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量。但是每个人语气的激动,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是时候了!的确不能再等待了!总统作育我们这个军官团出来,就是要在关键的时候奋起拯救整个国家的!虽然总统现在表示暧昧,但是他也有他的难处。在他这个地位,不得不顾全大局。我们就必须及时奋起为他解决这个难题!什么骂名,我们都替总统来承担了!” “…………看看现在首都街头,多少激动的青年对现状不满啊。那些政客高叫中日和平,还不是想早点安静下来享受他们的战争红利?农民,青年,工人,学生们组成了国防军,浴血奋战不是为了养肥他们的!这些家伙怕我们,知道我们拥有的强大力量,知道我们会一直为理想战斗。知道我们会妨碍他们对外软弱,对内压榨的大计。我们就要把他们从位置上面赶下来,再次改造这个国家!” “对!解散议会,成立军政府,地方实行军管。有服役资格的人才能成为政府公务员。对日谈判绝对不可退让!朝鲜台湾我们都不能放弃。我们一定会成功!” “国防军在首都这么多部队,东北战场下来的那些部队不用说都是支持咱们的,都是纵云长官带过的。就是其他卫戍部队,只要他们穿着这身军服,只要我们站出来,他们就会跟着我们一起行动!没看到多少袍泽暗地里对我们的行为表示赞同,没看到现在国防军内部酝酿的巨大怨气?这个时候只要总统一句话,整个国防军绝对无坚不摧的将一切都摧垮!总统有他的顾虑不说这个话,我们就先行动起来!” “这叫继续革命!” “…………只是总统那里…………我不是担心总统不会支持我们的事业,只是如果现在总统只是对时局另外有考虑呢?总统从来没有做错过决定。我们是不是再等等,再看看?” “你怎么现在说这种话?当初我们在一起怎么起誓的?为了新民国的建立,为了民族的未来真正复兴,决不退缩,决不贪生怕死。现在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总统内心当然是和我们站在一起的!他现在说不定就希望我们能够早些挺身而出!” 李睿正好踏进了房门,他大喊了一声:“对!”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转了过来,食堂里面哗啦啦一阵起立立正的声音。大家都仔细的打量着李睿,这些日子的冷遇监视,有没有让这个国防军当中锐气最为逼人的将军消沉下来?李睿没有让人失望。 站在门口,光线从他的背后洒过来,他依然是那样的傲气逼人,不可一世。就像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能够凌驾于他的理想之上,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让他低头。整洁的军服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一面旗帜。 他静静的还礼,板着脸大步的走到食堂的中间,惠英慈也沉稳的跟在他的身后。这些军官有不少人也认识这位国防军的情报之星。也知道他掌管首都内卫大权。看到他居然和李睿走在一起,内卫部队对他们前紧后松的监视似乎就有了答案。不少人甚至惊喜的想,难道真的和他们想象的最后情况一样。李睿领导策划的这次大变动,是得到了总统的默许?总统其实是希望他们这么做的?总统万岁!果然总统和我们这些军人是想在一处的,他也想再次改造这个国家!在这样的领袖下参与这个时代,就算牺牲了也甘心! 每个青年军官们不管他们的意志多么坚决。心里面都是有一个最大的担心。别看他们总是以为总统和他们想的一样的。但是真的到了那么一天,总统站在他们前进的步伐之前,命令他们放下手中的武器的时候。他们知道,他们唯一的选择只有服从命令!雨辰对他们的影响已经是一种宗教化的信仰了,又被一次次的胜利所强化。就算到时真的出现了那种场面,他们也肯定是甘心放下武器,服从一切的命令。总统的决策必然是正确的!但是现在这个最大的担心,似乎就成了一种过去。惠英慈和李睿站在一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李睿的步伐而缓缓转动,似乎是一副被催眠一般的场景。光线从食堂顶棚的一块旧玻璃上洒下来,正好照在李睿的身上,惨白的光柱里面,有着无数的灰尘在飘动,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圣堂。 不经意间,肃穆的情绪就弥补在了这个破旧的食堂里面。鸦雀无声。 李睿站定了脚步,凌厉的目光扫视着所有人,他终于开口打破了这里的沉默:“对!总统和我们就是站在一起的!我们的行为是最高尚的,是最无私的,我们是改造这个国家的先锋!为什么要进行这样的改变,我已经和大家说得太多太多。国防军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会议论的团体,我们最擅长的就是进攻!再强大的敌人横在我们的面前,我们依然会在军旗的指引下发起最坚决的进攻!而这面军旗,就是我们的理想!” 他的话音带着金属一般的丝丝颤音,在空气当中震动。在场的几乎所有人,这个时候有的只有一种神圣的热血沸腾的情绪。看着带领他们即将为了理想发起冲锋的长官,还有兄长。 “…………现在国家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政客们在我们国防军为他们赢得了一切的时候,准备对我们这些功臣下手。削弱我们这支民族武力。在国防军当中,他们甚至也找到了一些意志软弱的家伙,作为他们的代言人。从内部来瓦解我们这支军队。那位从欧洲归来就一直高叫军队必须彻底国家化,受到严格监督的前江北三杰之一,就是其中的代表!总统曾经说过,跟不上他的步伐的人,他是不会停下来等他们的。我们必须跟上总统的步伐,建造出我们最理想的国家!现在总统被群小包围,有些国防军的高层也丧失了朝气和理想。所以总统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到了我们的手上,而且以惠上校的首都内卫部队全力配合我们。我们作为军人,作为青军会成员,必须为我们的民族领袖分忧,为我们这个国家做出贡献!从现在开始,进攻的号角已经吹响了!” 惠英慈静静的看着李睿在那里慷慨陈词,看着那些简单的军官们一副热情澎湃的样子。同时也坦然的承受着那些军官们以同样崇拜的眼光看着自己。一支理想化的军队真的是一把双刃剑啊,雨辰打造了它,用一场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培育了它。最终雨辰利用它赢得了一切。但是他就没有想过这把双刃剑的锋利,会连持剑的人都会伤害到么? 他做的事情很简单,在东北的时候,他就已经和李睿达成了同盟。他将全力支持李睿的行动。那个傲气的青年将领,其实头脑也是很简单的。想当然的以为只要是国防军的军人,想法就应该和他差不多。李睿回宁以来,他一直在利用自己优越的地位转达着李睿对他那个团体的种种指示,掩护他的行动。同时还有意无意的向李睿暗示,他这样的举动,是得到了雨辰的默许的。一切就这样的顺理成章。虽然自己的举动根本不可能隐瞒精明的雨辰长久,但是只要这一两周的时间也就足够了!李睿是天生的行动派,在得知雨辰9月3日离开南京赶赴上海的时候,所有行动的目标就直指这个时间。等雨辰能够察觉过来,南京的天已经变了!而且他还有这个机会来察觉这一切么? 头脑简单的李睿,也许在未来要背上一个最大的黑锅呢…………那时国防军新的愤怒矛头,就会指向他!而他惠英慈,将是最后收拾一切的人! 计划很险,但是险不过雨辰的《班超计划》,他成功了,自己也有机会成功。而成功的果实,是分外诱人的。 李睿的动员终于到了结尾的时候,下面就是具体的布置了。惠英慈像是从自己的思绪当中挣脱出来了,低声对李睿道:“我不能在这里太久了,还要为你的行踪布置掩护一下。先告退一步。” 李睿点点头,和他握手告别。在军官们自发的掌声当中,惠英慈匆匆的离开了。一个上校对李睿道:“没想到这位惠上校,也是这么忠实的革命同志!” 回答他的,仅仅是李睿一声冷冷的哼声。 “福州先生,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吧。” “你千辛万苦的在香港联络到我,不就是为了今天么?樵机关岛机关的精英,在我们的帝国,已经成了被通缉的对象。西元寺这个老卖国贼,对我们恨之入骨。所有的行动人员,包括在中国潜伏很久的,都在你的帮助之下动员起来了。全部在待命了。你的装备准备好了么?” “已经为你们提供准备,接收装备的时候不要多说话,我告诉部下你们是另外一支秘密行动部队,即将去朝鲜布置的。两门平射炮,四百公斤tnt,火焰喷射器,轻型机关枪。足够你们使用的了。如果你觉得不够,尽管再说。” “十列火车也会炸烂了,还有这么多的武器。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的托付。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们的帝国。” “…………好…………” “事后要来灭我们口的时候,动作利索些,我手下那些行动队员都是精英。没有足够的准备怕有人逃走。到时候对你不利啊。”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别说这些废话了,大家都是明白人。和雨辰同归于尽,在我们的理想覆灭之后,已经是我意想不到的上天恩赐了。到时候杀了我,我会感激你的。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热情的帮助你么?雨辰了解未来,你并不了解。我知道,你同样恨我们的帝国,但是我们的帝国,并不会怕你。我们只怕雨辰而已。” “…………哼,等着看吧。也许历史的发展,不是我们任何人能够预料到的。” 奔忙了一天的惠英慈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天色已经慢慢的暗了下来。在他平静的外表后面,情绪如暴风雨一般的起伏着。一切顺利!对于这位年轻而位高权重的上校而言,他自己心里也很明白,自己做了一切的筹划。但是真正的成功,他却没有半点的把握。雨辰是一个太庞大太可怕的存在。他虽然也学习了雨辰借力打力,利用一切资源的手段。但是他毕竟没有雨辰这样巨大的威望和实力。可以在弄险的时候有着充足的底气。 他站在自己小小宿舍的阳台前面,看着总统府方向的晚霞。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自己没有奢侈的爱好,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究竟是什么让自己豁出这一切? 你应时代而兴盛,而成为传说。我同样也可以!看着这一切热烈狂醉发生。与其是观众,不如让我成为主角!我有着同样的能力和抱负。你的一切都学会了。你不会的,你的弱点,我可以弥补!这个国家被你建立了,你却想让这个大时代终结。但是我却不想!这样的实力,这样的年代,可以做太多太多的事。自己想象中的国家,不是这个样子的!也绝对不会和李睿他们想象那样的国家相同!自己需要的,就是绝对的权力…………但是这种绝对的权力,错过了这个机会,将不会再来到自己手中。 这个让人心醉神迷的大时代!在我的手中,要延续下去!证明我自己,可以比你爬得更高,爬得更快,更具有传奇的色彩。我才是这个大时代真正的英雄!我才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未来!这个大时代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血未曾冷! 风与孰高?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大势在我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大势在我 白斯文最近过得挺悠闲的。 雨辰给他的长达三个月的强制休假,可以看出雨辰对他的不满。或者说可以看出他对惠英慈的满意。他自己也知道,前些日子,自己过得实在是太安逸了。觉得事业已经成功,大可以享受享受。却没想到雨辰的脚步却一直没有停下来,他似乎有着一种奇异的紧迫感,跑在时间前面想把一切的事情赶紧做完。稍微跟不上他脚步的人,都会被他无情的抛落。天可怜见,他还不想放弃他自己的地位啊! 对于自己手下这个上升势头不可遏制的惠英慈上校,白斯文的情绪也很复杂。这个惠一直在雨辰的直接统辖下工作,有的时候在进行什么连他都不知道。看着他的地位就扶摇直上。现在更是统辖了首都整个内卫部队的权力。谁都知道,谁掌握了首都的内卫部队,谁就掌握了整个首都的局势!不是雨辰最亲信的人,谁能够掌握这种权力?首都的宪兵,总统府卫队,中央警卫师,全部都归他管辖,升少将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掌握的对外情报系统,在中日大战的时候,为国防军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战略情报。除了在雨辰心目中之外,在国防军当中每个人都注意着这颗跃起的新星。把他视为和李睿一样的位置重要的国防军未来的后起之秀。虽然到了这么高的地位,拥有这么巨大的权力。但是惠英慈似乎还和以前一样,生活非常的朴素,对他们这些老前辈分外的客气恭谨。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是一个模范诚朴的军人典范。 但是白斯文知道,他看不穿这个人。只是从他眼睛当中偶尔露出来的锋芒当中。白斯文才能感到一种寒意。这种寒意是下意识的,惠英慈的城府,让人很难了解他在想些什么。 但是现在白斯文却觉得惠英慈不对,非常的不对。 作为一个曾经主持过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这么一个对内的政治情报机构的负责人来说。白斯文可以说有着丰富的国内政治斗争的经验——当然都是阴谋部分的。也许正因为这点的见不得光,雨辰在新民国成立之后,飞快的将这个机构撤销了。但是在主持这个机构之后遗留下来的信息渠道,人脉,还有对国内政局的分析。却让白斯文保留了对现在局势变化的敏感。 在他看来,国防军已经到了一个危险的关头,随时会爆发出巨大的破坏能力。军队对政府的不满已经到了一个临界关头。要不是雨辰巨大的威望,也许早就出大乱子了!国内的一些在野政治势力也在推波助澜,希望能够变天。让这个共和国现在的格局为之一变。正因为大家都看到了国防军现在的愤怒,还有国内高涨的民族主义气氛。在雨辰一直保持比较微妙的态度的情况下,都以为有机可乘,说不定还能造成既成事实让雨辰接受!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雨辰的态度的暧昧。作为雨辰曾经重要的秘密助手,白斯文了解雨辰操作政治各势力的手段,就是平衡。以国防军来牵制政府,以政府来限制国防军。双方都对互相不满,而他能够保持超然的调节者的态度。所以他限制国防军内激进势力的活动,也不对他们重重的打板子。有些诛心的念头,白斯文藏在心里甚至都不敢去想——随时保持着国防军这种心态,到哪天雨辰真的决定获得绝对的权力,这就是最方便的工具!面对着权力巨大的诱惑,毕竟不是谁都能轻易放弃的。 但是正因为雨辰这样暧昧的态度,让潜流涌动得更加的凶猛。而反对国防军激进思想的势力——包括国防军外的(内阁和议会),国防军内的(何燧为首的温和派将领),因为巨大的担心,也开始了一系列针对激进思想蔓延的举动。他们发表讲话,发表文章,高呼限制国防军的规模,对他们的行为进行监督。议会在加快立法程序,希望马上通过裁军的法案。这样的举动又反过来刺激了国防军的激进派,让他们更加的躁动起来。几乎就形成了一个死结。能解开这个死结的,只有雨辰! 但是雨辰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调和似乎已经不可能了,他需要断然表明他的态度。在未来是做拿破仑还是华盛顿!偏偏现在的雨辰不想做出决定或者是他根本还没有决定,他也摇摆当中。他现在只能希望在中日和谈这段时间,保持住稳定,在未来的时间内再慢慢的做出决定!所以惠英慈才拥有了这么大的内卫权力,确保着首都的安全。国防军内部的当事人员纷纷调动,何燧回镇国内,都是为了赢得时间。雨辰为了能够不受干扰的做出决定,甚至连第一夫人都送到美国去了! 虽然在雨辰的影响力之下,现在的首都局势还说得上平稳。但是白斯文明白,这次的潜流比任何一次都要汹涌。惠英慈的地位比任何时候都要重要。他是雨辰现在国内国际情报的直接来源,是内卫部队的掌握者。这个曾经替雨辰执行过绝密战略情报计划(连国防军名义上的最高情报军官白斯文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计划!)的青年军官,现在就成了直接维持这个国家稳定的雨辰的直接助手。虽然是暂时的。在这种情况下,白斯文觉得了惠英慈的不对。 现在正是惠英慈能发挥出最大作用的时候。在未来雨辰一旦做出了决定,如果是想获得绝对的权力,他会依靠李睿他们来推行国家的军国化。如果希望维持现在的政体,限制国防军向军国化发展,他会依靠何燧吴采蒋百里等温和而有声望的重将。但是现在需要维持平衡,维持稳定的时候,只能依靠他的秘密助手惠英慈!他认为忠诚而有能力的惠英慈! 要是这个时候的惠英慈,他突然倾向了某方呢?雨辰毕竟不是神,他虽然奇迹般的了解所有历史可能的变动,但是他不能了解他身边的每个人。 在杨度的问题上,白斯文知道,惠英慈欺骗了雨辰。杨度的问题绝对不仅仅是和李睿联络这么简单。根据白斯文的了解。杨度还联络了许多联邦党的人士,和他们探讨过怎么在没有国民党的情况下掌握全部权力的问题,和太多的人有秘密往还。一开始他让惠英慈去调查,惠英慈只给了他杨度和李睿联络的情报。他也这样上报了。到了后来才发现惠英慈告诉他的只是杨度活动的很小一部分!有些地方的议会,特别在北方和西北,甚至做好了中央一发生变化就通电表示支持的准备!这种零散而确实的情报获得,让白斯文惊掉了下巴!可是他想将情报汇总上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只能先交给惠英慈,然后才能转交到雨辰手中。想交给何燧和吴采或者蒋百里这些他信得过的人话,他已经发现,他被秘密的监视了。 也许正是惠英慈的命令。 其次就是国防军激进派活动的严重性,有些情报内卫系统的老部下还经常到他这里拜访。他毕竟是被秘密的监视,还不能阻挠他见客。也许这些拜访他的老部下还会受到其他人的跟踪监视,看是不是负有什么使命。他们有时和他闲聊几句,都说了现在那些激进的军官现在活动的突然变得剧烈了起来。但是他们上报的报告,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白斯文一开始还不以为然。如果这是惠英慈暗中庇护的话,那么他也太蠢了。雨辰和吴采他们都不是傻子。就算他现在掌握全部内卫大权,可以一手遮天。但是他能够遮住多久?只要有一两周的功夫,什么风声都传到雨辰的耳朵里面了。以雨辰的精明,惠英慈还不会受到怀疑?到时可就是他老白的机会了!等几天吧,总统就知道谁是他最忠实的情报军官!所以他很悠闲。等着吧! 直到9月1日这天,他才在当天送来的报纸上面读到,总统已经定于9月3日赴沪,开始为期一周的中日正式谈判。情报军官的敏感让他顿时就跳了起来,也许他们等的就是总统离开南京!种种桩桩的猜测联系在一起,大致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面。 在总统离开南京的时候,首都发生针对内阁议会的军事政变。内卫部队奉命不警戒。激进派军官组织部队发起进攻…………杨度或者更多人联系的其他政治势力取代现在的内阁和议会…………那总统得知消息之后杀回来了他们怎么办?只要总统说一声他们的行动非法,或者仅仅在上海发个通电。国防军那些激进军官就会被他们手下的士兵自己押起来!一切就会恢复正常。