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请自重》 午夜惊魂 最近我们医院又如火如荼的掀起了一轮考试的狂潮,这让我无比的欣慰,因为组织考验我的时刻又到了。 为此我还特意给自己起了一个俄罗斯名字,叫——不考不舒服斯基,所以考试这个词,无疑又一次让我热血沸腾了。(也不知道昧着良心说话,会不会被雷劈) 考试的形式是多元化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考不到,关于这一点,你必须相信上位者的智慧,他们永远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锦囊妙计来蹂躏你的身体、摧残你的意志。 任何奇思妙想甚至匪夷所思的手段,都可以信手拈来,每每都让我感叹,自己是何等的无知、何等的头发长见识短。 我们这次进行的是操作考试,有输液、鼻饲、心肺复苏等等。 记得当我还是一枚纯情小萝莉的时候,偶就在言情小说上看到,美丽的女主被吻得七荤八素,最后瘫软在男主的怀中,当时小小的偶一直是持怀疑态度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没有那么销魂啊? 可惜这种销魂蚀骨的快感,我始终没体会过,天见可怜的,某一天,那种眼前金星直冒,犹如面临灭顶之灾的窒息感,我终于体会到了,当然,这一切都归功于我最热爱的考试。 那是一次心肺复苏的操作考试,惟妙惟肖的模型人躺在地上,偶跪在它身边给它做心肺复苏,也就是传说中的口对口人工呼吸。 要求是120秒内抢救成功,主任一声令下,偶趴下就开始吹。 人工呼吸不能吹得太猛,也不能吹得太轻,心脏按压不能按的太深,也不能按得太浅,他令堂的,真是一种压抑着的不爽。 120秒之后,抢救失败了。 主任立时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这是模型人,如果是患者,一个生命已经在你手中陨落了。 偶的良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谴责,要不是偶是女人,差点挥刀自宫了。 见主任神情高深莫测,偶不敢起来,仍然小媳妇一般的跪在模型人身边。 主任一个利眼扫过来,我乖乖的俯下身子,动手之前,我温柔的对模型人说:乖,你要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把你救活。 连续进行了两次抢救,我终于如愿以偿的将患者从生死边缘拖回来了。 因为刚才吹得太用力,嘴唇甚至都麻木了,当我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时,顿觉眼前发黑,两膝发软,一阵天旋地转,直接躺在模型人身边了。 不知道传说中的生不能同床,死亦同穴,是不是同样的悲壮。 如同被忽悠瘸了的范伟,偶吹气吹得缺氧了,貌似与接吻接缺氧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偶当时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总之偶华丽丽的以狗啃屎之姿倒在了地上,当时围观者甚众,姐的一世英名顷刻间毁于一旦,想来真是悲催啊。 今天姐又夜班了,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把我们考试用的模型人竖起来靠在抢救室墙角了,居然还脑残的套了件红衣服,真是太有想法了。 姐半夜去抢救室取东西,因为走廊有灯,而且我对抢救室的东西又特别熟悉,所以我本着‘医院是我家,节俭靠大家’的原则,没有开抢救室的灯,就直接开门进去了。 而悲剧就这样发生了,当我取完东西一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衣服的黑影直挺挺的站在我背后,不夸张的说,我当时腿就软了,感觉世界都静止了,唯一剩下的就是我撼雷一般的心跳。 没直接吓得瘫软在地,并不是我勇敢,而是身后就是床,直接一屁股坐床上了,当时我连救命都喊不出来了,因为惊恐到了极点,是根本发不出声音的。 等到我终于看清,墙角站的是白天我们练习用的模型人的时候,我才惊讶的发现,额头已然全是冷汗,湿冷湿冷的,而且是用手擦一下可以甩到地面上的那种。 我忘记我当时是怎么连滚带爬的出了抢救室的,总之是狼狈至极,一扫姐往日血染的风采。 说实话,活了这么大,我真的没见过比我还胆小的人,我这样的人居然在医院上班,并且依然没吓死,也可以算是世界第九大奇迹了。 记得当初上学的时候,每当我磨刀霍霍的向着那些可爱的小兔子小白鼠时,我总是有些退缩的。 老师非常不齿我这种妇人之仁,他说为医学研究做贡献,是这些动物的荣耀,也就是所谓的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好吧,我默默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架,然后颤抖着将手术刀伸向小青蛙,口中默念道: 蛙兄,你也听见了,不是我要杀你,有朝一日,报仇你可别找错了人啊。 “你在干什么?”老师一声暴喝,我手一哆嗦,手术刀就掉地上了。 时至今日,我仍然在想,老师下班之后是不是换大米的?怎么声音这么有穿透力? 然后我就不负众望的被吓到了,每天晚上噩梦连连,经常梦见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一群墨绿色的蛙兄拿着手术刀对我说:你不是要做蛙心灌注吗?今天我们就要挖出你的心来。 我每每一头大汗的惊醒,然后神经质的摸摸自己的心还在不在。 那时,学校经常谣传,标本库里的尸体又少了一具云云,以至于我下晚自习之后,立刻就回寝室,什么地方都不敢去,这种行为一直延续到我护校毕业。 在没毕业之前,我一直是纯情小萝莉一枚,十七八岁的时候,我还天真的认为,结婚的意义就是,两个人从此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写作业。 每次同学讲了黄色笑话之后,满堂哄然大笑,唯有我总会一脸茫然的问:后来呢? 后来呢? 后来就没有人再给我讲黄色笑话了。 我一直坚信,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久而久之、潜移默化,在毕业之前,我已经能谈笑间各种黄色笑话了。 有时,朋友总是好奇的问我:你们学校有男人吗? 我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慎重的回答:应该说,我们学校有几只生理构造很像男人的超女。 我们一届几千人,男生仅四人,其稀有程度可想而知,我就不用赘述了。 其中有一极品男人,时至今日,我仍念念不忘,每每朋友聚会大块颐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他,然后胃口皆无,连水都喝不下去了。 此男一直是我减肥美容、杀人越货的良药。 原谅我不能用语言来形容此男的相貌,因为每当提笔的时候,我都会痛恨自己才疏学浅、词语匮乏,根本无法描述出其英姿的万分之一。 每次路过他们教室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的膜拜他一眼,然后默默的对自己说,今天的午饭钱又省下了。 其实每次看见他在教室读书的时候,我总有一种穿着背心裤头走进了人民大会堂的惊悚感,总觉得此男似乎蹲在田间地头更相得益彰一些。 我不承认我是视觉动物,男人原本也不需要太帅,男人的迷人之处在于气度、涵养、智慧,用相貌来衡量一个男人,无疑是极度肤浅的。 但是,我实在不想用脚趾头来鄙视此男,是他逼我这么做的。 一学期,短短不到五个月,此男换了将近十个女朋友,且还怀孕一个,上学四年,此男甩过的女人快到一个连了,据说还有一个天天在教室门口堵着他,哭着哀求他破镜重圆、重温旧梦。 我知道,这不能完全怪此男,对于那些被抛弃的女人,我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锦衣玉食,是不是狗屎反倒成了物以稀为贵?届时会不会发生万人抢购狗屎的狂潮? 上班的时候,会不会有人一脸兴奋满面红光的说:天啊!今天我踩到狗屎了,好幸运哦! 然后众人表面羡慕,心里却暗自沉吟:切,有什么好显摆的,姐姐明天也踩一坨给你看看。 悲乎!这就是人的劣性根! 思及此,我用力的摇了摇头,假发套都差点甩下来而不知,我想,即使全世界只剩下一坨狗屎,我也不会视若珍宝,因为狗屎终究是狗屎。 我这里完全没有诋毁那些学医的男同胞的意思,只能说我们护校根本就是现代的女人国、已开化的尼姑庵,所以难免有几个极品男而已。 从护校走出来后,偶参观养猪场,都觉得那里的公猪眉清目秀的,很长一段时间,偶呆在家里用电脑杂志等阅遍帅哥无数,才终于有了正常的审美观。 看看表,天已经快要亮了,偶合上笔记本电脑,默默的叹口气,又要开始当牛做马的一天了。 天亮说晚安,同样的一句话,从不同人的嘴里说出,便有了不同的意义。 此时,偶要对大大们说一声晚安,亲亲,希望你们好梦! 青梅竹马 上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这是李白《长干行》里的一段,李白的诗我几乎都很喜欢,这大概跟我很喜欢他那狂傲不羁的性格有关吧。 就连秦桧那样的人,都有几个朋友呢,更何况我们,我想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段关于青梅竹马的记忆吧! 我有两个特别好的哥们儿,因为关系特别铁,所以在这里我给他俩起了个特帅的艺名,一个叫清风,一个叫明月。 这俩人都我是从小时候幼儿园尿床就开始认识的,其亲密程度可见一斑。 基本上,我那点丢人的事,没有他们俩不知道的,那时候在他们眼里,根本没觉得我是女的,说来惭愧,想当年上房揭瓦砸玻璃,没有我不干的,想把我当成女的,属实有点困难。 我一直觉得,即使我隐藏的这么深,仍然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闪闪发光,当然,这是我单方面做的认可,而事实上,对于明月喜欢我这事,大家给的解释都比较诚恳,也比较含蓄,他们都说明月肯定是眼睛被狗屎糊住了。 当然,我也没认为明月真的喜欢我,我一直以为他逗我玩呢,谁能想到,这一逗就是十多年。 我不认为明月喜欢我是有根据的,当别的女孩子都扎着辫子穿着蕾丝长裙时,我正满头凌乱短发,穿着背心短裤在操场上疯跑打球呢,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晒的那叫一个精神,整张脸上别的不显眼,就看见一口闪亮的小白牙了,晚上看见都慎得慌。 明月第一次鼓足了勇气跟我表白的时候,是小学四年级,他在好兄弟清风的陪伴下,把我约到家附近的广场上见面。 明月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磕磕巴巴的说:“默,我喜欢你。” 我盯了他半天,异常严肃的问他:“明月,你是不是要找我借钱,跟你说实话,我也没多少零用钱了。” 明月纠结了一会,帅气的小脸上满是便秘的痛苦,他咽了咽口水说:“默,我说的是真的。” 我掏了掏兜,将仅有的零用钱全部放在他手上,豪气万丈的说:“我就这么多了,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要找我借钱。” 明月盯着我,愣了半天,见我明显有了要收回钱的打算,终于痛下决心的说:“对,我是要借钱。” “早说不就完了嘛。”我将钱塞他手里,就屁颠屁颠的回家了。 虽然表白失败,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三个人的感情,我们三个人依然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去打球,一起去水库玩水。 当然,在我妈妈看来,那不是玩水,是玩命,我因为总偷偷跟他们俩去玩水,所以不止一次挨打,想想真是个悲催的童年。 初中毕业那会,爸爸实在看不下去我野小子一样的行径了,他希望我能修身养性,虽然这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在我抗议无效的情况下,我被扭送到了乡下的姑姑家,并且悲惨的待了一个多月。 在乡下那会,我每天的乐趣就是躺在葡萄架下数脚趾头,简直无聊透顶,姑姑家的姐姐是老师,对付小孩子那叫一个手段高明,见我天天苦着脸要回家,就循循善诱的开导我。 姐姐说:“想家了吧!” 我拼命点头:“嗯嗯嗯——” 姐姐:“看看书吧,这两本书一字不落的看完了,我就送你回家。” 我欢欣鼓舞的捧着两本书躺回葡萄架,然后两眼发直的看着书名,这两本书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一本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还有一本是高尔基的人生三部曲。 我姐姐太阴险了,是不是老师都这么无耻啊?等我一字不落的看完这两本书之后,也不用回家了,就长眠于此吧! 于是乎,我的人生格言也随之改变了。 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 我的人生应该这样度过,当我回首往事的时候,我不会因虚度暑假而悔恨,也不会因为欺骗姐姐而羞耻,这样,在我临死的时候,我就能够说:初三的这个人生最长的暑假,实在太悲催了。 从乡下回来之后,我迎来了明月的第二次表白,当时明月的帅哥形象已经初具雏形了,他留着半长的刘海,素白着一张小脸。 我向来讨厌他的小白脸,当然,我打死也不会承认,这就是传说中的羡慕嫉妒恨。 明月这次学聪明了,貌似是清风给他出的主意,所以他这次选了个月黑风高的日子。 风萧萧兮易水寒,在我被吹得假发套都险些掉下来的时候,明月终于踏月而来了。 我激动的冲上去就是一脚。 “耍姐啊?你居然敢迟到,找踹吧?” 明月估计当时被我的气势镇住了,张了半天嘴,居然没说出一句话,我怒了,大晚上的叫我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看着他张着嘴巴流口水的呆样吗? 见我转身就要走,明月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拎小鸡一样的把我拎了回来。 就这件事,我记得特别清楚,乃至于后来表白加初吻的事我都模糊了,却依然清晰的记得这件事,因为明月当时太过用力而导致我肌肉拉伤,疼了我一个多月。 明月将我拉到面前,就直接啃上来了,那时候我们都很纯洁,舌吻神马的,还都是浮云,他只是嘴巴贴上来,因为用力过大,还撞破了我的嘴。 停顿了半天,我挣扎着从他怀里爬出来。 “明月,你是不是晚上吃肯德基了?” “你咋知道的?”明月特别惊讶。 “我闻到巧克力圣代的味了。”我不吃巧克力,所以对那个味道特别敏感。 明月愣了半天,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默,有一天你走投无路了,还可以去当缉毒犬。” 那一晚的告白,在我一个喷嚏,喷了他一脸的口水之后,终于落下了失败的帷幕。 再后来,我读了护校,众所周知,护校里连守卫养的狗都是母的,所以当清风明月来学校接我的时候,在校门口引起了不小的围观。 我慢吞吞的从寝室楼下来的时候,发现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这两个禽兽竟然敢偷溜了?还不等我爆发,清风明月就从学校旁边的胡同跑出来,拉着我就直接上车了。 后来据明月说,我们学校的女人太可怕了,看男人都往肉里看,我囧了一下,默了。 说实话,明月确实挺帅的,也难怪我们学校的女人会兽性大发,他那时候已经彻底的告别了矮冬瓜的行列,一米八二的身高,清瘦颀长,尖尖的下颌,剑眉朗目,小脸白的比女人都细嫩,这也是某人嫉妒的发狂的原因。 但可惜明月真的不是我的菜,因为我喜欢那种长着狭长丹凤眼的男生,怎么看怎么有味道,就像清风那样的。 那一晚,明月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第三次跟我表白了。 明月说:“默,你就从了我吧。” 我思量再三,认真的回答:“明月,我们俩真不合适,我们俩是没有未来的,你太白我太黑,会生出斑马的。” 明月噗的一声就笑喷了,饮料喷了我一脸,我直接就跳脚了。 “明月你太没品了,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至于这么恶心我吗?” 明月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异,他恶狠狠的盯着我说:“默,趁着我还有理智,你赶紧走吧,走慢了,我怕我掐死你。” 我囧了一下,然后很有气节的转身就走了,转过一个弯之后,我很没出息的撒腿就开跑,没办法,我还记得上次肌肉拉伤的疼呢,万一他反悔了怎么办,我还是赶紧逃离现场的好。 这之后,我们三个人依然是最铁的哥们儿,我不得不夸奖明月一下,他还是很有风度的,起码我拒绝了他这么多次,他并没有杀我灭口。 护校毕业那会,清风和明月来学校接我回家,我刚刚告别了寝室的那帮姐妹,哭的眼睛红的像桃子,鼻涕流的像面条。 清风明月分别接过我手里的包,一左一右的搂着我的脖子出了校门,那时候,学校很多女生对我侧目,请原谅我小小的虚荣,总之那个时候,我确实是有些小自豪的。 当天晚上,明月终于破罐子破摔的第四次跟我表白了。 过后他对我说,他那时候根本没指望我会答应,因为在他看来,我就是个大脑发育不全的傻子,有眼无珠的典范,他本来就是说着玩的,没想到我居然真答应了。 我听过之后,悔的脚后跟都青了,我说明月你不带这样无耻的,你这是玩弄我的感情,明月呲之以鼻,你懂感情?别开玩笑了,你懂个狗屎啊! 明月这是侮辱,赤裸裸的侮辱,我真的生气了,决定跟他断交,在断交半个小时之后,他用一根冰淇淋,与我重修旧好了。 明月的最后一次表白,我印象其实挺深刻的。 明月说:“默,你做我女朋友吧,我从小学开始喜欢你,一直到现在我音乐学院都毕业了,八年抗战,就有算加时赛也该打完了,九年义务教育,就算你留级也该毕业了,你再不跟我,我的心愿都快等成遗愿了。” 我被明月的一席话镇住了,虽然我压根不懂什么叫爱情,但我接受了明月,因为他的话太有感染力了,我觉得如果可以,他有干传销的天赋。 由闹剧终于变成喜剧,我和明月修成正果之后,清风依然跟我们在一起,我们的约会从来都是三个人一起的,那时候我们形影不离,每一天都在欢笑中度过。 青梅竹马 下 可是谁又能想到,这旷日持久的初恋,只持续了不到半年就寿终正寝了呢。 姐是个有脾气的人,就算把我放笼屉里蒸半年,骨头都软了,嘴还是硬的,当时的情况有点复杂,我也没弄明白,只记得明月说了分手,然后我连原因都不问,扭头就走,当时那叫一个潇洒。 回家之后,我趴被窝里哭了一宿,当然,这事谁也不知道,早晨醒来之后,我仍然没事人一样的精神抖擞,甚至比平时更加活蹦乱跳。 清风说:“默,我借你靠一下吧。” 我笑了:“靠?!那不是骂人的话吗?” 清风说:“别装了,我认识你比明月还早半年呢,你妈都没我了解你,你装什么呢?” 我呲牙咧嘴的对他饱以老拳,他连躲都不躲,任我捶了半天,都一动不动。 我说:“你背过身去。” 清风听话的背过身去,我慢慢的趴在了他的背上。 后来清风说,他已经将我痛哭流涕的所有丑态都录下来了,我唯一的出路就是赔他一件衬衫并且请他吃饭,不然他就将录音公诸于众,让我没脸见人。 我阴笑:“清风,其实我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杀人灭口,只有死人才能永远闭嘴。” 我杀人灭口的想法,终究只能胎死腹中,因为我在追打清风的时候崴脚了,清风背着我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家。 看着他瘫坐在我家门口,喘得跟狗似的,我突然觉得失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一个从小到大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屁孩不在了而已,有什么的啊?!! 也许,那时的我还不懂爱,也许,我从来没有真的爱过明月。 我几乎是马上原地满血满状态复活了,日子似乎没什么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原来的三人行,现在变成只有我和清风两个人了。 我们几乎每隔几天就要见一次面,吃饭聊天侃大山,一切的一切都与小时候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貌似少了一个人之后,我们俩变得更亲密了。 有一天,我答应陪清风回学校取东西,清风在约定地点等了我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忍无可忍的给我打了电话,当知道我居然在睡觉的时候,他彻底震怒了,电话一摔,就直接回家了。 我赶紧陪着笑脸去他家找他,他根本就懒得搭理我,后来我嬉皮笑脸的请求他允许我陪同他一起回学校,他才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也不等我穿鞋,直接摔门而去。 坐公交车的时候,他突然执起我的一缕长发放在鼻翼间嗅了一下,这个动作其实真的很暧昧,可惜当时我实在驽钝。 清风说:“默,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像女人了呢?” 我流汗:“什么话?姐一直是女人好吗?说的好像我刚从泰国回来似的。” 清风沉默了一下,轻轻的问我:“你用什么洗头,真香~!” 我无语:“清风,你傻了吧?我头发是在你家洗的,你居然还问我用什么洗头?” 清风的脸色开始阴沉,并且有越来越黑的趋势,我不敢再乱说话了,也不知道他无缘无故发什么火,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 清风说:“默,你知道吗?从小到大你放我鸽子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了,要是换个人,我早杀了。” 我无端的打了个冷战,我羞愧,我无地自容,谁让我记性不好,总忘记约定呢。 清风继续说:“但是我拿你没招,每次我都发誓,我再也不搭理你了,可是一看见你那笑眯眯的痞/子样,我就心软了,以前我搞不明白,现在我终于懂了,默,我想我可能是喜欢上你了。” 我懵了,或者文艺一点的说法,我如遭雷击! 我说:“清风,我们俩不能在一起。” 清风问我:“为什么?” 我说:“我们俩不能在一起跟近亲不能结婚是一个道理的,太熟,不好下手。” 清风的脸色很难看,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于是我壮着胆子,继续说道: “一想到如果跟你接吻,我就会马上想到小时候你留着大鼻涕的傻样,觉得特别好笑。” 清风的脸已经彻底黑了,我说的太得意忘形,根本没注意他的脸色变化。 我说:“这都是小事,万一以后我们俩结婚了,一想到跟你上/床,我就能想到你都九岁了还尿床呢,我估计当场我就能笑喷,啥事都办不了了。” 清风的脸这时已经由黑转绿,眼看都能榨出汁来了,我终于知道害怕了,乖乖的闭上了嘴,但显然已经为时已晚了。 清风磨着牙,小脸气得煞白,他手指头点着我的鼻子,声音都有些发抖,估计是真气疯了。 清风说:“默,我跟你断交了,以后我不认识你。” 正好车门开了,清风直接下车,我伸出手想拉住他,可惜被他冰冷的目光一扫,哆嗦着缩回了手。 我没想到,清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不理我,不管我怎么耍赖他都不肯理我,最后甚至把我设为拒绝往来户。 我很伤心,人家明月被我拒绝那么多次都没翻脸呢,你咋一次都彻底翻脸了呢?太没风度了。 一个月之后的一天晚上,清风给我打电话让我下楼,我穿着睡衣拖鞋就跑了出来。 清风明显喝醉了,认识他十多年,我第一次看他喝醉,他眯着丹凤眼,满嘴的酒气,我明明那么讨厌酒鬼,却一点都不讨厌他。 清风两手插兜,背靠在墙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斜斜的睨着我,说: “默,我错了,我不该喜欢上你,我怎么忘了,明月说的对,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我对你多好都没用。” 我低头沉默,虽然清风脸上一直在笑,但是我感觉到了浓浓的悲伤,我的心莫名的揪着,说不出的心疼。 清风说:“默,让我亲你一下吧,算是对我的初恋做个吻别。” 我无法拒绝,乖乖的抬起头。 清风说:“默,你闭上眼睛行么?你这样让我想到死不瞑目。” 我想笑,却差点哭出来,只能咬着嘴唇,闭上了眼睛。 清风的吻很轻,就想他的名字一样,如一阵清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清冽的酒香。 许久之后,清风哑着嗓子说:“默,没想到你胸这么大,手感真好。” 我愣了半晌,然后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清风说话算话,说了吻别,就真的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这段感情,至少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说过喜欢我。 一年之后,我热情的约他吃饭,同行的还有一个朋友的同学,是的,这一次,是我给清风介绍女朋友。 我没想到的是,我这么有红娘的天赋,他们俩竟然真的就一见钟情了。 几天之后,我给清风打电话,问他女朋友交往的怎么样了,清风说挺好的,但是他女朋友不许他再见我了。 我郁闷了,为啥啊?这算不算过河拆桥啊? 清风说,他女朋友觉得我们俩太亲密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饭桌上给那个女孩夹菜四次,给我夹菜二十五次,其中还有一次我说我已经不爱吃胡萝卜了,又给他夹了回去,他居然毫不介意的给吃了。 我无语,沉默了半天才说:“清风,这个姑娘肯定对你是一见钟情,不然她不会这么关注你的每一个细节,把握住吧,这是个机会。” 清风半天没说话,后来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自那之后,清风再也没给我打过电话。 一年之后,我意外的接到了清风的电话,他说他要结婚了,结婚的对象就是我介绍的那个女孩。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要结婚了,我突然特别激动,甚至眼眶都红了,我半天没说话,清风也始终沉默着,许久,清风才问我: “默,你是不是哭了?” 我抽着鼻涕说:“是啊,我特别为你高兴,就跟我自己要结婚似的,兴奋的想哭,清风,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么希望你幸福。” 清风拿着电话又沉默了半天,我一直静静的听着他细微喘息的声音,然后清风突然笑了。 他说:“默,谢谢你,我会狠狠的幸福,让你嫉妒得眼睛发蓝。” 我挂了电话,默默的擦干脸颊上的泪,清风,你一定要幸福,因为我是如此的希望你幸福。 清风的婚礼很热闹,儿时的玩伴一个都不少,当然也不可能少了明月。 好多年不见,他似乎成熟了不少,西装革履,我几乎快认不出他了。 明月看了我很久才说:“默,你变了好多,大姑娘了。” 我恬不知耻的问:“是不是越来越漂亮了?” 明月说:“可不是嘛,你说我是不是没赶上好时候啊?你小时候那么丑,我怎么就死心塌地的看上你了呢?现在终于漂亮了,可惜也成了别人的了。” 我翻了个白眼:“明月,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有点风度成吗?” 明月笑了笑,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我的头发,我拼死挣扎,开玩笑,小时候我是一头短发,现在我可是长发飘飘,揉乱了我怎么见人。 清风看见我和明月笑闹,特别严肃的把我叫了过去,他打开了一间没有宾客的包房,叫我进去,我没有一丝犹豫的跟着他进了包房,清风是我这辈子都不会防备的男人。 清风说:“默,今天我结婚,让我最后一次抱抱你吧。” 我抿了抿嘴唇,巧笑嫣然,大方的张开了双臂。 清风耍赖了,他不光抱了,还亲了,虽然在我的奋力挣扎下浅尝辄止。 清风说:“默,幸好你从来不涂唇彩,不然我就死定了。” 我崩溃了:“清风,你还敢更不正经一点吗?” 清风说:“默,今天是我允许自己最后一次想你,从今以后我会彻底的将你从我心底逐出,以后我的心里只能装着我老婆一个人。” 我始终微笑,不敢说话,怕一张嘴就会直接哭出来。 清风,我虽然不爱你,但是我真的真的很心疼你。 几天前,突然接到清风的电话,我有点惊讶,因为他已经将近两年没有给我打电话了。 清风说:“默,我老婆怀孕了,我要当爸爸了。” 我可以听出来,清风的声音是激动的,隐含着极力压抑的狂喜。 我说:“清风,太好了,我真替你高兴,这比我自己怀孕了还惊喜。” 清风说:“你一个未婚女性,你怀孕就不是惊喜了,是惊吓。” 我汗:“清风,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毒舌。” 清风说:“在我有生之年,你是我见过最毒舌的女人,你这么没口德的人,竟然敢说我毒舌,你这简直是犯罪。” 我据理力争,唇枪舌剑,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挂了电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发呆傻笑。 清风,知道你很幸福,我真的很开心,就仿佛我自己幸福一样。 ☆☆☆☆☆ ☆☆☆☆ 昨天夜班,忙完之后去洗澡,洗完的时候才懊恼的发现,竟然忘记带毛巾了,纠结了一下,觉得我目前为止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打电话让同事送毛巾进来,这个肯定不行,这么丢人,以后姐姐怎么行走江湖? 第二:用衣服擦,然后光着出去。 想想,我只是忘带了毛巾,没忘带脑袋,这么脑残的办法,根本没有可行性。 想来想去,手心做了个艰难的决定,风干! 出来的时候,同事特别好奇的问我:你平时洗澡最多不超过十五分钟,今天怎么这么慢。 我说:今天是我二舅诞辰三十六周年的日子,我虔诚的沐浴更衣,准备一会为他祈福。 同事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最后嘴角抽了抽说:滚—— 哎!真是一个郁闷的夜班! 请罪书 俺错了!俺有罪! 最近手心在考驾照,话说,边工作边学车的孩子真的伤不起啊!尤其是现如今,驾照之难考难于上青天啊!仅次于考清华北大有木有? 手心自幼记忆力超好,不管多长的诗词歌赋看几遍就可以记住,为此偶真的得意了很久,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偶来到了驾驶学校,偶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夜郎自大,多么的头发长见识短! 很长一段时间,手心都纠结于是不是自己太聪明了,所以只长了大脑而没长小脑,以至于但凡与运动神经相关的事,偶就手忙脚乱颠三倒四晕头转向! 而事实证明,有些时候天赋真的很重要,所谓笨鸟先飞,但至少老天你要先给偶一对翅膀吧?你给偶一对秘制烤翅算怎么回事啊?不带这么玩人的好不好? 好吧!老一辈教育我们,主观不努力的人,才喜欢客观找原因,偶深以为然,所以在学车之前,手心做了非常充足的准备,并且还认真的观看了相关的影像片来学习观摩。 当然,偶绝对不会告诉你,偶看的相关影像片就是整套的《速度与激情》还有《死亡战车》等著名影片。 偶弟弟在听闻偶准备以此为标准后,热心的为偶推荐了平安保险,并且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偶将受益人的名字写成他,其心之狠毒,简直馨竹难书,令人十分不齿。 因为最近一直在练车,所以偶码字的进程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请大大们原谅手心,手心白天练车晚上还要上班,真的要累崩溃了,再说偶是做护士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有生命危险,偶不能拿患者的生命开玩笑吧!所以恳切的请求大大们能够原谅手心的不按时更文! 大概过段时间就会结束了吧!届时手心会乖乖的加紧时间更文的!大大们要相信偶哦!手心最乖了! 最后,但愿偶这次可以顺利通过考核,愿上帝保佑偶!阿门! go.go加油!!手心,我看好你哦!你能! 闲话家常 手心自年后便销声匿迹已久,而大大们却始终不离不弃的默默支持着手心,为此手心倍感无地自容,然而羞愧之余却又涌起了浓浓的感动,此时手心突然有了一种冲动,就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朋友,免不了要一番,手心也很想随心所欲的跟大大们聊聊彼此的近况。 好色篇: 手心曾经一度非常欣赏那种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每每见之都忍不住流露出垂涎欲滴的渴望目光,友人实在受不了手心的重口味,严刑拷打下手心仍不肯吐露实情,关键在于她们还没使用美男计呢! 终有一日,手心实在不堪其扰,只得期期艾艾的说出了真正的原由。 或许手心实在长了一张软弱好欺的脸,是以自从十五岁初次被猥琐大叔骚扰后,便时不时的赢得各类色狼的青睐,袭胸熊抱等等花样翻新层出不穷,时至今日,手心见过的色狼可谓是应有尽有不知凡几。 惨痛的经历难免为手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所以悲催的手心一直坚信:偶的意中人将是个盖世英雄,终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现身,手拿防狼喷雾,脚踏防狼鞋的来娶偶。 然而世事无常,当手心初次偶遇可爱的怪蜀黍驾校监考时,竟不得不心怀感激的庆幸起来,或许男人好色一点也是有好处的,比如这个监考的大叔就时不时的提醒手心该怎样打轮怎样倒车,考试结束的时候还笑眯眯的对手心称赞了一番: ——小姑娘车开得好,人长得也好! 就在这一刻,手心竟突然顿悟,同是好色,却有着天差地别,猥琐之人,低级趣味,獐头鼠目,下流无耻;君子好色而不淫,风流而不下流,多情而不滥情。 如同戏文中常常提起的绝世大侠,往往要有一点好色才更具显得可爱可亲,这就是传说中的接地气吧!很多时候,人们总是会陷入到各种矛盾之中,可凡事皆有阴阳两面,各有利弊互为短长。 兔死狐悲!想来若真是天下男子皆不好美色的做起柳下惠来,最该伤心的当属女子无疑,席慕容说:如何让我遇见你,在我最美的时刻!何为最美?女色而已! 诗经中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为好逑?好色而已! 于天下女子而言,最最憋屈的事,莫过于锦衣夜行,容颜如玉倾国倾城,可若没了那追随不去的目光,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都说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太多原本简单的东西都慢慢变得不再纯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见美好的东西,不由得心向往之,这本无可厚非,然后就是有些人要一条鱼搅得满锅腥,平白污了我们的眼和我们的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年轻的小伙子对美丽的姑娘一见钟情,朝思暮想辗转反侧,为了虏获佳人的芳心,小伙子使出浑身解数,甚至不惜弹琴鼓瑟来表白爱慕。 多么美好的意境,逐字逐句的读下去,满眼满心都透着浓浓的情意,同样是惊鸿一瞥,同样是为美好的事物所吸引,然而前世人是辗转反侧寤寐思之,后世人却是淫心大动不知廉耻,如此不堪之辈,怎配用一个色字? 旅行篇 手心前阵子忙着考驾照,真真是焦头烂额身心俱疲啊!所幸终于不辱使命的及格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为此手心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病不起不说,还险些驾鹤西去蒙主招宠。 为了安慰自己受创的小心灵,手心决定自己给自己放一个假,于是当即果断请假之,尔后第一时间包袱款款,飞往自己渴望已久的七彩云南。 云南之行的第一站,自然是久负盛名的云南大理,手心关于大理的了解并不多,少有的些许记忆皆来自于金庸老先生所著的——《天龙八部》,里面的段誉貌似就来自于此地,却不知道手心这次前来,会不会也如他那般在因缘际会下跌入山谷,进而习得绝世神功,从此铲奸除恶仗剑天涯,让那些神马加班,神马考核都统统见鬼去吧!老娘浪迹江湖去了! 若说来到了云南,那么绝对不可不去的地方就非丽江莫属了,传闻中丽江乃是艳遇之都,正是男女邂逅激情迸射天雷勾动地火的浪漫之所,话说手心也是到了当地才知道此事的,初闻竟然还有这种事,手心顿时便勃然大怒,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人家,人家出门带的都是运动装,连条性感点的裙子都没有,艳遇个屁啊!(无限悲催的自责中ing……) 诗中有云:小桥流水人家,用以此句来形容丽江古镇,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古色古香的小巷,斑驳泛黄如老照片的房舍,踏着五花石铺成的小径,穿梭于鳞次栉比的小商铺间,真仿佛已悄然穿越了历史的长河,恣意徜徉于明清时期独有的风情之中。 紫藤花蔓下,桂花树荫中,懒洋洋的仰卧于老旧的藤椅上,手中再捧上一杯温热的普洱茶,当一米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疏斜凌乱的散落在自己的身上时,刹那间手心竟舒服得连话都不想说。 城市的喧嚣与浮华,就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很多时候,我们置身于网中,便犹如困兽,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便越多,身上的枷锁日渐沉重,脸上的面具更是一个个的换来换去,终有一日,在不知不觉间,我们或许再也想不起自己本来的模样。 “众人皆醉我独醒”需要很大的勇气,卑微如手心,实在无能为力去改变什么,唯求身处漩涡之中的自己不要被改变得太过面目全非,这已经是最大的奢望了。 手心之所以酷爱旅行,追根究底爱得就是那片刻的安宁,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手心不敢自喻为仁者智者,却尤其偏爱畅游山水间时那独有的舒心惬意。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名师指路,名师指路不如自己去悟。 春哥都说: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你还在等待着什么?已经没有时间让你发呆了,赶紧收拾起行囊,向你渴望已久的远方出发吧!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走得最快的永远是那留不住的光阴,眨眼之间红颜皓齿已经变成了鹤发鸡皮,我没有时间去考虑自己现在做的事将来是否会后悔,人生百转千回,我们连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都无法预知,又何必自寻烦恼得去为那些根本没发生的事忧愁? 不求无悔,唯求无憾!吾之一生所求,也不过此八个字也! 《感谢信》 作为一名非常业余的三流写手,手心的每一步成长都离不开大大们的支持与鼓励,手心自知做得还远远不够好,但手心真的真的会竭尽所能,因为身后总有你们的目光不离不弃,才能随时给予我永不退缩的勇气。 在这里手心想要郑重的说上一句:无论是我喜闻乐见的好朋友,还是那些深藏功与名的书友们,手心都要诚心诚意的对你们道上一声感激不尽。 如同每一缕阳光都同样珍贵,每一个支持手心的大大,手心都同样满怀感激,此时原本还快速敲击着键盘的手指,就这样莫名的一动不动,脑海中跑马灯似的闪过各种画面,来来回回,眼花缭乱,手心不禁蹙起眉头,到底该从谁先说起好呢?这确实是个难题。 其实仔细想想,手心似乎从未考虑过孰轻孰重的问题,如同十指连心,谁又能说单独哪一根更不可或缺呢,不如索性就天马行空的放任自流,想到了谁就说起谁吧! 不知什么原因,新人618这个名字就当仁不让的跳出了手心的脑海~!谁叫他的名字这么特别呢,人家起名不说是煞费苦心吧,至少也是要绞尽脑汁的?偏偏他是如此标新立异,与众不同,这起名起的就跟闹着玩似的,乍一听,还以为是某客服代表呢。 此君惯常神出鬼没,见首不见尾,虽然他几乎从未与手心说过话,但却润物无声般的随时出没在手心的左右,并在每一个或风和日丽,或雷雨交加的日子里,送上最贴心的粉红票及打赏,往往让手心激动莫名,险些喜极而泣。 说实话,《美男请自重》这本书,手心不满意的地方其实非常多,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些的不尽如人意,手心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心志与观念亦在潜移默化中随着文字的积累而日趋成熟。 成长的路上不可能永远鲜花遍地的风调雨顺,手心一路走来,跌跌撞撞,摸爬滚打,虽说伤痛失落在所难免,但我却始终坚信一个道理: 无论历经多少的艰难险阻,但凡不能杀掉我的挫折,都将只能使我变的更强。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手心很想将《美男》前文大幅度的修改一番,包括情节的展开,人物性格的设定等等,总觉得这样才能更趋于完美,但是最后手心却并没有这样做,为什么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事物存在必留下其轨迹’,手心又何必一定要抹杀掉曾经的自己呢?其实无论过去是好是坏,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得再多,也不过是虚荣而已! 据说引经据典往往更有说服力,俺娘常说的老生常谈,显然还没有人家武则天打了个哈欠有震慑力,是以手心亦不敢太过卓尔不群,便也只得从善如流的俗上那么一回。 记得黑格尔曾说过,‘存在即合理’,既然伟人都如此说了,手心干嘛还要怀揣着执念却不肯洒脱的重新启程呢? 话说,手心是不是说跑题了? 那个,我们往回捋一捋,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说到感谢书友支持是吧? 看看,手心虽说容颜未老,心中却早已是沧海桑田,别说双溪蚱蜢舟载不动我的愁,便是来膄巡航舰也照样压它个破釜沉舟。 刚说完了让手心格外印象深刻的新人618,我们再来说说mengyuanzhan小朋友,我们初时因《女侠》而相识,后来却在《美男》里熟络,谢谢你顶着高考的巨大压力偷偷来支持手心,手心感动之余,惟有无比诚心的向上天祷告,希望你能考出个好成绩,以免老妈罚你跪搓板的时候,你会将责任推到手心的身上。 常言道:同行是冤家,可童立栋童鞋却毅然决然的跳出了这个怪圈,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童立栋小童鞋在几欲挖空心思,绞尽乳汁的冥思苦想之后,终于彻悟出了一个不破的真理。 乃遇文弱者,大可拳脚相加,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誓以武力镇压之,若遇强悍者,需得笔诛口伐,扣屎盆子耍阴招,端是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 此等文艺界的楚霸王,江湖中的曹雪芹,手心自是甘拜下风五体投地,哪里还敢生出什么心思与之一争高下,是以文人相轻这一定律,在童立栋小童鞋面前悲催的成了厕纸一张。 话说,逍遥书客pp这等豪情男儿也能来女频看文,委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据闻逍遥兄当下正在苦读御女心经,誓要抱得美人归,我便终是有些释然了。 孙子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之谓泡妞不败法则之黄金定律也。 由此亦不难猜出,孙子确乃泡妞界的鼻祖人物,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说得就是这个道理,而没有比女人更了解女人的了,是以逍遥兄此时开始苦读女频这种曲线救国的方法,确不失为一计良策也。 言至此处,还有一个人便不得不提了,此人便是鸡糟鸡兄是也。 鸡兄自誉风流涕淌,淫荡不羁,且又豺华出众,玉树临疯,道上朋友给面子,人送绰号:一枝梨花压海棠,玉面白斩鸡就是他啦! 相较于鸡兄上穷碧落下黄泉般的低调,须眉浊物大大就俨然是低调到了尘埃里了,从《女侠》开始支持,一直到现如今的《美男》,须眉浊物大大始终不离不弃,默默无闻的支持着手心。 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可手心明明早已满心满眼的充斥着感激之情,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总觉得有些真情只适宜埋藏在心底,仿若佛家真言心语,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至于晴天小盆友,其实不提也罢了,这个家伙分明就是一路跟着手心来到起点的,话说手心也是有过童年的人,只是在那个整日里只知副本升级打架换装备的虚拟世界中,谁晓得那个凶悍无比的老大其实是个小姑娘呢? 原本晴天小盆友只是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不曾想一入侯门深似海,待得他想要迷途知返时,却早已是泥足深陷,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了。 手心自认平生从未见过比自己更讲理的人,所谓我就是块膏药,贴上你就别想揭下来,揭下来就是一层皮,所以晴天小盆友在手心勘破红尘退出杀手界之后,也屁颠屁颠的跟着手心来到了起点。 其实一直很想对你说,虽然我整日里叫着‘跟姐混,有肉吃’,可是自己却从未真的保护过你,谁叫我是个皮薄肉嫩的小奶妈,除了给冲杀在前的你加加血之外,最常做的事就是‘情况不好,转身就跑’,对此我万分愧疚,并郑重向你致歉: ‘对不起,上次趁你死了就立刻捡东西是我不对,害得你红名被爆了飞机我也很愧疚,明明说好你顶住,我支援,可待你死了之后才暮然发现,我早已经点了回城香回城去了,说来也确实有些猥琐,可是……’ 好吧!我已经说不下去了,总之,谢谢你一直忍让着我这个不称职的大姐头,谢谢你一直陪伴着我这个不靠谱的队友,真的,谢谢你! 繁华落尽花空与风月秋歌两位仁兄,显然是受人所托才特意赶来给手心撑场面的,为此手心除了说谢谢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话语来准确的表达出我的感激之情,唯有诚心诚意鞠上一躬,谢谢两位哥哥弟弟的鼎力相助。 手心此生无以为报,唯有以身……,话说手心自知实乃蒲柳之姿,万万不能再恩将仇报的毁了他人的幸福,所以便只能把这份感激深深的篆刻进心底,每逢初一十五,沐浴更衣,焚香祷告,诚心为二位祈福。 哦!还有,致谢怎么能少了即使喝得五迷三道,都失忆了还不忘给手心投票的字母兄呢!字母兄大名叫yiyuxinqing,很异度空间的名字对不对?其实字母兄的言行更加匪夷所思,不走寻常路,因为无论是什么时间,手心上网总能看见他神出鬼没的身影,飘逸而销魂,令人心生敬仰! 对了,还有lele乐了,hayayao,negoo,icezooyahoo,裙摆飞扬qq,虫虫爱上虫虫,土匪丑男,沙拉萝卜,俺是张飞,新仔.520,南极公主,乐语安言,炫动流星,诸葛x不亮,封津,蓝颜,青青小月,樱桃园评,花开花落如梦中,沧海宿命,凤舞花吟,珚吚,等等等等…… 还有那些手心不知道名字的朋友们,谢谢你们长久以来对手心的支持,手心铭感五内,可又似乎除了一句轻轻浅浅的感激,手心再也无从报答,这多少让手心有些倍感挫败。 其实,与其说我们是书友,倒不如就把手心当做是个朋友,简介里有Q群号码,觉得手心虽然有些懒惰,但为人还不错的朋友,欢迎加入手心书友群哦。 本群承接以下业务:车工,钳工,焊工,水电工,砸墙,砌墙,通下水道,清洗油烟机,修理煤气灶,游戏代练,四六级替考,**,偷拍盯梢,洗钱要债,割双眼皮,长期代写中小学生寒暑假作业,代欺负女同学,身体格外强壮者需另加价,有意者请直接联系群主,也就是区区在下不才小女子我,价钱好商量...... 最后的最后,手心要严肃而认真,并且无比虔诚的感谢一个人,他就是————大乘期颠峰 话说这是人的名字吗?肿么手心每每听到此名时,总觉得脑海中似乎出现了某大侠走火入魔的情景,好吧!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没办法,写小说的人想象力总是格外丰富嘛! 我知道巅峰哥哥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妹妹了,每当我偷懒睡觉逛街游玩的时候,他总要一个人默默的承担起我的责任,无论是书评区,还是作品的宣传,他都不遗余力,鞠躬尽瘁,那什么而后已…… 总之,巅峰哥哥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看在眼里,谢谢你给了我那么多的帮助,我知道这一句感激于你我而言,显得有些空泛,所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索性也就不说了罢。 自此,手心的检讨书…… 那个,小时候总犯错误,写检讨写成了习惯,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我们重新说。 自此,手心的感谢信也就算告一段落了,纸短情长,很多东西是无法用文字和语言表述的,手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惟愿诸位大大万福金安,事事如意,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八月二十日.手心泪笔 奔赴战场ING 今天要早点休息了,明天还要四点多起来去灾区呢!所以今天恐怕不能更文了,请各位大大原谅,手心吃了药就要呼呼了,不然明天灾民没事,手心先晕过去了!呵呵!请见谅哦!晚安啦! 序 远山重峦叠嶂,直刺青天,绵绵白云似仙雾缭绕,更映得九鼎峰巍峨不可侵犯。 烟波翠柳的山脚下,袅袅婷婷的行来两名女子,一红一绿颜色鲜明,气质迥异。 着红色衫裙的女子丰胸细腰肥臀,冶艳性感为骨,气质雍容为貌;着绿色衫裙的女子清瘦高挑,那不堪一握的小腰比风中的含羞草还要纤细几分,轻灵秀美到了极致的容貌,更甚不识人间烟火的九天玄女。 “娘,还有多久才能到九鼎峰顶啊?”管默言擦擦额角的香汗,气喘的险些吐了舌头,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自从进入九鼎峰境内就无法施展法力,只能靠手脚爬上这几万尺的巅峰,这不是玩命么? “快了快了,死丫头再啰嗦就给我滚回千妖洞去。”管九娘的耐心正式宣布告罄,从山脚到现在,丫头已经问了她快一百零八次相同的问题了,烦都烦死她了,真后悔带丫头来参加万妖大会,若不是……算了,她自作孽不可活,她认了。 “娘,妖王长得帅么?”管默言眨眨水盈盈的剪水秋眸,明明是个淡雅如菊,艳丽如荷,明媚似牡丹,轻灵似幽兰的绝色美人,却偏偏流露出与外貌极其不符的色女姿态。 管九娘无声的叹息,她这个女儿啊,什么都好,就是改不了这好色的毛病,看见漂亮的男子就有收归帐内的念头,偏偏收了也不动分毫,只是这么看着养着,看够了就给些银两珠宝打发下山,作为一只资深的狐狸精,她实在无法理解,不吸男人精气,女儿到底捉男人来做什么,这不是吃饱了撑得么? “娘,你告诉我啊?”等不到娘的回答,管默言不满的又催促了一遍。 管九娘扭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看着她乖乖的低下头,才转回头来继续赶路。 她前世肯定是做了孽,才生了这么一个要她命的女儿。 “站住,何人登峰?”突然平地里蹦出两只魁梧得好似小山一般的黑熊精,看修为也就百年,因为还有半尺的獠牙没有修掉,不过凶神恶煞的看样子看起来倒像是守山的侍卫。 明明刚刚被女儿气的险些中风,但是见了外人,管九娘倒是立刻变了副摸样。 掏出怀中闪着诡异紫光的令牌,管九娘倨傲的扬起,菱形的蕴藏着无垠妖气的令牌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一个‘风’字。 两只黑熊精一见令牌,立刻双膝瘫软的跪倒在地:“属下参见风长老,刚才属下惊扰了长老,还望长老不要怪罪。” 妖界除了至高无上的妖王,还有四位高权重的风花雪月四大长老,平日里妖王基本可以归类为游手好闲的范畴,都是长老掌管妖界诸事。 四位长老之中,唯有这个风长老管九娘最为神秘,妖王即位千年以来从未露过面,偏偏这个风长老还是四长老之首,据说神力通天,所以众妖对这个风长老一直敬畏有加。 没想到他们两个小小的守山侍卫竟然能见到传闻中的风长老,如何不让他们俩诚惶诚恐。 刚才怕女儿跟不上,管九娘才特意收敛了身上妖气,不然以她万年的道行,纵使不拿出令牌,只是释放身上的妖气,这两只小小的黑熊精也只有匍匐在地的份。 提起她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哎!不提也罢! “这是我的女儿,我带她一起上山。”不愿解释的更多,管九娘拉着管默言急匆匆的向山上掠去。 俩只黑熊精听闻此言,哪里还敢再加阻拦,只是他们始终搞不懂,道行深不可测的风长老,怎么可能有个道行不足五百年的女儿?人类常说:虎父无犬子。按说这狐仙的女儿也不该差这么多吧? “娘,刚才你的样子好威风哦!”管默言拉着管九娘的水袖,非常狗腿的捧臭脚。 “闭嘴!”管九娘有些气恼的迁怒,这个丢人现眼的死丫头,明明早就生了几千年了,偏偏一直沉睡不醒,近五百年才突然醒来,若不是她天天耳提面命,估计这五百年道行她都是不愿修炼的,想她威震妖界的管九娘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窝囊的女儿。 难道是传说中的天妒红颜?哎!果然美丽也是有罪的。 看着娘一会自怨自艾,一会又极度自恋的抚着脸颊,管默言无力的翻白眼,她那水仙不开花的娘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真是愁死个狐狸了。 前方吵杂声鼎沸,抬眼望去,人头攒动,或者可以说是群魔乱舞,妖精管默言见的多了,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妖精欢聚一堂的盛况,总之凡是你能想象到的动物都可以在这里看见,千年一次的万妖大会果然不同凡响,气势磅礴啊! “娘,娘,你快看,那只孔雀精长得好美哦!”斜对面那只趾高气扬的孔雀精仰着头,姿态优雅的从管默言身边经过。 除了娘和自己,从来没见过这等美人的管默言,有些兴奋的拉着管九娘大喊大叫。 “那只是公的。”管九娘不屑的翻着白眼,这点眼力都没有,还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大惊小怪的,简直是丢尽了她的脸,不知道一会封了她的五音会不会让自己清静一点呢! 管默言的嘴角剧烈抽搐,难道她瞎了么?那么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竟然是只公的?太逆天了吧! 突然,鼎沸的人声仿佛被人按了静音键一般,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管家娘俩顺着众妖的目光望去,只是一眼,管默言就再也收不回自己的视线。 四只虎妖高抬的软轿之上,斜卧着一修长男子。 该男子一身红袍似火,一双凤眼半眯半张,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再看气势,有万夫难敌之威风、似撼天狮子下云端、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含词未吐,气若幽兰。 韦庄曰:“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冻梅花”。 管默言恍遭雷击,瞬间被抽取了灵魂一般,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美男子,想她之前看尽的所有美男此时都如同粪土一般了。 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不已,一种前所未有的狂潮如海啸一般疯狂的冲击着她的理智,不管付出任何代价,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娘,他是谁?” “万妖之王——血羽”管九娘凉凉一句话,似九域寒霜罩顶,瞬间让管默言心冷了一半,妖王!不是她可以垂涎的男人! 可是不甘心,让她就此放弃一个世间绝无仅有的美男子,她死也不会甘心。 “娘,我想要他,哪怕只是做他身边的一个女侍也好,只要能每日每夜的看见他就行。”管默言急切是揪着管九娘的水袖,一口银牙不自觉的紧咬着嫣红的唇角。 不耐的甩掉水袖上的小爪,管九娘面露不屑道:“女侍?妖王身旁随便一个女侍也要千年以上的修为,你回去再修炼五百年吧!” 五百年?那么久?要她日思夜想的苦等五百年,那不是要了她的命么?她不要! “娘,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管默言可怜兮兮的再次抱紧娘亲的手臂,她坚信,她神通广大的娘肯定有办法帮她圆了这个梦的。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只是……”管九娘秀眉微颦,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急的管默言几乎要抓耳挠腮了。 “娘!!”管默言敢怒而不敢言,娘也太不厚道了,这个时候还跟她拿乔,不是摆明了耍她么? 管九娘似是犹豫了良久,终于在管默言发飙之前幽幽道: “办法倒是有一个,可以迅速增长千年的道行,不过却也不易。” “什么办法?娘快说啊!” “这世间最珍贵的就是铮铮铁骨的铁汉柔情,若能得五滴好男儿的真心之泪,共饮之,可增千年道行。” “这还不容易,我现在就去找。”只听如此容易,管默言转身便要走,几滴眼泪而已,流不出来打哭便是,娘真小气,有这么容易的办法却不早些告诉她,害她天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苦苦修炼了五百年,摆明了就是故意折腾她玩呢! “死丫头你急个屁啊!赶投胎么?”管九娘妖艳迷人的贵妇状终于彻底土崩瓦解,看着因她突然暴喝而侧目的众妖,管九娘无言的哀悼,她高贵不可侵犯的形象终于一去而不复返了,这个死丫头果然是她的克星。 “这五滴泪必须是十世好人真心为挚爱流下的才算数,而且必须自然而然的真情流露才可以。”看着管默言面露难色,管九娘终于不着痕迹的露出贼笑。 这还真的有点为难,做一世好人况且不易,十世的好人她要到哪里去寻啊?怕是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吧! 哼!她就说娘怎么可能突然这么好心了?果然这个老狐狸根本没准备真的帮她。 “言儿,先别气馁,听娘把话说完。”管九娘突然柔情似水的摸样,让管默言立时打了个寒战,温柔的慈母姿态果然不适合狡猾成性的娘。 “这十世好人却也不难寻,你修炼了五百年,已经开了天眼,可以看透世间之人的过去和未来,唯有这十世好人你却是看不透他的,若你以后遇见了,只要帮他觅得良缘,真爱之泪岂不唾手可得?”管九娘娓娓道来原委,寥寥几句话就说得管默言眉飞色舞。 娘所言极是啊,守株待兔不可谓不是一计良策,她怎么没想到呢? 狐狸果然还是老的狡猾。 “娘,你最美了!我走了!”抱住娘亲,响亮的亲了一口,管默言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哪里还有半点狐狸精的优雅妩媚。 “哎!你不参加万妖大会了?”看着女儿心急成这个样子,即使是自己故意推波助澜而为,也同样让她呕的要死,想她管九娘什么时候不是男人趋之若鹜的为她前赴后继啊,她的女儿居然一副急色女的丑样,让她情何以堪? “没空!”远处传来寥寥俩个字,深刻的表达了说这句话之人的急切之情。 “记得,只要将泪滴到眉心即可,出门在外,万事小心啊……”儿行千里母担忧,纵使知道这一行在所难免,管九娘还是忍不住的担忧,丫头虽然鬼灵精怪,但涉世未深,她总觉得还有千言万语要嘱托,只可惜这个死丫头早就没了踪影。 远处的管默言一扫疲态,精神抖擞的脚下生风。 看尽天下之美色,一直是她今生之唯一爱好!一想到那濯濯如春月柳,肃肃如松下风的绝世妖王,管默言就片刻也不想再等了。 一 既来之则安之 九鼎峰顶,凛冽的山风将管九娘殷红似血的红裙吹得啪啪作响,曲线毕露的曼妙胴体,毫无魅惑之态,只余震慑人心的威严。 她在发怒,不自觉施展的威压让方圆百里之内的小妖只敢匍匐在地,低声的呜咽。 “九娘,言儿已经下山了么?”一清瘦男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管九娘身后,他忧郁的双眼凝着秋霜,明明一张俊逸出尘的好相貌,却被全身笼罩的哀伤之气掩盖,不禁让人惋惜,究竟是何事让这样一个温文如玉的翩翩男子满脸万年不化的冰霜。 “雪长老,好久不见了。”无需回首,管九娘已经猜出了来者何人。 “是好久了,大概一千年了吧!”男子负臂玉立在管九娘身侧,遥望着脚下的流云,薄唇轻抿,似笑非笑。 他就是妖界四大长老之一——雪长老千仞雪 “九娘,不要担心,言儿天命如此,不是你可以庇护的,再说言儿自幼聪明绝顶,你不必多虑。” 管九娘轻声的叹息,天下间的娘都是如此吧,把自己的心肝宝贝放去那险恶的江湖,她如何放的了心? 只是这攸关天下苍生性命的重担,全系在她玉面玲珑的小女儿之身,她断不能优柔寡断,不识大体。 她确实在发怒,怒自己的无力守护。 管九娘娥眉淡扫,艳丽的面容下满满的担忧之情。 “九娘别怕,我这就下山暗自追随言儿左右,定护她周全。”千仞雪黑色的双瞳中,透明的看不到一点情绪,象看穿了人间所有的沧桑,融进了万载的清秋。 管九娘扬眉与他对视良久,终于只是轻声的叹息。 “去吧,路上多小心。” 背过身去,莲步轻移,看似如风中柳絮般轻飘,实则眨眼之间,已经远去了千米之外。 深情凝望着管九娘远去的方向,千仞雪摇头苦笑,山风中,他如墨的长发恣意飞舞,仿佛妙笔丹青精心点画的的神来之笔。 等待了千年,换来一句小心,亦是心满意足了的。 只要能让她安心,做什么都好。 清瘦的人影微微晃动,顷刻间,消失了踪影。 只余下九鼎峰顶,漫山遍野的凛冽劲风。 …………… 刚才下山的时候,管默言还是欢欣鼓舞的,这会站在空无人烟的野外,管默言突然不知道她该做什么了。 贸然离开娘亲,她是不是有点冲动啊?她不是没来过人间,只是每次都是跟随娘亲而来的,现在之然一身无依无靠的,她总是觉得心里有点没底。 再说现在回过神来想想,娘亲多少有点怪异,为什么她有种强烈的被娘亲骗下山的感觉呢?是她想太多了么?还是狐狸天生就狡猾成性,连至亲也要怀疑?她还没那么不堪吧? 算了,不想了,下都下了,大不了玩够了回去就是了,面子是什么?她不知道,狐狸精最不需要的就是那个东西了。 再说了,即使找不到所谓的十世好人,下山玩玩也不错啊,平日里娘亲天天撵鸭子上架一般逼着她修炼,这下好了,她落得清闲岂不快哉,管它什么真爱之泪,及时行乐才是王道。 咦~!前方有个破庙,既来之则安之,她先找个地方歇歇脚才是正事。 真的踏入破庙管默言才发现,庙里空间还真不小,单看那虽说残破不堪,但是仍气势惊人的石佛,大气磅礴的壁画,精致的雕梁画栋,即使被厚厚的尘土所覆盖,仍依稀可见当年鼎盛时期的繁华。 脚下踏起的尘土呛得管默言直咳嗽,扬起水袖掩住口鼻,纵身飞到一人多宽的横梁之上,扫尽上面的尘土,管默言柔弱无骨的斜躺在上面,赶路了一天,她都要累断腿了,先睡一觉再说。 …………… 嘈杂的打斗声不绝于耳,被扰了清梦的管默言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谁这么大胆,敢吵她睡觉? 趴在横梁之上向下一望,不免有些暗暗吃惊。 二 这个美男我看上了 嘈杂的打斗声不绝于耳,被扰了清梦的管默言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谁这么大胆,敢吵她睡觉? 趴在横梁之上向下一望,不免有些暗暗吃惊。 庙堂之上,十几个武林高手正在激烈的围攻一名满身是血的白衣男子。 围攻者出手狠厉,招招致命,显然是下了必杀之心,再看那名白衣男子,虽然身负重伤,但每每都能化险为夷,并把握机会给对手致命的一击,片刻之间,又有两名围攻者倒在了他的剑下。 管默言冷眼观他额角冷汗潺潺,身上更是被血汗浸染得湿透,猜到他已然是强弩之末了。 突然,原本站在远处观望的青衣男子一声暴喝,如大鹏展翅般飞掠而来,管默言原以为,他定是要跟白衣男子一决雌雄的,谁知道竟是素手一挥白烟漫天,众围攻者早就心领神会,纷纷掩鼻倒退数步,白衣男子躲闪不及,实实的吸了一大口。 虽然心中暗骂卑鄙,但管默言仍旧老老实实的做她的梁上君子,江湖险恶,素未相识,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白衣男子眼前一花,身形不稳,青衣男子伺机当胸一掌,击得白衣男子踉跄跄倒退数步,直撞到石佛方才停住,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有些凌乱的长发挡住了他苍白的面容,可即便如此狼狈,仍掩不住他浑身的傲气天成。 “白逸尘,我再问你一遍,苍鹰令在那?”青衣男子倨傲的睥睨着白逸尘,管默言观他也算是风流俊朗之人,只可惜眉宇间戾气太重,且心术不正,看惯了美男的她,对于这幅尊荣实在是提不起兴致。 “聂远,你死了这条心吧,今天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交出苍鹰令。”白逸尘冷冷一笑,明明是屈居弱势之人,偏偏他就是有一股凛然之气,不容忽视。 管默言面露激赏之情,这白逸尘倒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就是不知道长得怎么样了,若真是个眉目如画的美男子,她倒不妨救他一救。 凤眼微眯,阅美男无数的管默言透过他苍白凌乱的狼狈,想细看他真正的摸样。 这一看不要紧,真面目还没看清,倒是让管默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幸福来的太快了,她兴奋的险些手舞足蹈,跌下横梁。 这个白逸尘身后是一团白茫茫的迷雾,就是瞪花了她一双凤眼,也看不清迷雾后面的景象,这意味着什么?哈哈!你猜对了,这意味着他就是管默言一心要寻的十世好人,她以为世间绝无仅有的十世好人就这样自己跳到她面前了,她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哇!老天真的太善待她了,这样就成功了五分之一,那岂不是她很快就可以去见她的旷世美男了? 哈哈哈…… 勉强止住仰天狂笑的冲动,管默言俯下身去盯紧她的宝贝疙瘩,生怕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白逸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刚刚中了我们聂家独有的万蛊噬天,会让你犹如千万条虫子啃噬骨肉般痛足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毙命,现在你浑身无力,连咬舌自尽都无能为力,识相的速速交出苍鹰令,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聂远的话让管默言冷汗涔涔,娘说的对,人类果然是最可怕的动物,比她们妖精还无情。 白逸尘因为剧烈的疼痛,整个人瘫软在地,但冰冷的目光仍如冰似剑,让人不寒而栗。 “聂远你个认贼作父的奸佞小人,休要妄想了,苍鹰令你永远得不到。” 听闻此言,聂远目眦俱裂,显然白逸尘的话掀开了他不欲人知的伤疤。 “来人,给他割了他的舌头,我倒要看看,没了舌头他还能不能这样伶牙俐齿。” 几名手下起身欲向前,却惊闻一串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传来,声音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绕梁三日。 “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身。”聂远有些惊慌的四处张望,这里都是追随了他多年的死士,有女子潜在身边他们居然都一无所知,岂能不让他心惊。 一阵异香袭鼻,眼前缭乱,一名绿衣女子已经从庙顶横梁上翩翩然飘落。 纵使自以为见遍了天下间的绝色女子,聂远还是被管默言的轻灵之美震撼的久久无法呼吸。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 即使是修炼了多年的老僧入定见了此姝,也会丢弃手中经书还俗追随其左右,只为贪恋她的一笑嫣然。 管默言摇头嗤笑,想那聂远恶念未平,色心又起,真是不知个死字怎么写的。 “美人儿,刀剑无眼万一伤了你的冰肌玉骨可如何是好?不如跟本公子回去,好好疼惜你一番。” 聂远的淫言秽语让管默言极度不爽,从来都只有她调戏美男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反被调戏了?她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带蝴蝶结的小猫吗? “怕是要驳了公子的美意了,小女子行走江湖以收集美男为乐,断没有本末倒置之理。” 管默言一席惊世骇俗的言论,惊得众人目瞪口呆,世间居然还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白白浪费了她一张倾国倾城的好皮囊了。 莲步轻移,管默言袅袅婷婷的行至白逸尘面前,俯下身去,葱白玉指轻轻抬起他血色尽失的俊颜。 “这个美男,本小姐看上了,我要带他回去做我的男宠。” 白逸尘已经疼痛得神志恍惚,即便如此,他仍恶狠狠的瞪视着管默言,宁死不屈的样子倒是逗得她娇笑不已。 “狂妄妖妇,这个人可不是你想带走就可以带走的。”聂远显然被管默言的目中无人激怒了,当着他的面竟要带走他的人,当他死了么? “我想带走谁,这天下还没人拦得住。”管默言轻狂一笑,若不是当初修炼的时候答应娘亲绝对不滥用法力伤及无辜,杀他几个所谓的武林高手简直比碾死一只虫子更容易。 “你们已经中了我管家独门秘药——心如止水,现在你们会头晕四肢无力,一月之内若善动真气,定然吐血而亡,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以彼之道还至彼身,所谓的独门秘药当然都是管默言随口杜撰的,她不过是随意释放了点妖气让他们头晕目眩罢了。 管默言神出鬼没的身手和诡异的言行,确实起到了迷惑聂远的作用,他也确实感觉头晕目眩,四肢酸软,当然不敢再枉自送死,谁知道心狠手辣的妖女说的是不是真的。 再说白家大势已去,今天纵然放走了身中奇毒白逸尘,他也命不久矣,到时候苍鹰堡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么? “人我带走了,公子后会有期。”管默言巧笑嫣然,目露不屑,果然是贪生怕死之辈,抬手扶起已经痛得昏厥的白逸尘,扬长而去。 “二少爷,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么?”聂远身后一位管家摸样的中年男子有些担忧的问道。 “闭嘴!”聂远目露凶光,若不是不能妄动真气,说话之人怕早已是一具死尸了。 二少爷!多么屈辱的名字,他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份羞辱,杀尽白家人就是他屈辱的尽头。 “从此苍鹰堡再无二少爷,我将是苍鹰堡新的堡主。” “是!”没有忽略聂远眼底的杀机,说话的管家暗自庆幸自己逃了一命,看来以后伺候这个喜怒无常的新堡主还要加倍小心才是。 “回苍鹰堡!” “是!” 三 请姑娘给我个痛快 将白逸尘扔在溪边的草地上,管默言疲惫的坐在他身侧,抬起玉臂抹掉额头的香汗淋漓。 这个家伙,明明看起来那么精瘦的样子,谁曾想会这样重的要死,比跟她一起玩的野猪精还要重,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 俯身细细打量眼前这个长发凌乱,仍不掩俊朗的男子,管默言突然心生戏谑之情。 掬一捧冰冷的溪水,悉数泼洒在白逸尘的脸上,打了个激灵,白逸尘悠悠转醒。 除了锥心的疼痛,眼前还有那个让他气血攻心,晕了过去的恶毒淫妇,居然胆敢收他堂堂苍鹰堡少主做男宠,士可杀不可辱,他宁愿一死也不会苟活在女人的裙下。 “呦!这小脸还真惹人疼惜呢。”管默言莹白小手滑过白逸尘冷硬的脸颊,唇边的媚笑如春花般绽放,将调戏良家妇男的女色狼摸样做了个十成十。 “无耻淫妇。”白逸尘用尽了全力才从齿缝挤出这四个字,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能力,但即便如此仍不肯低头。 “真是个无情郎,奴家刚刚救了你的性命呢,难道你不觉得该以身相许么?”管默言修长手指挑开白逸尘胸前的衣襟,衣衫散落,露出里面小麦色的结实胸膛,还有那些狰狞可怖的剑痕。 “我宁愿一死,请姑娘给我个痛快。”艰难的吐出此言,白逸尘痛苦的闭上眼睛,剧烈的疼痛再次侵蚀他的神志,几乎让他抽搐的无法成言。 “那么想死啊?我却偏偏不让你死。”檀红小口若有似无的划过白逸尘的耳畔,惑人的魅香飘入鼻翼,某名的悸动,引得他厌恶的一阵战栗,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他威震江湖的白逸尘也有被恶毒淫妇调戏的一天,怒不可遏之际,一口鲜血猛地喷出,可怜的白逸尘再次被气得晕死了过去。 管默言意兴阑珊的撇撇嘴,只有这样的程度么? 切,一点都不好玩。 管默言扶着白逸尘的身子平躺在地上,伤的这么重,还身中奇毒,若不是遇见她,怕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了吧? 伏下头去,檀口微张,血红色的内丹闪着流光缓缓从管默言口中吐出,掰开白逸尘棱角分明的薄唇,花瓣般的樱唇轻覆其上,内丹顺势而下,进入他的体内。 一时间,淡淡的红光笼罩着白逸尘周身,经久不散。 片刻之后,管默言从他口中吸出光芒明显变淡的内丹,她原本红润的脸庞此时竟瞬间变的苍白如纸,抚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两声,管默言暗暗叫苦,这个妖王还真是害人不浅,难怪人家常说红颜祸水,她看蓝颜更加祸水,她不过只是垂涎而已,就已经因他失去了十几年的道行,谁还敢说美男不是个祸害。 再看看那个白逸尘,刚才还面如死灰的垂死状,如今已是满面红光了,哼!吸了她那么多年的日月精华不满面红光才怪呢! 这下他肯定百病不生的活过九十九了,平白占了她这么大的便宜,如果不折腾他个半死,管默言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居然还胆敢骂她恶毒淫妇,若不是他是难得一见的十世好人,她定先吸了他的精气再吃了他的血肉,看他还硬不硬气的起来。 不过,话说她还从来没有吸过男人的精气呢,哎!她这个狐狸精实在做的有点失败啊! 想着自己在这里受苦,某人竟然舒服的呼呼大睡,实在是满心的不爽,抬起一脚,白逸尘已经如磨盘般滚入冰冷的溪水中,虽说现在是阳春三月,但溪水依然冰冷刺骨,只消片刻,白逸尘就浑身战栗得醒了过来。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管默言已经将他五花大绑的捆在了树上。 “本小姐现在去洗澡,你好好想想以后怎么伺候我这个救命恩人,一会回来再收拾你。”拍拍手掌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管默言转身朝溪水蜿蜒的深处走去,若她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有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 累了一天了,满身的汗水,管默言早就想洗尽满身纤尘了。 轻解罗裳,雪肌玉骨毫不避讳的呈现了最初的状态,窈窕曼妙的背影,是个男人就会血脉怒张,玉足轻轻一跃,优美如蛟龙入江般坠入湖中,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立时漾起层层的涟漪,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粼粼的金光。 好一个不知羞耻的淫妇,居然当着他的面就宽衣解带的沐浴,实在是淫荡至极,白逸尘万分厌恶的闭上了眼睛,但是不管他如何的抗拒,管默言玲珑有致的胴体都犹如魔咒般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原本白逸尘认定他这次是必死无疑了,谁曾想醒来之后不光神清气爽,俯身看去,连身上的伤口也完全愈合了,若非亲眼所见,他一定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恶的淫妇,定是对他施展了什么见不得人妖法,即便她救了他的性命,也休想他白逸尘会卑躬屈膝的任其玩弄。 “想什么呢?”管默言幻化出一身水粉色的罗裙,腰间一掌宽的绣花玉带束着她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薄如蝉翼的粉色轻纱衬得她两颊桃红,艳冠桃李。 一头如墨长发湿淋淋的贴在背上,被沾湿的后背曲线毕露,纵使白逸尘再心生厌恶,也不免只觉得火气上涌。 这个该死的淫妇,果然有妖颜惑众的资本。 “无耻淫妇,休要辱我,你救我一命,大不了我还你一命,但我绝不会做你所谓的男宠。”白家满门一百七十二口血债未偿,纵是他心中再有不甘,他也不会做出有辱白家列祖列宗的事,即使做鬼,他也要找聂风索命。 管默言把玩着芊芊玉指,实在无语的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欠奉。 “这位仁兄,你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一些吧?就您这幅尊容,你还真以为我要染指你啊?” 管默言说着有些嫌恶的挑开他额间的乱发,啧啧!照她家妖王差远了,有必要做出这样誓死捍卫贞洁的烈女状么? 她很稀罕么?切! “就你这狼狈的样子,跪下来求本姑娘,我尚且不屑一顾,你大可不必摆出这样一幅宁死也不肯受辱的姿态。” 再看白逸尘一副呆愣愣的模样,管默言不免有些恶意的勾起嘴角。 “需要我借你一面铜镜么?”好让你看看你这滑稽的丑态! “不必!”白逸尘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一张俊脸更是色彩纷呈,开始是气得玉面煞白,后来是热血奔腾,已然是气得红得发紫了。 想他江湖人称‘玉面郎君’的白逸尘,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那个女性不把他作为出嫁第一人选,今天却要受这个淫妇的百般羞辱,他简直要血管爆裂而亡了。 四 我想要你身体里的东西 眼看着白逸尘又要被自己气得昏死过去,管默言也不敢再玩了,好容易才从阎王老儿手里抢回来他这条小命,万一再被自己活活给气死了,她到哪里再去找一个十世好人啊。 眼波一转,管默言立刻换上一副雨打飘零的小家碧玉状,细眉微微颦着,娇羞带怯的小模样,我见犹怜。 “白公子莫要动怒,适才在破庙之中的谬言不过是小女子的权宜之计,小女子独自行走江湖,实在是怕徒惹了是非,还望白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介小女子一般见识。” 白逸尘冷哼一声扭过头去,虽然管默言软语呢喃的让他浑身舒爽,他是真的没办法立刻对这个狡诈成性的女人摆出好脸色。 呦!脾气不小么?管默言撇撇嘴,莲步轻移,转到白逸尘面前,逼着他与自己对视。 “白公子,小女子怎么说也算救你一命,想你堂堂盖世大侠,不会知恩不报吧?” “哼!你想怎样?”白逸尘冷冷睨视着管默言,仿佛如果她再敢要他做什么劳什子男宠,就立刻杀了她一般。 哎呀!眼神这么凶狠,她家的狼哥哥要吃人的时候,都没他的眼神可怕好不好?切!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莽夫一个! 管默言亭亭玉立在白逸尘的面前,迎着他视线望上去,一双盈着春情的媚眼,顾盼生辉,眼波流转间,到底是白逸尘败下阵来,满面羞红的别过脸去。 管默言狡黠一笑,道:“小女子只想要白公子身上的一件东西而已。” 听了管默言的话,白逸尘的眼光瞬间变得犀利无比,他眯着眼睛死盯着管默言,仿佛要射穿她的骨肉一般。 东西?现在他家破人亡,身上唯一值得别人觊觎的只有苍鹰令了,难道她也…… 只消一眼,管默言就看穿了白逸尘的心思,不免娇笑道: “白公子别误会,我对你那所谓的什么苍鹰令完全没兴趣,白给我都不要,我想要的是——你身体里的东西。”管默言说着,意有所指的神秘一笑,说不出的暧昧,直笑的白逸尘一阵恶寒。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难道是想要他的……他的……她竟然胆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向男人讨欢,万没想到她徒有倾国倾城之貌,竟然如此下贱。 管默言无力的扶额叹息,她跟这个男人简直没法沟通了,他那是什么眼神?他脸红个屁啊!还自称盖世大侠呢,满脑袋龌龊念头,即使他不说话,管默言也能猜到他的想法,因为他那点念头全写脸上了。 “收起你那龌龊的念头,我想要的不过是你的一滴眼泪罢了。”管默言选择直截了当的跟他坦白,这个缺心眼的二愣子你跟他绕弯子,最终气吐血的肯定是自己。 “眼泪??”白逸尘惊讶的睁大眼睛,这个神秘兮兮的女人冒死救了他一命,居然只是想要他的眼泪?这太不合理了,他如何能信她。 “信不信由你,总之我只是想要你的一滴眼泪,仅此而已,给了我,我便放你离开。”素手轻扬,原本捆得白逸尘死紧的绳索瞬间散落在他的脚下。 转过身去,石岩只觉得浑身疲惫,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说,只想睡觉。 白逸尘暗暗吃惊,难怪这女人能在几十个当世罕见的武林高手剑下救了自己,果然武功深不可测,就连他都看不出她到底师承何门。 “淫……姑娘请留步。”白逸尘喊惯了淫妇,差点就脱口而出了,还好及时发现不妥,改了口。 “我叫管默言,我的朋友都叫我小默。”管默言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今天消耗法力太大,现在她只困得杏眼微眯,像一只慵懒的银猫。 “小默姑娘,可否容白某人换一样东西报恩?从记事以来,白某人就不曾掉过眼泪,这一滴眼泪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自幼爹爹就教育他,男儿流血不流泪,二十年来,纵使受尽了苦难,他只是咬牙忍着,何曾掉过半滴眼泪?即使白家发生灭门血案,他只感到滔天的恨意和誓死为亡者报仇的决心,眼泪要它何用?可以让逝者还生么? “不换。”管默言不耐的摆摆手,“若流不出泪来,你就准备一辈子给我当牛做马吧!” “喂!小默姑娘……”白逸尘还想再商量一番,管默言却已经摆明了懒得理他,扭着柳腰晃进了木屋。 站在窗前,白逸尘百思不得其解,这里什么时候出了一个木屋?为什么他之前没发现?难道他受伤太重头昏眼花了么? 透过大敞开的窗子,白逸尘可以清楚的看见管默言如婴儿一般甜美的睡颜。 她毫无防备的蜷缩在软榻之上,海藻一般浓密的长发披散满床,修长纤细的四肢恣意的舒展,高挺的酥胸随呼吸起伏,平坦的小腹,无一处不精致绝美的让人心颤,引人遐思,迎着银白色的月光,白逸尘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微颤的睫毛,微微嘟起的红唇,纯美的如同月桂仙子! 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不止,白逸尘说不出原因的懊恼不已,这个该死的女人,她总是这样不知收敛的引得男人心猿意马么? 真是可恶的女人! 不过,她为什么一点都不防备他呢? 她睡得如此香甜,就那么放心他么?她就不怕他偷偷的跑掉了?或许她相信他是个真正的谦谦君子,也或者她自信他逃不出她的手掌。 两者之间,白逸尘自欺欺人的选择相信了前者。 她到底是什么人?按说以她这般惊人的美貌,这般出神入化的武功,她不该在江湖上寂寂无名啊! 在他被相交了几十年的至亲兄弟欺骗,惨遭灭门之灾之后,他还可以相信她只是简单的想要他的一滴眼泪么? 这种无稽之谈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不管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既然她救了他,他就不能知恩不报。 明天他会告诉她,白家的仇不能不报,若是报了仇之后他还有命在的话,他愿意一辈子为仆为奴的追随她,以报她的救命之恩。 五 跟姐姐斗?你还嫩点 木屋的窗棂之上,叮当作响的风铃在山风中摇曳起舞,伴着林中清脆的鸟鸣,交织成一片悦耳的仙乐。 窗前,静静的立着一俊逸挺拔的男子。 他身高七尺八寸,阔背窄腰,兼具北方男人特有的挺拔威猛,又不失江南男子的儒雅俊秀,小麦色的肌肤,浓眉朗目,薄唇紧抿,一头漆发用白色锦带束于头上,自然的垂下,随风肆意张扬。 立如玉树之临风,卧如雪山之将崩! 如此极品美男子,怎能不让世间女子哀叹! 可惜此时,男子完美的犹如天神亲自篆刻的脸庞已经开始扭曲,极力压抑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 窗内,一美艳不可方物的绝色女子,正憨态可掬的陷入最甜美的睡梦之中。 这个女人从昨天傍晚十分一直睡到了今天的朝霞如血,她睡过了日上三竿,睡沉了夕阳似火,现在已经月挂柳梢头了,她竟然还在睡? 该死!她到底是睡了还是死了? 按说,君子不该擅入女子闺房,但是白逸尘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他在这里枯站了一整天了,膝盖都站得僵直了,大小姐居然还在睡,再好的耐心也耗尽了。 “醒醒!”白逸尘尽量远的伸长手臂,小心翼翼的碰触着管默言的肩膀。 “嗯…咪咪别闹,让我再睡会!”管默言伸出一截白嫩胜雪的藕臂,仿佛赶苍蝇般胡乱的挥舞了一下,翻个身继续入睡。 咪咪?是谁啊?白逸尘皱眉,听起来怎么像猫的名字? “喂!醒醒!”渐渐加重了力道,白逸尘的语气也越来越不耐烦了,这个女人幺蛾子真多,怎么会有这么麻烦的女人。 “小花,再吵我睡觉,我就炖了你。”最讨厌有人扰她清梦的管默言,明显是已经非常不悦了,今天这些小家伙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竟然敢吵她睡觉,是不是不想在千妖洞混了? 小花!?白逸尘眼中的风暴越刮越炽烈,死女人,居然说他是狗! “喂!你给我起来。”他居然还想对她怜香惜玉,真是愚蠢,这个女人就适合最粗暴的对待,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娇小玲珑的身躯整个都被他提在手中。 “干嘛啦!”被某人拎在手里的管默言刚开始还有些忪怔,这里是哪里?自己不是睡在千妖洞么?等看清捉着自己的人时,才勃然大怒,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居然敢这样对待她,是不是她不吸了他的精气,他就不知道狐狸精的尖牙利齿啊? 眼看着管默言终于醒了,白逸尘立刻松了手,也不管突然跌回床上的管默言痛呼连连,他瞬间移步到两尺之外,拧过头去,不敢看她睡得酡红了的娇颜。 “小默姑娘见谅,在下冒昧,实在是有事相商。” 管默言咬牙切齿,一双媚眼都要喷出火来了,见谅个屁啊!这个粗俗的猥琐大侠,刚才还粗暴的跌得她屁股生疼,现在跟她装什么斯文败类?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他想谈,她却偏偏不跟他谈。 “我饿了。” “谈完再吃可以么?”白逸尘的浓眉跳了跳,但仍然耐着性子询问,要知道他已经等了她一天了,再好的耐心也用完了,何况他本来也没什么耐心。 “不可以,我饿的时候什么都不想谈。”管默言把头一扭,索性斜倚在床上,手中把玩着一缕长发,葱白玉指缠缠绕绕,姿态撩人,红艳檀口一张一阖间,有暗香浮动。 白逸尘不自觉的握紧手中的剑,勉强压下心头的浮动,他不能生气,他堂堂七尺男儿没必要跟一个妇人一般见识,再说虽然认识的时间短暂,但他还是清楚的意识到,跟这个女人生气只能自讨苦吃。 “只是寥寥几言而已,小默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不方便,我饿了!”管默言右手臂撑着额头,左手捉着宽大的水袖,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 让人意乱情迷的异香,若有似无的飘入鼻端,引得白逸尘一阵莫名的心浮气躁。 “你……”白逸尘猛然回头,入眼的皆是管默言媚到骨子里的娇态,这个淫妇!莫非还对他贼心不死么? “管默言,你赢了,我现在就去给你弄吃的,吃饱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听我说话。”也不等管默言答应,白逸尘已经飘出了窗外。 止不住唇边一抹得逞的奸笑,小样的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姐姐活来了五百年,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这还是姐姐不口重的情况下。 但管默言也不得不承认,以一个人类而言,白逸尘确实是个顶级的高手了,地位卓然,青年才俊又身怀绝技,确实是个让女人迷恋不已的祸水,难怪他整日自恋的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对他垂涎三尺,确还是有些资本的。 不过刚刚看他的表情,管默言就知道,这个自大的家伙又开始恬不知耻的自恋了,他还真以为他是什么掷果盈车的绝世美男么? 她垂涎他?! 呵呵!他真是想太多了,他所谓的勾引,不过是她狐仙与生俱来的媚态而已,大哥真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觊觎他那点少得可怜的男色么?拜托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好不好! 这个讨厌的家伙如果不是什么劳什子十世好人,她早就不甩他了,不过这样也好,来日方长,她非好好整整这个自大的男人不可。 若连他都收服不了,她就不配称作千妖洞第一狐狸精了。 ☆☆☆☆☆ ☆☆☆☆ 手心开了新文,谢谢各位大大们的支持,手心写文一向是比较快的,所以觉得瘦的大大可以先收藏了慢慢看,剧情一定精彩,不让大大们失望! 手心一直特别想写个不同一点的古代言情,嘻嘻!写来写去写成了玄幻,不过怎么说也算与古代沾边了,也算圆了自己的古言梦了! 闲话少说,请大大们继续支持手心,手心的《女侠饶命啊》下周二就入V了,手心手中存稿还是有的,所以这篇文更新不会太慢,求推荐点击收藏!手心叩谢了! 六 金蝉脱壳 上 昏昏欲睡之际,门外传来阵阵叩门声。 “小默姑娘,出来吃东西吧!”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管默言婀娜多姿的飘出门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纤细的腰身,曲线玲珑,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媚态横生。 果然是个喜欢搔首弄姿的女人!白逸尘鼻端发出不屑的冷哼! 但他仍尽量不把喜怒表现出来,毕竟重要的事还没谈,他还需忍耐。 “山里没什么吃的,捉了几只野兔,尚且肥嫩,小默姑娘凑合吃点吧!” “怎么这么久啊?我都饿得没胃口了。”管默言嘴里说着没胃口,手却没闲着,直直的伸向烤的焦黄流油的野兔,话说,这个粗俗的二愣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嘛,就凭这烤肉的手艺,她就可以考虑少整他一两次。 “呃!见谅,让小默姑娘久等了。” 白逸尘明显强压怒火的曲意逢迎,让管默言心情大好,这个傻瓜学聪明了嘛,还挺识时务的呢,原来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缺心眼啊! “白逸尘,快点收起你那些个奴颜媚态,我恶心的快吃不下东西了。” “你……”管默言花瓣一样的樱唇,吐出来的却是足以让白逸尘暴跳如雷的恶言恶语,开始还准备好好商量的白逸尘,已经完全放弃这种愚蠢的念头了。 “你个不识好歹的妖女,你到底想怎么样?” “呀!不装了?这样就破功了,真没劲!”扯一方绢帕,轻轻擦拭嘴角,管默言笑靥如花的起身,仰头与白逸尘对视。 没事长那么高做什么?害的每次跟他说话都得仰人鼻息,哼!下次不乖就直接剁了他的腿,看他还敢不敢这样高高在上。 “我不想怎样,我以为我的要求昨天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面对管默言咄咄逼人的目光,白逸尘果断的背过身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不敢直视管默言的眼睛,总觉得那双眼睛仿佛无底的深渊,会让他身不由己的坠落,万劫不复。 “救命之恩白某人定然不敢或忘,但事有轻重缓急,白家上下一百七十二口的灭门之仇不可不报,在大仇得雪之后,白某人愿为仆为奴的追随姑娘,望姑娘成全。” “你确定你说的是报仇而不是送死?”管默言轻佻的笑言,让白逸尘周身一僵,紧攥的双拳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是啊,他一个人如何杀得了身旁高手如云的聂远!难道就这样放任仇人逍遥?思及此,他只觉得五内俱焚,肝肠寸断! 眼看着白逸尘凄凉而决然的背影,管默言自觉失言,她本无意触痛他的心伤的,不过是直言直语惯了,这下见他沉默不语,她倒是心生了几分愧疚之情。 “白逸尘,你只身一人如何斗得过聂远,就算你浑身是铁打得多少钉儿?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白家上下一百七十二口血债未偿,岂容你以身涉险?” 管默言莲步轻移,挪到白逸尘面前与其对视。 “白逸尘,其实我可以帮你报仇。” “姑娘的美意白某人心领了,堂堂七尺男儿,若需依托女人报仇,我又有何脸面见白家的列祖列宗?”白逸尘棱角分明的俊颜紧绷着,骄傲如斯,如何能接受女人的怜悯。 管默言叹息,她怎么忘记了,白逸尘浑身傲骨,铁血一般的男儿,根本不可能接受她的援手。 自己无意间的好心,怕是伤了他的自尊了,难怪他一副宁愿赴死的样子,对付这个别扭的家伙,看来她还是要使用些手段的。 “好吧,白逸尘,我不帮你,但是你也不能意气用事,报仇的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的命是我救的,拿不到我想要的东西,你没资格去死。” 眼见白逸尘那个别扭的家伙脸色终于有所缓解,管默言略略松了口气。 “白逸尘,你今后有何打算?” 总是不太习惯管默言赤裸裸的视线,所谓的玉面郎君,其实从来没有跟女人有过太多接触,不自然的再次转过身去,躲避着那道总是让他浑身焦躁的目光。 “我父亲在京城有一位义兄,是过命的交情,唯今之计,只能去寻他帮忙。” 管默言撇嘴,这个男人貌似总喜欢用后背对着她,她很面目可憎么?真没礼貌。 “我猜那个聂远与你相交甚密,你说他会不会想到你会去找你父亲的义兄呢?” 管默言的一句话,让白逸尘浑身僵硬,是啊,他怎么忘记了,聂远与他兄弟二十载,必然会猜到他的行踪,派人半路截杀之。 见白逸尘陷入沉默,管默言轻咬朱唇,秀眉一挑,计上心来。 “白公子莫恼,小女子倒是有一计可行。” “哦?”白逸尘急忙回头,对上管默言狡黠的笑颜,灵秀中带着慧黠,一双狐狸眼里除了魅惑,还有孩童般的天真,一时,他竟看得痴了。 “白公子只需听我的,如此这般……” 管默言的一席话,听的白逸尘目瞪口呆,这个女人实在出乎他的想象,魅惑如妖,狡猾如狐,她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他没想到的? ……………… 管默言大摇大摆的踏入广宁镇最大的酒楼,选了个视线最好的靠窗位置坐下,无视店小二呆愣愣的目光,洋洋洒洒的点了满桌子的好酒好菜。 “女菩萨,请稍等,饭菜马上就来。”店小儿依依不舍的三步两回头,想他在酒楼迎来送往,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偏偏今天见的这位最是销魂,美得好像那庙里的菩萨,清新脱俗的不染尘世。 这样迷恋的目光,管默言早就见怪不怪了,就算狐仙大多天生美貌,她也绝对是其中的极品。 一壶好酒醉消春。 管默言手托香腮,凭栏远眺。目光凄迷如春愁,过往行人无不驻足流连,好奇哪里来的绝代佳人,竟如此哀伤。 饭菜上的确实很快,而且是掌柜的亲自端上来的,面对一脸猪哥相的痴肥掌柜,管默言笑语嫣然。 “这位老伯,麻烦你口水擦擦先,滴到我的西湖醋鱼上了。” 掌柜讪笑连连,即使被管默言如此奚落,也甘之如饴,呆立在旁边久久不忍离去。 管默言直接无视之,酒足饭饱,结账走人。 撞见楼梯口趴挤观望的人群,她也不恼,只是眉目舒展,露齿一笑。 “借过!” 人群哗的让开了一条路,管默言如清风般穿行而过,徒留一地痴迷眼光。 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 美貌如斯,也难怪众人望断了肠。 眼看自己造成的混乱已经足够,管默言买了些香烛纸钱和供奉的素果,这才回到昨天的木屋处。 木屋之前,刚添一座新坟,没有碑文,只寒酸的立着一块木板,上面用朱红笔迹龙飞凤眼的写道: 白逸尘之墓。 燃起香烛,管默言侧卧在坟前,默默的烧着纸钱。 眼角扫过暗处的阴影,管默言垂首拭泪之际,露出狡黠的浅笑。 烧完了纸钱,管默言又在坟前絮絮的说了半天,才期期艾艾的离开。 ☆☆☆☆☆ ☆☆☆☆ 手心是学医的,话说当年汶川地震的时候,手心还写过自愿书要奔赴前线的说,本来回家跟妈妈商量的时候还是很忐忑的,怕妈妈心疼我不让去,没想到老妈居然鼎力支持,说到激昂处,大有鼓励手心视死如归的姿态! 手心当时就呆傻了有木有,老妈你说实话,我真的是你亲生的么?真的不是你打怪的时候暴的?或者是充话费的时候赠的?一点都不爱我,太伤自尊了! 七 金蝉脱壳 下 苍鹰堡内 “你确定看见了白逸尘的坟?”聂远生性多疑,虽说白逸尘身受重伤又中了他们聂家的奇毒,本该必死无疑,但是不亲眼所见,他仍然不会相信白逸尘确实死了,再说想那妖女理应是有些办法的人,怎么就眼看着他死了呢? “亲眼所见。”黑衣侍卫说得言之凿凿。 “想必昨日那妖女捉了白家小子回去云雨,那小子逍遥快活过甚,便殒了命。” 侍卫的解释多少让聂远有些释然,那个淫荡的妖女确实容易做出此等苟且之事,但是只要没亲眼所见,他仍存有疑惑。 “那个妖女现在何处?” “回堡主,她现在悦来客栈。” “派人给我盯紧她,现在带我到白逸尘的坟前看看。” “是!” ……………… 死者为尊,入土为安。 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但是很多时候,规矩存在的意义,往往就是为了让后人打破的。 几个壮汉三下五除二的将新坟挖开,白逸尘面如死灰的躺在破草席之中,果然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聂远仰天长啸,白家最后一个根也断了,二十年来他忍气吞声的夹着尾巴做人,甚至不惜认贼作父,终于让他等到了今天。 白浪,你可看到,你们白家已经彻底毁在了我的手上! 哈哈哈哈…… “堡主,白逸尘身上并没有苍鹰令。”侍卫几乎将白逸尘周身翻了个遍,但仍然一无所获。 “不妨!”聂远残忍的狞笑,一干手下皆看得胆战心惊。 “即使没有苍鹰令,苍鹰堡一样是我的囊中之物。” “堡主英明!” 俯视眼前跪倒的众人,聂远肆意的狂笑。 “给我剁碎了白逸尘的骨肉,扔到后山喂野狗。” “是!”两个黑衣侍卫上前拖住白逸尘的双脚,向密林深处走去。 远处,几个黑衣人急匆匆的奔来,为首的正是白家管家白奎。 “堡主,不好了。” “何事?”聂远不悦的皱眉,遇事如此大惊小怪,果然是成不了大事的人。 “那个妖女不见了!” 白奎惶恐的低头,聂远的残暴是人尽皆知的,不知这次看丢了人,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蠢货,连个人都看不住。”聂远愤极的扬起手臂,突然想起管默言的话,不能妄动真气,眯了眯眼睛,眼底的戾气稍缓,才慢慢的垂下了手臂。 “属下该死,但属下一直蹲守在那妖女的房门和窗前,并未见她现身,她就这样凭空的消失了。”白奎偷眼看了看始终阴测测的聂远,继续说道:“属下专程派人查过,悦来客栈并无密道暗门,属下无能,查不出妖女到底是如何逃走的。” “你是想告诉我她其实是飞天遁地了么?”聂远勾唇冷笑。 “属下该死!”白奎不敢给自己过多的辩解,只能低头认错。 “回去领五十杖刑。” “是。”白奎暗暗擦了一把冷汗,躬身退了下去,看来今天堡主心情不错,不然他命必休矣。 聂远负臂立于白逸尘被掘得四分五裂的残坟前,乖戾的蔑笑:白逸尘,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放过你么?哼!我要你死了也不得安生! 至于那个妖女,他早晚会抓到她,想到她那勾魂摄魄的媚笑,他就心痒难耐,敢对他下毒,他聂远从来都有仇必报,迟早有一天她要躺在他身下呻吟讨饶。 …………… 赶往京城的路上,一辆马车正快马加鞭的飞驰。 “白逸尘,你急个屁啊?赶那么快想颠死我啊?”管默言揉着酸痛的屁股叫屈,白逸尘这个呆子什么时候能学会怜香惜玉啊?早知道他这个死样,她才不浪费这么多时间帮他呢! “聂远生性多疑,你埋个野兔怎么能瞒过他?还是在他发现之前,速速远离他的势力范围才妥当。” 白逸尘一身粗布短衫坐在前面驾车,头顶黑纱幕离掩住了俊朗的面容,不过他嘴上虽然冷硬,却仍是放慢了速度,且尽量选择平坦的路行走,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心疼管默然才这样做的。 管默然冷哼一声,他还真以为她只是埋了一只野兔啊?她有他那么傻么?她早使了障眼法将野兔化成了他的摸样,凭聂远那样的人,不亲眼所见根本不可能相信白逸尘的死讯。 做戏就要做足,辛辛苦苦的演了那么一遭,白逸尘的尸体可是这金蝉脱壳的重中之重,她怎么可能忽视呢。 “小默姑娘。”车帘外,传来白逸尘不太自然的声音,有些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些犹豫。 管默言不语,优哉游哉的等着他,反正她不问,他也会说。 果然,很快就传来白逸尘嗫嗫的声音。 “小默姑娘的大恩大德,白逸尘没齿难忘,大仇得报之后,白某人一定鞍前马后,任凭姑娘差遣。” 管默言轻笑,这个家伙,算你还有点良心。 “别姑娘长,姑娘短的,我听着别扭,直接叫我小默吧!” “恩,小默!”白逸尘低声唤着,明明只是一个名字,他为何只是口中细细呢哝,就觉得面红耳赤的浑身燥热?莫非身上余毒未除?嗯!一定是这样的! “白逸尘,我饿了,一会再给我烤只兔子吃吧?” 说起烤兔子,白逸尘原本涨红的脸立时变了个颜色,这个自私的女人,明明自己跟她一样饿了一天一夜,她竟然自己将两只兔子全部吃了个干净,害自己空着肚子饿到了现在,现在她居然还好意思喊饿。 果然是个祸害,刚才他怎么会觉得她是个好人呢?真是瞎了他的狗眼了。 纤纤玉指,直点他的腰侧,痒麻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 这个妖女,又要耍什么新花样? 愤怒的回望,却迎上管默言似笑非笑的凤眼,白逸尘愣愣的看着,她的美目仿佛有锁,一旦触及便深深的锁住,再也挪不开视线。 可恶!她怎么可以笑得如此好看! “喏!别说我不讲义气,特意给你留的。”管默言将油纸包着的烧鸡递到白逸尘眼前,眼见他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不免掩口娇笑起来。 神游太虚的某人这才堪堪的回过神来。 惊觉自己竟如此失态,白逸尘郁卒的甚至想一头撞死!夺过管默言手中的烧鸡,他愤愤的背过身去。 管默言难得的没有继续嘲笑他,放下车帘退回到座位后,才无声的展开笑颜。 这个白逸尘还真是好玩,那么容易就害羞了,虽然刚才他急匆匆的背过身去,但即使从后面看,也能看见他脖子都红了呢!甚至比那烤鸡还红得发紫! 管默言知道自己的魅力,只是看到那个整日摆明了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也会为自己一笑失神,那种虚荣感是不言而喻的。 车外,白逸尘那里还有心情吃东西,他恨自己不争,怎么就被美色所迷,这个妖女果然还是该敬而远之的,以后他一定时刻提醒自己: 珍爱生命,远离妖女! 起点中文网www.qidian.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八 可怜的小白 “白逸尘,距离京城还有多远啊?”慵懒的声音从车帘后传来,软绵绵的,像她的娇躯一样柔弱无骨,直听得白逸尘触电了一般,浑身每一根骨头都酥酥麻麻的痒。 “这里到京城有万里之遥,以我们的脚程,怕是还要有一个多月的路程要赶。”白逸尘强压着怒火,尽量心平气和的回答她的问题,这才走了不到一日,管默言都问了他不下百次相同的问题了,她难道都不会觉得烦吗?这个女人比他还没有耐性!难得的是他居然没有暴跳如雷的把这个女人丢出车外,奇怪,他以前不是最受不了女人聒噪的么? 管默言在车里翻了个身,眼睛上翻的做挺尸状,万里之遥算个屁啊,姐姐‘咻’的一下子就飞过去了,都怪这个二愣子连累了她,害她要坐在这个摇晃得她都快散架子了的破车赶路,而且居然还要坐一个月那么久,这一路摇得她都要吐了。 “呜呜呜……白逸尘,我腰疼,进来给我捶捶啦!”郁闷的在车里打滚,管默言烦躁无聊的想挠墙! 好怀念在千妖洞的生活啊,虽然每天都要被娘逼着修炼,但是大多数时间还是很清闲的,起码饿了有她的小美男们喂饭,累了有她的小美男们揉肩,她也不欺负他们,只是纯赏心悦目而已,欣赏够了就给他们些金银珠宝再抹去他们的记忆,送他们回家。 她始终想不通,放着那么美好的生活不享受,她干嘛要为了一个只见了一次面的美男妖王受这份罪啊?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欺我也! “你……不知羞耻!”白逸尘被管默言大胆妄为的要求气得咬牙切齿,未出阁的姑娘居然胆敢要求男人捶腰?她爹娘到底有没有教育过她?居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若它日得见二老,他一定亲口质问一番。 管默言当然听不见他的心声,如若听见了必定会大声喊冤:俺娘在男女之事上确实有教育过人家的,不过她老人家教我的是如何采阳补阴,吸取男人的精气,那个……你确定你还想质问她老人家么? “小气!”管默言撅嘴,捶下腰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嘛,她自幼跟母亲修炼,来人间也不过是玩玩而已,她没受过这个时代女人的道德伦理教育,什么三从四德?对不起,她压根没听说过。 她不过是一只妖,只懂得遵从自己的心,开心就好,快乐至上! 就在白逸尘以为管默言终于良心发现,准备放过他可怜的耳朵时,身后的车帘突然被掀开,急忙回头,一张写满郁卒的绝美小脸就这样与他鼻尖顶着鼻尖的贴在了一起。 要说他白逸尘真真不愧这大侠之称,只见他双眼圆睁,就在管默言蒲扇般的长睫毛忽闪了第三下的时候,惨叫着跌下了马车。 她是洪水猛兽么?怎么看她一眼至于把他吓得跌下了马车?什么时候她的魅力已经不堪到如此了? 哎!管默言伤感的想,美人难免迟暮啊!悲乎! 要说一般人跌得如此惨烈,可能直接被马踏车碾驾鹤西归了,但白逸尘则不然,他可是堂堂盖世大侠啊,所以他即使狼狈如冬瓜般滚下马车,还是利落的就地十八滚,躲开了飞驰的马车,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脚尖轻轻一踏,飞掠至车前勒住了受惊的马。 有幸观其整个过程的管默言险些拍手称快了,好俊的伸手,身姿矫健如林中捷豹,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如果,呃……如果他没有从那个水坑滚过去就更完美了,现在某位大侠正浑身泥浆,狼狈如落水狗般怒瞪着她。 不顾白逸尘杀人一般的目光,管默言笑得顿足捶胸,几乎都要笑得背过气去了。 白逸尘彻底怒了,这个女人疯了吗?该死,她为什么突然靠过来,害得他的心现在还狂跳不止,而就在此时,这个始作俑者居然还胆敢嘲笑他,嘲笑也就罢了,居然还嘲笑得这么过分?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婶也忍不了了! “你这个该死的妖女!”斗大的拳头堪堪举起,管默言也不躲,歪着头笑看着他,眼中的挑衅意味十足,死女人,以为他不敢下手么? 咬咬牙,白逸尘愤愤的放下拳头,好吧,他确实是不敢下手,不过可不是他心疼她,舍不得动手,只是好男不和女斗而已,不然他火爆的脾气,早把她大卸八块了。 “白逸尘。”身后娇滴滴的声音传来,白逸尘习惯性的周身一僵,他是被妖女折磨怕了。 “干什么?”白逸尘语气不善的问道,这下他可学聪明了,不管后面怎么叫魂,他都不会回头的。 现在管默言在他心中等同于饿狼,跟在后面阴测测的盯着他,他打死也不能回头,因为一旦回头就会被饿狼一口咬断喉咙。 “我要住店,我要洗澡,我要睡床,呜呜呜……腰都要被这个破车摇断了。”管默言耍赖,蜷缩着打滚,以前跟娘在一起的时候,这招可是百试不爽的必杀技,每次她这样耍赖的时候娘都会满足她的各种无耻要求。 白逸尘侧耳细听,身后依依呀呀的木板声传来,貌似是因物体滚动而发出的,妖女在打滚么?还腰都要摇断了,说得太夸张了吧,不过她那柔软如初春杨柳般的小腰,确实纤细得有些夸张,他一只手臂揽过来还有余呢! 等下,他想什么呢? 该死,他居然想搂妖女的腰!他疯了吗? “大白天的住什么店?还是赶路要紧。” “我不管,我要住店,不然你就进来给我揉揉腰。”妥协这个词,她娘没教过,她娘只是告诉过她不达目的不罢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类女人太没层次了,她是有修养的妖,要懂得善用自己的优势。 外面半天没动静,就在管默言考虑要不要威胁他给自己做全身按摩的时候,车突然就停了,强烈的惯性将毫无准备的她直接抛出车外。 一个白影带着香风就这样扑面而来,白逸尘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伸手一接,抱紧、旋身,待看清手中之物时,第一时间华丽丽的松手了。 屁股跟大地接触的同时,管默言的怒火直线飙升! “白逸尘,你疯了啊?不想报恩所以就准备杀我灭口么?” 九 我可以借半张床给你哦 外面半天没动静,就在管默言考虑要不要威胁他进来给自己待寝的时候,车突然就停了,强烈的惯性将毫无准备的她直接抛出车外。 一个白影带着香风就这样扑面而来,白逸尘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伸手一接,抱紧、旋身,待看清手中之物时,第一时间华丽丽的松手了。 屁股跟大地接触的同时,管默言的怒火直线飙升! “白逸尘,你疯了啊?不想报恩所以就准备杀我灭口么?” “呃——对不起,刚才有个小孩突然闯过来,所以我才猛然勒住马的,我不是故意的。”白逸尘歉意的伸出手,想拉管默言起来。 “不是故意的?那你把我扔地上也不是故意的吗?”骗鬼啊?恶狠狠的一巴掌打掉白逸尘伸过来的手,谁稀罕他的假惺惺,不是故意的?当她跟他一样好骗么? 白逸尘沉默,他该怎么解释?说现在一碰触管默言就浑身说不出原因的酥麻,这个解释铁定会被妖女笑死的,打死他,他都不会说出这个理由。 还有,一个女人力气这么大做什么?打得他的手现在还疼呢,比练功时师傅用柳条抽的还疼,看看,都红了呢。 “你不说要住店么?前面就是客栈了。” 管默言不悦的瞪了白逸尘一眼,不太雅观的自己爬起来,顺便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纤细藕臂粗鲁的挥开眼前碍眼的白逸尘,气势汹汹的直奔客栈而去。 吩咐好小儿喂马,白逸尘也匆忙追着管默言进了客栈,他可不是因为妖女太漂亮了,怕她被人占了便宜,他是怕那个妖女恶劣成性,再为非作歹,所以他要看紧她。 才一踏进客栈,就听见几个人江湖摸样打扮的人在大声谈论着什么,本来白逸尘无心偷听,只是当听到苍鹰堡三个字时,他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 一个络腮胡子的黑壮汉道:听说了么?苍鹰堡少主白逸尘通奸父亲的小妾,事迹败露之后伙同贼人杀了白家上下一百七十二口,然后偷了苍鹰堡的堡主信物苍鹰令逃走了。 一个精瘦矮小男子道:这么大的事我也听说了,据说现在苍鹰堡由白家二少爷聂远代为掌管,想那聂远年轻有为,仗义豪情,可惜不是嫡生,且随了母姓,难怪不受看重,可怜那白家老爷子英雄一世竟然生了白逸尘这个孽子,惨遭杀身之祸啊。 黑壮汉亦惋惜道:可不是么?谁曾想那个道貌岸然的白逸尘竟然做出此等畜生之事! 精瘦男子也扼腕不已: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听闻此言,白逸尘几乎睚眦俱裂,聂远这个奸佞小人居然如此的颠倒黑白,他一定要跟这二人理论一番,以还自己的清白之身。 就在白逸尘将要冲出去之际,一双略显冰凉的小手却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揽入一具柔软芳香的怀抱中。 几乎是拖着的,管默言费尽力气的将白逸尘拖到了二楼的无人角落里,也不知道这个白逸尘吃什么长大的,蛮力这么大,还重的要死。 “你拦着我做什么?我要去跟那俩人说清楚,我白逸尘岂是那种弑父夺妻的无耻小人。”白逸尘原本用来遮挡面容的黑纱幕离,在挣扎中已经脱落在地,现在他只气得双目赤红,剑眉倒竖了。 “白逸尘,小不忍则乱大谋,难道你想聂远知道你还没死,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么?”管默言恨铁不成钢的摇头,莽汉就是莽汉,长得再聪明伶俐也终是个表象,如果没有遇见自己,她几乎可以预见到此时白逸尘早就是一杯黄土了。 管默言的话仿佛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白逸尘的怒火。 白逸尘牙关紧咬,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他知道管默言说的是对的,现在时机未到,他还不能露面,刚才乍闻自己竟然被污蔑至此,一时怒火攻心,现在冷静下来,他实在是太冲动了。 看白逸尘终于面露愧疚之色,管默言也不忍心再责怪他了,换成谁听到有人竟然如此颠倒是非的污蔑自己也会受不了的,她能理解他悲愤交加的心情。 弯腰捡起幕离,管默言细心的给白逸尘带在头上,顺便帮他整理一下刚才被自己拉扯乱的衣衫。 “白逸尘,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放心,我会陪着你,我们早晚有一天会让他聂远血债血偿。” 白逸尘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在缓缓流淌,原来他不是孤独一人,起码身边还有妖女帮他,虽然她总是那么邪恶,但是她却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不承认眼底突然有点酸涩,白逸尘低头侧身从管默言身边走过,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知道他不会再冲动了,管默言笑盈盈的抱着手臂靠在二楼的楼梯口,垂首望着白逸尘与小二交涉。 因为要躲过聂远的耳目,所以她现在也是青纱拂面,一袭月牙白的水袖罗裙,衬着她窈窕高挑的身段,飘飘欲仙的让人怀疑她是会随时飞身奔月的嫦娥,乌黑秀发松松的挽了个坠马髻,上面斜插着一只金步摇固定,剩下的青丝随意散落两肩,乌溜溜的直垂至腰际,即便是挡去了脸,仅仅露出一双灼灼其华的媚眼也同样勾魂摄魄。 角落里,一双邪妄的桃花眼始终注视着她,阅女无数的他,只消一眼就可以断定此女子面纱下必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美颜。 如此美貌偏偏为何要遮住呢?可惜啊!可惜! 那边白逸尘已经随着小二上了二楼,白逸尘要了两间上房,因为现在客人多,所以两间房相距甚远,显然白逸尘对此相当不满意,即使看不见脸,浑身冰冷的气息也让小二心惊胆战。 “白逸尘,既然你不放心我,就跟我睡一个房间好了,我可以考虑借半张床给你哦。”管默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直眨得白逸尘心乱如麻。 “就——就选这两间吧,你速速去准备酒菜,一会端到我们房里。”此时白逸尘万分庆幸自己带了黑纱的幕离,至少管默言现在看不见他面红耳赤的糗样。 饭菜上得很快,小二悉数端到了管默言的房间,她叫来还在扭捏作态的白逸尘一起用餐,谁知他跟有人催他命似的,吃得那叫一个快啊,风卷残云般的把食物扫进嘴里,还没等管默言因惊讶而长大的嘴巴闭上,他已经告辞了。 管默言面对着满桌的狼藉,无力的翻白眼,现在白逸尘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就已经如此畏惧她如洪水猛兽了,如果他知道她竟然是狐狸精,会不会直接吓得昏死过去啊? 切!这个胆小的莽夫! 回到房间的白逸尘抚着自己还在砰砰乱跳的心,自己简直是越来越不堪了,大仇未报,他竟然就对一个女人想入非非,若是如此,他有颜面面对白家的列祖列宗! 白家的列祖列宗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了,白逸尘你个死小子给老子滚远点,鬼才愿意面对你呢,错了,貌似他们已经是鬼了,是鬼都不愿意面对他,干嘛每次都拿他们当借口?这个不孝子孙,死都死了还不让他们入土为安,整日摆出他们来当借口,还有没有天理啊! 十 你是采花贼么? 入夜,月黑风高,此时正是为非作歹的良辰佳日。 原本锁紧的窗子,突然被毫无预兆的打开,一阵阵冷风随之灌入,出于动物敏锐的本能,原本睡得深沉的管默言瞬间睁开了眼睛。 借助从窗口泻入的微弱月光,她眯着眼睛望向窗子的方向,只见一颀长黑影靠坐在大敞开的窗栏之上,修长的大腿蜷缩着支撑在窗棂。矫健的身躯略微弯曲成弓形,长发随意束在脑顶,在夜风中肆意招摇,他左手慵懒的搭在膝盖,右手持一酒壶,不时的仰头痛饮,好不自在。 这三更半夜的,他不请自来的闯入女子闺房,难道她遇见了传说中的采花贼? 这个认知让管默言多少有些兴奋,长久以来她一直期望遇见一个有技术含量的采花贼,没想到天见可怜的,今天终于就让她遇上了。 掀开身上的绣花锦被,管默言毫不犹豫的起身,赤足踏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步步向那个黑影走去。 原本还在饮酒的男子,听闻床上动静,回眸一望,顿时一口酒呛在喉中,咳嗽不已。 月光之下,管默言融合着妖艳与清纯的娇颜完美的有些不真实,闪亮如星辰的双瞳忽闪闪的眨着,如玉的瑶鼻,似花的唇瓣,飞瀑般的乌发无拘无束的披散两肩,多少遮住了她仅着红色肚兜的春光。 看着她赤着莹白小巧的玉足,宛如月下夜精灵般,一步步向自己走近,他只觉得心撼如雷,连自己的呼吸都不自觉的停止了,此时,他甚至想上天祈求,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永不流逝。 “你是采花贼么?”管默言轻灵的声音好似羽毛一般划过他的心头,仿佛浑身痒麻,却遍抓不到的难耐。 他有些疑惑,他是采花贼么?他虽然确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从未强迫过任何女子,他不过是特别怜惜那些美人罢了,说好听点叫偷香窃玉,说难听点,或许就叫采花贼吧! “呃——也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尽然。” “太好了,来,你进来。”管默言嫣然一笑,向他伸出的小手像风中摇曳的白芍药花,欢愉的表情赖以言表。 他一趔趄,险些从窗子跌下二楼,唤他进来?这是什么情况?就算他再俊美无尊,这样堂而皇之地闯入她的闺房,她不说惊声尖叫,起码也该表现得羞涩胆怯一点吧? 若非她的眼神太过纯净,他几乎要怀疑她是天生的淫娃荡妇了。 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除了襁褓中的孩子,他不曾在谁的脸上看到过这么干净的目光,通透的好似最纯粹的水晶,顾盼流转间,比那十五的月光还要明亮惑人。 仿佛着魔了一般,他跳下窗子,怔怔的向管默言走去。 “你调戏过很多女子么?”管默言微仰着头,盈盈如秋水的双瞳,直直的望着眼前的男子。 呃!他一时被问得愣住了,很多么?其实那些个女子他过目即往,因为她们全不是他要找的人,然而现在他脑袋里盘旋不去的只有一人,就是眼前的这个。 是她么?她是那个每日每夜让他辗转反侧,不眠不休的在他心底里呼唤的女子么?她是哪个自己寻遍天下仍不得的女子么? 一定是她,只是这样静静的凝望,他就觉得缺失了近千年的心瞬间圆满。 我终于找到你了么?恼人的小妖精! “不多,其实我真正想调戏的女子……”声音戛然而止,他的丹凤眼大大的圆睁着,只因一双冰凉的小手突然捏住他的下颌,凉凉的触觉让他周身通电了一般的酥麻战栗,他呆呆的站立,许久,才木木的将未说完的话吐出。 “我真正想调戏的——只有一人。” “你说,最失败的调戏是什么样的呢?”管默言疑惑的眨着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如葱的玉指划过他凉凉的脸颊,他的皮肤真好,像初生的婴儿般,吹弹可破。 “应该是调戏不成,反被调戏吧。”他想笑,比如现在的自己,被人捏着下颌细细打量,尴尬的哭笑不得。 突然一阵晚风袭来,管默言打了个哆嗦,终于善心的松开对他的钳制,一双手急急的覆上布满栗粒的藕臂。 他这才惊觉想起,时值初春,春寒料峭,她竟然仅着肚兜贴身亵裤赤足站在地上这么久,赶忙想扶她上床,谁知身后破空声突袭,他被迫侧身狼狈闪开,拧过头去,对上白逸尘怒极喷火的双眸。 眼前白影一闪,白逸尘已经挡至俩人中间,长臂一伸,绣着大朵牡丹的锦被已经围在了管默言的身上。 该死,竟然敢调戏妖女,幸好他晚上没有睡实,不然若真发生了什么,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无耻淫贼,看剑。”白逸尘摆剑向来人面门刺去,凛冽剑气划破空气,微微抖动的剑尖嗡鸣鸣的作响。 相对于白逸尘的招招必杀,来人显然并不想伤人,他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纸扇,且挡且退,渐渐退至了窗前。 “白逸尘,住手。”眼见白逸尘几乎杀红了眼,管默言急忙出声阻止。 白逸尘猛然回过头来,僵硬的脸庞仍带着狂怒,整个人都仿佛置身火海一般。 “为什么阻止我?” 管默言当然知道白逸尘是担心她,以为她被人占了便宜,有人关心自己是好事,但是也不能让无辜的人枉死啊! “你先住手,有话好好说。”管默言牵着他的衣角,微微摇晃,炯炯的杏眼充满乞求的望着他,明明是满身的戾气,只因那轻轻的一摇,竟然顿时烟消云散。 白逸尘直直的站在那里,周身都包裹着凛凛的寒气,虽然没有继续出剑,但从他握紧长剑的手可以看出,他有多么想亲手杀了对方。 管默言撇撇嘴,干嘛那么大脾气,她也没缺胳膊少腿,他火什么啊?再说她也不是他娘子,他不是总说她是无耻淫妇么?现在的反应太过激了吧? 她一只小小的狐狸精当然不知道,在这个年代,女子的贞洁比性命还重要,所以她无法理解白逸尘为什么那么愤怒。 “玉面郎君——白逸尘,久仰大名啊!”来人邪妄的笑着,嘴里明明说着久仰,语气却充满嘲讽。 白逸尘心中一惊,自知是掩饰不住了,毕竟他可以挡住这张脸,却改变不了自己的武功招式,稍一交手就可以知晓他的身份,再说,单凭他手中这把千斩剑,在这个江湖上也鲜少有人不知。 十一 当狐狸遇上狐狸 “玉面郎君——白逸尘,久仰大名啊!”来人邪妄的笑着,嘴里明明说着久仰,语气却充满嘲讽。 白逸尘眼光一眯,寒气四射,连近在咫尺的管默言都能感受到他的内息正在暴涨,大战似乎已经一触即发。 “踏雪麒麟——花执念,昭阳镇的围攻,我以为你已经得到了教训。” 江湖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偌大的江湖,同样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却不多,白逸尘和花执念曾经交过手,虽然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高手过招,印象深刻,如今可以认出彼此却并不意外。 再说,纵使白逸尘可以挡住这张脸,却改变不了自己的武功招式,稍一交手就可以知晓他的身份,再说,单凭他手中这把千斩剑,在这个江湖上也鲜少有人不知。 花执念‘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一双丹凤眼在管默言和白逸尘之间流转,原本漆黑的眼眸此时更加幽深不见底。 “白逸尘,江湖传言,一向行侠仗义的你居然勾奸了父亲的小妾,并串通贼人杀了白家上下一百七十二口,原本我是有些不信的,今天见了这等绝色美人,我突然有些体谅你了。” 管默言心中暗讨,这个叫什么花执念的实在狡猾,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就偏偏踩着人家的痛处说,若非她离着近,都可以听见白逸尘磨牙的声音了。 “哧!”是剑拔出鞘的声音。 管默言无奈的叹口气,这个笨蛋白逸尘,真是沉不住气,人家三两句话就直接火了,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的江湖是怎么混的,能活到今天真是个奇迹,若是身边没个精明的人帮衬着,白逸尘的未来几乎注定了是死路一条。 管默言及时伸手按住白逸尘欲拔剑的手,轻轻的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先稍安勿躁。 勉强压住心中怒火,白逸尘朗声道: “奸佞小人之言不足为信,白某人历来行事坦坦荡荡,不白之冤早晚会大白于天下。” “花执念,你污我清白倒无妨,但是若坏了小默姑娘的名节,我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听到白逸尘跟管默言并无特殊关系,花执念的心情顿时大好,连带着笑容都随着眉梢一起张扬开来。 上前一步,花执念双手抱拳,冲着管默言深鞠一躬。 “小默姑娘见谅,刚才花某唐突了。” 管默言本想要上前回礼,却被白逸尘抬手挡在了身后。 “歉也道了,还不快滚。” “这么急着赶我走?”花执念冷冷一笑,想赶走他?可没那么容易。 “据我所知,苍鹰堡现任堡主聂远对你发出了第一号江湖通缉令,执你人头者可换黄金五万两!我从来不知道,你这项上人头竟然这么值钱。” 白逸尘目光一凛,凌厉的杀机立现。 “花执念,不要逼我杀了你。” “杀我?怕没那么容易吧?”花执念冷哼一声,当年两人曾大战了一天一夜仍不分胜负,转眼五年过去,即便功力各有增长不同,但想杀了对方却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等下。”管默言堪堪拉住已经想要出手的白逸尘,侧首间,对他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白逸尘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此时管默言已经套好了外衫,举步行至花执念面前,她目光炯炯的对上他的眼。 白嫩嫩的小手,再次毫无预警的捏住花执念的下颌,花执念也不躲,只是任其捏着,一双含笑的凤眼里,有着难懂的深意。 管默言歪着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细白的手指慢慢的描绘着花执念薄唇的形状。 此时,白逸尘的眉头皱得死紧,他愤怒的想要将管默言覆在花执念唇上的手指拉下来,只是他凭什么这么做?他的拳头握得死紧,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而指尖早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 花执念被迷惑了,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管默言,无法成言,无法思考,只是呆呆的看着她,舍不得移开视线,目光眷恋的似一眼万年。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几乎爆棚的时候,管默言的另一只手臂快如闪电般将一粒药丸塞进了花执念的口中。 花执念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管默言当胸一掌,击得后退数步,‘咣’的一声撞在桌子上才将将止住脚步,而那药丸早在他抽气间咽下了肚子。 抬起头来,他有些茫然的望着管默言。 奇怪的是,他的眼底没有任何的怨恨和责怪,只是疑惑的望着她,他不懂,管默言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本能的认为她不会真的伤害了自己,至于为什么这么肯定,他自己也不知道。 “别怕,你一时死不了,只是有些秘密我们不想别人知道而已。”管默言施施然的粲然一笑,仿佛她刚才并没有喂他毒药,只是给他吃了一粒花生米而已。 “这是我们管家独门秘药——七月七日晴,中此毒者务必每月初七来我这里领一颗解药,逾期不服解药者,会肠穿肚烂,全身烧炙如火而死。”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不会控制你一辈子,等我们了结了此事,我就会彻底放你自由。” 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预期的失声痛骂和跪地哀求一件都没有发生,管默言不禁有些疑惑的看着始终盯着自己发愣的男人,是不是太震惊了,被吓傻了? “喂,你不是吓傻了吧?”伸出手掌在花执念眼前晃了晃,管默言没想到她随口瞎编的话居然把他吓成这样,若不是最近消耗法力太甚,她会干脆抹掉他们曾经见过面的记忆。 哎!都怪她平日里不好好修炼,她娘说的对,法力到用时方恨少啊! 花执念愣了半天,突然侧过脸去,狂笑了起来,之前他始终背对着月光,所以管默言一直没看清他的容貌,见他侧脸之际,管默言正好细细的打量他一番。 好一张雌雄莫辩的俊脸,眉目如画,风韵天成,一张玉容闪着光华,炫目的更甚那清冷的月光。 此时,花执念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管默言眉梢跳了跳,不是疯了吧?听名号那么响亮,谁曾想胆子这么小,也太不禁吓了吧! 好容易敛住笑容,花执念转头看向一旁略显惊讶的管默言。 “姑娘好手段,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你二人亡命天涯,这每月初七我到何处去寻你拿解药呢?” 呃!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个嘛……”管默言秀眉微颦,难道让她每月初七给他把解药送去?切,有没有这么送货上门的施毒者啊?太离谱了吧? “花某倒有一个办法。”花执念眉梢一挑,笑得比管默言还像一只狐狸。 十二 你要留下来待寝么? 好容易敛住笑容,花执念转头看向一旁略显惊讶的管默言。 “姑娘好手段,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你二人亡命天涯,这每月初七我到何处去寻你拿解药呢?” 呃!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个嘛……”管默言秀眉微颦,难道让她每月初七给他把解药送去?切,有没有这么送货上门的施毒者啊?太离谱了吧? “花某倒有一个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花执念眉梢一挑,笑得比管默言还像一只狐狸。 “说。” “花某亦相信白少侠是被奸人所害,愿帮白少侠洗清冤屈,助你二位一臂之力,可好?”虽然‘白少侠’这三个字让花执念很是反胃,但为达目的,只能暂时隐忍一下了。 管默言还在犹豫时,白逸尘已经厉声拒绝了。 “不劳花楼主大驾了,白某自有打算。”白逸尘再傻也是个男人,花执念那眼睛都要长在管默言身上了,他安的什么心,他会看不出来嘛?留他在管默言身边,他还活得长么?早晚被气死。 “白逸尘,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天下第一堡——苍鹰堡的少主么?现在你可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过街之鼠。”扫了一眼白逸尘铁青的脸色,花执念摇着纸扇晃到了窗前。 “不自谦的说,我的花满楼虽比不上你的苍鹰堡,但江湖上的朋友也还赏些薄面的,我不信现在除了我,还有谁更适合帮你白逸尘。” “花楼主的美意,在下心领了,不送!”就算家破人亡,亡命天涯,他白逸尘仅剩下的就是这身傲骨了,他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尤其是对小默色迷迷的男人的帮助,看了就觉得碍眼,总觉得那双眼睛令他不挖出来不快。 “花某一旦离开你们,怕是再难寻得你二人的踪迹了,既然难逃一死,我何不放出风声去,临死也留个美名岂不妙哉?”想赶他走?笑话!他花执念若想留,岂是那么好打发的? 白逸尘虎目圆睁,心头那把火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接招吧!” “等一下!”管默言几乎用抱的才拉住白逸尘的手臂,手下的触感令她颇为满意,白逸尘看着消瘦,实则非常精壮,胳膊肌理分明,坚硬而温热,被这种手臂抱着一定很舒服吧。 前者还在无限YY中,后者已经抽筋一般的甩开她的手,若不是房间太小,估计他能跳出三丈以外去。 汗!她有毒么? 这么避如蛇蝎,很伤人心知不知道。 管默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白逸尘真是没脑子,除了打杀,不知道他还懂得什么,若这个花执念当真有些本事的话,多一个可以控制的人帮自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花楼主,既然你想留,那么留下便是,不过我要约法三章,你可要听好了,如有违背性命不保哦!” 花执念‘啪’的一声合上纸扇,笑意吟吟道:“哦?姑娘请讲,花某洗耳恭听。” 管默言美目流转,计上心来,慢悠悠道:“第一:你要记住,你从来没有见过白逸尘这个人;第二:既然跟了我,就得唯我马首是瞻,绝对服从我的安排;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你要听好哦!你太狡猾了,以后绝对不许欺负我家白逸尘!” 我家白逸尘!!! 乍闻这五个字,在场的两个男人顿时赫然的瞪大了眼睛。 他还是来晚了么?花执念目泛冷光,该死的白逸尘竟然敢捷足先登!不过没关系,她注定是他的女人,不管什么时候相遇,既然他正主来了,什么白逸尘黑逸尘的小喽啰,都滚一边去吧! 原本还在墙角脸红生闷气的白逸尘听闻此言,原本涨红的俊脸更是瞬间被煮熟了一般的发热,他什么时候有主了?她家的白逸尘?太放肆了,谁准许她这样大放厥词的?这是一个女人家该说的话么?简直无耻之极! 不过这话听起来真是让人通体舒畅啊! 刚才还怒不可遏的人,此时已经飘飘然的忘乎所以了,哪里还有时间考虑花执念的去留问题。 “好,我答应。”只要可以留在她身边,别说这区区三个条件,就算三百个条件,花执念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没想到花执念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管默言很是后悔没趁机多提几个无理要求,不知道现在加上去可不可以。 “我好心提醒你,花执念,没有解药你可能过段时间会死,但跟了我们你可能随时会死,你可想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为什么要后悔?”花执念那晶莹剔透的目光直望着管默言,茫然的样子甚至让管默言怀疑她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难道她太聒噪了么? “既然你意已决,那么你便留下吧。”管默言不愿再想花执念话语中的深意,她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刚刚被扰了清梦,现在月朗风清,正是补眠的好时机啊! “我要就寝啦,恕不远送了!”管默言伸出嫩白藕臂,赶苍蝇一般的挥了挥手。 “花某打扰了,告辞。”花执念也不过多的纠缠,反正来日方长并不急于一时,双手微微抱拳,他便飞身跃出窗外。 管默言凤眼一扫,墙角居然还有一个呆子,真搞不懂他,无缘无故的傻笑个屁啊! “白逸尘,你还不走,要留下来待寝吗?” 回答她的是一声轰响,白影一闪,白逸尘已经消失不见。 “白逸尘,你个二愣子,你把我窗子撞破了,要冻死我啊?”管默言还想痛骂一顿,可哪里还有白逸尘的影子,这个傻瓜赶着投胎啊?气死她了! 亏得她还怕他被花执念那个狐狸欺负了去,特意提条件保护他,这种二愣子她就不该对他心软,欺负死他才好呢!哼!害她吹冷风,如果明天感染风寒,她一定要他好看!! ☆☆☆☆☆ ☆☆☆☆ 新书发文以来,得到了大大们的很多支持,手心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只能更加用心的更文,不负大大们的重望。 嘻嘻,不过手心还是要在此给自己做一个广告,手心的另一篇文《女侠饶命啊》正在火热更新中,嘻嘻!希望看本文的大大也顺便看看这篇文,这是一篇嬉笑怒骂的现代言情文,轻松诙谐相信同样会合大大们的口味的,链接就在本文的下面,轻轻一点就可以到达,谢谢大大们的支持哦!手心感激不尽。 十三 花执念的算计 “阿嚏!”上等丝绸的绢帕被管默言无情的抹了鼻涕,躺在床上,她悲愤的欲哭无泪,真是流年不利啊,威武的狐狸精竟然也感冒了?不是天地要异变吧?没道理强壮如厮的她也会像弱小的人类一样生病啊? 算了,思前想后管默言只能认命的承认,都怪白逸尘这个傻瓜,跟傻瓜在一起呆久了,果然她连法力都退化了。 “小默,乖!来把药喝了,一会就好了。”花执念推开门,毫不避讳的走进管默言的闺房,白皙修长的手指,擎着一青花瓷的碗,苦涩难闻的中药味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管默言无端的打了个寒战,很是戒备的瞄了花执念一眼,身体条件反射的往床里挪了挪。 “花公子,我们不是很熟吧?”有必要叫的那么亲么?还用这么肉麻兮兮的声音叫她,她鸡皮疙瘩都要掉满地了。 好吧,她是不太称职的狐狸精,但是就算她懒得勾引他,也没必要沦落到反被勾引的地步吧?难道她在山里修炼的这些年,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不会啊!她看白逸尘就很正常啊! 想来想去,唯一的结论就是,花执念比她还像狐狸精,同类相斥,难怪她总觉得不待见他呢。 “小默,你怎么能如此见外呢?你是我花某生命相托之人,来日方长,你总如此客气,让花某如何是好啊?” 管默言暗暗挑起大拇指,花执念的脸皮绝对厚到可以做铠甲,保证千穿万穿他的脸皮不穿,极品啊! “来日不会很长,等还了白逸尘的清白,我就放你离开。”开玩笑,短时间留个比自己还像狐狸的男人在身边她已经很呕了,还来日方长?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切!她也不是白逸尘!(画外音:悲催的白逸尘已经成了傻瓜的代名词) “小默是在暗示我,应该让白逸尘的洗冤之路更加漫长么?”花执念完美如丹青妙笔的凤眼精光一现,很快便隐入眼底,明明说着最无耻的话,脸上却还是一派无辜到了极点的表情。 管默言危险的眯起眼睛,粉嫩的唇瓣绽放出一抹与俊秀空灵外表极其不符的诡异笑容。 “花执念,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如此甚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还望小默姑娘成全。”花执念将瓷碗放在软榻边的桌子上,起身拱手对管默言作了一揖。 敢威胁她?行!有种! 管默言低头抚摸着自己香葱般的玉指,这一刻,她确实动了杀念。 算是幼鸟心态吧,白逸尘是她第一个答应要保护的人,而且他还那么笨,如果她不管他,他一定会被人欺负死的,她不允许,他只能让她一个人欺负,别人欺负了半分都不行。 “你以为我不敢?”杏眼一窄,管默言嫣然一笑,倾国倾城,却让花执念莫名的打了个冷战。 心里微微扯痛,原来她真的对自己动了杀念,好狠心的女人,为了那个傻小子竟然真的要杀自己,他真恨不得现在就派人去杀了白逸尘,现在他想杀白逸尘实在是易如反掌,只是若他真的杀了那个傻小子,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吧! 纵使万般的不甘心,花执念还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早晚有一天,他会彻底的俘获管默言的心,她的人和她的心都将只属于他一人。 “小默姑娘息怒,我怎么会做出伤害白兄的事呢?我一向敬佩白兄的为人,刚才不过是句笑谈,当真不得。” 大丈夫能屈能伸,花执念不知道什么叫丢人,他需要的只是结果,过程和方法都不重要。 管默言明显被呛了一口,就坡下驴都没这么快吧?连坡都没有他花执念就自己滚下来了,这个花执念真是比泥鳅还滑。 看来以后她更好好好保护白逸尘那个傻瓜了,在花执念面前,白逸尘绝对是那个被人家卖了,还给人家数钱的主,临了还附带着吼一句:公子,他还少付了一吊钱。 “好了,乖,把药喝了,然后我们下去吃饭,今天不是还要赶路么?如果你要身体不适的话,我们也可以先休息几日。”花执念从善如流的端起那碗药,笑吟吟的举到管默言的面前。 管默言嫌弃的皱起来眉毛,以前不舒服的时候都是娘用法术帮她治疗的,什么时候她堂堂狐狸精也沦落到喝这种苦得要死的中药汤来了? 都怪她觊觎了不该觊觎的美男,不过话说回来了,白逸尘和花执念都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为什么就没有妖王血羽那种让她震撼的气场呢?哎!王者果然是卓尔不群的,普通人自然难望其项背! 书上说:万恶淫为首! 果然,她的报应竟来得如此之快! 该死的妖王,等姐姐得到你的时候,定折磨你个死去活来,以解我心头之怨。 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难以下咽的苦药汤,管默言的小脸都皱成个包子了。 该死!人类喝的东西竟然如此难吃,想到人有生老病死,每个人都免不了要喝这个东西的时候,管默言突然对人类产生了怜悯之情。 “我要更衣,到楼下等着我吧。” 俺娘说:如果你非常不愿意做某事,那么就尽快的做好它吧,起码这样可以缩短你厌恶它的时间。 我会尽快的帮白逸尘洗清不白之冤,然后第一时间打发这个花执念滚蛋。 “好。”花执念温文有礼的端着碗慢慢退出房间,房门合上的一刻,他的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微笑。 原来这个丫头吃软不吃硬啊,貌似他找到对付她的办法了。 嘿嘿!小默,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草草的用了膳,一行三人便整装上路了。 坐在马车里,管默言不禁又升起恨铁不成钢的恼意。 这个白逸尘果然够傻,一点都不懂得为自己牟利,他顶着个值五万两黄金的脑袋也不嫌重,竟然就这样傻乎乎的在外面驾车,真是服了他了,一会她非把花执念这厮踢出去替换他不可。 “小默,在想什么?”花执念的大头突然伸到管默言的眼前,倒是将刚才还胡思乱想的管默言吓了一跳,忍不住的白了花执念一眼,管默言不无讽刺的道:“我在想,跟着我二人,可是委屈了花公子了。” “哦?此话怎讲?”花执念疑惑的挑挑眉毛,能打断管默言的思绪,让他的心情大好,他不喜欢她在他的面前,却想着与他无关的事。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她是他找了无数年,踏遍万水千山才寻得的宝贝,谁也休想夺走。 “有我二人碍手碍脚的,岂不是耽误了花公子的采花大计!” 这算吃醋么?花执念自作多情的认为必定是吃醋了,毕竟他这样的翩翩浊世佳公子,没道理女人不围追堵截,趋之若鹜啊! “其实花某遍寻百花间,不过是想寻得一人罢了,如今已然找到了,断没有再流连花丛的道理。” 啊?金盆洗手不干了?那怎么行?他怎么可以轻易的就放弃了采花贼这么有前途的工作?哎!真是罪过啊。 还准备再多规劝几句的管默言,突然止住了声音,出于一种本能的敏锐,她清楚的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十四 花执念的风/流债 “白逸尘,停车!”撩开车帘,管默言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周遭的环境。 山清水秀,绿水潺潺,好一派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致。 此时马车正行至一山坳中,两侧陡峭的悬崖峭壁,数十丈有余,峡谷中,鸟语花香,春意盎然,举头望去,天边云卷云舒,宁静而祥和。 只是这份宁静太过诡异,并且隐隐透着杀气。 若她没感觉错的话,她出现之后,杀气变得更加凝重了,是她的仇人么?应该不会啊,她修炼五百年几乎是闭关不出了,怎么可能有仇人呢!莫非是传说中的躺着也中箭? “怎么了?”白逸尘回过头来望着管默言,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喊停车,而且还露出这么慎重的表情。 “没什么,我有些口渴,想寻点溪水喝。” 管默言说着扯起裙角,在白逸尘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 缓缓走向崖壁上蜿蜒而下的溪水,管默言掬一捧清泉在手心,冰冷的溪水甘甜得沁人心扉,眼角扫了一眼山坳入口的地方,他们被人瓮中捉鳖了么?特意选了这么个地方下手,好手段啊! 她倒是想看看,是何人这样费尽心机的算计于她。 白逸尘不疑有他,但是花执念却是慢慢拧起了眉,刚才管默言的表情变化他可是尽收眼底,他当然不会相信她口渴的话,那摆明了是个借口而已。 一阵山风吹来,管默言眼睑微阖的嗅了嗅鼻子,入鼻的尽是说不出的馨香,突然她回过头来,莞尔一笑。 白逸尘和花执念俱是一愣,不知她这莫名的一笑是为何,又是对谁而笑。 “白逸尘,我们上车,把花执念扔在这里。”莹白小手牵着白逸尘手就往车上爬,白逸尘一时也搞不清状况,只能傻傻的被牵着走。 “等下,在下不懂小默姑娘此言是何用意?”一听到管默言要丢下自己,花执念险些翻脸,想平白无故的甩掉自己,不给他个完美的理由可不行。 管默言神秘一笑,也不过多的解释,只是抱着手臂斜靠在马车边缘,一副摆好姿势看好戏的摸样。 原本还想给自己鸣冤的花执念却突然闭了嘴,此时他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有人在靠近他们了,而且听脚步声,有几十人之多。 莫非管默言早就察觉到有人靠近了?花执念内心思绪万千,以他现在的武功,来人在百米之外就可察觉,这在江湖上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绝顶高手了,管默言竟然能比他早那么多的察觉到,难不成她身怀绝技么? 男人最大的悲哀就是,总是因女人的美貌而忽略了她的杀伤力,他怎么忘记了,今天早晨她还充满杀气的对他说要杀了自己呢,她凭什么如此有恃无恐,想必定然是身负神功了。 “你先回车里去。”就在花执念发现异常的时候,白逸尘亦同时察觉到了。 不想管默言涉险,白逸尘很自然的想要保护她,他几乎忘记了,当初是谁将奄奄一息的他救出重围。 “不妨,小白你不要妄动,来人不是找你的,是找他的。”管默言白嫩嫩的手指一比,直指花执念脑门。 花执念哭笑不得,现在到底谁才是亡命天涯的人啊?他名满江湖的堂堂花满楼楼主,谁会袭击他?真是可笑不自量。 管默言挑挑眉,不置可否,何必无谓的争辩呢,她比较喜欢用事实说话。 看着管默言脑门上明明写着:‘走着瞧’三个大字,花执念觉得很呕,哼!走着瞧就走着瞧,脚歪不怕鞋正,他还怕她不成。 那个,不对,他都被她气糊涂了,是脚正不怕鞋歪。 脑袋还在胡思乱想,待看清来人的时候,花执念的鼻子都险些气歪了,还真让管默言给猜着了,这回他丢脸可丢大了。 这些个愚蠢的女人! 一阵香风扑面而来,数十道花花绿绿的丽影飞窜至眼前,一时间百花争艳,百鸟争鸣,好不热闹,直看得管默言眼花缭乱。 “花楼主,好久不见。”为首一身华服的彩衣女子冷笑的睨着花执念。 女子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只可惜眉目间笼着阴郁,太过阴沉,破坏了这美感,一看就并非善类。 再看这身彩衣,似花蝴蝶般的绚烂,薄如蝉翼的轻纱堪堪遮住藕臂,胸前翠绿色的肚兜显然是小了一个型号,两只凝白玉乳呼之欲出,就连身为狐狸精的管默言都要拍手称赞一番了,好一个颠倒众生的美人儿。 “彩衣姑娘,我想我该说的已经说清楚了,你我二人缘分已尽,你为何还要苦苦纠缠。”花执念冷着脸,浑身裹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蓝彩衣的眸子窄了一窄,但脸上的笑容却仍是灿如春花,即便心中恨死了这个负心人,但她仍是隐忍着,毕竟骄傲如她蓝彩衣,只有她负天下男人的份,何时轮到男人负她?她不甘心,她定要彻底的收复花执念的心,再无情的把他践踏到脚底,让他知道负了她蓝彩衣的男人,下场只有一个,就是生不如死。 “执念,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当真要如此无情?”说话间,蓝彩衣的杏眼已经盈满了泪水,泫然若泣,我见犹怜。 花执念不悦的皱眉,以前他怎么没觉得这个女人矫揉造作的这般讨厌?难道是看惯了管默言的纯粹和直接,所以他也顺势厌倦了这份虚伪? 只是万没想到,才短短一日,她便对自己影响如此之深,哎!管默言果然是他的劫难,是让他欲罢不能的毒药。 “彩衣姑娘严重了,那一夜花某并未行不轨之举,姑娘还是不要自毁清白的好。”抚了抚身上紫色绣着暗花的锦袍,花执念负手而立,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便风流尽显,也难怪女子如此迷恋了。 “花执念,现在才想撇清关系,不嫌太晚了点么?”蓝彩衣一声冷哼,美目流转,身边一干女众慢慢将三人围在了中间。 “你以为你能强迫的了我?”花执念冷冷一笑,愚蠢的女人,他躲她不过是不愿对女人动手,她还真以为她可以强迫自己么? 蓝彩衣强装的笑颜险些龟裂,轻哼一声,才缓缓道:“堂堂花楼主,我个小小百花宫自是留不住的,只是你身后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就另当别论了,你确定你能护她周全么?” 十五 与采花贼划清界限 “你以为你能强迫的了我么?”花执念冷冷一笑,愚蠢的女人,他躲她不过是不愿对女人动手,她还真以为她可以强迫他花执念么? 蓝彩衣强装的笑颜险些龟裂,冷哼一声,才缓缓道:“堂堂花楼主,我个小小的百花宫自是留你不住的,只是你身后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就另当别论了,你确定你能护她周全么?” 花执念单凤眼微眯,终于露出了杀气,百花宫一向擅长施毒和暗器,她们确实奈何不了他,但是加上管默言他就不能再断言可以全身而退了,而且他也不敢拿管默言的生死去赌,他输不起。 “这位女侠你误会了,我跟这个什么姓花的根本不认识,他不过是顺路搭个便车而已,想用我这个陌生人来威胁他的话,你找错对象了哦!” 管默言的话气得花执念险些七窍生烟,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撇的倒是一干二净,老夫子说的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个管默言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枉费他刚才那么担心她,她竟然第一时间跟自己划清界限,实在是太伤他的心了。 “哦?陌生人么?”蓝彩衣嗤笑一声,当她瞎了么?刚才一提管默言,花执念眼中的担忧之情如此明显,那么的刺眼,她岂能看不出。 “对啊,对啊!”管默言忙不迭的点头,完全不在乎花执念的脸庞越来越黑,几乎可以媲美锅底了。 “既然是陌生人,那么就先拿你祭一祭本宫的剑吧!”蓝彩衣说着,素手一扬,银光闪闪的软剑已经如同毒蛇般袭向了管默言。 好卑鄙的女人,居然突然出手,花执念的品位真差,这种货色也要调戏,现在她才觉得花执念告别采花界是对的,他实在是缺乏作为一名优秀采花贼的悟性。 眼见剑气直逼面门,管默言却不慌不忙的一动不动,别说白逸尘这个傻小子绝对不会眼睁睁看别人伤她,就是花执念也不可能看着她去死,毕竟那可是一尸两命啊,她死了,花执念就只能等着毒发身亡了。 虽然那只是管默言顺嘴胡编的,但花执念尚且不知,没道理不为她卖命不是? 果然,剑气未到,两个身影已经将她密不透风的挡在了身后。 管默言很不厚道的扯了扯嘴角,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这么爽,以前她咋没发现呢? “花执念,不过是个路人而已,你至于那么护着她?”蓝彩衣恨恨的扫了花执念一眼,哼!一贯狂傲不羁的浪子也有了在乎的人么?很好,现在她知道如何制约这个该死的男人了。 “谁说她是陌路人的?”花执念转身拉过还有些忪怔的管默言,修长的手臂顺势缠上她的小蛮腰,一双丹凤眼里盈满了脉脉真情,看得管默言一阵的寒冷,这个狐狸,又要干什么? “娘子真不乖,为夫知道你是吃醋了,但是这也不过是为夫年少轻狂的一时孟浪所为,娘子一会如何罚为夫都可以,只要娘子别不理为夫就好。”腻死人的宠溺,差点让管默言把早餐直接吐出来,恶狠狠的瞪着花执念,管默言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 “花执念,你还可以更恶心一点。” “你啊!真顽皮!”花执念曲起修长的食指,轻刮着管默言的俏鼻,如此亲昵暧昧的动作,让管默言一时竟愣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曾经有一个人也喜欢这样宠溺的刮着她的鼻子呢? 但她仔细想想又觉得绝无可能,记忆中的男子屈指可数,都是娇滴滴的美貌男宠,何曾有人敢这样的靠近她。 “花执念!”白逸尘隐忍着的怒火就要爆发了,该死的花执念还要搂多久?这碍眼的手臂他真想砍下来而后快。 花执念看都不看白逸尘一眼,一双眼睛只是深情的凝望着管默言,此举成功的激怒了蓝彩衣,若不是她那能刺穿人的冷厉目光,管默言不知何时才能回过神来呢。 慌忙的挣脱花执念的手臂,管默言急急地跳出两尺以外,她倒不是多怕那个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妒妇,但是谁也不喜欢惹祸上身吧,所以她还是及时跟这个没眼光的采花贼划清界限的好。 “娘子。”眼见管默言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姿态,花执念立时面露伤心欲绝之色。 “娘子,你若是真的要撇下为夫不管?待为夫落在这妖妇手中,为了不负娘子所爱,定然自尽而亡,到时候你如何向腹中的孩儿交代啊?” 管默言嘴角剧烈抽搐,这个花执念还真是唱念做打一应俱全呢,他之前是戏子么?演的如此逼真,骗人的最高境界,欲骗人先骗己,单看他那自然流露出的伤感之情,管默言几乎都要相信自己真是他那薄幸的娘子了。 “花执念,不要逼我将你绑了,扔到这个美人儿的床上去。” “娘子当真忍心?”花执念无限哀怨的瞟了管默言一眼,后者万分嫌恶的站得更远,仿佛他身上沾染了什么致命的毒液一般。 “够了!”蓝彩衣终于忍无可忍了,竟然当着她的面就这样打情骂俏了起来,当她死了吗? “废话少说,今天一个都别想跑。” 一声令下,众白衣女侍纷纷欺身向前,摆剑向三人袭来。 花执念白逸尘两人将管默言紧紧地围在中间,两人的武功都在众女侍之上,护着管默言毫发不伤倒也是绰绰有余。 “白逸尘,她们是百花宫的人,小心她们施毒。”就算花执念确实希望白逸尘去死,也不是此时,现在他需要他的帮助,杀人随时都可以,管默言在乎的男人他一个都不会留在这世上。 “一会我来断后,你带小默先走。”白逸尘边格挡身边的剑,边急急对花执念道。 花执念心里一动,如此甚好,既摆脱了讨厌的纠缠,还解决掉了一个恼人的情敌,岂不是一举两得么? “想走?怕没那么容易吧!”蓝彩衣阴测测的一笑,花执念眼底笑意顿敛,蓝彩衣纠缠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突然露出这得意的笑容,定是有什么阴谋。 难道…… ☆☆☆☆☆ ☆☆☆☆ 马上要清明节,手心在这里对那些仙逝的先人致上最诚挚的悼念,同时希望远在天堂的奶奶一切安好,您的孙女很乖,她很想念您! 十六 被俘 “想走?怕没那么容易吧!”蓝彩衣阴测测的一笑,花执念眼底笑意顿敛,蓝彩衣纠缠他不是一天两天了,间她突然露出这得意的笑容,想必定是有什么阴谋。 难道…… 才想着,花执念只觉得胸中闷痛,好个蓝彩衣,他还以为刚才她怎么那么安静的听他跟管默言唱戏,原来她是在等毒性发作,这个毒是从何时下的?或许从她们来时的那一阵诡异的香风开始,他只道是她一向喜欢这般的香气袭人,却不曾想是她暗中使了手段。 该死,他还是太自负了,忽略了一个女人的狠毒程度,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抱着捉定他的决心。 白逸尘此时亦是如此,胸口钝痛,内力无法凝聚,才一施力,就觉得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眼前突然一黑,三个人同时瘫软在地上。 蓝彩衣得意一笑,睥睨着错落的躺在地上的三人,笑容越来越冷。 花执念,你竟然敢背叛我,很好,我会让你好好享受享受背叛我的下场。 “来人,将这三人带回百花宫!” “是,宫主。” ……………… 睁开眼睛的时候,管默言发现自己被一根二指粗的铁链锁在了石柱上,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锁着还仍在昏迷的白逸尘和花执念。 扫视了一周身处之地的环境,她发现自己现在置身于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之内。 殿内没有其他颜色,入眼几乎一片雪白,整个建筑由七七四十九跟石柱支撑,殿顶镂刻着奇怪的花纹,有些类似于古老的图腾,四周墙壁上吊着明晃晃的火烛,将整个大殿映照的恍如白昼。 大殿之上,摆着一张白玉雕刻而成的玉床,上面铺着柔软的白狐皮,华丽奢靡之极,管默言眼睛一眯,该死,这白狐少说也有百年道行,居然还要遭此残忍对待,人类真是可恶! 但转念一想,便也释然了,别说是异类,即便是同类,只要是一己之私,便是巧立名目,强取豪夺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人有时候还不如个妖,妖一直都是妖,而人有时候却不是人。 一阵香风从殿顶开着的天窗吹来,风中裹着浓烈的花粉气息,呛得管默言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听见管默言的喷嚏声,花执念和白逸尘也悠悠转醒。 “小默,你没事吧?”白逸尘看见管默言被锁在石柱上,急切的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奔过去查看一番,可惜不管他如何的用力,都只能是徒劳。 耳边,传来花执念懒洋洋的声音。 “省点力气吧,这是用寒冰玄铁打造而成的,你根本挣不脱。” 听了花执念的话,白逸尘立刻怒目相向,这个该死的采花贼,若不是他到处拈花惹草,惹下了这个风流债,他们会遭此横祸么?他不知心怀愧疚也就罢了,竟然还说风凉话? “花执念,今日之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花执念狭长的丹凤眼从管默言脸上扫过,唇畔不自觉的露出一丝苦笑。 所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之前那些个放荡的日子里,他确实伤了不少女子的心,现在算是报应吧,他认了。 “放心吧,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牵连你二人的。” 听闻此言,管默言秀眉微挑,花执念这个小子还不算太混蛋嘛,起码还知道好汉做事好汉当,她倒想看看这个风流债满天下的男人到底怎么个‘当’法。 殿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管默言缓缓勾起唇角,来得还真快。 “啪”的一声,殿门被打开,蓝彩衣为首,身后跟着数十名白衣女侍,女侍年纪都不大,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个个低眉垂首亦步亦趋的跟在蓝彩衣身后,很是畏惧的样子。 看来这蓝彩衣平素也是个有些手段的人,不然何以手下如此的惧怕于她,想到这,管默言不禁细细的打量起她来。 只见她身穿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光洁的额间镶嵌一颗蓝色的宝石,璀璨生辉。 这女人还真是不辱其名,总是彩衣加身,打扮的跟只花蝴蝶似的。 缓缓步上台阶,宽大的水袖轻扬,蓝彩衣一旋身,裙裾飞扬,倒也有些飘飘欲仙的姿态,白嫩嫩的藕臂支撑着额头,蓝彩衣已然慵懒懒的斜躺在了白玉床之上。 管默言不禁啧啧称奇,这样一个极品美人,怎么花执念竟然不要呢?真是怪哉! “呦,怎么还绑着呢,来人,还不快给花楼主松绑。” 装模作样的女人,管默言见多了,但这个蓝彩衣绝对算是个中翘楚,心思如此深重的女人,也难怪男人避之唯恐不及了。 没想到蓝彩衣竟然如此简单的就给自己松了绑,花执念试着调息了一下内力,果然,内力无法凝聚,看来这蓝彩衣此次确是有备而来,知道他自幼沾毒,已是百毒不侵之身,居然还特意研制出来克他之毒,撇开让他厌恶的算计来说,这个女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蓝彩衣,你要的是我花执念,与其他二人无关,你放了他们吧。”即便深陷囫囵,花执念仍旧笑得如沐春风,根本没有被俘的自觉。 蓝彩衣抚着额角,笑得千娇百媚。 “花执念,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有跟本宫谈条件的资本么?” “没有么?”花执念似笑非笑的反问,抬手整了整身上华丽的紫色锦袍,‘啪’的一声展开纸扇,优哉游哉的扇了起来。 蓝彩衣眼底冷光一闪,随即垂下了眼睑,掩住了眼底变化莫测的复杂情绪。 花执念的能力她很清楚,他十三岁接管了花满楼,只用了一个月,他便萧清了楼内的反抗势力,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那些人从此销声匿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短短三年之后,花满楼便成了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 花满楼的杀手杀人之前会专程送上一枚阎王令,三日内收令之人必血溅当场,数年来,无一次失手。 楼内杀手均已花执念为天,惟命是从,花满楼有三不杀:老弱妇孺不杀;忠臣栋梁不杀;豪侠义士不杀。 若撇开楼主花执念风流成性,数年间几乎折尽了天下的名花,花满楼已经算是江湖上人人敬佩首屈一指的帮派了。 蓝彩衣知道,即使施毒封住了花执念的武功,他身上也必有可以瞬间夺人性命的暗器,若真的撕破脸,她定是讨不到好处的。 思及此,她不禁娇笑了起来。 “好,我可以放了她二人,但必须在你我大婚之后。” “好。”花执念轻摇纸扇,薄唇微微翘起,虽身为男子,却比女人更加风情。 管默言心里暗笑,这个花执念又要搞什么鬼,他会是那种乖乖认命的人就怪了,这么轻易的答应了对方,不知道他又动了什么歪脑筋。 十七 孤男寡女 若撇开楼主花执念风流成性,数年间几乎折尽了天下的名花,花满楼已经算是江湖上人人敬佩首屈一指的帮派了。 蓝彩衣知道,即使施毒封住了花执念的武功,他身上也必有可以瞬间夺人性命的暗器,若真的撕破脸,她定是讨不到好处的。 思及此,她不禁娇笑了起来。 “好,我可以放了她二人,但必须在你我大婚之后。” “好。”花执念轻摇纸扇,薄唇微微翘起,虽身为男子,却比女人更加风情。 管默言心里暗笑,这个花执念又要搞什么鬼,他会是那种乖乖认命的人就怪了,这么轻易的答应了对方,不知道他又动了什么歪脑筋。 “本宫有些倦了,来人送花楼主去寝宫休息。”身旁两个女侍小心翼翼的搀扶起蓝彩衣,脚底裙裾生花,轻飘飘的朝殿外走去。 “等下。”花执念突然出声唤住了蓝彩衣“他二人身中奇毒,也翻不起什么波澜,既然花某已经同意成婚,便先放开他二人吧。” “带客人到花房休息。”蓝彩衣脸上依旧笑意吟吟,但是管默言却感觉周身一冷,强烈的杀气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花执念还真是多事,原本她或许会真的放过她,这下也必死无疑了。 ………………… 管默言和白逸尘被几个白衣侍女一路拖着,扔麻袋一般的直接丢到花房之中,旋即耳畔传来‘咔嚓’的落锁声。 管默言揉着摔成四瓣的屁股,慢吞吞的爬将起来,脸色已是非常之难看了。 敢摔她?有种!狐狸精向来恩怨分明,这个仇她记下了。 “小默,你没事吧?有没有伤了那里?”白逸尘急忙伸手将一脸戾色的管默言扶到了床上。 扫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原以为花房是养花种菜的地方,原来只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其实也就是普通的客房罢了。 比较令人尴尬的是,房内只有一张床,孤男寡女的,这一晚要怎么睡? 或许是有些紧张的,白逸尘扶起了管默言,竟然忘记松开手了,管默言有些好笑,他不是一向对她避如蛇蝎么?思及此,不免又动了戏弄之心。 “伤了屁股,你给我揉一揉么?” 小麦色的俊脸立刻涨得紫红,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牵着管默言的手,白逸尘立时甩开她的手,倒退的太过仓促,竟踩了自己的衣角,跌倒在地。 看了他的糗态,管默言一扫阴霾,笑得花枝乱颤。 这个白逸尘实在是好玩的紧,她定要好好的守住他的性命,先别说他身上有她需要的真爱之泪,若是他当真死了,她要到何处再寻个这么能哄自己开心的白逸尘呢。 相处了这些个日子,即使被管默言折磨了一百次,白逸尘仍是每次都卖力的演出,他知道自己不够聪明,总是成为她的笑柄,但是他也知道她没有恶意,所以他也不恼她,只当她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只是,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于管默言的宠溺已经完全的超出了他一贯的容忍范围,至于为什么这么纵容管默言,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不管她做什么,只要看着她笑,他就觉得开心而已。 ……………… 入夜,夜凉如水。 这个百花宫也不知道坐落在什么鬼地方,越到夜间越冷的骇人。 子时已过,身上仅着薄纱裙装的管默言裹着被子仍冷的微微发抖,转头瞅一眼端坐在椅子之上的某人,已然是冻得嘴唇发紫了。 就事论事的话,白逸尘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君子,冻成这个样子,他还恪守君子之风,目不斜视的端坐在椅子上,可惜屋子里实在太静了,‘咯咯咯’的牙齿打颤声非常扫兴的破坏了他的大侠风范。 “白逸尘,过来吧,我把被子分给你一半。”管默言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她只是不想白逸尘这个难得一见的十世好人竟然悲惨的被冻死,他还欠她一滴真爱之泪呢! “万万不可……咯咯咯……小默姑娘请自重……咯咯咯……白某决计不能侮了你的名声。”虽然牙齿打颤声不绝于耳,但是并不影响白逸尘的义正言辞。 管默言失笑,怎么有这么死心眼的人?不管他们做了什么,还是没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是也没什么名节可言了吧? “就这样被锁了一夜,你说是清白的只怕也没人信了吧?” “清者……咯咯咯……自清,浊者……咯咯咯……自浊。” 这时候还能咬文嚼字的跟她说什么清者自清,管默言实在是佩服他了,知道今天她就算说出天花来,白逸尘绝对是宁愿冻死,也不会上床来跟她盖同一床被子的,所以管默言干脆掀开被子,哆里哆嗦的下床,直接走到了白逸尘面前。 “你要……咯咯咯……干什么?”白逸尘有些防备的往椅子里面挪了挪,那小心防备的样子实在是好笑的紧。 管默言失笑,她还能霸王硬上弓了他么?有必要怕成这个样子么?他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呢啊? “看着我的眼睛。”管默言轻启朱唇,一双犹如万年深潭的眸子直直的望着白逸尘的双眼。 仿佛着魔了一般,白逸尘痴痴地望着管默言的双瞳,她的眼睛渐渐变成了深海一般的蓝色,那一片汪洋,烟波浩渺,无边无垠,只是一眼,白逸尘就深陷其中,眼皮越来越沉重,头一歪,他便倒在了管默言的怀中。 拖着白逸尘的身体,管默言轻轻将他丢到了床上。 脱掉鞋子,管默言爬上床,床上仅有的一张薄被,被她紧紧的裹在了二人的身上。 折腾了一天,也有些累了,打了个哈欠,管默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管默言天生身子冷,白逸尘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身的火气,仿佛天生的暖炉一般,浑身源源不绝的散发着热力。 出于本能,睡意朦胧的管默言不自觉的一下下钻进了白逸尘的怀中。 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让原本睡得有些不安稳的白逸尘,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仿佛正在做什么美梦,他拥紧靠过来的管默言,下巴放在她的头顶,摩挲辗转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心的入睡。 ☆☆☆☆☆ ☆☆☆☆ 这几日手心同事病了,手心连续上班,竟然顿悟出了一个真理,原来治疗失眠最好的办法就是劳累,原因不解释,你听说过哪个挖沟或者搬砖的农民工说他失眠吗? 平素天将破晓才入睡的手心,最近累得吃了饭就想睡觉,连话都没力气说。 所以手心在这里建议同样失眠的亲们,多多运动吧,不管是户外的多人运动,还是户内的双人运动(不要胡思乱想哦,户内的运动很多啊,比如捉迷藏、翻绳,打扑克等等)都可以有效的治疗失眠哦! 最后再啰嗦一句,亲们收藏啊!不枉费手心这么辛苦的更文了!嘻嘻!谢谢哦! 十八 我会对你负责的 “咣当”一声轰响,似是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发出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强忍着痛的闷哼声。 管默言不悦的揉揉眼睛,哪个小妖这么大胆,敢吵她睡觉!不要命了吗?不知道她很讨厌被吵醒么? 来到人间不算太久,至今她每日醒来都会恍惚的觉得自己还住在最熟悉的千妖洞,每每都要愣一会儿神才能清醒过来。 突然一个念头电闪雷鸣的划过脑海,管默言倏地一下坐起身来,瞄了一眼床下惊慌失措的人影,她懊恼的闭上了眼睛。 该死,昨天睡前还想着早晨趁他没醒前将他挪到椅子上呢,怎么就睡过头了呢? 许是他的怀抱太温暖了,跟娘香香软软的怀抱不同,他全身都是男人的气息,结实的胸膛,强壮的手臂,那么踏实而有安全感,所以她才眷恋得舍不得醒来了吧! 床下的白逸尘已然是煞白了一张俊脸了,早晨迷迷糊糊的似醒非醒之时,鼻翼间的异香还让他贪恋的闻了好久,这种香气他很熟悉,是妖女身上的味道,虽然他很喜欢,却从来不敢靠近。 这是个梦吧,怀中软玉温香,到处充斥着她的味道,这么美好的梦,他突然舍不得醒来了。 既然是个美梦,就放纵一次吧,紧了紧手臂,将下巴安逸的放在她香软的颈窝,白逸尘心满意足的享受着这美妙的黄粱一梦。 直到窗外的鸟鸣声越来越响,他才不得不恋恋不舍的睁开眼睛,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震惊,她甜蜜的睡颜就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她不画而黛的峨眉肆意的舒展着,小蒲扇般的睫毛安静的低垂着,好似随时准备展翅翩翩的彩蝶,她小巧挺直的琼鼻下,红艳艳的唇瓣微微的上翘着,显得俏皮而诱人。 随着早晨阳光的透窗而入,屋内的气温在缓缓爬升,伴随着身体的热源,让人意乱情迷的异香,自管默言微敞的领口丝丝缕缕的飘出,毫无遗漏的吸入白逸尘的鼻端,随着胸口的起伏,她胸前白皙如玉的一片凝脂尽收眼底。 白逸尘只觉得浑身血液直冲脑顶,他的脑袋有片刻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他甚至想不顾一切的占有眼前的这个女人,但也只有一刻,他就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惊呆了,他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念头,若他做了这么禽兽不如的事,他还有何颜面去见白家的列祖列宗?好吧!白家的列祖列宗再一次流泪了,死小子你一日不骚扰我们会死么? 明明是销魂蚀骨的美人儿,此刻却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穿肠毒药,他竭尽所能的想要远离,慌乱间甚至毫无防备的跌下了床。 该死,为什么关于昨晚他一点记忆都没有,难道他已经成了衣冠禽兽么?入夜了便化身为狼扑向了床上的美人儿,虽然身上衣物均完好无缺,但是这样同床共枕之后,姑娘家的名节岂不尽损? 就在管默言悔恨着自己怎么会睡过头的时候,床下传来白逸尘坚定的声音。 “小默,我会负责的。” 管默言翻个白眼,果然,这个呆子还真没看错他。 “谁要你负责啊?”事成之后她可是要回去找她的绝色妖王的,人妖通婚会遭天谴,她还没准备自寻死路呢。 白逸尘沉默,眼底闪过一丝拗痛,自己如今家破人亡朝不保夕,如何能给人家姑娘幸福,小默这样美好的女子值得更好男子的爱恋,他确实不配。 “白某本该以死谢罪,但大仇未报不敢言死,等白某沉冤得雪时,定然双手奉上项上人头,以祭姑娘的清白。” 管默言这下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个死心眼的男人她是说不通了。 “算了,随便你吧。”反正得到真爱之泪之后,抹掉他的记忆就好了,大家各不相欠,一拍两散。 明明是她做了无数次的事,怎么一想到有一天白逸尘会忘掉她,再也不能这样傻乎乎的逗她笑,她的心里就会微微的泛着酸意,真是奇怪! 突然心情有点说不出原因的烦躁,管默言索性干脆蒙上被子,继续补眠去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对于管默言而言,沉睡个十天半个月都是正常,所以这短短的一天自然没什么奇怪。 毫不掩饰的打个哈欠,明明丝毫跟优雅沾不上边,但就是好看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那边原本还陷在深深的自责中的某人,就这样呆呆的看痴了。 看他那傻样,管默言不笑都不行,这个傻瓜就不能学的机灵一点么?总这么呆呆傻傻的,她欺负的都要不忍心了。 乍一闻管默言的娇笑,白逸尘这才回过神来,对于自己的失态,更是恨不得挖了自己不争气的双眼。 “你…醒了?” 废话!管默言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爬下了床。原本准备出去找点吃的,但是意外的发现房门居然还是锁着的,窗子都不用试了,必然也是锁得严严实实的了。想想也对,如果房门是开着的,这个白逸尘早跑出去了,怎么可能跟她同处一室呢。 话说那个蓝彩衣真够不厚道的,她也不抢她的男人,居然连饭都不给她吃,愚蠢的人类,愚蠢的女人,为什么你们永远不懂,女人的敌人从来都不该是女人。 “你饿了么?”他们从被擒的那天午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进食,白逸尘猜管默言定是饿坏了,所以心情才会如此的坏,甚至连欺负他都没力气了。 哎!看吧,人的奴性就是这么由来已久的。 “还好。”管默言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在白逸尘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嗓子有点干,原本还想倒杯茶喝,谁知道茶壶空空无也,顿时有些恼怒。 这个蓝彩衣未免太不上道了,她好心成全她的一片痴心,她居然还这般虐待她,委实可恨了些。 想想那天她恨不得立刻撕了她的表情,管默言不禁露出苦笑,要跟花执念成亲是么?只怕他们成亲的日子就是她和白逸尘的死期了吧。 “咔嚓!”的开锁声从门外传来,管默言懒洋洋的抬眼,待看清来人之后,两人都不免有些微微的惊讶。 十九 花执念的割舍 “咔嚓!”的开锁声从门外传来,管默言懒洋洋的抬眼,看清来人之后,两人都不免有些微微的惊讶。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花执念。 此时他一身大红的喜袍,衬得他如玉般的肤色,更是俊秀非凡。 他的长发束于头顶,用墨色镶嵌宝石的玉带缚着,透过微微敞开的领口,可以看见他如凝脂般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原本就有些雌雄莫辩的容貌,在这片刺眼的火红中,更显得妖媚无比,连那狭长的丹凤眼都显得格外的风情万种。 “呦!这就扮上了?花楼主此刻前来是准备邀我们一同过去吃喜酒么?”管默言有些戏谑的斜睨着花执念,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时,不免微微惊讶,实在不懂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受伤的神色,难道她那里说错了么? “怕是要让小默失望了,这顿喜酒你是吃不上了,我是来送你二人离开的!”花执念苦笑,他究竟是有些妄想了,他还以为管默言看到他这样,起码有些软语关怀,谁知竟是冷嘲热讽。 “送我们离开?”管默言有些惊讶,蓝彩衣那个女人会好心放了他们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原因只有一个,花执念要偷偷的放走他们。 他难道不怕他们走后,他自己会受到牵连么? 这究竟是真的想放过他们,还是另一种算计? 不要怪她多疑,人们常说狡猾如狐,可是在她为数不多的和人类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其实她更欣赏另一句话:好狐狸斗不过好猎手。 她不会小看人类的智慧,或者可是说成是奸诈! “百花宫位于千年寒潭之底,只有白天才能看见阳光,而一入夜就会寒冷刺骨,但也只有这个时候,你们才能有机会逃脱。”花执念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两粒金丹交予管默言。 “这是避寒丹,一会我带你们从这里出去,一直向南走,就会看到寒潭,寒潭底部有洞穴与外面的寒潭相连,你们含着这颗避寒丹就可以不畏寒冷的游出,出了寒潭再一路向北走就是去京城的方向了。” 花执念急匆匆的交代完这些,便转过头来望向白逸尘。 “白逸尘,你的武功恢复了多少?”体内的毒虽然没彻底的解,但是花执念知道,以白逸尘的武功,到现在为止,他起码也逼出三层的毒素了。 “恢复了七层。”白逸尘因为之前吸收了管默言几十年的日月精华,所以身体异于常人的健硕,只短短一日有余,他便恢复了七层功力。 之前他也想过带着管默言直接逃出去,但毕竟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而百花宫的诡异和厉害他早有耳闻,是以想单凭七层功力便硬闯,无疑是自寻死路,他就算再傻也还没到蠢的地步。 花执念默默的点头,七层的功力已经足够带管默言逃出这百花宫了。 “现在跟我走,我带你们到寒潭的地方去。” “不用了,你不是已经告诉我们怎么走了么?我们自己走就可以了。”管默言本能的婉言拒绝,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欠花执念的情,总觉得如果欠的太多,她就更难甩掉这个牛皮糖了。 花执念意味深长的看了管默言一眼,嘴唇动了动,但终究还是压下了原本想说的话。 轻叹了口气,他才闷闷道:“没有我,你们走不了。” 时间宝贵,花执念没有时间再多言它,竖耳倾听外面并没有异常的动静,他便不由分说的带着管默言和白逸尘快速的出了房间。 被关进来的时候管默言并没有注意,现在她才发现,无论是院落中的一花一草,还是那曲径通幽的回廊均暗藏玄机,除去那些复杂的机关暗器,更布满了精妙绝伦的五行八卦的阵法,也难怪刚才花执念会冒险也要亲自送他们了。 看到花执念不时巧妙的躲避和关闭那些暗器机关,管默言不禁好奇起来,为何这个花执念对百花宫的地形甚至机关如此的熟悉? 难道…… 仿佛猜到了管默言的心中所想,花执念自动自觉的解释道: “花某的祖上世代精通机关设计和奇门遁甲之术,这百花宫便是先人当年的手笔,地形图在我少时便看过,所以有些印象罢了。” 看不出这个轻佻的家伙,祖上还是这般厉害的高人,连带着,管默言也不自觉的高看了花执念一眼。 其实这八卦阵法原本是入不得管默言的眼的,她们管家之所以历代都是辅佐妖王的长老之首,就因为管家人每代都会出一个资历极高的继承人来继承管家的神技,而这个神技便是编织结界。 这天上地下,最坚不可摧的便是管家的结界,连神界和冥界都要对管家忌惮三分,可见其威力了。 上一代管家的继承人是她娘——管九娘,这一代的继承人至今还没有出现,不过单看现在的管默言,她已经不对自己报任何不现实的奢望了,但是即便如此,小小的八卦阵法她仍然不放在眼里。 人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她是管九娘的女儿,自然一生下来就熟知奇门遁甲之术,虽然比起她神通广大的娘来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但比起人类来说,可是高明了不止多少倍。 管默言还在胡思乱想之际,转眼间三人就已经到了寒潭之前。 “花某只能送到这里了,你们走吧。”无限眷恋的再看了管默言一眼,花执念毅然的转身离开,他只怕再停留一刻,他都会舍不得离开。 他很想跟他们一起离开,只是他不能这么做,这里还是蓝彩衣的势力范围,他杀了那些看守的女侍,蓝彩衣很快就会发现,他必须为她们争取时间,如果他不能现在回去陪她完成婚礼,一旦她发现她们逃走了,绝对有办法立刻追回他们,蓝彩衣不敢伤他,不代表她不敢伤管默言和白逸尘,就因为察觉到了她强烈的杀念,他才会想办法送他们离开。 心里总是不甘心的,就这样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一同送走,他能甘心才怪,只是他也不得不这么做,就算她跟了别的男人,也好过她香消玉损,只要他活着,不管她在谁的怀里,终究会回到他的身边。 “花执念!” 身后的娇唤,让他的脊背瞬间变的僵硬,他不敢回头,生怕看见那个让他千万般不舍的小脸。 二十 管默言的算计 “花执念!” 身后的娇吟,让他的脊背瞬间变的僵硬,他不敢回头,好似一回头就会化成盐柱一般,他不知道再看见那张让他千万般不舍的小脸,他还能不能做到伟大的成全。 “跟我们一起走吧。”有些话,管默言终究是没有说出口的,她很清楚花执念偷偷放走了她们之后,蓝彩衣定不会善罢甘休,纵然她忌惮花执念三分,但也决计不会让他好过的。 “是啊,要走一起走。”虽然白逸尘并不喜欢花执念,但是既然他救了他们,他就不能弃他于不顾。 “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是花某大婚的日子,我自是没有离开的道理的。”有她这一句话就够了,花执念突然觉得,他的决定的对的,起码她开始关心他了不是么?虽然只有那么少的一点点,但是起码不再像之前的戒备了,这样就够了吧! “可是……”管默言才不信他所谓的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鬼话,或许这些话能骗得了白逸尘,但绝对骗不了她管默言。 他是想回去安抚住蓝彩衣吧,如果他不回去稳住蓝彩衣的话,估计他们俩也绝对逃不出这百花宫吧。 心里是感动花执念这样做的,只是这样重的情,她不想欠,也还不起。 “怎么?舍不得了?还是你突然发现爱上花某了?如果是这样,花某可以考虑收了你这个小妾。”花执念缓缓转身,一双魅惑众生的丹凤眼邪邪的瞟着管默言,宽大衣袖下的拳心不自觉的握紧,花执念讽刺的勾起了薄唇,何时他也需要这样懦弱的口是心非了。 原来真的对一个人动心之后,你就会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你就会多了无数个忌惮,你再也不能像曾经一样张扬跋扈,因为你有了致命的弱点。 管默言轻咬着如花瓣一般的红唇,心里却纠结不已,原本她将计就计的被蓝彩衣捉到这里,是准备寻个机会金蝉脱壳的带着白逸尘跑掉,到时候不用她动手,花执念也会被蓝彩衣强留在这里,等他摆脱蓝彩衣的纠缠时,她和白逸尘早就远到千里之外了。 她其实并不是很怕花执念会泄露出白逸尘未死的消息,反正当初假死也不过是为了躲避聂远耳目的权宜之计,况且直觉的,她觉得花执念不会出卖她们。 这本是一个完美的计划,但是现在她不能留花执念一个人在这里了,古往今来,大家口口相传的是狐狸精如何如何的吸人精血,害人性命,却没人说起,其实她们最重情义,恩怨分明。 既然现在花执念宁愿舍弃自己的自由和清白也要救她们一命,(当然,如果他还有清白的话。)她就不能不顾他的死活。 这边管默言刚刚打定带花执念一起离开的主意,耳畔却突然传入一声刺耳的娇笑。 突闻这笑声,三个人身体均是一僵。 回身循声望去,三人眼前顿时一花,只是眨眼的功夫,蓝彩衣的娇躯已经飞掠至眼前了,紧随其后的是百花宫一干女侍,白衣胜雪,踏然而至,管默言粗粗一数,少说也有百余人。 须臾之间,来人已经将管默言三人团团围住了。 “蓝彩衣,放过她们,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蓝彩衣眼中强烈的杀意已经几欲喷薄而出,龙游浅滩遭虾戏,在人家的地盘上,花执念实在没有万全的把握护管默言全身而退。 死亦何欢,死亦何惧? 他花执念从来不畏死,但是他却怕她死,即便一定要死,也是死在他后面,只要他活着,他便不会让她先死。 “花执念,骄傲如你,居然也开始用缓兵之计了么?”蓝彩衣冷笑,堂堂花满楼楼主不是最不屑对女人花言巧语么?什么时候居然也学会哄骗女人委曲求全了?是为了那个女人么?可以抓住花执念这样致命的弱点,该说是她的幸抑或不幸呢? “蓝彩衣,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若你今天放过他们,我许你留在我身边。”即使这样屈居弱势,花执念依然傲然挺立,只是那样随意的负手伫立,就足够让在场的所有女人都移不开视线,他这种卓尔不群的男子,即使是立于千军万马之中,仍然是最耀眼的一个。 如此绝世好男儿,那个女人能不爱? “花执念,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么?” “随你!”花执念勾唇一笑,艳红色的喜袍在寒潭的波光艳影中,闪着诡异的华彩。 一次背叛,永不再信。 这本是她的原则,但是她却为了他破了例,她再一次的相信了他,得到的却是赤裸裸的背叛。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花执念无意于她,她痴缠、她诱骗、她耍尽了心机和手段,然而他依然逃离了她,付出了那么多的真心却被别人无情的践踏在脚底,让她如何甘心? 越是强迫于他,越是卑微的挽留,她就越瞧不起自己,她已经快要被花执念和自己逼疯了。 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疯狂的叫嚣:杀了他,他是你的心魔,杀了他,就没有人能这般的折磨你了。 蓝彩衣冷笑,她蓝彩衣得不到的男人,谁也别想得到,尤其是这个贱人,她不会杀她,那样太便宜她了,抢了她男人的爱,她会用最残忍的手段让她生不如死。 蓝彩衣眼底的狂躁和偏执,悉数落在一直静观其变的管默言的眼中,这个女人已经疯了,为爱而痴的女人总是可怜的,突然,管默言不想杀她了。 既然他们的矛盾中心是自己,那么就让自己成全了他们吧! “捉住他们,男的生死勿论,女的我要活口。”滔天的恨意已经将蓝彩衣的理智吞没,现在,唯有嗜血的杀戮能使她得到救赎。 管默言流汗,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蓝彩衣会特别善意的留下她的性命,只怕是已经恨她入骨,要使尽手段折磨她个生不如死而已。 女侍得令,立刻摆剑向管默言三人刺去。 漫天的白衣翻飞,仿佛从天而降的鹅毛大雪,沸沸扬扬,遮天盖地簌簌而下,煞是好看。 可惜,美丽的东西总是致命的。 看似群而攻之,其实却是一套玄妙的阵法。 管默言看的清楚,这个阵法取自八卦阵的鸟翔阵,阵法虽然几经修整,但是精髓犹在。 鸷鸟将搏,必先翱翔,势临霄汉,飞禽伏藏。 审之而下,必有中伤,一夫突击,三军莫当。 白衣女侍看似娇弱,实则身轻如燕,且剑法精准,她们利用身体的轻巧而掩去力道不足的弱势,将自身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没想到这个蓝彩衣还是有些能耐的,也难怪那些女侍如此畏惧于她了,若不是今日遇见她,这天下间想寻得一个人破得此阵法,只怕是难了。 ☆☆☆☆☆ ☆☆☆☆ 在这里手心推荐一下自己的另一部vip作品: 她是有点小缺陷的天才外科医生,柔美只是华丽的外衣。 他是豪门阔少简称纨绔子弟,对她一见倾心,惊为天人。 他们的再次相逢实在有点诡异,她打骨折了相亲对象,他惊恐的噩梦连连。 然而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爱神的机关枪扫射了一般,疯了般的迷恋上她。 场景一 她: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这个样子,强权贪婪腐蚀颓败,盖世女侠也只能退却么? 他: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闯了祸,哥哥替你扛着。 场景二 她:敢找别的女人,我也不会杀你,最多让你变残疾,做不成恋人,还可以做姐妹嘛! 他:(狂汗!)女侠!饶命啊! [bookid=2234222,bookname=《女侠饶命啊》] 二十一 不能同生,便要同死 漫天的白衣翻飞,仿佛从天而降的鹅毛大雪,沸沸扬扬,遮天盖地簌簌而下,煞是好看。 可惜,美丽的东西总是致命的。 她们看似群而攻之,其实却是一套玄妙无比的阵法。 这九九八十一名白衣女侍,看似羸弱纤细,实则身轻如燕,且剑法精准,她们利用身体的轻巧而掩去力道不足的弱势,将自身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虽然管默言的一个念头只是瞬间的事,但是一瞬间已经足够高手过招百余次了。 白逸尘只恢复了七层功力,花执念比他好一些,已经恢复了八层,若论单打独斗,即使是车轮战术,这些个女侍都是不够看的,只是一旦摆起了这阵法,原本娇弱的女子立刻成了锐不可当的利器,直逼得他们节节败退。 即便如此,他们俩仍将管默言护在身后,看着白逸尘被汗水浸湿的背,管默言只觉得心口暖暖的,有个人可以拼却了性命来保护自己,原来是这种感觉。 虽然强大的她,其实根本不需要他们保护,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她分毫,可是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管默言甚至舍不得停止,再享受一下下也好,就让她再自私的再享受一下下吧。 远处观战的蓝彩衣,此时已经被怒火烧红了眼睛,她虽然早猜到他们二人会伺机逼出体内余毒,只是没想到他们回复的如此之快,眼看着手下女侍折损无数,她岂能不怒火中烧。 “来人,拿箭来。” 从手下女侍手中接过自己的镶金短弓,望着远处被挡在两个伟岸男子身后的管默言,蓝彩衣眼底的恨意狂涌如潮,弯弓射箭,淬着淡蓝色液体的铁箭划破空气,咻的一声射了出去。 听到破空之声的管默言不禁有些疑惑,咦?蓝彩衣居然对她放毒箭,她不准备慢慢折磨死自己了么?再一疑惑,不免心底发寒,这个女人好歹毒的心,她真正想杀的不是自己。 果然,同样听到耳畔凛冽箭弩之声二人,同时将身体挡在了管默言的身前。 管默言大惊,她贪玩归贪玩,但是却绝对不会拿生命开玩笑,单看那箭头的颜色,就知道是淬了毒的,这一箭若她接下,或许没什么所谓,但如果换成他们二人,只怕九死一生了。 身后一股巨大的牵引力将白逸尘和花执念的身体猛的向后拉去,没料到会突然冲出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两个人被生生的拉扯得跌倒在地。 借这个空挡,管默言迎着箭气而去,‘噗’的一声,是锐器刺入身体的声音,两个人惊恐万状的抬眼望去,管默言纤细的身体随着那巨大的惯性,像断线的风筝一般跌入寒潭之中。 “好痛!”这是管默言跌入寒潭之前最后的意念,天啊!早知道就不玩苦肉计了,疼死啦! ‘噗通’一声的入水声,紧接着水花四溅,蓝彩衣愤怒的瞪大了眼睛,她并不想杀管默言,准确的说,她不会让她死的这么便宜,她要让她痛不欲生,心魂俱灭。 只是没先到她居然拉开了身前的两个人,自己接下了这一箭,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噗通’‘噗通’两声入水声,再看那岸上,那里还有花执念和白逸尘的影子。 该死!那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的好命,有两个天之骄子的男人肯随她一起命丧黄泉。 她想死,她便偏偏不让她死。 “来人,关闭水闸,给我下水搜。”蓝彩衣咬得银牙噶蹦蹦作响,想做同命鸳鸯是么?休想! 百花宫之所以屹立江湖百年有余,靠的就是这出神入化的机关,除了宫里的机关暗器,这水潭之下更是机关重重,想就此逃出她的手掌心,怕是没那么容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搜。” “是!”说话间,一干女侍已经纷纷吞下避寒丹,投入水潭之中。 ……………… 跌落水潭的管默言忍着痛将身上的箭连根拔出,漆黑的血液顺势流出,在水中荡涤成缕缕的黑丝。 管默言并没有止血,索性让它流去吧,毒血留他何用? 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样了,等下她再去救出白逸尘那个傻瓜,相信没有他们俩的牵制,蓝彩衣根本留不住花执念,这样也好,这样她就不欠他的人情了。 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拉住她的右手,管默言一愣,转头望去,却直直撞上了躲闪不及的白逸尘的胸膛。 她挺直的瑶鼻啊!痛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流鼻血。 这个傻瓜,他怎么也下来了,她还没来得及把避寒丹给他呢,这潭底冰冷刺骨,他跳下来不怕冻死么? 其实聪明如她,她早猜到白逸尘这个傻瓜会这样做的不是么?一如他刚才毫不犹豫的挡在自己的身前一般,所以现在他跳下来她也不觉得意外,只是这个傻瓜难道就不懂惜命么?他还有大仇未报不是么?真是个莽汉,待她上岸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让他知道如何爱惜自己的性命。 反身拥住白逸尘的颈项,管默言将怀中的避寒丹塞入他的口中。 既然已经脱离了蓝彩衣的视线,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拉着白逸尘,管默言向唯一有光亮的地方游去。 突然一双强有力的手掌霸道的拉住了她的左手,而另一只手臂则顺势揽住她的细腰,将她紧紧的拥在了怀中,管默言惊讶的回过头去,难以置信的望着身后的人。 花执念,他怎么也跟着她跳下来了? 刚才他会跟白逸尘一同挡在自己身前,她已经感觉很惊讶了,现在他居然还跟她一起跳下这寒潭,他到底有何打算?为何她感觉看不懂他? 算起来他们不过才相识了两日,她值得他抛却性命的去守护么? 从她见到花执念第一面的时候,她就本能的想要与他保持距离,甚至不想欠他一丝一毫的人情,只是为什么她不怕欠白逸尘的人情呢?这点她不愿意深究。 只是这层深深的防备,她亦不懂由何而来,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不是么?为什么她那么怕欠他人情呢?为什么在内心的深处她会觉得欠了他的情,她会永远都还不清呢?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想到头都痛了也想不出个结果。 二十二 逃出生天 花执念!! 他怎么也跟着她跳下来了? 刚才他会跟白逸尘一同挡在自己身前,管默言已经感到万分惊讶了,现在他居然还跟着她一起跳下这冰冷刺骨的寒潭,他到底是何居心?为何她竟然有些看不懂他了? 自她清醒的这五百年来,她脑海中间或会蹦出一些个奇怪的念头,她不知道这些个念头从何而来,就好像她知道娘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深爱而不得的男人,就好像她知道爱情是这个世上最无解的毒药,她永远都不要沾染,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根深蒂固般的植在她的心中,让她深信不疑的循规蹈矩。 所以她只是贪恋男人的美色,她像个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她虽然善良的不去伤害任何人,她会在最后分开的时刻体贴的抹去他们的记忆,并且送他们足以享用一生的财富,但是她却也是最无情的,她绝对不许自己爱上任何一个。 内心一个念头始终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不要再爱上任何人,不爱就不会再有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苦。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惧意,但是她却是深信不疑的,娘就是一个前车之鉴不是么?每每她看到娘一个人立在山涧之中,任风将她宽大的衣裙吹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依旧不为所动的怅然伫立。 那背影,寂寞的让她想哭。 花执念的手臂紧紧的缠上她的身体,让她整个人都偎在他健硕的怀中,仿佛要将自己身体里的所有热量都传递给她一般,然而他身上剧烈的战栗却是掩不住的。 管默言的心莫名的一动。 这个花执念,原来他只有两颗避寒丹,全给了她,他自己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跟着她跳了下来,这份情,让她如何偿还? 究根结底,这份情,不管她愿不愿意,她是欠定了。 彻骨的寒冷已经让花执念渐渐丧失了意识,仿佛是最后的执念,他的手臂仍然坚如磐石的拥紧她的身体,甚至是动用了法力,管默言才奋力的挣脱了他的怀抱,用力掰开他紧闭的牙关,将另一颗避寒丹塞进了他的口中,情可以慢慢还,唯今之计是绝对不能让他冷死在这寒潭之中。 渐渐回温的身体让花执念的意识慢慢恢复,模糊的看见身前一道白影捉着自己的手臂奋力的向前游动,她是身姿那么曼妙婀娜,如墨的长发像海藻般随着水波荡漾起舞,这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己看见了水中的洛神。 感受到身后的人居然不动了,管默言疑惑的回望,突然感觉脸颊似乎被一双冰冷的手掌捧在了掌心,嘴上是冰冷的柔软触感,霸道的长舌撬开她的唇畔,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用舌头顶进了她的口中。 该死的花执念!他居然将她给他的避寒丹还给了她,他想死么? 管默言责备的眼神扫过去,花执念却依旧是浅浅的笑着,看着他紫的毫无血色的薄唇,管默言的心弦动了一动,哎!这个花执念,她该拿他怎么办? 身后,传来窸窣声和水泡声,想必蓝彩衣那个女人还是不肯罢休,哎!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叹了口气,管默言抬手打晕了一左一右的两个痴缠男子,默默的催动法力,将两人带出寒潭。 要说这个人类女子还真不能小觑,或者该说花执念的先祖智慧无穷,小小的寒潭居然机关重重,且唯一的出口还有玄铁制成的水闸,若不是她是只妖精,单凭花执念和白逸尘两个人,若不是束手就擒,就只有溺死在这里的份了。 也难怪最为弱小的人类却拥有最美好的生存空间,而相对强大的神界、妖界、冥界、魔界统统只能屈居一隅,上天安排了这一切,确实是有原因的。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确是有些道理的! 寒潭是凶险之地,就算蓝彩衣猜不到她们已经逃出生天,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早晚会寻出来的。 此地不宜久留,趁着两个人还没有醒,管默言施展瞬移之法,将两个人带到十里之外一处人烟稀少的树林中,因为怕两个人怀疑,所以管默言没有瞬移太远,只求能摆脱蓝彩衣的搜寻即可。 眼看着两个人马上就要悠悠转醒了,管默言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 她睡得很不安稳,因为一直有人在摇晃她,力道之大,害的她差点吐了!可恶!谁胆敢如此粗暴的对待她?想死吗? 朦朦胧胧中,似乎还有争执声,吵得貌似还挺激烈。 “小默中了毒,我来帮她包扎疗伤。”貌似是花执念的声音,管默言刚才又是逼毒疗伤,又是瞬移带着两个人逃命的,实在是很累很困,现在甚至连张开嘴说话的力气都要没有了,只余下大脑还能思考。 “男女授受不亲,小默的伤口在胸口,如何能让你疗伤。”这一本正经的绝对是白逸尘的声音,小白说的对,怎么能随便让人摸她的那里呢?那里还从来没有人碰过呢! “刚才在水中,我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小默已经是我的人了,花某会负责的娶她过门。”花执念的声音虽然焦急,但是却掩不住的得意,切!小人得志,你得意个屁啊!话说那可是本姑娘的第一次亲吻啊,就白白葬送在那么冰冷冷的寒潭底,而且还是生死一线之间,一点美好的回忆都没有,等我清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个无耻小人,小默之前与我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在白某的心中,她已经是我的妻了,这用功疗伤的自然该是我。”平日里总是被人欺负的白逸尘,如今也有了据理力争的时候,原来平时不言不语是因为不在乎啊,当他有了他在乎的东西,他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好说话啊! “哼!一派胡言,我来!”管默言只觉得有些眩晕,貌似被拥到一具带着淡淡花香的怀抱中,不用睁眼睛也知道抱自己的人是花执念。 “哼!信口雌黄,我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这次是被紧紧抱在了白逸尘散着淡淡竹香的怀里,嗬!什么时候小白这么热情了?他不是被她拉一下手臂,都恨不得切下来的么?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就这样被抱来抱去,虽然是极致的温柔,但是她也是会头晕的啊,有没有搞错,她是病患啊!要不是急着救他们俩,她会被累的逼出毒素之后连愈合伤口的力气都没有么?没良心的家伙。 非常不爽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两张焦急如焚的俊脸近在咫尺。 管默言突然睁开眼睛,显然是吓到了两个人,原本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的白逸尘,此时表现的丝毫没有让管默言失望,他惊叫一声,华丽丽的松了手。 该死!骂人的话还含在嘴里,却悲催的发不出一点声音,现在她太虚弱了,连骂人都骂不出声,白逸尘,你给我记住了,你又摔了老娘一次!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就在白逸尘刚刚松手之际,花执念已经先一步将管默言牢牢的抱在怀里了。 白逸尘松手完全是条件反射,才松了手就后悔了,急忙伸手来接,可哪里还来得及,花执念已经拥着管默言飘到了十米以外了。 “小默,对不起,没弄疼你吧?”白逸尘紧跟着追到了花执念的身旁,他小心翼翼的询问,却是不敢再像刚才那般伸手抢夺了。 管默言在心里暗暗叹息,白逸尘,你知道你输在那里么?你输在你太君子了,输在没有花执念这么厚脸皮,连抢人都抢不赢。 二十三 你喜欢玩,我便陪你玩 “小默,对不起,没弄疼你吧?”白逸尘紧跟着追到了花执念的身旁,他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却是不敢再像刚才那般伸手抢夺了。 除了无限怨尤的目光,管默言依旧不吐一言,这是她刚才灵光一现,突然冒出来的妙计,她都快被自己的聪明折服了,就那么随便一个念头,都是神来之笔啊! 想到一会他俩一定会追问她,如何逃出来的等等她就头疼,别以为她说谎都是信手拈来的?哪有那么容易啊!说一句谎言要用一百句一千句谎言来圆,很累的,所以她实在是懒得再骗他们了,所以干脆装哑了岂不妙哉。 “花执念,你懂医术,小默为什么不说话了?”白逸尘心急如焚的扳着花执念的肩膀,蓝彩衣那个狠心的女人,难怪花执念不要,这样心如蛇蝎的女人谁敢要,若他的小默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不定不要放过那个狠毒的女人。 “你先放手,你这样抓着我,我如何给小默诊脉?”花执念狭长的凤眼斜了斜肩上的大掌,白逸尘立时乖乖的收回了手。 听闻花执念这厮居然懂医术,管默言懊恼的暗叫不好,正考虑要不要用功改变一下脉象的时候,花执念冰冷的手指已经搭在了她纤细莹白的手腕上。 算了,爱咋咋地吧!管默言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闭上眼睛继续装晕,诊出来她什么事都没有又怎么样?她大小姐就是耍赖说浑身痛,他们又能奈她何? 感觉到花执念搭着自己的手腕时突然用力的捏了一下,且食指和中指按在她手腕处,竟细细的摩挲起来,管默言心里一惊,险些睁开眼睛,这个该死的花执念,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着占她的便宜,果然是个十足的色狼。 耳畔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咳,管默言绝对不会听错,这个混蛋,他居然在笑。 “小默体内余毒未清,又身负箭伤,现在身体极度虚弱,还是不要惊扰她的好,花某在这不远处有个别院,甚为隐秘,可先到那里休养生息,也好借机给小默解毒。” 其实早在花执念睁开眼睛的一刻,他就急急的为管默言诊了脉,令他惊讶的是,她不光身上余毒尽除,甚至连失血引起的气血两虚都没有,脉象极其稳健,开始他还以为她昏迷不醒了,后来才发现她居然只是睡着了,只差没有流口水打呼噜了,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她到底是什么人,同样是身中剧毒,他自幼研究医术毒物才能解了个七八分,她居然身上毫无中毒的征兆,且受了这么重的伤,除了流了点血,居然安然无恙,这让他不得不疑惑,他的这个宝贝儿到底是何方神圣。 既然她不想说,那么他就帮她瞒着,如果她想玩,他就陪着她玩,只要她高兴就好。 “那还等什么?”白逸尘因担忧加上负伤,声音嘶哑而低沉,这令管默言略略有些心虚,她是不是装得太夸张了,看把小白都吓坏了。 管默言的愧疚之情只不过一闪念而已,很快她就发现,原来被人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比骑马乘车什么的舒服多了,怎么她早没发现呢?早发现她早就装晕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刚好是午时,天色正好,透过窗子,可以看见绵白的云朵和湛蓝的天空,鸟鸣虫唱,好不热闹。 除了腹中甚是饥饿,管默言倒是感觉周身舒爽,想必她沉睡这段时间,花执念那个家伙给她喂了不少好料。 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阵环佩叮当作响,随着浓郁的花香,一高挑粉衣女子托着银盘走了进来。 管默言还没来得及看她长得如何,已经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敌意,嗬!好浓重的恨意啊,呛得她直咳嗽,她真的很纳闷,她根本就不认识她?至于这么恨自己入骨么? “你醒了?”万分不屑的声音伴着‘咣当’一声脆响,重重的将银盘摔在了桌子上。 表哥那天把这个女人抱回来之后,就一直守着她不眠不休的,还用最珍贵的药材煎药并且亲自喂她,最可恨的是,跟着表哥一起回来的那位俊逸非凡的公子,居然也总是含情脉脉的站在床头凝视着她,这个死女子有什么好的?她简直嫉妒的要发狂了! 今天表哥实在累极了,才去瞌睡了一会,她主动要求来给她喂药,就是要寻个机会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女人,让她知道谁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管默言扬眉,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着一身粉红烟纱裙,外罩绣着樱花的白色披肩,头上梳的是双蝶髻,簪莲花冠,长得倒是清秀可人,只可惜太过浓装艳抹,加上满身呛鼻的花香,瞬时便折了分去。 她是花执念的大老婆么?看她头发未髻,应该还是个姑娘,可怎么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她是不是找错人了?人类女子都那么喜欢迁怒于人吗?为什么她们永远认不清谁才是自己真正的对手? “听姑娘语气,似乎是很不高兴我醒来?” “醒了正好,死不了的话赶紧爬起来速速离去吧!”费云织嫌恶的瞟了管默言一眼,那眼神,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脏了她的眼睛似的。 哼!费云织恨恨的想,又是一个粘着表哥不放的不要脸的女人,就算这个确实比之前所有的姑娘都漂亮,她也不会接受她的,表哥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管默言真的要无语了,为什么她一来到人间,不是被人家欺负就是被追杀呢?她长了一个挨宰的脑袋么?真把她管默言当成软柿子了么?谁都敢来捏上一捏,她真的忍够了! “如果不想死的话,滚出去!”管默言周身笼罩着浓浓的冷冽气息,只是扭头淡淡的扫了费云织一眼,就吓得她浑身战栗,那双腿哪里还站得住,竟然直接跌坐在地上。 连滚带爬的出了门去,直到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好远,并确定管默言没有追上来,她才心有戚戚焉的停了下来。 刚才管默言的眼睛实在太可怕了,竟然赤红如火,仿佛随时能流出血来一般,天啊!她是妖怪!她必须马上去告诉表哥,让表哥把她赶出去。 二十四 娘子 看着费云织狼狈不堪的爬出屋外,管默言不屑的撇了撇嘴,没用的女人。 她这一去,用脚趾头猜也知道是找花执念告状去了,管默言倒是不怕她乱说,花执念若真的将她赶走,岂不是正和她意么? 门外脚步声渐近,管默言索性在身后塞了个软枕,优哉游哉的等着花执念前来兴师问罪。 “娘子,你醒了?”人未到,声音却先到了,管默言只觉得眼前一花,花执念已经轻飘飘的来到她身前,两只手掌轻扶住管默言的肩膀,一双桃花眼细细的上下打量着,似是急切的想要确定她安然无恙一般。 花执念一身湛蓝色蜀绣蟒袍,腰间系着镶嵌着玉石的锦带,身长玉立,贵不可挡,英气逼人。 管默言不屑的哼了一声,这个喜欢臭美的花蝴蝶,他不是早就知道她什么事都没有了嘛,还装出一副很是担忧的样子给谁看啊?虚伪! 等下!刚才他叫她什么? 娘……娘子??他疯了吗? “娘子,你可担心死为夫了。”花执念一脸的泫然若泣,那未语泪先流的样子,就差在手里扯个绢帕了擦鼻涕了。 完全无视管默言暮然瞪大的眼睛,花执念用力的将她拥在怀里。 “花执念,你给我松手!”管默言奋力的推开花执念的铁臂,勒那么紧干什么,害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娘子。”花执念望着空空的怀抱,脸上的哀怨之情甚浓,好似惨遭遗弃的小媳妇一般楚楚可怜。 “花执念,你再乱叫信不信我拔光了你的狼牙?”管默言真的恼怒了,从来只有她欺男霸女的份,什么时候自己也沦落到被人胁迫的悲惨命运了?落到这等田地,其他的狐狸精怎么看她?她以后怎么在妖精界里混啊? “娘子,你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夫君的清白已经悉数被你毁了,你怎么可以始乱终弃?”花执念坐念唱打的如此熟稔,管默言甚至想让他现在就搭台卖艺,唱上一曲赚点盘缠。 “花执念,你搞清楚,是你抱了我,亲了我!你凭什么让我对你负责?”没想到花执念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管默言简直被气的都快没脾气了。 “那么我对娘子负责也是一样的。”打蛇顺棍上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吧,管默言无力的翻着白眼,脸皮厚到这种程度,算他狠! “娘子,饿坏了吧?来,为夫喂你喝粥。”原本香气四溢的米粥,因着花执念这一句娘子而顿失了味道。 “小默,你醒了!”白逸尘风风火火的从门外冲进来,花执念太可恨了,人都醒了,他居然自己偷偷过来看,却不肯告诉他,还好费云织跑去他那里哭述,他才知道小默已经醒过来了。 管默言随口答应着,睡醒了而已,有什么可激动的?从花执念手中接过粥,自己有一勺没一勺的喝着,总觉得嘴里寡淡,她开始想念白逸尘的烤肉了。 “小白,我想吃烤野兔。”管默言心情特别好的时候都喜欢叫白逸尘小白,觉得好像再叫她养的宠物一般,特别有归属感。 “好,我现在就去给你弄。”白逸尘用他自己难以察觉的宠溺语气答应着,眷恋的再看一眼,他转身出了门去。 看着白逸尘走了,花执念背靠着椅子,好整以暇的望着管默言喝粥。 扫了一眼身旁抱着肩膀的某人,管默言放下空空的碗,显然刚才她吃的意犹未尽。 “花执念,有什么话直说吧。”她故意支走白逸尘,就是想跟他把话说清楚的。 花执念立时眉目含春的笑了起来,和聪明人交流就是这么容易。 “娘子打算如何处置为夫?” “你这句话有三个错误:第一:我不是你娘子,再乱叫我就不客气了;第二:其实我并没有给你下毒,这个你自己应该很清楚,你大可不必再跟着我们了;第三:一会白逸尘回来我们就一拍两散了,青山依旧,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无期吧!” 看着管默言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花执念也不恼,只是细心的帮她倒了一杯茶,送到了她的手中。 “娘子,你这句话也有三个错误哦:第一:男女授受不亲,刚才娘子自己也说了,既然为夫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自然是要负责的。” “第二:为夫为了救娘子,身负重伤,至今身上还有余毒未清,娘子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狠心的丢下为夫?” “第三:花某曾答应帮白兄洗脱冤屈,好男儿一言九鼎,岂能出尔反尔?所以娘子休想抛下为夫。” 花执念的一席话把管默言说得目瞪口呆,喜欢强词夺理的她见过,每天照镜子的时候她都能看见,只是这强词夺理外加上三十六计的她还真没见过。 这招假道伐虢和苦肉计用得甚妙啊! “花执念,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纠缠于我,说实话,不要妄图欺骗我。”管默言无力的垂下双肩,耍嘴皮子,她显然不是花执念的对手。 闻言,花执念原本笑吟吟的的桃花眼闪了一闪,幽幽的黑眸直直的对上管默言的眼。 “如果我说从我有记忆以来,就始终能听到有一名女子在呼唤着我,而我遍寻了万水千山,终于在那天夜里找到了她,你信么?” “你说的是我?”管默言拧起秀眉,花执念平日里花言巧语惯了,只是这一次他说的会是真话么?不自觉的管默言想开天眼看看他的前世今生,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像他说得那般痴情。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管默言整个人都愣在那里,久久无法成言。 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白逸尘那个傻小子是十世好人她无可厚非,毕竟他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正人君子,但是花执念也是的话,她就无法相信了。 只是眼前这团迷雾怎么解释?她居然完全看不透他的前世今生,与其相信花执念是十世好人,她不如相信她的眼睛出了问题,是不是最近消耗法力太厉害了?所以她的天眼关了?或者她干脆怀疑自己瞎了! 该死!连花执念这厮都是十世好人的话,这天下间还有恶人么?没有天理了啊! “啊!”一声惊叫将管默言纷乱的思绪拉回现实,光听这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表哥,你干嘛拉着她的手?”费云织简直要疯了,表哥不是听信了她的话,来赶走这个贱女人的么?怎么还拉着她的手不放?一定是这个不要脸的妖女使用迷惑之术勾引了表哥。 “云织,你来得正好,快来见过你嫂子。”花执念笑眯眯的向费云织招手,后者却是一副难以接受如遭雷击的绝望表情。 原本还满脸不耐烦的管默言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对啊!她何不用这个丫头试试,如果她也看不清她的前世今生,那么就是一定是她的天眼出问题了。 管默言凝神盯着费云织的眉心,画面渐渐清晰,原来这丫头前世是一只忠心耿耿的看门狗啊,阎王怜她因忠心护主而死,所以让她今生为人,难怪她那么喜欢见了人就狂吠。 嘴角嘲讽的笑容在意识到什么之后,瞬间变得僵硬! 原来她的天眼没有问题,她看到的竟然是真的!!花执念真的是十世好人,这个打击确实有点大,管默言一时竟愣愣的不知该作何打算。 花执念在她耳边念叨着什么,她也没听清楚,只是最后好像模糊的听到一句:娘子不反驳,我就当娘子同意了哦! 管默言心烦意乱的,那里还有心情跟他斗嘴,随意的答应了两声就挥手赶苍蝇一般的将花执念赶走。 这次花执念特别的乖,没用管默言废话,他就乖巧的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拉走了已经彻底傻掉的费云织。 二十五 铁汉柔情 管默言心烦意乱的,那里还有心情跟他斗嘴,随意的答应了两声就挥手赶苍蝇一般的将花执念赶走了。 这次花执念倒显得特别的乖顺,没用管默言太多废话,他就格外痛快的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拉走了已经彻底傻掉的费云织。 管默言的脑海中,一直在回忆着那天娘对她说话的情景,为什么她隐隐的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真爱之泪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娘根本就是故弄玄虚的另有蹊跷呢?如果真的是有另有蹊跷,那么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以前她总是不停的追问娘,在她醒来之前的一千来以来,她是不是都在沉睡,但娘总是不肯告诉她,或者被她缠的烦了,干脆罚她不吃不喝不睡的修炼,直逼得她再也不敢问了为止,只是不敢问了,不代表她不疑惑了,对某件事过度隐瞒的后果就是,会促使出更加旺盛的好奇心,娘平日里恨不得对她寸步不离的言传身教,若此事真有玄机,那么她费尽心机的把自己哄下山,到底所为何事呢? 一些模糊的条理在脑海中慢慢浮现,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呢,她似乎马上就要抓住哪条线索了。 “小默,烤野兔好了哦,快出来吃吧!”白逸尘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让人垂涎欲滴的肉香,管默言刚刚才有些苗头的思路一下子就中断了,算了,不想了,吃饭皇帝大,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找个时间回去亲口问问娘不就好了? “快点哦!不来我就先吃了哦!” “你敢!”白逸尘你好样的,居然敢威胁我了?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她是不是太过仁慈了? 管默言刚跑到门外,就看见白逸尘左手端持着烤好的野兔,右手随意的背负在身后,长身玉立,纤尘不染,眉眼弯成月牙般,浅笑吟吟的望着她。 月牙白的长衫,在傍晚的清风中衣袂纷飞,满树的梨花禁不住春风的诱惑,纷纷脱离了树丫,随风恣意起舞,沸沸扬扬的似鹅毛大雪般飘落,有几片花瓣竟顽皮的飘到了白逸尘的颊畔和肩膀,让他原本英气十足的脸,难得的柔美的让人心颤。 按说白逸尘即没有妖王那种威震四方,惊世骇俗的绝色,也没有花执念那样精致绝伦的五官和高贵出尘的气质,他的五官更多了几分粗犷,阔背窄腰,有北方男儿特有的俊朗。 最吸引人的,却是他的那一双朗目,清澈见底,似山涧的清泉,纯净无垢,似无暇的美玉。 他有竹的清雅,竹的高贵,竹的潇洒飘逸,风过处,扬起衣衫,勾勒出修长的腿,临风若归。 面对如此风格独具的美男,管默言一双看遍了美色的眸子也开始咄咄放光了,若是日后了却了心愿,或许可以考虑真的收了他做男宠,带回千妖洞里陪她作伴,但一想到他那宁死不屈的倔强,她又舍不得强迫他了,只能无限惋惜的惺惺作罢。 不过,白逸尘肯定是跟花执念那厮学坏了,居然也开始学会逗弄她了,果然是近墨者黑啊! 把野兔塞到管默言的手中,白逸尘让她坐在旁边的石椅上慢慢吃,自己则转身向她的房间走去。 虽然不知道白逸尘进她的房间做什么,管默言却也懒得去过问,毕竟她有更加迫切的事要做呢! 顷刻间,白逸尘已经从她的房间走了出来,观其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管默言没看清楚,直到他半跪在她面前时,她才惊觉他要做什么。 白逸尘手中持着管默言的绣花鞋和白绸袜,半跪在她面前,从管默言的角度看下去,可以看见他头顶的发旋和脖颈间小麦色的细腻皮肤,鼻间充斥着他特有的竹香,陶陶让管默言有片刻的眩晕。 他的手指仿佛带有魔力,温热的手指划过她冰凉的玉足时,管默言只觉得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脚底一直传到头顶,她不自觉的想往回收脚,却被白逸尘紧紧的握住,温暖顺着他的手掌一直蔓延到她的心底,痒痒的,说不出的舒服。 白逸尘捧着她莹白如玉的小脚,细心的将袜子套上,再系上绣着牡丹花的绣花鞋,套好了一支,再去套另一支。 整个动作虽然笨拙,但却小心翼翼,仿佛捧在他掌心的不是管默言的脚,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管默言静静的看着他的动作,甚至忘记了吃东西,之前她收过很多的男宠,但是却是从来连手指头都没碰过的,花执念虽然在寒潭底下吻过她,但是当时寒冷刺骨又被利剑所伤,她哪有心思细细品味。 感受到心里有些莫名的东西在不受控制的疯长,她压抑不住,竟险些喷薄而出。 原来这个世界上最让女人无法抗拒的,便是那铁汉柔情,平素粗犷不懂温柔为何物的男子,突然对你柔情似水一次,就足以让你心撼如雷,永生难忘。 “天气还有些凉,女孩子家总赤着脚跑来跑去成什么样子!”白逸尘很自然的伸手摸了摸管默言的头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做这么个动作,只是他看着管默言仿佛盈着秋水般的双瞳,直直的望着自己时,他突然就想这么做而已。 这是本能,他无力抗拒。 直到他在管默言的眼睛里看到震惊之后,他才惊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的做出这等失礼之事。 天啊!他究竟干了什么?他居然看了还未出阁姑娘家的赤足,还摸了人家的头顶,这么登徒子的事他居然也做得出? 管默言注视着白逸尘的脸色瞬息万变,还没等她张嘴说话,他已经风一般的离去了。 “喂!”管默言徒劳的喊了一声,可惜,哪里还有白逸尘的影子。 管默言不自觉的撇嘴,这个家伙搞什么啊?切!才说他温柔,他便立刻证明了自己是个十足的莽汉! 不过,刚才他在害羞吧?嘻嘻!这个家伙还真是可爱呢! 但是,管默言怎么都不懂,为什么她明明嘴上骂着,心里却满满的盈满甜蜜,连带着烤野兔也成了世间难得一见的美味。 到底是因为什么,心底才会有这么矛盾的悸动,她想实在不通。 为什么当初娘没有告诉她呢? 二十六 三人行 花执念精通药理医术,回到自己的别苑之后,他和白逸尘两人的毒很快就被他解了,而管默言原本就没什么大碍,吃饱喝足之后再美美的睡一觉,醒来之后就又活蹦乱跳了。 次日清晨,如果日上三竿之后仍然算清晨的话。 席间 “你确定今天就要走么?”花执念说着继续不间断的往管默言碗里夹菜。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女人不是都要保持体形吗?怎么这管默言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女子比个庄稼壮汉还能吃啊?看她那纤细的腰身,也不知道她的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恩!”管默言含糊的答应着,嘴巴很忙,没空搭理闲杂人等。 “好,我这就去整理细软,顺便把楼内的事务安排给手下处理。”花执念也是利落的人,说着要起身出门。 急忙忙的将嘴里的菜咽下去,管默言急切的唤住要出门的花执念。 “你整理细软干什么?”哎!就知道有些情是欠不得的,这下子就算明知道他是耍赖,她也拿他没办法了。 “娘子花容月貌,我怎么能放心你独自涉险呢?为夫当然要紧随身侧以便护你周全了。” 花执念的话,让白逸尘皱紧了眉头,他很想发火,但是却又师出无名,他凭什么发火呢?男未婚女未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花执念的追求原本也无可厚非,再说,堂堂花满楼的楼主,他确实比自己更有资格追求小默。 强压下了心底的苦涩,白逸尘一口口麻木的喝着粥。 果然如此!管默言无奈的翻着白眼,她就知道花执念会干脆耍赖,他还真给她面子,接下来她都懒得说拒绝之词了,因为即使说了,她也能猜到花执念会怎样一一的驳回。 这只狡猾的狐狸,看来已经找到了她的弱点,她知道自己总是太过心软,但是知道又如何?很多东西是骨血里带来的,她无法改变。 再说,怎么说他也是雄霸一方的人物,有他帮忙也确实会方便的多,而且他本身又是十世好人,不管是真是假,姑且就当他是真的吧。 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十世好人在自己面前,省去了不少功夫寻找,也算好事一桩吧! 虽然他看起来很花心,恐怕得到真爱之泪会有些困难,不过白兔精妹妹说过,越是那些看起来花心的男人,一旦爱上才更痴情,而那些看起来木讷老实的男人,可能并不是真的多老实,不过是自身条件太差,想坏也没有资本罢了。 罢了,既然他喜欢跟,就随他跟吧! “你可以跟着我。” 在花执念唇边越扩越大的笑容还没有彻底飞扬之际,管默言继续补充道: “但是除了我之前说过的那三个条件,我还要追加一条。” “娘子但说无妨。”管默言的妥协虽然早在花执念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乖乖就范,他还以为他要再多磨好一阵子呢。 “我要说的就是,不许叫我娘子,如果你胆敢违背,我立刻就会赶你走,你能做到吗?” “这个……”花执念还是有些犹豫的,他娘子才刚刚叫的顺口,突然不让他叫了,他会不习惯的好不好。 看他居然还有些犹豫,管默言简直不想再理他了,真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不答应算了。” “别,我答应。”刚才的犹豫只不过是拿乔而已,傻瓜才会不答应呢,不让叫也无所谓啊,反正只不过是叫得早晚的问题而已。 见愿望已经达成,花执念仰天大笑出门去了。 白逸尘看着仍然在专心吃饭的管默言,有些犹豫的张了张嘴,终还是不发一言的继续吃饭了,有些话他还是不说的好。 “有话但说无妨,别像个女人家似的搞欲说还羞那套。”就算脑顶没有眼睛,管默言也好像看见了他别扭的表情一般。 “为什么要带上他?”白逸尘的声音闷闷的,管默言也没多想,只当他是体内的余毒未清。 “带上他对我们的事大有好处,放心,有我在,他玩不出什么花样。”管默言我行我素惯了,几时对别人解释过自己的行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解释给白逸尘听,她总怕自己不说清楚,这个傻瓜永远也想不明白。 原来带上花执念是为了自己,而不是她对花执念有好感,这种想法当白逸尘抑郁了一早晨的情绪,突然间就豁然开朗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欢欣鼓舞从何而来,只知道自己就是莫名的欢喜。 ………………… 管默言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多了白逸尘和花执念两个人已经让她觉得烦躁了,所以她拒绝了花执念想要带随从的想法。 马车依然是由白逸尘来驽驾,威名远播的花楼主当然是不能屈尊降贵的沦为马夫了。 赶了一天的路,也有些倦了,在天色将晚的时候,一行三人来到了景德镇。 迎客来是这里最大的酒楼兼客栈,之前白逸尘逃命在先,也没有什么银子,管默言不得不动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得了些银子,当然,这本是不足以为外人道也的。 现在有了财大气粗的花执念,当然是住最好的,吃最好的,不然不是辱没了花楼主的威名了吗? 将马车交给小二处理,三个人大步流星的向客栈门内走去。 因为走的急,白逸尘与从里面走出的一名黑袍男子撞个正着,说来也有趣,白逸尘与那名黑袍男子均是带着幕离的,这一撞之下,两个人的幕离均是掀了开来半面。 管默言眼睛很利,虽然只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但也足够她看清对方幕离下的面容了。 男子面如凝脂,眼如点漆,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飘如游云,矫如惊龙! 只是一眼,管默言就看出此人非池中之物,想不到小小的景德镇还有如此的人物,想必定是路过而已。 ☆☆☆☆☆ ☆☆☆☆ 《美男请自重》一文也写了六万字了,不知道大大们是否喜欢,如果喜欢请记得一定要收藏哦!你们的支持就是偶码字的动力!谢谢大大们的支持哦! 写到这里,三号男主角也马上要闪亮登场了,不知道前两位男主大大们是否喜欢呢?如果有什么意见都可以给手心留言哦! 以下是手心的另一本入V的文,希望大大们同样的支持下哦! [bookid=2234222,bookname=《女侠饶命啊》] 二十七 乞儿 男子面如凝脂,眼如点漆,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飘如游云,矫如惊龙! 只是一眼,管默言就看出此人非池中之物,想不到小小的景德镇还有如此的人物,想必定是路过而已。 算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两名同样伟岸的男子错身而过,谁也没有在意这次擦肩。 隔着厚厚的幕离,管默言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黑袍男子审视的目光,管默言一张绝美的玉容早隐在了轻纱之后,只露出一双活灵活现的大眼睛来,迎着黑袍男子的目光,她有些故意的嫣然一笑,剪水秋眸弯弯的好似上弦月,感受到他明显的呼吸一窒,管默言才坏笑着从他面前飘然而过。 错身而过时,黑袍男子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苍鹰堡现任堡主聂远发出第一号江湖通缉令,悬赏五万两黄金买其项上人头,弑父淫母的玉面郎君——白逸尘,居然和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花满楼楼主花执念在一起,同行的竟然还有一个即使蒙了面,依然难掩倾国之姿的美人儿,这样奇妙的组合,如何能不令他好奇。 说起来,这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所以除了管默言以外,白逸尘和花执念丝毫不知道她与那黑袍男子之间的目光交接。 在二楼选了一个最好的位置,三个人坐定,又点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赶了一天的路,大家均有些倦意了。 酒菜上的速度很快,三人有说有笑的边吃边聊了起来。 …………………… 不远处的暗巷里,刚刚那名戴着幕离的黑袍男子负臂站在暗影中,即使看不见脸,依然能感受到他不怒而威的凛然之气,在他的身后,躬身立着一名黑衣男子。 “主上,那边似乎已经发现了端倪,最近追查得越发的紧了。” 黑袍男子冷笑一声,道:“老三什么时候变聪明了?想必是有人在暗中助他罢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什么也不必做,只需在这关键的时候,搅浑一池静水而已。”黑袍男子邪妄的笑着,他突然想到刚刚的那三个人,若真想搅浑了这池水,还真非这三个人莫属了,这里面随意一个人都可以掀起江湖的血雨腥风。 “你退下吧,以后没有我的召唤,不许来寻我。” “是!”黑衣男子恭敬的答应着,躬着身子倒退了数步,才敢背过身去消失在了暗影之中。 …………………… 三人原本在其乐融融的在用餐,然楼下的吵闹声渐甚,实在是有些不堪其扰,管默言有些烦躁,索性干脆放下筷子,下楼去看个究竟。 楼下几个小二正在踢打着一名衣衫褴褛臭不可闻的乞儿,眼见乞儿蜷缩在地上,已然是毫无还手之力了,几个粗犷的小二仍不依不饶的继续拳脚相加。 看着满脸是血的乞儿,管默言轻笑着开口喝止了小二继续施暴。 “这几位小哥,缘何踢打一名小小的乞儿?” “他刚刚偷本店的东西时被我们捉个正着,不给他一顿好打以儆效尤,那以后都来这里偷东西还了得吗?”为首的小二张口就有几分霸气,想必平日里狐假虎威的仗着掌柜的撑腰,没少做这等事。 “他偷了你们什么?不管多少钱,小女子都双倍赔给你们就是了。” 为首的小二也是个机灵百变的人,管默言这一行三人衣饰华美,气度非凡,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该教训的已经教训了,这就坡下驴的事,他还是会做的。 “姑娘严重了,那里敢用姑娘破费。”回过头来示意几个小二见好就收,便匆匆准备离开。 “慢着,这十两银子算是我替他赔的钱。”反正钱是花执念的,她也不心疼,随手丢给笑逐颜开的小二,就翩翩的转身欲行。 原本倒地的小乞丐见恩人要走,忙爬起身来,脸上的血迹也来不及擦拭,便急急地想要拖住管默言的裙角,留住恩人的脚步。 可惜眼看就要捉住了,花执念却一把揽住管默言的柳腰,将她远远的带离了他的身边。 花执念冷眼扫着地上的小乞丐,这个乞儿看似脏乱,但刚才他却没有漏掉他眼底的精光,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想他十三岁入江湖,现已十多年有余,此等雕虫小技想瞒他的眼,怕是难了。 管默言轻飘飘的瞟了花执念一眼,便巧笑嫣然的望向小乞丐,问道:“怎么?有事吗?” “恩人。”见管默言回了头,原本跪在地上的小乞丐又快速的向她的方向爬了过来。 这次不等花执念动手,白逸尘就拦在了他的面前。 白逸尘自幼随师父行走江湖,虽是个耿直不知变通的人,但这个江湖有多险恶他还是非常清楚的,这个来历不明的乞儿,他不得不防。 顺着眼前滚着锦边的皮靴,小乞丐仰头看到了白逸尘冷冰冰的脸,知道这是防着他呢,也就不再试图靠近管默言了。 “恩人,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小生原是进京赶考的举人,无奈半路被贼人劫了钱财,流落至此,又逢家道中落,已是再无去处,望恩人收留,再造之恩,小生一定当牛做马,不敢或忘。”小乞丐说得声泪俱下,临了再用那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原本就血迹斑斑的脸,这下更没法看了,跟开了个杂货铺似的。 望着眼前这惨兮兮的人,管默言不禁摇头啧啧叹息。 “无家可归了么?也是个可怜的人儿!”说着转头望向了白逸尘,“白逸尘,我们不是还少了个赶车的人么?我看就留下他吧!” “我不习惯旁人驾车。”白逸尘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一点不给管默言面子。 管默言在心里翻个白眼,怎么不管在一起多久,她跟他就是培养不出默契呢? “小默,我正少个伺候的小厮,不如就留下来伺候我吧!”花执念从善如流的附和着,无视白逸尘不悦的皱眉,花执念手摇折扇,一派风流倜傥的贵公子风范。 管默言冲着花执念嫣然一笑,花执念的狐狸眼闪了闪,仍只是笑盈盈的摇着纸扇,脸上找不到一丝异样的神情。 现在管默言多少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有些帝王明明知道有些臣子是奸臣,但仍愿意留在身边了,如果身边都是白逸尘这样的忠臣义士,固然对江山社稷有益,但全是这样的忠臣,做皇帝还有个鸟用?即使不被气死,也得活活的憋屈死。 “既然你开口了,那么就留下他吧。”管默言说着唤来了小二,吩咐他备好客房和沐浴的热水,另外顺便给这个小乞丐也备一间房,等她睡醒了之后在细细的盘问。 二十八 病了 “既然你开口了,那么就留下他吧。”管默言说着唤来了小二,吩咐他备好客房和沐浴的热水,另外顺便给这个小乞丐也备一间房,等她睡醒了之后在细细的盘问。 折腾了一天了,甚是疲惫,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管默言扶着楼梯,一步三摇的上了楼去。 身后一干人等流着口水,直望到管默言消失在了楼梯口,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不是没见过,只是这样媚到了骨子里的还真是闻所未闻,想必红颜祸水什么的,说的便是这种女人吧,虽然蒙着面,但单是这媚态也足够颠倒众生了,若真是掀开那碍眼的面纱,指不定祸水到什么地步呢! 白逸尘愤愤的瞪着这些个对着管默言流口水的男人,一击利眼扫过去,立时吓得他们寂若寒蝉,灰溜溜的收回了视线。 花执念扯起嘴角,不羁的笑着,他不信管默言这鬼机灵的丫头看不出这小乞丐的怪异之处,说不定又动了什么鬼主意呢,既然她想留,他就帮她留。 说到底,这还没怎么样呢,他就把这个管默言宠到没边了,也不知道这以后,他还怎么宠她才好。 ……………………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花瓣浴,管默言便懒在床上不肯起来了,‘但愿长睡不愿醒’估计就是专门用来形容她这种人的,不对,是形容她这种妖的。 管默言醒来的时候,正是夜幕低垂,万家灯火的时候。 不要怪她生活作息奇怪,哪只妖不是白日里睡大觉,夜间出来汲取日月精华的?她是很乖的妖好不好! 虽然才相处没多久,但白逸尘和花执念两个人多少也有些习惯她的生活习性了,见她醒了忙吩咐小二将温着的饭菜端上来。 某人已经懒得不愿下楼了,花执念也纵着她,干脆命小二将饭菜直接端到她的房间里,三个人慢条斯理的坐定,那个小乞丐也换了干净的衣服,乖顺的立在了花执念的身后。 虽然身上着的是粗布短衫,但仍难掩小乞丐的俊美无尊,人常道: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说得就是这般的翩翩美少年吧。 近而观之,面若扑粉,眼若点漆,身材清瘦而颀长,尖削精致的下颌微微的收着,倒少了些文弱书生的书卷气,多了几分精明和内敛。 此时,管默言才将将的睡醒,屋里也没有外人,她也再懒得带什么面纱了,手臂撑着额头,她整个人慵懒懒的斜倚在桌子上,脸颊酡红如三月桃花,一双凤眼半眯着,媚眼如丝般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之态。 饶是已经看惯了这张脸的两人,仍忍不住的看呆了,更别说是第一次看见这张妖孽真容的小乞丐了。 要说他眼珠子没直接掉出来,当场鼻血喷射三尺,已经是他定力够足了,活这么大,他还没见过这等绝色佳人呢。 香葱般的玉指,掩着嘴不雅的打了个哈欠,管默言开始怀念起在千妖洞的日子了,那时候她是何等的惬意啊,若是那些玉面男宠见她这般懒洋洋的样子,早乖乖的前来喂食了,哪能跟这帮呆子一样只是傻愣愣的张着嘴巴,若是口水滴到菜上了,还让她还怎么吃? “小乞丐,你有名字么?” “小的家里排名第九,恩人就叫我九儿吧。”九儿两手收在袖中,低垂着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估计是觉得刚才那样直勾勾的看着主人的脸实在是罪过,所以声音也是极度的小心翼翼。 “花公子也是个慈悲的人,你放心,你若跟着他是不会吃苦头的。” 管默言揉揉软绵绵的脖子,整个人没骨头一般的伏在桌子上,连带的连声音都软的能把人骨头都融了一般。 该死,是不是又快要到三月二十了? 掐指算了算,果然,今日正是三月十九。 三月二十是她的生辰,每年一接近这个日子,她就困顿的不行,等到了正日子她更是整个人昏睡不醒,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连她神通广大的娘都弄不清原因,只能每年的这一天小心的守着她。 看来今年娘是不能来守着她了,只是如若娘不在,还有谁能来守着自己呢? “小默,你没事吧?”白逸尘就算再粗心也发现管默言的不对劲了,平日里她虽然娇气,但也不曾柔弱无骨至此啊。 “是啊,是不是身体还没有恢复,所以太虚弱了?”花执念说着执起管默言的手腕,她的脉象平缓,倒也不见虚浮,只是这也太平缓了,比平常人慢了不止三四倍。 “小默,你这脉象怎么慢成这般摸样?” “无妨,我自幼练龟息功时受了伤,是以每年的这几日脉象都会变得极缓,没有大碍的。”知道自己这几日脉象会越来越慢,到最后甚至几乎都触不到了,人类是绝对不可能这样的,所以管默言顺嘴胡编着,希望能瞒过花执念这个人精。 听闻管默言居然还练过龟息功,花执念不免有些惊讶,这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绝学啊,少说也有几百年了,他都还是从祖上流传下来的古书上才看到的,管默言居然习得此功,实在让人吃惊。 眼看着花执念面露诧异之色,管默言开始有些后悔了,这龟息功不过是她上一次随娘下山游玩时听说的,据闻确实可以使人脉象暂停的,只是貌似距今年代久远了,是一百年还是二百年,她完全记不得了,这可不能怪她,妖精最没概念的就是时间了。 管默言看花执念只是有些疑惑之情,却并没有发问,也就略略的放心了。 “身子弱就多吃些东西吧。”难得白逸尘也体贴一回,满满的给管默言夹了一碗的菜。 看着眼前满桌子的菜,管默言懒得连胳膊都不想抬,只能咽咽口水,无力的垂下眼睫。 “小默,我喂你吧。” 花执念笑吟吟的端起了管默言的碗,小心翼翼的将饭喂到她的口中。 眼见她甚至连咀嚼都有些无力,不免担忧的皱起了眉头。 “小默,你这是受了什么伤,怎的这般严重?” 管默言无力的摇了摇头,她是实在是懒得再编借口了,说得多错的多,别人听的累,她编的更累,索性干脆沉默是金了。 ☆☆☆☆☆ ☆☆☆☆ 手心病了,高烧不退,简直都要烧糊涂了,即便如此,手心仍坚持更文,其心可表日月,令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啊! 希望大大们继续支持手心,记得收藏和推荐哦!手心养病去了,春季是感冒的多发季节,大大们一定要小心啊,不要和手心一样可怜就好了! 二十九 命不久矣 “小默,你这是受了什么伤,怎的这般严重?” 管默言无力的摇了摇头,她是实在懒得再编借口了,说得多错的多,别人听的累,她编的更累,索性干脆沉默是金了。 “放心,以后我一定想办法医好你。”一碗饭喂得再慢也终是见了底了,顺手将管默言颊边的碎发掖在了耳后,花执念弯腰将管默言直接抱上了床。 白逸尘冷眼看着,衣袖内的拳头慢慢地攥紧,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但是他仍理智的强压下去了。 回首看见九儿还负手立在身侧,花执念冷冷的吩咐道: “九儿,我房中包裹里有根千年的人参,你取来到厨房慢火熬成参汤,你要小心的看着,稍有闪失,药效都会减半的。” “是。”九儿答应着,向门外走去,临了还回身关紧了房门。 管默言人虽懒,但脑袋却还是灵光的,淡淡的扫了房内两个男人一眼,轻轻的扯了扯嘴角。 “支走了九儿,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花执念但笑不语,倒是白逸尘忍不住的发问了。 “小默,这个九儿来到太过蹊跷了,你为什么要留下他?” 管默言动了动,看她似乎要起身的样子,花执念忙托起她柔弱无骨的细腰,顺便将软枕垫在她的背后。 “白逸尘,你说他蹊跷,我倒要问问,他什么地方蹊跷了?” 白逸尘皱眉道:“他说他是书生,但我观他右手掌心有厚茧,分明是拿惯了剑的人,怎么可能是书生。” 管默言挑挑眉,这个白逸尘也不是太傻嘛,至少该细心的时候,他还是挺细心的。 扭头看了看花执念,她倒想听听他怎么说。 接受到管默言询问的眼神,花执念笑语嫣然道:“我听小默的。” 如此狗腿的回答,显然出乎管默言和白逸尘的预料,管默言一口气没喘顺,急急的咳嗽了起来。 “小默,你没事吧?”花执念急忙担忧的帮管默言扣起背,面对他的关怀备至,管默言只能回以大大的白眼。 “花执念,你正经一点会死啊?” 明显感觉到了管默言的不悦,花执念这才收起脸上痞痞的笑容,慢条斯理道:“刚才他换衣服的时候,我见他两侧耳后都有薄茧,应是长期佩戴发冠所磨。” 这个时代,只有官宦才佩戴发冠,平民百姓只是束发而已,这么说的话,只怕这个九儿身份越加成迷了。 “小默,说说你的想法吧。”花执念一只手还搭在管默言的背上,一下下的上下摩挲着,只因为手法娴熟无比,管默言只觉得舒服,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啊,就是今天在门口跟白逸尘撞在一起的,那个带着幕离的黑袍男子。” 管默言此言一出,两个男人均有些诧异,不知道只是匆匆一瞥,她为什么如此肯定。 将两人眼中的疑惑尽收眼底,管默言才慢吞吞的解释: “在他跟白逸尘撞上的时候,他的幕离曾掀开过一瞬,虽电光火石般,但也足够我看清他的容貌了。”怕两人不信,管默言还非常多余的补充了一句:“相信我,这等美男我绝对是过目不忘的。” 她的解释,毫无疑问的换来两人极度鄙夷和愤慨的目光。 哼!难道比我还好看吗?花执念不爽的撇撇嘴,改天一定下毒毁了九儿的脸,他本就居心叵测,万一管默言再动了色心,可如何是好? 白逸尘脸上面无表情,心下却是早就乱成了一团,江湖人称他玉面郎君,想必也确不曾坑骗与他,为什么小默从来不称他为美男子呢?想他一堂堂七尺男儿,本不该在意这些个花哨的名号,只是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他觉得自己现在更讨厌九儿了,找个机会他一定要将他赶走。 “先别摆那奇怪的脸色给我看,现在白逸尘是江湖上人人追捕的对象,这个九儿见过他的脸,现在又故意留在我们身边,想必是已经注意上我们了,与其让他在暗中算计我们,不如让我们把他留在身边,他不知道我们已经识破了他,行动也会有所顾忌,这样与我们也有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管默言似乎是用尽了最好的力气般,这下连抬脖子都没有力气了。 该死!为什么她的反应越来越严重了?现在她该怎么办?她根本连回千妖洞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她最担心的是,明天她该怎么熬过去。 她的身体一直非常奇怪,好像体内驻扎了另一个灵魂一般,每到三月二十这个日子,会生生的将她一个人撕扯成两半,她会莫名的性情大变,且法力顿失。 这些她都可以忍受,她不能忍受的是,每到这一天,她就仿佛成了比千年灵珠还要诱人的圣品,浑身都散发着不能抗拒的香气,若在此时夺了她的精元珠,可平白增三千年的道行,有此等诱人的条件,自然引得众妖都趋之若鹜的来犯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有无数的妖觊觎她的身体,然而因为有娘为她护法,倒也安然无恙,现在娘不在她身边,她又法力尽失,岂不是坐等被吃嘛? 想她真是命运多舛啊,才一生下来就沉睡了千年,刚醒来,娘就填鸭一般的让她学各种技能,仿佛要将她之前欠下来千年的道行一起恶补回来似的,若不是娘除了严厉之外,对她是万般宠爱,她真的会以为自己是她捡来的呢。 可惜她虽聪明绝顶,也算是妖界的奇葩了,所有妖术一点即通,过目不忘,但就是偏偏懒得出奇,除了投机取巧,五百年来从来没有扎扎实实的好好修炼过,如今她终于体会到娘的良苦用心了,但世上哪有早知道,更没有后悔药! 唯今之计,胡思乱想实在是没有用处,为了保命,只能是另寻他法了。 白逸尘和花执念本来以为管默言收留九儿不过是一时糊涂,那知道她还动了这个心思,不觉也陷入了深思。 “小默的做法有道理,这个九儿确实还是应该留在身边才妥当。”花执念点点头,九儿的事倒是不为难,他为难的是管默言的身体,自幼他便熟读医术毒经,还从来没听说过练功受伤会伤成这般摸样。 “小默,你这伤难道就没有其他药物可以治疗吗?若是有,不管多么稀奇珍贵,我都给你寻来。”这世上的奇花异草还真没有他花执念得不来的,只要能缓解小默的疼痛,他一掷千金也是值得的。 管默言摇摇头,苦笑不已,现在她也是一筹莫展啊! 娘以前总说:法力当用时方恨少,原本她还颇有微词,现在看来,简直是至理名言,可惜,现在才悔不当初,实在是太晚了点。 只怪当年她学艺不精,现在自己却是连自己的命都救不得了。 三十 你们走吧 “小默,你这伤难道就没有其他药物可以治疗吗?若是有,不管多么稀奇珍贵,我都会给你寻来。”这世上的奇花异草还真没有他花执念得不来的,只要能缓解小默的疼痛,他一掷千金也是值得的。 管默言摇摇头,苦笑不已,现在她也是一筹莫展啊! “小默,你到底是怎么了?”见管默言一直在沉思的闭口不言,白逸尘原本因担忧而引发的急躁越发的难以控制了,小默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她应该永远一副活灵活现的模样,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狡黠而明媚的笑容,她现在脸上悲伤的表情真的不合适她,而且这样落落寡欢的她,会让他想狠狠的抱在怀里,安慰她的悲伤,抚慰她的不安。 该死,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慢慢的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管默言幽幽的瞅着白逸尘发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伤感,让她的胃一阵阵的抽搐,奇异的酸楚遍布四肢百骸,原本她真的打算帮他到底的,现在只怕要失言了。 这还是她五百年来第一次失信于人,说来真有点死不瞑目的遗憾。 “白逸尘,你走吧,我的救命之恩不用你报了。”管默言原本想说点狠心的话,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遂又殷殷的嘱咐起来。 “以后行走江湖要懂得变通,别总傻傻的一条路跑到黑,太过执拗的人是会吃亏的。”管默言从来没有发现,她还有说书人的潜质,这话匣子一旦打开,就险些收不住了,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把她能想到的所有危险都给白逸尘说了一遍,他太傻了,总怕他被别人给欺负了去,直到她开始上气不接下气,才无奈的停住了嘴。 “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这边管默言费尽力气的口若悬河,方方疲惫的抬起眼,却发现白逸尘始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也不知道她说的话,他到底听进去了几分。 白逸尘还是没有反应,只是皱紧了眉头,那严厉而苛责的目光,让管默言倍感莫名其妙,他干嘛用那种责备眼神看着自己,难得她说他傻错吗?真是不识好人心!越想越是觉得气恼,干脆别过眼去,懒得看他,倒是花执念此时轻声的笑了起来。 “小默难道就没有什么要交代花某的吗?” 管默言偏头想了想,其实这个花执念还真没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何况在百花宫的时候还舍命救过自己,想想自己似乎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不免有些惭愧。 “花执念,很抱歉,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若以后还有机会,我一定帮你找到她。”管默言在心里默默的叨念,罢了,如果这次侥幸不死,她一定帮花执念找到那个令他心心念念的女人,真爱之泪能否得到倒是次要,至少也算还了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即便她其实并不需要他的救助。 花执念挑眉,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原本精致的面容倒显得更添了几分邪气。 “小默这说的算是遗言吗?” 管默言语塞,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似乎无论怎么回答都显得有失妥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白逸尘和花执念也算她在人间交到的唯一朋友了,时至今日她无以为报,那么放他们离开算是最好的回报吧! 管默言知道明日辰时开始,会有无数的妖寻着气味而找到这里,到时候不仅是她,连她身边的人都会殃及池鱼,她平日里确实爱玩,但是她不能容忍无辜的人因她枉死,算来,她或许还有力气在白逸尘和花执念离开之后,瞬移到附近的荒山里,这也是她最后的残力了,可惜距离不能太远,最多十里之遥。 “好了,你们走吧。”管默言闭上眼睛调息体内的精元珠,一会还要施展移形换位大法来瞬移,她必须要积蓄体力。 “我不走。”白逸尘有些愤慨的大吼,声音之大,震得管默言耳朵都有点嗡嗡作响。 听闻此言,管默言无力的睁开眼睛,她知道白逸尘那股子倔驴的劲头又拿出来了,管默言无力的暗暗摇头。 “白逸尘,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机,你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白逸尘武功再高,终是个小小的人类,怎么能斗得过那些修炼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妖呢?不过是送死罢了! “小默,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清楚,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这一刻,白逸尘竟然忘记了自己还有杀父之仇未报,就算真的是九死一生他也不能弃了管默言而去,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坚定不移,他不敢深究自己心底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就权当是报答她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吧。 管默言头疼,只恨自己现在法力已经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然她一定要抹掉白逸尘关于自己的记忆,一想到她要费尽口舌的说服白逸尘这头倔驴,管默言就觉得浑身无力。 “你要理由是吧?好,我就给你理由。”哎!管默言无奈,傻瓜白逸尘,你何必一定要逼我说谎呢? “明日我的仇家会悉数寻来找我报仇,而我明天就会陷入沉睡一天一夜,只能任人宰割,而你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若是撞见了,只有死路一条。”这些话,半真半假,但意思却是没有错的,他们俩留下,确实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是这样。”白逸尘似乎是终于懂了,默默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说服白逸尘,管默言原本有些哀伤的脸终于闪现了笑容,虽然心里还是有点莫名的失落的。然后,她的笑容就在听到白逸尘的下一句话时变得僵硬的不能再僵硬了。 “那我更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了,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白逸尘那坚如磐石的刚毅表情,悉数落在管默言的眼底,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但是她更着急,这个白逸尘怎么就说不通呢? “白逸尘,你有没有脑袋啊,你还有血海深仇未报呢,你死了谁替你报仇,他日你下到地下,有何颜面去面对那些逝去的亲人?”管默言是真的急了,甚至开始有些口无遮拦,她难逃一劫是她的命,她看的很开,但是白逸尘不一样,他还有血海深仇未报,他不能就这样枉死,而且她也不许他这样枉死,她要他好好的活着,长命百岁的活过一百岁。 听到管默言的话,白逸尘也急了,原本小麦色的俊脸都涨的通红。 “若是我就这样将救命恩人弃之不顾,与那个卑鄙的聂远小儿有何异处?即使苟活于世,将来我也无颜去见白家的列祖列宗。” 好吧!白家可怜的列祖列宗又一次被牵连出来了。 心里一急,管默言连连的咳嗽起来,花执念立刻体贴的帮她叩击着后背,很大的缓解了她的不适。 瞟到身边的花执念,管默言灵机一动,她怎么差点把他给忘记了呢!这个男人狡黠如狐,而且又宠她得没边,他一定会帮她的。 “花执念,帮我劝劝白逸尘好么?” “好啊!”花执念狭长的丹凤眼弯的好似上弦月,他那样浅浅的笑着,煞是好看。 三十一 同生死,同进退 心里一急,管默言连连的咳嗽了起来,花执念立刻体贴的帮她叩击着后背,继而又柔柔的揉按着,很大的缓解了她的不适。 瞟到身边的花执念,管默言灵机一动,她怎么差点把他给忘记了呢!这个男人狡黠如狐,而且又宠她得没边,他一定会帮她的。 “花执念,帮我劝劝白逸尘好么?” “好啊!”花执念狭长的丹凤眼弯的好似上弦月,他那样浅浅的笑着,煞是好看。 就知道小花最乖了,管默言仿佛遇见救星了一般两眼放光的凝望着花执念,刚要开口表达满腹的谢意,却被他用冰冷手指轻轻的按住了嫣红的檀口。 “但你要先完成你对我的承诺,我才会帮你。” “承诺?”管默言一时竟愣住了,她之前有答应过花执念什么事吗?为什么她完全记不得了? 仿佛早就预料到管默言的反应,花执念挑了挑眉毛,春风得意道:“小默刚才不是承诺要帮我找到那个令我心心念念的人吗?” 管默言怒了,两个眼睛都要喷火了,刚才她明明说‘如果’有机会,他听不懂‘如果’这个词中有关于未知的含义吗?现在她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呢,还能帮他找个屁人啊!他这不是逼她吗? 感受到管默言的恼怒,花执念抬起手掌,将她僵硬的小脸扳转过来,与自己对视。 “小默,你知道你这是对我们俩的侮辱吗?你这是在让我们做缩头乌龟,你忘记我们是堂堂七尺男儿了么?你这傻瓜,今日即便我们留得了性命,他日我们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明明是斥责之言,但是管默言却无法从花执念的眼底看到一丝一毫的责怪,他软语呢哝,盈盈如春水的桃花眼中,除了深情还有淡淡是伤痕。 为什么,花执念眼底会有受伤的痕迹呢?管默言迷茫了,难道他在怪自己将他推开了吗? 这个念头让管默言有点好笑,她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他们才认识几天?再说她也是好意啊,她不想害他们因她而丢掉性命啊。 “小默再怀疑我话中的真实性吗?”管默言眼中的自嘲当然没有逃过花执念的眼睛,他也不恼,只是依旧淡淡的笑着,他冰冷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管默言的嘴唇,那双浓眉,浅浅的颦着,像浓的化不开的秋霜,但管默言却深深的感到,这样比恼她怨她更让她难受,甚至让他感觉呼吸都困难。 “反正明天你也就昏迷不醒了,花某天生不信邪,我倒想看看是何方神圣让小默如此惧怕,甚至不惜狠心将我二人赶走。” 管默言彻底无力的垂下双肩,她就知道,或许她可以瞒过白逸尘,却是根本就瞒过花执念这个人精的,果然,即使她百般遮掩,他终是顺着她的只言片语,找寻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男人聪明到这种程度,是不是太罪过了? 思量了再三,管默言决定还是半真半假的陈诉了事实,毕竟想要骗过他俩其实并不容易,漫说那个人精,白逸尘只是单纯,但并不傻。 “小女子家父原是上清派的茅山道士,我自幼随家父到处降妖除魔,家父生前曾斩杀了一只千年大妖的妖娃,大妖修炼出关之后,家父已经过逝了,这只大妖为了替孩子报仇,就会在每年我生辰的日子前来报仇,开始我有家父留下的法宝,还能抵抗一番,谁知我伤势越来越重,渐渐不支,明日只怕大限将至,无力回天了,所以才不想连累你二人。”管默言说着差点粲然泪下,脸上的哀伤表情难以言表。 装模作样的抽泣了一声,管默言懒洋洋的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 “你二人武功再高,终是敌不过那大妖的通天妖法,何必做无谓的牺牲?平添我的孽障,所以速速离去吧,若我逃过此劫,定然会去寻你们的。” 白逸尘拧着浓眉,他似乎很惊讶管默言居然会说出这样的理由,一直有点难以置信的样子,毕竟在他的概念里,他根本是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妖魔鬼怪的,只是这话如果从小默嘴里说出来,他又不得不信。 倒是花执念显得很镇静,只是面色越发的凝重了。 这事若换成了别人说,花执念当然是呲之以鼻的,自幼他习得的是敬鬼神而远之,当然是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妖魔一说,但是如果这话是管默言说,他却是要斟酌斟酌了。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管默言确实显得异乎寻常的神通广大,很多事情确实也有些违背常理,特别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带他俩个魁梧男子逃出机关重重的寒潭,还能远遁十里之外,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如果真如她所说,是习得了茅山之术,倒显得相得益彰了。 见两个人均沉默不语,管默言以为他们俩终于被自己的话吓住了,正暗自庆幸自己也算死得其所了,起码没有连累了他人,谁知花执念一开口,就把她惊得半天都哑口无言。 “先祖曾经留下过一套阵法,名为锁妖阵。花某虽未能亲自演练过,但却熟记阵法,我想明天倒可以一试。” 花执念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若管默言说的是真的,他这样做无疑是非常危险的,那些只是在古书中识得的阵法不说效果未明,稍有失误就可能身首异处,而他却半点惧意都没有。 没理由的,他已经认定管默言就是他寻找多年的人,花执念本不信命的,然而这件事上他却坚信,冥冥中自有天定,或生或死他都不会离开。 管默言气结,刚要开口,花执念却难得的露出怒容,他一向笑面虎般深藏不露,这突然的气恼表情倒是让管默言愣了一下,一时倒忘记了本来要劝说他的话。 “小默休要再多言了,我意已决。” 花执念那坚如磐石的神态让管默言明白,再多的理由也是多说无益了,不自觉的,她将视线转到白逸尘的身上,不用白逸尘开口,她已经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罢了,这个人情她就欠下了罢! 若她能逃过此劫,以后一定好好待他们。 “好吧,既然你们不肯离开,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且先死马当活马医,姑且就试试花执念的那个阵法,时间紧迫,现在就开始准备吧!” 三十二 锁妖阵 上 花执念那坚如磐石的神态让管默言明白,再多的理由也是多说无益了,不自觉的,管默言将视线转到白逸尘的身上,不用白逸尘开口,她已经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罢了,这个人情她就欠下了罢! 若她能逃过此劫,以后一定好好待他们。 “好吧,既然你们不肯离开,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且先死马当活马医,姑且就试试花执念的那个阵法,时间紧迫,现在就开始准备吧!” “这附近不远就是花满楼的分堂,我们现在就速速赶去那里吧。”花执念说着就弯腰将管默言从床上抱了起来,眼见原本精灵百变活灵活现的一个妙人,此时竟软弱无骨的连胳膊都抬不起,不禁让他心疼万分。 白逸尘突然瞄了一眼外面,他们似乎忘记了一个人。 “那九儿呢?” 管默言无力的抬了抬眼皮,幽幽道:“一起带上吧,若真有个三长两短,黄泉路上倒还有个伴。” 花执念不禁莞尔,这个女人真不知是该说她临危不乱还是不知死活,居然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唤来了还在熬药的九儿,一行四人立刻骑着马向花满楼分堂赶去,管默言与花执念共乘一骑,马踏飞尘,三匹马快马加鞭的在官道上绝尘而去。 ……………………… 花满楼的分堂坐落在绥阳镇的中心地带,富丽堂皇的宅邸极尽华丽之能事,完全符合花执念那奢靡的调调,分堂主是一个矮瘦的中年男子,名唤花锦,虽然其貌不扬,但那矍铄的双眼却咄咄放光,一看就是个精明强干的人。 分堂主花锦以商家身份为掩饰,所以,当他以花员外的身份将三人迎入宅邸的时候,管默言还是小小的咋舌了一下,单看这花府白玉镶墙,琉璃金瓦的院落,雕梁画栋,巧夺天工的庭院,说是王孙贵族的气派有点夸张,但绝对算得上是富甲一方了。 一个小小的分堂都有如此的派头,不难想象花满楼总堂是怎样的贵不可言,这也难怪花执念那厮总是一副穷奢极欲的骚包样了。 再来分堂之前,花执念已经飞鸽传书安排好了相关事宜,是以到了分堂之后,他先将九儿派给专人照看,说是照看其实也就是看管起来罢了。 花府虽华丽,但花执念却并不打算落脚此处,而是吩咐花锦将他事前说好的人和东西带到后山去。 花府的后山群山环绕,郁郁葱葱,远远望去,似有仙雾缭绕般雾雾腾腾的,正中一处平地视野开阔,占地约千尺有余,一座小小的草堂孤零零的建在平地中央,四周却是连个围着的篱笆都没有,入目所及,一览无遗。 精通五行八卦之术的管默言当然懂得花执念带她来这里的目的,这里乃是难得的纯阳之地,汲取日月之精华几千年之久,若在此布下阵法,定然可以增益数倍。 将体力明显不支的管默言放在草堂中唯一的床上,花执念把管默言交予白逸尘照顾,自己就匆匆出去排兵布阵了。 白逸尘凝视着管默言苍白得几乎透明的小脸,不知该如何表述现在自己心中错综复杂的想法。 初闻管默言的说法时,他的心绪是异常混乱的,他想了很多是事,包括白家的血海深仇未报,但是他如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离开,就是这么一个女人,他遇上了,便再也割舍不掉。 感受到白逸尘在为她掖被脚,管默言抬起秀眼,虚弱一笑。 “小白,你怕死吗?” 白逸尘摇摇头,他略略有些粗糙的手掌情不自禁的覆上管默言冰冷的小脸,曾经的那些礼数和规矩此刻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有你陪着,我不怕。” 心里流动着莫名的悸动,管默言眉目舒展,苍白的笑容,竟美得倾国倾城,这样的笑容,白逸尘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累了就睡会吧,我守着你。”白逸尘的手指抚上管默言的眼眸,仿佛带着魔力,说不出的安心,竟让管默言真的阖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断断续续的刻意压低的声音,虽是极轻,但原本就心中有事的管默言还是醒来了。 “小默,你醒了。”花执念虽然满身的风尘,但不掩周身飘逸的气质,他俯身在管默言的床前,原本有些轻佻的桃花眼,此时竟盈满了深深的怜惜和深情。 “锁妖阵已经布好了吗?”管默言撑了撑身子想要起来,然而浑身软绵绵的却根本使不上力气,花执念见了,急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扶我出去,我要看看。”虽说她已经见识到了花执念祖上的睿智,但是现在三人的命都系在了一起,她不能等闲视之。 “我抱你出去。”花执念将管默言抱在怀中,漫步走出了草堂。 花执念知道管默言也是懂的奇门遁甲之术的,所以他边走边慢慢跟她解释着阵法的玄机。 “锁妖阵是由九九八十一名童男镇守的,这八十一名童男进阵之前,已经由光佛寺存了百年的金沙在身上画上了镇妖符咒,并用雄鸡血黑狗血还有童男血封住了周身大穴,以保一会进阵时不会被妖法迷惑。” 花执念说着,缓步走到了草堂不远的一处桌案旁,桌案上摆着香烛和指挥阵法的令旗,香案正中摆放着一座八脚支撑的方鼎,鼎身为青铜打造,因年代久远而显得斑驳,但管默言能感觉到鼎身散发出醇厚法力,一观即知不是俗物,想必是作为镇压阵眼之用的。 好似猜到了管默言的想法,花执念轻声的解释道:“此鼎名为司母戊方鼎,据说是女娲娘娘后人传下来的上古神器,是不是真有如此神奇,花某不知,但也确是花家的传家宝不假。” 管默言心中有些动容,此物确实是上古遗留的神器,想必一旦被外人知道了,必会招来不轨之徒据为己有之心,到时候江湖上血雨腥风,定又是一场不小的纷争,而花执念现在肯这样堂而皇之的拿出来,是真的要为了她破釜沉舟了。 管默言微微点头,努力撑起眼帘,细细的打量着已经布好的阵法。 三十三 锁妖阵 中 管默言心中有些动容,此物确实乃神器,而一旦被旁人知晓,为贪念所促,到时候江湖上血雨腥风,又是一场不小的纷争,而花执念现在肯这样堂而皇之的拿出来,是真的要为自己破釜沉舟了。 管默言微微点头,努力撑起眼帘,细细的打量着已经布好的阵法。 锁妖阵不愧是专门对付妖魔的阵法,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种物质均是专为克妖而布,阵法由十天干与十二地支组合而成,呈四角形,全阵开四门,谓生、死、惊、开,因死字犯忌,常人是不开的,但花执念的这个阵偏偏是要开这个死门的,不光要开,且要打开,这样置死地而后生的做法,管默言颇为欣赏。 锁妖阵的内部结构为三行三斗九曲连,扎法有横连和纵连两种,迷门的设置为第一斗设一个,第二斗设两个,以此类推第九斗设九个。 九为数之极,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此阵回环往复,迷门跌出,变化万端。 管默言不禁暗暗咋舌,这锁妖阵还真是玄妙无比呢!以一个人类而言,将阵法幻化到如此威力,此人之智慧不可估量,只怕时至今日花家的先祖已经羽化成仙了罢! 管默言素手轻点,又加了三处迷门,虽然又只是寥寥的改动了几处,但是却使阵法更加玄妙,威力提升了不止一倍。 花执念不禁又多看了管默言几眼,当初自己演习这套阵法的时候,就觉得或许可以改动几处,但是却怎么改都觉得不妥,不想今日管默言只是看了几眼,就看破了这阵法的漏洞。 再观管默言脸色更加苍白,原本打算多交流几句阵法的花执念只能生生的忍住。 “小默,外面的风大,我们进去吧。” 管默言轻轻的点头,虽然她现在位于阵眼之内,但是锁妖阵的威力还是或多或少的伤了她的身,此时除了无力,她甚至觉得眩晕了。 将管默言放在床上,花执念细心的为她掖好被子。 管默言艰难的从锦被中探出手臂,从自己发上扯下了几根头发来,花执念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的动作,表情有些茫然。 “小默,你这是?” “将我的头发每根缠于一只信鸽的脚上,放飞到各处,飞的越远越好。” 虽然花执念不明白管默言这样做有什么目的,但仍然顺从他的意思,招来八只信鸽,分别在信鸽的脚上缠上管默言的发,然后再放飞去八个方向。 做好这一切的时候,管默言终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刚才她用尽了自己最后的一点法力,将自己的气息封在了头发里,由信鸽带到各处,目的就是迷惑一些道行尚浅的小妖前去追寻,此法虽然瞒不了真正的大妖,但至少可以分散他们的攻击力,这样总比他们群起而攻之要强得多。 若只是普通的小妖,管默言倒是不急,依她刚才的观察,这个锁妖阵足以镇压几百年道行的小妖,而真正让她担心的,却是那个千年的蛇妖。 之前管默言并未全言说谎,确实有一只千年的大妖要找她报仇,百年前,管九娘刚刚度过了千年一劫,就赶上管默言的生辰,当时她身体极是虚弱,加上她对自己阵法的自信,所以难免有些疏忽,而一只千年蛇妖居然趁着这个疏忽,偷偷的潜入了阵内,若不是管九娘发现及时,管默言早就成了那蛇妖的盘中餐了。 管九娘当时震怒,与那蛇妖大战了三天三夜,虽然管九娘刚刚历劫,但是威力仍在蛇妖之上,最后蛇妖落败,管九娘怜她千年道行不易,便饶了她一命。 蛇妖重伤,虽然管九娘饶了她一命,但是千年道行也折损了大半,她并不感激管九娘对她的仁慈,反而一直怀恨在心,这些年来每逢管默言生辰的日子她都会赶来,虽然并不露面,但管默言知道她对自己一直不死心。 如今娘不在她身边,此等良机她是绝计不会放过的,所以明天她一定会来。 锁妖阵再强,但毕竟蛇妖有千年的道行,且她还略懂五行阵法之玄机,不然当年也不会抓住娘的疏忽而潜入阵中了,料想明日里这阵防的了别的妖,却是防不住她的。 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已经尽力了,若真是注定她就此命丧于此,黄泉路上她也有伴了。 随着夜幕的渐渐降临,管默言终于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 次日 管默言果然如她之前所说的一般无二,整个人都陷入昏睡中。 花执念令白逸尘为他护法,他则亲自坐于阵眼处,指挥阵法的演变。 白日里虽然有几只小妖跃跃欲试,但是毕竟道行太浅,再说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小妖被管默言引到了别处,所以此时对他们完全构不成威胁。 花执念严阵以待,始终不敢松懈,虽然他并没有亲眼看到所谓的妖,但是坐于阵中,他可以感受到有多股莫名的力量在冲击着阵的边缘。 若是看得见倒也罢了,这样看不见的更让人心惊,花执念不禁有些疑惑,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看来古人诚不欺我也。 入夜 花执念的心绪开始紧绷起来,这一日以来,攻击的妖魔越来越多,显然很多小妖禁受不住管默言体内香气的诱惑,明明冲不破阵法,还是要放手一搏的硬闯之。 心中虽然不能说一点都不震惊,毕竟于人类而言鬼神之说确实可怖,但是花执念却并不畏惧,仍镇定自若的指挥着阵法的变幻,以一个人类而言,他冷静的可怕。 亥时 冲阵的妖魔到达了巅峰般,疯狂的,不顾死活的冲击着阵周,阵脚已经有些呈溃败之色,显然破阵以成定局,唯一的区别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仿佛蚂蚁抱成团过河,外层的蚂蚁注定是要被河水冲走死去的,但是他们无所畏惧的前赴后继,所以不会水也不会飞的蚂蚁可以过河,这便是牺牲的力量。 兽不懂人言,但有时候却比人更可怕! 三十四 锁妖阵 下 亥时 冲阵的妖魔到达了巅峰,他们疯狂的,不顾死活的冲击着阵周,在他们的疯狂肆虐之下,阵脚已经有些呈溃败之势,显然破阵以成定局,唯一的区别就是时间早晚而已。 仿佛蚂蚁会抱成团过河一般,外层的蚂蚁注定是要被河水冲走死去的,但是他们无所畏惧的前赴后继,所以不会水也不会飞的蚂蚁可以飞跃属于它们的天堑而休养生息,这便是牺牲的力量。 兽不懂人言,但有时候却比人更可怕数倍! 一波又一波猛烈的冲击,持久的,不知疲倦的,看似毫无章法,却又诡异的遵循着某些轨迹,好似猛兽的尖牙一般,要硬生生的要撕扯出血淋淋的伤口才作罢。 仅仅一炷香的功夫,阵脚便毫无悬念的被冲破,一口鲜血没有预警的喷薄而出,花执念左手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右手轻轻的抹干净嘴角殷红的血迹,明明是狼狈的模样,却偏偏优雅的让人心折。 “花执念,你没事吧?”白逸尘有些担忧的上前一步扶住花执念几欲前倾的身体,虽然他不懂阵法,但是多少也可以从花执念面如土色的脸上猜到点什么。 花执念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没事儿! “锁妖阵已经支持不住了吧?”白逸尘暗暗叹息,只差一点点,过了子时,就是明日了,苦苦的支撑了这么久,就这样功败垂成,白逸尘无法不心怀遗憾。 “白逸尘,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虽然脸色苍白的吓人,但花执念笑起来依旧那样颠倒众生,仿佛前一刻吐血的人并不是他。 “这句话该我对你讲。”白逸尘冷哼一声,“我原本就是该死之人,我的命是小默给的,我也早就置生死于度外。” 花执念完美的唇角扯起一丝苦笑,这个白逸尘,还真是死心眼的人呢。 “现在说死还为时尚早。” 说着花执念执起摆在桌案上的短匕,挥手毫不犹豫的向自己的手腕斩去。 “你……”白逸尘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的行为,不知道他此时缘何突然要如此自伤。 花执念却并不解释,而是将手腕伸到司母戊方鼎之上,殷红的血迹顺势而下,点点滴滴的流淌到鼎底。 而原本已成败势的锁妖阵,突然卷起一阵黑色的旋风,狂风肆虐,飞沙走石,遮天蔽日,一尺以外,完全看不见人影,若不是白逸尘武功深厚,及时稳住两人的身形,两人几乎险些被那陡然掀起的腥风卷走。 在阵中各处迷门中游走的黑色旋风此时越加的肆虐,它们又似乎再卷积着什么看不见的力量,然后有些贪婪的收纳在自己的鼎中。 而那些受伤倒地的阵童,此时也如同回光返照般的腾的站了起来,勇猛程度更甚最初,只是他们眼底已经没有了光彩,而是彻底被血红色所掩盖。 白逸尘稳住自己的身形,他有些担忧的望着花执念,他再不懂,也知道花执念现在是在以血喂鼎,他这是在玩命呢。 难道之前他看错了,花执念是真的对小默一往情深的? 但不管无论如何,此时,他不能看着花执念白白的送死,就算他这样救了小默,小默一辈子也会不安心的。 “住手,花执念,再不止血你会死的。” 花执念突然扬起未受伤的那只手,阻止了白逸尘想要上前的脚步。 “白逸尘,你还不懂么?”花执念含笑望着自己的血从伤口一点点流失,他的笑容好似奈何桥上的彼岸花,凄迷而绝美! “现在,我不能停,否则我们三个都要死,而且会死得很惨。” 耳畔呼啸着的是被阵困住的妖的嘶吼,有撞击声,有尖爪拉扯声,甚至还有哀鸣声,声嘶力竭的让人毛骨悚然。 花执念没有告诉白逸尘的是,从戊时开始,他就察觉这波的攻击有些奇怪,他们似乎变得更有规律了,这情形同最开始的一盘散沙截然不同,就仿佛有人在幕后操纵着一般。 直到亥时开始的一波强似一波的攻击,更让他确定自己的猜测,真的有人在指挥着这帮散乱的妖魔,而且是深诸阵法之人。 花执念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了,他惨白的如同厉鬼,而那个吸收了大量血液和魂灵的司母戊方鼎则慢慢的摇晃着浮在了半空中,它慢慢的旋转,仿佛餍足了一般,缓慢的旋转着。 猛烈的攻击戛然而止,看看头顶上的诡月,被遮天的乌云慢慢蔽住光亮,花执念冷笑,终于正主要出场了吗? 这样大肆的用那些小妖的魂灵来喂鼎,就是等待着这一刻吧? 子时快到了。 花执念一手捏着受伤手臂的上侧,手腕处那狰狞的伤口像一只丑陋的血蛇,弯曲延伸。 抬眼看看已经因吸取大量魂灵而显得摇摇欲坠的司母戊方鼎,花执念无力的垂下眼角。 大势已去 不管他怎么的拼尽了性命,看来终究是保护不了她啊! 小默,你可会怪我?怪我没有信守承诺护你周全,怪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小白! 不过,若就这样死去也好,生不能同床,至少死可以同穴。 寻找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也算有了个结果了。 这样,也好! 大片大片的乌云,灭顶了一般的袭来,遮住了天上的朗月,甚至连星光都半点也无,刺鼻的腥味让花执念和白逸尘一阵阵的作呕。 尖利的鸣叫声,透过耳膜,利刃般刺入身体的四肢百骸,让两个人五内俱焚,肝胆俱裂。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两个人七窍出血的瘫倒在地上。 腥咸的黑雾中,缓缓走出一个妖媚的到了极点的女子,她坦胸露乳,细腰肥臀,每一个表情,每一下扭腰,都透着风骚到了骨子里的韵味。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只千年蛇妖——魅儿 早在管九娘打伤了她之后,她就立誓要报这个仇,所以今天她一定会来。 管默言那个丫头狡猾的狠,居然学会了声东击西混淆视听,还好她没有那么笨,很快就发现了她的调虎离山计,她及时的赶回来,并且用法力控制那些道行尚浅的小妖,前赴后继的替她打头阵。 而她,则以胜利者的姿态,直到最后一刻才优雅的现身,舒服的享受胜利的果实。 站在草堂之外,魅儿冷笑。 管默言,我们又见面了。 三十五 诡月夜 草堂内 外面的厮杀声甚嚣尘上,喊叫声、嘶吼声、尖唳声震天,原本躺在床上睡得极不安稳的管默言,此时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的眼底一片清明,凉凉的透着让人胆寒的冷意。 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但是此时的管默言却给人一种很可怕的截然不同的感觉。 她们俩人,好像一个是轻灵出尘如山涧清泉的慧黠女子,衬着绿树,踏花而来,一颦一笑间都有一种纯真的诱惑。 另一个则是眸子阴冷,浑身都裹着冰冷气息的女子,她的眼中凝聚的是无上的霸气,一个颦眉,一个颌首尽是兼具天下的王者之风,仿佛她本就是个俯视苍生的霸者。 缓缓撑起自己的身体,管默言赤脚踏在地上,漫步行到窗前。 窗外月如银盘,皎皎如华,流云如乌涓时聚时散,好似犹抱琵琶半遮面般的躲避着。 快到子时了,真好。 鼻翼间浮动着的熟悉腥味让她有些厌恶的皱眉,魅儿!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蛇精又要来吃了她吗? 呵呵,真是好笑,现在她已经沦落到一只小小的蛇精都敢觊觎的地步了吗? 若不是她现在法力尽失,岂能轮到这等宵小之辈也胆敢在她面前放肆。 只是今年,没有了管九娘的守护,她已然是必死无疑了吧? 奇怪的是,她却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一种感知到死亡气息来临而悸动不已的狂执。 “重华君,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管默言抬起漆黑不见底的眼眸,举头仰望着黑色幕布般的天际,她眼底泛起层层叠叠的哀伤,铺天盖地般的来袭,让人措不及防无处躲藏。 “罢了,死了也好,死了就可以不用再这样噬心蚀骨的思念了吧。” “重华君,当我的魂魄彻底的消散在这八荒六合之间,你也只能别无选择的原谅我了吧?” 呵呵,管默言冷笑,到时候她已经不再了,不原谅又如何呢?被同类挖去精元珠的妖,会丧失所有法力,神魂具毁,而她?一个依附于别人身体的魂灵将会彻底的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死吧!死吧!死了就不会再每年的今日都苏醒,然后痛得撕心裂肺了,已经足足疼了一千五百年了,她已经累了。” 管默言想着,突然狂妄的大笑了起来,她笑得花枝乱颤,细弱的肩膀抖动个不停,久久,才终于慢慢的节制住双肩剧烈的颤动,抬眼间,竟已然是泪流满面。 “重华君,没有来生我们便永远不会再遇见了吧?真好,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她不怪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怪他。 当那把森罗万象直直的插在她胸口的时候,她感觉不到疼痛,她竟然是笑着的,一如她往常一样,笑得倾国倾城,能死在他的手上,是她能预想到的最完美的结局了吧! 重华君,为了你,我化身为魔,公然与天下为敌,我杀尽了所有阻挡之人,鲜血染红了六道三界的每一寸土地,只为寻得你的踪影。 终于被我找到你时,你还是那张让我迷恋不已的俊颜,只是你的怀抱不再温暖如初,你太过用力的拥抱,甚至能让我感到你微微的颤抖,抱紧一点好么?重华君,我好冷! 重华君,你的心定比我更痛吧?所以你才至今都不肯原谅我?甚至狠心的不肯来见我一面! 一定是的,你一定是太过爱我,所以才不肯原谅我。 重华君,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 可惜,我们再也回不去了,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双手已经沾满了血腥,我再也不是那个会赖在你怀中撒娇的小女孩了。 重华君,我曾经说过,若有一天我不再爱你,我一定恨你入骨。 可惜事到如今,我依然爱你,深深的挚爱,剜心刺骨的深爱着,所以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 你失踪的时候,我寻遍天上地下不见你的踪影,直至我终于化身成魔,我的眼底只有漫天的血色和杀机,我无法控制自己暴虐的情绪,唯有杀戮,唯有不停的杀戮可以平息我的愤怒。 重华君,是你来了吗? 你也来杀我了吗?其实你不需要动手的,若是你希望我死,我会甘愿引颈受戮,只要这是你所希望的。 真好,如果一定要死,我希望能死在你怀中,起码,我不会觉得那么冷。 重华君,谢谢你成全我,临死还能让我再见你最后一面,真好! 眼前一黑,管默言再次陷入无底的黑暗之渊。 …………………… 魅儿莹白的手指全力张开再慢慢闭合,看似轻轻的一张一阖间,原本就简陋的草堂竟然瞬间就四分五裂崩散开来。 管默言一袭月牙白的轻纱长裙,花瓣般散开满地,衬着她洁白如玉的脸颊,干净通透的如同出水的芙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一步步走到管默言身边,俯身凝望着这完美得让人嫉妒的绝美脸蛋,魅儿媚眼如丝的笑了。 “好香的味道,我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想要享用你的甜美了。”魅儿有些贪婪的吸了吸鼻子,脸上渴望的神情已经无法抑制。 她一把捞起瘫软在地上的管默言,俯身咬住她嫣红的小嘴,拼命的允吸,直至血腥味四溢。 从在千妖洞里第一面见到沉睡不醒的她时,她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她,她的甜美胜过任何猎物,她嫣红的唇瓣花瓣一般的芬芳,让她流连忘返食髓知味,然而她亦清楚的知道,她永远也无法拥有这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狐狸精。 占有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而最彻底的莫过于死亡。 杀了她,将她完完本本的吞吃入腹,她便永远的属于她了,谁也抢不走。 “美人儿,别怕,很快就不疼了,我们将融为一体,没人能将我们分开。” 魅儿的嫩白的玉指如钩,齐手腕的没入管默言的胸口,鲜血四溅,潺潺而出,魅儿原本就妖媚的脸上亦沾染了点点的血迹,更显得妖媚惑人的多了几分诡异。 血红色的内丹在魅儿沾满鲜血的手掌间旋转,璀璨的红光,映红了她的赤眼。 好纯正的丹元,吃了她,她会提升不止千年的道行。 宝贝,我们终于永远在一起了。 轻启朱唇,内丹缓缓向她口中滚动。 三十六 所谓天命 “美人儿,别怕,很快就不疼了,我们将融为一体,没人能将我们分开。” 魅儿的嫩白的玉指如钩,齐手腕的没入管默言的胸口,鲜血四溅,魅儿原本就妖媚的脸沾染了点点血迹,更妖媚惑人的多了几分诡异。 血红色的内丹在魅儿沾满鲜血的手掌间旋转,璀璨的红光,映红了她的眼。 好纯正的丹元,吃了她,她提升了不止千年道行。 轻启朱唇,内丹缓缓向她口中滚动。 一道凛冽的力道突然从背后袭来,魅儿慌忙利落的闪身,躲避开这突如其来的利爪。 “你也是来抢夺灵珠的吗?”魅儿死盯着来者的面容,脸上挂着魅惑的笑靥。 来者俊美无尊的脸庞,冰冷的仿佛万年寒霜,只是长身玉立,便周身裹紧冷冽的气息。 这张脸即使在深入简出,魅儿还是识得的,他就是妖界四大长老之一。 雪长老——千仞雪 “内丹还给我,饶你不死。”窄眸微眯,薄唇紧抿成一线,千仞雪面无表情的开口。 魅儿嫣然一笑,妖媚的扭着柳腰,千娇百媚的靠近千仞雪。 “雪长老。”软腻腻的声音,仿佛句句都带着勾似的,勾得人意乱情迷,不能自己。 “你找死!”千仞雪冷笑,敢对他施展媚术,真是不想活了。 旋身化作一道道青色的魅影,如刀似剑的在魅儿周围穿行,凛凛如穿堂冷风,萧萧似天边落木,极快又极缓的游移着,飘渺的如同幻影。 魅儿的脸色早已经惨白,当魅影终于化为实体的时候,魅儿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斜斜的跪倒在地上。 仿佛根本就懒得多看她一眼似的,千仞雪拿着管默言的内丹一步步向她走去。 俯身半跪在管默言身前,千仞雪揽起已经血色尽失的管默言,她的胸口被掏了个大洞,血如泉涌般潺潺而出。 千仞雪将内丹放进管默言的胸膛,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覆上她胸前撕裂的伤口,有青色的柔光慢慢涌动,在肉眼可见下,管默言的伤口慢慢的愈合。 眼见管默言已经没有大碍,千仞雪才将将起身,再回首时早没有了魅儿的踪影,想必刚才他救人之时,她已经乘机逃窜了。 罢了,刚才他已经毁掉了她千年的修为,谅她以后也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该办的事已经办完,本来已经准备离开了,他却突然间看到了两个不该看到的身影。 是他们?! 他们俩居然也寻来了吗? 还真快! 是孽缘吗?前世就牵扯不清的纠缠着还不肯罢休,今生还要继续抵死缠绵吗? 算了,既然遇见了,便帮帮他们吧! 看到他们,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明明是求之不得,却死都不肯放弃,宁愿恒久的守候,直到化身为石,亦甘之如饴。 宽大的青色衣袍无风自舞,衣袖轻轻一拂,原本已经面如死灰般的白逸尘和花执念慢慢有了浅显的呼吸,死亡之色已经从他们脸上慢慢退去,原本苍白如纸的脸庞也渐渐有了血色。 千仞雪突然苦笑了一下,有时候他常常的想,如果当时他能够再勇敢一点点,是不是今天的结果就会有所不同,不知道这时空中会不会有另一个自己,他比他更勇敢,他享受着他曾经不敢拥有的幸福。 俯视着地上趴伏着的两个人,千仞雪忧郁的凝着眉,既然来了,就别轻易放弃。 他想,他这样做是对的吧。 如果我注定拥有不了幸福,起码我成全了别人的幸福。 再回首的时候,他瞬间顿住了脚步,万年不变的脸上写满了惊诧。 “九娘,你怎么来了?” 管九冥一身红衣似火,她齐腰的墨发因愤怒而张扬纷飞,妖艳至极的脸庞因暴戾而显得压迫感十足。 管默言与她母子连心,当她的内丹被蛇妖挖出来的一刻,管九娘亦感到了一阵钻心的剧痛,她那里还坐得住,急火火的从千妖洞循着女儿的气味就追了过来。 “谁?谁敢如此的伤了我的言儿?” “是魅儿。”千仞雪静静的看着她,她还是那么美,或嗔或笑,都让他迷恋不已。 管九娘俯身将傀儡娃娃一般的管默言抱在了怀里,她怜爱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心痛得都在微微的发颤,她的言儿一定受了很多的苦,居然都瘦了。 一滴晶莹的泪滴,静静的滴落在管默言血色尽失的脸庞上。 “九娘,言儿要历经九劫,这只是第一劫,前三劫可以人助,中三劫可以天助,而后三劫就只能自助了。这是天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纵然有些话不该说,但千仞雪仍冷冷的道出事实,因为他太了解九娘了,她的脸上清楚的写着,她要带走自己的女儿,去他的什么狗屁天命。 她就是这个样子,一旦恼了起来,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 “去他的天命。”管九娘恨恨的骂了一句,脸上的戾色虽然未除,然而她终究是收了带走管默言的念头,不管多心疼,现在,她真的不能带走她。 “走吧,九娘,言儿已经没事了。”他动用了近百年的道行来为她疗伤,明天天亮的时候,她一定会安然无恙。 管九娘血色一般的红袍因内力暴涨而张扬如鼓,衣袖一扫,眼前原本四崩五裂的草堂瞬间又搭建了起来。 抱起管默言,管九娘踏入草堂,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了床上,掖好被角,仿佛生怕自己会留恋一般,她转过身去迅速离开草堂。 “那个蛇妖往什么方向跑了?”管九娘停在空地上,回过头来,冷冷的开口,凛冽的杀意四射,上次她怜她千年道行修行不易,她居然还不识好歹的觊觎她的宝贝,她看她是嫌命太长了,很好,她不介意送她一程。 “东南方向。”千仞雪并没有阻止她,找个方式发泄一下也好,总比始终憋闷在肚子里强得多。 管九娘转身欲行,忽的又顿住了脚步,从怀中掏出一个淡蓝色的丹丸,抬手抛给了千仞雪。 “谢谢你。”一声道谢还回荡在空气中,管九娘已经瞬间消失无踪。 “千机丸!”千仞雪捏着手中的丹丸,苦笑不已。 千机丸是妖界的神药,一颗可增进百年的道行。 “九娘,你始终不愿意欠我分毫吗?” 将千机丸放入口中,和着满嘴的苦涩慢慢化入腹中。 他是妖界的四大长老之一,他更是妖界的先知天师,他算尽了天下事,却独独算漏了自己。 可笑啊!可笑! 天命如此吗? 在扫一眼脚下趴伏的两个人,回首望了望草堂的方向,他无言的勾起唇角,浅笑。 或许,天命也不过如此。 或许,一切还有转机。 或许———— ☆☆☆☆☆ ☆☆☆☆ 手心在此隆重推荐一本书——《女侠饶命啊》 本文风格独具,文笔犀利,视角新颖,嬉笑怒骂间说尽了酸甜苦辣。 女主聪明勇敢,善良宽容,她以自己小小的侠义来包容这个让她失望的现实世界。 没天理啊,这么好的书居然乏人问津,简直没处说理了! 嘻嘻,言归正传,女侠是手心的另一本书,本文已经三十多万字了,够肥了,可以宰了,应该不会让大大们失望,这是一本值得一读的好书哦! [bookid=2234222,bookname=《女侠饶命啊》] 三十七 苏醒 白逸尘和花执念悠悠转醒时,已经是次日晌午了,强烈的阳光晃得二人好半天才调整好自己的视力。 眼前是散落满地的断肢残臂,不用做他想,自然都是昨夜的那九九八十一个阵童,如今竟然无一存活,死状更是令人惨不忍睹。 那小默…… “小默……”两个人连滚带爬的冲进草堂,此时,他们那里还有半分盖世少侠的风流倜傥,浑身狼狈的几乎不如一般的山野村夫。 两人齐齐踏入草堂,远远的瞅见管默言静静的躺在床上,明明是那么的想要靠近,却在最后的时刻,两个人竟然同时有些却步了。 他们同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来自于心底最深的恐惧,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多少次生死的边缘,他们俩不曾眨过一下眼睛,然而此时,他们真的怕了,他们怕看到的不再是生龙活虎的小默,他们怕再也看不见她狡黠的坏笑。 一步步的挪进,沉重的喘息,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白逸尘将手指轻轻探入管默言的鼻翼之下,而花执念则小心翼翼的执起管默言莹白的手腕。 许久,两人才呆呆的对视了一眼,那个眼神无比的复杂,有惊喜,有庆幸,还有最初的那一丝狼狈,只觉得双膝一软,两人齐齐瘫软在管默言的床前。 天见可怜的,小默真的没事!! 白逸尘颤抖着紧抓着管默言的手,用力的贴服在自己的脸颊旁,而那双眼睛则胶住了一般的黏在了管默言的脸上。 小默,只要你没事的就好,之前我曾暗暗发誓,只要你没事,我白逸尘宁愿减寿二十年,苍天有眼,你没事就太好了,即使现在马上让我死去,我也心甘情愿。 花执念执着管默言的另一只手,贴放在唇边,一下下细腻的亲吻着。 死女人,如果你敢死,我一定追你到阴曹地府,也要你偿还你对我承诺,你还欠我一个我心心念念的女人没给我呢,你休想独自离开。 仰天长出一口气,花执念笑得像个傻瓜! 真好,你还活着! ………………… “花执念,为什么小默还不醒?”虽然花执念再三保证,管默言肯定是安然无恙的,但是她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白逸尘实在是有点忍不住的再次发问。 “白逸尘,再啰嗦我就把你丢出门外去!小默需要静养你不懂吗?”花执念再好的脾气,每天被追问一万多次,也是忍受不得的。 他实在想不通,这个闷骚的狠的白逸尘不是很喜欢装酷吗?如今怎么这般的不懂得深沉为何物了? 白逸尘暗暗咬牙,花执念眼底的讽刺他不是看不到,只是不愿理会,既然他说小默没事,很快就会醒来,那么他便会耐心的等下去。 见白逸尘真的乖乖的立在一旁不再多嘴,花执念苦笑着摇了摇头。 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个江湖人人称之为绝情的玉面郎君白逸尘,怕是再也绝不了情了。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应该说,管默言确实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别人美在形,她却美在魂! 那是自从骨子里带着的媚态,浑然天成,仪态万方,一个浅笑,一个颦眉均是美艳不可方物。 若她偏偏只是一个美人儿,倒也罢了!偏偏她不仅仅是个美人儿! 她是—— 花执念不愿意再想下去。 管默言是什么又怎样呢? 与他何干? 她只要还是他的小默便好! ………………… 管默言其实一直可以听见白逸尘和花执念说话的,她的意识是清醒的,但是她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她似乎很渴睡,浑身酸软的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副誓要与床榻抵死缠绵的模样。 窗外 灯深露重 初春的夜里,还很有些寒意,清冷冷的月光顺着窗子倾泻而入,白花花的一片,刺眼的有些触目惊心。 管默言想着,才突然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能睁开眼睛了。 她掀开锦被,赤着脚,踏着月光走出屋外,她知道,她此时能醒来,一定是娘来了。 果然 白亮亮的月光下,管九娘一袭红袍如血,无风自舞的裙裾飞扬,她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负臂立于院落中。 管默言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的娘,她总觉得今天的娘有些说不出的不同,明明是一贯的打扮,但今天她就是觉得,原本那些平日里的艳丽火红,今日竟颓败的像是那死人的一抹残血,摊撒在空气中,凝固成紫红色的痕迹,空气中盈满沉默的让人窒息的败落之气。 “娘!”望着管九娘静静站立的背影,管默言有些沙哑的、迟疑的喊出了声音。 “娘!”望着管九娘静静站立的背影,管默言有些沙哑的、迟疑的喊出了声音。 管九娘慢慢的转过身来,她的动作真的很慢,慢到管默言几乎都能看见,她这一系列动作下的所有挣扎。 管默言苦笑,娘,你究竟再怕什么? “娘,那日是你救了我吧?”管默言赤着脚,孩童一般的扑入管九娘的怀中,除了有些冰冷,娘的怀中还是一如既往的香软。 即使她那日昏迷不醒,也大约可以猜到当日的情形,花执念可以阻住那些道行尚浅的小妖,却是绝对抵不住那千年蛇妖的,现在他们三个人都还健在,唯一的解释就是娘出手救了他们。 “死丫头,娘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你呢?”将管默言细弱的肩膀搂在怀中,管九娘的心微微扯痛,她的孩儿,她怎么能不疼呢?只是,纵然她再疼,也不能永远这样抱在怀中守护着。 “娘。”管默言的声音闷闷的从她的怀中传出。 “告诉我吧!” “告诉你什么?”管九娘原本抚摸着管默言长发的手,瞬间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她便掩住了自己的窘态,继续爱怜的抚着管默言的背。 管默言没有抬头,她仍将头深深的埋在娘的怀里,似乎故意不愿抬头见到娘此时脸上复杂的表情。 “告诉我,为什么我从一出生就要沉睡了千年,告诉我,为什么我每年的三月二十都会昏睡不醒,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这样费尽心机的将我骗下山。” 三十八 解惑 “娘。告诉我吧!”管默言的声音闷闷的从管九娘的怀中传出。 “告诉你什么?”管九娘原本抚摸着管默言长发的手,瞬间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她便掩住了自己的窘态,继续爱怜的抚着管默言的背。 管默言没有抬头,她仍将头深深的埋在娘的怀里,似乎故意不愿抬头见到娘此时脸上复杂的表情。 “告诉我,为什么我从一出生就要沉睡了千年,告诉我,为什么我每年的三月二十都会昏睡不醒,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这样费尽心机的将我骗下山。” “言儿…”管九娘娥眉深锁,艳丽的容颜上布满哀伤,她才将将要张嘴,竟然就被管默言白嫩嫩的手指按住了嫣红的唇瓣。 “娘,这一次我不要听故事,我要听实话。” 其实,很久以前,管默言曾经听山神爷爷讲过,当年她出生的时候可是震惊了整个妖界,甚至不客气的说,她震惊的不止是妖界。 据说她还未出生,便天降祥云,环绕于千妖洞顶,鸾鸟栖木而立,腾龙盘踞头顶久久不去,自她呱呱落地起,百兽齐鸣,天地色变,千妖洞之上金光万丈,耀彻九天,整整三天三夜才渐渐淡去。 按说,单看她出生这般震撼人心的气魄,她理应是个谈笑间指点江山千层浪,挥手间天地为之风云色变的人物,谁知她却从一出生就开始沉睡不醒,而且一睡就是千年,即便是现在醒来了,也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神力无边的样子,倒是每年三月二十日她都会昏睡不醒,而次日醒来时,她身上的法力都仿佛又一次觉醒了一般,有一个质的飞跃,每每都是如此,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知道,娘不愿告诉她实情,因为从小到大,她早问了不下一万次相同的问题,每次问的厌了,娘就会随便编个故事给她听,久而久之,她便连听故事的兴致也没了。 但这次她实在是想不通,娘为什么要费尽心机的将她骗下山呢?她现在几乎可以确信,所谓的真爱之泪一定是娘刻意安排的,而娘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娘,告诉我好不好?”管默言身上仅着月白色的里衣,她瘦长的身影被皎白的月色拉扯的更加弱不禁风,似暴雨中的百合花,楚楚可怜,她莹白的玉手,轻轻的牵拉着管九娘宽大的衣袖,眼中凝着祈求的光华,让管九娘的心又是一阵揪痛,她该如何跟她解释? 到嘴的话就那样生生的梗在喉中,怎么都吐不出来。 有太多的话,她讲不出,也不能讲。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望着管九娘的挣扎,管默言却是收手、敛眉、颌首、浅笑。 “娘,所谓的真爱之泪,都是骗我的吧?” 想想也是,自己还是太过信任娘了,什么真爱之泪可以提升千年道行,她只是听说般傻呵呵的一个人下了山来,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好事,不是每个妖都来寻了,还会等到她吗? “那些我看不穿的十世好人,也是娘的所为吧?”管默言想,一定是娘动了手脚的,不然为何她的天眼竟然看不穿他们的前世今生? 管默言轻轻的叹息,娘如此的大费周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而她实在是想不穿,既然娘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那么索性她便不去想了。 她累了,很累很累,好想睡哦,她想回家,想回千妖洞,好好的睡一觉,什么都不想,就再一睡它一千年,最好永远不要醒来。 “不,言儿,真爱之泪是真的。”管九娘拉住转身欲行的管默言,知女莫若母,她太了解管默言现在的想法了,她何尝不想带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回去,可是不行,现在真的不行。 面对管默言澄清的眼眸,管九娘知道,如果她这次不说真话,管默言是绝对不会再相信她的。 “真爱之泪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东西,它可以洗涤一切污秽,包括哪些混沌了的记忆。” “娘,我不懂你的意思!”管默言凝眉,她不懂娘说的是什么意识,洗涤混沌的记忆?这与她有什么关系?难道说,她曾经也有一段混沌的记忆吗? “言儿,不要怪娘,有些事娘现在真的不能告诉你,那只能靠你自己去慢慢发现真相,娘只能告诉你,你的神识中封尘了一段前世的记忆,那个封印只有汇聚五滴真爱之泪才能解除封印,所以真爱之泪你必须寻到。” “那样就可以解开我的身世之谜了吗?”说不出理由的,管默言直觉的知道,一旦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她的身世之谜也会随着解开,可是为什么她会感觉到从心底里泛起的一股寒意呢?那是一种无法解说的寒冷,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令人齿寒的悲哀。 “是的,届时你的身世之谜也会一并解开。”管九娘纤纤玉手覆上管默言冰冷的脸颊,她的拇指细细的摩挲着,无限爱怜的凝望着爱女的脸庞。 为什么偏偏选上你? 为什么偏偏选上我管九娘的女儿? 哎!为什么? “言儿,你会怪娘吗?” “娘,我们有的选吗?”管默言不答反问,她侧首望着管九娘,眼中缓缓流动着的,是叫做悲哀的情绪。 她可以感觉到,冥冥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暗中默默的推动着她的脚步向着某个方向前进,而不管她如何的挣扎反抗,最终都将别无选择的走向这个既定的方向,这便是天命吗? “没有。”管九娘无奈的摇头,是啊,她们有的选吗?这该死的命中注定,这该死的天命难违,冥冥中的苍生,都逃不过这命运的魔掌吗?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管默言冷笑,原本还是万般的纠结,竟然突然就觉得无所谓了,不管是天命还是人为,她都会顺从的走下去,既然天想看?她就做给天看! 不过,最后的结果到底是怎样,却是要靠她自己来选的。 她才不信什么狗屁的天命难违,若有一天,她一定要亲自试试看,天命究竟有何不可违? 三十九 春梦了无痕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管默言冷笑,原本的万般纠结,竟然突然就觉得无所谓了,不管是天命还是人为,她都会顺从的走下去,既然天想看,她就做给天看。 不过,她才不信什么狗屁的天命难违,若有一天,她倒是一定要看看,天命到底有何不可违。 “娘,放心吧,我会乖乖的收齐五滴真爱之泪的。”她已经找到了两个十世好人,只要帮他们觅得良人,真爱之泪何其简单? 只是,突然想到白逸尘捧着她的脚给她穿鞋的那一日,心跳竟突然有些微微的紊乱,一想到有一天白逸尘也会这般对别的女子温柔备至,她竟觉得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她还记得,那天她中箭跌下那寒潭之际,花执念冰冷的嘴唇覆上她的清晰触感,那么柔软,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她还记得他没骨头一样偎在她身边,娇滴滴的唤她娘子,一想到那个总是嘴巴贱贱的花执念有一天也会这般对别的女人撒娇,她的心又下沉了几分。 有些慌乱的抛开这莫名的烦躁,管默言总觉得有些真相让她忍不住的想逃,她不敢面对这样的自己。 该死,这个时候她还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想,得到真爱之泪之后,很快她的身世之谜也会随之揭晓,到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管九娘看着面色凝重的管默言还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她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乳白色的内丹,伸手递与管默言。 “你之前被蛇妖所伤,元气大伤,服下这个吧。” 伤了她最宝贝的女儿,管九娘自然不会让她好过,抽了她的蛇筋做腰带不说,还要挖出她的内丹才肯罢休。 乖巧的吞下蛇妖的内丹,管默言原本苍白而虚弱的脸颊瞬间变得红润起来,像刚刚进行过一场舒服的热水浴了一般,白里透红的双眼都有些氤氲。 蛇妖精于修炼,精元球极其纯粹,对于元气大伤的管默言而言,这无疑是最好的滋补。 “去吧,人界不同于妖界,你要多加小心。”管九娘忍不住细细的叮嘱着,儿行千里母担忧,妖或者人都是相同的,没有那个娘不心疼自己的孩儿。 “娘担忧的不该是女儿。”管默言终于恢复了常态,她慧黠的笑着,眼底闪烁着狡诈的神采,娘真正该担忧的是那些妄图伤害她的人吧? 记得白逸尘曾经问过她:小默,你多久会原谅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呢? 管默言:不知道,原谅他们是老天的事,我只负责送他们上西天。 白逸尘:…… “死丫头。”管九娘有些恶意的揉捏着女儿的脸颊,为什么现在女儿的脸颊变得这么瘦了呢?小时候多可爱,肉肉的,软软的,可以捏成任何她喜欢的形状。 哎!果然女儿大了就不可爱了。 “娘,你把我的瓜子脸捏成豆饼脸了啦!”管默言翻着白眼无力挣扎,没办法,娘不捏爽了是不会放手的,她技不如人,还是不要做无畏的抗争了。 “娘走了。”仿佛舍不得似的,管九娘最后用力捏了一下,才施施然的离开。 管默言对着管九娘离开的背影微微的叹息,浅笑着颌首。 罢了,既然娘不愿说,她就不会再为难娘了,她会自己去寻找她想知道的答案。 五滴真爱之泪是么?她会很快筹齐的。 ……………… 赤足踏出室内,入目的是两个瘫软在床前的俊逸男子,看他们沉稳得有些异常的呼吸,想必的刚才娘来的时候为他们施了嗜睡咒。 跨过床下的二人,管默言直接爬到床上,原本想好好的睡一觉,可是看见二人仍趴在地上,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终究是有些心疼的。 轻启朱唇,一阵香烟拂过。 两个人已经轻飘飘的飞到了床上,三个人睡在一起确实有点挤,不过春日夜里微寒,挤挤也好,至少暖和罢。 管默言浅笑着为二人盖好被子,侧过头去,安然入睡,而那摇曳的烛火终于不堪凄凄的晚风,跳跃了几下便彻底熄灭了。 …………………… 春日的暖阳,温柔如情人的手,软软的抚慰,柔柔的照射,春风穿堂而过,细软如恋人间的轻声呢哝,甜腻的像刚出笼的糯米糕,暖暖的,让人更加昏昏欲睡。 斜里撑开的窗子,映着湛蓝的天空,和着鸟儿欢快的鸣唱,舒爽的让人困顿得久久不愿醒来。 窗内,四肢紧紧缠绕的三个人香甜的酣睡着。 鼻尖是细细的发香,软软的,痒痒的,白逸尘轻轻的吸了吸鼻子,沁人心扉的熟悉香甜气息顺之流入鼻翼,让他痴恋的不愿睁开眼睛,好甜美的梦,小默一如既往的甜美气息将他整个人团团包围,好美! 将头蹭了蹭,白逸尘将他大大的头颅更彻底的浸入管默言温柔如水的墨发间。 花执念微微扭动了一下脖子,唇畔触碰的是细腻得不可思议的香软,睡眼朦胧的半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管默言瓷白如玉甜美如初生婴孩般的睡颜,她如彩蝶般的长睫毛安静的低垂着,随着呼吸的起伏,她小巧的鼻翼轻轻的煽动着,忍不住的靠近并轻轻的亲了一口。 “小默,真甜!”含糊的呢哝着,花执念将头埋在管默言的颈窝,继续享受着这个甜美的梦境。 睡意朦胧间,花执念几乎本能的上下摩挲着,小默的腰真细,像狼毫笔管一般,又细又软。 咦?怎么小默的手这么大?还有粗粗的茧子?难道小默曾经做过什么粗活吗?还是因为她长期练功所致?好心疼,以后他一定会好好疼她,绝对让她做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奶奶,享尽天下的荣华富贵。 邪恶的双手顺势而下—— 呃?这个?小默的屁股也太过于坚挺了点吧?虽然弹性十足,只是以一个姑娘来说,也太过坚硬了点吧?还有这肌肉分明的大腿?小默就算精于武功,一个女人再怎么强悍也不至于强壮至此吧? ☆☆☆☆☆ ☆☆☆☆ 不带这样的,为什么没有推荐啦?人家粉努力的说,不管啦!打滚要推荐和收藏啦! 四十 被调戏的小白 睡意朦胧间,花执念几乎本能的上下摩挲着,小默的腰真细,像狼毫笔管一般,又细又软。 咦?怎么小默的手会这么大?掌心还有粗粗的茧子?难道小默曾经做过什么粗活吗?还是因为她长期练功所致?心口突然一阵莫名的抽痛,以后他一定会好好疼她,绝对让她做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奶奶,享尽人间所有的荣华富贵。 白逸尘原本睡得很是香甜,毕竟他做了一个非常难得的美梦,只是身上上下游动的手多少有些扰了他的清梦。 心里咯噔一下,白逸尘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小默怎么连睡觉也如此的不老实,竟然还敢摸他的手,他的这双手除了握剑,还从来没有握过女人的手呢!本能的想要抽出,却又有些舍不得,哎!算了,摸便摸吧,反正早晚都是她的人。 只是,白逸尘又是一阵的面红脸热,小默竟然还摸他的屁股,一个女孩子如此也太不知羞了吧?害得他心撼如雷差点窒息,而且她竟然还不肯就此罢手,居然还一路摸到了大腿?即便是做梦也不能这么吓人啊? “小默,别摸了。”迷迷糊糊的嘟囔着,白逸尘睡得更加不安稳了,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被自己喜欢的女人这样抚摸着,他如何睡得安稳?没立刻化身为狼将她直接拆吃入腹已经是奇迹了。 “小默,你的腿毛怎么比我还长?”花执念有些口齿不清的念叨着,睡意朦胧间他的手掌顺着裤管探出,覆上那片并不如预期细腻的‘软玉温香’,他说话的声音虽小,但却足以让半睡半醒的白逸尘如遭雷击。 两个人几乎同时睁开眼睛,当发现彼此握住的是对方的手,而原本深情抚摸的竟是对方的大腿时,花执念愕然的猛然坐起,白逸尘甚至震惊的直接跌下了床! “花执念,你这个无耻的采花贼,居然连男人都不放过!”白逸尘又气又恼,小麦色的脸庞因愤怒而涨的通红。 “白逸尘,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不可以侮辱我的品位!”花执念也怒了,有这么恶心人的吗?一想到他曾经那么如痴如醉的抚摸着白逸尘的大腿,他就有自斩双手的冲动。 “无耻之极!”白逸尘咬牙切齿脸红脖子粗的咒骂! “千万莫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若是知道是你,我宁愿自断双掌也不会碰你一下。”白逸尘脸上明晃晃的嫌恶深深的刺激到了花执念,他居然比他还感觉恶心?可笑!该恶心的人是他好不好? “断袖的妖人!”白逸尘恶毒的诅咒着,好吧!他确实是迁怒了,因为花执念无耻的破坏了他的美梦,一个关于小默的美梦,居然被他打破了,他如何能不恨? “你欲求不满也不要胡乱发泄到我的身上,堂堂玉面郎君不是如此没品吧?”花执念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斗嘴谁怕谁,他会斗输他吗?好笑!当然不会! 两人这般低档次的激烈争辩,终于吵醒了某位还在酣睡的主角。 掩着嘴角,管默言打了个哈欠,然后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这一觉睡得真香啊,或许是因为美男在侧,所以睡得格外安稳,浑身的每根骨头都叫嚣着舒爽! “小默,你醒了?”花执念激动的一把揽住管默言的纤腰,脸上明艳的笑容如同百花齐放,艳若桃李。 “小默,你醒了!”白逸尘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三两步来到床前,他双手摆正管默言的肩膀,上上下下细细的打量着她,生怕错过一点点的痕迹。 他的小默没事,平平安安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害! “小默,你没事,真好!” 本能的,白逸尘紧紧的拥住管默言的双肩,好像生怕她会再次消失了一样,那种失而复得的强烈震撼,将他所谓的礼义廉耻统统的抛诸脑后,现在他只想拥紧自己心爱的女人,永远不放手。 呃!现在是什么情况?管默言眨眨明媚如春花的水眸,一时有点适应不了眼前的状况。 腰上缠着的是花执念的手臂,而且他整个人都像没骨头一般的偎在自己背上。 前面白逸尘空前热情的抱紧着自己,他不是一向避自己如蛇蝎吗?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无所顾忌的抱着自己了? 天啊,这么热情的白逸尘还是白逸尘吗?还是那个她最喜欢逗弄,而且每次一定面红耳赤的小白吗? 管默言一时有些懵懂,她愣愣的被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紧抱着,不知该作何反应。 “咕噜噜……”肚子适时的鸣叫声,真的是救她于水火,此时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缓解她的尴尬了。 “那个……你们两个抱够了没有?我饿了!”管默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她知道此时说这个或许有点不恰当,但可惜她实在找不到更恰当的话来说了。 白逸尘后知后觉的猛然松了手,他有些震惊的呆立着,刚才他都做了什么?实在是太放肆了,居然对小默做了那样轻薄的事,想到刚才他还在半睡半醒的时候肖想了小默身体,天啊!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该死!他居然邪恶至此,他还有何颜面面对白家的列祖列宗! 白家列祖列宗泪奔…… “小默想吃什么?我吩咐下人给你做!”花执念紧紧的揽着管默言的腰,探头过来问她。 “随便什么都好,我都要饿死了。”和之前的感觉不同,现在管默言是完全的信任花执念了,连带着内心也接受了他的这个人。 “乖,等着。”挨着脸颊,狠狠的香了一口,花执念在白逸尘各种恶毒的目光下,施施然的起身,整理好衣袍,风姿绰约的飘然而去。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花执念肯定早就千疮百孔的倒地身亡了,白逸尘气哼哼的收回瞪视,有些怨念的望着一脸无辜的管默言。 哼!他都没亲到!怨…… “那个——小白,来抱抱吧——!”管默言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坏笑着张开怀抱。 果然,白逸尘突然间涨红了脸,他的浓眉跳了跳,然后咬着嘴唇,被狼追了一般的跑了出去。 管默言邪恶的笑着,真好,小白还是那个会被她欺负得满脸通红的小白,这样的人生才有趣嘛! 嘿嘿嘿——某人万分邪恶的笑着。 四十一 家宴 花府不愧是江南一带的首富,一场小小的家宴,竟完全不逊于宫中帝王的规格。 就餐的厅堂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奢华至极,宽敞可容百余人,仆从林立,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偌大的桌子长有十多尺之余,精致绝伦的菜肴如流水般源源不断的端上桌来,从这头,居然都望不到那头。 “花执念,吃个饭而已,需要这么夸张吗?”光头菜就三十二道,更别提主菜了,这个样子的话,她就算每一道菜都只尝一口,也得撑死了吧! “贵客临门,这是花府的待客之道。”花锦负手立在花执念的身边,恭敬的垂首。 花锦对花执念敬畏如神的态度令管默言揶揄的挑挑眉,不以为然的笑了。 花执念的家教还真严,嘻嘻,平日里就看见他不正经的样子了,没想到他坐于堂中,威风八面的模样,竟也别具一番风味呢。 “花执念,为什么我没有看见九儿。”管默言四下张望了一下,此情此景,那个卖身为奴的小玩意居然不在身旁伺候着,这还像话吗? 花执念略微的瞟了一眼,花锦立刻示意手下去领九儿过来。 “这整整两日,可是压根就没有理会他?”管默言边夹着菜,边有意无意的问着。 “一直关在柴房,滴水未沾,粒米未进。”花锦垂首回道,这是主人事先的吩咐,他莫敢不从。 “很好。”管默言笑笑,再抬首间,九儿已经被下人带到了堂前。 看他病蔫蔫有气无力的垂着头,管默言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九儿,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想要害人,就要先做好被害的打算。 “九儿,主人在用膳,还不快去伺候着。”花锦沉声吩咐着,九儿立刻强打起精神来,屈身来到管默言的身旁,看着满桌的美酒佳肴,菜香四溢,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腹中的鸣叫声更甚了。 已然是饿了两天的管默言无所顾忌的大啖美食,虽说不上饕餮盛宴,但也形象尽失了,倒是身边两个共同进餐的男人显得分外的斯文有理。 “小默,慢点吃。”花执念细心的顺着管默言的背,生怕她一不小心噎着自己,看她一副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急忙抬手夹了一个百花酿鱼肚到她的嘴里。 管默言乖乖的张嘴,谁知两人这次的配合竟失了默契,一不小心,有些许的汤汁就流到了唇角。 “怎么吃得这么急呢?”花执念没用绢帕,而是直接用手指擦掉管默言嘴角的油渍,顺手给她盛了一碗雪冻杏仁豆腐,端在她面前,而他手上的油渍则堂而皇之的放入口中,细细的啄着,仿佛再品什么美味珍肴。 花执念的动作,明显让九儿吃了一惊,万想不到花执念竟会迷恋管默言至此,他不动声色的将眼底的讶异掩去,继续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管默言。 白逸尘的脸上则好似常年便秘一样难看,这餐吃的他觉得憋气之极,花执念各种献媚的动作让他如坐针毡,然而他也知道,这样的事除非他死了,否则他永远也做不到。 管默言酒足饭饱,拍着肚子靠坐在椅背上,脸上餍足的表情,可爱至极,让花执念又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粉嫩红润的脸颊。 白逸尘落寞的垂下眼角,很多事情不管他心里有多么渴望,也只能放在心底。 管默言感叹,难怪姐妹们都前赴后继的来到人间,人类果然会享受,单单这一餐就吃的她大开眼界,之前随娘下山可没见过这般阵势,有机会一定要带着白兔精和小花狸精来见识见识。 “小默,可是饱了?”花执念歪着头笑眯眯的询问,他刚才小酌了几杯,现在面若三月桃花初绽,两颊微酡的模样,甚是迷人。 管默言揉揉肚子点了点头,刚才吃的太饱了,现在连话都懒得说了。 “撤宴。”花执念才一抬手,就被管默言按住了手臂,她目光流转,眉目含情,扫视了一周,才笑吟吟道: “这么一大桌子的菜,很多都没动过,就这样撤掉岂不可惜,赏给下人吧。”管默言的话,让九儿原本黯然的脸瞬间闪动光彩,他可是可怜巴巴的伺候一晚上了,到现在肚子饿得都可以打鼓了。 “亦可,花锦,撤下去赏给下人吧。”花执念一招手,仆人立刻上前,前后错落着将菜撤下。 九儿的视线随着菜的离开而离开,眼见下人都一一撤下了,他也躬了躬身子,准备一同离开。 “九儿,去帮我烧点洗澡水吧。”管默言慵懒的声音从背后软绵绵的传来,九儿的身子一震,回过头来,迎上管默言绝美的媚笑,一时间,满堂刹那春色无边,若换成一般的男人,早就神魂颠倒了,可惜此时九儿实在无心欣赏这难得的美景,饱暖了才能思淫/欲呢,他现在可是饿得想哭的心都有了啊! 该死,他可以肯定那个女人绝对是故意的,虽然她笑得像仙女一样美好,但她的心里绝对住着最邪恶的妖魔。 “是!”垂着双肩,九儿无力的‘挪’出了门去,没办法,饿了两天一夜了,若不是他有功夫在身,现在早就昏过去了。 “你啊!”眼见九儿退下了,花执念才宠溺的伸手刮了一下管默言的翘鼻,对她的顽皮却是纵容到底。 随着花执念的引领一路来到自己的闺房。 推开房门,管默言施施然的迈步走进去。 满室的温香,扑面而来,屋内的一桌一椅均是精雕细琢的佳品。 再向室内望去 上好的紫檀木床,上面漆着艳丽的朱砂,主挂落为双层雕花设计,刻有岁寒三友,‘梅、兰、竹’暗喻主人品格高洁,内壁装饰着传统的冰裂纹,细致入微,巧夺天工。 再看那床侧飘逸如云的娟幔,上好的苏绣锦被,无一不是奢华至极! 门外传来敲门声,三人回首,只见九儿搬着浴桶气喘吁吁而来,看着他惨白如纸的脸庞,三人均忍不住的偷笑了起来。 “门外伺候着吧。”管默言挥挥手,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回过头来,惊讶的发现白逸尘和花执念居然还在房里。 “小白,你要留下来伺候我洗澡吗?”管默言这句话刚出口,白逸尘就风一般的消失无踪了。 “小默,要我伺候你更衣吗?”花执念浅笑嫣然,‘啪’的一声打开纸扇,风流倜傥的摇啊摇的,比起那个可怜的小白,调戏花执念这样色迷迷的‘采花贼’,无疑失了管默言的趣味。 “出去啦!”一双绣花鞋,终于将粘皮糖赶出了闺房。 身上衣衫尽褪,当白嫩如玉的纤足踏入芳香四溢的花瓣浴桶时,管默言轻轻的呻吟出声,身上的每一个筋骨都在热水中得到舒展,双眸微阖,管默言将头靠向浴桶,睡意渐渐袭来,慢慢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待苦命的九儿终于伺候好管默言沐浴之后,所有的食物已经被瓜分一空了,只剩下冷馒头配凉水。 九儿仰天长叹,死女人!我们的梁子结定了! 四十二 凤求凰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亭台轩榭,临湖而立,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亭台内,三人怡然自乐,九儿则静静的垂首立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 管默言今日穿了一身湖绿色的绸裙,窈窕的腰肢使她看起来像一只山林间飘逸而出的精灵,衣袂飘飘,迎风而立,灵气逼人。 时下民风开放,女子多打扮的比较凉爽,所以她的领口微低,露出修长的玉颈和细致的锁骨,月牙白色的绣花围胸紧裹着她傲然的双峰,纤细不堪一握的小腰上扎着同色的锦带,微风拂过,齐腰的墨发肆意飞扬,画面唯美的如同水墨画上的浓墨重彩。 此时,管默言正趴伏在凉亭的栏杆之上,兴趣盎然的望着脚下畅游的锦鳞。 恰好旁边石桌上有一盘桂花糕,石岩整盘抱在胸前,揉碎了糕点,撒于湖中,眼看着面前立时聚集了无数的游鱼,她脸上呈现出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颜。 身边花执念和白逸尘均有些痴迷的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可惜某人却完全没有赏花赏鱼赏美人的兴致,此人就是昨天晚上被石岩折腾到后半夜,且只啃了一个冷馒头的九儿。 一大早还没睡醒,更不可能来得及吃早饭,他就苦命的被管默言唤来从旁伺候着,站到现在两条腿都开始不自觉的打颤,而且肚子始终不听使唤的叫个不停,他咽了一下口水,继续目露凶光的看着管默言将美味可口的糕点揉碎了喂鱼。 管默言偷眼看了看身后的九儿,他怨恨的目光当然逃不过她的眼,心里暗暗好笑,现在她貌似发现了一件和调戏白逸尘同样有趣的事了。 “九儿,来,帮我把这些糕点统统揉碎了喂鱼。”将手中剩下的半盘桂花糕悉数递于九儿,管默言慵懒的依靠在栏杆上,笑意妍妍。 桂花糕的香甜溢满鼻端,美味佳肴就在眼前,他却只能碰不能吃。 可恶啊!这个恶毒的女人绝对是故意的,该死的妖女,以后有机会他一定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 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手中的桂花糕撒在烟波浩渺的湖面上,九儿暗暗咬牙切齿的诅咒道:吃吧,吃吧!吃肥了就捉你们上来炖了吃。 脚下的游鱼依然怡然自乐的游来游去,欢快的抢食着甜美的桂花糕,切!谁有时间理那些无聊人类的怨怼和诅咒啊? 白逸尘靠坐在亭边,举目远眺,他还是一袭白衫,精窄的腰身束着同色的镶玉锦带,衬着他小麦色的皮肤,显得煞是好看。 迎着晨风,他的浓眉微微皱着,似是有些心事一般,漫溢着淡淡的忧郁,他的一条腿自然而然的垂在地上,另一条腿则蜷缩在座椅之上,手臂随意的搭垂在膝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闲适。 而坐在一旁的花执念,今天则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他身着湛蓝色锦袍,映得他花容月貌更甚女子三分,精致绝伦的面容倒是显得特别的安详。 他不出一言的静坐一隅,面前摆着六弦古琴,莹白玉手根根骨节分明,放在琴弦之上,无需弹奏,本身就善心悦目之极。 管默言本来没对他报什么希望的,谁知花执念丹凤眼微眯,十指尖尖,轻抚琴弦,悦耳的琴声如乘风而来,带着点点的雨露般,温润如玉,扣人心弦。 低沉而悦耳的男声伴着琴音丝丝入耳,竟然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清脆。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竟然是凤求凰,管默言侧首嫣然一笑,这个风骚的家伙,总是花样百出。 一个念头突然划过,管默言回头望向一旁始终沉默寡言的白逸尘。 “白逸尘,你之前可有婚配?” 没想到管默言会突然问了这样的问题,白逸尘显然是愣了一下的。 “呃,小时候爹爹确实给我定下了一门亲事。” 记得小的时候爹爹曾经告诉过他,给他定了一门娃娃亲,是呼啸山庄的三小姐,可惜他自幼习武,然后便是行走江湖,从来没动过儿女情长的心思,也就从来没见过这个所谓的三小姐。 现下他家门不幸,想必也不能再耽误了姑娘的幸福,他日寻个机会,他再去退了便是。 “哦,那何不去娶了人家?”管默言问着,心里竟微微透着些难解的酸意。 她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很好的心情,却因听闻白逸尘已经有了亲事而变得有些烦躁,这不正是她的本意嘛?白逸尘有了相爱的人,她才有机会得到真爱之泪啊?为什么她竟然会感觉不开心? “白某身负血海深仇,如今亡命天涯更是性命堪忧,朝不保夕,根本无心娶妻。”白逸尘说着,有些不自然的瞟了管默言一眼,麦色的脸庞竟开始有些不自然的泛红。 “再说,白某唐突小默姑娘再先,岂能再娶他人?若他日大仇得报,且留得性命的话,白某定然要对小默姑娘负责的。” 白逸尘从来不懂得什么叫甜言蜜语,就算再甜蜜的话他也能说得一本正经,趣味全无。 但管默言却听得脸色晦涩尽扫,连带着心里的憋闷也一扫而空,这反常的行为实在有点令人费解。 “切,谁稀罕你负责?你不要太痴心妄想才是。”某人嘴硬的更胜过鸭子,蒸熟煮烂了,也还留其啄,坚硬不已。 “白某这条命系小默所救,若小默嫌弃于我,白某甘愿鞍前马后,为仆为奴。” 白逸尘说着,侧过头去,眼底的失落一闪而逝,是啊,他还是不要太痴心妄想的好,小默那么美好,他如何配得上呢? 将白逸尘的哀伤尽收眼底,管默言有点说不出的心疼,这个死心眼怎么这么容易受伤呢?她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嘛,他干嘛一副哀大莫于心死的模样? 想说点什么安慰,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只能扁着嘴,意兴阑珊的趴在栏杆上,望着九儿恶狠狠的喂鱼,静静的发呆。 四十三 露宿山中 将白逸尘的哀伤尽收眼底,管默言的心里竟然有说不出的心疼,这个死心眼怎么这么容易受伤呢?她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嘛,他干嘛一副哀大莫于心死的模样? 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只能扁着嘴,意兴阑珊的趴在栏杆上,望着九儿恶狠狠的喂鱼,望湖兴叹。 看来,若是想要得到白逸尘的这颗真爱之泪,首先就要先帮他报仇雪恨,不然依着他这个木鱼脑袋怎么可能去爱上别人,哎!还真是伤脑筋呢。 转过头来,迎上花执念似笑非笑的脸,他狭长的丹凤眼弯了弯,眯成一条月牙状。 管默言失笑,这个妖精,又想什么坏事呢? “花执念,你可还记得,你那心心念念的女子长什么模样?” 白逸尘的那颗真爱之泪,管默言暂时是不能指望了,幸好至少还有花执念这颗,只要帮他找到那个他梦中的女子,真爱之泪岂不唾手可得。 花执念凝白如玉的手臂支撑在古琴之上,歪着头,似乎很努力的想了一下,许久,才幽幽的说道: “那个女子有着一双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的双眸,就像你这双瞳一般;她形如弱柳扶风,曼妙的身姿我见犹怜,说来与你也无二致;她巧笑倩兮,慧黠如狐,她声若兰芷,轻启朱唇,便余音不去,绕梁三日,她有时聪明绝顶,有时天真如孩童,有时悲天悯人,有时又有点小邪恶,就如小默一般,让人又爱又恨,即使做了坏事也舍不得责怪,只想捧在手心细细的呵护。” 说着,花执念一双桃花眼斜斜的瞟了管默言一眼,只是一眼,便媚态横生,无限的风情。 管默言无语,花执念这厮果然是个风流种,甜言蜜语说起来比唱快板的还溜,且还说得这般动听,若换做一般女子,只怕早被迷得神魂颠倒欲以身相许了,还好自己立场坚定,不为所动。 “你这番废话实在说得无甚必要,直接说是我不就成了。” “小默蕙质兰心,果然一点即通。”花执念拂袖浅笑,长臂一伸,竟对着管默言光洁的额头轻轻一弹,暧昧亲昵的让管默言一时竟愣住了。 九儿忍不住的低头冷呲,果然是个妖女,魅惑的两个倾世男子均如痴如醉,按说这样妖颜惑众的女子就该浸猪笼,省的再危害世人。 管默言不禁默默的叹息,花执念这般风流倜傥的多情男子,何时才能真的爱上一个女子呢? 看来她寻真爱之泪的路漫漫无期,她还有的等了。 ………………… “小默,你大病初愈,真的不多休息几日?”白逸尘虽然也急着上京去寻爹爹的义兄,但是他不能置小默的安危于不顾。 “不妨,我身体好着呢,即日便可上京。”白逸尘不急,她可急着呢,尽早帮他报了仇,才能得到真爱之泪,不凑齐五滴,她的身世之谜将永远都只是一个迷。 “花执念,去准备一下吧,即日我们便可上路。” “好。”小默的想法,就是他花执念的想法,她要走,他便立刻去准备行囊,绝对没有半点犹豫。 宽阔平坦的官道上,一辆华美的马车正在飞速前行。 马车通体为黄花梨打造,低调的华丽,车内铺着厚厚的毛毯,柔软而温暖,软榻上铺的是上等的苏绣锦被,四脚圆桌均是紫檀木所致,精巧绝伦,桌上摆着八角的食盒,里面时令的鲜果和精美的糕点一应俱全。 管默言懒洋洋的趴在软榻上,两边坐着白逸尘和花执念,苦命的九儿当然是在外面驾车啦! “驾!驾!”九儿脸如锅底,大力的抽打着马身,仿佛他现在抽的并不是马,而是马车里那个可恶之极的妖女。 哼!明明说今天就要走,还不停的安排他做这做那,直到要离开之时,才猛然想起来似的吩咐他记得用早膳,而可怜的九儿才咬了一口馒头,他们便急急的要出发了,无奈之下只得再塞一个馒头在怀里,留到路上喝着北风吃。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他会狠狠的报复回来,让这个该死的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哼!哼!该死的妖女!! “驾!驾!”再狠狠的抽几鞭子,该死的女人,窝在车里吃糕点,小心别噎到,哼! 车内 管默言玉体横陈,一只手臂慵懒的撑着额头,一只手拿着应季的香梨,啧啧有声的啃咬着。 甜而清脆,果肉细腻,入口即化,不愧是要年年进贡的蔬果,皇帝老儿果然会享受啊。 “白逸尘,此番到京城还有多远的路?” “还有大约二十多日的路程。”其实若骑马会快得多,只是小默大病初愈,白逸尘舍不得她太过劳累,所以选择了相对慢很多的马车,自然也就耽误了些路程。 管默言撇着嘴,刚说想什么,突然马车剧烈的颠簸了一下,管默言一时不防,手中啃了一半的香梨也顺手掉落在地毯上。 “怎么了?”管默言有些不悦的皱着眉,那么香甜的梨子才吃了一半,可惜了。 白逸尘挑开车帘向外望去,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过了宽敞的官道,如今行至相对较崎岖的羊肠小道之上,所以才免不了有些颠簸起伏。 放下窗帘,白逸尘淡淡的说道:“没什么,路不平而已。” 管默言冷冷一笑,对着车外轻声唤道:“九儿,行得慢些。” “是!” 九儿应着,刚才他确实是有些恶意的将车赶到那个土坑之上,想必是被那个妖女察觉了,现下看来他还是不要太明目张胆的好。 心里想着,九儿故意将马车放慢了速度,车外,不易察觉的,他露出浅浅的冷笑。 又缓行了半日,天色已近黄昏,花执念挑开窗帘,向外望去。 外面红霞似火,流云无限,气象万千,美不胜收。 再举目环顾四周,远山连绵不断,蜿蜒悠远,青翠欲滴,眼见这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看来今夜只怕要露宿山中了。 “小默,今日怕是赶不及进城住店了,就露宿在这山中可好?” “无妨。”管默言原本就是住在山里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也就随口答应了。 听见管默言没有意见,花执念起身挑开车帘,对着九儿吩咐道: “九儿,寻个开阔的地方把车停了,今晚就在此安歇,明日起早再赶路。” “是。” 九儿放眼望去,不远处恰好有一处平地,且视野开阔,芳菲遍地,四周溪水环绕,正是露宿的好去处,遂策马前往之。 四十四 狡猾的花狐狸 九儿放眼望去,不远处恰好有一处平地,且视野开阔,芳菲遍地,四周溪水环绕,正是露宿的好去处,遂策马前往之。 “主人,到了。” 跳下马车,九儿牵着马缰绳,躬身向车内禀报。 车帘被挑开,白逸尘矫健的身姿首先映入九儿眼帘,他英姿飒爽的挺拔体态有一种北方男子特有的凛然之气,洒脱的一扯衣襟,弓腰轻轻一跃,便跳下了马车。 花执念紧随其后,入眼的湖绿色锦袍上面绣着大朵的牡丹,艳色更甚山林秀色,花执念回身,冲着马车伸出手去。 马车中,终于探出了管默言绝美的面容,仿佛千呼万唤始出来一般,她纤细修长的娇躯紧裹在浅蓝色的羽裙中,羽裙如第二层肌肤一般勾勒出她完美而魅惑的娇态,山风拂过,裙裾飞扬,飘飘欲仙,顾盼间,她美目流转,盈盈一笑,竟然山水也为之失色。 管默言莹白素手轻轻搭在花执念的手上,窈窕的腰肢微微一摆,便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媚眼微眯,举首环顾四周,远处群山环绕连绵不绝,清澈见底的溪水自山涧蜿蜒而下,曲曲折折、缠缠绕绕,果然是绝佳的景致。 “九儿,去寻些干柴来。” “是,主人!”九儿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管默言低声吩咐完九儿,便俯身蹲在溪边,掬一捧清澈的溪水在掌心,浅饮一口,竟甘甜异常,更胜琼浆玉露几分! “花执念,你留下来照顾小默,我进山里看看去。” 白逸尘没忘记小默最喜欢吃他烤的东西,虽然马车里带着很多精美的糕点,但是他还是乖乖的去觅食,他不懂何为极致的宠爱,他只知道他想对她好,只要是她想要的,只要是他可以给的,他都想穷尽所能的捧在掌心,送到她面前。 眼见白逸尘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密林之间,管默言当然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心里不免有点小小的窃喜,虽然白逸尘木头一般的不善言辞,但其实还是很细心的,起码他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花执念取来绢帕,将管默言沾湿的小手擦干,顺便在溪水中将绢帕沾湿、拧干,抬手细细的擦拭着管默言有些泛红的脸颊。 从额头到鼻翼,再划过尖尖的下巴,花执念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他捏住管默言的下颌,妖孽般的俊颜越靠越近。 突然一双冰凉的手掌用力的抵住他的胸口,冷冷的声音唤回他有些意乱情迷的的意识。 “再乱亲我,对你不客气了哦。”管默言没好气的冷哼,他还亲成习惯了是怎么的?初吻被他夺去也就罢了,难道还想寻个机会便要一亲芳泽?哪有这样的便宜事?长此以往,她不亏死了? “谁让小默那么秀色可餐,花某实在是情难自禁。”花执念大言不惭的毫无愧色,宝贝般的收起绢帕,他笑容嫣嫣的对着管默言抛媚眼。 听听,还有比他更厚颜无耻的人吗? 管默言无力的翻白眼,听这话难不成是怪自己勾引了他不成?拜托!公子!无耻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 懒得再理这个随时都在发情的采花贼,管默言起身寻一片厚厚的草丛,便仰躺其上,耳畔是芳芳的青草和不知名的野花,混合着泥土气息的淡淡芳香充斥鼻翼,沁人心扉。 湛蓝的天空,辽远而广阔,一望无垠,大朵大朵的白云,恣意的变幻着自己喜欢的形状,看得管默言无限的感慨,若是自己也可以像那流云一般无忧无虑该多好。 花执念亦俯身躺在管默言的身旁,他嘴里叼着一根青草,痞痞的样子,竟然说不出的好看。 管默言斜了花执念一眼,突然发现,她似乎除了知道他是花满楼的楼主,貌似对他的其他竟是一无所知的。 “花执念,你还有其他的家人吗?” “我娘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爹在我十三岁的时候被仇家杀了。”花执念淡淡的叙述着,波澜不惊,仿佛再说着的是旁人的悲欢。 管默言沉默,原本想说点什么来安慰,竟然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懊恼的发现,她总是在关键的时候丧失巧舌如簧的功力。 就在管默言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花执念却突然侧头过来望向她,一双魅惑的狐狸眼,竟然是深不见底的浩瀚无边。 “小默呢?” “我?”管默言眨了眨眼睛,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之后,才幽幽的说道: “我没见过我爹,我只有一个总是逼我练功,又对我宠溺到没边的娘,她很喜欢捏我的脸,还总喜欢编故事骗我。” 提起那个特别没谱的老娘,管默言脸上的神情是难以言喻的温柔,也许的风景太美了,也许是野花太香了,总之她不自觉的说了实话。 她自然是忘记了曾经跟白逸尘和花执念说过,她自幼跟爹爹到处降妖除魔的话了,只是心情太过放松,况且她现在也并不防备花执念,便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花执念那么聪明绝顶的人,自然是不会揭穿她的谎言的,再说,他可以猜到,小默现在说的是实话,小默既然肯对他说实话,便是不再防备他,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打破这份难得的安宁祥和? “小默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想必你娘一定也是个绝色美人儿吧?” “嗯,我娘艳色无匹,仪态万方。”提起那个总是媚眼如丝的老娘,管默言的目光不自觉的幻化成一汪清泉,虽然娘不像白兔精的娘那么温柔,但是却是特别疼爱她的,有没有爹,其实她并不介意,她只要有娘就够了。 “听了小默的话,花某不禁对令堂心生仰慕之情,不知令堂仙居何处?花某有没有机会得见一面呢?” 花执念的声音催眠一般的好听,让人有昏昏欲睡之感,其实骨子里,花执念总觉得有一天他会留不住小默,至少现在打听到她的家住在那里,将来万一给她跑了,他也好有处可寻啊! 果然是只狡猾的花狐狸!! “我娘住在芝兰峰的千——” “主人,我拾柴回来了。” 九儿突兀的声音,将管默言的话生生的打断,花执念的眉头皱成了个死结,该死的九儿,他马上就要套出小默家住那里了,居然被他坏了好事,不过至少他也知道了个大概,不过芝兰峰他只闻其名,却未有幸亲见过。 传说中,芝兰峰是一座会移动的仙山,上面长满了奇花异草和仙药圣果,更有世间罕见的灵兽生于山间,然而,这仙山自然不是谁都可以得见的,要有缘之人才能一窥仙踪,万没想到的是,小默竟然来自芝兰峰,看来传说中的芝兰峰真的是确有其山了。 ☆☆☆☆☆ ☆☆☆☆ 这几天手心身体康复之后,应该会加更哦,请喜欢本文的大大尽情的收藏和推荐吧!手心一定不负众望的努力码字!! 四十五 兽袭 上 传说中,芝兰峰是一座会移动的仙山,上面长满了奇花异草和仙药圣果,更有世间罕见的灵兽生于山间,然而,这仙山自然不是谁都能得以窥见的,需要有缘之人才能一觅仙踪。 花执念万没想到的是,小默竟然来自那个神秘的芝兰峰,真没料到那传说中的芝兰峰真的确有其山。 随着篝火的生起,天色也一点点的暗了下来,在夕阳收起最后一点余晖的时候,白逸尘不辱使命的带着三只野兔和两只山鸡满载而归。 拔毛剥皮,清理内脏,转眼间收拾妥当的猎物便被架在了篝火之上,被烧烤的吱吱作响。 管默言是第一次看见白逸尘做这些事,没想到他那粗糙的大掌也可以这样的灵活,她也第一次发现,原来男人做饭竟是这样赏心悦目的事。 不多时,烤架上已经飘来阵阵的肉香了。 白逸尘一边翻转着肉身,一边细细的涂上佐料,管默言眼巴巴的望着,垂涎欲滴的模样,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好容易等到白逸尘将烤好的兔肉递给管默言,她虔诚的伸出双手,可惜还没碰到兔肉的边,就被花执念一把夺过去了。 “你干嘛?”管默言不悦的撅起嘴巴,眼神那个哀怨啊,看的花执念直叹气。 “乖,别急,我帮你弄。” 花执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取来了一个银盘,他利落的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匕,匕柄嵌着耀眼的明珠,匕身泛着粼粼的寒光,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上品,然而此时,这把原本该杀人于无形的匕首却在花执念的手中上下翻飞,将烤的外焦里嫩的兔肉割成了薄薄的肉片,整整齐齐的罗列在银盘之中。 管默言有点看傻了,这那里是切肉,这明明是一场跳跃在指间的舞蹈,精巧异常,华美无限。 眨眼之间,原本肥硕的兔肉便只剩下一副骨架了,花执念的刀法果然功力深厚,管默言不自觉的竖起了大拇指,赞叹有加。 切成薄片的兔肉吃在嘴里,竟别有一番风味,管默言眯着眼睛细细品味,那满足的表情,像极了慵懒的波斯猫,吃饱了还餍足的舔一舔手指,让人错觉,其实她的手指才是天下间真正的绝顶美味。 白逸尘一时看的失了神,竟忘了翻转肉身,要不是一阵阵的焦味唤回了同样呆愣愣的九儿的意识,那兔肉几乎就要没法吃了。 当然,烤焦的兔肉毫无选择的归了九儿所有,好吧!有的吃就不错了,要不是管默言善心大发,估计九儿还是要继续啃他的冷馒头的,想来她也是怕九儿饿晕了没人驾车,要人家干活,至少也得喂个半饱才是啊,瞧瞧,她多善良的人啊。 入夜 管默言睡在车里,其他三人围着篝火睡在草地上。 马儿被拴在一旁的大树上,悠然自得的甩着尾巴啃着草。 ………………… 晚风拂过,树叶簌簌作响,原本宁静的夜,却因这沙沙的响声而显得更加静逸。 今夜没有月亮,天似穹庐,笼盖四野,黑压压的林间,呈现出一种近于诡异的寂静。 突然一声几不可闻的鸣叫声传入耳中,管默言瞬间睁开眼睛,她如玉的容颜显出微微的惊讶,居然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有趣!她浅笑着翻了个身,竟然开始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产生了些隐隐的期待。 “唰唰!”是某些不知名的东西,快速的划过青草地面而发出的声音,声音由远而近,慢慢似乎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白逸尘和花执念相继醒来,行走江湖的人,永远不可能真的放松戒备,即使是在睡觉,也会随时将佩剑放在身侧,听见怪异的声音,两个人立时起身,很有默契的一前一后的护在管默言的车旁。 车内,管默言窃笑,以一个人类而言,他们俩的耳力算是极好的了,倒是那个九儿,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睡去,明明不睡,却还要一直这样一动不动的躺着,她真的很想问他,这样僵直的躺了几个时辰到底累不累? 车帘被掀开,随之飘入了淡淡的花香,不用睁眼睛管默言也知道进来的是谁。 “小默,醒醒。”脸颊上是温热的触感,一双细腻的手掌轻轻的拍击着她的脸颊,管默言如他所愿的睁开惺忪的大眼睛,一脸茫然的望着花执念。 “怎么了?天亮了吗?” 花执念的笑容总是带着温度的,暖暖的,如同他手上的触感,那是最让人舒适和塌心的温度。 “还没,但是你暂时先要起来一下了,貌似有朋友来了。” 朋友吗?管默言浅笑,这个朋友可不是一般的朋友,这是个会要命的朋友。 管默言起身,在花执念的搀扶下,慢慢的踏下马车。 四下,夜幕沉如水,远处,野径云俱黑。 “不对——” 花执念嗅了嗅鼻子,非常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他伸手从胸口掏出一个白色的青花瓷盘,瓶身很是小巧,只有掌心的二分之一那么大小,从里面到出一粒棕色的药丸,他抬手递给管默言。 “小默,吃下它。” “什么东西啊?”管默言虽然出言询问,但仍是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她知道花执念是绝对不会害她的。 花执念又倒出两颗棕色的药丸,自己吃了一粒,给白逸尘服下了一粒。 “这是避蛇丹,我嗅到蛇的腥味了,而且是很多种,不同类型的蛇。” 花执念的神色很凝重,自幼他便悉心研究毒药的配置,自然也少不得接触这些毒物,蛇毒历来都是配备毒药的最常选料,所以不同的蛇种,会散发出不同的腥味,这极其微小的区别,他都可以清楚的分辨出来。 今晚,绝对不寻常,这么多种类各异的毒蛇齐齐出现,显然是有人操纵的,而谁会这样做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服了避蛇丹之后,身体会挥发出一种气味,让毒蛇不敢靠近,同时也可以缓解对毒雾吸入引起的不适,但一会你们还是尽量要屏住呼吸,减少毒雾的吸入。” 花执念有些警惕的扫视着四周,他的表情很严峻,完全有别于以往的玩世不恭,管默言惊讶的发现,原来当他平静而认真的时候,浑身都会散发出一种正气凛然的气息。 原本花执念就是那种亦正亦邪的人物,他不是那些自誉为武林正派的人士,当然他那么骄傲,也不屑于此,他只喜欢用自己的方式,维系他心中的正义。 “小默,一会你不要乱动,站在我的身后。” 白逸尘虽然没有花执念那么敏锐的鼻子,但是他也察觉到一种极端不安的危险气息,那是一种强烈的,蠢蠢欲动的危机四伏之感。 管默言不语,只是任由白逸尘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而她的视线始终望着正前方,那里黑暗一片,然而她却知道,在那片漆黑的暗影中,立着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 而他——就是这场夜袭的主使 四十六 兽袭 中 管默言不语,只是任白逸尘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而她的视线始终望着正前方,那里黑暗一片,然而她却知道,在那片漆黑的暗影中,站着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 “咻~~!”又是她刚开始听到的那种奇怪的鸣叫声传来,然而不同的是,现在的鸣叫声变得更加的尖锐,甚至是刺耳。 鸣叫声过后,草丛中突然犹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很多种颜色诡异的光点,待仔细的看清之后,管默言三人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麻,凉风呼呼的灌入后颈。 让他们后背发麻的原因是,那些奇怪的光点,竟然就是眼睛,是蛇的眼睛,有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等等各异,它们安静的,死死的盯着他们三个人,看着那些形态各异的毒蛇一动不动的竖着脖子,显然他们在等待最后绝杀的命令。 “小默,别怕,它们不敢过来的。”花执念柔声的安慰,女孩子没有不怕这种东西的,特别是这么多种不同的毒蛇一同出现,别说是被包围了,只消看一眼都会让人整个头皮都炸开。 花执念握住管默言另一只空着的手,希望能给她些许的安慰和勇气。 “主……主人,发生了什么事?”九儿后知后觉的到现在才‘悠悠转醒’,他有些慌乱的爬了起来,当看到他们似乎已经被毒蛇包围了的时候,血色霎时从他俊逸的脸庞消退,瞬间已然是苍白如纸的模样了。 “别怕,你在我们身后乖乖呆着就行。”管默言回过头来嫣然一笑,夜色中她的笑容显得绝美诡异,且意味深长。 “何方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花执念从容不迫的抖开纸扇,优哉游哉的扇着,虽已深陷重围,但他仍临危不乱,怡然自得的很。 管默言不禁暗暗撇嘴,深更半夜的这么冷,居然还扇扇子,这个喜欢臭美装酷的花狐狸也不怕感染风寒。 漆黑的夜幕中,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及沙沙作响的树叶声,安静的只能听见猛兽粗嘎的喘息声。 慢慢的、慢慢的,从黑暗的正前方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有些诡异,它没有规律,甚至好像还有一点坡行。 脚步声渐近,慢慢显露端倪,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逐渐清晰,只可惜他裹着一件超大的黑篷,竟完全的遮住了脸和身体,只能略略看清他很消瘦且是个男人。 花执念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能一次驱动这么多毒蛇的人物,江湖上并不多见。 据他所知,中原的蛇姥姥、毒郎中,异域湘西的千面娘娘,鬼域浪人都有此能,但无论怎么看,今夜这人都不可能是他知道的那四人。 “这位朋友,不知今夜前来所谓何事?” 来人始终低着头,他静静的站立着,恍若石柱,好似连呼吸都不曾有过的模样,几乎是死了一般的寂静无声。 许久,就在管默言已经忍不住要打哈欠的时候,他却突然说话了,不过他周身仍然是一动未动,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的样子。 “来杀人!”黑蓬人的声音没有起伏,更别说感情了,它只是单纯的几个音节,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管默言无声的叹息,哎!为什么她又被追杀了呢?是她命里带衰还是她倒霉得被白逸尘和花执念连累了呢? 左右望去,管默言有些不甘的开口询问: “喂,这人是你俩谁的仇人啊?” 白逸尘冷哼一声,不发一言。 倒是花执念单手扣着下巴,似懂非懂的笑了起来。 “想必这人是冲白兄而来吧。” “哼!何出此言?”没人愿意背黑锅,白逸尘也不例外,只是他自认行走江湖素来行侠仗义,从不曾结下什么仇怨,为何花执念就断定是找他的呢? 花执念将手中扇子‘啪’的一声合上,丹凤眼斜斜的瞟着白逸尘,笑道: “白兄似乎忘记了,先别说你身上的苍鹰令让多少江湖上的人垂涎,得此令者即是苍鹰堡主,可以号令苍鹰堡三十二分堂,七十二支堂,几乎统治了半个江湖。单说白兄这项上人头,可就价值五万两黄金呢!” 白逸尘听闻此言,不免神色一凛,顿时虎目圆睁,嘴唇紧抿成一线。 黑蓬人仍是磐石般一动不动,但是却再次发出了那种鸣叫声,这次管默言细心的紧盯着他,才发现他似乎是嘴里含着一种极小的哨子,他就是用这种哨子发出人类根本听不到的鸣叫声,来控制兽类听从他的号令。 管默言不禁啧啧称奇,没想到人间还有这般的能人,实在很想把他捉来,细细的盘问一番,看看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突然平地里乍起一阵腥风,卷起地上的草屑树叶,扑面而来,引得四人心脏俱是阵阵紧缩。 远处,不知名的嘶吼声由远而近,慢慢清晰起来,待众人听清声源之后,四人脸色均是一变。 那个嘶吼声竟然是——虎啸! 所谓虎行风龙行雨,当几只金黄色的斑斓猛虎从山林间冲扑下来之时,不免阴风怒号,樯倾楫摧,引得众人睁不开眼来。 “嗷呜——”猛兽的嘶吼声仍然不绝于耳,四人惊愕的侧头望去,竟然晃悠悠的从左侧山中爬出来几只黑黝黝的熊瞎子,虽然它们动作看起来笨拙,但仅仅是一只熊掌也脸盆般大小。 众人震惊的眼光还没有收回,另一侧已经乌压压的冲过来一群壮硕的野猪,森然的白牙,在夜色中更显阴冷,从野猪嘴角流下的丝丝涎液,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腥臭味道。 管默言眼角一扫,树上亮晶晶的绿色眼睛时隐时现,那矫健灵活的姿态,不就是金钱豹吗? 深陷囫囵,管默言却对那黑蓬人生出敬意来,眼下这些猛兽只是看见的,而那些看不见的角落,说不定还有多少未知的猛兽藏于暗夜中。 思及此,管默言不免两眼放光,能驱百兽?!简直是不可思议,这个人她看上了,假以时日,一定要据为己有不可。 白逸尘和花执念可没有管默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两人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天下间居然还有这样的能人异士,能驱百兽,实在让人震惊,若与这样的人为敌,实属不智啊! 眼前猛兽俱是趴伏在地,蓄势待发,仿佛只等主人一声令下,便会扑上来,生生的撕扯了四人。 难得的,黑蓬人的斗篷竟然动了一下,或许只是风吹,或许是众人的幻觉,因为他仍然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交出苍鹰令,饶尔等不死。” 四十七 兽袭 下 让人惊异的是,黑蓬人的斗篷竟然好似微乎其微的动了一下,或许只是晚风拂过,亦或许只是众人的幻觉,因为他仍然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交出苍鹰令,饶尔等不死。” 管默言撇嘴,漫说傻瓜才会相信他所说的话,交出唯一的护身符我们还有命活吗?只怕是恰好给这群猛兽做了宵夜罢了。 再说这人怎么总是这般要死不活的样子?连说话的声音也如同死人一般的没有起伏,比棺材板还要硬冷没温度。 白逸尘的下颌紧收着,‘誓死不交’四个字似是就在唇畔,却又卡在喉中,怎么都吐不出来。 他自己早就置生死于度外,宁死也不会交出堡主凭证苍鹰令的,只是现在小默与自己在一起,他可以拼死一搏,但是他却不能连累了小默。 一边是攸关白家荣耀及整个苍鹰堡生死的苍鹰令,一边是他想要用性命去守护的女子,他到底该如何处置? 白逸尘虽自幼习武,但仍熟读四书五经,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也。 若是从前,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杀身取义。 只是现下,他还能做到那般的洒脱么? 就算明知道苍鹰令意义重大,他不能儿女情长,他仍是做不到就这样置小默生死于不顾。 这便是那些古人传诵了几千年的爱情吗? 他原以为书中那些风华雪花,一辈子都不会跟他白逸尘沾上关系,不想他竟是错了,原来先前他对诸般情事均心如止水,不过是为了等待生命中的那个对的人,在某一个时刻,那个原本就与你契合的女子,将会翩翩然而至,不管用了什么样的方式,你们总会不期然的相遇。 然后,因着某个莫名的时机,你便措不及防的爱上了她,没有理由的,便心有所系,不计后果的置身情海波澜,无法自拔。 扭头深深的凝视着身后的管默言,白逸尘仍是紧抿着嘴唇,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下一刻,他竟猛的一把将管默言扯到了身前,没想到他会突然有这样的动作,管默言及其他二人均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 将薄唇覆在管默言的耳畔,白逸尘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暖热气息,痒的管默言竟忍不住的打了个战栗。 “一会我和花执念缠住这些猛兽,你伺机从东方逃走,这些黑熊看似凶猛,实则笨拙,你轻功那么好,它们决计追不上你的。” 管默言迷惑的眨着眼睛,她从来没听过白逸尘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同她讲话,他的双眸也从来没有这般眷恋的凝望过她,心里的某根弦突然被扯动了一下,疼痛的她双眉紧锁,莹白玉手急急的覆住了胸口。 再无限眷恋的望了管默言一眼,白逸尘毅然决然的背过身去。 管默言一双黑瞳直直的盯着白逸尘宽阔的后背,心里却溢满说不出的酸楚,这个傻瓜,是在跟她交代遗言吗?他以为她管默言竟是那般小人,会在这个危机时刻弃他而去吗? 这个混蛋,也太看轻她了吧? 只是心中明明将他骂了个千百遍,为何心里却丝毫也不曾怪罪于他,反而胸臆间盈满了深深的感动。 突然,白逸尘背着她的身子一动,他的大掌竟然牢牢的牵住了管默言冰凉的小手,管默言很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之前他们虽然也牵过手,不过那都是无意之间的事,事后他总是万般嫌恶的立刻甩掉,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无所顾忌的牵着她的手。 掌中似乎有什么硬物,因为白逸尘的手握的太紧,所以咯得管默言掌心生疼,直觉的,管默言瞬间便猜到了白逸尘塞给她的是什么东西了。 这是白逸尘曾用生命守护的东西,她怎么能要?管默言上前一步,极力压低声音,万分心焦的呵斥着白逸尘。 “白逸尘,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能给我。” 白逸尘,你这个混蛋!怎么可以这样轻易的就把苍鹰令交到她的手上,他这摆明了是已经报着必死之心,可恶,他的命是她的,她没允许,他怎么敢舍弃。 “拿着它,交给京城的三王爷,然后便远走他乡,永远不要再涉足江湖。” 白逸尘转过身来面对着管默言,他左手仍紧紧的拉着她的手,空出的右手竟轻轻抚上她细嫩的脸颊,他第一次这样细细的摩挲着她的脸,指端下细腻而略有些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颤不已,这是他曾渴望了千百次的动作,临死之前尚能一尝夙愿,也算了无遗憾了。 江湖是个藏着无数暗深漩涡的寒潭,纵是管默言再技压群雄,再机灵百变,但智者千虑终有一失,美好如她,该远远避开江湖这片是非之地,寻个好人家嫁了,儿女成群的享受天伦之乐。 再用力的紧握一下管默言柔弱无骨的小手,白逸尘堪堪的松了手,转身挡在她身前。 手掌间传来隐隐的疼痛,然而真正让管默言疼的却不是这手掌,而是白逸尘眼中那一抹生死永别的绝然。 管默言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言,秋水双瞳里仿佛蕴藏着无限惊涛骇浪的深海,狂风肆虐,一时卷起千层浪。 “要打要杀,白逸尘奉陪到底,苍鹰令?我永远不会交出。”白逸尘‘唰’的一声抽出腰间的千斩剑,明晃晃的雪刃泛着寒光,锐气逼人。 黑蓬人并没有说话,甚至这次连披风都没有动一下,但是管默言就是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他似乎是在笑,冷冷的笑,他再嘲笑白逸尘的不自量力。 那刺耳的鸣叫声再次响起,围着四人的百兽呜咽着,低吼着,它们低伏着身子,只等待着驱兽人最后的一声令下,便要扑向猎物,将眼前的四人生生的撕扯成碎片。 白逸尘淡淡的瞟了一眼身旁的花执念,有些话他不必多说,只是一眼,他们便读懂了彼此眼中的深意。 誓死护小默周全。 古时有冲冠一怒为红颜,再怎么雄霸天下的英雄汉也终是抵不过红颜拂袖一笑,便是战死成仁,也在所不惜。 此刻,大战一触即发,管默言的双眉也越锁越紧。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不管当初她和白逸尘还有花执念三人,是因着何种原因而相识,在大难当前二人终是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就凭着这份情义,她也也会刻骨铭心,永不相忘。 四十八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大战一触即发,管默言的双眉也越拧越紧。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不管当初他们和她是因着何种缘由而相识,但在大难当前两人终是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就凭着这份情义,她也也会刻骨铭心,永不相忘。 “且慢!”管默言玉臂轻扬,她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两名同样伟岸的男子,漫步走到两人身前。 “小默。”花执念有些疑惑的拉住管默言的手,不愿让她继续上前涉险。 管默言轻笑着摇头,示意他且宽心,她轻拂开花执念的手掌,转身与黑蓬人面对面遥遥相对。 “说实话,我确实很欣赏你的能力,我想有机会,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难得的,黑蓬人似乎是抬了一下头,然而,他很快就又低下了头去,夜色太暗,且他还背着光,所以管默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似乎很难理解管默言突然说出这么奇怪的话,她身后的三人均疑惑不解的望着她,不知鬼灵精怪的她又要耍什么把戏。 却只见管默言突然张开双臂,宽大的水袖在夜风中,摇曳如风中的芙洛草,海藻一般的墨发,无风自舞,张扬飘逸,如梦如幻。 她微仰着头,双目闭阖,迎着夜空中时隐时现的诡月,红艳艳的小嘴微微的颤动着,似乎是再吟唱着什么不知名的乐章,然而却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音。 即刻! 眼前的猛兽突然停止了呜咽和嘶吼,仿佛倾盆大雨瞬间便浇熄了山涧的烈火一般,它们竟然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整个山涧都沉浸在这让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然后,让众人跌落下巴的事情发生了,成群结队的猛兽居然慢慢的转身,静静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下黑蓬人终于有所动了,他吃惊的抬起头来,死死的盯住管默言,那难以置信的表情似是无比的震惊。 垂下手臂,管默言浅浅一笑,她将黑蓬人的惊讶之情尽收眼底,不禁轻哧出声,小小的人类,居然能控制我族人,已经实属不易,在她的面前,自然是要以失败告终的,只是她确实怜惜他的才能,所以,今夜,她会放他一马。 “你走吧!我想我们一定会再次相见的。”管默言拂袖转身,不再看黑蓬人一眼。 花执念和白逸尘显然是有点被管默言的所为吓傻了,虽然知道她一向花样百出,却万没想到她居然还有此能,武艺超群,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甚至还能控制百兽,到底还有什么是管默言所不能的?这个女人,委实可怕! 此情此景,最惊讶的莫过于九儿了,他那么动心骇目的望着管默言,甚至有些目瞪口呆,他难解的眼光,仿佛要将管默言彻底的望穿看透。 她——到底是怎样的女子。 失了百兽的协助,黑蓬人原本的优势瞬间全无,既然管默言肯放他走,他自然不会留,抖了抖斗篷,他后退了数步,然而,他转身走了几步,却又万般不甘心似的停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管默言挑了挑眉毛,不以为然的报上姓名,他们早晚会再次相见,知道名字又何妨? “管默言。” 黑蓬人无声的转身,瞬间便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他那样的来无影去无踪,四周霎那间变得寂静无比,若不是鼻翼间还浮动着兽涎那难闻的腥臭味,众人甚至要怀疑刚才那让他们终生难忘的兽袭,是不是只是一场可怕的梦魇而已了。 “小默,为什么放他走。”白逸尘不解,既然小默控制了百兽,为何要放虎归山留后患,这个做法并不聪明。 管默言耸耸肩,歪着头想了一下,才笑道:“他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我舍不得杀。” 这个人她喜欢,待取完真爱之泪时,她也许会将他带回千妖洞,虽然看不见他的脸,这般遮挡想必也不是什么美男,但是管默言更惜才。 虽然她已经修炼为人,但是来自动物的敏锐还在,她记得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她想,她一定会找到他的。 侧头瞟了一眼身旁始终呆若木鸡的九儿,管默言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 一阵阴风吹过,九儿失声痛呼倒地,三人扭头视之,原来不知为何,明明刚才百兽尽退,却竟还留了一只鲜红色的小蛇,此时它正死死的咬在九儿的手臂上。 没想到远远的躲到最后面,却居然还会被毒蛇所噬,九儿眼中的戾色一闪而逝,他咬了咬牙,转过头来冲众人求救。 “主人,救我!” 白逸尘手起剑落,鲜红色的小蛇立时被斩断成两截,掉落在地面上,它仍是抽搐扭动了数下,才算死绝。 九儿面露惊恐之色的看着花执念,他知道,现在只有花执念能救他性命,只是,他肯吗? 虽然他不够熟悉毒蛇的类别,但是刚才那个鲜红色的小蛇一看便是剧毒之物,且它头顶已经长了头冠,可见不是一般的俗物,若没有特殊药物的救治,他必死无疑。 花执念侧首望向管默言,管默言眨了眨慧黠的剪水双眸,巧笑嫣然道: “这么俊俏的小奴隶,我怎么舍得你死呢?还要留着日后好好伺候于我呢。” 知道小默是让自己救他的意思,花执念立即俯身,轻飘飘的点了他手臂上的几个穴位,然后喂他吃下了一颗鲜红色的药丸,就在九儿以为他终于死里逃生的捡回一条命时,花执念竟然慢吞吞的取来一把匕首。 “赤恋蛇乃是西域剧毒之物,被他所咬,若半个时辰内没有挖去腐肉,必死无疑。” 九儿的脸色白了一白,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是咬牙道:“那就劳烦主人了。” 偷眼瞟了一眼旁边似笑非笑的管默言,他实在恨得牙根都要咬断了,这个死女人绝对是故意的,她喝退了百兽,却独独留下这条剧毒的蛇来咬他,其心之险恶,不言而喻。 哼!这个剜肉之仇他也一并记下了,此仇不报非君子,他早晚有一天要将这个可恶的女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即便如此也难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啊!!”剜骨挖肉的剧痛终于打断了他滔天的恨意,九儿俊美无尊的小脸已经煞白得血色尽失,光洁的额头更是渗满了颗颗冷汗,连牙齿都有些忍不住的发颤。 巨疼翻江倒海的袭来,只疼得他眼前一阵阵眩晕。 他牙关紧咬,双拳紧攥得指甲都几乎断裂,掌心的鲜血顺着指尖低落在地面上,随着花执念的手起刀落,九儿终于不堪那剧痛侵袭,突然,他眼前一黑,彻底丧失了知觉。 四十九 十世好人 处理好九儿手臂上的伤口,花执念立刻在溪边洗净了双手,并且化了一颗药丸在水盆中,将两只手浸泡其中,以驱其毒。 赤恋蛇剧毒无比,如不及时清洗掉血迹,很容易慢慢渗入皮肤,引起慢性中毒,以他配制的解毒丸化水浸泡之,方能万全。 整理完这一切,花执念以洁白绢帕拭干手,见管默言仍静静的站在九儿身边发呆,所以也漫步踱到她身边。 看着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脸上血色尽失如同死人一般的九儿,管默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么个绝色美男竟被自己折磨成这般模样,自己是不是有点罪过了? “我是不是有点太坏了?” 管默言没有回头,她知道来到自己身边的人是花执念,因为那股子淡淡的奇异花香天下间只有他一人拥有。 “怎么会?小默是最善良的姑娘!”花执念捏了捏管默言的鼻子,宠溺的笑着。 花执念不认为他这算口是心非,因为他是真的觉得小默是天下间最善良的女子,没有半点的质疑。 对于花执念近于偏执的宠爱,管默言一笑置之,抬眼望着黝黑的远山,她的眼底有些许迷茫。 “现在能清楚白逸尘行踪的人,怕是只有九儿,今晚的夜袭,无疑是他招惹来的。” “既然如此,何不杀了他?”花执念不懂,既然明知道是九儿带来的危机,为何她却还要执意将他带在身边呢? 管默言歪着头,冲着花执念神秘一笑。 “秘密。” 为什么留下九儿,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但却无意说与花执念来听。 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觉得他是个难得一见的旷世美男罢了,乱花迷人眼,美男看得太多了,那个绝色妖王暂且不提,身边就有两个极品的美男天天眼前的晃,所以看见九儿的时候除了最开始有一点点惊艳以外,便如过眼云烟般消散,并没有特别的留意于他。 当日,他扮作乞儿缠上他们的时候,她曾经好奇他的动机,所以开了天眼,想看看他接近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结果让她惊讶的是,他居然是她正在寻找的十世好人。 开始她疑惑不解,天下间那么罕有的十世好人,怎么可能被自己这般轻易的就找到了三人,但是锁妖阵一战之后,她终于有些懂了。 从她被骗下山起,她已经不能抗拒的陷入一个天大的阴谋中,被卷进来的每一个人均是身不由己,无论是白逸尘、花执念、还是九儿,他们注定了要与自己纠缠不清,是不是真的像娘说的是十世好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爱之泪应该是确有其事的,所以当初她才会执意将他留在身边。 只是她很好奇,九儿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忍辱负重的人,真的会爱上谁吗?或许他今生唯一最爱的人就是他自己吧? 其实她并不急于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隐隐的,她觉得自己已经被一个称作命运的大手所掌控,很多事情不管她愿不愿意知晓,真相终究会不可避免的一点点被揭开。 既然暗中总有一种无形的动力将她推去既定的方向,那么她就不必再做无谓的挣扎了,顺水推舟的走下去才是最明智的做法,真相早晚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的。 不远处,白逸尘面朝黑蓬人离去的方向,负手而立,宽阔的脊背挺得笔直,漆黑的墨发几乎融入在浓郁的夜色中。 管默言漫步走到白逸尘身边,知他心有所忧,不自觉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逸尘暮然回首,望进管默言担忧的眼眸中,有些愧疚的扯了扯唇角,努力做出微笑的模样,他知道自己让管默言担心了,心里总是有些愧疚的,他不想连累任何人,特别是他的小默。 仿佛看透了白逸尘的心事,管默言不悦的皱起来眉头,她不喜欢白逸尘这样疏离的神情。 “白逸尘,当你毫不犹豫的将唯一的一线生机让给我时,我们已经别无选择的纠缠在一起了,现在无论是生是死,我们都已经是一体,我不想再听见你说出我不喜欢听的话。” 白逸尘心中泛着浓浓的暖意,他转过身来,凝视着管默言在夜色中闪闪发光的双眸,久久,终于绽放出灿烂的一笑,洁白的牙齿在夜色中,明亮的有些炫目。 “距离天亮还有些时辰,小默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管默言微笑着点头,毫不矫情的爬回到车里,打了个哈欠,她很快将那些不愉快抛诸脑后,沉沉睡去。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冥冥中自有天定,那么她只需尽力而为就可以了,很多事情不是她可以控制的,她能控制的只有在这个过程中,尽量使自己和身边的人感觉快乐。 ………………… 次日清晨,九儿果然如花执念所言,一大早就苏醒过来了,不得不说,花执念确实有妙手回春之能,只可惜没有杏林回暖之德罢了。 不过九儿仍有些虚弱,他容色憔悴,原本灼灼其华的眸子也变得黯然无光,就连那红润的双唇都变得紫白。 试着挪动了一下手臂,剧烈的疼痛立时引得他一阵闷哼,该死!他差点忘记昨天夜里那个女人对他干的好事了。 “你醒了?” 耳畔传来一道女声,温柔而婉转,清脆如山涧跳跃的泉眼叮咚,然而这悦耳的女声听在九儿耳中,便如丧钟轰然,芒刺在背。 “来,喝点汤药吧,我亲自熬的呢。”管默言轻笑着将九儿扶起,因为九儿躺在草地上,没有东西可以依靠,是以管默言索性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蜷曲起来的大腿上。 枕着管默言香软的玉腿,她身上特有馨香扑入鼻端,九儿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暗色,极好的掩饰在他下垂的眼睑内,他微微的挣扎了一下,想要自己起身,却因扯痛了伤口而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别动,我喂你喝。”管默言按住九儿的肩膀,左手持着药碗,右手穿过九儿的颈项,用汤勺一勺一勺细心的喂他喝。 明明是万般的柔情,九儿喝的却险些呛死,他实在搞不懂管默言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个歹毒之极的女人昨天不是还放毒蛇咬他,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吗?今日这般假好心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她又有什么新的计谋了吗? 五十 剖心 置身在管默言独特馨香的包围中,九儿从出生至今,第一次如此的心乱如麻,甚至无法冷静的思考。 真是该死,这个蛇蝎一般的女子竟然如此轻易的搅乱了他的心,她果然是个祸水,下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她像昨晚那般好命的逃脱。 ……………………… 也不知管默言早晨给九儿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总之,用过早膳之后,他便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了。 对于九儿的异常,花执念和白逸尘一致认为他是回光返照了,就连九儿自己也对自己身体的康复速度甚是疑惑不解,昨晚他刚刚身中奇毒,且还经历了剜肉刮骨之痛,没道理这么快就康复了啊? 难道妖女在刚刚给他的汤药里下了什么猛药?致使他身体极速的达到某种高峰,这妖女果然狠毒,这种方法于中毒体弱的他来说,无疑是在饮鸩止渴,她定是在慢慢的消耗他的生命,直至他油尽灯枯。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管默言此时正在临溪净手,自然猜不到身后三人的想法,如果她知道九儿竟然在心里这么想她,一定会呕血三升而死。 其实她只是希望九儿早点康复,不要耽误了行程,所以才在他的汤药里加了一点点自己的血液,她刚刚吞服了千年蛇妖的精元珠,血液自是珍贵无比,于人类而言有起死回生,白骨生肌之神效,只是可惜有些人暴殄天物,不领情罢了。 接过花执念递来的帕子,随意的擦了擦指间的水珠,管默言提起裙摆登上了马车,车帘放下,自车内传来淡淡的声音: “九儿,既已康复,还不速来驾车,耽误了行程,我可是要重重罚你的。” “是!” 九儿顺从的俯下身子,平静无波的面容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他的深沉像一片寂静无声的海,深及千尺,平静的海面下翻涌着不为人知的惊涛骇浪。 车内,各怀心事的三人都默不作声。 管默言侧躺在软榻上,杏眼微眯,昏昏欲睡。 对于九儿异于寻常的恢复速度,白逸尘和花执念不是不疑惑的,只是两个人都聪明的选择将疑惑放在心里,不去询问。 行不多时,车外便传来滴滴答答的声响,听声音该是雨点敲击在车壁上所发出的。 花执念有些疑惑的挑开车帘,仰头望向早晨还晴空万里,如今却乌云密布的阴暗天空。 “奇怪,今年的梅雨季节怎么来的这般早?” “或许是天降异象呢?” 管默言半闭着星眸,朱唇轻启,戏谑的话语便如灵蛇一般滑出唇畔。 初闻此言,花执念明显是愣了一下,旋即便笑了开来,他优雅的打开纸扇,云淡风轻的笑曰: “哦?小默此话怎讲呢?” 管默言柔弱无骨的皓腕搭在额侧,玲珑有致的身子随着马车的运行而起伏,辗转间,有暗香浮动。 “天降异象必是妖孽出世,祸国殃民。” 见半天花执念没有回应,管默言懒懒的睁开眼睛,轻扯了一下有些松散的衣襟,慢慢的坐起身来,她有些恶意的逼近花执念,两只手臂堪堪的支撑在他身侧的软榻上,灵秀的鼻尖离他挺拔的鼻梁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怎么?你怕了?” 魅惑的声音,软绵绵的传入耳端,花执念本能的轻颤了一下,狭长的丹凤眼瞬间盈满了笑意,还有一些不言而喻的深意。 “妖孽出世又怎样?祸国殃民与我何干?我只要我的小默在我身边。” 管默言心里微颤,这个狡猾的花狐狸,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猜出了什么吗? 软玉温香在前,岂有不把握之理,趁着管默言忪怔之际,花执念两只手臂灵蛇一般的缠上她纤细的腰肢,管默言措不及防,他只稍稍用力一带,便香躯满抱了。 无需费神,花执念便轻而易举的寻到了那醉人的芬芳,湿润而略有些凉意的唇瓣如同浸了蜜糖一般,香甜软糯的无法言语,忍不住的加深这个吻,滑腻的丁香小舌在他的穷追不舍下左躲右闪,小小的使坏竟引得花执念周身着火了一般的僵硬不已。 温柔乡常是英雄冢,此时,管默言的怀抱就是花执念心甘情愿付出生命的冢穴,真想不到,聪明如他花执念,也会有如此意乱情迷的一天。 他不在乎她的身份,不在乎她留自己在身边的目的,不在乎她是否心系旁人,不在乎她心中是否有他的存在,甚至不在乎她是人是妖,这一刻,只要她在自己的怀里,便足矣。 仿佛飞蛾扑火,霎那间的光华,便是永生不灭的记忆,纵使最后会化作灰烬也在所不惜。 拥吻由浅尝变成炽烈,火热的气息不断上涌,险些烧炙灼伤了两人。 “花执念,够了。”白逸尘冷若寒霜的声音传来的同时,也将管默言迅速拉出花执念的怀抱。 突然从狂烈的拥吻中挣脱出来,管默言迷茫而略有些呆愣,刚才她是怎么了?为什么有那么怪异的感觉,心撼如雷,连呼吸都带着炙烈的温度,她不懂,这奇异的感觉到底因何而来。 怀里一空,心里竟也莫名的感觉缺失,花执念无比怨念的瞪视着白逸尘。 哼!这个闷骚男,终于装不下去了吗? 白逸尘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懒得搭理花执念的挑衅,他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望向车外,只是他死死攥紧的拳头却泄露了他此时的真实情绪。 他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去约束管默言,只是他仍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到底是何时开始,她从让他无比厌恶,到慢慢的进驻他的心扉? 这纷乱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也许是从他捧着他的脸颊告诉他,她会永远陪在他身边开始,也许是从她似笑非笑的对花执念说不许欺负我家小白开始,也许都不是,也许更早,可是谁又知道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车外细雨蒙蒙,雨点规律的敲打着车身,点点滴滴的声音催人入睡,管默言慵懒的翻了个身,继续酣然入睡,身上的锦被也被她同时掀到了软榻之下。 “怎的连睡觉也这般的不老实?”花执念拾起锦被,轻轻的盖在管默言的身上,轻抚开她颊边的乱发,手指在她如玉般的面容上流连不去,眼底的柔情浓郁的化也化不开。 白逸尘淡淡的扫了一眼,没有作声。 忽然,管默言的身子僵了一下,她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小默,不舒服吗?”花执念敏感的发现了管默言的身体变化,他略有些担忧的询问。 管默言慢慢的坐起身来,她绝美的面容因睡眠而醺红如春桃,嫣然的红唇扯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靥。 “似乎,又有好戏可以看了。” 五十一 看戏的人却入了戏 管默言慢慢从软榻上坐起身来,她绝美的容颜因小睡而醺红如三月春桃,嫣然的红唇扯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靥。 “似乎,又有好戏要看了。” 不懂管默言为何突然道出此言,白逸尘与花执念默默对视,心里均隐隐的有一种预感,或许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车外,雨声渐甚,雨点敲击在车壁上,似疾行的马蹄,又快又响,一声响似一声,半晌,竟然响起轰隆隆的雷声,越压越低的乌云,墨染一般的黑,转眼间,阴霾的天空已经恍如入夜了。 白逸尘不禁皱眉,才四月的天气,竟然下起这般猛烈的暴雨来,难道真的是天降异象? 思及此处,他不禁抬眼瞟了瞟管默言,白逸尘虽然单纯,但也是个对人诚恳,对事精明的人,很多事不是他没有发现疑点,他不去深究,只是怕最终的答案并非是自己所愿罢了。 沉闷的雷声似磨盘在推碾般,慢慢的碾磨声由远而近,车外,哗啦啦的雨声几乎淹没了所有的声音。 车子猛然一顿,似是紧急勒了马,管默言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白逸尘与花执念对视一眼,眼中多少也有些了然。 片刻,九儿掀起车帘,已经湿透了的身体半探进车内。 雨水顺着他湿淋淋的墨发倾泻而下,沾湿了车内华贵的地毯。 “主人,前面有人在打斗,挡住了去路。” “绕行。” 管默言侧躺在软榻上,听闻此言竟不以为意的翻了个身,似是并不关心外面有何人在打斗,只是懒懒的吩咐了句绕行,摆明了不愿多惹是非。 “可是——通往京城只有此一条路。” 九儿有些为难的望着管默言,晶莹的雨滴从他光洁的额头一路滚到挺拔的鼻梁,再顺着他尖尖的鼻尖,滑落到他方正的下颌上,最后慢慢的滴落地面。 他原本红润的薄唇亦被雨水沾湿,泛着淡淡的光泽,那浸着浓浓湿意的双眸里隐着不欲人知的忧郁和深深的阴霾,湿衣紧裹着他精瘦完美的身段,冰冷的气息由内而外的散发开来,一张淡淡疏离的面孔,眉如墨画,鬓若刀裁。 好一个阴郁的美男,想来只要他愿意,会有无数的女子前赴后继的愿意为他驱散眉间的忧郁吧? 管默言略有些感慨的轻笑: “那么,便等他们杀完了,便会自行散去的。” 九儿心弦微动,这个女人到底是心善还是心狠,这么绝情的话都可以这般轻易的说出,可观她淡然的神情,又不像作假,她到底是怎样的女子? 将心底的疑惑压下,九儿答应了一声便放下车帘,退出了车外。 听见九儿的汇报,白逸尘和花执念便已经知晓,管默言之前所说的看好戏是什么意思了。 轻挑起车帘,花执念似笑非笑道: “既然是好戏,理该好好的欣赏才是。” 管默言但笑不语,车内三人隔着厚厚的雨帘,望向不远处还在激烈厮杀的一干人等。 车外现在已然是大雨瓢泼,因为雨下的太大甚至起了浓浓的雨雾,是以众人的视线都有些模糊。 管默言眯着眼睛,透过重重地雨雾,打量着眼前的对决。 一群黑衣武士正在围攻着一名白衣男子,男子长身玉立,手持一把墨绿色玉箫,颀长身姿游刃于刀林箭雨中,攻防退避间,倒也显出了几分优雅,只是那湿透了的白色儒衫上的斑斑血迹,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 黑衣武士倒是训练有素,是以虽久攻不下仍并不急躁,反而使起了车轮战术,轮番进攻以消耗白衣男子的体力,几轮下来,白衣男子且战且退,呼吸已然有些虚浮,身形也明显不如刚开始的灵活,显然已经呈了败势。 无视九儿探寻的目光,管默言甚至拿出蜜饯,悠闲的边吃边看,任凭白衣男子万般的险象环生,而视若不见。 其实九儿心中也存有疑惑,今天的一幕他亦是始料未及的,因为这一切并非出自他的安排,不过看样子,即使这一切不是他的安排,也似乎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所以他略带嘲讽的注视着眼前的厮杀,嘴角隐隐勾着残忍的蔑笑。 “嘭!”黑衣武士乘着白衣男子躲闪不及,一掌击在他的胸口,白衣男子闷哼一声,身子竟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直至撞到路边的大树上,才‘咣’的一声停住,然后颓然的慢慢滑向泥泞的地面。 白衣男子原本黏在脸上湿淋淋的头发在撞上大树的一刻,悉数飞起,皎白如月的面容在霎那间映入管默言的眼底。 眼见白衣男子已无还手之力,黑衣武士迅速靠近,手起刀落,准备给他最后的一击。 花执念眼含着笑意的斜视着九儿,倒要看看他此时要如何收场。 然而 就在那把钢刀堪堪要砍上白衣男子的颈项时,竟然被人挡住了。 白逸尘和花执念疑惑不解的望着雨幕中的管默言,她纤细的腰身在风雨飘零中,显得越加的如弱柳扶风。 水袖轻扬,甩起万点水珠,原本砍向白衣男子的钢刀立时断裂成数段,而那名黑衣武士也随着水珠一同飞了出去,甚至连声音也来不及发出,便昏死了过去。 对于这忽然杀出的女子,众黑衣武士的迟滞只有片刻,便迅速围了上来,欲将她斩之而后快。 不理身后的猛烈攻击,管默言知道有人会帮她解决,此时她提起裙摆,慢慢的俯身蹲在白衣男子身侧。 男子受伤颇重,已然是昏迷不醒了,管默言伸出莹白手指,拨开他散在额前的乱发,让他的面容可以一目了然的尽收眼底。 原本紧锁的峨眉现下越锁越紧,身后,哀号声此起彼伏,只是须臾间,便又没有了声息,只余下哗哗的暴雨倾泻声。 白逸尘麦色的肌肤被雨水浸染的更加俊秀,眉宇间尽是掩不住的凛然之气,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紧裹着他健硕精瘦的身体,微微垂下的千斩剑上,鲜红的血迹顺着雨水慢慢的滴落在地面。 即使刚刚杀了人,花执念仍翩翩然的如同谪仙,染血的手指负于背后,风神俊秀的凤眼含笑,除了足下,他的衣襟并不见任何湿意。 但若是细看就会发现,雨滴一旦接近他的身体,就会被其浑厚的内力所蒸发,是以众人皆狼狈不堪,唯有他纤尘不染般的飘逸绝然。 呆怔了许久,管默言才起身向马车走去。 “带他走。” 窈窕的身影弯腰隐入马车中,暴雨里,白逸尘与花执念面面相觑,半晌,白逸尘抱起躺在地上的白衣男子,转身向马车走去。 倾盆大雨一泻千里,雨打沙地万点坑,溅起无数飞花。 ☆☆☆☆☆ ☆☆☆☆ 呜呜呜......人家同时更两个文很辛苦的说,大大们的收藏推荐就是对手心最好的支持,所以大大看文的同时记得收藏和推荐哦!给手心动力,手心才能写出更好的文啊! 亲亲!记得收藏推荐哦! 五十二 似是故人来 倾盆大雨一泻千里,如烟似雾,雨打沙地万点坑,溅起飞花无数。 暴雨来的急,去得更急,似乎只是眨眼间,便晴空万里,艳阳高照,遥远的天边,弯弯的挂着一道绚丽的彩虹。 官道之上,马蹄飞快踏过地上的积水,一时水花四溅,车轮碾压过的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 马车中,管默言将白衣男子安放在软榻之上,任其湿衣弄脏了华丽的软榻,也不为所动。 凝脂一般的手指轻抚上男子苍白冰冷的脸颊,指间在眼角眉梢处流连忘返,管默言的目光锁在男子脸上久久不动,然而她却又像在透过他的脸在看另一个人。 白逸尘和花执念对视良久,虽然同样都存着极大的疑惑,但是两个人相互推诿,谁都不愿意首先发问。 就在两人正在管默言身后无声的你推我搡之时,倒是管默言先开了口。 “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白逸尘难得的耍了一次阴,从背后照着花执念的腘窝一脚踹下去,完全没想到一向自誉为君子的白逸尘居然还能做出此等无耻之举,花执念措不及防,直直的扑到管默言的身前。 迎着管默言眼角淡淡扫过的视线,花执念讪笑着发问: “小默,这个受伤的男子你认识吗?” 管默言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眼底却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让人捉摸不透。 “我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他长得像极了我的一个故人,而且几乎是一模一样。” 当初之所以决定要救这个男子,完全是因为看到了这张脸,这张像极了白灵的脸。 白灵是自幼跟管默言一起长大的白兔精,两个人情投意合,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不管是逃避娘亲逼迫的修炼,还是下山去收集美貌男宠,管默言做过的所有的坏事都有她的陪伴,可以说白灵占据了她关于过去的所有回忆。 然而一百年前,白灵的娘亲带着她去了无望山修炼,当时两人还抱头痛哭,上演了一幕执手相看泪眼,十八里相送的动人场面,也是自从那日一别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一个人的千妖洞,管默言形单影只,好不凄凉,连做坏事都提不起兴致,索性遣散了洞中的美男,准备之身前往无望山去看望好姐妹白灵,但几乎每次行动都被娘阻止,娘的话更是无情的打破了她的美好憧憬。 白灵当年是在她娘亲的带领下,才进入了无望山的万骨窟修炼的,那里是魑魅魍魉的聚集之地,冥界地府不收的孤魂野鬼便在这里寄宿,更有那些六道三界所不容的妖魔鬼怪在此盘踞不去。 洞内常年阴气不散,一年四季寒冷刺骨,内部九转十八弯,由浅入深,分为九层,层层深入,实境与幻境虚实相映,险象环生,危机四伏,若没有千年道行的妖类,擅入此洞无异于送死,而道行尚浅的管默言也只能咽咽口水,望山兴叹: 白灵,不是我不去看你,实在是情非得已啊。 从没想过自己下山之后,竟然会遇见一个长得跟白灵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而且居然还是个男人,这也算是所谓的冥冥中自有天定吗? 原本她不该出手相救的,只是单凭着这张像极了好姐妹的脸,她也狠不下心来不管。 只是心中仍是有些不解,这名男子缘何与白灵长得一模一样,难道他是她的转世轮回吗? 妖类若要修成正果,必须要历经数劫,转世为人也是历劫的一种,只是她若转世为人,为何不告诉自己呢? 按说,妖类一旦转世轮回,所经历的种种苦难,是不能假他人之手的,所以如果这人真的是白灵的转世,管默言也不该多此一举。 即以转世为人,白灵便不是她的那个姐妹白灵了,她的生死荣辱皆是她的命,是她的劫数,旁人插手只能误了她历劫。 眯起杏眼,管默言打开天眼,意图看清这名男子的前世今生,以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白灵的转世。 然而眼前浓浓的迷雾让管默言有些膛目结舌,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他也是娘所说的十世好人吗?这个问题暂且放下,因为还有更困扰她的难题,她既然看不穿他的前世今生,又如何断定他是否就是白灵的转世呢? 心中有些憋闷,种种的疑问绕的管默言心烦意乱。 算了,既然他长得跟白灵一模一样,想必也跟她有些牵扯,先不说他是自己要找的十世好人,且就当是帮助自己的好姐妹了,这个男人她也必须带在身边。 “故人?” 花执念垂眸轻轻的低喃着,心底不免划过一丝黯然。 让小默神情如此怪异的故人?难不成是小默之前的相好?不然缘何她一直用那样难懂的眼神凝望着他? 小默媚色倾城,又向来多情,想来这也非常有可能,再观那受伤的男子,虽面色苍白如纸,却难掩国色天姿,这下他更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想到这种可能,花执念和白逸尘脸色皆是一变,因为他们俩很快就意识到另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更加的让他俩郁闷。 果然 管默言幽幽的开口,瞬间就击碎了两个人仅存的希冀。 “找个客栈休息,我要救他。” 白逸尘和花执念面面相觑,心里就算再不爽,脸上也尽量维持着风平浪静的神情,不让管默言看出他们的异常。 只是,既然旧情人都来了,他们这些新欢是不是该功成身退了? 哼!休想! 花执念邪妄的桃花眼闪耀着流光溢彩,他勾唇邪笑,小默是他的,他会一直守在她身边,只要他还喘气,就休想让他离开。 白逸尘越加沉默的坐在一旁,虽然他不言不语,但周身裹着的冰冷气息,几乎冻僵了车内的几人。 管默言莫名的打了个寒战,她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背后的两人,一个是凤眼含情的邪笑不止,一个却是眉目聚拢冷若冰霜,她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吗?为什么他们都用这样怪异的态度对待她? 百思不得其解,管默言索性不去想了,她还有很多事要担忧呢,不是吗? 五十三 西门小受 夕阳的余晖透过客栈的窗子,斜斜的倾泻进来,斑斑点点的暖阳照射在白衣男子的身上,朦胧的犹如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薄纱。 他们是不久前才住进这家客栈的,刚安排好房间,管默言就急急的让花执念为这名男子医治,虽然心中百般的不愿,但花执念从来不会拒绝管默言的任何要求,不管合理与否。 没办法,谁让他早已认定了非她不可,就算让他给情敌治病,他也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管默言幽深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床上男子的脸,他已经这样一动不动的躺了两个时辰了,她亦这样呆呆的看了他两个时辰了,只是心中仍是纷乱不已,很多东西她一直理不出个头绪。 在心里默默的算着时间,按照花执念的说法,管默言想此时男子也差不多该苏醒了吧。 果然! “嘤咛”一声,白衣男子轻皱着眉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仿佛原本漆黑的暗夜,却霎时月光如练的恍如白昼,又好似荒芜的原野上瞬间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白衣男子原本苍白暗沉的脸色,在他睁开双眼的刹那,立时变得容光焕发,精致无暇。 好美的一双眼睛啊! 管默言不禁感叹,她自誉为阅尽天下美男无数,却从不曾见过这么美的眼睛。 它好似银河间最璀璨的一颗明星,耀眼的让人不敢逼视,然而,这么美丽的眼中此时却流露出新生婴儿所特有的纯真,清透干净的恍如池中的白莲,纤尘不染,倾世而独立。 同样是雌雄莫辩的俊美无尊,男子却与花执念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花执念出尘飘逸,却又带着点邪妄,举手投足间,风流尽显。 而这名男子唇红齿白,两颊生花,精致的五官,般般入画。 “姐姐,是你救了我吗?”男子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仍然很悦耳动听。 “我叫管默言,你可以叫我小默。” 管默言有些孩子气的勾唇浅笑,这一声稚气未脱的姐姐,叫的她浑身骨头都软了,这个反应让她自己都有点惊讶,难道她有特殊嗜好吗?比如喜欢貌美的小弟弟? 汗一下~! “小默姐姐。”男子花瓣一般的嘴唇微微弯曲,漾起一抹纯美的笑靥。 没想到男子竟也可以笑得如此风情万种,那低垂下的长睫,那白皙如玉的玉颈,那软绵绵甜腻腻的声音,俨然就是一个极品小受啊! 心里不免有些感慨,这个男子到底与白灵什么关系?为什么两人竟然连笑都如此的相识。 脑海中,两个人的脸不断的交错然后慢慢重合,最后融为一体,管默言忪怔着发愣,久久没有回神。 一直立在旁边的花执念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本他是怕男子醒来会对管默言不利,所以才刻意相陪的,不想却眼见着自己痴心不已的人对着别的男人目瞪口呆的流口水,真是懊恼之极。 长得好看很了不起吗?再说了,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那里比得上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他。 哼!真是越想越憋气。 修长手指攥成空心拳挡在薄唇前,花执念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适时的唤回了管默言的神游太虚。 “呃!你叫什么名字,为何那群黑衣武士要追杀与你?”管默言脸色微红,她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的发问。 听闻了管默言的问话,男子原本神采飞扬的眸子瞬间便失了光彩,他略略垂下了脸颊,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晶莹的泪滴顷刻间便凝结于睫毛之上。 “我本是西远镖局的少主西门豹,一月前我父亲接了一档神秘的托镖,镖银五千两,千里送锦盒,托镖的人称只要将此盒交予京城的三王爷即可,因银钱巨额,想必盒内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所以父亲不敢怠慢,他召集了镖局内的所有精良镖师一同护送这趟镖,我因好奇,便央求爹爹带我同行,爹爹拗不过我,便允了我。” 西门豹说着,轻声的叹息了一声,他抽了抽鼻子,一脸的泫然若泣。 “不想这趟镖走的却是几经周折,不知因何缘由,虽然父亲极力保密,仍是走漏了消息,这一路风波不断,觊觎者甚众,为了不失镖,父亲将我们分成四路分别押送着锦盒上京送镖。” 江湖事,管默言不是特别懂,见她似乎有些迷惑不解,花执念遂体贴的从旁解释道: “这是镖局惯用的手段,将要送的镖分成几路送往目的地,到底哪一路是真的,连保镖者自己也不知道,这样虚虚假假的才更安全。” 管默言是何等冰雪聪明的人,花执念一点,她便懂了其中的奥妙,只是还有一点,她仍是疑惑。 “究竟盒子里装的什么东西,怎么这般珍贵?” 西门豹秀气的眉毛轻拧成死结,竹编的皓齿紧咬着下唇,茫然无措的摇了摇头。 “保镖不问镖,这是我们的规矩,我们也不知道盒子里面是什么。” 管默言撇撇嘴,摆明了是不信的,这么神秘的东西,换成她,必然是要看一看的,她不信他们就没有好奇心。 花执念抖开纸扇,半掩着精致绝伦脸庞,只露出两只狭长的凤眼,浅笑着为西门豹说了句公道话: “小默不必怀疑,但凡镖局都有这样的规矩,他们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也是合理。” 管默言耸耸肩膀,对这种所谓的江湖规矩不置可否,想了想,才懒懒的问道: “现在只剩你一人,难不成是你这队人马悉数被截杀干净了不成?” 西门豹有些为难的垂下头去,不发一言,白皙修长的手指女孩子一般的绞着身前的锦被,楚楚可人之姿,我见尤怜。 花执念的桃花眼闪了一闪,知道他已是不愿多说了,毕竟押镖路线的事原本也不能轻易道与外人听的,遂轻笑着拱手道: “西门公子想必是饿了吧?晚膳已经备好了,一会沐浴更衣之后便可到楼下去用膳。” 花执念抬手指了指放在一旁折叠好的干净衣服,便不动声色的扯了一下管默言,被他这么一扯,管默言也就跟着他一同起身退出了房门。 二人行至楼梯转角处时,花执念突然转过头来,挑着凤眼问道: “小默,刚才西门公子的话,你信多少?” 管默言眨了眨水漾一般的双瞳,很随意的回道: “一句也不信。” 花执念流汗,无语半晌。 一句都不信你还追问个屁啊?难道是问来好玩的? ☆☆☆☆☆ ☆☆☆☆ 迄今为止,美男的男主已经登场四人了,不知道大大们可还喜欢?如果有什么意见尽管给手心留言,或者直接加手心的群,手心期待大大们的关心! 五十四 姐姐抱抱 花执念流汗,无语半晌。 一句都不信你还追问个屁啊?难道是问来好玩的? 相对于花执念的无言以对,管默言并不以为意,她之所以会一再的追问西门豹,不过是想从他的话语中找到更多的破绽而已。 狐本多疑,她不轻信于人本就是一种本能,白逸尘那个缺心眼的家伙除外,即使是对花执念,也是他几番抛却了性命的舍身相救才取得了她全权的信任。 而西门豹于她,不过是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唯一的关系不过是长了一张与白灵别无二致的脸罢了,所以得不到她的信任是很正常的事。 “虽然我不信他的话,但至少我可以肯定,他不是九儿的人。” “哦?小默何出此言呢?”花执念似笑非笑的摇着纸扇,似是对管默言的话,存了很大的疑惑。 “刚刚大家在车内观战时,我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九儿的神态,他的眼中始终存着一份兴味,似是看好戏的戏谑神情,是以我觉得西门豹并非他刻意安排的人。” 花执念轻笑出声,修长的食指轻刮着管默言挺秀的鼻梁。 “小默果然冰雪聪明,心细如发,这点倒是与花某不谋而合。” “哦?”管默言有些不解。 “你又是何缘由,认为此人非九儿之人呢?” “之前你出手救西门公子的时候,九儿的神情是无比惊讶的,你将九儿带回时,虽然他掩饰的极好,但眉眼间还是泄露了难解之情,似乎在九儿的心里,小默不是个会善心到多管闲事的人。” 花执念说着,有意无意的瞟着有些愤愤不平的管默言。 什么嘛?管默言撇嘴,果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放眼天下,还有她这么善良的妖精吗?居然把她想的那么坏,既然如此,她如果不对他更坏一点,岂不是让他很失望吗? 哼哼哼!!! 九儿,你就等着在本妖脚下哭爹喊娘吧。 “主人,饭菜已经备好,现在要用膳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管默言斜眼看着楼梯下恭着身子的九儿,眼中的恶意一闪而过。 “九儿,刚刚我的软榻被西门公子弄脏了,现在你速去清洗干净吧,快去快回,明日我要一个干干净净的马车。” 呃!!可是人家赶了一天的车,到现在还有米吃饭呢!!呜呜呜~~~! “是!”九儿垂头应允,默默退出客栈,刷车去也。 夕阳西下,天边余晖赤红如火,然而这难得的美景,在九儿眼中,却只剩下一片阴翳的血色。 马棚之中,一个衣袖高挽,做童子打扮,俊秀之极的男子,正满脸愤懑的刷着手中的软榻。 我刷、我刷,我刷刷刷!! 拿着刷子,九儿目露凶光,奶奶个腿的,敢让他刷车?死女人,老子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的叫嚷不止。 九儿仰天长啸,管默言,老子与你势不两立。 ……………………… 客栈内 二楼雅间 管默言持着筷子踌躇不前,似是吃得有些意兴阑珊。 心里还有些纷乱,关于九儿、关于白灵、关于西门豹、还有那所谓的狗屁天命难违。 总觉得自己就像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进退攻防,全由不得自己。 这是何等的无奈与悲哀,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还有点淡淡的忧伤和嘲讽。 对于管默言的异常,白逸尘和花执念相视苦笑,默不作声。 刚才白逸尘已经从花执念那里大概知道西门豹的事了,西远镖局并非什么江湖上的赫赫有名的镖局,所以想要了解西门豹的话是真是假,还有待考量。 花执念刚才已经飞鸽传书给各分堂,派人专门去查西远镖局的情况,所以现在只能静静的等待回音了。 环顾四周,这家客栈虽谈不上奢华,但这间雅间倒也装饰得清幽雅致,一桌一椅均显示出自主人的精心所为。 左侧墙上挂着一幅字画,淡淡的笔墨,轻轻的勾勒,一幅山水图便跃然纸上了。 画下刚劲的笔锋,龙飞凤舞的写着题诗: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寥寥两句诗词,意境立显。 没想到这家客栈的主人还有些文人雅士的书卷气。 白逸尘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他亦无心用餐,花执念盯着管默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管默言则咬着筷子发呆,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一时,雅间内寂静无声的有些诡异。 突然,紧闭的房门,被人‘吱嘎’一声从外面推了开来。 以为是小二上菜,三人同时循声望去。 不想,推门而入的人却是西门豹,他一身白色长衫,头束宝蓝色玉带,散下的墨发,随意的披散两肩,这身衣服本是白逸尘的,只是穿在西门豹的身上,却是另一番风味。 