虽然总统可能最后默许他们的行为,但是更大可能是觉得他们冒犯了他的权力!是对他的挑战!…………他们应该不会指望雨辰那不确定的行为。如果有人在背后串联这一切的话,尤其是惠英慈,更不会下这样的赌注…………总统危险!惠英慈敢于明目张胆的隐瞒一切,因为他知道根本不需要隐瞒多长的时间,只要这几天! 白斯文瘫坐在椅子上,脸都白了。被自己的可怕想象吓倒。他要出门!找渠道向总统汇报!不管用什么手段! 这个时候的杨度,也许正是被许多人忽略了的关键人物。不少高层人士都了解他已经被雨辰下令逮捕了起来。如果说以前还有人担心他代表的相当一部分在野的政治力量和国防军激进派别的结合。那么随着他被雨辰关进陆军监狱,这种担心也就自然消亡。谁都了解雨辰对政治敌人雷厉风行的举动。从袁世凯的北洋余孽,到和平进步党,还有李列钧欧阳武等人为代表的同盟会激进势力,谁不是在他的断然一击之下倒下?杨度虽然在野有着相当的声望,和一些地方势力也有着联络。但是既然被雨辰盯上,也就代表了他的完蛋。不过是顾及当初他是雨辰亲手提拔重用的人物,没有大肆宣扬罢了。这个人已经没有威胁!不仅仅是大多数人这么想,连雨辰也是如此。 但是这个时候,这个人物,已经不在南京的陆军监狱,而是在一处整洁精致的房舍当中,已经换了一身装束,笑吟吟的看着接他到这里来的人物。 惠英慈就淡淡的站在他的面前。 “是不是纵云的意思,借助你的力量让我到这里来安排指挥联络外界的人士?我就知道,朋友就是朋友,咱们是站在一条线上面的。大家这么精诚合作,大事必成!” 惠英慈看着杨度得意得都略微显得有些轻浮的样子,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面上仍然是神色不动的样子。 这位杨皙子,的确是李睿的计划当中重要的人物。他们计划发起的兵变,内阁和议会的主要势力在所必摧毁。内阁不用说了,全须全尾的都在南京。而议会现在为了中日和谈的事情,虽然不是会期,但是绝大多数的议员也在南京出席议会的特别集会。因为一系列的谈判法案,还有重建法案需要议会的批准。只要大军一动,相信这些人就可以一网打尽!在他们计划的关键,特别是在李睿那个死脑筋的人物看来。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雨辰掌握绝对的权力扫清道路。他们必须营造一个让雨辰能够接受的现实!在国防军内部,可以说李睿的举动思想代表了大多数的人。可以让国防军大部分都赞同他们的举动。在政府方面,也必须要推出一个代替品出来,而且这个代替品也必须要得到中央地方的某种认可!国民党已经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联邦党又是依附雨辰而生存的,没有特别有分量,特别有威望的人物。而杨度出现,正好部分的满足了这个条件。他在中央地方都有着广泛的联络,在北方南方都有着不少拉扯的关系。在国防军突然大举的兵威作为后盾,以他作为宋教仁的代替品推出来。一些先前打过招呼,试探联络过的政治势力,就会蜂拥而上表示赞同。集合在一起,也是相当大的一种风潮了!在李睿他们看来,宋教仁他们已经被推翻的情况下,出现了这么一个完全被国防军控制,而且得到各方部分认可的政府出现。让雨辰也有了合适的下台台阶,正好就顺理成章的认可他们所做的一切! 这样的想法,惠英慈能够报以的只有冷笑。李睿军人出身,这么天真可以谅解。但是杨度怎么会也这么想?政治斗争发生了,不管你们想法是怎么样的。你们都是赤裸裸的干扰了,分润了雨辰手中掌控的权力!而且谁都知道事态一旦发展下去,就会不受控制。雨辰怎么会如你们所想的一样行动!在他看来,杨度绝对不会这么天真,只是主要的实力在李睿的手中,他也只好附和李睿的做法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退步的余地。 他淡淡的对杨度道:“纵云的意思,本来就是让皙子先生你一直在陆军监狱委屈一下,那里虽说条件有限,但是毕竟还算安全。到时候大举的时候,他们再将先生接出来。反正是个幌子,怎么样都无所谓。” 他的话语刺得杨度眼皮一跳,惠英慈不以为然的语气大大的刺激了他的自尊心。人到了他这个地步,也只剩下自尊心支撑着镇定的面目了。接着就是狂怒。正因为惠英慈说中了他和李睿合作的真相。拥有野心而且不甘心的他,却没有实力。在李睿看来,真的只是一个幌子而已!他们真正的偶像,永远都是雨辰! 杨度哼了一声,看着惠英慈的眼睛:“这是什么意思?那就请送我回陆军监狱去!没有我的合作,看你们到时候放完了枪,一帮大头兵怎么收拾残局吧!雨辰回来,一个个还不是得到陆军监狱来陪我?混帐东西!一帮没有远见的家伙!” 惠英慈慢慢的笑了,眼睛当中闪现的光芒让杨度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这个雨辰现在的特务头子,内卫当家,国防军的阴影当中最有权势的年轻军官。当初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板着脸开始准备调查他的时候,几乎把他吓尿了裤子!突然之间又听到他原来是李睿政策的赞同者支持者,一切才突然的峰回路转。他才对李睿的举动更多了几分信心。从本来还在试水观望变成决定投入其中博一铺。但是他得承认,他从来都没真正看清楚这个阴沉的家伙到底想的是什么心思!有时午夜梦回,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总会以为会看到惠英慈下一刻出现在他的面前,冷冷的宣布他只是奉雨辰的命令假装和他们合作。现在摸清楚了一切,可以正式的,全部的将他们送进地狱!他所有的镇定,其实一直都是假装出来的。只是惠英慈眼睛里面偶尔闪现出来的那种叫野心的东西,让他直觉的相信他们是一路人。都是为了获取真正的权力能够不惜一切的人。 惠英慈冷冷的笑了:“皙子先生,你真的以为有什么残局可以收拾么?或者你们还有收拾残局的机会么?总统虽然不在南京。但是兵变的消息会第一时间传到他那里。只要一个电话不管从哪里打过来。随便给哪个国防军的师或者团,他们就会跳起来把兵变的人全部抓起来!不管那些国防军官兵是如何同情他们的战友!或者说等到第二天他发封通电,只要在报纸上一出现。国防军的官兵们就会乖乖的放下枪回到营房。而我们大家只能自己走进监狱去!最后有能力收拾局面的我们从来都没有份,有这个能力的全中国只有一个人,就是雨辰!” 冷汗从杨度的额头上面渗了出来,这同样是他最大的恶梦!政治斗争从来来不得半点幻想。但是他们当中拥有最大实力的李睿,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他从来都是认为,他是为了雨辰来做这一切的!虽然讽刺,但是这真的是事实。而他杨度,就在这么荒诞的事实里面挣扎,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不能放过这最后一个机会了。 他哼了一声,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自信一些:“…………我们了解雨辰,只要我们做得干净,做得看上去得到了拥戴。以纵云在国防军当中的号召力,加上各方政治势力对新政府的认可,雨辰是会接受这一切的…………我们毕竟还是为了拥戴他么…………” 惠英慈嘲弄的看着他:“你真的这么想么?皙子先生?还是无数次的劝过李睿把事情做绝,又被他骂了回来?或者你根本不敢开口和李睿提这个问题,因为只要一提出来就代表你们合作的破裂?李睿的天真,不可能取得成功!我替你把话说出来了吧。雨辰绝对不会放过背叛他的人的!这件大举想要成功,必须要雨辰消失!” 他的声音在杨度的耳边不祥的轰轰响着。让他一阵阵的头晕眼花。冷汗不住的往外冒。双手用力的抓住椅子的扶手而变得苍白。 “将你以这种方式带到南京来而不引起注意的是我,能让李睿自由的进行活动的还是我。能在兵变的时候最先开放道路,让国防军兵变部队集合起来的还是我!这件事情如果说能够有一点可能成功,那么全部是因为我的存在!李睿不可能领导这么一次变革。他太一厢情愿,根本不可能成功!而要赢得胜利,必须要和我合作!雨辰会消失,李睿的兵变会成功。但是李睿会成为国防军的最大仇人,他也会消失!国防军在首都的上层将一扫而空!掌握首都卫戍大权的我,还有皙子先生你。会成为最后收拾局面的人。我是替总统复仇的军人。国防军未来最有权力的人物,而你就是新政府的总理。这就是我们的未来!” 如果说雨辰是最会借助大势的人,那么在未来几天里,这个人将是我!惠英慈站在那里。眼中闪动的全部都是自信。 第三百二十八章 流不尽的英雄血 第三百二十八章 流不尽的英雄血 白斯文出不出去。 他被严密的监视了。自己心腹的司机,已经被换成了惠英慈派来的人。以警惕的目光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想步行出门,两个宪兵军官就会很自然的贴上来。理由也很充分,首都最近不安静,对于国防军的高级长官要加以保护。白斯文准备豁出去回家打电话,哪怕被窃听也要把话说出去!但是转接电话的话务员却变成了一个声音冰冷陌生的男人。他以安全为理由,拒绝将白斯文的电话转接到吴采或者何燧那里。 这个混蛋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他们的总统,雨辰在一直的明智之后,突然对周围的事情丧失了警觉性么? 整个九月一日,白斯文就像一只困兽一样在自己的公馆里面转圈。时间不多,不能让他慢慢的想办法了!夜色渐渐的笼罩了下来。集结在政府办公大楼外面的游戏示威人群似乎还没有散去。声浪让白斯文越来越加以烦躁。终于一跺脚走进了自己的卧室里面。以前在情报部门最高长官的位置上,他觉得自己无往而不利。现在被雨辰强制命令休假,失去权力之后,才发现自己是这样无能为力! 权力啊权力,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你的可贵,是这样的不可失去! 他躺在书房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又象过了很短的时间,自己书房的门被轻轻的敲响了。他以为是自己的护兵或者下人。毕竟他到现在晚饭都还没有吃。白斯文不耐烦的叫了起来:“我不是叫你们不要来烦我了么?晚饭我不吃了!”书房门却被一下推开了,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白斯文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仔细的打量着来人。居然是久未谋面的冯玉祥!他自从从雨辰身边离开之后。就一直在野战部队服役。现在已经接手了完全从北洋部队改编而来的第十五师,这次北方中日决战十五师是二线部队。这个师也是预定要赴欧的部队之一。跟在李睿他们后面在前几天到的南京。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家里! 这个时候,白斯文都不懂得怎么说话了。冯玉祥静静的站在那里,低声的对白斯文道:“总统要见你。” 白斯文宅子外面的明岗暗哨终于走了个干净,一辆没有明显标志的汽车。将他从后门接走。一路曲折的向总统府开去。在白斯文离开的同时,一份例行的报告也送到了惠英慈的手中。他只是随意的浏览了一眼。上面报告对白斯文的监视一切正常,这位少将没有和危险分子勾结的举动。现在还在家中高卧。 惠英慈看过之后就随手将报告放到了一边。对白斯文他只是本着一贯谨慎的作风加以监视罢了。虽然现在情治和内卫大权都在他手中,白斯文已经无能为力。但是这位老上司毕竟在情治内卫系统当中有着深远的影响力。这个时候不能让他出来干扰自己的行动! 权力真的是个好东西啊,以前这个位置是白斯文的时候,自己只能俯首听命。而现在这个位置在自己手中的时候。他却能让白斯文动弹不得。 不过这些全部都是雨辰赋予的东西…………自己总有一种最深的恐惧。自己得到了雨辰的莫名的信任。将最机密的,最见不得光的一些任务都交给自己执行。是不是因为自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校官。他能扶起来,也随时能够踩下去甚至让他永远闭嘴?自己根基浅薄,所以即使不存在了,对大局也毫无影响?这种命运不在自己掌握中的感觉每时每刻都让他感觉到不安。即使在雨辰以最亲切的态度对待他的时候也一样!雨辰将内卫情治大权破天荒的交给自己,用来对付李睿他们。谁知道到了事后是不是为了安抚军内激进派的势力,将自己交出去当替罪羊!与其这样,不如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一切自己的信心都建立在在这样的赌徒心态当中,与其迎接未来不可知的命运。不如利用这个短暂的唯一机会。让自己真正摆脱那个巨大的阴影,未来再不可知,至少自己还有奋斗的余地! 他摇摇头,将这种自己内心当中最深处的思绪摆脱了。继续埋头在工作当中…………要进行的事情还很多啊………… 白斯文的汽车弯弯曲曲的在街道当中穿行。特意绕过了繁华热闹的街道,一直来到了总统府的一个侧门。在那里,赖文臻副官长早就在那里等候着他们。几个人都阴沉着脸快步的走进了总统府,几个转折就来到了雨辰的办公室门口。那里的灯还在一片的安静中亮着。 在喊了报告之后,就听见了雨辰静静的回答:“进来!” 当白斯文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雨辰背对着他站着。一盏散发出柔和光线的台灯被他的身子遮住了,光线从他的身子周围透过。让他的背影就变成了一片光明中的阴影。白斯文一下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只是道:“总统…………” 雨辰霍然的转过了身来,冷冷的道:“杨度已经不在陆军监狱了。” 白斯文一愣,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接着就想到,这肯定和惠英慈有关!果然雨辰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这些日子我总觉得杨度的材料有问题,不可能这么简单!而惠英慈给我报这些废话,是什么意思?是掩护杨度还是掩护谁?我让惠英慈去查杨度和地方政治势力有没有什么联系,回报都干净得很。只说他存心煽动国防军!杨度没那么蠢,自己找掉脑袋对他又没有好处的事情做!他煽动国防军,也必须要联络地方势力,成为国防军可以接受的政治领袖…………所以我派人去找他到总统府来,没有惊动惠英慈,结果就发现他已经不在陆军监狱了!” 他冷冷的继续朝下道:“在杨度的事情上惠英慈既然说了谎,那么在李睿的事情上他定然也说了谎。说不定现在国防军内部的激进势力早就串联在了一起。等着我离开南京之后就动手,将所有他们要推翻的东西扫平…………说不定我们的惠上校还准备了什么大礼物来欢迎我的列车…………哈哈,一个小上校,握有一点我给他的权力就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了?我怎么没看出他是这么一个有野心的人?真是笑话啊!我雨辰居然也能上人的当!” 白斯文这个时候更多的却是激动,他苦心孤诣的想找雨辰提醒他的危险,没想到雨辰却自己早就敏感了发觉了一切!这个人果然不是可以随便欺瞒戏耍的!这个时候白斯文的眼眶都红了,觉得自己的什么忠心都得到了回报。他哽咽着说:“总统…………” 雨辰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温和的微笑道:“你很好,我错怪了你。我向你道歉………这些日子可能我脾气大了一些,你多多包涵一下。” 白斯文顿时就觉得为了雨辰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他的一切都是雨辰给的,什么都豁出去还给雨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总统英明天纵,霄小不过得意一时。现在总统已经洞烛其间,我们就可以马上动手。将他们一网打尽!情治系统属下来收拾干净还是有把握的。都是属下的老部下了。那些激进派军官也可以马上清理,特别是不要放过了惠英慈那个家伙!我就不懂了,惠英慈也不是笨蛋,这次为什么会做这种混事情?” 雨辰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他不是蠢,他是因为恐惧而已…………” 正因为惠英慈太聪明了,太能干了,他才从自己选中他执行班超计划之后就感到了本能的恐惧!班超计划太见不得光了。他等于将整个世界都拖入了阴谋当中,将这个国家以受害者的名目带进了战争。如果传到外界去,不说世界的反应了。仅仅在国内,就会引起动摇他地位的轩然大波!他的确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抛弃解决这个无足轻重但是又足够能干的小中校——现在是上校的惠英慈的准备。但是要有合理的理由。这次正好用他来对付国防军激进派别。到时候他就是现成的替罪羊可以安抚一下军内的情绪。 激进派虽然忠心于他,但是他不需要国防军自己拿主意!这支军队只是他的工具!不管是温和派还是激进派,都是他要防范的对象!没想到自己虽然盘算得很圆满,但是这个小棋子却有了自己的想法。想孤注一掷的摆脱他的控制。现在他多少也有了一些本钱,如果真的政变成功,自己也从世界上面消失。他是掌握首都卫戍大权的高官,在未来不管国防军还是政治上面的版图,都有他举足轻重的位置。首都在他手中攥着呢!不管未来如何不可知,总比生活在随时要被抛弃的命运当中好! 自己的权术,果然还不是那么的炉火纯青啊。自己需要稳定,可稳定却偏偏不可得。 白斯文还在发问:“总统,我们要行动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们和军内激进派一起解决!那样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雨辰在心里苦笑,他能这么做么?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到了他不能对政府方面示弱的地步了!本来自己只想维持的是微妙的平衡,再慢慢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现在如果自己大刀阔斧的清理军内激进派别,反而就是让平衡坍塌了一只脚!真后悔不该让何燧回来啊,要是陈山河也好。自己只看重何燧的温和态度,却少顾虑了这个家伙单纯死硬的理想!为了维持住自己的权力,也许到了破而后立的地步了? 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在这个关头放弃任何一点的权力。这个国家被我带领着走过了英雄的时代,下面的道路,也需要我来安排!虽然我曾经答应过蔡松坡给他一个平民的时代,但是这必须在我自己的掌控下实现! 他拍了拍桌上的报纸,对白斯文冷冷的道:“你知道何灼然今天晚上在做什么么?”他敲着桌子,语气说不出来的平淡:“他在演说…………和政府的人在一起演说…………” 南京中央大学礼堂,这里果然是灯火通明。 虽然民间军界的激进势力在不断的反对着这个政府。但是这个政府却也做出了他们的反击。现在的内阁和议会的信心也不是两三年前可以比的。他们建设的成绩是实实在在的!而且由于雨辰将他们推到了台前,主持了中日和谈和与世界周旋。虽然雨辰保住了自己民族主义领袖的名声。但是副作用就是让政府的声望在国际当中也变得更高。大家都有了这个错觉,以为政府现在也有了强势的地位了! 正因为获得了国内国际相当的支持,对于现在国防军的急剧膨胀,还有不时的危险思想和举动。他们也做出了激烈的反应。为了维持国体,为了维护共和国的未来,为了保证政府的权益力量,他们必须反击!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在报纸舆论上大肆的发表声明社论,阐述他们的想法。国防军必须成为一支得到更有效监督的国家力量!军队现在周围的外敌已经清扫干净,中日谈判之后很有可能台湾将归还给国家。现在除了在欧洲还有一些协约国的军事义务之外,必须对国防军加以裁减!以前失去的领土可以在欧洲战事之后通过谈判或者利益交换获得。国家现在必须恢复正常的体制,开始建设!革命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如果仅仅是他们这样喊叫,倒也罢了。最让雨辰忌讳的是,国防军当中一些温和派的将领,也和他们的思想是一样的!不仅同情他们的想法,更有甚至,还和他们站在了一起! 庞大的礼堂里面鸦鹊无声,都在听着宋教仁坐在那里发言。 “…………我结论就是,这个国家现在已经应该停止牺牲,杀戮,还有破坏。用武器为我们民族赢得地位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我们的国家,必须以我们的文明,我们的理性,我们的建设成果。我们未来辉煌的经济成就来赢得新的时代!虽然我们同样需要维持一支强大的国防军,但是革命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民主和理性在未来必将发出更大的光辉,让我们值得欣慰的是,国防军当中的有识之士也认识到了这一切,和我们站在一起。现在我们欢迎何燧将军讲话!何燧将军将很快退出现役,作为一个政治家参与国家的民主化进程,我们欢迎何将军的加入!” 何燧坐在那里,听着下面的掌声雷动。作为一个现役军人,他现在坐在这里,应该是不符合雨辰的规定的。但是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将很快脱下他身上心爱的军装。在另外一条战线上为自己理想奋斗。对于这个决定,他经过了深思熟虑。还在国防军当中,他将不得不服从雨辰的命令,自己的声音永远不能喊出来,自己将永远不能按照自己的理想而生活,而战斗!雨辰希望的是平衡下他的绝对权力,他希望的却是一个更加民主,权力受到更多制约的新民国!吴采对他的决定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时候,何燧终于觉得自己独立了,自己坚定的选择了自己的理想。在这样的新的一条战线上,他相信他才是真正的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未来服务。才真正的对得起自己曾经牺牲的那么多战友!总统…………请不要责怪我。我是希望你走上一条真正伟大的道路!即使牺牲,我也绝对不会后悔! 他静静的看着底下坐得满满的人群。慢慢的开始了他的发言。他不像那些政治家们那么能言善辩,可以说出最华丽的词藻。他只是在说出他的理想,他的坚持,还有他的希望。凌伤雪坐在人群当中,眼睛里面满含的都是热泪。这就是她深深爱着的那个人,那个最纯粹的人! “…………国防军五年的奋斗,还不是希望我们的国家民族能够强大昌盛,能够毅然的挺立在世界民族之林?所以我们毫不畏惧的牺牲,毫不畏惧的去战斗。在军旗和理想的指引下冲向敌人的阵地。但是到了这个时候,需要另外一条奋斗的道路!对于民族敌人,我何燧将和所有军人一样,带着微笑迎向他们的刺刀,直到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但是国家这个时候已经牺牲够了,军人的鲜血也已经流够了。国防军这把锋利的利剑,不能指向自己的人民!所以我选择脱下军装,对着自己曾经的战友大吼出来,服从国家吧!服从我们的宪法,开始和平的建设吧!你们的目光只需要紧紧的盯着外面的敌人,而不是看向我们的国内!你们需要懂得服从国家最广泛的意见下做出的决定,需要服从我们的民众!军人只是国民的工具,而不是某个人,某面旗帜下的工具! 我第一个站了出来,希望更多的袍泽能够明白我的意思。明白这个国家未来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在军人心中,我们都知道荣誉,忠诚,国家。而这荣誉忠诚的基础,就是我们这个共和国,就是我们这个共和国的宪法,就是永远的只服从我们的国民! 大时代已经结束了,让我们的国防军,成为真正的国家军队。让所有的权力,都从国民公众的意志当中产生。让未来的时代,不再有超越凌驾一切的权力产生。让这个时代,开始正常幸福的生活!让我们曾经的牺牲,现在的牺牲,未来的牺牲,变得更加有价值,更加无愧于心!” 灯火阑珊,何燧和宋教仁坐在一辆汽车上,在街头静静的滑过。一家大戏院里,似乎还在为明天的表演彩排。悠扬的声音一直传到了汽车里面。 “…………水涌山叠,年少周郎何处也?不觉的灰飞烟灭,可怜黄盖转伤嗟。破曹的樯橹一时绝,鏖兵的江水油然热,好教我情惨切!这也不是江水,是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这也不是江水,是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何燧靠在汽车的椅背上,喃喃自语。 雨辰则沉着脸翻阅第一时间送来的何燧第一次参加政治集会的报告。冯玉祥,白斯文,赖文臻他们已经大气也不敢出的等候了他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他终于站了起来:“白斯文,你和焕章先去上海,掌握那里的警备部队,沿着沪宁线秘密布置警戒,我总统府卫队也去…………9月3日,我按计划启程!” 这个时代是我一手创造的,也必然还会在我的手中! ! 第三百二十九章 恐惧 第三百二十九章 恐惧 公元一千一百一十六年的九月,在外人看来,至少在国际局面上。亚洲的事态总算安定下来了。亚洲不合时宜的麻烦策源地日本,已经在国家的联合压力下被彻底打趴下。(至少在各国自己看来是这样的)。听话的西园寺内阁已经上台,在各方面都表示出了对西方的合作态度。日本经过两次兵变,战场上青岛一次大失利,东北到朝鲜的那场空前绝后的惨败。加上过去几年内政策动摇造成的国内动荡。不仅花光了国库的最后一分钱,而且还错过了利用欧洲大战告诉发展的机会。大正年间的天佑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大正年间的恶梦。 日本人在巨大的失败面前,已经完全收敛了爪牙。大灰狼似乎一下就变成了听话可爱的小白兔。他们开始了新一轮的韬光养晦。对中国更是不得不表示认输。至少在因为欧战中国和欧洲捆在一块的时候。至少在中国和美国形成了某种程度的太平洋联盟的时候。他们不再敢于发出挑战。西园寺以天皇的名义发布了诏书。(日本剧烈动荡的另一个副产品就是,更多的日本人认清了这一位大正天皇不过是实力派手中的一个门面,一个傀儡。大正天皇正开始从神坛上走下),虽然语气委婉,对过去的战事表达了一大堆的悲天悯人的情绪,更回顾了一下中日之间源远流长的友好历史。但是这个诏书最终还是承认了,日本过去的政策失败。现在日本国力对于原来铺开的摊子已经难以为继。特别是在中国军队正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态势的情况下,他们需要收缩,需要尽快的谈判,以稳定未来十年的日本的地缘政治态势。为此他们愿意做出一定的让步。 日本的表态得到了西方国家的欢迎,关于谈判的交易。各个国家已经在背后用无数的会谈,无数的磋商达成了共识。第一就是要削弱日本作为亚洲国家过于强了一些的海军态势。第二就是在陆上仍然要日本起到他们在世纪之初起到的作用。牵制平衡东北亚的陆上态势。他们还需要为整个世界看住东北亚的那几个海峡。还要将中国已经变得强大起来的陆军牵制住。雨辰也配合了他们的想法。和约的条件并不苛刻。关键要求就三点:第一就是朝鲜可以还给日本。但是要拿台湾来交换。琉球国际共管的要求并没有再提了。第二就是日本需要给予一定数额的军费赔偿,虽然现在日本也穷得叮当响。但是不拿到赔偿,对国内的民心士气都交待不过去!起先的数额要求是二亿华元,正好是马关条约中国曾经支付出去的数额。但是日本表示断然拒绝,西方国家也认为这个提议不合理。中国的价码降为了一亿三千五百万华元,但是仍然没有被接受,现在还在谈判当中。但是大家都普遍认为,这不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障碍。第三就是日本焚烧奉天城的十一师团的负责军官,必须交给中国审判!在这一点上,雨辰的态度非常坚决,而他报持的这种追究战争暴行的立场,也得到了正在经历最大的战场恐怖的欧洲国家的支持。日本对这一点的反应很可堪玩味。在面子上,他们严正的拒绝了雨辰坚决的提议。认为战争当中出现伤亡和暴行是难免的。日本政府不能这样对待他们的军人。他们的外相加藤周明甚至对伍廷芳拍起了桌子。大声的喊道:“你们是要日本在未来的一百年里都拿你们当最大的敌人么?” 坚决的态度背后,却是日本人独特的面子背后的处理方式。不住的有陆军的,宫内的,还有各种各样的人士来劝十一师团的师团长清好幸平中将,十一师团点燃奉天的直接责任人四十三连队大佐连队长谷长健。劝他们为了体谅日本帝国的未来的命运。果断的做出决定。在1916年的8月31日晚上,清好幸平中将在喝醉之后开枪自杀。而谷长健大佐在第二天的清晨到自己才撤回日本的联队看了一圈之后,在联队部切腹自尽。消息传出后,在当天自尽的还有十余名在奉天大火当中负有直接责任的下级军官。唯一比较戏剧性的是四十三联队的军旗中队江户川大尉中队长。他没有自杀,却被得到消息之后的民众围了起来。在他的住宅外面大骂他丢脸的打了败仗之后还不敢象武士一样承担责任。结果在当天晚上,江户川大尉被入室的几个浪人砍死。日本警方也没有丝毫追查这件凶杀案的意思。 雨辰得到消息之后只有一个评论:“畏罪自杀!” 不管怎么样,这个可能成为死结的问题在这种日本式的解决问题办法之下迎刃而解。谈判的障碍扫清了。大家都在等候雨辰的上海之行。为这次谈判敲定最后的解决办法。 西方国家也几乎在这个问题上转开了注意力。认为亚洲问题已经大致获得解决了。他们的精神全部都在正在西线进行的血战上面。索姆河和凡尔登的两大战役的进行。以惊人的数字在吞噬着欧洲整整一代的青年!每天都有无数的生命惨叫着死去。法国的整个社会都在惨重的损失下接近崩溃。战地已经变成了一片巨大的屠宰场和废墟。而东线的俄国的损失也毫不亚于西线。整个欧洲文明似乎就在这场大战当中走向毁灭!如果放在以前,这些西方国家一定会在这件事情背后付出比当事国还要多的努力交相穿梭。摆弄他们的平衡和互相制约的政策。利用亚洲人的牺牲为他们攫取更大的利益。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这个精神了。亚洲的问题可以留到欧战之后慢慢解决。现在要紧的问题就是赶紧尽快的结束这场毁灭一切的战争!他们呼叫着中国尽快的派出更多的步兵师,希望美国尽快的从太平洋事务当中转过注意力,加入到旧大陆的战事当中来。他们在中日谈判当中最后的实际态度几乎就剩下了一个。快点搞定这个该死的玩意儿! 西方国家的亚洲外交专家们正准备大显身手的时候。他们的活动却被国内限制了。而中日谈判似乎就在这种氛围下,很快的就要达成。亚洲的新格局,至少在暂时是不会发生什么比较大的变动了。 只有少部分的西方外交人员——特别是那些长久的在亚洲的外交人员。忧郁的注视着现在局势的发展,注视着中国内部的躁动。注视着他们可能错过的大好机会。却只有在报告上宣泄他们的情绪。谁都知道,这些报告会被束之高阁。等到时过境迁,再也发挥不了作用。英国驻华大使克劳福德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每当他看着南京街头那些游行的青年,看着当天的中国报纸,看着雨辰近期的举动。他都敏锐的感到了局势的变化。对日的胜利,虽然奠定了中国未来的强国地位。但是也导致了中国内部权力的进一步洗牌。虽然不知道局势会朝哪一个方面变化。但是这的确是列强国家影响中国局势的最好机会。 …………可是,他现在没有这种权力,只有看着时间慢慢的走过。 “…………南京已经成为了一个躁动的火药桶。而这个火药桶的引线,从1911年上海的枪声响起,这支国防军建立的时候就存在了。不过一直缓慢的燃烧到了现在。 对于东方这些没有民主传统的国家来说,他们的军事团体在发展壮大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变得要谋求政治权力。这种变化是非常自然的。在强大的实力背后,还有足够的思想基础支撑他们的呼声。那就是因为中国胜利而变得越来越剧烈的强烈民族主义思想——就像日俄战争之后的日本。中国的文官政府并不具有日本政府当初的权威。他们没有根基,不是延续多年的贵族。他们都是在光复之后突然跃上政治舞台的。他们在这几年当中,也经营了他们的实力,也不愿意放弃他们拥有的权力。特别是希望将国防军置于他们的控制之下。采取某种比较温和的态度。这些都引起了国防军军官团的剧烈对立思想。一些激进的军官就出现在大家的视线当中,成为了整个激进团体的代表。 雨辰在过去很好的压制了双方,让这个火药桶爆炸的时间推迟了。他接长了引信,但是在今天这个时候。随着中国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向前发展,他的反应就显得非常可堪玩味了。他至少在从东北回到南京之后就显得有些不作为。似乎就是在静静的看着事态朝前发展。他的这种选择,背后的心理因素只能有两个。一个是希望以镇静的态度稳定现在的局势,不以激烈的手段来激化矛盾。至少要等到中日谈判尘埃落定之后。一个就是他也许也在观望,想利用局势的发展最后强化他的权力。控制住声音已经变得越来越大的文官政府。 更有可能的是,这两种思想混杂在一起左右了他的行为。让他第一次变得不果断起来。 在这个国家他拥有无上的权威。他也等于拥有最后的仲裁权。但是打击任何一方,都会让他心目中的快速强国计划变得道路艰难————也许他真的有这个计划,天知道。但是更有可能的是,他至少在他准备去上海之前,还是难以做出决定的。 就在雨辰态度暧昧的时候,都以为自己受到了雨辰态度鼓励的双方————至少他们都以各自的方式解读了雨辰的沉默。他既没有发表什么讲话指责政府,也没有惩处那些拥有激进思想的军官。只是集中了首都的内卫大权,交给了他一个信任的年轻军官。双方的活动都加剧了。政府和议会方面,和国防军当中温和而有威望的何燧将军达成了同盟。何燧将军有着完美无缺的经历。他是战争英雄,是雨辰的老部下。而且他还有着正直高尚的人格。大概政府方面认为他们找到了雨辰最好的接班人。何燧将军在未来从政之后,的确可以更好的牵制雨辰绝对的权力。这位将军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不认为雨辰当克伦威尔是一件好事。国防军也需要改造。 但是理想主义者和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文官结合在一起,往往也就是失败的开始。 被何燧将军的“背叛“还有文官政府咄咄逼人的态度所激怒的国防军大多数军官们有什么样剧烈的举动,现在还难以明白。毕竟作为大使,也只是一个外国人。而国防军作为军队,又有保密的传统。但是可以想象,他们不会无所作为的。 在这样的暴风雨欲来的局面下,雨辰的地位是尴尬的。我可以用身上的每一块英镑打赌。他不想国防军变成可以自由行动的军事政治结合的团体。他要保持对国防军的绝对控制!但是他也不愿意自己的权力逐步的丧失。需要国防军的激进派别继续牵制文官政府权力的扩大!在外人看来,整个民国似乎还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但是在这背后,也许就隐藏着能够摧毁一切的暗流! 雨辰现在很难决定,但是他将不得不做出决定。结果只能有两个,调和至少从我这个局外人的立场来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必须做出选择。要不让火药桶爆炸,要不果断的将引线切断,在火药上面浇水。在未来的中国,要不就是雨辰的权力在文官政府的攻击下受到限制,他自己开始配合他们对国防军进行改造。这样国家也许会平稳的过渡。但是丧失了雨辰这个绝对强人,还有他对权力和中国未来发展方向的绝对把握。中国只能慢慢的按部就班的走他们的现代化强国的道路。将来至少在亚洲,他们不会有这种爆炸性的发展。战后文明世界可以重返亚洲,再掌握一切。 另一个结果就是,雨辰利用激进派别发动了针对自己敌人的行动。将权力完全的集中。连面子上的分权和文官团体都不用再维持了。但是当军队发展到那个地步的时候,雨辰还能对他们保持控制多久,也是可以大大的怀疑的事情。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怀疑中国在一定时期内会保持他的强势地位。至于未来会如何,只有上帝才知道。但是雨辰这样透支他的巨大声望。也很难确保他的强势地位能维持多久。一件武器,只有指向外敌的时候是最强大的。当对自己内部的武器一旦发射出了第一颗子弹,未来的命运只有崩溃。 作为一个外交家,在某种程度上必须有预言家的天赋。我做出了这样的预言,而且认为不管发生什么样的局面,西方世界不能错过现在可以深远影响中国国内局势的机会。在这个时候,最大的帮助无非就是加强中国文官政府的力量,加大雨辰做出判断的难度。让他在摇摆不定中,让这个国家朝着我们希望的方向发展。但是这个机会眼看我们就要错过了。而且现在也没有半点迹象认为我们即将开始行动——现在开始很可能也已经晚了。我们在这一刻只有祈求上帝,让局势向着我们希望的方向发展!让上帝保佑文明世界在亚洲的全部利益和全部的荣光!” 如克劳福德所料,他的报告被白厅束之高阁。认为是一个郁闷的,不受特别重视的外交家的牢骚话。在未来的日子里,当欧洲的政治家们为亚洲剧烈变化发展的局势而伤透了脑筋的时候。他们翻出了这位在中国担任了六年大使的年轻人一份份的报告。才发现他在很多时候,很大程度上,都预示了未来的发展方向。但是这位大使先生,在卸任回国之后就得了相当严重的肺病。在苏格兰养病,身体不断的衰弱下去。在1920年写出了使华六年记的手稿之后,很快就去世了。大英帝国丧失了一个本来可能在亚洲大有作为的外交领袖。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惠英慈笔直的站在雨辰的面前,将一份份的首都综合安全情况汇报递交了上去。雨辰随意的翻阅着,脸上露出了相当满意的表情。 终于他放下了手中的报告,看起来很舒适的朝椅背上靠去。笑道:“飒爽,做得很好啊!首都现在底下有多复杂你也是知道的。要不是你在这里坐镇,我简直都不敢放心去上海。你说一个个都怎么了!打了胜仗,国家欣欣向荣,却都一个个红了眼睛。非要去争取更多的东西!国家还没真正变强就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得了?是不是我管得太多?权力也太集中了?底下反而少了互相的牵制。国家也缺少真正的监督?” 他的语气很随意,惠英慈却不敢随便回答。他想了一下沉声道:“报告总统,属下是军人。只知道服从命令。这些东西不会去想,也不敢去想。这是总统要操心的问题。属下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罢了…………总统还有什么指示没有?” 雨辰深深的看着他,突然又笑了:“没什么。作为军人,要是都想你这么想就好了。有的时候真的对人心感到力不从心啊!你帮我转告一下李纵云和何灼然,明天我要见他们。非来不可。有些话我再想对他们说说。你必须把这个任务办到。告诉他们。后天我就上火车,明天要是他们不来的话。以后我也不会想再见他们了。” 惠英慈被今天雨辰古怪的语气搞得有些紧张,提高了全副的精神。听完他的话才敬了一个礼:“属下奉命。不过总统要见他们,他们怎么敢不来?何长官和李参谋长都是军人。这点服从精神是有的。属下觉得现在虽然首都有点思想上的混乱。但是以总统的巨大威望,可以慢慢的拨乱反正。一定没有问题的。” 雨辰淡淡的笑了:“我也不是佛祖菩萨,别人真的要离心离德,我有什么办法?”他的眼光就静静的落在了惠英慈的身上,眼神却象注意着更远的地方:“我想的事情,和大家想的总是不一样啊…………我在为未来二十年准备的时候,他们能看到的只有眼前。光复以后,为了带领整个国家强行赶上这班车,我不得不放弃了慢慢整合理顺这个国家的时间。