白逸尘健硕颀长,穿起这件衣服来英气十足,而西门豹明显比白逸尘小了一号,看起来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女人姿态。 西门豹原本苍白的脸庞可能因为沐浴的原因而有些微红,他白皙如玉的脸庞微微有点婴儿肥,这使他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冰肌玉骨的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伸手捏一把他水嫩嫩的脸颊。 管默言凝眉细细端详西门豹的脸庞,眉目如画,唇红齿白,刚才或许没太注意,他的眉心居然有一颗朱砂痣,红艳艳的,仿佛神来之笔,更添风采无限。 这一点,倒是与白灵有些不同。 西门豹的突然进入,显然让雅间内的三人均有点错愕,一时竟静默的有些尴尬了。 西门豹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小默姐姐,我可以坐在你身边用餐吗?”西门豹笑弯了眼睛,一副牲畜无害的样子。 管默言浅浅一笑,点了点头,抬手挪了一下椅子,给他让出了些许的位置。 得到管默言的应允,西门豹立刻欢天喜地的靠坐过来,脸上洋溢着飞扬的神采。 “小默姐姐,你真好,我也曾有过一个姐姐,可惜得病夭折了,你可以做我的姐姐吗?” 西门豹黑琉璃一般通透的眼眸,流淌着淡淡的哀伤,他微微扁起的红唇,引起了管默言无限的怜惜。 “好啊。”管默言嫣红的唇瓣略略翘起,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太好了,我真高兴。”西门豹孩子气十足的欢呼了一声,他有些兴奋的一把抱住管默言的胳膊,将他黑漆漆的头颅整个都靠在她的肩膀上。 那腻歪的样子,像极了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童。 管默言是妖不是人,动物之间的亲密不是来自于语言,而是来自于身体的接触,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肢体接触才是表达亲密的最直接方式。 所以当西门豹毫无防备的靠过来时,这种亲昵的感觉瞬间击中了管默言柔软的心。 五十五 春色动人 门外传来阵阵轻巧的敲门声,众人齐齐收回在西门豹身上的视线,向门外望去。 雅间房门被从外面轻轻的推开,一个身着淡青色衫裙的妇人捧着一坛酒轻飘而入。 妇人脸上粉黛不施,挽起的长发上斜插着一支素净的玉钗,虽然她打扮的朴实无华,但是却有透着一股子气质如兰,清新淡雅的风韵,眼角眉梢还盈着淡淡的忧郁之色,纵使没有绝顶美色,却也风韵犹存。 “各位贵客,这是小店自酿的梅子酿,口感香醇绵长,请望诸位务必赏脸一尝。” 妇人说着福了一福身子,便开启密封的酒坛给在座众人倒酒,酒坛密封方一开启,顿时酒香四溢,在小小斗室内萦绕不去。 从妇人一进房门起,管默言的视线就没从妇人身上移开过,她始终带着似笑非笑的探究目光打量着她。 妇人低眉垂眼,斟酒至管默言身侧的时候,管默言却突然出手握住妇人的手腕,笑曰: “姐姐不忙斟酒,且和妹妹聊上几句。” 妇人没想到管默言会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本是一愣的,遂有些疑惑的抬眼望向管默言,只是一眼,便傻傻的愣在了当场。 双膝有点不受控制的一软,却被管默言不动声色的托住了胳膊。 “姐姐在这客栈做工吗?” 妇人抬起一双眼睛,有些怯怯的望着管默言,见管默言有些警告的扫了周围一眼,她忙垂下头去,诺诺的道: “小妇人的夫婿便是这家客栈的掌柜。” “哦?姐姐来这里多久了。”管默言说着松开了握着妇人的手,她似闲话家常一般懒懒的靠在了椅背上。 妇人躬身垂首,很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小妇人来此已近三十载。” 管默言略显惊讶的挑起眉毛,半晌才执起眼前的酒杯,深深的嗅了一下那浓郁的酒香,一脸陶陶然的酒鬼样。 “好香的酒啊。” “此酒为小妇人亲手所酿,承蒙姑娘喜欢,小妇人不甚荣幸。” “行了,你也不用伺候着了,我们自便就好。” 管默言眯着眼睛押了一口酒,棉厚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而下,热辣辣的让人通体顺畅。 “小妇人就在外面候着,有事请姑娘尽管吩咐。”妇人福了一福,恭着身子一直退到门口才敢回身退出门外。 雅间内的三名男人,均是面露讶色,毕竟那妇人自从见了管默言之后,就再没敢抬过头,一副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样子,怪异的委实让人疑惑。 这边三人面面相觑,而管默言却好像完全没看见似的,她拎起酒坛,又自己给自己斟满一碗,橙黄色的梅子酿在青瓷碗中荡漾着微微的波纹。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来,我各位一杯。” “请!” “请!” 四人皆仰袖举杯,一饮而尽,好不畅快。 夕阳似火,烧红了半边天,大敞开的窗子,飘出阵阵的欢声笑语。 …………………… 管默言一向少饮,是以她并不知道自己的酒量竟会如此的不济,几杯梅子酿下肚,便有些熏熏然的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只见其醉眼迷离,杏眼漾春,粉腮酡红,观其媚态横生的娇艳模样,真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她半张的朱唇,泛着盈盈的水光,因为醉酒,更是整个人都慵懒懒的半伏在桌面上,绣着精致金边的衣襟也被她无意间拉得有些松散,露出凝脂一般莹白的玉颈和引人遐思若隐若现的胸前风光。 纤纤玉指抵在额间,管默言一双盈着秋波的眼眸半张半阖,檀口轻勾,吐气如兰,平日里尽力收敛的狐媚气息,此时却慢慢的四散开来。 雅间内,顿时盈满异香,这香气,多一分则太浓,少一分则太淡,淡淡雅雅的,却沁人心扉,引得人心潮涌动,浮想联翩,春思无限。 “小默。”花执念倾身靠近,修长手指轻佻起管默言的螓首,黯黑的眼眸已经写满了情欲。 美人如斯,艳冠群芳,且又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此时,便是不动的石人,怕是也亦动了春心。 花执念长指痴迷的描绘着管默言优美的唇瓣,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的贴了上去,炙热的红唇如磁石般相吸,厮磨辗转,难舍难分。 坐在管默言另一侧的西门豹,水漾的眼眸竟赤红的好似兔子,他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攀上管默言的颈项,粉嫩的红唇轻允着她珍珠般润泽的耳珠,唇齿间啧啧有声,仿佛在品尝着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唯一坐得稍远一些的白逸尘,似在极力的压抑着内心的驿动,他的颜面艳红的几乎都要滴出血来,因为他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内力来压制体内的邪火,是以竟浑身都微微的战栗,冷汗潺潺,或许只在下一秒,他若不是化身为狼,便是血爆而亡。 花执念的吻太过炙烈,吻得管默言几乎透不过气来,耳畔是西门豹的小舌,挑逗的轻舔啃咬,引得她一阵阵战栗,嘤咛之声脱口而出,听得雅间内的三个男人周身火烧一般的滚烫,更是轻飘飘的如坠云端了。 软玉温香在怀,花执念与西门豹再也受不得这致命的诱惑,双手已经不由自主的覆上管默言凹凸有致的身体,大掌探进薄衫,忘情的揉捏着那渴望已久的浑圆。 那边,白逸尘的俊脸由红转白,他紧闭着双眸,浓眉痛苦万分的皱紧,满额的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在衣襟上。 他不想做出轻薄小默的事,然而,身体与理智却展开了你死我活的争执,最原始的欲望几乎要将他逼疯,此时,他已经隐忍的几乎昏厥。 一时间,雅间内异香乱窜,满室春光暗涌,淫/靡气息浮动。 “咚咚咚”的敲门声由轻而重,然而雅间内的四人早已意乱情迷,自然是充耳不闻。 终于,来人的耐心似是已经用尽,久等无人应声,竟然直接推门而入。 “咣当!”一声,手中茶壶脱手落地,满地的碎片四溅,滚烫的茶水洒满脚面竟也毫无知觉,来人似是已经被满室的春色无边惊得彻底的傻掉了。 破碎声入耳,管默言瞬间打了个冷战,她原本赤红如血的眸子立时回归了本色,惊见身体上缠绵的两人,一丝愧色在眼底飞快闪过。 该死,早就听说饮酒误事,却不曾想今日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实在是懊恼不已。 狐妖每到一定时期都会发情一次,周身会散发着诱人的魅香,原本她是极力压制的,不想今日贪杯,竟是这般不受控制的就挥散出来。 她原本就是美色惑人,再加上狐妖发情期的特殊魅香,神仙也未必忍得住,更别说是小小的人类了。 五十六 杀人灭口 破碎之声入耳,管默言瞬间打了个冷战,她原本赤红如血的眸子立时回归了本色,惊见身体上缠绵的两人,一丝愧色在眼底飞快闪过。 玉臂轻扬,水袖立时如鼓般膨胀开来,青烟缭绕,蔓延满室,身侧原本痴缠不已的两人瞬时瘫软在了椅背上,管默言甩开两人的手臂,飞身跃到白逸尘的身旁。 此时,他的脸色铁青,嘴角渗着血丝,瞳仁已是微微散开,灰败的面容呈现一片将死之色。 管默言的心莫名的一紧,此情此景,她感到了深深的恐惧,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惊恐,她不懂,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然也会感觉害怕。 让人窒息的恐惧笼罩了管默言的心,她整颗心都仿佛被绳索勒紧,揪痛不已,她害怕的是白逸尘这双紧闭的眼睛,永远都无法再睁开。 白逸尘这个呆子,就算是与她发生了什么又如何?难道那所谓的君子之风,那所谓的道德纲常,竟然比生命更重要吗?真是个死脑筋。 管默言运气于自丹田转向喉间,急急地吐出她鲜红色炫着流光的内丹,伏下头来,唇覆着唇,用舌尖撬开他死咬着的牙齿,将内丹送入他的口中。 当日,她知他是十世好人,所以她曾经舍去百年修行换了他一命,而今,她仍然是做着相同的事情,然而感觉却是截然相反了。 现在她的眼里,白逸尘是不是十世好人已经不重要了,她只希望他活着,这个肯为了不玷污她清白,而宁愿一死的男人,蠢得实在有够好笑。 所以她更不能让她死,她要他好好的活着,她还要继续调戏他,欺负他,彻底的颠覆他那狗屁伦理道德,让他同她一样,逍遥自在于天地间。 眼看着白逸尘苍白如纸的脸庞,渐渐的有了血色,管默言俯身向前,再次四唇相接,冰凉的触感让她倍感舒适,忍不住的用舌头勾画他唇瓣的形状,莫名的感动流淌在管默言的心底,久久,她才慢慢的从他口中勾回了自己的内丹。 内丹虽然颜色暗淡了许多,但管默言却是丝毫的不介意,只要白逸尘没事,少了百年的道行又如何? 耳畔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管默言冷眼一扫,原本一脸震惊的九儿立时定在当场。 不错,那个破门而入,打破茶壶的人就是九儿。 他本是无意而为,却不想竟因缘际会的撞破了这淫/靡至极的场景,宫中达官贵人多是淫荡不羁的,他倒是见怪不怪,只是他万没想到管默言等人也会如此。 而且,他刚才方一踏入雅间,便隐隐感到一丝不寻常,雅间内暗涌的异香,竟熏得他意乱神迷,春意荡漾,身体的异常让他疑惑,难不成有人用了迷情熏香? 然而,当管默言从迷乱的欲/望中挣扎出来时,俩人的视线隔空交汇,九儿立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涌上脊背。 管默言鲜红如血的眸子太过骇人,她眸底闪动着诡异的流光溢彩,魅惑至极,妖娆无限。 然而,这却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眼眸。 震惊、愕然、疑惑、种种复杂的情绪,瞬间袭上他的心头,其中还包含着淡淡的恐惧还有一丝他无法理解的失望。 她,竟真的是这样一个淫荡的女子吗? 当九儿看见管默言救治白逸尘之时,他才真正的感觉到恐惧,仿佛那日的毒蛇再次滑入他的身体,引得他全身冰冷,每一根汗毛都僵硬的竖起。 他自然不会信什么乱力鬼神之说,然而事实就在眼前,且皆是他亲眼所见,容不得他不信。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划过脑海! 管默言! 竟是妖! 此时,管默言已然起身,她勾着杏眼,一步步袅袅婷婷的向僵直着身子的他走近。 被这样一双诡异的赤红眸子逼视着,仿佛数九严寒被当头淋了一盆冷水般,九儿瞬间从头凉到脚。 管默言真的是妖吗? 这样一个传言中吃人的妖精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想要立刻转身逃走,却如被定住了双脚一般根本无法移动,他眼底仍闪着疑惑的光芒,他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然而却僵直的连手指都动不了。 甚至,他还想抚摸上那惑人的红眸,它那么美丽炫目,让人只是一眼,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管默言慢慢走近,此时九儿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轰然的响彻在自己耳畔,她苍白的手掌覆上他光洁凝白的颈项,冰冷的指间轻轻滑过九儿的喉咙,一层栗粒瞬间布满了他全身。 “你果然是个妖女。” 感受到强烈的死亡气息逼近,九儿竟突然的平静了下来,他的眼眸淡淡的滑过管默言的玉容,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 这样一张妖颜惑众的倾世容颜,原本就不该是人类可以拥有的。 “你不怕吗?” 管默言似笑非笑的斜睨着九儿,虽然管默言身材高挑,但九儿仍比她高出了半个头,所以此时她的头是微仰着的。 “怕什么?”九儿轻佻的扬了扬眉毛,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小厮的卑微,他长身玉立,倨傲的抬着下颌,全身上下都笼着巍然的王者之气。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管默言心里了然,但脸上却仍是挂着邪魅的笑靥。 “说,你接近我们,到底有何目的?” 她说着略略踮起脚尖,倾身上前,嫣红的嘴唇贴附在九儿洁白的玉颈之上,丁香小舌快速的划过他颈间的脉动,竹编的贝齿却突然生出两颗尖利的虎牙来,一点点,细细的啃咬着九儿的脖颈。 九儿顿时如遭雷击,他已经可以确定管默言并非人类,他亦不会天真的以为她此时是在勾引自己,只怕现在如果自己没有说出她满意的答案,下一秒,他就会被咬断喉咙血溅当场了。 身体由内而外的泛着阵阵寒意,然而却又不受控制的升起一股子莫名的欲念,他甚至希望管默言一直这样舔咬下去,哪怕咬断他的喉咙也在所不惜,这个念头让他倍感震惊和羞辱,他怎会生出此等荒谬的念头来? “杀了我吧!”九儿已然清楚今日他难逃一死,他并不畏惧死亡,只是他仍感觉气恼,气恼他那绝对不该有的一丝欲念。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管默言后退半步,慢慢眯起眼睛,强烈的杀气立时扑面而来,九儿却是毫不畏惧的抬起下颌,他双眼闭合,俊美无尊的脸庞,满是慷慨赴死的凛然之气。 “呵呵,这天下间还有你不敢做的事么?”九儿并未睁眼,但是戏谑的语气却从他的薄唇轻飘飘的吐出,明明是将要受死之人,却无半点惧色。 管默言深深的迷惑了,人类只有区区不足百年的寿命,在她的认知中,他们不是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吗?为何这个九儿面对生死时却是如此的不以为然?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五十七 月艳 “呵呵,这天下间还有你不敢做的事么?”九儿并未睁眼,但是戏谑的语气却从他的薄唇中轻飘飘的吐出,明明是将要受死之人,脸上却无半点惧色。 冰冷的手指轻轻的划过九儿颈间的脉动,管默言尖尖的指尖在他白皙的脖颈上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细长血痕。 鲜红的血珠顺着喉咙的凹凸一路下滑,慢慢滚入领间,逐渐消失不见。 并没有看见预期中的惊恐和求饶的画面,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九儿脸上淡然的表情让她震惊。 管默言迷茫的眨着眼睛,这个男人从开始到现在,她似乎仍然没有看透他,单看他雍容的气度,他接近他们三人的目的,绝对不会是想换取那区区的五万两黄金。 莫非他看上了那苍鹰堡的堡主之位?这很有可能,毕竟苍鹰堡号称天下第一堡,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但是直觉的,管默言知道这一定不是最终的原因,九儿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王者之气,绝非池中之物,他的野心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堡主可以满足的。 那么,又是什么原因,促使那样一位人中龙凤要屈居下人之位呢?她实在想不通,难道这就是人与妖的不同之处? “怎么?舍不得杀我?”九儿嘲讽的语气显得尤其的轻佻,听在管默言的耳中,竟是说不出的刺耳。 该死,管默言瞳仁一缩,原本放在九儿颈间的手指,瞬间收紧。 后颈一阵剧痛袭来,九儿霎时陷入黑暗中。 瞪视着歪躺在地上的九儿,管默言心底说不出来的气恼,她恼的不是九儿刚刚对她的讽刺,而是在下手的那一刻,她突然生出来的心软? 在人间,妖是罪恶至极之物,人人得而诛之,一旦泄露了她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九儿既然看见了她的真身,就必死无疑,而她在这一刻,竟然突然不想杀他了! 至于为何突然不想动手了,管默言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个突然生出的念头让她莫名的感觉烦躁。 或许因为他是十世好人,所以留着他还有些用处,这是管默言现在唯一可以找到不杀九儿的理由。 口中念念有词,管默言虚空打着掌印,水袖轻抚,耀眼的白光在斗室内闪着异彩,它们在空中盘旋了几周,最后化成四道光束,分别冲入地上昏迷不醒的四人的天灵盖中。 将白逸尘扶趴到桌子上,又摆了个舒服的位置,管默言抬手虚空一抓,一件厚实的大氅便握在她手中,撑开大氅,她仔细的给白逸尘盖了个严实。 淡淡的扫了一眼身旁的其他三人,管默言毅然的推门而去,任其三人躺的躺,卧的卧,横七竖八的,好不狼狈。 妖类多**,然而管默言对此却是一直觉得很厌恶,虽然她也有一些长相俊美的男宠,但最多也就是弹弹琴、聊聊天,不多几日便被她送回山下去了,与其说是她收集男宠,不如说她是厌倦了千百年的寂寞。 刚刚她封尘了白逸尘等四人的记忆,过了这一夜,他们会只当宿醉一场,根本不会记得今天发生的事情。 原本浓浓的酒意,却因九儿这么一闹,已然是醒了七八分了,此时她心烦意乱的紧,根本无心睡眠,索性随意的晃到后院,坐在石桌前凭空赏月。 今日为初十五,天边一轮皎洁的圆月,光华四射,云朵时隐时现,月色柔美似二八佳人临月而舞,舞蹁跹,笑嫣然,煞是迷人。 一阵晚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衬着这月色,更显静逸非常。 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洋槐树,管默言轻轻的扯起一丝蔑笑。 “出来吧!” 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一道淡青色的身影从树后慢慢飘出来。 “小妖是青莲洞修炼五百年的狐妖月艳,在此拜见姐姐。” 借着月光,管默言可以清楚的看到,来人正是方才伺候自己饮酒的妇人。 似是早就猜到了会是她,管默言上下打量着她略显苍老的脸庞,只是觉得这声姐姐叫得实在让人不舒服。 妖界比之人间,总是更为简单甚至赤裸,强者为尊便是最直接的道理,虽然管默言同样也是五百年修行,但是这五百年来,她每昏睡一次,醒来之后功力便会飞涨一倍,所以虽然她只是修炼了五百年,但却远非千年道行可以比拟的。 漫不经心的睨了月艳一眼,管默言似是仍有几分醉态的。 “还不现了原形来,装神弄鬼的丢人现眼!” “月艳遵命。” 月艳螓首低垂,淡淡的绿光笼罩全身,慢慢的,她苍老的容颜变得白皙亮丽,略显发福的身子也越发的玲珑有致起来。 绿光退去,月艳的面容也慢慢清晰的浮现。 虽然称不上沉鱼落雁,但也清新可人,淡雅不俗。 将月艳的容貌尽收眼底,管默言不禁有些疑惑,她不明白,她为何好好的美娇娘不做,偏偏却要打扮成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 似是看出了管默言的疑惑,月艳淡淡一笑,轻声解释道: “在妖界看来,短短几十年便如弹指一挥,眨眼之间的事,但人类不同,小妖既然已经嫁了人,便要遵循着人道生老病死。” 听闻此言,管默言不免有些动容,都说妖类多**,可是凡事总有例外,痴情之人天下有之,无论是人是妖,皆是免不了一个情字! 再深深的看一眼月艳,管默言的眸子里已经多了些许的温情。 “月艳,你找我何事?” 听闻管默言的询问,月艳竟然一下子跪倒在她的面前,她整个身子趴伏在地,手掌敷在管默言的脚面之上,泣不成声。 “小妖想求姐姐念在同族之情,救我一命。” “有什么事,且说来听听吧,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管默言一只手臂支撑在石桌上,纤长素指慢条斯理的揉按着仍有些微微胀痛的额头。 月艳仍是跪地不起,只是身子略略起来了一些,她抽泣着缓缓说道: “小妖与夫君鹣鲽情深,如今已近三十载,且我二人已育有了一双儿女,本来小妖并不贪心,只求守着夫君平平淡淡的陪他过完这一世,谁知那日来了一位道士,他声称人妖殊途,让我不要在为祸人间,小妖不从,便上山与他斗法,谁知他法力高深,小妖不是对手,险险逃下了山来。” “今日是月圆之夜,也就是小妖法力最弱的日子,小妖猜想,今夜他一定会来捉拿小妖,小妖技不如人,今日恰逢姐姐临门,所以斗胆请求姐姐帮忙,救小妖一命。” 五十八 温柔的慈悲 “今日正是月圆之夜,也就是小妖法力最弱的日子,小妖猜想,今夜那道士定会乘机来捉拿小妖,小妖技不如人,天见可怜,今日恰逢姐姐临门,所以斗胆请求姐姐帮忙,救小妖一命。” 听了月艳的话,管默言默默的起身,她双手负于身后,神情显得有些高深莫测,久久,她才缓缓的发问: “鹣鲽情深吗?月艳,你二人感情这般好,他可知晓你是妖的事实吗?” 月艳明显是愣了一下,她万没想到管默言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思及此,她的头几乎垂到了地底下,轻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夫君他——不知。” 一直不敢道破真实身份,这是月艳长久以来的痛,她知道夫君宽厚善良,虽是有些祖产的生意人,但却不喜名利,淡雅如菊。 只是人妖有别,即使丈夫平日里待她再好,她也不敢确定他能接受自己是妖的事实。 好像早猜到月艳会这般回答,管默言竟是嘲讽的一笑。 “月艳,你这样做到底是在欺骗别人,还是在欺骗自己?” 管默言毫不留情的发问,瞬间让月艳的脸色清白交加,她紧咬着下唇,哑口无言。 管默言斜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月艳,见其面色难看至极,一时不免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如果他真的对你情深得难舍难分,又怎么会在意你是人是妖?若是他寡情的嫌弃与你,那么你便是回了青莲洞,又有何妨?” “月艳,你这个帮,我不能帮。”管默言回过身来,冷冷的拒绝了她的请求。 月艳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久久,才痛苦的垂下了头。 狐妖历来以狡黠多智著称,她不是不懂管默言话里的弦外之音,只是她不想懂罢了。 多少次,她也是鼓足了勇气,想要跟夫君坦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然而话到了嘴边,她却怎么都吐不出口。 总怕那柔情蜜意转眼成镜中花水中月,曾经眼见那些动了真情的姐妹们,每每思及旧情时那伤心欲绝的模样,至今犹还历历在目,她实在不敢冒着失去夫君的危险而道出实情。 一想到夫君可能有的嫌恶表情,一想到夫君再也不会软语呢哝的给她念诗,她便全身冰冷的一直透到了骨子里。 原来,与灰飞烟灭的恐惧相比,她更怕的是失去夫君的爱。 将月艳的纠结看在眼底,管默言冷笑一声,懒得再多说什么,直接拂袖而去。 转过雕花的长廊,管默言越行越快,身旁花影绰约,树影婆娑,她垂下的眼睑里,略略显出悲哀之色。 “姐姐请留步。”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月艳飞快的从后面追上管默言,她再次扑跪在管默言面前,阻止了她前行的脚步。 “姐姐,请给小妖一点点时间,小妖一定不让姐姐失望。” “我的时间并不多。” 管默言转身拂袖而去,身后,是怔怔呆立的月艳。 月色下,她的僵直的纤细身影慢慢被拉扯成支离破碎的残影。 …………………… 心情有些烦躁,管默言索性也不走了,水袖轻扬,袅娜的身影化成一道青烟,转眼间便消失无踪。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一阵疾风吹开,随着疾风的灌入,顷刻间,房门又被重重的关上。 借着淡淡的月光,管默言风华绝代的身形渐渐显现。 管默言并没有点亮灯烛,而是信步走到窗前,抬手推开窗子,随之倾泻而入的是满地清冷的月光。 凭窗而立,晚风徐徐的吹起她的发,好似情人的手掌,一下下的轻抚着她的脸颊。 刚才不是没看到月艳眼中的痛苦挣扎,她并不觉得自己这么逼她有什么错,相反,有时候残忍却是最温柔的慈悲。 记得三百年前,千妖洞里曾经下山游玩的狐妖阿狸突然归来,她身上受了极重的伤,险些八百年道行毁于一旦。 后来管默言才知道,原来阿狸下山之后便爱上了一名人类男子,男子爱上她的美貌,娶了她之后自是百般宠爱,然而,好景不长,一日城中突然来了一个道士,道士偷偷用照妖镜照出了阿狸的真身,男子立时被惊得目瞪口呆,当下便跪求道士救他一命。 男子胆战心惊的回家后,立刻按照道士的说法布下了收妖的阵法,若不是阿狸凭着八百年的道行硬闯出阵,只怕就此葬身在阵中了。 身上的伤痛自是不言而喻,然而真正伤她的却是男子的背叛,同床共枕三载,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的薄情寡义。 虽然阿狸过后狠心的杀了那名背叛她的男子和道士,但是曾经的柔情蜜意却化成了她心底的利刺,每时每刻的刺痛她的心。 自此,管默言再也没见阿狸笑过,即便是笑了,也是不屑的冷笑。 她不愿再看见同阿狸相似的悲剧,所以她宁愿做恶人,逼着月艳去面对,她想,也许有一天,她终究会懂得她的苦心吧。 ……………………… 窗外夜色渐浓,凉风习习,管默言仿佛被这迷人的夜色所惑,随风飘落在庭院中。 置身于长廊轩榭的暗影之中,管默言的神色变化莫测,完全让人看不出她的心里在想着什么。 眼看着圆月由树梢慢慢爬上中天,管默言暗暗叹息,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这里枯站了这么久了。 天色已晚,她摇了摇头,准备回房就寝去了。 才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管默言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但是嘴角却不自觉的勾了起来,因为她从脚步声听出来,来者是二人。 “姑娘请留步。”一中年男子喘息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管默言止住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 只见一位中年男子匆匆赶到她面前,男子虽然已近天命之年,但是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之姿,眼看管默言已经转过身来,他立时扯起衣襟,曲膝跪在了她面前。 在他身后随着而来的,是已经恢复了妇人面貌的月艳,她也紧跟着自己夫君跪在了管默言的脚边。 “小老儿赵荣请求姑娘大发慈悲,救拙荆一命。” 管默言瞥了一眼赵荣,冷冷道: “赵掌柜,你可知道你的夫人并非人类。” 管默言如此直接的发问,令跪在地上的月艳不自觉的僵直了脊背,虽然刚刚她万般纠结之下,终于对赵荣说了实话,不过至今她仍是忐忑不已。 赵荣微微起身,直面着管默言,一脸正色道: “小老儿知道。” “那你可知人妖殊途,与妖常年厮守,会折了你的阳寿。” “艳儿与我同甘共苦,风雨同舟二十余载,今生能与艳儿作伴,小老儿纵是少活几年又如何?” 管默言不禁也有些动容。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如此的郎情妾意,委实让人感动。 “罢了,起来吧,这个忙我帮了。” 五十九 绿竹君 管默言抬手扶起了身前的二人。 想到又能和夫君长相厮守,月艳喜极而泣,身边的赵荣怜惜的为她擦去颊畔的泪滴。 管默言舒眉浅笑,好一幕温馨至极的画面,然而,突然乍起的铃声却让月艳瞬间变了脸。 这莫名响起的铃声,管默言自然知道是什么发出的。 伏魔铃是道士惯用的法器,虽然以她的道行,这个东西根本伤不了她分毫,但是一直这样铃铃铃的乱响,实在烦得很。 见月艳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如纸,赵荣一脸担忧的覆上她的脸颊。 “艳儿,你怎么了?” 身为人类,他自然听不见伏魔铃的声音,只是看着心爱的夫人这般难过,他只能焦急万分的望向管莫言,眼底隐含着深深的祈求。 管默言随手拈一叶青草,口中念念有词,吹一口清气,青草便化成一道绿光,飘出院外。 院外 来人一身暗黄色的道袍,清瘦而颀长,青丝飞扬,仙风道骨,犹如仙人踏月而来一般。 他手中摇着伏魔铃,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今夜是月圆之夜,也就是那狐妖妖力最弱的时候,他不觉得自己的行为算是乘人之危,师傅说:妖者——美色惑人、残害性命者也,这样的孽畜人人得而诛之,又有何道义可言? 师傅养他教他,他自然要谨记师傅教诲。 前脚将将要踏入客栈大门,一道绿光便疾射而出,势如破竹,他还来不及躲避,手中的伏魔铃已经碎成两半了。 不自觉的颦紧了好看的眉毛,他曾经与那狐妖交过手,当日她可没有这么精深的妖法,难不成短短几日,她已经妖法大成,修为暴涨了? 不可能! 嗅了嗅鼻子,虽然除了那日的狐妖,闻不到其他的妖气,但是伏魔铃上有一丝残余的异香,这香味来得太怪异,想必是那狐妖请来了高手罢了。 而且,或许这个高手连他也未必对付的了。 然而他仍毫不畏惧的踏入门槛,师傅临终之前,对他殷殷嘱托,期望他能依照师傅的遗愿,除尽天下妖物,他既已答应,早就置生死于度外了。 循着妖气,他轻而易举的找到他要找的狐妖,此时月艳有些胆怯的躲在夫君的背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大胆妖孽,还不速速前来受缚,本尊念你修行不易,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黄衣道士负手而立,冷冰冰的脸庞,连声音都冰冷的无情。 “这位道长,请你放过艳儿吧。”赵荣将月艳挡在身后,双手抱拳,向黄衣道士深鞠一躬。 “大胆孽畜,你居然不思悔改,还敢蛊惑人心?今日我定不饶你。” 黄衣道士目光一凛,缓缓抽出身后背负的桃木剑。 赵荣见此忙张开双臂,面对黄衣道士冷冽的目光,将瑟瑟发抖的月艳挡在了他并不宽阔的臂膀下。 “道长剑下留情,我与夫人相亲相爱,即使她是妖,我也不在乎,这并不曾影响他人,道长缘何不依不饶的咄咄逼人?” “哼,你中毒太深了。”黄衣道士冷哼一声,摆剑便刺。 “姐姐救命啊!”月艳失声尖叫。 黄衣道士一愣,只当这是狐妖的奸诈所为,意图逃脱的手段罢了。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悦耳的娇笑声,这笑声并不算大,但是在寂静的夜里,却是格外的清晰。 “好一个冥顽不灵的牛鼻子老道。” 黄衣道士猛地收住剑势,急急的转过身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他来这里半晌,居然完全没发现背后有人,来人显然修为在他之上。 凝眉望去,眼前的女子娇俏俏的立在花影间,艳色天成,仅仅顾盼一笑,便风华绝代。 其洁若何,秋菊被霜;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应惭西子,实愧王嫱。 女子身上妖气皆无,然而,他知道,她一定是妖,因为这等绝代妖娆的美貌,不是人类女子可以拥有的。 他打量管默言的同时,管默言也在打量着他。 他一门的时候,是背对着管默言的,所以她一直没有看清他的容貌,现在他转身了,正好可以细细端详一番。 这牛鼻子老道倒是长了一副好皮囊,身长七尺八寸,面如凝脂,眼如点漆,飘如游云,矫如惊龙,长身玉立的,确有几分谪仙之姿! “道长,小女子从来不杀无名之人,报上你的名号,到时候也好为你造墓立碑。” 管默言凤眼含笑,扭着柳腰,袅袅婷婷的从斑驳花影中走出来。 “好狂妄的妖女,本尊道号:绿竹君。” 绿竹君自从安葬了师傅之后,还是第一次下山来捉妖,不想第一次就遇见了月艳,原本想趁着月圆之日,收了这个狐妖,谁知道他居然还遇见了管默言。 实在只能说是他流年不利,或者是前世作孽啊! “绿竹君?!”管默言听罢,轻声吟诵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果然是个好名字啊!”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管默言那花瓣一般的樱唇中吐出,绿竹君没由来的面色一红,这个名字叫了已近二十年,从来不知道原来竟这般的动听悦耳。 说话间,管默言已经行至绿竹君身前,她大胆的直视着他的俊容,丝毫不见羞涩之态,倒是把绿竹君看了个大红脸,若不是他仍然冷着一张俊脸,一直在旁边观望的月艳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 “你顽固如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会起了个这么雅致的名字?” 什么叫良言一句三冬暖?什么叫恶语伤人六月寒?管默言就是最好的代表。 她只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就把绿竹君说得跳了脚,想他堂堂捉妖的道士,现在居然反被妖嘲笑,以后他岂不要遭尽天下人嗤笑了吗? “你这妖女——” 绿竹君满腔的怒火还没发泄出来,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指按住了粉嫩的红唇,他直愣愣的瞪大双眼,呆若木鸡。 “道长别恼啊!就算小女子失言了还不行吗?还请道长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小女子的薄面上,放过月艳妹妹吧。” 管默言软语呢哝,秋水双眸盈着月光闪烁其华,那娇滴滴的模样,是个男人就无法拒绝。 其实管默言并不想与绿竹君为敌,毕竟他的背后可能是一个庞大的蜀山派或者昆仑派,她可不想招惹那些强悍的势力。 绿竹君的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心跳竟不受控制的犹如撞鹿,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只女妖搅乱了思绪,他顿时恼羞成怒道: “你我有何交情可言?且人妖有别,你有何薄面值得本尊来看?” “此言差矣。”管默言笑语嫣嫣道:“所谓一回生,二回熟,道长若是想我了,想多见我几次又有何难?这日子久了,自然就有交情了。” “一派胡言!” 绿竹君终是恼了,想他师承天海道长,为昆仑派首席大弟子,何时受过管默言这样的调戏,即便只是言语上的,也足够他怒发冲冠的了。 握紧手中的桃木剑,绿竹君摆剑刺向管默言。 他左手两指夹着符咒,念念有词,右手抓紧剑柄,上下翻飞,一时间,庭院内卷起阵阵飓风,满园的残叶花瓣纷飞,席地打着旋子,沾染了院中人满身的花香草屑。 绿竹君也确实是有些本事的,只可惜他遇见了管默言。 这个女人,注定是他的一个劫数。 六十 调戏俊道士 “一派胡言!” 绿竹君终是恼了,想他师承天海道长,又为昆仑派首席大弟子,何时受过管默言这般的调戏,即便只是言语上的,也足够他怒发冲冠的了。 握紧手中的桃木剑,绿竹君左手食指中指捻起一道符咒,口中吟唱法咒,瞬间符咒便燃起熊熊火焰,火焰化成一条火龙,直逼管默言面门。 管默言化成一道长虹,旋身跃至一丈开外,她曼妙的身姿,灵动如昙花一现。 绿竹君一击不中,哪肯罢休,他右手摆剑,抖出无数剑花,便向管默言胸口刺去。 不止一次,他泛着金光的桃木剑都堪堪的刺进管默言的身体,然而眼前的倩影转瞬间便化成一道道残破的虚影,在夜色中烟消云散。 饶是月艳都看的触目惊心,更别说身为人类的赵荣了,若不是胆子大些,只怕早就晕过去了。 眼见绿竹君不依不饶的步步紧逼,管默言百般忍让,终是有些恼了。 “牛鼻子老道,我与你步步退让,你却越发的得寸进尺,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姐姐我是开染坊的。” 扭身上前,绿竹君此时正举剑向管默言胸口刺来,却见她并不躲闪,反而竟然迎着剑刃撞了上来,不由得他怔然的顿了一下,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根本不经过大脑思考。 然而就是他这短暂的迟疑,却给了管默言机会,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管默言已经与他鼻尖对着鼻尖的站在一处了。 绿竹君面色一红,仓惶的后退,可惜为时已晚。 管默言一声‘定!’他竟然就傻傻的定在了当场,一动都不能动了。 心中气恼自己的疏忽,如果不是自己分神散了法力,管默言也不会借机控制住他的身体。 望着绿竹君咬牙切齿的怒容,管默言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她口中啧啧有声的围着绿竹君转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他如玉的俊颜上。 “好俊俏的小道士,绿郎,你可愿随我回千妖洞做我的妖郎?” 管默言凤眼带钩的瞟呀瞟的,言谈举止极尽轻佻之能事。 其实她根本不可能真的有此打算,带个道士回妖精窝?她还没疯到自寻死路的程度,也不过就是想故意羞辱绿竹君一下罢了。 绿竹君美目圆睁,长眉倒竖,脸色因怒急而涨的通红,显然对管默言已经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了。 “妖孽,你休要妄想了,本尊不会放过你的。” 管默言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明眸善睐,浅笑轻颦。 “这张小嘴可真诱人,想必吻起来会更销魂吧?” 管默言眯着狐狸眼,倾身在绿竹君的颈间轻轻嗅了几下,淡淡的檀香味瞬间盈满鼻翼,清新雅致,很是好闻。 “你——你——你这个无耻的妖孽!” 绿竹君被管默言所控,躲闪不得,只能任她轻薄,顿时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噶蹦蹦作响,显然已经被气得几乎吐血了。 想他平素一直随师父的深山清修,即使下山也是备受世人敬仰,那里见过这等场面,且修道之人不近女色,偏偏管默言百般挑逗,引得他方寸大乱,他岂能忍得下这口气。 纤纤莹白玉指,轻轻勾绘着绿竹君被气得颤抖的唇瓣,管默言笑得三分风情七分邪妄。 “记住我的名字——管默言,如果那天绿郎想开了,随时欢迎你到千妖洞来找我一述衷肠哦。” 管默言打的主意是绿竹君以后不要再缠着月艳,毕竟她不可能永远守在她身边保护她,所以她才故意让绿竹君恨透了她,反正她也不怕他来找她算账。 不过说起千妖洞,她还是很没良心的愧疚一下,希望这个愣头青道士不会真的找上千妖洞,不然的话,她娘亲可没她这么好说话。 玉指轻佻的勾起绿竹君的下颌,管默言无限惋惜道: “今日我便放了你,他日再有缘相见,我可定要押你回千妖洞共赴云雨了哦!” 这些让人羞红了脸的话,管默言说起来竟然脸不红气不喘,毕竟自幼她就听多了身边的姐姐这样说话,也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绿竹君气得直想破口大骂,然而他向来清修,根本不会骂人,只能恼怒得脸色通红,气喘不止。 管默言才懒得理会他的恼怒,手指轻轻一弹,空气间立时划过一记清脆的指响。 随着指响的消散,绿竹君那颀长的身影也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姑娘,道长去那里了?”赵荣有些忐忑的问着管默言,现在他看她的目光里,已然充满了敬畏。 “放心,我不会杀他,不过送他去了千里之外而已。” 管默言虽然好玩,但还是知道轻重的,自然不会轻易杀人,特别是背后站着一大帮派牛鼻子老道做靠山的人,她更不会杀。 但不杀,不代表她会轻易放过他。 再往前去五十里,便是佳宁镇,她记得之前跟娘下山玩的时候,曾见过那里有一间非常大的妓院,想哪绿竹君一生清修,定然是还没见过女人吧? 她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让他见识见识女人的妙处,想来她是多么的善解人意啊,希望他能明白她的苦心! “姐姐,你何必为了月艳而激怒他呢?你这样惹祸上身,让月艳自愧不已。” 月艳曲膝再次跪在管默言身前,狭长的凤眼里,啜着盈盈的泪光。 管默言随意的扬了扬玉臂,满脸狡诈的笑靥。 “放心,这个绿竹君最好是别去千妖洞找我,如若真去了,也是自寻死路。” 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相互扶持的两人,管默言暗暗叹息,罢了,救人救到底吧。 扬手虚空一抓,原本在晚风中摇曳的池间碧荷,咻的一声飞至眼前,翠绿圆润的荷叶稳稳地悬在三人面前。 右掌屈指成刃,在如玉的左腕间割下一道蜿蜒的血痕,鲜血顺着白皙的指间滴落在荷叶之上,慢慢凝结成半碗之多。 朱唇轻启,吐气如兰,右掌在空中结成掌印,指尖滑过,红光乍现,光芒渐逝时,左手腕已然恢复光滑如昔。 执起荷叶,递于月艳面前,管默言浅笑道: “饮下它,可掩去你身上的妖气。” 六十一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管默言执起荷叶,递于月艳面前,浅笑道: “饮下它,可掩去你身上妖气。” 月艳神情复杂,即震惊又有些难以置信,眼底还有隐隐水光,她颤抖着双手接过管默言手中翠绿欲滴的荷叶。 起先她根本感觉不出管默言身上的妖气,所以下午她入雅间时也不曾察觉有同类的在此。 后来之所以认出管默言来,是因为她曾经在万妖大会上见过她一面,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仍对她的天人之姿记忆犹新。 管默言知道自己天赋异禀,除了成年之后每年发情期时的狐狸媚香,自幼她身上就半点妖气皆无。 这本是所有妖类求之不得的,然而她却始终不悦,为何她身上总有这么多不同?自苏醒以来,在她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让她疑惑乃至困扰。 据说当年她生下时便是人形,但凡狐妖均要刻苦修炼才能化为人形,然而她却与生俱来,到底是自己得天独厚,还是另有隐情?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不可抑制的生根发芽,即便是千金巨石亦是压制不得。 也是后来,娘才隐约告诉她,她的不同源于骨血的异变。 而至于为什么异变,娘自然不会告诉她,便是说了,也未必是真话,这点管默言倒是无意深究,自幼娘便常常编故事哄她,她已是习惯了。 但是娘却也再三的叮嘱,此事万不能让旁人知晓,因为一旦泄露,她便会悲惨的沦为妖中的唐僧了,其惨状,她都不忍赘述了。 管默言一直谨记着娘的叮咛,所以这个秘密除了一起长大的白灵,谁都不知道。 但是今天,她却让月艳知晓了这个秘密,攸关生死,她本不该如此轻率,可也说不上什么原因,总之,她就是喜欢这个淡淡雅雅,肯为心爱之人变老变丑的小狐妖。 总觉得,痴情如斯的狐妖,绝对不会恩将仇报的出卖于她。 “天色已晚,我回房休息去了。”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管默言飘然转身,曼妙身姿顷刻间便溶于夜色之中。 身后,月艳手捧着荷叶,神情由震惊、疑惑、慢慢转为凝重。 狐本多疑,然而萍水相逢,却倾心相救,这个情,她永远也还不清。 “谢姐姐再造之恩,月艳永世不忘。” 聪明如月艳,管默言的心思,即便不说她也了然于胸,大恩不言谢,月艳双手持着盈着鲜血的荷叶,高举过头顶,三叩九拜。 此时已经回房的管默言,当然看不到月艳对她行了如此大礼,她就是不喜欢人家追着她道谢的场面,所以才匆匆的离开。 果然她不是做好人的料,想当初白逸尘咬牙切齿的痛骂她淫妇的时候,她听着多怡然自得啊,现在有人视她为恩人,她却突然觉得别扭起来,真是难以名状的犯贱啊。 …………………… 次日清晨 鸟鸣阵阵,声声入耳,池内,小荷才露尖尖角,荷叶上滚动的露珠,仿佛窃取的霞光,点点闪着耀眼的金,池边,彩蝶翩翩,在花团锦簇的花丛间穿梭起舞。 二楼雅间内,或趴、或依、或坐、或卧的四名男子相继醒来。 花执念揉着跳痛不已的太阳穴,颦紧了两条好看的眉毛。 真想不到,向来千杯不醉的他竟然被几杯梅子酿灌醉得不省人事,莫非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自嘲的摇头苦笑,若是这般想来,怕是连自己也觉得可笑了。 只是为何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好像莫名的缺失了什么,然若是细想,又说不出缘由,罢了,许是酒醉的原因吧。 身旁,紧挨着他肩膀的漆黑头颅闷哼了一声,慢慢的也抬起了头。 西门豹眨了眨眼睛,清澈如山泉的眸子居然异常的深沉,那抹暗色消逝的太快了,以至于竟无人察觉。 呵!怪哉! 他竟然醉了?只因几碗梅子酿吗? 窗外的鸟鸣吵杂不休,白逸尘不悦的抿了抿嘴角,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看着眼前的杯盘狼藉,他后知后觉的慢慢回忆起昨天的场面,他与众人饮酒,最后貌似他不胜酒力,酩酊大醉了。 可是为何他身上丝毫没有宿醉的痛苦,却反而浑身舒爽,丹田之内,气息源源不断的上涌,摇了摇还有些没睡醒的头颅,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九儿蜷曲在地上的身子动了动,闭合的眼皮下,两个眼珠滚动了几圈,旋即猛然的睁开了眼。 环顾四周,满室的酒气弥漫,室内三人均是宿醉的倦容。 他怎么会来到这里?他记得他明明是在马厩里刷洗软榻,怎么又会莫名的躺在这里? 伸手探向颈间,虽然那里的血痕早已经消失无踪,但似乎还有些丝丝的痛痒。 恍惚的,他总觉得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被他忘记了,奇怪,自幼他便聪慧过人,几乎过目不忘,怎么会忘记事情呢? 九儿用手臂撑起身子,想要就势爬起来,浑身的酸痛让他禁不住银牙暗咬,虽然他想不起来如何会躺在冰凉的地面上睡了一晚,不过想来也与那妖女脱不了干系。 哼!很好,他们的仇又可以加上一笔了。 “小默呢?”花执念揉着额头,站起身来,昨晚小默喝得最凶,怎么他们都醉了,偏偏小默却不在了? 难道酒中有异? 经他这么一提,西门豹和白逸尘也同时站起身来。 昨夜之事确有蹊跷,难不成他们住了黑店? 正思踱着,雅间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屋内四人同时循声望去。 不想却是月艳笑吟吟的端着一个银盘走了进来,她虽然淡雅如昨,但眼角眉梢却一扫昨日的忧郁之色。 “四位公子,昨夜酒醉,想必今晨定头痛不已,小妇人特意煮了些醒酒汤给四位公子。” 将银盘放于桌上,月艳双手收于袖内,脸上是惯常的知礼浅笑。 雅间内的其他三人均是看着月艳不动,倒是花执念浅笑着从月艳的银盘中接过一碗醒酒汤来。 “劳烦老板娘费心了,不知与在下同来的那位姑娘,现在何处?” “哦?你说管姑娘啊?她昨晚多饮了几杯,现在还在房中休息呢。” 见众人不接她的醒酒汤,月艳脸上却丝毫不见难色,她福了福身子,转身便退出了门外。 抬手唤来小二,吩咐他待众公子离去后,再来收拾满室的狼藉。 花执念将手中的醒酒汤放在桌上,脸上如三月春暖的笑容顿时凝结成冰,他狭长的凤眼眯了眯,竟透出了几分戾色。 没良心的女人,自己跑去舒服的睡床,却将他扔在桌上睡得浑身酸痛,这也就罢了,别以为他没看见白逸尘身上披着的大氅,一想到这个死女人居然会怕白逸尘着凉,却置他于不顾,他就忍不住的咬牙切齿。 醒酒汤吗?或许这个狠心的女人比他更需要。 六十二 一只没有道德底线的狐狸 “小默,醒醒。” 耳畔温柔的软语呢哝似细丝萦绕,痒痒的,惹得管默言忍不住的抓了抓耳朵,翻了个身,脸在怀中抱着的被子上蹭了蹭,继续好眠。 “小默,你再不醒来,我可要吻你了哦。” 这声音虚无缥缈的好似山谷的回音,轻软而悠远。 “嗯——讨厌。” 发现声音仍然不厌其烦的骚扰着她的耳朵,管默言不堪其扰,索性气哼的嘟囔一声,掀起了被子将头蒙上,继续和周公下棋去也。 被子被掀开,一具香软的身子慢慢偎向她的娇躯,纤细的腰身被紧紧拥住,尖尖的贝齿,细细的啃咬着她的后颈。 意识渐渐复苏,管默言半眯着眼眸,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直到身后之人无耻的伸出舌头来乱舔,她才瞬间清醒过来。 起身、拎起衣领、扔到床下,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绝无半点拖泥带水之嫌。 “花执念,我记得我说过,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对你不客气。”管默言眯着杏眼,咬牙切齿道。 “小默冤枉啊!是你自己同意我亲你的!” 花执念抽了抽鼻子,大大的丹凤眼梨花带雨,俨然一副极品小受的模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一直在睡觉,不知你那只耳朵听见我同意了?” 管默言看似平静的声音下,暗藏的是越烧越炽的怒火。 “两只都听见了!”花执念别怕死的继续造次“刚刚人家问你,你如果再不醒来,人家就亲你了,你回答‘嗯’了,然而还跟我撒娇,说我讨厌呢!” 花执念就是一只没有道德底线的狐狸,什么叫无耻?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是‘无齿’的,所以也就注定了他无耻的一生。 尖利的磨牙声乍起,管默言在心里极力的安抚着自己暴怒的情绪。 这个无耻之极的花狐狸留着还有用处。 她答应娘不能随便杀生的。 这也可以算是她修炼的一种方式,起码可以磨练她的意志。 阿尼陀佛,善哉!善哉! 善了个哉的!管默言想骂娘!怎么会有花执念这么难缠的人类?如果人类都这样,她们妖还要不要活了? 粉拳紧握,管默言从牙缝一字一顿的挤出三个字来! “滚——出——去!” 花执念缓缓起身,水袖拂面,螓首低垂,即便离去,也一步三回头的袅娜生烟。 身后随之而来的,是管默言气急败坏,丢出来的枕头,背过身去,花执念一脸奸计得逞的坏笑。 娘子,早些放弃无谓的挣扎吧,你命中注定是我花执念的女人,早晚有一天你会乖乖认命的。 ……………………… 西门豹原本就伤得不是太重,再加上花执念有妙手回春之能,是以一夜之间他便又神清气爽了。 对此,花执念是万分纠结的,他甚至动了恶念,心想索性杀了他算了。 但如果不治愈的话,他怕西门豹越加寻个借口,不肯离开小默。 可如果治愈的话,问题又来了,比如此时—— 一大清早就被花执念那厮气得炸了肺,是以管默言虽在梳妆台前坐了半晌,仍是青丝铺满肩的一直发愣。 推开紧闭的房门,西门豹喜盈盈的走了进来。 “小默姐姐,我帮你髻发可好?” 见管默言仅着单衣,西门豹竟丝毫不懂避讳,反而笑眯眯的腻上来要帮她梳头。 “你会髻发?”管默言有些诧异,人间现在不是男尊女卑吗?怎么男子还会给女人髻发? “当然,我髻得可好了,那时我姐姐最喜欢我髻的发了,她的姐妹们都羡慕她髻的发最漂亮呢。” 西门豹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又陷入了年少时的回忆中,脸上缓缓流淌着淡淡的忧伤。 说话间,他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间便雾气氤氲、水色荡漾了。 心底微微扯痛,没办法,管默言的母性又被激发出来了,这么一个楚楚可怜的小东西,是个雌性就难以抗拒啊。 管默言原本就不懂避讳为何物,见有人主动帮忙,自己倒也落得清闲,何乐而不为呢? 花执念手捧银盘,一脚刚踏进房门,就看到了这让他血脉怒张的画面,不禁银牙暗咬。 西门豹似乎极是拿手为女子髻发,手法轻柔而舒展,几下来梳得管默言已经是昏昏欲睡了。 听闻门口有声响,管默言有些不悦的杏眼微张,眼尾扫了一下花执念手中的银盘,冷冷的开口问道: “什么东西啊?” 听出管默言还在生他的气,花执念将银盘放于桌上,笑吟吟的接过西门豹手中的象牙梳子,细细的帮管默言梳了起来。 管默言冷哼一声,不想理这个喜欢献媚的无耻花狐狸。 发髻原本已经盘得差不多了,西门豹也确实手巧,平日里管默言只是懒懒的挽个坠马髻便罢了,今日在他的巧手下,很快便挽成了一个复杂而精美的发髻,衬得管默言绝美的小脸更加的如梦似幻。 最后插上一根嵌着斗大珍珠的金步摇,花执念认真端详了良久,终于满意的退了开来。 想想,自从花执念跟随她的那天起,管默言所有的穿衣打扮生活起居都是花执念一手打理,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是管默言也知道,他给她的都是最好的。 单单是这一只小小的珠钗,只怕也价值不菲,可抵得上普通人家几辈子的花用了。 花执念那万分认真的模样,终是逗得管默言再也板不住脸,笑出声来。 罢了,亲便亲吧,也不是没亲过,花执念那泥样的性子,管默言实在跟他气不起来,索性随便找个话题,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问你话呢?你的银盘里装的什么?” 花执念抖开银盘上盖着的金色方巾,从盘里拿出一套精致的云织衫裙。 “昨日淋雨,你最喜欢的那套衫裙脏了,所以我便叫人给你赶做了一套相似的。” 花执念说着,打开那套绣着玉兰花的水蓝色衫裙,细心的为管默言穿上。 衫裙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上身稍紧,袖口微收,显出曼妙身姿及纤细的腰身,下身舒散,莲步轻移,便漾起层层的裙波,显得飘逸非常。 之前花执念送过她一套相似的水粉色的衫裙,当时她貌似随口说了一句喜欢,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便被他记在了心底。 这个家伙,无耻确实无耻了点,但也确实窝心的很。 “咳!”一声轻咳,突兀的从门外传来。 房内的三人同时循声望向门外。 白逸尘收回放在唇边的空拳,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撇过头去,淡淡的说道: “饭菜已经备好了,收拾好了就快些出来用膳吧,一会还要上路呢。” 所谓女子闺房不得擅入,恐怕也只有白逸尘这样的呆子才会满脸羞涩的站在门外而不敢入内吧? 管默言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花执念,难免面露鄙夷之色,切!同为江湖同辈少侠,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哼!冷哼一声,管默言拂袖走出门外。 花执念伸出长指揉了揉鼻梁,刚才为什么他感觉小默用非常瞧之不起的目光斜了他一眼呢? 绝对不可能! 想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枝梨花压海棠、名满江湖的千万少女闺梦中人,堂堂花满楼楼主——花执念,怎么可能被鄙视呢? 幻觉,一定是他的幻觉! 六十三 生死相托 听闻管默言去意已决,月艳夫妇便不再挽留,只是临别之前执酒相送,依依惜别之情,难以言表。 管默言向来不喜这些离别的场面,总觉得有些伤感及压抑,浅浅一笑,转身便欲踏上马车,却不想被月艳一把握住了皓腕。 “妹妹此去经年,山高水远,怕是再见一面就难了,临行在即,可否与姐姐说几句体己话?” 管默言笑着转过头去,望向身后的众人,都是聪明人,这一眼扫过去,众人便各自散去了。 月艳上前靠了靠,手掌仍是紧握着管默言如绵的柔荑。 “姐姐对月艳的恩情,月艳无以为报,月艳自知法力低微,但幸得尚有一颗拳拳之心。” 月艳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根红色的丝线,交到了管默言手中。 丝线只有寸把长,并不见与普通丝线有什么不同,但是管默言却是识得它的,不免露出诧异的表情。 “姐姐,这是月艳初修成人形时,用心尖血炼成的‘命悬一线’,不管姐姐在何处,只要有需要,只需扯断此线,千山万水月艳一定赶到。” 何为‘命悬一线’? 凡是狐妖在初修成人形时,都可以用心尖血修炼此物,通常此物是不会轻易赠人的,即便赠了,也是可托生死之人。 此物与修炼者心脉相连,一旦断了,修炼者必会同样感到撕心裂肺之痛,并可以循着自己的气味找到所赠之人。 同理,获赠之人也可以通过命悬一线感受到修炼者的安危与所处位置,二者的关系仿佛互为生死相辅相成,所以密不可分,故绝不可能轻易赠人。 管默言出生即是人形,自然也就没有修炼此物,现在月艳却将如此重要之物交予管默言,其心意不言而喻。 其一是对管默言感恩,大恩无以为报,今生今世,任其差遣。 其二是对管默言明志,我知了你的秘密,愿托生死,永不相负。 管默言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月艳啊,不枉她救她一次。 原本并不指望她一只小小的狐妖能帮得自己什么忙,但是如若拒绝,月艳定然会永远无法安心吧。 管默言思及此,便将那‘命悬一线’慎重的收于怀中,反手握了握月艳的手,嫣然一笑,旋即转身踏上了马车。 见管默言上了车,一行人等也纷纷上了马车,一声鞭响,马车便缓缓开始移动。 管默言并没有挑开车帘向外望,但她知道,月艳夫妇一定直直站在客栈门口,望着他们的马车,直到她们消失不见。 别看管默言平日里巧舌如簧的无理辩三分,其实她并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喜欢谁便对谁好,这就是妖的规则,人类那些复杂的感情,再活几千年,她也未必学得会。 马车原本就极度奢华宽敞,所以多了西门豹也并不显得拥挤,驾车的仍然是九儿,虽然他早已经忘记了那晚的所见,但是见过他真面目的管默言,总会有意无意的多看他几眼。 今晨被花执念那厮搅了清梦,管默言原准备靠着软榻小憩一会,谁知那厮竟没皮没脸的自己靠了过来。 管默言瞟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花执念不以为意,他紧贴着管默言的腰身,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小默真顽皮,昨天晚上又做了什么好事?” 管默言原本躺靠在软榻上假寐,听闻花执念的话后,她慢条斯理的半眯起眼睛,瞟了一眼花执念风骚无限的笑脸,心下却微微有些疑惑,难道她的法力如此不济,竟连个小小人类的记忆都消除不掉了? 心中虽有异动,然她脸上却丝毫不曾有所表现。 “又乱说什么胡话呢?” “我是不是说了胡话,小默心里最清楚。” 好似早就猜到了管默言会否认,花执念倒也不急着争辩,只是摆出了一副了然的可恶笑脸。 “花执念,收起你装神弄鬼的那一套,我不是白逸尘。” 管默言言外之意很明显,想套她的话,休要妄想了。 花执念啪的一声抖开纸扇,借着给管默言摇扇子的呼呼风声,阻碍了对面白逸尘与西门豹,悄悄竖起耳朵的倾听。 “小默果然冰雪聪明,花某确实是诈你呢。” 收到管默言杀人般的利眼一记,花执念收起脸上的戏谑表情,将身体又贴近了几分,这下他几乎是嘴唇都贴上管默言的元宝小耳了。 “花某不过是觉得昨夜醉的蹊跷,之前又未见你与那老板娘有何交情,今早突然这般亲密起来,是以胡乱猜测罢了。” 管默言咬了咬牙,终究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花执念,你知不知道太聪明的人,往往都死得比较快。” “小默所言极是,花某受教了,只是以往的经历告诉花某,若是没了这个聪明的脑袋,花某怕是十多年前已经死了。” “你——”管默言一时被他说的语塞,索性耍起无赖来,“离我远一点,不然我把你扔到车外去。” “小默向来偏心,你只担心那个白呆子着凉,却不管我的死活。” 面对着管默言这张冷脸,花执念这下也不小声了,居然一枝梨花春带雨的抱着她的胳膊撒起娇来。 管默言算是彻底服了,她上辈子肯定欠了这个花执念很大的人情,所以这辈子他是来讨债的,以折磨她为乐,而她拿他完全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边管默言扶额哀叹,那边白逸尘却莫名的心跳加速,那晚的大氅果然是小默给他披的,虽然心里也暗暗的猜测过,不过猜测和真的知道却是两个感觉。 心里泛着丝丝甜意,白逸尘虽面无表情,但嘴角仍是浅浅的勾起了一个弧度。 管默言实在被花执念闹的不行,索性觉也不睡了,干脆爬起来,一脚将花执念踢到了一边去。 眼见了花执念吃瘪,对面两个人非常不厚道的偷笑。 西门豹眨着黑漆漆如小鹿般的眼睛,问道:“小默姐姐,你们也要上京吗?” “是啊。”管默言说着,习惯性的揉揉西门豹的头发。 对于这个跟白灵长得一模一样的西门豹,管默言总是不自觉的拿他当做白灵来对待,虽然她明知道两人或许没有任何关系,但仍是留下了他。 一只狼是养,两只狼也是养。 既然她留下了九儿这只狼,那么无妨再留下西门豹这一只,她倒要看看,他们俩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六十四 牧狼人 一只狼是养,两只狼也是喂。 既然她留下了九儿这只养不熟的白眼狼,那么无妨再留下西门豹这一只披着羊皮的伪善狼呢?她倒要看看,他们俩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周易里说: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或许同时养着两只各怀鬼胎的小狼也不错,起码无聊的时候有个消遣和念想。 这消遣指的自然是遭受管默言百般蹂躏却敢怒不敢言的九儿,而念想自然指的是长得跟好姐妹一模一样的西门豹了。 刚才吃早饭前,花执念暗暗将刚刚收到的消息交予了管默言,西远镖局之前确是保了一趟神秘的镖北上,而且此时也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还有就是,西远镖局也确实有这么一位公子叫西门豹。 这样听起来,似乎已经可以确定西门豹的身份属实了,然而狡猾的花执念,居然还有一手。 他让手下在彻查西门豹身份的同时,请来熟识西门豹的画师画了一幅他的画像来。 画像上的人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那双大眼珠子瞪起来,满脸的络腮胡子都跟着抖,这样如同野人的西门豹,跟管默言见到的俊美无尊又偏有些玲珑的西门豹,简直判若两人。 之前她早就听说过,人间虽无变幻之法,却有易容之说,然而易容只是一张脸罢了,如此身高体态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就算再相似的脸怕也是无用,索性这个‘西门豹’连易容都懒了吗? 管默言暗暗心惊,狐本多疑,她以为她够狡诈的了,却为何比起花执念来,竟还是弱了三分。 “你怎会想到画一幅画像来?” 管默言虽聪慧有余,却略显经验不足,初出茅庐的她,哪里及得上十几岁就看尽了江湖的血雨腥风的花执念? 她怎么忘记了,这个一天到晚只会占她便宜的男人,是江湖上呼风唤雨、人人敬畏的花满楼楼主——花执念 管默言神色复杂的凝视着花执念,一言不发。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那么弱小的人类,却可以居住在六界中最舒服的地方繁衍生息。 人类的狡诈,远胜狐妖。 “小默,别用那样戒备的眼神看着我,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 即便管默言什么都没说,花执念仍是看出了她眼底深深的防备,线条柔美的丹凤眼默默垂下,虽看不出喜怒,却有淡淡哀伤萦绕。 他为了她鞠躬尽瘁,而她却仍要怀疑于他。 “我不过是直觉这个西门豹实在可疑得很,所以就多用了点心思罢了。” 而我——永远不会是你的敌人,为何你却不懂? 看出花执念的失落,管默言有点稍稍愧疚了,其实她并没有不相信花执念,经历了那么多,她自然看见了他对自己的真心。 之所以露出那么戒备的表情,不过是出于狐类的本能罢了,当狐类遇见强大对手的时候,会自然而然的做出防备的姿态,这与怀疑无关。 然而心里再玲珑剔透,管默言却仍不知该如何解释出口,只能一脸愧疚的望着花执念。 花执念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眯着狐狸眼伸出食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脸上满是宠溺的表情。 道路越来越难走了,整辆马车都开始左右的摇晃,管默言被晃的很是不舒服却无从发泄,想必是已经行到崎岖的山道上了。 转头瞟了瞟身旁的花执念,管默言总觉得这个男人太过狡猾,聪明如她,在他眼里却如同透明,而他,却始终让她看不透。 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花执念的视线本来就喜欢有意无意的追随着她转,总之,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在空中不期而遇了。 目光方方胶住,管默言便急急的收回了视线,不知为什么,心跳突然有些不受控制的加快,这种奇怪的感觉管默言非常不喜欢,她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虽然心里极度烦躁,但是管默言仍是愤愤的偷瞄了花执念一眼,却见他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顿时觉得怒火攻心,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想那花执念不会这么不识相的再来吵她吧? 这次花执念倒也乖巧,竟然没来造次,管默言被马车摇晃得昏昏欲睡,最后不知何时,竟真的睡过去了。 …………………… 悠悠醒来时,车外红霞似火,烧红了大半边天,天色已近黄昏了。 自外面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音,虽然细小,仍逃不过管默言的耳朵,被吵醒的她有些不悦的在身下的软榻上蹭了蹭脸,准备继续昏睡。 今天的软榻似乎有些不同,虽然特别的温暖,但却没有平时那么柔软,而且还带着点淡淡的花香味,这香味她似乎很熟悉,有点像花狐狸身上特有的味道。 猛地睁开眼,正对上花执念笑吟吟的魅惑嘴脸,管默言一骨碌坐了起来,面色不善的虎着脸问道: “我怎么睡到你腿上去了?” “小默睡觉不老实,自己爬上来的。” 花执念伸手轻轻抚平管默言有些凌乱的鬓发,有些凉意的指间划过她的脸颊,竟引得她莫名的一颤。 “胡说,怎么可能?” 见管默言扁着嘴巴死不认账,花执念却也不作争辩,只是依然固我的笑得云淡风轻,此举成功的刺激到了某人。 其实她早知道自己睡相不佳,只是死不认账罢了,在千妖洞的时候,她就经常晚上明明还睡在床上,早晨醒来却躺在了地上。 开始她厚颜无耻的说,肯定有人趁着她睡死了故意作弄她,听听,这里就住了两个人,她这是污蔑谁呢? 万没想到这管九娘也是个好较真的人,她竟然上蜀山偷来了蜀山掌门的法宝——前尘往事镜,专门让管默言看看她自己晚上是如何翻下床的丑态。 看看!有这样狠心的娘吗? 就因为这事,白灵还嘲笑了她好久呢,真是郁闷。 据说,娘当年上蜀山偷宝贝的时候,还闹出一番‘不小’的动静,‘不小’这个词已是极其含蓄的了,而具体行为,管默言都不好意思说出来,怕传出去她在妖界没法混了。 只是听闻,至今蜀山掌门还一心想亲自送她老娘魂归故里,可见蜀山掌门对他老娘深厚的‘感情’! 管默言正恼羞成怒的脸上青白交加,车帘一挑,九儿探进头来。 六十五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管默言正恼羞成怒的脸上青白交加之时,车帘一挑,九儿探进头来。 “主人,天色已晚,恰好前面有一处村庄,我们不如就在此留宿一夜,明早再赶路。” “嗯——好!”管默言随意的摆了摆手,算是答应了下来。 又渐行了不多时,摇晃了一整天的马上终于停了下来,九儿掀开了车帘,弯腰立在了车旁,管默言拒绝了花执念的搀扶,自己纵身一跃,跳下了马车。 环顾四周,静逸的小村庄炊烟渺渺,祥和安宁,宛如世外桃源。 近观之,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说的应就是这般美景吧! 一白头老翁原是在门前摘菜,见管默言这些生人突然到来,便拄着拐杖慢慢的迎了出来。 “诸位这是……?” 迎着老翁疑惑的眼神,花执念笑盈盈的上前,双手抱拳,深鞠一躬道: “这位老伯,我们一行人途经此地,舟马劳顿,想要借宿一晚,不知方不方便。” 花执念端得是芝兰玉树,君子如玉的风姿,举手投足间,说不尽的风流。 管默言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并没有拆穿他丑恶的本质,毕竟他们现在还等着寄人篱下呢。 看着管默言一行人的打扮气度,也不像歹人,老翁和善的笑着,将众人领进了自家院子。 通过交谈众人才得知,这里是李家村,全村都是李氏人,老翁家还有儿子儿媳和一个六岁的小孙儿,现在儿子儿媳带着小孙儿到山上去干活去了,看着时间也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正说话间,外面大门一响,伴着几声童言童语的笑声,李老伯家的儿子儿媳恰好领着小孙儿回家了。 见到家里突然来了些陌生人,李家大哥和媳妇都有点惊讶,但毕竟是淳朴的庄稼人,听了李家翁的介绍之后,便很快的热络了起来。 李家翁的小孙儿叫李小虎,长得虎头虎脑的特别可爱,一双大眼睛跟粒黑葡萄似的,黑漆漆、水汪汪的。 管默言拿出车里的水果糕点来给他吃,很快两人便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大门外,有一条蜿蜒向北的小河,河水澄澈见底,水里游鱼清晰可见,河岸两旁的植物因为水泽充沛而茂盛非常,长势喜人。 “姐姐,姐姐,你长得真漂亮,比我们村的一枝花还漂亮呢!” 小虎趴在管默言的腿上,歪着头盯着管默言看,大眼睛眨呀眨的,特别的惹人怜爱。 忍不住的伸手捏了捏小虎肉肉的脸颊,管默言笑眯眯的逗他。 “真的吗?如果小虎觉得姐姐漂亮,不如娶了姐姐做娘子吧!” “好啊!好啊!姐姐好香,小虎要娶姐姐。”小虎欢天喜地的搂着管默言的脖子,撅着小嘴就要亲亲。 可惜嘴巴还没贴上香香的脸颊,后襟突然一紧,便被某人提在了手上。 “小小年纪就这般好色,长大了还得了?”花执念拎着小虎的脖领子,笑容虽美艳却未及眼底。 哼!小色狼,想娶他娘子,等到死吧! “花执念你干嘛啊?快点放下他来,他还是个孩子。” 管默言气恼的要来夺下小虎,谁知花执念却是先了她一步,拎着小虎飘飘然的远去了。 对花执念无聊而幼稚的行为,管默言是哭笑不得,无奈之下,也只能低声咒骂几句,出出气而已。 “管姑娘,小虎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李家大哥是个标准的庄稼汉,长得黑黑壮壮的,常年被风吹日晒的脸,有些超乎年龄的沧桑。 “没有,小虎很可爱,我很喜欢他。” 管默言急忙起身回礼,顺便抚平裙子上的皱褶,也不知道李家大哥有没有看见花执念拎着他儿子走了,若是看见,肯定不会这么客气的跟她讲话了吧? 听见管默言这么说,李家大哥有些局促的挠了挠脑袋,除了傻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管家妹子,饿了吧?快来吃饭吧!” 李家大嫂站在门口高声呼喊着,山野间长大的女子,多是不懂什么规矩的,连着声音动作也都是随意的紧。 管默言侧头向李家大哥笑了笑,转身提起裙摆向李家大嫂方向走去。 李家也许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人,那小小的草屋自然是坐不下这么多人的,所以李家嫂子就把桌子搬到外面来了。 八个人和一个小豆丁一起围坐在桌前,显得异常的热闹。 “穷乡僻壤的粗茶淡饭,还望诸位不要嫌弃。”李家翁显然年轻的时候是读过书的人,谈吐间透着淡淡的儒雅之气。 “老伯您太客气了,是吾等叨扰在先,给您添麻烦了。”花执念双手抱拳,温文尔雅的回以一礼。 管默言无语,花执念现在斯文有理的样子总是与他今早无耻耍赖的模样重叠,不得不感慨,花执念真是天生的戏子,若不是看透了他的嘴脸,她几乎都要以为他真是什么翩翩君子了。 “好了,再客气下去啊,只怕饭菜都要凉了。”李家翁首先执起了筷子,见他开动之后,众人才开始吃饭。 看着连小虎都乖乖等着爷爷吃过菜之后才吃饭,管默言还是有些赞赏的,毕竟人类常说百善孝为先,虽是山野人家,却如此至孝,让人钦佩。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山间的夜里总是有些凉意的,徐徐的晚风送爽,带着淡淡青草香,让人心旷神怡。 饭后,李家翁搬个长椅半躺在葡萄架下,膝前蹲着圆滚滚的小虎,此时小虎乖乖的不吵不闹,大眼眼滴溜溜的转着,似乎在听着动听的故事。 李家大哥大嫂许是耕种了一天,有些累了,所以早早就睡下,只留下这院中一老一小,轻声细语的说着话。 这安逸的田园生活让一干众人动容,没人真正喜欢打打杀杀的日子,身在其中,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很多时候,这样的意境不是可望而不可及,便是自己心浮气躁的无法安守。 或许总要经历了所有,千帆过尽,看遍了世态炎凉,受尽了离别凄苦,才会真的爱上这离世而居的怡然自乐。 六十六 人比妖更可怕 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或许人总要经历了所有,千帆过尽,看遍了世态炎凉,受尽了离别凄苦,才会真的爱上这离世而居的怡然自乐。 管默言半倚着从车里搬下来的软榻,墨发如瀑,杏眼微眯,媚态天成,姿态慵懒如贵妃醉酒,一记拂袖,一抹浅笑,皆仪态万方,在她身旁,四散落座着几个男人。 他们或坐、或依、或干脆席地而坐,即使不语,亦悠然自得,惬意非常。 不远处,小虎穿着淡蓝色的衣衫小褂,端着小瓷盘蹬蹬蹬的跑过来,晚风撩起他巴掌大的梳子头,露出光洁的额头。 “姐姐,这是我今天白天采的果子,你尝尝,可甜了。” 凝白的小肉掌,捏着红得发紫的果实,献宝般的擎过头顶,大眼睛里充满着深深的期盼,让管默言无法拒绝,就这样张开嘴让小虎喂到了嘴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还真不错。 “小虎,这是什么啊?真好吃。” “姐姐不知道吗?”小虎歪着脑袋,脸上显现出些许得意的神色,“这叫桑葚,可好吃了。” “小虎真厉害,认识姐姐都不认识的果子呢!”管默言爱恋的拍拍他的脑袋,看着他又蹦蹦跳跳的端着瓷盘给别人送果子。 开始还算和美,起码白逸尘西门豹还是非常和蔼可亲的大哥哥形象。 九儿虽然极力想展现出一个善意的微笑,但显然未果,而且还给人一种手足无措的窘态。 就连小虎给他喂果子的时候,他都略略显得有些僵硬,无所适从的甚至不知道嘴巴该如何张了,管默言看在眼里,心下却突然生出些许异样的情绪来。 九儿到底是什么人?他之前经历过什么?为什么刚才他看李家一家其乐融融时,比别人更加渴望、羡慕,甚至是嫉妒? 他甚至都不会展露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心里微微的酸涩,竟化成淡淡的怜悯,九儿,也是个可怜人吧! 复而又看见九儿面无表情的垂着脸,管默言那少许的怜悯立时被九儿平日里的恶形恶状所取代,想来那样一个冷血阴险的人,生来就是不会笑的吧。 “叔叔吃果子。”小虎端着瓷盘送到花执念的面前。 “乖,叫哥哥!” 花执念皮笑肉不笑的捏着小虎的脸颊,手指微微用力,脸颊被他有些恶意的拉长,小虎连忙奋力挣扎着逃出他的魔掌。 “花执念,你不要太幼稚了好不好?” 将寻求庇护的小虎纳在怀中,管默言几乎对花执念哭笑不得了。 这个家伙也太记仇了吧,小虎不过就说要娶她而已,童言童语当不得真,他还至于吗?况且,她也不是他娘子,轮得到他吃醋吗? “叔叔是坏人。” 仗着躲在管默言的怀里,小虎非常勇敢的探出头来继续叫嚣。 “小鬼,不是让你叫哥哥吗?” 花执念起身来捉小虎,小虎吓得围着管默言跑,一老一小的胡闹,转得管默言头晕眼花,倒是两个人竟玩的有些不亦乐乎了。 突然眼前身影一晃,管默言本能的伸出手,竟然接住了花执念软绵绵的身子,管默言皱眉,眼底慢慢划过一丝冷色。 将花执念扶到软榻上,管默言缓缓起身,眼前,白逸尘、西门豹、九儿相继倒下,垂下眼角,轻轻扯起一丝冷笑,管默言也软倒在花执念身侧。 娘说的对,人类果然比妖更可怕。 ………………………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黑了,管默言等五人被捆成了粽子样,丢在了柴房里。 简陋的小窗上,透进来些许的月光,清冷如水。 管默言只觉得浑身乏力,完全使不上力气,想必是中毒所致。 看着身前错落躺着的四个男人,狼狈的姿态、长发散乱,却掩不住倾城之姿。 想来有些好笑,这四名男子各怀心事,却因着各自的原因而聚在她身旁,无关情爱,却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那么他们算什么呢?一定是孽缘。 没想到最先醒来的会是九儿,管默言故意半眯着眼睛假装仍在昏迷不醒,借此以观察他的言行。 他的表情很难以琢磨,居然有些难言的悲凉和伤感,似乎在深深苦恼着什么,奇怪,他在伤感什么呢? 想必今日从借宿到最后被擒都是有人早就安排好了的吧! 既然就是这九儿一手安排的,他何须如此怪异的神情?难道此事与九儿无关? 左脚边有些细微的响动,听呼吸频率有些改变,想必是白逸尘也醒来了。 “小默,小默,你没事吧!” 果然,白逸尘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急着唤醒管默言,好吧,看在他确实是关心自己的份上,她就醒来吧,不然她还准备再暗暗多观察一会呢。 将将睁开眼睛,就看见白逸尘望向自己担忧不已的目光,管默言轻叹,在这人间,也就这个傻瓜白逸尘,永远不会骗自己吧。 “放心,我没事。”虽然手不能动,但是管默言还是用目光安抚了一下白逸尘。 被他这么一喊,西门豹和花执念也相继醒来。 管默言故作不适的喘息,眼睛却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众人。 相对于白逸尘的担忧,九儿的阴沉,西门豹和花执念则显得异常的安静。 花执念那厮见惯了江湖的血雨腥风,他不动声色倒也平常,那么西门豹呢?他缘何如此冷静? 冷静的近于——冷血。 奇怪,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难道今日这事与他有关? 管默言不及细想,柴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踢开了,几个人执着火把闯了进来,拎起躺在地上的众人便向门外走去。 “诸位兄弟,对我等粗暴无妨,只是对姑娘家,拜托兄弟多少怜惜些。” 时至今日,已然是沦为阶下囚了,花执念这厮还不忘记怜香惜玉,管默言险些失笑,哎!花执念这个家伙,真的是让她爱不能恨不能啊。 被粗手粗脚的扔在地上,管默言暗暗叫疼,她向来记仇,敢这么对待她,果然是不想活了。 六十七 殁村 花执念淡淡扫视一周,这里就是傍晚他们吃饭的院落,抬头望去,果然,居上位者正是那白发如霜的李家翁。 在他周围站满了做山野村夫打扮的众人,男女老少皆有,若不是他们现在目露凶光虎视眈眈的望着他们,几乎让人以为他们是来看热闹的村人罢了。 一改下午的祥和慈爱,现在的李家翁威严而肃穆,连那眼角深深的皱纹都透着冷峻和漠然。 不着痕迹的扯起一丝冷笑,花执念朗声笑道: “适才之前不为所动,是怕着我们防备之心未撤无法得手,待到晚膳后懒散的卸了戒备,便遣来黄齿小儿下毒,尊老确实好手段。” 顿了一顿,再言。 “早闻殁村能人辈出,妇孺老幼皆成兵,尊老想必就是殁村翁主殁家翁是也,殁老大名花某久闻,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花执念此言一出,除了管默言,其他三人均是瞬间变了脸。 殁村——顾名思义,就是死亡之村。 江湖传言,殁村的儿童从牙牙学语起,便就接受特殊训练,刺杀施毒无所不用其极。 殁村为流动的村落,居无定所,有专人与外界联系,只要出得起钱,他们可以杀任何人,手段残忍,毫无道义可言,江湖正派屡次围剿,均因其狡猾成性而落空。 白逸尘两年前也曾参与过对殁村的围剿,然而却因一时大意而功亏一篑,不想今日再次重逢会是这般光景,想来真是讽刺。 “花楼主不愧是少年有成,目光如炬啊,什么都瞒不过花楼主,小老儿佩服。”殁家翁二指捻须,笑不及眼底。 花执念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一高壮男子匆匆来到殁家翁身侧,贴近耳语了几句,便恭敬的退至一旁,垂首听命。 借着火光,众人看得分明,这人不就是那个憨厚的李家大哥嘛?不过此时他目光阴狠,那里还有半点忠厚的模样。 殁家翁脸色晦暗不明,他的目光一一掠过众人,最后停留在白逸尘的脸上。 “白逸尘,交出苍鹰令,我便饶你身旁的女子不死。” 白逸尘膛目结舌,一时竟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管默言暗骂老匹夫,好个卑鄙无耻的老家伙,短短几个时辰,他便看出了自己是白逸尘的软肋,真真是可恶可恨至极。 此时,白逸尘已经陷入天人交战的境地,交与不交都让他无法抉择。 管默言心疼他的万般纠结,不禁大声叫道: “白逸尘已经将苍鹰令交予我保管,想要苍鹰令,只管找姑奶奶讨要好了。”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都把视线集中在管默言的身上。 白逸尘十分不赞同的瞪着管默言,他不担心她交出苍鹰令,既然当初交予了她,便是由她处置了,只是凭他对她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乖乖交出苍鹰令的,到时只怕她玩出了火,伤了自己。 殁家翁捻着白须,冷冷笑道: “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口气却是不小,苍鹰令乃苍鹰堡的堡主凭证,白逸尘岂会轻易交予你?” “老匹夫,你既看准了要拿我来要挟白逸尘,自然是看出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了,既然如此,他将苍鹰令交予我保管有何不可?” 管默言倨傲的扬着下巴,虽被捆成了茧蛹,但仍狂妄的出口不逊,丝毫没有受缚的自觉。 面对她的挑衅和无理,殁家翁竟然不怒反笑。 “既然在你手中,那么便交予老夫吧,老夫放你一条生路。” 殁家翁的一番话,听得管默言娇笑不已。 “老家伙你老糊涂了吧?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保命符交给了你,我还有命活吗?” “不然,你想怎样?” “你放了他们,我自然把东西交给你。” 殁家翁突然仰天大笑,笑止,才冷冷的指着管默言道: “无知小儿,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凭你们想要东西,我不给,你们就永远找不到。” 樱红小嘴邪魅一笑,妖媚如斯,勾魂摄魄。 殁家翁矍铄的双眼炯炯有神,冷光闪过,阴测测的老脸,让人看不出喜怒。 “不给么?我会想办法让你给的。” 殁家翁一记冷眼扫过,三四个粗壮男子便一脸淫笑的向管默言扑去。 “住手!”白逸尘怒急大吼,健硕的身子立时挡在了管默言的身前。 “小默,别闹。” 白逸尘回过头来,望着管默言的眼神里竟然充满了祈求,他的声音很低,像是耳语一般,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温柔。 “给他们吧。” 白逸尘说完这句话便撇过头去,恶狠狠的瞪视着殁家翁和身前的几名粗壮男子。 其势也,有万夫难敌之威风、似撼天狮子下云端、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凛然之气直震得那几名男子无端的倒退了数步不止。 失了苍鹰令,即使他死后无颜面对白家的列祖列宗,也不能眼看着管默言受辱,那比杀了他还难受一万倍。 管默言现在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她的心里涌动着陌生的情绪,让她不能自己,这样莫名的悸动让她忐忑不安至极。 白逸尘这个笨蛋竟然让自己交出苍鹰令? 曾经生死关头他将苍鹰令交托到自己手上,从此便不肯再收回,如今,他竟轻易的就让自己交出? 白逸尘,你是我见过最蠢的男人。 心中点点暖意化去最初的阴晦,像阳光穿透阴霾的天空普照大地,似春风拂过万物即将复苏,管默言趋身欲向前,却突然被人用肩膀顶了一下,扭过头来,竟然是花执念。 花执念的媚眼轻飘飘的掠过管默言的脸,浅浅一笑,管默言心下暗讨,这个花狐狸,又要动什么歪脑筋了? “殁老,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伤了和气呢?不妨我们谈个交易如何?” “哦?花楼主不妨直言不讳。” 殁家翁老谋深算,似是早就猜到了会有现在这般情景。 “花某今日落在殁老的手中,自知是难再活命,不求苟且偷生,但求死个明白,殁老想要的东西我们自然也会乖乖的交出来。” 殁家翁面沉似水,似是很有些为难的模样。 “花楼主,只怕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花执念勾唇一笑, “据我所知,殁村杀人从来不讲规矩,怎么今日突然跟花某讲起规矩来了?” “哈哈哈哈……”殁家翁纵声大笑,布满邹纹的脸瞬间仿佛绽放的金钩菊一般。 “花楼主岂不知,此一时而彼一时的道理?” 六十八 月满西楼 殁家翁花白的须眉微垂着,似是很有些为难的模样。 “花楼主,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花执念嘲讽的勾唇一笑,妩媚的桃花眼泛着凛然的冷光。 “据我所知,殁村杀人从来不讲规矩,怎么今日突然跟花某讲起规矩来了?” “哈哈哈哈……”殁家翁纵声大笑,明明长了一张慈眉善目的脸,给人的感觉却是极其阴冷邪佞。 “花楼主岂不知,此一时而彼一时的道理?” 这个该死的老匹夫,简直无耻到了让人发指的境界,管默言咬牙切齿的欲上前痛骂一顿,却被白逸尘和花执念两人一左一右的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花某自知人死如灯灭,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愿画花满楼库房机关图一张,赠与殁老。” 花满楼名满江湖,近年来武林盟主年事已高,意欲退隐江湖,花执念年轻有为,正是武林盟主炙手可热的人选,本来这里还有白逸尘一席之地,可惜他犯下滔天大罪,已然是自身难保,更遑论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了。 江湖传言:阎王令一出,无人不畏若鬼神,且近几年来,花满楼生意遍布大江南北,财富累积甚至富可敌国,这可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笑言,此等天大的诱惑此时被花执念唾手奉上,谁能抗拒的了。 相对于手下众人垂涎欲滴的目光,殁家翁倒显得十分从容淡定。 “你若随便挥手一画,我又如何能得知真假?” “殁老大可以先派人去库房查看一番,再回来取花某的性命不迟。” “花楼主好手段啊?这便是你的缓兵之计吗?” 殁家翁冷冷一笑,他七岁父死母亡,独自行走江湖,如今已经年越古稀,此等手段,想骗过他的眼,怕是太嫩了点。 “殁老自然可以怀疑我,您也尽可以现在就杀了在下,只是花某不过想死个明白一点罢了,殁老只需一句话便有机会换来数不尽的金银,何妨一试呢?” 花执念的声音不大,却震撼性十足,仿佛投了一颗巨石在湖里,立刻激起了千层浪。 众人齐齐将目光望向殁家翁,虽然他们不敢直言自己的渴望,但是那贪婪的目光却是无法掩饰的。 殁家翁沉吟片刻,终是笑将出声来,道: “花楼主果然能言善辩,小老儿佩服,来人,给花楼主松绑,笔墨伺候。” 一个打扮成马夫的黑壮汉子,得了殁老的令,随即踏步上前解开了花执念身上的绳索,之前他们昏迷的时候已经被灌服了化功散,现在体内半点功力皆无,自然也就不怕他跑了。 花执念抖了抖被勒得有些酸痛的手臂,慢悠悠的抽出腰间的纸扇,不疾不徐的摇晃起来。 管默言鼻子都差点气歪了,这什么时候了,他还如此骚包的附庸风雅?简直找抽! 真不知道刚才他还被绑得如同宰猪一般,现在又得意个什么劲。 这厢管默言暗骂不止,那厢已经有人为花执念铺好宣纸,研好笔磨。 花执念左手扯起袖袍,右手执笔,挥毫泼墨,笔走游龙,映着熊熊火光,瘦长剪影婆娑多姿,身形优美如月下仙子翩翩起舞,朦胧兮,仿佛随时都会乘风归去一般,就算明知他是男子,亦看得一干人等目瞪口呆。 片刻,花执念便画好了草图。 身旁的壮汉半响才回过神来,急切切的夺了去,上前躬身交予了殁家翁。 殁家翁仔细的看了半晌,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年轻的时候曾探过花满楼的库房,然而库房内部戒备森严且机关重重,他百般试探仍是不得门而入,只能悻悻然离开。 今日见到花执念的草图,他自知虽不是百分百真的,但也至少有五分真。 “殁老,花某画也画了,您老该信守承诺了吧?” 殁家翁单手捻须,似是心情极好。 “告知与你也无妨,委托人为月满西楼的老板。” 月满西楼的老板?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管默言对于这个名字是全然陌生的,花执念等人却是皆有耳闻的,因为月满西楼这个名号过于响亮,但凡是成年男子没有不知道月满西楼的。 月满西楼是炎国最大的妓院,各地均有同名分院,甚至连其他邻国也有分院,每处妓院都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四大花魁,不光容色倾城,且技艺超群,艳绝天下。 美酒佳酿,绝色美人,即使温柔乡常是英雄冢,仍有数之不尽的男人趋之若鹜,是以月满西楼名扬天下,入幕之宾遍布大江南北。 有人说月满西楼的幕后老板是位皇亲国戚,位高权重,所以才能有如此庞大的势力。 也有人说,其实月满西楼的老板也是名绝世的奇女子,她本是青楼女子,却在机缘巧合下与炎国皇上沾染了一段风花雪月的情事,然她一界风尘女子如何入得了那高深的宫墙,皇上自觉负了她的深情,便散尽千金为她建下了这月满西楼。 然而一切的猜测不过是人云亦云而已,至于月满西楼的真正幕后老板,众人皆是久闻其名,不见其人,踪迹神秘的仅次于鬼怪。 今日却突闻雇凶杀人的竟然就是这神秘的月满西楼老板,这实在匪夷所思。 到底是殁家翁说了谎,还是这幕后老板确有蹊跷?众人不得而知。 “殁老此话当真?”花执念半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挑着眉毛问。 “将死之人,我何须骗你。” 殁家翁冷笑着回话,他左手微微扬起,立时上来七八个庄稼汉子,他们手中皆握着约有成年男子一掌宽的鬼头刀,那黯黑的青黑色刀刃上,显然是常年浸染血迹而遗留下的斑驳颜色。 “花楼主,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也该信守承诺了吧?” 花执念窝在椅子里,有些轻佻的换了个姿势。 “我答应你的事不是已经做到了吗?花满楼库房的机关图不是已经在殁老手中了吗?” “花楼主,你在跟我耍花样吗?这可不是聪明的做法!若是现在乖乖交出苍鹰令,我或许会考虑让你们死的舒服一点。” 抖了抖手中纸扇,花执念笑语嫣然的回道: “殁老未免太强人所难了,东西不在我手里,我又如何交给你呢?” “你——找死!” 殁家翁气得白胡子都抖了三抖,一掌拍下去,身旁的八仙桌立时碎成粉末。 看着一脸妖娆笑容的花执念,再看看憋着笑的管默言,殁家翁脸上的怒容却渐渐消退,他轻轻捻着白须,狞笑道: “来人,帮我教教花楼主殁村的规矩。” 六十九 阎王令 “来人,帮我教教花楼主殁村的规矩。” 殁家翁一声令下,三四个汉子提刀便冲了上来。 “住手!” 管默言高声娇咤,可惜还不等她上前一逞神勇,‘唰唰唰!’的令箭声便破空而响,一时间外围杀声四起,火光冲天,众人面上皆惊的向外望去。 一个汉子慌张的冲到殁家翁的身旁,慌乱间竟险些跌了个跟头。 “殁老,不——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 “好好说,怎么回事?”殁家翁脸色虽大变,但仍冷静自持,未见半点慌乱的神色。 “是——是——” 汉子还未说完话,一击破空声便划过空中,带着森然杀气向殁家翁射来,殁家翁拧眉退步,运气与掌心,抬手便接过空中的暗器,待看清手中之物时,顿时煞白了脸。 手中之物不是别的,正是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阎王令。 矍铄的眼睛泛着赤红的杀虐之光,殁家翁回头怒瞪向立在场中的花执念。 此时他正一派云淡风轻的摇着纸扇,飘逸自然的仿佛他此时并未处在杀机四起的战场中,而是在临风而舞,踏月而歌的夜游玩乐。 “花楼主,好手段啊!你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候援助吧?” “殁老过奖了。”花执念微微抱拳,施施然的回以一礼。 外围的喊杀声震天,通天的火光将殁村映得恍如白昼,殁家翁的瞳孔缩了一缩,蔑笑道: “想毁我殁村,怕也没那么容易,今日我便先杀了你!” 说着殁家翁便手持着龙头拐杖向花执念扑去,别看他年近古稀,却是内功浑厚,一根龙头拐杖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威力丝毫不逊壮年。 糟糕!管默言暗叫不好,花执念此时身中化功散,已是半点内力皆无,如何能应对那无耻老翁的追杀,看来实在玩不下去,再玩花执念该没命了。 身子轻轻一抖,原本绑在身上的绳索瞬间便散落在脚边,身旁的白逸尘西门豹和九儿目睹这一切,均是目瞪口呆久久无法成言。 然而,管默言刚刚拧身欲上前助阵,花执念已经一声长啸,飞身跃起,以掌迎战殁家翁了! 众人再一次震惊,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花执念竟然没有中毒!? 原本众人皆知花执念自幼以身试毒,确实平常的毒药伤不得他的身,但是他们先中了醉花荫再中化功散,两种奇毒加身,怕是神仙也难以全身而退吧! 想那醉花荫乃是一种极其霸道的迷药,成分百种且变化莫测,解药除了当年的制毒者,谁也不知解法,即使有能人可以配备解药,但哪怕错了一味药,也会化解药为穿肠毒药,所以至今仍无人可解醉花荫之毒。 再者他们皆中了化功散,那本是针对内力雄厚之人而制成的巨毒,花执念先前便被醉花荫破了功,后来如何能不中化功散之毒呢? 众人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那边花执念已经与殁家翁过招百余次了。 “咣啷啷”一声脆响,殁家翁手中的龙头拐杖已经被花执念一掌击飞。 花执念衣襟发梢丝毫不乱,仍是傲然而立,羽扇纶巾,一副翩翩浊世家公子的模样。 “殁老,还不束手就擒吗?” 殁家翁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脸上确也没有已将受死的恐惧,倒也是有些气量的。 “花楼主技高一筹,小老儿心服口服,适才小老儿给了花楼主一个明白,现下也求花楼主给小老儿一个明白。” 花执念摇扇,仰天大笑,精致的眼角眉梢却带着淡淡的伤感。 “你只知醉花荫是天下间最毒的迷药,却不知当年制出此毒的毒娘子就是我的娘,我岂会闻不出醉花荫的味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世人皆知,花执念是上届花满楼楼主同夫人所生,何时又与那时江湖上人人追杀的魔女毒娘子扯上关系。 “这——这不可能!” 殁家翁一时还难以消化这个惊人的内幕,他实在想不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 当年毒娘子武技超群,且毒艺独步天下无人能及,半月内便连挫江湖上五大高手,成为江湖正义人士的公敌。 原本她也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谁知一夕之间便消失无踪,有人传言她被各大门派围堵绝杀于华山之巅,也有人说她痴迷制毒却被剧毒反噬,废了武功,自行了断了。 然而众说纷纭也不过都是揣测罢了,毒娘子的消失终是一个迷,谁曾想今日机缘巧合下,竟然得知了这个惊人的秘密。 “殁老,这下你可以安然受死了吗?” “阎王令一出,小老儿岂还有活命的机会?”殁家翁仰头冷笑,却毫不畏惧。 花执念收起纸扇,长身玉立,原本下垂的衣角因内力暴涨而膨胀如鼓,宽大的水袖衣袂飘飘,恍若仙人临世。 身形立时化作一道长虹,在夜空中凝成光束,寒光一闪,血雾弥散,恶名昭彰的殁村首领已然是身首异处。 管默言有些不相信的飞身向前,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么狡猾的老东西,谁能想到如此轻易的就死去了呢! 直到确认殁家翁确实是死得不能再死了,管默言才舒眉浅笑。 笑容尚且未成全部展露,身后却传来一阵痛呼声。 甩头望去,只见一干妇人,手持利器,向受缚的众人刺去。 除了管默言和花执念,众人皆中了化功散,虽有武功招式在身,却没有半点的内力,此时面对森白刀光,也只能堪堪狼狈躲闪。 眨眼间,刚才还憨态可掬的李家大嫂已经化身为夺命使者,刀刀致命的砍向九儿。 管默言几乎是本能的飞身掠过,将已然是避无可避,引颈受戮的九儿揽在怀中,一个旋身,便以将他送出了圈外。 来不及查看九儿身上是否有伤,管默言已然消失了身影。 白逸尘受了管默言两百年道行可不是白受的,醉花荫毒性虽霸道,化功散毒性虽狠戾,却也只能暂时压制其功力,这受缚的几个时辰内,他的功力也恢复了二三层了。 远远看着白逸尘白衣胜雪,雄姿英发,虽然被缚了上身,却依然双腿生风的边躲闪攻击,边巧妙的护住西门豹,管默言不禁莞尔。 白逸尘明明是不喜欢西门豹的,即使他什么都不说,也逃不过她的眼睛,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傻呵呵的将西门豹护在身后,难道他学不会借刀杀人,铲除异己吗? 这个傻瓜,还好是遇见了自己,不然凭他的心智,只怕早就投胎转世了,管默言因分神,身形稍微慢了一点。 一道寒光,晃的她眼前一花,再眯眼细看时,顿时大惊失色! 七十 化身为魔 一道寒光,晃得管默言眼前一花,再眯眼细看时,顿时大惊失色。 白逸尘旋身右脚踢飞李家大嫂的飞刀,左腿一弓,将西门豹带到身前,却露出后背大片空门。 此时,寒光一闪,小虎手持一把精致的短匕快速的刺向白逸尘,他矮小的身体恰好成了最好的掩护,或许他早已经潜伏在众人的背后,只是他的存在感太小,亦或是大家只当他是个孩子,却忘记了,花执念曾说过,殁村妇孺老幼皆是杀人的利刃。 “不要!” 管默言惊声尖叫,强烈的恐惧让她无法思考,她急速的抬起手臂,然而,口中的咒语只吟唱了一半,便僵在口中。 小虎个子矮小,即便高举了匕首,也只能堪堪刺到白逸尘的腰侧,眼看着森白的匕首没入白逸尘的身体,管默言的瞳孔猛地一缩,然后瞬间变了颜色。 管默言僵直着身子,她明媚如春花的眼眸此时鲜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周身暴涨出的戾气,将站在她身侧的花执念都震出了几丈远,即便他勉强的站住了脚,仍是忍不住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平地里瞬间卷起了一阵黑色的飓风,飞沙走石,天地色变,连房屋瓦砾都被席卷着纷纷飞上了漆黑的夜幕。 院内,内力雄厚的人尚能凭着仅余的内力勉强不被吹上天,即便如此,仍是狼狈的东倒西歪,而那些内力轻微的人,甚至是尸体,皆被飓风席卷上天。 血腥味顿时四溢,那是风暴中被撕裂的身体喷溅而出的血液,被绞碎的肢体甚至时而在风暴中显现而出,触目惊心的血红遍染了大地。 白逸尘身上的绳索已经消失无踪,他来不及止住腰侧的伤口,只是担忧无比的望着管默言。 管默言长发纷飞,原本髻好的发已经彻底散开,在夜色中如海藻般飘摇。 她的身体里仿佛在不断的充斥着什么,啪啪作响的衣裙终于不堪重负,在一声声的撕裂声中,片片碎裂。 余下的丝丝缕缕只能堪堪遮住要害,那白皙的没有半点血色的肌肤,与漆黑的墨发形成诡异的对比,赤红的眸子,泛着滚烫的热意,视线所及,都仿佛能燃起熊熊大火一般。 周遭的人被不断的卷进黑色的旋风中,那些行刺的妇孺,殁村的余孽,甚至是花满楼的人,都被无情的卷入风中,旋风不断的扩大再扩大,最后已经形成肆虐骇人的风暴。 管默言的眸子已然空洞失焦,她被无边的愤怒侵袭着。 该死!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针对她? 她已经一再的退让了,她已经学会慈悲了,为什么还要逼着她杀戮,为什么要这么逼她? 她不要变成只会杀戮的魔,她不要重华君的厌恶,他那样冰冷而漠然的眼神,会比万箭穿心还让她痛苦。 她宁愿死亡、宁愿永远的沉睡不醒,难道这样还不够? 她要杀人,要杀光所有的人,唯有鲜血才能安抚她的暴怒,唯有死亡才能让她的愤怒平息。 该死!全部都该死!她要杀尽这些逼她的人,唯有生命的消散才会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愚蠢! “小默。”花执念想要靠前,却被狂风逼得无法靠近,他拼尽全力的向管默言移动,即使身上脸上已经被风沙刮破了无数条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相信管默言还没有完全的迷失心智,起码她还没有伤他不是吗? 九儿和西门豹已经吓傻了,他们愣愣的站在原地,虽然暴风没有伤到他们分毫,但是他们却仿佛被施了魔咒一般,一动不动。 “小默!”白逸尘终于回过神来,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疯了一般的冲向了管默言。 一根被暴风卷起的,如腰般粗的木桩,夹着风沙,向白逸尘袭来,一切都快得让人来不及思考,白逸尘一心担忧管默言,根本无暇顾及自身安危。 花执念眼看着,却也无能为力,他身处风暴中,行动分毫都要尽了全力,如何还能帮得了白逸尘。 管默言因白逸尘而堕落成魔,如若白逸尘一死,还有谁能安抚住她的暴怒,自己嘛?想到此处,花执念不免嘲讽的一笑,他——可以吗? 就在木桩几乎要触及白逸尘的衣襟时,突然应声而碎,崩裂的木屑四散纷飞,割破了众人的脸颊和身体,一道道血痕甚至来不及滴落半点血迹,便被狂风吹散在空中。 “小默!”须臾间,白逸尘已经奔到了管默言的身前。 将她僵直的身体全力的抱在怀中,白逸尘心痛如绞,他无法形容现在的感觉,那种难以名状的心痛几乎要将他全身都撕裂,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痛彻心扉的心痛会如此的熟悉,仿佛他曾经经历过一般。 管默言太过耀眼,她仿佛最璀璨的星辰,要万人仰止才能配得上她的美丽,这样的人,别说是相识,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也不可能忘记。 那么这似曾相似的熟悉和心痛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小默,乖,没事了!”花执念终于穿过重重的风暴,来到管默言的身边。 从身后紧紧拥住管默言冰冷的身体,花执念将脸颊贴上管默言寒若雪霜的颈项。 “小默,好了,我没事,你看,我没事。” 白逸尘抚摸着管默言苍白的脸颊,她那染血的眸子明明诡异的骇人,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的恐惧,仿佛他早已看了千万年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都逼我,逼我杀人,逼我成魔,逼我退无可退。” 管默言终于开口,然而,此时的她却已不再是她。 她冷厉如冰,萧杀如魔,即便被两人前后的拥在怀中,仍被周身的孤独和寂寥所包裹。 “小默乖,没有人再逼你了,相信我,我会保护你。” 花执念轻吻着管默言的脸颊和耳畔,他的吻轻飘飘的如同羽毛般,却莫名的安抚住了她的暴怒。 “小默,小默——” 白逸尘不断的念着管默言的名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抚她的情绪,只能不断的抚摸着她的后背,仿佛本能的知道,这样是最能让她平静的方法。 终于,血色渐渐从管默言的眼底退却,直至全部消散,长长的睫毛缓缓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漆黑,风声戛然而止,风中卷积的东西颓然落地,突然,管默言彻底的瘫软在两个人的怀中。 此时,殁村早化成了一片废墟,漫天的血雾久久不散,刺鼻的血腥味让人阵阵作呕,殁村的所有村民,甚至花执念引来的人,全部葬身于此,并且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找不到。 白逸尘抱起管默言,向村外走去,这里已经成了人间炼狱,他要带着他的小默离开。 花执念望着白逸尘的身影,怔怔的愣了一会,然后他微笑着转过头来,身后的西门豹和九儿不自觉的倒退了数步。 他们自知今晚看到的管默言,绝非人类,而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之后,唯一的下场只有死亡。 七十一 猜心 漆黑的暗室内,唯有一扇比巴掌略大一点的气窗,微弱的光线从气窗射入暗室,透过光线,隐约可以看见空中漂浮的尘埃。 暗室内,一个北角,一个南角,遥遥相对的两个黑影,静静的坐在角落。 两个人都长久的沉默着,甚至连呼吸都刻意的细不可闻。 西门豹还沉浸在对刚才那一幕的震惊之中,他当初接近管默言确实有目的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事实居然跟他想的差了那么多。 原来她不是人类吗? 这个认知让他感觉挫败而无力,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出乎他的意料? 而坐在他对面不远处的九儿,神色比他更加凝注,他浓密的眉毛深锁着,脸色苍白如纸,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线,显然他仍陷在狂风肆虐的血腥杀戮之中。 当李家大嫂将刀子刺向他的一刻,他几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濒临死亡的那一刹那,他的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曾经的种种,一幕幕的在他眼前浮现。 那些刻骨的仇恨,那个切肤的侮辱,母妃死不瞑目的嘱托,手足赶尽杀绝的残害。 他这一生,可曾有过快乐的回忆?哪怕一秒! 这样死了便也罢了,许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然而,就在他已经准备好从容赴死之际,她却救了他! 她救了他!那个妖女居然救了他! 聪明如他,却无法猜出她救他的目的,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却知道,她一定已经看出了端倪,可是,她为什么明知道他存心不良却还要救他呢? 他不懂,也想不通。 因为她不是人类,所以也不会按照人类的思维去想问题么? 这个自己曾经偷偷骂了无数次的妖女,竟然真的是妖?脑海中一个似曾相识的片段闪过,虽然不完整,虽然残破不全,却也给了他隐隐的暗示,似乎他早就知道,她并非人类。 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呢?这点他却想不起来,脑海中似乎有些景象一闪而过,他想捉住,却又失了踪影。 花执念那么爱管默言,他们看见了不该看的秘密,他一定会杀了他们灭口吧! 他毫不怀疑花执念会这么做,那么他为什么还不动手?他在等什么? ……………………… 那晚,白逸尘带走了昏迷不醒的管默言。 在花执念的安排下,他们住进了花满楼的分堂。 花执念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人,他的势力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竟然遍布天下,幸而他并没有什么图谋天下的野心,不然若他想要,这个天下只怕也可以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自从那晚之后,已经三天了,然而管默言却依旧没有醒来。 白逸尘开始有些焦躁,他很怕管默言睡得太久了,会永远无法醒过来。 花执念虽然也同样的心忧如焚,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管默言的气息很平稳,面色红润,神态安详,而她唯一沉睡不醒的原因,也许只是她太贪睡了吧。 白逸尘双手紧握着管默言的手,静静的坐在床前,他目光专注的凝望着她,心无杂念。 花执念负手立于窗前,俊秀的背影,笼着淡淡的忧伤,他墨色的长发微微轻扬,神色恹恹的遥望着脚下的波涛汹涌。 这里是听涛阁,临江而建的楼阁里,总是弥漫着细不可闻的水雾,湿湿的,粘在人的身上脸上,却说不出的舒服。 他想,小默一定会喜欢这里的吧。 “白逸尘,你早就猜到,小默不是人类了吧?” 花执念的问题是肯定句,白逸尘看着简单,却绝对不是痴儿,他只是不屑于勾心斗角的营营苟且吧!他有属于他的骄傲。 “不错,我早就猜到了。” 白逸尘没有否认,他确实早就猜到管默言或许不是人类,然而猜测也只是猜测,真的看到还是会有点吃惊,但也仅止于一点点吃惊而已,他即不会害怕,也从没想过离开。 花执念浅笑,微微上翘的眼角,有着了然的讽刺。 “白逸尘,我原以为你是这世上最迂腐的人,没想到你竟然可以为了小默做到这一步。” “我也没想到,我会这样平静的接受,只是接受便是接受了,何必再想那么多的为什么?” 白逸尘伸手轻轻抚上管默言略有些凉意的脸颊,眼底的宠爱显露无疑,这便是爱吗?为了一个人,甘愿负尽天下人! 管默言静静的躺着,她似乎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嘴角始终轻轻的上扬着,她低垂的睫毛,有些微微的颤动,似是展翅欲飞的彩蝶,随时都会翩翩起舞。 “小默,小默你醒了吗?”白逸尘有些激动的握紧管默言的手。 “小默。”花执念闻声,急匆匆的掠到她眼前,他趴伏在床前,急切的注视着管默言。 仿佛等待了千年一般,管默言终于颤抖着睫毛,缓缓睁开了眼睛。 白逸尘和花执念屏住呼吸,紧紧的盯着管默言,不敢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从她双眼迷离一直到渐渐清明。 他们在怕,怕管默言醒来之时,已经不再是他们所熟识的那个管默言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连呼吸都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谁也不敢出声惊扰,只是静静的,忐忑的等待着。 有那么一刻,管默言对眼前的两个人是完全陌生的,她的记忆仿佛又重回了几百年前的千妖洞,但是很快,那些记忆的碎片就如潮涌般慢慢侵袭,汹涌的几乎要将她淹没。 面对着两双同样焦急而夹杂着太多复杂情绪的眼眸,管默言终于慢慢扯开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们干嘛这么盯着我?” 高悬着的心,就这样轰然落地,两个人紧抓着管默言的手臂,一时竟激动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管默言缓缓坐起身来,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轮转,最终仍然只是了然的一笑嫣然。 “你们都知道了吧?” 白逸尘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花执念抬手将管默言耳畔的碎发掖至耳后,他微微的颦眉,笑容有些无奈,亦有些说不出的苦涩。 “小默准备怎么做?还想像上次那样抹掉我们的记忆吗?” 管默言有些微讶的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她知道她的法术没有失效,她漏算的只是花执念的这颗玲珑心。 “你已经知道了吗?” “原来我只是猜测罢了,不过现在我可以肯定了。” “既然如此,那么你该知道我会怎么做了吧?” 管默言捏起他的下颌,脸上挂着略显疏离的媚笑,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冷漠。 “小默,为什么你学不会相信我呢?” 花执念不动,任由着管默言的手指回味似的在他的下颌游走。 “花执念,我不是你要等的人。” 管默言终是放了手,对于花执念,她的感情很复杂,这个男人明明是连她都无法掌握的精明深沉,却偏偏对她痴心不已。 “是或不是,不是你说了算的,我认定你是,你就是!” “花执念,你喜欢我什么?我甚至不是你的同类!” 若是他贪恋自己的这倾城美貌,她相信人间并不乏绝色,凭着花执念之能,想要多少都易如反掌吧?他到底缘何对她痴心不改,她想不明白。 爱情到底是什么?是她道行太浅,所以始终不懂吗? 可为什么明明不懂,却只是一想起爱情两个字,便会心如刀割般的钝痛不止?这又作何解释呢? 七十二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管默言轻声叹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嘛?这便是她曾经避之唯恐不及的爱情吗? “花执念,你想好了吗?我可以再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不必了,花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肯定过自己的决定。” 管默言摇头,她早该知道花执念的回答,与其说她是妖,不如说花执念活得比她更像妖。 他视世俗伦理为无物,随心所欲的畅意而为,这世上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约束住他,他做自己想做,爱自己所爱,在他的眼中,是人是妖,又有什么所谓呢? “白逸尘,你呢?”管默言调整了一下姿势,似笑非笑的望向白逸尘。 她记得当初他们初遇时,她戏弄他要收他做男宠,他立时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姿态,她拉一下他的手,他都惶恐的避如蛇蝎,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就是他口中怒骂的妖女,一定更加的避之唯恐不及了吧! 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永远不属于自己了,一种莫名的酸麻刺痛慢慢遍布四肢百骸。 当初白灵离开她的时候,她也觉得很难过,只是那种难过却与这种难过截然不同,但到底不同在什么地方,她却又无法形容。 “白逸尘的命是小默救的,我之前就说过,待大仇得报之后,我愿意为奴为仆誓死追随。” 管默言哑然失笑,这个白逸尘啊! “谁要你为奴为仆,跟着我便只有男宠一途,你可想好了?” 眼看着白逸尘的俊脸由红变紫,管默言的心情突然大好,果然,还是白逸尘这个笨蛋比较好玩,她怎么舍得放他走! “不愿意就算了,我现在就洗掉你的记忆,将你扔到大街上,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 管默言作势要抬起手臂施法,手腕却一下子被白逸尘死死的攥住,他似乎很着急,甚至都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力度,捏的管默言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眉。 “小默别,我求你,如果有一天你讨厌我了,便杀了我吧,与其忘掉所有关于你的记忆,我宁愿去死!” 管默言沉默,她静静的看着白逸尘,心涌如潮! 谁说白逸尘这个呆子不会说甜言蜜语,他是不说则已,一说便要腻死个人。 “小白,身上的伤口还疼吗?” 将被攥的生疼的手腕从白逸尘的铁掌中抽出,管默言巧笑嫣然的挑起白逸尘的下颌,这个场景还真熟悉,仿佛就是昨天。 她挑起他的下颌,笑眯眯的问道: “这个美男本小姐看上了,做我的男宠可好?” 他火冒三丈,怒不可遏道: “无耻淫妇,休要妄想!” 今天,相似的场景,她挑起他的下颌,他却轻轻的扭过涨红了的脸。 “不疼了,花兄帮我处理了伤口。” “来!” 管默言伸手将白逸尘拉到床沿,抬起手掌覆上他的腰侧的伤处,白逸尘本能的躲避了一下,却被管默言死死的拉住。 徐徐的暖意慢慢灌入身体,刚才还隐隐作痛的伤口,竟然瞬间就完全不疼了。 “小默之前就是用这种方法帮我疗伤的吗?” 白逸尘有些惊奇的看着管默言,难怪他那次明明以为必死无疑了,居然可以睡一觉就痊愈了,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当然!”管默言抬手用力的敲了敲白逸尘的头,笑道:“为了救你,耗了我两百年的道行,刚才若是你选择离开,我定会立即杀了你,取回我的百年道行!” 其实管默言是故意逗白逸尘的,她救他是自愿,所以也不需要他的回报,只是她很想看见他涨红了脸急于辩白的样子,竟说不出的可爱,让人一见就想狠狠的蹂躏一番。 忍不住的汗自己一下,原来她竟有这样的恶趣味! “白逸尘永不相弃,生死相随。” 白逸尘果然没让管默言失望,他脸红脖子粗的急切样,惹得管默言更想使劲欺负他一顿。 “呦!这么急于表白,是不是准备好今天晚上给我待寝了?” 管默言一双秀眼,掩不住的万种风情,她瞟呀瞟的,瞟的白逸尘的心乱七八糟的。 “那个——那个——小默昏睡了三天三夜,肯定饿了,我给你拿吃的去。” 白逸尘脸红的几乎都要滴血了,他磕磕巴巴的找了个蹩脚的借口,便忙不迭的甩开管默言攀在他胸口的玉手,跌跌撞撞的起身,落荒而逃。 管默言看着他狼狈的背影,竟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开心了?”花执念捏着管默言的下颌,摆正她的脸,丹凤眼含笑带嗔的望进她的眼眸。 “对啊!开心了!”管默言歪着头,笑得半点城府都无,天真的像个孩童。 花执念捧着管默言如玉的脸颊,修长的手指细细的描画着她的眉目,他的神情那样专注,即使厚脸皮如管默言,也开始变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花——” 嘴边的话还没吐出,便被花执念整个吞入口中,他细腻而冰凉的长舌,不容抗拒的滑入管默言的口中。 不同于第一次接吻的那般生离死别,也不同于平日里调笑的不正经,对于管默言而言,这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口里的软舌翻搅着她嘴里的蜜液,湿湿的,滑滑的,带着点淡淡的花香,管默言脑袋一片空白,连着四肢都软的没有了半点力气。 略有些凉意的手掌,顺势滑进她的衣领,揉捏着那片细腻如玉的丰盈,湿滑的长舌划过脸颊,一下下舔咬着她圆润的耳垂,痒痒的麻酥感迅速传遍四肢百骸,引得她一阵战栗。 “默,今晚让我来待寝吧?” 花执念的声音如玉相击,悦耳而有磁性,仿佛施了控魂咒一般,让人无法思考。 直到身上的衣服被扒了个七七八八,管默言才如遭雷击的回过神来。 “花执念,你个大色狼!” 虽然没舍得直接踢下床,但也是一脚踹到了床尾。 “小默,不是你说的今晚要我给你待寝嘛?”花执念又开始上演装委屈扮可怜的狗血戏码了。 “出去给我打水啦,我要洗澡。” 胡乱找个借口,管默言有些窘迫的抓来被子遮身,刚才实在有够丢脸,她身为万恶的妖精,居然差一点点就被花执念那厮勾引了,以后在妖界还怎么混。 “可是你才洗过啊!”花执念用绢帕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用梅花鹿般无辜的眼神望着管默言。 “洗过?什么时候洗的?谁给我洗的?”管默言很认真的想了一下,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就是一个时辰前啊,小默玉体娇贵,我怎么舍得假下人之糙手呢?所以是花某亲自给小默洗的。” 花执念说得理所当然,正经百八,如果他的嘴角没忍不住的挂着淫荡的邪笑的话,管默言几乎就要相信他真的是好意了。 管默言磨牙再磨牙,攥拳再攥拳,终于一声哀嚎,花执念被破门扔了出去。 七十三 鬼窑 放下筷子,淡淡的扫了一眼风卷残云般狼藉的桌面,管默言安然的接过花执念递给她的莲子桂圆八宝粥,有一勺没一勺的喝着。 关于那晚她到底做了什么,管默言是没有任何印象的,因为那一刻,她已经陷入了昏睡状态,而占据她身体的则是另一个人。 如果不是白逸尘和花执念及时唤醒了她,后果她亦不敢想象。 她很好奇,花执念和白逸尘居然有能力唤醒她?! 其实一百多年前,她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当时娘为了历练她,派她去天山偷黑莓之果。 黑莓之果本是仙果,五百年开一次花,五百年结一次果,食之可以增加五百年道行,并且有镇守的仙兽,按说依着管默言当时的能力,偷个仙果也是不成问题的,偏偏她脑袋抽筋,居然走错了路。 其实走错路也没什么大不了,原路返回就行了呗,偏偏她还好奇心旺盛,听见奇怪的声音就忍不住的想上前看看,结果就是,她华丽丽的掉进了鬼窑。 鬼窑是什么? 鬼窑就是几千年前,冥界大战时战败落逃的冥将冥兵汇集的地方,本来冥王该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居然放过了这些叛将,并且还默许的给他们留下了这一席之地,这其中的隐情自然是不足以为外人道也的。 原本鬼窑的入口是有封印的,据说当年封印它的人法力极其高强,所以至今鬼窑都是一个外面进不去里面也出不来的死亡之地。 也不知道管默言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就让她给掉进去了,鬼窑里都几千年没见过活物了,乍一见这么个活色生香的美食,一个个恶鬼的眼睛都蓝了。 依着管默言的道行,掉进鬼窑的唯一下场,就是被吞食的连渣都不剩,但是,等到管九娘循着她的气味心急火燎的找来时,却震惊的看到了正在鬼窑大开杀戒的管默言。 说大开杀戒,真的是大开杀戒。 她的长发在狂风中乱舞,妖娆的身形紧裹在衣袂纷飞的裙裾间,赤目如血,十指尖尖,挥袖间便有无数的鬼魅灰飞烟灭。 鬼窑已经封印了几千年,别说里面的鬼将了,单单是个鬼兵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而他们居然会被管默言一个不足五百年道行的小妖,杀得如此溃不成军,这场面实在诡异的让人咋舌。 然而让管九娘惊得神色大变的,并不是她一日千里的道行精进,而是她已经失了魂的双眼,她拼劲了全力才将管默言从鬼窑里带出来,然而封印已开,鬼窑里的无数的鬼兵鬼将都发疯了一般的要冲出关押了他们几千年的牢笼。 管九娘虽然是管家的传人,然而她之前为了缚住管默言,消耗了太多的法力,眼看结界的裂缝越来越大,管九娘心急如焚,若是鬼窑里的鬼兵鬼将统统跑出来,她们可就闯了大祸了,天庭那些老家伙烦也能烦死她,再说,他们一旦知道封印是言儿打开了,后果不堪设想。 可惜鬼窑里的鬼兵鬼将实在太多了,几千年的怨念可不是开玩笑的,即使管九娘拼劲了最后的一丝力气,也于事无补,就在结界几乎崩塌的千钧一发之际,几欲昏迷的管默言却突然将鬼窑再次封印了,而封印之后,她便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她这次昏迷了半年,醒来之后,她对当时的记忆几乎完全丧失,唯一记得的就是刚掉进鬼窑时,自己吓得直接晕过去的糗态。 过后管九娘挑挑拣拣的对她说了些当时的情况,虽然看起来不甚在意,但是管默言还是偷偷发现了娘在背着她疗伤,她不能确定娘身上的伤到底是救她时被鬼兵鬼将伤的,还是被失去了控制的自己伤的。 因为心疼娘,她懊恼了很久,并且还单方面的决定修佛,主要是修身养性,生怕自己万一再失控了,会伤了心爱的娘亲。 管九娘的法力到底有多强,连管默言都不知道,她当时居然能伤了她娘,这实在有点匪夷所思,但是那天晚上,居然花执念和白逸尘竟然也可以阻止她,这才是最让她难以置信的事情。 她实在无法想象,那么脆弱的不堪一击的人类,是怎样阻止她失控时的暴行的, 如果当年她是存了最后一丝信念,为了保护娘所以才苏醒的话,那么那天晚上她又是存的什么心呢? 难道…… 管默言瞬间打住,她不敢再想下去,有些事情是她心底最深处的伤口,平时会小心翼翼的隐藏的很好,好到根本看不出,然而又总会在某个莫名的时刻,疼得她措手不及。 她想,对白逸尘或者是花执念,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吧?喜欢逗弄白逸尘,看他涨红了脸的窘迫模样,喜欢花执念老狐狸一般的诡计多端,却又无限迷恋的冲自己撒娇耍赖。 这——只是单纯的喜欢吧?! 刚才花执念将她当晚的情况轻描淡写的说了一遍,但是看着白逸尘的脸色,她知道,花执念虽然没有骗她,也绝对没有说出全部实情,而且她并没有看见九儿和西门豹,想必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即使当时九儿和西门豹没有死,但是他们俩看到了自己的这般模样,依着她对花执念的了解,他很容易杀人灭口。 想到九儿昂然挺立不畏生死的冰冷目光,想到他之前被俘时那哀伤至极的神情,想到西门豹酷似白灵的笑脸,想到他软语呢哝的帮她髻发,管默言心里还是有些说不清的遗憾的。 “九儿和西门豹呢?” “放心,他们没事,只是被我关起来了而已。”花执念抚了抚管默言的背,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温柔。 管默言心中一暖,略带感激的忘了花执念一眼。 若说白逸尘是通过单纯的近于傻的执着,让管默言感动的话,那么花执念就是最懂她的人,他的体贴入微和对她心思入木三分的揣摩都让她窝心不已。 “小花,你太可爱了。” 捧起眼前精致绝伦的俊脸,管默言得意忘形的狠狠的亲了一口,即使看到他脸上不幸的沾上了自己嘴角八宝粥的残渣,依然毫无愧色。 花执念向来极其爱干净的,穿脏了的衣服他从来不洗,都是直接扔掉然后穿新的,她唯一见过他重复利用的东西,就是曾经给自己擦过脸的绢帕,他宝贝似的收着,甚至脏了都是自己洗,这种变态的行为让管默言屡屡诽谤为有病。 但是今天明明是被沾了满脸的粥印甚至口水,居然丝毫不见他有动怒的迹象,甚至还一脸被雷击中了的表情。 “花执念,我不过是亲了你一下,你需要表现出一副被玷污了的神情吗?” 管默言万分鄙夷的睨了花执念一眼,平日里他不是费尽心机的要占自己便宜吗?怎么现在却摆出这副惨遭蹂躏的嘴脸,实在搞不懂他的想法。 七十四 含笑饮毒酒 “小默,你吻我了?!” 花执念大大的丹凤眼漾着奇异的流光溢彩,闪亮的甚至晃花了管默言的眼。 “是又怎样?” 管默言放下青瓷碗,淡淡的瞟了花执念一眼,这双纯洁如小鹿的眼眸,真的不适合他,她还是觉得妩媚妖娆的狐狸眼比较适合他。 还在胡思乱想中,突然一阵香风扑入自己的怀中,管默言瞪大眼睛,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你亲了人家,要负全责,不能耍赖。” 花执念大大的头颅在管默言的怀中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再蹭了蹭,露出无耻的笑脸。 “娘子!!” 管默言浑身打了个寒战,这恶心的声音她实在无福消受,听起来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花执念,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许叫我娘子!”管默言磨牙,挣扎在是不是揪着他的脖领子将他丢出去之间。 “好,我不叫娘子。”某狐狸奸笑~! “乖!”欣慰~! “夫人!”某狐狸再蹭一蹭,好软好香好舒服!让我一辈子死在这温暖的怀抱里吧! 管默言开始庆幸,还好她现在是人形,不然她将会是第一个被气得浑身狐狸毛倒竖的狐狸精。 “花执念,你够了,现在带我去见九儿和西门豹。” 对于花执念这厮,管默言是认了,他一定是她的克星,专门为了克她而生。 “为夫遵命!”淫荡的轻笑,伴着说不尽的得意。 “快滚开啦!”你就得瑟吧!花狐狸,早晚有一天让你得瑟不起来。 ……………………… 暗黑的斗室,寂静无声的有些诡异。 突然由远而近,传来阵阵脚步声。 西门豹和九儿身上的化功散尚且未解,但仅凭耳力也可以猜出,来者应是三人。 这个时候谁会来,他们二人自是心知肚明的。 “哗啦!”一声,随着开锁声,铁门应声而开。 明晃晃的火把顷刻间将暗黑的斗室映照的恍如白昼,坐在地上的两人缓缓抬头,因为一时适应不了太强的光线,而微微眯了双眼。 管默言身穿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身后紧跟着白衣如雪的白逸尘和红衣似血的花执念。 “小默姐姐。”西门豹虽脸色青白,但笑容依然澄清如甘泉,即便狼狈如此,仍不掩其绝代风华。 管默言莲步轻移,足底生花,层层裙摆,漾起炫美的涟漪,莹白素手,轻挑起西门豹的下颌,感受到手指下不可思议的滑腻触感,连她都不禁要感慨,好个极品美男。 “还叫我姐姐,难道你不怕我吃了你?” “小默姐姐不会!”西门豹无谓的抬起头,浅笑的迎着管默言的咄咄逼视。 “哦?谁给你的这般自信?” “小默姐姐经常看着我的脸出神,想必西门长得极其像小默姐姐的一个故人吧?所以我猜小默姐姐舍不得杀我。” “呵呵。”管默言但笑不语,漆黑的眼眸却越加的深不见底。 “让人闭嘴的最好办法,自然是死亡,但西门却不这样认为。” “哦?不妨说说你的高见!” 管默言似笑非笑的睨着西门豹,似乎是对他的话产生了些许的兴趣。 “西门本无害姐姐之心,从今以后愿做姐姐的人,鞍前马后为姐姐效力,求姐姐成全。” 管默言收了手,西门豹原以为她要离开,却不想她竟是扯着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拉起身来。 “西门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管默言微眯着双眸,眼底泛着淡淡的冷意,若不是西门豹这张像极了白灵的脸,她只怕早令花执念将他丢出去喂狼了。 西门豹眨着盈盈水眸,如同墨玉揉碎万点柔辉,竟说不出的温润澄清。 许久,他才柔柔的开口。 “我便是那晚袭击你们的驽兽人。” 听闻此言,白逸尘及花执念均是暗暗的吃了一惊,万没想到西门豹竟还有这般本事,如此能人异士却要潜伏在他们身边,为什么? “小默姐姐冰雪聪明,想必早就发现了吧?” 西门豹慧黠的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淡淡的暗影。 “要识破我假扮西门豹的身份却也容易,堂堂花满楼楼主只需两日便可知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若不能问个明白,会死不瞑目。” “说来听听,或许我心情好,会让你死得明白些。” 管默言长指描绘着西门豹姣好的面容,笑容妍妍,说不出的妖娆惑人。 “我能知道小默姐姐是如何得知我就是驽兽人的吗?” “人的眼睛是最会骗人的,所以很多时候眼盲者反而看的更清楚,同样的道理,那晚我没有看见你的面容,但我却记住了你身上独有的麝香味,脸会变,但身上的气息却永远都不会变。” 西门豹平整的肩膀微微抖动,许久终于溢出阵阵清亮的笑声,明艳的笑容映得整个暗室都瞬间光亮了起来。 “原来如此,西门死而无憾了,谢谢小默姐姐成全。” 管默言嘴角弯了弯,手指一松,西门豹霎时失了依托,竟然倒退数步,直到靠在墙上才堪堪止住脚步。 管默言昏睡了三天,他和九儿也三天未进水米,加上体内余毒未清,身体自是及其虚弱的。 “花执念,为西门公子斟上一杯送行酒。” 管默言负手而立,身后,花执念手持银盘,盘中一壶清酒,两只银杯。 花执念执起酒壶缓缓斟满一杯,抬手递到西门豹的眼前。 看着眼前的酒杯,西门豹脸上一派淡然之色,他双手执起酒杯,冲着管默言的方向遥遥一敬,笑道: “小默姐姐,西门先走一步了。” 仰头一饮而尽,酒入咽喉,火辣辣的烧灼感自喉咙一直延伸到胸口。 “好酒!” 手臂轻扬,银杯当啷啷落地,咕噜噜的滚到了角落里,随着酒杯一起跌落的,还有西门豹瘫软下去的身躯。 一步步上前,管默言撩起裙摆,俯身蹲在九儿的眼前。 “九儿,你可还有话说?” ☆☆☆☆☆ ☆☆☆☆ 明天就是举国同庆的儿童节了,嘻嘻!在此手心提前恭祝各位儿童还有超龄儿童节日快乐哦! 虽然最近手心很忙,但百忙之中还是抽出时间码字从不断更,所以希望大大们看的还满意,如果你喜欢此文,那么就点击收藏吧!手心不会让各位大大失望的! 七十五 西门豹的投诚 一步步上前,管默言撩起裙摆,俯身蹲在九儿的眼前。 “九儿,你可还有话说?” 九儿抬头,狭长的眼眸,黯黑而深沉,让人看不透里面的波澜汹涌。 “当时为什么要救我?” 管默言拧了拧眉,似乎没想到九儿会问这个问题,她抿了抿嫣红的嘴唇,意兴阑珊的说道: “忘了。” “你——”九儿的眼眸窄了窄,目光越加的阴冷起来,这个妖女果然狠毒,临死也不肯给他个痛快。 “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管默言眉目间尽是得意的坏笑,朱唇轻启,露出一口竹编的贝齿。 “无话可说!”九儿咬紧牙关,慢慢阖上眼睛,他咬牙切齿的用力挤出了四个字。 该死的妖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赐酒!” 管默言水袖轻扬,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眼看着九儿嘴角缀着冷笑将毒酒一饮而尽,管默言暗暗摇头,如此清俊邪妄的冷情美男,就这样死了,可惜啊!可惜! …………………… 四周吵杂不休的鸟语啾啾,实在扰人清梦,耳畔,软腻腻的女声,如玉相击,清脆似丝竹声声入耳。 “喂~!一杯女儿红而已,有没有必要睡这么久啊?”好听的女声仿佛十分不耐。 “夫人莫急,你忘了我在里面加了百里醉了吗?”男人低声如山涧清风,虽不见其人,却也有着闻声识君子的雅意。 西门豹嘴角不动声色的勾起小小的弧度,看来,他赌对了! 如扇的睫毛轻轻抖动,视线渐渐清晰,慢慢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 “小默姐姐。”西门豹勾起唇角,笑靥如花。 “先不要太得意,我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管默言邪邪的抿着笑,芊芊玉指扣着自己的下颌,一副若有所思状。 “你身上的化功散已经解开,但是我刚刚给你服下了奇门剧毒七月七日晴,中此毒者务必每月初七来我这里领一颗解药,逾期不服解药者,会肠穿肚烂,全身烧炙如火而死。” 管默言说着,不经意的瞄了花执念一眼,只见他凤眼含笑,想必是在嘲笑她,连骗人都懒得换一种骗法吧。 不动声色的回瞪他一眼,管默言不悦的扁了扁嘴巴,狡猾的花狐狸最讨厌了! 侧身回头,用手拍了拍九儿精致如刀刻的俊脸,口气揶揄道: “都醒了,还装什么睡?等着我伺候你沐浴更衣吗?” 九儿冷哼一声,有些不甘心的睁开了眼睛。 “同样的话我不需要再重复了吧?地上那么凉,可别着伤了身子,我还要三堂会审呢!” 甩一甩衣袖,管默言转身离开,花执念唤来了两个家丁,将九儿和西门豹从地上扶起来,吩咐其收拾妥当之后,带到前厅来等候传问。 ……………………… 两人被带到前厅没多久,管默言就打着哈欠姗姗而来了。 时值午后,正是困乏最甚的时候,管默言浑身每一根骨头都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原本摆在正堂的八仙桌,已经让人撤下去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张充满暧昧气息的软榻。 看到软榻上铺着的粉红色云锦,九儿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眉,这是江南水家的彩云锦。 水家的彩云锦素来有天下一绝之称,能享用的仅有当今圣上及宫内少数宠妃,不想花执念府上竟然也有此物,可见花执念的势力远胜于江湖中传言。 侧躺在软榻上,管默言软绵绵的开口,声音如同刚蒸出的糯米糕一般,说不出的软腻香甜。 “说吧。” 西门豹笑盈盈的上前,两只修长手掌巧妙的揉捏着管默言的香肩,神态自若的仿佛她们本就该如此亲密,管默言秀眉轻轻跳了一下,依旧只是嫣嫣的笑着。 “小默姐姐想知道什么?” 管默言秀眼微眯的享受着西门豹的服务,懒洋洋的姿势像极了晒太阳的懒猫。 “无他,一句实话而已。” 西门豹倒也没做隐瞒,直截了当的就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 “我本是青宫宫主青媚的童宠,我自五岁时被青媚买上山,十三年来一直接受着各种训练,就为了十八岁之后可以伺候青媚,但我不愿意伺候那个老女人,所以誓死不从,她见强迫我不成,又不忍杀我,便与我设立赌约,如果能帮她得到苍鹰令,她就放我自由,若得不到,自此就得心甘情愿的留在她身边,那一夜原本我以为势在必得,没想到小默姐姐更技高一筹,我不愿就此放弃,恰好遇见被杀害的西门豹,所以就假扮他的身份接近你们,想借机偷到苍鹰令。” 管默言听罢,美目如水流转,慵懒懒的笑问道: “你倒诚实,这般的底细都说与我听了?” 其实在管默言过来之前,花执念已经将西门豹的身份查得清清楚楚了,所以她自然知道西门豹这次对她确实没有半点隐瞒,但这也并不能证明什么,或者只能说他比较识时务罢了。 西门豹倒也没觉得多窘迫,虽然说他自知自己身份低微,甚至是卑贱的,毕竟青宫在江湖上的口碑并不好,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因此而抬不起头来,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可以靠自己来改变,但出身却是谁都无法选择的。 青媚素来以淫荡闻名江湖,年近半百却驻颜有术,身边男宠无数,她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江湖人士虽屡次围剿,但因其一向神出鬼没,所以始终无法得手。 青宫将从小养大的男宠统称为童宠,按说童宠反抗宫主的唯一出路就是死,西门豹之所以有资格跟青媚谈条件,是因为他自幼就有驽驾百兽的异能,即使青媚垂涎于他的美色,却也忌惮他的本事,所以她才想到了让他夺取苍鹰令的办法。 这本是两全其美的妙计,若是他夺到了苍鹰令,她便可以以堡主的身份号令苍鹰堡,若是他夺不到苍鹰令,西门豹自然就要愿赌服输的乖乖回到她身边,一箭双雕的事,她自然乐见其成。 “以后西门生是小默姐姐的人,死是小默姐姐的鬼,自然不敢再有半点隐瞒。” “哦?不偷苍鹰令了?”管默言戏谑的瞟了西门豹一眼,明明只是不经意而为,却挡不住的风情万种。 西门豹脸上没有半点尴尬之色,反而笑眯眯的半跪在软榻上,轻重适宜的帮她捶着腿。 “我原本便对所谓的苍鹰令没有半点兴趣,所求的仅仅是不愿做青媚的禁脔罢了,只要小默姐姐不将我送回青宫,我愿一辈子跟随小默姐姐左右。” 管默言侧首,长指轻抚着西门豹吹弹可破的脸颊,媚眼如丝的笑问道: “为什么愿意跟着我?” 七十六 收服美男 “从今以后,西门生是小默姐姐的人,死是小默姐姐的鬼。” 西门豹修长手指紧抓着管默言的手臂,盈满秋水的眼眸像望不到底的深潭,荡漾着层层涟漪。 管默言侧首,长指轻抚着西门豹吹弹可破的脸颊,直至他两颊潮红,才媚眼如丝的笑问道: “为什么愿意跟着我?” “小默姐姐长得像天仙一样的漂亮,身上又香香的抱着好舒服,我喜欢小默姐姐。” 西门豹黑琉璃一般的眼眸直望着管默言,纯真无邪的不染纤尘,他那样直截了当的述说着自己的喜好,不做半点遮掩,却让人忍不住的心生怜惜。 管默言又好气又好笑,她弄不明白,到底是西门豹演得太真了,还是他其实拥有双重人格,那天夜里那个冰冷的如同死人一般的驽兽人与现在这个玲珑剔透的妙人儿,实在是天壤之别,这让她如何分辨真假? 罢了,既然原准备也是要留下他在身边的,那么不管是真是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对了,你的名字叫什么?” 管默言轻轻的挪动了一下腿,西门豹立刻聪明的不再捶腿,而是移动了半步,改为一下下轻轻的揉腰。 管默言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他刚才说他十三年来接受各种训练,想必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伺候青媚而专门接受的特殊训练吧,之前她还有些疑惑,为什么他身为男子,髻的发却那么漂亮,原来是专门训练过的。 “童宠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西门豹扁着红艳艳的小嘴,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即无辜又委屈,让人心疼的想要捧在掌心好好呵护。 这就是传说中的闺房秘术吗?管默言不受控制的伸手捏了捏他的水嫩脸颊,请原谅她的情不自禁吧,每个女人天生都是母亲,看到这样可怜巴巴的小男生,没有几个可以真正狠下心的女人。 “喜欢这个名字吗?喜欢就叫这个名字吧!” “可是,这是人家的名字——”西门豹嗫嗫的开口,就像一个明明喜欢,却又不敢提太多要求的小可怜似的。 管默言的心中暮然一软,头脑一热,某些不该说出口的话便脱口而出了。 “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西门豹的小嘴抿了抿,终于勾起了大大的弧度,墨色琉璃般的眼眸,笑弯成月牙状,他乖乖的立在管默言的身后,柔顺的不再说话。 九儿一直在默默的观察着管默言和西门豹两个人的交谈,他的眉毛越皱越紧,最后俨然打成了一个死结。 管默言回过头来时,正撞上九儿躲闪不及的目光,她不禁哑然失笑,淡淡开口道: “似乎该你了吧?九儿!” 九儿紧抿着嘴唇,下颌僵硬,两拳紧攥,一言不发。 管默言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不说,我便杀了你。”她的声音很温柔,轻飘飘的好似天边的流云,但是九儿清楚的知道,她绝对会说到做到。 “杀便杀吧,我不会告诉你的。”脊背一挺,九儿倨傲的抬起下颌,狭长的眼眸,泛着凛然的寒光。 “果然是铮铮铁骨啊?你竟真的不畏死吗?” 管默言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话语,只是让九儿的脊背僵了一僵,但怒火很快便被他压制住了,他冷哼一声,仍是面无表情的垂手立着,一言不发。 “看来你是真的一心求死了。” 管默言的笑容鬼魅而妖艳,她抬起左手,食指冲着他的方向勾了勾,一股莫名而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间将九儿猛地拉到她的面前,这是她清醒时,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使用法力。 九儿的眼底刹那间有了片刻的慌乱,但随即又平淡如初,看不出丝毫波澜。 管默言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脸上不免露出些许邪邪的笑意。 “你想死,我还偏偏不高兴成全你了。” 管默言说话间,一直暗暗打量着九儿脸上细微末节的表情变化,见他面色一僵,于是顿了顿,继续说道: “当初你费尽心机的想要接近我们,现在目的还没达到,你肯定不甘心吧?我便给了你这个机会,想动什么手脚,你尽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只要你够本事。” 九儿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表情显得极其愕然,他实在无法弄懂管默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将九儿的错愕尽收眼底,管默言弯了弯嘴角,继续说道: “我觉得你挺好玩的,所以突然舍不得杀了,在我没玩够之前,你肯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但是,我会格外给你一个恩典——” 看着九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管默言故意停了停,笑容越加的邪肆。 “我恩赐你求死的资格,上吊撞墙抹脖子,服毒投河吞金子,都是不错的选择,你若是哪天想不开了,尽可以大胆的尝试一番,我绝不阻拦。” “你——你——”九儿咬牙切齿的你了半天,气得紧攥的手指都已经泛白,才硬生生的憋出了妖女两个字。 管默言笑得开怀,对于他的辱骂,显然是极其不当回事的。 如果她的感觉没有错的话,那个所谓的月满西楼与九儿肯定有着极深的渊源,他们不像是同盟,说是仇人的可能反而更大一些。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人家这么热情的为他们准备了这份大礼,她自然该给予同样的回礼才是。 ……………………… 两车宽的黄土大道上,马蹄沓沓,烟尘四起,一辆极其华丽的马车飞驰而过,马前的驱车人面色阴沉,明明满身满面的尘土,却不掩其惊人的天神之容。 摇晃的车身内,一双莹白玉手慢慢撩起车帘,一道清丽的女声从车内传出。 “掉头,从刚才的路口想南走。” “小默,前往京城应该向北走的。”白逸尘好心的提醒,他不知道管默言突然要调转方向是什么意思。 “向南是琼城,夫人,难道你想——???” 花执念话还没说完,管默言就不耐的想堵住他的嘴,这个男人讨厌就讨厌在太聪明,仿佛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一般,让人好没成就感。 “放心,我自有打算,向南行吧。”管默言抻了个懒腰,笑容中隐隐有了些倦态。 “是!”九儿答应着,调转马头,向南驶去。 七十七 他乡遇故知,债主? 九儿策马扬鞭,马车在平稳的黄土道上扬起滚滚烟尘,车内,管默言闭眼假寐,神色一片安然。 白逸尘靠坐在车窗口,若有所思的望着车外,西门豹小猫一样的窝在管默言的脚边,睡得水嫩的小脸都微微泛着嫣红。 花执念摇着纸扇望着软榻上假寐的娇儿,脸上只是淡淡的浅笑,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突然,他收了纸扇,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慢慢摩挲上管默言的脸。 感觉到花执念的靠近,管默言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并没有睁开眼睛,之所以知道是他,只是因为那淡淡的花香和熟悉的气息。 “夫人,是想见见月满西楼的老板吗?” 管默言轻轻的睁开眼睛,但却并未起身,只是慵懒的用手臂支撑起额头罢了。 “他那般厚待与我,难道我不该见见他吗?” 花执念的手掌顺着管默言的肩膀手臂一直滑到手腕,然后慢慢握住她是手,十指相扣,执在掌心,细细把玩。 “夫人可曾想过,他或许并非为你。” 管默言任他握着自己的手,眯着眼睛娇媚无骨的笑着。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却独独不会是因我而起,只不过,他惹到我了,我的人谁都不可以伤,谁伤了我都会不开心。” “哦?”花执念疑惑的挑起眉毛,脸上有着不甚分明的怨念。 “不知道夫人这是心疼谁了呢?” 管默言瞟了花执念一眼,表情有点无奈。 “花执念,你觉得你端着这小妇人的姿态,合适吗?” 堂堂威震八方的花满楼楼主,居然在这里拈酸吃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管默言打死也不会相信的,人类的思维实在太复杂了,她很难搞懂。 “花执念,说实话,你为什么不怕我?难道你不怕我吃了你吗?” “夫人不会。”花执念说的言之凿凿,反倒是管默言疑惑了,她实在想不到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花执念,你根本不懂妖!” “夫人,你根本不懂男人!” 管默言被花执念堵得哑口无言,好一会,才摇着头苦笑道: “花执念,有时候我真觉得,其实我是人,你才是妖。” “如若我是妖倒也不错,那样起码可以永远陪在夫人身边,而不仅仅是几十年短暂的光阴。” 花执念的声音里竟然有着深深的哀伤,他的桃花眼直直的望着管默言,里面似乎有着无边无际的痴爱缠绵,倒是管默言狼狈的败下阵来,脸上有些涩然的别过头去。 花执念捏捏她的手掌,轻笑了几声,便不再开口了。 管默言闭上眼睛继续假寐,但心里却已然乱成一团了,为什么刚才的花执念让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同了呢?她也说不上到底什么地方不同,只是觉得那一刻,仿佛这般痴望着自己的是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又是那么的熟悉到让她心痛如绞! 心情变得莫名的烦躁,为什么最近她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奇怪,连脑袋里也总会产生种种奇怪的念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总觉得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身体而出似的,这种感觉让她恐慌不安,突然一只略显冰冷的手掌覆上自己的额头,顺着鬓角,一直包裹住自己巴掌大的小脸。 管默言有些微讶的睁开眼睛,立刻迎上花执念温柔含笑的眼眸,他那如晨曦一样暖人的笑容,让她不安的心绪竟然慢慢的趋于平稳。 仿佛感受到了管默言的不安一般,花执念一把将她拉起,拥在自己怀中,一只手臂揽着她的细腰,而手掌则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 “别怕,不管何时,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即便做鬼,也要附在你身上。” “花执念,你做鬼了也不肯放过我么?”管默言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深深的笑意,刚才的焦躁不安,也慢慢的烟消云散。 “不放!” 将下颌安放在管默言的肩膀上,花执念的声音不高,却好似最真挚的承诺,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管默言没有说话,只是安逸的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这份被拥在怀中的踏实。 ……………………… 这一觉管默言睡得很沉稳,睡梦中却感觉身体突然悬空,她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竟然是白逸尘在抱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不免有点窃笑。 见管默言已经醒了,白逸尘有些慌乱的立刻准备将她放下来。 “不许放!”管默言不悦的板起脸来,有这么不识相的男宠吗?抱一下都急忙忙的想要放下,有这么没人缘的主子吗?连想被抱抱都得言语威胁?真够丢人的! 白逸尘涨红了脸,一双手臂抱也不是,放也不是,脖子则被管默言的右臂缠得紧紧的,让他连呼吸都有些不畅起来。 好半天,他才喃喃的开口:“已经到琼城了,花执念去分堂安排点事宜,所以让我先带你去客栈,可是你在睡觉,所以——所以——” 见白逸尘有点说不下去了,管默言坏心的开始替他回答:“所以你舍不得叫醒我,就把我抱下来了?” 白逸尘不敢迎视管默言灼灼的目光,只好别扭的撇过头去,见他从耳朵根一直红到脖子,管默言心情大好的偷笑不已。 “小默姐姐,先进客栈吧,外面风凉。” 西门豹怀里拿着他们的包裹,乖巧的站在白逸尘的身后,九儿跟着小二去马厩了,安置马车,顺便喂马。 管默言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只是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几分,见她终于肯放过奚落他了,白逸尘立刻逃一般的将她抱进了客栈。 一进客栈的门口,管默言就感觉到了白逸尘的浑身猛然一僵,似乎很震惊的样子。 “怎么了?” 管默言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几个做江湖人打扮的青年男子,围坐在客栈里面的桌子上吃酒。 正对着他们的男子,一身华服,虽做江湖人的打扮,却一眼便可看出是富家子弟,他看上去大概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脸色苍白的有些病态,明明也是丹凤眼,却丝毫没有花执念的雍容华贵,反而给人几分阴险之感。 “这个男人你认识!?” 管默言知道这个男人一定是白逸尘的旧识,感受到他停留在自己身上那有些惊艳的猥/琐目光,心中很是有些不快。 花执念也总这样色迷迷的望着自己,可是自己一点都不反感,反而现在有些享受起他这样迷恋的目光了,但是这个人的眼光,只让她想挖了他的双眼。 白逸尘紧抿着嘴唇,不言不语的疾步上了楼去,怪异的模样,连跟在他身后的西门豹都略略露出疑惑的神色。 进了房间,将管默言放在床上,白逸尘便负手立在窗前,静静的一言不发。 西门豹体贴的退出门去,随即唤来小二,准备下沐浴的热水和可口的吃食。 在青宫的十几年,虽然他的武功一直称不上绝顶高手,但是察言观色,知进退,却是必不可少的课程。 见西门豹关上了房门,管默言从床上爬起来,慢慢走到白逸尘的身后,见他似乎想得很是出神,竟连自己站在他身后都没有察觉。 “白逸尘,这个人到底是谁?竟让你如此担忧?” 七十八 扣不完的屎盆子 见西门豹关门退了出去,管默言从床上爬起来,慢慢走到白逸尘的身后,他似乎想得格外出神,竟连自己站在他身后都没有察觉。 “这个人到底是谁?竟让你如此担忧?” 惊觉管默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白逸尘脸上的表情有些局促。 “他是呼啸山庄的大公子——凌笑” 呼啸山庄? 管默言愣了一下,听着似乎有些耳熟,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才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只是她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有些怪异。 “呼啸山庄的大公子?那岂不就是你的大舅子?” “小默!” 白逸尘有些窘迫的拧眉,心里明明有些焦急,他再单纯也知道管默言不高兴了,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哼!还说什么没见过自己的未婚妻,连人家大哥都认识,哼!哼!”某人开始撅嘴颦眉耍无赖。 “小默,呼啸山庄的三小姐是不会抛头露面的,但是他大哥却要行走江湖,我们只是在上一届的武林大会上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白逸尘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说什么能让管默言开心,只能实话实说,以证明自己不曾骗过她。 “哼,看你心神不宁的样子,定是怕被他看见你抱着个姑娘,回去说与了你那未婚妻听吧!”管默言冷哼一声,开始别扭加无理取闹。 大胆的白逸尘,有了她这么美艳无双的主子,居然还敢妄想别的女人,这是找死吗? 白逸尘急得脸红脖子粗,汗都下来了,他扳着管默言的肩膀,眉毛几乎打成了死结。 “我确实是有些心神不宁,因为他是认得我的,他发现了我的行踪,必然会因此而另起事端,但是我刚才看见他却好像并没有认出我的样子,才觉得奇怪而已。” 管默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转身躺靠在床上,两只手臂枕在头后面,一双修长玉腿随意的搭在床头,明明是没规矩到了极点的动作,她竟做的美感十足。 “他当然认不出你了,我在你脸上施了法术,现在别人的眼中,你是其丑无比满脸麻子的痴汉,怀中抱着我这般的如花美眷,自然引人侧目喽。” “啊!?”白逸尘愕然的张大嘴巴,好半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过来。”管默言扬起下颌,微眯着眼眸,一脸坏笑的冲着白逸尘勾了勾手指头。 白逸尘乖乖的上前,一副细听遵命的乖顺模样,让管默言很是受用。 食指和拇指捏住白逸尘的下颌,管默言暮然将他的头拉到自己的眼前,没想到管默言会突然这样,白逸尘有些窘迫的想要别过头去,可惜管默言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两只手固定住他的头,逼着他跟自己直视。 “从此以后,你的心里只能想着我,不许再想任何女人,懂吗?” “恩!”白逸尘郑重其事的点头,他毫不犹豫的样子,终于取悦了某醋坛子,刚想深入的调戏一下她可爱的小白,却被一阵轻巧的敲门声打断。 听到有人来了,白逸尘立刻以惊人的速度逃出管默言的魔掌,咻的一声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管默言摇着头哭笑不得,虽然调戏不成,却心情不错,反正已经是她的人了,想什么时候调戏,还不是她说了算嘛! “进来吧!” 听见管默言的声音,西门豹端着银盆,推门而入。 “小默姐姐先擦把脸,楼下的饭菜已经备齐了,一会吃完了再回来沐浴。” “西门真乖!”管默言抬手拍了拍西门豹的脸颊,笑眯眯的接过他浸湿的绢帕,随意的擦着手掌。 “对了,花执念回来了吗?” 某些人一天到晚的在自己眼前晃,突然间消失了,还真有点不适应,当然,管默言才不会承认这种感觉,或许叫做思念。 “夫人,莫不是才离开半刻,就开始想念为夫了?”说曹操,曹操就到,某些人还真是不禁念叨。 看到花执念那一副水仙不开花的嘴脸,管默言强忍住将绢帕丢在他脸上的冲动,没好气的大步从他身边走过,而对于他脸上那明晃晃的促狭表情,直接无视之。 …………………… 西门豹定的位置是三楼的正房雅间,室内宽敞,光线明亮,视野开阔,凭窗倚栏,举目远眺,大半个琼城的风光便尽收眼底了。 桌上的气氛很和谐,除了始终阴着脸的九儿,大家都显得其乐融融。 明明是有说有笑的温馨画面,九儿却仿佛永远都置身事外,根本无法融入其中,就好像谁欠了他八百吊似的,板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 花执念边给管默言布菜,边有意无意的瞟了白逸尘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 “刚才我收到一个消息,呼啸山庄半月前遭人夜袭,全庄上下除了大公子凌笑出海未归之外,无一活口。” 白逸尘夹菜的手臂一僵,脸色顿时变得严峻异常,似有什么预感一般,他静静的一动不动,等着花执念接下来要说的话。 花执念睨着白逸尘脸上的表情,继续说道: “而呼啸山庄的庄主凌志,临死之前却在地上沾着血写下了白兄的名字。”花执念说着,顿了顿,笑得极度诡异。 “江湖传言,白逸尘诱奸了父亲的小妾之后,悔婚不成,便一怒之下沟通贼寇灭了凌家满门,白兄,貌似你的罪状又加了一条,这下你更百口莫辩,难逃其咎了。” 花执念说得极其随意,就仿佛虱子多了不怕咬一般的逍遥,倒是管默言的眉头越拧越紧。 白逸尘放下筷子,脸色已是难看至极了,凌志是父亲生前的至交好友,所有父亲才会执意与他联姻,他们全家遇害,他自然是万分难过,只是到底是何人,要如此的栽赃陷害于他? 如果是聂远,他不是已然亲眼看见自己的尸骸了吗?还有什么必要,他非要去陷害一个已死之人呢? 如果不是聂远,那么到底还有谁需要这样做?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七十九 逼不得已的狼狈为奸 看着白逸尘一筹莫展的样子,管默言心里慢慢翻涌出一种名为心疼的陌生情绪。 “白逸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又没做那种事,理那些无稽之谈做什么?清者自清嘛!” “夫人,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没心没肺嘛?” 花执念说着将摘好鱼刺的鱼肉放在管默言的碗中,抬手自然而然的抚平了她眉间的皱褶,他不喜欢看她皱眉的样子。 “能不能查出是谁做的?” 管默言将目光投向一向无所不能的花执念,他那么神通广大,管默言甚至怀疑,还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吗? “这次恐怕要让夫人失望了。”花执念神色一黯,慢慢说道:“此次这伙人做的异常的干净利落,屠庄之后付之一炬,全庄二百零六口,无一生还。庄主凌志憋着一口真气逃出火场,但因伤势过重最终死在火场之外,而他能在临死之前用指血写下了白逸尘的名字,我想是有心人故意要留他一口气吧。” “为何偏偏要栽赃白逸尘,如今江湖传言,他杀父淫母,名声狼藉,我实在不觉得他还有需要被栽赃的必要,况且——” 管默言微颦娥眉,徐徐说道: “况且,他小小的白逸尘,即便是手持苍鹰堡的堡主手令,也不值得这人如此大费周章吧?” “夫人果然冰雪聪明,一下就看出了问题所在。”花执念狗腿的逢迎姿态,引得管默言一阵翻白眼。 “小小的白逸尘,确实是不值得他们大费周章,据为夫猜测,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吞并四大家族。” “四大家族?”管默言疑惑的望着花执念,她人间次数不多,即便是这次来的久一点,也不曾涉及这些,自然是一无所知的。 “此人图谋的无非就是让四大家族互相厮杀,他从而获得渔翁之利,若花某猜的不错的话,他们的下一个对象,就是洛阳尺家。” 花执念即便说着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依然面色如常,笑意融融的继续为管默言夹菜,倒是管默言一副消化不良的模样。 “什么四大家族?花执念,你给我讲讲吧。”管默言胃口尽失的放下筷子,两掌托腮,一副要听故事的乖模样。 花执念取出纸扇,轻轻敲了敲管默言的额头,见她不悦的撇了撇嘴,才心情大好的抿一口清茶,抖开纸扇,便徐徐道来。 当今天下,繁荣盛世,百家争鸣,但究根结底,其实主要是“一尺白绫”四大家族在掌控着天下经济的命脉,何谓“一尺白绫”呢? 这里的‘一’取的是谐音,指的是玉穹山庄的庄主亦之狂,玉穹山庄以贩茶起家,后来垄断了江南的布匹刺绣行业,年年为皇宫进贡的水家的彩云锦就是亦家的产业。 ‘尺’指得便洛阳尺家,天下间十家有八家的钱庄是尺家钱庄,其雄厚财力可见一斑。 尺家是几百年传承下来的大家族,但到了这一代偏偏人丁稀落,尺家老爷子妻妾没少娶进门,却无一有所出,就在老爷子已经绝望的时候,竟然就得了一子,偏偏还是个女娃娃,这下老爷子可以彻底的绝望了。 谁曾想这个女娃娃聪明绝顶,且手段狠绝,十五岁就斩落所有本家亲戚,独掌尺家大权。 而这个‘白’字嘛,自然是苍鹰堡的白家了,苍鹰堡主要是为皇家办事,冶炼刀枪剑戟,制造箭弩甚至战车。 按说这等生意该是皇家垄断的,但是偏偏朝廷就交予了白家来做,其间到底有什么深远的关系,旁人无从得知,只是有人猜测,白家老爷子与当今圣上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个‘凌’字,指的就是与白逸尘定下婚约,呼啸山庄的凌家了。 凌家主要经营酒馆客栈,其势遍布大江南北,饶是他们现在住的客栈都是凌家的产业,这还是次要,凌家真正称霸的是海运,整个海上都是凌家的天下,进出货运全看凌家的脸色。 如今凌家满门遇难,唯一的幸存者凌家大公子凌笑,便是凌家别无他选的继承人。 “此次凌家只余下凌笑一人,他这外出的实在有些太过巧合,我认为若想为白兄洗清冤屈,当从凌笑下手。” 花执念摇着纸扇,神情终于有些严峻了。 见他说了半天,难免口干舌燥,管默言体贴的递上了一杯清茶,乖巧的模样,让原本有些倦容的花执念立时便喜笑颜开起来。 沉默了半晌的白逸尘,此时才终于开口。 “今日,我在客栈看见凌笑了。” 白逸尘刚才乍见凌笑,太过紧张,如今想起来才发现,那凌笑确实是带着孝的,经此大劫,也难怪他脸色如此病态的苍白了。 “凌家距此百里之遥,凌笑他丧期未过,来琼城做什么?” 花执念合上纸扇,在手掌慢慢的敲击着。 管默言虽与花执念相识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对他的习性却还是略有所知的。 他算计人的时候,未必敲扇子,但敲扇子的时候,则必定是在算计人。 只是不知道现下,花执念这只狐狸打的是什么主意。 经花执念这么一提醒,白逸尘也有些疑惑起来。 江湖是一个遍布是非的地方,即使你再不愿意,总有一些是非要灌入你的耳中。 相传,凌笑并非嫡出,他只是凌志一次醉酒与庄内的丫鬟所生的,凌志向来与凌夫人鹣鲽情深,不想竟犯下这般糊涂事来,本来他是想着给些钱就把那丫鬟打发走了事,谁曾想几个月之后,丫鬟就大着肚子跪在了山庄门前。 那凌志虽然与凌夫人情深意浓,但是凌夫人体弱,年轻的时候又受过伤,所以一直未曾受孕,眼见年纪越来越大了,自是心急如焚。 虽然心恨丈夫的糊涂,但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凌夫人倒也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她不顾丈夫的反对毅然将那丫鬟接入呼啸山庄,虽然没有明媒正娶,但也许了那丫鬟二夫人的身份。 谁知那丫鬟命薄,生下了凌笑之后便难产死了。 凌笑的生母死后,凌夫人一直视凌笑为己出,许是她一向与人为善,竟然让她中年得子,且接连着生了一双儿女。 凌志一直对凌笑不够亲密,或许是看见这个儿子,就会想到自己对爱人的背叛,所以有了二公子凌奎和三小姐凌云之后,他就更少关注凌笑了。 倒是凌夫人心疼凌笑是个苦命的孩子,所以一直比亲生孩子还要疼他。 但成年之后,凌志明显有要将家业交给凌奎的打算,这事在呼啸山庄并不是秘密,下人们都懂得趋炎附势,加上凌夫人病重卧床不起,所以无人撑腰的凌笑在呼啸山庄并不自在。 如今呼啸山庄被灭了满门,却独独剩下凌笑,即便凌志在临死之前留下了白逸尘的名字,也不免有心人怀疑到凌笑的身上,而白逸尘之前又做过那么天理难容的事,想必也并非无可能与凌笑狼狈为奸,做出这等图财害命之事来。 八十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管默言羽睫低垂,平静无波的面容上,让人看不出喜怒。 花执念说的对,此人如此煞费心机,不可能只为他一个小小的白逸尘,他的胃口很大,想要吞下的是掌管整个当今天下经济命脉的四大家族。 何人有如此野心?何人有如此本事? 何人会如此机关算尽?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抬起眼眸,正对上花执念懒洋洋的眼眸,慵懒的仿佛一切都不放在眼中,不可一世的狂妄,漫不经心的淡然,却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了然于胸。 有些话,不必说出,只是相视一笑,便已明了。 “小默——”原本一直沉默的白逸尘,此时却突然开口。 管默言侧首,迎上白逸尘俊朗清澈的眼眸,心底不由得一颤,活了几百岁,看尽了天下人或善、或恶、或怨、或痴、或贪、或廉的眼眸,她仍然会为白逸尘这澄清的眸子感到震撼。 不是不染尘世,不是纯真如水,是明明沾染了世俗的风霜,却依然沉稳清澈,明明深陷囫囵,蒙受莫大的冤屈,却依然一身的浩然正气,一切凡尘的污垢在他的面前,都会自惭形秽。 深谙世故,却不世故,不是不懂尔虞我诈争名夺利,只是不屑罢了,天下间又能有几人做到如此潇洒? 他伟岸的身躯,挺拔俊秀,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只是那么傲然的站立,便如遗世独立的佳公子,让人不自觉的退而仰止。 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玉面郎君——天下间,当唯有他堪用此号。 “小默,此次白某——” “白逸尘,你不要说了,如果怕遭连累,当初我就不会救你,如今已经做了一半的事,想让我放手,那是断不可能的。” 管默言不等白逸尘说下去,便先行打断了他的话,他想说的话,不需要再废言,她自是已经猜到了所有,然而却并不是她想听到的。 “况且,你别忘记了,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东西?白逸尘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 “小默,所谓真爱之泪白某实在爱莫能助,现下就算即刻我就死去,我也是流不出半滴眼泪的。” 管默言摆手,不愿再过多解释,现如今,她想要的早就不再是什么真爱之泪,只是她不想再做辩解罢了,而到底她想要什么,只怕她自己也说不明白吧。 “我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我说要帮,就要帮到底。” 见白逸尘犹自不死心的还想再说什么,花执念却勾起了唇角,邪魅的一笑。 “白逸尘,你不必觉得是欠了我的,我根本不想帮你,从头至尾我帮的都只是小默一人,与你无关。” 白逸尘苦笑,他自然知道花执念所做这一切是看谁了的面子,只是这件事涉及太广,他不想小默牵扯进来,她本是妖,来人间不过是匆匆一瞥,她只需纵情欢笑即可,这些繁琐的尘世,实在不该绊住了她的脚。 他不想欠花执念人情,更不想连累了小默,不过只可惜,这一切早已由不得他自己。 “花执念,我想见见这个月满西楼的老板,很好奇这般的呼风唤雨,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管默言眯了眯眼睛,对这个传说中无所不能的人物,好奇不已。 “月满西楼正在进行花魁大赛,拔得头筹者,可以近身侍奉月满西楼的老板。” 花执念似乎早就准备好要如何行事,他抿着唇,却依然勾着唇角,有些诡魅的笑容,像毒药,既让人感觉害怕,又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深陷其中。 “花魁大赛?听起来挺好玩的。”管默言单手托着腮,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夫人,这月满西楼的老板绝非一般人物,就算是我,现在能查到他的信息也寥寥无几,我劝夫人还是不要以身涉险的好。” 就算明知道劝说无益,但是花执念仍要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劝慰一番,他不想管默言卷入这场弥漫着血雨腥风的争斗中,即便她是妖,也并非万能,世间能人异士何其多,他不敢拿她的安危去冒险。 管默言笑着摇了摇头,不让花执念继续说下去。 “我意已决,多说无益,花执念,明日想办法将我送进月满西楼,不用推脱,我知道你可以。” 花执念的眉毛皱了皱,有些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 用罢晚膳,管默言回房时,天色已然黑透了,圆月如钩,墨空如潋,凉爽的夏夜,凉风阵阵,让人说不出的闲适舒畅。 管默言站在窗前,对着满园花色,静思不语。 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不等管默言出生应允,来人便自己推门而入,管默言不禁轻笑,这般无礼,只怕非九儿莫属了。 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绝于耳,很快便又沉寂了下来,身后传来九儿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 “洗澡水我已经打好,放在屏风后面。”不等管默言回答,他已经转身欲离开。 “九儿。”管默言出生唤住九儿,听见她的声音,九儿脊背一僵,纵然不愿,还是停住了脚步。 “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们今日谈论所有的事情,都毫不避讳你吗?” 九儿转过身来,面对着管默言的背影,虽然他没有开口,却在静静的等待着答案。 “因为我料定,殁村之事,真正想杀的人——是你!而这月满西楼那所谓的老板,正是你的死敌,所以我知道,即便你什么都知道,也绝对只会配合我们的行动。” 管默言暮然回首,透窗而入的晚风,将她的长发丝丝缕缕的掀起,朦胧的月光下,她长发曼妙飞舞,竟美得如此的不真实。 九儿勾唇一笑,然笑意却未达眼底,他阴冷的俊容,总是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女人太过聪明,往往不会长命,即便是妖,亦是如此吧。” “死又如何?”管默言的目光飘出窗外,略显嘲讽的笑意透着三分媚态,七分张狂。 “活了这千百年,我早已活腻,若能死得有趣味些,倒也不错。” 九儿直直的站在房门前,方才,管默言回眸一笑,明亮的火烛,渐渐照亮了她的容颜,盛颜仙姿,掩映生辉,纤纤弱质,我见犹怜。 明明早就看尽了天下间的美色,却依然为她的惊人美貌所震撼。 她仿佛是从,身后那浓的化不开的黑暗之中,翩然而来, 又仿佛是,谁心底那一段尘封的往事里,挣脱出来。 他只能这样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无法思考,晚风送来一阵馨香,那是管默言身上特有的芳香暗涌,即便百般抗拒,他终是失了心神,沉醉其中。 风过,影动,心驰,神往。 八十一 安能辨我是雄雌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木兰诗》 “西门,你不要这样,你最乖啦!” 望着眼前这个从她一睁开眼睛,就开始抱着她胳膊耍赖的男人,管默言强忍住叹息的冲动,单手扶额,满脸无奈。 “我要跟着小默姐姐一起去。” 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不论管默言在这期间说了什么,西门豹都只有这一句回答,管默言不知道是她的语言能力退化了,还是西门豹的耳朵出问题了。 “你去能干什么?人家要花魁,你个大男人去当龟公吗?” “我要跟着小默姐姐一起去。”某人埋首在玉臂香软间,头都不抬,只传出一阵闷闷的嘟囔声,但发音依然清晰,绝对不会让人听错。 管默言彻底无语了,西门豹一向乖顺的像只小猫,她今天才发现,小猫固执起来,也是非常可怕的。 “西门,你长得太漂亮了,你去了那种地方的话,会有男人看上你,然后吃掉你的哦!” 既然明之以理晓之以情行不通,管默言只能言语恐吓了,希望能成功吓退这个小家伙。 眼见西门豹的脸色微微起了变化,管默言赶紧再接再厉。 “而且会有那些脏兮兮的臭男人,满身酒气,污秽不堪,还要亲亲你红艳艳的小嘴,摸摸你白嫩嫩的小身子。” 西门豹精致的小脸已经煞白了,管默言觉得她不能再说下去了,因为她不小心恶心到自己了。 正在无限纠结中,房门被轻轻推开,人未至,香气先扑面袭来,醇而不腻,清新中透着洌香,这味道,有几分熟悉。 目光寻着香气向门外探看,一袭石榴红蜀绣罗裙轻盈的迈入门槛,顺着莲花百褶的层层裙摆向上望去,管默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诧不已。 来者一袭红裙更显得肤白胜雪,盈盈一立,不笑也倾城。 近观其容,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 远望其形,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 好一个千娇百媚的绝代佳人,那深入骨髓的妖娆动人,饶是管默言一个女人,都想捧在手中细细疼爱,更何况男人乎? 只是这么个大美人儿,一大清早跑到自己房间里来做什么? “这位小姐——?”管默言疑惑的上下打量着她,不愿问的太唐突,怕徒增了美人儿的尴尬,她可是很懂得怜香惜玉的。 哪知道美人儿却并不回答,只是一手执起香帕,娇羞无限的掩唇一笑,媚态横生,娇不可挡。 管默言被她笑得有点发懵,还没等她继续问下去,美人儿竟然抬起一只莹白玉手,扣住她的下颌,另一只玉臂揽住她的细腰,倾身靠近,对着她微张的檀红小口直接亲了下去,她的吻很深,相濡以沫,极致缠绵。 管默言彻底石化了,甚至忘记了挣扎,她大眼睛眨呀眨的,长长的睫毛一下下的扫到了美人儿近在咫尺的玉容上。 许是有些痒了,美人儿放开呆若木鸡的管默言,恋恋不舍的离开她闪着水光的红唇,她舔着有些濡湿的嘴角,一脸邪魅的笑道: “夫人,当真该罚,竟然连为夫都认不出来了。” 管默言惊诧乃至于惊恐的瞪大眼睛,一口气没咽下去,呛得连连咳嗽,娇俏的小脸瞬间被涨的通红。 花执念边心疼的给管默言抚着后背顺气,边无限怨懑的白了管默言一眼,眉目间的小女儿娇态毕露无遗,直接又给管默言镇住了,再一次毫无悬念的呛咳,这次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慢点,急什么呢?”花执念竖起一根食指,轻点着管默言的额头,管默言瞬间黑了脸,一脸的萧杀之气。 “花执念,你给我好好说话,喜欢装女人,我让你一辈子做女人!” “夫人,你好狠的心啊,我做了女人,还怎么伺候你。” 这黄段子说得一点都不高明,管默言听得意兴阑珊,西门豹倒是两眼咄咄放光的样子,也不知道在那里兴奋什么劲呢。 “花执念,你别告诉我,你要装扮成女人跟我一起进月满西楼。” 管默言用脚趾头猜,也知道他肯定是要这么做了,现在他妆都画好了,她刚才问的这句话,怎么听怎么都显得是多此一问。 “月满西楼虽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但是为夫怎么能放心我这如花似玉的娘子,独自流落到烟花之地呢?除了贴身保护,为夫想不到更妥帖的法子了。” 花执念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饶是伶牙俐齿的管默言,也只是瞪大眼睛生闷气,半天没想出反驳的话来。 “可是——” 管默言本想说怕花执念会被人认出来,可惜看着他那精致绝伦的小脸,那媚态天成的丹凤眼,她只能默默的把这句话咽回到肚子里去。 “但是你有喉结啊,而且就算你再清瘦,你那挺拔的身姿也不像女人啊。” 花执念平日里找个机会就粘在自己身边,就算她没摸过,也贴身感觉过了,他看着清瘦颀长,实则肌理分明,矫健有力,弹性十足——等下,她想到哪里去了? “花家祖上有一道独门秘术,可以使男子收缩骨骼,消去喉结,所以这点夫人不必担心。” 花执念说着故意扬起尖尖的下颌,粉白玉颈一览无遗,石岩惊讶的发现,居然真的看不到喉结。 “这是什么鬼秘术?岂不是跟法术差不多了?”管默言开始郁闷了,人类如果都像花执念这么神通广大,要她这个妖精情何以堪啊? “小默姐姐,小默姐姐!”西门豹一脸兴奋的抱着管默言的胳膊,摇啊摇啊摇的。 “我扮成贴身丫鬟,跟着你一起去月满西楼吧!” 管默言叹了口气,她还没来得及拒绝,西门豹已经放弃她,投身到花执念的怀抱中去了。 “执念哥哥,你即使进了月满西楼,也不方便贴身照顾小默姐姐,让我扮作丫鬟,岂不是更加稳妥。” “如此甚好。” 就这样,两个男人直接无视管默言的抗议,就这样达成了协议。 八十二 绝代妖娆 管默言的郁悒不乐,在看见西门豹的打扮之后,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眼前这个月白襦裙曳地,青丝飞瀑盘金钗的妙人儿,竟然就是西门豹吗? 西门豹并没有习得画执念那所谓的秘术,但是他胜在原本就比较娇小,管默言身材高挑,他几乎是跟管默言同高的。 他又是典型的江南男子,白皙纤细,清秀绝尘,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管默言咽了咽口水,突然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沮丧,身边男人一个个都美得跟妖精似的,倒让她这个正宗的妖精显得更像凡人了。 “西门,你这样子,没人会相信你是我丫鬟的。” “怎么了?难道我不像女人嘛?”西门豹对着镜中照了又照,还是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妥,他觉得自己扮的挺像的啊,为什么小默姐姐就是不满意呢? “因为人家会觉得你才是小姐。” 管默言无力的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她觉得她还是洗洗睡吧,花魁似乎离她越来越遥远了。 “小默。”白逸尘匆匆从外面进来,乍一见屋内立着的两名绝色女子,也是一愣。 直到西门豹笑眯眯的开口叫他白大哥,他才堪堪回过神来,虽然他脸上强装镇定,不过剧烈抽搐的嘴角显示出他受到的刺激很强烈。 “小白,看见你我真高兴。” 管默言一脸坏笑的挑起白逸尘的下颌,刚才的郁结一扫而空。 她终于见到真正的男人了,男人就该这个样子嘛,麦色的脸庞,剑眉朗目,器宇轩昂,阔背窄腰,英姿飒爽,半点女态皆无,这才叫男人嘛! 不动声色的躲开管默言的调戏,白逸尘的脸上还残留着点点涩意,他犹豫再三,方才一脸正色道: “小默,混入月满西楼之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我觉得这样实在太冒险了。” “放心吧,西门豹和花执念会扮成女人护在我身边,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你忘记我的身份了吗?” 早猜到白逸尘不会同意她这么做,所以管默言也没准备得到他的同意,毕竟等他以光明正大的手段报仇之后,她估计那已经是百年身后事了。 自古有言,兵者,诡道也。 何为诡道?诡诈之术也,所谓兵无常形,以诡诈为道,虽然说的是行军打仗,不过放之四海,皆是通理。 “可是月满西楼毕竟是鱼龙混杂之地,我怕——”白逸尘说着,竟有些犹豫着说不下去了,俊朗的脸庞再一次涨的通红。 “小白,你不会是从来没去过青楼吧?” 管默言其实就是个随意猜测而已,谁让他一说起青楼来,就一脸‘娇羞’的模样呢,但毕竟白逸尘自十四岁开始独自行走江湖,到现今已经二十二岁,没道理连青楼都没去过啊。 不过待看见他羞愤交加,脸红的几乎要滴血之后,管默言知道她猜对了,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但暗暗窃喜肯定是有的。 “白逸尘,你放心吧,我这么冰雪聪明,机灵百变,肯定没事的。” 拍了拍白逸尘的肩膀,管默言心情大好的开始梳妆打扮,开玩笑,她可是千妖洞第一美狐,身边两个争奇斗艳的‘大美人儿’,她如果被比下去,以后在妖界也不用混了。 平日里见惯了管默言的绝色倾城,但是乍一见精心打扮的她,众人还是失了神。 即使花执念再妖娆,即使西门豹再秀美,终是不及管默言骨子里透出来的娇媚,那是一种眼角眉梢都浸染着的风情,或笑或嗔,皆是风华绝代。 若不是九儿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众人还处于半朦胧状态呢。 看到众人惊艳的表情,受挫良久的管默言终于找回一点点卑微的自信了。 ……………………… 管默言不知道花执念是怎么做到的,老鸨竟然让她和花执念替换下来了原本准备参加花魁赛的青楼女子,而且当天他们俩就入驻了月满西楼最华丽的风花两院。 而西门豹自然是作为管默言的贴身丫鬟,留在了她的身边,虽然老鸨至今仍对西门豹垂涎三尺,一再怂恿他自立门户,然而西门豹发誓此生只服侍小姐一人,不然宁愿一死,老鸨也只好惺惺作罢。 应该说,月满西楼对于即将参加花魁赛的女子都是很善待的,起码吃食用度管默言还是很满意的,除了老鸨非要让她学什么才艺以外都很完美。 相对于管默言的闲散,花执念的慵懒,老鸨显得极为欣喜若狂,因为原本两个稍具姿色的女子突然变成风华绝代的美人儿,她半夜做梦都会笑醒,这何止是美人儿,简直是两颗哗啦哗啦掉元宝的摇钱树啊。 “锦瑟,不是妈妈说你,花魁的美色固然重要,但你总要有点一技之长吧?不然何堪色艺双全这一名号呢?” 老鸨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不过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十里八乡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所以虽然徐娘半老,还是风韵犹存的。 而锦瑟这个名字,是管默言来到月满西楼之后老鸨给她另起的名字,对于新名字管默言还是很陌生的,以至于老鸨说了半天,她还以为她在跟别人说话呢。 “哦!我知道了。” 管默言打了个哈欠,懒懒的回应着老鸨,今日她难得的穿了一身殷红如血的斜襟罗裙,腰间同色的锦带约一掌来宽,上面绣着精致的鸳鸯戏水图,宽宽的束腰更显得她的纤腰不堪一握,斜卧着贵妃椅上,管默言慵懒的举手投足,都浸染着风/流。 不同于花执念那个骚包,管默言不是特别喜欢红色的,虽然其实她穿红色比花执念更加绝代妖娆。 距离花魁赛还有七日,在赛前,所有参赛的青楼女子都暂不接客,专心修习技艺,想到还要这样吃睡长的过七日,她就觉得浑身都软绵绵的,于是乎,就更加想念那张香软的大床了。 “我说华年啊,你也劝劝锦瑟,她这样一窍不通,如何当得了花魁啊?” 老鸨推了推斜倚在软榻上的花执念,此时他正单手支撑着额头,闭眼假寐。 花执念闺名——华年,乍听起来,倒也有几分才情。 “妈妈不必太心焦,锦瑟妹子天资聪颖,自然有艳惊四座的才艺。” 花执念一袭湖绿色对襟蜀绣罗裙,前胸绣着精巧的白玉兰花,显得雍容而不失典雅,紧裹在白色围胸内的丰盈让管默言暗暗作呕,这男人真是个变态。 “真的吗?”老鸨显得很兴奋,脸上的褶子都要开了。 “琴棋书画,轻歌曼舞,锦瑟最拿手那样?” 管默言抬手捏起一个绿豆糕,放在嘴里细细的品味,这李记的绿豆糕果然名不虚传,甜而不腻,齿颊留香,真真是消暑止饿的佳品也! “我什么都不会。” 管默言毫不愧疚的打碎了老鸨的希冀,她可是千妖洞第一美艳的狐狸精,向来都是别人取悦她,何时需要她献媚来取悦别人?真是好笑至极。 八十三 采阳补阴《求收藏》 “我什么都不会。” 管默言抬手捏起一个绿豆糕,放在嘴里细细的品味,这李记的绿豆糕果然名不虚传,甜而不腻,齿颊留香,真真是消暑止饿的佳品也! “啊?!” 老鸨被管默言直截了当的回答惊得愣住了半晌,这是啥意思?她做了二十多年的老鸨,还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姑娘。 心里立时泛起阵阵的恼意,要说她这收拾手下姑娘的法子,不可谓不多,不可谓不毒,可是看着管默言这张倾国倾城的娇颜,她怎么发的出火来,这可是棵日进斗金的摇钱树啊,她的下半生就指望着她呢。 “我的小祖宗啊,这啥也不会可不行,你再好好的想一想,哪怕有那么一技的所长也好啊。” 管默言撇了撇嘴,她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最后艰难的把‘采阳补阴’这四个字咽回到了肚子里,无奈的摇了摇头。 貌似,这是她现在唯一会的一技之长了,可惜她活了千百年还没真的试过呢,说来真是愧对妖界的列祖列宗啊,咦!说到列祖列宗,她怎么突然想起白逸尘了呢? 看着管默言摇头,老鸨瞬间绝望了,那张风韵犹存的老脸都要苦出汁来了。 要说以她的本事,想教会管默言琴棋书画也并非难事,难的是目前只有七日了,教什么都来不及了呀。 “妈妈莫急,这事交给华年就好,华年保证,花魁赛那日,保证给你一个技惊四座的锦瑟。” 花执念虽然只是慵懒的靠在软榻上,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但是他的话里却有着强烈的让人信服的说服力,听到了他的保证,老鸨立刻眉开眼笑了起来。 “那二位先好好歇着吧,妈妈这就出去吩咐下人,给你们送点冰镇樱桃来解暑。” “有劳妈妈了。” 西门豹将老鸨恭恭敬敬的送出了门外,阖紧了门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似的瘫坐在椅子上。 原本管默言用法术掩去了他的喉结和所有男性特征,但是他说什么都接受不了胸前的两团柔软,看着他那憋得通红的小脸,管默言失笑不已,也就由着他去了。 忍不住的扫了一眼旁边‘波涛汹涌’并怡然自得的某人,管默言再一次暗骂了一句——变态。 “早就听说月满西楼有风花雪月四大花魁,现在我们俩占了风花两字,来了这俩天有余,还不知道雪月两个花魁长什么样呢?真是遗憾啊!” “小默姐姐,你别总这么好奇好不好?” 西门豹现在算是怕了管默言了,许是她难得这般清闲,所以一天到晚除了折磨他还是折磨他,一会叫他去西街买糕点,一会叫他去南街买酥糖,他的小腿都要被她溜细了。 这倒也罢了,身体的劳累他可以忍,最痛苦的是,他还要忍受满大街男人望着他色迷迷的眼神,这个他实在是忍无可忍。 就在刚才,他去李记给管默言买绿豆糕的时候,还被几个纨绔子弟堵在巷口调戏。 他令堂的,活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调戏,恰好巷子里没有旁人,西门豹毫不留情的给那几个倒霉的登徒子一顿胖揍,揍到他们老娘都认不出来了,才愤愤的罢手,看着他们哭爹喊娘的样子,总算是出了口鸟气。 “呦!我说小西啊,莫不是本小姐太宠你了,竟让你这般持宠而娇,都开始质问起主子来了?” 管默言边吃着绿豆糕,边拿腔作调的捻起兰花指,轻点着西门豹的额头。 小西是管默言给西门豹起的小名,当然,西门豹最开始是强烈抗议过的。 “我不要叫小西,听起来太肉麻了。” “好啊,不然叫你小门吧?”管默言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 小门?!怎么听着怎么像骂人的话,西门豹立时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垂下了头。 “算了,还是叫小西吧!” “小西真乖!”管默言抚摸着西门豹的头,后者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小默姐姐——” “叫我锦瑟小姐。”管默言打断西门豹的话,很入戏的提醒西门豹不要叫错了。 西门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他果断的放弃了继续跟管默言沟通的打算,转身苦着脸去求花执念。 “执念哥哥,你劝劝小默姐姐,让她可别再折腾我了。” “西门,由着夫人去吧,不然她太无聊,会闷坏她的。” 花执念的回答让西门豹彻底抓狂了,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宠自己女人的男人,估计现在就算管默言想玩自尽,花执念都能陪她一起抹脖子,夫君做到这份上,也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我就知道,我们家小花最好了。” 管默言捧起花执念的‘杏眼桃腮’,狠狠的亲了他一脸的口水,花执念慢条斯理的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淡淡的开口: “以后不许叫我小花。” 堂堂花满楼楼主,江湖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花执念,居然有小花这么低俗到了骨子里的‘雅号’,他以后还怎么行走江湖? 显然他是太贵人多忘事了,亦或是他比较喜欢自欺欺人的选择忘记,自从他不幸的遇见管默言之后,他做的任何一件事,都足以让他无颜再行走江湖。 “走,小西,陪本小姐去看望一下雪月两个花魁去。” 管默言也实在是太闲了,这下难得想起件有趣的事,索性直接拉起西门豹就要往门外走。 “夫人且慢,现在老鸨恐怕正在教导她们俩技艺呢,等到晚饭时再去拜访也不迟。” 花执念懒懒的一句话,就止住了管默言的脚步,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管默言只好躺在床上继续百无聊赖的欺负西门豹。 西门豹很乖,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惹急了,就红着眼睛,一脸泫然若泣的望着管默言,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让人实在舍不得继续辣手摧花下去。 管默言兴趣缺缺的没了欺负他的兴致,奇怪,不过才俩天不见,为什么她竟开始想念起白逸尘那张动不动就涨红的俊脸来。 想到他每每被自己调戏得满脸通红,却强装着板起脸来的严肃样,管默言就忍不住的想笑,反正也无事可做,或许一会她可以偷偷的跑回去看看他。 花执念瞟了一眼管默言托腮傻笑的模样,慢慢的垂下眼睑,掩去了眼底淡淡的落寞。 ☆☆☆☆☆ ☆☆☆☆ 好久没有求收藏了,为什么这么多亲看文却不给人家收藏呢?难道不知道收藏是人家很重要的动力吗?人家工作更文两不误很辛苦的说,求收藏,求推荐啦~! 另外,推荐一下自己的另一部书《女侠饶命啊》,很有趣的现代言情文,风趣诙谐,不一样的言情,不一样的女主,大大们不妨看看哦!文下就有链接,点击一下就可以进入了,谢谢各位大大的支持哦!手心会越来越努力的! 八十四 死而复生 “夫人,快醒醒了,你不要去看雪月两个花魁了吗?” 花执念有些哭笑不得的叫醒睡得十分香甜的管默言,刚才还跳着脚刻不容缓的要去看,这才多一会竟然就睡死了。 管默言揉着惺忪的睡眼,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半梦半醒的样子,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再不起床,今晚为夫就不让你下床了哦。” 花执念的声音黯哑而有磁性,可惜管默言实在无心欣赏,她匆忙的抹了一把脸,利落的跳下床来。 “你的动作还真快。”花执念有些不甘心的伸过手来揽管默言的腰,可惜被她灵活的闪身躲了过去。 “执念哥哥,你就别欺负小默姐姐了。” 西门豹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个花执念真是不放过任何调戏管默言的机会,他是一忍而再忍,直至现在的忍无可忍。 站在管默言身后,西门豹边梳理着她刚才睡觉时弄乱的鬓发,边颇有微词的抿着小嘴。 突然花执念眉头一皱,挑眉向窗口望去,原本撑起的小窗被人从外面一掀,一道白影飞快的闪进,再一细看,来人竟然是白逸尘。 管默言面露喜色,笑嘻嘻的斜睨着白逸尘,道: “怎么了这是?想我想的这么急么?竟连门都不走了?” 第一次,面对管默言的调戏,白逸尘竟然忘了脸红,他的浓眉紧锁,一脸肃然的样子。 “怎么了?”许是察觉到了白逸尘的异样,管默言也收了脸色戏谑的表情。 “这几日,我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凌笑的动静,他白日里到处寻欢作乐,丝毫没有吊丧的模样,今日天将摸黑时,我跟着他来带了月满西楼的雪院,发现他竟然在此私会花魁,原本我已打算离开了,谁曾想他竟突然叫出了凌云的名字,我心下好奇,就凑了过去,听声音他们似乎还进行了激烈的争吵,但只吵了几句他们就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就听不太清楚了,不过之前似乎是听凌笑说凌云过河拆桥,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之类的话,再后来见凌笑气哼哼的离开后,我便过来寻你们了。” 听了白逸尘的描述,众人都免不了有些诧异,先别说传言呼啸山庄已经满门皆灭,为何这凌云竟还活在世上。 即便传言有误,凌云也是幸免于难,可是想那呼啸山庄可是富可敌国的望族,纵使家门惨遭不幸,但是万贯家私还在,在怎么不济也不可能让堂堂呼啸山庄的三小姐沦为月满西楼的花魁吧? 这其中,必有玄机。 而且‘过河拆桥’,‘鱼死网破’,这两个词听起来就充满了阴谋的味道,真想不到,小小的月满西楼竟然还藏着这么多有趣的事。 既然如此,她更要去探探这个雪院了,况且,她还是白逸尘的未婚妻,她这个主人没道理不去关心一下吧。 “花执念,陪我到雪院逛逛。” “小默,你要干什么去?”白逸尘怕管默言贸然闯入雪院,会有危险,难免有些担忧。 “怎么?怕我伤了你的未婚妻?” 管默言瞟了一眼白逸尘,脸上虽然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心里却暗自冷哼,该死的白逸尘,如果你敢答应是,你就死定了。 “当然不是,我是怕你有危险。” 白逸尘脸色开始泛红,幸而他肤色微黑,看的不十分分明,但通红的耳根可是逃不脱众人的眼睛的。 “凌家被灭一事虚实难定,现在凌云又死而复生,其中太多疑点,小默还是小心点的好。” 听见白逸尘原来是在担心自己,管默言心里舒服了许多,她摆了摆手,浅笑嫣然。 “白逸尘,你忘记我是妖精了嘛?放心吧,祸害遗千年,我这样的千年妖孽绝对不会有事的。” 管默言这边潇洒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白逸尘那边可是心急火燎的担忧不已,明明想要阻止她冒险,但又笨嘴拙舌的不知该怎么开口。 正焦躁着,突然传来阵阵的敲门声。 “谁啊?”西门豹凝眉,刻意压低声音,细声的询问着。 “是月儿,奴婢按照妈妈的吩咐,给小姐送饭来了。” 门外传来月儿细弱的声音,月儿是月满西楼里的丫鬟,西门豹之前曾经见过她几次,听见是她来送饭,他回过头来看向管默言,回头见白逸尘已经闪身躲在床幔后,管默言才对西门豹点了点头。 西门豹打开门,月儿领着几个丫头鱼贯而入,放下饭菜便乖顺的退了出去。 管默言原本还不饿,现在闻到阵阵菜香扑鼻,反而觉得腹内空泛起来,再说,反正凌云也跑不了,所以也并不急于一时去见她。 “来,先吃饭吧,吃饱了在去雪院不迟。” 说着,管默言率先执起了筷子,准备大块颐一番。 “且慢!” 花执念修长玉指快速的按住了管默言执筷子的手腕,淡扫的‘娥眉’微微皱紧,倒也有一番‘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的韵味。 “怎么了?” 白逸尘已经从床幔后走出,看见花执念凝重的神色,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没什么,不过是饭菜加了点料而已。” 花执念淡淡的浅笑,这毒下的并不高明,显然对方并没有算到这里有他这样的用毒高手。 锁魂草,见血封喉,但是苦涩味太重,所以稍懂毒理的人就会察觉,所以行走江湖用这个毒的人是极少的,倒是寻常百姓人家才会见到这种毒。 “哦,原来是这样啊。”管默言答应着,随手夹了一个雪绵豆沙放进嘴里,不以为意的大嚼特嚼起来。 “小默姐姐,你疯了,快点吐出来。” 惊见管默言明知有毒,竟然还敢吃,西门豹顿时‘花容失色’,情急之下两手掐住管默言的脖子,又是拍背又是准备伸手去扣她喉咙的,逼着管默言将吃进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白逸尘也急的端来热茶,想让管默言赶紧喝点热水,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好漱漱口。 唯有花执念眯着眼睛盯着管默言,也不上前阻止,只是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而已。 没想到西门豹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力气竟然大的狠,管默言挣扎不脱,到嘴里东西到底是被他逼着吐了出来。 接过白逸尘递来的热茶,管默言仰头一饮而尽,强压下喉间阵阵不适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八十五 将计就计 “小默,你太胡闹了,这毒药也是能吃着玩的吗?” 白逸尘瞬间沉下了脸,眼中的怒火在节节攀升,大有越烧越炽的趋势。 她是神通广大的妖精,可以千秋万代,他可是一届凡人,多经历几次这样惊心动魄的事,他肯定活不过而立之年。 “小默姐姐,你也太过分了。” 连西门豹这种小受都怒了,可见管默言这次有多么触犯众怒。 管默言皱了皱鼻子,看来这次玩笑开得有点过火,面对眼前的两张锅底脸,她有些心虚的露出讨好的笑容。 “别恼啊,人家不是想着将计就计嘛?” “哼!”西门豹和白逸尘同时冷哼一声,懒得搭理巧言令色的某人。 得不到两人的支持,管默言转而悻悻然的挪到花执念的身旁,不想花执念非但不和她生气,反倒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将其安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两条手臂把她搂了个结实。 若换做平时,管默言早就垂死挣扎了,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想来当下,在这月满西楼里,谁会想要害死我呢?老鸨肯定不可能,我可是她恨不得供起来的摇钱树,那么还有谁会恨不得我死呢?显而易见,只剩下雪月两院的花魁了,我若死了,她们便少了最有力的竞争对手,月院我不敢说,但是我却知道,雪院的凌云若是志在夺魁,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那这将计就计又作何解释呢?” 花执念这句话问的没诚意到了极点,他搂着管默言的手一刻都不曾闲着,不光毫无君子风范的对她上下其手,甚至连鼻子都是一个劲的往管默言的衣襟内蹭。 管默言咬牙加切齿,最后只能默默含泪的‘忍辱负重’。 “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心,既然她想我死,我不妨将计就计死给她看。” 眼看着众人脸色变了又变,管默言才心虚的吐了吐舌头,继续说下去。 “我自然不必真的要死,只要演好一处戏,并对外宣称中毒深重,恐怕无法参加比赛即可,这样既免去了她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的来害我,也刚好卸下了她的防备心,失了防备之心,她才更容易露出马脚。” “夫人果然冰雪聪明,该奖。” 花执念说着,探头照着管默言的香腮就是一口,其实他本想亲亲香香的小嘴,可惜被管默言灵巧的躲了过去,只能万分不甘的退而求其次了。 “既然是假意中毒,那么有什么必要真的服毒呢?” 白逸尘不听她的狡辩,这个丫头明明就是故意吓唬他们玩的,真是邪恶至极,还美其名曰将计就计,哼!当他是三岁孩童吗? 管默言扁扁嘴,白逸尘学坏了,一点都不好骗了!呜呜呜...... “既然花执念识得这毒,想必一定解得,演戏要想演得真假难辨,当然要付出代价的。” “为夫只说识得,可没说解得,夫人是不是太信任为夫了?” 花执念百忙之中,仍抽出一点点宝贵的时间来答复管默言,他挺秀的鼻梁深埋在管默言的颈间,吐气如兰,痒的她从脚趾头一直麻到头顶。 “花执念,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管默言跳起身来,芊芊素指点着花执念的额头,气得不知道该骂他什么,这个家伙脸皮厚的像城墙,任何侮辱的语言对他而言都毫无意义。 花执念抖抖衣襟,翩然起身,姿态优雅如孤鸿,半点不染世俗之尘。 这个男人,天生的戏子,真假难辨,虚实不明,管默言不知是该庆幸这个男人对自己的迷恋是真,还是该悲哀自己一个活了千百年的妖精,竟然都看不透他。 “白兄,你且先回去盯好凌笑,他虽只是跳梁小丑,却还有些用途,至于凌云,我自会派人盯紧。” “据我所知,此次花魁大赛,各地月满西楼仅选取一名花魁,得以觐见真正的幕后老板,凌云肯屈就于这月满西楼,大抵就是此等意图。” “凌云的死而复生,不禁让我怀疑,呼啸山庄的灭门惨案到底有几分真实,如果是凌笑结党营私,灭了凌家满门,他为何会独独留下凌云?如果这事凌云也有参与,我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要杀了自己的父母,亦或是,这根本就是凌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白逸尘自幼随父亲拜访过呼啸山庄几次,对凌家多少有些了解,此次凌家被灭的实在蹊跷,有太多的疑点是他不能理解的。 花执念长身玉立于窗前,衣袂飘飘,明明看起来是个人比花娇的美人儿,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凌厉之气。 “凌志贵为呼啸山庄的庄主,不光有旷世之才,且还身怀盖世武功,小小的凌笑,如何杀得了他?他向来骄傲狂纵,定然不屑于演戏给天下人看,而且事发当日,鬼医杜然亲自为其验过伤,凌志虽然是受了重创,五脏六腑破裂而亡,但其实早已经身中奇毒,武功几乎是废了的。” “中毒?我为何不曾听说?” 白逸尘不禁皱眉,江湖传言,凌志身受了极重的内伤而惨死于呼啸山庄之前,却从来不曾听说,他死前竟然身中奇毒,甚至被废了武功。 凌志是何许人也?他竟然会中毒,那么必然是身边极其亲近的人才有机会下毒,呼啸山庄满门皆灭,难道是杀人灭口? “鬼医杜然乃楼内中人,事关重大,他不会随意说与外人听,但自然不会隐瞒与我。” 花执念的话,听得白逸尘满面愕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杜然竟然是花满楼的人。 传言他行事诡异,脾气极其古怪,虽有起死回生之能,却无救世济人之德,想求他救命,须要出得起万两黄金,如若没有,即便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思及此,白逸尘心中一凛,他紧盯着花执念‘婀娜’的背影,久久无言。 花执念,你到底是什么人?小小的花满楼,只怕仅仅是冰山一隅,你的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大的势力? 不理会白逸尘幽深的探寻目光,花执念回首,嫣然一笑。 “夫人,一会你且先自己玩会,为夫去去就来。” 推开小轩窗,花执念闪身跃出窗外。 管默言跟着他的脚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窗外银月如钩,繁星寂寥,夜凉如水,静逸非常。 远处,早没了花执念的身影。 连个夜行衣都不换,这个花执念也太嚣张了点吧? ☆☆☆☆☆ ☆☆☆☆ 本文已经渐入佳境,求推荐啊求推荐,求收藏啊求收藏! 八十六 演一出好戏 管默言临风立在窗前,墨发轻扬,衣袂纷飞。 似水的月光倾泻而下,泼洒在她如玉的容颜上,她红唇轻抿,神色晦暗不明,淡色的月光在她周身打下盈盈的光晕,朦胧的有些不真实。 房内,白逸尘与西门豹皆是满面肃然,静立不语。 许久,西门豹才回过神来,他拾起床榻上的天蚕丝斗篷,疾走几步,将斗篷披在了管默言的身上。 “小默姐姐,夜间风凉,吹得太久会头疼的。” 管默言回首,冲着西门豹浅浅一笑。 “西门,一会去通知老鸨,就说我吃过饭之后突然七窍流血,倒地不起,之后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是。”西门豹犹豫了良久,终是默默的答应了一声是,便转身出了房门。 西门豹一走,房里便只剩下白逸尘和管默言两人了。 白逸尘的脸色还很凝重,好看的一字浓眉微微皱紧,因为想得太过专注,竟连管默言靠近都不知道。 “白逸尘,我先告知你一声,免得过会吓到你。” 白逸尘堪堪才回过神来,侧首循声望去,却只见眼前刚才还活灵活现,娇艳动人的管默言,突然就脸色灰败如同将死之人,眼睛外凸,口唇黑紫,七窍皆流血不止。 就算明明管默言才刚刚提醒过他,他依然是大惊失色,急急的抱住了摇摇欲坠的管默言。 “小默——”这一声惊呼,含了数不尽的恐慌。 “你个呆子,怕什么?” 管默言一脸颓败之色,竟然还能抽空翻个白眼,白逸尘如遭雷击,一时竟回不过神来。 门外由远而近传来阵阵凌乱的脚步声和尖锐的哭喊声,想必西门豹已经将老鸨引来了。 “白逸尘,你先回避一下。” 白逸尘望了一眼门外,听见脚步声已然快到门口了,才不得不放开管默言,飞身跃出窗外。 ……………………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西门豹还是被管默言的惨状,惊得‘花容失色’,一时竟然连哭都忘了。 满室的杯盘狼藉,散落一地,管默言面如死灰,两眼微凸,口唇黑紫,七窍流血,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西门豹惊呼一声,飞扑到了管默言的身上,这一声可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吓到了,不光声音微颤,连着手脚都有些发抖。 “小默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管默言仍是死气沉沉的,任西门豹怎么摇晃都没有回应,许是听见他声音都变了,管默言趁着没人注意的空挡,悄悄伸手掐了西门豹一下。 西门豹明显愣住了,但这也只是一瞬,下一秒,他仍是悲伤欲绝的哭喊着,只是这是这声音已经没有刚才的悲怮了。 “哎呦,我的妈啊,这是怎么了?” 管默言虽然没有睁眼,但一阵刺鼻的脂粉香扑面而来,这尖锐的声音,猜也知道肯定是老鸨无疑。 听着她的哭声,跟死了亲娘差不多,最惊讶的是,这哭声里竟然没有半分的虚假,倒似乎是真的心痛欲裂了,想来有些好笑,做人至今,她有时候仍然搞不懂人类的想法。 何以他们费尽心机的想要得到,在得到之后却又空虚的不知所以,他们闭着眼睛死命的追求着向上爬,可当一个人独自站在顶端时,却又感慨高处不胜寒。 以这老鸨现在存下的金银,即使她从今日起打着滚的花钱如流水,临死也是花不尽的,既然如此她何以还如此视财如命? 人的悲哀是,他们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满足。 “妈妈,妈妈,城里最好的大夫来了。” 听那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应该是老鸨的贴身丫鬟喜儿带着大夫来了。 紧接着,一个略显冰冷的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之前她已经封了气息,如今她不过是故意让脉搏虚浮不堪,轻微的几乎没有罢了。 “该女子虽然身中剧毒,但还有些气息,这毒我是解不了,但是我可以先给她开服药,吊着命罢了。” 大夫徐缓的声音,仿佛最好的药剂,起码老鸨是止住了哭声,只要人没死,这以后就还有救。 叫喜儿送走了大夫,她便亲自坐在了管默言的床边,扯着香帕替她拭去脸上的斑斑血迹。 她六岁被卖入青楼,二十岁凭着过人的手段做了老鸨,这三十几年,她从来没见过管默言这么极品的美人儿。 花执念虽美则美哉,但过于清冷,即使他靠在那里妖娆无限的笑着,骨子里都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那是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疏离。 西门豹虽然秀美绝伦,但眸子过于清澈,一眼便可望到底,总是少了些许绕梁三日的回味。 唯有这管默言,那是从头发梢一直媚到了脚趾头的,这个女人一笑一颦都带着股子浑然天成的媚劲,她是与生俱来的狐媚子,不需要搔首弄姿,只需嘴角淡淡一抹浅笑,便足以令天下男人神魂颠倒。 这样一个旷古迄今罕见的美人儿,如果真就这么死了,她首先就得跟着她心痛而死。 没等多久,西门豹就捧着按照大夫吩咐着熬好的汤药回来了,看见管默言细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眉头,心知她肯定是闻到汤药的苦味了,脸上想笑,到底还是忍住了。 “小姐体弱,现下又中了毒,妈妈且先回去吧,留我一个人照顾就好,人多了,小姐反而休息不好。” “你可要小心伺候着,有什么事马上来寻我,知道吗?” 老鸨小心翼翼的又交代了两句,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关紧了房门,西门豹有些哭笑不得的坐在了管默言的床前,他拿着沾湿的绢帕,轻柔的擦着管默言脸上的血迹。 听见人已经走了,管默言也不再装了,她笑吟吟的起身,抬起水袖在脸上一拂,便立刻恢复了一张素净的芙蓉面。 “小默姐姐,下次可别这么玩了,总这样,西门会被你吓死的。” 管默言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本想起身,却被腹中阵阵的鸣叫声,弄得尴尬不已。 “折腾了这么半天,可饿死我了。” “小默姐姐想吃什么?西门去买给你。” 虽然知道这次是凌云搞的鬼,但月满西楼的东西还是少吃为妙,现在西门豹也不嫌弃管默言折腾他了,倒是主动提出愿意跑腿。 “西门你最好了,我想吃城西张家的馄饨面。” 月满西楼在琼城的最东面,可那张家馄饨却是在琼城的最西面,这一来一回,即使用了轻功,也要半个时辰,但既然管默言想吃,就算十个时辰西门豹也会买给她。 八十七 忆苍鹰堡 上 月满西楼在琼城的最东面,可那张家馄饨却是在琼城的最西面,这一来一回,即使用了轻功,也要半个时辰,但既然管默言想吃,就算十个时辰西门豹也会买给她。 原本西门豹已经起身准备出门,犹豫了一下,却又折了回来。 “小默姐姐,这会可乖乖的呆会吧,等我买了好吃的回来喂您,您就当行行好,可别再吓唬我了,西门承受不起。” 管默言失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让人不省心了?看把这孩子吓得,至于吗? “放心吧,我什么地方都不去,就躺床上乖乖的等你的馄饨面。” 得到了管默言的保证,西门豹这才放心的离开。 想来,凌云那边肯定已经得到消息了,他这出门必然是要防着人的,所以他并没有没走门,而是直接顺着窗子跃了出去。 眼见西门豹已经离开,管默言才慢慢的坐起身来,她往自己背后塞了个软枕,舒舒服服的靠着,等着某人自投罗网。 片刻,一道白色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小默,你故意支开西门豹,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白逸尘因为担心管默言,所以一直没有离开,刚才他趴在房顶,听见下面的阵阵哭喊声,差点就跳下来亲自查看一番了。 后来白逸尘又听见管默言故意让西门豹去城西买馄饨面,就猜到她肯定是有什么话要问自己,西门豹也不傻,他当然知道管默言是有意要支开自己,所以临走之前才嘱咐管默言不要再胡闹。 “你也不傻嘛?还知道我是故意支开他的。” 这样实在算不得夸奖的夸奖,白逸尘只是抿了抿嘴角,选择沉默以对,他一言不发的直直的站在她面前,一副听候审问的模样。 管默言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白逸尘,之前我从来没有问过你苍鹰堡的事,一来是我不想过问别人的家事;二来是我怕勾起你的伤心事,但是今天,我却不得不问一问了,因为我觉得苍鹰堡被灭门之事必然跟呼啸山庄惨案有着莫大的关系。” 见白逸尘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管默言心中有些不忍,但有些事不是逃避就有用的,她不喜欢懦弱的人,自然也不希望白逸尘永远沉溺于过去的阴影中。 她一直希望有一天可以带着白逸尘走出阴霾,之前,她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时间,现在,是时候该掀开他心底的伤疤了。 管默言没有再开口说话,她只是静静的望着白逸尘,等着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许久,白逸尘才终于平复了自己纷乱的心绪,虽然眼底还有浓浓的悲伤,但是声音却已经是极为平稳了。 管默言心中有些欣慰,白逸尘果然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 这本是一个有些冗长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白逸尘的父亲白浪,年纪轻轻便身怀绝技,他仗剑江湖,快意恩仇,得到了一大批武林同辈的推崇和追随。 白浪本是个豪爽之人,他的家世极好,见既然有人愿意追随于他,便出资建立了苍鹰堡,那时候苍鹰堡当然没有今天这样雄霸一方的实力。 苍鹰堡建立之后,因为白浪为人仗义,所以投奔者甚众,且他在武林大会上技压群雄,最终却推脱自己年纪太轻,无法堪当此重任,而自动放弃了盟主之位,所以他在江湖上威望很高,没过几年,苍鹰堡已经名声鹊起,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堡了。 树大招风,白浪成为天下第一堡的堡主之后,前来巴结讨好的人便一直络绎不绝,美人儿相赠的事件自然不在少数,然而白浪都蜿蜒谢绝了。 白浪早年初入江湖的时候,便遇见了自己心仪的姑娘,她便是白逸尘的母亲——息红玉。 息红玉是江湖上名极一时的第一美人儿,她是名剑山庄的大小姐,虽是名门千金,却丝毫没有骄纵之气,她为人知书达理,蕙质兰心,白浪对她一见倾心,再见失心。 两个人日久生情,郎情妾意,不到半年便举行了一场万众瞩目的大婚,一时成就了江湖上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婚后两人鹣鲽情深,不到半年息红玉便坏了白逸尘,这期间虽然明里暗里要爬上白浪床的女人无数,但白浪从来都是目不斜视,直言拒绝的。 生活本来就是一场狗血剧,即使你觉得不耐,也无可避免的要接受它的狗血剧情。 一日,江湖上名声狼藉的魔女聂火来苍鹰堡挑衅,白浪本是不予理会的,这聂火他曾经交手过几次,从第一次见到白浪之后,她便迷恋上白浪英俊非凡的风姿,对他百般纠缠。 见白浪不肯出来见自己,聂火便带人杀上了苍鹰堡,白浪无奈,只能出来应战,谁知他太过自负,居然中了聂火的圈套,被她下毒之后掠走。 聂火为了得到白浪,就给白浪下了最恶毒的春药,白浪意乱情迷之下,与她在房内缠绵了两天两夜,才苏醒过来。 醒来之后他本打算一剑杀了聂火,但终是不忍,便放了她,一个人回到了苍鹰堡。 此时,苍鹰堡已经乱作了一团,息红玉因为相公被掠走,还险些动了胎气,见白浪回来了,她更是激动的泪如雨下。 白浪对妻子没有半点隐瞒,他将自己这两天来做的所有荒唐事都告知了妻子,要打要杀,都任凭妻子处置。 息红玉也是个贤良淑德的人,她自然知道丈夫的难处,所以此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本以为这事就这样平息了,谁知道五年之后,聂火被人围剿于泰山顶上,她拼死杀出重围,逃到了苍鹰堡,与她一同到来的,还有四岁的聂风。 见到聂风的第一眼,白浪夫妻俩均是眼前一黑,这聂风生生就是白浪的翻版,即使聂火什么都不说,聂风就是白浪的孩子也一目了然。 聂火虽然无恶不作,但是对白浪确实是一往情深,她将聂风留给白浪之后,身负重伤的她便咽了气。 白浪虽然恨她无耻,却也狠不下心再将她弃尸街头,所以便将她安葬在后山。 安葬了聂火之后,白浪本来要将聂风送人,息红玉却是不忍,最后便留他在了苍鹰堡,与小白逸尘为伴。 聂火死的时候,聂风已经记事了,他对自己父亲有着深深的恨意,再加上这么多年来,虽然吃穿用度不曾缺损,但白浪从未跟他亲近过,身边奴仆虽然也称他一声二少爷,但背地里却从来没真的拿他当过二少爷。 聂风恨白浪,一直都恨,但是他却将这滔天的恨意隐藏的很好,好到根本无人察觉。 八十八 忆苍鹰堡 下 苍鹰堡雄踞一方,树大招风,它的敌对自然也不会少,其中雷鸣山庄便是苍鹰堡最大的对头。 雷鸣山庄庄主雷震,曾经痴恋息红玉成狂,息红玉嫁了白浪之后,他对白浪恨之入骨,处处都与苍鹰堡针锋相对,欲除之而后快。 那一日,白逸尘受父命去晋城谈生意,入夜,却突觉心神不宁,于是连夜赶回苍鹰堡,他做梦都想不到,迎接他的是满目苍夷,血流成河,断肢残臂满地,哭声喊声尖啸声哀鸿遍野。 方走几步,他便震在了当场,眼前,聂远与雷震手持沾血的长剑,狂笑着站在父母亲的尸身旁边,父亲身中数剑惨死,母亲自刎与父亲身前,即便已死,仍紧紧相偎。 白逸尘只觉得心中大怮,五内俱焚,喉中腥甜上涌,满口的血腥气味喷口而出。 “义父,既然白逸尘自己送上门来,我们恰好省了些力气。” “我儿莫急,今日我定叫白浪断子绝孙。”雷震狞笑着,眼中已经呈现癫狂之势。 他万万没想到,息红玉宁死都不肯接受他的爱,既然他注定得不到,那么他宁愿亲手毁掉。 强压下心底的钝痛,白逸尘目呲俱裂,挥剑与聂风和雷震战在了一处。 雷震虽然比白逸尘多了几十年的功力,但他怎敌白逸尘绝妙武功,不出二十招便被白逸尘一剑刺穿胸膛,血溅当场。 那聂远虽自幼与白逸尘一同习武,但他怎比的了少白逸尘的天生慧根,加之平素又不肯扎实练功,不出三十招,已然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聂远突然暴喝一声,随着他的喊声,暗处窜出来三十多条黑影,将白逸尘团团围在中央,才一交手,白逸尘便心中明了,聂远的功夫他最了解,血洗苍鹰堡的,便是眼前这些人。 仇人当前,他自是恨不得啖肉寝皮,却没想到,这三十人皆是顶级高手,白逸尘越战越心冷,眼看一人长剑刺来,自己已经避无可避,却不想自幼看顾自己长大的大管家竟然突入重围,替自己挨了这一剑。 一掌将白逸尘击出几丈远,大管家含泪嘶吼: “少主请速速离开,不要让白家绝后。” 随即毅然决然的引燃身上的霹雳火,成功阻住了白逸尘身后的追兵,同时自己也粉身碎骨。 白家本是从事武器锻造的,海外的军火自然有机会接触,这霹雳火就是他们从海外引进的火药。 白逸尘虎目含泪,心中百转千回,有心与这伙人拼个你死我活,但自己命一条,死不足惜,白家上下一百七十二口,血债未偿,他没有资格言死。 死命咬了咬牙,白逸尘转身没入黑夜中。 在之后的事,他被困于破庙,本来必死无疑,却被管默言所救,这些他就不需再言说了。 沉默了许久,仿佛一个轮回那么长,管默言终于缓缓开口。 “白逸尘,以令尊的武力,聂远和雷震伤的了他吗?” 白逸尘不假思索的摇头,爹爹内力雄厚,英雄更甚当年,聂远雷震这样的跳梁小丑,怎堪与父亲相比。 “雷鸣山庄既然对你父亲恨之入骨,缘何当年你母亲出嫁的时候他不阻止,这么多年他不见动静,却突然有了如此实力,若他真有这样的高手在旁,会枯等这么多年吗?” 见白逸尘沉默,管默言继续发问。 “那一日,我在梁上看的分明,追击你的人,个个是身怀绝技,漫说是雷鸣山庄,即便是你们苍鹰堡,也找不出这么多高手,他聂远有何本事令群雄听他号令?” “你可知道,雷震被你杀了之后,雷鸣山庄一夜易主,即便是那聂远,也是受人所制,傀儡而已。” “事到如今,你也该猜到,无论是聂远还是雷震,不过是小喽啰而已,真正的幕后黑手必然另有其人。” “你暗中调查了苍鹰堡?”白逸尘抬眼,极力掩住眼底的波涛暗涌,眉目流转,情愫难辨。 “对,我确实让花执念派人调查了苍鹰堡的事,其实很多事,我不问你,一样可以查的很清楚,但是,白逸尘,深埋的伤口只能腐烂,你不能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该冷静的挥散眼前的迷雾,将真正的杀父仇人血刃于剑下。” 白逸尘仰天长啸一声,摇头苦笑连连,他堂堂七尺男儿,却要一介女子来宽慰,何其的羞耻可笑。 “我懂了,谢谢你,小默。” 管默言伸手按住白逸尘的嘴,眉目舒展,粲然一笑,如微风拂过湖面,似鸾鸟划过长空,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白逸尘,你记住,跟我永远不需要说谢谢二字。” 白逸尘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崩裂离析,感动,欢喜,还有无限的期盼和数不尽的惊喜。 第一次,不等管默言出手调戏,白逸尘滚烫的红唇便用力的压了过来,他粗糙的大掌捧着管默言精致绝对的小脸,有些笨拙的一下下的亲吻着,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在膜拜什么稀世之宝。 管默言好心配合或者坏心调戏的伸出石头,勾着他的唇舌,口沫相溶,越吻越深。 直到管默言手掌下的肌肉越来越滚烫,白逸尘才狼狈的推开管默言,他剧烈的喘息着,眸底隐含欲火,脸颊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我……我还要跟踪凌笑的踪迹,我……先走一步了。” 话音未落,管默言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侧头望去,仅看见窗棂来回晃动,那里还有白逸尘的影子。 管默言无语问苍天,这个世道变了吗?难道不是女人被占了便宜,然后大骂男人无耻吗?怎么弄得好像她是登徒子似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窗栏一响,以为是白逸尘去而复返,定睛一瞧,竟然是西门豹小心翼翼的捧着馄饨面回来了。 想必他走的太急,不光气息有些微喘,连两颊都红彤彤的,煞是可爱。 “小默姐姐快趁热尝尝,味道很鲜呢。” 管默言抬手捏了捏西门豹红热的小脸,爱怜的责问道: “看你累的,我也不是饿死鬼投身,你急什么?” 西门豹摸摸仍有些滚烫的小耳朵,腼腆的咧嘴笑笑,他也不接话,只是乖乖的坐在床边,拿起汤勺,舀了一个白胖胖的馄饨,送到了管默言的嘴边。 “小默姐姐,张嘴。” 八十九 御女之术 “小默姐姐,张嘴。” 管默言就着西门豹的手吃了一个馄饨,眼角不经意的却扫到了一片赤红,不禁有些恼怒。 “西门,这手上是怎么弄的?” 看着西门豹白嫩嫩如莲藕一般的手掌被烫的通红,管默言心疼的跟什么似的,那个狗胆包天的人,敢伤了她的小人儿,不想活了么? 见管默言恼了,西门再想遮挡也遮不住了,不得已才嗫嗫道: “买了馄饨急着赶回来,结果一碗都撒到了自己手上,没办法又折回去重新买的,怕小默姐姐等得急了,所以没来得及上药。” 管默言心疼的心都要纠结到一块去了,双手捧着西门豹一双红彤彤的小手,一根根含在嘴里,丁香小舌绕指柔,明明不含半点情欲,却缠绵悱恻到了极致。 西门豹仿佛触电了一般,浑身都忍不住的战栗,他的脑海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分明感觉手指上一片冰凉舒适,却如同被火烧了似的,浑身都点起火来。 “小默姐姐——脏——” 执起手掌,十指相扣,管默言在西门豹完好如初的手背上印下轻轻的一吻。 “乖,记住,任何时候都不可以伤了自己,我的人谁都不许伤害,连你自己都不可以。” “恩!” 西门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眼底泛着盈盈的泪光,但他强忍着露出最炫美的微笑,这么幸福的事,他怎么可以哭泣。 有多久没人真心的疼爱自己了,大概有几辈子那么长了吧。 自以为看尽了男女之间虚伪的情爱,道不完的甜言蜜语,在面对切身利益时,前一秒还耳鬓厮磨,下一秒便断情绝义。 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原来,之前所有的错过,不过是为了等待这个对的人。 原以为爱上一个人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原来,想要爱上一个人竟如此的容易。 究竟从何时开始,自己竟不知不觉的陷落。 或许是从兽袭的那次便已经开始,只不过是他不曾察觉罢了。 一个女子,傲然立于百兽之中,她慵懒的盈盈浅笑,素指轻扬,裙裾翻飞,绝世而独自,风啸兽吟间,迸射出万丈光华,天地间再无一物可以与之媲美。 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即便是妖又如何? 是人又怎样?可曾给过他半点的真心关怀,说妖可怕,自幼卖了他,对他百般凌辱逼迫的,哪一个不是人? “喜欢这个名字吗?喜欢就叫这个名字,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除了她之外,还有谁曾给过他这般的宠爱,谁还会对着他真心的巧笑嫣然。 这样一个女人,即便是妖,他也会抛却了生命去爱,谁也无法阻止。 ………………………… 花执念飞鸽传书,有要事耽搁,几日即归。 能让一向狗皮膏药般粘着自己的花执念离开的要事,想必一定非同小可吧。 管默言浅浅一笑,将信凑近烛台,付之一炬,并没有放在心上。 即使花执念不在,他的势力也紧紧守护在自己周围,就管默言粗略估计,在她身边的影子暗卫不少于三十人。 心里有点变态的抱怨,这个花执念也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她可是法力高强的千年狐妖,好吧,虽然她的道行其实只有五百年,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羸弱,需要他这般小心的保护吧? 在屋里闷得发慌,以前还有花执念这厮跟自己斗嘴解闷,彼时觉得不胜其扰,现在倒想念的紧,可见自己已经贱到了骨子里了。 本想出去溜溜弯,谁知道西门豹一句话就给她定回了床上。 “身中剧毒,奄奄一息的人如果都能出去遛弯,死人也可以诈尸了。” “哎呀!无聊啊无聊!”管默言在床上打了个滚,表示自己真的已经无聊之极了。 西门豹默默的跪坐在床尾,一下下轻重适宜的给她捶着小腿,突然管默言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动作太唐突,倒是吓了西门豹一跳。 “西门,你自幼在青门受训,肯定习得不少的技艺吧?不如唱个小曲给姐姐听听如何?” “西门不曾学过歌舞。”西门豹垂着头,声音有些嗫嗫的。 “不妨,那给我抚个琴吧。”管默言很好商量的同意退而求其次。 “西门也不曾学过任何乐器。”西门豹这下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什么都不会?那你这么多年都学什么了?总有一样拿手的技艺吧?” 管默言有些不满的斜视着西门豹,这个小家伙不会是骗自己的吧?学了那么多年,功夫又一般,总该学点一技之长吧? “那个……那个……我会……御女之术。” 如果脖子可以对折,某人肯定已经把头对折到胸口了,西门豹的声音细如蚊鸣,幸而管默言耳朵好,竟然一字不落的全数听进了耳中。 “啊——”???!!!! 管默言无语,饶是她一向不知羞耻为何物,也被涨红了脸。 “青媚这个变态,有朝一日被我遇见,我一定生吞活剥了她。” 管默言咬牙切齿,摩拳擦掌,用愤愤然的语气,掩饰自己不欲人知的窘迫。 哎呀!真是羞死个人了! 房内顿时陷入诡异的静逸中,安静的甚至有些尴尬。 许久,西门豹幽幽开口,打破了这份让人窒息的寂静。 “小默姐姐,要不要,我给你展示一下我的技艺。” “噗!”入口的香茶悉数喷出,管默言被呛得连连咳嗽,西门豹在旁边细心的给她拍着背,体贴至极。 “那个——西门啊,我突然有些饿了,给我准备点糕点去吧。” 管默言抹了一把从鼻子喷出来的茶水,刚才西门豹实在太给她‘惊喜’了,她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小默姐姐等着,西门去去就来。” 眼看着西门豹走出了房门,管默言这才赶紧顺了顺胸口,这小家伙学坏了,哼!以后绝对不许花执念再靠近她的小西西了。 关上房门,西门豹垂下头向厨房走去,被长发掩住的娇俏小脸上,挂满了得逞的坏笑。 小默姐姐真可爱,难怪花执念那么喜欢逗她玩,原来她的反应这么有趣。 ☆☆☆☆☆ ☆☆☆☆ 手心承诺,在偶《女侠饶命啊》完结之前,此书不入V,但绝对会日日更新,保证让大大们看得过瘾,所以大大们可以放心的收藏了,你们的收藏推荐就是偶的动力哦~! 另外,自荐一下偶的书《女侠饶命啊》,很特别的现代言情,或许你会喜欢哦! 九十 人生何处不相逢 “西门,你竟然什么技艺都不会,难道你不觉得愧对我这个主人吗?” 管默言挺尸般躺在床上已经一天了,再躺下去,她一定发疯。 “小默姐姐——” 西门豹扁着嘴巴,一脸泫然若泣的表情,红艳艳的小嘴,娇艳欲滴,真真是个人比花娇的美人儿! “宝贝儿,别难过,现在你有个将功赎过的机会哦。” “是什么?” 西门豹问的极其小心,身体很本能的往后缩了缩,为什么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来,上床来。” 管默言狼外婆一般的微笑着对西门豹招手,后者虽然极度不愿,也只能怯怯的一步一步挪过来。 “别害羞嘛,来来来,先躺下。” 管默言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其推倒,西门豹脸色很是怪异,瞬间便涨的通红,连着一对小元宝的耳朵都火烧了般的炙热起来。 那个——虽然他自幼受过训,但是他至今还是小鸡一只,实战经验几乎是零,管默言不是现在就准备验收验收他的一技之长吧? 古语有云:纸上得来终觉浅,须知此事要躬行。 诗中有云:美人闭红烛,北市买长鞭,野旷天低树,清泉石上流。 那个——凤凰台上忆吹箫,从此君王不早朝。 那个——他该怎么办?这一刻,之前学的所有东西竟然他全部都忘记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只看见管默言绝美的小脸越靠越近。 西门豹十指紧攥,甚至指尖陷入掌心都毫无知觉,他心撼如雷,连呼吸都忘记了频率,不自觉的闭上了双眼,他静静的等待着期盼中的一吻。 突然感觉脸上一阵香风拂过,好像被羽毛扫过一般,痒痒的一直酥麻到了心底,西门豹有些茫然的睁开眼睛,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管默言笑吟吟的将镜子擎在他面前,脸上的邪恶表情几乎呼之欲出。 “小西西要乖乖的哦,你在这里躺着睡觉,姐姐玩够了就回来。” 西门豹呆愣愣的看着镜中那个他熟悉无比的脸,这张脸他即使化成了灰也不会忘记,因为这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一张脸。 “哦——”西门豹扁着嘴巴无精打采的答应着。 没想到管默言竟然是让他变化成她的模样,替她躺在床上,他还以为—— 哎!心底说不出的落寞,难免一不小心就露出失望之极的表情。 “怎么了?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呢?难道你想……?” “我什么都没想!!” 好像生怕管默言说出口什么更惊世骇俗的话,西门豹立刻万分心虚的大声反驳,直到看见管默言贼贼的笑容,他才无比懊恼的别过头去。 “小默姐姐,你太坏了!” 扳过已经红得滴血的小脸,管默言对着西门豹的小脸蛋狠狠的亲了一口。 “小西西最乖了,等姐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不等西门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管默言已经消失无踪了。 西门豹抚摸着管默言亲吻过的地方,那个东西至今还滚烫得吓人。 这是小默姐姐第一次亲他呢,嘻嘻! 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西门豹的嘴巴一直合不拢,笑得如同得道高僧——智障大师 ……………………… 变化出一张最平凡无奇的脸,管默言扮作小丫鬟准备从后门偷偷溜回客栈看看,这几天她一直在这里,也不知道白逸尘和九儿怎么了。 突然,柴房劈材的声音吸引了她的视线,这么晚了谁还在干活?也太敬业了吧? 循声望去,狭窄的斗室内,一灯如豆,昏黄的幽光下,一俊美如谪仙的男人身着粗布短衫,正在卖力的劈材。 俊朗的五官,剑眉星目,高高挽起的衣袖,露出布满汗珠的修长手臂,明明是在干着最粗鄙的活计,却仿佛抚感风吟月般优雅万状。 待走近了,方才看清这男人的脸,竟然是他!! 管默言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他。 不过,话说回来,他好好的降妖除魔不做,怎么跑到青楼来劈材来了?难道是吃了霸王饭,嫖了霸王妓?被老鸨扣下来以身抵债?不会这么不堪吧? 不过既然他们相识一场,也算有缘,所谓佛渡有缘人,她今日不妨也渡他一渡吧! 感觉到眼前有一片黑影挡住了仅有的光线,绿竹君抹着额头的汗珠,疑惑的抬起头来。 眼前是个完全陌生的小丫头,其貌不扬,唯有一双眼睛明亮的有些慑人,看打扮似乎像是这楼里的丫鬟。 绿竹君生得俊美无尊,气度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君子之风范,难免受尽了女人的青睐,从第一天在这里买身还债之后,就不断有楼内的姑娘丫鬟来骚扰他,想必眼前这位也是相同的目的。 擦了把汗,绿竹君一言不发的继续劈材。 “道——”话到了嘴边,管默言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差点一张嘴就泄了底呢。 “这位先生,怎么这么晚还在劈材啊?” “在下欠了老鸨二百两纹银,是以在此卖身还债,只希望多干一点,早日偿清所欠,才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 “你欠了老鸨钱??” 管默言惊讶无比,前不久不是还道貌岸然的要捉妖吗?怎么才几日不见,竟然就真的因为嫖妓没钱而被留下来干活偿债,人类的世界果然是她无法理解的。 说到这里,绿竹君清俊绝然的脸上,竟写满了愤懑,甚至有些狰狞。 “说来荒唐之极,君某捉妖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讲,回到山门重新修炼便是,谁知道那妖孽如此狠毒,竟将我送入这烟花之地,还砸到了花魁的床上,老鸨污我沾了花魁的身子,不依不饶的非要我交出五百两度夜费,我全身上下仅有三百里,全给了老鸨,不够的就要在这里做工偿还。” 管默言的眉角跳了跳,尽管她极力压制住嘴角剧烈的抽搐,但仍要付出一万分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露出狂笑的表情,非但如此,她还要摆出一副死了亲爹般如丧考妣的同情嘴脸。 “呃!这夜深人静的,即便你跑了,谁又能得知呢?不如我帮你放风,你赶紧逃跑吧。” “姑娘此言差矣,我乃修道之人,怎可言而无信?欠债偷跑那般无耻的事,君某是万万不会做的。” 真乃真君子也!管默言差点就拍手叫好。 明明知道被坑骗了,却仍要恪守君子之风,果然有气节! 人之迂腐,不过如此! 君子成人之美,既然他喜欢劈材,她成全他就是了,摇了摇头,管默言起身,大踏步的离开。 绿竹君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心中有些迷茫,这个女子他明明从没见过,为什么会有如此熟悉的感觉呢? 真是怪矣! 九十一 谁是谁的债 管默言趁着夜色潜入了之前他们落脚的客栈,蹑手蹑脚的巡视了一周,不免有些失望。 白逸尘不在,肯定是跟踪凌笑去了,他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认真了,永远都学不会何为偷懒。 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管默言闪身躲在了屏风后面。 “吱嘎”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嗅着淡淡的麝香味,管默言心知,肯定是九儿回来了。 只是心下不免有了几分疑惑,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才从外面回来呢? 屏风外传来阵阵窸窣的脱衣声,想必是那九儿开始更衣了。 管默言翻了个白眼,她真的无意偷窥,看来一会她还是先行离开的好。 突然,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刚才被麝香味所掩,不觉得明显,现在似乎是盖在伤口上面的布料被揭开,血腥味便再也掩不住了。 堪堪的探出一只眼睛,灯光下,九儿仅着白色单衣,脸色灰白如纸,肩膀处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 九儿随意的扯开身上已经有些结痂的单衣,赤裸的上身因剧痛而微微颤抖,前胸和后背上都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看着他煞白的俊脸,可以想见,他身上的伤绝对没有他表现的那么无所谓。 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管默言不免有些佩服起九儿来,肩膀上的伤口是被长剑直接贯穿的,狰狞的伤口血肉外翻,潺潺的血洞,依稀可以看见森森的白骨。 这个男人果然够狠!伤成这个样子,他连叫都不叫一声,竟然还自己在这里上金疮药,他都不知道疼么? 忍不住的,管默言低呼一声,等想要掩饰的时候,已经晚了。 “谁?” 九儿拾起身旁的长剑,准备的指向屏风后管默言的藏身处,即便身负重伤,仍没有降低他的警惕性,他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猛兽,一刻都不能放松,闻腥而动,至死方休。 反正已经暴露了,管默言索性施施然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见九儿眼中一闪而过的杀念,管默言急忙拂袖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容貌,生怕九儿动了杀人灭口的念头,直接把她给咔嚓了。 她倒是不怕他能杀的了她,只是怕他扯动了伤口,杀人不成,反而直接一命归西了,他还欠她一滴真爱之泪呢,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你来干什么?” 见来人是管默言,九儿的脸上瞬间换了无数个表情,而最终挂在脸上的,自然是那万年不变的寒冰脸。 “我来看看自己的贴身男仆有何不可?” 管默言大咧咧的直接坐到了九儿的床上,顺脚踢了踢仍在地上的血衣,不顾九儿那常年便秘一般的帅脸有多么不爽,管默言依旧痞痞的发问。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我的人,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实在有够给我丢脸。” “哼!”九儿冷哼一声,返身坐到椅子上,虽然他动作不大,但还是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险些栽倒。 看见他脸色灰败的吓人,管默言终是有些不忍了。 “喂,你可以求求我啊,你忘记了?上次你被毒蛇咬伤就是我救的你呢。” 九儿一愣,想起那次他异于常人的迅速康复,当时他确实疑惑了许久,本以为是管默言这妖女给他下了什么猛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是妖精,他的伤大概是她用妖法治疗的吧,所以才能那么快的恢复。 “在下自然不会忘记,自己是拜何人所赐,才会被毒蛇咬伤。” 呃!管默言嘴角抽了抽,这个男人也太记仇了吧?而且他不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吗?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嘴硬,宁愿忍受蚀骨的剧痛也不肯求自己一求吗? “哼!你若不想,我还非要救你一救呢。” 人至贱则无敌,管默言觉得这句话绝对是形容她的,明明人家一副很拽,根本不需要的样子,她反而有些不忍心的非要帮人家医治不可,可见她有多么的自讨苦吃。 咬破中指指尖,用指血在虚空中画出掌印,再不容抗拒的打到九儿的伤口处。 红光乍现,满室馨香,在肉眼可见下,狰狞的伤口慢慢愈合,最后平整的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多事!”某人闷闷的发声,虽然依旧是不肯领情,但是声音却少了些冷漠,多了些复杂难解的情绪。 “切!”管默言懒得跟他计较,冷嗤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受伤?” 连九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也许在问出口的那一刻,他已经后悔,也许他只是单纯的想留住管默言的脚步,哪怕片刻也好。 “你会告诉我吗?” 管默言转过头来,笑得十分邪恶,九儿从来没在女人脸上看到过这种笑容,坏坏的,好像罂粟花一般,浸着毒的,却又让人无法抗拒的沉迷。 “不会。”九儿别扭的转过头去,可能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蠢的可以,就算没话找话,也不用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吧。 只是,他也会贪恋那片刻的温暖吧,哪怕那温暖永远不会真的属于自己。 九儿明明如此反复无常,管默言却不怒反笑,她抱着手臂,笑吟吟的看着九儿,一言不发。 这一刻,九儿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剥光了衣服一般,赤裸裸的站在管默言的面前,连他心里那小小的念头也跟着无所遁形,被她看的一清二楚。 管默言盯了他半晌,终于好心的放过了九儿。 “下次行事小心点,有伤至少我可以治,挂了我可不能去阎王殿寻你。” 九儿僵着身子,根本不敢回头看管默言,那坚决的模样,仿佛一回头,就会化成盐柱一般。 管默言根本没指望九儿会给她回应,她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转身便跃出窗外,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白逸尘不在,她自然再没有留下的必要,西门豹一个人在月满西楼,她总有些不放心,所以急急地往回赶。 对于九儿,她有种说不出什么理由的纵容,不管他做过什么,她总是恨不起来,总觉得他只是个可怜人罢了,即使他做了伤害她的事,她也狠不下心来杀他。 罢了,娘说:有一种人注定是你的债,或者前世你欠了他的情,所以这一生便由你来还他。 一个在身周竖起层层高墙的人,注定是个脆弱的可怜人,这样的人让她莫名的心生不忍,九儿,或许就是她的债吧! 九十二 芙蓉帐暖度春/宵 听见窗棂响动,西门豹立刻从床上蹦下来,飞扑到窗前。 “小默姐姐,你可回来了,我等得都快睡着了。” 西门豹抬手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清纯中透着妩媚的眼眸中,有着小小的委屈。 “累了就先睡呗,等我做什么?” 管默言屈指刮了刮西门豹挺秀的鼻梁,看着自己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想来还真有点别扭,挥手轻扬水袖,犹如一阵香风拂过,西门豹只觉眼前一花,立时便恢复了本来面目。 俯身坐到梳妆台前,管默言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铜镜中,映着一张妩媚至极的娇容。 金钗一拔,青丝顿泄满肩,脸上如玉的瓷白,如同十五的皎月一般,泛着盈盈的光辉。 有时候,只有很偶然的时候,她会想,自己原本只是来寻找真爱之泪而已,怎么就让自己陷入这错综复杂的阴谋中了呢? 娘的话还犹在耳边,集齐真爱之泪就可以解开她记忆的封印,没有人对自己的身世不好奇,只是到底是谁封印了她的记忆?为什么娘对此寂若寒蝉? 为什么有时候她会心生恐惧,甚至宁愿永远不要想起那些失落的记忆呢?那些被封尘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曾经? 自从锁妖阵之后,她就越来越感觉体内的气息不稳,总有一种蓬勃欲出的力量在她体内乱窜,所以她才会那么容易酒后现原形,才会在殁村的时候大开杀戒,她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心情突然有些烦躁,原本总是含笑的眼眸,也多了些许的不耐。 一把光滑冰凉的玉骨梳轻轻触上她的发顶,自上而下,慢慢的梳理,管默言抬眼,铜镜中,西门豹眉目含情,一下下小心翼翼的梳理,仿佛是在膜拜神祇,端着最虔诚的目光。 “小默姐姐不要皱眉哦,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么美的眉眼,天生就是该笑的。” 西门的声音很低,柔柔的好似最上等的绢帕滑过肌肤的触感,清凉舒适到了骨子里。 “难道皱眉就不好看了吗?”管默言纷杂的思绪渐渐平稳,好心情的开始逗弄起西门豹来。 “樽前不用翠眉颦,小默姐姐,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你在一起吗?” “为什么?”要逗弄别人的某人,反而被别人挑起了兴致。 “因为我一醒来就看到小默姐姐对着我笑,那时候我就想,人怎么可以笑得这么美呢?仿佛满园春色尽失,连日月都没了光彩。” 西门一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青门地宫里,他比任何人都渴望阳光,所以当他第一眼看见管默言的时候,他就好似被阳光灼伤了一般的浑身都炽热不已,好像飞蛾扑火一般,他义无反顾的选择飞扑向前。 “我当然美了,因为我是妖精啊!” 没人不喜欢听赞美,尤其是那种触动人心的甜言蜜语,是个女人就无力抗拒,即使是妖也不能免俗。 在妖界,妖精的美貌程度与道行高深有关,比如妖王俊美无尊,就因为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法力,而管默言这样的就有点奇怪了。 白灵说: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妖。 管默言说:我就稀罕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小妖精。 娘说:我女儿比九天玄女还美上百倍。 管默言说:我就喜欢娘这样自大到澎湃的女人。 不过不可否认,她确实美艳不可方物,至少在千妖洞,她毋庸置疑的坐拥第一美狐之称。 至于为什么她徒有惊天的美貌,却没有相称的高深法力,就不是她能猜到的问题了。 “小默姐姐,我刚才吩咐人打了水,你沐浴之后就早点休息吧。” “恩。”管默言心不在焉的答应着,就起身绕到屏风后面,脱衣沐浴。 今天帮九儿治疗伤口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了鲜血,她很讨厌鲜血的味道,那会让她心浮气躁,躁动不安。 浸泡在布满花瓣的浴桶中,适宜的水温让管默言舒服的发出喟叹,原本还残留的些许不快,也顿时烟消云散。 身后传来簌簌的脚步声,想必是西门豹将换洗的衣服送过来了。 管默言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起身准备更衣。 见许久没有动静,管默言疑惑的睁眼,便看见西门豹大张着嘴巴,呆若木鸡的立在自己面前,眼中震惊的表情简直难以形容。 管默言窃笑,修长玉腿慢慢跨出浴桶,如玉的胴体还散发着氤氲的雾气,仿佛是精雕细琢的美玉无瑕,举手投足间,有暗香浮动。 等西门豹终于堪堪回过神来的时候,管默言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就寝了。 西门豹面对还升腾着水雾的木桶,脸上如同被火烧了一般,比花执念的红袍还要艳上三分呢。 吩咐楼内的小厮抬走浴桶后,西门乖乖的坐在软榻上发呆,软榻很舒服,上面还残留着管默言身上特有的馨香。 “怎么还不去睡?” 床榻上已经落下了帷幕,淡粉色薄如蝉翼的轻纱,将榻上的娇人儿映得若隐若现,更加的引人遐思无限。 “小默姐姐你安心的睡吧,西门替你守夜。” 这几日,西门豹总会忧心不已,守在管默言身边的日子太过美好,美好的甚至有些不真实,他总怕一觉醒来,他又回到了那个如同地狱的青门地宫。 所以这几夜,他几乎都没有入睡,也是他第一次惊讶的发现,女人的脂粉竟然这般好用,再深的黑眼圈,都可以掩住。 “小西西,怎么了?” 帷幕里探出一只洁白如玉的藕臂,稍一拉扯,管默言清水芙蓉一般的脸便现在了眼前。 “没事儿,我——我只是怕万一睡过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小默姐姐会消失不见。” 西门豹绞着手指,微嘟着的红唇,不点而朱,有些泛红的眼睛,看起来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子,让人不自觉的心生疼惜。 管默言失笑,进而又生出了些许怜惜之情,这可怜的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的没有安全感。 “过来,你我同榻,让你牵着我的衣角,这样如果我离开,你就能立刻发现了。” 面对管默言冲着自己摊开的手心,西门豹咬着唇角,一步步慢慢的挪到床前。 芙蓉帐落下,西门豹合衣躺在床上,鼻翼间都是那让人浮想联翩的异香,心里仿佛有头小鹿在乱撞,噗通通的,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管默言有些倦了,打了个哈欠,便沉沉睡去。 朦胧中,似乎听见西门豹伏在自己耳边轻声呢哝。 “小默姐姐,我好冷!” “乖,姐姐抱你睡!”管默言迷迷糊糊的嘟囔一句,转身将一具滚烫的身体揽入怀中。 九十三 美丽的误会 管默言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透过敞开的窗子,可以望见湛蓝的天空,流云逶迤,一望无垠,窗外花影重重,鸟声啾啾,倒也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月满西楼做的是迎来送往买醉寻乐的生意,楼里的姑娘都惯常晚起的,所以这个时间,刚好是她们起床的时候。 管默言本来也是昼伏夜出的惯了,只不过下山之后便被迫着适应人类的生活,时间久了,竟然就习惯了早睡早起,看来习惯这种东西果然是最可怕的。 暮然坐起,却惊觉身上竟泛着阵阵的凉意,俯身查看,不禁暗暗抽气,怪事了,她记得她睡前似乎是穿了里衣的,现下怎么就脱得一丝不挂了呢? 以前在千妖洞的时候,她确实是每夜都以最原始的状态就寝,毕竟她是妖精,习惯了身上天然的皮毛,怎么能穿惯人类的衣服呢。 来到人间之后,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渐渐适应睡觉的时候穿衣服,难道她习惯成自然,昨天晚上她自己睡着睡着就给脱了? 恩!很有可能! 看着空空无也的床榻,想必西门豹已经早早起身去打水准备让她洗漱了吧。 想到那个总是抿着嘴唇含羞带怯的小人儿,管默言的心底一片柔软,不光因为他长得与自己最好的姐妹一模一样,还因为他的乖巧贴心,惹人怜爱,总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似他们原本就该这样亲密。 也不知道自己昨晚的孟浪行为有没有吓到他,他不会以为自己同那个青媚一样放浪变态吧?呜呼哀哉,真是恼人! 哎!一会小家伙回来,她一定要好好解释清楚,她真的不是变态啦。 ………………………… 后院,柴房里。 西门豹揪着头发,蹲在墙角里。 该死!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如果小默姐姐醒来责怪他,他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回想起昨晚,西门豹将头颅一下下撞到墙上,欲哭无泪。 如果说开始他还有点邪恶的念头,那么后来被管默言搂在怀里的时候,他只是舒服安心的想睡觉。 半梦半醒之间,他摸到管默言身上似乎还穿着里衣,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她向来是不喜欢睡觉着衣的,如果醒来发现穿着衣服,肯定是要恼的,所以他轻车熟路的将她剥了个精光。 连他自己都惊讶,他怎么就如此熟稔呢?仿佛他曾经做过千百次一般。 而且,他怎么就认定管默言向来讨厌睡觉的时候着衣呢?他从来都不知道她有这个习惯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他一时兽性大发?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宁愿一死以谢罪。 …………………………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西门豹一踏进门,就看见管默言穿着单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乌黑发亮的墨发披散满肩,更显得她玲珑有致的腰身妖娆无限。 “小默姐姐。” 西门豹抿着殷红的小嘴,怯怯的端着水盆,一步步挪到管默言的身后。 他花瓣般的樱唇张阖了几次,到嘴的话终究是没有吐出口。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昨天晚上的事,小默姐姐一定会讨厌死他的,或许还会赶他走也说不定。 天啊,如果小默姐姐不要他了,他宁愿求小默姐姐赐他一死。 惊闻西门豹已经进了门,管默言的脸色越发显得尴尬起来,人家还是个小孩子呢,自己身为人家姐姐却这般无方,实在是羞愧难当啊。 “西门。” 管默言刚唤了一声,西门豹便打了个激灵,全身都忍不住的有些僵硬。 “小默姐姐——” 西门豹想要出声请求,却被管默言抬手阻止,见她似乎连解释都不愿听自己说的样子,西门豹瞬间就红了眼。 “别哭~!” 管默言有些心疼的拉着西门豹的手,心中更是愧疚无比,看把人家孩子给吓得,都哭了,自己简直是禽兽所为啊! 这世界上,最容易让人流泪的两个字,就是别哭。 原本还能咬牙忍着,坚持着,往往只因为这两个字而瞬间溃不成军,西门豹便是如此。 本来咬着嘴唇还能强忍着不落泪,管默言这声柔柔的别哭才一出口,西门豹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看着西门豹哭得越发的急了,管默言也慌了手脚,一时脑海一片空白,只能手忙脚乱的替他抹眼泪。 “快快别哭了,我看着都揪心,这是要心疼死我吗?” 眼见这泪珠子越砸越大,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管默言无奈,索性搂在怀里细声宽慰。 “昨晚是我错了,我在千妖洞的时候散漫惯了,不喜着衣,昨晚许是累了,睡着睡着就自己把衣服脱了,吓到你了,以后不会了。” 什么??!! 西门豹暮的止住了泪水,惊愕的睁大眼睛,刚才他是不是听错了,小默姐姐说什么? “乖啊!別哭了,下次姐姐一定注意。” 呃!西门豹眨了眨眼睛,这次他确信,他没有听错。 想不到小默姐姐真的有睡觉不喜着衣的习惯,只是他怎么会知道呢?而且仿佛这些信息由来已久便存在于自己脑海中一般。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还有,想来小默姐姐一定是误会了,她还以为是她自己唐突,吓到了他呢,他该不该澄清这个误会呢? “西门怎么舍得责怪小默姐姐,只要小默姐姐永远留我在身边就够了。” 西门豹眨着还挂着泪珠的长睫,目光盈盈如秋水般的仰望着管默言,被泪水冲洗过的眼眸,越加的明亮澄澈了。 那个,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好像不是这个意思,总之,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就让它一直美丽下去吧! 嘻嘻!西门豹窝在管默言的怀里,偷偷露出小狐狸一般的贼笑。 近墨者黑,果然同管默言在一起久了,连他都沾染上狐狸的狡诈了。 ………………………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杂声和女人的哭喊声,将室内其乐融融的氛围打破,管默言不禁皱眉,问道: “外面怎么这么吵?” 西门豹抹了一把鼻涕,这才想起来把早晨发生的事情告诉管默言。 “月院的婵娟姑娘,今晨被发现缢死在房内,想必现在官府的人来了,估计是老鸨带着人在哭闹呢。” “自缢?”管默言冷哼一声,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据她所闻,这个婵娟姑娘自幼便被父母卖到了月满西楼,因为生的貌美且聪明伶俐,甚得老鸨喜爱,不光习得了一身的才艺,且至今仍是清白之身。 如此前途无量的红牌花魁,管默言可不认为,婵娟姑娘有什么必要会想要自尽,只怕是有些人已经耐不住了吧。 九十四 婵娟之死 “我去看看。” 管默言胡乱套上衣服,便要往外走。 “小默姐姐,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卧床不起吗?”西门豹急忙伸手揪着管默言的衣襟,提醒她现在的身份貌似不宜到处乱走。 管默言回过身来,轻点着西门豹的鼻尖,贼笑道: “笨蛋,昨天姐姐我是怎么走的?” 果然—— 西门豹哭丧着脸,这次不用管默言动手,自己就乖乖的躺倒床上,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抗争了。 …………………………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管默言便变化成西门豹的模样,轻手轻脚的溜出了房门外。 月院的位置其实非常好找,只要顺着哭闹声寻去就好了。 管默言来月满西楼已经有几日了,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院子里转悠。 雕梁画栋,水榭亭台,小楼听雨,花团锦簇,曲径通幽,富丽堂皇。 不愧是炎国最大的妓院,这手笔绝对不是一般小妓院可以企及的,难怪男人们个个都趋之若鹜的往这里跑,这里不光是醉生梦死的温柔乡,且还是穷奢极欲的富贵窝。 九转十八回,绕过小桥流水,假山湖色,穿过姹紫嫣红的花红柳绿,循着声音一直走过去,不远处,便可以看见人团簇动了。 人还没到,先听到了那熟悉的哭喊声,这撕心裂肺的声音,太有感染力了,估计老鸨把婵娟养这么大,刚准备靠着她大捞一笔,谁知她红颜命薄,就这样香消玉损了,简直悲从中来,痛不欲生啊。 场面有些混乱,人群外,有看热闹的,有冷眼旁观的,还有一脸好奇的,独独没有真心为美人消逝心疼的。 管默言抱着手臂站在圈外看了一会,便快速的挤进了人群,姑娘的香闺本不是轻易可以进入的,然而成了凶案现场之后,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只见身着衙役服饰的几个男子,正在房内来回走动翻找查看,一个看似头头的人,正坐在椅子上,一脸不耐的询问这老鸨相关情况。 老鸨虽然抽泣不已,但回答起问题来倒是滴水不漏,让人寻不出半点差错来,这点也没什么稀奇,能做月满西楼的老鸨,自然不可能是一般的人物。 地上躺着一人,看体型娇小玲珑,虽然被白布蒙住了身体,但露在外面的三寸金莲却小巧的如同精雕细琢的一般。 管默言不禁唏嘘,天妒红颜,这样的美妙之人便一缕香魂随风散,委实可惜了些。 “妈妈,逝者已矣,请节哀顺变。” 一道清冷的嗓音,透过重重的噪音穿堂而过,居然清晰的极为分明,让人不容忽视。 管默言循声望去,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便闯入了眼帘。 来者是个标准的南方美人儿,五官清丽,人比花娇,体态轻盈若无骨,水袖拖沓,莲步轻移,形如弱柳扶风,举手投足间,有暗香盈袖。 本能的,管默言一下便认定了来人就是凌云。 看她的小脸,肤若凝脂,只可惜太过苍白,失了血色,原本那精致细薄的丹凤眼,倒也是有几分看头的,可惜里面包藏了太多的祸心,染尘了的美玉还能称之为美玉吗? 好吧,管默言承认,她对这个女人提不起好感来,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爽,这不光因为她曾经企图害死自己,如今又是杀死婵娟最可疑的人。 还因为她是白逸尘的未婚妻,一想到这一点,管默言就有将她打包送给千妖洞的狼妖洞府去的念头。 凌云自然不知道管默言的心思,她埋着螓首,足下生花的慢慢走近内室,即使见过了风浪的老鸨都是有些顾忌的,而这个凌云倒是显得波澜不惊的样子。 她先是给衙役福了福身子,然后才走过去扶住已经哭得有些脱力的老鸨。 “妈妈可要保重好身子,你是女儿们的天,这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让女儿们可怎么活啊。” 老鸨甩着绢帕抹眼泪,见到凌云来了,略略缓和了下脸色,仿佛再说,虽然一棵摇钱树还没等开花就被砍了,这起码还有一棵即将硕果累累的呢,想来还是有些安慰的。 凌云抬眼,无声的给她的小丫鬟递了个眼色,小丫头心领神会,立刻从怀中掏出银两,一个个塞到了衙役的手中。 衙役原本也无心怎么细查,死个青楼女子而已,实在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不过是想借由个机会,大捞一笔罢了。 如今油水已经捞够,谁还厌烦守着个吊死的青楼娘们儿,领头的一挥手,几个人便过来抬走了婵娟的尸体。 送走了一干衙役,老鸨也在凌云的搀扶下离开了月院。 月院死了人,自然是不吉利的,所以暂时封了院子,待请道士做场法事之后,方可开封。 至于道士嘛,后院不是有一个不花钱的么,想到此,老鸨顿觉心情愉悦了几分,那日从天而降了这么个宝贝,还真是飞来横福呢。 见人也散了,管默言亦意兴阑珊的随着人流离开了月院,又在楼内转了几圈,她才百无聊赖的回到了自己的风院去。 见管默言终于回来了,西门豹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不等管默言吩咐,他便急急的爬下床,给管默言斟了一杯茶解渴。 “小默姐姐,情况怎么样?” “那个凌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比我这个妖精还像祸水,哼!” 管默言端着茶杯牛饮了一番,心里还是有些愤愤然,心想等晚上非要去找白逸尘一趟,欺负欺负这家伙,不然心里定然郁结难安。 坐立不安的终于等到了夜幕低垂,管默言刚准备故伎重演的溜出去,却不料窗子咣当一声被推开,紧接着白逸尘扛着个麻袋便飞进了房内。 “白逸尘,来就来呗,怎么还带礼品来呢?你也太见外了吧。” 管默言看着硕大的麻袋,在心里揣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嗅了嗅鼻子,有着浓郁的血腥味,心里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 “这里是凌笑,方才中了一剑,幸好没有伤及要害,不过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而已。” 白逸尘将麻袋的顶端打开,慢慢褪下袋身,管默言俯身靠近,待看到那苍白的有些阴郁的脸,不免嗤笑,这不正是凌笑吗? “这是怎么回事?” 九十五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白逸尘将麻袋的顶端解开,慢慢褪下袋身,管默言俯身靠近,待看到那苍白的有些阴郁的脸时,不禁皱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几日我一直在暗中盯着凌笑,今日见他鬼鬼祟祟的出门,便尾随他跟了出去,与他碰面的是一身华服做管家打扮的人,因为对方功夫不弱,所以我并没有靠得太近,但也隐约听见他们似乎在争吵,谁知正当双方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半路突然杀出一批黑衣人来,开始那做管家打扮的人还在极力保护凌笑,但后来见来人太过凶悍,自己已经明显不敌,便索性要杀了凌笑灭口,我奋力冲杀进去,才将中了一剑的他救了出来。” 白逸尘言语寥寥,听起来似乎并无甚惊险,但只要稍加思踱,就可以想象当时场面有多惊心动魄了。 管默言暗暗冷笑,先前他们保护他,想必这凌笑还有些用处,眼见渐渐不敌,便索性杀人灭口,也不能留把柄于人,果然好算计啊。 管默言本来想靠近看看凌笑的伤势,却突然瞥见白逸尘袖间渗出淡淡的血迹,不禁有些恼怒的捉住他的手来查看。 “白逸尘,你居然为了这个烂人受伤?” 管默言的动作太大,白逸尘疼得皱紧了眉毛,连着额角都冷汗潺潺,但迎上管默言担忧的眼神,他还是貌似无谓的笑了笑。 “小默,他不能死!” “哼!” 管默言不否认白逸尘说得有道理,虽然凌笑可能知道的东西应该有限,但是他绝对是条很重要的线索,所以他也确实不能死。 处理好了白逸尘的伤口,管默言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俯身将凌笑拖出麻袋,他的伤口虽然很深,应是被长剑贯穿了左侧腰身,但幸运的是并没有伤及内脏,所以只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而已。 虽然白逸尘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身上仍有血污,西门豹体贴的打来热水,让他沐浴更衣。 管默言将凌笑扔在地上,随意的抬脚踢了踢他,只见他纹丝不动,仿佛死狗一般,不禁冷哼了一声。 “小默姐姐要为他疗伤吗?” 西门豹站在一旁,有些担忧的询问,毕竟凌笑不是白逸尘,这样莫名其妙的突然伤愈,他必然是要起疑的。 管默言嗤笑一声:“想得美,他还不配。” 转头想了想,似乎有了主意。 “西门,你会包扎伤口吗?” “呃!略懂!” “恩,这样就够了,一会你出去随便买点金创药,然后回来给他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知道管默言不会帮凌笑疗伤,而且也不方便寻大夫,所以西门豹立刻乖乖的出去买药。 西门豹速度很快,不多时便买回了金创药还有包扎用的白棉布,看着他不太娴熟的动作,引得半昏半醒的凌笑呻吟不已,管默言不禁暗暗偷笑。 害得她家小白受伤,岂能容你好过。 见西门豹已经忙的差不多了,管默言才水袖一挥,随着淡淡雾气的散去,凌笑哀嚎着苏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凌笑立刻警惕的想要起身,当然下场是扯痛了身上的伤口,痛得呲牙咧嘴,叫苦不迭。 管默言适时的清了清嗓子,提醒某人屋里还是有他人在场,凌笑惊慌的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屋里竟然还有三个人。 居中坐着的是一位绝色美人儿,这个女人他曾经在凌家的客栈见过一面,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谁舍得忘记呢。 美人儿身边站看了两个人,一个是相貌极其灵秀,唇红齿白的小丫鬟,还有一个是生的丑陋不堪,五短身材的青年男子,虽然他三角眼,酒糟鼻,但是眼神却极其锐利,让人不自觉的升起一种无所遁形之感。 (我们玉树临风的小白被某人糟蹋成这个样子,话说你到底是为了帮他掩饰身份,还是怕他太秀色可餐,到处招蜂引蝶啊?) “是你?为什么抓我来这里?”凌笑扶着床沿,慢慢起身。 虽然他自幼在武学上没有什么天赋,但他也是看惯了别人脸色的人,他可以轻易从这三个人身上察觉出敌意来。 “首先还要谢谢凌公子竟然记得小女子,其次,我好像要提醒一下凌公子,你似乎误会了什么,难道之前发生的事,你一点都记不得了吗?” 管默言慢条斯理的端杯品茶,眉目舒展,神色悠然自得,举手投足间,均美好的如同画作。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凌笑沉吟片刻,才冷冷发问,他再蠢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世上还有什么好心人,他经历了太多的背叛,早学会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管默言挑了挑眉毛,笑容嫣嫣道:“我说我是善心大发,你自然也不会相信,其实我只是想和凌公子谈笔交易而已。” “交易?”凌笑冷冷一笑,苍白的脸孔,更添了几分阴郁之色。 “不错。”管默言放下茶杯,一双吸魂摄魄的媚眼,直直的望向凌笑。 “我们并不想与凌公子作对,更对凌家的万贯家财没有兴趣,我想对付的,不过是在你背后支持你血洗呼啸山庄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凌笑哼嗤一声,别过头去。 管默言知道凌笑生性多疑,倒也不甚在意。 “此事,恐怕容不得凌公子拒绝,只要我现在把你扔出去,不出半日你便会身首异处,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凌公子是个聪明人,自然是知道取舍的。” 凌笑半晌不语,随即眯起阴冷如蛇的眸子,细细的打量着管默言。 “我凭什么相信你?” 管默言也不说话,只是起身挡在白逸尘的身前,她轻启朱唇,吐纳一口香气,馨香散尽,白逸尘终于恢复了郎朗之姿。 突然见到白逸尘的脸,凌笑的神色顿时变了一变,苍鹰堡的事江湖上人尽皆知,传言白逸尘杀父淫母畏罪潜逃,这事本来与他无关,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他。 而对于白逸尘相貌上的变化,他倒是没表现出太激烈的反应,早就曾听闻有能人异士可以改变容貌与体态,不想白逸尘竟然还习得此术。 “苍鹰堡一百七十二口惨遭杀害,白逸尘蒙受不白之屈,沉冤待雪,而凶手,便是你背后那人。” “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如今,不光你的同谋临阵倒戈的要过河拆桥,更有不知名的暗势力要了结你的性命,我想凌公子现在唯一的出路恐怕只有与我合作一途了。” 管默言优哉游哉的将利害关系一一道尽后,便倚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品起茶来。 她自然不急,凌笑现今已然是穷途末路,除了与她合作便只有死路一条,她相信他绝对不会喜欢后者。 ☆☆☆☆☆ ☆☆☆☆ 手心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为什么米有人给偶留言腻?大大们都来畅所欲言吧,说说你对本文的意见啊,不要害羞啦,手心很期待的说。 九十六 人面兽心 “我想凌公子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那么现在该跟我讲讲你知道的事情了。” 管默言起身卧于软榻上,她以手掌撑起额头,广袖下垂堆在肘间,露出一截白嫩如玉的藕臂,柔弱无骨的腰身,媚眼如丝的娇态,一副准备好了要听故事的慵懒模样。 凌笑垂下眼睑,似乎陷入了某些沉痛的回忆,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悲寂的表情,须臾,才缓缓开口: “在你们的眼中,凌志是义薄云天,武功盖世的大侠,而在我的眼中,他却是个毒辣无情,虐子淫女的禽兽,他做着世间最无耻的事,却享受着世人最无上的崇敬。” 凌笑的话让管默言略显吃惊,她与身旁两个人默默的交换着眼色,三个人均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买通官府、勾结海贼、走私货物、贩卖人口,几乎是无恶不作,凌志性淫,但是为了营造世人眼中仁义道德的假象,他从不提纳妾一说,然而自从五年前,他已经没有再踏入过凌夫人房内一步了,而这五年来,他几乎夜夜都宿在凌云的房内。” “啊!!”这下管默言不止是难以置信了,她已经忍不住的惊叹出声了。 在妖界,兄妹成亲倒也不稀奇,但父女的还真是罕见,没想到人间居然比妖界更**不堪,有时候,她真的很好奇,为什么她总会遇见那么多比她更像妖的人类呢? “很吃惊吧?呵呵,他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禽兽不如的人。” 凌笑惨然一笑,眼底的嘲弄和愤世几乎喷薄而出,连着脸色都更苍白了几分。 管默言很想从他的脸上看到说谎或者诋毁等等任何负面的情绪,然而——未果。 凌笑脸上血色尽失,连嘴唇都泛着淡紫色,但是神态却又平静的骇人。 “凌志不光是个淫女的禽兽,他还喜好男色,所以我自幼就沦为他的玩物,凌家没有一个正常人,凌夫人天天念佛诵经,可她念得却是因果不虚,报应不爽;凌奎恋妹成痴,每当凌志外出时,他就会偷偷溜进凌云的房间;凌云辗转在两个最亲近的男人之间,居然也能如鱼得水,她疯了!不!应该说,凌家人都疯了,都被凌志逼疯了。” “我醉生梦死,万念俱灰,直到有一天,凌云找到了我,她问我,想不想离开这个地狱?我紧盯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任何试探的端倪,然而没有,一点都没有,她并不是代替凌志来试探我的,想来真好笑,我这样等死之人,还有什么值得试探的必要吗?我早已经心如死水了。” “凌云以一种完全陌生的姿态望着我,她的眼神空洞而绝望,又在绝望中染上了狂热的偏执,她说,如果你敢,我们就一起离开这个地狱,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与其这样的等死,不如拼死一搏,管它是不是阴谋,不过一死罢了。” “我不知道凌云是如何搭上三爷的,她一直被完全囚禁在呼啸山庄,自从五年前的那一夜就没有离开过,但是我从来没有问过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们怎样相识,与我无关。” “我只负责借着下山寻乐的机会偷偷联络三爷,凌志虽然无耻之极,但却心思缜密,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他不信任任何人,所有入口的东西他都要亲自用银针试过才吃,他甚至从来不留在凌云的房内过夜,不管凌云如何万般挽留,都会毅然决然的拂袖离开,一个在最容易意乱情迷的时候仍然保持冷静的男人,是最可怕的男人,所以想要算计他,简直难如登天。” “但是事在人为,三爷想出了一个极其阴损,但是非常有效的下毒方法,就是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涂抹到凌云的下体上,据说这药可以渗透皮肤浸入人体,使人经脉尽断,武功全失,凌云对凌志的恨是彻骨的,她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这种玉石俱焚的方法。” “呼啸山庄被夜袭的那天晚上,我和凌云一直站在旁边观看,连我自己都会奇怪,这个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为什么它即将付之一炬的时候,我竟然没有一丝触动,没有哀伤、没有报复的快感,甚至没有任何感觉,只是麻木的看着,仿佛自己只是个局外人,我看着他们将所有人一个个的杀掉,看着他们易容成白逸尘的模样,将凌志打成重伤,却留了他一口气,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怎么做完全与我无关,只要毁了呼啸山庄,只要能逃出这个地狱,无论他们想要什么,都与我无关。” “呼啸山庄被毁了之后,我成了山庄唯一的活人,我是呼啸山庄别无选择的主人,我风光无限夜夜笙歌,然而曾经那些欺辱过我,嘲弄过我的所有人都看不到了,因为他们都死了,我没有任何满足或者快乐的感觉,因为我只不过是个傀儡,一个三爷要得到呼啸山庄而不得不留下的傀儡罢了。” “我不知道他们承诺过凌云什么,凌云才会来到月满西楼,我也懒得过问,或许是一世的爱情吧,呵呵,一个已经疯了的女人他还能许诺她什么呢?真是个蠢货,三爷只不过是在利用她而已,她居然还会当真,实在是蠢得无可救药,不过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呵呵!” “我吃喝嫖赌、挥金如土,我变卖了呼啸山庄的产业,我成了人人唾骂的败家子,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过是在以另一种形式,将呼啸山庄的东西一件件交到三爷的手上而已。” “我知道三爷的胃口很大,这点从他送凌云来月满西楼就可以看出来,我不想知道他的阴谋,我只想继续醉生梦死,然而这也成了一种奢望,他们急迫的等不到以后,便逼着我交出所有凌家的财产,我去找凌云理论,然而凌云已经如同死人,她的最后一丝情感也在呼啸山庄被焚的一刻,一同焚烧殆尽了。” “今日三爷约我碰面,威胁我如果不马上交出凌家的所有财产,他就会让我像凌志一样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再后来发生的事,我就不必说了吧。” 凌笑的表情一直很平静,或者说已经如同一潭死水,他的脸上盈满怪异的笑容,面容苍白如槁,好似鬼厉。 管默言盯着凌笑的表情慢慢变得复杂,她不知道她该用何种眼光来看凌笑,厌恶抑或同情,归根结底,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之人罢了。 ....................................... 各位大大,端午节快乐哦!!!~ 九十七 妖精不提当年勇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凌笑确实没有骗他们的必要,只是这样的真相却完全是管默言意料之外的。 她没想到众人眼中的义薄云天的大英雄,背地里竟然如此的不堪,所谓人面兽心,所谓披着人皮的狼,大抵也不过如此吧? 突然想起她下山之前,娘紧跟在她背后,被吹散在空中的那一句叮咛:人间不同于妖界,万事要小心啊。 那时候她还取笑娘的大惊小怪,自己一个堂堂妖精,行走于人间,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悠悠众生任她鱼肉? 然而今天才终于明白娘的远见卓识,人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真的比妖界更复杂难测。 依稀记得有一次,她跟娘去普陀山给月长老——月之镜伯伯拜寿,在路过一个茶肆的时候,却被一个说书人的精彩故事所吸引,不自觉的就停下了脚步。 说书人那一日讲了什么故事,她现在已经有点模糊的记不清了,毕竟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她只是记得,当时说书人说了一句话,那时她怎么都不懂,现在才慢慢明白。 一将成名万古枯,身处高位的人,无一不是杀人无数踏着脚下尸体走上来的,即使他看起来再干净,也不过只是表象罢了,那染满鲜血的双手,是外人永远都看不到的。 凌志恶贯满盈,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杀他完全等于替天行道,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坑害白逸尘呢?这点管默言绝对不能原谅。 房间内一时静的有些诡异,除了凌笑偶尔发出的微微喘息声,没有任何人说话,每个人都陷入到自己纷繁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 管默言难得善心大发,吩咐西门豹将他外间睡觉的小床让给凌笑,毕竟他现在是伤患,一直躺在地上他很容易伤口恶化,乃至于一命呜呼。 至于逃跑?他是想都别想了,门窗管默言都已经设上了结界,别说是他,就算是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唯一遗憾的是,凌笑虽然是凌云和三爷之间的联络人,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三爷,三爷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他这种小鱼虾自然是见不得的,所以一直以来,与他碰面的都是三爷的家奴。 管默言并不怀疑凌笑对此会刻意隐瞒,在她看来,凌笑没见过三爷才是正常的,能策动四大家族灭门血案的人是不可能轻易露面的。 凌笑说,或许凌云见过三爷,毕竟那个蠢女人对三爷一直怀着无望的痴心,管默言对此不予置评,凌笑都说凌云是蠢女人了,谁知道她见到的那个三爷到底是那只阿猫阿狗。 不过凌笑说这句话的时候,管默言细心的察觉,他的表情有了些细微的变化,那是一种极淡的妒恨,虽然消失的非常快,但是仍然让管默言扑捉到了。 凌家人果然都是疯子,这个凌笑竟然是喜欢凌云的,她不知道凌笑的心里是怎么定义这段感情的,是真的心有所系,还是仅仅是一种同处地狱的惺惺相惜。 在管默言的轰炸式疲劳逼问下,凌笑终于头昏脑胀的说出了一些有价值的消息,为了安抚住凌云继续为他们卖命,三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与凌云见上一次面。 若他估算的不错的话,这几日就该是他们见面的日子了。 管默言终于有些满意了,遂同意已经憔悴不堪的凌笑去休息。 白逸尘执意去监视凌云的一举一动,管默言拉不住他,虽然她猜测去见凌云的三爷或许并非本人,但是起码也算是一条线索,也就随他去了。 西门豹的床被凌笑霸占,这下他别无选择的只能睡在管默言的床上了。 在经过扭捏、害羞、期待、乃至于无限渴望的种种矛盾情绪纠结下,他终于满脸通红的爬上了管默言的床。 入鼻的馨香,诱得他有些意乱神迷,浑身霎时僵硬的如同磐石。 帷幕落下,管默言笑嘻嘻的对他举起三根手指。 “相信我,小西西,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今天晚上我一定会老老实实的睡觉。” 西门豹咽了咽口水,他当然相信管默言会乖乖的睡觉,因为不乖的人,从来都是他自己。 …………………………… 西门豹失眠了,他辗转反侧,抓耳挠腮,夜不成寐。 无奈之下,他只能转过身去,硬着头皮望向同样无法入睡的管默言。 “小默姐姐,跟我说说你们妖界的事吧。” 管默言正好睡不着,索性披上衣服起身,对他讲起自己在千妖洞的种种丰功伟绩。 她讲到了白灵,讲到了她们一起在千妖洞作威作福的快乐日子,还有她们一起下山拐骗纯情的俊俏美男,骗上山之后却只是摆在那里当花赏,没几天便抹去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干干净净的离开。 很多事情仿佛就在昨天,管默言掰着手指头,细细数来,她们一起逃避枯燥的修炼,她们如何捉弄狼妖大哥,她们怎样同自己的娘斗智斗勇。 西门豹有些迷恋的注视着管默言,他发现当她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眼睛竟然会发光,是那种盈满欢欣的亮晶晶的流光溢彩。 管默言还说起当初自己之所以会出手救西门豹,是因为他长了一张跟白灵一模一样的脸,所以她才会救他,才会留他在身边。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顿,虽然她涉世未深,但是她却也知道有的话可能是有些伤人的。 “对不起,西门。” 面对管默言一脸愧疚的神情,西门豹却只是微笑的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很庆幸自己长了一张跟白灵姐姐相似的脸,我不介意小默姐姐睹我思人,只要能留在小默姐姐的身边,我就知足了。” 管默言的心,瞬间柔软的化成一池春水,她终于慢慢的从凌笑为她构建的黑暗世界挣脱出来,人间虽然复杂难辨,但是这里既有凌志那样罪大恶极的人,也有西门豹和白逸尘这样善良到让人心疼的人。 对了,还有那个狡猾如狐却对她百般宠爱的花执念,还有那个冷硬如冰,却偶尔会露出脆弱得让人心疼欲碎的神情的九儿。 所以说,人间还是很美好的,只因为至少还有你们陪在我身边。 九十八 往事不堪思 “小默姐姐,其实做妖比做人更快乐。”西门豹满眼憧憬的抱着管默言的手臂,小猫一样慢慢的蹭着。 “傻瓜,妖也分好妖和坏妖的。”管默言有些宠溺的点着西门豹挺秀的鼻梁。 “真的吗?” 西门豹眨着毛嘟嘟的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盯着管默言,管默言感慨,这个小家伙总是有办法融化她的心防,让她在他的温情下毫无抵抗之力。 “只不过妖的善恶很明显,喜欢便要占有,得不到就放弃,或者干脆毁掉,他们不会像某些卑鄙的人类那样,会巧立名目的巧取豪夺,会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杀人放火。” “妖的恶,更残忍血腥,却也更直截了当,实力便是妖界唯一的法则,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理,或许人类要说我们野蛮,曾经我也这样认为,但是现在我却要改变这个念头了,原来所谓文明的外衣下,包裹的是更加肮脏的野蛮,这样的比较下,妖的野蛮倒显得干净了很多。” 西门豹沉默,垂下的眼睑掩着淡淡的伤感,然后他将头埋得更深,整个人都好似要钻进管默言的怀抱似地,半响,他嗫嗫的声音才从她的胸膛处传了出来。 “小默姐姐,若有一天我将要死去了,请将我的灵魂束缚在你的身边,即便只是魂灵,我也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管默言用力收了收手臂,将西门豹揽得更紧,却终究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心里又一次升起怪异的感觉,是那种麻麻的传遍四肢百骸的,酸酸的痛楚。 上一次夜遇兽袭,生死攸关之际,白逸尘将苍鹰令交给她,要她趁乱独自逃走时,她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当花执念凝着一双桃花眼,深情款款的捧着她的脸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时候,她也有过这种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升起这样怪异的感觉,她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情感,虽然答案似乎呼之欲出,然而却让她害怕的不敢面对。 情是蚀骨的毒药,可以杀人于无形,情是这世上最利的刀,不光可以毁其命,甚至可以灭其魂。 她自一出生便沉睡了千年,醒来之后的五百年内,她除了屈服在自己娘的淫威之下苦心修炼之外,便只剩下跟着白灵到处不务正业的嬉戏玩闹了。 可以肯定的是,她见过玩过的东西多不胜数,却独独没有爱过任何人,但是为什么她一联想到情这个字,就会心疼的如同万箭穿心,痛的她浑身冰冷,连身体都微微的颤抖。 “如果杀了我,才能成就你,那么——我愿意死在你的剑下。” “如果死去,是唯一可以让你永远对我念念不忘的方法,那么连死亡都成了一件很幸福的事。”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你还会不会选择与我相爱?” “如果真的可以选择,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心仿佛突然被撕裂开了一样,痛的管默言身躯佝偻一阵抽搐,她咬着牙用力按住胸口,颗颗冷汗大滴大滴的滚落,原本红润的脸颊,霎时变得惨白。 为什么脑海中突然响起这样的声音,她不知道是谁在她的脑海中说话,但是她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深深的悲伤,那是一种痛到了骨髓中的哀伤,绝望到甚至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连哭泣都成了一种奢望。 不要再爱—— 不要再爱上任何人—— 这个声音不断的在她的脑海中徘徊回荡,震得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仿佛魔咒一般,那是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呐喊,听得管默言怵目惊心,她剧烈的喘息,却无法平复心底的惊慌。 “小默姐姐,你怎么了?”耳畔传来西门豹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管默言被西门豹突然发出的声音唤醒,终于从那魔咒中挣脱出来,身上的钝痛已经消失,除了额角来不及拭去的冷汗和纷乱的呼吸,一切都仿佛只是她的幻觉一般。 “小默姐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西门豹的声音已经带了些哭腔,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管默言,记忆中她总是漫不经心慵懒的笑着,不管面对任何事情,都从容不迫,处乱不惊。 如今这样脆弱而苍白的管默言让他感到害怕,仿佛他曾经见过这样绝望到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她一般,让他感到了极度的恐惧,总觉得这样的管默言随时都会永远的消失在他的眼前,他的心迅速的揪紧,疼得他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看着西门豹惊慌失措的小脸,管默言努力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靥,她知道她吓到他了,可怜的小傻瓜。 “小默姐姐没事,只是突然有点胸口痛而已。” “小默姐姐病了吗?我去给你找大夫吧?” 西门豹并不相信管默言所说的没事,刚才她脸上的痛楚太过不容忽视,让他历历在目,难以磨灭。 “没事儿,只是心疾而已,狐族普遍都有心疾,这是我们无法逃脱的宿命。” 管默言的说法让西门豹震惊,他瞪大眼睛,久久的凝望着管默言。 “小默姐姐,可不可以把我的心挖出来,换给你?这样你就再也不会心痛了。” 管默言一愣,心里又泛起刚才相似的怪异酸麻感,她强忍住不去按住抽痛的胸口,怕再次吓到西门豹。 “傻瓜,没了心,你还怎么活?” “如果能把心换给小默姐姐,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谁都无法把我们分开,死亡也不能!” ——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死亡也无法把我们分开。 这句话,她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听别人说过,是谁有过和西门一样的感慨呢? ——没有任何事情能将我们分开,死亡也不行!我注定要生生世世的追随你,不管你去了那里,不管你是谁,我终究会找到你,然后永远的守在你身边。 是这样的承诺吗? 西门豹的心仿佛裂开了一角,有些莫名的情愫汹涌而出,泛滥着要冲开记忆的闸门,他的所有抵抗都显得苍白而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点点渗出,然后融入他的脑海。 九十九 朔夜 西门豹的心仿佛裂开了一角,那些莫名的情愫汹涌而出,仿佛要冲开记忆的闸门,他的抵抗显得苍白而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一点点渗出,最后融入他的脑海。 这曾经是他的承诺,他记起来了,但是这又是他对谁的承诺呢?为什么他竟完全想不起来了呢? 该死!这样断断续续的记忆,还不如他从未想起。 “乖!睡吧!” 管默言抚着西门豹的背,柔声的安慰,她的声音带着魔力,亦或是她本来就是具有魔力的。 西门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他已经无法继续思考所谓的回忆了,只一瞬间,他便陷入深深的睡眠。 “乖乖的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就什么都忘记了。” 管默言描绘着西门豹五官的轮廓,指间细腻的触感,是最熟悉的温度,嘴角抿起一抹浅笑,眼底却是淡淡的哀伤。 她可以给西门豹下睡眠咒,让他一夜好眠,可是谁又能给她下咒呢?辗转难眠的夜晚,她注定只能瞪大眼睛慢慢的熬到天亮了。 ………………………… 朔夜,天色暗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雪院,素面的灯笼内,一灯如豆,在凄冷的晚风内,忽明忽暗。 筝声幽幽,一曲未了一曲又起,哀伤的筝声,仿佛诉说着数不尽的心伤。 院内花影重重,斑驳的树影下,一名女子跪坐在厚厚的毛毡上,螓首低垂,素手抚筝。 烛火朦胧,透过微弱的光线,可以看见抚筝的女子拥有着的妍丽的容貌和玲珑的身段,一袭月白色襦裙,只在领口袖口寥寥的秀了几株寒梅,全身无处不裹着悲哀的气息。 白逸尘隐身于暗处,收敛气息,一动不动。 那抚筝的女子,正是凌云。 对于凌云,白逸尘的感情有点复杂,毕竟这是曾经与自己有过婚约的女子,虽然他们从未见过面,也无半点感情可言,但是自己悔婚在先,总是有些愧疚的。 凌笑说凌云与父子乱伦**不堪,白逸尘却对凌云没有看轻的念头,身处荆棘之中,谁又能全身而退呢?何况凌云只是个弱女子,她拿什么来与凌志抗争?即便真的要怪谁,也是怪不得她的。 正想着,筝声戛然而止,白逸尘侧耳听着远处的梆声,时辰正好是子时刚过。 耳畔传来细微脚步声,虽然极轻,但也不是不可闻的。 借着微弱的灯光,白逸尘细细的打量着来人。 来人二十五六岁上下,身材瘦高,头束墨玉锦带,身着紫色蟒袍,衣襟处镶着金线,外罩一件亮绸面的淡紫色对襟薄衫,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踏着一双白鹿皮靴,单从打扮就可以想见此人的身份定然尊贵无比。 来人摇着一把玉骨扇,步履散漫姗姗而至,倒也有几分逍遥,脸颊消瘦且略显苍白,狭长的桃花眼里晦暗不明,笑容邪肆,薄唇无情。 “三爷。”凌云起身,笑着迎上前去。 三爷勾着唇角,伸出手臂将凌云揽在了怀里,一手执着扇子轻佻的抬起了凌云的下颌。 “美人儿,这几日可曾想我?” 凌云羞涩的垂眸,柔声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三爷爽朗的笑着,将凌云拉入了房中,房中烛火摇曳了几下,终于彻底的熄灭了。 白逸尘再未经人事,也能猜到里面此时在发生什么,麦色的脸膛有些暗红,咬了咬牙,终是猫身上前,破窗而入。 房内一声惊呼,凌云衣衫已经尽褪,见有人闯入,忙惊慌失措的抓来东西遮身。 屋内昏暗,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白逸尘等得就是这个时候,君子非礼勿视,即使是要做梁上君子,他也不能做那轻薄之事。 习武之人讲究眼观六五耳听八方,虽然看不清楚,但听觉却异乎寻常的灵敏起来。 白逸尘飞身摆剑向三爷刺去,三爷虽衣衫凌乱,但反应还算灵敏。 他抓起床上的玉骨扇,旋身格开白逸尘的长剑之后,就势在地一滚,想要越窗逃出。 好容易等到的人,白逸尘怎么可能放他逃走,旋身一招踏雪寻梅,彻底的封住了三爷逃跑的路线。 眼见逃脱不成,三爷转而凶神恶煞的扑向了白逸尘,两人剑来扇往,缠斗到了一处。 凌云已经废了武功,自然帮不上什么忙,而且现在这个境地,也绝对不是高呼救命的好时机,所以只能心焦不已的在一旁观望着。 交手不过三十招,三爷已经呈了败势,凌云即便没了武功,眼力还是有的,只见三爷节节败退,竟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白逸尘一声暴喝,飞起身来一剑刺向三爷的左肩。 想那三爷本已经被白逸尘逼得退无可退,此时,这一剑显然已是躲不过的了。 白逸尘并不想杀人,他本意只不过是想擒住三爷而已,所以这一剑没有刺向要害。 突然眼前白光一晃,一丝不挂的凌云竟扑到了三爷的身前,以身挡剑,白逸尘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情急之下,只能硬生生的收住了剑势。 凌云一见白逸尘微愣,自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忙扑上前来抱住了白逸尘精瘦的腰身。 白逸尘知道她武功已废,抬手去推,凌云死不撒手,想要用力,掌下一片滑腻,心知她此时定是赤身裸体,慌忙住了手。 “三爷,快走。” 三爷没想到凌云会这么做,但他的迟疑也只不过是一瞬,便立刻转身头也不回的越窗而出。 白逸尘心急去追,却怎么都甩不掉凌云的拼死纠缠,只能跺脚叹息,扼腕不已。 片刻之后 “姑娘放手吧,这个时候,他早已跑远,我是万万追不上的。” 事已至此,白逸尘恼也是白恼,反而心平气和了,只是虽然屋内漆黑一片,身上的软玉温香却不容忽视。 凌云讪讪的松了手,她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却感不到丝毫的恐惧,于某些人而言,死亡有时候反而是一种解脱。 “杀了我吧,你也好有个交代。” 白逸尘看不见凌云脸上的表情,但他可以感受到她言语中的绝望和对死亡的漠然,要经历了怎样的劫难,才能对生命如此无望呢? 白逸尘叹了口气,抬脚从窗子飞身而出。 凌云赤身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漆黑一片,她不知道白逸尘为什么不杀她,或许只是不屑吧! 不免自嘲一笑,看来她的贱命,连老天都不肯收呢。 ☆☆☆☆☆ ☆☆☆☆ 手心在下面链接里做了个小调查哦,看文的朋友闲来无事帮手心选一下,让手心知道大大们最喜欢的是谁,以后也好多多宠爱一番,落选的男主偶要开虐了哦! 一百 做糖不甜,做醋特酸 管默言眼睁睁的看着窗外一点点的泛白,在熹微的晨曦透过窗子射进屋内第一缕阳光时,她终于朦朦胧胧的睡过去了。 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然而四周却很静,只有侧耳细听,才能察觉到房内有人细微的呼吸声。 管默言揉着惺忪的睡眼,披着外衣掀开床幔,两脚才一落地,西门豹就端着铜盆推门进了屋来。 “我就猜小默姐姐该醒了,过来擦擦脸吧。” 管默言净了面之后,就坐在铜镜前任由西门豹帮她打理三千烦恼丝。 眼看管默言已经收拾的妥当了,西门豹才撤开挡在中间的屏风,这样一来,端坐在桌前的白逸尘和靠躺在外间榻上的凌笑便一目了然了。 西门豹站在管默言身后执着玉梳帮她挽发,墨黑的长发直垂过腰际,柔韧如丝,亮泽如油。 管默言瞟了一眼白逸尘,不需要他说话,单从他愧疚的眼神就知道昨天晚上肯定失败而归。 果然,不等她问,白逸尘首先开始开口承认过失。 “昨天晚上三爷果然夜访凌云的雪院,可惜我让他跑了。” “三爷的功夫竟然如此出神入化吗?” 管默言略有些惊讶,以她来看,白逸尘虽然年纪虽轻,但是却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按说这天下间能在他手下逃脱的人应该不多。 “不,他的武功在我之下。” 白逸尘有些涩然的垂首,不管什么原因,人是从他手下逃走的,他理当承担责任,所以更不能说谎了。 管默言挑眉,原本人跑便跑了,她也并不会责怪他,再说凌笑还在她们手里,三爷迟早会自己送上门来,只是看着白逸尘窘迫的样子,便免不了想要逗他一逗。 “哦?那缘何让他跑了呢?” “呃……”白逸尘踌躇良久,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本来我几乎得手,谁知凌云却突然衣衫不整的扑上来拦住我,我……” 女子的名节向来重于生命,所以即使老实如白逸尘,也会自动自觉的将一丝不挂改成衣衫不整,他猜她至少应该有穿鞋吧?这样是不是就不算一丝不挂了? “原来是软玉温香抱满怀,难怪白少侠英雄气短呢!” 管默言这句话简直是‘听者牙倒,闻者泛酸’啊!那醋味更是扑面而来,想挡都挡不住。 “那个,君子非礼勿动,我总不好……”白逸尘原本就不善言辞,这下一紧张,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管默言撇了撇嘴,语气不善道:“怎么?遇见未婚妻,心慈手软了?” 白逸尘语塞,无言以对,只能垂着头,脸色涨的通红。 凌笑靠着床脚,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精神明显比昨天好多了,听闻管默言做糖不甜,做醋特酸的语气,他不免有些嘲讽的勾起嘴角。 “你笑什么?”管默言原本气就不顺,现在竟然还有人敢嘲笑自己,莫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凌笑慢条斯理,薄薄的嘴唇,轻薄的笑着。 “我观姑娘若仙人之姿,仿佛高不可攀,不想姑娘身上也有烟火气,倒也有几分亲近了。” 管默言哼笑一声,想来这凌笑也是在花丛中滚熟了的人,这话说得明贬实褒,原本一肚子火气的人,也听得没了脾气。 再看看白逸尘,笨嘴拙舌的,估计再过一百年也学不会凌笑这般的油腔滑调了。 “算了,白逸尘,你也别盯着凌云了,既然你已经打草惊蛇,我猜他们近日都不会再来寻凌云了。” “你且先回客栈等着,再俩日便是花魁大赛了,届时还有好戏要看呢。” 白逸尘答应着,起身准备离开,管默言貌似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出声唤住了他的脚步。 “这几日九儿似乎很忙,有空帮我看着他点。” “恩。”白逸尘点头,转身推开窗子,眼见外面没有人走动,飞身跃出,几个起伏,顷刻间便消失了身影。 管默言望着白逸尘远去的方向,失神了好久。 想来花执念走了也有几日了,就这样音信皆无的没了消息,委实可恶了些。 身后西门豹已经停止了动作,管默言斜了一眼铜镜,只见镜中之人粉面桃腮,仪态万方,挑眉是勾魂,一笑是摄魄。 宝石蓝色的华丽锦裙,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本是奢华到了庸俗的富贵,穿在管默言的身上,竟然雍容无比,贵不可言。 一头秀发松松的挽了个落日髻,斜插着一支寒梅傲雪的白玉簪子,慵懒而随性,配上管默言特有的懒散气质,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西门,好巧的手。” “是小默姐姐天生丽质难自弃,浓妆淡抹总相宜。” 西门豹双手搭在管默言的肩膀上,将粉嫩的小脸靠在管默言的颊侧,笑语晏晏。 “几日不见,夫人果然妍丽更甚从前。” 大开的窗子,暖风徐徐灌入屋内,鼻翼间浮动着熟悉的花香,管默言扁了扁嘴巴,果然有些人是最禁不起念叨的。 花执念斜坐在窗棂上,一头乌发并不梳理,只是随意的散在脑后,白皙的脸庞略略显出些疲态,显然是一路风尘仆仆而归。 “知道回来了?” 管默言打了个哈欠,晃到软榻上懒洋洋的躺倒。 花执念长臂一撑,飞身跃入屋内。 “想我了?” 管默言翻身闭眼,以实际行动给了他最好的答复。 “执念哥哥一路辛苦,我叫人打来了热水,你且先洗洗吧。” 西门豹怀里抱着崭新的换洗衣物,暖暖的笑着。 花执念一向喜洁,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不管何时见他,总是一身清爽,这样脏兮兮的样子,定然是难以忍受的。 “小西门,你若是女子,我定然收了你。”花执念长指捏了捏西门豹粉嫩的脸颊,飞身闪入屏风后。 凌笑有些惊愕的望着西门豹,一时难以消受花执念的话。 花执念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先别说他显赫的低位,出神入化的武功,单说他这男女通吃的绝世容貌,也是江湖上津津乐道的话题。 适才凌笑见管默言与白逸尘的言语中尽是小女人拈酸吃醋的娇态,还以为她与白逸尘本是一对,现在看来,花执念称呼她为夫人,想必他们才是一双。 可是刚才听花执念话里的意思,这个西门本是个男子,那昨天晚上若他没记错的话,他与管默言似乎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 这个…… 凌笑彻底凌乱了,这个管默言到底是什么人物,能让这么多出类拔萃的男子甘愿拜倒到她的石榴裙下。 一百零一 耳听为虚 凌笑彻底凌乱了,这个管默言到底是什么人物,能让这么多出类拔萃的男子甘愿拜倒到她的石榴裙下。 看来之前他到底是轻看她了,开始他本以为她不过是虚有其表以色惑人罢了,现在看来,连大名鼎鼎的花执念都对她百般宠溺,想必她才是这群人的中心。 这样出人意料的结果,实在让凌笑震惊不已。 不多时,花执念已经神清气爽的走出了屏风,他着身殷红如血的大红袍,前襟微敞,露出里面精致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膛,一头长发以锦带随意束缚,湿淋淋的水珠顺着发梢滚入胸襟。 好一个雌雄莫辩的妖孽! 凌笑咽了咽口水,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是自己可以垂涎的,但是仍忍不住的感慨造物主的不公。 花执念冷冷瞥了一眼卧在床上流口水的凌笑,凌笑无端的打了个寒战,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对于凌笑的存在,花执念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显然即便他离开了,仍然对这边的事了若指掌。 “夫人?” 花执念俯身双手撑在管默言脸颊的两侧,温柔如水的轻声唤着。 管默言闭目假寐,对其骚扰置之不理。 花执念宠溺的勾了勾唇角,直接大咧咧的躺倒在软榻之上,小小的软榻顿时显得拥挤不堪,管默言不悦的挪了挪,终于忍不住的出声抱怨: “下去,这样挤着也不嫌热。” “乖,别动,让我抱会儿,自打离开,我一刻都没有合过眼。” 花执念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两条手臂更是蛇一般的缠着管默言的纤腰,他将头埋在管默言香暖的颈窝,说话间便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听见耳边均匀的呼吸声,管默言有些心疼的侧头望过去,花执念浓密的羽睫下,有着深深的暗影,即使他此刻睡过去了,仍免不了皱紧眉头。 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紧急,让一向诸事都运筹于帷幄之中的花执念能连续几日不合眼,看着他眉头紧锁的倦怠样,想必很是棘手吧? 管默言忍不住的抬起手臂,轻抚过他纠结的眉心,指间轻触,清凉的舒适感立时让花执念连日来奔波的疲倦化为乌有。 看着他舒展的眉头和微微勾起的嘴角,管默言不自觉的浅浅一笑。 西门豹体贴的支起屏风,将凌笑探寻的目光挡在了屏风之外。 “凌公子理应多注意休息,好好养好身体才是正途,不要探究你不该探究的事,毕竟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 脸上温和的笑容尽失,西门豹凌冽的目光让凌笑不寒而栗。 西门豹看起来太过无害了,自凌笑来到这里,便只看见他如同普通丫鬟一般的伺候着管默言,原以为他不过是有钱人家豢养的男宠,谁知他竟然也会流露出这样凛然的气息,这样压迫感十足的气势,绝对不是普通人会有的。 原以为昨日管默言说要对付三爷,不过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他终究逃不过那一干人等的追杀。 现在看来,玉面郎君——白逸尘,踏雪麒麟——花执念,美艳不可方物的絶色女子,连贴身仆从都不可小觑,每一个都是人中龙凤,非池中之物。 或许这一次,一向偏心的老天也会怜惜他一次。 他很期待,不久之后这一场惊心动魄的麓战。 …………………………… 管默言原本就睡得不好,现在被花执念八爪鱼一样的缠着,鼻翼间全是她所熟悉的花香,竟忍不住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起来。 那温热的胸膛让人无力抗拒的沉沦,沉稳的心跳成了最好的催眠曲,不多时她已经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管默言做了一个梦,梦中她跟白灵一起去偷吃山神爷爷的下酒菜,山神爷爷平日里最疼宠她了,所以她也没少跟他捣蛋。 这不,她俩趁着山神爷爷去巡山时,蹑手蹑脚的溜到山神庙来偷吃吃他的最爱——红油牛舌,管默言最喜欢吃这道菜了,吃在嘴里滑滑嫩嫩的,回味无穷。 管默言正吃得津津有味,齿颊留香,眼看就剩最后一块了,白灵竟然伸手过来抢,管默言岂能让她得逞,急忙一口咬住,然后得意洋洋的笑道:有本事你来我嘴里夺啊~! “哎呦!”耳畔传来一阵闷哼声,管默言迷迷糊糊的半睁起眼睛,只见花执念一脸哀怨的望着自己,眼神那个幽怨啊,都快苦出汁来了。 “夫人好过分,亲亲的时候流口水也就罢了,吸着人家的舌头不放,居然还咬人!” “啊!!!”管默言的瞳孔瞬间放大三倍,什么意思?难道刚才—— 她不敢想下去了,这下丢人可丢大了,她日后怎么行走江湖啊? “夫人嘴巴张这么大,是在向为夫索吻吗?” 管默言还处于风中凌乱的石化状态,某只无耻的狐狸根本没给她机会回过神来,已经直接推倒霸王硬上弓了。 虽然只有几日没见,但他却觉得好似几百年了那么漫长,真的想死这个小没良心的女人了,他一定要好好亲个够本,谁都别想拦着他。 管默言还是努力回忆着梦中那红油牛舌的滋味,为什么那么滑呢?是因为这是花执念的舌头吗? 趁着某傻妞在犯傻之际,某狐狸已经利落的扯下她的衣领,香吻顺着玉颈一路下滑至重峦叠嶂之地,正在意乱情迷的奋战时,耳畔却传来极不和谐的声音。 “执念哥哥,你在做什么?你饿了吗?怎么在吃小默姐姐?” 什么叫一语惊醒梦中人?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总之西门豹的声音瞬间如同一盆凉水浇到管默言的头顶,让她立刻清醒过来。 毫不犹豫的一脚将花执念踢下床,管默言手忙脚乱的扯上衣襟。 花执念完全没有反抗,叽里咕噜的滚下床,甚至还撞倒了屏风,衣衫不整,长发凌乱,狼狈不堪。 看着花执念的糗态,管默言憋不住的笑出声来,本来还很旺盛的起床气,瞬间消弭于无形。 见美人儿终于开怀一笑,花执念这才抖了抖衣襟,仪态万方的站起身来,姿态优雅的仿佛踏月而来一般,根本无法把现在犹如谪仙之姿的他和刚才那满地打滚的狼狈男子联系起来。 凌笑有些傻眼的看着花执念,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面前这个就是那个大名鼎鼎威震八方的天下第一楼楼主花执念吗? 就是那个阎王要你三更死,没人敢留你到五更的阎王令的主人——花执念??? 看来他一定是受伤太重,所以产生幻觉了,一会儿他必须多喝一碗药才行。 一百零二 花魁大赛 上 时光流转,转眼间,花魁大赛已经如约而至。 月满西楼作为发起者,所以主场地理所当然要办在月满西楼的芝兰宫了。 芝兰宫是月满西楼最大的宴客厅,据说当年是皇上亲自下旨,令本国最优秀的土木工匠日夜赶工,足足用了九九八十一天才完工。 芷兰宫外观宏伟壮观富丽堂皇,里面其实别有洞天,除了大的吓人的舞台,台下更是筑建了小桥流水,假山文竹,将一个个座位巧妙的分开,既有独立的神秘性,又有与众不同的雅趣。 且他们还在二楼修建了四个豪华的让人咋舌的雅阁,分别命名为吉祥如意富贵团圆四大阁,当然这样的雅阁不是有钱就可以进来的,应该算是真正的权贵销魂之所了。 还没掌灯,各家青楼就早早就把自家的貌美清倌儿送来,就算不能一举夺魁,到时候也定然是身价百倍,财源滚滚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西楼后,今晚的月满西楼,注定是个不夜楼了。 才一入夜,月满西楼已经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了。 美酒丝竹,如花美眷,一盏盏明晃晃的红灯笼散发着暧昧的光彩,将偌大的月满西楼映照的恍如白昼。 芷兰宫自然不是随便就可以进的,花魁大赛也不可能是白看的。 老鸨天生的金算盘,每人一百两的入场费,你还别嫌弃贵,要的就是这样一票难求的效果。 男人就好这口,越廉价的东西,他越不稀罕,你越是端着姿态越是一脸的不屑一顾,他反而巴巴的粘着你不放,这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贱骨头定律。 老鸨这辈子见得的男人不可谓不多,所以这点小伎俩还是懂的,真正舍得花天酒地的男人,根本不在乎花这一百两银子。 即使是没有银子,借钱也是要来看看的,开玩笑,爷玩不起,看看还不行么? 还真让老鸨算着了,这天还没黑透呢,芷兰宫已经座无虚席了,正在老鸨考虑要不要除了坐票再卖点站票的时候,喜儿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妈妈——妈妈——” “叫什么丧,妈妈我还没死呢,给我好好说话。”老鸨难得没有勃然大怒,估计完全的看在钱的面子上的。 小丫头跑得实在急了,这下子喘了半天才缓过劲来,急急忙忙道: “富贵团圆吉祥三间雅阁早就定出去了,只剩如意一间了,刚才来了两个客人,看样子都不是善茬,这下子竟为了争如意阁打起来了。” “急什么?带妈妈我去看看去。” 老鸨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快能夹死苍蝇了,这个傻丫头,有冤大头送上门来给她宰,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恼什么啊? ............................................ 这楼里闹闹哄哄的,时间过得倒是快,好像只是一盏茶的功夫,花魁大赛竟然就要开始了。 一阵脆生生的击乐声过后,老鸨风骚无限的登上台来。 “首先,谢谢各位爷今夜前来捧场,我也知道爷们来月满西楼可不是看我这张老脸的,所以今日老鸨我就废话少说,花魁大赛现在——正式开场了!” 台下一片哗然,欢呼声四起,吵杂不休。 老鸨抬手很有气势的压了压,果然,声音戛然而止,丝竹声流泻而出,第一个姑娘已经袅娜而出了。 美色当头,平日里再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君子,此时也化身为狼了现了原形,何况在青楼这种地方里还装清高给谁看?所以一时间场内狼啸声不绝于耳,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红着眼睛张着嘴,就差流口水了。 琼城的青楼共有四家,每家选四个姑娘参赛,环肥燕瘦,或美艳或清纯,总之眼花缭乱,几乎看瞎了台下这帮男人的眼。 本来月满西楼也是有四人参加的,可惜现在一死一伤,只能参加两人。 不过老鸨坚信,即使只能参加一人,这花魁的名号也非得落在她月满西楼不可。 月上中天的时候,前十二个姑娘已经表演完毕,最后两个出场的,自然是玲珑和华年了。 玲珑是老鸨给凌云新起的名字,取白居易的《醉歌》——罢胡琴,掩秦瑟,玲珑再拜歌初毕之意。 管默言对此嗤之以鼻,最庸俗的地方,偏偏绞尽脑汁的附庸风雅,一个字——太反胃了! 这厢,玲珑以一抹无限销魂的背影登场,还未转身,已经是口水声四起了。 有个词叫做‘浮想联翩’,此时玲珑的背影就是这般模样,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 伴随着管乐声声入耳,玲珑终于慢慢转身,明亮的火烛,渐渐照亮了她的容颜,花容月貌,掩映生辉,纤纤弱质,我见犹怜。 百花当中舒长裙,舞广袖,繁姿曲向终。 一曲凤舞九天,方方跳罢,台下已经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玲珑半掩着芙蓉面,含羞带怯的退下台去。 老鸨得意洋洋的笑开了花,玲珑一上台,前十二个姑娘明显就成了壁花,她就说吧,这花魁之名非她月满西楼莫属。 不过,她貌似高兴的太早了,她可还有一个压轴的妙人儿没出场呢。 特意上台比了个‘嘘’的手势,台下男人立时乖乖的噤了声,都眼巴巴的等着,也不知下一个出场的到底是何等的绝色。 谁知这人还没上场,倒是先搬了个薄如蝉翼的轻纱屏风上来,屏风后,依稀可见一道婀娜的身影,虽然看不清面容,不过单看这凹凸有致的修长身段,也足够台下一干狼人想入非非了。 古琴尾如焦木,丝弦银亮。 一柱檀香如缕,袅袅的自金猊炉的顶盖冒出。 透过薄纱,朦朦胧胧的依稀可辨,美人儿一袭红裙,螓首低垂,十指轻挑慢拢,微凝神,悠悠的一缕琴音便从她手下传出。 琴声叮咚婉转,如珠碎玉,如石溅瀑,清幽处,便恍若一泓清泉,轻柔的抚平所有听者心中的喧嚣。 这般绝妙的琴技,何止是绕梁三日,余音不绝,简直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一曲完毕,华年自屏风后面袅娜而出,她眉眼低垂,媚眼如丝,对着众人轻轻福了福身子,嫣然一笑,转身离开。 所谓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而此时,台下竟然鸦雀无言,原本还热血沸腾的一众狼人,都仿佛失了魂一般的呆若木鸡。 一百零三 花魁大赛 下 直到二楼如意阁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击掌声,才使得众人堪堪回过神来。 这次掌声雷动,一直持续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才停歇,期间还伴随着几声惊心动魄的狼啸声。 老鸨现下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要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回光返照呢! 看来这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原本准备踏上台的脚却突然顿住,台上还有乐曲响起,老鸨不禁疑惑,难道还有人要来参赛吗? 琴声悠然响起,清灵而绵长,好似盘旋穿过林间的清风,令听闻者遍体清凉。 珠帘一掀,一白衫女子从帘后慢慢走出。 女子侧着脸,所以看不清容貌,只能看清她头上随意的挽着发髻,斜斜的插了一根白玉簪子,如墨的长发好似飞瀑一般,倾泻而下,直垂至腰际。 女子体态婀娜,清瘦而修长,白色素裙上没有任何花纹,形如弱柳扶风,一步步登台,裙摆荡漾,摇曳生姿。 台下众人,引颈相望,女子终于不负众望的回首,脸上竟然是粉黛不施,眉目景致如画,盈盈如秋水的眼眸,含娇带嗔,如玉的瑶鼻,挺秀而精巧,花瓣一样丰腴的红唇,不点而朱,泛着晨露一样迷人的润泽。 清灵如谷中幽兰,芳香暗涌,出尘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不染半点尘埃。 女子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盈盈一笑,日月失辉。 老鸨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不是已经奄奄一息的锦瑟吗?天啊!她的摇钱树活过来了。 “各位爷,小女子锦瑟,无才无德,不懂琴棋,不会诗画,自幼拜天机子为师,精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通百年身前身后事,年前师门突变,小女子无以为生,沦落至此,还望诸位爷怜惜。” 这声音,如春水湿落梨花,如冰霜遇到雪化,委婉动听,如玉相击。 满座哗然,交头接耳,仿佛是炸开了锅一般。 后台,花执念忍不住的撇嘴,小丫头片子,好大的口气,这样的弥天大谎也敢编,不愧是妖精所为。 台上,管默言敛了敛衣袖,笑意晏晏道: “不知诸位爷谁有兴趣一试,测字摸骨均可!” 花执念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还摸骨?这女人,果然是色胆包天了。 管默言的话犹如在大粪池里扔了一颗石头,不光群情激‘粪’,更是惊起苍蝇一片。 跃跃欲试的人多如牛毛,谁在乎什么奇门遁甲?身前身后事皆由不得人,知道又如何?不过,美人儿冰肌玉骨,可以摸摸,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老鸨毫不留情的将台下的众人一一拒绝,这等粗鄙的汉子,怎么配得起她的摇钱树,不是,怎么配她家的锦瑟来算。 果然,不多时,从如意阁里走出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厮,小厮手捧银盘,一路虔诚,毕恭毕敬的将银盘捧到管默言的面前。 管默言低头看去,只见银盘上面铺着一张宣纸,宣纸之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个‘瑟’字,正取了她名字中的一个字。 管默言嫣然一笑,轻声问道: “不知小哥这是要算什么?” 小厮放下银盘,退后一步,躬身回道: “我家公子想要求个前程。” 管默言执起眼前的宣纸,细细揣摩,笔体刚劲有力,狂放不羁,能在如意阁观礼,想必地位显赫,贵不可言。 她当然不会什么测字,那些不过是随口胡说的罢了,算命的话,或许她还可以开了天眼看上一看,可惜这眼看字已经送来,想必逃是逃不过了。 管默言清了清喉咙,柔声道: “怪石奔秋涧,寒藤挂古松。若教临水照,字字恐成龙。” “公子好笔法,小小一个瑟字,不难看出公子定乃是人中龙凤,非池中之物。”说到此,管默言刻意顿了一顿。 “当今天下太平盛世,国泰民安,然天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样的道理公子必然是懂得的。” 管默言此言一出,台下顿时静了下来。 这几句话可不是谁都敢说的,那可是大逆不道要诛九族的话,这话她敢说,众人都不敢听。 管默言却不以为意,只是依旧漫不经心的说着: “这个瑟字,拆开来看,刚好是俩王相争,必有一伤的意思,所以锦瑟斗胆谏言一句,望公子凡事三思而后行。” 台下寂静一片,连个嗑瓜子的声音都没有了,半晌,如意阁再次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帘幕后,传来一道低沉而磁性的声音。 “锦瑟姑娘神机妙算,绝色倾城,怜儿,赏!” “是!”守在管默言身侧的小厮躬身答应,然后从怀中取出厚厚一打银票,双手捧到管默言的眼前。 “白银五千两,还望锦瑟姑娘笑纳。” 管默言抿了抿嘴唇,伸手接过来,果然大手笔,虽然她根本不缺钱,不过钱多也不咬手不是,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眼见时机已经成熟,老鸨急忙忙的登上台来,并派人赶紧将锦瑟请下去,这个锦瑟也太口无遮拦了,再算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 “各位爷,今日这十五位姑娘,走马观花的您也看遍了,诸位手中进门时都领了一只桃花,现在这台前有十五个银盆,爷喜欢谁,就将那桃花放在谁的银盆里,桃花盛者可位居花魁。” 众人闻此言,立刻蜂拥而至,将手中桃花纷纷放在自己心仪姑娘的盆中。 这样闹闹哄哄的有一段时间,也就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老鸨位居首位,大咧咧的带着其他三家青楼的老鸨俯身查看。 一只只的查过来,其他姑娘自然成了壁花的角色,别家的老鸨虽然不甘心,但也没别的办法,谁让人家月满西楼财大气粗,姑娘个个美如天仙呢。 一路查下来,玲珑第二,锦瑟和华年居然平列第一。 这下纠结了,难道还要加赛? “妈妈,这里还有我家公子的一株桃花。”那名唤作怜儿的小厮,手捧着一株桃花,姗姗而来。 目光立时聚集,此时,这株桃花显然有了一锤定江山的奇效。 老鸨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眼前唇红齿白的小人儿,心中不禁啧啧称奇,一个小厮都这般漂亮,不知道他家公子该是何等的玉树临风仙人之姿了。 “哦?这位俊俏的小哥,不知你家公子这株桃花要投给谁呢?” “我家公子要把这株桃花投给华年姑娘。” 怜儿抑扬顿挫的一句话,却令管默言如坠冰窟,瞬间石化! 她——千妖洞第一美狐,自誉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色妖精,选花魁居然会输给区区的人类? 好吧!退一万步来说,高手在民间,悠悠众生何其多,她输给人类也情有可原。 但是她居然还输给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 天啊!降个雷劈死她吧!她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如果这件事被千妖洞的那些小妖们知道了,她就唯有去死一途了,不然活着也是自取其辱。 或许,她可以考虑杀了花执念灭口。 恩!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一百零四 关于初夜 “他们在做什么啊?” 管默言站在珠帘后,踮着脚尖,向台下疯狂的人群望去。 他们呆的地方是二楼独立的雅间,可以清晰的看见楼下的人头攒动,冠盖如云。 西门豹被管默言留在房中看管凌笑,对外只说是感染了风寒,老鸨被银子迷花了眼,哪还有时间管这许多,只是特意安排了两个丫鬟在门外随时伺候着罢了。 “他们在竞价你的初夜。” 花执念懒懒的靠坐在椅背上,修长净白的手指,捧着精致的青花瓷碗,姿态优雅的品着茶。 看着管默言引颈张望,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花执念的心里无端升起一股烦躁,想来她这活了几百甚至几千年的妖精,经历过的男人必定是不计其数了吧? 自己不过是一届凡人,姿色过人也不过几年而已,聪明剔透如他,实在不该计较这些没意义的事,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心里难免会别扭,即使再努力压抑,也控制不住醋意渐浓。 “初夜?”管默言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的样子,她在是没地方听过呢? 对了—— “难道说是传说中的房中秘术,也就是与男人行周公之礼吗?” “然也。”花执念轻佻的扬了扬眉毛,粉黛薄施的妖娆面容上,挂着邪魅的笑容。 “夫人似乎很是渴望的样子?” “是啊!我常听姐姐们说做那种事如何如何的快活,简直是世间极乐之事,我早就心驰神往了,今日正好不妨一试。” 管默言咬着嘴唇眨眼睛,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 “夫人若是喜欢,何须舍近求远?” 花执念的银牙咬得噶蹦蹦直响,语气却平静的吓人,他手指紧捏着茶碗,关节已经有些许的泛白了。 “你行吗?”管默言很怀疑的上下瞄了瞄花执念,目光充满怜悯,似乎非常担忧的样子。 “你太瘦弱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我还是选个身强力壮的比较稳妥些。” “啪!”茶杯碎裂的声音,茶水四溅,碎片乱飞。 “啪嚓!”桌子被花执念生生捏碎了一角,碎成粉末的木屑簌簌而下,撒了一地。 “夫人,今天晚上我会让你知道我到底行不行!” “不要,万一你体力不支的晕倒了,我岂不是孤枕难眠了?” 管默言立时毫不犹豫的拒绝,她始终背对着花执念,依着雕栏,隔帘遥望,所以花执念当然看不见她脸上诡异至极的笑容。 “哗啦啦!” 上好黄梨木制成的八仙桌,被花执念一掌拍了个稀碎,管默言惊愕的回首,面对一室的狼藉,暗暗的吐舌头。 门口小丫鬟听见屋内的异动,心惊胆战的往里面张望,花执念一记冷眼扫过去,顿时吓得她们魂飞魄散的缩回了头,这下里面就算闹翻天她们也不敢再看一眼了。 花执念抬手毫不犹豫的捉住管默言的手腕,一下子带进自己的怀里,健壮的手臂紧箍着她的纤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腰生生的折断。 眼看着花执念被气得七窍生烟,管默言终于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花执念,看见你勃然大怒的样子真是难得啊,我以为你永远都是笑眯眯的一副老狐狸的模样呢。” 花执念愣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慢慢的挤出来三个字。 “你耍我?” “人家认识你到现在都没见你发过火,很好奇嘛!” 管默言极力想忍住笑,可惜未果,直接笑喷了,口水溅了花执念一脸。 见花执念脸阴的几乎快电闪雷鸣了,管默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玩笑貌似有点开过了,急忙抓起绢帕笨手笨脚的给花执念擦脸。 天啊!他那么爱干净,被喷满脸口水一定会发疯吧。 “别小气啦!开玩笑而已嘛!” “我想我该让你知道,有些玩笑是绝对不能随便跟男人开的。” 花执念眯着丹凤眼,眼眸浩瀚如海,幽暗莫名,看的管默言一阵心惊,这样的花执念,好陌生,好可怕! “小花,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害怕。” 管默言扁着嘴巴向后退,花执念的眼睛黑的好像漆黑的天幕,里面没有星星,仿佛要下雨了,所以乌云密布,黑得骇人。 “我说了,我不许叫我小花!” “呃——”管默言茫然的咽了咽口水,继续往后退。 “怕什么?你不是很期待吗?何必装的好像未经人事的样子?” 花执念一步步逼近,伏低的身子,可以清晰的看见他雪白的颈项,线条优美的锁骨,还有她之前特意给他幻化出来的,女性特有的两团柔软。 这画面实在太诡异,太刺激管默言的眼球了,她的胸口又开始泛疼了,一点点撕扯的锐疼,她不是真的犯了心疾吧? 管默言退无可退,后背已经抵到墙壁上了,无奈只能环起手臂,挡在自己胸前,雾蒙蒙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花执念。 两只纤细的手腕猛的被花执念单手捉住,举过头顶按在了墙上,空下的一只手,细细的抚摸着她的身体,从脸颊到颈项,一路向下,探进里衣,近于粗暴的揉捏啃咬着。 管默言自己都可以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噗通噗通的,仿佛都要蹦出胸腔了一般。 她怎么可以这么没出息?她可是法力无边的妖精啊,要杀死一个普通的人类只需动动小手指就够了,可是为什么她现在浑身瘫软的如同一滩烂泥,甚至连站着的力气都快要丧失。 她的身体变得极其敏感,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花执念喷在自己脸颊和锁骨间的炙热气息,烫得她几乎发抖,心脏一阵阵紧缩,陌生的酸麻感劈头盖脸的凶猛来袭,冲击得她几乎崩溃。 “住手!住手——我确实未经人事,而且你还是第一个亲吻过我的人,这下满意了吧?你尽管笑我吧!” 管默言终于承受不了这种磨人的酸麻,只能闭着眼睛大吼,等待着花执念大声的嘲笑自己,而他也确实笑了,他肩膀剧烈的抖动着,看起来非常愉悦,甚至有乐到抽筋的可能。 “花执念,你也给我适可而止一点,我的姐妹们笑我也没这么夸张啊!你不要太过分了!” 管默言恼羞成怒了,她就知道不能乱说话,肯定是今天她受的刺激太大了,居然比美色会输给这只花狐狸,她的心至今还在滴血。 本以为刺激他可以缓解一下自己的心伤,谁知道玩笑开大了,他竟然准备霸王硬上弓,结果自己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呜呼哀哉啊! 一百零五 千金一笑 眼前的男人笑得肩膀抖个不停,他单手抚着肚子,似乎笑得肚子都痛了。 管默言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挣开花执念的钳制,鼓着腮帮子,怒冲冲的爬到软榻上躺着。 让他笑死好了,该死的臭狐狸! 好半响,花执念才终于止住了狂笑,他抬起头来,妖媚的桃花眼里,亮晶晶的闪耀着,居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管默言各种磨牙,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花执念,你再敢给我笑一声,我就让你做一辈子的女人。” 花执念自己也不想笑,可是他的心就是控制不住的狂喜。 常听老人讲,狐妖性多淫,可是他认识的管默言却恰恰相反,他每次铆住了劲的勾搭,都会以失败告终,害得他男人的自信心受到了空前的质疑,一度以为自己已经英雄将老,理该卸甲归田了。 现在他终于知道原因了,他的小妖精是个纸老虎,装得千帆过尽,实则胆小如鼠,标准的有贼心没贼胆。 “夫人,你真是个差劲的妖精。” “要你管!”管默言虚张声势的瞪眼睛。 “夫人,怎么办?我喜欢你喜欢得恨不得把你吃掉,这样你就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了。” 某狐狸软趴趴的黏上来,被管默言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 “你有病。” “夫人,乖,来让为夫好好亲一口。” 某狐狸不死心的伸出两只爪子来勾住管默言的脖子,结果被一掌PIA飞。 “滚!” “夫人——” 某狐狸犹不死心的再次扑上来。 “噗~~!” 一阵青烟拂过,满室遍布馨香,管默言躺在软榻上翻白眼,旁边的椅子上是昏睡过去的花执念。 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真好! …………………………… 门帘突然被掀开,老鸨急匆匆的闯了进来,那张浓妆艳抹的老脸,因为过于激动而涨的通红。 看见满室狼藉,地上尽是木屑碎片,老鸨急忙扑上来,一把抓住刚刚悠悠转醒的花执念。 “我的小祖宗啊,你们还有时间在这里别扭,外面因为你们两个都要闹翻天了。” “妈妈别急,有话慢慢说。” 花执念不动声色的将手从老鸨手中挣脱出来,管默言在一旁暗暗好笑,一会某人肯定不知道要洗手多少次了。 “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小冤家,为了能一亲芳泽,外面竞价可是竞疯了,现在赶紧收拾收拾,我带你们俩个去见客。” 老鸨不容分说的就要拉着花执念往外走,这一次管默言好心的首先抓过老鸨的手,跟着她一起向外走。 “妈妈,你把我卖了多少银子啊?”管默言很好奇的眨着眼睛。 “一万两白银呢~!”老鸨眉开眼笑,如果没有耳朵挡着,嘴巴都险些咧到后脑勺了。 哇!原来她值这么多钱啊! 想想人间还真奇怪,穷人饿的卖儿卖女,只为换一碗稀粥,而富人却一掷千金,只求与美人儿一夜风流。 呵呵,这也许就是那些姐妹们贪恋人间的原因吧,谁不愿享受那千万宠爱于一身的娇宠。 “那华年呢?”管默言一脚才迈出门槛,突然就想起这个问题。 老鸨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即笑吟吟的拉着管默言的手,一边向外走,一边不经意的说道: “你们两个小祖宗,都是爷们捧在心尖上的人,这身价啊,自然都是贵不可言的。” 老鸨话说得似乎天衣无缝,但是管默言却听出了其中的蹊跷,老鸨似乎在有意的避而不谈。 倒是老鸨身边的丫鬟喜儿,向来快人快语,她紧跟在花执念身后,眉飞色舞的插嘴道: “锦瑟姐姐一万两,华年姐姐一万一千两,我做了这么多年丫鬟,第一次见到客人这么大手笔,两位姐姐真是好福气呢!” 什么?那个半男不女的花狐狸,凭什么比她值钱? 眼看着管默言又要不爽的闹情绪,花执念伸手揽上她的腰,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 “夫人若是再闹,为夫就将刚才没做完的事做完了哦。” 管默言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再多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只能乖乖的跟着老鸨回去打扮一新,然后由喜儿带领着进了安排好的房间内等候。 房间内早已摆好了酒菜,买下她的贵客还没有到,她只能一个人干坐在桌前等着。 对着满桌子的美味珍肴,管默言才发觉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作响了,随手拿起桌沿上的筷子,她便自顾自的大块颐起来。 至于那个什么贵客,一会儿见了,随便施点小法术,让他产生与女人燕好的幻觉,作为妖精而言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虽然她也对姐妹们所说的男女之欢充满好奇,但是还没到了谁都可以的境地。 正吃得欢畅,突然身后房门一响,似乎是有人走进来,然而随手关上了房门。 听脚步声,来人似乎是向她走过来了,管默言连头都懒得回,继续专心致志的吃饭。 来人站在管默言的身后顿住,似乎并不气恼她的失礼,倒是轻轻的笑了一声。 这笑声好像有些熟悉,管默言筷子才顿了一下,后背就贴上来一具温暖的胸膛,来人揽住她的腰,将下颌放在她香暖的肩窝上,嘴唇紧贴着她的耳畔,轻声道: “好放肆的小娘子,居然不等恩客,倒是自己先吃起来了,就不怕本公子责罚吗?” 管默言吸了吸鼻子,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花执念,你不好好的陪着你的恩客,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夫人好没趣味,就不会陪着为夫玩一玩?” 花执念意兴阑珊的松开管默言,懒洋洋的坐到了她对面,他身上裹着血一样鲜红的留仙裙,广袖锦带无一不红得耀眼,远远看着,就像一团燃烧着的烈焰一般。 管默言继续低头吃饭,才懒得陪他玩无聊的戏码。 “饿了就跟我一起吃,吃饱了就快点离开,一会我还要好好伺候我的恩客呢!” “哦?夫人准备怎么伺候?” 原本还没什么精神的花执念,一听管默言这么说,立刻兴致盎然的伏在桌上,一双桃花眼灼灼生辉的望向她。 管默言停下了筷子,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才千娇百媚的说道:“还能怎么伺候,自然是让他欲仙欲死了。” 不过是在梦里,但是这后半句话,管默言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她才不要继续被这个花狐狸嘲笑呢。 一 欲仙欲死 半天没等到预期中花执念的嘲讽,管默言略显疑惑的抬起头来,只见他一脸怪异的笑容,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总之定然不会是好事。 “要吃就快些,吃完了就速速离开,傻笑什么呢?笑得那么淫荡。” 花执念却不理会管默言的冷嘲热讽,只是一派悠闲自得的用膳,姿态优雅,从容淡定,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管默言吃也吃饱了,倒是有几分困顿,见那个倒霉的恩客迟迟不来,索性自己先洗个澡,折腾了一天,确有些疲惫了。 斜了一眼坐在一旁闲适着品茶的花执念,管默言起身向屏风后走去。 “我先沐浴了,你喝完茶便自行离开吧。” 管默言绕过屏风便开始脱衣服,一件件霓裳被搭上屏风,散发着暧昧的异香。 站在超大的浴桶前,管默言惊讶得睁大眼睛,这个浴桶大得出奇,看样子两个人共用还绰绰有余,这里怎么会准备这么大的浴桶呢? “这是老鸨特意准备的浴桶,以备你跟恩客洗鸳鸯浴增加情趣所用。” 身后懒洋洋的声音,管默言不回头也知道谁会这样无耻的闯入,她随手抓起一件衣服挡在自己身前,回过头来怒瞪着花执念。 “你怎么还不走,难道等着我的恩客来了,与我一同伺候他吗?” “原来夫人喜欢这样,下次我可以考虑试试看。” 花执念毫不掩饰的赞许目光,热辣辣的落在管默言裸露在外的藕臂和香肩上。 “夫人皮肤真好,初雪堆出来的一般。” 对于花执念的答非所问,管默言终于有些忍无可忍了。 “花执念,你想死吗?” “我确实想死,我想夫人让我欲仙欲死。” 花执念勾着唇角上前,笑容妖娆得让人心颤,他每靠近一步,管默言就不自觉的退后一步。 到现在她其实还是有些怕花执念的,因为他似乎总有办法,让她手软脚软的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管默言的后背已经贴上了浴桶的边缘,眼看退无可退,终于举手投降。 “花执念,你别闹了,若是一会恩客来了怎么收场?” 虽然这个借口确实烂了点,但现在管默言心乱如麻,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借口了。 花执念将两手撑在管默言的耳侧,鼻尖顺着她的脸颊一直嗅到颈窝,反复蹭着,流连忘返。 管默言被他弄得痒得不行,那可怕的酥麻感再次来袭,害得她连想要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花执念,你属狗的吗?” 花执念一把捉住管默言乱动的小手,牢牢地按在她的头顶处。 “夫人,你还不懂吗?你的恩客就是我,是为夫花了一万两买下了你的第一夜,所以夫人一定要遵守诺言,让为夫欲仙欲死呢!” “你——”管默言很想说些符合她千年大妖气势的话,可惜她磕磕巴巴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的双手被花执念的大手钳制在头顶,动弹不得,只能任他另一只手游蛇般滑上她柔弱无骨的细腰,他的手掌干燥而略显粗糙,虎口处有些厚茧,应是常年练剑所致。 然而她却从来没见他使过剑,想必他剑术了得,至今仍未见到值得拔剑的人。 “呀!”肩膀处的吃痛,让管默言惊呼出声,她嗔怒的瞪着花执念,不料却对上了一双雾蒙蒙哀怨的狐狸眼。 “与为夫亲热的时候居然还敢走神,该罚!” 狭长的丹凤眼眯成弯弯的弧度,薄厚适宜的嘴唇微微漾起一抹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男人怎么可以如此妩媚入骨!? 管默言心跳急速加快,呼吸急促的险些窒息,她脑袋里仿佛搅了一锅粥,乱得不行,情急之下,一串咒语脱口而出。 扶住瘫软在自己怀里的花执念,管默言抬手一挥,他便飘悠悠的自己飞到了床上。 想到明天清晨他的狂怒,管默言心虚的吐了吐舌头,不要说她言而无信哦,她保证他会在梦里欲仙欲死的。 自己胡乱的套上衣服,澡也不洗了,管默言慌不择路的跳窗而逃,直奔向自己的风院而去。 ………………………… 眼见管默言破窗而入,西门豹倒不显任何意外之态。 “小默姐姐回来了,累了吧,我已经为你备好洗澡水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管默言接过西门豹递过来的茶水,牛饮了一番。 刚才莫名的口干舌燥,现在正好口渴的紧呢。 西门豹抿着红唇,一对梨涡若隐若现,水汪汪的大眼睛,难得的闪出狡黠的光。 “原本执念哥哥说今晚你不会回来了,但我猜这个时辰,小默姐姐差不多也该玩够了,所以就提前备好了浴汤,怕小默姐姐回来再准备会来不及。” “你啊!鬼机灵!”管默言宠溺的点了点西门豹的俏鼻,放下茶杯,起身朝屏风后走去。 铺满花瓣的热汤,温度适宜,管默言整个人浸在热水中,只觉得通体顺畅,浴桶旁有西门豹早已备好的干净衣物,都折叠得整整齐齐的。 突然有些莫名的伤感,这样乖巧的孩子,她似乎有些舍不得放手了,可是人类的一生何其短暂,她那样自私的困住他一生,他终有一天会怨她的吧。 沐浴更衣已毕,管默言懒洋洋的躺在软榻上,任西门豹坐在一旁细心的为她擦发。 “小默姐姐的头发真好,像一匹上好的绸缎似的,光滑而亮泽。” 管默言单手撑额,抿嘴浅笑,挑着凤眼睨向西门豹。 “凌笑的伤势如何了?” “伤口已经消肿,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对了,刚才逸尘哥哥来过,见你不在,他留了话就走了。” 听闻白逸尘来过,管默言半眯着的凤眸终于完全睁开。 “哦?他说什么了?” “逸尘哥哥说,九儿最近昼出晨归,诸多的古怪,但他武功狡诡莫测,且与他见面的人极其小心,他几次都跟丢了他,今晚他还会再去,这次一定不会再失手。” 西门豹据实以报,嘴里说着,手上动作未停,仍是专心致志的为管默言擦着发。 管默言若有所思的不再言语,就在西门豹猜测管默言沉思半晌,有了什么锦囊妙计之时,却发现她早已经睡得人事不醒了。 西门豹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见发已经拭干,索性伸手小心翼翼的抱起管默言,让她放在床上,并细心的为她掖好了被角。 望着她恬静的睡颜,西门豹只觉得心软的几乎融化。 她有时候狡黠无比,有时候又天真的像个孩子,转了一世,即使魂灵不灭,人却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不过,变了也好,忘了也罢! 那些记忆,他舍不得遗忘,但是有些记忆于她,忘记却反而会更好些吧! 不管她是否忘记,他早已与她定下了生生世世的契约,她魂不飞,他魄不灭,便注定要永生永世的缠绕,生生不息。 ☆☆☆☆☆ ☆☆☆☆ 第一章已经结束,第二章我们伟大的妖王就要登场了哦,希望大大们会喜欢! 手心遵守诺言,女侠不完结,这本美男就不入V,所以大大们要多多支持我哦! 收藏加推荐,就是偶拼命码字的动力哦!群亲亲! 二 金缕衣 这一觉睡得真好,管默言抻着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前大大的深闺怨妇脸,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那个——花执念,你起得真早啊。” 管默言有些心虚的拉紧被子,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床里面挪了挪。 花执念垂着眼睑,柔情似水的执起管默言紧揪着被子的手,擎在眼前,恍若珍宝的抚摸着。 “夫人躲我做什么?莫不是心虚了有愧于我?” 管默言身上的汗毛根根竖立,只能嘿嘿讪笑着想要抽回被他抓住的手,然而花执念看着只是轻轻的握着,实际上的力道却刚好让她抽不出。 管默言在心里无力的叹息,她就知道,这个家伙最记仇了。 “月满西楼的主人今日大寿,是以花魁头三名应邀去府上献艺祝寿,夫人快些起来,收拾妥当了便要出发了。” 终于要见到那神秘的幕后老板了吗?管默言兴奋的想着,满心雀跃的掀开被子便要跳下床。 花执念一把揪住她的皓腕,微眯的狐狸眼饱含怨恨的瞪着管默言。 “昨晚你竟敢——哼!晚些再收拾你。” 松开管默言的手腕,花执念气哼哼的拂袖而去。 管默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好她逃过了一劫,至于晚些的事,晚些再说就好。 …………………………… 老鸨在月满西楼待了三十多年,还从来不得荣幸见到这个神秘的幕后老板呢,听说她们受了邀请去为老板祝寿,老鸨兴奋的好似十几岁的小姑娘,手舞足蹈的如同自己要去一般。 她一大早就准备好了三人赴宴要穿得衣服以及所需物品。 玲珑来的最早,知道她善舞,老鸨为她准备了淡紫色的舞衣霓裳,并且亲自为她梳妆打扮。 管默言与花执念携手到来时,玲珑已经打扮妥当的坐在桌旁等候了。 她身着一袭淡紫色霓裳,衬得她整个人神秘而飘逸,面容皎皎如明月,浓妆淡抹得恰到好处。 见二人进来,她将眼角的怨恨细心的收起,若不是管默言始终盯着她,只怕就要错过了。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不过那深深的怨毒仍然让管默言吃惊,人类的怨恨有时候是她无法理解的,她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她会如此的恨她呢? 只因她绊了她的脚,她便不除她不快吗? “呦!你们两个小祖宗可来了,快过来坐,看看妈妈给你们准备的衣裳喜不喜欢。” 老鸨欢快的冲过来,花执念不动声色的避开,管默言极具牺牲精神的迎上来,任热情的老鸨一把握住她白若凝脂的柔荑。 “妈妈准备的,自然是极好的。”花执念说着,拉着管默言一同坐到了桌子旁,顺便将她被老鸨紧握的柔荑巧妙的解救了出来。 老鸨转身从丫鬟手中接过专门为她二人准备好的华服,端端正正的摆放在她们面前。 “快试试,如果不合身妈妈现在就叫人来改。” “锦瑟妹妹陪我一起去试衣服吧。” 花执念一手拿起二人的衣服,一手伸过来抓住管默言的手腕,在老鸨赞许的目光下,在花执念饱含威胁的微笑里,管默言一万个不情愿的起身跟着他一同走到屏风后。 眼见管默言抱着手臂一脸不爽的靠在墙角,花执念笑吟吟的凑上前来。 “夫人是要等着为夫伺候你更衣吗?” “不敢劳烦。”管默言一把挥开他欲行不轨的魔爪,有气无力的开始换衣服。 在千妖洞的时候,她就经常和小妖们赤身裸体的在溪间嬉戏,夜间修炼时,更是经常光着身子穿梭于林间,妖精活的再长,总有些本能是难以磨灭的。 穿衣服遮羞是人类的本能,却不是妖精的,她们习惯将自己光洁的身体沐浴在风月中,感受那份自由自在的畅快。 忽略身后热辣辣的目光,管默言淡然的将衣裙一件件穿好。 老鸨为管默言准备的是一件金缕玉衣,金色的裹胸曳地长裙,露出她圆润的肩膀和纤细匀称的藕臂,薄如蝉翼的罩衫上用金丝线绣着璀璨的明珠玉块,宽宽的镶玉锦带,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收紧,越发显得她的身姿轻盈而妩媚。 不得不承认老鸨的好眼光,虽然她自己浓妆艳抹的很庸俗,但是在青楼这么多年,却也练就出了一双慧眼识佳人的火眼金睛。 这身华丽的金缕衣,确实衬得管默言雍容华贵,气质绝尘,艳光四射。 似乎是看出了花执念独独专情于红色,老鸨为花执念备下的正是一身石榴红的留仙裙。 稍稍立起的领口,绣着精致的回形花纹,宽大的水袖口和腰间的锦带,都绣着相同的花型,绣工巧夺天工,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异乎寻常宽大的红袍,穿在别人的身上是拖沓,穿在花执念的身上,却说不出的合适,仿佛这件衣服是他的第二层皮肤一般的自然贴合。 高挑的身姿亭亭玉立,周身的红裙明艳如跳动的火焰,曳地三尺的红绫,在他身后逶迤拖出妖艳的血色。 花执念与管默言携手走出屏风时,房内原本吵杂不休的一干丫鬟和老鸨,却突然定格了一般的静了下来。 房内顿时鸦雀无声,静的仿佛一根细针掉到地上都清晰可闻。 半响,老鸨突然惊呼着扑了上来,花执念毫不犹豫的闪开,管默言停顿了一下,只得认命的迎上前来,任老鸨将她紧紧抱住。 举头仰望苍天,管默言无语凝咽,为什么牺牲的总是她呢。 老鸨拎起她的双手,围着她团团打转,嘴里啧啧有声,赞叹不已。 “这身金缕衣是我亲手所绣,原本我是准备给自己做嫁衣的,可惜用不上了,却又实在舍不得送人,今日穿在锦瑟身上,华服赠美人,也算不辜负我那么多日夜的心血了。” 老鸨说着,有些黯然的垂下眼角,红颜易逝,曾经她也是这般的锦瑟华年,也曾期望着有一个良人能将她带出这火坑。 然而失望负失望,她终于学会绝望,小心翼翼的收起了不该有的痴心妄想,却舍不得丢弃曾经用了那么多心血的嫁衣,这身金缕嫁衣就是她少女时的所有梦想吧。 管默言静静的望着眼前依旧围着她打转的老鸨,在她身后映着的是她十六岁的模样。 一灯如豆,娇嫩如水仙花的她坐在灯前细密的缝着,一针一线都浸满甜蜜。 三 神秘的暴发户 管默言静静的望着眼前依旧围着她打转的老鸨,在她身后映着的,是她十六岁时的青涩模样。 一灯如豆,娇嫩如水仙花的她正坐在灯前细密的缝着,金色的丝线在烛光下穿梭,一针一线都浸满甜蜜。 眨了眨眼,画面风云变幻,管默言的眸光闪了一下,随即盈盈一笑,抬手拉住老鸨的手。 “妈妈,过些日子便置个宅子享清福去吧,哪能有赚得完的钱呢。” 老鸨闻言,身子一顿,她有些愕然的看着管默言,许久,才又嬉笑如常的点头称是。 花执念淡然的瞟了管默言一眼,在经过她身旁时,用只有她二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道: “多事!” 管默言瞪了花执念一眼,却没有与他争辩。 她确实是多事了,刚才她开了天眼,看到不多日之后,月满西楼将会血流成河,这本已是天定的事,按说她不该多事的引火上身,只是突然她就觉得老鸨有些可怜,不忍心看着她晚景凄凉罢了。 至于天定吗?管默言冷笑,天定又如何?私改天命就要遭天谴吗?那么就让天来谴她好了,她早就想试试天谴的滋味了。 …………………………… 再巧夺天工美轮美奂的马车,也避免不了摇晃的让人头晕眼花,浑身骨架欲散的缺陷。 管默言此时与花执念凌云三人共处一辆马车中,氛围难免有些尴尬。 就在一个时辰前,她们刚刚打扮妥当,就有一辆金光闪闪,险些亮瞎她眼睛的马车,张扬无比的停在了月满西楼的大门前。 车上跳下来一位胖得很有特色做管家打扮的人,只见其大摇大摆的晃进月满西楼,仰着脖子,如果他有脖子的话,傲慢的自称其是前来接他们去祝寿的管家。 管默言只看了管家一眼,便做了如下判断,但凡踩着他肩膀够不到的东西,只要让他躺下,踩着他的肚子一定可以够到。 据这个很有特色的大管家说,月满西楼的幕后老板姓妖,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要去的府邸是妖府,好奇怪的姓,人类可以有这个姓么? 好吧!或许是她孤陋寡闻,不管有没有这个姓,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人家财大气粗,自然想姓什么就可以姓什么的,不用说别的,单从今天妖家派来接三人的马车就可以看出这个幕后的老板有多么的穷奢极欲。 花执念很有钱,但是他至少也会略微懂得收敛二字,不会像这个所谓的妖老板一样,一辆马车都镶嵌上明珠翡翠,雕金饰银的好不晃眼,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一样,整个一暴发户土财主。 马车在官道上奔驰的很快,车内摇摇晃晃的,这让本来就有些困意的管默言更加昏昏欲睡,频频点头之际,一双干燥而温暖的手掌贴上她的脸颊,将她的头按向自己宽厚的肩膀。 “乖,睡一会吧。”花执念低沉的声音让管默言瞬间丧失意识,沉沉的睡去。 垂头看了看怀中沉睡的小女人,花执念不自觉的露出宠溺的笑容,她竟那么信任自己,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在自己怀中睡熟了。 坐在一旁的凌云漠然的打量着身边诡异的两个人,同样的绝色美人儿,这样相依相偎的抱在一起,其实画面还是很养眼的。 只是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为什么明明都是女人,她却明显的查觉出男女之间的情愫呢?起码在她看来,这个华年看锦瑟的目光,绝对是一个男人看心爱女人的目光。 男人?难道—— 秀眉不自觉的拧了一下,凌云不禁细细的打量起眼前的华年来。 精致绝伦的五官,尤其是一双媚眼,眼尾微微上挑,说不出的妩媚妖娆,光滑修长的颈项,高耸的酥胸,怎么看都是一个销魂蚀骨的极品美人儿。 奇怪,难道是自己眼花了,为什么刚才那一刻她会觉得华年是个男人呢? 仿佛感受到了凌云注视的目光,花执念抬首,一双丹凤眼漫不经心的瞟向了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谁都没有回避,只是都在暗暗的打量着对方。 轻轻的哼笑了一声,花执念首先轻蔑的别过眼去,揽紧怀中连睡觉都不老实的小女人,眼中刚刚凝聚起来的冷意因她一个不经意的皱眉而慢慢融化。 凌云收回探寻的目光,面无表情的转头望向车外。 环境造就了一个人,从小她就学会将敌视仇恨的目光小心的收起,换上一副漠然的空洞笑脸,她可以极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或哭或笑,收放自如,就如同身上携带了无数个面具一样,可以随时换上她想要的表情。 ………………………… 转得飞快的车轮似乎碾压过一个小土包,马车剧烈的颠簸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规律的摇摆。 怀中的人儿轻轻的嘤咛了一声,似乎对摇晃不已的马车有些不满,花执念伸手捏了捏她尖尖的下颌,看见她不悦的皱眉,慢慢的勾起了嘴角。 “醒醒,要到地方了。” 管默言咕嘟了一声,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花执念抬手将她垂到脸颊的碎片掖至耳后,顺手拍了拍她的脸颊。 管默言睡得两颊酡红,粉嘟嘟的诱人之极,被他这么一拍,顿时半睁开凤眼,眼底的风暴逐渐成形。 切!这女人什么脾气?就知道她起床气重,花执念哭笑不得的为自己平反。 “到地方了,先别睡了,乖,回去了再让你好好的睡。” 管默言心不甘情不愿的鼓着腮,冷哼了一声,算是宽宏大量的放过了吵自己睡觉的某人。 可是才一踏出马车,管默言就惊讶的几乎闭不上嘴巴。 她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龙王的水晶宫吗?龙族喜欢收集各种奇珍异宝,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龙宫常年珠光宝气,金光闪闪,俗不可耐,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记得她刚二百岁的时候,娘带着她去给龙王祝寿,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娘一个小小的狐妖会接到龙王的邀请,按说眼睛长在头顶的动物,不是都是比较目中无人的吗? 她一路好奇追问的下场就是娘直接封了她的音,让她像个哑巴一样在龙宫住了三天才离开,为此她无数次怀疑,她其实只是娘捡来的流浪妖而已。 不过虽然在龙宫的记忆并不愉快,但是她也确实被龙宫的奢华至极折服了,不过今天站在妖府门前,她仿佛又找回了当年初见龙宫的震惊。 四 妖府 几丈高的朱漆大门,金铺屈曲,飞檐反宇,正当中明晃晃的写了两个大字——妖府! 管默言咽了咽口水,还好这里是人间,不然她真会怀疑,她其实是回到了千妖洞。 “几位跟我来。”大管家面无表情的在前面带路,管默言三人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顺便偷眼打量着眼前的景致。 像她们这般烟花女子,自然是走不得大门的,可即便是侧门,也比平常官员府邸的大门更有气势,连门口石狮子的嘴里叼的都是明珠,人露富到这种程度,管默言实在无话可说了。 一路走来,雕栏玉砌,水榭歌台,入眼处处,莫不精雕细琢,美轮美奂,让人疑是仙境。 当真是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工夫筑始成,天上人间诸景备,谁信世间有此境。 大管家将三人领到一处相对清幽的小苑,虽不见明珠镶墙,翠玉琢壁,但是苑中亦是小桥流水,锦鳞游泳,花团锦簇,气象万千。 “三位先在此恭候片刻,晚些主人设宴会派人来传唤三位。” “有劳大管家了。”花执念轻轻垂了一下眼角,算是致谢,幸好大管家身高只及花执念的肩膀,所以也看不清他眼底的轻蔑。 又叮咛了几句不要到处乱走之后,大管家几乎是滚着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眼见他圆滚滚的身影渐行渐远,管默言笑着倚向花执念的肩窝,柔弱无骨的伏在他耳边小声道: “这个什么妖老板,竟然比你还财大气粗,这么个人物,怎么你之前会没听说过呢?” 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般富可敌国,奢华至极的人物,不可能无人知晓的。 花执念瞟了一眼坐的极远的凌云,伸手揽过管默言的腰,稍稍用力将她压向自己的怀里,薄唇有意无意的在她的耳边吹着气,看见那银白色的小耳朵渐渐变得嫣红,终于满意道: “这个府邸之前我也派人查过,不过派出的人不是不得其门而入,便是有去无归,可见这个府里却有些古怪,今日既然得入其门,恰好查看一番。” 管默言随口答应着,转身慢慢飘向里间的软榻,纤纤素指划过细丝水滑的锦被,软榻之上铺得正是江南水家的彩云锦,这可是贡品,小小别苑都铺得,可见这府邸的主人奢侈到了何种地步。 脱了绣鞋,管默言懒洋洋的偎上软榻,鼻翼间熟悉的气味却让她瞬间睁大了眼睛。 看出管默言错愕的神情,花执念疑惑的俯身问道: “怎么了?” 管默言凝眉了半晌,才幽幽道: “这里有妖的气息。” 可是为什么之前她完全闻不到?难道这里有道行高深的大妖镇压妖气?这也很有可能! 花执念听闻此言亦有些愕然,但旋即又释然了,这天下间,有什么地方是花满楼里的探子去不得的呢,皇宫大内也走过几圈了,为何偏偏这个妖府来不得,原来这个妖府竟然是个妖精窝,这也难怪他之前查不到这个妖府了。 不知道为什么,管默言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她想逃,逃得远远地,说不上为什么,这种慌乱而忐忑的感觉,让她觉得坐立难安。 将管默言眼底的惊慌看在眼里,花执念握住管默言的细软的手掌,柔声问道: “夫人,怎么了?” 掌间传来的温热,让管默言安心了不少,摇了摇头,将不好的念头悉数甩掉,管默言故作轻松道: “没事儿,许是这一路坐车有些倦了,我先睡一会。” 知道管默言不愿多说,花执念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看她躺下了,便坐在她身侧,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长睫垂下的时候,管默言自嘲的勾起了嘴角,从小到大,她管默言何曾怕过任何人,如今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还莫名的被吓得想逃? 今日她还非要看看这个妖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不可! ………………………… 晚宴时,来传唤她们的是一个长得有些苍白的小厮,瘦弱伶仃的,连眼窝都陷下去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比街边的小乞丐强不了多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妖老板为人太刻薄,按说他那样挥金如土的性子,不该苛刻杂役啊! 离着设宴的雍院还有很远,就传来鼎沸的乐声和喧哗的歌舞声。 行得渐近,终于真的置身于酒池肉林的奢华宴会中,三人立时被院中穷奢极欲的靡乱所震慑。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飞阁流丹,雕梁绣柱,画栋飞甍,金碧荧煌。 楼阁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院中的四周坐满了人,个个都是雍容华贵,身侧美人相伴,觥筹交错,笑语晏晏。 正中摆着一锦裘软榻,软榻边缘镶嵌着鹅蛋大小的夜明珠,四角都是纯金打造,在夜色中咄咄放光。 软榻之上,懒洋洋的卧着一名男子。 他身着墨色锦袍邪魅张扬,面如冠玉,眉若春山,丹凤泣血,唇点桃花。 血色的重瞳恍若轮回,唇角的浅笑魔魅无双,他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罂粟,你只看他一眼就要沉沦,无法逃脱。 他单臂撑额,侧躺在那里,半眯着的凤眸,象是被云层遮了的月光,朦胧得,仿佛他就在你眼前,偏又如天边遥远。 明明四周冠盖如云,珠围翠绕,他的四周却静的好似铸建了一层厚厚的墙壁,将他与众人远远隔开,他的冷漠疏离透过层层墙壁散发过来,身周三尺,生人勿进,鬼神退避。 管默言怔在当场,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 她静静的看着软榻上的男子,周围的喧哗霎时间消散无声,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二人,她望着他,恍若隔了千山万岁,隔了几世轮回,明明只有一个触手的距离,她却好似怎么都抓不住。 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的绞紧,越来越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胸腔一下下的抽痛,痛入心扉,她浑身都疼的战栗,身体颤抖的几乎就要站不住了,只能无助的紧揪着胸口的衣襟,嘴唇咬得都浸出血来,满嘴的腥气。 五 洛迦咒 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的绞紧,勒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心口处一下下的抽痛,已然痛入心扉,她浑身都疼的瑟瑟战栗,几乎就要站不住了,只能无助的紧揪着胸口的衣襟,嘴唇咬得几乎浸出血来,满嘴的腥气。 “锦瑟,你怎么了?” 耳畔传来花执念担忧的声音,管默言仓惶的回神,才惊讶的发现身旁的人都在看她,她僵站在那里,引来无数人诧异的目光。 “我——我没事。”管默言慌乱的想要掩饰眼底的哀戚之情,却讶然的发现脸颊之上,竟然一片冰凉,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你,真的没事?”花执念一把捉住她的皓腕,不放心的追问。 刚才管默言眼底的悲拗幽深似海,狂炙如火,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她满身满心的悲伤扑面而来,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以为她会瘫软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会让一向从容淡定的管默言失态至此? 直觉的,他猜到她的异样,一定与软榻上的那个男子有着莫大的关系。 …………………………… 胡乱的抹去颊上的泪痕,管默言很努力的冲花执念挤出一丝微笑。 见她秀眉微颦,盈盈如秋水的深眸,泛着点点涟漪,恍如清晨的露珠在眼底滚动,嘴角一抹略显凄凉的浅笑,期期艾艾,柔肠百折。 花执念记得管默言的每一记笑容,或魅惑、或无邪、或甜美、或无谓,但是却从来不曾见过她这样忧伤凄婉的浅笑。 满眼的苦楚凝于睫,明明笑不达眼底,却深深的揪动了人心,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一枝梨花春带雨,满园芳华颜色失。 座下的男人,个个都看直了眼,繁华看尽,欢乐场上的男子,什么美人儿没见过,但是像管默言这般美到了极致,又让人食髓知味的还真是人间罕见。 偌大的庭院,鼎沸的喧哗声戛然而止,仿佛感受到了周围的异常,原本眯着眼睛假寐的墨色锦袍男子,却猛地抬眼望了过来。 管默言躲闪不及,只能惊慌失措的与他遥遥对望。 他漆黑的眼眸,仿佛揉碎了的寒星,璀璨的让人不忍直视,薄薄的嘴唇勾着惑人的浅笑。 仿佛三九天被当头一桶冷水淋个透顶,管默言只觉得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底板。 这个男人实在是危险的可怕,她本能的想逃,想一刻都不能停留的远远的逃离。 然而,就在她脚步移动的前一秒,她却突然愣住了,因为她清晰的看到,那个男人的嘴唇动了动,虽然隔的极远,但是她却看得分明。 这个男人分明是在说:“你怕了吗?” 男子那嘲讽的笑容深深的刺激到了管默言,原本想要逃离的脚步,下一刻已经坚定的向前迈去。 不就是个道行深不可测的大妖吗?她见过的大妖海了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见管默言不再想逃,男子嘴角含笑,漫不经心的垂下眼角,掩去了眼底的那一抹精光。 管默言一行三人在小厮的带领下,坐到了男子下垂手处最近的矮桌,三人依次跪坐于软垫上,低眉顺眼的做乖顺状。 场面又恢复了刚才的喧闹,红飞翠舞的好不热闹,仿佛刚才那片刻的静逸只是管默言一个人的幻觉。 这方才刚刚坐定,凌云便轻巧起身,曲膝折腰,朝着座上的男子盈盈一拜。 “小女子玲珑,愿为主人献舞一支,祝主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男子仍是半眯着眼眸,甚至连嘴都懒得张一下,只是手指轻微的动了动,立在他身旁的大管家便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道: “准!” 管默言撇嘴,她终于见到比她还嚣张的妖了,果然是山外有山,妖外有妖啊! 凌云螓首低垂,袅袅娜娜的顺着台阶登上庭院中央的圆形舞台。 舞台高达十尺,金银镶嵌的支架,垂下无数曼妙的红纱,四周错落有致的立着高矮不一的青铜烛台,烛台之上插着小孩手臂粗细的红烛。 晚风拂过,烛火摇曳,将整个舞台映衬得如同霞光普照,片片红纱在晚风中翩翩起舞,红浪翻天,恍如仙境。 凌云一路拾阶而上,缓步登上舞台,浅紫色薄纱舞裙,在风中翻飞,还未起舞,台下人俱已醉了三分。 丝竹声宛如从云层中飘出,辽远而悠扬,凌云闻声起舞,水袖招展,舞步翩翩。 管默言虽是老老实实的坐下了,但总觉得那座上的某人在盯着她看,可每每望过去,人家又都是垂着眼角一动不动的假寐,管默言郁闷了,难道是她自己的幻觉? 心中烦乱,就难免坐立不安,管默言无奈之下,只能将视线移到舞台上,希望能略略分散一些自己的注意力。 舞台之上,凌云正舞到高潮处,婆娑的舞步,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管默言却是越看越惊心,不禁愣在了当场。 花执念细心的发觉了管默言的僵硬,急忙靠近了她几分,附耳轻声的问道: “夫人,怎么了?” 管默言凤眼微眯,冷笑道:“我似乎看轻了我们的对手,能连灭两大家族,此人果然非同小可。” “这个凌云跳得舞蹈虽美,却有一个并不动听的名字,叫洛迦咒。” “洛迦咒?”花执念沉吟了半响,不懂为什么这个舞要取这么怪异的名字。 “这是昆仑派第一女弟子洛迦所创的舞蹈,此舞取自昆仑降魔阵的精髓,名为舞蹈,实为阵法,我说在马车上的时候,我怎么闻到一股怪异的香味,现在想来,必她提前用伏魔香薰了身。” 见花执念仍然有些迷茫,管默言索性揽过他的手臂,俯身过去,细细道来: “洛迦作为昆仑派几百年来最优秀的弟子,据说法力早可以飞升仙界,只是她痴恋上昆仑派的掌门,不舍离开罢了,话说这洛迦咒可非同小可,百年以下道行的妖魔见之便会立时现出原形,即使五百年以上的也会痛苦难耐,特别是用了昆仑派独有的伏魔香之后,会法力倍增,威力无边哦。” 管默言说着,凤眸飞快的扫过庭院内所有人的脸,虽然有座上的大妖来镇压妖气,但是不代表这里所有的妖都有那么高深的道行。 六 江湖险恶,不行就撤! 管默言说着,眼眸飞快的扫过庭院内每个人的脸,虽然有座上的大妖来镇压妖气,但是不代表这里所有的妖都有那么高深的道行。 刚才虽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她便眼尖的发现几个原本还举杯畅饮的人,如今已经面色痛苦挣扎的几欲离席。 再看那些虽然仍正襟危坐却面色凝重的人,想必现在也好过不到哪去,而那些若无其事继续饮酒作乐的,若不是法力高强的大妖,就是其实根本只是普通的人类。 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个三爷为什么一定要凌云费尽心机的来见这个妖老板了,他分明是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古怪,所以才专门用洛迦咒来对付他的。 只是这洛迦咒乃是昆仑派不外传的绝学,凌云一个毫无道行的人类是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学的,唯一的可能便来自三爷,他到底是什么人?竟能有这等通天的本事! “夫人,那你——”花执念说着,有些担忧的望向管默言,既然别的妖都受不了了,为什么她还没事人一样的在这里夸夸其谈。 “我娘跟昆仑的掌门渊源颇深,这个什么洛迦咒,我都会跳了,有什么了不起。” 呃!管默言有些心虚的想,被追杀应该算是渊源颇深吧?可怜的昆仑掌门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娘,娘左次三番的上门挑衅,昆仑派的人,都快被他们娘俩得罪光了。 哎!有这么一个惹是生非的娘还真是不省心啊,希望日后她不会惨遭报复。 管默言想着,突然有些幸灾乐祸的望向座上的黑衣男子,她很想看看,此时这个神通广大的妖老板会作何反应。 男子似乎毫无所觉,依旧懒洋洋的斜躺着,管默言好整以暇的背靠着花执念的肩膀,他不急,她更不急了,一场好戏就在眼前,她怎么能不摆好姿势,好好的欣赏一番呢? 男子微阖的双眼突然睁开,目光如刀似剑的射将过来,不是冲着台上的凌云,竟然是冲向靠着花执念的自己。 管默言疑惑的抽了抽嘴角,这个妖老板是不是傻了,她只是看戏而已,有必要用杀人的眼光恐吓她吗?迁怒也不是这样的吧? 无视男子冰冷的几乎可以将人速冻的目光,管默言怡然自得的执起酒杯,自斟自饮,好不快活。 男子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笑意,那笑意消散的太快,以至于管默言甚至来不及看清,就已经隐没。 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管默言暗暗的咬了咬花瓣般的下唇,刚才她似乎在他的笑容中看到了一丝纵容,可能吗?肯定是她看错了吧,那个可怕的男人,只会阴险的冷笑罢了。 男子并没有起身,只是漫不经心的抬了抬手臂,一直站在他身旁的那个苍白的小厮,毕恭毕敬的冲着他深鞠了一躬。 转瞬间,他竟然就凭空消失了! 管默言惊叹,她居然完全看不到他施法,一个小厮都有此等本事,那座上的那个妖老板岂不是法力通天了? 庭院内,陡然刮起一阵黑风,黑风打着旋子,席卷得桌上的杯盘凭空而起,被卷到半空中的杯盘相互撞击,发出阵阵碎裂的声音。 满座的宾客皆乱成一团,美人儿们花容失色,而有些人则趁机彻底的消失不见。 黑风越刮越炙,甚至卷起天边无数乌云,头顶的乌云越聚越多,最后竟遮天蔽月,整个天地都暗沉了下来。 沙粒在狂风的带动下,化成了锋利的沙刃,吹在手上脸上,便是道道血痕,刀剐一样的疼。 管默言挥动衣袖,隔开结界,不让风沙伤到身后的花执念,他再聪明盖世,也只是个凡人,经不起这样强大的妖法。 舞台之上的烛火早已经被狂风吹熄,连那青铜的烛台都被刮得东倒西斜。 曼妙的红纱,颓然的躺伏在地面,残败的如同暴风雨后那满地的落花。 奇怪的是,明明满园都在狂风肆虐,舞台正当中的凌云却平安无事。 凌云平静的看着眼前的风云变幻,在来妖府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打算,这龙潭虎穴,她原本就知道有来无回。 只是她仍然要来,因为这是三爷的心愿,他的所有心愿,她都会尽其所能的帮他实现,哪怕这实现的代价是死亡。 她知道三爷并不爱她,不过那有什么关系? 她残破的身体,支离破碎的灵魂,所能给他的,也只有这一点点的疯狂了。 “咔嚓!”一道闪电,带着刺眼的金光,划过漆黑的夜幕,伴随着巨响,整个舞台被轰得连渣都不剩。 管默言猛地一激灵,汗啊!这也太残暴了吧?这等狠戾的手法,果然有气魄。 只是她们貌似是一起来的吧?凌云遇难,只怕下一个就该轮到她了吧? 小时候娘经常教导她,江湖险恶,不行就撤! 此情此景,她不跑路,难道等着被劈? 反手抓住花执念的手腕,管默言口中念念有词,挥手在空中画出掌印,拂袖在空中劈开一道裂隙,一把拉起身后的花执念,便不管不顾的钻了进去。 话说她的法力在小妖面前还可以显显威风,但是在真正的大妖面前,只能算是小菜,现在管默言只求那个什么妖老板没有注意到他们,这样他们就可以乘机逃脱了。 管默言这一下便遁出十里以外,拉着花执念的手,俩人从空中缓缓坠落地面。 脚下是松软的枝叶,四周皆是古木参天,旁逸斜出的枝杈,在月光下拉出斑驳的树影,看情况他们似乎是遁到了十里之外的玉宇峰了。 管默言拍着胸口,连呼好险。 “还好我们逃出来了,那个什么妖老板绝对是万年以上的大妖,如果被他捉到了,我们就死定了。” “夫人与那大妖有什么宿怨吗?你似乎很怕他?”花执念小心翼翼的发问。 有宿怨是花执念唯一可以猜到的可能了,从管默言的言行中,他可以感觉到,她似乎很怕他,害怕一个人的原因有很多种,花执念只能选择他最能接受的一种来发问。 “切!谁会怕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 管默言虚张声势的撇撇嘴,就算怕的要死也不能说出口啊,她堂堂千妖洞第一美狐,花魁落选已经够丢脸了,再畏畏缩缩的怕东怕西,恐怕连她自己都没脸做妖了。 “是吗?”低沉而略显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声音如玉相击,其实很是动听,只是管默言根本无心欣赏。 她脊背僵硬的挺直着,鸵鸟的不肯回头去面对现实。 “小妖精,你以为你逃得出本王的手掌心吗?” 七 妖王血羽 “小妖精,你以为你逃得出本王的手掌心吗?” 身后的男人,低沉的声音中隐含着些许的笑意,仿佛从胸臆间发出,听得不甚清楚,分明是在嘲笑她的胆怯。 完了,看了今天是跑不了了。 管默言暗自哀叹自己命运不济之时,却突然愣住了,等一下,刚才他自称什么?本王? 在妖界号称本王的,原本并不少,妖本性野,不服管束者甚众,占山为王的大人在,但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听她娘说过,自从妖王血羽继位之后,暴力镇压,血腥杀戮,几年之内他的铁骑横扫了整个妖界,各族族长无不俯首称臣,为其马首是瞻。 妖界没有法则,强者为尊,弱肉强食,能站在妖王的位置上,唯一的办法就是够强。 作为自仙魔大战之后最强的妖王,血羽骁勇善战,法力无边,他用强悍的手腕,肃清了妖界内所有的反叛势力,同时也让妖界在几百年之内,前所未有的强盛了起来。 现在的妖界,敢自称本王的只有一人,便是妖王。 难道—— 想到那个绝色的妖王,管默言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曾经能接近他是她下山的唯一目的,曾几何时,她居然偏离了既定的轨迹,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话说,她都快忘记妖王长什么样子了。 想想又不对,这个男人虽然也是个极品妖孽,但是跟妖王长得并不像啊,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敢拿后背对着本王的,你是第一个。” 管默言无需回头,也可以感受到背后男人那不可一世的气势,想来除了那张脸,他的气质和神态确实跟当日她见的妖王如出一辙,而幻化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只是以她的法力,根本看不透妖王的变幻罢了。 想也想明白了,再装下去就是自讨苦吃了,管默言深吸一口气,立时换上一张灿若桃花的笑脸,转过身来,从善如流的跪下身来,叩拜道: “小妖管默言,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妖王大人,失礼之处,还望我王宽恕。” 血羽的眼里,笑意一闪而过,微微眯起的星眸里透着玩味,管默言施了大礼,他却不唤她起来,只是一味的打量着她。 于管默言来说,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但于他却已经是第四次见面了。 第一次见面是在万妖大会上,他在万妖蹙拥之下,与她匆匆一瞥。 只是看她一眼,他便惊得呆住了。 好像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夜空之余,亦让他暗不见天日的世界,阴霾尽祛。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消失了踪影。 他不能形容当时他心里的震撼,那样一抹翠绿的倩影,仿佛顷刻间便在他的心底扎了根,挥之不去。 身为妖王,各个族类进献的美人儿数不胜数,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记住过谁的脸,但这个小妖精,他只看了一眼,就再也没有忘记过。 不可否认,她确实美得惊人,但是天下间美人何其多,美貌并不是她不可或缺的理由,到底是什么理由,他无法形容。 那种感觉仿佛有一个地方,千百年来都缺失着,有一天突然间就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再也无法取代。 妖族以长相看实力,越美艳的妖精,往往法力越高强,血羽招来族内所有千年以上的妖精,一个个看过去,却没有她的脸。 难道她不是妖类?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他的视线几乎完全胶在她的脸上,但他确实并没有感受到她的妖气。 绝美的容貌,收敛得近于完美的妖气,她不是大妖,那是什么身份呢?为何他的人几乎踏遍了整个妖界都寻不到她的芳踪? 如果不是那一次管默言在殁村失去理智的爆发妖力,血羽也许仍不能寻得她的踪迹。 人间突然爆发强大的妖气,自然引得四方关注,三界已经近万年没有战乱了,这突如其来的强烈妖气,引得各方都派出了人马来人间查看情况。 然而妖气却很快就消弭于无形,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无论各方怎么查,都查不多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悻悻作罢的离开。 直觉的,血羽觉得这件事与那个小妖精有关,他亲自到妖气爆发的地方来查看,残留的气息,熟悉的味道,竟然让他心痛如绞,悲伤突然来袭,击得他措手不及。 然而,芳踪不在,空余一地残骸,血羽一直待到那让他贪恋的熟悉气息全部散去,才怅然的离开。 没找到那个莫名伤感的大妖,他并不死心,无意间竟然被他遇到了那个他遍寻不着的小妖精,那是他第三次看见这个小妖精。 妖界战乱平息已有几百年了,三界内他的眼线遍布,和平只是一时的蓄势待发,三界内虎视眈眈者不胜枚举,他可以不伤人,但不代表他要等着被别人伤。 妖府是他在人间的府邸之一,月满西楼是最好的消息汇聚之地,被他盯上的猎物,没有逃脱的可能。 花魁大赛上,他们第三次见面,虽然当时是他在帘幕后,她在台中央。 她大言不惭的信口胡诌,那志得意满的俏模样,美不胜收,不禁为她的狡黠勾起了嘴角,身旁的随从大骇,伺候妖王近千年,这是他们第一次发现妖王竟然也是会笑的。 他故意将最后一支桃花,给了她身旁的那个男人,看着她气急败坏的俏脸,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管默言跪在地上,偷眼看着眼前神色变幻不定的血羽,心里暗暗问候了他祖上的所有长辈,她这辈子还没跪过任何人呢,他居然就让她这么跪着,连一句‘起来吧’都不屑赐予。 或许是管默言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敌视目光太刺眼,血羽想忽略都难,似笑非笑的睥睨着管默言微皱的小脸,血羽沉声道: “别在心里骂本王,本王听得到。” 切!胡扯!如果你真听得到,早恼羞成怒的一巴掌把我轰得渣都不剩了,还能在这里跟我蘑菇? 管默言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笑盈盈道: “小妖岂敢造次,陛下请明鉴。” “哦?莫非是本王故意冤枉了你不成?”血羽挑了挑眉毛,脸色未变,却不怒而威。 妖界自仙魔大战以来最强大的妖王,气场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一个眼神,就有如雷霆之势,若是一般小妖早就浑身瘫软的跪服不起了,但这里绝对不包括管默言。 八 以退为进 “哦?莫非是本王故意冤枉你不成?” 血羽挑了挑眉毛,狭长的眼眸窄了窄,虽脸色未变,却不怒而威,王者的霸气,陡然而出,让人不敢直视。 “小妖不敢!”管默言垂首,将眼底的不驯,悉数掩在了长睫之下。 “不敢?可我看你刚才跑得却比谁都快。” 眼角瞄到管默言不自在的挪了挪膝盖,血羽故作看不见的继续发问,却只字不提让她起来的事。 管默言暗暗磨牙,虽然火大的想杀人,但是眼前的男人比他强了不止百倍,她还没傻到会以卵击石的地步。 娘告诫过她,情势比人强,当你忍不住的想要炸毛的时候,就在心里默数一百下再说话,好妖不吃眼前亏,聪明的妖不会做不自量力的事。 娘的话她一直奉为至理名言来尊崇,默数到第三十六下的时候,管默言已经笑语晏晏的一如常态了。 “小妖乍然遇见妖王陛下,心如雷动,激动的难以自已,一时乱了方寸,还望陛下恕罪。” 妖王血羽嘴角抽搐了几下,激动得难以自己是吗?还真是个不错的借口,小妖精,本王倒看你能装到几时。 “既然你如此敬仰本王,本王就破例将你收为贴身女侍吧。” “不要!”管默言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待看到妖王那铁青的脸色,才后悔祸从口出。 连她自己都搞不懂,曾经她挖空心思的想要留在他身边,今时今日,她心仪已久的绝色美男就近在咫尺,可是她却避之唯恐不及。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了这样的变化,连她自己也想不通。 想不通的问题,可以先放着,以后慢慢的想,但眼前却还有燃眉之急等着她解决,妖王那张晚娘脸可不是好伺候的。 深吸了一口气,管默言自动自觉的爬起来,一脸献媚的拉着血羽的衣角,边摇边娇声道: “能伺候妖王陛下,是小妖千年修来的福分,只是今日那玲珑虽与我们不是一道,但小妖也多少知道些她的身份,她虽只是一只小鱼虾,但背后的势力却不容小觑。” “小妖虽日夜都盼着能伺候在陛下身边,但是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实在可恶,小妖知道陛下英明神武,不屑与之为敌,正所谓杀鸡焉用牛刀,此等小事,自然理应由小妖来效劳,所以小妖自觉请命,为妖王陛下披荆斩棘,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管默言一席话,说得那是慷慨激昂感人肺腑,妖王血羽威严不可侵犯的面容下,闪过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这个小妖精,怎么泥鳅一般的滑溜。 血羽冷冷的瞥了一眼管默言,却没有抽出被她抓在手里的衣角,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竟然渴望着她这般的依赖,总觉得他似乎曾经失去过某个人的依赖,一想到这里,他就周身酸痛遍布,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恩?谁让你起来了?”血羽用鼻子哼哧了一声,故作冷漠道。 “呃——”管默言脸色一僵,随即立刻从善如流的跪倒在血羽的脚下。 “小妖心系陛下安危,一时情急,还望陛下恕罪。” 该死的臭男人,摆什么架子?居然敢这么折腾她,管默言心里对血羽骂了一万遍,脸上却依旧笑得百花齐放的明艳。 哼!等着瞧,妖精报仇,百年不晚,早晚有一天我会十倍百倍的折磨回来。 好一个油嘴滑舌的小妖精,血羽板着脸,强迫自己不露一丝笑颜。 “看来你对本王倒也确有几分忠心呢。” “陛下,小妖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管默言双手抱拳,一副义薄云天忠肝义胆的豪侠模样,血羽扫了她一眼,冷然的眼里,终于忍不住的存了些许的笑意。 “哦?这么说,本王的安危非要交托于你不可了?” “遵命!小妖虽万死而不辞!” 管默言伏地深施一礼,爬起来拔腿就跑,血羽气得险些笑出声来,大手一挥,管默言就小鸡仔一样的被他拎回在手里了。 “本王许你走了吗?” 可恶的小妖精,他不过反问她一句,她就打蛇顺棍上的就坡下驴,就那么急着摆脱他吗? 这个认知让血羽非常的不爽,身旁的待妾那个不是对他千依百顺的百般讨好,难得他看上她,她却避他如蛇蝎,委实恼人得紧。 “为陛下办事,小妖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管默言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她挣脱这只铁掌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只能颓然的放弃,这就是差距啊!还好开始她就选择了以退为进,如果真的撕破脸,只怕一百个管默言也不够死的。 “哼!”血羽冷哼了一声,凌厉的眉目间,隐含怒意。 “你这小妖精狡猾的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转个身就逃到海角天边去了?” 你怎么知道呢?管默言差点一不小心就直接问出口来,还好她忍住了没说,只能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装清纯装可怜。 “陛下神通广大,小妖岂敢在陛下的眼皮底下作乱,陛下明鉴啊!” “哼!谅你也不敢耍花样,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查不出事情的前因后果,提头来见!” 血羽说罢,随手丢麻袋一样的将管默言甩了出去,动作虽然粗鲁,但他的手上却并没有施力,这个动作恰好和了管默言的心意,借这个机会,她正好可以翻个跟头直接遁走。 偏偏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的花执念,见她整个人飞了出去,便不顾一切的跃身去接。 管默言这才发现,她几乎都快把花执念这号人给忘记了,谁让一向聒噪的人,突然就安静了呢,存在感实在有点小。 因为怕伤了花执念,她只能旋身泄了血羽甩她出去的力道,就势依在花执念的怀中,两人在空中纠缠相拥,然后翩翩坠地。 血羽冷冷的扫了花执念一眼,从一开始他就没把这个小小的人类放在眼里,在堂堂妖王面前,人类与蝼蚁无异,他何须在意。 只是现在见他亲昵的揽着管默言,便觉得极度的碍眼,不禁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 想不到的是,以他的法力,竟看不透他的前世今生,他身上有极重的封印,施法者法力高深的甚至在自己之上。 这个封印或许别人不认识,但是血羽却是略知一二的。 ‘断魂咒’——忘记所有前尘往事,涤清所有恩怨情仇,慧剑斩情丝,断情绝爱。 被施此咒的人,永生永世不会爱上任何人,这是已经失传了万年的秘法,解法已经无人可知,他一个小小的人类,身上怎么可能会中断魂咒? 九 做妖精就要嘴甜心狠 面对血羽的逼视,花执念冷冷的挺直脊背,他单手搂着管默言的腰,精致的桃花眼微眯,玩世不恭的勾着嘴角。 “你是何人?”血羽敛起眉目,两手随意的背在身后,他的下巴收紧,薄唇抿成一线,刚刚回暖的气息,再次冰雪来袭。 管默言的幻术,自然瞒不过堂堂妖王,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眼神太过锐利冰冷,一窥即知非池中之物。 妖王的气势,自是无可比拟的,他只需看似随意的负手而立,便已有雷霆万钧之势,让人不寒而栗,望而生畏。 然而花执念却不为所动,他甚至都没有皱一下眉角,只是始终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血羽,他不逊的眼光无疑成功的激怒了我们不可一世的妖王。 花执念弯了一下唇角,刚要开口,管默言却用力的拉了他一把,不让他继续挑衅妖王无上的权威。 “陛下,他是小妖在人间的奴仆,小妖还没有调教好,若是触怒了妖王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奴仆吗?” 血羽垂着眼角打量着花执念,当他瞎了吗?这男人一看就是人间呼风唤雨号令一方的人物,他可能是这只小妖精的奴仆吗? “是!” 管默言硬着头皮点头称是,感觉到身旁由花执念周身散发出来的强烈怒意,她只能默不作声。 哎!那只骄傲的花狐狸向来记仇,等下少不得要吵闹一番了。 但是她却不得不这么做,妖王是何方神圣,他想杀死一个小小的人类,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况且她现在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他,她怎么可能看着他送死。 妖王瞟了花执念紧绷着的俊脸一眼,蔑笑道: “可是本王怎么看他并不乖顺呢?” “这——”管默言眼角余光瞥见,花执念丹凤眼一眯,身上戾气不受控制的四溢开来。 管默言不禁暗自皱眉,花执念一向狡猾如狐,怎么今日这么冲动,这可不像他平日里的风格,来不及细细分析,为了怕他再说出什么惹怒了妖王的话,管默言索性水袖一挥,干脆封了他的五音定了他的身。 花执念说不出话又动不了身,只能睁大眼睛,哀怨而愤懑的瞪着管默言,管默言视而不见,单手施力将直挺挺站着的花执念拉着跪在了血羽的面前。 “小妖管教无方,还望妖王陛下恕罪。” 管默言虽然嘴上说花执念只是她的奴仆而已,但是她的袒护实在太过明显,血羽内心说不出原因的气闷不已,满心的郁结发泄不出,他甚至想要杀人。 “小妖精,你的奴仆有些意思,本王很喜欢。” 管默言听闻此言,脸色大变,花执念到了妖王的手里,还能活着回来吗?只怕死一万次都不止了。 “陛下,这个奴仆小妖用的十分顺手,还真缺不得他,还望陛下成全。” “若本王一定要他呢!” 血羽眼中的怒火在升腾,细窄的眸子,冷若寒霜,他不明白,刚才这只小妖精不是还软绵绵的乖顺的很吗?转眼间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人类来拒绝他,不想活了吗? 不自觉的向前迈了一步,血羽想要看看这个人类到底有何特别之处,谁知道管默言本能的一把拉起花执念,快速的退出了几步外的距离,她小心的将他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盯着血羽。 “陛下,请恕小妖放肆,这个人小妖不能让给陛下。” 血羽怒极反笑,如画的眉目肆意绽放如耀眼的曼陀罗花,他一步步向管默言逼近着,林中风暴乍起,乌黑的飓风,呼啸而过,如泣如诉。 “怎么?小妖精学会反抗了?不装无害的小白兔了?” 管默言抿着嘴巴不说话,她盯着血羽的动作,慢慢向后退着,尽量保持安全的距离。 “你以为你斗得过本王吗?” 血羽说着,手臂轻轻一挥,参天的古木,立时碎成千万片,木屑夹杂着碎石,铺天盖地的袭向管默言和花执念。 一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黑风瞬间由无形化为有形,它穿梭于林间,呜咽如猛虎,嘶吼着跃起,咆哮着扑向管默言和花执念。 管默言盯着袭向自己的黑风,一时间转了无数个念头。 以她现在的法力,妖王想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而这一击看似凶猛,实则并没有太强的杀气,她斗胆猜测,妖王并不想真的杀她,那么现在如果她全力反抗,无疑只能激怒他而已。 唯今之计,也只能赌上一赌了,若是赌错了,起码还有人陪她一起命赴黄泉,若是赌赢了,或许两人还有一线生机。 思及此,管默言一把将花执念拉至身后,背过身去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击。 这一击血羽其实连一分的力都没用,他不过是想教训一下这个胆敢违抗他的小妖精,没想到她竟然毫不反抗的硬是受下了这一击。 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管默言转过身来,平静的望着血羽,她的眼中无悲无喜,波澜不兴的模样,竟然将血羽震在了当场。 这样淡漠而疏离的眼睛,是那么的熟悉,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杜鹃泣血般凄凉,却仍淡然的望着他,无怨无嗔,仿佛一滩死水,安静的几近荒芜。 面对这样一双眼,向来所向披靡的血羽居然却步了,他不自觉的倒退一步,眼神慌乱而失焦。 “为什么不躲开?” 这句话,他不知到底是在问眼前的小妖精,还是记忆中那道模糊的倩影。 管默言甚至连唇边的血迹都没有擦,她俯身跪下,螓首低垂。 “陛下想杀小妖实在易如反掌,小妖不敢反抗,只是若陛下留得小妖的性命,或许用处更多。” 血羽死盯着跪在眼前的管默言,她看似卑微,实则不逊,不得不承认,她很聪明,即懂得以退为进的避重就轻,又懂得适时的示弱保全性命。 这样的人,为敌很可怕,收为己用,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她冷静聪明,嘴甜心狠,血羽很好奇,这只看起来道行不足千年的小妖精,修为不高,慧根却不浅。 “哼!算你聪明。” 血羽甩袖,向管默言丢了一颗金丹,管默言伸手接过,待看清手中之物时,不禁有些讶异。 这金丹她是识得的,‘大无相丹’,由妖界国师耗尽无数千年仙草方练成的灵丹妙药,据说一颗可抵五百年道行。 当年她在娘的锦囊中见过此丹,娘怕她根基太浅,所谓欲速则不达,所以不肯给她服用,今日妖王居然赐她金丹,不知又是何意? 十 将我放在心上 血羽一步步走到管默言的身前,仿佛慢动作一般,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口上,管默言不敢抬头,她低垂着头,默数着他的脚步,直到一双镶着金边的黑色软靴停在自己眼前。 修长的手指,白皙如上好的羊脂玉,略显冰凉的触感,却稍有些用力的钳制住她的下颌。 管默言的眼睫眨了一下,乖巧的顺着他的力道抬起头来,一双如山涧清泉般的眼眸盈盈上望,纯净澄澈,清莲潋滟。 血羽注视管默言的目光暗了暗,幽深如潮,管默言有片刻的恍惚,为什么她总觉得他在透过她的眼睛,凝望着另一个人。 “赶紧养好伤,一个月后如果不能将事情彻查清楚,本王会亲手毁掉你身边的所有人,最后一个才是你。” 血羽有些嫌恶的甩开管默言的下颌,转身拂袖离开。 他的脚步看似极慢,仿佛闲庭信步踏月而去,但是几步间,却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了。 血羽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烦躁,这个小妖精的眼睛太过纯净,她仿佛一下子就望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的慌乱无所遁形。 他看似昂然离去,实则是落荒而逃,在她凝视着他的目光中,狼狈逃开。 头又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这是他久治不愈的顽疾,天上地下数不尽的奇珍异草神医再世,却都无法医治他的头疾,每当疼痛起来,他都暴躁的想杀人。 为什么他神力通天,六界无人不对他忌惮三分,可他却无法知晓自己的前尘往事? 为什么他身侧珠围翠绕美人如云,他却冷漠厌倦的看一眼都觉得不屑?他的心是冷的,没人能给他温暖。 他是不可一世的妖王,任何想要的东西皆唾手可得,可是为什么他快乐不起来? 他总觉得心里好似被挖了个大洞,怎么填都填不满,那里静静站着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女子,他只能看见她的眼睛,空洞的如同万年古井,波澜不兴。 该死!他到底遗忘了什么? 血羽懊恼的低吼了一声,两只手掌裹着劲风,向山侧击去,震天的巨响后,巍峨的山体立时分崩离析,碎石飞溅,树木倒摧,烟尘卷积,遮天蔽日。 血羽拂袖,夹着漫天的尘雾,消失了踪影。 ………………………… 管默言两指捏着手中的金丹,蛾眉微颦,迟疑了片刻,便直接将金丹放到了口中。 以妖王的身份,是绝对不屑于对她一个小妖精作假的,既然良药在手,傻瓜才不吃呢。 金丹方一入口,馥郁的香气便直冲鼻端,口中的血腥味顿时消失无踪,周身的酸痛也化为无形,只觉得一股炽热的气息包裹住自己受创的内丹,灼灼如火,炙得管默言顿时满面通红,大汗淋漓。 管默言忙盘膝打坐,将金丹内的修为化为己用,夜间正是妖族修炼的大好时机,她吐出血色的内丹,吞吸吐纳,汲取山之灵气,月之精华。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然大亮,晨曦透过密林的间隙,将光线照在管默言的身上,身侧还有薄薄的雾霭不散,晨光在薄雾的折射中,呈现着七色旖旎的炫彩。 鼻翼间萦绕的都是青草的气息,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香,树上小鸟啾鸣,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管默言收回内丹,只觉得周身顺畅,舒爽不已,不禁有些庆幸自己的因祸得福。 突然,一个念头划过,糟糕!她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半跪在花执念的身前,管默言甚至都不敢去看他的眼,那里面的怨念肯定深得几乎都能溺死她了。 纤指划过花执念俊秀的眉梢,管默言轻轻的解开了他身上的禁锢,她已经准备好迎接花执念的怒火了。 垂首半响,却仍鸦雀无声,管默言抿了抿红唇,疑惑的抬头,竟一下撞进了花执念深情如澜的瞳仁里。 “那个——花执念,你干嘛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看的我脊背都有些发凉了,我先解释一下,其实我说你是我的奴仆,只是权宜之计,你那么聪明,一定能体谅我的苦衷吧?” 管默言真的很想伸手将花执念的眼睛挡上,或气急,或败坏,那样她都可以接受,总之不该是这样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这会让她产生很惊悚的违和感。 花执念仍是不语,只是那样款款的凝望着她,管默言被他看得手脚都要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了,只能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姿态。 “花执念,你要是生气,打骂随你,只要你别这么看着我就好。” “夫人,我没生气。”花执念终于开口了,似乎还笑了,跟偷了腥的猫,采了蜜的蜂似的。 花执念被气疯了? 这是管默言的第一感觉,可怜的娃,好好的一个倾世美男,怎么就疯了呢? 发现管默言竟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花执念险些崩溃,这个女人有时候聪明的可怕,有时候蠢得你甚至想撬开她的头,看看里面是不是只装了一粒花生仁。 “夫人,我真的没生气。”花执念的揉了揉额角,解释的有点无力。 “恩,我知道。”管默言很没诚意的点头,顺便以一种悲天悯人的姿态,抚摸着花执念的头。 不知道疯了有没有的救,妖王看起来很像冤大头的样子,或许以后有机会她可以去他那里偷点灵丹妙药,或许能治好也说不定呢。 花执念真的要疯了,这女人!! 直接挥掉黏在自己头上的手,花执念捧着管默言的眼,银牙暗咬,一字一句道: “夫人,我很开心,因为你终于将我放在心上了。” 聪明如花执念,他当然知道管默言之前说得所有话都是为自己好,他也知道昨天晚上自己的行为实在不够理智,妖王是何许人也?他随便动根手指头都可以碾死他,以卵击石确实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到这个男人,就有深深的恨意,仿佛他们前世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才一见面,就恨不得食肉寝皮。 看到管默言的诸般维护,花执念被仇恨烫炙的心,仿佛顷刻间便有冷水浇灌般清冷了下来。 当她以纤细的腰身,将他抱在怀里,替他挡去所有攻击的时候,他的心竟前所未有的宁静。 十 陌上逢却再少年 人活一世,最重要的就是要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权势地位财富,这些世人的贪恋,花执念二十岁之前已经占尽了,二十岁之后,他决定听从心的召唤,去寻找那个在他心中驻留已久的女子。 浮生一刹逝如电,画楼辜负美人缘。 未知来生相见否?陌上逢却再少年。 所谓前世今生,原本他嗤之以鼻,谁知最后自己却为了那所谓的情缘未了,踏遍了千山万水,只为觅得梦里的芳踪。 他花名在外,哪里有美人踪迹,哪里就有他的身影,皆言他风流倜傥,无论是千金小姐,还是江湖侠女,俱对他倾心不已,但却没有一个女人可以留住他的脚步。 他拼命追逐,却一次次失望! 不是! 不是! 所有的女子都不是他心中的那一个,找了这么多年总该厌了也倦了吧,不止是意难平,更是根本放不下,心里总有个声音,如泣如诉: 今生,他只为寻她而来。 初见管默言的那一刻,他欣喜若狂,几乎难以自持,他故作镇定的离开,却独立守在窗前,一夜未眠。 苦心人,天不负,既然被他找到了,他就绝对不会再放手。 不是没动过独占的心思,只是当猜出她的身份时,他却断了这个念想。 人类寿命短短几十年罢了,于他是一生,于她却只是一瞬,她是他的全部,他却注定是她万年长生中稍作停留的过客。 人妖殊途,或许他根本就等不到老去,即以看破了便不再强求,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要恣意的快活,才不枉费他们今生相遇的这一遭。 只要她要,只要他有! 千万宠爱,仍不及他对她的万般情丝。 本以为一辈子都得不到她的真心,今日之后,便是死了,也无憾了。 “夫人,让为夫亲亲你好不好?” 捧着管默言的脸,花执念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时的感情才更妥当些,狂喜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整个人都乱了阵脚。 “花执念,你没事吧?好奇怪,你向来是想亲就亲,从没问过我的意愿,今日怎么突然君子起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管默言抬手摸了摸花执念的头。 “没发烧啊?那肯定是被妖王吓到了,可怜的男人,真是吓傻了,连说话都——” 管默言意犹未尽的话尾,被花执念悉数吞到了唇舌间,她不甘心的还想争辩几句,却发现只能依依呀呀的发出呜咽声。 花执念终于看透了一件事,有些人天生的贱骨头,你对她客气不得,若真是客气了,你还没怎么样呢,她就先受不了了。 这个人就是——管默言。 ………………………… 管默言带着花执念一路遁地而行,眨眼间,便已经回到了月满西楼。 五更刚过,天色尚早,管默言和花执念两人一踏入房门,就看见西门豹小驴拉磨一般围着桌子乱转的模样,不禁忍俊不止。 “西门,你大清早的不睡觉,磨豆腐呢?” “小默姐姐,你们可回来了,你们一夜未归,我都要急死了。” 眼见管默言终于平安归来,西门豹直接飞扑进管默言的怀中,一副小鸟依人状的将头埋在管默言的胸口,泫然若泣的模样,我见犹怜。 管默言这才后知后觉的忏悔道:“对不起,当时情况有变,我们实在赶不及回来,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西门豹贪恋的将头在管默言的胸口蹭了蹭,才懦懦道:“只要回来就好。” “对了,白逸尘他们呢?”管默言在房内找了一圈,不见白逸尘和九儿的身影,不免有些疑惑。 昨天走之前,她特意唤白逸尘和九儿过来这里等候消息,这大清早的,怎么就不见人影了呢? “逸尘哥哥见小默姐姐一夜未归,担忧不已,就和九儿一道出去寻你去了,怕在路上与你们错过,就留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西门豹揉着有些泛红的圆眼睛,不撒手的扯着管默言的水袖,讨喜的小模样,让人心里软作一团。 管默言不安的抿了一下唇,秀眉微颦,妖府那样龙潭虎穴的地方,白逸尘和九儿去了,岂不凶多吉少,思及此,忙不迭的拍了拍西门豹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别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乖,先放手,我去半路迎一迎他们,免得他们找不到我们到处乱闯。” 西门豹听闻此言,虽然眼中担忧更甚,但是还是点了点头,两人正说话间,窗棂微动,咣当一声,两道身影倏地闪进了房内。 管默言定睛一看,来人正是白逸尘和九儿。 两人皆穿着黑色紧身衣,劲瘦颀长的身材即使裹在普通的夜行衣下,也同样英姿飒爽,俊朗非凡。 见管默言与花执念皆安然的坐在房内,白逸尘皱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连满脸的疲惫都一扫而光。 “小默,你怎么才回来,担心死我了。” 管默言眨着灵动的双眸,嘴角上翘,笑道:“有些事情耽搁了,你们找了一夜?” 说着,眼角不禁瞟到始终站在角落,一言不发的九儿,见他也是满脸的疲色,不禁有些莞尔,没想到他会和白逸尘一道去寻自己,他也会为自己担心吗?不是总摆出一副恨她不死的样子吗? 白逸尘接过西门豹递来的热茶,仰头一饮而尽,折腾了一夜,嗓子早渴得冒了烟,用眼神向西门豹投去感激的一瞥,他才继续道: “昨夜见你们迟迟不归,我便和九儿朝着你们离去的方向一路寻了过去,谁知半途遭遇了一片树林,林中甚是古怪,俨然是一道绝妙的阵法,我和九儿被困了一夜,天将放亮才终于冲破了阵法,怕你们已经回来了,所以我们俩赶紧回来看看。” 管默言听着默默的点头,心中已经有了些了然,妖府昨夜设宴,妖魔甚众,必然是戒备森严固若金汤,他们二人不得门而入,也算好事一桩,起码保全了性命。 眼睛无意间扫到屏风后,管默言诧异的问道: “回来这半响,怎么没见凌笑的动静?”这一番吵闹都听不见的人,莫不是睡死了? “呃——我怕他动歪心思,所以你们前脚走,我后脚就给他下了药,估计他要睡到午时才能醒来。” 西门豹将热茶交到九儿的手上之后,便绞着手指垂着头,似乎是怕自己擅做主张,会招来管默言责怪的样子。 管默言被他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逗得哭笑不得,心道,这个小家伙,看似单纯,实则心细如发,机灵的紧呢。 抬手捏了捏西门豹水嫩的小脸,算是对他无声的鼓励,见管默言笑逐颜开,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西门豹这才放下心来。 十一 江南行 管默言粗略的讲了一下昨天晚上的经历,当然她略去了后来和妖王冲突的那一段,只是说妖王令她一月内查清三爷背后的势力,逾期提头来见。 “以我对妖王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屑于雇佣殁村的人半路来截杀我们的,所以昨夜我也没有提及此事,以我看来,这借刀杀人者,多半就是那个神通广大的三爷。”管默言说着,眉梢一挑,斜眼瞟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花执念。 “花执念,你失踪了那些个日子,可是与三爷有关?” 花执念失踪那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管默言一直想问,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直觉的,管默言觉得此事定然与三爷有关。 “据楼内情报,凌云这步棋本就是个弃子,三爷已于几日前赶往江南尺家,想必他下一个对付的便是四大家族中的尺家了,我本欲半路截杀此人,却不想竟然被他给跑了。” 那几日,花执念调动楼内人员全力围剿三爷,怎知这人诡异的狠,竟然屡屡被他逃脱,以至于花执念甚至怀疑,这人竟是插了翅膀不成。 花执念并未详细形容截杀的过程,但是管默言却可以想见,以花执念的势力,半壁江山都在他手中,他想截杀的人居然都可以逃脱,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 思及此,一个原本还不确定的念头,终于慢慢清晰起来。 “我怀疑这个三爷背后,定然有高人相助,而且这个高手,他或许根本不是人!” “不是人?!”三人异口同声,就连九儿都皱着眉头表示异议。 “对。”管默言联系了几件事的经过,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测。 “三爷背后一定有人在暗中支持,六界平静了不到万年,早就有人开始蠢蠢欲动,此次三爷只是一个契机,也许他们在酝酿一个更大的阴谋。” 众人不语,他们只不过是普通的人类而已,有些东西不是他们可以管的,唯有查清此事,才是他们可以力所能及的。 时间紧迫,此去江南,路途尚且还有三五日呢,一月之期,逾期可是要掉脑袋的。 不能在耽误下去,管默言决定连日启程,车马准备停当,即日便出发赶赴江南尺家。 ………………………… 此时管默言只恨她平日里没有好好研习法术,飞天遁地,她带一两人还尚可,这么多人,她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从正常的途径走了。 九儿驾车在前,白逸尘骑马从旁,西门豹和花执念陪着管默言坐马车。 凌笑身上有伤,不适于长途跋涉,而且管默言也认为他的用处不大,索性交予了花执念,暂时囚禁于花满楼的禁苑。 一路无话,五人日夜兼程的赶往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由于行路太匆忙,一路虽然美景如画,可惜众人亦无心欣赏,倒是管默言心情不错的每每趴在车窗上向外张望。 倒是应了那句话,车内的人在车上看车外的风景,车外的人亦站着车下在看车内的美景,美人如画,况且还是如花美眷,岂有不看之理。 “夫人,这里便是杭州。”花执念一手挑起车帘,一手扶着管默言的腰,生怕车子颠簸,拧了她的杨柳细腰。 管默言兴致勃勃的观赏着车外繁华的景象,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确实不枉此言。 街市繁华,商铺林立,车水马龙,息壤的人群,接踵擦肩,行人个个皆是满面红光,想必此地富庶者甚众,即便是穷人也是衣食有靠的。 马车经过闹市,花执念便强行拉回了管默言,并且将车帘挡了个严严实实,管默言对此是大为不满,嘴巴撅起了老高。 “挡什么啊?” “乖!一会我领你去吃当地的小吃,很好吃哦。”花执念已经摸透了管默言的性子,想要劝服她不容易,但是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就容易的多了。 这人来人往的闹市,她是不知道自己的这张脸有多祸害,再看下去,都快造成万人围观了。 一听说有好吃的,管默言果然立刻安静了下来,抿着嘴唇懒洋洋的靠回到软榻上,花执念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背,算是对她乖巧听话的奖励。 马车终于摇摇晃晃的停了下来,管默言已经连续在车上度过三天了,好容易踏上地面,倒觉得头重脚轻,四肢虚浮,要依靠着花执念的手臂,才能站得稳当些。 映入眼帘的是一家豪华的客栈。 金灿灿的牌匾,四四方方,龙飞凤舞的描着四个烫金大字,名曰:南北客栈。 南北客栈迎南北客,南来北往,游人如织,生意好得没话说。 见管默言一行人停在客栈前,小二立刻殷勤的迎上来,店小二见天的迎来送往,眼睛何其锐利,这几位一照面便知道非富即贵,自然怠慢不得。 “各位客官这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啊?” “五间上房,楼上开一间雅室,准备一桌最好的饭菜,另外烧好热水送入房中。”西门豹边吩咐着小二边领着管默言向客栈里面走去。 小二连声的答应着,示意马夫接过九儿手中的马缰绳,自己则颠颠地跑在前面,领着众人看房间。 一行的俊男美女,皆是人间的绝色,方一进入客栈,便成了众人聚焦的中心,整个大堂霎时便安静了下来,若不是管默言身旁的男子个个气势惊人,估计登徒子肯定前赴后继的往上冲。 沐浴更衣之后,窗外已是月上中天,推开窗子,晚风拂面,送来阵阵花香,所谓暖风熏得游人醉,说得大概就是如此吧。 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应是西门豹来唤她出去用膳了吧。 管默言推开房门,意外的发现门外站得竟然是九儿,九儿冷若冰霜的眼眸,在触及管默言略显微讶的双眸时,脸上不免有些愕然。 管默言一袭白衣胜雪,披泻月色清辉,愈发衬得她肤白似雪,明眸皓齿,三千青丝随意挽髻坠于脑后,夜风扬起发尾,拂来醉人的异香。 “西门豹出去给你买当地的小吃去了,所以让我来叫你。”九儿冷眼瞟了管默言一眼,转身便先行离开。 自从身份被管默言拆穿之后,他已经不需要再伪装了,一身冷然的气息,清热祛暑,生人勿进。 管默言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她真没想到是九儿来叫她,直到九儿背身离开,她才回过神来。 “站住!” 十二 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对我说实话 “站住!” 管默言的声音成功的阻止了九儿的脚步,他的身子站定,却没有回头。 看不见九儿的表情,管默言明显有些不爽,她将门推得大开,背倚在门框上,手臂怀抱着双肩,不悦的扬了扬下颌。 “进来!” 九儿的犹豫只有一刻,很快便转身顺从的跟着管默言进了房间。 房门咣当一声在他身后闭合,九儿的眼睫颤了一下,眼底依然清冷如霜,看不出任何表情。 管默言绕过九儿,在他对面的八仙桌旁坐定,她也不说话,只是慢慢的品着茶,一双琉璃水晶般剔透的眼眸,直直的盯着他的脸。 九儿垂着眼睑,静静的站立,管默言赤裸裸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刮在他的脸上,他却神情自若,一脸的淡然,只是袖袍之下,双拳被他握的死紧。 自从殁村一役之后,九儿的身份也算般透明话了,不同于其他人与管默言的亲密,九儿总仿佛是个局外人一般,无法融入他们的世界。 既然身份已经拆穿,他索性也不再装下去了,恢复了冷面冷心之后,管默言倒觉得比之前强装卑微的样子顺眼多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犯贱的又一罪证。 凝视了九儿半响,管默言觉得也该是时候了,才清了清嗓子,笑问道: “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似乎欠了我一句谢谢。” 九儿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上次受伤的事,只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件事,面上虽然愣了一下,但那也只是一瞬,稍纵即逝,快得让管默言甚至无法扑捉。 “多谢!” 九儿如此轻易的道了谢,倒让管默言有些错愕,这个男人不是该别扭的要死,抵死不从吗?怎么就学乖了呢?这样还欺负起来有什么意思啊? “呦!今天怎么这般好说话了呢?” 九儿侧首,显然对回答无聊问题,丝毫不感兴趣。 管默言耸耸肩,也不为难他一定要回答自己这明显斗嘴的问题,她放下手中的骨瓷茶碗,正色道: “关于三爷,你知道多少?” 直觉的,管默言觉得九儿一定是识得这个三爷的,并且渊源颇深,而她们对这个神通广大的三爷几乎是一无所知的,这样无头苍蝇般的乱撞,无疑是很吃亏的。 知自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唯今之计,多了解一份他的信息,她们便多了一份胜算。 九儿,绝对是个突破口。 见九儿抿着唇,管默言暗讨,他没有否认,就证明他确实是认得三爷的,看来她猜得果然没错,将九儿犹豫又别扭的神情尽收眼底,管默言继续笑道: “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以你一己之力,是绝对不可能战胜三爷的,你唯一的出路便是寻求同盟,而我们将是你唯一的选择。” 管默言说着,顿了一下,似乎是刻意留给九儿一个思考的时间,少顷,才缓缓道: “九儿,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对我说实话,过了这一刻,即便你说了,我也不想听了。” 管默言说完,便单手支撑起额头,低垂着眉眼假寐,她也不再看九儿,亦不再说话。 九儿暮的回过头来,他拧着眉朝管默言的脸上望去,见她慵懒懒的倚在桌子上,似乎是累了的样子。 管默言不语,九儿亦保持着沉默,屋内的氛围顿时紧张了起来,即使没有任何声响,亦紧绷的几乎一触即发。 九儿懂得管默言言语中的暗示,权衡利弊,现在他唯有与管默言合作,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合作就意味着坦白,只是他的身份—— 管默言此次是极有耐心的,她认定了九儿会选择与她合作,因为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了,既然只是时间的问题,她何妨等他一等呢? “我是炎国被废的太子——九龙霆!” 九儿突然响起的一句话,让管默言霎时睁开了眼睛。 太子?那不就是皇帝老儿一命归西之后的下一任皇帝吗?被废?那就是已经失宠咯? 无视管默言吃惊的表情,九儿继续道: “我虽贵为太子,却是父皇最厌恶的一个儿子,我的母后争了一辈子,终于荣登皇后的宝座,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却在我初立为太子的时候突然暴毙,甚至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只言片语,那一年,我三岁。” “我母后虽亡,但家族势力还在,父皇初登皇位,根基不稳,只能韬光养晦的逐步蚕食,我慢慢长大,却也渐渐明白了父皇对我的怨恨,我母后杀了他最爱的妃子,当年他无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现在便将这份恨意悉数发泄在我的身上,我虽为太子,却因不受宠而受尽了冷眼,就连太监宫女都对我另样相待。” “我八岁的时候,母后家族的势力终于土崩瓦解,父皇灭了母后全族满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废除了我的太子之位,将我囚禁于冷宫,终身不得踏出半步,家族残余的势力一直秘密进出冷宫,他们教我文韬武略,治国之策,令我休养生息,以便东山再起。” “只可惜,我忍得,有些人却忍不得了,我的三叔景宁王爷,御赐镇远大将军,他勇冠三军,功高盖主,在收复了邻边小国之余,仍对其他凉羽两国虎视眈眈,如今他更是以在边陲镇守之名,大肆招兵买马,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父皇忌惮他手上的兵权,也只能望而兴叹。” “三叔查出我在宫中仍有残余势力,便派人入宫刺杀,我逃命之余,索性便离开了皇宫,我得知他要暗中铲除四大家族,并利用江湖草莽的势力助其谋反,便蓄意搅乱他的计划,初遇你们的那一日,我便认出了与你同行的是花满楼楼主花执念和苍鹰堡少主白逸尘,这两人俱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所以便刻意跟随之。” “青宫是我手下的势力,我令宫主青媚派西门豹来夜袭,一是趁机夺得苍鹰令,二是也试探一番你们的实力,你救我的那夜,我得知三叔正欲赶往江南,便制定了精密的计划,意图趁他身边兵力不足时将他一举歼灭于凉城,没想到不光被他金蝉脱壳,自己也身负重伤。” 九儿说着便顿住,不再言语,今天他已经说了太多的话了,接下来发生的事的管默言都已经知晓,所以他也不必再废言。 十三 身份之谜 管默言拧着眉,慢慢消化着九儿的话,心里已经不是震惊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她真想不通,当皇帝到底有什么好的?整日里提心吊胆的惶惶不可终日暂且不提,别说夫妻了,就连亲兄弟亲儿子都会互相残杀,冷血无情至此,居然还人人趋之如骛。 就算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是所有男人的梦想,但据说皇帝也没那么逍遥快活,他每夜宿在谁的宫里也并非他可以随心所欲,据说是要经由总管太监安排的,就连云雨的次数都要有明文的规定,缠绵太久,就算妖颜惑主,要打入冷宫,即使皇帝喜欢了谁,也不能独宠,而要雨露均沾,龙恩普泽。 连晚上跟那个老婆睡,都要太监说了算,这个鸟皇帝当来有什么意思啊?管默言心中忍不住的诽谤,真搞不懂男人的想法。 不过现在既然查清了三爷是身份,再下手就方便得多了,抬眼瞟了一下静站如木桩的九儿,管默言笑着起身,莹白玉掌轻轻搭上他的肩膀,感受到他细微的轻颤,管默言不自觉的弯了弯嘴角。 “放心,你绝对不会后悔与我的合作,从今天起,你就彻底是我的人了哦,没人可以再伤害你,我会竭尽所能的让你一尝所愿。” 九儿意味深长的看了管默言一眼,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真是不可爱,管默言撇嘴,难得她说出这么感人肺腑的话,她自己都差点被自己感动了,他居然就这样扭头走了,切!这个死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有女人肯爱他啊? 看来他这滴真爱之泪,她根本不必指望了。 …………………………… 管默言又暗自诽谤了几句,才愤愤不平的关上房门,一路行到二楼雅间去用晚膳。 进门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坐在里面了,主位赫然的空置着,显然是留给她的,管默言也不客气,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管默言简单的复述了一遍九儿的话,很满意的从众人脸上看到了同自己相似的震惊表情,她就说吧,不可能只有她自己感觉意外的。 之前她也曾经怀疑过九儿非富即贵,因为他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凛然气势,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可以拥有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被废的太子。 人间,果然是六界当中充斥最多惊喜的地方。 “白逸尘,之前你似乎与我提过,若你有何意外,让我将手中的苍鹰令交予京城的三王爷对不对?”临危受命,千里托孤,却是将身家性命托付到仇人之手,不知白逸尘此时会作何感想。 白逸尘凝重的点头,他万没想到,杀害他全家的人竟然就是父亲的义兄,而自己竟然还一心想上京去寻他,实在是天大的讽刺。 管默言眯了眯眼睛,又转头看向一旁的西门豹。 “你来的时候,曾说过西远镖局接了一趟镖,要将一个神秘的木匣送到三王爷的手上,此事当真?” 西门豹蹙眉,回想起当日情景,虽时日已久,却异常的清晰。 “这是我亲耳听见那个西门豹与手下交谈时说起的,应是确有其事。” 管默言面色凝重,沉默良久,继而转身望向前方的花执念。 “花执念,关于这个三王爷,你知道多少?” 花满楼的眼线遍布天下,关于三王爷,必定有一套详细的信息。 “三王爷,炎国的镇远将军,战场上神勇无敌的战神,手握大权,驻守边陲,所谓驻守,不过是屯兵,此人野心极大,之所以至今未反,是因为单单一个炎国,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他觊觎的,是横扫三国,一统天下。” “此人是个标准的野心家,他遍寻长生不老之术,渴望用永生的手段将权利永远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所以他与昆仑天机上清等门派,都有着密切的往来。” 花执念娓娓道来,管默言了然的点头,难怪他能习得昆仑派的洛迦咒,原来早有勾结,只是一想到昆仑掌门那张浩然正气的脸,她实在无法相信,素来清心寡欲的修仙之人,也会对权贵屈服。 思及此,一张俊美如谪仙的脸庞突然跳到眼前,那个恪守修仙者原则,宁愿受辱也绝不逃避责任的傻道士,绿竹君,这世间还有多少人会像他一样愚蠢? “夫人,暂且休好好息一夜,明日为夫带你去见尺家大小姐,届时我们再从长计议。” 花执念说着,夹了一筷子西湖醋鱼到管默言的碗中,白嫩嫩的鱼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夫人尝尝,西湖醋鱼、龙井虾仁、东坡肉,到了杭州须得尝过这几道菜,才不枉此行。” 管默言依言,一道道尝过去,果然齿颊留香,回味无穷,美食当前,那些个什么阴谋啊诡计啊,暂时退居一旁,管默言先专心对付美食再说。 ………………………… 次日清晨,西门豹早早便唤醒了管默言,梳洗打扮停当,便领着还睡眼朦胧的她下楼,客栈外早就守候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马车之上,花执念已经等在了上面,见管默言和西门豹上了车,便将身子向座位的里面挪了挪,让出了管默言的空位。 管默言大咧咧的坐在他身旁,感受到腰侧似乎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揽紧,索性垂头依靠在他看似消瘦,实则结实有力的肩膀上。 杭州的空气确实与其他地方不同,暖风吹拂在脸上,不燥不湿,温柔的如同情人的手,昨天晚上管默言一夜好眠,至今还但愿长睡不愿醒。 马车缓缓启程,花执念将下颌抵在管默言软滑的发顶,半眯着狐狸眼,似在享受一般。 “白逸尘和九儿被我派出去办事了,今天由我和西门陪你尺家。” 管默言半睡半醒的,只是胡乱的答应了他一声,没有做其他回应,马车内一时变得极为安静,只能听见车顶帷幕摇晃时擦过车壁的唰唰声。 “你对九儿怎么看?” 许久,管默言突然发声,虽然她仍闭着眼睛,但声音已经极为清明了。 “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忍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就不朽,他是个人物。” “没想到你竟然对他如此赞誉有加,我还真是意外呢。” 管默言没想到花执念张嘴就是如此高的评价,不免揶揄的瞟了他一眼,嘴角含笑。 “其实即使他没有说,我也多少猜到他的身份了,我查过炎国被废的太子,他经历的苦,绝对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花执念凝重的语气,让管默言不禁有些动容,男人总是喜欢做英雄,而对于那些痛苦的经历却往往一带而过,从不赘述,这句话就可以完全的概括她身边的四个男人,个个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主。 “夫人,尺府还有一段路程,你再睡一会吧,到了为夫叫你。” 花执念的大掌一下下的顺着管默言的背,睡意来袭,管默言渐渐垂下了眼睑,沉沉的睡去。 十四 尺府初见 管默言是在花执念的怀中醒来的,许是杭州的气候实在太怡人了,她竟然就在这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睡死了,至于马车走了多久,她根本就不知道。 刚刚如梦初醒的管默言,杏眼含娇,两颊酡红,鬓角凌乱,衣领被她无意间扯开大片,露出修长的玉颈和半边莹白的雪胸,真真叫一个秀色可餐,是个男人就没有不食指大动的道理,花执念忍将不住的搂抱在怀里,耳鬓厮磨的亲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夫人,马上就要到了。”花执念强压下体内的翻涌,声音黯哑而低沉,也就是他定力非凡,换个人只怕这个时候早扑将上来了。 管默言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根本没注意花执念说的什么,倒是西门豹听懂了,赶紧帮管默言整理仪容,管默言半倚着西门豹,眼睛都懒得睁的任由他替自己理发整衣。 马车终于停下了,管默言打了个哈欠,在西门豹的搀扶下,仪态万方的下了马车。 来到人间至今,管默言也算看尽了天下的穷奢极欲,小到花府,大到妖府,个顶个是气势磅礴,美轮美奂,可是今天到了尺府,她还是忍不住的小小赞叹了一下。 尺府是正宗的苏州园林的格局,亭台轩榭,小桥流水,皆从细处入手,一个门环,一道回廊,无不精益求精,巧夺天工。 且尺府有一个特点,这个特点是她从来不曾在别人的府邸看到过的,尺府依山而建,泉水蜿蜒环绕叮咚作响,绿树翠竹成荫,花阴处处,极具江南特色的竹楼,在山林的掩映下,恍然如仙境。 花执念像是这里的常客,门房根本没有通报,只说是主人一早就吩咐了,如果花公子来了,立刻带到竹楼休息。 竹楼是二层,上书清心阁三字,名字素雅,景致更是清幽,确实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看来这尺家大小姐倒也是有些品位的。 管默言一行三人随着门房一起上了二楼,丫鬟奉了茶,便乖乖退到了一边。 花执念怕管默言有人在会拘谨不自在,便吩咐丫鬟先退下,不必再从旁伺候,丫鬟应了一声,听话的离开。 临出门的时候,诺诺道: “大小姐在后山的温泉沐浴呢,若是花公子着急,可以先去那里寻她。” 花执念风度极好,只是笑着摇摇头说不急,这样等着便好,恰好品品尺家的好茶,小丫鬟不敢多说话,低着头就离开了。 虽然仅仅是一句话,管默言却已经听出了奸/情的味道,这尺家大小姐还真是热情的很呢。 仿佛感受到了管默言嘲讽加鄙视,再加上莫名的不爽都诸多情绪汇聚成的一道视线直直射来,这视线太过让人如芒刺在背,花执念想忽视都难,所以他觉得他有必要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当然如果他还有那东西的话。 “夫人莫要误会了为夫,我与尺家大小姐仅是一面之缘,并无其他交情。” 花执念并没有说谎,况且他也向来是敢做敢当,尺家大小姐与他确实仅有一面之缘,两年前的洛阳商会时,他们见过,当时花执念还一心在百花丛中寻找那一抹倩影,与尺家大小姐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因缘际会,便匆匆离开。 日前他给尺家发了拜帖,约定了日子来尺府拜会,谁曾想她会这么,呃——这么不拘小节。 “一面之缘?哼!我看是一夜之缘吧?”管默言这话说的,她自己没察觉,但是身边的两人可感受的很是清楚,这酸味顶着风都能飘出二里地去。 “夫人,莫要冤了为夫的清白?”花执念被人污蔑了,却是心情极好的,夫人这是吃醋呢,是在乎他的表现,这是好现象,要保持。 “清白?请说点你有的东西好吗?”管默言嗤之以鼻,冷哼一声,懒得再搭理他。 “夫人……”花执念还想给自己据理力争一下,可惜管默言根本不买他的账,直接甩头,一副你不要惹我的模样。 花执念有口难辩,毕竟这还真不是管默言第一次撞见他的风/流/债,英雄年少的时候,谁还没有点风流韵事,更何况是花执念这般神仙般的人物,他不风流人家,人家还主动来风流他呢,他这下算了体会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真谛了。 “大小姐慢走。”随着丫鬟的小声叮咛,轻盈的脚步声自竹楼的楼梯间传来。 管默言循声望去,只见一名极其妩媚的女子,袅婷而至,女子身着翠绿薄衫,还真是薄衫,薄得香肩上的痦子都看得见,里面仅着一件同色抹胸长裙,青翠欲滴的颜色,更衬得她花容月貌,冰肌玉骨。 这女子的打扮不可谓不惊世骇俗,以现在的国风,除了青楼女子,是不可能会有好人家的女子如此豪放的。 女子娥眉淡扫,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粉面桃腮的染尽了风流颜色,此时,她才登到楼梯口,刚沐浴过的身子,弱不胜衣,娇娇怯怯,斜倚轻风,佩环微颤。 许是没料到同行的还有旁人,尺家大小姐明显愣了一下,但这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她已经神色如常,巧笑倩兮的迎上来了。 “花公子,别来无恙啊!” “尺大小姐,别来无恙。” 花执念倾身抱拳,脸上笑的云淡风轻,心里却暗暗叫苦,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美人儿的柔情,可不是那么好享的,特别是身边还站着一位阴笑测测的姑奶奶,这哪里是美人恩,简直是刮骨毒啊! 故作不经意的瞄了管默言一眼,只见她一脸‘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的鄙视表情,摆明了捉奸在床的姿态。 “花公子何必见外?直接叫我尺素好了。”尺素浅笑,媚眼如丝的瞟了瞟花执念身旁的二人。 一个是漂亮的不像话的小童,粉雕玉琢的像是观音坐下的童子,那眉眼精致得仿佛是能工巧匠一刀刀细细篆刻出来的一般。 还有一个美得难以形容的女人,这女人不笑时清纯的如同出谷幽兰,不食人间烟火般冰清玉洁,但一笑起来却又千娇百媚的妖娆到了骨子里,林间的妖精也没她这么勾魂摄魄。 尺素心中有了计较,这女人不简单,但是脸上却看不出有丝毫的变化,仍是笑语晏晏的模样。 管默言玩世不恭的勾着嘴角,以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斜睨着花执念,女子是不会轻易将闺名告知男子的,况且还让他直接唤其名,其用心已经不言而喻了。 十五 人妖 管默言玩世不恭的勾着嘴角,以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斜睨着花执念,女子是不会轻易将闺名告知男子的,况且还让他直接唤其名,其用心已经不言而喻了。 花执念的眉角跳了跳,看着管默言的眼神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宠溺,尺素尽看在眼里,却嘴角含笑,慢慢垂下眼角,将一双莹白玉手轻轻的收在袖袍中。 管默言灵动的双眸在两人之间转了转,鬼魅的笑着,花执念转而面向尺素,温文有礼的笑道: “尺大小姐说笑了,花执念岂敢僭越。” “花公子何须跟尺素客气,请上座,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尺素说着施施然的坐上了主位,丫鬟低眉顺眼的端上来一壶清茶,便立时消失在楼梯口。 尺素莹白玉手拨了拨茶碗中的茶瓣,眯着凤眼睨着花执念,笑着问道:“花公子向来风流,不知这位佳人如何称呼呢?” 管默言闻言轻佻眉梢,有些幸灾乐祸的望向花执念,等着看他如何介绍自己。 花执念淡淡一笑,惑人的桃花眼柔情似水的望向管默言,执其手置于唇瓣间慢慢摩挲,柔声道: “这是花某未过门的妻子,闺名管默言。” 此言一出,两个女人皆是一愣,管默言没想到花执念倒是不回避这个有钱有势的相好,介绍她是他夫人,难道就不怕美人儿恼他? 尺素脸上的震惊几乎无法掩饰,但随即马上便恢复如初,花执念是什么人?真真堪当是人中龙凤也,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爱?有了亲事自然也不足为奇。 思及此,便笑言道:“小溪微月淡无痕,残雪拥孤村。攀条弄蕊,春愁相值,寂默无言。嫂夫人,好名字!” 管默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花执念真够烦的,她本来准备一直作壁上观的,他却不让她清闲,非拉她下水不可,看来他果然是见不得她逍遥自在的。 “妹妹过奖了,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当是妹妹的名字更深远雅致才是。” 管默言说着,淡淡的瞟了花执念一眼,言下之意很是明了,这等烦文缛礼,恼人的紧,再敢拉我下水,别怪我不客气了。 花执念伸手捏了捏管默言的手,那宠溺的笑容太过刺眼,尺素脸上笑靥如花,心里却恨不得立时千刀万剐了这个横刀夺爱的女人。 她对花执念心仪已久,普天之下能配得上她尺素的男人没有几个,花执念这般风神俊秀的伟男子,恰好堪与其匹配。 不想她盯了这许久的肥肉,竟然就被野鸡啄走了,她怎能不恨? 但是她是何人?尺家大小姐!别说在杭州,整个江南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她的心思岂能表露在外。 女人一味的强势,只能是一种悲哀,适时的示弱,善用自己身为女人的优势,避重就轻,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只要她尺素想要,一个小小的管默言算什么?花执念迟早是她尺素的男人。 花执念自然不愿再徒惹是非,他今日来到尺府,可不是为争风吃醋而来的。 简要的同尺素阐明了来意,花执念想要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携手合作。 尺素心中自有算计,花执念提出合作,便是有求于她,只要彼此的牵制在,她尺素自然有一万种办法让这个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不急! “多谢花公子还记挂着小女子的安危,尺素感激不尽。” 尺素这本是故意要承花执念的情,可惜花执念却不想让她觉得她欠了他的情,如果再牵扯不清,他可要有苦吃了。 “大小姐严重了,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三王爷野心勃勃,与其任其逐个击破,倒不如连成一气,共同抗之。” 尺素闻言,亦点头称是。 “花公子所言极是,小女子听凭花公子的安排。” 两人又细细商量了一些事宜,见天色已晚,花执念婉拒尺素设宴款待的邀约,尺素亦不强留,只是微笑着目送着花执念一行三人匆匆离开尺府。 …………………………… 回程的路上,管默言始终闭着眼睛假寐,没有再开口讲话,花执念以为她还在气恼,便软绵绵的黏上来哄她开心。 管默言抬手推开他,一脸正色道: “我早就听闻尺家大小姐手腕了得,一届小女子却独揽尺家大权,尺家本家一众亲戚,虽个个虎视眈眈却也只能龙盘虎踞,敢怒而不敢言,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花执念苦笑,这是要秋后算账吗?他那里还敢接她的话茬,只是小心的陪着笑,软言安抚着。 管默言不理他的献媚,接着道: “花执念,你可知这个尺素的底细?” “她是尺家老爷子晚年得子的掌上明珠,还能有什么底细?”花执念这就不懂了,他怎么觉得管默言话中有话呢! 管默言轻蔑一笑,不再言语。 这一笑也太玄妙了,美则美哉,可惜花执念此时无心欣赏美色,她这话才说了一半就闭口不言了,可是要急死人吗? “我的好夫人,你到底想说什么,快些说吧,别急死为夫了。” 管默言偏头不语,两手把玩着指间,葱白玉指,如莹莹白玉,一根根的细细摸去,自是美不胜收。 此等闲情逸致,却偏偏急坏了某人。 其实花执念也不是真的急,管默言有话,迟早会说,他不问,她还不憋坏了?既然她喜欢看他着急,他就急给她看,为博美人一笑,即使装疯卖傻也是值得的。 看着花执念难得的抓耳挠腮的样子,管默言倒是好心情的欣赏着,一旁的西门豹实在看不过去了,笑着打圆场。 “小默姐姐,你气执念哥哥,就不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西门说说,我想听。” 管默言不给花执念面子,却舍不得拒绝西门豹的请求,她无视花执念怨怼的眼神,神秘的笑道: “这尺家老爷子还真是个风流种呢,居然招惹到了这么个妖精,这个尺素的生母是个蝎子精,她身怀半人半妖的血统,手段自然不容置疑。” 花执念听闻此言,脸色微变,以前他是绝对不会信这些妖魔鬼怪之说的,怎么自从认识了管默言之后,他就觉得遍地都是妖精了呢?真怪哉! “夫人此言当真吗?可是为夫却听闻,尺素的生母虽是倾国之色,但早年生她时就因难产而香消玉殒了。”妖精不是都长命百岁吗?花执念还是有些疑惑的。 管默言摇头叹息道:“人妖殊途,天理不容,妖怀人胎,自然更是九死一生,想必她母亲道行不够,遭了天谴了。” 十六 妖精也谈生意 管默言摇头叹息道:“人妖殊途,天理不容,妖怀人胎,自然更是九死一生,想必她母亲道行不够,遭了天谴了。” 不知道为什么,管默言说到此处时,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一种说不出原因的悲凉,慢慢席卷全身,让她原本美好的心情,瞬间变得有些压抑。 天谴这个词,她似乎并不陌生,每次提起时,都忍不住的感觉心里一阵锥心之痛。 当日的蝎子精会不会就是日后的她? 不!她当然不会,她怎么会爱上人类? 她,不会,是吧? 西门豹心细如发,自然发现了管默言细微的情绪变化,他默默牵着管默言的手,手掌缓缓用力,温热的掌心相对,仿佛有股暖流注入管默言干涸的心田,让她才刚刚飘着几片清雪的世界,霎时大地回春,百花齐放。 管默言抬头回望着西门豹,眼底的盈动不言而喻,他总是如此懂她的心,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怨,皆逃不过他的眼。 有人这样把你捧在心尖上,小心的呵护,没有人不动容,即使是妖也抗拒不了。 花执念才不会居于人后,他紧拥着管默言的肩膀,将头靠向她的颈窝,小狗一样轻轻的磨蹭着。 “夫人放心,为夫绝对不会让你受那般苦的。” 管默言虽然从没想过怀孕生子,不过这么个时候,她突然就想逗逗他了。 “花执念,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花家系名门望族,几代单传,岂容你自作主张?” “为夫父母双亡,无亲无靠,唯一可以孝的人,便唯有夫人了,旁人与花某何干?” 管默言终于被他的不正经逗笑,这个男人啊,生来不受任何束缚,他生为人实在可惜,他若是妖,定然不可限量。 三个人一路笑笑闹闹的回到客栈,路上再无它话。 …………………………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还是那一日的雅间,五人围着桌子,竟然难得的无人讲话,都奔波劳累了一天,个个饿得是前心贴后背,谁还有力气废话。 好容易大家都吃饱了,管默言执起罗帕试了试嘴角的油渍,漫不经心的问道: “九儿,白日里可忙了些什么?” 九儿此时刚放下筷子,听见管默言问话,便沉声道: “我在三叔的身旁安排了眼线,三叔此次似乎是对尺家势在必得,他已经暗中联络了尺家的三大本家,这次他似乎是想笼络所有本家将尺素扳倒,然后再步步蚕食尺家财产。” 尺家何止是江南的首富,放眼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这样富可敌国的资产谁不觊觎?不过那尺家大小姐也不平常的女子,手段可不是一般的了得,愣是让本家一众爷们儿都只能屈居人下。 尺家本家虽多,但真正有实力的只有三家,尺蹇尺囜尺淖算是三足鼎立,然三家却一直被尺素死死压制着,不得出头。 心里的怨念越积越多,三王爷的提议,正中了他们的下怀,不过无奸不商,尺家的本家也不是那么好骗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谁都懂,人家交换的是什么条件,管默言不知道,只是有一点她很清楚。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便是商人。 你三王爷可以谈生意,她也可以,她倒要看看,是他个人精有手腕,还是她个妖精有办法。 “花执念,明日替我暗中联系几个本家。” “夫人意欲为何?”花执念的聪明就在于他会假装不聪明,即使明明猜到了,也要装作一无所知,要听闻夫人亲自娓娓道来,然后在拍手称赞。 他可不承认自己这算阴险,这不过是夫妻间的小情趣罢了,徒增笑耳。 “谈生意呗!”管默言一副你就不要再装了的表情,看得花执念忍笑不已。 “白逸尘,这个三爷你跟不得,让九儿的眼线也谨慎些,我总怀疑三爷其实只是个傀儡,他的背后有高人指点,大家还是小心点的好。” 白逸尘点头称是,见他这般听话,管默言的心情大好。 “今日都早些休息,每日一道陪我谈生意去。” 众人默,妖精谈生意?听着就稀罕,他们还真挺期待的。 …………………………… 次日清晨,晴空万里,一碧如洗,管默言特意打扮了一番,便欣然携着四位美男子一同出游了。 花执念不愧为神通广大之名,办事效率就是高,只是一夜,便邀请到了尺家三大本家之一的尺淖。 地点便约在金玉阁的画舫上,泛舟西湖,临水而乐,果然是花花公子出游的首选。 轻舟短棹西湖好,绿水逶迤。芳草长堤,隐隐笙歌处处随。 无风水面琉璃滑,不觉船移。微动涟漪,惊起沙禽掠岸飞。 金玉阁是花满楼在杭州分堂名下的青楼,以花执念之鼎鼎大名相约,尺淖自然没有不来的道理。 尺淖是尺素叔叔的儿子,今年二十有二,也是个风流人物,年纪轻轻,已经纳了妻妾十八名,即便如此,仍有姑娘趋之若鹜,不为别的,一是尺家家大业大,富不可言,二是尺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哪个姑娘不爱翩翩君子呢? 即使明知道此君子非彼君子,但是世人皆迷恋色相,能识清真相的,又有几人呢? 管默言一行人作为邀约方,自然是先到一步等候的,那尺淖也不是不知礼的人,不多时,便姗姗而至。 乍见尺淖的时候,管默言还是有些诧异的,传言尺淖是个极尽风流的人,但是管默言却不以为然,一个沉溺于女色的人,是不会拥有一双如此清澈澄净的眼眸的。 尺淖一身月白长衫,墨色长发束于顶,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眉眼清秀,身材有些似西门豹,偏属小巧型,是个标准的南方男子,彬彬有礼,温润如玉。 花执念之所以选择第一个见尺淖,自然是有道理的,据查,尺淖是三大本家中唯一没有接受三王爷提议的人。 当然他并非一口回绝,只是持观望姿态罢了,所谓不见兔子不撒鹰,商场如战场,一次错误的决定就有可能决定生死,谁也不愿意时刻小心提防,事事戒备,可惜你身在这个吃人的商场,便随意不得,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十七 停不了的爱 “尺公子,好久不见。” 花执念见尺淖踏入画舫,立时起身迎了上来。 尺淖抱拳行礼,温文有礼道:“花兄,久等了。” 两人寒暄着一同进入画舫里间,尺淖一脚踏进里间,就正对上管默言似笑非笑的脸。 管默言今日穿了一袭孔雀蓝的锦裙,裙色艳丽,花纹自然就素雅了许多,只在领口袖间秀了些素色的彩云纹。 雍容的色彩,更衬得管默言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饶是尺淖千帆过尽,乍见这样一个绝色美人,仍是愣住了半响,管默言嘴角含笑,低头轻咳了一声,算是对他失礼的提醒。 尺淖这才堪堪回过神来,脸色虽未变,但是耳根却异样的泛红,花执念只是装作视而不见,但请他坐下,唤来小厮,送上糕点茗茶。 双发坐罢,花执念避退旁人,直言道: “尺公子,我想你也知道今日我找你来的目的了吧?” 尺淖但笑不语,目光平视着花执念,眉目含笑的等着他说下去。 “尺家现在虽然是尺素一家独大,但其他本家割据势力,已是暗潮汹涌,其中尤以尺蹇势力最大,且虎视眈眈,而最弱的便是尺公子你,尺囜已经投了尺蹇门下,尺公子除了选择与我合作,怕是只有被吞并一途了。” 尺淖捧起一碗香茶,埋下头细细的品着,雨前龙井,第一茬新茶,入口微涩,转而茶香满溢,回味无穷。 他不说话,花执念也不问,只是等着,管默言淡淡的望着尺淖的动作,默默注视。 许久,尺淖开口。 “花兄说笑了,所谓打断的胳膊往里拐,花兄凭什么认为我不会与二叔合作呢?” “你当然不会。”花执念放下茶杯,懒洋洋的向后斜靠,单臂支撑着依在软榻上,他微眯着眼睛,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因为你爱尺素!” 此言一出,原本还云淡风轻的男子,瞬间就变了脸,他将茶杯‘咣’的一声摔在桌子上,起身拂袖而去。 行至门口时,花执念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从身后传来。 “我是生意人,不是施恩者,若尺蹇和尺囜当真与三爷合作,尺素怕是必死无疑,我不会帮她。” 尺淖冷哼一声,掀帘而去。 花执念一动不动的靠在软榻上,半眯着狐狸眼享受湖面上清凉的柔风,管默言大嚼着八宝莲藕糕,吃的欢畅无比,满脸的碎屑。 “就这么让他走了?”西门豹还是有些担心的,尺蹇尺囜已经与三王爷合作,若尺淖亦投奔之,他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花执念眼睛都懒得睁,懒洋洋道: “尺淖自十岁初次与九岁的尺素相见,便对她的美貌惊为天人,十年来痴心不改,然而尺素却在尺淖二十岁向她提亲时,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其百般羞辱,尺淖自此性情大变,两年之内,先后纳妾十八名,但即便如此也没有用,尺素以刻进了他的灵魂,他戒不掉的。” “而且,尺淖绝对不会与尺蹇合作,是因为尺淖的生母柳氏,年轻时颇为风流,她曾背着尺淖的父亲与尺蹇偷情并被捉,尺淖的父亲曾一度怀疑尺淖非其亲生,欲取消他继承家业的资格,谁曾想他突然染病暴毙,虽然死因诡异,但却因柳氏和尺蹇的极力压制,最后竟然就不了了之了。” “尺淖虽嘴上不说,但他心中自然清楚,父亲的死因必然与母亲和尺蹇有关,所以他当家这些年从不曾踏足母亲柳氏房门一步,而且他更是恨死了尺蹇,他是绝对不可能与尺蹇合作的。” 西门豹听得目瞪口呆,惊诧不已。 “执念哥哥,这么隐秘的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不等花执念回答,管默言倒是吃饱喝足的插话进来。 “你家执念哥哥自然是趴人家墙头,听人家窗角得知的啊!真笨!” “夫人,将为夫说的如此不堪,你很快乐吗?” 花执念哭笑不得,有这么说自家夫君的吗?他可是堂堂花满楼的楼主,何至于不堪至此啊? 管默言淡淡的瞟了花执念一眼,这个人天天以夫君自称,她可是从来没唤过他一声,他每天自娱自乐,很开心吗? 她懒得与他辩争,因为那根本就没有意义的事,花执念这个名字还真适合他,他的执念无人能动摇。 既然他长了九个脑袋,又有那么多无耻的办法来压制她,那么她还为他担心什么,他那么狡猾不利用多可惜,让他一个人折腾去好了,坐享其成的事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执念哥哥,既然尺素曾经那么伤害过尺淖,他怎么可能还愿意帮她呢?” 西门豹不懂,爱之深,恨之切,被最爱的人伤了,都会记恨一辈子吧,无怨无悔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 花执念摇着纸扇,笑容像一只老狐狸,讳莫如深。 “小西门,你不懂,男人若真是死心塌地的爱上一个女人,那么即使她往他心口插了一把刀,只要没死,他就停不了对她的爱。” 西门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着管默言不耐的翻了个身,西门豹急忙乖巧的帮她捏捏腰,昨天坐了那么久的马车,肯定腰酸背痛的了。 花执念斜靠着软榻,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尺淖绝对会回来,他不急。 “白兄九兄之前来过江南吗?可上过这金玉阁的画舫?” 白逸尘摇头,他倒是自幼就踏遍了大江南北,但是他向来严于律己,自然不会踏足此等烟花之地。 九儿亦摇头不语,他一直被关在深宫,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这些,即便后来逃离宫廷,也无心玩乐。 “如此正好,今日便让诸位见识一下艳绝江南的金玉阁画舫的姑娘。” 花执念轻轻击掌三下,门外便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帘幕掀开,进来一行人等。 艳若桃花的歌姬,半抱着琵琶,含羞带怯。 四位体态轻盈的舞女,着彩衣,贴云鬓,莲步轻移,款款步入。 清秀俊朗的琴师,背负古琴,恭敬的立在一旁。 花执念勾了勾手指,歌姬立刻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勾动着琴弦,轻挑慢捻,细声吟唱,歌声婉转如九转十八弯的山涧清泉,丝丝入耳。 歌舞起,乐声扬,一曲采莲新传,柳腰轻,莺舌啭,百转千回。 十八 赏花赏水赏醉男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当管默言吟到这一句的时候,恰是红日西坠,落霞如火的时辰。 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着歃血残阳,美轮美奂,恍然如梦,管默言斜靠在软榻上,凭栏而望,傍晚的夕阳,泛着淡淡的余辉,仿佛在她的脸上涂了一层醉人的胭脂,美得好似画中人般不真实。 这一刻的管默言无比安静,她凝眉望着湖面的波光艳影,感受着拂面而来的水雾清风,舒服的已经昏昏欲睡。 西门豹,九儿还有白逸尘,三个人围坐在矮桌前,推杯换盏,三十年的绍兴酿,酒香绵长,隔了那么远,依然顽固的将香味钻入管默言的鼻端,他们脚下已经躺了十几个空坛子,如今更是个个都面有醺色,醉玉颓山。 西门豹趴伏在桌前,身体缩成了一团,小小的他,一身白衣胜雪,懵懂的眨着有些微微泛红的大眼睛,可爱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小兔子。 此时他两手撑腮,歪着头,笑得莫名甜蜜,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眉目含情,眼生烟霞。 白逸尘靠着栏杆,口中念念有词,他的衣襟微敞,露出里面麦色的胸膛,结实而肌理分明,他的脸色赤红如血,不用靠近就可以感受到那种烫人的热意。 见他一直这样念念叨叨,管默言实在好奇的紧,不免竖起了耳朵细细听来,半响,才终于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小默,我好喜欢你,我想娶你,然后跟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管默言一下子笑出声来,这个白逸尘啊,真是闷骚到了极点,此时他俨然已经是烂醉如泥了,若是醒着,他永远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三人中,当属九儿看起来最清醒,他的脸似乎比没喝酒的时候更白皙了几分,甚至白的有些透明,他双手执箸,敲碗唱道: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疯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他的声音浑厚而低沉,仿佛寒山寺山顶的古钟,悠扬悦耳,沉稳动听。 管默言从来不曾想到,九儿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如果不是他的眼神已经没有了焦点,管默言几乎怀疑他是否真的喝醉了,但是他肯定喝醉了,清醒的九儿,从来没有过这样干净的笑靥。 管默言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九儿笑得的时候,右侧脸颊上会有一个小小的酒窝,这个小酒窝为他原本冷硬的五官,添了一丝灵动,让他看起来,竟然有些可爱。 是的,醉酒的九儿,前所未有的可爱! 没人劝管默言饮酒,因为她的酒量和酒品,实在差到了极点,管默言也乐得清闲,坐在一旁赏花赏水赏醉男。 花执念并没有与他们坐在一起,他手持一壶花雕酒独坐在船头,一只手臂挂在栏杆上,一只手臂拎着酒壶,对着漫天的夕阳,就着壶嘴,怡然自得的饮着酒。 花执念向来喜欢艳色,不想今日他竟然穿了一袭白衫,乌发如墨,悉数挽在头顶,斜插一直白玉簪固定,红光撒在他身上,好似姑娘涩时,满脸的红晕。 此时他正背对着管默言,所以她看不见他的脸,他的肩膀很宽阔,让人仅是远远望着他厚实的背,便倍感心安。 管默言望的有些出神,以一个人类而言,无论是西门豹还是白逸尘或者是九儿,都是人间的极品美男,偏偏唯有这个花执念,她甚至不止一次怀疑,他根本就不是人。 人类怎么可能有如此的魔性,是的,管默言不止一次感觉到他身上的魔性,那不是法力,是自他身体各处散发出来的,绝对不属于人类的魔性。 “夫人,你这样看着我,我会控制不住想吻你的。” 管默言想的太投入,根本没注意什么时候花执念已经坐在了自己眼前,他的脸上毫无醉态,虽然刚才见他喝得比任何人都多,不过花执念明显酒量过人,千杯不醉。 “夫人,你在想什么?” “花执念,你真的是人类吗?” 管默言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轻轻覆上花执念的脸颊,许是吹了太久的风,他的脸颊微凉而潮湿,摸起来说不出的舒服。 花执念失笑,狭长的丹凤眼眯成了弯弯的月牙状,特别的好看,以一个人类而言,他的眼睛太过妖魅,当他望着你的时候,深邃的仿佛一汪清潭,管默言凝视着他的眼睛,不知不觉就陷了进去。 “花执念,我们曾经见过对不对?我们一定见过,肯定见过,你的眼睛那么熟悉,我们怎么可能没见过呢?” 管默言的长指摩挲过他的眼眉,怜惜的爱抚,舍不得用上半点力气,仿佛生怕稍一用力,就会破损了一般。 “对,我们见过,就在上辈子,阎王说我们前世情缘未了,让我们今生再续前缘。” 花执念的大手覆上管默言的小手,将它轻轻握在掌心,拇指细细的揉捏。 “可恶!我说的是真的。”管默言有些恼了,这个花执念,花言巧语的哄她开心,可你看他那不正经的样子,哪里像相信她的样子了。 花执念忍不住的轻叹,管默言一定不知道,她嘟着嘴巴生气的样子有多么的迷人,简直勾魂摄魄,还不等她的小嘴发出更多的抗议,花执念已经捏住她的下颌,狠狠的吻过来了。 管默言还想稍微抗争一下,可惜花执念没给她这样的机会,他的大手牢牢地托住她的后脑,彻底的断了她的后路。 铺天盖地的热吻,让管默言险些窒息,她手脚发软,连大脑都不受控制的混沌了起来。 花执念的舌头上,有一种清冽的酒香,带着点淡淡的辛辣,管默言突然觉得自己不胜酒力,竟然有些醉意了。 “你真的是神仙吗?为什么我觉得你比我还像魔?” “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就算你想毁天灭地,我也会帮着你,就算要永坠地狱,万劫不复,我也要陪在你身边。” “这辈子,我认定了你,你休想逃出我的手心,你以为死亡就可以摆脱本王吗?你做梦,上穷碧落下黄泉,就算到了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 是谁在说话?为什么她几乎要被胸腔那满满的酸楚所吞没,强烈的悲伤气息,让她觉得快要无法呼吸,谁这样缠人,连下地狱都要跟着她?让她不得安宁。 胸口传来一阵锥心蚀骨的剧痛,该死!那种濒死的感觉又来了,管默言猛地用力推开花执念,她整个人半伏在软榻上,疼得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着,这一刻她仿佛万箭穿心,痛得生不如死。 十九 祁山弱水 “夫人,你怎么了?” 花执念突然被大力的推倒在地,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可是看见管默言那痛不欲生的表情,立刻就惊慌的爬起来,急急地俯身到她的身前。 管默言的额角布满了冷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滚,她脸色煞白如纸,双眉紧锁,竹编贝齿死咬着嘴唇,嘴角蜿蜒着一抹触目惊心的红。 “夫人,乖,把嘴张开!” 管默言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朦朦胧胧中,她似乎听到了有个人用极尽温柔的声音对她说话,就是这个声音,这就是她刚才听到的声音,那个说要缠自己生生世世的人。 她本能的想要拒绝,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身边的那个男人还是不停的哄着她,那个声音软软的,带着深深的担忧,她一时竟有些心软了,居然就乖乖的张开了嘴。 花执念立刻将手指塞到了管默言的口中,任她死死咬着,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趁着管默言身体痉挛的有所减轻,花执念的另一只手顺势轻按上她的皓腕,她的脉速极快,轻且浮,没有半点力气的样子,这样的管默言,花执念之前见过两次,一次是她生辰时沉睡的前夕,一次是她在殁村失控魔力爆发,脱力昏迷之后,那两次情况都是有特殊的环境和时间引起的,为什么这一次她竟会无缘无故的发作呢? 眼看着管默言的痛苦越加明显,她身上的衣衫都被冷汗浸湿,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抖成了一团,花执念狠了狠心,终于一掌将她击晕。 画舫离岸并不远,十尺之余,管不了其他人,花执念抱起管默言,飞身跃起,踏水而过,几个起伏便站在了岸边。 ……………………………… 管默言睁开眼睛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片奇异的山脉中。 山脉黝黑而绵长,整个山体都笼罩在一种淡淡的蓝光之中,蓝光并不刺眼,幽幽的散发着如玉的光晕,管默言看不清那不断变换着形状的蓝光到底是什么东西,朦朦胧胧的如梦似幻,太远了,她根本看不见。 说也奇怪,为什么明明感觉触手可及就在眼前的景象,却又瞬间变得那么遥远而飘渺呢? 管默言挣扎着爬起来,她赤着脚,一步步踉跄的向前走着,脚下的土地是黑色的,踩上去凹凸不平,却不觉得咯脚,只是有些微微发烫,但还不至于让人不敢落脚就是了。 她举头环顾四周,到处都是连绵不绝的墨色山峰,重峦叠嶂,逶迤万里,幽蓝色的光芒蜿蜒跃动,浮光千尺,好似张牙舞爪的妖怪。 通过观察她发现,现在她所处的位置应该是一个盆地,被重山团团包围在中央,整个空间都暗不见天日,远处传来一声声奇异的鸣叫声,鸣如箫笙,音如钟鼓。 她从没听过这种鸣叫声,但是却又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总觉得这个声音她不止是听过,而且还是万分熟悉的,仿佛常年流浪在外的旅人,突然听到乡音了一般的温暖塌心。 明明是这么恐怖的地方,但是管默言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总觉得这个地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前路漫漫,她赤着脚一直向前面走,心里平静的好似古井水,波澜不惊。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那看似遥不可及的山脉终于有些临近了,管默言抹了抹额角的汗水,终于看清了那蓝光为何物。 真没想到,那笼罩着山体的蓝光竟然是火焰,蓝色的火焰,它剧烈的燃烧着,火焰炽烈,火苗窜动,明明如此激烈,却又极其安静,诡异的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这种热度,焚天融地的炙烈,即使千年的大妖也会瞬间化为灰烬,总之绝对不是管默言这只小狐狸精可以承受的,然而,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热,她反而特别的想要靠近,总觉得这种温暖就好像回归了母体一般,让她莫名的安心。 她要靠近,她的心空前的渴望,她要靠得更近一点,仿佛是急切的想要投入母亲怀中的孩子,她提起裙摆,赤着脚飞快的向那燃着烈焰的山脉奔去。 却不知是什么东西,竟然如藤蔓般猛的缠住了她的脚,让她一时不防,狼狈的以狗啃屎之姿,实实在在的摔趴在地上,疼得她鼻子眼睛都要皱到一起去了,她再不济也是妖精一只,什么时候跌得这么丢人过。 管默言怒了,爬起来就准备找到那个害得她摔得眼冒金星的东西,然后将它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然而,当她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时,却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大张着嘴巴,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情况?她似乎看见了一条大河,河面波涛汹涌却异乎寻常的安静,就连那浪花拍到岸上,都是悄无声息的,当然,这绝对不是最诡异的,最诡异的是,这条河水竟然完全是黑色的。 不是天色黑的原因,而是河水本来就是黑色的,墨染一般的漆黑,无边无际,却寂静如澜,这种静不同于往常的静,它是一种死寂,只专属于死亡的寂静。 几乎不用证实,管默言就可以肯定,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生灵,唯一喘气的只有自己。 这是什么鬼地方,乌漆抹黑的连个活物都没有,怎么跟娘曾经给她讲过的弱水似的呢! 等下—— 管默言心惊的瞪大杏眼! 弱水之滨,色如墨染,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三千境内,万物绝。 可以断定,这里定是弱水无疑,如果这里是弱水,那么刚才她待的地方肯定就是岐山了,思及此,管默言不禁脸色大变,这岐山弱水可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传说中,这里是凤族的栖息之地,凤族是神族的后裔,它不属于六界中的任何一界,它是一种独立的存在,掌管着弑神杀魔的大权。 然而,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管默言疑惑的四处张望,然而入眼的皆是暗色,周围无声无息的死一般的寂静,她不禁有些不安,焦虑的提裙向前走去,耳边却听到一阵涉水声。 怎么会有涉水的声音,管默言闻声低头去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差点把她的魂都吓飞了,她竟然站在了弱水的中间,天啊!就是那个羽毛都要沉底的弱水,她居然还跑到中间来了。 身体在她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迅速的下沉,管默言拼了命的扑腾,却仍于事无补,仿佛脚下有千万只手在拖着她下沉一般,她无力的想要求救,但是从口鼻涌入的河水,让她彻底消了声! 不要啊!她不能死,她还没有吸过男人的精血呢!她才不要做唯一一个连男人都没碰过就死翘翘的妖精呢,丢脸死了! 陷入黑暗之前,管默言再一次暗叹,她还有那么多美男没吃到呢,呜呜呜~~~她真的不想死啦! 二十 侍儿扶起娇无力 “不要!” 管默言猛然坐起身来,她眼中的恐惧还没有消散,前心后背都是冷汗,仿佛被水浸了一般湿淋淋的,连带着呼吸都有些凌乱不已。 “夫人,别怕,噩梦而已,有为夫在呢。” 花执念随手将参汤放在桌子上,急忙奔过来抱住管默言,细声安抚。 他本欲趁管默言熟睡时熬些参汤给她安安神的,怕别人掌握不好火候,白白糟蹋了千年人参,所以才自己亲自去煮,谁曾想才离开那么一会,管默言就醒了,而且还是被噩梦吓醒的。 管默言幽幽的四周张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个地方她认得,这里是南北客栈她的房间,原来刚才所有的景象只不过是个噩梦而已,思及此,她总算安心了许多。 只是刚才那梦境中的景象实在太过真实,真实的根本不像梦,那样身临其境的氛围,那样真切的窒息感,真的只是梦吗? 可是现在她还好好的躺在这里,这实实在在的场景和人物,不都证明刚刚那分明就是个梦吗。 “夫人,喝了参汤好好睡一觉吧,梦里都是假的,别怕!” 为了怕管默言醒来还会不舒服,花执念特意在参汤中加了些镇静安眠的药物,希望她可以好好的睡一觉。 管默言听话的点头,就着花执念的手喝下了那碗参汤,温热的参汤下肚,困意迅速袭来,眼皮越来越重,很快便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仍有些困惑,梦里的,真的都是假的吗? ………………………………… 许是喝了药的原因,管默言的这一觉睡的极其安稳,至少亦没有再做梦。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专属于杭州的透着水汽的晨风,穿过窗子徐徐而来,带着点淡淡的木槿花香,沁人心扉。 “小默姐姐,你是什么妖精啊?” 西门豹突然出声,管默言这才注意到床前还坐着一个人,奇怪,自己的感知能力几时变得这么差了?竟然有人就在自己身边都察觉不到,她这个妖精是不是当得太憋屈了点? “我娘是狐狸精,我想我应该也是吧,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管默言倒是配合,有问必答,许是昨天睡得好,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起来。 “狐狸有这么会睡吗?我还以为小默姐姐是……”西门豹含着笑,瞟了管默言一眼,他没说出口的是什么,管默言就脚趾头都能猜得到。 “西门豹!”管默言从来不连名带姓的叫他,这一叫起来,还真有点震慑人心的作用。 西门豹笑着躲开管默言的魔爪,随手将她拉起床。 “小默姐姐快些起床,今天我们还有事要做呢。” 管默言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来,任由着西门豹折腾,眼睛都懒得睁,西门豹一双巧手生花,不多时,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便出现在铜镜中了。 管默言懒洋洋的跟着西门豹出了门,直奔雅间而去,说来也怪,怎么今天总觉得浑身无力,连带着骨头都仿佛要软了似的,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大人物永远都是最后一个登场的,等管默言一步三摇的来到雅间的时候,其他众人早就等候多时了。 管默言单手撑着额头,对着满桌美味佳肴却提不起半点兴致,突然想起昨天她突然间周身剧痛不已,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她是怎么回来的? 记忆一点点回笼,管默言终于慢慢想起她丧失意识之前发生的事了。 “花执念!”管默言眯着眼睛瞅着花执念,那眼底的不爽已经呼之欲出,这个家伙竟然敢打她? 早在管默言筷子一顿的时候,花执念就猜到她要说什么了,现在被她问起,倒也显得不慌不忙。 “夫人当时痛不欲生,为夫实在不忍,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夫人不悦,为夫让你打回来便是了。” 管默言哼哧一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还能真打他啊?你还可以更虚伪一点吗!哼! “算了!”管默言意兴阑珊的拨弄着碗里的菜,居然半点食欲都没,真是怪了。 “对了,那个尺淖怎么说?” “我昨夜收到他的飞鸽传书,他邀我们今日秘密赶往千岛湖一叙。” 花执念说着将挑好刺的龙舟鳜鱼夹到管默言的碗中,她素来好美食,尤其喜鱼,不过今日看起来却似乎兴趣缺缺的样子。 “夫人,你怎么了?” 管默言脸色有些不好,幸好西门豹早晨给她涂了些桃花胭脂,只是脸色遮得住,眼底的倦意却是掩饰不了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浑身酸痛无力,法力也不过剩不到两层。” “那怎么行?小默姐姐不舒服,我们就改天再去千岛湖吧?” 早晨的时候,西门豹就发现管默言不对劲了,现在听她只剩不到两层的法力,更是不愿她去冒险,毕竟谁知道那个尺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不妨!”管默言摆手,虽脸色有些疲态,但仍强打起精神来。 “此次主要是花执念的事,我也只是从旁作陪罢了,不妨事的。” 西门豹还想说什么,却见管默言不耐的已经皱眉,知道再劝下去也是无果,只得悻悻作罢了。 花执念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脸色略有些凝重而已,白逸尘虽也有些担忧,但有众人俱在侧相护,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索性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九儿瞟了管默言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安,上一次在花府,她也是这个样子,浑身懒得好像没有骨头似的,都这个样子了居然还逞强,真要有个什么差池也是她自作自受。 只是心中仍免不了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这种情绪似乎名为担忧,想来好笑,妖女几时轮到他来担忧了? 不!他怎么会为她担忧,他只不过是怕她万一魂归西天,他找不到更好的合作对手罢了,一定是这样,仅此而已! 正想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刀剑声,众人正疑惑着,一名黑衣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 “发生了什么事?”花执念扭头,懒洋洋的询问。 黑衣人俯身道:“主上,楼下有个道士,执意要见夫人,外面眼目众多,属下不太好现身。” “下去吧。”花执念说完,那黑衣人便瞬间消失不见,见黑衣人走了,花执念才回过头来望向管默言。 “夫人的意思呢?” “既是故人来相见,岂有避之不见之理,且随我下去看看,何人如此想念我。” 管默言说着整了整衣裙,提步向楼下走去。 二十一 不是冤家不聚头 管默言现在不知道是该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还是该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了,总之绕了那么远,辗转了几个城镇,他们就是固执的一次次相遇了。 绿竹君当年只觉得这只妖精委实可恶的紧,偏偏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断的遇见,多少年后,或者是几百年后,他才兀自概叹,原来她就是他位列仙班的最后一个劫数——情劫 而他对管默言与他之间的纠缠,只用了最简单的两个字来概括,那便是——孽缘 管默言一路婀娜多姿的从楼梯口下来,望着大堂中明明被几个大汉团团围攻,却仍一脸平静接招,就连发丝都没一丝混乱的人,不禁眉开眼笑起来。 “道长,好久不见。” 绿竹君摆剑架开劈过来的一剑,闪身跳出圈外,他循声望去,只见管默言斜倚在楼梯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按说这个姿势实在不够庄重,若说起来,还显得有些轻佻,可是这个动作管默言做起来,就丝毫不显突兀,反而有种风情万种的妖娆。 这只妖颜惑众的狐狸精! 绿竹君暗自嘟囔一句,将剑刷的一声插回剑鞘,管默言注意到,他手中持的剑可是来头不小,依稀记得,上一次交手的时候,他用的是桃木剑,此时那把桃木剑正背在他的背上。 而他手中拿的,便是那赫赫有名的七星龙渊剑,这把剑是由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 相传欧冶子和干将为铸此剑,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之态。 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世巨龙盘卧,是名‘龙渊’。 这七星龙渊剑本非俗品,众人也只是以讹传讹,而天下间真正见过此剑的,无论是人是妖,不超过十人。 偏偏管默言对此剑印象无比深刻,无他,昆仑掌门曾不止一次提着此剑追杀她们母女俩,且她还吃过这把剑的亏,她是想忘都难了。 七星龙渊剑,本是诚信高洁之剑,落在昆仑掌门的手中,管默言总有一种暴敛天物的错觉,如今这把剑握在绿竹君的手中,才终有点相得益彰的感觉。 “妖精,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贸然来到杭州,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今日本道就要替天行道,收了你这个妖孽!” 相较于绿竹君的义愤填膺,管默言显得心情极好,他说话如此难听,管默言却也不恼,只是软软的笑着,好似软软的棉花糖,就那样柔柔的贴上你,让你瞬间就没了脾气。 “道长此言差矣,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女子不过是拒绝了你的讨好求欢,你何至于记恨如此,还一路追到这杭州来?小女子斗胆请求道长谅解,不要再纠缠于我了。” 管默言说得黯然伤神,俨然一副为情所惑的困扰模样,一个是怒目圆睁,剑眉倒竖,一个是满脸哀伤,泪花带雨我见犹怜。 截然不同的解释,是你,你会选那一个来信? 围观者甚众,绿竹君选的就是这个时辰,目的很明确,众目睽睽之下,揭露管默言本是妖精的丑恶嘴脸,将其一举收服。 开始围观的人还啧啧称奇,如此一个绝色美人儿,他们别说是真的见过了,连画里都没看过,怎么就是个妖精呢?可惜啊可惜! 但是世人皆有英雄情结,什么叫英雄情结?就是看见弱者,理智神马的就不管用了,本能的会去相信弱势的一方。 如今在管默言与绿竹君两个人间,管默言无疑就充当了弱者的身份,人们望向管默言的眼神由惊恐变为怜悯,而望向绿竹君的,则慢慢变成嘲讽和愤怒。 “住嘴,你休要胡言乱语,辱我清白,看我今天不收了你。” 绿竹君说着,摆剑就冲管默言刺来,管默言惊呼一声,就近躲到了白逸尘的身后,那双剪水秋眸,盈满了晶莹的泪水,极为委屈的模样。 白逸尘毫不客气的架开了绿竹君的剑,脸色凛然,却不发一言。 在众人的眼中,绿竹君的行为唯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恼羞成怒,乃至于要杀人灭口,好个恶毒的淫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没有天理了吗? 一时间群情激奋,绿竹君气得几乎暴跳如雷,可他越生气,越说不出话来,憋得那白皙的小脸通红通红的,跟熟透了的番茄似的。 管默言真的怕他会气得晕过去,倒是发了善心,施施然的从白逸尘的身后晃了出来,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泪水,强颜欢笑道: “道长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可有证据?这青天白日的,可容不得道长信口雌黄。” 绿竹君怒目圆睁道:“我带了师尊的七星龙渊剑,今日本道便让你现了原形,看你到时还有何话说。” 管默言不急,但一旁的花执念倒是有些慌了,这七星龙渊剑他自是听祖上谈起过,那是昆仑掌门的佩剑,斩妖除魔的神物,可不是小道士闹着玩的桃木剑。 “夫人。” 花执念想要提醒她小心,却被管默言压下,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回过头来面向众人,朗声道: “既然道长对我步步紧逼,今日我们便做个了结,我站在这里,任你用法术逼我现出原形,但我有个条件,如果我根本没有如道长所言现出原形,那么道长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只要不违背道德原则的,我都可以答应你。”绿竹君答应的倒是爽快,在他看来,妖即是妖,岂有不现形之理,况且,他手中可拿着师尊的佩剑呢,谅她也逃不过此劫。 “小默!” “小默姐姐!” 白逸尘和西门豹不赞同的低呼了管默言一声,她现在只剩不到两层功力,可容不得她这样冒险。 管默言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安抚性的冲着两人笑了笑,转身就要往大堂中央走,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低唤,声音低沉而黯哑,似是极力压抑所致。 “管默言!” 管默言失笑,来到人间多时,还第一次有人连名带姓的唤她,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阴着脸的九儿。 “别为我担心,道长不是蛮横之人,若是证明了我的清白,道长自会遵守约定的。” 这话说得是冠冕堂皇,那义正言辞的样子,险些就让九儿以为她真的不是妖了,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个人就是货真价实的妖孽。 二十二 道长,莫不是爱上奴家了 管默言媚眼如丝的笑着,抬手顺便捏了捏九儿白皙的俊颜,手感真好,滑而不腻,肤如凝脂,她早就想这么干了,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样细滑。 “你——”九儿顿时语塞,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不忘了调戏他?亏他还为她担心来着,真是好心被雷劈。 冷哼一声,九儿红着脸拂袖退开,不过原本揪着的心,被她这么一闹倒是放下了不少,他不能理解自己此时的担忧,只是既然理解不了,那么便不要理解了吧。 他只是单纯的希望她不要有事,妖女虽然可恶,但是他却从没见她主动害过人,反而她还救过自己好几次,他只是当她是救命恩人,所以才会如此为她心焦吧? 九儿这么想着,果然心里舒服多了。 管默言足底生花,移步到了大厅中央,众目睽睽之下,她施施然的坐在西门豹搬来的椅子上,拢了拢身前的衣袖,管默言笑道: “道长,请吧!” 绿竹君哼哧一声,大步走上前来,既然人家都束手就擒的等他逼着现原形,他自然没有挥剑斩杀的道理,至于让她现原形的办法则不可谓不多了。 此行之前,他从昆仑山带来了本派的涤魂圣水,正是妖精最惧怕的东西,此水泅于昆仑山顶,采日月之精华,集天地之灵气,吸纳数代修仙者的仙气,但凡妖物,一沾便会现出原形来。 绿竹君从怀中取出一巴掌大的青瓷小瓶,望着眼前笑吟吟的女子,却突生出了一丝犹豫,管默言毕竟并没有伤过人,妖物修炼成形不易,就这样毁了她的道行,他竟有些不忍。 “妖孽,贫道怜你修行不易,上天有好生之德,若你就此离去,贫道便放你一马。” 管默言听闻此言,竟拂袖失笑,一双杏眼生波,旖旎无限。 “怎么?道长莫不是真对小女子动了凡心,舍不得了吗?” 这句话本是两个人靠得极尽才说的,况且管默言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外人自然听不到她说了什么,只是见她笑得风情万种,美艳不可方物。 绿竹君登时脸色涨的通红,这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屡次调戏于他,实在是白白浪费了他的好意。 心下愤然,遂一手执瓶,一手用力拔开瓶塞,立时芳香四溢,浸染满室。 这涤魂圣水于修仙之人是提升法力的上品,于妖魔则是蚀骨的猛药,身后花执念一干人不免都屏住了呼吸。 暗处已经有人做好了准备,一旦管默言真的受不住现了原形,便马上将其救走,断然不会让绿竹君将其捉走。 见管默言始终笑意晏晏,丝毫不显惧色,绿竹君面沉似水,浓眉深锁,他口中念念有词,宽大的衣摆无风自舞,膨胀如鼓,素手轻扬,瓶中圣水便悉数泼出。 一阵白雾平地升起,朦朦胧胧,氤氲生烟,里外围着看热闹的百姓无不屏息以待,是人是妖就在下一刻揭晓,白日捉妖的戏码可不是每日都有的,如今有这好机会,定然要好好的看一番热闹。 白雾久久不散,弥漫升腾,云里雾里的让人根本看不分明,白逸尘已经有些焦躁了,他握紧拳头,只怕下一秒便要冲出去了。 “小默姐姐。”西门豹深知涤魂圣水的厉害,见管默言半天没有动静,那里还忍得住,惊呼一声,便要冲上前去。 “且慢!”花执念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以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管默言向来不是冲动的人,她绝对不会做无把握的事,此时赫然冲上去,只怕反而容易误了事。 虽然他也心急如焚,但是他必须等待。 白雾渐渐淡去,绿竹君稍稍后撤半步,为一会捉拿小狐狸做准备,他当然有这个自信,之前数百年甚至数千年都没有失败的先例,没道理他这么倒霉,或者说他这么幸运吧? 你还真别说,绿竹君道长倒是个好道长,就是命苦,这几年,什么悲催的事都被他赶上了,当然,最悲催的事莫过于,他竟然遇见了管默言,这真是悲催中的悲催啊! 当白雾终于散去的时候,管默言笑靥如花的样子,实在是刺眼的狠,绿竹君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复的检查了一遍青瓷瓶,没道理无缘无故失效啊?难道是在月满西楼做工的时候被那帮女人换成洗脚水了?不会呀,刚才那是圣水的馥郁香气没错啊! 难不成他真的冤枉管默言了?那绝对不可能,如果管默言不是妖,他宁愿自挖双目,她绝对绝对是只狐狸精,可是为什么她不怕圣水呢? 莫非是她法力高深?他再看看又不像,管默言身上的法力气息极其弱,甚至比他上次见她的时候弱了不止一点点,她明明仿佛受了伤,竟然还没有现原形,简直是匪夷所思。 “道长一直这般盯着奴家看,莫不是爱上奴家了?” 管默言扶着椅背,缓缓欺身靠近绿竹君,绿竹君此刻正想得入神,一时不察,竟跟管默言来了个鼻尖对鼻尖,她那毛茸茸的长睫毛,几乎就要扫到他的脸上了。 绿竹君从小到大几时与女人这般亲近过,让人迷醉的异香自管默言微敞的领口飘出,丝丝缕缕的钻入绿竹君的鼻翼,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行动已经不由自己控制了。 眼看着狼狈的跌坐在地上的绿竹君,管默言轻抚着胸口娇声笑道: “道长一言九鼎,可莫要忘记了自己的承诺。” 绿竹君只觉得体内血气上涌,脸上红得都要冒热气了,尤其是胸口,仿佛被大锤狠狠的锤了一下似的,连呼吸都有困难。 好半响,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到自己的狼狈姿态,忙单手撑地,翻身跃起。 “贫道自然是一言九鼎的,有何条件,速速讲来吧,只要不违背道德原则的,贫道定然说到做到。” 这绿竹君倒也是爽快之人,君子一诺千金,岂能反悔,纵然心中不甘,但是承诺过的事必然是要做到的。 管默言抿唇一笑,似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不违背道德原则,那是不是让你自毁了百年修为也行啊?” 管默言出口不可谓不毒,之前她便看出,这个绿竹君是个修仙的奇才,虽才一百多年的道行,却也到了元婴期,有些人是几百年也修不到这个境界的。 绿竹君愤怒得几乎目呲俱裂,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倒有几分要吃人的狰狞,管默言却也不怕,只是一直望着他笑,这笑在别人看来是勾魂摄魄,在绿竹君看来就是无耻之极,淫邪无比了。 ☆☆☆☆☆ ☆☆☆☆ 手心广告时间又到了,手心的另一部即将完结的现代言情文也不错哦,言语幽默,视角独特,大大们或许会喜欢哦!链接就在下面,戳戳更健康哦! 另外谢谢大大们的收藏和推荐,手心会更加油的! [bookid=2234222,bookname=《女侠饶命啊》] 二十三 童男血 然而让管默言意想不到的是,在绿竹君磨牙阵阵之后,他居然还真就答应了,瞅他右手执剑,毅然决然的模样,倒真有要自挖仙骨的狠劲呢。 “道长且慢,小女子与你开玩笑呢,怎么道长却当了真呢。” 玩笑归玩笑,这仙骨可是万万挖不得的,想那绿竹君可是昆仑掌门的心肝宝贝儿,真挖了他的仙骨,估计他就不止是拎着七星龙渊剑来追杀她了,她还没活够呢! 绿竹君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再坚持,只是挺着脊背昂着头,一张俊脸面沉似水,对管默言讨好的笑脸更是不屑一顾之极。 管默言已经摸透了他的脾气,看他这个样子,知道逗也逗得差不多了,索性放过他一次。 “小女子要提的条件其实很简单,请道长即刻启程回到昆仑清修,百年之内不得下山。” 绿竹君怎么都没想到管默言会提这个条件,所以脸上难免有些疑惑之色,虽然不懂她为什么会对他提出这样奇怪的条件,不过君子许诺,言出必行,他自然是要说到做到的。 这次他连哼一声都懒得哼,直接转身拂袖而去,这人来去如风,转眼间便连影子都不剩了,若不是空气中还残余着涤魂圣水的异香,众人真以为刚才的那一幕,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管默言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似是不动声色的拧了一下眉,转身便搭着西门豹的手臂,向楼上走去。 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人群唏嘘着散去,明日的杭州城,定然又会生出无数个版本的传说了。 “小默,你可吓死我了。” 终于绕过回廊,白逸尘便急急的冲过来,说话间他抹了一把额头,竟然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管默言艰难的扯起一抹笑,却没有回答。 “小默姐姐,你没事吧?” 西门豹担忧的望着管默言,别人看不出,但是他可以感觉到,隔着上臂的薄衫,管默言的手掌冰冷如霜。 管默言摇摇头,刚想说自己没事,眼前却是一黑,直接就瘫软在了西门豹的怀中。 花执念脸色一变,使个了眼色,四人迅速将管默言抱入了房中。 …………………………… 管默言恢复意识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暗,她只觉得浑身每一个骨头缝都钻心的疼,嘴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和难闻的药味。 难道她吐血了吗?不然怎么会有血腥味?她还真是丢脸啊,年轻那会还跳到涤魂圣水的池子里洗澡来着,这破烂身子竟然就虚得为圣水所伤了?如果这事被娘知道了,还不得打断她的腿,真是丢尽了娘的脸。 眼皮很重,想要睁开却根本连撑开的力气都没有,耳边很吵,好像很多人在讲话,还有人在试图撬开她的嘴,似乎是想往她的嘴里灌什么东西。 鼻翼间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实在恶心的狠,管默言本能的抗拒着,咬紧牙关,誓死不从。 “执念哥哥,怎么办?小默姐姐不肯喝!” 管默言牙咬得死紧,西门豹又舍不得用力撬,只能端着碗,一脸焦急的望着花执念。 “这东西管用吗?”九儿的声音虽然清冷,但是却带着毋庸置疑的担忧。 “十年未泄过阳火的童男血,花执念你确定这是妖精滋补的胜品吗?” 不会适得其反吧?十年未泄过阳火的童男?也就是说连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都没有过?这样的成年男人他本以为百年不遇,没想到他们身边居然还真就有一个这样的宝贝。 九儿想着,忍不住的又扭头看了看脸色微变的白逸尘,这个家伙是不是男人啊?难不成有隐疾?宫廷有许多祖传秘方的,或许他可以介绍给他一个好御医。 “九龙霆,你再敢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不保证我不会挖了你的眼。” 脾气再好也是有脾气的,为什么从一开始知道他就是那个百年不遇的宝贝起,就一直用这样怜悯的目光望着他? “你爹才有病呢!老子身体好的狠,收起你的狗眼。” 白逸尘终于要爆发了,男人最不容置疑的事莫过于此了,士可杀不可辱,有人一直以一种‘有病不怕,咱治呗’的目光看着你,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发飙的。 九儿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他。 管默言说晕就晕了,一点征兆都没有,他心急火燎的,那里有心情搭理他,看着就烦。 “拿来给我。”花执念接过西门豹手中的碗,另一只手将管默言从床上捞起来抱在怀中。 “夫人,我知道很难喝,但是这对你身体有好处,乖,为夫喂你喝!” 依稀感觉似乎是有瓷勺轻柔的贴上自己的唇瓣,管默言郁闷的摇头,牙关紧闭,她又不是蝙蝠精,干嘛给她喝血,还什么童男血,听起来就很猥/琐的样子,她才不要喝咧! 感觉瓷勺好像是挪走了,管默言不免暗自得意,可惜还没等她得意够,软软的触感已经压到了自己的唇上,该死!花执念居然用嘴喂她。 好吧!喂就喂吧,她忍了!但你反复吸允是什么意思啊?伸舌头就更过分了!花执念你奶奶的!老娘都这样了,你还占老娘便宜! 你给我等着!! 心里气急,管默言一口气没喘匀,直接又厥过去了。 “执念哥哥,小默姐姐似乎张了一下嘴哦,她是不是想自己喝了?”西门豹一直细心的观察着管默言,他肯定不会看错,刚才小默姐姐肯定张了一下嘴的。 “不会,她肯定是想张嘴骂我,可惜没力气而已。” 花执念说着将嘴角的血迹用拇指抹去,他也知道确实很恶心,但是她必须喝,至少这恶心的味道,他陪她一起分担了,不是吗? “想骂我就快点醒来,我等着你找我算账!” 接过西门豹递过来的清水,帮自己和管默言漱干净嘴里的血腥味,花执念才温柔的帮她掖好被角,摸了摸她鼓鼓的腮,花执念哭笑不得,怨气还真重呢,都昏迷了还撅着嘴巴。 如果不是人多,他真的很想抱住她狠狠的稀罕稀罕,可惜房内虎视眈眈的男人太多了,实在很难下手。 哎!你个惹是生非的小妖精啊! 二十四 报恩 管默言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了,窗外鸟鸣啾啾,花香阵阵,凉风徐徐透窗而入,带来声声车马喧,这正是杭州最平常不过的一个早晨。 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睛,管默言才终于看清了房内的情景。 这还真是个热闹的早晨呢! 床头趴着的是睡得正香的西门豹,那粉面桃腮,红唇微嘟的小模样,还真是诱人,男人也可以睡得这么秀色可餐,引人遐思,实在是罪过啊。 再看那厢,白逸尘靠坐在窗棂上睡得正酣,他单腿屈曲在窗沿上,另一条腿随意的垂向地面,两臂紧紧的抱着君子剑,那姿势简直比抱媳妇还要紧上三分。 什么嘛!管默言冷哼一声,调转了视线。 八仙桌两旁,一左一右的坐着两个人,两人虽没坐在一起,姿势倒是出奇的一致,都是各撑着一只手臂,拄着额头小憩。 两个人一个浓艳,一个冷然,皆是人间绝色。 花执念一袭湖绿色锦袍,上面绣着大朵的牡丹,艳丽的跟个花魁似的,管默言不禁暗暗撇嘴,这个骚包的花执念,连睡着的时候都勾着一双桃花眼,薄唇似笑非笑的样子,这不是引人犯罪吗? 九儿身着墨绿色绣着暗纹的劲装,衣襟手肘间滚着暗色的金边,将他矫健精瘦的身材完美的展露,他白皙的脸庞显得有些清瘦,但绝不会让人产生瘦弱的错觉,反而给人一种凛然之感。 即便此时他是睡着的,但脸上的线条依然冷硬无比,生人勿进的气息十分浓重。 管默言皱眉,一个好好的落难太子爷,至于这么苦大仇深吗?花执念说他经受了很多非人的折磨,管默言没被折磨过,所以很难理解他的心情。 其实仔细想想,她最艰险的一次似乎就是一百多年前的那次,说起那事真的好遥远了呢,可是为什么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一般呢。 那时候娘天天索命一样的逼着她修炼,她被烦的几乎发疯,索性趁娘去赴黑熊大叔的千年寿宴时,包袱款款,逃之夭夭了。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鼓掌,就被恰巧赶去东海赴宴的昆仑掌门遇见了,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呢,要说以她那点道行想要打败昆仑掌门,连千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眼瞅着昆仑掌门那架势,她确定一定以及万分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她逃不掉,昆仑掌门绝对会杀了她做成灯笼的挂在山门前的。 此时再后悔不该甩掉娘亲独自出逃,显然已经为时已晚,不过管默言倒也不慌,既然强攻不行,咱还可以智取嘛。 她第一个百岁生辰的时候,娘曾经送给她一个法戒,别看这枚戒子古朴陈旧,但却是另有乾坤,危急时刻它可以释放出与娘相同的法力。 此时她不得不钦佩娘的未卜先知,才百岁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个爱闯祸的主,这逃命的道具都给她准备好了,她要是再死翘翘了,估计她娘追到地府都不会放过她的。 思及此,管默言一面诈昆仑掌门娘马上就来了,一面暗暗寻好了退路,算好了时间她将戒子猛地一抛,人便转身钻入迷雾溜之大吉了。 谁曾想他一个昆仑掌门竟比她这妖精还狡诈无耻,还跟她玩暗中伤人那套,管默言逃脱不及,便被他在左肩上砍了一剑,顿时伤口血流如注,管默言疼得差点哭一场。 可是她现在那里还有时间哭啊?逃命都来不及呢,这边是慌不择路抱头鼠窜,情急之下还跑错了方向,等看明白身处何处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昆仑山脚下了。 这算不算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手脚并用的爬进来啊?她的人生太悲催了,还不等她顾影自怜呢,身后便传来了昆仑掌门御剑飞行的猎猎风声。 来不及多想,管默言便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水潭中,直到跳进去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里面竟然已经有人了。 这个人就是——绿竹君 当然,那时候他才刚刚进入昆仑,尚且是狗屁都不懂的小正太一枚,管默言眼看着赤身裸体一脸震惊的绿竹君,只迟疑了一秒,就扑了上去。 “道长,小女子被奸人追杀,逃经此地,无处躲藏,还望道长救小女子一命啊!” 管默言说得是声泪俱下,一张芙蓉面梨花带雨,绿竹君俊美的小脸涨的通红,脑袋不受控制的就做出了他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他帮着管默言骗走了前来追人的昆仑掌门,管默言赌对了,他才刚拜入昆仑门下,自然没资格觐见堂堂的掌门啦,所以掌门是圆是扁,他根本就没概念。 眼看着那牛鼻子老道去了相反的方向,管默言噼里噗咙的爬上了岸,开玩笑,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啊! 不想绿竹君却突然出声喊住了她,难道他认出她是妖精,要替天行道了?管默言心里一揪,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杀人灭口呢,他却已经先开口了。 “姑娘身上似乎有伤,我这有一颗九转玉露丹,是师傅送给我的拜师礼,送给姑娘吧。” 管默言懵懂的接过绿竹君手中的金丹,竟然连道谢都忘记说了,以一个昆仑小辈而言,这九转玉露丹可是他们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啊,他就这样送给她一个素未平生的人了? “姑娘快些吃吧,拖久了,伤口会恶化的。” 绿竹君脸上担忧的表情没有半点虚假,管默言第一次骗人之后产生了后悔的念头,她不该骗如此单纯善良的男人,她会记得他,她欠了他一条命,将来她一定会还给他。 将金丹吞下肚之后,管默言在他真挚的目光下,落荒而逃。 这一别就是百年之后,他已经忘记了当年那只小妖精,但是管默言却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便认出了他,他还是当年的傻样,一点都没有变聪明。 昆仑掌门是个十足的卑鄙小人加野心家,若她没猜错,在三王爷背后的高人就是他,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她不允许他将绿竹君卷进来。 所以她才明知道自己仅剩两层功力还赫然接下绿竹君的挑战,她要他一个承诺,要他彻底摆脱这个泥潭,她不能让他陷入这个阴谋中。 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有只妖精曾经煞费苦心的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不过不知道也好,就让他永远这般单纯吧,简单的人,总是会比较容易快乐的。 二十五 最酸的感觉 喉中干痒的厉害,管默言渴极了,便要起身下床寻水喝,被角才一掀,就惊动了趴在床头的西门豹,难怪她睡着的时候都觉得仿佛置身火海,原来这个小笨蛋给她盖了一晚上的被子。 这个猪,都分不清冬夏的吗? 西门豹揉着惺忪的睡眼,很秀气的打了个哈欠,眼见管默言醒来,小脸乐得都要开了花。 “小默姐姐,你可算醒了!” 管默言才把食指竖在唇边,这一声‘嘘’还没说出口呢,西门豹已经大呼小叫开来了。 管默言无力的翻个白眼,看来她清静的早晨就要告终了。 果然,西门豹平地炸雷般的一声吼之后,众人皆手忙脚乱的醒了过来,白逸尘动作太大还差点直接从窗子上栽下来。 “夫人,你终于醒了,以后不可以这样吓为夫了。”花执念第一个扑上来,可惜还没等他熊抱得手,就被管默言一脚踢下床。 看着管默言那极度不爽的脸,花执念不难猜到,某人还在记恨昨天逼她饮血的事呢,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花执念优雅的起身离开,丫头起床气重,他还是躲远点的好,正好出去安排一下早膳。 “没想到那东西真好使。”九儿小声念叨着,说话间又不自觉的瞟了白逸尘一眼,这小童男还蛮有用的嘛! “九龙霆,别逼我挖了你的眼!” 白逸尘怒了,有完没完了,又用那样戏谑的眼神看他,他的君子之风马上就要告罄了。 “呃——那个,我打断一下,昨天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什么童男之血,不是你的吧?” 管默言弱弱的问了一句,然后眼看着白逸尘的脸瞬间变成猪肝色。 “不是!”某人平生第一次说谎,而且还说的非常大声。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是你呢,不是你就好,我就说嘛,哪里有二十多岁的童男啊?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 “管默言!!!” 一声暴喝,吓得管默言一口茶没咽下去,直接呛得从鼻子出来了,还来不及抹一把鼻涕,四周狂笑声便陡然而起,没等管默言反应过来,白逸尘已经直接暴走,摔门而去。 “他怎么了?”管默言望着已经寿终正寝的门板,有点悻悻然。 “没事儿,他最近有点火大而已,小默姐姐喝茶吧。”西门豹强忍着笑意,一脸正色的将新倒的热茶递给管默言。 管默言瞟了西门豹一眼,然后两臂抱胸,歪头打量着他,却没有伸手接茶。 “我说小西西,你小心憋出毛病来,你抖得那么厉害,茶都洒你身上了。” “啊!”西门豹一声惊呼,低头一看,茶碗几乎已经空了,多半碗的茶水悉数洒在自己两腿间,淡黄色的茶液乍一看起来真的很像某种可疑的液体。 咻的一声,一道黑影又消失不见了,这下好了,房间内终于回归平静了,管默言打了个哈欠,似笑非笑的看着立在眼前的大神——九儿。 “你还不走?” 九儿站得直直的,摆明了没有离开的打算,西门豹已经落跑,九儿持起茶壶,给管默言倒了一杯茶。 管默言接过,却没有喝。 “想问我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句话不是在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但是放在九儿这准没错,这厮还真就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为什么放了那个道士?他莫名其妙寻来,定有蹊跷,捉住他或许就能找出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单凭他手上那把七星龙渊剑已经知道是谁了。” 管默言捧着白釉色的瓷杯细细品茶,虽然她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却也是据实以告,那把七星龙渊剑是昆仑掌门的佩剑,没有他的许可,谁能拿得到? “可你在帮他!” 管默言可以放了他,但是她没必要提那么没意义的条件,九儿几乎可以肯定,管默言是在帮那个道士,她想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本来不该问的,这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但是他忍不住,这个妖女怎么可以这么多情呢?身边这么多人间绝色还不够,是不是但凡长得有几分姿色的男人她都要染指,就连道士她都不准备放过? 你以为最酸的感觉是吃醋吗?你错了,最酸的感觉是根本轮不到你吃醋,你哑巴吃黄连,你百爪挠心,你憋到内伤,这些都无济于事。 九儿死都不会承认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叫吃醋,他会吃妖女的醋?真是笑话!他只是觉得他有必要教导妖女一下,作为人类女子该有的矜持。 管默言放下茶杯,故作疑惑的吸了吸鼻子,转而笑眯眯的对上九儿别扭的脸。 “呦,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酸呢?” “哼!”九儿冷哼一声撇过头去,拒绝回答无聊的问题。 管默言慢慢收起脸上戏谑的神色,淡淡道: “我确实是故意的,至于为什么,我不想说,你就当我日行一善吧。” 九儿沉默,薄唇紧抿成一线,尖削的下颌紧收着,狭长的冷眸中带着一点点的哀怨与不满,这样难得的孩子气的举动,恰到好处的取悦了管默言的恶趣味。 “小龙龙,你的做法很奇怪哦,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喜欢就直说啊,我可以考虑带你回千妖洞的。” “胡言乱语!”九儿狠狠的摔下一句话,就风一般的消失了,管默言对着他狼狈的背影,笑得分外明媚。 切!还装!没见过谁放狠话,还带着人家茶壶落跑的,摆明了就是落荒而逃嘛!这个别扭的家伙! ……………………………… 管默言收拾妥当,便随着西门豹下楼用膳,睡了这么久,她早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席间,花执念几次欲插话,都被管默言强悍的吃相打断,他真的很想问问:妹子儿,几天没吃了? 想到某个爱记仇的女人,他只能作罢,好容易等到管默言扶着肚子靠在椅背上,花执念才见缝插针道: “夫人,昨日事出突然,所以为夫便取消了千岛湖一叙,刚刚我飞鸽传书,约了尺淖今日相见,夫人若是身子吃不消,今日且在客栈歇息一日,我让西门陪着你。” “无妨。”管默言懒洋洋的摆摆手,“昨日不知怎么了,突然气弱的很,今日好多了。” “气弱还敢跟道士叫板,小默姐姐下次可不能这样胡来了,吓死我们了。”西门豹小小的发了一下牢骚。 管默言不以为意道:“放心吧,就算我一层法力都没有,也不怕现原形。” “为什么?” 四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管默言,后者摇头摆尾,得意洋洋道: “我才一出生便是人形,原形就是人形,怕什么?” 啊!?这样也可以啊?那我们可怜的道长童鞋岂不是摆明了被耍了?不带这样玩的吧! 二十六 千岛湖一叙 千岛湖以湖内千岛而得名,放眼望去,碧波浩瀚,湖水清澈,溪谷峰岩,交相辉映,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尺家财大气粗,这千岛湖便是他个人的领地,管默言一行人秘密抵达千岛湖时,已经是晌午了,此时艳阳高照,天青如洗,湖面浮光跃金,静影沉璧,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真不愧为天下第一秀水,果然是人间仙境。”饶是管默言见多了江山如画,如今身临此等美景中,仍是感慨万千。 “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赞的便是这苏杭的秀美山河,小默姐姐生于北方,崇山峻岭见得多了,便也觉得这山光水色别有一番风味吧!” 西门豹说着体贴的帮管默言披上了石榴红的锦缎斗篷,虽是炎炎夏日,但湖间风凉,管默言身子才将有起色,自然是受不得寒的。 管默言垂手站在船头,绿水青山间盈盈玉立,任清风拂起三千青丝,衣袂飘飘欲仙,墨色乌发与嫣红的红袍交相辉映,画面美得不忍逼视。 “你们说一个终日与铜臭为伍的商人,偏偏喜好附庸风雅之事,这水碧山青的妙处他当真懂得吗?” 管默言拢了拢斗篷,回首面向众人,一笑嫣然,天地瞬间失色。 “懂不懂得,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花执念盘膝曲腿坐于矮桌前,执一壶清酒,自斟自饮,纵情山水间,端得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风范。 管默言冷哼一声,最鄙视那种假装高深莫测的人了,装什么得道高僧啊?切~!假仙! “执念哥哥,你说那个什么尺淖将我们约到这么个孤立无援的地方,不会是准备将我们一锅端了吧?” 西门豹对尺淖还是不太信任的,所谓无奸不商,任何看似忠厚痴情的人,只要他是商人,就随时有可能临阵倒戈,这是他多年的经验之谈。 “漫说是杀我们,纵使现在有人想杀我们,他也是舍不得我们死的。” 花执念冷哼一声,尺淖年纪轻轻便能在危如累卵的尺家站住脚,且还跻身三大本家之一,地位不可撼动,他自然不可能单纯是外表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说话间,前方行来一艘华丽的画舫,画舫之首,尺淖一袭白袍,立于船头,亲自迎接。 两船相接,便有下人立刻搭好了踏板,花执念一脚踏上船舫,转身将长臂一伸,管默言素手轻搭在花执念的手上,两人携手登上尺淖的画舫,身后三人默默随行。 尺淖上前一步,拱手笑曰: “常言道:美人爱英雄,花兄英雄年少,当有此等绝色佳人才堪与兄匹配。” “所谓盛名难副,尺兄过奖了。”花执念回以一礼,便携着众人随尺淖一同步入画舫内。 素闻尺淖风流多情,然今日画舫内竟然并无歌姬,只有一桌四椅一壶香茶,连个伺候的小厮都无。 花执念管默言分宾主落座,其他三人立于二人身后,尺淖坐于上座,以茶代酒,敬与众人。 “花兄,尺某今日要特别敬你三杯。” “尺兄此话怎讲啊?”花执念嘴上客气,但表现的却是一点都不客气,摆明了这一敬他是受着了。 “尺家危急存亡之秋,花兄仗义相助,尺某感激不尽,这是第一杯。” “尺某身轻位卑,承蒙花兄不弃,施以援手同进退,这是第二杯。” “花兄昨日送到在下府邸的东西,在下感怀在心,大恩不言谢,这是第三杯。” 尺淖连饮三杯,举臂击掌三声,立刻有婢女捧着佳肴美酒入内。 “花兄远道而来,定要尝尝我杭州的美食,才不枉此行。” “尺兄盛情,花某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花执念浅笑着回礼,身旁管默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心道这只花狐狸又搞了什么鬼,昨天给人家送了什么东西去,引得这厮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似是猜到了管默言的心思,花执念侧首冲着管默言微微一笑,笑中的深意颇多,管默言暗中白了他一眼,居然胆敢有事相瞒,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尺淖将两人私下的动作尽收眼底,但笑不语,温柔的眼眸里,精光乍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花执念才悠然的抬首问道: “不知尺兄今后有何打算?” 尺淖听闻此言,朗声大笑道: “花兄不是明知故问吗?既然花兄已经给了尺某一把刀,当然要从该挨刀的人下手了。” 尺淖言罢,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管默言意兴阑珊的望着眼前的龙井虾仁,她向来最讨厌神神叨叨故作高深的人了,今日偏偏让她一下遇见一双,真是影响食欲。 西门豹将一小盘拆好鱼刺的西湖醋鱼递到管默言的面前,管默言抬眼,正看到他弯成月牙状的眼眸,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还是这个小东西比较讨喜,花执念美则美哉,却仿佛见血封喉的毒药,他看似温良无害,偏又能谈笑间纵横杀戮,眼都不眨一下,他永远也做不了西门豹这样的小白兔,他是狼一样的男人,饶是聪明如管默言,亦深觉无法把握。 这样的男人只能迷恋,却不能深爱,他天生是个祸害,不能普度众生,却可以危害苍生。 ……………………………… 回城的路上,管默言一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倒是西门豹兴致盎然的追问花执念到底给尺淖送了什么东西。 “无他,仅是其母与尺蹇合谋害死其父的罪证罢了!” 花执念若有所思的望着管默言,嘴里随意的回答着西门豹的疑问。 西门豹啧啧称奇,怎么什么事花执念都查得到啊,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身旁始终一言不发的九儿,听闻此言,微微的皱了一下眉,花执念隐藏的太深了,纵使皇宫中在民间耳目遍及,仍无人能察觉花执念已经有了如此恐怖的势力。 如此年代久远秘而不宣的事他都查得出,那自己的身份怕早就被他知晓了吧。 想到那晚,管默言笑语晏晏的对他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对我说实话。 想必当时即使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有自信可以随时查得出吧。 不禁会想,如果当时他没有坦白自己身份,现在是不是他就不会坐在这辆马车上了? 二十七 邬离 想到那晚,管默言笑语晏晏的对他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对我说实话。 如果当初他没有坦白自己身份,现在是不是他就不会坐在这辆马车上了? 思及此,九儿暗暗摇了摇头,这个世上哪有如果当初,既然已经发生了,谁还管的了那些不确定的如果。 车外驾车的是花执念安排的马夫,还有因为不放心而守在外面的白逸尘,车内坐的四人各怀心事,此时却难得的安静了起来。 “停车!” 管默言原本微阖的双眼霎时睁大,她脸色突变的猛然起身,抬手撩起车帘,将大半个身子都探到了车外。 马夫吓了一跳,猛地勒住马回头看向管默言,白逸尘也是一愣,转头见管默言脸色凝重,亦开始有些不安的询问道: “小默,怎么了?” 管默言拧了拧眉毛,突然冷笑了起来,她拢了拢衣袖,单手抚着车辕,旋身飞下马车,宽大的血色裙摆,在空中绽放如浓艳的玫瑰。 见管默言跃下了车,车内的几人纷纷随着她跳下了车来。 九儿环顾四周,远山重峦叠嶂连绵不绝,虽是林木深深,但却并没有埋伏的迹象,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不知道管默言这又是耍什么把戏呢。 西门豹吸了吸鼻子,一种若有似无的味道飘散的空中,这是他曾经很熟悉的味道,但是一时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闻过,只是本能的觉得很厌恶而已。 有杀气! 花执念面色微沉的轻轻扣上了手腕间的护腕,那里有个可以发射信号的机关,一旦他扣紧,就会有人赶来救援。 只是他有些不解,环境他也看,并没有大量人马埋伏,怎么会感觉到如此强大的杀气呢? 管默言此时已经面色如常,她指间绕着一缕秀发,娇笑道: “呦,这还不出来吗?莫不是要等着八抬大轿来请不成?”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然见黝黑的山涧里,参天古木后,慢慢绕出一名中年男子。 男子身着玄色长袍,身材高大魁梧,长发在头顶挽了个髻,插了一把玉簪固定。 要说这张脸长得也算俊美非常,虽然肯定不能跟管默言身后这几个极品比,但怎么说也是张标准的正人君子的脸,只可惜这双眼睛瞬间就是把他出卖了。 他的双眼如笼中困兽的血眸,充斥着贪婪、野心和暴戾,很难想象,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偏偏是最该清心寡欲的人。 管默言歪着头,看着昆仑掌门那张浩然正气的脸,嘴角不免勾起嘲讽的笑意,人竟然能虚伪到这种境界,也算是人面兽心的典范了。 “能劳烦邬掌门亲自来捉拿小妖,小妖还真是不甚荣幸呢。” 昆仑掌门的本名叫邬离,当然这个名字已经几百年没人敢喊了,尊为昆仑掌门,邬离自然是受尽了世人膜拜和弟子尊崇的,谁人还敢直呼其名呢。 邬离的人生原本是无限美好的,偏偏有两粒老鼠屎搅得他一锅腥,当然这是他个人的想法,而事实就是,连续几百年来,管九娘带着她的女儿,也就是这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精日以继夜的找他的麻烦,将他好好的昆仑派闹得是乌烟瘴气鸡犬不宁,如果收不了这两只小妖精,他这掌门还有脸做吗? 原本他是令绿竹君来收了这只小妖精的,想来虽然他法力未必战胜得了管默言,但胜在他拿了自己的七星龙渊剑,那可是一品神器,按说理应是绿竹君即刻便拎着管默言的项上人头来见的,谁知道这个笨蛋竟然就灰溜溜的自己回来了。 绿竹君这个小子资质极佳,是个不可多得的修仙奇才,假以时日是必定飞升成仙的,只可惜他太过单纯,这是好听的说法,说难听点就是傻,都什么年代了,他居然还和妖精讲究什么君子一言九鼎的信条,执意回到了昆仑山清修去了,想他邬离聪明一世,怎么就教出这么个蠢货徒孙呢。 好吧,既然徒孙神马的信不过,他也只能亲自出马了,哎!后继无人神马的,最悲哀了! “管默言,人妖殊途,你祸乱人间秩序,淫/乱人间男子,天道不容,本尊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只妖孽。” 听完邬离义正言辞的讨伐,众人脸色均是大变,倒是管默言听得捧腹大笑,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脸上亦没有半点惧色。 “祸乱人间秩序?你说的是你暗中支持三爷杀人越货,为非作歹的事吗?” 见邬离瞬间黑了脸,管默言继续笑道: “至于淫/乱这个词,小妖实在不敢当,不过不知道师徒乱伦算不算淫/乱呢?” “住口!” 邬离暴喝一声,气急之下便一掌挥来,管默言早有准备,抽身化成一道粉烟,烟雾被风咻的一下子吹散,众人定睛再看,才发现原本管默言站的地方,早已经被轰出了一道大坑。 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个心狠手辣的妖道,突然偷袭也就罢了,竟然还下此狠手,果然无耻之极。 粉雾再次凝结,管默言的花容月貌由虚变实,慢慢化成实体。 “没想到多年不见,老乌龟你还是这么不要脸,啧啧啧!你这一年老似一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邬离的姓氏比较吃亏,这老乌龟的雅号还是当初管九娘替他取的,并且她当时还以一种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太感激的姿态,摆明了要将邬离气吐血,就为了这个雅号,她们俩又被多追杀了二十年才罢休。 “小小孽畜,休要逞一时口舌之快,今日本尊便要让你永远的闭嘴。” 说话间,邬离已经抽出了腰间的佩剑,见他抽出的并不是七星龙渊剑,管默言才稍稍安下心来。 二人皆是斗法,两具身体悬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凡人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招数,只能看见一团黑雾与一缕粉烟相互纠缠翻滚,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所以即使众人心急如焚,亦只能干站着翘首望着。 管默言原本是有些体虚的,但昨天喝了白逸尘的血,竟然奇迹般的恢复了,不得不说,小童男的用处其实还是蛮大的。 虽然邬离这个人无耻之极,但是他修炼了数百年,确实法力高深莫测,饶是管默言鼎盛时期,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强敌当前,管默言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二十八 一妖做事一妖当 邬离这个人虽然无耻之极,但是他修炼了数百年,确实法力高深莫测,饶是管默言鼎盛时期,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强敌当前,管默言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这厢管默言一时也想不出足以克敌制胜的办法,只能一边躲避着他的剑锋一边说话以扰乱他的心绪。 “我说老乌龟,不是我说你,你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呢,对我这妖精下狠手也就罢了,你那小徒儿细皮嫩肉的我见犹怜,你竟然也舍得绑起来蹂躏,好生狠心呢。” 话说管默言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画面时,属实惊了个目瞪口呆,刚开始她还以为邬离最宠爱的小徒儿犯了什么大错,邬离要亲自惩罚他呢,后来见邬离脱了衣服压上去,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客观的说,老乌龟虽然活了数百岁,但是身材还真挺有看头的,他骨骼匀称,肌理分明,很可口的样子呢。 可惜他的行为委实变态了点,那可怜的小徒儿被他吊绑在俩树之间,又抽又打又啃又咬折磨得几乎奄奄一息,管默言趴在树上看的津津有味,又想着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遂唤来她娘一起观战。 两人看到兴起,不禁拍手称快,邬离万没想到这昆仑禁地竟然还有人敢闯进来,激动得直接就一泻千里了,湿沓沓的提起裤子再循声望去,只见那两个不要命的人不就是管九娘她们母女俩吗?顿时他眼睛都要喷火了,那恶狠狠的表情,只恨不能即刻将她俩食肉寝皮了。 “你给我闭嘴!” 邬离气得脸色发青,额间更是青筋暴跳,自古以来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都有这样的通病,丑事他大可以尽情的做,但是却绝对不容旁人来说,谁若是说了,恐怕唯只有杀人灭口一途了。 管默言可能听他的话吗?那是绝对不可能听的,她不止是不听,反而咯咯笑个不停,说得更加大声起来。 “呦!这就恼羞成怒了吗?您可别激动啊,您一激动,我就想起上次看见您在温泉跟您那小徒儿苟合的艳景,啧啧!您当时那个激情劲儿,还真是老当益壮呢,半池子水都差点被您给搅出来了。” “你——你——你个淫妇!” 邬离被她气得口不择言,牙齿磨得嘎蹦蹦作响,拿着剑的手青筋都暴起来了,他老人家一直披着道德的外衣,羽毛光鲜亮丽得很,即便他暗中做了更见不得人的事,也听不得这赤裸裸的淫言秽语。 管默言太了解邬离这个人了,他们的阶级感情就是从追杀与被追杀中培养出来了,与自己小徒孙断袖乱伦之事绝对是邬离的痛脚,管默言要做的是就是在他的痛处狠狠踩一脚,让他痛不欲生才好。 此时见他呼吸粗嘎,剑法凌乱,自然不肯放过,就等着他急疯了她才好下手呢。 “小妖可不敢抢了淫妇之称,要说淫者,当属您那小徒儿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实,不光在您这师尊身下辗转承欢,更不止一次跟您那大徒弟邬颜滚草堆晒月亮,说来邬颜可比您的花样多多了,尤其那招犀牛望月,可比您的那招童男坐莲台刺激多了,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您那小徒儿激动之时自己喊出来的哦。” 邬离这下脑血管都要气爆裂了,他闭口不言,脸色早就青红交加,那一双窄眸蓄满杀气,玄色长袍在风中啪啪乱舞,他原本是气急的,此刻却又突然冷静了下来。 这个小妖精摆明了是要乱了他的心智,尽管他胸中气血上涌,口中甚至布满腥甜气息,但他仍是强压住体内乱窜的气浪,让自己迅速的镇定下来。 刚才他一时气急导致气血攻心伤了身,现在功力已经不足五层,再纠缠下去,这个小妖精诡计多端,他怕是占不了什么便宜,不如速战速决直接收了她。 转眼扫到管默言身后忧心忡忡的众人,邬离突然露出阴冷的蔑笑来。 管默言眸光一凛,本来她已经感觉到邬离气息凌乱,法力也明显弱了许多,她的胜算才刚刚大起来,他怎么突然又冷静了下来呢? 正思索着,却见邬离一剑当胸刺来,管默言立即旋身躲开,谁知这一次邬离并没有收了剑势,反而是借着助力一直刺了下去。 管默言脸色大变,她身后的可都是凡人,纵使他们武功再高,也躲不过邬离的这一剑啊! 这该死的牛鼻子老道,竟然无耻到这种境地! 眼瞅着这一剑就要刺到九儿身上,然而这四人个个都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动也不动的任人宰割。 一妖做事一妖当,她管默言才不屑于累及无辜,来不及多想,她已经横身挡在了九儿的身前,‘噗’的一声,是长剑刺入肉身的声音,邬离猛地拔出长剑,鲜血飞溅而出,管默言踉跄倒退一步,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九儿原本已经闭眼等死,谁知管默言竟会突然挡在他身前,他整个人都呆住了,根本无法思考,这个妖女到底为何会屡屡救他性命,他实在想不通,只能震惊的瞪大双眼,直愣愣的看着管默言。 “老乌龟,你滥杀无辜人类,难道是想断送了自己的仙途吗?”管默言单手按住胸口的剑伤,玲珑的身躯犹如风中的落叶,飘忽摇摆不定。 按说普通的剑是伤不了她的,即便是刺伤了只怕连血都不会流,但是邬离的剑是法剑,浸染了无尽的法力,这一剑刺入她的身体,便犹如万箭穿心一般的剧痛难耐,体内的法力正在源源不断的流失,想必用不了多久,即使邬离不收她,她也只剩半条残命了。 “本尊几时滥杀无辜人类了?是你这狐狸精采阳补阴,害死了一干男子,本尊赶来救治不及,只能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害人的妖孽!” 邬离冷冷一笑,杀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小小的人类于他不过是蝼蚁而已,即便他现在不杀他们,一会收了管默言也一样要杀了他们灭口。 有些事,既然是秘密,就需要保守,而唯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二十九 真爱之泪 上 其实原本邬离并没真准备杀了管默言,毕竟她这样的天生尤物,有哪个男人当真舍得杀了呢? 即使在以美色闻名的妖界,管默言都堪称绝色,她美艳不可方物,岂是人间女人能比得了的,只是她知道的实在太多了,所以现在她必须死。 “小妖精,你就受死吧!” 邬离怒叱一声,摆剑便刺来,尖利的剑气划破空气,响起刺耳的破空声,管默言此时已经无力再做挣扎,她被邬离的法力捆住了手脚,连一动都不能动,除了一双喷火的眸子写满了不甘心,她也只能咬着牙等死了。 身后花执念等人急的双眼赤红,牙龈咬得都渗出血来,可惜他们毕竟只是凡人,被施了定身咒之后就如同石人一般,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管默言心里很清楚,一旦自己死了,邬离绝对不会放过花执念众人的,与其自己这样枉死,倒不如与那邬离同归于尽也算够本。 思及此,管默言口中快速的吟唱起孽火咒来,孽火是天火中最烈的火,起源于女娲娘娘炼石补天时的真火,它不烧凡物,却可燃魂,孽火赤焰,三魂七魄瞬间燃烧殆尽魂飞魄散。 这孽火咒本不是妖族可以学的法术,别说是妖族了,除了现在几乎绝迹的那几个神族后裔,连天上的上仙都无人得知这神秘的法术,但是她那个神通广大的娘却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偷师,硬是让她给学到手了,最后又被她偷偷的给学了来。 孽火咒是以自身的二魂为火引,以体内所有法力来为助力,驱动剩余的六魄燃起孽火,在瞬间爆发出超过自身百倍的力量,顷刻间就可以将对手烧的只剩下一副躯壳。 不过这样霸道的咒法,却是要以施法者所有道行为代价的,妖精没了道行,与死了何异?况且施法者施法结束时也只余下一魂一魄,纵使道行还在也是枉然。 也就是简单的说,这样的法术,此生只能用一次。 管默言这是豁出去了,反正也是一死,难道死了还便宜这个牛鼻子老道收了她的内丹,杀了她的男人?想得美啊!她就算要死,也会拉着他来做垫背。 套句说书人常用的词,那叫说时迟那时快,管默言正闭眸凝气催动孽火咒,邬离的剑尖就已经到了眼前,而她孽火咒最后一个咒符也即将吐出口。 此时,平地里却陡然刮起一道阴风,狂风怒嚎,地动山摇,飞沙走石被成片的卷起,形成一抹黑色的沙雾,一尺以外,暗不见天日,耳边如鬼哭狼嚎,山呼海啸般震耳欲聋,空气中,更是不时传来一阵阵枝干被飓风折断的脆响。 这样的场景花执念很熟悉,上一次他就差点命丧于此,所以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是那个妖王出场的惯常风格。 虽然他很讨厌那个妖王,但是他既然是妖界的王,这个时候赶来,定然就是为了救管默言而来的吧,只要他能救她,他即使不喜欢他,也会努力让自己喜欢他的。 黑压压如沙墙的风暴中,妖王挺拔伟岸的身躯陡然出现,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场,即便此时只有他一人出现,也犹如千军万马般气势如虹,势不可挡。 此时妖王俊美绝伦的脸上,布满骇人的冷萧,他原本在寝宫内小憩,却突然感觉胸痛如绞,剧痛迅速遍及四肢百骸,冷汗几乎在一刹那便湿透了衣衫。 没理由的,他便直觉肯定是管默言出了危险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怎么就能凭直觉一路飞奔而至,身上的疼痛一刻都没有停止过,然而他却毫无所觉,他只是想快一点,再快一点,他怕再晚了一秒,他便要再一次失去她了。 为什么要说再一次呢? 这个他无法解释,只是有一个声音,在他的心底拼命的叫嚣,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她先离开。 然而即使他风驰电掣,一刻都没有耽搁,但当他疯了一般的赶到管默言的身边时,仍然只来得及看到这样的一幕。 邬离的长剑刺穿了管默言的身体,一道几丈宽的金光瞬间犹如长虹贯入夜空,一时间金光四射恍如白昼,又好似升上天空突然炸开的烟花,万道细碎的金光瞬间迸射,光芒千尺,不可逼视。 “不要!” 妖王血羽只觉得全身顷刻间剧痛得几乎站都站不住了,他长伸出的手臂,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指尖微微颤抖着向前僵直着,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们,不要—— 即使全身都不能动,但是花执念等四人此时却如同被架在火上烧了一般,五内俱焚。 他们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软了下来,慢慢倒向地面,仿佛是慢动作般,她的身体一点点下降,长发飞扬,裙裾舞动,遮住了她苍白的容颜。 金光散尽,风暴骤停,大地重归为平静,管默言一袭红裙铺散满地,好似开败的玫瑰花,即使衰败仍然有一种颓然的绝美。 而邬离直接受了孽火咒的攻击,整个人如同蛇褪下的残皮一样,软趴趴的躺伏在地上,再无半点生息。 周围霎时间寂静无声的有些诡异,就连呼吸声都仿佛停止。 滴答! 滴答! 一滴,两滴,三滴,直到慢慢的留下第四滴。 有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所谓的不轻弹,只是说不轻易流出!不轻易,不代表永远不,当伤心至极时,当亲眼看见挚爱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损时,又有几个男儿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白逸尘以为他这辈子都与眼泪无缘,即便是家破人亡的那一刻,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爹爹说过,眼泪是懦弱的代名词,血债要用血来偿,要眼泪何用? 然而现在他才终于懂得,在他的心中住着这样一个人,当她失去的时候,就仿佛在你身体最柔软的地方狠狠的扎上了一刀,鲜血淋漓,让你立时痛不欲生。 管默言静静的躺在那里,羽睫不再煽动,明眸不再闪烁,檀红的小口亦不再坏笑,她再也不能捏着他的下颌调戏他,亦不会再有人揽着他的肩膀说: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心痛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白逸尘的呼吸停滞,无力的垂下眼睑,一滴晶莹的泪滴缓缓坠落,那泪滴纯净剔透如水晶,划过脸颊时,留下一道亮晶晶的泪痕。 三十 真爱之泪 下 西门豹怔怔的站着,他的脸上已经没有表情了,无悲无喜,目光呆滞,或者说他的灵魂已经游离了躯体,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活了多少个轮回,总之他一世为人,然后死去,再经历一次轮回,然后再次死去。 孟婆从来不敢让他喝孟婆汤,她总是恭恭敬敬的给他行礼,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所以他每一次轮回都会保留前几世的记忆。 可是这些个记忆与他根本毫无意义,他真正想要留住的那段记忆却完全是空白的,遇见管默言之后他才开始一点点恢复记忆,然而那只是记忆的断层,好像无数个碎片被搅乱成一团,等着他去一片片归于原位。 他本以为这并不着急,他还有大把的时间陪在她身边,他可以一边陪着她一边慢慢的想,然而,他错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而在他还来不及想起所有的时候,她就这样措不及防的独自离开了。 可是,若你离去,那想起与遗忘还有何分别? 你说过你会一直宠我照顾我,你怎么可以这样食言而肥? 这一次的分离,还要经过几个千年才能相遇? 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静静如飘雪。 ......................................................... 花执念从管默言中剑的那一刻起,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他总是无法相信,那么一个总是诡计多端的小狐狸精,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死去了? 他曾经因为觉得她是他梦中的那个人,而执意留在她身边,可是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忘记这个最初的理由了,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她,想要跟她在一起,即使知道她并非己类,也舍不得离开。 他一直不懂为什么管默言身为狐狸精,却不肯跟他在一起,直到有一天,他趁着她半睡半醒的时候问她,她才说了实话,她怕吸了他的阳气他会减寿,她想要他长命百岁的陪着她,她舍不得他死。 曾几何时,他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只小狐狸精,她的笑容坏坏的,却有着最纯净的眼眸,她嫉恶如仇,她善恶分明,她明明是只狐狸精,却比人类的心性更纯洁善良。 而此时,她再也不能活灵活现的跳起来与他斗智斗勇了,那个闪动一下眼眸,就立刻蹦出一个鬼点子的小妖精,再也回不来了。 他总怕自己活得不够久,不能永远陪在她身边,现在他倒宁愿此时便死去,没有她在身边,活着与死了有何异处? 无边的哀怨与怮痛仿佛一个不断鼓涨的口袋,将他撑得几乎爆裂,感觉到胸口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炽烈的火舌不断跳跃,燎得他周身热血沸腾。 “啊!”一声仰天长啸,花执念突然握紧双拳,肌肉纠结的手臂青筋爆出,他仰望着苍穹,连头顶的发簪都断裂开来,满头的墨发张扬飞散,像一张黑色的网。 定身咒不解自开,花执念双眼赤红如血,一步步慢慢走向管默言的身边,他的身子摇晃了两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她的身侧。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她冰冷的脸颊,颤抖着触摸着她静止的眼睫,心痛的令他无法呼吸,上挑的丹凤眼轻轻微阖,两条血泪自他的眼睑缓缓流出。 见身体突然能动了,几个人都摇晃了一下,才如梦初醒的扑向管默言。 九儿静静的站在圈外,眼前的一幕那么的不真实,那个神通广大的妖女,怎么会这么安静的躺在那里,她不是一向巧舌如簧的不肯吃亏吗?她救了他不止一次,然而现在她竟然连还的机会都不给他了吗? 他自幼便看尽了女人丑陋的嘴脸,在皇宫里,能活下来的女人,有几个不是耍尽了心机和手段的? 管默言的聪明不在于小心机,她很睿智,冰雪般剔透,但她明明看尽了世故,却并不世故,她不伪善,她真性情,她自作主张的将他拉到了身边,是不是就是为了今天? 若她离去,他恨不得同她一起死? 心痛是什么感觉?他以为他早就忘记了,然而他原本比自己预想的有韧性,起码此时,他的心仿佛被生生掏出来了一般,疼得他弓起了身子,可是即使是使尽全力的按住胸口,仍然止不住那空泛的剧痛。 自从额娘死了之后,不管他受了怎样的折磨,他都没有掉过一滴泪,因为他懂得,这个世界上唯一疼爱他的人已经死去,他即使再难过,也只能成为别人的笑谈。 眼底的湿意开始泛滥,即使他咬着牙,亦控制不住它的坠落。 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事是你无法预料的,好像风云变幻生死无常,总有一些感情是你措手不及的,它来了你挡不住,它走了你也留不住。 小巧的泪滴离开脸颊时便犹如赋予了生命一般,飘飘忽忽的浮动,然后慢慢的钻进了管默言的眉心。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晶晶的亮,仿佛柔和的水光,将管默言层层围绕,众人皆惊,他们屏住呼吸静静的望着她,渴望奇迹的来临,然而许久,知道这淡淡的光晕散去,奇迹仍未发生。 “让开!”被惊呆的妖王血羽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他猛的一挥衣袖,平地陡然卷起一股飓风,管默言身周围绕的四人立时如沙袋一般被远远的抛开。 因为力道太大,武功较弱一些的西门豹甚至口吐鲜血,直接昏死了过去。 花执念第一次爬起来,企图奔赴管默言的身边,然而血羽已经在他的身周设下了结界,仿佛一堵看不见的墙壁般,任凭花执念怎样的敲打都无济于事,空气中蔓延着浓郁的血腥味,血肉模糊的拳头还在不断的捶打着结界,不知停歇。 血羽慢慢俯身,托起了管默言已经瘫软了的身体,她绝美的小脸苍白如雪,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全身冰冷的她与死人无异。 “小妖精,你是本王的人,本王不许你死,你便没有资格死。” 将冰冷的管默言抱在怀中,血羽遽然起身,墨色长袍卷起浓郁的黑雾,黑雾遮天蔽日,待到终于散尽的时候,大地终于重归平静。 那是一种诡异的寂静,树影重重,黝黑的山脉延绵不绝,天边一轮诡月,在云雾中半遮半掩,林中仿佛遭遇了一场浩劫,满地残枝败叶,乱石断木,狼藉一片。 在这片狼藉中,趴伏着四名昏迷不醒的男子,林中静谧的吓人,连鸟虫的鸣叫声都听不见,安静的如同枉死城。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脚步踩着地上的枝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三十一 治不好她,你也给本王陪葬 从黯黑的山林间,由远而近走来了两名高大的男子,两人皆是一身兽皮劲装,上臂赤裸,露出肌肉纠结的手臂和强健的胸肌,他们外面裹着黑色的斗篷,斗篷遮住了面部,只能看到一些隐约的轮廓。 “他们怎么办?”其中一名男子转头问另一名男子,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很好听。 “还能怎么办?既然王没有杀他们,就表示他们不用死。”另一名男子轻巧的回答,貌似很不经意。 “难道放了他们?” “当然不?不杀他们不代表可以放了他们,带回妖界,听候王的发落吧。” “谁带他们回去?不会又是我吧?”那个最先说话的男子忍不住的叫嚷,貌似非常的不满。 “当然是你!”另一名男子耸了耸肩膀,竟然转身堂而皇之的离开了。 “凭什么?醉生,你不要太过分,我们同为王的贴身侍卫,凭什么你总把责任推给我一个人。” “你不认为醉生后面应该加上哥哥两个字吗?我的好弟弟。”醉生很无赖的拍拍梦死的肩膀,高大的身躯随着一阵青烟消失无踪。 梦死留在原地气得跳脚,但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谁让他晚出生了那么一点点,所以注定被这个无良的孪生哥哥欺负一辈子。 口中念了一道符咒,仿佛从天而降的大网,罩住地上的四人,然后忽的一声,山风刮过,林间又恢复了宁静。 ……………………………… 妖界的浮屠殿位于鄂嘉山的最顶端,它伫立于云端仙雾缭绕,远看巍峨凛然飞檐画壁,犹如琼楼玉宇般神圣而不可侵犯。 浮屠殿是妖王血羽的寝宫,富丽堂皇自是不用多说的,妖王的奢华从人间的妖府可见一斑,浮屠殿的墙上缀满拳头大的夜明珠,不管白天黑夜皆明亮如白昼,殿堂的鬼斧神工,妙不可言,更胜人间能工巧匠百倍千倍。 此时,在浮屠殿的海泽宫中,正在上演着河东妖王吼的一幕。 “你说什么?本王把你叫来,不是要听你对我说不行这两个字的!” 血羽真的震怒了,狭长的凤眸瞪的老大,月白是妖界最好的医者,此时正瑟瑟发抖的被他拎着脖领子泪流满面。 看着月白垂死的样子,血羽忍不住的又收紧了一点手指,勒得他险些直接翻了白眼,他居然跟他说不行?他大老远把他从妖精窝里拎出来可不是要听他说不行的,就算是他想破了脑袋,也得把不行想成行。 “治不好她,你就等着给她陪葬吧!” 月白缩着脖子,暗自流汗,他就说医者是自古以来最短命的职业,简直是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他本来还在醉之渊悠闲的泡着小狐狸精,马上就要拐上床了,居然就被妖王不分青红皂白的拎着脖领子,来看这个已经死得只剩一口气的绝美狐妖。 看王急得脖子青筋都要暴出来了,想必这个美狐就是王的相好了,奇怪,王有个这么美得让妖都心颤的相好,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真是太可耻了,他可是妖界最知名的八卦王啊! “你还在发什么呆?快给本王想办法!” 血羽没什么耐心的直接照着月白的屁股就是一脚,可怜的月白立刻成球状物,滚到了管默言的床边,直到撞到了床头上才止住滚动的趋势。 想那月白也是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妖界第二美男,虽然他没有王那么俊美无尊,但是王的脸冷的跟万年不化的寒冰似的,三尺以内都能结霜,谁敢觊觎?所以相对而言,他走亲民路线自然爱慕者更多一些。 月白手脚并用的爬到管默言的身边,嘴巴委屈的扁着,这只美狐美则美哉,可惜除了重新投胎,他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王,管小姐内丹被法剑刺破,别说救不回来,就算救过来也只能算是个废妖了,而且管小姐不知道中了什么奇怪的妖法,体内法力尽无,三魂七魄已经散去了二魂六魄,恐怕无力回天了。” “啪!” 千年妖铜木锻造的桌子瞬间四分五裂化成粉末,月白身子一抖,马上跪了下去,三两下爬到离血羽最远的地方,颤巍巍道: “办法——办法也不是没有。” “说!” 血羽的声音阴测测的从正前方传来,月白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怯怯道: “要救管小姐的命需要两样东西,一样是上任老妖王的内丹,一样是炼天石,前者是续命,后者则是补魂,两样缺一不可。” 方法月白是说了,能不能做到就不是他的事了,不能怪他净出馊主意,他还这么年少风流,死了该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伤心落泪啊! 血羽听闻此言,不禁皱紧了好看的眉毛,老妖王修为万年以上,他大限之后,将内丹留与后人瞻仰,想要动内丹,可不是他一个人说得算的,需要四大长老共同商议。 当然,这并不难,即使四大长老不同意,他执意要取也没人拦得住他,真正难得是这炼天石。 相传炼天石是女娲补天时留下来的仙石,可以织补世上的任何东西,话说天都能补的仙石,小小一个补魂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这炼天石是仙界的圣物,有重重天兵天将把守,且还设下了无数个结界,岂是那么容易得的,而且一旦弄不好,仙界以此为由头,挑起战端,那这三界来之不易的和平就要告罄了。 月白趴伏在地上,偷眼看着血羽,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心中暗自好笑,哼!威胁我,这会该你难受了吧! 血羽沉默了半晌,突然沉声道: “梦死,召唤四大长老到议事厅等候本王。” “是!”梦死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月白惊讶的长大嘴巴,王竟然答应了?他没听错吧?为了这么个道行不足千年的小狐妖,王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现在你可以滚了。” “啊?” 月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已经让人拎着脖领子顺着大门扔出去了。 用屁股摆了个平沙落雁式,玉树临风的月白医者被狼狈的丢出殿外。 拍拍屁股起身,月白冷哼一声,居然敢这么对他,哼!他可是很记仇的。 三十二 原来还是旧相识 已经平静了几千年的妖界突然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妖界同时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是自从妖王即位以来,虽然南征北讨,战火几乎蔓延了这片妖界大陆,但却从来没有召唤过四大长老相助,而今那个众妖心中崇高如神祗的妖王,竟然破天荒的同时召唤了四大长老,这太不寻常了,莫非才平静了几千年的妖界又要大乱了? 为此众妖们妖心惶惶,猜测不断,主战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主和派胆战心惊也不成眠,总之,好好的一个妖界,平地便起了波澜。 其二就是据可靠消息称,那个以绝情寡欲闻名,伤透了千万小妖老妖芳心的妖王,居然迷上了一只道行不足千年的小狐狸精,据说此妖艳绝三界,美艳不可方物,把个妖王迷得是神魂颠倒,醉生梦死,乃至于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至于谣言的始作俑者,自然就是我们风流而且下流的神医——月白是也了。 所谓小人睚眦必报,说的就是月白这种人,谁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那就惨了,自此如恶蛆附身那是夸张了点,但绝对会让你脱成皮倒是真的,纵使真奈何不了对方,他也不会让对方好过就是了。 妖王位高权重法力无边就了不起吗?还不是要有求于他?哼!没常识也要懂掩饰,没听过医者得罪不得吗? ………………………………… 浮屠殿,议事厅,气氛压抑得殿外的小鸟都不敢叫了。 妖王端坐在大殿之上,俊美的脸庞冷若冰霜,一双凤眸微眯,不怒而威。 “什么?为了一只无名小妖,我王竟然要取先王的内丹给她续命?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月长老是只修炼了万年白虎精,如今他头发胡子皆白如初雪,那鹤发童颜的样子并不十分像妖,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范。 他万没想到,妖王心急火燎的叫自己来,竟然是为了这件事,当下气得胡子都抖得一翘一翘的。 月长老是两朝重臣,可以说他是看着血羽长大的,长久以来他一直以血羽这个孩子为骄傲,他的法力及能力都比老妖王更强,他相信血羽一定可以带领妖界的子民千秋万代。 可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英明冷静如妖王,居然也会有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一天,他岂能不痛心疾首。 花长老是只白蛇精,苍白的脸庞,纤细的腰肢,他虽为男人,却比女人更阴柔了几分,只见他拈着兰花指,娇媚的笑道: “月长老莫急,事关重大,我们不妨听听风长老的意思。” 花长老的如意算盘打得好,风花雪月四大长老,以风长老为首,此时这般棘手的问题,自然该丢给她解决,旁人又何必越俎代庖的多嘴呢? 风长老是何许人也?那不就是管默言的老娘吗? 这几天管九娘极度焦躁不安,几乎达到了食不下咽夜不入眠的程度,昨天夜里她好不容易入睡,便突然被胸口的绞痛惊醒。 她合计肯定是自己那倒霉催的女儿又出了什么事?所以赶紧爬起来出去找,可是她没头没脑的寻了整一夜也不见她的影子,最后只能郁郁而归。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所谓母女连心,她向来都可以感知到女儿的方位,怎么这一次就寻不到了呢? 莫非这连着的心——管九娘不敢再想下去,因为这个答案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从刚才一踏入浮屠殿起,她的心就开始强烈的震颤起来,这种不安的感觉居然越来越难以控制了。 外面的传言早已经沸沸扬扬,管九娘想不听都难,传说妖王被不足千年道行的狐狸精所迷惑,居然要取来老妖王的内丹给她续命,这件事她越听越心惊,怎么她就是觉得这事好像与她那突然失踪的倒霉女儿有关呢? 管九娘想着便伏地身子,恭敬道:“王,可以让我见见这位姑娘吗?” 血羽倒也爽快,挥手唤来梦死。 “梦死,带诸位长老去看看管姑娘。” 血羽这一声管姑娘,叫的管九娘一趔趄,差点直接脚软的趴地上。 天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几乎捅破了妖界天的狐狸精,十有八九就是自己那个倒霉的女儿了。 …………………………………… 毫不意外的,管九娘在妖王的床上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她只觉得眼前一花,慌忙的扶住床栏才免于跌倒的危险。 可以说管九娘将管默言保护的极好,这几百年来她很少在妖界露面,所以没有几个人认识她,但是同为四大长老,其余三大长老当然识得管九娘的宝贝女儿了。 管默言也算是雪长老看着长大的,眼见着自己从小宠爱的小丫头死人一般的躺在床上,千仞雪心疼的整颗心都揪起来了,他急忙上前一步查看,却在下一刻脸色遽变的站起身来。 “言儿到底是怎么了?” 管九娘急急的捉着他的衣角询问着,说话间她的眼眶已经忍不住的泛起红晕,她的宝贝女儿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转眼间这已经是第二次受伤了,且还一次比一次严重,这次更是险些直接上了天,她能不难过吗? 千仞雪面色微沉,冷凝的脸上写满担忧。 “如我王所言,非先王的内丹不能续命。” 千仞雪并没有将话说尽,别人看不出来,但他却看得分明,言儿的体内现在只余下一魂一魄,她需要的不止是内丹而已,而看王的意思,似乎另有打算,不想让管九娘太过担心,有些话他也只能私下里同王说了。 “众长老看也看了,该给本王一个答复了吧?” 管九娘和千仞雪各怀心事之际,血羽已经负手而至,管默言至今仍靠着他的法力续命,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他等不了了。 四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言不发。 花长老弓身垂首,掩住眼底戏谑的神情,妖界已经平静了几千年了,实在无聊的紧啊!终于有好戏要上演了,他怎么能不兴奋异常呢? 管九娘咬咬牙,俯身跪在血羽面前。 “请王恕罪,此小妖正是臣失踪已久的女儿。” 三十三 雪中送炭 血羽听闻此言明显愣了一下,他早就知道管九娘有个女儿,当年管默言出生的时候,他还去吃过满月酒,不过他记得那都已经是将近两千年前的事了,怎么可能现在管默言才不足千年的道行呢? “小女顽劣,不思修炼,都是臣疏于管教,如有冲撞我王之处,臣愿意一人承担。” 管九娘整个人趴伏在地面上,一副任凭血羽发落的模样,自家女儿自己最清楚,她那好色的女儿对妖王垂涎已久,不会是她企图霸王硬上弓妖王而被打成重伤了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不做这个风长老事小,妖王的脾气可是妖尽皆知的,上次有个狐族进献的待妾,仗着自己貌美便私自进入了海泽宫,结果被血羽直接下令关进了炼狱火山,炼狱火山炼魂蚀骨,夜夜的哀号声都能传到十几里地之外去,那可是众妖闻之丧胆的地方啊! 管九娘越想越心惊,一时间冒出了无数个念头,不过妖王居然要用先王的内丹来给自家女儿续命?这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也有些不为妖知的JQ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她就快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女婿了? 血羽并不知道管九娘心中的百转千回,只是上前了一步,单手搀扶起了管九娘。 “风长老请起吧,令爱并无过错,她只是在为本王办事的时候负了重伤,所以本王自然有责任给予救治。” “臣代替小女感谢我王的恩泽。” 管九娘说着又跪倒在地上,三拜九叩一番,以感谢妖王的恩典。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即可,实在没有说出来的必要,管九娘自然不知道自家女儿与妖王到底有什么瓜葛,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就是了。 妖界为妖王办事的何其多,死个千八百的他眼睛都没眨过一下,几时说过要用先王的内丹来续命来着,只是这样的话谁敢问?那不是厕所里点灯——找死呢嘛? 别人不问,管九娘更不会问,她也不傻,现在她就指望着妖王更重情重义一点,以救她女儿于水火呢,怎么可能还多此一问? 有了管九娘这层关系,问题就简单多了,首先反对声最高昂的月长老闭了嘴,其一这当然是看管九娘的面子了;其二管默言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一直很喜欢她,本来还合计着将来配给自己的儿子,以圆了他当年娶不了管九娘,现在至少让他儿子娶了她女儿也好的梦想! 虽然看现在的情况,儿媳妇的梦想可能也要泡汤了,王妃反倒是可能性更大一点。 默默的在心里祭奠自己夭折的梦想,月长老的心在滴血,那里还有心情发表什么意见。 千仞雪自然不用问,他疼爱管默言如亲女儿,当然不可能反对。 至于花长老,他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怎么可能反对?他巴不得事闹得再大一点,他好看看热闹,妖界最近真是无聊透顶了呢。 ………………………………… “月白,你自己选个死法吧。” 血羽端坐在大殿之上,睥睨着脚下瑟瑟发抖的某妖,修长的手指抚过指间的海澜戒,他唇角轻勾的笑靥直让月白不寒而栗。 内丹已经服入,管默言倒是面色红润了许多,可惜她根本毫无醒来的迹象,整个人仿佛睡着了一般,饶是管九娘喊得众妖都快耳鸣了,也不见她醒来,后来倒是血羽受不了了,才唤管九娘下去休息,大家的耳朵也终于解脱了。 “王,难道您忘记了?小妖之前说过,欲唤醒管小姐,还要一个必不可少的东西呢。” 炼天石! 血羽不悦的皱起眉来,仙界的圣物,去求必然是求不来了,明抢?显然是不智的做法,身为妖界之王,他不能拿子民的安居乐业当儿戏。 “王,雪长老求见。”梦死走进殿内传报。 血羽沉吟了片刻,这个时候雪长老来求见他会有什么事呢? “唤他上来。” “是!” ……………………………………… 见雪长老步入大殿,月白识相的退到了一旁,血羽俯视着座下的千仞雪,淡淡的问道: “雪长老求见本王何事?” 千仞雪上前一步,躬身道: “臣是为管小姐之事而来的。” “哦?雪长老但说无妨。” “先王内丹虽然能延续管小姐的生命,但她魂魄不全,无法苏醒,想救管小姐,唯有补天石一法可行!” 千仞雪言毕,血羽眼角不动声色的扫了一下旁边的月白,月白立刻剧烈摇头,示意这事与他无关,他可是一点都没有泄露过这件事啊! 血羽谅月白也没胆子泄露这件事,他们自幼相识,月白也算是他唯一的朋友了,虽然称为损友或许更为合适一些,但他还是比较了解月白的,他那点胆量,最多也就散播点谣言诋毁他罢了。 千仞雪既是妖界的雪长老,又是妖界的大祭司,他能知道这些事并不为过,血羽也知道雪长老向来与风长老交好,此次前来,想必他们私下已经商议了办法,风长老避嫌,便由雪长老前来进谏,猜到如此,血羽索性便装作一概不知了。 “这补天石本王倒是听说过,不过它是仙界圣物,自是有重兵把守,如何能得手呢?” “这补天石正常途径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所以臣斗胆推荐一人,可以助我王得到补天石。” 血羽正为此事愁眉不展,千仞雪的话无异于雪中送炭,不禁急声问道: “谁?” “王的左护卫——醉生” 千仞雪说完,便垂着头等着血羽自己消化他提议。 醉生?!! 血羽暗自恼怒,果然是关心则乱,他怎么忘记了,醉生在跟随自己之前,便是三界臭名昭著的神偷,要不是玉帝的寝宫结界甚多又重兵把守,小老儿的内裤醉生都偷得到。 不过—— “补天石不光有天兵天将看守,还设了诸多的结界,醉生根本连进都进不去,如何偷得?” 仿佛早就猜到了血羽会发出此等疑虑,千仞雪笑道: “我王多虑了,请容许臣再举荐一人。” 三十四 金龙御甲 “补天石乃仙界圣物,不光有天兵天将看守,还设了无数的结界,醉生恐怕是连进都进不去吧?” 仿佛早就猜到了血羽会发出此等疑虑,千仞雪笑道: “我王多虑了,请容许臣再举荐一人。” 看着千仞雪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血羽不禁剑眉如秀峰,微微蹙起。 “哦?不知是何人?” “风长老!” “风长老??” 血羽有些微讶,想不到千仞雪举荐的人竟然就是风长老,他心下略有迟疑,随即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图。 这天上地下,若管家自称是施加结界的第二人,那么便没有敢称第一的人了,而管家历代的传人之中,则以管九娘最为出类拔萃,试问,这世间那里有挡得住她的结界呢? 千仞雪的想法很简单,让管九娘与醉生一同前去盗取补天石,两人一个破界,一个窃取,分工明确,相辅相成,定能势如破竹,马到成功。 血羽垂眸沉吟片刻,此计固然甚妙,只是管九娘身为妖界四大长老之首,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行这盗窃之事,终有些不妥的,思及此不免沉声问道: “此事,你可与风长老商议过?” “臣能有此一举,自是风长老愿意前往的。” 千仞雪的回答也在血羽的意料之中,自家的女儿命在旦夕,为娘的岂有弃之不顾之理,出生入死,赴汤蹈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风长老可还有什么需求?雪长老尽可以提出,本王定鼎力相助。” “王只需要保护好管姑娘的身体,让风长老安心上路便可。” “本王以性命担保,风长老大可无忧的前去,还有替本王传话风长老,凡事量力而为,如若情况不妙,切不可硬闯,本王另寻他法便是了。” 血羽的嘱托不无道理,管九娘是管默言的母亲,如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就算管默言真的醒来,他又该如何向其交代呢? 千仞雪答应着功成身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血羽和月白两人面面相觑,均有些若有所思。 …………………………… 救人一事,没人能比管九娘更急,她自是恨不得即刻就出发,可惜时辰不到,也只能心急火燎的在妖王安排的寝宫里,小驴似的围着桌子一圈圈拉磨般的转。 她这个女儿虽然实在不成器的紧,总是给她丢人现眼倒也就罢了,偏偏还日日给她捅娄子惹麻烦,可是即便如此,她仍是她的女儿,是她心尖尖上的肉儿,如今她几乎就要魂飞魄散了,她这个当娘的怎么能不急? 千仞雪将管九娘的焦虑尽收眼底,却也不劝,只是陪在一旁,捏着茶杯慢慢的饮。 相较之下,另一个重要人物就显得悠闲的多了。 浮屠殿后山,青山如墨,绿树成荫,林间仙雾缭绕,宛如仙境,山涧一弯清泉潺潺而下,蜿蜒曲折,叮咚作响。 醉生依靠在一棵常青树下,拎着银质酒壶,半眯着眼睛,啧啧作响的品着美酒,那懒洋洋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午后趴在屋檐上晒太阳的猫。 一路寻他而来的梦死,惊见到这一幕,不禁气得跳脚。 “醉生,王对你委以重任,你不说诚惶诚恐的小心准备,居然还有闲心躲到这里饮酒?我看你误了王的大事如何交代!” 醉生眯缝着眼睛又砸巴了下嘴,似是回味无穷了好半晌,才漫不经心的掀着眼皮道: “梦死,需要我提醒你几次,你才会记住?这醉生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想让人家叫你声哥哥,起码也先摆出个当人家哥哥的样子来啊?你看看现在这样不着调的德行,鬼才要叫你哥哥呢!” 到底是自己有些理亏的,梦死也只能撅着嘴巴小声嘟囔着,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明明是别无二致的一张脸,偏偏个性就是如此的南辕北辙,两人一个桀骜不驯,一个乖顺严谨,也不知这到底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所谓的天意弄人。 梦死虽然心里百般纠结,但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醉生。 “这是什么?”醉生没有伸手接锦盒,反而挑着眉毛发问。 梦死没好气道:“这里是王的金龙御甲,王赐你今晚去仙界的时候暂用一下。” 醉生本是半眯着的眼眸瞬间射出一道精光,他万没想到血羽会这么做! 要说起这金龙御甲的厉害之处还真是妖尽皆知,如雷贯耳,当年他也是因为觊觎了这么个宝贝才被血羽捉住,最后臣服于他,甘心情愿的当了他的近身侍卫。 相传这金龙御甲本是上古时期传下来的一件神器,当年仙魔大战的时候,这金龙正是龙族的第一勇士,他有着万夫不当之勇,叱诧疆场所向披靡,无奈魔族千军万马齐发,他最终寡不敌众,血溅沙场。 他死之后,后辈便用他的皮制成了这件金龙御甲,以便千秋万代,永世传诵,为后人所瞻仰。 据说这件神器当年是由龙王进献给了仙帝,而仙帝又转送给了仙界的战神,战神莫名的失踪之后,这件金龙御甲也不知去向了。 而血羽出生的时候,这件金龙御甲却神秘的出现在了他的摇篮里,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只知道这件人人垂涎的神器,莫名的就有了新的主人。 金龙御甲刀枪不入,水火避让,即使再狠的法术打在身上,也可以免去三分伤,世人都明白,尤其是武将,这三分法伤,在关键时刻可是保命的法宝啊! 金龙御甲如此宝贝,也难怪醉生曾经挖空心思的想要据为己有了,当年他与血羽打赌,三次偷不到,便与他终身为奴为仆,没想到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输的这么彻底,三次全败,他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此生效忠。 当日费尽心机求之不得,如今他却自己送上手来,醉生嘴上不语,心里却一片澄明,血羽这是提醒他,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看来王对这个管小姐,真的是上了心的。 醉生仰头饮干了最后一滴酒,将酒壶随意的丢入溪中,单手接过锦盒,晃晃荡荡的离开,梦死见他那玩世不恭的样子,嘴上又是嘟囔着不满,却也毫无办法。 哎!他怎么就有了这么个不着调的孪生哥哥呢? 三十五 等待是最大的煎熬 浮屠殿,海泽宫。 妖王血羽静静的站在窗前,伟岸颀长的身影,挺拔如崖畔的青松,窗外月色如华,碧空如练,群星璀璨。 血羽的心中此时却乱成了一团麻,这两日他做了太多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他奋不顾身的救了一个只见过两面的小妖精,他为了她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竟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只是本能的想要这样做而已,他的心中仿佛一直有个声音在反复的叮咛,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她就这样死去,好似他曾经有过一个莫大的遗憾,那个遗憾如同在他的心上狠狠的劈了一刀,伤口反复溃烂,无法愈合,成了他永世的痛。 他想,她或许与他那段缺失的记忆有关,或许他这样为她费尽心机,只是想等她醒来,亲自问上一问罢了,这样想来,他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果然纾解了很多。 没人知道记忆中有一大片空白是怎样的空乏,好像刚下了一场漫天大雪,万丈红尘全部被掩埋其下,他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天地茫茫,只余下他一人,那种寂寥,无人能懂。 所以管默言,本王一定要让你醒来,来帮我找回那段失去的记忆。 身旁的沙漏,翻了又转,转了又翻,算算时辰该是子时了,想必醉生和风长老也该动手了吧? 事关重大,血羽怎么可能安睡,他纵使看起来再不以为意的云淡风轻,但其实早已经心急如焚,只恨适才没有亲自前往了。 等待,原来是这世上最大的煎熬! ………………………………… 卯时已过,月以坠西,血羽负手立在窗前,早就坐立难安,索性不再干等,起身向管默言的房间走去。 平躺在千年寒玉床上的管默言,仍是一副好眠的模样,呼吸匀称,面色红润,低垂的羽睫,在粉嫩的脸颊上打出重重的阴影,即便此时她在睡着,在血羽的眼中,依旧是美得让人窒息。 所谓各花入各眼,比管默言更美的女人血羽不是没见过,但世间却只有一人,一旦她触动了你的心,那么天下间便再也无人能入得了你的眼。 万妖大会上的惊鸿一瞥,血羽沉寂了几千年的心,轰然雷动,仿佛积压了近万年的洪水,一朝决堤,来势之迅猛,必然无人可挡。 狐族善于媚术,莫非是管默言精于此法,勾住了他的魂? 思及此,血羽忍不住的摇头,漫说依着管默言的那点法力根本瞒不过他的眼,再者他也从来没见管默言施展过媚术,按说生死关头,她理应依仗自己的美貌,对邬离施展媚术,尤其是邬离那样心术不正的人,必定会一击即中,即使失败,可哪怕能多拖延半刻钟,也可以等到自己前来救援啊? 偏偏她就是没有,反而是使用了一种玉石俱焚的方法,饶是血羽法力高深莫测,也从未见过这种霸道法术,那种纯黑色的天火,见之胆寒,每每想起都让他心惊不已,管默言道行不足千年,怎么可能操纵这么纯然的天火?要知道纵然是他也没有这种能力的。 管默言,你到底有多少秘密是本王不知道的? ………………………………… 其实说起管默言的媚术来,那是管九娘永远的伤,管默言身为妖界当年第一美人儿——管九娘的女儿,幼年时便初露端倪,是千妖洞十里八乡妖妖皆知的小美人儿,觊觎着甚众,可惜管九娘法力通天,谁敢造次? 随着年龄的增长,管默言风华渐成,然而这张脸却让管九娘失望至极,因为越长大,管默言的脸便越如冰山雪莲般玉洁冰清起来,身为一只狐狸精,却长了一张如谷中幽兰般芳香暗涌,不食人间烟火般清灵脱俗的面孔,还有什么比这更悲哀的事情了吗? 好吧,越是清纯如水,越是好似风雨中不堪摧残的娇花般我见犹怜的脸,越能勾动男人的心魂,妖媚入骨的管九娘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为了女儿妖颜惑众的那一天,管九娘只能更加卖力的传授女儿媚术。 可是你教她柔媚无骨,她却瘫软在床上好似一滩烂泥,你教她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她却笑得花枝乱颤,满口白牙尽显,都快看见胃了,别说是风情万种,闻风丧胆还差不多。 管九娘几乎疯了,要不是女儿是她生的,她真要怀疑管默言到底是不是她女儿了,长相不同也就罢了,沉睡千年也就忍了,居然还不通媚术?你一个狐狸精不会媚术,不等于废物了吗? 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管九娘终于心灰意冷,她颓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不通媚术就不通吧,怎么说也是她的女儿,她将压箱底的绝学尽数传授于她,特别是施加结界之法,这可是管家接班人才可以学习的秘法啊! 传授这些法术的时候,管九娘的目的很明确,自家的女儿怎么也不能受欺负,不会媚术没关系,法力高强即可,谁曾想管默言竟然这么不成器,偏偏就是一事无成,管九娘顿足捶胸之后,几次动了将她塞回肚子,重新生一回的打算。 有女如此,管九娘只能泪眼问苍天,莫非她前世做了什么孽吗?或许,只是她前世欠了她的,所以今生注定要她来还罢。 …………………………… 天将破晓,血羽虽仍端坐在桌前一动不动,虽然他面色如常,但袍袖之下,却已紧握成拳,连呼吸都比平日里沉慢了许多。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血羽撩起袍角,起身疾步向外走去。 海泽宫外,即将破晓的天际,已经有些大亮,偌大的花园中,芳香暗涌,花影重重,管九娘背负着醉生站在院中,虽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应是无恙的,只是那趴伏在她背上的醉生看起来气息极其微弱,似是受了重伤。 “哥哥!”闻声赶来的梦死惊呼一声,扑到了管九娘身后,连抱带拖的将醉生从管九娘身上接过来。 “风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血羽眉峰堆聚,俨然一个大大的‘川’字。 三十六 避无可避 管九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虽鬓发凌乱,却难掩媚态天成的娇颜,尤其是那一双盈盈如秋水的眼眸,潋滟生波,熠熠发光,这是管九娘与管默言母女俩唯一相像的地方。 “王,臣与醉生侍卫暗中潜入仙界,本来还很顺利,谁知得手之后准备离开时,竟遇上了云游至此的灵隐天尊,臣原本让醉生侍卫带着补天石先走,臣好拖住灵隐天尊,谁知醉生侍卫竟拼死相护,以至于身负重伤,臣无奈只能施展幻界迷城,将灵隐天尊困在其中,趁机带着醉生侍卫逃回了妖界。” 管九娘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那幻界迷城虽然能困住灵隐天尊,但同时也泄露了臣的身份,想必用不了多久,仙界便会带人寻来,届时王只需将臣交出即可,臣绝不会拖累他人。” 管九娘跪伏在地,脸上却毫无惧色,这世上只有一人能施展出幻界迷城,那便是管家的继承人,早在路上她便已经想好,今日之事恐是难逃一劫,她活了近万年,什么都尝过了,唯有这仙界的斩妖台还没上过呢?想来颇有些遗憾的意味,倒也不妨一试,或许换个活法也不错。 血羽紧抿着薄唇,半响没有说话,冷峻的眸子半眯着,泛着淡淡的戾色。 “幻界迷城大概可以困灵隐天尊多久?” 管九娘低头想了想,道:“少则三日,多则十天半月吧!” 血羽暗暗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风长老,你一夜奔波辛苦,暂且回去休息吧,此事本王自有打算。” 回头扫了一眼极力往众人身后躲避的某人,淡然道: “月白医者,本王将醉生交予你救治,如若有半点差池,本王要你陪葬!” “是!” 月白含着泪答应着,心里的委屈翻江倒海//(ㄒoㄒ)// ╰_╯不带这样的,每次都是这句话,实在是太没有新意了,他觉得他的医术都是这样被血羽给逼出来的,动不动就让他给人陪葬,他能活到今天还没被埋了,真是个奇迹。 血羽挥手让管九娘下去休息,然后令月白跟着梦死带着醉生下去疗伤,转眼看到守在一旁的千仞雪,点头示意他跟自己一同进入海泽宫。 两人进入海泽宫之后,血羽便将管九娘交给他的包裹放在了桌子上。 “雪长老,你来看看这补天石是真是假?” 千仞雪听命上前,双手解开了那个包裹,包裹内是一个方形的镶金木盒,盒子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沁人心扉,借着晨曦的微光,依稀可见盒体周围那柔和的荧光。 血羽也是识货的人,这个木盒乃是万年菩提木所制,活物置于盒中而不死,生物置于盒中而不朽,此盒本是一对,名为鸾凤和鸣,是妖界至宝,凤盒已于万年前仙魔大战时下落不明,仅余下这鸾盒,也在妖界当年战败时被仙界夺走,没想到它竟然装了这补天石,如今又被管九娘和醉生窃回了妖界,不知这算不算因果报应,世道轮回。 血羽正回首往事时,千仞雪已经打开了鸾盒,霎时间整间寝宫都被一股柔和的橘色光芒所充斥,光线并不刺眼,却无可阻挡,固执的穿透了层层阻碍,散发着暖暖的光晕,照着人的脸上身上,说不出的舒服。 鸾盒打开后,一颗成年男子拳头般大小的褐色石头便浮了起来,它慢慢的旋转,不急不躁,明明是糙石,却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启禀我王,此物确实是补天石。” 听了千仞雪的话,血羽的这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那么雪长老,这补天石该怎么用才能织补魂魄呢?” 千仞雪退后一步,拱手道: “此事说难尚难,说简单倒也简单。” “既然如此,那么雪长老便简而化之吧!”血羽倒不是没有耐心,只是同样的目的地,谁愿意舍近而求远呢? 千仞雪将补天石放回了鸾盒中,凝眉道: “简单而言,言儿的魂魄已经不再这里了,她似乎去了很远的地方,需要由一个法力极其高强者,穿过岁月的长河,将她带回来这里。” 血羽的剑眉微微蹙起,放眼妖界,现在可以信得过又法力深不可测的人,却也并不多,想来想去,最合适的人便唯有自己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血羽便自然而然的问道: “那么,我需要怎么做?” 见血羽表了态,千仞雪心中暗喜,便也不再罗嗦,急忙道: “之前我卜了一卦,言儿的魂魄已经回到了她的前世,约是万年之前,我会施法将王送过去,但时间不可以耽搁太久,王要尽快的找到言儿散落的魂魄,若回来的太迟了,你们二人皆恐有性命之忧。” 血羽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垂眸片刻,似是有了主意,是以缓缓开口道: “一会烦请雪长老召来其余长老为本王护法,本王会尽快带言儿的残魂回来。” “是!”千仞雪深深的一拜,便转身快步走出海泽宫。 血羽望着千仞雪快速远去的背影,微眯的丹凤眼慢慢凝聚起小小的风暴,他身为妖界的王,自然渴望妖界的和平,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他不说,不代表他真的不知道。 妖界自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之后便元气大伤,险些灭了族,为了休养生息,几千年来老妖王均是小心翼翼的敛其锋芒,不惹凡尘,妖界这才得以繁衍生存。 几千年前,血羽接替老妖王的位置,做了新一届的妖王,妖界在他的领导下,迅速的强盛了起来,他知道,仙界始终对妖界虎视眈眈,如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之而不快。 此次他们以控制人界为开端,联合各大修仙之帮派,妄图一举歼灭妖界余众,血羽之所以亲自来到人间,为的也是要查清这件事。 然而,他没想到的却是会意外的遇见了管默言,他见她好玩,便将计就计的让她来彻查此事,他的本意是管默言在明,吸引住仙界的视线,而他恰好在暗处,趁机抓住仙界的把柄,如果他早知道管默言有可能会因此而差点送了命的话,说什么也不会准许这种情况的发生的。 既然大战已经避无可避,那么他亦不会退缩,妖界沉寂了万年,是时候让某些人看看妖界子民的血性了! 三十七 前世 浮屠殿,七宿宫。 六角星芒形状的祭祀台上,风花雪月四大长老身穿着曳地三尺的纯黑色长袍,于祭祀台的四个方位静静的站立着。 今日是初七,银月如钩,漫天的星光璀璨生辉,天幕如墨,越发显得月光的清冽。 血羽身着墨色锦袍,腰系一掌宽的镶金锦带,更衬出他颀长而挺拔的身姿,风采绝然,凛然不可侵犯。 他长发未束,随意的披散两肩,不羁的装束,霸气浑然天成,剑眉飞鬓,隐入发梢,悬鼻丹唇,朗目如碎星点点,光华无限。 置身于祭祀台正中央,血羽沉声开口,声音低沉如石钟,仿佛从悠远的山间传来,好听的让人神往。 “开始吧!” 血羽虽然从未说过,但是从他连夜召集四大长老就可以看出,他是有些急迫的。 仙界虎视眈眈,一旦灵隐天尊走出了幻境迷城,一定会带重兵来进犯妖界,他必须最快速度的唤醒管默言,然后才能集中精力来对付仙界。 不知名的咒语如蝇虫般,一字一字的在空中乱舞,它们渐渐汇集成片,有规律的盘旋的半空中。 阴云开始密布,慢慢遮蔽了月光,天色暗得即使近在咫尺依旧看不清彼此的眉目,只是那种隐藏在静默之下的暴戾却已经呼之欲出。 风声乍起,遮天蔽日,狂风暴虐,盘旋成柱,在六角星芒的祭台上来回旋转。 血羽稳如扎根了一般的直直立在祭祀台中间,墨色的锦袍猎猎作响,狂风卷起了他的发,挡住了他冷如霜,暇如玉的脸庞。 随着四大长老吟唱咒语速度的加快,旋风越聚越大,渐渐占据了整个祭台,风柱爆发的强大力量,将整座浮屠殿都震得颤抖了起来。 风停而声止,四大长老停止了吟唱,偌大的祭祀台上却空无一物,不知何时,血羽已经消失不见。 “王不会有事吧?”月长老有些担忧的望着千仞雪。 千仞雪微微敛眉,却并没有回答月长老的疑问,他讳莫如深的望着空落落的祭祀台,自言自语道: “冥冥中自有天定,有些缘分即使是孽缘,也要有始有终,既然在那里开始,那么就该在那里结束。” “你说什么呢?” 月长老有些火大的瞪着千仞雪,他最讨厌千仞雪这种神秘莫测的样子,特别的让人心生厌恶。 年轻那会他讨厌他,是因为他天天跟在管九娘的身边,让他无从下手,后来他讨厌他,是因为即使管九娘爱上了别人,甚至和别人有了孩子,他还是安静的守在她身边,他最讨厌他那对所有人都漠然,却独独对她深情款款的模样,看见了就想揍上一拳。 千仞雪对他懊恼的抱怨充耳不闻,总有些人是天生的冤家,共事几千甚至几万年,亦产生不了丝毫的默契,反而越加的生出厌恶来。 谁也听不懂千仞雪到底在说什么,大家都沉默着,静静的站立,当务之急,他们要做的就是为王护法,在王归来之前,守住这里。 阴云渐渐散开,露出皎洁的月光,月色如薄纱,丝丝缕缕的笼罩在大地,泛起淡淡的光晕。 …………………………………… 一阵天旋地转,仿佛已经置身于旋风的正中,眼前的空间都开始扭曲,血羽本能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却已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黝黑的山脉,延绵不绝,幽蓝的天火,燃之不尽。 远处,漆黑如墨的河水翻腾着奔流不息,河侧百里,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 血羽暗暗皱眉,这个地方他听说过,这里该是祁山弱水,是凤族的栖息地。 雪长老说是送他来到管默言前世的地方,她的魂归于此,他也只能跟着来寻她,手中攥着补天石,有些粗糙的咯手,但他却并不在意。 管默言的前世竟然在祁山弱水,难道她前世是凤族的吗?凤族是神族,一个神族的后裔怎么可能转生为妖族?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怀着满腹的疑惑,血羽一步步踏入岐山。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阵的鸣叫声,鸣如箫笙,音如钟鼓。 不等血羽做出反应,一群凤凰便簇拥着一支金色的浴火凤凰从那黝黑的山间飞了过来,虽然血羽从来没有看见过传说中的凤凰,不过他仍可以肯定他们的身份,因为再也没有一种种族可以像他们这样,不需摆出任何姿态,就那样浑然天成的高不可攀。 一群凤凰翩然落地,纷纷化成了人形,个个皆是俊男美女,为首的那只金色的火凤凰最后落地,她仿佛天生的王者,惯常了为万人仰视, 金光乍现,晃得血羽几乎睁不开眼,他有些不舒服的眯着眼睛打量着不远处的那只火凤凰,然而不看则已,只是一眼,他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这张脸用倾国倾城尚不足以形容她的美,那是一张如此得天独厚的美颜,完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然而真正让血羽震惊的是,这张脸竟然如此熟悉,明明是同一张脸,但是血羽却轻易的认出,这绝对是两个人。 管默言的眼眸,盈满慧黠的神采,那永远都弯着的唇角,总是挂着勾魂摄魄的浅笑。 而眼前这个女人,眼神那么凌厉逼人,她的目光冷然的仿佛可以直入人心,让人瞬间在她面前赤果果般的无所遁形,她骄傲的挑着眉,嘴角有些嘲讽的抿着,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皆是漠然的傲气,整个人都透着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冷漠。 这个人绝对不是管默言,她就是她的前世吗?一只不可一世的凤凰! “凤泯公主,快跟我们回去吧,如果看不住公主,王会责罚我们的。” 一见凤泯落了地,一干人立刻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凤泯傲然的睥睨着脚下的众人,神情疏离而不以为然。 “告诉父王,我要去找重华君,让他不要再派人来抓我了,否则我永不回凤族。” 凤泯手臂一挥,立即燃起漫天的大火,金色的火焰,刺眼的光芒四射,凤泯置身于烈火中,美丽夺目的让人心都在战栗。 原本跪在她脚下的众人,立刻痛苦的躲开,一些躲不开的人,只能不停的在地上打滚,企图压灭身上的火焰。 凤族本来是不怕火的,但是凤泯是凤族几万年以来最优秀的储君,她可以操纵最纯然的天火,法力高强的四大长老合力都不是对手,所以她即使只是施展了一层的威力,普通凤族也是受不了的。 ☆☆☆☆☆ ☆☆☆☆ 手心每天都很认真的更文,为啥收藏神马的不给力呢?晚上还要上夜班的说,多辛苦呢!大大们心疼的伐,就多多的收藏推荐吧!手心最稀罕你们了! 三十八 惊见故人 “公主,饶命啊!” 哀号声遍地,呻吟声此起彼伏,天火虽来势汹汹,却去势了了,不多时便偃旗息鼓了,而凤泯公主也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被甩掉的凤族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虽然狼狈却无重伤,很显然凤泯只是想阻止他们继续追逐而已,来不及收拾身上的狼狈,众人匆匆离开,许是回去找凤王领罪去了。 血羽望着她们渐飞渐远的身影,心里再也压不住那股狂潮,刚才当凤泯说出重华君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心突然不受控制的剧烈揪痛起来。 总觉得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好听的声音,总是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喊着这三个字,她的声音像是清晨的山风,穿林而过,让人透体清凉。 这是谁的名字?为什么他一听见这个名字,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不自觉的攥紧拳头,掌心的补天石坚硬而棱角分明,咯痛他的手心的同时,也让他渐渐清醒。 甩了甩头,血羽抛开了脑海中那些繁复杂乱的思绪,他怎么差点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抬起脚步,他向凤族消失的方向追去。 ………………………………… 当血羽发现他其实不必躲避任何人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他发现他仿佛只是一阵清风,所过之处,最多不过树叶轻轻沙沙作响罢了。 没有人能看见他,甚至无法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可以来去自由,穿行无阻。 他寻遍了祁山弱水,看着整个凤族为凤泯的离开而乱作一团,却还是没有管默言的踪迹。 管默言不在这里,雪长老说,她会去到她曾经最留恋的地方,难道她最留恋的地方不是自己的家乡吗? 血羽失望的离开了祁山弱水,来之前,雪长老给了他一个宝物,是管默言带在身上超过百年的一块玉,他在玉上滴上了她的指血,施以捆绑咒,这块施了法的玉可以帮助他感知到她的大概方位。 顺着玉的提示,血羽朝着东方而去。 好似扭曲了时间,就连空间也被撕裂开了巨大的裂隙,那是无比强大的力量,如果不是仗着补天石的神奇法力,也许就连血羽都会被一并的撕碎。 一阵眼花缭乱过后,血羽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一片青山碧水之间。 巍峨的山峰,逶迤延绵,直刺云端,在两山之间,一银白色的飞瀑奔流直下,水花击打在瀑布下的青石上,水花四溅,如揉碎的点点白银。 瀑布旁有一处平地,似是有专人拓开的一般,平地之上,一白衣男子手持一柄重剑,乘着朝阳初升雨露未谢时,剑舞游龙。 白衣男子虽持重剑,但动作快如闪电,丝毫不显拖沓,剑光闪处,矫若惊龙,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四海平,六合收,长剑一挽,杀气顿收。 随着啪啪啪的掌声,一女子的娇笑声自古树后传出来,男子似是猜到了来者何人,竟然转身离去,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因为是早晨,还有薄薄的晨雾,血羽离男子距离又远,所以看不清他的脸,唯有那串银铃般的笑声让他难忘,虽然只听了一次,但他绝对不会记错,这个拍手叫好的女子,就是凤泯。 “哎!你别走啊!” 看见男子转身就走,凤泯也不恼他,反而欢欣鼓舞的大步追上去,男子充耳不闻,虽脚下步伐并不见慌乱,但却行得极快,可惜凤泯似乎比他更快,眨眼间已经挡住了他的去路。 “重华君,你躲什么啊?是不是见到我会害羞啊?” 凤泯毫无女子矜持的说着大言不惭的话,脸上却丝毫不见异色,反而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凤泯公主请让开,末将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奉陪。” 男子背对着血羽,所以血羽只能看见他挺拔而宽阔的背,但只是一道背影,已经可以看出他卓尔不群的身姿。 他就是重华君吗?血羽微微的敛起眉毛。 “你不是在养伤吗?真有什么事要办的话我陪你去吧?不然我不放心!” 凤泯不依不饶的挡在他面前,似是打定了主意缠住他,那股藤绕树的劲头,委实令人惊叹。 “末将要召见旧部商议战事,公主金枝玉叶,恐有不便。” 重华君话语虽客气异常,但语调中分明透着冷漠与疏离,还有一点点淡淡的不耐。 “骗人,我来之前都在这里转一圈了,你这里连只鸟都没有,那里来的什么旧部啊!” 凤泯的直言不讳惹得重华君的眉角一阵阵抽搐,难道她连这么明显的拒绝都听不懂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羞耻的女人? 深吸一口气,重华君淡淡的开口。 “末将刚练完剑,身子有些乏了,欲去后山的温泉沐浴休息,请公主让开。” 话说到这份上,饶是血羽都有些汗颜了,能把一个气度非凡的大男人逼到用这样的方法避之不及的女人,也唯有凤泯了。 “你背上有伤,不方便沐浴,正好我可以服侍你啊!”凤泯的热情比她手中的天火还炙热,烧的重华君几乎片甲不留。 “公主,请自重!”重华君的好脾气终于要告罄了,不管是谁,被这样缠着也会抓狂的。 “我才不要自重,我就要缠着你,缠你一辈子!重华君,我告诉你,我凤泯这辈子非你不嫁,你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眼见耍赖不成,凤泯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 重华君的头顶都要冒烟了,活了几千年,他从来没有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子,如果不是老凤王于他有恩,如果她不是老凤王唯一的掌上明珠,他真怕自己一怒之下会直接杀了她! 敢威胁他重华的人,早投胎几世轮回了。 冷哼一声,重华君转身杀气腾腾的离开,凤泯也不闹也不恼,就是笑眯眯的跟着他,那无赖的样子,那里还有半点刚才在祁山弱水时的傲气逼人? 血羽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静立不动,重华君自始自终都没有回过头来,所以他始终没有看清他的脸。 但能让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凤泯公主如此青眼有加,想必他定是芝兰玉树,风采绝然了。 三十九 从此山水不相逢 追着两人的脚步,血羽亦步亦趋,一步步向前,时空再一次扭曲,回归平静之时,他才发现他仍停留在原地。 唯一不同的是,四季已经交替,刚才还是阳春三月,绿水青山花瓣舞,如今已经是漫天的白雪,山舞银蛇似粉妆了。 凤泯一袭纯白色狐裘斗篷,亭亭玉立于皑皑白雪地上,乌发如云,杏眼桃腮,漫天的飞雪簌簌而下,更衬得她唇红齿白,娇美如花了。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偶尔眨一眨眼睛吐出一抹白雾,真让人怀疑她是雪堆成的人儿了。 远处,重华君身着玄铁战甲阔步而来,身姿凛凛,昂然卓立,铁甲的寒光让凤泯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他的手中拎得是曾陪他叱咤疆场的重剑——龙涅,人未到,气势却已然来袭,不怒而威。 目光扫到凤泯的时候,重华君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但很快他便如风一般从她面前擦身而过。 凤泯的脸似乎变得更白了,几乎没有一丝的血色,她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才艰难着开口: “你真的就这么走了?” “这几月来多谢公主的照顾,末将身体已经痊愈,是时候离开了。” 重华君没有转过身来,只以背影相对,他冷漠的声音让凤泯的身体晃了一晃,她扶住胸口,强压下那里的一阵阵钝痛。 “重华君,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难道你真的对我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公主错爱了,末将已经有婚约在身,不敢高攀公主。” “婚约?是那个只会说‘是’,见了你连头都不敢抬的九公主吗?她那里比我强?你宁愿要她也不要我?” 输给那样的女人,凤泯怎么甘心?她样样都比那个女人强,他凭什么不喜欢她? “义父与我有重生之情,知遇之恩,婚约早就拟定,我不能背信弃义。” 虽然只有一抹背影,但是重华君那切金断玉的声音,仍的极具毁灭性的。 “我不要听这些废话,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凤泯终于听不下去了,她仰起头,一双凤眼因气愤而越加的闪亮夺目,她抿紧的红唇里,咬紧了一口银牙。 重华君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宽阔的后背,僵硬如磐石,凤泯站在他背后,气息还有些不稳,她的脸蛋通红,也不知是风吹得还是其他原因。 “重华君,不要欺骗自己的心,我不信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今天我只要你一句话,如果你说不喜欢我,我立刻离开,此生与你老死不相往来。” 凤泯在赌,赌他对她已经动了心,她不信他真的从来没有真的爱过她,如果她那样费劲了心机,抛开了一切仍得不到他的爱,那么是不是她也该放弃了? 人定而风止,万籁俱寂。 重华君僵硬如石雕泥塑,巍然不动,只是血羽却注意到,他背在身后的拳头死死的攥紧。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寒风卷起地上浮动的碎雪,打着旋子,一股股的往人的衣领里钻,然而身体再冷,也比不过心里那彻骨的寒意。 凤泯仰天大笑,声音凄厉中透着绝然,终究还是不行吗?她抛下她最引以为傲的自尊来求他,终究还是不行吗? “重华君,我真是疯了,才会让你如此糟蹋。” 深吸一口气,凤泯狠狠的将眼底的湿意逼回去,她不可以流泪,纵然心碎欲裂肝肠寸断,也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她已经做了太多可笑的事了,何必再添一笔笑谈呢? “重华君,从今日起,你我再不相识!” 水袖一甩,凤泯转身决然而去,一道金光划过天际,转瞬即逝,再寻不得半点踪迹,如若不是空气中还余下她身上特有的异香,几乎让人恍惚的以为,她从来不曾出现过。 风又萧萧,雪又飘飘! 雪虐风饕,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银色,重华君僵立在雪地上,仿佛石化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握紧双拳,仰天长啸了一声,顷刻间,好似地动山摇,远山之上,冰雪纷纷滚落,嘶吼声回荡在山间,渐渐消散。 慢慢的,慢慢的,重华君转过身来,他狭长的眼眸里,藏满了悲寂,那悲伤仿佛是被封于千年寒冰之下,深深的埋藏着,不敢让任何人看见。 爱可以分为很多种,有一种爱不管多深,都只能放弃,因为它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那就这样吧,从此山水不相逢。 那就这样吧,从此背身离去,各自天涯。 转过身去,重华君一步挪着一步,渐行渐远渐无踪。 身后,血羽痴站在那里,如遭雷击,他做梦也没想到,重华君的面容他竟然如此熟悉,熟悉到他每次站在池边都可以见到。 ……………………………………… 大雪沸沸扬扬的漫天飞舞,血羽站在原地,傻了一般的无法思考。 一阵狂风刮过,血羽眩晕着站都站不稳,他迷迷糊糊的有些辨不清方向,忪怔的随着风四处游荡。 恍惚中,他似乎看见了很多人,仿佛千军万马铁蹄奔腾,风声鹤唳血流成河。 “重华君,无尚天尊犯上作乱,已被送上斩仙台,天帝念你无知受骗,只要你束手就擒,就饶你不死!” 重华君勒住银白色的战马,昂然坐于马上,他睥睨着对面昔日的同僚,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 “尔等小人,不配擒我!” “你——” 宁广暗暗咬牙,有重华君在的一天,他宁广永无出头之日,只要他助天帝灭了他,天帝便承诺他成为最新一任的战神。 天帝早就想要除了无尚天尊,有了他从内给予的助力,他才能如此顺利的将无尚天尊定罪,然重华君掌管百万天兵天将,又勇不可挡,他不肯降,谁拦得住? 唯今之计,宁广骗降不成,只能又生一计。 “重华君,你可以抵死反抗,难道就不管你未婚妻的性命了吗?” 宁广说着招了招手,两名黑衣侍卫随即从后面押上来了一名素裙女子,女子虽没有倾国之色,但却清秀可人,自有一股我见犹怜的气质飘然而出。 “宁广,你这个卑鄙小人!” 重华君目呲俱裂,额头上的青筋根根爆出,他万没想到,堂堂仙界将军,竟然做出此等无耻的事。 四十 千里托孤 “宁广,你这个卑鄙小人!” 重华君目呲俱裂,额头上的青筋根根爆出,他万没想到,昔日并肩作战的同僚,竟是此等的奸佞小人。 不想那宁广听闻重华君的灌夫骂座之后,竟不怒反笑,一派坦然道: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重华君若真以君子自封,定然不会置自己的未婚妻于不顾吧?” 重华君怒不可遏,然面对这样一个小人,辱骂之词已经毫无意义,他也根本不会在乎。 当年他还是个一名不文的小卒时,因脾气太过正直又性情冷淡而开罪了将领,本是要被私下处死的,恰巧无尚天尊路经此地,救下他的性命,并将他带回宫中。 无尚天尊赏识他是个人才,不光传授他一身本事且收其为义子,他年功成名就之时,又把自己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了他。 这样的恩情他不敢或忘,他亦明了,义父落入天帝手中,此时只怕已经凶多吉少,而九公主虽名为九公主,却只不过是因为生下之后体弱多病,遂取个九字,但为求个身体安康罢了。 如今义父生死未卜,他怎么能真的眼看着义父唯一的女儿香消玉殒?爱与不爱,在生与死的面前,都显得绵薄无力,义父的恩情大过天,他不可不报。 从一开始重华君就不信义父会犯上作乱,这一切不过是那个嫉贤妒能的天帝的阴谋罢了,而他之所以带兵反抗,也只不过是想趁乱将义父一家平安送走而已。 本来他亲自率部向南引开仙界追捕大军,令副将宁广带一路精兵,由后路送义父一家离开。 谁知宁广这个小人,居然背信弃义,卖主求荣,怪只怪他识人不清,误信了奸诈小人,可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是枉然,唯今之计,只能先救下九公主,不能让义父唯一的血脉也断送于此。 “宁广,想我束手就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你要先放了九公主。” 宁广听闻嗤之以鼻,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朗声大笑道: “呵呵!重华君,你当我是三岁黄口小儿吗?我放了九公主,你还会乖乖受缚吗?” 重华君冷哼一声,横刀立马,凤眼微眯,不怒而威。 “宁广小儿,我重华君向来说到做到,倒是你这般无耻小人,让我如何信你?你真以为我会任你揉捏吗?你我共事千年,我是何人,你最清楚,今日你若不放九公主,我便拼死一搏,纵然九公主命陨,我也可以杀你为你义父全家报仇,孰轻孰重,你自行衡量吧!” 宁广暗自咬牙,虽恨不得立刻杀了重华君,但对他的威严仍是颇为忌惮,他知道自己断然不是他的对手,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赌一把,如若输了,最多就是放走了一个不成气候的九公主,他日再捉回来便是,但如若赌赢了,他可就是功成名就了。 “好!重华君,我暂且信你一回,希望你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哼!我说到自是必然能做到。”重华君哼哧一声,补充道: “汝乃真小人,我不能信你,我且派人将九公主送往祁山弱水,交予凤泯公主之后,自会束手就擒。” “你——” 宁广正要发作,但转念一想,那凤泯乃是凤族的储君,自幼便骄纵不驯,连天帝都不放在眼里,他跟在重华君身边几千年,从未得知两人有什么私交,九公主这么个烫手山芋,谁人愿管?想来即便他送去了,人家也不会管的,不如就答应了他又何妨。 “重华君,念在你我二人共事多年,我今日便卖你个人情,不过丑话可要说在前头,如果那凤泯公主不管,你可不能再提条件。” “好!” 重华君一口答应,仿佛笃定了凤泯一定会帮他一般。 其实他心里清楚,凤泯那般的骄傲,他负了她的情,她定然对他恨之入骨,可是现今危急存亡之秋,普天之下他亦无人可信,除了凤泯他不知他还可以将九公主托付给谁。 凤泯的人品他很了解,她貌似骄纵却极是良善,且为人最是嫉恶如仇,古道热肠,他相信他以死相托的人,她一定会帮他保护好。 ………………………………… 血羽怔怔的站在不远处,看着重华君休书一封交予亲信,对着九公主深深一拜,便与之告别。 或许别人不懂重华君的做法,但血羽却是明白的,有些人相识了一辈子也无法交心,而有些人只是短暂交汇,便可以性命相托。 重华君信凤泯,没有任何理由,只是信她,他知他这么做,定会让凤泯恨死他,不过即使恨死,她也会保护好九公主,没有为什么,就是相信她会这么做罢了。 血羽不受控制的跟在了九公主一行人之后,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特别想看到凤泯见了信和人之后的反应。 ……………………………… 祁山弱水,九天神殿。 这里是凤族族长的宫殿,万丈楼宇平地起,破空穿云,高不可攀,在暗不见天日的岐山之中,更显得气势恢宏,让人望而却步。 楼宇正面,挂一烫金大匾,上书:九天神殿。 九天神殿取自:凤舞九天翱翔四海之意。 九公主等人通报了之后,随着侍卫进入九天神殿,一行人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了凤泯公主的寝宫——凤鸾宫! 凤泯当然认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因为这个女人,重华君狠心的拒绝了她,虽然明知道他乃重情重义之人,所谓大丈夫有可为有可不为,她理解他,只是理解归理解,心却很难不怨恨,如今这个女人就在自己面前,还带着重华君的亲笔信,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而生。 凤泯一把接过九公主手中的信,匆匆读了一遍。 九公主自幼养在深闺中,可是就算再单纯,也是懂得看人眼色的。 凤泯公主的威名她早有耳闻,说是如雷贯耳亦不为过,她曾在天帝的生辰宴上见过她一面,明艳不可方物,清贵高雅不可言。 而她万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凤泯公主竟然也会露出如此悲拗的神情,重华君到底在信上写了什么?能让高高在上的凤泯公主如此当众失态。 四十一 四小无猜 九公主虽单纯,却并不傻,其实她也多少猜到,重华君在此等危急之时将自己托付与她,两人必然关系非比寻常。 她倒并无嫉妒之意,说来她算是重华君看着长大的,她对他又敬又怕,却无半点男女之情,然父命难为,她便也应允了这门婚事,如果重华君真与凤泯公主有情,她倒是愿意成全。 凤泯此时哪里还有心情揣摩她的心思,她早在看到重华君的信时,已经五内俱焚心焦如火了。 她没想到重华君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将这个女人托付给自己,他还真是看得起自己,他就不怕她一怒之下杀了她吗? 强压下心中的那团火,凤泯沉声道: “来人,将九公主秘密送往临渊。” “公主,不可啊!” 一直站在凤泯身旁的贴身男侍,上前一步,拦住了侍卫的脚步。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人敢质疑凤泯公主的命令,且这些侍卫还颇有些忌惮的样子,九公主不免好奇的抬起眼眸,细细的打量起这名男侍来。 男侍身量不高,体态轻盈如燕,相貌却是一等一的清秀俊美,眼如清泉,唇红齿白,很是可人。 九公主身后的血羽一时也觉得这名男侍很是眼熟,可是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玉奴,让开!”凤泯皱眉,却没有震怒,想必这名男侍在她的心中还是很有些地位的。 “公主,临渊乃凤族禁地,你将九公主送去,怕是不妥吧!” 凤泯心中打得什么主意,别人不知道,玉奴却是清清楚楚的,她想将九公主送入临渊,是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保她平安无恙,但是她不亲自保护九公主,唯一的理由就是她要离开,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离开的目的不作他想,肯定是奔赴战场,那可是自寻死路,他岂能不拦。 “玉奴,是不是我平日里太娇宠你了?你居然持宠而娇,管起主人的事来了?” 凤泯的语气有些重,玉奴从小陪着她长大,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着她,她从未拿他当侍从看过,只当他是大哥哥,也从未对他说过重话,如今情势紧急,她也不得不这样做了。 玉奴暗自叹息,看来凤泯这次是打定了主意,凤泯的脾气他最清楚,她决定下来的事,谁能拦得住。 “公主如果打定了主意,玉奴便不再多说,但求公主不要抛下玉奴,玉奴愿生死相随。” 凤泯深深的看了玉奴一眼,心下了然,她娘去世的早,她也算是玉奴带大的,她的那些心思自然是瞒不过他。 “送九公主去临渊,此事不得外传,违令者斩!” 玉奴一声令下,众侍卫寂若寒蝉,立时带着九公主离开,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大殿,此时只剩下两人一魂。 转过身去,玉奴轻扯起凤泯的衣袖,笑容软腻,透着娇憨。 “凤泯,别生我的气啦,我只是舍不得你去冒险而已。” 凤泯顿时没了脾气,她不懂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会撒娇呢,软绵绵的声音,总是让她再大的脾气也烟消云散,无力施展。 “玉奴,你了解我的脾气,我必须去,没人能阻止我。” 凤泯没有跟他继续解释下去的耐心,现在重华君危在旦夕,她如何能不急。 玉奴心中凄然,亦为凤泯不甘,那个重华君到底有什么好,他明明负了凤泯的情,凤泯却还要为他出生入死。 哎!一个情字,藏了多少的无奈! 他从不敢奢望,只因唯有如此,他才能永伴她左右。 “凤泯,我没有想要阻止你,但你不能只身前往,这样太危险了。” “我不能连累父王。” 凤泯一句话道尽了心中的忧虑,她可以任意妄为,但是不能自私的连累父王和族人。 玉奴有些哀怨的敲了一下凤泯的头,他们俩天天日日在一起,这样亲密的动作也是稀松平常,没什么了不起,当然前提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你这一去生死未卜,难道连我也不管了吗?” 凤泯郁闷的叹了口气,有些不耐道: “你到底想怎样?你那么笨,我带你去有什么用?还不是送死?” 玉奴立刻扁起嘴巴,深蓝色的眼眸盈起闪闪的泪光,泫然若泣,我见犹怜。 “说到底你就是嫌弃人家,想甩掉人家,枉费人家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你拉扯大,你个没良心的女人,呜呜呜~~~~!” 某人扯着凤泯的袖子开始抹大鼻涕,凤泯脸上一抽,彻底无语了。 “别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带你去!” 一哭二闹三上吊,俨然已经成了玉奴的杀手锏,不管何时,只要他祭出此法宝,凤泯立时弃械投降,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玉奴梨花带雨的嫣然一笑,在心中暗暗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饶是外人眼中的凤泯公主如何的高高在上,在他的眼中只不过是个骄傲又心软的小女孩,让他又爱又怜。 “公主!”一沉稳的男声由殿外传来,声音如切金断玉般悦耳动听。 玉奴心中一动,切!每次都来的那么快,长了一只狗鼻子吗? 凤泯回首,见殿门口站着两人,透过殿外那稀薄的光晕,在地上拉出参差的倒影。 两人一黑一白,一沉静一冷萧,一郎朗如云中月,一淡薄如松上雪,明明是如此的不同,却又同样的俊朗非凡,卓尔不群。 “瑾瑜擎苍,你们俩倒是来的挺快的嘛!”玉奴拧着眉毛斜睨着殿下的两人,口气极度不爽。 瑾瑜抬起头来望向凤泯,一双星眸明亮如辰,透着看破世事的清冽。 “公主,你居然宁愿带上玉奴那个笨蛋而抛下我们两兄弟,这样未免太偏心了吧!” 凤泯扶额,满头黑线,她怎么就忘记这两个人了呢! 之前她抛下所有人独自去找重华君,回来之后被玉奴碎碎念到头都要大了,瑾瑜倒是没有埋怨太多,不过他那时不时哀怨的眼神,也够她受的了。 擎苍算是好的,对此事一言不发,不过他整日板着脸阴云密布的样子,跟被雷劈了似的,还不如痛痛快快的骂她一顿呢,起码那样还爽利些。 这三个人都是自幼跟她一起长大的,对别人而言,她是高不可攀的凤族公主,但在他们三个人的眼中,她就是那个拖着鼻涕的黄毛小丫头,半点威信也无,实在是懊恼啊! 四十二 一个美人儿三个帮 眼前这三个人,个个脸上都明晃晃的写着三个大字:不好惹! 凤泯抓头发、翻白眼、唉声叹气之余,也只能灰溜溜的败下阵来。 “算了,不怕死的就都跟着来吧!” 凤泯豪气万丈的一挥手,昂首阔步的走在了最前面,身后三名各有千秋的旷世怨男,不,是旷世美男,紧随其后。 在曾经无数次的交锋中,除非这三个人起了内讧,不然她就从没斗赢过他们,有没有她这么憋屈的公主啊?外人只道她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谁能知道她的苦楚呢? 从一出生以来,她就被三个如花似玉的近身男侍伺候的无微不至,简直是文能替你抄经书,武能帮你打流氓,白天陪你游山玩水,晚上为你铺床盖被。 话说作为一只尊贵的雌性凤凰,这种极致的宠爱,她该幸福的冒泡了吧? 你错了,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这三个人持宠而娇,目无公主,对她管三管四不说,迄今为止,两千多年以来,她除了重华君,只认识他们三个男人,可以想见她这两千多年来是多么的枯燥乏味了吧? 哎!那些心酸的往事不提也罢! 既然此事他们都知晓了,那么接下来父王肯定也很快就会知道,她必须赶在父王阻止她之前快点离开,不然她铁定走不掉了。 殿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四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立刻旋身幻化出真身,满地金光乍现,光芒万丈,晃得人睁不开眼目,几道金光一闪即逝从窗口飞了出去,徒留下满室的馨香和粼粼的金光。 随后赶来的老凤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离开,一个人站在原地气急败坏的顿足捶胸,他知道女儿的倔脾气,所以即使早得到了天帝要围剿重华君的消息,也不敢告诉她。 谁曾想他才去偷喝了一杯老龙王送来的美酒,就有人跑来给她送信呢?真真是失算啊! 眼看着宝贝女儿就要以身涉险,他是去帮也不是,不去帮也不是,一时为难的几乎抓耳挠腮,无奈之下,只能叫来手下谋士三两只,速来为其出谋划策,一炷香内如果想不出办法,全拔了毛当鸡去吧! ……………………………… 刚才还热闹非常的大殿,转眼间便人去楼空,只余下一缕幽魂。 血羽怔怔的站在大殿中央,半晌回不过神来,刚才的某一刻,他突然想起为何看玉奴眼熟了,不止是玉奴眼熟,就连那瑾瑜和擎苍都同样的眼熟。 因为这三个人他都曾经见过,他们便是管默言那一日舍身相救的四个男人中的三个。 原来与她来生再相遇的不止他一个,竟然还有旁人,这个认知让他心里很是不舒服,仿佛是肉中刺,明明很疼,却又找不到痛处,只能小心翼翼的不去碰触。 想到那边还等着回复消息的重华君,血羽来不及多想,便匆匆向凤泯离开的方向追去。 ………………………………… 一行四人离开岐山便直奔战场,重华君原本还在等手下复命,不曾想却等来了凤泯,一时间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凤泯迎着重华君的视线,一步步上前,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仿佛交颈缠绕的藤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地间,再无人能涉足两人之间。 重华君初见凤泯赶来时,眼中控制不住的闪出惊喜的光芒,能在最后的一刻看见她,仿佛是上天的恩赐。 但旋即他便皱起眉头来,紧抿的薄唇有些泛白,脸上的神色亦晦暗不明,直至凤泯在他身前站定,他才艰难的开口: “你不该来!” “我为什么不该来?”凤泯苦笑,原本总是微微挑起的眉梢,如今却黯然低垂,眉目间的神情更是说不出的哀怨和苦涩。 “难道要我乖乖在家中等着你的死讯吗?或许你可以做到如此绝情,可惜我做不到,我永远不会让你死在我之前。” 重华君眉峰凝聚,眼见就堆成了小山,他沉默着扪心自问,如果今日处于同样险境的是她,自己可会任她自生自灭,答案无需考虑,他绝对会立刻赶来,即使救不得她,起码可以跟她死在一起。 可是今日命在旦夕的人是他,他怎么舍得锦绣年华的她陪他一起送命? “胡闹,赶紧回去,这里也是你可以来的地方吗?” 重华君阴着脸,面沉似水,神色讳莫如深,凤泯却上来了那一股子狠劲,咬牙道: “除非杀了我,否则休想我离开。” “你——”重华君一时又气又急,狠心之下竟然真的提起重剑,架在了凤泯白皙修长的脖子上。 “既然你那么想死,我便成全你。” “公主!” 凤泯迎着重华君的重剑,面无惧色毫不躲闪,倒是跟着她来的那三个人先不干了,重华君这边一动刀,那边三人也纷纷亮出武器,若不是忌惮着凤泯在他的剑下,估计直接就冲上来将他剁成肉酱了。 “住手!”凤泯一声娇叱,喝住了身后的众人。 “今日谁要是对重华君出了手,以后便是我凤泯的仇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眼角余光扫到身后三人气哼哼的放下剑,凤泯接着慢条斯理道: “若今日我死在重华君的剑下,日后谁也不许寻他报仇,只需将我的尸身烧成灰,撒在弱水之滨内,就算是让我魂归故里吧!” 言罢,凤泯狠狠的瞪住重华君,那熠熠的目光仿佛要将他望穿一般。 片刻,她才淡然的闭上了双眸,浓密的羽睫在她倔强白皙的小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重华君,动手吧!” 凤泯向来说到做到,没人敢质疑她话中的真实性,是以她的威胁还是比较有成效的,再说那仨人也看出来了,重华君摆明了就是虚张声势,这世上怎么可能真的有男人舍得对他们最漂亮最迷人的凤泯公主动手呢? 当然,这只是他们三人的个人意见。 重华君至始至终都不敢直视凤泯的眼眸,刚才他只是一时气急,想吓吓她罢了,怎么可能真的去杀她,眼看着她又上来那个倔脾气了,他也是束手无策,也只能长叹一声,无奈的垂下了手臂。 四十三 你让我滚,我偏不滚! 重华君至始至终都不敢直视凤泯的眼眸,虽然只相处了不足半年,但是他却是极了解她的,知道她又上来那个倔脾气了,他也只能束手无策,长叹了一声,重华君无奈的垂下了手中的重剑。 “我对凤泯公主从无半点情意,公主这般纠缠委实丢尽了凤族的脸面,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不配脏了我的剑,赶紧滚吧!” 如此侮辱至极的话,凤泯这辈子都没听过,她气得头顶上都要喷火了,长指甲深陷在掌心中,却丝毫感觉不到痛,因为心中的痛更甚,口中银牙被她咬得噶蹦蹦的响,凤泯瞪着眼睛死盯着重华君,那眼神分明是要咬掉他一块肉似的凶狠。 即使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但凤泯就是纹丝不动,想用难听的话将她赶走,没那么容易! 眼见凤泯面不改色的一动不动,跟拿钉子钉在了原地似的,站在她身后那三个人可不淡定了,又彻底的炸毛了,这重华君简直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 他们心中最完美无缺的公主,何时受过这等侮辱,简直是叔能忍,婶也忍不了了。 “大胆!你竟然敢辱骂公主。” 玉奴指着重华君的葱白玉指,因为太过气愤而微微有些颤抖,他白皙如玉的小脸,此时被气得通红,仿佛煮熟了的大虾似的,煞是可爱。 眼见重华君竟然转过头去不理他,他更是气得头顶冒烟,正准备撸胳膊挽袖子大骂他一顿呢,凤泯竟突然大笑了起来,那笑得真叫一个花枝乱颤,薄削的肩膀抖动个不停。 凤泯身后的三人顿时傻了眼,莫不是公主被气得狠了,气疯了吧?很有可能,堂堂凤王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儿,几时受过这般言语侮辱啊? 凤泯止住唇畔放肆的笑意,抬头望向重华君,轻声嗤笑道: “重华君,下次说出这样的狠话时,请先将眼底的心疼抹去。” 重华君顿时气结,原本他便不善言辞,如今更是一句话也吐不出,只能又急又恼的瞪着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边两人各据一方,正无声胜有声的各种眼神交战,那边的宁广可是看得脖子都僵了,他万没想到凤泯公主还真的会帮重华君收留了九公主这个烫手山芋,而且不光收留了,还亲自追来了。 他自然无心知晓两人的私情,他现在最担忧的是,一个重华君他尚且对付不了,再来个凤泯,他岂不是要死的连个渣都不剩了吗? 但人倒架子不倒,身后那么多将士看着呢,原本他们便有些不服自己,如果今日他再眼睁睁看着重华君与凤泯跑了,他还有何颜面当这个战神? 思及此,他清了清嗓子,厉声喝道: “重华君,九公主本将军已经如约放了,你还不速速弃甲就擒?” 宁广的话,让重华君刚刚回温的眼眸又冷了三分,君子一诺千金,既然凤泯已经收留了九公主,他相信她一定可以护她周全,那么他也可以安心的离去了。 挥开挡在身前的凤泯,重华君毅然决然的向宁广走去。 “站住!我不会让你就这么去送死!” 凤泯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看他去送死的,所以她必然不会同意他就这样束手就擒。 两人正僵持不下,天边突然传来一阵阵轰鸣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东方飘了一片彩色祥云,由鸾鸟开路,天马驾辕,财大气粗的驶来一辆珠光宝气的马车来。 马车的装饰俗气至极,车壁上镶满了红蓝宝石,车旁跟着四个貌美如花的天女,个个手持花篮,将艳红色的玫瑰花瓣漫天遍野的撒了下来。 凤泯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喷嚏,如此低俗的出场除了天帝,不作他想,这天上地下再没有一个人比他更骚包更无聊了。 眼见靠山终于来了,宁广顿时喜上眉梢,急忙狗腿的奔到了天帝的车撵前,亲自挑开车帘,俯身迎接天帝下车。 凤泯扶额叹息,这般的奴颜媚骨,还想当战神?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果然是不自量力。 天帝自是容颜如玉一等一的好相貌,他着一身金色华服,衣襟袖肘都滚着金边,浑身上下金光闪闪,贵不可言。 略有些不屑的睨了宁广一眼,天帝不动声色的冷哼了一声,果然是个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真真是烂泥糊不上墙的蠢货。 再看看对面那名威风凛凛的男子,天帝暗自叹息,既然不为我所用,那么只能亲手毁掉了。 “重华君,你助纣为虐犯上作乱,如今无尚天尊已经伏法,你还不认罪吗?” 重华君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道: “重华常年伴在义父身侧,从未闻义父有谋反之意,此时怕是另有隐情,还望天帝明鉴。” 天帝听闻此言,尊贵的眉梢不悦的拧起一个死疙瘩,沉声怒道: “人证物证俱在,无尚天尊也已伏法,你还要巧言令色为其开脱吗?” 重华君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突然压上肩膀的小手阻止,他侧过头去,见凤泯有些不耐的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天帝的行为再明显不过了,无尚天尊是他同胞兄长,虽然才华更胜他三分,却天性懒散自在,所以才把位置让给现在的天帝来坐。 这本是兄友弟恭的典范,然而无尚天尊虽然桀骜不驯,但却有一干的人来支持他,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天帝为此是一日不得安眠,为了早日除掉他这个心头大患,他更是处心积虑已久。 今日他摆明了就是要以莫须有的罪名来除掉无尚天尊,重华君的解释实在是多此一举,凤泯听不下去了,只能不耐的打断。 无尚天尊的死活她管不了,天帝愿意兄弟相残那也是他们自家的事,只是重华君是她的人,她绝对不会眼看着他也陪着无尚天尊枉死! 再抬眼望去,只见天帝身后还停着两辆车,天帝下车之后,那两辆车上的人也先后下了车,细一打量,凤泯心下有些明了了。 后面车下来的正是老凤王和老龙王两人,想必这天帝也是他们俩请来的了,为了救自己的宝贝女儿,老凤王也算是殚尽竭虑了。 这话还要从凤泯刚离开那会说起,老凤王这是下了死令了,一干谋士个个头发都薅掉了大半,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四十四 受缚 谋士的计策说不上多高明,但绝对管用,尤其是针对天帝这种明明卑鄙至极总想弄个好名声的人。 首先烦请老凤王速去寻找老龙王,然后两人再一同去向天帝请罪,天帝这人素来喜欢玩阴的,又甚是贪恋虚名,老凤王此时故意将事情闹大,恰好让他不能假装不知的偷偷处决了凤泯,且碍于两人的面子,定然不会真的重罚凤泯,最多只是小惩罢了。 要问这老龙王为什么会跟着老凤王来淌这趟浑水呢?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这两位可是渊源颇深,且听我慢慢道来。 当年老龙王还是一玉树临风的小帅龙时,曾与同样俊美无尊的小凤王情同手足,若说是亲到何种程度呢?可以说是出入同车寝食同榻,这种程度够亲近了吧? 一日小龙王来找小凤王玩,竟对小凤王的姐姐一见钟情,一来二去便娶了小凤王的姐姐,两人于是亲上加亲,来往也就更加亲密了。 谁知也不知道是天赐良缘还是孽根深种,这小凤王在一次非常偶然的机会下,竟然看上小龙王的姑姑,两人是一见如故,再见倾心,最后两人情难自禁,竟然就不顾世俗的阻挡成了亲。 这下可就热闹了,小凤王成了小龙王的姑父,而小龙王又是小凤王的姐夫,总之是分外的乱套就是了,这样的纠缠不清,外人听着迷糊,可这哥俩儿反倒觉得是亲上加亲了。 如今两个人平日里宠上了天的宝贝疙瘩要出事了,这两个人能不急吗? 老凤王急的胡子都差点白了,他急匆匆的来找老龙王,老龙王正洗头呢,一听他的心肝宝贝凤泯又惹祸了,头上还带着泡泡就跟着老凤王上天庭了。 两人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天帝面前哭了个天地为之色变,那惊天动地的哭声差点给天帝弄耳鸣了。 天帝也是被折磨的没招了,谁让这两个人都是他有些血缘关系的兄长呢,这边已经急急的处死了亲哥哥,放着重华君那边虎视眈眈的百万大军不说,龙族和凤族可不是好惹的,如果此时斩了凤泯,只怕会出乱子,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臭着脸跟着两个人来到了两军交战的地方。 那些闲事暂且放下不说,现在要说的是凤泯,此时她高挑着秀眉,抱着手臂仰头斜睨着天帝,竟是连跪也不跪,那股子嚣张劲儿,实在是恨得天帝牙痒痒了。 天帝的脸色变了变,就连精心打理的胡子都抖了三抖,说来凤泯也算是他的侄女,可是你看她那张狂的模样,那里有当自己是叔叔的样子? “凤泯,放肆!还不快过来给天帝认罪!” 到底还是老凤王更懂得察颜观色,眼看着天帝有山雨欲来的架势,他立刻挤眉弄眼的给凤泯递眼色,希望她能乖乖的给天帝一个台阶下,到时天帝也正好顺水推舟的放了她。 谁知此时,凤泯竟装傻充愣了起来,对着老凤王那张几乎抽搐的老脸,就是视而不见,只一味的拿着鼻孔‘看’着天帝,直气得老凤王差点背过气去。 “天帝,重华君绝无逆反之心,还请天帝网开一面,放了他。” 凤泯好容易张了嘴,可是那檀红小口里吐出来的话,差点把个天帝气歪了鼻子,高傲的面容几欲龟裂,很有些狰狞的可怖。 “大胆,无尚天尊已经认罪伏法,岂容你说放就放?若是人人都如此藐视天规,这仙界还有何法度可言?” 凤泯不屑的冷哼一声,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 “说无尚天尊犯上作乱,天帝可有证据?单凭宁广那小人的一家之言便给无尚天尊定了罪,这对外怕是难以服众吧?”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质问天帝?” 宁广有了靠山,果然气势上就不一样了,那狐假虎威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有些不齿。 “无尚天尊与人密谋犯上的书信和信物俱在,岂容他人抵赖!” “这书信和信物也是你给的吧?”凤泯抱着手臂,冷冷的逼视着宁广,言下之意已经不言而喻。 “你——” 宁广咬牙切齿却不敢妄动,一是天帝当前他不敢造次,再者这凤泯的厉害他可是有素有耳闻的,只听说天帝之所以不敢动凤族,全是忌惮着她的本事,连天帝都让三分的人,他可不想自寻死路。 不过此路行不通,他自可以另辟他径。 “重华君,你素以君子自称,此时却躲在女人的裙裾之后藏头缩尾,算什么君子。” 凤泯脸色一变,这宁广实在是够阴险,眸色一暗,她已然起了杀机! 刚想上前,手腕居然一紧,凤泯猛然回头,却发现抓着自己的竟然是重华君,两人虽然相识这么久,但这却是他第一次主动与她亲密接触。 心里难免有些异样,连带着手腕处亦传来阵阵针刺般的酥麻感。 “公主的好意末将心领了,只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请公主成全。” 眼见着凤泯呆愣愣的毫无反应,重华君才火烫了般的松开了手,在凤泯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阔步向前,走向了宁广。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宁广自然深谙其中的真髓,他这趟来可不是毫无准备的,来之前天帝秘密给了他一个法宝,名曰——天罗地网 此时正趁着两人不防备之际,宁广飞快的祭出法宝,漫天的大网铺天盖地而来,重华君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昏地暗,瞬间便被牢牢的罩在了网中。 凤泯没想到宁广会突然出阴招,直气得眼睛冒火,莹白玉手虚空一抓,一根墨色法杖霎时便出现在手中。 法杖长约两尺,新生婴孩手臂粗细,遍体漆色,闪着暗光,顶端雕有一对翅膀的形状,中间嵌着一颗拳头大的紫水晶,色彩旖旎,仿佛液体一般,幽幽的流动着光华。 这个法杖名曰:紫怨 法杖的名字源于杖上的那颗紫水晶,据说是上古时期的圣物,有着难以名状的神力。 一见凤泯祭出了紫怨,宁广也不含糊,只见他身子一抽,闪电般的躲到了天帝的身后。 凤泯被他卑劣的行径气得险些笑出声来。 “无耻小人,还不滚出来受死!” 四十五 舍身相救 凤泯气急,右手持紫怨,猛然一挥,随着水袖的张扬下落,顿时仿佛暴雨侵袭,台风过境,对面的天兵天将皆如同被收割了的麦田一般,齐刷刷的倒了一片。 天帝身后的豪华马车,此时也被掀了顶,人仰马啸,撒花的仙女正忙着压住飞舞的裙脚,引路的鸾鸟早飞得不知了踪迹,就连天帝的帽子都被吹歪到了一边。 一向最讲究仪容的天帝,几时这般狼狈过?顿时便火冒三丈,龙颜震怒! “大胆!凤泯,你居然敢弑主!” 天帝的‘弑主’两个字,惊得老龙王和老凤王是一身冷汗啊! 凤泯此时的罪可大可小,息事宁人的便是误伤,如果安上了‘弑主’的罪名,可就罪过大了,那可是要砍头的! 老凤王又气又急,得哆里哆嗦的怒叱道: “放肆!泯儿,还不过来给天帝请罪!天帝念你年纪尚幼,不懂事,或许会饶你一条性命。” 老凤王这话可是绕着弯的给凤泯脱罪呢,没办法,这可是他的心头肉啊,为了这么个心肝宝贝儿,他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了。 天帝面沉似水,老脸几乎拉到脚面子上了,虽然他极力隐忍,不过那半敛着的窄眸里的怒火却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有越烧越炽的趋势。 凤泯也知道天帝为人最是阴险记仇,她今日这样冒犯他,他日是别想有好日子过了,不过即便如此,她也绝对不能让他带走重华君。 来的路上,她已然打探清楚,无尚天尊已经被天帝秘密处死了,他这是摆明了要赶尽杀绝,重华君到了他的手里,唯有死路一条,所以今天即便是撕破了脸,拼却了性命,她也要带走重华君。 “宁广卖主求荣,出卖了无尚天尊,他虽有无尚天尊的罪证,却没有重华君的,是以天帝此时要带走重华君,显然是不妥。” 认错那么虚伪的事,凤泯显然是不会做的,如果她真的错了,她不在乎低头,但她既然没有错,那么谁也无法逼着她让步。 没想到凤泯竟然会这么倔,老凤王气得胡子都抖了,他这个女儿真是被他娇惯坏了,这样学不会妥协的硬性子,可早晚是要吃大亏的。 “重华君助纣为虐,何来无罪之说?” 天帝阴着脸,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凤泯,此时熟悉天帝的人都知道,他已然是气急了,反而会变得平静,这时的天帝最是反复无常,阴险至极。 “再说朕捉拿重华君只是要彻查此事,如果重华君真的并不知情,朕自然会放了他。” 放了他?凤泯冷嗤一声,这句话等同于放屁,他会放人才怪,到了他手里,即使不屈打成招,也会胡乱安个罪名处死。 天帝这样独断专行已久,虽然仙界的众人皆颇有微词,不过微词也仅止于微词,谁让他是天帝?谁让他最大呢! 凤泯下颌微仰,眯着凤眸,虽然是仰视着天帝,但气势上却丝毫不输人,反而有种倨傲而凛然之风。 “天帝说笑了,既然只是彻查,何须抓人?如今众人皆在,何不直接就此查个清楚,大家也都省心些!” 眼看着天帝的脸几乎黑得可以挤出水了,老凤王急的只差跳下去捂住凤泯那惹是生非的嘴,然而为防天帝有什么阴险的举措,他偏偏离不得身。 天帝沉默了半响,突然柔声笑道: “凤泯,朕确实无法给重华君定罪,不过他的义父犯上作乱,他也难逃其咎,即便他并不知情,但朕既然杀了他义父,难免他心存怨尤,如若不杀他,朕如何安心?” 见凤泯抿着嘴巴不说话,天帝继续柔情似水道: “原本朕只是准备关押他几百年,去去他的戾气,如今他竟又牵连着凤族的储君亦与朕作对,你说,我如何放的了他?” 凤泯一听天帝的话便变了脸,好个无耻的老贼,这反而将罪过推到了她的身上,委实可恶至极。 “天帝此言是何意?不妨直说,我向来没什么耐心的。” 天帝的笑容可谓是笑里藏刀的典范,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鳄鱼的眼泪都比他多几分真情。 “朕也绝非不通情理之人,你和重华君总有一个人要让朕放心才是。” 天帝这般啰哩吧嗦的,早就让凤泯厌烦至极,实在没有耐心跟他虚与委蛇,索性粗声道: “请天帝直言不讳!” 天帝勾唇一笑,眼角眉梢都透着柔情,委实让凤泯打了个冷战,还好今日来得匆忙,没来得及用午膳,否则又浪费粮食了。 “如若你今日可以自断了仙根,我便放过重华君!” 天帝的话仿佛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了一块巨石,顿时水花四溅,众人都炸了锅。 先不说险些昏过去的老凤王和老龙王,连着玉奴擎苍瑾瑜也一脸阴霾的黑了脸,即使被困在天罗地网中的重华君,此时都开始了躁动。 眼看着似乎是有人在里面挥剑欲摆脱束缚,宁广忙不迭的用天帝教他的口诀,镇压住里面的动乱。 凤泯淡淡扫了宁广一眼,直看得他浑身一抖,险些忘记了口诀,这个女人的气场,实在强大的吓人。 再看一眼老神在在的天帝,凤泯冷笑道: “天帝此言当真?” “千万人眼前,朕岂能出尔反尔?” 凤泯的话,无异于给了众人狠命的一击,她既然问是不是当真,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当了真?这可是万万不可啊!天帝那种阴险小人怎么会信守承诺?他的话傻瓜才会当真! 众人还来不及阻止,一道金光已经骤然闪过,凤泯幻出真身,如同闪电便旋转着冲向天际,长达几十丈的炽天火凤凰盘旋于苍穹,金光万丈,晃得众人睁不开眼来。 “泯儿!住手啊!”老凤王抖得几乎张不开嘴来。 “公主!不要啊!”玉奴等人心焦如火,擎苍与瑾瑜两人更是直接幻化出真身,飞冲向凤泯的身侧。 然而,他们快,凤泯比他们更快! 只听一声凄厉的鸣叫声响彻九霄,百万天兵天将中,半数以上受不住这叫声,七窍流血而昏厥了过去,绕是宁广这般法力不够的人,也是强压着喉头的腥甜。 老凤王只觉得眼前一黑,不是他受不得,而是忧伤过重,气血攻心。 老龙王扶住老凤王,再看向从蓝色苍穹中直直坠地的凤泯,眼中的动容难以言表。 四十六 生死两茫茫 凤泯的做法实在太决绝太不留余地了,擎苍和瑾瑜即使拼劲了全力仍是来不及阻止,只能一起接住她骤然下落的身体,将她稳稳地放在地面上。 方一接触地面,凤泯便化成人形,此时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迹冷汗潺潺,浸染得云鬓皆成缕的贴服在额角上,她轻拧着秀眉,嘴角蜿蜒着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色,玲珑的身躯,薄凉如秋风中的落叶,摇摇欲坠,幸而身侧有瑾瑜擎苍两人搀扶,才没有直接跌倒在地。 “刚才我已然自断了仙骨,还望天帝说到做到,放了重华君!”凤泯再赌,以她的全部修为,赌天帝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尔反尔。 她不是没想过直接杀过去救出重华君,只是她太了解他了,他既然已经有言在先,是绝对不会跟她走的,除非天帝亲口说放了他,否则他宁愿做那种重诺的傻瓜。 凤泯的声音犹如飘渺的清风,丝丝缕缕,轻轻飘入了在天罗地网中受缚的重华君耳中。 而此时,他那里还忍得了,之所以甘心受缚,是因为自己有承诺在先,然而如今竟害得凤泯毁了仙途,他一时间只觉得心神俱裂,心痛得几乎就要炸开了一般。 不管他如何抗拒,如何否认,都管不住自己的心,在哪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早就深藏了一个人的倩影,每日每夜的在他眼前晃动,挥之不去,驱之不离。 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 那明媚如春花的笑靥,那狡黠的慧眼,那若隐若现的梨涡,那粉面桃腮的酡颜,每一抹神态,都如镌刻般深深的印在他的心间。 然而他终究是不能,义父于他恩重如山,并将最心爱的女儿托付于他,他如何能做得那背信弃义的小人? 他狠心斩断的不止是她的情,亦是他的爱! 凤泯,我曾那般负你,你又何苦如此多情? 一声暴喝,原本已经平静的天罗地网突然剧烈的震动了起来,里面的真气乱窜,膨胀如鼓,网内如困兽之争,四处伸展冲撞,将一人大小的网,硬生生撑到了百人大小。 天帝与宁广皆是脸色大变,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一时竟然忘记了口诀,只能震惊的望着那越来越大的天罗地网。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号称‘吾网之坚,莫之能陷也’的天罗地网竟然瞬间碎成了千万片,重华君手持重剑,如杀神一般的冲了出来。 当宁广看见长发凌乱,眼目赤红的重华君时,已经吓得当场傻掉了,他万没想到重华君居然能破网而出,想到如今他这样发了疯一般的冲出来,必然会先杀了他而后快,心下骇然,他忙又往天帝的身后缩了一缩。 重华君乍一破网,已经是耗尽了全力,如今他四顾茫然,眼中再无他人,于千万人当中,他只想寻找那一个人。 几乎是一眼,他便望见了凤泯,两人的视线隔着千山万水,遥遥相望,才一对上,便再也无法分开。 重华君蹒跚着上前,脚下却犹如千斤巨石般沉重,刚才他突然爆发,如今已是气竭,只是别说她就在眼前,纵使远在天边,他爬也会爬到她身边。 凤泯迎着重华君的视线,竟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她从来没见过重华君用这么满含爱意的目光注视过自己,那目光太多炙热,竟烫的她几乎热血沸腾。 曾经她千万次告诉自己,重华君是爱着自己的,只是那近于自欺欺人的自我告慰,如何比得上今日亲眼所见的撼动。 脸上的笑意几乎是不能控制的展露,蒙着雾色的眼眸笑靥如花,沾染上血色的红唇,美得诡异,惊心动魄般的魅惑。 突然她脸上的笑容凝结,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只见宁广手持利刃,身体暴起,直冲重华君的后心刺来。 画面似乎就此停滞,风不动,人初定。 当利刃穿透重华君的身体时,重华君只是深深的皱了一下眉,竟然连头都没有回,他直望着凤泯的方向,勾着唇角,虚弱的一笑。 一步步,一步步! 刺眼的鲜血流了一路,也染红了一路。 视线有些模糊,似乎凤泯已经就近在眼前,重华君微笑着伸出手,想要抚摸上她细白的脸颊,手下一空,他终究是什么都没有抓到,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重华君——” 凤泯大喝一声,气血暴涌,一口鲜血喷口而出,她眼前一黑,几乎昏厥,如果不是瑾瑜和擎苍抱着她的腰,她险些就瘫软在地。 而此时刺伤人的宁广脸上的表情竟然充满了惊恐,他看着手中沾血的利刃,竟是吓得握都握不住,‘呛啷啷’的掉落在了地上。 倒退了几步,他还来不及回头看看,到底是谁在暗中推了他一把,脖子上已经传来一阵滚烫的热意,他有些茫然的捂住脖子,然而潺潺涌出的鲜血却怎么捂也捂不住,他甚至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死去。 “大胆宁广,竟然敢趁机偷袭,刺杀了战神,这等狠心的小人,朕留你何用。” 好不要脸的借刀杀人,好狠毒的杀人灭口,众人眼中看的分明,然而如今所有的罪过皆背在那个死人身上,即便众人的眼睛再雪亮又能如何? 老凤王老龙王就站在天帝的身后,天帝的动作他们自然看的清楚,只是天帝并没有向凤泯出手,所以请原谅他们的自私,在这危急之时,他们不会为不相干的人冒犯天帝。 唯今之计,重华君生死未卜,凤泯又身受重伤,为了防止天帝斩草除根,老凤王心急如焚的直冲着玉奴使眼色。 相较于瑾瑜和擎苍,玉奴无疑是更加机灵的一个,此时他自是心领神会,瞬间施法速退几百步,来到凤泯三人身旁。 “快带着公主离开。” “不,我不走!” 重华君此时生死不明,凤泯怎么可能离开,她拼劲了剩下的余力,向着重华君的方向冲去。 瑾瑜和擎苍暗中交换了一下眼色,心知若是依着凤泯的脾气,此时她是万不会顺从着离开的,而天帝既然已经开了杀戒,凤泯若是留下,必遭虐杀。 所谓非常时行非常事,情急之下也管不得那许多了,瑾瑜手起掌落,凤泯便软趴趴的瘫软在他的怀中。 四十七 出逃 眼见凤泯终于安静的瘫软下来,瑾瑜立刻将她打横抱在怀中,玉奴紧随在其身侧,顺便拾起了凤泯掉在地上的紫怨法杖。 四人的默契不是一天而就的,在两人行动的同时,擎苍已经挡在了三人身前,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炙天剑,面向着天帝的方向全力的挥出了一剑。 一时间飞沙走石满穷塞,乌云滚滚压境而来,原本还是郎朗白日,瞬间便遮天蔽日目不见人。 马上到嘴的肥鸭,天帝岂能让她就这么平白的飞走,他猛地一舞衣袖,狂风乍然自四面八方卷积而来,鼓动犹如万马奔腾势如破竹,适才由擎苍卷起的风沙,眼看就要被其吹散了。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凭空又起一股飓风,风暴呈无数个旋涡状,由远而近的席卷而来,它的涡心呈墨色,由外向内,颜色渐深,电闪雷鸣间竟是生生的阻断了天帝的风势。 天帝震怒,口中吟唱着风卷残云的口诀,十指结成掌印,飞快的击出,原本以为是一场恶斗,谁知对方法力骤收,竟是瞬间便不见了踪影,天帝来势汹汹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返。 狂风止,尘埃落,天昏地暗霎时便清明一片。 然而,天帝抬眼再看凤泯刚刚所站的位置,早就是人去无踪了。 没想到笼中困兽居然也能跑掉,天帝的脸色顿时阴沉如墨染,很是骇人,明知刚才肯定是老凤王和老龙王在暗中与之作梗,但是他却只能隐而不发,既然人都跑了,现在发作也无益处,若真是撕破了脸,谁都占不到好处。 再看那地上生死不明的重华君,天帝拢了拢衣袖,冷声道: “战神重华君抗旨不尊,意图弑君,削除战神之职,永不入仙籍。” 言罢,天帝便拂袖而去,一干人等也各自散去,有几个天兵上前,拖走了宁广的尸首,也算是没让他暴尸荒野。 老凤王和老龙王相互搀扶着匆匆离去,唯今之计,是绝对不能让天帝找到凤泯,凤泯现在跟玉奴瑾瑜还有擎苍在一起,按说是暂时安全无虞的。 天帝虽然借此次除了心头大患,但是经此重创,手下一时并无良将可用,即便他派人暗中追捕,有瑾瑜和擎苍在,也可护得凤泯周全,玉奴虽法力不足,但他却是心生七窍的主,有他在,他们二老还是略有心安的。 不过一想到好好的一个宝贝女儿,就这样被断了仙骨,两人还是悲戚了良久。 哎!其实有时候能力太强也是一种罪过,强者总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凤泯丢弃了这种人人觊觎的能力,也未必不是件好事,且只愿她平安自在便好。 …………………………………… 凤泯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周围环境很陌生,肯定不是凤鸾宫,看来自己已经回不去九天神殿了。 试着动了动身体,凤泯只觉得浑身无力,手脚重如灌铅,尤其是后颈,一直隐隐作痛,猜也知道这疼痛是怎么来的。 该死!居然敢打她! 从凤泯一睁眼睛起,床边或坐或站的三个人便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比应战强敌还谨慎,不为别的,单说他们对公主的了解,这醒来之后的大闹一场绝对是不可避免的。 凤泯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三人,见他们个个严阵以待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好笑。 “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学会跟本宫动手了?” 凤泯很少自称本宫,尤其是跟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这一声本宫,立刻让三个人进入备战状态,这是公主的新花样吗?不直接大吵大闹,开始迂回的明朝暗讽了? 三人闭着嘴巴,一副任凭凤泯发落的乖顺模样,每次都是这样,平日里知道凤泯就是一纸老虎,三个人总是时不时的欺负她一下,可一旦她真的火起来,那可是谁也不敢招惹的。 凤泯不动声色的从三人脸上一一望过去,当时在自己身边的只有擎苍和瑾瑜,擎苍看似面冷,其实对她最是纵容,他宁愿砍自己几刀也不会对她动手,那么敢打晕她的,只有瑾瑜了。 见凤泯的视线停驻在自己的脸上,瑾瑜也知道肯定是躲不过了,索性退后一步,单膝跪地,垂首道: “属下一时僭越,请公主责罚。” 凤泯扫了瑾瑜一眼,并没有责罚的兴致,她动了动身子,玉奴立即上前将她扶起,床上有些简陋,甚至连依靠的软垫都没有,无奈之下他索性以自己的胸膛为垫,让凤泯舒服的窝在他怀里。 凤泯自幼没了娘,吃喝拉撒都是玉奴伺候的,跟他早没了男女之别,做噩梦时都是他抱着自己睡得,自然是亲密惯了。 “算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凤泯神情落寞,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苦笑,说话间她的目光在房内扫视了一圈,对自己所处的地方略有了些了解。 房间很小,且很是简陋,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住过这么差的地方,简直比她家的茅厕还小了几倍。 “这里是哪里?” 三人皆是震惊于凤泯的一反常态,她居然不吵不闹的就这样作罢了?这不是她的性格啊?莫非是受了强烈的刺激,所以性格大变了? 见凤泯不悦的目光横来,玉奴才猛然反应过来,急忙答道: “这里是人间,公主公然与天帝作对,天帝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人间芸芸众生甚广,躲到这里是最好的去处。” 凤泯轻轻点头,表示已经知晓,她轻咳了两声,似是积攒了些许的力量,才缓缓低声问道: “重华君呢!”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 凤泯深吸一口气,顿了顿,才加重语气道: “我们四人自幼便一起长大,我的脾气你们最清楚,任何真实的话我都可以接受,但是却不能骗我。” 玉奴也知道这事是肯定瞒不了的,若依着凤泯的脾气,她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还不如以实相告,或许还能从旁劝慰几句。 “重华君未死,只是身负重伤,天帝将他带回仙界,如今囚禁在炼狱之中。” “什么?!” 凤泯一激动,又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原本苍白的脸颊,因咳的狠了,反而有点泛起了红潮,仿佛涂了胭脂一般,说不出的醉人。 四十八 魔王殿下有请 炼狱是仙界关押重犯的地方,所谓炼狱,便是比那阴间的十八层地狱还要恐怖数倍的地方,用‘惨绝人寰’四个字来形容,亦不足以表现其血腥残暴的十分之一。 这炼狱乃是天帝继位以后所创立的,虽然群臣皆是反对,但天帝一意孤行,仍是不顾众人的非议,将其设为专门囚禁重犯之所,但凡有违背天帝意愿的人,最后几乎都被关押到了此处。 重华君居然被关押到了这种地方,每想到此时,凤泯都觉得胸口仿佛是被重锤击打过一般,疼得她全身都开始痉挛。 不行,她不能放任重华君在那里受苦,就算是拼去了性命,她也要将重华君救出来。 见凤泯似是要起身下床,三人早有准备般齐齐的扑上来,七手八脚的按住了凤泯的身子。 “公主,万万不可冲动啊!如今你已自断了仙骨,如何是那天帝的对手?你如果此时贸然去救重华君,定会中了天帝的诡计,趁机将你二人一网打尽啊!” 玉奴抱紧凤泯的肩膀,生怕她胡乱挣扎时会不小心撞到哪里,看到他递过来的眼色,瑾瑜边按住凤泯不停踢动的双腿,边柔声规劝道: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公主唯今之计应当先养好伤,待得他日想办法恢复了法力,再去救重华君不迟啊!” 凤泯死咬着嘴唇不语,心中其实比谁都明白,仙骨已断,想要恢复法力谈何容易,可是那日日非人的折磨,重华君如何受得了? 心里明白与可以做到绝对是两回事,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重华君等不了,她更等不了,就算明知道天帝将重华君关在炼狱是一个圈套,她仍是心甘情愿的往里面跳。 “公主,重华君在这世上只余你一人会舍身相救,也只有你能救得了他,如果这个时候你冲动行事,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玉奴说话间,空出单手轻抚上凤泯单薄的脊背,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管她的情绪多暴躁,只要这样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很快她就会安静下来。 然而此次,就连这平日里最管用的方法也失灵了,凤泯情绪激动的拼命挣扎,三个人又着急又心疼,眼见着凤泯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三人皆有些不忍看她此时悲拗欲绝的脸。 擎苍双手按着凤泯的脚,虽然自始至终他没说过一句话,但他眼眶已经泛红,按着凤泯的手更是青筋爆出,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啊——!”凤泯突然仰天大叫一声,身子顿时软了下去。 三人吓了一跳,以为凤泯情绪过激,晕了过去,急忙忙的扳过她的脸,却只见她大睁着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然而视线却空洞的没有焦点。 玉奴心中仿佛被狠狠剜了一刀似的,心疼的将凤泯紧紧揽入怀中,额头轻抵上她冰冷的脸颊。 “乖,泯儿,哭出来吧,会好受一点。” 凤泯生生忍住眼底泛滥的湿意,她拼命咬着牙隐忍着,直到嘴里布满血腥气,直到视线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放手吧,我不会冲动了。” 凤泯的声音太过冷静,清晰的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人并不是她一般,三人讪讪的放了手,看着她倔强的小脸,心痛的犹如刀绞。 不是心里没有酸涩嫉恨的,他们嫉妒的几乎要发了疯,自己捧在手心里,疼到了骨子里的娇人儿,却为了别的男人受尽了折磨,他们怎么能不痛? 那种痛比万箭穿心还要痛过百倍。 只是,如果爱到了极限,谁还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即便是再卑微,也会在卑微中开出花来,只要她高兴,即便是将她送到别的男人的怀中,他们也可以忍痛做到。 凤泯低垂着犹如小扇般的睫毛,默默无语,三人谁也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立在一旁,过了半响,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凤泯低声道: “你们随我去一个地方吧。” …………………………………………… 谁也想不到,凤泯说的去一个地方,竟然是这里。 不同于岐山的黯黑,这里幽暗的却有些诡异,岐山虽然同样暗不见天日,但是却自有一番宁静祥和之感,而这里却处处透着阴森刺骨的寒意。 天空一轮诡月,却是血色一般的艳红,云翳染血,天幕殇暗,远处枯树之上,栖息着一只墨色的鸩鸟。 在血月的笼罩下,整片大地都仿佛干涸的血迹一般,呈现出黯黑的紫红色。 远处一声声尖利的啸声,如泣如诉,那一团团若隐若现的黑雾,三人再熟悉不过了。 “公主,你为什么带我们来到魔界?” 玉奴心底的不安越来越甚,他小心翼翼的问着,希望公主只是来看看而已,绝对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样子。 凤泯并不回他的话,只是一招手,唤来那团黑雾。 “告诉魔王,凤泯来找他兑现承诺来了。” 黑雾下遮蔽的是一名黑衣男子,男子面容冷萧,半敛着的眼眸里,竟然是一片血色。 除了凤泯,随行的三人皆是一惊,仙魔不两立,几万年的仇恨,不是一夕之间就可以湮灭的,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所以他们自然也对魔王的情况了若指掌。 他们绝对不会认错,这名黑衣男子便是魔王殿下的第一侍卫——赤眼 身为魔王近身第一侍卫,怎么会守在魔境边界?难道是在等他们不成? “魔王殿下恭候已久,特派属下前来等候凤泯公主大驾,请公主随属下前往,魔王殿下正在阎摩殿设宴等候。” 赤眼面无表情的说完之后,便转身带路,不再多话。 三人面面相觑的跟在凤泯身后,随着赤眼进入魔界,虽然赤眼的语气颇多的恭顺,但在他们的概念中,魔界的人都惯常耍些卑鄙不入流的手段,所以三人皆是小心堤防着,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虽然没有问出口,但是三人都在心里划下了大大的问号,听赤眼的意思,凤泯与魔王定然是认识的,只是他们一直都跟在凤泯身边,怎么会不知道她曾经与魔王相识呢? 不过既然魔界以礼相待,想来必是有缘由的,不过此时显然不是问话的好时机,三人只能将重重疑虑压在心底,只等无人的时候,再好好的盘问一番。 四十九 咋给你啥都吃呢? 魔界自从几千年前统一了妖魔两界之后,一直异乎寻常的安分守己,这使得一向多疑的天帝几乎抓狂,人家看起来毫无作为的样子,偏偏就貌似隐藏了无数个不为人知的阴谋,可偏偏你就是不知道,你说你愁不愁? 当然愁! 天帝几乎都要愁疯了,阴的阳的招数都要用尽了,可是偏偏这个新一届的小魔王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手段狠戾完全不比他差,甚至比天帝还阴险几分,你说你又奈他何啊? 魔界的阎摩殿气势恢宏,大气磅礴,除了感觉阴森恐怖,四面寒风阵阵,处处群魔乱舞,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之外,还真没特别大的缺点。 一行四人被赤眼带入阎摩殿之后,便由着婢女领着到了用餐的饕餮宫。 说到这个宫殿名,凤泯先寒一下,也不知道这个名是谁起的,估计肯定是那个小魔王一时兴起所致,果然符合他的恶趣味。 领路的婢女也很有风韵,上半身是个了妖娆无限的美人儿,一张妩媚动人的容颜加上丰乳细腰莲藕臂,那叫一个风骚入骨,但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她下半身的那条曳地三尺的蛇尾巴。 这个蛇精,少说也有千年道行,魔界什么时候这么昌盛了?连个婢女都有这么深的道行? 玉奴因为好奇的东张西望,还一不小心的踩了婢女的尾巴一脚,眼见美人花容失色含嗔带怨,玉奴平日里舌粲莲花的那张嘴,突然就失灵了,面红耳赤的几乎要落荒而逃,难得他也这样丢脸一回,被凤泯等人暗中嘲笑了一路。 饕餮殿里早就摆好了宴席,长约十几丈的长桌上,山珍海味数之不尽,饶是凤泯贵为凤族公主,也因老凤王向来不喜奢华,所以很多菜并没有见过。 长桌的尽头,摆着一张软榻,软榻奢华至极,白玉为榻,明珠镶嵌,铺着最上等的狐裘锦缎,然而即使这张软榻再穷奢极欲,亦注定只能黯然失色。 原因无他,只因上面躺了一个更加光芒万丈的男人。 这个男人长了一张妖孽至极的脸,很难想象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将俊美与妖娆融为一体的人,他那双微微有些上挑的丹凤眼,勾魂摄魄至极,别人杀人用刀用剑,他只需要一个眼神足矣。 这样一张妖孽的脸,即便是化成了灰玉奴等人也认得,因为这个人,就是魔王——烬艶 这个小魔王年纪虽轻,但实力却绝对不容小觑,他空有了一副好皮囊,却偏偏长了一颗黑心肝,为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未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且还不拘一格诡诡难测,实在让人恨得牙痒痒。 瑾瑜和擎苍之前都与其交过手,虽然并非正面交锋,但也是吃了他不少苦头的。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方还在怒目而相,那边侧卧在软榻上的妖孽魔王已经风情万种的抬起手来。 “小凤凤快过来,坐到艶哥哥身边来。” 小凤凤!!! 艶哥哥!?? 三人脸上的表情皆是不受控制的一抽抽,估计今天的饭不用吃了,已经饱了。 凤泯倒是不介意,乖乖的就过去了,还真如他所言的坐到了他身边的椅子上去。 紧随在她身后的三人,除了玉奴笑靥如花外,皆是一张黑炭脸,要他们俩对着恨之入骨的人摆出笑脸,实在是有些为难的,而玉奴则不然。 其一:他一直陪在凤泯身边,从来没有跟着凤王出去作战过,所以他与魔王没有什么宿怨。 其二:所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哪里还有嚣张的道理,且魔王法力深不可测,日后说不定便有求于他,自是该搞好关系的。 烬艶看着凤泯还很苍白的脸,眼中的神情极其复杂,他扬起白皙修长的手掌,轻抚上凤泯冰冷的脸颊。 “放肆!”这一次擎苍首先暴怒了,卑鄙无耻的魔王,居然敢染指凤泯,简直不可原谅。 玉奴却暗中拉住他,示意他稍安勿躁,这里毕竟是魔王的地方,且凤泯似乎也并无反抗之意,他们现下万不可妄动,擎苍万般不甘的退了下去,只能用恶狠狠的目光继续凌迟烬艶。 而烬艶则完全不受旁人的影响,仿佛刚才只是一只嗡嗡的飞虫,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轻抚着凤泯细嫩的脸颊,眼中满是心疼。 “蠢女人,还疼吗?” 凤泯当然还疼,自断仙骨可不逊于剜心刮骨之痛,凤泯可怜兮兮的点头,嫣红的小嘴轻抿着,柔弱却又坚忍。 “哎!”烬艶长叹了一口气,轻轻的从怀中取出一粒玉珠,玉珠并不璀璨夺目,只是表面上有些升腾的白雾,丝丝缕缕的袅娜生烟,看起来有些诡异而已。 烬艶将玉珠递到凤泯的唇边,不容拒绝的硬塞了进去,这下不止是擎苍,就连瑾瑜都不淡定了,这傻丫头,咋给你啥都吃呢?要不是玉奴拦着,他肯定直接就扑上来逼着凤泯吐出来了,绕是如此,他仍忍不住的大声质问。 “烬艶,你给公主吃了什么鬼东西?” “瑾瑜,别不识好歹,这是沧海遗珠,乃是魔界的至宝。” 玉奴虽然法力不及瑾瑜和擎苍,但却是见多识广的,他没想到魔王竟然会将魔界至宝送给凤泯。 这沧海遗珠乃是颗记忆之石,记录了魔界历届魔王所创的所有咒法,服下者可以平添万年修为,据说小魔王出生时很是体弱,已经服下了沧海遗珠,没想到居然还在。 魔王为什么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凤泯,这实在有点匪夷所思,这下就算聪明如玉奴,也快想不透了。 烬艶依旧故我的无视除凤泯外的所有人,他牵着凤泯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软榻上。 “乖,吃点东西,一会我帮你化解体内的沧海遗珠。” 凤泯垂着眉角点了点头,脸上没有惊喜,亦没有感动,只是一派淡然从容的模样,她默默的执起筷子,安然的享受着烬艶夹给她的美食。 玉奴暗中打量着凤泯,从凤泯出生以来,他第一次搞不清她心里在想着什么,这样难懂的凤泯让他觉得恐慌,他总觉得很多事情似乎再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着。 瑾瑜和擎苍暗中交换着眼色,眼底的疑惑越来越甚,他们俩紧盯着魔王与凤泯交握的手,恨不得一刀斩断魔王的狼爪。 凤泯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他们俩觉得这样的她如此陌生? 难道—— 五十 覆霜秘境 强压下心底的不安,瑾瑜等人食不知味的用完了餐,凤泯因为服用了沧海遗珠,身体总是有些不舒服,没有吃多少就回去休息了。 刚才还众人簇拥的饕餮宫中,很快便又恢复了寂静,在最角的地方,孤零零的飘荡着一缕幽魂,这不是别人,正是血羽。 此时血羽的脸色非常符合他的身份,乌黑而阴森,很有做鬼的潜质。 他就知道,没道理那三个人都追到了来世,偏偏最讨厌的那个居然没来,果然,难怪他觉得花执念特别的让他看着不爽,原来他是魔王的转世。 血羽虽然回到了前世,但是他能知道的事情只是他所看到的,关于前世的记忆他并没有恢复,他只知道妖界在很多很多年前已经从魔界那里独立出来,至于为什么鼎盛一时的魔界会没落,他并不知道详情。 难道魔界的没落与凤泯有关? 这种预感极其强烈,以至于急于知道真相的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到凤泯的身边。 …………………………………… 毕竟沧海遗珠的法力太过强悍,玉奴不放心凤泯,所以一直守在她身边,瑾瑜和擎苍则守在房门前,魔王烬艶的恶名远播,他们实在没法相信他的为人。 尤其是一想到用膳时烬艶看着凤泯那赤果果的眼光,三个男人就暗暗磨牙,如果不是打不过他,三个人早合伙胖揍他一顿了。 凤泯才睡下了不到几个时辰,被三人诅咒的某恶人就飘然而至了,显然作为不速之客,他还是非常成功的。 “公主已经睡下了,现在不方便见客,魔王殿下请回吧!” 瑾瑜的语气还算是客气的,毕竟刚才他也想清楚了,现在与魔王翻脸绝对不是明智之举,审时度势来说,还是玉奴做得对,现在没必要得罪魔王这棵救命稻草。 烬艶冷冷一笑,明明是那么绝美的明艳不可方物,偏偏让人心生寒意,还是从头发梢一直凉到脚趾头那种。 瑾瑜刚想说什么,玉奴便从房间内破门冲出来了,一见烬艶来了,他也是愣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急急的扑了上来。 “魔王殿下来的正好,快来看看公主吧,公主正在发烧,浑身滚烫滚烫的。” 玉奴话还没说完,烬艶已经从他眼前消失了,以至于他后面的话,只有瑾瑜和擎苍听到。 三人急匆匆的想往里面冲时,烬艶已经抱着满面通红的凤泯走出来了。 “魔王殿下,您这是要带公主去什么地方?” 玉奴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他知道魔王殿下一向目中无人,这个他今天已经深深的体会到了,为了不让魔王殿下将他当成空气,他只能加强自己的存在感。 “覆霜秘境。” 言毕,烬艶抱着凤泯,顷刻间消失无踪。 虽然烬艶的回答得只有四个字,不过这已经算是给尽了面子了,起码玉奴知道他现在是去了魔界的禁地了。 “为什么会这样子?是不是魔王给公主吃的沧海遗珠有问题?” 瑾瑜实在很难对魔王产生好印象,总觉得他似乎是不怀好意,标准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玉奴的眉头已经堆成了小山,他一直没睡的守在凤泯的床旁,刚才凤泯突然间就浑身滚烫了起来,甚至连着意识都模糊了,竟然连他都认不出来了。 这情况来势太过迅猛,以至于他都有些措手不及。 “确实与沧海遗珠有关。” “难道那个珠子是假的?” 瑾瑜脸色铁青,他就知道那个无耻的魔王没这么好心,果然有问题,如果公主真出了什么事,他就算是拼却了性命,也不会让他好过。 “不,沧海遗珠是真的,魔王并没有必要骗我们。” 玉奴摇头,到底是替魔王说了一句公道话,如今凤泯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凤族储君了,以他们的境地,实在不值得魔王大费周章的骗他们。 “据我猜测,沧海遗珠的法力太过霸道,且它终究还是魔界之物,以至于凤泯服用之后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难怪魔王会深夜造访,原来他早就知道凤泯会有此情况。” 玉奴说的道理并不难懂,但也是因为他的提醒,让瑾瑜更多了另一种担心。 “这沧海遗珠毕竟是魔界之物,那凤泯服用了,会不会……” 瑾瑜的话说了一半便吞回了肚子,说实话他是不愿意说下去,因为他猜测的那个结果是他绝对不想要的。 其实想要重修仙根也不是不可能,依着凤泯的悟性,是绝对没问题的,不过毕竟是伤了根骨的,想要恢复,至少也得千百年,而眼下凤泯是绝对不可能等那么久的。 三人虽然心中担忧得犹如烈火烧焚,但都默契的没把心中所想说出来,有些话自己心知肚明就好,何必说出来让大家伤感呢?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浮华苍桑,终究太多伤。 谁遇见谁,都是谁的命,谁爱上谁,也是谁的命,遇见凤泯,是他们的命,那么遇见重华君,便是凤泯的命吧! ……………………………………… 烬艶抱着凤泯飘然落地,这里便是魔界的禁地——覆霜秘境 这里常年大雪纷飞,冰霜不化,入目所及,白雪皑皑,原驰蜡象,刃壁千尺,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烬艶怀抱着滚烫如烈焰的凤泯,一路向秘境的深处走去。 越往秘境里面走,越寒气逼人,几乎已经到了滴水成冰的程度,许是终于舒服了一点,原本意识还有些模糊的凤泯,此时却有些恢复了。 前面就是一汪寒潭,覆霜秘境的寒意便是由此而来,烬艶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盘膝坐在地上,将凤泯置于他的大腿上。 修长的手指伸到她的衣领时,凤泯却突然幽幽的睁开眼来,她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对于完全陌生的环境却没有多少恐惧,只是疑惑而已。 “烬艶,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覆霜秘境的寒潭。” “为什么要带我来到这里?” “仙魔有别,你的身体承受不住沧海遗珠的魔力,如果现在我不帮你化解,你会爆体而亡。” 烬艶嘴里说着话,手上却没有闲着,他倒是丝毫不顾及男女之别,一会功夫便将凤泯剥得只剩下白色的里衣了。 五十一 寒潭水暖欲生烟 上 眼见着烬艶动作熟稔且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饶是凤泯再淡定也要装不下去了。 “那个,等——等一下!”凤泯紧抓着领口,不让某人继续行凶下去。 “怎么?你后悔了?”烬艶挑着眉毛,线条清晰的丹凤眼,如浸染的水墨丹青,静静的望着凤泯。 凤泯一愣,瞬间便回过神来,是啊,这不是自己一早就想好的事情吗?既然早就已经想好了,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却反而退缩了呢? 嘴角情不自禁的啜起嘲讽的笑意,这笑容并不是嘲讽烬艶,而是在嘲讽自己,如果没想好就不要来,既然来了,又矫情给谁看呢? “我当然不后悔。”凤泯吞了吞口水,硬着脖子仰着头,直直的望着烬艶。 烬艶深深的凝视着凤泯婉若秋水的眼眸,明明两人靠得这么近,近到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为什么他却感觉她远在天涯海角呢。 乘人之危,或许算是吧!不过那又怎样呢?他并没有逼她,是她自愿来到他身边的不是吗? 如果他注定得不到她的心,那么至少他还可以得到她的身体,二者留其一,总比什么都得不到要强得多吧,在以后的无尽的岁月里,谁又能肯定,她就永远都不会为自己动心呢? 凤泯嘴上说着不后悔,但手上的力道到底是舍不得松开。 不容置疑的拉开凤泯紧攥着的手,某人手脚十分干净利落的将凤泯剥得如同没壳的鸡蛋一般,不等烬艶吩咐,凤泯已经化成一道金光,飞身跃进了寒潭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发烧的原因,即便凤泯置身于冰冷刺骨的寒潭之中,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还是满脸通红的好像被煮了一般。 相较于凤泯的扭捏,我们的魔王殿下显然是更具大将之风的,他大摇大摆的起身脱衣抛向岸边,动作一气呵成,等到他噗通一声跳下寒潭的时候,凤泯几乎是本能的第一时间转身逃之夭夭。 脚踝处猛的一紧,凤泯还不等惊叫,已经被烬艶拉入怀中了。 “小凤凤,你最好乖一点,不然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是没什么定力的,我不想伤了你。” 凤泯的心猛地一沉,硬着头皮挺尸一般的立在了烬艶的身前,所谓伸脖是一刀,缩脖也是一刀,那么索性闭着眼睛忍上一忍吧。 见凤泯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烬艶忍不住失笑,原本还邪火乱窜的身体,现在见着她这副引颈受戮的凛然之姿,倒是有些消停了。 佳人在怀却不为所动的,唯有太监和柳兄了,前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后者则明显是走旱路的,况且他抱得既不是凤泯这般的绝色佳人,也非自己的心上人,自然可以不为所动了。 而烬艶对凤泯却是一见倾心念念不忘,他为她破了太多的例,给了她太多的不可能,可是在这个狠心的丫头的眼睛里,永远都只有一个男人,即便那个男人拒绝了她一千遍,她也学不会死心。 修长白皙如汉白玉的手指头,轻轻覆上凤泯细嫩的脸颊,感觉到掌下的人轻轻的战栗着,烬艶要很控制,才能不直接狠狠的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用手指慢慢的勾画着凤泯的五官,从修长的眉毛到挺直的鼻梁,最后是圆润丰润如玫瑰花瓣的檀红小口,此时她微启着朱唇,吐气如兰,若有若无的勾着他的魂魄。 烬艶再也忍不住的捧起她的脸,深深的吻下去,凤泯本能的推拒,然而烬艶却单手按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凤泯追着重华君那么久,但重华君却从来没有碰过她,别说是碰了,就连正眼瞧她的次数都是绝无仅有的,思及此,凤泯又是一阵锥心的刺痛。 此时面对烬艶惊涛骇浪般的强取豪夺,凤泯已经无法冷静思考,她只能被动的任他予取予求,口腔中那翻搅着的长舌,勾着她的丁香小舌,吸得她的舌头都麻了。 眼见凤泯的挣扎终于停止,烬艶的长臂顺势勾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则灵蛇一般的滑到了她的胸前。 单手覆上那一团觊觎已久的丰盈,烬艶的眸光遽黯,手下的力道也开始不受控制。 凤泯未经人事,虽然在心里对自己做了不止万次的心理建设,但真的发生的时候,她还是心惊肉跳的想要转身逃开。 察觉到烬艶的动作似乎越来越放肆,凤泯几乎立刻涨红了脸,她抬起手来想推开他,却不料触手所及皆是一片滑腻的胸膛。 凤泯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怕烫着了一般的马上松了手,烬艶勾着邪妄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欣赏着她尚且冒着热气的粉面桃腮。 诗中说: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柔情绕眉梢。 其实,女人最美的时刻不仅于此,在烬艶的眼里,再没人能比此时羞愤交加的凤泯更美了。 她低垂着螓首,长长的睫毛若展翅的蝴蝶,紧咬着嫣红的下唇,勾的他心痒难耐,明明是千帆过尽,在她面前却仿佛初尝滋味的毛愣小子,亟不可待的想要将她拆吃入腹。 “小凤凤这是想摸本王吗?”烬艶执着凤泯的莹白玉手,轻轻的挑着凤眸,媚眼如丝的望着凤泯羞红的脸。 凤泯那里还敢抬头,眼前的胸膛滚着晶莹的水珠,肌理分明,矫健而匀称,完美的甚至有些不真实,她别说是想摸,就算是看都不敢看。 任凭凤泯使出了吃奶的劲挣扎,烬艶还是将她的手硬生生的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他带着她的纤纤玉指,慢慢的游走在自己的身体上。 凤泯的脸几乎都不能看了,红得跟染了血似的,面对烬艶摆明了就是在捉弄她的恶劣行径,她终于恼羞成怒了。 “烬艶,你做就做,戏弄我做什么?” “呦!这是等不及了吗?我的小凤凤别急,本王一定让你满足。” 凤泯明明不是那个意思,但是烬艶就是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给她曲解得面目全非,奈何凤泯只能闭着眼睛,气闷得几乎快要发疯。 饶是凤泯平日里再牙尖嘴利,此时也失了声,论耍流氓,烬艶永远站在一个她无法仰止的高度。 五十二 寒潭水暖欲生烟 中 明明刚才还在她嘴里翻江倒海的长舌,如今却软软的欺上她的玉颈,凤泯浑身都情不自禁的起了一层小疙瘩,这种苏苏麻麻的感觉太过怪异,实在让她觉得头皮都阵阵发麻。 察觉到凤泯似乎颤抖了一下,烬艶伸手将她紧紧的搂在滚烫的怀中。 “冷么?小凤凤。” 他的薄唇紧贴着她的耳畔,呼出的热气,恶意的其扰着她的思绪,言毕还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细细的舔咬。 凤泯抖得更厉害了,条件反射的左右晃着脑袋,躲避着他的狼牙。 烬艶会让她得逞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她躲得了上面,躲不了下面,耳朵艰难的逃脱狼口,胸前的两颗红果便要跟着受虐。 凤泯惊呼一声,猛地打了个激灵,身上所有的感觉仿佛都集中到了一处,而这一处,正被烬艶含在嘴里。 “艶,别这样。” “别哪样?”烬艶的声音干脆利落,却丝毫没有耽误他的动作,凤泯诧异之,这是什么绝技?一心二用还是左右互搏? “别——别咬那里!” 凤泯的气息开始有些不稳,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惊吓所致,亦或是其实另有原因,可惜她实在是没有经验,她只觉得自己此时浑身麻酥酥的不自在,别扭的快要发疯了。 烬艶轻笑一声,却猛地托起她的细腰,将她安放在寒潭旁边的巨石上,身体突然悬空,凤泯本能的抱住烬艶的脖子,修长的玉腿紧紧的缠上他精瘦的腰身。 “宝贝儿,你可真热情。” 烬艶瞬间压上她的身体,嘴里的热气喷在她的颈间,凤泯缩着身子不敢看他,奈何他就近在眼前,她实在躲不开,便只能低下头。 “啊!”凤泯忍不住的尖叫出声,那个,她看见了什么?那个就是男人的那个吗?那个东西那么大,一会要怎么样才能放进她的身体? 凤泯自幼由玉奴带大,且也没有订婚的对象,所以对男人的了解仅止于他们貌似没有她胸前的起伏,仅此而已。 不曾想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这么吓人的东西存在,那个,她是不是之前的准备有些不足了?能不能等她回去再好好想想再来? “艶哥哥,我突然觉得貌似我还没想好,你让我回去再想想好不好?” “现在你才想后悔?” 烬艶危险的眯着眼眸,眼中的寒光竟然比寒潭中的冷意更甚,凤泯将身子缩到不能再缩,往日里肆无忌惮的霸气早就荡然无存。 “艶哥哥,你放我走好不好,我做好心理准备再来。” 烬艶直勾勾的望着凤泯,紧抿着的嘴角,慢慢勾勒出邪佞的笑容。 “太迟了,小凤凤,现在我已经停不了了。” 凤泯惊恐的望着近在眼前的烬艶,这样陌生的他,让她觉得害怕,他那邪气的笑容,让她心撼如鼓,胆战心惊。 当烬艶如同猛虎下山一般的压住凤泯的时候,凤泯开始了拼命的挣扎,这个时候别说她身负重伤,使不出平日的法力,即便是她没受伤,此时也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虚张声势的张牙舞爪。 两只胡乱舞动的玉臂被烬艶单手控制在了头顶,修长的玉腿被他的长腿紧紧的压着,根本无从反抗。 烬艶的灵舌如同火把,在她凝脂一般的身体上,逐一点火,凤泯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热浪侵袭,自小腹向上冉冉升起,烧的她面红耳赤,几欲昏厥。 修长的手指,长驱直入,霸道的分开她紧夹着的双腿,探入她滚烫的花径。 “不要!艶哥哥!不要!” 凤泯无力的讨饶,不过她此时娇弱无骨的声音,无疑只能起到煽风点火的作用,就算之前烬艶还有一点点的理智,经她这样娇滴滴的轻吟一声,他也半点理智皆无了。 手下的力道渐重,凤泯瑟缩着身子,紧紧的皱着眉头,体内陌生的冲动让她不知所措,身下的热闹一波强似一波,明明她羞愤的想要拒绝,却又忍不住的想要随着他一起沉落。 她怎么可以这样?即便她这么做是为了重华君,也不可以这样不知羞耻的在别的男人身下沉溺,身体与理智,仿佛水火不相容的宿敌,各自拉扯,折磨得凤泯痛苦不堪。 软玉温香在怀,烬艶只恨不得多出几双手来爱抚她如玉的香肌玉骨,他对着空中轻轻的叩了个指响,巨石旁边竟突兀的长出两棵长长的藤蔓来。 藤蔓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迅速的缠上凤泯的皓腕,将她的两臂锁在巨石之上,感觉到她的身子猛然一僵,烬艶俯身靠上她的耳畔。 “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凤泯死闭着双眼,咬着牙与让自己羞愧难当的身体反应抗衡,如果除了献身别无他法,那么她至少要留住自己的心不被侵袭。 烬艶沉下身子,火热的舌头自香颈玉乳一路吻到她平坦的小腹,舌尖环绕着她小巧的肚脐,痒的凤泯全身战栗如抖筛。 心中总是有些莫名的怨尤和不甘,这么个女人,并不比别人多了什么,怎么就让他这么朝思暮想如痴如醉爱不释手? 若不是怜惜凤泯是未经人事,烬艶早就扑将上去了,但现在还不够,她的身子还不够软,香径还不够湿,他忍得浑身都发痛,她却还一脸痛苦的不知他的爱怜有多深。 这个该死的女人,好生没良心。 烬艶有些赌气的猛地分开她的双腿,见她又是不乖的死命挣扎,索性再幻化出两根藤蔓,将她捆了个结实。 此时她光洁如皎月的身子,完完全全的向他张开,凤泯小声的嘤咛着,似呻吟,似饮泣,烬艶的心软只持续了一霎,便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垂下头,埋进她双腿间幽谧的花丛,唇舌轻轻啃咬着她小巧的花核,完美如碧玉的手指,却邪恶的不停的进出着她的身体。 凤泯战栗着弓起身子,手脚动不得,她只能无助的左右摇着头,一双杏眼,水雾氤氲,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她知道,这条路走了便不能再回头,迈过了这道门槛,即便她日后救出了重华君,她也再不能跟他在一起了。 除了深深的绝望,还有着不可动摇的决心,她一定要救出重华君,别说是女人最宝贵的身体,即便是命她也舍得。 五十三 寒潭水暖欲生烟 下 她曾对他说过:只要他要,只要她有。 其实这句话还有另一个意思:即便他不要,只要是他需要,即便她没有,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送到他面前。 爱之极,便是卑微到几乎化为尘土,在遇见重华君之前,凤泯从不知道,原来,她也可以爱一个人到如此卑微的境地。 …………………………………… 凤泯心中胡乱的想着,那些破碎的思绪,时而突然涌入脑海,时而又被烬艶蛮横的中断,她在他为她制造的欲海中沉沦,飘飘忽忽,似无根的浮萍。 “小凤凤,你不乖哦,在我的身下,居然还想着别的男人,该罚!”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如玉相击,丝丝入耳,接着便是一阵刺痛,该死!他居然咬她。 凤泯痛得身子一缩,竟是绞住了他身下作乱的手指,感觉到烬艶似乎呼吸都为之一窒,凤泯又羞又愤,一时竟然不知所措的呆在当场。 “我的小凤凤还真是热情呢!” 烬艶的身体悬于凤泯的上方,幽幽的看着她,那个眸光,深不可测,黯黑的眸子里,似是藏了漫天的星光,流光溢彩的不可思议。 “准备好了吗?宝贝儿!” “啊?”凤泯正被烬艶的眸光所迷惑,此时他突然发问,她愣怔的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看着身下瞪着大大杏眼的凤泯一脸茫然的神情,烬艶露齿一笑,风情万种的模样。 他笑起来的样子异常好看,犹如冰雪初融,润泽新梅,凤泯皱眉,这家伙莫名其妙笑什么?而且还笑得这么祸害! 突然烬艶身子一沉,凤泯疼得惊声尖叫,奈何身子受缚根本动不了,索性只能摆动腰肢来躲避侵袭。 “别动!” 烬艶的声音异常的黯哑低沉,还含着隐隐的怒气,单纯听着声音,凤泯也听出了几许危险的意味,不自觉的,她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一声叹息,烬艶咬着牙低声叹道: “你个小妖精,真是我劫。” “谁是妖精,你才是妖精吧?我是神族。” 仿佛忘记了身下的疼痛,凤泯据理力争,身为神族却被魔族称为妖精,真是岂有此理,她虽然被断了仙骨,但也是有仙格的。 “被剔了骨的神族,以后只能做妖。” 在今后数之不尽的岁月静好中,陪我做一辈子的妖,你可愿意? 这句话,烬艶很难问出口,有时候说得再多,也不如身体力行的去做,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话比这句话更应景的了。 就在凤泯还在为烬艶刚才的那句话而暗自伤感的时候,烬艶突然加快了动作,凤泯紧咬着下唇,疼得额头冷汗直流。 “乖,别紧张,放轻松,很快就不疼了。” 烬艶不厌其烦的亲吻着凤泯的额头鼻梁和微颤的眼睫,柔声安抚,温情似水,堂堂魔王,几时如此温存如斯过。 世间男子,滥情的何其多,雨露均沾,恩泽遍撒,三千宠爱只赋一人!漫漫此生,只求与卿相伴,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从来薄幸男儿辈,负了多少佳人意,叹只叹,世人皆视若洪水猛兽的魔王,却只愿为一人展露柔情似水之宠爱,怨只怨,一个情字,却成了这世间最难解的谜题。 ……………………………………… 凤泯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昏厥,然后又在烬艶不可阻挡的热情攻势下醒来,她只觉得眼前布满了层层的迷雾,挥之不去,望之无垠,层层叠叠,逶迤万里。 直到最后,烬艶趴伏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因为体力消耗过大,以至于她竟然在他的怀中沉沉的睡去。 望着怀中睡得香甜如婴孩的凤泯,烬艶的脸上洋溢着难以形容的柔情蜜意,他俯身轻吻着她的脸颊,将她抱入潭水中细细清洗,然后轻轻的放置于刚才欢爱的巨石之上。 稍稍在两人之间拉开距离,烬艶闭目凝神,竟然冉冉升起,最后悬浮于半空中,他赤身盘膝坐于水波之上,俊颜如精雕细琢之碧玉,但在他的身周却形成了极大的波动。 空气仿佛是被搅乱的池水,遽然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四周的景物开始不断变幻,好似被撕裂的绢画,破裂然后泯灭,最终被慢慢形成的风暴所吞没。 风暴的中心,烬艶盘膝静坐,巍然不动,甚至连一根发丝,都一动不动的贴服在他精壮的身体上。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一双利眸赤红如血,寒光万丈,在他的眉心,渐渐浮现出一抹墨色的火焰印记,印记黑且发亮,幽幽泛着暗紫色的淡淡光晕。 借着天边的那轮血月,烬艶眉心的那抹火焰印记越烧越炙,最后竟然破薄而出,直冲向了凤泯。 凤泯深深的凝着眉,似痛苦似呻吟的紧咬着下唇,她的身体好似在经受着极大的痛苦,仿佛是脱胎换骨般撕心裂肺的剧痛。 黑色的火焰渐渐蔓延至她的全身,在她的正眉心,隐隐现出一抹金色的火焰印记,然而这印记忽明忽暗,已然是强弩之末,削弱如风中残烛。 终于,金色的火焰印记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墨色的火焰印记,在她绝美的秀颜上,竟是出奇的契合,凤泯眉心一拧,身上所缚的藤蔓瞬间被崩裂成千万的碎片,身上黑色的火焰顷刻间便被她吸收殆尽。 而后,风静而波停,大地重归静好。 烬艶几乎的直接跌下寒潭的,他踉跄着爬起身来,慢慢的行至凤泯的身前,她此时满身都凝结着细细的汗珠,可以想见刚才她经历了怎样的剧痛折磨。 烬艶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长臂一挥,凤泯与他身上便已穿好了衣物,俯身抱起凤泯,烬艶一旋身,消失在寒潭之中。 将凤泯交予玉奴等三人手中后,烬艶转身淡然离开,瑾瑜和擎苍急急的将凤泯送入内室,唯有玉奴望着烬艶的背影,眸光深远,似是若有所思。 五十四 乾坤互移 将凤泯小心翼翼的放置于床榻之上,瑾瑜细心的为她掖好被角,不经意间瞥到她颈间的青紫吻痕,脸色瞬间风云色变,铁青得好似地狱修罗。 “该死!我要去杀了那个卑鄙无耻的魔王。” 擎苍当然也看到了凤泯身上的痕迹,他虽一言不发,但是手上额间的青筋亦根根爆出,他紧随着瑾瑜出门,其用意已经不言而喻。 “站住!”玉奴直直的立在门口,大喝一声,叫住了二人。 “你们要干什么去?” “杀魔王。” 瑾瑜僵着脊背站在那里,连头都没有回,虽然他仅仅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却已透出无尽的恨意及杀虐之气。 “你们不能杀他!”玉奴淡淡开口,平静的玉颜上,看不出喜怒。 “为什么?” 瑾瑜和擎苍同时转身,难以置信的瞪视着玉奴,三人在凤泯身边不是一天两天了,彼此对凤泯的那点心思,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们不信玉奴居然能忍下这种事。 玉奴回首望了一眼躺在床上昏睡的凤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你们听过魔族的禁忌之法——乾坤互移吗?” 瑾瑜和擎苍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玉奴早就猜出二人并不知情,因为这也是他在很古老的书籍里查阅到的,毕竟这是魔族很私密的事,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魔族的乾坤互移一直被限为禁忌之术,它要通过男女行房之后方能施法,施法的一方要将自己的全部法力与对方互换,受法者可以接受施法者的九层法力,而施法者所受的伤害,不亚于自断仙骨。” “以我猜测,凤泯虽然断了仙骨,但仍是神族,她的身体容不下沧海遗珠的魔性,魔性爆发之后她无法融会贯通乃至于险些爆体,是以魔王便与她施行了乾坤互移之法。” 瑾瑜和擎苍同时震惊得无法言语,他们想象不出魔王烬艶这么做的原因,他舍了魔族至宝,他们或许还能理解,而他为了凤泯竟然舍了一身的法力,他难道疯了不成? 魔族向来是强者为王,饶是烬艶贵为魔王,如果他没了这一身法力,也必死无疑,他到底是为了何种原因竟会如此?难道他真的爱上凤泯了吗?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许久,瑾瑜才闷闷的开口。 “不管怎么说,他污了凤泯的清白,不可饶恕。” “凤泯是会被强迫的人吗?若她不从,她会宁愿一死。” 凤泯有怎样的烈性子,没人比他们三个更清楚,她确实不可能被强迫,而她不是一心想着那个重华君吗?又怎么会委身于烬艶? 她这么做的原因连猜都不必,除了她想借着烬艶救出重华君,根本没有别的可能,瑾瑜和擎苍的脸色皆如同杀神一般,那腾腾的戾气,吓得周围百尺之内的小妖们皆纷纷避走,不敢靠近。 也不知道这个重华君到底什么地方好,以至于凤泯会为他牺牲至此,他们宁愿凤泯是因为爱烬艶而跟他在一起,也不愿意她是为了重华君而献身魔王。 这样的委屈,她怎么受得了? 即使她不心疼自己,难道就不知道他们会为她心疼吗? 玉奴轻叹一声,漫步走到凤泯的身前,他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凤泯如缎的长发,脸上的神情悲戚而苍凉。 这世间总是有太多的不如意,那些渺小的人类总是艳羡着仙人的生活,他们可知道,即使高高在上身为神族,一样要承受种种剜心之苦。 再轻轻叹了一口气,玉奴背着身子挥了挥手。 “出去吧,让凤泯好好休息一下。” 两人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纵然有再多的心有不甘,此时也只能放下,这是凤泯自己的选择,他们无从干涉。 ……………………………………… 凤泯一直昏睡了三天三夜,期间魔王烬艶派人送来了几味稀世的药材,都是玉奴亲自煎好了,口对口喂给凤泯吃的。 玉奴并不怀疑烬艶会居心叵测,他既然能豁出命来帮凤泯,自然不可能害她。 第四天的早晨,凤泯终于幽幽醒来。 然而当她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围坐在床前的三个人却惊呆了,他们睁着惊骇的双瞳,难以置信的盯着凤泯,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干嘛这么看着我?” 虽然玉奴有定时的给凤泯喂水,但是她接连着睡了三天三夜,嗓子到底是有些沙哑的,这才将将一开口,就嘶哑的吓人。 玉奴手忙脚乱的将备好的热茶端到了凤泯身前,扶着她起身后,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喝了几口,半杯茶下肚之后,凤泯干哑的嗓子果然舒服多了。 望着眼前仍死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瑾瑜和擎苍,凤泯疑惑的皱起眉来。 “你们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脸看,难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凤泯说着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脸上光滑而细腻,并没有沾上什么东西啊?那他们为什么那么震惊的望着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凤泯不悦的扁着嘴巴,唤着玉奴给她拿镜子过来。 玉奴一掌将眼前呆愣的二人拍醒,愤愤的开口道: “还愣着干什么呢?公主终于醒了,还不快去吩咐着准备早膳。” 两人几乎是立刻落荒而逃,凤泯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心下很是疑惑。 “他们俩到底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玉奴扶着凤泯坐起身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小憩,顺便用修长的手指梳理着她微微有些凌乱的长发。 “公主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可把我们三个急死了,他们俩是看公主醒了太高兴了,所以一时忘了形而已。” 凤泯将信将疑,倒也忘记了拿镜子的事,不一会早膳便送了进来,但瑾瑜和擎苍却没有跟进来,凤泯也没有多想,睡了那么久,她早就饥肠辘辘了。 吃饱喝足之后,凤泯懒洋洋的靠在玉奴的身上,居然又上来了一阵困意。 奇怪,她明明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怎么还会这么困乏呢?总觉得身体特别的疲惫,仿佛她其实并没有睡觉,而是劳累了三天似的,不然为什么她现在会腰酸背痛,浑身无力,真是怪哉了! 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凤泯缩了缩身子,竟然就在玉奴的怀中睡了过去。 玉奴轻轻的将凤泯安放在床榻之上,为她放下帘幕后,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门。 五十五 孤男寡女入梦来 房门之外,瑾瑜和擎苍仿佛门神一般,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见玉奴出来了,两人立刻扑了上去,紧紧的抓住玉奴的手臂,急声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凤泯的一只眼睛变成了血红色?” 玉奴的眉头已经堆聚成了一座小山,他神色凝重,白皙如玉的脸上,满是担忧。 “据我猜测,烬艶与凤泯行了乾坤互移之后,凤泯自然便拥有了烬艶的魔力,她这恐怕是要——入魔!” 入魔! 这两个字仿佛是晴天霹雳一般,将瑾瑜和擎苍震在当场,久久无法回神。 几万年以来,神魔誓不两立,如今神族的储君却入了魔,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如果老凤王知道这件事,该是怎样的伤心欲绝啊!而他们又如何对得起凤后的殷殷嘱托? “不行,凤泯不可以入魔,我们必须要阻止她,玉奴,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知道该怎么阻止她的对不对?” 瑾瑜两手紧紧的揪着玉奴的衣领,勒得玉奴几乎喘不过气来,玉奴没有挣扎,只是无力的摇了摇头。 事情已成定局,凤泯入魔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事,如今谁也阻止不了了。 最初隐隐不好的预感,终于全部成真,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该想到,凤泯为什么那么冷静的不哭不闹,原来她一早就做好了打算。 事到如今,再多的悔恨也是无用了,冥冥中自有天定,或许,这就是天意弄人吧。 ………………………………………… 自从那一日送凤泯回去之后,烬艶这几日一直忍着没有去见过凤泯,他幽居于夜阑亭,断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夜阑亭是烬艶在人间置下的一处园林,厅台轩榭,曲径通幽,入有百花之争艳,出有文竹之清隽,自是清雅无匹,更胜仙境七分。 一株梨花树下,烬艶屈肘斜倚着软榻,单手提着银壶自斟自饮,好不逍遥自在。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短短的两句诗,便将他这几日的所有行动囊括,烬艶饮得是他自酿的烈酒——骊歌 骊歌酒性极烈,他连饮了三天三夜,终于有了醉态,朦朦胧胧中,仿佛又回到了初遇凤泯的那段时光。 那时他才三百岁,以人类的年龄而言,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那时他年纪虽幼,却是聪明绝顶,天赋异禀,魔族的所有长老倾其所有,亦只能是授无可授。 小烬艶闲来无事,便自己闭关修炼,还真别说,真被他发现了一件极其好玩的事,那就是他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入别人的梦境。 在梦的世界里,他便是主宰,可以自由进入所有人的梦境,想让对方记起,对方便记起,想让对方忘记,对方便忘记,而且他还可以自由的控制对方的梦境,自他出生以来,这是他遇见的最有趣的事了。 自打他发现自己有这一能力以来,他进入了无数人的梦境,比如天帝那个猥琐的老头子,整日梦见与自己儿媳苟合,简直恶心至极。 一日他玩腻了,正准备离开天帝的梦境,却在他的梦里见到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与他年纪相仿,却是唇红齿白,小小年纪已经初具倾城之姿了。 天帝老牛吃嫩草,好不要脸的直接扑将上去,肆意妄为,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这只是个梦境,但他还是忍不住的阻止了,只因他见不得她脸上的泪痕,看得他的心揪揪着疼。 从天帝那里得知小女孩是谁之后,小烬艶便让天帝连续做了一个月的噩梦,那梦境栩栩如生,恍若身临其境般,即使醒来也会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梦的内容有点重口味,梦中与天帝翻云覆雨的换成了大黑狗,且施暴方也交换了一下,被压在下面的俨然成了天帝。 为此,天帝整整黑了一个月的脸,并命人将天庭内的所有黑狗一律处死,连哮天犬都差点遇难。 小烬艶偷笑之余,仍是对天帝梦中的那个小女孩念念不忘,但他本能的不想去见她,挣扎了数日,终于有一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偷偷的入了她的梦。 这个小女孩,便是幼年期的凤泯。 在梦境中见到凤泯的第一刻起,小烬艶就知道为什么他当初不想来见她了,因为她就是他的劫,见了她一面之后,他便再也忘不掉她了。 小烬艶从来不曾骗过小凤泯一句,从她们认识的第一天起,他就告诉她,他就是魔界的储君,他以为小凤泯身为神族储君,一定会嫌弃他憎恶他,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犀利的言辞来驳斥她,谁知道凤泯竟然一点都不介意,反而还对魔界好奇的不得了,天天缠着他给自己讲魔界是事。 从那之后,他每天都会来梦里来找小凤泯玩,还将她带入自己的梦境,领着她玩遍了魔界所有好玩的地方。 快乐的日子永远都是最快消逝的,几千年也只是弹指一挥,当凤泯兴奋无比的抓着他的胳膊对他说,她在点将大会上爱上了一个男人的时候,烬艶才惊觉,他竟然要失去她了。 几千年来,除了那几个贴身的侍从,凤泯几乎从未接触过任何男人,所以想当然尔,烬艶一直觉得她理应是自己的,仿佛自己细心呵护,养得白白胖胖的小兔子,有天却突然被鹰抓走了一般,烬艶愤怒的甚至想杀了重华君。 然而他不能,他舍不得见她难过,一丁点都不可以,他只能看着她羞涩的对他讲重华君如何如何的英雄盖世,如何如何的俊美如斯,心里仿佛是打翻了千百坛老醋,酸的他连嘴都张不开。 有一天梦里,凤泯告诉他,她要去找重华君,不管他是否喜欢自己,她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烬艶终于忍不住了,他死抓着她的手腕,双目赤红如血,凤泯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烬艶,她震惊的望着他,甚至忘记了反抗。 “凤泯,我在你身边守几千年,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瞎了眼,那个重华君到底是哪里好?他比我对你好么?” 凤泯摇头,却又点头,看的烬艶又是一阵暴躁,凤泯在他抓狂之前,急急道: “重华君对我一点都不好,他有未婚妻,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但是我喜欢他,我一定要得到他,如果我不试这一次,我死都不会甘心。” 烬艶磨牙再磨牙,那个重华君算什么东西?居然还敢不待见他的宝贝儿?此时他几乎要无法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暴戾,他想杀了重华君,然后将她永远的囚禁在自己的梦里。 五十六 王妃 烬艶浑身都裹着一触即发的暴戾气息,然而凤泯那雾蒙蒙的眼眸,却仿佛带有无可抗拒的魔力,她只是那样盈盈的望着他,就让他刚刚疯长起来的邪恶念头顷刻间烟消云散。 “烬艶,祝福我好不好?” “不好!”烬艶想也不想的断然拒绝,祝福?真是笑话,他会祝福自己守护了几千年的心爱女人跟别的男人幸福吗?他疯了才会祝福。 “凤泯,我可以允许你试一次,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你放弃了,你便永远都只能属于我。” 当初的那句话还犹在耳边,谁又能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呢。 原本他听说重华君拒绝了凤泯,回到断寰山与未婚妻完婚,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轰然落地,只等着他的宝贝凤泯心灰意冷之后,重回他的怀抱。 后来又听闻无尚天尊逆反,重华君亦受到了牵连,烬艶却也不意外,天帝这只无耻的老狐狸,终于要忍不住的动手了吗? 重华君若被处死,确实是件一了百了的好事,可以不沾他的手,便处死让他寝食难安的情敌,烬艶如何能不欢畅,可他又总是隐隐有些不安,依着凤泯的脾气,她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送死? 烬艶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或者可以说,他这辈子所有的真心若分成十分,凤泯则独占了九分九,除了凤泯,他对谁都可以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然而到了这一刻他却迟疑了,他知道依着凤泯的性格,一定会将这件事闹到不可收拾,但是他却不愿插手帮她,他算到她最终只能来求他,所以他狠下心来静观其变。 凤泯会自断仙骨,是他也没想到的,一想到她居然对重华君深情至此,烬艶杀重华君的决心便又多了几分。 他知道凤泯服用沧海遗珠的后果,他也知道这样做,她就再也回不了头,但他并非圣人,他很早就对她说过,他只给她一次机会,若她回来,便再也不许她离开。 他从不后悔自己的小人行径,君子之称,他视若狗屎,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君子,只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烦意乱,即便失去魔王的位置,亦没什么可惜,他原本便不贪恋这个位置。 他只是害怕,他害怕在她的眼中再看不到往日的全心信任,他害怕在她的眼中看见失望的神情。 凤泯,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 凤泯这次睡得比较正常,次日清晨便悠悠醒来,醒来时她只觉得通体顺畅,甚至连前几日的疲惫感都消失无踪,仿佛是重获新生了一般的,浑身都舒爽无比。 无需刻意催动体内的法力,她就可以知晓,她不光重铸了仙骨,而且法力更胜从前。 心情大好的唤来玉奴为她沐浴更衣,然而梳妆的时候,却悲催的发现魔界竟然没有镜子,凤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魔族的女人都不照镜子的吗?为什么之前烬艶没告诉过她魔族有这么个奇怪的习俗呢。 然而这毕竟是件小事,凤泯很快便忘记了,玉奴帮她梳妆整齐,她便急急的要去寻找烬艶,不管他向她索要了怎样的代价,毕竟他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该当面对他说一声感激的。 在赤眼的带领下,凤泯等人来到了夜阑亭,然而在门前,玉奴三人却被拦下了。 “这里是王上的私宅,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们是公主的侍卫,自然要跟她同进退,为什么她可以进,我们却不可以进。” 瑾瑜一直就憋着火呢,此时被赤眼拦下,立刻就火冒三丈起来,擎苍虽然没说话,不过也是抓紧了手中的佩剑,场面一时剑拔弩张杀气四起。 还不等玉奴出来打圆场,赤眼便慢慢说出了更让人震惊的话。 “凤泯公主当然可以进去,因为她是未来的王妃。” “王妃!?”去他娘的鬼王妃,鬼才要做魔王那个卑鄙小人的王妃呢! 瑾瑜险些爆粗,这几日的强大压力,就快要将他折磨疯了,所有的美好,一夕化为灰烬,他的世界在一点点崩塌,如果没有了凤泯,他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找不到。 瑾瑜刚想上前理论,却被凤泯柔声阻断。 “瑾瑜擎苍,你们和玉奴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会出来。” 转过身去,凤泯冲赤眼点了点头,赤眼恭敬的在前面带路,直到大门合上的那一刻,瑾瑜和擎苍的拳头还死死的握着。 玉奴若有所思的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眼中的火光,忽明忽暗。 转朱阁,低绮户,在赤眼的带领下,凤泯置身于充满江南风情的小苑中,绕过雕花长廊,一眼便看见斜卧在梨树下饮酒的烬艶。 梨花白,飘飘如落雪,梨花树下,一眉目如画宛如仙人的男子,比那梨花更艳七分。 烬艶多喜艳色的华服,然而此时却仅着了一件月牙白的长衫,他长发未束,如缎的墨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和软榻里,形成了一股难以言表的诡异美感。 不知何时,赤眼已经默默的躬身退下了,凤泯一步步向烬艶走去,却突然有了种近乡情怯的触动,明明想要上前,却又莫名的想逃。 其实烬艶早就看见她了,不管她离他有多远,他都能轻易的感受到她的气息,那是一种仿佛已经深植入骨的浸染,他摆脱不了,更无法忘掉。 半晌等不到她主动上前,烬艶苦笑,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可以让他失去耐心的人,便是她吧。 “怎么来了却不过来?在等本王抱你过来吗?” 凤泯的脸色一红,突然就想起那天在寒潭中的亲密,浑身都开始不自在了起来。 烬艶到底还是忍不住了,从他看见凤泯第一眼起,就有拥她入怀的强烈冲动,他已经极力隐忍,生怕吓到她,但她现在远远的站着不敢靠近的样子,到底是刺激到了他脆弱的神经。 烬艶暮然起身,三两步来到凤泯的身前,不等她躲闪,他已经勾住她的细腰,将她紧紧的锁在怀中。 凤泯不安的挣扎了两下,显然无果,烬艶仿佛八爪章鱼一般,将她牢牢地锁在怀里,根本不容她挣脱,凤泯本想极力挣扎,却又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你还好吗?为什么我感觉你的气息这么弱?” 即使烬艶饮了酒,两颊微微潮红,但凤泯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气息非常弱,仿佛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烬艶没有回答凤泯的问题,却是极其眷恋的舔吻着她的唇角,凤泯左躲右躲,就是躲不过他的痴缠,想要用力挣脱,又有些不忍心,烬艶的气息太过羸弱了,现在她还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她怕伤了他。 “泯儿,我好想你。” 五十七 扮猪吃老虎 “泯儿,我好想你。” 烬艶没骨头般的靠在她的颈间,细细的呢哝,说话间还不停的舔吻着她的香颈,痒的凤泯全身发麻,头发都快要立起来了。 对于他的亲近,凤泯其实已经习以为常,这正是烬艶的狡猾之处,他深谙潜移默化步步蚕食之道。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凤泯,虽然他怀着狼子野心,但那时候的凤泯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完全没有男女之防,并且还识人不清的当他是体贴的大哥哥。 他每天都拉着她的手揽着她的肩膀到处游玩,并且还时不时的亲吻一下她的额头和脸颊,然后逐渐发展成鼻尖和嘴唇,她渐渐就习惯了,直到最后,即使她已经长大了,仍然不会拒绝。 这就是我们魔王大人的萝莉养成计划!高明啊! 烬艶此时懒懒的腻在凤泯的香肩上,鼻翼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心中惬意无比。 直到将真实的她抱在怀中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仅仅在梦中拥有她是远远不够的,他想要永远拥抱这样真实的身体,他想要睁开眼睛就可以嗅到这诱人的芬芳,他想要的更多更多,仿佛永远都不够。 “烬艶,你先起来,我有事要跟你说。”凤泯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挣脱不开,只能苦苦哀求。 凤泯对烬艶的感情不同于她对玉奴等三人的感情,她是玉奴养大的,所以他毕竟有长辈之嫌,动不动他还摆出个威严来训斥她的任意妄为,而瑾瑜和擎苍哪里能比得上烬艶的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所以凤泯从小到大的所有心事都会说给烬艶听,他们亲如兄妹,却比兄妹更多了一份难以言明的感情和默契,至少凤泯是这样理解的。 “你先别说,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烬艶难得听话的松了手,却打断了凤泯要说下去的话,他拉着凤泯的手,将她带到了一方檀香案前。 檀香案上摆着一套暗红色的精致雕花木匣,烬艶小心翼翼的掀起木匣的盖子,立刻露出里面石榴红色的锦裙来。 凤泯贵为凤族公主,自然是有些见识的,锦裙一看就非凡品,看质地应该是血羽鸟的羽毛泣血织成的,而那裙上嵌着的珍珠,颗颗饱满,晶莹润泽,想必就是人人艳羡的鲛人之泪了。 烬艶几时准备得这件喜袍?这不可能是几日之内可以做成的,凤泯心中疑惑,竟然忘记了自己本来想说的事。 我们可怜的凤泯公主,又一次被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跟邪恶的魔王斗,除了他爱她之外,她似乎几千年来就没赢过。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喜服,你可喜欢?” 凤泯呆呆的看着烬艶,一时竟慌乱的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烬艶对她的感情不是单纯的兄妹情,只是她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而且她已经有心上人了,即使明知道她们再也无法在一起了,她还是不想嫁给别人。 “不——烬艶,你听我说——” “你不喜欢吗?那我让人换了,你喜欢什么样的?说与我听,我叫他们马上去做。” 烬艶仿佛没听懂凤泯的意思,亦或是他根本就不想懂,他一味的曲解,一味的打断,凤泯急的想要解释,可是看见他那布满哀伤绝望的桃花眼,她竟又说不出口了。 这样忧伤的烬艶,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他总是玩世不恭,桀骜不驯,仿佛天地间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住他。 他有些像人类书中那些执剑江湖鲜衣怒马的豪侠,他狂傲不羁,侧帽风流,其实在凤泯的心中,烬艶才是最完美的男人。 然而她们真的太熟悉了,熟悉到凤泯丝毫感觉不到脸红心跳的冲动,凤泯没见过娘,那些小女人的心事只能从古书上翻阅。 她看似骄纵难驯,其实内心柔软,对于情事她懵懵懂懂,只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而到底是对是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可至少有一件事她非常确定,有些事也许她真的错了,但她仍然会去做,她不求无怨,只求无悔。 烬艶死拉着凤泯的手,就用那双雾蒙蒙的眼眸望着她,凤泯从不知道,烬艶的眼眸里竟然仿佛是盈着水花的,好似轻轻一触,立刻就能滴出水来一般。 凤泯想要离开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的,烬艶对于凤泯的了解,更胜于她自己,凤泯看似倔强如牛,却心软的紧,扮猪吃老虎神马的,一直都是对她最有用的招数。 虽然明知道即便是留得了一时,也留不了一世,但是烬艶却不这么想,多留一刻,凤泯就多了一分爱上他的可能,他就不信他还比不过那个让她受尽了伤害的重华君。 ……………………………………… 那一日之后,烬艶就正式对外宣布,立凤泯为后,择日完婚。 此消息一出,就跟插了翅膀似的立刻就传遍了三界,说惊天动地绝不为过,说轩然大波亦无不可。 仙界立即派来使者,痛斥魔王的恶行,凤泯乃是仙界的要犯,魔界理应捉拿送往仙界判罪,居然还敢迎娶过门立其为后,简直是置仙魔两届的和平契约于不顾。 本来使者还准备了万言谴责书,可惜他才念个头,就被烬艶唤人来捆成粽子直接丢出了魔界,在魔界入口跳着脚骂了两个时辰之后,使者才惊觉有失仙体,灰溜溜的跑了。 仙界的反应还算小的,神界才是真的翻了天了,他们最敬爱的凤泯公主居然要嫁给万恶的魔王了?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啊! 老凤王一气之下卧床不起,老龙王匆匆赶来时,两位老哥抱头痛哭,绝望之余,仍是偷偷派人去了魔界打听凤泯的近况。 一句话,两个老头子对这个宝贝女儿那是宠到家了,只要她愿意,就算嫁给魔王也并无不可,况且魔王那小子起码还有些担当,刚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凤泯,也算是一代枭雄了。 这些天来,凤泯一直很沉默,她的身边只有玉奴伺候着,瑾瑜和擎苍虽然也跟在她身边,却只是隐在暗处,因为烬艶每天都黏在凤泯身边,那令人厌恶的嘴脸,他们怕一个忍不住,就把他杀了。 而每次凤泯问烬艶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内伤时,他都借故岔开话题,玉奴跟在一旁自然看得分明,却也是不动声色,他不明白烬艶为什么不告诉凤泯真相,这么好的让她觉得欠了他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不要说烬艶突然良心发现,学会无私奉献了的鬼话,打死玉奴都不相信,他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谁无私了,他也不可能无私。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一个可以一招击败重华君的时机。 你别说,还真让玉奴猜着了,烬艶还真就是在等着这个机会,现在还不到下猛药的时候,他向来极富耐心,况且现在人在他手上,他实在没有着急的必要。 其实,如果一定要在重华君和烬艶中选一个人嫁的话,玉奴私心倒宁愿凤泯跟着烬艶,烬艶虽然卑鄙无耻下流又禽兽,貌似这么一说,他还真就没什么优点了。 不过纵然重华君有千般好,只要一点,他不爱她,便足矣让凤泯放弃他了。 而且凤泯与烬艶有过肌肤之亲也是事实,(这个无耻的禽兽,玉奴暗暗磨牙中......)他爱凤泯爱到了骨头缝里也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见的,比起那个冷冰冰,伤了凤泯无数次的重华君,确实是好了那么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哦! 再说,凤泯已然入了魔,再没有回头路了,即便她救出重华君,但仙魔不俩立,他们俩根本已经没有可能,不如就留在魔界,也算是不圆满中的圆满了。 因为这样想着,玉奴就经常会有意无意的帮着烬艶说话,他的这一行为,立刻遭到了瑾瑜和擎苍的无情鞭策。 为虎作伥,卖主求荣,背信弃义,逼良为娼,眼瞅着越说越过分,玉奴终于不淡定了,没这么欺负人的,还堂堂神族第一侍卫呢,这不是泼妇骂街吗? 不过烬艶倒是乐了,就没见过玉奴这么识抬举的人,真是越相处越觉得情投意合,只差没义结金兰了。 他不傻,玉奴在凤泯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别人的话凤泯或许不听,但玉奴的话,凤泯绝对会放在心上,换句话说,玉奴就是没奶,有奶那就是娘了。 凤泯没时间管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她整日忧心忡忡,忧心的是什么,当然是如何才能救出重华君。 烬艶倒是没有再要求跟凤泯太亲近,凡事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他懂,只是他粘凤泯粘得实在厉害,一天十二个时辰,他能粘十个时辰。 凤泯实在挺不住了独自上床睡觉,他就搬个软榻斜倚在她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不着边际的闲话,凤泯只当他是催眠曲了,睡得倒是比往常香甜。 想来这个烬艶实在是高明,他这样无微不至无孔不入,凤泯现在察觉不到,一旦有一日他不这样了,只怕不等烬艶不习惯,她自己就先不习惯了。 玉奴将烬艶的小伎俩悉数看在眼里,却并不拆穿,偶尔还会帮着烬艶打打圆场,烬艶于是更加喜欢这个识相的小男侍了。 瑾瑜和擎苍如今是彻底与玉奴断绝关系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于玉奴这样见风使舵背信弃义的家伙,他们是万分不齿的。 玉奴也不解释,只是笑笑,很多东西不是你解释别人就可以懂的,懂的人,不需要解释,不懂的人,解释也是枉然,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唇舌呢? ☆☆☆☆☆ ☆☆☆☆ 明天本文就要入V了,因为我的《女侠饶命啊》终于要完结了,(啦啦啦~!给自己撒个花吧!)这章的字数比较多,算是我对大大们支持我的回报吧! 美男会越来越精彩,希望大大们一如既往的支持我哦!爱你们!!闪人!上夜班去了!群亲亲!! 一 可怜天下慈父心 不管凤泯愿意与否,婚礼仍在如火如荼的筹备着,眼见着仆役忙进忙出的围绕在自己左右,凤泯越来越坐立难安起来。 在婚期日渐临近之日,凤泯迎来了她最想见又最不敢见的人,而且还是两个。 “父王安好!义父安好!” 凤泯跪伏在地上,低垂着头,好似斗败的公鸡,如果不是于理不合,她真想把头摘下来,藏在床底下。 作为凤族的唯一储君,老凤王对凤泯寄予厚望,自幼就对她悉心教导,虽然多加严厉,但对她可是宠爱有加,拳拳父爱之心,天地可鉴。 老龙王虽然不是她的亲爹,但对她的宠爱却比亲爹更甚,凤泯幼时顽劣,一把火烧了老龙王的胡子,本以为这下死定了,谁知道老龙王只是抱着她,一遍遍的用光裸的下颌挠着她的痒。 过去的种种,悉数浮现在眼前,凤泯羞愧得几乎欲死,她如何对得起二老给予的厚望,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就捅出这样大的乱子,她真的没脸见他们了。 思及此,凤泯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父王义父,女儿不孝,请二老责罚。” 老凤王垂眸看着跪在眼前的女儿,心情复杂的难以言明,这阵子发生的所有事,玉奴都一五一十的告知于他了,说不生气是假的,自己顶在头上来宠爱的女儿,就这么被一个臭小子给毁了,我想即使贵为神族之王,也免不了为人父母的悲愤。 “你个傻孩子啊!” 老凤王一把将凤泯捞在了怀里,抚摸着凤泯如缎的长发,心疼的无以复加,女儿这痴情的性子,倒是十成十的随了他。 当年凤后与他鹣鲽情深,却不幸早逝,老凤王几千年来,一直孤身一人。长夜漫漫,孤苦伶仃,单凭着对一个人的想念过活,其痴情可见一斑。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能体谅女儿的任性。只是自断仙骨是何其的痛不欲生,他的宝贝女儿如何受得了? 凤泯被老凤王揽在怀里,本来还是一下下低声的抽泣,立刻变成号啕痛哭,涕泪横流的小模样,好不可怜。 老龙王见她哭得鼻头都红了,心疼的不行,急忙掏出手帕来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痕,边擦边柔声道: “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枉费我掏心掏肺的疼你,就为了重华君那么个臭小子,竟狠心做了这样的事,也不想想老人家我的心情,你是成心要心疼死我们吗?” 凤泯一听此言,哭得更厉害了,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几乎就要断了气的样子。 这下子老凤王和老龙王可是慌了手脚。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是这凤泯是火风,理应是火做的才是啊,怎么这么会哭呢?跟黄河泛滥有得一拼了。 好容易等到凤泯喘口气,渐渐止了哭声,两位老人家一左一右的端详起凤泯左侧那只赤红如血的魔眼,眼中的忧虑虽然隐藏的极好,还是被凤泯看出了端倪。 “父王义父,为何这般看泯儿?” 老凤王心疼的捏了捏凤泯湿哒哒的脸颊。哀叹道: “哎!女儿大了不中留啊。” 心中总免不了不舍,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就要交付别的男人的手中,或许所有将要嫁出女儿的父亲,都会有如此的感慨吧! 来见凤泯之前,老凤王是先见过烬艶的,那小子倒也是个爽快之人,对自己做的事无论好坏,一律供认不讳,单就这点而言,老凤王还是比较欣赏的。 正所谓仙魔不两立。二族已经明争暗斗了几十万年,其新仇旧恨岂能是说了就了的?且这魔王素来以阴险狡诈笑面虎闻名,宝贝女儿就要嫁给这么个传说中的恶人,二老怎么能不来亲眼见见。 虽然是偷偷摸摸而来,但二老却是摆足了架子的,娘家的实力就是女儿以后最大的靠山,为了以后女儿不受欺负,泰山大人还是要摆些威风的。 本以为魔王那小子素来目中无人定是傲慢无礼至极,毕竟就连天帝他都不放在眼里,但万没想到他对二老倒是恭敬有加,亲自出门来迎接不说,期间更是亲自奉茶拘礼,而且有问必答,乖巧的让二老一度以为眼前这人并非魔王本人。 不过确实可以看出,魔王受了很重的内伤,万年的修为几乎就是毁了,虽然对这个准姑爷还有诸多的不满,但他对凤泯的心倒是真的,只要他能好好疼爱自己的女儿,其他的事不提也罢。 其实天下父母都是存着一样的心,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女幸福,重华君倒是英雄年少一表人才,但是他并不疼惜自己的女儿,还害凤泯受了这么大的苦,而且现在又被天帝关押于炼狱,就更非良人之选了。 一个男人,尽管他杀人无数罪恶滔天,尽管他机关算尽不择手段,但只要他始终对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痴心不改,那么对这个女人而言,他就是天下间最好的人。 与凤泯在梦中相识千年的事,烬艶曾经暗中告诉过玉奴,他知道玉奴之所以要跟他拉近关系,主要还是想从中多了解一些凤泯与他的事,说到底,他终究是不信他的。 不过这倒也无妨,从凤泯的角度而言,烬艶倒也乐见有人如此真心关怀自己未来的娘子。 烬艶将事实一五一十的言明,他知道玉奴会如实转告凤王,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所幸烬艶虽然坏事做尽,但在男女方面,还真干净的吓人,以至于长久以来外界都传说这个阴险至极喜怒无常的魔王是不能入道的废人。 当然,一向狂傲不逊的魔王才懒得辩解,他是不是废人,自有他的女人知道,何须与这些不相关的人废话? 不过久而久之,假的竟也就传成了真的,不过就此事而言,玉奴倒是对二老一百个保证,魔王绝对不好男色,这点从他无时无刻投向凤泯的那蓝盈盈的目光即可得知。 亲自将二老带领到凤泯居住的宫门前,烬艶知道人家必然有体己话要说,也不便打扰,所以便恭敬的行礼告退。 “岳丈大人,小婿现在去为二老备茶,请二老在宫中稍事等候。” 施了一礼,烬艶转身离开,行至不远处,便听见老凤王闷声闷气道: “臭小子,以后好好照顾我女儿,不然我剥了你的皮当灯笼。” 烬艶面色一喜,自然来不及评价堂堂神族凤王却说出如此市井的威胁之词,只要他肯接受他,即便骂得再难听一些,也是值得的。 抱拳深施一礼,烬艶一字一句,沉声道: “只要我活着,便没人伤得了泯儿。” 老凤王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剩下老龙王无限哀怨的瞪了烬艶一眼,亦哼哧了一声,转身随着老凤王进了凤泯的院子。 …………………………………… 毕竟是魔界,老龙王和老凤王即便多么的不舍,总归是不能久留的,才叙完了旧,便要匆匆离开。 “父王义父,留下来陪陪泯儿嘛!”凤泯拉着二老的衣袖耍赖,才刚刚见面,舍不得让他们这么快离开。 见二老面露难色,索性换了一个主意。 “不然就带泯儿一起离开吧,泯儿正想家的紧呢!” 一说到这里,二老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唯今之计,能保住凤泯的地方,还真的非魔界莫属,他们纵然有心包庇,但却不能太明显,毕竟凤泯现在有罪在身。 “傻孩子,好好的留在烬艶那个小子的身边吧,如果他敢欺负你,我决不饶他。” “可是——”凤泯还想说什么,到底是忍住了,有些事即使老凤王不说,她也是知晓的,努力露出一个安心的甜笑,凤泯乖乖的松开了攥紧的衣角。 “父王请放宽心,泯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恋恋不舍的摸摸凤泯的头,二老相携匆匆离去。 望着二老的背影,凤泯心乱如麻,她郁郁的拧紧眉梢,轻叹一口气,扭身回到了房中。 ……………………………………… 有些东西,我们称之为心魔,一旦心魔生,万物皆无法阻止其疯长。 凤泯的不安在婚期的前一夜飙升至顶端,当她第十八次躺在床上又爬起来之后,她终究是披衣起身,且唤来了玉奴瑾瑜擎苍三人。 三人有些不解的站在凤泯的面前,不知道她突然唤他们来所为何事。 这几日烬艶忙得不可开交,但纠缠凤泯的机会却未见丝毫的减少,这好容易将那粘人精赶走,怎么凤泯却精神抖擞的将他们叫进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们心中悄悄爬起。 凤泯站起身来,负手身手,在地上慢慢踱了几圈,就在众人松懈之际,她却出其不意的出了手,因为完全没有防备,且现在的凤泯也确实强大的更甚从前,三人同时被定在当场,心下顿时明白了凤泯的打算。 “公主,仙魔不两立,你与重华君的缘分已经尽了,罢手吧!” 事到如今,就连瑾瑜和擎苍都已经无奈的接受了烬艶,毕竟与重华君比起来,烬艶起码深爱凤泯,且可以护她周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眼见凤泯毫不动容,瑾瑜知道她定是又犯了那倔脾气,急忙劝道: “自从得知公主与魔王的亲事,天帝仅仅是派来了使者探明虚实,却未有进一步的动作,这摆明了是另有居心,公主万万不可上当啊!” 凤泯摆手,止住瑾瑜的苦口婆心,她揉了揉眉心,轻声道: “别劝我了,瑾瑜,你该知道我的脾气,既然我说过要救重华君,就一定会救他出来的。” “如果公主一定要去,请带上擎苍。” 擎苍自从凤泯来到魔界之后,几乎是一言不发,凤泯知他心里不痛快,也从不逼他,今时今日,擎苍到底是忍不住了。 凤泯幽幽叹了一口气,抬眼望了望眼前情同兄妹的三人,心底有些微微的抽痛,他们本该有大好的前程的,只因跟了她,却生生的毁了。 “不要——”玉奴的话还没有喊完,便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对不起,要错就让我一个人错下去吧,我已经连累你们太多了。 凤泯将昏迷不醒的三人移上床,并轻轻掖好了被角,无限留恋的再看一眼,便转身毅然离去。 走到今天,其实就连凤泯自己亦是有些疑惑的,那些她曾经认为绮丽无比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模样?她这样不顾他人的反对,强行将爱加诸到别人身上,到底是对还是错? 玉奴说:爱是岁月之河中饱受洗礼的一粒卵石,它历经时间的磨砺和沉淀,才慢慢呈现出爱的美好。 书上说:爱是于千万人之中,惊鸿一瞥,即使只是擦身而过,然刹那便是永恒,这一刻,爱便萌生。 第一次,凤泯有些疑惑了,为什么同样是爱。却与截然不同的解释,或许在每一个人的心中,爱的定义都是不同的,然而此时,无论对错与否。她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诺不轻信,故人不负我;诺不轻许,故我不负人。 她既然说过要救重华君,就一定会救他出来,这是她的承诺,她必须做到。 刻意忽略掉心中那一抹沉重的负疚,凤泯的心情越加的沉重。 烬艶,欠你的,我会还! ……………………………………… 阴风阵阵。黑雾重重,今夜是个阴天,连平日里的血月都见不到踪影。 快步行至魔界出口前,凤泯迟疑的回头张望了过去,来时的路早已经模糊,这里是最阴暗无光的地域,却给了她最真实的温暖。 其实有时候无论你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在一起。 明明是最黑暗最寒冷的地方。却给了她最美好的记忆,或许因为有了一个人的陪伴,即使是地狱才会变得美丽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烬艶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就连凤泯自己都不知道,对于情事她是懵懂的,只能依着本能摸索着去探寻真心。 可惜不是什么时候都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等着她长大的,重华君还在日夜煎熬的饱受折磨,她怎么可以独自去安享幸福?所以她必须先将他救出来,只是这样。也许就注定会伤了另一个人。 有人说我们总是在潜意识里去伤害那些爱我们最深的人,是因为我们知道,不管我们如何伤害他,他都不会离我们而去。 人人都有这样的劣性根,所以在面对选择的时候,凤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伤害烬艶,是因为从小到大他给了她无尽的宠爱,还是因为她知道无论怎样,他总会站在那里等着她回来。 不知道自己愣愣的站了多久,凤泯终于还是艰难的挪动了脚步。她怕自己再停留下去,就会丧失了离开的勇气。 烬艶的奸计得逞了,他用极致的宠爱织成了最坚不可摧的牢笼,将凤泯牢牢的困在了其中,纵使逃得了人的束缚,亦逃不开心的牵绊。 才走了几步,凤泯便僵直了身子,再也移动不了半步,仿佛是被施了定身咒,她呆呆的站着,满脸的惊慌失措。 “烬…烬艶!” 烬艶身着紫红色的锦袍,一步步慢慢从暗影中走出来,他苍白的脸色趁着深色的锦袍,更显得白皙的近于透明。 凤泯纵有满心的话,此时也吐不出半句,她直直的看着烬艶,眸中升起薄薄的水雾。 烬艶笼着眉毛,幽幽的望着凤泯的眼,他眼底的眸光,凤泯一辈子都不敢或忘。 该是怎么样的绝望,才会几乎将一生的悲伤,凝结于眼底。 “我终究还是留不住你吗?” 烬艶的声音透着无尽的悲凉,他淡淡的开口,轻飘飘的声音伴着夜风丝丝缕缕的飘进凤泯的耳中,而在凤泯听来,却字字珠玑,仿佛剜骨的钢刀,一刀刀刮得她血肉模糊。 “烬艶,对不起,我不能不去救他。”凤泯根本不敢看烬艶的眼,那眼底的哀伤太甚,刺痛了她的眼,她只能低垂着眼睫,声音轻得几乎不能再轻。 可即便她再温柔,说出口的话仍然如同寒日冰霜,给人刺骨的冷意。 烬艶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悠然的望着远方,仿佛不经意的开口。 “何必道歉呢?从一开始便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又与你何干呢?” 烬艶这明明是在为她开脱,可她心中却难过得五内俱焚,不是的,她想辩解,却无从开口,好多东西太过混乱,以至于她根本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 “凤泯,如果他其实也是爱你的,并且愿意带你走,你会跟他走吗?” 明知道不该问,但烬艶还是问出口了,他知道重华君其实是爱着凤泯的,只是他太过压抑自己的感情,以至于甚至连他自己都被自己蒙蔽。 凤泯惊愕的摇头,如果最开始她还天真的以为重华君确实是爱着她的,那么现在她已经不敢再如此天真了。 她救他并非抱着什么绮念,她只是不想给自己的爱情留下遗憾,她只是想让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人幸福,仅此而已。 本能的摇头,凤泯从未想过有这种可能。 “你摇头是不信他爱你,还是不会跟他走?” 烬艶不肯放过凤泯,一步步的逼问,凤泯显然几乎别逼入绝境,她慌乱的倒退数步,心下已经乱作了一团。 “重华君他……他并不爱我。” “如果我告诉你,他爱你呢?你会跟他走吗?”烬艶不给她退缩的机会,长臂一伸,捉住她颤抖着的手腕。 “你骗人!”凤泯用力的甩掉烬艶的手腕,仓惶的退后,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看到她的反应,烬艶反而笑了,他眯着眼睛,慢慢的靠近。 “凤泯,别在逃避了,其实你真正爱的人一直是我,重华君不过是活在你心中的我的影子。” “不……不是的!”凤泯慌乱的瞪大眼睛,她下意识的否认,本能的想要逃避烬艶的逼问。 “你不信吗?傻丫头,我会证明给你看。”说着,烬艶突然勒紧凤泯的腰,深深的吻了下来。 他的吻极致缠绵,仿佛要探入灵魂深处一般,让凤泯深深的沉沦,身体似是漂浮在海上的孤舟,凤泯无意识的搂紧烬艶的脖子,随着他的动作,负载浮沉。 一吻作罢,两人都激烈的喘息,烬艶的额头盯着凤泯的额头,笑得张狂而肆意。 “你喜欢我的亲密,你沉迷于我的吻,你明明可以挣脱,却宁愿溺死在我的怀抱,凤泯,你还要否认吗?你其实只爱我一个。” “不——”凤泯愕然的挣脱烬艶的怀抱,她急急的退后,险些跌倒。 不可能,怎么会是这个样子,难道真如烬艶所说,那她之前所有的付出和努力,岂不是成了笑话。 不!她是爱着重华君的!一定是这样的! 忽略掉心中的另一个声音,凤泯一遍遍催眠着自己的心,她是爱着重华君的!是爱的! 下颌有些发紧,凤泯回过神来,却看见眼前烬艶无限放大的脸,她本能的想要后退,却挣不脱他的蛮力。 “小凤凤,你可真不乖!不信是不是,我会让你相信的。” “你要做什么?”烬艶眼底的疯狂让凤泯心惊,他们相识太久了,凤泯熟悉的知道,在烬艶的骨子里,住着怎样疯狂的灵魂。 烬艶捧着凤泯的脸,仿佛擎着一件稀世之宝,他迷恋的流连着她姣好的面容,在心中轻声的哀叹。 “这世上再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无论是什么!” “烬艶——” 凤泯担忧的扯着他的衣襟,她最不愿的便是连累他,许多事错便是错了,她既然做了,便宁愿一错到底,她可以下地狱,却不想带着他一起沉沦。 “嘘!”烬艶突然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了凤泯微启的红唇上,他勾唇浅笑,眼角的妖娆令人炫目,若天下春色十分,他一人便独占七分。 “莫要让这张迷人的小嘴再吐出让我伤心欲绝的话来,乖乖的跟我回去,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凤泯仿佛着了魔,她痴痴地看着烬艶,就这样仍有着他拉住她的手,一步步前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三 画眉深浅入时无 烬艶没有将凤泯送回去,而是带她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乖乖的等着做我的新娘,你的所有心愿我都会帮你达成。” 烬艶宠溺的点着凤泯的鼻子,然后帮她脱去外衣,抱着她上床。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彼此拥抱,凤泯静静的靠在烬艶的胸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有时候,太多了解或是太不了解,都会成为彼此接近的阻碍。 凤泯不懂得这个道理,只是迷茫于自己飘摇不定的心。 两人相知相守了几千年,她可以无条件的相信烬艶的任何承诺,因为他从来没有骗过她,亦或是在她的心中,即使是他骗了她,她依然愿意相信他。 到底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这种塌心的温暖才是爱呢?还是那种怦然心动,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纠结才是爱呢? 爱到底是心有所依的安定感?还是起伏不定,魂牵梦绕的忐忑? 太多的问题扰乱了凤泯的心,让她秀美的黛眉深深的颦紧。 突然一双细长的手指拂过她的眉头,那么轻柔的力道,恰到好处的抚平了她的烦躁。 “不许再胡思乱想,赶紧睡觉,不然我会让你没力气胡思乱想。” 吓—— 凤泯心中一惊,突然想起那一日自己在他暴风雨般的欢爱下昏厥过去的旖旎画面,立刻乖乖闭上眼睛,拼命的想要入睡。 “怎么突然这么乖了?”烬艶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的失望,似乎还有些不易察觉的闷笑声。 凤泯紧闭着双眼,不敢睁眼查证,她知道如果她不乖,烬艶绝对会说到做到的,这个男人随时都有化身为狼的潜质。 躺在烬艶的怀中,凤泯很快便安然入睡,垂眸看着眼前睡得无比甜美的凤泯,烬艶暗自内伤。 没心没肺的人。总是好吃好睡得让人嫉妒。 摆个可以让凤泯更舒服的姿势,看着她小孩子一样的赖在他的怀里,烬艶满足的笑了。 如果救出他,才能让你彻底死了心,那么我会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就算为你要与天下人作对。我亦在所不惜,只要你可以永远这样赖在我怀里安睡。 ………………………………………… 凤泯是在烬艶的深吻中醒来的,感觉到无法呼吸的时候,凤泯才发现这个恶劣的男人竟然捏住了她的鼻子。 “你很无聊吗?干嘛大清早折腾我?” 凤泯翻了个白眼,推开半压在她身上的烬艶,翻个身准备继续睡。 没想到烬艶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反而直接将她拎起来,还顺便将她抱到了梳妆台前。 “你干嘛啊?” 凤泯很是不满的瞪着烬艶,然后懊恼的发现。以他脸皮的厚度,瞪他骂他都是毫无用处的,只能认命的任他拿着热毛巾为她擦脸。 “娘子,为夫的服侍你可还满意?” “不要乱叫,谁是你娘子?”凤泯很没形象的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却发现梳妆台上放满了最华丽精美的饰品,只是同样没有镜子而已。 “一会你就是我的娘子了,为夫提前叫一叫。给你个适应的时间嘛。” “哼!那就成了婚再叫,现在不许叫!” 凤泯不自觉的红了脸,终究还是要嫁给烬艶了,她以为她会很痛苦,因为她将永远无法再同重华君在一起了,但是看来她并没有那么伤心,只是有点淡淡的失落罢了。 “对了,为什么魔界都没有镜子啊?” 烬艶的眸光一闪,极淡的黯然瞬间便隐没在他的眸底。他扣着自己尖尖的下颌,无限妖娆的勾着唇角,媚眼如丝的浅笑道: “因为他们看到本王的脸之后,便无颜再看自己的脸了。” 凤泯听闻此言,汗颜的满脸黑线,怪不得玉奴常说:人这辈子最长的恋情便是自恋。 人能自恋到烬艶这种登峰造极的境界,也算是极品了。 烬艶垂首,尽职尽责的帮她梳理着长发,他细白的手指极其灵活,熟稔的挽着发髻。这是他在心中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动作,所以今日做起来,才会如此的得心应手妙不可言。 其实是他吩咐将魔界所有的镜子都收起来的,虽然凤泯早晚会知道自己入魔的事,但他还是鸵鸟的希望她至少可以多快乐一段时间,哪怕只有一天也好,至少让她成婚之前是快乐的。 发髻很快便在他的巧手下挽好了,插好精美绝伦的金簪,烬艶手执画笔,亲手为凤泯画好眉毛。 其实她的眉毛很好看,根本不需要画,但是经过烬艶的妙笔丹青,竟仿佛活了一般的飞扬起来,好似点睛之笔,让整个面容更加生动,绝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放下画笔,烬艶双手捧着凤泯的脸,由衷的感慨着: “娘子,你真美!” 凤泯快速的抬手挡住某狼吻下来的薄唇,一脸的不耐烦。 “你别乱来啦!好容易画好的,你弄花了我吃了你哦!” “好啊,晚上为夫让娘子吃了遍!” 凤泯无奈的扶住额头,烬艶绝对是色狼中的色狼,她居然还妄想跟他斗,这本身就是个不自量力的决定。 烬艶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伏在她耳畔,低声吟道: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烬艶的声音特别的好听,如玉相击般的悦耳,仿佛绕梁三日的余韵,动听得让人忍不住的沉醉其中。 凤泯眯着眼睛侧头看着烬艶的脸,竟然有些失神。 这个家伙确实好看得不像话,也难怪他那样自恋了,这张妖孽至极的脸,即使面对了几千年,她仍然无法免疫呢。 “娘子,你这样看着为夫,为夫会控制不住想吻你的。” 烬艶一心想着趁机偷袭,却不想被早有防备的凤泯灵巧的躲开。 “娘子,你学坏了!”某人无耻至极的反咬一口。 凤泯才懒得理他,装无辜扮可怜是他的惯用伎俩,如果被骗了几千年还上当的话,那就活该她被他欺负一辈子了。 “哎呀!”凤泯突然跳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快,还撞上了烬艶的下颌。 “呜呜呜……好疼,我差点忘记了,玉奴他们还被我关在我房里呢,现在他们醒过来,肯定要满世界找我了。” 不顾头顶的疼痛,凤泯急匆匆的向房门外冲去。 算时间的话,这个时候瑾瑜他们肯定已经冲开了她的束缚,如果他们找到仙界去,事情就闹大了。 感觉后颈的脖领子一紧,凤泯竟被烬艶拎着衣领回了房间。 “我昨晚就派人过去通知他们了,等你想起来,人早死了几百回了。”烬艶揉着生疼的下颌,没好气的瞪着凤泯! “艶哥哥真是神机妙算啊,咋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呢?” 凤泯笑得那叫一个献媚,心虚得眼睛乱飘,乃至于根本不敢看烬艶的眼睛,只能偷眼瞄着他的表情。 “你那点小心眼还想瞒过我,别妄想了。” 烬艶毫不掩饰自己鄙夷的眼神,此等不屑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凤泯的自尊心。 “你很牛啊?那你怎么不找个聪明的娶?”凤泯冷哼一声,双手抱着手臂,斜睨着烬艶,摆明了一张老娘不伺候了的臭脸。 “本王就是喜欢笨的,比较好骗,让本王卖了还给本王数钱的娘子才是好娘子呢,稳赚不赔!” “烬艶!!!” 凤泯怒了,她要揭竿而起!她已经忍了他很多年了,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错!你应该喊我相公才是!”烬艶摇着一根白皙修长的食指,一脸欠扁至极的微笑。 “我喊个鬼相公!鬼才要嫁给你!你做梦去吧!” 凤泯一边摘自己头上的金钗,一边企图脱掉烬艶刚刚给她穿上的红裙,鬼才要嫁给这个狡猾的家伙呢!嫁给他,岂不是要被他欺负得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娘子这是要不拜堂,直接就洞房吗?”烬艶揉着下巴,一脸的淫笑。 “没想到娘子这么性急,那么为夫就如你所愿好了!” 饿虎扑食貌似是这么说的,他凶猛的扑向小绵羊,将之生吞活剥吃干抹净之! 凤泯挣扎着爬下床,衣衫不整,鬓发凌乱,简直狼狈至极,烬艶单臂支撑,斜倚在床上,身上衣衫没有一丝凌乱,脸上笑容那叫一个风骚入骨。 凤泯咬牙再咬牙,终于无力的放弃了,都被欺负这么久了,她也习惯了,算了!认命吧!她永远斗不过这只妖孽。 “还不滚起来给我梳妆打扮,误了吉时,本公主就不嫁了。” “一切听凭娘子安排!” 烬艶一下子跳下床,乖顺的帮着凤泯打扮妥当,望着面前梳妆一新的凤泯,烬艶只觉得眼眶都有些濡湿。 眼前的女人他爱了太久,也等待了太久,若是付出了一切,才能换得她的心,那么牺牲的再多也是值得的。 “宝贝儿,你真美!” 烬艶叹息着抱住凤泯的细腰,凤泯眼尖的看到了他微红的眼眶,心底瞬间变得无比的柔软了起来。 也许就这样的被他抱着一辈子,也不错。 这一刻,她的眼中再没有旁人,只余下他一人的笑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四 近猪者吃 门外,成群的仆从跪倒一地,赤眼推门而入,却低垂着头不敢乱看。 “王,婚礼已经准备妥当,请我王和王后移驾比翼双飞殿。” 烬艶微笑着转身,朝着凤泯伸出手去。 “娘子,随为夫来。” 凤泯不自觉的勾起嘴角,浅笑嫣然,她心甘情愿的将细白的小手交叠到了烬艶的掌心。 十指交错,扣紧。 烬艶拉着凤泯的手,一同向比翼双飞殿走去。 那里是从烬艶认识凤泯后就开始建造的宫殿,从那时起,烬艶就动了非凤泯不娶的念头。 这长路漫漫,如果可以携手心爱的女人,赔了世界又何妨? ……………………………………… 魔界不同于人间,没有大红盖头来遮挡凤泯的倾世容颜,魔界千万魔众,齐齐仰望着这传说中的神族公主。 传闻中,她艳绝三界,貌美无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传闻中,她骄纵难驯,法力无边,就连天帝都要忌惮她三分。 传闻中,她是凤族最有潜质的储君,凤族视其为骄傲,无人不仰慕她的英姿。 所谓盛名难副,但这个传闻中的凤泯公主却人如其名,让人见之皆拜倒于她难挡的魅力之下。 对了,还有小道消息,她不是为了那个什么仙界的战神而自断仙骨了吗?咋现在嫁给了他们至高无上的魔王了呢? 必是他们魔王芝兰玉树,俊朗如天人,凤泯公主一见倾心,便将那个什么狗屁战神抛之脑后,入了魔族,永世追随我王。 台下议论纷纷,一时间人声鼎沸,叫好声,祝贺声,不绝于耳。 烬艶淡淡的扫视了一周。霎时台下鸦雀无声,众魔仰望着他们最英明的魔王,顶礼膜拜! “祝我王与王后永结同心,白首到老~!” 烬艶勾唇浅笑,长臂一挥。牵着凤泯的手,一步步走上高台。 即不拜天,也不拜地,因为他们的幸福,不需要天地来作证。 烬艶的父母早已离世,老龙王和老凤王便化身为白发老者,端坐于长辈的正位之上。 凤泯随着烬艶一同拜倒到二老身前,即使一再强忍着,仍是免不了泪水泛滥模糊了视线。 父王向来疼她宠她。她却辜负了父王的期盼,伤了父王的心,如今父王仍是如此待她,甚至舍不得一句责怪,让她情何以堪啊。 抽了抽鼻子,凤泯很没有形象得哭了个稀里哗啦,老龙王心疼得不行,急忙蹲下身来给凤泯擦眼泪。 倒是老凤王还端着个长辈的架子巍然不动。可惜他紧攥着的手掌出卖了他,女儿是他的心肝宝贝,是要顶在头上宠的。 当年他答应她娘,定会加倍疼爱这个女儿,他做到了,加上对女儿娘的爱,凤泯承载着双倍的疼爱,该是何其的幸福啊! “娘子乖!一会让你躲在为夫的怀里哭个够,现在大家都看着呢。先不哭哦!” 烬艶哄孩子一般的拍着凤泯的后背,终于让她将眼中汹涌的泪水逼退。 老凤王端坐在座位上,威风八面的摆着老泰山的谱,他睥睨着身前跪着的二人,沉声道: “好好待我的女儿,她若是受了一丁点的委屈,我拆了你的骨头炖汤喝!” 烬艶满头的黑线,回头他一定要问问自己娘子,他的老岳父一直这么威胁人吗?好有山大王风范的说! “小婿一定爱她更甚于爱自己。” 好肉麻啊! 凤泯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冷战,收到某人的瞪视之后。立刻很没气节的做洗耳恭听状! “烬艶,这是我们二老送你的礼物,你好生收着,以后好好待我的泯儿,如果她掉一滴眼泪,我就放干你的血做成腊肉挂墙上。” 烬艶颤抖着双手从老龙王的手里接过一个红色的锦盒,现在他终于有些懂得老凤王为什么连威胁都如此没品位了,所谓近猪者吃!他不是太没品位,只是离猪太近了。 伸手扶起身侧的凤泯,烬艶双手捧着凤泯的娇颜,不顾某人的拼死挣扎,狠狠的吻了下去。 “那个,他会不会太霸道了?” 老龙王心有不甘的瞪着正在狼吻自己宝贝的男人,这个臭男人也太心急了吧?勾搭走他们的心肝宝贝,居然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连亲带抱,置他们这些老人家于何地啊? “凤泯这个孩子太过自我,不强势一点,怎么震得住她。”老凤王依然端着高高在上的老岳父的姿态,今天他嫁女儿,怎么能不风度绝然一点呢? 不过眼看着烬艶越吻越动情,手掌竟然都开始在凤泯的美背上游移,老凤王终于不淡定了。 他猛地抬起一脚,将纠缠着的两人分开,当然他踢得是烬艶,怎么能舍得踢他的宝贝女儿呢。 “死小子,你也给我差不多点,别太过分啦!” “别发火,别发火!” 老龙王急忙拉住火冒三丈的老凤王,切!装什么从容淡定啊?明明都快憋成内伤了,这下露馅了吧? 老龙王冷笑,你个老家伙,装不下去了吧? 一想到有人比他更伤心,老龙王的心情果然好多了。 “喝酒喝酒!”老凤王举起酒杯,只能借酒浇愁,他的宝贝女儿嫁人了,以后他可怎么活啊? “老家伙,你愁个屁啊?赶紧让他俩给你生个外孙不就后继有人了?” 数这老龙王鬼主意多,这么多年来,老凤王所有缺德带冒烟的主意都是他给出的。 “此计甚妙啊!” 老凤王深以为然,转而望向凤泯和烬艶的眼光变得异常的热烈起来。 二人不动声色的打了个寒战,凤泯不等老凤王开口,就软软的倒在了烬艶的怀中。 “艶哥哥,我头好晕。” “定是昨夜太过劳累了,为夫这就扶你回去休息。” 烬艶的话不可谓不毒辣,且还透着那么一点点猥/琐,凤泯听得面红耳赤,只奈何老凤王还在虎视眈眈的望着他们,只得强压下心头的火。继续装柔弱。 “如此甚好啊!”老凤王赞许的点头,最好明天就能给他生个小外孙,那就更完美了。 凤泯满脑袋黑线,父王,您知道您说什么呢吗?甚好??甚好个鬼啊! 老龙王从怀中掏出颗金丹递给烬艶。然后贴近他的耳朵,低声道: “这是龙族的大力金丹,你懂的!” “谢岳丈大人美意。”烬艶微笑着将金丹纳入怀中,用不用暂且不说,但岳丈大人的美意岂可辜负? “义父!”凤泯不需要知道这两个人说了什么,单看他们俩猥/琐的表情,已经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了。 烬艶二话不说,一把将凤泯打横抱在怀中,拜别了殷殷期盼的二老。转身步下高台。 途径玉奴等三人面前时,凤泯更是羞红了脸,一个劲的将头往烬艶怀里钻。 即使走了好远,她还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几抹怨毒的目光。 那个,怎么能怪她呢?她只是不想连累他们而已嘛!干嘛用那么哀怨的目光瞪着她,好像要吃了她似的。 凤泯还在暗自诽谤着,突然臀部却触及到了柔软的床铺,头顶传来某狐狸戏谑的揶揄声。 “娘子这样投怀送抱。为夫甚喜,既然你这样迫不及待,为夫岂敢不满足娘子的需求呢。” “烬艶,你这个色狼,你说过不强迫我的!” 凤泯捉紧衣襟缩在墙角,抬眼瞪着一脸淫笑的某狐狸,那期期艾艾的小模样,别提多诱人了。 烬艶看得心痒难耐,如此秀色可餐的佳人就躺在他床上。他岂能不食指大动胃口大开呢? “娘子,你这一句话竟生了三个错误。”烬艶一边宽衣解带,一边淫笑着纠正凤泯的错误。 “其一:你我二人已经成婚,你怎么能直呼夫君的大名?其二:夫妻行鱼水之欢乃是常情,岂有骂自己夫君色狼的道理?其三:这可并非为夫强迫你,不过是应了我岳丈,也就是你父王的期盼而已。” 凤泯被烬艶的胡言乱语唬得一愣一愣的,根本无从驳斥他的言论。 作为一只摆明了要被拆吃入腹的小绵羊,凤泯只能暗自哀嚎:父王,女儿被你害死了!!!! 洞房花烛夜。旖旎无限,春色无边。 某狼一逞兽欲之后,心满意足的抱住身旁热乎乎刚出炉的娇妻,脸面欠扁的淫笑着。 某小绵羊吸着鼻子抽泣,她本来是为利用某人而来,怎么到了最后却变成这个模样?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呢? “娘子,你为何愁眉苦脸?莫非是为夫没让你满足?” 烬艶轻佻着凤泯的尖尖的下颌,那风骚的笑容,吓得凤泯直接打了个冷战。 “没有没有,我特别满足!” 不带这样吓人的,人家骨头缝都要散开了,还说什么不满足,开玩笑吧?她也不是疯了。 “娘子抖什么?莫不是冷了?来为夫的怀里暖和暖和吧!” “不要!不要,我一点都不冷,都要热死了。” 凤泯强撑着烬艶的胸膛,抵死不从,去他的怀里暖和?她疯了才会信他。 这无异于大灰狼对小白兔说:你饿了吗?到我嘴里来分点肉吃吧。 小白兔真敢过去的唯一后果就是变成大灰狼嘴里的肉,凤泯不是白痴,才不会主动送死呢。 “但是为夫冷了,既然娘子热,那么就给为夫点温暖吧!” 某大灰狼淫笑着扑向小白兔,小白兔呜咽着哀嚎,然而除了平添大灰狼吃她的乐趣,根本于事无补。 呜呜呜…… 义父,泯儿恨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五 该死的男人 侍儿扶起娇无力,说的大概就是凤泯现在的状况吧! 浑身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浓浓的倦意,就连脚趾头都不想动一下,凤泯懒懒的蜷缩着身子,仿佛被抽了骨头一般,尽管明知道她已经睡了很久了,她还不愿离开柔软的床榻。 腰酸痛得好似要断了不说,昨晚烬艶几乎透支了她所有的体力,以至于到现在为止,她还浑身无力,四肢酸软。 那个不要脸的色狼!凤泯咬着小银牙狠狠的咒骂之! 不过她似乎忘记了,我们可怜的大魔王,为了养肥这只可口的小白兔,已经守身如玉几千年了,好容易洗干剥净摆在眼前,如何能不食髓知味百吃不厌。 而其实凤泯最大的怨念是,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没看见烬艶的身影,那个家伙不是粘她粘得只恨不能长到一起了么?怎么才刚刚娶过门,便不见了踪影,这变心也变得太快了些吧。 心里憋着一口气,凤泯就是不起床,她倒要看看,如果她一直不起来,他要多久才会来寻她。 谁曾想,她等得都睡了一觉了,烬艶居然还是没有来,心中慢慢冒出些疑虑来,凤泯躺得腰都酸了,实在忍不了了,只能揉着脖子坐起身来,准备自行起身下床。 “咣当!”房门被措不及防的推开,终于肯回来了吗?凤泯哼哧一声,无限怨怼的向门外瞪过去。 门外僵站着一脸郁悒的玉奴,他双手端着铜盆,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想到来人会是玉奴,凤泯的心中有些小小的失落,不过失落之余,她的疑惑不免加深,烬艶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如果刚开始她还以为他是不是被什么事耽搁了,毕竟他是掌管整个魔界的魔王,那么现在她已经开始心生疑虑了,烬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然他不可能这么久还不出现。 比翼双飞殿的寝宫地面皆铺着厚厚的绒毯。赤脚踩上去酥软而温暖,这是因为烬艶知道凤泯素来喜欢赤着脚到处走,怕她着凉,所以才特意为她而铺的。 凤泯赤着脚下了床,在玉奴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坐于梳妆台前,凤泯好似不经意间,随口问道: “烬艶去什么地方了?” 玉奴为凤泯梳头的手不自觉的顿了一下,垂下的眼睑,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他若无其事的浅笑道: “姑爷暂时被一些杂事绊住了脚,恐怕要离开几日,说是过几日就回来。” 凤泯也不说话。只是转过身来,抱着手臂眯着眼睛死盯着玉奴看,玉奴置身于她凛凛的目光下,仿佛身上长了虫般的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凤泯素白的小手随意的捏住玉奴尖尖的小下巴,斜挑着眼眸,似笑非笑道: “玉奴,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最恨别人骗我。” 见玉奴果然身子一僵。凤泯猛地一拍桌子,怒道: “烬艶到底出了什么事,还不快说!” 玉奴会这样为难,定然不是小事,不知道为什么,凤泯的心里突然强烈的不安了起来,这种慌乱越演越烈,以至于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大声的对玉奴说话。 玉奴万般纠结的皱了皱眉,到底还是说出了实话。 原来为了彻底断了凤泯对重华君的念想。烬艶已经正式与仙界宣战,欲救出重华君,彼时,他已经率领百万魔界兵马,与仙界对决于破阵平原。 而且,现在也不是新婚的第二天早晨,为了不让凤泯阻止起兵,烬艶给她燃了堕魂香,所以现在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凤泯震惊的睁大眼睛,她万没想到烬艶竟然会这么做。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霸道,她都已经嫁给他了,他竟还不能容忍她的心里有一丝一毫别的男人的影子。 她更没想到的是,为了彻底了断她和重华君之间的联系,他居然会做出这么狠绝的事。 这个男人,即使她认识了他几千年,有时候她仍然会看不透他。 “还有什么,一口气说完吧!” 玉奴会如此欲言又止,绝对不会仅仅是这样,与仙界针锋相对,她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看玉奴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定然是烬艶遇上了什么大麻烦。 不知道为什么,事到如今,凤泯竟然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姑爷中了天帝的圈套,现在被围困于炼狱以北的望断川。” 玉奴说完,又偷眼瞄了一下凤泯的表情,只见她眯着眼睛,素手摩挲着自己小巧的下巴,脸色隐晦不明若有所思,玉奴心底微凉,知道这算是下完了,凤泯定然是要发狠了。 摸下巴是凤泯的固有小动作,每次她真的动怒的时候,都会有这个招牌式的动作,每当这个时候,饶是他们三个平日里再怎么不拿她当公主看,也得乖乖的听话,因为这个时候她真的杀人放火什么都敢干。 “玉奴,传我的号令,召集魔界剩下的所有兵将于聚魔台,哪怕只有一兵一卒也没有关系,就说魔后要带兵去救魔王脱困,愿意跟随者马上整装出发,不愿跟随的也不勉强,永远逐出魔界吧!” 寥寥几句话,凤泯便起身自行更衣,玉奴不敢耽搁,马上匆匆离开。 依着凤泯的算计,烬艶绝对会给她留一条退路,他肯定不会带着所有的人马去对付仙界,那么也就是说,她能动的兵马,应该并不少。 果然不出凤泯的意料,烬艶不光留下了魔界四层的精兵良将,而且还留下了赤眼,恐怕是担心他一旦出了事,她初来乍到的孤掌难鸣吧。 心中不可抑制的一阵闷痛,凤泯咬紧下唇,十指深陷掌心,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天帝的卑鄙无耻,凤泯不是第一次领教了,烬艶危在旦夕,她必须马上赶去为他解围。 有了赤眼的帮助,凤泯调动魔界的兵马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况且她身为凤族的储君,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是绝对有威慑力的。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挥军北上,远远望去,犹如冲天潮,上下翻涌如潮汐侵袭,一时卷起千层浪,有万马奔腾之势,雷霆万钧之力,势不可挡。 凤泯虽然心焦如火,但是她却不能表现出一点点的慌乱,现在魔王被困,魔界人心惶惶,她必须稳住军心,不能再给仙界任何可乘之机。 赤眼一直守在凤泯的身边,烬艶离开时对他下了死命,要他以生命相守,所以即使他再多的不情愿,依然不能违背烬艶的命令。 玉奴和瑾瑜擎苍三人亦紧跟在凤泯的身旁,凤泯听完赤眼分析的当前战况,心中对天帝的阴谋已经有了些许了然。 不过她仍有一个很大的疑惑,始终没来得及问。 “烬艶法力无边,怎么会中了天帝的圈套而逃之不出,以他的能力,天帝是绝对困不住他的啊!” 玉奴三人面面相觑,皆是闭口不言,倒是赤眼不免为自家主人抱屈,低声道: “当日我王为了救魔后,与魔后行了乾坤互移之法,现在我王身上法力所剩无几,所以才会中了天帝那老匹夫的圈套而无法逃脱,不然依着我王……” 赤眼之后还说了什么,凤泯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她早就发现烬艶身上的气息极其羸弱,她竟还粗心的以为他只是身受了重伤,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救她而行了乾坤互移之法,凤泯自幼认识烬艶,自然知道这种法术的厉害之处。 难怪那天晚上他一定要占了她的身子,因为乾坤互移之法必须要男女交欢之后才可施法,为什么她没早点察觉呢?她怎么可以迟钝成这个样子? 烬艶!你个混蛋,你为什么不肯早点告诉我,你是准备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天帝的手里,然后让我一辈子活在悔恨里吗? 该死的男人,霸道的男人,自以为是的男人,如果你敢出事,即使做鬼了,我也会捉你回来,让他生生世世不得安定。 见凤泯一脸阴沉的猛然起身,身旁的三人立刻聪明的扑将了上来。 “公主,不要冲动啊!你这一走,魔界便是群龙无首,谁来率军北上啊?” 凤泯顿住脚步,眼眸中闪过一抹戾色,她垂下手臂,沉声道: “赤眼听令,我命你为先锋大将军,带领魔军即刻赶去接应我王,不得有误。” “遵命!”赤眼单膝跪地,俯首领命。 转头看了看眼前抱着自己的三人,凤泯敛着眉眼,厉声道: “我现在要先行一步去营救我王,挡我者死。” 眼见三人同时白了脸,凤泯脸色微缓,知道他们也不是故意隐瞒自己,遂道: “不怕死的就跟上来。” 言毕,凤泯一飞冲天,幻化出真身,伴随着电闪雷鸣,乌云滚滚,盘旋于半空之中。 不同于曾经的火凤凰,现在的凤泯周身的火焰已经由金色转为暗黑色,凤爪之下,卷积着层层的黑云,凛凛的杀气仿佛泰山压顶,乌压压得阴沉不见底,让人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玉奴三人同时幻化出真身,紧随左右的盘亘于凤泯身侧,一声尖厉的长啸之后,四人顿时消失了踪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六 谁是谁的执念 什么叫龙游浅水遭虾戏?烬艶现在算是明白了。 天帝那厮狡猾成性,他早就知道凤泯逃到了魔界,却一直不动声色的按兵不动,因为他知道如果想救凤泯,只有一个办法,不管烬艶是否用这个办法,他都没有损失。 而如果一旦烬艶用了这个办法,他却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机一举攻下魔界,岂不是一箭双雕? 魔界这个难啃的骨头,一直是天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能借着凤泯的机会灭了魔界,不失为一大快事。 当烬艶对外宣布要迎娶凤泯为魔后的时候,天帝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了大半了,他派出的使者名为斥责烬艶的恶行,实则根本就是去探清虚实的,而回报的结果无疑更是让他大喜过望。 凤泯痴恋重华君,绝对不会贪恋魔后的位置,到时候他只需卖给老凤王一个人情,恕了凤泯的罪,饶是老凤王再心有不甘,也只能压下这口气了。 再说那个重华君如今已经被炼化得只剩下半口气而已,就算放了他送给凤泯又如何?先今的他已经兴不起大风浪了。 眼看着自己放出的鱼饵就要收网了,天帝志得意满,岂是一个美字了得。 因为知道烬艶已经算是法力尽失,天帝只需屯兵于破阵平原,重重的困住烬艶两翼的魔兵魔将,再令靡下四大护法亲自来诛杀烬艶即可。 天帝除去灵隐尊者之后,其追随者大多死的死,逃的逃,再加上战神重华君被俘,如今天帝手下能用之良将已经不多矣,所幸现在的魔王并不足为惧,倒也令天帝放心了些。 此时,烬艶已经被四大护法合力围困了整整两日,他们之所以至今仍未对他下杀手,一是天帝要求捉活的。毕竟只有活人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二是烬艶即使虎落平阳,其威力仍是不容小觑的。 日落黄昏,暮色苍茫,云翳染血,天幕殇暗。枯枝树下,烬艶背靠着树干,单腿曲膝随意的伸展着。 他双目微阖面色从容,如此的怡然自得,若不是他身上仍带着斑斑血迹,定会让人以为他只是在闭目小憩而已。 在其不远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分别站立着四个壮硕的大汉,他们分别身着白红蓝黑四色蟒袍,手中的武器也各有不同。唯一相似的就是脸上凶神恶煞的神情,明明是天兵天将,却煞气逼人。 这便是天帝的四大护法——风火雷电。 西方,一身穿红色蟒袍的红脸虎面壮汉,白发苍髯,虎口豹眼,浑身纠结着暴起的肌肉,将袍子都撑得鼓鼓涨涨。虎背熊腰的像座小山似的杵在那里,这人便是四大护法中的火护法。 此时他虎目圆睁,高声喝道: “烬艶,天帝宅心仁厚,以德服人,只要你归顺仙界,天帝便可饶你不死。” 烬艶仍是依靠着树干,闭目不言,听了火护法慷慨激昂的言辞。他不免露出一丝讥讽的冷笑,宅心仁厚?天帝老儿以为全天下人都是傻瓜吗? 以德服人?只怕是想要借着他的名号彻底的收复魔界吧,不战而屈人之兵,天帝好打算啊! 习惯性的想抬手揉揉有些跳痛的额角,烬艶刚企图动一下身子,周身的疼痛便迅速密布而至,疼得他蹙紧眉头,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苍白的脸庞已是冷汗潺潺。 算算时间,丫头也该醒来了吧? 知道他深陷囫囵。她会赶来救他吗? 亦或是她会趁乱先救出重华君?如果她真那么做的话,或许就看不到他最后一眼了。 烬艶勾着薄唇,自嘲的一笑,事到如今他却没有一丝怨念,不管凤泯来或不来,他都会耐心的等着她。 他想她知道,不管何时何地,总有个人会一直站在那里等她,即便是走失了,他也会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找到她为止! 这两日完全是因着心中怀有这个执念,他才可以一直挺过来,虽然天帝想要活口,不过显然他并没有准备善待他。 此时的烬艶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纵横交错的旧伤上又罗列出新的血痕,身下的枯草地上,已经被他的血染成了紫红色,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掌骨骼尽断,现在哪怕只是勾动一下小手指,都会疼得他浑身抽搐。 “喂!你再装聋作哑,休怪本护法手下无情了。” 虽然火护法自始自终也根本没有留过情,不过这样无耻的话他说起来倒是很顺口。 眼见烬艶仍是闭着眼睛将他忽视了个彻底,对他的威胁完全置若罔闻,他不禁怒火中烧,举起手中的紫金重锤便狠狠的向烬艶袭去。 火护法以控火得名,只见他扬起手中重锤,口中念念有词,顷刻间便有一道丈宽的火龙舔着火舌,来势汹汹的扑向烬艶。 烬艶躲也不躲,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他嘴角勾着魅惑的浅笑,仿佛他要面对的并非死亡,而是另一种重生。 金黄的火焰来势迅猛,却因一道墨色火焰的骤然侵入,而瞬间消散得连一缕青烟都不剩。 “谁?还不给爷爷我出来!” 火护法大惊失色之余,仍是虎着脸虚张声势的暴喝着,这世间可以控火到如此境界的人,好似只有一个,只是她不是已经自断了仙骨吗?怎么可能还驱使出如此霸道的墨色火焰? “呦!这世上还没有胆敢称我爷爷的人呢?好一个大言不惭的无眼鼠辈,本公主的爷爷也是你当得起的吗?” 仿佛天边的炫日坠入凡尘,万道金光迸射,晃得众人睁不开眼,金光散去,一红色罗裙的女子,背倚着点点金光翩翩然走出光晕。 女子媚色天成,美得更甚九天玄女三分,她肤白胜雪,乌发如云,衬着石榴红色的轻纱罗裙,更是美艳的不可方物。 眼见着女子巧笑嫣然而至,四大护法皆是变了脸色,这女子的天人之姿,仙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正是那自断仙骨的凤族公主凤泯吗? 只是此时的凤泯却又似乎不同于他们曾经认识的凤泯,虽容颜未改,气息却已经大不相同,伴随她而来的一种极其危险的黑色力量,汹涌如潮,从四面八方密密包裹而来,镇压得他们根本透不过气来。 凤泯根本没将四大护法放在眼里,她哼哧一声,便转头望向依靠在树干上的烬艶。 此时烬艶终于睁开了眼睛,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斜斜的睨着凤泯,轻薄的嘴唇轻轻勾起,浅浅的笑靥,如冰雪初融,百花齐放,看的凤泯竟是有些痴了。 “你还有心笑,人家打你不会躲吗?” 烬艶越是笑的灿烂,凤泯就越恼怒,他不会知道,刚才她眼看着他竟然不躲开火护法的致命一击,吓得几乎忘记了呼吸,若不是她及时赶到,后果她真不敢设想。 这个该死的男人,他为什么总是那么笃定,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永远那么的从容淡定,永远那么的漫不经心。 “还不快过来,坐在那里等着我去请你吗?” 见烬艶只是微笑,却纹丝不动,凤泯不禁皱起了眉头,不等烬艶说话,她已经飞身来到了他的身边。 走近了才看清,烬艶身上根本连一块完好的肌肤都没有,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看的凤泯瞬间红了眼眶,她急急的抓起烬艶的手,眼见他似乎强忍着剧痛的抽了抽嘴角,凤泯才发现原来他的两只手掌居然已经根根断裂。 一滴泪珠毫无预警的砸到了烬艶的脸颊上,碎成了无数瓣,烬艶想要抬起手臂为她拭泪,然而他努力的试了几次,却只能颓然的垂了下去。 “傻瓜,哭什么?你夫君我还没死呢!” “你要是敢死,我就囚了你的魂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凤泯抽着鼻子,明明声音已经沙哑的吓人,却仍是恶狠狠的威胁着,她承认她学不会温柔,尤其是这样的时候。 烬艶虽然脸色白得吓人,却仍是笑得云淡风轻。 “你那么笨,若是我死了谁来照顾你呢?你骄纵又蛮横,除了我,我不放心将你交给任何人。” 原本止住的泪水,只因烬艶的一句话而瞬间决堤,凤泯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眼泪却好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你个自以为是的混蛋,下次再敢自作主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好,以后我什么都听娘子的。”烬艶强忍着周身的剧痛,恍惚的笑着。 许是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心中那根强绷着的弦瞬间断裂,烬艶清俊绝世的笑容还犹在脸上,人却已经瘫软到了凤泯的怀中。 “公主!” 因为凤泯的速度实在太快,玉奴等人根本跟不上她,此时他们才急急的追来,正看到烬艶昏倒在凤泯的怀里。 “玉奴,你们三人护着姑爷,他少半根头发我都唯你是问。” “是!” 将烬艶交予玉奴手中,凤泯拭干脸颊的泪痕,翩然起身,向着不远处的四人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姿态优美,衣袂飘飘,仿佛踏月而来的仙子,然而明明她的脸上挂着绝美的笑容,却看得不远处的四人心神俱裂胆战心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七 入魔 四大护法原本是各据一方的,然而此时却不自觉的站到了一处,凤泯仅仅不怒而威的负身而立,气势便已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况且凤族储君的威名人尽皆知如雷贯耳,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但所谓输人不输阵,明明已经两股打战几欲遁走,火护法仍是虚张声势的大声呵斥道: “天帝仁慈,虽然你如此大逆不道的以下犯上,仍是下旨,若是你不再负隅顽抗的认罪伏法,天帝可以不计前嫌,既往不咎。” 听闻此言,凤泯不禁仰天狂笑了起来,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仁慈?哈哈——!他可以既往不咎,我却不能,我的男人也是尔等小人也可以任意伤害的吗?” 脸上的笑容暮然收敛,凤泯稍稍偏了偏螓首,半眯着的双瞳,陡然射出一道极其狠戾的冷光! “今日且先收了尔等的狗命,他日再宰了那个不要脸的老贼为我夫君报仇!” 眼见凤泯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四大护法顿时被怒火烧得忘记了害怕,然而还不等他们有所行动,凤泯却已经先发制人。 只见她双目微阖,额间的墨色火焰印记蠢蠢欲动般的开始不安分的跳跃着,她平展着修长的双臂,口中吟唱着古老的咒法。 狂风乍起,卷着她海藻般的长发恣意的飞扬着,她白皙如玉的脸庞精雕细琢,檀红小口却勾起了诡异的媚笑。 宽大的水袖翩翩若彩蝶起舞,血染了一般的裙裾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划出绝美的弧度,艳丽得宛如一朵迎风怒放的玫瑰。 不知名的咒语从凤泯的樱唇中成串的吐出,如泣如诉,如曲如颂,明明悦耳的如玉相击,却裹着强烈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冷萧气息。 天边的乌云似乎越压越密,滚滚响着沉闷的雷声。轰隆隆的犹如泰山压顶般的沓沓袭来,四大护法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的轻忽怠慢。 传言凤泯是万年一见的浴火金凤,她与生俱来的控火术以达到了绝境,赤金色的火焰已经被她炼化成纯白色的天火。 天火燃魂。这世间有几人不惧怕魂飞魄散的下场? 突然,几道闪电横空劈将了下来,将阴沉的天空照的恍如白昼,紧接着苍穹之上骤然降下来无数道纯黑色的火焰。 火焰密集如潮,层层叠叠好似铜墙铁壁,它如雾似雨,仿佛在宣纸上猛然泼了一抹浓墨重彩般,瞬间染黑了整幅画作。 雷声停,乌云散。凤泯垂下手臂,脸上呈现出诡异的冷笑。 再看刚才那四人站立的地方,便是连一粒渣都没有剩下,骨肉焚,魂魄灭,彻底死了个干干净净。 玉奴与瑾瑜擎苍三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大惊之色,刚才那招明明是凤泯惯常使用的天火狂炙。可是却比曾经的威力更强了无数倍。 凤泯才拥有了烬艶的魔力,只怕她一时难以驽驾,而万一她操之过急魔性入心,难以自制,那可就糟了。 此时凤泯背对着三人静静站立,须臾之后,她的身体似是摇晃了两下,然后突然被抽取了力量一般的瘫软了下来。 擎苍赶在她跌倒之前,将她抱着了怀中。凤泯无力的睁开双瞳,虚弱的说了句什么,便头一歪,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公主说了什么?”玉奴将烬艶交到了瑾瑜的手中,急急的跑到擎苍身边,查看凤泯是否受伤。 “公主说定要将烬艶安全送回魔界,不得有误。” 擎苍木然的重复着凤泯刚刚的话,两眼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般,直勾勾的连眼珠都忘记了转动。 “擎苍,你怎么了?” 察觉到了擎苍的异样。玉奴不禁担忧的询问起来,三人虽然平日里免不了小吵小闹,但其实情同手足,感情非常的好。 擎苍暮的回神,转望想玉奴,一脸悲切道: “怎么办?公主的两只眼睛都变红了!” 玉奴听闻此言,亦是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三个人默默无言的僵立了良久,仍是无人做声。 两眼都变得赤红如血,意味着凤泯已经彻底入魔,不同于赤眼的天生血瞳,凤泯身负神族仙骨,硬生生的注入魔性已然是逆天,如果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魔性入心。 一旦魔性控制了她的神志,她便如同失了意识的魔鬼一般了,到时候,她身负无上的法力,将会成为所有人的灭顶之灾,因此无数的生灵都将惨遭涂炭,到时候杀人如麻血流成河也未必没有可能。 他们该怎么办?趁着凤泯昏迷的时候杀了她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挥刀自尽,他们也不会对凤泯出手。 只是一旦凤泯醒来,万一她没了心智的滥杀无辜,他们如何阻止得了? 思量再三,到底还是玉奴开了口。 “先带公主和魔王赶回魔界吧,或许魔王有办法也不无可能。” 事到如今,三人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烬艶的身上,毕竟事情走到了今天这个境地,都是他一手促成的不是吗? 分别抱起二人,三人幻化出真身,旋身飞起,顷刻间消失在天际。 ……………………………………………… 四大护法骤然离奇死亡,且连魂魄都飞散于天地间,天帝的美梦一夕破碎,怎能不震惊异常。 凤泯固然法力无边,不过临行之前,他特意给了四大护法护体的神器,按说没理由一个都没有逃回来啊? 到底是他们中了凤泯和烬艶的圈套而无法逃脱,还是如今的凤泯已经强大到脱离了他的掌控? 不管是何种可能,都让天帝如坐针毡,难以安眠。 没了主帅坐镇,仙界兵败如山倒,天帝急忙忙的将兵马召回,即便如此,也已经折损了大半,天帝气急败坏,却也别无他法,只能先探听一下魔界的虚实。再作打算! ………………………………………… 凤泯和烬艶回到魔界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魔界的大长老雪巫封住二人心脉,将他二人沉于覆霜秘境中的寒潭之底养伤。 寒潭乃是上古时期首任魔王给魔族子孙留下的魔脉,乃是用他的心头血炼化而成。潭水可以令白骨生肌,断骨再生,亦可以修复脉络,镇压魔性,令人恢复神智。 众人忐忑不安心急如焚的等待了三日,烬艶终于首先醒来。 虽然他仍然很虚弱,不过他断裂的骨头已经悉数长好,身上的皮肤也完好如初,除却脸色还有些苍白外。真的看不出他曾经伤重得好像被撕裂的傀儡娃娃。 然而虽然烬艶醒来了,但凤泯却依然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眼见烬艶终于醒来,玉奴便立刻请求觐见魔王。 听完玉奴关于凤泯当日的种种描述,烬艶始终敛着眉眼一言不发,脸色却讳莫如深的透着几分沉重。 大病初愈的烬艶,仅着白色里衣,墨发玉颜。姿态随意而慵懒的依靠在床榻之上,他单手撑着额角,狭长的桃花眼晦暗不明,闪着淡淡的幽光。 等了许久,玉奴终是忍不住的复问道: “殿下可有办法镇压住公主的魔性?” 烬艶扶着额角,幽幽的笑了一下,玉奴暗自心惊,烬艶如此苦涩的笑容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没有办法吗? “玉奴,公主入魔之事都是因本王而起。你理应对本王恨之入骨,如今公主邪魔入体,你竟还来问本王如何处置,你就那么信得过本王吗?” 烬艶不答反问,玉奴微微错愕,但很快便面色如常的徐徐应对道: “凡事有因才有果,我想当初殿下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吧?” 没想到玉奴会如此回答,烬艶竟失笑道:“哦?你凭什么如此信任本王?” 玉奴上前一步,躬身叩拜道: “属下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公主看似骄横霸道。实则玲珑剔透事事皆了然于胸,她对殿下毫无防备之心,可见是极其信任的,属下相信公主的眼光,而且——” “哦?还有而且?”烬艶饶有兴味的擒起一抹促狭的笑意,若有所思的盯着玉奴,似是被他勾起了几分兴致。 “而且殿下对公主爱之入骨,就算任何人都会伤害公主,殿下也不会。” 玉奴仍是跪伏在地上,他低垂着头,声音虽不大,却掷地有声,字正腔圆得不容置疑。 烬艶苦笑一声,黯然的垂下眉角,淡淡道:“如果本王说,本王亦没有办法救公主,你信吗?” 玉奴脸上虽然掩不住的失望,但仍是垂首道: “我信!” 烬艶长叹一口气,脸色又苍白了几分,青白得有些吓人,他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玉奴退下。 玉奴伏地叩拜,然后默默的退出了大殿。 直到玉奴离开了很久之后,烬艶仍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他的眉峰堆聚得如同崇山峻岭,薄唇死抿成一条直线。 其实他开始的时候只是想让凤泯欠他一个怎么都还不清的人情,谁曾想凤泯竟然阴差阳错的入了魔。 入魔倒也没什么,堕仙早就有之,凤泯并非第一人,只是她体质特殊,在短短几日内竟将自身的仙体与他的魔力相融合,进而产生了强大得可怕的力量。 这股力量霸道至极,强大到连她自己都无法驽驾,以至于凤泯被这股邪魔的力量侵占了心智,如今连他都无法压制她的魔性,凤泯醒来后如果反被这魔性所控,后果不堪设想。 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结局,烬艶扶额苦笑,这便是命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八 风萧萧兮易水寒 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结局,烬艶扶额苦笑,这便是命吗? 他以为重华君给不了她幸福,却没想到,他却将她推到了另一个深渊。 他终极一生,费劲了一切心机才得来的女人,却也终于毁到了自己的手上,扪心自问,他后悔了吗? 心中五味杂陈,却没有半点悔意! 如果天意便是如此,注定了让他无法与她相守,那么他偏要逆天而行,他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天意到底能不能将她从他手中夺走。 即使有一天真到无法挽回的一刻,那么不管她即将要去到哪里,他都会一直陪着她,永远不会让她孤单。 …………………………………… 龟息丹,乃是龙族的圣物,当日老龙王将其装在锦盒里,郑重其事的递于他手中,或许那一刻,他已经预见到了今天的结果,只是谁也没想到竟会这么快便用到了吧。 捏着手中的龟息丹,烬艶不禁感慨,不愧是比他多活了几千年的老龙王,即使他什么也不问不说,却也默默的为凤泯安排好了退路。 只要将龟息丹置于凤泯的口中,便可以让她永远沉睡不醒,虽然这个方法并不能净化她的魔性,但起码可以压制着不让她醒来。 只要她不醒来,就不会邪魔入心的滥杀无辜,而只要还有时间,他总会找到办法来净化她的魔性。 将凤泯小心翼翼的安放在柔软的床榻上,烬艶曲起手指,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脸颊。 她的脸庞红润而白皙,长长的睫毛静静的垂在眼睑上,眉目如画,红唇含笑,此时她这般香甜安详的睡颜,如果不知道的实情的话,谁会相信她若一朝醒来,就会化身为魔鬼呢? 玉奴说。她因为他受了重伤而勃然大怒,同时亦催动了体内魔性的暴走,以至于最后魔性逆转攻心,彻底陷入疯魔。 那时候他夙愿以偿,已经昏死了过去。所以并没有看到她是如何的大开杀戒,在他的心中,能在最后的一刻看到她,便已知足了。 她比他预想的来得还快,她并没有趁机去救重华君,而是直接赶到了他的身边,那时他就想,他守了她那么多年,为她做了那么多傻事。终于换来她的心了! 他在他与她之间摆下了一场豪赌,赌注便是他的命,如果他输了,他便一无所有,而如果他赢了,那么他终会占据她的整颗心,将重华君彻底逐出。 他以为这场赌局的规则由他来定,却不想—— 在他赢了的同时。却也输了个彻底!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他还会不会孤注一掷? 这个问题无解! 他想不到一个真正的答案,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亦容不得他再心生悔恨,只要她还活着,他就有希望不是吗? “泯儿,别怕!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让你先离开。” 细心的帮凤泯掖好被角,烬艶俯下身来亲吻着她光洁的额头。然后毅然转身离开。 ……………………………………… 阎摩殿内,烬艶负臂而立,身后站着一脸愁容不展的大长老雪巫。 “王,你重伤初愈,且身上法力已经接近枯竭,现在的你若是与仙界公然交战,绝无胜算啊!” “天帝嫉贤妒能,自从斩了灵隐天尊之后,身边再无良将可用,且昔日战神重华君亦被他折磨得奄奄一息。如今仙界正是最薄弱的时候,本王选在此时发难,如何没有胜算?” 说话间烬艶并没有回头,他静静的站在窗前,遥望着远处的那一栋楼宇,那里是魔界最高最奢华的建筑,它建成了几千年,却始终空荡荡的孤独伫立。 如今那里睡着他心爱的女人,而唤醒她的唯一方法,便是仙界的万年血莲。 相传在一万多年以前,百花女神在下凡参加百花大会的时候,与一名人间男子相恋了,然而人仙殊途,天帝知道了她们的私情之后极为震怒,要处死那名人间男子,为了不连累心爱的情郎,百花女神毅然决然的抹去了他的记忆,独自黯然回到仙界。 然而回到仙界之后,她却因太过思念人间的情郎而日日垂泪,百花皆因为她的伤心绝望而枯萎,唯有这一朵白莲花反而因她泪水的浇灌而越加艳丽起来。 由于百花女神伤心过重,且日夜流泪不止,渐渐眼泪便化成了血泪,莲花承接了百花女神的血泪,竟也慢慢改变了颜色,最后百花女神哭瞎了双眼,在伤心欲绝中死去,而她的魂魄亦融入到了因爱而生的莲花之中,便化成了血莲。 血莲生长了一万多年,因为它承载了百花女神最真挚的爱情,所以成了天地间最纯净的物质,以它为药引,便可以净化所有的魔性。 然而它却生长在天帝的御花园中,如果想要得到它,唯一的办法便是攻上仙界。 如今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就算明知道胜算很小,但为了她,他也只能拼死一搏。 “仙界纵然没有强兵良将,但魔界经此前一役,亦是元气大伤,两相争斗,我们的胜算仍是小之又小,还请我王一定要三思啊!” 雪巫苦口婆心,面对魔王的执念,他心知肚明,却不知该如何劝阻。 烬艶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自然了解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死硬脾气,但是此事非同小可,魔界万年的基业可能就会因此而毁之殆尽,他如何能不心急如焚? “即使我们不去攻打仙界,只怕仙界也不会放过我们了吧?” 烬艶冷笑,天帝那样的老狐狸,知道他身负重伤且法力不在,怎么可能就此放过他? “仙界这次也损伤不小,天帝亦需要时间休养生息,而我们则可以趁此机会再寻找其他方法来救魔后……” 雪巫还想再说下去,烬艶已经不耐的直接打断。 “本王意已决,此事就这么定了,号令三军,择日出战。” 等待或许确实会有转机,只是他可以无限期的等下去,凤泯却等不了,天知道那个龟息丹可以压制她体内的魔性多久,或许十年百年,或许下一刻它便已经破封而出。 凤泯危在旦夕,他如何等得了? 雪巫僵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然而望着烬艶绝然的背影,他终是长叹了一声,转身黯然离开。 ………………………………………… 玉奴等三人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却突然接到烬艶的传唤,三人忧心忡忡的赶到阎摩殿的时候,却见到烬艶正斜倚在华丽的座椅上,单手撑着额头小憩。 看到烬艶竟如此逍遥自在,瑾瑜便气不打一处来,公主生死未卜,他居然还有心情睡觉?委实可恶的紧。 听到三人的脚步声,烬艶抬首,粲然一笑。 “本王择日将要攻上仙界,到时凤泯就交由你们三人照顾了。” 大殿之下的三人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懂烬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前的形势大家都心知肚明,此时开战绝非明智之举,魔王向来以狡猾诡鬼闻名,怎么会做出如此冲动的决定。 不过他愿意攻打谁是他的事,他们自然没必要多管闲事,况且他们也没有劝说的资格。 挥手斥退三人,烬艶信步走出大殿,他想他一定是疯了,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天下。 可是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得到天下又有什么意思呢? …………………………………… 玉奴三人匆匆赶回比翼双飞殿,一路上三人皆默不作声,虽然他们一直对烬艶颇有微词,但是毕竟他已经成了凤泯的夫,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二者是夫妻,他们总归是要替凤泯考量的。 玉奴一直垂首走在最后,他想不通,烬艶何以此时仍要攻打仙界,这于他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啊,难道—— 突然眼前灵光一闪,玉奴猛一拍额头,顿觉豁然开朗。 惊异于玉奴怪异的举动,瑾瑜和擎苍二人纷纷转过头来望向他。 “我知道魔王为何要进犯仙界了。” “为何?”瑾瑜擎苍二人同时追问。 “据传仙界有一朵万年血莲,乃天地间最纯净之物,魔王定是想要夺得此物,以净化公主的魔性。” 二人霎时恍然大悟,然而转念一想,却更加愁眉不展。 或许曾经的烬艶确实有实力同仙界一决高下,但此时他的法力甚至还不如他们,天帝为人阴险无耻,若是再像上次那样派人暗中围剿之,岂不是凶多吉少? 玉奴脸色凝重,思踱了半晌,才郑重道: “唯今之计,我们必须暂时抛开对魔王的成见,毕竟他也是在为公主以身涉险,公主这边留我照顾就好,你们二人理应与魔王同时出战,贴身护他周全。” 瑾瑜和擎苍虽然心中对烬艶积怨已深,但也知道玉奴说得有道理,危急时刻一致对外,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不过说是要走,瑾瑜总是有些不放心的。 “那公主就托付给你了,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小心我们剥了你的皮。” “你们先要有命回来剥我的皮再说吧。” 玉奴不屑的哼哧一声,明明心里想要嘱咐对方小心,可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味道。 三人一起长大,彼此的脾气秉性自然十分清楚,无需更多费言,便各自道别上路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 凤家有夫初养成 这本是一场势均力敌艰苦卓绝的麓战,天帝亲自率军与烬艶决战于寂寞海,沙场上尸山遍野,血流成河,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它不能因任何原因而得到美化。 血水汇聚成流,蜿蜒着汇入寂寞海原本浊黄的海面,将整片海域都染成了深深的暗紫色,并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息。 两军阵后,烬艶身着一袭血红色的锦袍,墨发未束恣意飞扬,他长身玉立,身姿凛凛,精美绝伦的俊容擒着一抹残忍的浅笑,冷眼的看着前方的浴血厮杀。 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的站着同样神清骨秀,气宇轩昂的两人,这两人便是随着烬艶一同出战的瑾瑜和擎苍,两人同样面沉似水,全身肌肉都紧绷着,蓄着浓浓的杀气。 瑾瑜和擎苍虽然名为凤泯的近身侍卫,但其实皆具将才,老凤王甚是喜爱他们,无论出入沙场还是处理政事都会带在身边,所以二人对眼前这种哀鸿遍野的战争场面早已经习以为常。 唯一不同的便是,曾经他们恨不得食肉寝皮的敌人,如今却成了并肩作战的同伴,现实就是这样讽刺,不免让人感慨命运的匪夷所思。 烬艶并没有想到他们俩会来帮自己,毕竟他们自始自终都对他怀着很深的敌意,同为男人,他们的敌意由何而来,他很清楚。 只是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对手,当他们面临共同的敌人时,他们不得不放下介怀的一致对外,两人即使面对昔日恨之入骨的仇敌,也可以如此深明大义的撇弃前嫌,确实让烬艶对他们刮目相看。 不得不说,凤泯身边的这三个男人,确实个个皆非池中之物。 大战才刚揭开序幕,便天降暴雨,天色暗沉得吓人,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耀,山岳潜形。 这样恶劣的天气,魔族兵将早已经习惯,然仙界向来风和日丽。面对这样的暴风骤雨,难免有些不良的影响。 而两军交战,士气尤为重要,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烬艶心中明白,这是老龙王在暗中帮着他,虽然他不会明处里助他。但是暗中还是给了他支持的。 天帝自然也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心中饮恨,但是现在并不是树立强敌的好时机,龙族凤族明里好似不为所动,但各自怀了怎样的心思,大家心知肚明。 除了隐而不发的怀恨在心,天帝这个闷亏还真是得硬生生的吞下。 这一战已经持续了三日,双方具已进入了白热化的战势。魔军帐内,烬艶悠闲的品着茶,在他的左右僵立着俩个脸色黑如铁锅的门神。 纵然再不爽,瑾瑜和擎苍还是安守本分,形影不离的跟随在烬艶的左右,即使夜间也守在他的帐外,绝不离开半步。 瑾瑜和擎苍是老凤王刻意栽培出来的旷世之才,两人天资聪颖过人,悟性极高。按说他们只是公主的近身侍卫而已,但是老凤王却令他们随着凤泯一同学习文韬武略治国之策,接受的皆是凤族储君的培养。 老凤王这样做,自然是怀着私心的,他就凤泯这么个宝贝女儿,作为未来凤族的储君,自然是不可能嫁出去的,与其这样,倒不如他自幼就给爱女培养几个未来夫婿的人选。 将来他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感情自然亲密无间。再则什么样的夫婿能比得上岳父大人亲手调教出来的更加合适和稳妥呢? 凤泯聪明起来的时候恨不得心生九窍,但犯起傻来的时候也从不含糊,对于未来夫婿已经内部培养的事,她是毫无所觉的。 但是瑾瑜擎苍还有玉奴却是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未来是要娶凤泯的,不然老凤王怎么可能纵容他们四个天天黏在一起,凤族储君的清白可是不容玷污的。 老凤王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极好,瑾瑜为人正直,心思缜密,做起事来兢兢业业,却并不墨守成规,进退得宜,有他来替女儿打理政务再合适不过了。 擎苍沉着冷静,且是天生的将才,战场上杀伐决断,有万夫难敌之勇,两人一文一武,一个安内一个攘外,届时他的宝贝女儿只需要走走过场,摆摆架子就可以安享太平盛世了。 而玉奴则心细如发,足智多谋,为人博学多才,机灵百怪,做起事来不拘一格,却总是别出心裁,虽然他的法力最弱,却俨然是四个人中的智囊,就连凤泯都非常依赖他。 他就像是加在面粉中的水,将四人完美的调和,有了他们三人的辅佐,老凤王自认若日后他驾鹤西归,也无后顾之忧了。 老凤王宠女儿到这种程度,也难怪凤泯会那么任意妄为了,自小到大无论她做了多大的错事,总有人为她收场,纵然她天性纯良,也难免有些霸道骄纵了。 谁曾想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料到他们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竟然会出错,其一是凤泯对重华君一见倾心;其二便是凤泯居然与他们最大的敌人魔王烬艶在梦中相交了几千年。 这其一他们虽然扼腕,却也自认无可避免,但是这其二实在是防不胜防,憋屈到内伤吐血,这也是瑾瑜和擎苍为什么对烬艶恨之入骨的原因。 此时,外面喊杀声依然如山崩海啸般震耳欲聋,而那个最无耻的魔王却在优哉游哉的品着茶,且还拿着一种打量猎物的眼光,不时的扫向二人。 两人修为极其到家,再多的情绪都掩藏在一张不喜不怒的面皮之下,烬艶打量了良久,终于放下茶杯,缓缓开口。 “如今天帝被本王困于寂寞海无法脱身,你二人即刻秘密潜入仙界,将血莲偷出,送回魔界。” 两人没想到烬艶会突然说这个,皆是愣了一下。 “可是——” 瑾瑜还没说完就被烬艶抬手打断,他负手起身,淡然笑道: “本王与仙界开战的目的便是血莲,既然有更快捷的方法得到,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用呢?” “可是如果我们离开,一旦你遇险,我们如何同公主交代。” 瑾瑜至今为止仍无法改口唤凤泯魔后,因为在他的眼中,他的凤泯永远是他的公主,才不是什么劳什子魔后呢。 “放心,祸害遗千年,本王的命向来很硬。” 烬艶自誉为祸害,瑾瑜深以为然,他确实是个祸害,还是个卑鄙无耻阴险狡诈的祸害。 “但是——” 两人虽然有些动心烬艶的提议,毕竟他们当然更希望早一点救醒凤泯,但是就这样抛下他,仿佛怎么都有点不厚道,况且凤泯昏睡之前曾求他们护他周全,他们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让凤泯失望。 眼见两人面露难色,烬艶暮然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 “你们还在磨蹭些什么?你们等得起,凤泯却等不起,一旦她突然醒来,到时候你们就算拿到血莲也来不及了。” 瑾瑜和擎苍心中一凛,烬艶说得也正是他们所担心的,如果此时凤泯突然醒来,她为魔性所控,到时候根本六亲不认,谁还能喂她吃下东西啊。 “既然如此,殿下请保重!我们二人一定会尽快归来。” 第一次,瑾瑜对烬艶用了尊称,这个男人无耻归无耻,但总有些地方是可取的,如果他没有卑鄙的占有了凤泯,他们或许会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两人告别了烬艶,便一路潜行,朝着仙界进发,除去天帝,现在仙界已经没人可以成为他们俩的对手了,烬艶以战事拖住天帝,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虽然他们不认同烬艶的为人,但若论起狡诈,烬艶称第二,便没人再敢称第一了。 ……………………………………… 仙界仙雾缭绕,琼楼玉宇,各色奇珍异草百花争艳,确实美不胜收,让人心旷神怡。 二人之前曾跟随着老凤王来过仙界几次,但都不太喜欢这里,总觉得这里美则美哉,却毫无生气,好像画中的仙境一般,冷冰冰的让人浑身不舒服。 追寻着记忆,两人一路摸到了御花园,御花园里小桥流水,雕梁画栋,皆是能工巧匠的鬼斧神工之作。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皇家后花园竟然出奇的大,两人险些转晕在里面,再一次暗骂天帝无耻老贼,居然如此的穷奢极欲,委实让人不齿。 转了许久,两人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莲花池,但是谁能告诉他们,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莲花池用凝脂白玉砌成栏杆,围成莲花瓣的模样,池水碧蓝如沧海,清澈见底,池底的各色锦鳞,欢快的畅游着。 但是—— 血莲哪里去啦? 光有这么个空空的池子,再美又有何用?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脸色都非常的难看,他们抛下身处危机的烬艶潜入仙界,如今却要空手而归,如何能向烬艶交代? “大哥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稚嫩的童声,自两人身后传来,两人震惊的转身,却只见一个四五岁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咬着手指头站在二人身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十 美男计 “大哥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甜腻腻的童声,自两人身后传来,两人震惊的转身,却只见一个四五岁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正咬着手指头站在二人身后。 小女娃扎着两个如意髻,肉呼呼的小脸,嫩的几乎要掐出水来,黑玛瑙一样的大眼睛,毛嘟嘟的眨呀眨的,红艳艳的樱桃小口,啧啧有声的吃着手指头。 两人见惯了凤泯小时候那漂亮得简直人神共愤的小模样,还真没见过能与之媲美的,不过这个小女娃娃倒是可以算上一个。 瑾瑜脸色一变,这么个小女娃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为什么他们毫无所觉?难道是她一开始就呆在这里?这倒有些可能。 想来能自由出入天帝的御花园,定是天帝的哪位公主吧。 不过看她似乎经常出入这里的样子,或许会知道血莲的去处也说不定,想着瑾瑜便伏低了身子,笑容可掬的扶住小女娃的肩膀,温柔的问道: “小妹妹,你住在这里吗?” “是啊!”小女娃流着口水用力的点头,一双慧黠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色迷迷的光彩。 这个大哥哥好帅哦!剑眉,凤目,悬鼻,丹唇,墨发如漆,雄姿英发,堪堪有温文儒雅之风,芝兰玉树之姿,比她看过的所有人都迷人! 大哥哥笑起来更迷人,好像冬日的暖阳一般,是带着融融的温度,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靠得更近一点。 “那你知道这里的血莲那里去了吗?” 瑾瑜继续弯眉浅笑的对着小女娃施展美男计,想来真是丢人至极,他堂堂凤族第一侍卫,居然要沦落到对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娃施展美男计,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大哥哥找血莲做什么?”小女娃扁着嘴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探究的望着瑾瑜。 “大哥哥找它当然有很重要的用处啦。小妹妹知道它在那里么?” 落魄到对小女娃施展美男计就罢了,如果再堕落到说谎骗小女娃的话,就连瑾瑜自己也要鄙视自己了,不过他找血莲确实是有很大的用处,所以这自然也算不得说谎了。 “血莲被移植到别处去了。这件事只有天帝知道。” 小女娃继续对着瑾瑜流口水,水汪汪的大眼睛中盈满跃跃欲试的神采,看样子如果瑾瑜再问下去,她很容易控制不住的扑上来一亲芳泽。 哎!小女娃低头看着尖尖的绣鞋暗自叹息,又是一个觊觎血莲蕴藏得无上法力的人,不过看在大哥哥这么帅的面子上,她就不责怪他了。 瑾瑜默默与擎苍交换了一下眼色,看来天帝早有察觉,居然将血莲暗中移植到了别处。看来他们必须马上回到寂寞海,将此事告知烬艶才好。 和善的揉了揉小女娃的粉颊,瑾瑜笑道: “大哥哥走了,小妹妹再见哦。” “大哥哥请留步!”小女娃突然叫住准备起身离开的瑾瑜,并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猛然勾住他的脖子,水啧啧的在他的脸颊狠狠的亲了一口。 瑾瑜满脸黑线,想推开小女娃。却又怕伤了她,只能咬着牙吃闷亏,他这是被人调戏了吗?对象还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娃,而且他刚才还对她施展美男计的说。 恶狠狠的回瞪了一眼身后强自憋笑的擎苍,瑾瑜无声的传达了自己的威胁之意:如果敢说出去,你自己看着办。 擎苍难得露出笑脸,除了凤泯以外,基本上他看谁都是一副棺材脸,如今面对瑾瑜千年难遇的窘态。擎苍很给面子的嘲笑之。 瑾瑜几乎是落荒而逃,他活了几千年都洁身自好,谁曾想他守身如玉的初吻竟然给了这个小女娃,懊恼啊懊恼!郁结啊郁结! 听见耳旁传来一阵压抑的闷笑声,瑾瑜再一次无比怨毒的瞪视着擎苍,咬牙切齿道: “刚才的事你最好忘掉,不然我有多记仇,你应该很清楚。” 擎苍哼哧一声,根本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论武力。他是略高瑾瑜一筹的,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真正的高手过招,决胜就在一招之间。 当然,这一直也是瑾瑜的隐痛,他寒窗苦读之际,仍不遗余力的苦练功夫,就为了赢过擎苍的这一招,可惜无论他多努力,擎苍总是胜他一招,这就如同无论擎苍多么努力,仍是看见书就想睡觉,当然兵书除外。 “那个小女娃也太怪异了,小小年纪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瑾瑜黑着脸转移话题,明显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件事了。 擎苍暗暗点头,她可以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两人身后确实有些蹊跷的。 虽然两人当时专心致志的注意着莲花池,确有些降低防范,但即便如此,以一个小女娃的法力竟然可以近他们的身,委实还是有些诡异的。 而且她那双大眼睛里,明显蓄满与年纪不符的老练狡猾,天帝能有这样聪慧的女儿,也算是老天不开眼了。 等下—— 瑾瑜和擎苍同时停住了脚步。 据他们所知,仙界好像并没有什么公主。 而且刚才他们似乎听到这个小女娃说这件事只有天帝一人知道,可如果她是天帝的女儿,又怎么会直呼他天帝呢? 再则他刚才询问她血莲的去向时,明显感觉到她的眼光仿佛微乎其微的闪动了一下,当时他只以为这是小女孩的无意之举,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当年凤泯想要做坏事之前,就是这么个神情的。 该死!瑾瑜暗咒一声,转身急速按原路返回原处,擎苍紧随其后,脸上亦满是懊恼之色。 他们怎么忘记了,血莲生长了万年,自然已经可以化成人形,且那个小女娃的身上灵气逼人,四五岁的小女娃,怎么可能有这么充沛的灵力,想必她定然就是那血莲的化形了。 如今他们已经打草惊蛇。只能快速的赶回,希望还有机会捉到那个狡猾的小女娃。 这下可好了,他也不必在费心威胁擎苍了,两人同时被个小女娃骗得团团转,这么丢脸的事。不需要瑾瑜叮嘱,擎苍自然会自动自觉封口的。 ………………………………………… 寂寞海,魔军帐内。 烬艶正端坐在桌前,静静的等待,这个时候,桉说瑾瑜和擎苍应该已经功成身退了吧。 帐门掀开,一明黄色人影,缓步走了进来,烬艶见了来人。微有些讶异,但也只是轻轻的皱了一下眉,便讽刺的勾唇浅笑道: “天帝,别来无恙啊!” 烬艶暗自打量着天帝,不禁有些好笑,想来现下半夜三更的,且做着如此不入流的事,天帝居然也没换身衣服。眼前这金灿灿的袍子乍眼至极,究竟是他太看重自身的羽毛,还是根本就没把他烬艶放在眼里? “魔王客气了。” 天帝细白的脸皮,保养得宜,虽然他也算是相貌英俊,仪表堂堂,但是在烬艶这种旷世奇葩面前,怎么看都显得太过普通了。 烬艶起身,拢了拢袖袍。抬起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挺直的鼻梁。 “让本王猜猜,天帝何以会出现在这里。” “魔王请便。”天帝皮笑肉不笑的弯了弯嘴角,他负臂而立,细长的眼眸,淡淡的睨着烬艶。 “素闻天帝座下有一异人,精通占卜之术,知从前,晓以后,天下间便没有他算不到的事情。所以人称无不知,不知是否果有此人?” 见天帝不屑的点了点头,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烬艶便知道自己大概是猜对了,遂继续道: “天帝之前却不行动,想必是那个无不知告诉你,本王身侧有神君相助,所以你并未有动作,今日前来,该是他已经算到,神君已离了吧?” “啪啪啪!”天帝连连击掌,一脸似笑非笑道: “魔王果然是个剔透的人,也难怪朕在魔王的手下吃过那么多次闷亏了。” 烬艶冷笑,早在他将烬艶擎苍二人遣走之时,便已经想到这一步了,所以他亦没有什么可慌张的,只是怡然自得的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盏茶朝着天帝的方向推了推。 “来者即是客,没有薄酒相迎,只备淡茶一盏,还望天帝不要嫌弃。” 天帝睥睨了烬艶几眼,试图看清他眼底还有多少阴谋,可惜烬艶一直垂首品茶,似乎完全没有将他这个威胁放在眼里。 天帝本是有些恼怒的,不过一想到烬艶已经等同于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便也就释然了,那么就容他再得意一会,他倒想看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撩起袍脚,天帝四平八稳的坐在了烬艶的对面,烬艶倒也是善谈之人,洋洋洒洒,口若悬河,竟将这几万年来两族的所有恩怨情仇一一摆上台面来。 这一谈便是一个时辰过去了,眼看着天帝的耐性已经消失殆尽,恰逢此时,帐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箫声,烬艶终于起身冷笑道: “算着时间,天帝离开仙界的营帐少说也有两个时辰了吧?” “你什么意思?”天帝不禁不悦的皱起眉来,他的耐心已经告罄了,这烬艶阴阳怪气的,实在有些恼人。 “约在一个时辰之前,我魔军已经向仙界发起总攻了。。” “你说什么?” 天帝怎么还能坐得住,他腾地一声便坐了起来,心里渐渐想明白,一向倨傲得眼高于顶的魔王,今日怎么突然与他闲话家常起来,原来是做了这个打算的。 “一个时辰虽短,却也足够本王的大军杀得仙界几千年都再也掀不起大风浪了。” 烬艶闲适的喝着茶,丝毫不把天帝阴狠的目光放在眼里,如果注定他难逃一劫,那么他也要天帝明白,他烬艶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十一 罔顾 “魔王,好手段啊!”天帝阴测测的笑了起来,狭长的眼眸迸射出浓浓的杀意。 烬艶抿着唇角侧身回首,挑眉蔑笑,血色的战袍映得他面如冠玉,风姿卓然,天帝恨透了眼前这个妖孽般男人,他总是目空一切,即便深陷囫囵,仍安之若素泰然处之。 他凭什么可以如此狂妄!! “朕想不明白,你与朕拼得鱼死网破能寻得什么好处?” 天帝能坐稳这个位置几千年,自然是有些手段的,他不信烬艶没有别的目的,毕竟这个世上根本没有无缘无故的事,难道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吗?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烬艶长指抚摸着嘴角,笑容肆虐而轻狂。 “是吗?那就要看看魔王的骨头够不够硬了。” 天帝冷冷一笑,袖袍骤然旋动,猛的一掌击打在烬艶的胸口,如今的烬艶根本无力躲开天帝的攻击,只能硬生生的受下这一掌。 “嘭!”的一声,他的身体骤然飞起,正挡在身后的桌子被他撞得粉碎,直到他撞破了大帐又飞出了几十丈,才堪堪的落地。 喉头一甜,烬艶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守在外面的守兵早在天帝到来时,已经被悉数杀尽,如今几百米之内,再无活口。 抬手拎起烬艶全无意识的身体,天帝恨恨的冷哼一声,甩袖消失在夜幕中。 …………………………………………… 当瑾瑜和擎苍匆匆赶回莲花池时,那里早已经人去楼空了。 两人不死心的再细细寻了一遍,仍是不见那个小女娃的身影,莲花池亦空荡荡的,只余下一池欢畅的锦鳞。 “难道被她跑了?”瑾瑜抱着手臂,立在莲花池旁,他拢着眉毛细细的琢磨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们分头去别处寻寻,她总跑不出这个御花园的。”瑾瑜深深的望了擎苍一眼,两人相望点了一下头。便分头向别处寻去。 二人离开没多久,碧波荡漾的莲花池内便浮起了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两个如意髻,一双毛嘟嘟的大眼睛,这不正是两人苦寻的小女娃吗? 化成一道红光。咻的一下子飞出莲花池,小女娃旋身翩然落地,圆圆的小脸蛋上,满是得意洋洋的笑靥。 虽然她是从池中出来的,但身上却不沾半点湿意,白藕一样的小手臂抱在胸前,小大人一般的自言自语道: “这么蠢的家伙还敢觊觎本仙人的身体,啧啧!只可惜了那一副好皮囊了。” 小女娃看起来才不过四五岁的样子,不过色心属实不小。所谓物极必反,曾经最痴情的女子,在经历了一次痛彻心扉的生死轮回后,反而将情爱彻底看破,只想纵情山水嬉戏人间。 白嫩嫩的小脖子上,遽然感到一丝冰冷的凉意,小女娃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僵立着身子。再不敢乱动。 “原来你们没走?” “我从来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瑾瑜依旧笑眯眯的俯身蹲在小女娃的身前,在小女娃的身后,擎苍面无表情的持着长剑,长剑的另一端,稳稳地架在小女娃的脖子上。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离开这里?” 即使内心再强大,毕竟现在的肉身还是个小女娃,所以多少沾了些孩子气,孩子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谋被拆穿了,定然的不甘心的。 瑾瑜抬手用力的捏了捏小女娃肉嘟嘟的小脸。在小女娃各种怨恨的目光下,施施然的松了手,软腻腻的手感果然和自己预想中的一样好,瑾瑜不禁咧嘴露齿一笑,心情大好。 “今天便让你死个明白,凡是由花木修炼化出肉身的精怪,不管多强大,都离不开真身,适才我站在池边发现你的根还在池中,你说你还能去那里呢?” “哼!本仙人今日大意。被你们两个无耻之徒算计,我认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小女娃还是个硬脾气,眼见技不如人,索性脖子一梗,一副豁出去了的大义凛然状。 瑾瑜失笑,这个小女娃还真有点意思呢。 “我们再不济,还不至于欺负你个小女娃,这样吧,我们打个商量如何?你给我几瓣莲花瓣,我们便放了你。” “真是笑话,若是我跟你商量,剁了你的手脚给本小姐,你可会同意?” 小女娃嘴巴一撇,摆明了没商量的模样,她黑漆漆的大眼睛斜斜的望着天,对眼前的二人,很是不屑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瑾瑜说着骤然起身,在小女娃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一纵身跳入了莲花池。 “你…你…你要干什么??” 仿佛猜到了瑾瑜的意图,小女娃终于露出恐惧的神色,她粉嫩嫩的小脸,因这一惊吓竟也变得煞白。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瑾瑜挑着眉梢,似笑非笑的抽出腰间的佩剑就准备潜入池底。 “等一下!等一下!” 小女娃本是仗着自己万年的道行,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就算他们现在杀了她,择日她也可以再重新炼化出肉身来。 可是现在瑾瑜摆明了是已经看穿了她的算计,准备下水挖出她藏在池底的真身,如果真身握在他手中,她岂不是没活路了? “现在准备跟我商量了吗?” 瑾瑜抱着手臂,长身玉立于池面上,清风拂过,搅乱了一池绿水,瑾瑜炫色衣袍微微扬起,勾勒出炫目的弧线。 小女娃咽了咽口水,虽然心中恨得牙痒痒,但眼前这个大哥哥确实俊美非凡秀色可餐,不过这两人一个是笑面虎,一个是棺材脸,显然都不是好惹的人。 小心思百转千回,正思量时,颈间却传来一阵刺痛,显然身后的棺材脸哥哥已经等不及了。 “好商量,好商量!”小女娃忙不迭的点头,一双大眼睛盈着点点的珠泪,水雾氤氲,好不可怜。 瑾瑜旋身飞掠过池面,轻飘飘的落在小女娃身前,他两手撑着膝盖伏地身子,笑盈盈道: “我要的不多,便用这池中的莲叶包几瓣莲花瓣,再加上点你的眉间血,放心,最多废你几千年道行而已,要不了你的命。” 小女娃嘟着嘴,在心里默默诽谤,果然是土匪啊,几千年道行你以为是凭空捡来的吗?还不是人家苦苦熬来的? 想归想,怨归怨,小女娃还是乖乖的按着瑾瑜的要求悉数做到了,看着承载着自己几千年道行的莲叶被瑾瑜收到怀中,她的小嘴巴扁了扁,极其肉疼的冷哼了一声。 “乖!哥哥欠你个人情,以后一定会还。” 俯身揉了揉小女娃细滑的刘海,瑾瑜和擎苍转身沿着幽暗的花径急速远去,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哼!我一定会记得找你讨回的!”小女娃愤愤不平的挥了挥粉拳,冲着二人消失的方向恶狠狠的摆着鬼脸。 …………………………………………… 赶往魔界的路上,一玄一青两名男子,衣袂纷飞,墨发飞扬,眉宇间皆笼着淡淡的焦急之色。 “别担心,可能是你思虑过甚,才会如此心神不宁的。” 看出擎苍的脸色非常不好看,瑾瑜忍不住的安慰了几句,就在刚刚离开仙界时,两人皆莫名的心烦意乱起来。 他们和凤泯自幼由老凤王以各自的心头血炼成丹药分别服下,自此以后,四人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只要一方有事,其他三人皆会有所感应。 虽然嘴里安慰着擎苍,但瑾瑜自己的脸色也同样暗沉如晦,脚下的速度已经到了极限,但两人仍是归心似箭的不断默念口诀加速,心中总是隐隐感觉有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魔界就在眼前,两人坠下云端,心急火燎的向比翼双飞殿赶去。 还没等进入比翼双飞殿,两人就同从里面冲出来的玉奴撞到了一起,眼见玉奴仓皇失措的脸色煞白,瑾瑜一把抓住玉奴的衣领,急急的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公主呢?” “公主…公主突然醒来,我拦她不住——” 玉奴衣衫凌乱,嘴角蜿蜒着殷殷的血迹,他极其艰难的说完这半句话,便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瑾瑜和擎苍满脸的悲色,他们陪着烬艶舍命演了这一出戏,费劲了心机,没想到仍是晚了一步吗? 既然凤泯已经醒来,那么这怀中的血莲便毫无用处了,虽然心忧如火,瑾瑜仍是震惊的将血莲喂入玉奴的口中。 约是半盏茶的功夫,玉奴便悠悠醒来,凤泯虽然邪魔入体,几乎已经迷了心智,但总还是存着一分清明的,所以对他并没有下死手,不过饶是如此,也险些去了玉奴的半条命。 “感觉好些了吗?” 瑾瑜扶起玉奴,将他靠在了自己的身上,玉奴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终于彻底恢复了神志。 “我无碍,快扶我起来,我们去追公主。”才方清醒,玉奴便强撑着要爬起身来,瑾瑜按住他的身体,不让他乱动。 “你知道公主去了什么地方吗?” “公主突然醒来,说是烬艶有危险,就打伤了我走掉了,我看她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向着仙界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十二 大开杀戒 上 “公主突然醒来,说是烬艶有危险,就冲出了比翼双飞殿,我看她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向着仙界去了。” 玉奴虽然服了血莲,但脸色还是难看的煞白,他垂下眼睑,原本闪亮如寒星的眼眸也有些黯淡无光,瑾瑜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守不住凤泯并不是他的错,况且别说是他,现在的凤泯谁都拦不住。 想必凤泯突然醒来,定是受了烬艶的影响,烬艶千方百计的为凤泯寻来血莲,却不想他们早已血脉相连,能让凤泯冲破龟息丹的封印苏醒,想必烬艶必是生命堪忧。 凤泯受了烬艶的所有法力,两人之间自然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看来他们俩离开之后,天帝果然是向烬艶下了黑手,如今之计,他们也只能追着凤泯一同到仙界去了。 ……………………………………… 眼前的景物似真似幻,在凤泯的眼里,天地间已经是一片血色,猩红的城,猩红的天,猩红的烈日泛着血光。 她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放空,脑海中一片空白,只余下最后的一丝信念。 烬艶有危险,他在不停的喊疼,她要找到他,立刻找到他。 身上还穿着大婚那日的红裙,耀眼的金线,璀璨的明珠,这是烬艶当日亲手为她穿上的,本以为即使拼却了性命,至少可以换回她的清明,不想人算不如天算,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说的大抵就是如此的遗憾吧! 窈窕的身姿,仿佛点了火的箭矢,在一碧如洗的天幕上,只能隐约看清红光一闪,便再难觅得踪影。 仙界她来过的次数不多,但次次都会迷路于此,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迷路了。有那么一个方向,仿佛能传来烬艶痛苦的呻吟。 凤泯的眸底一片空茫,她横冲直撞的根本无法思维,只想找到他,快点找到他。不要再让他这样一声声的哀嚎扰得她心烦意乱。 眼前是什么地方,凤泯完全无法分辨,她只知道烬艶一定就在里面,因为脑海中的那种声音,此时清晰得几乎震耳欲聋。 天帝加诸在残恕宫外的仙障,被凤泯直接穿过,刹那间消弭于无形。 残恕宫内,烬艶背对着门,赤着脚站在窗前。他的长发略有些凌乱,完全散开垂坠在身后,他的身上仍然穿着那件血色的战袍,只是仿佛被染湿了一般,斑斑驳驳的颜色深浅不一。 在他的两肩处,赫然穿过两个乌黑色的铁环,铁环正穿在他的琵琶骨上,与两个铁环相接是两条长长的锁链。铁链镶嵌在墙壁中,约有成人手臂粗细,拖在地上沉重得犹如千金巨石,更别说是这样重重的坠在烬艶的脊背上了,他的后背处满是**的血迹,伤口始终无法干涸,已经将衣袍染成骇人的深红色。 那双白皙的赤足上,同样扣着两条锁链,从背上蜿蜒下来的血迹流了满地。衬着他的白足,触目惊心的诡异。 凤泯破门而出,怔怔的站在房门口,她已经看不清血液的颜色,但那刺鼻的血腥味却让她莫名的兴奋,她感觉到体内有些东西犹如万马奔腾,几乎难以抑制的冲动。 听见身后的声音,烬艶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 “天帝去而复返,是尤不死心吗?可惜烬艶已经没有第三只眼睛给你挖了。” 烬艶毫无起伏的声调。不悲不喜,依然清脆悦耳的声音,听在凤泯的耳中,仿佛晨间的朝露浸湿裙角,舒服了凉意透心而过,竟然抑制住了她心中莫名的躁动。 只是他在说什么?第三只眼?凤泯无法思考,只能这样站在他背后,直直的望着他的背影,这背影让她觉得安心,来时路上的烦躁终于减缓了许多。 