只能强力的压制着这个火药桶不要爆发。强力的压制着某些人的野心。对于一些人来说,这个大时代来得太快,也许也结束得太快了!现在外敌被打趴下了。我想压制也压制不住啦…………干脆就这样吧。看看天会不会塌下来…………” 他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戏谑:“我这些话,你明白么?” “不明白。”惠英慈神色坦然,淡淡的以无可挑剔的姿态回答。 雨辰一笑,挥手道:“你下去吧,把事情办好。下午我去见宋总理,内卫的安排做好。你前程远大,自己也要多注意一下身子。不要太劳累了。” “谢谢总统关心。”惠英慈行了一个军礼,悄声的退了下去。在走廊当中,离开了副官长赖文臻的视线之后,他忍不住就越走越快。军帽也拿了下来捏在手中。直到走到总统府外自己的汽车上面的时候才发现手心都已经湿透了。 恐惧!对,就是这种感觉!对雨辰的恐惧!他掌握着自己全部的命运。而自己想的就是摆脱这个命运。抓住时代的尾巴建立自己的功业!不管他今天的语气有多么的古怪。开弓的箭就没有回头的道路了!成王,败寇,不过如此而已。 而雨辰则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微微的摇着头,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似乎在回忆很遥远的事情一样。 第三百三十章 中央警卫师 第三百三十章 中央警卫师 阳光从总统府的树荫投下来的时候,李睿竟然感到了一丝的苍冷。总统府仍然和以前一样,显得安静而庄重。木质的回廊地板,过膝盖的军靴踩在上面,发出了沉闷而辽远的回声。 这是李睿从东北回来之后第一次来正式的单独会面雨辰。惠英慈在九月一日的晚上,已经力劝他来见一次雨辰了。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在雨辰明天离开南京之前,来稳住这位总统。李睿默默的接受了,对于他来说,他有些不屑于用言辞来敷衍他最信仰支持的偶像,他更愿意用自己的行动来表示对这个国家未来和前途的贡献。 但是,雨辰坚持要见他。 这些日子,在惠英慈的内卫系统掩护下。他们这些从北方战区整建制下来的军官团队们。以他们一贯作战的风格,高效而疯狂的运转起来了。对于有疑问,不能被他们所完全控制的部队,李睿严格命令麾下军官不得去那里活动。最后只选定了一支部队,就是中央警卫师!这个师从来都是国防军最狂热的中层下级军官集合的场所。军士士兵也多是有文化的学兵出身。也许是久在首都,看多了那些政客议员们的表演。加上曾经从这个师出身的那三位被他们私下称为烈士的三名下级军官的感召。中央警卫师就变成了一个思想最为激烈的步兵师!这次在东北作战使用他们。他们狂热的战斗精神让国防军的那些老牌部队都感到震惊。英国法国美国的军事观察员在自己报告里面心有余悸的向他们的上级部门汇报。 “…………在国防军当中被称为中央警卫师的这支部队,也许不是训练最为有素的,也许不是战场经验最丰富的,更也许不是装备最精良的!但是这支部队的狂热,绝对在中国国防军这支以战斗精神高昂而著称的团体里面都是出类拔萃的!他们的士兵几乎人人都认识字,有一定的文化。他们的军官灌输给他们的都是最为狂热的民族主义思想。他们这个步兵师当中军官士兵组成的狂热小团体也是最多的。在两年前,更出现过该师的三名下级军官谋杀国会议员的事件。虽然三名军官被很快的以军法惩治。但是在这个师当中似乎就树立了三个被他们永远崇拜的偶像………… …………在几次他们发起的攻击作战当中,我们这些军事观察员在掩蔽部里亲眼看见他们迎着弹雨发起冲锋。高呼着响彻天空的口号。日本军队的弹雨如注。其他较为有经验的部队都会暂时停止进攻,寻找敌人防线的结合部位和薄弱部位。或者干脆寻觅日军战线的侧翼发起攻击。但是他们却一次次的撞在敌人火力最旺盛的正面,不知道他们是真的缺乏这种战斗经验还是根本不屑于在敌人的火力之下哪怕暂时的躲避。 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的冲锋队列伤亡惨重,但是他们仍然冲进了日本军队的战壕。伤员在地上爬行,用双手去抢日军打得通红的机枪管。用手榴弹和炸药于他们的火力点同归于尽。我们更是看到他们一个军士从地上一跃而起,用胸口挡住了日本军队一挺正在发射的机关枪! 陪同我们的中国军官都忍不住喃喃的对这支部队下了一个评语,是疯子般的警卫师。这支部队在激战之后,往往就是队列凋零。我们有一个统计数字,这个师在最终结束战斗撤回南京的时候,出发时是一万二千六百人,上火车的时候只有六千一百人,还有四千人在医院。伤亡率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但是他们的军官士兵都会用一种挑衅的眼神,在打下的阵地上面看着我们这些白种观察员们。似乎就在告诉我们,就算敌人是我们这些西方军队,他们也有毫不动摇的决心取得胜利。 这个师在各级长官部里面名声不一。我们所认识的甲午集团军的司令官林述庆中将。一位可敬的职业军人。对这个师似乎就很有一种不屑一顾的精神。认为这个师不是合格的战斗部队,只会以蛮勇的攻击来应对战场千变万化的形势。而且对不像他们出身纯洁——指那些曾经在光复前形形色色的中国军队当中服过役的军官。或者在保定或者其他地方军事学校接受的军官培训,而没有他们江北官校的学历的军官们。都表示出了一种由衷的轻蔑态度。这样的很难指挥而且缺乏经验的部队,并不是一支好部队。 但是在国防军那位新崛起的,位高权重的李睿将军眼中。这支部队却是他最偏爱的步兵师级部队之一。至于偏爱这个词,不如说是李将军的精神和他们是一致的。 这支部队在地方驻军的时候,在离开首都的日子里。也闹了不少的麻烦。以致于都传到我们这些被客气的尊重,但是得到的消息有限的观察员们这里来了。陪同我们的年轻参谋曾经以玩笑的口吻说起了这个师的一个后方小分队在天津侧翼受到日本第二军部队攻击的时候。在天津南面西面的道路上,自发的组成了哨卡。将那些惊惶失措的地方官员堵在道路上,掀翻了他们的汽车,甚至还动手打人…………这样的行为有没有受到追究,或者被谁保护下来了,就不是我们能够知道的了。 总之在国防军高层看来,这支部队似乎不再适合留驻首都担任警卫工作。他们太激烈,而又太容易冲动。所以我们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中央警卫师在南京进行补充整顿之后,将改编为步兵六十一师,加入欧战战线。国防军序列当中,将不再有中央警卫师这个番号。 当这个师来到欧洲战线,并不能将他们等同于那些已经久经考验的在欧洲作战的中国师团的力量来看待。他们有太多的精神,战斗力却成问题。希望我们的军事当局,至少在他们才抵达欧洲的这段时间,将他们只当作二分之一个师的力量来计算。这样也许不会造成军事上不利的影响………… 又,关于中国国防军普遍采取一个师三个团建制的编制的合理性,已在另一份报告当中提及。为了提请高层的注意,我们这些军事观察员决定采取较为极端的方法。在对于中国国防军每个师的战斗力分析报告的最后,都提及如此一句。以作为我们强烈呼吁意愿的注脚………………” ——————协约国联合驻华军事代表团之《中国国防军各师历史,编制,战斗能力分析报告——中央警卫师(步兵六十一师)章节》 现在,这个师就成了李睿他们最后的,也是最可靠的依靠力量。陆续补充到八千人的中央警卫师,现在番号还没有改变。分驻在南京腹心中央的几个军营里面。特别是在标营的师直属工兵营,更是到时候可以直扑政府大楼的核心力量!在他们的策动准备中。已经秘密的准备了数万发的弹药,整个师都等着九月三日的那一天!等着他们迈向自己的理想国度的那一天! 几个转折下来,走在前面的总统府副官长赖文臻少将停下了脚步,示意李睿自己推门进去。李睿收拾起了自己有些走神的情怀。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笔挺的军服。深深吸了口气,喊了声报告!推开门,雨辰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自己?是他准备离开南京前,最后安抚一下自己?还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活动,进门之后就命令卫队逮捕扣押自己?或者还是干脆就表明态度,支持他的行动?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赖文臻,他一如既往的趁着的微笑着,看不出半点其他的表情。短短的一瞬间,李睿的脑海里面已经转过了无数的念头。但是又转瞬间宁定了下来。无论结果是什么样,自己都是在自己理想的道路上面走着,不是么? 门里面响起了雨辰安静的声音:“进来!”李睿不再犹豫,吸了一口气就推门走了进去。穿过小小的客厅,就走到了雨辰的办公室里面。看见雨辰还是和往常一样,显得有些疲倦的靠着椅背坐在那里。他穿着习惯的军服,带着点微笑静静的看着他走进来。 这就是他们的领袖,以同他们一样的岁数,以他看起来并不宽阔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共和国的一切!他带领着他们走到了现在,支撑着这个脆弱的国家。如果不是他,不会有他们现在这些意气风发的军官团。不会有强大的国防军,不会有这个共和国的今天!而他们这些军人的使命,就是推动着总统在他一贯坚持的道路上面走下去!他现在需要支持,以走过现在这个表面欣欣向荣,底下暗流涌动的局面。他们所作的一切,就是给总统最好的支持!哪怕最后要他来承担全天下所有的罪名!他们所做的一切,没有错误! 李睿站在他的面前,朝雨辰庄重的行了一个军礼。在这一刻,他的所有不安,彷徨,犹豫,紧张。全部都不见了踪影。有的只是平静和坦然。 雨辰淡笑,站起来朝李睿招了招手:“纵云,坐下吧。回南京就不愿意来见我。非要我找飒爽来促驾。我就那么可怕?坐下吧,随便聊两句。转眼我就去上海,不知道要忙几天。中日谈判没有定局的话大概也不得回来…………你也是要去欧洲的人了。无病从欧洲打电报过来,他的指挥任务太重。要你赶紧过去搭伙。今天这一见面,不知道啥时候就再见了。这几年你天南地北的到处跑,那里仗打得大打得辛苦就要你去。真是不容易啊!” 雨辰的态度出奇的温和,似乎他命令惠英慈监视李睿的事情丝毫就没有发生过。只是娓娓的在那里拉着家常。李睿只是以点头来表示应对。气氛在两个人当中显得有些古怪。 看着李睿坦然的神色,雨辰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纵云,你憋着不肯来见我。是不是因为我命令飒爽监视你在南京的居住?或者是我把你的北方总部参谋班子打散了。表明对你的不信任?要知道,你是军人,就必须服从我这个国防军最高统帅的命令!我做这些指示,心里是一点也不后悔的!大家都知道国防军是我雨辰最大的支柱和依靠,没有你们,我雨辰走不到今天!作为军队,没有纪律,不统一能行么?能自行其是么?你们的想法我都了解。但是你们不能自己搞一套嘛!年轻有想法我是知道的,我也是年轻人啊!对于军队自行其是的想法,我需不需要整顿?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他语气一换:“但是你们要知道,我对你们这些年轻骨干还是保护的,特别是纵云你,更是前程远大!现在有国防军的高级将领要退役来针对我们以前的政策和现在的局面。国防军这个大局还是必须维持!至少在现在,国防军是我们民族未来的依靠!我的处境很艰难。所以你们必须团结在我的周围,不能自行其是!不能搞小圈子!有什么要求,尽管可以慢慢提出来。我作为国防军现在和未来的统帅,会尽最大努力保护我们这个民族的元气的!国家未来二十年的国运气数,我们算是打出了一个开头。你要明白,我心里更加的明白。我们国家其实真正的实力是达不到现在的高度的。但是国家的强盛道路保持下去,有很多道路可以选择。我们维持住这么一个军事强势的地位,在战后亚洲可以为我们争取到更大的发展空间,我的基本国策是不会动摇的!所以你们大可以放心。就算我的处境再艰难,我也会坚持自己的道路。而你们就一定要听我的招呼,服从上级的命令!从上到下,都应该是这样!” 李睿的心旌摇动。雨辰口口声声要他们服从命令,也坦率的承认了对他们这个小圈子的监视注意。让他们要遵循军队的纪律。但是从另一个方面,他听出的却是鼓励!雨辰反复的在陈述他的处境艰难,反复的在说国防军是他最坚强的后盾,反复的说他的道路不会动摇。这意味着什么?也许就意味着他希望有人站出来替他解决这个艰难的处境!总统啊总统,您真的是这么希望的么?你为什么不早些和我们说这些呢? 稍微冷静下来一想,雨辰的意思也许还是希望稳定,将问题在体制内解决。他这么和自己半诉苦,也是在何燧离开之后。希望军队的高级将领能够理解他的苦衷。不要再找什么麻烦。他从来没有半句话说会支持他们,只是要他们支持他而已!而且他也没有下达让惠英慈解除对他们监视的命令。他仍然会很快调离欧洲,很快离开这个漩涡当中。 …………总统,你有苦衷,你有顾忌。我却没有。有的时候,在你无法推动历史的时候,就让我们来吧! 雨辰后面的话已经有些听不进去了。李睿完全的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当中。直到雨辰又问道:“中央警卫师的改编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听说部队情绪不小啊…………” 李睿矍然一惊,中央警卫师?总统怎么突然提这个了?他斟酌着字句回答:“这些日子我很少下部队,中央警卫师的整顿补训工作是总参作训部在进行,总统要问中央警卫师的情况,还是问念荪参谋长比较恰当一些…………要不等司马部长从天津回来了,更是他直接抓这个问题。我对中央警卫师的问题实在不是特别的熟悉…………” 雨辰笑笑:“念荪已经和我说了,中央警卫师要改编调离,情绪有些不稳定。这是学生兵很多的部队,大意不得。念荪已经很少带部队了,和中下级军官交往不深。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在南京还有些日子,把中央警卫师思想给我理顺了!把我对你说的话对他们说说。让他们安心到欧洲去作战!有什么想法,朝德国鬼子撒去!在哪里都是为国家出力么!” 这些话更让李睿将心都提起来了。总统…………总统到底是什么意思?看着雨辰淡淡的微笑,李睿总是强迫自己不朝最理想的情况去想。但是一颗心总是忍不住变得越来越火热。他都有些呆住了,只懂得看着雨辰。 雨辰笑着摆了摆手:“好啦,走之前和你聊了一会,心情疏散很多。你去忙你自己的吧。听说灼然退下来,也可能准备成家。念荪说一个女大学生等他等很久了。你个人问题什么时候解决?马上纯如回南京就要结婚,我是当定了证婚人的…………” 李睿突然的问道:“总统怎么看灼然退下来这件事情?” 雨辰微笑不变:“你怎么看?” 李睿冷冷的道:“国防军的叛徒!” 雨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色变得非常的复杂:“人各有志啊…………我早就说过。这条道路上面,有人掉队,我是不会等待他的…………但是中间有人走了另外一条路呢?灼然是国防军的老人啊…………我想再和他谈一次,谈一次。从秣陵关走到今天,大概我和灼然,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天吧?”他的语气萧索,但是却没有指责李睿的叛徒的定义。在这一刻,李睿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不明白。 这次显得有些古怪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两人似乎谈了很多,又像是什么也没谈。只是泛泛的寒暄了一下。李睿起立告辞,雨辰也破例的一直将他送到了门口。等到坐回自己的办公桌的时候,雨辰拿起铅笔想批阅什么报告。但是几次都难以将精神集中在文件上面。最后用力的将手中铅笔拍断,靠在了椅背上面。 “光复那一年啊…………时间过得真快,我到底做的是对,还是错?跟不上时代前进步伐的,是别人还是我?” 9月2日当天夜晚,何燧应雨辰召唤来到总统府和他谈了两个多小时,最后两人客客气气的告别了。当天夜里,雨辰就告诉即将和他一起上火车明天去上海的吴采,灼然真的要走了。至于他们还谈了什么,又是历史上一个无解的问题。被后世无数的历史学家所猜测,所揣摩。时代走到这一刻,似乎就出现了成千上百的歧路。为人们的幻想提供了无数的空间。在雨辰即将离开南京前往上海的九月二日的这天夜里。显得是那样的安静,谁也没有想到。共和国就这样突然的即将走到转折的关头。 让我们把眼光再转到当天离开总统府的李睿,当他的车子离开总统府回到自己的官邸的时候。惠英慈早就在那里等候着他了。一见面惠英慈就以一种可以说是急切的态度对李睿发问:“总统怎么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指示?”李睿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放心,总统还没有发现你背叛他。至于我李纵云,是茅坑里面的石头又臭又硬,早就已经名声在外了。这件事情我更加坚定了决心,在所必行!你惠上校的未来,我李纵云豁出身家性命也为你保证!只是我在这里告诉你,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总统,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化解这个危局!你要是有什么自己的打算…………我李纵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接着他就一摆手:“命令中央警卫师的各个行动军官,晚上到我这里来开会!” 惠英慈神色有些苍白,最后勉强道:“这样是不是动静太大?还是只安排骨干过来吧…………以前都已经商议过无数次,这次只是最后交待而已…………” “总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每个人 第三百三十一章 每个人 公元一千九百一十六年九月三日。喧闹的首都所有涌动的暗流似乎都突然停歇了下来。静静的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在前一天的夜里,总统府的灯火彻夜都没有熄灭。共和国的核心,一夜无眠。 时间渐渐的到了天明。何燧已经搬出了宿舍,住在了自己租住的屋子里面。他还是习惯性的早起跑步。微明的天色当中,跑了几圈的他停下了脚步。向总统府方向望去。高耸如云的无名英雄纪念碑威严的耸立在才透亮的天际。显得轮廓模糊,但是又坚硬如铁。何燧静静的站在那里,只是低声的叹了一口气。 总统从上海回来之后,他就要正式的办理退伍手续了。这样的抉择虽然艰难。但是也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回到国内之后,和雨辰的几次倾谈,让他真正明白了。他的理想主义,在雨辰一手打造的体制内部,将不会有任何的空间。从上海一路走到这里。他的理想,从来都是义无反顾。今天还有着太多的事情呢。和宋教仁总理倾谈,交换他关于加入国民党的意见。他还要见自己所在的湖南选区的民意代表。准备参加议会的中期选举…………还有那么多人要见,那么多的书信要回。和单纯的军人比起来,政治家真是一个不轻松的工作呢。 雨辰这个时候想的是什么?突然之间,何燧的脑海里电闪一般的掠过了这个念头。但是很快他摇摇头,转身继续开始他的晨跑。 凌伤雪则是也在天一亮就走出了学校的宿舍。在学校旁边不远的市场周围。四下乡村进城的菜农们已经将市场挤得满满的。新鲜的猪肉也从屠宰场一马车一马车的拖过来。这里单纯浮动的就是民国初年最市民化,最生活化的气息。老虎灶的热气白茫茫的,在人群的头顶盘旋袅娜。小吃摊也在忙着做锅贴包包子。豆浆油条都是才出锅的。伙计们站在门口大声的吆喝。她哼着小曲子,仔细的挑选着市场上面的新鲜蔬菜和猪肉。现在何燧终于不用整天在部队了!她可以名正言顺的以女朋友身份上门给他做午饭,做晚饭。然后晚上何燧再将她送回宿舍。幸福的生活似乎就这样突如其来的降临。让她两年的相思突然就成真。她也曾经担心过雨辰总统会不会对何燧现在的举动有所不利。虽然只是学生身份。现在国家弥漫的也是一种对雨辰无条件崇拜的气氛。但是大家私下还是会议论。总统的手腕可厉害得很呢! 对于女孩子的疑问,何燧也只是不在意的笑笑。安慰她说没有事情的。他和总统只是理念不合。总统不是那么不光明磊落的人。再说了,他这样的人,还怕什么呢?只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还有她陪伴在身边。就内心非常平安了。 女孩子偷偷的幸福甜蜜的笑了出来。他们甚至还在饭桌上讨论过结婚的事情呢!结果两人都有点害羞,赶紧转移了话题。何燧那样铁一样坚硬的男人。脸红起来居然那么可爱!自己可要努力学习再学习,一定要在今后的日子帮得上他!何燧这样的男子汉,就应该配最好的女孩子。卖菜的乡民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得和七仙女一样的女孩子甜蜜的笑。不知怎么的,心里也跟着觉得开心了起来。他抓起一大把蔬菜,大声的道:“小姐,半价了!” 在政府办公大楼,宋教仁的汽车是最早驶进院子的。看门的警察立正行礼(总理先生坚决不要国防军或者内卫宪兵在政府大楼门口站岗)。汽车在大楼前面停下。总理脚步轻快的跳下了汽车,秘书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警察在心里自言自语道:“今天总理的心情很好么?” 宋教仁的确心情不错。最近内阁和议会权力大张。在各个方面都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反对者当然有。不过宋教仁早习惯了。他们的内阁不是一路都这么走过来的么?对这么一个弱势内阁,骂声可就从来没有断过!不过现在他们有国际的支持,议员们也非常团结。甚至包括联邦党的部分议员!国内在屡次战争以后,已经对战事有些疲倦。他们早点结束大规模战争,恢复和平,裁减部分国防军加大国内建设的投入。还是得到了相当大部分人的支持!现在和雨辰这个强势总统,也是有攻有守。更可喜的是,何燧何灼然也转到了他们的阵营!他们一直以来感到有缺憾的是,国民党缺少一个光复的大英雄,在国民当中有着崇高声望的人加入他们的阵营,抵消雨辰完美的英雄形象。但是何燧的到来让他喜出望外。 光复英雄,国防军的元老,欧战的偶像。外国人也侧目的中国重要人物。这是多么巨大的政治资本?特别是他要加入国民党,帮助他们内阁和议会限制国防军的现在的势头——也等于就是限制总统的权力!没想到何灼然一直是这样的一个心思。正常的政党政治,虽然前面的道路还很漫长,但是也看到光亮了么! 走上台阶正要进门的时候。秘书突然提醒总理:“总理先生,总统十点半上火车,您要不要去送他?”宋教仁一怔,这几天心情太好。连雨辰今天要去上海都差点忘记了。他笑道:“当然去,总统这次去是给咱们争取权益去的。怎么能不去送他呢?”他吩咐秘书:“十点以后如果安排了会面或者其他什么事情,一概推掉。总统一定要去送的!”正说着话的时候。突然在宋教仁的脑海当中掠过了一个念头。按照雨辰一贯不肯放弃权力的性格。这段时间他沉默得奇怪呀?在这么一个紧要的关头,他大可以派人去主持上海会谈。自己为什么偏偏要亲自出发? 这个念头也不过一闪而过。对于雨辰采取什么体制外的手段来针对他们。宋教仁的顾虑一向不是很深。按照雨辰的历史,对内阁议会表面还是相当尊重的。而且中日战事一直是在他的推动下进行的。最后画一个完美的句号。加强他的英雄形象,不也是很正常的考虑么?对自己莫名的担忧,宋教仁淡淡的笑了一下。走进了大楼里面。又是繁忙充实而有意义的一天啊!在玻璃门的反光中,宋教仁甚至觉得自己额角都是发亮的。 吴采在默默的整理着自己简单的行李。他那个乡下太太在楼下厨房为他准备着早餐。写字台上,他、何燧、陈山河、吕逢樵,王廉穿着崭新的苏沪革命军的军服,戴着新鲜出炉的臂章,笔直的站在上海制造居都督府的门口。何燧一脸的严肃,就像他现在一样,眉头紧锁着,似乎象在想着什么事情一样。吕黑脸的严肃也不下于他。陈山河笑得张扬,王廉搂着他的肩膀,自己只是矜持的笑着。照片还有张雄夫的半个身影。他只迈了一条腿进来。现在这些人在做什么? 王廉死了。没有任何疑问,当初他被枪毙,自己也全力支持雨辰拍板。 陈山河起起落落,雨辰对他还是关心爱重。因为他没心机,忠心。但是家庭似乎也不开心。总有些纠纷矛盾。姐姐还守在武汉,不肯走。跟妹妹几乎都翻脸了。陈山河宁愿在外面跑来跑去打仗,也怕回那个家。他现在在欧洲,指挥着几十万人的大兵团。在他一贯的笑脸背后,是不是也是有一丝辛酸? 吕逢樵仍然做他的标准军人,埋头在部队工作。安静的成了家,也安静的当他的带兵官。国防军内部的暗流汹涌,他从来不参与。竟然有了一些明哲保身的味道。这个黑脸,谁也没想到他的心机竟然是如此的平稳。对世事看得是这样的通透! 张雄夫?这个家伙已经是集团军司令,但是听说和李睿贴得很紧。这个人当初哪里风头劲就朝哪里靠,已经是看得很分明的事情了。他也只是想荣华富贵而已。走到现在,已经很难说是同路人了。 自己呢?摸着鬓边已经冒出的星星点点的白发,还有越来越深的皱纹。不过三十六七岁的年纪,自己已经快成一个半老头子啦!自己这些年做了什么?坐在国防军首席幕僚长的位置上。只是勤勤恳恳当一个大管家。苦心孤诣的维持这个团体的稳定。一些该说的话,自己没有说。一些该做的事情,自己没有做。锐气似乎就在光阴当中消磨殆尽。看看何燧……… 他仍然在自己的理想道路上走下去。不管别人的看法,不管别人的观感。最后,他只是追求自己内心的平安。比起他来,自己这些人,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他呆呆的看着这张照片,在他们这些人的背后,总有一个巨大的影子存在。带着他们一路走到现在。这个影子,就是雨辰…………坚定的,冷酷的,无情的,而又有些理想主义的雨辰。一路走到现在,他似乎也离在上海起兵时那个有时爱做做秀,有时会激动,有时又认真的年轻统帅越来越远了。 他的私生活依然简单,他仍然在为这个国家奉献着一切。但是谁都不知道。他对你笑,对你怒,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沉沉的观察着每个人。淡淡的拨弄着每个人的人生。谁也不知道他的打算到底是什么样的!华盛顿还是拿破仑。这不是雨辰自己的疑问,也是他每个麾下的疑问! 一转眼就是这么多年,功已成。名已久。大家却退步无路,只有在这个尘世当中努力挣扎。就是这样。当初的笑容,只是一张泛黄的相片儿而已。 吴采坐在床头,似乎想将相片装进自己的公文包。最后还是翻倒了相框。让他们的笑容,都藏了起来。 首都内卫的事情,现在自己已经过问不了啦。都是总统在直接抓着惠英慈。但是总统既然敢放心离开,这些天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别想了,准备走吧。总统还等着自己去汇合呢。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也不必多想了吧………… 妻子的湖南乡音在楼下响起:“早餐好了,下来吃饭咯!” 李睿静静的坐在中央警卫师的直属工兵营的郊外营房里面。中央警卫师三个步兵团多半都在城内。直属工兵营却在江边靠近光复码头一带。他们还有部分工作是配合专家勘测首都长江大桥的选址工作。在这里,不仅安全,而且可以和在江北浦口驻扎的部分南下北方战区的部队取得方便的联系。在这么重要的一天,天色还没有完全变亮。李睿就守在了这里。惠英慈将他送到之后,就去车站布置总统去上海的警戒工作了。 工兵营全部都是激进军官组成的,从营长到排长,无一例外。士兵们也都是学兵出身。也完全知道他们的长官要做什么。他们都是全力的配合。在惠英慈的安排下,中央警卫师的,江北各师的同志都纷纷在这里集中。有的人已经换了便衣。看着这些同志一个个的走进营部的食堂大屋。李睿的神色一直冷冷的没有变化。看着他们一个个到来,一个个向自己敬礼。他的眼神却显得遥远得很。 他在想雨辰,想着雨辰昨天和他的交谈。还有他在雨辰麾下一路受到重用的历程。想着他二十九岁的人生。想着他的理想,想着他的奋斗。有时他还会想起何燧。想起他们在安蒙军,在东北,在欧洲配合作战的经历。想起那么多牺牲的人。想起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么多可以称得上伟大的战役。这个共和国,都是国防军的鲜血铸造的啊!而就在今天,他们就要继续确保这个共和国在正确的道路上坚持走下去! 无论成败,他李睿都无负平生!身外不远就是长江滔滔。而他的心事,却比汹涌的江水还要澎湃激荡。 人慢慢的聚集齐了。大家的眼光都投向了李睿。每个人都神色紧张,却又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谁都知道他们今天要做什么样的大事。等待他们的就是名垂青史!生或死,在理想面前,又能算是什么东西? 李睿终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总统是支持我们的!” 语惊四座。他凛然的看着满屋子的军官,不管他们是不是穿着军服:“我们今天,就要缔造历史。总统打造出了国防军,而国防军,就将在今天,回报总统为我们付出的心血!不成功,就成仁!国家民族的未来,就在我们的手中!” 惠英慈神色不宁的坐在汽车当中,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双手很稳定,很干燥。一点也不像他内心一样那样紧张。他的心脏在剧烈的颤抖着。头脑一阵阵的发晕。但是看他的外表。还是冷静,职业,连随时都可以挂出的微笑,都是和以前一样的标准。 自己真的可以撬动历史么?自己有没有太自不量力了?自己曾经的恐惧。是不是真实的?还是自己只是在欺骗自己?自己所作的一切,特别是现在,似乎就是单纯的为了反抗推翻雨辰而做。自己的内心深处,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自己可以取而代之的想法么?英雄主义的情节,每个人都有。也许在自己冷静的外表下面,燃烧得比任何人都要剧烈!拿破仑在巴黎街头开放大炮的时候,谁能想到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军官,会变成令整个欧洲颤栗的皇帝?你不想做拿破仑,那就我来做吧!如果失败了,也不过就是一个死而已! 与其让野心不能得到充分的燃烧,在一次也许来自最高层的阴谋当中默默的被灭口。不如就让自己燃烧得更剧烈一些吧!历史不是被阴谋推动——这是雨辰的话。但是历史可以为阴谋而改变!只要你充分的了解历史的大势所趋! 惠英慈强迫自己忽略了后面的条件,只注意了前面那句话。就在今天,让一切都揭晓吧!也许在下面,就是我的时代!不管机会有多渺茫。但是自己也没有辜负自己!享受了权力的美妙,还有那种掌握人群,国家,命运的感觉。就没有任何人能让自己放弃这一切。雨辰也不行!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淡淡的笑了。有些偏执,但是绝对真诚。 白斯文守在苏州留园,十几部专用的秘密电话此起彼伏的响着。他急得是满头冒汗。冯玉祥在他身边缓慢的踱着步子,也是一支香烟接着一支香烟。地上已经是一地的烟头。这个不抽烟,不喝酒,自律甚严的北方汉子。这个时候已经抽得咽喉发干,舌头发苦也停不下来。派出去的搜索部队一份份的报告传过来。他们的搜索范围没有发现针对总统专列的埋伏!白斯文却相信,这个危险一定存在!总统的安全不能出半点问题。他的命运就牵系在这次办事是不是得力!失去了地位一次,他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总统威严的眼睛,似乎总在他的背后盯着他!想着雨辰这次的安排,白斯文就觉得自己脊背发寒! 电话突然又响了,白斯文几乎是飞也似的扑到那部电话前面。来电是通过几个临时军线中转站转过来的。声音有些模糊,杂音也很大。但是报告却是毫不含糊的:“报告白局长,在戴山附近,发现了可疑的活动痕迹。我们正在加紧搜索,在搜拢部队。请求给予我们随时发起攻击的权力!” 冯玉祥迅速的在军用地图上面查找,马上接口道:“是在苏州以北十七华里,铁道边上。两个镇子之间…………就是这里!” 白斯文几乎是对着电话吼了起来:“不要错过一切线索,找到他们,干掉他们。随便你们用什么手段。天打塌下来我顶着!”下达完命令,他才瘫到椅子上。觉得所有精力都透支了一样。冯玉祥甩掉了烟蒂。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要人命的活计啊!”白斯文看着冯玉祥:“焕章,还是去打仗轻松啊…………我估计这辈子,活不到五十岁啊!” 冯玉祥趴在地图上面,淡淡的道:“总统要你活着,你就得活着。总统总是需要一些狗去咬人的…………你我都是。” 雨辰走出了总统府,太阳正是最烈的时候。吴采和惠英慈都已经在门口等候了他许久。看着他带着赖文臻走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啪的立正行礼。雨辰淡淡微笑着还礼如仪。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他的神色镇定,除了微微有些睡眠不足的样子。精神还很好。 惠英慈凑了上来低声报告:“总统,火车站的安全工作已经安排好了。总理和议院外交委员会的会到火车站送行。首都的内卫工作都按照您的指示全面安排完毕。如果出了什么漏子。属下以自己的性命担保。” 雨辰一笑,看着赖文臻打开了汽车门。吴采也钻进了后面的一辆汽车。他笑道:“有必要说得那么严重么?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飒爽,好好做。你前途是很大的…………我们总有一天,是会退出历史舞台的呀…………首都交给你了。多看着纵云一点,回来再说吧。” 他拍了拍惠英慈的肩膀,又淡淡一笑:“应该换肩章了吧?换成一颗星,你觉得怎么样?”看着惠英慈一呆。雨辰笑着摇摇头,低头钻进了汽车。看着两辆汽车发动,惠英慈觉得自己背心凉凉的。来不及多想,赶紧低头上了自己的汽车跟上。 无论如何,发动都在即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帷幕拉开 第三百三十二章 帷幕拉开 武装到了牙齿的总统府卫队在正午的烈日下紧急出动。大批大批的法国造军用卡车一大早就从上海苏州一带开出,沿着公路将他们这些到处分散搜索的总统卫队集中起来。在1916年的现在,总统卫队作为雨辰直属的警卫部队并且承担总统府上海行营,徐州行营,南京总统府警卫的一支国防军当中的特殊部队,已经发展到了拥有九个中队的规模。每个中队都有二百多人,班有麦得森轻机关枪,步兵全部装备的德国造九八式骑枪,支援火力有着大量充足的六十毫米和八十二毫米迫击炮。总统府卫队直属的汽车大队给这支部队所有人都安上了四个轮子,可以飞快的机动。这支部队原来在内战期间是作为雨辰的一支机动特种打击力量存在。但是内战结束之后,大量有经验的军官军士们都分散到了国防军其他单位作为骨干。而兵员补充多是有荣军来进行——也就是让在战场上建立过功勋,至少负过一次伤的国防军官兵加入这支部队。作为一种高等荣誉的象征。 对于这支军中之军的存在,对于雨辰还维持着一支二千人的私人警卫力量的庞大规模。政府议会都有些微词,认为国家已经统一了。还用国家公费养这么庞大一支部队为一个人服务。不仅浪费没必要,而且国际上面观感也不好,总统留着这么一支私人武装是防范谁?有必要裁撤到一个象征性的地步。雨辰倒也认为满对。准备把卫队裁撤到只剩下一个中队。但是一时也没有这个功夫。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还保持着二千人规模的总统卫队就成为了一支完全可以依靠的力量! 部队在离苏州不远的一个小镇旁边哗啦啦的大队大队的下车。这个小镇早就被总统卫队先期到达部队控制起来了,过往行人,小镇居民,完全许进不许出!沪宁线上火车,从南京开过来的停在无锡,在上海的不许发出。本来在上海国防军就有着相当强大的内卫力量,现在这支内卫力量更是沿着沪宁线全线撒开。控制了所有的通讯线路,通往南京的有线电话中转站也有各级军官进驻。沪宁线上各电报房全部有军人进驻,所有要发出的电报,全部要经过军人代表的审查!而上海的电报房和电话难以完全控制,按照雨辰的指示,先在上海方面保持镇静。沪宁线上的举动对上海全面保持封锁。而到了晚上再控制所有可以控制的上海通讯设施! 小镇的居民就远远的看着军装胳膊上袖有金线的总统府卫队官兵们纷纷的从车上跳了下来。这些年轻军官士兵们穿着新式小翻领的军装,戴着大檐帽和钢盔。在夏季正午的烈日下每个人面庞上都挂满了汗珠。在镇外的集结点上,早就准备了大量的机步枪弹药和各种物资。对这些匆匆赶来的卫队官兵们进行补充。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已经空无一人的公路上面疾疾的开来了一辆小汽车,后面跟着一辆潘哈德军用卡车,卡车上面架着一挺机关枪。车上慢慢的都是戴着白色阿德里安钢盔的宪兵。每个人的袖标上都有上海两个汉字看来是国防军宪兵司令部直属上海宪兵团的官兵了。 随着一声声的口令,几个中队的卫队官兵立即动作迅速的开始集合。在镇外的空地上排成了一个个方阵。汽车在方阵前面一下停住。车门打开就钻出来了一个高大的少将军官。卫队当中一些老人立即就认了出来,这是他们总统卫队的第一任老长官,冯玉祥少将! 看着官兵们一张张挂满了汗珠的脸。匆匆从上海赶来的冯玉祥纵然心里满是狂风巨浪,也不得不沉住了气。时代突然就将他扔到了这个风口浪尖的地步!本来以为自己从总统府卫队外放。就该平稳的在国防军当中按部就班的升上去。按照自己保卫雨辰几年的功劳情分。就算赶不上那些老人,前程也是可以保证的。谁知道突然发生了这么大一个变故。总统又重新启用他带着卫队来应对这么一个错综复杂的局面!除了紧张更多的还是兴奋。 这个天下,这个国家,谁能玩得过雨辰总统?看着那些家伙在南京自以为是的上窜下跳。却不知道覆灭就是一转眼的事情!自己在这次出了力,国防军必然又面临着大洗牌。自己以后的前程还不是如花似锦么?至于总统这次以后是做华盛顿还是拿破仑…………当然是做拿破仑了!中国这么一个国家,还有上亿的文盲,还有那么多的列强。没有一个强人凝聚民心士气,没有一个领袖来给哪些没有智识的群氓拿主意,那还了得? 他站在队列前面,声如洪钟的开始训话:“卫队官兵们,你们的职责是什么?” 吼声顿时如雷一般的整齐响起:“以我们的鲜血和生命保卫总统!保卫共和国的领袖!” 冯玉祥重重点头:“很好!现在在戴山一带,我们已经包围住了一股敌人,他们有百余人,装备精良,有机关枪和平射炮。正在据险抵抗。他们就是准备袭击铁路,妄图伤害要从这里通过的我们的总统!这是一次国内国外敌视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敌人联合起来的一次卑劣万分的行动。他们想消灭我们这个民族前进的希望!我命令卫队官兵们,迅速前进,果断攻击,将这些敌人干净彻底的全部消灭。尽量捉到足够的俘虏…………哪怕你们要为这个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让一个敌人漏网,就是对国家,对总统最大的犯罪!我就这个要求,马上出动,下午三时之前必须结束战斗。我就在这里坐镇指挥,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 带队军官大吼一声:“保证完成任务!”所有官兵啪的一个整齐的行礼。在军官口令下,跃跃欲试的数百官兵立即成两路纵队,向不远处的戴山方向急行军前进。在他们才出发的时候。枪炮手榴弹的轰鸣声在戴山远处就突然的响了起来。被响声微微惊了一下的冯玉祥瞳孔突然一下收缩,向远方望去。最后演出的帷幕拉开了么?以枪炮的声音?总统他现在,又在安排些什么? 惠英慈这个时候却没有半点指挥若定的神态。作为一个策划了这么大阴谋的情报军官,作为在幕后有着自己绝大主意和打算的军官。