半响等不到天帝的声音,烬艶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艰难的转过身来,虽然动作极其缓慢,却也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原本精致如美玉的脸庞,如今已经血色尽失,浓眉下两个骇人的血窟窿还流着尚未凝固的血迹,天帝给他服下了一种药,那种药可以让他的伤口永不愈合,无休止的流血,直至流干最后一滴。 “谁?” 烬艶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现出裂痕,这熟悉而陌生的味道让他恐慌,他焦急的想要伸手上前触摸,背上的锁链却让他寸步难移。 凤泯无意识的走近他的身边,她抬起手覆上烬艶冰冷的脸庞,不知为什么,心里竟产生了强烈的异样波动。 “是你一直在喊疼吗?好吵!” “泯儿!!” 烬艶大惊失色,他顾不得身体上撕心裂肺的疼痛,一把握住凤泯冰凉的手腕。 “你怎么了?瑾瑜和擎苍没给你送去血莲吗?” 凤泯怔然的看着烬艶,血眸中没有半点焦距,自然也无法回答烬艶提出的问题。 烬艶的心底一片冰凉,即使不问,他也知道了答案,凤泯连他都不认识了,定然是已经彻底魔化。 即使他费劲了心机,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吗? 天意啊!天意! 烬艶垂头闷闷的笑出声来,眼中情不自禁的流出些许的液体来,也不知是血还是泪。 凤泯突然出手,万年玄铁锻造的锁链顿时碎成了千万段,她白玉般细长的手指缓缓挑起烬艶尖削的下颌,木然道: “我帮你挣脱了束缚,现在不疼了吧?别再叫了,叫得我好心烦。” 突然没有了锁链的拉扯,烬艶虚浮的直接倒在地上,他的脸上始终挂着诡异的笑靥,眼窝处源源不断的涌出赤红的液体,一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别叫了!别叫了!” 心中那道声音不光没有肃清,反而嘶吼的更加大声,似哀鸣,似悲沧,扰得凤泯方寸大乱,头疼欲裂。 情不自禁的劈手打晕烬艶,凤泯一把抱起他飞身出了残恕宫。 “公主!” 瑾瑜三人赶来时,恰好看到凤泯抱着烬艶从残恕宫内飞出,惊见烬艶满身的血迹和触目惊心的伤口,三人也是愣了片刻。 没想到天帝竟然残忍至此,想到那平日里风华绝代惑人神魂的魔王,竟然落得如此奄奄一息的模样,三人不禁皆有些唏嘘。 凤泯被心中的那个声音吵得不行,刚刚被烬艶压下的浮躁再次涌起,她赤红的眼眸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三人,周身裹着浓浓的萧杀之气。 虽然她现在狂暴得只想杀人,但意识中最后的一丝清明告诉她,这三个人她绝对不能伤害。 暴躁的心此时仿佛被置在烈火上烧烤,热的她几乎暴跳如雷,她急切的需要更多更多的血液来浇灌,以熄灭心头的烧炙。 “哈哈哈……果然等到了你们,这下好了,朕可以送你们一起上路。” 天帝黄袍加身,凛冽的龙纹盘庚在他的身上,阴鹜中带着隐隐的疯狂。 在他的身后围着层层的天兵天将,寂寞海一役,仙魔两界两败俱伤,他立即召回所有剩余的兵将,就为在此守株待兔,将凤泯等人一网打尽。 没想到她们竟来的这样快,看着眼前的五人,天帝冷冷的阴笑,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要怪我狠心,这世间本来便是强者称王。 手臂一挥,身后的兵将便如潮水般袭向五人,凤泯杏眼微眯,红艳艳的嘴角绽放出绝美的诡笑,她将手中的烬艶猛地向身后丢去,便如一道红光,射进汹涌的人群。 瑾瑜急忙上前,堪堪接住已经失去意识的烬艶,他试图用仙法止住烬艶伤口处源源不断的流血,却发现毫无用处,想必天帝定是在他的身上做了手脚,思及此,瑾瑜的面色更加冰冷。 将烬艶的身体交给玉奴,瑾瑜抽出腰间的佩剑,随着早已经杀入人群的擎苍一同劈入人海。 玉奴站在圈外,焦急的看着人群中的三人,瑾瑜和擎苍的剑过之处,皆是一片血色,显然两人已经杀红了眼。 然玉奴真正担忧的却是凤泯,他怕凤泯越杀越炽,到时只怕这仅有的一点点清明也化为乌有了。 凤泯并没有持她惯常的武器紫怨,她素手成钩,纷飞的红袍上下舞动,犹如彩蝶翩翩,可惜画面再美,终是被血肉模糊的断肢残臂破坏殆尽。 突然一声尖啸,凤泯仰天嘶吼,头顶的发髻顿时崩裂,如缎的长发四散飞扬,皎白如月的脸庞上,血红的眼眸竟然有着一种难言的绝美。 她的身体急速上升,嫣红的嘴唇不断的颤抖着,没人知道,她正在飞快的咏唱着不知名的咒法,身上的红裙被鲜血浸染得越发的明艳,在暴风席卷的强大气流中,火焰般的跳跃舞动。 同样是天火狂炙,这一次却比上一次焚尽了四大护法时,更加的骇人。 强烈的黑暗气息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刚刚还是郎朗白日,顿时便漆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凤泯悬浮于半空中,长发凌乱,红裙翻舞,冷笑着睥睨着脚下的众生。 天帝终于察觉到了异样,他惊慌失措的退后,难以置信的看着从天而降的漆黑火焰将他的兵将瞬间烧的骨渣都不留。 原来他一直查不出死因的四大护法竟是被凤泯所杀,事到如今如果他还看不明白,这个天帝也算是白当了。 只是他万没想到,凤泯竟然会入了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十三 大开杀戒 下 如果死亡也可以有声音,那么它就该是嘶嘶的燃烧声,或者是潺潺的流血声,又或者,其实死亡根本就没有声音。 当无数鲜活的生命顷刻间化为烟尘时,站在凤泯身后的三人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嗜血杀戮。 虽然早就预见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当它真的发生在眼前时,他们还是难以接受。 或许当初他们没有直接杀掉凤泯是一个错误,因为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随着杀戮的不断增加,她的魔性会越来越强,届时天地间只怕再无人能够阻止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们几乎不敢想象。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下不了手,不是只有烬艶才会痴痴的爱了凤泯几千年,他们从刚出生时,便烙下了属于她的专属印记,他们是为她而生的,就算是负尽了天下人,他们也无法辜负她。 凤泯已然彻底丧失了理智,她的血眸在阴霾的天幕下,泛着灼灼的红光,额间原本墨色的印记,竟然也染成了浓郁的血色。 “怎么办?公主已经彻底魔化了!” 瑾瑜痛心疾首的遥望着凤泯的身影,那一抹刺眼的血色,一路杀将过去,断肢残臂,血肉模糊,纵然她的姿态再唯美绝然,也只能说明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们的凤泯,已经变成了杀人如麻的魔鬼。 “还能怎么办?”玉奴凄然的惨笑。 “除了杀了她,便只能眼看着她毁天灭地。” …………………………………………… 眼前只余下层层叠叠的血色,凤泯兴奋的嘶吼着,狂笑着,鲜血的味道让她周身热血沸腾。 死亡的气息笼罩着大地,黑压压的乌云伴随着劈啪作响的闪电卷积而来,苍茫的旷野上,升腾着浓稠如墨的雾霭。 如摩西分红海一般,凤泯一步步向前走出,滚滚的浓雾。亦为她让路,在她的两旁,不住的翻腾上涌。 没人能够停止凤泯的脚步,她所经之处,所有的生灵皆化成了追随她的亡灵。 “不好。看公主离开的方向,好像是通往炼狱的路!”似乎是猜出了凤泯的意图,玉奴立时大惊失色。 “她要去救重华君吗?”瑾瑜有些难以置信,凤泯明明已经丧失了理智,怎么还会想着去救重华君呢? “不是的,炼狱禁锢了无数的怨灵恶鬼,凤泯是要去解开他们的封印,将他们放入八荒。” 玉奴已经急得脸色煞白,一个凤泯他们尚且毫无办法。如果她再释放了所有的怨灵恶鬼,只怕这六道三界就真的毁了。 听玉奴这么一说,瑾瑜也变了脸,此事非同小可,六道三界,芸芸众生,若真是被恶灵席卷,就真的成了人间炼狱了。 “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她去炼狱。” 瑾瑜望着擎苍。擎苍看着玉奴,玉奴再盯着瑾瑜,三人抓耳挠腮面面相觑,却谁也想不出可行的办法。 此时被凤泯打晕的烬艶终于悠悠转醒,虽然他看不见眼前的惨状,但是他可以感觉到空气中浮动的浓浓杀意。 “有人在吗?” 烬艶两手慌乱了四处抓着,似乎是企图握紧什么,三人都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竟然会醒来,多少有些愕然。玉奴急忙上前一步,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我在这里,你要找什么?” 烬艶无力的回握着玉奴的手,虚弱道: “凤泯额间的赤色火焰印记就是她的弱点,去请老龙王和老凤王来,现在只有他们能制住凤泯了,快去,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额间的印记,是所有魔族的命门,这是他谨守了几千年的秘密。然而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再保有这个秘密了。 之所以会选择老龙王和老凤王,一是因为他们法力无边,二则是因为,只有他们俩会在制住凤泯之后手下留情。 ………………………………………… 凤泯无意识的看着眼前挡住自己去路的两位老者,她已经彻底丧失了神智,所以即使是面对着最亲近的人,她也不会停止厮杀。 两人一左一右的将凤泯围在当中,看着她疯狂失控的模样,心里翻涌着无法抑制的悲伤。 万没想到,他们最怕的一幕,竟然来的这样快。 强忍住心底的怮痛,二老幻化出真身,高亢的凤鸣,割破长空,低沉的龙吟,震天动地,龙凤绞缠,腾云驾雾的在空中盘旋。 眼见二人皆幻化出真身,凤泯亦摇身化成一只乌凤,尖啸着冲上云端,她的羽毛乌黑而亮泽,翅膀上下扇动时,裹着层层的黑雾。 凤泯现在虽然强大,但敏捷性却大不如前,天空中一对金龙金凤,上下翻飞,将凤泯团团围在中央,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亦施展不得。 就在凤泯急躁得不断的嘶吼时,一道金光划过天际,仿佛是割破了天幕一般,燃烧着火焰的箭尖骤然没入凤泯的眉心。 哀鸣声响彻九天,这是凤族特有的鸣叫,用以告慰死者的魂灵。 凤泯化成人形,跌落到地面,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眉宇间戾气顿消,额间的印记也变成了最初的金色。 远处,擎苍慢慢的垂下握紧弓箭的手臂,他紧攥着双拳,指间滴下殷红的血迹。 老凤王和老龙王之所以幻出真身与其缠斗,目的只是吸引凤泯的注意力,而真正动手的却是擎苍,他箭法奇准,百步穿杨。 如今他将浸着老凤王和老龙王心头血的封印之箭射进了凤泯的眉心,然而,即便是如此,亦只能是暂时的抑制住凤泯的魔性。 众人眼见凤泯跌落到地面,立刻急急的扑了上来,凤泯颤抖着如蝶的睫毛,半晌才缓缓的醒来。 睁开眼的刹那,她的眸中闪过了无尽的挣扎,环视着身前围绕的众人,凤泯悲从中来,竟然淡淡的露出微笑。 仿佛她的身体中同时驻扎着两个灵魂一般,她可以清晰的看见到另一个暴躁残虐的自己是怎样的杀人如麻,这种束手无策的绝望,几乎要将她逼疯。 看见凤泯那凄然的微笑,众人就知道她并没有失去刚才的记忆,老凤王心疼的将她一把抱在怀中,老泪纵横的样子,竟然哭得像个孩子。 凤泯是他的心肝儿,比他的命还重要,然而现在却逼着他挖了他的心肝儿,断了他的命,他如何能不悲伤欲绝。 凤泯缓缓推来老凤王的怀抱,淡然开口。 “父王,我还有多少时间?” 老凤王还有些发怔,愣了片刻,才抹了一把鼻涕,斟酌再三,方犹豫道: “我也不能确定。” 凤泯似是懂了,不免扬起一抹苦笑,看来时间相当的短暂,她没有太多时间可浪费了。 玉臂骤然一挥,身前的老龙王和老凤王竟被生生的震出了几十丈远,玉指捻一道法决,便将毫无防备的二人牢牢的定住了身形。 “你要做什么?”瑾瑜震惊的瞪大眼睛,从凤泯的神情,他已经多少猜出了凤泯的心思。 凤泯起身,深深的凝望着面前的三人,纵然他们已经猜到了她的企图,然而以她现今的法力,谁又能与之抗衡呢? 凝白的素指上还有斑斑的血迹,她一一的拂过三人的脸庞,带着无尽的留恋和不舍。 “我知道父王自幼便将你们三人选作我的夫婿,同我一起长大,小时候我不懂事,每天都故意惹出祸端,看着你们焦头烂额的为我收场,直到现在,我仍是喜欢到处闯祸,不过是仗着你们的纵容,才可以如此不计后果的肆意而为,其实我一直想跟你们说声对不起,我终究辜负了你们的情意。” 三人默默无言,他们一直以为她对此一无所知,谁知道她竟然早就知晓了这件事,没想到她竟然能瞒到今天,也亏她能一直憋住不说。 眼波流转,凤泯的眼底微微泛起泪光,她吸了吸鼻子,嫣然一笑。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你们可以做个普通的人类,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然后忘记我,永远都不要想起。” 四个人自幼一起长大,凤泯想要做什么,他们一看即知,即使拼了命的挣扎,也挣不脱她加给他们的禁锢,情急之下,只能惊慌失措的大吼。 “凤泯,你不可以这样狠心!” “凤泯,你敢这样做,我会恨你一辈子!” “凤泯,求求你,别让我忘记你!” 指间勾破胸口衣襟,一道血光喷薄而出,凤泯捻着这道血光,以血为咒,永世的封了他们的记忆和法力。 眸光留恋的再凝望最后一眼,凤泯衣袂轻扬,骤起的黑风,刮得她的衣襟猎猎作响,玉臂挥下,黑风卷起三人的身体,转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转过头来,凤泯一步步走到烬艶的身旁,她抚摸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疼痛的心中大怮,一时忍之不住,竟生生的吐出一口血来。 拂掉唇畔的血迹,凤泯慢慢的捧住烬艶血迹斑斑的脸庞。 “现在轮到我了吗?” 烬艶平静的笑对着凤泯的方向,他的神情一片淡然,仿佛再说着无关痛痒的闲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十四 你不来,我不走! 佛前有花,名优昙华,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开花,弹指既谢,刹那芳华! —————————————————————————————— “烬艶,或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以为我不会爱上你,却没有想到,在不知不觉间,我便早已经遗落了整颗心,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发现呢?如果那样的话,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悲剧了发生。” 凤泯赤着一双雪白玉足,拖沓摇曳的裙摆已经不知何时被扯得不见了踪影,她浑圆修长的小腿裸露在外,上面还沾着点点的血迹。 旷野寂静得连呼吸都异常的清晰,除了偶尔飞掠的鸠鸟,这里几乎已经没有了生灵。 嘴角挂着飘忽的笑靥,凤泯趴伏在烬艶的胸膛低声呢哝,黝黑的眼眸空洞得如同千年古井,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是梦魇中的喋喋絮语。 “艶哥哥,我欠了你那么多,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凤泯细白的手指,轻颤着划过烬艶空落落的眼眶,他终于停止了流血,亦或是他已经再无血可流。 凤泯无声的眨着双眸,她执起他的一缕墨发轻轻的缠绕在指间,一圈又一圈,轻盈的睫毛终于不堪重负,白皙的脸颊上划落一抹殷红的血泪。 烬艶抬手准确的抓住凤泯作乱的手指,温柔的擎在唇边,细细的亲吻。 “报答还不容易?许我永生永世不离不弃可好?” 仿佛并没有察觉到凤泯的悲伤,烬艶始终擒着一抹浅笑,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绝美的弧度。 “不,我已经祸害了你一世,难道还不够?遇见我只能让你受尽苦难,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再遇见我。” “纵使神绝魂灭,我亦心甘情愿,即便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生生世世的寻找,直到找到你为止。” 烬艶执着凤泯的皓白手腕,突然用力的咬下去,直至齿间布满血腥气,凤泯乖乖的擎着手臂。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不如做个记号罢,你那么不乖,我怕来世我寻不到你。” 凤泯死咬着嘴唇,含笑的颌首,明知道他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拼了命的想对他微笑。 她犹记得他们的第一次相遇,疯玩了一天的她,疲惫的趴伏在梨花树下午睡,他就那样不期然的闯入她的梦境。 她从来没见过比她还漂亮的男孩子。眉目如画的好似玉人,她笑眯眯的围着他打转,而他却小大人般的捏着她尚有些圆润的下颌,一脸沉醉道: “你的笑容可真美,我愿以世间所有的无价之宝,来换你永远对我这样舒眉浅笑,你可愿?” 她有点害羞,又有点得意。最后在他一个泥娃娃的诱惑下,她颇为纠结的与他拉了钩,算是定下了君子之约。 为了讨她的欢心,他拼得满身的伤痕,为她捉来了一只比梨树还高的赤炎兽,这本是上古的神兽,凶残无比,她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喜欢,没想到他真的会去捉来给她玩。 看着他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她很没出息的抱着他,哭了个满脸花。 他搂着她细小的肩膀,任她抽泣着将鼻涕抹在他的衣襟上,万般宠溺的捏着她肉嘟嘟的小脸,他坏笑着揶揄道: “鼻涕虫,爱哭鬼,再哭就不漂亮了哦!只要是你想要的,就算是上天入地,我都会拿来给你。” 她跟他怄气。故意整日整夜的不睡觉,看他还敢不敢嘲笑她肉肉的好像个胖汤圆,后来实在挺不住了,竟然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当她看见他像个鬼一样憔悴的冲到她面前时,所有的怨气都化为乌有,她甚至开始自责,为什么自己总是如此的任性。 他捉着她的小肩膀,期期艾艾的看着她的脸,可怜的像一只惨遭遗弃的小流浪狗。 “小姑奶奶,我再也不敢惹你生气了,你打我骂我都好,只是千万别不理我,你不理我,比杀了我还难受。” 看他这样紧张,她又有些得意了,并时不时的以不理他为要挟,肆无忌惮的将他欺负得死死的。 她从来不知道,她会如此残忍的以别人的痛苦为快乐,彼时她才几百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 韶华易逝,经年易抛,转眼间他已经成年,而她亦脱胎换骨般越发得面容精致,容色倾城。 他一身华服翩然而至,年轻的脸庞,俊美无尊,已经初具妖孽的雏形。 他得春风得意的摇着龙骨扇,挑着魅惑众生的桃花眼,邪笑道:“丫头,我已经继任了魔王,以后我娶你为后可好?” 她撇着嘴巴,一脸的不屑道:“才不要呢,我父王说我不能嫁人,我是凤族的储君,要继承王位的。” “那——你娶我吧!”他瞬间便改变了主意,毫不犹豫的自贬身价,委身屈就。 她莫名的迷恋上重华君的冷酷,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将她无视的这么彻底。 她任性的扯着他的衣襟,无理的要求着:“烬艶,你要祝福我。”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怮和决绝,狠心的背过身去,他冷冷道: “凤泯,我可以纵容你试一次,但你要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你放弃了,你便永远只能属于我。” 她清楚的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完整的叫她的名字,他清冽的声音,夹着一点点恨意的挤出齿间,绕梁三日的怨念,不绝于耳。 那时的她太过年轻,根本无法懂得他的悲伤,她没心没肺的放肆着,胡闹着,直到她揭开层层的薄纱,才愕然的发现,原来真相早就藏在这里,是她的粗心大意,才误了最好的时机。 她真的错过了太多太多,如今终于想要珍惜的时候,却悲哀的发现,她已经没有了时间。 “烬艶,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上你了,或许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爱上了,只是我实在太粗心,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你会怪我吗?” “傻瓜,我怎么舍得怪你!” 烬艶摸索着抚上她的脸颊,一如往常般宠溺的捏着她的小脸,虽然她早没有了小时候那种肉肉的婴儿肥,但他依然迷恋俩指间的细腻触感。 “不管你何时回头都不会太晚,因为我会一直站在这里等着你回来,你不来,我不走!” 眼眶热得有些烫人,她强忍着不想落泪,本想要露出一记最美的微笑,却不想仍是难以自制的落泪如雪。 她两手扶着他的肩膀,轻轻的踮起脚尖,檀红小口主动贴上他略显冰凉的薄唇,学着他的样子,一点点细细的啃咬,怯怯的卷着他的唇舌,吸允着他唇间的津液。 烬艶捧着她的脸颊,热烈的回应着她的亲吻,在生死的边缘,他们犹如相濡以沫的俩尾游鱼,就算明知道死亡在即,仍迫切的渴求着彼此身上的温暖。 在窒息而亡之前,凤泯轻轻推开烬艶的肩膀,她湿润的红唇沿着他的鼻翼,一直亲吻到他的眉梢,在烬艶宽阔的额头上,凤泯深深的印上一吻。 这就算是最后的告别吧! 烬艶,对不起,我恐怕不能满足你的愿望了,若有来世,我希望你绝对绝对不要再遇上我。 你会遇见一个好姑娘,她温柔体贴,美丽善良,你们或许会多生几个孩子,健康平顺,儿孙绕膝的尽享人生的喜怒哀乐。 待到垂垂老矣时,你们俩就一同靠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细数着彼此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根,亦或是只这样静静的相互依偎着,看着朝阳升起夕阳坠地,无波无澜风平浪静,短暂的一生就这样简单而圆满的度过。 所有我曾经幻想过,却没有时间去实践的美好,你们都要代我来完成! 这样该有多好! 口中骤然捻起一道决,凤泯退身侧开半步,指间自胸口勾起一抹殷红的心头血,在半空中飞快的结成印记,朱红色的符文停顿在烬艶额间半寸处时,竟生生的停住了。 再前进半寸,他就会将她忘得干干净净,所有的那些美好记忆,将只有她一人独自拥有,明知道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为何她还会心痛的如同抽筋剥骨! 烬艶的嘴角始终弯着完美的弧度,就算他已经猜到了凤泯会做什么,仍是微笑着等待,不争执,不反抗,只要是她给予的,他都悉数接受。 看着眼前被折磨得惨不忍睹的烬艶,凤泯终于狠下心来,她撇过头去,玉臂轻扬,水袖曼舞,冰凉的袖口划过烬艶的脸颊,冷冷的触感,伴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烬艶近于贪婪的深嗅着熟悉的香气,下颌微仰,赤色的印记随着水袖的滑落,顷刻间打入他的眉心。 漆黑的墨发在空中四散开来,死灰般的脸颊上挂着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泪,凤泯扶着额间,仰天狂笑。 相传: 彼岸繁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浮华变幻,终究太多伤。喧嚣、沉寂,终究躲不过悲凉。 蝶恋天涯,迁移一季,守望一季,对影两相弃,爱不为情生,璨璨泪如雨,流年,残惜,终究太多伤;繁花,落尽,终究逃不过凄凉。 分别,然后遗忘,便是一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十五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若今昔一别,一别永年,苍山负雪,浮生尽歇。 凤泯遥望着烬艶消失的方向,眼中无悲无喜,只剩下空空的寂寥。 这世间本就不存在完美,总有一些无法抵达的地方,无法靠近的人,无法完成的事,无法占有的感情,无法修复的缺陷。 在有限的人生中,能有人给你一段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已经是很美好的事了。 回过身子,凤泯向着老龙王和老凤王的方向走来,两人亲见了凤泯的所有作为,心中悲戚,却也无可奈何。 在距离两人尚有几丈远的地方,凤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父王,义父,女儿不孝,辜负了二老的殷殷期盼和谆谆教导,女儿自知无颜要求二老的原谅,惟愿老二不要为女儿伤心,女儿走到今天,皆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二老请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女儿离去之后,二老——就忘了我吧!” 言罢,凤泯俯下身子,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粗糙的沙粒,割破了凤泯吹弹可破的肌肤,她视而不见,依旧规规矩矩的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泯儿,义父从来不曾真的怪过你,你个傻孩子,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你相信义父,义父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你乖乖的听话好不好?” 老龙王急的胡子都直颤,他太了解凤泯了,她此时做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就是已经下了离世的决心,这个傻丫头天生良善,定是宁愿自我了断也舍不得累及他人的。 思及此,他更是急得拼了命的挣扎,可惜现在的凤泯法力远远在他之上,他被她缚住根本动态不得,只能大吼大叫的劝凤泯打消念头。 见凤泯垂头不语。老凤王也急了,横眉立眼的对着她吼着。 “你个死丫头,说什么浑话呢?我把你养这么大,能是说忘就忘的吗?你要是敢做浑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是啊。泯儿,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你再等等,义父求求你,再等等好不好?” 相较于老凤王的急脾气,老龙王细声细语,温柔抚慰,倒比他这个亲爹更像亲爹了。 凤泯心里难受得无法形容,自幼父王对她百般宠爱。义父更是把她当眼珠子似的捧在手心,越是如此,她就越伤心,越加的无法原谅自己的任性妄为。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任谁也无力回天,凤泯不敢再等下去,她的魔性一次比一次强烈,失去了这个机会。恐怕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制服她了。 她不能自私的为了自己的一线生机,便白白牺牲了所有人的生命,更何况这其中可能还有一直爱戴自己的子民和疼爱了自己一辈子的双亲。 痛定思痛,凤泯毅然背过身去,在心中默默的向二老说声对不起,然后她猛然旋起衣袖,捻一道咒法,将二人瞬间送出了千里之外。 ………………………………………… 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天低地远。空无一人,一棵古树寂寥的生长着,古树之下,凤泯躺靠在树干上,闭目假寐。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逐渐清晰,凤泯睁开眼睛,看着来人,浅浅笑道: “你来了!” 重华君静静站在凤泯对面,遥遥的望着她。她的长发凌乱披散,挡住了大半边的脸,稍稍露出的挺秀鼻尖和略有些无色的薄唇,勾起了绝美的弧度。 破碎的嫁衣,裹不住她玲珑的身段,裸露在外的白皙胸口,纵横交错着骇人的道道血痕,她蜷曲着白皙的小腿坐在地上,就这样仰望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重华君有些恍惚,来之前天帝对他说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 天帝说凤泯已经入魔,她与魔王行了乾坤互移之法,得到了魔王所有的修为,如今她的法力,只怕天下间在无人能敌。 凤泯为魔性所控,已经变成了凶残的魔鬼,若不及时阻止,这六道三界都要一起跟着陪葬。 天帝释放了重华君,且度给了他一半的修为,纵然他向来阴险卑鄙,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这次不能将凤泯及时除去,后果不堪设想。 重华君死盯着天帝,久久无言,天帝在他凛凛的目光下,竟然第一次狼狈的不敢对视,涩然的将头转向一旁。 “天帝,你嫉贤妒能,狠毒无比,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如今落得这般的下场,你可后悔?” 天帝沉默,无言以对,如今仙界精兵良将所剩还不到一层,没有几千年的休养生息,仙界根本无法重整旗鼓。 心中不是不悔恨的,人欲无穷,食髓知味,他的贪心终究害到了自己。 重华君冷笑,转身离去。 凤泯的踪迹不难寻找,只要追着血流和尸体一路走下去,就可以找到她。 两人隔着短短的距离,却仿佛已经远隔千山万水,再也无法走近。 眼前的女子渐渐与记忆中的那道倩影重合,重华君清晰的记得,他们的初次相遇。 其实他遇见她远比她以为的早,在几千年前,老龙王的寿宴上,他便见过少女时的凤泯了。 彼时她亲昵的坐在老龙王的身侧,笑吟吟的给老龙王倒酒布菜,老龙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 龙族多美人儿,老龙王自己也有儿女,只是在凤泯的面前,所有的颜色都变得黯淡,她只是坐在那里盈盈一笑,满堂春色,俱被她一人独占了。 那时的凤泯不会注意到还寂寂无名的他,她仿佛罩着巨大的光环,璀璨夺目的犹如遥远的星光,那是他永远无法触及的高度。 对他恩重如山的义父将唯一的女儿托付与他,他默然接受,如果不能娶了心中的那个人,那么娶谁又有什么不同呢? 再次遇见她,他只能冷漠以对,她只道他为人寡淡,却不知很多时候,冷漠并非真的无情,那还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法。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个他心中想都不敢想的人儿,竟然会喜欢上他,而且还大胆的对他百般纠缠死缠烂打。 他负伤养病,她千里追来,他冷言冷语,她笑脸相迎,不管他说出多难听的话,她都好似根本听不见,她以超强的耐心,频频挑战他的底限。 她永远不知道,他究竟费了多少力气,才能抗拒她的魅力,多少次,他望着地上两人交叠的影子,幻想着他们也可以如此贴近。 终于伤愈之后,他也要回到天界复命,其实他要的不多,能有一段与她朝夕相处的回忆,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他从不敢奢望天长地久,他只希望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他可以远远的看着她幸福就够了。 离开的那天,她倔强的拦住他的去路,她绝然的盯着他的脸,慢慢道: “今天我只要你一句话,如果你说不喜欢我,我立刻离开,此生与你老死不相往来。” 他不敢回头看她的脸,他生怕自己稍稍有一点动摇,都会控制不住的将她拥入怀中。 他向来自制,义父之托,他不敢或忘,如今他已经有了婚约,就算他心中再百转千回,也不能再越雷池一步。 怪只怪他们总是在错误的时间相遇,阴差阳错的,就这样擦肩而过,追根究底,不过是情深缘浅罢了。 他绝情的拒绝,果然让凤泯拂袖离开。 离开的脚步,每一步都重如千斤巨石,他需要不断的说服自己,才能控制住回头的冲动。 凤泯毅然决然的神情,像刀子一样插在他的心口上,他每想起一次,就痛一次。 她强忍着眼泪的倔强模样,总是固执的闪现在他的眼前,每次他心疼的想要伸手去拂去她眼底的泪痕时,都会绝望的发现那只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当他终于还是疯了一样的冲回来时,原地已经没有了等待的人,他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大雪在他的身上头顶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他仍不舍得离开。 他想,此生他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在他转身离开时,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 本以为这就是最后的结局,两个各自天涯,从此山水不相逢。 谁知峰回路转,最不可能有交际的两个人,偏偏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相遇,开始他以为这是情缘,后来他才明白,这其实就是孽缘。 如果早知道他会将凤泯害成这样,他绝对不会将九公主托付给她,如果不是这世间他再无人可信,他也不会这样贸然行事。 可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凤泯的绝然,她为他以身涉险,公然与天帝为敌,最后还自断了仙骨,他宁愿自己死千万次,也不愿她受这样的苦。 世事弄人,谁也逃不开命运的魔掌。 今日他这样站着她面前,看着她如同失去了灵魂的傀儡娃娃般,空灵的浅笑,他甚至连走上去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这样怯弱的站在远处凝望。 凤泯歪着头,静静的注视着他,他威武依旧,冷峻依旧,只是他似乎瘦了很多,清俊的脸庞更加深刻了。 “怎么不过来?我等你好久了,相识一场,就由你来送我一程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十六 错过一时,便错过一世! 凤泯侧歪着头,静静的注视着他熟悉的面容,他威武依旧,冷峻依旧,只是他似乎清减了很多,清俊的脸庞更加深刻立体了。 “怎么还不过来?我等你好久了,我们相识一场,今天就由你来送我最后一程吧!” 重华君原本艰难抬起的脚步,竟生生的顿住,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此时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奈何他却是一句话都吐不出。 见重华君僵立着一动不动,凤泯勉强支撑起身体,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为了抵御魔性的侵袭,她刚刚已经封了全身的法力,现在只是这样站起来走路,于她都是分外艰难的。 重华君身材高大健硕,威风凛凛如撼天狮子下云端,气质清冷,不怒而威,即使高挑的凤泯站着他面前,亦显得分外娇小。 “重华君,你是奉天帝的令来杀我的吧?” 凤泯说着不以为意的举目望了望头顶,入目所及皆是一片寂寥,天幕低垂,阴晦不开,日月潜行,远处黑压压的云层,隐隐有大雨将至的预兆,看来她要快一点了。 其实即使重华君不说,她也知道是天帝指使他来的,从她寻不到天帝的踪影时,就猜到他定然会去找重华君。所以她坚持着等在这里,她知道他一定会来,她要见见他,了却最后的心愿。 凤泯并不怪天帝这样做,相反还要感激他,如果不是他将重华君送到这里,或许她再也没机会去见他了。 “重华君,等了你这么久,其实只是有一句话要告诉你,我爱上别人了,也或许我从未真的爱过你,谁知道呢?总之我不再爱你了,你解脱了。” “重华君,若说这世间有资格杀我的人。便只有你一个了,能死在你的剑下,也算是一种圆满。” 伸手轻轻握住重华君持剑的手,凤泯拉着他的手,将剑尖缓缓指向自己的胸膛。 “动手吧!” 闭上眼睛。凤泯微微扬起下颌,露出白净修长的颈项,她的脸上全是即将解脱的释然表情,嘴角含笑,浅浅垂眉。 重华君顿觉手中的剑沉重得仿佛千斤巨石,让他不堪重负,颤抖的几乎要脱手坠地。 自他二百岁时初次上战场至今,他对自己要求的几乎近于苛刻,他冷静自持。严谨自律,从不曾放任过自己一次,他活在无数个条条框框编织的牢笼中,真的有些累了。 手中的重剑呛啷啷落地,看着眼前茫然张开眼睛的凤泯,他毅然决然的做了他曾幻想过无数次的事,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 “凤泯,我帮你散尽身上所有修为。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好不好?” “没有用的,我的修为早就散尽了,你亦不必对我心怀愧疚,我只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已,与任何人都无关。” 置身于自己曾经无限渴望的怀抱中,凤泯可以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和衣衫下面纠结坚硬的健硕身姿,可是她却暮然怀念起那个清瘦颀长的男子,他窄窄的腰身。恰好够她双臂合抱。 “放手吧,重华君,我已经是魔王烬艶的妻子了。” “我不在乎!” 重华君脱口而出,他是真的不在乎,他已经错失了太多太多,如果再错过,他一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中。 “可是我在乎。”凤泯缓慢却坚定的退出重华君的怀抱,她隔着一臂之遥,淡然的望着他浅笑。 他却莫名的觉得,他们已经远隔了千山万水。纵然她就在眼前,也永远无法相拥。 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发生了变化,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永远都找不回来了,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他们便自此渐行渐远,各自天涯。 弯腰拾起地上的佩剑,凤泯郑重其事的交予重华君的手中。 “如果你真的觉得欠了我,那么就快点动手吧,我想我已经快撑不住了。” 凤泯的笑容极其勉强,苍白的脸庞布满冰冷的汗水,原本漆黑的瞳仁里,隐隐现出红光。 重华君的眉毛瞬间拢紧,他的手指死死的握住剑柄,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重华君,在我的心中,你永远是那个玉面无情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重华,你可知无数的生灵可能会因你的一念之慈而枉死?所以请你不要让我失望。” 凤泯从容的直视着他的眼眸,脸上没有半点胆怯,仿佛死亡于她,是最好的归宿。 重华君的嘴唇抿得死紧,额上青筋根根暴出,他知道他该按着凤泯说的去做,可是他面对着她的脸,他根本无法下手。 “帮帮我,重华君,你知道我是那么骄傲的人,如果变成残暴嗜血的邪魔,我会生不如死。” 凤泯说着突然上前一步,单手抓住重华君的剑刃,将剑尖抵在她的胸口,她素白的手指,被剑刃割破,血迹顺着剑刃,滴落在地面上。 身体已经开始发生变化,凤泯即使极力压制,仍是无济于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失去焦距,额间嫣红色的火焰印记若隐若现。 体内暴涨的魔性四处流窜,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能肆虐的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凤泯承受这难以言明的巨疼,几乎陷入昏厥。 “动手啊!”拼尽了全力,凤泯赤红着眼眸嘶吼着。 她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无力的几乎连话都说不出,秉持着最后的一丝清明,她祈求的凝望着重华君,仿佛在无声的述说着: 重华君,求求你,帮帮我,不要让我变成连我都厌恶的人。 “啊!”撕心裂肺的长啸冲破天际,锋利的剑身顷刻间穿透凤泯单薄的身体,手中仍死死的抓住剑柄,重华君眼看着凤泯踉跄着退后,胸前狰狞的伤口流出潺潺的鲜血。 脸上露出释然的笑靥,凤泯安然的闭上眼睛,虚软的身体颓然的向后倒去。 重华君手持着重剑僵立如泥雕石塑,剑尖处还沾染着她的鲜血,一滴滴顺着剑刃滚落地面。 “啊~~!!”粗犷的嘶吼声,如裂帛当空,声遏行云。 手中的重剑被高高的抛起,重华君一步步走到凤泯的身前,将她冰冷的身体牢牢的禁锢在怀中。 凤泯,你的厄运皆因我而起,那么现在也由我来结束吧。 拼尽周身的法力,重华君封印了凤泯与自己的神识和法力。 来世即使不能为人,那么做个自由自在的鸟兽也好,只是别再做这虚伪的神仙,也别再遇见他,快快乐乐简简单单的过完一生罢。 抬手温柔的拭去凤泯嘴角殷红的血迹,指间细细的勾画着她清绝的五官,马上他就要永远的忘记她了,就让他最后一次凝望她的面容,即使不能记得,再多看一眼也好。 指尖划过眉梢,重华君微微停顿,记忆中她很少皱眉,只是神采飞扬的挑着眉毛肆无忌惮的笑着,她的笑容很美,有着阳光的温度,会灼伤人般的热烫。 在一干冷漠自持的仙人当中,她是如此的不同,她张扬跋扈,却也嫉恶如仇,她骄纵任性,却也古道热肠。 她从来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她只要盈盈立在一处,其他人立刻便如隐形了一般,天地间仿佛只余下她一人,让他再也移不开眼。 指尖向下,划过她挺翘的鼻尖,她生气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皱皱鼻尖,可爱的像个孩子。 她红润饱满的唇瓣总是微微的上翘着,她从来不吝于向任何人投以微笑,红唇微仰,露出竹编的贝齿,颊畔若隐若现的梨涡,绝美的可以让所有男人难以自持。 凤泯,你永远不知道,我是如此爱你。 俯身覆上薄凉的唇瓣,重华君痴迷的回味着她唇间的芬芳,那柔软的触感,让他不能抗拒的发出一阵叹息。 从高处坠下的重剑,直直的插入他的背心,鲜血喷薄而出,点点溅落到两人脸上,重华君眉目舒展,温润浅笑。 最后的最后,他可以将她拥在怀中,即使是死去,也变得如此美好。 阴霾的天空暗黑的犹如夜幕降临,滚滚的雷声由远而近,顷刻间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泻下,豆大的雨点砸的人睁不开眼睛。 重重的雨帘之中,一缕残魂静静的伫立。 血羽亲眼目睹了几千年前的一场悲剧,爱恨缠绵孰对孰错,其实有什么关系?爱便是爱了,即使错了又何妨? 困扰了他无数个日夜的疑惑,终于得以解答,原来他真的遗忘了如此重要的事,难怪他总觉得内心空乏的可怕。 手中的血玉剧烈的震动起来,血羽握将不住,血玉竟直接从他的手中飞出,顺着血玉飞离的方向,一抹模糊的倩影进入他的视线。 熟悉的身影痴痴地站在古树下,她一动不动的望着远处地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脸上麻木的看不见任何表情。 万没想到,管默言最留恋的地方,竟然是前世身死之处,她傻傻的守在这里,到底是有什么遗憾未了? 血羽叹息着走上前来,在她的身边,轻声的唤着她的名字。 “管默言,我来带你回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十七 苏醒 管默言慢慢的转过头来,有些茫然的看着他的脸,那木然的神情,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当日情急之下,管默言强行驱动了封印的法力,以至于她误入空间裂隙,跌入了交错的时空,加之她现在魂魄残缺,所以根本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思考,她会来到这里,或许是心中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也或者纯粹的只是想回来看看罢了。 “傻丫头,我们走吧。” 血羽心疼的喟叹,对于凤泯,他终究是有愧疚的,拉过她冰冷的手掌,他轻轻执起补天石,慢慢放入她的眉心。 突然间仿佛山呼海啸,大地都在震颤,又好似破碎了的铜镜,两人眼中的影像在顷刻间碎裂成了千万片,扭曲了的空间,将二人生生的撕裂,丝丝缕缕的钻入空间的裂隙之中。 ……………………………………………妖界,海泽宫内。 一行人焦急万分的守在管默言的床前。 如今距离妖王离开已经两天有余,过了今晚,便是最后的限期了,而现下妖王迟迟未归来,管默言也丝毫没有醒来的征兆,众人怎能不急。 “月白医者,言儿怎么还不醒来?” 明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管九娘实在是关心则乱,她冒死偷来了仙界的圣物,为什么女儿还是不能脱离险境呢? “风长老莫急,您该对我王的能力有信心,相信他定能否极泰来,逢凶化吉,将令爱的魂魄安全带回。” 月白装模作样的弯腰拱手,那谦谦君子的模样,倒也很有些杏林春暖的医者风范。 如此官方的回答,绝非管九娘想要的解释,她皱紧蛾眉,仍是满脸忧虑之色。 一双温热的手掌适时的搭上她的肩膀,管九娘愕然回首。迎上千仞雪温软如三月春风的浅笑。 “放心,言儿一定会没事的。” 手掌微微施力,在管九娘纤细的肩膀上用力的按了按,千仞雪的眼神温暖而笃定,让管九娘莫名的感到安心。原本纷繁杂乱的思绪也渐渐的平稳了下来。 此时,房内陡然刮起一阵异风,桌椅摇晃,杯盘落地,床头淡蓝色的青纱帐亦被掀得上下纷飞。众人险险稳住脚步,震惊而期待的注视着眼前的异象。丝丝缕缕的白光平地而起,继而盘旋直上,四散开来,映得室内恍如白昼。白光渐渐变得黯淡,慢慢的下坠扭转成一线,最终聚集成一个拳头大的光球,光球在空中转了几圈,便长了眼睛般直直的飞入管默言的额间。 众人惊见刚才的一幕,皆是不敢有所惊动,眼见似是已经再无异动,管九娘才急急地奔过去。轻拍着管默言的脸颊,柔声唤道: “言儿,言儿,醒醒啊,该起床练功了!” 管默言原本安详的睡颜因这一句话而变得十分纠结,她皱紧眉头,嘴巴不知所云的低声嘟囔着什么,即使听不清,也能猜到大概定是抱怨无疑。 她浓密而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微微煽动了几下,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管默言本能的起身,有些茫然的环视着眼前的众人,她娥眉淡扫,红唇不悦的抿着,漆黑的眼眸有些空洞,似是还有些忪怔。 管九娘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管默言,女儿是她生的。但她却从未在她的脸上看过这样漠然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突然生出个大胆的念头,眼前这个人好像并不是她的女儿。 海蓝色锦被上的素白手掌慢慢收紧,管默言的眉峰浅浅凝聚,脑海中截然不同的两种记忆错乱的交叠着,时不时的会有一段记忆猛然跳出,不同的人物,不同的场景。 她不是已经魂灭神绝了吗?怎么会还好好的躺在这里,还要面对着这群虽没有恶意却完全陌生的人?记忆中似乎还有另一个自己,她肆意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简单的快活,自由自在的逍遥。 她——到底是谁?在失去意识之前,她依稀记得她似乎是得到了四滴真爱之泪,记忆的闸门就此打开,犹如千里决堤,山呼海啸般的袭来,措不及防的将她淹没。 “该死!” 管默言脸色遽变,双手猛然抱住头部,她紧咬着牙关,手指暴力的拉扯着头发,大滴的冷汗簌簌而下,顷刻间便浸湿了衣衫,脑海中那仿佛炸开了一样的记忆,让她头痛欲裂,好似被利斧狠狠劈开一般。 “言儿,你怎么了?”管九娘急忙拉住管默言的手,不让她继续对自己施暴。 “走开!” 管默言猛一挥手臂,强大的力量将毫无防备的管九娘骤然抛开,众人完全傻了,还是千仞雪第一个反应过来,飞身起来将管九娘接在怀中。 饶是如此,他仍是频频后退了数步,才勉强止住了管默言施在管九娘身上的力道。 千仞雪的脸色霎时变的有些凝重,管默言的本事他最清楚不过了,她自幼偷懒疏于修炼,怎么会突然拥有了如此强大的法力?难道—— “言儿!”管九娘目露悲戚,难以置信的死盯着管默言,她不能想象管默言竟然会对她出手,难道她真的已经不是自己的女儿了吗? 管九娘不甘心的还要上前去看个究竟,却被千仞雪一把拉住。 “九娘,稍安勿躁,且先等等,言儿似是有些怪异。” 两人正说着,房内又骤然起了一阵波澜,一道白色的光束从天而降,相较于刚才那柔和的白光,它更显得光芒万丈,刺眼的不敢逼视。 白光渐渐消散,妖王血羽满脸焦急的从白光中走了出来。 来不及与众人交谈,血羽一眼便看见管默言揪着头发在床上痛苦的蜷缩着,他急急的奔到床前,俯身坐到了管默言的对面。 他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画下一道符咒,轻轻的按压到了管默言的头顶。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管默言终于安静了下来,她发间的手指慢慢抽出,原本空茫的黑瞳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泯儿,你还记得我吗?”血羽的声音极尽温柔。他殷殷的凝视着管默言的脸,即希望她记得自己,又希望她干脆忘个干净。 管默言眨了眨眼睛,很是认真的在脑海中搜寻着他的脸,然而刚才还涨得满满的脑袋。现在居然一片空白。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血羽脸色遽变,立时怔在当场。 “言儿!”管九娘霎时白了脸,她忍不住的扑了上来,用力的扳过管默言的肩膀,双手捧着她的脸庞,逼着她面向自己的脸。 “言儿你好好看看,你怎么可以连娘都不认得了?你个败家孩子,再吓为娘,娘就罚你闭关练功三个月。” 管默言偏着头。愣愣的盯着管九娘看,半天没有反应,管九娘话说的挺霸气的,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一脸凝重的望着管默言,连大气都不敢喘。 半晌,管默言突然笑了起来。 “娘,你饶了我好不好?我才大病初愈呢!” 管九娘怔怔的看着管默言。好一会才猛然反应过来。 “你个死丫头,吓死老娘了,你居然还敢对你娘我动手,不想活了是不是?” 一巴掌毫不犹豫的拍向管默言的头,这一下她没有躲,乖乖的受下了,其实刚才她还陷在混乱的前世记忆里痛不欲生,管九娘突然扑过来,她一时烦躁。便直接将她甩开了。 适才血羽用醒神咒帮她凝神,才稍稍纾解了她的痛苦,让她慢慢理清了脑海中两世的记忆。 管九娘自然还是心疼女儿的,这一巴掌打下去之后,便隐隐有些后悔,见女儿已经没事了,她也多少有些放心了。 “言儿,到底是谁将你伤成了这个样子,告诉娘,娘去杀了他全家老小。挖了心给你炖汤喝。” 管默言抖了抖肩膀,娘果然还是这么暴力,在前世的记忆里,她从未体会过娘亲的关爱,而这一世却只有娘和自己相依为命,说来,这也算是一种圆满吧! “还不是邬离那个牛鼻子老道,他趁着我有伤在身就痛下杀手,好不要脸的道士。” “原来是那个老杂毛,待为娘去拆了他的骨头给你泡酒喝。” 管九娘行事如风,说着就要起身,还好管默言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拉住。 “娘,此事另有蹊跷,待一会我详细跟您说。” 管默言说着,眼神扫向床边仍陷在石化中的血羽,柔声笑道: “谢魔王殿下救命之恩,刚才小妖尚有些混沌,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不妨。”血羽的表情极其僵硬,他急匆匆的起身,大步向宫外走去,这里他一刻都不能留,再留下去,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魔王殿下。” 管默言突然出声唤住了血羽的脚步,血羽僵立着,心下有些忐忑,他不敢回头,只是顿住了脚步。 “魔王殿下,当日与小妖同行的那四个人现在可好?不知能否现在让小妖见见他们?” “梦死,一会带管姑娘去见他们。” “是!”梦死躬身答应。 快步的离开海泽宫,血羽不敢有片刻停留,心中有些悲切,又有些涩然,她记起了所有人,却偏偏忘记了自己,原来不管怎样,她到底是恨着他的,竟然连记得都不屑。 想想也就有些释然了,他那样的负了她,又怎么还能奢望她原谅自己呢?忘掉也好,原本那段记忆于她也并不多美好。 忘掉就忘掉罢,只要他一个人记得就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十八 最悲催的祸水 因为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所以管默言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追随自己而来的他们。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命中注定,明明前世她已经那么坚定的将自己与他们断得干干净净,为什么今生又这样鬼使神差的相遇? 她甚至想,为什么娘当初要将她骗下山,说什么要寻找真爱之泪,那让她一直三咸其口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一只手在慢慢的推着她走,这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另有隐情。 管默言心乱如麻的理不清思绪,前方带路的梦死却突然顿住脚步,她一时不查,竟然直直的撞上了他的后背。 梦死大惊,一下子跳出老远,心有余悸的一躬到底,颤颤巍巍道: “管姑娘,他们就在院子里,您请自便,小的就在外面候着,有什么需要请您随时吩咐。” 管默言闷闷的答应了一声,便兀自向庭院内走去,心中难免有些莫名其妙,他当自己是洪水猛兽吗?居然吓成这个样子。 眼见管默言的背影渐渐远去,梦死如释重负的抹了一把冷汗,妖王几千年来和尚一般的清心寡欲,却只对管默言一妖情根深种。 她昏迷卧床时,连婢女都不许碰她,所有杂事都是妖王亲力亲为,要是妖王知道他近了她的身,不得把他大卸八块才怪呢! 莫名的逃过一劫,梦死顿时涌起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这个管姑娘不简单,他以后可得打起一万个小心伺候着。 ………………………………………………… 辞别了梦死,管默言沿着碎石小径,疾步向庭院深处走去。 小路的两旁,种着大片大片的蔷薇花,红的粉的黄的蓝的,姹紫嫣红,姿态万千。 它们一簇一簇的紧密相连。枝蔓缠绕,难舍难分,花团锦簇,争奇斗艳,若不是心中有事。她真的想驻足停留好好观赏一番。 祁山弱水种不得花花草草,仙界倒是奇花异草甚众,可惜她只觉得庸俗不堪全然是个死物,偶然的一次路过人间,她便爱上了这连枝干都如此缠绵悱恻的凡花。 它的生命力极其旺盛,无需刻意的浇灌,便枝繁叶茂的生长起来,到了初夏时节,它便恣意绽放。不做作,不矜持,不管是否有人怜爱,我自芬芳。 知道她喜欢蔷薇花的人屈指可数,妖王怎么会在妖界种这么多凡花?或许他也恰好喜欢吧,管默言不愿意多想,只是急匆匆的向前走去。 屋舍就在眼前,绕过这道篱笆墙就可以纵观全景一目了然。但管默言却生生的止了脚步,她踌躇着裹足不前,所谓近乡情怯,过去她觉得矫情,现在却深以为然。 按说她封了他们的神识和记忆,他们该是不认识她的,她只要继续装作管默言,谁也不会知道。 可问题是她自己已经知道了,就没法装作不知道。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好戏子。 正犹豫时,院内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琴声叮咚婉转,如珠碎玉,如石溅瀑,清幽处,便恍若一泓清泉,哀怨处,更是柔肠百转,曲径通幽。 这琴声管默言不会错认。是出自花执念之手,他曾倾心为她弹了一首凤求凰,绕梁三日,余韵不绝,她惊为天人,自此难以或忘。 犹记得初次相见,他只一眼便认定了她,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他一路跋涉而来,终于寻到她的芳踪。 他的桃花眼深深的凝望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眸潋滟生波,如浮光掠影,让她不自觉的深陷其中,他轻轻的执起她的手,舒眉浅笑。 苦寻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只当他是玩笑,调戏姑娘家的一贯手段而已,他死心塌地,她心怀疑虑,他不离不弃,她若即若离,她终于渐渐相信他的真心时,却差一点就这样天人永隔。 突然记起最后一次分别,他也是这样的执着她的手,却是狠狠的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齿痕,他眸光迷离的抚着她的脸,浅浅一笑。 留个记号吧,你那么不乖,我怕来世寻不到你。 怕她会失约,他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不容置疑的告诫她。 我会一直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她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却不曾想,即使她封印了他的记忆,他依然记得曾经的承诺,守在原地不肯离开。 仿佛清晰的听见碎裂的声音,管默言闭上眼眸,轻轻的喟叹,她知道,长久以来让她裹足不前的那道屏障已经彻底的崩塌。 自此以后,她不会再逃避,她想要爱谁,就要爱得惊天动地,纵然她真的是红颜祸水,也是个不容他人侵犯的祸水。 她不再是那个冲动得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无法保护的骄纵公主,她会用自己的实力证明,做祸水,她也是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个。 心结一旦打开,管默言便不再有一丝顾虑,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们,她要大声的告诉他们: 她——凤泯,回来了。 ………………………………………………… 疾步穿过篱笆墙,管默言望着空落落的庭院,呆滞得久久无法回神。 他们去了那里?刚才那悠扬的琴声也只是自己的幻觉吗? 从来没有如此的害怕失去过,已经晚了吗?她终于想通了,却已经再也没有机会挽回了吗? 身体仿佛突然被刺破了无数个洞,凉风从洞中穿过,遍体生寒。 不,她不能就这样放弃,她是凤族最优秀的公主,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她不会再向任何人低头,也不会再轻易放弃任何把握幸福的机会,她想要的东西,她会亲自取来。 转过身去,凤泯奔出庭院,她要马上找到他们,他们既然追她来到这里,怎么可以半途而废。既然来了,她就不许他们离开。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面将她牢牢的抱住,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小腹部交叉,猛力的箍紧,空气中浮动的奇异花香味。让她的鼻子一阵阵泛酸,几欲落泪。 “夫人你不乖,来了竟然躲着不肯进来,还好被我捉住了,这下看你往那跑。” 花执念将头埋进管默言的颈窝,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暖气息,他真的好想好想她,仿佛经历了几世的等待,他要将她牢牢的锁在怀里。再也不许她离开。 “我那里也不去,我就守在你身边,生同床,死同穴。” 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眼眶,管默言努力的眨着眼睛,想眨去眼底的湿意,可是她越想控制,眼泪就流的越凶。最后仿佛大雨倾盆,稀里哗啦的再也止不住。 花执念本想吓吓她,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会哭,今天的管默言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他认识的管默言不会说出这么善感的话,也没有那么会哭,她到底怎么了? “小默姐姐你真偏心,你眼里只有执念哥哥一个人吗?枉费我们几个日日夜夜的为你担心,你可真是没良心。” 熟悉的软糯声音让管默言心底一惊。她湿着泪眼,循声望去。 只见西门豹直直的站在篱笆墙边,双手抱着肩膀,扁着粉嫩嫩的小嘴,一脸幽怨的瞪着她。 “哼!妖女本来就是没有良心的,这只是伦常而已。” 九儿斜靠着篱笆墙,怀中虚抱着一柄重剑,他冷冷的凝望着管默言,轻薄的嘴角,嘲讽的勾着。 “小默。为什么回来了却不进来,若不是我们在这里堵住你,是不是你要就此离开,竟连道别都不肯吗?你可真是狠心!” 白逸尘孤零零的站在碎石小径上,他的墨发有些凌乱,只是随意的一箍,两缕发丝飘扬在额间,忽高忽低的挡住他碎星闪耀的眼眸。 管默言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讪讪道: “那个,我可以解释的。” “哼!”九儿冷哼一声,擦着管默言的肩膀,面无表情的走进了庭院。 “我真的可以解释,我没有想偷偷离开。”管默言可怜巴巴的望向白逸尘,水汪汪的眼眸,像极了讨宠的小猫咪。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逸尘微微偏过头,风一般的与管默言错身而过,他丝滑的墨发,轻轻的划过她的脸颊,带着丝丝的凉意。 “小西西,你最好了,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管默言一脸期待的看向西门豹,这里就数他最心软了,所谓柿子要捡软的捏,她自然要从最好说话的下手。 “我不听,你肯定觉得我最好骗!” “呃!”管默言大惊,他怎么知道的?她刚才没有不小心说出来实话吧? “原来你竟然真的这么想?你太让我失望了!” 西门豹也就是那么随便一说,本想着管默言再说几句好话也就罢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觉得他最好骗,士可杀不可辱,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不是啦!等一下——哎!——等一下啊——别关门啊!痛啊!” 管默言情急之下拔腿追了上去,却被西门豹当面摔上门,要不是她躲得快,鼻子就扁了。 反了!反了!竟然敢摔她的门,还有没有规矩了! 管默言气得原地转圈,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她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主子,有这么蛮横的侍卫吗?主子笑脸相迎,居然还敢给她摆脸色摔门? 看她不—— 看她不—— 算了,管默言无力的垂下双肩,她什么都不能干,只能忍着,以前就是这样,每次她做了会心虚的事,他们就借机毫不客气的打压她的气焰,她不是已经浴火重生了吗?怎么还是不能在这三个恶仆面前扬眉吐气呢? 呜呼哀哉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十九 舌战群郎 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紧闭的房门,管默言一双美目隐隐泛着火光,欺她良善是吧?居然还敢给她吃闭门羹?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你们当真不肯听我解释是吧?”管默言墨瞳微眯,异常平静的声音里透着丝丝的冷意。 一门之隔,白逸尘有点坐不住了,小默劫后余生,使些小性子也是可以理解的,吓吓她也就罢了,这要是真给气走了,他可到何处去寻她啊? 九儿抿着薄唇,亦是一言不发,只是俊美无尊的冷颜下,不易察觉的现出丝丝的裂痕。 倒是西门豹一把将已经起身准备去开门的白逸尘拉住,低声道: “逸尘哥哥莫急,以我对小默姐姐的了解,她这就是虚张声势的吓唬人呢,你且再等等,况且执念哥哥在外面呢,你怕什么?他还能让她跑了?” 听听,原来真正披着羊皮的小野狼在这呢! 白逸尘虽然将信将疑,但见他万分笃定的样子,也只好耐着性子又坐了回去。 房门外的管默言断没想到他们居然还真不接受她的威胁,一时很是有点倍受打击。人果然不能动感情,这个世界上能折磨你的身体,蹂躏你的心肝的人,都是你真正在意的人,外人根本抓不住你的软肋。 依着她以前的火爆脾气,自然是拂袖而去,可是她才抬脚走了两步就生生的顿住了,忍不住郁结的闷哼一声,索性她裙摆一撩,席地而坐,拄着两腮两眼望天。 身边有一人施施然的落坐,管默言不用侧头都知道是谁,刚才进去了三个,可还有一个始终没走呢。 “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呢?难道是想当面唾弃于我?”管默言连头都懒得转,继续两手托着腮,意兴阑珊的望天发呆。 “我在等夫人的解释啊!” 花执念也学着管默言的样子。大家闺秀般的托着两腮,一双大大的丹凤眼眨呀眨的,眸底波光艳影如一汪清潭,乖顺又无辜眸光殷切切的望着管默言。 “我说什么你都肯信吗?”这个勾魂的妖孽!这么做作的小女儿姿态,他竟也做得这般好看。还有没有天理?强忍住一亲芳泽的冲动,管默言斜挑着眉毛,一脸的挑衅表情。 花执念则一副‘只要你敢说,我就敢信’的盲从表情,毫无立场的坚定点头。 “我正准备要带你们回千妖洞,每日里采阳补阴,吸干你们的精血做天灯,给洞内的小妖们放着玩。” 为了营造出生动形象的阴森氛围,管默言还煞有介事的呲了呲牙。一对尖尖的小虎牙裸露在外,可惜毕竟是没干过的事,难免有点恐怖不足,不过所幸倒是可爱有余的。 管默言期待中‘花容失色落荒而逃’的场面迟迟没有上演,花执念听闻此言倒是眉开眼笑,一脸的喜色。 “如此甚好,为夫早就洗干净等着夫人享用了,千妖洞路途遥远。唯恐夫人等之不及,且先在此地满足了夫人,我们再上路吧。” 花执念一贯是行动派,话音未落他已经长臂一伸,将管默言牢牢的锁在了怀里。 管默言就是一标准的纸老虎,且还是一戳就破的那种,这下她期待中花容失色落荒而逃的场面终于上演了,可惜主角悲催的成了自己。 三两步逃出花执念的攻击范围,管默言心有余悸的抖了抖肩膀。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烬艶这厮转世为人之后,厚颜无耻的境界居然又登上了一层楼。 “烬艶你个下流胚子,都要坏到骨子里了,做魔你是个**,做人你就是个淫贼!” 花执念眯了眯狐狸眼缓缓起身,他的下颌微微收敛,斜斜的挑起一侧眉梢,暖如三月春风般的笑了起来。 “夫人尽可以骂我淫贼,但万不该叫错了名字。” 如果现在管默言还感觉不出他在生气。那这几千年也算白相识一场了。 罢了,伸脖是一刀,缩脖也是一刀,还不如来个痛快呢! “都出来吧,偷听算什么君子所为,大家都过来,我有重要的事要讲。” 静默了半晌,房门应声而开,三人皆是面色怪异的从里面晃出来,望天者有之,掰手指者有之,研究地面土质者亦有之。 管默言大咧咧的往石桌前一坐,开口之前,脑海中灵光一闪,遂忽闪着大眼睛笑眯眯的装无辜扮可爱。 “那个,我开口之前,你们答应我个条件好不好?” “不好!”四道声音同时响起,这四个人从来就没有这么和谐过,异口同声的居然分毫不差。 娘之!管默言拍案而起!不平则鸣! “凭什么说不好?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你们就一口拒绝,太欺负人了吧?” “反正肯定没好事,先拒绝了准没错。” 管默言刚刚得罪了某狐狸,某狐狸遂立刻发扬了自己人性中的闪光点,他从来不记仇,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 “嗯嗯嗯!”其他三人齐齐的点头,表示深以为然。 管默言磨牙再磨牙,忍无可忍的愤然道: “哼!那我不说了!” “随便你,门在左手边,不送。” 某狐狸抱着手臂阴测测的冷笑,别说他目中无她,就是连眼角都没有她,那嚣张的样子,简直欠扁至极。 管默言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慢慢的吐出,她是浴火重生的堂堂凤族储君,没必要跟小肚鸡肠的男人一般见识,哼!“我不管,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之前虽然犯过一点点的小错误,不过我已经知道错了,所以你们不可以怪我。” 眼见四人面无表情的大眼瞪小眼,管默言深觉火候貌似还不够,索性再加一把柴。 “如果你们不肯原谅我,我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反正我不说你们永远不会知道。” 态度强硬的软硬兼施过后,气氛一度陷入僵持状态,管默言掌握好时机,扶额幽幽轻叹,这一叹可谓是一波三折,余韵悠远,引来无限遐思。 透过指缝,管默言偷偷瞄到众人脸上似是都有些动容,不免有些暗自得意,当然这里要除了花执念那厮,此时他春笋般的手指正细细的把玩着玉骨扇,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睥睨着她,脸上看好戏的表情实在有够明显。 管默言暗暗骂他一句妖孽,拂袖飘然起身,幽魂一般的向庭院外荡去。 “等下!” 白逸尘果然最先忍不住了,他微微侧着脸,小麦色的英挺俊颜略显有些不自然。 “你说吧,我听着呢。” 管默言闻言依旧站在门口,并没有转身的意思,她的视线越过白逸尘,瞟向其他人。 “小默姐姐平日里作威作福,坏事几乎做尽了,却从没见过你这么认真的讨过饶,你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没底,不过我会尽量做到不怪你的,你说吧。” 西门豹显然经历了极大的内心挣扎,看他一副舍生取义,求仁得仁的凛然模样,管默言差点笑出声来,不过算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良知尚存,并没有真的笑出来。 “还不回来?难道等着我们去请你吗?” 花执念挑着眉毛,眯着狐狸眼,笑得管默言全身汗毛都快立起来了,忍不住的暗暗咒骂,这厮怎么做了人魔性还这么强。 九儿虽然始终一言不发,但是他既然没反对,管默言就自动自觉的当他默认了。 其实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的,当初她以心头血催动断魂咒,封了他们的神识,断了他们的情爱,将他们抛入人界轮回往生,确实是有些霸道的。 现在想来她当年难免太偏激,以为不爱就不会受伤,却不明白,为爱肝肠寸断并非世间最悲哀的事,这世上最悲哀的事是你从未体会过爱的滋味。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孤零零的一人终老,才是这世上最凄凉的事。撇除心头的杂念,管默言闭眸凝气,两掌相对,慢慢的催动体内尘封已久的法力,心里稍稍有些犯嘀咕,被封印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会不会发霉生锈。 两掌上下错开,左掌沉于胸前,右掌竖起,白皙如玉的柔荑突然反向一勾,竟在自己眉心处生生的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众人一惊,却不敢上前,生怕惊扰了管默言,只能蹙着眉,暗自担忧。 殷红的血滴在管默言的掌心中冉冉升起,并且越变越大,管默言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诱人的檀红小口絮絮的念着他们听不懂的符咒。 就在众人一脸探究之际,管默言却猛然睁开双眼,她的右掌横向一扫,血滴瞬间炸成四瓣,长了眼睛般的飞入四人的眉心。 夜以垂暮,当空繁星万点,四下万籁俱寂,连个鸟虫的鸣叫声也无,管默言屏住呼吸,静静的注视着四个男人脸上的神情变化。 茫然、迷惑、震惊、愕然、悲寂、愤怒、震怒、暴怒、狂怒、雷霆之怒…… 管默言暗自叫苦,偷偷的抹了一把冷汗,刚才她是不是头脑一热,做了一件叫做自掘坟墓的蠢事? 其实她完全可以一装到底的,反正断魂咒是以施咒人的法力高低来论定的,除非能有比她法力更高并且还知道解法的人能为他们解除封印,否则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真相。 只是她心中硕果仅存的那点叫做良知的东西,总是在敲打着她的心,让她难以安宁,就算她当初确实是为了他们好,但到底是没有顾忌他们的想法就自作主张的决定了他们的命运,想来确实是有些太任性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十 我好想你 前尘往事,爱恨别离,如同推开了记忆的大门,一桩桩,一件件,整理的罗列在眼前。 那些朝夕相处的甜蜜,那些荣辱与共的相守,那些时生死诀别的哀伤,悉数涌上心头,每一种感情都浓烈得化不开,绞结着他们的心,钝钝的痛。 记忆消散的最后一幕,他们最心爱的人,自以为是的决定了他们的命运,她永远不知道,不能陪着心爱的人同生同死,行尸走兽般的独自苟活,才是真正的残忍。 “凤泯,算你狠!” 白逸尘也就是曾经的瑾瑜,碎星般的朗目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他两手紧攥着双拳,额头间的青筋根根暴起,身上的衣袍因他周身突然暴涨的气息不断膨胀而险些撕裂。 狠狠的瞪了管默言一眼,白逸尘冷哼一声,转身愤然离去。 管默言的头发都快被他的怒火烧焦了,瑾瑜的火气也太大了吧?他还是做那个呆呆的白逸尘时比较可爱,起码白逸尘从来不会这样凶狠的瞪得她胆战心惊。 “凤泯,你居然真敢这么做?” 西门豹的眼眸中再也看不见水晶般的剔透晶莹,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恨意,他说过,如果她真敢让他忘记她的话,他绝对会恨她一辈子。 管默言的头都要垂到地面上去了,她死咬着嘴唇,根本做不出任何回答。 玉奴将她一手养大,那种深厚的感情是无可取代的,如果可以选择,她当然也舍不下这几千年朝夕相处的感情,只是祸是她一人闯的,她不能自私的让他们陪着她一起魂飞魄散。 “哼!”西门豹阴测测的冷笑一声,背过身去,绝然离开。 管默言干巴巴的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她知道玉奴一定恨死她了。可是她亦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的话,她还是会选择这么做,即使他们会怪她,也在所不惜。 身体莫名的泛起阵阵寒意。顺着寒意的来源,管默言毫不意外的与九儿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九儿冷凝着一双利眸,目光如冰似箭的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身体刺穿一般,管默言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耳边只听到一声冷哼,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已经再寻不到九儿的影子了。 管默言绞着手指,心下涩然。她了解擎苍的脾气,他向来面冷心热,虽然很少对她表示亲热,但其实他却是最宠溺她的人。 或许他们都理解她的行为,如果把他们任何一个人放在凤泯的位置上,也许他们都会这么做,可是感情总是与理智相违背,曾经那么捧在手心中疼爱的人。居然狠心将他们推开的如此彻底,他们的心中终究是无法马上释怀的。 管默言有些无奈的仰起头,对着辽阔的苍穹,深深的叹息。 转过身来,花执念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他抱着手臂斜睨着她,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让人根本看不出喜怒。 “没有什么想质问我的吗?比如痛骂我的狠心绝情,或者犹不解气。也可以对我饱以老拳,放心,我不会还手的。” 事到如今,管默言反而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觉悟,总之她做也做了,他们想怎么对待她都随便吧,她反正已经豁出去了。 花执念看着管默言这副‘我就这样了,爱咋咋地’的耍赖模样,忍不住的有些哭笑不得。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每次闯了祸都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无赖状。表面看似好像任人宰割,其实心里明知道谁也舍不得真把她怎么样。 “怎么了?黔驴技穷了?刚才不是还挺多招呢吗?凤泯你真的让我很失望!除了打滚耍赖?你就不能给我点惊喜?” “哼!本公主没有唱戏娱乐你的必要,请魔王殿下收起你的恶趣味。” 早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烬艶这厮,所以管默言也懒得跟他浪费唇舌,所有事情的始末,他都心知肚明,他想怎么样处置她,她也只有认命的份。 “呦!这就开始划清界限了啊?凤泯,你应该没忘吧?你可是我烬艶名正言顺的夫人,为妻之道,见了夫君至少该毕恭毕敬的拜上一拜吧?” 说他恶趣味,他还真就恶趣味到底了,当年的烬艶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凤泯那张小脸怎样由强自镇定慢慢变为抓狂。 花执念言语中的挑衅意味实在太过明显,管默言明明知道他是故意刺激她,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抓狂。 “我上拜天地,下拜父母,除此之外,只拜死人,你且好生等着,我日后自会祭拜于你的。” “好一个狠心的恶毒妇!居然敢咒自己夫君去死,你说为夫该怎么惩罚你呢?” 花执念说话间,已经倾身捏住管默言尖尖的下颌,他微眯着妖媚的桃花眼,定定的凝视着管默言的脸。 当年他尊重她的选择,是因为他懂她,他知道只有这么做,她才能安心。 什么才是真正的爱呢?或许他也不太明白,他只是想成全她的所有愿望,包括离开她。 前世,他只骗过她一件事,就是最后的一刻,他悄悄护住了自己的元神,他可以成全她的安心离开,却无法接受将她遗忘。 当时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他,自然无法与凤泯的法力相抗衡,但至少他保留住了一些残缺的记忆,这些破碎的残影慢慢化为执念,驱使着他永不停歇的寻找着记忆中的倩影。 现在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他的怀中,美好得好像只是个梦境,明明就近在眼前,却仍害怕只是一触即破的泡影。 “凤泯,我好想你。” 低沉的声线,丝丝缕缕的钻入凤泯的耳中,好似化成了千万个丝线,将她的心牢牢的困住,越勒越紧,渐渐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捧着花执念的脸庞,管默言无语凝咽,心中瞬时涌起了千言万语,但却一句都说不出口,她只能这样静静的凝视着他的脸,慢慢的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傻丫头,不要哭。” 这世上最容易让人落泪的三个字,便是‘不要哭’,原本咬着牙还可以强忍着故作坚强,只因为这一句话,所有伪装的坚强全部土崩瓦解,那小小的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伏在久违的怀抱中,管默言毫不犹豫的失声痛哭,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思念,所有的不舍,都可以悉数的发泄出来。 原以为真的会再也不见,却不曾想天见可怜,他们竟然还能再相见,失而复得的狂喜,没人能毫不动容的淡然面对。 花执念紧紧的拥住管默言的肩膀,将头深深的埋在她的发间,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温,真真实实的拥在怀中时,才终于相信这一切美好并不是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花执念才慢慢的平复了自己凌乱的心绪,他微微侧身,将管默言埋在他怀中的小脸捧在手心。 “看这小脸哭的呦,都成小花猫了,快别哭了,鼻涕都流到我衣襟上了,脏死了。” “你居然敢嫌弃我脏?” 管默言很大力的抽了抽鼻涕,红红的眼睛愤懑的怒瞪着花执念,男人果然不可信,还说多么多么的爱她,还不等她人老珠黄,居然就开始嫌弃她了? “不敢,只是怕夫人哭伤了身子,为夫该多心疼啊!” 花执念肉麻当有趣,毫不掩饰的展露自己的柔情蜜意,管默言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寒战,虽然前世她已经嫁给他了,但这样亲密的语气,她还是有点不适应。“哼!花言巧语!” 管默言很不厚道的在花执念的衣襟上抹了抹鼻涕眼泪,继而立时摆出一副很嫌弃的样子,甩甩手推开他的胸膛。 花执念无语,这算什么?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吃饱了就骂厨子?总之太忘恩负义了。 “花执念,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什么奇怪?”花执念长指抚摸这管默言细滑的长发,问的非常心不在焉。 “你难道不疑惑我为什么会活下来?” 管默言对此早就心存疑惑了,按说她以化为邪魔,身死即是魂灭,还要经受三十二道天劫轰顶,理该魂散四野八荒,死得不能再死,渣都不剩一粒,怎么可能还转世投胎? 可即使她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对此仍是毫无所知,根本一点头绪也理不出。 经管默言这样一提,花执念也开始有些不解,之前他被乍见凤泯的惊喜冲昏了头,现在冷静想想,此事确有蹊跷。 “夫人,你现今是如何恢复记忆的?”将所有的事件慢慢串联,花执念也渐渐从这纷乱中理出了一些头绪。 管默言能同时与他们四个人的转世相遇,实在有点太过巧合,而暗中似乎一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推着他们向前走。 接下来,还要发生什么事?没人会知道,但花执念至少可以肯定,事情不会就此打住,不管是谁在背后操纵着他们的命运,真相早晚会浮出水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十一 相公,你就帮帮人家嘛! “夫人,前世的记忆和法力你究竟是如何恢复的?” 花执念总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飞快的闪过,千丝万缕的想要抓住,却不知从何下手,此事处处都透着蹊跷,他也只能从管默言这里追根溯源。 “此事说来话长,你且先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管默言拉着花执念坐到石桌前,其实当初她也对整件事心存疑惑,此时正好说与花执念听听,他向来心生九窍,或许会发现什么她忽略的问题。 这话要从自己当初跟娘一起参加万妖大会开始说起,她是如何被娘设计着骗下了山,又是怎么先后遇见了他们几个人,一直说到她是如何恢复了记忆为止,他们不知道的事她就细细描述,他们知道的事她就一带而过。 至于血羽是如何将她的残魂带回来的,因为她那时魂魄不全,所以对此根本没有记忆。 花执念一直不动声色的听着,他若有所思的低垂着狭长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在他如玉般无暇的面容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边听着管默言讲解事情的始末,边手持着丝绢玉骨扇,一下下的敲击着手掌心。 “记得锁妖阵那次吗?我觉察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便央求着娘带我回千妖洞,结果娘一口回绝,还说这是天命难违,之后不管我怎么逼问她,她都始终三咸其口,我至今仍想不明白,即使我前世是凤族的储君,但我已经转世轮回,现在我只是一只小小的狐狸精,我的生死与天命何干?” 管默言单手托着腮,很是郁悒的望着天,有些事她也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事情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 表面看起来似乎能抓住的疑点并不少,但每次想要顺着这些线索追下去的时候,又完全找不到源头了。 “花执念。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我娘问问清楚啊?” 想来想去,想得管默言的头都有些晕了,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还不如去找娘问个清楚,若娘实在不肯说。她不如试试一哭二闹三上吊,人类的女人不是都说这个办法很好用吗? “等一下!”花执念长臂一探,将管默言捞到了怀中,两只手臂牢牢的圈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夫人,你有没有想过?岳母大人明明说的是集齐五滴真爱之泪,为什么你只集齐了四滴就恢复了前世的记忆?而那些你遗忘的记忆可能就是最重要的部分。” “你的意思是,现在关键是要找到第五滴真爱之泪?” 经过花执念的提醒,管默言才慢慢想起此事,她确实有一大段的记忆完全空白。或许正如他所说,恢复了那些遗忘的记忆之后,即使不能知道全部真相,起码也可以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魂飞魄散,而且还会再次与他们几个相遇。 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到底是谁在暗中操纵此事,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们先去找岳母大人询问一番,或许她老人家能知道什么重要的线索。” 花执念翩然起身。拉着她向庭院外走去,可是走了几步,却发现她始终站在原地不动,不免有些疑惑的转过身来。 “夫人是在担心他们?” 管默言闷闷的点头,表情瞬间郁闷到了极点,屋里那几位爷都是难伺候的主,也知道他们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但是想哄得他们不跟她闹别扭也没那么容易。 “此时才发现为夫的好处吧?” 花执念志得意满的搔首弄姿,展羽扇。负手立,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风范。 他们几个自是越闹越好,永远都不搭理管默言他才开心呢,他疯了才会愿意平白有几个俊俏男子虎视眈眈的围着自己娘子转。 “花执念,你幸灾乐祸的表情会不会太明显了点?你也稍微掩饰一下啊!” 管默言对花执念小人得志的行径呲之以鼻,这个家伙心比海还深,即使他真的对她心生不满,也未必会表现出来,谁能像他这么阴险狡诈啊! 花执念不理会管默言的怨怼,倒是羽扇一收。抖着衣袍坐了下来。 “若是娘子说几句中听的,或许为夫心情一好,就想出个锦囊妙计也说不定呢。” 所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此言被花执念演绎得淋漓尽致,管默言只觉得一阵牙疼,她怎么嫁了个这么无耻的夫君?遇人不淑啊!! 想她堂堂凤族储君,历经浴火重生转世轮回,岂能在此等小人面前低头?真是天大的笑话! 管默言抱着手臂,俯视着花执念欠扁的嘴脸,如果眼睛能杀人,他早就千疮百孔了。 花执念不以为意的展开羽扇,优哉游哉的扇着,闲适自在的模样,恨得管默言牙痒痒。 两者僵持不下,管默言深吸一口气,猛然扑了上来。 “相公,你就帮帮人家嘛!”软语呢哝,娇憨带嗔,蜜里调油般的柔肠百折。 虽然只是几个字,却已经是管默言的极限了,活了俩世,除了对自家爹娘撒过娇,她从来没对任何男人做过这样难为情的事。 按说撒娇和眼泪是女人对付男人最有利的武器,但人的天性如此,有些事即使明知道也未必能做到。 此时管默言依偎在花执念的怀中,两臂柔弱无骨的挂在他的脖子上,为了不让他看见她脸上强忍着恶心的表情,她只能故作娇羞的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小猫一样的蹭啊蹭的,蹭得某人浮想联翩,心痒难耐。 前世烬艶宠了凤泯几千年,凤泯也没有这样软绵绵的藏在他怀中撒娇过,乍一听到她这样亲昵的唤着他相公,花执念的骨头都要软了。 “好好好,赶紧放手吧,为夫的脖子都快被你勒断了。” 无可奈何的拉下管默言的手臂,花执念悲催的想,小娇妻神马的果然只能存在于幻想中,他家娘子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俯身靠近管默言的耳边,他轻声的交代了几句,言罢还无耻的伸出了舌头,舔了舔管默言圆润的耳垂,看到她瞬间涨红了脸,他才好心情的松了手。 再抱下去,难保他不会改变主意的先做其他更重要的事,日后机会多得是,反正煮熟的鸭子也飞不上天,养肥了再杀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好容易摆脱了花执念的禁锢,管默言立刻跳离到了三尺之外,不愧是以阴险著称的魔王,出的主意都这么无耻,实在让人很无语。 不过这主意无耻归无耻,听起来确实很有用的样子,她一个小女子无耻点貌似也没什么关系,对不对? 打定了主意,管默言转身就要往屋里闯,谁知花执念却又大咧咧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夫人,忘恩负义也不用这么快吧?利用完就要将为夫弃若敝履吗?” “不然你想怎样?” 管默言懒懒的斜睨着花执念,光看他那淫荡的笑容就知道准没好事,接下来他要说什么,她都不稀罕的听。 “以身相许倒也不急于一时,但再怎么不济,也该献上香味一枚吧!” 果然如此!管默言脑袋上瞬间竖起黑线三根,他还真给面子,从来不让她的猜测落空。 如果他以为她还像当年一样,娇羞带怯的绕过他就跑,他就大错特错了,再世为人,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骄纵得什么都不知道的凤泯了。 猛的上前一步,管默言双手捧起花执念的脸,‘吧唧’一声狠狠的印下了一记湿吻,撒手放开还有些愕然的花执念,管默言一脸奸计得逞的大笑着离开。 哈哈哈!能看见永远都从容不迫的花执念露出呆愣愣的表情,真是千年难遇的胜景,心中所有的郁闷瞬间一扫而空,管默言哼着小曲推门而入。 ………………………………………………… 才一踏入房门,管默言就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房内和房外简直是夏冬之别,这房内的桌椅上还没有结霜,实在是个奇迹。 清了清嗓子,管默言挪着脚步向九儿靠过去,感觉他似乎僵了一下身子,想躲却并没有真的躲开,只是微微的偏过了头去。 花执念这厮眼睛跟用丹炉炼过似的,前世他接触擎苍的时间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但就是这寥寥的几眼,他便看出了端倪,可见他有多狡诈。 擎苍看似冷漠难以接近,其实最是心软,他可以对所有人都无情,却惟独对她纵容得没边没沿。 前世时,凤泯桀骜不驯得比纨绔还纨绔,天上地下没有她没去过的地方,可以说只有你想不到的祸,没有她闯不出的祸,老凤王再怎么宠她,也不得不适时的板起脸来训她一训,不然天都能让她捅个窟窿。 那时候她最喜欢带着擎苍出去为非作歹了,因为不管她闯了什么祸,都会一股脑的推到他的头上,而他也总是默默的扛起所有的罪名替她受罚。 老凤王心知肚明,也只能做做样子以示惩罚,私底下他不止一次的告诫过擎苍,不能太纵容凤泯的恶行,这丫头皮得厉害,只怕一味的纵容下去,会出了大事。 这样的话,老凤王也同样的对玉奴和瑾瑜说过,只可惜当时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任由着心意的宠着纵着,谁曾想后来真的会被老凤王说中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十二 骗你,却是用的真感情! 想起那些陈年往事,管默言心中仍免不了有些唏嘘,持宠而娇,任意妄为,她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却究竟做了些什么? 等她解决了眼前这些恼人的事,她一定会回凤族跪求父王的原谅,她这个不孝的女儿,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本来管默言想装出伤心欲绝的样子还有些为难,但想起远在凤族孤零零的父王,她便悲从中来,瞬间就红了眼眶。 抽了抽鼻子,管默言揪着九儿的衣袖,软绵绵的靠了过来,明显感觉到他胳膊上的肌肉瞬间绷紧,管默言犹豫了一下,索性眼睛一闭,就势抱住他的胳膊,把头依向他的肩膀。 “擎苍哥哥!” 此言一出,屋内的三人同时愕然的瞪大眼睛,其震惊程度不亚于看见了母猪上树,公鸡游泳。 前世虽然他们三人都比凤泯年长许多,但凤泯却从来没有唤过他们一声哥哥,最多就是做坏事心虚的时候,低着头不说话的一直蹭脚尖,似乎摆出一张可怜兮兮的脸已经是她的极限,从来没见过她这样低姿态的对谁示好。 今天她这样离奇的行为,明显让三人受惊不小,尤其是九儿,他那时候天天替她受罚,跪得膝盖都紫了,也没见她这么亲昵的抱着他的手臂撒娇啊! 所谓事出反常即为妖,莫非天降异象,即将要有大难降临了? 心中虽然百般的疑惑,但他还是贪恋她此刻柔软的依偎,身体里每一根骨头都叫嚣着对她的想念,她只是这样软软的靠过来,他就已经没有任何脾气了。 “擎苍哥哥,你该知道,当日我既已成邪魔,死后便会魂飞魄散于四野八荒,我既不忍心看着你们陪我一起死,也不忍心让你们承受生离死别之痛。泯儿那时不懂事,你们疼我宠我了几千年,我却只知道不计后果的一意孤行,直至最后的一刻才幡然悔悟,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泯儿有此下场皆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你们对我的好我已经无以为报,唯一能为你们做得,便只有这一件事了,我知道你们会怪我狠心,可是我之所以如此狠心,只是因为我舍不得你们难过。” 即使管默言此时示弱的目的不纯,但眼泪却是真的。她对玉奴、擎苍、瑾瑜一直心存愧疚,就算是块石头,被捂了几千年也该热乎了,她虽然是块顽石,但并非无情无义。 这世间并非只有亲情友情爱情三种感情,其实有些感情会介于这三者之间,他们不是她的亲人,却和亲人一样不离不弃。他们以朋友的身份守护在她的身边,却源源不断的付出着最极致的爱恋和宠爱。 管默言不知该如何去定义自己对这三人的感情,亦兄长?亦知己?亦恋人?太复杂的事她懒得去想,只知道他们是她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最后并没有灰飞烟灭,而且竟然还会来到这里与你们相遇,即使这一切不过只是场阴谋,我仍然感激此人的算计,如果不是他,我或许再也无法与你们相见。不然即使我现在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也只能一个人孤魂野鬼般的生无可恋。” 素手扯着绢帕,管默言毫不怜惜的拧了拧红红的鼻头,她低垂着螓首,长长的羽睫上凝着晶莹的泪滴。这些话其实都是她的心里话,也许正因为此刻的这种特殊情况,她才可以如此轻易的说出口,不然以她向来铁齿的性格,怎么可能如此坦白的表明心迹。 “你们只道是我当日太过狠心,可知自己亲自动手将所有美好过往一笔勾销有多残忍?眼看着身边最重要的人一个个离开。我的绝望无人能知,大好的年华便即将赴死,我的心里承受了多少,谁又能体会?” “记得小时候有次我误闯了夜哭岛,结果险些丢了性命,父王震怒,擎苍哥哥跪在思过崖,替我挨了一百鞭子,父王当时气急,手下没留半点情分,鞭鞭见骨,下下连着血肉,你修养了一年才彻底康复,我还记得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落泪,为此我还整整三个月未同父王讲话,但自那以后,我学乖了不少,即使闯祸也会略有收敛,生怕再连累了旁人。” “擎苍哥哥,当年我每次犯错都由你替我承担,这一次泯儿错了,请让泯儿自己承担一次吧!” 抓起九儿冰冷的手掌,管默言直接将其按压到自己的脸颊上,感觉他的手指似乎轻轻的一颤,管默言的鼻子再次泛酸。 “若是擎苍哥哥觉得心中不畅,就打我几下出出气吧,泯儿做错了事,理应接受惩罚。” 眼前梨花带雨的小脸,是刻入他灵魂的娇颜,九儿怎么可能舍得对她动手?就算是一根头发也是舍不得碰的。 见九儿只是痴望着她的脸不言不语,管默言嘴巴一扁,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晶莹的泪珠瞬间滚落粉颊。 “擎苍哥哥不肯动手,是不是不肯原谅泯儿?” 秀眉紧锁,管默言说着眼底水雾迅速升腾,很快便有了山雨欲来之势,九儿早就心软成一滩泥,现在看见她这受尽委屈的样子,心疼的都快滴血了,那里还硬气得起来。 “乖!别哭了!” 九儿小心翼翼的捧着管默言的脸颊,温柔的拭干她脸上的泪痕,谁知她的眼睛竟然跟泉眼似的,眼泪奔流不息的潺潺而出。 “怎么还哭呢?” 见管默言似乎越哭越伤心,九儿也乱了阵脚,这可如何是好?他根本不会哄女孩子,看着她流泪,跟割他的肉似的,疼得他心揪不已。 “可是玉奴哥哥和瑾瑜哥哥还不肯原谅泯儿,他们都不理泯儿了。” 管默言的嘴角再次向下弯曲,显然正在酝酿下一轮的暴风骤雨。 “他们怎么舍得真的怪你,他们就是想吓唬吓唬你而已。” 九儿情急之下,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兄弟。 白逸尘频频摇头叹息,擎苍怎么转世做了太子还这样沉不住气?果然凤泯就是他的克星,他贯常的冷静自持,一遇见她就化为烟云飘散到九霄云外了。 西门豹扶额,牛牵到金銮殿还是牛,就算再轮回一百次,擎苍也还是这样不知长进,丫头几滴眼泪,三两句好话他就束手无策了。 “好了,好了!戏也该收场了,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也不嫌丢人。” 话虽这样说,西门豹还是有些心疼了,管默言那么狠狠的擦鼻子,弄得鼻头都红了,真是粗手粗脚的笨丫头。 管默言抿着嘴巴不语,长长的睫毛上还凝着泪滴,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终究彻底让西门豹破了功。 “我的公主殿下,你可千万别再哭了,我错了行不行?我以后再也不吓唬你了!天天任你欺负行不行?乖!别哭了!” 接过管默言手中的绢帕,西门豹轻柔的为她拭泪,原则神马的都是浮云,他的宝贝儿哭得这么可怜,让那些狗屁原则见鬼去吧!管默言抽着鼻涕,心中暗暗委屈,这群狠心的家伙,让她哭了这么久才心软,这个仇她且先记下,等以后再一并来算。 眼前突然出现一颗红艳艳得火焰果,这是妖界的特产,酸酸甜甜,肉嫩多汁,是她平素最喜欢的果子,离开妖界这么久,她都快想死它的味道了。 “哭了这么久,也该哭累了吧?吃个果子补充补充体力,一会再接着哭一场。” 白逸尘边动手将火焰果的果皮剥开,边揶揄着逗弄管默言。 管默言不客气的一把抢过火焰果,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哼!敢笑话她?咬死你!咬死你! “轻点,小心咬了自己的手指头!” 白逸尘有些无奈的抚摸着她锦缎一般的秀发,她只要一个眼神,他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即使心中明知道她这是苦肉计,他还是舍不得看她难过。 说到底,他们会和她置气,不过是因为太在乎,因为舍不得忘记与她有关的任何记忆,她是他们心中珍藏的至宝,他们怎么舍得将她遗忘?管默言牙尖嘴利,拳头般大的火焰果,三两下就只剩下一层皮了,白逸尘好笑的为她擦净嘴角的碎屑,转而又递给了她一个更大的。 “慢点吃,哭鼻子需要耗费这么大的体力吗?看你跟饿了几天似的。” “哼!最讨厌你!” 管默言一朝翻身,立刻摆正了自己的地位,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泫然若泣的小娇娥,不过是他们的幻觉罢了。 “九儿,看清丫头的真面目没?你居然还那么快就出卖了我们?啧啧啧……” 白逸尘咋舌了半晌,虽未言明,但眼神已经表明了他对九儿的鄙视之情。 九儿脸上并无懊恼的神色,他也知道她是有意让自己心疼的,但他太了解她的性格了,她那么骄傲,能让她放下她的骄傲来骗的人,怕是也只有他们几个了。 眼泪是真的,感情是真的,骗我们,却用她的真心,那么甘心被骗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十三 结盟 触了众怒的某女子,在听从某妖孽的奸计后,大展苦肉计之余,辅以美人计做饵,终于收复了民心,来不及唏嘘哀叹,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直奔海泽宫而去。 梦死斜靠在门口的大树下,正在与周公的小女儿喝茶腻歪,被管默言突然推醒时,吓得口水都来不及擦,就直接蹦起来躬身行礼。 “请代为转告妖王陛下,就说我诚请他到海泽宫有要事相商。” “是。”梦死垂首躬身答应,然后转身一溜烟的消失了踪迹。 白逸尘望着梦死仓皇逃窜的背影,很是疑惑的问道: “这个侍卫怪异的很,似乎很怕你的样子。” “他好像是妖王的近身侍卫,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他似乎特别怕我,我很面目可憎吗?” 管默言瞟了一眼梦死离开的方向,表情有些郁郁,妖王身边的人多少都有些不正常,尤其以妖王为首。 记得她刚苏醒那会,妖王看她那热切的眼神,跟着了火似的,几乎就让管默言自恋的误以为他爱上她了! 结果她只是说了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他的脸色就瞬息万变阴云密布,如丧考妣的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就跟见了鬼丢了魂似的。 若真细想起来,这个妖王还真是次次都给她惊喜呢! 第一次见他时,她惊为天人,为他的倾世之容神魂颠倒,几欲拜倒在他的墨色蟒袍之下。 第二次见他时,她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结果被他打得吐血不说,还悲惨的要为之卖命。 第三次见他时,她刚在鬼门关里溜了一圈,本以为这次肯定死的不能再死了,没想到他居然有本事将她救回来,不管怎么说,这个恩情她记下了。管默言心底暗自思踱时。一行人已经步入了海泽宫。 没想到血羽居然来得比他们还早,管默言不免有些惊奇,难道他一直留在这里没走吗? 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必真的问出口,血羽居于正位之上。一行人拜见行礼之后,便分宾主各自落座。 见众人已经到齐,血羽首先开口问道:“管姑娘急于求见本王,不知何事?”管默言起身欲行礼,却被血羽示意不必多礼,既然人家都说不必多礼了,管默言索性毫不客气的坐回原处,垂首低声道: “小妖奉妖王陛下的命,在人间追查了蜀山昆仑等各大门派暗中勾结一事。私心以为,此事绝对不止表面看得这么简单。” “哦?管姑娘有何看法,不妨直言道来。” 血羽半掀着眼皮,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自始自终,他都没有正眼看过管默言,但管默言仍能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自己。 撇开心头的杂念。管默言直言不讳的道出了心中的想法。 “人间逆臣三王爷,私下聚集了大量的兵马,他先后将四大家族中最具实力的两家收为己用,且仍虎视眈眈的觊觎着剩下两家,在其背后暗中支持他的竟然是昆仑派的掌门邬离,修道之人向来远离尘世,两袖清风,不参与江湖事,如今不仅亲身参与。还破例将门内不外传的绝技传与了一普通女子,这离奇的做法实在有违常理。” “而且,据我所知,除却昆仑蜀山之外,少阳、青城、逍遥等都与三王爷有着密切的联系,而当日凌云献舞于妖府,便是直接收了三爷的差遣,所以小妖大胆的猜测,此次修仙界与人界空前联手,最终目标恐怕就是妖界。” “什么?小小的几个修仙者竟敢纠集人间的蝼蚁与堂堂妖界作对?真是天方夜谭。言儿未免有些言过其词了吧?” 月长老听了管默言的猜测,只觉得一阵好笑,在他看来,杀死几个修仙者比碾死几只蚂蚁困难不到哪去,他们即使联手也不足为惧,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月长老此言差矣,想必月长老这几千年来不理俗世,所以对外界的变化未有所知,现在的修仙界可不像您当年那般的无能好欺了。” 对于月长老言语中的狂妄不屑,管默言并不甚在意,活得太久的人有时也是有些讨厌的,他们拒绝新事物,总固守着自己脑海中的那点旧俗,抱残守缺,顽固得堪比茅坑里的石头。针对于这类人,管默言的方法是缓缓疏之,徐徐诱之,如若仍是冥顽不灵,便一斧子劈开,拖也把他们拖出来。“近几千年来,修仙界各个门派中,皆有出类拔萃之人涌现,很多人的实力早就可以飞升仙界,却迟迟未肯渡劫,一个两个倒也并不稀奇,留念人世罢了,但如果多了就不得不细细斟酌一番了。” “之前我与娘亲曾多次深入昆仑派重地探看,仅仅是一个昆仑派,具有上仙实力的就有十余人,此事是我与娘亲皆是亲眼所见,信与不信月长老可以自行评判,我此次身受重伤,即是昆仑派掌门邬离所为,他之前已经将掌门信物七星龙渊剑赠与了绿竹君,我不知他如此做法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绿竹君实力非常一般,他欲将掌门之位传给他,此事定有蹊跷。” 管默言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光一个昆仑派就有十个以上具有上仙实力的修仙者,若是他们真的纠集所有门派攻上妖界,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见众人脸色皆有些不好,管默言语气稍顿,接着道: “在我们的眼中,人类脆弱如蝼蚁,根本不足为惧,但正是这些蝼蚁却日渐壮大,繁衍速度更胜我们的千倍万倍,而仙魔两界征战了几万年,除了各自损兵折将之外,并无建树,几千年前,魔王烬艶一统妖魔两界,实力直逼仙界,可惜魔王命陨之后,魔界日渐衰败,妖界遂乘机从魔界脱离了出来,近几百年来,三界表面上相安无事,各自休养生息,但实际上,天帝仍是虎视眈眈的意欲对妖魔两界动手,小妖以为,此事必然与仙界有关。” “言儿,此事可不能乱说,妖界素来与仙界井水不犯河水,你如此大胆猜测,可有证据?信口雌黄,胡言乱语可万万使不得!” 月长老长及肩膀的白眉,紧紧的纠结到了一起,此事非同小可,管默言的分析虽然不无道理,但未免太过凭空臆断危言耸听,实在不足为信! 管默言对月长老的疑惑一笑置之,只是抬眼望向血羽,本来她也不指望月长老之流信她,她只要血羽肯信她就行。 血羽抚摸着指间的海澜戒,狭长的眼眸微眯着,俊美如斯的面容波澜不兴,根本看不出喜怒。管默言见血羽垂眸不语,倒也不催,反正她该说的话也说了,以她对妖王的了解,她相信此事他亦早就产生了怀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 在来之前,管默言已经与他们几个商议过了,待与血羽建立了盟约之后,他们就会回到魔界,毕竟烬艶已经离开太久了,赤眼虽独自苦撑,然仍无力回天。魔界如今群龙无首,有实力的几个魔将亦各自为政,均不成气候,若想与仙界开战,当务之急,必须好好规整一番才行。 “小妖言尽于此,究竟该如何论定此事,相信妖王陛下自有决断。” “哦?若本王没听错,管姑娘话中的意思是准备置身事外了吗?” 血羽难得的抬起头来,给了管默言一个正视的眼神,管默言险些激动涕零,这个拽得目空一切的妖王终于正眼看她了。 “小妖身为妖界子民,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只是妖王陛下腹隐良谋,英明决断,何须小妖多言。” 无视身后三人惊诧莫名的眼神,管默言面色从容,不卑不亢的说着无比恭顺的话。 也难怪他们诧异非常,前世管默言可是项高于顶的千金之体,那可谓是睥睨众生,驽驾于万人之上,当年想让她说句软话,那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回顾起他们遇见管默言之后的种种经历,众人不难发现,今日的管默言,绝非昨日的凤泯,即使拥有相同的相貌,同属一个灵魂,但她们的性格却截然相反,处理事情的方式亦完全不同。玉奴等三人的心中多少有些悲哀,如今的管默言,除了拥有前世的记忆,与凤泯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所谓最熟悉的陌生人,感叹的就是这样无可奈何的曾经吧!血羽凝视着管默言,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难懂,置身于这样咄咄逼人入木三分的视线之下,管默言淡定从容的低垂着螓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良久,血羽突然失笑。 “说得好!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妖精,本王今日就信你一次,既然此事是你提出的,那么本王倒要问问你,你可有良策应对?” 管默言再傻,也知道牙尖嘴利并不是什么好词,不过她完全可以忽视妖王言语中的讽刺之意,只当他臭词乱用,没读过书罢了。 “所谓众人齐心,其利断金,当年魔王烬艶能与仙界相互抗衡,就是因为融合了妖魔两界的势力,今日我们何不效仿之?天帝可以暗中挑唆修仙各派与人界联手对付妖界,我们为什么不能与魔界联手同仇敌忾呢?若不然一旦东窗事发,妖界腹背受敌,便只能陷入被动了。”血羽的表情阴晴不定,他的视线始终停驻在管默言的脸上,眼神讳莫如深。 “你们要回魔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十四 娘的心事 “你们要回魔界?” 忍不住的露出一丝冷笑,血羽垂眸凝视着手中的海澜戒,戒身通体银白,上面镂刻着细碎的符文,湛蓝色的宝石镶嵌在其中,浮动着淡淡的柔光。 这就是报应吗?前世他辜负了她的情意,所以这一世她想起了所有人,却独独将他忘了个干净! 有一种凌迟,它并不见血,却比一刀刀刮下来更疼痛百倍千倍。 其实这样也好,她原本就是魔界的魔后,她跟烬艶一同回到魔界才是天经地义的归宿,只是心中的酸涩难以纾解,明知这世上从无后悔药,他仍是独自品尝着苦涩得舌根发麻的淡淡悔意。 管默言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只觉得他手上戴的戒子很是眼熟,努力的在脑海中搜寻着有关的信息,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似乎马上就将要跳出来,但又瞬间跌入海底,无处可寻。 正想再仔细的回想一下,血羽却突然将双手收于袖袍之中,抬头淡淡的瞥向了管默言。 “本王可以考虑与魔界的合作,只是魔界如今只是一盘散沙的乌合之众,如何配与本王共同与仙界抗衡?” 管默言似乎是早就猜到了血羽会有此一问,遂不急不躁的徐徐回道: “此事小妖自有良策解决,妖王陛下只要答应小妖他日仙界进犯,能与魔界并肩作战即可,其余之事,小妖定当不遗余力得尽力办妥。” 言罢,管默言起身,向着血羽的方向盈盈一拜。 血羽定定的望着管默言,许久,才扯起一抹淡笑。 “好!本王答应你!” “谢妖王殿下!”管默言这才起身,倒退着坐回原位。 …………………………………………………… 得到妖王的许可之后,管默言只想快点同花执念等人回到魔界,毕竟他这个不负责任的魔王怠职太久,如今魔族群龙无首百废待兴,怎能不让她焦急万分。 只是临行之前。她仍有两件事必须搞清楚。 妖王向来喜静,华美恢弘更胜皇宫百倍的浮屠殿,却只有寥寥的几个贴身婢女和两个近身侍卫在在此伺候,空荡荡、静悄悄的好似一座死城。 说到底,若是没了声息。即使世间最精美绝伦的宫殿楼宇,也与地狱无异。 今天的浮屠殿格外热闹,原因就在天上,一道火红的身影在碧空中如流星般闪过,另一抹白色的倩影,仿佛天空的流云一般,慢条斯理的跟在她的身后,始终保持着那么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极其有耐心的追逐着。 终于。流星失去了耐心,‘咣当’一声坠落地面。 白皙玉臂匆匆拂过,有暗香盈袖幽幽袭来,千娇百媚的脸蛋染了胭脂般的红艳似火,满身的香汗淋漓湿透了薄衫,曲线玲珑的**若隐若现,若是忽略了她此刻毫无形象的气喘如牛状,还真是一幕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死丫头。你逼我也没用,我知道的东西并不比你多。” 管九娘愤愤不平的抹着额间的汗水,这个不孝女哦,居然将自家老娘逼得如同丧家犬般四处逃窜,就不怕遭了天谴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每当她想通过神识探寻她体内的法力深浅时,都会感觉探入的力量仿佛泥牛入海,跌进去就再也收不回来。 她自己养的女儿,身上有几个痦子她都了若指掌。为什么她经历了一次生死大劫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竟连她这当娘的都开始看不透她了。 “娘,我并不想强求于你,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真爱之泪的事的?” 管默言不急不恼,她已经这样追了她几个时辰了,以前娘就常用这招对付她的纠缠,反正那时她很菜,根本追不上她。但是时至今日,她已不可同日而语,自然要问个清楚。 “哎!”管九娘秀眉深锁,幽幽叹息道: “言儿,不是我不肯告诉你,只是当日你还小,为娘不想你太早陷入这些是非之中,既然现在你如此坚决,为娘也就不再瞒你了。” “此时要从那一日清早起床讲起,话说那天夜里,为娘突然做了一个梦……” “娘!这个版本之前你说过了——” 管默言实在不想打断自家老娘演戏的兴致,但是她实在太不敬业了,说谎也挑个新鲜点的来说啊,这个陈词滥调简直太乏善可陈了。 “是吗?哦!我可能是记错了,这年纪大了经历的事也多了,记性也就越来越差了。” 管九娘毫不在意的讪讪笑着,仿佛对于这样的戏码早已经习以为常,根本不知道不好意思为何物。 “其实,这件事要从荒洪时期说起……” “娘!我要听实话!!” 管默言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了管九娘的信口胡诌,她真的快要忍不下去了。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谎话要说得比真话更靠谱,更情真意切,荒洪时期?她的老祖宗还不知道出没出生呢,她伟大的老娘就敢从那个时候说起,编瞎话也不能这么没边没沿吧? 狐族多狡诡,说谎骗人就跟家常便饭一般正常,管默言曾经还百般疑惑不解,为什么同为狐族,她的谎话总没她们编的顺溜呢? 弄了半天,其实她根本就是一只掉了毛的凤凰,落在这狐狸窝里,悲催的沦为不会媚术,连个谎话都说不全的废材狐狸精,她的命还真是够苦的。 管九娘脸上嬉笑的表情渐渐隐没,她背过身去,若有所思的望着远方,神情落寞至极。 “真话?呵呵,许是谎话说得太多了,这真话反而有些忘记了。” 管默言从来没在管九娘身上看到如此寂寥的神情,她突然有些懊恼,娘一向对她疼爱有加,她如此逼迫娘,是不是有些过分。 正愣神间,眼前红光一闪,再看管九娘刚刚才萧然站立的地方,早就连半点影子都没有了。 “娘!” 管默言被气得几乎没了脾气,刚刚才升起的愧疚之心,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娘,老天爷要玩人也不用这样吧? 最后的一点耐心也被消磨干净,管默言素手轻扬,凭空的一抓,一张无形的大网便从天而降,它四处延伸,漫无边际的伸展着。 早就卯足了力气准备逃到天涯海角的某无良老娘,此时仿佛被抓住了脚踝一般,不可抗拒的拖进了网中。 管默言五指并拢,玉臂轻轻下垂,无形的大网越收越紧,最后慢慢的将一团红影收到了眼前。 管九娘盘腿坐在地上,表情极其郁卒,向来被她压得死死的女儿一朝变得法力通天,这以后她还欺负谁去?她漫漫无期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啊? “娘,我只想听句实话,真的就这么难以说出口吗?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苦衷,但你可知道,它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管默言俯身坐在管九娘的身边,将头慢慢靠向她的肩膀,娘的味道总是那么温暖贴心,曾经每次她烦躁不已时,只要一闻到这种味道,就会慢慢的恢复平静。 管九娘垂首看着女儿乌黑的头颅,脸上的神态突然疲倦至极,她轻揽住女儿细弱的肩膀,将尖尖的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上。 “一万多年前,我认识了一名男子,那时我还只是一只小小的九尾狐,除了九尾狐天生的法力,我几乎与普通的狐狸无异,我自以为是的逃出了青丘,想要去看看姐姐们说的那个色彩斑斓的世界。” “然而我只听到了外面世界的美好,却不知道它的另一面是如此的丑陋肮脏,我被一个道士捉住,他说我是难得一见的九尾狐,要用我炼不死仙丹,我自知死期将至,只能暗自悔恨,一想到此生怕是再也见不到娘亲和姐妹了,我便哭得肝肠寸断。” “他就在那个时候从天而降,收了妖道,将我救出,我至今仍清晰的记得他那天的样子,他长身玉立,穿着玄色的长衫,消瘦的脸庞有些病态的苍白,他眉眼细长,薄薄的唇角微微的上扬,就连他嘴角弯起的弧度,我都记得分毫不差。” “他叫子墨,是被贬下凡间来历劫的神仙,那时我还无法化形,甚至没有说话的能力,但是我说什么都不肯离开,他一时心软,便将我带在了身边。” “子墨很温柔,不管我做了多错的事他也从不发火,只是浅笑着抚摸着我的头,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看书,我便静静的伏在他的书案上,我向来是没有什么耐心的,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即使做这么无聊的事,我也会甘之如饴,那是从心底里散发出的欢愉,无以伦比的甜蜜。” “由于跟着子墨,我得以清修,还不时能得到他的点化,所以别的九尾狐至少要三百年才能修出的化形,我一百年便做到了,终于可以化形的前一天夜里,我激动得难以入眠,一想到我也可以像其他姐姐那样,环着他精瘦的腰身,依偎在他的怀里软语呢哝时,我就心花怒放难以自已。” “然而,我做梦都想不到,我日夜渴望的事,竟然成了我们分离的源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十五 子墨 “终于可以化形的前一天夜里,我激动得难以入眠,一想到我也可以像其他姐姐那样,环着他精瘦的腰身依偎在他的怀里软语呢哝时,我就心花怒放得难以自已!然而,我做梦都想不到,我日夜渴望的事,竟然就成了促使我们分离的缘由。” 管九娘半眯着妩媚如丝的狐狸眼,幽幽的笑着,管默言虽然看不见她娘此时脸上的表情,但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深不见底的悲伤。 “为了要给子墨一个惊喜,我并没有告诉他我要化形的事,我自以为是的期待着他看见我化形时,如何对我的美貌惊为天人,然而我等来的却是他莫名的深深的叹息。”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叹息,难道我还不够美吗?我方出生时,族里的长老就预言,我会是九尾狐族里最美丽的狐狸精,难道这样媚色倾城的我,仍不能换来他的展颜一笑吗?” “见我垂头丧气得皱起了小脸,他一如往昔的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我恍惚的觉得,我好像还是从前的那只小狐狸,毛茸茸的蜷缩在他的怀中,贪心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他浅笑着问我,想要什么样的成年礼物?我反问他,是不是什么都可以?他迟疑了一下,略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我咬了咬牙,决然道:我想要你成为我的第一个男人。” “呵呵,那时我真的太天真了,又年轻气盛,总觉得什么事都理所当然的该按着我想的那样子进行,即使我明知道是错的,也不会回头,定要一味的撞到头破血流也不肯罢休。” “子墨的拒绝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如果他会直接答应,他就不是子墨了。”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我就不会轻易的放弃。就在我准备好了无数种办法来应对他的推脱时,他突然平静的望向我,一动不动,那黝黑的眼眸中蕴含了太多的深意,时至今日。我仍然看不懂。” “放下手中的书,他漫步走到我面前,他修长的手指白皙如玉,几乎晃花了我的眼,暮然捏起我的下颌,他强迫着我抬起了头,温热的气息几乎扑到了我的脸上,我本能的想躲,他却俯身靠过来。轻声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子墨与我向来是亲近的,冬天冷时他甚至会将我抱在怀里同床而眠,然而这一次,我却分明感觉到了不同,然而究竟哪里不同,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心跳突然就不受控制的乱了方寸,他的脸近在眼前。我甚至能看见他浓密而硬直的睫毛投在脸上淡淡的阴影,突然想到,姐妹们常常说薄唇的男人往往薄情,子墨的嘴唇也很薄,他会不会也是那种薄情寡义的男人?” “我的恍惚走神,显然让他有些不悦,虽然他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但我们相处了近百年,他的喜怒哀乐早就深深植入了我的心底。” “眼看着子墨捏着我的手指就要收回。我不顾一切的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感觉他似乎全身都一下子变得僵硬如石,我的心里暗自窃喜,原来他也不完全像他表现的那么冷静嘛!” “子墨似乎是被我突然的动作惊到了,但只是一瞬,他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他压低着嗓音,沉沉的问我: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想好了吗?确定不会后悔?” “我不明白子墨为什么要一直这样问我。我那么喜欢他,当然不会后悔,难道他会后悔吗?还是他故意对我隐瞒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狐族本多狡,他这样反复的问我,确实让我有些徘徊不定的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我默默的松开了环抱着子墨的手,慢慢向后退了几步,我从没想过退缩,只是突然想看看他此时脸上的表情,然而让我失望的是,他依旧是波澜不兴的淡然模样,仿佛自始自终百转千回纠结不已的人,只有我一个人。” “我突然间感觉特别的不甘心,还有些莫名的委屈,心里好似憋了一口气,怎么都吐不出来,他是不是认定了这样问我,我就会迟疑着退缩?那么我就偏不让他如意。” “心里堵着口气,我慢慢的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襟口,当衣衫一件件滑落得只剩下最后一件里衣时,我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讥讽,我开始有些动怒,他这是何意?咬着牙把心一横,我毫不犹豫的扯下了里衣,丢到他的面前。” “他兀自不动的望着我,眼底漆黑得比暗夜还要苍茫无垠,我陷在他的眼眸中难以自拔,着魔了般的向他的身边走去,他的眼睛真美,仿佛揉碎了的点点繁星,我不受控制的伸出了手,想要触碰那难以企及的璀璨。” “他却突然一把将我揽到了怀中,用一种我从没听过的陌生语气低声的嘶吼:既然这是你自己选的路,那么以后就不要后悔。” “我从来没见过子墨这种失控的状态,他仿佛受伤了的野兽,低声的呜咽,压抑着的咆哮,他的手臂几乎要将我的腰生生勒断,但我仍咬着牙强忍着不痛呼出声。” “虽然九尾狐天生狐媚动人,但我未经人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顺从的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他的双手在我的身体上肆意的游移,我战栗着不敢乱动,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令人羞涩的声音。” “突然我的脖颈上传来一阵酥麻的刺痛,我朦胧着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子墨的双眸鲜红如血,轻薄的嘴唇两边,露出森白的尖牙,我虽年少无知,却也恍惚的觉得,他本不该是这样的。” “我很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会突然变成这样,但来自身体撕心裂肺的剧痛,却让我无暇开口,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蜕变会如此的让我终身难忘,怪不得姐妹们都忘不掉她的第一男人,原来并不是真的忘不掉那个男人,只是忘不掉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罢了。” “此时的子墨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淡然冷静,他支撑着身子悬于我的上方,细长的眼眸肆无忌惮的欣赏着我痛苦而纠结的面容,他轻薄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而我已经无暇再理会他究竟在嘲讽谁了,因为即使他脸上的表情再怎么漠然,他的身体亦从未停止过对我的侵袭和肆虐,我痛到了极处,想要抽身躲开,他却猛然抓住我的腰,更加狠戾的对我施暴。” “我终于忍不住的低泣出声,苦苦哀求他放过我,但他却只是冷冷的俯视着我,仿佛神祗在睥睨着脚下的蝼蚁一般,他的手指冰冷得不复温暖,死死的扣住我的下颌,残忍的讽刺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既然这是你想要的,现在就不能再后悔。” “我惊愕的望着他,失控了一般的挣扎着撕吼:你不是我的子墨,我的子墨从来不会露出这样恶毒的表情,他对我温柔体贴,甚至连责怪一句都不舍,他怎么可能像猛兽一样的把我撕裂后,又残忍的看着我的挣扎,你究竟是谁?你这魔鬼,把我的子墨还回来!” “他的眼神由嘲讽迅速变成凶狠,眼底的血光乍现,暴戾的气息潮涌般的自他周身散发而出,在这样强大的威压面前,我不敢再造次,只能缩起身子呜咽着颤抖。” “他冷笑着猛地扳过我的身子,尖尖的牙齿再一次袭上了我的颈项,我惊愕的忘记了挣扎,只能麻木的瞪大眼睛,聆听着耳边咕嘟咕嘟的血流声。” “我以为我会就这样屈辱的死去,然而我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魔鬼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我?他拔出插在我颈间的尖牙,冰冷的手指轻轻的拂过我脖颈上的伤口,原本酥麻的刺痛瞬间消失,我知道他定然是施法愈合了我的伤口。” “就在我对他突兀的行为疑惑不解时,他却猛然挺身贯穿了我的身体,无论我怎样的哀嚎祈求,他都充耳不闻,只是蔑笑着疯狂的占有,我的身体仿佛已经被撕扯成千万个碎片,一点点散落在八荒四野,当黑暗来临时,我释然的笑了,真好,我终于解脱了。” “我以为黑暗来临便代表了噩梦的终止,没想到我又错了,即使我已经昏死了过去,他仍然没有放过我的打算,我不记得自己多少次在疼痛中醒来,又在疼痛中昏厥,只知道最后我的内丹在他的暴虐下破裂成片,法力和体温一并慢慢流失,我的意识渐渐涣散,但我仍笑得颠倒众生,因为这场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弥留之际,我仍恍惚的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我究竟会不会后悔,然而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九尾狐族的女子向来敢爱敢恨,即使她的生命可以无限的延长,但她的爱情只有一次,既然爱了,那么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后悔,因为这既然是我自己选的路,那么我跪着也会走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十六 恩断义绝 我想我的一生也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吧!其实上天还是很厚待我的,起码他让我死在了心爱之人的怀里,或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没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我这一生虽然短暂,但至少我也曾真真切切的体会过对一个人魂牵梦绕的感觉,而且我亦为了得到他的爱而不顾一切的争取过,那么即使最后的结局不够完美,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曾以为我已经无缘再见到这个世界了,但强烈的白光还是刺痛了我的眼,来自全身各处抽筋剥骨般的疼痛,都在清晰的提醒着我,阎王还不肯收留我的小命。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感激子墨的苦心,碎了内丹我居然还没死,想必为了留住我的命,他确实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我望着满室的空寂,百思不得其解,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我醒了过来,但我的身体仍十分脆弱,内丹破裂对于妖族来说,是灭顶之灾,我不知道子墨用了什么方法来救我,但我此时仍全身僵硬麻木,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异常的艰难。 我又在床上昏天暗地的睡了三天三夜才勉强能够起身,爬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踉跄着向门外走去,我很想当面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告诉自己,此时他爱或不爱,于我而言,已经不再执着,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而已。 此前我一直随子墨幽居于敕勒山上的一处小木屋内,木屋虽简陋,但却十分雅致清幽,在木屋的门前种了一大片的竹林。 竹林郁郁葱葱,宁静致远,每逢风过时,便沙沙作响的如同罄鸣,很是好听。 我一路扶着桌椅墙壁,慢慢的走出房门外,门外呼啸着的山风将我刮得险些跌倒。此时我的心底顿生出凄凉之意,无助得几乎欲哭无泪,四野茫茫,天大地大,子墨若成心躲我?我到何处去寻他呢? 我拄着门边用来撑竹篓的竹竿。慢慢向竹林走去,想再闻一次那曾让我沉醉的竹香,这里承载了太多我和子墨的过往,多得每一处角落都可以轻易勾起我的回忆。 犹记得每当春来时,子墨总会挖上几根最鲜的竹笋,亲自洗手作羹汤,为我做上几盘清新爽口的小菜,我本不吃这些,却因着是子墨的手艺。而觉得分外香甜,所谓爱屋及乌,大抵便是如此吧。 子墨常说,我性太急躁,须得潜心修炼方能成其正果,每每我才痛下决心,准备苦修佛法以静心时,他便又幽幽叹息道。罢了,佛法于你,便如同这根竹子,看似通透到底,实则是一窍不通。 子墨总是这样,他便是骂你,也骂得笑意融融,风度清隽,让你稀里糊涂的跟着他频频点头称是。过了半响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是不是在损你? 这片竹林我已不敢再做逗留,仿佛每一片竹叶上都印着他的指纹,仿佛每一道竹影下都隐着他的脚印。 我仓惶的回身,跌跌撞撞的向林外走去,却在木屋前撞见了从里面跑出来的子墨。此时他一反常态的满脸急切,待看见我时,却又瞬间回归了漠然,变脸之快,甚至让我以为刚才的所见。不过是自己的一时眼花罢了。 子墨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默默的侧过身去,他负臂而立,目光悠远的望着远山的逶迤延绵,沉声道: “你不该出来乱走,快些回房去吧。” 我眼角扫到他手中来不及丢开的湿毛巾,心中隐隐燃起一丝希冀,难道说这几日一直都是子墨在照顾我吗?想来我昏睡了这么久,身上却丝毫没有黏腻的感觉,原来是他日日帮我净身。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一直流连在他的手边,子墨颇为不自然的想将手中的湿毛巾丢掉,但或许又觉得那样的话更有欲盖弥彰之嫌,索性清了清嗓子,解释道: “你身负重伤皆是因我而起,我照顾你也是理所应当,你不要胡思乱想,先安心养好身体再说!” 仅是如此吗?我黯然苦笑,果然是我太妄想了,即便他是被贬下界的仙人,也总是有一天要回归仙界的,我一只不成器的小妖,如何配得上他? 再言,从一开始,他便没给过我任何承诺,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死缠着他不放,想必他也看我尚属可塑之才,所以才留我在身边,以便日后点化于我。 一旦想通,我便不再执着于此,若是谁喜欢谁,谁便一定要给予回应,怕是这个世界才会真的乱了吧。 子墨见我半响仍垂首不语,便放下湿毛巾,伸手欲拉我回房间休息,在他的手马上就要触及我的手腕时,我暮然后退几步,躲开了他的触碰。 从遇见子墨开始,这是我第一次拒绝他的接近,他愕然的望着我,眼底幽然流动的波光,让我几乎错以为,我的拒绝令他倍感受伤和委屈。 我苦笑了一下,止住了自己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我定定的望着子墨,直言问道: “我不问你,为何我会死而复生,我不问你,是否曾经你也有那么一点的喜欢过我,我甚至不问你,为何那一夜你会突然变了个模样,我只想问你,以后愿不愿意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为奴为仆,做什么都好,只要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事到如今,我已不再奢望他的回应,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委屈,只要还能看见他,哪怕只是远远的望见他的身影,我也心甘情愿。 子墨望着我,黑眸中又现出了我化形那一日的悲伤,我的心莫名的一疼,子墨真会如此狠心吗?难道连我这小小的祈求,他也要拒绝吗? 许是我实在碍眼,他索性彻底背过身去,不再看我这恼人的脸。 “再有半月,你的伤便会痊愈,我还要到别处云游清修,你我缘尽于此,你也回你该回的地方去吧。” 我没料到他竟然如此绝情,一时气血攻心,直接吐出一口污血来,他暮然回首,见我如此模样,眼光霎时变得焦急忧虑起来,就在我以为他要过来查看我的伤势时,他竟又硬生生的转过头去。 我失笑出声,莫非我伤心过度,还产生了幻觉,眼前这个男人绝情至此,我竟还痴心妄想的以为他对我尚存了一丝的情意。 我强迫自己撑起犹如风中残烛的身体,背身慢慢向山下行去,既然他想我离开,那么不必等到半月后,我现在就可以离开。子墨终于有些急了,他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低声责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不要任性,你内丹受损,魂魄又初定,若再伤了身子,谁也救不了你了。” 我凄然一笑,想要挣脱子墨的钳制,却意外的发现他竟难得的强硬起来,索性便任由他捉着手腕,兀自笑道: “既然上仙就此与小妖恩断义绝,那么小妖的生死又与上仙有何干系?” 我承认,我执意要离开,是存心想要让子墨难受的,我明知道他若真的对我无情无义,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救活我,所以我才故意说出那样让他伤心的话,想要借此激出他的真心。 子墨漆黑如暗夜的瞳仁,直直的望着我,我亦毫不示弱的回视之,努力扬起尖尖的下颌。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僵持着,几乎就要站成了彼此的岸。 子墨的双眸,向来是带着魔性的,每次我不乖的时候,他就这样直直的望着我,直到我丢盔卸甲的垂头认错,在和他的对抗中,我似乎一次也没有赢过。 这一次,就在我马上又要退缩的时候,子墨却突然扬起手掌将我劈晕,陷入黑暗前,我似乎听到他伏在我耳边,低声的对我说: “对不起,九娘,你可以恨我,但请你一定要忘记我。” 我很想跳起来对他大吼,或爱或忘,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可以拒绝我的情意,但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心? 我偏偏就不恨你,偏偏就要爱你,偏偏就要永远都不忘记你。 你能奈我何? ………………………………………………… 再次醒来时,我竟然已经回到了青丘,而且还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子墨呢?子墨去了那里?我不能让他就这样将我丢弃!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守在旁边的娘一把抱在怀里,她将头埋在我的胸前,惊天动地的哭声,震得我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我苦命的孩子啊,你终于醒了,如果你再不醒来,娘的眼睛都要哭瞎了。” 娘向来喜欢这样一哭二闹的戏码,我揉了揉耳朵,哑着嗓子问道: “娘,我怎么回来的?” 娘暮然止住了哭声,瞪着圆圆的眼睛问我: “你不记得了?是你自己走回来的啊!才一见到我们,你就噗通一声倒在了我的怀里,我苦命的孩子啊!居然都摔傻了。” 我自己走回来的?为什么我毫无印象?随即想到子墨曾说过,有一种法术可以控制住别人的意识,让受控者按照控制者的指示行动。 那时我总嫌学习法术太过乏味,子墨曾耐心教过我几次,后见我毫无修炼之心,索性便不再提及传授我法术之事,听任我整日耍赖睡觉晒太阳,想必这一次,他便是准备言传身教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十七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我没想到子墨竟然会用这种方法把我送回青丘,这倒像是他会做的事,在他看似温良的外表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不驯和倔强,他想做的事,没人能够阻止的了。 我这般了解他,并非因我多聪慧,若是你真的爱上一个人时,你也可以将他看得如此透彻。 可是即便如此,子墨难道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回来?思及此,我犹不死心的追问: “当日跟孩儿同行的可还有旁人?” 经我这么一问,娘才恍然大悟道: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与你同行的还有一位身着玄衣的清秀男子,他说待你醒来时,让我将这个布包交给你,还一再的嘱咐我,一定让你亲手打开。” “布包在那里?快拿给我看!” 见我急切的想要起身寻找,娘很是不乐意的将我按住,回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个淡蓝色的布包递给我。 布包薄薄的,拿在手里轻飘飘的,许是真的倦怠了,我不愿再猜测这里面到底包了什么东西,只是急切的将其展开。 布包里面是一本书,古旧而泛黄的封面,上面却没有书名,书的上面压着一封信,我蹙了下眉头,毫不犹豫的拿起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笺。 子墨的字像他的人一样清隽淡雅,烟霏露结,离而不绝,但此时我却无暇欣赏他的字,因为那字的意思更吸引我的视线。 子墨说这本书乃是‘万妖决’,我慧根甚好,若潜心修炼,不日必能修成正果。 万妖决! 我虽孤陋寡闻惯了,但却因它的名声太过响亮而不敢不知。 它是妖界妖妖梦寐以求的奇书,上书天地初开以来妖族的所有咒法,甚至于所有妖类的命门弱点皆详细记录在册。 有了它,无疑将会奠定在妖族无可比拟的地位,可惜此书已失落了几万年,没想到竟然会落在子墨的手中。 以如此奇书相赠。子墨,你好大的手笔。 若仅仅只是个被贬的小仙,怎么可能有如此六道三界皆梦寐以求的至宝? 子墨,你到底是什么人? “九啊!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许是娘看出了我脸上的表情太过难看,所以才试探性的问我。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很不符合娘平日里豪迈的作风,让我亦非常的不适应。 我没想到娘居然没有偷看子墨留给我的东西,想到平日里她热爱八卦如命的性子,不难猜到她忍得有多痛苦。 “没什么,故人分离依依惜别罢了。” 我状似无意的将信件收入信封,又随手将它放入布包里卷了一卷,扔到了床头。 “娘,我有些累了,想再躺一会儿。” 我将身子缩进了被子。故意倦倦的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 娘看了看我,欲言又止,就在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持久应付娘的夺命逼问时,她竟然一言不发的默默离开了。 听见娘关门的声音之后许久,我才有些愕然的探出身子向门口张望,娘居然真的走了,向来以挖出别人的**为唯一快乐的娘。居然就这样放过了我?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心中烦躁的厉害,我无心再去想娘的离奇举动,子墨总是如此妥贴,他亲自将我送回青丘之后,竟然还以奇书相赠,我是否该欣喜若狂,感恩戴德? 万妖决的神奇之处,我早就略有耳闻,想必若是潜心修炼。不出千年,我就可以入子墨所言修成正果! 修成正果?是所有妖族的梦想吧? 可惜这些,我根本就不稀罕! 我有些懊恼的起身,将头顶的布包一股脑的塞到了床底下,然后蒙头大睡。 我很惊奇,我居然并没有感觉半点愤怒或者怨恨,也许妖终归是要长大的,而长大的代价便是—— 麻木! 嘴上说的再硬,心依然会感觉疼痛,子墨做到如此。就是想跟她彻底划清界限吧,如此他便彻底的不欠她的了。 很好!非常好! 心口疼得厉害,犹如万千穿心,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她依在子墨的怀中,预想的甜蜜碎裂一地,她痛不欲生,撕心裂肺。 眼前一黑,我便再次陷入黑暗。 ………………………………………………… 我不知道我这一次又睡了多久,好像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轻飘飘的游荡,冷漠的睥睨着躺在床上苍白瘦弱的自己。 醒来时,我意外的看见了三哥的脸,近在咫尺,无限放大,如果不是我此时实在一点力气都没有,我想我绝对会惊叫出声。 “……” 我张了张嘴想问三哥怎么在这里,可惜嗓子居然干哑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难得三哥这个鲁男子也体贴一回,竟然立刻给我倒了一杯茶,还难得的将我扶起来,靠在了他的肩上。 我想抬手接过他手中的杯子,可惜力不从心,现在的我竟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不得已,只能祈求的望着三哥,三哥向来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想必活了近千年,他还没干过这般伺候人的活呢。 很意外的,三哥竟然没有一点排斥,倒是极其小心的将杯沿靠近我干裂的嘴唇,一点点的倾斜,许是怕呛到我。 难得的温柔让我对三哥鲁男子的评价略为改观,但是我要说,他骨子里仍是个不折不扣的鲁男子,居然让我这个刚醒的病人喝冷茶,而且闻着味道,估计还不是今天的! 我皱着眉微微撇过头去,嗓子依然干哑,说话十分困难,但我想他应该能看出我的不满。 “不要任性,喝点茶水润润喉!” 三哥好样的,居然一只手掰过我的脸颊,另一只手强行给我灌了一杯冷茶,如果不是太熟悉他,知道他担忧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我绝对会以为他是故意耍我的。 我娘生了九个孩子,因为她懒,便以出生的顺序给我们命名,当然娘绝不会承认自己懒的,她给我们的解释是,大俗即大雅! 我上头有四个姐姐四个哥哥,我最小,按理说我该是最吃香的那一个,可惜你们想错了,作为最后一个进门的小狐狸,我理所应当的成为众位哥哥姐姐们的出气筒。 所以我才不堪重负的离家出走,你们看,佛果然说的有道理,有因必有果! 记得那时候欺负我最厉害的非三哥莫属了,三哥粗鲁野蛮,一肚子坏水,要不是我娘一再跟我保证,他确实是我亲哥,我真怀疑他其实是蛇精,端看他那一口毒牙,张张嘴就能毒死几个。 这杯凉茶喝得我浑身不舒服,而三哥的胸膛又意外的温暖,索性我便阖上眼睛假寐一会儿。 耳边突然传来三哥的大吼声,还伴着些隐含恐惧的颤音。 “九,你醒醒啊!不要睡!” 三哥边吼着边猛烈的摇晃着我的肩膀,可怜我大病初愈,险些被他摇晃得灵魂出窍。 “不就靠你休息一会嘛?至于这么鬼吼鬼叫的吗?” 虽然凉茶喝了很难受,但我嗓子也终于能说出话来了。 三哥见我面色不善,脸上的表情亦显得有些尴尬起来,我也不是厚颜之人,挣扎着想要起身,谁知却被三哥一下子按回了怀里。 “再靠会儿吧。”三哥的声音难得的柔情似水。 “......”耍我啊?装情圣恶心谁呢? 即使是我活蹦乱跳的时候,也不是三哥的对手,此时更不可能挣脱他的钳制,我闭上眼睛在心里冷哼,咱们走着瞧! 狐族生来身体便有异香,每个狐族的香味皆有不同,当然这也不是谁都能闻出来的,不同于我的其他哥哥姐姐,三哥身上带有淡淡的青草香,仿佛雨后的山林,清新而怡人。 半响,就在我几乎昏昏欲睡的时候,头顶却传来三哥幽幽的声音,低沉却很清晰。 “我很怕你再睡着,总怕你睡着了,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我的心一动,莫名的有些微微发酸。 “其实你走之后,我一直在找你,听说你回来了,我立刻就赶回来看你,谁知你这个懒虫,居然一直在睡,等得我好不耐烦。” 没想到三哥居然会去找我,他找我做什么?难道我不在他没人欺负,便要追出去欺负? “虽然其他兄弟姐妹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们都曾偷偷下山找过你,只是他们会找各种借口而已,无非就是去东海看潮或是去南山偷桃等烂到家的理由,爹娘也装作不知的任由他们去,你走的时候那么小,连逃命的能力都没有,有一次晚上我路过大哥的房间,听见他大叫着你的名字从噩梦中醒来,然后他就连夜下了山,这一次他连借口都没来得及找。” 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只是眼眶有些发热,烫得我连眼睛都不敢眨。 “九,你能原谅我们吗?我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妹妹的疼爱,每次看见你傻乎乎的样子,我就喜欢的紧,不知道该怎么亲近才好,或许我选了最错的方法,但是我真的很疼你这个妹妹。” “九,你能原谅三哥吗?” 我想,三哥刚才给我灌下的那杯凉茶,终于在我的体内发生了变化,它慢慢升腾凝结,最后化成一滴滴的热泪。 这世上不管发生了多少误会,还是分离了多少岁月,会因为你的安危而从噩梦中惊醒,马不停蹄的去寻找你的,怕是只有这些血脉相连的至亲了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十八 不要让爱成为遗憾 其实有时候,悲伤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至少此时,我已经没有了悲伤的资格。 我的身体恢复得非常的快,我好吃好睡,整日笑靥如花,其他的哥哥姐姐们虽然拉不下脸来跟我道歉,但个个都是变着花样的来讨我的欢心。 至于我离开青丘这么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所有人都三咸其口,就仿佛我从未离开过一样,那一百多年的记忆,被他们刻意的抹擦干净。 我想我是幸运的,虽然我失去了爱情,但起码我收获了亲情,人不能自私的只为了爱情而活,或许以后我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但至少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的家人会永远疼我爱我保护我,他们永远不会离我而去。 经历了这次出走事件之后,我和三哥变得格外的亲近,他整日都跟在我身边,做什么事情都要拉着我一起,弄得他那帮狐朋狗友都开始戏称他奶娘了。 三哥对于奶娘这样侮辱性的称号完全充耳不闻,他依然如故的带着我招摇过市。 其实我心里很有些过意不去,三哥虽然心粗,但是并不傻,我知道他是怕我伤心,所以才一直陪着我到处胡闹玩乐,他只是想让我没有时间感觉难过。 因为如此,我便更不敢表现出一点点伤心难过的痕迹,就像人类那些纨绔子弟一样,我跟着三哥走狗斗鸡,吃喝玩乐,**得不亦乐乎。 高兴的时候,我也会跟着他的那帮兄弟玩几手牌,我烂到家的牌技终于愤而崛起,且还有了逢赌必赢的趋势。 我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变成了赌神之流,我的牌技依然烂得一塌糊涂,但我的牌友却个顶个的发挥失常,牌打得更是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后来我寻个完美的借口便不再玩牌了,我怕再玩下去。三哥的朋友就要得罪尽了,他总是暴力胁迫别人不许赢我,总归不是办法。 三哥带我去看了我走时种下的那几株桃树,曾经寥寥的几棵绿苗,如今竟然花枝满山头。郁郁成林了。 想来也是,离开至今已经百年有余,当初的几株桃树变成如今繁花似锦的桃林,也不足为奇。 百年于我们而言,犹如弹指一挥,转瞬即逝,但若将这千万个日日夜夜细细数来,我却又觉得恍如隔世。 白日里,我尚且喜笑颜开。似乎是比曾经更见开朗,只是夜里无人时,我便再也装不下去了。 我想念子墨,想得肝肠寸断,即使他已经不要我了,我仍然想念他,非常非常的想。 虽然整日里好吃好喝的游山玩水,但我仍不可抗拒的消瘦了下来。 所谓:喜伤心。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胃。 我想,这便是我骗得了所有人,却独独骗不了自己结果吧。 自从醒来之后,娘从不曾询问过我什么事,但是今天早晨她却刻意留我陪她一起到院子里赏花,我知道她定然是有事要与我说,因为她不止一次的拔了爹爹珍贵的花草。说讨厌花香的味道。 娘的耐心跟她缝衣服的针眼一样小,刚刚坐下,她就忍不住的步入正题。 “九,有些话我一直不想跟你说,可是我又想,或许你知道了,会好过一些。” 女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再粗心的娘,也能看得出女儿的变化,我的黯然憔悴怎么瞒得过娘。 我不说话的看着娘。等着娘说下去。 “其实你刚回来的当日,我们便去找了族里的大长老来给你看病,大长老说你碎了内丹,魂魄俱散,理该是活不下来的。” “我和你爹吓得半死,急急的跪下来求大长老救你一命,大长老却说,已经有人牺牲了三千年的道行为你续命,又牺牲了三千年的道行为你重铸内丹,再牺牲三千年的道行为你聚集魂魄,这本是逆天之行,施法之人还要承受十八道劫雷的天罚,你能活到今天,实属不易。” 我被娘的话震惊得目瞪口呆,记忆中那些破碎的画面瞬间涌到眼前。 子墨青白得吓人的脸颊,他冰冷得如同死人的手指,他幽幽望着我时,那些我根本看不懂的眼神。 子墨!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肯对我说?为什么你要独自承担这么多的委屈和沉重?如果我的生命要用你受尽了这般苦难才能换得,那么我宁愿就这样死去。 从始自终,子墨从未对我说过一个爱字,他选了一种最笨拙最吃亏的方式,默默的表达着他的爱意。 这个男人博古通今,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但却偏偏在爱人时,连普通男子都比他更聪明几倍,而我能被这样的男人爱上,是何其的三生有幸。 娘看着我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犹豫了半响,才轻声的问道: “九啊!娘也年轻过,所以我明白爱而不得的痛苦,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你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娘看得出他不是凡人,但若真的相爱,任何伦理纲常都不能成为阻碍,那些你现在看来沉重的枷锁,等你冲破之后就会发现,它也没有那么坚不可摧。” “即使是最花心的人,一辈子也只能掏心掏肺的爱一次,自那以后,他再也不会那样深刻的去爱任何人,不要等到无可挽回了才后悔,有些人一旦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娘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始终望着遥远的虚空,她语气中的悲伤太过真切,我不知道她的伤感到底是来源于我,还是来源于她自己。 我只知道每年的清明时,娘都会素衣白花的去人间祭拜故人,那是一座孤坟,墓碑上刻着一个陌生男子的名字。 娘每次都会在坟前静静的坐上一天一夜,次日清晨再没事人一般的回来跟我们吵架斗嘴。 每年的清明过后,我们都不敢惹娘生气,我们不怕她打骂我们,我们只怕娘毫无预兆的泪如泉涌。 “九!如果你真的爱他,娘不会阻止你去找他,这世间已经有了太多的遗憾,我不愿自己的女儿下半生永远活在悔恨中。” 我懂娘的意思,她是不想我步她的后尘。 佛曰:这是一个婆娑的世界,婆娑既是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的幸福也不会体会到快乐。 第一次我对心中至高无上的佛祖产生了质疑,佛祖一定没有亲身爱过,所以他不知道,世间最痛的哀伤,便是悔恨。 心中若真的存了莫大的遗憾,是永远无法快乐起来的。 我牵着娘的手,嫣嫣的笑了起来,这是我从回到青丘之后,第一次露出这样真心的笑容。 “娘,我从未动摇过对子墨的爱,在我的心中,他比我的生命更重要,但我现在不能去找他。” “为什么?”娘脸上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略显夸张。 “你也说过,当冲破枷锁的时候才会发现,它也没有那么坚不可摧,子墨已经为我做了太多,这一次该我为他做些什么了。” 在娘疑惑和不安的神情中,我淡然道: “我要修仙。” …………………………………………………………………………… 至今想起娘当日脸上震惊的神情,我仍然觉得好笑,许是她从未想过,她最不成材,被所有人断言一辈子只能做个堕妖的小女儿,居然想要修仙。 我知道她肯定是以为我已经疯了,但我自己却无比清醒,可以说,从出生至今,我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我不能永远都那么冲动得不计后果,子墨也没有那么多的修为供我挥霍,既然都说仙妖有别,我就要彻底斩断这道枷锁。 我拜了族里的大长老为师,白天跟着他修习心法,晚上便捧着子墨给我的万妖决潜心修炼。 我明明比以前更加忙碌劳累了数倍,但却面色红润得愈见身强体壮起来,原来姐姐们说的对,最好的补药是爱情。 在所有人都等着看我三分热血散尽的时候,我却不急不躁的继续安心做着我该做的事。 子墨说过,我最大的缺点便是急躁,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我永远无法修成正果。 我不会再让他失望,我亦相信,他也不会让我失望。 …………………………………………………………………………… 时间从来不会因为我们的追赶或挽留而停驻,转眼间,我随着大长老修行已经五百年了。 其实无论是谣言还是轻视,我们都无须理会,因为事实就是最好的反击,我用出师大会上技压群妖的绝对实力,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我并没有使出万妖决上的法术,因为我知道,有些东西在你还没有能力守护时,只会带来灾难。 以我现在的法力,我知道飞升仙界指日可待,我兴奋着忐忑着,几乎快要惶惶不可终日。 此时大长老却意外的在天瀑召见了我,天瀑是妖族祭天的重地,只有历届的长老才能进入,我不知道为什么大长老会在那里召见我,只是隐隐的,有不好的预感产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十九 天瀑 瀑布半天上,飞响落人间。 所谓天瀑,便是由此得名! 远远望去,悬空千丈素流分,冉冉地升起了团团白雾,缥缈于青山碧水之间,银白如潋,飞溅如雪,九层峭壁划青空,三千白练飞暮雨。 天瀑常年仙雾缭绕,烟霞潋滟,从下向上看去,水流临空而落,一泻千里,好似奔流之水天上来一般。 位于天瀑半腰处,有一巨大圆石横空逸出,据闻此圆石乃是几万年前自九天而降,直插入此处,将天瀑从中间生生斩断,激流直下的水柱击在圆石上,水沫四溅,歘如飞电来,隐若白虹起。 圆石坚不可摧,几万年来巍然不动,它汲取日月精华,采集天地灵气,早就似石而非石了,是以狐族历代祭天都在此处。 远远的,我便看见大长老负臂立在圆石之上,他白发如雪,白衣似霜,仿佛遗世独立,寂寂然的举头仰望着天瀑,一动不动的好似也要风化成石一般。 我不敢出声打扰,只能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等待着大长老自行发现我的存在。 在我默默的打了第六个哈欠的时候,大长老终于回过头来,他虽满头银发拖至脚踝,却俊美如斯,长身玉立,若不是跟他修习了五百年,我真的很难将这声师父叫出口。 “怎么来了却不叫为师一声?这是等了多久了?” 师父的笑容犹如冰雪初融,即使在美人如草芥的九尾狐族,也是首屈一指的美男子。 还好我早认识了子墨,所以对师父的笑容难得的免疫。 “弟子也是刚到不多时,不知师父唤弟子前来所为何事?” 这五百年来,我最引以为傲的不是修行大成,而是终于戒骄戒躁的修出了一颗平常心。 人常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其实不然,本性或可不改,只需懂得收敛即可,若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何以立足于这光怪陆离的六道三界。 师父但笑不语,只是一直若有所思的凝望着我,我没由来的感觉脊背阵阵发凉,修习了万妖决之后,我对杀气极其敏感。以至于几乎化成了自己的本能。 我不敢直视师父的眼,怕他看出我眼中深深的疑惑,只能恭顺的垂下头,做附耳恭听状。 “小九,人人都说你是废材,可是你仅跟着为师五百年,便成了众多弟子中最出类拔萃之辈,对此你可有话说?” 师父的声音气息皆与平常无异,可我就是莫名的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几乎扑面而来。 面对师父的询问,我上前一步,俯身跪在师父面前,垂首道: “别人越说小九是废材,小九就越不能当废材,师父谆谆教导,徒儿怎敢辜负!” “好孩子!有志向!不枉为师疼你如至亲。” 师父将手掌置于我的头顶,爱怜的抚摸着我的长发。明明是往常最熟稔亲昵的动作,我却几乎控制不住的手脚发颤,浑身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你果然察觉了!” 师父的声音暮然变得极其冰冷,我虽垂头跪在地上,却也能感觉到天灵盖处凉飕飕的冷意。 因为早有防备,我立时单手撑起身体,骤然疾退出了十几丈外,遥遥站在圆石边缘,与师父隔空对望。 师父一击不中。似乎并不见多懊恼,他猛然鼓起袖袍,十指灵动,口中吟诵起极其复杂的咒法。 我虽不能全听清,却也知道他根本不曾教过我这般的法术,原来他老人家竟是早就留了一手,专门对付我吗? 不等我想通师父何以竟至于此,一条自天瀑半腰横空出世的水龙,已经卷起千层浪,大张着利齿咆哮而来。 毕竟对师父心怀敬意。是以我并不敢硬敌,索性撑开结界,退身隐在结界后,乘机细细观察之。 待看出师父的真身之后,我才恍然大悟,难怪他今日要选在此处与我见面,若他不使出此法,我还真看不出他竟是一只横公鱼精。 据万妖决记载,横公鱼生于石湖,此湖恒冰。长七八尺,形如鲤而赤,昼在水中,夜化为人。 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乌骨二枚焚之则死,食之可却邪病。 之所以此时才看出师父的真身,只怪我修行太浅,若论起师父的修为,少说也有万年以上,我一只不足千年道行的小妖,即便知晓了他的命门所在,也无力与之敌对? 正思量间,结界俨然已经撑之不住,它剧烈的震颤着,几欲龟裂,我见情况不好,急忙撤了结界,飞身欲跃下圆石。 结界因我而生,却也与我相连,一旦破裂,我亦会为之所伤,既然明知法力不敌,我自然不会傻得与之硬碰硬。 横公鱼乃是水中神兽,若与他在水边斗法,我便是连那千分之一的胜算也无,自然不愿恋战。 可惜我的如意算盘打得虽精,却也轻而易举的被师父看破,他旋身舞动袍袖,白色的衣袍在飞溅的水花中摇摆不定,竟好似鱼尾一般活灵活现,煞是好看。 原本还张牙舞爪扑向我的水龙,霎时仿佛被抽了骨的肉皮,哗啦一声,瘫软下来,我躲闪不及,淋了个透心凉。 不等我抹掉脸上的水渍,银白色的水柱已经打着旋子向我冲来,水柱的中心为空,从我的方向看去,师父正立于当中,纯白色衣袍竟然滴水不沾,干爽得上下翻飞,好似粉蝶起舞。 我本能的转身就想跑,突然感觉左侧有寒风猛烈袭来,顿时心惊得大骇,这中空的水柱定是想引我自乱阵脚的虚招,左侧袭来的万股水刃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心中默念口诀,我在周身皆撑开厚重的结界,我是师父一手教出来的得意之徒,有何优缺皆逃不过师父的眼,今日我且与师父赌上一赌,正好也让师父验验,我到底够不够格出师。 管家世代皆善于结界之法,这一代又尤以我最为出众,危险当头,使出自己最拿手的技能,实属明智之举。 拼命一搏之余,犹好似听见了师傅的朗朗笑声,该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罢。 我撇除杂念,身子猛然一沉,整个人都趴伏在**的圆石之上,平素我修习得最差的便是遁行之术,今日却只能凭它救我一命。 行,则逃出升天,那是我福大命大;不行,则命丧于此,乃是我学艺不精,怨不得旁人。 双手凭空勾画着结印,我嘴里默念着平素怎么都背不熟的石遁咒,可喜的是,这是修习遁行之术以来,我背得最顺口的一次。 与师父醇厚的法力相比,我们之间犹如天壤之别,结界能支撑的时间极其短暂,我来不及收回结界便已使出石遁之术,与小命呜呼相比,受伤已经算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初次成功应用石遁之术,难免位置掌握的不够妥帖,虽然避过了致命一击,我却也没能逃得太远,不过这也足矣了。 环顾四望,皆是参天古木,旁逸斜出,郁郁葱葱,林间浓雾腾腾,缭绕不去,几丈之内,尚能辨别一二,几丈之外,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心底微凉,若没猜错的话,此地便是雾林了,看样子我仍然置身于天瀑的余脉之内,口中腥甜发痒,我忍之不住,俯身吐出了一口乌血。 所幸刚才支撑结界之时,我并未使出全力,不然现在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拭去嘴角蜿蜒的血迹,我把心一横,摸索着向雾林深处走去。 据三哥说,雾林迷障甚多,幻境重重,且还有老妖王当年所设的各式生死阵法,可谓是有来无回的断魂之地。 然几千年来,不信邪者络绎不绝,可惜入者济济,出者却一个也无,天长日久皆是如此,慢慢大家也就失了这份猎奇之心。 背后不远处就是水声震耳欲聋的天瀑,既然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我索性就探一探这传说中有来无回的雾林罢。 当年我虽惰于修习法术,却偏偏喜爱这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就连子墨也对我的悟性自叹不如,但愿今日我能活着走出这里。 一路渐行渐远,我已经完全听不见天瀑的水声了,只是眼前仍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偶尔传来几声异兽的鸣叫,林间寂静的只剩下我簌簌的脚步声。 我怎么都想不通,师父对我言传身教多年,为何偏要等到我有所成的时候才动手,这样不是作茧自缚吗?他到底缘何要如此做?莫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刚才结界为师父所破,我内丹亦随之受损,索性盘腿坐于树下,运用万妖决的心法来调理内息周转,修复内丹的创伤。 既然走进了这里,我并不打算马上离开,当然,可能我想离开也未必离得了,不如就静下心来,先调理好伤势,再做打算不迟。 万妖决的心法与任何修行的心法皆有不同,要想修习此心法,还得须有因缘际会才行,因为它需在内丹之外,再修出另一个内丹,方可以修习此心法。 我本没有那个潜质,但借了子墨的光,承着他的修为在体内又结出了另一个内丹,恰可以修行此法。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得神清气爽,通体顺畅,想来伤势也好了个七七八八了。 起身抖落衫裙上的残枝败叶,我举步向密林深处走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三十 师父,你欠我一个解释! 这一路行来,我已经隐隐感觉出林中的诡异,刚刚打坐时我就心生疑虑,何以今日恢复得比往日更快?且丹田之内还有一股暖流缓缓流动,这到底是何原因? 答案盘旋于脑海,好似随时呼之欲出,偏偏我伸手欲抓住它时,它又溜到了别处。 心中存着疑惑,我百思不得其解,脚下便也跟着乱了方寸,一时不察,竟已踏入阵中而不自知,看着自己落脚的位置,我心顿时凉了半截,这明明就是个死位啊! 呜呼哀哉!我命休矣了! 叹只叹,我不能再见子墨最后一面,此乃我今生之最大遗憾,但愿我亦有来生,且能与他再续前缘。 闭眼等了良久,仍是毫无动静,我心中有些纳闷,难道这阵法遗留太久,已失了效果? 转念一想,刚才失足跌入阵法时,那扑面而来的杀气何其凶悍逼人,怎么可能失效? 难道—— 凝眉略一细想,我便瞬间豁然开朗。 原来这林中的所有阵法皆与外界相反,敢入此林之人,必定是有些本事的人,而越是这样的人,越会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也就是说,越是深谙五行八卦阵法的人,也就死得越快。 想来若不是我刚才误打误撞,洞悉了此间的诡秘,此时我定也是要向着生位踏去的,若是真那样,我与子墨也只能来生再见了。 难怪刚才我伤势恢复得如此之快,原来是因着这里的阴阳颠倒之故。 虽然知晓了这一规律,我仍不敢掉以轻心,这雾林属实诡异难测,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危机等着我,我并不畏惧死亡,但若是再也看不到子墨,我就死也不能瞑目了。 身处雾林,入目皆是朦朦胧胧的灰白色,无日无月。分不清昼夜,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身上的衫裙,湿了干,干了湿。已经几十个来回。 走得越深,雾居然越淡,我心中隐隐透着欣喜,或许这次,我真能活着走出这里也未可知。 在体力耗尽之前,我终于走出了雾林,对着眼前鸟语花香桃红柳绿的美景,我竟反而有些裹足不前了。 妖族有个人人皆知的法则,即越美丽的东西越有危险。 刚刚从地狱一般的雾林之中逃生出来。面对此等宁静祥和的景象,我甚至觉得,它还不如雾林给我的恐惧来得踏实,起码我不必忐忑的等待着随时会蹦出来的未知险境。 想虽如此想,我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迈出脚步。 在这里呆着确实危险小一些,但我不可能永远呆在这里,若要离开,我则必须勇敢的向前走。 穿过重重枝蔓横斜的垂杨柳。我大步踏着脚下的野花,一路向架在小河上的石桥行去。 绕过桥墩,我刚要举步上前,却又生生的收回了脚,不为别的,只因为我看见了一个不该看见的人。 “小九,来,到为师这里来!” 石桥中央,师父负臂举首。茕茕孑立,许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他暮然回首,视线隔空交汇时,我愕然拧眉,他莞尔一笑。 我不懂他怎么还可以没事人似的对着我笑,仿佛刚才的生死厮杀,不过是我一人的幻觉,而他本就该在此等候我的到来。 我一动不动的站在石桥下,静静的凝望着他的脸。他依旧温润如玉的舒眉浅笑,然后单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冲着我的方向遥遥伸来。 只犹豫了一瞬,我便脚步轻盈的向着师父走去,抬起素白手指,安心置于师父的掌中。 师父收紧手掌,一如从前般牵着我的手,缓缓越过石桥。 “小九,你不怕为师了吗?” 我瞟了一眼身前师父颀长的背影,懒懒道: “师父如此不遗余力的教导小九,又处心积虑的将小九引至此处,就算现在有人想害小九,只怕师父也舍不得吧?” 师父身形一顿,转身意味深长的死盯着我不放,半响,他才一脸黯然的幽幽道: “小九果然冰雪聪明,只可惜太聪明的人,往往会失去很多乐趣,乃至于你甚至宁愿痴傻一点,起码可以不知忧愁滋味。” 跟着师父修行了五百年,这是我唯一一次见他说话时没有露出笑容,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天天面对着他那张勾魂摄魄的俊脸,却可以丝毫不为所动。 因为他的笑容再美,也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而已。 “师父,你错了,真正聪明的人,才是最快乐的人,因为它懂得割舍,懂得退让,懂得求而不得之时,不再执着。” 师父若有所思的抬手抚摸着我的头顶,深邃的黑眸中划过一抹我看不懂的异色。 “如果割舍意味着失去?如果退让意味着死亡?如果求而不得,便只能生不如死?那么你还能做到如此洒脱吗?” 我愕然,霎时瞪大眼睛,许久说不出话来。 我想若是把这些个如果都加诸在子墨的身上,我也做不到如此洒脱的放下。 当我在口口声声的告诫别人时,却不曾想,若是我真的能放下,又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里,我顿时满面涩然,羞愧难当。 “师父,徒儿知错了!” 人间讲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其实妖族亦然,不管师父出于什么目地收我为徒,他终究是我的师傅。 “世间诸事皆无绝对,真真假假,对对错错,站在不同的位置,便可以看见不同的是非,没有真的置身其中,便不能妄下结论。” 师父似乎话中有话的意有所指,我听在耳中,一时也难以揣摩他的心思,只能躬身答道: “师父教训的是,徒儿定然谨记在心。” 师父又用那种复杂难懂的目光望着我,似是欲言又止,我不敢再多嘴,只得乖乖的等着师父开口。 谁知师父竟是绵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便拉着我的手,沿着青青的河堤,踏过卵石铺成的小径,缓步当车。 我虽心中存着疑惑,却一直隐而不发,总觉得到了时候,师父自然会说与我听,谁知这一路师父竟再未开过口,转眼行至一处古旧塔楼前,我便再也忍不住了。 这斑驳残败的塔楼也不知是何年所建,但只见塔身黑雾缠绕,处处都透着森森的寒意,即使不是魑魅魍魉聚集之地,单观它这风雨飘摇的模样,我也怕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塌成一堆渣了,我是九尾狐,又不是白蛇,才不要被压在塔底呢。 “师父,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师父见我停驻不前,回过头来望向我时,似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终于忍不住了吗?我刚还在想看你能忍到几时,不过你似乎比我想得还要懂得隐忍。” “徒儿谢谢师父的谬赞!” 没人愿意成为别人戏谑的对象,我也亦然,虽然我忍着没有发作,不过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说到底,我仍拿他当我的师父,师父向来对我偏爱有加,即使我偶尔使了小性子,也不过是一笑置之,只是现今看来,那些所谓的悉心教导荣宠慈爱,不过是别有用心罢了。 “你啊!”师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拉着仍不甚情愿的我,席地坐在脚下的台阶上。 “此事盘根错节,牵连甚广,为师一时还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呢?罢了,就从你回到青丘后说起吧。” “那一日你昏迷之后,你娘就来寻我给你看病,你的情况确实令我有些震惊,不过真正让我震惊的事情不是你的伤势,而是你的体内竟存了两颗内丹,我虽看出你那时已经有了身孕,但从未见过胎儿还未出世便已结成内丹的奇事,是以当日我并未说出你有孕在身的事。” 凡妖族皆知,内丹修出不易,有天分的可能修个三五百年,无天分的则只能遥遥无期,还未出世便已结成内丹,此事确实有些骇人听闻。 “回去之后,我连夜占卜,但得到的结果却让我大惊失色,在我还跟师尊学艺时,师尊曾对我说过,混沌初开之始,天地便孕生出一只邪胎,此姝乃邪魔之体,兼具毁天灭地之能,我妖界先祖曾耗尽修为,算出了此姝的命格,她有三世轮回,最后一世便会降生于妖界。” “是以我们历代守护于此,希望能在此姝出生之前将其斩杀,以绝后患。我万万想不到,师尊苦等了几万年都没等到的邪胎,竟然就被我等到了。” 师父的话令我遍体生寒,我不敢相信,我竟已经怀了子墨的孩子,且还是个留不得的邪胎,一时间我百感交集,完全乱了方寸。 师父将我的惶然无措尽收眼底,却未置一词,只是继续道: “我乃这一代的大长老,自然身负斩杀邪胎之责,我借为你疗伤之便,喂你饮下了地骨赤的果浆,明明一次就可以胎死腹中的巨毒,你竟连饮七日亦毫无反应,我将神识探入你体内才愕然发现,原来这邪胎许是感知到了危险,竟然在自己体外设下重重结界,药物根本无法入内,自然伤她不得,我万没想到,她还未生成形便有此等通天本事,若是真的生了下来,后果不堪设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三十一 非你不可 师父说起这些话的时候,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样轻松,但我却惊恐得无以复加,我怔怔的看着师父的脸,仿佛这个人我从来没有认识过。 地骨赤不同于人间的落胎药,它还是一种剧毒,只需一次,我这种修为的妖就永远没有做娘的资格了,而师父竟然连续给我饮了七日! 我不能相信,这五百年来疼我宠我的师父,竟然那样残忍的对待过我。 莫名的,我突然生出了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抬起头时,却正对上他冰冷的眼眸,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望着我,而与他对视的那一瞬,我立刻感觉到全身所有的汗毛都同时竖立了起来。 其实师父的眼睛很漂亮,线条清晰,如同妙笔丹青细细描绘的一般,只可惜他的眸光太冷了,会让人不寒而栗,且还带着点淡淡的疏离和嘲讽。 这样冷血无情的师父才是他的真面目吧?勉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我逼着自己面无表情的坐回原处。 我的行为似乎取悦了师父,起码我在他的眼中似乎看到了赞许,我心中冷笑,不反抗不代表屈服,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加诸到我身上的所有伤害全部还给你。 见我如此俯首帖耳,师父终于满意的收回了冰冷的视线,转而望向远方,继续道: “想来她经了两世轮回,魔性愈见深不可测了,我试探着用神识冲破她体外的结界,却险些被她强大的魔性反噬,本来我没准备取你性命,但是那一刻我已经对你起了杀念,欲动手时你娘却突然闯进来,年少时,她老人家曾救过我一命,我对她感怀至今。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见我对你出手,但还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对我说,请求我一定要将你治好,你是全家最疼爱的小女儿。她们会用生命去守护。我知道自己身负重任,不该优柔寡断,可她于我有恩在先,我虽不甘心,却也只能暂时罢手。” 我不知道当别人听到自己,曾经在完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几经生死,会是何种感受? 除了难以置信以外,我居然忘记了害怕,或许今天我受到得刺激太多了。以至于我已经不知道什么叫作害怕了! “自那之后我便察觉,你娘果然起了疑心,每次我去看你的时候,她都会陪在你身边,一步都不离开,而我也没有再出手过,一来:是你娘在我无法动手,二来:是我发现虽然无法打掉那个邪胎。但她也不再生长了,她仿佛沉睡了一般,整个人都陷入了休眠状态,既然我已经知道了控制她生长的方法,也就不再急于一时了,正在我思量着怎样才能让你自愿的饮下地骨赤时,你竟然前来拜师了。” 所谓天堂有路我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讽刺的就是我这样的傻瓜吧。难怪娘会鼓励我离开这里,难怪我说要拜大长老为师时,她的表情那么怪异,原来她老人家早就察觉到师父的居心不良了。 这一细想起来,娘怪异的地方不止一两处,只怪自己当时太粗心,时至今日才恍然大悟。 记得有一次我跟师父下山办事,回来的晚了一些,娘竟急的寻到师父的家里来了,那是我还笑娘太大惊小怪。现在我才明白娘的苦心。 我心中自有自己的思量,师父也不去看我脸上神情的变化多端,只是淡淡的继续说着: “你还记得这五百年来,你每天都要饮上一杯的养心茶吗?地骨赤就下在那里,因为它可以使邪胎陷入沉睡状态,停止生长,所以至今你仍不知道,其实你已经怀胎五百多年了。” 狐族普遍都有心疾,很多狐族就是因心疾而死的,所以每天师傅给我端来热腾腾的养心茶时,我都会留露出满满的感激之情,现在回头看起来,却只觉得深深的讽刺。 “虽然邪胎一直安分守己的沉睡,但她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得安心,我每日坐于天瀑之下凝神静思,却在偶然的机会下发现,原来天瀑的后面竟藏了个岩洞,而我之前并没有发现它,是因为洞口的封印刚刚才自动解除了,虽有些疑惑,但我还是潜入了洞中,进入之后我才发现,这里竟然曾经是妖族先祖清修的地方,洞内的摆设十分简单,仅有一张石桌和一个蒲团而已,已经尘封了几万甚至十几万年的石室,竟然没有一点灰尘潮湿的气息,我好奇的走到石桌前,却在石桌上面发现了一封先祖留给后人的信笺,展开信笺之后,我才感叹先祖的法力果然浩瀚无边,他竟然早就算到邪胎会在何时出现,甚至包括我此时置身洞中,皆在他老人家的预料之中。”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世的邪胎是你孕育出的,所以唯一能杀死她的人,也只有你。” 即使极力隐忍,我仍是控制不住的全身颤抖了起来,师父居然要我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那是我和子墨的孩子,她或许会长出跟子墨相似的眉眼,或是像子墨一样笑容温软。 我管不了所谓的天下苍生,我只是一只小妖,我不在乎自己腹中的是不是邪胎,她是我和子墨的孩子,即使我没有能力护她周全,但我至少可以陪她一起死。 虽然我低垂着眼眸,但师父太了解我了,单单从我的气息变化中,他就可以察觉到我情绪的波动。 “我知道天下苍生的生与死,你根本不会在乎,但有个人的生死,你一定不会不在乎。” 我疑惑着猛然抬起头,当对上师父那阴冷如蛇的眸光时,我的退缩只有一瞬,便立即倔强的挺直脊背与师父对视。 我的心中仍然存着极大的恐惧,但此时我已不是当年那个独善其身的小狐狸了,不管面对怎样的危险,我都不能有任何的懦弱,因为我知道,在我的背后就是我的孩子,所以我绝对不可以退缩。 十几万年以来,女人似乎一直是弱者的代名词,但当女人成为人母时,再弱质纤纤的女人也会瞬间强大起来,因为她亦有了想要守护的人。 我不动声色的浅笑嫣然,一如往常般环住师父的胳膊,柔声问道: “不知师父说的这个人是何方神圣?竟然会让师父这般断言徒儿拒绝不得!” 许是师父没想到我还会愿意亲近他,在我环住他手臂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僵硬,虽然他掩饰的极好,但我还是在他的神色中察觉到了一丝狼狈。 我暗自冷笑,师父,千万不要被我知道你对我还有其他念头,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正晃神时,师父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他的眸光依然冰冷,神色依旧漠然,面无表情的看不出一丝情绪。 当子墨两个字从师父口中吐出的时候,我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见这个名字时,心就会莫名的抽一下,像被蝎子精蜇了似的麻酥酥的刺痛。 我并不惊讶师父知道子墨的存在,我唯一不解的是,为什么这件事要将子墨扯进来呢?难道此事也与他有关吗? “师父,我不明白,此事与子墨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你口中的子墨,或许并非真正的子墨,而你对他,又了解多少?” 师父眯着狭长的眼眸望向我,轻薄的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我想到子墨那一夜的怪异,想到他望向我时哀伤的眼神,想到他明明不舍却硬要将我推开的矛盾。 我迷茫了,或许,我从来不曾真的了解过他。 “想知道关于他的事吗?” 师父体贴的抚平我眉心的皱褶,当冰凉的指尖轻触上我的眉心时,我才霎时清醒过来。 “不,如果子墨想我知道的话,他一定会亲口告诉我,既然他没说,就是不想我知道,所以我亦不会好奇。” “你倒想得开。” 师父平淡无波的语调中,难得的带了点人情味,似怨似嗔,或许只是我的幻觉,但我已经没有心情辨别这些了。 “师父还没告诉徒儿,此事与子墨有何干系?” 师父的眸光闪了一下,可惜太快,我没有扑捉到那一闪而逝的情绪。 “我想让你救的人,就是子墨。” “子墨!他出了什么事?” 我震惊的抓住师父的衣袖,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情绪,顷刻间全部涌出。 子墨怎么会出事?会是谁伤了他?是不是因为他度给我了近万年的修为,所以才会受伤的? 我的心已经乱作了一团,手足无措的根本无法思考。 师父的眸光越来越冷,他淡淡的抽回自己的衣袖,漠然道: “他没事,只是被困在一个地方出不来而已。” 我不能理解师父的意思,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为何不去救他,何须大费周章的引我一只小妖前来献拙? 似是猜到了我的心思,所以不等我发问,师父已经给了我答案。 “有些事,注定只有你才可以,开始我也以为你做不到,但你给了我很大的惊喜,你不足千年的道行却可以从我手下逃脱,若不是有你的引领,我也无法穿过这片雾林,所以救子墨,非你不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三十二 塔楼里的重逢 我不明白师父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意,若是连他都救不了的人,那么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师父好似看穿了我的疑惑,却并没有给我应有的解释,他只是摇了摇头,轻轻的喟叹一声: “天意!世间恩恩怨怨因果循环,终逃不过彼此既定的命运。” 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在我还想继续追问时,他却猛然站起身来,俯视着我布满疑惑的脸,然后慢慢伸手到我的面前。 “现在,我只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这塔里困着的人就是子墨,救或不救,我只想听你的答案。” 我仰望着师父漠然的脸,却完全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我只能将视线调转到他苍白的掌心,然后,终于还是将手交叠在了他的掌心。 就算明知道这可能又是一场骗局,我依然无法拒绝,早在爱上子墨的时候我便丧失了选择的机会,我不能置子墨的安危于不顾,永远都不能。 我想,或许每个人都有一处软肋,只要抓住了它,就算再强悍的人也会瞬间软弱得只能任人宰割。 我跟随着师父的脚步,缓缓的走进了塔楼,塔楼里一如我想象中的破旧不堪,尘土飞扬,那一声声如泣如诉的哀嚎,伴随着潮湿腐朽的气味一起扑面而来,我虽掩着口鼻,仍是被那辛辣的味道熏得差点流出眼泪来。 年代不详的木制楼梯,早就被腐蚀得只能苟延残喘的维系着最后的生命,一脚踏上去,竟然如同踩在了云端,勉强稳住身形,小心翼翼的继续往上爬,吱吱嘎嘎的声音不绝于耳,就好似木梯也在痛苦的呻吟。 楼内没有光,仅有的几扇小窗只能透进几束微弱的光线,勉强可以看见物体的大概形状。我一只手被师父紧紧攥着,另一只手却不自觉的下垂到小腹部。 这里有我和子墨的孩子,虽然她现在仍然在沉睡着,但我知道她一定会没事的,我不管什么邪胎在世。也不管什么毁天灭地的预言,我只知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保护好我的孩子,我相信子墨也会赞同我这样做,我们一家人终会平平安安的在永远一起。 因为看不清路,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记得我似乎跟着师父爬了很长很长的楼梯,师父不肯点灯照明。我自然亦不敢造次,想必他这样做定然有自己的原因。 很长一段时间,我几乎是完全陷在黑暗中的,按说我的视力不该如此之差的,只能说这座塔楼实在太过诡异。 从进入到这里开始,我就感觉到自己的法力开始不断的流失,仿佛这塔楼里住着什么不知名的鬼怪,贪得无厌的吸食着我的法力。可惜我根本无力挣扎,只能徒劳的任其掠夺。 师父的掌心越来越湿冷,我知道他定然也是在与这塔楼中的力量抗衡,原来这股莫名的力量,影响得不止是我一个,这样想着,我心里竟莫名的舒服了许多。 上到最后一层时,终于开始有了微弱的灯光,虽然依旧昏黄不明。却总好过伸手不见五指吧。 我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的陈设,或许因为这里格外的空旷,所以室内显得特别的宽敞,除了四角的四盏昏黄小灯,只有正前方不远处摆放着一具偌大的石棺。 我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回头望向师父,谁知师父的脸色竟然惨白的吓人,额角的冷汗潺潺而下,已经沾湿了衣襟,难怪我刚才觉得他的掌心那么冷。 “师父。你没事吧?” 有时候感情是件很奇怪的事,你明明已经狠下心来,准备给予那个欺骗你的人狠狠的报复,可是当你看见他难过的时候,你还是会心疼,会忍不住的关心。 五百年的师徒之情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抹杀得了的,之所以这么恨师父,只是源于当初他对我太无可挑剔的宠爱,若我只是一枚棋子而已,师父这般骗我也未免太过煞费苦心了。 虽然我极力隐忍,师父还是听出了我话语中的关切之情,他微垂着头,冷汗顺着他挺直的鼻尖一颗颗滚落地面。 “我没想到,你知道了这一切之后,还会关心我的死活?” 师父看起来非常的虚脱,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他便积蓄了许久的力量,我虽不甘心,却也懒得否认。 “毕竟你是我的师父,即使真的很恨你,我也学不来你的狠心。” 师父仍然垂着头,但我却仿佛看见了他的苦笑,我轻颦着双眉,心中隐隐有些烦躁,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如此的让人生厌? “放心,死不了,只是在这里,法力越强大的人,受到的伤害则越大而已,这里是三界交汇之地,因为三界重叠之后各自拉扯,而使这里生成了一个不断吞噬各种力量的无底洞,亦名为黑洞,为了阻止它的不断扩大,三界合力在这里建了一座塔楼来镇压,然后又修建了有来无回的雾林来阻挡那些来破坏塔楼的不轨之人,然而即便如此,塔楼仍然在不断的吞噬着周围的生灵,不断壮大自己的力量,这是极其危险的,为了阻止这场浩劫,子墨自愿将自己困于此地,他们两者相互抗衡制约,竟也达到了一种平衡,而子墨则在这里,一困就是几万年。” 我再一次迷茫,若师父说得是真的,那么之前跟我在一起的人又是谁? 我不想再询问任何人,只想自己亲眼去求证,我挣开师父的手掌,不顾一切的向石棺跑去,师父并没有阻止我的行为,或许他已经虚弱得根本没有力气阻止了吧。 在掀开石棺的前一刻,我竟然有些迟疑,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突然感觉有些心慌而已。 石棺很重,几乎没有任何法力的我只能凭着自身的力量将它一点点挪开,终于将石棺的盖子推开,我便迫不及待的探过头去,只是一眼,我便犹遭雷击般,被死死的定在了当场。 石棺内躺着的男人,面色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那细长的眉眼,那薄削的嘴唇,即使再经过几十个万年,我也绝对不会忘记这张脸。 子墨,这就是我的子墨,他左边的耳垂下有一颗小指甲大小的红痣,我绝对不会认错,他真的是我的子墨。 没想到一别五百多年,我们竟然会在这里重逢,就算我真的逃不脱身死的厄运,起码在最后的时刻,我还能再见子墨一面,也就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的思绪中断,然后又突生了另一种疑惑,如果他真如师父所说的一直困在这里,那么那个与我相识相恋的人又是谁呢? 我转头望向师父,这个时候,我已经六神无主,我无法解释眼前的这些混乱,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父扶着胸口,喘息着坐在地上,他背靠着塔楼阴冷的墙壁,有些无力的闭上眼睛。 我激动的冲到师父的身边,大力的摇晃着他的手臂,这个时候,我没法再保持冷静,我必须要一个答案,不然我会死不瞑目。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这见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父艰难的撑开眼帘,断断续续道: “恒久的孤寂,神也会感到寂寞,虽然不能离开,但子墨仍旧渴望着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所以他便挖出了自己的双眼,幻化出另一个自己,来到了人间。” “他本来只是想着再看一看这山明水秀的世间美景,却无意中发现,也许是自己与黑洞对持太久,以至于自己亦沾染了他的魔性,他会疯狂的想要撕碎甚至毁掉自己喜爱的东西,越是喜欢就越难以自制,无奈他只能延长停留在人间的时间,通过修行和历练不断净化自己的力量,他真的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成功了,可惜,他遇上了你。” “开始的时候,他只当你是个无家可归的小狐狸,可是相处久了,他便开始贪恋这种相互依偎的温暖,不管他如何的装作冷漠,如何装作视而不见,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本来已经被他压制住的魔性再次蠢蠢欲动,他知道他应该送你离开,若让你留下来,他只会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最后终会害了你,可是他却怎么都舍不得分开,只能不断的与自己体内的魔性相抗争,可是他越是爱你,越是想得到你,那魔性就越强,终于有一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魔性伤害了你。” “虽然你过后从未问过他此事,但他永远无法忘记你冰冷冷躺在他怀中的感觉,他真的知道怕了,也不能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狠心将你送回了青丘,并彻底与你断绝了往来。” “他不再留恋人世,于是又回到了这里,再次陷入了沉睡,看见他胸口处压着的那块灵石了吗?只要你拿起它,子墨就会苏醒,只是,我要事先告诉你,当他苏醒之后,就会将与你的种种全部忘记,就仿佛是经历了一个冗长的梦境,醒来时便会忘得一干二净,我的话你可听清楚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三十三 一个人背负两个人的回忆 我如遭雷轰,五内俱焚,脑袋中突然被强行塞进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我根本无法思考,只能目光涣散,呆滞的望着前方。 此时我眼前的东西一样样的消失,天地间好像只余下我一人,四周死寂得只剩下我浓重的喘息声,黑暗似汹涌的潮水,瞬间将我吞没。 我难以形容此刻心中的感受,仿佛我就站在原地,所有的过往皆从眼前呼啸而去,我挣扎着想要抓住,却四肢僵硬,动也不能动;我哭喊着想要挽留,却连嘴巴都张不开,只能麻木的看着那些装载着我和子墨过往的岁月匆匆流走。 最后的最后,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不见,只有我还傻站在原地不忍离去,我能接受子墨放弃我,却无法接受他将我彻底忘记。 那么多刻骨铭心的曾经,以后将只剩下我一人回忆,如果没有子墨,我做得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你唤醒了子墨,我便会放过你和你的孩子,就算他不忘记又怎样?他这样沉睡,与忘记你又有何异?” 师父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酷,好似寒冬腊月我却赤身跳入冰窟,连全身的血液都一起凝固。 我猛然回神,将视线长久的停留在师父刀削般深刻的面容上,那样完美的脸庞,却不带有一丝感情,好似玉雕石塑,美则美哉,不过也只是个死物而已。 “师父,你爱过人么?” 师父苍白的脸上,瞬间划过一丝慌乱,他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回应我,只能愣愣的盯着我看。 我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师父这样的人是没有心的,他怎么会爱过任何人。 “师父,你一定从来没有爱过,所以你不知道你到底有多残忍。我希望有一天,你也会深深的爱上一个人,而她将永远都不会爱上你。” 有那么一刻,我看见师父的表情碎裂得好似摔在地上的瓷器,疼痛得几乎扭曲了面容。他用力按住胸口,剧烈的咳嗽着,殷红的鲜血不断的自他口鼻中喷出来。 我冷眼看着他的狼狈,突然仰天狂笑起来,尖锐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室内回旋,久久不去。 我一路踉跄着走到子墨的石棺前,俯身深深的凝视着他的脸,既然他注定要将我忘记,那么我要连着他的份一起回忆。 我的手指一遍遍的描绘着他五官的轮廓。好像有把刀子同时在心中篆刻,我好怕自己会忘记他的样子,如果连我都忘记了,还有谁会替我想起我们的曾经? 有冰凉的液体自脸颊缓缓滑落,静静的砸在子墨的脸上,我慌乱的想要替他拭去,却发现刚拭去旧的泪痕,立刻就会覆上新的水滴。 我摇晃着撑起身体。如果不是扶着石棺,险些就要瘫坐在地。 脸上的泪痕纵横交错,我缓缓转身,一步步蹒跚着向师父走去。 将手臂悬在师父的面前,我慢慢松开攥得死紧的掌心,一颗晶莹剔透的蓝色灵石瞬间从我手心滚落。 师父仍背靠着墙壁,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我只看见他苍白的薄唇一张一阖的颤抖着,似要说什么的样子。最终却只是无力的闭合。 自从生以来,我从未这般入骨的恨过一个人,就连那个要将我捉去炼丹的道士,我也不曾真的恨过,因为我与他本就是死敌,他害我性命也是天经地义。 但师父对我的伤害,我永远都不会原谅。 “师父,我等着那一天,看着你比我更痛百倍。” 这里我已经一刻也不想再停留,如果亲眼看见子墨面对我时漠然的脸。我会生不如死,所以我只能懦弱的逃离,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 身后似乎有人在轻声的唤着我,那是师父的声音,可惜我已经无心再听下去。 ………………………………………………… 前路一片黑暗,只有延伸得永无尽头的木梯,吱吱嘎嘎的响声配着我慌乱的脚步,与那不知名的凄厉嚎叫声神奇的融合在一起。 我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扶着墙壁摸索着飞快得向下跑去。 “呼哧……呼哧……” 我喘息着猛然停下脚步,虽然看不清路,但我却隐约记得时间,我来时走的很慢,却也未曾走了这么久,更何况现在我一路疯跑,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我扶着墙壁喘息着站定,尽可能的平复自己的情绪,如今我已经失去了子墨,所以我必须好好活下去,因为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四周仍然是一片死寂,我扶着墙壁慢慢向下走去,闭上眼睛仔细的感受着周遭那些涌动的不安气息。 恍惚间,仿佛有微风拂过我的颊畔,我骤然睁开双眼,这里不会有风,那么刚才是什么从我耳畔穿过? 妖皆是由兽所化,兽族对危险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性,即使不能分辨此时的危机由何而来,但是我仍能感知到他的强大威压。 那是一种来自黑暗邪恶的力量,带着浓烈的阴冷腐朽气息,灭顶般逼近我的身体,即使我已经拼劲全力与之抗争,双腿依然软弱无力的打颤,我的脊背紧贴着墙壁,冷汗顷刻间便浸湿了衣衫。 我看不到他,但我知道他就在我的身边,死亡的恐惧将我笼罩,此时我的呼吸都显得特别的费力。 “看我找到了什么宝贝,我已经几万年没遇见过这么可口的食物了。” 师父的声音虽然冷漠,却没有这般让人心生厌恶,这个来自黑暗的声音,好像沾着粘液的爬虫,让人浑身都麻麻的爬满鸡皮疙瘩。 “你是谁?不要装神弄鬼的,有胆给我滚出来!” 不知道是谁说过,当你极度恐惧的时候,大声的喊出来,可以给自己增加勇气。 阴测测的笑声,尖利的好似锐器刮过器皿时产生的那种刺耳声响,我用力捂住耳朵,仍抵不住魔音穿过我的手掌,钻进我的耳中。 我的头仿佛被长锥反复的刺入,痛得我整个人跌倒在地,全身抽搐,满地打滚。 如果我此时还有力气爬起来,我甚至想一头撞死在这里,因为这种疼痛比凌迟更痛百倍,我的手指骨都痛得强直而僵硬。 在我痛得几乎昏厥之前,这种疼痛居然戛然而止,我全身的力气骤然一松,整个人都像软泥一样瘫软在地上,甚至连掀一下眼皮的力气都丧失了。 身体仿佛被无形的枷锁遽然提起,软弱无力的四肢被死死的缠住,我像是任人摆布的玩偶一般被吊在半空中。 四角挂吊的烛火被瞬间点亮,我艰难的抬起头,震惊的看着地上大片黏腻的黑色液体慢慢凝聚升起,最后渐渐化成了人的轮廓。 空气中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一点点揉捏塑形,那人的轮廓也渐渐清晰,很快一个壮硕得吓人的男人般出现在我的面前。 因为他披着很大的黑斗篷,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是直觉的,我知道他在冷笑,残忍的蔑笑,沾着血腥的味道。 “多么香醇的味道啊!我甚至舍不得一下子就吃掉你。” 男人伸出沾着粘液的舌头,贪恋的舔着我的脸颊和脖颈,那种腐朽的恶臭自他的口中飘出,熏得我阵阵作呕。 “滚——” 我极力与来自身体本能的恐惧抗争,但仍只能勉强的吐出一个字。 既然已经说不出话来,我只能狠狠的瞪着他,即使靠得这样近,我仍无法看清他的五官,亦或者他根本就没有五官,只有一张散发着恶臭的血盆大口。 “你的眼睛真漂亮,就像美丽的晶石一般,我要挖出来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碎。” 男子缓缓抬起手臂,黑漆漆的手指头好似黑色的镰钩,猛的刺向我的双眼。 “啊!” 我本能的尖叫出声,我宁愿马上死去也不愿受尽他的折磨而死,体内暴涨的热力好似不断膨胀的口袋,充盈到极致时,悉数自我的口中冲出来。 强大的力量将我的头发全部冲开,我凌乱的长发,上下翻飞的遮住了我的面容。 或许是没料到我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男子竟被我狠狠的冲开,整个人撞到了墙壁上,才弹落到地面。 我屏住呼吸,努力的撑大眼帘,死死的盯着趴伏在不远处的男子,他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仿佛已经死去一般。 突然,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弹跳了起来,我吓得连尖叫都发不出声音,他低垂着头,抖着肩膀发出慑人的冷笑。 “怎么办?你惹怒我了呢!现在我要将你的身体撕成碎片,搅成肉酱吃。” 他说着遽然张开斗篷,随着他的动作,我身体的正前方突然出现一个约有两尺宽的黑洞,黑洞旋转着不断扩大,室内的空间甚至已经发生了扭曲,我使出全力的挣扎着,却根本挣不脱他给我加诸的束缚。 空间扭曲得越来越强烈,连墙壁都变成了圆弧形,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我的错觉,还是他真的有这样恐怖的力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三十四 请你杀了我 由黑洞内生出的旋风不断的扩大,甚至整座塔楼都开始地动山摇的震动了起来,摇曳的烛火早熄灭,强大的吸力连墙壁都颤抖着几欲开裂,我的身体亦被那不可抗拒的力量一点点的拖进黑洞。 “啊!”即使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抵抗,仍只能徒劳的看着自己离着黑洞越来越接近,体内的法力流失得越来越快,甚至犹如决堤之势。 我只觉得好似有无数根管子同时插进我的身体,将我全身的力量和血液一并吸出,直至我枯竭成干尸。 小腹部一跳一跳的颤动,好似有什么东西想冲出来一般,黑洞巨大的力量团团包裹住我的身体,让我挣扎不得,而腹中乱窜的力量亦找不到任何出口,只能无头苍蝇般的四处碰壁。 本来缠着我四肢的无形枷锁,此时却突然失去了力度,瞬间我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失重的向黑洞坠去。 突然有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抓住我的手腕,我的身体已经悬空,心却莫名的狂跳了起来,子墨不是已经忘记我了吗?为什么还会来救我? 我奋力的昂起头,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慢慢的变了脸色。 “你拉着我做什么?我死了岂不是正如了师父的意,也省得师父费尽心机的想着怎么害死我。” 或许是希望越来,失望就越大,当发现拉着我的人不是子墨时,莫大的失落让我心情变得极度烦躁,连着语气都十分不善起来。 师父死咬着牙,额头的青筋隐约可见,我知道为了拉住我,他费劲了全力,可惜我一点都不想领他的情。 “怎么?难道你又有什么新的计划了吗?还是你突然发现你舍不得我死了?” 虽然我已命悬一线,但我更乐于看见师父痛苦的表情,那可以让我产生一种难以言明的快感。 师父的脸色更加难看,可惜此时即使他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因为随着黑洞吸力的不断增大,他亦随着一起被吸进了黑洞之中,所幸他还徒留一只手死死的抓着洞口的边缘。 说实话,我真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一直想要我死吗?为此他甚至费劲了心机的计划了几百年。为何偏偏到了最后的关头,他却手软了? 突然金光万丈迸射开来,我们毫无防备,被这强光刺得几乎看不清东西,师父一时不防,竟也松了手,随着身体的急速下落,我们一起跌进了黑洞。 恍惚中,似乎有一道极温柔的力道将我们轻轻托起。身体开始上升,最后缓缓的降落在地面上。 我们死里逃生,急忙向金光发出的方向望去。 不远处,子墨身披金甲,手持伏魔剑,强悍似撼天狮子下云端,傲然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威风凛凛。雄姿英发。此时他的墨发全部束于脑后,只露出一张不怒而威的玉容,周身幽幽散发出一股凛然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我见过沉默的子墨,见过温柔的子墨,见过儒雅的子墨,但却从来么见过这样威风八面似死神降世的子墨,一时竟然就看呆了。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呢?看来今日我们若不分出个胜负,我永远都别想逃开你的纠缠了?” 狰狞的黑洞霎时消失。原本凭空消失的那个身穿黑斗篷的男人再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 子墨昂然的睨了男子一眼,倨傲的勾起了嘴角。 “黑洞,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本尊亲自动手,是你的荣幸。” 名为黑洞的男人肆虐的狂笑了起来,笑声戛然而止,黑洞立时化出一柄墨色的长剑,嘶吼着冲向了子墨。 两剑相击时迸射出的火花,亮闪的险些灼伤了我的眼,许是刚才被强光晃了一下。现在便越发的见不得光了,但我更担心子墨的安危,即使双眼已经泪流不止,我仍眼都不敢眨的死盯着纠缠的身影。 “不要看。” 一双略显冰冷的手掌覆上我的眼,师父的声音仍很虚弱,许是刚才为了拉住我,他已经耗尽了力气。 我冷冷的拨开师父的手掌,曾经亲密的动作,如今都成了讽刺,既然戏早已落幕,我不知道他还装作这般关心我有何意思,难道他演上瘾了不成? 虽然我的拒绝十分明显,师父还是坚定的再次覆上了我的眼睛。 “小九,伏魔剑发出的金光对妖有致命的杀伤力,你的眼睛刚刚受了伤,再看下去会瞎的,不要任性。” 师父的声音一如往昔的温柔,就是因为他的温柔,我竟然鬼使神差的没有再抗拒,只是任由着他的手掌遮住我的视线。 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还有听觉,而且这种山崩地裂之势,我想忽略也难。 突然一声暴喝,我亦被强大的冲力掀了开来,身后的塔壁崩裂离析,破碎的瓦砾石块四散纷飞,我和师傅被摔出老远,口中腥甜之气压都压不住,我不禁口吐出鲜血,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醒了过来,因为那时被子墨的剑光所伤,我的眼睛现在仍有些视物不清。 天边暮色暗淡,残阳如血,延绵的远山上,如镶了金边的落日,此时正圆,光芒四射,刺入眼中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子墨已经卸下了身上的金甲,伏魔剑亦斜背在了身后,他负臂面对着夕阳,健硕挺拔的身姿,拉出了长长的暗影。 “你醒了?” 我艰难的调转视线,身旁是半跪着的师父,见他手中拿着大片卷成锥形的荷叶,想必刚才就是他给我喂水时把我唤醒的。 我冷哼一声,没有回应,本想撑起身子,不想全身都好像被碾碎了一般的剧痛,我呲牙吸了一口凉气,到底还是放弃了起身的打算。 此时子墨却慢慢的转过身来,他眯着眼睛向我走来,那漆黑的眸光,是我从未见过的,莫名的。我竟感觉到了阵阵杀意。 “等下!”师父突然张开双臂挡在了我的身前。 “刚才黑洞已经吸去了她体内邪胎的大半魔性,即使那邪胎不死,也不会再有多大作为了,弟子自愿守在她身边,若她所生的孩子真魔性大发。弟子一定亲手斩杀。” 我原本已经被子墨眼中的杀意震惊得几乎傻掉,然而师父此时的好心,却让我觉得十分可笑,我最爱的人竟然要杀我,而最盼着我去死的人,却巧舌如簧的从中阻拦,这天下间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笑的事吗? “你笑什么?” 子墨敛着眼眸,冷冷的睇视着我,我毫不退缩的迎着他的冷视。有时候痛到了极处,就会麻木的根本不知道疼了。 “不是想杀我吗?那就快点动手吧!若是你今日不杀我,日后一定会后悔。” 我已经万念俱灰,甚至一心求死,如果最后能死在子墨的手上,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子墨面色冷凝,满脸的萧然之气,虽然他一言不发。但我知道,他已经有些动怒了,这正是我的悲哀之处,他已经将我彻底的忘了个干净,我却还熟悉他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 我眼看着他慢慢的拔出了伏魔剑,不禁勾起嘴角,轻笑出声。 我不知道别人的爱情最终是什么样的结果,我可以两次死在心爱之人的手中,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闭上眼睛。我安然赴死,这世间再无什么值得我眷恋了,我真的累了。 “师祖,弟子求求你,相信弟子,弟子会好好的看管她,我愿意以性命相保。” 师父噗通一声跪倒在子墨面前,我睁开眼睛,讽刺的看着这可笑的一幕,师父竟然为了我跪下来求别人。他这又是要玩什么把戏? 子墨扫了一眼我唇畔的冷笑,再复看一眼垂首跪在自己身前的师父,淡淡说道: “你确定你要这样做?可惜你极力保护的人似乎并不领情。” “弟子不需要她领情,只要她好好的活着就好。” 师父仍固执的跪在那里,可惜我现在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想必一定比平时温柔可亲的慈师模样更加精彩。 “雪,你可想清楚了?你在人间的任务已经结束,现在跟本尊回去,假以时日,成神亦指日可待,你确定要留在这里做这些无用的事吗?” 子墨脸上漠然的神情实在太过陌生,我看着他冷冰冰的脸,心中仿佛被插进了一把刀子,然后又死命的搅动了一番的剧痛起来。 “师祖,弟子想好了,请师祖成全。” 子墨微微皱眉,沉吟了片刻,再次淡淡的睨了我一眼,然后将视线望向师父。 “罢了,天地不仁,万物为诌狗,即使是邪胎,也是一条小生命,本尊今日就饶了她们一命。” 漆黑如墨的眼眸,似是不经意的望了我一眼,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你好自为知吧!” 将剑入鞘,子墨转身离去。 师父目送着他远去的方向,默默的磕了三个头,起身回首,他见我充满嘲讽的目光,只是全身一震,继而便如同视而不见。 “我送你回去。” 将我打横抱起,师父不再看我脸,他又恢复了刚才冷冰冰的神情,可惜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意早已经不复存在。 我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冷冷的笑了起来。 “你爱上我了!” 不是疑问,此时我已经万分肯定,师父确实是爱上我了,难怪他处心积虑的看守了我五百年,原来他早就爱上了我,根本舍不得杀我,所谓的时机,亦不过是他拖延的借口罢了。 “师父,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会让你比我更痛百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三十五 又上狐狸当了 “师父,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会让你比我更痛百倍。” 师父猛然顿住脚步,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无比,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亦随着失了节律,看着他青白的脸色,我不禁仰天狂笑起来。 报应啊!报应! 伤人者必将自伤,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说得大抵就是如此吧! 可若这是师父该得的报应,那么我又是为了什么,要受尽这千般的苦呢? 虽然今日子墨并没有杀我,但我却觉得仿佛已经死过了一般,这世上最痛的事莫过于死在心爱之人的手上,而我居然经历了两次。 心痛得越来越厉害,胸口好似要裂开了一般,忍不住又吐出了一口血来,我再次陷入黑暗。 ………………………………………………… 醒来时,我已然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想必定是师父趁着我昏迷的时候,将我送回了管家。 床前围坐着爹娘和众兄弟姐妹,突然有这么多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我难免有些不自在,再说也不知道师父送我回来的时候是如何圆的慌,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眨巴着眼睛装懵懂无知。 “你可终于醒了,真是急死为娘了!” 老娘一头扎进我的怀里痛哭流涕,我身上还有伤,被老娘不知轻重的这么一撞,疼得我冷汗都下来了,但是看娘哭得那么投入,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咬牙强忍着。 “娘,你快放开九妹,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你要害死她啊?” 到底还是三哥比较疼我,救我脱离苦海,娘这才恍然大悟的连忙起身,因着她起身得实在太急。我疼得又是一抽气,差点直接背过气去。 见我又有些要晕过去的架势,娘毫不犹豫的抓住我的肩膀,猛烈的摇晃了几下。 “你都睡了七天了,可不许再睡了!” 我真的很想说。娘你老人家要是再摇下去,我就不止是睡了,怕是直接就要挂了才是。 好容易积攒了点力气,我弱弱的问: “娘,我这是怎么了?头好晕啊,怎么之前发生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呢?” 为了不穿帮,我只能来这招了,虽然恶俗了点,但估计我现在这不人不妖的鬼样子。应该足以以假乱真了。 果然,我才一问出口,娘刚止住的眼泪,便又有了山雨欲来之势。 “我可怜的孩子啊——”我流汗,娘最近似乎经常以此为开场白?? “你本是陪着大长老去祁连山与雾月老人喝茶,谁知你贪玩太甚,自己偷偷跑去人间闲逛,结果遇见了昆仑派的那帮妖道。你法力不济竟着了他们的道,还好大长老及时赶到救了你一命,不然你的小命就算交代了。” 娘絮絮叨叨的又说了很多责怪之言,可惜我已经自动关闭了听觉,娘这话痨的毛病几千年都没改过,我们兄妹被荼毒久了,皆练成了听而不闻的绝技。 师父说起慌来果然是滴水不漏,看着爹娘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不难看出他们对此是深信不疑的。 其实有时候。假话说起来比真话更像真话,所以有时即使我们明明说了真话,反而没有人去相信了,想想还真是讽刺的很呢! ………………………………………………… 这次伤得虽重,但大多都是皮肉伤,所以反而恢复的更快一些,不出一个月,我又已经生龙活虎了。 伤好之后我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师父,站在师父的门前,我迟疑了许久,来时我想过了很多问题。诸如:质问、讽刺等等,总之我义愤填膺,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可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时候,我竟突然就无话可说了,我甚至觉得我今天实在不该来,轻叹一声,我郁郁的转身离开。 身后的木门吱嘎一声被轻轻推开,我疑惑的回头,却看见师父正站在门中,目光清冽的望着我。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怕我吃了你不成?” “哼!我为什么要怕你?” 心里本来确实是有些不自在的,但听师父这么一说,我顿时将那少许的不自在抛到了九霄云外。 师父的房间内充斥着馥郁的茶香,他向来喜欢饮茶,每日清晨必饮一杯提神的。 为我斟了一杯清茶,师父单手递给我,见我迟迟不肯接,他竟慢慢勾起了薄唇。 “怎么?怕我下药?” 我冷哼一声,切!你又不是没下过! 许是看出了我眼中的不屑,师父略有些挑衅的扬起眉毛,眼底隐含着浓郁的讽刺意味。 这样的无耻之徒有什么资格鄙视我?我一气之下接过他手中的茶杯,扬手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时,看见师父浅笑着垂下眉梢,我才知道又中了他的激将法。 见我脸色难看的似乎要吐出来一般,师父轻声道: “放心,只是一杯黄山毛峰罢了,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害你的必要了。” 在我凶狠的瞪视下,师父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不迫,突然想起那日昏迷前,师父夹杂着怮痛和悔恨的难看神情,我开始有些遗憾当时没有多看几眼,那样失态的师父怕是再难看见了。 “真的没有必要了吗?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的新计谋。” 我摆明了话中带刺,可惜师父却丝毫的不以为意。 “九娘,有些事还是忘记的比较好,不然难过的人是你自己。” 我原本刻意堆在脸上的假笑顷刻间消失无踪,明知不该再动怒,仍是有些忍不住。 有些伤口,我们将它埋在最隐秘的地方,就仿佛是逆鳞一般,谁也碰不得,稍有碰触,我们就会跳着脚的疼。 犀利的言辞马上冲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忍住了,虽然实在扯不起笑容来,起码我仍可以保持面无表情,这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师父,九娘这个称呼貌似不妥吧?” 妖界虽不似人间那么多繁文缛礼,但是师徒之别还是有的,九娘这样类似于情人之间的称呼,确实有些失礼了。 “从今日起,我不再是你的师父。” 师父长指捏着瓷白的茶杯,神情淡定的说着让我不淡定的话。 “你什么意思?”我不自觉的拧起眉毛来。 “我已经辞去了大长老之职,择日就要四海云游去了。” “你要走?那谁来接任大长老之职。” 此话才一问出口,我就立刻反应过来了,该死!我是不是又被师父算计了。 “你!” 师父悠悠然的说出了让我窝火到几乎吐血的事实,我忍不住咬牙切齿道: “您老逍遥快活去了,却留我在这里替你做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大长老?师父,您真的还可以更无耻一点!” “此言差矣,我却觉得你定能胜任大长老一职,九娘,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经过了雾林塔楼一役之后,师父最大的变化就是脸皮的厚度一日千里,无耻的程度简直让我望尘莫及。 “不许再叫我九娘!”我牙磨得噶蹦蹦作响,暗自在心中将师父骂了个狗血淋头。 “师父谬赞了,徒儿才疏学浅,且入门时间甚短,怕是难以服众。” “此事九娘无需担忧,我早已与各大护法商议妥当,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他们自然会从旁协助的。” “师父一番苦心还真是让徒儿难以拒绝呢!” 我冷笑再冷笑,妖精报仇,千年不晚,我们且慢慢等着,我管九娘早晚会让你明白,此生你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得罪了我。 “师父不在我身边,难道就不怕邪胎现世毁天灭地了吗?” 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我不得不出言威胁,谁让我不快乐,我也不会让他快乐。 “我相信九娘懂得孰轻孰重。”师父饮啜一口茶,眼皮都没掀一下。 “我再说一遍,不许叫我九娘!!” 威胁无效,我咬得牙根都有些发酸了,被师父欺压算计已久,这口气若是不出,我早晚窝火致死。 “相关的事宜我皆已交代给了左护法,我走之后,他自然会尽力辅佐与你的。” 师父仿佛身居世外,我的怒火与敌意皆被他忽视了个彻底,那闲适的模样更是让我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哼!你以为我凭什么要受你的摆布?这个什么鸟长老,我可没心情当!” 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管九娘岂是任你摆布之人,我若是死也不肯接任这个狗屁大长老,你能奈我何? “九娘,不要任性。” 师父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状,看在我眼里简直恶心至极。 “在你刚出门之际,我已经派左护法带人到你家中贺喜去了,估计这个时候你那个向来好面子的老娘已经开始大肆宴请亲朋,贺你管家江山代有才人出了。” “你……” 明明我才是狐狸精,但我却觉得师父笑得比老狐狸还老狐狸,实在没时间痛骂师父的卑鄙无耻,我急忙起身飞奔出门,希望还来得及在老娘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之前阻止她。 远远的就看见管家大门前人头攒动,老娘穿红戴花娇滴滴的立在门前,那张不见一条皱纹的老脸,笑得灿若桃花,满面春光。 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老娘果然是行动派,这次我要被师父害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三十六 我不下地狱,谁爱下谁下! 想到师父此时必将得意洋洋的笑我自投罗网愚蠢至极,我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难道我就这样让他称心如意?哼!白日做饭! 扶额!被气糊涂了,是白日做梦!师父这次休想我会乖乖就范! 思及此,我一阵冷笑,逃跑也不是第一次了,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我定然要逃到海角天边去,没有个万八千年的,誓不回青丘。 想让我俯首帖耳的任你摆布?汝休妄想了!所谓‘仰天大笑跑路去,我辈岂是乖顺人,’本山人溜之大吉也! “大长老,您这是要去那里啊?” 独特的尖细嗓音阴测测的自身后传来,听得我胃里一阵泛酸,这动静我绝对不会听错,除了左护法那只猥/琐的老鼠精,整个妖界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我没听见,我没听见,这是幻觉,这是幻觉,我闭着眼睛装失聪,咬牙拔腿就想跑。 “想装没听见么?我劝大长老最好还是不要做这么徒劳无功的事,而且刚才属下貌似看见令堂向这个方向追来了。” 我心中哀叹时运不济,讪笑着回过头来,果然见左护法皮笑肉不笑的抱着手臂站在我身后,视线越过他不及我胸口高的头顶向后看去,果然见自家老娘眉飞色舞的向我飞奔而来。 我将眼泪倒流进心里,呜呼!我命休矣啊! 师父,我们走着瞧,战局才刚刚拉开序幕,你最好不要得意的太早! ………………………………………………… “宝贝女儿啊,你这是要去那啊?”一把抱住我的手臂,老娘笑得花枝乱颤的望着我。 “呵呵,所谓妖有三急,女儿适才突然想要方便一下。” 我捂紧小腹,曲腿弯腰,摆出一副很急的样子。怕老娘生疑,我还特意小步踱了几圈,表情也甚是急切。 “这样啊!恰好为娘也正有此意,不如同往吧!” 老娘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但是我做了她几百年的女儿。这点门道还是看得出来的,娘哪里是想陪我如厕,分明是怕我跑了嘛! “嘿嘿!如此甚好!” 我嘴角抽搐着露出狰狞的微笑,硬着头皮被娘强拖着进了五谷轮回之地,虽然此时姿势不甚雅观,但我憋了半天,还是弱弱的开了口。 “那个…娘…其实大长老那是跟你开玩笑呢,哈哈哈,你看你还当真了。真是的,哈哈!…再说女儿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嘛?大长老我根本就当不了,这不是逼着鸭子上架吗?…娘…娘!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娘!!” 我干笑了半天,腮帮子都笑僵了,等到花儿都谢了,硬是没听见娘的半点回应,难道娘已经听到了我的心声,所以先一步回去跟众亲友解释去了? 明知道这种可能连梦里都不会出现。我还是很乐观的安慰着自己,整理好衣服,我匆忙追了出去。 谁知才一踏出门,就撞上了娘阴沉无比的晚娘脸,被娘强大的气场震住,我莫名的打了个冷战。 “我不管什么玩笑不玩笑的,总之帖子我已经发出去了,礼我也已经收了,难道你要老娘我丢尽脸面吗?隔壁的野鸡精和琵琶精可是早就对我眼红已久了。如果你让我成为她们俩的笑柄,老娘第一个就拆了你的骨头炖汤喝。” “……”我默默无语两眼泪,师父!!我跟你没完!! ………………………………………………… 垂头丧气的被老娘拎回去了管家大院,才一被踢进了门,就撞见左护法眯着那鼠目寸光的小眼睛对着我冷笑,我顿时怒火蹭蹭蹭的就烧了起来。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第一把火就烤了你这只猥琐的老鼠精,师父的账我们日后再算,今日我就先拿你泻泻火。 “左护法,师父可是说即日就令我接任大长老一职?” 官威谁不会摆?只需腆胸迭肚。鼻孔冲天即可。 “正是!”见我一反常态的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左护法虽略有迟疑,但还是毕恭毕敬的点了点头。 “大长老的继任仪式你可准备妥当了?” “这…由于事出突然,尚且有些欠缺,不过属下定当加紧准备,三日后即可举行继任大典。” “即日是什么意思还需要本长老亲口教给你吗?我且再宽限你一日,若是有半点差错,我唯你是问!” 我阴冷的目光终于让左护法浑身抖了三抖,哼!愚蠢鼠辈,知道何谓人走茶凉吗?长得猥琐不是你的错,站错了队伍就是你太蠢了。 本长老上任第二件事就要教教你,不是什么热闹都能看的! 望着落荒而逃的左护法,我一阵冷笑,原来不爽的时候虐虐手下,也是件身心愉悦的事啊! ………………………………………………… 平日里看着师父又是品茗又是下棋的,我以为大长老不过是闲来祭祭天,无事看看星星呢,谁知道轮到我来做时,竟忙了个焦头烂额,头发都抓掉了好几把了。 将手中比我脑袋还厚的本子直接摔到了左护法的脸上,我拍着桌子怒吼道: “蜘蛛精偷了蜈蚣精夫君的这等鸟事也要我来管?你当我是太闲了吗?” 左护法近日来被我收拾得甚是惨烈,我才一吼出声,他便胆战心惊的跪倒在地,磕磕巴巴道: “本来…本来这等小事是不该麻烦大长老亲力亲为的,这些杂事向来是由右护法负责的,只是…但是…” “但是什么?右护法死到那去了?” 说来我接任大长老已经一月有余,居然压根没见过这个传说中的右护法,难道他比我这个大长老还牛?想必是没见识过我的雷霆手段吧? “那个…右护法前阵子渡劫失败,被劫雷劈成了渣渣,所以现在右护法一职尚且空置。” 哎!真是悲哀啊!既然已经灰飞烟灭了,我就暂且放过他一次吧。 “逝者已矣,右护法一职不能空置,左护法心中可有合适人选推荐啊?” “小的不敢乱言,此事还请大长老定夺。” 左护法现今被我调教的甚是合意,我频频点头,对他狗腿的态度很是受用。 右护法的合适人选必须马上选出来,不然我早晚被这些个鸡毛蒜皮的破事烦死。 突然一个身影悄然浮上我的心头,三哥,莫要怪妹妹心狠,所谓我不下地狱,谁爱下谁下,天将降大任于厮人也,三哥你就别推辞了! ………………………………………………… “三哥,这是做什么呢?这几日没见你,可想死妹妹我了。” 见我献媚的扑过去,三哥本能的使出一招移形幻影,瞬间就飘出了十米开外,平日里我们兄妹之间打闹惯了,相互之间的防备仅次于毒蛇猛兽,他这个随时保持警惕的习惯实在恼人。 扭了扭腰,幸好我早有防备,不然非跌个狗啃屎不可,见我又要靠过来,三哥果断的拔出长剑,抵在我鼻尖前,谨慎道: “你已经七百多年没自称过妹妹了,上一次自称妹妹时,你迷倒了我之后,毒死了我所有的花草和爱宠,这一次你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我面露悲切之情,黯然垂首,抖着香肩,开始酝酿眼泪。 “三哥好生无情,妹妹年纪尚幼便接任大长老一职,连日里身心交瘁,本想在三哥这里述述苦,不想三哥竟出此言,哎!罢了,只当妹妹没有你这么个三哥吧!” 情绪好容易酝酿好,我迅速抬头,梨花带雨的瞪了三哥一眼,转身就走。 “别啊!三哥跟你闹着玩呢!有啥办不了的难事,你尽管跟三哥说,三哥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三哥最见不得我流泪,我才一红了眼眶,三哥果然就慌了。 “三哥不是唬我?”我不敢回头,怕三哥看见我奸计得逞的诡笑。 “当然!” 我等得就是三哥的这句话,生怕他反悔,我立刻转身一把抱住三哥的脖子,笑吟吟道: “右护法的位置空置已久,不如三哥大材小用,当两天试试?” “不行!” 三哥想都不想就断然拒绝了我,态度之坚决,显然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我不禁露出真实嘴脸,冷笑道: “这事怕是容不得三哥拒绝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三哥一脸警惕的挣开我的魔爪,倒退了三步开外。 我拍了拍手,除了我和三哥之外,管家另七个兄妹立时齐齐到场。 “今日我们集思广益,誓要选出右护法一职,不同意三哥的可以毛遂自荐,我身为大长老,所谓举贤不避亲,定会秉公处理此事的。” 想当然而,三哥以全票通过,华丽丽的被自家兄妹出卖了。 有了三哥的帮忙,我总算是得了个喘口气的机会,可惜琐事依然繁多,我每天忙得四蹄飞扬,简直连悲伤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师父是不是故意让我来当这个倒霉催的大长老,他明知道我的能力坐这个位置十分勉强,他会不会是不想让我有太多的时间来胡思乱想? 但我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异想天开,我可以接受自己的蠢,一时识人不清,误信了小人,但我不能接受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我坚信,我只给每个人一次欺骗我的机会,所以师父,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三十七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忙碌的日子总是消逝得特别的快,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有时候近千年的岁月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千年以来,我除了大长老的一干事务越来越驾轻就熟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将伤痛深埋。 时间果然是最灵验的疗伤药,那些曾经即使只是一闪念,都会令我疼痛到犹如万箭穿心的往事,如今我几乎许久都不曾想起过了。 即便偶尔非常不小心的触景生情起来,也不过就是付诸一笑罢了,所谓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淡淡的哀伤总不会要了人的命,就仿佛一阵清风掠过,须臾之间便消散无踪了。 去年老妖王大限,游历在外的太子血羽,匆匆赶回妖族继任了王位,众妖欺新妖王年幼,遂乘机叛乱,欲取而代之,谁知这个小妖王偏偏是个雷霆作风的狠戾角色,虽不足千年的道行,却法力通天,不出一年便血腥镇压了妖族的所有叛乱。 近千年来,青丘在我的治理之下,日渐繁荣昌盛起来,在整个妖界中亦属我族势力最为强大,但我向来不喜战乱,早在妖王血羽继位之初,我便直接表明了归顺的意愿。 妖王一统妖界之后,便令我为妖族的风长老,位居四大长老之首。 我向来讨厌身份的束缚,谁知偏偏天不遂人愿,阴差阳错的竟越来越位高权重了起来,想来真是讽刺得很,见我百般推脱不肯就范,妖王甚至许诺我只需做个闲散的挂名长老即可。 我不得不佩服妖王的狡诈,身为四大长老之首,何来闲散挂名之说,不过是小事不管,大事卖命罢了,心中虽明镜似的,却也再无理由推辞,索性只能勉为其难的应下了。 浮屠殿内。妖王继任以来,四大长老首次碰面,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与师父碰面。 彼时他已经有了另一个身份,妖族的雪长老——千仞雪。 我隔着空旷的大殿。静静的凝望着他的脸,心中竟突然衍生出物是人非的莫名凄楚。 近千年未谋面,他除了银发变成墨染的乌发,脸上几乎一点变化都没有,清绝的面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只有看向我时,那双冷眸中才有了些许的温度。 不同于其他两位长老的热络,他与我只是客气却疏离的寒暄着。既然他装作不识我,我更没必要与他上演他乡逢故知的烂俗戏码了,况且我们本来也算不得什么故交,夙仇还差不多。 我本就很是厌倦这些虚与委蛇的逢迎场面,现在又多了一个讨厌的人,我更是一刻也不愿多留,胡乱寻个借口辞了妖王之后,我便匆匆的离开了浮屠殿。 没走多远。我便有些不耐的停住了脚步。 “雪长老,你这一路的跟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青翠如碧的树丛之后,师父施施然的踱了出来,不,他早就不再是我的师父了,现在他的身份是千仞雪。 我睨了一眼他身上的白衫,不免有些恶俗的想,是不是内心越污秽的人。就越喜欢着白衣?认识他至今,他似乎就没有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 “九娘,别来无恙啊!” 千仞雪薄削的脸颊上笑纹极浅,不难看出他是个非常少笑的人,难得他对我笑得如此灿若春花,可惜我却不甚领情。 “雪长老僭越了吧?我想我们还没熟悉到可以直呼姓名的地步吧?” “九娘,你再怪我刚才没有与你相认吗?”千仞雪拧了一下浓眉,似是有些忧虑。 我不屑的冷笑一声,完全懒得理他,见我转身要走。他急忙上前一步,拦住了我的去路。 “让开。” 我语气十分不善,之前将我害得那么惨也就罢了,最后还设计我做了那个什么狗屁大长老?这近千年以来,我简直烦不胜烦不堪其扰,如此深仇大恨,我没直接杀了他,只是不想太便宜他罢了,他这样可恨之极的人,怎么能让他死得那么痛快呢! “九娘,这些年你变了很多。” 面对我的横眉冷对,千仞雪完全不为所动,他只是痴痴的凝望着我的脸,用一种近于贪婪的目光,一瞬都舍得移开似的,漆黑不见底的墨瞳,幽沉似海。 我无视他故作深情的目光,不屑的冷哼道: “若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你呢,我能有今日的地位,还不是全拜你所赐。” 我明褒实贬的讽刺意味实在太浓,千仞雪想忽略都难,看着他遽然难看至极的脸色,我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九娘,我……”千仞雪吱唔了半晌,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实在懒得再与他纠缠不清,索性不耐的推开了他,抬脚便要离开。 谁知刚才还怔忪的某人,竟然猛的一把扯住了我的衣袖不让我走,我顿时烦躁了起来,抬掌便挥上了他的胸口。 千仞雪根本没防备我会突然对他出手,被我一掌击在胸口处,踉跄跄着倒退了数步,直到撞上了树桩才堪堪的站稳了脚,嘴角立时渗出殷殷的血丝来。 我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明明见他面露悲切之情,却丝毫不为所动,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早在他断了我与子墨的姻缘开始,我便已将他恨之入骨。 “一别千年,九娘的法力竟然精进至此,委实可喜。” 千仞雪轻拭去嘴角的血迹,眉梢虽笼着哀愁,但仍是扯起一抹涩如黄连的苦笑。 “若想不再被人任意欺凌,唯一的办法便是足够强大,这也是认识你之后我才懂的道理。” 我的话字字珠玑,句句带刺,饶是他再故作不以为意,也终是僵了脸。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夕阳从西山上斜斜射过来,地面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 可即便如此,他的脸色仍苍白得吓人,我虽恨他,但出手也只用了三分力罢了,并不至于伤他至此。 其实早在出手的那刻,我便发现他身负重伤,而且是缠绵已久的旧疾,以他的法力,能伤他的人并不多,但谁知他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许是仇家报复也很有可能。 算算我离开青丘已数日有余,三哥独撑大局,这时怕早就怨声载道了,不愿在他的事上太费心思,我转身欲行,却不想刚刚才吃了苦头的他,竟然还敢再伸手拦我。 我讥讽的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睥睨着他血色尽失的脸庞。 在我的逼视下,千仞雪终于有些涩然的松了手,却仍是不肯让开路,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墨色的檀木盒子,擎在我的面前,见我不肯接,索性硬拉过我的手,强塞到我的手中。 “这里是应龙的角和蛊雕的喙,回去用雾林的露水煎服即可,记住必须是雾林的晨露。” 将盒子硬塞给我,他终于让开了路,放我离开,可是我却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有些愤然道: “你给我的这些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哪里来的?平白的我吃它们做什么?难道你还嫌害我的不够,想直接毒死我吗?” 千仞雪的脸上竟仿佛凝了霜一般,苍白的甚至可以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脉络,他狭长的眼角,溢满悲伤,黯然的眸光里,似乎隐含着难言的凄楚绝望,这样哀痛欲绝的模样,纵使我确实恨他入骨,也有些戚戚焉了。 然而,他这脆弱的模样也只持续了一瞬,便骤然背过身去,淡然道: “这俩味药引以雾林晨间露水煎服,可唤醒你腹中沉睡的胎儿,当然,你亦可以认为我是存心毒死你,信与不信,皆随你。” 我心间一动,眉梢不自觉的蹙紧,没由来的我竟深信他所言属实,只是若真是如此,我便有了更大的疑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哦?这我倒有些不解了,你不是巴不得我胎死腹中吗?怎么又这般的好心了?” 千仞雪始终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见他此时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他的背影很是寂寥,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静默了许久,他才漠然的回复,听他那淡淡的语气,似是极其随意的。 “如今你体内的胎儿魔性已所剩无几,相信也再兴不起什么风浪,你且安然生下她,好生的教导吧。” 我死盯着他清瘦的脊背,仿佛要盯出个洞来一般,我恨他毁了我所有的幸福,如今又何必这般假好心来让我作呕。 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难言的愤怒来,我用力将檀木盒子砸到他的背上,我并没用使用任何法力,只是纯手臂的力道而已,可他却似是痛极了的样子,浑身都紧缩着抖动了一下。 僵了半晌,他才艰难的回过身来,弯腰捡起地上的檀木盒子,盒子甚是坚硬,我这般摔它,竟然也毫无所伤,他小心翼翼的拭去盒子上的尘土,倔强的再次递到我的面前。 “九娘,你尽可以恨我,但这盒子却丢不得,你腹中所怀的是你的亲骨肉,你就这般的狠心,连个出世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说着,他抬眼幽幽的望向我,那眼底的怮痛竟然让我有些不忍直视,我不自然的别过头去,冷声道: “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吗?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从来都没有这般的恨过一个人,但我却恨极了你,恨得甚至连杀了你都觉得太便宜了你,我要你长命百岁的活着,生生的受尽折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三十八 默言——默默无言 “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吗?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冷眼看着千仞雪瞬间变得面如死灰,苍白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他眸底的悲伤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暗色,仿佛野火烧尽之后的大地,荒芜得寸草不生。 看着他这样悲怮欲绝的模样,我的心里竟升起异样的快感,我想或许有些伤痛早已经渗入了骨血,它根本不会遗忘,亦无需刻意想起,它就在我的身体里生根发芽,在每个毫无防备的时刻,痛到我撕心裂肺。 我已无心再欣赏他的狼狈,转身拂袖而去,这一次,再没有人阻拦我的脚步了。 回到青丘之后,我便按照千仞雪说的方法煎服了檀木盒中的药物,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被他骗得那么惨,我还是愿意相信他,或许我已经蠢到无可救药了吧! 我偷偷问过三哥,应龙的角和蛊雕的喙是不是很难得到,三哥骂我青丘那么大,都大不过我缺的那块心眼,应龙和蛊雕都是上古神兽,想要他们的角和喙不是玩命呢嘛! 三哥后来又说了什么,我却全没有听见,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千仞雪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就是因为去为我取了这两样东西吗? 他不是一直费尽心机的想要杀死我腹中的胎儿吗?现在为什么又要拼了命的帮我取这些东西来?我想到头都疼了,还是想不通。 七日之后,我开始腹痛如绞,这时我才开始后悔,为什么我总是学不乖,被他骗了那么多次,竟然还会傻到再次上当,我真是活该! 腹中的胎儿一千多年都毫无动静,我以为我对她根本就没有感情,直到现在即将失去了。我才知道不管如何她都是我的女儿,母女连心从她存在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无法磨灭了。 怕家人担心,我强忍着剧痛寻了个借口出门,现在唯一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就是天瀑了,匆匆赶到天瀑之后。我身上的冷汗已经几乎浸透了衣衫。 我整个人瘫软在天瀑下的圆石上,疼痛得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的疼痛比不上心中的绝望。 事到如今我才看清自己的心,不管我掩饰得多好,我仍忘不了对子墨的爱,即使他当日欲斩我于刀下,我忘不了师父五百年来的教导和宠爱,即使他曾那样的欺骗过我,我更忘不了这个在我腹中睡了一千五百年的孩子。即使她甚至只是一颗内丹。 悲痛交加之际,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朦朦胧胧之中,我似乎看见了师父,他俯身在我面前,那么疼惜得为我拭去额间的汗水,就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一般。 我苦笑着闭上了眼眸,就因为我的天真。才害得我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我居然还傻傻的相信师父真的会为我好,腹中剧痛无比,我终于忍受不住昏死了过去。 ………………………………………………… 醒来时,我迷茫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腹中的疼痛已经完全消失,一想到我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和子墨的孩子,我终于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我曾以为。自雾林一役之后,我再也不会流泪了,没想到即使我心已死,我的泪还仍未枯竭,至少这一刻它奔流得仿佛决堤的洪流,几乎将我淹没。 身后的木门一响,似有人推门而入,我愕然转身,这才想到我怎么会身处此地,是何人将我带到这里的。 看见师父的脸时。我忍不住的泛起了冷笑,是啊!除了他还会有谁能来去自如的进入天瀑呢? 不!他已经不再是我的师父了,我狠狠的攥紧拳头,任指甲陷入掌心,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不要再继续犯傻。 千仞雪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然后将木盘中的热粥放在了桌子上,转身过来帮我叠起床上凌乱的被子。 我恨极了他的淡然模样,猛地冲过去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 “现在你终于满意了对不对?现在马上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的脸。” 千仞雪开始只是任我抓着,一动不动的任我摇晃,直到看见我掌心的血迹,才有些不悦的扯开我的手腕。 “不要再胡闹了,你的孩子还好好的呆在你肚子里呢!” “什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瞪着大大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日你走得太急,我来不及交代,你腹中的胎儿沉睡太久,唤醒时肯定会有很大的反应,料定你这样的性子,肯定不会让家人帮你,果然不出我所料,幸好我及时赶到,不然别说孩子,连你的小命也难保了。” 千仞雪说着,将仍愣得毫无反应的我扶坐到床上,端起桌子上的米粥,轻吹着喂到我的唇边,我木然的张嘴,直到吃完一碗粥,他拭干我的嘴角,起身离开之后,我才终于恢复了清明。 我觉得我的脑袋快要不够用了,里面乱糟糟的跟一团麻似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我的感觉仍有些不真实。 我的孩子还好好的,她很快就要醒来了,她会脆生生的叫我娘,还会围着我要糖吃,她会一天天长大,她也会像我一样爱上一个人。 眼泪再次决堤,我将身体蜷缩在被子里,此时我什么都不愿想,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 在千仞雪的住处修养了几日之后,我便匆匆赶回了青丘,现在我在考虑,该怎么跟我家人解释,我在一千多年前怀了孩子,现在终于要出生了。 这确实有点匪夷所思,我纠结了半天,喝干了俩壶茶,坐在我面前的**个人仍是一脸的茫然,尤其是我三哥,一直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终于怒了,摔茶杯,拍桌子! “不许用那样的眼光看我!当我失心疯了吗?” 三哥爱怜的摸了摸我的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见我烦躁的直接挥开他的爪子,他也不恼,只是万分心疼的叹道: “九妹,放心吧,三哥会给你找个好男人的,孩子会有的,不要着急!” “……”我无语,三哥什么意思? “九妹,这事你就包在我身上吧,不就是孩子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是你看上的男人,大哥都给你捉来,关上门吹了灯,用不了多久,孩子就会有了。” 大哥也是近日才回到青丘的,他本来已经在乌邙山有了自己的地盘,虽然平日里见面比较少,不过偶尔见一次面,他绝对会宠我到天上的。 我已经彻底无语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个都以为我疯了是不是? “够了!”大姐貌似终于忍无可忍了,她娇咤一声,拍案而起。 “你们男人只会如此粗鲁,简直愚蠢至极,难道你们听不懂小妹的意思吗?” 我感动,我激动,我扯着大姐的衣袖未语泪先流,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啊! 大姐轻佻的捏起我尖尖的下颌,巧笑倩兮,媚眼如丝道: “那些鸟啊兽的,倒尽了胃口,小妹怎么会喜欢呢?姐姐在人间开了一间仙乐坊,里面全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男子,他们个个都是**的高手,壮的威猛,瘦的俊秀,保证小妹你满意。” “……”我……好吧,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对,刚才我闹着玩呢,好久没见了,娱己娱众而已,好啦,很晚了,都洗洗睡吧!” “哎!小妹,我说真的呢,要不要跟姐姐玩玩去啊!” 大姐锲而不舍的扯着嗓子跟在我后面吼着,我已经没有心情再跟她废话了,直接遁走。 ………………………………………………… 三个月的时候,我呕吐得吃不下任何东西,娘说嫌弃她做饭难吃就直说,用不着表现得这么隐晦。 三哥夸我演技好,若是放到人间,绝对是个名角,当家花旦的料。 六个月的时候,我的肚子越来越大,稍微多站一会都会腰酸背痛,娘说我又闹什么幺蛾子,这种低劣的幻术,她一百岁的时候就不屑于玩了。 我才懒得跟他们解释,每天只管吃好喝好睡好,只要一想到我的孩子正在慢慢长大,我就感觉幸福的快要爆炸了一般。 一朝分娩,我居然没生出小狐狸,反而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宝宝,娘说她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娃娃,我想如果没有耳朵挡着,她的嘴巴都要笑到后脑勺去了。 我给她起名叫默言,‘不如意事常**,可与语人只二三。’有些事,有些话,只适合放在心中,仿佛一杯不可不饮的苦酒,只能默默饮下,无需言语。 没人问我这个孩子的爹爹是谁,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孩子是我生的就好了,妖族不是人间,没有爹爹的妖族比比皆是,不过至少他们还有娘就够了。 一年以后,言儿莫名的陷入昏睡,千仞雪说她魔性流失太多,所以才会陷入昏睡,很快就会醒来的,谁知这个很快,居然就是一千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三十九 红尘散落芳心苦 一千年到底有多长,于人类而言,它可以是几世的轮回,可以是几个王朝的兴衰,但于妖而言,或许只是一声叹息的长度罢了。 为了方便言儿的静养,我辞去了大长老的职务,将其彻底交付给三哥之后便离开了青丘,三哥当年虽然胡混,但这些年来他所表现出的能力,足以担当大长老一职,我相信他会将青丘治理得更好的。 我将言儿带到了相对妖迹罕至的千妖洞,在这里环境清幽,远离那些野心勃勃的纷争,很适宜休养生息。 妖王血羽年轻有为,治理有道,没想到真如他当初所承诺的那样,我做了个闲散的风长老,对此我没有任何愧疚之感,反而颇为怡然自得。 知道我隐居在千妖洞的人并不多,所以这千年以来,我的生活一直舒适而安逸,而来看望我次数最多的便是千仞雪了。 他向来冷若冰霜的脸,只为我一人展颜,而沉浸在他笑融冬雪的暖人笑靥中,我却始终不为所动,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着什么,亦或是我之所以忘不掉对他的恨,只是因为我根本忘不掉对子墨的爱。 每次千仞雪来看我时,都会给言儿带来一些莫名其妙的补药,而我也每次都依着他的嘱托给言儿服下,虽然我依然没有原谅他,但我知道他也确实不会再害我们母女俩了。 虽然言儿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但她的身体并没有停止生长,她一出生时便是人形,而且与生俱来便有了成形的内丹,所以法力十分了得。 但是千仞雪却同我商量,要封住她身上的大部分力量,言儿醒来时必定十分虚弱,那样的她根本驽驾不了这么强大的力量,那样强悍的力量反而会害了她。 我也同意他的说法,便与他合力用异兽的血混着鲲鹏的口水封住了言儿的大部分法力。 一千年转眼即逝。当言儿突然睁开眼睛叫我娘的时候,我激动得直接痛哭失声,而且谁都劝不住的号啕痛哭了一整天才终于罢休,吓得言儿手足无措的险些直接敲晕了我。 然而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一个道理。我高兴得实在太早了,如果我早知道她会给我惹来这么多麻烦的话,我才不会看她醒来,就高兴的手舞足蹈情绪失控了。 言儿醒来之后,千仞雪立时为其占卜了一卦,他说言儿身上仍然带着剩余的魔性,若想化解这些魔性,必须要让她寻找到她命中注定的五个真命天子,而至于他们如何化解她的魔性。便只有天知道了。 我实在舍不得言儿年纪轻轻便下了山,所以我亲自带她看尽了人间的种种善恶美丑,又手把手的传授她足以自保的法术,可惜她聪明虽聪明,却懒得令人发指,最后恨铁不成钢,我索性也就不在抱着教导她成才的念头了。 在言儿一千五百岁的时候,我借着万妖大会的名目将她骗下了山。确实没有什么真爱之泪,但我们说的也没有错,让她无法看清前世今生的人,便是她这一世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而他们到底能不能化解她的魔性,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 听完了娘的讲述,管默言除了感慨万千之外,心中还隐含着无尽的伤感,她微拧着眉头。亦陷入深思,良久,她才轻声问道: “娘,这么说子墨便是我的亲生爹爹了?” “是的!”管九娘轻轻的点了点头,但表情依然是不甚分明的幽暗涩然。 管默言轻轻蹙眉,似是思虑了许多,才犹豫着开口。 “我曾经亦是神界的人,据我所知,天上地上,神族妖魔中。根本就没有子墨这个人,而且据言他是个法术十分高强的人,怎么可能如此的寂寂无名呢?” 听到了管默言的话,管九娘亦是不安的抿紧了薄唇,若是真的如管默言所说,那么子墨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呢?到底是他不屑于说,还是他根本就没想过告诉她真相? 见娘的脸瞬间变得苍白,管默言急忙柔声安抚道: “娘也不必胡思乱想,爹爹对娘隐瞒身份必然也是有苦衷的,他的真实身份,我日后定然会细心的追查,许是早就逍遥世外的高人,我只不过是不知道罢了。” 身为凤族的储君,所有上仙上神,乃至于各族的神魔,管默言其实都认识,这其中确实没有一个叫做子墨的人,但是她不能这样告诉娘,那样只怕她会更加难过的吧。 管九娘虽对管默言的说法将信将疑,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管默言怕娘继续纠缠于这个问题,只能试着转移话题。 “千仞雪曾说若能找到我命中注定的人,便可破除身上的魔性,那么他有没有说过,这些人到底都是谁啊?” 千仞雪也说会有五个人,那么到现在她仍没有找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这个人或许会攸关于她那些失落的记忆,所以她一定要找到他。 管九娘郁闷的摇了摇头,这些事她从未问过,或许是她这个当娘的实在太过粗心吧,说来还真是惭愧呢。 而千仞雪现在已经离开了浮屠殿,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有事,还是故意在躲她们,不管是哪一种,管默言都决心一定要找到他问清楚的。 不同于管九娘的执拗,当管默言知道这些前尘往事之后,并没有太多的触动,或许相较于自己惊心动魄的经历,娘的这些所谓曲折的过往并没有多让人讶异。 “娘,你不要太过忧心,女儿一定会破除身上的魔性,找到爹爹,不再让娘担心。” 许是管默言说得实在太好听了,管九娘居然压根就不信,她不禁有些暗暗懊恼,自己的人品有那么差吗?居然一副完全不相信她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挫败呢。 不过反正该知道的她都已经知道了,那么接下来她就该准备去完成另一件事了。 ………………………………………………… 关于妖王是怎么救醒的自己,管默言相信有些事就连她娘也未必全部知道,所以她匆忙的辞别了娘之后,便疾步直奔血羽的寝宫而去。 在寝宫之中,她并没有遇见血羽,或许他还在忙于处理事务吧,毕竟他身为妖王,必定是日理万机,不可能像她一样闲。 一道黑影咻的一下从她的眼旁闪过,管默言不动声色的悄悄尾随之,并在他自以为逃过,正洋洋得意之时猛然跳到他的面前。 对于管默言的突然出现,显然他受惊不小,险些昏厥了的惊悚模样,逗得管默言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管默言记得他好像是妖王的近身侍卫,也就是那个很好玩的梦死,而他之所以会躲着自己,是因为很怕她吧,或许自己可以从他的口中得到一直想要的答案也说不定呢。 果然不出管默言所料,不用她威逼利诱严刑逼供,只要稍加恐吓,他便一下子就全都招认了。 管默言万没想到,血羽竟然为了救她,会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说起来她们也不过就是一面之缘罢了,他何须为救她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呢? 想到自己初次见到他时,那种莫名的恐惧感,管默言亦心生了深深的疑虑,为什么她会那么不愿意接近他呢?难道他也同烬艶和瑾瑜他们一样,也是前世与她纠缠颇深的人吗? 思及此,管默言更加急于找到千仞雪了,有些事只有他最清楚了,她甚至有强烈的预感,关于子墨的事,他一定对娘有所隐瞒,或许她恰好可以从他的那里知道子墨的真实身份。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是,娘为了救自己,竟然独闯了仙界,盗取了仙界的至宝补天石,并且在逃离时还施展了管家独创的结界之术,将天尊困在了其中。 普天之下,能施法困住天尊的结界,怕是只有管九娘一人可以做到了吧!不难想象,一旦天尊走出了娘设得结界时,仙妖俩界将会引起何种的轩然大波。 明明是这么大的事,血羽和娘偏偏一个字都没有吐露,显然他们并不想让她惹祸上身,可是此事既然是因她而起,她自然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笑盈盈的靠近梦死的脸,眼看着他万般恐惧的频频倒退,管默言突然扶眉冷笑道: “我走之后,若是妖界有了丝毫的风吹草动,亦或是仙界对妖界有了任何的举措,你都必须马上通知于我,如若不然——哼哼!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管默言虽然与妖王血羽接触不多,但她的直觉,血羽不可能主动向她示弱,所以她只能另辟他法了。 “是!是!是!”梦死忙不迭的点头,小脸都吓得惨白惨白的了。 要说这个小家伙有时候还真是可爱的紧呢,尤其是那诚惶诚恐的样子,特别的讨喜,弄得管默言不欺负他一下都会觉得对不起自己似的。 “可是我王神通广大,我该怎么做才能瞒过他的法眼,将消息穿给你呢?” 梦死似是绞尽了脑汁,实在想不出办法了,才不得不胆战心惊的询问起来。 管默言垂眸想了想,便灵光乍现,浅笑道: “此事还不简单,本姑娘,现在就教你一两手,包你大开眼界平安无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四十 许我一世繁华 管默言垂眸沉吟片刻,便立时灵光乍现,勾唇浅笑道: “此事还不简单,本姑娘现在就教你一手,包你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伸出一双纤纤细长莹白如羊脂玉的手指,管默言抿唇凭空一抓,手指处瞬间便多出几张素白的宣纸来,纸片的面积不大,方方正正的只有普通绢帕的大小。 口中默默的吟诵了一道口诀,管默言素手轻扬,指间的宣纸纷纷飞上了半空,转眼间便自动自觉的将自己折叠成纸鹤的模样。 随手扯下几根漆黑如墨的发丝,根根缠于纸鹤的脖颈间,纸鹤立时便忽闪着翅膀,活灵活现的围着他们俩身前上下纷飞了起来。 无视梦死闪闪发光的星星眼,管默言五指一收,五只纸鹤便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中了,将手中的五只纸鹤呈到梦死的面前,管默言淡淡的交代道: “若是在我离开的期间仙界对妖界大肆进犯或者是派来了使者,你都要第一个时间通知我,包括使者所言的内容,事无巨细,不许有一丝的遗漏,你该知道,以妖王的脾气必然不会主动与我们联手抗敌,但以妖族现在的实力仍不足以与天界抗争,我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不想眼看着自己的族人枉死罢了。” 见梦死点头,表示明白,我接着道: “这个纸鹤的用法很简单,你只需将想说的话对着它说一遍,它就会自动的记住你说的话,然后飞到的我身边来告诉我,你懂了吗?” “小的明白了,管姑娘果然是法力深不可测,让小的大开眼界啊!” 梦死虽不算明了管默言与妖王的关系,但也知道她确实不会怀着害妖王的心,此时自然是不失时机的溜须拍马一番。 说实话谁不喜欢有人这样吹捧自己呢?就算明知是假的,听起来也格外的舒坦不是,所谓人之常情。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 见他似乎是真的懂了,管默言再捻一道口诀,便见那五只纸鹤扑扇着翅膀飞进了梦死胸口的衣襟内,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梦死对于这样灵巧的法术,似乎是极其好奇的。其实这套法术并不是什么多高深的法术,这还是当年烬艶传授给凤泯的,他当年为了得到凤泯的青睐,可谓是用心良苦啊,这纸鹤传情便是其中之一! “我交代你的事你可都听懂了?”管默言挺直了腰身,不经意间便端出了不怒而威的王者风范,凛然的睥睨着身前的梦死。 “小的不敢或忘!”梦死乖顺的点头哈腰,那滑稽的模样,倒险些让管默言再次失笑。 不免有些好奇。这样有趣的孩子血羽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呢?怎么会单纯成这个样子呢? 辞别了梦死,管默言心事重重的疾步往回赶去,花执念他们还在等着她的消息呢,自己已经耽误了太久了,看目前的情况,重整魔界的事显然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了。 ………………………………………………… 匆匆赶回时,花执念等人正在心急火燎的等着她,见她终于姗姗而来。白逸尘毫不客气的敲了一下她的头,揶揄道: “到哪里鬼混去了,怎么才回来?” 管默言揉着头,无限哀怨的瞪着他,自从他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之后,就变得好凶,呜呜呜——请把以前那个沉默体贴的白逸尘还给她,她不要这个凶巴巴的家伙。 “你以为人家想耽误工夫啊?我一刻都不敢多做停留,到现在茶都没有来得及喝一口呢。” 瘪着嘴巴。管默言不自觉的蹭到花执念的背后,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的脊背永远都是她的避难所。 有些人,有些情,就仿佛是命中注定的一般,不管何时,即使他们已经忘记了彼此,再相遇的时候,仍会不由自主的为彼此沉沦。 “都问清楚了吗?” 花执念揽住管默言的杨柳细腰,将其从背后拉过来。按坐到自己的大腿上,旁若无人的将下颌抵在她香软的颈窝处。 管默言有些不安的扭动了一下,众目睽睽之下,她实在不太习惯如此亲昵,况且身前还有几个人目光凶狠的瞪着自己呢,没直接吓到腿软,已经是她的勇气可嘉了。 “再乱动,我可就不客气了哦!” 花执念突然贴上管默言的耳畔,用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暗暗的警告,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花执念的舌头有意无意的划过她圆润的耳垂,管默言暮然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这边她犹自暗暗羞愤咬牙,那边白逸尘已经几欲拍案而起了,倒是西门豹压住了他的手掌,微笑着起身为管默言倒了一杯热茶。 “先喝杯茶润润喉,然后慢慢说。” 管默言面上一喜,果然还是西门最心疼自己,知道她现在渴得嗓子都要冒烟了,这厢正喜滋滋的伸手欲接,那厢西门豹突然手一抖,一杯滚烫的热茶悉数洒在了花执念的腿上。 “呀!你没事吧?” 花执念还没怎么样,管默言倒是心疼的直接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用衣袖帮他擦试着腿上的茶渍,花执念身上仅着薄衫,这下沾湿了衣衫,几乎可以透过薄衫看见通红的大腿了。 管默言心里明镜似的,西门豹绝对是故意的,虽然她心里亦为花执念心疼,但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呦!手抖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 面对西门豹极度没有诚意的道歉,花执念好风度的摆手表示不甚在意,不过管默言仍是从他的笑容中感到强烈的冷意。 这个家伙向来是越恼火越笑得明艳动人,虽然她万般不愿见到窝里斗自相残杀的场面,可惜她实在无力阻止,眼前这四位个个都是大爷,她实在惹不起。 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管默言尽量言简意赅的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了四人,听完她的讲述,众人都有片刻的沉默。 花执念抖开玉骨扇,一下下轻轻的摇着,狭长的丹凤眼微眯着,唇畔绽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靥。 “看来,吾与天帝一别几千年,再见面时仍是免不了要大战一场了,不过这样也不错,有些恩怨总是要了结的。” 管默言不语,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花执念,她知道他向来运筹于帷幄,此事无需自己多言,他必然是已经有了打算的。 “夫人随我回魔界,即刻起身。” 将玉骨扇在掌心啪的一声合上,花执念起身,不容置疑的执起了管默言玉白一般的柔荑,管默言本能的顿住脚步,回首望向了身后的其他三人。 西门豹慢悠悠的啜饮着一杯清茶,那怡然自得的模样,似是在回味着口中余韵幽幽的茶香。 九儿把玩着手中的剑穗,低着头并没有看向管默言,倒是白逸尘始终挺直着脊背阴沉着脸,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将手中的茶饮尽,西门豹放下茶杯,抖了抖袖袍,缓缓开口。 “当年魔界一别,如今也有几千年了,恰好我亦想回去故地重游一番。” 管默言听闻此言忍不住的暗中欢喜,西门豹的话无疑表示他愿意跟着他们一起回到魔界的,若到时候有了他们几个的帮忙,事情必然会顺利很多。 “到时候难免会多有打扰,只是不知道魔王大人欢不欢迎呢。” 西门豹意有所指的瞄了花执念一眼,后者浅笑嫣然,风度翩翩道: “西门兄太客气了,有贵客临门,自当不胜欢喜,怎么会不欢迎呢?” “既然如此,那么便打扰了。” 西门豹微微作揖,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可惜纵使他们表现得再客气,仍免不了两人之间的波涛暗涌,明争暗斗。 管默言索性不再担忧这些问题,反正他们斗也只是私下里不和,关键时刻还是懂的同仇敌忾的,只要这样就够了。 来不及与妖王辞别,一行五人便匆匆的离开了妖界,直奔魔界而去。 ………………………………………………… 所谓近乡情怯,或许不管是何人,在此时都会心生感慨吧! 站在魔界的入口处,管默言不动声色的握紧了花执念的手,见他抬眸回望着自己,管默言毫不吝啬的回以他一记大大的微笑。 彼时,这里兵强马壮,就连天界都不放在眼中,而就是因为自己,魔王烬艶孤注一掷,舍了天下,只求博她红颜一笑。 若说一点都不愧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是再多的愧疚也换不回让往事重新来过,既然如此,那么何须那些无谓的愧疚呢? 这一世她不会再辜负他的情深意重,更不会再懦弱的听凭命运的摆弄,这一世她会好好的守护着自己身边的人,不再允许任何人为她而受到伤害。 “走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得比曾经更好,况且这一次是由我来陪你完成,当年没有亲眼见证到魔王的雷霆手腕,一直是我的遗憾呢!” “你当然要相信自家的相公了,不信我你还能信谁?放心吧!不管何时,你家夫君都会给你遮风挡雨,许你一世安逸幸福的生活。” “嗯!我等着你许我的一世繁华!不许抵赖哦!” 侧首,管默言笑靥如花的凝视着花执念的眼,眼前的男人纵使带着她举身赴死,她亦不会有半点犹豫,更何况相信他的诺言呢! 花执念爱怜的捏了捏管默言的俏鼻,握紧她柔弱无骨的小手,举步向魔界踏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四十一 王者归来 如今的魔界,早在烬艶离开之后便已经四分五裂分崩离析了,当下群龙无首更是如同一盘散沙,昔日戒备森严的魔界入口,现在竟连个守卫都没有。 此情此景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压抑,众人皆寂然不语,默默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魔王的行宫阎摩殿。 昔日的浮华鼎盛不再,歌舞升平,金戈铁马,皆成过眼云烟,如今这里萧瑟寂寥的就连高呼一声,都会回音渺渺,空落落的难免生出凄凉之感。 不过饶是岁月如何的变迁,现实如何的物是人非,天上的那一轮诡月却不会变,它始终稳稳的挂在那里,如世外高人一般,冷眼看着世俗的纷扰变幻。 管默言站在殿门外,表情还有些怔忪,犹记得当年自己第一次踏入这里时的心情,那样的孤注一掷,怀揣着破釜沉舟的绝然,很有点拼命三娘的味道。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那些当时你觉得天一样大的事,过后看来,也不过尔尔,那些你觉得会令你痛不欲生的事,其实若是咬牙挺过去了,还不是可以活得好好的,只是当时我们过不了自己那一关罢了。 那些所谓的门槛,过去了就是门,过不去就成了坎。 感觉手掌暮的收紧,管默言侧头望过去,却看见花执念正冲着她露齿微笑,狭长的眼眸,笑成弯弯的弧度,仿佛天边的月牙,暖融融的,说不出的温软舒心。 莫名的就感觉安心,好像只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再多的艰难险阻也不觉得害怕,管默言原本纠结起来的眉毛,瞬间就舒展开来,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走进阎摩殿。 才一踏入大殿,就感觉斜前方有劲风袭来,管默言眼眸一眯。还没反应过来,九儿已经拔剑挡在了她的面前。 白逸尘和西门豹背对着背,谨慎的环视着四周,空旷的大殿上,有丝丝缕缕的黑雾缭绕。这诡异而阴冷的气息,竟有些说不出的熟悉感。 阴沉幽暗的长廊深处,似有脚步声渐行渐近,隐隐有红光闪现,忽明忽暗,仿佛赤红色的萤火虫,上下飘忽移动。 九儿面色冷凝,提剑欲上前查看,却被花执念压住了手腕。九儿有些不悦的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花执念,不知他为何要阻止他。 花执念收回压在九儿腕上的手掌,淡淡瞟了一眼暗处,沉声吟道: “见到本王还不现身,装神弄鬼的做什么?” 须臾间,大殿内骤然刮起一阵黑风,卷起厚厚的尘埃。管默言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她很讨厌这股腐朽的味道。 黑风乍停,仿佛散落满室的碎片在一点点的拼接,虚影渐渐变成实体,不多时,便见眼前现出了一个身着黑篷的魁梧男子。 男子虽看不清面容,但唯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眸分外醒目,只见他激动的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那么强壮如小山的男子,竟然哽咽着几乎不能成言。 “王!真的是你?王——您终于回来了,属下……属下终于等到您了……!” “起来吧!” 花执念负臂玉立于大殿正中,眼神悠远而深邃,满室的清冷寂寥,亦因这忠心守候的手下而生了一丝的暖意。 “赤眼,辛苦你了,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王走时令属下守在这里,属下不敢或忘。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刚才的悸动只是一时,一向冷情的赤眼现在已经慢慢平复了刚才的情绪。 在赤眼的心中,魔王便是所向披靡无往不利的战神,虽然皆传言魔王以死,但赤眼却说什么都不肯信,王不会死,他坚信王一定会回来的。 等了这几千年,所有的人皆失望而去,唯有他仍是不肯离开,他谨守着魔王临行前的命令,誓死守在此地,绝不离开半步。 花执念敛眉,默默的点了点头,男人之间的情和义,是无需言语来表述的,说到不如做到,所谓的一诺千金,誓死效忠,便是男人的情意忠坚。 一行人在赤眼的带领下,来到了魔王当年最喜爱的私宅——夜阑亭 此处虽然清冷,却很是干净整洁,显然是有人经常打扫的样子,管默言望着眼前那个连脸都看不大清楚的魁梧男子,很难想象出他打扫时是什么模样的。 安置众人入座之后,赤眼便将魔王离开后的所有情况一一向花执念道来。 当年烬艶离开之后,魔界便开始人心惶惶,虽然赤眼亦极力镇压,但魔王命陨的消息甚嚣尘上,原本就桀骜难驯的魔族,少了烬艶的镇压,群龙无首立时便天下大乱起来。 尤以几个平日里势力比较强的将领为首,分别割据,独占一方,很多当年只是冲着烬艶而来的人,而后也各自散去了。 “王,当年您离开之后,属下本还隐藏了一股势力,以备我王不时之需,为了怕各方觊觎,属下将其偷偷遣散,如今我王已经归来,属下即刻便可召回他们,以供我王差遣。” “恩!你做的很好!” 花执念点了点头,起身向窗口处走去,隔着窗子,恰好可以看见半空中暗红色的诡月,乌云黑纱似的半遮半掩,烟尘般的飘渺变幻。 漆黑的夜色,似有暗潮涌动,此时这异于寻常的安静,反而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之感。 “赤眼听令。” “属下在!”赤眼闻声利落的跪倒在花执念的身后,毕恭毕敬的垂着头听令。 “本王回来的消息暂且不要外传,你只需暗中行事即可,现在你即刻赶赴望月台,台上的紫金笼里关着十只金翘兽,你只需将其放出,他们自然会去寻找各自的主人。” 早在离开之前,花执念已经给自己备下了后路,这些金翘兽皆是专门养成的,这十人便是他当年留下的忠勇死士,只需放出这十只金翘兽,这十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遵命。”赤眼垂首答应,起身之后便风一般的消失了。 管默言望着赤眼离开的方向,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这么忠心耿耿的属下倒是让人心生敬佩?只是你这么狡诈的主子,怎么会教出这么忠诚的属下?说来还真是难得呢?” 花执念但笑不语,抬手用力掐了一把管默言的小脸,粉嫩嫩的脸颊似是吹弹可破,几乎都能掐出水一般的冰肌雪肤。 管默言郁闷的挥手拍开他的魔掌,摸便摸罢,居然还敢用力掐,想死吗? 西门豹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人极其碍眼的打情骂俏,低声沉吟道: “魔王铩羽归来,怕是魔界又要起一场血雨腥风了,魔王大人可有何应对之策?” “本王当年安排十个死忠手下散落于魔界各处,他们各自带领一批兵马,约可达万人,即日便可汇聚于此,况且本王倒要看看,还有何人敢违命不从。” 花执念冷着眉眼,倨傲的勾唇浅笑,明明是一张精致绝伦的面容,此刻看起来却如此凛然不可侵犯,那种凌驾于千万人之上的王者之风,仿佛与生俱来一般,让人不自觉的就会屈从于他的气势之下。 “素闻魔王狡诡难测,果然行事谨慎滴水不漏,在下佩服。” 西门豹的这句话,明褒实贬,实在算不上称赞之词,谁叫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对盘呢。 花执念冷凝着俊颜,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上挑,薄削的嘴唇稍稍勾起一抹邪肆的浅笑。 “上兵伐谋,讲究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本就是为将之道,而所谓的正义之师,不知你指的是何人?” 花执念反问这一句,倒令西门豹哑口无言了,当年天帝引兵多次围剿魔界,凤族自然也有随着一同参战,若说起诡狡,烬艶确实略胜一筹,但若论起不择手段来,天帝则更甚,是以他们实在不敢自称正义之师。 所谓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说的可能就是他现在的情况。 西门豹哼笑两声,不再接话,倒是管默言适时开口,多少缓和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我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还争吵个什么劲啊?唯今之计,自然是要一致对外,天帝那个老匹夫同我的账,我必定要同他好好算清楚。” 见大家都不再言语,管默言才略觉得有些满意,遂继续言道: “如今魔界的局势表面看似波橘云诡,实则尽在花执念的掌控之中,应不会有太大的乱子,我所担忧的却是人界,之前我被昆仑掌门所伤,后掌门却又因我而死,我担忧他们会以此而大做文章,鼓动几大修真门派与我们为敌。” “对此我亦早有怀疑,此次人界诸事不像是普通的江湖纷争,倒像是别有用心的阴谋,若是有几大修真门派同时作为其后盾的话,那就更加可疑了。” 花执念很同意管默言的说法,之前他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时,便对此事颇有疑虑,如今若是将这些事件的前因后果穿插一番,不难找出其中的可疑之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四十二 盘根错节 官商勾结自古有之,这本是互利互惠的事,其间盘根错节千丝万缕的关系,根本是斩不断理还乱,所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哪有自断其臂的道理,这也正是管默言和花执念怀疑的理由。 “或许你们想太多了,其实三王爷早就脱离了朝廷的掌控,他虽没有自立为王,但其势力早就足以与天子争锋,他吞并四大家族只是夺取天下的手段罢了。” 九儿曾是当朝太子,对目前朝廷的局势自然了解的更深入一些,以他的眼光看来,三王爷向来野心勃勃,做这种事也是顺理成章,没什么奇怪之处。 众人闻言皆有些沉默,九儿这样说来,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可难道真的是他们想太多了吗? “若硬要说这是他的野心所为,委实在有些说不通了,首先他谋他的天下,根本没必要与各大修仙门派勾结,这确有画蛇添足之嫌,再则上次妖府的事,他们摆明了是冲着妖王去的,而我们在殁村遇险时,他们亦是别有用心的将我们引向了月满西楼,这月满西楼本是妖王在人间的产业,此事就是连花执念都查不出真相,他们一干小小人类,又是从何而知妖王在人界的诸事呢?而且我们赶赴江南尺家时,昆仑掌门还特派了绿竹君来对付我,这种种前因后果若是加在一起,就不得不让人生出疑惑了。” 管默言明显不同意九儿的说法,人界的改朝换代争权夺利本与妖界无关,何以要处处针对妖界?况且他三王爷再大的本事,也无力将触角伸到妖界来吧? 整件事处处都透着诡异,绝对不可能像九儿想的那么单纯。 沉默了许久的西门豹,此时终于放下手中的青花瓷杯,缓缓扬眉开口道: “我同意小默的看法,此事确有蹊跷,我们可以分头去查,白逸尘去人界负责彻查三王爷的事。九儿留在这里与赤眼同为魔王大人的左右手,我陪小默去昆仑一趟,毕竟有些事还是要从源头查起的好。” “你向来心细,明察秋毫,我倒觉得你去人界比较合适。我陪小默去昆仑即可。” 白逸尘垂着眉眼,淡淡的开口,心中不免有些怨气,西门豹好生无耻,将所有人都支开,偏偏留他自己陪着管默言,此等美差,谁不喜欢。 “白逸尘自幼便随师父闯荡江湖,去人界再合适不过。西门一贯足智多谋,留在魔界辅佐魔王大人你比我更称职,还是由我陪着小默去昆仑啊。” 九儿难得一次性说了这么多的话,委实不易,可见其心有多么急切了。 管默言一脸黑线,怎么她身边的男人个个都跟好斗的公鸡似的呢?这才不唇枪舌剑的彼此挖苦了,又开始上演兄弟睨墙的戏码了吗?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好了,不要争了。九儿说得对,西门确实临危不乱机智多谋,理该留下来协助花执念重整魔界。” 眼见九儿的脸色微霁,琉璃般的眼眸中似是有喜色流露,管默言继续道: “九儿精通兵法,魔界现在又正是用人之际,你便也一并留在花执念的身边吧,昆仑派我熟悉的很,自己去就可以了。” 不等众人反驳。管默言已经略显不耐的摆手示意大家免开尊口了,谁知道她一贯是这样的倔脾气,再多说也是无益,只能任由她这样决定了。 ………………………………………………… 事不宜迟,管默言交代清楚了便急匆匆的欲上路,花执念搂着她的腰腻歪不休,被管默言毫不留情的一掌挥开。 “我知道你向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是这次一定要小心行事,如果你敢少了一根汗毛,我饶不了你。” 即使管默言装得再从容漠然。心里始终记挂着花执念,魔界看似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魔族向来以强悍难驯闻名,因为怕他太自负吃了大亏,所以她才故意留下西门和九儿帮他。 一个机灵百变,细心谨慎,一个骁勇善战,不动如山,有这两个人陪着他,管默言才可以放心的离开。 “夫人莫要忧心,为夫还未与夫人圆房呢,怎么舍得伤了自己?” 花执念油嘴滑舌的没个正经,手上更是不老实的到处乱摸,隔着薄薄的衣衫,他滚热的身躯紧贴着管默言的脊背,如此的亲密无间,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衣衫下起伏的肌肉纹路。 管默言心虚的咳嗽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挣脱了花执念的怀抱,这个家伙绝对是**的高手,再沉沦下去,指不定就着了他的道了。 “不跟你废话,这两个人我可是交给你了,你定要好生看护着,我再回来时,要看到你们三个都好好的。” 眼见花执念这厮还要往自己身上靠,管默言咻的一下子闪出老远,胡乱的挥了一下水袖,便消失得没了影踪。 花执念翘首望着管默言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静立了许久。 白逸尘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人界,留下两个怨念深重的深闺怨男。 西门豹个子虽小,但瞪起人来倒是气势十足,水晶葡萄似的大眼睛,圆滚滚的瞪着九儿,嫣红的嘴唇抿得死紧,挺秀的鼻子哼哧一声,喷出一道慑人的冷气来。 九儿冷眼瞟了他一记,冷哼一声,转身即走,根本没有废话的兴致。 ………………………………………………… 管默言离了魔界,便只身赶赴昆仑派,她与昆仑渊源颇深,这次故地重游,倒也有了几分感慨。 昆仑掌门邬离之死,想必在昆仑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虽然之前邬离似乎属意让绿竹君继任掌门一职,但他突然离世,难免门中不服绿竹君者会乘机作乱,可想而知,现在的昆仑派定然热闹非凡。 管默言很不厚道的抱着看热闹的心,一路潜入昆仑派之中,之前她曾无数次来过这里,对这里可谓是熟悉至极。 思前想后,管默言索性悄悄潜入后院,恰好一间房的窗子没关,管默言翻窗进入,随手敲晕了一名侍女,再将其丢到后山,封入结界之中,估计如果她不放她出来,小丫头自己十年八年也走不出来。 匆匆赶回昆仑派之后,管默言遂幻化成她的模样,欲扮成侍女再乘机打探消息。 这个房间她还记得,是昆仑派首席大弟子竫言的房间,这个侍女既然能自由出入他的房间,想必肯定是他的贴身侍女了。 竫言深得邬离的器重,又是门里资格最老的弟子,长久以来一直以未来掌门自居,这次邬离将掌门信物七星龙渊剑传给了绿竹君,想必最不甘心的人就是他了吧! 管默言暗讨,从竫言下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思及此,她轻轻掩上房门,快步向仆从用餐的地方走去。 现在正是午饭的时间,虽然她并不饿,但仆从汇集的地方,往往也是信息最流通的地方,若想打探消息,那里再好不过了。 谁曾想才走没几步,她便遇见了老熟人,管默言不知道她现在假扮的这个侍女与绿竹君是否熟悉,只能恭敬的福了福身子,侧身退后,想等着他过去之后好伺机离开。 谁知绿竹君却偏偏站在她面前不走了,且还聚精会神的盯着她看,那眼神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直看得管默言心惊不已,自己不是那么倒霉吧?随意选了一个人,就选了个跟绿竹君有奸情的侍女?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见绿竹君不开口,管默言也只管低垂着头一言不发,静静的等着绿竹君发话。 “兰儿,你的伤可好些了?” 听绿竹君的语气,似乎与这个名唤兰儿的侍女颇为熟稔,管默言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希望自己不要被他看穿了才好。 “兰儿好多了。” 管默言没敢说出对绿竹君的称呼,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当上了掌门,亦或者已经被人家篡了位,多说多错,她还是尽量少说话的好。 见管默言始终低垂着头,似是有些胆怯的样子,绿竹君不免轻轻叹了一口气。 “都怪我,害你受了牵连,你放心,过阵子大师兄气消了,我就跟他讨你过来伺候,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管默言心中暗想,这绿竹君看似谦谦君子一般,没想到还是个多情种,听这意思,莫不是跟人家侍女偷情被抓了?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虽然心中自动脑补了无数关于奸情的画面,但管默言还是聪明的选择没有接话,只是始终低垂着头,一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模样。 绿竹君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听闻远处似乎传来一阵脚步声,终是顿住了口,复又叹了一口气,才郁郁的离开。 管默言这才稍稍抬头,望着他挺拔的背影轻蹙起眉头,不想却正对上绿竹君的回眸一顾,那极具深意的眼神,让管默言呆呆的愣了半响。 这眼神不像是男女私情,倒是饱含着浓浓的歉疚和担忧,一个小小的侍女,绿竹君怎么会对她心怀愧疚? 管默言略一迟疑,便不再多想,晚上去找那个侍女问一问就是了,现下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刚才看绿竹君抱憾匆匆而去的样子,想必这即将到来的人亦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四十三 果然有奸/情 可惜天不遂人愿,尤其是管默言这种遇福成灾,逢吉化凶的倒霉孩子,更不可能如此好运了,这厢她前脚才刚刚抬起,身后便传来一道阴测测的男声。 “兰儿,怎么才见我来了就要走?难道当我是洪水猛兽不成?” 这熟悉的声音让管默言娇躯一震,头皮都有些发紧,她很想装作自己间歇性耳聋失聪,可惜脚是迈出去了,身子却怎么都动不了。 “兰儿,你可真是顽皮啊,这又是要往哪里跑啊?” 松开紧抓着管默言肩膀的禄山之爪,大师兄竫言笑容可掬的挡在了管默言的身前。 这里是回廊的转角,身后就是厚厚的墙壁,管默言小鸡仔一样的缩在两墙之间的夹缝里,竫言抱着手臂往哪里一站,竟恍然有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王八之气。 心中忍不住的暗自咒骂,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今天出门时是不是踩了狗屎了?不然怎么这么倒霉啊? “奴婢没有跑,奴婢只是有些饿了,怕去晚了没有饭吃,奴婢饿着不要紧,只恐没了力气,伺候不好大公子。” 管默言知道竫言在上山修行之前,曾是翔林山庄的大公子,所以这里的仆役们都尊称他一声大公子,幸而她对这里十分熟悉,不然还真就要穿帮了。 好听的话谁不爱听?尤其是出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之口,竫言不禁面露喜色的死盯着管默言看,心道这小丫头美则美哉,就是太死心眼太正经了,每次面对他的调戏都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烈女状,难免有些失了趣味。 不过今日看来,她又似乎有些不同了,可是若硬要说起来到底什么地方不同,他一时竟也想不出来,只当是小丫头终于想通了吧! “本公子也正好饿了呢。兰儿想吃什么?跟大公子说,本公子带你回房一起吃。” 竫言枉长了一副好皮囊,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关于他那点劣迹斑斑的滥情史,管默言实在不稀得回忆。 偌大个昆仑派。稍有点姿色的侍女丫鬟,莫不遭了他的毒手,想必这个兰儿他还未得手,是以才如此的猴急罢。 勉强忍住将竫言捏在自己下颌的爪子剁掉的**,管默言艰难的扯起一抹强笑来。 “大公子说笑了,奴婢是什么身份啊?怎么配与大公子同桌而食。” “我说配就配,何止同桌而食,本公子还要与你同床而眠呢。” 见管默言并没有像往日一样摆出三贞九烈抵死不从的姿态,竫言便越加的心猿意马起来。他松开捏在管默言下颌的手,一脸淫笑的将狼爪伸向她高耸的酥胸。 管默言的双拳暮然攥紧,低垂着眼睑的黑眸中,瞬间闪过一抹厉色,平日里花执念占她便宜,她虽嘴上叫嚷着拒绝,但却不是真的恼他,可若换做旁人就另当别论了。她的便宜岂是谁都能占的?! 竫言美色当前,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小命随时都会呜呼哀哉,就在他的狼爪马上就要触及到管默言的胸口,而管默言也即将出手送他回姥姥家时,突然一道疾声,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兰儿,你怎么还呆在这里?我让你去给我取一盅燕窝来,你难道没听见吗?” 管默言根本没想到绿竹君会去而复返,她只是愣了一下。便立刻反应了过来,当下便忙不迭的点头请罪,然后一溜烟的奔向厨房。 竫言被绿竹君破坏了好事,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至极,他阴鸷的睨着绿竹君,冷嗤道: “这就摆起掌门的威风来了吗?哼!别忘了,你现在还不是掌门。” 绿竹君抿紧形状姣好的薄唇,脸上尽是漠然的神情,那万年不变的刻板表情,让人根本看不出喜怒。只见他负臂踱到竫言面前,淡然道: “即使我只是代理的掌门,现今昆仑派仍是由我当家,师祖有训:奸淫本派女子者,逐出师门,还望师兄日后稍稍收敛些,不然到时候若闹起来,绿竹也只能秉公处理了。” 微眯着双眼向远处望去,见管默言已经走得没有了踪影,绿竹君亦无心再留下,只是漠然扫了竫言一眼,便转身稳步离去。 望着绿竹君的背影,竫言脸色难看的好似瞬间乌云密布,随时都会暴雨倾盆一般,原本尚算俊朗的脸庞,此时扭曲得甚至有些狰狞。 “哼!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今时今日给我的所有羞辱,千倍百倍的讨回来。” 阴狠狠的冷哼一声,竫言甩袖怒气冲冲的离开。 ………………………………………………… 管默言匆匆离开了是非之地,心中难免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刚才若不是绿竹君及时赶回来,说不定她已经动手宰掉竫言那个混蛋了。 竫言属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干过的坏事太多了,管默言对他厌恶已久,所以刚刚才会动了杀机,只是待她冷静下来之后,难免又有些后悔自己的意气用事,若是当时真的杀了竫言,她这趟昆仑也算是白来了。 管默言有些郁郁的闲晃到厨房,果然见专供仆从用餐的地方已经人去盘空,估计现在连个剩馒头都不会有了,心中不禁暗生恼火,都怪那个无耻的竫言,现在可好了,消息打听不到不说,饭也没得吃了。 无需翻找,只要嗅嗅鼻子,管默言就可以确定这里比被洗劫了还干净,估计这里的老鼠都是淌着眼泪离开的,扁着嘴巴,管默言有气无力的坐在了门口的石阶上。 突然有些莫名的伤感,即是为自己,也是为自己身边的人,娘说她是邪胎,是天生的邪魔之体,她就好像是厄运的载体,似乎每个接近她的人,最终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她不想再牵连任何人,他们是无辜的,她想要尽所有的能力去保护他们不要再受到伤害,可是她也是无辜受害的人,谁又知道她的挣扎呢? “你这小奴好大的胆子,本尊令你去取燕窝,你竟独自跑到这里来偷懒,是不是又想睡柴房了?” 突兀的声音骤然从头顶传来,管默言略显惊慌的抬起头来,刚才她想事情想得太专心了,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距离她鼻尖的三寸处,绿竹君和煦如春风的笑容近在咫尺,管默言认识他这么久,还从未见他这般肆无忌惮的展露笑颜,不免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绿竹君其实长得极好,风神俊秀,儒雅清隽,比起西门九儿之流,毫不逊色,只是他与生俱来长了一张缺乏神经的脸,以至于整日板着张脸,严肃的好似教八股文的老学究。 见管默言半张着樱桃小嘴,一脸呆滞的望着自己,绿竹君竟也不恼,只是将背在后面的手伸到了管默言的眼前。 管默言顺着他浑圆的肩膀修长的手臂一路看下来,才发现他手里拎着的竟是一个食盒。 枣红色的盒身,精致绝伦的雕花纹,整个食盒都泛着淡淡的光泽,从那微微张开的缝隙里,不甘寂寞的飘出丝丝缕缕的饭香来。 管默言本能的咽了咽口水,仍是有些不解的看着绿竹君,现在她特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的审问审问那个叫兰儿的丫头,本以为她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侍女,但现在单看绿竹君对她的态度,想必两人定然关系匪浅。 越是这样,管默言心中越是不安,她可以幻化出任何人的相貌和身形,但却很难掌握好他们的眼神语气和举手投足间的小动作,这些习惯旁人不会发现,而最亲近的人难免会看出端倪。 就在管默言瞪着眼睛装无辜时,绿竹君竟做出了一个让她瞬间石化的动作,他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倾身一屁股坐到了她的身边。 见管默言一脸被雷劈了似的见鬼表情,他倒是不以为意的在她面前打开了食盒,并将盒内的餐点一样样的拿了出来,整齐的摆在了管默言的面前。 “饿了吧?正好我也没吃午饭,我们一起吃吧!” 管默言从善如流的接过绿竹君递来的碗筷,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嘴里虽味同嚼蜡的吃着饭,心里却忍不住的暗自叫苦。 有四个字恰好可以形容出她现在的窘态,‘如坐针毡’,她不知此时该对绿竹君持什么态度,亲密亦或是惶恐,关键是她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以至于现在她连话都不敢说,生怕露出马脚来。 明明管默言吃饭已经如同吞金一般痛苦了,偏偏绿竹君却什么都不干,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出神,那全神贯注的样子,险些让管默言食不下咽逆流喷出。 硬着头皮吃下了一碗饭,管默言刚准备寻个借口离开,身旁沉默已久的绿竹君却突然开了口。 “兰儿,你讨厌我了吧?” 呃?!管默言猛然抬起头来,一口饭还来不及咽下去,就这样生生的从鼻孔里喷了出来,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丑,管默言立时糗得满脸通红,咳嗽得刚才硬吞下的那点饭,全部都叫嚣着要从她肚子里闹叛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四十四 男人啊! “兰儿,你肯定讨厌我了吧?” “噗!咳...咳...!”管默言猛然抬起头来,一口饭还来不及咽下去,就这样生生的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慢点吃,也没人跟你抢。” 绿竹君很自然的靠坐过来,且还体贴的伸出手来,毫不避讳的帮着管默言顺背,虽然他仍是板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但清澈如水的眼眸中,却流露出万分难得的温柔心疼之色。 这下管默言多少可以猜出两人的关系了,绿竹君那么讲究君子风范的人,若是他肯肌肤相亲的女人,不是他未婚妻也定是他两情相悦的女子无疑。 只是绿竹君再不济也是昆仑派的弟子,怎么会让自己的未婚妻做别人的侍女呢?而且还是臭名远扬的竫言的侍女? 谁不知道竫言仗着掌门师父的宠信,辣手摧花软硬兼施的糟蹋了无数本派的姑娘,他却还让自己的女人羊入虎口的做竫言的贴身侍女?难道他疯了不成? 管默言又咳了半晌,终于勉强止住了呛咳,此时无需照镜子,她亦知道自己必是眼含着热泪面红耳赤了。 慢慢顺了几口气,管默言眨着泪汪汪的水眸,欲言又止的望向绿竹君,眼波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要述说,可最后却只化成幽幽的一叹。 不能怪管默言狡猾,这个时候无声胜有声,一记幽怨的眼神足矣,多说多错啊! 果然,面对管默言盈盈若水的秋眸,绿竹君的俊颜上又浮出之前的那种愧疚神情,似是内心挣扎了许久,他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般的一把抓住管默言的手腕,坚定道: “兰儿,我们放弃吧!我不想再争这个掌门之位了,我带你离开昆仑派好不好?” 管默言眨了眨眼睛,实在不知道若是真的兰儿面对此情此景时。会如何应对,只能故作沉默的垂下了头去。 她不知道绿竹君要放弃什么?难道他们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不成? 见管默言不置可否的沉默着,绿竹君似有所感的垂下了双肩,他颓然的望着前方,脸上的神情寂然而伤怀。 “你一定又嫌我太过心慈手软了对不对?可是邬离已死。我们为什么还不肯放下心中的仇恨呢?为了报仇我们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再这样下去,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管默言低垂着螓首,心中暗自思量着,没想到该查的没查到,居然还有了意外收获,虽然她对旁人的恩怨情仇没兴趣,不过难得看见一贯正义凛然的绿竹君露出如此矛盾纠结的神情,抽空欣赏一下也不错。 “兰儿。放手吧!好不好?我们回小古村去好不好?” 手腕处暮然被攥得死紧,管默言皱了皱眉却没有闪躲,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绿竹君的急切和焦躁,直到手腕处的疼痛加剧,她才忍不住的拧眉呻吟出声。 绿竹君只是急着表达自己的情绪,一时不察难免控制不好力度,见管默言面露难色,他才慌忙手足无措的松了手。 “对不起兰儿。我不是故意抓疼你的。” 绿竹君又是心疼又是歉疚的捧着管默言纤细的皓腕,当看见上面清晰可见的红色抓痕时,更是一脸恨不得抹脖子自尽的自责模样。 管默言静静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心中感慨颇深,那么一个严谨自律的男人,一旦爱上了某个女子时,也会变得如此谨小慎微吗?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都是我的错。” 绿竹君始终低垂着头,犹在一味的惭愧自责中,他自然看不到管默言若有所思的审视目光,只是不知所措的捧着她的手腕,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手中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没关系,我不疼的,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管默言突然很想安慰他,他浓浓的眉毛拧成死结的样子。委实让人心疼,她想如果真的兰儿在,也会这样安慰他的吧。 “你没有逼我,或许你说的对,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好吗?” 管默言迎着绿竹君略微诧异的眼神,弯起眉眼,浅笑嫣然,在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前,她只能拖延时间,不过至少她可以给他一点安慰,不必让他如此纠结难过。 许是美人儿见多了,当初动手时她实在没注意这个兰儿也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难怪那个竫言急色鬼一般的想要将其拆吃入腹呢。 此刻她明眸皓齿的温柔浅笑时,便犹如三月香风拂脸颊,令人不自觉的放松心情,通体顺畅起来。 不动声色的抽出仍被绿竹君握着的手腕,管默言习惯性的捏了捏他的脸,才起身翩然离开。 才一转过头,管默言就忍不住露出懊恼的神情,为啥她就改不了老毛病呢?每当看见俊秀的美男子时,总忍不住的想调戏一下! 刚才她情不自禁的对绿竹君的俊脸伸出狼爪时,明显看见他的眼睛瞪得大了不止一圈,不用猜也知道,那个兰儿从来没有对他做过如此过分的动作。 哎!当人人都忙着假装君子时,她这只假装流氓的狐狸精其实也挺不容易的是不是? …………………………………………………… 也不知道自己走后,惨被调戏的绿竹君会如何收场,反正她是急急忙忙的落荒而逃了,光看他那被雷劈了一般的呆愣神情,也知道他有多震惊了。 哎!人类就是麻烦,摸摸小脸调戏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啊?长得漂亮就是给人调戏的啊!不然找那么好看有什么用? 管默言自我安慰一番,果然心情舒畅了许多,她还有正事要办呢,不能在这些杂事上太过费心。 脚下生风似的,管默言疾步向着汀兰阁的方向行去,汀兰阁是昆仑派的议事厅,说不定在那里可以打听到什么消息呢。 才轻车熟路的要摸进汀兰阁,就被魔音灌耳,惊得她浑身一抖,他令堂的,竫言这个家伙怎么总阴魂不散的,什么地方都有他的影子呢? “兰儿,怎么在什么地方都能遇见你呢?乖乖说实话,是不是偷偷来看我的?” 竫言淫笑着靠过来,伸出爪子就要搂向管默言不堪一握的小蛮腰,却被管默言灵巧的闪身,躲了过去。 “大公子,奴婢只是奉绿竹君的命,过来伺候而已。” 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来的自信,瞅他那志得意满的样子,仿佛千万少女妇孺皆急不可待的欲投入他的怀抱一般,实在让管默言的胃里又忍不住的开始沸腾了起来。 “拿他来压我可不是聪明的做法,小兰儿,你该知道他现在还不是掌门,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现在就自作聪明的跟错了主人,将来可是会吃苦头的哦!” 竫言故作风流的捻起管默言散落在香肩的一缕秀发,放在鼻端细细的闻着,钻入鼻间的是一抹难言的馨香,魅惑似妖又清冽如泉,如此矛盾的异香,会让人忍不住的心摇意动浮想联翩。 奇怪,他之前不是没近过兰儿的身,她身上不过就是庸俗的桂花香罢了,什么时候染上如此醉人的魅香,竫言微眯起眼眸,意味深长的打量起管默言来。 察觉到竫言的目光有异,管默言立刻就想到定是自己忘了隐藏身上的气息,才引起了竫言的怀疑,此人虽贪色好淫,却也心思细密狡诈成性,不然当年邬离也不会如此重用他了。 也许换做旁人,也未必会起疑,但竫言是修仙之人,生来就是妖族的死敌,管默言身具九尾狐族特有的异香,他不可能不生疑。 虽然心中暗骂自己的粗心大意,但管默言脸上却未显出丝毫慌乱的神色。 “兰儿自然知道该选谁做主人,不然大公子以为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管默言半垂着长睫,欲语还休的抿了抿红唇,见竫言仍是直直的望着自己,不免娇羞带怯的轻哼了一声,微微拧过身去。 虽然兰儿长相略偏清秀一些,但女人的媚态是骨子里生出来的,这与长相无关,即使管默言身处一个再没有风情的躯体之中,也可以瞬间风情万种起来,这便是狐族女子与生俱来的本能。 竫言见管默言低垂着螓首,眉翠含颦,靥红展笑,一张小嘴似新破的石榴一般,立时心旌摇曳起来,忍不住的从身后死死的抱住了她的纤腰。 这一次管默言没有挣脱,只是略显生涩的微微颤抖起来,感觉到身后属于男人的硬度之后,她才强忍着厌恶,细如蚊鸣的轻声道: “奴婢一心想着能好好伺候大公子,大公子可不要负了奴婢。” 竫言那里还有心听她说这些,他早被管默言刻意散发出来的魅香薰得意乱神迷起来。 管默言暗自叹息,她娘逼着她学了那么久都学不会的媚术,居然在关键时刻无师自通了,她是不是该替她娘欣慰一下? 竫言向来狂妄,管默言暧昧不明的含糊之词,便给了他她欲刻意讨好自己的错觉,这样看来她身上的异香,想必也是为了勾引自己而特意熏的香罢了。 因着他放松了警惕,管默言这半吊子的媚术才能让他中招,男人啊!再精明狡诈的男人也会败在美色面前,可见美人计无往不利几万年绝对是有道理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四十五 疑云重重 所谓见好就收,管默言见竫言似是神情已经有些迷离,赶紧趁着这个时机抽出身来,她竖起葱白的玉指直点向他的眉心,媚眼如丝的娇笑道: “大公子就知道欺负奴婢,人家不理你了。” 暮然被管默言冰凉的食指一点,竫言只觉得头皮都有些发麻,似是脚踩了棉花一般的浑身无力,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管默言已经泥鳅一般滑溜的从他手边溜走了。 方才脱离了竫言的掌控,管默言便立时闪身躲进了暗处,见四下无人,她当即捻指使了个土遁术,逃之夭夭而去了。 竫言这个人警觉性非常强,若不是他有贪色这个毛病,他将会是个非常可怕的对手,所以管默言根本不敢用自己半吊子的媚术来套他的话,如果一旦被他察觉到有人对他施过媚术,那可就糟糕了。 适才她只是侥幸抓住了竫言的弱点,并且释放了一点点的魅香而已,所以不会有施法的痕迹,相信他应该不会有所察觉。 昂立于云雾缭绕的昆仑之巅,凛冽的山风吹得宽大的衣袍皆猎猎作响,管默言举目翘首远眺,天边此时已是云翳染血,红霞满天,没想到转眼间竟已至傍晚时分了。 远处,燕雀的啾鸣一声叠着一声的临近,想来天色已晚,倦鸟业已归巢准备休养生息了。 管默言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再次举步向仆役聚集的地方行去,刚才她发现昆仑派突然生出许多生面孔来,从穿衣打扮看来,绝非昆仑弟子,现下她得尽快打听到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路,齐齐聚于此处又有何目的? 在管默言离开不久后,竫言便恢复了清明,他有些纳闷的摇了摇还晕陶陶的脑袋,却并没有发现自己被施法的痕迹。 依稀记得刚才他似乎遇见了兰儿,而且他还抱过她的小蛮腰。那腰软得......啧啧......可惜后来小姑娘害羞给跑掉了。 摸了摸嘴角,竫言邪佞的淫笑起来,来日方长,到嘴的肥肉还能让她跑了不成? 原本他对她并没这么大的兴趣,不过就因为绿竹君那个小子对她异乎寻常的重视。他才动了想要抢来玩弄一番的念头。 绿竹君那假仁假义的君子作派他早就深恶痛绝了,既然他如此倨傲清高,那么他倒要看看他还能装到几时? 他的掌门之位他要抢,他的女人也一样会落入他的手中,他早晚会将他彻底踩在脚底。 眯了眯窄眸,竫言转身疾步向汀兰阁走去。 ………………………………………………… 人不可能永远处于一个倒霉的位置,风水轮流转,即使倒霉如管默言,也有好运临头的时候。比如这一次她的行动就异乎寻常的顺利。 刚才她在厨房撞见了一个看起来圆滚滚的小丫鬟,看她大老远的就热情的跟自己打招呼,管默言猜她一定是与兰儿相熟的姐妹,便也笑眯眯的与她闲聊。 这个胖丫头心直口快,毫无城府,不多时管默言便从她的口中套出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虽然邬离之前曾有意要将掌门之职传于绿竹君,但是他此次遇害得太过突然,所以众首席弟子商议后一致决定。由绿竹君暂代掌门一职,而最后谁能抓住杀害掌门的凶手,谁就能正式继任掌门一职。 因为昆仑派突然遭受此等大变故,是以其他各派皆派出代表前来悼念,并宣称一定协力共同找出凶手,为昆仑掌门报仇。 管默言暗自揣摩,从表面上来看,事情似乎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但她就是不信此事会真的这么简单。 而且仅是奔丧而已。死得又不是他亲爹,至于一个个面沉似水的严阵以待吗? 而那些平日里根本没人看管的别院和聚义厅,现在都有人严密把守着,显然他们还在计划着某些不欲人知的勾当。 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胖丫鬟,管默言决定等天色再暗一些时,再去伺机打探一番,而在这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马上去做。 离开众人的视线,管默言复捻了一道口决,便向后山的方向遁去,现在她必须要做的事。就是去寻那个被她关在结界中的兰儿。 开始的时候她只是随便抓个侍女而已,没想到偏偏抓了个这么重要的角色,如果她现在不把兰儿的底细打探清楚,那么不出两天,她绝对会穿帮。 不用说那个狡猾成性的竫言,单说那个同兰儿关系匪浅的绿竹君,她根本就不可能蒙混过关,不过还好她当初并没有直接杀了兰儿,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脚步停在一棵毫不起眼的槐树下,管默言屏息凝神施法,随着阵阵幽幽蓝光的绽放,槐树斑驳的树干上,竟慢慢的裂开窄窄的缝隙来。 这是管家独创的草木结界术,只要在有树木的地方就可以施法,它的好处是可以另辟空间,将想要藏的人或物放置其中,并且极难被发现。 而缺点便是这个结界其实并不难破,但这毕竟是管家秘而不传的独门法术,除了少数的直系管家人,旁人是很难知道破解之法的。 将纤细的腰身幻化成一缕红光,管默言咻儿的一下子便钻到了那道窄缝中。 光华乍现,流光溢彩,穿过那道窄窄的缝隙后,竟是别有洞天五光十色的另一个世界,暖风醉人,飞花如雪,鸟语啾啾,泉水潺潺,青山如黛,苍穹如染,似是人间仙境一般。 这里是管默言亲手缔造的异世界,这里所有的一草一木都出自她的手,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她便是主宰一切的神。 也不知道那个兰儿现在怎么样了,管默言伸展开神识,想要寻找兰儿现所处的位置,这里只有花鸟鱼虫,连只大点的活物都没有,估计她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骤然,管默言原本慵懒至极的神情,瞬间变的十分凝重,她蹙紧娥眉,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讶异之色,不甘心的再细细的寻一遍,竟然仍是完全没有找到兰儿的身影。 真是活见鬼了,别说兰儿仅仅是个连筑基都没达到的初级修仙者,就算是当年的昆仑掌门邬离在此,只要被她封进了这个结界,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冲破封印。 况且这个结界至今仍然完好如初,也就是说它并没有被破坏,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有管家人来带走了兰儿,这个可能基本不存在,因为如果有别人出现过这里,绝对会留下属于它的气息。 那么就唯有第二种可能了,也就是说,是兰儿自己走出了这个结界。 这下好玩了,她竟然在昆仑派的弟子中遇见了管家的后人,而她之所以当初抓兰儿的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到她身上的妖气,大概是她身上带着什么可以掩去妖气的法宝了吧。 管默言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懊恼此事,既然现在兰儿已经逃走了,那么她就不能再扮成她的模样混入昆仑派了,想必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加强防备严加盘查了吧? 凝思了片刻,管默言启唇默念起咒法,只见她扬起素手轻舞着水袖,顷刻间便激起一片片如水波纹般的旖旎光晕,远山近水悉数被笼罩其中,朦朦胧胧的虚影与实影交叠错落,慢慢的潋滟的光彩逐渐转为黯淡,最后化成千丝万缕的光束,盘旋扭转着钻入管默言的手心。 五指收紧,管默言冷着脸收起了草木结界,事情突然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化,看来她要改变最初的计划了。 ………………………………………………… 片刻之后,管默言施展隐身术,再次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昆仑派,最初她之所以不想使用隐身术,是因为她知道修仙门派亦是卧虎藏龙之地,她并不喜欢冒险。 而且幻化成侍女的模样,更容易打探到她想知道的信息,仆役聚集的地方往往是信息的最密集的地方,所以当初她才会选择这种方法。 谁能想到她运气竟然好到这种程度,随意抓一个侍女,就是至关重要的中心人物,而且居然还是管家的后人,最悲剧的是现在她还跑了,怎么能不让她郁悒非常? 本以为那个兰儿逃出来之后肯定会立刻回到昆仑派,将自己被抓的事禀报绿竹君等人,所以管默言此次潜入时才会格外的小心,可是她一路畅通无阻的已经到了汀兰阁了,居然还没有发现昆仑派内部有加强防范的痕迹。 这可真是奇怪了,难不成这是他们引君入瓮的计策?可是现在就离开的话,管默言又不甘心,咬了咬牙,她扭身直奔汀兰阁而去。 垂着两条修长的小腿,管默言百无聊赖的坐在汀兰阁议事厅屋顶的横梁之上,现在她实在有些迷惑不解了。 在她的脚下,一干人等正在合议如何尽快的捉拿到杀害掌门邬离的凶手,这其中除了昆仑派的暂代掌门绿竹君和昆仑的首席大弟子竫言之外,其他各大修仙派的门人竟然都悉数到齐了。 昆仑派的势力确实在其他修仙各派中位居前列,但如此大动干戈的齐聚一堂,真的有必要吗? 最让她迷惑的是,她刚才进入草木结界的时候,明明感觉到兰儿的气息已经消散许久了,也就是说应该在她刚把她关进去不多时,她就已经离开了,那么为什么至今她仍没有回到昆仑派来通风报信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四十六 你有张良计,我有美人计~! 管默言将今日听到的那些支离破碎的信息,在脑袋里飞快的过了一遍,也大概可以猜测到些什么了,想必那兰儿和绿竹君定是与邬离有着不为人知的冤仇,所以才会混入昆仑派准备伺机报复。 而如今邬离已死,绿竹君不愿心上人再继续留在这是非之地,可明显兰儿并不情愿就此善罢甘休。 而今各大门派皆聚集于此,绝不可能单纯的只是想找出杀害邬离的凶手那么简单,据她观察,这些人皆是各帮各派中的出类拔萃之辈,其中甚至不乏具有上仙实力的高手,这也是管默言没有靠的更近的原因。 即使自己的法力远在其之上,她亦不喜欢以身涉险,或许前世的她凡事皆太过强出头,吃了太多的苦头之后,如今便学得格外小心谨慎起来。 屈指揉了揉不自觉皱紧的眉头,管默言越想越觉得蹊跷,似乎这里的每个人,每件事都透着说不出的怪异,如今这乱麻一般的现状,实在让她有种无从下手的挫败感。 思前想后,管默言终于选定了突破口,她收回垂在横梁下的秀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汀兰阁。 出了汀兰阁,管默言便快步隐入黑暗之中,现在她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自然也会一并忆起前世专属于凤族的法术。 凝神调息理气,管默言骤然扬起宽大的水袖,仿佛仅仅是拂过了一阵温软的夜风,在静谧的月光照拂下,她玲珑的身姿瞬间便隐没于黑暗之中,徒留下一地漆黑的暗影。 这是影遁术,是凤族特有的咒法,它不同于之前千仞雪教过她的那些土遁术、石遁术等需要在特别条件下才能施法的遁术,它无论在任何的环境下,只要有影子的地方就可以施法。 寻了一处安静僻静的地方,管默言席地盘膝打坐,她抽取出自己的神识。小心翼翼的在整个昆仑派撒开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她现在一定要确定兰儿是否已经回到了这里。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管默言慢慢的收回了神识,真是奇怪,这个兰儿竟然没有回到昆仑派。可是法力如此低微的她除了回到昆仑派还能去什么地方呢? 转念想来,其实她没回来也好,那她就继续扮演下去好了,穿帮又如何,她若想走,这里谁能留得住她?而如果她现在就走的话,那么这一趟就真的是白来了。 起身抚了抚身上的灰尘,管默言别有深意的勾起唇畔,常言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她已经决定要留下了。那么就让她先会一会竫言那只老狐狸吧! ………………………………………………… 窗外,露似真珠月似弓,窗内,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管默言静立在庭院中,凝视着竫言倒映在窗子上的剪影,他似是有些心事重重,因为他一直负臂站在窗前。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他仍然动都没有动一下。 当然,他在窗内站了多久,管默言就在窗外站了多久,或许是曾经太没有耐心,以至于她现在最不缺乏的便是耐心,她在等,等着竫言失去耐心,等着竫言变得烦躁。等着竫言不再冷静。 见他终于开始在房间内来回走动了,管默言才轻哼一声,端起手中的托盘,莲步轻移向竫言的房间走去。 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敲他门的时间必须把握得恰到好处,来早了,他气定神闲的难以把握,来晚了,他等得失了兴趣,她便少了胜算。 管默言等的就是他心浮气躁。百爪挠心的那一刻。 才敲了一下门,竫言便风风火火的猛然拉开了门,管默言故作颇受惊吓的倒退了几步,一双秋水潋滟的黑眸盈满了惊慌失措。 “你个小坏蛋,怎么这么晚才来,诚心想让本公子着急是不是?” 竫言长臂一伸就将管默言拖进了房内,回身顺手将门关上复而落锁,整套动作利落而熟练,管默言将他猴急的动作尽收眼底,在心底暗暗冷笑着。 今夜管默言来之前可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的,兰儿虽然五官及不上管默言的精致绝美,但于人类而言,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了。 她的皮肤本就欺霜赛雪般的凝白,现在衬着一身湖绿色的衫裙,更显得格外娇美可人,一头乌发挽成坠马髻,两腮不施红,以墨点唇,眼下傅粉若啼泣。 如此弱质纤纤的清秀佳人,即使没有倾国之色,单凭那娇花般我见犹怜的柔弱气质,也可以让男人为之疯狂。 竫言暗沉着眼眸死盯着管默言,他以前怎么从未发现过,兰儿竟可以如此惑人得勾魂摄魄,此时借着朦胧的烛光,更映得她那段裸露在外的颈项,白皙得如玉一般。 那绣着玉兰花的领口微微敞开着,恰到好处的露出精致小巧的锁骨,直教竫言看得口干舌燥,全身血液逆行得差点爆裂而亡。 “你这个恼人的小妖精,平白让本公子等了这么久,看我不好好罚罚你。” 竫言淫笑着扑向管默言,他本就是贪色之人,此时面对着如此风情万种的俏佳人,他怎么还能忍得住? 管默言算准了时间,在他的手指刚触上她的衣襟时快速闪身躲开,竫言见一扑不中,不免有些恼怒,如今他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就算兰儿今夜不从,他也会将她拖到床上硬上。 “公子别恼啊,看你急的,也不看看奴婢手中还拿着东西呢。” 管默言半嗔半怨的剜了竫言一眼,小女儿的娇态立显,看得竫言更是心痒难耐起来,不过既然兰儿躲开他并不是不从,他便先耐着性子陪她玩一玩也未尝不可。 女人嘛,总是更喜欢动那些无用的小心思,竫言常年翻滚在花丛中,自然深谙讨女人欢心的良策,先哄哄倒无妨,毕竟一会吹了灯的话,还是自愿的好玩一些。 “兰儿这是给我带了什么?” 刚才只顾着盯着管默言那张娇美无限的小脸看了,此时竫言才发现,管默言手中还端着一个银盘,银盘中的东西被红布盖着,看不出里面放的是什么物件。 将银盘放在桌子上,管默言素手掀开红布,一只小巧的香炉便出现在二人眼前,竫言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立时嗅到了一抹熟悉的魅香。 “公子好生无趣,白日里奴婢见你似是对奴婢身上的香气格外喜欢,是以今晚才特意将熏香炉给公子送来,公子也不问问奴婢多么辛苦才得了这熏香,就急色鬼般的扑上来,好不欺负人呢。” 管默言说着很应景的以袖遮面,抽吸着鼻子背过身去,顺便抖了抖细弱的双肩,似是受极了委屈一般。 管默言身具九尾狐族魅香的事即使当时瞒过了竫言,过后也难免他会继续起疑,与其给自己留下未知的隐患,管默言索性将这些麻烦一次性的解决掉。 美人儿垂泪确实是件赏心悦目的事,竫言欣赏之余,不免伸手揽过管默言的肩膀,搂着她的细腰坐到了方桌旁的椅子上,顺便将她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柔声的安抚道: “兰儿乖,都是公子的错,公子以后好好疼你还不行吗?” 捏起管默言小巧的尖下颌,竫言伏下头来就想一亲芳泽,不想管默言却恰好一头扎进他怀中,软绵绵的娇啼道: “公子的话可当真?不是说好听的来唬兰儿的吧?” “怎么会?我对兰儿的真心,日月可鉴。” 虽然没有品尝到佳人唇畔的香甜,不过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感觉也不错,竫言心情大好的陪着管默言绕弯子。 “哼!那兰儿就信你一次。” 管默言撒娇般的轻哼一声,却将头埋得更深,说什么都不肯抬起头来,开玩笑,如果竫言那只老狐狸真的吻到了她的唇,她绝对会冲动的直接杀了他。 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就坐在怀中,竫言虽然身体已经欲火升腾的蠢蠢欲动,但仍是很享受此时**的过程,久经风月的他,自然懂得有些事等得越急切,过后便会越**。 管默言实在靠得太紧了,以至于竫言垂首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头顶,连想亲亲她的脖颈都没机会,鼻翼间全是浮动的魅香,熏得竫言不免有些晕陶陶起来。 “兰儿怎么突然想开,聪明的选择投入本公子的怀抱?” “兰儿虽然天真却也并不傻,那绿竹君虽然曾经深得掌门的宠信,但如今掌门突然仙逝,单凭他手中的一把七星龙渊剑,怎么能跟大公子在门内的威信相提并论?依着大公子的机敏智谋,掌门之位早晚是公子手中之物,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兰儿自然懂得该站在谁的身后了。” 谁都知道阿谀奉承的话多是虚伪之词,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偏偏就喜欢听呢?皆因为它实在顺耳无比,尤其是这句话经着管默言这张烈焰红唇中吐出,便又赋予了更生动的意义。 竫言显然已被管默言的软语呢哝哄得眉飞色舞起来,他搂紧怀中柔弱无骨的香躯,不禁志得意满的侃侃而谈起来。 “哼!别说一个小小的昆仑派掌门,就算整个修仙界,我若想要,亦可以系数握在手中。” 管默言心头一凛,眸色亦不自觉的加深,深埋在竫言身前的小脸上,神情晦暗不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四十七 女人的利器 管默言眸底的精光一闪而逝,转而便顺势轻扬起螓首,楚楚动人的眼眸巴巴的望着竫言的脸。 只见她闪着盈光的唇角轻轻抿紧,满脸不信的斜了竫言一眼,那微微嘟起的小嘴巴,好似娇艳欲滴的红樱桃般,让人一见即生出吞吃入腹之冲动。 “公子虽非池中之物,不过这样的豪言壮语未免有吹牛之嫌,仅凭公子的一己之力,如何能掌控整个修仙界?” 竫言闻言,几不可闻的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蔑笑来,他略微窄了窄眼眸,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哼!本公子何时吹过牛,兰儿且好生等着吧,不出三日,这碌碌的尘世就要变天了。” 管默言眨着雾茫茫的大眼睛,满脸无辜的望向竫言,那轻轻颤抖着的长睫,好似展翅欲飞的彩蝶,她略显讶异的半张着小嘴,带着少女特有的崇拜与懵懂扯着竫言的衣襟,娇声问道: “公子所言何意啊?难不成公子还能呼风唤雨不成?连要变天下雨也能知晓?” “傻丫头,这种事你不需要懂,只要乖乖看着就好。” 这丫头委实惹人怜爱的紧,当她那波光潋滟的眼眸直直的望向自己时,竫言心都要软成一滩水了,不怀好意的狠狠捏了一把管默言的嫩脸,竫言再一次色迷迷的欲吻向身下俏生生的小脸。 管默言嬉笑着躲开竫言的亲近,反手抱住他的窄腰,不依不饶的撒娇道: “人家想知道嘛,我的好公子,你快告诉人家啦!” 虽然对自己此时软腻腻的声调反胃非常,但管默言仍是强迫着自己用头顶着竫言的胸口蹭了又蹭。 女人杀男人于无形的方法有很多,撒娇耍赖便是其中之一。 前世她贵为凤族的储君,行事作风难免太过霸气强硬了一些,虽身为女子却丝毫没有作为女子该有的娇柔妩媚,这亦使得她吃了不少的苦头。所以现在她必须学着利用起自己身为女子的优势来。 若是装无辜扮天真不能令其心痒难耐,那就换成撒娇耍赖软语呢哝,即使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便是,世间诸事不是必须用拳头才能解决的。人长脑袋也不是只为了戴帽子的。 所谓坐怀不乱的真君子,怕是除了大内主管,世间再无几人能胜任,此时管默言扭着软弱无骨的腰肢,坐在竫言的大腿上有意无意的磨蹭着,那竫言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上脑顶,险些溺毙在这铺天盖地而来的**之中。 “宝贝儿!我想要你!” 竫言在不知不觉之间已吸入了不少的魅香,加上管默言刻意的挑逗撩拨,脑袋明显已经开始有些不受控制了。 他的眼神迷离若雾。**裸的写满了汹涌的黑**望,揽着管默言的手臂收得死紧,勒得管默言不禁皱起了好看的小鼻子。 一手挡住竫言猛然压过来的头颅,管默言蹙起秀眉,不悦道: “公子好坏,勾起了人家的好奇心,却又不说个明白,人家不依啦。今日你若不说明白,人家便不让你亲近。” 没想到怀里水漾般的女子执拗起了竟如此难缠,竫言已是欲火升腾心急难耐,有心将其暴力的按在床上一逞兽欲,但对着如斯美人却又怎么都下不去手,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极力安抚道: “你这磨人的小妖精,早晚我要拔了你这挠人心肝的小爪子。” 管默言这个娇蛮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也不至于引起竫言的反感,而为了换取美人的**一度,向来冷血无情的竫言也只得一再破戒。 “师父在世时曾与天帝于密室策谋,令其聚结人界的修仙门派与其联手对付妖魔界,事成之后天帝会许其青华大帝太乙救苦天尊之位,师父以为此事再无人得知,却不想偏偏被恰巧经过密室的我知晓了此事,他本已与三王爷以万里山河为交易,欲借助朝廷的兵力与天界及修仙门派等三方一并对妖魔界发难,谁知出师未捷身先死。他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灰飞烟灭了。” “说来果真是天助我也,我终于不用再受这老**的压制,现在天帝已经与我联手,三日后即是发兵之日,届时我的身份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小兰儿,怎么样?你的眼光没有错吧?乖乖的从了我,本公子日后定然不会亏待与你的。” 听完竫言的一席话,管默言不免暗自心惊,虽然事实确实与自己曾经预想的不谋而合,但她万没想到天帝的动作竟会这样快,完全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三日而已,眨眼即逝,花执念他们纵有三头六臂,又如何能有那通天的本事,在三日之内重整魔界,这似乎注定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个小妖精,这下安生了吧?敢这么折磨本公子,本公子一会非在床上爱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可,看你还敢不敢伸你的小爪子。” 管默言因为想得太专注,一时不防竟被竫言猛地抱起身来,一番天旋地转之后,便被死死的压在了床上,眼前覆下一片幽然的暗影,竫言心急火燎的扑上来,凶狠程度不亚于饿虎扑食。 相似的情景管默言并不陌生,花执念不止一次的做过更过分的事,可是管默言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从未真的表现过厌恶。 但当竫言急色鬼一般的左右啃咬着管默言的脖颈时,她立时升起了腾腾的杀念,身上的衣衫已经被竫言拉扯得有些衣不遮体,白皙的玉体若隐若现得引人遐思,但她却没有丝毫的挣扎,只是她的手掌却在一点点的收紧着。 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杀了他!杀了他即使不能阻止天帝的阴谋,也至少可以拖延时间,给花执念他们更多的时间来解决魔界的事。 可是理智却告诉她,竫言只是一个小角色,他甚至还不如邬离重要,杀了他实在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打草惊蛇,再说天帝亦可以随时换个傀儡来继续自己的计划。 而如果留下他的命,或许更有价值,毕竟有致命弱点的人,总是更好把握一些的。 肩胛处传来一阵刺痛,管默言抽着嘴角吸冷气,不用猜也知道定是竫言这厮被魅香惑乱了神智,已然有些失去理智了,只是他竟然敢咬她?不怕她拔了他的狗牙吗?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管默言撑起双臂捧起竫言的脸颊,他的眼眸此时已经失焦,显然因他太过急色,不用管默言施什么媚术,他自己便已散了心神。 “公子,急什么,你乖乖别动,让奴家亲自动手伺候你。” 管默言纤指点着竫言的眉心,稍一用力,他健硕的身子竟然就软绵绵的倒向了另一侧,管默言抓着他的两肩,将他按在了自己的身下。 竫言痴痴地望着眼前的花容月貌,修仙之人讲究的是清心寡欲,断情绝欲才是固本培元之良策,而如今他为色所迷,早就心神俱散,意乱情迷了。 此时在他眼中的管默言便如那天仙下凡一般的让他如痴如醉起来,幽暗的烛光朦胧得仿佛笼了一层薄沙,更衬得她娇美的容颜如真似幻。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公子你这样盯着人家看,人家会害羞的,乖!闭上眼睛,奴家保证让公子**蚀骨的度过今夜。” 好似被施了魔咒一般,竫言乖乖的闭上了眼睛,管默言伸手取来一个绣花枕头塞进了竫言的怀中,自己则万分嫌恶的立刻跳下了床。 此时的竫言,即使管默言施以最低等的幻术,亦可以瞒天过海得假戏真做。 床上,竫言赤身**的怀抱着绣花枕头又亲又咬,白花花的身子丑陋的扭曲着蠕动着,涨得通红的脸颊上,那**至极的神情,引得管默言一阵阵的作呕。 即使管默言已经闭紧了双眼,那好似痛苦又好似极端快慰的呻吟声仍如魔音入耳般,不屈不饶的转进她的耳中。 颇为烦躁的划出一道结界,管默言很郁闷的将那恶心的声音隔绝在了结界之内,返身坐在方桌前,她拧着眉毛陷入深思。 短短的三日,究竟能做成多少事? 花执念纵有撒豆成兵的神力,也不能有如此雷霆之速吧? 西门豹虽然心生百窍,但若要他在这三日内,便辅佐花执念将个原本如同一盘散沙的魔界变成足以与天界抗衡的威武之师,明显是痴人说梦。 为今之计,似乎仅有一个方法尚且可行了。 面对此等敌强我弱的不利形式,怕是唯有拖延之术方能化险为夷了。 拖!想尽一切办法的拖延天帝发兵的时间,能拖多久便拖多久,即使她拖不下去了,也至少还有妖界先顶着,相信只要多给花执念他们一点点的时间,便足够他们将魔界重整旗鼓了。 只是她该用什么办法来拖延战机呢?这确实是件让人头疼至极的事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四十八 从不曾远去的铁汉柔情 管默言抚摸着下颌,来来回回的在房间内踱着步,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她才开始后悔当初父王寻来名师为她讲授用兵之道时,她为什么偏偏只知道睡觉呢? 谁叫那时候她明知道即使自己什么都不做,也一样可以活得无比滋润呢,说到底她无非就是被宠坏了而已。 父王的极端溺爱以及身边三个未来夫婿的无限宠爱,皆造就了她骄纵霸道、任意妄为、不负责任的恶劣脾气,以至于现在身陷囫囵却束手无策之时,她才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隔着厚厚的结界,管默言冷眼看着竫言癫狂的一次又一次的泄身,居然只觉得麻木,甚至连厌恶的感觉都消失了。 或许每个人都有难以控制的**,只是我们想要的东西各不相同罢了,那么最难拒绝的诱惑,是不是就是我们内心最渴望的欲念? 天帝,你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眼前竫言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激烈的律动,他的身体仍微微抽搐着,脸上的神情扭曲得甚至有些狰狞,虽然身体已经得到了极致的满足,但他的眼底仍写满了浓浓的空虚。 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念就仿佛是个无底洞,不管你如何的填充,永远都不会觉得满足。 或许,她最该利用的,恰好就是这一点。 撤去结界,管默言信步走到竫言的床前,因为体力的严重透支,此时他已经沉沉的睡去,可怜的绣花枕头上布满浊白色的液体,**的味道扑面而来,管默言嫌恶的皱了皱眉,嘴角露出讥讽的冷笑。 明日当竫言醒来时,他只会记得自己如何度过了**入骨的一夜,不会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 所以说你永远不能让你的对手捉住你的弱点,一旦捉住了。你便除了万劫不复再无出路。 顺手取走放在方桌上的小巧香炉,管默言推门而去,现在她会充分利用这三天,好好的陪天帝玩一玩攻心计。 ………………………………………………… 前世的凤泯与玉奴瑾瑜擎苍三人用最古老的方式种下了魂灵的印记,所以不管相隔多么遥远。他们都可以轻易的察觉到对方所处的位置。 管默言连夜离开了昆仑派,现在她要去人界寻找白逸尘,有些事她还需要他的帮忙。 站在破旧的古庙前,管默言不免失笑,她万没想到白逸尘竟然会选在这里落脚。 映着淡淡如华的月光,古庙斑驳的墙壁仿佛逐层剥落的记忆,高大的石佛,精致的壁画,视线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但回忆却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这里是管默言初次与白逸尘相遇的破庙,当时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在无意中救下转世的瑾瑜,也许冥冥中谁与谁相遇早已有了定数,那是谁也逃不脱的宿命。 犹记得当日她是如何恶趣味的调戏着他,最难忘的便是他那恼羞成怒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郁悒模样,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那时的他比较可爱一些。 “是不是觉得当时的自己特别的坏?”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如玉相切般的嗓音,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管默言不用回头也能猜得出身后是谁,她可以察觉到他的方位,同样他也可以感觉到自己,这本就是建立在相互之间的联系。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故地重游之时,定然会极端后悔,当日若是从了我该多好,对不对?” 或许是心境的改变。或许是旧景勾起了她往日的记忆,管默言故态复萌的大行调戏之能,她似乎很久没有调戏过白逸尘了呢。 “那可未必,同样的问题或许再问一百遍仍只能得到相同的答案。” 白逸尘仍是一袭白衣加身,挺拔俊朗如青竹傲雪,极其简单利落的打扮,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凛然之气,没有太过繁复的花式,却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他的清隽不俗。 腰间一掌宽的素色封腰紧紧地包裹住他紧窄的腰身,夜色中他英气逼人的眸光。利如刃,坚如石,他右手握着剑,两臂虚虚的抱在胸前。 管默言望向他明显挑衅的眼神,不置可否的弯起了嘴角,她美目流盼,欲笑还颦,摇摆着如烟似雾的婀娜身姿,袅袅婷婷的移步至白逸尘的身前。 “这个美男本小姐看上了,我要带你回千妖洞做我的男宠,你可愿?” 白逸尘生在北方,身材格外挺拔而健硕,即使管默言的身高在女子中已算高挑,但在他的面前仍是足足矮了半个头,这样一名娇俏可人的小女子,却轻佻的捏着另一名高大男子的下颌耍流氓,这样惊世骇俗的画面委实太过诡异了些。 面对管默言似真似假的戏谑嘴脸,白逸尘很想假装严肃的厉声拒绝,可是还不等张嘴,自己便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你啊!什么时候能改了这贪玩的性子?” 屈指轻轻弹了一下管默言光洁的额头,白逸尘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眼前的女人他实在是爱惨了,即使自己已经将她忘了个干净,再见面时仍会义无反顾的重新爱上她,他想,爱上她或许就是他生生世世注定了的宿命。 管默言垂眸浅笑,记忆中关于前世的画面一直都很清晰,可是她仍会莫名的觉得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只是今夜这样与白逸尘相对而立时,她才会猛然察觉,其实有些东西从来不曾远去。 “对不起,你不会知道当时我有多么舍不得,可是我……” 虽然当日的事管默言已经对他们三人道过谦,可是她仍然想单独的对白逸尘说一声对不起,不为别的,只为了他对她的深情厚意。 然而白逸尘却突然竖起长指按住了她上下张阖的红唇,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你什么都不必说,我什么都懂,其实我从来没有真的怪你过,我只怪自己没能给你更好的保护,我失信于老凤王的嘱托,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不,你对我已经足够好了,是我太任性了,才会走到那种无可挽回的境地,真的不怪你!” 管默言的头摇的好似拨浪鼓一般,她急于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更妥当些,她怎么可能会怪白逸尘呢,她感激他还来不及。 “你的任性亦是我们的错,我们宠着你,纵着你,就是指望着你永远依赖着我们,永远离不开我们,这是我们的自私之过,所以你不必把所有的罪过都抗在自己肩上,其实追根溯源,我们才是罪魁祸首。” 清凉如水的月光下,白逸尘粲然浅笑,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他总是这样,不管做了好事或者坏事,他在她面前永远都纯净剔透如晶莹的水晶,从无半点隐瞒。 管默言心中感慨万千,她很想说点什么,却已经一个字都吐不出口了,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她虽嘴角始终噙着笑,但眼底已经盈满了热泪。 “不要哭,看着你哭,我的这里会特别的疼。” 白逸尘略显粗糙的拇指轻轻拭去管默言颊边的泪珠,他蹙着眉头,深邃的眼眸如同繁星万点,隐隐可见流光溢彩闪烁其华。 管默言顺着他另一只手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他的心口窝处,此时他这样拧着眉毛深深的望着她,浩瀚如海潮的爱意汹涌而至,瞬间便将管默言吞没在潮汐之中。 用力将管默言拉入自己的怀中,白逸尘坚毅的下颌不断的摩挲着她头顶光滑如缎的乌发,他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比如他有多么的想念她,比如他有多么的想将她永远困在自己身边。 然而此时他什么都不想说,他只想这样紧紧地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也再不松开彼此的手。 ………………………………………………… 管默言托着两腮望着眼前啪啪作响的篝火,心底却出奇的宁静,在来之前的种种纷乱情绪,如今都仿佛潮汐退却般顷刻间转为寂静无波。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有些事情已经成为了戒不掉的瘾,比如对一个人毫无保留的信赖。 只要呆在他的身边,她就会莫名的感觉到踏实,即使他或许什么都帮不了她,但只要他肯陪着她,她就不会再畏惧前路的艰险。 “说吧!你是不是在昆仑派查到了什么不利的消息?” 白逸尘边耐心的翻着手中的兔肉,边好似不经意般的对着管默言发问。 “你怎么知道是不好的消息啊?或许有好消息也说不定啊!” 管默言故意瞪着眼睛死鸭子嘴硬,她最不喜欢这几个人总是露出一脸我已经看透你了的神情,那种被揭露感真的让人很挫败。 “你一定不知道,你的所有心事都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当然这也不是谁都能看得懂的。” 白逸尘眼看着管默言万分郁闷的垂下了头,忍不住的伸手揉了揉她黑亮的长发,不管在别人眼中她是何种模样,在他的眼中,管默言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四十九 我等你,永远无期! 白逸尘歪头瞅着管默言满是期待的小脸,他怎么舍得她失望,他怎么能说得出口拒绝的话?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天帝联合了人界的各大修仙门派以及朝廷势力,将于三日之后合力攻打妖魔界。” 管默言映着红红火光的面容看不出特别的情绪,那种异乎寻常的冷静是白逸尘所陌生的,这种陌生让白逸尘感觉到深深的无力,不管他如何的不愿接受,他终是缺席了她最重要的那段时光。 常言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希望他还来得及走入她的生命,至少她以后的路,他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 白逸尘黯黑的眼眸闪了闪,似是有精光迸射而出,他默默的翻烤着手中的兔肉,但脸上的神情却讳莫如深,阴晴不定。 管默言两臂架在膝盖上,将尖尖的下颌抵在两臂之间,她静静的凝视着眼前不断跳跃的火花,聆听着篝火中啪啪的火爆声。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而是各自陷入沉思之中,传入耳际的除了火爆声便是虫儿的鸣叫声,空旷的荒郊野地因此而更显得静谧非常。 白逸尘小麦色的脸庞,隐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愈见深邃硬朗,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让他在无形之中便产生了极大的压迫感。 许久,他才慢慢抬起眼帘,目光炯炯的凝视着管默言的双眸,沉声问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 凭白逸尘对管默言的了解,此事她定然是只告诉了自己一个人,而她会专程来找自己,必然是有事要交给他办的。 “小瑜瑜,你最可爱了!” 管默言狗腿的靠过去,抱着白逸尘的手臂蹭啊蹭的,那无比熟悉的感觉暮然间涌上心头。竟让白逸尘鼻端莫名的犯酸。 前世小凤泯最依赖的人便是白逸尘,玉奴虽然照顾她的起居,但平日里总是扮演着长辈的角色,所以小凤泯多少有点忌惮他的威严,而擎苍那张常年冰封不化的冰块脸。又实在让人亲近不起来。 那时候她每次做坏事的时候都会躲在他的身后,扯着他的衣襟抿着嘴巴眨着大眼睛装可怜,而每次他为她撑腰做主之后,她都会这样抱着他的手臂蹭啊蹭的,娇滴滴的对他撒娇。 那时候,他只觉得每当她这样依赖自己时,他都会身心舒畅如沐春风,现在想来,才猛然觉得那种甜蜜的感觉有多么弥足珍贵千金难求。 “嘴巴这么甜。肯定不是好事,说吧,是让我上刀山啊?还是让我下火海啊?” 纵然刻意板着脸,白逸尘墨染的眼眸中却是浸满了笑意,从他有记忆以来,他便是因凤泯而存在的,没了她一切都失去了意义,纵然她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交给她。 “嘻嘻,知我者小瑜瑜也!” 管默言笑得奸诈无比,直到此时白逸尘才深刻的认识到,她果然天生就是狐狸精的料,尤其是此时一脸坏笑的模样,纵然没有尾巴,他亦可以想象到她摇头摆尾的娇俏模样。 想到她怪异的笑容,白逸尘莫名的打了个冷战,管默言的坏笑好可怕。他是不是答应的太痛快了?也不知道现在后悔还来不来的及! “那个——” “晚了!” 管默言勾着唇角一把捂住白逸尘的嘴,一双顾盼神飞的媚眼弯成月牙状,白皙如玉的脸颊上印出一对深深的酒窝。 如此动人心魄的迷人笑靥,白逸尘亦不免有些看傻了,心跳没由来的猛然加速,撼雷一般的轰隆隆作响。 “小默。” 白逸尘痴痴的凝视着管默言,在他眼中跳跃的不知是身前的篝火还是他心底的烈焰,炙热的险些灼伤了管默言的脸。 管默言再傻也知道白逸尘接下来要做什么,况且她一点都不傻。 虽然前世她早就知道瑾瑜以后会是自己的夫婿人选,但她们自幼一起长大。熟悉到比对方自己都了解对方,即使平日里总免不了肢体接触,但却从来没有过真正的亲吻。 在今生虽然他们也曾经接过吻,但这样郑重其事的却是第一次,管默言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虽然她极力表现出轻松自然的样子,但僵硬的身体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在他们的双唇即将碰触到一起时,管默言竟然本能的往后躲了一下,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躲开,在她没有恢复前世记忆之前,她并不排斥对白逸尘的亲密接触,可是为什么恢复了记忆之后,她反而有些难以接受与他之间的肌肤相亲。 或许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前世的凤泯或许从来没有爱过自己的三个夫婿,他们于她的感情更像是兄长,虽然亲密无间,甚至可以生死与共,但这并不是男女之情,所以她刚才才会本能的避开。 白逸尘脸上的神情猛然一僵,眼底的黯然浓郁得甚至根本无法掩饰,仿佛华美的水晶瞬间被摔得粉碎一般,顷刻间,他眼中的伤痕亦随着支离破碎,好似轰然倒塌的墙壁,将躲闪不及的管默言深埋在瓦砾之下。 管默言在躲开的那一刻就后悔的恨不得剁了自己的脖子,她自然知道刚才她那样的躲闪对白逸尘来说意味着怎样的伤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管默言越是着急就越偏偏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情急之下她一把搂住白逸尘还来不及退回的颈项,闭着眼睛向他的嘴唇吻下去。 这一吻是带着某种决心亲下去的,管默言其实也多少有些明白自己的心了,她知道自己断不开跟白逸尘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必须试着接受他,虽然她其实只当他是哥哥。 一吻亲下去并没有预想到的柔软,反而有种略显粗糙的干燥触感,管默言怔怔的睁开眼睛,才发现白逸尘竟然用手指挡住了她的嘴。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真的生了她的气,所以才不肯接受她的主动献吻吗? 管默言委屈疑惑的瘪着小嘴巴,水汪汪的眼眸里水雾氤氲,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看得白逸尘的心都要软成一滩水了。 两手捧起管默言细嫩的脸颊,白逸尘轻轻将嘴唇贴上她光洁的额头,忍不住眷恋的停留了半晌,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傻丫头,你什么都不用说,几千年我都等了,自然还会一直等下去,记住,不管何时,只要你转过身来,我都会站在这里等你。” 管默言抿着嘴巴,再说不出半句话来,她不敢张嘴,不敢眨眼睛,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总怕稍一用力,就会震下眼眶中早已溢满的泪水。 “傻样吧!” 白逸尘粗糙的手指用力捏起她的脸颊,然后向两边拉伸,虽然并不痛,但却不免有些滑稽,花容月貌瞬间变成残花败柳。 “讨厌啦!你不想活了吗?” 即使转世为狐,有些骨子里的喜好仍是无法更改的,前世小凤泯最深恶痛绝的一件事就是不喜欢别人捏她的脸,尤其是这样暴力的拉扯,这样百般蹂躏丑化她的美貌,置她凤族第一美人儿的身份于何地? 粉拳砸下来的时候,白逸尘照例抱头鼠窜狼狈躲避,一切都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些个无忧无虑的散漫日子,原来他们都铭刻进了心底,谁都舍不得忘记。 从青青稚子到黛眉雄姿,他们在岁月的沉淀中已经成了彼此的一部分,纵然不是爱人,却也无法分割,仿佛绞结在一起的树枝,时间久了枝干便融为一体,谁也无法将其剥离。 ………………………………………………… 管默言原本是最不在乎时间的人,可是如今她却成了最惜时如金之人,她连夜辞别了白逸尘,两个各自身负重任,时间紧迫,他们只能分头行动。 和白逸尘最初预想的一样,管默言只将此事告诉了他一个人,虽然她没有说为什么不告诉别人,但白逸尘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思。 她宁愿自己顶着巨大的压力,也不愿给花执念添加一丝一毫的负担,她怕他因为急于求成而以身涉险,却从未想过,她已然无意中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了。 白逸尘原本是极力反对她的计划的,这个计划实在太冒险了,仿佛是与虎谋皮亦无异于孤注一掷,它的成效于风险并重,这并非良策。 然而管默言却一脸无谓的邪笑道:“此谓之置死地而后生,狭路相逢勇者胜,不铤而走险如何能富贵险中求嘛?” 白逸尘无语苦笑,她果然还是老样子没变,演技极差却还总自以为已经掩饰得天衣无缝。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每次在提起花执念的名字时,都是微微的升调,语尾上挑,带着丝缎般滑腻的余韵,而当她唤其他人的名字时,则统统改为降调。 不过既然她不肯承认,那么他也不会拆穿,他自认自己给予管默言的爱,绝对不会比花执念的爱缺少半分,只是爱情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所以他愿意一直等下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五十 晕!被缠上了! 当等待成为一种折磨时,他百爪挠心,当等待成为一种习惯时,他无力抗拒,现在,当等待成为一种本能时,他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了。 抛开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思绪,白逸尘轻装上路,他现在只需做好管默言要他做的事即可,而那些他本身无法决定的事,除了恒久的等待,别无他法。 管默言此行不能说不危机重重,用深入虎穴来形容此行的目的再恰当不过了,而此刻,她原本踌躇满志的壮怀激烈已经所剩无几了,因为她又迷路了。 该死!她记得明明就是这条路啊,怎么绕来绕去她居然跑到人家后花园来了?而且一个破后花园竟然大得她转了半天还转不出去,果然上位者都是穷奢极欲之徒。 颇有些郁闷的坐在莲花池旁,管默言随手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用力的的丢入池中。 “哎呦喂!这是谁啊?竟然敢砸本小姐的头?” 随着一声惨叫,一个小姑娘便**的从莲花池内钻了出来,管默言没想到莲花池里居然还有人,倒是立刻站起身来,仔细的打量着刚从水里冒出来的小人儿。 小姑娘长得可真是水灵啊,虽然只有七八岁的模样,但却是明眸皓齿,冰肌雪肤,俏丽若三春之桃,灵动似草木之魂,即使现今仍稚气未脱,但假以时日,必然是个祸国殃民的祸水级人物。 “就是你砸了我的头吧?” 小姑娘瘪着嘴巴四处看了一圈之后,便气势汹汹的向着管默言兴师问罪而来。 “难道除了我这里还有别人吗?” 管默言对眼前这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有种难以言说的好感,见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自己,她就特别想笑,小丫头片子一个,偏装得凶神恶煞的,吓唬谁啊? “没有了啊。”小姑娘又仔细的四处打量了一遍,才很老实的回答了管默言的疑问。 “既然如此,那么显然刚才就是我砸的喽。” 管默言戏谑的语气。成功的激怒了小姑娘,看着她圆鼓鼓的腮帮子,管默言非常不厚道的伸出手指头戳了又戳,手感可真好啊! “喂!你不要欺人太甚哦!”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小姑娘先是被她砸了头。后又被她言语戏弄,现在竟然还要被她调戏?她简直要忍无可忍了。 “好了,不逗你了,小妹妹长得可真漂亮,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孩子都不禁逗,她可不想真担个欺负小孩的恶名,所以管默言及时端出长辈的高姿态,笑容可掬的俯下身子,亲切的抚摸着她额头的碎发。 “哼!我叫莲儿。” 莲儿不悦的横了管默言一眼。神情间还颇有些愤懑,显然对于刚才无辜被砸的事依旧耿耿于怀。 “莲儿别生姐姐的气了,姐姐现在给你道歉好不好?姐姐不是故意的。” 活了两世,如果连个小姑娘都搞不定,管默言真是没法混了,小孩子最好骗,温言软语的哄哄便会乖乖听话了。 当然,这只是管默言单方面的猜测而已。毕竟到目前为止,她别说是亲自生过孩子了,就连可以生孩子的事,她也是只有前世做过两次而已,何来对付小孩子的良策? 莲儿很不给面子的回以一声冷哼,然后气哼哼的扭过头去,显然她没打算就这样轻易的接受管默言的道歉。 真是个别扭的小鬼,管默言撇了撇嘴想要起身,却突然触及到自己腰侧的硬物。顿时计上心来,她笑盈盈的伸手扳过莲儿的小脑袋来,眉飞色舞道: “莲儿乖,姐姐送你一个好玩的东西好不好?” 在莲儿充满疑惑的审视目光下,管默言从腰间摸出了一个粉色的锦囊来,这里面装着花执念亲手为她捏的小泥人,为了跟莲儿建立良好的关系,她可算是忍痛割爱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见了好玩的东西,立刻就笑逐颜开的伸出手来。可惜她马上就要抓到手里的时候,管默言却突然缩回了手,将小泥人再次装进了粉色的锦囊之中。 “想要吗?想要的话先回答姐姐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莲儿恶声恶气的问道,这个女人太狡猾了,虽然长得那么美,可惜心黑的美人儿一点都不可爱。 “只要你告诉姐姐,哪条路才是通往天帝寝宫的路,我就把这个小泥人给你。” 管默言说着特意将手中的锦囊举起来,摆在莲儿的眼前摇了摇,见她的目光完全随着锦囊的移动而移动,才邪恶的收回了锦囊。 “你找天帝做什么?” 莲儿虽然垂涎管默言手中的小泥人,但是她也不是傻瓜,这个女人摆明了不是好人,她找天帝准没好事。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说不说?不说算了,我自己找也一样。” 言罢,管默言作势转身就要走,脚步稍稍一顿,垂眸看着紧抓着自己裙摆的小手,管默言先勾了一下嘴角,才满脸不耐的回过身来。 “要说快说,我的时间很宝贵呢!” 这句话说得倒是真话,管默言是真的很着急呢,逗小孩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呢。 “我告诉姐姐路可以,不过除了小泥人,姐姐还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莲儿说着眨了眨眼睛,黑葡萄般的瞳仁中,隐含着与年龄不符的精明狡黠,管默言半眯着眼眸,别有深意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她貌似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常言人不可貌相,这个小丫头绝非凡类。 “哦?不妨说来听听,或许姐姐心情一好,就答应你了呢!” 管默言闲散的抱着手臂侧着头打哈欠,她慵懒的挑起一边的眉毛,很是兴趣缺缺的模样。 “我要姐姐带我离开这里。” 莲儿紧盯着管默言的脸,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那倔强的小脸上写满了坚定不移的信念,恍惚间,管默言竟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一样的倔强难驯,一样的不屈不挠。 难怪她对这个莲儿莫名的心生好感,原来她只是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罢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既然她求自己带着她离开,那就证明她是被人用强大的法力封印在此处的,可惜管默言还有要事在身,并不愿牵扯上无谓的麻烦。 莲儿抿紧着红润的小嘴,拧着小眉头闭口不言,管默言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冷声道: “不肯说实话吗?那我走了。” 见管默言真的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莲儿不得不再一次抓紧她的裙摆,别别扭扭的说道: “人家就是这个莲花池中的血莲。” “那个由百花女神魂魄所化的血莲?” 管默言不免暗自吃惊,难怪小丫头别扭着不肯说实话,她怎么敢说实话,她可是比唐僧肉还炙手可热的宝贝,天下间有多少人挖空心思的妄图将她吞吃入腹呢。 只是管默言却有些想不通,她为什么就敢相信自己呢?难道自己长了一张普度众生的菩萨脸而不自知? 莲儿沉默的点了点头,她其实一直在观察着管默言脸上的神情变化,见她除了现出深深的疑惑之情,并没有留露出任何贪婪的目光,才稍稍放下心来。 从她苏醒以来便一直住在这个华美的牢笼之中,天帝囚禁了她,以备自己的不时之需,而她只能如同待宰的猪羊一般,安静的待在这里混日子等死。 如今她真的受够了,眼前这个女人便是她几万年以来的唯一转机,她够狡猾,够强大,最重要的是她并不贪得无厌,所以她决定义无反顾的赌一场。 反正赌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与其这样被天帝囚着,还不如死了干净,而如果她一旦赌赢了,那便是天高海阔任其自由来去了,这么稳赚不赔的买卖她为什么不做? “你不怕我带走你之后剁了你炖汤喝?” 管默言目露凶光的残忍一笑,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吓哭小孩,血莲确实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东西,但她现在无福消受,好东西人人觊觎,如今她尚且自身难保,实在没必要引火烧身。 莲儿愣了一下,见管默言再次转身要走,立刻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两只莲藕般的手臂死死的抱住管默言的大腿不放手。 这一次,她是死了心的要跟着管默言走了,既然她不贪恋她的身子,她更不能放手了,鬼才知道下次再碰到一个这样不打自己主意的人有多难呢。 “喂!你放手啦!” 管默言很想一脚将抱着自己大腿的小鬼头踢开,但她又实在下不去脚,这么一个粉嫩嫩的小娃娃,谁忍心那么残忍的对待啊。 “姐姐求求你,带莲儿走吧,莲儿好可怜,一个人孤零零的被囚在这里几万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呜呜呜~~~” 莲儿抱紧管默言的大腿号啕痛哭起来,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浮木,干渴的人发现了水源,管默言是她现在唯一的救星了,就算死缠烂打她也要让她带自己离开。 这么一个白玉雕成的小人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哀求自己,管默言挣扎再三,到底是狠不下心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五十一 叔侄情深 明知道这张圆润可爱的小脸下,所依托的是与自己年纪相差无几的魂灵,但管默言还是无法狠心的拒绝,一个人枯守了几万年,她一定很寂寞吧! “赶紧起来把鼻涕擦干净,先带着我去找天帝,然后我带你一起离开。” “好!” 莲儿脆生生的答应着,立刻手脚麻利的爬起身来,她眼尖的看见管默言衫裙上亮晶晶的可疑水渍,慌忙抓着衣袖帮她擦试干净,然后才胡乱的抹掉自己脸上纵横交错的鼻涕眼泪, 管默言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对自己察言观色,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心酸,她抬手拉住莲儿软绵绵的小手,语调不自觉的变为轻柔。 “走吧。” 莲儿敏感的察觉到管默言语气中的变化,不似刚开始时的刻意为之,而是自心底深处发出的柔声细语,让她整个人都仿佛瞬间跌进了棉絮之中,软软的说不出的舒服。 反手握住管默言温热的手指,莲儿的小短腿竟然也能跑得飞快,管默言紧跟在她的身后,自然看不见她此时那若有所思的凝重神色。 七转八弯的走了不多时,眼前便赫然出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高不可仰,气势恢宏。 往上看,是华丽到无法直视的飞檐画壁,往下看,是富贵到几近庸俗的金玉镶墙,举头三尺的牌匾之上,金光闪闪的书了三个大字——鎏清殿 即使不看头顶上的三个字,单从这俗不可耐的风格,管默言也可以毫不犹豫的确定这里就是天帝的寝宫。 蹲下身子,管默言两手扶在莲儿的肩膀上,目光柔和的凝望着她的眼,轻声道: “乖乖待着,不要乱走,在这里等我回来。” 莲儿乖乖的点头,毛嘟嘟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泛着浓浓的依赖。没有任何理由可循,她就是相信管默言一定会回来带着自己离开。 见莲儿已经听懂了,管默言习惯性的拍了拍她的头,起身向天帝的寝宫走去。 莲儿目送着管默言的背影离开,直到她彻底消失不见。手心还停留着她的温度,头顶似乎还有她温柔的触感,她嗅了嗅自己的小肉手,那是管默言特有的馨香,让人忍不住的眷恋。 直到掌心的温香彻底消散,莲儿才晃着两条小短腿坐在路边,托着粉嫩嫩的小脸耐心的等着管默言归来。 堂堂天帝的寝宫自然有重兵把守,且设有重重的结界,不过这些天兵天将自然入不了管默言的眼。而那些所谓的结界,她更是视为无物了。 什么叫不自量力班门弄斧?敢在她们管家人面前提结界,就叫不自量力班门弄斧。 如入无人之境的转了没多久,管默言便欣喜的望见了自己此行要找的人。 飞花如雪的百潋香树下,天帝头顶玉冠,身穿华服,修长的手指与指间精雕细琢的白玉杯相映成趣,墨发如缎披散两肩。颀长的身段,斜倚着黑玉石篆刻而成的石桌,姿态优雅的品着香茶。 如此庸俗至极的人,偏偏要学文人雅士的风雅之举,殊不知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犬,说的就是他这种附庸风雅之人。 天帝毕竟不同于门外守着的那些虾兵蟹将,管默言离着天帝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陌生人侵入的气息,狭长的丹凤眼立时现出凛冽的杀机来。 见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管默言索性大大方方的现了身。 “赏花品茶望秋月,天帝好兴致啊!” “竟然是你?” 惊见管默言这张艳冠桃李的熟悉面容,天帝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这也只是一瞬,他便又恢复了往日高不可攀的冷傲。 “叔叔,许久不见,怎么还这般冷漠?难道不准备请侄女喝杯香茶吗?” 前世的凤泯从未称呼过天帝叔叔,因为她不屑于他的虚伪,因为她不齿于他的狭隘,同时也因为她实在太嫩太天真。不懂得隐藏真实的情绪,不懂得成人的世界虚与委蛇才是交往之道。 如今的凤泯已经浴火重生,她不再是那个总是横冲直撞到头破血流的凤族储君,她亦不再是那个不谙人情世故的单纯公主。 今时今日的她,是个会为了保护自己所爱之人,可以用尽一切有利手段的有血有肉的狐妖,她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自己的至亲至爱,否则就算毁天灭地,她也会拉着伤她之人来一起陪葬。 天帝略显不悦的拧了拧眉,似乎关于前世他如何施以毒计将她害死的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他只是淡淡的扫了管默言一眼,轻蔑的仿佛在看一件无用的器具,语气冷淡而倨傲。 “你来见朕有何事相求?” “叔叔这可就说错了,侄女不是有求于您,而是来跟叔叔谈一笔交易。” 管默言大咧咧的坐到了天帝的对面,毫不见外的拎起那壶尚且温热的香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后,仰头一饮而尽。 天帝的脸色黑如锅底,管默言如此造次,摆明了是在挑衅他的权威,而天帝最不容侵犯的便是他高高在上的权威。 “真是可笑至极,如今你一界小小狐妖,有何资本同朕谈交易?” “叔叔此言差矣,在叔叔的眼中侄女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狐妖,但是在凤王和龙王的眼中,侄女仍是那个他们捧在掌心里疼爱的宝贝女儿。” 管默言单手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雕龙茶杯,嘴角仍勾着玩世不恭的浅笑,不是没察觉到天帝暗藏的杀气,只是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做事不计后果的凤泯了,自她决定要来到此地之前,便已经想好了可以全身而退的方法。 天帝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白玉雕龙茶杯重重的郑于石桌上,他虽眼含冷意却也不置可否。 管默言知道他不说话便算是默认,也不需要非听到他的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叔叔不想听听侄女的交易内容吗?” “哼!朕倒要听听你还能找出怎样好笑的托词。” 管默言轻垂下眼角,以掩去眼底浓浓的戾色,可眉宇间却盈满了黑气,有如暴雨来临前,乌云压顶般的阴沉如晦,水袖之下她死死的攥紧双拳,脸色乌青的恨恨道: “前世我本该是风光无限的继任凤王之位,却不想竟鬼迷心窍般的为情所迷,最后却落了个险些灰飞烟灭的下场,既然天亦不亡我,给了我转世轮回的机会,你让我还如何甘心只做一只最下等的妖?” 将手中的茶杯随手放在了石桌上,管默言笼着水袖,起身遥望向浅墨色的苍穹,即使只是一抹淡青色的纤细背影,天帝仍能感受到自她周身散发而出的浓烈恨意。 沉默了半响,管默言才终于幽幽的开口。 “叔叔若能助侄女灭了妖魔两族,让侄女亲手杀了那两个伤我负我之人,侄女便以整个凤族为交换如何?” 没想到管默言竟然会提出这样的交易条件,天帝显然有些意想不到的讶异。 凤族身为神族后裔,与生俱来便拥有得天独厚的神赐之力,且老凤王的法力深不可测,手下亦皆是兵强马壮又骁勇善战部下,龙族与凤族向来交好,两族遥遥相望,相辅相成,连成一气的好似固若金汤般牢不可破。 臣子交好向来是帝王之痛,龙凤两族的强大一直是天帝心头最痛的刺,不拔不快,只是他要如何才能相信管默言一只小小狐妖的话? “你也未免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吧?当朕还是三岁的孩童吗?” 管默言并不意外天帝的怀疑,如果他真的立刻便相信了,她反而会倍感不安。 “侄女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叔叔何不直接拭目以待呢?” “哦?你要如何做?” 天帝单手执起一杯香茶,擎在了唇边,吹吹漂浮的茶瓣,闻闻淡雅的茶香,却是不饮,就好似他并不喜欢喝茶,只是单纯喜欢这种饮茶时的淡薄清幽一般。 管默言实在看不得天帝这般故作雅致的模样,只能别过眼去,冷然开口道: “待我继任了凤族储君之时,便是叔叔助我亲手铲平妖魔两族之日,叔叔以为如何?” 暮然转过身来,管默言侧首回望着天帝,两人皆是漠然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怀疑、试探、衡量、算计等等复杂难辨的情绪在两人眼中纠缠不清。 仿佛是涨潮般,浊浪淘天的扑面而来,又如退潮般,刚刚还惊涛拍岸,顷刻间却又无声无息的消逝无踪。 两人都在暗暗的试探着彼此的深浅,衡量着每一字每一句中,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 片刻的静默,两人都没有开口,空气中冷凝着薄薄的冰霜,虽是淡淡的寒意,却犹如深入骨髓般的冷峭,直到杯中的茶早已冷透,管默言才缓缓道: “不过,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哦?什么条件?” 天帝仿佛早就料到管默言不会这样轻易的就将凤族送给自己,她既然肯如此大费周章的机关算尽,说是不另有所图,怕是也没人会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五十二 虚情配假意,真情换切意! 天帝原本还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旋转着拇指上的绿玉扳指,乍然听闻此言,竟缓缓的抬起头来,望向管默言的目光中,有着了然于胸的淡淡嘲讽。 “哦?什么条件?” “事成之后我要叔叔迎娶我为后,你我叔侄二人琴瑟和鸣岂不快哉?届时六道三界谁还敢与叔叔为敌?” 在神界,血亲通婚并不稀奇,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更为了维持权利的集中,兄妹通婚,甚至父女通婚亦是寻常有之,凤族是神族的后裔,自然也延续了这种习俗,所以管默言所言的叔侄联姻其实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罢了。 天帝听罢,亦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他看似不动声色的垂下头去继续把玩着指间的绿玉扳指,虽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异动,但心底却禁不住的冷笑出声。 难怪管默言敢自投罗网的来送死,原来她打得竟是这样的如意算盘,哼!想与他平分天下?她只怕还不够格! 只是凤族这块肥肉他觊觎已久,要他将这么好的机会白白舍弃,他如论如何也做不到。 看似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两人的心思却已是百转千折峰回路转了,天帝垂眸半晌,再抬头时已是满面春风笑容晏晏了。 “江山与美人儿同时收入囊中,侄女待叔叔果然不薄。” 面对天帝虚伪至极的温存笑意,管默言不咸不淡的回以浅笑,她不动声色的抽出被天帝握住的皓腕,神情中仍带着点掩饰不去的轻蔑之意。 “侄女的提议,不知叔叔意下如何?” “侄女如此美意,叔叔怎么好拒绝。” 天帝并不介意管默言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屑神情,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既然摆明了只是一场交易,谁还会在意那些所谓的真情假意。 “那么叔叔便等着侄女的好消息吧。” 管默言面无表情的勾了勾唇角,聊算是回以天帝的会心微笑。 “侄女告退了。” 转过身去。管默言行如秋风席卷落叶,一路衣袂飘飘的决然而去。 石桌之上,管默言刚刚放下的白玉雕龙杯突然四分五裂的片片崩裂开来,杯中残茶四处横流,天帝一时不察。竟被其沾湿了华贵的衣衫。 天帝敛眉,缓缓起身,意味深长的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神情讳莫如深阴晴不定,久久才终于扯起一丝冷笑来。 ………………………………………………… 莲儿期间换了无数个姿势,可怜巴巴的等得望眼欲穿,却始终等不到管默言婀娜多姿的倩影。 她是不是已经自己先离开了?毕竟天界的周围皆被设下了重重的结界,她之前无数次的试过硬闯,皆以失败告终。想必管默言一人闯出已是为难,若再带上她这个拖油瓶,怕是要难上加难了。 而且她想要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傻瓜才会真的回来陪着她去冒险呢?可惜她居然还真的像个傻瓜一般的痴等了这么久,实在是连傻瓜都不如。 莲儿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原本早已经死心认命,倒也不觉得如此难过,可是既然给了她离开的希望。又让她满怀期盼的等待,为什么最后还是让她独自面对希望彻底成为镜花水月的残酷现实,这让她如何承受? 苦着一张小脸,莲儿垂头丧气的席地而坐,她现在该怎么办?重新回到那一方小池中等死?亦或是现在便去找那个无耻的天帝拼命?就是死了,起码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可惜衡量再三,莲儿却仍只是欲哭无泪的干坐着一动不动,拼命她不敢,回去她又不甘心。哇哇哇!!!真是要把她逼疯了!!! “你的表情还真精彩呢!” 头顶处突然传来一道悦耳如弦乐笙鸣的声音,听在莲儿的耳中,竟如清风拂过水面般温柔,好似百花初绽般唯美。 莲儿猛然抬起头来,乍一见管默言那似笑非笑的芙蓉面时,脸上的神情实在有点难以形容,她腾的一下子蹦起来,手脚并用的死死抱住管默言的大腿, “你怎么才回来啊?” 莲儿不敢抬头,生怕管默言会笑话她此时的脆弱和无助。虽然极力隐忍,但她还是红了眼眶,这种心情难以形容,仿佛前一刻还置身于雪域冰川,下一刻便被架在烈焰上烧烤,冰火两重天的刺激实在太强烈,她小小的心脏很难负荷。 其实刚才她真正想说的是:“你怎么才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已经丢下了我,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呢!” “是不是以为我抛下你独自离开了啊?” 管默言可是看得分明,这个小家伙刚才内心的挣扎之激烈,表情变幻种类之繁多,简直可以媲美戏剧中的百变脸谱了,她的那点小心思,不用猜都可以知道。 “才没有!” 莲儿死鸭子嘴硬的臭脾气倒是有几分像前世的凤泯,不顾她拼了命的各种挣扎反抗,管默言突然伸手用力的掐住她肉嘟嘟的小脸,见她横眉立目的终于恢复了朝气,管默言才心情极好的牵着瘪着嘴巴怄气的小莲儿一同离开。 当那一道道曾经是她几万年以来噩梦一般的结界,在管默言的面前形同虚设似的任其来回穿梭自如时,莲儿很没出息的流露出崇拜的目光。 终于离开了那个囚禁了自己近两万年的仙界,莲儿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愿,这个鬼地方,我永远不想再来。 忍不住的仰头望向身前拉着自己手的女人,莲儿的心底不禁泛起深深的疑惑。 “你到底是什么人?” 管默言身上的妖气几不可闻,但莲儿清修了两万年,精魄极其纯正,所以可以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妖气,她似妖又非妖,她坐拥如此强大的力量却籍籍无名的不为人知,这样的奇怪的异类怎么能不勾起莲儿强烈的好奇? “我只是一只道行不足千年的小小狐妖罢了。” 管默言牵着莲儿的手,腾云驾雾,衣袂纷飞,飘飘然若谪仙临世般的徐徐降落到地面。 “眼前的千里江山,万里山河,皆任你畅游,我们已各自兑现了彼此的承诺,那么便就此别过吧,后会无期。” 不忘摘下腰间的粉色锦囊,管默言随手丢到莲儿的怀中,转身便快步离开。 她要做的事还很多,实在没有时间看管小丫头,她既已将她带离了仙界,便算是仁至义尽了,想必凭血莲的本事,在人界也不会吃任何苦头的。 撇开心头的杂念,管默言一路向西,眨眼之间即消失了踪影。 ………………………………………………… 因为心里存着事,管默言略显烦躁,她行进的速度极快,耳畔呼啸而过的疾风,吹乱了她颊边的长发,淡青色的素裙在风中猎猎作响,远远望去,却是摇曳生姿,婀娜尽显。 在结界之外停驻下脚步,管默言微微蹙紧了眉头,虽然她始终没有回头,但却比后脑长了眼睛还看得分明,有些郁悒的站直身体,管默言忍不住的闷声道: “出来吧。” 不多时,她身后的空地上便出现了一抹小小的身影,水粉色的衫裙,翠绿色的腰带,圆滚滚的小脑袋上扎着两个包子似的小髻,单看这身打扮,除了莲儿,还能有谁? “为什么跟着我?” 虽然不是很有耐心,但管默言仍是尽量和颜悦色的讲话,毕竟对着这么个水当当的小女娃,没有几个人可以真的发出火来。 见管默言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发雷霆,莲儿才怯生生的走上前来,她微仰着小脸巴巴的望着管默言,黑曜石一般的墨瞳里写满了殷殷的期待。 “姐姐,我想跟你在一起。” “不行!” 管默言想都不想的就直接拒绝了,若换成以前,她肯定乐呵呵的点头同意,身边平白多了个软绵绵的小娃娃给她玩,她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现在她不能接受,她自己尚且朝不保夕,怎么还能拖累旁人? 莲儿眼中的失望极其明显,好似水晶蒙尘,瞬间便黯然失色一般,她颓然的垂搭下小脑袋,抽着鼻涕绞着手指,小巧的肩膀还是不是的抖一抖。 管默言的心软了又软,最后还是狠心硬了下来,这事她没法妥协,跟着她一起实在太危险了,她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赌,以命相搏,这波谲云诡瞬息万变的尔虞我诈中,何必再多个枉死的无辜之人呢? 好半响,莲儿才终于止住了抽泣,她略略迟疑了一下之后,轻轻捉住管默言的裙角,管默言的心头竟是莫名的一震,虽然她并没有抬头,但是管默言却仿佛已经清晰的看到了她那张布满泪痕,写满祈求悲寂的小脸。 “莲儿没有父母兄弟,没有朋友,从莲儿出生以来,姐姐是唯一对莲儿好的人,姐姐,为什么不要莲儿?莲儿会很乖很听话,求求姐姐让莲儿跟着你好不好?” 最稚嫩的童言稚语竟听得管默言鼻端发酸,险些直接掉下泪来,就算莲儿已经活了几万年,可她仍只是个需要疼爱的孩子而已。 罢了,生死有命,既然她无意中救了她,就好人做到底罢,或许这就是她们俩的缘分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五十三 近乡情怯 其实每个人都有各自既定的宿命,那是我们永远都无法左右的以后,在以后漫长的日子里,我们与谁相遇;与谁相知;与谁相爱;与谁相守,都是冥冥中早有天定的事。 所以我们无法逃脱,亦不能退缩,我们打断了门牙和血吞,就算摔断了腿,爬也要爬着向前,这就是我们对宿命最有力的反抗。 管默言慢慢蹲下身来,与莲儿雾蒙蒙的泪眼相平视,她知道纵使莲儿看起来再稚气未脱,她也绝不是真的不诸世事的小孩童,所以她的语气不自觉的便严肃了起来。 “莲儿,你应该已经猜到了,若是跟着我在一起,你将会非常的危险,我会连累你受到未知的伤害,而且还可能会无暇顾及你的安危,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会身首异处,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愿意跟着我在一起吗?” 莲儿圆滚滚的黑瞳被泪水涤洗得分外澄清,仿佛山间蜿蜒而出的清泉,又似晨曦破晓时晶莹如玉的露珠,她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点点的泪滴,在一忽一闪间,闪着金光。 “我愿意。” 迎着管默言凝重的目光,莲儿抿着小嘴巴郑重其事的点头,外表天真不代表她真的天真,管默言在做什么她虽然不知道,不过至少她可以猜到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但即使明知如此,她还是不想离开,一个人孤寂了几万年,她真的厌倦了,她也想要有个人可以陪着她,哪怕是欺负她骂她也好,她深深的迷恋着管默言掌心的温度,她暖暖的握紧她的手时,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莲儿不是小孩子,既然这是她的选择,管默言便不再多说,她正八景的冲着她拱了拱手。正色道: “小女子管默言,幸会幸会!” 莲儿虽然很想笑,但还是硬憋住了,她鼓着圆圆的腮帮子,故意压低声音道: “小女子血莲。久仰久仰!”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管默言很自然的伸手捏了捏莲儿的香腮,便起身拉着她的手向弱水之滨走去。 穿过结界时,管默言故意弄出了些许细微的声响,两人一路行至弱水河畔时,莲儿惊讶的睁着大眼睛,满是好奇的盯着弱水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水面。 管默言体谅她初来乍到的新奇,便由着她多看了几眼。毕竟这里是凤族的栖息地,外人是不可能进入这里的,两人脚步才刚刚稍作停歇,身后便传来一声极具震撼力的呵斥声。 “站住!什么人?竟然敢私闯凤族领域?” 管默言一直在心里暗暗估算着时间,刚才她是故意弄出那般微不可察的声响的,见眼下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已被察觉,想来父王并没有懈怠对族人的治理。 父王还是老样子,除了面对她时会完全没有原则的宠爱和纵容。在任何方面都是兢兢业业的一丝不苟,相比之下,她这样得过且过不思进取的懒散模样,简直羞愧得没脸见人。 今日负责结界边缘巡查的人是侍卫长凤启,他刚刚带队经过此地时便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开裂声,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谁知才仔细的搜查了一番,便察觉到了有生人侵入的气息。 管默言并不过多解释,她只是松开了莲儿紧攥的小手。气定神闲的缓缓转过身来。 待终于看清管默言的脸时,凤启竟震惊得目呲俱裂,牙齿发颤,甚至连说话都结巴得不成言了,他颤抖着食指点着管默言的方向,你你你的念叨了半天,才勉强的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公主!你——你不是......?” 磕巴了好半响,凤启才找回自己的舌头,他仍有些余惊未褪的望着管默言,一时间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疑惑、惊讶,难以置信。 管默言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唇角,温柔如水的笑意便轻轻自眼角眉梢倾泻而出,在莲儿的眼中,明明管默言还是刚才的那张脸没变,但她就是觉得她似乎什么地方完全不同了。 见管默言虽然没有直接回应自己的疑问,却也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凤启心中一时是又惊又喜,可他转念一想,凤泯公主明明已经于几万年前香消玉殒,怎么可能还出现在这里? 这样想来,刚刚才燃起的名为希冀的东西,顷刻间便被一盆冷水浇熄了。 可是眼前这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度,皆与公主一致无二,他是自幼便跟随在公主身边的侍卫,自然对凤泯的言行举止了如指掌,相貌可以变幻,但人的气质和神韵却是极难模仿的。 难道公主真的死而复生了?凤启忍不住的握紧了双拳,天见可怜的,老天终于开眼了吗? 管默言将凤启瞬息万变的神情尽收眼底,不免有些失笑,到底还算是良心未泯,终究没有继续逗弄下去。 “凤启,别来无恙啊!” 管默言的这一句话,已经清晰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公主,真的是你!” 凤启激动得险些跳起来,他忍不住的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管默言的面前,五大三粗的黑壮汉子,竟然涕泪横流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公主,你可回来了。” 凤启抱着管默言的脚,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模样,让他身后的一干随从彻底傻了眼,他们威武雄壮的老大咋能这样呢?他可是他们兄弟的心之所向啊!此时凤启小媳妇一般的哭天抹泪状,让他们心中凛然不可侵犯的楷模轰然倒塌了! “起来吧,都当侍卫长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呢!” 管默言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急忙伸手将凤启拉起来,见他还挂着两条晶莹剔透的鼻涕吸啊吸的,又好气又好笑的一拳锤向他的肩膀,看着眼前这个面红耳赤的壮汉子,她的心瞬间柔软到几乎融化。 两人一路并肩走着,絮絮叨叨的聊着老凤王的近况,转眼间便到了老凤王的寝宫,管默言怔怔的站在寝宫前,踌躇着止步不前,她死拧着眉毛,神情变幻不定。 莲儿仰头看着管默言突然变得煞白的脸,忍不住的摇了摇两人牵着的手臂。 好半响,管默言才反应过来,她垂下头来,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哑声问道: “莲儿,怎么了?” 莲儿伸出白嫩如馒头的小手,覆上管默言冰冷的脸颊,红艳艳的小嘴咧开一抹大大的笑容,颊畔露出两个深深的梨涡,说不出的讨喜。 “姐姐别怕,有莲儿陪着你。” 管默言的心头暮然一动,莲儿向来敏感,她刚刚的情绪变化那么明显,自然是瞒不过她的,况且两人现在手挽着手,管默言手心全是冷汗,湿冷湿冷的,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深吸一口气,管默言用力揉了揉莲儿头顶的软发,才毅然绝然的抬脚迈上眼前的汉白玉石阶。 若说在这世上有什么人,是她管默言愧疚得连见都不敢见的人,那一定是她的父王了。 父王向来对她宠爱有加,犹如掌上明珠一般的小心呵护着,他在她的身上耗费了数不尽的心血,然而她却那样不成器的让他伤透了心,她怎么还有脸来见他? 站在殿门前的那一刻,她真的很想转身逃跑,平生她从未怕过什么,但这一刻她真的怕了,双腿仿佛瞬间失去了力气,连站稳都有些吃力,她不知该怎么面对父王的殷殷期盼。 来之前管默言特意交代过凤启,不要告知父王她回来的事,所以老凤王此时并不知道她已经回到了凤族,据凤启说,这个时间老凤王定然会在自己寝宫的后花园中喂鱼。 凤启说,凤泯走后,老凤王便每天都会到后花园中喂鱼,他将这些鱼宝贝的不得了,谁都不敢碰,都是他亲自来喂养,有时候他会在这里看看书,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只是望着池中的金鳞出神,经常是这样一呆就大半天,不许任何人打扰。 凤启说这些话的时候,管默言很不争气的红了眼眶,她当然知道父王为什么这么喜爱那些金鳞,因为那是她当年亲自去南海给父王捉来的生辰贺礼。 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湿意狠狠的逼退,后花园的日月拱门就近在眼前,不用管默言特意吩咐,大家都停住了脚步,任她一个人慢慢的走入园中。 才一踏入日月拱门,便被园内那扑面而来的馥郁香气熏得鼻端发酸,险些落泪,就是这个味道,她永远都忘不了,午夜梦回时,都会沾湿枕榻,一夜无眠的坐到天亮。 缓步于园中,放眼望去,入目的皆是满园秀色,姹紫千红,群芳吐蕊,翠**流,美不胜收。 明明已经离开了那么久,可是眼前的景物却仍旧是当年离开前的模样,一草一木,一花一树,每处都刻有一段难以泯灭的记忆。 因为凤泯那时特别不喜欢过于一成不变的格局,以至于院中的花木皆是任意生长,枝繁叶茂得旁逸斜出,日子久了竟也别有一番风味了。 低头躲过横在眼前的一枝白梨花,管默言旋身再转过脚下一簇低矮的旱地并蒂莲,头顶清凉的绿荫顿时散开,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颇具别有洞天之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五十四 父爱无疆 穿过枝蔓横斜错落有致的凌霄花丛,入眼的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不远处是一方小而精致的鱼池,碧绿的池水荡漾着细细的波纹,郁郁葱葱的垂杨柳无风自舞,摇摆得几欲生烟,丝丝缕缕的柳条拧着腰肢垂入池中,平白搅乱了一池静水。 柳岸旁孤零零的摆着一张简单的竹椅,而记忆中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此时正背对着她靠坐在竹椅上。 管默言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她一步步的慢慢向前挪动着,每走一步,都会觉得心口处在微微的抽疼。 父王的背影越来越清晰,他似乎消瘦了很多,单薄得让人望之心酸,犹记得儿时父王宽阔的肩膀常驮着她在花园中健步如飞的和瑾瑜他们玩着捉迷藏,没想到那么久远的记忆,如今想起来却仍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脚步越靠越近,管默言可以清晰的察觉到,父王的脊背已经僵硬的如同石铸一般,他全身紧绷着却始终都不肯回头,池面陡然起了一阵清风,老凤王萧索的背影亦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戚戚然的仿佛风中的残叶,管默言忍不住的一阵难过,她踉跄着几步奔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凤王的身后。 “父王,不孝女泯儿回来向您请罪来了。” 仿佛慢动作一般,老凤王颤巍巍的扶着椅背起身,许久才终于转过身来,他略显干枯的手掌慢慢的覆上管默言的头顶,掌心下清晰而真实的触感,让叱咤风云十几万年的凤王也禁不住的泪湿满襟。 管默言此时早已经是泣不成声,她整个人都几乎趴伏在老凤王的脚面上,怮哭得肝肠寸断,不多时,身下的土地就被她打湿了一片。 老凤王伸手将管默言搂在怀里,两人皆是难以支持的抱头痛哭,过了许久,老凤王才堪堪止住泪水。他双手捧着管默言泪痕交错的小脸,心疼的犹如刀绞一般。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乖泯儿,可别哭了,你这是想心疼死父王吗?” 管默言犹在抖着肩膀一抽一抽的吸鼻涕。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看得老凤王这阵心疼啊,他立时手忙脚乱的给她拭去脸上纵横交错的鼻涕眼泪。 “父王,你骂泯儿一顿吧,或者干脆狠狠的打泯儿一顿,这样泯儿心里还能好受点,泯儿真的知道错了,泯儿以后再也不会让父王伤心失望了。” “傻孩子啊,你可知打在你身。疼在我心啊!” 老凤王的大掌拂过管默言柔如锦缎的长发,爱怜的繁复摩挲着,管默言是老凤王的心头肉,从小到大老凤王连大声吼一句都舍不得,怎么可能打骂于她? “父王!” 管默言垂头枕在老凤王的大腿上,小猫一样的蹭着他的腿,明明早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此时却仿佛又回到了七八岁的模样。那时的她最喜欢这样赖在父王的膝上撒娇了。 父女二人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管默言就这样赖在老凤王的膝头,绘声绘色的讲着自己离家这许多年来的趣闻轶事,当说到自己如何戏弄转世的擎苍和觊觎时,逗得老凤王哈哈大笑,山羊胡子都要抖成直线了。 直到月上柳梢头,父女二人才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携手一同归来,不过光看管默言抱着老凤王的胳膊笑作一团的样子。凤启也知道,爱女成痴的老凤王已经彻底被管默言这只小狐狸精搞定了。 赋龙轩内,灯火通明,恍如白昼,出入仆从如织,个个皆是面带喜色足下生风,所过之处,带起一片裙裾飞扬。 凤启早已经命人备好了酒菜,此时昔日清冷的赋龙轩已是欢声一片,就连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都分外耀眼光芒万丈。管默言将莲儿郑重其事的介绍给老凤王,颇有些得意的称其为干妹子。 “莲儿见过凤王陛下。”莲儿被天帝软禁了这么多年,对于宫廷内的礼数还是很了解的。 她模样讨喜,声音甜美,而且还机灵懂事,似乎完全找不到不喜欢她的理由,老凤王甚至将她抱在怀里,认她做了干女儿。 惊闻此言,莲儿舌灿莲花的巧嘴一时竟失了音,黑玛瑙般的瞳仁中闪烁着流动的水光,管默言看在眼中,只是浅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就着管默言不轻不重的力道,莲儿稍稍侧过了头,并顺势抬手抹去了眼角新增的泪痕,这就是她一直艳羡不已的亲情吗?原来它比自己想象中更加美好。 三人吃得正欢畅,却突闻殿外传来一阵喧闹,几人皆循声望去,只见一抹明黄色的锦袍风驰电掣般的冲进了赋龙轩。 管默言眼中的笑意加深,不等她起身相迎,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拉入了怀中。 “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回来了只知道见自己的父王,那里还记得我这个不讨人喜欢的义父?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么捧在心尖上疼爱都是白费啊!还记得当年你刚生下来那会,我……” 老龙王呜哩哇啦声泪俱下的控诉着管默言的种种恶行,本来管默言还略有些伤感,此时却被老龙王逗得半点伤感的情绪也无了。 “义父,泯儿好想你。” 管默言回手抱住老龙王的脖子,将头埋进他的怀中,儿时她便特别喜欢赖在义父的怀里,因为他比父王更加宠爱自己,甚至溺爱到了几乎言听计从的地步。 老龙王一心想要有个管默言这般漂亮伶俐的女儿,却偏偏只生了七个威武雄壮的儿子,他虽对管默言有求必应,但对自己的儿子却如同草芥般任其自生自灭,通常是不等成年便送出去拜师学艺历经劫难,一点都没有寻常仙家子弟的娇生惯养。 为此老龙王的小儿子蚩翎还曾偷偷循着管默言决斗过,当然下场是不等管默言出手,便被其身旁三位大将送回了老家。 老龙王得知此事之后,非但没有半点责怪管默言不说,反而回去痛骂蚩翎学艺不精丢人现眼,逼得蚩翎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后拜了刑天为师,至今都没有归来的消息。 又是一番执手相看泪眼的温情戏码,待四人终于慢慢腾腾的用完晚膳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 “泯儿,既然你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那么你希望我们怎么做?” 之前管默言已经将自己的计划全部告知了二老,老凤王仍是神色凝重的沉思不语,老龙王倒是一副为其马首是瞻的模样。 “义父,你要做的其实很简单。” 管默言笑得很是神秘莫测,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狡诈劲儿,老龙王听完她的计策之后,不禁啧啧感叹,果然是:女别三日,当狐狸相看啊!他的这个宝贝女儿转世为狐之后,连着人也变得诡计多端起来了。 老凤王自从听到管默言提及此事起,便一直保持沉默,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终于缓缓开口道: “泯儿,父王不同意你这么冒险,此事交予父王去办,你只需.....” “父王,泯儿懂你的担忧,但是也请父王听泯儿一言。” 管默言及时打断了老凤王的话,她当然明白父王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才不愿意让自己去冒险,但是这一次她不愿再躲在任何人的身后,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旁人保护的小女孩,现在的她,有能力去保护自己深爱的人。 起身离开座椅,管默言倾身跪在了老凤王的身前,她仰起下颌,目光如炬的直视着老凤王的眼。 “曾经的泯儿让父王失望,让所有关心我的人和爱戴我的子民失望,所以这一次请父王给泯儿一个机会,给泯儿一个证明自己能力,洗清自己耻辱的机会。” 老凤王的眼底闪过一丝动容,他知道自己不该妇人之仁,凤泯身为凤族的储君,理该经受挫折磨难,方能成就大业,可是他已经承受过一次丧子之痛,如何还能再冒一次风险。 “老哥,泯儿不可能一辈子活在你的羽翼之下,她终究要自己学着独当一面,至少你现在还能从旁给予助力,若是日后你不在了,她一个人摸索着向前,岂不是更加艰难。” 老龙王暗中收到管默言求助的眼神,立刻不遗余力的充当了说客的角色,虽然他也担心管默言的安危,但是管默言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诸世事的小凤泯了,他相信她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也有能力让自己全身而退。 老凤王斟酌再三,虽然心中仍是极不情愿,却也无法否认老龙王的说法确实有些道理。 “我可以配合你的行动,但是我要随时知道全局的变化,一旦脱离了既定的轨迹,我一定会亲自插手此事。” 常言: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是为人父母又有几人能做到如此洒脱?纵使明知不该,还是忍不住的想要为子女披荆斩棘的开出一条康庄大道来,可怜天下父母心,说才便是这个道理。 “谢父王成全。” 管默言脆生生的答应着,明媚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她暗暗冲老龙王做鬼脸比手势,却不想正被老凤王抓个现形,只能立刻敛了眉目,鼓着腮帮子垂头对手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五十五 物以类聚,狐以群居! “父王最好啦!” 管默言弯着月牙似的媚眼,笑靥如花的偎向老凤王,整个人都没骨头似的挂在老凤王的胳膊上,这向来是她的杀手锏,明明没什么高明之处,却偏偏屡试不爽,无往不利。 老凤王也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只能长叹了一口气的自认憋屈,随即吩咐侍从准备撤宴,管默言和莲儿早就累得上下眼皮打架了,这下子得了赦令,立时起身规规矩矩的给二老跪安,然后手拉着手一溜烟的遁走了。 原本还喧闹非常的赋龙轩,霎时变得异常清冷,空荡荡的大厅中,只剩下略显忧虑的老凤王和老龙王,两人隔着桌子面面相觑,最后皆化为了无可奈何的一叹。 “老哥,你也别太担心了,难道你没发现吗?泯儿这次回来真的变了很多,你该试着让她自己去飞,你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的。” 老龙王说着靠坐到老凤王的身边,抬手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也是为人父的人,自然能体谅老凤王的拳拳爱子之心,只是有些路总该让孩子自己走,即使跌倒了也没有关系,起码她可以狠狠的记住这个教训,下次绝不会再犯。 老凤王面色凝重的啧了啧嘴唇,颇有些担忧的感慨道: “泯儿毕竟年幼,她怎么斗得过天帝那只身经百战的老狐狸?” “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相信我们泯儿一定可以做到的。” 老龙王得意洋洋的捋着山羊胡子,泯儿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一旦她成长起来,别说斗败一个小小的天帝,取而代之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两个老人家在这边忧心忡忡得彻夜不眠,管默言却搂着莲儿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所谓皇上不急太监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 取得了父王和义父的配合,管默言便急三火四的想要离开,时不与我,此事她必须做两手准备,天帝的为人她最清楚。出尔反尔那算是好的,更卑劣无耻的事他都干的出来。 只是在没有与天帝撕破脸之前,她还需要做一些必不可少的准备,可惜她分身乏术,此事又必须交予信任之人去做,还真是令她有些为难起来。 眼角突然扫到身边那个犹自睡得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管默言的双瞳瞬间闪出灼灼的光彩来。 控梦术是当年烬艶传授与管默言的法术,而她似乎还从未在人身上施过此法呢,此次正好先拿莲儿开刀。 莲儿满头大汗的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来。水雾氤氲的眸子里还残留着半梦半醒的惶然,见自己仍躺在管默言闺房的床上,她才稍稍安心的舒了一口气。 才刚用手背抹去额头的冷汗,她便惊见管默言正盯着她笑的那张阴测测的脸,莲儿本能的向床尾挪了挪身子,很是防备的看着管默言,总觉得她那张无懈可击的绝美笑颜,怎么看怎么像不怀好意。 “莲儿。你吃我的睡我的,是不是该付出点代价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直说好了!”莲儿拧着小眉毛,心底隐隐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莲儿,我既然收留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自然该为我办事,对不对?” 管默言看似只是不经意的一问,但莲儿再傻也听得出她言语中浓浓的威胁之意,咽了咽口水。莲儿很没骨气的点了点头。 “真乖!来,姐姐告诉你——” 管默言轻佻的勾着食指,那阴险的笑容,绝对兼具黑山老妖的邪恶气质。 莲儿缩在墙角首尾相连的团成了团,说啥也不肯自投罗网,管默言自是好商量的人,见她不肯主动靠过来,索性自己体贴的靠了过去也是一样的。 莲儿被管默言堵在了墙角,只能欲哭无泪的认命了,两人头顶着头耳语了好半天。才以莲儿一脸的郁色,愤懑的蹲在墙角画圈圈为最终结尾,而奸计得逞的管默言,自然是春风得意的扬长而去了。 ………………………………………………… 管默言只差歃血为盟指天为誓的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少一根汗毛,老凤王才勉为其难的同意管默言离开。 辞别了依依不舍的二老,管默言立刻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弱水,不过与来时大张旗鼓的凯旋而归相比,此时的离开却显得十分隐秘。 七月的天空湛蓝如洗,大朵大朵的云彩,慵懒的悬浮于苍穹之上,管默言一路疾行,实在没有半点欣赏沿途风景的闲情逸致。 此时她急于赶赴的下一地点便是魔界,距离竫言所说的三日之约还余一日,天帝的承诺,管默言连标定符号都不愿意相信,所以她得尽快通知花执念他们做好准备,以策万全。 因为此时她已经不方便再露面,所以她是施了隐身咒之后,才悄悄潜入魔界的。 虽然才离开短短两日之余,但是魔界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几乎随处都可以看到有编队整齐划一的魔族兵士在操练,看来将九儿留给花执念的决定是对的,没人比他更适合排兵布阵演练兵法。 夜阑亭内,花执念正与西门豹低声谈论着什么,突然一道劲风破门而入,两人才刚准备出手,管默言便施施然的现出真身来。 “你说你怎么就不长点出息呢?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来,也不怕我手下无情直接灭了你?” 西门豹犹记得管默言当初抛下自己的宿怨,说起话来都酸溜溜的带着一股子醋味。 管默言很是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弦外之意自然是嘲讽他的不自量力,这句话换任何人来说都比西门豹来得有气势,谁不知道他光长心眼不长修为啊! 西门豹对着管默言**裸的鄙夷眼神,愤愤不平的冷哼一声,法力高了不起啊?莽夫而已,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他早晚会证明他的脑袋比深不可测的法力更有用处。 “夫人这么快便去而复返,想必是查出什么事了吧?” 花执念屈起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的敲击着桌面,这个动作是他这两天来最常做的动作。 身为人类时,花执念小小年纪便身单力薄的独自扛起父亲留下的花满楼,没人同情他的幼小,除了杀戮他别无选择,先安外,再攘内,他白皙的双手终于沾满了鲜血。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他不杀人便要被杀,他步步为营,他机关算尽,他不信任何人,他睡觉都要睁一只眼,世人只是艳羡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惊天权势,但他荣华背后的艰难酸辛,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可以说人族之间的勾心斗角更甚于其他的任何一族,花执念在人界看多了尔虞我诈的彼此算计,重回到魔界时倒觉得驾轻就熟了,只是现在魔族的问题确实很复杂,并不是一两日就可以解决的。 管默言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花执念这双洞悉世事的桃花眼,只能尽量短小精湛的将事情经过告知了二人,当然她聪明的隐瞒了一些小细节,比如色诱神马的就只能永远烂在肚子里,打死都不能说。 听了管默言的一席话,花执念竟是先与西门豹了然的对望了一眼,才怡然自得的啜了一口清茶,似笑非笑的说道: “老家伙果然不出所料,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呢?除了嫉贤妒能使阴招,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其他本事。” “既然如此,魔王大人似乎不得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了。” 西门豹明眸皓齿的娃娃脸上凝着与外貌极其不符的阴狠之色,他早就算到天帝会使出这一招,没想到他还真不负厚望的照着他的算计来了。 “西门兄果然神机妙算,本王佩服。” 花执念虚虚的扬了扬手中的清茶,算是聊表敬意,随即唤来了赤眼,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令其速去速归不得有误。 赤眼领了命,立时幻化成一团滚滚的黑烟,咆哮着呜咽着蹿出了大殿。 管默言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不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俩的神情太过冷静漠然,仿佛一切的变故,早在他们的算计之中一般。 “谁能跟我解释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简直糟透了,管默言尤其讨厌那种众人皆醒我独醉的茫然感,就仿佛她只是个局外人,而且还是个一无所知的局外人。 “夫人莫急,听为夫细细说给你听。” 花执念给管默言倒了一杯清茶,体贴的放进她的掌心,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说出了西门豹之前与他商议的应对之策。 管默言听完了花执念的解释,一时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常听人们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开始她还觉得荒谬,如今看来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以管默言为首的几个男人,个个都是心生百窍之人,未出师,先谋策,有哪个是好相与的?所谓物以类聚,狐以群居,相似的人难免会彼此吸引的走到一起,这也难怪他们几个纠缠了两世还分不开。 “你们这两个阴险的家伙,这么损的招也想得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五十六 祸从口出之:夫君饶命 管默言听完了花执念的解释,顿觉有些哭笑不得,所谓物以类聚,狐以群居,这也难怪他们几个人纠缠了两世却还分不开。 “你们这两个阴险的家伙,这么损的招也想得出来?” “夫人冤枉啊!这个办法可是西门兄想出来的,我只是负责实施而已,这‘阴险’二字可实在不敢当啊!” 花执念极其没有道义的推出西门豹来做挡箭牌,出卖兄弟的时候他或许还有片刻的迟疑,但若是出卖西门豹的话,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立刻为之。 西门豹的手指无意识的揉按着酸胀的额脚,顾盼生辉的大眼睛斜斜的睨着花执念,这含嗔带怨的一瞥,风情立显,确实非常的赏心悦目,可惜他脸上阴森森的笑容,实在让人有点不寒而栗,瞬间便破坏了原本温馨的氛围。 “过河拆桥起码要等到过了河之后才能回过头来拆桥吧?魔王大人此时的作为,难道不觉得有点操之过急了吗?” 西门豹说话时的态度十分客气,但话语中的深意却非常的不客气。 这个花执念也太不厚道了,卸磨就杀驴,吃饱了就骂厨子,什么东西啊?做人无耻到他这种地步,他实在是连鄙视的眼神都欠奉。 花执念直接无视西门豹赤果果的讽刺,脸上仍是万年不变的温润浅笑,仿佛刚刚西门豹只是唱一支小曲儿,娱人娱己罢了。 “之前我与西门兄商议再三,总觉得有所欠缺,适才听闻了夫人的作为,霎时犹如醍醐灌顶般茅塞顿开,还是夫人技高一筹啊!令为夫亦是汗颜不已。” 管默言端在手中的茶,越喝越不是个味,花执念的话都没法听了,这到底是夸她呢?还是变着法的骂她呢? “花执念,你还可以更虚伪一点。” “夫人何出此言呢?为夫所言句句属实。夫人这般曲解,真真是伤了为夫的心了。” 某人一脸受伤的做西子捧心状,那哀怨的神情看得西门豹一阵反胃,隔夜茶都差点吐出来。 “这话说得,比你身子都虚。” 管默言摆明了不吃他那一套。脸上不齿的神情极其明显。 可惜她面对的并非寻常人等,而是脸皮厚得纳鞋底还可以穿三年的花执念,管默言早该想到,跟他比不要脸,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自量力,除了自取灭亡,不会再有第二个结果。 “夫人这是在怨怼为夫未尽其责,而令夫人欲求不满吗?既然如此。为夫若是不做点什么,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管默言的嘴角抽了又抽,实在很想假装没听见花执念的胡言乱语,这厮的思维向来异于常人,任何威严肃穆的场面,他都能发起情来,她实在是避之惟恐不及。 “呃——刚才似乎我们说到了,我们三人的想法恰好不谋而合。我觉得不妨我们将计就计的演一出好戏给天帝看,你们以为如何?” 管默言企图采取迂回的战略,从而远引深潜,可惜未果,花执念压根就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一双魅惑的桃花眼熠熠发光的扫过管默言的全身,引得她一阵莫名的战栗。 “夫人,你转移话题的方法,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呵呵。是吗?我还以为我业已有所精进呢!” 管默言讪笑着接腔,且极不自然的挪动了一下坐姿,她刚刚似乎一不小心触碰到了这个男人的底线,她要不要现在就逃跑呢?或许还可以留一个全尸! “夫人不是再想着如何逃跑吧?” 花执念将管默言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脸上不免露出高深莫测的诡异笑容来,就她那点小心思,他不用费心揣摩都可以了然于胸。 管默言惊见花执念不可方物的绝美笑颜,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完了,这厮笑得如此恐怖。她此时不跑,难道等着被他吃得渣都不剩吗? 来不及放下手中的茶杯,管默言已经犹如一道长虹贯日般破窗而出,紧随其后袭来的是漫天席卷的黑风,遮天蔽日的翻涌而至,飓风中夹杂着濛濛的水雾,吹在身上湿冷湿冷的。 大殿内顿时乱作了一团,桌椅东倒西歪的满地滚,地上残留的茶杯碎片全都飞上了天,可怜的西门豹被黑风吹得根本站不住脚,只能抱着大殿旁边的雕花石柱,咬牙切齿的发飙。 “法力高很不起吗?法力强悍就可以随便把人吹上天吗?小爷要是不能扬眉吐气一回,誓不为人!” 嘶吼声戛然而止,因为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的一只花瓶,好巧不巧的正砸在他的头上,于是某刚刚还信誓旦旦要一雪前耻的人,华丽丽的晕过去了。 ………………………………………………… 大殿之外,管默言第一次感慨什么叫‘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这个黑不溜秋的鬼地方,到处都一模一样,她才转了两圈就转懵了。 而我们阴险狡诈的魔王大人只需抱着手臂的守株待兔,即可将晕头转向到主动投怀送抱的某路痴女抓个正着。 “夫人,你跑什么啊?” 两条手臂似锁链一般的将管默言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怀中,花执念浅粉色的薄唇轻轻的擦过管默言珠圆玉润的耳垂,而后者则毫无反应的呈挺尸状。 管默言仍犹自沉浸在自我嫌弃的悲寂中,她顿足捶胸,她哭天抢地,她怎么就那么没有方向感呢?此时落入花执念的魔掌中,她必死无疑了。 “我…我突然有些头晕,所以出来透透气。” 理由确实很烂,不过聊胜于无,权且当做是最后的垂死挣扎吧! “夫人真不乖,头晕怎么还能乱跑呢?为夫带你回房休息吧!” 花执念的声音温柔的都快滴水了,可惜这水滴到管默言的脸上,瞬间就凝结成冰了。 “呵呵,我突然又不晕了,不用回房了。” 管默言无力的揪着花执念胸前的衣襟,简直有些欲哭无泪,她是不是该早些认命了?自作孽不可活,你说她咋就突然不长眼的挑战起某人身为男人的尊严来了呢?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那怎么行!为夫新学了一种技法,专治头晕,夫人不妨一试。” 花执念打横抱起软手软脚的管默言,举步向比翼双飞殿疾行而去,管默言会信他真的给自己治头晕才怪,那个无耻的家伙指不定打着什么鬼主意折磨自己呢。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管默言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悲催境界。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同样的撕裂之痛,她却要无辜的经受两次?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三炷香的功夫之后,花执念掐着管默言不盈一握的小腰,笑得那叫一个妖娆绝代,他轻挑着眉梢,哑然笑问道: “夫人,头还晕吗?” “不晕了,不晕了,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 “夫人真的知道错了?” “真的知道了!” “错在哪里?” “我不该撒谎说自己头晕!”某人顾左右而言他,显然还没有深刻认识到自己有多么的罪孽深重。 “很好——” 花执念笑得勾魂摄魄,管默言看得胆战心惊,牢牢钳制住怀中不安分的娇躯,花执念精壮的腰身猛地一沉,芙蓉帐内顿生春色无限。 十炷香的功夫之后,某人餍足得神清气爽,春风满面,某人则疲惫得奄奄一息,眼神迷离。 “夫人,头还晕吗?” “……” 管默言这次是真的晕了,满眼金星,霞光万丈,一会漂浮在九天之外,一会则瞬间跌下云端,负载浮沉得仿佛颠簸在风口浪尖的一叶扁舟,大起大落得让她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 而到最后,她也确实终于心想事成的昏了过去。 你以为这就是解脱了吗?你错了,这只是另一场赤身相搏的开端而已。 昏昏沉沉的迷梦中,花执念半敞着石榴红色的绣花锦袍,风情又风骚的飘然而至,他轻轻捏起管默言尖尖的下颌,媚笑道: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开我吗?别妄想了!你做梦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管默言顿时内流满面,面如死灰。 “花执念!不带你这么玩的,你太欺负人了!” “夫人,我觉得你还留点力气的好,一会儿叫的为夫高兴了,说不定就放你一马了。” “哼!你休想!士可杀不可辱,我绝不会妥协的。” “如此甚好!正合我意!” 某狐狸奸计得逞的冷笑数声,然后立时全身心的投入到战场之中。 片刻之后,某些声称誓死捍卫尊严的烈女开始讨饶,言语之低三下四,实在让人不忍耳睹。 “夫君求求你,放过我吧,奴家再也不敢了。” “夫人刚刚不是说士可杀不可辱吗?” “请夫君任意的辱我吧!只要放过我就好!” 花执念可以断定,某人定是被欺负得晕头转向,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只是放过对手从来都不是花执念的作风,‘趁你病要你命’才是他的人生准则。 “如夫人所愿,为夫一定不遗余力的满足夫人的请求。” “啊…饶命啊…呜呜呜——” 破碎的呻吟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讨饶声,在朦胧的暗色中延伸,暧昧得一塌糊涂。(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五十七 最深不过人心 这个世上从来没有纯粹的傻瓜,只有假装自己是傻瓜的聪明人,和自以为聪明的傻瓜。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到最后的一刻,谁也不能断定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天帝在算计时,管默言也在算计,其实每个人都在算计,大家心照不宣的在各自的阵营中摆下了一场局,或请君入瓮,或瓮里捉鳖,你争我斗,成王败寇,这场以贪婪为起因的战争,注定只能以一方的灭亡为终结。 管默言并不期望天帝会十成十的相信自己的话,但只要能够迷惑他一时就够了,她们现在所需的,不过只是时间而已。 人界的诸多杂事她都已经交给白逸尘去办,所以现在她暂时不会再回人界,而魔界的事虽然纷繁复杂,但花执念有西门豹和九儿一文一武鼎力相助,实在不需要她再费心。 唯今之计,管默言最担心的便是妖界,当她说起要即刻赶赴妖界通知血羽时,花执念眼中惊起一抹怔然,如寒潭深水掠过云影,淡极却又浓重。 一夜过后,虽然浑身酸痛到手脚无力,管默言仍是拖着残躯爬起了床,相较之下,某只靠在床尾满脸餍足神情的花狐狸,就更显得可恶至极了。 在管默言无数道怨毒的目光逼视下,花执念一脸媚笑的爬下了床,亲自为爱妻着衣系裙,理云鬓,贴花黄。 当奶白色的白玉梳,轻轻插入管默言漆黑的长发时,顿生出一种震撼人心的美感,花执念修长的手指执着玉梳,在管默言绸缎般光滑的漆发中,如鱼般来回游走。 听到管默言欲即刻起身赶赴妖界时,花执念梳头的动作亦有些稍稍停驻,直到管默言疑惑的转头探看,他才若无其事的继续刚才的动作。 “你怎么了?怎么表情这般的怪异?” 难得在花执念的脸上看见忪愣的神情,管默言颇有些玩味的调侃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花执念对血羽有种很强烈的恨意,虽然他掩饰的极好,但她太了解他了,所以即使他将这份恨意隐藏的再深。也瞒不过她的眼。 而且不光是他,就连西门豹等人对血羽亦是充满敌意,尤其是九儿,当他静立在远处,冷眼看着血羽时,身周十尺内都几乎凝结成冰。 管默言实在搞不懂他们为什么如此敌视血羽,莫非在自己昏迷的那个期间,血羽虐待过他们? “没什么特别的是,只是见他似乎对你颇为用心。为夫有些吃醋而已。” 没想到花执念竟会如此云淡风轻的承认自己在吃醋,管默言还是非常意外的,可是心底明明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此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你的担心未免太过多余了,在此多事之秋,生死尚且还未成定数,我哪来的那些闲情逸致做这等闲事,况且我对血羽也没什么好感。” “哦?夫人为何对他没有好感?” 花执念除了最初的时候有片刻的忪怔。再也没有做出什么与以往不同的动作,他一边为管默言试戴头上的簪子,一边不经意的问出了口。 管默言拧着眉毛想了半响,最后很是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颓然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他,或许根本就没有原因吧,我只是单纯的一看见他,心里就会莫名的不舒服,甚至想要离他远远的永不再相见。” 花执念垂着眼帘。细心的将选定的青玉兰花缠轻轻插入管默言的发间,眼底的那一抹暗色无声的划过,而他在想什么,却无人可知。 “夫人何必疑惑这些无用的事?这世间的纷繁琐事,原本就没有什么理由可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管默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花执念说得很对,她干嘛要思量那些无用的事。不喜欢他又如何?她原本就不需要喜欢他! 将管默言梳妆打扮完毕,花执念不免侧开了一步距离,认真的打量了几番,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夫人果然是国色天香,稍加修饰就生成如此举世皆惊的倾城之貌了。” 因为当年管默言意外入魔的原因,阎摩殿内至今仍没有镜子,伸手抚平裙摆上的皱褶,管默言飘然起身,回首向着脸色尚有些晦暗不明的花执念,笑道: “你吃醋的憨样比你耍诈的样子,可爱得多。” “你啊!” 花执念万般无奈的摇头叹息,他算是毁她手里了,完全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索性长臂一伸,将管默言揽到了胸前,他挺秀的鼻尖,小狗一般的循着淡香的源头,埋进了管默言的颈间。 一下下轻吻着温热的香颈,花执念有些模糊的声音从管默言浓密如云的发间传出。 “记住,不许到处勾人的魂,尤其是哪个血羽,离他远点。” “知道了!五岳归来不看山,我的胃口被你养刁了,还有谁入得了我的眼?” 管默言被他吻得浑身痒麻不堪,身上到处游走的狼爪又到处煽风点火,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只能手脚无力的咯咯笑着躲开花执念的偷香窃玉。 难得从管默言的嘴里听见这么甜蜜的情话,花执念的桃花眼瞬间便黯黑得古井般深不见底,眸底波光潋滟,似有暗潮跌宕侵袭。 管默言虽然经事尚少,但也可以敏锐的察觉到花执念身体的变化,一想到他昨夜的疯狂索取,她就胆战心惊四肢发软,再任他折腾下去,她绝对会油尽灯枯的。 不给花执念任何下手的机会,管默言泥鳅般的挣脱了他的怀抱,站到了相对安全的距离,管默言才得以开口讲话。 “放心吧!我一定恪守妇道,通知了血羽之后,我会尽快赶回。” 话尾的余韵尚存,管默言却已经逃之夭夭了。 望着大敞开的窗栏,花执念慢慢蹙起眉峰,他的眸底阴沉如百尺深潭,好似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烟波浩渺,晦暗不明,揣摩不定。 ……………………………………………… 虽然管默言生为妖族,但是对妖族却并不是太熟悉,首先她是九尾狐一族,身负灵骨,自然与其他妖有所不同。 其次管九娘对她的保护极好,她常年生活在千妖洞,几乎没在妖界行走过,这也是那时血羽想要寻找管默言,却无人识得她的原因。 她以为自己对这片土地不会有太浓烈的感情,毕竟她出入妖界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当听到天帝意欲残害自己的同族时,那种强烈的愤慨是如此的不容忽视。 她从来没有这样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身为妖族的一员,这里是她的家园,不容许任何人侵犯,不管付出何种代价,她都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这是一场绝对不能输的战役,不成功便成仁,他们没有后路可退。 浮屠殿管默言只来过一次,对她而言,如此气势恢宏鳞次栉比的宫殿,实在与迷宫无异。 稀里糊涂的转了几圈,竟然就被她转到了之前曾经关押过花执念等人的花园。 犹记得当日她心急如焚的匆匆而过,却仍是被沿途那繁茂的蔷薇花丛吸引,那时没有尽情的赏尽繁花,她一直留有小小的遗憾,今日既已偶然闯入,倒不妨好好看看。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 满园清芳随风散,乱花渐欲迷人眼,姹紫嫣红的蔷薇花枝蔓横斜,艳姿瑰逸,艳而不娇,柔而不弱。 置身于落英缤纷的花海之中,管默言竟生出:‘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感慨来。 人常惜花匆匆即逝,其实却不知,反应该是,花来惜人疲极奔劳,花期虽然短暂,却是今秋败落,明春复开,而人的一生却只有一次,即便她身为神族后裔又怎样?身死魂灭,亦不过如此。 闲庭信步,走马观花,旁逸斜出的花枝张扬的伸展着,看样子似乎院子的主人并没有刻意的修剪过花丛,这点倒是很合自己的胃口。 正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着,眼前却陡然现出一抹清瘦颀长的身影。 他身穿墨色滚着金线的长袍,腰系金色镶玉裹银的腰封,一头墨发未束,随意的披散在两肩,从背面望去,他宽阔的肩膀更衬得其腰身精瘦挺拔,卓尔不群。 好一道黯然**的背影啊! 管默言不由得在心底一阵啧啧的称赞,此时此地,此花此景,能如此俊逸出尘的男子,除了妖王还能有谁。 刻意清了清嗓子,管默言缓缓趋步向前,站在了血羽的身侧,男子闻声回首,邪魅的星眸淡淡的横了她一眼,旋即便视而不见的转回头去,只是他眸底那稍纵即逝的霎时光华,竟是管默言永远都看不懂的晦涩不明。 见人家似乎没有主动打招呼的意向,管默言不得不主动开口。 “陛下,小妖冒昧求见,乃是有一要事相禀。” 礼数虽然不周,不过管默言到底还是亡羊补牢的客气了一番,血羽毕竟是本族的王,管默言对他到底是心怀敬意的,平日里她散漫惯了,但对血羽她还是毕恭毕敬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五十八 巧舌如簧 “陛下,小妖贸然求见,乃是有一要事急于禀报。” 礼数虽然不周,不过管默言到底还是亡羊补牢的客气了一番,血羽似是对她口中说的事完全充耳不闻,竟突然冒出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来。 “血羽!” “啊?” 他自己叫自己的名字做什么啊?管默言疑惑的眨着眼睛,不知所以的望向血羽的侧脸,满目的茫然。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的这个男人真乃世间绝色啊!刚刚只是看到了他的背影,就已经让人忍不住的想入非非了,此时再细细的端详着他菱角分明的侧脸,不得不令人惊叹上天对其特别的眷顾,如此完美的容颜,若是生在女人身上,指不定祸多少国殃多少民了呢。 “以后唤我血羽即可,你也不必再自称小妖。” “这——”样不太好吧? 血羽毕竟是本族的王上,管默言对他还是心存敬畏的,可是当她对上血羽那淡漠冷然的利眸时,到嘴边的话就这样没出息的拐了个大弯,才慢吞吞的吐出了口。 “呃——那恭敬不如从命,言儿造次了。” “你来找本王何事?” 血羽很讨厌管默言现在这种看似很客气,实则很虚伪的官腔,他稍稍侧首,淡淡暼了管默言一眼,神情有些恹恹然,似是提不起兴致一般。 “我两日前才得知,天帝已然挑唆人间修仙界与其合力围攻妖魔界,并企图从中获取渔利,虽然我已经施计与之周旋,不过天帝向来卑鄙无耻出尔反尔,断不可全信,所以还望你能尽早做好准备,以策万全。” 管默言语毕,不禁抬眸望向血羽,妖界与魔界大不相同。血羽自继任以来,端得是雷霆的手段,四方杀戮威震八方,在妖界威信极高,若不是当年妖族受了重创。一时难以复原,以血羽的能力,天帝确实该小心提防着他的。 即便听到了这样危急存亡之秋的事,血羽仍是面无表情,甚至连眉梢都没有动过一下,管默言不免觉得此人甚是无趣,这样石头一般的男人,长得再美也无法讨得女人的欢心。 “我以令人先一步行至人界,以破坏修仙界与朝廷的联手。天帝那里能多拖一日便拖一日,只要能再多拖七日左右,魔界便可以休整完毕与妖界联手共同对付天帝了。” 事态虽然复杂,但是管默言却只能简而化之,不愿太多的赘述,不过看血羽的样子,似乎也不需要她多说什么,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要不是偶尔还眨眨眼睛,还以为是石雕泥塑而成的呢。 “你希望本王怎么做?” 不愧是高高在上的妖王,言简意赅,掷地有声。 传言血羽为人冷酷无情,手段狠戾,且不近女色,清心寡欲得仿佛没有任何弱点,管默言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不得不说。他确实是气势惊人,即使他只是这样面无表情的冷着脸,仍有一种让人不敢造次的迫人威压。 管默言也不愿意太多的啰嗦,正好直截了当的直言不讳。 “我已经尽我所能的拖住天帝的步伐,只是他这人天生狡诈,我不确定能拖他多久,或许他根本就不会上当也是很有可能的,所以一旦天帝开始发难,我希望你能先拖住他。” “好!” “啊??” 管默言本来准备了一大堆说服血羽的理由,可惜还不等她开始口若悬河的侃侃而谈。血羽却已经一口应承下来了,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痛快的答应,管默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连原本要说的话亦忘了个干净。 半天没等到管默言的回应,血羽不禁转过头来,有些戏谑的斜睨着管默言,笑道: “怎么?我答应的太快,你很不满意?” “没有没有!” 管默言忙不迭的摇头,开玩笑,她怎么可能不满意,原本以为千难万难的事就这样轻易的解决了,她自然满意的很。 只是——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若要拖住天帝是要付出代价的,到时候妖界所受的伤害绝对会比魔界多,这你也可以不计较吗?” 血羽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纹来,他略略拢了拢眉峰,眸底的神情复杂而幽深,就好似沼泽泥潭一般,看似平静,却暗藏着无数难以预测的危机。 管默言自从遇见血羽以来,还从未见他流露过这种怪异的神情来注视自己,那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沉重,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述说,却又怎么都开不了口,再带着点弱弱的委屈,甚至还有些深重的愧疚。 当血羽用这样讳莫如深的眼神望着管默言时,她只觉得全身都仿佛僵硬了一般,那种莫名的恐惧感再次来临,让她甚至觉得心都要缩成一团了,会一抽抽的疼。 管默言素手抓紧前襟,脸色煞白的倒退了两步,她想逃,逃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不接近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为什么要逃,她却怎么都想不到。 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剧烈,管默言气息不稳的紧盯着血羽,花瓣般的樱唇微微张开,泛起浅浅的白色。 没想到管默言会突然露出如此复杂的神情,血羽立时拧紧眉毛上前几步,先前的冷漠早以不复存在,他一把握住管默言的手腕,急切的询问道: “你怎么了?胸口还疼吗?” 管默言胸口被邬离一剑贯穿的画面至今仍历历在目,当时的场景血羽根本不敢回忆,每次想起管默言全无生命气息的躺在血泊中时,他都会突觉一阵窒息般的钝痛。 “没事。” 管默言虽脸色苍白如纸,却仍尽力摆出笑容来,她虽想不明白自己的恐惧是缘何而来,但她却知道血羽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根本没有怕他的理由。 血羽自然不信她说自己没事的鬼话,他紧紧的盯着管默言毫无血色的脸,只见她低垂着的睫毛仍在不安的颤抖着,一口竹编般的贝齿紧咬着下唇,因为太过紧张,甚至咬到几乎破烂而仍不自知。 见她竟如此的不懂得爱惜自己身体,血羽不免暗暗蹙紧眉峰,一双冬日寒星般璀璨的墨瞳不动声色的眯了眯,似是不悦到了极点。 血羽没想到管默言竟然会这么怕自己,当抓住她手腕的一刻,他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抗拒,虽然她察觉后立刻若无其事的放弃了挣扎,可就是这第一本能的反应才更伤人。 之前她醒来时便记起了所有的前尘往事,可却独独忘记了自己,这已经够让他犹如万箭穿心般的痛不欲生了,可如今她明明已经忘记了他,竟然还是会怕他到这种地步?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他知道自己欠管默言太多太多,所以他才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她要他拖住天帝的请求,他原本只希望自己可以默默的守护她就好,却没想到,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心。 原来看见她漠然的脸时,他会心痛,原来知道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时,他还会心痛,原来当感觉到她对自己那种隐在灵魂深处的恐惧时,他才是真的痛上加痛。 忍不住弯起唇角,血羽自嘲的苦笑起来,他颓然的松开管默言的手腕,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神情悲寂而落寞,那种晦涩的气息透过他的身体,四散蔓延开来。 管默言始终都在注视着他脸上的神情,见他表情瞬间变幻莫测,却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他的情绪,只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怔怔的呆望着他的脸。 两人相对无言,静默得连呼吸声都显得特别的浓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管默言才聂聂道: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自己何时与妖王有过这么深的交情。” 其实这句话管默言想问很久了,只是她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要问这个问题,不然她总觉得如鲠在喉,若是不问个清楚,她始终无法安心。 血羽微微歪着头,望着管默言的眼眸中有着淡淡的嘲讽,他似是想笑,可惜表情实在太苦,终究只是抽了抽嘴角,并没有露出半点笑容。 “本王看上你了。” “啥?” 管默言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得不又追问了一声,她知道自己确实容貌出众,但血羽绝非贪恋美色之人,这点从他寝宫内从未留宿过女人可以看出。 继任妖王之位几千年,血羽沾过的女人屈指可数,聊聊的几个侍妾,他也根本视而不见弃若敝履,别说是子嗣了,八百年都不碰一次,何来子嗣一说。 再问出这个问题以前,管默言曾预想过很多答案,但其中绝对没有血羽说的这一条,他怎么可能喜欢她?再说她一直以为他喜欢男人呢! “本王看上你了,想娶你为王妃。” 看着管默言一脸惊诧莫名的神情,血羽突然裂开嘴角,露出戏谑的笑容来,明知道第一次管默言就已经听清楚了,他还是极具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管默言咽了咽口水,在脑海中搜肠刮肚般的寻找着合适的借口,她已经为魔王妃,怎么可能还另嫁他人,虽然那是前世的事,不过既然他们俩都还存着前世的记忆,那么前世的婚配自然也是要算数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五十九 没有如果 “本王看上你了,欲立你为妃。” 看着管默言一脸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神情,血羽突然心情大好的咧开嘴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来,原来不管什么人,都是意外犯傻的时候比较可爱。 管默言膛目结舌的完全愣在了当场,血羽居然看上她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虽然曾经她垂涎于他的美貌,不过那只是纯欣赏而已,她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再说她已经身为魔王妃,怎么可能再另嫁他人? 可是现在他们还有求于血羽,若是她一口便回绝了他,他会不会恼羞成怒的干脆投奔了天帝,到时候魔界腹背受敌,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努力压制住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管默言稳了稳心神,垂首浅笑道: “陛下说笑了,默言不过是庸脂俗粉蒲柳之姿而已,怎么能入得了殿下的眼,殿下芝兰玉树贵不可言,默言怎堪与之匹配?这莫不是要折煞了默言吗?” 乍闻管默言一反常态的自我贬低,甚至于充满讨好意味的说辞,血羽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他简直无法相信,当年那个狂妄得不可一世的凤泯,转世轮回了一朝之后,竟然可以如此卑微的低下高贵的头。 果然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改变的,即使那些我们自以为永远不会更变的事情,也会在岁月的磨砺中,悄悄变幻了它的模样。 管默言故作娇羞的伏低了身子,可是半天仍等不到血羽的回应,疑惑之余,不禁抬首望去,见他竟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脸,神魂显然已经遨游于九天之外了。 血羽这样隐忍着伤痛的复杂眼神,管默言并不陌生,之前他就不止一次的用这样复杂难辨的眼神凝视过自己。 只是他看似在聚精会神的望着自己,其实只是再透过自己的脸看着另一个人罢了,而每当升起这样的感觉时。管默言都会恍惚的疑惑,血羽是不是曾经认识前世的自己? “呃!”管默言小声的清了清嗓子,终于唤回了血羽的意识,见他似乎也有些尴尬,管默言赶忙体贴的转移了话题。 “若是你这厢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此刻就商议一下合作的事宜如何?” “好。” 血羽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走神,只是有些埋藏于记忆深处的画面,断断续续的浮现在自己眼前,让他一时有些措手不及罢了。 管默言自然不会问他刚刚为什么突然失神,她就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从容淡定的继续谈论着合作的诸多细节。 她脸上的笑容谦恭有礼不卑不亢,举止之间气定神闲进退得宜,低垂下的浓密眼睫中,锋芒尽敛。曾经那个张扬跋扈的凤族储君——凤泯,早就彻底的消失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尘世间,而如今亭亭玉立在他面前的却是心思若海,不浮不躁的千年狐妖——管默言 血羽努力收敛起自己纷乱的思绪,凝神听着管默言近在咫尺的低语,然而他的意念却总是背叛他的理智,望着管默言挂着浅浅淡淡笑靥的脸,他的思绪再次不受控制的飞到了九天之外。 管默言的声音软糯清甜。话尾处还带着似有若无的幽幽余韵,仿佛悄无声息潜入别人心底的一只小手,在你最不经意间,勾动你心底的那一根弦。 眼前的女子仍在絮絮低语,而在血羽的眼中,却又幻化成另一番的景象。 三千年一届的錵阡会是仙界选拔人才的重要途径,这是先帝遗留下来的优良传统,择优选贤以实力取胜,因为其公正公平。所以无数年少有为的英才皆会聚集于此一览盛世。 当日他技压群雄,几乎一战成名,台下虽然人声鼎沸,却无人再敢上台应战,他手持重剑,俯首睥睨着脚下的众生,冷漠的眼眸中隐着淡淡的讥讽。 突然一抹嫣红似血的光影如闪电般劈到了台上,不等他做出反应,她已经仿佛炸开的烟花一般,迸射出万道金光。刺得他根本睁不开眼,好半响,他才缓缓睁开眼眸,略有些不悦的冷睇着眼前张扬至极的女子。 火红色的流仙裙,衣袂飞扬似百花齐放,薄如蝉翼的披帛,飘荡摇曳如水中浮萍,华贵至极,精美绝伦。 头顶墨发如云,仅以一只血玉雕凤钗束起,留下的碎发在劲风中四散飘舞,巴掌大的小脸,肤白胜雪,凝如脂,嫩若膏。 当终于看清她的面容时,他不禁暗自感叹,纵使她身上配有最奢侈的美饰华服,在她冰肌玉容的映衬下,也会瞬间失色,化为烟尘。 行走于仙界神界万年之久,重华从未见过这般仙姿玉容风华绝代的女子,她飞扬的眉梢,她不驯的唇角,她明明弱不胜衣纤腰若束,却全身上下都裹着掩不住的霸气。 她是谁?这样的奇女子,只要一出现就会毫无疑问的成为万众瞩目之人,怎么可能会寂寂无名? “凤族公主凤泯,特来请教。” 明明是霓裳羽衣的美娇娘,凤泯却偏偏很像模像样的抱了一下拳,这种别人做起来不伦不类的动作,也只有她能做得挥洒自如美不胜收。 那一战是他们的初次交锋,他凭着丰富的实战经验险胜于她,她万般不甘心,拧着秀眉约定下次的錵阡会再一决胜负。 其实那一战他们理该打成平局,她只是从未真正的实战过而已,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一定想要赢,或许他只是想要她记住他吧,毕竟她那么骄傲的女子,怎么可以允许自己输! 他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身后她张牙舞爪的愤愤不平,他知道她身边跟着的那两名俊朗非凡的男子皆是高手,他亦从他们亲密的动作中猜到他们定然关系匪浅,可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为何他竟然会想这些莫名其妙的闲事? 或许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平生仅有的一次意气之争,竟然就将他们几个人的命运彻底改写,如果他早知道最后是这样的结局,他还会不会再故意引起她的注意? 答案究竟是什么,他现在还是无法确定,或许即使真的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吧!毕竟那是向来严谨自律到几近苛刻的他,平生唯一一次的凭着自己的心意做事。 相较于他从出身卑微到一鸣惊人,她的身份却尊贵无比,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骄傲到近于狂妄的女子,却死皮赖脸的缠上了他。 那些无情的拒绝和冷漠,都是他最坚不可摧的面具,然而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的心早在初见她时,便已经沦陷得彻底。 只有曾经尝试过一无所有的人,才更懂得珍惜和感恩,在他的心中,爱情再令人动容也不过是私情而已,只有知遇之恩再造之情才是大义。 他秉持着心中的大义,却将自己置于水火之间,直到最后无可挽回之时,他才终于明白,原来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这样一个人,为了她,他甘愿万死不辞。 她是他的劫,无论他怎么推拒也注定在劫难逃。 他亦是她的劫,为了他,她不惜付出了一切,然而当尘埃落定时,她是否能真的不悔? 血羽没想到,曾经他魂魄游荡到前世仍没有恢复的记忆,竟会突然之间便冲开了那道记忆的闸门,奔腾不息的淹没着他的意志。 他陷在那些破碎如瓷器的记忆中无法自拔,即使被记忆的碎片割得伤痕累累亦舍不得放手。 为什么总是到了失去才开始后悔?为什么总是到了无可挽回的时候,才想要留住那些曾经普通到他甚至都不屑一顾的琐碎? 此生,他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紧紧地拉住她的手,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惜,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如果,他可以重回过去,却永远都无法改变那些已经发生的事,他曾经失去过她,便是永远的失去了。 ………………………………………………… “血羽!?” 强压住心头的不悦情绪,管默言耐心的第五次唤起血羽的名字。 若不是肯定自己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呆愣愣的男人就是那个以冷峻无情闻名的妖王。 现在她已经可以断定,这个人绝对认识前世的她,她灵魂出窍的那段时间是完全没有记忆的,但是她却听醉生说过,她是妖王救回来的,难道他真的是她前世的故人? 可是他是谁?记忆中她似乎从未招惹过别的男人,除了玉奴瑾瑜和擎苍,她只认识烬艶,那么他又是谁?为什么总会用那么强烈的压抑着情感的复杂眼神看着自己? 或许,他与自己那段失去的记忆有关? 管默言不动声色的将心底的疑惑小心藏起,现在她要做的事还很多,不该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有些事就如那些不小心丢掉的物件,你越努力的去寻找就偏越是找不到,最后索性不找了,它反而可能会自己跳出来。 血羽乍然回过神来,惯常冷漠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窘迫,若是细看下,还可以看到他隐在发间泛红的耳廓,注视着眼前这个明明尴尬得想要钻到地缝中,却仍是硬板着脸装酷的男子,管默言只觉得他说不出的可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六十 改变 没想到堂堂妖王也会害羞,强忍住逗弄他的冲动,管默言难得好心的替他解围道: “刚刚说的那些皆是我的一家之言,浅薄之见,早就听闻血羽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适才见你凝思了许久,想必是有了更加绝妙的主意吧?” “咳......!你的想法很好,出其不意,天马行空,想必天帝也不会想到,你其实打得是这样的主意,我觉得此计甚好。” 血羽就坡下驴的顺着管默言的话寻了个台阶,他不自然的清咳了一声,顺势负臂背过身去,眼前的繁花似锦皆不入眼,他的心已然乱作一团,再也不复曾经的无情无爱无欲无求。 人常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其实一旦真的动了心,男女并没有什么不同,情网恢恢,疏而不漏,被网罗在内的人,谁都逃不掉也离不开,而一经交付了真心,就仿佛成了被打破的琉璃,再也无法恢复曾经的完整。 血羽明白自己此时正陷入一种恶性的回环往复,即使给了他一切重来的机会,他仍会无可奈何的重走老路,只因他别扭的性子,已经决定了他悲催的命运。 管默言并没有僭越的探问下去,她仍是若无其事的与他寒暄完毕,才有礼有节的福了福身子,转身告退。 既然血羽要求她直呼其名,她自然不好驳了他的雅兴,可谁知道他是不是只是突发奇想而已,所以该有的礼节和尊重,管默言一样也不会少,她不愿因一些小细节上的失误而铸成大错。 很巧妙的将礼节控制在恰到好处的程度,管默言垂眸颌首时的一笑一颦,皆有如妙笔丹青细细临摹而成,般般入画,笔笔传神。 直到确定她已经彻底离开,血羽才缓缓转过身来。他凝望着管默言离开的方向,神色落寞而黯然,幽深如阑的黑瞳中,蕴藏着掩不住的浓浓哀思。 他怎么都想象不到,转了一世的凤泯竟会变成这样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女子。直到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已经不再是凤泯了,现在的她完全是另一个人,她的名字叫做管默言。 很难确切的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庆幸的是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对她的伤害,那么所有的前尘往事都会归于尘土,自此他们便可以轻轻松松的从零开始。 伤感的是她忘记了伤害的同时,也遗忘了曾经对他的爱。看着她对自己谦恭却疏离的模样,他总会想起当年那个神采飞扬的娇蛮公主,虽然她狂妄任性,但看见他时却热情如火笑靥如花。 她的冷漠于他是致命伤,看表面完好如初,可内里却早已腐烂掏空,从不知道被人遗忘也会如此难受,那种失落犹如黄连入口。苦得他舌根都有些发麻。 这是不能与外人道的内伤,血羽就好似在含笑饮毒酒,脸上漠然得不动如山,内心却如同被火烧了一般,痛得他辗转反侧,噼噼作响的滴着油。 ………………………………………………… 管默言离开之后,便寻着醉生又问了一些琐碎之事,有时候谁不经意间说出的一句话,都可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尤其是那种平日里不受重视的小人物,因为视角不同,他们才会注意到更多寻常被我们忽略掉的东西。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管默言才匆匆离开了妖界,醉生在她离开之后,才回到血羽的身边。 血羽仍保持着刚刚遥望的姿势,从醉生的角度看去,他一动不动得仿佛已经风化成石,醉生伺候在血羽的身边已久,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只需安静的站在远处即可。 不知过了多久。血羽才终于慢慢收敛了心神,虽然没有转身,但他可以清楚的知道,千尺之内有谁靠近了自己。 “她说了什么?” “管姑娘问我了一些您生活起居的小事,还有最近妖界的一些动态,总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醉生努力回想着刚才自己与管默言的谈话内容,可惜他想了许久,仍没有想到值得一提的事。 见血羽始终沉默的板着脸,醉生知道他定然是不满意自己的回答,情急之下,他却突然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 “对了,管姑娘还问我,最近殿下身边有没有新来伺候的婢女和侍从,且还详细的问了我这些婢女侍从的来历,临行前她还特意嘱托我,不能将她来过这里的事泄露给任何人。” 在醉生看来,管默言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题,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只是他之前得到血羽的指示,不管她问他什么,都要如实回答,然后再将她问的问题一一转述给他。 血羽的星眸略微窄了窄,稍一转动心思,便明白了管默言的意图,没想到她的心思竟如此缜密,居然连这样的小细节都不放过。 醉生能得到血羽的赏识一直待在他身边,自然是有理由的,他看似老实憨直,实则心思极其细腻,很懂得如何揣摩主子的意图,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都谨记在心里。 当初管默言交给他纸鹤之后,他随即便呈到了血羽的面前,并将管默言告诫自己的话,一五一十的向血羽汇报。 身为优秀的侍从,最该明白的就是谁才是自己的主子,血羽确实非常在意管默言,这点他看得十分清楚,他可以讨她的欢心,却不能对自己的主子有所隐瞒,这是为人仆从最基本的要求,而他自然懂得拿捏这个分寸。 当日血羽初听此事时的反应很耐人寻味,不过至少神情还是愉悦的,甚至还弯起了嘴角,虽然那笑容转瞬即逝,但是却光彩夺目得更甚朝阳,想必是他得知了管默言如此关心自己,所以才会难得一见的展露笑颜吧。 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主人对管默言的在意甚至可能已经超出了自己当初的想象,或许不久之后,这空荡荡的宫殿就会住进新女主人也说不定呢。 “下去吧!” 血羽略微抬了抬手臂,虽然他仍然挺拔如松,不动如山,但醉生还是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些不易察觉的欢悦,真想不到那个让妖族所有美人儿又爱又恨的冷血妖王,也会有这般完全被女人牵制住情绪的时候。 安静的躬身告退,醉生倒退数步才转身离开。 ………………………………………………… 夜阑亭内 飞花如雨,暗香若风,一片片花瓣飘然坠地,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血羽昂然玉立于花树之下,身上发间皆沾满了雪白的花瓣而不自知,在他的身后是大簇大簇的蔷薇花丛,绿意葱葱,花团锦簇。 凝神静默了许久之后,血羽才擎起手掌,打出了个清脆的指响。 眨眼之间,在他的身后便出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虽然披着黒蓬,但仍能隐约的看见他的面容。 若不是性格各异,气质迥然,他很难不被人错认为醉生,可惜他却是醉生的孪生弟弟,妖族的第一神偷——梦死 之前梦死为了救管默言,在深入仙界盗取女娲石时不幸身负重伤,若不是管九娘重义气没有将他丢下不管,说不定现在他已经是一捧黄土了。 还好月白医术了得,妙手回春,没用多久他又可以活蹦乱跳的吃喝玩乐了。 梦死与醉生不同,两人虽为一奶同胞,却是各有所长,妖界皆知醉生是妖王座下最得宠的侍从,却无人知道他还有个孪生弟弟,竟然就是臭名远扬的神偷。 梦死一直隐在暗处,平日里偷懒打混无所事事,只有在血羽需要的时候他才会出现,不过每当这个时候梦死都会生出自觉,因为通常这个时候血羽找他准没好事。 果然,血羽接下来交代的任务让梦死立时露出惊骇不已的神情,其夸张程度,比台上的唱戏的还要精彩几分。 “王,您这是开玩笑的吧?” 梦死还怀着最后的希冀,小心翼翼的询问着血羽,血羽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冷酷无情,其实对下人从不苛刻,况且梦死本就是随心所欲之人,所以他自然不可能像醉生那么懂得察言观色。 血羽回过身来,淡淡的瞟了梦死一眼,只是一眼,梦死便明白了血羽的意思,他满脸苦相的点头称是,转身垂搭着肩膀郁悒的离开。 眼看着梦死垂头丧气得好似斗败的公鸡,血羽冰冷的眸光终于有些许回暖。 管默言显然已经猜到,醉生会将她说过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自己了,所以她才故意问了醉生一些看似莫名其妙的问题,而实际上她却是在巧妙的暗示着自己,浮屠殿内可能已经出了奸细。 梦死向来讨厌去做那些琐碎的杂事,偏偏血羽却将找出奸细的事交给他去办,虽然他的功夫确实高出了醉生许多,不过能者多劳也不是这样的啊?怎么这般越是大海捞针的事,越是要交给自己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六十一 疑惑 领了血羽的命后,梦死纵然再心有不甘,也不敢有片刻的延误,血羽给他的时间并不宽裕,不多不少只有一日,若是一日之后他还没有找出内奸,那么血羽就会将他以内奸的身份立即处决。 思及此,梦死不禁悲从中来,他举头问苍天,未语泪先流,为啥卖命的总是他腻?不带这样欺负妖滴! ………………………………………………… 管默言辞别了醉生之后,便即刻离开了妖界,暂时她并不准备回魔界与花执念汇合,因为她心中还存着一个更急于解开的谜题。 之前在妖界寻找血羽的时候,她无意间撞上了两个侍女正在隐蔽的小角落中窃窃私语,虽然她没听清她们在说什么,不过看她们鬼鬼祟祟的样子,也能猜到肯定没说什么好事。 管默言年少时经常跟随着管九娘游历人间,她遇见过很多人,经历过很多事,管九娘从不会刻意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她只会在她经受挫折之后,将个中道理讲给她听,所以才练就了管默言如今慧眼识妖般的火眼金睛。 别人看不出来,她却一眼便看穿了醉生貌似憨态可掬的假象,能一直留在妖王的身边做贴身侍卫,他不可能真如他表现的那么单纯简单。 明知道自己说过的话,醉生都会原封不动的转述给血羽,管默言才会故意询问了他关于新来仆从的事,她相信以血羽的警觉,会懂得她的暗示的。 虽然管默言出入浮屠殿的次数非常的少,但她此次前来时却意外的发现,浮屠殿似乎多了不少的新人。 将前后的细微变化稍作分析,不难发现其中的诸多疑点,天帝向来多疑,看来他肯定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想必魔界也少不了他的爪牙,那么看来她更要加快行动的脚步了。 手指灵活如飞鸟穿梭于云间的羽翼。管默言飞快的折了一只纸鹤,将小心内奸的事情传信给了花执念,当初这就是他交给自己的法术,他们之间自然可以畅通无阻的互通有无。 ………………………………………………… 并不是所有人故地重游时的感觉都会妙不可言,尤其是这个故地从没给她留下过任何美好的记忆。 管默言驾轻就熟的一路潜到绿竹君的房门前。确定里面并没有任何人后,才隐身进入到了他的房中。 当日她离开的很匆忙,也不知道现在兰儿是否已经回到了昆仑派,如果她已经回来了,那么他们肯定会知道曾经有人伪装成兰儿的模样混入昆仑派的事实了。 不过从刚才她潜进来时一路畅通无阻的情况看来,那个兰儿似乎并没有回到昆仑派,不然他们的戒备不会如此松散。 看看时辰,此时应该已至酉时了,向来生活规律洁身自好的绿竹君竟然这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房。想必定是昆仑派内有大事发生了。 又耐心的等了一个时辰左右,管默言几乎已经昏昏入睡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可绿竹君居然还没有回来。 难道是她刚才匆忙之间走错了房间?按说不会啊,虽然昆仑派内弟子众多,可是只有绿竹君的房内会有这么重的檀香味,她虽然不认路,但至少嗅觉十分灵敏,肯定不会走错房间的。 “也不知道这绿竹君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真讨厌~!” 管默言郁闷非常的将整个身子都趴伏在桌面上,桌旁的回字形冰纹黄梨木窗子大敞着,硕大的银月似璀璨的明珠,清凉的月光透过窗子倾泻而入,淡淡清辉铺洒满地,上面隐约倒映着疏疏离离的树影。 管默言一下慢似一下的扇动着浓密纤长的睫毛,整个人困顿得骨头都要软了,这阵子她真的非常疲惫,这样宁静的夜晚。耳畔皆是此起彼伏的虫鸣啾啾声,她如何还抵抗得住周公的召唤? 亥时左右,远处终于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听声音走路者的脚步似乎有些匆忙而凌乱,而且还不止来了一个人的样子。 难道是兰儿回来了?可细听脚步声又不像是女子,管默言稍稍错愕了片刻之后,便马上起身隐到了暗处。 等了不多时,便有人大力的推门而入,身后之人亦随着他一起进入到室内,转身重重的摔上了房门。房间内立时响起了激烈的争吵声。 “绿竹君,我现在还愿意征得你的同意,若是再有下次,我便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 管默言意外的睁大眼睛,没想到跟着绿竹君一起进门的人居然会是竫言,不过今天的他实在有些失常,他不是一天到晚都只会阴测测的冷笑,对谁都不会表露出真实情绪的伪君子吗? “不,我绝对不会接受这种荒谬的提议,既然师父将掌门信物传给了我,我就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对我的信任,我不能任由你的贪婪毁了昆仑派的千年基业。” 管默言偷听之余,不禁掩唇偷笑,这果然是绿竹君的一贯风格,人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则是见了棺材也不落泪,这么义正言辞的话,怕是也只有他才能引以为荣的说出口吧! “你这个长了榆木脑袋的蠢货,你知不知道?你拒绝加入门派联盟的后果?到时候所有的派系都会因为你的拒绝加入而排斥于你,你可以自恃清高,可是你却是在利用门派的利益来博取自己的好名声,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根本不配继任掌门之职。” 竫言的声音略显激动,管默言不用看也能猜到他此时必然是严词厉色正义凛然的君子模样,在她看来,做人最虚伪的境界大概也就是这种程度了。 在人界行走多年,管默言渐渐摸索出了一套不变的规律,就是但凡吵架骂街乃至于对付公堂,声音最大的那个人,多数是做贼心虚之人。 绿竹君半响都没有作出任何回应,不过以管默言对他的了解,他看似好好先生一般的不多言不多语,实际上却是个极其固执的人,一旦他认定了什么事,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果然,不多时,耳畔便缓缓传来绿竹君低沉而坚定的声音: “不管我有没有这个资格,现在作为代理掌门的人是我,我绝对不会接受仙界的条件,更没有兴趣加入什么派系联盟,昆仑派乃是静心清修之地,若是心中参杂了这么多的功名利禄,那么我们又何须修仙论道?浮沉于尘世间岂不是更好。” “你——你一定会后悔的!哼!” 竫言被绿竹君的冥顽不灵气的不轻,估计几乎跳了脚了,还好他只是放了狠话便拂袖而去,并没有继续与其理论下去,想必也是早就了解到了绿竹君的倔强脾气。 听闻着竫言的脚步声渐远,管默言慢慢自床幔后踱步到房中央来,此时她仍然施着隐身咒,所以绿竹君自然看不到房中已经多了一个人。 窗前,绿竹君清瘦的身影几乎融入到了夜色之中,他平直的肩膀,隐隐可以看见骨骼的轮廓,仅仅是一身宽大的丈青色道袍,也可以穿出如此仙风道骨的风姿,只怕整个昆仑派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迫而察之,萧萧若举,远而观之,巍巍如山,沉稳如陡崖之松,清宁如远山之水,谦谦君子也大抵就是他这般模样了。 管默言没想到绿竹君竟然会拒绝加入修仙派的联盟,他不是一直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吗?何以却突然要放弃如此的大好时机了呢? 竫言是什么货色,管默言已经太了解了,只是绿竹君义正言辞的拒绝,她还是有些想不通,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管默言原本是想回来寻找兰儿的,她总觉得她身上似乎藏了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光身世成谜不说,且还与邬离有着莫名的仇怨,想必两人必然是交情匪浅的,或许她可以从兰儿的身上查到些什么重要的信息也说不定呢。 万没想到的是,兰儿逃走之后竟然一直至今未归,据说兰儿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十二岁便随着绿竹君一同上了昆仑山,并拜在昆仑派掌门座下的宁海师叔为师。 宁海仙逝之后,她见修仙无望,索性只做了个小小的侍女,起码日后也可以图个清闲。 当日兰儿是随着绿竹君一同来到昆仑派的,两人青梅竹马关系自然特别的亲近,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不同于兰儿,绿竹君的悟性很高,短短十几年便可以修到元婴初期,在修仙界里已经算是奇才了,因为他的聪慧过人,邬离破例将其提拔到了入室弟子的位置。 若按常理说,绿竹君这般的聪明剔透,理该是个长袖善舞的角色,可惜他偏偏不懂得与人交往的要诀,不过这邬离也算是个异类了,竫言那么个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的人精,他用则用之,惠则惠之,可就是不予以重任。 当日邬离将掌门信物传给绿竹君时,整个昆仑派都几乎沸腾了,谁能想到掌门竟然会将七星龙渊剑传给绿竹君呢!按说轮到谁也不该轮到他不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六十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当日邬离将掌门信物传给绿竹君时,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巨石,所谓的一时激起千层浪,谁能想到掌门竟然会将七星龙渊剑传给平素名不见经传的绿竹君呢! 一时间非议声甚嚣尘上,不过邬离却力排众议,固执的坚持了自己的决定,原本他还准备从三王爷府邸归来之后就给绿竹君正名,谁知道他半路上竟然会遇见管默言,只能说很多时候,人算不如天算。 若依着邬离的这身修为,飞升仙界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可惜他偏不想清心寡欲的修炼,只想着如何一步登天的平步青云,如此痴心妄想怎能不自食恶果。 管默言小时候就常听娘说:人的命,天注定! 其实开始的时候她并不信所谓的天命,只是随着经历的增多,她也渐渐学着看破,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中自有天定的,不管我们多么顽强的抵抗,都难以逃脱既定的命运。 活了两世,管默言的人生不可谓不坎坷,她看似身具各种优异的条件,可惜却偏不具备获得幸福的资格,求而不得,弃而不舍,似乎她的人生总是纠缠在爱与不爱之间。 凝神望着咫尺之间的绿竹君,管默言虽然猜不透他的心思,却可以感受到他浓烈的哀伤。 突然她很想冲动的直接现身到他的眼前,当面问一问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拒绝那么诱人的条件,为什么要放弃长久以来的梦想,为什么要在这样宁静的夜里如此忧伤。 曾经以为杭州一别之后,她便已经还清了以前欠他的情,原以为那一次的分别便会成为永别,谁曾想山不转水转,他们竟然再一次相遇,而且还是以如此尴尬的方式。 不知道天生的死敌,有没有化敌为友的一天。管默言好笑的想,或许有一天,他们会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 水漾的眸光闪了闪,管默言拧身出了绿竹君的房间,她早晚有跟他坦诚相见的一天。只是现在时机还不到,所以她还不能现身。 出了绿竹君的房间,管默言并没有马上去追赶竫言,而是绕了一圈,来到了专供昆仑派仆役休息的后院。 下人庭院的构造非常简单,只是几排低矮的简陋房舍,约有几十间之多,因为天色已晚,只有一两间房舍还亮着微弱的光。 管默言无声的靠近。透过薄薄的窗纸,向房间内望去。 房内仅住着两个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老婆婆正在慢慢悠悠的摇着纺车,朦胧的橘色烛光中,依稀可以看到她脸上沟壑分明的深纹。 小姑娘曲腿坐在老婆婆旁边的小板凳上,她双手托着红彤彤的两腮,无比乖顺的依在老婆婆的身边。 如此宁静祥和的画面。管默言实在不想打扰,刚准备转身再到别处去看看,身后传来的对话声却硬生生的留住了她的脚步。 “奶奶,兰儿姐姐还会回来吗?” 老婆婆摇纺车的手稍稍顿了顿,半响才扭过头来,苍老干瘪的面容上,慢慢绽放出一朵炫目的金钩菊来。 “兰儿姐姐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兰儿姐姐昨天还给我买糖吃呢,为什么再也不会来了呢?” 小姑娘不解的眨巴着大眼睛。懵懂的眼神清澈如水,她轻仰着圆润的小下巴,嫣红的小嘴微微嘟着。 老婆婆浑浊的双眼渐渐蒙上一层雾气,没有焦距的目光直直的定在了一处,沉默了许久,她才幽幽道: “灵儿不是答应婆婆了吗?不能对别人提起兰儿姐姐回来过的事,兰儿姐姐要回家跟她的兄弟姐妹在一起了,所以她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嗯,灵儿不会告诉别人的,可是兰儿姐姐不是同灵儿一样已经没有家了吗?” 回家这个词似乎刺激到了灵儿脆弱的神经。她有些委屈的追问着,在她的印象中,兰儿姐姐同她一样都是没人要的孩子,为什么突然兰儿姐姐就有家了?那是不是这里只剩下她自己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了? 老婆婆转回视线时恰好看到了灵儿眼底积蓄的水光,似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她有些心疼的抚摸着灵儿的头顶,爱怜的柔声道: “兰儿姐姐的家住在很远很远的山上,山的南坡上遍布着晶莹的玉石,每到午后便会散发出温润的绿光,山的北坡上长满了青雘,远远望去,就仿佛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那里有很多和兰儿姐姐一样的兄弟姐妹,她再也不会孤单的任人欺负了。” 见灵儿仍委屈的闭着小嘴,老婆婆干枯的手掌慢慢覆上她细弱的肩膀。 “灵儿最乖了,你也希望兰儿姐姐快乐对不对?” 灵儿乖巧的点着小脑袋,随即又小大人似的拧起了眉毛,闷声问道: “那是不是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要了?” “当然不是啦!” 老婆婆失笑的捏了捏灵儿的脸颊,暖笑道: “傻灵儿,你还有婆婆啊,婆婆会一直陪着灵儿的,好不好?” “好!” 小孩子总是特别容易快乐,刚才还皱着的小脸,转眼之间便雨过天晴了,看着她笑吟吟的依偎在老婆婆的怀中,管默言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了。 从刚才两人的对话中,不难发现几个重要的信息,首先兰儿曾经偷偷潜回过昆仑派,另外她似乎多了个族人。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世上只有一个地方的山上长满青雘,而娘的洞府中至今仍镶满了润泽的玉石,每次她嘲讽她的恶趣味时,娘都会对她讲起自己故乡的事,那个满山遍野都铺满玉石的地方叫做——青丘 现在管默言多少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想了,看来兰儿当初能走出她的结界,确实是因为她是九尾狐族,且还可能跟管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只是为什么她那时没有察觉到她身上的妖气呢?难道她也同她一般,天生便除去了妖气吗?或者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看来事情的真相颇有些趣味?只能靠她自己去一一查明了。 不过既然兰儿已经回到了青丘,那么管默言反倒不急着去查她的身世了,如今掌管青丘的大长老是她的三舅舅,只要兰儿在青丘一天,就逃不出她的掌控。 竫言和绿竹君刚刚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相信依照竫言的脾气,是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管默言心中想着,脚步便不由自主的向着竫言院落的方向走去。 ………………………………………………… 昆仑派弟子的住所皆是依着身份而建的,自山顶处向下看去,第一处院落便是竫言的住所。 竫言的庭院看似简单,实则别有洞天,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梁一柱都价值不菲,乍然看去简约无华,细节处却凸显精益求精。 当年邬离请遍了天下间的能工巧匠,就为了建筑一座属于他的王城,他的野心太大,一个小小的昆仑派怎么装得下? 至高无上的地位,一呼百应的强权,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止这些! 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食髓知味,人欲无穷,往往是走到最后,他们甚至已经迷失了最初的方向,除了一味的贪婪渴求,他们早就忘记了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在接近竫言的院门时,管默言略显惊讶的停住了脚步,居然有人在竫言的庭院外设了结界,何以他要如此严加戒备?管默言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嘴角,看来她来得正是时候。 曾经管默言是个不成器的弟子,这点她娘最有体会,但是破除了身上的封印之后,她已经可以游刃有余的施展各种结界术了,现如今这世上能拦住管默言的结界,怕是只有她老娘一人可以施展了。 沾了一点草木上凝结的寒露在细白的指间,管默言凭空画出符咒,掌印一出,眼前的结界立时便张开了一道半人宽的裂隙。 管默言俯身钻入裂隙中,抬脚向竫言的卧室行去,在她离开之后,结界上的裂隙也跟着慢慢聚合,直至看不到一丝的痕迹。 隐身靠近竫言的房间,隔着窗子可以听见里面两个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虽然已经设了结界,但两人说话的声音仍然很轻,若不是管默言施法加强了自己的耳力,根本不可能听清两人的对话。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问话的是一名男子,听声音清冷而傲慢,附带着点不容抗拒的威严。 “主人,绿竹君是个绊脚石,此人绝对留不得!” “啪!” 竫言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管默言微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秀眉,那个一向自视甚高的竫言也会有吃巴掌的一天,看来‘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话果然没有说错。 “杀了他好让你顺利继任掌门之位吗?” 男子的声音越发的冰冷起来,半天没听到竫言的回应,想必他现在正卑躬屈膝的给眼前的主子致歉呢。 “不要毁了我的计划,不然你死十次都不够。” “是!” 男子冷哼了一声,推门而出,管默言听见他的脚步声向着门口处走来,本能的收敛起周身气息,避让到了暗影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六十三 月是故乡明 影影绰绰的月光下,男子高大的身躯在穿过结界前,稍稍停驻了脚步,他似是凝神的查看了一番,才挥手收回了结界,转身隐没在漆黑的夜色中。 管默言眯着眼眸望向男子消失的方向,心头翻江倒海的好似煮沸的水,一种隐隐的战栗感就如同独自行走在无人的空巷时,突然拍上肩膀的毛手,令人情不自禁的毛骨悚然。 单从背影来看,男子应该年纪不大,身姿挺拔壮硕,肩宽腰窄双腿修长有力,行动敏捷仿佛林中的猎豹,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举手投足间皆带着秋风扫落叶之凌厉之姿。 若从气势上来说的话,他理应是那种天生贵胄之人,其身上那样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是普通人永远都模仿不来的。 男子的突然出现,使本来就扑朔迷离的现状,更蒙上了一层抹不去掀不开的神秘面纱。 更让管默言心惊的是,刚刚他经过自己的身边时,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自他周身散发而出的强烈威压?以她现在的能力,六道三界中能给她威压的人屈指可数,可是从刚刚的背影看来,她又完全不记得自己曾见过这个人,她实在想不出,他到底是谁? 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情绪,管默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努力调整好自己纷乱的气息,越是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刻,她越要随时保持冷静。 曾听说:在敌人的面前,谁先镇定下来,谁就离胜利不远了。 这是一场只能战不能降的战役,除了不顾一切的获胜,管默言别无选择,因为站在她身后的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她退无可退,只能拼死一搏。 竫言那里她已经不能再出面打探消息,那个家伙警觉的很,这个时候打草惊蛇。绝非明智之举。 犹豫了一下,管默言决定先回到青丘,或许她可以以兰儿为切入点,啃下绿竹君这块硬骨头,有时候固守原则是一件讨厌的事。可有时候它也会带来意想不到的便利。 ………………………………………………… 娘之前曾经说过,但凡是新入驻青丘的族人,都要到大长老那里请安并将名字记录在册,这是当年她老娘当大长老时立下的规矩,而三舅舅也一直延用至今。 三舅舅名唤管三郎,请原谅管家二老的懒惰,名字仅是个绰号而已,叫什么真的无所谓,不过管默言仍是很庆幸。幸好当年她老娘没有犯懒。 据说最开始时,三舅舅是被娘拐骗来担任大长老一职的,谁知如今他竟会做得这般风生水起,使得这个小小的青丘到达了数万年以来最巅峰的升平盛世。 虽然深夜造访实在有失礼数,但非常时期行非常事,她相信三舅舅绝非小气之人,一定可以体谅她的难处的。 一路披星赶月的来到青丘,管默言疾行得两颊酡红。樱唇微启,光洁的额头上布满汗珠,虽不至于说是气喘吁吁,但这般凌乱的模样也够狼狈的了。 管家府邸自然少不得极品的结界,这也是她娘当年的杰作,外人根本看不出管家周围被设置了结界,而一旦有人闯入,所有人的房间都会铃声大作,响声震天。 可以想见。当管家人倾巢而出时,搅人清梦的愚蠢入侵者会得到怎样的对待。 九尾狐一族,按照修为的深浅可以分为五种,分别是灵、妖、魔、仙、天;灵狐最弱,妖狐次之、魔狐再次,仙狐是为最强。 至于天狐,更是传说中的存在,从远古至今,有迹可循的不超过五只,而事实上。管家每隔几代就会出生一只天狐,但这是管家的不传之秘,外人自然不会知道。 管默言便是天狐之身,这也是当年她出生时管家二老为什么那么欣喜若狂的原因。 伸出纤纤细指,仿佛拨弄开串串珠帘一般,管默言莲步轻移,踏入管家的宅院。 子夜十分,万籁俱寂,星光点点,阵阵晚风拂过,夹带着青雘浅浅淡淡的冷香,草丛中传来尖角虫特有的啾鸣声,尖尖细细的,好似玉指下轻挑慢捻的琴弦。 管默言有些贪婪的深深吸了一口气,甚至舍不得马上吐出来,不管走过了多少的地方,看过了多少的美景,最让人心安的永远都是故土。 放眼望去,整齐的房舍皆笼罩在朦胧的月光里,溶溶月色中,仿佛被蒙上了薄薄的轻纱,唯有不远处还亮着微弱的烛火,若仔细辨认,倒有些像三舅舅的房间。 三舅舅竟然这么晚还没睡,管默言不免有些疑惑,莫不是在忙着繁衍大计?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三舅舅至今仍未成婚,就算拈花惹草也断没有领回家的胆量。 思及此,她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慢慢向三舅舅的窗下靠过去。 薄薄的窗纸上,隐隐映出两道清晰的人影,一道雄伟,一道婀娜,管默言再瞎也看得出三舅舅房内还有旁人,且还是个女人。 妖族女子多淫,但管家除外,管家祖训:非管家人,不得入管家门,平素玩乐也就罢了,带回家的只能是陪伴终身的人。 管默言拧眉,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出声打扰,万一里面的三舅舅正和心上人为小外甥努力,她岂不是犯了大错? 内心挣扎间,脚下的步伐难免会失了节律,只是一个轻微的闪身动作,便足以令里间的人察觉到异样。 “谁在外面!?” 管三郎一声尖戾的暴喝,嘶吼中夹杂着难以察觉的**咒,目的便是悄无声息的迷惑住敌人,麻痹住敌人的警觉。 管默言只见他房内白光骤现,瞬时透过窗隙迸射出万道光芒,不过是转眼之间,他已经风驰电掣般的破窗而出。 情急之中来不及取剑,管三郎便以大鹏展翅之姿悬浮于半空中,他的十指成钩,指间冷芒乍射,锋利如刃,闪着盈盈的蓝光。 管默言心中暗自叫好,几百年不见,三舅舅的功力居然已经增长了这么多,看来以后她又多了个可以给她撑腰的人了。 管三郎的动作极快,犹如闪电一般的劈头盖脸而来,仿佛不过是一呼一吸间,他已经将指刃逼近管默言的咽喉处了。 在距离管默言咽喉处不足半寸距离时,管三郎才猛然看清管默言玩世不恭的笑脸,相对于她的不以为然,他却是大惊失色,慌忙硬生生的顿住攻势,因为收招太急,他竟一路踉踉跄跄,跌了个实实在在的狗啃屎。 望着三舅舅趴伏在花丛中的狼狈模样,管默言特别不怕死的狂笑了起来。 “你个死丫头,刚刚为什么不躲开?找死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刚才我若是收势晚了一点点,现在你已经血溅当场了。” 管三郎风神俊秀的玉容,沐浴在淡淡薄凉的月光中,俊美清隽如谪仙,就连吐掉嘴巴里泥土的动作都显得分外的潇洒。 “人家偏不躲,三舅舅那么疼言儿,怎么舍得伤害言儿呢~!” 管默言端得是无赖至极的风范,那痞痞的样子,跟调戏良家妇女的恶少有的一拼。 “我让你不躲!我让你不躲!” 管三郎被她气得不轻,劈手就冲她头上拍过来,管默言哀嚎连连,抱头鼠窜,明知道三舅舅不会真的对自己下死手,管默言还是故意边讨饶着边围着管三郎打转。 本来也只是做做样子,发泄一下腹中的怨气,管三郎追打了一会儿,便失去了兴致,索性粗声粗气的问道: “你这索命鬼,又来找我这老人家作甚?” “三舅舅好不绝情,外甥女想你了难道还有错吗?不过就是打断了你的好事而已,就大义灭亲的对人家倒戈相向,我现在就告诉姥姥去,看她老人家怎么收拾你。” 若论起颠倒黑白来,整个管家上上下下没人是管默言的对手,毕竟她是最小的宝贝疙瘩,上至管家二老,下至姨娘舅舅,那个不是把她捧在掌心里呵护着疼爱,谁舍得真跟她计较。 一见管默言要找自己老娘告状,管三郎首先就气弱了三分,管家老娘对管默言溺爱到一定程度了,不管何种原因,只要他惹了管默言生气,就逃不掉魔音灌耳的悲催命运。 “你娘一百岁的时候就不做告状这么低级的事了。” 管三郎颇为嫌弃的冷哼了一声,见管默言还要开口狡辩,急忙先一步张嘴,免得她再说出什么惊世之语,气的他半夜都睡不着觉。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快说,来找我什么事?” “三舅舅英明啊!” 管默言毫不犹豫的摆出献媚的姿态,整个人都脱骨了一般的挂在管三郎的身上,那勾魂摄魄的媚态浑然天成,不经意间便如细雨飘落,无孔不入的丝丝渗入。 管三郎完全拿她没办法,从小到大最宠管默言的就是他,她向来喜欢这样腻着他,他早就习以为常的适应了两个人这种特别的相处模式。 “乖,有事情进房间去说。” 管三郎抬手拍了拍她玲珑有致的香肩,揽住她的细腰欲将她从自己身上拉下来,见管默言不肯配合的仍死攀着他的手臂,只能认命的半抱着她一路进了自己的房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六十四 未语泪先流 “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能让我们家宝贝这么披星戴月的来找我这个没人爱的老人家啊?” 管三郎回手关上房门,出尘灵秀的俊脸上满是慵慵懒懒的倦意,若不是管默言从小就是看着他这张妖孽般的脸长大,真会被他媚眼如丝的模样迷花了眼。 “我要找一个人!” 管默言小猫一般的伸展着修长纤细的四肢,慢腾腾的从管三郎的身上爬下来,旋身坐在窗旁那把千年古藤编制而成的藤椅上,漫不经心的端起桌上那杯尚存着余温的香茗,贴在唇边浅浅的啜饮着。 “哦?谁这么大的面子啊?能指使动我们家小祖宗?” 管三郎颇有些玩味的抱着双臂,下颌微仰的睥睨着身前的管默言。 他这个侄女真是越来越美得过分了,明明还是记忆中那张千娇百媚的俏脸,可他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已经不同了,似乎她此次归来后,那双雾蒙蒙的剪水秋瞳中所蕴藏的深意,就连他也有些看不懂了。 “我要找——噗——” 管默言一句话还没说完,却猛地一口茶喷了管三郎满脸满身,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自己此时也被呛得满脸通红,就连鼻腔里都流出呛入的茶水来。 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残余茶渍,管默言腾的一下子从藤椅上跳了起来,葱白的手指头直直的点着前方,半天说不出话来。 刚刚管默言不过就是品茗的同时瞟了一眼三舅舅的里间卧房而已,毕竟她也对自己这个未来的三婶好奇得很不是,谁知道不看还好,只看一眼就差点呛了她个半死。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什么叫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三舅舅墙角处? 管默言瞬间希声,目瞪口呆的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情况?大水冲了龙王庙吗?难道她曾经假扮来勾引竫言的女人竟然是她未来的三婶吗?这也太有缘分了吧? 管默言这厢膛目结舌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兰儿那厢也是瞬间便白了一张俏脸。管三郎莫名其妙的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终于有些丧气的摊了摊手,望着管默言无奈道: “你别告诉我,你想找的人就是她?” 管默言无声的点了点头,她的手指头犹自伸展着。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她未来三婶竟然是绿竹君的青梅竹马,这尘世间的事也太变幻莫测了吧。 管三郎复又回身面向着另一侧的兰儿,颇有些玩味的挑起一侧的浓眉,笑问道: “你别告诉我,那个抓了你还把你困在结界里的人就是她?” 兰儿微蹙着秀眉,抿了抿粉白的嘴角,好一会儿才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管三郎立时肆无忌惮的狂笑起来,狭长精致的眉眼弯成了月牙状。很难得的竟有些孩子气。 “来来来,都好好的坐下来慢慢谈谈。” 将两个各自防备的女人硬拉到一起坐下,管三郎居中为两人斟满了茶后,便惬意的靠向椅背,眯着眼眸耐心的等着。 尽管他的身上还沾染着茶渍的污秽,却掩不住骨子里透出来的风流气。 过程其实并不复杂,兰儿寥寥几句话便将事件的前因后果阐明,而管默言因为不确定兰儿与三舅舅的关系。所以并没有尽数坦言,只是简单的表示想查查莲儿为什么能逃出她所设的结界,毕竟管家人的结界不是谁都可以破的。 管三郎是何许人也?管默言眸光一闪时他便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心知小丫头肯定是有话没说尽,当下便了然的勾起唇角,邪笑道: “兰儿是我与人间女子所生的孩子。” “噗——” 管默言再次喷茶,不过这次比上次略好了一点,至少她没呛到自己,也没有喷了管三郎满身。 三舅舅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呢。这么具有震撼力的消息,他竟然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可怜她的承受力这般薄弱,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忍耐了良久,管默言终于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嗫嗫的问道: “呃——老祖母知道此事吗?” 管三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算作是对她的回答,管默言的眉梢不自觉的抽搐了几下,好半响才迟疑的追问道: “那为什么你还活着?” 请原谅她这样诅咒自己的亲舅舅,以她对自己老祖母的了解。三舅舅敢做出这样的事,没给他扒层皮已经算是恩赐了。 管三郎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问题,继续充耳不闻的品着茶,倒是兰儿忍不住的替自己的便宜老爹申述。 “祖母下手也太重了,爹爹被她打得在床上趴了两天,刚刚才能下地走动一下。” 三舅舅受了伤?管默言很是不信的撇了撇嘴,就在刚刚他还杀气腾腾的差点结果了自己的小命呢,他卧床不起?怕是苦肉计还差不多! “三舅舅父女相认,当算是喜事一桩,外甥女来得匆忙,也没给小妹带些像样的礼物来,这支法戒是我百岁时娘送我的贺礼,如今我借花献佛,还望小妹不要计较之前的那些误会才好。” 管默言说着摘下自己手上的戒子,不由分说的套在了兰儿的素指上,这个戒指她从未离过身,几百年来也沾染了她身上的法力,品阶早不知比娘当初送她时高出了多少。 兰儿半推半就的受了管默言的礼,脸上紧张的神色也缓解了不少,管默言凤眸流转,潋滟的眼波似浮光掠影,她瞟了一眼身侧似笑非笑的管三郎,仿佛不经意的询问道: “兰儿怎么一人前来认亲,三舅妈怎么没有同往?” 谁知道她此言一出,身侧的两人皆在瞬间风化成石,将兰儿青白的脸色尽收眼底,管默言慢慢拢紧了眉头。 其实她早就猜到了问题的答案,只是明知故问的想要看看两人的反应如何而已。 相对于兰儿满脸悲寂欲绝的神情,管三郎倒显得淡然的多,可他眼底那浓烈的悲伤她却看得明了,那里面有愧疚,有遗憾,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深意。 “我娘生我时难产死了,我是由邻家大婶带大的。” 兰儿低垂下浓密的长睫,素白的小脸上蜿蜒着两道清晰的泪痕,在昏黄的烛光映衬下,更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管默言长叹一声,脸上的神情略显无措,她慌忙放下手中薄如蝉翼的青瓷茶杯,有些焦急的握住兰儿冰凉的手掌。 “对不起,妹子,让你受苦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会代替你娘来照顾你的。” 兰儿有些不自然的想要缩回手掌,可惜管默言攥得太紧,她根本挣不脱,只能认命的继续低垂着螓首,默默垂泪。 管默言看似亲昵的拉着兰儿的手闲话家常,心中却早已经转动了千百个念头。 如果兰儿所言属实,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兰儿是由绿竹君的母亲带大的,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特别的好。 只是最后两人为何又齐齐入了昆仑派,还与邬离结下了颇深的仇怨,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兰儿并没有详细说起,是她不愿再掀开旧伤疤,还是她刻意隐瞒了真相? 这么多年她都没有来找三舅舅,为何独独此时却上了青丘,她到底是来寻亲还是另有所图,管默言只敢猜测,不敢定论。 “小妹也真是的,既然知道自己有家人,怎么还借住在旁人那里,还让自己受了这些个苦,三舅舅听说了,不是要心疼死了吗?” 管默言说话时,刻意偷眼望了望犹自安坐在一隅的管三郎,见他仍是老神在在的品茶茗香,实在不得不佩服他的从容淡定,狐狸果然还是老的奸猾啊! “娘走的时候我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孩,如何能听懂她的话,她只能万般无奈的将我托付给邻家好心的大婶照顾,并以血为书记下了我的身世,嘱大婶在我及笄之时,将血书交到我手上。” 管默言始终留意着兰儿脸上的神情变幻,见她蹙紧蛾眉,神色寂然,满眼的悲伤并不像是刻意伪装而成,心中自然也有了些许计较。 要莫兰儿的身世就是真的如她所说的飘零可怜,要莫她就是个演戏的高手,几乎连她都败在了她的演技之下。 “既然如此,兰儿怎的不来找自己的爹爹,反而入了昆仑派呢?” 即使到了现在,管默言仍对兰儿心存戒备,她总觉得她的眼眸太深邃了,仿佛里面隐藏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暗黑之力,让她说不出原因的忐忑不安。 听闻管默言突然问起此事,兰儿原本便血色尽失的脸上,又更加苍白了几分,她绞紧手指,死咬着下唇,眼底悲怮的痛色几乎让人不忍睹目。 所谓一枝梨花春带雨,雨打新荷分外娇,兰儿这明明眼含热泪,却又咬着牙不肯流下来的倔强模样,确实是犹如百爪挠心般的诱人之极。 可惜管默言不懂得怜香惜玉,即使兰儿露出如此难以启齿的神色,她仍是不肯解围的死盯着她的脸,一副无论如何也要她给自己一个满意答案的样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六十五 三人行,必有我夫! 兰儿面对着管默言咄咄逼人的目光,巴掌大的小脸瞬时盈满委屈和哀怨,她弱不胜衣的抖动着羸弱的香肩,还未启齿作答,已是未语泪先流。 管默言的眼角不自觉的抽了几抽,她也只不过就是随便问问罢了,她摆出这么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可怜模样给谁看? 她给谁看?反正很明显人家不是给她看的,这不,眼看着她逞凶作恶欺凌弱小,该看的人已经愤然开口了。 “言儿,够了!” 管三郎适时的开口,阻止了管默言继续逼问下去,他满脸满目皆是心疼的颜色,长臂揽过兰儿细弱的肩膀,细长手指爱怜的轻抚着她微颤的脊背。 兰儿顺势依靠进管三郎的怀抱,她期期艾艾的吸着挺秀的小鼻子,嘤嘤的抽泣着。 管默言冷哼着翻了个白眼,本来她只是觉得兰儿的行径有些可疑,现在她已经开始肯定自己的想法了,这个女人心机太重了,向来精明的三舅舅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刻意伪装? 难道真如大家所说,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看着眼前父慈女爱的感人一幕,管默言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自有记忆以来,三舅舅最是对她疼爱有加,可是今天他却为了这个半路跳出来且身份不明的便宜女儿吼她?! 好吧!她承认她有点言过其实了,三舅舅并没有吼她,可是他从来没有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同她讲过话,她一时实在难以接受这种巨变。 管默言很难形容自己此时内心的感受,有点像最心爱的宝贝却突然被别人抢走了一般,那种心里闷闷的感觉很难受,若一定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或许该叫做怅然若失吧! 懒得再多看对面两人一眼,管默言抿着嘴巴一言不发的消失无踪,现在三舅舅脑袋里只有他的爱女,她何必浪费唇舌跟他废话。 足不沾地的一路飞出管家宅院,管默言却又实在不甘心就此离开。她承认刚才看见三舅舅宁愿信任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也不肯信任自己时,她确实是非常火大,但现在情况危急,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她必须学会忍耐。 思来想去。管默言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又顺着原路返回来,可是站在管家宅院大门前,她又犯起了别扭,一想到三舅舅刚才的那副嘴脸,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若是现在让她马上回去找他,她真的做不到。 百无聊赖的抬头望去,东边已经泛起了浅浅的鱼肚白,看来自己真是忙晕头了。已经这样奔波一夜,她竟会毫无所觉。 这样想来她倒突然觉得有些倦意了,想着距离天亮估计还有些时候,倒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歇脚,等天亮之后再找三舅舅理论不迟。 眼见院门前有一处隐蔽的小垛,恰好可以遮风挡雨,管默言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虽然她这两世皆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但她绝不娇生惯养,是那种奢也奢得,简也简得的人。 本来管默言还想着要浅眠辄止,谁知最近可能是身心俱疲太甚,竟然一睡不醒,直到日上三竿了她才悠悠转醒。 眼前刺眼的强光,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来,管默言本能的伸手过来挡住眼前的光线,她向来有嗜睡的毛病。想到也不知自己这一睡到底睡了多久,她顿时又惊又怕得冒了一身的冷汗。 该死!怎么就睡了这么久?如果因此而耽误了大事,她简直挥刀自宫的心都有了。 当然,挥刀的前提是,她得先有个能自宫的器官才行! “睡醒了就快点起来,等着你开饭呢!” 耳边突然飘来一道凉飕飕的声音,管默言莫名的感觉非常熟悉,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有人,她急忙努力睁大眼睛,却也只来得及看见一道远去的背影。 不过仅仅是一抹背影。已经足够她看清楚出声之人是谁了,眼见她踏进院门后就要反手关门,管默言立时跳将起来,在她关上院门的最后一刻,飞入了院中。 “五姨娘,你怎么知道我睡在那里?” 管默言甚是乖巧的跟在管五娘的身后,亦步亦趋的寸步不离,她这个五姨娘天生的晚娘脸,对谁都一副别人欠了她八百吊的样子,但她心里最清楚,五姨娘只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比起自己那个老奸巨猾的三舅舅,五姨娘不知道要善良多少倍呢! “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我们那么多人走马灯似的围着你看了半个时辰你都没醒。” 管五娘的话,无情的打击了管默言脆弱的自信心,她什么时候警觉性这么差了?这那里是睡着了,这分明是与死了无异。 管默言憋屈了半天,弄得她一张老脸红得跟煮了似的,才终于憋出了几个字。 “那……那为什么不叫醒我?” “三哥说你累了一夜了,特意给你施了安眠咒,想让你好好睡一觉!” 管五娘看也不看管默言一眼,径直的进了房门,徒留管默言一个人在外面磨牙霍霍加呕血三升。 三舅舅!算你狠!咱们俩的梁子结定了!你就好好的宝贝儿你的便宜女儿吧,咱们走着瞧!! ………………………………………………… 管家的饭桌,从来都是归类于龙争虎斗的范畴,饕餮盛宴四个字亦不足以形容其抢食激烈程度的十分之一,尤其是在饿了一个早晨的情况下,那种硝烟弥漫的厮杀场面,不逊于百万雄师过大江。 管默言因为心里憋着一口气郁结不出,抢食的动作越加的狠戾起来,也唯有此时,管家二老会毫不限制的任由着自己的儿女子孙手足相残。 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过去管默言能吃饱喝足是各位舅舅姨娘疼爱她,如今管默言卯足了劲的拼抢,还真没人是她的对手。 法术、蛮力、撒泼耍赖、攻心战、甚至是三十六计,手段那叫一个层出不穷,计谋那叫一个无所不用其极,这就是管家饭桌上没有道德底线的唯一底线。 管默言今天的目标就是她那个不成器的三舅舅,她一点都不怪兰儿,兰儿与她非亲非故,别说是害她,杀她都在情理当中,这没什么可难过的。 女人最该明白的一件事,就是要清清楚楚的知道,谁才是那个真正伤了自己心的人。 虽然这句话是她看了太多同族姐妹,为情所困为情所伤时才有感而发的领悟,但有些事情本质上是相通的,找不对问题的关键所在,是永远无法从本质上解决问题的。 可怜的管三郎,别说是吃饱了,一顿饭下来,他竟连片菜叶子都没有入口过。 原因无他,管家二老方才允许动筷子,管默言的矛头就直指向他,而素来疼爱她的众舅舅姨娘也恨屋及乌,纷纷将魔掌伸向了无辜的管三郎,饥肠辘辘的小三郎若想以一人之力对抗悠悠众口,简直是痴心妄想。 面对着满桌的杯盘狼藉,管默言姿态优雅的用丝绢试了试嘴角,起身翩然离席,管三郎无奈的捏着筷子,望着连菜汤都不剩的白瓷盘,慢慢的扯起了一抹苦笑。 小丫头到底是小丫头啊!报复心真是够强的! ………………………………………………… “丫头,你三舅舅这是怎么得罪你了?至于让你气得连菜汤都不让他喝吗?” 管大郎性格严谨,为人处世滴水不漏,虽然在外面他是个行事狠戾无情的一代枭雄,但回到家里,他便瞬时化身为疼爱侄女的好舅舅。 猿臂伸展,将管默言平直纤细的肩膀搂在怀中,管大郎线条僵硬的俊颜上,难得露出温柔的浅笑。 他的笑纹极淡,一看即知是个从来不笑的人,正因为稀有,才更显得迷人炫目的惊人。 管默言拧了拧秀眉,越发的撅着嘴巴怄气,就好像最容易让人落泪的两个字,偏偏就是别哭一样,最容易让人继续闹情绪的一种行为,就是对她无边无际的宠爱。 对着疼爱自己的大舅舅,管默言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将此事前前后后事无巨细的所有经过全部讲给了管大郎听,也是希望她这个向来运筹于帷幄之中的大舅舅能给她出点主意。 有位老人家曾经曰过:三人行,必有我夫,择其俊而有钱者嫁之,不亦说乎!(请原谅妖精的才疏学浅吧,毕竟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嘛!) 她虽然读书不多,也懂得集众家之所长的道理不是。 管大郎默默听完管默言的话,好半响都没有给予回应,从管默言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微微紧收着,他的下巴现着青青的胡茬,纯男性的气息几乎扑面而来,给人一种无形的安全感。 “言儿,你真的以为单凭你一己之力,就可以将此事解决?” 管默言努了努嫣红的唇瓣不置可否,她原本凝望着远山的眸光渐渐黯淡,不画而横翠的眉梢,还笼着淡淡的忧伤,嘴角则似有若无的噙着浅浅的苦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六十六 不曌城 远山墨染如黛,天边流云似锦,高大的树木,低矮的花草,在浮光跃金的光影中相映成趣,那华丽的影像,被山间顽皮的精灵扑捉,然后揉碎在涓涓流淌的泉水中蜿蜒远去。 此时正值夏末秋初,薄凉的山风夹杂着清新的香草味,拂过她的眉梢,滑向她的发迹,然后踏着轻快的节拍,呼啸着穿过她的耳畔。 管默言不禁幽幽轻叹,为什么之前她从来没有注意过,脚下的这片故土是如此的美丽,到底是她从不曾留意,还是她从未想过这也会失去? 有时候想想真觉得讽刺,好像越是最重要的东西,我们偏偏却从不曾在意,往往是到了将要失去的时候,我们才会倍感珍惜。 管默言一直以为这是人类才有的劣性根,看来她想错了,‘失去后才懂得珍惜’是整个六道三界所有生灵的劣性根。 思及此,管默言雾蒙蒙的深眸中,不免泛起丝丝的苦笑,枉她自以为聪明的活了两世,却仍要事到临头时,才恍然大悟般的看清一切。 不过还好,她的大彻大悟到来的并不算太晚。 感受到自肩膀处传来的温热,管默言突然满眼啜着笑意的偎向管大郎的怀中,小女娃一般的反手抱住他精瘦的腰身。 “凭我单薄的一己之力当然不行,可是我有强大的后盾啊!大舅舅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你啊!鬼机灵!” 管大郎收紧手臂,宠溺又无可奈何的抬起另一只手掌,屈指刮了刮管默言挺秀的俏鼻,他这个宝贝侄女啊,总是有办法不费吹灰之力的让他妥协。 “大舅舅,你猜昨晚在竫言房中的那个神秘人会是何人?” 管默言虽然活了两世,但是她所结识的人却是很有限的,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除了仙界和渐渐没落的神界,她对其他六道三界的认知几乎是零。 然而自上古时期的第一次仙魔大战之后。许多在当时名极一时的人物都销声匿迹了,没人知道他们是真的战死沙场,还是心灰意冷的隐居于四野荒洪。 昨夜她见到的那名神秘男子,绝对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而且是她之前没有预想过的劲敌。他的出现令她感到深深的不安和恐慌。 天帝即使再强大,仍是她看得见摸得着的威胁,她总能想出相应的办法来应对,可是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威胁却更可怕,让她心慌得好似无根的浮萍,总觉得自己像一支断了线的风筝,飘飘荡荡的找不到落点。 她知道管大郎明里是独踞一方的枭雄,实际上则在做着极其隐晦的暗黑生意,他的生意涉及极广。囊括了六道三界的所有种族,甚至包括无人接管的孤魂野鬼。 虽然管默言不知道大舅舅究竟在做着什么生意,但她知道,在他的管辖之下有一座名为不曌城的地界。 那里是一个真正三不管的区域,是荒洪时期首届妖王集合四大护法、八大妖将、二十四大妖卫的合力,所开辟出的异度空间。 这是一个无人管辖的地界,管大郎就是这里的王,他的决定主宰着这座城里所有栖息者的存亡。 有些像是换了一种生存模式的监牢。不曌城收留了所有为六道三界所不容的恶人,或者是蒙冤被害的非恶人。 在这座城的最中心,有一座极为华丽的清楼,不过其虽名为清楼,事实上却一点都不清,里面上至花魁,下至歌伶,皆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儿。 其中包括人类,花妖。狐妖,血魔女,甚至是下界的仙子,总之只要你出得起钱,你就可以买到任何你想要的女人。 这里是男人的天堂,在清楼之中没有身份,没有贵贱,入门的所有人都会戴上由清楼技师特制的面具,这种面具只要戴上就没人能看得出你的身份,你自然就可以肆意的为所欲为了。 虽然管大郎并不喜欢带管默言来这种污秽之地。可惜他怎么拗得过管默言呢,商议的后果毫无疑问的是他无条件的妥协。 据管默言所知,能进入不曌城的人,皆是法力高强的人,因为不曌城的城门没有足够的法力是无法打开的。 而能进入清楼的人,更是个个非富即贵,抛开那吓死人的过夜费不说,单是老鸨的眼都入不了,更别说那些项高于顶的花魁了。 管默言只来了一次,就结识了清楼最红的当家花魁——花千树 花千树曾经是一名上仙,不光有倾国之姿,且有惊世之才,可惜她的美貌和才华却成了她的负累,她一心修道却被同门师兄弟屡屡调戏,就连门派内的掌门都对她横加威胁。 好容易忍辱负重的飞升了仙界,她以为她的苦难到头了,然而她错了,她的苦难才刚刚开始而已。 在仙界,她几乎看遍了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的丑恶嘴脸,他们打着道德的幌子,却做尽了无耻之事,与那些对她威逼利诱的同门师兄弟想比,他们虚伪至极的模样,更让她作呕。 她费尽了心力,总算是升为上仙,然而因为拒绝了上位者的求欢,她却只能屈居于小小的百花仙子一职,受尽了她人的排挤和冷遇。 到了最后,花千树终于忍无可忍了,与其这样忍辱偷生的辗转于个个男人的身下,她宁愿随自己所愿的去过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花千树也算是个女子中的异类,能抛却仙体而自甘堕落的上仙自古以来只有她一个,将身上的仙衣剥落,她走得干净利落至极。 后来,她认识了管大郎,再后来,她便随着管大郎来到了不曌城,再再后来,她便做了这清楼的第一花魁。 管默言与这个性情直爽的花千树一见如故,湘潭身后,到最后甚至结为了异性姐妹。 也是通过花千树,管默言才知道了那些大舅舅永远都不会告诉她的事。 清楼明里是做着迎来送往的肉皮生意,其实是六道三界的消息集散地,这里汇聚了六道三界中所有重要人物的全部信息,以及那些不为人所知的惊天机密。 来清楼消遣的男子可以有两个选择,其一便是掏银子,这清楼这个地方,银子已经不能称之为银子了,它廉价的如同草芥。 而其二便是秘密,但凡能说出一个六道三界中大人物的绝对机密的人,便可以免费的于心爱的清楼女子**一度。 除了清楼之外,不曌城还是一个赃物的集散地,任何偷盗来的宝物都可以在这里出售或者是寄售,每隔一个月,不曌城就会召开一次拍卖会,皆是竞拍者会如入清楼一般戴上面具,自由的进行竞拍。 除了这些,不曌城还有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隐秘生意,所谓日进斗金根本难以形容不曌城收入的万分之一,所以管默言的这个大舅舅,绝对是名符其实的金郎君。 所谓树大招风,不曌城如此的风光,想据为己有的人自然不在少数,此时清楼便发挥了其不可取代的作用。 凡是人,不可能没有弱点,凡是上位者,不可能没有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清楼收集来的这些个信息,自然就成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威胁。 管默言只来了一次,就结识了清楼最红的当家花魁——花千树 花千树曾经是一名上仙,不光有倾国之姿,且有惊世之才,可惜她的美貌和才华却成了她的负累,她一心修道却被同门师兄弟屡屡调戏,就连门派内的掌门都对她横加威胁。 好容易忍辱负重的飞升了仙界,她以为她的苦难到头了,然而她错了,她的苦难才刚刚开始而已。 在仙界,她几乎看遍了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的丑恶嘴脸,他们打着道德的幌子,却做尽了无耻之事,与那些对她威逼利诱的同门师兄弟想比,他们虚伪至极的模样,更让她作呕。 她费尽了心力,总算是升为上仙,然而因为拒绝了上位者的求欢,她却只能屈居于小小的百花仙子一职,受尽了她人的排挤和冷遇。 到了最后,花千树终于忍无可忍了,与其这样忍辱偷生的辗转于个个男人的身下,她宁愿随自己所愿的去过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花千树也算是个女子中的异类,能抛却仙体而自甘堕落的上仙自古以来只有她一个,将身上的仙衣剥落,她走得干净利落至极。 后来,她认识了管大郎,再后来,她便随着管大郎来到了不曌城,再再后来,她便做了这清楼的第一花魁。 管默言与这个性情直爽的花千树一见如故,湘潭身后,到最后甚至结为了异性姐妹。 也是通过这个女侠一般豪爽的花千树,管默言才能有幸的知道了那些她大舅舅永远都不可能会告诉她的事。 清楼明里是做着迎来送往的肉皮生意,其实却正是六道三界的消息集散地,这里汇聚了六道三界中所有重要人物的全部信息,以及那些不为人所知的惊天机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六十七 妖精也有亲戚! 有人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管大郎收留了他们,便是公然与天下为敌,然而自他建立不曌城之始,便已经注定要走上这条不归路了,他从未犹豫,亦从不后悔。 被收归到管大郎麾下的,是一批真正有实力的可用之才,因为没实力的那一批已经死了。 管大郎将他们按各自实力分别组编成队,又甄选出合适的头领,稍加训练后便成就了一支势如破竹,坚不可摧的护城军,有了他们的全力守护,不曌城才真正的固若金汤,牢不可破。 浊浊乱世中,不曌城就好似一把巨大的伞,支撑着它于狂风暴雨中不倒不塌的伞骨不止一支,因为在这个污秽的世间,不公和欺诈总是周而复始的不断发生,所以才会有太多的忍耐,到了最后都变成了忍无可忍。 这便直接的导致了不曌城的不断壮大,因为存在,所以需要,因为世态薄凉得日渐人心不古,所以才孤芳自赏的众人皆醉我独醒。 仅仅是短短几百年间,那个最初原本只是存在于灰色地带的小小孤城,俨然成了一座不败的王城,因为只要世上还有不公和黑暗存在的一天,不曌城就不会败落。 ………………………………………………… 管大郎有些无奈又纵容的望着管默言,能将原本仅存于异度空间的小小孤城,一手打造成六道三界皆有所顾忌的不曌城,管大郎的精明程度可见一斑,这样剔透的人怎么会看不出管默言现在动的是何种心思呢? 从素来都喜欢故作神秘的小侄女,却突然一反常态的愿意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开始,他便已经猜到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然而即使明知道他将接受的是个天大的麻烦,他还是别无选择的必须接受,不仅仅是因为所托之人是他最疼爱的宝贝儿侄女,更因为这里是他的家,守护他的家人是他永远都不会舍弃的责任。 “你个坏丫头,一天到晚的不干好事。就知道给自己的舅舅挖坑然后看着他往里跳是不是?!” 管大郎双手捧着管默言的小脸,稍稍施力便将她的瓜子脸瞬间捏成了大饼脸,管默言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便弃械投降,一时竟忘记了反抗。 直到她在管大郎漆黑的瞳仁中看到明显的戏谑之后,才恍然大悟的开始激烈的挣扎。 虽然管大郎只是存心逗她。但是两人都没有运用法力,没多一会儿,管默言就两颊绯红的气喘吁吁了,好容易穿了一口气,管默言才抽个空正色道: “大舅舅,你真的肯帮我?” “你不需要?” 难得管大郎也贫嘴一回,这世上能独享此殊荣的女人除了他这个宝贝儿侄女,还真没别人可以有这种礼遇。 “我要!!我要!!” 管默言欢心雀跃的搂住管大郎的脖子,小猫似的往他怀里蹭。管大郎将怀中淘气的小猫咪紧紧揽住,坚毅的下颌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头顶。 或许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他们此时这过于亲昵的一幕时,难免会觉得有些怪异,但是有些本能是极难改变的,它绝对不会因任何原因而改变。 一日为妖,便终身为妖,即使她苦苦修炼了几万年,即使她此时已换了一副绝美的皮囊。但骨子里她却仍然是一只妖。 妖表达亲密的方式就是交颈纠缠耳鬓厮磨,妖表达愤怒的方式就是拼死一搏鱼死网破,妖喜欢兴之所至随性而为,妖站在脚下的便是她的战场,纵然身死魂灭,也绝不会退后半步。 ………………………………………………… 有了管大郎的帮助,管默言心里顿时觉得踏实了许多,虽然她从不肯承认,但她有时候真的会觉得害怕。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却无法忽略爱人的安危。 虽然在此之前,管默言也曾经犹豫过,她是否要将身旁的亲人也一个个拖入这龙潭虎穴之中,但是她到底还是坚持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有些事不是你不想拖累就可以不拖累的,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自以为是的充当英雄,在此等危急存亡之秋,她怎敢不尽全力而为? 何谓尽全力?她一己之力自然算不得全力,她还有家人、亲人、爱人、友人,这些都是她可以动用的力量。越是这样至关重要的时刻,她就越必须审时度势的以大局为重。 ………………………………………………… “好了,大舅舅都乖乖上套了,我的小宝贝儿也别闷闷不乐了,别生你三舅舅的气了。” 常言道: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在关键时刻,管大郎还是想着帮自己兄弟美言几句的。 “哼!大舅舅是没看见三舅舅昨晚那副嘴脸,仿佛这天下间除了兰儿他谁都看不入眼了一般,最过分的是居然她还吼我,我一想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 提起昨天晚上的事,管默言仍然有些怨气深重,哼!三舅舅的这笔账她算是记下了,早晚有一天她非要他十倍奉还不可。 “你真是个小丫头啊!” 管大郎随手揉了揉管默言头顶乌亮的长发,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有一抹算计的精光飞快闪过。 原本还喋喋不休着抱怨的管默言却突然住了嘴,刚刚若不是大舅舅的提醒,她几乎完全忽略了这个事实。 从她有意识以来,她就没见过她这个狡猾的三舅舅吃过亏,据说他迄今为止的几千年来,唯一吃过的一次亏,便是惨遭了她老娘管九娘的毒手。 那么一个狡诈到她都无法想象的男人,怎么可能一时冲动的彻底分不清是非曲折,或许他的所作所为都存了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吧! “昨天晚上的事我可以不跟他计较,但是今天早晨他还不知悔改的故意对我施了安眠咒,害我差点因此而睡过头,你说他有多可恶啊?他简直是可恶至极。” 说到愤慨处,管默言撸胳膊挽袖子挥拳头,好像真的要为民除害似的。 “你个傻丫头啊!你五姨娘那是逗你玩呢!其实你三舅舅根本没给你施过安眠咒,你之所以睡了那么久,一是因为你近来真的太累了,所以睡过了头;二是因为你三舅舅怕阳光太刺眼了你会睡不好,所以一直站在你前面替你挡太阳呢!” 管大郎的话,无疑让管默言瞬间哑口无言,她的眉头不自觉的蹙紧,眼中的水雾氤氲升腾,渐渐遮住了她的视线。 当雾气离开眼眶时,就会霎时凝结成点点的水滴,然后顺着光洁的脸颊,慢慢的滑落香颈。 她怎么忘记了?她那个可恶的三舅舅,从小就喜欢逗弄着她玩,每次都是先把她气得跳着脚的大呼断绝关系之后,再哄得她笑逐颜开的赖在他的怀里撒娇。 他好像天生就是个坏人胚子,总是喜欢挑着一侧的眉梢,坏坏的笑看着她一会儿哭来一会儿笑,他明明那么坏,可她却最是与他亲近,因为她心里最明白,三舅舅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宠爱她而已,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将她宠上了天。 “可恶的三舅舅——” 一句话还没说完,管默言已经忍不住的哽咽出声,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容易流泪,或许是最近的压力太大了吧!竟连人都变得分外脆弱起来。 “这是谁那么大胆子?敢惹我们家的宝贝儿疙瘩掉眼泪了?看二姨娘不剥了他的皮来给宝贝儿下酒去。” 人未到,声先行! 管家二老时常暗自悔恨,不该错将管二娘的男儿身生做了女儿身,以至于她现在: ‘行如流星赶月,俯似老虎出更,动如万马奔腾,声似山呼海啸。’ 她是什么都像,就是不像女人!你说尘世间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吗? 这不,原本管默言犹在未语泪先流的低声饮泣,被她这一嗓子河东狮吼吓得眼泪都缩回去了,好半天心还扑腾扑腾的乱跳着呢! “二姨娘,你吓死言儿了!” 管默言轻拍着仍在起伏不定的胸口,细声安抚着自己受惊的小心肝儿。 二姨娘的狮吼功越来越炉火纯青了,照这么发展下去,不出二百年,她在妖界的名声基本算是臭到家了,估计除了打晕了直接拖入洞房,不会再有任何男人敢娶她了。 “快说!哪只狗贼敢欺负老娘的心肝宝贝儿,老娘定让他断子绝孙,生个儿子没屁眼!” 管二娘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不点而朱的樱桃小口毫不避讳的吐出一连串的污秽之词,令初听者无不震惊得一再确认,甚至皆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失聪了。 谁能料想的到?眼前这般眉目如画弱质芊芊的绝色美人儿,怎生得如此粗鲁?简直是暴敛天物,好白菜都被猪拱了啊! 眼前黑影一闪,管二娘窈窕的身影仿佛从天而降,只见她脸不红气不喘的单脚踩着巨石,双手做茶壶状的叉着柳腰,那一脸凶神恶煞的戾气,实在是生人勿近,鬼神退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六十八 嘘!咱背后有人! 突然眼前白影一闪而过,衣袂飘飘,乌发如墨,层层叠叠的裙角在山风中恣意绽放,如同千年雪峰之巅,傲霜独立的雪莲花,那一抹素白的倩影,盈盈玉立于锦绣山河之间,好似白驹过隙,曼妙不可言! “快说!是哪只狗贼胆敢欺负老娘的心肝宝贝儿,老娘定让他断子绝孙,生个儿子没屁眼!” 管二娘仿佛从天而降,原本安宁静好的山水如画,平地陡然卷起一阵风沙,管默言一手压住翻飞的裙角,一手拢住被吹得犹如张飞现世的乱发,半眯着眼眸,隔着浓密的长睫,仰视着高高在上的二姨娘。 只见她背倚着无垠的蓝色苍穹,脸不红气不喘的单脚踩在巨石之上,葱白如玉的两手做茶壶状的叉着柳腰,那一身凶神恶煞的戾气,实在是令天地亦为之色变,鬼神亦为之退避啊! 管默言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常言道:虎行风,龙行雨!古人诚不欺我啊!二姨娘虽然本体为狐,但确实个性似虎,山风凛冽席卷大地,凌乱的却不止是花花草草。 管默言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常言道:虎行风,龙行雨!古人诚不欺我啊!二姨娘虽然本体为狐,但确实个性似虎,山风凛冽席卷大地,凌乱的却不止是花花草草。 “二姨娘别闹了,什么时候你能说点精神正常的话啊?都断子绝孙了,还哪来的儿子啊?” 实在受不了二姨娘每次都如此出乎意料又先声夺人的出场方式,管默言摇了摇仰得有些酸痛的脖子,懒洋洋的靠在管大郎的肩膀上。 “说得好像有道理哦!” 管二娘清灵出尘的秀颜上,呈现出迷茫无知的懵懂样,她好似冥思苦想了许久,最后只能随意的抓了抓头发,飞身跃至管默言两人身前。 “快说,我的小宝贝儿,谁惹你哭了?二姨娘帮你报仇雪恨!” 管默言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人真的是她亲姨娘吗?她们管家的苍蝇都能成精了。个个都是心生百窍的主,怎么就生了管二娘这么个怪胎?这算不算家门不幸啊? “二姨娘,我还没死呢?你报哪门子仇呢?” “那……那你哭什么啊?” 管二娘难得聪明一回,没用半柱香的时间就反应过来问题的重点了,她伏低身子。认真的端详着管默言的睡颜。 此时管默言正依靠在管大郎的怀中,因为靠枕太舒服,暖风太适宜,以至于竟昏昏欲睡起来,管二娘靠得如此的近,甚至可以看见她脸上白色透明的绒毛。 管家最喜欢孩子的就数管二娘了,她喜欢孩子的程度,已经到了近于癫狂的地步,当初管九娘生下管默言的时候。她这个二姨娘比人家亲娘都欢欣雀跃。 就算管默言后来陷入沉睡,千年未醒,她也是照着一日三餐的来看望她这个宝贝侄女,也不干别的,就是想摸摸她嫩呼呼的小脸蛋而已。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软趴趴肉滚滚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呢,可惜的就是现在的她怎么看怎么都没有小时候可爱呢! 啧啧!!还真是狐大十八变,越变越好难看呢!!(好吧!要说这人性格怪异也就罢了。居然连审美观都如此难以捉摸!品味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跟你说能有什么用?你能给我做主吗?” 管默言连眼睛都懒得睁,只是微微的皱了皱小鼻子,檀红的小口秀气的打着哈欠,懒洋洋的媚态浑然天成,魅惑似暗香浮动,灵秀如芙蓉出水。 “那是当然啦!” 管二娘立时豪气万丈的挺起玲珑的小胸脯,然后很匪气的拍了拍胸口的四两肉,娇美的脸庞上极不和谐的竖着秀气的眉梢,暼着粉嫩的嘴角。冷哼道: “天大地大老娘我最大,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管二娘怕过啥?我文能安邦定国,登高台指点江山,武能上九天揽月,下深海擒龙,你有什么麻烦尽管开口,我包你药到病除!一了白了!” 管二娘的这套说辞,吼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吐沫横飞。从眉宇间飞扬的凌厉之气,到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霸气侧漏,皆表现得淋漓尽致。 管默言无语凝咽,连鄙视的眼神都欠奉,就连管大郎那向来冷颜冷面的人,脸上都染上了些许难掩的笑意,这个管二娘啊!还真是个活宝。 “二姨娘,你说实话,这套说辞是你在什么地方偷听来的?” 管默言甚至不需要动用脑袋那么复杂的思维方式,只需用随便用脚趾头想想,都能轻易猜到,她二姨娘那粗俗至极的性格,怎么可能说得出这么文绉绉又狗屁不通的话,想来必定是从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道听途说而来的。 管二娘没想到第一次吼出自己这拉风的口号就被人当场拆穿了,实在有些郁闷的想哭,眼见已经捂不住了,只能闷声道: “那个……我听赛半仙张大师说的,想那张大师真乃世外高人也,我于泰山之巅与其相会……” “得了吧!二姨娘!不就是个江湖术士卖狗皮膏药的吗?还赛半仙呢,江湖郎中,骗才骗色的还差不多!” 管默言抽着嘴角忍不住的吐槽,她的这个二姨娘还真够丢人现眼的了,能够坚持几百年如一日的犯二,她还真不愧于自己在家中兄弟姐妹的排名。 管二娘!二姨娘!二…… “嘿嘿……嘿嘿……”管二娘讪笑着挠了挠头,脚尖不自觉的在地上画着圈,这种小女人的姿态倒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胜景。 “欺负我的人就是天帝那小老儿,你帮我去打得他老娘都不认识他吧!” “呼呼——嗖嗖——” 四周寂静得甚至有些异乎寻常,还带着点空空的回音,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之感,管默言半晌没等到二姨娘的回话,终于疑惑的张开了眼睛。 面对着眼前空空无人的旷野,管默言的脸上瞬间竖起几根黑线,她那个没神经的二姨娘,不是真找天帝帮她出气去了吧? “大舅舅,二姨娘不会是真的上仙界去了吧?” 管默言问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啊!如果是别人,她绝对不会产生这种担心,但若是换成了管二娘,她就不免有些犯嘀咕了,话说她这个二姨娘的行事作风还真是百无禁忌呢! “放心吧!她还没疯到这种程度呢!” 管大郎对他这个妹妹的管教问题,实在是有点黔驴技穷力不从心,他纵横四野杀戮无数,偏偏就是对她这个整天不着家的妹妹一点招都没有。 倒不是担心她在外面受欺负,事实恰恰相反,他是怕她再这么闹下去,她会成为九尾狐一族中,唯一一只直到老死了仍没碰过男人的狐狸精。 而作为一只狐狸精,这实在是一件悲哀至极的事! “但愿如此吧!” 管默言心有戚戚焉的暗自擦了一把汗,希望借大舅舅的吉言,二姨娘不会真的去干傻事。 ………………………………………………… 管大郎这一生,杀伐决断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的,他既然已经答应了管默言,自然会全力配合她的行动。 根据管默言形容男子的形象,管大郎将可疑人选范围缩小至三个人,并派出最好的探子去调查,不曌城有全天下分布最广,最无孔不入的信息网,相信就算是掘地三尺,他也能将那名神秘男子的真实身份挖出来。 能保不曌城即使位于漩涡中心仍能不动如山,管大郎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手段,绝不可能像管默言想的那么简单,他在暗中伸展的触角到底有多长,谁也不知道。 举头望着窗外的一碧千里,管大郎眼底的神情讳莫如深,他想要守护的东西,从来都没人可以触碰。 管默言是他最宝贝的乖侄女,他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居然有人胆敢动他的心肝宝贝,他绝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 来时气势汹汹,走时衣袂飘飘,管默言轻踏着素白的流云,脚下生风的往回赶。 难怪在人间时,每次看见谁遇见困难时,都会有人神秘兮兮的对其说上一句:‘放心吧!咱背后有人!’ 别管那人刚开始时是多么的愁眉不展痛不欲生,绝对会立刻眉飞色舞得跟回光返照似的,那时她还不明白,现在她终于懂了,原来背后有人确实是件让人莫名塌心的事。 当初离开岐山时,她可是跟莲儿做好约定了,想那小丫头那么机灵百怪,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现在她唯一不放心的人,就是白逸尘了! 虽然他看似耿直拘谨,但是却并不粗心大意,只是人间尔虞我诈太甚,管默言总怕他难免防不胜防的被人算计了去。 打定了主意之后,管默言凝神感应着白逸尘的方位,她似乎察觉到他现在的情绪波动很大,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呢,怎么会心情如此起伏不定。 管默言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安,她不敢再耽搁下去,急火火的提起一口气,疾速向白逸尘的方向飞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六十九 捉奸 管默言此时已是归心似箭,脚下一望无垠的千里江山皆如过眼烟云,黑的是山,碧的是水,而她的心中却只剩下空茫茫的灰。 白逸尘虽然不像西门豹那么诡计多端,但也不是呆傻之人,他自幼随师父行走江湖多年,且得了个玉面郎君的雅号,自然有其生存之道。 想他虽为人温良恭俭,不存害人之心,却并不代表他没有防人之心,有时候为人耿直也是一种强悍的伪装,它常常使人们忽略掉,在他看似忠厚的外表下,隐着一颗不逊于任何智者的通透的心。 管默言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当初她自己亦看错过他,随着接触的增多,她才渐渐看透自己身边这个貌似忠良的男人。 他很善于收敛自己身上的锋芒,耐得性、忍得欲、等得起!这样成熟内敛,喜怒不形如色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说起来,他们已经相识了两世,但管默言却从未感到过他也会有这般慌乱的情绪!他到底面临了怎样的困境?竟能让向来冷静自持的他如此手足无措? 不自觉的蹙紧眉心,管默言下意识的加快了身下的速度,耳侧响划过尖厉如鬼啸的风声,宽大的裙摆在劲风中猎猎作响,浓密的墨发飞扬如海藻,更衬得她精致绝伦的小脸冷若冰霜。 ………………………………………………… 越接近白逸尘当下所处的位置,管默言的眉心拧的越紧,眼前这富丽堂皇,气势恢宏的宫墙,她绝对不会错认,只是白逸尘怎么会在这里? 之前她派遣白逸尘到人间来为她扫平障碍,按着她安排的日程来算,此时的白逸尘理应仍然在江南尺家啊?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跑到这皇宫来? 怀揣着深深的疑惑,管默言扭转腰身猛地一沉,径直坠下了云端。她曼妙的身姿化成一缕白烟,轻轻飘散于一株枝繁叶茂的石榴树下。 此时天色已晚,夜幕低垂,举头仰望着墨染一般深沉的天际,可以感受到凉风穿过发际时的薄凉冷意。正当空,圆月高挂,大如盘,皎如华,寂静的天幕上点缀着寥寥几颗碎星。 不远处的庭院中,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显然此处正在设宴玩乐,鼓乐齐鸣。歌台舞榭,所谓:‘杯中酒色常碧,怀中美人如玉’,富贵闲人最不知愁,此等奢靡淫欲的饮酒作乐,自是他们的最爱。 时值初秋,虽白日尚暖,但夜间却已渐生寒意。而高台之上的数十名舞姬,却个个仅着薄纱护住重要部位,舒藕臂,展**,摇摆着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在袅袅余韵中轻歌曼舞。 擎皓腕,折纤腰,腮晕娇红,羞娥凝绿。那样楚楚动人的风情,就连同为女子的管默言都不禁露出赞赏之意,也难怪那些王孙贵族会那么热衷于此了。 极目远眺,即使处于冠盖如云人声鼎沸的宴会之中,管默言仍能一看便寻见白逸尘挺拔的身影,就如同在姹紫嫣红的百花丛中,寻一株迎风独立的白芍药般一目了然。 只见他此时面沉似水,脸色铁青,整个人都僵直得仿佛磐石一般,而在他的身侧。则前呼后拥的依偎着四名女子,她们个个娇艳如花,体态婀娜,看她们那柔弱无骨的样子,就好似那依树而生的菟丝花。 此情此景,怎么不令管默言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额头上的青筋若能看见,定会根根暴起,几欲迸裂。 芊芊十指之下,可怜的石榴树已经应声而断,还好众人此时已是醉得不知今夕何夕了,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遥见案前坐享齐人之福的白逸尘,管默言的火就蹭蹭的往上蹿,想不到自己不远万里心急如焚的赶来,竟看到了这样的一幕,思及此,她暗暗咬了咬牙,遽然消失了踪影。 ………………………………………………… “国师怎么滴酒不沾?莫非是嫌我炎国的酒味太过寡淡不成?” 炎国君已近天命之年,虽保养得宜却因思虑过重而生了些许的老态,他眼神阴鸷,唇薄如纸,一见便是个无情之人。 虽然此时他唇角微扬,可笑意却不达眼底,特别是眉心间的那两道深深的纹理,纵然他看起来是笑着的,脸上也带着几分难掩的戾气。 白逸尘微微挪了挪身子,极力躲开身旁女子不断压向他手臂的丰满凝乳,虽然他仍是正襟危坐,一脸的浩然正气,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有多么想立刻抽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陛下说笑了,宫中美酒自是犹如琼浆玉液,何来寡淡之说?” “既然如此,那么国师便多饮几杯吧!” 炎国君不动声色的冷睇着白逸尘身侧的几位舞女,她们皆是自幼便选进宫,然后由宫中嬷嬷特别训练而出的,得了炎国君的暗示之后,便麻利的动作起来,倒酒的倒酒,夹菜的夹菜,这个撒娇,那个讨宠,直逼得白逸尘额角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白逸尘此时算是终于明白其中的酸辛了,虽然他也是正常的男子,平日里每每见着管默言的媚态横生,也会心生绮念,只是这样的**却仅止于一人而已。 人的惯性其实是十分可怕的,他自有记忆以来就被强行灌入了一种意念,那便是早日使自己变得更强,才能名正言顺的做凤泯公主的夫。 这种意念支撑着他不断成长,一想便是几千年,如此根深蒂固的执念,仿佛早已经在他的灵魂深处刻下了深深的烙印一般,纵使身死而魂难灭。 即便如今他已经转世为人,仍忘不掉自己最初的坚持,其他的女子再美,在他看来皆如腐肉白骨,根本入不得他的眼,况且看过了管默言的天姿绝色,再看身侧的这些庸姿俗粉,怎么堪与之媲美? 正当白逸尘一筹莫展得几欲离席之际,身后却传来一声娇笑,笑声清脆悦耳如玉相击,听在白逸尘的耳中,却莫名的生出一股子寒意来。 “呵呵呵……奴家还道夫君怎的出门多日不归?原来是软玉温香在抱,难怪乐不思蜀呢!” 众人突然听见身后传出笑声来,不免皆回首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见一白衣素裙的高挑女子,袅袅婷婷的自幽暗斑驳的树影间走出,庭院四周明亮的火烛,渐渐照亮了她的出尘清绝的娇颜。 她云鬓松挽,以素白玉簪固定在一侧,白皙如玉的小脸上粉黛不施,却明艳更胜春花三分,若隐若现罥烟眉,似嗔似喜含情目,盛颜仙姿,掩映生辉,纤纤弱质,我见犹怜。 宫中貌美女子多如星辰,然而如她这般风姿绝然,媚色天成的女子,却是千载难逢的绝色倾城。 炎国君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窄眸,望向管默言的目光晦暗不明,似诡月夜的天幕一般,阴沉不定。 白逸尘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来不及擦掉额头的冷汗,已经如蒙大赦般的起身扑向了管默言,因他起得太急,刚刚还紧攀于他肩上的几名女子皆是惊呼连连,跌了个花容失色。 “小……夫人,你怎么来了?” 白逸尘差点习惯成自然的喊她小默,幸好及时改了口,夫人这个称呼虽然他曾暗暗渴望已久,不过今日明显不是改口的好时机,单看管默言此时周身散发出的刺骨寒意,就够他胆战心惊了。 “夫君这是在责怪奴家坏了你的好事吗?” 管默言眉间笼着淡淡的哀愁,她螓首低垂,露出半段秀颈,颈间雪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白逸尘几乎本能的差点要吼出‘不敢’二字,不过他及时稳住了心神,慢慢扯起一抹云淡风轻的浅笑,他缓缓伸手过来,温柔的牵住管默言的皓腕。 “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来,为夫带你见过炎国君。” 拉着管默言的细腕,白逸尘挪动几步,行至炎国君的身前,只见他微微伏地身子,低声道: “此乃拙荆,素来骄纵惯了,不识礼数,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炎国君闻言稍稍敛眉,轻声笑道: “朕刚刚还在想,难不成国师不喜女色?明明身旁珠围翠绕却仍能坐怀不乱,实属难得,却不想原来国师家中竟有如此国色天香,也难怪国师能对其他庸脂俗粉视而不见了。” 炎国君说话间,视线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管默言的脸,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冷冰冰如吐信的毒蛇,让人不自觉的汗毛竖立脊背发凉。 管默言低垂下头,微微福了福身子,垂首于地面时,不禁露出恼怒的神色,她对这个炎国君反感至极,先不说他何其无情的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害,单说他此时恨不得剥光她衣服的淫邪目光,就足够她挖出他的眼睛当泡踩了。 若不是念在他是九儿生身父亲,并且暂时留着他的狗命尚还有些用处,管默言早就一掌劈死他了。 “陛下过誉了,奴家不过蒲柳之姿,实在不敢当‘国色天香’这四个字。” 炎国君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管默言的脸上身上游走,深邃眼眸中跳动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七十 酒后乱...... 炎国君肆无忌惮的目光中,饱含着王者特有的侵略性,他半眯着窄眸,细细的打量着眼前垂首而立的美人儿,半响,才轻扬手臂,虚虚的扶了管默言一把,朗声笑道: “国师为我炎国江山社稷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朕对其尊重有如师长,所以夫人大可不必如此拘谨,只当是家宴即可,来人啊!赐座!” “谢陛下恩典!” 管默言微微颌首谢恩,然后任由白逸尘执着她的手腕将她扶起,两人齐齐退回到了他刚才的座位上,一名宫装侍女弯着腰给管默言送上了软垫,而后倒退着迅速退下。 管默言屈膝跪坐在厚厚的软垫上,她的脊背挺直,下颌微收,一双葱白素手妥帖的收在宽大的水袖之中,落落大方的姿态,不卑不亢的神情,美而不妖,艳而不俗,这般从容不迫的仪态万方,竟连炎国君身侧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都显得相形见绌。 原本还人声鼎沸的宴席,此时却是鸦雀无声,在场之人无不被管默言天生贵胄的雍容气度所震慑,不禁均在心中暗暗猜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倒是炎国皇后突然击掌三声,打断了这片让人几乎窒息的死寂。 “还愣着做什么?奏乐,起舞!” 一旁座下的众乐师和舞姬这才如梦初醒的开始忙碌,抚琴的抚琴,敲编钟的敲编钟,舞姬点着莲足,满场飞舞,曼妙得几欲生烟。 刚刚还依偎在白逸尘身侧的四名女子,此时早已经识相得默默退开了,人家这般不可方物的娇妻陪在身侧,她们若再留下,只能是自取其辱罢了。 白逸尘单手扶着管默言纤细的腰身,体贴入微的拥着她坐在自己的身旁,管默言从善如流的顺势依偎进他的怀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最是那垂眸一笑,万般风情绕指柔。 绣着云岚双花的宽大水袖下,管默言毫不客气的掐着白逸尘腰侧的软肉,她的力道自是不可小觑。想必不说是筋断骨裂,也定要是淤血青紫了。 白逸尘心中哀叫连连,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垂眸看着只怀中小女子颇有些置气的鼓着香腮,嘴角不免露出些许的苦笑来,小丫头终于学会吃醋了,他是不是该暗自庆幸一番?她既肯吃他的醋,起码代表她开始在意他了不是吗? 耳侧却突然传来一道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细细耳语: “好你个白逸尘啊!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一会给我把脖子洗干净了,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看我不剁了你熬补汤喝!” 白逸尘头痛得暗暗扶额,会吃醋是好事,但是如果佳人的雷霆震怒会如山崩地裂般一发而不可收拾的话,他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夫人冤枉啊!为夫可是一向洁身自好得很呢!” “谁是你夫人?” 管默言笑吟吟的为白逸尘斟满了一杯酒,双手擎着举到他的眼前,而在没人看见的角度里,她脸上的笑意却瞬时收敛,微微眯起的美目中。射出两道如冰似剑的冷视。 白逸尘还能如何做?只能别无选择的将管默言递给他的酒一饮而尽,此时别说是她让他喝酒了,纵然是她递给他一杯鹤顶红,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歌缓而意迟,耳热酒酣之后,放眼向下望去,好多人已经横七竖八的醉倒在桌案上了。 眼看众人皆露出疲态,炎国君欣然宣布撤宴,一干人等伏地跪倒恭送圣驾。炎国君前呼后拥的行至管默言身前时,竟故意稍稍停顿了一下才离开,虽然管默言没有抬头去看,但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刚才看向自己**裸的**。 管默言有些不悦的眯了眯眼眸,这个炎国君委实讨厌的紧,想来若是要跟如此贪婪又极富野心的人谈交易,怕是不那么容易了,看来她要尽快抓住他的软肋才好。 好容易应付完这场令人厌烦至极宴会,白逸尘只觉得比在战场上拼死厮杀了三天三夜还要疲惫不堪,他脚步虚浮的依靠在管默言的肩上。由着宫女在前提灯引路,步履蹒跚的回到了炎国君为他安排的寝宫里。 此时月已西坠,四下万籁俱寂,连个鸟虫鸣叫声都没有。 管默言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侍女之后,才有些悻悻然的打量着自己此刻所处的房间,偌大的寝宫因缺乏人气儿更显得空乏寂寥,真不明白那些为人君者,为何会偏偏喜欢这种穷奢极欲的华丽,难道不觉得越大的房间越容易感觉寒冷吗? “夫人!” 白逸尘小麦色的皮肤已经有些泛红,平日里灿若星辰的双眸,此时却仿佛起了一层雾般的有些朦胧,他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浅笑倒是令管默言倍感陌生,白逸尘向来以翩翩君子自称,何时露出过如此亦正亦邪的神情。 管默言只当他是醉了,哼哧一声懒得理他,转过身去抬手拂动衣袖,将那扇呼呼灌入冷风的窗子闭合。 正思踱着这种种的烦心事,腰间却猛然一紧,紧接着白逸尘灼热的呼吸便喷洒到了她的耳侧,管默言简直难以置信的错愕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挣扎。 然而白逸尘这次却如同铁了心的一般,任凭管默言如何的挣扎,就是不肯放手,反而越勒越紧得险些折断了管默言的腰。 “白逸尘,你别给我借酒撒疯,信不信我直接给你炖了做成三杯兔?” 管默言人被白逸尘整个人死死的搂在怀里,根本动弹不得,饶是如此,她还是毫不气弱的大放厥词,可见此人有多么的死鸭子嘴硬。 白逸尘对管默言的威胁摆明了是充耳不闻,他仍自顾自的用挺直的鼻尖,迷恋的摩挲着管默言细如凝脂的颈项。 “夫人的身上搽了什么,好香!” 管默言简直要无语凝咽了,白逸尘这到底是真的醉了还是借酒撒疯啊?这样肆无忌惮的白逸尘,与她平日认识的那个白逸尘简直判若两人,叫她怎么接受得了? 正当管默言万般纠结之时,锁骨处传来的微微刺痛令她瞬间石化了,那湿滑的触感如果真是她的错觉的话,那么这酥酥麻麻的吸允啃咬总不至于也是她的幻想吧? “白逸尘,你发什么疯啊?再不住手我真的要翻脸了!” 管默言一方面被白逸尘勒得呼吸都开始不通畅,一方面又被他撩拨得有些面红耳赤,她本想施法挣脱,可现在白逸尘意识好像还有些不清,她到底还是怕会伤了他。 身后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坚硬如石,灼热如火,管默言并非未经人事的小女孩,这么危险的气息她自然能联想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 “喂!白逸尘,你够了袄——呜呜——╰_╯#!!” 管默言狠话还没放完,已经被一双强健的手臂猛地扳转过身子,不等她惊呼出声,嘴巴竟已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纯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唇舌间还杂着些许清冽的酒香,管默言的大脑瞬间呈现空白状态,她无法思考,亦忘记了挣脱,只能任由着身体做出最直接的回应。 前世,瑾瑜是凤泯内定的夫君,可是在凤泯的心中,他只是会宠她照顾她的大哥哥,根本无关爱情,更从未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 今夜的白逸尘于管默言而言,无疑是十分陌生的,她从未见过他这么具有侵略性的样子,而这样的他更让她感到莫名的害怕,她呼吸紊乱,心跳加速,就连手指都开始有些颤抖。 白逸尘自然没有花执念那么经验老道,他的吻里没有撩拨的诱惑,只有满心满身的热情和几乎要令管默言灭顶的疯狂。 置身于这样火热的怀抱中,管默言头晕目眩得根本站不住脚,她只能无根浮萍一般的攀附在白逸尘的肩膀上,任他霸道得予取予求。 有些事情一旦突破了最初的防线,便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再难控制。 若不是原本紧闭着的窗子突然被夜风吹开,管默言几乎险些就此沉沦在白逸尘壮硕强健的身体下。 不知何时,在这初秋的季节里,夜半竟然会飘起雨来,凉风裹着细密的雨丝,一股股灌入空旷的寝宫内,被吹开的窗子,一下下的敲击着墙壁,身前的极热以及身后的极寒,如冰火两重天般让管默言瞬间恢复了神智。 难怪她会觉得那么寒冷,原来不知何时,她身上的衣服竟然已经被白逸尘剥了个干净,而此时她正仿佛新生婴孩般,身无一物的蜷缩在他的身下。 垂下头,眼前是白逸尘漆黑的头颅,他小麦色的上身已经赤膊,露出肌理分明的脊背和紧窄的腰身,细密的汗珠随着他身体的起伏而颗颗滚落,在烛光中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此时,他结着薄茧的手掌正用力揉捏着管默言细白的丰盈,虽有些微微的疼痛,却亦勾起她体内异样的阵阵燥热,他漆黑浓密的墨发倾泻而下,密密的覆盖在管默言雪白如玉的身体上,颜色对比如此鲜明,炫目得甚至有些刺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七十一 环环相扣 管默言的瞳仁瞪得又大又圆,昏暗光影中亮闪闪的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沉溺于**的男人真的是白逸尘吗? 难道是自己喝多了所以产生幻觉了?她的酒量不会已经差到这种程度了吧?原本还准备捻一道清心咒来破除杂念,结果却被白逸尘接下来的动作惊得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此时白逸尘的另一只罪恶之手正顺着她平坦的小腹,一路燃着烈焰般渐渐烧灼至她神秘的幽谷之处,管默言这下是真的被他大胆的动作惊吓到了,来不及仔细思考,她已经下意识的吐出了一连串的咒语。 白逸尘已是意乱情迷得失了理智,自然毫无悬念的中了管默言的招,顿时两眼一黑的昏了过去,失去了手臂的支撑,他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了管默言的身上,这突如其来的重负,压得她差点直接吐血。 咬紧牙关猛的一使力,管默言好容易才将白逸尘深重的身躯从自己的胸口处推开,久违了的空气突然灌入,她如同搁浅了的鱼一般如饥似渴的呼吸着。 好容易顺过气来,管默言一把扯过被子来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而可怜的白逸尘却也彻彻底底的曝了光。 借着昏黄的烛光,管默言毫不客气的欣赏着白逸尘的春光乍泄,他被管默言推开后就整个人呈大字型的平躺在床上,小麦色的肌肤上还凝结着滴滴的汗珠,结实的胸肌和纠结的腹肌,呈现出了男人最原始的力与美。 刚刚管默言情急之下念得是镇魂咒,它是可以将人的魂魄封印并使之陷入沉睡的法术,望着白逸尘安详的睡脸,管默言本能的咽了咽口水,好诱人的身体,不知道摸上去的手感是不是如她想象中一般的好呢! 该死!管默言懊恼的甩了甩头,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真是色心不死啊! 终于平静下来之后,管默言才慢慢的察觉到了异常,白逸尘虽然比不得花执念那么千杯不醉,但也不至于几杯水酒下肚就醉成这个样子。 况且刚刚她观他眼神迷乱失焦。根本不像是神智清醒的样子,管默言缓缓靠向软枕,神色渐渐凝重。 细细推算来,她们一直是饮同一壶酒,吃同一桌菜,没道理他有事而她却没事啊! 突然,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的在她脑海中闪过,记得适才在宴席中,皇后娘娘曾亲自为白逸尘斟了一杯酒。夸赞他后生可畏英雄出少年,为大炎国的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样算来,也只有那杯酒与她不是出于同一壶。 但他们皆非凡人,按说那些凡人的毒物怎么能影响得了他们的意识?除非———— 除非他们早猜出了白逸尘的身份,怕是就连今日的宴席,也是专为白逸尘所设的吧! 回想起她刚刚突然出现时,众人愕然的神情。管默言猜想到,他们定是没有算计到会半路杀出个白夫人吧! 思及此,管默言的眉头越皱越紧,开始的时候她只是单纯的厌恶炎国君这个人,但是现在她渐渐察觉出些许端倪来,这个人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想那堂堂的皇后娘娘竟然敢给当今国师酒中下药,定然是得了炎国君的授意,不然她怎敢如此放肆? 想到了这一层,管默言不禁有些懊恼的鼓了鼓粉腮。若她刚才没有冲动的现身,怕是此时恰好能撞破他们的阴谋诡计了吧! 唉!果然冲动是魔鬼啊! 不过既然她的到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那么他们一计不成,必然会再生一计,而她则只需静观其变即可了。 看着眼前犹睡得极其香甜的白逸尘,管默言真是羡慕嫉妒恨啊!娘说的对,凡是没心没肺的人,绝对不会有失眠的烦恼。 要说她这个嫉妒可来得太不厚道了,她也不想想,人家明明是先中了毒。后中了她的法咒,才落了个如此下场,而她说说风凉话也就罢了,居然还冷嘲热讽,做妖真的不能这么无耻啊! …………………………………………………… 管默言一个人冥思苦想了许久,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唤醒白逸尘。 嘴里念念有词的颂了一段很短的咒语,这是为白逸尘解毒清心的祈福咒,接着她再吟一道口诀,破了之前的镇魂咒,最后自己献出右脚,毫不客气的踢向了白逸尘的脸。 好容易从黑暗中挣扎着醒来,白逸尘却已经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都忘了个干净,他只记得他应邀参加了炎国君的庆功宴,然后便遇见了管默言,再之后的事情,他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才稍稍移动了一下身体,白逸尘顿觉得全身酸痛不已,尤其是脸部,仿佛为重物所击,就连抽动一下眼角都会觉得疼痛不堪。 难道他身受重伤而不自知?他不至于糊涂到这种程度吧? 白逸尘忍着疼痛才支撑起上身来,他下意识的想要抬手抚摸自己脸上的伤口,可是低头之际却诧异的发现,他竟然会躺在地上? 有些茫然的四下环顾,他很确定这里炎国君为自己安排的寝宫,可是他是怎么回来的却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直到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悦耳的娇笑声,白逸尘才堪堪回过神来,他有些艰难的转身,抬起下颌冲着管默言,闷声道: “笑什么笑?我好像受了伤,你知道我是怎么受的伤吗?” 管默言收起笑容,正色道: “你啊!酒后无德,调戏了炎国君的妃子,被人家罢免了国师一职,并御赐了你一顿拳头。” “喂!跟你说正经的呢!” 白逸尘忍着疼从地上爬了起来,自己一瘸一拐的坐到了黄梨木煅造的太师椅上,管默言看在眼里,便知道他体内的毒肯定是解了。 “这句话该我问你,我不是让你留在江南帮我瓦解掉他在江南的势力吗?你怎么跑到这炎国皇宫里来了?而且还当上了什么鬼国师?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吧!” 管默言虽然现在衣衫不整,长发凌乱,且满面的春色,但说话时的气势却没有半点减弱,仍是那虎虎生威的老模样。 刚刚她起得太匆忙,如今也只是随意的围了条绵被而已,恰好能够露出她象牙白色有如精雕细琢般的大片香肩,着暧昧的样子,让刚刚才平息欲火的白逸尘莫民的感觉一阵口干舌燥。 随手拎来一壶冷茶,白逸尘就对着茶壶嘴痛饮了一番,好半晌他才勉强将胸腔中的欲火压下,但是心中已经产生了些许的疑问了。 想到管默言刚才满脸的嘲讽之意,再看看自己此时半裸着的上身,加上体内莫名的燥热,白逸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 他会将刚刚发生的事全部忘记,这绝非偶然,看来他似乎太过看轻这个炎国君了。 看着白逸尘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脸色的神情变幻莫测,管默言不无讥讽的笑问道: “怎么?反应过来了?” 白逸尘长臂一伸,将地上散落的衣衫吸到了手中,他极快的穿上了衣衫,一张俊脸青红交加,分外精彩。 不用白逸尘回答,管默言也知道他大概是想明白怎么回事了,不禁冷哼一声,气闷道: “别摆那些小女人的姿态了,赶紧把话给我说明白了,不然今夜我便剥光了你的衣服,将你挂城门楼上去。” 虽然管默言说这话时脸上仍挂着温润的浅笑,不过白逸尘毫不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他认识她几千年,她什么脾气他自然清楚。 随手抹了一把嘴上的水渍,白逸尘缓缓道: “临行前,花执念将花满楼的楼主令牌给了我,说楼内众弟子见此令如见楼主本人,一定会全力辅助我,是以我只在江南停留了一日,便将三王爷在江南的势力牵制住了,三王爷当夜便离开了江南,赶往京城,剩下的残余势力皆是乌合之众,我将他们交予了花满楼,便随着三王爷赶赴京城。” “此间,我听闻从京城中传来的消息,炎国君突患怪病,卧床不起,皇城中贴出皇榜,广征天下名医,凡是能治皇上病者,可以许他黄金万两,耕地万顷,我觉得这是个良机,便即刻赶到皇城,揭了皇榜,入宫为炎国君治病。” “入的宫之后,我见到了奄奄一息的炎国君,果然同我想象的一般,他不是身患重病,而是被人施了诅咒,施法之人道行不浅,应该起码有千年的修为,诅咒上有道法的气息,想来施法者应该就是修道之人,我为炎国君破除了诅咒之后,他对我礼遇有加。” “入的宫之后,我见到了奄奄一息的炎国君,果然同我想象的一般,他不是身患重病,而是被人施了诅咒,施法之人道行不浅,应该起码有千年的修为,诅咒上有道法的气息,想来施法者应该就是修道之人,我为炎国君破除了诅咒之后,他对我礼遇有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七十二 惊天内幕 眼看着白逸尘一言不发的闷声僵坐在太师椅上,脸色的神情阴晴不定得变幻莫测,管默言不无讥讽的笑问道: “怎么?终于反应过来了?看来你这人虽然是笨了点,但至少还是有救的。” 白逸尘面色乌黑的长臂一伸,将地上散落的衣衫瞬间吸到了手中,他极快的起身穿上了衣衫,一张俊脸更是青红交加得分外精彩。 不用白逸尘给她答复,管默言也猜到他大概是终于想明白刚刚发生什么事了,不禁仍有些余怒未消的狠瞪了他一眼,撇头冷哼道: “可别净摆那些小女人的娇羞姿态吓唬人了,赶紧把话给我说明白,不然今夜我便剥光了你的衣服,将你挂到城门楼上当彩旗去。” 虽然管默言说起这话时,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淡淡的温润浅笑,但白逸尘却丝毫不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他认识她已经几千年了,她什么样的脾气秉性,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随手用衣袖抹了一把嘴上的水渍,白逸尘放下手中已是空空无也的水壶,缓缓道: “还在魔界时,临行之前花执念便将花满楼的楼主令牌交给了我,他说楼内众弟子见此令便如见楼主本人,一定会尽全力辅助于我,是以我只在江南停留了一日,便将三王爷在江南的势力彻底瓦解了,眼见已是无力回天,三王爷连夜便趁乱离开了江南,一路赶往京城而去,而他在江南剩下的残余势力皆是些乌合之众,我将其他后事交予了花满楼左护法花箐处理,便紧跟着三王爷赶赴京城。” 管默言听了白逸尘的讲述,也不免在心中暗暗感叹花执念的狡猾程度果然已入化境,仿佛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算计一般,而他在仅仅还只是普通人类时,便将花满楼的势力发展壮大到如此骇人的地步,看来魔王的手段确实不可小觑。 白逸尘语气稍顿。想来是也发了跟管默言相同的感慨吧! 如今三王爷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势不可挡,若要说他已可以同炎国君平分天下也是不为过的,然而花满楼竟可以在一日之内便剿灭了他是江南一带的所有堂口以及暗桩,到底谁的实力更恐怖,已经不言而喻了。 而最令白逸尘心怀忌惮的是。饶是花满楼的势力已经发展到如此逆天的地步,天下间却无人得知,可见花执念这厮到底有多么的不是人! 不!他本来就不是人!他是魔王,是群魔之首,是万恶之恶,是原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世间的存在。 将心中那些杂念撇开,白逸尘继续道: “原本我准备一直追着三王爷,将他同其余孽彻底铲除,谁知他身边竟还有高人相助。我一时也奈何他不得,只能另觅良机,就在此时,我收到了从京城中传来的消息,炎国君突患怪病,每日呕血三碗,已陷入弥留之际,皇城中到处都张贴着皇榜。广征天下名医,凡是能医治好皇上怪病者,御赐太医令,可世代沿袭,另赐黄金万两,良田千顷,我猜此事定与三王爷那背后的高人有关,便将计就计的赶往皇城,揭下皇榜。随侍卫入宫为炎国君治病。” “入宫之后我才得知,在我之前自荐来给炎国君治病者甚重,不过最后他们都以医治不利的罪名被处死了,想必这个炎国君所患的还是种不可告人的怪病,而当我终于见到了奄奄一息的炎国君时,他果然同我所猜想的一般无二,并且此时他已全身溃烂得几乎臭不可闻,即使燃了再多的龙涎香也掩不住他身上那冲天的臭气,而他其实也并非如皇榜所言的身患重病,只是被人施了噬魂诅咒而已。施法之人道行不浅,应该起码有千年以上的修为,且这噬魂诅咒上还残余着道法的气息,想来施法者应该亦是修道之人,我为炎国君破除了诅咒之后,他不日便痊愈了,是以对我礼遇有加,甚至还册封我为炎国的国师,地位仅次于当今国君,可谓是贵不可言了。” 管默言听到此处,脸上的神情越加的凝重起来,噬魂诅咒虽然她没亲眼见过,不过却是早有耳闻的,据传这是魔铘一族所特有的诅咒之法。 受此法者会全身溃烂得犹如行千刀万剐之刑,且全身无力得即使想要自行了断都不能,除了还存在着痛觉以外,便是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要足足受尽了七七四十九日的万箭穿心之痛后,才会神魂俱灭得永不得超生,由此可见此法有多么的残忍。 而此法虽狠毒得令人发指,却也并非无解,若说这破解之法倒也简单,便只需引来这世间最纯正的天火,将受此诅咒者体内的毒源彻底燃烬即可。 然而所谓的天火,自不是随手可得的,是以这噬魂诅咒也可以说是无解的。 也只能说是这炎国君命不该绝,要说天下间最纯正的天火就非凤族的火凤之魂莫属了,这本是凤族君主才能习得的神罚之术,白逸尘虽然不得此法精髓,却也日日受到管默言的影响,悟出了一两分心得。 虽然白逸尘火凤之魂的火候跟管默言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但是也幸好给炎国君下咒之人的修为并不算太高,所以炎国君便好命的死里逃生了。 先不说炎国君乃是九五之尊,天龙之体,无论仙魔皆伤他不得,单说这魔铘一族,就诡异得很。 据传,魔铘一族乃是魔族的分支,当年神魔大战之后,魔王的弟弟莫铘恼其竟然与仙界定下了互不相扰的契约,愤而纠结手下余叛离,欲取而代之,可最终却仍是稍逊一筹的被魔王镇压,而他手下的追随者亦皆是死于非命。 然魔王念及旧情,并没有真的对莫铘斩尽杀绝,而只是用十二根灭魂钉毁了他一身的修为,并将其锁在了魔域最深处的魔渊之中。 谁知这个莫铘也是旷世奇才,不过几千年的时间他便挣脱了灭魂钉的束缚,历劫三十二道天劫成为魔尊,而他亲手毁了魔渊之后,便再不见踪影了。 不久之后,这世间便多了魔铘一族,据说这莫铘法力深不可测,就连魔王也奈何他不得,所以只能任其发展。 莫铘一族虽然行事诡异,作风狠戾,但却也并不见怎么兴风作浪的招惹事端,是以三界皆不愿惹这个烫手山芋,对其的存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听之任之。 现在静下心的想来,管默言也不禁要为莫铘的忍耐力所折服,想必魔铘一族低调行事几十万年,亦并非真的是投鼠忌器的有所畏惧,它只不过是在暗中蛰伏,蓄势待发的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罢了。 能将自己的**忍耐几十万年,这个人到底可怕到何种程度,管默言几乎不敢想象。 突然想到自己在昆仑派时遇见的那个神秘男子,能在不经意间便给管默言施以威压的人,六道三界中屈指可数,而他的修为到底有多么深不可测,管默言根本无从得知,这便是实力上的可怕差异。 原来自己长久以来的不安就是源于此处,她一直就知道天帝的威胁并不可怕,只是她仍忍不住的感到惴惴不安,总觉得在暗中还有更可怕的威胁存在。 若管默言猜得不错的话,魔铘一族之所以至今仍旧按兵不动,恐怕只是想等到魔界与仙界两败俱伤之后再坐收渔人之利罢了。 因为这个惊天的发现,管默言再无心与白逸尘计较其他,她不知道魔铘一族蛰伏了这么多年却突然出世的真正目的,但她至少感受到了那种令她都不寒而栗的恐怖威胁。 莫铘被魔王关押了千年,自然会对魔族心生怨恨,如今他却并没有首先对魔族出手,若说是莫铘念及旧情,只怕是连管默言都不信,而他之所以一直隐而不发,在管默言看来却是更加的令她胆战心惊。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 见管默言一直脸色铁青的闭口不言,白逸尘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自然也猜到了管默言心中所惧的是何事,只是他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金碧辉煌的寝宫内,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凛冽的夜风从大敞开的窗子灌入,绞结起薄如蝉翼的床幔四下乱舞,搅乱了一室的安宁。 烛火在夜风中摇曳生姿,跳跃着的光亮忽明忽灭,恍惚的映照在管默言面无表情的丽颜上。 其实炎国君待白逸尘这个救命恩人也算是不薄了,为他安排的寝宫甚至与自己所住的安靘宫不相上下,想来他对白逸尘也是下了些功夫的,只是既然他这般想将白逸尘收归麾下,为何却又要对他下药呢? 管默言百思不得其解,她觉得她仿佛如跌入蛛网中的飞蛾,任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身上的束缚,而就在暗影处,隐着一双阴险至极的眼眸一直在死死的盯着她,笑看着她徒劳无功的垂死挣扎。 突然,管默言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不对!想对白逸尘下手的人并非炎国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七十三 剥茧抽丝 突然,管默言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不对!想对白逸尘下手的人并非炎国君。 为人王者,广招贤才,从他对白逸尘的种种行为看来,他绝对是诚心要招揽他为自己所用的,而今夜皇后的行为若真是由他指使的话,显然是说不通的。 换而言之,如果今夜管默言没有来呢?那么原本他们准备要怎么对付白逸尘呢?他们既然能看出白逸尘的本体,还为他下了凤族夫妻交欢时才会用的鸾香散,这么隐秘的事,外族人是很少有人会知道的。 而且从她这些日子收到的消息来看,炎国君绝非昏庸无道之君,能让炎国列为三国之首,地位几十年无可动摇,炎国君的手段可见一斑。 如此说来,他更不可能做这种明里一团火,暗里一把刀的事,炎国君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任何人好的。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白逸尘,你与皇后娘娘可有什么过节?” “没有,若一定要说的话,或许该说,我可以阻了她的路。” 白逸尘才来进宫不足三日,且一直跟随在炎国君身旁,怎么可能有机会与皇后娘娘结怨,他也是今日宴席之上才第一次见到皇后娘娘的真容。 而且噬魂诅咒虽然极其恶毒,但施咒之法却也新奇独特,它不光要得到被施咒之人的头发指甲和还要有一种至关重要的东西做引才能真正启动诅咒。 而这种东西,也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得到,这个咒法的引子,便是男女交欢时所产生的体液。 这么看来,他们给白逸尘下鸾香散的动机就很明显了,该是也要用对付炎国君的方法来对付他吧! 若是他没想错的话,炎国君的诅咒怕是与皇后娘娘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他的突然到来,无疑歪打正着的搅乱了某些有心人的计划,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算计他吧。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露出意味深长的冷笑,虽然他们俩什么都没说,但是其中的深意已经不言而喻了。 “喂!幸好我今天及时赶来,不然你死定了,说吧。你要怎么谢我?” 管默言斜倚着软枕,白嫩如藕的双臂环抱在胸前,她歪着脑袋仰着下颌,挑着眉梢冲着白逸尘坏笑,那一身的痞气,简直跟地皮恶霸有一拼。 白逸尘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刚刚退去的欲念再次掀起席卷之势,他略显不自然的撇过头去,不敢再看管默言那皎若春桃的惑人模样。 见他迟迟不语的偏着头故意望向窗外。管默言暗自好笑,尤其是当潮红自他修长的脖颈一直蔓延到耳廓时,红彤彤的好似熟透的苹果。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恶趣味,管默言特别喜欢看他这样的伟岸男子,亦会露出娇羞无限的小女子姿态,想想都觉得特别的可爱。 随手虚空一抓,刚刚才被某人剥落得铺散满地的衣衫,瞬时便回到了自己的手中。本来管默言还准备重新套在身上,可是看看手中的衣衫,她立时便露出一抹戏谑的坏笑来。 “常听人说:‘洞房一刻值千金’,而这鸾香散正是因为可以使初试**的男女欲仙欲死,所以在凤族才一药难求,可惜我虽身为凤族的储君,却识不得这鸾香散的滋味,不如你将鸾香散服后究竟是何感受告知小女子一二可好?” 不用看管默言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白逸尘全身上下已经涨红得几乎要冒烟了。他怎么可能同管默言讲这种事,她当什么人都可以做到花执念那般没脸没皮吗? “说嘛!小白白!” 白逸尘还犹自沉浸在自我谴责自我反省的封闭状态中,待他终于反应过来神时,管默言已经披着单衣下地来拽着他的胳膊前后摇摆了。 此时的白逸尘只恨不得要插翅飞得远远的才好,他万万想不到管默言竟然连这样的话都敢说出口,这岂是堂堂公主该有的风范? 转念想到似乎从他们初见时,她便总喜欢这样有意无意的调戏自己,看来她到人间来果然学坏了。 “别…别胡说,哪有…哪有什么感觉!” 尽管一直板着脸,并努力秉持着自己长久以来的君子风范。可单看白逸尘那磕磕巴巴语不成句的样子,管默言就憋笑到差点内伤。 “真的没感觉?” 管默言说着慢悠悠的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右手举到了白逸尘的眼前,还未看清她手中的物件,白逸尘鼻翼间便充斥满熟悉的异香,这个香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因为这是管默言身上的味道。 见他愣愣的半天都没有动静,管默言生怕他是靠得太近了才会看不清楚,所以非常体贴的将手中之物往后移了移,以便他慢慢欣赏。 果然,这下子白逸尘肯定是看清楚了,因为她终于如愿的在他变幻莫测的俊脸上,看全了染坊内的全部颜色。 白逸尘窘迫的恨不得挖个坑给自己埋了,他的眼睛本来就很大,这下子更是大瞪得好似牛眼,他简直无言再苟活于世了。 管默言恶劣的摇晃着手中已经破碎得丝丝缕缕的红肚兜,满脸促狭笑意的俯身撑在白逸尘的座椅之上,居高临下道: “真的没感觉吗?小白骗人的吧?看看,啧啧,衣服都撕烂了呢,这样还说没感觉吗?” 调戏与被调戏之间往往只有一线之隔,但是心中的感想却是天差地别,南辕北辙。 调戏人者永远都不知道,被他调戏的人,大多数都会心怀期待,而被调戏的人也永远都不明白,看着别人缩在自己身下,竟会如此的满足。 管默言不禁在心底幽幽喟叹,还是欺负白逸尘这样的小乖好玩,如果都像花执念那妖孽一般逆天,她就可以不用活了。 眼见白逸尘虽然仍是面无表情的犹自不断往太师椅后面退着,但他眼底的慌乱局促却已经无所遁形,管默言越玩越开心,竟将那破碎的肚兜直接丢到了白逸尘的脸上,见他突然瞪眼瞪得跟铜铃似的,想来也是被管默言大胆妄为的动作惊到了。 直愣了约半柱香的功夫,白逸尘才突然反应过来了一般的跳起来,将肚兜从自己的胸前扯下,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逃,马上逃,逃大海角天边去也不回头。 管默言会让他逃跑吗?当然不会,她那么恶趣味的人,怎么可能舍得让他走? 被拦住了去路的白逸尘终于怒了,不带这样欺负人的,他又不是登徒子,被下药也不是他自愿的,咋能这样逼人太甚呢! 管默言笑吟吟的想要往他身前晃,心里还合计着接下来该如何来戏弄这个傻傻的笨男人,却不想乐极生悲,她竟然自己踩了自己的裙摆,直接身体前倾跌了个狗啃食,差点摔得晕了过去。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来袭,管默言半睁开紧眯着的眼眸,却惊讶的发现,难怪自己不觉得疼,原来可怜的白逸尘竟给她做了垫背。 原本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却万想不到,当换了一种角度去看时,竟也会变得有些陌生,只是这种陌生中还带了点莫名的回忆温度,让她愣愣的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白逸尘刚刚只觉得眼前一花,伴随着软玉温香入怀的还有那若有似无的暗香浮动,他有些错愕的紧盯着管默言的脸,不知道她着是故意的,亦或是只是无意而为。 诡异的宁静,在两人之间默默的流动,管默言望着白逸尘的脸,希望可以在他的脸上找到一点有关回忆的东西。 这眉眼,这鼻梁,明明那么的熟悉,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最初的味道。 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丝的悸动,寝宫内光影绰绰,昏暗不明,可是白逸尘的眼眸却明亮得犹如星辰,没忽闪一下都仿佛扯痛了自己的心。 管默言本能的抬起手指,想要触上他的眼睑,他的眸底流光溢彩,光影交错,仿佛银河坠落,闪烁其华。 还未触及到白逸尘的眼皮,管默言细白的手指已经被白逸尘宽厚的手掌整个包裹其中,他的手掌温热而有薄茧,十指有力,稍显坚硬。 可正是如此,他的手掌才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她根本不想挣脱,只想一直这样牵着手,走到最后。 当管默言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白逸尘有力的手臂已经缠上了她纤细的柳腰,让她根本动弹不得,管默言的小脸瞬间变了颜色,她低垂着眉眼,低声道: “还不放手?你这是准备继续借酒撒疯,还是准备假装余毒未了啊?” “小默刚刚不是还问我,你既然救了我,我该如何感激你么?” 白逸尘的嘴角轻轻勾起,璀璨的眸光中,夹杂着深深的笑意。 “不…不用了,我就随便说说的,都是自家人,那里还用什么报答啊?” 管默言当然不是傻子,白逸尘的语气变幻得太快了,她一听就知道准没好事,那里还敢要他的报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七十四 最强悍的力量叫做执念 所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什么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死乞白赖的打着滚的往里面蹭,若说这世上还真有这么犯贱的人,那铁定了是在说管默言呢。 当管默言终于如梦初醒,并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的时候,白逸尘有力的手臂已经缠上了她纤细的腰身,让她根本动弹不得,管默言的小脸瞬间变了颜色,她低垂着眉眼,粗声粗气道: “不玩了!不玩了!你快点放手啦!我不逗你了还不成吗?怎得这般的小气呢?” 可是这也能容得你说不玩就不玩的吗?想得美呢!你以为天大地大哪里都是你家菜园子呢? “小默刚刚不是还在指着我的鼻子质问我,既然你救了我,我该如何感激你么?” 白逸尘的嘴角不动声色的轻轻勾起,流光溢彩的眸子里,夹杂着深深的笑意。 “不…不用了,我其实也就是随便说说的,再说大家都是自己人,那里还用得着什么感激报答啊?” 管默言也不是傻子,白逸尘前后的态度变化太快了,她一听就知道准没好事,那里还敢要他的报答? “那怎么可以?人常言: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默救我已不止一次,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白逸尘说着,还故意蹙着眉毛偏过头去,似是仔细的思量了一番,管默言此时死咬着下唇,满脑袋里此起彼伏的只翻涌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逃。 可是怎么逃?以往那些同花执念斗法失败的经验告诉她,此时讲道理绝对是行不通的,男人这个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了,只要她趁着白逸尘毫无防备之时,再施展一次镇魂曲使他昏睡过去即可。 然而还不等她将这个念头付诸行动,白逸尘已经先一步以禁言之术封住了她的口,这也是凤族的皇家秘术。是当年凤泯打赌输给白逸尘时传授给他的。 如今管默言才明白‘后悔莫及’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然而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正心底暗自发苦时,白逸尘已经揽住她的腰身,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悬身于管默言身上,与她鼻尖对着鼻尖,白逸尘望向他的眸光清澈如出山之泉,清冽澄净,泛着粼粼的幽光。 “救命之恩重于泰山,白逸尘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可好?” 相识数千载,白逸尘却从来没有用这般深情款款的目光看过自己,亦或是他曾千万次的这般看着她。而她却从未注意过罢了。 管默言此时根本无法冷静思考,她已经无可抗拒的深陷于这烟波浩渺的温柔眸光中。 白逸尘有些痴迷的凝望着管默言已是失神的黑瞳,屈指慢慢抚摸向她光滑如玉的脸颊,她的脸颊微凉,细腻如脂,触感舒服得白逸尘甚至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手指一路下移,不受控制的抚向管默言微微开启的唇瓣,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靠近的观察着她的嘴唇。那是他曾经渴望了几千年的甜美源泉。 她的上唇清薄,下唇圆润,饱满如娇艳的花瓣,嫣红似欺霜赛雪的冬梅,芳香暗涌,吐气如兰。 内心强烈的渴望已经彻底的战胜了白逸尘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已然无法控制自己想要靠近的渴求,就算明知她不爱自己。就算自欺欺人的饮鸩止渴,他也无法阻止自己此刻的靠近。 双手轻捧着管默言的脸颊,白逸尘偏头深吻向她散发着甜美气息的檀香小口,唇舌交缠,相濡以沫,缠绵得没有一丝一毫的间隙。 明明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压制,管默言却完全忘记了挣扎,她仿佛着魔了一般的配合着白逸尘的动作,两条修长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他的颈项。 感受到管默言的回应,白逸尘紧紧绷着的最后一根弦也应声而断。他越加缠绵的深吻着管默言,绞着她的香舌,轻舔遍了她口中的每一处角落。 炙热如岩的**疯狂的烧灼着白逸尘的身体,热血从下身一直蔓延置头顶,蚕食着他仅存的那一丝微薄的理智。 “小默,打开你的心门,让我进去好不好?我不要全部,哪怕只有一席之地就好,答应我好不好?” 白逸尘的眸光黝黑如夜,声音暗哑中还带着浓重的喘息,傻瓜都能听出他此时正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那额角清晰的脉络已经根根暴起,密布在额头的豆大汗珠颗颗饱满,甚至在他喘息的时候,随着他身体的起伏而滴落在管默言的脸上。 此时,白逸尘已经撤去了对管默言的所有束缚,没有禁言之术,没有身体的压制,甚至他还对她施了清心咒,让她混沌的理智霎时恢复清明。 管默言原本已经有些泛红的眼眸顷刻间归为乌黑,清心咒如湖面上裹着水汽的夜风,吹得管默言禁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她有些不可思议的凝望着白逸尘,他明明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屈服,他明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沉迷,他明明可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要了自己,可是为什么他却突然让一切戛然而止? 管默言不懂,或许她从未真的看懂过白逸尘,他究竟想要什么,她到底是真的看不懂,还是从未认真的想要看懂过? 可是就算曾经她看不懂白逸尘,今天她也终于开始看懂他了,从他清亮的眼光中,她看见了他眼底那坚如磐石的执念,那是一种近于疯狂的偏执。 大多数男人都能将**与爱情清楚的分离,可是就是有一种男人会蠢得甚至不像男人,他们只想拥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入眠,他们只能对着心爱的女人彻底释放自己的**。 这种男人叫做——白逸尘 白逸尘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她的身体,若是他真的想要,悠悠几千载,他可以下手并得逞的机会何止千万,然而他却不屑。 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有她的心,他要她心甘情愿的敞开自己的心扉,让自己可以堂而皇之的走进去。 他不要管默言意乱神迷的就将自己交给他,他要她清清楚楚的对他说:我要你! 为此,他已经等待了几千年,那么,他又怎么会急于今日的一时,所以他会一直等下去,直到等到他想要的东西为止。 …………………………………………………… 管默言的沉默于白逸尘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折磨,他的脸色已经开始涨红,隔着薄薄的衣衫,管默言都可以感受到他浑身剑拔弩张一般的火热烫意。 但他仍固执的咬牙坚持着,支撑在管默言脸颊两侧的手掌早就紧握成拳,用力得关节都苍白得失了血色。 管默言将这一切皆看在眼里,心中亦不免感慨万千,好一个不死不休的执迷不悟啊!这个傻瓜一样的男人,她真的被他打败了。 他终于以他独有的方式,不屈不挠,百折不回的闯进了她的心。 “白逸尘,你能不能先起来再说,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管默言的话瞬间让白逸尘变了脸,他脸上的血色霎时流失殆尽,淡粉色的嘴唇甚至开始了微微的颤抖,整个人都僵硬得如同已经风化成石了一般。 到底还是不行吗?他等了那么久,终究还是入不得她的心吗? 嘴角扯起一抹凄凉的苦笑,白逸尘慢慢的撑起自己麻木的身体,因为紧绷了太久,他的身体此时就仿佛被碾压过了一般的酸痛不已。 其实也不是没有不甘心的,有那么一瞬,白逸尘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占有了管默言,他苦苦守了了她那么多年,凭什么只有花执念那厮能入得了她的心?他真的很不甘心! 然而他却不能,他无法容忍她受伤的眼神,他无法容忍她受到任何的委屈,即便这委屈是他给予的。 就在他的身体马上就要离开那让他眷恋无比的软玉温香时,管默言却突然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再次拉近到了自己的眼前,白逸尘满眼愕然的凝望着她脸上慢慢扬起的顽皮笑意。 “今天真的不行,我可不想你也中了他们的噬魂诅咒,你要乖乖听话的话,事成之后我可以考虑在这里挤一挤,给你留个位置哦!” 管默言说着拉起他的手,慢慢覆上自己左胸口的位置,白逸尘的脸色简直精彩纷呈,姹紫嫣红的如同荒野沙地里却一夕之间百花绽放,红绿相间得都可以开染坊了。 见白逸尘半天都没有回应,只是呆愣愣得像个傻瓜一般痴笑不已,管默言忍不住的揶揄道: “怎么?不乐意啊?不乐意就算了!” 见管默言作势要推开自己,白逸尘怎么可能还让她称心如意?当下便毫不犹豫的将她那两只不安分的小手彻底固定在头顶,俯下身来一脸正色的问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管默言突然感觉到一阵阵锥心般的刺痛,她是不是做了很多坏事,所以即使她已经说出口的承诺他都不敢轻易相信,还要这样一脸小心翼翼的反复确定,仿佛生怕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而已。 白逸尘,你这个大笨蛋,你怎么可以让我如此为你心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七十五 欲求不满 “伱说的是真的?” 白逸尘小心翼翼的语气,只让管默言感觉到一阵阵锥心般的刺痛,她到底做了多少的坏事,才能让这个生死当前都面不改色的伟男子也会露出如此怯弱的神情。 白逸尘,伱这个大笨蛋,伱怎么可以让我如此为伱心疼。 “白逸尘,我喜欢伱,不是兄妹之间的那种喜欢,是真的喜欢上伱了,我会心疼伱的忍耐,心疼伱的等待,心疼伱这样极力压抑着满心满眼欣喜若狂的小心翼翼的询问,仿佛生怕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空欢喜一场的卑微神情,对不起,我让伱受了那么多的委屈,真的对不起,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换我来等伱忍伱心疼伱,好不好?” 白逸尘震惊的瞪大眼睛,脸上呈现出如遭雷击般的木然神色,他定定的望着管默言,嘴唇上下张阖扇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清亮亮的眼底似有浮光流动,波光潋滟得好似一片汪洋。 管默言略显冰凉的手掌慢慢覆上白逸尘的脸颊,她能感觉到手掌下他的僵硬和强忍着的战栗,没由来的,她只觉得心尖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细丝一圈圈慢慢萦绕,丝线越缠越紧,直至她就连呼吸都会一抽一抽的疼痛。 “白逸尘,我想我可能是爱上伱了,所以——呜呜呜——” 管默言愕然的瞪大眼睛,她知道自己不善于甜言蜜语这一套,但就算她自以为情真意切的表白真的差强人意到令人作呕,他起码也多少表现出点君子之风吧? 若论起来,这怎么说也是人家第一次主动向男人表白呢!再不堪入耳也不至于直接用手捂住她的嘴吧?这种拒绝不会太直接太伤人了一点吗? 管默言虽然嘴不能言,但裸露在手掌外面的水汪汪的杏核眼中,却盈满了期期艾艾地幽怨。 “嘘!不要吵,有人来了。” 白逸尘整个人都压在了管默言的身上,他探头靠向她的耳边,压低着嗓音沉声的耳语,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嘴唇在张阖之间总会暧昧的对着她珠圆玉润的耳廓吹气,炙热的气息恣意的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垂上,直引得管默言的小脸一阵红似一阵的发热发烫。 不等管默言恼羞成怒的瞪着大眼睛反抗,白逸尘已经用嘴唇代替手掌,再一次覆上管默言意欲喋喋不休的小嘴。将她还未吐出口的话尾,彻底吞入自己腹中。 管默言仍是万般不甘的哼哼唧唧,有人来了又如何?她不出声就是了,有必要这样吻得她透不过气来吗?再说可以堵住她嘴巴的东西除了袜子和拖鞋外还有很多吧?不一定非要用他的舌头啊! 喂喂喂!不要舔那里啦,她会痒啊!管默言挣扎着想要伸手推开身上的白逸尘,结果下一刻,她两只细白的手腕悉数被举过头顶,牢牢地固定在一处。 呜呜呜————管默言呜咽着发出抗议,然后被无情的镇压。被吻得晕头转向之际,她忙里抽闲的泪眼问苍天。 她就说吧,男人都是给几分颜色就开染坊的急色鬼,看吧!看吧!刚刚还是怯生生的小绵羊一只,现在就摇身变为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野狼了。 呜呜呜——把她可爱的小白白还给她,她不要第二个花执念啊!!她会被啃得渣都不剩的!呜呜呜......//(ㄒoㄒ)// …………………………………………………… 管默言的意识越来越混沌,来自身体最深处的渴望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措不及防的欲念汹涌来袭。犹如灭顶之灾。 白逸尘虽然未经人事,但他炽热如火的胸膛和肌肉纠结的手臂便是最无法抗拒的诱惑,那是一种最原始的引诱,让管默言完全无力挣脱。 游曳于周身各处的粗粝手掌,仿佛要将她的魂魄从躯体中硬生生的拽出来一般,从来不知道,原来最厉害的引魂咒竟然是**。 白逸尘忘情的抚摸着身下渴望已久的娇躯,他的理智已经完全失去了自主,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此刻手下的力度。他那样大力的揉捏着,几欲吞吃入腹的吸允啃咬,在管默言白皙如玉的身体上,留下了一连串斑驳的红痕。 隐隐约约的痛感,无以伦比的感官刺激,更让她陷入癫狂,管默言本能的闭紧双眼,却觉得眼前好似霞光普照,金光万丈,她的身体就仿佛置身于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在风口浪尖之中负载浮沉。 “乖,他们似乎走了。” “嗯?” 管默言半睁着星眸,长长的眼睫下,掩不住的是浓浓的欲念,她微嘟着红唇,含嗔带怨的睨着白逸尘。 “默,我似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白逸尘虽然气息仍十分不稳,但可以看出他已经在极力的保持着冷静了,虽然在他赤红如血的眼眸中,还存着太多来不及退去的情潮。 “什么?” 管默言还没有恢复理智,她说了什么其实连自己都不知道,此时的她只想本能的伸手攀住他有力的肩膀,将他拉回自己的怀抱。 “伱在这里拖住他们,等我回来。” 白逸尘不敢再耽搁下去,哪怕再迟疑一秒,他都会控制不住的直接要了管默言,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对他的诱惑到底有多大。 似乎感觉到白逸尘要离开,管默言不满的曲腿勾住他精瘦的细腰,鼻翼间发出饥饿小兽般的呜咽声,她的美目微阖,颤抖着睫毛上凝结着珍珠般晶莹的泪滴。 几乎耗费了全身的力气,白逸尘才终于满头大汗的挣脱了管默言修长的美腿,并且在她再次意图缠上他的窄腰时,迅速抽身而退。 即使闭紧了双眼,白逸尘仍仿佛能看见此时赤身**的躺在自己身下的管默言。 她的两颊酡红,红唇吐香,酥胸如月,玉体横陈,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身下,是芳香暗涌的幽密丛林,修长圆润的大腿,在烛光的映衬下泛起淡淡的光晕。 一双莲足微微蜷曲,犹如精雕细琢而成,此刻它正随着主人的意愿而不安的磨蹭着。 身下呻吟着舒展着娇躯的玉人儿,此刻就好似一只迷途的小猫,即使多看一眼,都会让人控制不住的心魂俱裂。 白逸尘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几乎就要炸开了一般的涨痛难忍,他那里还敢再靠近管默言半分,只得凝神念了一道口诀,将她送回到床上后,立刻就用棉被将其裹了个密不透风。 “乖,等我回来。” 背过身去,白逸尘高大壮硕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寝宫的暗影之内。 …………………………………………………… 管默言此时才算是慢慢的恢复了理智,然而身体内难耐的**却是无可消除的,就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在细密的啃咬着她的身体一般,痒痒麻麻的酸痛如同潮汐般一波强似一波的袭来。 “该死!白逸尘,伱好样的,敢这么折磨姑奶奶,此仇不报,姑奶奶誓不为妖!!” 咬牙切齿的低咒了一声,管默言闭上眼睛,极力压制住体内如同困兽般无处发泄的**。 从来都是她勾引别人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谁曾想报应会来得如此之快,她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给自己平添业障的缺德事了。 终于渐渐平息了体内翻涌如潮的欲念,管默言满身的汗水几乎湿透了身下的被褥,话说让一只成年的狐狸精,忍受着如此欲求不满的折磨,真她令堂的是惨绝人寰的酷刑。 斜眼瞟向窗外,一道猥琐的人影一闪而过,管默言抽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管是魔铘一族还是炎国皇后,我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这笔账姑奶奶会慢慢的跟伱们算。 …………………………………………………… 白逸尘离开自己的寝宫之后,便凭着记忆向皇后娘娘的栖凤宫赶去,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谁令他陷入如此痛不欲生的境地,他当然要加倍奉还了。 栖凤宫外,雕栏玉砌,水榭歌台,入眼处处,莫不精雕细琢,美轮美奂,让人疑是仙境。 可惜这般良辰美景却无人欣赏,白逸尘紧了紧身上的黑色布袋,举步向栖凤宫内踏去。 …………………………………………………… 此刻,刚刚还欲求不满的管默言,正意乱情迷的**迭起第五次,婉转动听如锁魂银铃般的迭声呻吟,听得窗外窃听的人亦难以自持的几乎泄了身。 忍不住的在脑海中一笔笔的勾画出刚刚在宴会上所见的绝色美人儿,想象着她媚眼如丝的躺在自己的身下,柔软的腰肢摇摆着缠住他的腰身,难耐的呻吟着向自己求欢。 明知自己不该如此鲁莽,他还是忍不住的用颤抖的舌尖粘破了窗纸,急火火的眯着一只眼睛向寝宫里面看去。 层层叠叠的床幔内,朦胧得根本无法看清楚脸,只能模糊的看见一道曲线玲珑的娇躯,挺直着纤腰上下摇摆着起伏不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七十六 假作真时真亦假 层层叠叠的床幔内,颠鸾倒凤,春光无限,两道身影交叠起伏,雕刻着吉祥四兽的床柱随着床上之人的动作而摇摆不定,薄如蝉翼的床幔无风自舞,伴随着女子惑人心魂的嘤嘤呢哝,袅娜生烟。 窗外原本弓着身子的黑衣人,咕嘟咕嘟的大声咽着口水,两眼眨都舍不得眨一下的死盯着床上女子的剪影,只见她忘情的高昂着螓首,双手难耐的揉捏着自己高耸的香乳,凌乱的长发顺着她凹凸有致的娇躯蜿蜒而下,随着她身体的扭动而四散开来。 纵使见惯了后宫的佳丽三千美人如云,男子仍是忍不住的血脉怒张,心神俱散。 好一个风骚入骨的美娇娘!此姝活脱脱就是一只为了让男人精尽人亡而生的妖精啊。 “啊!”黑影再也忍不住的低声嘶吼着泄了身,几乎灭顶的快感险些让他直接瘫软在地,此时他那里还有心情再偷看下去,当下只恨不得能立刻插翅飞回去,找个女人好好发泄一通体内的邪火才好。 …………………………………………………… 芙蓉帐内,**至极的热浪正在氤氲升腾,淼淼兮几欲生烟,管默言百无聊赖的单手支撑着下颌,侧身横卧在绣着富贵牡丹的红底锦被之上。 此刻,在她的身前,正在上演着一场精彩绝伦的春宫秀。 话说上面这个丰乳肥臀,拼命摇摆着细腰淫声浪语的女子,乃是一正值锦绣华年的母蟑螂一只。 而那个在她的身下用力挺动腰身,宽肩瘦腰窄臀,全身肌肉勃发得卖力演出的仁兄,便是一恰在交配时期的公蟑螂一只。 这对原本在床下偷偷交合的野鸳鸯本是无辜,偏偏就幸运的落在了管默言的手中,想他们今生也注定与修成正果无缘,不如她就发发善心的让他们体验体验人类男女的极致欢愉,他们真的不必太感谢她的。 懒洋洋的瞄向窗外的黑影。只见那人窸窸窣窣的兀自动作了一会儿,便飞也似的离开了。 素手掩住芙蓉面,管默言非常没有形象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两指随意的扣声指响,一阵白雾过后。两只被施了傀儡术的蟑螂仓惶的逃离了作案现场。 唉!这真是个让人厌烦至极的夜晚啊! …………………………………………………… 子曰:人不犯贱,我不犯贱,人若犯贱,我必更贱。 ————出自《管默言.论语》 其实缺德事谁都会干,只是在于伱是否能彻底的将名为良知的那种东西踩在脚下。 站在栖凤宫的宫门前,白逸尘垂眸扫了一眼横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的两个小太监,随手将背上的黑布袋丢在了地上。 黑布袋内的不明物体剧烈的扭动着,时不时的还发出几声难以辨认的哼哧声,白逸尘冷哼着抬腿就是一脚。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不明物体更加激烈的挣扎起来,不多时就七手八脚的爬出了黑布袋。 宫门外此刻早已经熄了灯,那人立于影影绰绰的暗色中,根本看不清真实面貌,只能隐约的看出他是一名体态略显肥硕的中年男子。 男子满身熏人的酒气,刚从黑布袋中爬出来,便晕头转向的踉跄着往前晃了几步。一不小心却被布袋绊住了脚,沉重的身子便顺势撞在了眼前的房门上。 因为门外有人看守,所以房门并没有上锁,此时原本虚掩的房门正因着他的突然闯入而咣当一声的被硬生生的撞了开来,男子完全止不住跌倒的颓势,整个人亦随着大开的房门而跌了内室。 皇后娘娘原本已经安寝,此时亦是被这乍然响起的门声惊醒,她略有些疑惑的起身,还不等开口说话。却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都软弱无力的再次跌回到床榻上。 眼前的床幔猛然被掀开,皇后娘娘半眯着朦胧的凤眼,抬头望向身前之人。 “皇上,您怎么会深夜至此?” “我的美人儿,我来了。” 男子压根没听清她说什么,只是胡乱的剥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淫笑着扑向瘫软在床上的皇后娘娘。 伴随着布帛撕裂之声,白逸尘面无表情的吹熄了唯一的烛火,偌大的栖凤宫内顷刻间便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 疲极入眠的管默言此时睡得并不不安稳。或许因为内火太甚的原因,即使睡着了,她的眉头仍是紧锁着的,似是噩梦缠身一般的左右轻轻摇摆着螓首。 白逸尘舒展眉梢,眼底盈满浓郁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眼前的娇人儿是他守候了两世的心上人,如今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切似乎都美好得甚至有些不真实。 直到他叹息着将她深深拥入怀中之时,才清晰的感觉到,她终于真的成为他的人了。 “傻丫头,伱永远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伱。” 明知她已经睡熟,白逸尘仍是伏在她的耳畔,低声的倾吐着心声,他不确定他们都清醒的时候,他还有勇气说得出口这么肉麻的话。 “伱不觉得这种话应该在我清醒的时候说给我听才更合适吗?” 慵懒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哀怨,一字不落的传入白逸尘的耳中,白逸尘面色一红,窘迫得将头直接埋进管默言的颈间,任凭管默言如何开口都不肯抬起头来。 管默言没好气的翻着白眼,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如此闷骚,刚才故意勾引得自己欲火焚身还不算,现在还非常不道德的故意来扰人清梦,她是不是太宽容他了? “喂!白逸尘!伱给我放手,谁许伱爬上床来抱着我的?” 管默言撅着小嘴巴,万分不满的抬腿欲将白逸尘踢下床,然而任凭她怎么用力的踢打,白逸尘都稳如泰山的手脚并用的缠住管默言,大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顽强精神。 “我自己。” 白逸尘低声的嘀咕一句便不再言语,管默言反应了半天才终于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顿时忍不住的火冒三丈起来。 好伱个白逸尘啊!她就说爱情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谁先说爱谁就输定了,白逸尘这厮是不是吃定了自己舍不得真的踢他下床?竟然敢这么堂而皇之的跟她叫板?不想活了吗? “伱——呜呜呜——” 管默言暗自指天发誓,等她抽出时间来之后,一定要打到他再也不敢强吻她为止,该死的白逸尘,伱属狗的吗?她的嘴角肯定被他咬破了。 …………………………………………………… 次日,风和日丽,鸟语花香,明黄色的阳光犹如揉碎了的散金,均匀的铺洒在了地面上。 懒洋洋的伸了懒腰,管默言眯着眼眸,小猫一般的在白逸尘的胸口处蹭了蹭,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继续好眠。 “醒醒了,小默,都晌午十分了,再睡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 白逸尘竖起两指,爱怜的捏着她的小鼻子,眼见她呢喃着躲开他的攻击,他忍不住的俯下头深深的亲吻着她嫩粉色的唇瓣。 半梦半醒的管默言完全跟温柔贤淑不挨边,感觉到似乎有人企图搅乱她的好梦,立刻蹙紧秀眉的做出本能反应。 直到自己已经置身于冰冷的地面上,白逸尘仍有些摸不着头脑,女人果然是一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动物,昨晚还柔情蜜意的软语呢哝,今早就摇身化为母老虎开始发威了。 忍不住的摇头苦笑,白逸尘摸摸鼻子,识趣的自己爬了起来,转身出了寝宫,离开之前,他挥手在宫外设了一个迷雾结界之后,才安心的离开。 …………………………………………………… 手中端着精致银盘回来的时候,白逸尘毫不意外的在宫门外看见了几个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宫娥女侍,随意的挥了挥手,遣散了众人之后,他转身穿越结界,步入内室。 而被他遣走的众女侍们此时却是满脑袋的疑惑不解,这天明明就是艳阳高照得一碧万顷啊,怎么偏偏就国师的寝宫周围起了那么大的白雾呢? 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管默言完全是被饿醒的,按说修为到了她的这个境界,平日里只需闲来无事的采采天地之灵气,吸吸日月之精华既可神清气爽的茁壮成长了,根本不需要再吃任何东西,可惜某妖偏偏就是执着于口腹之欲,怎么都不肯委屈了自己这张嘴,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啊! 抽了抽鼻子,这味道貌似是糯米内金粥,米香浓郁,甜而不腻,光是闻到了味道就已经令人忍不住的食指大动了。 管默言一骨碌爬起身来,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就本能的向着香味的来源摸去,直到摸到了一具温热的男人躯体之后,她才满含怨怼的睁开眼来。 “干嘛一大早的折腾我?我饿了。” 一句话便清楚的将自己的不满和需求全数表达出来,所谓言简而意赅,大抵也不过如此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七十七 道亦有道 管默言一骨碌爬起身来,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就本能的向着香味的来源摸去,直到摸到了一具温热的男人躯体之后,她才满含怨怼的睁开眼来。 “干嘛一大早的折腾我?我饿了。” 一句话便清楚的将自己的不满和需求全数表达出来,所谓言简而意赅,大抵也不过如此吧! “一大早?”白逸尘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正当空的骄阳似火,并不出言否认管默言的荒谬言论。 “特意去给伱煮的清粥小菜,伱先吃着,我正好跟伱说件事,喂!!粥很烫啊!伱——” 白逸尘无语了,他这厢话还没说完呢,人家那边已经吃上了,好吧,谁让他就喜欢管默言不拘小节的这一点呢。 “今天早晨发生了两件事,一件是好事,一件是坏事,伱想听哪一件?” “先把坏事说来听听。” 管默言双手捧着青花瓷碗,安逸的翘着脚喝粥,那慵懒闲适的样子,实在让白逸尘忍不住的各种羡慕嫉妒恨。 伱说怎么就总有这么一小撮人,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她们也一样可以好吃好睡的,根本不知发愁上火为何物呢?这到底是大智若愚的临危不惧呢?还是没心没肺的不知死活呢? “炎国诰命大臣,宰相宁国文昨夜在府内遇袭失踪,从现场留下的种种迹象看来,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我们。” “怎么手脚这么不干净?” 管默言头都不抬的垂首叹息,白逸尘果然不是做坏事的料,此事若是放在自己的身上,必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得无可挑剔。 白逸尘无语望苍天,管默言问的并不是重点吧!? 意犹未尽的喝下最后一口粥,管默言将空碗递给白逸尘,示意其再给自己添一碗来,白逸尘满脸黑线的接过碗,认命的转身添粥。 趁着这个空档。管默言以丝绢轻试唇角,懒懒的问道: “那么好事是什么呢?” 将犹自散发着缈缈热气的香粥交到管默言的手中,白逸尘不动神色道: “刚刚栖凤宫的宫女禀报,皇后娘娘突然昏迷不醒,且症状与炎国君当日无比相识。而那个失踪了的宁国文恰好就躺在皇后娘娘的床上,至今仍未酒醒。” “噗!”管默言控制不住的将刚喂进嘴里的热粥系数喷了出来,她的眼角抽了几抽,哭笑不得道: “小白白,伱学坏了。” 白逸尘但笑不语,只是温柔的用娟帕拭净了管默言嘴角的污迹,其实那等卑鄙无耻的鸡鸣狗盗谁都能做得,只是端看他愿不愿意罢了。 所谓杀人者人衡杀之,辱人者人衡辱之。对待那等卑鄙无耻之人,他只能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罢了。 管默言乖乖的任其拭干自己的嘴角,诡笑道: “我道伱昨夜怎的天将破晓了才归来,原来在忙这些个闲事呢!” 见白逸尘一脸淡淡的索然状,分明不愿再说下去的样子,管默言好心的没有继续揶揄下去,只是转了个话题问道: “接下来伱要怎么办?” 管默言的意思很简单,她相信不需要她说。白逸尘就会明白她想问什么。 既然他医好了炎国君的病,那么自然能医好相同病症的皇后娘娘了,只是不知他这一次是作何打算了。 白逸尘手持雕花银筷,将切得细如毛发的竹笋丝夹到管默言的青花碗中,面色如常的沉声道: “这皇后娘娘医不医得好却不是我说了算的,端看这炎国君要如何处置了。” 所谓的同床异梦貌合神离,管默言不是没见过,最无情是帝王家,夫妻反目。兄弟墙,父杀子,子弑父,所有她曾经无法想象的怪事,在这高高的宫墙内,都算不得稀奇了。 白逸尘说的对,这皇后娘娘此时已经是个废棋了,她能不能死而复生,端看炎国君的打算了,而她们要做的。只能是静观其变了。 “现在,伱可以把伱来到炎国皇宫内的经过说给我听了吧?” 管默言懒洋洋的放下碗,一脸餍足了的表情,整个人没骨头一般的软躺在床上,只撑着一只胳膊肘,半眯着眼眸做洗耳恭听状。 白逸尘便将自己的这一路经过粗略的向管默言讲述了一遍,当然也包括自己来炎国的目的。 花满楼已经自上而下的部署下去了,以楼内左右护法为两翼,以长江南北为界限,全力阻击三王爷的势力。 然而花满楼虽说确实势力庞大上可通天,但毕竟民不与官斗,说到底,与朝廷为敌,它们终究是有些吃亏的。 常言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炎国君现在急于除去的对手便是三王爷,这么好的同盟怎能平白浪费了不用? 管默言听了白逸尘的话,半响都没有言语,过了好久,她才喃喃道: “白逸尘,伱有没有想过,这世间即使再怎么变幻莫测,总离不开一个道字,所谓万变不离其宗,道亦有道乃非常道,总有一些规矩和轨迹是我们永远都无法打破的,而有些时候我们却忘记了这一点,我们为幻象所迷,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 白逸尘沉默,静静的凝视着管默言,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管默言原本低垂着的眼睑,此时却轻轻的挑起了眉梢,她的目光在虚空中渐渐凝聚,视线亦随着眼角缓缓上移至白逸尘的俊颜,凌厉如剑,洞若观火。 “当初混沌初开,父神便与众神划定了六道三界,其中以人界最弱,魔界最强,为了防止魔界侵犯人界,仙界便成了居中的制约,而为了能让仙界更好的制约魔界,父神便赐予了仙界最佳的修炼空间,并约定人界得道之人可以飞升仙界,是以自上古以来,仙界一直与人界有着唇齿相依的关系,而在仙人两界的打压下,魔界明显日渐衰弱,然而盛极必衰,就如魔界当年一统妖魔界,实力甚至更胜仙界一筹,如今又怎样?” 管默言望了往白逸尘没有表情的脸,继续道: “所谓冥冥中自有天定,这世间永远不会变的一个字,便是‘衡’字。” “不管是仙界还是魔界,不管是妖魔道还是畜生道,都无法打破这世间的平衡,所有妄图打破这份平衡的人,最终只能玩火**。” 白逸尘初时还颇觉得管默言的话有道理,可是越往后听,越觉得不对劲,他甚至已经被管默言说糊涂了,思维都有些混乱。 “小默,我不明白,伱到底想说的是什么呢?” 管默言闻言慧黠一笑,细白手指勾起垂在胸前的一缕秀发,弯着嘴角,淡淡笑道: “古语云:夫万象森罗,不离两仪所育;百法纷凑,无越三教之境。简单来说,不管是天帝还是莫铘,想要打破这森罗万象的衡定,都不会善终。” 白逸尘此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完全被管默言绕迷糊了。 “小默的意思是让我们放弃挣扎,以顺应天道的静待其变?” 白逸尘已然决定,如果管默言真的点头称是的话,他一定会亲手将她绑成粽子送回凤族,也省得她在这里妖言惑众。 值得庆幸的是,管默言并没有如他所愿的点头,只是揉了揉额角,轻笑道: “我们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但我们可以以此为契机,壮大自己的力量。” “此话怎讲?” 白逸尘完全一副受教的模样,聚精会神的准备聆听其高见。 “天帝嫉贤妒能,残害忠良,在他的苛政统治之下,仙界的局势早就一触即发,他如今也是想借着收复妖魔界的政绩来让自己的位置坐得更稳。” 见白逸尘这次并没有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管默言才继续道: “我曾经天真的以为,我们的敌人只有天帝,但是现在我想伱同我一样清楚,天帝不过是虚张声势并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敌人是魔铘一族,临行前西门曾偷偷对我说,魔界其实并非我们想象中的一盘散沙,而是自当年烬艶消失匿迹开始,便渐渐分化为两族,魔铘一族便是从那个时候悄悄强盛起来的。” “而约在三千年前,莫铘便秘密与饿鬼道的鬼王,以及地狱道的镬汤王缔结了盟约,一个是连本族人的栖息地都没有的魔族叛逆,一个是被困在永不轮回之境,直至其灰飞烟灭为止,他们终身都要备受砍、刺、磨、捣之苦,使之皮开肉绽,骨肉分离,而当他们的身体被冷风所吹,伤口愈合,身体复生,还要重新受罪,如此不断的反复,直到业报受尽才能出离这苦痛无间的饿鬼道。而处于地狱道中的众生,寿命又特别长,在受罪之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若换成是伱,伱会想要怎么做?伱觉得他们的盟约会是什么?” “没人比我更痛恨天帝,但是现在并不是报仇雪恨的时候,一旦妖魔界联合与天帝决战,不管最终的结果是谁胜谁负,我们都会是输的一方,因为渔翁得利的只会是魔铘一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七十八 诡辩之道 所谓的云山雾罩,水月镜花,沟通的最高境界就是将原本一知半解的人,解说到彻底的不知所云,管默言显然深谙此道。 看着眼前显然有些哭笑不得的白逸尘,管默言只能继续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状,如此一来,更是让白逸尘的最后一点耐性,也随之消失殆尽。 “小默,我实在无法理解你所言何意?不知道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呢?” 管默言却是不以为忤的慧黠一笑,她曲起细白的手指,勾起垂在胸前的一缕秀发,弯着嘴角,淡淡笑道: “古语有云:夫万象森罗,不离两仪所育;百法纷凑,无越三教之境。简单来说也就是,不管是天帝还是莫铘,没人能够真的打破这森罗万象的衡定,纵然真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者横空出世,最终的结果也不会善了。” 白逸尘此时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已经彻底被管默言这莫名其妙的言论绕迷糊了。 “小默的意思莫不是让我们索性放弃抗争,以便顺应天道的静待其变?” 所谓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其实都是狗屎,真要等着那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话,估计等到自己的坟头草都有一人多高了,人家还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呢。 白逸尘已然做了决定,如果管默言真的点头称是的话,他一定会亲手将她绑成粽子,送回凤族老家种棉花,也省得她继续在这里妖言惑众的惑乱军心。 值得庆幸的是,管默言并没有如他所愿的点头,只是颇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角。汗然道: “我们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但我们却可以以此为契机。广结盟友,壮大自己的力量。” “此话怎讲?” 白逸尘笼紧眉峰,墨色瞳仁中的暗影似远山巍峨,宁静致远,他抱着手臂的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很受教的模样,仿佛真的在聚精会神的准备聆听高见。 “天帝嫉贤妒能,残害忠良,如今的仙界已是能者自危,奸者得势。局势早就一触即发。他想借着收复妖魔界的政绩来稳固自己的位置,只可惜已经是力不从心了。” 见白逸尘的神色渐渐凝重,管默言才继续说道: “我曾经天真的以为,我们的敌人只有天帝,但是现在的局势已经越来越不受我们的控制。我想你同我一样清楚,天帝不过是虚张声势,根本不足为惧,我们真正的敌人是魔铘一族。” “此次临行前,西门曾偷偷告诉我,魔界其实并非如我们之前想象中的那般一盘散沙,而是自当年烬艶在仙魔一役命陨以后,便渐渐分化为两族,一族是由赤眼为首的正统魔族。他们不信他们伟大的魔王会真的死去,一心一意的等待着魔王复活后,重振魔界的那天,而另一族便是以莫铘为首的魔铘一族,他们幽居密地,行事诡异难测。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几乎以压倒之势,统治了大半个魔界,相信如果花执念此时没有出现,用不了多久,莫铘就会继任魔王之位,将整个魔界皆收入囊中。” 若不是前世的凤泯与玉奴等人之间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联系方式,西门豹恐怕至今仍然很难将这一消息传递给管默言,管默言并不责怪花执念的刻意隐瞒,因为他们都太了解彼此了,也因为太了解,所以才更懂得体谅。 魔铘一族的出现确实事关重大,且危机重重,花执念不愿管默言牵扯其中,是不想她以身涉险,可是她却不想再被躲在任何人的背后,她早就不再是那个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凤族公主了。 白逸尘始终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凝视着管默言,仿佛从未见过她一般。 是的,眼前这个目光冷冽如刃,浑身上下都裹着凛凛杀气的女子,他真的觉得很陌生。 或许他早就已经发现,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转世为人的凤泯除了这张脸没有变之外,其他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她变得冷静而隐忍,甚至于残忍;她不再骄傲得不可一世,而是学会了如何在适当的时机伏低腰身;她不再是那个横冲直撞的蛮横公主,她更懂得怎样去利用自己的优势,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白逸尘不能评定她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只是心中总有些淡淡的哀伤和惆怅,那个闯了祸总喜欢往自己背后藏的小丫头,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管默言自然不知道白逸尘此时心中的百折千回,她现在胸臆有乾坤,满心满眼都是魔铘一族的事,那些儿女情长,早就抛诸脑后了。 “根据西门查到的消息来看,大约在三千多年前,莫铘便秘密与饿鬼道的鬼王濂境以及地狱道的镬汤王缔结了盟约,他们一个是连本族族人的栖息之地都没有的魔族叛逆,一个是被困在永不轮回之境,直至其灰飞烟灭为止的恶鬼之流,他们终身都要备受砍、刺、磨、捣之苦,使之皮开肉绽,骨肉分离,而当他们的身体被冷风所吹,伤口愈合,身体复生后,还要重新接受惩罚,如此不断的周而复始,直到业报受尽才能出离这苦痛无间的饿鬼道。而另一个则是生于地狱道中的芸芸众生,他们的寿命向来特别的长,尤其在受罪之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若换成你是这三族人,你会想要怎么做?你觉得他们密定的盟约会是什么呢?” 管默言说着不再言语,虽然她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她仍自信自己也猜了个**不离十,见白逸尘也是面沉似水的默不作声,她就知道他必然是听懂自己话语中隐藏的深意了。 “没人比我更痛恨天帝,我早就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但是现在并不是报仇雪恨的最佳时机,一旦妖魔界与仙人界发起大战,不管最后是谁胜谁负,获利的都将只有魔铘一族。” 管默言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虽然有些事白逸尘之前并不知晓,但是他也感受到了空气中隐隐浮动的危险气息。 他抿紧嘴角,眉心处堆聚出一座小小的丘陵,半响,才低声问道: “即使你已经看到了这一点,那么你准备怎么做呢?” 以他对管默言的了解,她既然说出口了,自然是已经想到了什么解决之策,所以才会这样老神在在的跟自己故弄玄虚。 管默言倒也不矫情,她似是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 “因为我身上的封印并没有彻底解开,所以关于前世的记忆我有很大一部分是空白了,但在我断断续续的记忆之中,似乎是存了战神这么一个人。” 听见管默言突然提起战神两个字,白逸尘眼底遽然闪过一丝冷色,他慢慢垂下眼角,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哦?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管默言并没有留意到他眼底的神色变化,只是一味的陷入自己那混乱的记忆之中。 也不知道她身上的禁制是谁给她下的,封印了法力也就罢了,起码也算是怕她弱小的**承受不了如此强大的法力,最终反而会被其反噬,但是为什么还要封印她的记忆呢? 而且还弄了个这么变态的解除之法,居然要五滴命定之人的眼泪方能解开她身上的封印。 先别说她命定之人个个都是流血不流泪的主,为了让他们流泪,她小命都差点玩完了。 单说让她去什么地方找那第五滴眼泪去?现在生死关头的时刻,她哪来的闲情逸致去做那么无聊的事? 说到底如果被她抓到那个给她下禁制的人,她一定把他大卸八块一万遍啊,一万遍!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的战神在仙界威望极高,就是至今也仍有许多的将领都是出自他的手下,然而功高盖主,他亦免不了兔死狗烹的下场,我记得他当年似乎是被天帝囚禁于仙界炼狱之中,不知他今日是否健在?若是他还在的话,我想以他的威望,在仙界定能掀起一股不小的风波。” 见白逸尘半天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管默言忍不住的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闷声问道: “发什么呆呢?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白逸尘似是想得太过投入了,管默言这突然的一推,倒令他有些错愕,愣了一会儿,他才有些不自然的反问道: “啊?什么话?” 管默言的表情多了几许不耐,闷声哼道: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根本没听再听我说话是不是?我刚才说的是: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的战神在仙界威望极高,就是至今也仍有许多的将领都是出自他的手下,然而功高盖主,他亦免不了兔死狗烹的下场,我记得他当年似乎是被天帝囚禁于仙界炼狱之中,不知他今日是否健在?若是他还在的话,我想以他的威望,在仙界定能掀起一股不小的风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七十九 那时的你我 其实管默言对那个传说中叱咤风云的战神完全没有印象,只是模糊的记得,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此事有些匪夷所思,按说像战神这么大名鼎鼎的人物,她怎么可能毫无印象? 而且不光是如此,似乎但凡是与这个人沾点关系的事,都会模模糊糊的完全想不起来,也不知此人到底是战神还是衰神。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管默言索性不再去想这些杂事,只是她的心中总有点奇怪的预感,就仿佛窗纸上的剪影,朦朦胧胧,影影绰绰,可是明明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纸,却怎么都看不清窗纸背后的真实影像。 见白逸尘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始终低垂着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究竟再想些什么,管默言忍不住的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闷声问道: “你在想些什么?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白逸尘似是想得太过投入,被管默言这突然一拍,倒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忪愣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不自然的反问道: “啊?你刚刚问我什么?” 管默言不自觉的皱了皱好看的眉尖,白逸尘刚刚的神情实在有些怪异,她不懂他为何突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会与那传说中的战神有关? “你曾任职凤族第一侍卫,又常年随着父王四处征战讨伐,按说理应与战神有些交情的,你可知战神现今身处何处?际遇如何?” “我并不认识他!” 白逸尘否认的语速太快太急,等他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神慌乱的对上管默言意味深长的眸光之后。白逸尘瞬时只觉得如同被当头浇下了一盆冷水般,刹时便从头顶一直凉到了脚底板。他很是懊恼的低声咒骂了一句,神情似是郁悒到了极点。 他也知道自己反应如此激烈,必然会引起管默言的怀疑,只是一提起重华君那厮,他就会忍不住的发狂。 若说他讨厌烬艶,是因为他总是恶鬼缠身一般的缠着凤泯不放,那么他对重华君的感觉便是深恶痛绝,如果当年凤泯没有遇见他,时至今日,她已经是凤族最至高无上的凤王了。何至于受尽了这千般的苦难。 即使后来———— 他仍然恨极了他。是他毁了凤泯的一生,无论他后来做了什么,都无法弥补这个过失。 “白逸尘,你应该很了解我的脾气,我向来不喜身边的人对我有所隐瞒。” 管默言定定的直视着白逸尘的眼。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何事。 现在她多少略有所悟了,有些事已经昭然若揭得人尽皆知了,只是却独独瞒了她一个人而已。 白逸尘固执得撇过头去,不愿再看管默言探究的眼,他脸上的神情僵硬如石,嘴唇紧抿成直线,垂于身侧的拳头早已攥得骨节泛白。却仍倔强得一句话都不肯说。 从发现管默言已经恢复了前世的所有记忆,却唯独将重华君忘了个干净之后,他们四个人便心照不宣的一起隐瞒下了这件事。 虽然曾经他们三人也同样的痛恨过烬艶,但烬艶对凤泯的用情至深至真,也是他们有目共睹的。 试问这世间,能为博得美人儿展颜一笑。宁愿放弃手中万里锦绣山河的君王,还能有几人? 所以此次他们便空前默契得站进了同一座堡垒,重华君绝对是个祸害中的祸害,他是管默言的劫,他们绝对不能再让她们重逢。 白逸尘漠然的低垂着眉眼,浓密而笔直的睫毛微微轻颤着,将他眼底幽暗如晦的眸光,遮得密不透风。 “小默——” “白逸尘,有些话我亦不愿一再重复,你应该知道,我只想听真话。” 管默言颇有些不悦的打断了白逸尘的话,她总觉得他们在故意瞒着她什么很重要的事,这种感觉让她非常的不舒服,就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而唯独只有她自己是被排除在外的。 白逸尘这下子彻底的沉默不语了,他一直偏着头,敛着眉眼望向窗外,俊逸硬朗的侧脸如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色,显得格外的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管默言怀抱着手臂,斜靠在床头上,一派怡然自得的睥睨着白逸尘菱角分明的侧脸,她知道他亦在挣扎,她不急,她等着他想清楚了自己跟她坦白。 原本华美非常的寝宫,因为两人的相对无言,而更显得空旷寂寥,身处于这样异乎寻常的静谧之中,似乎连呼吸都要格外的小心。 这是一场另类的攻心战,一场攸关于各自耐力的角逐。 许久,白逸尘终究还是首先败下阵来,许是他原本就有些心虚,或者说重华君就是他不能言说的痛脚,只要一提起他,他就会理智顿失。 “我们确实隐瞒了你一些事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谁都记得,却独独会忘记了他,但是既然已经忘记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有些人有些事,或许忘记了会比记得更快乐。” 白逸尘的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哀伤,那哀伤四处流窜,仿佛蚀骨之蛆,细细麻麻的啃噬着她的四肢百骸,此时他嘴角似有若无的苦笑显得格外的刺眼,若不是管默言真的需要了解战神这个人,她差一点就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了。 “真的很难开口吗?白逸尘,我无意逼迫你去忆起那些不愉快的曾经,只是战神是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对我们接下来的计划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所以我才想你告诉我关于他的所有事,希望你能————” 管默言没想到白逸尘会如此为难,看着他眉间心上的淡淡清愁,她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怎么会舍得让他难过? 可是———— 白逸尘突然抬起手臂,阻止了管默言欲继续说下去的话,他遽然扬起眼眸,深深的看了管默言一眼之后,才强笑着故作漫不经心的转过头去。 “你们是在仙界的花扦会上相识的,花扦会是仙界三千年才能举办一次的盛会,自然热闹非凡得别开生面,因为怕你会到处闯祸,老凤王命我们三个看好你,不许你离开凤族一步,结果老凤王前脚刚走,你便磨着我们带你去花扦会玩,并一再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惹事生非,因为实在受不住你的软磨硬泡,我们三人便带你去赴了花扦会。” “待你匆匆赶到花扦会之时,大会几乎已经接近尾声了,原本我们还担心你会抱怨错失了好戏,谁知你竟然死盯着擂台不放,就连我们连连唤你,你都充耳不闻。” “那一天,仙界战神重华君一战成名,他技压群雄,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单单只是负臂仗剑,冷然傲立于擂台之上,便无人再敢登台挑战。虽然他外表风神俊秀得犹如翩翩浊世佳公子,但气势却是不怒自威,好似玉面罗刹一般凛然不可侵犯。” “你到底还是太年轻气盛,我们一眼看将不住,你便贸然跃到了擂台之上。若单凭武艺修为,你绝对不是重华的对手,但是你天赋异禀,生来便有操控天火之能,众所周知,天火可燃魂,自然无人敢挡,重华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般本事,一时不防竟被你直接打下了擂台。” “这本是一段孽缘,一次不该相遇的相遇,一场不敢动心的心动。” 白逸尘幽幽的轻叹出声,若不侧耳细听,定然还以为他这只是在梦中呓语呢。 “自从花扦会一战之后,你便无可救药的迷恋上了重华,日日纠缠于他不说,甚至还登堂入室的直接住进了战神殿,此事一度成了仙界人人传诵的笑柄,但是不管别人如何评说,你根本充耳不闻的毫不在意,老凤王苦口婆心的好话说尽,你却完全听不进去,只是一意孤行的想要跟他在一起。” “后来恰逢重华君在与魔王烬艶两军对阵时,一时不察中了烬艶的诡计而身负重伤,你便一路追到了他养伤的山中,不容抗拒的照顾了他几个月。” “也正是在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之中,重华对你亦是渐渐生出了些许的情愫来,因为你们早已经是两情相悦,便偷偷的私定了鸳盟,在重华伤愈离开的那天,他郑重许偌于你,待他踏平魔界之日,便是他迎娶你过门之时。” “然而你望眼欲穿的还没等到他踏平魔界的消息,却先等来了他的婚讯,大红的喜帖,明晃晃的摆在了眼前,滚烫得你几乎不敢伸手去触碰。战神三日后即将迎娶自己恩师的唯一女儿——九公主,乍然听到这惊人的消息之后,你真的彻底的傻了,这样的噩耗于你无异于是晴天霹雳,你悲愤欲绝得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不顾老凤王和众人的阻止,你疯了一般的赶到了重华的战神殿,然而待你真的看见重华的那一刻,或许连你自己都搞不清楚,那时的自己到底想来干什么?亦或者除了一个答案,你什么都不想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八十 烈焰狂炙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层层叠叠的珠帘下,女子清秀绝美的容颜若隐若现。 凤泯远远的看着,曾经那个对自己尚且惜字如金的冷漠男子,如今却面向着另一名女子,慢慢的摊开了苍白的掌心,她看着他们十指交握,看着他轻抚着她纤细的腰身,竟然会毫无预兆的笑出声来。 眼前的红色太过刺眼,凤泯微阖着眼睑,小巧的下颌稍稍扬起,她只觉得胸臆间仿佛燃起了一团烈火,烧灼滚烫得厉害,火舌吞吐跳跃,扭曲如恶鬼狰狞的脸,几乎就要直接从她的眼中喷出了一般,顷刻间便将她眼底朦胧的水汽挥发殆尽。 威震三界的野蛮公主,凤族最有天赋的储君——凤泯,再一次让仙界这群老而不死又索然无味的仙人,见识到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狂傲不羁。 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铁汉柔情,男儿本色,可是如果红颜怒了呢?那又将如何收场? 一把冲天之火,几乎将整座战神殿都化为了灰烬,赶来参加战神婚礼的仙君仙官甚众,却皆被这股无名之火累及得有些狼狈不堪,而那些本身修为就不高的低阶仙者,更是个个抱头鼠窜,躲闪不及之时,甚至险些丧身火海。 劈啪作响的烈焰当中,凤泯昂然玉立,玲珑的身段隐没在纯白色的羽裙之下,逶迤曳地的裙摆,随着火焰的跳动而摇摆不定,迫而察之,秀如竹,艳如花,水润剔透的瞳仁中。倒映着足以毁天灭地的熊熊火光。 “重华君,你可还记得当初与我的约定?” 重华君面无表情的别过眼去,自始自终都没有再看过她一眼,而他那宽阔的后背,再也不是她一人专属,此时他雨中茉莉般我见犹怜的爱妻。正弱质芊芊的伏在他的背上瑟瑟发抖。 凤泯尖尖的指甲早已经陷入掌心。然而她却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或许因为此刻在她身体的某一处地方,比手心更疼千百倍吧。 “你走吧!” 重华向来不善言辞,就像有些话他永远都说不出口一样。他更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如同冰封了一般的情感,除了用冷漠的外壳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外,他别无他法。 眼看着重华毅然决然的背过身去。除了那怎么握都握不住的背影,他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东西。 凤泯好似被抽取了魂魄一般,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场。就如同被钉子钉在了墙上的爬虫一般,徒劳无功的挣扎,却只能纹丝不动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这种恐惧让她遍体生寒,就连那颤抖的眼睫都仿佛要结霜了一般。 凤泯曾经想过,如果重华君胆敢用那种所谓身不由己的可笑借口来敷衍她的话,她一定亲手杀了他,可她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会连借口都不屑于给她。 物极必反,喜极而生悲。而悲到了极处,便只剩下讽刺的讥笑罢了。 “哈哈哈————” 凤泯突然不可抑制的仰天狂笑起来,她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可笑了,她一直天真的以为,死亡就是这世间最可怕的事,却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爱才是这世间最碰不得的东西。 因为它可以让你上一秒还徜徉在天堂,下一秒却已经深入地狱,它让你痛不欲生又生不如死,它会在你最痛的地方,一刀刀慢慢的凌迟你,直至你流尽最后一滴血。 “哈哈哈————”凤泯苍凉的笑声混在滚滚的烟雾之中,翻涌着直冲向九重云霄。 很多时候,人下意识的动作往往比她的思维运行的更快。 等凤泯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唤出了紫怨法杖,庞大得几乎足矣遮天蔽日的火凤凰,正张牙舞爪的以及其骇人的姿势扑向重华身后的娇妻。 凤泯的法力深不可测,整个仙界几乎无人能敌,就算是天帝都对她忌惮三分,可以想见,这个自幼便养在深闺的九公主,根本不可能抵挡住凤泯怒极攻心的玄火天炼。 重华的眉头暮然皱紧,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复杂的暗色,玄火天炼,乃是凤族皇族才能修炼的秘术,别说是杀个人,就是毁了一座城池也轻而易举。 她居然下了这么重的手,她可知杀了九公主的后果吗? 重华心中瞬时百转千回,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半点迟疑,他猛的将九公主拉到自己的身后,挥手在身前设下了重重的结界。 两股同样骇人的力量在空中碰撞,只是一个交错,便瞬间炸开了千万道强光,刺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重华单手揽住九公主的纤腰,疾速倒退了数步,刚才他们虽各自都有所保留,但也至少用了八层的功力,两人隔空相望,并不遥远的距离,却仿佛已经远隔了千山万水。 凤泯冷笑,纵然是在花扦会上,重华也只是用了七层不到的功力,想不到为了他身后的那个女人,他真的愿意与她殊死相搏。 身体仿佛已经被掏空了,没有心的人,自然也不会再感觉到疼痛。 见惯了重华身披银甲的戎装打扮,凤泯没想到原来换上华贵的绫罗绸缎,他的俊美华贵更甚于那些王孙贵族。 口中的银牙咬得几乎就要渗出血来,凤泯冷着眼眸,望着不远处紧紧相偎的男女,郎才女貌,鹣鲽情深,唯美如画,可惜她却只想将这幅画生生的撕裂。 …………………………………………………… 凤泯想不到,或许重华更想不到,谁也没想到的结局,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袭来。 其实凤泯并不是真的想要杀了九公主的,她只是做出了那样的姿势而已。 其实重华根本无意伤害凤泯,他以为她会躲开,凭她的能力,不可能躲不开的,可惜她偏偏就没有躲,就这样直直的撞了上来。 凤泯偏了偏头,垂下蝶翼一般的长睫,如水的眸光划过肩胛处,一柄重剑透肩而出,纯白色的羽裙上沾染了点点殷红的血迹,刺眼的红,还存着另一种诡异的美。 好似在惟余莽莽的雪园中,独绽一株迎霜傲雪的红梅,不点而朱,芳香自溢。 重华向来清冷的眼眸,竟也流露出震惊和慌乱的神情,他僵立在哪里,不敢进,亦不敢退。 重华几乎就是为战而生的人,尸山血海,腐肉生蛆,更惨绝人寰的场面他都见过,却是连眼都不曾眨一下的。 然而现在,他握剑的手却一直在抖个不停,那是发自内心的战栗,他从未如此恐惧过,连呼吸都微微有些发颤。 此时,凤泯却突然抬起头来,苍白如纸的丽颜上,慢慢扯起一抹诡异的笑靥来。 重华望着她苍凉的笑颜,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被冻结,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有些对他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就要永远的失去了。 凤泯脸上的绝美笑容,犹如妙笔丹青细细描绘上的一般,空洞得仿佛只是一具提线木偶。 猛地退后一步,在重华尚没做出反应之前,凤泯已经徒手拔下了插在肩胛处的重剑,钻心的疼痛一阵阵袭来,风微微闭上眼睛,等待着剧痛平息的那刻。 重华本能的上前一步,可是当看到自己身上的这抹嫣红时,他才生生的顿住了脚。 捱过最痛的那一刻,凤泯终于疲惫的掀开薄薄的眼睑,只是在那片空茫茫的眼眸中,重华再也看不到曾经的迷恋,剩下的只有大片大片的灰。 “重华君,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十倍百倍的奉还。” …………………………………………………… 凤泯离开已久,可空气中却似乎仍浮动着她身上特有的淡雅清香,重华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就仿佛早已经风化成石。 刚刚还张灯结彩的战神殿,转眼间就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如同废墟,重华一身红衣如血,形单影只,却自有一番凛然之气。 九公主早就撩起了眼前碍事的珠帘,远远的凝望着重华的身影,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 凤泯毁了重华与九公主的大婚,并且还一把火烧了战神殿,如此放肆不羁的女子,只怕天上地下再也没有第二人了。 瑾瑜和擎苍是算着时间去接凤泯的,他们去早了怕凤泯的怨气尚未发泄完毕,去的晚了又怕弄出人命来,所以按照玉奴的话在半路磨蹭了一会才向战神殿赶去。 然而他们接到的却是几乎去了半条命的凤泯,别说普通的仙器伤不了她,就是神器也不至于将她伤成这个样子,不用猜也知道现在能伤凤泯的只有一人。 强压下心头的狂怒,瑾瑜和擎苍只能先将昏迷不醒的凤泯带回了凤族。 …………………………………………………… 管默言静静的倾听着白逸尘娓娓道来她的那些前尘往事,却麻木的就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从白逸尘的眼睛中,她可以看出他并没有骗她,只是她想,他所说的也并非全部吧。 重华君?! 这个名字如此陌生,可是为什么每唤一次,心里就会莫名的抽痛一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八十一 故事里的人 常说人算不如天算,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命,人总是这样,很多时候你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结果它却偏偏就从你指间的缝隙溜走。 等到瑾瑜和擎苍优哉游哉赶来时,接到的却是几乎已经去了半条命的凤泯,这是他们之前万没想到的事,且不说就他们所知,仙界根本没有能伤得了她的人,就连战神都不是她的对手,只要她不愿意,谁还能伤她分毫? 而且凤泯生来便有神骨护体,这是只有他们几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因为她的特殊体质,所以普通的仙器根本伤不了她,就算是神器也不可能将她伤成这个样子,不用猜也知道,放眼整个仙界,还有谁能将凤泯伤成这个样子? 强压下心头的狂怒,瑾瑜和擎苍只能匆匆将昏迷不醒的凤泯带回了凤族。 …………………………………………………… 管默言单手托着香腮,空余下的一双葱白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青花瓷碗细薄的杯缘,浓墨重彩般的眉目,如青山远黛暮雨,微微泛着浅浅的水色。 白逸尘自始自终都没有多余的神情,他就仿佛是个四处游历的说书人,将那些她尘封了几千年的前尘往事娓娓道来,虽说不上多引人入胜,却也每每都可以让她清晰的感觉到,他自己已经深深陷入到那段回忆之中了。 管默言的嘴角始终挂着极浅的微笑,就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故事中的人或生或死,好似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并非她不信白逸尘,相反。从他刚刚开口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并没有骗她。 这就是两人之间太过熟悉的缺点,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就算他不能全懂,也至少可以猜个十之**。 而无论是他的眉梢微动。还是他一个特别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她都可以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 她想,白逸尘确实不会骗她,不是不会,是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他根本骗不了她吧,只是事实虽然是事实,他所说的也并非全部吧。 重华君?! 这个名字如此陌生。却又让她莫名的感觉熟悉,明明是今天才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可为什么只是在心中轻轻的默念。都会好似针扎一样的疼? 前世自己是什么脾气,她当然知道了,所以大闹战神婚礼的事,她绝对做的出来,而被他那样彻底的伤过,她会恨他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犹如沉在水缸底部的面粉。不管她在上面如何的搅动,奈何手臂太短。根本无法动其分毫。 所有的事情她都记得,为何偏偏与这个男人相关的事,她就一律给忘得干干净净了呢?这也太蹊跷了吧? 沉思良久,管默言才抚着额角,幽幽的开口: “原来是段孽缘,不过当年的凤泯已经死了,死了死了,一了百了,都是些前尘往事了,不提也罢。” 白逸尘只是盯着管默言的脸看,抿着嘴角也不答她的问话,现在的管默言,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他已经完全看不出她现在的想法了。 管默言也不等着他回答,像是早就猜到白逸尘的心思了似的,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俱往矣,爱恨情仇我忘也忘了,就当从没发生过吧,现在我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重华君现在关在什么地方?他是我们接下来行动的关键性人物。” 白逸尘的视线从最开始一直到现在,就没离开过管默言的脸,他很努力的想要分辨出她的话,到底有几分认真。 白逸尘至死都不会忘记,管默言为重华自断仙骨的一幕,是怎样的绝然,怎样的狠戾,为了这个男人,她受尽了多少的磨难,她真的能想自己说的那样,可以如此云淡风轻的丢弃这段感情吗? 重华君是凤泯的劫,从初遇到最后,他带给她的只有痛苦和厄运。 那么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天子骄子,他们那么多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心肝宝贝儿,都抵不过他一记漠然的眼神。 他恨重华,恨不得拆骨下锅,不光是他恨,凤泯身边的所有男人都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但是偏偏就是最让他们心疼的她,死心塌地的对他不离不弃。 “我知道他在哪,但我不会告诉你。” 白逸尘缓缓起身,将管默言吃剩下的东西,系数收到了银盘当中,然后默然的转身离去,没有再说一句话。 管默言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寝宫门外,良久,才了然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并没有叫住白逸尘,是因为她知道,若是他死了心不想说的事,就算她杀了他,他也不会说的。 只是他为什么不肯告诉她重华现在在什么地方呢?到底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他其实只是不想她们再碰面? 而不管是哪个原因,她想她都必须要知道这个人的下落,而且她隐隐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预感,自己单单忘记有关他的所有事绝非偶然,而当她终于解开这个谜底的一刻,可能还会带来更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 思来想去,管默言只能给白逸尘留下一封信,便悄悄的离开了。 关于重华的事,她一定要知道得清清楚楚,她总觉得此事的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秘密,所以她必须查清楚他的底细。 等到白逸尘终于回到寝宫的时候,管默言早就人去无踪了,他其实是故意在躲着她,因为他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之前他也是犹豫了一下,才故意跟管默言说起了重华婚礼上的事,他以为骄傲如她,定会因此而恨死了重华,根本不会再升起与之合作的念头。 然而他错了,现在的管默言并不是当年的凤泯,在大义与私情相冲突时,凤泯嘴上会选择前者,但事实上肯定会选择后者。 而管默言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不是她宽容,她其实比谁都会记恨,但是她懂得衡量孰轻孰重,在大局当前,任何的私情她都可以先放下,起码也要等到秋后算账。 捏着手中轻盈的千纸鹤,白逸尘脸上的神情复杂至极,他竖起两根手指,轻声捻了一道法咒,然后手指一松,纸鹤就有生命了一般的挥着翅膀飞了起来。 仿佛美人儿宽衣解带,纸鹤也会自己慢慢的将自己展开,娟秀的字迹,略显潦草,起笔稍顿,抬笔飞扬,龙飞凤舞得好似要从纸上跳下来一般。 所谓见字如见人,说的还真准确,这丫头生就是来克他的,从来就没让他省心过。 管默言的信写得很简单,只是通知他,自己要先回魔界去了,至于炎国那些琐事,她并没有交代,她相信白逸尘自己自然会有计较的。 其实每个人都在变,只不过是变化的大小不同而已,白逸尘说管默言变了,或许是因为她受得刺激最大,所以也变化的最大。 而白逸尘虽然不那么明显,却也可以从一些细致入微的地方看出,其实他也变了很多,至少前世的白逸尘绝对不会屑于做昨天晚上的那件事的。 她是不是终于可以对他放心了? 不是任何时候都适合装君子的,有些时候,对待小人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尝尝被人陷害的滋味,不然他永远也学不乖。 白逸尘心中暗自算着时间,果然从他展开信不到半刻,那雪白的信纸便兀自燃烧了起来,蓝紫色的火焰,虽不能灼伤白逸尘,却也挺有气势的。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只精致的纸鹤便来灰烬都一同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白逸尘对窗空叹,其实他早知道,以管默言的脾气,从他这里要不到想要的答案,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她的不辞而别,他丝毫不感觉意外。 就算她最终也一样会查出这些,但那个告知她的人,也绝对不会是他,他对重华的恨意,没有一刻减少,只要不让他们在一起,他可以做任何事。 若他猜得没错的话,此刻,她一定是去找他去了。 谁知峰回路转,最不可能有交际的两个人,偏偏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相遇,开始他以为这是情缘,后来他才明白,这其实就是孽缘。 如果早知道他会将凤泯害成这样,他绝对不会将九公主托付给她,如果不是这世间他再无人可信,他也不会这样贸然行事。 可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凤泯的绝然,她为他以身涉险,奋不顾身的不顾一切,公然与天帝为敌,最后还自断了仙骨,他宁愿自己死千万次,也不愿她受这样的苦。 世事弄人,谁也逃不开命运的魔掌。 ☆☆☆☆☆ ☆☆☆☆ 手心今天家里来客人,所以码字比较急,先发着,很快我就会修好重新发的,大大们对不起了哦,请稍等,没有广告,手心很快回来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八十二 纠葛 怪石奔秋涧,寒藤挂古松。若教临水畔,字字恐成龙。 所谓见字如见人,说的还真贴切,这丫头总是鬼灵精怪得难以捉摸,行事作风更是不拘一格,这般龙飞凤舞的草书,还真符合她的性格。 管默言的信写得言简而意赅,只是告诉他自己要先回魔界去了,而至于炎国的那些琐事,她并没有任何交代,她相信白逸尘自己心中自然会有计较的。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其实每个人都在变,只不过是变化的大小不同而已,所有人都觉得管默言变了,是因为她突然南辕北辙的裂变实在太过明显,根本无法忽视。 而白逸尘的改变就如同三月春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只有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才能看出,其实他也变了很多,至少前世的白逸尘向来以君子自居,是绝对不会屑于做昨天晚上那件事的。 或许是经历了生死的轮回,他也终于看明白,不是任何时候都适合展露君子之风的,佛祖座下还有武僧呢!有些时候,对待小人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让他们知道咎由自取为何物,他们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种的苦果,只能自己来尝。 窗外,风又萧萧,雨又飘飘,他讨厌雨天,总会莫名的让人觉得郁悒。 无意识的默数着从屋檐下滴落的雨滴,白逸尘负手而立,眼神寂寥而悠远,晚风卷起窗外的细雨,拂在面上带着点**的凉意。 突然忆起,前一晚也是这样的雨夜。她小猫一样蜷缩在他的怀中,细声嘤咛,媚眼如丝,他明明已经血脉怒张,却仍是咬牙压制住自己体内的欲念。 他想要她的全部,身与心一样都不能少。哪怕还有一点点的勉强和不甘愿。他都不要,这是他近于偏执的心愿,却也是他唯一的坚持。 心中暗自算着时间,果然从他展开信后。不到半盏茶功夫,那雪白的信纸便兀自燃烧了起来,蓝紫色的火焰。诡异得如同鬼火,虽不能灼伤白逸尘,却也颇有气势。 不过眨眼的功夫。原本那只精致的纸鹤便连着灰烬都一同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白逸尘对着窗萧索的雨幕,无声的空叹,其实他早就猜到,依着管默言的脾气,要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今夜她的不辞而别。他并不感觉意外。 就算明知她最终也一样会查出这些,可他就是不想做那个亲口告知她一切的人。这样的好人,让别人去做吧! 对重华的恨意,没有一刻减少,那样的男人根本不配站在管默言的身侧,他不会再给他任何伤害她的机会,为了她,他可以做任何事。 窗外雨意渐浓,夜风愈冷,雨点打在叶子上的声音密集而清晰,淅淅沥沥的,倒有些永不止息的势头。 若他猜得没错的话,那么此刻,她一定是去找他了。 这样也好,那只讨厌的花狐狸可是占尽了便宜,也该是他吃点苦头的时候了。 …………………………………………………… 相识了几乎数万载,谁对谁都太过了解了,管默言之懂白逸尘,亦如白逸尘懂管默言,谁看谁都仿佛是被剥了皮一般的毫无遮掩。 人人都说爱情是无法培养的,这是一种无法弥补的遗憾,而默契却是需要用时间来累积的,这同样是一种水到渠成的结果。 管默言离开炎国皇宫之后,确实没有辜负白逸尘的猜测,一路风驰电掣向魔界而去。 阴霾的天幕,黯黑得没有半颗星,延绵逶迤,黑压压的看不到边界,猩红如干涸血迹般的诡月,幽幽的泛着清辉。 高耸入云的琼楼玉宇,巍然屹立,虽不华丽却格外威严肃穆,黑雾缭绕,时浓时淡,犹如笼了薄纱一般。 远远一蓝衫佳人,踏月而来,窈窕的身姿,婀娜的体态,如藻的乌发,在佳人的摇摆移动间,起伏不定。 明明是清灵出尘如仙子的绝代佳人,出现在这幽谧鬼蜮般的魔界时,却如此的恰如其分,仿佛就连那暗红色的月光,都显得格外的相得益彰。 比翼双飞殿内,一颀长清瘦男子临窗而立,虽然他仅着白色里衣,却萧萧若举,出尘脱俗,即使只是素衣散发,仍不掩身上高贵儒雅之气。 立如玉树之临风,卧如雪山之将崩,所谓传世美男,也不过如此。 “夫人,莫不是为夫法力日渐精进,才方想着这大好的月色,若无夫人同赏,再美也是惘然,夫人便涉月而来,与为夫同赏夜色了。” 花执念斜倚着窗棂,一手支持在身下,一手随意的覆上眉梢,无需刻意展露,却已妖娆无限。 有一种男人,他的魅惑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这种男人放在人间叫做祸害,放在魔界便是至高无上的法力的象征。 这个风骚的花狐狸! 管默言冷嗤一声,拎起裙角,踮着脚尖,一路拾阶而上,轻盈的体态,裙裾飞扬,映着淡淡的月光,唯美得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 熟悉的香风扑面而来,人未至,味先临,这种熟悉的味道,仿佛已经沁入到她的骨髓之中,即使她早已忘记了他的样子,却仍还记得他的味道。 这也是为什么她可以任由他亲近自己,而从未真的拒绝过他靠近的理由,若她真的想反抗,他一个小小的人类,只怕连她的衣角都摸不到吧! 就是因为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让管默言无法抗拒花执念的靠近,曾经她不懂自己为何能忍受住花执念的百般调戏,如今她算是终于懂了。 这就叫缘分,也可以叫债,不过究竟是谁欠了谁?那就不一定了! “魔王大人,这半夜三更的您还不就寝,这是在等着哪个小奴来伺候您呢?” 管默言身在人家怀里,却丝毫不懂得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真理,兀自老虎嘴里拔毛的勾着嘴角对花执念冷嘲热讽。 “夫人这是吃醋了么?为夫可是为你守身如玉了几千年呢,夫人要怎么补偿我?” 在管默言面前,花执念根本就是个泥性子,插科打诨的主,他怎么可能放弃任何一次亲近自己心上人的机会呢。 明知道管默言这个时候突然赶回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找他,他却偏偏将糊涂装了个彻底,只是一味的眯着熠熠发光的狐狸眼往她勃颈处钻。 管默言被他英挺的鼻尖蹭得浑身发痒,再加上他那双不规矩的手,三两下就被撩拨得娇喘连连,软得几乎化成一滩春水了。 好容易将早已飞上九霄的心魂拉回本体,管默言第一时间与花执念拉开安全距离。 凭这花狐狸的资质,做魔实在太可惜了,他天生就是做狐媚子的料,站在他面前,她这只货真价实的狐狸精实在羞愤得没脸见人了。 “夫人。”花执念大大的桃花眼里蓄着水光,闪啊闪的,就像一只被遗弃了的小狗,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的主人。 眼见花执念又要扑上来,管默言毫不犹豫的抬起一只脚,将他阻挡到与自己一腿之隔的地方。 “花执念,我有正事要问你。” …………………………………………………… “夫人要问我什么?” 花执念单手撑着额头,贵妃醉酒般半躺在软榻之上,那慵懒的姿态,说不尽的风流。 管默言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尽,粉嘟嘟的小脸显得分外的娇俏可人,此时她正坐在距离花执念最远的黑玉椅上,一脸防备的瞪着床上那只可恶的花狐狸。 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管默言终于将刚刚被挑起的欲念压制了下去,许久,才淡淡道: “我想知道关于重华的事。”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花执念周身皆是一凛,虽然他掩饰的极好,但仍是被管默言察觉到了他极其细微的变化。 “重华?呵,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我还真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花执念换了个姿势,眉峰堆聚,凤眼微眯,倒像是努力回想的样子,可惜他唬得了别人,却唬不了管默言。 “花执念,我们青丘有一句俚语,叫做:都是一个山的狐狸,跟谁装得道高僧呢。” 见花执念半天都毫无反应,只是仰躺在那里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管默言心头的火立时蹭蹭的往上蹿,脸都要熏黑了。 “花执念,你别净跟我顾左右而言他的敷衍我,我知道你们几个都知道这个人,也知道你们都在故意的隐瞒我,但我真的很想知道我跟这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管默言说完话,便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静静的望着白逸尘,目不转睛,仿佛要透过他的胸腔一直望进他的心里一般。 花执念脸上戏谑的神情顿敛,望向管默言的眸光越发的幽暗深沉,他的瞳仁若是细细的看来,会有一抹极暗的蓝光划过,而每当他用这样的眼神去看人时,估计那个人就可以与这个尘世间彻底告别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八十三 醋坛子倒了 “花执念,我们青丘有一句俚语,叫做:都是一个山头出来的狐狸,谁也别跟谁装得道高僧!你也别净跟我假痴不癫的故弄玄虚了,我知道你们几个人都在故意隐瞒我,但我真的很想知道我跟这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管默言在一口气说完这段冗长的对白后,显然需要时间来缓缓神,可惜她的语言表达能力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亦或者应该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尤其是当她说到最后一句时,花执念笑靥如花的俊脸明显僵了一僵,且狭长的凤眼里瞬时迸发出强烈的杀意,可惜这杀意消逝得太快,尚还处于喘息状态的管默言显然无法扑捉。 要说此刻正襟危坐不怒自威的管默言,其实气场还是十分有威慑力的,只要她不是面对着花执念这般妖孽中的妖孽,魔王中的魔王,基本上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当然,天更从不待见她这只可怜的小妖,所以她此刻正面对的,就是那个将自己克得死死的男人——花执念 花执念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戏谑神情,不动声色的慢慢收敛,室内的温度无端的下降了几分,管默言浑身一颤,莫名的感觉到阵阵凉意自后背袭来。 就算不用想,管默言也知道这凉气是从什么地方吹来的,她更知道花执念此刻正死死的盯着自己,本来她想很有气势的回瞪回去,可叹她偏偏就没这个勇气。 ‘爱情’果然是个碰不得的东西,想她还是一只不知爱情为何物的天真无邪的小狐狸时,她是何等的天不怕地不怕。就算给她一根棍儿,她都能给天捅个窟窿去。 现在可倒好了,那个家伙只要一用这样饱含着,怨恨、责备、受伤,再掺杂一点点委屈的丹凤眼直直的望着她,她就连回视的勇气都没有了。这让曾经那些被她欺负得屁滚尿流的小妖们情何以堪啊? 眼见管默言故作镇定的挺直脊背。却完全不敢与自己对视,花执念望向她的眸光便越发的幽暗深沉起来。 他的瞳仁不同于普通的魔,托魔王大人的福,管默言对魔族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普通魔族的瞳仁若非红色,即是绿色,而他的瞳仁却漆黑如子夜的天幕。里面还闪烁着点点的繁星。 但若是靠近了细细的看,你就会发现他的眸底还有一抹极暗的蓝光飞快的划过,而每当他用这双美得让人心碎的妖瞳去看人时。估计那个人就可以与这个色彩斑斓的尘世间彻底告别了。 这诡异的寂静终于让管默言有点熬不住了,她假装漫不经心的抚了抚头顶的发簪,顺便再偷眼看一看花执念此刻的反应。 请原谅她做出如此丢人,如此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 她在外面确实是风光无限,威震全场的人物,可是每次站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就是会莫名的气弱三分。 无论是心疼他的付出与牺牲,还是因为爱所以才舍不得伤害。总之,这个男人让她心疼的不忍责怪,她更见不得他受一丝的委屈,因为看到他难过,她会比他更难过。 谁知她不看还好,这一看竟差点吓出一身冷汗来,因为在她硕果仅存的记忆里,花执念只用这种眼神看过她三次。 第一次是在覆霜秘境的寒潭里,那一次她被他啃得差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而且还浑身酸痛瘫软得直接昏死过去了,简直丢尽了凤族人的脸。 第二次是在她与他的大婚之夜,他也用这样的眼神看了她,结果她这次被他啃得更彻底,据说比翼双飞殿方圆百里内连个残魂都不敢停留,都是被她那晚的凄惨叫声给吓跑的。 第三次就是前不久,她胆大包天的虎口拔牙,当日他也用这样的眼神看了自己,结果不光将她蹂躏得死去活来,最后她直接昏睡过去了还不能解脱,被他霸道的闯进梦来,又大肆的吃干抹净了一番。 思及此,管默言顿觉遍体生寒,按说她不该如此怕他的,论权势,她是堂堂凤族储君,论法力,他也未必比她高明,可她就是怕他,说不上什么理由。 花执念将管默言眼中的退缩尽收眼底,不免冷笑一声,突如其来的笑声显然吓了管默言一跳,虽然不至于令她两股战战,但绝对至于让她几欲奔走。 “夫人,我若是想留,你逃得出魔界吗?” 花执念的声音不疾不徐,虽云淡风轻般飘过,却足以给管默言致命的一击,显然他早已经看出她逃跑的意识了。 管默言虽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也只能咬着牙硬挺着,没办法,人家的地盘人家做足,谁让她是一只绝无仅有的路痴狐狸精呢! 眼见图谋被拆穿了,管默言的笑容顿时有些讪讪然,但她仍是故作镇定的干笑了几声,顺便挪动了一下尊臀。 “此言差矣啊!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会想跑呢?嘿嘿!” 花执念也不掀她老底,见好就收的道理他自然懂,管默言这个人,逼急了谁也惹不起,把握好一个让她敢怒而不敢言的度,就足矣将其制得死死的了。 “这几日为夫光想念夫人了,记性也大不如前,若是能软玉温香抱满怀,以解相思之苦,说不定为夫就突然想起夫人所询问之事了呢!”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花执念以怜香惜玉自称,自然最不喜强人所难了,他相信只要抛出鱼饵,自会有鲜美的肥鱼自动自觉的跳进他的鱼篓的。 果然,虽然某‘肥鱼’似乎还在暗自磨牙加目露凶光,但仍是磨蹭着慢慢向鱼钩游过来。 管默言皮笑肉不笑的眯眼打量着眼前的花狐狸,实在很想一拳打掉他脸上可恨的笑容。 花执念头枕着两臂,悠闲的侧卧在软榻上面,修长的大腿随意的支撑着,明明是慵懒至极的样子,却总如同打盹的豹子,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啊!” 管默言犹自在心中将花执念骂了一千遍啊一千遍,结果还不能骂完,人已经被某只发骚的狐狸长臂一伸,抱紧后,顺势压在身下了。 扑倒猎物之后,花执念毫不犹豫的张开红润润的薄唇,森森白牙泛着寒光,直直的啃向管默言裸露在外的那一小截白皙若脂的脖颈。 “夫人,我好想你,想你脖颈间淡淡的清香,想你滑腻如玉的冰肌玉骨,想你温暖润泽的幽谷……” “花执念!你给我住嘴!!” 不等花执念继续说下去,管默言已经恼羞成怒得大吼起来,这男人怎么可以脸皮那么厚呢?开始那么深情,她还心中暗自甜蜜一番,结果他越说越不堪入耳,这么露骨又无耻的话,他竟然也说得出口? 他好意思说,她都不好意思听! 眼见管默言面红耳赤的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的跟自己叫喊,花执念半点恼意都没有,反而不以为忤的嫣然一笑。 精致的眉眼,温润的笑容,漂亮的桃花眼弯弯的好似上弦月,管默言置身于他的笑脸下,就如同沐浴于月光之中,柔柔的披撒了一脸的清辉。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管默言毫无疑问成了最好的前车之鉴。 这厢管默言还兀自发花痴的对着花执念的笑脸咽口水,那厢花执念已经不失时机的直接推倒,就地正法之! 一层层剥开的神秘感,并不适合小别胜新婚的爱人,此时花执念只想将这个害他朝思暮想,夜夜不成眠的女人剥个精光,然后狠狠的占有,甚至想要将她拆吃入腹,看她还敢不敢问他那些旧情人的事。 好吧!某醋坛子被推倒了,且此时醋意正浓,而我们可怜的小狐狸已经认命的蜷缩成一小团,等着花大爷磨刀霍霍的宰掉她呢! …………………………………………………… 近朱(猪)者赤(吃肉),近墨(摸)者黑(嘿咻)。 ————某诗兴大发的受虐小狐狸精 “夫人,你在想什么?” 花执念大手一挥,两人身上的累赘立时消失无踪,夫妻间的相处之道,当以坦诚相见为首要,此点花执念一直奉为金律良言。 “近猪者吃肉,近摸者嘿咻!” 管默言两眼饱含了一包泪,无语望苍天,她不知怎么了,竟突然诗兴大发的想起这么一首诗来,你说这诗人当时怎么想的?是不是也同她一样被压在身下?不然怎么会写出这么淫荡的诗句? “噗!”某狐狸一时没忍住,喷某大湿人一脸的口水,在某人暴怒之前,忙不迭的急忙出言安慰道: “夫人,你这是在抱怨为夫不够令你满意吗?你居然还有时间想这些诗词歌赋,看来为夫要加把劲了。” 花执念笑靥如花,温柔的几乎要滴水了,可惜管默言只觉得阵阵冷风侵袭,浑身都紧缩着不敢乱动。 要不是天赋异禀,身体强健,花执念现在早被管默言逗得不举了,不带这样玩的,她不是故意耍他玩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八十四 一见凤泯误终身 在花执念遇见管默言之前,不对,他俩的孽缘要从前一世说起,应该说在烬艶遇见凤泯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人也可以这么有趣,确切的说,英明一世的烬艶就是被凤泯这貌似聪明,实则傻得冒烟的蠢样吸引了。 所谓:一见凤泯误终身,从此魔王是路人。我们可怜的魔王大人就是这么被一个女人毁掉一生的。 子曾经曰过:不读圣贤书,不如去养猪! 就管默言这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小狐狸精,居然也敢学那些酸秀才吟诗作对?也幸好妖精基本都是自学成才,不然她师父如果泉下有知,肯定能从坟里蹦出来杀了她灭口。 当年我们的魔王大人还是一个纯情可爱的小正太,恰逢一日闲极无聊的乱逛,进而无意间闯入了小凤泯的梦中,那时,小凤泯亦同样是天真无邪的小萝莉一枚。 因为白日里父王带她去仙界拜见天帝时,她意图爬到龙椅上去摘天帝的旒冕玩,结果而被惊慌失措的父王打了几下屁股,皮肉之痛事小,颜面尽失事大,想她凤泯长这么大,谁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所以我们可怜的小凤泯,此时正在梦中满足自己的小小心愿。 梦中的小凤泯正耀武扬威的将一脸正色的天帝彻底践踏于脚下,并将他那挂满珠帘的帽子摘下来,戴在了自己的头上,耳中满是珠帘碰撞时叮当作响的脆响,她不免露出志得意满的傻笑来。 虽然小凤泯那时还很傻很天真,但小小的她直觉的不喜欢今天那个满脸威严肃穆的怪蜀黍,她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很恐怖,让她莫名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所以在梦里,她难免要折磨他一下下的。 就在小凤泯跨骑在天帝的背上,欢乐的挥舞着柳条抽打着他的尊臀,以令其驮着自己腾云驾雾纵横四海之时,我们可爱的小正太魔王大人闪亮登场了。 因为之前贪玩乱逛时,小烬艶曾在天帝的梦中见过小凤泯。所以今天他特意来看看就连天帝都垂涎三尺的小美人儿。到底有多倾国倾城,由此可见流氓都是从小就初见端倪的。 乍一见小凤泯精致有余,美艳不足的小包子脸,小烬艶虽然说不上多失望。但绝对称不上惊喜,魔族女子多艳丽不可方物,几乎很少有小凤泯这般清纯可爱的存在。所以虽然他不以为她有多美,但还是对她很有好感的。 小凤泯此时正欲再猛抽几鞭子,以驱使着天帝快点爬时。突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男孩,不免有些错愕的停住了挥舞鞭子的小手。 小烬艶身着华丽的黑底滚着金边袍子,上面绣着复杂而精美的暗纹,白皙如玉的小脸蛋,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已经初具多年后祸国殃民的绝色之姿了。 眼见这个比自己还漂亮的小哥哥一直盯着自己看。而且还满脸的遗憾之情,小凤泯立刻踢开身下的坐骑。兴冲冲的跳到小烬艶的眼前。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小凤泯撅着红艳艳的小嘴,绞着肉嘟嘟的小手,一脸探究的盯着小烬艶看。 “哼!我是你的死敌,魔王大人!” 小烬艶冷哼一声,很是不理解天帝的品味,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他竟然也啃得下去,不嫌涩嘴吗?这么重口味果然符合天帝变态的恶趣味。 “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小凤泯自幼便以具备色女的基本要求,她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只看到小烬艶一张一合的小嘴巴,根本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只是本能的上前几步,紧紧抓住小烬艶的肩膀。 小烬艶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大胆,他以为他说出自己的身份,定能吓得她嚎啕大哭呢,谁知她不哭也就罢了,竟然敢还对着自己发花痴。 还不等他勃然大怒的好好惩戒她一番,已经被她接下来惊世骇俗的动作彻底的震慑住了,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惨遭劫色的小烬艶,被小凤泯大胆的动作雷了个外焦里嫩。 前一刻,小凤泯捧住小烬艶的圆脸蛋,恶狠狠的啃了一口,目标当然是小烬艶红艳艳的小嘴巴了,有些意犹未尽的伸舌头舔了舔小烬艶的小嘴,小凤泯心满意足的弯起了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一脸的餍足神情。 小凤泯身边的小伙伴不多不少正好三个,虽然他们三个都是世间难寻的极品美人儿,可是眼前这个更是极品中的极品,小凤泯从来不会委屈了自己,如果不能一亲芳泽,那岂不是遗憾终身? 所以小凤泯毫不犹豫的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至于后果嘛?她当然从没想过,因为身边有三个太过神通广大的全能贴身侍卫,所以她做事向来从不考虑后果,只要玩得开心就够了。 “你…你这可恶的色女人,居然胆敢亲本王?活得不耐烦了吗?” 小烬艶虽然极力摆出一副冷漠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神情,但眼底的眸光却是熠熠闪亮,很是兴奋的样子。 这个小丫头果然深得他心,他一直以为仙界的女人都是那种拘谨得让人头疼的虚伪模样,没想到还有她这样直截了当的小丫头,她那憨态可掬的样子倒是挺可爱的。 只是他再不济,也是堂堂的魔王大人,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就被人轻薄了去?那他还要不要见人了? “你长得真好看,我喜欢你!” 小凤泯再次伸出小狼爪子,对着魔王大人白皙如玉的小脸蛋,捏捏揉揉拍拍,可谓是吃尽了嫩豆腐。 小烬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怀疑自己简直是在做梦,不对,他本来就是在梦里,看吧!他都被这个色胆包天的蠢女人气傻了。 “你长得这么漂亮,不会和我一样的是个女孩子吧?” 小凤泯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后,立刻极具探索精神的自己亲自去证实了一下自己的猜测,当摸到小烬艶扁平平的小胸脯时,她才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 印象中,大姐姐的胸前都有软软的一大团肉,小哥哥既然没有那一大团肉,想必一定是男孩子吧? 小凤泯显然自动忽略了自己也同样干瘪的身材,自动自觉的将自己不喜欢的答案丢弃到一旁了。 小烬艶脸都气黑了,原来还只是外焦里嫩的轻微受刺激,现在已经是险些被刺激得崩溃了。 想他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啊?平日里一旦他板起小小的棺材脸,谁还敢在他的面前造次?今日竟然在梦里被人轻薄得如此彻底,他如果不给她点印象深刻的教训,日后何以扬威魔界,以至于将来何以一统三界? “小哥哥,你这么好看,将来做凤泯的夫君好不好?凤泯会好好疼你的哦!” 夫君究竟是干什么的?小凤泯并不清楚,她只是无意间听到父王说过,玉奴瑾瑜和擎苍都是自己的未来夫君,所以她只能和他们三个人玩,除了他们三人以外,她没有任何朋友。 可她也想跟这个漂亮的小哥哥玩,既然只有她的夫君才能陪她玩,她只能收他做自己的夫君了,她以后一定会好好疼他的。 如果小凤泯有预知能力,一定不会说出今日这让她悔恨得脚后跟都青了的话了,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几千年之后,凤泯无数次后悔的想割掉自己的舌头,以警示自己,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人生座右铭。 “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收本王做夫君?” 小烬艶此时已经可以断定,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肯定是傻了,再不然就是脑袋有问题,她居然想娶死敌的首领为夫君,难道是疯了不成? 不过转眼,小烬艶又诡异的笑了起来,他勾着红艳艳水润润的小嘴,冷冷的露出残酷的冷笑。 夫君吗?还真是个不错的想法,还有什么能比娶了死敌的掌上明珠更能彰显胜利的方法了吗?再说这个丫头如此的有趣,若真娶了她,也并非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吧? 于是,两个同样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就这样将自己一生的幸福交付到彼此的手中了,他们定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怎么影响了自己一生的决定。 “好!你且记住了,多年之后,本王一定会娶你为妻,你且乖乖的吃好睡好,等着本王迎娶你过门。” 小烬艶说着,郑重其事的将自己脖颈上的血色玲珑翡翠碧摘下来,小心翼翼的挂在了小凤泯的脖子上。 “你就好好的呆着吧!日后你就是本王的人了,不许再到处勾三搭四的哦!” 看看,这还没搞清楚夫君到底能干什么呢!小烬艶已经开始宣告自己的主权不容侵犯了,可见醋坛子之称果然很符合他的性格。 自始自终,小凤泯压根就没有听清过小烬艶的话,她一心只知道看着美男发呆流口水,那里知道自己早就卖身为奴了,竟然还妖精不知卖身恨,满脸得瑟的一副志得意满的快乐神情。 而至于很多年以后,她终于回忆起了自己当初到底忽略了什么之后,悔恨得险些挥刀自宫,以惩戒自己的色心不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八十五 逃不开的宿命 这纷乱的尘世间,无论你多么强大亦或弱小,总有你无能为力的事,无法拥有的东西,以及无论如何都到达不了的地方,我们不喜欢无可奈何这个词,因为那显得我们太过脆弱无能,所以我们便给它起了个听起来很神圣的名字,叫做——宿命 即使身为神袛,也总有无法掌控的事,譬如生,譬如死,譬如你突然无可救药的爱上一个人,譬如那个人突然毫不留恋的离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恨不知所踪,一笑而泯。 老凤王为自己心爱的女儿铺好了所有的路,然而她却偏偏另辟奇径,意外的爱上了战神重华,于是之前所有的努力与筹备一夕成空,这算不算宿命难逃?亦或是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 然而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凤泯爱得天崩地裂死去活来之后,竟然却嫁给了自己的死敌魔王烬艶。 饶是机关算尽的烬艶也想不到,他这一世从未败给过任何人,若再耐心的等待上几千几万年,一统三界亦指日可待,可他却偏偏败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别说是江山拱手让人,连自己的命也一同赔了进去。 开始的时候,小烬艶只是觉得小凤泯特别的有趣,她时而聪明得吓人,时而又傻气得可笑,有时候你觉得她单纯得就像个完全不识人情冷暖的小丫头,可有时候她又会流露出只有帝王家儿女才特有的冷漠与通透。 她像是一片美丽的丛林,他无意间闯入,却因迷恋沿途的风景而越走越深,待想回头的时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他已经走不出去了。 小烬艶第一次带小凤泯来到魔界的时候,心理承受了不小的压力,没人能够知晓,小小年纪便接任魔王一职,以冷酷无情杀伐果断闻名的小魔王,也需要朋友。 在小烬艶的心中。他和小凤泯之间始终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他是魔,而她却是神,势不两立的彼此,如水火般无法相容。 他们相处的所有美好记忆。他都小心翼翼的安放在心底最隐秘的地方,总怕这一切的美好都只是梦幻泡影,譬如朝露。转眼成空。 初次踏足这片鬼魅幽暗的魔域,小凤泯只觉得一切都如此的新奇,虽然小烬艶总跟她说起这里的事。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了。 小凤泯半天不出声,只是一直抿着嫣红的小嘴巴,安静的眨着眼睛,小烬艶虽然表面装得酷酷的,但内心却无比的紧张,小小的手心里已经浸满了汗水。 小凤泯虽然单纯。但终究是神族的后裔,在神族的眼中。魔无疑是卑劣而阴险的,她会不会也像其他的神族那样,对他充满戒备和鄙夷? 一想到小凤泯也会用那样高高在上的神态睥睨着自己,小烬艶便觉得口中好像啃了生果子似的,涩得几乎张不开嘴。 “这里便是你一直好奇的魔界,怎么了?我们尊贵的小公主怕了吗?” 明明心中渴望着小凤泯的接受,可话从小烬艶的嘴里吐出后,便立时变了味道。 小凤泯仿佛充耳未闻,梳着两只如意簪的小脑袋,拨浪鼓似的转个不停,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物一景都与凤族不同。 这里到处都是穿着打扮得十分暴露的妖艳女子,以及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邪魅气息的俊美男子,血色的眼,赤色的发,说不出的诡异,却清一色的对她卑躬屈膝恭敬异常。 不过,显然他们的恭敬绝非针对她就是了,凤泯只顾着左顾右盼的看热闹,完全遗忘了背后还跟着一个满脸郁色的小魔王。 “如果怕了的话,你可以马上离开,不然像你这么诱人的美食,随时有可能会被蚕食得渣都不剩哦。” “你说什么?”小凤泯愕然回首,有些疑惑的偏着小脑袋望向小烬艶。 今天的他有些奇怪,平日里他虽然也是嘴巴不饶人的总是跟她斗嘴,却从不曾用这般刻薄的语气跟她她讲话,她看着他漠然的小脸,不由得有些莫名的恼怒起来。 “干嘛突然对我发脾气?是你说要带我来魔界玩的?现在又板着一张臭脸吓唬谁?这是你招待客人的态度吗?” 小凤泯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娇宠惯了,谁敢给她臭脸看,眼见小烬艶似乎有些不待见自己,小凤泯立刻扁着嘴巴不乐意了。 小烬艶别扭的转过头去不看她,犹豫了一下,才嗫嗫的问道:“你…不怕吗?” “我怕什么?” 小凤泯眨着毛嘟嘟的大眼睛,黑瞳中盈满疑惑和不解。 “我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吗?是这些穿着得太清凉的大姐姐?还是这些妖娆得过头的大哥哥?亦或是异于我族的红发赤眼?” 小烬艶板着一张棺材脸,小拳头攥得死紧,薄薄的唇瓣抿得几乎失了血色,他很怕下一刻小凤泯殷红的小嘴里便会吐出对魔界的轻蔑之词,如果那样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毁了她。 见小烬艶始终不肯回答自己,小凤泯也上了公主脾气,她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 “哼!你也太小看人了,虽然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凤族,但是我也看过古书好吧?魔族不是都长成这个样子,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凤泯公主岂是那种胆小之人?” 小烬艶的心情有些雀跃,却又想极力的掩饰住自己的情绪,他故作不屑的冷哼道: “你身为老凤王唯一的掌上明珠,将来便是凤族的下一任凤王,自然瞧不起我等魔族子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何以论贵贱?自然也没有瞧不起这一说,你若小气不愿带我来玩,直说便是,何必带人来了却又板着这样的臭脸来,凭空惹我的晦气,实在是恼人!” 小凤泯负气的鼓着腮帮子,恼怒的瞪着大眼睛,愤愤的哼哧一声,转身就要走。 “别走。” 小烬艶的声音不大,却足以留住小凤泯的脚步,当然,小凤泯之所以没有真的离开,是因为小烬艶控制住了她的脚步,他们现在小凤泯的梦中,在梦的世界里,小烬艶就是主宰,他不说结束,谁也离不开。 “你真的不介意我是魔族中人?” “哼!” 有什么好介意的?小凤泯冷哼一声,小脸上写满了懒得搭理他的不耐神情,如果她真的介意的话,当初他告诉她,自己就是那个瑾瑜哥哥口中恨得牙痒痒的小魔王时,她早就不理他了。 “你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永远都不离开? 小烬艶只问了前半句,后半句他默默的留在心里,没敢真的问出口。 “哼!” 小凤泯继续扬着尖尖的下颌,连个鄙夷的小眼神都不屑于给他,不过她不回答,他权且当她是默认了。 他给过他机会让她离开的,既然她现在没有离开,那么他就再也不会放她走了。(作者实在忍无可忍了,你个无耻的闷骚小魔王,你哪里让人家走了?你把人家骗来了,压根就没打算让人家干干净净的离开好吧?) 小烬艶承认自己的自私,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想要占有一样东西,小凤泯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如果她真的无法接受他的生活,那么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将她化为同类。 “别生气了,小凤凤,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魔界有很多好吃的哦,绝对是你从来没吃过的!” “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信你会有那么好心!” 小烬艶献媚的样子显然并不受小凤泯的待见,不过他口中的美食倒确实诱惑到她了,见小凤泯条件性的咽了咽口水,小烬艶自知自己的诱惑见效了,立刻眉开眼笑道: “你确定你不要?魔界有很多奇珍异果,珍禽异兽,个个是鲜美多汁,肉质细嫩,既然你不喜欢就算了,我现在放你回去吧!” 小烬艶说着作势要拉着凤泯离开,凤泯见他真的要带自己走,反而有些别扭的挣扎起来。 好吧,她承认她对魔界的美味早就垂涎三尺了,既然魔界的王都盛情邀请了,她怎么可能真的错过这么好的时机。 大快朵颐之际,小凤泯仍存着些许的疑惑,小烬艶今天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生气啊?现在他又莫名其妙的眉开眼笑起来,这个家伙实在怪异的紧啊! 本来还不断浮起的疑惑,因为一盘盘精致的美食而被抛诸脑后,好吧!管他抽什么疯,吃饭皇帝大,他喜欢阴阳怪气,就让他自己怄气去吧! “凤泯,你真的要我做你的夫君?” 小烬艶根本没动过筷子,但那双还未彻底长成的丹凤眼却死盯着小凤泯,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见凤泯似乎压根就没听见他说话,他只能继续循循善诱道: “如果我做了你的夫君后,天天都可以吃到各种各样的魔界美味了哦,想要多少都可以呢!” “嗯!好啊!” 小凤泯秀气的啃了一口疯魔果,很是配合的用力点了点头,鲜红色的浆液顺着她的嘴角蜿蜒而下,映衬在她白皙如玉的面颊上,竟有些说不出的触目惊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八十六 遗忘的代价 在食指大动的大快朵颐之际,小凤泯犹存着些许的疑惑,小烬艶今天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发脾气呢?结果现在他又没事人似的,眉飞色舞的笑得如同偷了鸡的狐狸,这个家伙未免也太喜怒无常了些吧! 本来还不断浮起的疑惑,在看见一盘盘颜色鲜艳,姿态各异的魔界美食后,立时被忘了个干干净净!好吧!管他喜欢抽什么疯呢,凡人常说,吃饭皇帝大,他喜欢阴阳怪气,就由着他自己怄气去吧! “小凤凤,你真的愿意让我做你的凤君?” 小烬艶自始自终都没有动过筷子,他那双还未彻底长成的丹凤眼微微的上挑着,大大的瞳仁漆黑如墨,凝着晦暗不明的幽光。 见小凤泯似乎压根就没听见他说话的样子,他也只是浅浅的一笑,跟他装傻是吗?这么拙劣的招数,他一百岁之后就不曾用过了。 体贴的伏过身来,小烬艶周到的帮小凤泯将魔蛟鱼的鱼刺剔除后,才将白嫩嫩的鱼肉放到她的碗中,然后漫不经心的继续循循善诱道: “如果我做了你的凤君,以后你就可以天天都吃到各式各样的魔界美食了哦,魔界有三千零八百道热菜,九百九十六道冷菜,三百八十七道甜点,一百零六道浓汤,道道都是魔界独有的呢!” 小烬艶不知道什么是君子之道,魔界从来不需要弱者,为了坐在这个位置上,他的羽翼早已染黑,他只知道凡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不计任何代价的得到。 小凤泯夹菜的筷子稍顿。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是粗心大意没错,但是她绝对不傻,之前她确实觉得小烬艶比自己身边的玩伴更好玩些,但相处得越多她越觉得他就是只狡猾至极的小狐狸。所以她不得不适当防备他些。 这就是帝王家儿女的特性。任何时候她们都很难真正的去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纵然是付出了真心,也要给自己留有一丝的余地。 小烬艶凤眼含笑,浓眉下眸光流转。如湖水映朝阳般潋滟生辉,手却没有半点停顿的继续给小凤泯碗里夹菜添汤。 “先不说这个了,你且多吃些。下次再来还不知是何年何月呢!” “为什么啊?你可以天天带我来的啊?” 小凤泯一听下次竟然会遥遥无期,立时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这家伙也未免太小气了吧?他堂堂魔王会吝惜请她吃几顿饭吗?况且还是在梦境里。有没有这么差劲的男人啊? 小烬艶眉梢一挑,慢慢弯起细长的丹凤眼,笑得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可惜小凤泯却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至极。 “魔界与仙界向来不和,多年来争斗不断血流成河,我身为魔界之王,自然有保我子民平安之责。此事关系重大,怎敢有半点马虎。” 小烬艶这话听似冠冕堂皇无懈可击。但小凤泯却只觉得分外刺耳,这明摆着是说你我若只是普通朋友的话,我自是不敢再带你来了,谁知日后你我能否对敌疆场呢。 这只该死的臭狐狸,小凤泯恶狠狠的将嘴里的离离草咬得咯吱作响,她才不接受任何威胁呢,只是这离离草的味道好清香可口哦,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呢! 好忧伤啊好忧伤!好纠结啊好纠结! 她也是有凤格的呢,怎么可以因着口腹之欲便轻易妥协,可是……火烈鲤的肉质好细嫩哦!入口即化,齿颊留香…… “呃——那个……我可以答应让你做我的凤君,不过前提是要等到我自愿踏足到你的魔界才能履行这个约定,而在此之前,我要有绝对的自由选择权,而你不可以用任何理由来逼迫我!” “好,一言为定!” 小烬艶毫不犹豫的点头成交,仿佛这不平等条约深得他心一般。 小凤泯将信将疑的冷哼了一声,反正决定权在她自己,她若永远不踏足魔界,纵使他再狡猾,又能奈她何? 思及此,她很不秀气的猛啃了一口疯魔果,鲜红色的浆液顺着她的嘴角蜿蜒而下,映衬在白皙如玉的面颊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触目惊心。 小烬艶温柔的扯着锦帕为她擦拭嘴角,眼底的笑意却越见加深。 自愿踏足魔界是吧?他总有办法让她自愿投入他的怀抱,我的小凤泯,从你遇见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逃不出我的手心了,所有的挣扎亦不过是徒劳,你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 …………………………………………………… 比翼双飞殿外,方圆几百里内,别说是魔族中人了,就是连只孤魂野鬼都不敢有片刻的停留,原因无他,只不过是殿内时不时传来的尖叫声太过凄厉了而已。 管默言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不过在她杀人之前,她一定要先阉了这只总喜欢发情的骚狐狸,当然,如果她还有勾动手指头的力气的话。 不带这样玩的,纵欲伤身的道理不懂吗?还好只是偶尔为之,若是天天这样的话,她还要不要活了?直接累死在床上好了! “夫人,在想什么呢?” 花执念单手支撑着额头,侧着身子俯视着管默言潮色未褪的粉颊,他的一只大掌仍留恋于管默言光滑如玉的脖颈间,脸上餍足的笑容,直看得管默言阵阵虚火上升,却偏偏又憋屈得敢怒而不敢言。 “看来是为夫太过鲁莽了,竟累得夫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呢!” 管默言死闭着眼睛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谁知花执念竟然得寸进尺的仍不肯放过她,刚刚才激烈的欢爱过,管默言现在浑身都是青青红红的吻痕,连骨头都是软的呢。 这厢花执念勾着眼角撑起健硕的胸膛,翻身再次压到管默言软绵绵的身子上,那一脸邪佞的笑容,看得管默言一阵心惊肉跳,连哭的念头都有了。 “姓花的!你再敢来,我就休了你。” 管默言嗓子虽然已经嘶哑,但气势犹存,即便现在屈居于人下,也半点不落下风。 “休夫?夫人竟然会有这种念头?看来是为夫做得夫人不够满意了?” 花执念俯下身子来,森白的牙齿细细的啃咬着管默言早已布满吻痕的香颈,在他的努力之下,那片香软处几乎已经没有半点完好的地方了。 “我错了,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愚蠢的念头,放过我好不好?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好女不吃眼前亏,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管默言才不会傻得在太岁头上动土呢,算账的机会多得是,她早晚有将他踩到脚底下的一天。 花执念轻笑一声,好脾气的从管默言的身上下来,这丫头的耐心有限,欺负她不能太狠了,不然他可是要遭殃的。 躺在花执念暖热的臂弯里,管默言疲极得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一瞬间便昏睡了过去。 …………………………………………………… 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魔界没有太阳,只有一轮暗淡如凝血的圆月,管默言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眸,就对上身前那张可恶至极的笑脸。 “夫人醒了?在为夫的怀中安眠,可还香甜?” 香甜你个头啊!管默言目露凶光,磨牙霍霍,可惜在感觉到身下那异乎寻常的硬度之后,硬生生的将到嘴边的狠话吞回了肚子。 “甚好!” 不知道父王知道她已堕落至此,会不会痛心疾首得大哭一场,总之,遇上花执念这厮,她算是认栽了。 “花执念,如今你总该想起什么了吧?” 花执念眸光闪烁,却只是浅浅的微笑,他体贴的为管默言掖好被角,自己则披衣起身,慢条斯理的行至桌前,提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 直至一杯茶终于见了底,花执念才慢慢的放下茶杯,懒洋洋的开口。 “夫人想要知道什么,但说无妨。” 管默言揽被起身,淡淡问道: “我想知道我与这重华到底有何瓜葛,我要知道的是全部,而非片面。” 花执念修长的手指兀自摩挲着杯沿,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眼底的眸光犹如黎明破晓,忽明忽暗,裹着阵阵寒风。 “你真的想知道?” “废话!” 管默言的好脾气终于告罄,见她危险的眯了眯杏眼,花执念失笑,很是纵容的笑道: “夫人莫急,为夫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从两人最初如何相遇,到后来她为救他而自断仙骨,从她走投无路时投身魔界,也应了年少时的约定,嫁与了他为妻,到她最终堕落成魔,身死魂灭。 管默言自始自终只是沉默着聆听,却并不发一言,花执念的说法与白逸尘当日给她的解释有些出入,但这不值得她忧心。 她真正在意的是,如果她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般深爱着重华,为什么听了这么多关于他们的事,她却仍无动于衷得近乎于冷漠,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才会将他遗忘得如此彻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八十七 与虎谋皮 自古攸关情爱之事,向来是分不清是非对错的,纠纠缠缠,爱恨嗔怨,到头来也不过是你情我愿罢了,而所谓的问世间情为何物,说到底也就是一物降一物而已。 管默言一直以为,背叛和离弃是情爱之中最残忍的事,可是真的千帆过尽之后,她才终于深刻的明白一件事,其实对爱人最残忍的事,莫过于将其彻底的遗忘。 你将与他有关的爱恨情仇,一股脑的遗忘得干干净净,所有的记忆无论好坏一律付诸东流水,此时即便是恨都已成了奢望,曾经的种种皆一笔购销,往事成空,半点痕迹皆无,就仿佛你们从不曾相遇过一般。 她想,人世间最残忍的事,也就是如此了。 重华君,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逼得你如此狠心的甚至挖空了我的心,我们当真就这样形同陌路了吗?这真的就是你的所愿吗? 将自己记忆中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与花执念所言之事慢慢融会贯通,管默言极力想要唤起前世的记忆,却无奈的发现,她根本无法勾起一丝的情念。 这种感觉实在怪异得紧,那么清晰的伤害她却完全麻木得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想起那个传说中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时,还不如想起儿时乘骑的天马感情真切,你说这算什么事呢? 管默言背倚着床头的软枕,颓然的仰头靠向墙壁,闭合的眼睫微微的轻颤着,仿佛两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许是烦心事委实太多,以至于她只觉得两侧的太阳穴都在一跳一跳的胀痛。 突然额间传来一片冰凉的触感。管默言微掀起眼皮,便看到花执念大大的笑脸,他靠得极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细密的喷洒到自己的脸颊上。 虽然两人有过肌肤之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么清醒又靠得这么近。管默言还瞬间涨红了脸。她是有些不自然的挪了挪身子,下一刻却被花执念一把按住了肩膀,头顶处幽幽的传来温柔的警告声: “夫人别乱动,为夫帮你按按就不疼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揉按在太阳穴上。力道轻重适宜,指间冰凉的触感紧贴在她的皮肤上,竟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管默言只觉得一阵通体顺畅。飘飘欲仙,忍不住的呻吟出声后,才霎时烧成了关公脸。刚才那么淫荡的声音不是她发出的吧?那啥那啥的时候,她情不自禁的叫叫也就罢了,人家给她按摩她也叫得这么引人遐思就有点过分了,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淫啊荡啊啦?? “好了,好了,我头不疼了。” 管默言手忙脚乱的挣出花执念的怀抱,眼见他侧过头来。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更是窘迫得差点捻个地遁之术直接遁走。 “那个。你知道这个重华现在何处吗?” 花执念脸上的笑容顿敛,慢慢眯起的丹凤眼好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冷如霜,墨如染。 “夫人想要再续前缘吗?” “不是这样的!” 管默言向来不屑于向任何人解释自己的动机,可是她却根本见不得花执念那深藏在冷颜之下,黯然神伤的脸。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真的入了她的心,难怪他对自己越来越放肆,他那么狡猾,怕是早就看出自己对他格外的纵容了吧? 罢了,谁让自己愿意呢!自己的男人,宠坏了又何妨? “我根本对这个人毫无感觉,即使你们对我说了那么多关于他的事,我也完全就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我找他是另有重要的事要做。” “哦?什么事?” 花执念神色稍霁,原本那不阴不阳的笑容,也缓和了不少,于是他慢吞吞的抚了抚袖口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好整以暇的等着管默言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 管默言暗暗松了一口气,唉!喜欢吃醋的男人伤不起啊!而不幸摊上个喜欢吃醋的来人做夫君的女人更伤不起啊! 口干舌燥的将自己询问与重华那些过往的原因解释了个清清楚楚之后,管默言长出一口气,顺手接过花执念递过来的清茶,仰头一饮而尽。 似是对管默言漠然的态度极为满意,花执念板了一早晨的僵尸脸终于死而复生了,看着他眉开眼笑的德性,管默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这男人没治了,横刀立马威震四方的魔王神马的,都素浮云啊浮云! “花执念,你当真不知道我为何没有魂飞魄散,反而被封了神力和记忆转世投胎了吗?我始终想不通,饶是他重华再本事通天,也无能为力做成这般逆天的事来吧?” 身为神族却自毁真身,进而堕落成魔,本性全失,杀戮无数,血流成河,这般的逆天而行,必然要遭到天谴,三十二道天劫轰顶可不是开玩笑的,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简直成了不解之谜! “夫人,你忘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被你下了封印打入轮回了。” 花执念凉凉的一句话,瞬间将管默言接下来的所有话都堵了个严严实实,管默言神色一怔,略显心虚的嘿嘿讪笑了几声,赶忙转移话题道: “那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我现在找他还有别的用处。” “什么用处?” 花执念懒懒的吊着眉梢,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管默言眼角扫了一眼他的动作,全身神经不自觉的绷紧。 这家伙每次算计人时都会有这么个习惯动作,看来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了。 尽最大努力的让自己的措辞更精准,言语更周密,力求没有一丝破绽之后,管默言才小心翼翼的说起自己的计划。 花执念听完之后,半天没有做出回应,只是半敛着眼眸,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管默言听着他规律的敲桌声,竟然有些恹恹的昏昏欲睡起来。 她之前并没有提关于花执念刻意对她隐瞒了的魔铘一族的事,但即使她什么都不说,相信花执念心下也是十分了然的。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总是格外的简单,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大家都已经各自心知肚明,当前的形势瞬息万变,哪怕稍稍走错一步,都有可能引起不可挽回的变故。 “夫人!” 花执念柔柔的一声轻唤,竟引得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管默言打着激灵的瞬间清醒过来,她条件性的正襟危坐,急声问道: “怎么了?” 花执念俯首似是在端详着自己的左掌心,右手却没有停止敲击的动作,从管默言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他漆黑的头颅,完全看不见他脸上此刻的神情。 “夫人,若我帮了你这次,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管默言的神经瞬间绷到了极点,本能的她直觉,花执念此刻提出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可以帮你找到重华,并助他重获战神之位,最终为你所用,但你必须答应我,永远不许他留在你身边。” 花执念深知,管默言不可能离开白逸尘他们三人,这三个人与她而言,如兄长似手足,她对他们纵然有了情爱,也夹杂着七分的亲情,他们在她心中的地位永远不可能超过自己。 但重华却不一样,凤泯当年对他用情太深,那么刻骨铭心的痛,怎么可能真的忘记? 而重华又是极善隐忍之人,他的深爱如同隐于万年冰川之下的涡旋,因为太过汹涌跌宕,表面反而看不出一丝的波动,但若一旦浮出水面,定会引来灭顶般的浊浪滔天。 所有人都有一种劣性根,伤其最深的人往往亦是心底最难根除的人,重华伤凤泯至深,却也爱她至深,若到时管默言突然恢复了凤泯的记忆,两人**,那岂不是没他什么事了? 管默言一听他竟然提出了这样的条件,显然是松了一口气,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对那个重华却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即便想不起,她也听懂了,她与那重华本就是短孽缘,既然忘了就忘了罢,她原本也没有旧情复燃的念头。 “好!我答应你!” “我们击掌为誓!” 狡猾如花执念,竟也难得露出如此孩子气的一面,管默言哭笑不得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频频摇头叹息道: “花执念,你少说也活了几万岁了,不要做这么无聊的事好不好?” 花执念骤然起身,扭着堪堪一折的水蛇腰,飘飘然的行至管默言的面前。 管默言本能的咽了咽口水,全身戒备的缩至墙角处,很是紧张的抱紧了怀中的被子。 她可没有忘记,就是这不盈一握的小蛮腰,怎么将自己折磨得欲生欲死,欲罢不能,乃至于欲哭无泪。 “你——你要干什么??” “夫人既然不喜欢击掌为誓,那么便盖个章吧,也好让为夫安心。” 花执念笑得童受无欺,牲畜无害,管默言却只觉得遍体生寒,两股战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八十八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装清纯扮可爱的,尤其是那种即腹黑又狡诈的渣渣男,眼见着狡猾如狐的花执念,竟也眨巴着懵懂的大丹凤眼做无辜可怜的小鹿状,管默言只觉得一阵恶寒袭来,努力抖落身上接连冒起的鸡皮疙瘩,她稍嫌恶意的颤声道: “花执念,就算你每多活一年,就要在山脚下种上一株花,现在也该红透漫山遍野了,拜托你就不要再做这么无聊的事了好不好?” 如此直截了当的讽刺,显然刺激到了花执念脆弱的神经,只见他轻轻哼笑一声后,便骤然起身,扭着堪堪一折的水蛇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般行至管默言的面前。 他刚刚起身时不过只是随意的在身上披了件单衣,此时微微敞开的衣襟处,正露出凝白色健硕精瘦的胸膛,精致的锁骨平直伸展,引人无限遐思。 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 原来不止美人可以让人废寝忘食的不知今夕何夕,美男同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管默言本能的咽了咽口水,随后全身戒备的缩至墙角处,很是紧张的抱紧了怀中的被子。 她可没有忘记,就是这看似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刚刚是如何的将自己折磨得欲生欲死,欲罢不能,乃至于欲哭无泪。 “你——你要干什么??” “夫人既然不喜欢击掌为誓,那么便盖个章吧。也好让为夫安心不是。” 花执念笑得那叫一个童受无欺牲畜无害,可惜看在管默言的眼里,却只觉得遍体生寒,两股战战。 “嘶~~嘶~~啦~~啦~~!”这是衣服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啊~~啊~~不要啊!”这是某人惨叫着抵死不从的抗议声音。 “嗯嗯~~呜呜呜~~花执念,你还敢来?再来,小心老娘休了你!” 垂死挣扎什么的,想来定是专门为管默言此等悲催之流所造的形容词,可怜的某人此时已被剥得如同去了壳的鸡蛋一般,纵然逼不得已只能振臂一呼高声反抗,气势上也弱了不止三两分。 “夫人可真会令为夫心寒。你若真狠心舍得休了为夫,为夫也无话可说,且先让为夫好好疼爱疼爱夫人,以免日后被夫人休了,再难解相思之苦!” 什么叫厚颜无耻?什么叫打蛇顺棍上?花执念就是最好的解释,魔之本性便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身为魔王,必将以身作则,方能为子民之典范啊。 “花执念!!你个混蛋——!!!” 管默言怒了。这个家伙摆明了就是吃定了自己舍不得伤他,他令堂的!她要是收拾不了他。日后岂不是注定一辈子被他踩在脚下了? 斗智斗勇神马的真的不适合在这种时刻摆上议程,至少管默言此时已经意乱神迷的魂飞九天外了,而至于日后谁上谁下的问题?那就是床幔之后,夫妻两人的事了! …………………………………………………… “你说什么?妖王血羽就是战神重华的转世?” 虽然隐隐早有过这样的猜测,不过真的得到证实的时候,管默言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重华再怎么说也曾是威震三界的战神,再怎么沦落也不至于同她一般的投胎做了妖吧? 虽然说人家起码比她强些,至少还做了妖界的王不是。只是再怎么看,妖王也没有战神的名号响亮不是? “夫人心中既然已经有了计较,又何必再来问我呢?” 花执念衣衫不整的斜躺在床上,姿态妖娆得犹如贵妃醉酒,身前是管默言设下的镇魂结界,结界之内他可行动自如,唯一的遗憾是手脚无力得犹如魂魄被禁锢了一般,只能软绵绵的或躺或卧而已。 管默言几乎快被这淫荡的花狐狸榨干了骨血。现下只能出此下策的捆住他了,若再任他肆意妄为下去,她今日别想活着离开魔界了。 起身慢慢踱步到窗棂之前,管默言凭窗而立,负臂远眺,入目所及,皆是一片灰茫茫的暗色。迷雾翻涌,忽明忽暗。暗影之中时不时的飘过几缕细弱的残魂,越往远处看去。越是一望无垠遥无边界的黯黑颓败。 天边的诡月陷在浓浓的雾霭之中,妍丽的颜色稍显黯然,连带着光芒也柔和了许多,硕大的圆月周围,圈着橘红色的淡淡光晕。 魔崀山巍峨肃穆,峰峦叠嶂,逶迤延绵,远远望去,却只能模糊的看到青山如黛,起伏不定,黝黑的山脉散发着一股股浓郁的死气。 尖唳的鸣叫声,凄厉而悠远,魔兽本就是弱肉强食,想必在那看不见的幽幽暗影中,又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血肉搏杀了。 其实在很久之前,管默言就想过,自己素来与妖王没有半点交情,为何他竟甘意为了救自己的小命而冒那么大的风险? 妖族与魔族相似,族人之情甚淡,若说他是看上了自己的美色,管默言自己都不会相信,妖王向来不近女色,她自是素有耳闻,想来她还不至于美到令清心寡欲的妖王亦为之神魂颠倒的地步。 况且她也从未在血羽的眼中看到过半点贪婪之色,唯记得他似乎总用一种复杂难明的眼神看着自己发呆,似是忧伤,似是歉疚,还有点晦暗不明的深沉。 管默言突然有些好奇,重华转世之后是否像她一样遗忘了所有的过往,若是他也一样忘记了,那么为何还总用那样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若是他压根就没有忘记过,管默言简直要对这样有自虐精神的男人竖然起敬了,该是有多变态,才敢对那些他刻意埋藏起来的曾经念念不忘? “你真的会帮我?” 管默言暮然转过身来,轻挑着如黛的秀眉,半眯着凤眸似笑非笑的望向床上被困之人。 花执念素衣松垮垮的挂在肩上,仿佛稍一碰触就会顷刻间露出一览无余的**上身,他屈起长指,慵懒懒的揉着眉间,笑容中夹杂着三分轻佻,七分诱惑,这般放肆的姿态,哪里有半点受缚的自觉。 “夫人想要的,就是为夫想要的,夫人想让为夫帮忙,为夫自然是莫敢不从了。” 管默言懒得理会他的花言巧语,反正只要他肯帮忙,事情绝对会简单得多,这个贱贱的花狐狸手段确实要比她高明得多。 “赶紧把衣服穿好,我们即刻出发。” “夫人,为夫现在全身无力动弹不得,不知夫人是准备亲自伺候为夫更衣,还是准备解开我身上的这个鬼东西?当然,为夫更希望夫人会选择前者!” 花执念坏笑着摊了摊手掌,俊美如斯的玉容上,倒是不显半点郁色,那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看得管默言差点忍不住的将手掌直接招呼上他细嫩的脸蛋。 挥手解开花执念身上的禁制,管默言气恼的转过身去,负臂望向窗外,现在她真不敢再看花执念那可恶至极的笑脸了,不然她肯定会直接的将他剁吧剁吧喂狗。 …………………………………………………… 一忍而再忍,管默言终于有些忍无可忍了。 “花执念,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踢下去。” 刚出发时,花执念便耍赖的称其周身法力被禁太久,一时难以运行自如,管默言只能忍气吞声得唤出紫怨来驮着他一起走。 后来这厮又称自己腰酸背痛得手脚发软,竟然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了,结果这一路来,他就这样没骨头似的整个人都攀在她的身上。 好吧!这些她都可以忍着,但唯一忍无可忍的是,这厮居然色心不死得即使已经瘫软在她的身上了,还要时不时的对她动手动脚,委实可恶得令管默言杀念顿起。 “夫人好狠的心啊!” 花执念瘪着嘴巴装可怜,水润润的丹凤眼中波光潋滟,涟漪层层叠叠,仿佛有清风拂过,又似有柳梢垂坠,眼波流转中泛起淡淡的金光。 “闭嘴!” 管默言恶狠狠的眯起眼来,咯嘣嘣的磨牙声几乎清晰可见,花执念挑了挑眉梢,识时务的缩回了狼爪,聪明得不再继续挑战管默言的底线。 见花执念终于安分了下来,管默言才心平气和的淡淡问道: “你身为魔王,就这样抛下魔界的烂摊子跟我走了,不怕魔界群龙无首,天下大乱了吗?” 花执念闻言,只是不以为意的勾起了薄薄的唇角,精致的桃花眼泛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只是这笑容太浅太淡,仿佛隔着重重的迷雾,让人看不清迷雾之后,他真实的表情。 “夫人未免太轻视自己身边的男人了,凤王好手段,经他之手亲自调教出来的男儿,个个可称得上是不世之才,文韬武略皆非池中之物,有这三足鼎立的为夫人撑起一片天地,夫人大可以安枕无忧得坐拥千里江山。” 擎苍之勇,瑾瑜之慎,玉奴之智,三者心之所向,确实所向披靡,无往不利,老凤王为了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真可谓是殚精竭虑,费劲了心机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八十九 我等你,永远为期! 擎苍之勇,瑾瑜之慎,玉奴之智,三者心之所向,确实所向披靡无往不利,花执念偶尔会想,若不是发生了那样的意外,现今的凤泯肯定正优哉游哉的当着她的闲散凤王呢吧! 这样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嫁入魔界,不会有最后的杀生成魔,更不会有现在管默言的存在,也许这就是命吧。 管默言的神色不免有些黯然,可怜天下父母心,想起父王对自己的殷殷期盼,那种涩极的伤感便再也萦绕不去,她太不懂事,总是令父王心寒,只是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他老人家失望。 …………………………………………………… 一路行来,妖界戒备森严,剑拔弩张的气氛隐隐浮动,空中弥漫着浓郁的萧杀之气,大战在即的紧张压抑似乎早已经一触即发。 管默言刻意隐了身形,在花执念漫不经心的指点下,两人七转八弯的飘然落至浮屠殿外。 浮屠殿一如往昔,空旷寂寥得夜风灌入都能打几个回旋,树影婆娑,枝蔓倾斜,斑斑驳驳得参差错落,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映出支离破碎的残影。 远远望去,偌大的浮屠殿空荡荡的竟有些难以形容的阴森,隐约可见一抹颀长的身影孤零零的立在暗影处,挺拔如松的背影,隐隐透着一股薄凉之气。 管默言微微抽吸,说不出什么原由。她便能感觉到自他全身各处散发而出的那种铺天盖地般的落寞与孤独。 不自觉的提起脚步,一种难以言喻的本能驱使着她想要靠近这个男人,帮他驱散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阵阵寒意,只是复行了数十步之后,管默言却又满是疑惑的回过头来。 “你不跟我一起进去?” “今晚夜色正浓,我在此处赏花析月,听风饮露,恰可以等待夫人归来。” 花执念一袭月牙白的轻薄儒衫,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他挺拔俊秀的体态,芝兰玉树的气质。秀而不群的风姿,清隽雅致犹如玉面书生一般。 “此话真的?” 管默言戏谑的笑望着他的眼,他抛开魔界的烂摊子不管,不就是为了怕自己与那重华旧情复燃,才不远万里特意跟来的吗?怎么事到临头的时候却放任他们俩单独相处了? 花执念微微牵动嘴角的弧度,温柔的笑靥犹如春风拂过湖面,花瓣逐水而流,说不尽的万般柔情,千般蜜意。 “快去快回。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一阵晚风袭来,散乱的发丝飘然而动。丝丝缕缕的遮住了管默言清丽的容颜。 花执念擎起手掌,轻柔的帮她将凌乱的发丝掖至耳后,以便露出她光洁如玉的额头,倾身浅浅的印上一吻,轻触即离,他稍稍退后半步,凤眼含笑的背过手去。 有那么一瞬间,管默言竟恍惚的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回到她自魔界醒来的那一天。 夜阑亭内,他一袭瑰丽的华服,乌发如云,颜面似玉,凤眼含情带怨,似笑而非笑,清瘦颀长的身影,风神俊秀的依靠在繁花似锦的梨树下。 梨树下。梨蕊淡香,幽白如雪,东风过处,飘洒洒的摇落一地芳华。 他骨节分明的素白长指,轻轻拂过她略显冰凉的脸颊,温润如玉的嗓音,如春水湿落梨花。如冰霜遇到雪化。 “不管你何时回过头来,我都会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你回来。此生你不来,我不走!” 眼底有些莫名的湿意。好像心里化了一颗酸梅,酸得整颗心都紧缩了起来,管默言脚底犹如沉了千斤巨石,一步都无法挪动。 她怔怔的凝望着花执念温润浅笑的脸庞,几乎不能自持的突然奔至他的面前,紧紧的拥住他精瘦绞窄的腰身。 花执念反手抱紧管默言纤细的肩膀,挺秀的鼻尖,眷恋的摩挲着管默言浓密如云的鬓角。 “傻丫头,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嗯!”虽然声音带着些许的鼻音,但管默言至少还很清醒,现在并不是儿女情长的好时机。 负手立在斑驳的树影中,花执念静静的凝望着管默言渐行渐远的倩影。 虽然很想将她永远锁在自己的怀中,不许任何人觊觎她的美丽,但她注定是要在天上翱翔的彩凤,他怎么舍得折断她的翅膀,将她困死在狭小的牢笼。 有人说,如果你真的很想要一样东西,那么你就放她离开,若她回来,她便永远都是你的,而若她不再回来,那只说明她从不曾真的属于过你。 …………………………………………………… 空荡荡的浮屠殿安静的有些骇人,妖王不喜喧哗,所以这里连侍女都少之又少,而一旦入了夜,便是连着少得可怜的侍女也一并离开了,所以此刻,偌大的浮屠殿其实也只剩下了血羽一人而已。 自管默言和花执念落入浮屠殿外起,血羽已经察觉到有人侵入了,只是这熟悉的气息让他既胆怯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脚步声渐行渐近,血羽虽然没有回头,气息却早已紊乱得不复平静。 “妖王好兴致,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不知斯人独赏月,是不是别具风味呢?” 清灵灵的嗓音,如泉水穿过山涧,在午夜静谧之中,更显出几许薄凉。 血羽呼吸一滞,继而转为平静无波,他不敢回首,只是淡淡问道: “深夜前来,有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来见个故人罢了。” 管默言施施然的走上前来,一点都不见外的坐在桌前,拎起白玉雕成的酒壶,就着血羽用过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浊酒,微微仰首,便一饮而尽。 血羽稍稍有些怔然,自从这一世遇见管默言起,她对自己始终有着难言的惧意,在他的面前向来恪守礼节,从来不会如此造次。 倒是前世身为凤族公主时,她却随意自然得完全不像个公主的样子,举手投足间皆带着些许的痞气。 见血羽望着自己的动作微微皱眉,管默言突然放下酒杯,轻轻笑出声来。 “呵呵,何必摆张如此见外的脸,我以为我与重华君早就不需如此见外了呢。” 血羽闻言,脸色大骇,青青白白的变幻了好几种颜色,却半响只是死死的皱紧着眉头,一言不发。 管默言也不说话,只是纤纤素指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酒壶,眼底的眸光似笑非笑得幽幽的瞟向他的脸。 时间仿佛就此停驻,窒息一般的静默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好一会儿,血羽才终于略微缓和了些许的脸色,只是原本漆黑的眸底,隐隐泛起丝丝的暗色。 “是谁告诉你这些事的?” “为什么不觉得我其实只是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呢?你该知道,自我上次醒来之后就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所以想起你,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不是吗?” 管默言单手拎着酒壶,歪着头似是在认真研究着酒壶之上繁琐的花纹,乍一听闻血羽的问话,才微微扬起下颌,挑着眉梢望向血羽,见他紧抿着薄唇,仿佛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不免勾起唇角,戏谑的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说话?或者是你其实很想说却又不敢说?” 似是压根就没准备等到血羽的回答,管默言笑吟吟的放下酒壶,兀自慢慢的说了下去。 “让我来猜猜你其实想说的话。” 尖尖的手指头,一声声敲击着桌面,管默言媚眼如丝的笑望着血羽,一字一句道: “我即使想起所有人,也不可能会想起你,因为你不光刻意抹去了你我的这段记忆,还将自己在我心中的情感亦一并狠狠的挖去,所以我怎么可能还会记得你呢?” 血羽的身子暮然变得异常僵硬,他微眯起深邃如夜空繁星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紧盯着管默言笑意盎然的笑脸。 管默言静静的回望着血羽的逼视,波澜不兴的眸底不染半点尘埃,无情无爱,无欲无求,平静得仿佛千年古井,心如止水得甚至让人心生惧意。 血羽严阵以待的样子到底还是取悦了管默言的恶趣味,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寂静的大殿里回环往复,如玉相切,如罄互撞,袅袅余音不去,缠绵着绕梁三日。 这厢管默言只管笑得花枝乱颤,完全不顾血羽的脸色越来越黑,渐渐有了山雨欲来之势。 玩世不恭的挥了挥玉臂,管默言终于自那莫名其妙的笑声中挣脱出来,她擦了擦眼角不经意间迸出的泪珠,清灵的声音中犹带着些许的喘意。 “逗你玩的,其实我根本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只是身边人无意间泄露了些信息到我的耳中罢了。” 转而看向血羽似是松了一口气,却又似失望至极的矛盾模样,管默言不免嘲讽的扯起了一抹浅笑。 “怎么?听到我什么都没有想起,妖王陛下似乎很失望的样子,作为即将就要并肩作战的盟友,我是不是可以向讨陛下一句实话,您到底是想?还是不想我忆起你我的那些过往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 死性不改 这厢管默言只管兀自笑得花枝乱颤,两颊酡红得凤眼含春,完全不理会血羽的脸色早已经越来越黑,渐渐竟生出了山雨欲来的懊恼之意。 良久,管默言方才很是不以为意的挥了挥白皙修长藕臂,终于自那莫名其妙的笑声中挣脱了出来,她甚至还屈指擦了擦眼角不经意间迸射出来的泪珠,清灵灵的声音中犹带着些许的喘意。 “我是说笑的啦,其实我根本没有想起来关于你的任何事,只不过是身边的人无意间泄露了些信息到我的耳中罢了。” 言罢,管默言转而抬首望向血羽,见他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又似颇有些失望的矛盾模样,不免嘴角嘲讽的扯起了一抹浅笑。 “怎么了?听到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妖王陛下似乎很失望的样子,那么作为即将就要并肩作战的盟友,我是不是可以向陛下讨一句实话呢?不知您到底是希望?还是不希望我忆起你我的那些过往呢?” “放肆!一派胡言!” 没想到管默言竟然会这般的胡闹,连他堂堂妖王也敢戏耍,常言道:江山好改本性难移,她这恶劣的性子还真是半点没改!由此,血羽瞪向她的目光中,便更是怨怼居少,无奈居多! 仿佛原本那不欲人知的心事,如今却被**裸的置于烈日之下,血羽的横眉冷对,显然有些恼羞成怒的嫌疑。 只见他浓眉如山峰堆聚,虎目似乌云罩顶,脸色铁青自是不怒而威,那浑身散发冰冷气息的骇人的模样,如若是换了旁人看见。只怕直接吓晕过去了都有可能。 可惜,偏偏管默言就是不吃这一套,开始的时候她因着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所以才会表现得对他尤其敬畏有加,如今倒完全不需要再这般的拘谨了。 “重华君勿恼,小女子向来顽劣惯了。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血羽一直简直难以适应管默言这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变化,也许转世为妖之后,管默言的性格改变了很多,但有些劣性根倒是一点都没变。 比如她还和从前一样难缠。比如她每次做坏事的时候,都会抿着嘴角贼贼的偷笑,比如她假惺惺的道歉时。慧黠的大眼睛会一闪一闪的发着光,黑漆漆的眼眸中,会盈满馥郁甜美的笑意。 明明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了。但每每想起时,却总觉得仿佛就在眼前一般清晰可见。 还是不行呢! 已经埋藏的那么深了,却还是不行吗?那么苦心筑起的坚实堡垒,那么层层叠加的封印枷锁,却只因为她的回眸一笑而顷刻间土崩瓦解。 他可以永远对她的热情似火冷若冰霜,他可以一直对她的深情厚谊置若罔闻,只要他不用独自面对漆黑而漫长的黑夜。他可以一直隐藏得很好。 其实,他真的已经隐藏得很好了。 入眼处。皆是管默言似笑非笑的戏谑神情,血羽莫名的感到一阵恼怒,都道是他负了她的一世痴情,可他的哀伤又有谁能得知。 她不经过他的许可,赫然闯入他万年孤寂的心,她只知要追随所爱,却从没想过他们之间到底横了多少道阻隔。 彼时,他已有了未婚妻,虽谈不上情投意合,但那是待他恩重如山的恩师唯一的女儿,即使没有感情,那亦是他永远无法舍弃的责任。 她身为凤族储君,自然不会屈尊降贵的下嫁,师父一生无儿,唯对他悉心教导苦心栽培,千万年的心血都耗费在他的身上,他怎么可以自私得只为了自己的幸福,便置恩师的万载期盼于不顾?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即便再想,他也不会去做,或许他因此而一生都无法再获得真正的幸福,但他永远都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若这便是你此行的目的,那么你可以离开了。” 漠然的背过身去,血羽终于又恢复到那种惯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模样,而至于刚刚的脆弱与慌乱,也许是因着今晚的夜色太过诡异唯美,所以才会产生的异象吧! 敏锐的察觉到血羽的情绪变化,管默言颇觉无趣的撇了撇嘴,这个家伙的心事比海还深,也不知他事事都埋在心底不与任何人说,会不会有憋坏的一天。 “喂!整日戴着面具,你不热啊?又不是舞台上的戏子,既然早已经落幕,你还演给谁看啊?” 或许前世的凤泯看不透,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得就是这个道理,但管默言却看得分明,两人的感情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容不得半点的委屈,半点的强求。 而凤泯于重华君,多少是有些强买强卖的,她太任性了,自以为爱上了便一定要拥有,也不管人家是否愿意接受,便没头没脑的一味的付出。 结果到头来,即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何苦呢? 脚下的路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所以即使到了今天的地步,管默言亦从来没有怨恨过任何人,所有的悲剧都是她自找的,既是咎由自取,那么自己酿的苦果,自然该由自己吞。 血羽挺直着肩膀,巍然不动,俊秀沉稳如崖畔的苍松,仿佛管默言刚刚的聒噪只是一缕耳边穿过的夜风般,毫无所觉。 管默言怒瞪着血羽的背影,张牙舞爪的呲了呲牙,可惜人家根本就不为所动,她也只能了无生趣的作罢。 “你这个人可真是无趣的很,罢了!其实我今夜来找你,是有正事要说的。” 血羽闻言,稍稍偏了偏身子,施舍一般的赐予了管默言一个关注的眼神。 管默言在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喜欢装大尾巴狼的男人,早晚有一天她要剁了他的狼尾巴,看他还装不装了。 将自己无意之间发现了魔铘一族的事据实以告后,管默言顺势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和打算。 血羽听罢,半晌没有言语,他敛眉远望,面沉似水,眼底是神色讳莫如深,漆黑的犹如诡月夜。 管默言见他并不表态,只能继续说下去。 “如今魔铘一族意欲借着仙界之手,折我妖魔两界之兵,所谓一石三鸟,坐收渔翁之利,不可谓不恶毒,我们断不能听之任之,中了他们的诡计。” “关于魔铘一族的传言,本王也素有耳闻,想他只不过是魔族的分支叛族,如今尚连安身立命之地亦无,纵是他狼子野心,也还不至于你想象中的那般难以把握吧?” 管默言的消息确实令血羽有些震惊,但他对魔铘一族亦并非全无所知,据他了解,魔铘一族也就属莫铘还有些实力,其他皆属乌合之众,并不成气候,想来管默言的话,未免实在有些言过其实了。 对于血羽言谈中的不信任,管默言并不意外,亦没有半点恼怒之意,身为已接之王,血羽肩负着整个族人的安危,自然不可能随意的听之信之。 而且在来到妖界之前,管默言早料到血羽不会轻易的相信自己,所以自是提前做好了准备的。 她慢慢从怀中掏出了一面铜镜,施施然的摆在了桌子上,铜镜并不大,也就女子手掌大小,青铜雕花的镶边,斑驳古旧的镜面,映在淡淡的月色下,闪着幽幽暗暗的青光。 这看似平凡无奇的铜镜,与一般女子随身佩戴的梳妆镜完全没有什么不同,但血羽却是个识货之人,自然不可能不认得这个宝物。 此铜镜乃是镇元大仙的随身之物,名曰——弥留镜 弥留镜名唤弥留,即是可将发生过的诸事皆记录在镜面上,待到持此镜之人施法,便可将当日之事原封不动的再次重现于眼前。 此物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稀世宝物,据说镇元大仙对此甚是喜爱,常常爱不释手的静心擦拭,可惜一次他与老龙王打赌的时候,竟将其赌输给了老龙王,虽是万般不舍,但到底是说到做到的将此物给了老龙王。 以老龙王当年对凤泯的宠爱程度来看,想必他得到此宝之后,必然是当即便转送给了她,所以如今管默言能有此物,也算不得稀奇。 “此乃弥留镜,想必你自是认得的,在动身来此地之前,我特托故人帮我办了一件事,你不妨看上一看。” 管默言说着便微微闭紧双眸,右手两指悠悠然的竖起,她将手指置于唇畔之间,轻启朱唇,口中念念有词,不多一会儿,只见她两眼暮然睁大,右手两指夹带着自她口中吐出的连串咒语,前赴后继的冲入弥留镜之中。 原本还黯然陈旧的弥留镜,在咒法冲入之际,便瞬时解开了锁印,斑驳的镜面立时霞光万丈,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来。 霞光慢慢笼罩整个浮屠殿,在须臾之间,便慢慢收敛,最后才慢悠悠的化成了一道光束, 赤白的光束直打在两人对面的墙壁上,墙壁之前,时隐时现的影像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明,最后就连声音也变得异常的清晰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一 爱,太脏了! 不多一会儿,管默言原本闭合的双眸便暮然睁大开来,漆黑的眸底精光四射,璀璨耀眼得令人几乎不忍直视。 左手在空中打出结印,右手竖起的两指遽然指向桌上的弥留镜,长串咒语接连自她的口中吐出,前赴后继的直冲入弥留镜之中。 原本还黯淡陈旧的弥留镜,在咒法冲入之际,便瞬时解开了封印,斑驳的镜面立时霞光万丈,金光闪烁得犹如瞬间绽放了无数的烟花,明晃晃得让人根本睁不开眼来。 只是须臾之间,赤红色的霞光便慢慢笼罩住整座浮屠殿,仿佛昙花一现般,片刻的繁华之后,耀眼的光华终于慢慢收敛,最后才懒洋洋的凝成了一道浅黄色的幽光。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人便有什么样的法宝,因着主人实在不着调,连带着法宝都跟着少了几分仙气。 浅黄色的光束笔直的打在两人对面的墙壁上,使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渐渐的浮现出一团模糊的影像来,那影像时隐而时现,俨然由原本的模糊不清渐变得连发丝都根根分明起来,最后终于慢慢连谈话的声音也变得清晰入耳了。 此时倒映在墙壁上的三个人,血羽倒是都有些眼熟的。 其中一个是不曌城中清楼的当家花魁花千树,这种妖媚到了骨子里的女人,总是让人印象极其深刻的,只可惜却并不入血羽的法眼。 不曌城血羽自然也是去过的,这个花千树也确实是姿色倾城,美艳无双,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心中驻进了那道最美的倩影之后,再看所有人似乎都成了庸脂俗粉一般。 至于另一个人,血羽也是认得的,他乃是魔铘族四大长老之一的撕心,传言他精通驱百兽,可弩千虫。是个施毒的高手。 想他本也是个人物。可惜却有个致命的缺点,不是他太花心,而是他太痴情,一不小心恋上花千树这般长袖善舞的花魁就够倒霉的了。他居然还不知悔改的痴恋到底,简直是自寻死路。 而最后一个,他却好似从未见过的样子。但仅是凭着他周身的凛然之气,以及那种舍我其谁的王者之凤,倒也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单从前两者对其恭敬至极的态度。亦不难猜出,或许此人就是不曌城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城主大人了吧! 只是这三个人,怎么会聚在一起? 血羽细长的星眸愈见收窄,望向壁上三人的目光便有些难以言明的阴郁来。 坐上,管大郎举重若轻,阴鸷的眼神中,透着几许的薄凉和嘲讽。 “居然已经联合了三道之首。莫铘的野心还真是不小呢。” 撕心一身曳地黑袍,上面没有任何繁复的花色。包裹在黑袍之下的身材却是异常的消瘦,瘦骨嶙峋的颀长体态,映衬着他全无血色的苍白俊脸,倒是有几分鬼态。 此时他只是漠然的垂着肩膀,眼中的视线始终只是胶着在一处,一瞬间都没有移动过。 而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处,正是花枝招展又花团锦簇的花千树,能将这么多艳丽的花色系数穿在身上,且一点都不显得突兀的人,怕是只有她花千树一人可以办到了吧! 面对着炽烈得几乎就要燃烧的注视,花千树置若罔闻的完全视而不见,只是一直专心致志的低垂着螓首,研究着自己那修剪得十指尖尖的鲜红蔻丹。 管大郎对两人之间诡异的态度似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轻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据我所知,莫铘似乎在修仙界中安插了眼目,以策动修仙界与仙界联手对抗妖魔界,此事撕心护法难道不知?” 乍一闻管大郎的话,撕心原本便苍白的脸色似是更苍白了几分,此事他竟完全一无所知,按说身为四大护法,他不可能全不知晓此事的,难道王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吗? 见撕心半天没有回话,管大郎脸上嘲讽的神色更甚了几分,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风流韵事不是谁都可以做的,首先起码得还有命在才行,这撕心既已引起了莫铘的怀疑,只怕也活不长了吧! 真可惜了,这么好用的一个棋子。 复而看向旁边一直未发只言片语的花千树,管大郎眸底的神色便越发的深不可测起来。 “撕心,你可想过,背叛了莫铘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吗?” 没想过吗?撕心不免露出一丝冷笑,早在他背叛莫铘之前,便已经想到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了。 莫铘为人残暴嗜杀冷血无情,若是被他发现自己的背叛,只怕连死都是一种恩典了吧! 怕吗?也许他也会怕吧!谁又会想死呢?只是他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呢!因为他觉得值得! 再看一眼对面满脸漠然的花千树,撕心苍白如纸的面容下闪过一丝凄然,明知是奢望,他还是期望能见到她真心的对自己笑一次,可惜他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刻了。 虽然只是转瞬即逝,却浸满了淡淡的哀伤。 “我会帮你查清这件事的,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 背过身去,撕心无声无息的离开,明明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可是却连背影都仿佛沾染了悲伤的味道。 沉默了良久,管大郎才终于幽幽的开口: “何必那么无情呢?” 刚才看到撕心满眼的悲寂,管大郎都有些动容,不是说女人都喜欢心软吗?为什么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却心硬如铁? 花千树似是极其意外的挑着秀眉看了管大郎一眼,继而花枝乱颤的笑了起来。 “是我听错了吗?向来冷面无情的不曌城城主,居然也会说出此等闲极无聊的话?” 见管大郎始终面无喜怒的只是一直望着自己,花千树容色一整,原本娇艳如春花的丽颜上竟然浮现出一抹极浅极淡的凄凉之色。 “不过是一副臭皮囊罢了,他再喜欢,也不过是一时的新鲜而已,或许过些日子厌了倦了,我即便是求着他垂怜,他也不会再多看我一眼的。” 男人不再看重女人的美色,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瞎了。 与其虚情假意的非要假爱之名,去掩饰那些不欲人知的贪念,倒不如直截了当的直言**,起码大家你情我愿,倒也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爱?太脏了! 管大郎凝视了她半晌,眸色暗沉,目光悠远,却到底并没有说出什么无用的劝解之词。 他们算得上是一路人,所以才会更明白彼此的笑意中到底掺杂了多少的苦涩,看过了太多的所谓爱恨交织,如今只余下一双早已染满风霜,却洞若观火的冷眸。 “他答应我三件事,事成之后我便放你自由,生死勿论。” 管大郎悠然起身,信步踱到窗前,他并没有回头去看花千树脸上的神情,只是好似自言自语的继续道: “千树,你跟着我多长时间了?” “呃——快有千年了吧!” 花千树还犹自沉浸在管大郎刚刚所言的震惊之中,她实在想不到撕心竟然会是为了自己才如此铤而走险,直忪怔了半天,她才仓促的回答了管大郎的问题。 给她自由吗?花千树不免自嘲的冷笑,这个傻瓜!他怎么会知道,从来没有人强迫自己留在这里,只是她自己一直不肯离开罢了。 这天大地大在她的眼中,并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是从一个污秽的地方跳到另一个污秽的地方罢了,那所谓的自由,她真的不稀罕。 “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他,那么这次事成之后,你便离开不曌城吧!” 管大郎负臂立在窗前,遥望着脚下息息壤壤的人群,在那人头攒动的街头上,即使是看似最不起眼的人,都可能是三界中响当当的人物。 花千树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纸,她有些惊慌失措的看向管大郎,她知道他从来不开玩笑,她知道他向来一诺千金,只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离开不曌城之后,还可以去是地方。 从自己被管大郎救下并带到这里起,她便只当曾经的花千树已经死了,她在这里重生,这里就是她的家,现在让她离开,她早已经无处可去了。 “我不走,再说那个小子也未必能查到什么,你也说了,莫铘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不是吗?所以还是等他回来再谈离开不迟!” 管大郎只是勾了勾唇角,并没有回头,然而声音却更加的清冷,寒意浸透似天边簌簌而下的皑皑白雪。 “他回不来了。” 生死勿论! 或许早在他答应自己的条件之前,便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了!所以他才会特意加上那句生死勿论吧!应该是怕自己无法活着回来他会反悔吧? 既然莫铘已经开始怀疑他了,想必他此行再无存活的机会了!只是管大郎却莫名的相信,即使他回不来了,也绝对会完成与自己的交易。 只是,明知道最后的结果了却还是要去做,他是该说这个男人太愚蠢了,还是该说他太愚蠢了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二 欠下的情,便是永远的债! 这世上最悲哀的事,不是原本自由自在的小鸟却被关进了笼子里,而是即使小鸟被放出笼子,它也已经失去了翱翔天际的能力。 花千树木然的僵立着,仿佛突然被蒙上眼睛,然后扔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那种惶恐和无措几乎让她茫然到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我不走,再说那个小子也未必能查到什么,你也说了,莫铘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不是吗?所以还是等他回来再谈离开也不迟!” 管大郎闻言只是轻轻的勾了勾唇角,并没有反驳她的打算,然而他的声音却越加的清冷,寒意浸透似天边簌簌而下的皑皑白雪。 “他回不来了。” 生死勿论! 或许早在他答应与自己交易之前,便已经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了吧!所以他才会特意加上那句生死勿论!想来应该是怕自己无法活着回来兑现承诺时,他会反悔吧? 既然莫铘已经开始怀疑他了,想必他此行再无存活的机会了!只是管大郎却莫名的相信,即使他回不来了,也绝对会完成当初与自己的交易。 只是,明知道最后的结果了却还是要去冒险,他是该说这个男人太愚蠢了,还是该说他太愚蠢了呢!? 他回不来了!他回不来了!! 这五个字反复的在自己的脑海中回旋,花千树怔然的好似被抽取了魂魄。她很想驳斥管大郎信口胡言,然而她亦十分清楚,管大郎说的其实都是真的。 心底有个小小的角落开始一点点的塌陷,似有碎石簌簌滚落,一颗一颗的砸在她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尖上。 她无法想象,那个总是执拗得让她心生厌烦的男人,竟也会有消失的一天。 她总是嘲讽的想等到他对自己厌倦的一天,然后再次证明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动物。 只是这一次,她也许真的错了。 “千树。我对你的救命之恩这千年以来你已经还完了,去吧,别让自己后悔。” 修仙界的事,其实管默言早就告诉管大郎了,他原本就不需要知道这些,之所以会那样讲,只是想确定撕心到底有多少真心吧! “不!我不走!” 震惊过后,花千树反而冷静了下来,都言不曌城的城主冷酷无情。其实他只是将自己的真心埋藏的太深,以至于其他人都看不见罢了。 管大郎在做什么她很清楚。他只是怕连累自己吧!偏偏找了个这样的烂借口迫着自己离开,管家人果然都不是做好人的料。 “慈悲为怀的嘴脸真的不适合你,我花千树虽未一介风尘女子,却也非贪生怕死之辈,清楼我住惯了,也不会离开。” 有些情,一旦欠下,便永远都还不干净,既然欠了。那么便一直欠下去吧,或许若有来世,她会一并还给他。 管大郎转头望着花千树离开的背影,浓浓的眉毛越蹙越紧,仿佛异峰突起般曲折迂回峰峦叠嶂。 ………………………………………………… 抬手收回弥留镜,管默言施施然的翘着脚,懒洋洋的靠向身后的椅背,她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始终黑着脸的血羽。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妖王陛下这次可信我了?” 血羽敛着眉眼,额间的黑气久久不去,原本俊秀如谪仙的仙姿玉容,此时也沾染了浓郁的暴戾之气。 道,即能通之义,谓六道生死,展转相通。故名六道。 所谓六道,即: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 此中上三道。为三善道;下三道为三恶道。一切处于分段生死的众生,皆在此六道中轮回。 而所谓轮回者:指其生生死死。来去往复,犹如车轮的回旋,在这六道中周而复始,无有出期,故名六道轮回。 世间众生无不在轮回之中,只有佛、菩萨、罗汉才能够跳出三界,超脱轮回。 血羽万没想到的是,莫铘竟然已经联合了三道之首,看来他真的是太小看他了。 见血羽并没有直接反驳自己的话,管默言知道他已经是相信自己的话了。 “莫铘之人极具野心,他之所以隐忍至今,为的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栖身之所那么简单,以逸待劳,隔岸观火,他这般的机关算尽,恐怕真正想要的,非这六道之主的位置莫属了。” 虽然管默言这话说得甚是云淡风轻,但任谁都听得出来她此言中的波谲云诡,变化万千。 “不曌城城主与你有何关系?” 能在不曌城城主的眼皮底下,使用弥留镜这种法术的人,怕是只有他本人才能做到吧!只是这么隐晦的事他都肯直白的告知于她,两人定然是关系匪浅吧! 没想到血羽终于开口,问得居然是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管默言一时竟忘了该怎么回答,愣神了好半响,她才猛然回神般的笑道: “若说这不曌城城主与我有何关系嘛?确是有些复杂的关系,但我想这并不妨碍我与妖王陛下的合作吧?” 明明可以一言以蔽之的事,管默言却偏偏就是喜欢逗弄着血羽去胡思乱想,总觉得能见到这个冷面男变脸,定然是件极其有趣的事。 见血羽果然慢慢蹙紧了好看的眉毛,管默言的恶趣味便越加滋滋的往上翻涌了起来。 “其实男人与女人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传言不曌城城主神秘莫测,势力甚至遍布了六道三界,却无人可知其也是懂得怜香惜玉之性情中人,真真是个伟男子呢!” 管默言言罢,脸上亦不免露出浓浓的倾慕之情,且似乎还甚是怀念的样子,直看得血羽无端得只觉得胸腔内仿佛集了一团火般的烧灼不已,就连头顶上亦好似有滚滚黑烟源源不断的往外冒一般。 “拿来!” 血羽暮然发出的声音让管默言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好冷哦!身为法力深不可测的狐狸精,她都忍不住的连连打了几个寒战,原来冷气真的会冻死人呢! “拿来什么?” 对着眼前突然伸过来的手掌,管默言一脸的茫然无措,并且始终用无辜如小鹿的眼神,滴溜溜的望着血羽,似是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弥留镜!” 血羽向来不喜欢废话,尤其是他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时,此时他满脸阴云密布好似暴雨来袭,阴沉沉得周身都裹满了森森的杀气。 该死!她竟然会为了这种事而出卖自己的身体,难道她真的将自己的身份忘得干干净净了吗?明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失控,但是血羽就是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 是的!他现在出离愤怒,只要一想到管默言竟会躺在不曌城城主的怀里辗转求欢,他就有立刻将其碎尸万段的冲动! 该死!那等污秽之人竟然也敢沾染她的美好?该死!该死!他们统统都该杀掉! “干嘛给你?那是义父送给人家的宝贝,堂堂妖王却要夺人所爱,未免也太不入流了吧?” 虽然血羽此时脸上的神情甚是骇人,但管默言还是装着胆子反驳,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人?不吃醋也就罢了,居然还升起了夺宝之心!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凤泯啊? 血羽死死的盯着管默言,咄咄逼人的样子凶狠得神鬼退避,日月无光。 他不会索要不成便直接硬抢吧?管默言咽了咽口水,很是戒备的将弥留镜迅速的塞进了胸口处,再三的确认已经放妥当之后,她才放心了般的长舒了一口气。 按说若真的争夺起来,血羽未必是管默言的对手,毕竟她掌握着天下苍生皆畏惧退避的天火,只是此刻血羽脸上的神情太过惊悚,管默言不免有些心虚罢了。 在管默言被血羽瞪得几乎就要索性将弥留镜交给他算了时,血羽却突然冷哼一声,转身大步向浮屠殿外走去。 “喂!你干嘛去?” 眼见着血羽竟然一言不发的就要离开,管默言终于不淡定了,她不远万里赶来可不是为了跟他开玩笑的,合作之事尚未谈妥,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任他离开? 血羽走得极快,眨眼之间已经飘出了浮屠殿外,见他的身影渐渐模糊,管默言再好的脾气也该爆发了。 “站住!” 挥手从腰间抽出一柄丈青色的软剑,管默言双脚如踏长虹般飞身跃至血羽身前,长剑抖擞着吐出炫目的剑花,冷冰冰的剑尖直指向血羽的咽喉处。 “话还没说清楚,谁准你离开的?” 凤眼微眯,射出千道寒光,管默言一扫刚刚的痞气,浑身上下皆充斥着震人心魂的王者霸气。 有些事她只是刻意隐藏,却不意味着真的会消失不见,她是一族之君,怎么可能真的丧失了身为王者的气势?只不过是可以收敛罢了! 但收敛的前提是,并没有人来挑战她的权威,对于血羽这种视她为无物的人,她向来不吝于让他知道自己的脾气。 似是有些意外管默言的突然转变,血羽再望向她的眼神中,不免多了几分深意。 ☆☆☆☆☆ ☆☆☆☆ 手心这几天忙得快要疯了,但即便再怎么焦头烂额,手心也会坚持日更的,这是人家的承诺嘛!只是今天就先这样发一下吧!明天偶会乖乖修稿的!谢谢大大们体谅,手心最爱你们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三 茅坑点灯笼,找死! 有些事情就仿佛是掩盖在枯枝败叶下面的捕兽夹,你看不见它却并不代表着它不存在,相反,越是看不见的东西就意味着越危险,因为你的稍一轻忽都有可能化成催人送命的挽歌。 她本是一族之君,怎么可能丧失了身为王者的凛然气势?那些貌似玩世不恭般的轻佻举止,只不过是遮人眼目的迷障罢了! 但收敛的前提是,并没有人来一再的挑战她的权威,对于血羽这种视她为无物的人,她向来不吝于让他知道自己的脾气。 似是有些意外管默言的突然转变,血羽再望向她的眼神中,不免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探寻。 “让开!” “话还没说完,便要贸然离开,妖王陛下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管默言话语中的冷漠与疏离,让血羽明显的愣了一下,好半响,他才终于将心中那千般的苦涩,慢慢化成了一抹悠长的苦笑。 是啊!她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会对自己死缠烂打的凤泯了,如今的一切结果不都正是自己所期待的吗?而他,到底还在奢望些什么呢? “让开!” 开始只是愤怒的想要杀人,如今他却只想快速的逃离开她的面前,他受不了她冷漠的目光,受不了她长剑的冰冷,受不了她言语轻佻的说着自己与别的男人的暧昧。 原来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原来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忘记过她,他只是将她的影子埋藏得更深了而已,深到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真的忘记。 只是他却忘了提醒自己,埋藏得越深。则往往便越是深入到了心底,就仿佛早已浸入到了骨血的毒瘾,一旦上了瘾,即便是他想戒也戒不掉了。 管默言并不恼怒他的无理,反而失声的娇笑了起来,只可惜虽然她笑靥如花。美不胜收。但笑意却始终冰冷冷得根本不及眼底。 偏着螓首,只露出一半曲线完美的侧脸,管默言低眉垂眼的笑了半晌,才终于将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一双剪水秋眸骤然望入血羽的眼,潋滟眸光中竟隐隐含了几分讥讽之意。 “若是我不让呢?” 血羽薄唇紧抿,目光冰冷的瞪视着管默言。颌下三寸处,抵着寒光凛凛的剑尖,彻骨的寒意已经遍布四肢百骸。只是这寒意与身体无关,它源于心底最深处的悲鸣。 这一刻,管默言周身泛起的凛凛杀气他绝对不会感觉错,她竟然真的想要杀了自己,血羽很想发笑,却怎么都扯不动自己僵硬的嘴角。 拳心不自觉的攥紧,血羽的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扯到了麻木。即便是在自己早已忘记了她是何人时,他都会本能的舍不得去伤害她。可她却在明知他的存在时,毫不犹豫的对他出手。 那些说男人薄情寡意的人,怕是从没见过真正绝情的女人吧!因为女人一旦狠心起来,会比任何男人都更狠了不止百倍。 “不过是一夜夫妻而已,本王从不知道,小默竟也是如此重情之人。” 不过是露水姻缘罢了,血羽怎么都没想到管默言竟然会为了一个莫名的野男人与他以命相搏,而他充满嘲讽的语气中,竟然夹带了太多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怨怼之情。 不曌城的城主是吗?不管你有多么的神通广大,染指了自己不该染指的人,就要有付出应有代价的准备。 “什么?” 管默言持剑的手臂不自觉的抖了三抖,眼见血羽白皙如玉的颈项,竟然因自己的不小心而划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管默言立时心虚的退后了半步,并将剑尖挪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血羽仍是不发一言,只是冷冷的与她对视。 管默言的大脑极速运转着,尽了全力的想要消化掉血羽此言中的真正含义。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手中的剑已经无声无息的慢慢垂到了身侧。 他说什么一夜夫妻?那个,他们现在说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件事?怎么她听得这么茫然呢? “呃!不知妖王陛下方不方便跟小的解释一下,您刚才所言所谓的一夜夫妻是什么意思?” 为啥她竟会隐隐冒出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全身的汗毛都有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哼!” 血羽冷哼了一声,愤然的背过了身去,这么明显的不屑之情,就仿佛是在直截了当的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就别再装了,硬摆个一脸茫然的玉女样唬谁呢?做都做了,还装什么懵懂无知啊!呸! 管默言的眼角剧烈的抽搐了几下,她猛然的意识到,刚刚她那个玩笑是不是开大了?只不过现在这个局面她该怎么收场? 妖王陛下的怒火看样子烧的正旺,她如果当头淋一盆冷水下去,被殃及池鱼的可能几乎就是百分之百了。 那个,以前她娘总说:茅坑里点灯笼——找死,她始终不懂什么意思,现在她终于似是略有所悟了。 不知道她现在哈哈哈大笑三声,然后娇羞带怯的说一声‘人家开玩笑呢!’血羽会不会直接剁了她,即使没有试过,管默言也觉得可能性十分大。 “那个,嘿嘿,嘿嘿,今晚的月色不错是吧?” 管默言正讪笑着没话找话间,一朵大大的乌云飘过,将原本请冷冷的圆月遮挡个了彻彻底底,连个边边都没有露出来。 莫非是天要亡我?管默言欲哭无泪的仰望苍穹,一脸悲寂的对着漆黑的天幕,声嘶力竭的暗暗嘶吼: 老天爷,我再也不叫你爷爷了,你根本就不疼我这个孙女。 “嘿嘿,今晚的夜色真是羞涩啊!我才不过是轻声的夸赞了它几句,这就害羞的躲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管默言怨恨的偷眼瞪着血羽,这男人的修养实在有待加强,哪有让姑娘家一直尴尬的笑着,却始终不接茬的人啊? 这明摆着就是不准备给人家台阶下嘛!男人小气成这个样子,还真够没遛儿的。(方言啊方言!看不懂的同学请自动脑补。) 实在是笑不下去了,管默言只能硬着头皮靠上前去,而至于手中那把三尺青剑,她早就麻溜的插回腰间了,哪里还敢造次。 “妖王陛下这身料子在那买的啊?还真是雍容华贵至极呢,恰好可以衬出您挺拔的身姿,非凡的气……”度!! 将原本还没说出口的话,默默的咽回了嘴巴里,管默言无声的将眼泪倒流进心里,不带这样吓唬人的,这么凶巴巴的瞪着人家,人家会被口水呛到的。 “交给我!” 血羽暮然回过头来,继续用眼神各种杀死管默言,前者声势夺人步步向前,后者畏畏缩缩的慢慢后退。 “那个,您先冷静一下,您先别这样,听我说,妖王陛下……” “不许再叫我妖王陛下!” 血羽突然一声暴喝,差点给管默言吓趴下,哆哆嗦嗦的支持在身后的石桌上,管默言终于站定了身形,当然,实际上是她实在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 到底还是存了几分血性的,一直被血羽怎么咄咄逼人的各种恐吓,身为有骨气的狐狸精,管默言终于准备挺起腰杆做妖精了。 干什么玩意儿啊?有理不在声高知不知道?一惊一乍的叫唤个屁啊?你以为你是麻雀啊?动不动就炸窝? 再说你这是吓唬谁呢?姐怕你是怎么的?别把姐的修养当成你得寸进尺的理由好不好? 以上,均为管默言内心的邪恶YY,而实际上她的说法是这样的。 “给你?呃!当然也不是不能给的,嘿嘿嘿……” 看着血羽暮然收窄的冷眸,管默言本能的咽了咽口水,将原本欲出口的不满怨言系数吞回了肚子里,额头的冷汗开始慢慢的凝聚。 “只是小妖有一事不明,还望血羽兄明示。” 等不得血羽的回答,管默言已经极快的自说自话起来。 “只要血羽兄能将跟小妖讨要弥留镜的原因告诉与我,小妖定当双手奉上此镜,毕竟这是义父赠与小妖之物,小妖亦甚是喜爱的。” 血羽直直的盯了管默言良久,直到其冷汗涔涔得脸色发白之际,他才冷冷的开口。 “在解决此事之前,弥留镜暂时放在我手里保管。” 保管啊?管默言默默的品味着这两个字的深刻含义,既然是保管,说明过后还是要还给她的对不对? 早说啊!一个东西而已,她会小气的不给吗?干嘛人家不给就直接转身走人啊?什么烂脾气啊! 还说什么战神冷静自持得近乎于神佛,有这么凶神恶煞的神佛吗?杀佛还差不多~!切!谣言果然不可尽信啊! 才将手指堪堪探入怀中,血羽接下来吐出的话,顷刻间便让管默言彻底的风中凌乱了。 “而至于那个不曌城的城主,我会亲自替你杀了他,皇家的尊严岂是轻易可以玷污的?所有不敬之人都该死!” “等——等一下——” 管默言只是一愣神,血羽已经大步流星的越过她的肩膀,疾步向外行去,眼看着他就要走远了,管默言才踩了尾巴一般的尖叫着扑上前去,一把牢牢的抱住了他的胳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四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虽然内心各种纠结诽谤,但管默言终究还是敢怒而不敢言的,谁让她做贼心虚呢!可是她这厢才将手指堪堪探入怀中,血羽接下来说出的话,便顷刻间让她彻底的风中凌乱了。 “那个不曌城的城主,我会亲自替你杀了他的,皇族的威严岂是轻易可以玷污的?所有不敬之人统统都该死!” “等——等一下——” 管默言只是一愣神的功夫,血羽已经大步流星的越过她的肩膀,疾步向殿外行去,眼看着他就要走远了,管默言才踩了尾巴一般的大声尖叫着扑上前去。 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血羽便被管默言以恶狗扑食之势,一把牢牢的抱住了胳膊,见自己竟然侥幸得手了,管默言立时满脸堆满献媚的笑意来,只可惜这么怪异的笑容实在还不如不笑。 “血羽兄且先稍安勿躁,此事是个误会,你听我跟你慢慢解释,嘿嘿嘿嘿,这真是个误会!” 血羽说话向来是言简而意赅的,他皱着浓眉瞟了瞟被管默言抱紧的手臂,脸上竟然隐隐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来,不自然的清清了嗓子,他故作冷漠的沉声呵斥道: “放手!” “不放!” 管默言豁出去了一般的扬了扬尖尖的下巴,顺势再将怀中抱着的手臂紧了又紧,这时候她敢放手吗?开玩笑,她死都不能放手啊!一旦她放了手。她那可怜的大舅舅岂不是就惨了? 最关键的是,大舅舅惨了不要紧,可她那彪悍的老娘绝对会杀了她的! 薄薄的绸衣下,管默言香软的温热躯体正紧紧的贴在血羽健硕的手臂上,那峰峦叠嶂的起伏,正软绵绵的抵着自己的胳膊,血羽浑身的汗毛都在这一瞬间悉数竖起,恍惚间,似有一股热血从脚趾头一直冲撞到他的头顶来。 莫名的慌乱突然来袭,血羽戎马一生。杀人无数,可却从未如此接近过任何女子,如今面对管默言毫无预警的亲密接触,他只觉得心乱如麻得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胡闹!还不快些放手。” 血羽一时紧张慌乱到了极致,几乎已经目呲俱裂,索性只能粗鲁的大力挣扎起来,管默言生怕真给他跑了,手忙脚乱之间,只能咬了咬牙。猛地松开了手臂。 万没想到管默言此时会突然松手,血羽一时不察。竟踉跄了好几步,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以便站稳身形,管默言已经先他一步的从他身后紧紧的搂住了他紧窄的腰身。 血羽顿觉呼吸一窒,恍恍惚惚中,竟是仿佛连心跳都几乎停止了,此时的他,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那里还会记得自己本来想要做什么呢! 直到管默言情急之下。终于吼出了实话,他才堪堪止住这种犹如置身于惊涛骇浪般的跌宕起伏。 “他是——他是我的大舅舅!” “大舅舅?” 血羽暮然停止了挣扎,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脊背僵直如泥塑玉雕,唯有声音却平缓得实在有些怪异罢了。 只可惜管默言现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她见血羽似乎已经乖乖的放弃了挣扎,总算是放下心来,一双玉臂箍得自然也没有刚刚那么紧了。 “对啊。他可是我货真价实的大舅舅呢!管家九兄妹中的老大,管大郎!” 事已至此,管默言也实在迫不得已的只能说了实话,但看血羽似乎也并没有特别生气的样子,看来他的脾气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不好嘛! “管大郎?真没想到那个举世闻名的不曌城城主竟然会是他?管家还真是人才辈出呢!” 在管默言完全不曾察觉的情况下,血羽已经慢慢挣脱了她的束缚,他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平静外表下的真正情绪。 “那是当然了。我们管家的人才可多着呢!” 管默言不自觉的腆胸迭肚起来,脸上的自豪神情亦是难以言表。管家自上古以来,便是九尾系族中最神秘的家族,管家的结界之术,更是独步三界,无人能出其左右,若说起管家来,她还真的与有荣焉呢! “这么说,你刚刚摆明了是在戏耍本王喽?” 血羽缓缓抱起手臂,向来不苟言笑的冷颜上,居然也隐隐浮起一抹笑意来,管默言看在眼里,心底却莫名的一惊,瞬间便冷汗涔涔起来,出于本能的,她此刻只想第一时间遁逃到天涯海角去。 ………………………………………………… “啊!!救命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管默言风风火火的冲出了浮屠殿,花执念不由得上前一步,拦腰抱住正急于奔命的管默言。 “夫人?何事如此惊慌啊?” 管默言正是慌不择路,这厢终于见了花执念,却仿佛是见到了救命恩人一般,急忙牢牢攀住花执念的肩膀,娇喘连连道: “我们快点逃吧,血羽这厮要杀我泄愤呢!” “他要杀你?” 花执念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眼底的讥讽之意亦随之渐甚,他抬手顺了顺管默言因着奔跑而略有些凌乱的发丝,柔声安抚道: “夫人莫怕,有为夫在,谁也伤不了你。” 管默言犹在大口喘息中,并不是她真的怕了血羽,只是她实在心虚,不敢还手啊! 难怪她娘总是喜欢点着她的额头骂她:你这小妖精,早晚有一天会被自己害死。 如今回过头来再看,管默言才惊叹娘的英明神武远见卓识,若不是娘现在不在自己的身边,她真想给她磕几个头以表敬意。 将管默言轻轻揽在怀中,花执念越过她的头顶,遥遥望向她的身后。 溶溶月色,淡雅如兰,清冷冷的笼罩在寂静无声的大地上,血羽一脸萧杀之气的缓步从浮屠殿内走了出来,映着淡淡的月光,他的身影亦越渐清晰。 只见他满头乌丝未束,肆意张扬飞散,将本来一张宛如天神的俊脸遮得若隐若现,宽肩窄腰包裹在墨色暗纹长袍中,更显其挺拔颀长的身姿。 此时他只是静静的立在暗影处,凛凛威风便如麒麟现世,隐约间,竟仿佛蕴藏了千钧之力,让人不自觉的便会产生俯首膜拜之感。 花执念半眯着丹凤眼,视线轻飘飘的扫过了他的周身,艳若三月春桃一般的唇瓣,微微扯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哼!重华会舍得伤凤泯?谁会信?这张凶神恶煞的脸,怕是只能骗得了管默言这样的笨女人吧! 占有性的将管默言搂得越发的紧了三分,花执念笑如百花初绽,月华之下,竟让人疑是花仙现世,一个男人居然长成这般妖孽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免感慨造物主竟是如此不公。 “重华君,好久不见!距离炼狱一别已近几千年,不想今日竟然会在此地相见,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风度翩翩神马的都是浮云?虚与委蛇笑里藏刀才是花执念的处世之道。 血羽原本便冷峻如冰的脸庞上,此刻更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所谓打人就打脸,骂人就骂娘,花执念正是那种缺德带冒烟的典范。 炼狱是当年关押重华的地方,更是最后重华身死之处,这么屈辱的地方,他自然是想忘都忘不掉的。 “魔王殿下费尽心机,如今终于抱得美人归,也不枉费你拱手江山,险些灭族的苦心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往伤口上撒盐的事,不是只有他花执念一人会做的,血羽向来话少,却并不代表他笨嘴拙舌,他若难得张回嘴,毒舌的程度绝对不亚于任何人。 “呵呵呵,有劳重华君惦念了,于在下的眼里,万里江山亦抵不过如花美眷,有美人儿日夜陪在身侧,听潮起潮落,观日月风花,善哉幸哉,逍遥快活才是快意人生呢!” 所谓打蛇打七寸,背后捅刀子自然要往人家的痛处上捅,血羽的痛处是什么?当然非管默言莫属了! 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此时就紧紧依偎在别人的怀中,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人郁卒致死的吗? “哼!” 果然,血羽一声冷哼,转身便要走。 “请等一下!” 管默言小心翼翼的自花执念的臂间探出头来,怯生生的问道: “刚刚我说的事,还请妖王陛下一定要仔细考虑清楚,且先不说此事攸关天下苍生,即便只是妖族子民,也难免会被殃及池鱼,所以还望陛下明鉴。” 管默言言谈中的语气客道而疏离,听得血羽的眉头越发的皱紧,忍不住的回过头去,却正见到她紧咬着下唇缩进了花执念的怀中,心底忍不住的一阵抽痛。 这般的全然信赖,纵然是当初她对他痴缠不休的时候,也是不曾有过的,苦涩仿佛是堤坝上的小小蚁穴,一经冲破便来势汹汹的飞流直下,险些将根本就措手不及的他彻底吞没。 有些话,他始终不愿说出口,有些真相,就算明摆在眼前,他却宁愿视而不见,只因那话太过伤人,而那真相亦太过残忍。 只是现在怕是已经谁都瞒不了了吧,可为什么他还是想继续隐瞒下去呢?或许至始至终,他最想骗的那个人,其实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吧! 凤泯!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的爱过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五 竹影深深 “呼呼~~!吓死我了,他一直这么凶巴巴又冷冰冰的吗?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谁还敢靠近他三尺以内啊?” 眼见着血羽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浮屠殿门口,管默言这才心有余悸的从花执念的背后探出身来,她仍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自己的小心肝儿,很是怨怼的冲着血羽离开的方向扮着鬼脸。 “对啊!他一直是这张生人勿近的棺材脸,几千年了,居然都没怎么变过呢!” 花执念俯身低头轻吻了一下管默言的额头,见她本能的缩了缩肩膀,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便忍不住的心生怜爱之情,他宠溺的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戏谑的笑道: “夫人倒真是薄情寡义的很,端是这般的冷酷模样,夫人当年可是喜爱得紧呢!天天追在人家后面亦步亦趋不说,还日日对着人家那冷硬的棺材脸垂涎三尺呢!” “花执念,这样做有意识吗?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这等陈年老醋你也吃得下?你也不怕腐蚀了你的坏心肝儿!” 管默言嘴角剧烈的抽搐了几下,脸上立时现出万般鄙夷的神情来。 娘说的对,男人其实才是这世间最小心眼的动物,他们最善于故作大方得假装什么都不在意,可在他内心的深处,却早已纠结得百转千回寝食难安了。 她原以为花执念是不同的。不过现在看来,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即使身为花执念,也是不能免俗的。 “夫人,人家不远万里的陪你来会旧情人,你还这般的讥讽人家,未免太过分了吧?” 花执念‘无限羞愤’的将硕大的头颅硬挤进管默言香软的颈窝,那一拱一拱的动作,倒实在像一种好白菜都被那什么拱了的样子,直逗得管默言大笑着连连躲避开他的袭击。 “花执念。不许撒娇!” 实在是逆天了!这还像话吗?堂堂魔王大人居然小女人一般的钻她怀里撒娇,这万一要被人看见了,他还何以扬威天下?何以威慑魔界? “夫人,你凶人家!” 某人瘪着红艳艳的小嘴,眼泪汪汪的望向管默言。 扶额!掀桌!不带这样玩的! “花执念,不许卖萌!” “好!都听夫人的!” 花执念很好商量的将两条修长的手臂,柔弱无骨的攀附在了管默言柔软的香颈上,他低垂着额头,玉面含羞带怯。黑眸欲说还休,唇畔间若隐若现的笑意。犹如朝阳冲破晨雾,顷刻间便光芒万丈,乱花迷眼。 管默言恶狠狠的扫了一眼几乎是瘫软在自己身上的花执念,瞅他那一副娇弱无力的样子,跟让人抽了骨头似的,根本就是再让她拖着他走嘛! “花执念,你还可以更过分一点。” 管默言咬得牙齿咯嘣嘣作响,这个无耻的男人,还真是花样翻新层出不穷呢!真不知道他这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怎么这么多的歪主意。 “为夫真的还可以更过分一点吗?” 花执念暮然抬起头来,满脸希冀得神采飞扬,实在让管默言想要喷火,可再瞅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倒也平白的让人生出些不忍拒绝的意味。 可惜管默言不是人,她是妖! 所以她对同类的美艳无双,也就是花执念的骚狐狸样,她向来是有免疫力的。试问谁会对自己的同类想入非非呢? “不——可——以!” 恶狠狠的吐出这三个字后,管默言直接拂袖而去,根本没给花执念继续作孽下去的机会。 眼见着管默言竟然来了个半路遁逃,花执念顿时颇有些遗憾的摸了摸挺秀的鼻尖,颊畔的笑意便越加的深邃了起来。 ………………………………………………… 所谓欲速则不达,管默言倒是不急着说服血羽帮自己的忙,毕竟重回仙界于他们或许不算什么。但是于他,却仿佛是天大的耻辱一般。 而且她想要的是全力配合。而并非曲意逢迎,如今仙界尚能说得上话的人物。皆是老奸巨猾之辈,想骗过他们的眼睛,怕是要难上加难了。 “既然如此,不妨我们现在就一同离开吧,这两日夫人必是困顿至极,也好回到比翼双飞殿好好休息一番。” 花执念从一开始也没有多少真心希望血羽会帮管默言的忙,也许她早已忘记有关他的所有过往,但他却十分清楚他的为人。 重华君这个人拘谨刻板,不苟言笑,凡事最讲原则和规矩,从不轻易妥协,你让这样一个人就当说客,且还连蒙带骗,他怎么可能去帮忙呢? “要走你自己走!” 管默言在血羽那里憋的气,如今系数发泄在了花执念的身上,人总是这样,对待陌生人客客气气,对待自己真正亲密的人,却反而粗鲁苛刻起来。 或许在他们的眼中,本能的认为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自己,所以才可以那样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吧! “妇唱夫随,既然夫人不走,那么为夫也不走!” 果然,花执念纯粹是属膏药的,贴上就别想揭下来,揭下来就是一层皮。 管默言丝毫不意外他的反应,只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拧眉细思。 虽然刚刚血羽的态度很是冷漠,并且最后还似乎是不欢而散了,但是管默言却直觉的相信,他一定会帮她的,没有理由,只是单纯的相信而已。 眼前是一座颇为雅致的小花园,青青的竹篱笆,低低矮矮的灌木丛,没有名花,亦没有异草,只是一些寻常可见的花草,却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蕴含其中。 管默言一边想着那些恼人的烦心事,一边信步踏入花园中,花执念倒是乖巧得虽是亦步亦趋,却也不会出声打扰。 其实有些事就是这样的,有些人爱你,却未必懂你,而有些人虽然从来不问你在想些什么,但是只要稍稍皱一下眉头,他便能立即猜到你为何事烦忧。 那些懂你的人,会用你喜欢的方式去爱着你,他会像八月的凉风一般,轻轻拂过,瞬间便带走你的燥热不安,让你遍体清凉,怡然自得。 而那些不懂你的人,虽然也爱得撕心裂肺死心塌地,却只会让你感觉疲惫,因为他从不知道,有时候爱也会成为一种负担,尤其是他从不知道你真正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循着青石小径,两人默默无言的漫步而行,披星光,穿清露,伴着虫鸣鸟吟,管默言衣袂飘飘,裙裾飞扬,不自不觉间,便踏碎了满地旖旎的月光。 行了不多远,管默言便顿住了身形,前方竟又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竹林清秀挺拔,翠绿欲滴,一阵晚风拂过,夹杂着一股股醉人的青草香。 而令她驻足静立的真正原因,当然并非因这秀美的竹林雅意,而是自那竹林中传来的阵阵抚琴声。 琴声叮咚婉转,如珠碎玉,如石溅瀑,清幽处,便恍若一泓清泉,蜿蜿蜒蜒奔出山涧,轻轻柔似二八佳人的白莲柔荑,不知不觉间便抚平了所有听者心中的喧嚣。 管默言不懂音律,但即使是砍柴樵夫,种地老汉,咋闻此琴音,亦会不免驻足聆听,以为是仙乐飘飘吧!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这般绝妙的琴技,比起花执念当日背依山涧凉亭,听风观潮时抚的那曲凤求凰,亦是不相上下的。 浮屠殿周围在入夜以后,几乎就成了妖界的禁地,血羽向来喜静,又不喜有人伺候,所以入夜之后这里便与空城无异了。 管默言与花执念面面相觑,眼底的疑惑渐渐浓重起来,来时二人曾途径此地,当时虽然他们俩并没有刻意留心,但以他们俩的能力,即使不留心,这方圆百里出现的可疑之人亦逃不出他们俩的眼。 只是何时竟有人来到这里抚琴?且不说他是怎么进来的,竟然让花执念都毫无所觉,单说在妖王的禁地,他竟敢夜半抚琴,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嘛! 管默言与花执念默默对视一眼,然后一前一后慢慢向竹林深处走去,她们曾相处了几千年,这种默契自然是无可厚非的,只要彼此一个眼神的交换,便可互通心意,不谋而合。 月影婆娑,星光点点,支离破碎的竹影在夜风的抚弄下,摇曳生姿,沙沙作响,明明声音已经丝丝入耳,却并无吵闹之意,反而更显寂静。 琴声悠扬,起伏跌宕,竹林间的小径上铺面了凹凸不平的碎石,搁在脚心处,有些微微的疼。 花执念一路走在前面,虽然他不似管默言这般面色沉重,却也一脸的正色,并无往日的嬉笑戏谑。 突然管默言一把拉住花执念,欺身靠倒他的耳旁,低声道: “有杀气,小心点。” 花执念意味深长的望了管默言一眼,继而极其快速的在她的脸颊处舔吻了一口,并在她翻脸之前,妩媚笑道: “多谢夫人提醒,放心吧!为夫怎么舍得去死,夫人这般挑剔,除了为夫,谁还能伺候得好你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六 误入幻境 想想亦不免有些后怕,若是此人并没有鸣琴警示,是不是他们即使一直被人在暗中监视着,也会毫无所觉? 而刚刚他们所言之事,岂不是早已经尽数入了那人的耳中?思及此,管默言只觉得遍体寒意横生,后背瞬时便出了一层冷汗,几乎浸湿了身上的薄衫。 挥手祭出紫怨法杖,管默言与花执念默默对视一眼后,便一前一后的慢慢向竹林深处走去,她们曾相处了几千年,这种默契自然是无可厚非的,只要彼此一个眼神的交换,便可互通心意,不谋而合。 月影婆娑,星光点点,支离破碎的竹影在夜风的抚弄下,摇曳生姿,沙沙作响,明明声音已经丝丝入耳,却并无半点吵闹之意,反而是越加的更显寂静了。 只是这别样的寂静太过让人不安,空气中隐隐浮动着潮湿的水汽,虽无杀意扑面而来,却有让人恍惚的觉得,那杀意早已遍布周身各处,却又似乎无处可寻。 琴声悠扬,起伏跌宕,竹林间的小径上铺满了凹凸不平的碎石,搁在脚心处,有些微微的疼。 花执念一路走在前面,虽然他不似管默言这般面色凝重,却也难得的现出一脸正色,并无往日的嬉笑戏谑。 突然管默言一把拉住花执念,欺身靠近他的耳旁,低声道: “前面有杀气,小心点。” 花执念意味深长的回望了管默言一眼,继而又极其快速的在她的脸颊处舔吻了一口,并在她翻脸揍人之前,妩媚的笑道: “多谢夫人提醒,放心吧!有夫人在。为夫怎么舍得去死,况且夫人这般身娇肉贵,除了为夫,谁还能伺候得好你呢!” “少跟我贫嘴,给我精神点,这个人——很危险” 若说花执念的法力或许并不在管默言之下。但是管默言两世为妖。纵然曾经身为凤族,但那也是上古神兽而非人类,兽类面对危险的感知力向来比人类更敏锐无数倍,所以她才能感觉到花执念都感觉不到的杀气。 此刻。管默言完全无心与花执念斗嘴,危险!这是她现在唯一可以想到的形容词,总觉得有种无形的威压在震慑着自己。甚至将她全身的法力都压制到了胸口处,憋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两人又复行了数十步,琴声亦是越发的清晰了起来。绕过曲曲折折的青石小径,眼前的景致便如穿云拨月般的豁然开朗了。 柳暗花明,莺声燕语,临湖一座红顶小亭,亭亭立于姹紫嫣红的芳菲之间,让人亦不自觉的为之驻足伫立。 亭旁湖水绿莹莹的泛着粼光,一轮圆月似银盘般倒映其中。岸边数棵绿柳,千条万条垂入湖中。晚风拂过,丝丝缕缕的飘动,柔柔的绞碎了一湖新月。 琴声时近时远,似是而非,两人拧眉,慢慢靠在了一起,明明听着琴声似是就在耳旁,可是细细听来,似乎有远在天边了。 “夫人小心,这里是幻境!” 花执念虽脸上仍带着浅浅的笑意,但神色亦越发的凝重起来。 从一进入起,两人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了,此时经花执念一提醒,管默言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初时两人便觉得这竹林内有强大的灵力浮动,如今看来,定是这幻境所致,只是何人能创出如此强大的幻境来? 幻境有虚实两种,虚即为空,所谓虚境便是只能迷人的眼罢了,一旦冲破迷障,眼前的幻境便可瞬时成空。 实即为真,所谓实境又称袖里乾坤,是法力强大之人利用自身的法力而打造出的另一个真实存在的空间,空间的大小则由施法之人的法力而定。 眼前的这一景象,分明就是袖里乾坤,而他们竟然无意间闯入别人的幻境,显然是不智之举,因为在别人的幻境中,他们的法力都会变得极其虚弱,根本无力抵抗。 管默言不免暗暗恼怒,自己怎得如此不小心,竟中了那个小人的奸计,如今他们二人皆入了旁人的幻境,便真的只能做那待宰的羔羊了。 “这天地间,尚能创出如此宏大的幻境之人,怕是只有魔铘一族的王——莫邪叔父了。” “既然叔父有此雅兴到妖界夜游抚琴,何不现身一见,让晚辈问候一下。” 花执念抖开玉骨折扇,慢条斯理的摇着,虽处于凛凛夜风中,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多此一举之嫌,不过倒也显得风流倜傥至极。 琴声戛然而止,有琴弦突然崩断之凛冽,尖锐而刺耳的唳啸声,震得人耳膜都隐隐作痛。 花执念立时挥手立下一道结界,将管默言护在了身后,冷眼望向凉亭处,只见原本空荡荡的凉亭,竟隐隐约约现出一道人影来。 人影渐渐清晰,轮廓亦慢慢浮现眼前。 只见一玄色青衣男子,悠悠然自古琴前站起,男子身量极高,宽肩猿臂,窄腰长腿,巍巍然屹立于一方小小的凉亭之中,竟有着雷霆万钧之势。 往上看去,眉如远山,鬓若刀裁,隆鼻阔口,虎目圆睁,谁谈不上精致,却也虎虎生威,让人见之不忘。 不知道为什么,管默言总觉得此人莫名的眼熟,似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 “叔父,多年不见,你老越发的英气勃发起来,可见老当益壮啊!” 花执念貌似极其恭敬的合起玉骨扇,冲着玄衣男子方向躬身一拜,低眉顺眼的样子,那也像模像样的。 “侄儿不必多礼。” 玄衣男子说着,缓步自凉亭内而出,行动间令人根本看不出脚步移动,却已然行至两人身前了。 管默言暗暗咋舌,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已经可以看出两者之间的差距了,想必纵然他们没有进入他的幻境,怕是集二人之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传言莫铘本人神通广大,法力甚至远远高于上一届魔王,只是他天生野心极甚,且杀气太重,所以当日才轮不到他来即位。 只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真见到了这传闻中的枭雄,管默言亦是有些心生敬佩之情的。 且先不说谁对谁错,至少在妖界,是以强者为尊的,妖族原本就没有悲天悯人之心,且不讲究什么伦理道德,自然会对莫铘这般强大的魔产生些最原始的敬意了。 “叔父今日怎生得如此雅兴,在此处抚琴望月,确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花执念右手握着玉骨扇,轻轻的敲击着左手掌心,管默言看在眼底,却是一言不发,依她对花执念的了解,这绝对是他算计人之前的经典动作。 “兴之所至,便踏月而来,赏花观景抚琴,果然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莫铘轻轻一笑,明明嘴角看起来是笑着的弧度,可是管默言却总觉得全身发冷,仿佛被毒蛇钉上的青蛙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叔父好兴致!既然叔父再此清幽,那么小侄就不再打扰了,告辞!” 花执念俯首躬身,淡然浅笑,俨然一副恭顺的晚辈模样,管默言总觉得这样的花执念有点说不出的陌生,似乎她见惯了他的嚣张跋扈,偶尔这般的拘谨起来,她倒有些不适应了。 只是说起来,莫铘倒确是他的叔父,面对长辈理应就是如此礼道吧! 谁知莫铘闻言,竟然朗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是豪迈,轩轩朗朗,仿佛大风吹兮,又似雷鸣阵阵,一时竟震得管默言心脉都有些微微的疼痛起来。 该死!在别人的幻境中就是这点吃亏,人家突然变得无比强大,而自己竟如同蝼蚁一般的要任人宰割,如何能不令人郁闷非常? “侄儿与叔父近万年未见,好容易相见,怎能不好好叙叙旧呢?” 莫铘勾着眉眼,笑意却未尽眼底,倒是让人莫名的生出一股寒意来。 “既然叔父诚意挽留,小侄自当恭敬不如从命了。” 花执念倒是从善如流的一口应允下来,倒不是他多愿意,不过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所谓的恭敬不如从命,倒不如直说没他的许可,他们想逃也逃不出这乾坤幻境了吧! “听闻侄儿前世便枉死在天帝老儿的手中,叔父受家兄之所托,自然要为侄儿报仇雪恨。” 莫铘说着似是轻抚了一下手臂,眼前的景象转眼间便变幻了模样。 只见一墨色石桌俨然出现在三人面前,周围四个石椅整理摆放在石桌旁,石桌之上,一壶热茶升起袅袅青烟,茶香悠悠。 花执念乖顺的执起茶壶,首先为莫铘斟满一杯茶,然后才依次给自己和管默言倒满茶杯。 氤氲的热气腾腾升起,隔着薄薄的水汽,管默言静静的打量着对面端坐着的莫铘本人。 ☆☆☆☆☆ ☆☆☆☆ 手心今天要上夜班,所以今天就先这样发着了哦,明天下班会乖乖回来修改的,作为一个既要工作又要码字的笔者,手心算是很勤快的了呢!所以还望大大们多多体谅哦! 亲亲!谢谢大大们的支持!晚安啦!手心上班去也!明天见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七 各怀鬼胎 如坐针毡神马的,此刻根本不足以形容管默言内心的烦躁,热锅上的蚂蚁略微可以表达她此刻的强烈不安。 那是一种源于妖类对于危险本能的反应,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莫铘根本就没想过让他们活着离开幻境。 “听闻侄儿前世便枉死在天帝老儿的手中,叔父自觉有负家兄之所托,甚是惭愧,不过侄儿自当安心,叔父日后定会为侄儿报仇雪恨,以祭家兄在天之灵。” 管默言听闻此言,嘴角剧烈抽搐了几下,厚脸皮是不是花执念祖上传下来的劣性根啊?为何他们家的人一个比一个无耻,老的没有个老的样,小的也没有个小的样,实在让人万分无语啊! 莫铘说着似是无意的轻抚了一下衣袖,管默言只觉得一阵恍惚,再清醒时,眼前的景象已然变幻了另一番模样。 只见一墨色石桌俨然出现在三人面前,周围四个同色的圆墩形石椅,整齐划一的摆放在石桌的四个方位处,石桌之上,一壶热茶升起袅袅青烟,茶香悠悠。 花执念乖顺的执起茶壶,骨节分明的手指与翠玉打造而成的茶壶相映成趣,他首先为莫铘斟满一杯茶,然后才依次给自己和管默言倒满茶杯。 氤氲的热气腾腾升起,慢慢模糊了三人的视线,隔着薄薄的水汽,管默言静静的打量着自己对面端坐着的莫铘本人。 无论是妖界还是凤族,都是胜出俊男美女的地方,即使是在仙界,也大多都是面容姣好之人,管默言几乎是很少见过莫铘这般长相的男子的。 想来仍是有些不解。魔界不是同妖界一样吗?越是法力高深之人,越是长相俊美无尊,这莫铘据说法力无边,高深莫测,怎么生得如此粗犷不羁? 想想同为魔界的魔王,当年的烬艶玉容仙姿。丰神俊秀。郎朗如明月入怀,岩岩若孤松之独立,怎得这莫铘就如此与众不同呢? 管默言正百思不得其解,却见花执念已经执起眼前杯子。细细的品其茶来。 “千年的魔翎香,果然茶香馥郁,经久而不去。好茶!” 莫铘闻言似是轻笑了一声,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只是颇有些玩味的两指捏起面前的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啜饮着。 见管默言略有些疑惑的皱起眉来,花执念好心的解释道: “魔翎香乃是魔界特有的茶种,它本是五百年一开花,五百年一采摘,可惜它的生命太过娇贵,且非魔界的魔翎峰不能成活,再加上它经不得半点风吹草动。所以往往不等开花便以先枯萎,能真正抵达千年而成熟的魔翎香几乎是凤毛麟角。自然便成了魔界的茶中圣品了。” 花执念侃侃而谈,如沐春风,半点不见大难临头之慌乱,管默言受其感染,竟也莫名的安心了不少。 想来若是老天要注定她管默言命丧于此,她再多的挣扎也是无用,倒不如及时行乐,先品一品这魔界的茶中圣品再说。 思及此,管默言亦捧起面前的茶杯,小口小口的啜饮着。 茶液入口,齿颊满香,充沛的灵力从茶中源源不断的渗出,直教人神情俱为之一振,身体的各处毛孔都跟着舒展开来。 果然是极品的好茶!饮此茶一口,便顿觉之前那些所谓的名茶,瞬间皆如草芥一般无味而难以下咽了。 管默言颇为享受的眯着一双秋水黑眸,朱唇轻启,卷着舌尖的细细的品尝着。 花执念看着管默言意犹未尽的饮尽了一杯茶之后,体贴的替她又斟满了一杯,而一旁半天没有开口的莫铘此时倒是开了口。 “魔翎香之所以如此香醇馥郁,还有另一个原因,不知凤泯公主可知其中奥妙?” “不知!” 管默言很诚实的摇了摇头,继续捧着茶杯优哉游哉的饮着,即使下一刻就要送命,她起码也要灌个水饱吧! 因为只顾着低头饮茶,管默言自然没看到,对面的花执念听闻莫铘的话后,眼底似是闪过了一道莫名的光来。 仿佛猜到了管默言的回答一般,莫铘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朗声道: “魔翎香之所以称为魔翎香,就是因为其经久不去回味无穷的香气,而它的香气就来源于它的生长环境。” “魔翎香以尸为壤,以血为肥,以残魂为呼吸,以怨念为滋长,且尸必须是腐尸,血必须为新血,残魂必须是散了三魂七魄的,怨念则必须是死不瞑目永不轮回的,这四样缺一样而不可,正因它生长如此苛刻,最终才能如此香醇。” “噗————” “你————” 莫铘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说不出口来,因为管默言突然将口中的茶液悉数吐了出来,而莫铘正坐在她正对面,自然半点没浪费的全部喷到他脸上身上了。 没料到堂堂凤族公主竟然粗鲁如斯,莫铘顿时火冒三丈,眼底萧杀之意渐甚。 管默言哪管他杀不杀的,即使她没有这般失礼,他也不会放过她的不是吗?既然如此,她便是粗鲁了又如何?谁让他故意恶心她的? 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懂不懂?他们既然已经落入他的掌心,那么要杀要剐自然全凭他大爷高兴,可是要杀便杀,何必如此恶心她?话说他们魔界的人都这么恶趣味吗? 眼见着管默言一只手臂弱弱的支撑在石桌上,始终伏低着身子干呕不止,花执念急忙起身,温柔的替她拍着背。 抬眼望向身侧脸色发黑的莫铘,花执念很没有诚意的低声致歉。 “叔父请见谅,内子生性鲁莽,还望叔父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莫铘冷哼了一声,脸色仍是犹如乌云罩顶般黑压压得吓人,刚刚是他是完全没有防备,才会被管默言喷了满身的残茶,想他身为魔铘一族之王,何人敢对他如此不敬? 抖了抖身子,身上脸色的残茶便瞬间消散无踪,只是茶渍虽然没了,但心中火气难消,莫铘横眉立目,脸上的神情甚是凶神恶煞起来。 这厢管默言终于呕尽了腹内的茶液,颤巍巍的扶着石桌慢慢坐起身来,因为呕吐的原因,她两颊酡红如染,杏眼凄迷若泣,檀香小口微张着,唇瓣因着茶水的关系,亮晶晶得泛着粉红色的荧光。 原本她便穿着海蓝色的抹胸宫装,大片莹白如玉的粉颈已是尽数裸露在外,如今经得她这番拉扯,如描似削的香肩竟也若隐若现起来,顺着锁骨迷人的曲线,仿佛勾魂一般的引人意欲靠得更近,最好能扯下她那碍事的衣襟,方能看得更仔细些。 管默言自顾自的扶着胸前轻喘,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凝脂一般的雪肤亦有些泛着红,柔绵的香乳亦有些呼之欲出。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莫铘的呼吸莫名的一窒,眼神亦忍不住的幽深暗黑起来。 花执念万没想到管默言突然会现出如此表情,眼底厉色乍现,下一刻他已经毫不犹豫的侧身挡住了莫铘的视线,抬手细心的为管默言拉好了下滑的衣襟,顺便将其刚刚散落的发丝一同掖至了耳后。 “夫人怎得如此不小心?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性子。” 管默言好容易缓过劲来,立时侧过头来恶狠狠的瞪向花执念,咬牙切齿道: “花执念,你早知道魔翎香如此恶心,为何不提醒于我?” “为夫以为,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起码夫人还品到了世间极品的好茶不是吗?” 见花执念竟会如此云淡风轻的对自己解释,管默言差点被气得岔了气,她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抓起手边的茶杯便从花执念丢了过去。 花执念本能的闪身,终于在惨遭茶杯袭击之前,堪堪的躲了开来,管默言一击不中,又是抓起了第二个茶杯,花执念自是左躲右闪的不肯让她打中,直到她要抓起莫铘眼前的那一杯时,才猛然被莫铘抓住了手腕。 莫铘的肤色微黑,结着薄茧的黑粗手掌映衬在管默言肤白赛雪的皓腕上,触目惊心一般分明。 “女人,你很聪明,几乎就要骗过我的眼睛了。” 管默言眼底霎时划过一丝错愕,然后慢慢化成了讥讽的笑意,她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腕,嫣然一笑道: “不愧是魔铘一族的王,果然心细如发,目光如炬,小女佩服。” 魔铘冷眼睨着管默言,心底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惋惜来,这般聪慧至极的女子若是就此杀了,实在有些可惜。 刚刚,他几乎险些就被她骗过去了! 她先是以喷茶来激怒自己,使自己失了冷静,再以自身的倾城美色乱了他的心神,然后便借着对花执念的指责,与其斗起气来。 这看似只是小两口的打闹,实则却是以此为掩饰,行预警之事。 袖里乾坤便是施法者的天下,一旦陷入便几乎再无出去的可能,可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若是有人从外施法破之的话,却是非常容易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八 美人心计 “女人,你很聪明,几乎就要骗过我的眼睛了。” 莫铘结着薄茧的大掌紧抓着管默言纤细的手腕,他肤色略黑,映衬着管默言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更显得她的细腕不盈一握。 管默言眼底的暗色犹如浮光掠影,转瞬即逝,而后慢慢化成了淡淡讥讽的笑意,她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腕,嫣然一笑,道: “不愧是魔铘一族的王,果然心细如发,目光如炬,小女子实在是班门弄斧,让王见笑了。” 魔铘冷眼斜睨着管默言,心底竟隐约生出一种莫名的惋惜来,这般聪慧至极美貌如斯的女子若是就此杀了,实在有些可惜。 刚刚,他几乎险些就被她骗过去了! 她先是以喷茶来激怒自己,使自己因愤怒而失了冷静,再以自身的倾城美色,如隔靴挠痒般的撩拨着他的自持,乱了他的心神,然后便借着对花执念的指责,大发起公主脾气来。 这看似仅是小两口的寻常打闹,实则却是另有玄机。 袖里乾坤其实是个相对独立的空间,施法者便是主宰这片天地的神,一旦误入其中的人,几乎再无出去的可能,可它又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若是有法力高强的人能从外施法暴力破之的话,却是非常容易的。 所以一般施展此法的人,都会将结界设在极其隐蔽的地方。甚至有高明的人,会在幻境与实境之间开一道连接之门,这样即使施法位置不够安全,也很难被人发现。 而管默言刚刚丢出的茶杯,皆是被她施了破阵诀的,这几乎已经耗尽了她周身的所有灵力,莫铘刚刚抓着她的手不放,亦是在用神识探她体内的灵力虚实。 身为管家传人,即使她不像她娘那样是个旷世奇才,但对结界与破阵还是颇有些心得的。 既然寻得了这迷惑莫铘的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毕竟她还不想死不是吗? “女人,你胆子很大,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做这种事,你不怕我马上杀了你吗?” 莫铘悠悠然坐回原处,颇有些玩味的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望向管默言,他的眼线非常的修长,当这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时。会让人觉得眼前就是一条正在吐着信子的毒蛇。 眼见着自己的计谋被当场戳穿,管默言倒是丝毫的不以为意。那些所谓的慌乱的神情,认命的绝望,其实都是她刻意演出来麻痹莫铘的,她并不怕死,但现在她还不能死。 把玩着手中的碧玉酒杯,管默言回想起刚刚莫铘讲的话,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从前世的烬艶,到今世的花执念。她们相识了不止几千年,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魔翎香这种极品好茶呢! “王既然还愿意请我们夫妻二人饮一杯好茶,自然有舍不得杀我们的道理,管默言愿闻其详。” 不知是不是狡猾也会传染,管默言跟花执念在一起久了,难免变得跟他一样狡诈起来,仿佛只是一场戏刚刚落幕罢了,两人相互搭着手臂。慢条斯理的坐在了莫铘身前的石凳上。 莫铘细长的眼眸慢慢收紧,几乎就要眯成了一条细线,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管默言,眼底的杀气大盛,几乎已经掩饰不住的呼之欲出。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女人太聪明。并非好事。” “王之所以会这样的话,是因为你不是我。自然不知道我的苦衷,若不是还有这颗聪明的脑袋。小女子早就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生死当头,管默言倒还有心情跟莫铘逗闷子,她原本松散的衣襟早被花执念拉的连脖子都不露,真真是个小气的男人啊,就算明明早已看出自己的心思,居然还是不肯做出半点让步。 “你以为几道小小的破阵决,就能破了本王的幻境?” 莫铘说着,嘲讽似的扬起了漆黑的浓眉,他的愤怒只是源于自己的疏忽,并不代表管默言就可以破他的幻境,如果他的幻境会这么好破的话,他也就不必再称什么王了。 本以为至少能在管默言的脸上看到几许失望和慌乱的神色,可惜管默言偏偏不动声色的但笑不语,倒是半响没开口的花执念突然开了呛。 “叔父今日若想杀我二人,简直易如反掌,可惜这杀与不杀的结果实在差了太多,我相信叔父自有定夺。” 花执念的语调兜兜转转,好似打着旋子吹过的秋风,虽不说多么凛冽,却也有着席卷天地之势。 莫铘淡淡瞟了一眼面前这对如狼似狈的小夫妻,说来她们还真是般配,两人没有多说一句话,却将这出戏演得几乎天衣无缝。 花执念说得对,他确实没准备直接杀了他们,毕竟如果他们活着的话,会有更大的利用价值。 只是,那是他之前的想法了。 “原本本王确实没准备杀你们,只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说着,莫铘阴鸷的视线慢慢对上管默言精致绝伦的脸,好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美人儿他见多了,但不是每个美人儿都有她这般惑人神魂的风姿。 可惜美人儿错就错在不该太聪明,若她不是如此可怕的聪明冷静,他还真有点舍不得杀她了呢。 “王若真想要我的命,我自然是无力反抗的,只是小女子有些替你惋惜而已。” 虽然只是做戏,但管默言也下了十足的力气,她记得娘说过,若要想骗人,至少要先骗得了自己不是? “哦?不妨说来听听!” 明知道管默言是在故弄玄虚的拖延时间,莫铘还是给了她这个机会,与一刀杀了她相比,他倒是更想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管默言抚了抚自己宽大的水袖,撑着手臂与莫铘保持着面对面的坐姿,之间她幽幽一叹,轻声道: “王乃真英雄是也,小女子自幼便素有耳闻,如今却要败在天帝那无耻老儿手中,小女子如何能不扼腕叹息?” 见莫铘似是挑了挑眉头,以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管默言立时很是从善如流的继续说道: “其一:杀了我,便是明摆着与凤族和龙族为敌,试问当今天下哪一族的实力最为强悍?即使小女子不说,想必王也比我更清楚,自然非凤族与龙族莫属,试问大战当即,王却赫然树此强敌,实在非明智之举。” “其二:这世间希望小女子死的人实在不少,其中最热切之人当非天帝莫属了,一旦王替天帝除了我这个心头大患,凤族和龙族自然会与天帝同仇敌忾,一同与王为敌,届时王将会腹背受敌,魔界与妖界也会乘虚而入,倒时王即使再法力通天,只怕也回天乏术了。” 见莫铘半天未发一言的只是冷眼盯着自己,管默言仿佛已猜到他在想什么了一般的揉了揉眉心,懒洋洋的说道: “王千万不要抱着死无对证的念头哦,你也知道小女子的父王有多疼我,他在我的身上设了不止一个禁制,若我真的命陨如此,他自然马上就会知晓,况且小女子儿时太多顽皮,父王为了随时能够找到我,在我的骨血中施了追魂蛊,与我骨血相连的人不止一个,所以小女子还是奉劝王一句,凡事三思而后行的好。” 管默言一席话说得云淡风轻,有理有据,那里像是在求人家饶她一条小命的样子?倒像极了是在菜市场跟邻居大婶讨论猪肉为什么又涨价了一般的随意自然。 莫铘原本冷凝如霜的脸,倒是被她逗得破了功,这女人实在是深得他意,他竟真的有些舍不得杀她了。 “女人,你似乎说服我了。” “素闻莫铘王向来英明神武,杀伐果断只在一夕,今日得见,果然名至实归,令人竖然起敬。” 所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事到如今管默言也充当起那个曲意逢迎的狗腿来,可见在生命的面前,节操这种东西,实在是可有可无的。 谁知她这一开口,别说是莫铘,就是花执念都险些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话说,他这个娘子啊,实在是——,纠结了好半天,花执念仍是没想出一个贴切的形容词来描述管默言,冥思苦想半响,也只得万般无奈的连连摇头叹息。 这厢三人正各怀心思得明争暗斗不断,头顶的空间却突然剧烈的扭曲了起来,仿佛是处于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颠沛起伏得左摇右摆,就连石桌上的碧玉茶壶茶碗都一并跌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只是须臾间,震动便越来越激烈起来,好似山崩地裂了一般的地动山摇,一夕之间,眼前景象已如同破碎了的镜面,一片片的剥落,支离破碎得散了一地。 管默言之前耗费了太大的法力,此时根本无力承受这强烈的震动,若不是花执念及时做了她的垫背,只怕她早就摔了个七荤八素了。 眼前的景物不断的变幻着模样,好像走马灯似的,快速的几乎晃花了管默言的眼,强忍住胃里翻涌的呕吐之意,管默言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九十九 破阵 这厢三人正各怀心思的明争暗斗不断,头顶的空间却突然剧烈的扭曲了起来,仿佛是处于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颠沛起伏得左摇右摆,就连石桌上的碧玉茶壶茶碗都一并跌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只是眨眼之间,震动便越来越激烈起来,好似山崩地裂了一般的地动山摇分崩离析,一夕间,眼前景象已如同破碎了的镜面,一片片的剥落,支离破碎得散了一地。 管默言之前耗费了太大的法力,此时根本再无力承受这强烈的震动,若不是花执念及时做了她的垫背,只怕她早就摔了个七荤八素了。 眼前的景物不断的变幻着模样,好像走马灯似的,快速的几乎晃花了管默言的眼,强忍住胃里翻涌的呕吐之感,管默言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突然一双略有些凉意的手掌暮然盖在她的眼眸之上,耳畔幽幽传来熟悉的声音,低柔而温暖,带着让她无限安心的淡淡花香。 “乖!把眼睛闭上,别怕,有我在!” 如同两脚悬空的人突然落到了地面,管默言只觉得一阵塌心,立时乖乖的闭上了眼眸,温顺的缩在花执念宽阔的怀抱中。 有时候,不管怎样独当一面翻云覆雨的女子,其实终极一生,求得不过就是在这样的软弱的时候,可以有个能依靠的肩膀。 可以温柔而坚定的对你说:别怕。有我在! 好似是沉在了锅底的菠菜汤,被一根看不见的棒子搅动的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不过风浪再大又如何,靠在那个人的臂弯里,她什么都不怕。 那些破碎的残影,好似撕裂的布帛,树木被拦腰斩断,花草被连根拔起。 碧绿色的湖泊陡然掀起层层波澜,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樯倾楫摧,薄暮冥冥。 明明好似只漫长无比,其实也就是一霎的光影,待到一切归于平静之时,管默言才在花执念的搀扶下,略显狼狈的爬起身来。 眼前,正是他们之前走过的那片竹林,一**的竹浪,在晚风的抚弄下。掀起层层叠叠的绿波荡漾。 顺着来时的青石小径望去,一黑衣男子长身玉立。挺拔如崖畔的青松,乌丝飞扬,衣袂飘飘,腰间束一掌宽的锦带,勾勒出健硕精瘦的腰身。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血羽。 管默言从来没觉得这人如此可爱过,原本还准备以后好好整治他一番,如今却是改变了主意,至少他还没有那么笨。至少他还知道来此地救人。 “女人,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呢!” 一道低沉而略显阴郁的男声从众人头顶处传来,循声望去,竹林尖尖处,莫铘风中独立于上,一身玄色衣袍,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他还真是低估了这个小女人的智慧呢!原来她早就猜到了自己瞒不过他的眼,所以她才会故弄玄虚的做了那么多的事吧! 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万没想到他莫铘,也有上女人当的时候。 “之前做得所有种种,不过都是迷人眼的小伎俩吧?包括那下在茶杯中的破阵决,亦不过的障眼法而已。” 阴鸷的目光,冷冷的扫向管默言苍白如纸的脸,莫铘的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郁色。 “一己之血,藏于破阵决中。借由冲撞阵脚的一霎,穿阵而出。在结界外引发天火,想来妖王便也是由这火光引来的吧!” 好一个狡诈又狠心的女子。难怪刚刚他探其神识时发现她极其体弱呢。 身为凤族储君,凤泯必然有其不为人所知的保命之法,而凤凰血更是极其珍贵之物,传言凤泯是凤族万年难见的天火的传承者,他本以为不过是人云亦云的虚妄之言,没想到倒确实是真的。 管默言在花执念的搀扶下,慢慢走到血羽身旁,她的脸色非常差,就连唇色都苍白得有些吓人,不过即便如此,她仍美艳无双,那似蹙似颦眉眼,更平添了几许我见犹怜的风情。 “莫铘王双眼如炬,洞彻天机,小女子雕虫小技实在不足挂齿,不过今日之事,最好也就此告一段落,若非要纠缠下去,想必谁也讨不到好处吧!” 管默言说的自然是实话,就算现在他们已经逃出了幻境,可是她和花执念刚刚都被莫铘的内力所伤,而她又虚耗了不少心头血,法力所剩还不及往日的十分之三,纵使合了他们三人的力,怕也未必是莫铘的对手。 胜不骄败不馁,管默言不卑不亢的态度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图,她即无意为难莫铘,但若是莫铘非要与她作对,她也不会让他太快活就是了。 莫铘居高临下,冷冷的睥睨着脚下的三人,他们都是三界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要他就此无功而返,他怎么甘心? 单从莫铘的眼神中,管默言便看出了他的决定,这个野心家,想要他放弃到嘴边的鸭子,还真是有点难度呢! 挥手祭出紫怨法杖,管默言以风为刃,割破了中指的指肚,殷红的鲜血一经脱离指尖,便立刻染成漆黑色的火焰。 火焰如同长了眼一般的慢慢蔓延至管默言的周身,它的火苗并不大,且看上去寂静而乖巧,服服帖帖的,倒像个乖顺的孩子。 但在场的一个人却没有人敢小看这漆黑色的火焰,天火燃魂,顷刻间便可殆尽世间万物,饶是莫铘,也是要忌惮三分的。 莫铘的长眸慢慢眯起,他虽始终静立不动,但玄色衣袍却无风自舞起来,玄冥色的光晕,自他周身慢慢挥发而出。 这厢,花执念突然给血羽递了个眼色,然后念了一道口诀,随手从腰间抽出一把赤金色的软剑来。 剑身金光万道,锐不可当,若是细看定会发现,剑身上面隐隐浮动的正是一排排复杂的经文,经文密密麻麻,散发着强烈的佛光,晃得众人都有些睁不开眼来。 斩魔剑,是当年佛祖坐下战斗神佛曾拿过的武器,后来战斗神佛到人间历劫,飞升成仙之时,将此剑留给了自己的恩人,这转眼几千年过去,斩魔剑流落人间,早已不知去向了。 这剑别人或许不认得,但管默言倒是有些识货的,只是她却万没想到,佛家的宝贝,竟然也让花执念这个大魔头弄来了,简直是太没有天理了。 不过话说这倒是她第一次看见花执念用剑呢,之前她就摸到他虎口处有厚厚的茧子,一见便是练剑之人,只是从未见过他使剑,倒真是有些遗憾呢! 花执念向来不喜急躁,很少有先出手的时候,不过今日他却先一步出手攻击莫铘,怕是也看出自己不过是强弩之末,硬着头皮死撑了吧! 正思量间,花执念已经化成一道长虹,直直刺向莫铘了。 管默言此时确实是在死撑,她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看花执念绝妙的剑法了,没强撑一秒,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挑战。 血羽得了花执念的暗示,立时撤了一步,掌心结印为管默言设下了一道结界,他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深深看了管默言一眼,才转身拔剑,飞身与花执念会合,二人合力对抗莫铘。 这是两人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合作,虽然做惯了敌人,不过看样子敌人说久了,也会产生些许的默契的。 刀光剑影中,管默言只见到一片混乱,她的法力随时都会枯竭,自然也无法集法力与眼中,只能略显焦急的在一旁观战。 