他很想在最后的关头表现出指挥若定气定神闲的大将风范。就像雨辰一贯表现的那样。 但是,他发现自己,不是雨辰。 在这个关头,他的心脏紧张得就要爆开!现在他随时要和李睿那里保持联系,询问他们的进展。兵变部队是不是已经全部秘密到位。首都内卫系统的电话也不断的传过来,请示一个有一个的问题。虽然自己现在有着雨辰赋予的绝对的权力控制首都内卫系统,他们的所有工作都必须向自己请示,虽然这些内卫系统当中对激进军官们的行动的同情者大有所在。在自己刻意的放松下,不少人对激进军官们的举动睁眼闭眼。但是还是有不少警觉而且太忠于职守的麾下官兵不断的向他汇报发现的蛛丝马迹!这个时候他就只能用一句总统已经有了安排搪塞过去。再把那个太尽责的家伙调离要害的警戒位置。他知道底下一定有人怀疑他。反正他也不在乎,他要的就是这短短一天的时间。这一天里,他们汇报不到雨辰那里去! 他还不断的通过沪宁线宪兵情报系统的专线询问总统专车到了哪里。前期进驻上海的总统府卫队有没有什么举动。不时的询问沪宁线国防军特别行动组有没有通过铁路军线有绝密电话过来。汇报还是让他很安心的。沪宁线一路平静,总统专车在中午的时候已经快到无锡了。沪宁线国防军特别行动组在无锡的专员,通过军线报告一切正常,总统专车的安全保卫行动正在进行当中…………事情的关键就在那里。但是自己偏偏就不能亲身在那里指挥!日本人对雨辰的仇恨他是相信的。但是事先布置的二千磅的黄色炸药,还有四门埋伏在铁路转弯处的平射炮。加上上百条自来德手枪,马枪,手榴弹,能不能彻底德完成任务?他们能干掉张作霖,但愿这次也不要失手! 这种不确定,让他在这个酷热的天气里加倍的汗出如浆。雨辰在无锡要停顿一个时间,在那里接见一些国际上面的斡旋人士和先期已经在上海的外交谈判人员。这也是他的风格,在抵达正式的会场之前,先吹风造势。晚饭后出发。大概晚上九时二十一分的时候经过伏击点。而发动的时间就定在了九时三十分!李睿他们本来计划午夜兵变,但是他据理力争。首都要控制的单位多,地域分散。下半夜这点时间不够。而内卫部队是九时换班,他可以将可靠力量和激进派同情官兵全部安排在九时接替首都内卫执勤力量。这样配合是最好的。而李睿他们太需要他的配合,也最终同意了他的意见。成王败寇就看这个时间了! 杨度那里已经早就安排了,这个陆军监狱的阶下囚已经大摇大摆的坐进了情报总局的绝密电报室。开始准备到时和西北北方还有南方的一些地方议会开始电报联系。一切都是打着雨辰安排的幌子。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繁重而大量的幕后安排工作让他心力交瘁。不抽烟不喝酒不喝咖啡的他现在就红着眼睛伏在办公桌前一个个的电话接过来打过去。烟头已经积满了烟灰缸。咖啡已经喝了一壶又一壶。实在内心憋得要爆炸了的时候就突然站起来猛的推开窗户!打开威士忌酒瓶倒满满一杯一口喝下去!他的神经是在绷得就要断了! 苍天在上,不要让我失败,就算失败,也要轰轰烈烈! 李睿却没有惠英慈这么紧张激烈甚至有些颠狂的情绪。和雨辰临行前的一席谈话。让他更坚定了他的想法。总统是支持他们的!就算不支持他们这么激烈的举动,他们也是在做正确的事情,唯一可以挽救这个国家,让这个国家继续高速前进的事情! 他全身心的扑在部队里,在白天的时间就乘坐着一辆普通的汽车,外面挂着惠英慈给的最高级别的通行证,拉上了车子窗帘。到计划发起兵变的一个又一个的部队单位去掌握情况。士兵军官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中央警卫师,即将改编成为步兵六十一师的这支民族武力。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军人最高的纪律性。部队从上到下,士兵们在安静的休息,分发的子弹早就全部到位。而军官们则集中在一起,一遍又一遍的根据着他们的目标讨论着行动步骤。怎么样才能最好的完成任务。每个青年军官眼中闪烁的都是激动的光芒。国防军等候了那么久,终于开始行动起来了! 当汽车经过国会大厦,经过国民政府大楼,经过光复英雄纪念碑,经过一个个在他们地图上已经标注要被控制的地方,李睿总是从汽车窗帘的缝隙当中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这些,都是他们这些军人们默默奉献,牺牲流血所换来的啊!为什么人们就不理解,一个积弱已久的老大帝国,必须经过一场铁与血的彻底荡涤才能真正从历史的废墟当中崛起呢?光复以来的历史已经证明。当这个国家在一个强人的领导下,将意志凝聚在一起。用坚决的牺牲在一片刀山剑林当中奋力开路前行,以最大的牺牲才换来了眼前的一切!这些穿着西装的政客,这些光复以前的长衫精英,甚至还有一些旧脑筋的军官,曾经的英雄们。怎么就认识不到这个简单的真理。非要做那么多自毁墙角,让那些列强们觉得开心无比的事情?最后不得不让他们用刺刀来对待他们的同胞?如果有选择的话,我真的不愿意让国防军来进行这一切的事情。我们这支军队的天然使命,就是为了大家的利益在对外战场上牺牲啊! 但是,这却是现在我们不得不做的事情。而且,我没有错。历史可以证明这一切。 李睿沉沉的闭上眼睛,让夏日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空隙洒在他的脸上。二十九岁的年轻英武的中将。有着一张苍白而很贵族化的脸庞,高挺的鼻梁,鹰隼一样的眸子,还有高挺的身材。放在那里都是少女们的梦中情人。但是他心中所有的,就只是一把锋利的剑。或者不如说,他就是一把锋利的剑。 …………这是一个有着强烈自我神圣化倾向的军人。他的精神世界是瓦格纳式的。行为是清教徒式的。他甚至不像中国数千年传统所能产生出来的任何人。冷漠、孤僻、理想化、强烈的自我牺牲意识还有潜意识的道义优越感,还有为了达成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对其他人牺牲的漠视,就构成了这个李睿将军。当后来的无数女孩子只会对着历史书中他的插图惊呼好帅的时候。又有谁能够真正理解他呢?李睿将军,其实是一个很悲剧性的人物。和何燧将军一样。 ————凌伤雪《东洋世界军事史,人物篇,李睿章》 爆炸声如惊雷一般的响起,机枪发射的声音格格格格的在江南又一次的响起。苏南自从苏州那次程家兄弟引发的战事之后,在这附近就再没发生过战斗的场面了。低低的戴山,两个小山包控制戴山山脚的一个祠堂。激烈的战斗就在这个入口爆发。一群日本人和朝鲜人,还有一点台湾人。在中国的土地上,用日语咒骂着,拼命的开火。在他们的火线外,一群群卫队士兵前仆后继的发起了攻击。迫击炮和机关枪的火力打成了一锅粥。虽然是小规模的战斗,但是还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外面的枪炮声震耳欲聋。黑岛一夫前日本陆军大佐却盘腿坐在光线昏暗的戴家祠堂里面。迫击炮弹将屋顶掀开了两个洞,光线洒了进来。祠堂里面的神祖牌位已经乱七八糟。伤员在墙角大声的惨叫着。这纷乱的一切,都没有让这位陆军大佐冷淡的面容有半点变化。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擦拭着手中的那把手枪。 这是真崎少将送给他的手枪,7.5毫米口径的花口撸子。含在嘴里发射,可以把自己的脑袋后面炸出一个大洞。死得会很干脆。 “黑岛君,谢谢你为帝国所做的一切!我本人是个穷官,不像那些和政阀财阀勾结在一起陆军将军们有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送给你做纪念,只有这把枪啦!我们总算干成了,以后可要更好的为帝国,为天皇效力哦!” 言犹在耳,真崎少将却早已自杀。帝国的梦想也已经烟消云散。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日本都会是一个仰人鼻息的国家,对强大的邻居提心吊胆。英美派的那些派阀们会不择手段的迎合那些白鬼…………但是帝国未来必然重新崛起!他们来参加这个国防军的小上校组织的疯狂行动。从黑岛一夫内心当中,就从来没想到过会成功!雨辰是什么样的人物,也许是亚洲黑岛一夫唯一佩服惧怕的一个存在!虽然他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去试图暗杀这个大人物。但是毫无悬念的,在发动之前,他被堵在了这里。只有静静的等待着最后自杀时候的到来。 但愿他们参与的这次行动,会对这个强大邻居的发展造成一种不良的后果!让这个暂时团结在一起庞然大物。良好的发展势头,因为互相的猜疑,互相的防备,互相的打击而中断停止!当一个国家国内枪声响起之后,那么隐患的种子,也许就再次埋下了。特别是这个才稳定下来没有多久的国家!而他们的帝国,也许将在未来的某个时日里面,重新崛起! 雨辰究竟会怎么做呢?真是渴望看到啊…………看着这个年轻强人的一举一动。黑岛一夫从单纯的憎恨已经变成了完全的景仰佩服…………真希望他是日本人哪! 他举起了手枪,慢慢的对准了自己的嘴巴。 真崎君,等着我! 雨辰安静的吃着晚饭,晚饭很简单。糯米稀饭,一碟牛筋,一碟卤水花生,还有几个虾饺。他中午在无锡停下,强撑着自己的精神会客谈事情。天知道自己怎么还能有条有理的按照预先的安排见那么多客人,谈那么多言不由衷的话。还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见完客人之后,没有半点胃口的他还是坚持着吃饭。今夜多事,给自己补充一点能量。报告已经各方面都穿过来了。沪宁线上完全已经被白斯文控制。给惠英慈的假情报也按时正常的送了过去。冯玉祥已经剿灭了那股日本人的暗杀队伍。事态和以前的每件事情一样,都是按照他的安排在进展。 在这个国家,他仍然是绝对的强人。 但是他的精神波动,对自己的怀疑,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强烈。自己选择了一种最卑劣的方法,试图一劳永逸的解决自己现在面临的难题。 不听话的院方,经过这次打击会变得老实。而国防军的激进分子,将在自己后来的整肃当中清理干净,自己的权力地位将达到一个新的高峰。他可以掌控着一切,操纵着这个国家按照自己的意志前进。 但是…………对国家民族还有这支国防军元气的伤害呢?自己是不是制造了一个更大的隐患?自己是不是已经做出了决定,要做拿破仑了?缔造一个只有他一个英雄的平民时代?这就是他来到这个时代的使命么? 对这一切的一切,雨辰完全没有答案。直到赖文臻副官长轻轻走进了餐厅:“总统,该登车出发了。” 他霍的站了起来:“好,走!”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和时代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和时代 夜色慢慢的降临了整个南京城。时间就这样走近了1916年9月3日晚上9点30分。历史的车轮就这样不可抗拒的滚滚碾过。碾过许多人的人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而许多人命运的改变集合在一起,就成了历史的改变。 到底是雨辰改变了这个时代,还是这个时代最后改变了雨辰。这又是一个无解的答案。 当时间走过这个东方政治中心晚饭时间的时候,白班的警察正在懒洋洋的下岗。城南的小巷也开始热闹了起来。宋教仁总理继续留在政府大楼自己的办公室里面用晚餐。他也有许多的事情要安排布置。他计划明天白天给到上海的雨辰打个电话,询问问候一下。而何燧则在自己新租的公寓里面和凌伤雪一起晚餐。两人的世界多少有些甜蜜。晚饭之后,何燧就要写自己的议会中期竞选方案,还有提交给总参谋部的辞职报告。凌伤雪会帮他将潦草的手稿抄写整理。正在学历史的女孩子已经在准备帮何燧准备以后的传记回忆录了。 而大多数的市民们只是以为又是平静的一天,由于首都内卫行动的加强,街头游行对政府的抗议行动也大大的减少。而大多数的国防军官兵,都在自己的营房里面。进行晚上的三操两讲的最后一讲,在南京附近的部队大多数都是准备到欧洲去的。每天都有总参作训部门的军官对他们进行欧洲情况的介绍。晚上讲课结束之后,就等着熄灯号响起了。 这时司马湛还在天津,办理北方战局的收束行动。而陈山河在地球的那一头,又迎来了一个索姆河前线激战的黎明。 沪宁线上雨辰的专列哐珰哐珰的开动着,雨辰坐在自己的车厢里面。没有批阅文件也没有见人谈话。只是在台灯的光芒下静静的坐着。他的脸藏在了阴影当中。就显出了一种孤独冷峻的气质。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赖文臻轻轻的走进了车厢,低声道:“念荪参谋长要见总统。”雨辰摆摆手:“请念荪进来。”看见赖文臻转身要出去,他问道:“现在几点?”赖文臻忙看了一眼手表:“报告总统,现在是九点二十五分。”雨辰低叹一声:“过了戴山吧。” 赖文臻点头,看雨辰没有什么吩咐,忙快步走了出去。然后就看见吴采神色严肃,军服整齐的走了进来。雨辰笑道:“念荪,有什么事情?下半夜才到上海,明天一大早就要见人办事,不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明天怎么会有精神?” 吴采沉默的给雨辰敬了一个礼,半晌没有开口,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他低声问道:“总统,沪宁线上怎么采取了戒严的措施?我在无锡看到了白斯文少将!他坐镇在那里,非常繁忙的样子。看着我在无锡行辕,转了个身就避开我!总统府卫队在这条线上来来去去。我要给南京去个电报,询问一下总参例行的业务。但是随行机要部门通知我,没有总统您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收发电报!沿途的军用有线电话也完全被控制,都是情报部门的军官!总统,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雨辰端坐不动,只是低笑了一声:“最近国内政治气氛有些紧张,我离开首都到上海,不能不有所安排啊。这些只是暂时的戒严措施,很快就过去了。谁敢给我们大参谋长脸色看?这些军人现在真是太没有上下级观念了。回头我来整肃!” 吴采神色有些焦躁:“只要总统下的命令,军官们拒绝我的要求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不为这个向总统诉苦。只是我奇怪现在的一些人事调动。纵云说好要在总统离开南京之前迅速调出首都,尽快安排他去欧洲。怎么现在他还在那里?白斯文已经闭门思过,怎么突然又出现在这里,担负了很大的责任?沪宁线上和南京的联络全部掐断,火车出站的时候我看到无锡站台上面积压了很多的车皮,旅客们都疏散等候发车的时间。部队在周围戒严…………总统,难道首都会有什么变故不成?总统您在准备些什么?” 让这位温和忠厚的参谋长发出这样的疑问,看来也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犯颜直问。这个参谋长一直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他虽然放在了雨辰身边,看起来负了这么大的责任。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不能干扰雨辰的决定,甚至也不敢太多的揽权!只是勤勤恳恳的做好幕僚长的工作,任劳任怨的奉献着自己的忠诚。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老实人,厚道人的代名词。按照一些刻薄的议员的话,吴念荪算什么江北三杰了?何灼然有他的理想和坚持,陈山河至少也有他的性格和勇猛,而吴念荪不过就是一个知道伴君如伴虎,跟在雨辰屁股后面唯唯诺诺的长乐老而已! 他不发表意见,并不代表他对现在的气氛没有感觉。虽然雨辰很多机密的安排都绕过他。但是吴采身在中枢这个位置,怎么可能对一切正在发生的事情没有感觉!只是他总是谨慎的不说,以为雨辰不会走到那种最极端的地步。他一向不是善于调和各方面的势力么?直到这个时候,吴采才发现事态已经发展得脱离了轨道。也许在首都,一场惊天变故就要发生。而且是雨辰刻意经营成这样的!权力之争,就是这么的可怕? 他不能再忍耐下去了,这样的作为,是对民族元气的伤害!雨辰能走到今天这步。能带领这个国家发展到这样。除了他的天才,也是有着无限多的仁人志士同样在这个大局面下贡献着心力!他们也许在政见上有所纠纷,但是毕竟都是想着这个国家好。当国家蒸蒸日上的时候,没有人会想着去卖国。这样的纠纷,为什么不能在体制内解决呢?非要为了维护自己绝对的权力而采取这种阴谋的手段。雨辰不是也曾经说过,阴谋不能推动历史的发展。但是他为什么这次选择了这个呢? 这是对民族元气的伤害!他吴念荪有些软弱,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他的坚持!而这也许就是他的底线! “总统,如果您在进行什么,我以追随了您这么久,对您奉献了一切忠诚的身份向您进言。赶紧中止吧!国家的问题可以用协商来解决。但是放出了军国主义这支怪兽,日本的现在就是我们未来的前车之鉴!殷鉴不远,就在我们这夏后之世啊!国内的动荡,不管最后怎么收场,都是伤害我们这个民族的元气。毁坏了我们现在大好的局面。多一些宽容,多一些体谅,多一些风度,也许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总统以您的威望,即使做出一点让步,也绝对不会动摇您的地位…………总统,如果我是小人之心,那么我接受一切惩罚。如果我不幸严重,总统,请您以国家民族为重!” 吴采已经近乎声泪俱下。雨辰哼了一声,站起来走到阴暗中急匆匆的开始踱步:“念荪,你在混说些什么啊!是不是工作太累了,结果神经有些衰弱?我什么时候纵容那些激进的年轻军官了?我什么时候要搞军国主义了?我又搞什么阴谋了?我看你赶紧下去休息一下,我找医官给你看看…………真是莫明其妙!” 吴采跨一步靠近的雨辰,听到里面雨辰提高了声音,赖文臻也猛的推开门走了进来。却看见吴采满脸的痛苦,竟然一下跪在了雨辰的面前! “总统!留在南京的都是国家的精英啊!都是一路这样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啊!我们缔造这个国家不容易,磨合成这样也不容易。正是大有为的时候,总统,您真的想一手摧毁您的心血么?总统,我这个中将不要了,请您认真的考虑一下吧!国家千万不能乱啊!” 雨辰被这个一向在他身边沉默勤恳的参谋长打动了。他站在那里,神色僵硬。摆摆手道:“扶念荪起来。”赖文臻忙将吴采扶了起来。雨辰疲倦的叹了一口气:“念荪,你不明白我啊!我太了解这个时代是会向什么方向发展,我了解世界大势,我了解那些西方的,东方的国家的政局,还有他们未来可能的走向,我甚至还了解这个时代我们的民族心理!我们现在一切的成就都太脆弱。如果玩那些民主的游戏,看着我掌握这个国家的权力被剥夺。让那些天真的人掌握这一切,那么稍微有一个处理不慎,我的心血就会前功尽弃! 我不能对他们有退让!退让一开了头,政客们都是会要求更多,他们会步步逼近。不是他们也扶植了灼然来试图作为取代我对军队影响的预备么?我不能将精力消耗在这无止境的扯皮和内耗当中!我要尽快的结束这种纷乱的局面,带领国家快速的前进!你应该相信我,我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这个国家的强大,为了这个民族的复兴。不管我采取什么样的手段!这个历史使命,只有我才能来完成!多的话你不用说了。如果你要追随我,我欢迎。如果你跟不上我前进的脚步,我不会等你的!” 吴采情绪有些平复,似乎也平静了下来:“总统,其实可以有其他的解决办法的。拿出刀子虽然能很快的解决问题…………但是伤口会一直存在。” “可是只有我才能完成这个艰巨的复兴使命!我不能离开!” “总统,虽然您有伟大的天才,但是您毕竟不能代表整个民族的伟大。和您不同的是,您相信的是您自己,而我相信的,是我们这个传承五千年绵延不绝的华夏民族。您唤醒了这个民族,但是您和这个民族比起来,仍然是渺小的。” 雨辰一下僵住了。到底是英雄创造了时代,还是时代铸造了英雄?自己让历史改变了,是不是就让自己觉得自己成为了神一样的存在?如果没有那么多人在他麾下的牺牲,没有那么多人投身到这个事业当中来,自己到底能做到多少事情?也许自己的出现,只是让历史转了一个微小的看不到的角度。而真正走到现在,还是世纪之交,这个民族真正开始觉醒的浪潮?自己到底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他伸出一支手,僵在了空中。脸色变幻不定,看着静静站在那里的吴采。终于断然的叫了起来:“给我要通白斯文,我给南京各级驻军部队打电话!” 当他快步走进火车机要室的时候,白斯文的一个心腹中校军官正在无线电台前面站了起来,对着雨辰道:“无锡白局长来电报,南京李睿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满室一片寂然。 兵变在九点三十分准时开始。熄灯号还没吹响的时候,中央警卫师在南京各处营房的操场上就站满了整齐集合的官兵。李睿就在中央警卫师直属的工兵营驻地,穿着全套中将的军服,看着满操场黑压压的官兵,每个人都是神色肃穆中带着激动,步枪上好了刺刀。全部都在那里跃跃欲试。李睿缓缓的扫视了操场一眼,大声道:“发信号!开始行动!” 三发绿色的信号弹从光复码头附近的营房缓缓升上了天空,这个在国防军信号体系当中带有威严意义的信号就这样俯视着南京的夜空。李睿取出口袋中的青军会徽章端端正正的别在胸口,板着脸一挥手。顿时数百名官兵就这样涌出了营房! 惠英慈这个时候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口,上校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下午的紧张忙乱,神色甚至是一片的安宁祥和。刚才在无锡的特派员已经给他来电话,总统火车已经遇到伏击,枪声爆炸声正在剧烈的响起!沪宁线上的军线已经乱作了一团。马上首都各单位就要收到这个消息!而他下达的命令是立即切断和沪宁线上面的所有军用民用通讯联系,情况不明,首都不能自乱! 他站在那里,看着三颗信号弹慢慢的升起。似乎还微微的笑了一下,稳健的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大声的道:“通知各内卫单位,根据总统密令,今夜国防军开始全面接管首都各单位,开始军事戒严。各内卫单位,必须配合国防军的行动!尽快传达下去!” 没有枪声,没有日本两次兵变那样的淆乱。只有大队大队的士兵涌上了南京通往各要害单位的道路。军官们跑在前面,大声的命令士兵们跟上脚步。南京安静的夜间街头响起的全是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和武器弹带碰撞的声音。夜间巡逻的警察被士兵们解除了武装,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国防军官兵的行动。有些还没睡的市民推开窗户,就看见在街头涌动的黑压压的人群。 从标营出发的中央警卫师警二团的官兵已经飞快的出现在光复东路的政府大楼和国会大厦前面,在附近警备执勤的内卫部队正准备向上级汇报开始布设路障,得到的命令却是配合他们的行动!宪兵们呆呆的看着国防军的官兵朝前涌动。还有人大声的对他们喊:“都是光荣的国防军人,我们一起行动吧!打倒软弱腐败的政客,结束国家现在混乱的局面。拥戴我们总统更好的领导这个国家!”不少同情这些激进官兵的宪兵们也加入了这个洪流当中。没有抵抗发生,没有对峙,没有开火。兵变的官兵们迅速行动着。直到扑到了政府大楼前面,守卫那里的警察不属于惠英慈管辖。当看着士兵们举着明晃晃的刺刀直扑过来的时候大声喊他们站住!接着才爆发了第一声的枪响! 枪声顿时惊动了整个城市。在政府大楼里面彻夜办公的宋教仁也是一怔。拿起电话吩咐秘书:“怎么有枪响?去看看,打电话问一下首都警察局,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没过两分钟,秘书就猛的推开了他的办公室门:“总理,你看看外面!” 这时枪声已经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宋教仁脸色铁青的走到窗口,一眼就看见滚滚的国防军官兵涌进了政府大楼的院子,刺刀在月色下反射着一片的白光,直朝大门口涌进来!他双手紧紧的捏住窗框:“雨辰,哼,雨辰!” 何燧这个时候正在专心的写作,凌伤雪也静静的坐在他的对面整理着文稿。两人不时抬头对望一眼,女孩子就在那里甜蜜的笑。当第一声枪响传来的时候,何燧警觉的竖起了耳朵:“不对,发生什么事情了?”接着就听见了接二连三的枪响。他猛的站了起来:“有兵变!那些家伙真的行动起来了!我要去找部队!控制这场兵变!伤雪,把我的军服找来!”他猛的窜到了窗口,看着他这个在山西路上的公寓外面的光复北路上面,已经是成群结队的国防军官兵!这个时候何燧眼中迸溅出来的,就是伤心的泪光! “国防军的光荣,全完了!” 凌伤雪惶急的翻出何燧的军服,他忙乱的穿上,自己还是个军人,不能独善其身。必须让这里的乱局马上结束。不管这场兵变是谁领导的,是谁发动的,都应该上绞架!凌伤雪一边帮他整理衣服,一边不知所措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何燧低声道:“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国防军已经锋利得不受控制了!现在我要去总参,和总统他们联系上,获得他们的授权平息兵变。总参那里电话联络各单位方便。不是每个国防军单位都想兵变的!伤雪,你呆在这里自己要当心。千万不要出去。要是我回不来的话…………”凌伤雪的眼睛里面已经全是泪水,忙按住了他的嘴:“你一定能回来,我一定在这里等你回来!” 何燧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想离开。他们小小的公寓楼道里面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何燧猛的一下把门拉开,就看见李睿带着几个年轻的军官站在他的面前!每个人都神色严肃的看着他,而他也同样毫不退让的对视过去。 “你们在做什么!” “拯救这个国家,更好的拥护总统!” “你们这是在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犯罪!” “你所做的一切,才是背叛和犯罪!背叛你原来光荣的历史,对总统的威权犯罪!” 两个从安蒙军时代就开始搭档的老战友目光星火四溅的碰撞着。空气当中满是肃杀的味道。李睿首先转过了目光,摆了摆手:“现在首都就你有这个威望可以来分裂国防军,灼然,委屈你一下,先把你看起来。我们只为了真理和正义,不会胡乱伤害一个人。我很忙,以后咱们再辩论个三天三夜。看看历史上我们到底处于什么位置…………” 几个军官顿时就涌了上来,凌伤雪一下张开双臂挡在了何燧的面前。象一只母狮子一样:“你们要干什么?” 何燧最后深深的看了凌伤雪一眼,眼神当中全是骄傲和自信,一个翻身,以军人特有的敏捷就撞开窗户朝二楼下跳去。为了自己的理想,他同样也不会对任何人屈服!他也要战斗到底! 李睿脸色铁青,大喊道:“开枪!”几个军官顿时追到了窗口。接下来的场景在凌伤雪的眼中完全变成了黑白的颜色。 “灼然!” “皙子先生,可以和各处电报联系了…………对了,再麻烦你起草一个檄文。声讨李纵云他们纵兵谋害元首,并且阴谋暴乱的。我明天要用。” 惠英慈淡淡的,淡淡的道。 时代在这一刻,进入了最狂乱的激流当中。 第三百三十四章 1911新中华 第三百三十四章 1911新中华 脚步声沉重的杂乱的政府大楼当中响起。这座华侨捐资兴建的新共和国的重要神圣的地方,这个时候响动的全是国防军军官们短促激动的口令声。 一间间办公室的门被粗暴的撞开了。脚步声沿着回廊式的宽大楼梯轰隆隆的朝上滚动。宋教仁端坐在他的办公室里面,脸色铁青,看起来似乎还算平静。但是不断抖动的小胡子说明了他现在真实的想法。他没有恐惧,也没有害怕。有的只是一种最深沉的悲哀。 这个共和国,还是突然走到了这一步么?什么政治的原则,做人的底线,国家的稳定。到了最后都比不上权力的重要?神圣的宪法,议会,三权分立,地方自治,公民权力神圣不受侵犯…………到最后,还是亮出了雪亮的刺刀?雨辰啊雨辰,你到底要的是什么?从国防军不断膨胀,从雨辰牢牢把握住这支强大得危险的军队开始。他就不断的和雨辰进行着斗争,要限制他的权力,要发扬立法和行政机关在宪法规定当中的权力!有合作,有分歧,有退让,有争执。他天真的以为,虽然雨辰权力强,威望大。但是共和国的原则已经基本奠定,这些都是可以慢慢争取的东西。未来这个共和国在他们这些人的努力下,会向着更加完善,更加美好的方向发展。但是一转眼之间,这些就变成了破碎的影子! 他们的过去,都是一场春梦。这个国家,归根到底还是要在一个强人的身影下颤抖!祖国啊祖国,你的道路为什么就如此波折,如此的多灾多难?雨辰啊,你究竟想把这个国家带向何方?你以为你这样绝对的统治,会给国家带来富强么?危险的例子一开,就算你现在操纵得得心应手的国防军,也将最后变成一支桀骜难驯的怪物!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看着你将怎么对待我,对待这个国家! 门一下被撞开了,一个佩戴着上尉肩章的年轻军官,袖子卷得高高的。黑黑的脸上全是激动出来的汗水。身后跟着一群端着步枪的士兵。刺刀在办公室台灯的光线一反耀。顿时就是满室的寒光!士兵们杀气腾腾的眼神才看到端坐在那里的宋教仁。秘术就一个箭步张开双手拦在了他们面前:“你们这是想干什么?这里是共和国的总理!” 上尉军官一把推开了他,冷笑道:“现在不是了!我只知道共和国是我们总统的,是我们国防军用鲜血打下来的!”秘术狼狈的跌到了宋教仁的桌子旁边。上尉军官和士兵们一涌而进。看见宋教仁仍然冷冷的坐在那里,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看着他们。这个结实精悍的上尉也同样冷冷一笑,行了一个军礼:“钝初先生,我奉国防军国体改造委员会的命令,前来保护您。在新的命令下来之前,您就在我们的保护之下,不能到任何地方去。得罪了!” 宋教仁哼了一声:“什么国防军国体改造委员会?宪法允许你们这样么?议会批准了这个委员会的成立么?雨辰在哪里,我要见他!”上尉被宋教仁的话逗得几乎快笑了起来:“钝初先生,这个时候您说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思?我们国防军终于行动起来了,以后的国家,将是一副完全不同,更加崭新的面目。您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新时代的到来,不是你们这些政客能抗拒的,共和国的铁血时代,飞速发展的时代终于到来了!” 宋教仁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刻,南京首都内各处要害部门都已经被涌动的兵变部队完全控制。总统府前面布置了岗哨,陆军总参谋部,海军总参谋部的办公处都涌进了士兵。电报总局,电话总局,议会大厦,交通要道,码头,车站,外交使馆区。全部都被扎着白色毛巾,兴奋得满头满脸大汗的官兵控制住。首都和外界的通讯联络全部被控制。在山西路一带的议员聚居区域,还有议员俱乐部也全部都涌进了士兵。当那些高卧或者还在置酒高会的议员们正在疑惑城里面怎么乱纷纷的时候,他们的住宅还有俱乐部到处都涌进了士兵。街垒在各个交通要点设立了起来。在首都的各个军事单位也同样惊惶的看着这一切。当士兵们对他们高呼着这是李睿将军直接领导,总统命令内卫部队全力配合的行动的时候。有些人激动的加入了兵变大军,有的人却惶急的守在家中办公室里。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所有通讯联络手段都已经被切断。他们也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在南京的市民们,也从睡梦中被惊醒。推开窗户,就看着街道上那一道道狂乱的潮流。有些青年似乎恍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高声的对着那些官兵们欢呼。而官兵们也回应给他们热情的微笑。有的市民却飞快的关上了窗户。国防军这些军人们,到底想做些什么!难道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国家,又要这么乱了?总统现在在哪里? 使馆区里面更是一片忙乱,外交官们站在窗口,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这个与他们协约国并肩作战的国家,这个才在亚洲取得了优势地位的古老国家。突然就发生了这样的兵变!对国防军当中的激烈情绪,他们这些外国人也早就有所了解。但是大多数人认为在雨辰的铁腕下这些将被很好的控制。他们现在更关心的还是在上海即将举行的中日和平谈判,还有未来中国将再向欧洲派出多大的作战力量。却没有想到,或者说根本没有认真去想,在这个东方的政治中心,现在还酝酿着这样的一个火山!这将给亚洲的局势增添多少的变数,这将给现在已经纷乱的世界又增加多少变数?雨辰现在在哪里?这个兵变是他策划的么?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后,这个国家将会变成什么样的? 克劳福德大使也同样站在英国大使馆的落地窗户前,看着满城的纷乱。他用手绢按着自己的嘴唇。目光深沉。这个强人最终几十年牢牢的把握着局势影响着世界甚至亚洲的局面,终于在今晚奠定了啊…………在他的铁腕笼罩之下,帝国在亚洲的未来,到底将是什么样的?真的想看到啊…………不管怎么样,这个激荡的大时代随着这个最后的喧嚣该结束了吧?自己曾经见证了这一段历史的诞生,足够了。 何燧的身体静静的躺在地上,所有在场的国防军官兵都看着这位参与缔造了共和国的英雄,看着这个曾经创下过丰功伟绩,曾经为国在万里之外征战的人。也是这个人,最后选择了背叛国防军…………或者说,他同样忠诚于他的理想?何燧双眼紧紧的闭着,身下有小小的一摊血迹,面容平静,就像经历了长久的征途终于可以休息了一样。在二楼破碎的窗户面前,凌伤雪呆呆的站在那里。似乎还没从最可怕的噩梦当中醒来。晚风吹动着她的头发,在她的眼前狂舞,一如她现在狂乱凄惶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突然怎么变成这样的内心。灼然…………灼然真的死了? 李睿神色复杂的站在那里,终于静静的力争,朝自己这个老战友行了一个军礼。他低声吩咐:“将灼然的尸体好好收拾一下吧,他毕竟也曾经是我们国防军的英雄。只是理想不同而已。好好的保护凌小姐,今天晚上很乱,不要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告诉她,只要等我完成使命,随便她怎么向我报仇。” 他整整自己的军服,神色恢复了平静。冷冷道:“走,去政府大楼。还有问一下惠英慈,他现在在做什么!首都的秩序必须马上恢复!” “…………当何灼然倒下的时候,共和国在这一刻,南京在这一刻,就成为圣墓了。 他的理想,他的天真。都隐藏在他刚硬如铁的面容下。从一开始。当现实和理想发生冲突的时候。他也许就等待这个时刻了。何灼然的牺牲,给这个共和国还是留下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一种单纯的坚持,一种原则,一种未来。无数的人在后来越来越认识到这个内心坦荡的军人的可贵,虽然他在这个世界不过短短的生存了三十一年的时间。他在一定程度上,也成了这个大时代的象征。一颗不亚于雨辰一样,在大时代的天幕当中闪闪发亮的星辰。他对这个共和国的影响,从过去到现在,就从来没有消失过。 不管时间如何变迁,不管这个时代朝什么方向进展,只要我一息尚存。对他的思念。就永远不会停止。” ————凌伤雪,东洋世界军事史,卷后语。 这个时候的惠英慈,却在首都宪兵第一团的驻地。 这个宪兵团在南京驻扎有两个宪兵营,还有一个宪兵营在天津。在今夜的变动之前,他下达了命令。将这个团全部集中在新庄一带的营房。等候他的命令才能开始行动。宪兵们都在揣测这位惠上校究竟要下达什么命令。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在南京城第一声枪响起来之前,都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当南京开始纷乱起来的时候。惠英慈的电话就已经到了,原地待命,他马上赶过来。等候他的任务!宪兵们顿时就全副武装了起来,在营房操场集合。紧张的等待着他的到来。这个夜晚,首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国防军到底怎么了。总统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安排,他们的惠上校到底想做些什么! 在午夜过后两点钟的时候,惠英慈的汽车终于风驰电掣的赶到首都宪兵第一团的驻地。所有官兵都眼巴巴的看着惠英慈板着脸从汽车上面钻了下来。一位上校宪兵团长一溜烟的跑到了他的面前:“惠代局长,首都到底…………” 惠英慈扬手阻止了他继续问下去。大步的走到了官兵们面前。扫视了一眼已经开始躁动的队列。突然眼睛里面就迸溅出了泪水。 “弟兄们!大家都很想知道为什么今夜发生了兵变,我这个首都内卫部队最高负责人为什么下达一系列莫明其妙的命令吧…………这一切都是总统的安排!现在的内阁和议会对国防军的攻击已经到了赤裸裸的疯狂地步。他们想削弱我们这个共和国的最大依靠!在背后,为了换取最高权力,他们和西方国家签署了一系列的卖国条约,甚至要对日本做大量屈辱的让步…………这些,想必你们都有所耳闻!总统为了捍卫我们国防军流血牺牲换来的共和国,为了保护我们取得的成果,才断然采取了这样的手段!就是国家紧急态势下的军事管制!为了将波动影响降到最低点,为了给国际上造成这是国防军最广泛意见自发引起的局势。为了今后的善后便于收拾。总统离开南京,密令我率领内卫部队,配合李睿直接抓的中央警卫师。对首都实行军事管制!事件按照总统的安排发生了,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是我们国防军掌握着这个国家的未来,让一切污泥浊水都得到最后荡涤的时候!” 惠英慈的话似乎解答了这些宪兵们的疑问。总统安排的?那些政客也的确太嚣张了。采取这样断然的手段也不是不可以啊。当然还有着不少人有疑问。为什么不是总统在南京的时候,只要一个命令。议会政府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地?他坐镇南京,混乱破坏可以降到最低点,善后也便于着手。为什么非要闹那么大?但是军人的服从让他们默默的听着。既然长官说这是总统的安排,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当然要听自己直属长官的话! 惠英慈的泪水奔涌得更多了,才让宪兵们觉得不对。情绪激动也不至于这样啊?果然惠英慈下面的话就如晴天霹雳一样打在了他们的头上:“但是李睿,李睿这个野心家为了他能攫取最高的权力,利用这个机会,在沪宁线上暗杀了总统!总统的列车已经被袭击,李睿派出了别动队被沪宁线驻军捕获。按照总统离开南京的遗命,我们内卫部队必须在情况失去控制的时候马上恢复首都秩序,等候百里将军等人从天津回来收拾局面。我们要为总统复仇!弟兄们,跟我向南京城内进发,号召所有国防军弟兄们起来为总统复仇,抓住李睿这个野心家!” 总统死了?总统怎么会死了呢?所有官兵都觉得天要塌下来一样。在他们心目当中,总统已经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了。