她心底十分清楚,此时莫铘必定不敢施全力,因为他要随时防备自己从旁偷袭,这也是花执念和血羽此时可以略占上风的原因。 而一旦她力竭得灭了身上的天火,只怕他们三人都不会是莫铘的对手了。 也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管默言此刻已经无心再去想其他了,只能咬着牙死撑到底,盼只盼花执念和血羽能侥幸战胜莫铘,亦或者莫铘自己打得厌了,直接扭头走人。 虽然这种可能性几乎是零,不过管默言还是小小的奢望了一下,就当给自己画饼充饥了,不然若是自己先绝望了,只怕血羽和花执念都要给她陪葬了。 那边战得已经几乎陷入死局,金光,玄光,青光,三色搅合在一起,竟慢慢融合成了炫目的白光,煞是好看。 管默言疲极之际,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想来还真是没心没肺的典范。 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已经湿透了的衣衫,都在提醒管默言,她的力量马上就要流失殆尽了,也许就是下一刻,她便会耗竭得昏死过去。 咬紧牙关,管默言只觉得眼前渐渐被黑雾弥漫,她用力的甩了甩头,死命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可即便如此,她仍无力抵抗黑暗的侵袭。 在黑暗来临时,管默言恍惚的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一束玄色的强光向自己刺来,她虽极力想要闪避,却已经来勾起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认命的阖上了疲惫的双眸。 (老规矩,很快来修文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 被俘 随着管默言不断强力的催动着体内仅存的法力,她渐渐觉得体力愈加的不支起来,手脚都几乎冰冷得失去了知觉。 该死!她体内的那道封印到底是谁下的?她曾抱过他家孩子跳井吗?记忆至今仍残缺不全也就罢了,为什么法力还差了这么多? 也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还能硬撑多久,管默言现在根本无心再去想其他了,此刻她亦只能咬着牙死撑到底,盼只盼花执念和血羽能侥幸战胜莫铘,亦或者是莫铘自己打得厌了,直接扭头走人。 虽然这种可能性几乎是零,不过管默言还是小小的奢望了一下,就当是给自己画饼充饥好了,不然若是还没到最后自己却先绝望了,只怕血羽和花执念都要一同给她陪葬了。 那边三人战得正酣,几乎已经陷入死局,金光,玄光,青光,三色交织混合在一起,竟慢慢融合成了一抹炫目的白光,远远望去,流光溢彩得煞是好看。 管默言已是疲极之际,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想来还真是没心没肺的典范呢。 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早已经湿透了的衣衫,都在赤果果的提醒着管默言,她的力量马上就要流失殆尽了,也许就是下一刻,她便会耗竭得直接昏死过去。 咬紧牙关,管默言只觉得眼前渐渐被黑雾弥漫,她用力的甩了甩头,死命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可即便如此,她仍无力抵抗黑暗的侵袭。 眼皮沉重得犹如千斤巨石,此刻每一根睫毛仿佛都成了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她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因为一旦合上,怕是就再也睁不开了。 在黑暗终于以不可抵挡之势铺天盖地而来时,管默言恍惚的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一束玄色的强光破空而来,她虽极力想要闪避,却已经是连勾起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吾命休矣了!此时完全只剩下一副空壳的管默言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叫一声不好。便认命的阖上了疲惫的双眸。 耳畔似是传来两声撕心裂肺般的嘶吼。前一道声音她非常熟悉,应该是花执念没错,好可惜,她不能永远陪着他了。这将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原本她还想跟他个像他一样漂亮的女儿呢,看来她只能祈求还有来世了,只是他已经等了她两世了。她实在不忍让他继续等下去。 可是真的舍不得啊!若是没有他,她还该怎么活下去?罢了,就让她再自私一次吧!若真的还有来世。她一定要狠狠的爱他,让他成为世间最幸福的男子。 而至于另一道男声,是血羽吗?这般焦急的声音是在为自己担心吗?很难想象他那张棺材脸也会出现焦急的神情,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意识越来越混沌,仿佛是从高处跌落,直直坠入软绵绵的云朵间,只是一瞬间。她便彻底陷入昏迷。 …………………………………………………… 湛蓝色的苍穹垂得极低,好似稍一抬手便可以触及。脚下是欺霜赛雪的白云,一团团,一簇簇,忍不住抬脚踏上去,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了棉花团上一般。 这里是什么地方? 管默言环顾四周,只觉得此地即陌生又有些莫名的熟悉,这里是哪里?她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眼前虽只是最简单的房舍,却清幽雅致得出奇,绿瓦红墙,花树掩映,小轩窗,木栅栏,干干净净的庭院中,铺满了彩色的鹅卵石。 青色的栅栏周围,姹紫嫣红的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虽然不甚艳丽,却分外的香气袭人,真想不透这么小小的花朵,怎么会飘入如此曼妙的花香。 犹记得娘曾说过,越是美丽的花朵,越是几乎无味,因为每朵花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它们太多虚耗于美丽的外表下,自然也无力再吐露芬芳。 想到她那凶巴巴的老娘,管默言又是一阵哀叹,她实在不争气,只能来生再报答她老人家的养育之恩了。 算了,人都死了,还想着这些做什么?管默言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后,心里果然舒服了许多。 只是这里到底是哪里呢?极乐天她虽然没去过,不过据说也不该是这般模样吧?! 怀着重重的疑惑,管默言慢慢悠悠的向前飘去,好吧!确实是飘过去,谁叫她现在根本就只是一缕幽魂呢! 虽然心中还存着几乎死不瞑目的遗愿,不过魂魄还在就好,至少她还可以期盼来生,不过为今之计,她还是先熟悉一下这里的好,起码她要知道怎么才能从这里转世轮回。 绕过曲曲折折的小径,管默言一路向西飘去,穿过那座圆顶的小屋应该就可以到达自己要找的地方了吧。 暮然,管默言整个人都僵在当场,奇怪!这个地方她绝对没有来过,为什么她会本能的觉得应该向西走猜对呢?为什么她又会知道穿过这座圆顶小屋就能找到可以转世轮回的地方呢? 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到底来源于何处?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地方自己曾经非常非常的熟悉呢? 突然,她的脑海中响起一阵轰隆隆的电闪雷鸣,仿佛顷刻间刮起强烈的风暴,卷积着她的意识渐渐抽离。 …………………………………………………… 再次醒来时,管默言就仿佛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中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如今都已经有些模糊得记不清了。 除了头昏沉沉得好像一下变成了两个大,四肢软绵无力得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外,貌似也没有什么特别不适的地方。 本能的掐了一把大腿,管默言立刻疼得暗暗皱眉,看来自己还真是命大呢,居然这样都死不了,莫不是老天爷嫌弃折磨得她的还不够,舍不得这么早换她回去投胎?管默言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艰难的扭动脖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室内华丽而恢弘的格局,这是什么地方?不像浮屠殿,更不像是阎摩殿,既然不是这两个地方,那么管默言也只能暗叹自己的苦命了。 很显然,现在自己肯定已经被莫铘捉走了,不然她不可能会醒来就出现在这里,想必她昏迷前看见的那道玄冥色的光束,就是莫铘化成的吧。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被捉已是现实,而自己目前还没有死,就证明莫铘暂时并不想杀她,那么是不是证明她还有转圜的余地? 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自然要先查探好地形,这样日后跑路也方便不是? 管默言想着微微转动脖子,将满室的光景尽收眼底。 室内无甚特别的地方,华丽的宫殿她实在是见得太多了,大同小异而已,没什么出彩的格局。 只是窗前挺立得那道高大的背影难免有些突兀,这人的身材有些像人间的蛮夷族人,说虎背熊腰有点夸张,不过确实是比自己认识的男人都要强壮几分的。 男子身着白色蓝纹锦袍,腰间扎着嵌着玉石的锦带,一身华贵之气难掩,虽只看到背影,却仍会使人为其强悍的气势所折服。 再次见到这人的背影,管默言脑海中顿时犹如电光火石般划过一个念头,难怪她总觉得莫铘有些说不出的眼熟了,这个男人不就是自己那次在昆仑派遇见的陌生男子吗? 难怪上次那名男子可以给自己那么强烈的威压,原来竟是莫铘王,想必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自己了吧! 只是当时他为何不直接杀了自己灭口,反而给她机会做这么多的准备?难道他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阴谋吗? “女人,你难道不知道聪明的人死得往往比较快吗?尤其是聪明的女人,会特别的短命。” 白衣男子悠悠转过身来,果然是莫铘本人,只是相较于那晚的玄衣萧杀之气,今日的他看起来无害得多。 管默言苍白着脸,虚弱一笑,然后艰难的撑着手臂起身,本来她实在不想让他看自己笑话的,可惜力不从心,看着莫铘饱含戏谑笑意的眼神,管默言只得默默的在心中问候了一声他岳母大人。 虽有些狼狈,但管默言至少还是艰难的坐起身来了,并且还顺便给自己掖了掖被角,没人照顾自己,便更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吧。 “莫铘王好兴致,不辞辛苦的捉了我回来,就是为了看着我出丑的吗?” 莫铘哼笑一声,很是不以为意的直接坐到了管默言的床边。 当然,确切来说,他是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捉了这个女人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何捉回来又舍不得直接丢她进地牢去关押,这样躺在他的床上睡大觉,哪里有个犯人的样子嘛? 可偏偏他就是看不得她受苦,将自己的床给她睡也就罢了,竟然看她那么痛苦得翻来覆去,还忍不住的给她渡了一层法力过去,真是见了鬼了,他怎么会做这么反常的事? 想来这个女人果然是留不得,她就像是一只会迷人心智的妖精,理该架在火上烧死才对!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 调戏 那夜浮屠殿一战,无论是花执念还是血羽,莫铘其实都不放在眼里,他唯一心存忌惮的便是管默言的天火,不过单看她面色苍白血色尽失的样子,也知道她不过是在死撑罢了。 莫铘是自仙魔大战之后,少数至今还存活于世的魔,别人或许并不了解,但是他却曾经亲眼见过天火的霸道与狂炙。 漆黑如墨的火焰,缓缓扭动着狰狞的火舌,火焰所及之处,连呻吟声也无,不过是眨眼之间,火焰途径之处,竟连灰烬也一并消失殆尽,那种让人毛骨悚然又遍体生寒的寂静,莫铘至今仍不敢或忘。 本以为这般逆天而又残忍的神迹,早已经随着真正的神族渐渐绝迹之后,也一并消弭于世,却不想竟然还会有重现于世的机会。 虽然现今管默言的功力尚浅,还远达不到燃尽万物的地步,不过她本身就是个危险的存在,无论如何他决不能任其发展下去,否则日后,她毫无疑问的将会是他成就霸业的最大劲敌。 而他当日之所以会耐着性子同花执念与血羽缠斗,为的便是能静观其变得伺机而动罢了,因为始终分一份心力在管默言的身上,所以他才能刚好趁着她力竭的那一刻,猛然冲破血羽所设的结界,将已经昏迷过去的管默言劫走。 当然,为此他亦付出了不算小的代价,被斩魔剑刺中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不是要害,可至少在一年以内,他无法彻底恢复元气。 原本他并不需要如此冒险的,可是他却看得十分分明。一旦他们亦发现管默言昏倒的话,绝对会一个拼死缠住他,一个伺机将她带走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非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捉她回来,其实莫铘自己也还没有想出原因,他只是单纯的想将她困在自己身边。仅此而已。 因为身体虚耗过多。所以腹中自然也空乏的厉害,在莫铘仍犹自沉寂自己的百般纠结中时,耳边传来的阵阵咕噜声,便显得越加的清晰刺耳起来。 完全无视莫铘讥讽戏谑的眼神。管默言以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懒洋洋的向后一靠,痞气十足的开口道: “素闻莫铘王日角龙颜,雄姿勃发。威风凛凛犹如天神降世,那一夜天太黑,未曾细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不知魔铘一族对待俘虏,是否亦会如古之帝王一般善待之呢? 管默言玩世不恭的态度,虽然令莫铘略显意外,不过他也不算太吃惊,毕竟她本来就不是普通的女子,所以即使她做出了再怎么惊世骇俗的事。也只不过是寻常事罢了。 思及此,莫铘略微挑起浓眉。抱着手臂懒懒的靠向床帏,恶意的笑道: “这就要看俘虏的配合程度了。” “这点莫铘王大可放心,我会是个配合度非常高的俘虏。” 管默言毫不犹豫的表明立场,其无节操的程度,再次挑战了莫铘的做人底限,这女人真的曾经是威震三界的凤族储君吗?王族不是向来都是可杀不可辱宁死不屈的吗? 其实莫铘本欲想借此来羞辱管默言一番的,不过看样子他的诸多打算只能胎死腹中了,这女人还真是让人难以揣摩得紧呢! 很好,既来之则安之,果然是个聪明人,不过他倒要看看她还能假痴不癫的装到几时。 “来人,给凤泯公主传膳。” “王说笑了,凤泯已死,这世间哪里还有什么凤泯公主?若王不嫌弃,便称我一声默言吧!” 莫铘刚一开口,就被管默言柔声打断,惊闻管默言竟然主动要求他唤她的闺名,他还是有些愕然的,直到看见她眼中浓浓的挑衅之意时,他才冷笑着回道: “既然如此,那么便如你所愿。” 转过身去,莫铘大跨步向门外走去,谁知接下来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却差点让他直接绊倒在门槛上。 “默言自幼嘴刁,王乃纵横四海之英雄,想来定然不会怜惜几道菜钱吧?” 明显看见莫铘的背影似是微微摇晃了一下,管默言才施施然的抬手抚了抚尖尖的下巴,强忍着笑意道: “菜也不要太多了,默言向来不喜奢华,三十二道热菜,十八道冷菜,六道浓汤,四道甜点即可。” 僵硬了半响,莫铘似乎听见了自己的拳头攥紧时所发出的咯嘣声,这女人简直厚颜无耻到令人发指,她真的是女人嘛? “看来你的胃口倒是不错,这般能吃,就不怕鸟为食亡吗?” 说到底,凤凰虽为百鸟之王,但终究逃不过身为鸟类的事实,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莫铘言语中的讥讽之意如此明显,管默言想忽视都难。 “你舍得吗?” 管默言的声音细弱萦丝,滑流如蛟,丝丝缕缕的钻入莫铘的耳中,只听得他周身一凛,针刺一般的酥麻感,从足尖一直蔓延到头顶。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知道自己说什么吗? 莫铘猛然转身,狭长的眼眸慢慢眯起,冰冷如刃的凝视着管默言浅笑嫣然的脸。 只见她脸色苍白鬓发凌乱,弱质芊芊的靠依在床旁,明明是狼狈至极的模样,却总掩不住她身上那种难以言明的风情万种。 鬓云欲度香腮雪,粉腻酥融娇欲滴,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 这胆大包天的女人,既然她想玩火,他不介意奉陪到底。 谁知他脚尖刚刚抬起,管默言却素手掩住樱唇,娇声笑道: “王大费周章的捋默言回来,还为默言医治好了身上内伤,如此这般的费尽心机,莫不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管默言说罢,便笑吟吟的斜睨向满脸被雷劈了一般惊悚神情的莫铘,她那微微勾起的嘴角,似笑而非笑,隐隐含了万种风情,那唇畔的巧笑,如轻云出岫,飘飘兮欲上九天。 莫铘此时已是脸色大变,怒气瞬间几乎燃烬了整座大殿,管默言一动不动的望着他怒气冲冲得摔门而去,脸上渐渐浮现出嘲讽的笑意来。 其实她刚醒来时便发现了身体的异样,丹元内明显萦绕着不属于她的气息,莫铘劫她尚有情可原,但他竟然会愿意帮她治伤,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原本她也只是想试探他一下而已,没想到却真让她猜中了,他竟然看上自己了?真是天大的笑话,敢喜欢上她?他难道活够了吗? 不过,在这个时候竟然被她发现他喜欢上了自己,他的表现实在不够聪明,本以为这次自己死定了,这下看来似乎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的,如此说来,她自当好好筹划一番了。 只是自己那一夜昏迷之后被莫铘捉走,花执念那个家伙一定急死了吧?他向来冷静自持,正所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前提是这些事不能牵扯上管默言,一旦关系到她身上,他再好的修为,也会瞬间破功。 但愿这次自己被擒后,这个家伙不要太急才好,常言小不忍则乱大谋,不然兵败如山倒的后果可是谁都承担不起的。 秀美轻蹙,管默言的面色渐渐凝重,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时间一旦久了,先不说西门豹等人会如何处之,花执念首先就会直接暴走,话说这个男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窗外,月朗星稀,云聚云散,无风,薄雾,带着凛冽的凉意,凉意丝丝入骨,直让人遍体生寒,如芒在背。 也不知这里是什么鬼地方,看样子倒像是莫铘的寝宫,连自己的寝宫都让给她住了,她是不是该感恩戴德的涕泪横流一下啊? 虽然偌大的寝宫内只有她自己一人,但只要稍用神识探查一番,便可发现在这寝宫周围至少遍布了数百名高手,光禁制就下了不止一道。 想不到莫铘居然如此看重于自己,她或许该感到高兴的,至少他终于不再轻视自己了不是? 皱着鼻子冷哼一声,管默言郁闷之极的仰躺到床上,可是该怎么样才能逃出生天呢?看来她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来才行呢! …………………………………………………… 想要出逃的前提是,她必须有充足的体力才行,所以管默言自然要大吃二喝得好好滋补一番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莫铘竟然真的按照她的要求给她准备了饭菜,这倒是她之前没有想到的,本来她也就是说着玩而已的。 莫铘啊莫铘!枉费你是活了几万年的魔王,正乃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竟然敢喜欢上我,这次你死定了。 狠狠一口咬掉臼齿兽的脑袋,管默言边大啖美食,边忍不住的吐槽,同为魔界一宗,为什么厨艺差这么多? 她当然不会知道,花执念为了讨好她的胃,可是为了她寻遍了世间的神厨,厨艺自然是不可比拟的。 人啊!有时候就是在不知不觉间被别人养刁了胃口,而等到你终于意识到的时候,却早已经沉溺其中,根本无力挣扎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 阶下囚的伪王妃生活 上 所谓阶下囚,到底该受到怎样的待遇呢?管默言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样的,反正她此刻的待遇比在炎国的皇宫还要好上几分。 虽然她本为凤族公主,自然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千金之躯,不过那时候她身边只有一个玉奴伺候,而且有些很私密的事,她也都是自己做的,如今这众星捧月一般的殷勤,明显有些令她无福消受。 以前跟娘到处游玩时,她们也曾偷溜进皇宫中,窥探所谓九五之尊的夜生活,里面自然有众妃子争宠的一幕,那时候管默言只觉得吃个葡萄都有人给剥皮,简直太幸福了。 如今真轮到自己时,她除了感觉乏味之外,只剩下乏味了,有些事情是需要享受过程的,直接便享受结果的话,往往会失去了原本的乐趣。 兴趣缺缺的斥退了身边的婢女,管默言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椅上,峨眉轻蹙,眸光流转,莫名其妙的笑了一早晨,现在终于可以收起这虚伪的笑容了。 通过她一早晨的观察和探问,她多少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自己现在住的宫殿确实是莫铘的寝宫,名曰:翎泰殿 从婢女对其毕恭毕敬的态度,不难猜出她们肯定都把自己当成莫铘那个家伙的新宠了,不过误会便误会好了,管默言并没有为自己澄清什么,或许因为有了这层关系,会更方便行事呢。 听伺候她梳头的小花说,莫铘王生性寡情,从不曾真的宠幸过哪个妃子,至今连个皇子都无,甚至翎泰殿还从未留过妃子过夜呢。 小花的言外之意很明显。管默言自然是第一个留宿在翎泰殿的妃子了,如此特别的存在,难怪众婢女对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了。 管默言脸上笑靥如花,一副喜不自胜的无限娇羞模样,其实心里对莫铘的无情却是各种诋毁谩骂。 好一个无情郎啊!惨遭了他的蹂躏之后,还要拖着残躯夜半离开。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可好的?居然还有那么多女人争风吃醋。简直是自讨苦吃。 心中暗暗为那些惨遭屈辱对待的女人抱屈,管默言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一只玉镯塞到了小花的手中,一脸了然笑容道: “你做得很好,以后有什么事记得第一个告诉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小花受宠若惊,急忙跪地谢恩,管默言兀自看着铜镜中自己朦胧而绝美的倩影。脸上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 躺了没多久,管默言渐渐竟昏昏欲睡起来,仿佛再也撑不起睫毛的重量。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终归是抵不住周公的召见,彻底陷入香甜的梦乡中。 醒来时,天色竟然已经暗了下来,管默言先是一惊,随后渐渐归为平静,她悠悠坐起身来。揉着有些酸痛的脖子,轻声换来婢女。 “来人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一名瘦高的婢女听见管默言的召唤后。立刻从殿外赶至管默言的面前,垂首道: “启禀娘娘,已经是戌时” 该死!一天的时光就这么浪费了,管默言面露恼色,可是自己怎么就会突然睡着了呢?这也太奇怪了吧? 等下,难道是莫铘给她下了药? 想想非常有可能,这个无耻的家伙,居然还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实在非常让她瞧之不起。 无意间瞟到跪在自己身前的婢女,管默言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 “怎么是你?小花呢?” 她就是再糊涂,也还不至于老眼昏花的地步,小花是个圆脸大眼睛的姑娘,这个婢女异常的消瘦,几乎达到了形销骨立的地步,她再瞎也看出两人不是同一个了。 “这——奴婢不知。” 消瘦婢女头不免垂得更低了一下,羸弱的肩膀微微瑟缩着,若是细细看来,甚至能看到她似是犹在不安的打着颤。 管默言眉头紧皱,一股无名之火渐渐衍生,不知道?当她是傻瓜吗?她会不知道? “你——” “默言何必为难一个小小的婢女,有什么想真知道的事,直接问本王不就好了。” 这厢管默言正待发作,殿外便恰好闪进来一抹湛蓝色的人影,身高八尺,宽肩猿臂,一双长腿看似慵懒,却顷刻间便来到了管默言的面前。 “下去吧!” 听了莫铘的吩咐,瘦弱婢女立时乖乖的退出了殿外,临走时还体贴的替两人关上了殿门。 管默言心中虽有气,但实在无处发泄,只能继续装哑巴闭口不言。 莫铘倒是并不恼管默言的故意忽视,只是有些不以为意的笑笑了,他慢慢晃至管默言的身前坐下,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意味深长起来。 “默言在此地住得可还舒适,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就好。” 管默言闻言,却也不说话,不过看向莫铘的眼神却愈加的讥讽起来。 莫铘对管默言敌视的目光完全视而不见,反而自怀中摸出了一只玉镯,抬手拉住管默言的细腕,体贴的帮她带了进去。 “这般的羊脂美玉,果然还是衬默言的肤如凝脂比较好看。” 意犹未尽的捧在掌心欣赏了半天,莫铘仍是舍不得放手,管默言在看见玉镯的第一刻便认出了这个镯子正是自己当时给小花的那支,如今这镯子落入莫铘的手中,那么小花的生死她已经 不需要问了。 果然,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他魔铘族的人,凭什么会好心帮自己呢? “你杀了她吗?” “没有,她是默言喜欢的人,本王怎么舍得杀呢?只是她太不懂这宫中的规矩了,本王送她去后堂学学规矩罢了。” 这话说的,还真是说得比唱得好听,人能无耻到莫铘这个地步,想来也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吧? “掠人,下毒,杀人灭口,莫铘王还真是会制造惊喜的人呢!默言倒是很好奇,你还能做出什么更无耻的事来。” 莫铘并没有被管默言的愤怒所影响,反而是面含春色,眼底的笑意亦渐渐浓郁起来。 “就如同默言曾说过的话,若不是你还有这么个聪明的脑袋,只怕早死几个来回了。本王亦是如此,若不是我有这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只怕早死了几千次了。” 管默言原本飘忽的视线,慢慢回到莫铘的脸上,都道我欲上天揽明月,却很少有人能真正懂得高处不胜寒的苦楚,或许莫铘也是个可怜的人吧,因为吃了太多的苦,所以他才会越来越泯灭了自己的本性。 “莫铘,你能告诉,你究竟想要什么吗?” 遇见管默言已经两天,她不是娇笑,便是漠然,这是莫铘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如此正经的神情,当她用那双洞若观火的亮眸直直的盯着他看时,他竟莫名的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起来。 昨夜,莫铘一个人站在书房窗前,从月落一直看到黎明破晓,他始终想不通,阅人无数的自己为何偏偏对管默言如此难以释怀。 那颗已经沉寂了几万年的心,终于萌动了一次,居然竟是对着自己的死敌,不知这算不算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可即便真的是惩罚又怎样?他会在乎吗? 知其不可而为之,他既然喜欢上了,就一定会不折手段的得到,逆天而行,于他并不是第一次做,即使真的有什么报应,他也会一并接下。 虽然掠她来并未她的自愿,虽然给她下毒她会记恨于他,虽然亲手折断她的翅膀,她或许就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吸引自己锋芒毕露的奇女子,可是他想要的东西,终究是留在自己身边了不是吗? 想要就要得到,于他而言,爱情只是一种可笑的存在,只有无能的人才会祈求别人赐予爱情。 而他当然不需要如此卑微,他会成三界的主宰,唯有王者才能睥睨众生,亦唯有占有才能真正永不失去。 “你真的想知道?” 莫铘侧过头来,深邃的目光幽沉似海,让人一眼望不到底,管默言却有些动容,莫铘的话管默言自然是听懂了。 可是即便她不想知道又如何?她还能全身而退吗?这场惊天的阴谋,每个知道的人都无法抽身离开,除了作为最后的赢家,她唯一的结果只有死亡。 “默言既然问出口了,自然是想知道的,王撒下了这张弥天大网将我困住,只怕我就算是想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吧!” “你倒是有自知自明。”莫铘哼笑出声,这女子果然合他的意,够聪明,够利落,够识时务。 “王过奖了,默言只不过不喜欢做无用之事罢了。” 管默言不动声色的给自己和莫铘斟好茶,也不管他如何,自己便率先饮下了一杯。 “怎么?不怕有毒?” 莫铘似笑非笑的斜睨着管默言淡然的俏脸,她明知道自己对她下了毒,居然还毫不在意,她到底是太不怕死,还是太过没心没肺? “默言从落到莫铘王手中时,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这条命现在是王的了,你何时感兴趣,拿去便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 阶下囚的伪王妃生活 中 “哼!你倒是有自知自明。” 莫铘哼笑出声,都说太聪明的女人会不惹人爱,可管默言慧黠通透如天灵宝玉,滑溜似鱼,鬼诡如狐,坏也坏的惹人怜爱。 “王过奖了,默言只不过是不喜欢做无用之事罢了。” 管默言脸上的笑纹极浅,犹如轻舟过江,舟身极快的划破平静的江面,留下一道细细的水痕,她满脸淡定从容的给自己和莫铘斟好茶后,也不管他喝与不喝,自己便率先饮下了一杯。 “怎么?难道你不怕茶里有毒?” 莫铘似笑非笑的斜睨着管默言丝毫不为所动的俏脸,她明知道自己对她下了毒,居然还如此不以为然的喝茶,她到底是太不怕死,还是太过没心没肺? “默言自落到莫铘王手中起,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这条命现在已经是王的了,你何时感兴趣,拿去便是。” 管默言一杯茶下肚后,便懒洋洋的靠向软榻,这般随意自然的姿势,也能做得如此媚态横生,若说她不是魅惑众生的狐狸精,只怕莫铘都不会信。 管九娘曾说过,管默言不会媚术,是最失败的狐狸精,可是她错了,真正的媚术何须费力施展,只是举手投足间,眼角眉梢都带着的魅惑,才是最浑然天成的媚术。 管默言小手堪堪掩住口鼻,很是秀气的打了个哈欠,低声笑问道: “那么如今,我这将死之人是不是能有幸死个明白了呢?” 莫铘凝眉,直直的望着管默言,半响不语。 说高处不胜寒,或许有些略显矫情。有些人注定孤独,因为是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所以才会越加的渴望有人可以并肩。 有生之年,能遇见这样一个女人,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愿意带她在身边。也算是老天对他的眷顾了吧? 所以即使是下地狱。他也要带着她一起!起码有了她的陪伴,他也不会那么寂寞。 “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只是再不想有人能够主宰我的生死,只有站在绝对的高度。才有资格睥睨众生,才能永远守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管默言单臂支撑着螓首,半眯着眼眸。静静的打量着莫铘的脸,不知为何,她并不恨他。只是觉得他很可怜,有时候太过偏执的人,往往只因为他看似坚硬的心底,埋藏着不为人知的脆弱和悲伤。 不知道为何?管默言突然很想劝他放手,明知道这是无用的做法,她还是想试试。 “莫铘,你不会成功的。就算杀了我也不行,放手吧!除了绝对的权势。你想要的其他东西我都可以帮你!”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话必然会引得莫铘嗤之以鼻,只是却没想到他的反应竟会如此激烈。 管默言看着莫铘笑得前仰后合,几乎险些流出泪来,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好几下,刚刚她难道在说笑话吗?何至于他笑得如此夸张? 好吧!她忍!谁叫她竟然妄图说服一个疯子呢!真是被囚傻了,竟会生出这种愚蠢的念头来。 好容易堪堪止住狂笑,莫铘敛着细长的眼眸,阴鸷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管默言,略显宽阔的唇角,绽放出残忍而自信的笑意。 “如今本王已然联合了下三道,人类脆弱如同蝼蚁,根本不足为惧,天界如今亦被天帝老儿搅得乌烟瘴气,即使本王不出手,也早如摇摇欲坠之危楼,本王真正的对手只剩下一个,默言如何断定本王成功不得?” 莫铘的话句句属实,管默言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全盘托出,看来自己逃跑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莫铘似乎根本就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的样子。 不过他说的话太过偏颇,她亦不敢苟同。 “王此话难免有失公允,人类虽然弱小,却能长久的生存在六道三界中最适宜修养声息的地方,想来必然有其不为人所知的长处,王以己之长,衡人之短,实在非明智之举。” 不顾莫铘脸色变幻莫测的神情,管默言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在王的眼中,似乎只有阿修罗道能入王的眼,可在默言的眼中,王的对手却远远不止一个。” “虽然自几千年前的那次仙魔交战之后,仙界确实有些元气大伤,但经过这几千年的休养生息,年轻一辈中亦是人才辈出,后起之秀甚众,实力皆不可小觑。” “而人类看似弱小,但仙界有几个神仙不曾经是人?近千百年来,人类的修仙界确实有些青黄不接的窘态,但是真正的高人向来并不喜欢现世,修仙界亦同样是卧虎藏龙之地,我劝王还是不要太轻敌的好,以免骄兵必败,得不偿失。” 反正也难逃一死,管默言索性一吐为快,就算不能说服莫铘,给他添点堵也是好的啊! 果然见他眉心慢慢堆起小小的丘壑,管默言原本郁极的心情才渐渐有了回转之势。 虽然还没天真到认为仅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便可以让莫铘回心转意,不过巧舌如簧的施些迷雾阵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所谓逆天者,皆不得善终的以惨败收场,王又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呢?” “哼!逆天吗?本王逆天的事做了早已不止一件,就算此刻回头怕是也晚了,况且本王从来没准备过回头” 退路吗?他并不需要那种无用的东西,从来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边是绝路,早在他踏入这条路开始,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在这场战役中,他只有战,或者死,而没有降! 眼看着莫铘拂袖而去,管默言并没有出声阻止,她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相信即使他不赞同她的话,也会因她的话而乱了心,而在这个时刻,只要他稍微露出一点点的破绽,便足以令他兵败如山倒。 有些事要循序渐进的做,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就如同这煮茶,只有经过一道道繁琐的工序,耐着性子煮出来的茶才会芳香四溢,齿颊留香。 莫铘,既然你不想放我离开,那么就让我慢慢陪你耗下去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不直接杀了我,将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 躺在细软华贵的床榻上,管默言周身仿佛招了虫一般得扭来扭去。 莫铘这个家伙实在不厚道,明明已经下药封了她体内的神力,却还是将她囚禁在这个小小的翎泰殿中。 如今的管默言如同刚出生不久的小妖一般,身上的法力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若不是她生就是人性,只怕此时早就现了原形了。 只是这莫铘也太过谨小慎微了吧?她都被他折了翅膀了,他还如此不放心她?这男人实在令人忍不住的想要磨牙,他非要逼死她才甘心吗? 不过他如果以为这样她便会安分守己的让他如愿的话,他就大错特错了,所有的挫折于她,但凡不能让她死的,都只能让她越挫越勇。 再说死怕什么?凤凰涅槃谁不知道?再没常识的人也该知道,凤凰向来是置死地而后生的典范,所以莫铘小儿,你就等着接姑奶奶的招吧!! …………………………………………………… “她真的安分守己得再也没有要求过要出去?” 莫铘负手立在窗前,身后跪着的便是那一日伺候管默言的瘦弱婢女。 似是有些意外管默言的乖顺听话,不过莫铘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会相信她真的如此安分守己才有鬼。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管默言何止百足,千足都不止,如今刻意的收敛锋芒,却不知这个小女人又在酝酿着耍什么手段呢? 说来,他倒是对管默言接下来的对抗满怀期待,几万年的漫长岁月,单调乏味的如同他只活了一日,若是时不时都能有这狡诈的小女人给予调剂,或许日子会好过一些吧! “下去吧!好生伺候着,除了出去,她的任何要求都可以满足。” “是!” 婢女跪伏着退到门口,才弓着身子爬起,一步步小心翼翼的退出门外。 莫铘斥退了左右侍从,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前,在他的对面便是翎泰殿,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管默言躺得那张软榻。 锦衣玉食,朱钗宝簪,女人想要的所有东西他都可以给她,只要她愿意一直陪在他身边。 看着此刻软榻上那一抹嫩绿色的身影,莫铘的嘴角不自觉的翘起,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笑容里竟然会盈满宠溺的暖意。 ☆☆☆☆☆ ☆☆☆☆ 手心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趴趴休息了一会儿,不过大概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吧!手心就会将今天的文修好,重新发出的,所以大大们可以暂时不看,等手心修改好了之后再看哦!应该很快的,手心带病坚持工作,所以请大大们多多体谅手心,多多支持手心哦!你们的支持推荐收藏订阅,都是手心的最大动力,每每想到大大们的支持和鼓励,手心就算想偷懒,都会拖着残躯爬起来更文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四 阶下囚的伪王妃生活 下 在漫长无垠的荒洪岁月中,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单调乏味的修炼和掠夺,枯燥得就仿佛他只活过一日,若是时不时都能有这狡诈的小女人给予调剂,或许日子会好过一些吧! “下去吧!给本王好生伺候着,除了放她出去,她的任何要求都可以满足。” “是!” 婢女跪伏着退到门口,才弓着身子爬起,一步步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殿外。 莫铘斥退了左右侍从,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前,在他的对面便是翎泰殿,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管默言躺的那张华丽的软榻。 锦衣玉食,朱钗宝簪,女人想要的所有东西他都可以给她,只要她愿意一直陪在他身边。 看着此刻软榻上那一抹嫩绿色的身影,莫铘的嘴角不自觉的翘起,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笑容里竟然会盈满宠溺的暖意。 …………………………………………………… 管默言的恶趣味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挥,没办法,谁让她实在太无聊了呢?即使是金玉打造的笼子,也还是个笼子啊。 站在铜镜前,管默言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自己婀娜多姿的玲珑身影,似乎除了前世在凤族的万年大典上,她从未穿过如此华丽的盛装。 百鸟朝凤一直是凤族庆典上必有的一幕经典,曾几何时,那个紧抿着嘴角,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上场的小丫头,已经蜕变成今日这个历经沧海桑田,饱经风霜的奇女子。 犹记得当日练舞之时,她几乎寻尽了所有的借口来逃脱。却仍是被父王派来监视自己的玉奴三人盯得死死的。 可怜自己向来懒惰,怎受得了这般操练,没几日便脚肿得几乎走不了路了,可是她心里呕着一口气,即使脚疼得钻心,她也不肯说出口。 现在回忆起来。管默言还能记得自己倔强的躲在小角落里瘪着嘴巴。逼着自己将马上要流出的泪水全部吞回去。 似乎是早看透了她的小心思,擎苍微笑着走过来,说是要陪她玩一个游戏,两个人剪刀包袱锤。谁输了谁就背谁回家。 她听后不禁喜上眉梢,擎苍是个死心眼,剪刀包袱锤永远都只会先出剪刀。和他玩了这么多年,他就从来都没有赢过呢。 结果可想而知,擎苍又一次毫无悬念的输给了她。当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时,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可是她却从来都不知道,向来冷漠寡言的擎苍,脸上的笑容从来都只为她一人绽放,她还不知道的事真的太多太多了,多到她现在一想起,就会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似乎她从来没有意识到。她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欠下了这么多情,只是她恐怕已经没有时间去还了。 铜镜中。管默言一袭华美的金缕衣,曳地三尺如炫目的凤尾,星光璀璨的金线刺出精致的云朵花纹,微微竖起的衣领,裸露出颈部以及锁骨下的大片雪肤,高耸的酥胸紧裹在金色的抹胸中,若隐若现的沟壑,深邃得引人无限遐思。 头顶鬓发高挽,云鬓镶钿,风娇水媚,金瓒玉珥,丰神冶丽,艳妆华服。 凤钗头上风,玉瓒螺髻,浮翠流丹,双珥照夜,煜煜垂晖。 常听人道:镜中貌;月下影;隔帘形;睡初醒,乃是女人最魅惑的四种姿态,如今望着镜中的自己,管默言竟也觉得有些恍惚。 所谓倾国倾城,所谓美艳不可方物,所谓千朝回盼,万载流芳,都抵不过她唇畔那一抹极浅极淡的笑靥。 当一双修长的手臂遽然紧紧揽住自己的细腰时,管默言才终于堪堪回过神来,镜中,莫铘深刻的五官异常的清晰,只是他眼底的暗影让人有些看不分明。 管默言并没有做无谓的挣扎,有一种人,你越是挣扎,他便越能从你的无助挣扎中得到快感,她显然没有兴趣满足莫铘的恶趣味。 “王,抱够了吗?如果够了的话,默言有些饿了。” 莫铘低头细看管默言脸上的神情,没有慌乱惧怕,亦没有他身边妃子所惯有的娇羞妩媚,甚至连一点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这女人,还真懂得如何让他失去趣味。 “若本王没抱够呢?” 本想松手,可是一看到管默言那漠然的神情,莫铘便没由来的不甘起来,说不上什么原因,他就是不喜欢看她这张面无表情的脸。 “若是王没抱够,就继续抱下去好了,反正现在默言的小命握在王的手中,还不是只能任王搓圆了揉扁?” 管默言懒懒的低垂着眼眸,兴趣缺缺的样子很是认命,可惜她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实在是将莫铘的自尊心践踏了个彻底,想他向来是众星捧月,何时受过如此冷遇。 “女人,故意激怒我是没用的。” 莫铘嘴上说没用,心里却是恼怒的不行,这个该死的女人几乎看透了他的所有心思,她明知他如此骄傲自负,却踩着他的痛脚说话,实在可恶的紧。 “王见过如默言这般千依百顺的激怒方式吗?王果然是见多识广,默言佩服了。” 不动声色的退出莫铘的怀抱,管默言款摆腰身,坐到了桌案前,刺激也要有个限度,现在她可不敢躺回软榻上,这个男人眼睛都要绿了,再激惹下去,霸王硬上弓都有可能,玩火**的事管默言可从来不做。 “女人,你在这里已经待了三天了,你可知这三天发生了什么事?” 莫铘收回仿佛是黏在管默言身上的视线,这女人生来就是要迷惑男人的吗?只是这样看着她,他都会觉得体内邪火上升,几乎险些就要逼得他化身为狼直接扑上去了。 也幸好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样做,想他堂堂莫铘,何须强迫女子与其燕好,早晚有一天,她会像其他女人一样跪伏在他的脚下,祈求他的怜爱。 “发生了何事与我有何关系?反正我现在被王关押在这座华丽的牢笼中,即使知道了也无能为力去做什么,不过是平添忧愁罢了,所以还是请王免开尊口的好,默言并不想知道。” 管默言似是自嘲的轻笑了一声,便不再言语的低下头去,专心致志的泡起茶来。 被莫铘捉来已经三日了,这三日来管默言确实忧心如焚,可即使她急得心急火燎,也不可能被莫铘看出来,这是一场攻心战,谁先被谁看透了心,谁就输了。 莫铘细细打量着管默言的脸,良久却没有发现丝毫的破绽,该说这女人掩饰得太好了,还是该说她真的不在乎? “真的不想听吗?本王却偏偏想要告诉你。”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存有无法剪除的劣性根,只不过是有的人毫不介意的公诸于世,而有的人却相对掩饰得比较好而已。 “在你失踪的这三日里,血羽在花执念的暗中帮助下恢复了战神的身份,此时整个仙界已然是乱作一团,想必不用本王亲自动手,仙界也已是分崩离析了。” “哦?那可要恭喜王了,能不费一兵一卒,便解决了心头之患,实在是可喜可贺,默言今以茶代酒,敬王一杯。” 管默言说着,遥遥对莫铘举了举杯,便仰头一饮而尽。 莫铘冷笑一声,女人,本王看你到底还能装到何时。 “没想到默言竟有如此魅力,能让这么多男人皆为你卖命,本王还真有点吃味了呢。” “这是小女的荣幸。” 管默言勾了勾嘴角,魅惑的嫣然一笑,莫铘的眼角忍不住的抽了几下,这女人,真是…… “说来默言身边的男子个顶个非池中之物,皆是不世之才,可惜却均生了个致命的弱点,如今他们的弱点就落在本王的手中,你说本王该如何利用这个弱点呢?” “默言早已是王的盘中餐,想怎么吃,还不是全凭王的心情?默言一个小小的阶下囚,怎么敢乱发表什么意见。” 管默言只是继续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茶具,竟是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这三日里,她并没有想出逃跑的对策,却是泡茶技术一日千里,受益颇深。 “哼!” 莫铘终于受不了管默言漫不经心的敷衍态度,转身拂袖而去。 良久,管默言才堪堪抬起头来,她静静的凝望着紧闭的殿门,眼底的忧思缓缓流淌。 花执念,你是最懂得我的人,千万不要鲁莽,不要为了救我而做出让自己受伤的事,我已再承受不了看着你先走的悲痛。 窗外,红霞满天,夕阳晚照,映红了大半边天,远处的归燕一声声的鸣叫,或许它也在思念着家中的亲人吧。 被关在翎泰殿三天,管默言唯一看见的风景,便是隔着这道小小的窗子望出去的天地。 本以为魔铘一族既然是魔族的分支,必会选个像魔族一般无二的地方居住,至少也该是暗无天日,诡月融融吧? 可惜她却错了,魔铘一族居住的地方竟然山明水秀,花团锦簇得恍如仙境,这仙境美则美哉,可惜却并不适合魔族修炼,管默言实在想不通,莫铘为何要选在此地休养生息,他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 老规矩,手心明天下夜班回来就会乖乖修文哦!大大们安心等待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 百密一疏 凭管默言的猜测,魔铘一族既然是魔族的分支,理应会选个同魔族一般无二的地方居住,至少也该是那种暗黑不见天日,魑魅魍魉层出不穷,诡月融融如血的那种吧? 可惜这次她却错得离谱,魔铘一族居住的地方竟然是山明水秀如画,姹紫嫣红似锦得恍如仙境,可惜的是,这仙境美则美哉,却并不适合魔族修炼。 管默言实在想不通,莫铘为何要选在此地休养生息,她不认为他是那种做事情会没有目地的人,那么,此次他又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呢? 偌大的翎泰殿内,管默言寂寥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娇小可人,天色已然一点点的暗黑了下来,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压抑而略显烦躁。 说一点都不着急,那肯定是骗人的,管默言此刻焦急得堪比热锅上的蚂蚁,可惜她却不能表现出分毫来。 在莫铘的面前,她要云淡风轻的浅笑嫣然,她要神秘莫测的笑而不语,因为只有迷惑住他,她才有胜算,而一旦她泄露了自己的真实情感,只怕她就再没有半点胜算了。 嘴角含着迷离的浅笑,管默言将揉碎的花瓣一点点撒向窗外,眼看着淡粉色的花瓣从指间飘然落下,她才终于施施然的起身,慢慢抖落满身残败的花叶,裹着一身旖旎清芳,美人儿春睡去也。 她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她竟是连忧伤的权利也没有呢,似乎除了微笑,她也只剩下微笑了。 …………………………………………………… “这女人的花样还真多呢。” 翎泰殿外。那名专门伺候管默言的瘦弱婢女,此时竟是一脸的冷若冰霜。而躬身在她面前的那一干婢女,则更是个个惊恐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护法大人,我们要不要将此事告知王上。” 一名婢女小心翼翼的提议着,见瘦弱婢女面上似是又冷了三分,提议的婢女立刻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徒惹是非。 不错,这个专门伺候管默言的瘦弱婢女正是魔铘一族的四大护法之一——魔灵 魔灵最善幻术,即便是莫铘王本人也很难一眼识破她的真身,所以被封了法力的管默言,自然看不出她的本体为何物。 她本是长在魔罗河沿岸的一棵小小的鸠灵树。鸠灵树乃是魔界特有的树种。因其稀有而愈加的难以成活。 一千岁时,她迎来了第一次天劫,以她还未修成人形的道行,其实尚不够天劫轰顶,只不过老天对魔族修行者格外不公而已。 本以为自己此次定是必死无疑。谁知却被途径的莫铘王救了下来,莫铘王走后,又历经了近三千年的岁月洗礼,她才终于堪堪幻化成人形。 魔灵初为人形后便迫不及待的追随至莫铘身边,这几千年来,她是唯一一个始终留在莫铘身边的女人,本以为这就是永久,谁知她以为是的永久,竟会如此轻易的被人打破。 管默言! 一个莫铘居然钦点她来伺候的女人! 即使魔灵心中恨不得将她撕裂成千万片。却还要卑微的伺候着她的起居,因为这是莫铘的命令,她跟了他几千年,就爱了他几千年,虽然她明知道他并不爱自己,却仍是无怨无悔的跟随他左右。 正当魔灵心中恨意横生之时。一个长脸婢女突然怯生生的问道: “可是……可是护法,糖葫芦是什么东西?” 长脸婢女修为尚浅,还从来没有离开过此地,所以自然也不知道人间才特有的糖葫芦为何物。 魔灵本就烦躁的思绪,更因长脸婢女的话而瞬间迸射出凛冽的杀意来,这个该死的女人怎得这般花样百出的折腾人,她真想一刀直接杀了她了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魔灵缓缓开口道: “那是人间的吃食,派侍卫去给她寻来。” “啊?” 长脸婢女略显讶异的瞪大了眼睛,人间?可真够远的了,这个姑奶奶是越来越难伺候了,她在王身边也有几百年了,还从没见过王这么宠过哪个女人,看来王这次真是要把她宠上天去了。 “啊什么啊?让你去还不快去?” 魔灵微微吊起的眼梢,略显狠戾之色,其实她本来的面貌亦堪称绝色,可惜气质太过阴冷,总少了几分烟火气,让人不免有些望而生畏罢了。 长脸的婢女哪里还敢再多说话,自是福了福身子,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魔灵挥挥手,遣走了一干众婢女,她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翎泰殿外,宽大水袖之下,尖尖的指甲系数折断,苍白的掌心早就被刺得溃烂不堪,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慢慢滴落至地面。 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她必须要忍下去,她都已经忍了几千年了不是吗?所以自然不可能会因为这个女人而功亏一篑。 而管默言越是无理取闹,便于她越有利,这样王才会越快厌倦她,等到她失宠的那一天,她定会百倍千倍的将这份屈辱还给她。 …………………………………………………… “哦?这次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莫铘负手立在书案前,高大的身躯笔直如松,他是个非常严谨自律的人,所以很少能看到他如花执念那般闲散的躺卧在一处。 “呃……她说她想吃东坡肉,嫌菜色太单调,所以还要配着酸菜鱼吃。” 魔灵真的很无语,她实在搞不懂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多奇思妙想,这种怪异的吃法她居然也想得出了,而且居然还真的吃得下,她算是佩服她了,活了几千年,她第一次见到这么难搞的女人。 本以为魔铘得知管默言竟会如此持宠而娇,必然会勃然大怒的将她打入冷宫,谁知她的嘴角才刚弯起浅浅的弧度,便彻底的僵在了脸上。 莫铘向来冷峻如霜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极其明显的笑纹,魔灵跟了莫铘几千年,却从未见过他这般的笑容,这种笑意堪堪浸染到了眼底深处的笑,她竟连一次都没有见过。 “下去吧,她要什么,给她便是,不必一一再向我禀报。” 魔灵震惊的瞪大眼睛,久久无法回神,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眼前这个满脸温柔浅笑的男人,真的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冷峻无情的莫铘王吗? 到了最后,她竟连自己是如何离开的都失去了记忆,仿佛被抽取了灵魂一般,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 曾经莫铘的身边女人无数,但她却从未有过如此真实的感受,这种再难握住的恐惧是如此的清晰,以至于她根本无法忽视,她终于要彻底的失去他了吗?亦或者是她从未真的拥有过。 静静的凝望着翎泰殿的方向,魔灵伫立如风化的岩石,她的拳心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一遍遍的重复,就仿佛在一刀刀的凌迟着她的心。 管默言,这个女人绝对留不得! …………………………………………………… 管默言单手支撑着额头,懒洋洋的躺在软榻上,她眼角淡淡的瞟着垂首立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嘴角始终挂着诡异的笑靥。 这个女人显然是很善于幻术的,起码依她现在那少得可怜的法力肯定看不出她的真身,可是她却犯了一个施幻术者最低级的错误,那就是她的眼睛里,居然还存着自己的感情,这是她幻术中最大的败笔。 幻化者,是绝对不可以带有自己感情的,看她的举手投足,绝不是个法力低微的魔,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对自己的恨意太过强烈,甚至已经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 这算是她的荣幸吗?好吧!就算是吧!起码她因此而猜到了一个人不是吗? 莫铘身边幻术如此高明的人,似乎只有一个,而这个人貌似确实有理由恨她入骨,她就是魔铘族的四大护法之一——魔灵 当初大舅舅曾给过她一套魔铘族内部的详细资料,其中四大护法的资料她记得尤其清楚。 魔灵,最擅幻术,乃是千年鸠灵树修炼而成,因为她够冷静,够聪明,知进退,有能力,所以有幸成为莫铘身边获得宠幸最长久的女人。 女人,果然一旦真的爱上,就会不可救药的变得愚蠢,多么好的一个女人啊,可惜就这么被莫铘那个混蛋给毁了! 所谓的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管默言也差不多如此,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居然还有功夫替被人悲哀? 不过也正因为魔灵难得的愚蠢,她才有机会逃脱不是吗?管默言抬眼瞟了一眼仍低垂着头的魔灵,嘲讽的勾起了嘴角。 “娘娘今日想用些什么?” 从第一次有婢女这样称呼管默言的时候,管默言便已欣然接受,既然莫铘喜欢给她这个名号,她倒是不介意狐假虎威的作威作福一次。 “这几日本宫口中无味的紧,正想吃些清淡的东西。” 本宫这个词是管默言最近才突然爱上的恶趣味,她发现每当她自称本宫的时候,魔灵的眼角都会剧烈的抽搐几下,这让她原本很是郁结的心情都瞬间豁然开朗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 一个桃子引发的血案 “近几日本宫口中无味的紧,正想吃些清淡的东西。” 本宫这个词是管默言最近才突然爱上的恶趣味,虽然每每说起这两个字时,她自己亦不免会引起胃部各种不适,不过能看到魔灵满脸黑线的隐忍模样,她原本郁结的心情便会瞬间豁然开朗起来。 果然,魔灵听到管默言的回话之后,立时不负她望的剧烈抖动了几下肩膀,可以想见,她此刻低垂向地面的脸上,必然是各种无力的抽搐表情。 “娘娘想要用些什么,尽管吩咐,奴婢这就去准备。” 管默言闻声斜睨了魔灵一眼,脸上玩味的表情渐深,小丫头蛮有定力的嘛!是的,小丫头,跟管默言比起来,才四千多岁的魔灵可不就是个小丫头吗?不过她倒是很想看看,魔灵到底还能忍多久。 “本宫前世与王母婶婶关系最为亲密,平素最喜她那蟠桃园中的蟠桃了,至今本宫犹记得那蟠桃的香甜可口,真乃回味无穷啊!” 王母婶婶四个字,无疑让管默言胃部又翻腾了一次,没办法,王母那种高不可攀的贵妇人,岂是她这种野蛮丫头可以企及的。 若一定要说两人有多亲密的话,她倒是撞破了一次王母与殿前侍卫的偷情场面,原本两人郎情妾意的情正浓时,却偏偏不巧的被管默言撞上了,话说她也很不情愿的,谁知会不会长针眼呢。 管默言倒不是多事之人,这等天帝后院起火之事,她自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再说天帝那厮每每自誉风流,后宫美人儿比他脑袋上的头发还多。管默言实在对他腻歪的厉害。 且据八卦上仙太上老君说,天帝已经百十年未进过王母的门了,也难怪王母那么骄傲自负的女人会红杏出墙了,寂寞难耐啊! 话说同为女人,管默言还是很同情王母的,父王深爱母后。一生只娶过她一个女人。也只有她一个女儿,据说她长得极为神似她的母后,这也难怪父王那般骄纵她了。 管默言倒是只当自己瞎了,并不在意。可是王母却如坐针毡,几乎夜夜难以入眠,虽然管默言曾对她指天发誓。将此事永远烂在肚子里,不过皇家人的特性,除了自己可信。必然是谁都不信的。 而自此,每次蟠桃会召开之际,即便管默言无暇参加,也会收到王母快马加鞭送来的蟠桃,也不知如此特别之礼遇,算不算得是亲密。 蟠桃!!! 这女人莫不是疯了?她居然想吃蟠桃?她也知道那相当于王母娘娘后院的果树,她居然还告诉她。她要吃这个?蟠桃也是她能吃得的吗?这个恶毒的疯妇莫不是想借机害死她吧?!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忍! “娘娘。您这不是为难奴婢吗?蟠桃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仙果,奴婢一介小魔如何摘得?” “如此的话,那便算了吧!今日我也没什么胃口,就不必准备晚膳了。” 什么叫威胁,这就叫赤果果的威胁,虽然非常低级趣味,但真的非常的有效。 如果管默言此刻在魔灵的牙间,一定已经被磨成粉末状了,即便如此,管默言仍隐约能听见咯吱吱的磨牙声,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小丫头终于忍不住了吗? “娘娘稍侯,奴婢这就去为您想办法摘来便是。” 魔灵咬着牙默默退出翎泰殿,管默言偷笑之余竟莫名的感觉到翎泰殿内陡然刮起阴风阵阵,后背更是片片的发凉,令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这个女人好重的怨气哦!看来她要小心行事了,不然一旦给她逼急了,说不定还不等她逃出升天,她已经一怒之下直接给她宰了。 …………………………………………………… 逃跑的念头,管默言一刻都没有放弃过,只是她隐藏的比较好而已,虽然莫铘从未放松过对她的警惕,不过既然她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他自也不会更多的去限制她少有的自由。 算算来到此地也有几天时间了,管默言却从没有见过撕心出现,身边贴身的婢女也只有魔灵一个,弄得她现在想找个套话的人都难。 撕心虽然为了花千树而出卖了莫铘,但是他亦有他的原则,所以他并没有说出魔铘一族的居住地,想来莫铘选了这么个出人意料的地方,旁人想要找到她的踪迹,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突然殿门一响,一道纤细的身影幽幽自殿外走了进来,管默言没有回头,只是从铜镜中看见魔灵单手捧着一个银制果盘,一步步走到自己的身后方施施然停下。 “娘娘,蟠桃给您摘回来了,还请娘娘尽快享用。” 管默言懒懒的回过身来,看向魔灵的眼神竟是似笑而非笑,实在欠揍的很,只见她十指纤纤的抓起一只桃子来,擎在手中垫了垫,才略略挑起眉梢,嘴角勾起戏谑十足的浅笑来。 “哪里采来的?看着倒有些像样呢!” 魔灵一听管默言这话,鼻子差点都气歪了,这叫人话吗?她脚后跟不着地的奔波了几百里路,她居然还怀疑自己是随便摘了个假的来骗她?真该挖出这女人的心肝来看看是不是狼心狗肺? “娘娘说笑了,奴婢怎么敢骗您呢?” “哦?” 管默言听闻此言,才略有些疑惑的捏着手中的蟠桃细细打量起来,形美、色艳、清香沁人心脾,只是闻上那么一闻,精神都会为之一振。 放在檀红小口边,轻轻啃上那么一口,味佳、肉细、汁多甘厚、味浓香溢、入口即化。 真想不到,魔灵竟然真的给她采来了蟠桃,看来,她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这蟠桃虽好,却甚是娇贵,采下不到半个时辰便会变了味道,所以蟠桃会向来都是众仙家皆到齐之后才开始采摘蟠桃的,怕的就是摘得早了,蟠桃会失了味道。 因为王母的关系,桃子管默言确实没少吃,所以对这个味道自然是熟悉得很的,从味道来看,这桃子摘下来应是尚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而凭魔灵的法力,能在一炷香内赶回的路程,只怕尚不足百里吧? 呵!这莫铘好大的胆子啊!她说他怎么选了个如此人间仙境的地方做居住地,弄了半天,他选的地方本来就是仙界的地盘。 敢跟天帝做邻居,莫铘的胆量管默言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男人如果不是传说中的艺高人胆大,那么就是脑袋被门挤了。 其实原本管默言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那个时候她桃子吃得多了,所以每到蟠桃成熟的时候,她都会赖在王母这里吃上几日的。 那一日,她本是在窗前凭栏远眺的做凝思忧郁状,谁知空中却突然飘来一阵异常熟悉的清香来,众所周知,蟠桃香甜润口,味飘百里,所以管默言能闻到也并不奇怪。 想到这种可能,管默言几乎兴奋得险些跳起来,她当年跟管院子的仙子混的极熟,所以仙子也告诉了她一个就连王母都不知道的秘密。 在蟠桃园的西南角处,有一道界门,界门联通到百里之外,两两相通,出了这一门便会立刻到达百里之外的另一道门外。 这本是上古一位大神所设的瞬移阵法,是专门为皇族大难时逃离之用,可惜年代久远,一代代传下来之后,居然渐渐无人知晓了。 这道界门管默言曾经是走过的,细算起来应该就在这附近,只是想必那个时候莫铘还并未在此地驻扎,所以那时候她看到了还只是一片虚空。 事情管默言倒是记得清楚,不过可惜她天生方位感特别的差,能分清前后左右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东南西北她这辈子是不指望了。 看来为今之计,就是先要找到这个界门了,只是魔灵看她看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她如何能逃脱得开她的监视去寻找界门? 其实她并不担心莫铘也已经发现了这个界门,因为这个界门并非真实存在的东西,它需要吟唱一种特殊的上古咒法才能显现,不然它是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凭当年凤泯的法力都无法发现的灵力浮动,想来莫铘也是未必能发现得了吧。 可是到底该怎样才能甩掉魔灵这个讨厌的尾巴呢?管默言边啃着桃子边做冥思苦想状,谁知她一时分神,竟直接啃到了自己的手指头上。 只有咬过自己的人才会明白这种感受,你觉得并没有多用力的咬,可其实咬下去却是刻骨铭心的疼。 管默言绝美的小脸立时皱成了包子状,嘴角疼得直抽抽,白皙如玉的手指头上,一排整齐的小牙印清晰可见。 魔灵一时忍将不住,竟然直接笑出声来,眼见管默言恶狠狠的瞪视过来,才硬生生止住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意,努力压低声音道: “娘娘莫急,这些个蟠桃都是娘娘一人的,请娘娘慢慢享用。” 很好!竟然敢嘲笑她?管默言咬牙切齿的对着接下来的几个蟠桃发狠,这些都是她的吗?那她倒是不好辜负她的美意了。 三下五除二的将银盘中的蟠桃消灭干净,管默言扯来沾湿的帕子,擦试干净了嘴角和手指,才很是不耐的摆了摆手,斥退了魔灵。 眼见她颤抖的背影以及轻微抖动的肩膀,管默言再次磨牙,敢笑她的人,一般都已经含笑九泉了,既然她那么喜欢笑,她会给她个机会笑个够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七 让本王抱一会儿 “王上!” 殿外叩拜声此起彼伏,管默言原本还在郁结不已的小脸突然亮了一下,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貌似她知道该从谁的身上下手了。 莫铘这几日琐事缠身,难免有些焦头烂额,刚刚抛开这些烦心事,他便径直赶来找管默言,从来没试过如此想要见一个人,原来这就是思念的感觉。 远远的看见管默言落寞的背影,莫铘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那个总是机灵百怪的女子,也会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吗? 莫铘并没有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然而他已经到了管默言身后许久,她竟都不曾发现,因为靠的近了,莫铘恰好可以看清她脸上此刻的神情。 管默言秀眉微蹙,盈盈若水的眸子里蓄满了哀伤,她微微仰着下颌,目光空泛的望着头顶湛蓝色的苍穹。 那种渴望而坚韧的眼神,像极了因负伤而不能展翅翱翔天际的苍鹰,莫铘的心亦为之深深震撼,他从不知道,她忧郁难过的模样会让他如此心折。 “在想什么?” 莫铘很自然的从身后紧紧揽住管默言的纤腰,她的腰肢柔软而不盈一握,每每将她揽在怀中的时候,他的心底都会瞬间盈满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管默言的脊背微僵,随后才不动声色的挣了挣身子,只是见根本挣不脱之后,便很识时务的放弃了无谓的抗争。 “没什么,只是躺得久了,有些腰疼罢了。” 虽然管默言放弃了挣扎,但她的身体依然是僵硬的,莫铘的眉头不自觉的蹙紧。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喜欢。 曾经,他不是没见过不心甘情愿跟从自己的女子,只是他并不在乎,只要是他想要的,女子的意愿又有什么重要? 可是今天。他却无比的希望能得到管默言心甘情愿的依偎。或许是因为她的特别,所以才会这般莫名其妙的就驻扎进了他的心底。 有些东西是无法用时间来衡量的,漫长的几万年,在他的眼中。可能也只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罢了,可是有些相遇,虽只是惊鸿一瞥。却足够他刻骨铭心。 就仿佛是英雄间的惺惺相惜,比孤独求败时遇见棋逢对手的强敌还令人热血沸腾,管默言是一株带刺的花。可是他却偏偏就是动了心,即使明知会刺伤自己,他还是不肯放弃。 “呆得闷了吗?本王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高高在上的莫铘王,居然也会用商量的语气对女人说话,这惊人的变化,恐怕莫铘自己都没有发现,但管默言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言语中的不同于寻常。 莫铘。看来你真的是喜欢上我了,不过。到底是你对自己的魅力太自信了呢?还是你原本就喜欢霸王硬上弓的恶趣味? 管默言懒懒的回过身来,她淡淡的瞟了一眼莫铘,兴趣缺缺的回道: “不必了,默言一介小小的俘虏,岂敢劳动王的大驾。” 听这语气酸得,比那没熟的梅子还倒牙。 莫铘忍不住失笑,原来她还有如此小女人的一面,不知是不是爱屋及乌,向来不喜欢女人耍小性子的莫铘,竟然会觉得管默言就连耍起小性子来都如此的可爱。 随手拿起放在软榻上的斗篷,莫铘体贴的披在管默言的肩膀上,爱怜的捏了捏管默言粉嫩的脸颊,莫铘眸底的柔光又更深了几分。 “走,本王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给管默言任何拒绝的机会,莫铘一手牵住她的皓腕,转身大步向殿外走去。 …………………………………………………… 管默言没想到莫铘竟会带她来这个地方,若她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魔铘族的祭祀台。 祭祀台向来都是各族最隐秘的地方,是绝对不许外人涉足的,管默言万万想不到,莫铘竟然会直接将她带到了祭祀台之上。 祭祀台高约百丈,穿云破雾,手可摘星,站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竟隐约生出睥睨众生之感。 狂风撩乱耳畔的鬓发,淡紫色的留仙裙衣袂纷飞,上下翻舞得猎猎作响,管默言回首望向莫铘,眼中的疑惑毫不掩饰。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你猜猜!” 莫铘不答反问,虽然脸上还有掩不去的疲态,但眉目间的欢愉却是不言而喻的,管默言不懂,他究竟在高兴些什么? “莫不是王准备以我之血,祭魔铘族的列祖列宗?” 想想倒也有些道理,想她怎么说是神族之后,半神之体,若用她的血来祭天,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肩膀处突然一阵刺痛袭来,管默言毫不犹豫的扭头,怒目而视。 这男人不是一直走阴险腹黑路线吗?什么时候变成野兽派了?居然还学会咬人了?不愧是魔族,这牙尖嘴利的样子,倒与花执念那厮有几分相似。 “默言若再乱说话,下次本王咬的就不是这里了。” 莫铘说着,很是期待的望向管默言微微嘟起的红唇,眼底的深意再明显不过了,分明就是希望管默言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管默言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男人果然天生都具有耍流氓的特质,只不过客观来说,花执念无疑是耍得最深的她心的流氓了。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管默言深谙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所以她自然很聪明的选择闭嘴。 莫铘颇有些失望的望了望管默言,见她回避性的转过头去,便恶意的从身后猛的抱住她的细腰,他发现他似乎有些迷恋上这种感觉了。 感觉到她的周身都突然一僵,但是很快便一点点的软了下来,莫铘的嘴角慢慢的勾起,他就喜欢她这样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女人。 将下颌垫上管默言的颈窝,莫铘疲态尽显的低声道: “让本王抱一会,本王累了。” 管默言暮然一愣,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向来威风八面的莫铘王,竟然会跟她说他累了?这也太神奇了吧?惊悚程度相当于花执念对她说,我以后再也不色色夫人了一样,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嘛! 不过想归想,管默言还没傻到真的张嘴去问的程度,常言道:装傻充愣这事如果做好了,就叫大智如愚不是!? “我是魔王在醉酒玩乐的时候与婢女所生的孩子,我才出生的当天,魔后便以我母亲蓄意勾引王上为罪名将其处死了,我母亲被处死之后,我便被交由奶娘来抚养,说是抚养,不如说是任我自生自灭,在一个小小的冷宫中,我想即使是我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莫铘的声音闷闷的,竟然有些像受了委屈的孩童,管默言震惊的睁大眼睛,她不明白,莫铘为什么会突然带她来这里,又莫名其妙的跟她说这些,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五百岁的时候,因为我太过出类拔萃,魔后再次对我动了杀心,我无力反抗,因为那是的我与她比起来,实在弱小得可怜,但我万没想到的是,我那个以仁爱著称的哥哥竟然会为我求情,他在阎摩殿内长跪不起三天三夜,魔后才终于同意将奄奄一息的我放出牢笼。” “从水牢出来的那天,我看着我慈爱的哥哥,还有我所谓的母后,就暗暗告诉自己,此生我再不会任旁人主宰我的生死,我要成为绝对的强者,只有站在最高处的人,才可以肆意决定别人的生杀。” 莫铘说完这些便不再做声,仿佛是陷入了某种不太快乐的记忆之中无法自拔,而管默言却早已愣在了当场,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莫铘竟然还有过这样的经历。 难怪他会那么渴望至高无上的的权利,只有曾经被彻底踩在脚下的人,才会有如此强烈的渴望。 只是这么隐秘的事,他难道不是该是希望它永不见天日才对吗?却为什么又要告诉自己呢? 管默言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却也只能继续憋到内伤,有些话,不能乱说,有些事,更不能乱问。 莫铘沉默了半响,却突然笑出声来,管默言很是有些惊悚的挣脱他的怀抱,远远的,用怪异的眼神紧盯着狂笑不已的莫铘。 这男人莫不是疯了吧? 从今天一见到他时,她就觉得他有些怪异,此时又是这般癫狂模样,实在令管默言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好容易止住笑,莫铘再望向管默言的时候,却又遽然换了另一张脸,那深邃的目光,好似浩瀚无垠的夜空,漆黑如墨,幽深得一眼望不到底。 “怎么办?我的默言是百鸟之王,她注定要翱翔长空,我似乎再也留不住她了呢!” 管默言原本还漫不经心的笑脸,竟是有些不由自主的僵硬,她的神色慢慢变得凝重,继而又慢慢归为平静。 “王的意思,默言不懂。” 装傻的最高境界,大概也就是管默言的这种程度了吧! 所谓的捉奸捉双,她说其实在等车,所谓的捉贼捉赃,她说只想唔唔手,做妖都能无耻成这个样子,也实属不易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八 霸王硬上弓 装傻的最高境界,大概也就是管默言现在的这种程度了吧!所谓的捉奸捉双捉贼捉赃,怕是即使到了那时,她也能笑得云淡风轻,直道这其实只不过是误会一场,做妖都能无耻成这个样子的,也实属不易了。 莫铘似是并不介意管默言假痴不癫的跟他装傻充愣,只见他勾着嘴角,露出一丝自嘲般的浅笑,忽而又神色微恙,淡淡问道: “其实,你早已经恢复法力了吧?” 管默言眸光闪烁,慢慢转头面向莫铘,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纠缠,虽默默无言,却又各有深意。 僵持片刻之后,管默言终是先收了势,只见她嫣然一笑,顽皮的抿了抿嘴角,歪着头有些孩子气的冲着莫铘笑道: “莫铘王果然是目光如炬,料事如神,默言这般的雕虫小技怎么瞒得过王呢?只是默言有些不懂,王是怎么发现的呢?” 没想到管默言竟是落落大方的承认了,倒是更添了莫铘对其的好感,他就喜欢她这样的性子,狡黠成性却又不拘小节,比起那些自以为聪明的蠢女人,不知道要可爱多少倍。 “你这样的性子,岂是肯屈居人下之人,被这样软禁在本王的行宫之中多日,却也安分守己的半点动静都无,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见管默言不语,只是笑望着自己,莫铘遂不以为然的继续道: “之前你误食了圣兽之血,法力被封印了七七四十九日后才可复原,我单记得要解圣兽之血须得集齐幻灵草、醍醐香、神仙醉三种仙草才可,却忘了,你我同时命长之人。知道的事自然比那些小辈要多得多。” “可怜魔灵那个丫头,整日自以为聪明绝顶,却竟是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她做梦都想不到,其实解圣兽之血的方法还有一个,便是蟠桃吧?” 还好现在魔灵不在。若是她真的在这里的话。想必定会呕血三升,憋屈而死吧! 饶是她机关算尽太聪明,却还是成了别人的垫脚石,这算不算得女人的悲哀! 其实女人原本都很聪明。可惜一旦爱错了人,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她会因爱生妒。因妒而变得越来越蠢,却还不自知的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 她本以为借着自己为管默言偷取蟠桃之际,造成对仙界打草惊蛇之嫌。届时莫铘必会因其过于持宠而娇而心生厌烦,进而渐渐疏远。 只是她却忘记了,她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东西,别人却未必会看在眼里,总之一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之前所有的刻意刁难,那些莫名其妙的吃食。一是在探我的底限,二是欲以此为铺垫。掩饰你真正的目的吧?” 这个女人,果然够聪明。 莫铘虽然说的是疑问句,可是问出口的却是肯定语气,不需要管默言给予回答,他其实早已经猜到了答案。 管默言抽了抽嘴角,脸上的神情有些阴晴不定,想到莫铘刚刚怪异的言行,她不禁耸了耸肩膀,表现出了自己极大的疑惑。 “王既然已经知道我恢复了法力,为何还要带我来这里?” 其实管默言最想问的是,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事?我其实一点都不想知道你的秘密啊!谁不知道往往秘密知道得多的人,都会比较容易短命啊? 莫铘苦笑,眼中眸光流转,竟然荡漾出丝丝缕缕的哀愁,管默言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话说,这样伤悲春秋的忧郁公子哥模样,真的不适合莫铘那强悍如斯的外表。 “你觉得本王留得住你吗?” 莫铘并没有回答管默言的疑问,却反而是回了管默言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让管默言变得有些纠结,她微微错愕了片刻,才玩世不恭的轻笑道: “王不试过,怎么知道留不住呢?” “不错,不试过怎么知道留不住呢?若是真的试也不试,只怕会遗憾终身了吧!” 莫铘自顾自的念叨着,却并没有去看管默言此刻的神情,只是他脸上那黯然神伤的样子,让管默言有些震惊罢了,她很是疑惑的直望着莫铘,实在搞不懂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莫铘等了半响也没有得到回应,只得侧过头来,却见管默言竟是一脸呆傻的蹙着眉头盯着自己看,脸上不免露出些许孩子气般的得意笑容。 当然,这个表情在管默言看来是相当惊悚的,并再次成功的将她震慑住了,神马鳄鱼的眼泪,狼外婆的慈悲,统统都是浮云啊!魔王的温柔才是真正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故事。 “怎么办?现在默言既然知道了本王的那么多秘密,本王若是不杀你灭口,怕是只有让你做本王的人了。” 莫铘说着,又恶意的向管默言逼近了几步,祭祀台上的地方并不算大,况且管默言本来就只是站在一处拐角,这下子竟是被他逼得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盯着莫铘近在咫尺的邪恶的笑脸干咽口水。 “呵呵,王说笑了,这些事可都是你逼着默言听的,不过王大可放宽心,默言向来不喜多言,刚刚权只当是听了阵风吹,如今风以散,默言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管默言讪笑着与莫铘打马虎眼,她不得不承认,莫铘的压迫感实在太过强大,当他这样靠近着逼视自己的时候,她确实觉得呼吸困难又有些忍不住的心慌意乱。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突然对她说这些准没好事,果然他是没按着好心的,只是不知道他这厢又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罢了。 莫铘一双锋利如刃的鹰眼,始终盯着面前的这个小女人,眨也舍不得眨一下,她脸上那瞬息万变的神情,自然半点都没有逃出他的眼。 心中不免好笑,这女人的奇思妙想可真是多呢! 活了这么久,除了对权利无上的渴望,自己还从未如此想要得到过任何东西,管默言是他第一个想要留在身边的女人。 他想要她的所有喜怒哀乐都只为他一人展露,他想要她满心满眼的都只有他一个男人,他想要她心甘情愿的守在自己身边。 只是在此之前,他却不能容忍她再回到任何一个男人的身边去,她迟早会只爱他一人,所以现在他绝对不会允许她离开自己。 “女人,你当真以为本王留不住你?” 管默言没有忽略掉莫铘眼底飞快划过的那一丝狠戾,这个男人反复无常得狠,他确实是喜欢她的,不过她可不敢保证他恼羞成怒的时候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态的想法来,唯今之计,自己还是赶紧寻个机会逃跑方为上策。 “王真是爱说笑,您想留的人,谁能逃出您的手掌心呢!” 管默言这油腔滑调的献媚样子,实在是让莫铘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可恶的女人,堂而皇之的搅乱了他的心不说,竟然还挖空了心思的想要逃离他身边,真真是可恶得他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才解气。 这样想着,莫铘便不由自主的将头压向管默言讪笑着的俏脸,这一吻啃下去,自是缠绵悱恻,唇齿相依,直吻得莫铘火冒三丈得只差在祭祀台上便直接要了管默言。 当莫铘眼神将变的时候,管默言心底便哀嚎着猜到接下来他要做什么了,没办法,所谓久病成良医,身边守着那么一只色到了极点的花狐狸,若是这样露骨的眼神她还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也就可以自挖双目的去做瞎子了。 这厢莫铘啃得是难舍难分,**得只差春风一度,那厢管默言却在天神交战得各种挣扎,话说,你说她是只当自己被狗咬了呢?还是只当自己被狗咬了呢? 悲催啊!自己虽然称不上是什么贞洁烈女,倒也向来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枉费她顶着个狐狸精的虚名,身体上唯一接受过的男人,却就只有花执念一人。 现如今看这莫铘的意思,分明就是想要在此地要了她,这让她可如何是好? 虽然蟠桃解了她身上圣兽之血的封印,但是这时日太短,她却还有没完全恢复体力,若是尽全力一击的话,她必须要一击即中的,否则依着莫铘的狡猾程度,她是很难再有胜算的。 只是现在若是她全力阻止他施暴,只怕再无力气打开界门逃脱了,该死!她这残破的身子,怎得这么不争气。 心里百转千回,一会儿一个心思的变来变去,但管默言的嘴上倒是并不闲着。 可不是嘛!这莫铘现下已经放弃了她的小嘴,转而攻向她胸前的那片柔软了,她若是再不想出什么办法来,只怕就木已成舟了。 “王乃是胸怀宏图大略的伟男子,如今却做出这般强人所难的事来,难道就不怕世人的耻笑?” 莫铘听闻此言,嘴角不免露出一丝冷笑来,世人耻笑?哼!他管他谁耻笑?再说谁敢耻笑他?他莫铘想做的事,谁又敢说个不字? 见莫铘竟是连顿都没有顿一下,管默言心底微凉,哎!貌似自己选错了借口,莫铘这家伙狂妄得吓人,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眼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九 魔王的承诺 对付莫铘这样的人,是绝对硬不得的,除非你有硬起来的资本,很可惜,这所谓的资本,管默言现下刚好没有。 秀眉微蹙,管默言立时又换上了另一个腔调,只见她抽着鼻子抖着肩膀,声音沙沙哑哑得犹如被砂砾磨过一般,不过片刻,竟已是如泣如诉起来。 “王这般的乘人之危,将默言欺凌至此,难道就不怕日后默言会恨王吗?默言身无长物,唯还剩下的便是这身不屈不饶的烈性子,王若想此生都让默言这般恨着,就请自便吧!默言本就是王手中的玩物,想怎么玩弄,还不全凭王的兴致。” 管默言这夹枪带棍的一席话,无异于当头淋了莫铘一盆冷水,瞬间便浇熄了他体内越烧越炽的邪火,这女人可真懂得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一句话便直踩上他的痛楚,寥寥几言,便已是让他再也没有作乱的兴致了。 “女人,你不要太得意,你以为本王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眼见着管默言黑眸中一闪而逝的慧黠,莫铘直恨得牙痒痒,真不该让这女人太早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如今她竟依仗着自己对她的特别宠爱,反过来算计起自己来,实在是可恶得紧。 气哼哼的甩袖推开管默言,莫铘恨恨的瞪着她故作无辜的小脸,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倒是让管默言险些笑出声来。 不过她还没有那么大胆子真的笑出来,要知道有些时候男人可是刺激不得的,尤其是男人欲求不满的时候,她对此可是深有体会啊! 莫铘瞅着管默言乖乖的缩在一角,心中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女人实在狡猾的狠,她太容易抓住人心底深处的弱点。若是不能将她永远捆在自己身边,他日自己定会死在她的手上。 思及此,他眸光不免一凛,脸色亦是一寸寸的冷了下来。 管默言被他眼底凌厉的杀意一惊,竟险些惊出满身汗来,这男人怎么变脸比变天还快啊?所幸她还完全没想过要跟他在一起,不然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不小心的得罪了他,到时候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来人,把人给本王带上来。” 莫铘一开口,管默言的心底便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目光不由自主的顺着莫铘的方向望去。这不望还好,一看心底便直接就凉了半截。 只见不远处,两个侍卫拖死狗一般的拖来了一名男子,此人瘦骨嶙峋的身体罩在残破不堪的黑色外衣下,若是不细看。定还以为那外衣下根本就是一具枯骨。 三人行得渐近,管默言的眸光也越来越冷,真想不到莫铘竟然会如此心狠手辣。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曾与管大郎交易过的魔铘族护法——撕心 此时的撕心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单看他此刻印堂漆黑的形容枯槁,管默言便莫名的揪心起来。 想她虽与撕心无甚交情,但是却很欣赏他对花千树的执着爱恋,这世间痴情的男子何其稀少,可真真是死了一个便少一个呢。 “王又何必如此残忍。即使他背叛了你,杀了便是,毕竟他忠心辅佐过王这么久,也曾为王立下过汗马功劳,如今王这般的折磨于他,难道就不怕手下的人心寒吗?” 莫铘冷笑。明显对管默言的妇人之仁很是不以为然,背叛他的人,怎么会只有死那么简单,他会让所有人都看到,背叛他的人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管默言此刻看向莫铘的目光很是复杂,她早就猜到撕心怕是难逃此劫,只是没想到莫铘竟然会对他施行剥魂之刑,这也太过残忍了吧? 所谓剥魂之刑,就是将其三魂七魄生生的剥离肉身,以至于其成为不死不灭的行尸走肉,只能任控其魂魄的人驱使奴役,除非身死魂灭,否则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管默言只笑自己安逸得太久,以至于竟然忘记了,老虎睡着的时候也是温驯可爱的,可是它一旦发起威来,却是横扫千军凶残无比的。 莫铘只有在偶尔面对她时,才会流露出那少得可怜的温柔,而更多的时候,他都是那个冷峻无情,令人闻风丧胆的莫铘王。 “默言要走吗?这恐怕要先过撕心这关才行呢。” 莫铘一挥手,似是祭出了一道符咒,只见原本还如将死之人一般躺在地上的撕心,突然抽搐了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颤巍巍的摇动着脖子和四肢,那两颊凹陷面色如土的僵硬模样很是惊悚骇人。 管默言暗自心惊,撕心尚有几千年的道行在身,且又深谙毒术,若他成了不死僵尸,只怕威力更不可小觑了吧? 回头狠狠瞪向莫铘,管默言眼底的愤怒毫不掩饰,后者则很是欣赏她现在这怒火中烧的娇俏模样,还是这样的管默言比较讨人喜欢些,刚刚那样假惺惺又故作顺从的模样,他看着实在别扭得狠。 莫铘身后,一名黑衣侍从手持银盘安静的垂首站立着,银盘之上摆放着一只纯银制的四角龙纹酒杯,不需要莫铘解释,单凭那浓郁刺鼻的血腥味,管默言已经猜到杯里装得是何物了。 “本王承诺,这将是本王最后一次对你用强。”莫铘出此言时,神色间竟然隐隐有些肃穆之意,不管管默言信与不信,这确是他第一次给女人承诺。 可惜莫铘深情如斯,管默言却并不领情,她不意外莫铘会知道撕心背着他的那些所作所为,只是她比较不解,他凭什么以为自己竟会为了素不相识的撕心而甘愿饮下圣兽之血? 见管默言迟迟不肯动作,莫铘倒也半点无强迫之意,他只是静静的凭栏而立,举头望向远方。 而他所望的方向,正是撕心来时的方向,管默言眉头紧蹙,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她知道花千树对撕心其实是有情的,想来莫铘正是知道她们俩情同姐妹,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场局。 只是她会蠢到明知道这是莫铘设的局,还甘愿往里面跳吗? 可恶!这个混蛋倒是深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道理,竟然也会踩着她的软肋下脚了,实在是让管默言恨得牙痒痒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 逃出生天 一边是眼神空洞,完全受制于人的傀儡僵尸撕心,一边是满脸奸诈老神在在的挖好了坑等着自己跳的莫铘,管默言的内心此刻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激烈拉锯战。 面对如此艰难的抉择,管默言也犯了难,当大义和私心以她为绳子的两边拼命拉扯时,她只能毫不犹豫的选择断了,然后让他们俩都滚到一边去吧。 “喝下这杯酒,王就会将撕心的魂魄交给我吗?” 管默言挑着凤眸,似笑非笑的看着莫铘,眉眼中的疑惑不容忽视,不能怪她不相信他,这个家伙的信任值已经告罄了,无耻值到是无上限的各种放大。 见管默言摆明了不信自己,莫铘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他从不在乎别人信与不信,即使不信又何妨?他不需要他们的信任。 可是现在他却格外的在乎管默言信不信他,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竟然会怀疑自己给的承诺,他的心里就说不出原因的不舒服。 “你可以不信本王,不过此刻却也由不得你不信了,现在本王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半柱香以后,若你还没有给本王一个答案,本王会替你做出选择。” 莫铘从来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就算不择手段也要紧紧抓在手中,他知道一旦管默言恢复了法力,他再想强留住她就难了。 即便他可以强行留住她,到时怕也是两败俱伤的事了,可是他却并不想跟管默言闹的这么僵,如果她想要撕心这个人情的话,他可以送给她。只要她肯乖乖留在他身边。 管默言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眼睫在她粉嫩的脸颊上投下深深的暗影,半响,她似是低低笑了几声,声音突兀怪异,让人忍不住的心底隐隐发寒。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神情却越发的讳莫如深起来。 “王是算准了默言现在的法力不足以与撕心抗衡吗?” 莫铘扬眉,却不置可否,若说当年在凤泯鼎盛时期,两人对决到底谁胜谁负。确实还未知可知,但现在重伤初愈的管默言,决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本王并不想伤你。”莫铘冷硬无情的外表下。怀着一颗只为管默言一人而柔软的心,这是何其的难得有幸,可惜偏偏有人就是不识好歹的不屑一顾。 “既然如此。那么王便仔细的看着好了。” 管默言轻蔑的勾起唇角,慢慢一步步退开莫铘的身边,在莫铘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飞身跃下了祭祀台。 烈烈劲风中,管默言衣袂纷飞,如彩蝶翩翩从天而降,又似一片残叶。栖身于狂风之中,起伏翻转着飘落地面。 亭亭玉立如出林的修竹。飒爽英姿凛凛似拔鞘之利刃,管默言静默着站在撕心的面前,眼底的冷意却似渐起的风暴,慢慢凝聚成席卷大地之势。 祭祀台上,莫铘的眉心已是越皱越紧,手掌之下的白玉雕花栏杆在他强力的抓握下,已现出丝丝延伸的裂纹。 可恶!这个女人竟然宁愿拼死一搏,也不愿躲避在他的羽翼之下。 有些恼羞成怒的猛一挥袍袖,几道蓝光便丝丝缕缕的钻入撕心的体内,仿佛是提线木偶即刻被拉紧了身上的弦,撕心瞬时便弹跳了起来,那深陷的眼窝中,无神的眼眸却是转也不转,只是直勾勾的死盯着管默言的方向动也不动。 管默言无声的慢慢半抬起左手臂,一簇蓝紫色的火焰缓缓自她的掌心燃起,蓝焰烧得并不猛烈,寂静无声得仿佛只是一缕晨曦,映衬着她淡紫色的留仙裙,竟然说不出的诡异迷人。 莫铘的长眸暮然缩紧,周身霎时迸射出凛冽的萧杀之气,这股气息太过强烈,以至于就连他身后的侍卫都两股战战得几欲遁走,这样处于盛怒之下的王,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莫铘再看向管默言时,眼中已经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他万没想到管默言竟然会如此毅然决然的选择背弃他,难道她看不见他对她的心意吗?难道她就那么想摆脱自己吗? 不同颜色的天火就代表了不同的力量,就如同墨色的天火可以燃魂一般,而此刻管默言手上蓝紫色的天火,正是弑魔斩妖之火,或许这世上已经无人能知这其中的奥妙,但恰好莫铘却是知道的。 撕心曾经是魔,即使现在成了不死僵尸,仍然摆脱不了他曾经是魔的本体,此时的管默言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即便莫铘不舍得真的杀了她,可一旦她败了,那么再想找到逃跑的机会,只怕比登天还难了。 完全不给管默言喘息的时间,受了莫铘驱使的撕心已经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大头朝下的冲着她直直的砸来,管默言自知来者不善不能硬接,只得旋身闪过他的正面攻击,随即念起了一道风沙诀,拧腰隐入那片陡起的风沙之中。 不死僵尸虽然比常人更狠戾三分,但却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它会同时失去五觉,所有的攻击都只能由控制者去发出指令。 所谓五觉,便是听觉、视觉、嗅觉、味觉、触觉。 管默言显然是不想与之硬敌,才故意扬起这片风沙,目的自然是蒙了莫铘的眼,没有莫铘的控制,撕心便如同失了控制的木偶一般,根本就是寸步难移。 莫铘的长眸此时愈加的窄细了几分,凌厉的目光尖锐如利刃,一刀刀刺入尘土飞扬的风沙之中。 极力敛住自己暴躁的情绪,莫铘凝气屏住呼吸,小心的探出神识,一寸寸仔细的寻找着管默言的方向,这个女人滑溜得堪比泥鳅,他必须马上冷静下来,不然一旦被她抓住机会,他便是再难抓住她了。 隐身于遮天蔽日的风沙之中,管默言近于暴力的封住体内涌动的法力,俯身盘膝坐在地上。她知道此刻莫铘一定在寻找她的踪迹,所以她才收敛起身上所有的法力波动。 莫铘找不到管默言,自然也就无法再控制撕心去攻击,可是管默言却能找到撕心,抛开所有的法力修为,她生为妖身。可是与生俱来便有着超强的嗅觉的。 不死僵尸身上的死气太过浓郁。管默言想忽视都难,眨眼睛变回小狐狸的模样,一身火红惹眼皮毛的管默言四蹄飞奔,竟然也有了风驰电掣之感。 不消片刻。她已经站在了撕心的面前,微扬起小巧可爱的小脑袋,管默言安静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此时的撕心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死态。只见他目光呆滞的僵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全身冰冷又无声无息得简直与死人无异。 管默言不由得哀叹了一声,复而又无力的摇了摇头。有些事她也是情非得已,但是她又不得不这么做,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只是,千树姐姐,不要怪我,我真的别无选择。 …………………………………………………… 风沙终于散尽,原本乌烟瘴气的天空。终于又恢复了最初的一碧如洗,然而放眼望去。空荡荡的场地中,哪里还有管默言的影子。 该死!居然让她给跑了。 莫铘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已然燃起汹汹的怒火,他猛然一拍祭祀台的边缘,整个人便如同大鹏展翅般飞掠上半空,而在他的身后,整座祭祀台都轰隆隆一声坍塌成一片废墟。 长身立于碎石瓦砾之间,莫铘一身萧杀之气,赤红的双目迸射出凛凛戾气,握紧的双拳,额角暴跳的青筋,无一不昭示着他此刻强烈的怒意。 在他的身前,是一堆灰白色的粉末,随着一阵风吹,粉末沸沸扬扬的散落到天际中,转瞬间便消失得再无半点痕迹。 莫铘双拳攥得咯咯作响,他简直快要被管默言这个小女人气疯了! 她竟然会毁了撕心的肉身,她同花千树那个女人难道不是情同姐妹吗?她到底是良善还是狠毒?为什么他总觉得看不透她? 而且刚才他明明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强大的法力波动,这种完全陌生的力量绝对不是管默言所拥有的,那么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身后,一干侍卫站得远远的,只要是不想死的,没人敢上前一步,王上今天的脾气暴躁得可怕,看现在的情况,莫不是刚刚那个绝世美人儿化成了灰烬,所以王上才会如此暴跳如雷? 想想也实在是情有可原,那么一个千娇百媚的绝世美人儿就这么没了,任谁也会心痛异常吧!? …………………………………………………… 抛开怒不可遏的莫铘不谈,此时的管默言早已经远在仙界的蟠桃园之中了,刚刚她启动界门时几乎耗尽了身上所有的法力,现下便是勾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还好自己现在还是小狐狸的形态,身子又比较娇小,火红色的毛色混合在这姹紫嫣红的桃林中并不扎眼,想来只要给她几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她应该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或许因为法力消耗得太甚,管默言竟渐渐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起来,明明知道现在还不能睡,可惜却禁不住睡神的一再召唤,竟然就不知不觉的睡死了过去。 远处,纷杂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未知的危险已经悄悄临近,可管默言此时却早已经睡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 ☆☆☆☆ 手心最近非常忙,而且一到冬天身体就开始不好,总是生病,所以有时候更新不及时,请各位大大多多包容,只要一有时间,手心就会将欠下的文系数更新上的,谢谢大大们的支持哦!因为有你们手心才会那么努力,手心永远爱你们!╭(╯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一 被捡到了 随着脚步声的渐渐临近,吵杂的谈笑声亦越见的清晰起来,听声音的来源,正是向着管默言的方向过来,而我们的惹事精还犹不知危险已经悄悄临近,兀自没心没肺的睡得香甜。 突然一个小姑娘的尖叫声破空而来,单听那尖锐而清脆的声音,不难猜到她此刻的惊喜和兴奋。 “天啊!姐姐们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谁能想到这桃花树下竟然还藏着这么一只让人心疼的小东西呀!” “是啊!是啊!好漂亮的小家伙!” 小姑娘乙闻声赶来,乍一见树下这毛茸茸红彤彤的小玩意儿,不由得也发出了同样的惊叹声。 粉花绿草间,管默言周身火红色的皮毛实在扎眼得狠,明明那么纤细的一个小人儿,化成狐狸的模样偏偏就肉嘟嘟圆滚滚的可爱,实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快给我看看,小玩意儿,真是讨人喜欢啊!” 说话间,一双白嫩嫩的藕臂已经伸将过来,并且一把将管默言轻轻的托在了自己怀中,可惜管默言这厢还睡得鼻涕直冒泡泡,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她人之手了。 “这小玩意什么时候进来园子的?我怎么不知道?” 抱着管默言的女子眉如翠羽,齿如含贝,一身水粉色留仙裙,更衬得她体态玲珑,般般入画,只见她凤眼弯弯的不笑不言,这会儿浅浅一笑时,颊畔便隐隐绽出一抹醉人的梨涡来。 此刻,她正低垂着扇贝一般的眼睫,笑语晏晏的爱抚着管默言光滑如缎的皮毛,纤纤玉手衬着管默言鲜红似火的皮毛。更显得她皓腕如玉肤白胜雪。 “回仙子,小仙不知。” 女子身后的一绿衫女子闻言顺势福了福身子,恭敬的回话,从她毕恭毕敬的态度中大概也能猜出,此时抱着管默言的女子应该就是这蟠桃园里的百花仙子了。 百花仙子若有所思的抚弄着管默言尖尖的小耳朵,秀眸中不免多了几分喜爱。见管默言睡梦中仍不由自主的在她怀里蹭了两下小脑袋。更是头脑发热的只恨不得狠狠的搂在怀里亲上几口。 “这个小东西我喜欢,既然她进了我们的院子,就是与我有缘,以后就在我们院子里养着便是。” 但凡是母性生物。没有几个能抵抗住对可爱东西的诱惑,显然百花仙子也是个女人,且又是个整日里寂寞无趣的花仙。自然对自己怀中的这软趴趴的小东西爱不释手了。 “姐姐且慢。” 男子好听的声音缓缓自众女子身后传来,那声音如玉相切,如珠坠盘。清亮中透着一股子的儒雅劲儿,让人闻之便身心舒畅得神清气爽。 众女子纷纷让开身来,男子分花拂柳的从中而过,步伐轻快,不疾不徐,浅蓝色的衫子上绣着精致的兰花纹,映得他的俊颜更加面如冠玉得俊美无俦。 一见他走过来。众女子皆是红了脸,男子身量不高。却长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明眸皓齿得更胜女子三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说不尽的潇洒风流。 “玉儿,你有何事?” 百花仙子微有些讶异的将视线自管默言的身上移开,抬头望向被称作玉儿的男子时,眸底的爱慕虽然掩饰得极好,却也不容忽视。 “姐姐此时怀中的小狐狸正是玉儿要找之人!还望姐姐成全。” 男子言罢轻轻拱了拱手,低眉垂眼的这歉然一笑,竟使得满园桃花皆黯然失色,仿佛顿时在这桃园中,只余下他一枝独秀笑傲春风。 “她?玉儿要找的不是泯儿吗?怎么竟会是一只小狐狸?” 不能怪百花仙子太过惊讶,她之前也是与前世的凤泯有些交情的,就连这院中的界门一事都是她偷偷告诉凤泯的,两人的交情可见一斑。 只是她怎么都无法理解,凤泯不是凤族的公主吗?即使转世轮回也不该沦为一只狐妖吧?再说凤凰本就不是凡物,涅槃之后也该是重生为凤,怎么就变成最低级的妖物了? “此事说来话长,不如我们先回去,听玉儿慢慢说与姐姐听。” 男子说着便不容抗拒的自百花仙子的怀中将管默言接到自己手中,眼见着竟然这么大动静都惊不醒她,男子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女人,外边都已经搅得天翻地覆了,她竟然还能睡得着,实在让人很想打她一顿屁股。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来寻管默言的西门豹,因他前世曾多次随凤泯来蟠桃园找百花仙子玩,所以也就有些熟识了。 本来管默言同他们几个都有着血脉相承的联系,所以他们还可以感觉到她的方位,只是自从管默言被莫铘封了法力之后,他们便再也感知不到她的方位了。 本来他们都疯了似的想要去找人,只是花执念却一句惊醒了众人。 “以夫人的身份,莫铘是绝对不会伤她的,他想要的就是让我们自乱阵脚,而夫人最怕的便是我们因她而受到伤害吧!夫人那么聪明定会想办法脱困,如果我们让莫铘得了逞,那么即便夫人回来了,也不会原谅我们的。” 不得不承认,花执念确实是最了解管默言的人,他总是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她的心思,这也是为什么管默言自始自终都只爱着他一个人的原因。 安抚住白逸尘和擎苍之后,花执念却悄悄找上了西门豹,原因很简单,一旦涉及到管默言的事,大家都会变了个模样,白逸尘会冲动,擎苍太偏激,只有西门豹心思缜密冷静异常。 现如今,花执念与血羽两大情敌旷世难得的结为同盟,白逸尘接管人界的诸多杂事,擎苍掌管魔界的兵马调动,西门豹便专心致志的负责寻找管默言的下落。 其实谁也不傻,跟在管默言身边的这几个男人更是个个都非池中之物,花执念说的话做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虽然不甘心,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样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罢了。 西门豹原本循着管默言的气息已经寻到了仙界,谁知却突然莫名的又失去了联系,正愁眉不展之际,管默言恰好自己解了封,所以他才一路找到了这里。 此时失而复得的西门豹,紧紧搂住怀中安然无恙的管默言,不自觉的竟红了眼眶,这般旁若无人的亲昵,看得对面的百花仙子亦不免扯起一抹黯然伤神的苦笑。 “回吧。” 百花仙子强颜欢笑的抚了抚水袖,颇具风度的招呼着身侧的众仙子一同离开。 是女人都会嫉妒,尤其是自己心心念念了几千年的男子,却只会对一人展颜,这样的事实确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心里一时已转了千百个念头,有恶毒的,有自私的,却终是无法真的付诸行动。 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存着难以抹杀的**与邪念,成仙之前她历经劫难,可是成仙之后呢?少了肉身飞仙的束缚,她又将要如何对待自己心中的**与邪念呢? 思及此,百花仙子只是凄然苦笑,有些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断了自己唯一的一点点希冀,有些事她不是不想做,而是永远都做不到罢了。 …………………………………………………… 百花园内,斥退了一干花仙,百花仙子亲自为西门豹泡上了一壶花茶。 茶香四溢,袅娜生烟,氤氲的热气升腾,渐渐模糊了百花仙子黯然神伤的花容月貌。 西门豹自从见了管默言起,视线就再不曾离开过她的身体,此时他已将她小心翼翼的安放在软榻上,眼见着她首尾相连的睡得那叫一个香甜,他竟开始有些嫉妒起来。 忍不住的抬手轻抚过管默言光滑的皮毛,西门豹不禁回想起前世她光彩夺目的凤羽,那时他总觉得她太过高不可攀难以企及,说来还是她此刻小狐狸的模样可爱些,起码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手掌之下,她温热依偎的身体。 眼见着西门豹旁若无人的宠溺目光,百花仙子不免口中发苦的一阵心酸,强抑着心头的难过,她故作淡然的开口发问: “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花仙子不知西门豹已经转世的事,所以还称着他前世的名讳,前世西门豹名唤玉奴,百花仙子与他交好,又恰年长他几岁,是以便一直唤他做玉儿。 西门豹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堪堪望向身侧的百花仙子,察觉到她的异样之后,立时显得有些窘迫起来。 百花仙子对他存得是什么样的心思,西门豹岂会看不出?只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的心中早就存了一个人,实在难以回应她的情意。 将凤泯与他们几个转世轮回的事挑挑拣拣的说了一遍,百花仙子也大概对此事有了些了解,西门豹并没有将所有事都告诉她,不是不信任她,只是有些事知道了反而会害了她。 (手心昨天真的太累了,所以小小偷了一个懒,嘻嘻!放心吧!今天手心双更,会把欠上的文补全的!请大大们原谅手心的一时懒惰啦!亲亲!群摸摸!!╭(╯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二 不带这么玩人的 西门豹的一席话,听得百花仙子竟是百感交集,她只道凤泯生就是千万宠爱在一身的公主,却不知红颜薄命,上天从不会给谁太多的偏爱,幸福与否,只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没想到妹妹竟然还受了这些的苦,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妹妹定然是利用我之前告知她的界门才逃到了这里,真是天见可怜的,谁能想到我当日的无心之举,竟然会救了妹妹一命,只是不知玉儿今后有何打算?但凡是姐姐能帮上忙的,绝不会有半点推辞。” 百花仙子虽为一介女流之辈,却怀着一颗侠义之心,虽然她也怨恨西门豹对自己的辜负,却也是真心的想帮助这昔日的好姐妹脱离险境。 西门豹也没想到管默言竟然是用这种方法才逃出莫铘的禁锢,一时心中更是升起了千万的感激,凡事皆有因果,谁也不知道谁曾经的无心之举,有一天却成就了一线生机。 面对百花仙子的热心相助,西门豹倒也不推拒,百花仙子的性子他还是了解一二的,若是与她太过客气见外,她反而会与他气恼,索性也就直言不讳起来。 “当前的形势,即使玉儿不说,姐姐也看得分明,天帝不仁,若是任他这般一意孤行下去,只怕就不止是生灵涂炭那么简单了。” 听了西门豹的话,百花仙子柔美的面容上也渐起凝重之色,心忧天下说来简单,做来却是太难,这世道魑魅魍魉太多,救世英雄明显有些供不应求了。 “玉儿说的道理姐姐懂。只是姐姐空有一腔热诚,却能力有限,玉儿如果需要姐姐做什么但说无妨,姐姐定会不遗余力的去做。” 百花仙子爽直的性子,令西门豹亦不禁心生感慨,大义之前她一介女流尚能如此。可仙界的那些老狐狸却个个畏首畏尾得瞻前顾后。实在让人很是不齿。 想来前世凤泯虽然看男人的眼光差了点,不过交朋友的眼光却是极好的,这个百花仙子确是值得一交的良友。 “姐姐帮玉儿的已经够多了,若是没有姐姐当日的善举。泯儿说不定何日才能逃出莫铘的魔掌呢!姐姐的救命之恩玉儿定会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西门豹说着竟是俯下身子屈膝跪在了地上,不顾百花仙子惊声连连的阻拦,西门豹硬是给她叩足了三个响头才作罢。 不管怎么说。百花仙子确实是间接的救了管默言一命,她救了她的命就等于救了自己的命,这个情西门豹会记在自己的身上。 “玉儿。你这是作甚?自家人还需得这般客气吗?” 百花仙子有些微愠的板着脸将西门豹扶将起来,西门豹的行为确实令她有些不快,他对她行这般的大礼,到底是没把她当自己人吧? “姐姐无需多想,只安心受了玉儿这礼便是,姐姐不知,玉儿自幼便于泯儿有了婚约。妻子欠的恩情理应由丈夫来还,是以玉儿这三拜是姐姐理应受的。” 西门豹一席话说得不疾不徐。却仿佛是一把软刀子,直直的插在百花仙子的心头上,良久,她仍怔忪着回不过神来。 早知道他们不只是主仆的情谊,哪里有仆人会用这般爱慕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主子?哪里有仆人敢见天的板着脸训斥自己的主子,而主子还要反过来跟着赔笑耍赖?有哪里有仆人与主子形影不离,就连吃饭睡觉都要在一起,打打闹闹得比之夫妻还要亲密上几分? 是她一直以来都在自欺欺人吧?是她一直懦弱的不敢面对,所有的逃避,只是不愿相信明明摆在眼前的事实吧! 见百花仙子一直木然的沉默不语,西门豹复又后退了半步,拱了拱手,道: “玉儿还有要事在身,在此就先行离去了,日后得了机会定会再来孝敬姐姐,只是这……” 西门豹说着便向门外瞟了一眼,百花仙子此时已经回过了神,都是聪明之人,她自然明白西门豹这一眼的意图,急忙出声安抚道: “玉儿且放心,今日跟随的花仙都是姐姐的身边之人,断然不会泄露出去半点风声,你且安心离去罢。” “如此,便有劳姐姐了。” 西门豹再施一礼,转身抱起犹自沉睡在梦中的管默言,急匆匆的离开了百花宫。 百花仙子遥望着西门豹风神俊秀的背影,神情落寞至极,成仙之前她是何其向往天界的仙雾缈缈,如今真的做了仙,体会最多的却是无边无际的寂寞。 只是在这没有尽头的漫长岁月里,能够全心全意的去爱过一个人,那么即使他并不爱自己,也没有关系吧? 只是这样爱过他就够了吧?是不是? …………………………………………………… 西门豹离开百花宫之后,便匆匆向凤族赶去,莫铘的法力深不可测,他们皆非他的对手,唯今之计只有凤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饶是莫铘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直接闯入凤族来抢人。 西门豹一路行得很急,却没有发现天色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幻了模样,而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情况不对的时候,却已经为时已晚了。 常言道:变脸比变天还快,其实此言差矣,天若真的要变的时候,岂是区区人类的变脸速度可以企及的? 原本还湛蓝如洗的苍穹,转眼间便漆黑如墨染,乌云滚滚自远处而来,阴沉沉得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轰隆隆的雷声仿佛碾磨一般,一点点的由远及近的迫来。 西门豹警觉的定在原处一动不动,怀中的管默言仍然睡得死死的,只是在西门豹不自觉的收紧手臂时,略显不满的哼唧了几声。 “你个傻瓜,危险来了都不知道。” 西门豹宠爱的捏了捏管默言尖尖的小耳朵,眼底的爱意浓郁得化不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已感知到了危险的临近,却丝毫不觉得恐惧,或许只要是同她在一起,即便是死也不再可怕。 …………………………………………………… 阴霾的天空,黑压压的好似要将人活活闷死在里面,突然划过的闪电,如同天幕将要被生生撕裂开了一般,凄厉而惊心动魄。 西门豹紧紧抱着怀中的管默言,眸光平静好似波澜不兴的深海,眼前陡然卷起一道黑色的旋风,涡旋越聚越大,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席卷吞噬殆尽。 而就在这危急存亡之秋,怀中的管默言竟然就奇迹般的醒过来了,见她突然一动,西门豹也着实的跟着吃了一惊。 “西门,你怎么来了?” 管默言迷茫的眨着惺忪的狐狸眼,那一脸的睡意正浓,一看便知这位姐姐压根还没彻底睡醒呢! 不等西门豹做出回答,管默言已经被这毁天灭地一般的狂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来,不得已她只能用四只小爪子紧紧的抓住西门豹的衣襟,死命的往他的怀里钻去。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刮这么大的风啊?” “……” 西门豹刚刚张嘴,还不等他出言解释,已经灌下了一大口的冷风,正噎得他险些上不来气时,却被猛然掀起的狂风接连卷了几个跟头。 本还想施法稳住摇摆不定的身形,谁知这旋风的力道根本就非人力可以抗争的,可怜管默言才刚刚苏醒,体力连恢复人形都成问题,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西门豹一起被卷进遮天蔽日的涡旋之中。 意识丧失之前,管默言再一次问候了老天爷的母亲,他令堂了,不带你这样玩的!熊人也要有个限度啊?您老人家这是玩不残人死不休吗? …………………………………………………… 西门豹醒来时,已经不知是多久之后的事了,猛然睁开眼睛,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自己身边摸去,待摸到熟悉的温热之后,才终于放心的松了口气。 伸手摇了摇已经恢复了人形的管默言,西门豹托着她的腰身,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中,地下太凉了,她身上还有旧伤未愈,不能着凉。 此时才悠悠转醒的管默言,眼神迷离的好半响了才彻底恢复清明,只是再望向西门豹的时候,这份难得的清明又变成了迷茫。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们现在又到了什么地方?” 西门豹屈指将她颊畔的乱发掖至耳后,复而又宠溺的敲了敲她光洁的额头才意犹未尽的作罢。 在陌生的地方醒来,他其实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还有一些小小的庆幸,因为她还好好的待在自己的身边,于他而言,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地狱也是天堂。 将自己如何随着百花仙子一同找到管默言的事粗略的说与她听之后,西门豹才有空观察自己此时的落难之地。 这里仿佛是深海底,起码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头顶游来游去的鱼群和美轮美奂的珊瑚,而他们待的地方却好像是被法力支持起来的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此时他们的四面都被海水包裹住,就仿佛是被装进了透明的盒子一般,饶是西门豹博闻强记见多识广,却也从未听说过这世上还有这么奇怪的地方存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三 神秘的宫殿 知道自己被救之后,管默言只想仰天大笑三声,然后再温柔的问候一下老天爷他令堂的是否安好,有时候她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命运多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命运之神,怎么她就这么倒霉呢? 才一路狼狈的逃出了莫铘那个变态的魔掌,又阴差阳错的被大风吹到了这么一个见鬼的地方,老天这么折磨她,到底是想让她死啊?还是想让她死啊? 手脚并用的爬出西门豹的怀抱,管默言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奇异景象。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们怎么会跑到了这里来?” 管默言甚至有些自嘲的想,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的经历竟然会如此的丰富多彩,很多人三生三世都碰不见的事,她一个人就全部都经历了个遍。 西门豹低头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嘴角不自觉的扯起一抹苦笑,他有些怅然若失的撑起了手臂,慢慢的站起身来,举着头环视了一圈他们目前的处境,剑眉微蹙道: “我猜我们是恰好被风暴卷到了这片海域之上,不想风暴又在此刻戛然而止,而昏迷的我们便掉进了这片海里,随后我们又被海水冲到了这个地方。” “呵呵,这么说我们还真是幸运呢!起码我们还没死是不是?” 管默言嘴角抽搐的干笑了两声,然后突然极为暴力的捡起脚下的石头,狠狠的丢了出去。 而就在接下来,神奇的一幕毫无预警的发生了,管默言丢出的石头竟然会穿过了透明的墙壁,直直冲进了海水中。力道之浑厚,速度之迅猛。甚至还惊散了一簇密密麻麻的鱼群。 两人愕然的对视一眼,显然都有些难以理解自己所见的景象,这是什么情况?石头竟然穿出去了?那是不是说明他们也可以出去啊? 这个发现让管默言实在有些大喜过望,既然石头都出的去,那他们岂不是也可以安然无恙的逃出去了? “等下——” 西门豹的话音还未落,管默言已经抱着头蹲在地上直哼哼了,有些哭笑不得的伸手替她揉按着额头隐隐冒出的大金包,西门豹既心疼又无奈的柔声责备道: “你笨蛋吗?急什么啊?” “呜呜呜~~~真该死!人家不是着急嘛!谁知道这个鬼东西还带大小眼的,没道理石头都过去去,我却过不去啊?” 管默言疼得嗤嗤的吸凉气。声音中竟已是带着哭腔了。只有面对西门豹这般亲密的人,她才会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怕也只有他们才能看见她最真实的一面了。 面对莫铘时,管默言可以笑得云淡风轻,即使心急如焚也从未流露出半点的慌张。不是她不想脆弱,而是她身边根本没有可以依靠的肩膀。 前世的玉奴其实一直代替着凤泯娘亲的位置,她的所有生活起居都是他在照顾,甚至他伺候她沐浴更衣就寝,儿时凤泯做噩梦时他们还常常同床而眠,可以说他们两人早就超越了男女之防。 这种情感不是爱情,却比爱情更亲密无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却与亲人一般血脉相承。 在玉奴的面前。凤泯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面对他时,她总会忍不住的变得脆弱易感,甚至在花执念的面前,她都没有这样自然随意过。 “好了,乖!没事了。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西门豹紧拥着管默言的柳腰,单手轻抚着她弓起的脊背,力道轻重适宜得恰到好处,曾经数不清多少个夜里,他们曾经这样亲密的相拥,无关**,只是单纯的彼此依靠彼此取暖。 也不知过了多久,掌下僵硬的脊背终于慢慢舒展开来,西门豹怀抱着软玉娇躯不免长舒一口气,纠结已久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管默言看似娇里娇气,实则却是个骨子里都带着一股子倔劲儿的人,就是这么个见了棺材睡进去,撞了南墙爬过去的女人,她难得的脆弱,恐怕只有西门豹一个人见过吧。 白皙如玉的指尖带着暖人的温度,一寸寸爱怜的划过管默言沾湿的眼睫,西门豹的手指还有些微颤,他是真的心疼自己怀中的这个女人,她本该是被所有人捧在掌心娇宠的天之娇女,却偏偏受了这么多的苦。 “累了吧?来,靠着我睡一会儿,一会醒来了我们一起去找出路好不好?” “嗯!” 管默言难得乖顺的点着头,在莫铘哪里时,她看似吃好睡好,实则却没有一夜真的睡着过,她怎么敢真的睡过去? 如今靠在熟悉的怀抱中,管默言只觉得一阵困意汹涌来袭,将早已经疲惫至极的她击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在彻底陷入黑甜之前,管默言似是嘟囔着说了句什么,很模糊,但是西门豹却真的听清楚了。 “别走,抱紧我。” 西门豹心中大怮,仿佛被尖刀瞬间刺穿胸膛,尖锐的疼痛霎时袭遍全身,他小心翼翼的捧着管默言的脸庞,伏低在她的耳畔一声声细细的呢哝。 “放心,我会紧紧的抱着你,寸步不离的守在你的身边,直至我彻底消亡的那一刻。” 强抑住心头的痛楚,西门豹一下下轻轻的亲吻着管默言的脸颊和耳畔,直至她终于沉沉的睡去。 怀中的小女人即便已经睡过去了,小手仍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西门豹一手揽着她的细腰,以便让她更舒适的靠进自己的胸膛,一手五指弯曲成梳,轻轻的梳理着管默言微有些凌乱的秀发。 有些念头在胸臆间慢慢成形,他不愿再看见她疲极的眉目,他不愿再看见她几欲崩溃的压抑,她是他的宝贝儿,他都舍不得伤害一丝一毫,怎么能允许别人这般肆无忌惮的逼迫! 傻丫头,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管默言已经彻底恢复了冷静,若不是身上还沾染着她特有的清芳,西门豹甚至怀疑刚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管默言笑吟吟的回首望向西门豹,洁白的牙齿在微有些灰暗的海底之下,显得格外的明亮夺目。 “准备好了吗?” “当然。”西门豹抖了抖身上被压出的皱褶,即便一身狼狈,仍然风度翩翩得如同芝兰玉树。 “那我们走吧!” 管默言说着遥遥向他伸出手去,西门豹垂眸望着眼前修长的指尖,轻笑着抬手附在了她的手上,然后慢慢握进了自己的手心。 傻丫头,不管你为自己竖起了多么坚不可摧的堡垒,我绝对不会再允许你像刚刚那样难过,所以今后就让我来握紧你的手好么? ……………………………………………………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为什么小石子都可以穿过四周的水墙,而我们却出不去啊?” 经过仔细的研究,管默言终于死心的承认,他们确实无法穿过水墙,而且这个结界设置的极其巧妙,即使身为管家传人的女儿,她也无法解开。 哎!都怪自己当初学艺不精,若是那时她肯多跟着自己的老娘学点关于破解结界的本事,现在也不至于被关在这里做着困兽之斗了。 “我想这应该是结界的主人故意为之的吧,看来想要从这里出去,至少得先找到主人再说。” 西门豹看出管默言眼中的懊恼之意,却并没有点破,只是很婉转的提出了另一种解决办法,经他这么一提醒,管默言倒是来了点精神。 “说得有道理啊,这里看样子还真挺大的,我们仔细转转,说不定会发现什么线索。” 管默言说着随手拍了拍身上粘的尘土,举手投足间颇有些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的魄力,西门豹静静的凝望着管默言婀娜的背影,眼中的宠溺之情浓得好似化不开的蜜糖。 两人一路走下去,竟是越走越惊心,什么叫以管窥豹?什么叫坐井观天?现在他们俩算是明白了! 弄了半天,他们俩刚刚呆的那个地方,不过就是这参天大树的一片绿叶,等他们真正的进入到这个地方之后,他们才知道自己是何其的渺小。 别说是妖魔两界的阎摩殿和浮屠殿,就算是当年凤族的九天神殿,都不及这里的雄伟壮阔金碧辉煌。 两人呆站在原地,定定的仰望着眼前的宫殿,虽然仅仅是一座偏殿,却也是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 赤足踏上去,只觉的温润的暖意直沁肺腑,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 如此穷工极丽,管默言倒还是第一次见呢。 放眼望去,入目所及那华丽的亭台轩榭琼楼玉宇被碧蓝色的海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金光闪闪的正殿,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来,端看那飞檐上的两条蛟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一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四 诡异的预感 两人呆站在原地,定定的仰望着眼前的宫殿,虽然仅仅是一座偏殿,却也是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 赤足踏上去,只觉的温润的暖意直沁肺腑,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 如此穷工极丽,管默言倒还是第一次见呢。 放眼望去,入目所及那华丽的亭台轩榭琼楼玉宇,被碧蓝色的海水环绕其中,浮萍满地,波光粼粼,碧绿而明净。 金光闪闪的正殿,直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来,端看那飞檐上的两条蛟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一般。 管默言不禁暗自心惊,他们这到底是来了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排场?怕是穷奢极欲如天帝老儿的天蠺宫,也没这么富丽堂皇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如此宏大的建筑她竟会隐隐生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仿佛这并不是什么金碧辉煌的宫殿,而是一座四处皆透着腐朽气息的金色牢笼。 “西门,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处处都透着一种难言的古怪?” 管默言被西门豹握着手里的手掌微有些汗湿,这种莫名的心慌是她难以控制的,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生出如此强烈的心慌意乱之感。 “此地确有些古怪。” 西门豹的嘴角紧抿成直线,眉峰犹如异峰突起,堆聚成渊,只见他偏头踌躇了片刻之后,才终于似是恍然大悟一般的沉声道: “这里似乎到处都弥漫着重重的死气。仿佛除了我们俩,再也没有生灵一般。” 对!就是这种感觉,西门豹现在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来自何处了,这里的死亡气息太过浓重,即使是魔界也没有这么可怖的死亡之气。 这里平静得太过异乎寻常,寂静得连一丝残魂都无。这不符合常理。如此宏大的宫殿中怎么可能连个生灵都没有,除非...... 西门豹不愿再想下去,但愿这里并非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样子,若真是那个样子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不是的。”管默言本能的反驳道:“这里一定还有人活着,绝对还有人活着,相信我的直觉。我们再到处找找看。” 西门豹明明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生灵的气息,却还是顺着管默言的意识点了点头,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起码给了她一线希望不是吗? 两人转朱阁,低绮户,穿长廊,过画舫,一路走到脚底都要磨起泡了,仍然还是连个活着的小强都没有遇见过。 相对于管默言的越显烦躁,西门豹倒是满脸平静无波。似是根本不关心找到与否的问题。 此时的管默言却竟是已经出了一脸的薄汗,只是走了这几步路。纵然是管默言身上有伤也不该累成这样,看她微微粗喘的样子,倒有些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小默,你怎么了?” 西门豹早就隐隐察觉到管默言有些不对劲,只是一直以为她只是有些单纯的紧张罢了,现在见她这般异于寻常的紧张模样,终是有些感觉到事态严重了。 管默言一脸萧肃的摇了摇头,她很想给出个合理的解答,来平息西门豹脸上的担忧之情,可惜却也是爱莫能助,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仿佛是越进入到大殿的深处,她便越是心慌意乱得厉害。 西门豹与管默言本就是血脉相承的关系,管默言的情绪浮动得如此激烈,他自然会有所感知,蹙紧了眉毛紧盯着管默言微有些潮红的脸颊,西门豹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转身向着来时的路上走去。 “你做什么啊?” 管默言挣扎着甩开西门豹的手掌,神情中竟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西门豹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却并不出言点破。 “小默,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好不好?这里实在太古怪了,我怕会有危险。” “我不要离开,我要到前面去。”管默言毫不犹豫的否定了西门豹的提议,看她坚定不移的眼神,便知道她定然是死了心的要前往了。 不远了,总觉得那个一直在吸引着自己的地方离自己已经不远了,就在前面,再走一点点,她就可以到达了。 西门豹神色凝重的注视着管默言微有些失神的侧脸,她的行为太怪异了,就连态度都有些不寻常,他不知道她的异样因何而来,只是本能的觉得危险。 可既然那里是她想去的地方,他就一定会陪她去,刀山火海也好,人间炼狱也罢,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好。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西门豹拉着管默言冰冷的小手,举步走在了最前面,身后管默言紧蹙着秀眉,神色肃然的跟随其后。 …………………………………………………… 望着眼前幽深暗黑的地宫入口,西门豹与管默言两人面面相觑,并不急着上前,片刻,西门豹拉住管默言湿冷的小手,步履坚定的向着地宫深处走去。 地宫的年份不可估量,单从长廊两侧那忽明忽暗的火把上的图腾来看,这地宫起码也有几万年以上的年份了。 这神秘的图腾,别人或许不认得,但西门豹却是恰好在一本古书上见过的,那看似蜿蜒如爬虫的图案,其实却是封印的符咒,而且还是上古神族专用的符咒。 真不知这地宫里到底关着什么样的怪物,竟然能被神族关押在这里,想必绝非善类,转头再看一眼身侧的管默言,西门豹微微蹙动了一下眉梢。 这地宫中关着的怪物,难道是与小默有什么奇异的联系吗?不然为何她的反应会如此异常? 莫非—— 西门豹神色一凛,表情亦越发的阴沉起来,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老凤王对自己说的话,握着管默言的手便越发的用力了几分。 希望一切都是自己多想而已,至少也千万别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一种才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五 地宫 越往地宫深处进入,西门豹的神色便越发的阴沉莫测起来,突然想起在凤泯还尚年幼时,老凤王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握着管默言的手便不自觉的越发用力了几分。 管默言虽然手上吃痛,但此刻她满心满眼关注的重点都在前方,根本无暇再多顾及其他,两人各怀心事的一步步向前走去,谁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或许此刻他们心中都已明了,现在无论再说什么也都是多余了吧! 然而比较让两个人疑惑不解的是,这神秘莫测的地宫中,既没有机关暗器,也没有八卦阵法,除了四壁那忽明忽暗火光有些瘆人外,实在是风平浪静得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强压下心中隐约升起的不安,西门豹淡淡的瞟了一眼身侧的管默言,他可以感觉到她此刻全身都僵硬得好似风化成石,只是在这个时候,无论是软语安慰还是拳拳鼓励,都显得苍白而无力,或许此时最好的支持,就是不问缘由同生共死的陪伴吧。 紧紧交握的双手仿佛生就是长在一起般,指尖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有些泛白,手心汗渍渍黏腻湿滑得其实一点都不舒服,可是他们这样十指相扣,却从未想过松开彼此。 西门豹虽然一直闭口不言,但心中却始终猜度着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这海底宫殿处处都透着蹊跷和诡异,而在如此神秘莫测的地宫中,竟然会连半点机关暗器都没有,这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疑点吧。 最重要的是,这地宫的通道幽深得一眼不见底,寂静得甚至有些吓人。而借着微弱的火光,西门豹却可以清晰的看到头顶四壁皆刻满了不知名的符咒,密密麻麻的犹如蚁穴蜂巢。 这符咒十分复杂怪异,蜿蜒盘亘得好像纠结错落的老树根,它看似个个相似,细看之下却又觉得各不相同。若是换成十几万年前有人看见这符咒。定然会吓得直接连滚带爬得遁逃开去,可惜现在识得这符咒的人基本都已经化作一杯黄土了。 现今世上还能识得这符咒的不会超过三个人,而偏偏西门豹就是其中之一,想这西门豹也算是个奇人。虽然他法力一直不见多大长进,却独独长了颗好脑袋,岁数不大却博识强记得连老凤王都自愧不如。 这符咒的来头可是不小。它的全名叫做遮天蔽日缚魔咒,是上古神族一宗最为神秘高深的咒法,此符咒看似混乱无序。实则却是另有玄机,它名为缚魔咒,对于其他系族是没有任何杀伤力的,但相较于魔族来说,它却是足矣致命的。 而若他没有猜错的话,刚刚他们路过的那些看似杂乱的七扭八转的地道,就是传说中的七宿缚魔阵了。 如此强悍的阵法。就算是莫铘来了,只怕都不配使用。那么便可以想见,此时被封印在缚魔阵中的家伙拥有着怎样骇人的力量。 七宿缚魔阵自上古时期以来,便是最为霸道的阵法,它源自于北斗七宿的七个方位,借苍穹之力,镇世间之魔,如此强横恐怖的力量,也难怪这偌大的宫殿内竟连半片残魂都无了,别说是这宫殿之内,只怕是在这方圆千里,估计都已经被涤清得干干净净了。 而管默言虽然已经转世为妖,但毕竟前世曾经堕落成魔,要知道魔性一旦入了魂,除非宿主魂飞湮灭,否则永难除其魔性,这也难怪她自从一进入这个宫殿起,便如此失常了。 想到这里,西门豹便不自觉的开始在自己的脑海中搜索着那些或无故销声匿迹,或曾经嗜杀成性的所有大魔的名讳。 可惜想来想去,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皆是已经死得连个渣渣都不剩,其他的上不得台面的,却根本就不够资格入此阵,西门豹几乎快想破头了,还是完全想不出此时被锁在此阵中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正思踱着,眼见着却已是到了地道的尽头,入目所及,一道青铜色的石壁横阻在两人眼前,隐约可见的符咒蛰伏在青绿色的苔藓下,若不是还能看清上面刻着的是封门特有的封印符,西门豹几乎就以为这只是一道残壁呢。 因为七宿缚魔阵的霸道强横,两人自从一进入地宫起,体内的法力就再也无法驱动了,也就是说现在两人不过就是比普通人的力气大了一点而已。 可是再看看眼前这千斤巨石般沉重的石门,西门豹又开始犯了难,以他们俩现在的力量想要推开这石门,无异于是蚂蚁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了。 “可恶——”管默言拧着眉毛低咒,俨然已经是动怒的前兆了。 “别急,我们再好好找找,这周围一定有开门的机关。” 见管默言明显露出烦躁之意,西门豹急忙出声安抚,此刻万万不能任凭管默言情绪浮动得太过强烈,否则在七宿缚魔阵的法力压制下,她很容易暴露出魔性,而一旦她真的现出魔性,后果绝对是他不敢设想的。 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管默言的后背,见她的情绪终于有所缓解了,西门豹才略略安下心的去寻找开门的机关,其实有没有开门的机关,他根本就不知道,七宿缚魔阵他也只是在古书上看过而已,根本不可能知道破阵之法。 半刻钟之后西门豹开始流冷汗了,原因无他,管默言又开始变脸了,石门已经上上下下的被他们摸了无数遍了,四周墙壁也无一处遗漏,可惜石门仍然稳如泰山的巍然不动。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鬼门!他令堂的!” 管默言边愤然的怒斥,边在西门豹完全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一脚踹向了石门。 “嘭!”的一声闷响,奇迹自然没有发生,西门豹眼中担忧之色大盛,忙疾奔过去一把扶住抱着脚大呼好疼的管默言,对她的鲁莽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啊!怎么这么心急呢?快让我看看。” 西门豹说着便动作麻利又自然的褪下管默言的鞋袜,这些在他曾经照顾凤泯的时候都是做惯了的,眼见着她白皙如莲的小脚已然是红了一大片,简直心疼得西门豹险些落泪。 “你看看,都红了,你个傻丫头,真是个不知轻重的。” 捧着一双泛红的莲足在掌心,西门豹虔诚的神情仿佛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只见他慢慢伏地身子,玫瑰花瓣般的红唇,轻轻的覆上管默言白玉似的脚尖。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不动,只余下轻微的喘息声,管默言已然有些泛红的眼眸,竟然就这样慢慢的消退下来,不多时,已是渐渐转为子夜一般的漆黑色。 或许连西门豹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她的心中到底占了几分的位置,仿佛只要一靠近他的身边,管默言整个人都会瞬间安稳下来。 这就是在生活中一点一滴堆砌起来的情愫,不激情澎湃,却越见绵长,它不会因岁月的流逝而褪色,只会越见日久弥新。 其实感情也是可以升华的,就好似一颗无花果树,虽然没有经历过繁花似锦的绚烂花期,却也一样可以结出累累的硕果。 见管默言沸腾如滚水的心绪终于渐渐归为平静,西门豹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两人额顶着额,缓缓调匀略显纷乱的呼吸,西门豹的长臂松松的揽着管默言的纤腰,温润的手指打着旋子轻轻的揉按着她柔若无骨的腰肢。 “西门~~” 管默言漆黑色的瞳仁空茫茫的一片,漫无边际的没有落点,她软声的呢哝着,似梦呓,似絮语,那声音仿佛浸着春露,淡淡的沾着湿漉漉的清芳。 “乖,别怕!我在这里!”西门豹一下下的亲吻着管默言光洁的额头,从眉心至鼻尖,掠过她微微颤动的唇瓣,最后落在她尖尖的下颌。 管默言深吸一口气,恍惚得好似漂浮在海上的惶恐无望,却终于回归地面的安宁踏实,她垂首在西门豹的怀中小猫一样的蹭了又蹭,才慢慢的挣出他的怀抱。 背过身去,管默言定定的望着石壁,她怔然的微偏着螓首,视线却仿佛蒙了一层雾般,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分明。 隔着厚厚的石壁,她却仿佛能感到石壁另一端的急切呼唤,那种震撼人心般的嘶吼,好似干涸已久的花朵,急需泉水的灌溉。 不自觉的抬手轻轻抚上石壁,管默言无意识的喃喃自语道: “西门,你能听见声音吗?” 西门豹懵懂的摇摇头,地道中空荡荡的,除了两人说话的回音,他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管默言对西门豹的回答置若罔闻,她只是静静的伫立在石壁前,单手轻轻的推动石壁,动作举重若轻得就好似归家的旅人悠然开启家门一般自然。 “噶蹦蹦!!”在西门豹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石门轰然开启,仿佛拂动了沉寂了千年的尘嚣,呛人的潮湿气味扑面而来,直逼得两人眼泪差点呛出来。 两人呛咳着煽动衣袖,好半响才终于呼吸正常,既然石门已经打开,那么就更没有不入的道理,回手拉住管默言的腕,西门豹举步踏入石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六 唤醒 地宫之内,视线昏暗不明,只能隐约看到十几丈开外处,有一口墨色的石棺,石棺的顶端嵌有明珠数颗,借着明珠的熠熠光辉,管默言和西门豹才能勉强看清眼前的景象。 原本在石壁之外,管默言还能清晰的听见石壁内那似急似切的呼唤,可是真的进入地宫之后,她却反而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只是仿佛有种莫名的渴望,在召唤着她一步步向石棺走去,随着越来越靠近目标,她的呼吸都不自觉的有些停滞。 映着奶白色的淡淡光晕,管默言终于可以清晰的看清石棺内的全貌。 石棺,顾名思义里面装的自然是死人,可是管默言却非常确定,这个人绝非死人,他面色红润,神情安详,怎么看都只是睡着了的样子。 或许因为身边的男人都太极品,乃至于凡夫俗子的姿色根本入不了管默言的眼,只是这个男人虽然称不上绝色,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只见他英挺的一字眉下,是浓密纤长的眼睫,它呈扇形张开,寂静无声的低垂着,悬鼻,丹唇,五官称不上不明艳夺目,却如妙笔丹青细细描绘出的一般,儒雅隽永,出尘脱俗。 说不上什么原因,管默言初见他便莫名的生出了三分的亲近来,总觉得这个男人面善的很,似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 不自觉的伸手抚上男子苍白的脸颊,冰凉入骨的触感仿佛是千年的寒冰,管默言不禁皱起眉来。身体冷成这样,哪里还有活人的样子。 蹙紧的眉间堆满了难以名状的担忧,管默言正扶着石棺的边沿愣神时,手掌却不小心刮到了石棺顶端的雕花上。若不是这不经意的一碰,或许她还发现不了,这石棺顶端的雕花竟然都是九天玄冰所制。难怪这男人的身上会这么冷,没直接冻上冰棍,已经算他造化大了。 “小默——” 西门豹一声惊呼,不等管默言反应,他已经将她那双不老实的小手紧握在了手中,眼见着那白皙的手指上触目惊心的殷红,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大人了。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 撩起衣襟,动作麻利的扯下一片干净的内里,西门豹细心的为管默言将那青葱似的小手硬生生的包成了个粽子样。 只是一点小伤罢了,离脑袋远着呢!管默言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倒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石棺顶端的九天玄冰上。 九天玄冰听名字也知道绝非凡尘之物。它本是九重天上的神物,因得了神女的眷顾而生,可这石棺中躺的男人分明就是个魔,且还是个魔力无远弗届的大魔,那骇人的魔力压得她几乎都直不起腰来,就是这么一个仙魔两届的死对头,怎么又会躺在九天玄冰所铸的石棺内呢? 两人一个在蹙着眉头冥思苦想,一个在专心致志的包扎伤口,谁都没注意到管默言指尖的血珠何时滴进了男子略显苍白的唇畔。 “这里的东西处处都透着诡异。小默还是不要乱碰的好。” 西门豹看着管默言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就有气,不禁又犯了唠叨病,絮絮叨叨的罗嗦了起来,她倒是个不怕疼的主儿,前世身为公主就到处惹祸生非的受伤无数,若不是有他照看着。估计这张倾世的容貌都能让她给毁了。 两人正忙活着,石棺内却突然传出来一阵窸窣的动静来,两人目光一滞,略显震惊的对视了一眼,尔后西门豹腾的一声站起身来,横臂挡在管默言的身前。 管默言向来不习惯躲在别人的身后,此刻惊闻石棺内居然有响动声发出,哪里还忍得住,急忙直接拨开挡在身前的西门豹,踮着脚尖的往石棺里面望。 只见一只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掌慢慢扒上石棺的边沿,紧接着出现的是漆黑如夜的头顶,然后再冒出的就是男子苍白如纸的脸庞。 管默言定定的望着石棺内的男子,视线就这样不其然的与他在空中相撞,那样深邃的眼眸,寂静无声有如冬天的深海,灰蒙蒙的一片,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其中。 “你是谁?”男子不知已经沉睡了多久,声音竟然沙哑得好似被磨盘磨过一般,丝丝啦啦的只能模糊可辨,但管默言却是听清了。 男子神色平静,既不冷漠,也不热络,可就是在这份平静致远中,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威严肃穆,让管默言不自觉的便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叫管默言。” “管默言?”男子望向管默言的目光不免有些阴晴不定,这样一张千娇百媚的丽容,为什么他总觉得似曾相识呢? 记忆中似乎也有这样一张相似的脸,总是那样怯生生的望着自己,虽然她没有管默言这样凌厉的气势,却有着极其深似的眉眼。 管默言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顺着男子的深邃的眼眸一路望下去,最后堪堪的停留在他的嘴唇上,仿佛踏雪寻梅,苍白的唇上,殷红的血迹犹如眉间的一点朱砂,竟然隐隐生出一种难言的妖艳妩媚来。 注意到了管默言的目光,男子竹节般修长的手指亦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嘴唇,触到那一抹粘腻的腥甜后,男子的目光便越发的晦暗不明起来。 “是你唤醒了我?” “什么?” 唤醒了他?管默言一时愣忪得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转念一想,刚刚自己貌似偷摸了人家的脸,也不知是不是她刚才动手动脚的时候弄醒了他? 这样想着,她不禁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谁曾想下一秒,她受伤的那只手腕便被男子死死的捉住,西门豹原本一直在旁边小心戒备的盯着,不敢有一丝的松懈,此时见男子突然动作,忙急火火的扑了上来。 “西门!” 管默言一声娇诧,言辞中不自觉的便带了七分威严,纵然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但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却永远不会彻底的消失。 任凭西门豹对管默言的了解,纵然他多心有不甘,仍是只得乖乖的退了下来,其实他心中也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半点法力都无,在这法力高深莫测的大魔面前,简直如同蝼蚁一般。 管默言镇定自若的平视着男子的眼,神情中没有半分怯弱,她可以感觉到,男子身上并没有杀气,只是男子的眼神太过复杂,让她一时有些看不透罢了。(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七 便宜老爹 受伤手指上的布条被一圈圈拆下,随意的丢弃在地上,没有了布条的束缚,她的手指上很快便凝结出殷红的血珠来。 男子单手抓着管默言细白的皓腕,慢慢的倾身过去将她受伤的手指含在了口中,指端酥酥麻麻的吸允感,令管默言莫名的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似是在品尝着什么极品的美味般,男子脸上餍足的神情看得西门豹亦是脊背阵阵发凉,垂在两侧的拳心不自觉的死死握紧,然后再慢慢的松开。 管默言自始自终都不言不语的一动不动,有些时候,当你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根本无力反抗的时候,顺从将是唯一的出路,况且她也并不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会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男子恋恋不舍的松开管默言的手腕,细长的眼眸慵懒懒的微眯着,食髓知味般的舔了舔染红的唇角,管默言的眉梢剧烈的抽动了两下,男子的动作让她不自觉的就想起林间的猎豹,那样残忍的动作也做得如此优雅,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带我去找你的母亲。” 男子无甚感情的吐出这几个字之后,便单手按着石棺的边沿,旋身跃至两人身前,直到此刻,管默言才深深的感受到男子周身徐徐散发出的强烈压迫感。 男子身量极高,目测似乎比莫铘还要高上一分,看似儒雅的俊容上,满是不容侵犯的威严,长至腰侧的乌发随意的束在身后,微泯的嘴角透出一丝的不易察觉的冷漠孤傲。 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管默言可以清晰的嗅到男子身上若有似无的波菱草的味道,只是波菱草到底是什么?她明明从没见过,却为什么会如此熟悉这种味道呢? “你是谁?找我母亲有什么事?” 虽然这男子身上若有似无的总有些莫名的亲近感,但管默言却没有忽略掉他淡淡疏离背后的极致冷漠。这种深植入骨的冷漠管默言是极其熟悉的,只有皇族才会有如此漠然而孤傲的气质。 “我是你的父亲。” 男子一句话便让管默言和西门豹同时化成石像,许久。管默言才僵硬的转动脖子望向身侧的西门豹,见管默言满脸被雷劈了的错愕神情,西门豹不免歪了歪嘴角,随即才干涩的回道: “你听的没错。” 换而言之,这个可怕的大魔确实红口白牙的说他是自己亲爹了,管默言满脸黑线,那么现在是不是该上演执手相看泪眼的认亲戏码了? 思及此。管默言不禁用力的甩了甩头,以挥掉自己满脑袋乱七八糟的混乱念头,现在她只是想确定一件事而已。 “父亲大人,女儿斗胆,可以请教一下您的名讳吗?” 管默言不认为这个男人会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既然他张口说是自己的父亲,那么就应该是他真的已经确定了这件事,而至于他是怎么确定此事的,则并不是她现在该操心的事。 男子略微沉吟半响,才淡淡回道: “临渊!” 临渊!!?? 什么叫膛目结舌?什么叫外焦里嫩?管默言现在算是彻底的明白了,老娘不是告诉她自己的老爹叫子墨吗?怎么又突然跳出来了个自称是自己老爹的临渊来? 话说她那有着九尾狐族第一美人儿之称的老娘,到底是欠下了多少的风流债啊?这些事管默言可以暂且不管,只不过现在立在自己眼前的这飞来的老爹,她到底是认呢?还是认呢? 见管默言久久没有回应。临渊不禁厉目一扫,冷气霎时来袭,冻得管默言一哆嗦,连忙曲腿跪在了地上。 “父亲大人在上,请受不孝女儿管默言一拜。” 所谓形势比人强,与被轰成渣渣相比。认了个老爹简直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她又怎么会傻到拒绝呢? 西门豹的眼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两下,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管默言那献媚的嘴脸,他实在想不懂,到底是什么样的变异,才能让一个原本高贵不可侵犯的公主,变成如此市井小民状的狡狐?这简直是人间惨剧啊! 相对于西门豹的不屑,显然临渊对于管默言恭顺的态度是非常受用的,紧绷着的面容也不自觉的缓和了几分。 “走吧!先离开这里。” “是!”管默言毕恭毕敬的垂首称是,乖乖的跟在临渊的身后往外走去,那亦步亦趋的狗腿模样,实在让西门豹非常冲动的想要抽她一顿才舒服。 “西门,还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跟上啊!” 勾着脚腿了一脚还在兀自发愣的西门豹,管默言拧着眉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急匆匆的跟上了临渊的脚步而去。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西门豹的那点小心思她自然看得清清楚楚,相信不用自己解释,西门豹也知道她为什么会对临渊如此恭敬,现在他可是他们的救世主,只有他才能带着他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她自然不会得罪了他。 只是西门豹那不屑一顾的嘴脸实在太碍眼,让管默言不踢一脚都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这个家伙装什么清高? 在管默言的眼中,所谓的自尊实在一文不值,她早不再是那个尊贵的凤族的公主了,现在的她是一只妖,而妖族的法则便是强者为尊,再绝对的强者面前,她的所有屈服都是最正确的选择,为了生存下去,没有什么是她不能撇弃的。 接受到了管默言眼底的警告之色,西门豹憋着嘴巴委屈的跟了上去,若说曾经的凤泯总是让他头疼的话,那么现在的管默言则是让他彻底的束手无策了。 一个没有原则,只有底限的人,无疑的可怕的,西门豹何其聪明,自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希望管默言不要走了歪路,如果这一世她再入了魔,有什么样的后果,西门豹简直不敢去想。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临渊,西门豹无奈的嘟囔了几句抱怨的话后,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跟了上去。 …………………………………………………… 跟在临渊的身后,三人很快便出了地宫的出口,原本空乏的丹元内终于慢慢凝结起元气来,那种久违了的充盈感,让两人皆是舒服的长叹了一口气。 忍不住的停住脚步,管默言回首向地宫的方向望去,这一望不要紧,哪里还有地宫的存在,身后只余下一片烟雾弥漫的断壁残垣。 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前面的临渊,管默言与西门豹对望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问不该问的问题,开玩笑,如此强大的七宿缚魔阵他都想破就破,他们也不是活够了,非要在老虎的屁股上摸一把。 只是临渊的法力既然强悍如斯,又怎么会被关进这七宿缚魔阵呢?而当初他又是怎么与自己老娘相识的呢? 种种的疑问只能系数压在心底,有些谜底早晚会被掀开,所谓好奇害死猫,无论是管默言还是西门豹,都深深的懂得控制自己好奇心的重要性。 当初两人挖空了心思外加撞得满头包的结界,在临渊的面前,似乎比捅破了一层窗户纸难不到那去,什么叫人比人得死,管默言此时算是深有体会了。 淡淡的扫了一眼身后狼狈的两人,临渊挥手祭出了飞剑,抬脚先一步踏上飞剑后,他便头也不回的昂身立于剑上。 而身后的两人早在他祭出飞剑之后,就已经彻底的被震撼住了,饶是管默言再没有见识,也是识得这把剑的,神器谱上的第一名——灭世,她怎么可能不认得? 只是这把神器不是已经被神界那帮老东西给毁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临渊的手中? 记得当初管默言第一次在神器谱上看到这把剑时,那是顿足捶胸就差满地打滚了,这么逆天的一把神器居然就给毁了,简直是作孽啊! 不过今天在临渊手中看到这把剑之后,她就要收回自己曾经的话了,这么变态的人再配上这把变态的剑,这才是真正的作孽啊! “不上来还在等什么?” 临渊一声冷叱,吓得管默言浑身都抖了三抖,急忙拉着还有些愣忪的西门豹两步并作一步的跳上飞剑。 看来这次她真的押对宝了,这个便宜老爹的来头委实不小,先不说他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至少他是带着他们逃离了这座死气沉沉的海底宫殿了,不是吗? 而至于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亲老爹,这事恐怕只有她那风流的老娘才知道的,她做人家女儿的只需要榨干便宜老爹身上的最后一滴血就够了,管他是不是亲爹! ☆☆☆☆☆ ☆☆☆☆ 手心今天夜班,所以就先更新成这个样子了,明天回家之后手心会第一时间修文的哦,所以大大们不要怪手心哦,这几天过节,手心确实有点偷懒了,不过放心吧,明天回家之后手心就会立刻修文的,到时候会至少多码一千字,算是手心小小的赔罪吧!群摸摸,手心心虚的顶着锅盖遁走!!!(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八 结仇了! 抱大腿这事如果干得好,就叫做良禽择木而栖,可惜管默言身为最良的禽,却并不看好自己此刻栖息的木。 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大魔头,在还没摸清真实情况之前,她就是再不孝,也不能把自家老娘往火坑里推啊? 况且,她还是蛮孝顺的说! 虽然她向来不思进取,又整日好吃懒做,到处惹祸生非不说,还总是惹了祸无法收场之后,就无耻的报上自家老娘的名号给自己顶包—— 好吧,管默言已经完全说不下去了,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啊!她真想不到自己居然做过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再说下去,她岂不是要羞愧得只能抹脖子自尽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便宜老爹也太不上道了,不就是随便乱指了几个方向的溜了溜他的腿嘛?再说他老人家稳稳当当的坐在飞剑上,又没出什么力气,至于报复心这么强吗? 明知道他们俩刚在地宫法力消耗的太厉害,一时根本难以恢复,他居然还破了飞剑外的防御结界,任寒风小刀子似的,玩了命的往他俩的脖领子里钻。 这下可好了,他长身玉立的站在前面,长发飞舞,衣袂飘飘得犹如谪仙,而他们俩则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得瑟缩在一起,大鼻涕流出来后,来不及吸回去都结成冰了。 管默言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过,熊熊怒火仿佛随时都要喷发的活火山,到嘴边的狠话来来回回的过了几遍之后。到底还是被她撕碎了咬着牙又咽回了肚子里去。 跟她玩阴的是吧?非常好! 比肚子黑她会怕他吗?她们管家上上下下十多口,就没有一个是肚子白的,她跟他们斗了几百年都没输过,她还真就不信了。她这只小狐狸难道还真斗不过他这只老狐狸不成? 新出炉还冒着热气的便宜老爹,您老且坐稳了,耐心的等着您的女儿好好的孝敬您老人家吧! …………………………………………………… “父亲大人。” 管默言此刻被空中凛冽的寒风吹得是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实在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不过饶是如此,她还是很得体的抚了抚褴褛的衣襟,依靠着西门豹的扶持,恭顺的向着临渊鞠了一礼。 临渊浓眉轻挑,淡若烟尘的俊脸恍若无风无浪的湖面,他抬眸瞥向管默言。洞悉万物的深邃眸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的脸。 就是这种万事皆不入眼的调调,让管默言各种恨得牙痒痒啊!明明装出一副高风亮节的圣人状,却偏偏做着最令人不齿的事,这么卑鄙无耻的伪君子。简直比莫铘那个真小人更可恨一万倍! “劳烦父亲大人在御剑飞行时能稍稍放缓一些,女儿尚且有伤在身,只怕万一受将不住的病倒了,耽误了父亲大人寻找母亲的行程。” 骨气什么的能吃吗?显然不能!既然如此,那么它就是无用的东西了,在管默言的认识中,无用的东西自然是可以随意丢弃的。 临渊闻此言,竟难得的多看了管默言几眼,这个丫头比他想象中的还有趣些。起码她不像那些老东西那么古板虚伪的让人见之生厌,单凭这点来说,她倒有几分像他的行事作风。 “你受伤了?” 平缓至极的语调,堪比波澜不惊的古井水,临渊眉梢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屈尊降贵的张了张嘴而已。 管默言暗自咯嘣嘣的咬了咬牙。才细声细气的垂首回道: “正是!” 跟谁在哪装瞎子呢?她受伤了这么明显的事他会不知道?只要他眉毛下那两个窟窿眼儿不是透气的,就不可能看不出来。 当初拼命一搏才侥幸逃出莫铘的魔掌,管默言付出的代价却委实不小,撕心不是个小角色,想毁他的真身,管默言算是下了血本了,这内伤极为严重,若没有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会好的。 “……” 微微颌首,临渊默默将视线调转回前方,又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举目远眺状了。 管默言错愕了半响,愣愣的抽动了两下嘴角,这就完事了?没有任何反应?难道说他其实只是问来好玩的吗? 掀桌!喵了个咪的!他人模狗样的装什么世外高人? 她决定了,不管她老娘认不认他,这个什么狗屁老爹她是肯定不认了,他实在是太恶趣味,太无耻了! 忍不住的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管默言勉强压抑住自己内心翻涌的怒火,都说她脸皮厚,可是跟临渊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都不够看。 “父亲大人,如果女儿的感觉没出问题的话,您是不是加速了?” 此时,管默言磨牙的声音已经清晰可辨了,纵然耳畔风声呼啸如猛兽嘶吼,仍掩盖不了她尖利的磨牙声,可见她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了。 “哦?是吗?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 临渊漠然的睨了管默言一眼,神情寂然如已死的枯木,可惜他如此不动如山的高人模样已经完全唬不住管默言了。 都是一个山的狐狸,跟谁说聊斋呢? 管默言怒极反笑,柔情似水的眼眸潋滟生波,很有些脉脉含情的味道。 “父亲大人所言极是,是女儿错了。” 管默言如此平静的反应,显然让临渊有些意外,再望向她的目光亦不免有些意味深长起来,这个丫头的忍耐力比他想象的要好嘛。 复又行了约一个时辰,临渊眼角的余光便时不时的扫向管默言,见她虽是冻得唇角发紫浑身发抖,却仍是倔强得抿着唇角,两臂环抱着自己不发一言。 不自觉的露出了几分为人父的骄傲和赞赏,虽然他开始的时候还非常不悦自己竟然会与一只低级的妖物结合生子,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女儿倒也并非一无是处。 临渊紧绷了许久的俊脸,终于有所缓解,不过也仅止于缓解而已,毕竟以他高贵的身份而言,不够资格的子嗣唯有消亡一途,当然,一同消亡的也包括那个产下他子嗣的女人。 不动声色的调转了方向,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三人便离开了极海。 …………………………………………………… 其实说句公道话,也怨不得临渊这么折腾管默言,实在是她也确实不厚道,说是去找管九娘,可是她老人家一会儿说一个地,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按照管默言的说法,她家老娘向来喜欢云游四方,济世救人又行踪不定,乃菩萨心肠也,虽然这种说法与事实真相偏差极大,但完全不影响管默言大言不惭的信口雌黄。 看着临渊现下行进的方向,大抵是往南海去了,此去一路的风景可谓是烟波浩渺一碧万顷,思及此,管默言不禁心情大好起来。 随手念了道浄衣诀,将西门豹及自己这身狼狈的行头褪下,神清气爽的管默言不禁优哉游哉的哼起了小曲来。 常言人逢喜事精神爽,可管默言向来心大,不需要喜事一样可以精神爽,枯竭的法力终于有所回盈,虽然丹元还是空乏的狠,不过聊胜于无嘛,她一向懂得知足常乐的道理。 余光瞥到管默言春风得意的小人嘴脸,临渊冷冷的勾了勾唇角,到底还是个无知小妖,他才不过略施了点手段,她便忘形起来。 忍不住的冷哧了一声,低等的妖物就是低等的妖物,再怎么样才不过如此。 临渊眼底的蔑视,管默言不是看不到,只是她压根就不在意罢了,她从不屑于在乎别人的眼光,毕竟笑到最后才是最大的赢家不是吗? 可惜管默言的好日子还没过半个时辰,就戛然而止了。 头顶上骄阳似火,热力四射,晒得她都快变成人干了,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脚下,火焰山什么的此刻都成了浮云,烈焰鼎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烈焰鼎,顾名思义就是一块呈鼎状的盆地,盆地内常年燃烧着熊熊的烈焰,经年不灭。 传说中,烈焰鼎乃是至天地初开之始便已存在于世的,只是那时它有另一个名字,叫炼魂炉。 天地之始,混沌初开,妖魔乱,而战火燃,杀虐随处可见,断臂残骸,血流成河,仙神两界不忍看世间生灵涂炭,便合力与魔界对抗。 世人只知魔界战败并协议永不进犯,却不知当初仙神两界战胜后,是如何将魔界余众赶尽杀绝,而在炼魂炉中惨死的魔族一众更是不知凡几,有时候,慈悲的另一面,就是血淋淋的残忍现实。 只是在仙魔大战之后,这个炼魂炉就突然销声匿迹了,管默言对此地好奇已久,可惜却是遍寻不着,后来查了许久才终于知道它的下落。 原来这个炼魂炉因为炼化了太多的魂魄,也终于渐渐生出些灵性来,有了灵性的炼魂炉便不再是炼魂炉,它不再固守一地,而是仿若无根浮萍一般的可以到处游荡,踪迹神秘莫测得根本无处可寻。 改头换面的炼魂炉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并且它也有了一个新名字,就叫烈焰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一十九 烈焰鼎 管默言怎么都想不到,那传说中遍寻不到的烈焰鼎,竟然就让她阴差阳错的给遇上了,若是曾经的凤泯,指不定早就翻着跟头的一个猛子扎下去了,可惜现在的管默言实在无福消受。 众所周知,九尾狐族最怕的就是火,不光九尾狐族怕火,所有的妖族几乎都对火避之唯恐不及,更何况是这种吞噬了无数魂灵的炼魂炉。 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不远处玉树临风般神清气爽的临渊,这个家伙铁定是故意的,妖确实低等,但他们有着最敏锐的洞察力,临渊对她的蔑视即使埋藏在千仞冰川之下,她仍能清晰的扑捉到。 不出半刻钟,汗流浃背的管默言和西门豹便已经有些意识恍惚了,腾腾的热气冉冉升起,空气中的热气不停的上下翻涌滚动,将眼前所有的景物都扭曲变形成狰狞的模样。 随着飞剑的逐渐深入,翻滚的热浪更是一波狠似一波的袭来,热流冲击在两人的皮肤上,滚烫得仿佛着了火,烧灼得两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火辣辣的疼。 即使已经倾尽了全身的法力来与外界的热浪对抗,两人仍显得力不从心,尤其是管默言,因为不久前刚刚透支了太多的法力,所以没过多长时间就已经开始渐渐体力不支了。 眼见着管默言细嫩的肌肤通红得甚至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水泡,西门豹顿时急红了眼,情急之下竟忘记了自己的身体上也在承受着相同的痛苦,他不顾身上针扎一样的刺痛。强力撑开结界,将蜷缩得仿佛煮熟的虾米一般的管默言隔绝在火热之外。 可是,相对于烈焰鼎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噬魂烈火来说,他那微薄的法力。无异于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是入不敷出。 少许的清凉舒适感,唤回了管默言片刻的清醒。她用力撑开眼睫,豆大的汗珠顺势滚入眼中,蛰得她眼睛火烧火燎的疼。 看着眼前挥汗如雨的西门豹,管默言不禁红了眼眶,西门豹这个傻瓜,在这种时刻他竟然还在强撑结界,不是摆明了在找死吗? “西门乖。听话,撤了结界。” 原本婉转如黄莺出谷的清脆嗓音,如今却嘶哑干涸得犹如片片龟裂的土地,听得西门豹的心阵阵紧缩,刀扎一样的钝痛。 “没事儿。小默,你休息一会儿,我还撑得住。” 明明已经疲惫得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可是为了不想管默言担心,西门豹还是硬咬着牙的安慰着她,一句话而已,却也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湿哒哒的紧裹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管默言难过的张了张嘴,有些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总有些事,介于说出来矫情,不说出来又心里难受的矛盾边缘。 强撑起残破不堪身子,管默言凤眼微眯的望向不远处傲立如青竹的临渊。 该死的大魔头。竟然如此狠心的恶整她们,这样心胸狭窄又恶毒无比的男人,别说还未必是她的父亲,即便真的是,她也不屑认。 喉头顿时涌起阵阵的腥甜气息,皆是被管默言强行的压制了下去,心中暗暗发了狠,她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强打起精神后才慢慢的站起身来。 “小默!不要!” 西门豹立刻猜出了管默言的心思,情急之下忙伸出手想去抓她的肩膀,谁知只因他这一急,法力顿泄,结界轰然倒塌不说,连他自己也因结界破裂而倍受反噬。 再也控制不住,殷红的鲜血噗地一声喷了出来,西门豹只觉得眼前顿时黑成一片,然后便再也没有了意识。 管默言将昏迷过去的西门豹扶了个舒适的位置躺好后,细心的帮他理顺了额头的乱发,才颤巍巍的转过身来,横着眼睛瞪向临渊。 虽然已经气若游丝得连喘气都费力,但管默言的那双眼睛却格外的炯炯有神,仿佛是被水浸染了的明珠,熠熠生辉的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刺眼。 “不过是看我不顺眼罢了,何须如此麻烦?” 临渊抱着手臂不发一言,倨傲漠然的神情与管默言的怒不可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一双黑眸幽深莫测如无月无星的夜,似笑非笑的睨着管默言酡红的怒颜。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但管默言早已经识破了他斯文儒雅表面下肮脏的丑恶嘴脸,禁不住的冷哼一声,管默言笑道: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乖乖的俯首顺耳得任你差遣吗?呵呵,你休想!” 管默言言罢,冷冷的扯了一下嘴角,然后在临渊错愕异常的目光下,纵身跳下了飞剑。 一的热浪层层叠叠的扑面而来,氤氲的热流曲折了空气中的光影,朦朦胧胧的浅黄色雾气中,管默言衣袂纷飞的白色衣裙显得格外的扎眼。 临渊不自觉的蹙紧了眉头,这个丫头倒是个烈性子的,他不过是想小惩一下她骗自己兜圈子的事,她竟然就给他跳下去了,这等火爆的脾气,倒还真有几分风骨。 可惜有风骨是有风骨,只不过就是蠢了点,她一只小小的狐妖,若是掉进了这烈焰鼎,只怕难逃一劫,注定是要被烧得连个渣都不剩了。 虽然才见面不足一日,但临渊却对管默言莫名的生出了几分好感,只是若连这点小小的烈焰都承受不住,如何够资格做他的子嗣? 有些冷漠并非与生俱来,只是在岁月的沉淀中,在一次次现实残酷的洗礼下,才渐渐学会了在自己的心上铸起了厚厚的城墙。 至高无上的权利是把双刃剑,它可以给你万众臣服的仰望与敬畏,却也可以随时将你推入万丈深渊,早就记不清多少年前,他就硬生生的斩断了自己仅存的善念。 仁慈那种无用的东西只能让他死得更快,要想活下去,只有不断的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成王败寇,鸟尽弓藏,他不想再被关回那个该死的七宿缚魔阵,就如同他根本不需要无能的子嗣。 虽然她曾经用自己的血唤醒了他,但这并不足矣他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他从不需要弱者。 或许她该感激他才对,毕竟死亡并不是最痛苦的事,因为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有些时候,死亡反而成了一种解脱。 硬生生的狠下心来,临渊转身别过眼去,任管默言的身影稍纵即逝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本想即刻驱剑离开此地,就算这里的烈焰根本不能伤他分毫,但不舒服也是可以肯定的,可莫名的心中就是有些不适,丝丝痒痒得仿佛有猫爪子在挠一般。 眼前莫名的就出现了一抹模糊的倩影,她不言不语得只是远远的望着他,那幽幽怨怨的眼波,似千丝万缕的茧丝,一层层的将他缠绕包裹在其中。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记不清她的面容,却就是忘不掉她那淡淡的眸光,默默无言,如泣如诉。 真是见了鬼,临渊一成不变的俊脸上难得露出懊恼的神色,为什么一想起这个女人,他的心就忍不住酸酸的疼,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妖罢了,他甚至都记不得她的相貌,最多也不过是有幸产下了他的子嗣罢了,他何以要如此放不下? 只是,他间接的害死了她的女儿,她一定会很伤心吧?一想到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眸,他的心就忍不住的一阵烦乱。 “该死!”临渊突然低声咒骂了一句,口中疾声念了道诀,俯身便坠入了烈焰鼎中。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倩影,那双似怨似嗔的眼眸,仿佛黏在他的身上了一般,总是那样幽幽然的望着他,让他如芒在背,心乱如麻。 罢了,念在这个丫头以自身之血唤醒了他的面子上,他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脚才一沾地面,临渊便抬手收回了灭世剑,懒得理会身后瘫软在地的西门豹,他已急匆匆的冲入烈焰鼎之中。 刚刚他看得分明,那个丫头倒也是有几分修行的,只不过先前受了重伤,只怕以她现在的修为,根本熬不了多久,所以他必须尽快找到她,若晚一步,不怕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越往烈焰鼎的中心深入,火热的感觉便越强烈,不过即便如此,临渊依然面不改色的平静如常,若是细心查看,便可以看见在他的身周始终围绕着一圈淡淡的光晕,虽然不显眼,却让那骇人的热流根本无法侵入分毫。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临渊向来漠然的眼中也流露出些许的焦急之色,管默言根本撑不了太久,若他再找不到她,只怕她只有魂飞魄散一途可走了。 原本她的死活并不在他的眼中,只是他该死的总是会想起那样一双眼,每当感觉到她哀伤的望着自己时,他就心烦意乱的失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冷静。 常听狐妖魅世,难不成他也被她勾了魂去? 这怎么可能?临渊愤然的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突然冲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远远抛开。(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 半路杀出个吞火兽 稍稍站定了脚步,临渊慢慢闭合眼眸,将神识延伸到了烈焰鼎的各处角落,用以寻找管默言的踪迹。 这本是一件极其伤身的事,他刚刚才从那个该死的七宿缚魔阵出来,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若是依着曾经的自己,只怕这个该死的烈焰鼎他都能直接给毁了。 临渊一心想着寻找管默言的踪迹,却并没有注意到四周悄悄渐起的变化,不知不觉间,空气中的热气似是消退了不少,就连那不断升起的腾腾雾气,都稀薄了许多。 事实上,待到临渊终于发现四周的变化时,已经是在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身体被包裹在结界之中,临渊根本感觉不到周围热力的变化,不过越来越清晰的视线却引起了他的警觉,这里是烈焰鼎的中心,理该是最热的地方,怎么可能连个雾气都没有? 狭长的细眼微微眯起,临渊瞬时收回神识,冷眸凌厉的扫遍了身周百里以内的所有景象。 这里本是不毛之地,别说花草虫兽,就连孤魂野鬼都没有半只,可是此刻,他竟隐隐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空气中不安的浮动,这里竟然还有生灵?难不成这怪异的变化也是因他而起? 冰冷的眼眸渐渐变得凝重,可以生存在烈焰鼎中的不是妖兽便是神魔,但不管是魔还是兽,临渊都很想会上一会,已经沉寂了几万年的斗志已然悄悄燃起,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喜悦。 可以感觉得到,这种强大的力量非常的不安,它似不断蠕动挣扎的茧蛹,极度渴望着破茧而出,却又挣不脱身上的束缚。 弥漫于空气中的浓重烧灼气息临渊很熟悉,这种强悍而霸气的吞噬力,只能属于远古的神兽,而能生存在这烈焰之地的定是属火的神兽无疑,显然此刻在这里的若不是龙族便是火麒麟了。 无人不知远古神兽是何其的难得,因为自从仙魔大战之后,为防世人的贪婪和觊觎,神族已经将他们一并带回神界去了,自那之后,这世上再没出现过神兽的踪迹。 想来这个丫头的命还真不一般的大,因为烈焰鼎中有这个小东西的存在,想必已经主动吸取了大量的火源,看来即使自己暂时没找到她,她也死不了了。 想到这里,临渊的薄唇不自觉的翘起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很好,或许他该在它破茧而出的那一刻之前找到它,那样的话,他或许可以多个不错战宠。 捻一道御剑诀,临渊挥袖唤出灭世神剑,将剑柄紧握在手中,他甚至能感觉到剑身都在微微的颤动着,想必同他一样沉寂了几万年的神剑,也在急切的渴望着鲜血的灌溉。 随手撤去身上的结界,临渊的眼中闪出又惊又喜的神采,好强大的神兽,竟然已经将烈焰鼎的火焰系数吞噬殆尽,如今这里到处是龟裂的黄土地,再无一丝往日那让人闻风丧胆的强悍。 越是靠近目标,临渊的心就越是控制不住的有些兴奋,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强烈,几乎已经到了呼之欲出的地步。 脚步突然顿住,临渊两眼放光的紧盯着眼前兀自燃烧的熊熊烈焰。 仿佛是一个燃烧着大火的巨蛋,赤红色的火焰疯狂的跳跃着,噼啪的火爆声震耳欲聋,刚刚消逝下去的热度重新燃起,即使临渊及时的设下了结界,仍是被燎去了大半截的衣襟。 “真是个火爆的小东西!”临渊挥剑斩下烧了一半的衣襟,脸上亦随之浮起了一抹残忍的嗜血之色。 真没想到刚一走出七宿缚魔阵就遇上这样强大的对手,早已冷却的血液亦随之沸腾起来,他需要这种强悍到几欲撕裂万物的对手,只有战争和杀戮才能激发他的已经麻木的神经。 “来吧!小家伙,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唇畔露出一丝激赏而残酷的冷笑,临渊站定脚步,冷冷的注视着远处仍在不断挣扎着的火球。(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一 涅盘 “来吧!小家伙,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唇畔露出一丝激赏而残酷的冷笑,临渊站定脚步,冷冷的注视着远处仍在不断挣扎着的火球。眼见着它的挣扎越来越猛烈,他亦随之兴奋了的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隐隐觉得这暴戾的烈焰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熟悉气息。 燃烧着的巨蛋不断的吸纳着周围的热源,仿佛在空中扯开了一个巨大的裂隙,强烈的抽力在四周陡然掀起一股飓风,席卷着碎石和黄沙,扬起了阵阵土黄色的沙尘暴。 虽然周围飞沙走石黄沙漫天,但临渊身处结界之中,自然不会受任何影响,他眯着狭长的眼眸,冷冷的直视着远处跳跃的火焰。 突然,仿佛是平地炸响一声惊雷,震撼力完全不逊于开天辟地时的那一斧头,只听“咔嚓”一声,余音渺渺,震得人耳朵阵阵嗡鸣,回声不断的在脑海中来回往复。 临渊的手指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觉得心中的那根弦似乎被拨动了一般,那种奇妙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巨蛋轰然炸开后,无数的残骸带着熊熊的火焰飞射四处,远远望去仿佛是陨落的流星,在空中划出了耀眼的弧线。 随着巨蛋的开裂,一道金光破空而出,好似夜空中绽放的烟花,金色的物体一飞冲天,尖唳的鸣叫声刺破耳膜,若不是临渊有结界护体,只怕早震得七窍流血了。 临渊不禁霎时蹙紧眉峰。这鸣叫声?绝不可能是龙族,亦不会是什么火麒麟,它鸣如箫笙,音如钟鼓。难道竟会是? 不等临渊又惊又奇的道出真相,一只硕大的火凤凰已经翱翔于天际,只见它恣意的舒展着羽翼。长约数十丈的翅膀,每蒲扇一下,都会抖落无数的火星,华丽丽的刺眼。 那炫目的凤尾,优雅的左右摆动着,高高昂起的凤头,犹如顶着金冠。漆黑如黑曜石一般的明眸,隐在烈焰之炽中,熠熠生辉,夺夺放光。 火凤凰!? 且还是一只不同于寻常的火凤凰,若他没看错的话。这是一只消弭已久的金顶凤,与神只差一步的凤族之王。 这只金顶凤的道行极深,连他都看不透她的底?修行到如此地步却还没有成神,只怕她还劫数未尽罢。 临渊正暗自思量着,天上的金顶凤却突然发起狂来,她摆动着华丽的凤尾,傲慢的盘旋了几周后,遽然压低身子俯冲向临渊,尖利的爪子泛着凛冽的寒光。势如破竹般的划过空气,夹裹着刺耳的风啸声而来。 临渊一声冷笑,枉费他还以为她有什么了不得,原来也不过如此,挥剑轻易格开金顶凤尖尖的爪子,他脚步轻挪。转瞬间便移动到了金顶凤的背后。 撤步、屈膝、抬肘、举剑,然后便是狠狠的劈下。 主人若想驯服战宠,首先自然要有可以让战宠信服的力量,而想要驯服这只差一步就成神的上古神兽,则必须要见血才行了。 临渊的这一剑下得极有分寸,极可以给金顶凤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又不至于伤了它的真元,毕竟金顶凤不同于那些凡物,不狠狠伤她一次,她断然不会对他俯首贴耳,但毕竟他是存了驯化之心,自然是不能下狠手的。 金顶凤许是才刚刚挣脱束缚,所以还不能完全驽驾自身的力量,面对临渊凛冽的剑气,明显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眼看着临渊的这一剑就要劈下来了,她竟还有些缓不过神来,临渊的嘴角不自觉的勾动了一下,挥剑的力道不觉又减慢了几分。 然而下一秒,他还来不及绽放的冷笑,便已经僵硬在了脸上,骤然袭来的劲风,夹着森然的杀气从背后袭来。 即使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攻击,但因为两人靠得实在太近,临渊一时竟有些躲闪不及,他猛然提起一口气,旋身化成一道黑风,卷积着沙尘暴起而去。 金顶凤一击不中,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是优哉游哉的蒲扇了蒲扇翅膀,好整以暇的睥睨向临渊的方向,虽然凤凰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但她眼底的蔑意甚深,竟是掩也掩不住的不屑。 临渊气结,心中郁着一口气,险些直接喷出血来,虽说他并没有受伤,但刚刚被这金顶凤的凤尾扫了一下,至今竟是浑身焦黑,连那飘逸的长发都烧焦了大半,想他临渊驰骋天地间,何时吃过这等的闷亏?实在是要气煞他了! 这只该死的金顶凤好不狡猾,竟然假装示弱来抵消他的防备心,在他真的放松警惕之后,她才猛然给他来个突然袭击,让他手忙脚乱得甚至有些措手不及,如今弄得如此狼狈,让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该死!小小孽畜,本王念你可能是这世上最后一只金顶凤才对你手下留情,既然你如此的不知死活,今日本王便送你一程。” 从未受过如此轻忽的临渊已然是动了怒,撕去斯文儒雅的表象,他眉宇间盈满犹如乌云滚滚般的浓重杀意,原本漆黑的眼眸也隐隐泛着暗沉的红光,两眉心处,竟是清晰的印着一道刺目的红印。 “桀桀——桀桀——” 眼见着临渊竟是此般模样,原本仍是悬浮在半空中的金顶凤竟然一只翅膀捂住尖尖的凤喙,桀桀的低声鸣叫起来,只是若是细细看来,亦不难发现,她竟似乎是在偷偷的笑着的。 “该死!你笑什么?” 被彻底激怒的临渊已然撇除了那永远漫不经心的倨傲嘴脸,此时他浓眉竖起,厉眸圆睁,紧绷着的唇角僵成一线,消瘦的下颌冷冰冰的紧收着。 金顶凤对临渊的询问置若罔闻,只见她懒洋洋的梳理着自己金灿灿的羽毛,金黄色的凤喙有一下没一下的勾动了自己锋利的凤爪子。 “你——!”临渊眼中红光大盛,显然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了。 管如此轻忽他的人,自他出生以来还从未遇见过,不过是一只小小的畜生,竟也敢这般的挑战他的权威,若是再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以后还要在这天地间混吗? 眼见着临渊终于要抓狂了,金顶凤终于给他了点应有的反应,只见她突然仰天尖啸一声,声音划破长空,好似利刃迎头劈下,快刀斩乱麻般的爽利痛快。 金光乍现,顿时万丈光芒四射开来,比太阳还耀眼,比月华还璀璨,浮光跃金,一泻千里,若不是临渊道行太深,之双眼便算是废了。 金光慢慢散去,点点的碎金似揉碎的阳光,一闪一闪的在空气中跳跃浮动。 一抹窈窕是身影缓缓自金光中走出,明眸皓齿,鬓若祥云,肤若凝脂,唇似点朱,如描似画般的曼妙身姿,谷中幽兰般的清逸出尘。 金霞披身,曳地三尺,薄薄的金纱上缀满耀眼的金珠,高高竖起的云鬓,斜插着夺目的金冠,冠顶镶嵌着一颗拳头大的金色宝石,虽看不清质地,但单从其不断涌动的强大灵力看来,亦不难猜出定是稀世珍宝无疑。 眉目含情,虽不笑而自风情万种,嘴角微翘,似不怒而自威。 很少有人能将妩媚与高洁结合得如此曼妙,亦很少有人能将威严与妖娆融合得如此默契,这般的奇女子本不该存于天地间,仿佛是偶然坠落凡尘的神袛,让人竟隐隐生出一种不自觉便欲仰视的卑微来。 “竟是你?看来本王小看了你!” 看清金顶凤的真面目之后,临渊的冷颜又更冷了七分,原本清冷的目光亦随之变得阴鸷难测起来。 “父亲大人莫恼,小女以为,父亲大人看到这样的我应该高兴才对,您这样高高在上的仙人之姿,岂容子嗣懦弱无能,当初您不就是不屑于小女的无能而痛下杀手的吗?” 老话说:一句话说笑,一句话说跳,所谓不能当着瘸子说短话,而管默言显然从未听过这一理论,所以句句话都踩着别人的痛脚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口,临渊岂有不跳脚的道理。 “不错,本王的身边从不需要弱者。”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临渊原本暗红色的眼眸渐渐冷却,慢慢专为幽暗不见底的浓黑。 对于管默言,他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不然他也不会深入到烈焰鼎内来救她。 虽然他自以为自己做的并没有错,他身边原本就不需要弱者,弱者只能是拖累,只能增加自己的负担,只是管默言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血脉至亲即使再没有感情,也总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纵然练就了百毒不侵的冷酷残虐,也还做不到如此地步。 听到临渊的回答,管默言低垂着纤长眼睫微不可查的煽动了一下,就算明知道答案,可是亲口听见的效果还是不一样,那种冷意仿佛是浸入了冰冷的河水中一般,让她不自觉的便冷到了骨子里,寒意瞬间便传入四肢百骸。 为什么明明没有期待,却还是会感觉失望,或许前世的父王对自己太过宠溺,所以上天才会刻意收回她这一世的父爱吧? 罢了!何必太贪心呢!她得到了已经够多了不是吗?(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二 因祸得福 人总是这样,明明没有特别的期待,可是真的亲耳听见时,却还是会感觉失望,或许前世时父王给了她太过极致的宠爱,所以这一世上天才会刻意收回给她的父爱吧? 罢了!何必太贪心呢!她得到了已经足够多了不是吗? 只是他们这一个两个的都自称本王,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王,为何她一个都没有听说过,难不成是现在的王都论筐卖了?竟是如此的不值钱。 “真想不到,你的真身竟会是金顶凤!” 依着临渊的法力,自然是可以看出管默言的真身的,初见管默言之时,他便一眼看出她九尾狐的本体,只是没想到,他临渊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她是凤族也算不得稀奇,虽然凤族久居岐山弱水,从不会轻易离开,但那毕竟有一族之众,也不是没有的。 最关键的是,她竟然会是金顶凤,那可是已经几乎灭迹的神兽啊! “这世间出乎意料的事实在太多,饶是神也有逃不掉的宿命,既然如此,父亲大人看走了眼,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管默言微微偏着螓首,似笑非笑的睨着临渊,明明嘴里叫着父亲大人,可是眼底却没有半点的暖意,只余下片片的薄凉。 临渊轻蹙眉角,如重峦叠嶂般讳莫如深,他淡淡的瞟了管默言一眼,冷声问道: “你的母亲?” 管默言冷笑,果然啊!他最在意的还是这个,只可惜她却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怕是要让父亲大人失望了。我的母亲是一只九尾狐,恐怕配不上父亲大人您呢!” 管默言这般的冷嘲热讽,临渊要是再听不出来她言语中的蔑意,估计也肯定是因为被管默言气疯了。 想他活了几十万年。几乎要与天地同寿,还从没听过如此可笑的理论,她的意思是说。他同一只九尾狐生了一只金顶凤吗? 真是该死的好笑!她当他是傻瓜吗? “谬论!”临渊嗤之以鼻,他会信她才有鬼,这个死丫头狡猾成性,只怕十句话里就有十句话是假话,他怎么还会听信她的胡言乱语。 “既然父亲大人不信就算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小女自认问心无愧。父亲大人还请明鉴。” 管默言漫不经心的向着临渊鞠了一礼,相较于在地宫时的毕恭毕敬,明显此刻显得轻挑了许多。 临渊冷哼一声,完全懒得同她争论,她说的真话假话都与他无关。只要他见到那个生下他子嗣的女人,自会有办法让她对自己说实话。 管默言冷冷的睨了临渊一眼,葱白玉指懒洋洋的勾起胸前的一缕秀发,低声笑道: “西门,还在装神做鬼的作甚?还不出来给父亲大人见礼。” 声罢,自管默言左侧身后,缓缓转出一名蓝衫男子。 男子玉为容,竹为骨,肤若凝脂雪堆就。细柳扶风摇曳行。细腻的肌肤吹弹可破,秀挺的鼻梁下,唇如樱花水光闪烁,发若黑瀑垂落腰间。 这张脸真乃是花容月貌,明明是名男子,却比女子更美上三分。只是那么随意的淡淡一笑,却明若皓月,灿若春花。 只可惜临渊实在无心欣赏此等美男,才一见到这男子的脸,顿时便脸色发青的火冒三丈起来。 弄了半天,他临渊自以为是英雄一世,却被两个小辈耍的团团转,你说他能不憋气加窝火吗? 合着刚才在飞剑之上,他们俩是合力演了一出戏给自己看,没想到自己不光上了当不说,还自作多情的下来救她,实在是可笑之极。 “丫头,好手段啊!能将本王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这丫头果然不简单。” 临渊虽然依旧是面不改色,就连先前的怒气竟也收敛得一干二净,只是管默言却眼尖得很,此时的临渊才是真的动了怒。 “父亲大人请息怒啊!女儿一时顽皮,还望父亲大人不要与女儿计较的好。” 眼见着管默言说话如此卑微有礼,临渊一时竟有些无处发泄了,只能气恼的冷哼一声,挥手唤出灭神剑,并先一步踏上飞剑。 西门豹秀眸含笑的瞥向管默言,见她并没有什么非议的样子,才慢慢伸出手来挽住管默言的小手,两人一前一后随着临渊上了飞剑。 其实在此之前,管默言真的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好命的撞上烈焰鼎,而从管默言两眼放光的那一瞬,西门豹便已经明白了她心中的打算。 可惜,两人此刻根本甩不掉临渊这个大尾巴,没办法,只能心有灵犀的演了这一出戏,两人朝夕相处了近万年,这点默契自然是有的。 本来管默言只想着能借着烈焰鼎的力量,帮助自己疗伤,谁曾想自己一时失策,这烈焰鼎的力量太过强悍,竟险些让她暴体而亡。 幸好刚刚西门豹从帮给与她助力,不然今天只怕她也祭了鼎了。 如今她因祸得福,竟将烈焰鼎十几万年的力量系数吸入自己的体内,不光将自己的伤治愈了不说,且还冲破了她体内法力的禁制。 现在的她不光恢复了前世的法力,且还无形中增添了不止一层的修为,难怪娘常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看来她倒霉了几千年,老天终于开眼了。 西门豹虽然不明白管默言为什么此刻还愿意跟着临渊,难道她真的想带着这来路不明的男子回去找管九娘不成? 虽然明知这种可能几乎微乎其微,但既然管默言要跟,他自然也会乖乖的跟着走。 临渊一路上一言不发,显然心中还怒气未消,想来他也该是发火的,谁被人这么耍过之后,还能心平气和的不动怒? 管默言倒也有自知之明,见临渊不说话,她也乖乖的摆出一副俯首帖耳状,只看得西门豹是阵阵的牙疼。 “说!你母亲到底在何处?” 临渊沉默多时之后,终于再次冷冷的开腔,虽然他没有说任何威胁之词,但只是一记凌厉的眼刀,已经足矣让管默言后背汗毛倒竖了。 临渊的威胁之意如此明显,管默言自然是不能再装傻了,只得呐呐的回道: “我母亲现居在九顶峰的寂静岭,她早在五百年前便已经闭关不出,我也是多年未见过母亲了。” 管默言说着,双眼不禁有些泛红,若隐若现的泪光在眼底微微浮动,那泫然若泣的小模样,我见犹怜。 望着管默言那凄然的小脸,临渊一时竟有些失神,记忆中的女子,也总是站在他的背后,偷偷的用这种眼神望着他,她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对她的每一个动作和神态都了如指掌。 烦躁的甩了甩头,临渊很是不悦的蹙紧了眉头,怎么会又想起了那个女人,按说那时的记忆理该早就被抹去了,为何他还是总会记起那些残缺不全的片段。 “五顶峰的寂静岭?” 临渊回首瞥了管默言一眼,冷哼道: “这一次你最好没有再骗本王。” 剩下的话,临渊并没有说,不过他一记狠戾的眼神,已经代表了一切。 “父亲大人且放宽心,女儿自然是不敢再造次。” 管默言倒是个明白事的主,自幼她虽没跟着管九娘修习了多少妖法,却偏偏将那察言观色的能力练了个十成十,不能说她不思进取,守着个不靠谱的娘,她若不另辟奇径,指不定早死得渣都不剩了。 “前面带路。” 临渊冷冷哼嗤一声,便不再言语的回身坐到了管默言的身后,见他已经自动自觉的开始盘膝打坐,管默言自然知道他是想要自己来操纵飞剑的。 “父亲大人,灭世神剑绝非凡物,女儿如何够资格驾驭?” 管默言这句话问得倒也有几分道理,但凡是神器,总会因着沾染了太多仙气而有了灵性,所谓神器认主,便是这个道理。 灭世神剑乃是神器谱上的第一把神剑,自然也早有了剑灵,神器识主,她一个外人,如何能操纵得了他? “你只需操纵便是。” 此时,临渊的一双厉眸已经闭合,听了管默言的问话,他更是连睁开眼都懒,只是边闭着眼眸调息打坐,边漫不经心的解释一二,之后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管默言暗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明明是魔,却总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祗模样,也不知这是他的恶趣味,还是他真的准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西门豹一路都默默无言的样子,只是偶尔靠在管默言的身边,帮她理理吹乱的鬓角,或者是扯一扯弄皱了的衫裙,做足了贴心奴仆的工作。 这厢两人见临渊始终是闭合着眼眸,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了,所以自然也不敢胡乱说话。 不过这并不代表两人就没办法沟通了,别忘了他们还有一样东西是可以互通的。 当年瑾瑜等三人以血为誓,甘愿与她立下了血脉相承的诺言,一生守护,不离不弃,如今倒也算是派上了大用场。 ☆☆☆☆☆ ☆☆☆☆ 老规矩,文先发着,手心随后会立刻修文,大大们不要太心急哦!(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三 挖个坑来把你埋了 “父亲大人,灭世神剑乃是神器,女儿法力低微,如何够资格御此剑?” 倒不是管默言为人多么谦逊,只是神器认主,这本是世人皆知的常理,并不是谁的法力高低就可以操纵的。 “你只需放心操纵便是。”临渊的语气中隐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既然让她来御剑,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此时,临渊那双原本精光四射的厉眸已经微微闭合,长长的眼睫之下,隐隐可见一抹淡淡的阴影,听了管默言的问话,他甚至连眼睛都懒得睁一下,只是边闭着眼眸调息打坐,边漫不经心的回应着。 管默言亦很是惊讶的发现,原来褪下光鲜的外衣后,显出疲态的临渊倒显得更有人情味了许多,不动声色的抽了抽嘴角,管默言非常识时务的不再开口,毕竟惹人嫌从来都不是她的爱好。 偷偷望了临渊一眼,管默言暗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她实在是无法理解临渊的行事作风,明明就是个大魔头,却总喜欢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祗模样,也不知这到底是他的恶趣味,还是他真的准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西门豹一路都默默无言的跟在管默言的身后,只是偶尔会伸出手来帮她整理被风吹乱了的鬓角,贴心亲近的模样,很是有些旁若无人。 这厢两人你侬我侬的让人看得险些长针眼,那厢临渊倒是自始自终都眼不见为净的闭合着双眸,不知情得还以为他真的睡着了呢! 不过管默言的听觉向来灵敏得狠,他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怎么可能逃得过她这双明察秋毫的耳朵,想来在他的心中,定是对她们二人这般轻挑的动作很是不齿的。 思及此,管默言不禁在心中泛起一阵冷笑。他以为他装得仙风道骨就真的是天上的神仙了吗?既然骨子里流淌着魔族的血液,就注定无法撇除身上的魔性。 先不说她们妖族的男女向来都如此不拘小节,魔族的男女貌似也不比她们保守多少吧?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真是可笑至极,他又有什么资格对她不屑一顾? 虽然管默言和西门豹这一路都没有开口说话,不过这并不代表两人就没办法沟通了,当年玉奴等三人以血为誓,甘愿与她立下了血脉相承的契约,一生守护,不离不弃。其中自然就有心灵相通这一项。 …………………………………………………… 九鼎峰,幽谷空灵,壁仞千尺,四周峰壑重叠,流云逶迤。朦胧的雾气弥漫在群山之巅,远处翠碧成影的青竹林簌簌作响,枝叶摇曳的声音衬着鸾鹤啼鸣,愈发显得静谧悠远。 九鼎峰以北约百里,有一峻岭,高不可攀,异峰突起,险峻好似平地遽然竖起的利刃,名曰:寂静岭。 寂静岭的四壁光洁如镜面。别说是鸟兽了,苍蝇在上面都站不住脚,岭顶直刺云端,云雾缭绕处,隐约可见一潭,深达百丈。一眼望不见底。 管默言与西门豹临渊三人,一路风尘仆仆,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到达了传说中的寂静岭,远远望去,纯白如雪的云絮缠缠绕绕的聚集在岭顶处,将那尖削的山巅层层叠叠的笼罩了起来,似乎给它们披上了一层白色的轻沙。 将飞剑停稳之后,临渊也恰是时候的睁开了眼眸,挥手收回了灭世神剑,临渊眯着眼眸,无声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岭中溪水湛湛,碧草成茵,高耸入云的古木上藤枝垂挂,青苔附生,浓密的树冠下长了许多颜色艳丽的漂亮花朵,一阵清风吹来,整片岭上都是浸满淡淡的花香。 转过头去,临渊淡淡的瞥了管默言一眼,问道: “这里就是寂静岭?” “是啊,这里就是寂静岭没错,我母亲就在这岭中的深潭之下闭关修炼。” 管默言说着便向着不远处的深潭努了努嘴,仿佛生怕临渊看不见,还特意兴冲冲的跑过去,亲自指给临渊来看。 “你确定她在这深潭之中?据我所知,你的母亲是只九尾狐,而并非鱼龟水怪。” 临渊抱着双臂,懒洋洋的挑着眉梢,阴鸷的双眸中写满了不置可否的揶揄。 不能怪他不相信管默言的话,这个死丫头狡猾成性,鬼主意又实在是多得不可思议,他也是吃亏长见识,不得不防啊! 信誉危机并没有影响管默言的心情,所谓事实胜于雄辩,面对临渊的疑问,管默言选择了一个最有说服力的解释方法。 只见她微微露出一抹怪异的冷笑,并缓缓的向后退了几步,然后飞快的拎起裙角,纵身跃入黝黑不见底的深潭之中。 紧随在她的身后,西门豹毫不犹豫的亦随之跳入了深潭。 临渊倒是没想到管默言会突然这么有诚意起来,虽然他仍有些微微的错愕,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迟疑了一下,便也扯起前面衣襟,抬足跃至潭中。 从上面看时,深潭漆黑如大地的眼眸,深邃而神秘,掩映在重重绿树中,更显得静谧诡异。 而当临渊真正的深入到潭中之后,才惊异的发现,原来从外面看到的其实都是幻想,不知是谁如此法力深不可测,竟然能连他的眼也一并瞒过。 深潭之内,云山雾罩,水汽氤氲,影影绰绰的即使对面相见,怕也是难以相识了。 脚下若隐若现的小径,时而曲折,时而笔直,才要一脚踏上去,它却又突然好似害羞了一般的消失无踪,而待你疑惑的收回脚时,它却有偏偏自己跳了出来。 “该死!” 临渊第一次体会到了怒不可遏的含义,这个该死的黄毛丫头,居然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于他,这里分明就是二十八宿天路阵,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这里修炼? 金顶凤本是高贵无比的神兽,临渊万没想到管默言竟会如此狡诈,一想到管默言现在必定正在得意洋洋的嘲笑自己的愚蠢,临渊不禁怒极反笑。 很好!这个女人够冷静、够狡诈、够无耻,能够骗他临渊两次的人,这世上她是独一份。 挥手祭出灭世神剑,临渊的唇畔露出一抹残酷的蔑笑来,小小的二十八宿天路阵就想困住他吗?她未免太过小看他了吧? 小丫头,敢招惹他,就要有承接他怒火的准备,跟我斗,你准备好了吗? …………………………………………………… 湛蓝色的苍穹上,一朵超大的云朵格外的扎眼,软绵绵的云朵上,管默言懒洋洋的枕着手臂,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闭着眼眸假寐。 “小默,累了就睡一会儿吧,我在身边守着你就是。” 管默言刚刚涅槃重生,虽然法力暴涨了不止一层,但在体力上也是一种极大的消耗,虽然她对此只字不提,不过西门豹还是细心的发现了她眼底浓浓的倦意。 看着她那无谓的笑脸,西门豹几乎心疼到了骨子里去,他心疼她的隐忍,却也自责自己的无能,是他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才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 仿佛感受到了西门豹担忧的目光,管默言懒懒的掀起了眼角,痞痞的笑道: “心疼了啊?给你个机会,给爷揉揉肩。” “你啊!没个正经。”西门豹被管默言那痞子样逗得又好气又好笑,心中那挥之不去的淡淡哀思,倒是缓解了不少。 俯身跪在了管默言的身侧,西门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覆上管默言纤细的肩膀,力度适宜的轻轻揉捏着她的双肩。 管默言舒服的眯起了双眼,一副惬意非常的模样,慵懒得像一只餍足的小猫。 “西门,你说那个二十八宿天路阵真的能困住临渊吗?” 管默言没有西门豹这么乐观,临渊的法力深不可测,且又是与天地同寿的大魔头,一个区区的二十八宿天路阵只怕尚奈何不了他。 “小默且放宽心,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敌之说,但凡是存在于这天地间的事物,皆是物极必反,阴阳互为相生相克,世间万物俱是如此,无人能够跳出这一伦常变幻。” 见管默言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样子,西门豹却也不恼,只是耐着性子,细细的给她解释起来。 “自上古时期以来,这二十八宿天路阵与七宿缚魔阵便合称为缚魔双绝阵,此阵虽然在威力上略逊于七宿缚魔阵,但是胜在变幻莫测,虚虚实实,真假难辨,临渊是何许人也?他连续两次被我们耍得团团转,此刻必定被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而二十八宿天路阵最可怕的地方便是迷惑人心,所谓魔由心生,只要他一刻不压制住自己暴戾的愤怒,就一刻走不出这二十八宿天路阵。” 听西门豹如此解释,管默言不禁失声笑道: “我们家西门果然聪明绝顶,即使法力深不可测又如何?空有一身蛮力,还不是要被困在阵中几万年,若他有我们西门一半的聪慧,只怕也不会沦落到被困在七宿缚魔阵的下场了。”(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四 小受的逆袭 甩掉临渊这个大包袱之后,管默言终于如释重负的放下心来,她本来也不可能真的领着那个阴晴不定的家伙去见自己的老娘,谁知道这个大魔头是不是打着将她们娘俩一并灭掉的主意? 只是管默言也没有西门豹这么乐观,临渊的法力深不可测,且又是与天地同寿的大魔头,一个区区的二十八宿天路阵只怕尚奈何不了他。 “小默且放宽心,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敌之说,但凡是存在于这天地间的事物,皆是物极必反,阴阳互为相生相克,世间万物俱是如此,无人能够跳出这一伦常循环。” 见管默言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样子,西门豹却也不恼,只是耐着性子,一点点细细的给她解释起来。 “自上古时期以来,这二十八宿天路阵与七宿缚魔阵便合称为缚魔双绝阵,此阵虽然在威力上略逊于七宿缚魔阵,但是胜在变幻莫测,虚虚实实,真假难辨,临渊是何许人也?他连续两次被我们耍得团团转,此刻必定被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而二十八宿天路阵最可怕的地方,便是它可以迷惑人心,所谓魔由心生,只要他一刻不压制住自己暴戾的愤怒,就一刻走不出这二十八宿天路阵。” 听到西门豹如此解释,管默言也不禁哑然失笑道: “我们家西门果然聪明绝顶,即使法力低微又怎样?就算法力深不可测又如何?想他临渊空有一身无上的法力,还不是要被困在七宿缚魔阵中几万年,若他有我们西门一半的聪慧。只怕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被困在二十八宿天路阵的下场了。” 管默言的另类夸赞,让西门豹很是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会有人这么夸人呢?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小默这到底是在夸我聪明呢?还是在损我法力低微呢?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 西门豹扁着红艳艳的小嘴,很是委屈的剜了管默言一眼。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流光溢彩,顾盼生辉。看得管默言心头一热,竟然就直接捧着他的脸颊,狠狠的吻了下去。 齿间的红唇果然一如自己想象中的甜美可口,仿佛入口即化的香梨,略显冰凉的濡舌软腻如脂,细细品来,竟隐约含着水蜜桃的香气。 如此活色生香的一记热吻。实在令人有些欲罢不能,而当管默言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瞬间便傻了眼。 她在干什么?竟然会突然强吻了西门豹?她一直只当西门豹是自己的亲人,从未对他动过别的心思,刚刚的冲动行为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只不过是突然就觉得西门豹竟是说不出的可爱,仿佛非要抱在怀里狠狠的亲上一口才行。 而她!也确实这样做了!难道她真的有随时化身为狼的潜质而不自知? 大梦初醒的管默言,一脸被雷劈了的惊恐之色,她猛然松开仍捧着西门豹粉嫩脸颊的魔爪,手忙脚乱的想要坐起身来。 谁知向来逆来顺受的西门豹,却突然发起狠来,他单手扣紧管默言的细腰,翻身将她柔弱无骨的身体死死的压在自己身下。 管默言万没想到西门小受也有兽性大发的时候,顿时有些傻了眼。而就是这一瞬间的愣神,注定了她被压在人下的败局。 西门豹灵巧的小舌反复的舔咬着管默言花瓣般的嘴唇,本能的,管默言傻傻的张开口来,犯傻的后果自然是毫无疑问的被人家长驱直入,肆意的攻城略地。而她此时再想垂死挣扎,俨然已经是徒劳无功了。 “嗯嗯嗯……呜呜呜……” 管默言呜咽着想要让西门豹住手,可是她气若游丝的呻吟声,无疑是起了反作用,明显感到腰间的手臂更紧了三分后,管默言终于无语望苍天的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也啊!她就是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啊! “小默,你不乖哦!” 半撑起身子,西门豹小巧挺秀的鼻尖距离她的眉心只有半寸之遥,他微微眯起水盈盈的杏眼,媚眼如丝的斜睇着管默言略显酡红的小脸。 接吻的时候居然还敢给他分心,若是他不小小惩罚她一下,她是不是永远都学不乖? 管默言的小嘴巴终于得了个空隙,自然是忙不迭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好容易喘匀了气,刚准备大放厥词的批判西门豹的霸王硬上弓的行径有多么无耻,却突然迷迷糊糊的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眼皮越来越沉重,仿佛坠了千斤巨石一般,管默言努力想撑起双眼,却完全于事无补,只能无力的任睡神夺去她最后的意识。 眼见着管默言终于乖乖的闭上了眼睛,西门豹的嘴角慢慢扯起一抹苦笑来。 小默,请原谅我,虽然这样或许会让他们失去了很多美好的回忆,但是总好过她瞪着双眼的做出一副死不瞑目状吧! 慢慢伏低身子,从眉心至鼻翼,西门豹小心翼翼的亲吻着管默言的脸颊,仿佛是在膜拜着心中的神袛,每一次的亲吻都虔诚得让人动容。 “小默,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究竟有多么爱你,就算我明知道你最爱的男人始终只有一个花执念,我也心甘情愿的留在你的身边,只要能一直这样的看着你笑,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排忧解难,我就心满意足了。” 手指无限眷恋的覆上管默言的脸颊,一点点细细的摩挲着她那细腻无比的触感,西门豹的心都仿佛被浸在了温水中,暖融融的热流,慢慢的流遍全身。 至少她今天主动的亲吻了他不是吗?就算明知道她并非出于爱慕之意又怎样,她至少是喜欢他的! 这样就够了!对不对?这样真的够了! …………………………………………………… 管默言朦朦胧胧的醒来时,已经位于了魔界的比翼双飞殿之内了,身上盖的是她熟悉的锦被,天蚕丝的织锦,绣着并蒂的莲花,并以金线滚边,头顶上是她熟悉的雕梁画栋,巧夺天工,精致无匹,可惜这些统统换不来她的好心情。 “西门豹,你给我滚出来!” “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才刚醒来就这么大的火气,莫不是体内虚火过剩,需要为夫来帮你泻泻火吗?” 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花执念那张精致得有些过分的妖孽脸,管默言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脑袋摇得堪比拨浪鼓。 她竟然会中了西门豹那厮的勾魂术?没办法,谁让她对他完全没有一丝的防备呢?不然依他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会让她中招? 管默言越想越觉得憋气,这个小混蛋竟然敢对她施展勾魂术,是不是不想活了? “呵呵呵,夫君多虑了,妾身身体好的很,不劳夫君费心了。” 讪讪的干笑了几声,管默言抿着嘴角,贼兮兮的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西门豹那个混……那个家伙到哪里去了?” 本想大骂一顿西门豹这个不怕死的家伙,可又怕花执念这厮会起疑心,无奈之下,管默言只好将骂了一半的话,硬生生的又吞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西门豹这个家伙倒是狡诈的很,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竟然敢给她逃之夭夭了,有本事他就逃一辈子不要被她抓到,不然他就死定了!哼! “夫人这么急着找西门兄,莫不是被他欺负了去?不妨说与为夫听听,或许为夫会帮到你也说不定哦!” 花执念笑得柔情似水,天地色变,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的弯着好看的弧度,美好得竟有些不真实,即使看惯了他这张妖孽脸的管默言都差点被他勾了魂去。 “嘿嘿,当然没有,谁敢欺负魔王大人的夫人呢?也不是活够了!嘿嘿!” 管默言很是心虚的陪着笑,花执念那个大醋坛子,如果被他知道西门豹竟然吻了她,而且貌似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她强吻的人家,岂会轻易的善罢甘休,她还没傻到自寻死路的地步,自然死都不会承认的。 “是吗?不过夫人可是由着西门兄一路抱会魔界的呢,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为夫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呢?” 花执念是何许人也,人精都没他心生百窍,况且管默言的那点小心思,早就被他摸得透透的了,想要跟他蒙混过关,除非他愿意装傻才行。 “呃——”管默言语气稍顿,然后才习惯性的挑了挑右侧的眉梢,讪然笑道: “我自莫铘的手中负伤逃出之后,恰好遇见了前来寻我的西门豹,一时力竭晕了过去,就由着他将我带回此地了。” “哦?原来是这样,如此一说,为夫便放心了。” 花执念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貌似真的信了一般,然而就在管默言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却又突然的杀了个回马枪来。 “但为夫发现夫人身上似乎中了勾魂术,不知夫人是如何身中了凤族特有的勾魂术之后,又一路逃出了莫铘的魔掌呢?”(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五 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只是为夫尚有一事不明,夫人即以中了勾魂术,又是如何逃出莫铘的魔掌的呢?” 花执念斜挑的眉梢,好整以暇的勾着唇角,眼底的不怀好意刺眼得狠。 管默言顿时语塞,哑口无言的好像刚不小心吞了只苍蝇一般,眼见着花执念一脸看好戏的戏谑模样,不禁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花执念,你到底想问什么?直说便是,转这些个弯子作甚?” “夫人觉得我会想说什么呢?” 花执念突然倾身罩在管默言的身上,撑开的双臂将管默言牢牢地困在其中,妖孽非常的俊颜上,一双桃花眼深邃得深不见底。 “你…你想干什么?” 管默言现在如同大病初愈,浑身还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面对花执念如此强大的压迫感,她很没节操的败下阵来。 “夫人又觉得我想干什么呢?” 花执念笑得那叫一个千娇百媚,妖娆入骨,他风骚的用自己已然起了反应的分身,有一下没一下的磨蹭着管默言僵直的身体。 这个变态大色狼,随时都会发情的花狐狸,管默言在心中骂了花执念一万遍,可是说出口的话,却软绵绵的各种低声下气。 “相公,奴家身受重伤,不甚娇弱,相公放过奴家一次好不好?” “我见夫人满面红光,精神百倍,可是一点受伤的样子都没有呢!” 花执念垂下头来深深的嗅着管默言颈间的香气,清清雅雅,甜而不腻。好像冬雪初霁,春雨微晴。 所谓垂死挣扎,说的多半是自知在劫难逃,所以才破釜沉舟的拼死一搏。管默言现在就是这样的处境。 “花执念,你这熏心的混蛋,官还不踩病人呢。你连我一个伤患都不放过,你会遭报应的!” 乍吻管默言如此恼羞成怒的破口大骂,花执念竟是哈哈大笑起来,看着他笑得花枝乱颤,好不风流,管默言也有些傻了眼。 “夫人你可知,爱上你已经是我此生最大的报应了。” 花执念一句话。便成功让管默言闭了嘴,这是管默言的软肋,从前世到今生,花执念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他的情太浓太重。她永远都还不清。 见管默言瞬间便如收了爪子的小猫,不画而黛的秀眉深深蹙紧,不点而朱的殷唇紧抿成直线,花执念不由得心疼的轻吻着她的红唇,柔声道: “但为夫却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只要能守在夫人身边,弃了天下又如何?我想要的,永远都只有你一个。” 仿佛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被轻轻触动,明明心被涨得满满的,眼底却发涩得生疼。 “艶哥哥——”管默言哽咽着开口,不自觉间竟然唤得是花执念前世的名字。 犹记得当年烬艶寻遍了天下灵巧之物,只为博她红颜一笑,犹记得当年烬艶抛却了王者威严江山天下。只为与她红尘一度。 她何德何能?能得他深情如斯? “嘘~!傻丫头,爱不是挂在嘴上的,爱要用行动表示,现在艶哥哥就让你看看,我有多么爱你。” “……”什么?管默言一时有点跟不上花执念的脚步,他在什么?她怎么有点似懂非懂的样子呢? 但是很快,管默言就懂了花执念的意思了,一时间比翼双飞殿内无边,旖旎无限,从最开始的叫骂声渐渐变成暧昧的呻吟。 比翼双飞殿外,一抹明蓝色的身影,慢慢湮没在朦胧的夜色中。 …………………………………………………… 西门豹不需猜测,便可轻易看出花执念叫他来送药,绝对是故意而为,只是,你真的以为你能永远独占管默言一人吗? 人不能同命争,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人定胜天,还是天命难违。 放飞手中的纸鹤,西门豹默默的转身退回房中,管默言安然无恙归来,他自然要第一时间告知白逸尘和九儿,若是再晚了,只怕就要出大乱子了。 ……………………………………………………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可惜,无论是管默言,还是花执念之流,绝对没有一个人自称是君子的。 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么小人报仇,自然是刻不容缓了。 管默言被莫铘掳去之后,虽然一直是好酒好宴的小心伺候着,不过他曾给过她的羞辱,她可是一刻都没有忘记过。 莫铘,觊觎了不该觊觎的女人,你准备好要付出的代价了吗? 身后,西门豹淡淡的注视着花执念瞬间阴郁无比的神情,心中免不了暗暗叹息,莫铘千不该万不该掳了管默言去,不然花执念或许还会念在他们叔侄的情分上留一份余地,可惜现在看来,这个莫铘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而且,就算花执念肯放过莫铘,他也不会同意的,不是只有法力强大才能说了算的,就算他没有强大的法力,一样可以帮助管默言一雪前耻。 莫铘,你就等着接招吧! …………………………………………………… 妖界,九鼎峰,寂静岭,此时正在面临着天塌地陷般的劫难。 深潭之下,烟雾缭绕,袅袅青烟升腾如有仙人腾云驾雾而来一般。 突然,一记暴喝声冲破云霄,震动得林间的鸟兽皆是落荒而逃,逃之不及的不是震断了经脉,七窍流血而死,便是直接被震了个魂飞魄散,至死他们都想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打雷了呢? 临渊不是傻子,而且非常聪明,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也是常理,尤其是对于一个自以为深谙破阵之法的男人,更是屡试不爽的损招。 在阵中被困了整整一天之后,临渊终于暴怒了,该死!她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他了吗? 简直是痴心妄想! 短短一天内,临渊虽然被心魔所扰,不得破阵之法,但是身上的法力却是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哼哼!破阵不一定非要熟知破阵之法吧!或许他想到了更简单明了的办法。 唇畔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残忍的蔑笑,那群老匹夫的阵法能困得了他一次,已经是他们的造化了,还想再困他第二次,只怕没那么好运了。 挥手祭出灭世神剑,临渊双目暴睁,额上青筋根根跳出,就连手臂上的脉络也清晰可见。 仰天一声嘶吼,临渊猛然跃起,对着这一日他寻到最薄弱的阵脚,狠狠的劈了下去。 只听得嘎巴一声巨响,原本灰蒙蒙的雾气竟然迅速的消散开来,就仿佛是拨云见日一般,顷刻间天地便恢复了明朗。 而少了阵法的支撑,原本直入云霄的寂静岭竟如同被剔了骨头的肉身,摇摇欲坠得不堪一击,伴随着簌簌滚落的碎石以及轰隆隆的断裂声,寂静岭摇晃如风中残烛。 “该死!” 临渊突然挥掌拍向地面,并借着掌力拔地而起,犹如射向空中的利箭,咻的一声便消失了踪迹,而也因着他这一掌的威力,寂静岭彻底的依托,只听得轰隆隆的一阵巨响,妖界久负盛名的寂静岭已是轰然倒塌,徒留下一地的碎石青烟。 …………………………………………………… 青丘之内,族长的草堂中,管九娘正仰躺在贵妃椅中优哉游哉的品着香茶,所谓无事一身轻,说得便是她现在的情况吧。 即使外面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已经老了,既然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她理应安享晚年了。 “不好了,不好了,大长老,大事不好了!” 左护法跌跌撞撞的冲门外冲进来,瘦小干枯的身子抖成了筛子,一张贼眉鼠眼的老脸,急得挂满了虚汗,才一见到管九娘,便悲伤欲绝的扑到她的脚下,满面死了爹的悲怮之情。 “左护法真是老了,九娘如今无官一身轻,早不是什么大长老了。” 管九娘完全不被左护法惊天动地的哭声所扰,依旧不以为意的品着茶,这个老家伙天天屁大点的事都能一惊一乍个半天,她要是天天跟着他急的话,早急死了。 左护法此时早就急得乱了阵脚,哪里还有心思同管九娘斗嘴,只得哭丧着老脸,急声道: “大长老,大事不好了,寂静岭倒了。” “什么?” 管九娘腾地一声坐起身来,寂静岭自她没出生时就巍然耸立于妖界几万年了,且就算别人看不出,她也能感受到岭上深潭中那古老的阵法气息,有上古时期遗留下的阵法镇压着,寂静岭怎么可能倒? 除非——除非有人破了岭中阵法。 可会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呢?那个阵法她曾经也尝试过破解,然而却是险些被困死在阵中,若不是后来她千仞雪一路寻她而来,自阵外施法助其破阵而出,只怕她也做了阵中的亡魂。 饶是如此,也是耗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而且出阵之后管九娘才发现,千仞雪是耗尽了大半身修为才冲破阵脚,救她逃出升天的。 可就算是这样,管九娘仍然不会承他的情,他欠她的债,永远都无法偿清。(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六 转身,然后滚! “你说什么?”管九娘腾地一声坐起身来,脸上的神情是掩不住的讶异。 寂静岭自她没出生以来,就巍然耸立于妖界已经几万年了,且就算别人看不出,她也能感受得到岭上深潭中那古老神法的秘阵气息,既然有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阵法镇压着,寂静岭怎么可能倒? 除非——除非是有人破了岭中的阵法。 可会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呢?那个阵法年少轻狂时,她也曾经尝试过破解,然而却是险些被困死在阵中,若不是后来千仞雪一路寻她而来,自阵外施法助其破阵而出,只怕她也就做了阵中的一缕亡魂。 饶是如此,也是耗了两人大半个月的时间,而且出阵之后管九娘才发现,千仞雪是耗尽了大半身修为才冲破阵脚,救她逃出升天的。 可就算是这样,管九娘仍然不会承他的情,他欠她的债,永远都无法偿清。 秀眉慢慢蹙紧,管九娘妖艳如罂粟花的娇颜上,阴云密布如暴雨前夕,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如此霸道的破阵毁山,行事作风如此狠戾,只怕此人绝非善类,难怪这几日她总有些心神不宁,原来真的是有事要发生。 见管九娘只是阴着脸,却半天都没有动静,左护法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寂静岭倒塌之事可非同小可,历年来寂静岭都是由青丘来镇守的,如今它莫名其妙的说塌就塌了,若是妖王怪罪下来,他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大长老。寂静岭可是祖上便传下来的福地,如今竟突然倒塌,可如何是好啊?” “莫急,待我先去看看情况再说。若是族里有事,记得去叫我那个色迷心窍的三哥回来。” 管三郎最近天天围着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女儿转,那个莫名其妙的女儿。她都能看出来根本跟三哥一文钱关系都没有,她就不信三哥瞎了眼的看不出来。 管他呢!定是又起了色心了!罢了!三哥年纪也不小了,如果他喜欢的话,就随着他去吧!爹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逼着管九娘来替他坐守青丘的,而他这个无耻的臭狐狸,早就带着美人儿逍遥快活去了。 想到这些烦心事。管九娘便莫名的升起一阵烦躁,她猛然挥手阻住了左护法的碎碎念,屈指揉了揉尚有些跳痛的额角,抽身便飞出了窗外,徒留下左护法仍在她的身后各种跳着脚的狂吼乱叫。然而,管九娘早就消失无踪,此时能回答他的,只有一扇已然作废了的窗子而已。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人家都撞上门来,那么就让她来会一会这个破阵之人吧。 …………………………………………………… 九鼎峰以北,约百里处,如今已经成了一片碎石残壁的废墟。到处是断裂的树木,揉碎的残花,以及满是血污的鸟兽尸体。 管九娘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情景,心中禁不住的泛起阵阵寒意,居然是完全靠着自身法力来暴力破阵,这个人的法力到底已经恐怖到了什么地步? 之前大哥也跟她说起过。魔铘一族近年来动作很大,莫铘当年被逐出魔界之后,时至今日似乎预谋已久,但是管九娘却从来没有想象过,莫铘的法力竟然已经厉害到了如此程度,那言儿与他为敌岂不是凶多吉少? 思及此,管九娘顿时心中纠结成一片,言儿倒是机灵百怪,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智慧又能如何? 不行!她必须去看看言儿! 千仞雪说,这一切都是言儿命中注定的劫数,旁人插手只能适得其反,可他说的是旁人不得插手,却没说她也不可以,她是言儿的娘亲,怎么能算旁人呢!? 正准备起身赶赴魔界,后勃颈处却陡然升起一股子迫人的寒意,管九娘本能的闪身跃起,险险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不过即便如此,她仍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来人何时到了她的身后,她竟完全不知,若不是他故意释放出了些许的杀意,估计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有些仓惶的回头望去,碎石残骸中,一道人影渐渐浮现。 只是一眼,管九娘便彻底的呆在了当场,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亦或是还犹在梦中,那个她曾经以为一辈子都无法再见的人,此刻就这样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如何不震惊?如何不失魂! 那桀骜不驯的眉,那灿若星辰的眼,那永远都含着三分笑意的嘴角,那随意挽起的发簪,那苍白而修长的手指,都与记忆中的别致无二,如此温润如玉,清隽如竹的男子,不是子墨还能是谁? 有时候管九娘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明明他做过那么多伤害自己的事,可是如今她却一件都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他握着她的手教她识字,她故意装傻的学了无数遍都学不会,其实只为能多留片刻他掌心的暖意,他修长的手指,颇有些无奈又带着几分宠溺的敲着她的头说,九娘,你又顽皮了。 眼睛干涩得厉害,可是管九娘却根本张不开嘴来,她只能静静的站在临渊面前,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你这小妖倒有几分本事,居然能躲过本王的剑。” 虽然临渊只用了两层的功力,但即便如此,这天下间能躲过他剑的人,仍是寥寥无几,这个女人委实有点修为。 管九娘对临渊的话完全置若罔闻,她只是怔怔的望着他的脸,彻底的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中。 他竟然会夸她有本事?原来他根本早就不记得她姓甚名谁了,即便他现在清醒无比,却仍是将她忘得干干净净,若不是她刚刚躲得快,是不是现在的她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心底仿佛积压了千年的洪流,一朝开启,便以着不可抵挡之势,汹涌来袭,管九娘措不及防,顷刻间便被冲击得溃不成军。 那种悲凉根本无法形容,那种疼痛甚至已经麻木,她完全感觉不到悲喜,好似被抽取了魂魄,只剩下一具干枯的躯壳。 多么可笑啊!她记挂了几千年的爱恋,却只是他的黄粱一梦罢了,是她的错,他早劝过她要忘记的,为什么她偏偏就是学不乖呢! 胸口处刺痛得如同刀子在扎,一口鲜血毫无预兆的直接喷了出来,湖蓝色的衫裙上,点点的猩红,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谁说悲伤死不了人,说这话的人一定没尝过真正的悲伤,哀大莫于心死,当悲伤到了绝望的境界时,会化成世间上最剧烈的毒,它无药可救,会让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颤巍巍的直起身来,管九娘慢慢背过身去,一步步艰难的挪着步子离开。 既然他想让她忘记他,既然他早已经将她忘记,那么她就成全了他便是。 转身,然后滚! 简简单单的一句自嘲,包含了多少的凄凉,无人可知,管九娘死死按着钝痛的胸口,一路踉跄,磕磕绊绊,像是无根的浮萍,在风雨中挣扎起伏,即使拼了命的抗争,却仍逃不脱随波逐流的命运。 临渊看着管九娘的背影,心口处竟然莫名的疼痛了一下,他知道那不是他的情绪,难道那个人认得这个女人不成。 想着这些时,临渊已经飞身挡在了管九娘的身前,他拧着眉毛,一脸探究的死盯着管九娘的脸,总觉得这张脸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竟然是说不出的熟悉。 临渊见过的美人儿不计其数,六道三界,林林总总,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而就在不久前,他才刚刚见过一个妖界的极品美人儿,管默言的相貌不可谓不惊世骇俗,绝色倾城。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上却有着一种他说不出来的韵味,明明妖娆入骨,媚气天成,却又矛盾的从全身各处都透出一股子的清冽气息。 她像是一株带刺的玫瑰,妖娆妩媚,却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那种冷冽与疏离犹如深入骨髓了一般,嘴角蜿蜒而下的殷红,映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庞,竟然硬是生出一种震撼人心的凛冽之美来。 “本王在问你话,谁许你离开了?” 临渊说话间,目光仍紧锁着管九娘的脸,他并非真的恼她不理自己,只是想寻个借口留住她的脚步,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她离开,甚至讨厌看到她的背影。 除了最开始那深刻得几乎望进了灵魂的凝望,管九娘再也不曾看过他的眼,而此刻,她自知法力卑微,所以并没有执意离开,只是略略偏过头去,抿着殷红的嘴角一言不发。 场面莫名的陷入僵持,临渊霸道的拦住管九娘的去路,肆无忌惮的目光,将她从头一路打量到脚,而管九娘貌似不以为意的偏头侧立,实则早已经僵硬到全身都在隐隐的发抖。 为什么还是不行,即使她拼尽了全力的控制自己,却还是会心痛到想哭,她以为这些年,她早已经修炼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却没有想到,他只是这样望着她,她就已经溃不成军的只想落荒而逃。(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七 故人相逢不相识 生而赴死是管默言的劫,爱上管默言是花执念的劫,而子墨却注定了是她管九娘的劫。 可到底谁应了谁的劫,谁又成了谁的执念?这本就是一个无解的谜题,而答案只有在谜底揭晓的那一刻,才会真相大白。 临渊面色凝重的死盯着管九娘良久,总觉得脑海中似是有个影子在飘来荡去,在不经意间与那个记忆中的女子慢慢重叠。 “本王,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管九娘怵然一惊,她猛的转过头来,定定的直望着临渊,眼中狂热的光亮,让临渊莫名的心惊。 那么一个冷冽如霜的女子,原来也会流露出如此炙热的目光,只是她究竟是为何而突然流露出如此不同的神采飞扬?他竟会隐隐生出些不知名的恼意来。 管九娘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临渊,来自心底深处的那份期待实在太过强烈,以至于她甚至要不断的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太过奢望,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欣喜若狂。 他已经记起她了吗?他终于记起她了吗? 可是临渊眼中的茫然却又让管九娘再次冷了心,他那双原本温润如玉的眼眸,此时竟盈满了猜忌和不解,甚至还有些冷漠与不屑,他根本就没有想起自己,即便是想起,只怕也不过是肖似某人罢了。 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吗?再也承受不了这种得而复失的打击,管九娘只想转身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掌紧紧的捉住了她的皓腕。毋庸置疑的力量,逼得她不得不转过身来面对。 “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管九娘撕咬着花瓣一样艳丽的唇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心里藏了太多的话,多到数都数不清。然而此时,她却一句都说不出口,还能再说什么呢?他已经将她彻底的忘记。那么一切都失去了说的意义。 管九娘此时的心如浸滚油,疼得她每一刻都是煎熬,可是临渊却不肯放过她,他抬手捏住她的下颌,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我一定见过你。” 临渊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一定见过眼前这个女人,只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为什么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下颌处传来的疼痛,多少有些唤回了管九娘的意识。她终于开始挣扎,带着一丝愤然的绝望。 临渊没想到管九娘竟然敢反抗,他本能的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妖精,然而手臂抬起来后,却迟迟无法落下。 身体中莫名的涌出一种浓烈的不舍。临渊不知道这到底是他的情绪,还是他的情绪,总之,他到底是无法真的伤害她。 一如刚才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她,临出手时却只是试探性的施了两层的力,且还在最后的一刻,故意让她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我一定见过你,在什么地方?你告诉我。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遇见过?” 临渊第一次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仿佛梦呓一般的喃喃自语,他有些失神的死捏着管九娘尖尖的下颌,眼神迷离如晨曦时的雾霭。 透过管九娘娇艳如花的容颜,他恍惚的好似走进了一座广阔无边的迷城,进坎位。入干,退阵,进离,他明明按照破阵之法一路走来,却怎么都找不到出路。 该死!这群混蛋为什么抹去了他的记忆?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似曾相识的张脸,他就会觉得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心头处突然袭来一阵巨痛,犹如万箭穿心,几乎让他疼得站不住脚,猝然软下身来,临渊仅凭着长剑的支撑,才没有彻底的摔倒在地。 “你怎么了?” 到底是忍不下心来,管九娘惊慌失措的扶住临渊即将倒下的身体,将他身上全部的重量都移到自己的肩膀,左右望了望,见不远处犹存着一棵完好的月桂树,遂将临渊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单手搂着他的窄腰,将他扶到了树下。 望见他因干涸而裂开的薄唇,以及苍白的有些吓人的脸色,管九娘很没出息的红了眼眶,她必须要死死的扣紧自己的掌心,才能抑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刚才破阵的时候受伤了?” 她很想问他伤在了哪里?伤得重不重?疼不疼?让她看看好不好? 可惜她一句话也不敢问出口,她有什么资格问这些呢?她于他,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这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临渊心知这疼痛的源头,只是顺着管九娘的力道坐到了树荫下,他不自觉的蹙紧眉峰,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管九娘一时气结,这个男人怎么这般小孩儿的脾气,她不过就是刚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这厢便要以相同的方式回报给她吗? 到底是拗不过临渊的倔脾气,管九娘无奈的叹了口气,幽幽的回道: “其实你我并不相识,你看我面善,许是见我像极了你曾经的哪个故人罢了。” “这不可能!” 临渊本能的反驳,他相信自己的感觉,更相信那个人的反应,而且一个人真的去关心另一个人的感觉是装不出来的,他可以断定这个女人绝对与他有着莫名的牵连。 而这个世上与他有牵连的活人实在是不多,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临渊有些错愕的猛然抬起头来,他死死的盯住管九娘,心中顿时波涛翻涌如潮涨潮落,难不成竟会是她吗? “你是管默言的娘亲?” 当临渊问出这句话时,其实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管默言虽然跟管九娘只有五分相像,且神韵各不相同,但唯有这双眼睛却是极其相像的。 同样的媚眼如丝,同样的静若沉潭,同样是雾蒙蒙的让人只要稍稍陷入便再难以自拔,同样是明眸善睐,却总隐着一缕淡淡的哀思。 拥有这样一双眼眸的女人,往往长相于她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会永远记得她的眼,即使惊鸿一瞥,也会刻骨铭心。 难怪临渊总觉得她莫名的熟悉,就是因为这样一双明媚如春花的剪水秋眸。 管九娘不自觉的皱起了秀眉,虽然她没有回答,但临渊已经不需要她的答案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与自己肌肤相亲并生下子嗣的人吗?莫名的,临渊的心中竟然隐隐的升起一种不知名的欢喜来,如果注定要有这样一个女人出现的话,那么还好是她。 “跟我走。” 既然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临渊此刻只想离开,六道三界并不是他该来的地方,找到了想找的人,他也回到该回的地方去了。 “不。”管九娘想也不想的断言拒绝,就算明知道自己微薄的能力根本不足以与临渊对抗,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管默言现在还深陷不明的危险之中,她如何能安心离开,即便明知是以卵击石,管九娘也是要试上一试的。 “你是我的女人!” 临渊有无数种方法让管九娘乖乖的跟着自己离开,可是他并不想强迫她,这是第一次,他竟会产生如此奇怪的念头。 他想要她心甘情愿的跟着自己离开,他想这不止是他的想法,也是他的心愿吧! “可是你已经完全忘记我了,又何必一定要带个陌生人在身边?” 事到如今,管九娘也不再隐瞒,临渊是什么人物,她在他的面前,从来都只有认输的份。 是啊!为什么一定要带她离开呢?其实他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的,而且那条路似乎也更一劳永逸,那就是杀了她。 ………………………………………………… “跟我走,或者死,你选一个。” 临渊半敛着狭长的窄眸,冷冷的睨视着管九娘,有时候施加压力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他相信在死亡面前,没有人不臣服。 “为什么一定要带我走,给我个理由好吗?” 没人敢问临渊要理由,但管九娘要了,临渊没给过任何人理由,但是对这个于他而言仅仅是初次相逢的小妖,他竟然就真的给了。 “我的女人死也要死在我的身边。” 这显然是个烂到了极点的理由,可惜临渊从来不懂什么叫甜言蜜语,更编不出动听的言语,他肯给她一个算不得理由的理由,已经是莫大的面子了。 管九娘不觉露出一抹浅淡如薄雾的苦笑,她还在期待些什么呢?明明就是不可能的答案啊! “好吧!我跟你走。” 见管九娘竟然出乎意料的轻易就答应了跟自己走,这反而让临渊产生些许的疑惑,他阅人无数,管九娘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虽不能说一眼便看透,却也看了个不离十,她不可能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女子。 到底是真的委曲求全,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个女人有点意思,难怪那个死丫头如此狡诈,原来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样也好,看来以后的日子他不会太寂寞了。(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八 男人之间的战争 “好吧!我跟你走。” 见管九娘竟然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跟自己走,临渊反而有些出乎意料的讶异,他自认阅人无数,管九娘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虽不能说一眼便看透,却也看出了个**不离十,她绝不可能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女子。 那么她这么做,到底是真的迫于形势委曲求全,还是所谓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个女人貌似有点意思,难怪那个死丫头如此狡诈,原来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不过这样也好,看来他以后的日子,至少不会太寂寞了。 …………………………………………………… “花执念,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把血羽怎么样了?” 管默言真的怒了,花执念这个该死的醋坛子,她可以纵容他各种无理取闹,各种借题发挥,却不能容忍他心狠手辣的去排除异己,况且是这种危急关头。 “夫人很在意他的死活?” 花执念冷着一张俊美无俦的小脸,桃花眼泛着阴森的寒光,整个人都跟掉进了冰窟窿似的。 向来喜形不于色的花执念只有一个死穴,那便是管默言,只要一涉及到与她有关的事,他那原本玲珑百窍的心思,就只能余下一个心眼了,而且还是最小的那一个。 他有多爱管默言,就有多恨血羽,对敌人手下留情从来都不是他的作风,更何况是情敌,他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将他逼入死路。然后隔岸观火,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总之,他对血羽的痛恨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就这一点来说,不管是花执念还是白逸尘等人,都不谋而合的达成了共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管默言才会如此动怒,其实她对血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爱,自然也谈不上恨,所有的纠缠都出自别人之口,他们这样防贼一样的防着她,她实在是无辜的很。 察觉到花执念扑面而来的幽怨之情。管默言心知他定然又是误会她的意思了,无奈之下,只得耐下性子来,起身倒了一杯热茶,亲自递到花执念的手中。 “艶哥哥。别人不懂我,我无话可说,怎么连你也不懂我的心呢?” 管默言每次唤花执念艶哥哥的时候,不是做贼心虚,便是有事相求,总之肯定没好事就是了,可惜当事人偏偏还就是喜欢吃这套,并且还得意洋洋的乐在其中。 见花执念明显脸色渐缓,管默言这才放下心来。不免哀声叹气道: “无论是前世的战神,还是今世的妖王,于我而言,不过皆是过客,能驻我心者,从来都只有一个。” 听话听音。管默言素来不喜欢绕着弯子说话,不过哄骗花执念的时候除外,这个男人出奇的喜欢她哄他,最好是绕了山路十八弯之后再点睛之笔一般的带到他的身上,果然是恶趣味啊。 “嗯!好茶!” 微涩而后甜,齿颊留香,回味无穷,花执念双手捧着玉骨瓷杯,凤眼凝笑,唇畔含情,刚刚还阴沉沉的俊脸,早就跟抹了蜜似得,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管默言有些怔然的盯着花执念风情万种的笑脸,竟突然忘记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这个世上,因你快乐而快乐的人很多,因你悲伤而悲伤的人却很少,而所有的情绪,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全只为你一人而生,又是何其的难能可贵。 究竟要怎样的爱之如狂,才能做出如此犯傻的事? 管默言心底微微抽痛,直到花执念略显疑惑的向她瞟了一眼,她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整了整有些散乱的心绪,方才正色道: “我想知道关于血羽的事,只是因为现在的他是我们成事最至关重要的一环,你们不能犯傻的意气用事啊!” 若说别的事,管默言绝对相信花执念会公私分明,但是他对血羽积怨已深,花执念又从来都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乘机报复这种事,他肯定干得出来。 花执念仿佛挣扎了很久的样子,才略显心不甘情不愿的回道: “放心吧!他好的很!” “真的?” 管默言会信他的话才有鬼,花执念这样睚眦必报的主儿,被他抓到机会怎么可能放过血羽,不把他整个半死,估计他自己最先就能死不瞑目。 要说花执念还真对得起管默言,行事作风一点都没让管默言失望,果然,在管默言的软语呢哝再加上一再逼问下,他老人家终于吐口说出了实情。 管默言刚被莫铘抓走的那晚,花执念和血羽确实是乱了心神,可是回到魔界之后,花执念就慢慢冷静下来了。 西门豹等三人都与管默言有着血脉相承的契约,她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三个人绝对会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而且依他对莫铘的了解,他绝对不会为难管默言。 扭头看见座上始终阴着脸一言不发的血羽,花执念突然乐了,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借着管默言被掳这一事,他突然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战神重生,竟然成了妖界之王,此事一出,仙界委实震动不小,尤其是以乕晔将军为首的一干武将,反应最是强烈。 乕晔将军曾经是重华君的手下副将,两人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兄弟,那种情意只有驰骋沙场之人才会懂。 一段刻意被尘封的往事,就这样被血淋淋的摆在了众人的眼前。 人证,物证,一应俱全,血羽怎么都想不到,花执念居然能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天帝埋了几千年的事,他都能给挖出来。 离开魔界几千年,铩羽而归却依旧可以呼风唤雨,挥斥方遒,这点血羽可以接受,毕竟魔界原本就是他的天下。 但仙界是魔界的死对头,他居然也能如鱼得水的翻云覆雨,血羽不禁要怀疑,当年烬艶战败于天帝,到底是真的力不能敌,还是仅仅是上演了一场华丽的苦肉计? 烬艶是个疯子,这个事实早在他还是重华的时候就已经看透,为了得到凤泯的心,他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以命来赌,这个男人,真的是疯了。 突然想到管默言被掳的那一晚,她巧舌如簧的与自己辩驳,进退得宜,言笑有度,再多的恭敬也只不过是悲哀的证明了一件事,她已彻底的将他忘记,甚至再没有了半点爱意。 而当她乳燕投林一般的扑向花执念的怀中时,血羽瞬间就懂了。 花执念赌赢了,不对,应该说是烬艶赌赢了,他赌了一世的命,换回了管默言眼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他,早输的一败涂地。 …………………………………………………… 那一晚,月色如霜,花执念破天荒的主动来找他。 “想救管默言吗?”花执念邪肆的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的睨着血羽的脸。 血羽不置可否,只是平视着花执念,静静的等着他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许久,花执念才讽刺的笑出声来。 “你果然还是同前世一样无趣,罢了,我也无心同你闲谈,救还是不救,你自行衡量。” 仿佛已经习惯了花执念的讥讽,血羽完全不为所动,若不是他仍有呼吸吐纳,花执念真要以为他是死人呢。 无心再与血羽废话,花执念便直接切入主题。 “仙界的天兵天将现在就在魔界以外百里处,天帝设宴,邀你同往。” 花执念一张嘴,血羽便瞬时明白了他的意图。 若想莫铘不敢轻易对管默言动手,唯一的方法就是加重她身上的筹码,换而言之,管默言越是举足轻重,莫铘越是不敢动管默言分毫。 战神回归,必定会在仙界重现掀起一股血雨腥风,届时仙界必然无暇再对妖魔两界出手,莫铘渔人得利的主意只得落空。 管默言前世与战神重华的风流韵事,莫铘或许不知,但是魔界献上罪臣重华,公然与仙界示好,威胁最大的,自然是莫铘。 管默言处于这个微妙的关系网之中,反而成了最至关重要的一个人物,莫铘是个聪明人,自然不敢动管默言半分。 但血羽心底很清楚,花执念若想要救管默言,良策不止千百,但他却偏偏选了个最麻烦的方式,目的怕是只为了针对他吧! 说来好笑,他明明已经彻底的赢了,为何还对自己耿耿于怀? 血羽一生戎马,极少涉及男女之情,他自然不明白,曾经的重华就是烬艶心中的一根刺,不拔而不快,如今的血羽已经成了花执念眼中的一粒沙,他怎么可能容忍他的存在。 血羽半晌没有回话,花执念亦没有催促之意,只是瞥向他的目光中便带了几缕蔑意。 这种低级的激将之法,血羽自然不会上当,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花执念确实够卑鄙,只怕在他来寻他之前,便以认定自己不会拒绝吧! “好。” 没有再多的废话,血羽出门而去,他知道在魔界之外百里处,会有人带他去该去的地方的。 花执念望着血羽的背影,脸上的神情便越发的晦暗不明,许久,他才淡淡的嗤笑一声,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怎么办,手心貌似有点改变主意了,偶突然不想写NP了,我们改成1V1好不好?征集意见啦!手心要听大大们的心声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二十九 物以类聚 管默言耐着性子听完花执念的一席话之后,顿时竟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个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心眼啊,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他竟还耿耿于怀,睚眦必报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就只有这些了?你确定你再没有什么对我隐瞒的事了吗?” 管默言似笑非笑的睥睨着花执念的俊脸,一双杏眼飘啊飘的落在他的身上,带着三分戏谑,七分了然。 “为夫岂敢欺瞒夫人,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花执念这张脸诚恳之极,若是让旁人见了,必定是深信不疑的,可惜这张脸入了管默言的脸,立时就变了味道。 要说花执念有多了解管默言,管默言就有多了解花执念,这厮只要眨一下眼睛,她就能猜到他又打了什么样的鬼主意。 “不肯承认是吧?好,我就与你说上一说,如果我猜对了,你可要记得欠我一件事哦!”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其实两个相爱的人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极其相似的,跟花执念这种老狐狸在一起呆久了,管默言想不狡诈都难。 “哦?愿闻其详。” 花执念听闻此言,不禁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梢,他笑吟吟的抖开玉骨扇,颇为潇洒的摇了几摇,那个风流倜傥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斗鸡走狗为乐的纨绔子弟。 见他既然没有直言拒绝,管默言就权当他已是答应了自己的条件,这才慢条斯理道: “先让我来猜猜看。向来看你极为不顺眼的白逸尘和九儿,为什么会突然为你马首是瞻,甚至我被莫铘掳去后,竟只有西门一个人来寻我。” 见花执念精致的桃花眼微微闪烁华彩。果然是一脸兴趣盎然的模样,管默言才若有所思道: “想来必是西门为了安抚你与血羽的焦急,才告知与你了我与他们三人的联系。你既已可以肯定我此刻在莫铘的手中并没有危险,是以你便与白逸尘和九儿商议,由你作为幕后的推手,将血羽的身份公诸于天下,欲借着天帝的手来除掉血羽,而因为有了莫铘的牵制,天帝必不敢再与魔界为敌。届时你们即解决了燃眉之急,同时亦拔除了血羽这枚眼中钉肉中刺,此举果然是一石二鸟的妙计,魔王大人,不知我猜得对也不对?” 花执念不知何时已经收了玉骨扇。此时他右手握着扇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左手掌心,听见管默言的发问后,他竟是脸色如常的笑靥如花,那微微点头的样子,看得管默言一阵哭笑不得。 管默言也是个有眼力的人,见花执念始终只是但笑不语,她就知道定是自己还有什么没说到的地方,略一思量之后。才接着道: “至于为什么去寻我的人,竟然是法力最差的西门,我猜可能自始自终西门都不知道你们的计划罢?亦或者他心中早已有了猜测,却未加阻止而已,西门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识大体,不管何时他绝对会找到最有利的解决之道。你怕西门留下了会影响你的计划,所以才估计将他支开去寻我,对不对?” 言罢,管默言漫步踱到窗前,她素手推开窗子,倚窗而望,窗外,暗涌如潮,阴晦不开,阴森森的凉风扑面而来,无端的吹得管默言竟是打了个寒战,远处,天边一轮血月,一如既往的遍散清辉。 半晌没听见花执念的回话,管默言悠然回首,清洌的眸光猝然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笑脸,隔着几尺的距离,两人遥遥对望,花执念桃花眼闪了闪,笑意渐渐浓了起来。 这个小女人从来都不笨,只是转世轮回之后,似乎变得越加的精明起来,甚至于有时候她的心思,竟连他都有些猜不透了。 管默言见花执念仍是不语,心下不免生出些许的疑惑来,只是微微蹙眉片刻,她便瞬时想明白了,不禁摇头苦笑道: “突然记起,有一日莫铘问我,可知我不在的日子,你都做了些什么?当日我无心发问,如今想来便渐渐一目了然了,想必那时你表面大张旗鼓的将血羽重新推上战神的位置,实际上却是暗中对莫铘的势力百般打压,逼其就范。” 管默言不是傻瓜,有些话自然不会乱说,当时莫铘摆明已是看上自己,可那几日却并没有来骚扰自己,想必也是被花执念折腾的不浅吧! 想想也对,花执念这厮从来都不是会吃亏的人,莫铘当着他的面劫了她去,他必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这些还只是她猜到的而已,依着花执念的手段,定是更加花样百出了吧。 思及此,管默言不禁蹙眉苦笑道: “花执念啊花执念!你的心思真是比海还深,每时每刻都这样算计着,就不怕自己未老先衰吗?” 自己的心思完全被别人掀开来晾晒在阳光之下,花执念却没有半点的尴尬或是不自然,反而是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 管默言见过花执念的很多种笑,确切的说,他是个标准的笑面虎,她几乎就很少见他有不笑的时候,或是意味深长、或是似笑非笑、或是不怀好意的冷笑、或是干脆皮笑肉不笑,总之他很少有如此开怀大笑的时候。 也不知是自己又何时说错了话,竟是如此取悦了他,见他笑得狭长的丹凤眼都要眯成一条缝了,管默言终于有些恼了,转身拂袖便要离去。 谁知她才迈出了半步,花执念的长臂便从后面缠了上来,将她死死的拥进了怀中。 “夫人说笑了,为夫只恨不得与夫人一夜之间便白了头,何来怕老一说。” “就你油嘴滑舌的会哄人,赶紧放开。” 管默言嘴上说得凶悍,脸却不争气的早就红到了耳根去,她素来是极讨厌男子甜言蜜语油腔滑调的,只是那却是对待旁人,若是自己深爱的男子,就是说了千万句,也一样百听不厌甘之如饴。 花执念自是不可能放手的,不仅不放手,反而还越加的靠得更是紧密了,一双猿臂直缠得管默言几乎就要透不过气来。 “你这没良心的女人,为夫这一生的甜言蜜语都说与你一人听了,你竟还不知足?” “哼!说得好听,你这般的阴险狡诈,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将我卖了?” 被花执念这厮摆了一道,管默言心中还是有些小小的怨气的,不过也尽是些小女儿的任性而已,若不是在了花执念的面前,她几乎就要忘记自己还有这项女人的本能了。 “夫人竟出此言?实在是该打,看为夫怎么收拾你!” 花执念言出必行,言罢便直接偏头啃了上来,任是管默言百般的挣扎,竟也逃不出他的怀抱。 两人正你侬我侬得甜蜜得狠,门口处却突然传来一道细不可闻的咳嗽声,竟然有人来了,管默言怵然一惊,急忙忙推开花执念的胸膛,转身装模作样的去倒茶,实则早就面如火烧了。 眼角扫到一抹熟悉的黑影,竟是面无表情的赤眼,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如同鬼魅,也不知他刚刚到底看到了多少,想到这里,管默言的脸便更是红得几乎就要滴出血来。 该死的花执念,这到处都可以发情的花狐狸,他要害得她将脸丢尽了才开心吗? 相较于管默言的拘谨与尴尬万分,花执念不知大方了多少倍,只见他慢条斯理的整了整扯乱的衣襟,潇洒从容的坐到了桌前,那气度、那风姿、那仪态,管默言恨得是各种牙痒痒啊! “何事前来?” “王上,有人在魔界外指名要见王妃一面。” “哦?竟是何人?” “是个女娃娃,她说她叫莲儿,说王妃一定会见她的。” “莲儿!!快带我去见她!” 一听竟是莲儿来见自己,管默言立时便来了兴致,也不管刚刚自己丢人现眼的事了,只是兴冲冲的要拉着赤眼一道出去接莲儿。 可是她前脚才一踏出门槛,便硬生生的顿住了脚,回过头来,管默言恶狠狠的冲着花执念道: “莲儿怎么会突然到魔界来?难道你将我被莫铘掳走的事告诉了父王?” 不能怪管默言发火,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自己的父王了,他老人家已经为自己操了太多的心,她怎么忍心再让他为自己担忧。 “夫人此次却是冤枉为夫了,此事并非为夫所为。” 花执念即使对天下人说尽了慌,却也从未骗过管默言半句,当然这不是说他为人多么的诚实可信,不过就是若她问了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他宁愿不开口也不会骗他罢了,所以他说不是他做的,管默言倒是信他的。 不过,即使不是他做的,只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这个家伙那么狡诈,这么得罪人的事,自然不会傻到自己去做,指不定是如何从旁推波助澜的鼓动旁人为他效力呢。 “哼!等我以后再慢慢收拾你!” ps:讨厌啦!手心在征集大大们的意见,怎么没人留言呢?手心突发奇想的想要写1V1了,大大们到底支不支持啊?呜呜呜......给手心点意见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十 聪明反被聪明误 “哼!以后再慢慢的收拾你!” 管默言哼哧一声,转身便随着赤眼出了比翼双飞殿,现如今天下如此不太平,莲儿只身一人呆在魔界外面实在不安全,她的赶快去将她接进来,回头得空再好好收拾花执念这个混蛋。 魔界外,一个唇红齿白的玉面娃娃正满眼好奇的四处张望着,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魔界吗?阴沉沉的果然有些吓人呢! “莲儿。” 身后一声疾呼传来,莲儿慢吞吞的转过身子循声望去,还不等她看清楚眼前的情况,整个人已经被管默言一把搂进了怀里,两团香香软软的肉肉此刻就压在她的脸上,险些活活把她憋死。 可恶哦!大人的身体就了不起吗?还拿胸挤人?太过分了吧! 莲儿被憋得脸都要绿了,她不就是小孩的身子,怎么都长不大吗?还不是怪天帝那个卑鄙无耻阴险下流的老匹夫,若不是他为了保持她的药效,总用七朝冰露浇灌她,使她童颜永驻,现在她肯定也可以像管默言一样玲珑有致妖娆入骨了。 使尽了全力才好歹挣脱出了管默言的怀抱,莲儿阴着脸,闷声道: “你倒是活蹦乱跳的好得很,力气大得像头牛似的。” 管默言怎么也猜不到,小丫头突然心情不爽是因为嫉妒自己的身材啊!她自顾自兴趣盎然的揉捏着莲儿肉肉的小脸蛋,心情也随之一扫阴霾的轻松了许多。 “莲儿怎么自己来魔界了?父王知道你来吗?” “还不是因为你这惹事精?” 说到这里,莲儿就更加的愤愤不平了。面对管默言的狼爪子,她肉团子一般的小脸上早就满是不耐了,此时她挥手狠狠拍开管默言的爪子,粗声粗气道: “凤王伯伯知道你被莫铘掳走之后。急得一夜都没有睡着,非要前去魔铘族将你营救出来,后来还是龙王伯伯好说歹说的才给劝住了。我此次前来一是看看你还健在不,再就是帮着凤王伯伯给魔王送信来。” 一听到自己又惹得父王为自己担惊受怕,管默言就自责得不行,当然,她也没忘了顺便又在花执念的身上加上一笔新账,哼!惹得父王不悦,这笔账她们有的算了。 “送信?来。先跟我回比翼双飞殿,我们路上再慢慢说。” 管默言一时想不到父王为何会给花执念写信,不过既然莲儿已经来了,她也不必急于知道了,是以才拉上莲儿。两人一路边走边聊。 …………………………………………………… “花执念,看看你干的好事。” 因为有些心急,管默言刚刚已经自作主张的先一步拆开了老凤王写给花执念的信,这一看不要紧,顿时气得她头顶都要冒烟了。 怒气冲冲的刚一踏入殿门,管默言就直接将手中的信笺摔在了花执念的面前,花执念一脸的懵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听完了赤眼的解释。才略略明白过味儿来。 展开信纸,花执念粗略的将信中的内容看了一遍,眉宇间不自觉的便拧成了一个死结,老凤王竟然会得知管默言被莫铘掳走的事,他也是刚刚才知晓,这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信的内容很简单。凤族龙族愿意与魔族联手,共同抗击魔铘族,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只是老凤王的字里行间语气颇为冷淡,且还隐约带着些许的敌意,这就是花执念所不明白的事了。 上一世时,老凤王虽然对他这个女婿不甚满意,却也并非这般颇有微词的样子,自己到底是何时不小心得罪了泰山大人而不自知呢? 突然忆起西门豹送管默言回来时怪异的神色,花执念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一系列的画面,白逸尘会爽快同意帮他,或许他还可以理解,但向来冷情的九儿都毫不迟疑的点头同意帮忙,就未免有些太过怪异了。 也难怪西门豹会乖乖的任他指使,白逸尘和九儿又肯老老实实的配合着他的计划,原来他们三人早就商议好了,要在这里让他结结实实的摔上一跤。 这样想来,当初西门豹好心告知他,他们与管默言有血脉相承的契约,并可以确保管默言平安无事,必定也是他有意而为之了,当日他只道他们绝对不会害管默言所以才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他们,却没有想到,他们确实不会害管默言,但是却会害他。 可笑他机关算尽太聪明,却成了为他人作嫁衣裳,如今自己大大的得罪了管默言不说,且还因为对管默言见死不救而一并得罪了泰山大人,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亏本生意。 管默言眼见着那张薄薄的信纸,在花执念的两指间化为灰烬,他的脸色青白交加,却始终不发一言,不免有些气恼道: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 花执念闻言,顿时转头望向管默言,唇畔的笑容不免苦得有些涩人,怪只怪自己太自以为是,他怎么忘记了,情敌是永远都无法化敌为友的。 “夫人,你信为夫吗?” 花执念不答反问,清洌洌的眸光直视着管默言的眼,管默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花执念这厮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流露出如此怪异的神色。 “你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管默言熊熊燃起的怒火莫名的就烟消云散了,花执念的神色有些说不出的奇怪,难道这厮又背着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吗? 不能怪她一定要这样把花执念往坏了想,这家伙天生就是一肚子的坏水,要不是这家伙爱她爱得要死,她早被他玩死了也说不定。 花执念淡然一笑的摇了摇头,转身向窗外望去,其实他是有些小小的私心的,虽然他从未真的问过管默言,但在内心的深处,他始终有一个不吐不快的疑问。 他一直很想知道,在自己与西门他们三人之间,她到底更相信谁?若是有一天他们站在了对立面,她到底会站在谁的身边? 明知道这个问题一旦问出口,管默言绝对会翻脸,所以花执念只能任其憋死在心里,并在每一个草长莺飞的日子里恣意疯长。 “夫人,若是我说此事我完全不知情,根本就是被别人算计了,你信吗?” 花执念幽幽吐出的一句话,霎时让管默言愣在了当场,真是天大的笑话!他花执念竟然也会被人算计,切!谁信! 再说他不算计别人就不错了,谁又能算计得了他?可是花执念的神情却又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似乎容不得她不信的样子。 那么谁又会算计他呢?难不成是西门他们吗?可他们为什么要算计他?若是今天换成别人,管默言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相信花执念,可惜他们不是别人,他们是与她一同长大的兄长,是与她生死与共的亲人,是她可以轻易交付生命的人,她怎么可能怀疑他们? 不用管默言回答,她的眼睛已经给出了他答案,失望如同海啸潮汐,阴风怒号,铺天盖地而来,被算计被利用都没什么大不了,情场如战场,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有被心爱的人怀疑才是花执念致命的伤。 真想不到,他拼尽了全力,终于得到她的爱,却仍是换不来她全部的信任,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好像明知道自己有些过于矫情,却仍控制不住的感觉难过,实在是可笑至极。 “赤眼,照顾好夫人和客人。” 丢下一句话,花执念转身出门而去,身后只剩下三人面面相觑,众人皆是一脸的茫然,半响,耳边才传来赤眼低沉的答应声。 “是!” 管默言自花执念转身的一刻,便本能的想要伸手挽留,其实她很想说,即使他利用自己的关系来与凤族和龙族结盟也没有关系的,她根本不在乎,只要是她可以给他的东西,他都可以尽量拿去,只是她自己也知道,骄傲如花执念,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回答的。 不自觉的长叹了一口气,管默言转头时却惊讶的发现,莲儿正歪着小脑袋的盯着自己看,瞬间便觉得尴尬非常,忙清清嗓子道: “莲儿一路奔劳,定是疲惫至极了吧?赤眼,去准备一下,今晚我要为莲儿接风洗尘。” “是,王妃!”赤眼躬身后退,转眼间消失无踪。 偌大个比翼双飞殿,此时只剩下两人,管默言与莲儿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两人才终于绷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莲儿,姐姐走时交给你的任务,你做的如何了?” 犹记得当初将莲儿留在凤族时,可是有任务交给她办的,如今她贸然跑到魔界来,也不知交给她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哼!事情交给我,自然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别看莲儿人长的小,口气可不小,见管默言竟然还流露出不信任的神情,莲儿立时便恼了,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拍着胸脯道: “别说天帝那个老匹夫,就连凤王伯伯……” “我父王怎样?” 管默言有些好笑的接着问道,那莲儿倒是也不傻,察觉到管默言戏谑的语气之后,立刻便住了口。(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十一 朱砂血 见管默言竟然不信自己,莲儿当即便不服气的把自己的小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别说天帝那个老匹夫了,就连凤王伯伯也……” “连我父王也怎样?” 管默言有些好笑的接着问道,想那莲儿倒也不傻,待察觉到管默言语气中的戏谑之意后,立时便又住了口。 “反正除了凤王伯伯,莲儿瞒过了所有人,当初姐姐只说要莲儿扮成姐姐的样子瞒过天帝那老匹夫就好,如今莲儿自当算是不辱使命!” 莲儿得意洋洋的仰着小脑袋,还好她没有尾巴,不然的话,说不定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瞅瞅你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才做成了这么丁点的小事就沾沾自喜了?日后可别说是跟着我混的,我丢不起那个人!” 管默言被她鼓着腮帮子的可爱模样勾引得心痒难耐,再一次邪恶的伸出了狼爪子,在其毫不留情的蹂躏下,莲儿那油光铮亮的小发髻顿时变成了两捆乱草。 “讨厌啦!我也不是小孩子,不许再乱揉我的头!” 莲儿各种抗议尖叫外加肢体挣扎,然而力气小确是不争的事实,惨遭蹂躏已经是不可抗拒的下场。 “你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刚刚还声称自己不是小孩子的某人,此刻已然是红了眼眶,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雾蒙蒙的蓄满了氤氲的水汽。 “本妃就是欺负你了又怎样?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有意见?” 欺负小孩的某人满脸得意的捏了捏小可怜肉肉的小包子脸,脸上盈满邪恶的笑容。 “王妃。给莲儿姑娘沐浴的热水已经准备妥当了。” 赤眼再一次鬼一般的飘到殿外,将沐浴的木桶放下之后,他连衣袖都没有挥一下,便直接消失不见了。 “来。莲儿,本妃亲自伺候你沐浴可好。” 管默言邪笑着伸出狼爪子,嗤啦啦的撕扯声不绝于耳。哇哇哇!莲儿肉肉的小身子果然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可爱哦!尤其是这两只不断挥舞的藕臂,白皙细腻得好想啃一口哦! “放开我!你这变态的女人!哇啊啊——” 莲儿惊声尖叫各种飙泪,她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才会跟着这个变态的女人回家,呜呜呜……她守了近万年的清白身子,今日就要毁在这个疯女子的手里了。 “哇!莲儿肉肉的好可爱哦!” 管默言随手将已经被自己剥得光溜溜的莲儿扑通一声扔进了浴桶,自己则捏着下颌紧盯着在木桶中被呛了好几口热水的莲儿出神。 这圆圆的肉肉的小东西真是可爱的紧,揉圆了搓扁了全凭她个人喜好。这样恶意的欺负她一会儿,她的心情都舒爽了许多,或许,她也可以考虑自己生个宝宝来玩,花执念那么漂亮。宝宝一定比莲儿更可爱。 可是一想到花执念,管默言那原本亮闪闪的眼眸霎时便黯淡了下去,他为什么要生自己的气呢?她都大方得不去怪他利用自己了?他怎么反过来却又与自己怄起气来了? 真是越想越觉得憋气,不愿再纠缠于这些烦心事,管默言顿时竟连逗弄莲儿的心思都没有了,浅蹙着眉头,任凭着莲儿仍在浴桶里对着自己大喊大叫,管默言若有所思的出门而去。 …………………………………………………… 来过魔界的次数已经不算少,但这却是管默言第一次一个人游荡在这魔界绝无仅有的花园中。直到这一刻管默言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少了那个人的陪伴,这里只剩下阴森黑暗与没有尽头的寂寥。 花执念那个混蛋,说什么要她相信他,可是这本来就是他的一贯作风啊!让她怎么去相信他? 随手扯来一朵身畔栅栏中旁逸斜出的朱砂血,那娇艳欲滴的花瓣。怎堪她此般蹂躏,三两下便被她揉捏撕扯得只剩下鲜红如残血的浆汁了。 魔界常年不见阳光,虽然尚谈不上寸草不生,但仅有的花花草草也皆与娇艳沾不上边,却唯有这种花,偏偏就是喜欢这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环境,且越是在恶劣的环境下,越是开得繁花似锦得让人错不开眼。 鲜红的花朵一枝压着一枝,遮天连地,远远望去好似燃烧着的烈焰,如此触目惊心的红,难怪她有着那么魅惑的名字——朱砂血 其实这花的本名原叫胭脂红,可是曾经有一个很自以为是的家伙却霸道的剥夺了它叫这个名字的权利。 …………………………………………………… “艶哥哥,这花真美!” 层层叠叠的花瓣堆积成碗口大的花蕾,富贵如牡丹,却比牡丹更加高不可攀,浓艳似玫瑰,却比玫瑰更加艳而不俗。 花红如潮的庭院中,一名清瘦女子亭亭玉立在花间,转身,颦眉,眼波流转,涩然浅笑,在这一刹那间,纵使满园春色如锦,也在这一瞬黯然失色。 “我道此花却是寻常得很,此花再美,也及不上我家小凤凤的人比花娇。” 男子眉目如画,仙姿玉容,谈笑间手臂却已经缠上了女子的细腰,只见他半眯着眼眸将头埋进女子的颈窝,有些贪婪的呼吸着属于她身上独有的香甜气息。 “艶哥哥,为了我,你可能将会一无所有,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吗?” “傻丫头,千里江山如画,怎抵得过你眉间那一点朱砂,只要是你想要的,艶哥哥都会拿来给你。” “艶哥哥……” 女子一双美目如同浸了水般的潋滟生波,雾汽氤氲得有些让人看不真切,她紧抿着唇角,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傻丫头,不许哭,既然你喜欢这花,那么今日本王就赐它个新名字,日后就叫它朱砂血可好?” 男子宠溺的捏着女子挺直的小鼻子,笑容温暖如春风拂过水面。 “嗯!好的!”女子乖乖的点头,继而甜蜜蜜的偎进了男子的怀中。 …………………………………………………… 当日的画面历历在目,仿佛还犹在眼前一般,可是现如今却只剩下她自己斯人独立,那个曾经宁愿拱手江山讨她欢的男人,此刻正别扭的跟她闹着脾气。 “哎!”管默言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这个别扭的男人,她算是怕了他了,抬起脚来,管默言快步向着惊风阁走去。 惊风阁是魔界的议事厅,平素没有事的时候,管默言是绝不会来到这里的,只是花执念那个家伙只要不在比翼双飞殿就一定会来到这里,所以管默言才会第一时间想到这里。 一想到那个家伙的臭脾气,管默言便又多添了些许的无奈,有时候花执念是高深莫测的魔王,有时候却也只是个喜欢闹情绪又总是别别扭扭的小孩子而已。 刻意的放轻了步子,管默言心中想着自己一会儿悄悄扑到他身后的样子,便不自觉的露出了狡黠的笑意。 惊风阁就在眼前,为了不惊扰花执念,管默言便越发的连呼吸都放缓得几不可闻,可原本清静异常的阁楼,此时却隐约传来阵阵谈话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在里面,管默言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随后本能的闪身躲进了暗影处。 …………………………………………………… 惊风阁内,或站或坐的聚集了四名俊俏男子,他们平分秋色却又各有千秋,都是同样的遗世独立,同样的卓尔不群。 这四名俊逸非凡的男子正是花执念以及失踪了的西门豹,还有本该在炎国办事的白逸尘,甚至还有多日不见的九儿。 花执念一袭紫袍,腰束玉带,纤长的手指抵着眉间,薄而有型的嘴角微微扬起,淡淡勾勒出讽刺的弧度。 “西门公子去而复返?莫不是有心特意回来看本王的笑话?” “魔王大人说笑了,普天之下还有谁敢看魔王大人的笑话呢?” 西门豹端坐在桌前,不急不躁的啜饮着香茶,他举止翩翩,温文有礼,若不是眼眸之中的那一抹深沉的暗色,谁又能想得到他竟有如此心机呢? 花执念闻言,忍不住的冷哼一声,权当作是对他的回答。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西门公子煞费苦心,本王一时不查栽了跟头,却也无话可说,只是有一句话本王想送给西门公子。” “哦?魔王大人不吝赐教,西门自当洗耳恭听。” 西门豹听罢,慢慢放下茶杯,一副正襟危坐的等着聆听花执念教诲的恭敬模样。 都是演戏的高手,花执念自然不会傻到以为西门豹真的对他有几分尊重,只是轻轻扯着嘴角,蔑笑道: “容本王好心提醒西门公子一句,言儿冰雪聪明,西门公子难道就不怕东窗事发之后,言儿会怪你么?” “魔王大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明明是魔王大人做的事,何故要推到西门的身上来?难道堂堂的魔王大人连这点事都担当不起吗?” 置身事外的方式有很多种,然而最无耻的就是眼前这一种了,西门豹随手抚了抚衣襟处并不存在的皱褶,温润浅笑似翩翩浊世佳公子一般。(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十二 小默训夫 置身事外的方式有很多种,然而最无耻的当属西门豹这一种了,落井下石的方式也有很多种,但最低级趣味的也不过就是如此。 西门豹羽扇纶巾,一派君子如玉的风姿,只见他随手抚了抚衣襟处并不存在的皱褶,温润浅笑道: “魔王大人,西门也好心送您一句话,小默的脾气大人也是知道的,若大人真的诚心悔过,陪个礼便也就罢了,小默那么喜爱大人,又怎么会当真舍得责怪大人呢?” 西门豹言辞恳切,乍听之下竟似是真的含了几分关切之意,可惜花执念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西门豹言语中的讽刺,他听得可是真真切切的。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就不劳西门兄费心了,俗话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会用心疼惜的。” 花执念舒眉浅笑,融融笑意好似投石于碧波之中,层层的笑纹瞬时便一圈圈的荡漾开去。 谁都不是良善之辈,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花执念轻飘飘的一句话,成功的让殿内的三个男人皆是变了脸。 是啊!他们可以算计花执念一万遍,却谁都无法否认这个让他们心碎欲裂的事实,管默言只爱花执念一人,就算他们与她青梅竹马,就算他们为她付出再多,仍是跨不过这道门槛。 “花执念,你不要太得意,上一世嫁与你的人是凤泯,而现在她的名字叫管默言。没有父母之言,没有天地为证,你们几时做的夫妻?” 白逸尘自炎国风尘仆仆而来,脸上还有掩不去的倦容。虽然当初他亦不赞同西门豹的做法,但是千不该万不该,花执念不该动的独占小默的心思。若是他们继续再默不作声,只怕说不定什么时候,花执念就真的拐了小默消失无踪了。 只有得了凤王和龙王的牵绊,管默言才不会真的落跑,想来真是可笑,他堂堂凤族第一近身侍卫,却要用如此卑微的方式才能留住自己心爱的人。 管默言他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责怪的。不过眼前这个男人实在可恶得紧,若不是怕管默言伤心,他真想直接杀了他了事。 谁曾想,白逸尘的一席话竟惹得花执念哈哈大笑起来,眼见三人或虎视眈眈。或勾唇冷笑,花执念方才止住笑声,不逊道: “本王娶妻,何须天地为证?” “哼!夜郎自大!” 沉默了许久的九儿,想必也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个该死的男人,占了小默的心便罢了,居然现在连人也想独占,他当他们都死了吗? “哼!本王是不是夜郎自大日后自有分晓。你们以为本王会天真到再上你们的当吗?哼!痴心妄想!” 提起这事花执念就憋气加窝火,害他得罪了最最得罪不得的岳父大人,而且还一得罪就是两个,这下自己以后恐怕少不得要被穿小鞋了。 “对付你这等无耻小人何须那些手段?” 九儿同样不赞同西门豹的方法,但他却仍是配合了他们的行动,其实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邪恶的小人儿。只有最深的渴望才能激发它的生长。 但无论是白逸尘还是九儿,心里都十分清楚,虽然他们不赞同西门豹的方法,却也无法否认,唯有他的方法才能让花执念跌个头,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变态到几乎无懈可击。 “不屑于耍那些阴谋手段吗?可惜你们正是用了这些卑劣的手段,才侥幸占了本王的便宜,若是没有西门豹这个狗头军师的损招,只怕你们连这点便宜都讨不到吧!” 花执念凉凉的开口,一副你也不过如此的嘴脸。 “你再说一遍!” 九儿气不过的嗤啦一声抽出佩剑,明晃晃的剑气霎时充斥满大殿,一时间,凛冽的剑气四溢,惹得烛火忽明忽暗,映衬着九儿阴鸷的俊脸,竟说不出的诡异骇人。 “终于恼羞成怒了吗?”花执念蔑笑一声,妖媚的眼梢斜挑着,精致的俊脸上满是挑衅之意。 九儿银牙咬得噶蹦蹦作响,眉峰初动,剑已出手,白逸尘和西门豹都没想到九儿会如此冲动,但却也未加阻止,毕竟花执念这厮,他们早就想胖揍一顿了。 正当众人皆坐好了准备看好戏之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娇咤,众人皆是一惊,心中暗叫不好,这下可难收场了。 “住手!” 人未至,声先行,管默言破门而入,才刚刚露面便以化作一道白光,向空中缠斗的两人射去。 两人在惊闻管默言的声音之时便已经住了手,只是微微发愣间,便已经被管默言一人一脚的踹了下去。 “夫人,好疼啊!” 花执念双手做西子捧心装,一脸哀怨的瞅着管默言,若细细看来就可以发现,他胸口处正清晰的印着管默言小小的脚印。 管默言此时正恼火着,哪里有心情看他撒娇,一记厉眼扫过去,花执念顿时心虚的闭了嘴。 初至惊风阁时,管默言还安心的听着,谁知越到后来她便越是听不下去,说起来这几个男人皆是不世之才,随便拿出一个出来也是雄霸一方的主儿,怎么一吵起架来就这么没水准呢?而且一言不合竟然还缠斗起来,这跟个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啊? “小默,莫铘那个混蛋没对你怎么样吧?” 一见管默言安然无恙的站在众人面前,九儿立时收了剑,上前一步抓住管默言的肩膀,满脸掩不住的关切之情。 都怪花执念那个无耻小人,竟然还在比翼双飞殿周围设下了许出不许进的天魔阵,若不是他们几个见不到管默言着了急,也不至于有这惊风阁一聚了。 “哼!他能把我怎么样?拜在座的各位所赐,如今我身价百倍,谁敢把我怎么样?” 管默言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心中的火烧呀烧的,怎么都熄不了。 “小默,别怪九儿,他也是一时冲动,再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也不能全怪他一人不是?” 西门豹适时的上前打圆场,言外之意,九儿冲动也全是花执念这厮招惹的,要怪也不能只怪九儿一个人就是了。 “不然你说我该怪谁?怪你吗?” 管默言说着便很没好气的横了西门豹一眼,见他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的上前一步,葱白的手指直点着西门豹的鼻尖,冲口道: “行啊!西门豹!长本事了是吧?连我都敢算计了是不是?看来你是翅膀硬了,不服管了吧!” 眼见着管默言冲着自己发难,西门豹顿时万分后悔自己竟然惹祸上身,早知道他就不该多说话,这下殃及池鱼了吧! 管默言话说得太急,一时竟有些微微的喘起来,众人虽是心疼不已,却也不敢再做那捻虎须的事,此时还唯一敢说话,只有白逸尘那个傻瓜了。 “小默,我听说你受了颇重的内伤,还是不要太动气的好。” “哼!莫铘那厮岂能伤的了我?能气到我内伤的人只有你们几个不争气家伙!” 说起来就火大,管默言瞪着眼前这几个加起来好几万岁的男人,简直是哭笑不得。 “吵架斗殴是吧?互泼脏水是吧?背后耍阴的使绊子是吧?我还真是太高看你们了!” 回头玉臂一横,正点上花执念的鼻尖。 “这就是你的为君之道?” 再一转身,纤纤素指直指向旁边垂头丧气的白逸尘和九儿。 “这就是你们的大将之风?” 最后手指在空中划了一圈,遥遥指向一脸心虚的西门豹。 “这就是你的鬼谷之术?” 四个人皆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垂着头默然不语,只听说过三娘教子的故事,今天他们倒是长见识了,原来小默训夫也一样的让人刻骨铭心。 “我真是服了你们了,有那个精力想想怎么收拾莫铘那个混蛋啊!在这里窝里斗有意思吗?” 四人面面相觑,最后竟不谋而合的全将视线投向了花执念,大难当前,他们四人再次结成同盟,花执念推不脱,只得硬着头皮讪笑着靠上前来。 “夫人——” “夫人个屁!” 管默言实在有点迁怒,事情的经过刚刚在外面她已经听得很清楚了,虽然这事不是花执念做的,但他也绝对脱不了干系,西门豹向来小心谨慎通情达意,若不是花执念做了什么事将他逼急了,想必他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所以说到底,都是他这个惹祸精招惹的事。 “娘子,为夫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嘛!若是还不消气的话,今晚为夫任你予取予求还不行吗?” 花执念一旦厚起脸皮来,城墙都能自愧不如,一句话管默言便红了脸,漫说是她,就连在场的三个大男人都跟着面有涩意,这个花执念还真是个什么都敢说的主儿。 “你少在哪里口无遮拦的胡说。” 管默言被他一句话说得差点掉头就跑,这个混蛋摆明了就是故意的,若不是不想让他得逞,管默言还真就扭头跑了。(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十三 有朋自远方来 花执念一旦厚起脸皮来,城墙都能自愧不如,管默言被他这无比露骨的一句话直接闹了个大红脸,漫说是她了,就连在场的三个大男人都跟着不自在起来,这个花执念还真是个什么都敢说的主儿。 “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 管默言没想到花执念居然这么无赖,他这摆明了就是故意的嘛,要不是心里头跟他怄着这口气,管默言早就恼羞成怒的拂袖而去了。 “我的好娘子,你就别气了嘛!我们两个刚刚是闹着玩呢,对不对九儿兄?” 花执念说着,忙伸手推了推身边的九儿,希望他能附和着自己说上几句,谁知九儿紧绷着个脸的一言不发,不过倒也没有矢口否认就是了。 人常说撒娇是女人的杀手锏,实际上男人撒起娇来比女人更具有杀伤力,尤其是那种生就带着股子媚气的男人,简直是无往不利的。 花执念这样搂着管默言的胳膊,小猫一样的蹭着她的手臂,管默言顿时只觉得好似一股电流从脚底一直窜到头顶,要不是人多,她指不定马上就举手认输了。 不过还好她的理智还在,还不至于太丢人现眼,不过花执念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她就不敢保证能不能坚持到底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管默言索性硬是板起脸来,怒斥道: “花执念,你当我是瞎了还是聋了?是魔界的风水不好吗?好好的吞云吐雾的龙,怎么一到你这里都变成沼泽里打滚的虫了?” 管默言的一席话说得委实有些重了,听得众人皆是红了脸。说到底这事也确实是他们不对,大敌当前人人自危,管默言一介女流尚且懂得大事为重,他们居然还勾心斗角的儿女情长。实在是惭愧的紧。 但惭愧自责这种事,肯定找不到花执念就是了,他老人家的脑袋里就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两个词。 “娘子所言极是。真乃真知灼见,犹如醍醐灌顶,令为夫顿时豁然开朗。”花执念言罢,抱着手臂继续蹭,就不信蹭不晕你。 揉着跳痛的额角,管默言此刻已经彻底无语了,大哥!您是威武的魔王大人您还记得吗?撒娇什么的。真的不适合您啊! 长叹一口气,管默言自认倒霉,这个男人生来就是克她的,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只是这样软绵绵的靠着自己。自己就顿时没了主意,就算是他想要她的心,她都能直接挖出来送给他。 “算了,我也是有心无力,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但是如果耽误了我的大事,我可不答应。” “夫人最好了。”花执念不顾管默言的各种挣扎,硬是捧着她的脸,狠狠的印上了一吻。 “花执念你够了袄!” 管默言的小脸红得都要冒火了。这个满脑袋色情的家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还敢如此放肆,他不要脸,她可还要呢。 懒得再跟他们纠缠不清,管默言一甩袖子,愤然离去。身后的四个男人脸色迥异,皆是沉默不语的各怀心事。 管默言对花执念的纵容,谁都看在眼里,涩在心头,明明那么大的火气,硬是被他赖皮赖脸的几句话就给压下去了,她对他的用情至深,已经完全不需要言语了。 …………………………………………………… 吵归吵,闹归闹,正事却耽误不得,管默言心里十分清楚,自她逃出魔铘族的属地之后,一场不可避免的血雨腥风会马上纷沓至来。 多年以来,魔铘一族的属地一直无人得知,他们也向来处事低调行踪诡秘,如今管默言既然已经从那里逃了出来,那么属地的位置便不再是秘密。 莫铘不是喜欢被动的人,想必一场大战已经必不可免。 次日清晨,虽没有艳阳高照,鸟语花香,但淫雨霏霏,雾霭沉沉,倒也增加了几分凝重。 惊风阁内,花执念居上座,下首依次坐着管默言,白逸尘,西门豹,九儿,还有满眼闪着精光的莲儿。 “花执念,仙界那边怎么说?” 管默言若有所思的摆弄着莲儿的发髻,心中盘算着天帝那个老狐狸会如何应对此事。 联姻一事原本就是子虚乌有混淆视听的缓兵之计,天帝多疑,管默言便抓住他这个缺点,故弄玄虚的令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如今事态瞬息万变,策略自然也要改弦易辙了,况且花执念还趁着她被抓的时候,将血羽重推上了战神之位,想必这一次天帝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战神归位,声望甚高,自然是一呼百应了,纵使仙界还有些人颇有微词,不过皆是不足为惧的。” 虽然花执念很讨厌血羽这个人,但是他亦不能否认,此人确实极具将才,为了将他推到这个位置上,他在仙界培养了几千年的老底都挖出来了,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次也算是破釜沉舟的背水一战了。 管默言默默点头,她虽然对血羽前世的记忆几乎都是空白的,但是花执念都能说出称赞之言,想必此人定然是有些本事的。 白逸尘昨日夜里才自炎国匆匆赶回,也未来得及告知管默言自己在人界的情况,今日他们聚集于此地,就是为了商议对敌之策。 见管默言垂着头沉思不语,白逸尘遂道: “原本莫铘欲借炎国皇后与炎国君的不合,废帝立储,进而利用炎国的百万兵马,却先因炎国君康复受阻,后因皇后与人有染而彻底失策。” 炎国本是三国中最强盛的一国,以兵马骁勇善战而闻名,且之前莫铘作为三王爷背后的主使,几乎垄断了三国的所有财力,人类虽然看似脆弱得不堪一击,但实际上能人辈出,实力绝对不可小觑。 如今三王爷的势力已经被花执念的花满楼吞噬得不足为惧,而莫铘亦失去了对炎国的控制,想必其再不能在人界掀起什么波澜了。 只是管默言最担忧的却不是此事,人界虽然实力不可预测,但毕竟仍只是凡胎,真正令其寝食难安的,却是修仙界的异动。 之前她也说过,修仙界人才济济,光天仙级别的修仙者就不知凡几,更遑论其他了,若是不能收复他们为己用,绝对是个心腹大患。 “小默莫急,老龙王德高望重,与修仙界的几名掌门人皆有不错的交情,我昨日以派人去请他老人家,按说这一日他也就该到了。” 西门豹一向猜得到管默言的心思,但她眉头紧锁得面色凝重,立时便猜出了她在担忧修仙界的事,听闻西门豹如此细心,管默言的脸色立时亦缓和了几分。 “王,魔界外有两名妖族人求见。” 赤眼无声无息的飘入惊风阁,单膝点地的跪在花执念的身前,他心知此刻众人正在议事不便打扰,但来人有特殊,他却不得不报。 “是何人?” 花执念略显疑惑的挑了挑眉,如今血羽成了战神,妖界已是群龙无首,虽然血羽离开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过这种动乱是无可避免的,想要镇压住众妖的群情激奋,只能靠绝对的实力,就不知血羽离开时托付的这个人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回禀王上,来者二人,一男一女,自称是王妃的三舅舅,说有要事禀报。” 赤眼自幼便跟谁在花执念的左右,眼力自然是一流的,来人气宇非凡,法力绵长深厚,观之即知不俗,且又自称是管默言的三舅舅,他自然不敢耽误。 “三舅舅?他怎么来了?还不快请他进来。” 管默言一听三舅舅来了,心中也是疑云顿生,上次的不欢而散之后,管默言还小气的记仇了好几天,只道是三舅舅为色所迷不顾亲情,却不想今日他倒是寻上了门来。 其实管默言也没有真的生管三郎的气,他自幼疼她入骨,比她亲爹还亲,她怎么可能真的生他的气,只不过是心中不爽罢了。 赤眼去不多时,便将两人带到了惊风阁内,管默言翘首以盼良久,一见二人竟是愣了一愣,旋即便将脸上的笑容尽敛,阴沉沉的好不吓人。 也怨不得管默言翻脸比翻书还快,今日若是管三郎带了谁来,管默言都不至于变脸,但偏偏他带来的人竟然就是兰儿。 “三舅舅,此乃魔界重地,你带个外人来恐怕不妥吧?” 管默言莫名的不喜欢兰儿这个女人,倒不是说她怎么的面目可憎,反正她就是不喜欢她,当然她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她觉得她抢了三舅舅对自己的宠爱,她才会无缘无故的讨厌她的,那样多丢脸啊。 管默言话中带刺,管三郎却也不恼,这个外甥女他可是疼到了骨子里去了,从来都舍不得半句责怪的,见她阴着脸的跟他耍脾气,他只是勾着殷红的薄唇,浅浅笑道: “言儿,兰儿不是外人,是你的妹妹。” 妹妹个屁,管默言任性的将脸偏向别处,假装完全没听见管三郎的软言细语。 她才是管家迄今为止的唯一后辈,受尽了千万宠爱的唯一宝贝疙瘩,这个什么兰儿算老几啊?她才不认这个不知道从什么鬼地方蹦出来的妹妹呢。(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十四 有厚礼相送 管默言平素虽然行事桀骜不驯得很,却也极少耍小性子,但这亦要看是在谁的面前了,相较于她那个总喜欢以耍她为乐的老娘,三舅舅对她的宠爱更近于宠溺,所以在他的面前时,管默言便不自觉的肆意了几分。 “三舅舅,此处乃魔界重地,你带个外人来恐怕不妥吧?” 管默言承认自己就是莫名其妙的不喜欢兰儿这个女人,倒也不是说她怎么的面目可憎,反正她就是不喜欢她!当然,她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她总觉得兰儿抢了三舅舅对自己的宠爱,所以才会无缘无故的讨厌她的,那样多丢脸啊。 管默言很少说话这样尖酸刻薄,面对她的一反常态,众人闻之皆是一惊,继而不约而同的纷纷望向殿下的二人。 虽然管默言话语中句句带刺,管三郎却也好肚量的不怒不恼,这个外甥女他可是疼到了骨子里去的,从来都舍不得责怪半句,此刻见她阴着脸的跟自己耍小脾气,他也只是勾着殷红的薄唇,浅浅笑道: “言儿莫怪,兰儿不是外人,她是你的亲妹妹。” 哼!谁认得这个鬼妹妹!管默言极度不满的将脸偏向别处,完全做出一副没听见管三郎说话的样子。 在管默言的心中,她才是管家迄今为止的唯一后辈,受尽了千万宠爱的唯一宝贝疙瘩,这个什么兰儿算老几啊?她才不认这个不知道从什么鬼地方蹦出来的妹妹呢。 “夫人,不要任性。” 眼见着场面就要僵住了,花执念急忙站起身来打圆场。来人不是别人,可是他未来的三舅舅啊,两个岳父都已经被他给得罪尽了,万万不能再连三舅舅也一起得罪了啊! “三舅舅远道而来。想必已是累极,不如且先坐下来休息片刻,有事慢慢再说。” 因为惊风阁乃是议事重地。所以婢女自然不能出入此地,茶点什么的也只能由着赤眼代为送上,见花执念抬头一个眼神扫过来,赤眼马上便心领神会的退出了殿外。 片刻的沉寂之后,很快去而复返的赤眼便端来了香茶糕点,毕恭毕敬的送到了管三郎的桌前。 管三郎并不饮茶,却只是随手拈起茶盘中的一块莲子八宝糕细细的端详起来。清新的香气丝丝缕缕的飘进鼻端,馥郁香甜,甜而不腻,他记得这应该是言儿最喜欢的零嘴,想来这个传说中神通广大的魔王大人对自己的外甥女确实是上了心的。 手指微动。六瓣花型的莲子八宝糕顿时便一分为二,管三郎抬起一根手指头,弯着细长的眉眼,冲着管默言勾了勾手指头。 “言儿,到三舅舅这里来。” 习惯这种东西真是万万要不得的,管默言暗自发誓,早晚有一天,她一定要改掉所有的坏习惯,而首先第一个必须要改的。就是当三舅舅再摆出喂食的姿势时,她绝对不要巴巴的跑过去吃掉。 实在是丢尽了脸,此刻小猫咪一般伏在管三郎腿边的管默言简直是万念俱灰,你说她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几百年的习惯了,她居然还忘不了,都怪自己那个不着调的老娘。说什么练不好法术就不许吃饭,若不是她每每饿得头晕眼花,才不会每次三舅舅要给她喂东西吃时,都如此的献媚呢! “三舅舅,您是不是太闲了。”大老远跑来就为了给她喂糕点吗?青丘那边真的已经安宁到令他无事可做了吗? 管默言黑着脸站起身来,那神情实在是有点凶神恶煞。 “言儿——。” 呜呜,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小时候的言儿多可爱啊,每次他给她喂完好吃的,她都会可爱的对着他摇尾巴的!哎!他可爱的外甥女终于一去不复返了吗? 思及此,管三郎颇为遗憾的屈指敲了敲管默言的额头,完全视她的怒火如无物,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只见管默言竟然是破天荒的摆出一副明明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的憋屈神情。 “三舅舅,您大老远赶来就是为了逗我玩吗?你老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 管默言终于认输了,拿这个虽然对自己疼爱有加,却也顽劣成性的三舅舅完全没办法。 “你个小没良心的白眼狼,三舅舅此行来可是专程给你雪中送炭的!” 管三郎说着一把将管默言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很是不客气的捏了捏她细嫩的脸颊,其用力程度之猛,几乎整张脸都要被他拉变形了。 “是吗?那还真是要感谢三舅舅的好意呢。” 管默言没好气的挥掉管三郎的狼爪子,很是兴趣缺缺的挤出了一个勉强算是感激的笑容。 这本就是管默言与管三郎长久以来的相处模式,可惜此刻这和谐无比的温馨画面,看在别人的眼里却俨然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般的存在,感受自四面八方射来的杀气后,管三郎不免坏坏的勾起了一抹邪恶的笑靥来。 “三舅舅给你送来了这么大的厚礼,言儿就是这么表达对三舅舅的谢意吗?实在太没有诚意了吧?” 管三郎言罢,顺势将手掌移到了管默言的细腰处,然后慢慢收紧,很好,杀气果然又浓重了三分。 管默言懒懒的靠在管三郎的肩膀上,意兴阑珊的问道: “那么先让言儿看看三舅舅的厚礼如何?” “你这只狡猾的小狐狸精!” 管三郎说着,宠溺的点了点管默言挺翘的鼻尖,回过头来冲着守在一旁的兰儿吩咐道: “兰儿,还不快把厚礼给姐姐呈上来?” “也好,就让言儿开开眼,到底是什么宝贝可以被三舅舅称为厚礼?” 管默言颇为不以为意的接过兰儿递上来的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她懒洋洋的掀开木匣,却只见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只浅蓝色的卷轴,管默言有些疑惑的将这看似平淡无奇的卷轴拿在了手中,却顿时只觉得似是有一股充沛的灵气,霎时便涌入她的灵台。 管默言神色一震,急忙平展开手中的卷轴,待终于匆匆看过卷轴上的内容之后,也是怔怔的愣在了当场。 “小默,卷轴上到底写了些什么?”西门豹禁不住好奇心,终于挪着小步,凑上前来一窥究竟。 此时管默言却好似突然回过神来一般的直接将卷轴丢给了西门豹,回身一把猛的抱住管三郎,照着他的俊脸吧唧就是一口。 “三舅舅你最好了,言儿最喜欢你了!” 还不等管三郎好好享受一番可爱外甥女的殷殷感激,便只觉得有一股凛然的杀气迎面袭来,而冷风过后,不明就里的管默言已经稳稳的站到了花执念的身后。 眼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管默言亦是愣忪了片刻,等她终于堪堪回过神来的时候,立时就不干了。 “花执念,你抽什么风啊?” “夫人你又调皮了,三舅舅是长辈,怎么就没个规矩呢?” 花执念这话说的,根本就是不知心虚为何物,不是管默言对他瞧之不起,而是规矩这种东西到底长什么样,他确定自己真的知道吗? “哼!真是笑死人了,花执念你居然跟我谈规矩?” 管默言一口闷气还没吐尽,花执念却早已背过身去,冲着管三郎的方向微微颌首,得体笑道: “言儿被我惯坏了,也没个规矩,还望三舅舅不要责怪。” 管三郎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毛,自己刚刚亲亲外甥女抱得好好的,就是这个家伙目光凶狠的把人抢走了吧? “魔王大人客气了,这声三舅舅在下实在是不敢当,只唤我一声管三郎便可。” 哼!想拐走我们管家最宝贝的小丫头可没那么容易,就算管默言承认了,他这个三舅舅也定是要再做一番考量的。 花执念自是个聪明人,见管三郎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也并没有执着于此,只是笑了笑便回过身来,对着管默言道: “夫人,三舅舅这是送了你什么厚礼,竟让夫人如此喜形于色?” “厚礼自然就是厚礼喽。” 管默言撇着嘴巴敷衍了半句,才懒得告诉花执念实情,这个家伙实在过分,别以为她看不明白,他摆明了就是连她三舅舅的醋都要吃,真真是让人受不了。 眼见着花执念在管三郎这里吃了瘪,最开心不过的便是西门豹等三人了,一见那三人眉飞色舞的等着看好戏的嘴脸,花执念就气不打一处来。 团结啊团结,为什么他们就学不来一致对外的美好品德呢? “三舅舅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想必是累坏了吧?就让言儿伺候三舅舅沐浴更衣,晚上再好好商议此事如何?” 一把推开眼前碍事的花执念,管默言甜腻腻的抱住管三郎的手臂,笑得那叫一个献媚。 “如此甚好!” 管三郎抖了抖身上的蓝色暗纹锦袍,优雅从容的站起身来,任凭管默言挽着自己的手臂,优哉游哉的晃出了门去。 “夫人——” 花执念犹不死心的出声呼唤,可惜管默言却早已是头也不回的消失无踪。(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十五 爱就是以彼此折磨为乐 “夫人——” 花执念还犹不死心的跟在后面低声呼唤,可惜管默言却早已是头也不回的消失无踪,回头再看看身后那几个满脸幸灾乐祸的家伙,花执念忍不住的冷声笑道: “西门兄,不知卷轴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这是小默的私事,我怎么好随便告知旁人,魔王大人若真是想知道详情,何不自己去问问小默本人更好。” 西门豹唇畔那一抹掩也掩不住的得意笑容,实在是碍眼得紧,花执念眼角不自觉的抽了几抽,微笑着磨牙道: “既然如此,今晚本王自会好好探问一番的。” “哼哼——”西门豹回以冷笑,魔王大人,您就别撑着了,您以为自己是雨伞吗? “呵呵——”花执念报以蔑笑,本王尚且有吃醋的权利,你又算老几啊? 不约而同的一声冷哼后,两人皆是拂袖而去,身后白逸尘与九儿面面相觑,继而又同时无奈的摇头苦笑,随后两人亦紧跟着他们的脚步出了惊风阁,追着管默言而去。 …………………………………………………… “夫人,你不能这么对待我。” 花执念此刻就仿佛是个惨遭抛弃的深闺怨妇,从今天下午起,他就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看得管默言牙都疼。 “麻烦请让一下。” 挥开挡在眼前碍事的家伙,管默言捧着三舅舅最爱吃的红酥手酸枣糕,笑吟吟的向着管三郎走去。 “夫人。你好狠的心啊!” 颤抖的手指,紧紧的拖住管默言纤细的手腕,要知道花执念一旦赖皮起来,完全是没有节操可言的。管默言终于扛不住他的死缠烂打,不能再视而不见下去了。 “花执念,你知不知道你很烦啊?”他已经这样骚扰她一天了。他不觉得烦,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那不如夫人告诉为夫,三舅舅到底送了什么厚礼给你好不好?” 打蛇顺棍上的这种事,最适合花执念不过了,见管默言终于不堪其扰,花执念自然不可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当然——不可以!哼!” 管默言故意大喘气的吊起花执念的胃口,见他果然一脸期待的样子。才坏心的给予否决,并在他愤恨着要扑上来的前一刻溜之大吉。 好容易甩掉花执念那颗粘皮糖,管默言立时踩着小碎步,神清气爽的离开,一想到自己也能让花执念之流露出如此懊恼的神情。管默言便觉得自己脚下生风得犹如腾云驾雾了一般。 “三舅舅,快来尝尝言儿亲手为你做的红酥手酸枣糕,味道非常不错哦!” 献宝一般的将手中的糕点擎在管三郎的面前,管默言眯着眼睛,得意洋洋的笑得像只小狐狸。 “说实话!”管三郎懒洋洋的挑了挑眉梢,对管默言所谓的亲手做的糕点,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呃——那个,其实呢,是我在厨娘的指导下。然后呢……” 管默言的笑容不免有些僵硬,不过胜在她反应够快,仍是及时的想到了应对之策,可惜管三郎却极煞风景的横腰截断她的辩白。 “说实话!” “呵呵,那个…其实是我看着厨娘……” “说实话!” “好吧!其实是厨娘做好了,我端上来的!” “乖!这才是好孩子!”管三郎温柔的抚摸着管默言的头顶。对其翻白眼的无奈神情视若无睹。 “三舅舅,你太过分了吧?明知道人家什么都不会做,让人家得意一下又如何?干嘛非要拆穿人家?” 管默言愤恨的将原本摆在管三郎面前的糕点盘搬到自己的腿上,毫无形象的大快朵颐起来。 “喂!小丫头,这是给我吃的吧?” 管三郎好心的提醒着管默言,看她吃得那么香甜,他也有点食指大动了呢! “现在不是了。”管默言边答边飞快的往自己的小嘴里塞着糕点,因为说话的缘故,还将碎屑喷得到处都是。 “啧啧啧……”管三郎简直对管默言粗鲁的吃相无话可说,估计也只有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妹子才能教出管默言这同样不着调的女儿。 不过—— “喂!你也给我留点啊!” “不!”切!他不是喜欢假正经假斯文吗?那就装到底啊? “你就是这么孝敬三舅舅的吗?” 管三郎真的有些急了,管默言的小嘴巴那么小,怎么可以塞得下那么多东西,看看,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他最心爱的酸枣糕就只剩下两块了。 “……”谁理你,管默言继续埋头大吃。 “喂!你怎么还动手跟小丫头抢吃的啊?你是大长老啊?” 管默言望着空空如也的盘子,颤抖着手指头对着管三郎进行强烈的控诉。 管三郎将仅剩下的两块酸枣糕系数塞进自己的嘴巴,对着管默言得意的笑啊得意的笑。 不远处,兰儿默默的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玩闹,神情落寞而寂寥,不可否认这个男人是个好父亲,许是因为对她和她娘的愧疚,所以他待她极好,可是他却从未与她这般亲近过,那种温柔的体贴,有时候反而成了最残酷的疏远。 管默言,你已经拥有了这么多的爱,为什么还要夺走我唯一的温暖? …………………………………………………… 惊风阁内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凝重得让人几乎窒息的压抑了,几个同样气宇轩昂的男人各据一方,或坐或靠,或转动扳指,或素指试剑,虽皆是沉默不语,但隐约中却浮动着山雨欲来的沉重气息。 远处,幽幽暗暗得望不到尽头,黝黑的山坳中,间或传来几声不知名的尖啸嘶吼,飘飘忽忽,时远时近,衬着诡异橘红的夜色,散发出阵阵更令人生出毛骨悚然的阴森。 突然,一阵嬉笑声由远而近的传来,乍闻这银铃般的笑声,惊风阁内原本一触即发的紧迫气氛竟是遽然的一松,仿佛决堤之后的空虚,让人莫名的感觉周身阵阵乏力。 殿门外,管默言挽着管三郎的胳膊,一路说说笑笑的进得了门来,身后紧紧跟着的是兰儿和莲儿,不同于莲儿的喜形于色,兰儿始终低垂着眉眼,让人猜不出在想什么。 抬头见众人都在场,管默言竟是愣了一愣,旋即才略显惊讶的问道: “咦!你们都在啊?” 管默言一言既出,在座的四个男人皆是满脸的黑线,其中尤以花执念的表情最为玄妙,仿佛是愤怒中隐含着些许的无奈,不爽中又有带了点深深的哀怨。 “夫人,若是为夫脑袋还好使的话,应该是你叫我们在这里等你的,没错吧?” 花执念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非常恐怖,看得管默言浑身禁不住的打了个哆嗦,惊觉自己竟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管默言急忙赔笑道: “呵呵,是我记错了,对不住啊!” “无妨!那么夫人叫我们来究竟有什么事呢?” 花执念异乎寻常的温柔语气,听得管默言后脖子都冒凉风,看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管默言心知这家伙看来是真的动气了,不想死的话,还是不要再激怒他的好。 陪着管三郎入座后,管默言刚刚要坐到他身边的位置去时,却眼尖的瞄见花执念似是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管默言乖乖的挪动着小腿,坐到了花执念的身旁。 请原谅她的没出息吧!谁让她喜欢他呢? 有时候爱是牺牲,有时候爱是付出,有时候爱是跟随,有时候爱是妥协,或许只有你真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才会明白,其实就算所有的原则都加在一起,也抵不过一个爱字。 略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管默言轻道: “其实我只是替人传话,真正有话要说的人不是我,而是三舅舅。” 见众人听闻此言后,终于将视线放到了自己的身上,管三郎这才弯着眉眼,云淡风轻的笑道: “今日聚集大家于此,主要是有两件重要的事要与大家商量,其一:妖王重归仙界之后,妖界群龙无首,虽有四大长老力挽狂澜,但仍显风雨飘摇之势,而今莫铘更是在暗中纠集了妖族的几个族长欲乘机作乱,弄得整个妖族都乌烟瘴气起来。” “人间有一句话我很欣赏,叫做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王临行前曾秘密召见了除风长老以外的三大长老,并立下了下一任妖王。” 管三郎话说到这里时,众人的心下都有些了然,且尤以管默言最为心惊,事情不会恰好是想她猜想的那样吧?千万不要啊! “因为新任的妖王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踪飘忽,是以我王特派我来寻她回族,如今妖族危机四伏,新任妖王又是临危受命,所以,言儿,你身上的单子很重啊!” “这又管我什么事啊?三舅舅,你耍诈!刚刚你不是这么说的,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你就把这么个烫手山芋丢到我手上了?我又不是收破烂的,凭什么这种烂摊子要让我来收拾啊?”(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十六 逼妖为王 幸运的人往往是想啥有啥,而不幸的人却往往是怕啥来啥,作为人世间最悲催的娃儿,管默言从来没有被衰神遗忘过。 “因为新任的妖王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踪飘忽不定,是以我王特派我来寻她回族里主持大局,如今妖族危机四伏,新任妖王又是临危受命,所以,言儿,你身上的担子很重啊!”管三郎说着,颇为凝重的拍了拍管默言脆弱的小肩膀。 果然—— 管默言欲哭无泪,顿时便拍案而起的炸毛了! “这又关我什么事啊?三舅舅,你竟然耍诈!刚刚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你就把妖界这么大个烫手山芋丢到我手上来了?再说我又不是开当铺的,凭什么这种烂摊子要让我来收拾啊?” 面对管三郎殷切的眼神,管默言很不给面子的立刻揭竿而起,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不带你们这样欺负人的! “言儿,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妖界如今已是危在旦夕,若是这妖王的位置再落到了莫铘的人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管三郎难得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竟是不怒而威,凛然不可侵犯,让人莫名的便生出一种敬意来。 管默言此时也苦了脸,这不是她任性不任性的事,而是她向来散漫惯了,虽然她自认也有些小聪明,不过担任一界之主,她还没那个自信,而且万一妖界真的就这么毁在她的手里。她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三舅舅,你也未免太瞧得起我了,我一介小小狐妖,道行甚至不足千年。如何能担此大任?只怕届时难以服众,还是不要自不量力的好。” 管默言虽然言谈中尽是推脱之意,但她说得也确实是实话。她一个原本籍籍无名的小狐妖,突然要平步青云的位居妖王的高位,谁会服她?到时候定然又是一场不可避免的动乱。 “这点你大可放心,妖王离开之时曾特别交代过,要四大护法全力支持你继位,相信以四大护法的威信,想要堵住悠悠众口亦并非难事。” 为了让管默言乖乖的上位。管三郎不惜施展出三寸不烂之舌,大有一副不推她继位死不罢休的架势。 管默言无语望苍天,这不是硬撵鸭子上架吗?听说过强买强卖,甚至强抢良家妇女,还真没听说过强迫人家继位的!这都叫什么事啊? “三舅舅。不是我说话难听,我什么水准您比我娘还清楚,就我那两把刷子,我能威慑得了谁啊?说不定哪天睡着觉脑袋就搬家了呢!” 这话说的虽然摆明了就是瞎掰,不过管默言却一点都不心虚,她向来最是厌恶束缚加身的感觉,当初在凤族时,因为她是唯一的储君人选,所以根本逃脱不得。饶是如此,老凤王还特意给她培养了三个‘贤内助’来以策万全,可如今这个明显就是费力不讨好的妖王之位,她怎么可能甘心接受? 见管默言竟然掰出了这么个荒唐的理由,管三郎终于笑了。 “言儿,先不说你的能力如何。单看你背后的力量,只怕这世上能伤你的人已经不多了吧?” 见管默言的脸色顿时有些讪然,管三郎才话锋一转,略显奸诈的笑道: “而至于你到底有没有威慑万妖的能力,你自己心里还没有数吗?小丫头片子,三舅舅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呢!” 诡计被当场拆穿真的不算什么,至少对管默言来说不算什么,不就是圆个小慌又恰好被捅破了吗?这都不算事,再说狐本多狡,不狡猾不说谎的还是狐狸吗? 这边管默言正兀自扁着嘴巴的画圈圈诅咒血羽这恩将仇报的混蛋,竟然将这么沉重的担子抛给她后,自己跑去做逍遥自在的战神去了,实在太不是人了。 那边已然沉默了许久的花执念,此时却突然开了口。 “三舅舅,这就是你所谓的送给言儿的大礼吗?” 管默言这一天的好心情不像是装假的,想必管三郎定然还有事没有说完吧! 果然,管三郎淡淡一笑,接着便将那所谓厚礼的来龙去脉等等诸多细节一一娓娓道来。 …………………………………………………… 万想不到,原来这所谓的厚礼竟是由兰儿代为送上的,之前管默言匆匆离开昆仑派后,便将善后的事宜皆交予白逸尘去办。 白逸尘与花满楼的人联手瓦解了三王爷的势力之后,人界与修仙界的盟约便已然有些不了了之了,此时天帝那边又因为被管默言拖住而迟迟没有发难,是以修仙界的事就这样被搁置下了。 虽然修仙界暂时没有什么风吹草动,但管默言却始终如鲠在喉,生怕这蛰伏的猛兽哪一日会突然发威。 前几日,管三郎随着兰儿秘密的回了一趟昆仑派,虽然是密访,但管三郎仍是在兰儿的引荐下见了绿竹君,并且还与其彻夜长谈至第二日清晨。 没人知道那一夜两人究竟谈了什么,但是次日绿竹君便以修仙派之首的身份当众宣布,修仙界与仙界的盟约作废,尽管竫言极力反对,但毕竟绿竹君才是代任掌门,也是接任邬离的唯一人选,他一介弟子自然无话可说。 当然,绿竹君可以自行决定昆仑派的取舍,却要给所有的修仙派一个交代,听完他的叙述后,众人大惊失色之余,亦是有些将信将疑的,毕竟魔铘一族他们也只是曾经耳闻,却从未真的见过,莫须有的东西,总是让人难以信服。 而为了让众人心服口服,绿竹君还亲自带人从竫言的房中搜出了莫铘赠与他的魔族信物,如今证据确凿,竫言勾结魔族叛逆,按门规理应当众处死,但绿竹君念在同门之情,只是罚他入后山九川洞思过,至于出头之日,却是遥遥无期的。 听到此处,管默言不禁暗自冷笑,莫铘见竫言的那天晚上,她可是就在当场的,而至于那个什么所谓的信物,她根本连个影子都没见过,那么绿竹君从竫言房中搜出的所谓信物就值得推敲了。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那么低级又阴损的招数,绿竹君就是再修炼一万年也是不可能想到的,能做出这事的,非她那卑鄙无耻的三舅舅莫属,而可怜的绿竹君,怕是又让人当了一回枪使吧! 哎!可怜的娃儿!为什么你就是逃不脱被利用的命运呢?哎!脑袋天生缺根弦果然是硬伤啊!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三舅舅送给言儿的卷轴便是修仙界欲与妖界联盟的盟约吧?” 话已至此,花执念已经明白了管三郎的意图,只需稍加猜测便不难得知他所谓的厚礼为何物了。 “魔王大人果然谋略过人,什么事都瞒不住你的法眼。” 管三郎此刻竟是难得的恭维起来了花执念,这与他俩初见时的那种客气疏离完全背道而驰,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纠缠,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儿管默言此刻正在烦躁着自己何其倒霉,又惹上了个大麻烦,那里有时间注意到他们两人此时的眉目传情,她一边略显焦虑的以食指敲击着桌面,一边思量着一会儿该如何说服三舅舅放弃捉她回妖界继位的打算。 片刻之间,两人已是各自收回了视线,然而在他二人的心中,却已经默默达成了一个共识,身边眉头紧蹙得几乎都可以打个死结的管默言自然不知道,她老人家已经在身边两人寂静无声的交手下,被华丽丽的卖掉了。 “不管怎么说,反正这个妖王我是不当。” 见辩解推脱皆是的毫无用处,管默言索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反正她大爷就是不干了,他们又能拿她怎么样?难道还能绑着她去当那个劳什子妖王不成? 还真别说,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事啊,还真给管默言这个乌鸦嘴给说着了。 “言儿,此事事关重大,由不得你胡闹任性,若是你不肯老实给我回去,我绑也要将你绑回去。” 说这话时,管三郎脸上笑意温暖得如沐春风,但管默言却不是第一天才认识他,她清楚的知道,管三郎的这句绝对是当真的。 虽然管默言自信三舅舅绝对不是她的对手,但是她这个三舅舅一旦发起狠来,可是个不要命的主,她还能真的对他动手不成? 三舅舅管默言是肯定不敢动的,先不说他可能会跟她玩命,单说他待她比亲爹还亲的这一点,她也只能认命的乖乖跟他走。 正当管默言愁眉不展时,却突然一眼瞄到了坐在自己身旁的花执念,对啊!她怎么就把他这尊大神给忘记了呢? 这里是魔界,当然是他这个魔王最大了,若是他想留住谁,谁又能带的走她? “夫君——”管默言突然无限娇羞的一声呢哝,随后便仿佛被人剔了骨头一般的瘫软在了花执念的身上。 说话间,管默言两只莲藕似的手臂,已经青藤般的缠绕到了花执念的脖子上,此刻她螓首低垂,凤眼含情,一张檀红小口半张半合,似是有万般心事萦绕其中,却又羞涩的不敢一述衷肠。 “夫君,你要为人家做主,人家舍不得离开你啦!”(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十七 重返妖界 “夫君,你要为人家做主啦,人家舍不得离开你嘛!” 说话间,管默言已经仿佛被人剔了骨头一般的瘫软在了花执念的身上,只见她两只莲藕似的手臂,青藤般的缠绕在了花执念的脖子上,螓首低垂,凤眼含情,一张檀红小口半张半合,似是有万般心事萦绕其中,却又羞涩的不敢一述衷肠。 难得管默言如此主动的偎进自己怀里,花执念顿时便满面春风的眉飞色舞起来,只见他毫不避讳的捏起管默言尖尖的下颌,对着她殷红的小嘴直接啃了下去。 这无限缠绵的一吻,在不断响起的咳嗽声,以及无数道阴森森的眼刀之下,终于恋恋不舍的结束,一吻作罢,花执念才意犹未尽的揽着管默言的小蛮腰,柔情似水道: “夫君当然也舍不得离开你,放心,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夫君都不会离开你的。” “夫君,就知道你对言儿最好了。” 呜呜呜……管默言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如斯的好男人,她怎么以前没发现他的好呢?而且她竟然还狠心得一欺负而再欺负,她实在是太暴敛天物了。 见管默言笑得面若桃花,粉颊嫣然,花执念看向她的眼神便越加的暗涌如潮起来,下意识的收紧手臂,花执念俯首靠向管默言的耳畔,软语呢哝道: “放心吧!夫人,为夫会亲自陪你回妖界,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与夫人作对?定叫他有来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啊?你说什么?” 管默言眼中的热泪尚且来不及收回。便以霎时凝结成冰,刚刚她是不是听错了,花执念刚刚在说什么?她肯定是听错了吧? “我说我陪夫人一起回妖界啊!夫人且放宽心,有为夫为你坐镇。谅那些无名小妖再怎么折腾,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花执念不光耐心的再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且还善良的为管默言献计献策外加献身。足以证明其用心是何其的良苦啊! “花执念,你想死吗?” 管默言杏眼眯成一线,瞬间迸射出千万道阴森恐怖的寒光,别跟她说他不是故意的,她太了解他了,他会看不出她根本不愿意做什么劳什子的妖王吗?他这摆明了就是耍她嘛! “夫人息怒,素闻妖界女子皆是体态妖娆。美艳不可方物,为夫却不以为然,夫人这般仙姿玉容竟然非妖界第一美人,想必她们也未必见过真正的美人儿,夫人不妨重返妖界让她们开开眼。就算见见世面也好啊!” 花执念能将原本那么不正经到家的话,说得如此正气凛然至极,实在是听得管默言又是一阵的牙疼。 “花执念,你还敢再信口开河一点吗?谁知道你怀得是什么狼子野心?反正妖界我是绝对不会去的,要去你自己去好了!” 都说女人有改变主意的特权,管默言算是将这一特权发挥到极致了,翻脸比翻书还快一向是她的风格,眼见着管默言的小脸瞬间绷紧,花执念却越发的和颜悦色起来。 “那夫人不反对为夫去吧?” “我管你去死?” 爱去哪去哪?谁有时间管你的闲事?管默言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如此便好,赤眼——” 花执念说着,便转身唤来赤眼,赤眼一直守在门口,此刻只听花执念一声令下,他瞬间便以着不可思议的速度跪在了他的面前。 “王上。有何吩咐?” “本王即刻要至妖界寻访,你速去准备,记得要给王妃多准备几套服饰。” “是!” 赤眼领了命,顷刻间便消失不见,惊风阁内此刻却是鸦雀无声,众人看手指的看手指,望烛台的望烛台,总之就是没人注意到快要炸掉的管默言。 “花执念,你什么意思?” 管默言银牙暗咬,表情狰狞,这个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阴奉阳违的事做起来也越来越称手了,她是不是对他太好了点? “夫人,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既已嫁了人,自然要跟着夫君走了。” 花执念摇头晃脑的竟然还给管默言讲起来了三从四德,倒是把管默言气得笑出声来。 “好你个花执念,算你狠!” 管默言言罢,直接怒气腾腾得拂袖而去,花执念遥望着管默言远去的背影,表情渐渐讳莫如深,此去妖界定然少不得一番争斗,与其说是同妖界叛逆斗,倒不如说是同莫铘斗。 莫铘,你究竟有多少本事,千万别让本王失望才好。 …………………………………………………… 眼见着管默言虽然愤然离去,却也并未吐出拒绝之词,众人便知道这事算是成了。 管三郎暗自哀叹,哎!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他这个从小将她带大的三舅舅,倒不如他个相识没多久的男人有分量,让他如何不心酸呢? 不过饶是如此,管三郎仍是双手抱拳,轻笑道: “魔王大人,多谢了。” “不敢受三舅舅一个谢字,此乃执念分内之事,自然不敢居功。” 施恩不望报向来是君子的作为,偏巧花执念不在此列,才刚刚帮了人家一个大忙,他便顺势该了称呼,其用意已经不言而喻。 这家伙无耻的样子,倒颇有自己少年风流时的神采呢!管三郎暗自磨牙,对这个拐走自己宝贝儿外甥女的混小子,还真是越看越不顺眼呢! “呵呵呵……” 管三郎干笑数声,虽没有直接答应花执念的这一声三舅舅,却也没有再出言否认,而花执念倒也并不急于一时,只是随声附和着浅笑晏晏,气氛看起来却也和美得很。 其实管默言会同意跟花执念回妖界,早在众人的预料之中,毕竟妖界是她的家,没人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却无动于衷。 只不过要她这么痛快的答应管三郎,她一时又有些难以接受,如今花执念做了一回恶人,倒也给她寻了个不错的台阶下。 其实由管默言来做这个妖王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妖魔两界若想联手,还有什么比夫妻同心更默契无间的吗? …………………………………………………… 虽然管默言看起来还仍有些不情愿,不过倒也没有耽误行程,赤眼收拾妥当之后,花执念留其协助西门豹和白逸尘驻守在魔界,自己则随着管三郎众人一起上了路。 同行的还有莲儿和九儿,带着莲儿是因为她缠着管默言根本甩不掉,而带着九儿,则是因为西门豹和白逸尘根本不同意他独自与管默言随行。 万般无奈下,花执念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了九儿,因为相较于狡猾成性的西门豹,脾气倔强的白逸尘,此刻,沉默寡言的九儿就显得格外的可爱了。 所谓近乡情怯,再一次站在九鼎峰的山下时,管默言百感交集,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犹记得自己当初下山时,还是个不诸世事的小色妞,谁又能想到当她再一次归来时,竟已经是新继任的妖王了。 常说世事难料,可在管默言看来,这一切不过是老天故意耍她罢了,可它若以为这样她就会认输的话,它就大错特错了。 不就是个妖王吗?一个位置而已,她没什么坐不得的?既然莫铘那个家伙想要,她就偏偏不给他,他们之间的烂账不少,她会一笔一笔的跟他算清楚。 …………………………………………………… 浮屠殿内,威严肃穆更胜从前,大有三堂会审的气势,管默言一路犹如分花拂柳般穿堂而过,竟然毫不为所动,对大殿两侧林立的众人视若无睹,施施然的便坐到了正位上去。 一袭素袍加身,没有繁复的点缀,仅在裙摆处秀了些淡色的暗纹,乌黑的长发随意在脑后挽了个松松的发髻,其余三千青丝则系数垂至腰间,在步履行走间,摇摆生烟。 明明是素雅的淡若清荷的女子,举手投足间却气势如虹,犹如破空凌云的鹏鸟,一鸣惊人,又好似欺霜傲立的金菊,我花开尽百花杀。 管默言端坐于椅上,敛目垂眉,唇畔盈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诸位护法见到我似乎很惊讶。” 除了风护法管九娘之外,花雪月三大护法皆已在列,管默言的到来首先就给了众位一惊,而她不同于以往的气质,犹如脱胎换骨般的气势,更是让众人皆是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到底还是千仞雪最先反应过来,他忙伏地身子,上前一步,躬身道: “王上,一路风尘仆仆,臣等未曾远迎,还望王上赎罪。” “你们都以为我会直接跑掉吧?” 管默言这话倒是道出了众人的心声,所谓英雄也怕撞上老街坊,她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曾经那些个英勇事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可谁又能想到,曾经那个贪玩成性,又好色又不成材的堕妖,竟然会蜕变成今日这风采卓然到让人不敢直视的模样。 这——是要逆天了吗?(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十八 攘外必先安内 【首先谢谢新人618的打赏,亲亲,手心会更努力码字的,求收藏求推荐了喽!】 ………………………………………………… “诸位护法见到言儿,似乎很惊讶的样子,莫不是言儿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除了风护法管九娘不在场之外,花雪月三大护法皆已在列,管默言的突然到来确实给了众人一个惊喜,当然惊显然是多于喜的,而她那与以往迥然不同的倨傲与漠然,那犹如脱胎换骨般的王者气势,更是让众人皆是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到底还是千仞雪最先反应过来,只见他上前一步,深深伏地身子,拱手道: “王上一路风尘仆仆而来,臣等未曾远迎,还望王上赎罪。” 赎罪?管默言心中冷笑,这帮老狐狸她还识不清吗?只怕除了千仞雪是真心希望她继任王位,其他二人皆是各怀鬼胎了吧! “诸位都以为我会直接跑掉吧?不过可惜,怕要让诸位失望了呢!” 管默言虽然没有直接应下千仞雪的称呼,却也生生的受了他这一拜,前世管默言本就是万人敬仰的储君,人可以遗忘很多东西,但那种长久以来磨砺出的气势却是很难遗忘的。 管默言的这一席话倒是道出了众人的心声,正所谓英雄也怕撞上老街坊,她也算是他们几个护法看着长大的娃娃,曾经的那些个丢人现眼的‘英勇事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可谁又能想到。曾经那个贪玩成性,又好色又不成材的堕妖,竟然会蜕变成今日这风采卓然到让人不敢直视的模样。 这——是要逆天了吗? 见坐下几大长老皆是涨红了一张老脸,管默言只是浅浅一笑。便向后靠向椅背,半眯着一双凤眸,淡然的睥睨着脚下的众人。 在管默言回到浮屠殿之前。众护法才接到消息,万没想到管三郎竟然会真的接管默言回来,人的既定印象是很难改变的,许是管默言不学无术的形象太根深蒂固,以至于众人皆难以相信她竟然敢回来继任王位。 虽然血羽离开之前曾殷殷嘱托,令管默言继承其王位,但三大护法的意见却是不一而终。且尤以月护法的反对呼声最大, 之前我们曾说过,月护法有个很成器的儿子,谋略修为也确是同辈之翘楚,妖王退位。月护法自然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儿子身上,然而他万想不到的是,血羽竟然会将王位传给管默言那个扶不起的阿斗,这让他如何甘心? 大殿之下,除了千仞雪垂眉顺眼得居于一隅,花长老及月长老身后皆是林立着各自的势力,管默言凤眸微垂,冷冷的扫视着众人。 身后花执念及九儿好似两大金刚,两人抱臂而立。一个酷绝淡漠,眉目冷厉,周身都仿佛裹着万年寒霜,一个阴柔绝美,一双桃花眼不笑也似笑,半敛半垂的凤眸。含着冰雪初融般的魅惑,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同样让人心生敬畏到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莲儿随着管三郎站着千仞雪的身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满担忧,任谁都能看得出,管默言这个妖王的位置实在是岌岌可危,内忧外患,风雨飘摇,想要坐稳这个位置,怕是要费些心思了。 “臣不敢随意猜测王上的意图,只盼王上能早日继承大统,平复战乱。” 千仞雪仍是伏低着身子,态度恭敬而虔诚。 在血羽即将离开妖界之前,曾特意召见过他,千仞雪的祖上乃是妖界的先知,所以很多事情他总能先一步窥探天机。 那一夜,血羽只说了两句话。 ——替本王帮她! ——别让她难过! 别人不知道血羽与管默言前世的纠缠,千仞雪却是知道的,对于这个磐石一般的男人,他感触良多,可又无法评定他的对错。 或爱或恨,是情还是债?谁又能分得清楚呢?饶是他早已看破了天机又如何?即使明知道最后会万劫不复,他还不是一头陷下去情海翻腾得无法自拔。 明明深爱,却仍然要去狠心伤害,谁能知晓那一道道割在爱人身上的伤痕,就如同是插在自己心头的利刃,鲜血淋漓却又永不愈合,疼极似万箭穿心,又只能隐而不发,那是不能言说的痛,千仞雪自己身在其中,自知苦不堪言,也唯有亲自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与被心爱的人恨之入骨相比,被心爱的人彻底遗忘,却像是一种凌迟之痛,就仿佛是一只只小虫在不断的啃食这自己的骨肉,在每一个午夜梦回时,乍然惊醒,愣忪片刻后便是一阵狠似一阵的噬心之痛。 千仞雪没有权利去评定血羽的对错,情爱之事原本也没有既定的对与错,只不过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抛开血羽恍若的托孤叮嘱,管默言既是管九娘的女儿,他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去辅佐。 年少时他遵先祖遗命,曾做出过很多伤害甚至是企图虐杀管默言的事,可是随着岁月的堆积,他越来越看清一件事,那就是天命不可违。 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既然是上天既定的命运,那么无论他们怎样去阻挠,都是于事无补的,或许唯一能改变她命运的人,也就只有她自己了吧! 管默言淡淡扫了千仞雪一眼,忽而抬手虚虚将他扶起身来。 千仞雪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自己猛的托起,他愕然的抬起下颌,定定的望着座上的管默言,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管默言竟然已经强成了这个样子,即便他及他的先祖在她的身上下了重重的封印,仍是无法彻底封住她全部的力量。 无尽的失落在千仞雪的眸中一闪而过,这便是先知的悲哀,明明早已知道,却仍是无可奈何,即便是耗尽了全部的心血,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发展,这种空乏的寂寥,无人可知。 扶起千仞雪之后,管默言才斜斜靠向椅背,勾着唇角浅笑道: “早日继承大统吗?雪长老的好意言儿定会谨记在心,只是恐怕其他人不是这般心思了罢?是不是啊?月长老!” “臣不敢!” 月长老虽是嘴里说着不敢,眼中的不逊却昭然若揭,他没有看到管默言刚刚虚空中扶起千仞雪的一幕,即便是看到了,也只会觉得那不过是雕虫小技,因为在他的心中,管默言永远是那个一学法术就困到频频点头,需要管九娘提着鸡毛掸子满山追打的小妖精。 “哦?真的不敢吗?可是言儿却总觉得月长老好似有话说的样子呢!” 管默言蹙眉冷笑,修长的手指头轻轻的敲击着身侧的扶手,眼眸中的神色讳莫如深,如忽明忽暗的烛火倒映在墙上的影子,虚虚实实得让人无法扑捉。 见月长老似是面有隐忍之色,管默言索性粲然笑道: “月长老是长辈,请但说无妨,言儿洗耳恭听便是。” 见管默言竟然明显对自己放低了姿态,月长老不自觉的便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到底是个小丫头片子,虽然刚刚气势挺唬人的,但毕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的虚有其表罢了。 思及此,月长老不觉上前一步,说话声音也大上了许多。 “请赎微臣直言,妖界向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万妖之王必定力克群妖,狭路相逢胜者为王,想要坐上这个位置,单靠运气恐怕难以服众。” 月长老的一席话,可谓是大逆不道至极,说到底不过是欺管默言根基未稳,无人依靠罢了。 风花雪月四大长老,名为为妖王劳心劳力,实则也拥有各自的势力,就如同管九娘身后的青丘一族,其他三位长老亦有各自代表的派别。 听完月长老一席如此挑衅的话,管默言不怒反笑,看似根本未将月长老的不恭放在心上一般。 “既然是妖族的规矩,言儿莫敢不从,只是言儿年幼无知,还望月长老能指点一二。” 管默言如此恭顺的态度,显然是取悦了月长老了,只见他腆着如鼓一般的大肚子,摇头晃脑道: “并未微臣故意为难,即便是先王,也是从这个规矩里过来的,这规矩就是由四大长老各派一人与妖王对决,四局全胜者方有资格坐上王位。” “如此,就听凭月长老安排了。” 管默言慵懒懒的靠向后座,脸上无谓的神情让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本以为管默言听得这所谓的规矩之后会胆怯的退缩,谁知她竟然还敢迎战,月长老眯着小小的眼睛,刀锋一般的划过管默言的脸,片刻,才阴测测道: “既然如此,那么微臣就得罪了” 装模作样的客气了一番之后,月长老便转身唤道: “麟儿,只是法术交流而已,千万别伤了言儿。” “是!”月麟答应一声,旋即上前一步,立在了大殿之中。 只见他身高九尺,宽肩猿臂,五官深邃,英挺如雕,一袭黑色锦袍加身,更显其威武雄壮,气势逼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三十九 应是故人相逢 “既是妖族历代传下来的规矩,言儿自莫敢不从,只是言儿尚且年幼无知,还望月长老能从中指点一二。” 管默言如此恭顺的态度,显然是取悦了月长老的,只见他腆着如同即将临产一般的大肚子,摇头晃脑道: “此举并非微臣故意为难,即便是先王,也是遵照着这个规矩走过来的,按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欲立王必先立威,首先要由四大长老各派一人来与储君对决,四局全胜者方有资格坐上王位。” 月长老此言倒也非虚,妖界确实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于之前数任妖王而言,这本是理所应当的过程,只可惜于平时不学无术的管默言来说,这所谓的不为难便成了不怀好意的算计了。 “如此,言儿就听凭月长老安排了。” 管默言闻罢轻笑一声,便整个人都慵懒懒的靠在了座椅上,只见她绵软的腰姿肆意伸展,单臂支撑在额侧,脸上晦暗不明的神情,让人根本看不出她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本以为管默言听得这所谓的规矩之后会胆怯的退缩,谁知她竟然还敢迎战,月长老微微眯着小小的眼睛,探寻的目光如刀锋般的划过管默言的脸颊,片刻后,才阴测测笑道: “既然如此,那么微臣就得罪了” 装模作样的客气了一番之后,月长老遂转身高声唤道: “麟儿,此次就由你来领教储君的法力了,只是单纯的法术交流而已,可千万别真伤了言儿。” “是!父亲大人。” 随着一声低沉浑厚的应答声,原本站于月长老身后的月麟顺势上前一步。躬身向着管默言的方向遥遥一拜,也不等管默言出声免礼。他已自行起身,退一步站于月长老的身后。 管默言不以为意的循声望去,只见他身高九尺,宽肩猿臂,五官深邃,英挺如雕,一袭黑色锦袍加身,更显其威武雄壮,气势逼人。 早前管默言其实也是见过月麟的,似乎两人还同桌吃过几次饭。只是年代久远。再加上原本对他便没有什么兴趣,是以印象淡薄得很。 在管默言暗自打量着月麟的时候,月麟也在暗暗打量着管默言,与管默言的贵人多忘事不同,月麟对管默言的印象可谓是已经深刻到入木三分。 侧帽风流之时。因为是月长老唯一的儿子,且又资质奇佳,月麟自是心高气傲得很,同族女子主动投怀送抱的大有人在,可他却偏偏对管默言这个不学无术的小狐狸精青眼有加。 但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是,这只连媚术都学不会的小狐狸精,竟然还敢跟他拿乔的当众拒绝了他,如此奇耻大辱,让他怎能不印象深刻? 现如今。月麟法术与修为皆已不可同日而语,放眼整个妖界,堪与其匹敌的对手屈指可数,眼看着昔日拒绝自己的女人就坐在高台之上,这种心情实在难以形容。 因为要比试法术,所以管默言便从善如流的随着众人一同赶赴至月华鼎。月华鼎位于浮屠殿西北角,整体建筑呈碗状,金为石,玉为阶,中间凹陷且一马平川,此为斗场,四周铸有百尺高台,用以瞭望战况。 斗场中,管默言负臂而立,素色长裙逶迤曳地,一头乌发随风轻舞飞扬,丝丝缕缕的遮住了大半边脸颊。 不远处,月麟与其遥遥相对,一双黑眸一瞬不瞬的紧盯着管默言的脸,仿佛要将她生生的拆吃入腹一般,其实他只是与她怄着一口气而已,只要管默言能知难而退的主动放弃王位,他自然不会真的伤了她。 “言儿,你一点都没变。”还是曾经那张倾国倾城的丽颜,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她越加的令他心动了。 大战当前,月麟却突然说出这样煽情的话,实在有些不合时宜,但在月麟的眼中,如今胜负早已既定,比或者不比,并没有什么区别。 “月公子,请容言儿好心给你提个醒,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一层不变的,总是怀揣着曾经那些既定的认知去看事情,可是会吃亏的哦!” 怎么说也是年少时的玩伴,虽然无甚印象,但情谊多少还是有一些的,若是可以选择,其实管默言并不想拿他开刀,怪只怪他偏偏有了月长老那么个差劲的老爹吧。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那么就请赐教吧!” 月麟并非多言之人,该叙的旧既然已经叙完,那么便再无话可说了。 管默言习惯性的屈指揉了揉眉心,略一思忖才道: “赐教不敢当,念在五百年前的一饭之谊,今日我便让你三招吧。”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漫说是月长老有些啼笑皆非管默言竟如此不自量力,就连始终一言未发的花长老也面呈惊异之色,再望向管默言的眸光中,免不了便更深邃了几分。 月麟年纪虽轻,在妖界却是早已威名远播,向来鲜有对手的他,何时受过这等轻视,此刻他一张菱角分明的俊脸,早已是阴沉如墨染了。 “好,那么月麟便领教了。” 士可杀不可辱,尤其是被心仪的女子轻视,月麟再好的修为也顿时破了功,挥手一把抽出伏羲剑,月麟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直接摆剑便向着管默言刺去。 眼见着月麟顷刻间便欺近了自己的身体,管默言旋身挥袖为盾,竟是硬生生的格开了他的剑锋,没想到自己素来最引以为傲的宝剑,竟然连件素袍都割不开,月麟眼眸中的怒火顿时又炙热了三分。 撤一步抽回剑身,月麟反手挥剑,风驰电掣般的横砍向管默言不盈一握的腰身,被管默言轻巧扭身闪过之后,他暗暗提起一口气,手腕扣动翻转如电,只见青光乍现,凛冽的剑锋已经从管默言的头顶直直劈下。 之前因为怕真的伤到管默言,月麟并未施展全力,可这最后一招他却是使了全力的,管默言只守不攻他尚且都伤不了她,若是她一旦反击起来,他如何抵抗得了? 伏羲剑剑身未至,剑气却以成刃,管默言腰似三月垂杨柳,柔软如棉,随着剑身的劈下,她猛的向后弯腰,腾挪侧身,脚下步伐灵动如脱兔,平地跃起旋转数周之后,才轻飘飘似一片落叶般的飘至地面。 “月公子,三招已过,现下还请赎言儿无状了。” 管默言唇畔那抹轻笑,深深的刺激到了月麟的神经,他真的是被气疯了,以至于他甚至忘记了思考,管默言早已非他当年认识的那个一无是处的小妖精了。 见月麟不等自己说完话便已然挥剑向自己刺来,管默言的嘴角不自觉的便勾起了一丝蔑笑,小家伙,这就动怒了吗?还真是同你的老子一样沉不住气啊! 管默言正暗自思忖间,月麟的剑尖却以逼至身前,眼见着剑身透身而过,众人皆是大惊失色,先前见管默言轻易便躲开了月麟的三剑,还以为她是在外面习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法术,如今见她竟硬生的受了月麟这一剑,顿时便炸了锅般的议论纷纷起来。 “小默姐姐。”看台之上,莲儿已经坐不住了,见她惊慌失措的起身欲冲下台,管三郎淡笑着按下了她的肩膀。 “莲儿别动,看着便好。” “可是小默姐姐她——” “相信她,这种小人物伤不了她的。” 莲儿关己则乱,却忘了当初管默言只身救她出仙界的飒爽英姿,管三郎心中却是有数的,如今管默言身上暗藏的法力已是深不可测,一个月麟还伤她不得。 见管三郎气定神闲得完全不为所动,莲儿也只得将信将疑的坐回身子,再向另一边看去,见花执念同九儿皆是神色一派自得,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斗场中,月麟仍维持着刚刚一剑刺下去的姿势未动,对于管默言的束手就擒,他本人比任何人都更难以置信,怎么都无法想象,自己真的就这样一剑刺穿了管默言的心脏。 突然,全场寂静如籁,似乎连空气都随之凝固成冰,月麟只觉得脊背后一阵寒气逼人,然而他却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也动不得。 眼前,管默言的身体越来越淡,最后竟化成片片残影消散于风中,月麟震惊得睁大眼睛,整个人都仿佛被抽了魂似得傻在了当场。 身后,管默言未持一刃,只是两手垂立的站在那里,然而此时胜负已分,她手中有没有兵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怎么可能?” 看台之上,月长老震惊着霍然起身,因为太过失神,甚至连自己撞翻了茶壶都没有察觉,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若说管默言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出分身,他尚可以理解,但这分明就不是分身,而是残影。 试问要有多么快的速度,才可以在离开之后,仍留在原地一道甚至足矣迷惑住所有人的残影,到底是什么样的奇遇,才令管默言一夕之间便拥有了如此恐怖的修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四十 一战成名 月长老那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道细缝,他远远的望着斗场中衣袂飘飘的管默言,神情讳莫如深。 此时浑身僵硬的月麟仿佛几经了生死,明明身体毫发未伤,却整个人都如同被抽魂剥魄了一般的全无半点生气。 他竟然败了,而且败得如此不留余地,更有甚者,他竟然偏偏败给了她,那个他唯一不能输的人。 薄薄的唇瓣艰难的扯起一抹苦笑,月麟缓缓挺直僵硬的脊背,手中的伏羲剑呛啷落地,转身,垂眸,撩起衣襟下摆,月麟单膝跪地,暗哑的声音涩然如黄连,仿佛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可以瞬间风化成石。 “月麟技不如人,甘愿任凭王上处置。” 月麟虽是月长老的儿子,但与月长老却并非全然一处,他向来自视甚高,清高而倨傲,既然今日他输了,便会心甘情愿的认输,胜者为王,这本就是妖族亘古不变的规律,无论对面这个人是谁,既然她赢了他,就有资格受他一拜。 管默言自然留意到他对自己称呼的改变,但也并不多么惊讶,因为妖界原本就是要用实力来说话,但她却没有想到他会对自己行叩拜之礼,刚刚他不是还傲慢得只肯对自己微微点头而已吗? 真没想到,历经了几百年,所有曾经熟悉的或人或事,如今都已经面目全非,却唯有这个自视甚高的混小子竟一直都没有变,还是如茅坑的石头般又臭又硬。 “月麟,此妖界危急存亡之际。正是急于用人之时,你可愿意跟了本王。” 月麟单膝跪地仍未起身,只见他双手抱拳,垂首沉声道: “月麟愿意。” 管默言单手将他扶起身来。眼底笑意暖暖如冰雪初融,这是她回到妖界之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面对她灿若春花的笑靥。月麟极不自然的别过头去,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异样的情绪。 此时,四周看台之上才后知后觉的传来阵阵的呼声,在大多数妖族的心中,并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强者为尊才是唯一的定律,管默言毫无悬念的战胜了月麟。便是强者,强者自然值得敬佩。 而在月麟的眼中,只有强者才配获得爱的资格,若是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无法战胜,那么又有什么资格说爱呢? 管默言。我一定会成为绝对的强者,届时我会毫不留情的掠夺你的爱,让你彻底的臣服在我的脚下,终身只为我一人疯狂。 ………………………………………………… 令管默言啧啧称奇的是,月麟的投诚并没有引起月长老的反对,显然这只老狐狸深谙审时度势之道,眼见着管默言已然是今非昔比,便毫不犹豫的弃暗投明而去。 四大长老管默言虽只收服了一个,但所谓杀鸡儆猴。如今管默言只是牛刀小试,便已然令众多疑惑的眼神再不敢小觑。 转过头去,管默言将身子面向看台的正东方,朗声道: “花长老,恳请赐教。” 管默言的行为无异于在滚油之中倒入了一瓢凉水,立时便噼啪四溅的炸了锅。刹那间整个看台都为之沸腾了,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直接挑战四大长老,这可是历届妖王都没有做过的事。 四大长老皆是万年以上的修为,管默言就算再妖孽,也只有不足千年的修为,如何能与修炼万年的大妖相比?如此狂妄的举动,难不成是活够了吗? “三舅舅,小默姐姐这样做没事吧?” 莲儿粉嫩嫩的小手不安的抓着管三郎的衣袖,管默言的行为实在太过嚣张,如此一来,若非她对自己太过自信,便是自知刚才与月麟的全力一击已经耗尽法力,索性便来个破罐破摔了罢。 莲儿肉圆子一般的小模样实在招人疼,这才短短一日有余,管三郎便已经认了她这个小小的外甥女,见她满脸担忧的偎向自己,索性将她一把抱起,安放在自己修长精瘦的大腿上。 “莲儿莫怕,你小默姐姐的本事大着呢!就算她打不过了,不是还有你花哥哥和九哥哥吗?他们不会眼看着小默姐姐被欺负的。” 管三郎说话间,狭长的眼眸不免饶有兴味的瞟向斜前方,只见花执念与九儿两人相隔而立,一个是含笑而望,唇畔噙着一抹宠溺的浅笑,就仿佛是在看着心爱的宝贝儿,在肆意的顽皮胡闹;另一个却是面无表情的怀抱着重剑,斜斜的依靠在围墙之上,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外界所有的喧哗皆与他无关一般。 还真是沉得住气呢!管三郎勾唇一笑,看来他这个不争气的外甥女终于要咸鱼翻身喽,那他是不是该洗干净双手,积蓄力气好为她击掌喝彩了? 感受到怀中小丫头似是极其不安的扭动了几下,管三郎忙抬手扶正她的身体,俯身温柔问道: “莲儿怎么了?” “没——没怎么……”莲儿难得结结巴巴得语焉不详,虽然管三郎看不见她此刻脸上局促的表情,但她那藏也藏不住的红耳朵,实在已经将她出卖得彻底。 “嗯,莲儿要乖哦!不要担心,小默姐姐一定会赢的。” 管三郎的声音柔和得如同柳枝划过水面,一圈圈的涟漪瞬时便在莲儿小小的心中层层荡漾开来。 莲儿虽然身体还是小娃娃的模样,但心智上却早已是个成人了,这样亲密的被个大男人抱在怀中,她如何能不面红耳赤? 呜呜呜……脸上好热,她是不是生病了?为何连呼吸与心跳都开始不正常的失了节律?难不成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 用力甩了甩头,莲儿努力抛开此刻脑海中不断涌起的乱七八糟的念头,现在可是危关生死的决斗呢,她怎么可以走神?真是罪过啊! ………………………………………………… 身周喧闹如潮,人声鼎沸,可管默言与花长老之间却仿佛已经被隔绝到了另一个空间,这里寂静无声,连风都停止了流动,只余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两人遥遥相视而望,花长老居高却并未临下,管默言微微仰着下颌,明明身居低处,却仿佛凌驾于千尺之上的巅峰,漠然的睥睨着脚下俯首的人群。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两人虽无甚言语,但交织于半空的视线中,却包含了太多意味不明的定义。 “王上,这好像并不符合规矩。” 这是花长老今日说的第一句话,然而一句话却已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与月长老比起来,花长老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老狐狸。 此刻这个永远都苍白着脸色的阴柔男子,正虔诚的向着管默言躬身行礼,可惜管默言偏偏却不领他的情,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他总是极不顺眼的。 “规矩生来就是要被人打破的,况且妖界向来便是个无甚规矩的地方,不是吗?花长老既出言拒绝,莫非是觉得本王不配与之交手?” 管默言这话摆明了就是要逼着花长老与自己交手,这个老家伙她早就想狠狠揍之了,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同理,讨厌一个人也是亦然。 其实刚刚她是准备对月麟下狠手的,所谓不战则已,一战必成殇,只有如此才能令那些蠢蠢欲动之人彻底慑服,然而或许是觉得月麟还不够分量,或许是她还念着曾经的那一点点旧情,管默言终究还是没有出手。 花长老遥望着管默言暗藏火苗的眼眸,霎时便已然猜透了她的心思,看来今日这场血光之灾自己终究是躲不过了,无奈之下也只得深鞠一躬,恭敬道: “臣怎敢拒绝,既是王上的意图,臣莫敢不从。” “花长老,请吧!” 管默言抬臂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则侧开身子,将原本自己的位置让给了花长老。 ………………………………………………… 花长老刚刚在上面看了半天的热闹,只觉得在台上看台下时,真真是趣味横生,而待自己亲自置身其中时,却顿觉半点趣味也无了。 再看一眼对面那巧笑嫣然的小女子,花长老只觉得心也凉了半截,单见她狡黠眼眸中那一缕怎么捉都捉不住的流光溢彩,他就知道今天自己是逃不掉要被拿来开刀的下场了,盼只盼自己一会儿还是不要输得太惨才好。 见花长老已然站定了身形,管默言这才微微笑道: “花长老,请赐教!” “不敢言赐教,互通法术而已。”花长老言罢拱了拱手,俨然是已摆开了严阵以待的架势。 管默言轻哼一声,眨眼之间便凭空消失了踪迹,只见她身形时隐时现的飘忽不定,前一刻她还快如闪电划破夜空,众人还来不及窥情全貌,便已然不见了她的身影,下一刻她又仿佛是被狂风卷起的一枚枯叶,轻飘飘的在空中舞出优美的弧线。 才不过只是一瞬,她的残影竟然已经占满了整座斗场,如同无数只魑魅魍魉在场中群魔乱舞,刚刚还晴空万里得碧空苍穹,转眼间竟然就乌云密布得电闪雷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四十一 若我已成魔 上 (寻书吧) ps:手心已经修文完毕,订阅过的大大们可以安心看文了,亲亲!爱你们!手心继续码字去了哦!(*^__^*)嘻嘻…… “小默 九儿猛然睁开眼来,漆黑的瞳仁里写满了惊愕,他直直的望向斗场之中管默言模糊的倩影,剑眉如异峰突起,蹙起深深的沟壑。 骤然之间,风起云涌,天地色变,青灰色的旋风以管默言为中心涡旋,越扩越大,竟渐渐起了席卷之势,空气中近于腐朽的味道越见浓郁,强烈的死亡之气在月华鼎上空弥漫云集,慢慢凝聚成足矣遮天蔽日的黑色幕帐。 相似的场景如一道闪电,霎时劈过漆黑的云层,记忆之中的最后一幕,乍然浮现于脑海,那天也是这样毁天灭地般的阴霾密布,尔后,这便成了他们那一世最后一次见面。 深入骨髓的恐惧如魔魇般狠狠扼住他的喉咙,寒意似钢针,密密麻麻的刺遍他的四肢百骸。 不要,他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她时的绝望,若是她已注定成魔,他也要陪她一起堕入万丈深渊。 九儿霍然起身,足尖点地便要跃下台去,突然一双冰冷的手掌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腕,九儿遽然回身,顺着抓着自己手掌的方向,一路目光阴鸷的望向手掌的主人。 “放手!” “九儿兄,何不试着信言儿一次?” 花执念单手抓着九儿,目光却穿云透雾般的望向斗场之中的管默言,风劲太大卷起漫天黄沙,几乎迷花了他的眼,但他却始终舍不得眨一下眼睛,仿佛生怕错过了什么会遗憾终身的场景。 “放手!”九儿复又冷冷的重复了一遍,语气已是越见阴狠。几乎就要结出冰碴子了。 他不能去赌,也不敢去赌,因为他已经输不起了。 “相信我,言儿一定可以控制好自己的力量 花执念死捉着九儿不放,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他的手腕生生捏碎了一般。 表面看来花执念仍是面色如常,只是眼神稍显凌厉一些,若不是九儿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贴在自己腕上的手指竟在轻轻的颤抖,他几乎就要以为他并不在意管默言的生死了。 谁又能想得到。那个一手掌控生杀予夺,尸山血海面前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冷酷魔王,也会有为了一个女人而颤抖恐惧的时候? 莫名的。九儿竟对他产生了难以言喻的信任,这个男人素来以鬼诡难测,阴狠无情而闻名,但他即便可以负尽天下人,却独独不会负管默言。 “放开吧!” 九儿的声音虽冷。但也缓和了许多,花执念这才缓缓松开了紧攥的手掌,饶是九儿再皮糙肉厚,手腕处也留下了一圈骇人的青紫,稍一转动腕部,便有一阵刺骨的剧痛袭来。想来皮肉之下,这腕骨已然被花执念捏碎了。 然而此刻九儿却根本无心在意自己身体上的疼痛,就连管三郎都因太过紧张而站起身来。斗场中那乌丝飞扬,裙摆招摇的女子,明明还是那张他所熟悉的倾世娇颜,却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花执念全神贯注的凝视着斗场中的风云变幻,就连面前的茶壶被他撞得倾倒。茶水湿淋了一身亦完全不知。 虽然之前他们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回避着这个问题,但有些事就像是藏在棉絮中的针一样。你越是细心隐藏,越是不愿碰触,在它乍然竖起时被刺得就越是疼痛难当。 凤泯成魔未陨却转世为妖,体内的封印竟是不止一道,就仿佛是大盒中套着小盒,一层层的剥开来看,却好似永远都不是最后的那一个。 她的身上到底蕴藏了多少惊天的秘密,无人得知,前世的凤泯,生就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半神之体,今世的管默言,虽为妖生,却并无妖身,出生没多久又莫名的沉睡了千年。 这所有种种的不同寻常,都昭示着以后未可预知的重重危机,世人皆不愿庸庸碌碌的过完一生,但如果可以选择,花执念倒宁愿管默言没有这么许多的不凡。 她或者仅仅是一只难成大器的小妖精,整日只想着如何偷懒嬉戏,或者干脆就是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小女子,琐碎的一生,无甚波澜,但至少他们可以简简单单相依相偎,平平淡淡得直到老去。 而在她终于大难不死的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之后,在她一次又一次冲破法力的封印之时,她体内的魔性也在同时复苏。 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事或者坏事,两者互为转换,只看我们如何去应对罢了。 花执念之所有没有像九儿一样冲动的想要去阻止管默言,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今日之事早晚都会发生,与其等到她体内的魔性无法控制的时候再去强行压制,倒不如在最初的时候,便由她来学会如何控制。 虽然这样做确实是在冒险,但若一时不忍只能换来坐等魂飞魄散一途的话,他宁愿去铤而走险,至少这样他死也会死得比较甘心一点。 ………………………………………………… 此时处于斗场正中的管默言,完全不知场外之人的种种担忧,她正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煎熬之中难以自拔。 耳畔的烈风萧萧猎猎,几乎就要刮破耳膜,眼前的飞沙走石搅得天昏地暗,然而管默言却已然是看不到也听不到的俨然进入了假死状态。 从何时开始察觉体内的魔性正在悄悄复苏?大约就是坠入烈焰鼎的那一次吧!或许在此之前魔性已经开始暗暗滋长,只是她从未在意过而已。 烈焰鼎在十几万年的日月穿梭中,已炼化了数之不尽的魔魂,即使他们如今俱已经魂飞魄散,但终有魔性残余,在她置身于烈焰鼎中涅槃重生之时,魔性亦随之侵入体内,是以当她法力大增的冲破封印时,魔性也在同时获得新生。 若不是她竟然会对临渊产生强烈的杀念,她也不会惊觉体内的异常,还好在最后的一刻,她控制住了自己的心魔,并没有真的伤了临渊。 只是她隐约觉得,临渊的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可以激发她体内魔性的疯长,这个发现让她惊恐得遍体生寒,最后只能协同西门豹落荒而逃。 虽然她已经在极力的压制,可是面对妖界长老的种种为难时,体内那种狂暴的杀气再次卷土重来,且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此时她的身体就仿佛置身于冰与火的交界,一会是浑身着了火般的灼痛到心肺都为之焦燥,一会则是如坠冰窟般的连血液都要随之被冻结。 管默言眉头深蹙,牙关紧咬,粉嫩的牙龈都隐隐渗出血来,豆大的汗珠颗颗滚落,顷刻间便浸湿了她素白的衣衫,被汗湿的长发丝丝缕缕的贴服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薄薄眼皮覆盖之下的瞳仁,极为不安的来回滚动着。 脑海中仿佛驻扎着两列敌对的阵营,它们针锋相对,不死不休,腾腾的杀气仿佛是滚滚的硝烟,激发着她体内强烈的杀意,鲜血浸染了她的眼眸,那暗红色的世界她曾无比的熟悉,却也令她深深的恐惧,就算已经意识朦胧,管默言亦懵懂的明白,这已是入魔的前兆。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撕裂他们的身体,只有鲜血才能浇熄她心头燃起的怒火—— 他们都该死,他们统统都该死—— 耳畔间那声嘶力竭的嘶吼声越来越强烈,只震得管默言头痛欲裂,吼间腥甜气息不停的翻涌,管默言死死的攥紧拳头,尖尖的指甲陷入棉白的掌心,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一滴滴滚落地面。 头顶的乌云越聚越多,浓重如墨染的云层中,间或有刺眼的闪电劈落,滚滚的雷声似碾磨一般轰隆隆的咆哮着越压越低。 月华鼎内此时已经乱作了一团,看台之上,众妖皆是惊慌失措得几乎抱头鼠窜,这种场景他们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每每有大妖历劫之时,那骇人的劫雷便是这般模样。 月长老脸色铁青的遥望着斗场之中的管默言,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他存活于世已经万载有余,多少还是有些阅历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总觉得此刻的管默言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只是这种熟悉感竟令他莫名的生出强烈的恐惧。 此时受管默言暴戾影响最大的,非花长老莫属,花长老的本体乃是修炼了万年的蛇妖,且早已经可以渡劫飞升,只是他向来不屑于仙界的虚与委蛇,倒宁愿留在妖界逍遥自在,虽然他表面看来阴柔更甚女子,但法力却不容小觑,若他发起狠来,即便是月长老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透过重重的沙瘴,隐约可见花长老似乎只是僵直的站在场中,但若是仔细的看去,便会惊悚的发现,他裸露在外的脸颊及勃颈处,竟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珠。 血珠越凝越大,越聚越多,此时已经汇集成流的血珠正慢慢连接成线,一缕缕的顺着他尖削的下颌滚落滑入衣襟,而他那原本便苍白的脸色,现下已然灰白如土,就连他那微微上挑的媚眼,亦失了神采般的黯淡如蒙尘的明珠。 ——噬血蛊咒 花执念突然脸色大变,不及九儿做出反应,他已经闪电一般的飞入了斗场之中。 D*^_^*W (寻书吧) 一百四十二 若我已成魔 下 鼎天小说居 .dtxsj.com 相传,在天地之初,便有一邪魔之子现世,他与神之子本是同体双生,却偏偏一个是残暴冷酷嗜血成性,一个却是心怀菩提悲天悯人,两人虽为同胞兄弟,可除了长相别无二致以外,便无一处是相似。艾拉书屋 .26book.com 这神秘而古老的传说,花执念亦只是模糊的有所耳闻罢了,只是据传那邪魔修习了一种狠毒至极的邪法,威力之大几乎险些毁天灭地,倒是令他对此法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花执念几乎费尽了周章,查阅了数以万计的稀世古书典籍,却依然一无所获,想来此等足矣灭世的邪法,自是不可能被撰写成书的。 只是既然他已经上了心,万不可能就此轻易罢手,上至九天凤族,下至东海龙宫,就连天帝老儿的御书房他都没有放过,饶是如此掘地三尺的无一处遗漏,他仍仅仅只是对此法一知半解而已。 此法名为噬血蛊咒,乃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控魂之术,施法者在吸食对方血肉的同时,亦会一并将其全身修为据为己有。 而最为恐怖的是,当被吸食者只余下一具森森白骨之后,施法者便可以操控白骨残魂为己所用,并用自身的魔性使其炼化为魔骷。 魔骷本是集幽冥地狱之怨气而生,无情无欲得只懂得吞噬与毁灭,因其受尽诅咒而永世不得离开幽冥地狱,而那些被邪魔控制的魔骷则完全摆脱了这种禁制,他们平日里尽数被封印在那邪魔所辟的魔域之中,以邪魔体内的魔性为滋养不断的被炼化成长。 或许一两百个魔骷并不足为惧。但当数以万计的魔骷被同时放出时,那恐怖的场景便只能用人间炼狱来形容,而被炼化过的魔骷不光攻击力更强,且可以口喷毒物。沾之即腐骨蚀肉。 不仅如此,那邪魔偏生又天赋异禀慧极之至,他以地火将魔骷口中不断喷出的毒物蒸发成雾气。当毒雾越集越浓郁之时,便可生成毒瘴,这些生成的毒瘴则完全受那邪魔的意识所控,可以随意变幻出不同的阵法,因为这阵法无形无相千变万化,根本无法掌控,且阵中又聚集着数之不尽的魔骷。所以不幸入阵者皆成了那邪魔的炼化之物。 如此残忍恐怖的咒法,也难怪会随着那邪魔一起消弭于世,倘若那邪魔真的存活至今,那么天地将会变成何种模样?简直令人不敢想象。 而刚刚令花执念脸色大变的,正是花长老身体上所发生的变化。他绝对不会看错,那正是中了噬血蛊咒的前兆。 脑海中已经不受控制的浮现出花长老中蛊之后的种种惨状,接下来他会先是全身脉络尽裂,血液破皮而出,尔后其身上的血肉会如撕裂般一片片自行离骨,顷刻间便只剩下一具森白的骨骸,最后亦是难逃被炼化成魔骷的宿命。 花执念做梦都想不到,管默言竟然会使出这种已经绝世了十几万年的邪法,而这意味着什么?花执念已不敢去深究。也无暇去深究,现在他只能想尽办法的去阻止她体内魔性的爆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 就在花执念飞身直入斗场的同时,九儿亦紧随着他的身后跃下台去。 真正置身于斗场之中的这一刻,两人才惊觉管默言的魔性到底有多强烈,九儿的本体乃是凤族。尚且能勉强抵御住魔性的入侵,而花执念本身便是魔族,当这种残暴之气遽然进入他的体内时,他险些就心神大乱的失了魂。 许是心中的执念太过强烈,也只不过是一晃神的时间,花执念竟已恢复了清明,强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之气,他一路寻着魔性涌动最强烈的方向奔去。 从刚刚到现在,也不过才半柱香的功夫,但斗场中的黑雾竟已经浓密到一丈以外根本看不见人影的地步。 花执念此时已是心焦如焚,若他不能及时找到管默言,并顺利阻止她成魔,依着这样的速度,只怕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会一并葬身于此。 他并不在乎旁人的生死,但管默言若是真的借由噬血蛊咒的力量吸取了所有人的法力,届时成魔便成定局,再也无力回天了。 越是接近管默言的方向,身体受到魔性的侵蚀便越强烈,为了压制住体内暴涨的魔性,花执念不得不耗费大量的法力与之抗衡,以免自己魔性大发得失去了理智。 噬血蛊咒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强大,单看已是万年修为的花长老亦毫无反抗之力,便可从中窥知一二了,花执念几乎耗费了所有的法力来抵御心魔,自然就无暇再顾及自己的身体,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时间,他的脸庞及脖颈处便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了。 与花执念相比,九儿也好不到那去,虽然凤族曾是神族的后裔,所修习的法术亦本就与魔性相克,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抵御魔性伤害的能力也同时降低,进入斗场虽不多时,他那清俊绝俗的玉容便已然染满血色。 不顾周身一寸寸犹如凌迟般的剧痛,九儿任凭着心中的感应,疾行如风的向着管默言奔去。 脑海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重复嘶吼,如同裂帛当空,声遏行云。 ——若你已成魔,请带我一同坠入地狱。 …………………………………………………… 就在这两人拼了命的往管默言的身边赶来时,管默言也已然是到了几欲山穷水尽之地,体内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争持不下,缠斗冲撞的结果便是管默言痛不可抑的吐血数升。 身体上一波强似一波的剧痛,倒是多少唤回了管默言些许的清明,且越是感觉疼痛难当,她便越是清醒异常,痛得连喘息都有些费力之时,管默言竟不禁讽刺的想,若再这般疼下去,她不疯也要逼疯了吧! 也难得她在痛不欲生之际,还有心情想这些有的没的,所谓苦中作乐的极致,大抵也就是如此了吧! 突然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一时间仿佛有千百把刀子在她的腹中乱搅一般,痛得管默言直接跌倒在地,全身抽搐得眼前阵阵发黑。 明明身体的承受力早已经到了极限,但管默言却硬是撑着一口气的死扛着,半昏半醒之间,她似乎又看见了花执念那张可恶至极的笑脸。 可恶啊!将她骗到了这个鬼地方,她还没有找他算清旧账呢,怎么可以就这样放过他! 意识终于慢慢模糊,渐渐管默言竟只觉得,似乎就连抬起眼皮都要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黑暗彻底来袭之前,管默言喃喃自语得细如蚊鸣,却又异乎寻常的清晰可辨。 ——若我已成魔,请一定替我杀了我,若是伤了我爱的人,只会让我比死去更难过。 …………………………………………………… 惊觉原本还起伏不定的魔性突然静止不动了,花执念的心中顿生一阵不祥之感,此时他便是连抵御魔性入体的法力也系数卸了去,只拼尽了全力的向着管默言冲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心心念念的人儿就在眼前,只是她那曾经的乌黑水眸,如今已然是赤红如血,那向来都微微上翘着的唇角,此刻正噙着一抹残忍的冷笑。 他——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事到如今,他仍没有半点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从与管三郎一同逼着管默言回妖界之时,他便已然打定了这个主意。 与其任凭那把尖刀高悬在头顶,时时担心它何时会落下,倒不如抓住这仅有的机会去放手一搏,他搏的便是管默言能够冲破心魔的禁锢,将体内的魔性收放自如。 这本来就是一场以命相搏的豪赌,若是赢了,自是皆大欢喜,倘若输了,也无甚关系,不过就是输了罢了。 他们早已约好了福祸与共,生死相随,纵使没有来世又如何?有这一世的抵死缠绵便已然足够。 ——若你已成魔,我亦会相随,听说灰飞烟灭的那一刻会格外的疼痛难当,我怎么忍心让你独自面对。 …………………………………………………… 月华鼎此刻已经彻底被黑雾所笼罩,腾腾上升的瘴气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而身陷网中的无论是妖还是魔,皆已然是在劫难逃。 耳畔间那呼啸凛冽的风声此时却猛的戛然而止,原本还山呼海啸般的月华鼎霎时陷入一片诡异的静谧之中,而刚刚还蜷缩在地上的人儿,此时竟慢慢的站起身来。 头上的发髻已然被狂风肆虐得全然披散开来,素白的衫裙也俨然呈现出灰白之色,就连水袖和裙摆亦被风暴残忍的撕裂成了片片缕缕的犹如碎布。 明明已是一身的狼狈,却仍掩不住绝代风华。 管默言静静的站在原地,双瞳赤红如血,神色漠然如霜,只见她苍白的手指慢慢扬起,血色尽失的唇瓣一张一阖不停的蠕动着,似是在吟唱着什么古老的颂歌。(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群书院 .qunshuyuan.com 一百四十三 只要在一起 “不要啊!” 两道凄厉的声音同时响起,虽来自不同的方向,但身影却是向着同一个目标而去。 飞身,上前,不顾一切的拥在怀中。 花执念从身后紧紧抱住管默言纤细的肩膀,将鼻尖深深埋入她浓密的发间,如饥似渴般的吸允着她身上特有的清新香气。 成魔之后便会七情皆忘,六欲尽失,但他却一定要记得这专属于她的味道,哪怕最后真的忘记了一切,他也要让将这味道深深刻入骨髓,这样他便永远都不会伤到她了。 九儿从身前狠狠的拥住管默言不盈一握的腰身,他从未尝试过如此没有一丝间隙的靠近过她,当他将面颊紧贴在她冰冷的脖颈时,口中竟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只要最后能与她在一起,那么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你能在我左右,黄泉路上也会开满绚丽的花朵。 ………………………………………………… 仿佛已是累极了,管默言疲惫的合上眼睫,她真的好累好累,疼痛已然耗尽了她最后的一丝心力,好想就此便永久的沉睡下去,这样她就再也不会那么疼那么累了! 是谁在她躲在那里不停的哭泣,明明耳边并没有任何声音,但她却仿佛可以感觉到他心中那难以言喻的无尽悲伤。 是谁在不停不停的抚摸着她的脸颊,这掌心的温度仿佛可以直达她的心间,烫得她险些落泪。 又是谁在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她的眉心,那温柔的触碰,就如同心头被细丝萦绕。然后再一圈圈的缠紧,竟让她没由来的一阵心痛欲裂。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似是有亮光丝丝缕缕的透入,耳边不断传来一个女子急切的呼喊声,若细细听来,竟觉得那声音居然与自己的声音别无二致。 ——快醒来。快快醒来。若是再不醒来,你就要亲手杀死自己最深爱的人了。 她最深爱的人?那是谁?为何她竟一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混沌的脑海中只残留一片模糊的影像,那里似乎住着一个很爱笑的男子,他总喜欢甜腻腻的唤着她夫人。这熟悉的称呼让她的心莫名的被揪紧,然后就是一下下的抽痛。 心疼得想哭,她烦躁的想要捂住耳朵。非常文学却四肢麻木的连勾动手指都不能,而那个与自己相似的声音却又再一次响起,只是这一次似乎更加急切了起来。 ——赶快给我醒来。你这个笨蛋,马上给老娘醒来,不然老娘让你好看! 是谁?竟然如此粗鲁的要给她好看? ——管默言,再不醒来你会后悔一辈子,赶快醒来啊!赶快醒来啊! 那声音已是如泣如诉,竟如杜鹃啼血般含着无尽的悲伤,这悲伤强烈如潮。凛冽似剑,汹涌强悍的席卷而来。 眼前的黑暗如同幕布被撕裂开来。一片片的四散飘落,遗失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久违了的剧痛亦随之接踵而来。 …………………………………………………… “唔~~!” 管默言眼睛还未睁开便已经痛得呼出声来,是哪个混蛋明知道她已经痛到骨头都要散了,还这样死命的抱着她? “混蛋,放手!” 花执念震惊的瞪大双眼,眸中瞬时滑过一抹炙热的狂喜,只因为这狂喜来得太过强烈,反而令他连抬起头来查看的勇气都没有。 “小默——!!” 九儿怵然一惊的猛然抬起头来,因为太过紧张,竟连声音都颤抖得厉害,胸臆间狂跳的心脏震颤得他胸腔都开始感觉疼痛,不自觉的屏住呼吸,九儿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字。 眼见着身上禁锢没有半点放松不说,且还似乎被箍得更紧,管默言嘶哑着嗓子,亦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该死的……还不放手!” “夫人——” “小默——” “啊——” 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所不同的是,前两道饱含了失而复得的狂喜,而后一道却是痛呼出声,凄厉的叫声令人闻之心颤。 “你竟然醒了?你竟然醒了——!” 九儿几乎喜极而泣,堂堂七尺之躯,竟然孩子一般的抱着管默言泪流满面。 管默言疼得嘴角抽搐,眼前阵阵发黑,被他这么一抱,她竟然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心底暗暗叫苦。 “你这莽汉快放开,你弄疼她了。” 到底是后知后觉的花执念最先反应过来,见管默言已然是疼得面目全都皱到了一起,忙一把拉开兀自又哭又笑的痴傻男子。 好容易摆脱疼痛的折磨,管默言刚准备松一口气,樱桃小口便被紧紧的包裹住,柔软的唇畔,湿滑的濡舌,仿佛抵死缠绵,憋得她一口气没上来,险些直接昏过去。 幸好花执念还知道体谅她身子虚弱,很快便放开了她的小嘴,管默言立刻如饥似渴的大口呼吸着,在心里却早已将花执念这个家伙痛骂了一万遍。 好半响,管默言才终于恢复了一点点生气,而当她终于可以自由行动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指着两人破口大骂。 “你们两个混蛋,知不知道我浑身痛的如同被拆散了一般!竟然还敢抱着不撒手,是想要活活痛死我吗?” 仿佛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管默言这边气得直喘,而被她痛骂的人竟还在痴痴的傻笑,管默言气结得差点血液倒流,顿时再没有了骂人的兴致。 翻个了白眼,管默言算是认栽了,自己被折磨的这么惨兮兮的尚且还情有可原,怎么他们两个看起来竟比自己还狼狈? “你们两个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怎么弄得这一身血淋淋的吓唬人?是被人欺负了吗?” 其实管默言也就是随便问问,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花执念这样的恶人还有人敢欺负,那岂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不成。 令人意外的是,花执念竟难得的完全不计较管默言戏谑语气,不光没有睚眦必报的还以颜色,且还凤眼含情,笑意盈盈,只看得管默言浑身不自在,后脖颈子都冒凉风。 “花执念,你莫不是真的傻了吧?怎么问你话你也不知道回答,只知道一味的傻笑?就跟傻小子要娶媳妇似得?” 刻意忽略掉两人过分热切的眼神,管默言只能借以凶巴巴的粗言粗语,来掩饰自身的尴尬,任谁被两个俊俏男人这般盯着看,也会手足无措的吧?饶是厚脸皮如管默言,也有些招架不住的趋势。 “夫人,能再见到你生龙活虎的骂为夫,真好!” 花执念果然语不惊人死不休,才一张口,就是令管默言差点跌掉下巴的话。 这个男人果然是疯了,怎么还可能有人会喜欢别人骂自己?犯贱也不是这个样子吧? 她娘说:如果你不幸遇见了一个疯子,你必须要马上果断的与之保持距离,不然很可能你们会成为朋友,一想到自己与他何止是朋友,管默言便没有来的一阵恶寒。 怀着怜悯的目光,管默言撇了撇嘴巴,毫不犹豫的转身,欲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当她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花长老时,终是瞬时变了脸色,花执念与九儿对望了一眼,心中皆是悔不当初得叫苦不迭,早知道会这样,他们绝对会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将花长老送去个管默言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然而他却并没有这么做,而至于为什么,大家自是心照不宣。 “千万别告诉我,花长老的这一身伤是我給打的?” 管默言自信自己还没有那么强大的法力,只是随便卷起了几片落叶而已,怎么可能将妖界的四大长老之一的花长老伤成这般模样。 九儿摸了摸鼻子,侧头不语,倒是花执念脸色如常,依旧是言笑晏晏。 “夫人真的说笑了,花长老怎么可能是为你所伤,是他自己不小心跌到了池子里而已。” 花执念这漏洞百出的鬼话,竟然还真的就糊过了管默言,只见她此刻杏眼含春,脸色酡红,便又忍不住的想要冲上来将她抱在怀里好好的疼惜一番。 可惜她现在的身子羸弱不堪,他实在是不忍心令她再遭自己的荼毒,只能硬生生的忍下了这份渴望。 其实就在花执念刚说出口的时候,管默言便已经猜到了个中缘由。 揉了揉仍在跳痛的额角,管默言心中不禁暗自凄凉,也难怪自己会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全部忘记了,原来她真的差点就入了魔。 “夫人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想来你也累坏了,不如我们先回魔界休息一下好吗?” 花执念心中暗叹,经管默言这么一闹,估计不出一日,她的大名就会在妖界被传得沸沸扬扬,再看她双眸中掩也掩不住的疲惫之色,顿时心疼不已的只想要一走了之。 管默言犹自揉着越疼越甚的额头,一时心情竟烦躁到了极点, (还是老规矩哦!手心先发文,然后再修文,订阅的大大们可以等修改好了再来看哦!原谅手心只能保持一日一更,有工作的人伤不起啊!苦命沦为护士的女人更伤不起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四十四 冤家路窄 揉了揉仍在不停跳痛的额角,管默言不禁露出一抹凄凉的苦笑,自己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管默言脸上的决然之色让花执念一阵心惊,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太过强烈,以至于他甚至会心慌意乱的完全乱了阵脚,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不安,花执念勾起一双灼灼无华的桃花眼,媚眼如丝的笑道: “夫人,若是你再胡思乱想的话,为夫可就要亲你了哦?” 没有熟悉的嗔怒笑骂,没有惯常的含羞带怯,管默言只是一脸凄然的望着他,眼眸之中的异样色彩,惊得花执念竟是愣在了当场。 “小默——” 九儿亦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依他对管默言的了解,若是她知道自己日后将会沦为杀人如麻的邪魔,将会如何处之? 曾是凤族储君的管默言自然知道,一旦体内魔性爆发,只会一次比一次更强烈更难以抵挡,即便是逃过了这一次,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她能不能每次都这么幸运的在最后一刻止住手? 而一旦如果她没有呢?那么就只有万劫不复! 管默言承担不起这个如果,若是真的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她会宁愿那个离开的人是自己。 九儿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单是看着管默言此刻异乎寻常的平静淡然,他顿时就煞白了脸。 “小默——” 突然一阵爽朗的笑声骤然打断了九儿的话,三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仍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中。一男一女由远及近衣袂纷飞的翩然而至。 男子身材颀长,气势迫人,虽无华服美玉,却依旧贵不可言。女子薄纱拂面,体态婀娜,即使看不清容貌。仍不掩其身上的万种风情。 “哈哈哈——小丫头片子,我们又见面了!” 笑声是自那男子口中发出的,只见他略显苍白的面颊上,鬓若刀裁,眉若点漆,细长的眉眼中说不出的凌厉冷漠,紧抿的薄唇微微向下。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与孤傲。 这男子九儿并不相识,但见他言外之意,似是认识管默言的样子,只是他面色不善,一见即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本能的便闪身挡在了管默言的身前。 九儿老母鸡般的保护姿态,显然是引起了男人的兴趣,只见他恶意的挑起一侧眉梢,戏谑的笑道: “小丫头片子艳福不浅啊?才不见了一个唇红齿白的俊秀小郎,这又来了个眉目如画的酷侍卫。” “父亲大人怎得也这般八卦起来,这似乎不符合您高贵的身份吧?” 管默言强忍着一阵强似一阵的头疼,苍白着脸色的将身前的九儿拨开,临渊此次前来的目的还未可知,不过至少她可以猜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之前她与西门豹设计将他困在了二十八宿天路阵里,今日见他来势汹汹的,想必正是为此事来寻她算账的吧! “小丫头片子倒是还记得本王的身份,本王还以为你已经大义灭亲的六亲不认了呢!” 临渊从来就非良善之辈,睚眦必报向来是他的做事风格,况且管默言是唯一一个让他吃了两次亏的活人。他怎能不格外的记忆犹新。 惊闻管默言对那男子的称呼,九儿顿时呆在了当场,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男子便是小默这一世的父亲?为何他之前从未听说过? 再观男子那一身冷厉漠然之气,哪里有半点为人父的慈爱之态,这算哪门子的父亲啊?说是仇人寻上门来还更可信一些。 幸而管默言并听不到九儿的心声,若是真的听到了,定然也会跟着拍手叫好,九儿果然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此人心怀叵测居心不良来。 “父亲大人严重了,之前女儿一时顽皮,惹恼了父亲,还望父亲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女儿计较。” 怕一旦咬破了嘴唇,身边的两个男人又跟着乱担忧,管默言只能死死攥紧衣袖之下的手掌,抵抗着那几乎要将她逼到昏厥的剧痛。 临渊似笑非笑的睥睨着身前低眉顺眼小女子,唇畔不免扯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这个小丫头片子倒是好算计,若非自己刚刚被她骗进了世间仅存的缚魔阵中,定然还以为她只不过是做了诸如偷偷往他酒里掺了水的这等父女间玩乐的小事呢。 冷静自若、审时度势、忍人之不能忍、临危而不惧,即懂得在强势面前适时的低头,动起手来又毫不手软,这个丫头他似乎越来越喜欢了呢。 管默言四两拨千斤般的低头认错,显然将临渊置于了一个颇为尴尬的境地,恼她不是,不恼也不是,倒令他竟是笑了起来。 “丫头,你很聪明。” “谢父亲大人夸奖。” 管默言之所以一直不肯抬头,并非惧怕临渊的淫威,而是因为此刻自己定然是脸色苍白如厉鬼,如果她一旦抬起头来,那因疼痛而发的满头虚汗就再也无所遁形。 “既是岳父大人驾临,请受小婿一拜。” 花执念自是曾听管默言说起过有这么一号自称是其父的人物,今日得见,果然是个深不可测之人,此人身上魔性太盛,只是站在他的面前,他便隐隐觉得体内刚强压下去的魔性又在蠢蠢欲动,不难想象管默言此刻又在受着怎样的折磨。 借着俯身行礼的便利,花执念顺势亦将管默言微弓的身子扶进了自己的怀中,刚触到她僵硬而冰冷的身体,花执念便立时变了脸。 “夫人,你怎么了?” 管默言只是虚弱的摇了摇头,并极力挤出一抹无力的微笑,此时她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初只是头痛欲裂,接着便是周身骨头寸寸断裂一般的剧痛,如今就连手指头也一并痛得失去了知觉。 触手所及,皆是一片濡湿冰冷,花执念心疼至极的覆上管默言苍白如纸的脸颊,小心翼翼的拭去她额角颊畔的汗珠,相信若不是此刻自己的手臂托住了她全身的重量,她定早已瘫软在地了。 恍若珍宝般的揽紧管默言无力的腰身,并为她在自己的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依靠,再次抬起头来望向临渊的刹那间,花执念已将自己眼中的杀气收敛得干干净净。 “岳父大人,内子身体不适,不如今日暂且拜别,择日再登门谢罪可好。” 临渊慢慢眯紧窄眸,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美得不像话的男子,男子虽面容艳丽妖娆得如霞似雾,但眉宇间的凛然之气却是不容忽视的,虽然他已经将自己身上的杀气掩饰的极好,但也正因为这样,临渊才对他更多了几分兴趣。 这个小丫头片子果然天生就是红颜祸水的料,看看她身边的男子,各个皆非池中之物,且尤以眼前的这个男子最为出色。 很莫名的,我们伟大的临渊大人竟非常不合时宜的升起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来,那种为人父的骄傲之情油然而生,让他很是有点措手不及。 这厢临渊正纠结在自己突然生出的万般情绪当中,管默言却突然艰难的开了口。 临渊面色不善,此刻更是莫名其妙的的皱紧了眉头,谁知道他又打起了什么鬼主意,这如何能让管默言不急?积蓄了许久的力量,管默言才将将有了说话的力气。 “父亲大人,女儿愿意随你去寻母亲,请准女儿一人随你上路。” 临渊眯着细长眉眼,定睛打量着眼前已经虚弱得几乎一阵风都可以吹走的管默言,心底不免暗暗发出赞赏。 他自然知道管默言现在正在忍受着怎样非人的痛苦,只不过他很想知道这个倔强的小丫头到底能忍到几时罢了,现在看来她果然尚有几分风骨。 只是现如今她都痛到几欲昏厥了,居然还不知死活的想着保护自己的男人,实在是要不得的妇人之仁,如此儿女情长,如何成得了大事?思及此,临渊不免又蹙紧了眉头。 “夫人!你这是在侮辱我吗?” 花执念脸上的笑容几乎绝美到了惊心动魄的地步,可惜管默言只觉得这笑容中似是裹着无尽的冰霜,寒风阵阵呼啸而至,冷得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很想给自己辩解几句,或者哪怕是求饶讨好,只要能安抚住花执念此刻暴怒的情绪就好,可惜自己偏偏如此不争气,竟然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花执念阴测测的笑脸急得欲哭无泪。 是的!管默言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花执念此刻的暴怒,他发火了,而且是雷霆震怒,虽然他脸上笑靥如花,但只有管默言才能感知到他笑容背后的狂怒。 “管默言,你的男人几时需要你来保护?信不信我现在就直接杀了你,然后随你一起上路,” 花执念咬牙切齿得一字一句的叫着管默言的大名,丹凤眼中的怒火犹如炽天烈焰,仿佛下一刻便起了燎原之势。 管默言瞪大着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唯有唇边那一抹苦得不能再苦的浅浅笑纹,可以表达出自己此刻难以言喻的苦楚。 PS:另谢谢新人618,江南摸鱼儿还有鸡糟的打赏哦!谢谢你们的支持,手心感激不尽,只能以身相许——那是肯定不行的,只能乖乖写出更好的文字来作为回馈了,再次谢谢大大们的支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四十五 行行重行行 书中说:生不能同床,死亦同穴。 可若真是爱到了骨子里的人,怎舍得让他陪着自己一同受苦?若再加上前途漫漫生死未卜,谁又忍心拉着心爱之人共赴泥沼。 管默言心下已是说不尽的凄凉,临渊带走自己也不过是因为要寻管九娘,她愿意同他走,却已然有了必死之心。 明知道这样做,花执念必然会恨死了她,可恨就恨吧,恨一个人总比爱一个人容易,不是吗? “管默言,你敢?” 管默言动了什么样的心思,花执念连猜都不必猜,此时他半眯着凤眸,目光冰冷如霜,殷红的薄唇之下,一口银牙咬得咯嘣嘣作响,原本白玉一般的面容,此时竟是绯红如晚霞映照,显然已是气急了的模样。 花执念之为人,喜怒不行于色,管默言认识他何止千年,却从未见他这般震怒过,今日见之,自是诧异不已,一时竟忘了该作何反应。 花执念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这可恶至极的女人,简直恨不得亲手掐死她方才解恨,这个该死的女人,同样的事她竟然还敢再做第二次,是不是他对她太过仁慈了? 管默言嘴角蠕动,却根本无法成言,那孤影沉潭般的眼眸中掺杂了太多复杂难辨的情绪,想不到巧舌如簧如她,竟然也会有词穷的时候。 身体痛到了极致后竟然开始感觉麻木,额角隐隐有青筋浮动,素色的薄衫早就已经浸透。风过裙角,竟是从头冷到脚的如坠冰窟。 管默言又急又悲,一时间急火攻心,竟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还来不及吐出只言片语,便已然昏死了过去。 ………………………………………………… 管默言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再次睁开眼时竟然会回到这里。 入目所及的皆是刀劈斧砍般的陡峭岩壁。那壁顶极高,约数十丈有余,青黑色的岩石,映着岁月沉淀的明暗光影。 身下触感温润如玉,清凉似水,明明质地类石,却并不显坚硬。衬着镶嵌于岩壁之上夜明珠的淡淡光晕,依稀可见身下之物圆如满月,翠绿欲滴,好比三月杨柳七月芭蕉,绿意盎然得一派欣欣向荣之姿。 而真正让人眼前为之一亮的是。此物晶莹剔透,好似琉璃水晶,光泽水润的表层之下,似有水波层层荡漾,波光潋滟,旖旎无限。 此物诡异之极,实属世间罕见,但管默言却是熟悉之极的,因为这便是她睡了一千多年的凝碧磐。 当年管默言才一哇哇坠地。便集了三千的宠爱,管家上下对这个生来便惊天动地的小娃娃简直不知该怎样的疼宠才好,恰闻天帝老儿的月花园中有一镇园之宝,名曰——凝碧磐 此宝所镇之地方圆百里四季如春,凝香集萃,碧波如染。据传男子常近此宝可长生不老,女子常近此宝可容颜永驻,便是每日远远的望上一望,也可以祛病丽容,强身健体。 虽这也仅是传说而已,不过凡事必不会空穴来风,且据闻天帝十分宝贝此宝,饶是王母也寻常近身不得。 管家之人,向来是心动即不如行动的,此事既有管家二老做主,那便是再毋庸置喙的了。 三日后,管家除了犹在修养的管九娘,其余八个兄弟姐妹齐齐出动,当天夜里,那个闻名遐迩的绝世之宝便成了小小管默言的摇床了。 思及当年之事,管默言亦不禁唏嘘不已,犹记得当初自己乐颠颠的随着管九娘离开千妖洞,一路远赴九鼎峰参加万妖大会,仿佛那个无忧无虑得只知玩乐美男的小妖精,真的再也一去不复返了。 管默言慢慢自凝碧磐下到地上来,忍不住的举头环顾四壁,这里的摆设仍保持了当日自己离开时的模样,纤尘不染应是常有人打扫的样子。 洞内的摆设其实也不过寥寥几件,这倒符合管家娘俩一向随性不羁的作风,纤纤手指慢慢从这熟悉的石桌石椅上抚过,指端触手可及的冰冷却不及心底不断泛起的寒意。 