而是一个无所不能,永远存在的军神一样。怎么突然………总统就不在了呢?所有人在这一刻都丧失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只有眼泪无法控制的跟着涌了出来。这还是现实的世界么?为什么惠上校流着眼泪和我们说总统死了呢? 惠英慈一擦眼泪,大声道:“出发!一营目标,政府大楼。二营目标,控制火车站。为总统复仇,抓住李睿这个国贼!”昏沉沉的士兵们下意识的随着惠英慈的步伐涌出了营房。这个时候才有不可遏制的哭声在队伍当中爆发出来。 总统真的死了么? 李睿的队伍已经走进了政府大楼,各处传来的消息表明,兵变要达成的目标已经全部达成。所有要害部门要害人物全部在控制之下。流血是极少的。一路都是沸腾激动的军官士兵。从这里也能看出军心所向,民心所向。这个民族前进方向所向!这个时候的李睿,有的就是酬躇满志。他稳步的走上政府大楼的台阶,想着自己下面要做的事情。天明就要发出国防军国体改造委员会的公告,自己还要向总统请罪。首都的秩序要恢复正常,向国防军各地驻军通报首都现在的情况,要求他们加入这个事业。他毫不怀疑,国防军中的大多数人是支持他的事业的。就算少数人和何燧一样想不通,和他们背道而驰,那他也不希罕! 这个时候的李睿中将激动得浑身有些微微发抖。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人生的巅峰。不是为了自己的地位,而是自己拯救了这个国家!感谢上天,让他生于这个大时代,而且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未来的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将以更加强硬,更加伟大的姿态在强盛的道路上面飞奔。在他们这些年轻军人的手中! 蓝色的天幕下,李睿感慨无限。 一个军官走近李睿,敬礼报告:“参谋长(大家还是习惯叫李睿参谋长,因为他安蒙军参谋长,欧洲远征军参谋长,北方战区参谋长的职位),宋教仁总理现在被监视在四楼办公室里面,要不要见他?” 李睿冷冷的一摆手:“我没空。命令各单位,迅速向我汇报现在的情况。将各通讯线路拉到这里来,我要和全国联系!” 南京火车站上,一群兴奋而有些疲倦的扎着白毛巾的中央警卫师的官兵们正在低声的谈笑着。穿着黑色制服的铁路夜班员工们敬畏的看着他们。还有人向他们送开水。他们也客气的道谢。简易的工事已经搭了起来。用的是车站货栈里面的粮食袋。两挺马克沁机关枪架在那里。却没有人以为会用到这机关枪。站台上面空荡荡的。士兵们的谈笑声传得很远,他们总算做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业出来! 车站外面的道路上面突然又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士兵们对望一眼,都涌出了站台。在夜色下,就看见一群有着白色兵种识别线的宪兵们朝这里整齐的涌动。十几个扎着白毛巾的兵变官兵跟在他们的前面,借着车站的灯光看过去,那些官兵都神色凄惨,不少人还挂着泪水!指挥这里的一个少校大声喊道:“前面的部队停止前进!这是军事管制区域,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巨大的哭喊声顿时就在这些士兵的队列当中爆发出来:“总统死了!说是参谋长干的!惠英慈上校命令我们立即接管首都各单位!”本来已经昂起的机关枪枪口顿时垂了下来,士兵们从沙袋后面站了起来,军官手中的自来德手枪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他茫然的扯开了领口。总统死了?参谋长干的?这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夜晚,什么样一个世界? 在光复大道上面,惠英慈板着脸带着宪兵们向南一直跑步前进。每当有兵变官兵们拦住他们的时候,回应他们的就是惠英慈上校亲自发出的声嘶力竭的吼声:“总统被李睿暗杀,他阴谋篡夺权位。国防军官兵们速速猛醒,抓住李睿,恢复首都秩序!”首都的国防军官兵大多数都认识这个首都最高的卫戍长官。这个突然窜起的上校,知道他是雨辰身边亲信的军官。他这么一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士兵军官们都混乱了,茫然的看着惠英慈带着大队宪兵从他们身边滚滚通过。他们无意识的端着枪,一个个都麻木了。总统怎么死了?喊声喧嚣声在这个时候更大的响起。茫然中丢掉了部队的兵变军官们踉踉跄跄的走着。看热闹的市民们有的已经开始痛哭失声。更多人却声嘶力竭的狂呼乱喊。如果说前面的兵变还算比较有秩序的话。现在随着惠英慈的前进,却彻底陷入了混乱。首都变成了一座狂乱的城市。一个年轻的兵变军官流着眼泪,拿起手枪对着自己太阳穴就是一枪! 李睿才在政府大楼一楼的大厅安下指挥位置。一个麾下的军官就神色仓皇的冲了进来,对着他大喊:“参谋长,惠英慈上校带着宪兵从光复大道一路过来,说总统已经死了,是参谋长您干的,部队已经混乱了!枪声已经在各处响起…………参谋长,局势变了!”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样打在了李睿的头上,他呆呆了半晌。大厅里面只听见那个军官激动的喘息。他突然跳了起来,对着身边的人问:“你们相信是我做的么?” 身边的人都摇头:“参谋长,我们相信您。不会是你干的。惠英慈安的是什么心!” 李睿咬着牙齿:“他才是真正的野心家,他才是真正的想乘乱获取权力。我瞎了眼睛和他合作!集合部队,我亲自去把他收拾掉。他才是杀害总统的凶手!”那个报讯的军官低声道:“参谋长,他是卫戍部队的长官,是总统的身边亲信。他这么说,部队已经混乱了呀!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前进的了!” 李睿猛的拔出了手枪:“国家不能落在这些人手中,相信我的人,马上准备开始抵抗。就算只剩我一个人一把枪一颗子弹,我也要和他干到底!谁能和沪宁线取得联系,询问一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火车站已经一片的混乱喧嚣。看着枪声沿着光复大道上面响起。宪兵们,中央警卫师的官兵们守在这里,有的流泪,有的抱头叹气。一场热血沸腾的兵变,怎么就出现了现在这个局面!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对于他们这些军人来说。没有了总统的共和国,还是原来的国家么?每个人这个时候似乎都丧失了对下一步行动的判断能力。应该负起责任的各级军官丧失了发布命令的能力。只是呆呆的呆呆的看着这一场越刮越烈的风暴。 世界在这一刻,似乎就在他们的眼前崩塌了。 远处似乎突然响起了火车轧轧的声音。值班的副站长泪流满面的守在那里。心里一片混乱。这个时候怎么有火车过来?这些他已经不想管了。总统已经死了,国防军起来兵变了。这个国家以后谁知道变成什么样子!难道他们才过几年的安稳日子,才扬眉吐气了几年,一切就这么快的终结了?电话铃突然响了,他下意识的拿起了电话。却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带着哭音的扬旗班班长的声音:“是总统专车!他们发出了信号,总统专车要进站了!” 副站长一下冲出了值班室,对着满站台军人一边大哭一边大喊:“总统!总统!总统专车要进站了!” 雨辰专用的蓝钢列车缓缓的滑进了站台,每个车厢踏板上面都站着一个神色严肃的总统卫队的官兵们。兵变部队和宪兵部队们乱哄哄的涌在那里。每个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总统专车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每个人眼中除了期望就是害怕。总统专车完好无损,但是里面如果下来的不是总统,而是谁亲口告诉他们这个噩耗该怎么办? 车站当中满满的都是人,但是却没有一点人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声练成一片。还有车头吐气的声音。列车终于停了下来。一节车厢的门缓缓打开了。每个人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然后就看见一个消瘦的,穿着没有符号的军装的年轻人静静的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这个面庞,是这个共和国中所有人都熟悉的面容! 人群一阵沉默,然后就是欢呼声猛的爆发了出来:“总统万岁!” 人群们颠狂了,每个人跳着蹦着,张大了嘴巴扯裂了胸腔一般的呼喊着。军帽扔上了天空。总统还在,这个国家还在。未来还在!什么李睿,什么惠英慈,什么兵变,在这一刻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的总统还在! 雨辰站在车厢门口,看着这些沸腾的官兵们,这个时候他的神色庄重无比。这些无条件相信着他的年轻人啊…………自己引发了这一切,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他相信他回来就能收拾局面,只要人们看到他就会服从他的命令。不出意外的话,他也将在这场变动之后登上权力的更高峰。只要他愿意,就再没有什么可以牵制他的力量。但是看着这些朴实的官兵们,还有在军人中间,同样对他跳跃欢呼的铁路职工们。他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他扬起了手,所有欢呼声戛然而止。雨辰收拾起心情。大声道:“我离开南京的时候,这场兵变,完全是假托我的名义进行的。李睿做得不对!更有惠英慈这样的野心家参杂其中…………士兵们,跟着我前进,把首都的局势收拾回来。重整我们这个共和国!” 士兵们恢复了他们军人的职责,这个时候,他们只会想到服从总统的命令。他既然说李睿不对,那么李睿就是不对。惠英慈是野心家,那么惠英慈就是野心家!军官们恢复了威严,一声声的发布着口令。部队立即排成了一个个整齐的方阵。雨辰在卫队的簇拥下大步下车,走在了这些方阵的前面,大声道:“听我命令,跟着我前进!”他就这样大步的走在了最前面,并不宽阔的肩膀在士兵们眼中,就像一座移动的山峰一样,他们整齐的发出了呼喊的声音。跟着他们的总统,快步前进! 吴采在后面下了火车,低声对着一个卫队军官吩咐:“去找一下灼然,看看他现在是什么状况,尽快向我汇报!” 枪声在政府大楼前面响起,惠英慈指挥着宪兵拼命的在朝里面开枪。外面的人大喊:“交出杀害总统的凶手李睿!”里面的人就吼了回去:“惠英慈才是幕后黑手!”国防军诞生以来,第一次可悲的互相火并居然就在首都,在庄严的中央政府大楼前面发生。市民们都蜷缩在自己的屋子里面,不知道谁对谁错。只是祈祷这一切早点结束…………总统要是没有死该多好,怎么也不会发生这种局面!总统死了,天也塌下来啦! 而宋教仁则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面。秘书想拉他钻到桌子底下躲藏他也不理。偶尔有流弹把玻璃打得粉碎滑过。他神色也不动一下。只是喃喃的道:“雨辰死了?”在这一刻,他似乎也失去了一直保持的尊严和冷静。被狂躁发展着的态势弄得目瞪口呆。 “…………我没有错啊,军队失去了人民的控制就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只是一个开头而已…………这个国家完啦…………真的完啦…………”一发流弹打在他办公桌上的茶杯上。一下炸得粉碎。宋教仁却报以苦笑:“为什么不打在我的脑袋上面?” 惠英慈这个时候站在街垒后面,握着手枪激动得浑身燥热。成功就在他眼前了,只要把李睿干掉。在未来共和国的版图上,就有着他重要的位置。而且他还会不断向上爬升!握到手中的权力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雨辰开创了这个大时代,他就会把这个时代继续下去!想到这里他一下扯开领口:“冲进去!冲进去!把李睿这个凶手干掉!” 他突然疑惑的侧过了耳朵,在枪声中,西北方向突然响起了朝这里滚动的巨大欢呼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睿这个时候的神态却冷静无比。他慢慢的在给自己手枪里面装填着子弹。这么些年的军旅生涯当中,他从来没有自己在战场上面放过一枪。这个时候,看来真的要抵抗到底了。这个时候,他仍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有些小人而已。恨只恨以前没有把这些民族的敌人清理干净!如果上天给他多一次机会的话,那么他将毫不犹豫的重复自己现在的道路!美国独立战争时候的英雄内森。黑尔曾经说过:“可惜人只有一次生命献给自己的国家。”他觉得,自己也一样。 他不会自杀,只会战斗到底!在枪声当中,他同样突然听见了西北方向爆发出的巨大欢呼声…………那里又发生了什么? 雨辰率领的队伍滚滚前进着。他神色严肃的走在最前面,卫队簇拥着他。后面跟着的是整齐的国防军队伍。一个个街垒看到雨辰突然奇迹般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就是热情的欢呼!总统还在!市民被欢呼惊动,小心的推开窗户,也就看见了他们的总统!一群群人加入了雨辰身后的队伍。欢呼声跟着他向前滚动。在这么一个狂乱的夜晚当中。总统又一如既往的出现在最危急的时刻,带着他们平息这场动乱。只要有总统在,就有共和国在! 在这一刻,雨辰引发的,是一种宗教般的狂热。 他的队伍越来越接近还在枪战当中的政府大楼。交战双方已经疑惑的停住了手,听着那越来越响的欢呼的声音。直到看见雨辰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惠英慈的心脏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就看见雨辰越过人群,冷冷的,冷冷的看着他。这个时候是给自己脑袋上来一枪,还是对雨辰来一枪?思索很快就做出了决断。他苦笑着丢下了手中的枪。周围扑过来几个宪兵军官,牢牢的将他揪住。他也只是摇了摇头。雨辰快步的走过了他的身边,只是厌恶的看了一眼,就直朝政府大楼里面走去。吴采经过惠英慈的时候,眼神竟然是从来没有过的凶狠!惠英慈心下一片空白。 自己再怎么挣扎,也永远不会是雨辰的对手!自己怎么想起来对抗他的?恐惧,对权力的渴望?在这一刻,任何问题他都已经懒得去想了。 当雨辰身影出现在政府大楼的院子里面的时候,里面同样响起了欢呼惊喜的声音:“是总统,总统没事!”李睿一下冲到门口,在半途又停下了脚步。苦笑着摇头。不管怎么样,好歹总统还在! 雨辰稳稳的朝前走着,只有吴采和几个卫队官兵跟着他。他沉沉的道:“纵云,是我!快点放下武器。你们违抗了军令,阴谋制造兵变暴动。快点认罪吧!国家不需要你们现在这样的举动!” 所有人都看着他稳稳的走上了台阶,跟着李睿的军官士兵涌出了门口,都丢下了手中的枪,笔直的立正朝雨辰敬礼。跟上的卫队官兵迅速的将他们押了起来。雨辰没有管身边的事情,只是走进了大厅。空荡荡的大厅里面,一盏没有打碎的灯还亮着。李睿就笔直的站在那里,看着雨辰走进来,只是端正的行了个礼:“总统,我知道您不会这样被惠英慈轻易害死…………” 雨辰哼了一声:“我死不了。死了你们还不把这个国家翻过来?等待你的是军法审判。过去的英雄,现在怎么成了这样!”他的话语里面似乎有点痛心的味道。吴采板着脸站在他的身边,却在内心当中微微的摇了摇头。 李睿坦荡的笑了,英俊的面庞这个时候完全舒展开来:“总统,这个时候我不想和您争论来龙去脉。总之,我永远是拥护您的…………现在整个首都已经完全被国防军控制。所有的其他权力机构都已经匍匐在国防军的脚下。我们都知道,国防军就是您的!只要您走出这个门口,将这个事情继续下去。那么我们这个国家未来几十年的强盛,就有了保证!在这个时候,我们没时间搞什么政治的游戏。我们已经被世界拉得太远,只有不惜一切的快速强大起来!在这个时候,内阁,议会,都只是无聊的把戏!我们都知道我们这一代的使命!至于我李睿,您不用担心,所有罪名都是我一个人承担。所有历史的骂名将全部在我的身上!而您将是我们永远拥戴的领袖!我们崇拜您,追随您,为您牺牲。只希望您带领着这个国家强大,带领着这个民族复兴!时代需要您牢牢的将权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只要您走出这个门,宣布因为兵变事件的影响,需要对全国继续保持紧急状态下的戒严。所有的干扰就不会再存在了!至于我李睿,就用我的生命告诉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民族,为了我腔子里面流动着的炎黄子孙的血而已!” 二十九岁的中将一直在笑,他闪电一般的将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总统,我在地下看着您!”啪的一声枪响,在场的所有人都浑身一震。雨辰才伸出了手:“不要…………” 鲜血迸溅,李睿的身子已经直直的倒下去。只留下在空旷的大厅里面回响不息的枪声。 “纵云!” 一片的沉默。 半晌之后,门口才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卫队军官匆匆的跑进了大厅。第一眼就看到了李睿的尸体,还有低头沉思的雨辰。他跑到吴采的身后,对同样默然的参谋长说了几句话,然后默默的朝李睿的尸体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快步离开。 吴采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身子摇晃了一下。他快步的走到雨辰身边,低声道:“总统,灼然也死了…………” 雨辰霍的抬起了头,眼睛里面充满了复杂到难以言状的神色。在这一刻,他终于丧失了自己一直保持的威严。就像一个最普通的二十九岁的青年一样,在这一刻充满了不知所措的矛盾。 “您知道灼然是为了什么死的…………他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总统,现在时代已经将您推到了这个地步。您必须要做出抉择了!国家是需要强大,但是牺牲我们这一代人已经足够了!大家需要一种更加理性的方法做出判断。国家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来建设!牺牲已经足够多了!您走出这个门口,可以做的选择还有恢复内阁和议会原有的权威。对国防军进行整肃。让国防军置于人民的监督之下…………国家需要一种更正常的姿态朝下走去!我们毕生所追求的,除了强大,还有正义!绝对强大的领袖可以带着国家短时间内强盛起来,但是今后却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您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只要您走出这个门去,就要做出您的抉择!我们都在等着您做出抉择!” 在吴采的话语当中,雨辰渐渐的恢复了冷静。过去的日子,未来的可能在他脑海中飞快的掠过。他的神色渐渐的坚定了起来。淡淡的道:“是啊,我已经做出了抉择,真的很不容易…………我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他微微的朝吴采点点头,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睿的尸体,转身朝门外走出去。 等着他的,是整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