细想这一路走来,明明才不过一年左右的光景,于她却好似已经沧海桑田跋涉万年,如今人事变幻波谲云诡,尔虞我诈物是人非,却不知自己到底是失去的多一些,还是得到的多一些。 心中之事越积越多,压得她每每觉得透不过气来,但最多也不过就是深吸几口气,便又没事人一样的嬉皮笑脸了。 莫铘曾经说过,他不要弱点,这样他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她却觉得这纯属谬论,真正可以让人殚精竭虑不顾一切的唯有自己心爱的人,也唯有为了心爱之人才可以这般的情到深处无怨尤。 管默言正愣忪之时,突闻洞外传来一阵极轻极浅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她却是极其熟悉的,脑中还来不及思索,她人已经向洞口奔去。 “娘——” 管默言飞身扑入来人的怀中,嗅着那熟悉的香甜味道,她竟莫名的眼底一热,为了掩饰自身的尴尬,只得软腻腻的低唤一声后便再死也不肯抬头了。 “真是个傻丫头啊!” 管九娘紧紧搂着管默言,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才好。 她自然知道管默言心中的苦楚,自己的女儿自己疼,当初若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同意千仞雪的提议,放她离开自己的羽翼之下。 所谓伏魔救世,所谓生灵涂炭,怎及她心肝宝贝儿的平安快乐,想她管九娘不过是一介小妖,哪来那些圣人的悲天悯人之心。 千仞雪的天命之说,管九娘向来嗤之以鼻,就算管默言真如他所言的一睡不醒,管九娘也坚信自己的女儿终究会醒来。 虽然表面看来,管九娘好似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但暗地里她却是几乎想尽了办法,不光是她,管家上下老少无不为此费劲了心机,可惜终是无果。 若不是管默言突然气息皆无的犹如死人,管家人也不会彻底的慌了手脚,管九娘心力憔悴,险些一夜白头。 那一夜,青丘突临百年难遇之暴雪,沸沸扬扬得犹如鹅毛满天飞舞,暴雪簌簌的下了一夜,期间偌大的青丘,全无半点的鸟兽之音,间或传来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咔嚓声,仿若裂帛当空,于静夜之中方显格外的刺耳。 然次日清晨,千仞雪推门而出之时,却见管九娘已经静静的站在了门外。 暴雪初霁,放眼青丘,惟余莽莽,入目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明晃晃的竟刺得千仞雪睁不开眼来。 管九娘也不知是来了多久,肩上头上竟是堆满了厚厚的积雪,只见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艳容如霜,恍若冰雕。 见千仞雪已然推门向自己走来,管九娘木然的神色才终于有一丝的松动,她也不去看他的脸,只是转身便走。 千仞雪也不多问,默默的随着她一路来到了千妖洞。 时至今日,管九娘仍清晰的记得那三天三夜的北风有多么的刺骨,仿佛要将体内的血液也一并冻结了般,寒冷得连她的心都在发颤。 没人知道那三天三夜里,千妖洞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千仞雪最终出来时,面如死灰得恍若死人,就连那本熠熠生辉的星眸,也黯然无光得好似蒙尘的明珠。 ——此女命中带煞,天邪魔星转世,若不能伏魔救世,必将血染三界,今日我既已解开了她身上的封印,日后是福是祸便要看她自己了。 ——她这一世,命有九劫,前三劫人助,中三劫天助,后三劫自助,身上封有四道封印,第一道封其灵识,使之沉睡不醒;第二道封其记忆,过往种种皆是云烟;第三道封其魔性,猛虎出闸生死未卜,这三道封印每开得一道便愈凶险一分,而最终到底能不能开启最后一道封印,便只能看命了。 ——自今日起,你二人还有五百年的母女情分,时日将至,必要放此女离去,若真能遇见她命定之人,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干涩的交代完这三件事后,千仞雪便匆匆离开,管九娘一心担忧管默言的安危,哪顾得上注意千仞雪眉宇间的那一抹黑气。 谁能想到这一别,再相逢竟已经是五百年后,千仞雪白衣如雪,浅笑晏晏,芝兰玉树之风姿竟恍如初见。 管九娘不是从未想起过这个男人,每当融融冬雪后,她一袭红衣似血的立在冰天雪地之间,心中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当日那一抹消瘦的身影。 犹记得那天北风尤其的冷冽刺骨,呼啸似饿极了的狼群,千仞雪那日也是穿了一身的白衣,松垮垮的包裹在他消瘦露骨的身体上,他行色匆匆,竟然有些惶惶然之色。 管九娘心急火燎的欲入洞中查看自己女儿的安危,待的想起还未向他道谢,仓惶回首之际,却只来得及看见他那一抹细长的背影。 他萧萧似风中孤竹,纵使枝叶败落却依旧傲然挺立,这光景让她没由来的一阵心酸,不敢再看他的背影,管九娘几乎落荒而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四十六 似被前缘误 许是之前在雪地里枯站了三天三夜,冻得有些狠了,管九娘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竟是久久无法回神,那个虽然冷漠却也出尘的俊逸男子,曾几何时竟露出过如此疲惫至极的神色。 千仞雪的父亲乃是神兽横公鱼,母亲则是九尾狐族大长老的掌上明珠,按说这两者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奈何因缘际会外加月老打盹,竟促成了这一段孽缘。 说他们是孽缘也不为过,神兽虽同为妖兽却地位尊贵无比,仙魔大战之后,神族退出九重天外,再不理六道三界诸事,而为防神兽祸世,在神族离开之时便也将其一并带上了路。 偏生千仞雪的父亲就是个爱玩的性子,神族实在无聊透顶,他暗自想尽了千方百计之后,竟然还真就给他逃下了界来,再然后便顺理成章的上演了诸如:一见钟情,两情相悦,暗结珠胎,棒打鸳鸯,虐海情深,千里托孤,天人永隔的烂俗戏码。 千仞雪身负神兽血统,自然天赋异禀,小小年纪便已妖法大乘,放眼整个妖界竟再无人能出其右,可惜当年他亲见了父母双亲被各自族人追杀致死,虽后来被幡然悔悟的外公带回妖界悉心教导,但心结已生再难解开,天长日久便养成了这绝情冷漠到了骨子里的性子。 向来只要结果不问过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千仞雪,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会爱上一个人。 本来只觉得这个猎物格外的有趣。便想着多逗弄些日子,他的生命太过漫长,以至于几乎了无生趣,谁曾想终日打雁竟被雁啄了眼。若是早知道自己最后会爱上她,会不会即使是伤她也伤得温柔一点,那么便也不至于今日她这般的恨自己入骨了吧!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所有今日之苦果,皆是你昨日种下的业障,千仞雪无暇悔过,只盼有生之年能偿还他曾经欠下的债,而至于她是否原谅他,真的已经不再重要了。 管九娘终于至那段晦涩交织的往事中挣脱而出时。却只来得及目送千仞雪行色匆匆的背影渐行渐远,眨眼间便消弭于风雪之中。 大雪簌簌而下,一刻也不曾停,那原本印在雪地中浅浅的脚印也很快便失了踪迹,仿佛从未有人经过一般。 苍茫的大地。逶迤万里,远山重峦叠嶂起起落落的慢慢消融于天地间,管九娘如欺霜傲雪的红梅,婷婷伫立在皑皑白雪中,她久久凝望着千仞雪消失的方向,脸上复杂的神色渐渐被漫天飞舞的风雪模糊得几乎面目全非。 耳畔间犹自回荡着千仞雪离开前,郑重其事的殷殷嘱托。 ——此姝命中带煞,乃天邪魔星转世,若不能伏魔救世。必将血染三界,今日我既已解开了她身上的封印,日后是福是祸便要看她个人的造化了。 ——这一世里,她命有九劫,前三劫人助,中三劫天助。后三劫自助,若真幸而渡了这九劫,自是贵不可言,如若失败便只有灰飞烟灭一途。 ——此姝生便带有四道封印,第一道封其灵识,使之初通人事便沉睡不醒;第二道封其记忆,过往种种皆是云烟,纵回首也枉然;第三道封其魔性,命由己造,魔由心生,一念起则亡,一念灭即生,这前三道封印,每开得一道便愈加凶险一分,而能不能开启最后一道封印,便只能看她自己的修为了。 ——人之命相皆由天定,然此姝却不在这森罗万象中,她的来历扑朔迷离,我所知晓的皆是祖上耗尽法力才终窥得的天机,其余的我亦一无所知。 ——自今日起,你二人还有五百年的母女情分,期限将至,必要放此姝离去,万不可儿女情长,若此行真能遇见她命定之人,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终于将心中所忧之事一一道尽,千仞雪不动声色的以臂肘支撑起力竭得只能靠在岩壁上的身子,微阖着眼眸等待那预期中的眩晕过去。 好半响,他才似是疲极的睁开眼来,睇视着眼前已然陷入深思的女子,他不禁露出一抹艰涩的苦笑来,刚刚他还担心被她发现自己的异样,看来是自己太多虑了。 心知这残破的身子已然堪比风中残烛,千仞雪不敢再多做停留,第一次他竟连告别都没来得及便匆匆离开。 何必再三叮咛汝要保重,那样聪慧的女子自然懂得爱惜自己的身子,便是连一句后会有期都显得多余,于她而言并不欢喜,于他而言已是奢望。 不如就这样吧!一如他们本该有的结局,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无疾而终。 …………………………………………………… 谁又能想到,这一别后再相逢时竟已经是五百年后的事了。 千仞雪依旧是那弱不胜衣的儒雅书生状,萧萧若举,芝兰玉树般的风姿,皎皎如月华初绽,管九娘不免愣了半响,树影斑驳的林荫中,男子分花拂柳般缓步而来,恍惚中竟有如初见。 五百年于神魔精怪而言,犹如弹指一挥,期间管九娘不是从未想起过这个男人,只是他们之间的纠葛太深,她已无力再分辨其中的是非对错,只盼那些早已尘封了的爱恨纠缠,可以如泡沫般一触即破,转眼便消散无踪。 每当融融冬雪覆尽千里江山时,她总会红衣似血的傲然伫立于冰天雪地间,不知何时起便爱上了这种凄绝之美,只是每当风起时,她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当日那一抹凄绝的背影。 犹记得那天北风尤其的冷冽刺骨,呼啸着声声迫近似饿极了的狼群,千仞雪也是穿了今日这一身的白衣,素色无纹的薄衫松垮垮的覆在他已然形销骨立的身上。 管九娘那时已是心乱如麻的几乎六神无主,待得想起似乎还未向他道谢时,才匆忙回首张望,可惜却只来得及看见他那已然隐没于风雪中的消瘦背影。 远远望着,他的背影萧萧肃肃似风中孤竹,纵使枝叶败落却依旧傲然挺立,这光景竟让她没由来的一阵心酸,不敢再看下去,管九娘几乎落荒而逃。 …………………………………………………… 往事如同深深刺在背后的伤疤,你不疼了看不见了便以为已经消失了,可是有天闲来无事的揽镜自照时,才会惊讶的发现,原来它一直都在。 每次回想起那些自以为早就忘得干干净净的陈年旧事时,管九娘都觉得记忆犹新得仿佛就在昨日,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管九娘无比心疼的将管默言微微轻颤的肩膀搂进了怀中。 她从来不在乎管默言是魔还是神,无论救世还是灭世皆与她无关,她只是她怀胎了五百年才生下的宝贝女儿,她只想让她平平安安的度过此生。 只是为何却这般的艰难? 好半响,管默言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芙蓉面上已不见半点悲切之色,唯有眼睫上还有几滴残余的泪珠,盈盈一笑时恰如梨花春带雨,说不尽的我见犹怜。 “对了,娘,我怎么回到这里来的?” 虽然有些后知后觉,不过管默言终于还是想起了最该问的问题。 她记得她最后好像是疼得受将不住直接昏死了过去,可是怎么这一醒来时竟会回到了千妖洞?难不成是那个临渊善心大发的送她回来的? 正当她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之际,脑海中却好似突然劈下了一道闪电般,瞬间划破了眼前的层层迷雾。 犹记得当日临渊身后似乎还跟着一名青纱敷面的女子,只是那时她痛得几乎力竭,哪里还有力气关注这陌生的女子,如今细细想来,必是临渊那小人封了娘的五音及神识,所以她们母女俩才会这般遗憾的相逢对面不相识。 这个无耻至极的家伙,如何堪当人父? 回想起临渊脸上那惯常的恶意笑容,管默言便直恨得牙痒痒,再见自家老娘脸上并无半点喜色,哪里有夫妻久别重逢的欢愉,当下更是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来。 管九娘正思忖着该如何向管默言开口解释,管默言却已然阴沉着脸色问道: “那个家伙可是给娘委屈受了?” 管默言美目中那深深的敌意,着实让管九娘受惊不小,这经年之中,不管自己心中存了多少的怨怼,她却从未对管默言吐露过半句。 不管她同那个男人有多少难解的心结,他总是她的生身父亲,她不想自己的女儿活在怨恨里,且那个怨恨的对象还是自己的父亲,她不想看见自己的女儿不快乐。 “言儿,莫要胡言,他是你的父亲。” 管默言冷哼一声,刚想驳斥几句,却惊见自家老娘眼底那一抹拭也拭不去的哀伤,顿时便泄了气,只得垂搭着脑袋,做低眉顺眼状。 管九娘向来都不是谆谆教导的好娘亲,只是今日她却莫名的沉默寡言,管默言暗自皱眉的打量了自家老娘多次,总隐隐觉得娘的郁郁寡欢定然是与那个临渊脱不了干系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四十七 悍母慈心 (鼎天小说居 .dtxsj.com) 管九娘从来都做不来温柔体贴的好娘亲,自然管默言也做不来乖顺听话的好女儿。(搜读窝 .souduwo.com) 犹记得自己刚刚醒来那会,整日被自家老娘逼着修习法术,偏偏她就是个顽劣性子,自然少不得挨打,天长日久,管默言前面哭爹喊娘抱头鼠窜,管九娘后面提着家法喊打喊杀,便成了千妖洞一道亮丽的风景。 至今千妖洞周围百里的小妖,但凡有调皮捣蛋不思修炼的主儿,自家老娘都会色厉内荏的吼上一句:再敢偷懒就把你送到那管家老娘的手中,看她不打断你的腿。 通常这一句话之后,多顽劣的孩子也会一脸的惧色,再不敢造次,由此亦可见管九娘到底有多凶悍了。 话虽这样说,但管默言心里亦明白的很,其实自家老娘就是个不讨喜的性格,不然以她万年以上的修为,想要捉住她一顿好打,何须这样大张旗鼓的满山吆喝,也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的想吓吓她,希望她能有所收敛罢了。 世人皆喜说七分,做三分,明明各自皆留有余地,表面功夫却要做得尽善尽美,断不会让旁人说出一丝错处来。 而自家老娘偏生就是个犯傻之人,凡事一分也懒得说,背地里却掏心掏肺的做了个十层十,被人误会了连解释一句都不肯,凭白惹了骂名也只当是耳畔风,连个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明明每天管默言睡了之后,她都会坐在床边呆呆的看上很久才舍得离开,可转过天来。她便又变回了那个凶巴巴的悍母,管默言稍有忤逆,定然又要提着家法漫山遍野的去追杀一通。 久而久之,被管默言摸透了她这纸老虎的性子。便越发的玩世不恭起来,且她身后还有管家上下老小数人做靠山,管九娘明里打她不得。暗里手段却多着呢! 于是这家里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整日里斗智斗勇唇枪舌剑,倒也趣味横生其乐融融。 管九娘年少时也曾恣意轻狂过,不然也生不出这以后的许多事端来,管默言身为管九娘的女儿,自然遗传了她这桀骜不羁的性子,便是连她那一身的痞气。也全是拜管九娘所赐。 可见孟子岳飞之流,皆是幸而有了个好母亲,若是不幸遇见了管九娘,怕是这世间又要平白多生出两个登徒子了。 管默言虽然表面做出乖顺模样,心中却是一百个不乐意的。且不说这个挂名的父亲从未对自己尽过一日为人父的责任,单看他提起自家老娘时的神色,哪里有半点爱恋的模样,单就是这一点,管默言就绝对不能接受他。 若是依着往日,母女俩这多半年没见,必然有说不尽的话头,可是今日管九娘却格外的沉默寡言,管默言暗自皱眉的打量了自家老娘多次。总隐隐觉得老娘郁郁寡欢的模样,定然是与那个临渊脱不了干系的。 别看平日里管默言总跟管九娘没大没小的斗嘴耍皮,但若是谁敢给她家老娘半点委屈受,她绝对会让那人一辈子都活在悔恨中。 生身父亲是什么?管默言根本不屑一顾,她此生只有一个老娘,根本没什么父亲。若不是情势比人强,她岂会唤他半句? 纵然嘴上叫得再尊敬,嘴角处也总噙着一抹讽刺的浅笑,父亲大人吗?呵呵!他配吗? 不愿让自家老娘跟着担心,管默言遂笑道: “娘可休要再蹙着眉头了,你这般模样,看起来竟比外婆还要年长几岁呢。” “你这死丫头,想讨打是不是?” 管九娘终是被管默言这嬉皮笑脸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虽然心中仍免不了愁绪百转,但脸上倒是显出几分笑意来了。 “还真让娘给说着了,女儿这离家数月,最怀念不过的便是老娘的巴掌了,这有日子没挨老娘修理,还真有点周身不适的意思。” 管默言原本也是怀着逗笑自家老娘的心思,这会见管九娘被自己气得笑骂着挥出手来,她亦只是愁眉苦脸的一味讨饶,却并不曾闪躲,只盼着老娘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心情也会好上一些。 母女俩又接着斗了半刻的嘴后,才方方坐下身来平心静气的聊起了别后的种种经历,管默言自是净拣些有惊无险的趣事来说,便是说到了真正危险的地方,也尽是一语带过,不加赘述。 自己养的女儿是个什么秉性,管九娘怎么可能不知道,打小她便是受了一丁点的委屈,都会跑到她面前来哭述一番,可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她却又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半点风声都不会吐露。 要说她这又别扭又不讨喜的性子,倒是同她这当娘的像了个十成十,管九娘始终只是含着笑的听着,偶尔也会插嘴问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有些事既然女儿自己不想说,她即便问了也是白问。 ………………………………………………… 母女俩又絮絮叨叨的聊了大半晌,眼见着管默言有些露出疲态了,管九娘才依依不舍的起身离开。 管默言这阵子虚耗太甚,一直没有时间好好休养,之前在妖界时又因为无法控制自身的魔性,所以身子几乎已经被掏空了,一时半刻肯定无法恢复体力。 管九娘前脚刚走,管默言脸上那原本洋溢的笑意便立时收拾得干干净净,自己刚刚确实没完全跟娘说实话,可娘也未见得就同自己说了实话。 依着娘的说法,临渊如今已经与她重修旧好,两人破镜重圆鹣鲽情深得更是如同蜜里调油,因为她太过心忧自己女儿的安危,他便随着她一同寻到了妖界来。 这理由乍一听起来貌似还有些道理,可若是细细揣摩起来,便显得漏洞百出了。 且先不说临渊对她这所谓的女儿没有半点亲近之意,但凡他对自家老娘还有几分深情,也不会封了娘的五音和神识,不让其与自己相认,他这般防备的样子,分明就是怕管九娘会伺机逃跑。 思及此,管默言不禁露出一丝了然的冷笑,娘会这样费尽心机的编故事来安抚自己,必是先前答应了临渊的什么条件,所以临渊才会这般好心的将其送回了千妖洞。 她的傻娘亲啊!她真当她是要牺牲自己老娘的幸福而苟且偷生的不孝女吗?若真是那样的话,她倒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父亲大人吗? 提起这个陌生的称呼,管默言唯有冷然一笑,既然我身上流动着与您相同的血液,那么若我不能做到冷酷无情,岂不是辜负了您的期望。 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后,管默言始终紧绷着的情绪瞬间断裂,黑暗如期而至,疲惫的双眼再无力支撑,管默言只觉得手脚绵软无力至极,眨眼间已然瘫软在了凝碧磐之上。 ………………………………………………… 管默言再次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花执念那张妖孽般的笑脸,见管默言终于悠悠醒来,花执念原本笼着重重愁绪的眼眸,瞬时便迸射出万道流光溢彩来。 “夫人,你终于醒了。” 因为有了妖界的前车之鉴,花执念再不敢像上次那样狠狠的将管默言拥入怀中,只是瞪着一双无比闪亮的丹凤眼,殷切的目光火辣辣的扫遍了管默言的每一寸肌肤。 管默言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觉得手脚皆是软趴趴得使不出半点力气来,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花执念立刻心领神会的伸手将其扶起身来靠进了自己的怀中。 细心的为她掖好锦被后,花执念才空出一只手来,将桌上早就准备好的热茶端到了管默言的唇边。 管默言本就懒得连手指头都不愿动,现下正好就着花执念的手啜饮起来,接连饮了三大杯茶水后,才略略止住了喉间的干涩。 几杯水下肚后,管默言终于渐渐有了几分力气,只是背后的胸膛太过温暖,她实在舍不得离开,索性慵懒懒的侧过头来,在他宽阔的胸口轻轻的蹭了蹭,才沙哑着开口问道: “我这是睡了多久?” “夫人可真是贪睡啊!你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可怜为夫担忧得寝食难安辗转反侧,已经接连三天没有合眼了。” 花执念颇有怨念的瞪了管默言一眼还不算,可怜兮兮的抱怨完毕之后,还捏着她的下颌,迫着她与自己对视。 管默言原本还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花执念这孩子气的模样,可是真的对上他那双赤红如小白兔的眼眸时,着实是狠狠的心疼了一下子。 眼见着管默言已经流露出十足的怜惜愧疚之情,花执念立时见好就收是换上了另一张无谓的笑脸。 “夫人莫要担心,为夫不过就是想着能多换来些夫人的怜惜,才故意为之,做不得数的。” 花执念不解释还好,他越是解释,管默言的眉头便蹙得越紧,好话说尽,赔尽了小心,直弄得他手足无措得几乎满头大汗了,管默言才终于破涕为笑。(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四十八 若我离去 (鼎天小说居 .dtxsj.com) 管默言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的发着呆,任凭着花执念在自己身前为非作歹,这个男人惯常最是会演戏,他的话她自然也当不得真,可是当她不经意间对上他布满血丝的眼眸时,心口便如同被大锤狠狠的砸了一下般,一时疼得竟连气都喘不过来。(搜读窝 .souduwo.com) 毫无预兆的便想起了那一日,花执念目眦尽裂的瞪着自己,仿佛恨不得要将自己生生撕碎,许久他才从牙缝中一字一顿的挤出了几个字:管默言,你敢! 那张血色尽失,紧绷得如同强弩之末的俊脸,那爱恨交织,幽怨中又隐含无尽委屈的怒眸,管默言一辈子都不敢或忘。 眼见着管默言满目凄然得几乎泫然若泣,哀伤愧疚之情尽显,花执念立时便见好就收的换上了另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 “夫人千万莫要伤心,为夫不过就是想着若是抱抱屈,或许能多换来些夫人的怜惜罢了,刚刚所说的皆不过戏言,做不得数的。” 花执念不解释还好,他越是解释,管默言的眉头便蹙得越紧,眼看着大颗大颗的泪珠竟如断线了的帘子般簌簌而下,大有千里决堤之势。 这下子花执念算是彻底的慌了手脚,几乎好话说尽,赔尽了小心,直弄得他手足无措得几乎满头大汗了,管默言才终于破涕为笑。 眼见着管默言终于露出了小模样,花执念这才如释重负般的长出了一口气。 “夫人可吓煞为夫了,平日里惯常见夫人作威作福如猛虎下山,今日突然小女子般的泪雨涟涟。为夫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啊!” “你竟敢说我是母老虎?” 管默言刚刚才止了抽泣,眼睫上还凝着些许的残泪,此时横眉立眼的哪里有半点威慑力,倒是春露凝小荷般的平添了数不尽的娇媚动人。引得花执念一阵心旌摇曳,浮想翩翩。 “夫人——” 花执念的声音遽然变得有些沙哑,管默言心中警铃大作。再观花执念那双熠熠放光的桃花眼中已是欲海翻腾,顿时便收敛了满身的锋芒,鸟悄儿的偃旗息鼓了。 腰间的手臂越缠越紧,管默言咬着下唇连大气都不敢喘,对于花执念她总是隐隐含着些许的愧疚之情,她心疼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以才会对他诸多的纵容忍让。总觉得她为他做得还远远不够,总是还想着要给他更多更多。 等了许久亦不见其有下一步的动作,直到耳畔处传来一声似忧似怨的叹息时,管默言才不禁疑惑的转过身来。 毫不意外的撞上了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眸,管默言竟被他眼中深刻的隐忍唬得一愣。她从未道过拒绝之词,他何须忍得如此痛苦? “安分一点,你个小妖精,我不想伤了你。” 眼眸处突然罩上一双大掌,干燥而略显冰凉,丝丝的凉意顺着她薄薄的眼皮侵入身体,竟让困顿已久的她顷刻间便清醒了许多。 “不要再拿你这双雾蒙蒙的水眸来望着我,我会发狂的,真想永远遮住你这双魅惑世人的媚眼。让你永远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花执念喃喃自语的在管默言仍来不及闭合的小嘴上轻轻的印下了一吻,然后索性将下颌埋入她如云的发间,再不肯抬起头来。 管默言垂眸看着身侧已经酣然入睡的男人,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会有人前一刻还在絮絮而言,下一刻便直接睡得人事不省。这也太戏剧化了吧? 手指不自觉的覆上花执念尽显疲惫的脸颊,他似是瘦了许多,本就尖削的下颌如今更是几乎都可以穿针引线的去绣花了,很难想象自己被莫铘掳走的那些日子,他到底承受了多少的压力,隐忍了多少的焦虑,这些他都从未向自己提起过,而她竟然也不忍去问。 指尖的轻触被颤抖的薄唇取代,管默言伏地身子一下下的亲吻着花执念莹白如玉的脸颊,掌心捧着的是她倾了一世也不愿舍弃的珍宝,她第一次体会到了,爱一个人至不知该如何去爱的滋味。 “我该拿你怎么办?” 总想把你要的全给你,你却说只想和我在一起,可你知道吗?这或许是我唯一不能答应你的事。 ………………………………………………… 许是真的累极了,在此之前花执念已经近半月没有合过眼,如今偎在管默言的身侧,他竟然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 睡梦中似是朦胧的感觉到有一张柔软的小嘴,小鸡啄米般的吻遍了自己的脸颊,不敢想象那个丫头也会有这般温柔到了极致的时候,所以多半是自己在做梦了吧。 半梦半醒之间,花执念习惯性的翻身展臂意欲拥紧身畔的佳人,谁知却是意外的扑了个空,花执念瞬间清醒,翻身而起时才怵然发现,管默言早就不见了踪影。 手掌之下的被褥已然凉透,空余下阵阵醉人的残香,花执念眉头蹙得死紧,心中已然隐隐升起不好的念头。 管默言,如果你还敢逃,就最好永远不要给我抓到,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的想要亲手掐死你这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 临渊之前那么久都找不到自己,却突然在自己魔性爆发的时候恰巧赶到,管默言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只是巧合,若她没有猜错的话,临渊定然是因为感知到了自己魔性的涌动才找到自己的。 之前她就隐隐发觉,每当自己靠近临渊的身体时,总会感觉特别的焦燥不安,如今回想起来,或许就是因为自己身体内流动着与那大魔头相似的血液,他就好似一个巨大的母体,既可以引发她体内魔性的蠢动,又可以感知到她体内魔性的爆发。 这种猜测令管默言怵然一惊,全身瞬间冰冷得如坠冰窟,一想到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变成他这般的六亲不认,甚至可能嗜杀成性堕为邪魔,她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忽的刮起一阵凛冽的山风,风尾扫过树梢,带过草尖,呼啸着穿林而去,徒留下漫山遍野摇曳的枝叉,独自寂寥的沙沙作响。 直至感到寒意侵袭,管默言才陡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湿漉漉的贴服在脊背上,竟说不出的难受。 强压下心头的不安,管默言平心敛气的闭合眼眸,并将神识极力延伸至最远,静下心来寻找临渊的踪迹。 慢慢将心中的杂念放空,管默言凝神吐纳,渐渐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空茫茫的大地一望无垠,没有高山流水,没有绿树红花,只有一个灰白色的世界,寂寥而虚无,仿佛混沌未开一般。 管默言只觉得自己好似已经化成了粉末,随风飘散到四处,这是个荒芜的空间,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她漫无目的的游走,甚至几乎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突然,她只觉得自己刚刚散开的身体正急速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后全部停在一处,眼前的景物渐渐显现出朦胧的轮廓,然后慢慢变得清晰。 ——被我找到你了! 管默言哼哧冷笑,低垂的长睫缓缓抬起,随手抖落沾在衫裙上的枯枝败叶,残叶打着旋子飘落地面,而再抬眼望去,哪里还有管默言的影子。 ………………………………………………… 思无涯,壁仞千丈,下临万丈深渊,中间云烟缭绕,朦朦胧胧,雾霭重重。 云归岫,花无语,烟络横林,山沉远照,一条小路曲曲折折蜿蜒而上,这是通往思无涯唯一的路径。 远远的,管默言拾阶而上,伶仃独步,蓝衫飞舞,水袖轻扬,她挺秀的身姿如出林修竹,缓步悠然行至崖顶,山风肆意的撩起她乌黑的长发,她却浑不在意,只是负臂立于崖畔,一双墨色深瞳,盈盈望断。 崖畔有一歪脖老松,旁逸斜出的枝干,竟也粗壮得有几分气势,翠绿色的松枝甚是浓密,枝繁叶茂得在树荫处打下了深深的暗影。 暗影中,一白衫男子靠树而眠,他的五官很是清晰,飞眉入鬓,玉面如皎,只可惜脸色的神色太过漠然,即便是睡觉也隐隐透着疏离的冷漠。 管默言信步走到他的面前,垂下头来打量着他的睡颜,不期然的竟撞上了他暗夜一般的深瞳,他的眸色清冷如皎皎的月色,嘴唇极薄,此时正微微弯成讽刺的弧度。 “你来了。” 临渊只是淡淡的瞟了管默言一眼,便漠然的调转了视线,仿佛她的赫然到来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我若是不来,你岂不是很失望。” 管默言倒也不拘谨,她撩起裙角,很是随意的坐在了临渊的身侧。 思无涯陡峭高耸,直入云端,崖顶山风如岚,吹得两人衣角纷飞,猎猎作响。 “你来的速度似乎比本王预想的要快一些。”临渊的声音如他的人一样冰冷,虽然管默言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神情,不过想来定是冷然如冰的。(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四十九 以命相搏 (鼎天小说居 .dtxsj.com) 暗影中,一白衫男子依树而眠,他的五官很是清晰,飞眉入鬓,玉面如皎,只可惜面上的神色太过冷漠,即便此刻已然闭合了一双利眸,眉宇间亦隐隐透着淡淡的疏离。(搜读窝 .souduwo.com) 管默言信步行至他的面前,饶有兴致的垂下头来打量着他的睡颜,不期然的竟撞上了他漆黑如夜的深瞳,他的眸色清冷如皎皎的月色,嘴唇极薄,此时正微微弯成讽刺的弧度。 “你来了。” 临渊只是淡淡的瞟了管默言一眼,便漠然的调转了视线,仿佛她的赫然到来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若有差异也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我若是不来,岂不是让你很失望。” 管默言倒也毫不拘谨,她撩起裙角,很是随意的坐在了临渊的身侧。 思无涯陡峭高耸,直入云端,崖顶山风如岚,吹得两人衣角纷飞,猎猎作响。 “你来的速度似乎比本王预想的要快一些。” 临渊声如其人,好似一把绝世好剑,冷冽如刃,直刺人心,虽然管默言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神情,不过想来也定是堆霜砌雪寒气逼人的。 “这算是夸奖吗?” 管默言很是不逊的挑起眉梢,似笑非笑的斜睨着身侧的临渊。 临渊似是有些诧异管默言这明显前恭后倨的态度,之前这丫头虽然一身锐气皆收敛在眼睫之下,但对他的态度可是毕恭毕敬的很,怎得今日这般的桀骜不驯起来。 “小丫头装不下去了吗?” 管默言向来是爽快之人。临渊问得直接,她则回得更直接,索性两手一摊,有些赖皮的笑道: “不是装不下去了。是没有必要装下去了。” “哦?”临渊挑了挑眉,仿佛有些不解管默言所言何意。 管默言长呼了一口气,便将两臂枕在脑后。姿态随意的仰躺在地面上,似是觉得这般作为还不够惊世骇俗,竟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的晃了起来,薄如蝉翼的衫裙下,一双莲藕般的小腿已然是若隐若现。 “初时深陷海底迷城,便盼着你能带我们离开,后来身负重伤。打你不过,便只能卑躬屈膝以保性命,但今日却大可不必那么麻烦了,所以便也不需要再装了。” 临渊终于舍得将视线瞥向了管默言,却是无比不赞同的模样。虽强忍着没有提及,但脸色已然是黑了一大片,说话的语气自然又冷上了几分。 “不知死活的小丫头,你不怕本王一怒之下杀了你吗?” 管默言闻此,不禁冷冷哼笑一声,她的笑眼中虽隐含伤感,但更多的却是决然的冷漠。 “你既已寻到了我娘,却又答应了我娘的条件,任她来寻我。你不是想告诉我,此举只是因你心疼爱妻而为吧?” 管默言语气稍顿,侧过头来笑睨着临渊无甚表情的俊脸,她眼中的讽刺意味极浓,且毫不掩饰,这般大胆的举动倒是让临渊很是意外。想他纵横天地间几十万年,还从未有人敢对他如此不驯,这个丫头莫非是不想活了吗? 眼瞧着临渊面沉似水,眼中风暴乍起,已然现了杀机,管默言却毫不显惧色,依旧故我的摇晃着纤巧的小脚,自说自话道: “想来你欲见我娘,绝与情意二字无甚关系,不过是觉得我这个女儿辱了您威武的称号,想一并杀了了事,谁知临到头了却又改变了主意,许是突然发现我这个便宜女儿还有些用途,索性便不想杀了,偏巧我又诡计多端软硬不吃,你便留下我那傻娘亲制衡于我,我虽顽劣却也懂得孝道二字,这点从我宁死也不肯说出娘亲的下落便可见一斑,如今你将我娘这软肋握在手中,相信我必然会乖乖的俯首顺耳莫敢不从,不知道我猜得对也不对?” 仿佛在熊熊烈焰之中突然泼了一桶滚油,火势顿时冲天而上,其势如虹,无可抵挡,几乎欲燃尽了半边天。 临渊脸色清白交加变幻不定,深瞳之中暗涌如潮,似有狂风暴雨卷积而至,健硕的身体微微紧绷,如密林之中蓄势而发的捷豹,狂炙的杀气时隐时现,在两人之间无声的流转。 管默言翘着小脚,闭眼假寐,许是山风凉爽无比,吹得她惬意非常,竟兴之所至的哼起小曲来。 临渊目光凌厉如寒光宝剑,一刀刀砍来,夹裹着雷霆万钧之势,偏巧引他雷霆震怒的始作俑者竟全然无所觉,一副早已置生死于度外的洒脱模样,根本不将他的怒火放在眼中。 两人僵持不下,时间亦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远方暮色苍茫,已近黄昏,天边烟霞如染,好似红莲业火霎时便烧红了一片天。 临渊眼中似有火光忽明忽灭,向来不动如山,睥睨万物的王者,竟不止一次于这个修行不足千年的小妖精面前跌跟头,这让他如何咽下这口恶气。 开始只觉得管默言确有些小聪明,虽年轻却不气盛,最多便是耐心好一点罢了,万想不到,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将他那点心思猜了个七八分,虽不全矣,却也相去不远。 再看她此刻神情淡然,嘴角含笑,别说是惧怕,便是连一丁点的不安都没有,临渊不禁有些啧啧称奇,这般胆识过人又智勇双全的女子他倒从未见过,若就此杀了,确实有些可惜。 而管默言此刻的心情正应了那句老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说得正是她这般不要命之徒。 反正自己已是朝不保夕,既然临渊有用她之处,她便豁出这条小命来搏上一搏。 “小丫头,与本王谈条件,你可想好了将要付出的代价?” 临渊微微侧目,面上神情淡如烟尘,令人一时看不出喜怒来,管默言悠悠睁开双眸,撑着手臂顺势坐起身来,相较于临渊的面无表情,她倒是巧笑嫣然,笑靥如花。 “我们打个赌好不好?”不等临渊回答,管默言便兀自说了下去。 “若是我能猜出你的身份,你便答应我一个条件可好?” 临渊窄眸微眯,眼中戾色乍现,眼前的小女子满脸不驯的勾着唇角,狡黠的笑容像极了一只正在算计的小狐狸。 明知道她此刻在打着什么主意,却偏偏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听听看,她到底能不能猜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想他已经沉寂于世几十万年,曾经人人闻之变色的威名,如今只怕再无人可知,就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竟然也敢同他打赌,若是他不敢应下来,岂不是贻笑大方了。 “好,本王便应下了你这个赌约。” 见临渊已然答应,管默言不禁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临渊心中竟是莫名的一紧,不得不说,这个丫头摆明了就是笃定他绝对会答应她,只是她如此自信,不知却是从何而来。 管默言一改刚刚那慵懒随性的痞子样,足尖一点便跃起身来,只见她负臂而行,直至崖畔边缘才堪堪止住脚步。 山风凛冽,云雾飘渺,眼前的女子一身水蓝色的裹胸罗裙,更衬得她纤腰一束丽质天成,海藻一般的长发在山风中恣意飞扬。 乌发、罗裙、纤腰、素腕,凌厉孤傲如崖畔之花,洒脱随性似写意的水墨画。 临渊凝望着管默言萧萧玉立的背影,心中已是惊骇莫名,一只小小妖精,如何修炼出如此气势,这般临风而立,挥斥方遒的孤傲凛然,竟与他年少时别无二致。 思无涯,绝壁顶,一白衣男子临树而卧,虽看似随意不羁,却独有一种气势迫人,在他身前不远处,一蓝衫女子临渊而立,宽大的水袖被她随意负在身后,裙裾飞扬的仿佛随时欲羽化飞离。 或许连临渊自己都不知道,此时他望向管默言的眼神中除了冷漠,更有一份难得的欣赏,就仿佛善武者在欣赏着一把稀世名器,善琴者在膜拜一尾遗世古琴,那种几欲迸射而出的神采,犹如繁星陨落,璀璨无比。 ………………………………………………… “你说什么?言儿竟然失踪了?” 管九娘遽然起身,慌乱中竟掀翻了一盘已然陷入绝境的死棋,她终于想通这几日自己难以压制的慌乱来自何处了,原因就在于管默言的莫名顺从,想她养了她不止千年,怎么就没有想到,顽劣如她,何时这般安分守己过? 本以为她经历了这许多变故,已然日趋成熟稳重了许多,却原来她只是故意让她安心,私下里却早另有打算。 抬眼望向眼前脸色青白,凤目含怒的俊秀男子,管九娘不由得暗暗叹息,这丫头啊!怎得就这般让人不省心。 “念儿,你可知言儿何时离开的?” 花执念本欲先到管九娘这处来寻管默言,却不想管九娘竟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顿时脸色又更乌黑了几分。 此时却听闻管九娘对自己的称呼,他顿显愕然的抬起头来,却正对上她隐含愧疚的慈爱目光,心下倒是微微一动,隐隐生出了几许暖意来。(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 天上掉下个丈母娘 “你说什么?言儿竟然失踪了?” 管九娘遽然起身,慌乱中竟掀翻了面前的一方棋盘,玉制的白子黑子零星散落一地,更有几粒跳滚得早已不知所踪,纠缠了她一下午的死局,此时却以此种诡异的方式不解自开。 管九娘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却竟是豁然开朗,她终于想通这几日自己难以压制的慌乱来自于何处了,原因就在于管默言的太过乖巧顺从,想她看顾了她不止千年,怎么就没有想到,顽劣如她,何时这般安分守己过? 本以为她自是经历了这许多变故,俨然日趋成熟稳重了许多,却原来她只是故意令她安心,私下里却早已另有打算。 抬眼望向眼前脸色青白交加,凤目含怒的俊秀男子,管九娘不由得暗暗叹息,她这个惯会惹是生非女儿啊!怎得就这般让人不省心。 “念儿,真是委屈你了,言儿如此乖张任性,多亏了念儿胸怀若谷,不予计较,且一路悉心照顾维护至今,其情至真可感日月,偏生小女顽劣成性,今又不知所踪,我这为娘的亦深觉愧疚在心,还望念儿怜其身染恶疾,不要与之生了间隙才好。” 管九娘言罢,已是眼眶微红,泫然若泣,想她身为妖界四大长老之首,杀伐决断从不让须眉,但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爱女成痴的母亲,如今女儿已不知去向,她如何不心焦似火! 花执念本欲先至管九娘这处来寻管默言,却不想管九娘竟也不知其所踪,顿时脸上乌云密布犹如暴雨临袭。 此时惊闻管九娘对自己的称呼。他顿时略显愕然的抬起头来,待得正对上她隐含愧疚的慈爱目光后,心下倒是微微一动,凭生出了几许暖意来。 管九娘不拘他魔王身份尊贵。却以长辈之尊亲密的唤他作念儿,其心意已是不言而喻,想来必是间接的认了他这个女婿罢。 思及此,花执念立时退后半步,垂下头来毕恭毕敬的深施了一礼,言语恳切道: “伯母严重了,念儿所作所为皆是心甘情愿,从无半点怨尤,我与言儿纠缠至深。如今已如骨肉相连,生死不离,念儿刚刚心忧言儿安危,言行举止如有冲撞,还望伯母莫要责怪。” 花执念说到动容处。亦是眉目染春,情意绵绵,即便此刻面对着管九娘,仍毫不掩饰眼底的深情,面色坦然如清风明月。 管九娘见此急忙上前一步,双手将他扶起,复又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石桌前双双坐定。 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此刻管九娘握着花执念的手。更是满心满眼的得意,这男人绝色玉容却丝毫不显女气,清隽出尘的身姿,凛然如云中鲲鹏,举手投足间王者霸气尽显。 刚刚管九娘声泪俱下的说了那一席话,表面看来是为自家女儿的顽劣向花执念致歉。实则却是借此以探得花执念心中所想,毕竟他身份尊贵,且自家女儿又是个天生的惹祸精,她这做娘亲的怎能不仔细的为她把把关。 只是想不到她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虽然惯常胡混,但眼光确是极好的,这个女婿倒是甚合她意,心中这样想着,管九娘面上因着管默言偷溜而生的阴郁之色竟也缓和了许多,不由得温柔笑道: “叫什么伯母,恁的见外,念儿即已于魔界与言儿完婚,便是我管家的女婿,且随着言儿唤我一声娘亲便好。” 管九娘到底非人间那些寻常长辈,所谓的世俗缛礼自然完全不放在眼中,她已浮沉于世万余年,所见之人不知凡几,也不知道自家女儿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竟令这般世间绝无仅有的好儿郎对其痴心不改。 花执念这般玲珑剔透的人,岂会不懂管九娘的意思,见她这明显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当下立时起身,满脸歉疚的向着管九娘一拜到底。 “小婿无状,只因爱之愈深,竟与言儿私定终身,承蒙娘亲不怪之恩,小婿必将感怀在心,没齿难忘。” 管九娘本就是个不拘世俗的散漫之人,哪里会真的怪花执念,一想到自己那个败家女儿不知此刻又身在何处惹是生非,她就一阵悲从中来,幸而还有个可心的女婿在身边,也算是聊以自慰。 起身将花执念拉回石桌前,管九娘此刻以不复初见时的客气有礼,一双妩媚动人的星眸微微弯起,温柔慈爱的笑意随之倾泻而出,倒平添了几分慈母的仪态。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念儿也不必再如此客气。” 待得花执念坐定,管九娘这才微蹙眉心,沉声问道: “念儿可还记得言儿离开之前都说了什么?” 花执念来时已是气急,难免失了往日的冷静自持,此时静下心来略一思忖,便已猜出了管默言的心思。 “据小婿猜测,言儿必然是寻那临渊去了。” 管九娘也是个通透之人,经由花执念这般提点,她再将前因后果略想一遍,心下顿时一片了然。 管默言虽一贯没心没肺的诸事皆不放在心上,但唯不能容忍自己在意之人受一丝欺凌,那日她已然听出了管默言语气中对临渊的诸多不满,却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后悔显然为时已晚。 将管九娘脸上的愧疚之情尽收眼底,花执念亦不问缘由,只是继续追问道: “娘亲可知这临渊此时身在何处?” “他当日只道有事自来寻我,我却不知他的下落。” 管九娘面露郁悒之色,心中只恨自己竟如此粗心大意,想那临渊早已非当日的子墨,如今他前事尽忘,对她毫无旧情,言儿若是一意惹恼了他,他岂会手下留情。 花执念心知管九娘与临渊之间定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痴缠,他做小辈的自然不会多问,遂强压下心中的焦虑,连声安抚道: “娘亲莫急,您再将此事细细想想,或许还有转机。” 管九娘撇开心中愁绪,将一双莹白似藕尖的手指尽数拢进衣袖,纤长秀眉颦蹙,小扇般的眼睫微微颤动似展翅欲飞之舞蝶。 花执念自然不敢出声打扰,端是心急如焚,亦只得耐下性子来静坐一旁。 此时管九娘已是心思百转千回,正苦于应对无策之际,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顿时计上心来。 “言儿曾有一故交,名唤蝶舞,乃是千年蝶精所化,世人只道犬类嗅觉奇佳,却是不知其实蝶类更擅此道,相信若寻得她来,千里之内必可觅得言儿芳踪。” “如此甚好。” 花执念立时粲然一笑,顿令满室生辉,一想到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再见到管默言那只小白眼狼,他便忍不住阴鸷一笑。 管九娘被他眼底的戾色大大的惊了一下,看来她家那不争气的女儿总算是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了,这样也好,总得有个怕头吧?不然她岂不是无法无天了? 再看一眼身侧的花执念,管九娘眼底的喜爱之情几乎满溢,天见可怜的,但愿这次能给她家那个死丫头一点教训,省的她每每这般先斩后奏的惹是生非。 ………………………………………………… 母子峰乃是千妖洞近旁的一座独峰,虽不甚高绝,却也山明水秀,绿树琼花美不胜收。 在密林深处,草木葱郁,有一参天古树,枝干粗壮十人合抱还犹不及,绿荫如盖可容百人乘凉,树冠顶端有一蛹形木屋,此地便是那蝶精的洞府。 花执念随着管九娘一路分花拂柳,穿林过径,方才停在了古树前,此处隐隐有花粉异香,想来必是那蝶精的所在。 “娘亲,这里便是那蝶精妹妹的洞府吗?” 虽也不过几个时辰,但花执念这娘亲倒是叫得越来越顺口,被如此皎如皓月的男子一口一声娘亲唤着,管九娘只觉得周身舒畅,说不出的惬意非常。 正待管九娘欲开口之时,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自树顶处悠悠传来。 “姑姑向来忙碌,今日怎么得闲大驾光临,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好令蝶儿有个准备,不至于怠慢了姑姑。” 花执念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五彩绫绡舞裙,体态娇小玲珑的俏丽女子,翩翩然若蝶般自高树上飘落,女子面容秀丽,浑身都透着一股子伶俐劲,尤其那双剪水秋眸,流光溢彩顾盼生辉很是动人。 “蝶丫头,几百年没见,倒是越来越周正可人儿了呢。” 管九娘浅笑晏晏,眼角眉梢都染着惑人的风情,其声如玉相击,恍若湖中青荇,随波摇曳,柔媚入骨,妖娆的身姿于红花绿柳间盈盈一立,不饮酒,也能醉人七分。 那蝶舞原也是听惯了管默言惨叫的小妖,谁知后来阴差阳错却做了她的姐妹,本来她还心怀忐忑,谁知相交之下才终看透,管九娘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真正的魔头非管默言莫属。 如此一来二去,小丫头便认了管九娘姑姑,两人此番几百年未见,自是喜出望外,只见她张开双臂便乳燕投林般扑入管九娘的怀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一 略施美男计 (鼎天小说居 .dtxsj.com) “蝶丫头,几百年没见,你倒是生得越来越周正可人儿了。(搜读窝 .souduwo.com)” 管九娘浅笑晏晏,眼角眉梢皆是数不尽的风情,其声之动人,如玉相击,恍若湖中油油的青荇,随波摇曳,柔媚入骨,其形之多姿,曲线玲珑,媚色天成,盈盈一立,不饮酒也能醉人三分。 花执念心中暗叹,难怪管默言那只小狼会这般的招蜂引蝶,原来是尽得其母真传,若真要论起来风情来,管默言虽英气有余,却柔媚不足,比起其母这绝代风华来,尚要略逊一筹的。 那蝶舞原也是听惯了管默言惨叫的林中小妖,谁知后来两人阴差阳错的却做了姐妹,初次登门拜访时,蝶舞委实替自己的小命捏了一把冷汗,管九娘手持利刃的雌威今犹历历在目,几乎成了她整个童年的噩梦。 谁知相交之下,才终是看透,管九娘也不过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真正可怕的魔头非管默言莫属。 如此一来二去,小丫头便认了管九娘做姑姑,两人此番已有几百年未见,此时相逢自是喜出望外,只见她张开双臂便乳燕投林般扑入了管九娘的怀中。 “姑姑就喜欢哄人家开心,自己生了默言姐姐那般绝色的美人儿,见天的瞅着望着,哪里还看得上蝶儿这般的平庸之色。” 蝶舞嘴上虽诸般否认,但艳如春桃的酡色却早已爬满两腮,又见管九娘身侧还犹立着一名俊秀公子,更是羞得不敢见人。一个劲的直往管九娘的怀里钻。 管九娘垂下头来,笑吟吟的打量着怀中含羞带怯的蝶舞,怜爱的目光似月光倾泻,大有感慨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味道。 “姑姑听闻蝶丫头最近与那林中的榆树精打得火热。还以为今日贸然前往,定要白跑一趟了呢。” 小丫头见心事被说中,顿时有些恼羞成怒的涨红了脸。 “姑姑莫要乱讲。谁会喜欢那个榆木疙瘩,蝶儿还不是远远就闻着姑姑的香气向着这边过来了,这才风风火火的赶回来迎接姑姑大的驾,谁知姑姑竟还这般挖苦人家,恁的无情。” 管九娘闻言,不免哈哈大笑道: “你这丫头,端是长了个好鼻子。今天姑姑恰有事相求,不知可否?” 蝶舞也是个活泼直爽的性子,听闻管九娘如是说罢,立时便撅起嘴来,满脸的嗔怨道: “姑姑这是说的什么话。莫不是有心要折煞蝶儿吗?姑姑若有差遣,只需吩咐下来便是,何言什么相求?姑姑惯会欺负人家!” 蝶舞撅着小嘴巴怄气的样子委实引人怜爱,与自家那狡诡多变的女儿简直是判若两人,管九娘亦不禁暗自感慨,同样是饮一方甘泉,怎么做妖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不是没有盘算过,择日须得寻那千仞雪为自己卜上一卦,是否自己前世作孽太深。今世才得了管默言这么个魔星做女儿,不过感慨过了,也就算了,女儿还是自家的好,再怎么让人气得七窍生烟,也容不得旁人伤了一分一毫。 “呦!小丫头脾气还不小。算是姑姑说错了话,今天你且陪姑姑走一趟,帮姑姑寻个人来。” “不知姑姑要找什么人?可是与这俊俏公子有关。” 蝶舞说话时,一双美目便忍不住的往花执念身上瞟,林间多精怪狐仙,貌美者比比皆是,但却没有一个男子的风姿堪与此男子相媲美。 花执念端得是芝兰玉树,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风范,此时见蝶舞巴巴的朝自己望来,不由得微微颌首,粲然一笑,引得小丫头一阵目眩神迷,险些失了心神。 眼见着蝶舞双眼雪亮的盯着自己的亲亲女婿发花痴,管九娘顿时警觉的皱起了眉头,自己那败家的女儿恁的不争气,她这个当娘的只能狠心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蝶丫头还不快给姐夫见礼,此人便是你那默言姐姐刚过门的夫婿。” 蝶舞呀的惊呼一声,脸上失望之色竟是难以掩饰。 妖界女子素来开放大胆,但有心仪的男子,管他是谁的夫婿,抢来便是,但毕竟管默言与她姐妹情深,自然胜过这皮相的诱惑,小丫头虽暗自饮恨相逢已晚,却仍不得不垂头丧气的上前拘礼,低声道: “姐夫在上,请受小妹一拜。” “小妹不必多礼,倒是姐夫有事相托,还望小妹成全。” 花执念浅笑如芙蓉花开,芬芳吐蕊,气度雍容,看得蝶舞又是一阵眼花缭乱,恨不得化出原身来,围着他翩翩起舞。 “姐夫但有所求,小妹自当效犬马之劳。” “还不是我家那娘子,日前我俩口角几句,许是我说得有些重了,她竟然回了娘家来,我这一路寻来,她却早已不知所踪,我日夜心忧她独自在外恐有不测,已是愁眉不展,恰听闻小妹有千里追踪之能,便只得来求小妹一助。” 管九娘立在一旁,听得自是阵阵牙疼,这厮恁的狡诈,怕小丫头一时念及姐妹之情,不肯尽力帮忙寻找,竟然想了这么个理由来,既只是夫妻之间闹情绪,小丫头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帮忙寻找。 蝶舞既已知晓姐姐姐夫如此鹣鲽情深,心中那刚刚燃起的小火苗,亦只得狠狠的掐死在萌芽中,强捱下舌尖的苦涩,蝶舞不由得诚心劝慰道: “姐夫莫急,姐姐自幼就是这般贪玩的性子,但人却是极好的,想来此番也不过就是一时起了玩心罢了,我闻姐姐的味道似是并不遥远,待得给我两炷香的时辰,应该就能寻得姐姐的所踪了。” 听得蝶舞此言,花执念与管九娘自是喜上眉梢,又见蝶舞此时已经盘膝坐于地上,两人立时屏气凝神,再不敢出声打扰。 ………………………………………………… 山间云海翻腾,犹如煮沸的滚水,一翻涌着蒸蒸向上,那大团大团的絮白,遮住了远山近水,端是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此时也被云山雾罩得失去了往日的狰狞。 管默言孑然一身,傲立于断崖绝壁之畔,明明形单影吊,却毫无萧瑟之意。 临渊不禁有些疑惑,鸟瞰六道,独霸三界,哪一项不该是孤家寡人所为,为何她明明已是只身一人,却好似身后立了千军万马一般。 许是终于看厌了眼前的虚无仙境,管默言回身举步,负臂颌首,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颈后三千青丝亦随着她的回转而清扬逸动,在半空中划出美妙得不可思议的弧度。 临渊面色一僵,似是被晃花了眼一般,再细细看去,女子清妍绝俗的丽容竟已有些模糊,只余下一双带笑的眼眸,清亮濯濯得如同皓月当空。 管默言嘴角微勾,笑意轻薄如纸,声音清灵好似断冰落雪,寒意飘散徐徐而来。 临渊窄眸眯紧,眼前已是光华一片,这一霎那他竟然目不能视物,恍若瞎了一般。 犹记得那个女人也曾立在此处,只不过倩影单薄似芦,好似一折即断,然而当她转身冲着自己一笑嫣然时,他又分明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凛然的决绝之色。 同样是净若淙泉却又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黑瞳,同样是笑意浸染却又冷漠入骨的深眸,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却偏偏在这一刻于临渊的脑海中慢慢重叠,再难分辨一二。 似乎她也这样勾起嘴角,笑意晏晏,声音清冷,眉宇间还带着一缕莫名的讥讽。 “我可以答应永远留在你身边,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纵然已经被搅乱了心神,临渊依旧面沉似水,神情漠然而冷绝。 “你凭什么与本王谈条件?本王若想留,由得你一只小小狐妖不答应吗?” 管九娘凄然一笑,眼中讽意渐甚,这一次临渊看得分明,原来那一抹讥讽,竟的留给她自己的。 “小妖法力微薄,自不敢与您抗衡,但好歹我也苦修了万年,若我一心求死,只怕你也拦将不住。” “你竟敢威胁本王?”临渊眼中杀意陡起,霎时似有万箭齐发,虽无利刃破空,仍叫人闻风丧胆两股战战。 “以你区区一条小命,就想胁迫于本王,你未免太自不量力一点了吧?” 管九娘脸色顿时煞白,足下脚步虚浮,颤巍巍得退了半步后,好容易才站定身形。 “你我二人早无半点情意,你却定要带我离开,想必我这条区区小命也还有些用途,我不问你留我何用,只求你可以于言儿性命攸关之时救她一命,九娘定然感激不尽,日后任由驱使。” 有些事就仿佛表面结痂的伤口,明明知道伤口里面早已溃烂不堪,却只唬得自己看不见了便是不痛了,可终有揭开伤疤的那一刻,待看到自己鲜血淋淋的溃烂腐肉时,该是怎样一种痛彻心扉,怎样一种狼狈不堪。 管九娘始终噙着一抹瑰丽的浅笑,媚眼如丝,笑靥如花,可临渊却仿佛看到她单薄的肩膀,颤抖得如同秋风中飘零的落叶。 有那么一刻,他竟差点伸出手来将她拥入怀中,即便他极力的克制住自己这莫名的冲动,那种深刻的锥心之痛仍令他额侧青筋暴跳,冷汗涔涔浸湿衣襟。(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二 这个丫头我喜欢 (鼎天小说居 .dtxsj.com) 【首先要郑重感谢新人618的粉红票,还有鸡糟的打赏,手心在此拜谢了哦】 有那么一刻,他竟差点伸出手来将她狠狠的拥入怀中,这种前所未有的奇异念头让他烦躁不已,即便他克制得住这莫名的冲动,那种深刻的锥心之痛仍令他额角青筋暴跳,冷汗涔涔得浸透衣襟。(搜读窝 .souduwo.com) 临渊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有这种可笑的想法,想来定是那个人的情绪扰乱了他的冷静,那个懦弱而愚蠢的男人,难道他忘了吗?正是这软弱至极的儿女情长,才将他害成如今这半人不鬼的模样,为何他还犹不死心的放不下。 眼前这瑰姿艳逸的女子,生就是红颜祸水的模样,既然那个人爱她几成殇,他便杀了她又如何?也省得自己受他所累,整日里生出这般恼人的情绪来。 “好,本王答应你!” 此言一出,临渊便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的僵在了当场,他不是早已想好要杀了她一了百了吗?为何最后说出口时却竟成了妥协,这女人亦并非无可取代,便是捉了她的女儿去,一样可以助其成就大业,为何他偏偏无法痛下杀手? 该死!一定又是那个人在左右他的情绪,才引得他做出这般怪异的事来,想来那人委实可恶得紧,早晚有一天,他要将他彻底的压在九离深渊之下,令其永无出头之日。 眼前管九娘苍白的笑靥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管默言冷厉似月下看剑般寒光四射的妍容。 “默言痴活了两世。所见神魔不知凡几,却无一人可及您这般法力无边,纵然我道行尚浅,看不出您修为几何。却也可以斗胆猜上一猜,若说是与那日月同寿,或许难免偏颇。可没有悠悠几十万载亦绝修不来如此绵厚的法力。” 明明皆是逢迎之词,可是经由管默言的口中说出时,却无半点献媚之意,临渊面无表情得好似泥雕石塑,令人无法猜度他的真实想法。 管默言却也并不多在意他此刻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 “上一世常听家父讲起仙魔大战时,尸山血海哀鸿遍野的惨烈场面。每每想起仍是心有余悸,尤其是一桩关于神界的秘闻,至今仍记忆犹新,相传天地之初始,混沌未明之时。便有二子汲取日月之精魄孕育而出,二子虽系双生,却一个如白日韶华,一个似暗夜鬼魅,一国岂容两王,二子相争,天地色变,一时间生灵涂炭,浮尸几欲阻断河流。一子终不忍再见杀戮,遂孑然离去,避世不出,一子自立邪王,放眼荒洪无敢不从,可怜他早被杀戮浸染了心肠。竟然堕成邪魔,非人血不能饮,非骨肉不能食,此等逆天之行,终于引得众神震怒,一时间杀戮再起,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至于后来究竟如何收场,再已无人可知,但既我等仍在安享盛世,想必那邪魔定是被众神联手绞杀了罢。” 管默言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不知者还以为她在讲述着什么动人的故事,然而临渊此时已是双目赤红,脸色铁青的好似地狱修罗,纵然管默言不是初见杀戮,但他那自尸山血海中浸染而出的腾腾杀气,仍令她忍不住的阵阵战栗。 强敛心神,管默言竟狠命咬破自己的舌尖,任那刺痛惊醒已然涣散的神智,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才终于挤出了一抹艰难的笑意。 “现今看来,当日默言的猜测显然是错了,堂堂邪王,弹指间便可城池尽毁,岂是尔等说绞杀就绞杀得了的?您说是不是?邪王殿下!” 临渊的身份,管默言从初见他之时便已然开始了各种猜测,不过最终能确定他的真身,还全依仗着西门豹的博学强记。 遗世几十万年的上古缚魔阵所缚之人,神器谱第一名器灭世之主,若这些还不足矣确定西门豹的猜测,那么便再加上一条,身为半神半魔,虽有王者霸气,却亦正亦邪得冷绝无情,其上种种相加,便唯邪王不作他想了。 按说此等神界秘闻,纵使是老凤王也未必可知,而西门豹虽不思修炼,却俨然形同一部活古籍,从天地初开至今,正史野史无不涉猎,秘闻轶事无不通晓,就连老凤王也不得不称赞其一句:此子可通古今,足智多谋,过目不忘,能佐我儿,实乃大幸也! 突然忆起那个总是笑容温软,明明胸怀丘壑,却宁愿屈居她身下的男子,心中不免感慨万千,情之一字,最是难解,若她还有命度此难关,纵不能两情相悦,也定要温柔以待。 许是因为这一打岔,管默言竟然觉得身侧的杀气没有刚刚那么强烈了,至少不像初时那般让她如被扼住喉咙般几乎窒息而死。 身后的阴鸷目光似毒蛇吐信,冷冷的扫过便已然让她如芒在背,但是就算咬断了门牙,管默言也不会在这一刻认输,邪王果然不同凡响,纵使她自以为千帆过尽,早就看淡了生死,可在他的面前仍控制不住的感到阵阵胆寒。 那种强烈的恐惧感根本不受她思维的控制,是身体的本能,就仿佛是内心深处最深层的恐惧,若不是她此刻牙龈都咬出血来,全身骨骼都紧绷到几欲断裂般的剧痛,只怕她早就双膝发软的瘫倒到地了。 风停而云定,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管默言只觉得自己好似已经置身于哀鸿遍野的沙场,眼前断肢残臂血流成河,虽然听不到千军万马铁蹄踏过的破裂之声,但那种源于亡灵的死气,更让人心惊肉跳得几乎抽搐着昏死过去。 管默言死瞪着眼眸,连眨都不敢眨一下,即便冷汗流入眼中,蛰得她咝咝啦啦的疼,亦不敢闭合眼睫,因为她深怕自己一点闭上之后,就再也睁不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个时辰,或许不过也就是一瞬,然而在管默言的意识中,却如同已经度过了几百年一般煎熬,就在她以为自己几乎就要无法承受,这压在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时,却暮然感觉肩上的压力骤然放松。 忍不住的呻吟出声,即使管默言自制力惊人,此刻仍是全身虚脱得险些跌倒在地,两股战战得趔趄了半步,几乎拼尽了最后一口气,她才终是站住了身形。 山风呼啸而过,冷意顿时袭遍全身,直逼得她遍体生寒,浑身毛发从头顶到足底全部根根竖立,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此刻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周身衣衫早被冷汗湿透,几乎就可以拧出水来,不免有些自嘲的想笑,原来她还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终究还是太年轻,今日也合该受此一劫,免得她太过夜郎自大。 不知临渊是突然发了善心,还是另有所谋,竟然并没有即刻发难,而是等了半响,才淡淡开口道: “本王倒是看轻了你。” 肩上的压力突然消失,随之而来的便是周身的酸痛无力,积蓄了仅剩的一点点法力,管默言素指捻了道决,将身上的湿意蒸发殆尽。 “邪王殿下谬赞了,殿下威仪更胜从前,默言在殿下面前不过一摇齿小儿罢了。” 管默言倒是并没有强撑脸面,反而是规规矩矩的上前拘了一礼,虽言辞中颇多恭敬之词,却也诚心实意,且态度恳切,不卑不亢,竟完全不显卑微。 承认技不如人很不容易,生死关头,以命相搏,纵然输得彻底,但有几个人不是死撑到底,坚持那所谓的输人不输阵,然管默言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坦白承认自己确实年轻技不如人,这倒更显出其气度非凡胸怀若谷。 临渊虽然面色冷漠依旧,但心中却已然暗暗赞赏不绝,多少身经百战的将领,多少举世闻名的神魔,能经受他的威压而没有瘫软在地的几乎屈指可数,管默言小小年纪竟能死撑至今,若她真能如他们般修行上十几几十万年,其成就绝对在自己之上。 原本的千般念头,此刻早已抛诸脑外,冷眼觑着眼前这明明全身仍在控制不住的战栗,却仍苍白着一张血色尽失的小脸死撑的丫头,临渊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觉得合自己的脾气。 人间有句俗语,叫人心不足蛇吞象,管默言此时之行为,就如同那只贪心的蛇,就算面对强大如他这般的象,她也有敢妄图吞下的野心,且再加上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狠劲。 眼尾扫过管默言嘴角潺潺而下的血丝,再细看她裸露在外白净细长如天鹅的雪颈,此时竟已布满密如牛毛的红点,临渊当然知道这狰狞的血色由何而来,那是她刚刚以自己顽强的意志,死命抵抗身体本能的屈服,乃至于几乎险些爆体而亡。 临渊无法解释自己刚刚的手软,只是在她几乎力竭的那一刻,他竟鬼使神差的收了手,或许是看中了她宁死不屈的狠劲,或许是真心舍不得她这个可造之材,总之他就是不想杀她了,这个胆色过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丫头,他喜欢。(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三 死鸭子嘴硬 (鼎天小说居 .dtxsj.com) 临渊不能理解自己此时这种怪异的情绪,说是后继有人以令他倍感欣慰吧?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无论是要了那个女人,还是生了这个孩子,他都只是存着利用之心,何来欣慰之说? 可为什么他却又莫名的感到阵阵欢喜呢?难道是纯粹的爱才之心?毕竟管默言确实是个难见一见的旷世奇才,所以他才会满心满眼的欢喜吧? 对!定然就是这么回事,如此想来,临渊果然心里舒服了许多。(搜读窝 .souduwo.com) 挑眉望向距离自己一步之遥,此刻仍恭顺的低垂着螓首的管默言,竟是前所未有的顺眼,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不着绫罗而仪态若群星拱月,这般千秋绝色不愧是他临渊的女儿。 说不出什么缘由,他竟突然想逗逗她,许是她又惊又惧却又死撑着不服输的小脸,像极了记忆深处的某个人吧! “不错,本王正是你口中那茹毛饮血杀人不眨眼的邪王,小丫头,你可是怕了吗?” 管默言经过这一时半刻的喘息,虽不能说真的恢复如常,但至少身子已不再颤抖,体内那种翻江倒海般的剧痛也还在忍耐范围内,懒得去抹嘴角殷红的血迹,管默言却是粲然一笑,淡淡道: “殿下若想杀默言,确与踏死一只蝼蚁无异,默言无能,却也不惜这条小命,如今我该说的话也已说尽,是生是死全凭邪王殿下处置。” 经过了刚刚的那一场浩劫,管默言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死过了一回般,如今虽不能说是再世为人。却也不甘心就这般引颈受戮。 只是强势当前,她全无半点挣扎之力,唯一的机会便是豁出命来赌上一赌,赌这邪王或许尚且有几许傲骨。不屑于做那出尔反尔杀人灭口之事。 临渊目光如炬,岂会漏掉管默言嘴角那一抹似嘲似讽的笑意,小丫头果然聪明。既没有一味孤勇的死守节气,也没有哭爹喊娘的跪地求饶,她看似不卑不亢的束手就擒,却是明里暗里的在提醒着自己,莫要忘记了两人刚刚的赌约。 管默言唇畔的笑意已是越来越僵,眼瞅着就要挂将不住,心中不免暗忖。自己真是愚蠢至极,那个只懂得生啖人肉的大魔头,怎么会明白何为重信守诺,看来自己这一份算计终要落空了罢。 虽然早已看透了生死,但仍忍不住的有些遗憾。此生太短,想做的事却又太多,若是可以,哪怕能再多活一日也好。 可若真只得一日,她又该如何处之? 脑海中盘亘不去的遗憾原本多如牛毛,然而此刻细细想来,竟然统统都可以放弃,待得自己死讯一出,西门豹等人自然会回凤族替自己尽孝父王膝下。而自己那向来风风火火的老娘,自然免不了要伤心欲绝一番,可她惯常坚韧如磐石,相信定会好好的活下去。 若真的还能再得一日,她只想同那个人静静的依偎,无论身处何地。只要那个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他便好。 若真说还有什么死也难瞑目的遗憾,或许就是时至今日,她仍从未对他说过什么酸倒牙齿的滥美之词吧! 其实她曾经也偷偷背过几句酸诗,皆是些诸如: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之类,然而千百次话至嘴边竟又生生哽住,终究还是嚼烂了吞回了肚里。 花执念何许人?风流倜傥采花贼是也!她这般的小女儿姿态,怕是班门弄斧得只能博他一笑罢了,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然而如今将死之际,她才真真是后悔不迭,即便他笑她这般粗鲁性子竟也学人家附庸风雅又如何?总比她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强上百倍。 苦笑之余,管默言索性抬起头来,死则死矣,她素做不来卑躬屈膝之流,便是要死,身为凤族的好儿女,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才好。 眼前这男人的笑容委实可恶又可恨,且还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来,想来他定然是极少笑的,不然何以为竟会笑得颜面抽搐,比厉鬼还骇人三分。 心中已然积蓄了太多的怨气,如今既然难逃一死,索性也懒得再装下去,管默言挺了挺自己的小身板,轻声笑道: “不知邪王殿下欲赐默言个怎样的死法呢?” 言罢,管默言不禁皱起了眉头,似是很为临渊忧虑的样子,这般冥思苦想的替自己考虑死法的人,还真是凤毛麟角。 “虽然默言确有几分姿色,不过还请邪王殿下念着你我尚有些许血脉之情,万不要将默言制成那魔骷,死则死矣,还不能入土为安,实在太过凄凉,若是可以,不如就一剑砍下头颅来随手丢下这深渊吧!尸骨沉底,血肉尽入鱼腹,总还算好看些。” 也不知这个丫头脑袋里整日尽想着什么,诸般稀奇古怪的念头更是层出不穷,这般谈笑风生着为自己安排后事的人,他临渊活了几十万年倒还真是 第 320 章 之事,他肯屈尊降贵的认她这个女儿,已经是她天大的荣幸,断没有不欣喜若狂之理。 再说临渊活了几十万年,还真就没温柔以待过任何人,杀伐决断,挥手间尸山遍野血流成河,要的是雷霆手段和残酷无情,温柔这种搞笑的词,根本没出现过他的脑海。 临渊被管默言一味探寻的目光盯得有些略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兀自冷声道: “你以为本王是那种出尔反尔之徒吗?既然本王答应了你,自然是一诺千金绝不悔改。” 许是终于被管默言眼底的讥讽之色惹恼了,临渊不由得侧身拂袖,冷哼道: “既然你已猜出了本王的身份,那么还不快讲!想要本王答应你什么条件?” 虽然管默言不知道临渊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过怎么说他也是几乎与天地同寿的邪王,想来也不屑于哄骗她一只小妖吧。 “邪王殿下重信守诺,当真乃大英雄也,如此王者风范,委实让默言肃然起敬……”(此处省略一千字,皆为阿谀奉承的滥美之词)(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四 爱之深恨之切 (鼎天小说居 .dtxsj.com) “邪王殿下金口玉言重信守诺,当真乃大英雄也,如此王者风范虚怀若谷,委实让默言肃然起敬……”(此处省略一千字,皆为阿谀奉承的滥美之词)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管默言这一番赞叹之词显然让临渊听得十分舒坦,想那可怜的临渊,虽为一世枭雄,然而身边除了魑魅魍魉便是魔骷鬼怪,哪有一个是能说话的?即便是有能说话的,谁敢这么跟邪王殿下臭贫?莫不是向天借了胆吗? 眼见着临渊脸色显然缓和了许多,管默言虽心中疑云顿生,却也忙不迭的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开玩笑,这家伙如此反复无常,谁知道他下一刻会不会改变主意。(搜读窝 .souduwo.com) “默言斗胆,只求邪王殿下赐默言一道阻止魔性入体的方法。” “你不想入魔?” 临渊刚刚缓和几分的脸色瞬时变得漆黑一片,且隐隐有山雨欲来之势,管默言胆战心惊的缩了缩脖子,硬生生把‘鬼才想入魔’这句话吞回了肚子,只是上前躬身,毕恭毕敬道: “默言敬仰邪王殿下魔力无边久矣,做梦都渴望成为殿下您这般高贵无敌的神魔,怎会不想入魔呢?” 睁眼说瞎话这等事,管默言唯有初时才稍有不适,如今驾轻就熟起来,简直说得比真话还顺溜得多。 “默言只怕魔性入体,状如癫狂,如何再为邪王殿下效力?” 经得管默言这一番费力的解释,临渊的脸色方才好了些许,不过僵了几十万年的棺材脸早已硬如磐石。断不能是说笑就笑的。 不过是习惯性的冷哼一声,临渊轻蔑道: “此等小事,还不容易!” 转头对上管默言充满期待,急切的等待着他说下去的饥渴目光。临渊的冷眸中竟是少有的划过一抹坏笑,因为这神情来去无踪,且消失得又太快。管默言只道是自己身体元气大伤以至于花了眼,只是脸上的笑容已然有些挂不住,抽搐得很是有些哭笑不得而已。 “只是……” 正说到关键时刻,临渊却突然戛然而止,无视管默言伸长了脖子,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的窘态,临渊施施然的转过头来。很是鄙夷的将管默言从头望到脚,再从脚望到头,那不屑一顾的眼神,简直与在打量一把破旧不堪的扫帚无异。 管默言心里立时涌起阵阵邪火,却也迫于小命握在人家手里而发作不得。只得强笑着在心中暗暗将其骂了个狗血淋头,并顺便各种YY有朝一日他落在自己手中的情景,一时不查,想的太开心,竟然直接笑出声来。 临渊的嘴角不由得抽动了几下,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这丫头莫不是被自己折磨疯了吧?怎么这关头却竟笑了起来? 想想也不无可能,多少虎背熊腰身高九尺的昂藏汉子,在他的面前还不是吓得屁滚尿流颜面尽失。她毕竟只是个修行不足千年的小妖,被吓得失了常也是情有可原,但自己终究看上她的还是这个脑袋,若真吓傻了岂不可惜? “且先养好你这破烂身子罢,过得几日本王再来寻你。” 言罢,也不管管默言是否同意。临渊转过身子便欲飘然离去,那衣袂纷飞的模样飘飘欲仙,还是赏心悦目,可惜管默言只觉得大去之期不远矣,嗓子阵阵干痒,险些直接喷出血来。 “喂!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眼看着临渊真的双脚离地驾云而去,管默言终于不淡定了,她今天差点把小命都搭进去了,为的就是向临渊求个阻止魔性入体的法子,若是就这么让他跑了,她今天的罪岂不是白受了? 时不待我,管默言此时也无暇多想了,只见她猛的扑上前去,目标就是临渊那不染纤尘的衣摆,此举虽然有辱她高贵的身份,不过生死当前,自尊什么的实在不值得一提。 不曾想临渊竟然在半空中猛的翻过身来,对着管默言的胸口就是一掌,管默言虽然眼看着他的手掌夹着劲风而至,却根本无力逃脱,只得硬着头皮生生的收下了这一掌。 ‘啊’的一声惨叫,管默言的身体便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远远的飞了出去,临渊这一掌虽然仅用了一层不到的力,但管默言此时已是全无半点抵抗之能,身子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被抛向空中,待得终于落地之时,已然是飞出了十几丈外。 灭顶一般的剧痛霎时遍袭全身,胸口火辣辣的好似已经被碾碎成渣,手脚冰冷麻木到完全失去了知觉,管默言只觉得再也受不得这折磨欲死的疼痛,恨不得此刻便直接死去了才好。 虽然心中早已有了舍生取义的准备,但是这种死法实在有些憋屈,没想到临渊这个大魔头竟然会无耻到这种程度,出尔反尔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杀人灭口,简直丢尽了上古神魔的脸。 管默言越想越憋气,眼前的景物已然模糊成片,腥甜的鲜血不受控制的自她口鼻中潺潺流出,顷刻间便湮没了她最后的意识。 ………………………………………………… 万没想到自己还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且地点还是自己最熟悉的千妖洞。 管默言有些茫然的眨着浓密的长睫,心中不免疑惑自己怎么会回到了这里,想来定是自家老娘和花执念将她寻回来的吧。 才试着小喘了一口气,就被胸口处撕裂般的剧痛引得眼前阵阵发黑,管默言无力的抽动着嘴角,竟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 该死的临渊!简直无耻到令人发指,以她的判断来看,胸口处的骨头定是断了不止一根,对自己亲生女儿都下得如此狠手,果然不是人。 小心翼翼的憋着气,管默言只觉得胸痛如绞,好似有万根钢针同时刺入,饶是她一把硬骨头,都痛的红了眼眶。 “呦!原来你也知道疼?我还以为你是铁石的心肠泥塑的佛呢!” 阴测测的声音自头顶斜前方传来,管默言无需回头,也猜得到来者何人。 懊恼的闭了闭眼,管默言哭的心都有,原本她还想着拼死一搏,或许真能从临渊的口中套出个玄妙之法,毕竟他自上古时期便存活于世,且他本身也是个邪魔之体,定然能知晓解决之法。 谁知他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不要脸,真是瞎了她的狗眼啊!怎么就这么识人不清呢! 所谓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计划落空不是最悲哀的,大不了一命归西,也了无牵挂了,最悲哀的是她还活着,且还要面对花执念的雷霆之怒,天啊!让她再昏一次吧! “夫人,你莫不是以为装昏就可以了事吧?” 花执念戏谑的声音仿佛阴魂不散般夹裹着寒风吹入管默言的耳中,管默言本能的打了个哆嗦,谁知她这一动作又勾起了身体的疼痛,只得咬紧牙关等着这阵疼痛消散。 花执念冷眼看着管默言被疼痛折磨得脸色青白交加,额间冷汗浸湿了鬓发,丝丝缕缕的贴合在脸颊之上,全无血色的唇瓣被她死命的咬住,苍白得很是骇人。 说不心疼是假的,花执念面色阴沉如乌云密布,狭长的丹凤眼中仿佛有火光忽明忽灭,他僵直着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管默言几乎透明的脸,暗影疏斜的铺散在床上,阴森森得恍若一座大山压顶。 这个女人他爱之入骨,就算她说要他的心,他都愿意挖出来奉到她的面前,他什么样的委屈都可以忍,什么样的牺牲都可以做,但是唯一不能容忍的便是她的离开。 袖袍之下,他修长的手指死死的攥紧,一刻也不敢松开,有那么一瞬,他是真的真的很想亲手杀了她,与其眼看着她离他而去,他宁愿同她一起去死。 在蝶舞带着他与管九娘一路寻来时,他的心中曾浮起过无数的念头,可当他看到管默言浑身是血的躺倒在思无涯时,他的脑海瞬间便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管默言硬生生的受了临渊一掌,虽然其伤状看似凶险无比,但却皆是皮外伤骨肉痛,并未真的伤及丹元,可见临渊还是手下留情了许多。 确认她性命无忧之后,花执念瞬时被无尽的恨意湮没,这个该死的女人,当真是要将他折磨致死才甘心吗? 管默言昏迷了整整三日,花执念便坐在床前守了她整整三日,期间连动都没有动过一下,他执拗的不许管九娘为其疗伤,最神奇的是,管九娘竟然真的同意了。 许是被花执念在思无涯上悲怮欲绝的神情打动,许是因为自己也曾深深的爱过,所以才更懂得那种锥心之痛,她竟默许了花执念的决定。 爱之深,恨之切,花执念恨管默言两次舍他而去,管九娘又何尝不恨子墨的绝情絶意,所谓成全,所谓为爱而牺牲,在管九娘的眼中,全是狗屁不通的推托之词。 真正爱你的人,无论面对多么艰难的困境,无论承受多么巨大的压力,永远都不会离你而去。(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五 自作孽不可活! (鼎天小说居 .dtxsj.com) 管默言昏迷了整整三日,花执念便坐在床前守了她整整三日,期间不吃不喝不动得竟好似已经风化成石。(搜读窝 .souduwo.com) 期间蝶舞来劝过他不止不次,可惜他都置若罔闻,任她磨破了嘴皮子,他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分明就是压根没听见的样子。 知道管默言身体并无大碍之后,管九娘就再也没进过千妖洞,这个丫头实在太欠管教,说来这也是她的错,虽然她表面看起来凶悍无比,其实却最是溺爱纵容,以至于这样攸关生死的大事,管默言竟然悄无声息的便自作了主张,哪里把她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了嘛! 依着管九娘的想法,自己就算养只阿猫阿狗一千多年,它也该化成人形为奴为仆的报答养育之恩了,可她这个败家女儿,去送死都不带打声招呼的,实在让她手痒痒的又想请出家法问候一下她的屁股了。 只可惜管默言现下仍昏迷不醒,所以管九娘虽然心里压着一团火,也只能等到她醒了才行。 蝶舞劝将不动花执念,又见着他那双颠倒众生的桃花眼业已布满了血丝,实在是心疼得紧,只得央着管九娘来劝,管九娘被她磨得烦了,便令着她在洞外候着,自己则耐着性子的进了千妖洞。 远远便看见花执念那不动如山的背影,竟是说不出的寂寞和哀伤,管九娘只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憋闷得喘不上起来,良久。她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便出了千妖洞。 蝶舞正在洞前来回徘徊得翘首以待,一见管九娘出洞便兴匆匆的迎上前来,还不等她开口。管九娘便先抬手阻住了她的话头,浅笑道: “蝶丫头,你言儿姐姐现在仍昏迷不醒。姐夫随侍在侧也是应当,这似乎不是你个外人该担忧的事,你帮了姑姑这么大的忙,姑姑自然感怀在心,这里有三颗露华丹,每颗可抵百年道行,也算是姑姑一点小小的心意了。” 管九娘话虽说得客气非常。但言语中的不悦和疏离却如囊中刃一般根根刺出,蝶舞虽然是小丫头的模样,人却机灵的很,哪里会听不出管九娘的言外之意。 管九娘虽然现下已然退位给了管三郎,但余威犹存。整座青丘谁不对她忌惮三分? 蝶舞心知姑姑定然是怪自己对这个姐夫太上心了,哪里还敢再多问,只得乖乖接下管九娘递给自己的露华丹,又深施一礼千恩万谢之后,便随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千妖洞。 管九娘三言两语便打发走了蝶舞,自己却并不觉得有甚愧疚,有些事还是先小人后君子的好,她向来不喜欢虚情假意的故作温情,总觉得待到事情发生之后才来撕破脸的模样实在不堪。还不如最开始便干干净净的说个明白。 忍不住的回身望向千妖洞,管九娘伫立良久,直到月坠西山,直到旭日东升,她才幽幽长叹一声,转身消失了踪影。 犹记得当日。自己在为言儿处理胸前伤口时,那个素来冷绝无情,有着雷霆手段的魔界之王,便一直红着眼睛站在自己身旁,管九娘先时手忙脚乱得也无暇顾及他,直到终于处理完言儿的伤口时汗水已然浸透了衣衫。 欲抬臂试汗之际,她不经意间便对上了花执念的眼,竟被他眼中的悲伤惊得定在了当场,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只觉得他的瞳仁幽邃非常,仿佛里面承载了一片汪洋。 所以当他执拗的要求自己只为管默言止血,却不为她愈合伤口时,她只是犹豫了片刻,竟鬼使神差的真的照做了。 许是被花执念当日在思无涯上悲怮欲绝的神情打动,许是自己也曾尝试过那么深沉的爱恋,所以她才更能体谅那种痛失所爱的锥心之痛。 看着今日的花执念,就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所不同的是,花执念起码比自己幸运,至少她还好好的呆在他身边,而自己…… 就好像不小心遗落沧海的明珠,一旦离开自己的手心,就再也没有重新握住的可能,就算有一天它又重回到自己的手中,也早改变了最初的模样。 管默言一直是管家的宝贝疙瘩,众人宠她宠得没了边,管九娘虽惯常做那黑脸之人,实际却疼女儿最甚,此次纵然心有不忍,可面对着几乎一夕之间便已苍老了千年的花执念,她垂眸静立了半响,终是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管默言这次确实错得离谱,不管是因为何种原因,就这样一言不发的便偷偷跑了,若是真有个生死可如何是好? 她倒是走得潇洒,想必还沾沾自喜的觉得自己当了把英雄,但当她轻易便决定了自己的生死时,可曾想过她这个当娘的感受? 从怀胎至今,两千年的悠悠岁月,何其漫长,她从未后悔过当年用自己的命换来女儿的命,多少个孤枕难眠的夜,她都由衷的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早已断了对那个人的念头,若是身边没有这个女儿相依为命,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度过这悠长无垠的万载流年。 乍见临渊时,她只想永久的逃离,与其让她每日面对早已将自己忘得干干净净的爱人,她宁愿永远活在回忆中。 离开了便永远都不要回来,要知道,每一次的缝补,都要再经历一次穿刺的痛苦。 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没人知道她承受了什么,临渊每一个漠然的表情,都仿佛是刮骨的钢刀,可她还是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而她这个败家的女儿,竟然如此罔顾自己的性命,怎能不让她磨牙霍霍得欲家法处置? 花执念爱她至深,她却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留,可曾想过他的感受? 爱之深,恨之切,从失望到绝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得其中滋味几何,花执念恨管默言两次舍他而去,这中爱恨交缠的感觉有如水火,永不相容,互为矛盾,至死方休。 管九娘深知其痛,就如同她当日深恨子墨的绝情絶意一般,所谓成全,所谓为爱而牺牲,在管九娘的眼中,全是狗屁不通的推托之词。 真正爱你的人,无论面对多么艰难的困境,无论承受多么巨大的压力,永远都不会离你而去。 ………………………………………………… 大难不死的管默言非常郁闷,百般苦恼之下,她甚至恨不得自己永远不要醒来。 自从自己醒来之后,花执念那张臭脸就没好看过,整日里不是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便是似笑非笑得令人脊背生寒。 自己确实做事有欠考量,也确实有错在先,管默言自然心虚的不敢怪花执念对自己摆臭脸,这些其实她都可以忍的,她最不能忍的是,他们居然残忍的不医好自己胸口的伤。 管默言初时还不觉得,待躺了一日之后,才慢慢的发现,自己身上的法力似乎被莫名的封住了,而自己之所以如此痛不欲生的根本原因,就是她的伤口居然只是被止了血,而并没有愈合。 她并非凡人,伤筋动骨须得百日才能下床,这等骨肉伤,若她法力还在的话,也就几个时辰便可痊愈,自己现下中了临渊那厮的诡计,无法自行疗伤,再看看花执念那张几乎垂到地面的老脸,自然也不可能为自己疗伤。 几次她讪笑着询问自家老娘何时来看望自己时,花执念都只是冷冷的望着自己,直望得她呼吸困难,冷汗如雨,每每此时,胸口的伤便越发疼得她难以忍受。 连续问了几次未果之后,管默言便也死了心,她也猜到娘或许也是默许了花执念的行为的,不然自己躺在这里这么多日子,怎么可能连面都没见过一次。 见管默言终于不再追着自己问,花执念倒是主动对她讲了原因,得知自己老娘竟然与花执念那厮联手折磨自己,管默言简直是欲哭无泪。 所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管默言也知道这次自己确实有错在先,不过娘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还是深深的刺伤了她脆弱的心灵。 特别是听见花执念颇为亲密的唤着管九娘娘亲时,管默言便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天理何存啊!自家男人与自家老娘如今亲如一家,自己却被他们排除在外,这凄凉的境遇让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身体的疼痛也就罢了,反正疼到一定程度之后,也就麻木了,她最最不能忍受的是,花执念这厮居然逼着她喝药。 那浓浓的药汁,漆黑如墨染,看着都令人毛骨悚然,更别说那闻着都令人作呕的味道了,隔着二里地她都能猜到,定是花执念又端着药来了。 管默言苦苦哀求未果,花执念冷着脸的样子比阎王爷还油盐不进,撒泼打滚的下场便是自己疼得冷汗潺潺,他还好心情的往她嘴里塞娟帕,说是怕她疼得厉害了咬到舌头。 管默言原本还被他气得青筋暴跳咬牙切齿,倒是被他这一时的温柔气得竟是笑了起来(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六 所谓痛苦,执念而已。 之后又旁敲侧击的问了几次未果,管默言便也死了那条心,有些事她也心知肚明,娘定是也默许了花执念这样做的,不然自己躺在这里这么多日子,怎么可能连娘的面都没见过一次。 见管默言竟然如此逆来顺受的便放弃了挣扎,花执念倒是一改近日的冷漠,主动为其答疑解惑,自然此举也是没怀着什么好意的。 心中早有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见真相又是另一回事,得知自家老娘竟然与花执念那厮联手折磨自己,管默言简直是欲哭无泪。 所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管默言也知道这次自己确实犯了众怒,不过娘亲这种胳膊6肘往外拐的行为,还是深深的刺伤了她脆弱的心灵。 特别是听见花执念极为亲密的唤着管九娘娘亲时,管默言更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天理何存啊!自家男人与自家老娘如今亲如一家,自己却已然被他们排除在外,这凄凉的境遇岂是一个惨字了得?让她情何以堪啊! 身体的疼痛也就罢了,反正疼着疼着也就麻木了,她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花执念这厮居然还逼着她喝药。 那浓浓的药汁,漆黑如墨染,看着都令人毛骨悚然,最无耻的是他竟然连药渣都懒得帮她滤去,端看着里面那又是毒虫又是兽脚的,管默言就觉得胃里各种翻江倒海,更别说那光闻着都令人汗毛倒竖的怪异味道了,隔着二里地她都能知道,定是花执念又端着药来了。 自尊这种东西早已经零落成泥碾作尘了。若不是管默言此刻无法起身,估计都恨不得跪地求饶,可惜花执念冷着脸的样子比阎王爷还铁面无情,撒泼打滚的下场便是自己疼得脸色发青冷汗潺潺。而他竟然还好心情的往她嘴里塞娟帕,说是怕她疼得厉害了咬了舌。 管默言原本又痛又气,眼前已是阵阵发黑。现下被他突然这么一闹,竟然莫名的大笑起来。 胸口的疼痛还犹未退去,甚至连脑袋都开始有些不清醒,管默言死拧着眉心,明明痛得呲牙咧嘴,却偏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因为动作太大。显然是又扯痛了伤口,但她却全然不顾,只是一味的傻笑不止。 花执念蹙紧眉头,冷眼睇视着管默言似疯似癫的痴笑,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一时让人无法揣摩出其喜怒。 其实这几日来,在他折磨着她的同时,也是在折磨着自己,看着她苦着脸哭爹喊娘的向自己讨饶时,他会觉得很是解恨,可是望着她那青白的脸色以及日渐消瘦的脸颊时,他又心疼得几欲摧心剖肝。 其实花执念心底的怨恨早已消散的所剩无几,那样一个捧在心肝上的人儿,纵然再怨她怪她。也不过是一时的愤极罢了,待得这股火气消弭下去,那里还舍得看着她受半点的苦来。 可恨这管默言嘴里便是千般的乞求讨饶,却独独不肯说出他想听的那句话来,他不信她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听什么,不过就是故意与他装傻罢了。 这就是管默言的可恨之处。她明明知道他想要什么,却偏嘴硬着不肯说,她所依仗得还不是自己对她的爱,这般的无赖,让他怎能不恨得咬牙切齿? 也正是因为怄着这口气,花执念才将她折磨至今仍不肯罢手,这是一场没有刀光剑影却仍血流成河的战役,在这场战役中,最先心软的那一方,便注定了是输家。 可是谁又能真的分得出输赢呢?在感情的战役中,或许从一开始便已注定没有真正的赢家,我们或者是落花流水,或者是溃不成军,总之,除了败,便只剩下惨败了吧! ………………………………………………… 那一日的闹剧终以管默言痛得昏过去为结局,事后两人却对此事只字不提,就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花执念依然每日照着三餐给管默言喂药,每每苦得她舌头发麻,半天连话都说不出口,而管默言亦再不提其他,就算小脸已然皱成了核桃样,也咬着牙一口灌将下去,那毅然决然的模样,很有慷慨就义的风范。 傍晚时分,管默言虽眼角各种抽搐,但还是咬着牙的将那碗黑汤送到了嘴边,彼时她的胳膊才刚刚可以上下移动,只不过动作仍不能太大,不然很容易再次撕裂伤口。 管默言原打算照着老样子屏息一饮而尽,谁知药才入口,她便险些直接喷了出去,愕然抬首,管默言气急败坏的怒瞪着眼前面无表情的臭脸男。 今日的药汤苦涩更胜从前数倍,才沾了唇舌,便苦得管默言直打颤,这要真的喝下去,还不苦得她三日食不知味啊? 管默言银牙暗咬,怒气腾腾的死盯着眼前一脸苦大仇深的男人,这个小鼻子小眼的小气鬼,简直是越来越过分了,居然还敢给她加料,这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吗? 想来定是自己最近太过仁慈,以至于他蹬鼻子上脸,完全不拿她的怒火当回事,若是任其发展下去那还了得?岂不是要骑到她脖子上拉屎不成? 思及此,管默言不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劈手就想直接将这碗药砸到花执念的脸上去,可惜临到出手的时候偏又软了心,只是将碗远远的丢到了窗边去。 青花瓷的药碗应声而碎,碎片飞溅,汤药横流,一时间刺鼻的药味弥漫室内,熏得二人皆是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药是刚煮好的,甚是热烫,虽然流得满地都是却仍冒着腾腾的热气,管默言生怕烫着了花执念,固才远远的丢开,这其实也就是本能而已,在出手的那一刻,她便本能的舍不得伤了他,待得回过神来的时候,管默言便只余下嘴角淡淡的苦笑。 可怜她连发脾气都舍不得真的伤了他,他却狠心令她伤口久久不愈,且还整日里逼着她喝这般不是毒药胜似毒药的苦汤汁。 昂起下巴,管默言挑衅的瞪着花执念,她倒要看看他能将她如何,这几日来她忍气吞声任其欺凌,为何他还不满意,这般的变本加厉,也实在欺人太甚了吧! 花执念依旧冷着一张俊脸,半垂着的长睫甚至连掀都没有掀起一下,无视管默言因过于气愤而微有些涨红的小脸,花执念只是袖袍稍动,地上的污秽及碎片便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悠然转身,花执念一言不发的出了千妖洞,任凭管默言在其身后各种怒目而视,几乎恨不得在他的背上烧出两个大窟窿来。 眼见着花执念风神俊秀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洞口,管默言颇有些无处发泄的倍感憋闷,不过转念一想,他走了也好,至少今日可以少喝一顿那个该死的汤药,如此也算是小有所得吧。 然而还不等她酣然坠入甜美的梦乡,便又被那记忆中熟悉的味道唤醒,难道是这痛苦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她夜不成寐的甚至噩梦连连? 想来她不禁恶寒的打了个冷战,这一哆嗦倒是彻底的将那点子睡意驱散得干干净净,很是不情愿的掀开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管默言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合着这厮刚刚匆匆离开就是为了帮她重新熬一碗汤药来啊? 凤眸微眯,管默言顺着眼前那擎着药碗的素白长指,缓缓对上花执念意味不明的黑瞳,仿佛是倾盆大雨突然来袭,管默言眼中那还来不及点燃的火光就这样被彻底浇熄。 记忆中那流光溢彩恍若星辰的黑眸,此时却布满了赤红的血丝,那本该媚态横生灼灼其华的桃花眼,已然如雨打霜后,凋零惨败,目不忍睹。 管默言心间大怮,一时竟痛得说不出话来,这个混蛋为何一定要同她怄这口气呢?他明知道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承诺,却依旧这样苦苦相逼。 其实这又是何苦呢?在你为难着我的同时,何尝又不是在为难着自己,明明早知道结果的事,为何就是学不会死心呢? 两个同样倔强的人,固执的彼此对持,因为太过了解对方,竟连劝说都不必,该怎样开口呢?或许怎样开口都是错的吧! 管默言虽眼底酸涩异常,但强吸了一口气后,终是将这点涩意逼退,她有些无力的张阖着苍白的唇瓣,却终究没有吐出半个字来。 良久,管默言突然垂眸浅笑,缓缓伸出纤细得几乎一折即断的皓腕,慢慢的接过花执念手中的青花瓷碗。 这一次,没有半点犹豫,下颌轻仰,满满一碗的汤药尽数灌入了腹中,甚至于最后脸上仍残留着淡淡的笑意,恍若凄风中纷纷而落的花瓣,纵然注定败落成泥,但起码在这一刻里,飞花如雨,旖旎如烟,唯美得令人几欲落泪。 谁又能说刹那芳华不是人间最极致的美景,在那残败之前,在那繁华之后,或许这才是最刻骨铭心的一幕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七 刹那芳华 眼见着花执念风神俊秀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洞口,管默言颇有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挫败感,不过她转念一想,其实走了也好,至少今日她可以少喝一顿那个该死的汤药了吧。 然而还不等她酣然坠入甜美的梦乡,便又被那记忆中那熟悉的苦涩味道熏得皱眉不止,难道是这痛苦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她夜不成寐的甚至噩梦连连? 想来她不禁恶寒的打了个冷战,恰是这一哆嗦,倒是彻底的将她那点子睡意驱散了个干干净净,很是不情愿的掀开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管默言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合着这厮刚刚匆匆离开就是为了帮她重新熬一碗汤药来啊? 凤眸微眯,管默言顺着眼前那擎着药碗的素白长指缓缓上移,慢慢对上花执念那意味不明的黑瞳,仿佛是倾盆大雨突然临头浇下,管默言眼中刚刚燃起的烈焰,就这样瞬间被熄得连个火星子都不剩。 记忆中那流光溢彩灿若星辰的黑眸,此时却黯然如蒙尘的明珠,光华尽敛,那本该媚态横生灼灼其华的桃花眼,竟亦如雨打风霜后,褪却残红,凋零惨败,目不忍睹。 管默言不觉心间大怮,一时竟痛得说不出话来,这个混蛋为何一定要同她怄着这口气呢?他明明知道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承诺,为何却偏偏这样苦苦相逼。 在她的心中,他向来乖张不羁,视道德礼数如无物。纵是人人垂涎的万里江山,他也说舍便舍,如同丢弃了一件穿旧的袍子,何其爽利。为何今日这小小的儿女情长,他却优柔寡断至此? 两个同样固执的人,一旦犯起倔来便势如水火。只因为太过了解对方,反而竟连劝说都不必,该怎样开口呢?怎样开口都是多余的吧! 眼底酸涩异常,胀痛得她有些睁不开眼来,猛的吸了几口气后,才终将这点涩意逼退,她有些无力的张阖着苍白的唇瓣。好似岸上搁浅的鱼儿,即使拼尽了全力,也不过垂死而已。 良久,管默言竟突然垂眸浅笑,苍白的笑靥似夜昙初绽。淡淡光华皎如明月,缓缓的,她自他手中慢慢接过那尚有余温的青花瓷碗,单薄的皓腕纤细得几乎一折即断,白皙得近于透明的皮肤下,浅紫色的脉络清晰可见。 这一次,没有半点犹豫,下颌轻仰,满满一碗的汤药已尽数灌入了口中。这动作一气呵成畅快淋漓,仿佛是饮了什么琼浆玉液,甚至于最后脸上仍残留着淡淡的笑意。 香肩细弱,螓首偏垂,乌发如墨,丝丝缕缕的掩住她薄凉的笑意。恍若凄风冷雨中纷纷而落的花瓣,纵然注定败落成泥,但至少在这一刻里,飞花如雨,旖旎生烟,唯美得令人几欲落泪。 谁又能说刹那芳华不是人间最极致的美景,在那残败之前,在那繁华之后,或许这一刻,才是最刻骨铭心的奇景! ………………………………………………… 苦涩的药汁,匆匆划过喉咙,却留得满嘴久久不散的涩意,管默言兀自浅笑晏晏,恍若未觉半点苦涩,其实与自己受过的那些苦比起来,这点苦真的算不得什么。 碗已空,药已尽,管默言将空碗擎起,直直的送到花执念的眼前。 花执念满脸的难以置信,似从未见过她一般的死死的瞪着她的脸,那幽暗深邃的目光似有千斤之重,压得管默言连喘气都倍觉费力。 送出去的瓷碗迟迟无人接手,细白的腕子便一直这样僵在半空中,直到手臂都开始微微颤抖,手中才乍然一空。 管默言心中忍不住的咯噔了一下子,莫名的她便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残片支离破碎,散落了一地。 她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或者暴跳如雷的扑倒她以泄愤,然而没有,他甚至安静得吓人,仿佛是黎明前的寂静,凝滞的空气中似潜伏了什么不知名的猛兽,它冷眼旁观,它屏息以待,几欲沸腾的兽血一跳一跳得蠢蠢欲动。 等待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如同一件期待已久的礼物,如同一个远行归来的心上人,因为有所期待,所以每分每秒都是欢欣。 等待又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而最痛苦的等待莫过于等死,你心怀忐忑,你坐立不安,你终于认命的放弃挣扎,洗净了脖子乖乖引颈受戮,然而那始终悬在头顶的刀却迟迟不肯下落。 终于,在管默言几乎就要被这漫长的等待折磨到崩溃时,才愕然的发现,原来不知何时,花执念早已经消失了踪影。 她有些茫然无措的环顾四壁,空荡荡的房间冷意蔓延,不知道这一次当他离开之后还会不会回来,颓然的躺回床上,她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壁顶,一时间竟半句话都说不出口来。 ………………………………………………… 许是这些日子睡得太多,所以纵然她双眸紧闭,极力的想坠入梦乡,但偏偏就是心似微尘,清明若曦,全无半点睡意。 脑袋里跑马灯似得闪过无数个或新或旧的画面,有些是一闪即逝,有些则是入木三分,这些纷乱的画面充斥在脑海,好像有千军万马尘土飞扬的踏过,引得她太阳穴一阵阵的跳痛不已。 也不知道是何时,她竟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这一觉似乎格外的绵长,但却并不踏实,朦朦胧胧中,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迷雾,她衣不遮体,赤足而立,孤零零的站在白雾之中。 白雾弥漫,遮天蔽日,管默言置身其中,茫然无措的像个刚出生的婴孩,不辨方向,无法思考,像个无头的苍蝇般四处游荡。 如同误入轮回之路,没有尽头,找不到出口,前所未有的恐惧深深的摄住了她的心,可是她越慌乱,越不安,越焦燥,便越是寻不到出路,脚下深深浅浅,她一路踉跄,跌跌撞撞,手脚并用的样子狼狈不堪。 突然耳畔处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这声音极轻,好似凤羽飘飘然下坠凡尘,明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是又清晰无比的钻入她的耳中,清冽的嗓音泛着丝丝的凉意,是寒光照铁衣的孤寂,是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的哀伤。 莫名的,管默言似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疼痛之余她竟猛的坐起身来,急促的喘息了好半响,她才稍稍安抚住胸腔内那颗剧烈撼动的小心肝,本能的抬手向额间拭去,触手可及的一片冰冷濡湿。 回想起刚刚那个奇怪的梦境,管默言低垂的眉眼中杀机一闪而逝,这梦来得委实怪异,梦中自己明明全无所觉,然而此刻又无比清晰,若她没记错的话,那片永远都走不出的白雾,名为——梦障 梦障,顾名思义便是由梦而生的魔障,施法者用结界将其魂魄囚在梦中,而被困者只要一日出不得梦障,便会永远沉睡不醒,此术看似轻飘,实则却需要极高的修行,首先囚魂就是一大难关,尤其被囚之人的修为越高,想要囚其魂便越难,而一旦陷入梦障的人,再想出来只怕是难比登天。 脊背不自觉的泛起密密麻麻的寒意,不是直到现在才开始后怕,而是因为这梦障之术恰是管家密不外传的二十四绝技之一。 又与管家相关,该死!上次在昆仑派时,就是被管家人莫名的救了兰儿出来,如今竟又来了个习得管家上乘秘术的人,管家秘术只有管家传人才能学,她娘固然疼她,然而这世间又有多少个同她一样偷偷习得管家秘术的人呢? 说是梦障,可是管默言又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似是略有些不同,按说她就算再不济,也凭着自己这天生聪颖一点即通的脑袋将管家的所有秘术学了个七七八八,怎么刚刚竟会完全走不出那片梦障呢? 尤其是最后传入耳中的那一声叹息,明明陌生的很,却又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也正是那看似轻飘飘的一叹,将她推出了这片梦障,可这个是谁?为什么要帮她呢?又是谁几次三番的对她出手?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太多的疑惑难以解答,绕来绕去绕得管默言又是一阵头疼,这个人实在诡异得可怕,虽然自己如今已是半点法力皆无,但它竟然能在堂堂魔王的眼皮子底下对自己下咒,法力委实不可小觑,更别说这里还有个管家传人自家老娘在此坐镇。 这个人,够嚣张,管默言突然轻轻扯动了嘴角,她或许不必急着寻找这个人了,依着它惯常的行事风格,或许用不了多久它自己就会寻上门来。 正在管默言一脸森然冷笑时,耳畔间却突然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响,待得听清这声音的来源之后,她苍白的小脸顿时染上一抹可疑的烟霞。 从醒来至今,管默言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一来是她痛得发晕,根本吃不下,二来是她每天三顿的被花执念逼着喝那个鬼东西,恶心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哪里还有半点胃口。(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八 水光山色映斜阳 手掌不自觉的覆上自己扁扁的肚子,管默言眯着凤眸邪肆一笑,都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这世间诸事即便表面看来各不相干,但细细想来却各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千万不要给她机会,不然便是让她嗅得一丁点的味道,她也会寻着蛛丝马迹直捣黄龙。 想跟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是吗?难得遇见这么合她胃口的人,她怎敢不舍命相陪。 赤着双足跃下地面,管默言睡眼朦胧的向洞外晃去,如果连睡觉的时间也加上的话,那么她已然在此生活了一千多年,自然对此地熟悉到闭着眼睛也可以摸出去。 临近洞口之时,管默言却猛然顿住了脚步,她的双手迅速的抚上自己的胸口,反复的确认了多次之后,才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花执念这厮,终于想通了吗? 其实该松了一口气的,可心中总有些莫名的失落,真没想到自己也有如此多愁善感的时候,管默言自嘲着摇了摇头,不愿再自寻烦恼,遂大步向洞外踏去。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淡金色的光线虽然柔和,却仍微微刺痛了管默言的眼,抬手遮在头顶,她眯着眼眸透过指尖斑驳的光影,想远处望去。 夕阳西下,余晖旖旎,将远山近水尽数妆成一抹胭脂的薄媚。 这里的风景自己看了不止千年,却也忽视了千年,直到今日她才突然发现,原来站在这里便可以看见最美的风景。只是自己走了那么远的路才突然明白,会不会有点讽刺? 虽然花执念医好了她身上的伤,但是她仍没有半点法力,找了半天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后。管默言索性向后山走去。 远远望去,山掩浮云,水笼流烟。奇峻的崖峰时隐时现,恍然间仿佛身临仙境。 渐渐走近,便听得水声轰然,似有千万猛虎在翻腾咆哮,需举头瞭望,但见那瀑布从天而降,飞流直下。好似一批白练悬挂于青山绿水之间。 石挑练破,化为点点珠玉飞溅,雨打花开,幻做朵朵白莲漂浮,白练扎在山脚下。激起一片雪白的泡沫,如同一片繁盛的梨花迎春怒放。 瀑布之下,便是落雁潭,碧绿的潭水,深不见底,水面上浮起的细末,在阳光的折射中,泛起姹紫嫣红的光影。 身上伤口已愈,自然也没了那恼人的剧痛。只是身上汗渍渍得甚是难耐,管默言三下五除二的脱去身上的束缚,银鱼一般的跃入潭中。 久违了的清凉遍袭全身,管默言舒服得差点大叫出声,猛的憋一口气,她一头扎进了水中。好半响,才从潭水中心的位置冒出头来。 这厢她兀自玩得尽兴,自然听不到那声似哀似怨的轻叹。 好了伤疤忘了疼,做人怎么可以如此没心没肺? 花执念永远都学不会管默言的及时行乐,他没她那么幸运,没人为他遮风挡雨,魔王子嗣繁多, 且天生好战,自然无瑕顾及儿女情长,他自幼便活在尔虞我诈中,稍有不慎便尸骨无存。 碧波荡漾,水雾氤氲,管默言莹白的身子在潭水中时隐时现,犹如浮光掠影,美轮美奂。 一番畅游之后,管默言终于洗去了满身的疲态,用手指将及臀的乌发随意抓至背后,她缓缓涉水而出,满身晶莹的水珠滴滴滚落,冰肌玉骨映着碧波绿水,清灵秀美似洛神临世,媚而不妖,艳而不俗。 随手拭去脸上的水滴,管默言环顾一圈,不觉惊讶的咦了一声,她明明记得下水前将衣服放在这里了,怎么会不见了呢?难道是她记错了? 眉心轻蹙,管默言慢慢垂下了眼角,蝶翼般浓密的长睫上还沾着点点的水珠,一抹玩味的笑意划过眼底,想不到这深山幽谷的,竟还遭了贼呢! 在落雁潭旁,一个人不可能犯同样的错误两次,第二次还这样做,已经不再是犯错,那是你的选择。恰有一硕大青石,经天长日久的风吹水流下,已然打磨得光滑如镜,管默言慵懒懒的抖去身上水珠,灵蛇一般的盘踞在青石之上,彼年她沐浴之后最喜欢躺在这里晒太阳,如今故地重游,水色山光依旧,却再也寻不回当日的逍遥惬意。 时至傍晚,天边飞霞如火如荼,红艳艳得染红了大半片天,透过树影婆娑,疏斜的枝杈,斑驳的碎影一点点揉碎,散落在管默言白皙如玉的上。 暖风徐徐,夹着阵阵芳草香扑面而来,管默言微眯着凤眸已然有些昏昏欲睡,虽此时犹不着寸缕,她却毫不以为意,索性竟天当被子地当床得睡了过去。 即便是闭着眼睛,管默言也可以清晰的察觉到,林间似有一双利眸,正冷冷的睇视着自己,殷红的唇瓣几不可见的轻轻勾起,这个偷衣服的小贼似乎耐性变差了嘛! 脚步声渐近,空气中不时传来清风吹动衣裾的簌簌声,直到那片阴影彻底的笼罩在管默言头顶时,她仍睡得极其安稳。 倒是个能吃能睡的!花执念冷哼一声,也不知究竟是在气她太无情,还是在气自己太心软,越想越觉得窝火,越想越觉得看她兀自睡得香甜尤其不顺眼,索性招来一阵疾风骤雨,系数降在了管默言的头顶。 如此粗暴行为,实在是没风度的紧,魔王大人向来风姿卓然举止翩翩,此时也算是彻底被管默言这样的无赖气得破了功。 原本睡得好好的人,此时突逢变故,再想装睡已然是不可能,只得屈膝坐起身来,瞪着一双剪水秋眸很是愤愤然的望向花执念。 “夫人好兴致啊?这般清凉的打扮,也不怕染了风寒。” 花执念冷言冷语,兼具冷脸冷眼,整个人都结了冰似得透着冷气。 管默言乌发披散,恰好遮住了胸前的风光无限,瞅着花执念来势汹汹的摆明了就是来找茬,管默言未语先笑,倒显出了几分好脾气来。 “幼时听娘亲讲故事,说是仙女下凡洗澡时被凡人偷了衣服,便再也回不得天上,只得委身嫁与了那放牛郎,本我还以为这不过是个哄孩子的故事罢了,谁知今日还真遇上了那偷衣贼,夫君几时来的?可见着了那贼子?” 所谓扮猪吃老虎,管默言这假痴不癫的认真模样,装得还真可圈可点,花执念怒极反笑,薄凉的唇角亦勾着淡淡的讽意。 “若真是如此,倒也成就了一桩好姻缘,可惜那痴心的汉子罔自情深,偏偏遇上了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女妖精,别说是偷她件衣服了,就算是剥了她的皮,她也照样可以逃之夭夭。” 花执念自是个嘴上不吃亏的主,管默言跟他绕弯子,他岂能被她占了口舌便宜,自当要反唇相讥回去的。 管默言被他冷嘲热讽一顿,竟突然轻笑了起来,从发现衣服不见起,她就知道定是花执念寻她来了,千妖洞位于群山峻岭之巅,密林幽深,瘴气弥漫,别说是人了,鸟兽也没有几只,再说林中小妖向来畏惧管九娘的淫威,方圆十里都不敢栖息,哪里会有什么偷衣贼。 此时见着花执念虽面色凶狠的冷眼相向,但黑眸中越烧越炽的幽火却不容忽视,管默言坏坏的勾着唇角,施施然的滑下了青石。 玲珑有致的娇躯赤果果的展露,似冰雕玉琢般无一处不精致绝美,花执念喉头滚动,虽身子里已然烧起了熊熊大火,但却仍面色如常神情自若,不见一丝一毫异样。 若是管九娘此刻能看到管默言纤腰如束摇曳生姿的魅惑模样,定会涕泪横流的感叹一番,她那天生驽钝的女儿终于开窍了,这妖媚入骨风情万种的小模样,才是狐狸精该有的气质啊! “那日在思无涯上,我以为我必死无疑,心中所忧所虑不知凡几,然而我却全想不起,只是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一个人,相公,你猜是谁?” 管默言双臂揽着花执念的颈子,整个人都钻入了他的怀中,她的话音很轻,似坠落湖中的花瓣,即便再轻,仍是搅乱了一池春水。 原本还滚烫的怀抱,遽然变得冷硬如石,管默言低垂着眉眼,忍不住的打了个冷战,花执念呼吸一窒,突然忆起当日她血淋淋的模样,心便痛得真真紧缩。 虽然双手已经本能的解下衣袍裹住管默言的身体,但嘴巴却仍是不饶人的冷道: “夫人国色天香,美貌无双,身旁从来不乏护花之人,为夫怎么猜得到。” 管默言难得不与他斗嘴,只是又缩着身子往他怀中钻了钻,一副恨不得钻进他心里的模样。 “直到将死的那一刻,我才突然明白,其实什么都可以放下,即便少了我管默言,明日太阳一样会升起,什么都可以被替代,谁也不是谁的唯一,可是有一个人不行,在他的眼中我就是唯一,谁也无法替代,我们早就约好了携手白头,我怎么舍得丢下他一个人独自离开。”(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五十九 诉衷肠<新年快乐> 【普天同庆过大年,手心也偷偷给自己放了个假,本来准备悄悄的偷懒,可大大们不离不弃的打赏实在让手心羞愧难当,在此深深感谢新人618及各位大大的打赏,手心永远爱你们!摸摸哒!】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有些时候,我们总要到了即将失去时才暮然发现,那些曾经不甚在意的小事,才是我们最放不下的事。 只有依偎在花执念的怀中时,管默言才会承认自己的软弱,她会害怕,会想要退缩,会暴躁得犹如困兽,甚至想要抛开一切远远的逃开,然而这些也只是一闪念,一经跳出便立即被她死死的踏在了脚下。 其实无论是花执念的刻意折磨,还是自家老娘的无情抛弃,于管默言而言都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幸福,只要她们还在自己的身边,就算是打之骂之她亦甘之如饴。 磨蹭着花执念的怀中寻了个最舒适的位置,管默言微阖着眼眸,喃喃道: “直到将死的那一刻我才突然明白,其实无论是责任还是仇恨,都可以轻易被放下,天地何其大,即便少了我管默言,明日太阳一样会升起,会有另一人代替我去完成我未完成的事,这本就是轮回之道,什么都可以被替代,谁也不是谁的唯一,可是有一个人却不行,在他的眼中我就是唯一。是谁也无法替代的存在,我们早就约好了携手白头,我怎么舍得丢下他一个人独自离开。” 透过薄薄的绸衣,管默言可以感觉到花执念全身的肌肉都在这一刻僵直。就仿佛是绷紧了的弓弦,耳畔与他紧贴的胸口处,那有力的心跳声恍若夏雷。轰隆隆得几乎震耳欲聋。 “即便失去了前世的记忆,我仍在下意识的不断寻找,总觉得记忆深处似乎住着那么一个影子,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貌,但我却深信他定是个风华绝代的男子,这种感觉难以言喻,又无人倾诉。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执着些什么,只是无法停止追寻的脚步,就好似早已愈合的伤口却总在阴雨天里酸酸麻麻的刺痛,犹如百爪挠心的痒,无法抑制。不能停止。” “曾经我自以为自己是最懂爱之人,我总以为只有那种至死不渝天崩地裂般的爱才能称之为爱的极致,如今历经生死转圜才终于彻悟,爱不一定要风起云涌得犹如狭路相逢勇者为胜,它是萍水相逢怦然心动,是牵肠挂肚患得患失,是眉间心上的那一抹清愁,是曾经沧海天上人间,是众里寻他千百度。是只羡鸳鸯不羡仙,那样的爱,只有一份!” 管默言自花执念的怀中缓缓抬起头来,一双黑眸波光潋滟,犹如碎星万点散落天幕,她痴痴地仰望着他的脸,用近于贪婪的眸光一遍遍的描绘着他脸庞的轮廓。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一般。 “我不知悔改的将同一个错误犯了再犯,自以为是的以为独自承担下所有的后果便是对你的爱,我真的知道错了,原谅我一次好不好,艶哥哥,此后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独自离开,我活,你便活,我死,你也死,好不好?” 花执念深深的凝视着管默言,墨色的瞳仁中夹杂着震惊、讶异,还有太多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他死死的盯着她的脸,神色讳莫如深,面容萧肃得甚至有些骇人。 “再说一遍。” 管默言眼角抽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的翻了个白眼。 “哥哥你耍我呢吧?这么多话你让我再说一遍?你当听说书的呢?一文钱听七段?” 如此良辰美景只因花执念破天荒的不解风情而彻底瓦解,管默言不禁暗自恼怒,她就说她没有甜言蜜语的天分吧!难得一次如此掏心掏肺的诉尽衷肠,人家却压根没听清,这也太浪费感情了吧?看来还是死鸭子嘴硬比较适合她啊! “再说一遍!”花执念眯起桃花眼,眸中冷光四射,刺得管默言立时很没出息的抖了三抖,花执念的神情好可怕,她就知道实话不能乱说,看吧!看吧!惹祸上身了吧! “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夫君大人切莫恼怒……” 管默言难得乖顺的立马低头认错,态度之诚恳,笑容之献媚,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一想到如今自己半点法力也无,万一花执念那喜怒无常的家伙翻了脸,她可不想再受一次之前的锥心之痛了。 “开玩笑?哼!我告诉你,管默言,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化成灰了也要堆在我的香炉里,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休想逃出我的掌心,想甩开我独自离开,你做梦,不需要下次,你就算再敢动一次这种念头,我就打断你的爪子,折了你的翅膀,看你还这么折腾。” 花执念色厉内荏咬牙切齿的一番表白,听得管默言满脸黑线,花执念这厮不是向来舌灿莲花的走翩翩佳公子的路线吗?怎么也开始玩草莽范了? “呵呵!你先别恼啊!咱有话好好说嘛~!再说也不带你这样的啊,人家表白都是极尽柔情蜜意之能事,你这样凶神恶煞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的杀父仇人呢!” 管默言脸上挂着比哭稍微好看那么一点的讪笑,额头已经开始隐隐浮现些许的汗珠,花执念定是忘记了自己还抓着她的两臂,依他的力道,她的手臂都快要断了,可是她却不忍开口,只因相识了几千年,她几乎从未见他如此失控过。 “你这人天生犯贱,对你越好你越得寸进尺的往死里践踏,就该每天照着三餐剥皮抽骨的狠狠收拾你,你才会学乖。” 花执念满腔的怨念都快化成怨魂了,此时见他紧绷着小脸,很是不屑的冷哼一声,竟然有股子说不出的动人心弦。 男人怎么也可以如此秀色可餐,这含嗔带怒的小模样,恁是无情也动人,管默言一时色心大起,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仍是戴罪之身,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接就扑了上去,照着那红艳艳的小嘴就是一口。 可惜距离目标仅有咫尺之遥时,却生生让人抵住了下颌,细白的手指渐渐用力,捏的管默言不悦的蹙起了眉梢,果然是郎心似铁啊,不给亲就算了,这下手也没个轻重,如今她法力尽失,他是真准备捏碎她的下颌吗? “夫人莫急,为夫刚刚说的话可曾听清楚了?” 花执念眯着长长的凤眼,眼神犀利的逼视着管默言欲求不满的小脸,眼前这张花容月貌误尽了他的终身,可他却仍执迷不悔的甚至甘之如饴,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今她既上了他的船,就要做好永远不能离开的准备。 “言之凿凿,刻骨铭心。” 管默言眯着眼眸几乎笑成了一朵花,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相公发火了,千方百计的哄开心了总没错吧! “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就算忘了也没有关系,为夫会帮你让今日的经历永生难忘。” “什么……”管默言脸色大变的还不等问出口,已经天旋地转的分不清南北东西了,不要吓唬她啊!她才大难不死,经不起吓啊! 不等她回过神来,背部已经狠狠的撞上了刚刚她仰躺过的那块大青石,管默言疼得眼前阵阵发黑,心中恼怒的刚欲张口理论,却早被花执念堵得严严实实,哪里还有说话的机会。 “呃!痛——” 管默言口齿不清的呜咽着,花执念毫无预兆的突然闯入,痛得她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该死!这个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只是这么用力是想撕碎她吗?她现在犹如风中残烛,可经不起他这么折腾。 “痛吗?痛就对了,你给我的痛要比这痛更痛千百倍,你这点痛又算的了什么呢?” 花执念撑臂悬在管默言的头顶,额间亦渗出颗颗冷汗,其实她疼他更疼,只是至少疼得不止他一个就好,自此以后他要她永远陪在他身边,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休想再逃开。 …………………………………………………… 前所未有的爱欲狂潮,一波强似一波的将她推向巅峰,意识越来越模糊,睫毛仿佛再也不堪重负,在波涛汹涌的浪潮中,她浮载浮沉终于彻底陷入黑暗。 朦朦胧胧的半睡半醒时,耳畔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细细听来,应是她那无良的老娘和那黑心的相公无疑。 “念儿啊,为娘体谅你的……呃……”似是斟酌了良久,管九娘才磕磕巴巴的继续道:“呃……小别胜新婚,但是言儿毕竟身子虚弱,怕是禁不起这般折腾。” “娘亲说的是,念儿记得了。” 管默言闻之心中顿生恼怒,哼!装什么谦谦君子啊?她到死都忘不了他当日的那股子狠劲,淋漓的汗水混合在一起,一下狠似一下的撞击,几乎要将她的魂魄一并撞去身体,这样凶悍的男人居然还好意思装小绵羊,他好意思说,她都不好意思听。(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 人面兽心 前所未有的爱欲狂潮,一波强似一波的将她推向欢愉的巅峰,就仿佛是置身于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浪潮中浮载浮沉,心头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它时而收紧,时而舒缓,酥酥麻麻的战栗从头顶一直蔓延到脚趾尖。 身体轻飘飘得如同凤尾翎羽,在狂风肆虐中翻转起舞,紧贴着的胸膛滚烫似烙铁熔浆,而她却不由自主的只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哪怕最后会被融化被焚烬,亦无半点怨尤,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睫毛好似再也不堪重负,在意乱神迷的眩晕中,她终于彻底陷入黑暗。 朦朦胧胧的半睡半醒时,耳畔断断续续的传来一阵谈话声,细听起来这声音极为熟稔,想来应是她那无良的老娘和那黑心的相公无疑。 “念儿啊,为娘可以体谅你们的……呃……”似是斟酌了良久,管九娘才终是磕磕巴巴的继续道: “呃……你二人小别胜新婚,又是这般的几经生死,难免有些情难自抑,毕竟为娘也年轻过嘛,自然是明白的,但是言儿毕竟身子骨虚弱,怕是禁不起这般折腾。” 要不是她刚刚支开花执念,不放心的查看过管默言的伤处,也不会恰巧看见这么尴尬的一幕,回想起自家女儿那一身骇人的青紫痕迹,甚至还有深深的齿痕,管九娘就忍不住的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啊!哎!她真是老了! “娘亲说的极是,都怪念儿年轻气盛一时没了轻重,娘亲莫要责怪言儿。都是念儿的错。” 花执念心知管九娘必是已经自行查看过管默言的身体,倒也不去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笑着一味应承下来,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般的恭顺,管九娘便是再不悦,也发不出火气来了。 而管默言闻听此言后。简直是出离愤怒,哼!装什么大尾巴狼啊?她到死都忘不了他当日的那股子狠劲,两人淋漓的汗水混合在了一处,好似水乳交融般难分彼此,而他一下狠似一下的撞击,几乎要将她的魂魄也一并撞出身体,这样心狠手辣的男人居然还恬不知耻的假装谦谦君子?他好意思说。她都不好意思听。 “不过话说回来,言儿自幼身体不好,实在被我们家的那几个宠得不成样子,难得念儿肯大度包容也是她的福气,若是实在顽劣的厉害。适当的惩罚还是使得的,这丫头天生难驯,长得一身反骨,须得软硬兼施方为上策。” 所谓恶人还需恶人磨,这丫头早就看穿了她的色厉内荏,哪里还会怕她?现在总算有个能管教她的人,日后即使自己不能陪在她身边,至少也可以安心了。 “念儿驽钝,还望娘亲明示。” 花执念微微颌首。莞尔一笑,眉似弦月如钩,唇若夏花初绽,一时间满室生辉日月失色,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的适时低头,更何况是在岳母大人的面前。乖乖听话自然是好处无限的。 管九娘倒也不矫情的有问必答,这个女婿她是越看越顺眼,也只有这般钟灵毓秀的男子才堪与自己女儿匹配。 “别看言儿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很是有几分唬人的模样,其实最是心软不过,你只需捉住她这一处,她就是再大的本事也只能乖乖就范。” “多谢娘亲关照,念儿定不会辜负了娘亲的苦心。” 这厢两人倒是母慈子孝得温情至极,那厢管默言却已然是气得七窍生烟,听听!听听!这是亲娘会说的话吗?莫非她是管九娘下山时捡来的不成?思及此管默言不由得一阵悲从中来,一时气息不畅竟眼前发黑的再次昏了过去。 听得管默言一度小心翼翼的屏息以待,尔后气息又是莫名的纷乱不已,花执念不禁挑眉与管九娘相视一笑,这小妮子心眼还不少,别的本事没见涨,倒是学会偷听了,可怜管默言自作聪明得兀自气恼到几乎吐血,自然也就听不到两人接下来的对话了。 “我们管家几千年来也就得了言儿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自然是眼珠子一般的捧在手心里疼宠,言儿虽然顽劣不驯,但本性却极是良善,今日我将言儿托付与你,念儿可万万不要让为娘失望啊。” 管九娘浅浅一笑,色若海棠凝露梨花带雨,声似淙泉蜿蜒山涧,徐徐道来,但眉宇间却隐隐含着不容忽视的威严,秀眉轻挑,不怒而威。 花执念何许人,管九娘的言外之意他自然听得分明,不觉站起身来,双手抱拳的俯首一拜。 “娘亲请放心,言儿是娘亲的宝,却是念儿的命,即便有一日念儿再也护不住她,也绝对会死在她之前,我二人早已定下鸳盟,生亦同生,死亦同穴。” 诺不轻信,故人不负我,诺不轻许,故我不负人,花执念从不许诺自己做不到的事,但一旦他说出口,便会以命相抵。 管九娘颇为欣慰的微微颌首,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能将女儿托付良人,也算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事。 …………………………………………………… 浓密的长睫轻轻掀起,好似花间嬉戏的彩蝶,轻轻的抖动着炫目的双翼,朦胧的视线渐渐清晰,管默言眯着眼眸慢慢适应室内的光线。 “夫人醒得可真不是时候,为夫见你久不转醒,正暗自心焦的准备渡口气与你,不想你却偏偏这个时候醒来了。” 眼前放大了的俊容虽然堪称仙人之姿,但是任谁甫一醒来就突然被这样鼻尖抵着鼻尖的压上来,都会被吓一大跳吧,况且这俊脸上还挂着不怀好意的邪笑。 “无缘无故靠这么近做什么?吓人吗?” 许是之前用嗓过度,是以管默言的声音还有些暗哑低沉,明明是板着小脸的冷言冷语,却竟别有风味的好似撒娇嗔怨一般。 不愿再看到花执念似笑非笑的揶揄神情,管默言扁着嘴巴撇过头去,这一动不要紧,却勾起了全身的痛楚,如同被车轮碾压过一般,腰膝酸软得浑身无力,难怪古之帝王皆短命,纵欲无度果然害人不浅啊! 脑袋不受控制的又想起当日的情景,管默言不禁又羞又恼得气不打一处来,转又想到刚刚自己听到的谈话内容,更有了雪上加霜之嫌。 想来她做人果然是很失败,不然何至于自家老娘都胳膊肘往外拐的跟着外人一起欺负她,呜呼哀哉!逢时不详啊!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总算是醒来了,可担心死为娘了,呜呜呜……” 管九娘一袭红袍似火,环佩叮当的逶迤而至,浑身珠光宝气艳光四射得管默言亦很是不适的眯了眯眼睛,自家老娘尚且如此美艳无双,反观自己却好似枯萎了的花骨朵似的破败不堪,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我的亲娘啊,您可饶了我吧!任谁听见您这般的哭天抹地,定还以为我已经翘辫子了呢!” 管默言毫不领情的翻了个白眼,她这眼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也忒收放自如了些,这般演技不去唱戏委实有些可惜了,单看她此刻咬着手帕哭得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她就很不孝的想起一句话,貌似叫什么猫哭耗子啥的。 “呸呸呸,童言无忌,你这死孩子,再敢说什么死呀活的,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管九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此时这凶悍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刚刚跟花执念谈话时字字珠玑的威严,管默言惊见她此时立着杏眼大发淫威的母老虎状,不由得暗自摇头喟叹,她家老娘还是这么急躁,一旦被人家拆穿了伎俩,立时便会恼羞成怒的直接翻脸,哎!她这都当人家娘亲了,怎么还这么不知长进啊! 管默言正无语凝咽的不知该如何应付自家老娘的余怒,却见着花执念竟端着银盘飘飘然而至,远观着那氤氲升腾的热气,应是粥汤之类的吃食,只是不知他是何时弄的这些玩意儿。 “夫人这几日都未进食,想必饿坏了吧?这是为夫亲手为你熬的米粥,夫人且尝尝是否可口。” 花执念一副十足了的孝子贤夫状,看得管默言嘴角抽筋了似得抖动不已,不等她出言拒绝,管九娘早已起身接过了花执念手中的银盘,由着他坐到了管默言的床前。 在床头垫以软枕后,花执念才小心翼翼的抚着管默言坐起身来,看他那般万分爱惜的模样,就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生怕稍有不慎便出了什么差错一般,岂不知那日她的骨头都差点被他捏碎了,真真是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禽兽啊! “夫人若是仍有怨气未消,尽可以打骂为夫,但却万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乖,张嘴,吃饱了才有力气责骂为夫不是?” 花执念纤长玉指擎着乳白色的瓷勺,遥遥举在管默言的面前,软糯香甜的米粥散发着浓浓的米香,若有似无的勾引着她的食欲,虽然管默言很想装得有骨气的不食嗟来之食,可惜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个不停,只是犹豫了一眨眼的功夫,她便遵从了身体的渴望。(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一 男颜祸水 一大碗软糯甜香的米粥下肚后,管默言的怨气也随之消化了个七七八八,眼前一个是生她养她的老娘,一个是被她捧在了心尖尖上的人,每一个都是惹不起的狠角色,她除了敢怒不敢言还能怎么样呢? 许是那碗热腾腾的米粥起了效果,管默言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亦染上了些许的绯红,眉若远山不画而黛,唇若红缨不点而朱,浓密的长睫小扇一般的低垂于眼睑处,映衬着她脸上淡淡的愁容,竟别有一番我见犹怜的风韵。 眼见着管默言竟难得孩子气的扁着嘴巴兀自生闷气,管九娘不禁莞尔浅笑,都说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但在娘亲的眼中,自己的孩子不管已经多大年纪,不管有了怎样的成就,依旧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 侧身轻轻坐在管默言的身边,管九娘握住她略显冰凉的小手,牢牢安放在自己的掌心,她眉目舒展如雨后初霁碧空若洗,笑意融融似冬日暖阳遇雪则化。 “胸口的伤还疼吗?” 管默言低垂的长睫剧烈的颤抖了几下,眼中突然泛起了些许莫名的涩意,焚身之痛她可以咬牙忍着,生死关头她亦只是嗤然一笑,可是当听见自家老娘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关怀时,她竟突然就觉得自己脆弱得不行,仿佛千钧一发危楼欲倾,用力吸了好几口气,才强将眼中氤氲的雾气逼散。 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管默言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顺势偏过头去。低声笑道: “那点皮肉伤早就无甚大碍了,只是不知那临渊使了什么手段,竟令我法力尽失,如今我手无缚鸡之力。漫说是莫铘,便是一个稍微有些力气的凡人只怕我也对付不了了。” 一念及此事,管默言就忍不住的想要跳脚骂娘。偏偏此人她还真就是骂不得,他竟然还恬不知耻的自称是什么邪王殿下,简直是无耻小人奸佞鼠辈,这般出尔反尔的事他都做得出来,实在没有半点值得人敬畏之处。 “那日为夫人疗伤时,我发现夫人胸口处有一个玄色的蛇形图腾,想必就是临渊施法时留下的印记。不过夫人也无需太为此事烦忧,凡事各有利弊,虽然如今你法力被封,但至少魔性也一并被封在了体内,说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现在你只管好好休养身体便是,其他的事情交给为夫就好。” 早在为管默言疗伤的时候,两人就发现了她胸前这诡异的印记,虽然初时两人皆是大惊失色,不过事后细细想来,却又有了不同的理解。 依着临渊的法力,他若是真的想杀了管默言,哪里还会容得他们去救人,只怕他们还没到她便早已经魂飞魄散的连渣都不剩了。而他之所以封了她的法力,想必其实也是想帮她抑制魔性罢了,只是此人来历不明且行事作风又亦正亦邪,所以他们仍不得不防。 花执念能想到这层深意,管默言未尝就想不到,本来她也想过要承他的情。可惜他最后偏偏又打了她一掌,害得她吃尽了苦头,既然元凶她舍不得责怪,这笔账自然就要一并算在他的头上了。 “言儿,那日临渊可还说了些什么?” 虽然知道临渊绝非多嘴之人,但管九娘仍怕他对管默言透露了他们之间的约定,管默言虽看似无拘无束得劣猴一般,实则却极其孝顺,万一被她知道了内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知女莫若母,管九娘心知自己女儿的嘴巴比那蚌还严,若是她不想说的事,她便是撬开她的嘴巴她也不会说,索性便也不再去追问当日的详情,反正她知不知道这件事,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管默言眉心轻蹙,思忖半响后,方懒懒回道: “倒也没说什么,他只说让我养好身体,过几日还会再来找我。” 扔下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管默言便呼啦啦掀起被子倒在了床上,也不管管九娘此时脸色如何的难看,她兀自背身将被子盖过了头顶,闷声闷气的嚷道: “娘,我头疼啦,让我睡一会儿。” 管九娘脸上青白交加,一时间变幻了好几个颜色,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花执念此时却轻轻触了触她的衣角,转过头去与花执念无声的对视了一眼后,管九娘不免气恼的照着管默言的屁股处就是几巴掌,听见她可怜兮兮的哼唧了两声后,才恨铁不成钢的愤然离去。 管默言虽然法力尽失,但敏锐的五感还在,刚刚离去的只有自家那气急败坏的老娘,而花执念显然仍在等着看好戏。 闻听得身后有脚步声轻轻踏在地面,接着便是哗啦啦的倒茶声,管默言不禁万般无力的翻了个白眼,花执念这摆明了是跟她耗上了,而以往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她,比耐力她貌似还从来没有赢过他。 懊恼的猛然掀开被子,管默言垂头丧气似斗败的攻击。 “想知道什么?问吧!” 慢条斯理的浅酌了一口凉茶,花执念长指莹白如玉琢,松松的笼着杯缘,那优雅怡然的模样,仿佛是在品着什么极品好茶一般。 “你与临渊的交易是什么?” “呃,目前来讲就是我与他打了个小赌,而我侥幸赢了,然后他答应教我抑制魔性的方法,就这样,没了。” 管默言说罢,忙偷偷瞟了一眼仍端坐在石桌前的花执念,虽然他现下只是淡淡的敛着眉眼,一副不动如山的泰然模样,但越是这样管默言便越觉得后脖子发凉,心有戚戚焉。 说来这厮还真够狠,他说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日,她就真的刻骨铭心的将那日的情景记忆犹新,一想到眼前这张完美无瑕的小白脸下竟还隐藏着如此狠戾的一面,她的小心肝就忍不住的抖了三抖,思来想去还是乖乖的坦白从宽的好,不然后果她可不敢再想。 “目前?”花执念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貌似是不经意的挑了挑眉梢,唇畔的笑意似浮光掠影,刹那芳华,转瞬即逝。 吓!好恐怖的阴险冷笑!管默言的小心肝很没出息的又颤了颤,抓着被角的手指亦不自觉的随之攥紧了几分。 好妖不同邪魔斗,再说她怎么说也是半神之体,实在没必要同他个小魔头计较不是?这样想来心下果然舒服了许多,是以她立时摆出一张很是献媚的笑脸,柔声回道: “因为这只是最开始的打算而已,至于接下来该如何去做,还要与夫君商量了才好行事。” “夫人真是越来越体贴入微温柔贤淑了呢,真乃为夫之福啊。” 花执念不咸不淡似笑非笑的怪异模样,让管默言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刺眼,明明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却又只能赔着笑的发作不得,险些就要将她憋成内伤了。 将管默言暗自磨牙的郁悒模样尽收眼底,花执念淡淡一笑,很是好心的放他一马,这个丫头一身反骨,逼迫不得,只有恰到好处的欺压才能让她敢怒而不敢言,这个度他掌握的极好。 抬手轻飘飘的将衣袍下摆的皱褶抖开,花执念暮的站起身来,笑吟吟的向管默言走去。 见他突然向自己走过来,管默言本能的回想起那一日他化身为魔将她啃得连渣都不剩的凄惨场景,顿时如同受惊小兽般的将身子缩至墙角,好容易红润起来的小脸也瞬时变得雪白。 “你…你要干嘛?” 请原谅她做出如此没出息的举动,到现在她还在腰酸背痛的浑身青紫,花执念这个家伙实在是人面兽心的典范,万一他现下突然发起兽欲来,她可是万万吃不消的。 “夫人身子还疼吗?来让为夫看看。” 花执念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半掌大的碎兰花瓷瓶,瓷瓶塞才将将打开,馥郁的香气便立时充斥满室,可惜管默言实在无心领受他的灵丹妙药,依她看来,他给她上药是假,欲借机上她才是真的!可怜她如今弱质伶仃如娇花,怎堪他如此摧残啊! 没想到管默言竟然会有如此反应,花执念精致的桃花眼霎时如同笼上了万年寒霜,虽然他嘴角此刻仍然挂着牲畜无害的温软笑容,可管默言脆弱的小心肝却已经战栗不已了。 “夫人,你怕我?” 如泰山压顶般俯身将两臂撑在管默言的身侧,花执念精致绝伦的俊脸越靠越近,最后几乎鼻尖抵着鼻尖时才堪堪停住了动作。 温热的鼻息一缕缕吹拂过管默言细白如瓷的脸颊,花执念狭长凤眼中的幽暗光芒再熟悉不过,直惊得她心肝乱颤满面绯红,明明之前才被他折腾得险些油尽灯枯驾鹤西归,可她那不争气的身子却还是无法抑制的窜起阵阵燥热,烧得她浑身的骨头都随着软化了七分。 “没…没有,我怎么会…怎么会怕你呢?” 管默言强自镇定的干笑了两声后,便立时心虚的垂下了头去,实在不愿让花执念看见她此时一脸春心荡漾的模样,可惜天不遂人愿,她虽能埋首低头,但那双通红的小元宝耳朵,却早已将她彻底的出卖。(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二 满室春色关不住 “没…没有,我怎么会…怎么会怕你呢?” 管默言艰难干笑了两声后,便立时心虚的垂下头去,半响亦等不到花执念的回应,她不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谁知竟是眼前一黑鼻尖处一片冰凉,原来不知何时他已经靠得如此之近了。 飞眉入鬓,鼻若悬胆,因为背光且又靠得极近,所以花执念的五官亦显得有些模糊,唯有一双黑眸深邃得吓人,好似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无底洞,又好似曲曲折折的小径,幽幽暗暗,树影斑斑。 管默言愕然的瞪大眼睛,向来诡计多端的脑袋难得也罢了一回工,这张脸她已看了几千年,熟悉的程度更甚于自己的脸,按说她看见他的脸该如同照镜子一般淡定从容,可为何此刻她却呼吸凝滞血气上涌心撼如雷,这到底是为什么……? 犹记得那一日他也是像现在这般靠得极近,那粗噶黯哑的喘息声好似仍回响在耳旁,他们就如同是两条搁浅了的鱼,相濡以沫抵死缠绵,是水乳交融的亲密,是唇齿相依的契合。 他不像普通习武之人那般拳上能跑马,臂上能站人,却也精壮结实的壁垒分明无一丝赘肉,他的肩膀宽而平直,这样她躲在他的胸膛下时才倍感安心,他的腰线完美得如同妙笔丹青细细勾勒,每每看得她鼻血横流,可当她的双腿环绕在他的腰际时,这妖媚入骨的水蛇腰却一次次将她推向的巅峰。 等下—— 该死!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一定是花执念这个混蛋给她下了什么降头,不然她平白无故怎么会竟想着这些羞于见人的淫荡画面。 用力甩了甩头,管默言手脚并用的又向床角处挪了挪身子。无奈身后一片冰凉,显然已经退无可退。 小脸瞬时便皱成了包子状,她死死咬着下唇,纠结于是该三贞九烈的宁死不屈。还是该不知羞耻得半推半就间。 空气中浮动的全是花执念身上特有的异香,丝丝缕缕钻入鼻腔,缠缠绵绵得几乎勾魂摄魄。这男人不做狐狸精真是太可惜了,他天生就有祸国殃民的资本。 “夫人又在想写什么?” 花执念英挺的鼻尖有意无意的磨蹭着管默言香软的颈窝,这里是她最敏感的地方,见她果然立刻浑身紧绷得好似拉满的弓箭,碧波荡漾的眼眸中写满了欲拒还迎的挣扎,不由得低沉的笑出声来。 眼见花执念竟突然莫名的笑了起来,管默言不禁脸色大变。隐隐有风雨欲来之势,花执念却猛的收敛笑意,一脸正色道: “快快收起你那满脑袋的龌龊念头来,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嫌丢人,为夫只是想给你擦药而已。” “真的?” 管默言闻之亦错愕不已。两条秀眉于额心处堪堪的打了个死结,摆明了是压根不准备信他的鬼话,如果有人说饿狼突然改变了口味,专吃白菜豆腐她尚且会将信将疑,但如果有人说花执念不再发情的真的做了谦谦君子,她是决计连标点符号都不会信的。 “夫人此时脸上的神情委实精彩非常,莫不是夫人其实是有些失望,倒是想要为夫再做些什么才更顺心合意呢?” 花执念说着邪邪的勾了勾唇角,这般媚眼如丝的坏水样。实在是该死的好看,管默言死死按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小心肝,心中暗暗大骂花执念这只千年妖孽实在害人不浅,勾引得她这只妖界绝无仅有的纯洁小狐狸精也有了欲成风骚荡妇的潜质。 “才不是呢!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熏心吗?我当然也是以为你要上药了,要上药就快点啦,我都要疼死了。” 不知道是谁说的。但凡心虚的人都喜欢先声夺人的虚张声势,仿佛只要声音够大,就可以掩饰住自己内心深处被揭露的慌张,而管默言显然就是个中翘楚。 既然是上药,顾名思义首先就是要露出伤处吧?而管默言的伤处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刚才说的豪迈,这厢花执念刚刚伸手过来欲体贴的替她宽衣解带时,她顿时便打了个激灵,慌忙抓住他欲行不轨的手,颤声道: “还是我自己来吧,不敢劳烦夫君大驾。” “夫人怎可说出如此见外的话,夫妻本为一体,患难与共鸳鸯双死,你这般推却,莫不是嫌弃为夫粗手粗脚的不合心意,欲寻个细致体贴的玉人儿回来吧?” 花执念也不强求,很是矜持的收回了手,只是那双凤眼寒光四射,阴测测的声音就跟裹了冰碴子似的,听得管默言浑身汗毛根根竖立,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她之前还暗暗窃喜花执念怎么突然转性变得大度了,她被西门豹施法算计后一路抱着回了魔界,他居然并没有乘机对她发难,这实在是极度匪夷所思的一件事,合着他根本就是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话说这厮内心也太阴暗了吧! 虽然心中各种鄙夷腹诽,但管默言却仍只能胆战心惊的陪着笑脸,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当年她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何其的女王范啊!现如今她低声下气卑躬屈膝,何其的女奴范啊?这冰火两重天的待遇落差也太大了吧,让她情何以堪啊? “岂敢!如此,便有劳了。” 咬着牙缝,管默言一字一句的挤出了这几个字,小女子报仇千年不晚,姓花的,咱们走着瞧,早晚有一天,姐姐要剥了你的狐狸皮! 花执念但笑不语,舒眉,浅笑,如清风拂面,似白骥过隙,明明一副芝兰玉树的佳公子模样,偏偏动起手来解管默言衣扣的时候却又利落无比,绝无半点拖泥带水之嫌。 眼看着管默言嘴角抽搐欲哭无泪,花执念忍笑几乎要忍成了内伤。 小丫头片子,想跟哥哥斗!?哥哥斗魔斗神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啃脚趾头呢! …………………………………………………… “夫君!” 管默言笑靥如花的同时却又矛盾的目露凶光,她声音甜美清灵似泉水叮咚山涧奔流,只可惜这美妙的天籁之音中夹杂了太多复杂难懂的情绪。 “夫人何事?” 花执念专注于悬壶济世之余,仍温柔体贴的不忘回应管默言殷切的呼唤。 “无事,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伤口处只要均匀的涂抹药膏即可,重复涂抹的话既浪费药物又虚耗力气,实在是不智之举啊。” 管默言努力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只可惜嘴角已经开始有些僵硬了。 “还是夫人懂得心疼为夫,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花执念会以感激不尽的招牌式媚笑,嘴上说着,手下亦毫不含糊,顺时针揉按七七四十九次后,再逆时针揉按七七四十九次,然后再…… “……”磨牙!跟姐姐装傻?早晚有一天姐姐要把你打成真傻! “……”冷笑!跟哥哥我斗?此生你怕是无望了,还不如寄希望于咱闺女还有可能一些! “花执念,你够了袄!” “夫人息怒,不知夫人缘何言语吞吐出,语气不善呢?”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管默言真的怒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花执念这厮人面兽心实在已经无耻下流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你眼睛瞎了吗?我浑身上下都是青紫吻痕,你怎么只看见胸前那两个了啊?看见就看见吧!你能不能换个地方推淤血?这里你又揉又捏都推快一炷香的时间了。” 揉捏推压她其实都可以忍,但不能容忍的是,他的发梢总是有意无意的划过她挺立的顶端,勾的她浑身战栗心痒难耐,而最忍无可忍的是,他说话就说话,嘴巴靠那么近做什么?再说他是青蛙吗?舌头怎么那么长?那濡湿的触感简直快要将她逼疯了。 “夫人有所不知,为夫也想雨露均沾,无奈这双手却不听使唤,一旦沾上了这里便再也拿不开了。” 花执念说着,还颇是为难的蹙了蹙眉头,手下更是应景的又多施了几分力道。 “你——” 管默言强忍着才没直接嘤咛出声,可一张小脸却早已经憋的通红,此时她薄衫凌乱,似脱未脱,香肩微露,冰肌玉骨,满面酡颜如桃花相映,一双醉眼迷蒙,含嗔带怒,却又更平添了三分欲拒还迎的风情。 “花执念,你不要欺人太甚!” 管默言咬牙切齿,字字珠玑,若不是一直死死的攥着拳心,估计她早瘫软成一滩春水了,话说花执念这出神入化的手段到底是根谁学的?果然是色迷心窍的禽兽,行起这猥琐之事来确然是得心应手得狠。 “夫人别恼啊!为夫向来和善,再说夫妻间有商有量才是相处之道嘛,既然夫人不喜欢,为夫换个地方推药便是了。” 花执念一副我很好商量,不要太感激我的嘴脸,看得管默言又是阵阵的牙疼,要不是她现在开不了口,定然是要将他骂个狗血淋头的,可惜她现在只要一张嘴,就会控制不住的吐出羞人的呻吟之声,到时岂不是要被他笑掉了大牙!(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三 一块石头跳出来 【在此元宵佳节之际,手心仅代表自己并携十根手指头为大大们送上最诚挚的祝福,尤其是鸡糟,新人618,裙摆,虫虫,海狮,VEI等人,谢谢诸位的大力支持,手心最爱你们了!】 “夫人勿恼,既然夫人不喜,为夫即刻换了便是。” 花执念眉眼弯弯笑意晏晏,恍若在静湖之中投下了一枚石子,层层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波光粼粼,流光溢彩,纵使已经看了千百万次,管默言仍被他此刻这绚烂的笑容所迷惑,怔怔的凝视了良久,直到—— 直到—— “花执念,你想死吗?你的手放在哪里?” 后槽牙几乎快要被磨成了齑粉,管默言再一次生出欲拎起屠刀重抄旧业之冲动,要不是现下打不过他,她非直接将他一脚踹到地上,顺便再将他这张淫笑着的俊脸踏得扁扁的挂到墙上去。 “涂药啊。” 花执念满脸无辜的抬起头来,似乎颇为疑惑管默言何以会多此一问。 就是他这一脸泰然自若的淡定模样,看得管默言两眼都要冒火了,她颤巍巍的将素白的手指头直直点向花执念的鼻尖,一改往日伶牙俐齿舌灿莲花的辛辣模样,直气得口齿都有些不清了。 “你…你在涂…涂哪里?…你当…当我是傻瓜吗?” 这么可笑的谎言我会相信吗?她只是被封了法力而已,不是被踢坏了脑袋吧!? “可是这里真的有一大块乌青,不信夫人可以自己来查看啊?都怪为夫当日太过粗鲁。见得夫人婀娜多姿娇媚可人儿,便难以自制的失了心神,让夫人吃了这许多的苦头,下次为夫定然会极尽温柔的给予夫人呵护备至的疼爱。” 花执念说话间。修长的指尖便蜻蜓点水般拂过管默言细如凝脂的肌肤,按说这个动作却也平常,实不该引起管默言的勃然大怒。然而他所抚的位置委实有些羞涩难言,将将好正是大腿根处而已。 “疼爱你个头啊!马上把你的狼爪子拿开。” 此时舌头被猫叼走的某人,终于大振雌威振臂一呼的揭竿而起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爆炸,花执念这厮摆明了就是蓄意打击报复,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吃醋都能吃成腊八蒜的男人,他也算是醋中极品的独一份了。 “夫人何以口出秽言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随意损坏,为夫亦只是疼惜你的身子罢了,真要是弄伤了哪里。为夫可是会心疼的。” 花执念面色从容温润如玉,谈吐间言之凿凿正义凛然,丝毫不见淫邪之色,可他手上偏偏做着与其言辞截然相反的事,漫说是君子之举,便是君子的一根头发丝都搭不上边的。 稍显冰凉的手指自管默言的胸口轻轻划过,指尖所及之处皆勾起栗粒无数,这手指打着旋子一路从小腹向密林深处滑去,大有所向披靡长驱直入之势。 管默言何以如此色厉内荏?叫嚣之余却不做半点挣扎。难不成真的是她故作矜持欲拒还迎不成? 此言差矣啊! 说来管默言简直比窦娥她二婶子还冤枉啊!她恨临渊,若不是他封了她身上的法力,她何至于如今要受人所制动弹不得,花执念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居然对她个半点法力都无的人施定身咒,还有没有一点魔格?想来魔界之所以臭名昭著。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原本很想硬气的叫骂一番,无奈眼下自己的骨头都恨不得软成了一滩泥,又何来硬气之说?到头来便是人在矮檐下,只得伏低头了。 “夫君,人家重伤初愈,禁不得折腾,不如待人家将养好身子,再全心服侍夫君可好?” 管默言明眸善睐,笑语嫣然,纵然心中无数次产生将其大卸八块扔到后山喂狗的念头,面上却仍是含羞带怯欲说还休,真真是个千娇百媚的人儿。 “夫人且放宽心,刚刚在你昏睡时,娘亲已将九弥溪烟喂你服下,此乃集天地之大成的宝物,为夫深恐夫人一时脾火亢盛,邃只得亲自为夫人降火。” 花执念淡粉色的薄唇轻轻勾起,笑容邪魅狷狂俊美如斯,细长眼睑微微上挑,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身前不着寸缕的管默言,凛凛眸光幽暗肆虐,极具侵略性,明明灭灭得就如同屠户在打量着案板上的肥肉。 然而管默言此时却已无暇再心忧自己的处境了,因为她听到了一个更吸引自己的词——九弥溪烟 说起九弥溪烟来,她倒还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来,虽然此事距今也有近五百年之久,但管默言却记忆犹新的不敢或忘。 那九弥溪烟原本乃是蓬莱仙山上的一块顽石,然则其于天地之初便已存世,天长日久几经沧海桑田,竟也渐渐沾染了些许的灵性,且蓬莱仙山本就是个天杰地灵之地,于是不知何时这块顽石便也修成了正果。 不同于那些寻常的精怪妖魔,但凡非生灵而得道者均修行艰难,然又因其只吸纳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灵力反而更加精粹浑厚,是以便越发的珍稀起来。 初时这宝贝自然为蓬莱仙山的土地所有,无他,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自然此地的石头也该跟着他姓,然而奇货可居,好东西人人觊觎,几经周折数染残血,这宝贝却阴差阳错的落入老君之手。 老君是个药痴,乍然得此至宝,几乎欣喜若狂得手舞足蹈,遂立时不眠不休的一连闭关了九九八十一天,几欲耗尽心血方方炼化出了这绝世至宝——九弥溪烟 九弥溪烟形状极其小巧,不过葡萄粒大小而已,色泽湛蓝如海,如珠似玉,流光溢彩,美轮美奂,遇风化雨临火生烟,可庇一方四季如春风调雨顺,可佑其主千秋万代寿与天齐。 然这并非它真正吸引人的地方,其真正让众人垂涎的原因是,无论置于任何环境中,它都可以源源不绝的自周遭吸附灵力为己用,即便身处修罗炼狱,它亦可将魔性转为灵力注入体内,如此至宝,怎能不令众人为之疯狂。 常道绝世美人多为红颜祸水,若无福消受者得之,亦只能是催命符咒罢了,老君虽为药痴,却也早已勘破了此中道理,他深知宝物在手一日,便是一日的祸害,是以其还未出关便已不知所踪。 三日后,一道消息似惊雷般迅速遍传三界,原来老君已于出关之日便将那九弥溪烟以物换物的赠与了鬼王,而至于他换来的到底是什么奇珍异宝,则无人可知。 按说群雄逐鹿烽烟四起,既然侥幸得了此等宝贝,定会包着藏着的恨不得自己亲爹亲儿子都不告知详情,但鬼王居然不惜遭来杀身之祸的将此等消息昭告天下,难免不让众人心中犯起了嘀咕,暗自揣摩这鬼王的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 怀疑归怀疑,可这消息又千真万确得令人不得不信,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放出这个消息的人就是老君本人。 老君是何人?天上老君是也! 太上老君虽名为天帝之臣,实则却是众仙家之师,便连那如来佛祖当日亦是受了他的点化方才立地成佛,最终贵为西方佛祖,受世人参拜供奉,可见其在仙界乃至于三界之地位影响何等深厚,如此人物,怎么可能信口雌黄? 再说说那个倒了大霉的鬼王,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带这么玩人的,什么众仙家之师?狗屎!那老君明明就是个卑鄙无耻睚眦必报阴损无德的老不休。 讲句公道话,这鬼王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其虽为百鬼之王,却也并未真的做过什么危害三界之事,最多也就是欠下几笔风流债而已。 这一日,鬼王大人花天酒地一夜宿醉,乍醒之时,突觉脑中灵光一现,顿时冒出了个想法来,他想尝尝仙女的滋味。 艳鬼美婢固然食髓知味风骚入骨,但看得久了难免有些腻歪,却不知那素日里总是端着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仙娥,却是怎样的别有一风味在心头。 鬼王大人一贯是行动派,所想既是所行,当下便连个侍卫都没带,便独自一人偷偷潜入了仙界。 其实不得不说,除了为人不着调一点,这个鬼王大人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堂堂仙界他却也不费多大力气便潜了进来,可惜他刘姥姥进大观园,置身于壁砌生光琐窗曜日的天庭中时,却两眼一抹黑的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情急之下,鬼王大人临危而不乱,遂郑重脱下其履,素手抛向空中,于是天意便注定了其于老君不死不休的不解之缘,亦可以称之为孽缘。 简而化之,鬼王大人掳走了老君最心爱的小童子回去更赴巫山,并誓死不肯交回,老君救人不成怀恨在心,便用九弥溪烟换回了心爱的小童,为恐其乍失爱侣寂寞难耐,并顺便好心赠送了他点杀身之祸解解闷。 他们二人的私怨旁人自然不感兴趣,但鬼王当日的掳人之仇老君算是实实在在的报了一回,眼瞅着夺宝之人都快堵得他连门都出不去了,鬼王不免焦头烂额疲于应付,苦恼之余遂直接包袱款款的走为上策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四 色字头上一把刀 然而,也是他命中注定要有此一劫,好死不死的他偏偏就撞上了正在鬼王府后厨偷嘴吃的管家母女,本来她二人也只是怀着有枣没枣打一竿子的玩乐念头,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好运,不过既然肥肉都自己送上门来了,她们断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鬼王说来也确有些本事,六道三界险逢对手,但其人却有个致命的缺点,便是太好渔色,面对着眼前这两个六道三界都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儿,鬼王大人终于不淡定了。 管九娘风情万种,沉默时孤傲独立如崖畔雪莲,冷艳绝尘高不可攀,浅笑时闪耀似阳春白雪,明媚如曦不可逼视。 管默言仙姿玉容,时而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清灵如皓月当空,澄澈若山泉出涧,时而又似深山老林中专喜勾引年轻猎户的鬼魅妖邪,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勾魂摄魄的魅惑,一笑一颦皆挑动着他最原始的。 可想而知,九弥溪烟毫无悬念的易了主,而我们的鬼王大人,自始自终连个意思下的反抗都没有,唯一令他觉得懊恼的便是,如此绝色佳人他竟然只是看到却并未吃到,此确乃人生一大憾事也! 然而还不等管家母女将到手的宝贝捂热乎,闻讯而至的众夺宝人便蜂拥而来,管九娘万年以上的修为,道行深不可测,按说伺机逃脱并非难事,无奈身边还跟着个拖油瓶管默言不是,毕竟也在自己的肚子里呆了几百年,总还是有些感情的。 “虽然你确实奸懒馋滑坏五毒俱全。除了特别好色以外,无一处可称之为好字,但幸而模样还有几分看头,若是日后寻个体面人家。我这个岳母大人也可以乘机作威作福一番。” 以上便是管九娘当日的原话,管默言乍然闻之,险些直接从云头上跌下来。手忙脚乱的扯住自家老娘的长裙,管默言一脸郑重其事的问道: “事到如今,娘亲你就说实话吧,我其实不是你捡来的,而是爹爹背着你跟外面的野女人生的吧?娘亲当日将他二人捉奸在床之后怒下杀手,过后却犹不解恨,继而便收养了我。意欲将我活活折磨致死以解你心头之恨是吧?” 回答管默言的是管九娘毫不留情的一记脑瓢,伴着管默言凄厉的哀嚎声,两人芳踪踏沓绝尘而去。 管家结界之术位居三界之首,管九娘既为这一代管家家主,功力自然不俗。然而此事毕竟不是什么光耀门庭的事,管九娘亦不愿暴露身份徒惹麻烦,是以二人一路狼狈逃窜,途经东海时,终还是被来自六道三界的各路高手团团围住。 剑拔弩张之时,一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的老者越众而出,和蔼笑道: “小娃娃不懂事,若是肯乖乖交出宝物,老朽便念你二人修行不易。放你们一条生路。” 管九娘嗤之以鼻,这老家伙眼仁浑浊,百会间黑气涌动如喷,一看即知是个杀虐极重的魔修,若她没猜错的话,此人定是那恶名昭彰专门以吸取同道精元来修炼的巫山老者。 那个卑鄙无耻的老贼会放过她们?当她是傻子不成?若不是看她道行极深。唯恐单打独斗不是她的对手,只怕他早第一个恶狠狠的扑上来了。 冷冷扫视了一眼四周虎视眈眈的众人,管九娘眼眸低垂,扬水袖轻以朱唇,媚眼如丝的娇笑道: “我个妇道人家,原本也无心夺宝,不过就是好奇心重贪图个新鲜罢了,不曾想却惹来了这杀身之祸,不知老伯说话可算数?当真可放过奴家母女二人?” 巫山老者暗暗的瞄了瞄管家母女婀娜多姿的身段,心中不禁啧啧称奇,天下间竟还有如此绝色倾城的丽姝,若真杀了岂不是暴敛天物,不如弄回洞里玩够了再吸食精元不迟。 老而不死是为贼,巫山老者堪为此言之榜样,当下他心中虽做如此这般想,脸上却丝毫不见淫邪之色,只见他两指捻须,朗声笑道: “老朽言出必行,若你能乖乖交出宝贝,老朽自然会保你二人性命无忧。” 管九娘冷眼看着巫山老者眼中一闪即逝的淫邪之光,眸中冷意便更甚了三分,只见她慢慢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半掌大的小玩意,掌心处淡淡的蓝光在海上氤氲的水雾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虽隔着甚远,但那喷薄而出的灵力却绝对不容置疑。 “罢了,这东西在奴家手中也是个祸害,既然如此,便赠以老伯了,权且做个顺水人情吧。” 管九娘说着望了望身周蠢蠢欲动的众人,嘴角乍然浮起一抹诡异炫目的浅笑。 灰蒙蒙的海面波涛汹涌,浊浪排空,日月潜行,惊涛拍岸若虎啸猿啼,声驱千骑疾,气卷万山来。 管家母女娇小的身子堪堪悬浮于半空中,绚色衣裙在狂风肆虐中猎猎作响。 她们一个红裙似血,一个白衫若莲,同样拥有惊世绝俗的美貌,却一个目光清冷狠绝若刃,一个面容沉静寂然如石。 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 所谓佳人,不过如此。 男人眼中或惊艳,或贪婪的丑恶神色,管九娘最熟悉不过,她清楚的知道,在他们的眼中,除了夺得九弥溪烟这一宝之外,她们母女二人也将难逃被掠夺瓜分的厄运。 纤纤素手好似玉琢一般,管九娘并不介意自己露出一段藕臂来供眼前这帮男人观赏,她单手擎着九弥溪烟,袅袅婷婷的一路踏浪而来。 巫山老者贪婪的望着向自己漫步走来的管九娘,掌心处暗暗汇聚出一涡黑色的风漩,今日他自然不是独自前来,与其他夺宝者相比,他亦算得上是最强悍的一派,然而他心中却十分清楚,眼前看得见的对手皆是不足为惧之辈,真正可怕的对手正隐在暗中伺机而动。 虽然四面山呼海啸声可震天,但身处于这剑拨弩张的紧迫氛围之中,人们只觉得此刻寂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辨,大战几乎一触即发,而引爆点便是管九娘手中的九弥溪烟,只要她一脱手,便又是一场天昏地暗的血战。 然而,就在管九娘距离巫山老者仅余十尺处,她却突然掌心翻转,将手中之物猛然贯入海中,烟波浩渺的海面吞天沃日一望无垠,九弥溪烟这般的物件一旦入了海,便如那沧海一粟,再难寻其踪迹。 “你——”巫山老者眼中杀意顿起,然而身侧簌簌而过的黑影却不容置疑的提醒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还不快去,若是真晚了一步,你这般煞费苦心的算计岂不罔顾?” 管九娘笑意晏晏,眸光幽暗若潮,她半是讥讽半是嘲弄的睥睨着巫山老者,仿佛是算准了他拿自己莫奈何。 巫山老者脸色青白,虽戾气大盛,但只是片刻停驻,便飞身投入海中。 管九娘也不是傻子,心知若一会儿这伙人寻不到九弥溪烟,定然会回过头来找自己算账,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回身领了管默言,母女二人立时逃之夭夭。 宝物再好,也要有命才能享用,管九娘来夺宝不过是凑个热闹而已,可没打算连小命一起搭到这里,两人这一路疾驰,待回到千妖洞时,亦是有些后怕的冷汗涔涔,若非自家老娘随机应变,今日小命岂不休矣。 “哈哈哈!老娘这辈子就指着反应快活着呢!” 管九娘两手叉腰,仰天大笑三声,气势磅礴,如长虹贯日气吞山河。 管默言满脸黑线,低头遁走,逃命也逃得如此得意非凡,自家老娘的厚颜程度又日新月异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了。 说来也怪,那九弥溪烟并非凡物,纵使是沉入了海底,也自有一缕仙气可循,偏偏它竟如遇水则化一般,恁的凭空失去了踪迹,饶是数以万计的寻宝人前赴后继的折腾了大半年,竟终是全无所获。 这么个稀世之宝说没就没了,任谁都会大感惋惜,管家母女过后不是没偷偷回来寻找过,无奈亦是空手而归,久而久之,有关于九弥溪烟之事便全然只剩下一个传说可循了。 说来此事确实处处透着诡异,便是时至今日,管默言仍想不明白,九弥溪烟怎么就凭空消失不见了呢! 如今,这昔日至宝竟然进了自己的肚子,管默言怎能不惊叹莫名,感慨之余,又不免会想,这么个炙手可热的宝贝怎么会落到自家老娘手中? 突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管默言眼眸微眯,透过浓密的眼睫,淡淡冷光稍纵即逝。 当日她与西门豹莫名其妙的跌入海底,尔后便落入了一座诡异的海底宫殿,那宫殿四周皆是极其神秘的结界,饶是她尽得管九娘真传,亦破不了此结界,想必若不是她们二人机缘巧合的进入此地,他人怕是连发现此地都不可能了吧。 难怪那九弥溪烟会神秘的人间蒸发,原来竟是落入临渊这无耻之徒的手中,而这一次,他又是用了什么卑鄙的条件来迫使她的傻娘亲遵从?(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五 山雨欲来 管默言兀自揣测着临渊那家伙这次又是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来迫着自家老娘乖乖就范,面上神色亦不免有些许凝重,正当她暗自祝福临渊那厮永远不举,看他以后还如何残害自己的亲生骨肉时,肩膀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嘶~~!” 管默言一张小脸都痛得皱成了包子状,而罪魁祸首此刻却一副无辜状的大睁着水汪汪的丹凤眼,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 “花执念,你属狗的吗?”磨牙,怒目! “夫人这样凶巴巴的直呼自己夫君的大名,似乎不太妥当吧?” 花执念眼眸弯起,和煦如春风拂面般的勾唇一笑,恰好正露出满口森白的牙齿,看得管默言又是一阵肉疼。 “花执念,你该知道我这人向来记仇。” 管默言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一双宛若静影沉璧的秀眸微眯,明晃晃的迸射出赤果果的威胁。 无奈花执念此人向来皮厚得很,根本完全不受其影响不说,他竟还反过来理直气壮的倒打一耙起来。 “与自己夫君亲热的时候却还三心二意,夫人竟这么不把为夫放在眼中吗?” 管默言愕然的望着距离自己鼻尖一寸处,吊着眼梢睥睨着自己的男人,直接反应无能的哑口无言,人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偏偏管默言还真就无话可说,不讲理的人她不是没见过,可是像花执念这般胡搅蛮缠的男人,她还真就闻所未闻。 深深吸了一口气,管默言告诫自己稍安勿躁,她尽量用平缓而温柔的语气回道: “我只是在担心我娘。临渊岂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若想从他的手中换取什么东西,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吧!” 花执念将手肘撑在管默言的耳侧,半响没有接腔,只是一味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淡淡眸光犹如风中烛火,明明灭灭变幻莫测。 许久,他才终于有所动作,只不过却是抬起一只手来轻轻的抚向管默言的脸颊。他的动作极其缓慢,小心翼翼的仿佛连呼吸都不自觉的静止,略显冰凉的指尖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划过管默言的五官轮廓,就好似此时还有另一他,就在旁边用刻刀细细的将她的模样篆刻到自己的心上。 管默言有些茫然的回望着花执念,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日的花执念有些说不出原因的怪异,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然而终是太快,快得她根本来不及捉住便已然消失无踪。 “记得以后不要再皱眉,你知道吗?为夫平生无所求,惟愿你可以永远都像我们初见时那样笑得没心没肺,那样的你最美。” 花执念唇畔噙着一抹极其温柔的浅笑,一双凤眼潋滟生波。飘忽不定的视线似是而非的落在管默言的脸颊上,可他却又好似并不是在看着她,只不过是在透过她的脸追忆那些逝水的年华。 “花执念——” 管默言的眉心已然纠结得宛若打了个死结,她脱口而出的唤着他的名字,可是待真的叫出口之后,却又不知该怎样继续说下去,只能怔怔的瞪视着他的脸,抿着嘴角一言不发。 花执念眼见她鼓着腮帮子气闷的样子,竟极不厚道的笑出声来。他毫不客气的大手一挥便捏起她颊畔的嫩肉。薄薄的唇角勾起些许若有若无的笑意。 “夫人这是做什么?为夫记得夫人的真身不是九尾狐嘛?难道竟是为夫记错了不成,夫人其实乃是天蟾修炼而成的吗?” “你才是天蟾精呢!你们全家都是天蟾精!” 管默言一脸嫌恶的撇了撇嘴角,无奈现下身体仍受制于人,根本动弹不得。不然她早忍不得的一掌拍掉仍在自己脸上东捏西捏的狼爪子了。 “花执念,你觉得这样欺压一个法力全无的人有意思吗?” “欺负旁人自是无趣得很,唯有夫人妙趣无穷,令为夫乐此不疲。” “你——” 管默言气结,可是她干瞪了半天的眼,却仍是拿花执念毫无办法,只能忍气吞声的暗自磨牙。 其实她并不想跟花执念怄气,只是看到他那本该熠熠生辉的眸子黯淡得全无光彩之时,她就会犹如胸口压了一块巨石般喘不过气来。 自从梦中与他初相逢起,在她的记忆中,他就该是那种永远神采飞扬,永远气定神闲,永远运筹帷幄,仿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天上地下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得住他。 他总是胸怀丘壑,浮世万千自有乾坤,饶是当初他为了了却她的心愿,破釜沉舟的与天帝决战于寂寞海时,也不曾流露出半点迟疑之色,而刚刚管默言在他眼中看到的,分明便是满满的忧伤。 花执念可以冷笑,可以狠绝,可以暴怒,但是却不可以哀伤,她从未见过他的脸上出现过这么陌生的神情,他仿佛生就该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他怎么可以哀伤? 花执念彼时斜挑着眉梢,微勾着唇角,一脸的坏笑,比之刚刚那莫名的哀伤不知好看了多少倍,管默言痴痴的望着他的脸,一时忘记了言语。 察觉到管默言的视线始终胶着在自己的脸上,花执念竟难得的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浓密而平直,且微微的颤抖,在他略显苍白的脸颊上,映衬出格外诡异的美感。 这男人真好看,一想到这个世间绝无仅有的美男子竟是自己的夫,她就美得不行,一双水眸弯弯的几乎眯成了线。 此时,管默言多么想狼性大发的捧住他的小脸狠狠的啃几口啊!可惜,她压根就懂不了! “放开我。” 皱眉,瘪嘴,眼神哀怨,标准的深闺怨妇模样。 “不行,夫人一直这样色眯眯的死盯着为夫看,为夫若是真的放开了你,你定会直接扑上来轻薄人家的!” 花执念说着缓缓掀起眼皮,很是含羞带怯的瞟了管默言一眼,这一眼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管默言呆愣愣的傻在当场,完全被他这媚态横生的眼波震撼住了。 常听一些文人墨客称赞美人儿为: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管默言只觉得酸腐罢了,今日倒是头一回知道,原来男子也可以做到如此千娇百媚,实在令她心惊肉跳的为身为女子的自己捏了一把汗,若天下男子皆是这般美绝人寰,她们还有出路吗? “这位公子,拜托请把您的脸拿远点,它太厚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不能痛快淋漓的一掌挥开眼前这可恶的笑脸,管默言只能无语凝咽的翻白眼,好吧!就算他真的猜中了她的心思,难道她会傻傻的承认吗?当她疯了不成! “夫人这话说得委实无情,为夫此时不过才半个身子压着,你就嫌弃为夫沉重,那夜为夫整个人皆压在夫人身上,怎么不见夫人嫌弃重?不仅如此,貌似夫人还……” “花执念——” 管默言真的听不下去了,她始终想不明白,她这满口的尖牙利齿,怎么一见着花执念,就跟糖遇见了水似的,说化就化,都不带有半点犹豫的。 花执念好整以暇的悬身撑在管默言的头顶,笑得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管默言有火发不出,憋得脸红脖子粗,一张小脸红彤彤的就像熟透的苹果似的,幽幽的散发着引人采撷的诱人香气。 花执念呼吸一窒,眸色越见深沉黯黑,他不由自主的伏地身子向那诱惑着自己的红果处靠近,仿佛是受了鬼魅的蛊惑,脸上尽是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沉迷之色。 管默言刚刚被此人气得七窍生烟,此刻却又乖乖的闭上眼睛,小巧的尖下颌本能的向上靠近,追寻着记忆中最甜美的蜜源。 预期中的缠绵迟迟未到,察觉到身上的人似乎动作僵了僵,尔后便只感觉到遽然的一轻,管默言卷翘的长睫抖了抖,终是略显疑惑的张开眼来。 没想到花执念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才片刻的功夫,他竟然已经站到了几丈外去,管默言身体动不得,只能蹙着眉头,静静的凝望着他颀长清瘦的背影。 “夫人身上旧伤未愈,须得好好静养才是,刚刚的粥里加了些许安神的药物,一会儿记得好好休息。” “站住!” 管默言瞳仁微眯,眼中渐起隐怒之色,她没由来的感到一阵烦躁,是不是如果她不叫住他的脚步,他真的就会这么离开。 “花执念,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应该知道,我可以接受任何真话。” 花执念站定脚步,却终是没有回头,他挺拔的背影如陡崖之松,即便一动不动亦隐含着山岳潜形的威仪,静默了许久,他才哑哑得低笑了两声。 “若真的不想连累了旁人,就将自己保护好吧!” 管默言怵然一惊,顿觉周身皆仿佛浸入寒潭,刺骨的寒意一寸寸传遍四肢百骸,冷得她根根骨节都麻木的动弹不得。 她终还是逃不出这既定的命运么?她终还是成了他固若金汤下唯一的弱点吗? 牙齿咬得太重,淡淡的血腥味让她阵阵作呕,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去拉住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然而却根本于事无补。 该死!何时她竟变得如此无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六 梦靥 “若是真的不想连累了旁人,就先将自己保护好吧!” 管默言怵然一惊,顿时只觉得仿佛被浸入了千年寒潭,冰冷的潭水灭顶而来,汹涌的贯入她的口鼻,痛得她眼前阵阵发黑,刺骨的寒意一寸寸袭遍四肢百骸,直冷得她根根骨节都麻木的动弹不得。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纵然她那样拼尽全力的想要变得更强,却还是成了他百无禁忌中唯一的弱点,这算不算是天意?不管他们是否相爱,她终还是会成为他的拖累,这到底是他们无法摆脱的宿命,还是命运的另一种轮回? 牙齿咬得太重,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引得她阵阵的作呕,她拼命的挣扎着欲摆脱身上的束缚,急切的想要抓住那一抹渐行渐远的背影,然而她此刻半点法力皆无,如何能挣脱花执念的法术? “该死!花执念!你给我站住!” 镶嵌在石壁上的夜明珠熠熠放光,犹如繁星点点布满天幕,将整个石洞内映照得流光飞舞恍如白日,花执念颀长的身影飘然如风,腾云驾雾般消失在转角处。 可恶!这个混蛋竟然连停顿一下都没有,就这样头也不回的滚了,实在是气煞了她! 管默言死盯着花执念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却又束手无策,都怪那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如果不是他封住了她身上的法力,她何至于如此狼狈的受制于人? 这笔账她会清清楚楚的帮他记下,终有一天她会连本带利的向他讨回。 邪王是吗?有什么了不起?只要他一天舍不得杀了她,她就多一天的机会。她就不信她寻不到他的破绽。 临渊!不要给我机会将你踩在脚下,于她而言,临渊不过是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且还是个辜负了她娘。打伤了自己的陌生人,她实在很难对他升起丝毫的父女之情。 环顾四周,管默言莫名的升起阵阵凄凉之感。这里无一处不是她所熟悉的场景,可是直到花执念离开的那一刻起,她才恍然觉得这石室内竟空旷得可怕,这种怅然若失得仿佛心都被掏空了的失落感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花执念,你最好不要做出什么不该做的错误决定,否则—— 否则会怎样呢? 管默言恨恨地磨牙良久,终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苍白如纸的小脸上满是颓然之色,她能拿他怎么样呢?就算他用刀子生生的挖出了她的心,她也舍不得真的怪罪于他吧。 这个男人平日里精明得神鬼莫测,就算是她也不能尽数猜透他的想法,可一旦涉及到她的安危。他却又什么不计后果的事都做得出来,管默言此刻身子被禁锢在床上,心却早已如烧沸的滚水,翻腾得直冒泡泡。 侥幸的盼着自家老娘能心忧自己的安危,过来探望一二,可静悄悄的石室内除了她颇为浓重的喘息外,连个小虫振翅的声音都没有,果然她们母女根本生不出所谓的心有灵犀来。 心下明明焦燥如焚,但管默言的意识却渐渐模糊。眼皮上犹如覆了千斤巨石,压得她根本睁不开眼来。 花执念说过,他在她的粥里添了助眠的药,真是好样的,这下她连大吼大叫着发泄的机会也没有了,他想得还真是周到呢! 强撑着最后一丝的不甘心。管默言郁悒万分的坠入黑甜,仿佛终于崩断了最后一根弦,她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 仿佛是做了一个极其悠长的梦,梦中自己孤零零的站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入眼处皆是铺天盖地的大火,炽烈的热浪扑面而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掌劈头盖脸的砸将过来,险些将措手不及的她直接掀翻个跟头。 汹涌的火势不必借助任何外力,便犹如春季漫山遍野疯长的野草般,延绵不绝得一望无际,明明寸草不生却有隐含着勃勃的生机,墨黑色的火舌狰狞着跳跃着的哔啵作响,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鬼,狰狞着眉目,嘶吼着向自己扑来。 然而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相反的,她似乎还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宁,仿佛她原本就是由火中而生,此刻置身于这熊熊烈焰之中,她竟只觉得好似又重回到娘亲的怀抱中般的温暖。 可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六道三界她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诡异至极的烈焰之地,在她还是凤泯的时候,因为身边有个堪称百宝智囊的玉奴,所以她也算耳濡目染的有了些许见识,可这样诡谲的地方,她仍是闻所未闻的。 与人类生存的等级制度相似,即使是火焰,也是分着三六九等的,简而化之便可由火焰的颜色做出如下分类: 黄色为下,不过是人间之寻常烟火色罢了;白色为中,乃是修仙之人所炼化而出的三味真火,可熔炼凡间万物,淬炼锻造神器等;赤色为上,名为天火,无论神佛妖魔,触之皆灭,灰烬也无。 天火虽然有着无上的威力,亦非仙家可以修炼,但也不是世间绝无仅有的,据传上古时期就有不少神族拥有此登神迹,可惜自从神族退出六道三界之后,便再无人有幸得见了。 当年的凤泯之所以能名震三界,甚至连天帝也对其忌惮几分,靠的便是她这与生俱来的控火之术,其中便尤以其可以操纵天火而格外令人闻风丧胆以至于抱头鼠窜。 除去以上三种品阶的火焰,还有两种火焰威力更为骇人听闻,不过因其正如那肤白貌美气质佳的人家媳妇一般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所以反而谈论的人极少。 红莲业火又称之为地狱之火,色泽明艳如血不忍逼视,又因其形似遍地怒放的红莲,因此而得此名——红莲业火 管默言站定脚步,静静的凝望着眼前不断涌动跳跃的火舌,此地的火焰皆是漆黑如墨染,深沉得好似无风无月的暗夜,显然它却并不是以上她所想到的四种品阶的焰种。 传言红莲业火与孽火分别为神之子与魔之子所拥有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迹,神之子庇佑苍生斩妖除魔,所炼化的自然是红莲业火,而以阴邪歹毒至极而闻名的孽火,自然就归属于同样残暴无情的魔之子拥有了。 前世凤泯的修为在达到可以随意操纵天火之后,便俨然陷入了修行的瓶颈期,直至入魔之后,她才突然莫名其妙的炼化出了传说中的孽火,然而哪毕竟是要以自己入魔为代价的,今时今日的管默言可再没有了当年的孤勇。 说不出什么特别的原因,虽然管默言压根就没在自己清醒的时候见过所谓的孽火,但她就是可以肯定,此刻在自己眼前出现的就是那人人谈及色变的孽火没错。 孽火乃邪恶之火,向来为邪魔所钟爱,记得前世她曾听玉奴说过,当日邪王为众神绞杀之后,他们亦曾想将这危害世人的孽火亦一并毁之,然而孽火虽与红莲业火齐名,其威力却比之更甚三分,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得集众家之力将其封印在了火之源。 ——莫非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火之源吗? 只是为何她会对这里如此熟悉?太多太多的疑问一时间齐齐涌上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瞬时炸开,纷乱如麻得令她根本理不清头绪来。 这种潜意识里对火之源难以言明的熟悉感,令管默言产生了莫大的恐惧,甚至即便是连猜测下去的勇气都一并丧失,如同被困进了偌大的迷宫,此时出口就在眼前,然而血腥味却已经浓郁得令她几乎无法呼吸,那看不见的恶兽似早已潜伏在洞口伺机而动,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走出这看不见的牢笼? ………………………………………………… 即使深陷沉睡之中,然而管默言却睡得并不安稳,她的秀眉蹙紧,额侧布满大颗的汗珠,越发苍白尖削的小脸上竟是前所未有的慌乱无措。 “小默——醒醒。” 低沉好听的男声缓缓传入管默言的耳中,如切金断玉钟磬相击,即便只是短短的几个字,亦包含了浓浓的柔情蜜意。 仿佛溺水者终于捉住了救命的浮木,管默言冰冷冷的小手死死的抓住了正温柔为自己试汗的手腕,她疲极的撑开沉重的眼皮,尚且还有些混沌不清的黑眸中,满满的都是全心全意的依赖。 “执念!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刚刚才飞上云霄的人儿,瞬间便狠狠的跌落地面,仿佛被当头淋下了一盆冷水,白逸尘只觉得寒意从头顶一直蔓延至脚尖。 ☆☆☆☆☆ ☆☆☆☆ 等大大们看见手心的这篇文时,手心应该已经坐在飞往云南的飞机上了,终于考试结束,为了犒劳自己,手心美美的为自己安排了一次云南之旅,畅游丽江大理的风情,等回来的时候手心会给大大们看看自己拍的美美的照片哦!嘻嘻!希望大大们能一起分享手心的快乐!群摸摸!爱你们!!!(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七 人生一梦 即使已然深陷于沉睡之中,管默言仍睡得不甚安稳,她的秀眉紧蹙,额侧布满大颗大颗的汗珠,越发苍白尖削的小脸上满是前所未有的惊惶无措。 “小默——醒醒。” 低沉好听的男声缓缓传入管默言的耳中,如切金断玉钟磬相击,即便只是短短的几个字,亦饱含了难以言喻的柔情蜜意。 仿佛溺水者终于捉住了救命的浮木,管默言冰冷冷的小手猛然死死抓住了正在为自己试汗的手腕,她疲极的撑开沉重的眼皮,尚且还有些混沌不清的黑眸虽没有焦距,却满满的都是全心全意的依赖。 “艶哥哥!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刚刚才飞上云霄的人儿,瞬间便狠狠的跌落地面,仿佛被当头淋下了一盆冷水,白逸尘只觉得寒意从头顶一直蔓延至脚尖,遍体生寒。 他绝对不会看错,刚刚在管默言还未曾完全清醒时,那犹如雨中浮萍般脆弱无助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以为她向来心坚如铁,谁知现实竟如此残酷,原来她的脆弱并不是谁都可以亲见的。 “渴了吧?起来喝点水!” 脸上的笑容是掩也掩不住的艰涩,心中不是没有怨的,可眼前的女子是自己早已掏心掏肺去爱的人儿,他怎么舍得责怪? 小心翼翼的将手臂自管默言颈下探入,根本无需施力便将她整个人都捞进了怀中,平直的浓眉紧紧的绞在了一起,小默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才多久没见,她竟轻飘飘的几乎失去了重量。 “小默松手,我给你倒杯水喝。” 虽然管默言犹处於半梦半醒之间,但手上的力道却不容小觑。生怕弄痛了她,白逸尘不敢挣扎,只得柔声与她商量。 她秀气的眉梢如吹皱的湖水。一**的压过来,将她清绝的小脸笼上了厚厚的迷雾,白逸尘看得心口一阵紧缩,霎时竟有些痛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所忧所虑,统统都因另一个男人而生,他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蹒跚学步。看着她肉肉的小包子脸一天天的清减,他默默的站在她的背后,无声无息的倾注了全部的爱意。 甘心吗? 忍不住的摇头苦笑,白逸尘垂眸凝视着怀中紧抿着嘴角的小脸,情不自禁的靠上前去。轻轻的吻上她的眉心。 不甘心又如何?他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舍不得见她有一点为难,既然如此,便认了吧!这世间有太多的事是无法说清的,可是只要自己能心甘情愿,那么一切都变得简单了吧! 管默言小蒲扇般的长睫不安的颤动着,她似乎听见有人再唤着她的名字,仿佛就在耳边,有着说不出的熟悉。 是谁再叫她的名字?是艶哥哥吗? 不!不是他!他会痞痞的唤她小凤凤。抑或一脸腻死人般温情的叫她一声夫人,却从不会这样中规中矩的唤她小默! 该死!他竟敢不守在她的身边,莫非是活腻了不成? 凭借着一股子莫名的狠劲,管默言硬生生的挣脱了包裹在自己身周的混沌黑雾,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白逸尘英挺俊秀的脸庞。管默言颓然的松开了掌中紧攥的手腕,眼中的失望太过浓烈,一时间竟无从掩饰。 白逸尘看在眼中痛在心底,他勉强牵动嘴角,扯起一抹淡如烟尘的浅笑。 “渴了吧,我喂你喝点水。” 就着白逸尘的手,管默言俯首饮干了杯中的温水,喉咙间火辣辣的刺痛感终于稍稍有所缓解,她微微向后靠了靠身子,示意白逸尘自己已然不想再喝了。 在她背后塞上了一个厚厚的靠枕,白逸尘双手扶着她细弱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将她靠在了床头,臂弯处还残留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丝丝缕缕的飘入鼻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脸上怅然若失的神情,白逸尘只得匆忙起身,借故将手中空了的杯子放回了石桌上的银盘。 “我睡了几天?” 嗓子干渴得犹如大旱三年龟裂的土地,浑身都仿佛被抽干了般的没有一丝力气,管默言猜也知道自己定然是已经昏睡了好些日子了。 “三天。” 白逸尘手指微顿,片刻后才继续收拾着石桌上零落的杯盏,他始终没有转身,所以管默言亦看不见他眼中一闪即逝的犹豫。 三天? 管默言垂放在锦被上的手指暗暗绞紧,暗红色的锦被上绣着精致的花纹,大朵大朵的花瓣恣意的绽放着,那么浓艳的绚丽,犹如开至花靡般的决裂,映衬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臂,竟有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睡了那么久,定然饿了吧?炉上还温着粥,我去为你盛些来。” 仿佛身后有什么魑魅魍魉在追着他索命,白逸尘捧起银盘便急匆匆的向外奔去,因为走的太急,银盘中的杯盏相互撞击,清脆的响声在静谧的石室中显得尤为刺耳。 “为什么骗我呢?” 管默言的声音还有些嘶哑,好似久未调试的琴弦,闷闷的发出低低的喟叹。 白逸尘僵直着身子,如磐石般定在了当场,他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因为只要一对上管默言那澄澈如水的眼眸,他便再也藏不住心中的任何秘密。 原本他最不想骗的人就是她,可是刚刚见了管默言的反应,他却又说不出口了,他该怎么告诉她真正的实情?依着她的性子,若是真的知道了,定然不顾一切的搅得天翻地覆吧! “他去找了临渊是吗?” 答案其实早已呼之欲出,只是她始终不愿相信罢了,自家老娘早已没有了筹码,如何能向临渊讨得压制自己体内魔性的九弥溪烟? 只是花执念又有什么筹码能与临渊谈条件,又或者说,临渊到底想从他这里换到什么? 管默言眉头已然打成了死结,紧攥的拳心关节泛白,尖尖的指甲深陷入掌心,然而她却麻木的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白逸尘宽阔的肩膀有些微不可查的晃动,他敛着眉眼,止不住唇边不断泛起的苦笑,果然是心意相通吗?即使他不说,她也能瞬间猜测出他的意图,这种心心相印的默契,是不是就是他永远都无法拥有的遗憾。 等不到白逸尘的回答,或者说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管默言淡淡的眸光波澜不兴,恍若千年古井,平静无波得令人心惊。 “你们给我吃了什么?我到底睡了几日?” 自己的身体她岂会不知?即便失去了法力,可短短的三日,断然不至于她身体枯竭成这个样子,况且若她感觉得不错的话,她应该已经破解了身上的封印,既然她已经恢复了法力,那么至少她现在已经昏睡了半月有余。 事到如今,白逸尘也不必在刻意隐瞒什么,虽然管默言的平静太过诡异,不过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实情,那么他再隐瞒下去也于事无补不是吗? “你吃了人生一梦。” “呵呵,真是大手笔,看来她们果然是用心良苦,不知这么煞费苦心,却是谁的主意?” 人生一梦是太上老君平生最引以为傲的丹药之一,不管是修为多么高深的神魔鬼怪,只要吃下此丹药,若没有他特制的解药,必然会一梦不醒得睡到地老天荒去。 那只老狐狸向来狡猾得狠,况且他的丹药比他的命都值钱,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别人偷走?思及此,管默言不禁自嘲的勾了勾唇角,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太上老君的命根子,除了她家老娘,怕是再也没有旁人了吧? “是令堂!” 白逸尘的答案早就在管默言的预料之中,虽然说不上什么失落难过,但管默言也免不了暗自磨牙,毕竟被自家老娘算计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可以选择未来,却无法选择出生,她的命是她给的,那么算计就算计了吧?谁让她是她身上掉下的那块头? “我到底睡了多久?” 管默言略显烦躁的揉了揉额角,额侧青筋跳跳的疼,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种丝丝啦啦的疼痛,让她心中隐隐升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手心好久不曾码字了,竟然会有些生疏了呢,真是令人惭愧啊惭愧!不过手心这些日子也没有闲着,即使是身在云南,满眼满心的美景佳人,亦不会忘记在心中构思情节的发展,在手心的不断酝酿中,故事的主线已经越来越清晰,最后的大结局如今已经浮现于手心的脑海之中了,相信一定会让大大们满意的,所以大大们不要太着急哦,手心会很快将故事推向一个新的**的!请大大们拭目以待吧!) (手心现在就先把码好的草稿发一下,然后马上就会将修好的文稿件贴上来的,大大们不要太过着急哦!给手心一点时间啦,手心一定会头悬梁锥刺股的再接再厉的努力码字的!期待手心的成果吧!亲亲!群摸摸!遁走啦!嘻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八 一梦成空 “一月有余!?……呵呵!” 管默言突然很想仰天大笑三声,这就是她的命吗?以莫铘的本事,莫说是一月有余,便是只需半月,也足矣令她回天乏术了。 “莫铘联合了饿鬼道的鬼王濂境以及地狱道的镬汤王,挥军百万,马踏天河,仙界自上一次与魔王烬艶大战于寂寞海之后,便以元气大伤,况且战神之位空缺已久,所谓百万天兵天将根本就是名存实亡,怎么抵挡得住莫铘这来势汹汹的虎狼之师,初次迎战便已溃不成军的节节败退,莫铘一路乘胜追击,直将那些平日里只知吃喝玩乐的天兵天将杀得丢盔卸甲,狼狈不堪的逃过了瀛海之渊。” “瀛海之渊乃是仙界的最后一道屏障,若是瀛海失守,那么所谓的仙界便彻底的不复存在了,天帝万不得已之下,只得重新启用了曾经的战神重华,重华虽临危受命,却也不计前嫌的立时走马上任,他召集旧部重整兵马,并从各部抽取精兵良将编为先锋,自己则亲率先锋部队冲杀在前,莫铘之众虽凶猛有余,却并非真正训练有素的兵将,面对重华这横空出世的杀神,难免阵脚大乱,被重华连斩三将之后,仙界兵将亦随之士气大涨,他们背倚瀛海与莫铘拼死一战,莫铘虽在兵马上占尽优势,然而重华的归来,无疑让已然陷入绝境的仙界重新燃起了希望,在重华诡谲难测的奇兵布阵下,两方竟也僵持不下的难分胜负。” “莫铘的主力皆为魔族,久战不下之后难免为仙界的仙气所伤。而重华却占尽了地利之势而越战越勇,为了能够速战速决,莫铘不免动了旁门左道之心,他一面鲸吞蚕食般的以车轮战术迫着重华疲于应付。一面却暗中派人重伤并掳走了天帝,如今仙界群龙无首,已然宛如一盘散沙。幸而有重华坐镇尚可稳定军心。” “然国不可一日无君,莫铘既施计掳了天帝,自然不可能单纯只是为了请他回自家大营来喝茶的,他高挂免战牌避而不战,并派使臣前来议和,条件却是要以重华的人头来换天帝的命,此刻仙界正乱作一团。主战派与求和派争执不休,几乎闹开了锅。” 现实固然残酷,可惜却不容回避,白逸尘不愿编造那些动听的谎言来安慰管默言,他太了解她是什么样的脾气了。自己刚刚已然骗过她一次了,若是再骗她一次,他不必怀疑,管默言定然会当场抹了他的脖子放血! 好无耻的奸计! 管默言闻之不觉冷冷的哼笑出声,仙界之所以尚有余力能与莫铘顽抗至今,靠得便是重华之智之勇之能,一旦仙界真的交出了重华,只怕依着莫铘那卑鄙成性的为人,当下便会调转矛头来杀回仙界。届时没了重华来运筹帷幄,仙界哪里还有能力与莫铘对抗? 而一旦仙界沦陷,那么唯一还能与莫铘匹敌的便只剩下魔界了,可惜现下魔界之王花执念已经踪迹皆无,魔界族人向来桀骜不驯,若无魔王的威慑。只怕不等莫铘来打,魔界自己便天下大乱了?到了那时候,只怕这三界之内便再无人能阻挡住莫铘的脚步了吧? 可笑她拼死拼活了那么久,却只能以如此讽刺的方式收场,眼睁睁的看着莫铘那混蛋一步步踏碎她的坚持,这让她如何甘心? 白逸尘漆黑的瞳仁始终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床上端坐的女子,管默言平静的反应实在太过诡异,乍然听闻如此惊人的变故,换成谁都会有些承受不住,而她却面无表情的毫无反应,这怎么能不让白逸尘心惊胆战。 静默了许久,管默言却突然哑然失笑,开始只是肩膀轻微的抖动,渐渐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抑制,管默言大笑不止,甚至还笑出了泪来。 白逸尘有些惊恐的注视着管默言诡异的言行,他多么想要上前抱住她羸弱的肩膀,可他才将将抬起脚来,管默言便突然毫无征兆的止住了狂笑。 “不要过来,你走吧!” “小默——” 太多的言语哽在喉中,吐不出亦咽不下,白逸尘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已然伸出的手掌就这样僵硬的冻结在半空中,时光仿佛已停在这一刻静止不动,就连空气中的尘埃亦随之不再起舞,管默言单薄的身子好似深秋的枯树,败落的黄叶在寒风萧瑟中簌簌飘落,空余下一树残枝孤零零的伫立在满园寂寥中。 随着一口鲜血的喷出,管默言整个人好似被抽空了的皮囊,颓然无力的倾倒而下,白逸尘惊呼出声,忙疾步上前,恰好接住她缓缓下落的身体。 怀中的小人儿轻如鸿毛,白逸尘甚至不敢太过用力的呼吸,生怕自己稍有不慎便将她一并吹散入风里消失不见,胸臆中盈满了前所未有的滔天怒意,他气自己为何如此无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子受尽苦难,却无力将其拖出泥沼。 忍不住的垂下头来,管默言尖削的小脸血色尽失,凝脂玉肤透明得几乎可以看清她根根分明的淡青色脉络。 他不知道于别人而言管默言意味着什么,但于他们三人而言,管默言便意味着他们的全部,自他们出生以来便已认定了她是自己将要守护一生的人,他们为她而生,亦为她而死,虽然偶尔他们也会合伙欺负她一下,但真正的大事上,他们却不约而同的皆唯她马首是瞻。 长久以来不管愿或不愿,他们从未真正违背过她的命令,只是这一次她真的动了怒吧! 当初花执念找到他们三人时,他们便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一旦管默言得知真相后,绝对不会原谅他们的自作主张,可是他们真的别无选择,他们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若再让他们亲眼目睹一次她的毁灭,他们真的承受不起。 即便明知她会怨,甚至是恨,但白逸尘却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这世间任何人的生死都无法与她的安危相比。 不是没有一点私心的,管默言对花执念的感情众人有目共睹,只要有他在的一天,他们永远走不进她的心。 第一次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白逸尘亦被自己的念头惊得久久无法回神,他不敢想象自己何时竟也变得如此丑恶不堪,这样的自己让他觉得陌生,甚至是恐惧,他不敢面对这样的自己,只觉得面目可憎得连自己都会厌恶。 目不转睛的凝望着怀中的小人儿,白逸尘无力的扯开一抹涩极了的苦笑,嘴上说着不悔,可只要一想到管默言那张清绝的小脸上或许会流露出对自己厌恶的神色,他的胸口就仿佛在被人拿着刀子捅一般。 “小默,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 管默言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叶小舟,孤零零的漂浮在波涛汹涌的海上,伴随着每一次潮起潮落而跌宕起伏。 再次睁开眼睛时,她怔忪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弄清自己此时已经不在千妖洞了,而屋内的摆设及格局亦是她所熟悉的,忍不住的自嘲一笑,管默言略有些讽刺的想,莫不是他们几个心存愧疚才故意将她搬回了这里。 虽然真正入住此地的时间并不算长,但管默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里,此地是方圆千里唯一一座以红色为底色的宫殿,因为它从上到下皆是用以暗红色琉璃水晶以及血红色鲛人泪镶嵌而成,所以才会筑成即使处于永远暗不见天日的空间中,仍霓光闪耀瑞气千条的琼楼玉宇。 鲛人泪何其珍贵,即便是东海龙宫也不可能如此奢华的镶满了墙壁,然而就是有傻瓜为了讨她欢心的做了如此疯狂的事。 其实她自己都忘记自己什么时候说过类似的话了,只有些模糊的记得她似乎确实是同他说过,自己向来喜欢红色,若是有哪个男人想要娶她,就一定要用尽世间最华美的红色,为她建造出一座独一无二的宫殿来才行。 原本她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谁知他却竟当了真,这个傻瓜啊!他可以清楚的记得她所有随意吐露的愿望,却偏偏忘记了她对他的警告。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连告别都没有说一声的悄悄离开,真真是个可恶至极的男人!他最好永远都不要被她逮到,不然她一定剥了他的狐狸皮做围脖不可。 酸酸麻麻的刺痛自胸口蔓延至全身,管默言忍受不住的猛然按住胸口,整个人仿佛煮熟了的大虾般蜷缩在床脚,这不期而至的剧痛实在太过强烈,直击得措不及防的管默言险些昏死过去。 混蛋!你怎么可以留下我一个人来面对这一切!你我纠缠了那么久,久到甚至已经深深浸入至彼此的骨肉,如今你说离开便离开,让我如何在没有你的地方独活下去? 眼睛艰涩肿胀得难受,管默言无比的闭合眼睑,豆大的泪珠簌簌而下,瞬间便打湿了她颊边的枕头。(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百六十八 西门小兽的愤怒 “醒了?” 清灵的男声中略带些细不可闻的戏谑,管默言抽了抽嘴角,不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循声望去。 “呦!这是谁惹着我们家小默了?看这小嘴都能栓头牛了!” 西门豹显然对管默言不驯的态度完全视而不见,反倒是一脸牲畜无害的揶揄调笑,细白的手指无比熟稔的覆在管默言的头顶,确认她并没有任何异样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般的收手倾身坐在了她的床边。 有那么一瞬间,管默言竟恍惚的失了神,此时覆在自己额上的手掌一如记忆深处般的那么冰凉细滑,他的手也是这般的细长而微凉,明明并不温暖,却总是能带给她最塌心的暖意,让她毫无保留的收起身上的刺,乖乖的蜷缩在他的羽翼之下。 忍不住的闭上眼眸,就算明知道是自欺欺人,她仍不能控制的想要多挽留住这片刻的温存,哪怕一会儿也好。 额上的凉意毫无预警的暮然远去,管默言不敢睁眼去寻,但心却仿佛被狠狠剜去了一角,酸酸涨涨的一抽抽的疼。 直到那冰凉的指尖再次轻轻拂过她的眼角时,她才遽然发觉,原来不知何时,自己竟已经不知不觉的流下泪来。 “小默你变了,过去的你不管经历了多么大的变故都不会流半滴泪,更不曾像现在这般将我们完全阻挡在心门之外,现在你的心里只剩下一个人,除了他谁也入不了你的眼。” 西门豹的声音就好似经过石磨碾压而缓缓流出的乳白色浆汁,因为经历了太多道复杂激烈的工序,所以在最后的这一刻反而显得尤其的沉静,让人听不出半点喜怒来。 管默言沉默着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西门豹的这个问题,是她变了吗?也许她真的变了吧?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次那么刻骨铭心的生死诀别。她怎么可能还如当初那么天真的一成不变? 西门豹低垂着白皙如玉的小脸,如羽扇般浓密的长睫半遮半掩的遮住他琉璃般剔透的黑瞳,他静静地凝视着管默言尚尤残余着泪痕的脸颊,眼中的神情似哀绝、似悲悯、似疼失所爱的孤狼般凛冽凄然。 明明是早就猜到了的结果,可是真的问出口后才遽然发觉,他似乎太过高估自己了,原来就算提早筑起了千万道铜墙铁壁也尽是枉然,原来她只是这样沉默着不开口,就足矣令他顷刻间便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呵!她还真是残忍呢!竟然连敷衍着否认一下都不肯! 西门豹有些自嘲的勾了勾淡粉色的薄唇,脸上的笑容生涩得令人目不忍睹。他现在算不算是在自虐?明明事实已经那么显而易见,他却偏偏要不死心的一再追问,向来自誉为聪明绝顶的他。何时也变得如此愚蠢不堪? “这不公平,小默,我们每个人的付出都不比他少,凭什么他就可以独占你的心?哪怕你能分给我们一个小小的角落也好,起码别像现在这般距我们于千里之外。可你竟然连这样就不肯,你真的变了,过去的你不会对我们这么残忍。” 明知道再多的抱怨也于事无补,明知道这样咄咄逼人的指责只会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可是西门豹却无法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或许在爱情的国度里。没人能做永远的智者,除非你从没真的爱过。 我们为爱痴为爱狂,不能停止。无法自拔,如同身处冰与火的炼狱,一念生时又一念死,这反反复复的折磨,明明那么磨人。却还是让我们欲罢不能,或许这就是爱吧! 强行逼退眼中的涩意。管默言淡淡张开眼来,她异常平静的回望着西门豹微有些涨红的小脸,心底隐隐泛起浓浓的酸楚。 “傻瓜!你那么聪明却为什么还是不懂?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更何况是感情的事,哪里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呢?” 西门豹咬着一口银牙,俊秀绝伦的脸庞青白交加,他瞪大明亮异常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管默言,看他那股子狠劲,仿佛要一口口吃了她才能甘心一般。 管默言坦然的回望着西门豹的瞪视,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你不许再着看我!” 西门豹立着眼睛怒斥,精致细瘦的肩膀甚至因太过气愤而不停的发抖,他讨厌她现在看着他的眼神,那种就仿佛在看着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般的慈悲目光,带着心疼与怜爱,他不要她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他要她像望着花执念那般,即使她什么都不说,眼中亦盈满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深的爱意。 “好,我不看!” 管默言从善如流的闭合上眼眸,她对西门豹总有种难以言明的宠溺,就仿佛在纵容着自己最宠爱的小弟弟。 “你——” 眼看着管默言如此听话,西门豹不仅不能平息心中的怒气,反而更加愤愤然起来。 前世就是这个样子,因为自己体质较弱的原因,所以他不能像擎苍和瑾瑜那样成为她的左膀右臂,反而要作为弱者的受他们的照拂,眼看着她们在一起斗法嬉闹,他总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局外人,如同受了伤的孤雁,只能黯然伤神的遥望着渐行渐远的同伴。 虽然从来没有人会真的看不起他,可他就是自卑的觉得抬不起头来,尤其是当面对天之骄子的凤泯时,这种深深的自卑自厌感几乎就要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她那么美好无暇,仿佛一顶光芒万丈的玉佛,而他俯首在她的普照之下,竟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直到洞悉万事的老凤王私下找到自己,与他促膝长谈了一夜之后,他才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开朗起来,至今他还清晰的记得老凤王当日对自己说的那席话。 ——这世间并非法力高强就可以决定一切,若说力量强悍,谁也比不过当日的神兽混沌,它动动爪子便地动山摇,打个喷嚏都可以江河倒流,然而最后混沌还不是亦然乖乖为人所驯服,所以说很多时候,过人的才智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泯儿与生俱来的神力是把双刃剑,它既是来自上天的眷顾,也随时可能会化成一道最危险的催命符,擎苍的将才与瑾瑜的谋略已经成就了泯儿这把无坚不摧的宝剑,现在我要你做的却是最重要的一件,我要你成为她的鞘,能收敛她的光芒四射,能藏起她的锋利与锐气,如同宝剑入鞘,收时可以不骄不躁平心静气,出时可以锋芒万丈的锐不可当。 不可否认,姜确实是老的辣,老凤王的见识和智慧确实不是他们这些毛头小子可以比拟的,而小玉奴自从听了老凤王的一席话之后,便发疯了一般的吸纳各种知识,他博闻强记无所不读,他迫切的想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他要成为凤泯背后的智者,成为她最信赖的依靠。 如今,他自以为他做得已经足够好,这世上鲜少有什么东西是他不知道不懂的,然而他却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因为即使他得到的再多,终也得不到他想要的那颗心。 “你——你这混蛋!你太欺负人了!” 攥紧的十指,苍白得血色尽失,西门豹撕咬着泛白的唇瓣,琉璃般剔透的眼眸中水雾渐生,他狠狠的盯着管默言细白纤长的脖颈,真恨不得干脆一口咬断了她省事。 “唔——” 管默言本能的闷哼出声,虽然脖颈处此刻疼痛得紧,但她到底还是强忍着将痛呼咽在了喉中,这小家伙牙够锋利的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经常磨的缘故。 他好委屈,委屈得心痛欲碎,委屈的快要发疯,他好难受,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紧紧闭合的眼眸长睫微颤,鼻翼间充斥着让他又爱又恨的清新馨香,西门豹吸了吸鼻子,任由滚烫的热泪一滴滴砸在管默言的脸上颈上肩膀上,直到唇齿间皆是腥甜的血腥气时,西门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松了嘴。 眼看着管默言白皙的细颈上触目惊心的印着一道深深的齿痕,西门豹大感解气之余,却又没骨气的心疼不已。 “你倒是个有骨气的,怎么连叫都不叫一声?也不知道叫声疼?傻了吗?” 就算再心疼,西门豹终究还是呕着一口气,怎么也不愿说句软话。 “解气了吗?如果不解气就再多咬几口没关系,我一定不叫不躲,任而予取予求,直到你满意为止。” 管默言笑靥如花,姿态慵懒的斜躺在床上,乌发如水般倾泻披散在枕席之间,虽然刚刚疼得她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不过如果能让小家伙心里好受一点,那么受点苦也是值得的,况且,她算准了他定然舍不得再咬第二口。 果然,西门豹虽然色厉内荏得咬牙切齿,却怎么都不可能真的上前来再咬一口,尤其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总是忍不住的往管默言脖颈处的伤口上飘,那道清晰的血痕太过刺眼,直到伤口处凝结而成的血珠顺着她精致的锁骨一路滚到衣襟深处时,他终于破功得再也装不下去。 一百六十九 笑里藏刀 “你太过分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故意要让我心疼呢!你这个狠心的女人,鬼才要心疼你!你这么没良心的白眼狼,疼死才好呢!也省得让别人看着难受!哼!” 西门豹嘴上不饶人的絮絮叨叨的念着,手脚却万分麻利的扯下内襟上干净的白布,小心翼翼的为管默言包扎伤口,他的动作极轻,好像生怕会弄疼了她一般。 想来便火大的很!其实西门豹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这样没出息的自己,可偏偏他的情绪就是完全为她的一举一动所左右? 早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因她的悲伤而悲伤,因她的喜悦而喜悦,若爱也分胜负高下,那么他毫无疑问将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因为早在他爱上她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没有了自我,她成了他的信仰,她便是他的未来,她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管默言一动不动的任凭西门豹给自己包扎,她知道不管他此刻脸上的神情再怎么样的凶神恶煞,他仍舍不得让自己受一丁点的疼。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真的很过分,明明不能回应他的感情,却仍是吃定了他对自己的好,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感情不像买卖那么简单,你情我愿便银货两讫,有些人说不上哪里好,可就是莫名其妙的驻进了你的心,而有些情她就算欠得再多,也注定无法回报! 既然如此,那么便就这么欠着吧!还能怎么样呢?或许有一天他自己就会明白了吧! 亦或许就算永远都等不到他明白又如何?谁又能预知到下一刻会发生怎样的意外呢?或许等不到下一个日出,她便要已经永远的消失于这个四野八荒之中了呢! …………………………………………………… 好容易安抚住了眼前暴躁的小爷,管默言任凭西门豹为自己擦脸净手梳妆打扮,待一切整理妥当之后,才随着他出了门。 其实最开始她是准备好好泡个澡的,毕竟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再不洗刷干净,她岂不是都要长毛毛了? 可惜西门豹只是冷冷的瞟了她一眼,顺便再淡淡的回上一句,他每天都有亲自为她沐浴擦身,就连贴身的衣物都是他一手换的,她就真的默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就这样被人家看了个彻彻底底,而问题是人家貌似还很嫌弃的样子,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不能怪管默言的反应太过随意,你能让她对一个自幼就贴身照顾自己,就连尿布都是他给你换的男人有什么男女之防?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一旦你习惯了某事,即便你已脱胎换骨的重活一回亦无法真的忘却,前世凤泯的娘亲在生下她之后便撒手人寰。她是由玉奴一手带大的。 所以她至今仍对西门豹怀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情怀,这也是为什么白逸尘和九儿会派西门豹来见她的原因,前世便是如此,无论凤泯发了多大的火,只要玉奴这般同她闹上一场。她便乖乖的偃旗息鼓了。 …………………………………………………… 管默言跟随着西门豹一路穿花过径的向惊风阁行去,路上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一前一后的静静赶路。 魔界不分昼夜,永远都是那样阴沉沉的暗不见天日,唯有那一轮血月依然艳丽如斯,仿佛无论世事怎样的变迁。它都依然不变的我自妖娆。 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想来花执念那般桀骜不驯的性子确也同这诡月如出一辙。 忍不住的弯起了嘴角,然而不等脸上的笑靥彻底绽放。她便已如被点了穴一般的僵在了当场。 为什么之前她从未曾察觉,自己竟然会如此的想念他,仿佛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哪怕仅仅是一缕清风,都可以轻易的勾起她对他的思念。 可恶的男人!学什么不好。居然胆敢学她?果然是学好不容易,学坏却快得很。等她找到他之后定要打个铁链拴住他的脖子,看他以后还怎么到处乱跑。 一路上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到了惊风阁前,身旁西门豹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管默言稍稍定了定神,才先一步抬脚向门内踏去。 …………………………………………………… 前脚才一方方踏入惊风阁,管默言便眼尖的瞄到了此刻正在阁内落座的三人,而他们似是也察觉到了她的到来,神色皆是一僵的心虚模样。 管默言挑了挑眉梢,浅勾着唇角的负手慢慢踱进了正堂内,只见厅内三人喝茶的喝茶,赏花的赏花,貌似都没有注意到管默言的到来般,皆是各自为政,一副忙碌的不得了的样子。 而管默言却也并不出声打扰,只是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的欣赏着厅内三人拙劣的演技,摆明了是要看他们此刻该如何收场。 眼瞅着三人动作明显越渐僵硬,窘迫的几乎就快要汗流浃背时,西门豹才不得不清了清嗓子,出声为他们解围。 “咳——!小默来了!” “言儿!娘的心肝宝贝啊!你总算是醒来了,可担心死为娘了!” 第一个扑上来的人,毫无疑问定是管九娘无疑,只可惜心情欠佳的管默言实在没兴趣陪她上演母子情深的戏码,但见她稍稍侧身便轻易的躲开了管九娘的熊抱。 “言儿!你竟然都不让娘亲抱抱了?呜呜呜……娘就知道年纪大了难免会讨人嫌,果然这就开始被自家女儿给嫌弃了,我真是命苦啊!呜呜呜……” 管九娘一脸悲伤欲绝的扯着娟帕,胡乱的擦拭着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如此做作的行为,看得管默言眼角一阵抽搐,忍无可忍之下只得咬着牙冷声道: “娘!差不多就行了!这娟帕可是那小天蚕精耗了一年的时间才给你织成的,扯坏了辜负了人家的心意事小,如今他已经位列仙班,届时可再也没有天蚕精可以任你驱使的为你织锦了。” 管九娘的风流史漫长得堪比大姑娘的裹脚布,这小小的天蚕精自然便是管九娘石榴裙下的爱慕者之一,管九娘一见自家女儿明显不买自己的账,倒也聪明的没有再过多纠缠下去,只是讪笑着倒退了几步,不再犯傻的主动去捻老虎须。 管默言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润的浅笑,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周围气氛的窘迫,只是负着手臂拾阶而上,尔后便大摇大摆的回身坐在了主位上。 眼角似是不经意的瞟向了桌上的空杯,下一刻已经有人心领神会的立时为她斟满了茶,并两手恭敬的递到了管默言的面前。 管默言并没有直接接茶,而是眯着一双细长的凤眼,笑盈盈的打量着眼前难得恭顺的男人。 “呃——趁热喝吧,若是凉了就变味了。” 九儿实在不善于伺候人,先不说他这一世再怎么不济也算是个堂堂的太子爷,就算是前世他也身居凤族第一侍卫长之职,几时这般讨好的给人斟过茶。 管默言耸了耸眉头,花瓣般的樱唇微微上挑,她长指微曲,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略显嘲讽的垂眸笑睨着九儿的窘迫,似乎完全没有为其免除尴尬的打算。 “呃——” 九儿词穷,他知道管默言定是恼他们同花执念密谋算计了自己,只是他能怎么办?若是真的还有别的办法,他们何至于出此下策? 平心而论,虽然他亦同样讨厌花执念,但是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不光管默言会变,其实他也在变,只有尝试过真的一无所有后,才会更懂得珍惜眼前人,他已经不再执着的想要去占有她,只要管默言真心喜欢,那么他便会也试着去喜欢,他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只要她快乐就好。 似是终于看够了九儿脸上的青白交加,管默言这才开恩了一般的伸手接过他奉上的热茶,杯沿慢慢贴近粉嫩欲滴的唇瓣,极其漫不经心的的饮啜了一口后,她便将茶杯随意的丢在了桌上。 九儿将管默言一系列的动作尽收眼底,脸色已然难看得有些骇人,他紧抿着薄薄的唇角,敛眉垂首,一言不发的退到了一侧。 管默言看也不看他一眼,而是偏头望向了自她进门以来便再也没看过她一眼的白逸尘,不免轻笑出声道: “呦!小白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犯了眼病?怎么就跟没见着我似的?这般无情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可是有些伤人了呢!” 白逸尘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无奈至极的苦笑,女煞神已经找上门来了,看来这下他是难逃一劫了啊! 突然想起那一日花执念临出门前回首望向他们时那诡异的一笑,当日他只莫名的觉得他的笑容太过不怀好意了一点,如今回想起来才终于顿悟,想来花执念定是已经算到了自己走后,管默言醒来时肯定会迁怒于众人,由此可以想见此人到底有多么的卑鄙无耻了,他自己离开了便也不让别人好过,实在是可恶至极! 一百七十 挨千刀的真小人 夜班本来要更文的,谁知却忙得兵荒马乱,不过手心不会食言而肥的,欠的章节今天一定补上,这里先将修好的文发给大家看下啦! …………………………………………………… 常常听闻有人愤愤然怒斥曰:那些损人利己之辈,实在是可恶至极!然而这世间偏偏还生着另一种更加令人恨不得食肉寝皮的恶人,那便是损人不利己之徒。 此人便是被判下了十八层地狱,也定是要拉着旁人来一起陪葬的,因为他的快乐并不是自己能得到快乐,而是看着别人不快乐,他便由衷的觉得快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活该挨千刀的混蛋花执念是也! 提及此人,白逸尘便恨得咬牙切齿的几欲先灭之而后快,如今所有好处都让他这个主谋一人占尽,而他们这群迫不得已的帮凶却成了罪大恶极之人,至少此刻小默只念着他一个人的好,却是恨极了他们的故意欺瞒。 你说,这叫什么事呢? 其实事情的始末也算不得多复杂,倘若要说起的来话,就要从管默言被临渊打伤后第二次昏迷说起,还好白逸尘至今尚不知管默言当日再次昏迷的原因,若是知道了,很容易被气得当场吐血而亡。 虽然管默言这次吃了些皮肉之苦,但也算是因祸得福,起码她身上的魔性已经被临渊所封,暂时不用担心被体内肆虐的魔性反噬。 但如同治水,埋堵之法只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日积月累下来却会生成更不可预知的危机,绝非长久之计,若想真正的摆脱魔性对其的控制,就必须另寻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西门豹曾说过,邪魔入体者古已有之。绝非仅凤泯一个异类,只可惜他们皆是非死即狂,从无人能寻得破解之法。 一念慈,即苍生苦,一念绝,即神魂灭,而无论是对自己慈还是对自己绝,其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那便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邪魔生而八方动,血月雾日。天降异象,何为异象?即四方来袭,天道难容。二十八宿斗转位移,三十六天罡星齐聚,届时且不说能不能自那九九八十一道天谴下脱身,便就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孤身与天下为敌。便已足够令其死得连渣都不剩。 按说自天地初开以来,邪魔现世却也不算少,只是他们最后皆以魂飞魄散凄凉收场罢了,而在这些人之中,倒有两人尚属例外。 其一便是前世的凤泯,邪魔殁而三魂七魄具毁。永不入轮回之道,是以邪魔只有今生,没有来世。而她却偏偏有了来世,且还身负了数个神秘的封印,这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惊天秘密,自是无人得知,但她既然能违背一次常理的重新活过来。 必定有其不同与旁人之处。 其二便是那个将管默言打伤的便宜爹爹临渊,他本就是天地之初的邪魔之祖——邪神。 传闻当年邪神身负重伤后。被众神追剿围困于焚海之殇,因其杀戮欲太甚,且罪孽深重,众神商议下欲合力将其攫杀于此地。 谁知正当众神欲动手之际,他却突然仰天狂笑起来,众人皆被他反常的言行弄得有些疑惑不解,他竟出其不意的祭出了他法宝——万蛊鬼彘。 当数以万计的金骨魔骷犹如从天而降的铺天盖地而来时,众神皆是傻了眼,这万蛊鬼彘本该早已被日神所毁,此刻他如何还拿得出来? 冷眼看着众神目瞪口呆的滑稽模样,邪神狷狂笑道: “愚昧无知的蠢物,尔等只知本王的神器乃是万蛊鬼彘,却不知这神器本就是阴阳双生,阴为攻,主杀,阳为守,主避,之前被那日神毁去的乃是阳蛊,此刻本王手中的才是阴蛊,既然尔等一心求死,今日本王就成全了汝辈。” 阴蛊祭出后,便飞快的旋转着升高且不断变大,须臾间,以宛如一枚倒扣的巨碗,将毫无防备的众神尽数囚于蛊中。 霎那间,森森阴气便如牛毛细针般的在空中织成了密密麻麻的网,黑烟毒雾不断翻滚涌动,瞬时笼罩四野八荒,一时间犹如金戈铁马踏破山河,兵剑交错杀声震天,哀鸿遍野,血流成河,断肢残臂堆积成山。 饶是众神拼力抵挡,奈何如今皆被邪神困于阴蛊之中,神力受限,根本无法施展全力,眼见着便要齐齐葬身于此,耳畔处却传来日神低沉而悲呛的嗓音。 “世间万物皆有其各自的缘法,邪神何忍如此生灵涂炭,妄断他人生死。” 邪神闻之竟狂笑不已,其声如碎磬断弦,只震得蛊内众神头痛欲裂,体弱的甚至就地打滚痛不欲生。 “喜好悲天悯人的是你神之子,你既愿舍身而救天下苍生,本王便成全了你岂不是正好!” 邪神冷眸如冰,赤目似血,笑容邪肆佞妄至极,弯起的嘴角犹带着三分轻蔑,七分狂傲,健硕颀长的身躯好似蓄势待发的猛兽,即使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也能给人一种泰山压顶般强烈的威压。 本来他就没指望那个碎魂天魔阵能永远困住日神,只是没想到他竟能这么快便破阵而出,看来他倒是有些小觑了他这个好弟弟了。 “一失人身,万劫不复,你这又是何必?难道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 不是察觉不出他的阴谋诡计,只是仍想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可以狠心的几次三番欲致他于死地,可他却不能真如他那般断情绝义,他们本是这世间最亲的同胞兄弟啊! “快快收起你那副兄弟情深的嘴脸,本王偏偏看不得你这般虚伪至极的模样,每见一次,便欲多毁一次。” 邪神微微眯起的窄眸中戾气乍现,来势汹汹的夹裹着毁天灭地之势,他讨厌一切光明美好的东西,尤其是这个完美无缺的弟弟。只要一想到亲手将其生生撕裂的那一刻,他就兴奋得浑身血液都为之沸腾,为之滚烫。 日神便是邪神的同胞弟弟,亦是神之子。 只见他身着一袭天衣无缝的白袍,衣袂飘飘的悬于众神之上,俊美绝伦的五官,非言语可以形容其神韵的千分之一,尤其是那一双深瞳,浩瀚如汪洋大海,广阔似苍穹碧落。幽幽眸光中仿佛承载了世间万物的悲欢喜乐,却又波澜不兴的沉静如千年古井。 此时他淡淡垂眸望向自己的同胞兄长,眼含悲悯。沉声劝道: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收手吧!哥哥!” 哥哥?! 邪神闻之不禁纵声狂笑,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不愿再与其废话许多,他猛然展臂凭空一抓。众人只觉得霎时被强光刺得头晕眼花,几乎目不能视,待少顷再定睛看去时,却只见他手持重剑,威风凛凛似撼天狮子下云端,不需横刀立马。已经令人望而生畏。 可待再细细看去时,不免个个惊得呆若木鸡,只见那邪神手中所持的不是神器灭世还是何物? 众神万想不到。那煞星竟会寻来了这柄遗世已久又邪门至极的神器,灭世既是剑也是魔,正气凛然之士持它,它便仅是一柄吹毛利刃的绝世宝剑而已,而若是那邪佞煞气极重之辈持它。它便瞬时化为剑魔,终生为血而狂。一日不饮血便会直接反噬其主,七日不饮血,剑毁人亡! “唉~!” 日神发出一声悠长喟叹,神情尽显凄然,却也带着一抹不容忽视的决绝。 当退无可退的时候,便无须再退了。 这是一场风云为之色变,天地为之颤抖的决战,有幸目睹此战者寥寥,便是真有至今尚且能言的,怕是也惶惶然的三咸其口,所以没有人能确切的描述当日的战况到底有多么惊天动地,只知最后的结果是邪魔与日神同时失踪,数以千万年来,天地之间再无二人的踪迹。 …………………………………………………… 可以说,凤泯尚能转世轮回隐含了太多不可预知的可能,这其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她乃是邪神血亲的关系,此事说来蹊跷之极,但也不可否认,当初正是她以己之血解除了邪神的封印。 而至于那早已被封印于阵中的邪神何以能化名为子墨,又鬼使神差的跑出来与管九娘谈情说爱,且还生下了管默言这么个女儿,则实在匪夷所思到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答案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现在只有临渊可以帮助管默言摆脱当下的险境,这一点是大家皆心知肚明的事,所以当临渊找上花执念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的条件。 至于花执念与临渊之间到底达成了怎样的协议,花执念没说,他们自然也无从得知,他们唯一清楚的是,临渊除了给管默言服下了九弥溪烟以外,还剥取了自身的一魂一魄,注入到了管默言的体内。 为此当时在场的众人皆是受惊不小,他们虽知临渊是管默言的生身父亲,却没想到他竟会对管默言做到如此地步,他不是该冷血无情嗜杀残暴的吗?而且管默言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惨样似乎也是拜他所赐,如今他又这般舍身相救,实在让人有点揣摩不透。 剥魂之法乃是神之禁术,且对自身伤害极大,饶是临渊法力通天,也是有些吃不消的,剥取一魂一魄虽还不至于令他元气大伤,但从他青白泛黑的脸色中亦不难看出,他也受了不小的反噬。 施法结束后,临渊未做任何解释,便转身决然离去,花执念将仍昏迷不醒的管默言轻轻放置床上,又小心翼翼的为她掖了一遍被角,才万般不舍的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随着他离开。 也许有些时候,不是我们真的可以做到毫不留恋的离开,而是我们根本就不敢回头,生怕稍一回头,哪怕有半点的犹豫,都会再也迈不出离去的脚步。 一百七十一 魔螽 ps: 先发一章,稍后还有一章,群亲亲~~!摸摸哒~~! 白逸尘别别扭扭的总算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管默言自始自终都偏着头的细细听着,直到白逸尘语罢了许久,她仍撑着下巴沉默着不发一言。 西门豹幽幽睇视着管默言不悲不喜的清寂模样,胸臆间不禁泛起丝丝的抽痛,当下局势风云突起变幻莫测,她身陷于这波谲云诡的迷局当中,却从不曾说过半句委屈,这样故作坚强的她,让他如何不心疼? “小默大可不必过多烦恼,想那临渊既肯帮你,说到底所图得却也是自救,亦如你当初助他出七宿缚魔阵一般,依着他暴戾凶残的性子,出了禁制后却并没有当场杀了你,想来必定是对你尚有所图,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知他图的到底是什么,不过相信用不了多久,他自然就会露出狐狸尾巴。” 管默言听闻西门豹的劝慰,不但没有舒展眉头,反而面色越加的凝重深沉起来。 “不!你错了,我所烦恼的并非此事!” 西门豹低垂着眼眸,琥珀般剔透的瞳仁中有一丝难掩的黯然转瞬即逝,然而当他再次抬眸望向管默言的时候,脸上已不见半点异色,精巧俊美的娃娃脸上满是温软如暖风拂面般的浅笑晏晏,令人见之便莫名的感觉安心。 “小默还是在担心执念哥哥吗?想那临渊虽然心狠手辣,但却从不做无用之事,他既然大费周章的带走了执念哥哥,就决计不会这般轻易的取了他的性命,更况且只要小默于他还有用处,他就断不会舍弃了手中的筹码。” 西门豹的嗓音不似白逸尘那么低沉磁性,也不似花执念那般魅惑勾魂。他略显中性的嗓音有着特有的温柔,如同一尾绝世名琴,这般轻捻慢挑的幽幽传入众人耳中,但凡闻之者无不如沐春风般格外舒畅。 然而管默言却略显不满的扁了扁嘴巴,毅然决然的摇了摇头,显然她对他的答案仍不甚满意。 开始只是以为自己一时猜错而已,却万没想到管默言竟会再一次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这无疑令西门豹大感疑惑不解的直接黑了脸,微微错愕了半响,他才略有些试探的问道: “小默莫不是在烦恼那临渊何以会突然对你如此关照。甚至还不惜拆魂相救,其实这也并非说不通,但凡三界内。上至仙魔妖类,下至凡夫俗子,其元神皆是由魂魄聚成,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然据说那邪神与日神乃是天地之初由混沌空间孕育而出的神魔之子。自然跳脱了三界五行之律,听闻那邪神生就带着九魂十三魄,而那日神更是与生俱来的便通晓织魂之术,是以即便他真的拆给了你一魂一魄也只是伤了些元气罢了,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严重。” 说来也有趣。这两人一正一邪,一拆一补。仿佛是命中注定便要他们两兄弟要相斗至死一般,这纠缠是宿命碑上早已镌刻好的,谁也无法逃脱,两人就如同是阴阳的两极,既相生亦相克,生便同生,死亦同死。 以西门豹对管默言的了解,她虽看似对临渊甚为冷漠,可内心深处却还是很在意的,即使临渊从未对她尽过一天为人父的责任,甚至还不止一次的伤过她,可是血脉相连就是这么神奇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你永远无法依常理去推断它的对错,也许这便是所谓的血浓于水吧。 管默言乍闻西门豹此番大胆的臆测,神色间竟也有了一丝的松动,但她鼓着腮帮子蹙眉了良久,仿佛又再三的斟酌了好半天后,终还是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 “不是!都不是!我并不怀疑临渊会在帮我疗伤的时候做手脚,他也没有这个必要,像你说的留着我还有用处,他做了那么多事,可绕来绕去却都是与我相关,他煞费苦心的布了这么大的局,恐怕就算我现在自己想死,他也舍不得吧。” 仿佛没看到西门豹越拧越紧的秀眉,管默言嘴角弯起的笑意承载着难以言明的温柔与了然,她微偏着头的继续自说自话道: “开始的时候我确实被花执念的突然离开气昏了头,然而现在静下心来细细想过后,却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错估了他的意思,他自己比谁都清楚,我此生最恨的便是那些自以为是的牺牲,生同床死同穴,我不接受任何人的成全,那个家伙心生玲珑窍,我们都能想到的事,他又怎么会想不到呢?想来他必是猜出了临渊的心思,便也就将计就计的答应了他的条件,只盼待我能控制好自身的魔性之后再做打算。” 管默言说到此处时突然顿住,只见她悠然半垂下螓首,细白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抚弄着腕间翠**滴的翡翠玉镯,这玉镯还是当初他们在赶赴杭州的路上时花执念硬塞给她的呢。 记得初时她对此翡翠玉镯很是不屑一顾,痴活了两世,最大的收获就是见识比一般仙魔要多得多,奇珍异宝她见得多了去了。 这个镯子在人间确是件无价之宝,不过她只瞥了一眼,便懒懒的收回了视线,这等货色在龙族只能用来砌墙,实在没什么可稀罕的。 然而花执念却十分执着的硬是套上了她的皓腕,尔后便捧着她的柔荑反复端详,那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就仿佛在欣赏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管默言无奈的翻着白眼,实在有些无聊的昏昏欲睡。 朦朦胧胧中,她似乎听到了花执念独有的魅惑嗓音自耳畔处幽幽传来,那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清晰。 “据说这玉镯生就戴在我的腕上,且随着我的身体成长而伸缩自如,这么多年来无论我用了什么办法都无法将它从我腕上取下来,而今天它竟自己自腕间滑落下来,小默说这算不算是天意如此?就连老天都想让我将此物赠予你呢!” 管默言半敛着美眸,慵懒懒的勾唇一笑,难为他竟能编出这么动人的故事,她若再不收下岂不是显得太不通情理了? 原本权且只当是他哄她开心时的一句笑言,直到管默言解开前世记忆的封印时,才惊觉人世轮转的因缘际会。 有些事,有些人,注定了就要纠缠不清,那是就算生死亦无法阻隔的深情厚意。 一百七十二 骗你用的却是真感情 龙有逆鳞,人有死穴,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完美到无懈可击,就如同神亦有神檌,魔亦有魔螽,何为魔螽?魔螽便是魔的死穴! 如同人类出生时的脐带,魔螽亦是魔族出生时连接母子的纽带,而这个纽带最后便会幻化成各种饰品被魔族人佩戴在身上,除非死亡,否则基本来说魔螽是绝对不会离开自己身体的。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都说魔族皆是残暴凶狠之徒,可这里亦不乏痴心之人,魔螽是魔族人致命的死穴,掌握了魔螽便如同主掌了魔族人的命脉,可以轻易的决定它的生死,将自己的魔螽交予心爱之人的手中,就如同将自己的命亦交给了它一般。 常听世间痴男怨女柔肠百转的浅吟低唱:‘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只可惜世间女子痴情的太多,而世间男子钟情的却又太少,到头来山依旧棱角分明,天地也依旧相去万里,可那口口声声说着不敢与君绝的人儿早已琵琶别抱的另觅新欢去了。 漂亮的话谁都会说,动动嘴皮而已,怕不等风吹便已散的没了踪影,又有什么稀罕呢?可又有几人敢这样将自己的性命全然交付到爱人的手中,生杀予夺任尔予取予求。 这样破釜沉舟的爱,实在太傻!爱意来去如风,抓不住也摸不到,况且就这样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拱手献给他人,实在非明智之举。 可偏偏有些人就是这么傻,且这个犯傻的人还是整个魔界里最精明难测的人,回想起当日的场景,管默言忍不住的蹙起眉梢哭笑不得。 这个男人生就带着七分风流相,可他即便那般轻挑的说着最轻浮的话,听在她耳中仍引得她阵阵心撼如潮,甚至还激动的红了眼眶。 当日———— “这是什么破玩意?你再不济也是堂堂魔王。就送我这么个寒酸的小玩意儿,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小凤泯此时已经有一千三百多岁了,看外表大约就像人间小姑娘十六七岁的模样,只是相比之下,人间女子是决计不可能拥有如此惊心动魄的美貌的。 在此之前,小凤泯刚刚跟小烬艶烬艶上演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失踪计,原因无他,不过就是小烬艶初涉爱河,又实在欢喜得不知该如何讨得小姑娘家的欢心,整日里逗来逗去的一不小心就给逗翻了脸。所以小凤泯一怒之下便偷偷的吃下了玉奴的三绝丹。 三绝丹自然也不是什么虎狼之药,只不过是玉奴为了发奋读书而向老君讨来提神的药罢了,其名三绝。取自韦编三绝之意,服之可令人神采奕奕精神抖擞而一月不绝,换而言之就是一个月都不困不乏不睡觉的意思。 魔王也有情蔻初开惨绿少年的时候,小烬艶虽然还不识得如何讨得女人欢心,但也绝对不傻。他手把手教过她很多魔族禁术,却从未教过她控梦之术,小烬艶的算盘打得向来很精,一旦小凤泯学会了控梦之术,万一跑出去找别人玩了可如何是好?她只能入他一个人的梦。 谁曾想人算不如天算,小凤泯这招实在是够狠。一个月不睡觉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做什么梦了,只可怜我们的小烬艶,抓心挠肝得几乎相思欲狂。若不是有赤眼拼死拦着,他险些直接杀到凤族里去寻人。 如今一个月的药效终于过了,小凤泯架不住周公的一再召唤,终于陷入深深的睡眠之中。 多日不见的心上人终于露了面,小烬艶欣喜若狂之余。却也没表现得太过鲁莽,反而是万分宝贝的自颈上取下了一串碧色的颈饰。笑吟吟的捧在了小凤泯的眼前。 只是说来也奇怪,虽然小凤泯眼看着他取下来时尚是一串颈饰,但当递到她面前时,那颈饰竟然瞬时变成了一枚翡翠玉镯,镯身碧色如澜,剔透晶滢,润泽如水,此刻它安静的躺在小烬艶莹白的掌心中,端是说不出的好看。 好看是好看,但是小凤泯却没打算这么轻易就原谅他,其实原本小凤泯也算得上是个忠厚之人,只是跟着这么个腹黑的家伙相处久了,难免就近墨者黑的学着使起坏来,眼见着烬艶并未如自己所想的垮下脸来,小凤泯不免有些大失所望。 “没见识了吧?你个有眼无珠的笨丫头啊!” 烬艶说着屈指轻轻的敲了敲小凤泯的头顶,眼见着她又要翻脸发飙,立时迅速的收回了作恶的魔掌,边摇头摆尾的摇着扇子,边吊着妩媚的丹凤眼,慵懒懒的笑曰: “你不是一直想学我的控梦之术吗?” “呀!艶哥哥!你终于肯教我了吗?我就知道艶哥哥对我最好啦!可是,有了这个东西就可以学会控梦之术了吗?” 乍闻自己惦记已久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小凤泯立刻乳燕归林般的投入到了小烬艶的怀抱中,小脑袋更是不住的在他尚不算健壮的胸口处蹭来蹭去,直弄得小烬艶面红耳赤,想推开却又舍不得,差点就连自己原本要说的话也一并忘记了。 略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小烬艶的声音明显比往日暗哑了许多,只不过一心沉浸在喜悦中的小凤泯不曾察觉罢了。 “咳——那倒也不是,控梦之术乃是与生俱来,根本传授不得。” “什么?那你给我这东西做什么?” 小凤泯听闻原来只是自己空欢喜一场,小嘴巴立刻翘的老高,将那玉镯随手塞到小烬艶的怀中,满脸不悦的转身就要走。 小烬艶哪里肯放她离开,他那么多天没见到她,早就想得心都发疼了,当下急忙上前一步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扳回到自己面前,和颜悦色的问道: “小凤凤为什么想学艶哥哥的控梦之术呢?” “好玩而已嘛!” 小凤泯黑漆漆的大眼睛眨呀眨的,一副无辜至极的懵懂模样,只是小烬艶仍从她那流光溢彩般的眸光中扑捉到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狡黠。 “说谎的丫头会变丑哦!” 见小凤泯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想来是被他糊弄得久了,根本就不会轻易上当,小烬艶只得换个法子,垂下头来与小凤泯眼对着眼,循循善诱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凤凤肯定是想学会了控梦之术后,便也可以像艶哥哥欺负你那样欺负艶哥哥了吧?” “才不是呢!你也太小人之心了吧!人家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小凤泯回答得显然极其心虚,且说话的声音也是越来越细弱,到了最后几乎就听不见了。 “是也没关系的,艶哥哥自愿给小凤凤欺负,欺负多久都没关系。” 小烬艶牵着小凤泯的小手,难得正经的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尘世万千,我只许你一人此等特权,任你欺、任你骂。任你为所欲为的闯祸,任你随心所欲的自由自在,我就是要宠你宠到除了我再无人能容忍你的任性,这样你才能永远留在我身边。 “真的?”小凤泯不自觉的皱起了小小的眉头,一副万分警惕的样子,分明就是已然被他骗出阴影了。 唉!小烬艶真想放声大哭一场,这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啊!他待她那么好,捧手心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她竟然还给他摆出一副生怕他吃了她的样子,真真是伤透了他的心啊! “千真万确!”小烬艶郑重其事的点头,说完他单手擎起她的皓腕,小心翼翼的为她戴上了那枚玉镯。 “它叫魔螽,是我们魔族人最重要的东西,它在我在,它毁我毁,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就等于将自己的性命都交付到你的手上,这样以后还不是只能任你搓圆了捏扁的随意欺负?” “啊?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还是不要的好。” 小凤泯虽还不太懂男女之事,却也懵懵懂懂的意识到这样做似乎不甚妥当,她有些慌乱的想要摘下玉镯来还给他,谁知却被他一把死死握住双手,根本就动弹不得。 “怎么?不怕我日后再欺负你了?” “你敢!”小凤泯鼓着腮帮子,气哼哼的瞪着小烬艶,一副如果他再敢造次她就与之拼命的架势。 “哦?你说我敢不敢?” 小烬艶虽然表面看来架势十足,实际上却心虚得狠,说起来还真有他也不敢做的事,谁知道小凤泯的脾气竟然会这么大,说不见就真的一个月都不见人影,怪只怪他太把她放在心上,才会这样轻易就被她牵制住所有的情绪。 小凤泯被小烬艶唬得一愣,仔细想想这世间还真没有这个小混世魔王不敢做的事,不过输人不输阵,也不能就这样被他吓住了不是? 正在她暗自思量着怎么能狠狠反唇相讥回去,却见他突然拉起她的手腕,在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竟然就开始往下摘他之前送她的那个玉镯了。 “不许摘!这可是你自愿送给人家的,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的再讨回去!” 小凤泯猛的抽出手腕,负双手于身后,满面愤愤然的怒视着小烬艶,那一脸警惕的样子像极了守护着自己地盘不被人侵占的小兽,竟是说不出的可爱。 一百七十三 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晚上还有一章哦!手心真的有努力,打滚求收藏求推荐求包养啦!) 小凤泯负手而立,杏眼圆睁着与他对持的样子实在是好看之极,冥冥中就好似有一双手,缓缓的探入到了小烬艶的心里头,一下下的挠得他心痒难耐的几乎无法自持。 强忍住将她搂进怀里狠狠亲一顿的冲动,小烬艶很是狼狈的偏过头去,随后又状似不耐的摆了摆手,很是烦躁的回道: “算了!算了!小王还会跟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耍赖不成?不过你可要将此物小心看管好了,别那天一不小心再被谁给偷了去,到时候可别来找小王哭鼻子哦。” 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小烬艶自然聪明的立马鸣金收兵,这小丫头片子确实古灵精怪得狠,但比起他这只小狐狸来,明显根本不在一个段数上。 察觉到小烬艶竟然还存着欲偷回去的贼心,小凤泯立刻就炸毛了,这玉镯可是她的杀手锏,有了它在手,她还怕他这个小混世魔王敢惹她不成? “哼!你休要妄想再拿回玉镯,既然你将它送给了我,那么它就是我的东西了,日后它在我在,它亡我亡!” “你说的话可当真!” 小烬艶极力掩饰着自己激动不已的情绪,可那双灼灼其华的桃花眼却清亮得有些瘆人,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太颤抖,面上却故作镇定的斜挑着丹凤眼,很是有些怀疑的微微扬起了话尾。 “自然是当真的,本公主向来金口玉言,何时打过诳语。” 小凤泯恐怕还不知道,她已经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就这样将自己给卖了,她只是一味犹自沉浸在以后该如何尽情蹂躏小烬艶的美好幻想中。哪里还看得见小烬艶那一脸掩都掩不住的得意神色。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日若想反悔,小王定不会饶你。” 难得小魔王也有这种别扭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他极不自在的将眼神上下左右的瞟来瞟去,就是不敢再去看小凤泯那张精致绝伦的小脸蛋,仿佛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兽性大发的直接扑将上去一般,到时万一吓坏了小丫头,她再给他玩一次失踪计,他很容易悲催的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因相思太甚而死去的魔王。 …………………………………………………… 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然而山盟虽在,锦书难托。那个曾许诺任她欺负多久都没关系的人,如今又在哪里呢? 说一点都不担心肯定是假的,就算临渊不会真的取了花执念的性命,可他向来喜欢折腾人,又岂会让他好过? 一想到花执念此刻也许正在经受着什么非人的折磨。管默言的心就好像被架在烈焰上烧烤着一般,灼痛得她整个人都坐立难安。 若有所思的拨弄着腕间的玉镯,若她猜测得尚不算离谱的话,临渊真正想要的是自己这个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可她又实在有些揣摩不透,临渊却为何偏偏要带走花执念呢? 如果仅仅是他想以此来要挟自己的话。却实在又有些说不通,先不说她身边的男人不止花执念一个,他怎么会知道她对那个真心。单说他手里已经有了管九娘做筹码,她根本不可能不乖乖听他的话。 难道——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不成你还在心忧重华的安危不成?” 西门豹的耐心几乎快要用尽,他真的不喜欢管默言此刻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让他觉得她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而不管他此刻如何努力。依然看不透她的心,更遑论深植其中。 “重华君的能力我很清楚,莫铘此刻还奈何他不得。” “那我就想不通了,你到底还在担心些什么鬼东西?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出来,装神弄鬼的作甚?” 西门豹终于怒了,虽然还不至于拍案而起,但也明显拔高了嗓音,管默言被他吼得一愣,瞬时回过神来,抬眼望见对面满脸雷霆震怒的西门豹时,顿时被他瞪出了一头的雾水。 其实之前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有专心去听西门豹在说什么,就算回答了也是心不在焉的敷衍着,没曾想这竟然会意外的惹恼了他,说实话管默言也是很有些委屈的,不过看他此刻仍是余怒未消的样子,她也只得涎着脸的讪笑道: “小西西别恼嘛!都是我的错,刚才没有仔细听你说话,我道歉还不成嘛?” “哼!”西门豹哼哧一声拧过头去,虽然仍是一脸的不待见,但神色间却明显缓和了许多。 管默言厚着脸皮的一把扯过他的手臂,完全罔顾他的各种挣扎,硬生生的将他的胳膊抱进了怀中。 此等霸王硬上弓的事她自是做惯了的,在她还是凤泯的时候她便经常对玉奴用这招,而且简直是百试百灵屡试不爽,所以今天情急之下,她一时顺溜的竟再次故伎重演了。 “我家小西西最可爱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真的责怪我,刚刚我真的是有些事想不通,小西西向来聪明,这次一定要帮帮我才行。” “有话就直说,何必这副献媚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烦。” 话虽如此说,西门豹内心里却对管默言的献媚受用的很,明知道管默言是在故意哄他开心,他仍忍不住的欢欣雀跃不已,他承认自己确实很没出息,不过既然他已经没出息一辈子了,那么再没出息一辈子又有何妨? 虽然这一世西门豹与管默言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人的很多习惯是绝对不会变的,比如习惯的动作、习惯的说话方式、习惯的行事作风等。 所以当西门豹开口说话的那一刻,管默言就知道自己的耍赖大计奏效了,不愿再做过多的纠缠,她一扫刚刚的痞气,满脸正色道: “当日初见临渊时,我可以真切的感觉到,他确实是想直接杀了我的,只是后来情况却慢慢变得有些不同了,他似乎突然又不想杀我了,甚至还故意放水的任我向他讨要人情,如今他又莫名其妙的带走了花执念,这般多此一举的行为实在让人费解,虽然我不知他又在算计着什么,但至少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以我对临渊的了解,此人向来不会做无用之事,那么他带走花执念的事就值得推敲了。” “小默的意思是——” 西门豹何等精明的人,经由管默言此番提醒,瞬时便猜出了她的意图,有些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他只得抬起头,以眼神询问的望向管默言。 一百七十四 猜不透的临渊 “小默的意思是——?” 西门豹本就是冰雪通透之人,奈何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一旦陷入感情的纠葛中,再精明的人也会有犯傻的时候,如今经由管默言这般从旁提点,顿时心中便已有了计较。 只不过这个大胆的猜测委实有点天马行空了些,所以他并没有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倒是眉梢微蹙,潋滟生波的眸光便直直的睨向管默言,极为配合的摆出了一副静待下文的乖巧模样。 其实管默言也仅止于凭空臆测而已,根本毫无证据可言,只是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便一直如影随形,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然而每当她欲静下心来理清这错综复杂的线索时,却又根本找不到头绪了。 与身为神族后裔的凤族相比,妖族无疑是卑微到了泥土里的低等种族,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为妖亦有为妖的好处,妖本是兽,而兽类有两个最显著的特点均在管默言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兽类永远都保持着最敏锐的嗅觉,即使安睡于最亲近之人的身旁,亦要存着一分清醒,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一分清醒,很多时候就是因为多了这一分清醒,他们才得以于困境中逃脱一命。 兽类很懂得审时度势,俯首称臣并不可耻,向绝对的强者低头膜拜是他们的天性,然而当被逼上绝路时,即便是以卵击石,他们也要溅它一身腥,且越是剑拔弩张之际,他们便越沉着谨慎的静观其变,因为他们深知在强敌当前。多了一分冷静便等于多了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此时,管默言终于自那千条万绪的乱麻中挣脱而出,她终于想通为什么她一直觉得怪异的原因了,这原因就来自于临渊——她的那个便宜老爹。 “自烈焰鼎一役之后,我就隐隐察觉到临渊对我似乎有些不同,并非态度的改变,而是他眼眸中隐含的深意,他注视我的目光中总有一种莫名的侵略性,就仿佛饥饿的苍狼看见了鲜嫩的肥羊一般,当然这还并不能引起我的疑惑。真正令我感觉不适的是他眼神中那一抹难以掩饰的深沉恨意,这恨意那么浓烈,即使他只是远远的凝望着我的背影。亦足矣令我如芒在背。” 管默言小猫一般懒洋洋的依靠在桌沿上,半敛着的眉目让人分辨不清她掩在浓密长睫下那复杂的情绪,此刻她单手撑着香腮,细白修长的手指微微曲起,有一下无一下的轻轻敲击着桌面。 哒哒的叩击声悠悠回荡在偌大的惊风阁内。越加使其显得空旷静谧了几分,管九娘虽面色凝重,却始终一言不发,惯常挂着三分戏谑笑意的杏眸中,凝着一抹不容忽视的哀色。 “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恨我,但我却可以肯定他定然舍不得我就这样死去。” 管默言提起此事时。云淡风轻的就仿佛是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她叩击桌面的手指微顿,似是已然陷入到某些不为人知的过往之中。少顷,她才莫名的勾了勾唇角,缓缓扯起一抹极清极浅的蔑笑。 就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猜测,她才斗胆以命相赌,她相信临渊一定会助她度过此劫。至于代价她并不在乎,置死地而后生的人是没有选择余地的。 显然临渊并没有令她失望。甚至为了助她而不惜施展了极损修为的剥魂之术。 西门豹刚刚虽未说谎,但也有意无意的隐瞒了部分事实,管默言虽向来懒散随性,但对于那些上古神迹却颇有些研究,若她猜得不错的话,临渊这小小的一魂魄,便足矣赔上他几十万年以上的修为。 民间有个通俗的说法,叫做无利不起早,临渊由最初那个不杀她不快的冷峻邪王,转瞬间化为一心救女的慈父,要说这其中并没有隐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是连三岁的小童也不会信的吧! “这种诡异感曾经只是若有若无的时隐时现,可自从花执念被临渊带走之后,这感觉便日渐强烈起来,我总觉得他在有意诱着我按着他的脚步行事,可是却又无论如何都猜不出他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得吓人,九儿静静的站在管默言的身后,持着宝剑的手指已然紧攥得泛白,他虽然没有猜出临渊这样做的目的,但至少他知道他的目的绝对不单纯,而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他都不会允许有人伤害到管默言,除非先踏过了他的尸体。 白逸尘背靠着椅背一动不动,似乎在闭目养神的样子,只是那深深堆积在一起的眉心却出卖了他此刻的烦躁。 极尽细致的将事情的始末一一推敲下来,白逸尘仍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突然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划过脑海,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小默,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你的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前世你身为半神之体,生就拥有别人穷极一世也修炼不得的控火之术,从剔仙骨到堕魔道,至最后虽身死而魂不灭,一直到今生你身上这一个接着一个的神秘封印,似乎都在隐隐提示着我们同一件事……” 白逸尘说到此处突然顿住不语,两条浓黑的眉毛纠结到一处,生生就打成了一个死结,接下来的话他实在有些说不下去,或许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太过玄而又玄了吧! 只是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莫名的突然冒出了这么个念头来,就仿佛无意间在土地里埋下了一枚不知名的种子,无需雨露灌溉它便已然漫山疯长。 迟疑了好半响,管默言终于颓然的垮了双肩,随手抚平衫裙上细小的皱褶,她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即懒洋洋的站起了身来。 “我们家小白的意思是,我因沾了那上古邪神身上的贵气,便也鸡犬升天的身娇肉贵起来,且先不说前世我母后与父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几乎从未离开过凤族半步,单说我也不过仅是只身上流着一半邪神血脉的小妖而已,何至于他对我如此恨之入骨,甚至要不惜如此费尽周折的算计与我?这实在有些可笑了吧?” 管默言精致的小脸上尽是讥诮之色,也不知她到底是在讥笑白逸尘的异想天开,还是在嘲弄着自己这狗血到令人哭笑不得的悲催身世。 一百七十五 管家祖训 这是今天的第二更,手心前来还债了,貌似欠得有点多,看来只能慢慢还喽! ............................................................. 揉着肩膀站起身来,管默言晃了晃略显僵硬的脖子,极为豪迈的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似乎还犹有些困顿不醒,她半睁着惺忪的睡眼,很没有形象的打了个哈欠。 其实人这辈子就如同是一辆马车,闲置久了反而就要生锈了,想想她也睡得够久了,该是时候去见见老朋友,顺便再该将他欠她的旧账也一并算算清楚。 “也不知莫铘近来可好,自上次一别,如今已有月余未见,突然有些想念他了呢!” 白逸尘正为管默言刚刚那似嘲似讽的回应而羞愤不已,眼下乍闻管默言突然发声,还以为是自己一时听错了。 觑着黑眸望过去,只见管默言长身玉立,负臂伫立于窗棂前,深邃异常的凤眸犹如坠入重重迷雾中的湖泊,云遮雾绕得让人看不分明,只是那万般旖旎的风情仍然冲破雾气扑面而来,直撞得人霍然一惊,混沌立散,顿时便恢复清明。 目光放空的眺望着远处乌蒙蒙的青山,管默言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没由来的白逸尘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凉,似有千丝万缕的寒气自四面八方徐徐汇聚而来,直挂了他满头满脸的白霜。 她会想念莫铘?鬼才信她! 只怕是她想要噬其骨肉剥其筋皮才更贴切些吧! 隔着雕花的窗棂,间或透过几缕微弱的光线,忽明忽暗得不甚明朗,管默言纤细的腰身被这模糊的光影勾勒得仿佛一折即断,良久。却见她翩然转身,美目环顾四周后,才慢慢将视线飘落在了始终未发一言的管九娘身上。 “记得小时候娘就曾经教过我,管家组训: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逃不掉就骗,骗不了就等,等不来就直接与他拼命。”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母女俩静静的对望,知女莫若母。可同样的道理,母女连心,管默言又何尝不了解管九娘此刻心中所忧。 管九娘心中的荒凉已如野草般疯长。那些尘封已久的前情旧爱,时至今日依然尖锐如棉中利刃,每每总在她最措不及防的时候,将她刺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他与她的相遇,究竟是爱是恨。是缘是孽,如今早已经分不清楚,可这原本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纠葛,何必又硬要扯上言儿呢? 犹记得当年她亦想独自带着言儿离开青丘,祸是她自己惹来的,她不想连累了家人。可她才趁着黑摸到后山,就被在那里等候已久的三哥堵了个正着,不由分说的拎着她的脖领子就提回了家。 管家大堂中。管家主母面沉似水的端坐于正中主位上,身旁是一脸担忧的爹爹,管家兄妹分别站在两侧,个个皆以同情的目光望向跪在大堂中央的管九娘。 管九娘已经有些想不起娘上一次这样动怒是什么时候了,她心惊胆战的跪在娘的面前。缩着脖子再不敢抬头。 “给我背一遍管家祖训。” 管家主母遽然开口,声音竟是前所未有的严厉。管九娘被惊得一哆嗦,抖着声音小声的背诵起来。 “大声背!” 藤条毫不留情的抽将下来,殷红的鲜血瞬时便晕染开来,衬在她月牙白色的素裙上,竟是触目惊心的红艳。 管九娘咬着牙将痛呼生生咽下,左右两旁却传来接二连三的抽气声,她是家中最小的一子,向来被宠得没边,就算她捅了天大的篓子,管家主母也从没责怪过她半句。 今日她竟肯对管九娘下这样重的手,可见是真的动了怒,管家老爷子眼看着女儿背上血淋淋的鞭痕,心疼得跟割了他的肉似的,然而自家夫人的脾气他最清楚不过,就算再心疼,也是断不敢求情的。 “管家组训: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逃不掉就骗,骗不了就等,等不来就直接与他拼命。” 管九娘倔强的挺直着脊背,哑着嗓子大声的背诵着,她不敢抬头去看娘的眼,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仿佛生怕稍一眨眼,就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翻涌的滚烫。 “继续背!” 才哽咽了片刻,藤条便立时抽了过来,管九娘疼得浑身僵硬如石,额角的冷汗潺潺而下,须臾之间便打湿了她的眉眼。 “管家人永不相欺、永不相负、富贵同裘,生死同命,如有违此训者,立即逐出管家,永不许再踏管家门半步。” “再背一遍!” 藤条抽打在脊背上的声音刺耳至极,管三郎实在有些不忍,才欲起身便觉肩上一沉,转过头来却见管大郎正满面凛然的站在自己背后,遂只得强压下心头的不舍,乖乖的坐下身来。 “啪!” “再背一遍!” “啪!” “再背一遍!” 管九娘已经痛到麻木,这藤条并非凡品,乃是管家历代祖上传下来的家法,这一藤条抽下去,定是皮开肉绽筋骨寸断。 下唇已经被她咬得血肉模糊,管九娘只觉得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口处胀得生疼,一波强似一波的欲破体而出。 “啪!啪!啪!” 管家主母接连抽了三下,保养得宜的容颜上尽是难掩的痛色,她要极力忍耐,才能让手指停止颤抖。 身前跪着的是她曾疼爱到了骨子里的宝贝女儿!而她竟还想一个人偷偷的离开,看来这趟私自离家她学会了不少东西,竟然还学会了不能连累家人? 好!很好!该死的到底是谁教坏了她的女儿?若一家人都不可以同甘共苦,那还算什么狗屁一家人? “娘!女儿错了!管家人生死同命,女儿不该自以为是的一走了之,女儿知道错了,娘!女儿真的知道错了。” 管九娘强撑起残破不堪的身子,跌跌撞撞的爬上前来,她猛的一把抱住管家主母的小腿,呜咽着失声痛哭起来,长久以来压抑的委屈在顷刻间如开闸的洪水般一泻千里。 在场的管家众兄妹无不偷偷拭泪,饶是向来冷峻的管大郎亦跟着众人一同红了眼眶。 回想起当日的情景,管九娘心中顿时五味杂陈,管默言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管家祖训,其意图已经不言而喻。 一百七十六 点兵布阵 下夜班居然还要留在医院准备开会,手心困得想哭,官僚主义害死人啊!先发一章,晚上还有一章!求收藏求包养啦! …………………………………………………… “管家人永不相欺、永不相负、富贵同裘,生死同命,如有违此训者,立即逐出管家,永不许再踏管家门半步。” 朱唇轻启,管九娘缓缓颂出管家祖训的下阙,其声婉转如月下黄莺,啾啾嘤鸣声丝丝入耳,又好似一缕穿林而过的清风,扑面袭来,带着青草的芬芳,令人闻之皆醉。 母女二人各据一方,相视浅笑,一时间千言万语皆汇聚于彼此交叠的视线中,此刻再多的言语都是多余,她们只是这样静静的凝望着对方便已足够。 知道娘亲终于打开心结,不会再继续傻傻的一味自责下去,管默言不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爱一个人又有什么错呢?即便他真的骗了娘的感情又如何?至少娘曾那样不顾一切的爱过,至少那样天雷勾动地火般的悸动再也不会有人能给,那么这样就够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临渊那厮不念旧情的要对她们母女俩下手,她们自然不会再犯傻的坐以待毙,他喜欢玩,她就陪他玩,不管是猫捉老鼠还是欲擒故纵,她都奉陪到底,只是她这人生下来就比别人多长了几个心眼,想要跟她玩的人,可要小心了。 …………………………………………………… 旋身坐回原位,管默言屈指抵着眉心,强压下心头涌起的阵阵浮躁,半敛着的眼睫微微低垂,羽扇般的长睫将那深邃黑瞳中的风起云涌遮得密密实实。 当前形势风起云涌瞬息万变,稍有不慎便会一败涂地。既然要与魔鬼做游戏,就要顺应魔鬼的脚步,太多的感情用事反而会适得其反。 况且眼前的情形也根本容不得她胡思乱想,若真的不想花执念受到伤害,这场游戏她便只能赢不能输,因为输了的代价她真的承担不起。 忍不住的曲起手指,揉了揉蹙紧的眉心,管默言撩起眼皮,淡淡的瞥向了从开始就一直木头桩子一般杵在自己身侧的九儿。 “妖界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九儿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当日管默言在与花长老对决的时候突然魔性大发。幸而后来临渊及时赶到,才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灾难,不过饶是如此。管默言出乎意料的出现和莫名其妙的离开仍是在整个妖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胜者为王,向来是妖界的规矩,小默连败两人,场下无人再敢应战,理应尊为妖王。” 九儿并没有说出管默言离开之后自己替她扛起了怎样的烂摊子。能为她分忧解难本就是他该做的事,他甘之如饴。 管默言当日两眼一抹黑的昏过去之后,自然不知道她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幸而九儿主动留下,并代替管默言迎战接下来的挑战者。 真正棘手的人物管默言之前已经清理掉了,剩下的虾兵蟹将怎入得九儿的眼。几个回合下来,自然再无人敢来应战。 眼见大局已定,月长老那老狐狸倒是个极懂得审时度势的。第一个便带头对九儿俯首称臣,雪长老虽然始终未发一言,但自他翩然起身对九儿施以重礼的那一刻就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接下来管三郎代替自家妹子管九娘,作为四大长老之首,便勉为其难顺理成章的敲定了管默言的妖王之位。 自此。妖界几十万年以来最莫名其妙的妖王便诞生了。 而在她的子民们尚且众说纷纭的猜测着,自己的王上到底是何等鸟瞰众生的人物时。我们的妖王大人正躺在千妖洞睡里得不知今夕何夕呢,只可怜我们那苦命的小九儿,东奔西跑的为他人作嫁衣裳。 九儿的能力管默言自是清楚的,虽然他向来面冷寡言,但前世他身为凤族第一侍卫长,后世又转生到了帝王之家,怎么可能不谙世事?妖界之事虽然错综复杂,但她相信九儿定能拿捏得极好。 毫不意外的得到了九儿肯定的回答,管默言垂眸暗自思忖半响,转而望向了坐在自己右手边的西门豹。 “那个混蛋走之前,可有将魔界诸事与你交代清楚?” 管默言口中的混蛋是谁,西门豹不用猜也知道,刻意忽略掉心底隐隐泛起的酸意,西门豹弯起原本就微微翘着的嘴角,柔声笑道: “小默放心,魔王离开之前皆已与我交代清楚。” 管默言很不给面子的撇了撇嘴,那个家伙倒是知道把屁股擦干净,想来也是怕罪上加罪,只怕日后真落到自己手里,会她被剥了皮吧! “魔族向来乖戾不羁,与我们凤族大不相同,你定要小心应付,我会留下白逸尘协助与你,现下我还要与九儿一同赶回妖界共商联盟之事,如今莫铘重兵在握,我们若不能联合妖魔两界的力量同仇敌慨,只恐会再生变故。” 略微迟疑了片刻,管默言方侧首望向正似笑非笑的斜睨着自己的自家老娘,忍不住的暗叹了一口气,话说有这样的娘亲还真是不靠谱,她需要这样直接的摆出一幅要看好戏的德性吗?说她不是后娘都没人信吧? “那个……娘亲,联络仙界的事宜就交给你了。” 虽然管默言对血羽没有任何特殊的感情,但他怎么说也是自己人,她当然不可能留他一个人在仙界孤军奋战,只是身边的得力助手皆是容他不得,眼下唯一与他还有些交情的便只剩下自家老娘了。 只是……管默言又开始头疼了,她真的可以相信那个向来不靠谱的老娘吗? “为娘日前为了救你这不孝女而大闹仙界,已是将那灵隐天尊得罪了个彻底,如今你却狠心令为娘去仙界送死?呜呜呜……我怎么生下了你这么个不孝之子啊!” 管九娘抽泣着从怀中扯出娟帕,香肩抖动不已的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眼泪,那满面哀切凄然的神情,看得管默言眉角猛抽青筋暴跳。 一百七十七 影子情人 “娘亲,你演戏也该够了吧?有话不妨直说,你到底有什么条件?” 忍不住的单手扶额,管默言曲起两指轻轻按压住自己抽搐不已的眼角,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难道是她前世的桃花债欠得太多了,所以今生才注定要受此一劫? “哎呦!你看你这个死丫头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一家人还说什么条件不条件的这般见外,你且记得欠我一件事便好,为娘即刻就前往仙界,你大可放心,就是舍了这条老命,为娘也定会护得血羽周全。” 没想到管默言会如此上道,管九娘刚刚还满面凄色的如丧考妣,此刻竟风光霁月般霎时雨过天晴,眼见着管默言整张小脸黑得越加彻底,额角青筋更是嘭嘭的乱跳不停,她哪里还敢再多做停留,登时脚底抹油般溜之大吉。 遥望着自家老娘风姿绰约的身影,转瞬间便消失在了惊风阁的大门口,管默言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连连摇头之余亦只能无可奈何的自认倒霉。 正当管默言郁结成伤得几乎吐血时,耳畔处却隐隐传来一阵闷笑声,虽然某人似乎已经极力隐忍,但仍是被耳尖的管默言抓了个正着。 “西门豹!你是太闲了吗?” 仿佛平地炸起惊雷,管默言一声暴喝,顿震得惊风阁内外皆是颤了三颤,就连房梁上那积了近百年的灰亦纷纷然下落,呛得众人咳嗽不已。 “我说小默呀!我镇日里忙得恨不能生出七手八脚来给你卖命,你可不能再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啊!” 刚刚还犹自幸灾乐祸着偷笑的西门豹,此刻惊闻管默言的河东狮吼,竟难得的摆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可惜他那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哪有半点惧意,分明就是吃定了管默言亦不能拿他怎么样。 管默言横眉立眼的憋屈了半天。脸都差点憋绿了,却还是哼哧了两声便没了下文,平日里两人闹得再过火,他到底还是将她一手养大的人,她除了吼吼他之外也确实是拿他没辙。 “赤眼何在?” 料定花执念那厮离开之前,定会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卫守在她身边以供差遣,果然她一声娇咤之后,赤眼便阴魂不散般自暗影处飘然而出。 听出王妃明显语气不善,赤眼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王妃的火爆脾气他可是见识过的。哪里还敢有半点耽搁,顷刻间便已飘至管默言的身前。 “属下在。” 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横在胸前。赤眼躬身垂首,毕恭毕敬的对管默言施以魔君之礼。 曾经他恨不得杀了眼前这女人,只要有她在的一天,王上就永远成不了真正的王,然而自她号令三军。浴血救出王上的那一刻起,他便已对她心悦诚服,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站在王上的身边。 淡淡睇了一眼身前几乎五体投地的男子,管默言面色如常,淡淡开口道: “王上临行前可有什么交待与你?” 管默言不下令,赤眼不敢起身。只得埋着头回道: “王上有令,命赤眼唯王妃是从。” 管默言微微颌首算作答复,莹白手指不自觉的覆上腕间的玉镯。一圈圈无意识的转动着,好半响才秀眉轻挑,沉声问道: “如今我们手上真正可供调遣的兵将尚有多少?” 赤眼稍作迟疑,回道:“十万。” “十万?不少了!” 管默言说着执起手边茶盏,浅浅的饮啜一口。赤眼闻罢,不禁略显惊讶的抬起头来。很是怀疑刚刚自己是否有听错。 将赤眼惊异的神色尽收眼底,管默言殷红的唇角缓缓绽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以如今烽烟四起的魔界来说,十万兵马确实已经不少了,至少比她原先预估的要多出许多,想来花执念这家伙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机,不然怕是连这一半也没吧。 “给你三天时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或绑或骗都随你,总之三日后我要看到五十万的魔界兵马。” “这——” 赤眼面露难色,却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王妃这摆明了就是强人所难,三日怎么可能凑足五十万大军,就算他现在令人去街上抓,想要抓足五十万也不止三日吧!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西门豹却轻笑了几声,接口道: “小默且放心离去,三日后自然可以见到你想要见到的。” “如此甚好。” 管默言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与其说她欲为难赤眼,倒不如说她这是杀鸡儆猴,她确实不能把西门豹怎么样,但她向来记仇,西门豹这家伙自持神机妙算,不止一次害她吃过闷亏,这口气若是生生咽下,她岂不是要憋成内伤。 她心中的那些小算计,西门豹怎能不知,只是就算明知道她不会为难花执念的属下,他也还是会乖乖的自投罗网,无他,只不过是想要她开心而已。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管默言亦不再多做停留,临行前她深深的回望了一眼背后起身相送的二人,嘴角抽动了几下,终究还是一言未发的匆匆转身离去。 有些话放在心里,即使她什么也不说,他们也心知肚明,既然如此,又何须多言呢? …………………………………………………… 一路上管默言都很沉默,九儿是冷惯了的人,自然也不会主动与她搭话,两人之间虽显得有些清冷,却也并不见尴尬,这亦是两人长久以来相处的默契。 直到妖族的界门已经近在眼前,管默言才稍缓脚步,拂袖跃下云头,旋身望向身后冷峻的男子。 “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没有。” “为什么?” 九儿毫不迟疑的回答,似乎并没有引起管默言多少的意外,他这性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只是她仍然好奇,难道他真的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吗? “你喜欢。” 甚至都不用稍加思索,‘你喜欢’这三个字便自他的薄唇中脱口而出。 是的!没有为什么,只要是她喜欢的,他便会跟着喜欢,无论对错,不管是非,若做不成她的阳光,他宁愿做她的影子,至少这样可以永远守在她的身旁。 一百七十八 傻瓜 管默言微微错愕,她怔怔的望着眼前这刀削斧刻般冷硬酷绝的俊容,一时间竟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总是这样默默无闻的守在她的身边,她开心时他无声的退开,寂然的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然而无论何时,只要她回首张望,总能看见他静静的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卓尔不群的身姿,岩岩如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你是傻瓜吗?多说几个字会死啊?整日锯嘴葫芦一样,知不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道理啊?” 狠狠逼退眼底莫名的涩意,管默言恶声恶气的冲着九儿瞪眼睛,可惜某人偏偏无福消受美人恩,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急切与关怀不说,且在她这般**裸的瞪视下,只感觉到阵阵无所遁形的局促,手足无措之下只得仓惶的撇过头去,躲避过她咄咄逼人的炙热目光。 有一种男人最是可恶,他总是沉默着不言不语,受再多的委屈也从不抱怨,他几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像影子般小心翼翼的追寻着你走过的每一个脚印,他就仿佛是泥捏成的人儿一般,不哭不闹不笑,更从来不懂得为自己心疼。 可是——她会心疼! 她该死的最见不得他这般逆来顺受的小可怜儿样,那即便漠然低垂仍无法掩饰满目伤怀的清冽眸光,带着淡淡的微凉,清冷冷的好似深秋的水中月,看似明亮圆满,然而便只是一缕清风,亦可以瞬间将其揉碎成万点金光。 这般凝望着他死绷着下颌却依然倔强的消瘦侧脸,她的胸口处便有如被细丝轻轻萦绕,一寸寸的收紧,一抽抽的酸麻钝痛。 “不许转过头去!” 眼见着九儿竟然又要故伎重演的缩回壳中。管默言顿觉一阵难以言明的恼意,不给他任何躲避的机会,索性直接伸出狼爪捧住他的脸颊,迫着他对上自己的脸。 没想到管默言会如此孟浪,九儿一时不防,竟被她制得死死的,惊慌失措的黑瞳就这样直直撞上她仍燃着熊熊火光的眸子,璀璨如冬夜繁星的瞳仁,亮闪闪得令人不敢逼视。 惊鸿一瞥,目光交汇。缠缠绕绕得犹如水乳交融,一时间恍若天雷勾动地火,他竟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怔怔的凝望着近在咫尺的娇容。 透过她琉璃般剔透清亮的水眸,他好似能看透她满心满眼的哀伤,而每当她那浓密的长睫如蝶翼般上下轻轻颤动时,那哀伤便犹如隆冬落雪般簌簌然的飘落满地。 “答应我,别再勉强自己去做那些你不喜欢的事。看着你这样委曲求全,我真的会心疼。” 掌心下的脸颊消瘦得几乎没几两肉,微凉细滑的触感犹如美玉,稍稍施力竟还会觉得有些咯手,管默言心底莫名的一揪,刚刚逼回去的湿意又险些泛滥成灾。 九儿向来不善言辞。前世每当他看到凤泯活灵活现的与玉奴和瑾瑜斗嘴时,心底其实总是有些羡慕的,他羡慕他们可以那样肆无忌惮的笑闹。羡慕他们可以这样随心所欲的挥洒自己的情感,可惜同样的事,他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只是这一刻,他突然就不想再沉默下去了,他也很想知道。在她的心中,自己到底有几分重量。 “你真的会为我心疼吗?” ——还是只是敷衍。只是愧疚,只是单纯的朋友之间的关怀。 有些话他终究问不出口,但他知道,她一定懂。 这个傻男人啊! 管默言眉头皱的跟个小老头似的,忍不住的长舒一口气,却怎么都吐不尽胸臆间的那股子烦闷,索性将两掌改捧为捏,猛的掐住九儿颊畔的嫩肉,用力的向两边拉开。 “你这么大的脑袋一天天都想些什么啊?!先别说什么文韬武略,奇门遁甲,也不知道你那些史书兵法都学到那里去了,怎么还这么不开窍?” “呜呜呜……泥靴系嘛唔凯窍?……快放索啦……!” 九儿俊美如斯的一张酷脸在管默言的蹂躏下惨遭变形,薄而有型的唇瓣在她大力的拉扯下根本就合不拢,偏偏她又靠得他极尽,香软的娇躯几乎完全贴上他的胸口,特有的馨香自她颈窝处幽幽飘散蔓延开来,丝丝缕缕的钻入他的鼻端。 只因贪恋着这专属于她的味道,九儿一时实在有些舍不得将其推开,无奈之下他只得反手握住她仍欲继续逞凶的小手,呜呜啦啦的呼喊着求饶。 无视九儿白嫩嫩的小脸已经被自己捏得通红一片,管默言又狠力的捏了几下,才意犹未尽的松了手。 好容易挣脱管默言的魔掌,九儿立刻警惕的跳离她三尺以外,惯常清冷漠然的眸子里,难得的蓄满了委屈与怨尤,薄薄的唇瓣紧抿着,向来苍白的脸颊此刻却仿佛染了红霞的山水,酡红如醉,恍惚中竟有种勾魂摄魄的妩媚妖娆。 眼看着他那副明明恼火得不行,却又敢怒而不敢言的小模样,管默言实在有些绷不住,终是笑出声来。 “说你傻,你还真就傻给我看了是不是?谁知道你口齿不清的说些什么?是什么神秘的符咒吗?” 管默言向来是个皮厚的,九儿虽然又羞又恼,却也实在是拿她无可奈何,只得愤愤然的将头瞥向一侧,几缕散乱的发丝披散下来,朦朦胧胧的遮住他微醺的侧脸。 “……” “你说什么?转过来大声说啦!” 九儿偏着头的嘟囔了一句什么,声音细如蚊鸣,管默言只顾着嬉笑,一时也没听清,只得挑着眉毛追问一句。 小扇一般的长睫轻覆于眼下,投下一抹淡淡的暗影,九儿仍是不肯转过头来,只是这次的声音却明显清亮了许多。 “我说,你真的也会为我心疼吗?” 管默言蹙着眉头,静静地睇视着九儿棱角分明的侧脸,良久,她才缓缓抬起手来,轻轻覆上九儿仍有些发烫的脸颊。 仿佛触电一般,九儿本能的轻颤了一下,虽然身子已然紧绷得僵硬如石,却并没有真的躲开她的碰触。 一百七十九 我愿意 ..........本章已大修,订阅过的大大记得再看一遍哦!............... 醉人的馨香突然扑面而来,九儿顿时浑身僵硬得如同已经风化成石,此时他的脑海一片空白,而身体上的反应却比平时更敏感了千万倍。 颊上火辣辣的痛感密密麻麻得犹如针扎,她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紧绷的侧脸,带起一片栗粒,仿佛触电一般的战栗感让他情不自禁的再次沉溺。 他曾是老凤王为她千挑万选,煞费苦心培养而成的三夫之一,他恨自己的卑微,恨自己只能靠这种屈辱的方式才能改变命运,但他更恨她的天生贵胄,恨她可以永远这样无忧无虑的任意妄为。 然而世事弄人,或许在九天神殿初遇她之时,便已经注定了他今后的命运。 他记得当日她也是这样轻抚着他的脸,那时她也就是五六岁的小娃娃模样,却已经有着一张精致绝伦如同妙笔丹青细细描绘的小包子脸,在她的身后站着两名各有千秋的俊朗少年,他知道他们亦是她的夫,这种认知让他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说不出是涩还是讽。 他仍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尖削的下颌微微仰起,愣愣的望着她近在咫尺的小包子脸,小小的心脏却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剧烈撞击。 她说:你为什么总是板着脸呢?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她说:跟我走!以后我来保护你,保证再没人敢欺负你,你笑一笑好不好? 从小到大,他从未笑过,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值得自己笑,他知道自己天赋异禀,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被老凤王选中做她的夫。而除了不断的让自己变得更强,他的人生早已经灰败的没有任何色彩。 然而面对着眼前这张肉肉的小包子脸,他竟然真的露出了平生的第一抹笑颜,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虽然转瞬即逝,他却仍从她水润的眸底看见了大大的惊艳。 垂眸看见面前那只肉肉的小手,他勾了勾唇角,慢慢递上自己结着厚茧的大手,两人掌心相对。十指交握,她的小手仿佛已化成了烧红的烙铁,一瞬间便在他的心上烙下了永远都抹不去的印迹。 她的小手难以置信的香软。被她的小手握过之后,他几乎再舍不得净手。 他记得她对他说过:把手给我,我带你回家。 或许这只是她的童言无忌,但他却已痴痴的当成了永远的承诺,所以无论何时。只要她向他伸出手来,便是要推他下魔窟炼狱,他亦会毫不犹豫的靠上前去。 往事如昨,历历在目,可是这次却不同,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她掌心处源源不断而来的疼惜与怜爱。忍不住的轻轻闭阖眼睑,颊畔冰凉的触感让他舒服得险些呻吟出声。 覆手压在她纤细的小手上,就算明知不该贪恋这并不属于自己的幸福。他却仍然固执的想要留住这片刻的温存。 冷漠有时候并不是无情,相反正是因为这份情太过浓烈,所以才要用刻意的冷漠来将它层层包裹,他害怕伤害自己,更怕伤了心爱的她。那深深隐藏的爱意犹如火种,只要给它一点点的间隙。它便会顷刻间将二人焚烧殆尽。 “傻瓜!你真当我是铁石心肠吗?看着你难过我只会比你更难过,所以请不要再说出让我心疼的话,不要再做出让我心疼的事,就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我真的舍不得看着你这样卑微的委曲求全。” 心仿佛是刚从水中提起的衣衫,两端慢慢的扭转,然后不断的被绞紧,淋漓的水珠簌簌而落,潺潺汇聚成渠,点点滴滴都是她痛彻心扉的血泪。 九儿原本一片迷茫的眼眸中,霎时闪过了太多复杂难懂的情绪,瞬息万变得令管默言几乎花了眼,第一次,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竟是如此陌生,仿佛他们从未相识过。 他似乎还是她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总是喜欢静静跟在她身后的贴身侍卫,可却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管默言隐隐察觉到,也许他再也不会是那个她所熟悉的擎苍了。 掌中的小手香软依旧,可那透骨的凉意却已渐渐渗入心尖,九儿薄削的嘴角艰难的扯起一抹涩极了的苦笑,自己怎么会爱上这么个没心肝的女人?她可知自己有多么残忍?只因为不想对他有所亏欠,她竟狠心逼他到如此境地! “你口中的受苦,于我而言却是甘若蜜糖,你所谓的委曲求全,于我而言就是唯一的慰藉,你的一句话就要剥夺我活下去的唯一乐趣,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 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残忍,他想要的从来都不多,只要可以远远的看着她,在她需要的时候能够为她倾尽所有,他已经卑微至此,而她竟连这样微小的祈求都要狠心斩断。 管默言——你怎么可以如此负我? 从来没有想过,向来惜字如金的九儿也可以一下子说了如此多的话,并且言辞犀利,字字珠玑,一时竟堵得她目瞪口呆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她竟如此不堪,可笑她还自欺欺人的以为是在为别人着想,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我以为,这样是为你好。” 管默言颤抖着泛白的唇瓣,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你以为?” 九儿狭长的窄眸渐渐收紧,墨色瞳仁中恍若平地卷起了一股无形的风暴,他的手掌越攥越紧,好似恨不得捏碎掌心中的那只小手。 也许太过美好的事物本身就是一种罪,她的美好就如同是一把吹毛利刃的绝世宝剑,欲据为己有者甚众,而最终能握住剑柄的却只有一双手,那些剩下的,离不开的,割不断的,便只能死死握住余下的锋利无比的剑刃,哪怕血肉模糊,哪怕筋断骨裂。 “呵呵!你以为?你以为的事终究只是你以为,可惜你不是我,所以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到底好不好?”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这世间事有百转千回,恩怨对错,是是非非,然而无论尘世怎样变化万千,只需在此之前加上三个字,那么一切问题都将不会再成为问题。 这三个字便是——我愿意 一百八十 这个称呼我喜欢! “你可以选择不爱我,这是你的事,我管不了,但是你也无权干涉我去爱谁,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九儿言罢,猛的松开手来,管默言措不及防,踉跄跄得倒退数步,险些直接跌坐到地上,无视她的狼狈,九儿已经霍然转身,丢下仍然傻愣愣着回不过神来的她,飞身跃入妖族界门中,清俊挺拔的身影转瞬间便消失了踪迹。 风吹树摇,枝叶沙沙作响,婆娑的树影在山风的鼓动下摇曳生姿,默然抬首,天边暮色如丝,满山的清幽孤寂,斑斑驳驳得好似有鬼影绰绰。 管默言呆立在原地,定定的望着九儿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 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 他那样风驰电掣般逃离她的身边,到底是因为气恼她的自私,还是生怕她会再说出更伤人的话? 刚刚他走得太疾,就连背影都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好似已然支离破碎的镜面,如今徒留下满地的狼藉,再无从收拾,只是那扑面而来的哀伤太过浓烈,呛得她心口发堵,眼眶发涩。 ——或许,她真的做错了吧! …………………………………………………… 不记得到底是谁说过的了,伤悲春秋是富贵闲人才有的特权,而对于身负重责,随时都有可能死得渣渣都不剩的管默言来说,则实在是太过奢侈了些。 郁悒幽囚了没多久,管默言便颓然的苦笑连连,她实在没有矫情的资格,若是连命都不在了,还拿什么来谈情说爱? 环顾四野,奇峰罗列,怪石嶙峋。高山深涧,一碧万顷,脚下踏得就是自己生存了近千年的故土,本以为她可以漠然以对,可真的到了此刻,她才猛然察觉到自己的眷恋竟如此浓烈。 举目远眺,青山似黛,绿树如盖,延绵不绝的山峦掩映于层层叠叠的云雾之间,潺潺的溪水蜿蜒而下。清凌凌的水,蓝莹莹的天,七彩缤纷的野花漫山遍野的恣意怒放。如此恍若仙境的地方,她怎么忍心眼看着它毁于一旦? 莫铘,你不该如此逼我的,终有一日,你会后悔招惹上我! 唇畔泛着蔑笑。管默言眸光渐冷,隐隐透出乖戾之气,随手抚平被九儿扯乱的袖口,她猛的腾空而起,衣袂纷飞如大鹏展翅般旋身飞入妖族界门。 …………………………………………………… 生为管家后裔,管默言虽然将一身媚术修炼得实在有些惨不忍睹。但是对于其他妖族的法术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这厢才一将将踏入妖族界门,她便本能的顿住了脚步,这个味道她太熟悉了。以至于熟悉得她竟一时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嗅到过相似的气息。 秀眉轻蹙,管默言轻咬着下唇,缓步向前踏去,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不禁脸色大变,旖旎身姿霎时幻化成一道残影。如轻烟般消散于青山绿水之间。 …………………………………………………… 在前往妖族之前,九儿曾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将要面对的险境,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唇角仍不免勾起一抹嘲讽的讥笑,原来他终究还是漏算了一个人。 “你不错!” 男子一袭墨色劲装,玄纹云袖,宽肩窄腰,修长的手臂懒洋洋的环抱在胸前,飞扬的眉梢斜挑入鬓,笑容邪肆而张狂,满头乌发散乱的披在脑后,几缕凌乱发丝遮掩下的细长利眸中略带几许玩味与激赏。 确切来说,这张脸实在算不上俊美无俦,但那种如林间猛虎般旁若无人的从容与镇定,却绝对不容忽视。 男子这句赞美之词,倒是由衷而发,很少有人能躲得过他全力的一击,尤其是他刚刚还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九儿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显然对他的赞美并不领情,适才他虽然极力避过了他致命的一剑,但左侧肩甲骨却已被他的利刃洞穿,狰狞的伤口鲜血淋漓,瞬间便染红了半面衣衫。 受伤的左臂此刻已经麻木得没有半点知觉,九儿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更显得灰败瘆人,居然还在剑刃上涂抹了剧毒,看来他们这次妖界之行不会太平了。 “好心奉劝你一句,最好别动怒,不然你会死得更快。” 虽然九儿的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没有将对手一招毙命的挫败感他还是头一次尝试,惺惺相惜的情结不是只有英雄之间才有的,某些自以为是的臭屁杀手也会产生相似的情绪。 额角跳痛得厉害,仿佛里面关了什么毒蛇猛兽急欲挣脱而出一般,九儿知道他没有骗自己,愤怒只会加速毒性的发作而已。 见九儿果然聪明的收敛了怒气,且不动声色的开始调整周身气息,男子冷笑,心下了然的讥讽道: “想救她是吗?怕是来不及了吧!” 心咯噔的一跳,九儿不自觉的皱眉,但他很快便意识到,这只是男子故意说出来扰乱他心志的话,急忙收敛心神,沉思凝气,然而却已是来之不及。 失控的气息犹如出闸的猛兽般四处乱窜,横冲直撞的冲击着他周身的各大奇经八脉,顿时他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眼前已是乌黑一片,脚下虚浮得厉害,踉跄跄得倒退了数步,直到撞上背后树桩之后,他才勉强撑着手中的重剑稳住了身形。 “卑鄙小人——” 蜿蜒的血迹顺着九儿消瘦的下颌一路滑落,幸而他今日所穿的乃是一袭玄色劲装,不然那触目惊心的鲜红定然会更加刺眼万倍。 “卑鄙小人?” 男子闻之不禁仰天大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这个称呼我喜欢!我当你是在夸奖我!” 九儿冷眼看着男子假痴不癫的装疯卖傻,实在有些无话可说,索性瞥过脸去不置可否。 刚刚中了小人的奸计,九儿气息大乱的同时,毒性也随着他的气息游走到周身各处的奇经八脉,如今除了等死,似乎他已经再无其他事可做了。 “我始终有点想不明白,那个丫头不就是长得美了点吗?至于你们几个这般前赴后继的为她卖命吗?” 眼见着猎物已经奄奄一息,男子顿时心情大好,不禁来了闲聊的兴致,虽然九儿面无表情的完全置若罔闻,但这并不打扰他八卦的兴趣。 一百八十一 故人相逢 九儿冷着脸,一言不发,冷峻清隽的面容上尽是淡漠之色,并非他不想为管默言伸冤,而是他此刻早已如同身陷火海,那种全身都好似被烙铁狠狠炮烙烧灼的剧痛,几乎要让他陷入疯狂。 等不到九儿的回应,男子也丝毫不见恼意,反倒是一径自顾自的继续道: “红颜祸水这四个字,倒是让这女人演绎得淋漓尽致,我却要看看最后这女人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男子恶意的讥讽终于激怒了九儿,深吸一口气,九儿硬撑着最后的一点余力,冷声道: “得不到便要毁掉,你以为如此便没人知道你心中那些龌龊的念头了吗?” “闭嘴!” 男子脸色大变,狭长窄眸中乖戾之气暴涨,阴鸷的目光如毒蛇般死死的盯在九儿身上,仿佛如果他再多说一句,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撕成碎片。 九儿冷哼一声,强压下喉头不断上涌的血气,淡淡讥讽道: “被我拆穿心事,便恼羞成怒的欲杀人灭口了吗?” “你找死!” 男子眸中杀机顿起,略显粗犷的面容亦有些狰狞,只见他暮然扬起右手,凭空向上抓去,电光火石间,一柄淡紫色的短匕便于光影交错中若隐若现于他的掌心处。 “紫煞!?” 九儿虽然已经被全身的剧痛折磨得意识都有些不清,但仍然一眼便认出了男子手中的武器。 说时迟那时快,只一眨眼的瞬间,那抹紫光便已破风而至,九儿无力的垂下眼睑,四肢都已经被毒性侵蚀得僵硬如石,他如何还能躲得过这致命的一击。 呛啷啷一声巨响。剧烈的撞击声震得九儿两耳皆是嗡嗡作响,不待他睁开眼来,耳畔处已传来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声。 “真想不到运气会这样好,故地重游还能得遇旧知,实乃大幸也!月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繁花似锦,落红无数的桂花树后,飘飘然闪出一抹淡白色的倩影,女子素衣素面,从头到脚无一处装饰。黑亮乌发于脑后松松斜斜挽了个坠马髻,其余发丝则随意飘荡在腰际,风吹发舞。千丝万缕般旖旎多情,更显得她腰身婀娜,不盈一握。 说来也奇了,明明是一身素雅得不能再素雅的装扮,可她偏偏却长了一张眉笼烟纱。眸若秋水的绝色丽容。 女子桃腮带笑,秀雅绝伦,一路步步生莲翩然而至,恍恍惚惚,犹如踏碎了万点霞光,男子怔怔然的痴望着缓步走向自己的女子。眼眸中的迷恋再也无法掩饰。 想来真是悲哀,他的心思何需别人来拆穿,便是瞎了一只眼。也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他对她的痴恋了吧? “管默言,你还真敢来?” 在对手面前竟然失了神,这可是杀手的大忌,月麟懊恼之余,也只能恨自己修为太浅。如此轻易的便被对手迷惑了心神,也难怪刚刚自己在诛杀九儿时会失手了。 “哦?本王为何不敢来?月公子难道不是在专程等着本王到来吗?” 管默言在距离月麟两步之遥的地方缓缓停住脚步。一双美目顾盼生辉,浅粉色的唇瓣微微嘟起,含嗔带怨般的幽幽瞟了月麟一眼。 只是一记轻飘飘的媚眼,便足矣令月麟浑身酥酥麻麻的好似触了电,这女人是天生的妖孽祸水,即便是最简单的动作,也可以让她做得风情万种,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你猜得不错,我确是在此地恭候多时。” 负手而立,月麟刻意板起脸来,谁知不经意间却扫到管默言正以一种似嘲似讽的目光觑着自己的脸,眼中不禁划过一抹难以掩饰的狼狈,心中恼意顿起,月麟不禁恨声道: “言儿的这一声本王是不是称得为时过早了点?” “为时过早了吗?” 管默言葱削玉指绕起一缕秀发,螓首微偏,似笑非笑的挑着柳眉望向月麟,只是那双剪水秋眸中冷意毕现,明明是笑靥如花,却好似千里冰川,眼波流转间,已射出万道冰刃。 下一刻,月麟嘴角的笑容便慢慢凝固,他垂下眼皮,冷冷打量着抵在自己咽喉处的小手,管默言的动作实在快到不可思议,甚至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她是如何出的手。 稍一愣忪,月麟便突然朗声大笑起来,只见他轻轻拨开管默言置于咽喉处的小手,旋身踱步到已然瘫软在地的九儿身前。 “言儿还真是无情,对自己的兄长下手也这般的狠戾,只是你的小情郎还身中剧毒生死未卜,难道你也不顾他的生死了吗?” 水袖之下,管默言十指攥紧,松开,再攥紧,她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因为她越是表现出对九儿的万分在意,就越会被月麟所挟制,到时候不光救不了九儿,只怕她自己也会一同受制于人。 “月公子说笑了,连你都知道我的小情郎不计其数,少他一个又如何,恰好有些厌倦,倒不如我便收了你如何?正好填补了他的空缺。” 伸出两根纤指,管默言笑吟吟的捏起月麟棱角分明的下颌,莲步款款,倾身上前,娇容转眼间便堪堪移至月麟的鼻尖处。 面若桃花,峨眉淡扫,流盼间已是媚态横生,管默言缓缓踮起脚尖,仿佛小狗一般轻嗅着月麟紧紧绷着的面颊。 若有若无的香风扑面而来,月麟死盯着管默言满是轻挑笑意的小脸,那惊愕莫名的神情直引得她娇笑连连,险些迸射出泪花来。 意识到自己竟会被管默言这个死女人戏弄,月麟不禁勃然大怒,他恨她的水性杨花,恨她即使是水性杨花却依然不肯要他,更恨他苦苦压抑伪装了那么多年,却仍抵不过她的一笑嫣然。 月麟目呲俱裂,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你——!该死!” 猿臂横扫,月麟抽身退后半步,掌心翻转,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已然握在手中,眸中杀意乍起,容不得半点犹豫,他劈手便向管默言胸口处刺去。 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会突然对自己出手,管默言偏头侧身险险避开刃锋,左手顺势扬起,宽大的水袖霎时化成一堵幕墙,遮天盖地般向月麟罩去。 挥手一刀猛的劈开幕墙,月麟矫健的身影如闪电般自裂隙中窜了出来。 眼前空空如也,脚下徒留一地碎布,哪里还有管默言与九儿的影子! 一百八十二 生离死别 寂寥旷野中,虎斑霞绮,林籁泉韵,天边落霞旖旎无限,群山簇立,耸入云霄,林间倦鸟啾啾的哀鸣声,隐隐约约回荡在山坳深处。 眼前空空如也,脚下徒留一地碎布,山风呼啸而过,卷起片片残叶,可天大地大,哪里还有管默言与九儿的影子。 “该死!” 竟然让她们给跑了! 月麟狠狠挥出匕首,身侧双人合抱的桂花树霎时被他拦腰斩成两断,一时间落英缤纷,残枝败叶无数,月麟双眸赤红如血,面上神情变幻莫测,很是阴森骇人。 “少主,要追吗?” 数十条黑影从四面八方窜出,齐齐跪倒在月麟的身前,月麟冷眼扫着脚下的黑衣侍卫,阴鸷的窄眸中迸射出嗜血猛兽般的狠戾。 “不必,她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那……” 为首的黑衣侍卫诺诺的不敢起身,虽然之前是少主亲口吩咐他们不可妄动,但少主向来喜怒无常,现在人跑了,难免不把怨气出在他们身上。 “让月长老来见我,你们下去领罚吧!” 难得的月麟并没有深究手下的失职,众人虽领了罚,却各个一脸如释重负的匆忙闪人,仿佛生怕月麟会突然改变主意一般。 其实月麟心中比谁都清楚,管默言刚刚没有要他的命,无外乎是忌惮那些隐在暗处的人会乘机伤了九儿,她若是想走,纵使连他都拦她不住,更何况是自己的那些手下了。 最可笑的是,他明知道她对自己巧笑嫣然是别有居心,却还是情不自禁的受了她的蛊惑。 无意间瞥到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眼。在暗红色的夕阳晚照下盈着幽幽的哑光,月麟皱眉,俯身拾起,竟是一支沉香木簪子。 簪子精雕细琢,巧夺天工,簪头雕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只见它高昂着凤冠,慵懒懒的舒展着周身的华羽,那睥睨众生的神态,实在像极了目空一切的管默言。 想来刚才格开自己匕首的就是这支沉香木簪子吧! 能以一支普通木簪便挡下他全力的攻击。且木簪竟还完好无损,二者高下似乎已经不需再赘言了。 他那么费尽心机的得了紫煞,到头来还抵不过她一支烂簪子吗? 月麟的脸色越加阴郁黑沉。没人知道他走到今天到底付出了多少,难道他想要就是匍匐在她的裙角下摇尾乞怜吗? 两指死死捏着乌黑色的沉香木簪,月麟满目萧杀得好似恨不得将其碾成碎末,突然一股奇异的幽香缓缓飘入鼻间,清清淡淡。余韵逶迤,这味道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她发间迷离的暗香。 仿佛着了迷,他情不自禁的将木簪凑近鼻尖,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想要靠近。想要靠得更近,唇下的触感冰凉光滑,仿佛她永远冷凝着的娇颜。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将她压在身下的**画面。他要撕裂她骄傲的外衣,狠狠穿透她的身体,让她像狗一样匍匐在他的身下,哭求,呻吟。祈求他的施舍与她的宠爱。 他疯了!因她而疯!因得不到她而疯! “王说的对,这女人是天生的祸害。若得不到便只能毁掉,管默言,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啪!”上好的沉香木簪在月麟的大掌下碎成了数段,坚硬的木屑横刺入他的掌中,殷红鲜血顺着断裂的木簪颗颗滚落地面,而他却仿佛毫无所觉般的一动未动。 …………………………………………………… 知道九儿再禁不起折腾,管默言一经脱离月麟的追捕范围之后,便立即寻了个安全的地界,将九儿安置在干燥松软的树荫下。 此处枝繁叶茂,绿树参天,极难被外人所察觉,身侧便是蜿蜒清澈的溪水,正好一会儿可以用来清洗九儿身上的伤口。 虽然管默言自始自终都没有同九儿说一句话,但是在她与月麟虚与委蛇之时,早已用眼角余光将九儿全身上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 适才月麟的话说得已经很清楚了,想必九儿身受重伤的同时,还中了剧毒,可是她根本不可能寄希望于月麟,虽然他们接触不多,但他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有所了解的,他根本不可能真的给九儿解药,想乘机多折磨一下两人倒是真的。 “九儿,你醒醒啊!” 其实在管默言救起九儿的时候,九儿就已经受不住那撕心裂肺般的剧痛而昏厥过去了,此刻管默言看着他灰白如死灰的脸色,莫名的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九儿,你睁开眼来啊!你别吓唬我!我求求你睁开眼来看看我好不好?只要你睁开眼来,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看着九儿木偶一样听任自己摆布,管默言的心底隐隐泛起阵阵凉意,此刻她抱着已然有些身体发僵的九儿,双手控制不住的抖个不停,呼喊间已经明显带了沙哑的哭腔。 “九儿,起来啊!你起来啊!” 管默言大力的拍着九儿冰冷的脸颊,豆大的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砸,刚才那样剑拔弩张的环境下,她不敢有一丝情感驿动,生怕稍有失误便会让月麟抓住了把柄乘机要挟。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感觉到害怕,那种痛失所爱的怮痛,她比谁体会得都更加刻骨铭心,也正是因为曾经经历过这样痛不欲生的生离死别,所以她才更觉得犹如天塌地陷般的深深恐惧。 不!!! 她不要再失去任何人,她再承受不起至亲至爱死在自己眼前的彻骨之痛。 胡乱的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管默言小心翼翼的扶正九儿的肩膀,将其平整的安放到地面上,当颤抖的手指慢慢抚上九儿血肉模糊的伤口时,她死死咬住嘴唇,倔强得再不许自己落下一滴泪。 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九儿还生死未卜,她怎么可以蠢得只会掉眼泪。 因为血流得太多,九儿身上的衣服早已与他的血肉粘合在了一块,管默言迟疑了片刻,终是狠下心来猛的撕了开来。 即使九儿尚处于昏迷中,仍是下意识的痛呼出声,湿冷的脸颊上布满虚汗,浓黑的眉毛狠狠的纠结到了一处。 管默言此刻的脸色也不见得比九儿好多少,即使早就猜到九儿定然伤的不轻,但当她亲眼看见九儿被洞穿的左肩时,仍是惊得目瞪口呆。 九儿虽是凡体,但已开仙识,按说过了这么久,他的伤口早该愈合,就算身中剧毒,也不该有如此触目惊心的伤势。 而最让她心惊的是,九儿肩上伤处竟然已经黑得好似被墨汁浸染过一般,且此刻那青黑色的暗影已经自肩胛处一直蔓延至了半边身子,除了那已经露出的森森白骨,竟再无半点血色。 可恶!月麟那个混蛋到底给九儿用了什么虎狼之药,竟然会如此霸道? 一百八十三 解毒 可恶!月麟那个混蛋到底给九儿下了什么药,毒性竟然会如此霸道? 手足无措的跪俯在九儿身前,管默言心焦如焚,现在该怎么办?她完全不懂医术,简单的包扎伤口尚可勉力为之,但是真正的解毒止血她却是压根一窍不通的。 西门豹倒是医术精湛,可眼下九儿已俨然风中残烛一般,时时刻都有性命之忧,根本就等不到管默言将他带回去再寻西门豹施救。 左右为难!管默言焦躁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一时竟完全慌了手脚,所谓关己则乱,素日里冰雪聪明的她,也只有此时此刻才会如此一筹莫展。 额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滚,没多大功夫,粉颊两侧的乌发就**的贴服在了头皮之上,样子很是有些狼狈不堪。 可惜管默言现在根本无心顾及自己的模样,眼看着九儿身上的黑纹竟犹如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一寸寸缓缓向下蔓延滋长,管默言的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该死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饶是已经活了两世,管默言却还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情景,她就算再外行,也至少看得分明,这根本就不是中毒的征兆,可若不是中毒还能是什么?难不成还是中蛊了吗? 素闻人间常有善蛊毒者,其多为苗疆人氏,毒为死物,蛊却为生,毒有千变,蛊亦有万化,偏偏管默言对此真真是一窍不通,你说她怎能不愁得险些白了头。 这厢管默言急得抓耳挠腮满头大汗,那厢九儿却已经奄奄一息得命在旦夕了,只见他健硕的胸膛已是黑了大半,尤其是左肩刀伤处竟好似被烧焦的木炭,肿胀漆黑得不成人形。 管默言这下子可真的是急了。两人现在被困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难不成老天今日真的要亡了他们二人吗? 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管默言死死的盯着九儿身上那不断生长的黑纹,突然间竟冒出了个连她自己都险些被惊吓到的想法。 蛊毒到底是什么样,管默言其实也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只不过以她个人的猜想来看,应该大抵就是个虫子的模样吧! 虽然她不知道解蛊毒的正确方法,但以她的笨法理解,如果她能把那只作乱的虫子捉出来。是不是也一样可以达到解毒的效果呢? 这个想法委实有些天马行空不找边际了些,但人怕逼马怕骑,如今情势既然已经将管默言逼到这个绝境处。别说她自己已经是黔驴技穷的根本无计可施,便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她也得试上一试啊! 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后,管默言挥袖抹去了把头顶上的汗珠子,然后干净利落的从自己的小蛮靴中,抽出了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 此把匕首通体银白雪亮。寒气逼人,虽匕身极为小巧玲珑,却毫不掩其凛凛煞气,刀柄上嵌有璀璨的明珠宝石,刀刃薄如羽翼锐不可当,隐约间可见淡淡血色。整支匕首不过七寸长短,握在管默言细白的掌中,多少有些诡异。然而却莫名的觉得契合。 这匕首本是花执念的贴身之物,却在无意中非常不幸的被管默言所看中,花执念向来是宠她宠得没个边,见她喜欢,便也随手就送给她把玩。若是被旁人知晓,这世间人人皆欲据为己有的银蛇宝刃。就这样落入一个外行手中生锈切菜,也不知要有多少人要呕血扼腕了。 管默言浑然不觉得自己糟蹋了好东西,只是握着银蛇宝刃的手却始终有些发颤,她是真的有些怕了,若是九儿今日毙命于自己的手下,估计她这辈子都别想安心了。 不是她怕承担不起,而是无法面对失败的结果。 咬了咬牙,管默言终是把心一横,劈手便向下刺去。 九儿左肩的伤处早就肿得老高了,现下经由管默言一刀狠狠刺下去,瞬时便流出大股大股腥臭的黑血来,管默言将手中的银蛇宝刃丢到身旁,拧着秀眉瞪着狰狞的伤口兀自发狠。 办法她倒是想出来了,可是如何实施却俨然成了大问题,须臾之间,管默言已是心思百转千回,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猛然忆起前世的一桩轶事来。 前世在凤泯还小的时候,因为贪嘴她便常常偷偷潜入到百花仙子的园子里去偷百花酿吃,本来这事仙子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听之任之,谁让自己无根无靠,实在惹不起凤泯这个小霸王呢! 仙界早非净土,要想活得长,神仙也是要懂得人情世故的! 可谁知那一日里,恰好百花仙子有事外出,便令自己刚刚收来的黄蜂精替自己看守园子,黄蜂精初来乍到,又急于表现自己的能力,自然不知道这小霸王的厉害,而小凤泯又横行霸道惯了,根本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不长眼的小子敢来管自己。 就这样,一个是毫无防备的登堂入室,一个是急功近利欲关门放狗,最后的结果便是,管默言悲催的在小阴沟里翻了船。 要说这黄蜂精也算不得什么狠角色,可胜在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竟也与小凤泯过上了几招,但毕竟二人法力相差悬殊,小凤泯自然也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觉得他实在碍事得紧,索性一掌拍晕了了事,待得她自顾自的吃饱喝足了之后,才优哉游哉的打道回府。 可这厢她才将将回到凤族没多久,就鬼哭狼嚎的在床上打起滚来了,原来她当时只顾得偷嘴,竟连自己中了黄蜂精的尾后针亦不自知,如今毒发起来只痛得她浑身针扎一般,翻来覆去得简直是苦不堪言。 玉奴三人闻声匆匆赶来后,在管默言哼哼唧唧的讲述下,总算是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虽然他们气她这偷嘴的毛病怎么就是屡教不改,但也实在看不得她受这般的苦。 瑾瑜心疼得厉害,转身便要去寻百花仙子要解药,虽然委实丢人现眼了些,但只要能让凤泯少受些苦,他也只得舍下自己这张老脸了。 瑾瑜抬脚刚要出宫,却被身侧始终一言未发的玉奴拦了下来。 尾后针乃是黄蜂精的杀招,施行此术后,黄蜂精就算能侥幸不死,身上千年的道行也已经算是废了。 旁人或许不知,玉奴却是清楚的,百花仙子如今凡心大动,那小小的黄蜂精便是她的心上人,凤泯现在废了人家小情郎的千年修为,还妄图要向人家讨解药,简直是痴心妄想! 万般无奈下,看来也只有这一种办法可行了,玉奴苦笑连连的摇着头,他的这个宝贝疙瘩啊,专是为了折磨他而生的吧! 唤来瑾瑜与擎苍压住张牙舞爪的小凤泯,玉奴置掌心于她的心口处,缓缓探神识进入她的体内。 黄蜂精的尾后针已随着小凤泯的血脉游走至全身各处,这才引得她周身刺痛却又无法明确指出痛在何处,玉奴探神识进入她的体内之后,便自她心口处一路寻下去,不多时便在足三里的位置寻到了害得小凤泯哭爹喊娘的根源。 将尾后针引入自己体内后,玉奴方才满头冷汗的收回神识,推口说自己有些累了,便匆匆离开行宫。 小凤泯却也不傻,遍寻不着那引得自己痛不欲生的毒针后,她便已然猜到那毒针定然还在玉奴的体内。 要说小凤泯身上的毛病实在不少,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她极其的护短,她自己吃了暗亏她可以认栽,但是却半点都见不得自己身边的人受苦。 凤族公主大闹百花宫,讨药不成后,竟险些放火烧了百花宫,若不是老凤王赶到得及时,只把她还真就将偌大的百花宫付之一炬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当年凤族公主的丰功伟绩实在是馨竹难书,管默言就是再厚颜无耻,也知道自己那时委实有些荒唐了,可她今日突然忆起这桩旧事却并不是为了话当年,而是猛然想起了玉奴为自己解毒的方法,或许她也可以将此法用在九儿的身上试试。 心中暗自盘算了片刻,管默言俯身便将手掌按到了九儿的伤口处,这是她第一次探神识入别人的体内,难免有些把握不好力度,眼看着九儿脸色愈加又黑了几分,她忙收了五分力道,拿捏着最温柔的力度缓缓向前探去。 经肩前穴过天鼎穴,穿气户穴至灵台穴,管默言一处处穴道看去,也一寸寸心凉。 这是什么见鬼了的蛊毒?为何不见任何虫子模样的东西,却只看到大片大片的毒雾,且这毒雾她亦熟悉得很,不就是魔骷所惯用的魔瘴! 魔瘴本是魔骷在吸取猎物精元时释放出的毒气,吸入魔瘴者会全身溃烂,骨骼根根寸断而死,然而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中毒者会被魔性所侵蚀,最后理智全失得亦沦为魔骷的傀儡。 想到若是刚刚自己没有及时的想出办法,而是任由九儿身上的暗纹一路延伸下去,届时只怕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是回天乏术了吧? 没多余的时间后怕,管默言已然全力将魔瘴吸入自己的体内,怕久了会伤到九儿的身子,她猛的收回神识,脱离出九儿的身体。 用力按压住闷痛不已的胸口,管默言急急的垂眸望去,只见九儿原本已然乌黑的半面身子终于回归了本色,不免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他的脸色还是苍白的吓人,不过能侥幸逃得一死已经算是万幸了。 一百八十四 男人本色 上 强撑着精神,管默言执起匕首将他伤口处的腐肉一点点挖去,任凭九儿痛得冷汗潺潺,丝丝呻吟,她亦狠心得不予理会。 眼看着九儿左肩处的伤口终于流出殷红的鲜血,管默言才终是放下了心来,伸手撕下自己里衣上的白布,她细细的为九儿包裹上伤口。 终于打理好一切后,管默言亦精疲力尽得再也支撑不住,突觉眼前阵阵发黑,不及细想,她已经一头栽到九儿身旁,就这样靠着他胸口处沉沉睡了过去。 …………………………………………………… 九儿万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再见到管默言,虽然他不知道月麟到底对自己施了什么毒,但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他以为再次睁开眼来时,会看到的是一片花红似血的火照之路。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当他再次睁开眼来的时候,自己不光活着,且躺着荒天野地之中,看看天色,俨然已是万籁俱寂的夜晚了。 头顶子夜如墨,繁星如雨,一轮皎皎皓月高高悬于正当空,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晚风徐徐送爽,空气中夹裹着淡淡的青草香,凉风过处,枝叶摇曳生姿,沙沙作响,更衬得夜色宁静如水,分外撩人心弦。 虽然置身于深山野林之中,但背后却松软干燥得好似舒适的床铺,想来自己的身下定然被垫了厚厚的松枝枯叶,本能的想要支撑起身子,可自左肩处放射开来的剧痛还是令他僵硬得止了动作。 若不是他忍耐力非常人所能及,只怕这个时候早就惨叫呻吟出声了,接连深吸了几口气,九儿总算是强压下了因刚才动作过猛而引发的阵阵眩晕,有些虚弱的低垂下浓密而笔直的长睫。管默言安详的睡颜恰好映入他的眼帘。 她似乎有些疲惫,映衬着皎白如银的月光,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苍白的唇瓣微微张启,犹如淡雅清新的白梨花,于暗夜中独自吐蕊芬芳,挺翘的鼻尖细白精巧,好似白玉细细雕成,小扇般的眼睫下还挂了两轮乌青色的黑眼圈。 也不知此时她是不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管默言原本舒展的眉梢竟轻轻蹙紧,九儿心疼的欲抬手抚平她眉间的丘壑。却终是苦笑着发觉,自己唯一完好的手臂此刻正枕在她细白修长的颈下,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艰难的俯下头来,轻轻的细吻着她眉间的纹路。 “九儿——九儿——” 管默言猛的睁开眼来,清澈的瞳仁中满是惊恐惶然,尚有些朦胧的睡意在顷刻间荡然无存,空气中仍残余着些许细微的喘息声。 “好了好了。小默,没事了,我还活着。” 九儿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挣扎着坐起身来,伸手将仍有些颤抖的管默言紧紧搂进怀中。 “别怕,有我在。” 额头轻抵着她的眉心。九儿一声声细语安抚着她浓烈的不安。 管默言像是怕极了寒冷,小猫似的一个劲的往九儿的怀里转,细瘦的肩膀瑟缩在九儿宽阔的胸膛间。脆弱的像是个迷路的小孩儿。 好半响,管默言才恢复了平静,扑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局促,九儿聪明的故作有些头晕,任凭如临大敌的管默言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继而再如同对待上好瓷器一般,轻拿轻放的扶他靠到树干上。 “你怎么那么笨。重活了一世,难道连一身的本事也系数忘了吗?怎么还会中月麟的烂招?” 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尴尬,管默言故意恶声恶气的对着九儿低吼,谁让她平日里钢铸铁打般的坚强惯了,偶尔装扮一回柔弱女子,不用别人目瞪口呆得自挖双目,她自己都险些被自己的失常吓到了。 “他不是月麟。” 九儿平静无波的说出自己的猜测,月麟之前与他虽然也不过是一面之缘,但他可以断定,白日里偷袭自己的人绝对不是他看到的那个月麟,亦或者说,月麟还是月麟,只不过他隐藏得太好,好到甚至骗过了所有人的眼。 “不!他就是月麟!” 管默言其实也没有什么证据这么说,但是冥冥中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笃定,这个人确实是月麟没错,只不过这个月麟却并非她所熟识的那个月麟,可是,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九儿盘膝调理内息,管默言拧着眉头冥思苦想,一时间谁都不愿先开口,仿佛生怕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林间暗影绰绰,静谧幽深,间或会传来几声夜鸟扑打着翅膀的穿云尖啸声,凄厉委婉,扣动心弦。 “难道会是——咳…咳…” 九儿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因为咳嗽的动作太大,难免扯动了左肩上的伤口,霎时间便痛得九儿脸色惨白,满头冷汗。 管默言急匆匆的想要盛些溪水来给九儿润润喉,然而一捧水七摇八晃的捧到九儿的面前时,早已漏得点滴不剩了,根本连给他沾湿干裂的嘴唇都不够。 眼看着九儿咳得脸色青白发黑,左肩处好容易包好的伤口此刻也渗出刺眼的殷红,管默言登时急红了眼,哪里还管得了这许多,索性三两步奔到溪水边,弯下身子猛灌了一口水,然后再手脚并用的爬到九儿身边,俯身压下去,口对口的将溪水哺到九儿的口中。 清冽甘甜的溪水瞬时滑入九儿火辣辣的喉管,犹如大雨倾盆般顷刻间浇熄了他喉咙中的那团烈焰,然而身体中的另一团火却亦被悄然点起,在这个夜阑人静的夜晚里越烧越烈。 怎么都止不住的咳嗽声突然戛然而止,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丝难言的躁动,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小手,在若有若无的撩拨着二人脆弱的神经。 直到口中再也没有清泉可喂,管默言才局促得想要起身,然而腰际却不知何时被一双大手紧紧拖住,不敢用力挣扎,她只得低声轻斥: “放手,九儿————” 话尾被九儿系数吞入喉中,管默言愕然的瞪大眼睛,很是难以置信的死盯着九儿近在咫尺的放大的脸。 九儿几时变得如此热情豪放了?漫说是向来冷漠的九儿,就是前世的擎苍也不曾与自己如此亲近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在这一世重聚后,他们一个个都变得如此——呃——‘热情如火’了? 管默言很小心的措了措辞,然后很含蓄的用这四个字代替了心中本来要用的‘色胆包天’四个字。 察觉到管默言的不专心,九儿惩罚性的猛的收紧手臂,管默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蛮力勒得险些背过气去,刚欲张口痛斥他的恶行,九儿湿滑的舌头便乘机顶入她的檀香小口中,他略显生涩的撬开她的贝齿,风卷残云般吞噬着她香软的小舌。 “呜呜呜……” 管默言还颇有些宁死不屈的精神,她呜咽着扭动着身子,却因为怕伤了九儿而不得不收减了些许力道,这反而变成了一种致命的撩拨。 九儿身子一僵,自小腹处迅速窜起的燥热,险些焚烧殆尽了他向来坚强如铁的意志,情不自禁的咬紧牙根,管默言的痛呼声亦随之而来,嘤嘤咛咛得好似受伤的小兽,柔媚无骨得勾魂摄魄。 “呜呜……痛……” 舌尖被咬破,隐约可以尝到淡淡的血腥味,管默言委屈的几乎红了眼眶,水盈盈的瞳仁中写满了委屈娇嗔。 呜呜呜……九儿学坏了,他怎么可以咬她的舌头,简直要痛死她了。 “别乱动!” 清冷的声音比往常更加低沉暗哑,细听之下,还可以察觉到一丝难以察觉的压抑。 管默言的火气陡然飙升,行啊!小子翅膀硬了是吧?胆敢占她的便宜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威胁她不许动?是不是她素日里平易近人惯了,竟让他忘记谁才是他的主子了吗? “你——呜呜——”不带这样的,为啥堵着她的嘴巴不让她说话?不说话她还怎么大发淫威啊? 九儿近于贪婪的啃咬着管默言精巧圆润的小嘴,如饥似渴的吸允着她口中香甜的津液,这甜美的芬芳他已经渴望了几千年,此时一经品尝才惊讶的发觉,她的味道竟如此美妙,仿佛是会上瘾的毒药,浅尝一口,便会欲罢不能,如同钻入骨髓的蛊虫,是他一辈子都戒不掉的瘾。 “呜呜呜——” 管默言犹不死心的还欲再做挣扎,九儿却突然扬起完好的右臂,对着她挺翘的小屁股,毫不客气的挥下了手掌。 “啪啪啪!” 接连三下,清脆的巴掌声很是悦耳动听,管默言彻底傻了眼,甚至连挣扎都忘记了,他刚刚做了什么?他竟然敢打她??而且还是……还是……还是屁股!!? “再不乖,别怪我伤了你。” 九儿话虽不多,但管默言却异乎寻常的乖顺听话起来,就算九儿的话她还听不懂,但身下的触感却清晰得很,那昂然的火热坚挺她再熟悉不过了,一种专属于男人的威胁感此刻才终于姗姗来迟。 一百八十五 男人本色 中 前世凤泯与擎苍等人绝对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基本除了睡觉出恭偶尔会分开之外,他们时时刻刻都要待在一处。 天长日久的相处下,他们对彼此的熟稔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自己,是以在管默言的眼中,她早已自动忽略了九儿的性别,就算两人像刚刚那样相拥在一起亲热,她也不认为这样做与小时候大家抱在一起滚泥坑有什么分别。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九儿也是个男人,也是个像花执念一样有**,有侵略性的真正的男人。 察觉到身上的小人儿乖巧得实在有些不同寻常,九儿终是抓住最后一丝残余的理智,堪堪忍住了自己勃发的**。 额头相抵,汗水交织,九儿浓重燥热的鼻息系数喷洒在管默言的面颊上,烫得她颜面酡红如醉,好似三月春桃更显得我见犹怜,虽然心中仍是万般不舍,但他终还是缓缓松开了环在管默言身侧的手臂。 原本禁锢在自己腰肢的力道终于放松,管默言却并没有急着抽身离去,而是有些担忧的撩起了九儿的衣襟,薄衫之下果然如自己所想一般,肩胛处的伤口业已是系数崩裂,殷红的血迹浸染了层层的白布,触目惊心的鲜红色引得她紧紧蹙起眉峰。 “笨蛋,**熏心也要看个时候好不好?伤口崩裂了怎么办?受苦的还不是你自己?” 有些恶劣的竖起手指,使劲戳了戳九儿染血的伤处,待满意的看到九儿霎时苍白如纸的脸色,管默言才似笑非笑得撑起手臂,懒洋洋的靠坐在到了他身边的老树上。 九儿有些愕然的凝望着管默言平静无波的侧脸,一时竟有些看不懂她了。 他刚刚不顾她的意志强吻了她,不是吗?原本他早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将要面临的狂风暴雨。以为她会言辞犀利的冷语相讥,亦或者是色厉内荏的怒目相视,甚至可能会狠狠的甩他一巴掌。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只是平静如古井微澜般的凝望着他的脸,那双顾盼生辉的剪水秋眸中波光潋滟,盈望满了脉脉温情与百般怜惜。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好似一不小心掀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全要自己一并吞下。 其实他很想问她的,为什么连斥责都吝啬得不肯给予?可是他已经没有问出口的勇气了。他只能固执得抿着嘴角不置一词,用冷漠的外表来掩饰内心深处的脆弱。 管默言的动作很是不留情,九儿方才死里逃生。哪里受得住她的蹂躏,才忍痛不得的哼哧出声,她便立刻吊着眼梢横横扫过来,其凶狠的模样很是骇人。 “现在知道疼了?刚刚不是还生龙活虎的吗?哼!” 没好气的冷哼一声,管默言猛的揭开九儿伤口上的布条。刚刚才结痂的伤处就这样连皮带肉的被揭了起来,九儿疼得眼前都阵阵发黑了,虽然强撑着没有再呻吟出声,但冷汗却早已浸透了衣衫。 “你老老实实的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来。” 到底还是忍不住的心疼起来,管默言捏着自己的袖口。轻轻的为九儿拭干额上的汗珠,两人折腾了这么大半天,却一直是粒米未进。别说九儿还是**凡身,禁不起这般的虚耗,便是管默言自己也有些受将不住了。 嘴上说得再无情,管默言到底还是细心的为九儿安置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让他休息,然后谨慎的在他身周设下可以隐藏行踪的结界后。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起身离开。 ………………………………………………… 确定身后的九儿绝对不会跟过来,管默言紧绷已久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了下来。足下脚步虚浮,眼前阵阵发黑,幸好她及时靠在身后的大树上,才没有直接跌了个嘴啃泥。 其实自她醒来伊始,就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但是她不想让九儿知道自己救了他的事,也不愿意让他再为自己担心。 背倚着粗糙的树干,管默言缓缓滑坐到地面上,多年来堆积的残枝败叶成了天然的屏障,微微喘息了半响,她才略显艰难的盘起腿来,强行催动神识,将其慢慢探入自己的体内。 其实她这样的行为是极其危险的,在没有任何人为其护法的情况下,便贸然进入虚无状态,一旦此刻有人半途强行打断她的调息,那么她的这条小命大概也就交代在这里了。 道理管默言自然比谁都懂,但是形势比人强,月麟不傻,很快他就会反应过来,自己带着受重伤的九儿根本不会逃远,想必此刻外面一定漫山遍野的都是月麟的人,自己现在跑出去,无异于送死。 既然反正都要死,倒不如拼上一拼还有些希望,排除杂念,收敛心神,管默言很快便进入物我两忘的虚无状态。 ………………………………………………… 魔瘴是魔骷所释,魔骷是邪王所养,管默言自忖她既然是邪王的子嗣,多少该有些不同之处吧?再说自己之前曾服用过九弥溪烟,想来对九儿来说可以致命的毒瘴,用在她的身上至少也应该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吧! 气悬丹海,管默言渐渐觉得四野空旷寂寥得好似无风无月的子夜,神识越探越深,然而这一路却完全没有见到魔瘴的影子。 难道魔瘴已经被自己吞噬了?管默言心存侥幸得暗自得意,前面就是自己的丹元,管默言停在硕大的丹元前,目瞪口呆的仿佛瞬间变成了傻子。 乖乖!这真的是自己的丹元吗? 按说这般纯白如雪的丹元,想来也并不算罕见,但是那另一半漆黑似墨的东西又是什么玩意儿?千万别告诉她这玩意儿也是她的丹元,这到底是什么见鬼了的东西啊?想她活了两世,加起来起码也有几千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怪异的丹元。 如同是太极的八卦图,二者互为阴阳,一半是阳光普照,一半是黑暗来临,管默言险些挠破了头,也还是没有想明白,她的丹元怎么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莫非是与九弥溪烟有关? 这个猜测貌似有些靠谱,或许她可以找个高人打探一番,但是九弥溪烟可不是韭菜馅包子,说吃就可以吃得到,这世间吃过九弥溪烟的唯有她一人,你让她找谁去打听吃过那玩意儿之后,会不会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怪物。 思前想后,却仍是一团乱麻,幸而管默言也是个不求甚解的人,想不通的问题她通常都会将其交给时间来处置,反正只要耐心的等上一段时间,真相总会自动浮出水面的不是吗? 再说眼下她也并非为自己的丹元而来,他来此地的根本目的,可是要寻被自己吸入体内的那团魔瘴来的。 围着比自己还要高上许多的太极八卦丹元转了几圈,管默言终于眼尖的看到了自己要找的目标。 万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狡猾得很,他竟然还知道自己要来收拾他,还会懂得躲在别人的背后来寻找庇护,这样的魔瘴简直就是要成精了。 “居然躲在这里,害得我好找呢!” 管默言阴测测的一笑,眼中的神情很是有些狰狞。 “咦!”管默言突然疑惑的惊呼一声,刚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为什么她似乎是看见那团毒瘴微不可查的抽动了几下, “居然躲在这里,害我好找啊!” 管默言阴测测的一笑,眼中的神情很是有些狰狞。 “咦!”管默言突然疑惑的惊呼一声,刚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为什么她似乎是看见那团毒瘴微不可查的抽动了几下, 刚刚一定是自己看错了,管默言心中暗自好笑,毒瘴再难除,却也不可能会有人的思想啊!? 异常坚定的伸出手去,然而在距离那团魔瘴只有一寸之遥时,那个小东西竟然猛的一跳,躲开了她的魔掌。 忍不住的嘴角各种抽搐,管默言震惊错愕了好半响,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 哈哈哈!刚刚一定是自己看错了,魔瘴怎么会自动躲避袭击呢,管默言硬着头皮干笑了几声后,终是显得有些畏惧了,略显迟疑的后退半步,她垂头绞手,轻咬着下唇,表情很是有些纠结。 突然她猛的抬起头来,杏眸中的狡黠笑意明晃晃的慑人,下一秒,她已然快如闪电般的向前窜去,一掌将那魔瘴劈落地面,不等它狼狈逃窜,她已经趋身上前,将它死死地踩在地面上。 “小样的,还敢跟我斗,姐姐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是颗蛋呢!” 管默言双手叉腰,一脸得意洋洋的诡笑,虽然说同没有生命的魔瘴斗智斗勇,实在没有什么可骄傲的,但显然她确实成功了,这招假痴不癫果然有用不是吗? 其实纵使是她真的魔瘴入体,也不意味着她就可以任人宰割!?想暗害他的人,还是先把自己的后事安排妥当些吧! 刚刚准备祭出天火,将脚下的鬼东西烧个渣渣都不剩,那原本蜷缩成一团的小家伙却突然地动山摇般的剧烈挣扎起来,不等管默言想好是立刻烤了它好呢,还是立刻烤了它好的时候,这小家伙竟毫无预兆的嚎啕大哭起来。 一百八十六 男人本色 下 “女侠饶命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求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小的当成个屁给放了吧!” 软糯的童音吐出口的却是最烂俗的江湖调子,管默言满脸黑线的环顾一周后,终于不得不承认,声音的来源确实就是此刻正被自己踩在脚下的那团鬼东西。 话说这是什么情况?管默言简直是欲哭无泪,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亦或者是自己受伤太重,已经产生幻觉了。 “不杀你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至少要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吧?” 虽然眼前的突发状况确实有点让她傻了眼,但管默言表面看起来仍是波澜不惊得如沐春风,只是她心中却早已狂风大作的乱成一团了。 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最近她总是遇见如此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呢?魔瘴居然有思想会说话,而且还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满地打滚的跟她求饶,此情此景实在让她有点哭笑不得。 “我......我可以告诉你很多事的,我活了几百万年,几乎无所不知,只要是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的!” 魔瘴虽非人族,但却兼具了所有人族卑劣之徒的特质,说起话来油腔滑调不说,那夸夸其谈恬不知耻的模样,像极了街头贩卖狗皮膏药的王半仙。 “哦?既然如此,不妨你现在就证明给我看看,如果我一时听得高兴,说不定倒是可以考虑一下饶你不死。” 一听此事居然还有得商量,魔瘴忙不迭的接口道: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女侠想问什么请尽管开口好了,小的定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魔瘴已然全身软绵绵的抖成了一团烂泥,那胆战心惊的样子。看得管默言忍不住的嘴角各种抽搐。 从小皮靴中抽出银蛇宝刃,管默言纤长的玉手缓缓覆上仍盈着淡淡血光的匕身,仿佛是在弹奏着什么稀世名琴,清脆动人的弹剑音倾泻而出,幽深绵长不绝于耳。 “别总开口小的闭口小的了,听着就不耐烦,干脆我就唤你一声小黑吧!” 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管默言已然万分霸王的先给人家起了名字,眼看小黑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小模样,管默言不禁喜上眉梢。话说她最近受得那些窝囊气,貌似顷刻间都烟消云散了。 “呐!我也不为难你,只问你三个问题而已。若是回答满意了,我且饶你一命,可若是你答不上来,那么不好意思,日后你这条小命可就归我所有了。” 管默言屈指弹剑。美目流转间幽幽道出此言,可明明她脸上仍是挂着一副温婉可人的笑颜,但小黑却不禁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他知道眼前这女人绝对没有她所表现出得那么牲畜无害,不然自己现在也不会这么狼狈的被她踩在脚下了,要不是他恰好进入到了转生的瓶颈期,身体又极度虚弱得法力还不及平日里的千万分之一。他早就曲起一根手指头碾死她了。 可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自己的小命还握在人家的手中,实在容不得他不低头。再说他自以为博古通今,但凡人间天上,上穷碧落下黄泉,就没有他不知晓的事,怎么看他也未必会输。 思及此。小黑不免暗自安下了心,看来只要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胜算还是极大的。 “您请问。” “第一个问题:你可知道我的身世?” 小黑虽然仍呈现出一团黑雾的模样,但管默言却明显觉得他身体的颜色似乎更暗沉了几分,忍不住的开始有些怀疑,莫不是他答不上来所以黑了脸? 虽然她提出这个问题是有些故意为难他的嫌疑,但内心深处,她还是期待他能为自己解开身世的谜团,毕竟没有人愿意始终被困在迷雾之中。 小黑半晌沉吟不语,完全一副被冻住了的模样,你还真别说,倒还就让管默言给猜中了,他还真就看不出管默言的身世。 话说,这个恶婆娘到底是什么来路,他竟然完全看不出她的身世来。 虽然小黑只是一团黑雾,但管默言却仿佛看见了他此刻定然是满脸便秘般的痛苦,明明成功的让他哑口无言,可管默言的心底仍是免不了的阵阵失望,果然还是不行啊! “答不上来是吗?你且先好好想想再答不迟,姑且先问你下一个问题好了。” 强掩住内心中浓浓的失落,管默言皮笑肉不笑的继续问道: “那你可知邪神临渊与我娘到底有何渊源?” 按说上古邪神已被封印了几十万年,怎么可能半途跑出来跟她家老娘生下了她?这显然是说不通的,且他似乎还对自己超乎寻常的有兴趣,这种莫名奇妙的兴趣到底从何而来? 小黑继续沉默,做假死状,管默言无力的长叹一口气,话说她是不是对这诡异至极的家伙抱的希望太大了?其实他也就是吹吹牛皮败败火的小无赖而已吧! 两手抱起肩膀,管默言冷冷的睥睨着脚下的小黑,眼瞧着他那副软趴趴的窝囊样,她真后悔自己的眼拙,怎么就没看出这家伙的虚有其表华而不实呢? “快给我起来,别装死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可知邪神此行为何而来?” 原本还时不时涌动一下的黑雾,此刻已经彻底萎靡不振的零落成泥碾作尘了,就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看得管默言顿时火冒三丈起来。 “狗屁都不知道是吧?还敢跟老娘吹无所不知?这种蠢货老娘要你何用?” 好容易燃起的希望就这样无情的破灭了,一想到九儿还差点命丧在他的手下,管默言就两眼发红的想杀人,她的人他也敢动?看来他还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可怜的小黑莫名的就成了管默言的出气筒,其实他还真没吹牛,先不说他自创世之初便存活于世,神族避世之后,又一直东游西逛得到处逍遥快活,最初那他那段向管默言讨饶的话,就是他在人间游玩时跟那些劫色不成却又被痛殴成猪头的小流氓学来的。 一百八十七 小黑的投诚 上 此情此景,若说管默言是独郁悒而谁与语,那么小黑绝对是凄风惨雨利似刀,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那都是温柔的,所谓龙困浅滩遭虾戏,那都是幸运的,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曾经打个喷嚏三界都要跟着震上三震的风云人物,如今却就要沦为恶婆娘的足下怨魂更惨烈的事? 没有之一!他绝对是最命运多舛的一个!所以我们可怜的小黑,此刻正深陷自怨自艾中难以自拔。 可虽然他的法力已经不在了,但灵台却还是清明的,所谓天眼一开,前世今生近在眼前,从前种种的是非恩怨,统统逃不出他的法眼。 却偏偏管默言这只籍籍无名的小妖,竟然会不在此列,你说这让他情何以堪? 若真要说起来,开天眼也并不算多稀罕的事,不然何以当日不学无术的管默言也能开得?只不过天眼却有着一个亘古不变的定律,那就是修为高者可以轻易看透修为低者的前世今生,而修为低者仰望修为高者时,则永远都是一片望不穿的迷雾。 按说当前六道三界之内,能比他修为还高的人,除了邪神临渊,基本就再无第二人了,可他竟然会看不清眼前这个小妖精的前世今生,这简直就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可若要说管默言的修为可能会高过他?那无异于天方夜谭,再怎么说他也算得上是寿与天齐的大神了,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的话,那么还有什么原因可以遮住他的天眼,让他看不透真相!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她身上被下的正是一种极其古老的神秘封印,就好似被层层包裹的盒子,你要一层层小心的去剥开。稍有纰漏都可能导致真相永远被掩埋。 这种下封印的手段不可谓不狠毒,记忆中貌似他对此很熟悉,只是不知道是否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他竟然会完全想不起来了,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正准备好好追忆一下往昔的峥嵘岁月,怎么说自己也曾经叱咤风云所向披靡过吧!谁知却敏感的察觉到,有一股灼人的热浪正翻江倒海般扑面而来,容不得小黑再多想其他,已然被管默言施法放出的天火烧得哭爹喊娘了。 “女侠饶命啊!哇呀呀……痛啊!痛!……要烧死小爷我了……呜呜呜……快住手啊!……我可以告诉你月麟的秘密!” 小黑被天火烧得哇呀呀的怪叫不已,只可惜饶是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仍是挣不脱管默言的千金足底,虽然身上火烧火燎痛得他险些飙下几滴英雄泪来应景,但他倒也并不真傻。至少他还懂得利用一下自己的剩余价值。 “哦?你确信你真的知道吗?若是胆敢再骗我一次,我不确定自己还有耐心继续听你的废话。” 管默言说着懒洋洋的收了天火,因为收得动作委实慢了点,几簇残余的火苗仍欢快的跳跃着,燎得小黑又是一阵哀嚎。 “我的姑奶奶啊!小的怎么胆敢骗您呢?你不得把我直接烧成灰啊?” 小黑的声音里还隐含着微微的颤抖。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个看起来肉脚得很的恶婆娘竟然可以操纵天火,普通火焰自然是奈何不得他的,但天火绝对是他的克星,一想到刚刚烧在自己身上的那种火辣辣的剧痛,他就忍不住的毛骨悚然瑟瑟发抖。 “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那还不快点说,慢了姑奶奶可就不听了。” 身上那将他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天火虽然已经灭了,但背上的七寸金莲却仍没有移开半寸。小黑心知肚明,若是接下来他不能将这个小姑奶奶给答对乐呵了,自己必然被她一把火烧得连渣渣都不剩。 “月麟本是鬼王濂境的第一百零六个儿子濂霰,只因他极具心机且行事作风手段狠辣,是以颇得鬼王器重。当年鬼王被你们母女二人合力戏耍,不光失了九弥溪烟。且还被众寻宝人烦的不胜其扰,所以一直对你们母女俩怀恨在心,濂霰洞悉了父王的心思,便主动请缨来到妖界欲为其父报仇雪耻。” 想那濂霰虽然为人诡计多端,却因其母乃是人间女子之故,所以天生无法修炼高深法术,再加上濂境此人风流无比好色成性,一生子嗣多达数百个,这还仅仅只是那些他给过名分的妃子所出,若再加上那些一夜风流的露水夫妻,真真是不计其数了。 濂霰的母亲只是凡夫俗子,怎能承受得起鬼胎的孕育,幸而仗着濂境对其百般的宠幸爱护,硬拖着半条命总算是生下了濂霰,筋疲力尽的将濂霰交到濂境手上之后,这个可怜的女人便两眼一闭的撒手人寰了,至死她都没有同濂家父子说上一句话,或许在她的心中对这个花心的男子终是怀着怨的吧! 说来濂境对濂霰的母亲倒也确有几分真心,濂霰虽然体弱多病,但濂境却一直遵守着当日对其母的承诺,对他很是疼爱有加。 可惜花红易衰似郎意,更何况红颜已逝,繁花迷眼,没多久濂境就渐渐的将濂霰淡忘了,而此时那些往日里他对濂霰的宠爱,便成了濂霰噩梦的根源。 濂霰受尽濂境那些妃子们的欺辱折磨,却从未对濂境说起过此事,或许那时小小的他内心已经扭曲,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子也正是那个时候生成的。 濂霰虽然法力不济,但是却精通变幻之术,他施计将月麟杀死之后,便一直以月麟的身份伴在月长老的身侧至今。 小黑言罢,便一直暗暗观察着管默言面上神情的变化,见自己的一席话似乎并没有让她产生多少动容,心中不免隐约有些发凉,这个恶婆娘果然不好答对啊! “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是鬼王那个老色鬼的儿子!实在是有些可惜了呢!” 管默言若有所思的撩着眼皮,面上却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慵懒模样,只是心底深处自是另有一番思量。 粗略算算时间,从自己夺宝之日距今少说也有几百年了,那么长的时间里,他竟连人家亲生老子都瞒得过,足矣可见其心思有多么深不可测。 一百八十八 小黑的投诚 中 粗略算算时间,从自己夺宝之日距今,少说也有几百年了吧?那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濂霰竟然能连人家的亲生老子都瞒得过,足矣可见其心思有多么深不可测。 在此之前,他们接触的次数并不算多,或许即使有过碰面她也早不记得了,如今回想起来,那时自己认识的月麟早已经是濂霰了吧? 其实她之前就一直怀疑月麟与鬼王有关系,毕竟紫煞可是鬼王的贴身之物,能将心爱之物赠与他人,足见二人关系匪浅,只是她始终以为月麟是月长老的儿子,所以才并没有作此猜想,倒是没想到濂霰那小子可比他那色令智昏的老子强多了,竟想出这狸猫换太子之计,这等一劳永逸的好法子,确实是好算计。 只是她却始终有些想不通,濂霰既然想要对付自己,那么为什么没有早些动手,依着他这般的雷霆手段,不可能寻不到机会杀了她的。 凤眼微眯,管默言轻挑着一侧眉梢,斜斜的瞟了小黑一眼,只是眼波轻飘飘的一瞥,便已然令小黑遍体生寒的战栗不已了,话说这恶婆娘实在是吓人得紧,也不知这般阴险狠毒的恶婆娘怎么可能还有人喜欢?想来那濂霰定然也是被狗屎糊住了眼吧? 所谓老而不死是为贼,小黑活过了这无数个年头,自然深谙察言观色之道,眼见着管默言暗色黑眸中几不可见的划过了一丝疑惑,他忙接口道: “说来还真要得益于您这张倾国倾城的芙蓉面,想那濂霰初见您之时,便已惊为天人,自此对您可谓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怎么还舍得再对您痛下杀手呢?” 小黑此番话说的简直是谄媚至极,虽然确实有些真实的成分在里面。不过夸张的地方委实也不少,可常言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小黑阅人无数,还从未见过真正不吃这套的人,饶是其嘴上严词否决,怕是在心中也不免要暗自得意一番。 “嗤!你倒是长了一张舌灿莲花的巧嘴。” 管默言似笑非笑的斜眼睇视着小黑,微弯的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她知道小黑定然是不敢骗她的,但他有没有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另当别论了。 小黑自然也不是傻子。断不可能将手中底牌完全对管默言和盘托出,这可是他日后的保命符,若自己真的毫无利用价值了。那个狠毒的恶婆娘岂还会留他小命在? 两人各怀心事,暗自揣摩推断,却谁都没有首先打破沉默,所谓看破不说破,既然早已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又何必一定要说出来呢! 沉吟半响,管默言微垂下螓首,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意味不明的幽光,只见她漫不经心的翻转着手中的银蛇宝刃,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我不问你濂霰隐在妖界数百年到底有何目的?也不问你他今日伤了九儿到底意欲为何?我只问你,你却是何人?为何会与那濂霰搅合在一起。” 管默言每多说上一句。小黑的脸就要更黑上一分,当然前提是如果你能看出来的话。 虽然小黑言谈中诸多保留,但管默言还是从其只言片语之中寻到了些许线索。她还没有自恋到真的以为濂霰会为自己而在妖界停留,此人心机深不可测,能让他如此隐忍的留在妖界至今,绝非仅仅是对自己心存妄想那么简单,他所图的只怕会更多。 小黑此时已不由得对管默言另眼相看。绝代佳人他见过的不知凡几,却大多是有貌无脑愚不可及之流。然此女却深藏不露,笑里藏刀,表面看似良善,实则手段狠戾,冷静自持,且完全不为外界纷扰所迷惑,这般气定神闲,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风姿,绝非池中之物可有。 虽然此刻自己仍只是黑雾的形态,但他就是可以断定,管默言此刻正静静的注视着他的眼,那样清冷冷的眸光,如冰似刃,让他仿佛被剥光了皮毛一般,**裸得几乎无所遁形。 没想到自己痴活了这悠悠数载,最后竟会输给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自己之前故设迷阵,企图用月麟的神秘身份来牵制住她,令其可以为自己所用,不想她却偏生了一双洞若观火的利眸,轻而易举便识破了自己的计谋。 这个丫头果然不简单,不过若定要说自己是败在她的手下,他倒宁愿承认自己是败给了自己的太过轻敌,不过接下来她可就没那么好运了,想他堂堂墨岚王岂能让她个小丫头片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心思百转千回,其实也不过就只是一瞬,面上似是没有半点迟疑,小黑声音哀戚,万分沮丧道: “我本是神兽梼杌,只因生性顽劣不服管教,无意间竟撞翻了主人日夜炼制了九九八十一日的药炉,主人大怒之下,遂将我锁到了阴阳交界的混沌之地,欲藉此除去我身上劣性,初时我也甘心受罚,谁知这一锁便是五百年,阴阳交界之地,白日里犹如炼狱火炉,烤的我皮毛焦黑,几欲焚烬,黑夜里却又滴水成冰,雪虐风饕,我实在是再受不得这苦,索性便咬断了锁链,逃出了神界。” “谁知主人之前已然从浊世镜中看到了一切,我前脚将将逃离,主人随后便赶来将我捉回了洞府,恨极了我的劣性难改,他一怒之下竟直接毁了我肉身,并打散了我的元神,我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残余的元神依附于灵石之上,这才侥幸避他耳目,并逃出了神界。” “因为元神残缺,我无所依附,只能四处游荡,况且心魔已生,我早已再无法入转世轮回,后来偶然遇上了外出游历的濂霰,我便与他约定大家各取所需,他以我制敌,我以他养魂,这样一来,便是皆大欢喜的双赢了。” 心知即便谎言编得再无懈可击,亦瞒不过眼前这冰雪聪明的妖女,所以小黑选了最保险的一种方法,好似八分真,又似二分假,正是真假参半,云遮雾绕,恰是说谎的最高境界也! 管默言仿佛对此充耳不闻,自始自终皆是若有所思的低垂着螓首,小黑仰望着她尖尖的下颌,心里竟升起了前所未有的紧张,这个狡诈的女人,到底又在想什么? 一百八十九 小黑的投诚 下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三世因果,循环不失--------涅盘经。 举头望去,犹如太极八卦图一般的内丹仍在不停的旋转着,且尚有愈转愈快之势,此时它高悬于管默言的头顶,好似日月同时临空,诡异夺目得摄人心魄。 时而有微风拂过,带起管默言玉颊两侧如丝般的缕缕秀发,眉目半遮,琼鼻丹唇,于青丝起伏中若隐若现,朦朦胧胧得如烟似雾,美得实在有些不真实。 小黑忍不住的泛起嘀咕,一种怪异的麻酥感缓缓爬上脊背,这只小妖精委实怪异得紧,而且为什么他会觉得他们似曾相识呢?这种感觉从初见她之时便已存在,却在这一刻愈加强烈起来。 可恶!为什么他偏偏要失了那段记忆,那段比他生命都重要的记忆! 没人会记得那场惊心动魄的混战,因为所有参加那场血战的人都被下了禁咒,将那段记忆永久的封存,可是谁又能有如此强大的法力?他不知道!他竟然完全不记得! 仿佛是一种本能,他不愿与那些懵懵懂懂的神族一同避世遗居,他冲破封印独自逃出,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何一定要离开,他只是觉得好像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那种强烈的空虚感让他的血液亦随着沸腾不安,他必须不停的寻找,直到将心中的那片空虚填满为止。 许是精诚所至,不记得自己到底游荡了多久,许是几千年、几万年、或者是几百几千万年,他终于寻到了些许关于那场混战的记忆残片。 这是一场真正的戮战,天地色变,日月无光,听不见刀剑的铿锵。看不见血肉的横飞,眼前是漫延无边的黑暗,脚下缓缓流淌着的是暗红色粘稠的血液,它们渐渐汇聚成河,无声的流淌,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让人几欲窒息的死寂,地裂天破,六道三界尽毁。 彼时他已然断了一臂,昂藏如山的脊背几乎被利刃拦腰斩断,鲜血混合着汗水顺着他粗重的毛发一径流淌。蛰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来,若不是仍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着自己,只怕他早已瘫软在地。昏死过去了。 “主人!请让小黑替你续命!” 阴霾如染的天幕下,一道修长清瘦的身影负手立在小黑身前,四野空茫,无风无浪,然而它宽大的衫袍却无风自舞。衣袂飘飘,若是细看,可见它衫袍边角早已破碎不堪,暗色的衫袍更是看不清原貌,也不知是多少鲜血反复浸染干涸后又浸透过的。 此时,小黑踉跄跄跪伏到它的脚下。虔诚的仰望着乌衣人尖削的下颌,他的四肢已然渐渐冰冷僵硬,他知道他的生命正在不断流失。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魂飞魄散,而在此之前,他必须用他仅剩的力量为主人续命,他是它的守护神兽。为自己主人续命是他的责任,更是守护神兽的荣誉。 “主人……” 乌衣人突然扬起白皙如皓月的手腕。轻轻止住了小黑心急如焚的继续游说。 “小黑,生死由命,这是我的劫,我不该逃避。” “可是主人---!” 小黑满目赤红,丝丝血迹自他青白唇角蜿蜒而下,乌衣人再次打断小黑的话,清冷冷的嗓音好似冰川下缓缓流淌的清泉,甘冽澄澈,不染凡尘。 “小黑,你的修为终是太浅啊!三千世界本无穷,万灵皆有其各自的缘法,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即便是神也无法任意去决定他人的生死,我一直以为他们是错的,现在看来,原来错的人竟是我。” 乌衣人嗓音平缓如流逝的光阴,明明没有任何感情的加诸,却让人莫名的感到阵阵哀伤,好似有什么东西哽在喉中,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主人没错,错得是他们,都怪他们太贪得无厌,才铸成今日的大错。” 见不得自家主人这般自责,小黑愤愤的替自己主子抱不平,他不懂那些复杂的爱恨情仇,他只知道要忠于自己的主子,主人永远都不会犯错,即使真的犯了错,也是别人诱着主子才犯的错,所以他的主子绝对不会有错。 “傻小黑,你说得不对,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世间万灵皆是如此,你我也不该有什么不同。” “主人!请不要丢下小黑!” 小黑拼尽全力的向前匍匐了半步,很是狼狈的瘫软在乌衣人的脚下,他本是无情无欲只知杀戮的神兽,主人曾说这样无知的他才是最幸福的,可是他不要这样,他想更靠近主人,想要拥有和主人一样的喜怒哀乐,可是他太驽钝,无论主人怎么教化,都无法打通他的情关。 可是这一刻,他竟觉得心好似被生生掏空了,就算刚才险些被劈天斧拦腰斩断,他也没有现在这般恐惧,他怎会听错,主人分明有了殉身之意。 “小黑要听话,我已算到你成神之前仍有大劫,好生修行去吧!若果真有缘分,你我还会再见的!” 乌衣人屈身蹲在小黑身前,骨节均称的修长手指轻轻抚上他黝黑的头顶,一下下温柔的梳理着他凝着血块的凌乱毛发。 “主人,请让小黑陪在您身边。” 他的神识是因主人而开,他的神力是主人给予,他的一切一切都与主人息息相关,没了主人,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独自成活。 乌衣人只是摇着头浅笑,微微勾起的唇角仍带着一丝宠溺与悲悯,它怜爱的拍了拍小黑的头,悠然站起身来。 负臂望去,大地满目疮痍,如支离破碎的月下残影,到处密布着硝烟弥漫的黑雾,脚下的土地已呈黑紫色,那是同它袍子一样的颜色,暗沉得让人心底发寒。 这一切都是它的错,还好都还来得及! 乌衣人微微昂起下颌,修长的手臂慢慢张开,飓风平地而起,似来势汹汹的猛兽,张牙舞爪,肆虐横行,宽大的袖袍在狂风中膨胀如鼓,及地的乌丝如海藻般四处飞扬。 “主人!不要丢下我!” 小黑拼命的支撑起自己僵硬如石的身体,可惜他已再没有半丝力气。 万道金光从乌衣人的胸口处迸射开来,仿佛旭日东升,霞光普照,小黑心中大怮,一时间竟好似万箭穿心,痛得他浑身抽搐,眼前一黑,回忆戛然而止。 在此之后,无论他如何踏遍了六道三界的每一个角落,终是再寻不到关于过去的半点记忆。 他曾是神界的百兽之尊——墨岚王,他只差一步登神,却莫名的被主人遗弃,神兽终身只侍一主,可他却甚至忘记了自己的主人是谁。 如孤魂野鬼一般的东飘西荡,本欲如杂草般自生自灭,却不想竟也渐渐登临了成神的瓶颈期。 其实他并不畏惧生死,自从主人抛下他开始,他便没有了生存下去的价值,活着只不过是为了寻找,他不信主人会死,主人说过他们还会再见的,所以他要继续等下去,直到主人来接他的那一天。 …………………………………………………… 管默言始终低低垂着眼角,目光空茫,仿佛空无一物,小黑兀自陷入记忆的混沌中难以自拔,自然也就看不到管默言轻轻勾起的嘴角。 这个小家伙貌似很激动呢!到底是想起了什么事,才能令狡猾如狐的他情绪波动如此之大? 她自然不信他说的话,狐族多狡,管默言更是其中翘楚,他的谎言确实编造得天衣无缝,然而就因为这份完美无瑕,反而注定了他的失败。 娘当年得了万妖决,虽无心修炼,却也日日置于膝上,那时她虽不懂娘为何总是满面哀伤,却也多少猜到定与那书籍有关。 她曾偷偷将书取出,想要找出长久以来令娘哀伤的缘由,娘对此书宝贝的狠,每日黄昏时总要拿来爱抚把玩一番,所以她亦会在日落之前将书放回原处。 日子久了,她虽始终没有摸索出书中的玄妙,却对书中所述内容如数家珍,她不知道的是,此书并非真正的万妖决,而是由子墨亲自撰写的——《生灵录》 生灵录上记载了世间所有的生灵,上至神魔,下至鬼怪,甚至囊括了六道三界的神兽与妖仙,管九娘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抑或在她的心中,即使万人臣服,亦抵不过他蹙眉一笑。 小黑口中的梼杌她自是记得,书中记载梼杌为远古“四凶”之一,是鲧死后的怨气所化,状如猛虎,毛长如发,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及地,此兽野性难训,和穷奇一样,与饕餮混沌并称为四大凶兽。 然而眼前这个家伙诡计多端,无形无状,且魔性极深,甚至可以口吐魔瘴,他根本不可能是他口中所说的凶兽梼杌。 不过虽然他并非他随口胡诌的凶兽梼杌,可身上疑点却是颇多,就这样杀了他委实有些可惜,当然,她更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放他离开。 心思微动,管默言不禁舒眉浅笑,仿佛即将要打开一个神秘的礼盒,因为有了未知的猜想与可能,才更加令人兴奋不已。 一百九十 养个宠物当球踢 上 ————首先要郑重感谢:新人168、mengyuanzhan、vei、鸡糟、海狮等人对手心的大力支持,手心永远感激乃们!! …………………………………………………… 眼波流转,笑靥初绽,管默言端着一脸温润浅笑,看得小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斜眸瞄着脚下那团犹自涌动不已的黑雾,管默言不禁嗤声冷哼,真不知该说他勇气可嘉,还是该说他自寻死路! 狐族多狡,还没学会吃奶就先学会骗人了,他居然还跟狐狸精耍心眼?果然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不过她倒是乐意奉陪的,所谓自己摘的果子才更加香甜可口,既然来日方长,她自会寻得时间来一点点挖出这小东西心底的秘密。 两手上下交叠,手指或曲或直,管默言闭目凝神,手掌瞬间在虚空中打出一连串的复杂的掌印,小黑后背阵阵发凉,隐隐察觉到似有一股诡异的寒风正向自己的天灵穴处袭来,此时想躲显然已经来不及,他慌忙抬起头来向寒风过处望去。 电光火石之间,他只觉得一阵难耐的巨痛从头顶处一直蔓延至脚趾尖,犹如天塌地陷般眼前骤然发黑,痛得他险些直接昏死过去,愕然的瞪大双眼,小黑虚弱的扭过头去,满脸难以置信的死盯着头顶那个仍将玉足踏在他背上的嚣张小妖。 “该死!你——对我做了什么?” “记住,下次对我说话要客气点呢!因为——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小黑的恶形恶状显然没对管默言造成任何影响,只见她优哉游哉的负手于背后,大摇大摆的踏过小黑的脊背,那一副闲庭信步般的逍遥模样,气得小黑差点吐了血。 “主人?!什么意思?” 小黑满脸黑线,心中却遽然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胆大包天的小妖精又在发什么疯?等下!她所说的该不会就是他现在心中所想的那个样子吧? “你猜呢?我的小黑!别装傻哦,你一定猜得到的!” 管默言驻足、回首,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长及腰迹的乌发在微风中轻舞飞扬,精雕细琢的小脸上,一抹邪恶的笑靥缓缓绽放。 “灵魂契约!?” 小黑木木的吐出这四个字后,整个人顿时彻底的陷入了绝望。 若是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自欺欺人的哄骗着自己,认定这不过是因为自己老眼昏花所以才错看了咒法,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借口再继续掩耳盗铃下去了。 虽然他的记忆中曾有一段是完全空白的。但是在此之前的记忆却并没有被一并消除,所以他当然会记得何谓灵魂契约。 灵魂契约起源于上古神族,神族作为宇宙间最先被父神创造出的生灵。拥有着无上的神力与永恒的生命,而神兽原本即是作为神族的仆人而诞生的,可惜父神在赐予它们强大力量的同时,却并没有剥夺它们本身难驯的野性,灵魂契约便是神族用来约束控制神兽的手段。 被印上灵魂契约的神兽必须绝对忠诚于自己的主人。除非主人自愿解除契约,否则神兽唯一可以脱离主仆关系的方法便只有等待主人死亡,一旦主人死去契约便会自动解除,而相应的,神兽也会随之一同归西。 因为双方灵魂互通,他们便可以与主人心意相通。所以神兽亦可以与主人同时修炼进阶,并借以修得更高级的神技。 又因着每个神兽的属性不同,所以与生俱来的神技也各不相同。小黑虽然没有其他神兽那样强大的攻击力,但却有着更加让人垂涎的本事,他的神技便是可以为自己的主人续命。 异于其他神兽,或许因为自己主人的缘故,他竟已经渐渐拥有了近似于人的思维和感情。在他游走于三界的这无数个年头里,他终于慢慢懂得了主人当年对他说的话。 或许也是因为他终于禅悟了轮回之道。他停滞已久的修为亦随之突飞猛进起来,而就在他几欲冲破瓶颈期的最关键时刻,他竟然再次被签订了灵魂契约,且契约者竟还是道行仅千年有余的小妖精?这让他情何以堪? 相较于震惊到已然风化成石的小黑,管默言的心潮亦同样波涛翻涌,刚刚自己收服神兽的动作那叫一个浑然天成,她根本无需思考,身体就已经做出了本能的反应,一切就好像肚子饿了要寻找食物来充饥般的自然而然,而当她懵懵懂懂的施展完法术之后,不免有些茫然无措的盯视着自己的双手,面上神色亦随之有些怔忪。 她到底是何人?自己的这具身体里到底还藏了多少的秘密?双手缓缓握拳,十指紧扣掌心,管默言暗色瞳仁中悄无声息的卷起层层风暴。 当小黑还尚未缓过神来的时候,管默言已然恢复了一贯的轻挑模样,只见她环抱肩膀于胸前,食指拇指扣着尖尖的下颌,满脸不怀好意的向着小黑步步逼近。 “你……你要干什么?” 没由来的,小黑竟感觉到一阵恶寒袭来,他疑惑的抬头望去,恰好看见管默言正一脸奸笑的向着自己踱来,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迅速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胆战心惊的向后退去。 “说起来,现在我已经是你的主人了吧?” 管默言曲起食指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颌,微微眯起的美目中闪过一抹十足的恶意。 “是……是又怎样?” 出于动物敏锐的本能,小黑突然心生恐惧,甚至几欲遁走,他似乎已经猜到管默言接下来绝对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好事。 果然,管默言一步步将小黑逼入死角之后,才终是慢慢伏低身子,冲着已然缩成馒头大小的小黑嘿嘿笑道: “不如……现个原形给本主人看看!?” 呃———— 小黑额头瞬时竖下三根黑线,本体一直是他无法言喻的伤,若是从前还好,起码当他处于战斗状态时,看起来也是威武雄壮得令百兽望而却步的,可如今他法力薄弱得根本维持不了战斗状态,若让他此刻现出原形来给这个恶婆娘看笑话?他倒宁愿选择去死! “呵呵,小的本体丑陋不堪,可不敢脏了主人的眼,是以主人还是不要看的好。” “意思是不肯,是吗?” 管默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就在小黑暗自庆幸自己终于逃过一劫的时候,她却突然扬起右手,细长手指在空中迅速打出了一道玄色的掌印。 “该死————” 不等小黑咒骂完,黑雾已然炸开般慢慢消散,随着雾气的淡去,一团黑色的小毛团渐渐显露而出。 管默言眯起眼眸,细细的打量着身前这毫不起眼的小毛团,目测他也就成年男子的拳头大小,圆滚滚的身体甚至看不见手脚,只隐约可从其光可鉴人的皮毛中寻见两颗异常闪亮的眼珠子,这犹如黑曜石般璀璨的双眸,怕是他身上唯一值得称赞的地方了吧。 眉毛开始剧烈的抖动,眼角也隐隐有些不停的抽搐,管默言此刻面上神情怪异之极,仿佛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一般。 “不许笑!” 随着小黑的一声怒吼,管默言终于忍不住的爆发了震耳欲聋的狂笑,几乎是顿足捶胸,她索性坐在地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拍着大腿笑,就差满地打滚的撒泼着笑了。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 小黑气得浑身发抖,身上的毛发根根竖立,乍一看真有点像受惊了的小刺猬。 若不是他不能弑主,而且自己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岂能受此奇耻大辱?不过他会牢牢记住今日之辱,待得日后寻到了自己的主人,他定会求主人想办法解除自己与这恶婆娘的契约,然后百倍千倍的向她讨回。 终于笑够了,管默言一手按着有些笑疼了的肚子,一手抹了把眼角的残泪,略有些气喘的转头看向此刻正愤愤不平的缩在墙角,口中碎碎念的各种咒骂自己的小黑,朗声笑道: “难怪你想借用别人的身体,原来你自己的本体这般的——呃——可爱!” 显然管默言仍有一念尚存,起码她还斟酌了一下措辞,生怕伤了小家伙的自尊心,只是人家领不领情她就不知道了。 你才可爱呢!你们全家都可爱! 小黑磨着一口尖尖的小银牙,心中不断抱怨着父神的不公,为什么守护神兽就不可以对自己主人出言不逊?万一不幸遇见了个不着调的烂主人该怎么办?这分明就是霸王条款嘛! “哎!我说小黑呀!其实你这个样子也挺好看的,若是到了那家贵妇手中,保不准就锦衣玉食富贵荣华了呢!干嘛非要帮着濂霰那个家伙为虎作伥呢?” “哼!你懂什么?” 小黑浑身光亮的皮毛因怒火而全部炸起,平白又似乎长大了两圈,要他摇尾乞怜的向女人讨宠?简直是笑话,这根本就是对他墨岚王大人的侮辱!! 这个愚蠢的笨女人! 明明心里恨管默言恨得咬牙切齿,但却碍于主仆契约而无法骂出口,万不得已之下,小黑只得暗暗在心中将其祖宗十八代一一问候了个遍。 一百九十一 养个宠物当球踢 下 常言道:掉毛的凤凰不如鸡,可小黑好歹也曾是百兽之尊,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想当年他还犹在神界横行霸道之时,真可谓是走路带风出门行雨啊!不管哪路凶神恶煞的神兽,见之都要乖乖的跪伏在他的脚下,谁又能想到他竟也会落魄如斯? 哎!说多了都是泪啊!忆往昔峥嵘岁月,小黑不免唏嘘,待得他日恢复神力之时,首当其冲必是要杀了这只胆大包天的小妖灭口,不然他以后也不要混了。 “你不乖哦!小黑!” 管默言说着突然出其不意的探过身子来,抬手爱怜的拍了拍小黑的头,她看似笑得柔情似水,牲畜无害,可下手的力道却绝对不含糊,几掌拍下来,只震得小黑头晕眼花,险些一口老血直接喷将出来。 “不要在心里偷偷骂我哦,我听得到的!” 谈笑间管默言仍是笑靥如花,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温柔慈主模样,不过这看在小黑的眼里却是面目狰狞,阴森如厉鬼索命,心中暗自发苦,但他却也再不敢偷偷骂人,做了太久的无主神兽,他怎么就忘记了呢!神兽与主人心意可是相通的呢! 抽了抽嘴角,勉强做出一副献媚的狗腿状,小黑摇摆着自己圆滚滚的身子,向前‘滚动’着靠近管默言的脚边,讨好之余又巧妙的躲过了管默言仍欲继续‘爱抚’向他的魔掌。 “小黑无状,触怒了主人,还望主人大人大量,念在小黑尚系初犯,不要与小黑计较。” 大丈夫能屈能伸,小黑这千秋万载可不是白混的,审时度势以退为进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如今身处矮檐之下,趋吉避凶的伏低做小,他倒也做得得心应手。 管默言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声,似是别有深意的瞥了小黑一眼后,转身大步向来时的方向走去,小黑有些不明所以的愣了愣神,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前方已经传来管默言有些不耐烦的大吼声: “还不快点给我滚出来!难不成你还要留在老娘的身体里过年?” “是!主人!” 小黑满脸黑线,屁颠屁颠的紧跟上管默言的脚步,你还别说。他还真就是非常听话的一路‘滚’出来的。 管默言完全不理会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尾巴,只是头也不回足下生风的大步向前走去,一如她当初进入自己的身体一般。眨眼之间便已经神识归位,重回宿体。 伴着一声惨叫,紧随其后的小黑也砰的一声,大头朝下的摔在了管默言身前的空地上,心知她定是故意不等自己。又乐得见着自己出丑,才会有意让他在半空跌落。 小黑虽然被她这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德性气得七窍生烟,却也再不敢虎口拔牙的招惹眼前的煞神,这女人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若真得罪了她,只怕自己以后再没好日子可过。 “我且在此打坐休息片刻。你守在这里可要精神着点,我若死了,大不了转世轮回。你可没我那么好运呢。” 管默言虽双眼未睁,却仿佛已将小黑那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尽收眼底,但见她只是冷冷的丢出这句话,便已然令得小黑毛发竖立遍体生寒。 他自然知道灵魂契约的厉害,守护神兽如卵之壳。主人身亡,神兽必然殉身。而且是以最惨烈的方式,例如魂飞湮灭神魂俱毁神马的,他还能说什么呢?父神的不公啊!简直是没处说理了! 眼见着管默言背倚树荫,盘膝打坐,调整气息,如入无人之境,瞬时便进入无我状态,小黑只能认命的蹲守在她的身侧,尽职尽责的守护着自己这个不靠谱的新主人。 纵然心中再不情愿,但在契约未解开之前她却必须长命百岁,否则自己也必定小命不保啊! 管默言虽然闭目打坐,但心中却并不平静,她可以清晰的察觉到,自从临渊一掌将她打晕后,她的身体就慢慢发生了变化,特别是在服下了九弥溪烟之后,这种现象便更加的明显了。 她会不由自主的施展出自己从不曾学过的法术,会无师自通的知晓自己从不曾见闻过的神迹,甚至有时还会莫名的进入神秘诡谲的幻境迷途。 这一切匪夷所思的变化究竟是临渊处心积虑的新手段,还是那所谓的冥冥中自有天意? 提及天意?管默言不禁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天意若非我愿,则我命由我不由天,她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天意到底有何不可违之处? …………………………………………………… 小黑虽然嘴上说着不情愿,但是有些本能还是无法改变的,虽说他如今修为几乎又回到了幼兽期,可那种长期于战斗中磨砺而出的敏锐却并未消失。 他身子圆滚,看似笨拙,可蹦跳之间却敏捷得不可思议,凭借着树影与月光的掩映,他不需任何法力便隐藏得无影无踪,若非亲眼所见,只怕即使管默言这般修为,也极难察觉到他的存在。 巧妙的隐藏自身,才能在危机来临之前便先一步洞悉到周遭的变化,小黑非普通神兽,他灵台已开,可无需主人驱使便独立战斗,俨然离成神仅一步之遥,这样的宝贝却阴差阳错的成了管默言的守护神兽,真不知到底是福还是祸。 管默言入定之前仍不忘挥手在自己身周设下结界,常人看来这种单薄的结界实在无甚出奇,但小黑却是个识货的,此结界占地虽小,方寸之地却是另有乾坤,不足丈余的空间内俨然已是另一个世界。 小黑平日惯常到处游历,自然知道管家结界之术堪为当世翘楚,但能在须臾之间便另辟空间的,只怕管家上下也没几个可以做到吧? 三尺之外的暗影处,小黑悄悄眯起自己那双小黑豆眼,静静的打量着盘膝坐于树下的管默言,请原谅他此刻汹涌澎湃的八卦之心,千万年的寂寞太过清冷荒芜,他实在也是无聊得狠啊! 仿佛是局外人,小黑一直冷眼旁观着三界的风云变幻,俗世常言五百年为一轮回,但他却心知真相并非如此。 乾坤大道如永不停歇的轮盘,六千万年方为一个轮回,异相现而天道崩,生灵涂炭三界尽毁,然这便是大道轮回,非人力可以阻挡。 方外之人,常以出世之心看待入世之人,难免有些寡淡无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之可谓是上善若水,大善无言,可这真的就是大善吗?谁也无法说得清。 一百九十二 刁宠 上 爱八卦并非女子独有的特权,若是男子闲极无聊起来绝对更甚于女子三分,小黑自誉熟知六道三界的所有风云人物,那怕是连素来多疑的天帝都探查无门的不曌城城主,甚至就连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铘族他都知之甚详,可他却竟偏偏从来没有听说过管默言这号人物。 温柔乡常是英雄冢,都道红颜枯骨,可真能勘破的又有几人?先不论她这惊世之容如何引得无数英豪尽折腰,且说她这身高深莫测的修为,也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想他就是打了个盹,百年的光阴也不过就是一息之间,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适才他之所以轻易就被管默言从九儿身上吸附过来,说到底是受她身上气息所惑,兽类多半是靠嗅觉来识主的,管默言身上那似曾相识的气息深深的迷惑了他,让他不由自主的无力抗拒。 虽然他现下法力确实虚弱,却也并非完全没有逃脱的机会,可是他就是莫名的不想逃了,这熟悉的气息让他流连不去,许是真的有些累了,亦或是终于在这万年孤寂中开始心灰意冷,他突然想要留下,不管这女人是否与主人有关系,他都不会离开。 头顶上还残留着她的味道,那是她刚刚对他暗下黑手时留下的,贪恋的吸纳着空气中逶迤飘散的余韵,他竟然险些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来。 这个小妖精绝不单单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罢了!权且就当是歇歇脚吧!反正他也正闲着无聊,不如就陪着她玩玩好了,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个小妖精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 管默言凝神打坐,缓缓理顺气海内纷乱四散的内息,已然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自是不知晓那些身外之事。 小黑虽隐身于管默言的左右,却并没有固守于一处,他没间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一次隐身的地点,只是没人能看得清他是如何移形换位的罢了。 暮然一声极其细微的吸纳之音借由风势传入他的耳中,小黑霎时伏地身子,黑黝黝的皮毛同时炸起,根根竖立竟犹如钢针一般,只见他一动不动,全神戒备的向发声处望去。 如果此时管默言能看到小黑的模样,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她根本想象不到,一个在她看起来无害到近似于无用的萌宠,竟然会迸发出如此强大的杀气。 神兽皆有其各自的属性。而小黑却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万物有灵,虽然小黑现在无力施展强大的攻击技能,但却可以驱使风之灵为己所用,刚才的声音便是风之灵替他传递而来的。 虽然可以听见他的声音。但小黑知道他们其实还相隔甚远,此人似乎非常警觉,他所处的位置恰好是不会引起他们警觉的距离,只是他既然如此小心,又怎么还会气息紊乱的暴露自己的行踪呢? “嘶嘶————” 弓起过于圆润的脊背,小黑灼灼如黑曜石一般的小眼睛。瞬时迸射出咄咄逼人的金光,就连那短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爪子,亦闪烁着森森的寒光。 寂静幽暗的山林中。小黑的低吼声并不显突兀,然而林间野兽却仿佛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般,它们瑟瑟发抖的趴伏在地面上,虚弱一些的甚至直接昏死了过去,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许这就是属于神兽之尊的威压。 其实这只是一种示警,不管此人出于何种目的。小黑需要做的就是让他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既然他不敢靠近,想来必是有所忌惮,而且他并没有查觉到对方的杀气,所以他聪明的选择静观其变。 清冷的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冠,稀稀疏疏的投下斑驳的暗影,天地间静谧得好似正在酣然入睡的猛兽,这是山林中特有的宁静。 小黑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接下来还会遇上多少未知的险境,但起码此刻他的警戒算是解除了。 摸摸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小黑不免有些自鸣得意起来,还好他够机敏冷静,懂得虚张声势—— 啊!不对!是懂得审时度势的见机行事,不然他一只废兽再加上一只任人宰割的小妖精,估计刚刚好只够给人家炒一盘下酒菜的。 回头望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管默言,小黑不由得傲娇万分的仰天长叹,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啊!可怜他天纵英才风流倜傥,却偏偏遇上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主子,看来他注定是个能者多劳的奔波命了。 …………………………………………………… 入定犹如离魂,当身与魂分离时,身外诸事皆不入耳,待得管默言终于悠悠转醒之际,已经是次日傍晚了。 透过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依稀可以望见延绵逶迤的重重山脉,恰逢日坠西山,天边红霞如火如荼,肆无忌惮的散满了半边天,山间潮气尽散,暖洋洋的草木气息熏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等下!! 管默言原本正伸着懒腰的动作猛然一僵,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九儿好像还孤零零的躺在别处养伤呢! “天啊!我入定了多久?” 管默言边懊恼的拍着额头,边火燎屁股了一般的跳起身来,她怎么就这么糊涂,还说要出来给九儿找吃的呢,真要等她找了吃的回去,估计九儿早就饿晕过去了。 “主人,你已经静坐了一夜了。” 小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可惜他圆润的身体即便再抻,也最多拉成个椭圆形,话说自己这把老骨头果然闲置太久了,偶尔严阵以待一次,竟然有些不适应了。 “小黑,赶快把你的大嘴巴闭上,我都看见你的后槽牙了!” 管默言很是嫌弃的白了小黑一眼,这家伙好歹也占了个上古神兽的名号,可你瞅瞅他这一身懒肉,她都没语言好形容他了。 “是的,主人!” 小黑就地来了个懒驴打滚,歪歪斜斜的自管默言身侧的松叶堆里滚了出来,直接无视管默言犀利的目光,他气定神闲的伸出自己肥短的小爪子,胡乱的梳理着自己沾满草屑败叶的皮毛。 一百九十三 刁宠 中 “小黑,赶快把你的嘴巴闭上,我都看见你的后槽牙了!” 管默言很是挫败得抬手扶额,人家的神兽再不济,起码也长得威武雄壮些,好歹拉出来也能唬唬人不是?可再看看自己的神兽?这货也是上古神兽吗?还没人家神兽的脚趾头大也就罢了,可你再瞅瞅他这一身懒肉,他居然还好意思自称凶兽?她都替他臊得慌。 “是的,主人!” 小黑就地来了个懒驴打滚,歪歪斜斜的自管默言身侧的松叶堆里滚了出来,直接无视管默言犀利的目光,他兀自气定神闲的伸出肥短的小爪子,不疾不徐的梳理着他那沾满草屑败叶的皮毛。 管默言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几下,她突然很想尝尝神兽的味道,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屈指揉了揉仍有些跳痛的太阳穴,管默言边打着哈欠边懒懒的问道: “话说你的毒瘴是不是吸出来就没事了啊?” 原本管默言还挺担心九儿身上的余毒是否被清除干净,不过既然现在罪魁祸首都已经被她收归麾下,她自然也不必再有此疑虑了。 “是的!主人!” 小黑态度恭敬的一口一个主人的叫着,可听在管默言的耳中却总是有些说不出的刺耳,这小子惯会演戏的,他的话她可得掐头去尾的挑拣着听才行。 果然,话音未落,小黑又缓缓的加上了一句,可是…… “可是因为毒瘴中混合了我残余的法力,所以还会有麻痹和持续流血的附加伤害……” 小黑原本欢畅的声音逐渐减弱,因为他眼尖的发现,管默言的脸色似乎越来越难看了,话说她现在才想起问这个问题不嫌晚吗?可看她的势头分明有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的嫌疑,思及此他不禁颤抖着缩了缩肩膀。小豆眼东瞄西瞄的寻找可以庇护自己的藏身之所。 “然后呢?” 管默言不怒反笑,白森森的牙齿实在闪亮得有些骇人,小黑浑身一颤,身体又本能的往后缩了几步。 “然后……然后伤口就会不断的裂开,并持续流血,始终无法愈合……” “还有呢?” 管默言软语温言,仿佛鼓励般的继续对着小黑微笑,且笑容亦显得越发甜美动人起来。 “还有就是……还有就是他的四肢会渐渐失去知觉,然后……哎呀!主人,我错啦——!” 眼见着管默言飞身扑向自己。小黑吓得哇呀呀的抱头鼠窜,话说这怎么能怪他呢?他只是一只听命于人的可怜战宠,是主人自己犯糊涂忘记了。干嘛要迁怒于无辜的他啊? 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小黑很是难以置信的将小爪子稍稍下移,透过指缝小心翼翼的觑着眼前的光景。 呀嘞?人呢?居然没人了??!! 眼前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空气中还残余着管默言身上特有的淡淡香气,置身于空无一人的密林之中。小黑顿生一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这是什么意思?那个恶婆娘决定放过他了吗?这怎么可能?她才没有那么善良好不好!可是现在她确实是人不在了啊!难道…… 容不得小黑幻想出更多的可能,管默言已经如同鬼魅一般的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且面沉似水阴气逼人得好似索命恶鬼。 “吓!!主人!你做什么神出鬼没的?” 小黑一边嘟囔着抱怨,一边伸出小爪子轻拍着自己圆鼓鼓的胸膛,切!这女人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果然是粗鄙野蛮的妖族,完全没有半点修养可言。这么冒冒失失的横冲直撞,若是在神界,定然是连婢女都不配做的。 “哇——!!你干嘛啊?!” 当肥硕的身子整个被管默言倒提在手中时。什么高贵冷艳的形象都瞬间土崩瓦解了,一条后腿被管默言死死捏住,小黑其余的三条小短腿犹在徒劳的做着垂死挣扎状,那滑稽的样子实在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然管默言根本无心欣赏,她此刻的心情用五内俱焚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小黑刚刚虽然没有明说,可她却是听得分明。 伤口无法愈合就意味着会一直血流不止。而一旦身体亦被麻痹得四肢失去控制,那么无疑九儿甚至会连最基本的止血都无法做到,想他虽为仙魂却至今仍没有脱离肉身,**凡胎血流不止一夜会有何种后果,管默言不敢去想。 “喂喂喂……你这是虐待战宠懂不懂?这样做对你是没有好处的哦!喂喂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 小黑仍是一径鸡猫子鬼叫的聒噪个不停,无奈管默言根本就对他的叫嚷充耳不闻,她行进的速度极快,犹如风驰电掣一般,小黑此刻大头朝下的被她拎在手里,惨兮兮得五脏六腑都要一并摇晃出来了。 他就说她不可能那么好心的放过自己吧?果然是她又犯糊涂的把自己给忘了,你说他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让他摊上这么个二货主人呢? 呜呼哀哉!天妒英才啊! 孔雀的尾巴还来不及彻底张开,强烈的失重感已经再次残忍的将他拉回现实,小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得眼冒金星,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重重的平拍在了地面上。 “哎呀!我的妈呀!可疼死爷了!!呸!呸!” 很是狼狈的吐出吃进嘴里的泥沙,小黑哀嚎连连四爪并用的从泥土堆里爬了出来,偷眼瞄了瞄不远处的二人,他暗自祈祷那个躺在地上的倒霉蛋不要那么短命的连累了自己,话说他还有遗愿未了,所谓壮志未酬,怎能轻易赴死? 何谓近乡情怯,这一路上管默言什么都不敢去想,只是心急如焚的狂奔而至,可是真正站在他的面前时,她竟突然就失去了面对的勇气。 当她还是凤族公主时,她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他却是她身边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当瑾瑜和玉奴同她嬉笑怒骂打成一片的时候,他只能一个人站在远处静静的遥望。 当她前尘尽忘,逍遥自在的调戏美男时,他却投身于帝王之家,几经生死得历经了人世的千般苦。 突然发觉,她好像从不曾给过他贴心的关爱,从不曾给过他甜蜜的回忆,她甚至从不曾为他做过任何事,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原来有些事可以等,而有些事等来等去却等成了空。 一百九十四 刁宠 下 有些人离开就是离开了,渐渐地,生活会变得没有什么不同,仿佛那个人不是消失了,而是从未曾出现过。 可有些人离开却如同在心口处狠狠的挖下了一个洞,在我们从不曾注意的角落,措不及防的刺下一刀,痛得我们连呼吸都停滞,仿佛突然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明明痛不欲生,却懵懂得完全不知所措。 他不是她的爱人,但却在她的心中占据了同样不可或缺的位置,他亦不是她的兄长,但与她早已水乳交融得不分彼此,好似十指连心,断了哪一根都是锥心之痛。 闭合眼眸,管默言的心仍在止不住的颤抖,那是一种连呼吸都会战栗的酥麻无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她终于迈开沉重的脚步,缓缓上前屈膝跪坐在他的身旁。 “九儿醒醒,不要再睡了哦!你已经睡了好久了,该起来了。” 当冰冷冷的指尖轻触上九儿同样没有任何温度的脸颊时,管默言的全身都忍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急促的气喘令她原本苍白的脸庞亦泛起了两朵醒目的绯红。 好半响她才终于被烫到了似的猛然缩回手去,只是脸上那惊疑不定的神色,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小黑远远看着,揪了半天的心亦随之沉到了谷底。 完蛋了!莫不是这小子真的没得救了吧?天啊!小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管默言碎尸万段后直接弃尸荒野的悲惨结局。 话说他是不是无意间得罪了掌管三界运道的武曲星君?不过就是想乘机占个美男的身,怎么就倒了八辈子血霉的落了个这般凄凉的下场? 小黑几乎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话说他平日里仗着自己修为高,可没少横行霸道为非作歹,现在突然让他回忆起是否曾得罪过谁,他还真就想不起来了。 这厢小黑正急得抓耳挠腮头抢地。眼瞅着一身黑毛都愁白了大半,而那厢呆愣了许久的管默言却突然好似回魂了一般,扭过头来大步流星的向着小黑冲过来。 “主人饶命啊!这真的不怪我呀!呜呜呜……” 节操神马的只有虚荣的人类才会在意,他只是一只听凭主人摆布的守护神兽,跪地讨饶神马的真的没什么可耻,他不要莫名其妙的被干掉啦! 充耳不闻小黑杀猪一般的惨叫声,管默言三步并作两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小黑逃窜的所有出路统统堵死,被追堵在死角的小黑终于彻底陷入绝望,索性肚皮一翻。四爪朝天的等死。 管默言单手拎起小黑肥短的小腿,另一只手则极快的抽出腰间的银蛇宝刃。 凛冽的刀锋彻底的刺激到了小黑脆弱的神经,眼见着管默言真的要对自己痛下杀手。小黑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了,原本死鱼一般的黑豆眼瞬时飙泪无数,四只小短爪更是拼了老命的乱蹬一气。 “哇哇哇——草菅兽命啦!!快来人啊!!” 眼瞅着明晃晃的刀子直直向自己刺来,小黑已然涕泪横流得几乎口不择言,无奈管默言仿佛铁了心要杀他一般的根本不为所动。尤其那一脸萧杀之气,竟好似一把摧木挫石的狠辣之剑,令人不寒而栗得四肢都僵硬得冷冻成冰。 寂静如澜的密林中,似有气流缓缓向此处聚集,窸窸窣窣得好似蛇腹摩擦在残叶上的声响,如同寒光血刃割裂喉咙的那一瞬。你甚至来不及察觉疼痛,但那种噬心的恐惧却如跗骨之蛆般令你霎时炸开全身的毛孔,心尖尖都抽搐着战栗如筛。 似是再也承受不住这般毛骨悚然的恐惧来袭。小黑终是两眼一翻,挺着圆滚滚的身子昏死了过去。 …………………………………………………… 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所及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浓重的死气扑面而来,小黑不悦的皱了皱鼻子。终是幽幽的长吐出了一口气。 想来自己定是死后魂归了幽冥地狱,这显然已是他所能预想到最好的结果了。他还真怕管默言盛怒之下会一把火将他烧得渣渣都不剩,幸好她只是毁了他的肉身,只要魂魄不灭,肉身反而倒是其次,最多不过是少几万年修为罢了,这于他来说倒是小事一桩。 本想跳起来舒展一下僵掉的四爪,然而却不知何种原因所致,他的身体竟仿佛化成了磐石一般,任凭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亦不为所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黑的心底暮然一沉,难不成那个恶婆娘对他施了什么囚魂的秘术吗?据传这等阴狠毒辣的囚魂秘术只有那些为六道三界所不容的鬼修才会暗中修习,虽然管默言的本体确是九尾狐没错,不过她本就诡异得狠,说不准在什么机缘下便习得了此法也不无可能。 思及此,小黑顿觉万念俱灰般再生无可恋,真没想到那个小妖精竟然会如此恶毒,现如今自己落到了她的手中,岂不是只能任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越想越伤心,小黑忍不住的悲从中来,然而更悲剧的是,饶是他现在伤心得肝肠寸断,偏生就是挤不出半滴眼泪来,何谓欲哭无泪?这才是真正的欲哭无泪啊! 胸臆间的悲愤与绝望交相辉映,很快便衍生出了崭新的情绪,那便是愤怒,真正的出离愤怒,如不可遏制的雷霆震怒,熊熊心火几乎要将他肉肉的小胸口生生的烧出个洞来。 这个心狠手辣的恶婆娘竟然胆敢如此凌虐小爷,士可杀不可辱,她那种低劣的妖物怎么会懂得他这等高贵神兽的节操? 若有可能,他定要让她见识见识,何谓:‘头可断,血可流,神兽节气不可丢’的兽族气概! 正当他这厢六神无主的自己给自己壮胆之际,识海中却突然传来一道饱含戏谑的女声,这声音他何止是熟悉,简直是化成了灰,溶入了水,他都认得出来,想这般魅惑入骨的柔媚嗓音除了管默言还能是谁? “呦!我倒还不知道我们小黑尚有此等宁死不屈的气节,真是有些失敬了呢!说来你我也算是主仆一场,既然杀身成仁乃是你最后遗愿,本主允了你便是。” 不要啊!——三个字生生的哽在喉中,险些将小黑活活噎死,他不过就是吹吹牛皮去去火,怎么就成了遗愿了呢? 这下管默言许是被他闹得恼了,竟连他的五音也一并给封了,貌似他终于可以消停停的等死了。 一百九十五 训宠 上 ***********本章已修,订阅过的朋友可以重新看一下!************** 虽然小黑被封了五音,但来自全身各处的感知觉却莫名的增强了数倍,仿佛烈日炎炎的当口却被怵然丢进了冰窟,全身的毛孔都在这一瞬间炸开,逼人的寒意冷得他骨头缝都发疼。 顷刻间,额头冷汗涔涔而下,点滴汇聚淹入他黑漆漆的小豆眼中,涩涩的痛得他睁不开眼来,后颈似有凉风掠过,寒意犹如千万只小虫爬过,引得他头皮阵阵发麻,小黑咬着牙死命的瞪大双眼,仿佛生怕自己稍一眨眼便连怎么死得都不知晓。 其实有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再强烈的痛苦也不过只是一瞬,咬咬牙也就过去的事,真正可怕的是等待死亡,无尽的恐惧会如天罗地网般将你牢牢缚住,焦躁与绝望会慢慢鲸吞蚕食掉你的意志,直至彻底将你逼疯。 阒无人声的虚空之中,黑暗是唯一的色彩,死一般的寂静在苍茫夜色中无边绵延,这里没有日月交替,没有生死轮转,时光亦仿佛在此永久的停滞。 纵使小黑曾身经百战也终被折磨得渐渐心浮气躁起来,不同于战场上的生死厮杀,两厢拼斗无论高低尚且还有一搏,可他如今却完全受制于人的只能任凭宰割,这就如同在她的头顶上悬了一柄不知何时才会落下的铡刀,那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几乎要将他彻底击溃。 等待本身就是个悲切的字眼,尤其是等死,小黑从来不知道时光也可以如此难捱,不是度日如年,而是每时每刻都犹如身处炼狱般备受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长达万年。或许只是一瞬。 当那道无比熟悉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时,小黑惊喜得险些热泪盈眶,他第一次发现管默言的声音竟是如此的宛若天籁,原本早已万念俱灰得一心等死的他,竟然诈尸了似的失声嚎啕起来。 “主人饶命啊!小黑知道错了!今后小黑定会一心一意的效忠主人,求主人千万不要舍弃小黑,小黑再也不敢了。” 他是真的不敢了,管默言这招太阴狠了,一点点蚕食,一片片瓦解。纵然他心知肚明她绝不会轻易要了他的命,但这种精神上的摧残远比一刀杀了他还可怕,他真的再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呦!还挺聪明的嘛?”至少还知道她是故意惩戒他。看来这小子还不傻嘛! 管默言似嘲似讽的冷哼一声,却并不再多言,当死亡一般的寂静再次濒临时,小黑终于忍不住的声泪俱下。 “呜呜呜……小黑知道自己顽劣不堪,竟惹得主人动气。小黑会永远谨记这次教训,再不会做出忤逆于主人的事,求主人再给小黑一次机会!呜呜呜……” 承认自己的恐惧确实很丢脸,但与颜面相比,活着显然更为重要一些,神兽即使再进化。有些本质上的东西是永远都不会变,比如对强者绝对的臣服。 刚刚场面虽然混乱,但小黑却看得分明。因为害怕管默言会真的杀了他,所以他本能的使出了‘过水无痕’,这是一种无需法力催动便可以施展的神行术,别说她一介小妖,就算是纵观神界。能追上他的也寥寥无几。 鬼修的囚魂秘术确实可以将囚禁的魂魄炼化为己用,但却多为无主的孤魂野鬼。至少也不该是他这样修为无边的神兽之魂,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再不济,他的魂也不是一个区区鬼修就可以囚的。 且鬼修炼魂多是要借助法宝,而他虽然目不能视,但仍能清晰的感知到周围的环境变化,能另辟出这样广褒无垠的异度空间者,他游走三界至今还从未遇见过第二人。 主人!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主人,小黑愿意永远追随主人左右,沥胆披肝,竭忠尽智,虽万死而不辞。” 之前管默言虽然强行与小黑签订了灵魂契约,但小黑却并不心甘情愿,然而此刻他却是心服口服的愿意认她为主,虽然她将他耍的很惨,但他却并不记恨,兽族有兽族的法则,强者为尊,能追随强者的脚步是他的荣幸。 “你确定?” 管默言淡淡的语调中隐含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冷意,小黑只觉得恍若平地里陡然卷起一阵阴风,丝丝透骨,遍体生寒,他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僵硬已久的四肢竟突然能动了。 虽然他现在依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还是立时四爪并用的踉跄爬起,并且准确的寻到了管默言的方向,四腿跪伏,鼻尖抵地,朗声道: “小黑愿指天为誓,鞍前马后,永无二心!” 小黑自然明白管默言的意思,不然就交付于绝对的忠诚,不然她会毫不手软的让他永远消失于天地间。 当那几乎令人窒息的空寂再次降临时,小黑只得僵挺着脊背一动都不敢动,主人的腹黑程度他已经见识过了,他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仿佛终于欣赏够了小黑的卖力演出,当一声幽幽的喟叹自虚空中传来时,小黑顿觉得好似有蓄满清水的瓷罐突然自高空中坠落地面,砰地一声轰响!乍然间,碎片迸射,水花四溅。 眼前的黑幕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瞬间撕裂成千万片,阳光灼灼如金,晃得他根本睁不开眼来,片刻的错乱之后,小黑只觉得身下猛的一空,还来不及尖叫出声,他已经浑身狼狈的跌落在地。 “谢主人恩德!” 饶是现在仍狼狈得灰头土脸,且刚刚不小心又着了管默言道,被她蛮横的摔了个七荤八素,但小黑还是聪明的选择了巴结讨好。 小黑生存理论第一条:当敌人强大到你根本无法超越的时候,顺从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管默言睥睨着脚下蜷缩成一团又可怜巴巴的小家伙,眼中神色变幻不定得讳莫如深,小黑敏锐的察觉到管默言别样的注视,更是僵硬的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再不敢乱。 “啧啧啧!瞅这可怜架的!就跟着我怎么欺负了你似的!赶紧给我把鼻涕眼泪都擦一擦,我身边可向来不留污秽之人。” “是的!主人~”小黑的声音中还隐含着浓浓的鼻音,抽抽搭搭的听得管默言险些绷不住的笑出声来。 一百九十六 训宠 中 “啧啧啧!瞅瞅这可怜劲儿的,看得人怪心疼的,行了,你也别跟这委屈了,日后好好跟着本主,自不会亏了你,现在赶紧把鼻涕眼泪擦干净喽,本主最见不得这伤感的场面。” 管默言说着轻轻拧起秀眉,面上隐约浮现些许怜惜之色,若单听她那色厉内荏的语气,还真有点对小黑格外纵容的意味,但小黑眼睛虽然小却并不目盲,管默言眸中那一闪即逝的精光他可是尽收眼底。 可是看见了又如何?既是她有意欲给他寻个台阶下,他若再不识抬举,会有怎样的后果,他想都不敢去想。 “小黑顽劣不堪,险些酿成大祸,幸而主人宽容大量恩泽枯骨,小黑无以为报,唯有殚精竭虑誓死效忠,以报主人不弃之恩。” 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若要论起演戏来,他厮混于人间几万年,未必就会输给她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小黑虽为兽类,却也是只顶天立地的雄兽,就当是种修行也好,只要他突破了化神期,那么即使无法解除他们之间的契约,单凭他的修为,也容不得她再如此欺他。 不顾形象的猛力吸回险些流进嘴巴的大鼻涕,小黑抖着小肩膀一跳一跳的抽搭着!眼瞅着他那揪心的小模样,真是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好了好了,别可怜巴巴的说那些招人心疼的话了,小样儿,真是个让人恨不得爱不得的小东西。” 管默言自不是蛮横硬来的主儿,想要驯服刁宠,必然得给他个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教训才行,所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向来都是最俗却也最好用的招数。 俯身蹲在小黑面前,管默言满目怜爱的抚摸着他纠结而凌乱的毛发,毫不意外的感受到手掌下原本肉呼呼的小身子瞬间变得僵硬异常。管默言不禁暗自好笑起来。知道害怕就好,起码还有得救! 没由来的,她竟很喜欢这个小东西,看见他亮晶晶的小黑豆眼滴溜溜乱转的想着鬼主意,她只是觉得有趣,却丝毫不觉恼怒,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留小黑一命。 管默言向来护短,没人能在伤了她的人之后仍然可以全身而退,可是她竟莫名的觉得他本性不坏。只要好好教训一下就好,至于她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小黑缩着脖子,水汪汪的小黑豆眼中蓄满了欲说还休愁肠寸断的雄兽泪。虽然仍是撑着一副高贵冷艳的傲娇样,但想来他也不敢再随便起什么幺蛾子,有幸跟了这么个腹黑如墨的主人,他何愁不被一起染成砚台? 忍不住的很想仰天长啸一声———— 呜呼哀哉,逢时不详啊! …………………………………………………… “主人英明啊!小黑枉活了这无尽岁月。却从不知自己的血竟还有此等神奇功效,主人果然是殚见洽闻学贯天人!” 小黑努力拱起两只小爪子,圆滚滚的身子却硬要做出卑躬屈膝的狗腿样,实在是有些滑稽的可笑,眼见着管默言但笑不语,只是一味的疾步前行。小黑只得屁颠屁颠的紧跟上主人的脚步。 远远看去,小黑肥短的四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倒是一蹦一跳紧跟着管默言的样子有些蠢蠢的可爱。若不细瞅还真以为他是只太过痴肥的仓鼠呢。 回想到管默言刚刚对自己说起那事的态度,小黑就忍不住的想要抓狂。 本来她们一妖一兽的正在上演着主慈宠孝的温情戏码,无奈管默言的一句无心之语,立时将这感人至深的画面彻底撕毁。 临要起身之前,管默言才猛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随口对他说道: “哦对了,在你昏迷之时。我取了点你的心头血给九儿疗伤,你非三界之属,自然三界内也无能解你血毒之物,本来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竟然还真是药到病除,所以说你也算得是上功过相抵,日后自不必再对此事心存愧疚了。” 听听这是什么语气?竟是这般的不以为然,就仿佛说起昨晚吃了什么般若无其事?小黑已经恼怒到无力,他很想痛哭一场,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婆娘啊? 心头血啊!!!那可是要命的事,她竟然还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她以为这是杀猪灌血肠吗?她可知这一刀下去起码毁了他十万年修为,她究竟是真的不知,还是假装着不知? 小黑又暴躁了!还以为择主之后他能借助着她高深莫测的修为而冲破化神期的瓶颈,可照着她这么玩下去,他不被她玩死已经是大幸了,化神神马的摆明了只是浮云啊只是浮云! 小黑不自觉的顿住脚步,黑漆漆的小豆眼明媚而忧伤的仰望着蓝天,心底不禁涌起天妒英才的伤感!父神啊!干脆降个雷劈死他吧!不带你这么玩兽的! “小黑!” 突然一道温柔至极的女声如牛毛如细丝般的飘入他的耳中,小黑只觉得虎躯一震,菊花顿时一紧,险些当场就飙下几滴屈辱的神兽之泪来。 “嘿嘿!主人!” 小黑慢腾腾的转过胖胖的小身子,因为笑得实在太勉强,是以嘴角不免有点抽筋的嫌疑。 “小黑,你不乖哦!不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了吗?我可不希望再重复第二遍。” 管默言柔声细语,言笑晏晏,凤眸弯弯如弦月临空,丹唇丰润似春露初凝,轻轻勾起笑纹时恰好露出一排洁白如玉的贝齿,明明是美绝人寰不可方物,可是小黑却没由来的打了个冷战,浑身毛发皆立,乍一瞅就跟个受惊的小刺猬一般。 “不用!不用!小黑当然记得,不敢劳主人费心。” 小黑忙不迭的挥爪否认,开玩笑,主人笑得如此阴森,他不要命了才会想要她再重复第二遍。 “如此甚好,小黑真聪明,不过最好不要再有下次,不然小心主人我会惩罚你哦!” 管默言说着素指轻点向小黑的额头,脸上仍挂着那雷打不动的温润浅笑,可小黑却已然惊出了满身的冷汗,他怎么竟然忘记了,他与主人心意相通,那他刚刚所思所想岂不是统统入了她的耳? 思及此,小黑顿觉万念俱灰的犹如天崩地裂! 呜呜呜~~~!怎么会有他这么命苦的神兽,被迫卖身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心也不归自己所属了,呜呜呜~~~!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 一百九十七 训宠 下 “小黑!还不快些跟上来?” 不远处,管默言很是不耐的低唤了一声,显然是有些等急了。 “来了!来了!” 魔音灌耳的滋味实在难受,小黑此刻一听见管默言的声音就跟被雷劈了似的浑身都打颤,哪里还敢再去捻虎须,立时就屁颠屁颠的就向着管默言奔去,生怕慢了一步都惹得她姑奶奶不高兴。 两人走了没多远,管默言便止步停在了一株古树前,古树粗约三人合抱,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实在无甚出奇的地方,小黑眯了眯小豆眼,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大对劲。 只见管默言樱唇轻启,似是念了句极短的口诀,片刻,眼前的景象竟仿佛投石于寂然如镜的湖面,霎时涟漪层叠波光潋滟得圈圈荡漾开来,曲曲折折,时真时幻,点点金光晃得小黑一阵眼花缭乱。 好容易稳住心神时,眼前却早已经换了另一番景象,远处群山围聚,绿树环绕,一潭碧波如翠的湖泊,众星捧月般的嵌于峭壁山峦之中,若再细细看去,绒绒如毯的绿草地上,安睡得不正是那个饮了自己心头血的家伙吗? 小黑一时反应不过来,管默言却早已提步向九儿走去,屈膝跪坐在九儿身侧,管默言轻轻托起九儿的头颈,小心翼翼的安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九儿的脸色仍有些苍白,或许他肤色本就白过世间的大多数女子,此刻他呼吸轻浅,显然是仍处于沉睡中,只是那双好看的浓眉却仍紧蹙着,眼窝下的长睫亦随着不安的轻轻颤动。 管默言看在眼中,心下不免钝痛,微凉的手指不自觉的覆上他消瘦的脸颊。低垂的清眸中却是小黑想都不敢想的浓浓柔情。 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受伤过重,以至于竟然会产生如此恐怖的幻觉,小黑宁愿相信自己瞎了,也无法相信管默言竟然会流露出如此浓郁得化不开的柔情。 “还傻愣着干什么?去给九儿弄点干净的清水来!” 冷冷睇了小黑一眼,管默言虽未抬头,但淡漠的语气已经可以听出些许不悦,小黑本能的打了个激灵,急忙连蹦带跳的去找水。 果然是幻觉啊!这样不动声色就已兵不血刃的家伙才是他的主人嘛!他就说呀,她怎么可能会对谁温柔?妖孽不吃人还叫妖孽吗? 懒得理会小黑时不时的偷偷打量,管默言以指为梳。轻柔的为九儿梳理着微显凌乱的长发,她不想知道九儿身为凡体却为何能守着一口气的等自己来救,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绝不能再失去他。 初见到九儿冰冷冷的躺在那里时,管默言慌乱无措得仿佛天塌地陷了一般,脑海中混沌一片得嗡嗡作响,而以血补血的念头就这样莫名的跳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只知道她要取了小黑的心头血,并以己之血混而哺之,九儿才可以活命。 本以为自己会像之前那样心神不宁,可她却是出奇的平静,仿佛早知会如此一般,既然已经注定了要面对。那么无论什么样的变故她都会坦然接受。 …………………………………………………… 九儿仿佛是做了一个冗长而纷乱的梦,梦里风起云涌,浮沉似海。他如一根鸿毛,飘然坠入海中,起起落落,身不由己,入目所及皆是望不到尽头的空茫无垠。大片大片的白,晃花了他的眼。虚无荒芜得令人连叹息的力气也一并丧失。 他漫无目的踽踽前行,如孤魂野鬼般东飘西荡,这个地方他似曾相识,虽说不上多熟悉,可莫名的他就是笃定,他定然到过这里。 行行重行行,浮云蔽白日,九儿满脸木然,面容模糊得看不出喜忧,他不知前路,不知朔望,只知自己要一直向前走,仿佛前面有谁在召唤一般。 忽而似有疾风平地而起,风势迅猛且力如万钧,刹那间飓风卷积成刃劈空而至,气逾霄汉如利斧开山,刃过之处云退而雾散,好似浪卷千层,浩浩荡荡,却在转眼间移山倒海般拍岸而去。 天光初霁,眼前霍然开阔,但见有一巨石赫然立于正当中,石高千尺,祥云缭绕,直刺苍穹,退而仰止,凛凛而不可侵犯,令人望之而生畏,不敢生出半点不敬之心。 巨石正面光滑如镜,上面刀劈斧砍般龙飞凤舞的书写着三个大字————沧海一粟 沧海一粟!! 九儿心头怵然一惊,他终于想起自己为何觉得此地如此熟悉了。 书中有云:梁高僧谈经入妙,可使岩石点头,天花飞坠;张虚靖炼丹既成,能令龙虎降伏,鸡犬俱升。 藏世界于一粟,佛力何其大;贮乾坤于一壶,道法何其玄。 此地名为夣都,位于九重天之上,赤水河畔,乃是当年父神为庇荫族内子孙所辟之地,神族没有往生轮回,身死既是神灭,万般修为皆化为一缕烟尘散于天地间。 然总有一些集大成者当属例外,他们的修为无远弗届深不可测,纵然魂飞魄散亦只需得一息尚存,便可在这广褒无垠的天地中,魂魄重聚死而复生。 聚魂听着容易,实则凶险无比,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夣都之所以可以助其魂魄重聚,得益的便是眼前这块巨石。 巨石名为缚石,据传乃是父神折其指骨所炼化而成,缚石集天地灵气之魄,可有无穷无尽的充沛灵气源源散出,若残魂依附于缚石之上,便可不灭不生,不破不散,若再能借助着缚石修炼吐纳,则复生也非遥不可及。 夣都的存在只有神族的少数王族才知晓,九儿也只是当初曾听过西门豹提起此地,而至于西门豹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神族秘史,他既不说,他也不会问。 而这一刻,九儿也终于想起自己究竟是何时来过此地了。 前世擎苍命陨之后,便魂归于此处,浑浑噩噩得不知过了多少年,如今他故地重游,是不是也间接的证明,其实他已经死了? 一百九十八 苍生难渡 佛曰:欲海无边,一切皆有因果,缘起即灭,缘生已空。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我问:轮回一世,不过弹指一挥,无爱无恨亦无忧,蝼蚁草木皆如是,何必为人? 佛曰:情之一字,如冰上燃火,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我驳:冰溶余水,火灭余烬,怎说无物?日月交替为一日,寒暑更迭为一年,日复日,年复年,光阴无形却衍生万物,衔食反哺,落红有情,何来虚幻? 佛曰:凡有所相,皆是虚妄,会者近尔,迷者远乎,百态之世原是苦海,看破红尘方为上岸。 我笑:何为苦海?何为上岸?何为会?何为迷?若爱恨缠绵为苦海?若心无凡尘为上岸?若权衡利弊为会?若生死不离为迷?吾宁愿永坠苦海,一世执迷。 佛于是面含悲悯,良久,终是哀哀一叹———— 曰:苍生难渡…… …………………………………………………… 死亡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但其过程大抵多是恐怖绝望痛苦不堪的罢!可惜人死如灯灭,所以时至今日,仍没有人来为我们细细描述这种人人皆躲不过的经历。 九儿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死去竟也可以如此的麻木! 有些茫然无措的站在沧海一粟石下,九儿散着发,身上仅着一件白色的单衣,只是最简单不过的打扮,却毫不掩他挺拔俊秀的身姿,他很努力的将头向上仰到了极限,可惜头顶处云遮雾绕的白茫茫一片。根本望不到尽头,唯见巨石巍峨雄壮如神兵利器,穿云裂空般直入云霄。 虽可说也算得上是故地重游,但九儿的心情委实称不上好来,不过比起上次被凤泯封了记忆,整日孤魂野鬼般的东飘西荡,起码这次他尚且还存了几分清醒。 凡人的身体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虽然当日凤泯对他下的封印已经破除,但他身上修为却被肉身所限的连曾经的五层都达不到,若是能借此机会脱离了肉身的禁锢。自然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只是他当年虽得以魂魄重聚,却也不免元气大伤,如今他又被小黑的毒血所噬。自然无异于雪上加霜,而不得不被强行困于沧海一粟内织补残魂,只是这一困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去了,他倒是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但管默言却等不得。 九儿有心离开。可偏偏这沧海一粟乃是父神所创,内外皆设有强大的结界,进出都由不得他人做主,如今他即使心急火燎的归心似箭,也只得如笼中困兽般妄自挣扎。 其实自恢复记忆之后,他们几个就曾私下谈论过此事。虽然他们都曾被收入沧海一粟内养魂,但是似乎进入夣都之后,每个人所处的都是独立空间。所以他们才根本不会相遇。 想来夣都既是父神之力所创,他们无法勘破也是应当,但是众人几乎都产生了同一个疑问,既然沧海一粟乃是父神为了庇荫自己族人所创,何以他们也会进入其中呢? 难道他们.............. 虽然众人心中各有疑虑。但是却不约而同的都选择对管默言隐瞒下了此事,西门豹曾说过。凤泯或许并非管默言的第一世,这个猜测虽然大胆了些,但亦并非天马行空的凭空臆造,因为无论是凤泯,抑或者还是管默言,身上都有着太多惊人的秘密。 正如西门豹所说,她究竟是什么人?这于他们而言并不重要,真相早晚有揭开的一天,而无论结果如何,她在他们的眼中永远都不会变。 …………………………………………………… 许是真的太累了吧!九儿不知不觉的竟沉沉的睡了过去,他似乎又陷入了一个回环往复的冗长梦境,在梦中前世今生纷沓而至,庄周梦蝶,蝶化庄生,如真似幻,如浮云端。 其实转世为人后,他们似乎个个都不得司命星君的眷顾,白逸尘满门被灭,西门豹卖身为奴,花执念虽看似风光无限,但他年幼便丧双亲,羸弱的肩膀却要独撑大局,那样一个吃人都不吐骨肉的地界,他到底经历了多少的残忍与肮脏,怕是永远都不会告知于旁人吧。 而他虽贵为太子,似乎地位卓然,却也看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朝堂之上,勾心斗角,铲除异己,深宫之中,夫妻反目,手足相残。 最无情是帝王家,生于这样的环境,他如何还能有情? 仿若绝壁中苦苦挣扎破隙而出的野草,为了生存,九儿的双手早已染满了鲜血,若是后来没有遇见管默言,想必以他当日手中的势力,必会兴起一场血雨腥风的天下大乱吧! 曾经九儿不懂,或许也从未想过要懂,可现今困坐愁城,他竟突然顿悟了许多。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须得大彻方能大悟,或许正是因为看尽了杀戮的残虐,所以一旦放下了心中的杀念,才会愈加明白浮世苍生的脆弱。 虽然此后大家都刻意的不去提起夣都的过往,但九儿却已经隐约猜到,或许他们同管默言本就来自一处,所以才注定了他们几生几世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不清。 …………………………………………………… 夣都之内没有日夜交替,更没有寒暑更迭,九儿本是时睡时醒的恍惚着,可却又莫名的感知到了一阵扑面而来的融融暖意。 那是怎样一种直直撞到心坎上的柔软啊,绵绵的触感,萦绕不去的淡淡香气,九儿仿佛不经意间闯入了春色盎然的绿泱湖,此刻自己正仰躺在岸边的杨柳树下酣然午睡,尚且染着淡淡鹅黄绿意的柳枝,在春风轻抚中摇曳生姿,丝丝缕缕有意无意的划过他冰冷的脸颊。 脸上的触感若有似无,痒痒的有些扰人清梦的嫌疑,这调皮的小树灵,竟连他也敢戏弄? 懒懒的挥开颊畔恼人的骚扰,九儿有些口齿不清的喃喃道: “别闹,再让我睡一会儿。” 就让他再睡多一会儿吧!这里到处都充满着小默的味道呢,这样香甜的梦境,他怎么舍得离开? 一百九十九 周庄梦蝶 “九龙霆!你睡得也够久了吧?醒了就赶紧给我滚起来!” 颊畔原本**蚀骨的温柔触感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九儿有些恼怒的半敛着星目,仍有些睡意朦胧的窄眸中夹裹着浓浓的怒意,显然对于有人竟敢搅他美梦之事相当的不爽。 “竟敢直呼本孤的名字,你不想活了吗?” “呦呵!这阵势可够唬人的了,睁大你的眼睛给我好好瞧瞧清楚,这是跟谁孤家寡人的叫唤呢?” 管默言一时哭笑不得,实在连翻个白眼的力气都欠奉,显然已经被眼前这个分不清状况的太子殿下彻底的打败了。 他还真是让人心疼不得,才刚刚百般怜惜的想要好好待他,他就死猪一样的枕着她的腿昏睡了一天一夜,现在她腿麻木得跟木头桩子似的,他竟然还在那大放厥词的跟她摆谱?真以为她改吃素了是吧? “小默?!!” 仍有些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睡眼,九儿眸中的惊喜一闪而逝,继而瞬时又化为浓浓的担忧。 “你怎么也到了夣都?” 难道小默为了救他而以身涉险,所以也…… 九儿不敢再想下去,若是知道最终会连累了小默,他真的宁愿自己寻个杳无人烟的地界静悄悄的死去,也不会妄自存着再见她最后一面的痴念,说到底一切都是他的错啊! “这是发什么魔怔呢?痛快给我滚起来,我说你这脑袋瓜子里净是装的石头吗?腿都给我压麻了不知道啊?” 打眼一见九儿那万念俱灰的死样,管默言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拼了老命的跟着阎王那厮抢人,倒是也没指望着他能多么感激涕零,但他好歹也流露出点感恩的神情啊?可他现在摆出这么一副如丧考妣的衰样算怎么回事啊? 九儿惯常冷峻如霜的面容上难得也有懵懂无措的时候,为防被缚魂魄在永恒的孤寂中渐失生念。夣都中的幻境层出不穷,且所幻化之象多为被缚魂魄最在意的事或人,难道是他思虑过甚所以亦产生幻觉了吗? 可眼前的人儿又实在太过活灵活现,尤其是那张素来不饶人的小嘴,微微嘟起的模样真真是说不出的娇媚撩人,身下是蓬松厚实的青草地,颈下的触感却软绵绵的好似柔若无骨一般,丝丝暖意自他颈后的皮肤缓缓蔓延至全身各处,联想到自己此刻枕得可能是小默的……,九儿脸上的燥热便好似燎原之火。顷刻间便几乎将他燃烧殆尽。 眼睛会骗人,耳朵会骗人,但来自身体的触感却绝对不会骗人。不是第一次见到小默的幻影,可那一触即破的虚妄怎及此刻的温暖真实? “难道我没死?” 太过惊喜的事实赫然摆在眼前,九儿竟顿生一股难言的惶恐,他强抑着心底那排山倒海般袭来的惊涛骇浪,万分小心的询问着眼前横眉竖眼的娇人儿。 管默言抽了抽嘴角。不由得冷哼一声,道: “看来你似乎很失望的样子呢?若是你真的一心求死,我倒不介意送你一程!” 要不是自己现在腿脚不灵便,管默言真想一脚将九儿踹到湖里去清醒清醒,向来冰山一般的人物偶尔露出这样愚蠢至极的神情,实在让她有些接受无能。 原来他真的没死?! 九儿险些被这死而复生的狂喜冲昏了头。他手脚并用的爬起身来,扭头一把将管默言紧紧的搂进了怀中。 脑海中早已是一片兵荒马乱,根本就理不出个头绪来。九儿只是死死的抱紧管默言,久久才自胸腔深处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 还能这样抱着她,真好! 没想到大难不死的人还能有此等蛮力,管默言完全没有防备的被九儿熊抱在怀中,一时勒得险些直接断了气去。好半响她才勉强倒匀呼吸,挣扎着闷声道: “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欢喜交加的狂潮终于渐渐退却。想到自己竟然孟浪得死抱着小默不放,九儿忙不迭的松了手,脸上尚且来不及掩饰的窘态自是一览无余,尤其是那红彤彤的耳廓,乍一瞅竟有种说不出的可爱来。 管默言似笑非笑的斜睨着眼前仿佛被煮熟了的九儿,一股恶意油然而生,习惯果然是可怕的,那种欺负弱小的快感实在太过强烈,俨然已经令她有些欲罢不能了。 “呦!瞅着意思是彻底的醒了吧?既然人都已经醒了,能不能麻烦太子殿下稍移一下尊臀,您压到小女子的脚了。” “啊?” 九儿恍若大梦初醒,顿时便仿佛被踩了尾巴般的跳将起来,只见他直挺挺的杵在哪里,脸上神色更是青红交加的连头都不敢抬,眼见着九儿惯常冷静自若的寒眸中亦满是慌乱无措之态,管默言的嘴角不动声色的轻轻弯起,显然九儿此举极大的满足了某人变态的恶趣味。 令人几欲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管默言抱臂含笑,脸上神情恶意至极,九儿的眼神东飘西荡得根本不敢对上她的眼,像是再也受不得这磨人的静谧,九儿略略清了清嗓子,哑声问道: “你没事吧?” 虽然不知道管默言是用了什么方法来救自己,但九儿多少也猜到了那方法定然不会多简单就是了,他刚刚暗自查探过自己的全身各处,除了左肩上的伤口已经完全痊愈外,他的体内还存有着一股陌生而强大的气息,缓缓自他的绛火与髓海等大穴之间来回游走,想来必是管默言急于救人,才对他施用了什么非常之法。 “小黑!听够了就赶紧滚出来见人!难道还等着本主亲自去请你不成!” 早就瞄到了树后有一道小黑影在缩头缩脑的偷听,管默言刚刚只是懒得搭理,现在却正好拉他来做挡箭牌。 “来了!主人!” 小黑倒也是个机灵的,管默言这厢话音还未落,他已经四蹄并用的飞奔至她的身前了,随手将比自己巴掌略大一点的黑毛团拎在手中,管默言半敛着眼角,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软声道: “就是这个贼眉鼠眼的小玩意儿在你的体内作怪,我捉了他出来后就顺便抹了他的脖子,你喝了他的血自然也就化险为夷喽。” 管默言顾左右而言他,显然刻意略过了许多重点未提,她不愿九儿知晓太多,其实小黑的血固然可以解他身上的毒,但他之前伤势过重,根本就已经是回天乏术,而她身为不死神兽,浴火重生的金顶凤,只有同时饮了她的血才能助他重塑肉身。 二百 九儿 上 凤族族人虽少,六道三界却皆对其忌惮三分,只因凤族乃是神族的后裔,所以拥有一半的神族血统,追溯至上古时期,凤族先祖曾为女娲娘娘的忠仆,是以才格外受其眷顾,然凤族虽被誉为不死神族,却并非所有的凤族族人皆可以不死。 相传千万年之前,有神鸟集香木而**,后自死灰中而重生,其羽华美艳丽至极,可不死,是以谓之不死神鸟,此之便为凤凰。 此虽仅是个传说,却也并非言不尽实,凤族浴火重生,须得历经千炼万灼之苦方能成就其不死之能,然涅槃之痛比之抽筋剥骨剐肉洗髓更甚千百倍,成者一飞冲天,失者灰飞烟灭,正因其难成堪比徒步登天,是以千万年来真正涅槃重生的凤族几乎寥寥无几。 曾经的凤泯是千万年以来唯一有希望涅槃重生的凤族,然世事难料,谁又能想到当年那个威震三界的凤族公主,最后竟会落得个剔骨成魔灰飞烟灭的下场。 往事不可追溯,是非成败亦自有其定数,或许正因为有了凤泯前世的历尽劫难,才成就了今世管默言的浴火重生,然或许也仅仅只是或许罢了,所谓天命究竟为何物,无人可以定论。 与其他凤族相比,金顶凤无疑是凤之王者,有移山填海吞吐天地之能,其骨其血亦等同于她满身的修为,正逢当下危急存亡之秋,她却这般的虚耗修为,显然是极其不智的,可她当时哪里还管得了那么许多?只要能保住九儿的命,就算是要流干她的血,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引颈受戮。 九儿深深的望了管默言一眼,薄唇几经张阖,终是未置一词。他知道若是管默言自己不肯说的事,即便是把刀架到她的脖子上她也不会说,攒眉蹙额,九儿欲言又止,思忖再三,到底只余下悠悠长叹。 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才引得她以身犯险,是他不够强大,不能将她好好的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他想。或许是到他该下决定的时候了吧! …………………………………………………… 冷眼看着小黑滑稽的贫嘴耍宝,九儿冷凝着脸色始终紧抿着嘴角一言不发,他根本不信小黑说的话。而且他也不信管默言会相信,既然她肯将他留在身边,想来必是另有打算的。 “正所谓不打不成交,之前的种种也不过是误会一场,如今我们都已经是一家人了。理当化干戈为玉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我英明无比的主人!” 小黑高高擎着两只短胖的小爪子,可怜兮兮的一个劲的作着揖,黑漆漆的小豆眼里水波荡漾,好似浸了露水的青石,湿漉漉。清凉凉,打眼一瞅啊!还真有几分惹人怜惜的小姿态。 管默言垂眼睇视着小黑缩手缩脚的狗腿模样,实在有些啼笑皆非。堂堂神兽竟能伏低做小到这般程度,他倒是能忍辱负重,真不知他之前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养出了这么个比泥鳅还滑溜的神兽来。 “行了!可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了,痛快给我滚去寻些吃食来。滚慢了小心我剥了你的皮做手套。” 两指捏住小黑后颈的一撮长毛,管默言毫不怜惜的向身后丢去。只见黑影一闪,小黑便直挺挺的跌入了不远处的草丛中,齐膝高的蒿草顿时七零八落的一阵凌乱作响,不消片刻便又恢复了沉静。 “呵,逃得倒是够快的。” 管默言斜眸扫了一眼已经重归寂然的蒿草地,唇畔的笑靥很是有几分意味不明,倒是个有趣的小玩意儿,想来接下来的日子她亦不会太无聊了。 “你小心些?” 心中想说的话其实很多,他想问她为何要留下小黑,想提醒她小黑身上疑点太多不可轻信,但明明已到了嘴边的话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绕来绕去终究是只余下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而已。 “放心,我心中有数。” 两人长久相处下来的默契已经无需太多语言,只是寥寥两句话,便已足够他们了解彼此心中所思所想了。 九儿默然,他低低垂下眼睑,浓密而平直的长睫悉数倾覆于眼窝处,隐约投下两抹淡淡疏离的暗影,其实九儿很想试着再说些什么,至少可以让小默知道他有多在乎她,可是他满腹的柔情蜜意偏偏就跟封了口的水囊一般,明明内里膨涨得几欲破裂,却完全找不到出口。 管默言暮然回首,美目流转间,恰好扑捉到九儿脸上那一道来不及掩去的落寞,心中没由来的一抽,隐隐泛起丝丝的刺痛。 脚步不由自主的移向九儿,管默言抬起手来缓缓覆上他略显冰冷的脸颊,九儿身子明显一颤,想躲却已来不及,再说管默言也压根就没给他这个机会,顺势便贴身上前双手牢牢捧住他的两颊,迫着他与自己对视。 眼瞅着九儿窘迫得面红耳赤,口鼻冒烟,管默言于是很不厚道的笑弯了眼,此刻她一双灼灼墨瞳隐含了三分春色,七分柔情,清冽冽的目光,澄澈潋滟犹如一泓深潭,衬着她唇畔那抹淡淡的浅笑,竟宛如孤鸿照影般惊世绝艳。 九儿一时怔然,心神俱乱的仅凭本能的呆望着她完美无暇的娇颜,明知不该心存妄想,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得到更多,即便他可以满面漠然的装作波澜不兴,可内心深处却早已兵荒马乱的陷入了空前的混乱。 管默言体态偏高瘦,遥遥望去,好似回风舞雪,若飞若扬,盈盈而立,修竹一般挺秀绝尘,可当她站在九儿面前时,仍是堪堪被比成了小鸟依人。 此时她微仰着尖尖的下颌,半敛着的眉目似笑非笑的睨着他清俊冷傲的脸,斜斜挑起的眼尾眉梢,慵懒懒的勾着难以言喻的妩媚风情。 “一张嘴,一根舌,杀伐战乱皆因它而起,恩怨情仇皆由它而生,如果可以选择,我倒宁愿世人都像九儿这般少语寡言,若真如此,不知会省去多少的是非纷争。” 九儿愕然僵在当场,甚至忽略了怀中的软玉温香,他万没想到管默言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心中霎时涌起千般滋味,翻滚热烫如沸水,原来她都知道,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二百零一 九儿 下 手心向来率性而为,写文也难免恶习不改,随着情节的发展变化,竟渐渐与前文某些地方产生了出入,不过米有关系,手心会尽快修改的,望大大们见谅哦!最爱你们了!亲亲! …………………………………………………… “一张嘴,一根舌,杀伐战乱皆因它而起,恩怨情仇皆由它而生,如果可以选择,我倒宁愿世人都能像九儿这般少语寡言,若真如此,不知这天地间将会省去多少的是非纷争。” 九儿愕然,瞬间愣在当场,莫名的情绪汹涌来袭,惯常冷峻漠然的面容上,赫然布满支离破碎的惊疑不定。 原来她都知道,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他以为她恣意妄为畅游天地全凭个人喜好,他以为她众星捧月千万宠爱,根本无暇顾及他无声的守候与陪伴,却没想到,虽然她从未开口,却点点滴滴都看在眼中,桩桩件件全放在心里。 “小默……” 九儿一句话哽在喉中,鱼骨头似的不上不下的横在那里,噎得他原本就过于苍白的俊脸上亦泛起丝丝的绯色。 如同明明亲手埋下了一颗煮熟的种子,虽然他日日细心浇灌,但其实却从未抱过任何希望,然而有一天它却突然发芽开花了,这种完全意料之外的惊喜,是个人都会欣喜若狂的不能自己。 “耳朵可能会骗人,眼睛可能会骗人,唯有人的心才永远都不会骗人,九儿难道忘了吗?正是你教会了我这个道理,这世间纷纷扰扰如真似幻,耳朵听见的未必是事实,眼睛看见的也未必是真相。凡事都要试着用心去看,才不会被幻象所迷。” 覆在颊上的纤长手指暮然收紧,捏着九儿薄薄的一层脸皮,管默言半眯着凤眸,笑得很是恶意。 “腻……” 九儿本就没什么肉的脸皮,此刻被某只狠心的狼爪子拉得老长,九儿口齿不清的嘟囔着,直到惊觉口中津液明显有泛滥的嫌疑,才面红耳赤的慌忙闭嘴。 这样呆傻卖萌的九儿,管默言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不自觉的挑高一侧眉梢,饶有兴致的勾起了嘴角,早知道九儿逗弄起来这么有趣。她万八年前就干脆利落的砸碎他这一脸冰碴子了。 眼见着管默言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甚至渐渐有了一发而不可收拾的趋势,九儿终是有些挂不住脸了,他极力绷紧涨红的脸皮,愤愤然的扭过身去。 管默言两手抱臂。侧首斜睨着九儿红彤彤的耳廓,到底还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乍然听闻管默言恶劣无比的笑声,九儿顿时恼羞成怒的爆发了。 “管默言!!” “怎么?又要摆出您太子殿下的威仪来震慑我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精了?” 精彩纷呈的活过了两世,管默言唯一学不会的就是害怕,明显挑衅的撇了撇嘴角。管默言毫不示弱的扬起尖尖的下颌,目光灼灼的回瞪向距自己鼻尖不足三寸远的某只纸老虎。 “你……你……” 管默言素来伶牙俐齿舌灿莲花,恐怕九儿几个月说的话加一起。都没有她一盏茶的功夫说得多,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对手,当然是毫无悬念的只能落得个干瞪眼的份。 此时九儿又羞又恼,面上更是青白交加,眼瞅着他俊秀的小脸涨红得几乎就要泛着紫了。管默言终于良心发现的决定见好就收。 “好了好了,亏还紫微星君转世呢!就这么丁点的肚量。汝当谨记处变不惊不动如山的道理,再说还有性命攸关的大事未了,哪里还得这等闲工夫去置气!” “还有何事?” 明知管默言是在故弄玄虚的转移话题,九儿仍是本能的浑身一凛,顺势挺直了脊背,好容易有些回暖的脸色,霎时便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要说起管默言变脸的速度,真真可称得上是一绝,寻常人就算是快马加鞭也未见赶得上,更何况是向来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块脸。 九儿一时应对无能,就这样晕头转向的被管默言拐着,一路不明所以的下了道。 可惜待得他终于反应过来貌似被骗了的时候,两人已经在赶往妖界浮屠殿的路上了。 …………………………………………………… 此时恰逢夏末秋初,妖界的夜色更显得格外惑人,头顶皓月高悬,溶溶月色,皎白如练,漆黑如锦缎的夜幕下,繁星万点,如碎金散落。 晚风徐徐而至,空气中时时飘荡出缕缕的异香,并不馥郁,却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远山巍峨,重峦叠嶂,起起伏伏似浊浪滔天,逶迤延绵直至彻底隐没于漫天的夜色之中,参天古木,相依而生,盘根错节,叶华如盖。 明明是美景如画,偏偏就令人莫名的生出几分怪异感,仿佛最鲜艳的蘑菇,往往恰是最剧毒之物。 蜿蜿蜒蜒的山间小径上,由远而近的行来一高一矮二个人,说是二个人却也并不尽然,若是有眼尖的定会发现,就在那个较矮瘦者的肩上,隐约可见似是蹲了个活物,可因着相距实在太远,且林间幽暗树影梳斜,是以很难看得分明。 待得两人行得近了,才终于可以看清,来者乃一男一女一小兽,此正是管默言与九儿没错,顺带着还有一只肥硕圆滚得令人很难忽视的不知名的小兽。 望着眼前一如往昔般气势恢宏的浮屠殿,管默言的心中不免泛起阵阵难以抑制的伤感,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再没心没肺的也该有些感慨的吧! 更何况这里还是自己曾经居住过一段时间的故居,因着想起那段在此地养伤的日子,管默言自然而然的便想起血羽。 她想他必定是有些怨恨她的吧,不然何以他也会刻意的封去与自己有关的记忆呢! 说来也怨不得血羽会宁愿前尘尽忘的转世为妖,若当初没有自己的一再痴缠,想必天帝最多也就是拘他个万八年,待得驱尽其满身锐气,终归还是会重新重用他的,毕竟除了他之外,仙界再无人堪居战神一职。 可他不是明明已经忘记她了么?为何当初还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去救她这个不知名的小妖呢? 想不通也不愿再为此事过多的纠缠,暗自攥了攥拳心,管默言缓缓眯起如描似画的细长凤眸,绝世玉容上间或透出的凛然杀气,竟是见者骇然心惊,望者两股战战。 一百零二 爱到深处无怨尤 明明早已痛斩情丝,可冥冥中却好似自有天意,纵是彼此遗忘且相隔万年,可当那双看不见的幕后黑手将二人再次推聚到一起时,哪怕只是惊鸿一瞥错肩而遇,他仍会不由自主的深深陷落,无法自拔,这到底是孽,亦或是缘,无人可解。 所谓爱到深处无怨尤,情到浓处情转薄,感情的是是非非,终究是说不清楚的。 虽然花执念等人皆是三缄其口,但管默言却并非糊涂之人,血羽之所以会弃妖王之位而重归仙界,追根究底,不过是欲借助仙界的势力来拖延住莫铘的脚步,不难想到若没有血羽为她争取这片刻喘息的余地,当下局势怕早已是另一番景象了。 单纯以血羽之力,或许并不能完全辖制住天帝,但若再加上一个花执念就另当别论了,魔王大人的雷霆手段她比谁都清楚,天帝嫉贤妒能心狠手辣,早已是众叛亲离怨声四起,此时血羽在明登高一呼,花执念于暗推波助澜,天帝那小老儿焉有不乖乖就范之理。 现如今妖界动乱祸起萧墙,虽然表面看似波澜不兴,实则却早就是剑拨弩张一触即发,且不说此祸确是因她而起,再怎么说她也还占着个妖王的名号不是吗?是以于情于理,她都脱不了干系。 为今之计,三界大乱烽烟四起,野心勃勃伺机而动者不知凡几,管默言虽早就察觉到妖界此间的风平浪静非比寻常,想那些个老家伙皆属老奸巨猾之辈,有几个是可以安分守己的? 之前她念在娘亲与之还算有些旧情,所以才睁一眼闭一眼的故意视而不见,不然他们私底下的那些小动作又岂能逃得过她的眼。 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手伤了她的九儿,她管默言的人是谁都可以随意欺凌的吗?小黑如今也已经被她收归麾下。自然可以网开一面不予计较,但是月麟之流则不然,想来定是她韬光隐晦得太久,以至于他们俨然忘记管家人的厉害了。 …………………………………………………… “小黑,一会儿可要跟牢了,若是坏了主人我的好事,小心我剔了你的骨头喂狗哦~!” 管默言驻足侧首,小扇般纤长浓密的羽睫稍稍低垂,她斜斜睨向一直懒在自己左肩上打瞌睡的小黑,说起狠话来却是半真半假得让人难以分辨。眼见着她殷红的唇瓣缓缓上挑,继而勾勒出一抹绝美的弧度,小黑顿时硬生生的打了个寒战。 “主人。您这不是明摆着为难小黑吗?小黑笨手笨脚,怎么能跟得上您的脚步呢?” 其实小黑真正想说的是,姑奶奶您可就别再笑了,您一笑我浑身鸡皮疙瘩都竖然起敬了,有这么个整日里笑里藏刀的主人。他早晚会被她折磨成疯子不可。 仿佛根本就没听见小黑的哀嚎声,管默言偏首冲着九儿点头示意,继而转身便化成数道残影,悄无声息的潜入到苍茫的夜色之中,就如同地面的尘土被吹散于空中,顷刻间管默言便失去了踪迹。 小黑还来不及呼喊出口。只听闻身后有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哼!九儿这厮倒是对主人言听计从,他很努力的想要做个翻白眼的不屑神情。可惜他眼睛又实在太小,即使他翻了也与不翻没什么两样。 不过要说这俩人倒还真像是一家子,一个视而不见,一个装傻到底,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孤独寂寞冷久矣。竟然对此等八卦尤为的兴趣盎然。 小黑正浮想联翩得满脸淫笑之际,突然一阵剧痛袭来。锥心的痛感自他头顶的百会一直蔓延到他脚趾尖的太冲,直痛得他四爪抽搐,全身黑毛都瞬时竖了起来。 这剧痛来得措不及防,去得也同样悄无声息,虽说一来一去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可小黑却疼得呲牙咧嘴,尤其是那双晶晶亮的小黑豆眼,泪眼婆娑的就跟街边饿了三天的流浪狗似的。 一想到主人那无耻至极的行径,小黑就恨得直磨后槽牙,她居然强薅了他命门处的一撮黑毛,并辅以独门秘术炼化成了同命符,且放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中,还美其名曰的说这样可以随时联络他们俩的主仆感情。 切!当他小黑是傻瓜吗?联络感情需要同命符吗?当他真不知道何为同命符是吧?那不就相当于孙猴子头上的那顶紧箍咒嘛? 而她居然还厚颜无耻的说什么心有灵犀一符通?啊呸!还不是想随时随地的控制他、折磨他? 可怜兮兮的伸出小爪子擦泪,小黑片刻也不敢耽误,开玩笑,他的主人那么变态,他如果真跟丢了,她真的会剔了他的骨头喂狗的。 小黑尤在这里胡思乱想时,管默言已经与九儿各奔东西的分头行动了,虽然她也曾在此地养过伤,不过那个时候她始终昏迷不醒,自然也不可能到处乱逛了,倒是九儿还曾来过浮屠殿几次,地形自然比她熟悉得多。 他们此行的目地很明确,正是为查月麟背后主使而来,为防打草惊蛇,管默言只得小心隐去身形及气息。 只见她看似随意的捻了道诀,便仿佛揉身融入了夜色一般,消失得如同水滴入海般无迹可寻,幸而小黑仗着主仆之间的联系,一路上蹿下跳得紧赶慢赶,总算是屁颠屁颠的追了上来。 无心观赏沿途姹紫嫣红的奇花异卉,管默言疾行如风,分花拂柳般穿堂而过,她并没有刻意放缓速度来等身后的小黑,像是明知道他可以跟上自己一般。 小黑虽然体内灵力受限,但行进速度却是极快的,别看他圆滚滚得跟个汤圆似的,一路蹦蹦跳跳的竟然也没有给他落下。 管默言眼角余光扫到小黑滑稽的身影,嘴角不免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他看似笨拙的动作,实则却步步皆有玄机,天干地支辅以乾坤八卦,阴阳五行并佐以五运六气,按说她也算是有些见识的,却是从未见过这般高明的疾行术。 神兽再通灵,也总是有所限制的,想来小黑这身本事皆是拜其前主所赐,可到底是何方神圣才能推算出如此绝妙的疾行术呢? 一百零三 夜探浮屠殿 上 神兽再通灵也总有其本命的限制,即便是得了大机缘而开了天智的,也必有其致命的缺憾,况且自天地初始以来,能有幸得开天智的神兽屈指可数,且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形的神一般的存在。 按说这样绝无仅有的稀罕之物,必然是诡计多端为鬼为蜮的老狐狸,断不会轻易被谁寻出了命门去,虽然管默言表示,自己也是于阴差阳错下才碰巧发现了小黑的命门,但显然小黑并不接受她的这一说辞。 小黑游走三界万余载,所见所闻不可谓不多,尤其那双亮晶晶的小黑豆眼,就跟开了光似的,岂是管默言三言两语就可以糊弄过去的,可怜他屈于她的淫威之下,再偷眼瞄见她凤眸一竖,笑里藏刀的鬼样子,哪里还敢再有异议。 管默言得了便宜还卖乖,她貌似不经意的拍了拍腰间那装着同命符的香囊,眼见着小黑浑身一缩,小黑豆眼里立时噙满一泡泪,满含祈求的望向自己,不觉得身心舒畅的笑开颜来,难怪人心喜恶,原来做坏人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爽快。 不过不得不说,小黑的旧主确也是个妙人,且先不论秉性如何,单说他精于玄门且能开天智,便必定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按说这样的大人物理该妇孺皆知如雷贯耳才是!可为何她知晓的上古神魔之中却没有一个能与之对上号呢?看来回头她得找西门豹好好问问清楚了。 清冷月光下,一人一兽狼奔豕突,竟宛若白骥过隙,身侧劲风带动花影摇曳,明明暗暗,好似鬼影重重,两人虽是各怀心思。脚下的行程却没有半点耽搁。 管默言实在有些想不通,血羽那样冰冷的性子,怎就成了个爱花之人,整个浮屠殿就好似个大花园,异木奇花,争奇斗艳,琼草碧萝,万紫千红,若不是确信自己不会来错地方,她真还会错以为自己是误入了蓬莱仙境。 恰逢头顶浮云蔽月。夜色渐浓,管默言虽隐了身形,但苦于妖王的恶趣味。仍会时不时的刮碰到自四面八方伸展而出的花枝叶蔓。 远远望去,满园翠色樱红无风自舞,落英缤纷,树影婆娑,绰绰约约。美不胜收。 偏可惜良辰美景终是虚设,管默言现下心事重重行色匆匆,哪来还有什么闲情逸致赏花看景。 突然脚下一滞,管默言凝神稳住身形,回首望向身下揪着自己裙摆的小黑,眉间微蹙。低声问道: “怎么了?” 小黑这时候突然拉住她,自然不会是拉着玩的,况且他虽然看起来/猥/琐/点。实际也确实不怎么着调,但倒也是有些本事的。 “主人,我似乎闻到了故人的味道。”小黑嗅了嗅鼻子,然后万分肯定的点了点头,一副十足的忠犬样。 “月麟?” 管默言不自觉的眯了眯眼。自己与小黑的主仆关系尚短,她们共同认识的故人貌似也只有这一个。 小黑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尔后却又摇了摇头,眼神疑惑得竟然比管默言还迷茫。 “到底是还是不是啊?你这鼻子那么短,可不可信啊?” 管默言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很想一掌拍扁了眼前这只仍在不断抽着鼻子的胖老鼠,话说他好歹也曾跻身于神兽之流,怎么竟干起猎犬的勾当来了? “好像有点奇怪哦,这味道理该是月麟那厮没错,可是我又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小黑说着暮然抬起两只短胖的小爪子,颇为苦恼的抱住了自己的大头,一副万分纠结的样子,管默言看着好笑,居然莫名的就消了一半的火气。 “抓耳挠腮的像什么样子?没用的东西,净给我丢人。” 抬脚踢开仍紧攥着自己裙摆不放的小黑,管默言揉身向小黑所指的方向行去,自然她刚刚踢出去的力道都是把握好的,再不济他也总是她的宠不是,总不至于真的伤了他吧。 就着管默言的力道,小黑连滚带爬的轱辘了好几圈后,才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的爬起身来,待得终于看清了管默言的动作,他那双小黑豆眼滴溜溜一转,顿时心领神会,不由得很是狗腿的紧跟上前,谄媚道: “还是主人英明神武,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管他什么魑魅魍魉,上前一窥真相自然大白。” 实在有些受不了小黑的聒噪,管默言猛的回过身来,似笑非笑的勾着嘴角。 “小黑还真是话多得让人心烦呢,若是管不了自己的舌头,本主替你收着可好?” 眼见着管默言那双莹白如玉的小手就要伸向腰间的香囊,小黑立时乖乖的闭上了嘴,仿佛生怕管默言不信,他还虔诚的将两只短胖的小爪子交叉于胸前,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面色不善的狠瞪了小黑一眼,确定他不敢再罗里吧嗦的惹人嫌后,管默言这才转过身去,面色凝重的向不远处望去。 虽然这一路走来她们皆是疾行如风,但管默言的那双水眸却没一刻放松,在她极力收敛身上气息的同时,亦会小心谨慎的将自己的神识探向沿途经过的所有可疑之处。 对手似毒蛇般完全隐于暗处,在未查明对方底细之前,她必须小心行事。 血羽不喜奢华,纵观整座浮屠殿的格局,虽然比不上那个风骚魔王的阎摩殿,但仍可谓是气势恢宏,大气磅礴得令见者皆竖然起敬,可眼前这座名为‘月落阁’的偏殿却恰恰是反其道而行,青砖素瓦,低门矮户,实在是萧然简陋得不成样子。 越是向前靠近,管默言的眉心便蹙得越紧,眼前这座极不起眼的月落阁委实怪异得很,若非刚刚小黑拉住了自己,自己是决然不会注意到此地的,现下静下心来细细的打量,管默言才惊觉于对手的狡诈诡谲。 月落阁位于浮屠殿正殿偏侧转角的斜后方,单从外观看来,很像是仆役下人居住的耳房,但这也正是它的怪异之处,因为管默言熟识血羽的性子,他就是冰山一座,平日根本不许任何人靠近,又何来仆役之说。 不过此地也确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一是它位置隐蔽,难以察觉;二是它素瓦矮门,实在不起眼,很容易被人忽视;三是根本就不会有人想到,对手竟会嚣张得直接就将贼窝选在了距离自己只有一墙之隔的地界,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一百零四 夜探浮屠殿 中 管默言看似桀骜不驯,言行举止皆是率性而为,实则却不然,她诸事不说不问,可不代表她真的就一无所知,虽说此地确实隐蔽,但真正让她忽略月落阁的原因却并非如此。 负臂驻足,管默言卓然玉立于月落阁的窄门前,一股宁静祥和之气如三月暖风般徐徐而至,仿佛雨后淡淡的青草香,夹裹着蒙蒙的湿气,还略带着点细微的涩意,令人不自觉的便卸下了全身的紧绷,整个人都跟着身心舒畅起来。 眼底眸光渐冷,管默言不自觉的拢了拢眉头,神情似是有些许怔然,而下一秒,她竟然莫名的摇着头哼笑起来,面上神色似嘲似讽,看得小黑瞬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话说主人本来已经够变态了,如果再疯了的话,不得把自己往死了折磨啊! 一想到自己日后悲惨的命运,小黑险些痛哭流涕,强忍着满心的悲鸣,小黑颤声询问道: “主人?您没事吧?您可千万别吓唬小黑啊!小黑胆子小得很呢!” “哼!你若胆小,只怕这世间便再没有胆大之人了!” 斜眼瞟了小黑一眼,管默言冷哧一声,懒得与他饶舌,她缓缓合上眼眸,细细感受着来自天地间最纯粹的天精地魄。 原本静谧安详的小苑此刻却凭空刮起风来,且风势渐渐由徐徐吹拂转为樯倾楫摧之猛烈,一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青灰色的黑风打着旋子呼啸而过,沿途之物无不系数被卷入风涡中撕裂粉碎,顷刻间化为齑粉,消弭于天地间。 管默言此刻位于风暴的最中心处,却意外的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她仿佛被隔绝于世外,神态安然似正在春晓好梦,身旁的狂风肆虐对她没有丝毫影响,便是连一根发丝也不曾牵动,她微阖着眼睑,朱唇极快的蠕动着,一声声极其怪异的调子自她殷红的唇瓣中幽幽吐出,这声音似哀鸣,似悲泣,如同啼血杜鹃。凄厉而锐气逼人。 小黑何其机灵,自从异状突起之时,他便已经将自己妥帖的藏于安全地段。此时他怔怔的遥望着管默言的身影,原本精光四射的小眼睛,现下却犹如一片深海,乌蒙蒙得让人看不分明。 虽然管默言今世的真身为九尾狐,但她却实在罔顾了身为九尾狐的本性。即不通音律更不善舞技,然而此刻她却好像变了一个人般,随着自己口中吟唱的曲调翩然起舞。 透过层层叠叠的沙雾,管默言的舞姿显得格外的曼妙而诡异,舒广袖,旋莲足。裙裾飞扬,翩跹若蝶。 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 而作为唯一有幸一观天颜的小黑。此时却神色怪异得犹如乌云压境的青黑天幕,阴霾如晦,云低欲雨,憋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嬿婉回风态若飞,丽华翘袖玉为姿。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虽然看不清管默言媚色天成的仙姿玉容。但那如真似幻的舞姿仍令人目醉神迷难以自持,只是舞姿虽美,却处处皆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别样气势,仿佛前一刻还波澜不惊的烟波浩渺,下一刻却毫无预警的怵然生变,阴风怒号,浊浪排空,其形如怒潮掀海立,其势若大浪挟山来。 九曲两河涤魂咒! 小黑遽然僵立如遭雷击,全身炸起的黑毛根根竖立,竟好似一只暴怒的小刺猬,这哪里是舞蹈,这分明就是步罡踏斗的祷神召灵之术,难怪他觉得她的步伐怪异的眼熟,原来竟是禹步。 此时的月落阁在外人的眼中定已成了一桩奇景,小小的庭院仿佛被罩在了巨大的钟鼓之中,鼓中风云色变,鬼哭神嚎,鼓外万籁俱寂,虫鸣啾啾。 管默言徜徉于鼓中,载歌载舞,伶仃独步,蓝衫飞舞,盈盈望断。 小黑恍若被镇了魂,半张的嘴巴迟迟不合拢,俨然已有丝丝银线垂于下颌,不过还好他这呆若木鸡的蠢样没有入管默言的眼,不然定又少不得一番嘲弄了。 按说管家结界之术堪称三界翘楚,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天地阴阳,皆是她们管家所长,此人却偏偏要班门弄斧的在她的面前结阵?且还险些瞒天过海,他到底是何意? 其实初一靠近月落阁,管默言便察觉到了此地的蹊跷之处,小小陋室竟然还布了如此精巧的法阵,说它是法阵也不尽然,准确的说这只能算是人间风水师最善用的堪舆之术,有镇宅驱邪佑主之效,因为阵法中并没有灵力的加持,所以刚刚反而并未引起她的注意。 而待得亲身步入阵中之后,管默言才真正勘破了此阵中的另有乾坤,此阵名为锁灵碎魂阵中阵,外围的风水布局其实没有任何杀伤力,为得只是掩去阵内的萧杀之气,真正的杀手锏便是这阵中之阵,名为九象九灵万罡**阵,其威力恐怖至极,可陷神伏魔,斩神骨,断魔根,被此阵生生困于七七四十九日后,便会神魂俱毁永无来生。 若真要论起来,这九象九灵万罡**阵却正是管家老祖所创,无奈当年管家老祖为荫蔽后世子孙,已于神魔大战一役战死,其魂魄当场散于四野八荒,竟连句遗言也未交代,而这玄妙一时的阵法便也随之一并淡出世人的眼中。 风静而歌止,狂暴过后,四野寂寥,静悄悄的竟宛若鬼蜮一般,管默言亭亭玉立于院落最当中,脚下却干净利落得不可思议,漫说是初时置于院中的青砖草木,便是那木门灰墙也一并消失无踪,而她身上衣裙纤尘不染,头顶发鬓丝毫不乱,这般淡定从容哪里像刚从风沙中走出的样子,说刚刚沐浴而出却还可信些。 信步向前,管默言在距房门尚有三尺余的地方堪堪止住脚步,外面闹腾了这么大的动静,若说里面的人充耳不闻,鬼都不信,可管默言却根本不介意自己此刻打草惊蛇的举动,仿佛笃定了里面的人不会跑。 他在等她,也说不上等了多久,但既然他如此大费周章的将自己引来,是决计舍不得无功而返的。 一百零五 夜探浮屠殿 下 所谓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美事古而有之,自然也算不得稀奇,然而前人伐木后人绊跟头的霉事却也不少,管家老祖这就算得一桩。 想来,若是管家老祖在天有灵,定算不到自己天纵奇才英雄一世,到头来不光自己所创阵法失传,且还祸及到自己的后人了吧! 九象九灵万罡**阵虽随着管家老祖的命陨而遁世已久,但仍因其当年横空出世列阵囚魔之威而名动四方,然而时至今日,别说是能通此阵者,只怕是能识此阵者也寥寥无几了。 管九娘作为管家这一代的传人,自然对祖上这盛名在外的玄妙阵法有所知晓,而作为管九娘唯一的心头肉眼珠子,管默言又怎能不知此阵。 只是她们亦真的只能算作是知晓罢了,当年管家老祖遽然离世,九象九灵万罡**阵亦因此而失传,然而居此苑者竟能丝毫不差的列出此阵,怎能不令人惊诧莫名。 小黑远远望着管默言迷离的舞姿,却没有丝毫上前解救的打算,按说他们已经烙下了灵魂契约的印记,一旦管默言身死,他亦必亡,可是此时他却完全不为所动,只是一双小眼睛始终死死的盯着被困于阵中的管默言,眨都舍不得眨一下的仿佛生怕自己稍一疏忽她便会消失了一般。 他在赌,赌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赌注便是自己仅剩的这条小命,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是一场豪赌,只是他没得选择也无从退缩。 成即重生,败即覆灭,无他,唯一命而已。 …………………………………………………… 风静而歌止,狂暴过后,四野寂寥。静悄悄的竟宛若鬼蜮一般,耳畔间似乎还回旋着尖厉刺耳的风啸声,反衬着此刻庭院中落叶有声的静谧,让人不禁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恐怖无比的梦靥中挣脱而出。 管默言亭亭玉立于院落最当中,脚下却干净利落得不可思议,漫说是初时所见的青砖铺地草木峥嵘,便是那木门灰墙也一并消失无踪,而她一身淡蓝衣裙纤尘不染,风髻雾鬓丝毫不乱,这般的淡定从容仪态万方。哪里像刚从风沙中走出的样子,说是刚刚沐浴而出却还可信一些。 拢了拢宽大的水袖,管默言信步向前。在距离房门尚有三尺余的地方才堪堪止住脚步,外面闹腾了这么大的动静,若说里面的人充耳不闻,鬼都不信,可管默言却似乎根本不介意自己之前的举动会打草惊蛇。仿佛笃定了里面的人不会离开。 她知道他在等她,没有任何理由,管默言就是这样认定,既然他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将自己引来,想来是决计不会无功而返的。 心底隐隐燃起了一股子久违了的兴奋之情,仿佛棋逢对手时溢满胸膛的热血沸腾。 管默言静静立于门前。面上神色讳莫如深,她凝眸打量着院内房舍的格局,一双眸子。不喜不悲,好似千年古井,波澜不兴,深不可测。 此人心思缜密,不动如山。既深谙人心,又精于算计。这样的人,难怪蛰伏于妖界几百年而平安无事,想来若不是他自己想要暴露,怕是没人能捉得住他的把柄吧。 只是不知为何,管默言的心中总有种莫名的不安感,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忽略了一般,可是待得她欲沉下心来认真思索时,却又好像无从想起了。 ————月麟?! 看来,我们似乎要重新认识一下了呢! …………………………………………………… 没有任何犹豫,管默言直接推门而入,仿佛外出归来般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完全一副以主人自居的模样。 入目所及,房间内的格局一如她之前所见的庭院般简洁素雅,正对着的是一扇白底素绢屏风,此屏风倒是无甚出奇,只是上面的画作却深深的吸引了管默言的视线。 衔远山,吞长江,银钩铁画,遒劲郁勃,只寥寥数笔,万里江山已然尽绘于笔下,且先不论此子画功如何,单只这笔墨间呼之欲出的王者霸气便足矣震惊世人。 虽然之前管默言对月麟此人并无太多印象,但那日二人于月华鼎斗法之时,他却绝无这般睥睨苍生的霸气,到底是他隐藏得太好,还是其实另有隐情,刚刚那挥之不去的不安感再次涌上心头,管默言不自觉的拧紧眉头,脸上原本不羁的笑意也随之敛去了几分。 “陛下能如此欣赏月麟的画作,当真令月麟有些受宠若惊了。” 管默言兀自看得入神,此时乍然闻声,难免有些心惊,她偏过头来循声望去,只见一抹高壮挺拔的身影缓缓自屏风后的暗处走出。 行得渐近,来人朦胧的面容亦慢慢清晰,只见他刀削斧凿般深邃立体的五官上,一双狭长窄眸似夹裹了千秋冰霜,令人望之胆寒,心生惧意得竟不敢对视。 本能的将视线下移,目之所及皆是男子身上不容忽视的雄性气息,虽以至夏末,男子却仍身着一袭玄墨色的暗纹蟒袍,紧袖封腰,边缘处以金缕线锁绣上云形回纹,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他宽肩猿臂窄腰的精壮身材。 即是故人相见,便是不能把臂言欢,也不好冷面以对不是? 管默言面上的错愕也只是一瞬,顷刻间便已然化为和煦如风的浅笑,她款摆着腰姿迎上前去,不等主人首先开口邀约,已自顾自的坐到了桌前。 “我看陛下二字还请免了吧!别人叫叫也就罢了,月麟兄也如此称呼,不是太讽刺了吗?” 管默言倒是不忌讳与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也无所谓开不开罪,所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聪明人之间交流起来总是比较简单的。 仿佛早见惯了管默言任意而为的言行举止,月麟也不多做其他解释,只是似笑非笑的勾了勾薄如刀削的嘴角,便施施然的落座于她的对面。 “殿下倒是还有心情与月麟说笑,只是你今夜孤身入虎穴,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一百零六 所谓兵者,诡道也! 上 乱花迷眼不迷心,人之面貌可变化万千,然万变不离其宗,任何特征都可以通过手段加以伪装,唯有人的气质却是最难以效仿的,因为那是骨子里透出来的神韵,它好似人体内的一缕精魄,即使极力掩盖,也总会在不经意间闪现,气质多变能如月麟这般诡谲莫测者,倒也真是个异类了。 脑海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电光火石般一闪而过,管默言捕之不及,只能强忍下胸中的郁积,心不甘情不愿的静待着自己下一次抽风般的灵光乍现。 不过既然是故人相逢,就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总要虚与委蛇的打声招呼吧? 管默言面上的疑惑之情如流星般稍纵即逝,转眼间便幻化为唇畔间一抹和煦如暖风的浅笑,只见她款摆着腰姿缓步向前,也不等主人开口邀约,便自顾自的坐到了桌前,且还优哉游哉的给自己斟了杯茶。 素手松松拢着凝白如玉的骨瓷杯,管默言轻拨了拨茶盏,复又微垂着螓首浅啜了一口香茗,又在余韵中半眯着凤眸回味了少顷后,才终是慢腾腾的放下了杯子,冷声笑道: “我看这‘陛下’二字还请免了吧!别人叫叫也就罢了,月麟兄也如此称呼,不是太讽刺了吗?” 管默言倒是完全不忌讳的与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反正已然翻了脸,不如就省了那些虚伪的应对,正所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聪明人之间交流起来总是比较简单些的。 管默言此番的言行举止可谓是傲慢无礼之极,然而月麟却仿佛早已见惯了般的连眼皮子都没有多抬一下,即便她此刻这般夹枪带棍的对着他冷嘲热讽,他似也无意与她多做争执,只是有些似笑非笑的勾了勾薄如刀削的嘴角,随即便撩起衣袍。施施然的落座于她的对面。 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扫了管默言一眼后,月麟边神态自若的探手过来取茶壶,边沉声笑道: “默言倒是好心情的还安坐在这里品茶说笑,可月某却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今夜你只身潜入这龙潭虎穴,难道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月麟笑里藏刀的威胁之辞明显收效甚微,因为在管默言听来,此言的力度甚至还不如刚刚刮过耳畔的那一缕清风,只见她仿佛被拆了骨头般软绵绵的靠向椅背,眼角眉梢都沾染着一股子惑人心神的慵懒媚态。 “如此说来。月麟兄是想留我下来做客喽,其实这也未尝不可,只是却端要看你有没有这般本事了。” 相对于月麟的言语威胁。管默言的公然挑衅显然要稍稍高段一些,至少听完了她的大放厥词之后,月麟那本就阴鸷的窄眸霎时便更阴沉得几欲滴了水。 腾腾的杀气如决堤之潮,翻涌而至,管默言顿觉得手中捧的茶竟好似也结了冰。实在令她有些难以下咽,寒气如钢针丝丝刺入,即便它本无形无象,却同样令人如芒在背般毛骨悚然。 好强大的杀气!! 管默言不禁有些懊恼得想要叹息,同样是万年以上的修为,各人气场的强弱咋就差这么多呢? 虽然心中多少有点沮丧。但管默言却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毕竟在经历过临渊那变态一般的魔性威压之后,月麟这种等级的压制已经不足为惧了。 见到管默言除了最初的时候微微蹙了蹙眉心外。之后便一直神色如常的继续捧着茶杯,津津有味的啜饮,月麟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起来。 半响,月麟竟突然笑了起来,管默言只觉得笼罩在自己身周的杀气骤然一轻。接着便见月麟斜挑着眉梢,皮笑肉不笑的冷哼道: “我倒是小看了你。能轻而易举便破了九象九灵万罡**阵的人,确实有资格如此狂妄。” 刚刚管默言破阵的情形,月麟居于暗处自然尽收眼底,可以说管默言于他的震撼委实不轻,完全撇弃了常规的破阵之法,她竟然用一种近于诡异的舞姿,便轻易将名极一时的上古大阵破解,这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所谓阵法,或一字长蛇、或十面埋伏,大多都是依照着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的八卦属性推演而出的,即便少有诡谲多变者,也总逃不过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这八**门。 阵法之多变可有万千,实在不必一一赘述,若是归根结底而言,可以总结为三个字。 幻———— 凝———— 破———— 幻即为幻觉之意,可有幻听、幻视之象,凝即为凝聚之意,可有聚阴、聚阳之分,破即为冲破之意,可有生破、死破之别。 管默言虽然识得管家老祖的阵法,却并不通破阵之道,入阵之初她亦心怀忐忑,懊恼自己太过冲动,九象九灵万罡**阵的厉害她自然是清楚的。 然而还不等她抓破脑袋的苦思破阵之法,她的身体已经先她一步做出了反应,虽然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何以会突然鬼上身般的载歌载舞起来,但这就好似她身体的本能一般,根本不受她脑袋的控制。 ————九弥溪烟 自从吃了这个破东西之后,她的身体越来越怪异得几欲失控,可是她真的可以将所有的责任都推脱到这块烂石头上吗? 回想起那日断崖之上,临渊毫不留情的将她一掌击昏,也正是从那一日起,她胸前便开始浮现出了所谓压制魔性的诡异印记,之后又接连发生一系列的变故,直至花执念失踪起,她亦随之方寸大乱。 可如今静下心来管默言才突然惊觉,自己似乎不知不觉的早已陷入到了某项不为人知的阴谋之中,而作为其中最关键的人物,自己显然悲催的被所有人都蒙蔽了。 即便已然恼怒得咬牙切齿,管默言也只得生生忍了下来,毕竟眼前还有个极度难缠的角色要对付,她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还好月麟不会读心术,倘若他真的读出了管默言现今心中所想,只怕他早就将她三下五除二的一棒子打晕直接拖走了。 所谓兵者,诡道也! 其实世间万事皆是如此,管默言故弄玄虚得端起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便可以唬得月麟顾虑重重,而越是心思缜密的人,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一百零七 所谓兵者,诡道也! 中 回想起那日断崖之上,临渊毫不留情的将她一掌击飞,也正是自那一日起,她的胸前便开始浮现出了所谓的压制魔性的诡异印记,之后又接连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一直到最后花执念失踪,她亦随之彻底陷入混乱。 可如今静下心的细细想来,管默言才突然惊觉,自己似乎不知不觉的早已陷入到了某不为人知的阴谋之中,而作为中间最关键的人物,她竟然悲催的成为了所有人蒙蔽的对象。 花执念、西门豹、白逸尘、九儿,对了,还要算上她那个不着调的老娘,别说他们对此无所察觉,个个都是人精人瑞,却独独将她这个当局者蒙在了鼓中,他们真的当她已经脆弱到如此了吗? 好!非常好! 即便已然恼怒得咬牙切齿,管默言也只得硬生生的忍将下来,毕竟眼前还有个极度难缠的角色要对付,她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不过还好月麟并不会读心术,倘若他真的读出了管默言此刻的想法,只怕他即使不吐血三升而亡,也定会一怒之下将她大卸八块的丢出去喂狗。 所谓兵者,诡道也! 其实世间万事皆是如此,管默言故弄玄虚的端起了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便可以唬得月麟顾虑重重得不敢轻举妄动,如同空城计恰好对上了司马懿,有些时候机关算尽是福,有些时候机关算尽是祸,而究竟是福是祸,也只能是见仁见智罢了。 月麟此人可谓是胸怀丘壑,乃城府极深之辈,可现如今却偏偏作茧自缚,阴沟里翻船的着了管默言的道。 “月麟兄过奖了,默言区区调虫小计怎敢妄自尊大。不过我倒是有一事不明,很想请月麟兄赐个明白。” 管默言云淡风轻的放下凉得自己牙根发麻的冷茶,满脸皆是虚心求教的虔诚之色。 月麟拉着调子哦了一声,便勾着唇角向管默言望去,冷冷的眸子无端的便生出了几分讥讽的笑意来。 管默言浑的不以为意,竟托着香腮撑着桌面靠了过来,一双澄澈若山泉出涧的黑眸,映着桌上昏黄黯淡的烛火,竟闪烁出不可思议的潋滟光华。 她的粉面甫一靠近,便有阵阵异香扑面而来。月麟心尖暮然发烫,竟有些莫名的恍惚,他强自收敛心神。才勉力克制住体内的躁动,一时不免暗生恼火,这个可恶的女人果然是红颜祸水,抛开她一身骇人的本事不说,单凭着她这张惑乱众生的脸。也该将她杀之而后快。 “月麟兄真不愧得月长老一脉传承,实乃妖界千年不遇之奇才,同辈中更是无人可出其右,只是众人皆知月长老不善五行之术,那么这外院的玄妙阵法月麟兄却是师承何人呢?” 其实管默言问出此言就没指望着月麟会真的回答自己,毕竟这等隐秘之事亲爹都未必说。更何况是彼此欲杀之而后的对手,她也就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竿子的念头没话找话罢了。 偏无奈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然足够叛经离道,月麟却更加是天生奇葩。所谓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从来都不是唯一。 “书上看的。” 这轻飘飘的四个字经由月麟的口中吐出后,顿时便引得管默言嘴角一阵剧烈抽搐,她们管家祖上便已失传了的绝学,他竟然大言不惭的敢说在书上看的?什么书这么牛?可不可以借她看看? “呃——如果我还没瞎的话。这个阵法貌似叫做九象九灵万罡**阵吧?” “默言倒还有些眼力,没错!此阵确为九象九灵万罡**阵。” 月麟的语气就跟提起自家后院确实种了一棵白菜般自然而然。即使脸皮厚如管默言,也有些自叹不如起来,果然是江山辈有厚颜出,一代更比一代厚啊! 经历了短暂的错乱之后,管默言懊恼的发现这个游戏她玩不下去了,果然装腔作势这种活计不是谁都干得了的。 “月麟我也不与你废话了,我只问你,我三舅舅是不是在你手里?” 见管默言脸上的笑意秋风扫落叶般一扫而空,换而代之的是她漠然面容下隐约浮动的凛凛萧杀之意,月麟不禁冷笑道: “怎么不继续装了?这般兴师问罪的语气,是准备若我不肯交人便直接杀了我泄愤吗?” “哼!你想得倒美!你的小命还不值得我如此用心惦记,我也没心情再与你虚耗,交人或者说出你的条件。” 同样是柔若无骨的依靠向椅背,此时此刻的管默言却与她初时那万般慵懒的模样大相径庭,虽然她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可这笑意还为触及眼底便已然凝成了尖锐的冰刺,如同徜徉于林间的豹子,她看似优雅若尊贵的公主,然而下一秒她却随时可能生生撕裂你的喉咙。 虽然之前管默言对管三郎的情况只字未提,但她心中却早已猜到,以自家三舅舅的精明程度,若非已然受制于人,怎么可能任由月麟坐镇浮屠殿为所欲为。 可按说依着管三郎的修为,月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之前管默言也同管三郎交过手,他的修为应该远在月麟之上,即便他一时不查着了小人的道,也不可能连着管家的其他人也一并销声匿迹,如此诡异怎能不令管默言心惊? 再说三舅舅着了道也还有情可原,毕竟他身边就隐藏着个最大的隐患,管默言从来都没有真正相信过兰儿,这女人很善于利用自身的优势来蛊惑人心,可她毕竟不是男人,就算看见她那一副眼泪汪汪我见犹怜的小模样,也断不会生出半点怜惜来。 可是大舅舅却不同,不曌城的基业到底有多深厚管默言不敢说,可是六道三界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这块肥肉却始终不敢下手,便已经足矣说明其实力有多么的恐怖了,况且不曌城的眼线暗桩密集如网,不出门而知天下事绝非妄言。 如今三舅舅被俘,妖界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可不曌城却始终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这不符合常理,难道是大舅舅他也…… 一百零八 所谓兵者,诡道也! 下 初时因着九儿的伤势实在凶险,管默言根本无暇他顾,幸而耗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后,他总算是保住了这条小命,而她也终得以静下心来将这些个前情后事一一捋顺,于是乎,她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胆战。 如果说三舅舅因一时大意而导致全军覆,倒也还勉强说得通,毕竟他身边就跟着个最大的隐患不是?要知道千防万防,家贼才是最难防。 自始自终管默言都没有相信过兰儿的话,这个女人极善于利用自身的优势来蛊惑人心,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可惜她亦同是女儿身,就算镇日里对着她那眼泪汪汪我见犹怜的小模样,也断然不会生出半点怜惜来。 可她实在有点想不明白,三舅舅那双向来堪称明察秋毫的火眼金睛,咋就跟被狗屎糊住了似的,就非认定兰儿这个便宜闺女不可了,谁多说一句都跟踩了他的尾巴一般,横眉毛竖眼睛的顿时就摆出一副欲与之拼命的架势。 其实三舅舅的苦心,管默言多少能明白些,可她明白顶个什么用啊?别说三舅舅看不见兰儿眼中时不时流露出的恨意,便是她那惯常心粗得跟水桶似的老外婆,也看出了端倪的提醒三舅舅多加小心。 兰儿的身世管默言曾听自家老娘提过几句,不过就是些‘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俗旧段子,结局也很是老套,三舅舅终于幡然悔悟浪子回头,佳人却已然化作了坟头土。 可怜三舅舅自誉风流潇洒近千载,最后却竟然跌在了自家闺女的身上,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有时候风流债欠多了也是会要命的。 与生性风流的三舅舅不同。大舅舅管大郎向来洁身自好得很,不曌城万年的基业到底有多深厚,管默言不敢妄论,但六道三界多少双眼睛皆虎视眈眈的盯着这块肥肉却始终不敢下手,便已经足矣说明其实力有多么的恐怖了。 能始终屹立于风口浪尖而万年不衰,不曌城自有其一番看家的本领在,它的眼线暗桩密集如网,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神魔勿论。人鬼难逃,能不出门而知天下事绝非妄言。 可如今三舅舅莫名失踪,妖界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却始终没有接到不曌城传来的任何消息,这实在有违常理,难不成是,大舅舅他也…… 不愿再胡乱猜测下去,管默言索性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大家明刀明枪的斗上一场,倒也来得爽利。 管默言之所以会这么做,绝非出于一时鲁莽,原本月麟便如同那藏身于暗处的毒蛇猛兽,令人防不胜防,且现今她与不曌城又莫名的失去了联系。对他背后的势力更是一无所知,这场局,她居于明。他藏于暗,还未开战她便已经失了先机,若她再被他牵着鼻子走,那不是干等着送死吗?倒不如她出其不意的打他个措手不及,说不定乱中取胜她得胜的把握还大一些。 万没想到管默言竟会如此直截了当的与自己谈条件。九儿眼中的错愕一闪而逝,继而满眼戏谑的斜瞟了管默言一记。笑道: “默言果真是不怕死呢?你本人尚且自身难保,又拿什么资本来与我谈判。” “自身难保?” 管默言颇有些余味的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粉面上寻不见半点惧色,倒是眉眼弯弯笑得一派从容淡定。 “月麟兄实在是太过高估默言了,默言天大的本事也不过一条命,怎敢不惧生死,此番既然敢孤身犯险,自然是铺好了后路的。” 管默言说得亦真亦假,月麟也听得云山雾罩,早料到管默言会潜入浮屠殿来寻自己,自然也少不得一番布置,只是他万没想到的是事情竟然会这么顺利,顺利得他都有一丝丝的疑惑,疑惑着自己到底留不留得住她。 “天下阵法若为十,管家可说独占其九,月麟兄莫不是忘了,九象九灵万罡**阵是怎么被默言破的?” 管默言虽然身陷囫囵却没有半点受困的自觉,此时她翘着小脚的一摇三晃,哪里有个女孩子家的样子?怕是市井流氓也不错如此了。 月麟寒眸如刃,冷冷的睇向管默言,他宽阔的肩膀微微前倾,壮硕的身材确实与西门豹之流不同,想来这些年来他也受了不少的苦。 “哼!你以为我会信你?” 虽然嘴上说着不会信,但月麟心中却忍不住的开始犯起了嘀咕,能轻而易举便大破九象九灵万罡**阵,她的实力确实强悍得令人恐怖,可既然不能收为己用,那么便唯有将其斩草除根的永绝后患。 “可惜,你已经信了。” 管默言轻抿着红润饱满的唇角,脸上的神情诡异而神秘,她半垂着螓首,若有所思的把玩着自己葱白如玉的手指,这般随意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跟坐在自家热炕头的感觉。 没想到自己竟会被忽略的如此彻底,月麟额侧的青筋蹦蹦跳得甚至已经有些发痛,他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胸腔中几欲喷薄而出的戾气隐隐浮现,衬着他青白的脸色,很是有些骇人。 终于对自己根根若雕的手指头失去了兴趣,管默言这才半倚着桌面,挑着眉梢望向月麟,嫣然一笑道: “月麟兄莫恼,有话好好说,何必伤了和气呢?默言也没说要平白无故的就直接抢人,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嘛!” 相对于管默言一身不怀好意的痞气,月麟始终冷凝着一张僵尸脸,令人根本看不出喜怒来。 “哼!以为谁是三两岁的孩子吗?恁地好骗,你能破得了九象九灵万罡**阵,却不代表你可以走出这个门,好心奉劝你一句,最好少动那些无用的脑筋,不然小心伤了自己。” 管默言的强悍实力虽然是月麟始料不及的,但他向来行事谨小慎微,自然不会只有这一道法门,管默言既然进得他的门来,想要出去怕是要比登天还难了。 一百零九 竟然是你? 上 月麟言罢起身,慢慢踱步至窗前,凉凉的晚风透过大敞着的窗子飕飕的灌进来,将他玄墨色的蟒袍充填得膨胀如鼓。 管默言蹙眉盯着他的背影,竟莫名的觉得有些眼熟,这样孤傲而寂寥的背影她一定在何处见过,可到底是哪里呢? 半响,等不到管默言的回应,月麟悠然转身,却见到管默言正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死盯着自己,不免有些诧异,她即便不惊慌失措得阵脚大乱,也该忧心于自己此刻的处境吧?毕竟她的身家性命可都握在别人的手中。 可她脸上却不见半点惧色,只是目光深沉得死盯着自己,没由来的竟让月麟感到一阵阵心慌,恍若被雄鹰盯上的猎物,全身紧绷的动弹不得。 这种被某种无形的威压锁住的感觉实在不美,月麟全身绷到了极致,额侧的青筋根根毕露,淡紫色的纹路曲折迂回,使得他本就阴鸷的面容更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察觉到月麟身体异样的反应,管默言不禁略显疑惑的攒起眉峰,只见她眸底暗光闪烁,竟好似沉潭掠影,冷冽而森然。 屋内的气氛此刻已然压抑到了极点,那种濒临灭亡的死气静静的游走于燃烧与爆裂的边缘,隐隐可见有青黑色的薄雾在两人之间缓缓升腾,此时若有懂得的高人在场,定会被二人震惊得神魂俱灭,能将自身杀气凝结成实体的怪物,简直就等同于杀神现世。 “你究竟是谁?”月麟慢慢眯起窄眸,冷冽的目光好似碎裂的冰碴子,尖锐刺骨寒气凛人。 笼罩于二人周身的浓烈杀气暮然一滞,管默言轻抚水袖,施施然站起身来,同花执念那笑面虎厮混得久了。变脸神马的都好似家常便饭般轻而易举,只见她凤目含情,眉梢带俏,浅笑嫣然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与她刚刚那狠戾的女罗刹相重叠。 “我是谁?你难道不知?” 在距离月麟仅有半步之遥的地方堪堪停住脚步,管默言眉峰微挑,意味不明的笑靥中隐隐带着一丝诡异的邪气,月麟敛神垂眸,冷冷逼视着眼前这张突然有些陌生的脸,向来冷静自持的他也不免升起一股莫名的慌乱。 身处于鬼道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逆境,月麟能活到今天。靠得便是他那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他可以清晰的察觉到,管默言身负着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恐怖力量。这神秘莫测的力量仿佛来自于鬼蜮深渊,任凭他自以为千帆过尽,仍抑制不住阵阵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深刻惧意。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心惊的发现,弥漫于眼前的哪里是什么黑雾。这分明是密密麻麻的怨鬼恶灵,即使他本是鬼道悠众,亦从未见过这犹如灭顶般煞气冲天的黑暗力量。 月麟心绪紊乱,惊疑不定的黑眸中,间或有深沉的血色掠过,仿佛已然凝固的血痕。触目惊心般的艳丽萎靡。 管默言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月麟的脸,然而这一刻,她居然惊悚的发现。她终于想到他像谁了。 但是可能吗?此刻他理该于千里之外的敌营中运筹帷幄杀伐决断,那来得这等闲情,屈居于小小的妖界,与她斗智斗勇。 可刚刚那一瞬的感觉又是如此真切,那样靡丽如晦的血色魔瞳她绝对都不会认错。六道三界,大荒四野。再无人可有。 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月麟阴晴不定的脸,管默言的心中俨然上演了一出激烈的天人大战,她即确定又否定,自相矛盾得如同误入了死巷的小贼,四处碰壁,焦头烂额。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她想到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眼见着管默言的眼中光华大盛,月麟青黑色的冷颜不禁又凝重了几分,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暗自收敛心神,全身戒备得如临大敌。 管默言见状不禁上前半步,踮着脚尖倾身靠向月麟,满怀恶意的笑道: “呵呵,月麟兄怎会如此怕我?这模样倒像是我会吃了你一般。” “想吃我?也要你有那么大的胃口才行。” 月麟岂是那等好相与之辈,管默言才自他处讨得了便宜,他便已然反唇相讥过去,脸上尽是半点亏也不肯吃的凶恶模样。 管默言不怒反笑,若说刚刚发现此房内竟布有狂雷天威陷魔阵时,她确实是有些惊慌失措的,然而此刻她却已然彻底放松了心情。 恐惧皆来源于未知,当你拨开重重迷雾而得窥真相之后,这原本令人胆寒的东西便不再值得恐惧了吧! “吃不吃得下,试试便知了。” 说罢,管默言葱削般细白的手指头竟然猛的勾住月麟平直的下颌,月麟万没想到她竟会放肆至此,一时间惊诧莫名得愣在了当场。 趁着他还尚未反应过来,管默言已然巧笑倩兮的踮起脚尖,嘟着自己迷煞人的烈焰红唇,向着他菱角分明的薄唇覆去。 月麟此刻的心情已然复杂到不行,他即渴望着她的亲近,又有些惊惧于她的诡异,正当他内心纠结游移不定之际,管默言却缓缓勾起了唇角,悄然绽放出一抹了然于胸的诡笑来。 月麟大惊,猛的回过神来,他遽然后退数步,踉踉跄跄中竟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不知何时,自己的手臂竟然不由自主的缠上了她的纤腰。 看到管默言脸上那一抹毫不掩饰的戏谑之色后,月麟暴怒得双目赤红,额角的青筋根根跳起,凶神恶煞得好似地狱出巡的勾魂使者一般。 “你————你————!” 月麟显然是被气急了,他咬着牙‘你你’了半天,竟然根本没吐出半个字来,管默言好心的接过他的话尾,笑道: “月麟兄何必恼羞成怒呢?当日我失手被擒后,也不见你这一番愁苦模样啊?” 隐约听出管默言话里的弦外之音,月麟不禁蹙眉冷哼道: “你此言何意?” “我是何意,月麟兄当真不知吗?还是我理该换一个称呼,才更显得妥当呢?” 管默言皮笑肉不笑的冷冷回讽,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到了此刻还想着要抵赖到底,也不知到底是他太天真了,还是自己太没威慑力了呢? 一百一十 竟然是你? 中 月麟此人向来处乱不惊,先前的手足无措皆来源于管默言不可理喻的无赖打法,惊觉自己被她这一番的闹腾后竟然险些乱了阵脚,月麟不免恼羞成怒,连带着脸上的戾气也加重了几分。 万想不到惯常杀伐决断的自己竟然会被这么个小妖精牵着鼻子走,思及刚刚他几乎是被她当猴子耍了一般,月麟更是恼火得险些吐了血。 只是怒极过后,月麟反而突然冷静了下来,心浮气躁乃是兵家大忌,虽然只有两个人的战场,但战局波谲云诡风云变幻,稍有不慎便会兵败如山倒,攻敌攻心,心不坚则败势现,想不到管默言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端得是好算计,好阴险。 “莫名其妙,不知所云,想不到妖王陛下竟对月某如此青眼有加?只是陛下突然这般热情如火的投怀送抱,倒叫月某有些受宠若惊了。” 见月麟这么快就恢复了平静,管默言倒也不显得有多失望,原本她就没指望自己可以迷惑月麟多久,毕竟若是他真那么好对付的话,也不会将自己逼到如此地步了。 只是他以为他现在还有机会吗? 战机稍纵即逝,失了先机,只怕他再无机会了。 “月麟兄多心了,默言对月麟兄毫无非分之想,我感兴趣的是……” 言及此处,管默言却故意顿住了语气,只眯着一双澄澈如清泉出涧的乌黑美眸,媚眼如丝的瞟向月麟。 没想到管默言竟然还会故态复萌的玩这一套老把戏,月麟措不及防,虽然极力隐忍,仍是有些难以自持的晃了神。 管默言当然知道自己这一记眼波的杀伤力,不能怪她卑鄙小人,所谓兵不厌诈。在生与死的面前,任何信念操守都可以被轻易抛却,况且月麟之所以出言讥讽,为的就是激得她顺着自己的意图走,她岂会令他如愿。 “我感兴趣的是……月麟兄背后的那个人。” “哦?此话怎讲?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月麟颇有玩味的整了整腕间绣着金线的手袖,狭长窄眸泛着冷笑,似笑非笑的斜睨向管默言。 管默言始终紧盯着月麟的面部表情看,自然不会错过他冷眸中那一抹转瞬即逝的幽光,心中不免有些想笑,色字头上一把刀。想不到他这冷硬如斯的祸世枭雄竟也会有色令智昏的时候。 可惜他想躲在幕后翻云覆雨,她却偏偏要掀了他的遮羞布,让他再也无处躲藏。 “想不到向来自视甚高的一界霸主。竟也学会了这般遮遮掩掩的妇人把戏?莫不是图穷见匕无计可施了吗?我的——魔——王——大——人!” 惊闻管默言口中一字一顿的最后四个字,月麟脸上精心伪装的面具终于彻底崩裂,顿时眉目狰狞,杀气立现。 然而还不等他做出反应,管默言已经先他一步将全身最纯粹的精气逼到了右手指尖。她本已靠得他极近,此时更是向他身前疾行了半步,葱削般的莹白玉指如利剑般直指向他的眉心处。 原本因居于阵心的关系,房间内俨然缓缓凝聚出层层混沌如晦的青灰色雾瘴,然而管默言一指祭出后,竟犹如劈天战斧般将眼前厚厚的雾瘴生生撕裂开了一道口子。时间仿佛静止,可就在转瞬间,凌厉的杀气已排山倒海般呼啸而至。 月麟大惊失色之余。慌忙向后退去,欲躲过她这致命的一击,然管默言怎会让他如此轻易的逃脱,早在她察觉出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她便已经在暗暗凝聚精气了。为了防止他提早察觉,她才故意出卖色相来扰乱他的心志。 彼时。管默言早已算准了他的退路,又岂容他乘势退走,她左手结印,口中飞快吐出一连串的咒法,右手化指成刃,霎时敛起千万道锐不可当的剑光,寒意凛冽的剑气于空中交汇凝聚,电光火石间已然交错缠绕万剑合一。 一时间银光乍起,竟犹如烈日当头,瑞气千条,光芒万丈,令人不敢逼视。 月麟仓惶后退,却被身周突然暴涨而出的墨色藤条紧紧地缠绕住四肢,根本就动态不得,眼见着管默言的指剑已然夹裹着雷霆之势冲着自己面门劈来,不由得他目呲俱裂,仰天嘶声一吼,欲唤出体内的魔元来做最后的拼死一搏。 早就猜到这个家伙万不会乖乖束手就擒,若被逼至绝路时定会生出与自己同归于尽的狠劲儿来,可惜他一条贱命实在不足惜,怎配与她交换? 右手剑势不停,管默言左手收势,并迅速咬破了舌尖,顾不得嘴里腥甜难耐的味道,她一口精血喷出后,左手立时结印,凭空画血成咒,织气成网,挥手向月麟掷去。 暗红色的血网一经撒开便好似天罗地网般四散张开,遮天蔽日,疏而不漏,月麟本还凶悍异常得满身暴戾之气,直挣得缚着他手脚的藤条都有些岌岌可危。 谁知那本还有些模糊的血网当头罩在他身上之后,竟瞬时结成赤金色的藤网,藤上若有花叶,细看之下竟好似地涌金莲。 月麟手脚被俘却仍拼命扭动身体,妄图挣脱掉身上的束缚,他双目赤红如血,眼神迷乱而癫狂,那骇人的血瞳中早已失了焦距,俨然就是入魔的前兆。 然而管默言以自己不死神族之血织成的弥天大网,又岂能是那么好挣脱的? 见藤网竟将自己周身四溢而出的腾腾黑雾死死的锁在了网中,月麟的身体怵然一滞,接着便好似是经受了极大的恐惧一般,开始了更加疯狂的垂死挣扎。 月麟的恐惧是有根据的,地涌金莲乃佛家五树六花之一,他怎么都想不到她一个妖物如何驱使得了佛家至宝————大无上镇魔网。 此时网越收越紧,若侧耳细听,竟能清晰闻到嘎巴嘎巴的骨裂声,管默言竖起左手手掌,劈空击出掌印,转眼间藤网金光大盛,霎时竟燃起熊熊烈火来。 月麟深陷火海,痛苦万分的嘶吼声犹如困兽长啸,鹤死尖唳,然而藤网坚不可摧,任凭着他豁出命来的拼死挣扎,也根本只是徒劳罢了。 一百一十一 竟然是你? 下 管默言此刻已经逼近至他的身前,正面对着月麟时,饶是见惯了山魈精怪的她都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他脸如金箔,双眼暴突,布满血丝的双眸中俨然流出两行殷红的血泪,血泪沿着下颌滴滴滚落,更衬得他薄唇青紫分外瘆人。 万没想到月麟的脸竟会变得如此狰狞可怖,管默言稍一愣神,左手已不容抗拒的封向了他的髓海降火等全身各大命穴。 月麟虽然四肢被束,但身体仍然不断的挣扎扭动,俨然已经陷入癫狂状态,如今又被管默言封了周身大穴,顿时体内气息东冲西撞得更无处发泄,竟然生生憋得七窍流血,经脉根根崩断。 管默言见之不禁暗自皱眉,莫铘这厮也忒狠毒了些,竟然用这么毒辣的法子,也难怪连他自家的老爹都被蒙骗了过去,想必并非他老眼昏花真的看不出,只是心系自家儿子的小命,不敢声张罢了。 心里这样胡乱想着,管默言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半点的耽搁,她扬起右手指剑,虚虚在月麟面门前点出了北斗七星的方位,当最后一宿摇光点罢之际,空中突然爆射出一片金色的光华,金光犹如烈日当空,瑞气千条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说来也确实神奇,原本还躁动不已的月麟,此刻被金光笼罩竟好似被定身了一般,他直挺挺的呆愣着,眼神迷茫而空洞,像一口枯死的古井。 趁着他犹自愣神的瞬间,管默言立时挺身向前扑去,借着自己身体的贯力,她右手的指尖毅然穿过金色的光晕,正戳在了月麟的额心处。 管默言这一指看似随意,实则不然。这可是暗暗凝聚了她全身最纯粹的精气,虽然她之前修炼时多有懈怠,不过也亏得她祖上荫庇,管家万年基业不可小觑,这些年来什么珍奇稀少的天材地宝,都给她当瓜子嗑了,即便是在她昏睡那千百年里也不曾间断,可见有个强悍的靠山是多么的重要。 而月麟在承接下管默言这全力的一击之后,整个人都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全身抽搐。眼仁上翻,管默言既已得手,立时撤身退开到了安全距离。她盯着月麟此时怪异的反应,不禁深深的蹙起了眉头。 没想到莫铘肯这么下血本,想必定是血羽近来太过锋芒毕露,竟引得莫铘也心忧不已,这可是连天帝那厮都不曾有过的待遇呢! ——————封魂锁神桫椤咒 相传此乃魔界最古老的禁术。施术者取地狱之火焚身七七四十九日后,炼取出除三魂七魄外的第四魂第八魄,尔后再将此一魂一魄强行锁入他人的体内,待得两厢彻底相融之后,便可以完全操控他人的言行,并使之成为自己的傀儡。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如此的话,此术也实在不足矣成为禁术了,封魂锁神桫椤咒最神奇之处就在于受此术者不光会对施术者言听计从。且会完全传承下施术者身上的全部法力,此时它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活物了,说它是完全受主人控制的强**器倒还更贴切一些。 不仅如此,最可怕的是它甚至可以无限的延续下去,只要它足够彪悍到可以承受住来自地狱之火的日夜炼化。然而地狱之火可不是什么烧柴煮饭的灶火,修为不精的魔族哪怕只是沾上一点点的火星子都会被炼化得渣渣都不剩。更别说是生生的炼至七七四十九日了。说来若是普通魔族习得此术也就罢了,或许不等旁人来灭他,他自己就先引火**了,可若是习得此术者恰为魔族叛逆,且又拥有所向披靡的无上魔力,那么无疑将会变成一场可怕的灾难了。 此术虽然变态的强悍,但却也有一个致命的缺憾,虽说历来只有上一任魔王退位时才会将此禁术及解法传与下一任,但管默言可是前魔王烬艶的心肝宝贝儿,是以好巧不巧的恰恰就知道了此术的破解之法。 所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封魂锁神桫椤咒之所以成为禁术,其最根本的原因并非因为太过逆天,而是一旦受术者被毁,施术者也会一并受到不可逆的神魂伤害,甚至可能会堕成邪魔。 难怪最开始的时候自己会觉得月麟身上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原来他早已被莫铘所控制,成为了他监视妖界动态的傀儡,想来月长老应该也早已知晓了此事,不过为了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而不得不妥协罢了。 只是管默言真正担心的却并非是月长老的策反,而是莫铘既然肯铤而走险的施此禁术,就绝对不会只寻了月麟一个容器,一想到如今六道三界里尚有数之不尽的大魔头,管默言就不寒而栗得冷汗直流。 月麟此刻已经气竭而亡,只见他瑟缩的佝偻着干瘪的身子,形容枯槁得竟好似一个垂垂老矣的髦耋老翁,管默言垂眸望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月麟,眼神黯沉复杂得晦暗不明。 捻指默念了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管默言挥手从衣袖中祭出一只巴掌大的白玉小瓶,瓶身小巧,晶莹剔透,上面刻制着弯弯曲曲的蝇头小字,亦或者那只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神秘符文,反正当世没几人会认识就是了。 白玉小瓶一经飞离管默言的水袖,立时便围着月麟的身体打起转来,只见它忽上忽下得转个不停,此时若有识货的人看见了,定会大吃一惊得目瞪口呆,因为那白玉小瓶旋转的轨迹,正是早已绝迹了数万年的招魂舞。 眨眼间,一缕白蓝交缠的雾气便自月麟的天灵盖出飘出,且丝毫不漏的全都近了白玉小瓶之中,管默言抬手将白玉小瓶收入袖中,心中暗暗思量着接下来的对策。 月麟心智已失,便是留着他怕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索性不如就收了他,也好给莫铘点应有的警示。 而且三舅舅还扣留在他们的手中,大舅舅也至今下落不明,看来她也是时候去见一见老朋友了,人家对她这般念念不忘,她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拒而不见呢? 一百一十二 缚魔 上 【本文前几章已然全部修正,亲记得要去看哦!摸摸哒!爱你们!手心继续码字去喽!】 ************************************************** 电光火石之间,管默言已闪电般的逼近至月麟的身前,当她正面对上月麟的脸时,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饶是见惯了山魈精怪的她,此刻亦忍不住的在心里打了个突。 此时再见他,竟是脸似金箔全无半点血色,双目暴凸如同怒极的青蛙,那布满血丝的瞳仁中俨然流出两行殷红的血泪,血泪沿着下颌滴滴滚落,更衬得他薄唇青紫分外瘆人。 万没想到只一会儿的功夫,月麟的脸就会变得如此狰狞可怖,管默言虽稍愣了片刻,左手却毫不犹豫的封向了他的髓海降火等各大命穴。 月麟虽然四肢被束,但身体却仍然不断的剧烈扭动挣扎,俨然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如今又被管默言强横的封住了周身大穴,体内乱窜的气息顿时更加无处发泄,竟然生生的被冲撞得七窍流血,全身经脉根根崩断,原本还过分苍白的皮肤,此时却黑紫得好似身中了剧毒一般。 管默言见之亦不禁暗自皱眉,莫铘这厮也忒狠毒了些,竟然会用这么毒辣的法子,也难怪他潜于妖界数百年而无人察觉,想必并非月长老老眼昏花的看不出真假,只是他心系自家儿子的小命,不敢声张的委曲求全罢了。 心里这样胡乱的想着,管默言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半点的迟疑,彼时她扬起右手剑指,虚虚在月麟面门前凭空画出了北斗七星的方位,当最后一宿‘摇光’点罢之际。空中突然爆射出一片赤金色的光华,金光犹如神佛临世,霞光普照,紫气千条,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说来也确实神奇,原本还躁动不已的月麟,此刻被那层层叠叠的金光笼罩,竟好似被定了身一般,他直挺挺的呆愣着一动不动,眼神迷茫而空泛。了无生机得好似一口枯竭已久的古井。 趁着他犹自愣神的一瞬间,管默言立时挺身向前扑去,借着自己身体的贯力。她右手的指尖毅然决然的穿过金色的光晕,直直戳在了月麟的额心处。 管默言这一指看似极其随意,实则却不然,这可是她暗暗凝聚了全身最纯粹的精气,耗尽了全力的拼死一击。 其实若照实论起来。虽然管默言修炼时多有懈怠,但也幸而她祖上荫庇,管家万年基业之雄厚不可小觑,这些年来不知多少珍奇绝世的天材地宝,都给她当瓜子嗑了,即便是在她昏睡的那千百年里。也不曾有所间断。 此事也恰好印证了她在人间常听的一句俗语: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出来混,有个强悍的靠山比什么都重要。 月麟在承接下管默言这全力的一击之后。整个人都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全身抽搐得眼仁上翻,牙关紧咬得竟渗出血来。 管默言既已得手,立时便撤身退开到了安全距离,她紧紧盯着月麟此时怪异的反应。不禁再次深深的蹙起了眉头。 没想到莫铘肯这么下血本,想必定是血羽近百年来太过锋芒毕露。竟引得莫铘也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试想这可是连天帝那厮都不曾有过的优厚待遇呢! ——————封魂锁神桫椤咒 相传此术乃是魔界最古老的禁术,施术者要生生忍受地狱之火焚身裂魂的剧痛,待得焚够七七四十九日后,它方能炼取出本命中除三魂七魄外的第四魂第八魄。 历经了火焚之劫,施术者便如同脱胎换骨般的重获新生,此后他只需将自己炼化出的一魂一魄强行锁入到他人的体内。 待得七天七夜后,施术者的一魂一魄将会彻底与受术者相融,此后他便可以凭着自己在他体内的这一缕神识,随时介入并操控受术者的言行,使之彻底沦为自己的傀儡。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如此的话,那么此术尚且并不足矣被列为禁术,封魂锁神桫椤咒之所以引得无数魔族悠众铤而走险,就在于受此术者不仅会对施术者言听计从,且会完全传承下施术者身上的全部法力。 而且最恐怖的是,只要施术者的强悍修为可以承受得住地狱之火那不断进阶的炼化焚炽,就可以不断的浴火新生裂魂生魄,从而操纵更多的傀儡唯己所用。 当然,地狱之火可不是凡间锅灶之间的那种俗世烟火,若没有个几万年以上的大修行,便只是被它沾上了一下子头发梢,也绝对会立马灰飞烟灭得连个渣渣都不剩,更别说是还要生生的被炼化上七七四十九日了。 是以,若只是普通的魔族习得了此法也就罢了,反正他也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可若是习得此术者恰为魔族叛逆,且又刚好是个魔尊以上的狠角色,那么无疑将会酿成一场可怕的灾难。 魔族先祖就是预计到了这一点,才会将其铭文列为禁术,并永远的封存在了先祖的墓地之中。 然而此术虽然逆天得甚至有些变态,却仍存着一个足矣致命的缺憾,此事或许别人并不知晓,但管默言前世可是魔王烬艶的心肝宝贝儿,好巧不巧的恰恰就得知了此术的破解之法。 正所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封魂锁神桫椤咒之所以被列为禁术,其最根本的原因并非因为它的难以控制,而是一旦受术者身死魂灭,施术者也会一并受到不可逆的神魂伤害,甚至可能会修为尽毁得堕成邪魔。 难怪最开始的时候自己总会觉得月麟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原来他早已中了封魂锁神桫椤咒,成为了莫铘监视妖界动向的傀儡,想来月长老应该也是知晓此事的,不过为了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那个诡计多端的老家伙竟然会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这倒是有些出乎了管默言的意料。 只是她尚且不知,月长老这吃里扒外的老东西,到底已经将妖界给折腾成了什么样子。 其实这些都不足为惧,管默言真正担心的并非是月长老的策反,而是莫铘既然肯不计后果的火中取栗,就绝对不会只寻了月麟这一个容器。 莫铘的野心管默言太清楚了,一想到如今六道三界之中尚有数之不尽的魔王爪牙,管默言就不寒而栗得冷汗直流。 一百一十三 缚魔 下 窗外,更深露重,湿冷的夜风卷积着寒气猛着劲儿的往屋里钻,远处乌蒙蒙的漆黑一片,隐约可以听见叶片相互摩擦的声响,窸窸窣窣的,听得人心尖尖都麻痒痒的不舒服。 窗内,一灯如豆,昏黄的烛影在夜风中摇曳生姿,投射在墙面上影影绰绰的,好似鬼影重重。 管默言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如同已然风化成石了一般,她静静凝望着窗外的疏斜暗影,眼神深邃悠远得讳莫如深。 举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应该已近寅时了,想来她的动作还须得更快一些,不然等到莫铘喘过气来的时候,她可就要遭殃了呢,话说现在还不到跟那厮硬碰硬的时机,所以她还是躲着他点的好。 垂首睇视着身前仰躺着的男子,管默言的眸底已是一片清明,那无悲无喜的漠然神色,好似现在躺在她面前的只是无关紧要的蝼蚁罢了。 其实从她踏入这个院子至今,也不过就是一炷香的功夫,或许正因为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变故,才会令人觉得时间格外的漫长。 此时月麟早已经气竭而亡,管默言静静的注视着地上蜷缩而佝偻的干瘪尸身,不由得轻声喟叹,难怪魔族老祖会将此术列为禁术,那么一个正值壮年的妖族男子,转眼间竟形容枯槁得好似行将入土的髦耋老翁。 其术之毒,其心可诛! 敛眸捻指,低声默念了一段生涩难懂的咒言,咒言念罢,管默言挥手从衣袖中祭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玉小瓶。 此瓶一见即知不属凡尘,它的雕工精妙绝伦,造型小巧别致,玉质晶莹剔透。温润如脂,映衬着当下忽明忽暗的烛火,月牙白色的瓶身上竟隐隐透出一股子令人莫名心安的温润柔光。 待得靠的近时,便依稀可以看到瓶身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曲折迂回的图形,也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文字,亦或者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文字,只是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符文。 那白玉小瓶一经飞离管默言的袖口后,立时便悬在了半空中,围着月麟已然僵直的尸体打起转来,只见它忽上忽下的转个不停。就如同蜜蜂的八字舞,看似纷乱无章却也自有一番规律可循。 此时若是有识货的在场,定会大惊失色得跌碎了下巴。只因为那白玉小瓶虽看似不起眼,可它在空中旋转舞动的轨迹却是大有来头。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比风云之势,胜雷电之威,奉日月星辰而来,挟魑魅魍魉而去,堪堪兮将至,戚戚兮太迟。 蕴日月光华而生。纳苍生之魂为食,它本是世间至纯至阳的神物,却偏偏因吸食了太多的恶灵而染了魔性。反成了天地间至邪至阴的异器————刑天之怒 天者,颠也;刑者,戮也。刑天之猛悍天地皆惧,此瓶竟取了刑天之名,其威如何便可想而知。相传当年它离奇失踪,此后就一直下落不明。 曾有人传过。似乎在神魔大战的时候见过此宝现世,不过时至今日,能有幸见过神魔大战的基本都作了古,是以此言是真是假根本无从追溯,却不想这么个人人觊觎的宝贝竟然莫名其妙的落到了管默言的手中,这实在令人有点匪夷所思。 从创世初始一直延续至今,锁魂镇灵之术多如牛毛,不知凡几,可供后世推崇的没有一千也至少八百,而刑天之怒之所以知之者甚少,并非是它籍籍无名,而是有资格知晓此物者非死即灭,便是有幸活着的只怕也开不了口了。 神器识主,强求不得,管默言为何能认得此宝无人得知,别说是旁人了,其实便是管默言自己,亦是云里雾里的犯着迷糊呢! 话说,这玩意儿到底是啥时候自己跑到自己的袖子里来的呢?为啥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就在管默言犹在挠头胡思乱想之际,刑天之怒已然瓶口冲下的定定的停在了半空中,与此同时,一缕白蓝交缠的魂魄便自月麟的天灵盖中飘逸而出,继而丁点不漏的全都钻入了玉瓶中。 管默言召回刑天之怒后,随手扣紧瓶塞丢进了宽大的袖摆中,幸而四下无人看见她此等暴殄天物的行为,不然非得顿足捶胸的大哭一场不可。 月麟心智已失,便是留着他怕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索性不如就收了他魂,待到日后对付莫铘时还有大用处。 拧眉向窗外望去,东方已然开始泛白,抬手拂了拂鬓间散下的发丝,管默言冷冷的瞥了一眼暗影中的某一角落,哼道: “热闹也该看够了吧?还不快点给我滚出来?慢了小心本主留你下来祭阵。” 管默言的声音不大,若非细听,还不如窗外的风声响亮,然而她话音还未落,一道圆乎乎的黑影已然风驰电掣般的奔到了她的面前。 “主人威武!” 小黑举起两只小爪子,‘五体投地’的给管默言行了大礼,那一副奴颜媚骨的样子,实在是引人发笑。 管默言扬了扬眉毛,似笑非笑的问道: “呦!这会倒是跑得够快的了,刚刚主人有难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守护神兽的影子?” “主人冤枉啊!” 小黑哀戚戚的挺起圆滚滚的身子,很是灵活的三两下蹦到管默言的脚边,扯着她的裙摆叫苦不迭。 “小黑岂是那等临阵脱逃的鼠辈,适才权宜离开,不过是为了主人替寻个东西罢了。” “哦?鼠辈吗?说起来小黑还确有几分鼠相呢!”管默言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了小黑一番后,方才戏谑的笑道: “却不知你为本主寻了什么宝贝儿回来,若真是个稀罕物,本主就饶了你的护主不力之罪。” 小黑听闻此言,不由得很是给面子的打了个激灵,管默言这话说得明白,如果真是个宝贝儿也还罢了,如果不是他可就惨了,一想到管默言那些个非人的手段,小黑霎时便惊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一百一十四 将无耻进行到底 上 “话说得倒是窝心,只是不知你为本主去寻了什么宝贝儿回来,若真是个稀罕物,本主便饶了你的护主不力之罪。” 小黑听闻此言,不由得很是给面子的打了个激灵,管默言这话说得可明白,如果真是个宝贝儿也还罢了,如果不是他可就惨了,一想到管默言那些个非人的手段,小黑霎时便惊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这个女人折磨人的手段那叫一个花样百出,尽是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变态法子,偏生她又神秘的很,刚刚他可是一直在旁边偷看着呢,连刑天之怒这样的宝贝都有的人,一般的宝贝定是看不上眼的,看来他必须要出点血才能免受皮肉之苦了。 “孝敬主人,小黑不敢藏私。” 说着,小黑便伸出爪子往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上掏,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机关,竟然还真叫他掏出来了个大家伙。 之前就说过,小黑虽肥硕却并不高大,多说也就是比成年男子的拳头大一些而已,可他自腹中取出来的宝贝却不小,足足比他大了一倍还多,真怀疑当初他是怎么塞进肚子里的。 管默言垂搭着眼皮,懒洋洋的打量着小黑手中所捧之物,这是一面古铜色雕花水磨铜镜,许是年代久远,镜面和雕花的部分都有磨损,照出的人影弯弯曲曲,很是有些诡异,若非管默言见多识广,怕是还真就以为这是什么破铜烂铁呢! “不过是面破烂镜子而已,难不成此镜还有什么稀罕之处吗?” 管默言冷着脸明知故问,就是不想给小黑好脸色看,原本小黑还一脸肉疼的小豆眼都泪汪汪的,此时听见管默言如此侮辱自己的宝贝,顿时就义愤填膺得攥紧了小爪子,支棱着三根胡子。愤愤道: “主人此言差矣,这可是件人人觊觎的好宝贝,主人可莫要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哦?如此倒是本主孤陋寡闻了,不如你来说道说道,这到底是件什么宝贝。” 管默言这不咸不淡的语气,显然把小黑气得够呛,先不说前世管默言身为凤族储君,见识自然不同寻常,且说她还有个把她捧到了天上去的龙族干爹,龙族爱收集宝物那可是世人皆知的。小黑就不信她会真的那么有眼无珠。 明知道管默言是故意跟他装糊涂,小黑也只得咬着牙根挤出一脸的媚笑来,谁让他那天出门时没看黄历。居然惹了这么个煞星做主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也啊! 两只爪子都被占着,小黑唯有倾着脖子细细的摩挲着身前的宝镜,眼神那叫一个眷恋缱绻,简直比抱着自己心爱的恋人还痴心缠绵。 “此宝名为昆仑镜。乃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相传当年元始天尊四海云游,恰游至昆仑山境内时,却见山中松柏参天,奇花异木林立,灵禽怪鸟遍野。不由得为其秀美山色所惑,驻足流连不已,再远观其山势巍峨灵力丰沛。山顶云雾缭绕紫气升腾,不由得大赞此地真乃人间仙境也,他日必有仙者自此登仙台羽化飞升,是以不禁游兴大起,降下祥云落入山中。” “而待得他真正身临其境的置身于山林之间时。顿觉得有阵阵极其纯净的灵气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且其中尤以正东方最为醇厚精粹。犹如芝兰般芬芳醉人,天尊不禁遁香而走,信步向东方行去,林尽水源,竟有一湖,湖水碧波荡漾,翠色如染,远远望去犹如美玉嵌于湖光山色之中,美不胜收,而那醇厚精粹的灵力也正是自着湖中而出。” “踏着青青草泽,仙尊步行至湖畔边缘,此刻他才惊讶的发觉,此湖竟与天地同寿,且湖底经年卧一灵石,许是它有此造化,天长日久竟沾染了盘古大神之力,想来今日自己能遇见他,也是注定的机缘,仙尊于是分水入湖取出灵石,并取昆仑山顶千年不化寒冰之雪,以及山下万年不灭炎山之火,两两相抵相融,再引九九天劫之雷助其炼化成器,最终方成此神器,名为————昆仑镜!” 小黑说起这段传说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就如他曾亲眼目睹了一般,端看他此时这腆胸迭肚的样子,想必若流落人间,定也是个说书的好手。 管默言闻罢,脸上却不见半点如获至宝的欣喜之色,只是淡淡的斜了小黑一眼,冷声道: “说的倒是挺热闹,也不知这镜子到底有甚用处,却得了个如此顶顶的名号。” 小黑听她这么一说,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他会信她真不知道才有鬼,不要脸的他倒是见多了,但这么不要脸的,他却是头一回见到。 再一见她此刻脸上那无耻至极的浅淡笑容,小黑顿时心如明镜,瞬时便什么都明白了,她这是摆明了要给自己放放血啊,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想不到一个昆仑镜竟然还满足不了她,这婆娘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心中火气叠叠上涌,小黑的反骨又开始蠢蠢欲动,可惜他才将将生出了此般念头,便突觉周身袭来一阵寒意,这寒意非同小可,是透到了骨子里的战栗。 小黑身体怵然一僵,抬头便见着管默言正勾着细长的手指头,状似随意的把玩着腰间的饰物,这回都不用小黑凝神细瞅了,那东西不是他的本命符还能是啥? 满腔的不忿与恼怒,顷刻间便化作云烟飘走,小黑两只爪子捧着昆仑镜,踽踽而行的挪到了管默言的脚尖前,他抽了抽鼻子,依依不舍的将昆仑镜举到了头顶,磨着后槽牙的谄媚笑道: “小黑万不敢欺瞒主人,此镜犹如畅游于时光长河中的一叶小舟,可以任凭主人心意的穿梭于时空之中,确为足矣乱世的惊天神器。” 肥爪子僵在半空中,小黑见管默言完全没有要接的意思,顿时恼怒得牙根都要咬出血了。 遇上这么个没品又卑鄙的主人他还能怎么办?自己的小命都捏在她的手中,他还能怎么蹦跶? 总不过那句话: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一百一十五 将无耻进行到底 中 小黑的声音低缓而悠长,犹如山风徐徐吹拂,大江磅礴东去,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管默言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早已不由自主的为他所吸引,任由他跌宕起伏的语调带着自己身临其境。 “此宝名为昆仑镜,相传元始天尊四海云游时,恰好途经昆仑山境内,他远远便见着山中松柏古木参天,奇花异卉遍野,灵禽怪鸟无数,不由得驻足观赏,为其秀美山色流连不已,再远观此山山势巍峨灵力丰沛,山顶云雾缭绕紫气升腾,不由得啧啧称奇,大叹万物有灵,此地如此人间仙境,他日必有仙者自此登临仙台羽化飞升,是以不禁心驰神往,降下祥云落入山中。” “待得他真正身临其境的置身于山林翠柏之间时,才猛然察觉到竟有阵阵极其纯净的灵力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且其中尤以正东方的灵力最为醇厚精粹,犹如蕙兰白芷般芬芳醉人,天尊于是情不自禁的遁香而行,分花拂柳般穿越条条小径向东方走去,林尽水源,竟有一湖,湖水碧波荡漾,翠色如染,远远望去便好似羊脂美玉嵌于湖光山色之中,美不胜收,而那醇厚精粹无比的灵力也正是自这湖中源源不绝而出。” “踏着青青草泽,仙尊步行至湖畔边缘,此刻连他也止不住的叹为观止,此湖存世悠久竟已与天地同寿,湖底经年卧有一块灵石,许是它有此造化,天长日久竟沾染了盘古大神之力,想来今日自己能在此遇见他,也是他们命里注定的机缘,仙尊于是分水入湖取出灵石,并取昆仑山顶千年不化寒冰之雪为引,再以山下万年不灭炎山之火为源。不眠不休的守着鼎炉九九八十一周天后,才以本命之力引来九九天劫之雷助其最终炼化成器,如此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是不枉此灵石生生忍受了千万年的寂寞修行,成就了他的不朽,此器便是昆仑镜!” 小黑说起这段传说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就如他曾亲眼目睹了一般,端看他此时这腆胸迭肚的激昂模样,便是他法力尽失流落人间,单是凭着这张嘴。也绝对能混得风生水起。 管默言闻罢,终是了悟般的点了点头,可脸上却不见半点如获至宝的欣喜之色。只是淡淡的斜了小黑一眼,道: “故事倒是说得挺精彩,却不知这镜子到底有甚出奇之处,却得了个如此鼎鼎的名号。” 小黑万没想到管默言这时候还能像模像样的跟他装大尾巴狼,一时胸闷无比鼻子都差点气歪了。这女人不去唱戏实在是可惜了,端得是一身的好演技,不要脸的他见多了,但这么不要脸的,他却是头一回遇见。 再对上她那张惊世骇俗的绝美丽容时,小黑只觉得面前之人好似嗜血饿鬼。虎视眈眈的蓄势以待,只等着将他拆吃入腹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此时小黑已然心如明镜,管默言饶了这么大的圈子。摆明了就是要狠狠的宰自己一刀!可怜他还自作聪明的往人家的套里钻,想他英明一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败在这女人的手中,难道她真是他命定的克星不成? 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想不到一个昆仑镜竟然还满足不了她贪念,话说这婆娘的吃相也太差了点吧? 心中火气叠叠上涌。小黑与生俱来的反骨又开始蠢蠢欲动,可惜他才将将冒出了一点头的血勇。便生生的被掐死在萌芽之中,一阵凛冽的寒意自他的尾椎处飞速的爬升至头顶,冷得他手脚僵硬,脑子都仿佛被冷冻得无法转动,那是发自内心的寒冷,是透到了骨子里的战栗。 小黑身体怵然石化,好半响他才艰难无比的抬起头来,只见管默言正勾着细长的手指头,状似随意的把玩着腰间的饰物,这回就算小黑尚且还有些头晕眼花,也绝对不会看错,那东西不是他的本命符还能是啥? 满腔的不忿与恼怒,顷刻间便化作云烟飘走,在生死的面前,节操尊严神马的实在渺小得不值一提,小黑顿时犹如斗败的公鸡,刚刚聚集起来的气势俨然如黄河决堤一泻千里,只剩下满心满眼的认命。 两只爪子捧起昆仑镜,小黑踽踽而行的挪到了管默言的脚尖前,他无比虔诚的一躬到底,并将昆仑镜高高的举过了头顶,声音谄媚的笑道: “小黑万不敢做出欺瞒主人之事,此镜犹如畅游于时光长河中的一叶小舟,若主人能将其收为己用,便可以随心所欲的穿梭于时空间隙之中,此物本不属凡尘,若非有大机缘,小黑这般贱命怎堪得之,想来定是借了主人的福气,如今恰好借花献佛也算是圆满了此事,此宝之大能足矣逆天乱世,也唯有主人这等福泽无边之人才堪匹配。” 肥爪子僵在半空中,直到因为太久不变换姿势而开始发酸发抖,小黑见管默言仍没有要接的意思,心中已然恼怒得牙根都要咬出血了。 遇上这么个卑鄙又没品的主人,他除了打断门牙和血吞还能如何?自己的一条小命都捏在她的手中,他还能怎么蹦跶? 没有来得,竟突然想起一句话来: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滞留人间之时,小黑就常听到这样一句俗语,谓之:破财免灾,彼时他只觉得人真真是可笑至极,倘若真的有灾祸临头,小小的钱财又如何能驱灾避祸? 可今时今日,现实却以血的经历告诫他,乾坤无极,奥妙无边,马无夜草不肥,越美的女人越歹毒,鸟大了果然什么林子都敢钻,古人诚不欺我啊! “主人,小黑还有一宝欲献上,望主人且先收下此镜,以容小黑献宝。” 管默言不甚在意的答应了一声,似乎略带了点疑惑的意思,不过这次她总算是伸手接过了小黑手中的昆仑镜,初时小黑还本能的不舍得放手,直到听到管默言几不可闻的一声冷哼后才诚惶诚恐的急忙撒了手。 游走混迹于三界何止万年,小黑所做的可不仅仅只是吃喝玩乐听八卦而已,都说龙族酷爱收集宝物,可若比起小黑对待宝物的狂热来,那简直是拍着马跑断了腿也赶不上的。 一百一十六 将无耻进行到底 下 将昆仑镜交予了管默言的手中之后,小黑只感觉自己那两只肥短的小爪子莫名的空落,简直手足无措得不知该放哪里好,只得堪堪抱于胸前,并极其不可思议的做出了一副西子捧心状,看得管默言眼角抽搐得一阵牙疼。 说起来这些年小黑也委实收集了不少的宝物,可这件件都是他的心头肉,是他的命根子啊!眼下管默言这般巧取豪夺的土匪行径,无异于是在用刀子剜他的心啊!这如何能不令他痛不欲生?! 先前他确实是错估了管默言的贪婪度,若是早知道竟然昆仑镜这等至宝都填不满她的无底洞,他是万万不会如此犯傻得以身饲虎的,如今自己身怀异宝的事已然漏了底,那个恶毒的女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 一想到自己最心爱的昆仑镜已然华丽丽的打了水漂,他便觉得喉间血气翻涌,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而再想到这痛苦还远远未至尽时,他顿时万念俱灰得恨不能即刻死去,至少还能留着自己的宝贝儿来陪葬。 然而那女人的雷霆手段他可是深有体会,至今仍不敢或忘的,她若是想要自然有一万种方法逼着自己乖乖就范,那是他无论如何也抗拒不了的! 罢了!形势比人强,他又何苦负隅顽抗呢?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小黑这次选择割肉的时候便显得格外的慎重了,虽然以小黑现在所剩无几的那点法力,还看不透管默言的三世因果,不过既然昆仑镜这般传世异宝摆在眼前她都能面不改色,即便只是装出来的淡然,能修炼出如此心性者也寥寥无几,因此不难猜出她曾经的身份地位必定是贵不可言的。 三界之内能拥有这样显赫地位的女子屈指可数,小黑常年浸淫于八卦轶闻之中。多少也隐约能猜出管默言的身份,既然明知她眼高于顶,那么一般的宝贝就算拿出来了,怕也是打水漂的下场,看来他此番真的要抹脖子放血才行了。 想是这样想,可是当小黑将爪子伸到自己那圆滚滚的肚皮下时,终究还是没出息的抖了几抖,这哪里是他的爪子在抖,分明是他的心都在颤抖啊! “主人见多识广,自然是目光如炬。别具慧眼,小黑也是偶然得了这么个宝物,可惜却不晓得是何物。还请主人帮忙看看则个。” 终究还是下了狠心,小黑眼睛一闭,将手中的东西举过了头顶。 管默言凤眼微眯,原本还有些意兴阑珊的目光在触及到小黑手中之物时,几不可见的闪过了一抹幽光。 这个小黑还真是善于给她惊喜呢!想不到自从神魔大战之后便遁世不出的东皇钟。竟然会落在他的手中,这倒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心里不免有些好笑,小黑那样鬼精八怪的家伙会连自己的宝贝儿是什么都不知道吗?这话恐怕比自己此刻脸上那伪善的笑容还假吧?不过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找个借口而已,自然自己就更没有揭穿的必要了。 随手接过小黑的手中之物,管默言好似买瓜一般的上下掂量了掂量分量,直到小黑眼泪都快逼下来的时候。她才终于好心的停了手。 “说来也巧了,这东西本主还真就见过。” 管默言状似随意的一句话,果然引起了小黑强烈的反应。只见他腾的一下子直起身来,定定的死盯着管默言不放,那双精光闪闪小黑豆眼都不自觉的放大了两圈。 “主人……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 管默言秀眉轻拧,很是一番冥思苦想的样子,小黑的心亦随着她蹙紧的眉峰而遽然悬起。忐忑激动得竟连声音都有些不由自主的发颤,他本能的攥紧了小爪子。安静得屏息以待。 其实关于这件事,管默言还真是冤枉小黑了,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是件什么宝贝,只是自从他醒来之后,它就已经放在他身上了,也正是因为有了它的存在,他的肚子上才会莫名其妙的带了个这么大得离谱的乾坤袋。 如同那些莫名消失的记忆,他同样也记不得这座外形有些斑驳古旧的铜钟,到底是件什么样的宝贝,只是因为自己自神界莫名醒来时,它是唯一一件留在自己身边的东西,于是没有任何理由,他便固执的认定这是主人留给他的唯一的纪念。 虽然主人抛下了他,但他相信主人做事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理由,但他就是莫名的坚信,主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抛下他。 之所以会那么疯狂的沉迷于收集天下至宝,其实他还存着另一番心思,总觉得主人定是个爱宝如命的人,所以他总会想着有一天再见到主人时,可以用这些宝贝来博得主人一笑。 与昆仑镜不同,铜钟的外形虽然同样看似不甚出奇,钟内却没有广褒无垠的无上法力,它与自己所见到的那些年代久远的古旧铜钟似乎完全没有差别,或许唯一可以称得上差别的地方,便是这铜钟的表面上刻有一圈圈浮雕而出的奇怪图形。 活的时间特别长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至少他知道的一定比别人多,铜钟上的文字是一种极其古老的梵文,历经了无数沧桑岁月的洗礼,现今的梵文早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还有几个人会识得这繁琐无比的古老文字呢! 半天等不到管默言的回答,小黑不知道她是在故弄玄虚,还是压根就是存着逗弄自己开心的念头,依她的为人来说,这种可能性实在很大。 强压下心中的狂热,小黑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意气用事,管默言骨子里的劣性根他比谁都清楚,即便她确实有些本事,可是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东西,她又怎么会认识呢?不过就是她随口胡诌的混话,他居然还当了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其实小黑自己也明白,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虽然他一再的告诉自己,总会有再见到主人的一天,可是一年年的找下去,他再怎么自我安慰也总会有泄气的时候。 默默的垂下头,小黑突然觉得有些疲惫,明明早知道结果的,为什么还有心存希冀呢? 呵呵!他又开始犯傻了呢! 一百一十七 意外之举 半天等不到管默言的回答,小黑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纯粹就是逗弄着自己开心,依着他对她的了解来说,这种可能性实在很大。 强压下心中不断攀升的狂热,小黑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关心则乱,管默言骨子里的劣性根他看得比谁都清楚,即便她确实有些真本事,可是连自己都没见过的东西,她又怎么会见过呢?不过就是一句她随口胡诌来的混话,可他居然还当了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其实小黑心里也明白,虽然他一再的告诉自己,总会有再见到主人的一天,可是一年又一年的寻找下去,他再怎么坚定也总会有迷茫失落的时候。 默默的垂下小脑袋,小黑突然感到了深深的挫败与悲哀,明明早知道结果的事,为什么还要心存希冀呢? 呵呵!终究还是他心性不坚啊!也难怪主人会不要他,他总是让主人失望呢! …………………………………………………… 浓烈的伤感突然涌入管默言的神识,铺天盖地般的不留一丝间隙,她不禁深深皱眉,主仆可以心意相通不假,可是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程度,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小黑心中难以名状的悲伤与绝望,那种无处宣泄的压抑情绪,甚至引得管默言亦随之心神不宁,她不禁疑惑,是什么让他如此哀伤? “何必露出这么一副垂头丧气的衰样,难道本主还会哄骗你不成?” 管默言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大发慈悲的想要安抚他的悲伤,明明他自始自终都对自己不怀好意,她也不过是略施小惩来吊吊他的胃口,谁知向来狡诈的他竟会露出这一副如丧考妣的德性,而她竟然还心软了?! 无视小黑明显吃惊的神情,管默言单手拎起他的尾巴。将他放在桌面上,突然觉得他呆头呆脑的样子有些好笑,鬼使神差的她竟然屈指扣了扣他的下颌,看着他目瞪口呆的任由自己把弄,她瞬时觉得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 “此乃东皇钟,为先天地而生的先天灵宝,相传它是上古妖帝东皇太一的本命法宝,此宝聚集诸神器法力之大乘,有毁天灭地,吞噬诸天只能。然虽如此,却从未有人见识过它真正的威力,甚至自神魔大战之后。它便神奇的失踪,至今仍下落不明,不曾想竟落入了你的手中,倒也算是你小子福泽深厚了。” 管默言的一席话,无疑令小黑犹如巨震。瞬时便傻愣在了当场,再感受不到那强烈的悲伤情绪,管默言斜斜扫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小黑,便懒得再去关注他的呆样。 此时,她的全部心神都被自己手中的东皇钟所吸引,说不上什么特别的原因。她只是觉得手心格外的温暖,仿佛被午后的暖阳柔柔的照在身上一般,舒适。惬意,安宁祥和得昏昏欲睡。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忍不住的将东皇钟捧到了眼前,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神意相守。凝神静气,屏息沉念,分一缕神识入钟内,以寻找那令自己如此动容的因由。 冷,天寒地冻般的冷,凛冽的寒意自四面八方,天上地下齐齐蜂拥而至,那是如同连灵魂也要被一道冰封的深刻寒意,管默言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尔后缓缓睁开眼来。 即使明知道这是自己天眼之下的景象,管默言仍是不由自主的为眼前的景象所触动。 这里显然曾是一座华丽至极的宫殿,它富丽堂皇的程度远远胜于自己所见过的任何一座,只是如今它颓败萎靡,被无尽的死气所深深的笼罩。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遍地皆是野草凄凄,斑驳的墙壁上仍残留着深浅不一的岁月的痕迹,或是刀劈斧砍,或是烈火焚烧、或是早已干涸的血迹、或是根本就不可知的什么狰狞印记,它们如同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且不说那表皮之下已然溃烂入骨的伤口,只是这样看着,她都可以感受到那阵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管默言整颗心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她不敢深究自己此刻难以名状的哀伤到底源自何处,她只知道,此时自己眼前的是一座死城,这里没有任何的生气,那怕是孤魂野鬼也没有半只,它仿佛是被封印在了此地一般,到处死寂一片,无声无息得令人几欲发狂。 眼前就好似一幅泛黄的古画,灰蒙蒙的色调,阴郁郁的暗影,可管默言却在这灰蒙蒙的色调中,依稀看到了这宫殿往日的繁华鼎盛,这繁华如梦幻,如泡影,转眼间便在阴郁郁的暗影中片片陨落,如烟雾般四处飘散。 亲眼见证一个王朝的兴衰覆灭,并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巨大压力,再也看不下去这样残忍的画面,管默言有些狼狈的挣出神识。 纵使身怀大能,管默言亦跳不出妖修者的诸般禁忌。 神识离身,最忌心念妄动,管默言此间心绪大起大落,犹如翻江倒海,怎能不反受其噬。 再也忍不住喉中的火热,管默言疾疾向后跌了几步,一口殷红的鲜血便直接喷溅而出,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两脚发软,眼前发黑,脑袋晕沉沉得好似有千金之重。 急忙强自收敛心神,静心凝气,管默言虽紧闭着眼眸,极力压制住神海内有如沸水般翻涌的内息,但身体却仍如秋风扫过枯叶般瑟瑟发抖。 好半响,她才单手扶住桌面,疲惫至极的睁开眼眸,想到自己先前尚由双手捧着东皇钟,她的目光不由得分外焦急的四处张望。 就在管默言失神摔落东皇钟的一瞬,刚刚还目光呆滞的小黑,却化作闪电一般飞了出去,此时,东皇钟正安稳的抱在小黑的怀中,眼见着自己心忧之物毫发无损,管默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口中元气泄尽,像是再也没有了支撑下去的力量,管默言如同失去了牵线的傀儡娃娃,噗通一声跌坐在了椅子上。 一百一十八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上 仿佛意识早已被抽空,脑海中仅剩下一片泛泛的白,此时管默言的脸色呈现出一种近于病态的殷红,微漾的眸底水汽氤氲升腾,衬着她被血色浸染的樱唇,竟如人面桃花,说不出的妖娆妩媚,道不尽的别样风情。 不得不说,拥有这般倾国倾城的美貌,有时是福,有时却也是祸。 少顷,管默言才苦笑着伸手拭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可胸前那大片渲染的殷红,却触目惊心得格外刺眼,抬眼望去,小黑仍站在桌角,原本被他牢牢抱在怀中的东皇钟,却已被他随意的丢弃在了一旁。 此时他正用着一种极其怪异的炙热目光,死死的紧盯着自己,那掩也掩不住的狂热,仿佛要将自己点燃融化了一般。 惊异于小黑反常的举动,管默言忍不住的哼笑了一声,想来他定是被自己难得的‘善良’吓到了吧!思及此,她不由得又扯起一抹淡淡苦笑,道: “真想不到,本主难得做一回善事,这么快便遭了报应呢。” 虽然管默言嘴上怎么都不愿承认,但刚刚的那一刻,她是真的不想小黑再继续伤悲,所以她才会冒险将神识探入东皇钟,想要帮他解开困扰已久的心结。 主仆的心意相通确实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情绪,自然就可以读出他心中所想,所以向来冷静自持的她,竟会为了一个敌我不明的小兽以身犯险,这确实是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一桩糊涂账。 “怎么,不过吐了一星半点的血,便把你吓傻了吗?还不赶快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本主可不耐烦再看你这一脸的蠢样。” 先是破阵,再是降魔,管默言本来只是一时掏空了身子。歇息个三五日或许就可以复原,可她偏又强行催动神识,这才是伤了她本源的大忌,刚刚她脸上异样的潮红,便是内丹受到反噬的表现。 懒得再跟小黑废话,管默言强撑着虚软的双腿,转身向门外走去,原本她倒并不担心莫铘寻来报仇,可是现在自己受了重伤,却是万万见他不得的。 脚下一绊。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裙角,管默言不由得很是烦躁的皱起了眉头,回头望向扯住自己裙角不放的小黑。她不禁微微的眯了眯眼。 不是感觉不到管默言眼中霎时倾泻而出的冰冷杀意,小黑相信,若非她真的没了力气,自己的下场绝对不会好过,可是现在他却忘记了害怕。他小小的胸膛几乎再也关不住,那澎湃的狂热早已沸腾如滚滚的岩浆,叫嚣着,翻滚着,汹涌欲出。 “主人……” 小黑呐呐的喊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他紧攥着管默言裙角的小爪子还有些微微的颤抖,可是他控制不住,事实上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好似少女窗前摇摆的风铃。 “何事?” 管默言脸上的红潮已然褪去,此时看上去却是青白发灰,憔悴得吓人,她缓缓眯着眼眸,淡淡的注视着小黑。等着他说明原因。 虽然管默言眼中的杀意退却得快如潮汐,可是小黑却清楚的感知到她情绪的剧烈变化。他猛然想起,主人在身体不适时最是烦躁易怒,他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招惹她的好。 “这是三清聚灵丹,可滋养主人受创的妖丹。” 小黑此刻取出金丹的动作快捷无比,与适才献宝时的纠结肉痛判若两人,他放开管默言的裙角,扭身蹦到了她的肩上,伸着小爪子将金丹递到了管默言的嘴边。 管默言眸光闪烁,微不可见的挑了一下眉梢,她垂眸望着近在咫尺的金丹,若有所思的瞟向了站在自己肩膀上的小黑。 刚刚只是一眼,她便已经断定小黑所献的确为三清聚灵丹,可这是正是她疑惑的地方,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方了? 三清聚灵丹可不是什么花生瓜子,随时想嗑便可以嗑一颗,据传它是三清祖师取混沌青莲九转化形时褪去的真身炼化而成,且不说混沌青莲素有万物之源一说,单说这三清聚灵丹当年也仅仅就炼化出了一颗,那可是老头子用命护着的玩意儿,怎么就落到了这小子的手中? 说来当年她跟她娘没少动这金丹的心思,无奈太上那小老儿空长了一副慈眉善目,却狡猾无耻得堪比邪魔,她们母女二人几乎耗尽了心思,都没能从这老狐狸手中偷出金丹,如今竟被这小子得手了,这不是明摆着讽刺她们母女二人无能吗? 见管默言面上神情变化不定,却迟迟不肯服下金丹,小黑不由得焦急万分,竟踮起足尖又将金丹向前送上了一分,俨然已经紧贴上她的唇瓣了。 “主人不信我,可以闻闻啊!小黑没有骗你!” 鼻翼间围绕得全是馥郁的清香,只是这样嗅上一嗅,灵台的混沌便一扫而空,神清气爽得仿佛刚刚吐纳吸收了日月的精华。 管默言不由得心生感叹,这个炼药成痴的老头子果然是个疯子,他炼出了如此逆天的金丹,就不怕天道不容吗? 这样的好东西竟然送到了嘴边,傻子才会拒绝吧。 只是———— 略显疑惑的再看了一眼小黑,管默言终是有些迷惑不解,刚刚莫不是自己看错了,她的身子她都不急,何至于他急得几乎涌出泪来? “呃……呜呜呜……咳咳咳……” 管默言还待再发问,小黑却乘势一把将金丹直接塞到了她的嘴里,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做,管默言一口气上不来,硬生生连着金丹一同咽回了肚里。 喉咙火烧火燎的灼痛,剧烈的咳嗽震得管默言胸口都有些隐隐作痛,一时间各种问候小黑祖先的语言齐齐涌上心头,可惜她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全半句,如何还骂得了人? 心中恼怒得无处发泄,她也只能无比怨毒得怒目相视,可惜随着咳嗽一同飞溅而出的泪水却无情的出卖了她,如今她这眼泪汪汪的小受模样,只会让人生出无限怜爱之情,至于畏惧神马的却是万万生不去的。 一百一十九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中 “小黑……咳咳咳,你想死吗?竟敢罔顾本主的意愿,强行灌本主吞下金丹,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好容易喘匀了气,管默言一张嘴就是满口恶言,虽然明知小黑也是好心,可他这好心来得实在莫名其妙,她不明缘由如何吃得安心。 “小黑自作主张,请主人责罚。” 此时小黑已经跳下了管默言的肩膀,小媳妇似的规规矩矩的跪在她的身前,圆圆的身子蜷缩在那里,乖巧听话得不可思议。 管默言的表情明显是被噎了一下,很有一种蓄势待发正欲大逞威风之时,却突然传来对手告老还乡,回家种地抱孩子的那种哭笑不得的挫败感,平日里别看小黑对她很是有些畏惧,不过这黑厮偏长了张三寸不烂之舌,嘴巴上的亏他可是从来不吃的,像这般言听计从的服帖模样倒还真就是第一回。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要说眼前这只比驴粪蛋大不了多少的家伙有什么好心眼,她可是玩玩不信的。 习惯性的眯了眯杏眼,管默言垂眸冷冷打量着眼前蜷缩成球状体的小黑,淡然开口道: “何谈怪罪,小黑护主心切,本主岂是那等不识好歹之人,不过三清聚灵丹绝非凡物,放眼六道三界亦只此一颗,如此珍贵的东西,难得你有此孝心了。” 管默言的阴阳怪气,小黑岂能听不出,若依着往常他的性子,即使不直面回击,转弯抹角的冷嘲暗讽是绝对少不得的,然而此时的小黑却是始终低垂着小脑袋,连着回话的声音都有些低沉。 “丹药本就是给人吃的。能入了主人的口,是它的造化。” 听闻此言,管默言仿佛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不断抽搐的嘴角,一时间表情怪异得难以揣摩,她深深的望了小黑一眼,终究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无论良药还是苦药,药势太强的皆为猛药,三清聚灵丹即为逆天的存在,其药势之猛自不言而喻,管默言只觉得刚刚还虚软冰冷的身子。此时却如同是被架在了烈火上烤灼一般,火烧火燎得刀刮似的剧痛。 心知定是那三清聚灵丹的药效发作了,管默言不敢再做耽搁。抬脚便向门外走去,小黑到底对她存了什么不轨的心思,倒也不急于一时解决,为今之计,还是速速离了这是非之地的好。 谁知她前脚刚刚欲踏出门槛。身后逶迤曳地的裙摆再次阻住了她前行的脚步,管默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方才缓缓转过身去。 “小黑一再拖沓不去,难不成是要留下过年吗?” 说话间,管默言的脸上始终挂着盈盈的笑意,犹如夏花绚烂。冬雪初霁,可她眼眸中的冷意却好似寒冰利刃,能让人一直凉到骨子里去。 小黑虽然跟着管默言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却对她的脾气秉性了若指掌,即使现在不抬头,他也能感受到主人此时定是再用自己寒光凛凛的眼刀子剥他的皮呢! 忍不住的泛起了一丝苦笑,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若非是之前自己一再的算计于她。想必主人也不会对他的误会如此之深,可是如果自己不生了这千窍百孔的心思。只怕也活不到今天了。 佛家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说到底,自己种的因,终究是要自己来尝这个果的。 唯愿主人念在他刚刚才大放了一回血的份上,下手不要太狠才好,想到这里,小黑在心中暗暗抹了一把冷汗,讪讪道: “小黑虽然粗略懂些阵法,但无奈学艺不精,难免力所不逮,狂雷天威陷魔阵虽被我破了阵眼,但却并没有彻底毁去,而是复又自行衍生出了另一种更为复杂的阵中阵。” “力所不逮吗?” 管默言口中轻轻吟着这四个字,笑容便越发的柔情似水起来,她别有深意的睨了小黑一眼,不由得笑道: “小黑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嘿嘿!”小黑干笑了两声后,脑袋瓜上的汗珠子亦顺势大颗大颗的滚落,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给自己擦汗,他现在简直是哭的心都生出来了。 “那个,嘿嘿,那个,想来布下此阵之人确也是个高手无疑,此狂雷天威陷魔阵被他略微改动一番后,端得是千变万化,令人防不胜防啊!” “哦?”管默言冷笑着抱起手臂,勾着唇角斜眼睨着他,似是再静待着他的下文。 小黑本能的咽了咽口水,事到如今他也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往下继续掰。 “此人心思果然歹毒得狠,先前他故布疑云,将主人诱入九象九灵万罡**阵内,便已是算到了,倘若主人真能破了此阵,也必是耗尽了全部心神,自然会不疑有他的进入到房内,届时他只要推动了狂雷天威陷魔阵,主人便是天大的本事也决计逃不出升天,本来小黑一心担忧主人安危,便欲私下偷偷破了此阵,谁知那厮竟然还给自己留了这么个歹毒的后招……” “本主要的只是结果,你知道本主向来没什么耐心的。” 懒洋洋的打断小黑罗里吧嗦的碎碎念,管默言现如今是头晕眼花五内俱焚,哪里还有那些闲情逸致听他废话,强压下体内越演越烈的灼痛,她显然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的耐心了。 “呃————” 小黑说着,忍不住抬头偷眼瞄了瞄管默言的脸,却见着此刻她亦正似笑非笑的垂眸睇视着自己,顿时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冷汗就跟下雨似的,哗哗的往下淌。 “现在困住我们的阵法,正是魔界最负盛名的深渊之门。” “你说什么?” 当这四个字平缓而不带任何感情的自管默言的口中吐出时,小黑已经全身僵硬得根本动弹不得了,此时并非他自己不想动,而是管默言无形中释放出的威压太过强烈,压得他呼吸短促,艰难无比,脊背都几乎就要被生生的折断了一般。 小黑不敢挣扎,也无力挣扎,头顶处缓缓传来一道极轻的冷笑声,明明是切金断玉般的轻灵悦耳,可随着这笑声而来的深沉威严,却犹如万根钢针刺骨般,痛得他浑身抽搐,险些就直接瘫软在地上。 一百二十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下 “哦?天下竟会有如此异人,本主居然全无所知呢!?”管默言冷笑着抱起手臂,轻勾着粉嫩的唇角,凤眸微眯的睥睨着小黑的脸。 小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四只爪子冰凉凉得心都跟着凉了大半截,事到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的继续往下掰。 “说来,此人心思委实歹毒得很,先前他故布疑阵,将主人诱骗入这九象九灵万罡**阵内,便已然是算计到了,倘若主人真能破了此阵,也必会耗尽了全部心神,自然会不疑有他的闯入到月麟房内,届时他只要推演启动狂雷天威陷魔阵,主人便是插了双翅也决计逃不出升天,本来小黑一心担忧主人安危,便欲私下偷偷破了此阵,谁知那厮竟然还给自己留了个这么歹毒的后招……” “本主要听的只是结果,你该知道本主向来没什么耐心的。” 懒洋洋的打断了小黑罗里吧嗦的碎碎念,管默言现如今是头晕眼花五内俱焚,哪里还有那些闲情逸致听他废话,强压下体内越演越烈的烧灼刺痛,她显然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的耐心了。 “呃————” 小黑说到此处,忍不住的抬眼偷偷瞄了瞄管默言的脸,却恰好撞上她亦正似笑非笑的垂眸睇视着自己,顿时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那冷汗就跟下雨了似的,哗哗的往下淌。 “现在困住我们的阵法,正是魔界最负盛名的深渊之门。” “你说什么?” 当这四个字缓缓而不带任何感情的自管默言的口中吐出时,小黑竟然全身僵硬得根本动弹不得了,此时并非他自己不想动,而是管默言无形中释放出的威压实在太过强烈。如同五岳聚顶骤然压来,竟迫得他胸腔炸开了般的剧痛,尤其是整条脊背,几乎就要被生生的折断了一般。 小黑不敢挣扎,也无力挣扎,头顶处缓缓传来一道极轻极浅的冷笑声,明明是切金断玉般的轻灵悦耳,可随着这笑声而来的深深冷意,却犹如万根钢针刺骨般。痛得他浑身抽搐,险些就直接瘫软在地上。 “地狱之门?小黑倒是见多识广得很呢。” 管默言环抱着手臂,自上而下无比平静的睥睨着脚下的小黑,在她无言的注视下,小黑竟然完全感觉不到刚刚那让他几乎窒息般的压力,因为在死亡面前,任何东西都会变得无足轻重。 明明管默言的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笑意。她甚至没有释放出一丁点的杀意,只是那样静静的,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他。 然而,此时小黑的整颗心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扼住,越勒越紧,他从来没有这样清晰的感觉到,死亡竟会离他如今的接近,近到他几乎嗅到了亡灵的腐朽气息。 就在他几乎认定,自己的心脏马上就要爆裂成千万碎片时。那种死亡的气息竟突然间消失不见了,速度之快,甚至让他怀疑刚刚的恐怖感受是否都是自己错乱的幻觉。 “小黑,我们来做个约定如何?” 管默言的声音缓缓自头顶传来,小黑周身的酸痛还没有全然退去,此时他好似烂泥一般的瘫软在地上,哪里还有反驳的力气。 “我这个人最讲道理。你赠我三件先天灵宝,我便允你三条命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他有资格拒绝吗? 小黑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耷拉着脑袋,颓然的点了点头,管默言能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已经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仁慈了,他怎么还敢有异议。 “好,你还剩两条命。” 转身,拂袖而去,见管默言已经先一步离开。小黑再怎么浑身无力,也强自挣扎着爬起身来,慢慢腾腾的跟了上去。 门外,早不是来时那静谧非常的小小庭院了,黑暗降临大地,伸手不见五指的乌压压的一团漆黑。遮天蔽日的黑雾翻涌而至,浓重的,粘稠的,似调匀的墨汁,一瓢瓢的迎面泼来。 眼见这黑雾浓重得几乎凝成了实体,管默言的脸色不由得更凝重了几分,既然已经错过了破阵的最佳时机,那么她不妨静下心来慢慢寻找破阵的契机。 阵法源于心法,以心法驭阵法,以无形驭有形,尤如骄龙驭凤也,三界的阵法各有不同,若单就阵术而言,则仙界善困,人界善变,而魔界善邪。 何为邪? 竹林,前正而后有枉者谓之邪道。 邪者,狂放不羁,跳脱俗态,天大地大,我自逍遥。 地狱之门,又俗称有来无回,之所以叫有来无回,因为此阵一旦触动,便是不死不休,它没有生门,自入阵之初,所有的门皆为死门,它亦没有阵眼,因为自阵法开始推演的那一刻起,阵眼便已然自动消失。 如此邪门的阵法,便是当年的管家老祖亲临,怕是也没得自信可以全身而退,而管默言之所以可以知晓如此多的内情,靠得自然是前世的机缘。 地狱之门为魔界的镇界大阵,据传乃是魔族先祖所创,历来皆是由老魔王退位时,亲自传授于新魔王的皇家绝密,即便曾经烬艶再如何的爱凤泯到了骨子里,亦从未透露过此阵的破解之术,毕竟这攸关于整个族人的生死存亡,烬艶再狂傲不羁,也不会拿自己族人的生命当儿戏。 当然,同为未来的国君,凤泯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是很偶尔的一次,她似乎听烬艶模糊的提过,地狱之门或许尚且有解。 至于解法?别说当年的凤泯不会问,便是问了,只怕烬艶也无法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那么这唯一的微乎其微的一点希望,便只能由她自己去寻找了。 “小黑,你以何物做的阵眼。” 管默言轻飘飘的甩出一句话后,紧随她身后的小黑竟不由自主的抖了三抖,不是他多么愧疚,而是他真的害怕啊! 她猜得确实不错,这困住她们的地狱之门正是由小黑亲手所布,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说得也就是这个意思,此时他无比庆幸,管默言并没有直接问他布下此阵的理由,因为如果她问了,那么自己便是有九条命都绝对不够死。 一百二十一 修罗镜 “小黑,阵眼为何物?” 管默言语调平缓,似大江悠悠东去,即使无风无浪,亦自有一番无可比拟的气势,她甚至头都没有回,只是负臂卓然立于庭院当中,窈窕的身影有些说不出的寂寥,于浓密的黑雾中时隐时现,亦或者这里早已经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庭院了吧。 小黑纠结良久,终于还是嗫嗫道: “修罗镜。” 彼时他面上的神情,用文雅一点的说法呢,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而粗俗一点的呢?就实在有些说不出口了,索性不说也罢。 “呵!倒是有些脑子!” 管默言轻笑出声,便不再张口,小黑万分忐忑的紧跟在她的身后,背上的冷汗是出了一层又一层,那架势就跟洗澡了似的。 虽然管默言的言谈举止之间,对其倒确也有些赞赏之意,但小黑还没天真到会认为她真的能不计前嫌的原谅自己,他自然听得懂她话里的弦外之音,这也是他们主仆之间特有的默契。 修罗镜乃是品阶仅次于东皇钟之流的中阶天生灵宝,虽然它的品阶远远低于东皇钟,但所谓物尽其用,法宝的威力大小更在于使用者如何去巧妙的运用它,如果汇集了天时地利人和等诸多有利条件,那么其威力甚至有毁天灭地之能。 前世的凤泯曾听闻族中长老说过,修罗镜乃是当年魔族最鼎盛时,修罗王的随身之物,说起这个修罗王,他可是个狠角色,当年若没有他,也就不会挑起那场空前绝后的神魔大战,那场麓战虽然管默言并没有亲见。但却不妨碍她对其的仰止与畏惧。 魔族自远古以来,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状态,原因无他,一方强则四方灭,魔族天生骁勇好战,且魔族修行的术法尽是狠戾毒辣之术,为了自己的一方安宁,大家自然会不约而同的抵制魔族的势力发展。 在夹缝中求生存的种族,无疑是极其艰难的,然而物极必反。也正是因为如此,魔族一旦崛起,对于整个六道三界来说。都将是一场可怕的浩劫。 其实说起当年的那场神魔大战,真正的知情者几乎是没有的,所谓的那些个传承古书,也都是各自族中没有参加过神魔大战的幸存者,根据自己族中战死的先祖而猜测着写下来的。而那些不幸惨遭灭族者,则彻底湮没于岁月的长河中。 凡参与者竟无一幸免,单单只是想象便足矣令人心底阵阵发寒,可见那场战役有多么的惨烈。 神族或可说是这次战役中的唯一受益者,然而强大如斯,亦于大战之后永久的退出了三界。过起了与世无争的日子。 那一战之后,三界皆受重创,自然也就无力再掀起战争。然因着修罗王而鼎盛一时的魔族,亦墙倒众人推的成为了各界打压驱逐的主要对象,四散逃窜得几乎无所遁形。 这种境况直到了魔族的另一位传奇性的君王出生后才有所改变,而这个人,便是烬艶。 想起这个名字。管默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不可抑制得疼痛了起来。仿佛用锥子在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地扎了一下,疼得她整颗心都抽搐着隐隐作痛。 该死的男人,也只有他才能想出这种极端的方式来逼着她就范,心中虽恨得咬牙切齿,但管默言又只能无可奈何的乖乖认命,原因无他,谁让她离了他不行。 强自收敛心神,管默言口中吟着清心咒,极力撇除掉心中纷乱的杂念,身处于九死一生的魔阵之中,她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虽然幼年修炼时,管默言整日里偷懒打诨得几乎不学无术,但关于管家结界之术的学习,她却是不敢马虎的,所以对于阵法的研究她还是比较扎实的,再说如今她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凤泯作为凤族的储君,自然所学所见皆出自名家之手,集大成于一身的皇族子嗣,可绝非尽是我们所口口相传的纨绔无能之辈。 据悉,当年那一役之后,修罗王便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而修罗镜自然也辗转失踪,除了神器谱,再没人见过它的踪迹,真不知小黑这家伙是不是哮天犬转世,似乎什么天材地宝都能被他嗅着味道寻出来。 思及此,管默言不禁有些自嘲的想笑,说来自己还真是幸运呢,这么个逆天的小玩意儿竟会落在她的手中,自己岂非仙福永享,莫名其妙的成了最终的受益者? 然而,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不其然的突然想起了那个似是而非的古老传说,管默言的脸色亦不禁渐渐的凝重了起来。 关于修罗王的下落一直是众说纷纭,而最不为人知却也是最为可靠的一种说法就是,修罗王虽最终为帝俊及东皇太一所合力击杀,然这二人却也因受创过甚而不久于人世。 在东皇太一离世前,曾刻字于终南山崖壁之上,曰: 吾涅盘后,法欲灭时 修罗重出,混沌再现 五逆浊世,六道不归 魔道兴盛,苍生渡劫 东皇太一这四句话的意思其实并不难理解,也就是说自己身殒之后,巫妖两族皆会没落衰败,而待得修罗重出,混沌再现的时候,魔族亦会再次兴盛起来,届时便是天下苍生的劫难了。 显然这个说法难免有危言耸听之嫌,所以后世人便不自觉的将其归类为谣传与轶闻之间,但管默言却并不这么想,前世老凤王就曾对她说过,东皇太一乃妖皇之祖,法力通天,深不可测,虽然父王对于神魔大战的诸多细节都有些语焉不详,但是既然父王会对东皇太一如此推崇,可见关于终南山刻字一事也未必尽是传闻。 如今,修罗镜、东皇钟(亦称混沌钟),这些传闻中的预言已经一一兑现,是不是接下来便会五逆浊世,魔道兴盛而引得苍生渡劫了呢? 忍不住的一声长叹,管默言微眯着双目,汇聚法力于瞳仁之中,朝着黑压压的远方望去。 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硕大的圆月彻底的沉没于黑暗之中,四周一片死寂,让人陌生的生出一股子寒意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一百二十二 还原记忆 在管默言努力还原的那一段猩红色的记忆中,杀戮与吞噬是活下去的本能,弱肉强食与胜者为王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在那里即便是呼吸都弥漫着特有的腐朽气息。 混沌初开,天地一片虚无,盘古大神精血耗尽命陨之后,巫妖两族无疑成为了天地间最新的主宰者,无数次的纷争之后,妖族的帝俊及太一两兄弟当仁不让的拔得了头筹,其中帝俊自封为天帝,太一自封为妖皇,两人合力统领六道三界,这便是最初的神族。 然而,天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魔族被制已久岂能甘于臣服,修罗王亲率百万魔众,鲸吞蚕食般的仿佛一夕之间便踏碎了荒洪大陆,其威如大浪滔天,其势若劈山涉海,他们一路杀过婆夷河,直逼上九重天,两军隔河对垒遥遥相望。 那一战的惨烈笔墨无法形容,鲜血浸染大地,渗入泥沙汇入河流,血雾蔓延升腾,浓稠得好似漫天血雨沸沸扬扬,此情此景虽是杀场却更甚修罗炼狱,最终修罗王寡不敌众,被天帝帝俊及东皇太一两兄弟所合力击杀,然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趁着帝俊与太一伤重之时,巫族的十二大巫祖却乘机发难,在二兄弟背后狠狠地插上了一刀。 许是天意如此,上古妖族最伟大的两位王者竟然就此湮灭,这实在不能不令人唏嘘感叹。 而在东皇太一离世前,更曾刻字于终南山崖壁之上,字曰: 吾涅盘后,法欲灭时 修罗重出,混沌再现 五逆浊世,六道不归 魔道兴盛,苍生渡劫 东皇太一留于崖壁上的这四句话其实并不难理解。也就是说他自己身殒之后,巫妖两族皆会没落衰败,而待得修罗重出,混沌再现的时候,魔族亦会再次卷土重来,届时必将是天下苍生的劫难了。 巫族虽是乘虚而入,却也并未讨得多少便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天帝与妖皇的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两厢缠斗到了最后也不过是个同归于尽的惨烈结局。 显然管默言的这个想法难免有些惊世骇俗危言耸听。但她既然能如此肯定,必然是有她这样想的道理。 前世老凤王就曾对她说起过,东皇太一乃妖皇之祖。法力通天,深不可测,而帝俊身为妖皇的兄长,修为高深到何种程度自然也不必多说,虽然父王总说自己也是道听途说。而且对于神魔大战的诸多细节也都有些语焉不详,但管默言就是知道,父王所说得其实未必不尽是事实,既然父王都会对帝俊与太一两兄弟如此推崇,可见关于终南山刻字一事也未必尽是传闻。 如今,修罗镜、东皇钟(亦称混沌钟)。这些传说中的预兆已经一一现世,那么是不是接下来就该五逆浊世,魔道兴盛,进而引得苍生渡劫?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此乃天道,天去其一,是谓一线生机。 都说天道无常亦无情,它包容万物。却又游离其外,谅你是神还是魔。即便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注定逃不过天道的魔掌。 忍不住的幽幽一声长叹,管默言微眯着双目,汇聚法力于瞳仁之中,朝着黑压压的远方望去。 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来时路上那还颇为硕大喜人的圆月,此时已经彻底的湮没于黑暗之中,四周一片死寂,静谧诡异得会令人莫名的生出一股子寒意来。 其实无论是天生灵宝,还是普通炼化的法器,都要讲究一个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的炁场,修罗镜本性属阴,且又物随其主的沾染了修罗王满身的凶煞之气,若以他来镇压地狱之门的阵眼,无疑是最恰当不过的选择。 这个小黑果然非同寻常,若依他所言,作为一个唯一逃出了神界禁制结界的神兽,他能有这些通天的本事也并不稀奇。 可他为何对自己怀有如此深的敌意呢?按说签定了灵魂契约的神兽,无论是否自愿,都会绝对的忠心于自己的主人,除非他是不想活了,亦或者是他自己就有解除契约的本事。 但这可能吗?管默言可不信他会有这等逆天的本事,若真有的话,他会不用吗? 其实敌意还好说,起码管默言还能解释得通,但是他此时这般含情脉脉的死盯着她看又是什么意思,先是重宝相赠,再是开诚布公,他这莫名其妙的殷勤对待,她还真有点无福消受的意思呢。 “小黑,再这样望着本主,信不信本主直接挖了你的眼?” 管默言的声音还是惯常的柔和圆润,但话语中的威胁却是不容置疑的,小黑咽了咽口水,堪堪的收回了视线。 心知背后那一抹无比热切的目光终于怯怯的撇离了视线,管默言这才提着裙摆缓缓步下青石台阶,慢慢的向正前方走去。 “主人,且慢!你可知这地狱之门的解法?” 眼见着管默言就要这样头也不回的步入阵中,小黑终于有些急了,他唰的一下子跳到了管默言的身前,其速度之快,竟然宛若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剑影。 “主人请三思啊!这地狱之门又被称为是幻境之城,它可以通过幻境来勾出阵内人心底里最深处的黑色欲望,而且若以主人此时的心性,恐怕并不适合这种直接闯强行入阵的破发吧” 小黑这话说得可真够含蓄的了,明明他想说的是她天生腹黑,且又欲望太多,入了阵也是白白送死,却竟转弯抹角的将其夸赞了一番,可见语言的艺术性还是很强大的。 不理会小黑难得的善意,管默言面上的神情难免有些凝重,这才走了一步,她便敏锐的查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黑暗气息。 先前大破九象九灵万罡迷魂阵时,管默言确实是有些偷巧了,毕竟她谁都可以骗,却独独骗不了自己,自己身体里仿佛还住着另外一缕残魂,他时不时的跳将出来吓她一吓,然后便相安无事的继续沉睡不起。 想来小黑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也是由此而来吧? 只是没有了他的庇护,她管默言就真的走不出这道地狱之门了吗?可别忘了她是管家的子孙,今天她就要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家伙瞅瞅,管家传人的本事。 一百二十三 入阵 上 正所谓三世有因三世有果,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是佛是魔,皆唯自心,心动与静,皆不可得,或许有时候天堂与地狱之间也只是一线之隔。 “小黑,若是你再敢这样盯着本主看,信不信本主直接挖了你的双眼当泡踩?” 管默言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惯常的珠圆玉润,轻灵悦耳得犹如泉水绕过青石淙淙流淌而下,但她言谈中的威胁意味却浓郁得令人无法忽视。 小黑本能的打了个哆嗦,方才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堪堪的收回了视线。 心知自己背后那一抹无比热切的目光,终于怯生生的收了回去,管默言这才面无表情的提起裙摆,抬脚缓缓步下青石台阶,坚定不移的向着正前方走去。 是的,地狱之门最可怕的并不是它没有生门,而是它可以永远的将阵内之人困在阵中,直至他身体消亡,魂魄离散,最终被炼化为无知无觉的傀儡阵灵。 所谓灵魂契约,说白了便是烙印于魂魄之上的同命盟约,而只要她的灵魂不灭,最后是神是魔于他又有什么关系,届时她已完全失了神识,又如何还有心力来控制他呢? 既然他敢启动这地狱之门来困住她,想必定是自己还私藏了什么保命的招式,回想起初遇之时,小黑还仅仅只是个极其虚弱的灵体,被她迫着定下了灵魂契约,可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里,她竟然已经有些看不透他了。 眸底寒意陡升,管默言面沉似水,神情变幻不定,好个小黑,竟然会生出如此歹毒的心思来,只是他就那么确定她走不出此阵吗?便是她真的逃不出去又如何?在此之前。她若想要他的小命也是易如反掌的事,真不知他到底是聪明太过,还是傻的彻底。 心思百转千回,其实也不过只是转瞬之间,思及小黑的反复无常,管默言亦不禁幽幽然泛起一丝冷笑来,既然他想看戏,她便给他好好唱一曲‘定军山’,只不过这戏曲虽好看,但能不能听全。还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了。 杀念骤起,却又即刻放下,此时的小黑还杀不得。且先留着他的小命好了,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打定了主意后,管默言皓腕一抖,层层叠叠的裙摆便如夏荷初绽般迎风怒放,迎着眼前未知的黑暗。她脚下的步伐却越见快速起来。 “主人,且慢行!” 眼见着管默言就要这样头也不回的欲闯入阵心,小黑终于是有些急了,只见他唰的一下子飞跃到了管默言的身前,其速度之快,竟然宛若疾风闪电。刺眼的白芒如利刃般在灰蒙蒙的天际中划开了一道模糊的残影。 “主人还请三思啊!这地狱之门又被称为是封魔之渊,它可以通过绝对真实的幻境来勾出阵内之人心底里最深处的黑色欲望,所谓心魔不破。则地狱难出,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啊!且主人又刚刚服下了三清聚灵丹,此刻正是体内气息紊乱有如水火交融之计,稍不有慎便有永坠魔渊之险,若以主人此刻的心性修为。实不该以身涉险啊。” 见管默言面上仍是神色冰冷,丝毫不为所动。小黑虽是心焦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强忍着满腹的焦燥,耐心劝道: “主人威仪赫赫,渊渟岳峙,自是不知这阵中心魔的厉害之处,小黑年轻气盛时也曾独闯过此阵,生生被其困了整整七载方才逃出了生天,饶是如此仍险些搭进了半条命去,如果主人定要硬闯此阵,小黑自是不敢阻拦,唯求主人能允许小黑在前领路,以尽小黑护主之责。” 小黑这一番话说得可谓是滴水不漏,既婉转的说明了地狱之门的厉害,又隐含了淡淡的威胁,且还极有水平的顺势拍了管默言一掌,能将逢迎之词说得如此真诚可信的人,实在不得不令人心生钦佩之意。 明明他想说的是她天生腹黑,且又欲望太甚,入了这魔阵无疑也是白白送死,然而经他这么转弯抹角的绕了一圈后,还能清醒着理智的去分析真假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了。 不理会小黑难得的善意,管默言面上的神情不免有些凝重,这才走了几步,她便敏锐的查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黑暗气息蔓延于阵中,就仿佛是池塘底的黑色淤泥,粘稠稀释得令人作呕。 其实先前大破九象九灵万罡迷魂阵时,管默言确实是有些偷巧了,毕竟她谁都可以骗,却独独骗不了自己,自己身体里仿佛还住着另外一缕极其强大的残魂,他时不时的跳将出来吓她一吓,然后再相安无事的继续沉睡不起。 想来小黑对她突然转变了态度,也正是由此而来吧? 只是现下没有了他的庇护,她管默言是不是就真的走不出这道地狱之门了?可别忘了她是堂堂管家的子孙,今天她就是要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家伙开开眼,瞅一瞅管家传人的真本事。 …………………………………………………… 小黑前一番情真意切的表白,实在让人缺乏真实感,管默言有些疑惑的斜挑着眉梢,眸光淡淡的望向小黑,嘴角却仍挂着一抹来不及敛去的玩味笑靥。 “既然是小黑的请求,本主若非要拒绝,岂不是显得太不通情理了。” 管默言说着,慵懒懒的抱起了手臂,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一尺之外的小黑,她倒想要看看,他这般老奸巨猾的人若是面对了这样的问题,到底该怎么做? “谢主人恩允。” 完全出乎于管默言意料的是,小黑这次竟真的径直朝着阵心行了过去,管默言不自觉的蹙了蹙秀眉,稍作迟疑后,她便举步向他身后追去。 见管默言终于跟了上来,小黑不免出声叮咛道: “主人千万莫要乱行,只要尽量踩着小黑的脚印走,至少我有把握将主人平安带入阵心,至于进入阵心之后的事,就不是小黑可以猜测的了。” 一百二十四 入阵 下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见到如此恐怖的景象,管默言不由得一阵心惊,前世时她是随着烬艶远远见过此阵的,那时它可远没有这么惊悚骇人,可到底是什么促成了地狱之门的推演变化? 无论是什么原因,在它还未彻底化形成功之前,正是她唯一有可能除掉它的时机,既然今天恰好被她给撞上了,那么就算是拼尽了一身的修为,她也誓要毁了此阵。 天降异象,乃大凶之兆,救赎苍生本不在她的范畴,可这个时候她却没由来的自胸臆间陡然升起了一股子豪情,‘身死骨一堆,不死万万年’,娘曾不止一次的教育过她,‘管家人宁可战死,也不可被吓死’,端是神鬼退避的地狱之门又如何?她今天便是要闯上一闯。 …………………………………………………… 其实先前大破九象九灵万罡迷魂阵时,管默言就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仿佛突然强挤进来一缕无比强大的残魂,他神秘莫测,见首不见尾,时不时的就猛然跳将出来吓上她一吓,然后再悄无声息的继续沉睡不起。 想来小黑对她突然转变了态度,也正是与这缕残魂有关吧? 任谁的身体里突然冒出来一缕别人的残魂,也是怎么都舒服不起来的憋屈事吧!可是说不出来什么原因,管默言就是本能的觉得这缕残魂对自己并无恶意,至于为什么他可以随意的占据自己的身体,并且可以完全的控制自己的思维和动作,她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只能就此作罢。 憋屈虽憋屈,但现下没有了他的庇护,管默言竟不免生出些莫名的不安来。不过就是一闪念,她便已然将心中的不安狠狠抹去,身为管家的子孙后代,她绝对不能丢了管家的脸,今天她就是要让这些有眼无珠的家伙开开眼,瞅一瞅管家传人的真本事。 …………………………………………………… 小黑先前一番语重心长的表白,实在让管默言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她不禁有些疑惑的斜挑着眉梢,眸光幽深的望向小黑,嘴角处却始终挂着一抹来不及敛去的玩味笑意。 “既然小黑一片忠心。本主若非要拒绝,岂不是显得太不通情理了。” 管默言说着,慵懒懒的抱起了手臂。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距离自己脚尖尚不足一尺的小黑,她倒想要看看,他此番无事献殷勤,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谢主人恩允,小黑先走一步。请主人务必跟好小黑的脚步,切不可错乱半分。” 完全出乎于管默言意料的是,小黑说罢竟真的越过自己,径直朝着阵心走了过去,管默言忍不住回望着他决然的背影,不自觉的皱了皱好看的秀眉。稍作迟疑后,她便小心翼翼的踏过他的脚步,一路追随他进入阵心。 见管默言始终不远不近的紧随在自己身后。小黑明知其是在防备自己,仍不免出声叮嘱道: “主人千万要小心,只要您尽量踩着小黑的脚印走,至少我有把握将主人平安带入阵心,而至于进入阵心之后的事。就不是小黑可以控制得了的了。” 小黑这话说得倒也是实情,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是存了将管默言困在此处的心思。原本他只是想要借由带着她出阵来要挟她解除两人的主仆关系,可是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无比巨大的错误后,已然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有些劫难就仿佛是命里注定了一般,谁曾想他无意间竟被旁人当了刀使,阴差阳错的就开启了地狱之门,现今看着眼前这犹如吞噬诸天便的恐怖景象,他简直悔得尾巴根都青了。 心中虽是懊恼得不行,但小黑却一点都不敢分心,如今主人的命还绑在他身上,他可万万不能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管默言一路如影随形的跟在小黑的身后,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专注,极力撇开周围环境对她的强烈影响,她将全部的精力都汇聚到了观察小黑行进的步伐之上。 渐渐的,她从最初的迷惑不解,变成了若有所思,然后就是沉默,长久的沉默,身体仿佛已经脱离了她意识的掌控,提线木偶一般的只知道紧跟在小黑的身后。 越接近阵心,管默言的心便越浮躁不安,丹田内好似有团火在熊熊燃烧,烈焰灼烤得她五内俱焚,经脉皆沸,明明已然痛到了极致,可偏偏她又精神亢奋得呼吸都有些粗重,仿佛全身的每一根骨头,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蠢蠢欲动,这种狂热持续不退的后果就是,她的手脚亦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正所谓虚不受补,很多时候,当你的身体无法承受住那丰沛的给予时,灵丹妙药也会变成穿肠毒药,‘盈则亏满则溢’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在内忧外扰的双重折磨下,管默言居然还能保持住自己神智的清醒和冷静,需要的不仅仅是强悍到变态的意志力。 周围的死气越来越浓重,有些甚至已经凝结成了一面面墨黑色的墙壁,将二人团团围在中间,仿佛笼中鸟般任其侵蚀玩弄。 小黑的眼中呈现出一种即难以置信,又惊疑不定的复杂神情,几百年前他确实出入过此阵,他也相信经过这漫长岁月的碾磨,阵灵会淬炼得更加鬼诡难测,但他却万万想不到,这阵灵竟然会恐怖到如此地步。 眼看着困住两人的空间越来越小,呛鼻的死气带着浓重的腐朽气息,洪水决堤了一般的灌入二人的口鼻中,还不等管默言做出反应,小黑却已然开始了行动。 “主人稍安勿躁,此等小菜,交予小黑料理便可。” 管默言此时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虽然原本他就没准备出手,但听了小黑的话后,仍是艰难的分出一缕神识来关注他的战况。 仿佛吃了大力金刚丸,小黑的身体开始快速的膨胀,事实上,他也确实往嘴巴里塞了一个类似药丸的东西,可惜他的动作实在太快,管默言并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不过光闻着空气中残留的馥郁馨香,已然猜到那定是极为难得的灵药仙丹。 一百二十五 梼杌现世 原本管默言尚可以调息导气,以压制住体内的阵阵燥热灼痛,然而在内侵外扰的双重折磨之下,她哪里还能静得下心来,即使是勉强维持住自己神智的清醒,亦需要强悍到几近变态的意志力。 眼见着周围的死气越来越浓重,有些甚至已经凝结成了一面面墨黑色的厚厚墙壁,冥冥中似有人在暗里操控,只见那黑厚墙壁夹裹着刺骨阴风,呼啸而至,转瞬间便将二人团团围在当中,只是一围一困间,两人竟如同那笼中小鸟般,上天入地无门得只能任那凛冽的阴风不断洗涤鞭打。 小黑的眼中阴霾突聚,又似难以置信般惊疑不定,几百年前他确实出入过此阵,也隐隐可以猜到,经过这漫长岁月的碾磨轮转,那阵灵定会淬炼得更加鬼诡难测,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这阵灵竟然已经恐怖凶戾到如此地步。 眼看着困住两人的空间越缩越小,呛鼻的死气带着浓重的腐朽气息,犹如洪水决堤般的猛灌入二人的口鼻中,这厢还不等管默言做出反应,小黑却已然如宝剑出鞘般,‘锵’的一声弹了出去。 “主人且稍安勿躁,此等小菜,交予小黑料理便可。” 管默言此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根本就是自顾无暇,况且她原本也没准备出手,如今听了小黑的话,不免万分艰难的分出一缕神识,暗暗关注起他的战况来。 仿佛吃了大力金刚丸,小黑的身体开始快速的膨胀壮大起来,事实上,他也确实往嘴巴里塞了一颗类似药丸的东西,可惜他的动作实在太快,管默言并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不过光闻着空气中残余的馥郁馨香。已然可以猜到,那定是极为难得的灵药仙丹。 啧啧啧……真是个活宝库啊! 管默言万分眼馋的盯着小黑的百宝囊,很是猥琐的咽了咽口水,话说小黑真是个有钱有势的神兽啊,比起那些连吃喝都要靠主人来喂养的苦命神兽来说,他还真是个逆天的存在。 这厢小黑正在前方冲锋陷阵,若是他知道自己拼命守护的主子正打着怎样龌龊的主意,估计立时三刻便能吐血而亡,所以说,有些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正当管默言极不厚道的臆想着如何杀鸡取卵之际。小黑的身体已然停止了变化,远远观之,其状如虎而犬毛。高二尺,人面,虎足,猪口牙,头尾长约一丈八尺。血口一张,竟好似生生撕开了个无底洞,玄青色的兽息自它那两个磨盘般大小的鼻孔中喷出,凭空的便冲破了正前方的一道黑壁。 眼见着变身已成,小黑不由得四足撑地,昂首仰天长啸一声。‘嗷呜呜’的长啸竟犹如压抑了万年一般,沉闷而激昂,恍若巨石破冰。裂帛当空,凛凛威压,八面生风,恁地凶煞不可挡。 管默言微眯着双眸,定定的盯着小黑出神。刚刚在他的一吼之下,似乎天幕都跟着清明了几分。之前总听他自誉为神兽,她只当他是吹牛皮解闷而已,如今看来,倒真是冤枉了他。 仅仅凭着他刚刚那雷霆万钧的气势,也非普通神兽可及,凶气避鬼怪,煞气破万物,若她猜得不错,这小黑恐怕还是个凶兽。 管默言这边还兀自陷入思索之中,小黑可没得她那般闲情逸致,只见他当空嘶吼一声之后,便咆哮着扬起利爪,凶神恶煞得向团团困住二人的黑壁拍去。 原本厚重如铜墙铁壁般的黑雾,经由他利爪一拍,竟然生生的撕扯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来,连带着周围的黑雾亦随着浅淡了许多。 小黑一拍即中,却并不显倨骜,只是顺势错开身子,摆尾又是一记重击,飞扑、掀腰、剪尾、撕咬,明明观之仅是凶煞猛兽,却令人隐隐感知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虎将之威。 “果真是好手段。” 不愧是唯一冲开神界封印的神兽,撕咬腾挪,进退有度,一步步瓦解对手的围困,当真是有勇有谋,管默言禁不住的暗暗叫好,心中对他身份的猜测却也更加的笃定了几分。 万想不到,那个说起话来半真半假的小黑,竟终有一件事是没有说谎的,若她的猜测没错,他还真就如他所言,乃是远古四大凶兽之一————梼杌 只是传说这梼杌另有两名,一曰傲狠,一曰难驯,单凭这名字便不难猜出其乃是秉性凶恶,冥顽不灵之辈,再想想小黑的德性,管默言很不给面子的摇了摇头。 狡猾如斯,鬼诡如斯,无耻如斯,狠毒如斯,除了长得像梼杌,他哪里还有一点梼杌的样子,断然推翻之前的猜测,管默言不由得有些犯难,莫非这小黑是吃了什么逆天的丹药,所以才暂时化形为梼杌以助其破阵?想想这也不无可能啊! 只是形可化,势却不可仿,小黑刚刚那临风屹立的凛凛威仪,竟犹如乱石穿空,惊涛拍岸,令人不由自主的便生出敬畏之情,这般强悍的气势,岂是那一颗区区的化形丹可以比拟的? 正当此时,耳畔处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啸声,管默言心中不由得一惊,暮然回首时,只见得小黑不知何时已然稳稳高悬于半空当中。 此刻他屹立如三山五岳,稳稳踏将于青灰色的云雾之间,硕大的头颅高高仰望向漆黑的天幕,身上长约半尺的黑色鬃毛竟犹如剑锋血刃般根根竖起,幽幽泛着寒光,令人见之生怯,不寒而栗。 而随着他这一声长啸乍起,仿佛天地都为之震颤,而他那周身根根竖立起的,凛凛若寒冰利刃的鬃毛,竟然真的就化成了一柄柄雪亮的刀锋,此时就好似一呼而百应,刃光伴着这号令声呼啸而起,犹如万箭齐发,当空射下,一时间白光如雨,密密麻麻,千丝万缕,直晃的管默言双眸酸胀,根本睁不开眼来。 心中的惊诧掩也掩不住,管默言怔怔的望着半空中的小黑,仿若中邪了一般自言自语的絮絮念着: “竟然真的是……竟然真的是……” 一百二十六 舍身救主 手心可怜的副版主竟然病了,痛心之余,手心愿祭献半个月的零食,以求神灵庇佑他早日康复,阿弥陀佛,哈利路亚! ********************************************** 竟然真的是梼杌!! 管默言嘴角抽动,到底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这根本不在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这样乖戾强悍的凶煞之气,除了凶兽梼杌,六界之内,谁能比肩。 即便是事实已然摆在眼前,她仍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谁又能想得到?她阴差阳错的竟然还真就捉了只梼杌来傍身,这简直是意外收获啊! 按说事实胜于雄辩,这本无可厚非,可回想起之前自己对其的种种恶行,她不得不产生质疑,既然他有这样的本事,何以之前要任凭自己如此欺压呢? 可任凭她绞尽了脑汁得几乎想破了脑袋,仍是想不出个结果来,本就有些烦躁,经由此事这么一闹,管默言顿时便生出种杀人的冲动来,不过还好小黑很快就给她做出了解答。 凶兽一出,谁与争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之前小黑的言行确实丢尽了他身为凶兽的脸,但难得他此刻大展雄风,收效自然是极好的。 放眼望去,原本乌蒙蒙的天幕已然透亮了许多,而围绕在两人身周的浓重黑雾亦被驱散了个干干净净,之前因为迷雾的阻隔,只能依稀看到丈余以内的景物,如今却隐隐约约的可以瞧见一条模糊的小路了。 小路很是狭窄,约只能容一人独行,路面上铺满了灰白色的青石,笔直延伸。渐行渐细,远远望着,犹如一根直插入心腹的钢针。 若单看外观的话,它与寻常的街尾巷弄并无甚不同之处,但管默言乍一见,便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这东西别人或许不识得,她却是见过的。 惑心石———— 迷人心智,惑人神魂,在它幻化出的虚妄幻境中。它可以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利与地位,给你睥睨苍生的神力与修为,美人如玉。众生臣服,凡你所想,尽在此中。 一梦黄粱,转眼成空,石中幻境本就是个万劫不复的魔窟。然深陷其中者却并非不知,而是知之而不舍,舍不下的是什么?唯一点贪念而已。 管默言之所以对此石格外记忆犹新,因为她不仅吃过它的亏,且还险些因它而送了性命。 这段孽缘还要从老君的炼丹房说起,许是命中注定了跟这个白胡子老头犯冲。管家母女出入老君的炼丹房就跟出入自家洞府一般自在,若是有一段日子她们母女俩没有出现,老君总是要焚香祷告一番的。以期是哪路大仙顺手收了这俩个祸害,可惜现实每每总是令他美梦成空。 为此老君亦是头疼不已,阵法结界自然是拦不住她们的,人家恰是此术法中之大拿,不仅拦不住。且时不时她们还要好心的帮他修补一下漏洞,以防宵小侵入。遗憾的是受益者从不懂感激就是了。 许是憋屈久了,是以这个素日里皆秉持着上善若水的道德天尊也终于发了狠,索性将惑心石与天罡石一并投进了炼丹炉,只等着此二人自投罗网。 管默言不明就里,当她轻车熟路的掀开炼丹炉时,毫无悬念的便中了招,那一次的恐怖经历令她终生不敢或忘,若非管九娘随后及时赶来,并舍了千年修为来救她,只怕她就真的永远被困在幻境中了。 其实管默言过后也曾回想过此事,虽然老娘已然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她总是莫名的觉得是老君故意放过了自己,而他为何要这样做,她却是怎么都想不通的,仔细算来,这些年她们母女俩似乎也没少偷吃老君的仙丹灵药,所以对这个有些狡诈的白胡子老头,她总是存着些许感激的。 管默言犹自陷入过往的回忆之中不能自拔,直至肩膀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终于堪堪回过神来,吃痛之余,她不免心生恼怒,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咬她? “小黑?你怎么又变回来了?” 偏首望去,蹲在自己肩上的那团黑色毛球,不正是刚刚威风凛凛的梼杌是也吗?只是他怎么又变回来了?且还一副奄奄一息的垂死状?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管默言眉头轻蹙,抬手将小黑拎下肩膀,见他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她不由得心头一动,转手将他轻轻托在了掌心。 “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挺威风的吗?怎么这么一会的功夫就萎靡成这个样子?” 到底还是说不出口温柔体贴的话来,管默言明明有些心疼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可一张嘴就免不了有些粗声粗气。 小黑浑身湿漉漉的,浓密的黑毛粘连成一撮一撮的紧紧贴服在皮肤上,样子很是狼狈不堪,看起来也就比老鼠大不了多少。 蜷缩在管默言的掌心,小黑很是虚弱的微微喘息,唯有当他抬头望向管默言时的目光,才是他满身灰败中唯一的亮光。 “主人,小黑错了,求主人千万不要再抛下小黑,小黑真的知道错了。” 这期期艾艾的乞怜语气,是管默言从未听到过的,她有些复杂的看着小黑,脑海中涌起的种种疑惑,都抵不过此刻心间难以言喻的怮痛。 “该死!你到底吃了什么鬼东西?” 不明白自己心中为何会突然生出这万般的怜惜之情,她只是隐隐觉得内心深处有个小角落在慢慢崩塌,仿佛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呼之欲出,这个认知让她既恐惧又烦躁。 “炼心丹……” 小黑的眼神已然涣散,之所以还能回答管默言的问题,纯粹是本能上的反应,断断续续的吐出这三个字之后,他便眼皮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可恶!果然是这样! 许是老君的炼丹房出入惯了,管默言对于丹药的了解颇深,炼心丹!顾名思义,炼化本源,激发异能,这本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搏命之物,小黑这样狡诈的老狐狸,怎么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一百二十七 破阵 上 来不及整理心中杂七杂八的纷乱情绪,管默言猛的咬破右手中指,尔后用力掰开小黑紧闭的小嘴,将染血的中指强行塞入他的口中,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只是她本能的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救他而已。 眼见着自己殷红的指血悉数流入小黑的口中,可以感觉得到,之前他已然开始流逝的生命又重现出勃勃的生机,管默言这才缓缓的长出了一口气,自己的血何其珍贵,为救九儿她心甘情愿,可为何刚刚她亦毫不犹豫的选择去救他? 垂眸打量着此刻安然躺在自己掌心的小黑,他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脆弱得仿佛一根手指就可以结果了他的小命,管默言不由得哀叹,很难将羸弱如斯的他与刚刚那凶煞无比的梼杌重合在一起, 想必是他之前便有旧伤在身,以至于他甚至想要维持原形也要煞费一番力气,适才他又以灵药为引,强行驱动了本源之力,这无异于饮鸩止渴,更险些送了小命。 说到底,他终是为了给自己辟路才弄得这般可怜兮兮,虽然这些个麻烦也都是因他而起,但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之后,她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怨天尤人的小妖精了。 念了道缩身咒,将小黑缩小至指甲大小后,管默言这才郑重将他塞入腰间的香囊中,她知道,如果今天她能有命走出这里的话,小黑定能给她一个想要的解答。 …………………………………………………… 恐惧来源于未知,先前只是怨怼老君那老头子恁地狠毒,险些害死了她,可是现在她却要感激于他了,若是没有那一次刻骨铭心的经历,今日莫说是破阵,便是踏上这条惑心之路。也足够她死的不明不白了。 伸手抚了抚腰间紧扎的香囊,管默言只能暗自祈祷,九儿那个笨蛋千万不要头脑发热的就跟着她一起闯进阵来,可是这样逆天的阵法只要一经开启,便等同于天下皆知了,别说是九儿靠得如此之近,便是这六道三界内,但凡修为够高深的大能者,都可以感知到这股凶戾煞气的突然现世。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破阵方为上策。打定了主意,管默言便不再多想,但见她樱唇颤动。星眸微阖,青葱玉指上下翻飞不断变化着掌印,似是在催动什么不知名的咒术。 下一刻,却见她猛地睁开眼来,屈指向自己的眉心处划去。圆润的指甲泛着淡粉色的珠光,然再惑人的美丽也只是表象,那半寸长的指甲几乎吹毛利刃,看似只轻轻拂过,竟立时现出一道自眉心直延伸至发迹的殷红血痕来。 人之精血唯眉心及心尖两处,妖也亦然。管默言此术正是强行逼出自己的精血,以血唤神,将自己三魂七魄中主神志的天魂导出。并加以封印,使之不受外界干扰。 此乃管家秘术破精诀,非管家传人不可修习,她也是在被老君用惑心石困住时,才得以见到自家老娘施展过一次。也不知是不是管九娘刻意放水,她施展破精诀时竟故意放慢了速度。且还将咒术吟唱得格外大声,这自然不算是授法,只是她自学成才罢了。 可惜当时场面太过混乱,管默言也是头晕脑胀的混沌不清,然而此刻她的脑中却清晰异常,竟将那繁复无比的咒术默记得分毫不差,虽然妄自虚耗精血难免会大伤元气,但此生死存亡之际,谁还能管得了那么许多? 天魂一封,管默言便觉得浑身瘀滞的经脉仿佛瞬间被打通,便是刚刚那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燥热灼痛竟也减轻了不少,心知此术无异于燃烛取光,乃是极耗心血的搏命之术,她哪里还敢耽搁,提步便踏上了那条青灰色的小径。 …………………………………………………… 小径笔直延伸,迷雾重重,漫无边际,管默言虽以破精诀破开了眼前的幻境,但正所谓地狱之门一开,妖魔鬼怪齐聚,又岂能无魑魅魍魉的影迹出没? 远远望去,小径的尽头之上竟然黑气升腾,犹如乌云压境,密集欲雨,隐隐可见鬼影绰绰,穿行往复,好不瘆人。 重活了两世,管默言自然是不可能会怕鬼的,当下便加快了脚下步伐,向着尽头疾奔而去。 小径之上,她窈窕的身影忽隐忽现,渐行渐远,若流云畅游天际,飘忽不定,更似湖光点翠,山岚设色,曼妙不可言,诡谲至极的身姿竟比鬼影更加难以捉摸。 仿佛只是眨眼之间,小径的尽头便已然近在眼前,说不上是兴奋多一些,还是恐惧更甚于斯,管默言竟然感觉到胸口处犹如撼雷般的震颤不已,这感觉就如同是在心口处点燃了一团熊熊烈火,火辣辣的烧得她浑身血液都欲随之沸腾。 鼻翼微微抽动,管默言冷凝如霜的秀颜上缓缓绽放出一抹惑人心魂的浅笑来,地狱门,生死门,是谁狂言入者必孤死阵中? 既有人至,何来孤死,她似乎嗅到老朋友的味道了呢!想必无论生死,今日她都绝不会是孤单一人了罢。 …………………………………………………… 万想不到他竟然也会入阵,管默言想来不禁冷冷一笑,只是不知他此行到底是早有预谋?还是无意闯入?转念又想到他平日里的作为,管默言立时便毫不犹豫的否决了第二条猜测。 地狱之门,可并非人间那川流不息的城门楼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厮素日里打个喷嚏都别有深意,怎么可能做出闯阵这么不靠谱的事来? 懒得再顾及其他,管默言挥手在空中快速结出掌印,驱风为翼,驾雾如车,瞬时便如离弦的羽箭般直冲入阵心处。 仿佛是充盈如鼓的水囊,却被人猛的划开了一道大口子,阵心处原本盘亘不去的粘稠黑雾被管默言这雷霆万钧的一撞后,竟如被利斧劈开了一般,霎时便退开两旁,生生的为管默言让出一条路来。 一百二十八 破阵 中 地狱之门可不是人间那随处可见的城门楼子,来时容易,去时可就难了,再说这厮素日里打个喷嚏都别有深意,也不知道他今日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怎么就做出贸然闯阵这么不靠谱的事来了呢? 罢了,既然是他自己想要送死,谁又能拦得住他?只是希望他够聪明,不要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的麻烦就好,懒得再顾及其他,管默言挥手在空中快速结出掌印,驱风为翼,驾雾为车,瞬时便如离弦的羽箭般直冲入阵心。 银光一闪而过,好似流星划破天际,阵心上空原本盘亘不去的粘稠黑雾被管默言这雷霆万钧的一撞后,竟如被利斧劈开了一般,霎时便退却两旁,生生的为管默言让出一条半人宽的路来。 仿佛充盈如鼓的水囊,却被人猛的割开了一道大口子,乍泄而出的激流四处飞溅,直冲得人缓不过气来,管默言虽气势惊人,此时也被这无形的炁场撞击得有些不适。 不得不站定脚步,缓缓吐纳调息,待得脑中那阵阵的眩晕感慢慢平息后,管默言才重新打起精神来,小心翼翼的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原本不看还好,这一看下去却是越看越惊心,虽然之前管默言也做过不下百种的猜测,然后真的身临其境之后才愕然的发现,阵中的情况竟偏偏就是她没猜到的那第一百零一种。 所谓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此时用这句话来形容管默言对周围环境的感觉是再恰当不过的了,浓密的黑雾,层层堆叠,遮天蔽日,俨然就像个大锅盖般将整个阵法覆盖其下。而深陷阵中的管默言无疑就成了那盘任人烹煮的小菜,仿佛原本垂死的鲤鱼又被丢进了油锅里,那绝对是妥妥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虽然情况十分不容乐观,但管默言却遇强则强的突然生出一股子孤勇来,既然开始时她敢闯进来,就没准备要好好的全身而退,许是受到自家老娘的荼毒太深,母女俩个顶个都是舍得一身剐敢把天帝拉下马的狠角色,而且越是到了这种破釜沉舟的时候,她反而越是镇定冷静得可怕。 不就是魔界的镇界之阵吗?不过是名头唬人了些。当年威震三界的小魔王还不是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嘛?有什么了不起吗? 管默言兀自昧着良心的给自己打气,虽然理由委实有些无耻,但胜在确实有效。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一次虽没了老娘随时接应的退路,但她却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兴奋,身为管家传人。好吧!传人是她自封的,但她自认自己当之无愧,既是管家传人,没的平白辱没了管家的名头不是。 胸中热血喷薄欲出,管默言缓缓上前几步,敛眸提气。浅呼深吸,少顷,她突然杏目大睁。浑身都迸发出一种锐不可当的凌厉气息,而原本顾盼生辉的美目中竟是异光闪烁,端得是诡异无比。 端丽冠绝,韶颜雅容,迫而察之。左眼翠色,若群山环绕的一波碧潭。浮光掠影,涟漪潋滟,右眼赤色,若飞霞漫天层林尽染,熠熠生辉,瑰姿艳逸,媚色天成。 若是管九娘此刻在场,定然会欣喜若狂喜极而泣,话说这么个她天天耳提面命挥着擀面杖敲都敲不开的榆木疙瘩脑袋,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开窍了,老天有眼啊!她终于可以安心的去见管家的列祖列宗了。 何以要说得如此郑重,因为管默言所施展的正是管家七大秘术之一。 ————妖瞳 妖瞳与破精诀同为非管家传人不可修习的独门秘法,所谓妖者,异也,碧色属阴,赤色属阳,阴阳相生,是为混沌,天地之初,万物萌发,妖瞳即为破晦涤秽,还原本我之意。 妖族向来为众仙家所不齿,然却无一人敢小觑管家人,与人世间的许多世家望族相似,凡大家族皆是家法森严,规矩凡多,让人头疼不已,管家能立足于六道三界万年而不衰,靠得可不仅仅是那一点点的奇门遁甲之术。 可惜铁桶的江山也架不住代代相传,管家的盛名传到管九娘这一代时,注定要历经沧海桑田般的演变,管九娘离经叛道久矣,这已经是管家二老夜夜哀叹之源,偏偏她又生出了管默言这么个奇葩的外孙女,如何能不令管家二老执手相看泪眼。 彼时,管默言妖瞳即开,灵台之上便犹如醍醐灌顶般一片清明,眼前原本海市蜃楼般的朦胧暗色,竟好似狂风卷积,顷刻间便隐隐现出了它的本来面貌。 遥望着不远处渐渐清晰的三道大门,管默言稍一迟疑,便大步朝中间那道门走去,反正全是死门,她最终选了哪一道进入又有什么关系? 仿佛眨眼之间,管默言俨然已经立于中门前,就在她前脚堪堪将要踏入门内,身后却陡然响起一道男子低沉的笑声来。 这笑声似嘲似讽,明明听他是笑着的却让人听不出半点的笑意来,就好似有毒蛇缓缓的自肌肤上爬过,无端的令人毛骨悚然。 管默言脚步稍顿,轻薄嘴角幽幽泛起丝丝的冷笑来,这阴测测的笑声她再熟悉不过了,早就猜到是他,只是没想到他来的竟然会这么快。 “管姑娘,许久不见,风姿依旧啊!” 略显阴鸷的男声自身后徐徐传来,管默言闻之不由得抽了抽眼角,这男人还真有够厚颜无耻的,她跟他很熟吗? “魔王陛下,想不到在这里也能遇见您,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眼见着实在躲不过了,管默言只得翻着白眼转过身来,而就在转身的一刹那,她已然换上一脸灿若春花的笑颜。 “管姑娘当初不辞而别,本王甚是担忧,今日得见,总算是了却了本王的一桩心事。” 无视管默言那虚伪得不能再虚伪的笑容,莫铘单手负在身后,一袭青色锦袍,对襟束袖,腰系紧窄蟒带,明明是满手血腥的魔王,却另有一番别样风流。 一百二十九 破阵 下 “多日不见,默言倒是风姿更胜从前呢!” 略显阴鸷的男声自身后徐徐传来,管默言闻之不由得抽了抽眼角,这男人还真有够厚颜无耻的,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她们此刻应该是不死不休宿敌吧?怎么听他这亲昵的称呼,倒更像是故人相逢? “魔王陛下,想不到在此地也能遇见您,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眼见着躲是肯定躲不过了,管默言只得翻着白眼转过身来,而就在转过身子的一刹那,她已然换上了一副灿若春花的笑颜。 “默言当初不辞而别,着实令本王担忧了好一阵子,今日相见,总算是了却了本王的一桩心事。” 无视管默言那虚伪得不能再虚伪的笑容,莫铘单手负于身后,面上神情似真似假,一时竟唬得管默言难以分辨。 忍不住蹙起眉尖,管默言望向莫铘的目光不由得更深邃了几分,只见他身着一袭青色锦袍,对襟束袖,腰系紧窄蟒带,配上他健硕颀长的身段,竟然丝毫不显突兀,反倒是像个卸甲归家的上将军,端得是萧潇肃肃,岩岩若松。 嘁!明明是满手血腥的魔王,却偏偏做这般风流的打扮,管默言不禁有些恶意的猜测起他此行的目的来,莫不是他自知大势已去,想要施展美男计不成? 乍然扑捉到管默言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戏谑,莫铘不禁脸色一凛,窄眸中杀气立现,虽然刚刚两人看似言笑晏晏的气氛融洽得狠,但管默言却不会忘记,撕开那伪善的表象,站在她的面前的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狠戾男人。 不动声色的攥了攥掩在水袖之下的手掌。管默言毫不怀疑这一刻莫铘是真的生了杀自己的心,可她早非吴下阿蒙,莫铘那时舍不得杀她,现在想杀她却是没那么容易了。 两人隔着一步之遥沉默着对峙,时间仿佛就此静止,无形中二人身周的炁场正犹如沸水般翻腾不已,弑人者杀气如虹,凛凛若出鞘之刃,虽危也,却也并非不可防。弑神者,寂静若古井之水,静时波澜不兴。动时大杀四方,虽千军万马,亦不可抵挡。 场面已是剑拔弩张,大战似乎一触即发,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股子浓郁的硝烟味。然当事者却个个皆是神情自若,不动如山。 突然,管默言拂袖一笑,眉眼弯弯处竟如皓月出云,白花花几乎迷乱了莫铘的眼。 “魔王陛下现在想杀我似乎有些不智呢!不如让我猜猜看,您何以会出现在此地。如何?” 纤纤玉指绞着垂落在胸前的一缕青丝,管默言峨眉轻蹙,不待莫铘发问。便已然先一步自问自答起来。 “您利用月麟的身份潜伏于妖界,并引得我一步步深陷其中,待得适当的时机便乘势启动阵法,如此既可以牵制住三界的力量,又可以将妖界这个最强的对手推至风口浪尖。同时还可以一并解决了我这个死对头,不得不说此计甚妙。可谓是一箭三雕,不过可惜……” 说到这里,管默言不禁稍稍顿了顿,她挑着眼梢斜了莫铘一计,美目之中笑意浅浅,好似穿堂而过的柔风,明明感觉握在了手中,张开手时却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手掌心。 倒也没有再卖关子,管默言一笑后,便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道: “可惜你机关算尽,却独独算漏了小黑这一变数,想必原本你也没将这个小东西放在眼里,漫说是你,就是我也险些被这个小狐狸给唬住了,月麟注定只是个弃子罢了,你为人向来多疑,地狱之门乃魔界的镇界之法阵,自然只能由你亲自来开启才可靠,然而你没有想到的是,我的动作竟然会如此之快,而更没想到的是,还不等你赶到,小黑便先你一步开启了阵法,且阵眼竟然还是修罗镜。” 仿佛是个入了迷的说书人,管默言不顾莫铘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一径说下去。 “阵法如愿开启,然而你却并不开心,修罗镜乃是魔界至宝,蕴含着足矣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可这已然完全超出了你的掌控,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此番前来的目的怕是与我殊途同归吧。” 言尽于此,管默言眨巴着水盈盈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望向莫铘,那殷殷讨宠的模样,像极了期待主人奖励的小狗。 莫铘脸上阴晴不定,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冷冷的睇视着眼前满脸天真的秀颜。 这女人若不除,日后绝对会是他最强劲的对手,可偏偏她又将他的心思摸得如此透彻,自己确实对她有些兴趣,但这兴趣的前提是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果有朝一日她成了他前进的绊脚石,那么他不介意由他亲自动手杀了她。 身周的杀气聚聚散散,震荡不已,明明无物无形,却犹如实质般压得人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莫铘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管默言亦是尽收眼底,他确实是在犹豫,不过他犹豫的可不是舍不得杀自己,而是此刻还不能杀她,因为他还要留着她的小命有更大的用处。 “魔王陛下似乎舍不得动手了呢,是吗?” 管默言犹自不怕死的捻着虎须,一脸小人得志的奸诈笑容,如果说莫铘这样狠戾的男人是为了救她而来,她是打死都不会信的,而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对她出手,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只怕如今的地狱之门,就连莫铘也无法掌控了吧!他是绝对舍不得就这样杀了她的,身为管家人,管默言很清楚自己手中的筹码到底有多重。 此时,莫铘浓黑的眉毛已然攒成了沟壑纵横川字,管默言傲慢的态度令他几乎恼羞成怒,然而压制住这股邪火之后,他却暮然变得冷静了下来。 管默言说的没错,自己确实舍不得杀她,如今阵法有变,已然不在他认知的范畴,在他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破阵之前,他还需要她的帮助,不是吗? 一百三十 与虎谋皮 此时,莫铘冷硬的眉峰俨然紧蹙成了沟壑纵横的‘川’字,管默言傲慢的态度无疑成功的激怒了他,然而当他压制住这股邪火之后,却暮然变得冷静了下来。 管默言说的没错,他现在确实舍不得杀她,地狱之门的阵灵皆是他利用荒蛮时期魔族最古老的邪法精心炼化而成,所以一经开启方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此阵本是他最为至关重要的一棋,耗费了他近千年的心血,若就如此毁了,让他如何甘心? 现如今阵法已然异变,而且完全超脱了他所能控制的范畴,之前为了更好的控制阵灵能为己所用,他在每个阵灵之上都格外加持了自己的念力,那么一旦阵灵失控,第一个找上的人必然就是他,所以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破阵之前,他确实需要管默言从旁协助。 或许之前他绝对不会有所犹豫,毕竟养虎为患的事做过一次就够了,原本他宁愿孤身犯险,也不愿再留下她这个祸害,可她竟能如此神速的破了九象九灵万罡迷魂阵,所以他迟疑了,或许他可以迟一点再杀她。 “从来都没有永远的敌人,既然目的相同,我们不妨暂且放下心中芥蒂,携手合作一次如何?” 莫铘的笑容永远都讳莫如深得让人如坠云间,仿佛笑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表情,而与情绪无关,此刻他正半眯着狭长的窄眸,嘴角微微勾起浅淡的笑纹,似乎早已笃定了管默言绝对不会拒绝,毕竟这是她唯一的生路了。 管默言闻之,不由得娇笑出声,她轻挑着秀眉斜眼望向莫铘,脸上的笑容很是有些玩味。 “既然魔王陛下开了尊口。默言岂敢不从?” 仿佛嫌莫铘的脸色还不够黑,管默言说罢,竟还配合着‘啧啧啧’的撇了撇嘴,这下莫铘的脸算是彻底的黑如锅底了。 “女人,你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你?” 存世何止万年,几时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讲话?莫铘所谓的‘忍辱负重’实在不值一提,此时被管默言皮笑肉不笑的冷嘲热讽一番,显然有些受不住了。 管默言适时垂下浓密如小扇的长睫,将眸中冷色尽敛,虽说此时打起来自己也未必吃亏。但她这身子可跟他耗不起,索性不如就坡下驴,跟他扯起皮来。 “谁不知魔王陛下杀伐决断最是狠戾无情。上次默言侥幸才得以逃脱,此行若是不顺倒也罢了,不过就是一死,倘若真能幸运逃出,只怕我亦逃不出魔王陛下的手掌心了吧?” 莫铘听她竟出此言。眸色不由得一凛,继而冷冷笑道: “不然,默言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不是听不出莫铘口中的威胁之意,可管默言哪里会被他吓住,不仅如此,且她还不怕死的上前一步。将自己绝美的小脸堪堪凑到莫铘的面前,见他神色微怔,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才似笑非笑的后退半步,慢悠悠道: “默言倒是有个不错的主意,就是不知魔王陛下肯不肯了。” 心知管默言此举定是故意激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同这女人打交道,自然知道她有多么的诡计多端。明知道不该中她的诡计,可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烦躁不已,尤其是触及到她眸中那似嘲似讽的笑意后,更是忍不住的涌起一阵恼怒。 “默言但说无妨,本王倒要听听你有何锦囊妙计。” 见莫铘已然开口应允,管默言自然不可能跟他客气,当下便开口道: “倒也说不得是什么锦囊妙计,只是一点小小的请求罢了,适才连续破阵,默言的身子早已是虚弱不堪,接下来的破阵之时,还望魔王陛下能者多劳,但凡默言所知,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语道尽,管默言抖着肩膀,懒洋洋的将视线调转到一侧,故意不去看莫铘此刻漆黑如锅底的冷脸。 嘁!恼什么啊?大男人多出点力会死吗?还是堂堂一界之王呢!拉着一张冷脸给谁看呢?这冷气森森的是想要冻死谁吗? 莫铘虽听不到管默言此刻心中的诽谤之词,不过光看她小脸上的不驯之色,便不难猜到决计不是什么好话了,这女人是活腻了吗?谁给她这天大的胆子,竟然胆敢指使他干活? “女人你……” 无比坦然的迎上莫铘那恨不得一口吞了她的怒视,管默言丝毫不嫌丢脸的立时摆出一副人家是弱女子的娇弱模样,看得莫铘又是一阵牙痒痒。 “哼!你最好不要给本王耍花招。” 懒得再同她这个小女子纠缠不休,莫铘索性冷哼一声,拂袖向左侧的边门走去,听见身后轻快的脚步声随即紧跟上来,莫铘不用回头也猜得到她此刻脸上必是得意至极的贼笑,顿时又是一阵气恼郁结,心知若是不及早杀了这个女人,说不得什么时候自己就被她活活给气死了。 …………………………………………………… 其实此间阵灵之所以生变,最根本的原因就出在阵眼上,修罗镜乃是前修罗王的遗物,内里自然蕴含了修罗王为数不少的念力,而地狱之门原本便是修罗王所创,饶是莫铘再法力高深也自是无力控制的。 若只是修罗镜本身,倒也不必这么麻烦,偏生修罗王身死前竟强分出一缕残魂锁入镜中,如今几经沧海桑田,那附了修罗王残魂的修罗镜早已修成魔灵,而开启了灵台的魔灵有多难对付,莫铘自然比管默言更清楚。 立在门前,莫铘有片刻迟疑,感受到身后管默言的靠近,他终是敛了心神,抬脚跨入门中。 …………………………………………………… 一门之隔,却好似人间天上,管默言怔怔的望着眼前空旷广褒的荒野,一时间竟有些回不过神来。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凉风拂面吹过,带来阵阵青草香,耳畔处是啾啾的虫鸣音,一声声叫的人昏昏欲睡,这样宁静的夜晚会令人不由自主的放下心中防备沉醉其中,只恨不得天为被地为席,自此长睡不醒。 不对! 管默言猛的打了个激灵,眸中朦朦胧胧的睡意,霎时便散了个干干净净,不愧是封魔之渊,这就已经开始了吗? 一百三十一 六欲天魔阵 其实莫铘说的对,从来都没有永远的敌人,纵使明知对方心怀鬼胎,管默言也不得不选择合作,因为她们谁都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 不只是魔界,六道三界之内,无论是仙界亦或是人界,谁还没有点压箱底的保命符,而地狱之门之所以能这般凶煞诡谲得一经开启便举世皆惊,其最根本的原因就在阵眼上。 修罗镜本是前修罗王的遗物,只是因为遗世已久,便渐渐为世人所遗忘,而地狱之门又恰是修罗王亲手所创,如此命中注定的阴差阳错,饶是莫铘再法力高深也只能挠墙掀桌望阵兴叹了。 如若仅仅只是修罗镜本身,倒也未必这般棘手,偏生修罗王身死之前竟强分出一缕残魂锁入镜中,如今几经沧海桑田,那附了修罗王残魂的修罗镜早已修成镜灵,而开启了灵台的镜灵有多难缠,莫铘自然比管默言更清楚。 左侧边门前,莫铘脚步稍顿,有片刻的迟疑,感受到身后管默言亦步亦趋的靠上前来,他终是敛了心神,抬脚跨入门中。 …………………………………………………… 一门之隔,却好似人间天上,管默言怔怔的望着眼前空旷广褒的荒野,一时间竟有些回不过神来。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凉风拂面吹过,细软麻痒好似美人儿漆黑的发尾轻轻扫过脸颊,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湿漉漉的青草香,啾啾的虫鸣音,一声声哄得人昏昏欲睡。 有多久没见过这样宁静祥和的夜晚了? 夜色催更,清尘收露,似琼枝玉树相倚,如此良辰美景,怎能不令人动容。只恨不能天为被地为席,自此长睡不醒,彻底的沉醉其中。 眼皮越来越沉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扑头盖脸般席卷而来,管默言只觉得似每一根睫毛都有千金重,死死的拖着她,一点一点坠入黑暗的深渊。 不对! 管默言猛的打了个激灵,水眸中朦朦胧胧的睡意,霎时便散了个干干净净,果然不愧是封魔之渊。这就已经开始了吗? …………………………………………………… 之前因为莫铘的突然出现,管默言自然收了妖瞳,所以刚刚她才会那么容易为幻术所迷。想到这里管默言才猛然反应过来,适才她不是跟着莫铘那厮一起进来的吗?怎么转眼之间就只剩下自己了? 环顾四方,自己此时正孤零零的站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之中,旁逸斜出的斑驳树影稀稀疏疏的铺散在地面上,远处不知名的尖唳声忽远忽近。听得人心头无端的一紧。 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啊?管默言恨恨的低声咒骂,这天大地大的,哪里还有莫铘的影子。 不由自主的蹙紧眉心,管默言心中渐渐已经生出些许不祥的预感,明明两人几乎是同时进门,但却先后进入了不同的幻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使没有开妖瞳,管默言也可以断定自己必然已经深陷幻境,依稀记得那次被太上老君用惑心石困在幻境时。似乎与此刻的感觉并不相同,可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同,她却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缤纷世界,五彩斑斓,正所谓色不迷人人自迷。管默言内心烦躁,索性闭上眼睛盘膝而坐。既然眼睛看不透,那么她用心来看如何? 记得还在千妖洞的时候,她那个从来都不靠谱的老娘,竟一本正经的同她讲起了佛法,如此惊悚的场景至今她仍历历在目。 娘说:如是九山八海、一日月、四大部洲、六欲天、上覆以初禅三天,为一小世界。集一千小世界,上覆以二禅三天,为一小千世界。集一千小千世界,上覆以三禅三天,为一中千世界。集一千中千世界,上覆以四禅九天,及四空天,为一大千世界。因为这中间有三个千的倍数,所以大千世界,又名为三千大千世界。 娘说:三千大千世界覆含欲界、色界和无色界等。其中欲界诸天,统称为‘六欲天’。 娘说:欲即色欲,四天王以形交为欲;忉利以风为欲;夜摩以抱持为欲;兜率以执手为欲;化乐以亲笑为欲;他化但以视为欲也,以其所欲不同,故名六欲天。 其实娘那天还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但管默言此刻却只想到了这几句,之所以会想起这些,是因为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前世时,烬艶曾对她说过,在创世之初,魔界一片混乱,群魔无首,在数之不尽的厮杀与吞噬中,魔界渐渐崛起了两派,一派名曰:暗夜魔族;一派名曰:沙椤魔族。 两派犹如死敌,历经了近百年的鲜血洗涤后,终于暗夜魔族获得了胜利,不甘被赶尽杀绝的沙椤魔族四散溃逃,而就在沙椤魔族几近灭族之际,族内竟出了一位旷世奇才,她便是沙椤魔族的六公主————沙迦。 父王战死后,沙迦便顺理成章的继承了王位,她绝顶聪明,狠辣无情,不仅骁勇善战,且极擅幻术,尤其是她亲手所创的‘六欲天魔阵’,几乎令所有的暗夜魔族闻风丧胆,而在她的带领下,沙椤魔族终于彻底打败了暗夜魔族,成为这片魔族大陆上唯一的种族,自此再无暗夜沙椤之分,此便为魔族最初的前身。 虽然这只是个遥远的传说,不仅听故事的人不会当真,便是说故事的人也不会当真,但管默言却莫名的有种感觉,自己此刻怕是真的就陷在这传说之中的六欲天魔阵内了。 思及此,管默言不禁强扯起一抹苦笑来,该说是她太好运了吗?传说中威名赫赫的六欲天魔阵竟然就让她给撞上了,她该感激一下上天的垂怜吗? 难怪此地的死气会如此之重,自创世之初便已然收割无数亡灵的千古奇阵,有这等骇人的死气,也算是应当如此了。 可是如此玄妙的阵中阵,到底是何人所为? 小黑? 他还没那个本事。 莫铘? 直觉的,管默言相信此事他确实不知情。 那么,到底是谁在暗中操纵了这一切? 一百三十二 灵魂出窍 虽然关于沙迦的传奇只是个古老的传说,不仅听故事的人不会当真,便是说故事的人自己也不会去当真,但管默言却莫名的有种感觉,自己此刻怕是真的就身陷于这传说中的六欲天魔阵之内了。 思及此,管默言不禁强扯起一抹苦笑来,该说是她真的太好运了吗?传说中只闻其名的六欲天魔阵竟然就让她给撞上了,她该感激一下上天的垂怜吗? 也难怪这里的死气会如此凶煞,原来竟是此阵在作怪,想来这自创世之初一直延续至今,已然不知收割了多少亡灵的千古奇阵,能有这等骇人的气势,也算是理所应当了。 只是如此玄妙至极的阵中阵,到底又是何人所布下?而它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 是小黑吗? 想他还没那个本事。 难道是莫铘? 直觉的,管默言相信此事亦与他无关。 那么,到底又是谁躲藏在幕后,暗中操纵了这一切? …………………………………………………… 心之绛火,脑之髓海,沉浊气于任督,浮清华聚三顶,胸口处的丹元越加灼热,火烧火燎得如同跌入了老君的炼丹炉。 意识渐渐模糊,仿佛早已挣脱了自己的掌控,恍惚间,身体好似化为浮萍,无依无托,随波逐流,又好似撑扁舟于海上,乘风破浪,浮载浮沉。 管默言无法思考,亦无力反抗,或许她潜意思里也希望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神魔难逃的六欲天魔阵。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千年,或许只是一刹那,佛说:弹指一挥间便是六十刹那,管默言如今身陷混沌。便是连这竟也分不清了。 身体越来越轻,飘飘然向上浮动,若轻盈的飞羽,游来荡去,愈飞愈高。 再回头时,便是管默言亦被自己所看到的情景吓了一跳,这可怨不得她,任谁突然发现脚下瘫坐着的那个家伙竟然就是自己时,都不会觉得很舒服吧? ————灵魂出窍吗? 管默言直勾勾的瞪着脚下自己的身体,脸上的神情很是怪异。她本能的蹙紧眉峰,继而却陡然笑将起来。 其实这样也未必就是不好,自己身为灵体便少了被迷惑的机会不是吗?况且她再没心没肺。也总是有些斗志的,身为管家人,她对这个来自魔界的同行可是好奇的很呢。 …………………………………………………… 她令堂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管默言终于发飙了,在飘飘荡荡了一天一夜之后。 她知道深陷幻境之后,所有的空间时间都由布阵之人所控制。可即便这里是迷踪幻境,难道布阵人就不能稍微用点心么?她都在这里马不停蹄的飘了一天一夜了,怎么连个鸟都没见着一只?这是要直接困死她吗? 很是郁结的跌坐在一棵枯树的桠杈上,管默言极度不爽的晃荡着双腿,日后若是谁再敢跟她说幻境里的东西都是假的,她一定打得它亲娘都不认识它。假的为毛她现在又困又累?知不知道飘也是很耗体力的啊? 真不知这沙迦到底是恶趣味太甚,还是真的深谙人心,熟知如何用最简单的方法来消磨掉人的耐性。失了耐性的人便难免会心浮气躁,而深陷迷阵的时候,心浮气躁的唯一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 想通了这其中的道理,管默言自然不会再去钻人家的圈套。傻驴推磨似的傻转了这么久,她也实在懒得再动弹。索性不如就端坐在枯树桠杈上盘膝打坐,顺便也见识见识,天魔阵中的日月精华有何高明之处。 …………………………………………………… 管默言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通体顺畅,那感觉,就跟人间少侠奇遇世外高人,意外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当真是妙不可言。 无比餍足的伸了个懒腰,管默言背倚在树干上,懒洋洋的撑着额头望向远方,想不到这鬼地方竟还有此等助益,这算不算是意外收获? 正暗自思忖着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却突然望见远处河床边上似乎站着一个人影,看轮廓应是男子无疑。 竟然有人!? 管默言想都不想,直接一个挺身,跳下树来,她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也不知道究竟多久了,可算是撞到一个活物了,别管他是人是鬼,她都要会上他一会。 足尖点地,犹如蜻蜓点水,管默言刚刚进补了‘金刚大力丸’,自是有一股子使不完的力气,转眼间,她距离男子已经不足十丈,真相似乎就在眼前,然而她却无端的有些裹足不前。 不远处,男子似是刚过练功完毕,他上身打着赤膊,背对着管默言昂然站立,细看他背部的轮廓并不多么壮硕,却线条流畅,肌理分明,似乎每一块肌肉中都蕴藏着无以伦比的强悍力量。 顺着他精壮的腰身,将视线本能的下移,才发现他下身亦仅着一层单薄绸裤,也不知是被河水还是汗水浸得湿淋淋的,紧紧地包裹在他修长的大腿上,这般的景致,端得是香艳无比。 若说是管默言会害羞,怕是连她自己也不会信,可没有任何理由的,她就是莫名的想要离开,总觉得这男人的背影好熟悉,熟悉得让她害怕。 男子始终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背对着她,不动如山,管默言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背上的汗珠一颗颗向下滚落,明明想要离开,却偏偏足下生根了一般的一动也动不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终于有了动静,他似乎很是恼怒,双拳紧攥,浑身肌肉怒张,原本松散束着的发带亦瞬时崩断,满头漆发四散开来,整个人都如同是一只蓄势而发的猛兽,幽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即使管默言隔着这么远,仍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周剧烈震荡的炁场。 “谁?————出来!” 男子猛然转身,终于正面对上了管默言的方向,一双利眸,凛若刀锋,只是一瞥,已然令管默言呆愣在了当场。 一百三十三 看戏的人 上 男子始终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他背对着她,渊渟岳峙,不动如山,管默言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背上的汗珠一颗颗向下滚落,明明心中想要离开,却偏偏足下生根了一般的动弹不得。 无关男女之别,她只是莫名的想逃,总觉得这男人的背影好熟悉,熟悉得让她害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终于有了动静,他似乎很是懊恼,双拳紧攥,浑身肌肉怒张,整个人都如同一只蓄势而发的猛兽般散发出极其危险的杀戮之气,饶是管默言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仍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周剧烈震荡的炁场。 “谁?————出来!” 男子猛然转身,高声厉喝,终于正面对上管默言的方向,只见他一双利眸,凛若刀锋,冷硬的五官如刀削斧劈般棱角分明,管默言躲闪不及,就这样直怔怔的僵在了当场。 只是一眼,管默言竟如遭雷击,她失魂落魄的呆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 眼看着男子一步步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管默言的脸上依旧是呆若木鸡的愣忪,她无法思考,思维混沌一片,整个人都如同被抽空了一般,视野中只剩下空泛泛的白。 时间就此静止,四野俱寂,管默言水眸微漾若蒙雾的铜镜,她眼睁睁的看着男子缓缓走近,终是慢慢穿过自己的身体,向着她的背后阔步走去。 愣愣的跟着他转身,管默言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然后,她便看到了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即便是已然过了千万年,管默言仍然忘不了自己当初那惊鸿一瞥的震撼。仿佛有人狠狠一锤砸在她心头上的震撼。 …………………………………………………… 距男子五步之遥,亭亭玉立一妙龄少女,少女清瘦高挑,纤腰若束,一张小脸虽稚气未脱,却艳绝桃李,灿若春华,不难想象再过几年其必将是个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 相对于男子的恼羞成怒,少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显得极其悠闲自在,只见她负臂于身后,螓首微偏的调笑道: “呦!火气这么大。莫不是自己冲关失败觉得丢脸,便要杀了我泄愤吧?” 男子身形一滞,额角暴起的青筋沟壑分明,显然是被人说中了痛处,可他眼中的火光稍纵即逝。转瞬间便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须臾间便已恢复了常态,若非亲眼看见他那一瞬的暴怒,管默言几乎就以为自己看错了。 男子神色漠然,转身就走。似乎是连多看少女一眼都不屑一般。 见男子并没有被自己激怒而失了理智,少女不由得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秀眉,但她显然不是那种会轻言放弃的人。不过也只是稍一愣神,她便又扯起了一脸玩世不恭的轻笑。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少女的声音很轻,如水滴入水般清莹剔透,但她相信自己说的话绝对会一字不落的传入男子的耳中,可惜男人根本就是充耳不闻。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少女银牙暗咬,心中早已是咒骂声不断。想她向来众星捧月,何时受过此等的轻视,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自己有事相求,断然是绝对硬气不起来的。 饶是如此,少女依旧没有放低自己姿态的打算,男子是近半个月前才出现在这一带练功的,而通过她近半个月的观察,她相信男子绝对长了一副堪比铁石的硬心肠。 “魔龙九现,顾名思义,每突破一层关口,便可召唤出一条魔龙来为己所驱使,而每突破一关,魔龙的威力亦会随之增强一分。” 见男子终于顿住了脚步,少女虽神色未变,心中却已是难得的松了一口气,这家伙显然是十分迫切的想要练成魔龙九现的,不然他也不会躲到这羲和部落的禁地来,日日如此不要命的偷偷练习了。 “然而魔龙九现虽初学极易,可想要真正练至九层,并达到九龙同现的境界,那几乎已成了不朽的神话,饶是当年名极一时的女王沙迦,也仅仅是练到了第八层而已。” 少女说着,一记柔媚眼波便轻轻荡向了男子僵直的脊背,虽然他始终没有回头,但少女心中明白,这笔交易他们做定了。 “知道为什么你始终无法突破第九层吗?” 少女魅惑至极的声音自身后悠悠传来,男子眯了眯眼眸,终是缓缓的转过身来,他定定的望向少女,眸地漆黑一片,好似冬夜的深海,看似平静至极,实则却暗潮汹涌,危机四伏。 “我凭什么信你。” 男子说着,冷眸淡淡的瞟向少女虽然清瘦却并不干瘪的身子。 管默言不禁恶寒了一下,这是要上演民间最喜闻乐见的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吗? 可转念想来,又觉得不像,男子虽眸光清冷冷死盯着少女,可眼中并不见半点淫色,那神情分明是轻视与威胁。 轻视?难道他看出了什么吗? 管默言心间一动,不由得将视线再度调至少女的身上,此时她才发现,之前因为震惊太甚,她并没有看清少女的全貌,而如今细细看来,她才惊讶的发现,少女的下半身竟然完全是模糊不清的。 少女竟然同她一样,以灵体的状态出现,而不同的是男子能看见她,却似乎并不能看见自己,这个发现让管默言很是没出息的小小窃喜了一下。 “这里是羲和部落关押重犯的禁地,据说此地有一棵神链之树,乃混沌之初,天地蕴养之神物,可上锁天神,下锁龙蛟,而被锁之人要日日经受焚身碎骨之痛,周而复始,终身不得解脱。” 见少女本能的打了个寒战,芙蓉面上早已是一片煞白,男子不禁了然的勾了勾唇角,冷声道: “你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阶下囚的话?” 男子说罢,也不待少女的反应,转身便走,少女脸色灰败,略显狼狈之态。 早知这男人绝对不好骗,也早想好了应对的说辞,谁知他竟然对羲和部落如此熟悉,甚至熟悉到连部落禁地的神链之树都了若指掌,这确实是少女之前始料不及的。 一百三十四 看戏的人 中 男子狭长的凤眸如同上好的古法琉璃,流云漓彩,晶滢剔透中泛着幽幽的冷光,即便是笑着,也令人莫名的脊背发凉,心生胆寒。 “这里是羲和部落关押重犯的禁地,传说此地有一棵神链之树,乃混沌之初,天地蕴养衍生之神物,可上锁天神,下困龙蛟,虽有通天之能亦不可逃也,而被锁之人要日日经受焚身碎骨之痛,朝生夕灭,如此周而复始,终身不得解脱,直至魂飞魄散。” 见少女本能的打了个寒战,芙蓉玉面上早已是一片煞白,男子不禁了然的勾了勾唇角,冷声道: “你说,我为何要相信一个将死之人的话呢?” 男子言罢,也不待少女作出回应,转身便走,少女则恨恨的瞪着他孤绝颀长的背影,脸色青白变幻,似斗败的公鸡,狼狈之态尽显。 早知道这男人绝对不好骗,也早就想好了与之应对的说辞,谁知他竟然会对羲和部落如此熟悉,甚至连部落内除族长外,只有少数几个长老才知晓的神链之树都了若指掌,这委实有些出乎少女的意料之外。 可她会就这样轻易放弃吗?显然不会!一想到那日日将自己折磨得痛不欲生的焚身碎骨之痛,少女咬了咬牙,终是娇声喝住了男子的脚步。 “站住!” 男子依声站定,却并没有回头,少女眯了眯水眸,殷红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冷然,反正饵她已经下了,眼瞅这鱼都要下锅了,她岂有让他再蹦跶回河里的道理。 “魔龙九现,最初乃是女娲氏族后人风离所创,名曰神龙九现。只因此术太过蛮横霸道,且稍有不慎便有入魔的危险而被族中长老所禁,想那风离虽有英才,却无雅量,她不甘再三受族中长老压制,竟乘夜叛逃出了女娲氏族,后来她被族人追得走投无路,情急之下只得逃到了魔界,风离入了魔界之后便嫁于了沙椤魔族的大太子,神龙九现自然也就传于了风离与大太子的儿子。而为了证明自己与女娲氏族断绝之心,风离索性将神龙九现易名为魔龙九现。” 少女娓娓道来,声音清灵宛若空谷幽兰。徐徐缓缓,撩拨得人阵阵心痒难耐,这本是一段无人得知的族内秘辛,她却似是对此知之甚详,斜眼瞟着男子明显一僵的背影。少女不由得弯起嘴角,敛下眉眼,适时遮住眸底闪烁精光。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你无论如何也冲不破魔龙九现第九层了吧?因为它本就不属于魔族,而以你魔族的体质是永远也无法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进阶的。” 网已经撒好,少女负臂而立。只待鱼儿自动上钩,谁知男子停顿了半响,竟然依旧是拔腿就走。这下可真把少女给惹毛了,她实在想不通,如此互惠互利的事,他怎么可能拒绝。 到底是年轻气盛,少女心里恼怒得狠了。又见男子身高腿长,眨眼间便已然走出了十几丈远。不由得高声娇叱道: “你给我站住!” 男子倒合作,也不计较她刚刚那一吼有多么不客气,却是乖乖的转过身来,好整以暇的静待着少女大发雷霆。 少女虽为灵体,但明显跟管默言不在一个段位上,只见她穿行如风,裙带翻飞间竟带起一片青灰色的风沙,眨眼间她已然气势汹汹的冲到了男子的面前。 “你不信我说的话?” “信。” 男子言简意赅的回答无异于火上浇油,直气得少女杏眼圆睁,两颊绯红,一口银牙被她咬得嘎嘣嘣作响,挺秀的小琼鼻都快喷出火来了。 “信?!信你还走?” “我信你说的是真的,却不信你会无所求的帮我,在下只怕姑娘所求,非在下力所能及。” 男子始终不动声色的浅勾着唇角,这般云淡风轻的从容,恰与少女几欲抓狂的俏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男子心中自有计较,少女既敢言之凿凿,想也知道定是所言非虚,可且不说她这一身高深莫测的修为,单是她能被锁在神链之树上这一条,就已然说明了她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如今她既主动与自己谈条件,想必代价也决计不会小。 她的诱饵确实勾人,但他却没打算就这样轻易上钩,没有谈不拢的生意,只有谈不拢的价码,即是交易,他自然要掀开她的底牌看看才行。 少女习惯性的眯了眯眼,面上怒色却已悄然敛去了大半,她不傻,自然听出了男子的弦外之音,他这哪里是不动心,分明就是笃定了自己对他有所求,才装腔作势与自己谈条件罢了。 从来都是自己将旁人耍得团团转,不想她终日打雁的,今日竟会被雁啄了眼,这委实让她有些憋气加窝火,可谁让她确实有求于人呢,这口气她也是注定要生生咽下去的。 “好,既然如此我就跟你直说好了,魔龙九现第九层必须得以金乌之血为引,以九阳真火为炉,挡雷罚,清浊气,方能冲破禁锢得以大乘,而这些个条件,普天之下,也唯有我一人可以助你。” 少女的语气显是狂妄至极,男子闻言,不由得勾唇浅笑,刹那间,少女只觉得似有万种风情自他眉目间流转,便是绝代妖姬,也不及他万分之一。 万没想到这只冷面狐狸还会有这般惑人心神的风姿,少女一时不禁有些看呆了,想她身为三足金乌转世,生来便备受族人尊崇和敬畏,族内男子更是无不对自己倾心有加,可她却从未见过哪个的笑容能如他这般的好看。 “那么,姑娘想要在下做什么呢?” 既然话已说开,男子倒也没有继续拿乔,只是稍显促狭的扬了扬眉毛,薄削的嘴角幽幽然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此时少女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饶是她再怎么古灵精怪,到底还只是个半大的小姑娘,眼下被这陌生男子似笑非笑的死盯着不放,也不由得涨红了脸,忍不住抬眼偷看,却正见着男子一脸揶揄的笑睨着自己,顿时火气就噌噌的顶了上来。 一百三十五 看戏的人 下 “说起来本姑娘要你做的事,倒也不算极难,关键就看你敢不敢做了。” 少女说到此处,竟小狐狸似的半眯起凤眸,斜挑着眼梢肆无忌惮的打量起男子的长相来,平日里只是见他练起功来连命都不要,想不到他竟还是这般闷骚的性子,如此倒也没浪费了他这副勾魂摄魄的俊容。 男子无视少女戏谑的目光,面色坦然如常的静待着她未说出口的条件,本想故意逗他一逗,却不想他竟如此镇定从容,少女只得讪讪的搓了搓自己尖尖的下颌,举手投足间丝毫不见寻常女子的扭捏之态,倒是比眼前这俊美无俦的男子更多了几分洒脱与随性来。 负手背在身后,少女优哉游哉的围着他打起转来,待得终于晃荡到与男子面对面时,她才徐徐开口道: “我要你帮我……砍了神链之树!” “什么?” 男子万年不变的完美玉颜上,难得现出一丝清晰的裂痕来,他直直的睇视着眼前的少女,眸色幽幽暗暗,讳莫如深,良久,竟忽的笑将起来。 “姑娘既已如此开口,想必在下已经没有拒绝的机会了吧。”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你却是到现在才知道吗?少女抿了抿粉唇,冷冷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两人虽仅是一面之缘,但男子却无端的相信,眼前这神秘的少女既然敢夸下海口,必是心中早有计较的,砍神树的想法固然疯狂至极,可他却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隐忍蛰伏了这无数个年头,他突然很想抛开所有的伪装,来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疯一把。 …………………………………………………… 二人对面而立。两两相望,都是明若观火闻一知十的灵秀之人,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只是眼神交汇,便已心知肚明。 许是两人对视得太过专注,待意识到尴尬时,方显得有些局促,少女低垂着眉眼,螓首稍偏,粉颊上浅浅的漾起一抹梨涡来。男子望着她灿若春花的笑颜,突然觉得胸口沉闷若巨石倾覆,轰隆隆的一声。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彼时,她眉眼弯弯如月,两颊酡红似染,羽睫颤颤欲飞,眸光闪闪若泣。粉嫩红唇轻勾,泛起润泽的珠光,男子恍然觉得,她那深深的梨涡竟好似伸出千万双手来,拖着他一点点坠入深渊。 谁能想到?本是一场相互利用的交易,最后竟成了剪不断的牵绊。谁又能想到?本是最无情之人,最后却成了最痴情的傻瓜。 是孽还是缘?是情也是债!芸芸众生,不过蝼蚁。终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 黎明,晨雾初凝,晶莹的露珠沉甸甸的坠着草尖来回滚动,透过暖暖的熹光,折射出七彩的绚烂。 傍晚。红霞漫天,如火如荼。水面倒映着满湖瑟瑟的残红,染血了般的一波波荡漾开去。 入夜,万籁俱寂,满目朗星,云层纱幔般在晚风中一层层掀开,月儿若娇羞带怯的美人儿,千呼万唤中亦只露出一抹银白色的裙裾。 又是黎明前夕,阴冷的夜风如鬼魅般出没,这是一日中最黑暗的时刻,冲破这一刻,大地将重回光明,万物复苏,百废待兴。 然而,就在这充满希望的时刻,有些人却正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极致痛苦。 苍茫大地,一望无垠,广褒千里,荒芜得寸草不生,在天与地的交界处,有一棵参天古树巍然屹立,古树盘根错节雄壮若擎天之柱,枝叶浓郁苍劲,绿荫如盖,施施然张开竟遮天蔽日,繁茂得不可思议。 毫无疑问,此树便是传说中的神链之树。 而最让人震惊的是,在枝干的最顶端,赫然缚着一裸身少女,少女肤若凝脂,剔透如白玉雕琢,玲珑有致的身子被漆黑色的荆棘紧紧缠绕,在荆棘与肌肤的贴着处,殷红的鲜血潺潺流出,一缕缕纵横交错的顺着光裸的肌肤缓慢留至脚尖,最后一滴滴滴落在葱郁的树冠上。 此时少女的双手无力的倒吊至头顶,身体僵直而略显扭曲的禁锢在枝干上,她凌乱的长发蜿蜒下垂直至脚跟下,这或多或少的遮住了自己裸露的春光,除去一小截莹白如玉的尖削下颌,她整张脸都遮挡在了蓬乱的乌发之下。 若非还有一息尚存,此刻的少女决计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显然她身上的经脉骨骼已然尽断,裸露在外的身体亦泛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苍白,这无疑是残忍至极的,或许在流干最后一滴血时,上天才会宽容的放任她死去。 终于,黎明冲破了黑暗,当第一缕晨曦照耀在少女赤裸的身体上时,这俨然已经死透了的少女竟然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如果细看便可以看出,她此刻分明是在忍耐着巨大疼痛的浑身战栗,‘喀喀嚓’的诡异响声自她身体内部传来,这是一种新生,可于她而言,只是另一场毁灭的开端。 参天古树下,一健硕颀长的男子翛然站立于幽幽暗暗的树荫之中,他的身影几乎湮没于黑暗之中,可是没人能够忽略他的存在,他犹如暗夜中的一柄寒光宝刃,凛凛刀锋,杀气四溢,即便看不见也会如芒在背,森森入骨。 朝来夕往,他已经在这里练功半月有余,在这半月的时间内,他没日没夜的疯狂修炼,到了如今,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到底是在为了自己拼命,还是在为了树上的那个女人拼命。 他是魔族最不受宠的九皇子,除了那个比自己更加弱小的妹妹,他几乎没有任何亲人,魔族不养废人,除了变得强大,他唯有死路一条。 她是羲和部落大祭司的唯一传人,得天独厚,万千宠爱,然一朝破灭便是万劫不复,他是她的最后希望,可他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预见,又如何承担她的未来。 管默言如同失了魂般的被定在了当场,她怔怔的看着眼前飞快变化的场景,恍惚中竟产生了一种并不真实的幻觉,好像自己此刻正端坐在台下,置身事外的看着台上戏子演绎人生。 一百三十六 金风玉露一相逢 上 参天古树下,一道健硕颀长的身影翛然站立于幽幽暗暗的树荫之中,他的身影极淡几乎已完全湮没于黑暗里,可是却没有人能够忽略他的存在,他犹如隐于暗夜中的一柄寒光宝刃,凛凛刀锋,杀气四溢,即便看不到亦会为他的剑气所伤,直令人如芒在背,冷汗森森。 掐指算来,他已经在此地练功半月有余,而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几乎整个人都不眠不休的陷入了癫狂状态,事到如今,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到底是在为了自己拼命,还是在为了被缚在树上的那个女人拼命。 管默言静静的站在荒芜的旷野之中,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她怔怔的看着眼前不断变幻的场景,恍惚中竟生出了些许的错觉来。 台下冠盖如云,台上浅吟低唱,自己此刻却端端正正的坐在台下,冷眼旁观的欣赏着台上戏子的悲欢离合五味人生。 …………………………………………………… 虽然早已猜到少女可能就是被缚在神链之树上的羲族囚徒,可是亲眼见到这种惨烈的场景时,他还是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她曾是羲和部落大祭司的唯一传人,得天独厚,万千宠爱,然而一夕之间风云变幻,在羲和部落三千年一次的祭天之后,她便成了灭世妖姬,被部落八大长老联合锁在了神链之树上。 与她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不同,他是魔族最不受宠的九皇子,除了那个早已逝去的老祖母真心疼过他之外,他只剩下一个从他记事起就没有醒来过的母妃。 魔族从来不养闲人,不够强大的人最后只能消失,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与妖族相似。魔族历经战乱洗礼,早就形成了自己独有的规矩,皇子们若想继承王位,必须要首先成为绝对的强者,因为只有最强的王者,才能带领族人开疆扩土战无不胜。 正午,烈阳当空,炫目的金光晃得人根本睁不开眼来,每到了这个时刻,正是羲和一天内唯一能松口气的片刻间隙。也唯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有力气同千钧讲话。 千钧依旧打着赤膊席地而坐,只见他背倚着神链之树。慵懒懒的半眯着精致狭长的凤眼,透过头顶斑驳错落的树影,细碎的金光点点撒在他俊逸绝伦的冷面上。 “哎~!是不是过了今晚,我就可以冲破魔龙九现的第九层了?” 千钧本不是多话之人,可是他这半个月以来所说的话。竟比他这千百年来所说的话加在一起还要多,并非他此间性情大变,只是他总怕她会悄然无声的死去,虽然她难得理他一回,但这至少能证明她还活着。 羲和部落的大祭司统称为羲和,而大祭师的传人通常都是从幼儿时期便开始教导的。所以少女并不记得自己的本名叫什么,她只知道自她有记忆以来,自己便被称作羲和。 千钧没由来的不喜欢这个名字。所以他不喜欢叫她的名字,宁愿极其别扭的喊她一声‘哎’! “是的,过了今晚……你就可以离开了。” 一道极其虚弱的女声幽幽自头顶传来,没想到羲和会真的回自己的话,千钧不由略显意外的扬了扬眉。 那一次两人的相见。委实耗费了羲和不少的心神,所以这半月以来。几乎都是千钧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的述说,而她却是惜字如金的连声‘嗯’都要算是奢侈。 尤其是因为要积蓄力量,近七日内她几乎连呼吸都是轻不可闻的,所以千钧的话便跟着愈加的更多了起来,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她投入了太多的关心。 听到离开这个词,千钧的心不由得一动,离开便意味着再也没有相见的理由,她的特殊身份已经注定了她的漂泊,而他又有什么借口将她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呢? “你就这么相信我?羲和部落可不是好惹的,没人愿意平白惹上这么个仇家。” 明明心中尽是不舍,可他却偏生要说出这般伤人的话来,或许骨子里他亦流淌着魔王冷漠无情的血液,所以他注定不会是一个体贴的情人。 沉默良久,久到千钧几乎已然开始后悔自己缘何要说出这种话时,头顶才悠悠传来羲和的软弱无力的回答。 “我信你。” 虽只是极轻的三个字,却千钧的心头暮然一软,那种陌生的涌动感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不能理解,为何只是三个字轻飘飘的字,就给了他如此强烈的震撼。 …………………………………………………… 今晚是月圆之夜,野旷天低,江清月近。 今晚的羲和格外脆弱,她原本曼妙绝伦的身子暴露在明晃晃的月光中时,更显得佝偻而羸弱,千钧艰难的收回自己的视线,强忍着控制住自己不要开口劝她放弃今晚的计划。 她可以多等一天没关系,可自己却已然等不得了,过了今天,就是魔族三千年一次的魔王之战,他必须取胜,只有王者才能不必仰人鼻息,才能庇护自己的母妃平安无事。 因为郑重,今晚他特意穿了一身暗紫色的锦缎长袍,在衣襟及手腕处皆以金线刺上精致的云纹,修长脖颈处则松散围着一条乌金色的貂尾,油光铮亮的貂毛蓬松松的贴合在他的脸颊上,更衬得他白面如玉,俊美无俦。 相较于他的盛装打扮,羲和则实在是狼狈得有些不堪入目,除却那一小截勉强露在外面的尖下颌外,她唯一能示人的便只剩下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嘴。 “今晚且先作罢吧,我明日再来。” 终于说出了口,千钧以为自己必然后悔,却不想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或许以他目前的实力,欲问鼎魔王之尊必要以命相搏,可这半个月以来的朝夕相处,已经让他将这个有着磐石般意志的小姑娘深深篆刻于心间,如果他们当中一定要有一个人去拼命的话,那个人只能是他 一百三十七 金风玉露一相逢 中 相较于千钧此刻的盛装打扮,羲和的行头则实在是狼狈得有些不堪入目,除却那一小截勉强露在外面的精巧下颌外,她唯一能示人的便只剩下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嘴了。 “今晚暂且作罢吧,我还有事,择日再来。” 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说出口了呢?! 千钧无奈苦笑,他以为自己此时必然会后悔,却不想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或许以他目前的实力,欲问鼎魔王之尊必要以命相搏,可这半个月以来的朝夕相处,已经让他将这个有着磐石般意志的小姑娘深深的篆刻于心间,如果他们当中一定要有一个人去拼命的话,那个人只能是他。 “祸害遗千年,放心,我还死不了。” 羲和话说得有些急了,一时竟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眼瞅着她每咳嗽一声,那破碎不堪的身子就如秋风萧瑟中的枯枝败叶般瑟缩不已,千钧竟没由来的一阵恼火,怒声道: “你这破败的身子,死了反而倒也是解脱,可你不怕死,我却怕的很,看看如今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别说是助我冲关,只怕到时候反而连累了我,我可没兴趣陪你去送死。” 羲和不傻,虽然接触时间尚短,但她却知晓千钧为人有多别扭,明知道他不是有心伤害自己,但羲和的心还是忍不住的抽痛了一下,虽然她极力的不愿去想那些事,可是这背叛太过沉重,刻骨铭心得日日煎熬着她的心。 她做梦都想不到,师父竟然会以命相逼,若非当日她心甘情愿受缚,不然就凭那几个冥顽不灵的老东西,如何能伤得了自己? 被唯一的亲人出卖。她早已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他曾给过她最极致的宠爱,如今却又残忍的亲手撕毁,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如此狠心?就为了那所谓的灭世之兆吗? 她自幼便无父无母,是师父一手将她带大,与其说他们是师徒,倒不如说更像是父女,所以,她可以接受全天下人的背叛。却独独接受不了师父的背叛,这种背叛是足矣致命的。 她不甘心,她一定要亲口去问问师父。他真的舍得将她锁在这棵该死的烂树上,日日经受焚心碎骨的折磨,只是前提是,她一定要先离开这个鬼地方才行。 虽然始终看不见羲和的脸,但见她久久的沉默着低垂着头。整个人都仿佛被深深的绝望所淹没了一般,千钧不禁开始后悔,是否自己话说得太重,伤了她的心。 “别怕,我还有遗愿未了,不会死的。” 心事被看穿。千钧的表情不免有些尴尬,他颇不自然的冷哼了一声,继而背过身去。不愿再看羲和的脸。 每个人都有自己舍不下的执念,羲和不说,他也不会去问,这正是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千钧静默着负手立于树荫之下,他背对着羲和。仰头往向天幕,今晚是满月。皎白的月光倾泻在他的身上,更显得他身姿清瘦颀长,风神俊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着耳畔处传来羲和轻轻的叹息声。 “时辰到了,我们开始吧!” 千钧闻声回过头来,羲和又回归到了他们刚见面时的那种神魂离体的状态,除却脸色更加苍白了许多,她依旧是个美得令人叹息的小姑娘。 知道今天即便是自己放弃了,这个倔强的小姑娘也绝对不会放弃,所以千钧并没有再说劝服的话,只是顺从的点了点头,随着她走进了离心聚火阵内。 离心聚火阵是之前千钧按照羲和的要求所布下的,布阵的位置恰好就在神链之树的正北方,神链之树本性属火,火者,阳之精也! 古书上将,火可分为三种:天火、地火、人火。 神链之树生于天地之初,自然性属天火,天火又分两种,有阴火阳火之别。 天之阳火有二;太阳,真火;星精,飞火。天之阴火亦有二:龙火,雷火。 神链之树集诸火之大乘,有神罚之意,羲和正欲借助神罚之火,助千钧冲关,当然神罚之火可不是谁想引就可以引来的,稍有不慎,引火烧身的下场可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眼看着千钧阔步走至阵心处,羲和自然而然的给了他一记安抚性的浅笑,转身缓缓行至开启阵法的阵眼之处。 “要开始了,你怕吗?” 见千钧又如初见时一般,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脸,羲和不禁升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亏得她此时还有这等闲心,一时气得千钧都没了脾气。 “怕什么?至少还有你这个美娇娘陪着,黄泉路上也不寂寞了。” 难得千钧出言调戏自己一回,羲和倒显得很是受用,她自然知道自己姿色惊人,只是头一次听到千钧这样直白的夸奖自己,让她没由来的心情大好起来。 “别痴心妄想了,你想死我都会同意,我可不想黄泉路上还跟着个你这样阴晴不定的棺材脸,时而聒噪,时而阴冷,谁受得了啊?” 羲和的一句话,便成功的激起了千钧的怒火,恶狠狠的瞪了羲和一眼,千钧冷哼一声,许久才从牙缝中缓缓挤出几个字来。 “还不快些驱动阵法,误了时辰,决不饶你。” 羲和一脸小人得志的窃笑,经过刚刚这么一番斗嘴,她的脸色倒是红润了许多,只见她擎起右腕,左手屈指为刃,一挥而下,银光乍现,莹白皓腕顷刻间便赫然流下一股殷红的鲜血来。 羲和面无表情的翻转手腕,冷眼看着温热的鲜血一滴滴流淌到地面,仿佛此刻流血的并非是她自己一般。 转眼间鲜血便浸入了土地,如同久旱逢甘霖,迅速的侵染了整片大地。 没想到离心聚火阵竟然要祭献活人的鲜血才能开启,想起羲和那羸弱不堪的小身板,千钧不禁暗自皱眉,羲和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冷声道: “别想太多,如果用谁的鲜血都快要开启的话,我绝对会一刀砍了你放血。” 心事再次被看穿,这一次千钧却没了尴尬的心情,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羲和急遽失去血色的小脸,神色不由得越发的严峻起来。 一百三十八 金风玉露一相逢 下 羲和平举着皓腕,眉眼弯弯的注视着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脸上却始终挂着怪异的笑容,千钧微眯着双眸,神色凝滞,突然他面容霎时一凛,似是猛的想起了什么。 见他要动,羲和立时一记冷眼扫过来,眸光冷厉如刀,看得千钧心头莫名的一跳,竟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灵体并非血肉之躯,显然此刻羲和伤口流出的绝对不是真正的血液,没想到她竟然会虚耗自身精元来驱动大阵,到底是怎样的执念,才能迫着她这般的不管不顾。 随着阵法的运转,羲和的脸色竟慢慢泛起了诡异的红润,如同是贵妃醉酒,但见她眼波氤氲,醉颜酡红,凭空的竟生出了千种的妩媚风情来。 众所周知,精元之于修者,乃是更甚于性命的存在,然就在千钧几乎就要忍不住出手阻止的时候,羲和终于缓缓的收回了手臂,而下一刻,陡然间竟有狂风凭空袭来,强劲的风势卷起羲和宽大的衣袖,衣袂纷飞间露出她光洁如玉的藕臂。 伴着风起,阵内的炁场亦随之凝滞了几分,仿佛山雨欲来,天地间沉闷得好似被装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坛子,便是周遭的空气亦被一点点的抽吸来了个干净, 转眼,斗转星移,天地瞬时风云色变,刚刚还静谧非常的夜空,遽然间电闪雷鸣,乌云密布,轰隆隆的闷雷声迅速蔓延由远及近,一声强似一声的缓慢碾压而至。 ‘咔嚓’一道足矣劈山裂海的闪电当空劈下,霎时竟如同是吹响了战斗的第一声号角般,无数道或赤红或青蓝或黯紫或玄黑色的火焰顷刻间便蔓延开去,吐息之间已然将二人团团围困于烈烈火海之中。 这便是羲和部落威慑四海的绝杀阵法离心聚火阵吗?千钧见之亦不由得暗自心惊,难怪羲和部落即便隐世不出亦无人敢轻视,果然威力强悍得令人不得不心生敬畏之情! 此时千钧正笔直站立于阵内唯一免于火患的阵心处。即便有幸没有身陷火海,他仍被烈焰烤灼得脸颊通红,浑身火辣辣的刺痛不已。 无视几近烈火焚身的剧痛,千钧目不转睛的死盯着羲和,惊愕之色难以掩饰。 仿佛是变了一个人般,羲和此刻好似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她眼眸空茫若迷路的稚子,精雕细琢的小脸上满是无法抑制的炙烈与狂热,伴着焰火的跳跃闪烁,踏着噼啪炸开的火爆声。羲和身似无骨,腰肢似蛇,载歌载舞。翩翩若蝶。 即便身为皇族,千钧亦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空灵的舞姿,仿佛已经跳脱了肉体的桎梏,羲和时而似展翅欲飞之苍鹰,时而似蹑手蹑脚之灵猫。前一刻你还觉得她如同是畅游于绿水青荇的锦鳞,下一刻她已然好似花间彩蝶,穿花拂柳,翩然若跹。 竟是上古巫术————浴火之灵。 即便冷静如千钧,此刻也显得有些不淡定了,世人皆知巫术乃万法之起源。想不到远隔了千万年,自己还能亲眼见到失传已久的上古巫术,当真让他有些兴奋莫名。 伴随着羲和奇异的舞姿。离心聚火阵终于彻底被开启,常闻刀山火海如同千难万阻,可真的置身于火海之中时,你才能深切的体会到何为肝胆俱裂,饶是千钧在怎样安之若素。此时也忍不住的为之动容。 “混蛋,我在这里兀自拼命。你竟还有闲心在哪里发呆,想死吗你?” 羲和清亮亮的嗓音就如同当头浇下的一盆冷水,霎时将心神不宁的千钧拉回了现实,没想到自己竟会在如此重要的时候走神,千钧暗自脸红之余,只能迅速收敛心神,将脑中纷乱的思绪清了个干干净净。 早前羲和就同千钧细谈过如何助他冲破关卡,其实此事说难便难,说易倒也易,简单一点的说法就是引火烧身,难一点的说法嘛,就是一定要做到恰到好处。 何为恰到好处? 此之却与厨子烤肉有异曲同工之妙,要的就是细致入微出手如电,火候与时机皆缺一不可,思及羲和同他解释此事时的说法,千钧不免嘴角一阵抽搐,完全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给折磨得有些哭笑不得。 不敢再有所耽搁,千钧当下撩起衣襟下摆,就地盘膝打坐起来。 魔龙九现的心法亦有九章,此前他始终参不透第九章心法的寓意,彼时经由羲和一番看似戏谑的打趣之后,竟有些豁然开朗的趋势。 明知她嬉笑背后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实力,可每每自己都会被她那一副不甚正经的样子所蒙蔽,千钧实在想不出,为何她明明受尽了非人的折磨,却还拥有如此乐观洒脱的心性。 一旦默念起心法来,千钧心中纵有千般的念头也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仿佛一阶一阶慢慢攀向顶峰,当他终于冲至禁锢已久的第九层关卡之时,羲和的烈火之灵亦同时抵达了巅峰。 一时间,千钧只觉得好似有一股滔天热浪夹裹着雷霆万钧之势,汹涌呼啸着朝自己袭来,卸下全身所有的防备,千钧凝神理气,安然接受这来势汹汹的冲击。 即便是手足兄弟,千钧也从未给过如此毫无保留的信任,他莫名的笃定她绝不会伤他,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单纯的相信罢了。 当这一股全然陌生的气息强势无比的冲入自己的体内后,千钧才终于体会到羲和当初为何会对他形容此举能令他如获新生,原来竟是这样噬心碎骨的剧痛,所谓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便是要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剧痛为代价才能换取的。 此时千钧早已是五感具封,整个人都陷入自己与自己厮杀的苦战之中,只见他额角青筋蚯蚓一般的根根蜿蜒暴起,全身都火红热涨得好似煮熟的虾蟹一般。 其实不过也就是须臾之间,于千钧而言却好似已艰难跋涉了千万年,仿佛再也忍不住这痛不欲生的折磨,千钧只觉得口中腥甜无比,伴着一声困兽般沙哑的嘶吼声,他突然眼前发黑,一口鲜血已不受控制的喷薄而出。 一百三十九 着魔 上 何为恰到好处?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适时而动,分毫不差,此之谓恰到好处也! 这点恰与厨子烤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需要的就是通幽洞微的观察力与出手如电的行动力,且火候与时机皆缺一不可。 突然想起羲和用如此不靠谱的方式同他解释此事时,脸上那无限向往的神情,千钧就免不了的嘴角一阵抽搐,完全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给折磨得有些哭笑不得,能将生死存亡之事歪曲成这般模样的,想必普天之下也就独此一家了。 有道是时不待我,千钧不敢再有所耽搁,当下便撩起衣襟下摆,就地盘膝打坐起来。 魔龙九现的心法口诀亦分别有九章之多,此前他始终参不透第九章心法的真实寓意,此时经由羲和这一番看似戏谑的打趣之后,他竟有些豁然开朗的感动。 明知她嬉笑背后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实力,可每每自己都会被她那一副不甚正经的样子所蒙蔽,千钧实在有些想不出,为何她明明受尽了非人的折磨,却还拥有如此乐观洒脱的心性,这样强大的意志,就算是他自己都不敢保证一定做得到。 因为魔龙九现的心法口诀皆来自于羲和部落最古老的巫族咒术,字字句句皆是极其晦涩难懂的羲族古言,是以一旦默念起心法来,千钧则必须撇除所有杂念,全神贯注的沉浸其中。 仿佛一阶一阶慢慢攀向顶峰,当他历经跋涉终于站到横亘在自已身前无数个年头的山巅之前时,羲和的烈火之灵亦同时舞动到了极致。 仿若神女飞天,霞光万丈,旖旎千条,一时间,千钧只觉得好似有一股滔天热浪夹裹着雷霆万钧之势。汹涌呼啸着朝自己识海袭来,强迫着自己依势卸下所有的防备,千钧精心凝神,调息理气,全力配合着将这股来势汹汹的陌生气息导入体内。 异息入体,本就是修者的大忌,况且是如此强势的侵入,稍有不慎,便有夺舍之险。 即便是手足兄弟,千钧也从未给过如此毫无保留的信任。他莫名的便笃定了她绝对不会伤了自己,没有任何的理由,只是单纯的相信罢了。 当这一股霸道至极的气息横冲直撞的闯入到自己的体内之后。千钧才终于体会到羲和当初为何会对他说,此举若成,必能令他如获新生,原来竟要领受这样根骨寸断筋脉皆裂的剧痛。 难怪刚刚她会以那样别有深意的目光睇视着自己,原来那所谓的脱胎换骨。便是要经受如同地狱之火的淬炼,方能得以再铸金身,而所谓的重获新生,亦是要以死过一次为代价,才能真正的涅槃重生。 身体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此时的千钧已然是五感具封。整个人都好像是陷入了一场自我搏杀的苦战之中,只见他脸色青紫发黑,额角的青筋蚯蚓一般的根根蜿蜒暴起。全身都火红热涨得好似煮熟了的虾蟹一般。 外界的一切变故都已隔绝,或许不过只是须臾之间,但于此时正饱受非人折磨的千钧而言,却好似已艰难跋涉了千万年,仿佛再也忍不住这痛不欲生的折磨。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得几欲寸断成殇。 彼时,千钧只觉得口中腥甜无比。伴着一声困兽般沙哑而亢长的嘶吼声,他突然眼前一阵发黑‘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已不受控制的喷薄而出。 吐了血的千钧好似被抽取了根骨的傀儡娃娃,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向了地面,羲和面无表情的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静静的注视着他。 殷红的鲜血正潺潺自他七窍中流出,蜿蜒至地面后便再无半点踪迹,身上的华服也早在最初便被怒涨的肌肉撑爆,此时已化作千丝万缕散落四方,豆大的血珠子犹如汗水般,源源不断的自他身体中渗出后再一颗颗滚落。 不必上前,羲和只需远观他此时瘫软在地面上的形态,便知晓他全身骨骼已然尽断,想要叹息一声,却不知缘由的张不开嘴,终究还是自己太强求了吗?魔族的躯体再强悍,也终究抵不过九阳真火的淬炼。 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就在骗他,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他明明那么精明,为何到了后来,却又这般的信任自己? 离心聚火阵确实是羲和部落最为慑人的阵法,但这个阵法却并不是离心聚火阵,而是万焰噬天烈火焚身阵。 一步步行至千钧身前,羲和俯身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托起他的身子放在自己腿上,羲和安然垂眸,打量着身前的男子。 面上血污纵横,再无半点倾国之色,可是她还清晰的记得,他流光溢彩的黑眸,曾那样目不转睛的凝望过自己,他俊美无俦的冷颜,曾为她而绽放出最绚烂的笑靥。 忍不住的拈着衣袖,一下下的轻拭着他的脸颊,血珠子依旧不停的涌出,拭干了一片,便再涌出一片,羲和不厌其烦的擦拭着,嘴角含笑,目光缱绻,他只道自己中了魔,却不知,中魔的人又何止他一人。 当年师父曾私耗百年阳寿为她占卜,尔后半月未出草庐,而当她终于心急如焚的闯入草庐时,才发现师父早已留书一封闭关去了。 师父说她的真身乃为三足金乌,为成正果方封其真身下界历劫,然千劫万劫无阻,独情劫一劫难度,她天赋异禀,身怀倾世之才,却注定要败在情之一字之上。 一念生,即为一念死,一念死,亦为一念生,情起即为灭,情断即为生…… 信笺写的此处,竟莫名的就断了,早已风干的墨迹深深的晕染开来,虽未亲见,羲和却犹如身临,想必师父当时定然剑眉深蹙,一脸郁悒不开。 她不知道师父到底在烦恼些什么,师父虽待他极好,却总如身在雾中,任她怎么都看不透,而信中所言又实在太过虚无飘渺,直看得她云里雾里,根本是不知所云。 一百四十 着魔 下 一念生,即为一念死,一念死,亦为一念生,情起即为灭,情断即为生…… 彼时,她完全看不懂师父在说什么,只当这短笺又是师父一时兴起写下的饶舌禅语,师父向来喜欢说些她听不懂的话,每每她一脸懵懂时,师父总是宠爱的拍着她的头说,希望她永远都不懂,那时她总是一脸的愤愤,像极了被惹怒的小猫。 师父虽待他极好,却总如身陷重重迷雾一般,任她怎么都看不透,况且信中所言又实在太过虚无飘渺,以她贪玩的性子,只看得一阵云里雾里,根本就是不知所云。 只是她做梦都想不到,这一别后,再见面时两人已成了彼此对立的仇敌,如今几经沧海桑田,她早已非当年那个懵懂天真的少女,回想起那一日别前未完的信笺,她内心杂陈,终是若有所悟。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冥冥中自有天定,众生皆为蝼蚁,命由天定,在劫难逃,她又如何能得以解脱。 止不住唇畔的苦笑,羲和突然很有仰天大笑出门去的冲动。 师父,您一生机关算尽,可算到徒儿终究逃不出这一劫,当您亲手斩断你我师徒之情时,可否想过,徒儿终究还是会走到这一步。 身上封印已解,封尘已久的记忆也一并回转,当年她下界时,是父神亲手为她打下的封印,不同于其他先破后立的手法,她身上的是神之封印,要反其道而行之,先立而后破。 神链之树于旁人可能是生不如死的炼狱之树,然而于她却不仅仅只是绝境那么简单,这如同是一道生死之门,过了这道门便是生。过不了这道门便是死。 或许没人知道,万焰噬天烈火焚身阵,噬得其实是自己的魂,焚得亦只是自己的身,也只有重铸了神魂,才能冲破身上的禁锢,只是她仍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承载她神印之力的宿主,这个人便是千钧。 当年师父教会她的最后一件事便是断情绝爱,原本这一切都进行得无比顺利。只除了他,成了唯一的变数。 不该如此信她的,螓首低垂。羲和曲着指尖,细细的描绘着千钧五官的轮廓。 “冤家,我吃了这么多的苦,却终躲不过你的这一道劫数。” …………………………………………………… 托起千钧残破不堪的身体,羲和捻一缕长发轻抛于脚下。长发及地,瞬时便幻化出一匹厚实的绒毯,将千钧小心翼翼的安置于上,羲和这才努力撑着还不算太适应的四肢,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两步向着阵心走去。 映着清冷的月光。羲和修长的身影蜿蜒横斜在地面上,封印已解,纵是神链之树也再困她不得。 除了满头乌发血染了一般的艳红如火外。羲和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即便千钧这时醒来,只怕也要迟疑一下才敢辨认了。 明明是一如曾经粉雕玉琢的精致面容,可那冷峻的寒眸,那眉宇间浑然天成的漠然与孤傲。略去这张皮相,她分明已成了另一个人罢。 同样一袭简单至极的白裙。前者娇俏可人,好似还挂着晨露的白百合,后者却冷傲绝尘,好似陡崖峭壁上的一棵青松,冰霜压不住,风雨不敢欺。 羲和的步伐极其缓慢,雪白的裙摆逶迤开来,炫目似雪莲怒放,原本遍地姹紫嫣红的火焰,此时却仿佛见到了天生的克星般,瑟缩着、颤抖着,怯怯匍匐在羲和的脚下。 仿佛顷刻间褪去了织锦的华裳,天地间只剩下一片最纯粹的底色,恍若灰烬一般的寂然,短小的火舌,讨好式的舔舐着她的脚尖。 传说中,三足金乌,居于日中,有三足,生于蓬莱之东,岱舆之山,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所谓乌者,阳之精也! 阵中,羲和堪堪止住脚步,这一路来,她终于将魂魄彻底与躯体相融合,垂眸打量着早已恢复如初的自己,羲和嘴角含笑,美丽的黑眸中雾气氤氲,让人完全看不透她再想些什么。 而下一刻,她突然伸展两臂,仰天一声长啸,似悲鸣,又似兽唳,鸣若笙箫,声若钟鼓,忽而,似有金光自她胸口射出,初时数条,尔后竟炸开了一般,千丝万缕得迸射出来。 刹那间,金光万丈,如日当空,光芒中有一巨大乌鸟凌空而起,其状如鸦,却大了不知多少倍,其足有三,可力拔山兮,其翅如云,可遮避一方天地,玄色的羽翼暮然张开,陡然间掀起周遭一阵狂风肆虐。 游弋于久违的天际,乌鸟畅意的抖了抖身上暗如黑夜一般的羽毛,霎时漫天散落无数玄墨色的火焰,火焰触地即溶,混于幽幽暗火之中。 乌鸟收了羽翅,垂眸静静睇视着脚下的男子。 突然,它再次凌空飞起,这一次竟带着刺破苍穹的决然,伴着一声尖唳,它猛的扬起锋利的巨喙,狠狠的啄向自己的左足。 夜幕中,寒风沁骨,当鲜血潺潺流出时,竟俨然升腾起一阵白雾。 衔着断足,乌鸟煽动翅膀的动作并不见缓慢,它急切的飞到千钧身前,大张的羽翼铺展开来,好似上好的锦缎,扑梭梭抖落一身乌羽,羲和纤细的身影半跪着伏在千钧的身畔。 洁白无瑕的裙摆上,还沾染着殷红的血迹,一片片晕染开来,像彼岸的红花,萎靡而华丽。 断足落在千钧身上后,瞬时便如融化的玄冰一般消失不见,万籁俱寂的黑夜中,咔嚓咔嚓的脆响声显得尤为的怪异,千钧原本瘫软如泥的四肢突然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仿佛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他眉峰堆聚成川,苍白如纸的面容上冷汗潺潺,身上经脉似有小蛇游弋,四处乱窜得极为骇人。 羲和微弯着苍白的唇瓣,静静的垂眸看着他,掩于睫下的情绪竟犹如海中金般深不可窥。 “你助我脱胎,我予你换骨,我们终于再不相欠了。” 他们本不该相遇的,她是高高挂在天上的纯阳之精,他是隐于暗夜的杀神狂魔,他们生而相克,注定了是彼此的劫数。 罢了,那就这样吧!从此山水不相逢! 一百四十一 兄弟同心 上 羲和轻勾着苍白的唇瓣,一动不动得仿佛已然风化成石,掩于长睫下的黑眸宛若寒潭般深不见底,令人难窥其心,唯有那颊畔的一滴清泪,无声无息的悄然滚落,仅留下的一道浅淡泪痕,亦在转眼间风干殆尽。 “你助我脱胎,我予你换骨,自此我们便再不相欠了。” 他们本不该相遇的,既是错误,就该早早了断,罢了,那就这样吧!从此山水不相逢! 各安天涯,从此陌路。 …………………………………………………… 当管默言回味过来时,颊畔竟已是一片冰凉,灵体也会落泪吗?可惜她根本无力再去论断,只觉得胸腔中仿佛有一双手探进,狠狠的撕扯,肆意的搅动,直疼得她两脚发软,浑身抽搐着瘫软在地。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然而心中俨然有另一道声音再反驳着她的自欺欺人,曾经痛彻心扉的悲剧,此时又却当着她的面再一次上演,那种眼睁睁看着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就要将她逼疯。 远处似有马蹄声纷沓响起,忽远忽近,不甚分明,再不堪忍受这等生生的折磨,管默言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 混沌之中,似有一线牵引,莽莽识海内,她感觉自己好似飞了起来,像系了线的风筝,或去或留,不由自主,生死皆在牵线者的手中。 伴着纷沓而至的马蹄声,两名年轻男子远远而来,时值夏末,正是草木茂盛之季,官道闲置已久。不免杂草丛生,略显荒凉。 两人像是都不急着赶路的样子,任由身下的马儿边走边吃,走走停停,也没有半点驱赶的样子。 “大哥,这一路走来,所见皆是脆弱不堪一击的凡人,哪里有祭师所言的命定之人,想必定是祭师年迈体衰,越发的不济了。我们寻也寻了,不如速速回去的好。” 正说话的是一刚及弱冠模样的美少年,此时他虽满脸的不耐。却不减眉宇间与生俱来的尊贵与优雅,浅蓝色的劲装疾服穿在他身上,竟纯净美好得堪比暮秋之苍穹,本是一张粉雕玉琢的娃娃脸,偏生要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倒是让人平白生出了几分喜欢来。 “小皇儿,你这脾气须得改改才好,这般的沉不住气,将来如何应对族里那群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被唤作哥哥的男子闻言不由得轻笑着摇了摇头,细长的桃花眼微微眯着,笑得甚是无害。只是那眼角一扫而过的精芒,却让人不禁心头一凛,想来弟弟虽看似精明。却是个好对付的愣头青,眼前这个哥哥才真正是个难缠的角色。 单看年纪他也就是二十刚出头的样子,一袭玄色儒杉,无甚装饰得只用一条玉带松松的系着,满头乌黑如墨的长发被他用发带随意的束着披在了背后。整个人慵慵懒懒得骑在马上,像极了无所事事的纨绔公子哥。 “大哥。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叫我小皇儿。” 乍然听到大哥又口口声声的唤着自己的乳名,美少年显然是恼了,大哥明明就是故意的,可怜他身为人弟,偏偏遇上这么个不着调的兄长,实在是让人恼怒不得。 眼见着自家弟弟明明小脸憋得通红,却仍克己守礼得隐而不发,某兄长终于良心发现的小小愧疚了一下,转而母性大发的抬手欲捏美少年的粉嫩小脸,却立时被人家万分嫌弃的躲得老远,他倒也不恼,反而爽朗笑道: “此番前来,寻人事小,历练事大,你虽比为兄晚生了几百年,却天资过人,法力更甚为兄数倍,然数年前你便不再进阶,依为兄看来,闭门造车显然是不智之举,只有在生死相搏的对战中才能使修为得到真正的提升。” “人间皆是区区凡人,何来值得一战的对手?” 没想到向来精明的哥哥难得肯听祭师的话,原来竟是打得这般主意,只是转念想来又觉得不对,小小凡人,他动动手指头都可以碾死一片,哪来的对手与之相搏啊? “放心,对手很快就会自己寻上门来的。” 习惯性的眯了眯细长的桃花眼,男子勾着薄唇,笑容邪肆,算算时间巫族也该差不多得到消息了,兄弟二人齐齐落了单,这般的好机会,他们怎么可能错过呢? 美少年一脸欲言又止的瘪着粉嘟嘟的小嘴,硬生生的将满心的疑惑压了下去,哥哥向来比他聪明,除了父皇大人,他最是对这个哥哥很是信服。 半月前,两兄弟分别化名为日天日一,按照祭师的指引来到人间寻人,这一路寻来,弟弟日一心急火燎的只想速速寻了人好回去交差,可哥哥日天却整日优哉游哉的到处游山玩水,半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 日一虽然心急回去,可惜自己从小便被哥哥克得死死的,如今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的给他摆摆脸色看,恰好某人最善装聋作哑,直气得日一每每吹胡子瞪眼睛的,就跟炸毛了的小公鸡一般。 正待再多抱怨几句,日一却突然神色一凛的住了口,来者人数不少,且来势汹汹,想必定是有备而来的,日一不由得冷笑了起来,他是单纯却并不傻,谁会巴不得他们兄弟死,不用猜也知道。 不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唰唰唰’几十道黑影系数落在两兄弟的周围,看着他们飞快的交叉而又后退的动作,日一心中更是冷笑不已,这是要布阵对付他们两兄弟吗?如此甚好,他倒正欲寻上门去领教一番,巫族的阵法到底有大多的能耐。 伴着一道浅蓝色身影的飞出,刚刚还一脸痞相的日天竟瞬时收了笑脸,明明还是那双魅惑众生的桃花眼,此时却讳莫如深的令人莫名的便生出惧意来。 “进坎位,入干,退阵,进离。” 短短不足十个字,竟听得一干众人冷汗连连,直道是传言果然不假,弟弟虽武力强悍,真正可怕的却是这个看似文弱的哥哥,谋略过人,深藏不露,精通术法,深谙韬光养晦之道,这样的对手若不除去,日后必为大患。 一百四十二 兄弟同心 中 两方对峙,无需多言,一片刀光剑影中,只见一道浅蓝色的身影,疾风般自马上飞掠而出,而刚刚还一脸痞相的日天,俨然瞬时便收了笑脸,明明还是那双魅惑众生的桃花眼,此时却是寒芒迸射,阴鸷狠戾得令人见之胆寒。 “竟是三十六天罡困神阵。” 日天寒眸微眯,面上神情讳莫如深,巫族好大的手笔,初次出手便现了杀招,想必是他逼得太急了,那人终有些坐不住了。 阵内,日一辗转腾挪,身法如电,手中一柄玄墨色的长刀,被他舞得是水泼不进,密不透风,虽久战仍不见势弱,但他的小脸却越发的沉凝了起来,即便没有哥哥那般深谙阵法之道,但他耳濡目染久矣,到底还是看出了些许的门道,这般打法,他们分明就是想要耗尽他的法力,将他生生困死于阵中。 眼见着对方只守不攻,每每都能借助着阵势巧妙的避开锋芒,日一倒是越见得沉静起来,他们两兄弟能有幸成为巫族的心头刺,可不是单纯只因哥哥谋深弟弟力勇而已。 族长虽仅有两子,却个个皆非池中之物,兄者善谋,千般的手段不说,法力亦非常人所能及,弟者神勇,却是有勇有谋,粗中有细,得此兄弟二人,怎能不令巫族恐慌,并心生忌惮。 “进坎位,入干,退阵,进离。” 阵外,日天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传来,虽不铿锵,却字字清晰的落入日一的耳中。 短短不足十个字,竟听得一干众人冷汗连连,直道是传言果然不假,弟弟虽武力强悍,但真正可怕的却是这个看似文弱的哥哥。传说他不仅谋略过人,玄术阵法更是无一不精,且行事狠戾,为人最是毒辣无情,这样的对手若不除去,巫族亡矣。 容不得他们兀自伤悲春秋,同伴的哀嚎声已经此起彼伏,日一终于摆脱了阵法的束缚,便如猛龙入江般大开杀戒,阵法既乱。俨然兵败如山倒,不出片刻,已是哀鸿遍野。 鲜血横流的炼狱场内。日一手持大刀,昂然站立,风神俊秀的小脸上,尤还沾染着斑斑的血迹,明明还是那张惹人怜惜的娃娃脸。此时竟杀气凛凛得妖魔绕行,神鬼退避。 察觉竟还有人尚余一息,日一不禁星眸泛寒,转身便欲横刀砍下,不想一柄纸扇暮然挡在刀前,日一微愣。转而面向哥哥,疑惑问道: “大哥,斩草不除根。他日必是祸患啊。” 日天摇头,细长的狐狸眼更是笑得童受无欺牲畜无害。 “为兄想要的正是如此!” 转而望向那个倒在血泊中,一脸惊恐的黑衣人,日天不由笑道: “替我转告他,陪他玩了这么多年。早就有些厌烦了,若不能想出更好玩的法子。这场游戏便要提早收场了。” 言罢,不再理会已然傻掉的黑衣人,日天翻身上马,临了回头扫了眼还在发呆的日一,冷声道: “还不走?” “哦?走,走。” 日一忙不迭的答应着,急急跟着上了马,大哥的想法他是越来越摸不透了,冷眼一瞥地上僵直的黑衣人,日一转而打马,赶紧朝着远处的大哥追去。 …………………………………………………… 日坠西山,瑰丽的红霞漫山遍野的铺散开来,远远望去,层林浸染,就仿佛是一个披着凤冠霞帔的新嫁娘,不矫揉,自妖娆。 踏碎一地霞光,两兄弟骑在马上,并肩而行,正有一句没一句的随意聊着,却见不远处的草丛中似有异光闪耀,两人不由对视一眼,策马向草丛行去。 半人高的荒草丛中,竟有一女子横躺在里面,想必她是负伤后行至此处时,终因体力不支才昏过去的,纯白色的裙摆上还沾染着大片早已干涸的血迹,如云的长发胡乱披散着,恰好遮住了她大半张的脸。 若非因女子来的蹊跷,依着两兄弟的个性,只怕有陌生人死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这女子身上的气息……” 日一说着,已然弯腰伸手拂开了女子脸上遮挡的长发,突然他惊讶的咦了一声,半响都没有在说话。 日天走的比他慢一些,见他不语,也疾走两步上到前来,欲一窥究竟。 “好个貌美的娇儿,这般模样再过个两三年,不知该是个怎样的妖孽人物。” 见哥哥完全没有说到重点上,日一默默的翻了个白眼,闷声道: “大哥难道没发现,她好像是妖族。” 妖族自然不乏美人儿,但女子真正吸引两兄弟的原因却并非如此。 “说来,她的体质倒是与二弟有些相像呢。” “确实如此。” 日一口中答应着,伸手便欲上前扯动女子的衣襟,倒不是他心存不轨,而是他与生俱来的胸口处便印有三道火焰的印记,祭师说这是他的本命烙纹,刚刚他似乎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便本能的想要看看,女子的身上有没有跟他相似的烙纹。 “竟然没有?” 日一蹙眉,眼底的失望之情难以掩饰,他一直都是族中异类,便是哥哥也与他不同,还以为这次自己终于有了同伴,不想又是空欢喜一场。 “二弟既已确认姑娘没有内伤,是否……” 日天清了清嗓子,适时的提醒某个尤不自知的登徒子,顾影自怜实在不是时候,人家姑娘可还衣衫不整的晾着呢。 被自家大哥这一番奚落,日一这才后知后觉的幡然悔悟,自己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有心伸手帮人家整理好凌乱的衣襟,可是入眼的那一片凝白实在刺目,晃得他根本睁不开眼来,正当他兀自面红似血天人交战之时,一双修长的大手径自从他身后探了过来,不慌不忙的帮姑娘理好了衣襟。 “大哥……” 日一的表情很是纠结,就算适才被困阵中他都没有一丝慌乱,此时他扭过头去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家的大哥,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无碍。” 与整日只知修行的日一相比,日天可是风流之名久矣,眼看着自家小弟窘迫得耳朵都染血了一般,日天安慰之余,不禁在想,是否该借着来人间的机会,给自家小弟开开荤呢? 一百四十三 兄弟同心 下 被自家大哥这一番揶揄,日一总算后知后觉的幡然醒悟,顿时脑袋就轰的一声炸开了一般,自己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有心伸手帮人家整理好凌乱的衣襟,可是入眼的那一片凝白实在刺目,晃得他根本睁不开眼来,正当他兀自面红似血天人交战之时,一双修长的大手径直从他身后探了过来,不慌不忙的帮姑娘整理好了衣襟。 “大哥,我……” 日一的表情很是纠结,就算适才他被困阵中都没有这般慌乱,此时他正急得满脸通红,可怜兮兮的望向自家的大哥,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权宜之计,无碍。” 与整天只知修行的日一相比,日天可是风流之名久矣,眼看着自家小弟窘迫得耳朵都染血了一般,日天安慰之余,不禁在想,是否该借着来人间的机会,给自家这个纯情的小弟开开荤呢? …………………………………………………… “大哥想要救她?” 虽然已经确定了女子与自己不同,但日一还是有些物伤其类的感慨,人他自然是想救的,只是他比较好奇,什么时候他这冷血无情的大哥也会好心的想要救人了。 “还记得今晨收到的消息吗?” 日天并没有直接回答日一的疑惑,反而开口问了件毫不相干的事,日一不明所以,只得老实回答。 “你是说曦族重犯潜逃,以至于全族高手齐齐出动前来捉拿?难道?你是说……” 日一不傻,话说到这里,他才猛然反应过来,难道哥哥的意思是说,这名女子就是曦族外逃的重犯? “可是,她身上没有任何法力。” 这正是日一疑惑的地方。若非刚刚四周有异动产生,他们根本不会发现她。 日天俯身蹲在女子身侧,伸手将掌心轻覆在女子的眉心上,只见似有氤氲的柔光缓缓自他掌心散开,渐渐笼罩住女子精致的脸庞。 良久,日天收势,缓慢站起身来。 “难怪曦族倾全族之势都捉不住她,原来她竟自封了妖丹逃到人间来了,倒是个聪明的。” 妖丹被封,她便于常人无异。逃到人间确实是兵行险招,不过倒也不失为置死地而后生的一步好棋。 “可是曦族那边该如何交代?” 曦族向来深入简出,龙凤初劫后便彻底隐世。如今茫茫大荒,杀戮四起,曦族虽始终保持中立,但实力却绝不容小觑。 日一的疑问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此多事之秋。没人愿意树此强敌,可惜日天的思绪仍还在神游中,也不知到底听没听到自己的问话。 “日前七蓝曾传话过来说,近日他观天象异动,恐有变故发生,又说东方有灵脉外流。以至于大量未开神智的妖物现世,造成了不小的动乱。” 也不等日一回答,日天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曦族位于东海之外。甘水之间,传说曦族禁地有一棵神链之树,上锁天神,下困蛟龙,乃是曦族关押重犯之所。你猜是什么样的重犯,才引得曦族肯倾全族之力来捉拿?” “难道是这女子毁了神链之树?这不可能!” 虽然种种的异向皆将答案指向了此处。但日一却根本想也不想的便直接否认了这个猜测。 神链之树的传说他自然听过,不仅如此,当年他们两兄弟还偷偷潜入过曦族禁地,并亲眼见到了这棵传说中的神树,别说是她个小女子,便是集他们两兄弟之力,也撼动不了它的神威。 “还记得祭师当日所说的话吗?” 日天已然回神,此时他正似笑非笑的睨着日一,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的反应。 果然,日一稍作思索,立时便急火火的跳起身来,他转身死死的盯着仍一动不动躺在草丛中的女子,面上神情惊疑不定。 “难道,竟是她?” “算你还不算太笨。” 日天笑意融融的举扇便敲了日一一记,转而俯身将负伤的女子抱了起来。 “大哥,果真如此,你更不应该救她啊!” 日一这下是真的急了,比起对近于同类的怜悯之情,他更看重自己的手足兄弟,若这女子真是大哥的命定之人,他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替大哥结果了这个祸端。 “你信祭师的话?” 日天眉梢轻挑,狭长的桃花眼中满是讥讽的笑意,怀中的女子几乎没什么重量,难不成曦族的女子都这般弱不禁风吗? 日一语塞,他对那个总是阴阳怪气的老家伙确实没什么好感,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事关哥哥的安危,他不想赌。 “她既是我的命定之人,便是独一无二的存在,难得竟在此地被我们遇上了,我没理由不英雄救美。” 见日一仍锁在眉头,固执的挡在身前,日天不由笑道: “与其躲避,不如直面,既是我命定之人,你觉得你真的杀得了她吗?” 这一次,日一是真的无话可说了,能毁得了神链之树,她的修为到底会恐怖到什么程度?之所以她至今都没有醒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恶意,修为高深者对于危及生命的杀机最是敏感,一旦他们有杀气流出,想必她绝对会马上醒过来。 哥哥的做法固然危险,不过也不无道理,与其树敌,不若结交,且不管祭师的卜算准不准,他们既于她有救命之恩,手中便等于多了一道筹码,这自然是好事。 “还不让开?” 不愿再纠缠下去,日天抱着女子,与日一错肩而过,日一虽心中仍有微词,但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哥哥的话,只得闷不做声的跟在哥哥身后。 日天翻身上马,并将女子斜侧着身子搂进了怀中。 “且先寻个地方安身再说,她现在身子弱得很,再不医治伤口,只怕会伤了本源。” “是!知道了!” 日一闷闷不乐的答应着,虽然心中不满,但多年的习惯已经养成,他即便不认同,仍会乖乖的服从哥哥的安排,正当他暗自撅着小嘴,傲娇无比的低声埋怨时,抬眼却见哥哥竟然已经走远。 一百四十四 初相遇 上 不得不说,哥哥的做法固然有危险,却也让他无从反驳,与其树敌,不若结交,且不管祭师的卜算是不是无稽之谈,眼下他们既于她有救命之恩,便等于无形中多了一道致胜的筹码,这于他们自然是好事一桩。 “还不让开?” 不愿再纠缠下去,日天怀抱着女子,与日一错肩而过,日一虽对哥哥的做法仍有微词,但一时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他的话,只得闷不做声的跟在哥哥身后,慢腾腾的向不远处正悠闲吃草的马匹走去。 法力的催动自然就会引起周围的异动,为了方便行事,两兄弟在人间行走时,是要尽量避免使用法力的,既然不能御风而行,自然就只得委屈自己骑马了。 不理会身后故意磨蹭的日一,日天翻身利落上马,并扶着怀中的女子斜坐在马上,任她软绵无力的身子紧靠在自家怀中。 “且先寻个地方安身再说,她现在的身子已被折腾得残破不堪,若再不及时医治,只怕会伤及本源。” “哦,知道了。” 日一闷闷不乐的答应着,显然仍心存芥蒂,但多年的习惯已经养成,大哥的话自是不能不听的。 板着小脸翻身上马,原本日一还想继续的傲娇下去,谁知一抬头,却见着自家的大哥竟早已绝尘而去,不由得他只能仰天一声长叹!女人果然是祸水啊!祸水!! …………………………………………………… 羲和乍然醒来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很是迷茫,陌生的环境使她不安,四周残破不堪的陈设至少证明了一件事,她终于暂时安全了。 从甘渊一路被追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若非逼不得已。她也不会自封妖丹的逃到人间,都说人间污秽不堪,可此刻这污秽的人间却恰好成了她的藏身之所。 怪只怪她太过意气用事,原本以她的能力,即便自斩一足也不该如此狼狈,可偏偏她执念太深,不顾自己身负重伤,硬是动用了本源之力,催动九阳真火烧了神链之树。 后悔吗? 羲和嗤笑,她从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族人的叛离与杀戮,几百年的日夜煎熬与折磨,统统都抵不过师父当日背叛自己时所带来的锥心之痛。 或许师父说得对。她确实是个祸水,可是心中的不甘与恨意已经快将她逼疯,如果那时她不做点什么的话,即便族人不来追杀她,她也会被自己滔天的怨念所吞噬。 深吸一口气。羲和强撑着支起身子,普通的术法自然封不住她的妖丹,记得师父当年发现她偷学这些古老的逆天禁术时,还曾勃然大怒的罚她在炼狱山上跪了七天七夜,她从未见过师父如此动怒,也知但凡是逆天之力。皆要以大代价来换取,当日她也只是贪玩,却不想如今竟侥幸救了自己一命。 也不知是该讽刺。还是该欣喜,或许一切因果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了的吧! 环顾四周,羲和暗暗皱眉,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又怎么会躺在这里?是谁救了自己? “你比我预计的要早醒来半个时辰。” 身后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低沉却不暗哑。像阳光晾晒过的圆石,踏实的温暖的让人安心。 羲和转身。见迎面走来一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因为背光,所以看不清五官,只能隐约看到他脸上融融的笑意。 “是你救了我?” 微眯着凤眸,羲和暗暗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因为此时他已经走到自己身前坐下,她自然得以看清他的长相。 明眸皓齿,宛如珠玉,尤其那双桃花眼,勾魂一般的令人不自觉的便沉沦其中,羲和暗自惊叹,这男子倒是难得一见的好相貌,只是不知为何,脑中却突然映出了另外一张脸。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见过了那样的绝世姿容,再多的千娇百媚亦只能黯然失色。 羲和不自觉的摇头苦笑,说好了从此陌路,为何她突然又想起他,只是因为他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救了自己吗? “以一个将死之人来说,你似乎心情不错。” 注意到羲和闻言,嘴角的弧度明显一僵,日天脸上的阴郁总算是缓解了一些。 第一次有女人在看到自己的脸之后还如此无动于衷,明明是他最厌恶的事,可是羲和此时冷漠的反应却让他更不舒服,她不禁无视他,还仿佛在透过自己看着另外一个人,这于他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是谁?” 虽然封了妖丹,但眼力还是有的,羲和冷着脸,淡淡的与日天对视,他是妖族,这点她可以肯定,虽然他对自己并没有明显的敌意,但经历过那样的背叛之后,她不会再傻到轻信旁人的无害。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日天突然展眉一笑,明明还是那个废墟般的破旧土地庙,却陡然好似春花绽放满园,万般的风情,皆不及他眸底一抹旖旎的绮光。 羲和措不及防,被他的笑容恍得有些愣神,达到了想要的效果,日天的心情顿时好了大半,端起手中的尚且温热的碗,日天难得体贴的舀了一勺米粥,送到羲和的唇边。 “现在你与凡人无异,再不吃点东西的话,你怕就要成了第一个被饿死的曦族人了。” “你知道我的身份?你到底是谁?” 且不说她并不习惯别人喂食,眼前这人身份不明,神秘莫测,她自然不可能吃他的东西。 见羲和不买账,日天也并不强求,转而将碗放到身旁破旧的八仙桌上,日天理了理无甚皱褶的衣袍,沉声笑道: “这般惊弓之鸟的小模样,倒是个惹人怜惜的,我是谁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我并没有恶意就好。” 羲和闻之,不由嗤笑。 “笑话,你说我便要信你吗?”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日一倒也不生气,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脸上的笑容却是无赖至极。 他笃定了羲和最终只能选择自己,因为她早已别无出路,那样一个对自己都足够心狠的女人,绝对不会束手就擒,哪怕有一丝的机会,她也会紧紧的抓在手中。 一百四十五 初相遇 中 见羲和并不买账,日天也不强求,转身将碗安放到身旁破旧的八仙桌上,日天垂首理了理无甚皱褶的衣袍,沉声笑道: “这般惊弓之鸟的小模样,倒是个惹人怜惜的小人儿,我是谁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我对你并没有恶意就好。” 羲和闻之,不由嗤笑出声。 “真是笑话,你说无恶意,我便要信你吗?”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即便羲和冷言讥讽,日天亦好脾气的不恼不怒,只见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脸上的笑容却是无赖至极。 羲和语塞,冷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仿佛笃定了羲和最终只能选择相信自己,因为他早看透了她已是别无出路。 在日天看来,那样一个对自己都足够心狠的女人,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哪怕只有一丝的机会,她也会紧紧的抓在手中。 果然,羲和冷冷逼视他良久,终是弯着唇角,笑了开来。 “你说的对,我确实别无选择,那么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起码也该让我知道自己救命恩人的大名,日后也好回报您的恩情。” “那倒不必。” 日天说着,伸手端过已然有些冷掉的米粥,施法加热后才递到羲和的面前,羲和淡淡接过,垂首安静的吃了起来。 一时间满室寂然,除了瓷勺偶尔刮碰碗壁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响,两人各怀着心思,谁也不愿首先打破沉默。 …………………………………………………… “大哥,你真的要带她一起回族里?” 日一说着,很是不忿的瞪了一眼此时仍安然躺在床上的羲和,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厚颜无耻。几日来他从未给过她好脸色看,她竟然完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且还指使着他做这做那,简直要将他气到吐血。 “羲和姑娘受伤太深,本源难固,唯有族内的须弥之泉方能救治。” 日天气定神闲的盘膝坐在篝火前,从容不迫的用木勺搅动着架在篝火上的铁锅,即便是如果粗俗的动作,亦被他做得优雅到了极致。 想不到哥哥竟如此维护那个妖女,日一气结。眼角余光中恰好看到羲和那张幸灾乐祸的嘴脸,登时便火冒三丈得怒火直往上蹿,粉嫩嫩的娃娃脸俨然通红一片。好似涂了胭脂般的煞是好看。 “大哥,祭师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况且你又如何向族里的其他长老交代?” 日天闻言不由得停下手中搅动的动作,宛如珠玉的俊容被通红的火光映照得有些不真实,日一自知失言。抿着小嘴喃喃着垂下头去,不敢去看哥哥的脸。 “父亲走后,我便是族长,何须向旁人交代?” 半响,日天方才轻笑着开口,平缓淡然的语调。让人听不出喜怒,纤长浓密的羽睫低低的垂着,恰到好处的掩住了眸底那片深沉的幽光。 日一自知理亏。哪里还敢再开口,偷眼瞄了瞄哥哥那不喜不悲的侧脸,终究还是狠瞪了羲和一眼后匆匆离开。 笑看着日一气哼哼远去的背影,羲和将手臂悠然枕在脑后,哀声叹着那扇本就残破不堪的木门。终于寿终正寝的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羲和姑娘这般幸灾乐祸,难道不觉得有失厚道吗?” 日天笑睨着羲和促狭的小脸。手上动作未停的依然尽职尽责的搅动着那锅已经熬了一个时辰的米粥。 羲和闻之,很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虽然才相处了短短三日,但这狐狸男到底有多腹黑,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某人摆明了要拿我这病弱当枪使,我无力反抗,难道苦中作乐也不成吗?” 没想到羲和会这样说,日天错愕之余,不禁朗声笑道: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儿,既然已经知道我要于你不利,你还敢不敢跟我走了?” “走!为何不走?你不是说只有你们族内的须弥之泉才能治愈我的本源之伤吗?” 羲和轻佻着秀眉,毫不退缩的迎上日天的视线。 有目的就好,羲和从不相信有谁会毫无缘由的对谁好,她谁的人情都可以欠,唯有这狐狸男的人情她不想欠,既然他有所图,她允他便是,自此两不相欠,也好彻底了却了这桩因果。 突然想起那个早该忘记的男人,他对她好也是有目的的吧? 虽然她从一开始就骗了他,非我族类,永远冲不破魔龙九现的第九关,可是她已经还了他人情不是吗?那么自此,他们是不是便再不相欠了? “你再想谁?” 来自下颌处冰冷的触感,堪堪唤回了羲和纷乱的思绪,无奈的瞪视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羲和不禁感叹,独自烤了近一个时辰的火,他的手竟然依旧这么凉,难怪他无论多热的天都感觉不到热了。 “难道除了限制我的行动,如今竟连我在想什么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了吗?” 羲和也不挣扎,只是冷冷的回视,良久,日天方才冷哼一声,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将手中早已煮得糯烂的米粥硬生生的塞在她的手中,日天傲娇的拂袖而去。 羲和莫名其妙的看着日天一脚踏碎原本就横躺在地上的木门,对着满地散落的木屑,羲和只能哀叹,这下你终于可以彻底的瞑目了。 …………………………………………………… 早已废弃多年的土地庙外,日一并没有走远,虽然与哥哥怄气,但他还是知道轻重的,巫族不会轻易死心,他亦不能容许哥哥有事。 此时他正独自靠坐在大树下生闷气,他知道哥哥带羲和回族里的目的不单纯,兄弟多年,他岂会不了解哥哥的为人,只是正因为了解,他才更担心。 父亲在时,族内的势力便已然四分五裂的落入各大长老的手中,可因为忌惮着父亲的威仪,他们自然不敢表露出各自的野心。 自从父亲走后,长老们便不再甘于俯首在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手下,那段时间,族内纷争不断,内忧外患接踵而至,他们两兄弟到底历经了怎样的艰难,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一百四十六 初相遇 下 “你再想着谁?” 来自下颌处冰冷的触痛,堪堪唤回了羲和纷乱的思绪,无奈的瞪视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羲和不禁唉叹,独自烤了近一个时辰的火,他的手竟然依旧这么凉,难怪他无论多热的天都依旧清凉无汗了。 “难道除了限制我的行动,如今竟连我在想什么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了吗?” 羲和也不挣扎,只是冷冷的回视,良久,日天方才略显狼狈的收起了眼底的阴霾,冷哼着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将手中早已煮得糯烂的米粥硬生生的塞在她的手中,随即傲娇无比的拂袖而去。 羲和莫名其妙的看着日天一脚踏碎原本就横躺在地上的木门,对着满地散落的木屑,羲和只能摇头苦笑。 也不知这厮又在发什么疯,手下也没个轻重,刚刚还不觉得疼,现下只剩下自己了,羲和方才没出息的皱着眉头嘶嘶的喊疼。 “捏得那般重,定然是紫了,这该死的臭男人,看姐姐以后怎么收拾你!” …………………………………………………… 湖光染翠,山岚设色,虽是荒郊野外,杳无人烟,却独有一番别样动人的景致。 早已废弃多年的土地庙外,日一并没有走多远,虽然仍在跟哥哥怄气,但他还是知道轻重的,巫族一击不中,绝不会轻易死心,他再怎么不愿,也不能将哥哥置于险境。 此时他正独自靠坐在大树下,鼓着腮帮子生闷气,他知道哥哥带羲和回族里的目的绝不单纯,兄弟多年,他岂会不了解哥哥的为人,可正因为了解,他才更担心。 父亲为人耿直。向来不善权术,早在最初族内的势力便已然四分五裂的分别落入各大长老手中,可因为忌惮着父亲的威仪,他们自然不敢太过表露各自的野心。 可自从父亲仙去之后,长老们便不再甘于俯首在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手下,那段时间,族内纷争不断,内忧外患接踵而至,他们两兄弟到底历经了怎样的艰难,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若非哥哥一直保护着他。以他的性子,只怕早就遭遇不测了,哥哥向来最善隐忍。总能不动声色的便化解开一次次的危机,万想不到此次他竟下了这般的狠心,看来巫族使出三十六天罡困神阵后,终于彻底的激怒哥哥了。 …………………………………………………… 其实日一心中也明白,哥哥向来不是冲动的人。他既然已经决定,自是早有计较的,只是他始终有些犹豫,哥哥看羲和的眼神太过专注,他总觉得哥哥这一次回去,绝不仅仅只是为了铲除异己。 正暗自思忖着。日一突然星眸一凛,霍然站起身来,伸手握住始终立在身旁的长刀。日一提刀,疾步向土地庙奔去。 想不到巫族竟然会来得这么快,看来这一次他们亦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 负手玉立于碧波山水间,日天神情阴鸷不散,眸底晦涩如霾。山间偶有尖唳兽吼传来,声声凄厉。听得他一阵心烦。 犹记得那一年,还是少年的他紧紧拉着幼弟的小手,咬牙到满嘴血腥亦死都不肯低头,彼时他们众叛亲离,已是孤立无援,若非大祭师一力相护,只怕他们早就被族里的那群老狐狸生吞活剥。 说来他还真要感激大祭师当日的及时相助,虽然他亦有自己的目的,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还活着,而当他终于开始发现自己已经无力掌握手中的棋子时,早已失去了机会。 他向来心狠手辣,除了唯一的胞弟,没有任何人能扰乱他的心,可是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竟是出离的愤怒,几乎无法抑制。 这绝不是他该有的情绪,也许他该…… 平地陡然掀起一缕凉风,草尖低头,青丝拂面,日天暮然转身,狭长的丹凤眼微眯,凛然杀气霎时萦绕周身。 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细算来,之前两人大破三十六天罡困神阵,虽未能伤及巫族根本,却也足够令他们头疼一阵子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派出第二批杀手,他倒是有些小看了他们呢。 侧耳听来,似有余音袅袅自远山绿水间飘荡而至,丝丝缕缕,缠缠绵绵,似低泣,似哀怨,恍若儿时睡在母亲怀中的柔声吟唱,又仿佛情人耳边絮絮的细语呢哝。 ————不好! 日天忽而脸色大变,容不得多想,已然化作一道残影消失无踪。 …………………………………………………… 羲和从未像此时这般哀怨自己的时运不济,自己本就惶惶兮若漏网之鱼,这才逍遥没几日,竟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话说她的报应是不是来得太快了点? 怒瞪着眼前这群凭空出现的黑袍人,羲和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早已骂开,早就猜到两兄弟的身份绝对不单纯,想不到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若单纯只看这些人的装扮,自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但羲和自幼随师父修行,虽足不出户却熟知天下事,这伙人身上皆带着一种诡异的松香味,这种特殊的香味来自于一种极致的致幻香料松懵木,俗称为一梦十年。 虽然这种香料并非巫族独有,但是有资本大肆使用这种价值连城的香料来施展迷幻阵法的却只有一个。 能迫得巫族精锐尽出,且出手便是这等震慑世人的迷幻阵法的,即使不问,羲和也大概已经猜出二人的身份了。 “喂!你就是昊天的新宠?花骨朵似的人儿,那家伙竟也下得去口?” 昊天?新宠? 羲和脸色微僵,日天二字放在一处恰是个昊字,想来他也不算完全骗自己,只是新宠这么香艳的名分她实在是敬谢不敏,骨子里她可对这个花花公子没有任何好感。 同样的衣着打扮,说话之人的黑袍紧裹得却是曲线玲珑,婀娜多姿的娇躯,羲和秀眉轻蹙,只见眼前越众而出的正是一名长相极其妖娆的女子,她不禁有些恶意的想到,这般阴阳怪气的语调,莫不是昊天那家伙的老相好吧? 一百四十七 无妄之灾 羲和面无表情的任由着妖娆女子肆意打量,现下情况不明,她最好什么都不说,那两个家伙估计不会走远,想着这个时间也该赶过来了吧。 见羲和始终紧绷着小脸,被众人虎视眈眈的围在中间,亦波澜不兴的不惊不惧,适才问话的那妖娆女子愕然之余,倒是对她又多了几分稀奇。 忍不住的上前两步,面对面的站在羲和的身前,见她只是淡淡的垂下眼睑,女子顿时便来了兴致,她霍然伸出涂着蔻丹的凝白玉手,略显轻挑的抬起羲和的下颌,细细的打量起来。 “眉目如画,肤若凝脂,唇似朱丹,吐气如兰,昊天那家伙去哪里寻了这么个绝色美人儿来?恁地让人眼红心热呢!” 女子说着,突然嘟起烈焰红唇,倾身向羲和的雪颈亲去,羲和本能的蹙眉侧身,欲躲开女子的轻薄,无奈女子的另一只手竟牢牢地勾住她的纤腰,显然是早已猜出了她的意图。 眼见着是躲不开了,羲和只能硬着头皮的咬牙忍耐,想她活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轻薄,对象竟还是个女子,实在是让人无语凝咽。 突然,耳畔处有一道劲风扫来,凛冽如刃,破空而至,羲和想躲却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想那两个家伙来得倒还及时,若她的清白真丢在这女人的手里,他们就有帐可算了。 幸好她尚且不知,其实她的清白早就葬送在某个貌似纯良的小美少年手中了,若是她真知道了,铁定会把日一那小子给大卸八块了喂狗。 女子虽人品不怎么样,但反应却是极快的,羲和只觉得眼前似是平地卷起一阵香风,再打眼看去时,女子已经无限妖娆的站在了几丈开外了。 果然是做惯了的。动作一气呵成,恁地熟练无比,羲和抽了抽嘴角,还没弄清楚状况,突觉腰间一紧,接着自己便被卷进了某人的怀中。 “烛九阴,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岂不知色字头上一把刀,觊觎了不该觊觎的女人,可是会要人命的。” 日天皮笑肉不笑的将揽着羲和的手臂收紧,微微眯起的丹凤眼中泛着浅蓝色的幽光。平白看得羲和傻了眼,话说这厮的老娘是不是有个魔族的相好呀? “呦!我这是不是给你机会英雄救美吗?真是个不懂感恩的。” 被唤作烛九阴的女子,不!应该是男子咯咯的娇笑着。直看得羲和目瞪口呆,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这厮竟然是个男人?也太逆天了吧? 呆愣愣的死盯着烛九阴的兰花指和水蛇腰,羲和的人生观都要崩塌了,之前师父为什么没告诉她,巫族十二巫祖中的烛九阴竟然是个娘娘腔。是怕污染她纯洁的心灵吗? “昊天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正在羲和内心陷入一片混乱之际,耳畔处却突然传来一道清隽的男声,羲和略显茫然的闻声望去,见正说话的是一名看似弱不禁风的清秀男子。线条细长的眉眼,略显苍白的五官,因为他实在太过安静。再加上刚刚他一直隐在众人的身后,所以羲和并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看来,羲和倒是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男人不简单,羲和看似无心。实则始终都在关注着对方的动静,男子行动起来无声无色。这般的速度,便是未受伤时的自己,也是绝对不及的。 “想不到此次居然是由巫族十二巫祖之首,帝江亲自出马来对付我,如此厚爱还真是让昊天受宠若惊呢!” 昊天显然对来人是极其熟识的,想来也是,两族相斗了何止万年,估计便是自己的亲娘也没有他们了解彼此吧,当然,前提是如果他们有娘的话。 闻听来人竟是巫族十二巫祖之首,速度空间祖巫帝江,羲和吐槽之余,亦是暗暗心惊不已,今日她见得可都是如雷贯耳的大人物,以前总是听师傅谈起,眼下终于见到活的了,怎能不令她热血沸腾。 “昊天兄实在是太过自谦了,以昊天兄如今对巫族的威胁,仅余我和九阴两人前来,显然是慢待了昊天兄,无奈族中锁事繁忙,还望昊天兄多多体谅。” 羲和闻言,愕然的瞪大眼睛,继而忍不住的低头扶额,再也控制不住嘴角的剧烈抽动。 话说这帝江言谈举止,谦和有礼,不愧为十二巫祖之首,颇具王者风范,这般的谈笑风生,乍听之下,还因为他是携手下兄弟来赴宴的呢。 可是再瞅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分明就是他带领着自家弟兄来杀人灭口的阵势呀,那他还摆这没用的谱干嘛?话说难道巫祖大人有唱戏的癖好吗? “岂敢!帝江兄说笑了!昊天岂敢嫌弃,自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便是。” 昊天冷笑一声,狭长的桃花眼灼灼其华,潋滟生波,明明是极美的风情,却看得羲和遍体生寒,忍不住的向旁边缩了缩身子。 察觉到羲和的躲闪,昊天虽未低头,揽着她的手臂却暮然收紧,直勒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接收到他的威胁,羲和果然老实了许多,自己的小命还握在人家的手中,昊天的大名虽没有十二巫祖响亮,却也是当之无愧的大神级别,这大腿粗壮无比,她自然要抱紧些。 “既然如此,帝江就得罪了。” 帝江说罢低垂下眼帘,轻轻的向后退去了半步,薄削的嘴角微微勾起,缓慢幻化出一抹奇异的微笑来。 羲和咽了咽口水,本能的打了个冷战,这病态的小白脸笑起来好恐怖,比师父罚她抄书一百遍时还恐怖。 许是察觉到了羲和的畏惧,昊天难得体贴的低下头来,紧贴着她的耳畔,柔声道: “别怕,有我在。” 耳窝处温热的触感让羲和浑身不自在,她自幼随师父一起生活,从未如此与谁近亲过,感觉到手掌下的娇躯瞬间僵化为磐石,昊天的心情顿时畅快起来,连着阴鸷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 昊天快意之余,突然有些坏心的发问:“跟着我赴死,你怕不怕?” 羲和大骇,连声道:“我怕,可不可以不带上我啊?” 昊天笑意晏晏,捏着她冰凉的小脸蛋,甜蜜道:“当然不行!我的小宝贝儿!” 一百四十八 大腿一定要抱紧 nb 昊天心情畅快之余,自是一扫满面郁色,不由得整个人都没骨头似的靠了上来,坏心问道: “跟着我赴死,你怕不怕?” 羲和大骇,连声道:“我怕,我怕,可不可以不带上我啊?” 昊天笑意晏晏,随手捏了捏她冰凉的小脸蛋,诡异笑道: “当然不行!我的小宝贝儿!现在才想着撇清关系,怕是有些来不及了!” 羲和面色如土,如丧考妣,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一般。【无弹窗小说网】 “不要啊————” …………………………………………………… 恍然间,羲和只觉得脚下一空,怵然的失重感让她本能的攀附住就近触手可及的物体,无尽的黑暗如同弥天大网当头罩下,低沉的闷响声自远处缓缓传来,轰隆隆的如同碾磨一般。 好似被大锤击中,羲和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顿时便眼前发黑,意识全无。 再醒来时,羲和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天地的尽头,眼前半明半暗,如同黎明破晓的前夕,突然有一道极亮的金光划破长空,继而便好似有双无形的大手,缓缓将天地从中撕扯开来,那是一种极缓却又完全无法抗拒的力量,羲和怔然的呆望着,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7k7k001 直到开口越来越大,忽而竟炸开了一般的迸射出千万条璀璨的金光,亮极之后便是暗极,羲和懵懵懂懂的知道,这是自己的双眼为强光所伤,以至于暂时失明的缘故。 飘飘忽忽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头顶似是隐约传来男子的说话声,羲和有些茫然的抬头望去,脑海中还疑惑。怎得这声音竟是从头顶传来,然而当她发现答案的时候,她真的宁愿自己永远都不知道才好。 “喂!我说,你到底还要抱多久?真是从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女人,难道没人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吗?” 日一万分不屑的垂眸看着至今仍死死抱住自己大腿的女人,小肉包子脸上青白交加,分不清是羞还是怒。 哦,不对,既然昊天用的是假名,日一自然不可能是他的真名。依照羲和对外面世界的了解,盘古氏族的族长昊天有一个十分骁勇善战的弟弟,名曰太一。 据传太一诞于盘古左眼所化的太阳星中。生为三足金乌,乃抱钟而生,先天法宝便是一杆招妖幡,可号令天下诸妖任其差遣,而他当日所抱之钟更是不得了。此钟名为东皇钟,有毁天灭地,吞噬诸天之能。 当然,这些也仅止于传说,羲和虽然与世隔绝久矣,但现实与传言的差别还是区分得开的。再说了,她再怎么看,太一都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他有那么大的本事?想来不过是族中善于逢迎之辈随口胡诌的吹捧之言罢了。 见羲和不仅没有放手,且还傻了吧唧的望着自己发呆,太一强忍着将她一脚踢开的冲动,冷声哼道: “还不放手?” “啊?哦!” 羲和后知后觉的急忙松了手,尔后似又觉得不妥。这才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没想到自己仓促间一把抱住的竟然会是太一的大腿。羲和越想越丢脸,真恨不得能直接杀了他灭口。 想是实在太尴尬,羲和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的问道: “那个,这里是哪里?你哥哥呢?” 太一闻言,不禁狠狠的瞪了羲和一眼,这女人的废话还真是多,他跟她一起跌下来的,怎么可能会知道的比她多? “我只知道我们现在定是被帝江施法困在了阵中,至于大哥在那?我也不知道。” 经太一这番提醒,羲和才终于想起,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是听到那个叫帝江的说,好像要对他们不客气来着。 “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来也怪,自己先前明明是被昊天那个混蛋死拖着不放来着,怎得一眨眼自己就抱住这家伙的大腿了?这也太怪异了一点吧? 听到羲和竟然还有脸问自己怎么会出现,太一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了。 “你说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不是你这个笨女人落在了烛九阴的手中,我们又何必赶回来自投罗网?” 说起这事来,太一简直是一肚子的闷气无处发泄,若不是哥哥不顾自己的阻止,非要赶回来带上这妖女一起走,他们早就赶回族里了,现在哥哥又下落不明,还不都是这妖女惹的祸。 羲和自知理亏,自然不敢像往日一样与太一斗嘴,只是呵呵的干笑着,见人家不理自己,只得没话找话的说道: “放心吧,既是一同跌进,昊天兄定然离我们不远,只要我们四下里找找,一定会找到他的。” “哼!你倒说得轻巧!” 太一皱着眉头冷哼。 “你这妖女懂什么?帝江是什么人?那可是十二巫祖之首,由他来亲自镇守阵眼,此阵必定是凶险之极的,一会儿你可得跟紧了,倘若是跟丢了的话,可别指望着我会去寻你。” 羲和好笑又好气的瞅着太一气鼓鼓的腮帮子,突然她伸出双手来狠狠的捏住他的腮帮子好一番蹂躏,直到傻眼了的太一终于堪堪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方才颇有些遗憾的放了手。 “你想死吗?竟敢掐我的脸!” 太一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明明该是个怒火中烧的凶悍模样,却偏偏他生得是粉面桃腮毫无威胁力,见居然羲和很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起来,太一咬着牙死死攥住自己手中的大刀,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便挥刀砍向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去。 “小家伙儿且先别急着发火,年纪轻轻的干嘛总这么死气沉沉的一脸年少老成状?你放心吧!只要有姐姐在,定然会将你两兄弟平安送出阵外的。” 不顾太一无比嫌弃的眼神,万分鄙夷的态度,羲和踮起脚尖来强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家伙虽然长了一张讨喜的娃娃脸,个子却并不比昊天矮,也正是因为他这张太过无害的面容,才引得羲和格外的喜欢逗弄他发火。:nb 一百四十九 放心,姐姐保护你 nb 意随心动,羲和这样想着的时候,双手已经先一步做出了行动,直到完全傻眼了的太一终于回过神的时候,她方才颇有些遗憾的放了手。【】 “你想死吗?竟然敢掐我的脸!” 太一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整个人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明明该是个怒火中烧的凶悍模样,却偏偏他粉面桃腮得毫无威胁感,见羲和竟然毫不畏惧的哈哈大笑起来,太一咬着牙死死攥住自己手中的大刀,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便挥刀砍向她修长白皙的脖颈。 “小家伙儿且先别恼,年纪轻轻的干嘛总这么老气横秋的?放心吧!有姐姐在,定然会将你安全送出阵外的。” 不顾太一无比嫌弃的眼神以及万分鄙夷的态度,羲和努力踮起脚尖来拍了拍他的头顶,没想到这家伙虽然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个子却并不比昊天矮,或许也正是因为这张太过无害的娃娃脸,才引得羲和格外的喜欢逗弄他吧。 “我警告你,再敢捏我的脸,我会直接杀了你。” 水晶葡萄一般的星眸凶光毕露,太一紧抿着小嘴,怒气腾腾的死瞪着羲和,粉嫩的两颊微微鼓起,看得羲和又是一阵手痒,不过这小东西发起火来就是座小火山,须得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羲和懒得再跟他斗嘴,与其跟他个小屁孩浪费时间,还不如省点力气来寻找出路,拍了拍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裙摆,羲和举头四顾,准备先弄清楚自己的状况再说。 …………………………………………………… 长河孤月,风卷残云,重峦叠嶂的密林一直延伸至黑暗的尽头,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早已浸透的衣衫悉数紧贴在身上,粘哒哒的让人生厌之极。 若非太一一直紧随其后的帮她斩断脚下缠人的矮藤,羲和已经不知跌了多少次跟头了。 也不知大概走了多久,只是越走下去,羲和的神情越凝重,这阵法委实怪异得狠,想她跟师父修习玄术布阵近千年,竟然完全摸不清此阵的路数。 “喂!我说妖女,你到底行不行呀?这个地方我们分明才来过的不是吗?” 太一恼怒的一刀斩断死死缠住自己脚踝的藤蔓,转过头来没好气的冲着羲和抱怨。这该死的矮藤就跟有了意识一般,无论他怎么砍都砍不尽,且似乎它们总能从四面八方攀爬过来拖住他们的脚步。 “闭嘴。我不行,难道你行吗?” 羲和剜了太一一眼,懒得跟他解释,她自然知道这个地方自己已经来回了至少三次,可是她也没办法。你以为她很喜欢绕圈子吗? 再说破阵最忌急躁,越是找不到出路,她才越要定下心来细细的摸索,说不定她之前大意错过的什么线索,就是破阵的关键之处呢。 突然羲和小巧的耳朵极轻微的上下动了动,她不禁蹙起眉心。转过头来凶巴巴的低吼道: “不许吵。” 太一正犯了老毛病,絮絮叨叨的抱怨不已,此时经由羲和这一吼。竟吓得他暮然一呆,眨巴着毛嘟嘟的大眼睛,愣愣的直望着羲和,满脸的无辜与受惊。 眼见着他这饱含委屈的小眼神儿,羲和隐藏于暗处的母性又莺飞草长了。 “嘘!别害怕。好像有人朝我们这边过来了,乖哦。不许出声。” 羲和身材偏高挑纤细,但站在太一面前仍然显得娇小无比,此时她踮起脚来抚摸小狗一般的摸着太一头顶的样子委实有些滑稽可笑。 太一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开羲和的骚扰,继而怒目圆睁的瞪视着她,见他似乎还要开口威胁自己,羲和忙上前捂住他的嘴,挤眉弄眼的示意他不要出声。 耳听着脚步声似是渐行渐近,羲和一把拉住欲言又止的太一,闪身躲进身旁茂密的灌木丛中。 蜿蜒潮湿的小径上,似有似无的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难想到来者定是个身法如风,小心谨慎之人。 满是荆棘的灌木丛中,刚刚还忍气吞声的小太一,此时已然两颊滚烫的涨成了红萝卜,他无声的轻扫着长睫,怔怔然的瞪视着紧贴在自己脸颊上的两团柔软。 羲和刚刚也是一时情急,勾着他的脖子便将他拖入丛中,此时她正屏气凝神的遥望着小径的尽头,哪里会注意到被自己困在怀中的小家伙儿的心思。 也不知来者是敌是友,羲和面色沉静,已是暗下决心,之前一直被动的任人宰割,是因为一旦自己解开妖丹上的封印,以师父的手段,必然会循迹而来。 罢了,也算自己与这个小屁孩有缘,一直就想有个可爱又别扭的弟弟给自己欺负,如今好容易遇见了,怎么也不能让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困死在阵里吧。 太一哪里会了解羲和的心中所想,他刚刚情不自禁的便屏住了呼吸,待到终于忍不住的呼出气来时才发现自己坏了事。 真正的高手,一呼一吸都逃不出耳目,这厢太一才刚呼吸稍乱,对方便已然察觉,只听迎面似有疾风扫来,还不待羲和做出反应,太一已经推开她飞身跃出灌木丛。 羲和没防备,被他一把推倒,狼狈至极的跌坐在地上,来不及大骂他的粗鲁野蛮,她慌忙爬将起来,却见太一已然犹如大鹏展翅般,飞身掠至半空中。 对面风刃如雪,细如牛毛,密密麻麻的斜刺过来,太一手持长刀,无甚花哨得挥刀格挡,只听叮叮锵锵的一阵乱响,他竟仅凭一己之力便宛若铸起了一道铜墙铁壁,将羲和完完全全的挡在了身后。 没想到这小家伙儿看似软绵无害,却还真有些本事,羲和欣慰之余,也不禁由衷的赞一声好手段,想来有些传言也不尽是空穴来风的。 眼见着危机已除,羲和顿时一扫刚刚跌坐在泥地里的狼狈,当下便精神抖擞,摇曳生姿的绕出灌木丛,利眼瞟了瞟不远处的暗影绰绰,羲和缓缓开口道: “还不出来,难不成等着下帖子去请吗?”:nb 一百五十 原来是你? nb 眼见着危机已除,羲和俨然一扫刚刚跌坐在泥地里的狼狈,当下便精神抖擞着摇曳生姿的绕出灌木丛,利眼含霜的瞟了瞟不远处的那抹暗影绰绰,羲和没好气的抽了抽嘴角,懒懒开口道: “还不出来,难不成还等着下帖子去请吗?” 羲和话音刚落,便有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自暗处走出,玄衣素带,宽袖大袍,能将最寡淡的颜色,穿出最妖娆的风情,这世间怕是没有几个了。【】 “我说昊天大人,你真的很闲啊!” 羲和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搭理这个无聊至极的男人,为什么同是手足兄弟,她们家可爱的小太一就那么讨人喜欢呢? 刚刚备受刺激的太一,显然还处于余火未消的阶段,此时看到向来敬重的大哥,竟也觉得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 “大哥,你还玩,要不是我刚刚感觉到了你的气息,差点就伤到你了。” “小皇儿,你当你大哥是那么容易就被伤到的吗?” 原谅他小心眼儿,竟然敢瞧不起自家大哥,他乖巧的弟弟果然是被这个女人给带坏了,看来日后绝不能再让他们单独在一起了。 “大哥!不是不许你叫我小皇儿了吗?” 小太一恼羞成怒了,大哥也太睚眦必报了吧! “停!先说正事好吗?” 羲和扶额,传言果然不可尽信,说什么神机妙算,什么勇不可挡,还不是两个长不大的小屁孩?虽然这一世她也未必比他们大多少,但她保留的记忆可远不止这一世。 “刚刚跟我们分开之后,你去了哪里?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被羲和这么一吼,两人明显收敛了许多。昊天长指优雅拂过额间碎发,可惜说出的话来却一点都跟优雅不沾边。 “定是帝江那个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在搞鬼,那个家伙向来阴险狡诈,刚刚他驱使阵灵幻化成你的模样来诱我,幸好被我及时识破,才没有让他奸计得逞。” 昊天说得轻松,但羲和却细心的发现,在他左手袖口的地方似有利刃割破的痕迹,想必他刚刚定也是险象环生,凶险异常的。 不过既然昊天不愿细说。她自然也不会傻到点破,羲和虽久不出世,却不代表她不懂人情世故。见状她也没有多问,只是颇有些忧虑的问道: “你二人既是老对手,想必你对他的底细也是极清楚的,你可知此阵有何蹊跷之处?” 经羲和这么一问,昊天也正色起来。 “我二人相斗数载。不可谓不了解至深,但此阵我倒却是第一次见。” 想了想,昊天又补充道: “不过此子最善迷惑他人心志,素以幻阵见长,刚刚我一路行来,此阵虽与他平日布阵的手法相异。却也脱不了迷幻二字。” 羲和听罢,默然不语,昊天看似轻挑。实则却是个心思极其细腻的人,而他们此刻的想法亦是不谋而合。 巫族扬名在外的阵法很多,但连她都认不出名字的却是极少,到底是什么样的阵法,竟连她都没见过? 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本古籍卷轴、密宗附录。犹记得师父曾说过,玄术浩如乾坤无极。奥妙永无止尽,汝虽善阵,却有一致命的缺憾,便是心智不坚,极易蒙受蛊惑,若不能改之,必受其伤。 今时今日,若是师父他在场,定也会笑话于她吧?她果然如他老人家所说,被困于幻阵中无法脱身。 “我说妖女,你那是什么表情?倍受打击了吗?刚刚不是还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能送我出去吗?” 不知为何,太一很不喜欢羲和此刻脸上落寞的神情,总觉得她不该如此,他宁愿她耀武扬威的欺负自己,也不愿看她这般静默着一言不发,这样的她好陌生,仿佛遥不可及,仿佛他们从未相识过。 “喂!不是让你叫姐姐吗?” 羲和怒目相向,抬手照着他的头就是一掌,太一则哼哼唧唧的对其述说着自己的不满,直看得昊天心底一沉,莫名的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不过被太一这么一闹,羲和那点难得冒出的小哀伤倒也散了个干净。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过去那个心智不坚的羲和已经死在神链之树下了,现在的她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不过就是个幻阵罢了,她就不信她闯不出去。 心念已定,羲和顿觉神清气爽,疲态尽除,不禁小手一挥,豪迈道: “管他是什么阵,千变万化,不离其宗,既是幻术,则便必有其损,你我一路走来虽不曾察觉,却并不代表它就没有破绽,如此宏大的幻阵绝不可能只有一处阵眼,即便帝江心细如发,也总有他人疏忽是他力所不逮,只要我等依迹循去,定会寻到缺口,届时只需你我三人合力,将其一举击破,破阵又有何难?” 即便太一不善此道,也听得出羲和言之凿凿,绝非夸夸其谈,昊天则立在一旁,始终笑而不语。 羲和即能迫着曦族倾巢而动,必然不会是个简单的小角色,他曾听闻曦族除了神链之树外,还有一活宝儿,被藏得很是小心,想来就是这个小妞了吧! “我既承诺要带你二人离开,自然不会食言而肥,别发呆了,走吧!” 不想暴露更多,羲和淡淡瞟了一眼昊天,转身沿着小径向另一个三人谁都没去过的方向行去,她自然注意到昊天看自己的眼神,也猜得出他心中的对自己身份的怀疑,可是她却不想解释。 本来还想装傻的跟着他回去养伤,现在看来那里也并不安生多少,是非之地,不去也罢! 出了这幻阵,他们便分道扬镳,相救一场,她送他们一程,也算偿了他们的情。 行路艰难,泥泞不堪,羲和一边拨开挡路的荆棘,一边细心的查看着这周遭的环境。 半响,并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羲和回头望去,却见二人皆站在原地,竟没有跟上自己的脚步,不禁怒道: “还不快跟上来,难道等着我八抬大轿的去请吗?”:nb 一百五十一 我要被你害死了! 有些人注定要成为彼此的过客,出了这幻阵他们便会分道扬镳,既是相救一场,她送他们一程,也算偿了他们的情。【】 行路艰难,泥泞不堪,羲和一边俯身拨开挡路的荆棘,一边细心的查看着周遭的环境。 半响,她并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不禁疑惑的回头望去,却见那二人皆呆站在原地,一副摸不清头脑的蠢样,顿时怒道: “还不快些跟上来,那般磨磨蹭蹭的,难道等着我雇八抬大轿去请不成?” 别说是昊天了,便是太一也从不曾见过这般凶悍的女子,身边的女子不是对其敬若明神,便是曲意讨好,哪个敢如此吼他们? 可说不上为什么,被羲和这般冷嘲热讽的一通吼,两人不仅不恼,反而心中还莫名的感觉挺舒坦,真不知这算不算是犯贱。 昊天向来以风流多情自誉,自然不会让羲和一个小丫头挡在前面披荆斩棘,况且他一路行来,对阵内的情况多少也有了些了解,此时必然是要走在羲和前面的。 阴暗潮湿的密林中,灌木丛生,古树参天,在枝蔓横斜的冠叶遮蔽下,原本便蜿蜒崎岖的小径几乎就隐了形,若非时而便有鞋底踩在松枝上的沙沙声响传来,很难让人想象到林中竟然还有路。 伴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三道人影渐行渐近,羲和居中,昊天开路,太一断后,一行三人虽是初次搭档,却仿佛并肩作战了多年的老友一般,无需言语便有着浑然天成的默契。 三人脚程极快,虽不过半日多的时间,却已然将要行至密林的尽头。眼看着前路越见平坦空旷,透过斑驳树隙,依稀可见有芳草萋萋满地,泉水淙淙绕石,明明是林尽水源,羲和却突然皱起眉头,不自觉的放缓了脚步。 昊天之才确实在她的意料之外,即便她久不出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小看了他。在他的引领之下,他们似乎终于要走出这片危机重重的迷雾丛林,只是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心里面毛毛的,说不出原因的竟有些不安。 “大哥,怎么不走了?” 正当羲和踌躇不前的时候,昊天竟也停住了脚步,听到太一的询问声。他缓缓转过身来,面上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里似乎有问题。” 说话间,三人几乎同时脊背相依,举头四顾,从一进入到这片林子起,羲和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此时她停下脚步,目光细细扫过每一片土地,由此便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这里绝对有问题。 …………………………………………………… 脚下的松枝也不知已累积了多少年,湿漉漉的厚厚的一层,每踩上去便会软塌塌的深深陷下,这正是羲和最为之深恶痛绝的,总觉得彷佛心间也塌下去了一角般。忽忽悠悠的不得安生。 自幼追随师父至今,羲和从未见过如此真实的幻境。若非她天生神体,只怕早就为幻境所迷,所以她才会越加敬佩昊天,若非她先天占了便宜,只怕连自己也要屈于他之下了。 正在三人兀自揣测对方究竟有何阴谋之时,林间四处竟隐约有乳白色的雾气渗出,雾气蒸腾向上,氤氲流转,转眼便充斥林间,且不多时便浓郁到几乎看不见对面不识的地步。 羲和暗自拧眉,怎么会这样? 昊天半掩着长睫,俊秀绝伦的面容上满是萧杀之意,紧靠在他身旁的羲和,敏感的察觉到他的变化,玩世不恭的表象,深藏不露的内敛,难怪巫族会如此大动干戈的欲除之而后快,若是她有个这般棘手的对头,也会不折手段的想要灭了他。 “羲和,你可知巫族当年封印魔王斩天的阵法为何吗?” “失却之阵!?” 羲和错愕之余,仍有些难以置信,师父曾说过,失却之阵与虚空之阵合并为上古诸神借助先天神器,引发天地虚空之大能的特殊阵法。 此阵需要五种神器分别为阵眼,并由五人同时守护阵眼方可成功开启,而因由核心阵眼的不同,所产生的效能也就不同。 关于失却之阵,羲和所知的也并不多,毕竟此为巫族镇族之阵,师父能知晓这些,俨然已等同于探得了惊天的秘密。 “小曦曦,这下你恐怕真的要陪我去死了。” 大难临头,昊天难得还有心情调戏羲和,可惜不是谁都有他这般的恶趣味,一掌挥开昊天黏在自己腰间的狼爪子,羲和强抑着几欲勃发的怒火,沉声道: “昊天大人,我求你别玩了成吗?” 如果开始的时候,羲和还会相信他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天生贵胄,然而越到后来她便越清晰的看透一件事,昊天这个家伙儿绝对是她见过最具耐心的老狐狸,打死她都不会相信,这样的老狐狸会将自己平白陷入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或许从他当初救下她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然成了他所布棋局中的一枚小小棋子,这种感觉很糟糕,可是她却半点也发不出火来,因为如今操控全局的人仍是他,即便心中想要将他剁碎了喂狗,眼下也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小曦曦何出此言啊?” 昊天黑眸蓄泪,似有万点星光散落其间,羲和真恨不得一把撕碎了他这张无辜至极的嘴脸,他以为装傻充愣就能蒙混过关吗? “你少给我装了,你敢说这一切不是尽在你的掌握之中?” 羲和火大了,同样的手段骗了她一次,是她识人不清有眼无珠,骗了她两次那就是她自己活该犯贱了。 昊天闻言,屈指揉了揉挺直的鼻梁,薄削的唇瓣,缓缓扯开一抹涩涩的苦笑来。 “至少有一点,是我没有猜到的。” “什么事?” 羲和问得很是小心翼翼,怪不得她如此防备,这厮的心眼简直比蜂窝还多,她稍不留神就有被他吃干抹净啃得连渣渣都不剩的危险啊。 “我没算到帝江狗急跳墙,竟然会启动巫族护族大阵————失却之阵。” 羲和死死的瞪着昊天的眼睛,直到她终于确认,他真的没有骗自己后,不由得惊声哀嚎道: “你这只死狐狸,我要给你害死了。” 一百五十二 同心索 “什么事?” 羲和心头猛地一跳,不能怪她如此胆战心惊,关键是这厮惯常心眼比蜂窝还通透,她稍不留神就有被他吃干抹净,啃得连渣渣都不剩的危险啊。 “我没有算到帝江竟会狗急跳墙,贸然启动巫族护族大阵————失却之阵。” “你说什么?” 羲和死死的瞪着昊天的双眼,渴望能从中寻出丁点的蛛丝马迹,直到她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没有再骗自己时,终于忍不住的哀嚎出声: “你这只死狐狸,我要给你害死了。” …………………………………………………… 羲和现在是真心欲哭无泪了,失却之阵啊!她师父苦勘数年都破不了的阵法,让她怎么破?就算她插上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吧! 等下———— 插上翅膀? 羲和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很努力的想要抓住,却终是失之交臂。 “且先用这绳索我们三人的手腕相连,不然一旦走散,则更易受幻境所迷。” 说话间,昊天自怀中取出了一捆小手指粗细的银白色绳索,绳索看似不甚出奇,但羲和却恰是识货之人。 “三千年的蛟龙筋,真不愧是昊天大人,出手果然阔绰,呃……这个?” 待那银白色的绳索小蛇般自动自觉的缠绕到羲和的手腕时,她竟突然瞪大双眼,好半响才不无艳羡的啧啧称奇道: “竟是同心索!!昊天大人好狠的心啊!” 蛟龙修行不易,被抽筋剥骨已然足够残忍,且还打散了它的魂魄,并将其精血系数灌注到龙筋之上,历经孽火焚炼方能炼化成这同心索。 “与其去同情那些跟你毫不沾边的无辜性命。还是先让自己有命活吧!” 昊天闻言,不由得冷声蔑笑,不过虽然他嘴上冷嘲热讽,但动作却甚是麻利的用同心索将三人手腕紧紧相连,冰凉沁骨的寒意霎时自腕间蔓延至全身,羲和本能的打了个冷战,顿时便乖乖的闭上了嘴。 真不愧是名门望族啊!出手便是至宝,若是打劫一番,岂不是发达了。 “我说小曦曦,你是不是忘记同心索的功用了?” 昊天阴测测的声音。冷飕飕的在耳边回荡,羲和闻言大惊,尔后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再不敢胡思乱想。 开玩笑,即名同心,便是取了相连之人心意相通之意,刚刚自己岂非是当着人家的面要觊觎人家的宝贝?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三人又是一番忙乱之后,再回神向四方望去时。入目所及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若要比作伸手不见五指,也是半点都不夸张的。 雾霭呈乳白色,甚是粘稠恼人不说,且竟如棉絮般丝丝缕缕的扑面而来,拥堵得人根本透不过气来。冥冥中又仿佛有双无形的大手,猛地死死扼住她的喉咙,憋闷得她双眼暴突。喉咙中火辣辣的烧起了一片,那种濒死般的窒息让人手足巨颤,浑身僵冷。 突然,似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羲和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竟然瞬时醒过神来,察觉到那凉意正是从腕间的同心索而来。不由得她庆幸之余,亦是后怕不已。 不愧是上古两大奇阵之一,饶是她神体护身,都险些中了招,而经由同心索传来的灵觉,羲和不难得知,自己显然是三人中第一个醒来的。 不及多想,羲和口中碎碎念着古语巫咒,屈指虚空结印,将两道醒神诀飞快打入两人眉心,伴着一声‘破’!两人顿时满脸冷汗的回醒过来。 见着二人脸色青白,吐息虚浮,羲和不由暗自心惊,幸而有专门克制幻术的同心索,还说是毫无后招,昊天这家伙果然不厚道,看来指望他能说实话,本身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 虽然暂时摆脱了幻境的困扰,但三人的脸色并不见好看,其中尤以昊天大人最甚。 “别走了,我们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不如停下来,好好商量个对策才是。” 羲和嘴上说着好商量,脚下却是一步也不肯再移了,摆明了就是谁爱走谁走,老娘就在此安营扎寨的架势。 其实也怨不得她不想走了,法力并非凭空而生,修者自身也不过是个承载的容器,大能者海纳百川,小成者涓涓细流,所需灵力皆来自于天地虚空,如今他们被封于阵内,自是隔绝了灵力的来源,这般一直虚耗下去,早晚是坐吃山空等死的下场。 难得昊天这次没有出言调戏,而太一也没有叫嚣她是妖女,想必他二人也是心知肚明的,羲和所言确为实情。 三人也不讲究,索性席地而坐,各自都没了声息,羲和已然奔走了几乎一天一夜,本来她身上就有伤,再加上破阵耗费心血无异是雪上加霜,当下便疲惫不堪的瘫软在地上。 但身体可以松懈,脑袋却仍要一刻不停的运转,无数的破阵之术接踵而来,不论是古籍卷轴,还是师父亲授,可惜不用旁人举一反三,便已然先一步被她自己否决。 一旦法力枯竭,他们便真的唯死一途了,所以他们必须保证万无一失,不然不必等人来杀,他们困也会被困死在这里。 或许此刻在外人看来,三人面对面围坐一团,好似沉静无比,可是在他们的眼中,满目的幻境几乎目不暇接,耳畔惑人的语调更是一刻也不曾停息,直迫得人疯癫欲狂。 布阵人显然亦属赌徒之流,失却之阵耗费的乃是守护者自身的法力,他们这般破釜沉舟的打法,俨然就是豁出去了的要置他们于死地。 正当羲和苦思破阵良策之时,左侧手腕上的同心索却莫名的牵动了起来,心知定是太一那毛头小子心思异动所致,想来必是他心浮气躁得忍不下去了吧。 正想着,太一却已然开了口。 “与其在这里苦思能一举破阵的绝妙法子,倒不如按照妖女先前所说,先寻个破绽出来,尔后再合力攻之,总比现在这般虚耗强。” 羲和闻言大惊,混沌一片的脑中顿如醍醐灌顶般霍然开朗,她几乎本能的向右侧望去,虽然根本就看不清昊天的脸,但她却可以通过同心索感受到他与自己相同的震撼。 一百五十三 合力破阵 很多时候,越是懂得多的人便拥有越强的力量,可有些时候,懂得多反而也会成为一种负担,当你脑中存下无数既定的模式后,便会不由自主的随着那轨迹运转,而既然有迹可循,便亦可以因此而被操纵和把握,这便是强者相斗的悲哀。 太一言简意赅,一语惊醒梦中人,羲和悸动之余,亦不禁要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包子脸的小美男,临危不乱,处变不惊,且还英勇无匹,天生拥有半神之体。 说起来这两兄弟确也非池中之物,只不知这般的伟男子,会为何种女子动心,妩媚抑或才情,也许二者兼之,再佐以绝色美貌与动人风姿,最好是脾气火爆法力通天,如此方能将这目中无人的两兄弟彻底降服。 “我个人呢,自是不介意你对我芳心暗许辗转反侧,但舍弟尚且年幼,还望小曦曦手下留情,切勿教坏了小孩子才好。” 昊天说着,便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一声,细长妩媚的桃花眼,长了勾似的一个劲儿的往羲和的脸上抛,大有不把她看到羞愧而死就绝不会罢休的架势。 羲和小脸涨得通红,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下子,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同样的错误犯了两次,她哪里还敢再开口,只是匆匆瞟了一眼同样面露尴尬的太一,便灰溜溜的扭过头去。 略显尴尬的沉默了片刻,羲和终于重建好自己脆弱的小心肝,既然他们可以心意相通,索性也懒得再开口讲话,不如就这样沟通,还省得被外人窥探。 “太一说得有理,先前是我糊涂了,幸而还不算太晚。不过经他这番提醒,我倒是有了个好主意。” “哦?说来听听。” 昊天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眸底的兴味却异常浓郁。 羲和勾着唇角,一反刚刚那局促的小女儿姿态,逐步解说,剥皮拆骨,只听得太一膛目结舌,忘了呼吸,昊天则始终沉默,讳莫如深。 …………………………………………………… 三人又商议了片刻。彼此交换眼色后,即便各自起身,同心索可长可短。伸缩自如,三人拉开彼此距离,呈三足鼎立式列阵。 昊天暗自闭目凝气聚神,少顷,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自太一与羲和面上逐一扫过,见二人皆已是面容坚定,严阵以待,遂深吸一口气,继而缓慢吐纳,运转。归神,守正。 忽而,他振臂而起。宽大衣袍临风起舞,猎猎作响,如缎青丝挣断发带束缚,在狂风大作下肆意飞扬。 昊天神色安宁,双目微阖。好似正沉浸在少时的美梦之中,唯薄唇轻轻蠕动。清隽的嗓音徐徐入耳,如同山那边的歌声隐隐约约传至耳畔。 与他的沉静祥和相反,天地间已然是飓风四起,飞沙走石一片,而在他悬空的脚下,正是风暴的最中心,漩涡越聚越大,似盘亘而起的黑龙,狂啸着直冲九霄。 羲和咬牙站住脚跟,手中兀自掐指念诀,璨如撒星的双瞳中,满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下一刻,她猛的划破中指,行气逼出一点精血,凝结于指尖处,口中则仍絮絮念着法决,双手飞快的变幻着掌印。 大风起兮,遮天蔽日,亢龙飞天,遨游四海。 转眼间,浓如调羹的白雾,竟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狂风所驱散,大地重回清明,青山绿水,芳草萋萋,皆清晰入目。 昊天素衣玄袍傲然悬于空中,衣袂纷飞,孑然独立,犹如谪仙。 羲和此时亦停止了吟唱,面上神情变幻不定,似痛苦,似狰狞,突然她双目暴睁,口中发出一声冗长嘶吼,沙哑的嗓音好似被尖锐的砾石细细磨过一般,有着彷如困兽的决裂。 隐约中,似有无数金色符文成串的自她胸口及印堂处飞出,符文聚而不散,圈圈围绕,竟将她从头到脚围了个水泄不通。 昊天已然做法完毕,此时他居高临下,也看得心惊不已,抽筋剔骨,打回原形,巫王之咒,难怪他只隐约猜到她对自己下了狠咒,却不得其法,想不到竟是大荒期便已失传的巫王之咒,这女人果然狠心得令人心折。 符文时伸时缩,似黄金锁链,紧紧的缠绕在羲和的周身,突然它猛的勒紧,仿佛要将她活活勒死一般。 羲和又发出初时那种低声的哀鸣,断断续续,像小儿一抽一抽的哭泣,昊天与太一同时对视,眼中都有掩不住的担忧,生怕这女人发起狠来,连自己的小命也不要了。 ‘嘭’的一声炸响,饶是太一与昊天隔了好些个距离,仍是被猛然炸开的气浪撞得倒退了几步,不顾耳中铮铮鸣响,两人急忙回头,却见羲和早已挣脱了金色符文的束缚,褪去肉身的禁锢,化出真身,飞上云天。 太一震惊,万想不到自己当初竟然看走眼,想不到羲和竟然同自己一般,也是三足金乌之身。 只是,何以她只有两足?难不成她之所以伤重出逃,便是因为受此重创吗? 太一正思绪万千之际,羲和却已经竖起乌金色的头冠,展翅摆尾,亮出利爪,向着正北方俯冲而去。 一下、两下、三下…… 那无形的墙壁,虽看不出裂痕,但在羲和猛烈的撞击下,已然引得地动天摇,山呼海啸。 正激烈时,羲和却突然抽身后退,不待喘息,她竟遽然张嘴,吐出一道赤金色的火焰,火焰并不炽烈,然所过之处竟片甲不留,灼烧得只剩下一片片空泛的黑。 一时间,四野巨震,天昏地暗,入目所及,虚虚幻幻,变化不断,远山近水竟也如同受惊的小兽,颤抖着瑟缩不已。 太一等得就是这一刻,只听他一声怒吼,已然飞身而起,手中横握着一把玄色长刀,气势如虹,似夹裹着雷霆万钧之势。 声未竭,凛冽刀锋却已劈空而至,唯见一片刺目银光向着羲和吐火之处狠狠的劈下,便听得‘喀吧吧’一阵脆响,眼前诸般景色竟好似破碎的镜面,噗噗簌簌的散落。 一百五十四 送你一程 一时间,四野巨震,天昏地暗,入目所及,虚虚幻幻,变幻无穷,黑山白水竟也如同那受惊的小兽,颤抖着瑟缩不已。 太一等得就是这一刻,只听他沉声怒喝,已然飞身而起,手中横握着一把玄色长刀,气势如虹,青光过处隐隐夹裹着雷霆万钧之势。 吼声未竭,青芒刀锋却已劈空而至,唯见一片刺目银光向着羲和火灼之处狠狠的劈下,刹那间,只听得‘喀吧吧’一阵脆响,眼前诸般景色竟好似破碎的镜面,噗噗簌簌的片片剥落。 腕间的同心索早在羲和化出真身时,便已然被昊天收回,此时他们三人并肩而立,冷眼看着眼前不断碎裂的幻影残像。 正如太一所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帝江与昊天相斗数年,自然熟识他的所思所想,他料定昊天多疑,竟将镇守五人的所有弱势集于一处,并施以迷雾毒瘴,如此故弄玄虚,以引得昊天踌躇不前。 不得不佩服帝江之狡诡,五行相克亦相生,强极则弱,弱极则强,当弱势与弱势合并,便又滋生为另一种强势。 这般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想必即使昊天有所怀疑,也定然不敢铤而走险,至于对阵法一窍不通的太一,则完全不在他的思虑之中,可一旦他们错过了此地,整套阵法便俨然是固若金汤,再无破绽可寻。 退一万步讲,帝江本命属金,昊天则本命属木,即便昊天敢于破釜沉舟的同他拼死一搏,他亦生来就是克他的。 金克木,火克金,可惜他机关算尽。却偏偏漏算了一个羲和,想这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是她羲和不敢干的呢? 眼见着幻象渐渐消失,三人面前竟又出现了最初时的那道巨大裂痕,黑黝黝的裂隙中深不见底,并由浓重的死气,源源不断的自其中涌出。 出口似是就在眼前,三人却面面相觑,止步不前,帝江狡诈非常。这会不会又是他的阴谋诡计。 羲和面色沉凝,敛着眉眼不做声,昊天与太一分列她的两侧。亦是神色严峻的沉默不语。 正犹豫时,却见那巨大的裂隙竟猛然震颤起来,昊天见之,不由得脸色大变,不待他出言提示。羲和已然大声喝道: “不好,它要闭合了,速退。” 然而,那裂隙却似算准了时间一般,她反应得快,它则反应得更快。不等他们三人动作,它已然闭合了大半,原本丈余的裂隙。此时竟俨然只余下半尺的间隙。 异变陡生,那由得三人多想,羲和正欲施法撑住裂隙,余光中却见昊天亦同样在掐指捻诀,想必两人又想到了一处。 明知此时幻出真身尚有冲出去的可能。明知现在施法必赶之不及,但羲和却宁愿铤而走险。这个时候根本也容不得她多想,她只知道既然是三个人一起进来,就必须是三个人一起出去。 心中虽惊急异常,但羲和的动作却不见半点慌乱,眼见咒法渐成,却猛然察觉背脊处袭来一阵疾风。 羲和心头猛跳,难道是帝江等人不甘放他们离开,所以纠结来袭?可她为何感觉不到敌意? 难道? “太一!不可!” 不等羲和回头确认,耳畔处却猛的传来昊天焦急异常的喝斥声,伴着这声音,羲和只觉得似有一股极强的掌力推到自己腰间,将自己急送至裂隙之中。 …………………………………………………… 随着裂隙的闭合,太一只觉得脚下猛的悬空,接着便是没完没了的下坠,心知必然又将是一场周而复始的循环,太一索性闭合双眼,安然等待双脚落地的那一刻。 族人可以没有他太一,却绝对不能没有昊天,早在入阵的那一刻起,太一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有机会就必须先送哥哥离开。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了寻找出路,相信哥哥出去之后,定然会想办法来救自己,而现在他只需要安然等待即可。 想虽如此想,但太一心底亦清楚的知道,阵法被破,帝江等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哥哥逃出后,自己无疑将成为最好的筹码。 当双脚终于踏到地面之后,太一缓缓睁开双眼,目之所及,尽是漫天黄沙,千里戈壁,广褒无垠,热辣辣的阳光折射到沙地上,反射出刺目的金光。 冲天的热浪扑面而来,太一本能的抬手遮在眼前,以抵挡这灼目的光线,这是什么鬼幻境,太一皱着眉头,勉强将心底的咒骂咽回口中。 本欲抬脚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谁知双腿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略显疑惑的低头察看,太一终于忍不住的低声咒骂道: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太一自幼随族中长老修习术法,几乎从未见离开过自己生长的地方,年少时曾听哥哥提起过,极北之界,有一不毛之地,寸草不生,平沙莽莽,世人谓之曰大漠,想必自己此刻身处的幻境便是大漠无疑。 颇有些不适的眯起眼睛,太一举目四望,心下不免茫然,毕竟是第一次出门,且还是独自面对这么个奇异的地方,难免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呦!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儿,真心惹人怜呢。” 乍然响起的娇笑声,惊得太一愣忪了好一会儿,最近这笑声经常出现在他的耳畔,彼时厌烦至极,此刻听来竟是亲切无比。 可刚刚他明明已经亲手将她送出阵外,可见现在听到的必然是幻象无疑,哥哥曾说过,幻象迷眼不迷心,只要他不为所动,便不会为其所伤,思及此,太一强掩下心中莫名的失落,步履艰难的继续前行。 “喂!你竟敢不理我?” 一双柔荑霍然搭上太一的肩膀,若非感觉不到任何杀气,太一几乎就要挥刀劈过去了。 迅速回身,并侧开脚步,恰好将肩上的小爪子一并躲开。 羲和愤愤不平的怒瞪着眼前全身戒备的太一,两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响,羲和才猛然大笑出声来。 一百五十五 调戏小正太 乍然掀起的狂喜如潮水般退去,自己刚刚明明已经亲手将她送出阵外,想来现在听到的定是幻象无疑,哥哥曾说过,幻象迷眼不迷心,只要他不为所动,便不会为其所伤。【】 思及此,太一强掩下心中莫名涌起的失落,步履艰难的继续前行。 “喂!你竟敢不理我?” 一双柔荑霍然搭上太一的肩膀,太一双腿暮的一僵,若非感觉不到任何杀气,他几乎就要挥刀劈过去了。 本能的迅速回身,并侧移挪开脚步,恰到好处的将肩上的小爪一并躲开。 羲和愤愤不平的瞪着眼前全身戒备的太一,两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响,羲和方才憋不住的笑出声来。 “还以为你胆子多大呢?原来也不过如此,早知道这样,当初又何必强逞英雄呢?还好姐姐我为人最重义气,不然看你这孤零零的小可怜儿要找谁哭去?” 说话间,羲和毫不客气的上前用力捏了捏太一嫩嫩的小脸蛋儿,也不知这小子是吃什么长大的,小脸嫩得都能掐出水来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我大哥呢?” 太一明显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了,一时间竟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要反抗,现在至少他可以确定,羲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再说哪里会有如此真实而无耻的幻象呀。 只是,既然羲和回来了,那是不是大哥也…… “你大哥他呀?” 说到重点处,羲和故作神秘的顿了顿,直到眼见着太一黑曜石般的大眼睛里渐渐起了水雾,方才好心安慰道: “放心吧,他早丢下你这小可怜儿,一个人出阵去了,还是我好吧?特意留下来陪你呢!” 难得太一也犯了糊涂。羲和乘机上下其手,一会儿掐掐小肉脸,一会儿捏捏尖下颌,玩得是不亦乐乎,而太一更是后知后觉得厉害,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不由得他顿时满脸通红,一掌挥开羲和阴魂不散的狼爪子,闷声道: “谁稀罕你的烂好心,本来我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安心等着大哥来救就好,现在却还要顾及你的安危,真是添乱。” 嘴上说得虽狠。但太一心里却莫名的踏实了许多,太一没有娘,也从未有过接触亲密的女性,羲和虽然屡屡占他的便宜,却总能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暖意。尤其是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清香,每每都能令他心软得仿佛踏在了云里。 …………………………………………………… 赶在最后一刻化出真身,迂回阵内,羲和可不仅仅是要巴巴跑回来调戏小美男的,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单纯觉得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这里似乎有些不对。” 羲和扯起宽大的衣袖来挡在头顶。眯眼细细打量起周遭的幻境,虽然她从未真的直面过巫族十二巫祖,但师父却不止一次的对她说起过他们。 十二巫祖中。唯后土本命属土,传言其能平九土,社稷五祀,主宰大地山川,被誉为大地之母。 眼前黄沙遮天蔽日。丘陵迭起,一望无垠。不用猜也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了。 其实,既然太一都能想到的事,羲和又怎么会想不到呢?可她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失却之阵乃是天地衍生之阵,动辄可牵日月,师父最擅占卜观星之术,如此天象异变,怎能逃过他的法眼? 想来即便阵法的动荡能恰好遮掩住她解除封印时引起的空间异动,以师父的冰雪聪明也定然会循迹找到自己,所以就算太一可以等,她也万万等不得。 “有何不对?” 其实太一真正想说的是,岂止是有些不对,这个鬼地方简直没一处地方是对的。 羲和紧抿着嘴角,秀气的眉梢蹙起小小的山峰,心底总有些隐隐的不安,仿佛将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一般。 “咦?那是什么?” 太一正被晒得心浮气躁,粉面绯红,突然发现远方地平线上隐约有大片乌云缓缓向近前推动,不免有些激动得扯起羲和的袖子,欢声道: “你看,是乌云飘过来了,是不是要下雨了?” 羲和顺着太一手指的方向望去,当看清太一所指之物后,顿时脸色大变,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手腕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太一不明就里,被羲和拉扯得很是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也相信羲和绝对不会害自己,所以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她身后跑。 沙地又软又滑,稍有不慎便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两人相互拉扯着,磕磕绊绊得根本跑不快,眼看着前方有垛一人多高的小丘陵,羲和迅速拉着太一奔过去,矮身躲在了丘陵的后面,疾声道: “一会儿为我护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在我法成之前,你绝对不能让那片黑云靠近我。” 情况紧急,羲和显然无心解释太多,只是她脸上那凝重无比的神色,让太一不敢有半点疏忽。 见太一郑重点头答应,羲和这才安然退回到丘陵的背面,盘腿打坐,掌心向上,两手自然安放于膝盖处,沉吸了几口气,羲和突然抬眼望向太一,面上神情不免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好好守着,我的小命可就交给你了。” 太一闻言,不由得深深的皱起眉头来,有心想问羲和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见她如此刻不容缓,想必定是发生了什么耽误不得的大事,只得强掩着心中的疑惑,点头道: “放心,除非我死在你前头。” “好!” 此刻显然并非互述衷肠的好时机,羲和抬眼定定望着太一,许久,终于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转而她立时排空心中杂念,汇精气于绛火,集神识于髓海,融会贯通,游遍全身。 见羲和已然开始施法,太一忙快步走出丘陵,横刀在胸前摆开架势,按说两人相识并不久,且还总唇枪舌剑得互看不顺眼,可谁又能想到,危难之时她竟肯以性命相托,太一怎能不震撼,便是豁出命去,他也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一百五十六 以命相托 “好好守着,我的小命可就交给你了。” 太一惊闻此言,不由得心头巨震,有心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见她如此急迫,想必也定是发生了什么耽误不得的大事,只得强抑下心中的疑惑,点头道: “放心,除非我死在你的前头。” 此刻显然不是互述衷肠的好时机,羲和抬头定定望着太一,许久终于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转而她立时撇除心中杂念,汇精气于绛火,集神识于髓海,气沉丹田,融会贯通,游遍全身。 见羲和已然开始全神施法,太一忙快步走出丘陵,横刀在前摆开架势,按说两人相识并不久,且还惯常唇枪舌剑得互看不顺眼,可谁又能想到,危难之时她竟肯以性命相托。 太一满目萧杀,面沉似水,她既于他有义,他亦不会对她无情,今日便是豁出命去,他也不会让她受半点伤害。 …………………………………………………… 团团黑云布满苍穹,昏暗晦涩得如同末日将至,太一眯着眼睛,冷冷看着眼前变幻无常的诡异幻境。 大漠荒原此时展现出了它独有的自然风光,北风呼啸,呜咽咆哮得好似猛虎出林,阵阵沙雾席卷而来,铺天盖地令人叹为观止。 平沙莽莽黄入天,风头如刀面如割。 小米粒大小的细沙在狂风的卷积下,噼噼啪啪的打在脸上,如同有鞭子在抽一般,羲和面无表情的从怀中取出一只前臂大小的玄金色铜戟,铜戟顶端镶有十字形的回钩,看似极钝,却隐含萧杀。尾端古朴圆润,上面篆刻着密密麻麻的神秘符文。 细指轻轻抚过戟身,羲和低垂着小扇般的羽睫,淡淡阴影轻覆眼睑,恰好遮掩下她眸中的万般复杂情绪。 “当日你将此物赠予我,是否早知会有今天?” 心中酸涩难抑,好似失手打翻了五味瓶,百味杂陈。 师父,既然您早已洞彻天机,又为何眼看着徒儿遭此劫难?既然您要狠心待我。便应狠心到底,置我于死地,您这般藕断丝连。让徒儿该如何待您? 苦笑着摇了摇头,羲和将铜戟郑重横放在膝上,闭合双眼,粉唇张阖,手指则飞快的掐出古怪指诀。彼时她面容沉静如水,神情无悲无喜,仿佛早已跳出界外,不染凡尘。 太一始终背对着她,自然不知她的这番动作,此时。那片黑黄相间的沙暴已经近在眼前,疾风过处,半人高的沙丘转眼便夷为平地。沙墙一步步推移向前,好似巨大的磨盘,缓缓碾压而至,天塌地陷般的威压让人不由自主,两股战战。心生胆寒。 太一负长刀于身后,冷眸中戾色迸射。蓄势待发好似矫捷的猎豹。 突然,只见他猛的飞掠而起,狂风肆虐中,他身上蓝衫尽数碎裂,赤裸的身体上燃满玄墨色的火焰。 随着火焰的蔓延,太一如同浴火而生,尖啸着冲入云霄,转眼间竟消失不见,阴霾密布的天空好似泼墨浸染,灰蒙蒙的让人看不分明。 而下一刻,一只巨大的黑鸟破云而出,金色的尖喙,全身墨黑,引颈长鸣,四野巨震。 羲和此刻已经完全进入另一境地,外界的纷纷扰扰全不在她的耳中,现在即使是普通的人类也可以轻易结果了她的性命,所以她也自然看不到太一惊心动魄的幻化。 鸣声止,而身方动,太一于空中盘旋几周后,突然猛地向下俯冲过去,巨形的羽翅大开大合,旋风陡然而起,卷起起漫天黄沙,涡旋越聚越大,摇摆着向那黑云袭去。 两股同样庞大的力量迅速绞到一处,轰隆隆的闷响声,震得人耳膜发麻,太一飞身停到羲和的头顶,挥舞翅膀展开结界,护着她不受外界风沙侵袭。 此时,结界内外早已是两个天地,结界外飞沙走石,昏天暗地,仿佛末日临渊,混沌未开,而结界内却别有洞天,静谧无声,无风无澜。 这两股力量相互搏杀较劲儿,互不示弱,俨然陷入僵持,而在这巨大的冲击下,空间炁场动荡激烈,整片幻境场域都开始摇晃着几欲崩塌。 正在两方处于胶着状态时,左边斜侧方空间却猛然剧烈震荡起来,太一扑簌簌抖落全身黑羽,瞬时化出人身,手握玄青长刀,横眉严阵以待。 随着空间破裂时的轰然炸响,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陡然侵袭,太一悬空于羲和的头顶处,虎躯昂然,巍峨如高山临渊,丝毫不为所动。 眨眼之间,几道力量已经飞掠至身前,身形渐渐显现,竟有四人,太一始终面色如常,不见半点惧色,此时看着眼前四人,不由得冷声笑道: “久闻巫族十二巫祖盛名,今日竟能得见其五,倒也算幸事一桩。” “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我素闻你神勇无比,今日倒要领教一番。” 喊话者虎目髯须,满脸凶相,赤裸的上身肌肉纠结,黑乎乎的胸毛足有一掌宽,太一目光淡淡的扫过他手中巨型的战斧,不禁嗤笑道: “都说刑天骁勇善战,悍不畏死,我看也是盛名难副,不过莽汉罢了。” “你找死!” 刑天闻之,大怒非常,不禁虎目圆睁,髯须乱抖,浑身的肌肉疙瘩都颤巍巍的抖动不已,当下不由分说的便哇呀呀的挥舞着战斧冲向太一。 太一冷哼一声,不慌不忙的摆刀迎战,原本稚气未脱的小脸上却是坚毅如铁,战意浓郁得便是刑天也不由得收起了轻视之心,全力以赴的专心对战起来。 两人都属善器者,锋芒相碰,火花四溅,大开大合间犹如山峦碰撞,巨浪拍岸,一番刀劈斧砍得是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刑天身后不远处,三人无声环臂,皆作壁上观。 此行已是势在必得,阵法被破确实是帝江先前万万没有想到的,不过破即破矣,也无需再作纠结,索性不如撕破脸来彻底开战,是以他们就更不能再让太一活着离开,而至于那个坏了大事的女人,更是绝对留她不得。 一百五十七 阴招倍出 两人皆属善器者,锋芒相磕,火花四溅,大开大合间犹如山峦碰撞,巨浪拍岸,这一番刀劈斧砍,你来我往得好不热闹。【】 而在刑天身后不远处,三道身影无声站立,环臂而待,皆作壁上观。 此行已是势在必得,阵法被破确实是帝江先前万万没有想到的,不过破即破矣,也无需再作纠结,索性不如就撕破脸来彻底开战,是以他们今日就更不能再让太一活着离开,而至于那个坏了大事的女人,更是绝对留她不得。 两人棋逢对手,不多时竟已交手了百余招,余下三人对视一眼,其中那相貌平凡,眼神格外犀利的壮硕男子,似是这次一行人的领头,唯见他朝着二人默默点头,两人便齐齐抽出武器,飞身杀入战局。 “刑天且让,让我来会一会这黄口小儿。” 冲锋在前的正是之前调戏羲和的烛九阴,此时他手持一根蛇形软鞭,鞭身幽青发乌,看不出是何物锻造,不过上面那根根雪亮的倒刺却是极其刺眼,寒光闪闪得也不知涂了何种剧毒。 人未至,鞭先行,只听得他一鞭破空挥来,阴风如晦,猎猎作响,太一不敢力敌,只得旋身后翻,险险的避了过去。 “烛九阴,你觊觎我大哥日久,如今竟是求而不得,发了疯吗?” 太一顺势后退,稳稳站住脚跟,抬眼望向几步开外的阴柔男子,眼中尽是不屑之色。 烛九阴皮笑肉不笑的勾着嘴角,心事被当众拆穿,他倒并不觉得恼羞成怒,只见他眯起狭长眼眸,阴测测的冷笑道: “大难临头了还恁地嘴硬,今日就让你爷爷我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说话间。烛九阴竟然全不顾道义的猛然又抽出了一鞭,这样近的距离,这样迅猛的攻势,怕是大罗金仙也逃脱不得,且相对于适才出手时的三分余力,他这一招显然是实打实的下了狠手的。 烛九阴的为人别人或许不晓得,太一却是一清二楚的,这个娘娘腔绝对是个变态,哥哥就曾对他说过,与烛九阴交手时千万别听他再说什么。你只要盯住他的那对尖耳朵就好,因为在他行动之前,他的耳朵便会不由自主的抽动一下。 所以说。有些秘密永远都不能让对手知晓,因为一旦被对方察觉,很有可能就是致命的打击。 早有准备的太一自然不会被烛九阴偷袭成功,闪身利落躲开鞭锋,太一扭腰横刀。盘龙般顺势而上,烛九阴一击不中,哪里还敢再与之硬敌,当下便猛地撤回身子,转而化作数道虚影逃逸无踪。 没想到向来无往不利的烛九阴竟然也会失手,刑天错愕之余。立时便抡起战斧挡下太一的攻势,太一也不作纠缠,回身便于刑天战在了一处。 而烛九阴虽偷袭不成。却也并不见懊恼,只隐了身形围着两人身周不断游走,觑着间隙,见缝插针,适时而动。其所为之无耻,竟如那蛀骨之蛆。令人见之生厌。 这厢两人战得正酣,太一横刀在前,堪堪挡住了刑天力拔山兮的雷霆一击,两兵交碰时,呛啷啷一阵巨响,太一力有不逮,只得连连后退。 不待他顺过气来,便觉似有细微的破空声极快的向着他的后心处袭来,太一猛吸一口气灌入丹田,咬着牙拔地而起,险险避过了身后的偷袭。 冷眼扫过沙丘上那黑黝黝的空洞,太一顺势向着暗器来袭的方向望去,只见来人相貌极其古怪,暴眼凸牙,满头红发,且肩胛处竟还残余着尚未褪尽的两翼,打眼看来不人不鸟得说不出的诡异。 “万想不到,堂堂土之巫祖————句芒,竟也会干这等背后捅刀子的龌龊勾当,真真是令人瞧之不起。” 句芒平生杀戮无数,被人这般冷嘲热讽得指着鼻子骂倒真是第一次,他显然没有烛九阴那样厚过城墙的脸皮,当下也不言语,只是快速的从身后抽出三只羽箭,弯弓搭箭,分三路射向太一。 刑天正面交锋,烛九阴伺机偷袭,句芒则远程射击,太一以一敌三,难免有些狼狈不堪,常常是顾此失彼,幸而他天生神力,每每总能化险为夷,饶是如此,仍是疲于应对得节节败退,转眼间便现出了败势。 恶虎还怕群狼,太一即便再神勇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而与其对战的三人却是越战越勇,尤其是烛九阴,眼见胜券在握,竟然生了戏弄之心。 前有斧刃,后有箭锋,太一疲于应付,应接不暇,仓惶间竟被烛九阴一鞭抽在胸口处,殷红的鲜血霎时染红了大片前襟,透过衣衫褴褛的破口处,依稀可见其内里出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 烛九阴一击得手,不由得桀桀怪笑道: “臭小子,现在给你爷爷认个错,爷爷还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否则小心爷爷拘了你的魂炼成恶鬼,届时可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呸!” 太一忽而猛然啐了一口,烛九阴躲闪不及竟被他啐了满脸的血沫子,抬手拭去嘴角斑驳血痕,太一冷笑道: “真是好笑,你这等卑鄙无耻的小人也敢令小爷我认错,况且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小爷我好笑劝你一句,现在给小爷跪地求饶,尚可留你一条狗命。” 太一嘴皮子前所未有的利落狠辣,一番犀利怒骂过后,对面三人明显都有点难以置信的惊愕不已,真没想到向来冷漠少言,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太一,竟然也能骂得如此畅快淋漓。 “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竟敢如此嚣张,今日不宰了你,我刑天枉为巫族巫祖一场。” 刑天显然是已经杀红了眼,多久没遇到过这种旗鼓相当的对手了,此时他眼似铜铃,赤红如血,狂吼着摆斧砍向太一。 太一立时挥刀抵挡,全然不顾胸前那道鲜血横流的狰狞伤口,虽然他勉力格开了刑天的战斧,但整个人却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一百五十八 小爷不陪你们玩了 “不要脸的小爷见得多了,却从未见过尔等这般恬不知耻混不要脸的东西,若是巫族俱是你们这般无耻之徒,其必亡矣……” 从来不知道,传闻中冷漠少语,孤傲嚣张到令人发指的盘古氏族二公子,骂起人来竟然也可以如此畅快淋漓,滔滔不绝,三人目瞪口呆的面面相觑,脸上明晃晃的写满了难以置信。【无弹窗小说网】 太一口若悬河的大骂不止,听到后来,便是烛九阴的脸色也不禁开始怪异起来,心想这小白脸莫不是疯了,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得如此聒噪泼辣。 “呔!闭嘴!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竟敢教训起你刑爷爷来了,今日不力斩你于斧下,老子就跟你姓。” 三人中刑天最先忍无可忍得跳了出来,此刻他显然已处于精神极度亢奋的状态,多久没遇到过这种令他热血沸腾的对手了,此时他眼似铜铃,赤红如血,全身的骨头都仿佛在叫嚣着战!战!战! 说话间,斧刃已近在眼前,太一本能的挥刀抵挡,却全然忘了胸前还有道鲜血横流的狰狞伤口,虽然他勉力格开了刑天的战斧,但足下发软得已然再也站不住,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他整个人便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烈阳当空,灼热如火,暴晒过的沙地仿佛架火烤过的铁锅,太一噗通一声跌落地面,顿时便被滚热的大地给烫得一激灵,整个人顷刻从混沌恢复到清明。 初时只觉这地界实在让人厌烦至极,此时太一却要感谢起这浊浪起伏的大漠荒原了,若非刚刚有它的庇护,只怕他这一身骨头都要摔散了吧。 勉强撑着手臂站起身来,太一本想说话,却不禁喉头发紧。一口鲜血便直冲上来。 烛九阴见状,不由得冷笑连连,下一刻,他手中长鞭一甩,鞭身便紧紧缠上了太一的腰间,手腕翻转略微施力,太一竟如那沙袋般被他抛上了天。 ‘嘭’的一声正撞在沙丘上,两人多高的沙丘竟生生被太一的身体夷平,腰间的长鞭未松,烛九阴怪笑着将他提起。再次撞向了另一处沙丘。 “老九,你这是作甚?” 士可杀不可辱,太一虽是敌人。却也是值得尊重的对手,刑天向来不喜这般变态折磨的一套,此时见着烛九阴如此戏弄太一,竟也有些惺惺相惜的为其抱不平了。 “这你就不懂了,只有将敌人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方能体会到征服的快感啊。” 望着烛九阴那一脸享受的诡异蔑笑,刑天冷哼着转过头去,实在不屑与之为伍。 烛九阴正不以为意的继续享受着他所谓征服的快感,身后却突然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 “别玩了,难道你们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他之所以卖力演了这一出戏,目的就是故意拖延时间罢了。” 三人闻言。不由得心头一凛,冷汗潺潺涌下,而话音方落。刚刚那个还一径任人宰割的‘沙袋子’,转眼便挣脱腰间长鞭,动作利落得翻身跃起,虽然他依旧是满身狼狈,却双眸精光闪烁。两眼熠熠生辉,哪里还有刚刚那一身的落魄惨状。 “你竟然敢骗我?” 烛九阴面容狰狞。很是可怖,向来都只有他骗别人的份,什么时候也轮到别人来骗自己了,难道还真有报应不成? “真是无趣啊!才刚刚觉得好玩一点,就被人打断了。” 太一垂头理了理凌乱的衣衫,脸上笑容古怪,讳莫如深。 “说什么骗不骗的呢?你我本就是对手,杀场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既不愿意死,自然也就只有送你去死了。” 一口银牙几乎就要咬碎了,烛九阴满脸暴戾之气,犹如乌云罩顶,雷雨将至。 “小子,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一句一顿的吐出最后一字,烛九阴突然张开黑袍,大鹏展翅般飞掠而起,整个人凭空消散于昏黄的天幕之下。 天边墨云翻滚,万马奔腾般急掠而至,转眼间,乌云蔽日,隐晦不开,仿佛夜晚突降,四野霎时便笼罩于茫茫夜色中。 刑天与句芒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只是看向太一时的眼神,分明就是欲亲手撕碎了他一般。 “太一,以你之才却注定要屈于昊天之下,你真的甘心吗?” 说话间,那始终站在远处静静观望的男子已然越众而出,平淡无奇的相貌实在让人过眼即忘,唯有那双黑眸格外醒目,沉静如水,深若寒潭,仿佛再大的风浪侵袭,也搅不起他眼中的半点涟漪。 太一闻言,不禁浅浅一笑,胸口的伤处早已停止了流血,区区的鬼泣鞭也想伤他?未免也看不起他了吧? “挑拨离间向来都是长舌妇人的喜好,难不成玄冥大人也有此嗜好么?” “呵呵,二公子说笑了,我只不过是替你不平而已,他不过比你早生了几年,白白占去了族长的位置不说,平日里更是处处压制于你,如今危难之时更舍你而去,便是我一个外人,也是有些看不过去了。” 玄冥泰然自若的站在刑天与句芒身前,明明是最普通的相貌,却总有种让人不由自主便想要追随效命的王者之气。 太一望着他真诚无比的双眸,懒懒笑道: “你那么你呢?一直被帝江压在身下,你可甘心?” 玄冥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狠戾,霎那便又消失无踪,他掩饰得极好,若非太一始终紧盯着他不放,只怕就要错过这精彩的一幕了。 阴谋诡计谁都会使,挑拨离间也不是只有他玄冥才会,早知巫族定会在族内安排探子,想不到果然如此,看来哥哥说得没有错,假装兄弟阋墙确实是一出好戏。 “太一,我本有心救你,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就不要怪我狠心了。” 玄冥说着,猛然弓起脊背,口中断续发出哀哀的凄厉叫声。 突然,他全身肌肉暴涨,肩胛背脊处皆长满尖锐而粗长的骨刺,爆裂的衣衫丝丝缕缕得挂在其上,仿佛深秋叶落后残败的枯枝。 一百五十九 围杀 玄冥听到这里,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狠戾,但那情绪转瞬即逝,眨眼间便再无踪迹,他向来城府极深,少有情绪外露,若非太一始终紧盯着他不放,只怕就要错过这难得的一幕了。 阴谋诡计谁都会使,挑拨离间也不是只有他玄冥才会,早猜到巫族会在他们兄弟俩身边安排奸细,想不到果真如此,看来哥哥说得没有错,假装兄弟阋墙确实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太一,我本有心救你,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就不要怪我狠心了。” 明争暗斗数百年,昊天有多大的本事玄冥心中自然清楚,若非此次他们施计将昊天等人封入阵内,想要捉他怕是比登天还难。 便是如此,竟然还让他给跑了,玄冥心知再拖下去必会坏了大事,为今之计只能速战速决,先斩断他的臂膀再说。 思及此,只见他猛然弓起脊背,佝偻着身子,口中断续发出哀哀的凄厉叫声。 少顷,便见他全身肌肉暴涨,肩胛背脊处皆长满尖锐而粗长的骨刺,被撑裂的衣衫丝丝缕缕的挂在其上,仿佛深秋叶落后残败的枯枝。 与此同时,句芒及刑天亦同样有了动作,太一冷冷扫了三人一眼,心知三人定是要幻出真身来迅速的解决自己,刚刚他可以轻松的以一敌三,并非因为自己如何神勇,毕竟巫族十二巫祖个个都非等闲人物,如今三人又是都露出一副不死不休的狰狞面目,再加上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玄冥,他根本没有自信自己会赢。 不过无论输赢,他都不能后退半步,因为在他的身后,有一个他豁出命去也要守护的人。 …………………………………………………… 此时天已黑透。头顶无星无月,唯剩下流动不止的乌黑云层,燥热褪去时,凛冽的寒风呼啸而来,空气中的水雾瞬间凝结,化作千万点冰宵夹裹在劲风中,噼噼啪啪的砸在脸上,比被人抽了巴掌还疼。 半空中,太一早已化出了真身,与对面三人冷冷对峙。 刑天像个大口袋。无头,赤裸上身竟以乳作眼,以脐为口。手持巨斧此时更显狰狞,夜色中泛着森森冷色。 句芒真身与刚刚他化出的人形没有太大区别,俱是人面鸟身,头戴冠授,面容其丑无比。 倒是玄冥变化极大。全身骨刺,巨大无比,完全与初时那毫不起眼的男人截然相反,令人咂舌。 三人也不多言,列好阵势后,旋即向太一冲去。太一蓄势已久,自然迎战而上,学艺至今虽亲身实战极少。但太一却丝毫不显怯弱,早在盘古氏族的时候,哥哥就时常与他在秘境中斗法比试,是以即使是与久战沙场的刑天比,他也不见任何怯场。 对太一而言。最大的压力不是来自于眼前,而是来自于初时便莫名消失的烛九阴。此人最是阴险狠毒,且睚眦必报,他这次是将他给彻底得罪狠了,以他的性子,定是不死不休的纠缠到底。 因为总要留一份心神去关注身周情况,太一应付起眼前三人来便更加吃力了许多,也不知羲和那边进展得怎么样了,他自然不敢对她太多关注,玄冥眼尖得很,为了瞒过他的火眼金睛,他便是连回头看一眼的打算也生生的压了下去。 刑天素有巫族战神之称,勇悍自是不必多言,尤其是此刻,出离的愤怒显然已激发了他所有的斗志,唯见他颜面紫红,仿佛充血过甚一般,手中一柄巨斧劈砍掀切,无不夹裹着挟山撞海之势。 而句芒则并不近身,他天生掌控木之属性元力,且箭法精准,虽只是木箭,但因为加诸了他的本命木之元力,是以对太一的伤害仍是极大的。 前有刑天,后有句芒,玄冥如同蛰伏的猛兽,静时不动如山,动时山崩地裂,倒像那饿极了的孤狼,凶残而狡诈,便是吃不到你,也要生生撕下你一块肉来。 这般战不多时,太一满身华丽黑羽竟已斑驳不堪,若非他周身墨染了似的黑,只怕更见触目惊心,不过虽外表看似狼狈,但亦并未伤及本源,是以此刻四人仍是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正战得酣畅淋漓之时,太一猛然发现,不知何时竟不见了玄冥的影子,有心撤出战圈以免提防有诈,可刑天那会给他这个机会,整个人简直不要命了一般的向他扑来,巨大战斧在他手中却似举重若轻,俨然舞成了旋风般招招狠戾的劈向他周身各大命门。 太一咬着牙抗住刑天疯癫似的猛攻,才一侧身,背后便有三道阴风破空而来,心中暗骂一句,太一只得险险矮身躲过,这一番争斗之后,待得他终于窥得间隙之时,早就没有了玄冥的影子。 正当太一暗自皱眉之时,突然一道炸雷平地而起,接着便是一阵急似一阵的电闪雷鸣,乌云滚滚,水桶粗细的闪电蜿蜒劈下,竟晃得四下亮如白昼。 太一见之,不禁心中一跳,烛九阴这厮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传闻他主掌人间昼夜与一年四季,吐气为云,呼气为雨,神力可及九泉之下。 如今他与玄冥二人一道不见了踪影,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可即便如此,太一也并无甚担忧,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他们有何等阴谋诡计,他接着便是,大不了就是敌不之过,唯一死尔,如此也万万没有被活活吓死的道理。 打定了主意,太一反而淡定了许多,刑天暗暗与句芒交换眼色,对这个孤勇的盘古氏族二公子越加的多了几分钦佩来。 正此时,天边的雷声轰隆隆的越见密集起来,伴随着闪电劈空而来的竟是拳头大小的冰雹,冰雹密密的砸在脸上身上,即便伤不及太一的骨头,也绝对影响了他的六觉与五音。 “哼!雕虫小技!” 太一冷哼一声,突见他猛的旋身向上飞起,不断扇阖的双翅抖出无数玄金色的火焰,冰雹不待触及便已化作飞烟,火焰不断向外蔓延,不多时,在他的身周便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屏障。 一百六十 万箭齐发 两厢正战得不可开交之际,对方两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却莫名的不见了踪影,太一不禁攒紧眉峰,猜也知道此举意味着他即将要面临更大的危机 说来太一倒并不觉得如何担忧此事,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他们有何等阴谋诡计,他一一接着便是,大不了就是敌之不过,唯一死尔,便是如此也万万没有被活活吓死的道理。 太一虽未半神之体,但受肉身所限,仍要依靠修行方能进阶,此前他已停留在准圣初期百余年未曾进阶,期间无论他如何修炼冲关,都无法突破准圣初期的关头。 然而此时,他竟突然悟了,并且由于战意的激发而迅速进阶突破,整个人都仿佛脱胎魂骨了一般的焕然一新。 震惊于太一的突然进阶,刑天与句芒心下的惊骇程度可想而知,两人私下交换眼色,皆是对这个孤勇非常的盘古氏族二公子即惊且惧,心中更是不由自主的萌生了退意。 刚刚突破准圣初期到达准圣中期的太一,并没有立时对刑天与句芒下杀手,一是他欲保存实力,并为羲和赢取更多时间;二是他才初进阶,难免神魂不稳,并不能立即发挥准圣中期的实力。 三人各怀心思,正僵持不下之时,那沉闷的雷声竟轰隆隆的越见密集起来,伴随着闪电裂空而至,拳头大小的冰雹骤然暴降,冰雹皆是有丰沛怨念凝聚而成,这般铺天盖地的砸在脸上身上,即便伤不及太一的神识,也绝对影响了他的五音与六觉。 “哼!雕虫小技!” 想不到自身威严竟被如此挑衅,太一不由得怒意横生,丹田内那久久无法凝聚的混元之气竟因他此刻澎湃的怒火而瞬间爆满,只见他猛的旋身向上飞起。不断扇阖的双翅扑梭梭抖出无数玄金色的火焰。 火焰炎炎,熊熊如炽,跳跃的火舌撒星般纷纷坠落,而那原本来势汹汹的冰雹还不待触及便已化作飞烟,金色的焰火不断向外蔓延,不多时,在他的身周便俨然形成了一道赤金色的天然屏障。 太一此举无疑震彻底的慑住了在场的其他人,都道他擅使一柄玄青色的长刀,谓之曰惊天斩,另有两先天至宝。分别为东皇钟与招妖幡,却独独忘了他既生为三足金乌,操纵火元力的本事自该是与生俱来得天独厚。 刑天与句芒远远望着半空中那脚踏流火。犹如浴火重生的太一,面上的神情皆是惊疑不定,这厢两人心中虽是百转千回,而其实也不过只是瞬息之间罢了。 相互对视一眼,句芒毛发冲冠。红瞳胜血,竟是首先发难,彼时他缓缓上前一步,手中虚虚握着一柄半透明的长弓,单膝跪地,仰面苍穹。双臂缓慢拉满虚空的弓弦,他口中念念有词,脸上那虔诚肃穆的神情。仿佛是在吟唱着最古老的战歌。 这歌声悠长而高亢,乍闻之下,竟犹如金戈铁马自眼前飞驰而过,可再细细品来,便又觉得好似有战鼓铮铮。由远及近,一声声的激昂鼓响直撼动至五脏六腑以内。澎湃的战意随着血液的奔腾流遍全身。 太一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周遭的炁场正在发生剧烈的震荡,在这幻境迷阵之中,他的功力只能发挥七层不到,而布阵者却是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是以他才会如此备受掣肘。 而就在这时,句芒的身周已然聚集出约方圆五丈的青绿色光圈,圈内辅以九宫八卦的符文篆刻,大量的灵力如河水涓涓汇聚,最终汇入句芒体内。 猛烈的气爆声在太一脑中轰然炸响,明知这只是灵气骤涨爆裂于脑中的回响,并非真实存在,太一仍为这强大的炁场所折服,用他刚从人间学来的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土豪乡绅果然有依仗啊。 正兀自胡思乱想着,却见句芒突然右手持弓,左手猛的将空置的弓弦拉至极致,而当他的手指怵然松开时,一夕间,竟好似有万箭齐发,气势如虹的朝着太一的方向射去。 那箭矢虽是凭空凝滞,却因混合了句芒的青木乙元力而杀伤力倍增,其形细如牛毛,其势密集如织,暴风骤雨般倾覆而下。 这般声势惊人的箭阵,却只换来太一不甚在意的轻轻一哼,只见他暮然张开双翅,浑身黑羽剧烈震荡,立时便有一股浩瀚如渊的深沉法力自他周身遽然荡出。 原本尚呈赤金色的火焰此时却越加的浓重起来,仿佛被施以浓墨重彩的水墨画,层层晕染开来,终于渐渐凝成纯然的黑色焰火。 与先前光彩夺目的赤金色火焰比起来,这纯黑色的火焰便显得势弱了许多,然而就是这不足尺余宽的墨色火墙,竟将那看似极其强悍的箭阵彻底的隔绝于墙外。 就在箭阵声势浩大的猛攻向太一时,刑天亦在暗暗的积蓄力量,眼见着句芒的箭阵根本近不得太一的身,刑天突然一声暴喝,摇摆着巨大的身躯自斜刺里直直的冲杀过来。 此时的刑天已然进入疯魔状态,只见他双手红光大胜,整个人陡然暴涨了数倍,随着躯体的变化,刑天手中的战斧亦随之变得巨大无比,与之相比下,身周的丘陵沙包仿佛皆成了挡路的石子。 庞然大物般的身躯,每向太一靠近一步,大地便会随之颤抖不已,刑天的脚步仍是出奇的缓慢,然而每一步都足有数十丈远,虽看似只三两步,竟已经近在太一眼前。 徐徐扬起手中战斧,刑天竟兴奋得呜咽怪叫起来,此时他的神智只保留了不到十分之一,除了疯狂的杀死与毁灭,他几乎全无所知。 当战斧携裹着劈山裂海之力猛然挥下时,太一只觉的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死死的压在自己头顶,沉重得就连抬头都显得无比费力。 初时固若金汤的墨色火墙,此时也隐隐起了熄灭之势,正当刑天咧开血盆大口桀桀怪笑时,太一突然一声暴喝,身周的炁场再次疯狂的震荡起来。 难以置信的瞪大布满血丝的赤红双眼,刑天脸上的表情委实怪异得紧,剧烈震荡的炁场此时却骤然静息,时间亦仿佛随之停止了流逝。 一百六十一 九重天劫<光棍节快乐!祝愿推荐打赏订阅本文的大大们全都喜结良缘哦!> 而下一刻,太一身周的黑色火墙竟猛然剧烈膨胀直至轰然炸开,那原本僵持吸附在火墙上的战斧亦被这巨大的震力猛地弹开,推力不减,不断倾覆,居然生生将小山一般的刑天撞飞了出去。 “该死!怎么会这样?” 从始至终都沉默寡言的句芒,此时终忍不住的震惊着开口,他一直知道他们之间有差距,却不想竟是如此天差地别,根本无法匹敌,想到阵中他亦只能发挥七层实力,句芒更是无可奈何的只能苦笑,难道这便是半神之体的神之威仪吗? 火墙炸开后,太一随即旋身引颈高飞,直冲云霄,而被他强力破除疯魔状态的刑天,此刻也恢复了最初的形态,只是他神态萎靡不堪,全身的灵力都几乎被耗损一空。 呆愣愣的望着太一傲然高飞的身影,刑天久久不能成言,少顷,他方才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咳嗽着喃喃自语道: “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太一轰开身周的火墙后,浑身黑羽便瞬时燃起了冲天的火焰,虽然同样还是相同颜色的火种,然而此时却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仿佛山火燎原,离火森森,太一整个人都陷入熊熊火海之中,九尺多高的火苗子噌噌的往四下乱窜,好似要连同他一并燃烧殆尽一般。 正当两人齐齐目瞪口呆之时,天空中再次传来震耳欲聋的隆隆雷电声,随着电闪雷鸣渐渐拉近,天空仿佛亦被生生撕扯开了一道大口子。 太一悬身于半空中冷冷观望,却见那破口处似是越来越大,形状倒是与先前入阵的那道裂隙有些相似,只是他在的裂隙之间隐约见到有红光浮动,好似血光乍起。无端的凶煞莫名。 如同狰狞猛兽遽然张开血盆大口,当那道裂隙扩大到丈余宽时,一片暗红色的乌云便缓缓飘入阵内,那云层压得极低,如同一抹干涸了的血迹,蜿蜒曲折的闪电间或泻出,翻滚狂暴的雷意令人不由自主的心惊胆战。 竟是劫云!! 且还是九重雷动,九九归一的天劫雷罚!! 入阵至今,太一的神色终于有了前所未有的凝重,饶是他再如何法力无边。也终抵不过天劫雷罚的威压与克制,只是他终有些想不通,何人有本事招来这九九天劫? 此时。句芒与刑天早已不堪劫雷的威压,瑟缩着匍匐在地,便是连抬头的力气也颓然失去,太一强顶着巨大的威压,凝神望着仿佛拖着千丝万缕金色电尾的暗红色劫云。眼中渐渐蓄起幽深暗沉的风暴。 就在太一心中疑虑重重之际,第一道劫雷已经裂空而来,太一瞳仁猛的缩紧,暮然抖开庞大的双翅,一道玄墨色的火墙便凭空而生,悍然不惧的格挡在他的头顶。 因为生为半神之体。太一前期进阶并没有收到雷罚的惩戒,便是准圣初期的雷罚也不过是三重雷罚而已,大有放水的嫌疑。此番经受九重天劫,他心中虽不惊惧,却也抱定了拼死一搏的念头。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第一道天雷并没有劈到太一的身上,而是直直的劈向了虚空之中。正当太一疑惑不解时,一道黑色的身影暮然显现在半空中。 炼心邪魔!!?? 传闻三界之内突然生出一个极其厉害的邪魔。因为他素以食心进补,且专门挖取炼化修者的丹心,以汲取其法力助自身修行,是以被称为炼心邪魔。 修行艰难,这等逆天的功法自然天理不容,然而想不到他竟然跑到这幻境中来,且还引来了九重天劫,个中缘由实在令太一百思不得其解。 定睛瞧去,只见那邪魔身披黑袍,肋生双翼,一路飞来且躲且藏,满头撒乱长发飘在空中恣意飞扬,可是,当太一终于看清邪魔的脸时,竟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在了当场。 ————烛九阴!! 竟然是烛九阴?!难怪三界合力清剿仍屡屡失利,有巫族这样庞大的保护伞,自然可以将他护得周全,可是太一仍心存不解,他本已位列巫族十二巫祖,如不出什么大意外,其定能成就神位,为何他还要铤而走险,去练就如此逆天而行的邪魔功法呢? 思忖间,第二道劫雷已然劈下,紧接着便是第三道,第四道……,劫雷一道狠似一道不留半点喘息余地的接踵而至。 只见得烛九阴初时还算轻松,自第三道起便有些勉力,第五道时已然祭出了本命法宝为自己挡劫,可惜才接了三道天雷,烛九阴的本命法宝便砰然碎裂,化作飞烟。 本命法宝被废,烛九阴顿时脸如金箔,口吐鲜血,整个人如同筛糠般瘫软在地,软趴趴的再无半点挣扎之力。 毫无疑问,当第九道天劫降下时,他绝对会死得连渣渣都不剩。 强敌命陨于眼前,这本该是大快人心的事,可是太一的脸色却愈加的又凝重了几分,眸若千尺深潭,黝黑暗沉让人看不分明。 接连劈下八道天雷,待到最后一道时,劫雷竟突然停止了动作,只是看着那雷意翻滚肆虐的暗红劫云,想也知道绝非雷罚欲心软放过烛九阴,而是在蓄势勃发,以劈下最后一道天雷。 太一屏息以待,就在此时,原本奄奄一息的烛九阴却突然抬起头来,冲着太一的方向遥遥露出一笑,这笑容诡异至极,仿佛毒蛇吐信,令人毛骨悚然。 心道不好,可不待太一做出反应,烛九阴已然用最后的力量化出真身,极速如风暴般飞至太一身前。 这个无耻小人,竟然还敢想着自己为他分担雷罚,实在是痴心妄想,太一冷哼一声,振翅便欲退身别处,谁知足下却是一僵,让他不由得惊悸无比。 低头看去,脚下竟然已被施以重重防护的布下了控影咒,而为了防止他逃脱,这咒法显然是耗费了布阵者的大量心血,按说这咒法并非绝妙,他亦不是挣脱不开,而是根本来不及。 幡然醒悟,原来刚刚二人消失后,一个去以身作饵,引来劫雷,一个便在此地守护者后土的助力下,乘其不备时,为他布下这最难察觉的八荒控影咒。 一百六十二 挡劫 心知此劫已是避无可避,太一索性定下心来,暗自催动法力,游走全身,欲咬牙硬抗下这第九道天雷。 天罚又岂是那般好糊弄的?想他烛九阴即使是想要借着自己来替他分担劫雷的威力,可依着他现在的凄惨模样,别说是再接第九道劫雷,给他一拳头都能要了他的小命。 打定了主意后,太一并没有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来为自己挡劫,毕竟法宝抗下的将是全部的雷罚,他岂能让那厮占了便宜,便是豁着身受重伤的危险,他也要烛九阴这无耻小人灰飞烟灭。 烛九阴显然受伤极重,脚步虚浮得每每让人以为他绝对挺不到下一步,然而他却又异常坚定,眨眼之间竟然已近在咫尺,瞪着他被雷电烧灼得五官毛发俱焦糊一片的脸,太一不自觉的皱起眉来。 而就在此时,那蓄势已久,早已凝结成血红色的劫云,终于颤巍巍的劈下了第九道天雷。 那样的威力不知该怎样形容,太一只觉得自己瞬间渺小如一粒微尘,面临泰山罩顶般的威压时,他竟也生了惧意。 可就在天雷劈下的那一刻,电光火石之间,烛九阴的身影竟然就这样在他眼前凭空消失了,并非隐身藏匿之术,而是彻底的离开了阵内,太一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气息已经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应劫之人已经不在,按说劫雷这时决计不会再继续劈下,但让太一震惊的是,劫雷竟然依旧狠狠的劈向了自己,而此刻他即便是想要祭出法宝,也是根本就来不及的。 在那一霎那,太一眼角余光恰好扑捉到玄冥讳莫如深的笑脸。而直到现在太一才终于将前因后果彻底串联通畅,因为这件事从最一开始便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他们一步步引诱,一步步紧逼,环环相扣,步步为营,为得便是现在这一刻吧?由烛九阴引出九重天劫,再由玄冥伺机定住其形,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是由帝江将太一的原形隐匿,并幻化成烛九阴的模样。或许在外面无论多么高明的幻术也骗不过劫雷,但处于幻阵之中可就不一样了,在幻阵之中帝江就是只手遮天的神袛。他若是想骗,就是劫雷也难逃其法。 心下不禁有些想笑,自己聪明一时终究是糊涂一世,他早该发现异样,帝江身为十二巫祖之首。怎会轻易离开巫族来追捕他们? 幸而哥哥已经离开,这是他唯一欣慰的地方,只是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有些淡淡的伤感,看来当初也是他一语成谶,看来自己真的要死在她的前面了。 …………………………………………………… 摄人心魂的雷意灭顶而来。太一只觉得连喘息都已停止,明明九雷轰顶也只是一息之间,他竟觉得无端的漫长。漫长到他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狂炙的劫火灼烤着他的肌肤,炽热到他还来不及感觉疼痛,便已然化作飞灰。 巨变也只是瞬息之间的事,当羲和终于结好火炎焱燚阵时,她布满疲惫的双眼中亦迸射出难掩的欢喜。 这是当年她与师父比斗阵法时自创的阵法。然而那时她却因最终无法控制阵中离火而功亏一篑,在此危急存亡之秋。源于对危机强烈的预知,竟激发出她昂然的战意,是以她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破困境,一举成功。 挥手撤去太一布在自己身周的结界,强大的雷意霎时便激得她浑身僵直,下一刻,她便眼睁睁看着太一被玄冥控住影身,傻乎乎的等着被雷劈。 这个傻小子与自己一样,是半神之体,怎么可能引来九重天劫,想也知道定然是中了阴谋诡计,真是要气死她了,她才离开一会儿,他就犯傻得替别人渡劫了吗? 最最让她愤怒的是,他竟然连反抗都不反抗一下,就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起码也要试上一试呀?引颈受戮也就罢了,他居然还一脸傻笑?这是被吓傻了吗? 心中的愤怒几可冲天,然而她的行动却迅速得连虚影都扑捉不到,那样的极速仿佛已超越了时间的既定范畴,因而当她冲到他身边时,时间竟然又回到了上一刻。 挥袖祭出手中铜戟,羲和本能的将太一抱进了怀中,头顶惊雷轰然炸响,直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若非强自隐忍,只怕她早就一口老血喷在太一头顶了。 此时横在两人头顶处的,是一杆长约九尺七寸的铜戟,正是羲和早先拿在手中那个铜戟的成年版,此戟名曰惊神戟,锐不可当,所向披靡,能挡邪煞破万物, 如今劫雷的大部分雷意已经完全被羲和她祭出的法宝给收了,少有几缕炸开的残雷也已是不成气候,根本伤不了两人的身,只不过形容狼狈点却是再所难免了的。 惊神戟只是斩破了劫雷,却并不能将劫雷悉数吸收,而被它斩破的劫雷最终四散而去,周围被它殃及的地方竟如同战场一般,满地狼藉,尤其是原本看热闹围观的三人,个个皆受了不轻的重伤,尤其是句芒一时愣神,竟直挺挺的被劫雷连劈了三下才终于停手。 此时羲和正处于暴怒的阶段,浑身上下皆是一触即发的焦燥情绪,此时她突然垂下头来,一把将躲在自己怀中的太一给拎了出来,还不等太一习惯头顶的光线,羲和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是送死吗?烛九阴那无耻小人,你竟然还准备替他挡劫?” 太一扁了扁嘴吧,明明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谁知到了嘴边之后,竟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只是他眼圈仍有点红,便是这一点委屈的眼泪,顿时让羲和没了脾气。 “堂堂盘古氏族二公子,却被这群下小杂鱼给算计了,你也不觉得寒碜人?” 不能怪羲和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刚刚的震撼都已消除很久了,她的手指却还在忍不住的颤抖,可以想见当时的场面有多惨烈了。 一百六十三 力挫三雄 此时羲和杏眼圆睁,满面绯红,浑身上下尽是一触即发的暴燥情绪,只见她一把薅住太一的脖领子,硬生生的将躲在自己怀中的人儿拎到面前,还不等太一习惯头顶刺眼的光亮,羲和已然破口大骂起来。 “你想找死也请滚远点好吗?也省得污了我的眼,那样阴阳怪气的娘娘腔,你竟然还准备替他挡劫?莫不是你看上他了不成?” 眼见着纤纤玉指来势汹汹的点着自己的额头,太一扁了扁嘴巴,明明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偏偏脑袋里又是一片空白,他越想越着急,不禁眼圈泛红,闪亮黑眸中尽是氤氲水雾,正是这泫然若泣的小模样,顿时便让羲和没了脾气。 “好了好了,堂堂盘古氏族二公子,却被这群小杂鱼给算计成这个惨样,也不觉得寒碜人?。” 不能怪羲和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刚刚的震撼实在太过强烈,直到现在她的手指还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不已,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赶到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其实也不全怪太一天真,他再聪慧也毕竟是个连门都没出过的少年郎,况且他所经历过的天劫根本就算不得是天劫,自然也就不晓得天劫的真正威力了。 这厢两人正旁若无人的上演悍女训弟的戏码,完全将身侧三个烤得焦糊的倒霉蛋儿抛诸脑后,玄冥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他深邃若浩瀚星河的双眸早已是一片血红,哪里还有半点深不可测的高人形象。 “此乃我巫族与盘古氏族之间私怨,想必姑娘也是并不知情才会误入此阵,在下乃巫族玄冥是也,还请姑娘能行个方便。” 羲和闻言,不禁啧啧称奇。真不愧是巫族内仅次于帝江的存在,都狼狈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能保有翩翩佳公子的风范,实在让人佩服。 只是他态度虽客气,言语中仍不乏警告之意,羲和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问道: “哦?不知冥公子所说的是何种方便呢?” 玄冥之所以这样说,自是有自己的考量,羲和来路不明凭空出现,却又身怀异宝神秘莫测。在这样敏感的时刻,他当然不愿意树此强敌,如今他点明自己的身份。自是希望羲和能知难而退,毕竟不管她是何种身份,现世敢得罪巫族的人实在不多。 见羲和到底是个懂事的,玄冥面色渐缓,不由和颜笑道: “待得此事完结。在下可亲自送姑娘离开。” 羲和听闻此言,不禁娇笑连连,忽而只见她面色一冷,凤眸中寒光闪烁,似刀锋凛冽,雪芒毕现令人透骨生寒。 “当我三岁小儿不成?汝辈这等奸佞之徒。岂会放我这知情之人活着离开?废话少说,且战罢!” 玉面泛寒,羲和抬手凭空一抓。便将悬于二人头顶的惊神戟牢牢握在手中,略显锈钝的戟刃并无半点锋芒,然而狂暴的杀气却陡然而生,直引得空间震荡,嗡鸣不已。 风沙止息。天地一片寂然,玄冥只觉得神识内一片烧灼刺痛。强忍着剧烈痛楚,待得他再抬眼望向羲和时,面容不禁有些骇然,单凭神识施以威压便能让他如此痛苦不堪,这样的强者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此人到底是谁? “既然姑娘甘愿与整个巫族为敌,那么在下便要斗胆领教几招了。” 手指飞快掐一道清风诀,玄冥身上狼狈顿扫,彼时只见他手持一柄三尺青芒长剑,身似林间秀竹,卓然挺立,更衬得他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容亦有些令人不敢直视。 羲和半眯着凤眸,一脸似笑非笑道: “素闻九天惊虹剑无物不破,今日我倒要试上一试,到底是你的九天惊鸿剑锋利,还是我的惊神戟更胜一筹。” 话音刚落,羲和已然抖动惊神戟,飞身向玄冥刺去,此番出手她已存了必杀之心,这等凶险之地还是早早离去的好,以免迟则生变。 两道身影堪堪于空中交汇,一时间只闻得呛啷啷的兵刃碰撞声不绝于耳,却根本看不清两人的真正身形。 不多时,只听得玄冥一声闷哼,竟直直飞出战圈,刑天与句芒急忙上前欲接住他下坠的身子,谁知他去势不减,居然带着两人一并跌下。 ‘嘭’的一声巨响,三人几乎同时坠地,幸而身下尽是千里戈壁,也不至令其再受皮肉之苦,饶是如此,他们仍掀起黄沙片片,远远望去犹如雾霭重重,许久也不见半个人影显现。 不好!!这厮要逃!! 待得羲和终于反应过来时,那浓雾已渐渐变得有些稀薄,透过薄薄雾霭,里面早已是空空如也,哪里还会有他们的影子。 “可恶啊!竟然让他们给跑了!!” 羲和咬牙怒骂,神情亦显得有些郁悒,有心抬脚去追,偏偏自己如今身陷幻阵之中不得脱身,唯今之计只得先行破阵,方能得报今日之仇。 “别怕,我既然说过会送你离开,自会说到做到,稍后你且从旁助我破阵即可。” 回头瞟了一眼此刻仍站在自己身后的太一,羲和不禁面色稍霁,笑着拍了拍太一的肩膀,羲和难得轻声细语的做出一派柔情似水状,谁知这小子压根不买账,一脸夸张至极的惊慌模样不说,且还不自觉的与之拉开了安全的距离。 “躲什么躲?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羲和面色不善的翻了个绝美的白眼,若非自己确实欠了两兄弟一份大人情,她真的很想丢下这个臭小子独自离开。 太一自从被羲和薅着脖领子拎出美人儿香怀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呆萌犯傻的状态,明知不该去想,偏偏又无法控制自己乱成一团的心跳,只能抿着小嘴一言不发的任凭着羲和又气又恼。 “喂!难道吓傻了不成?刚才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到啊?” 羲和此刻实在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欠奉,真不知他傻兮兮的在那脸红个什么劲儿,莫非当真还想着烛九阴那厮不成? 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羲和不得不感慨,这两兄弟皆属惊世之才,果然喜好不同与常人呐。 一百六十四 且战吧! 上 太一自从被羲和薅着脖领子拎出美人儿香怀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呆萌犯傻的错乱状态,明知不该去想,偏偏又无法抑制住自己那纷乱无绪的心跳,生怕被她发现自己的异常,太一只能抿着小嘴一言不发的尽量躲远,此举显然更激起了羲和的怒火。 “再躲信不信我揍你?喂!说话呀?难道吓傻了不成?刚才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到啊?” 羲和此刻的心情很糟糕,实在连翻白眼的力气都已欠奉,真不知他傻兮兮的自己在那脸红个什么劲儿,莫非当真还想着烛九阴那厮不成? 思及此,羲和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不得不感慨,这两兄弟真不愧为惊世之才,果然兴趣爱好皆不同与常人呐。 …………………………………………………… 面颊处的柔软触感久久不去,那挥之不去的异香充斥鼻端,太一猛的摇头欲抹去脑海中那曼妙旖旎的画面,他觉得他简直如同入了一道魔瘴,难道他进阶太快所以生了心魔不成? “没听见?!!你聋了是不是?你……” 羲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臭小子竟然敢跟她摇头?她说话很高深莫测吗?难道在她出来之前他已经被雷劈傻了? “我知道了。” 太一很突兀的打断了羲和的话,挥手设下结界,转身走到较远的位子坐了下来,然后便开始盘膝打坐,任凭羲和怎样暴跳如雷,依旧如老僧入定般的一言不发。 羲和没脾气了,这小子肯定是生来克自己的,她实在没时间跟他虚耗,想到接下来即将要面对的困境。羲和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凝重。 巫族大费周章的设了这个局,却因为自己的加入而功败垂成,想必自此之后她再难获得安宁了,本不该多管闲事的,可谁让她遇上了呢? 索性虱子多了不怕痒,她的命本就骗来的,多活一天就等于赚了一天,实在没什么好苦恼的。 抬头望着雾蒙蒙的天空,羲和负手而立,面上再无悲喜。惊神戟又恢复了初时的大小,棒槌一般的悬浮在羲和的头顶,如今烛九阴渡劫失败。神魂必受重创,玄冥等人又被自己与太一先后打伤成重伤遁走,后土想要支持这一方动荡不已的天地,所受的压力只怕更大。 帝江,你若再不现身。小娘可就不等你了。 …………………………………………………… 当白日里那让人烦闷的燥热,潮水般迅速退去后,日落后的大漠寒冷异常,冷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割在皮肤上生生的疼。 太一设下的结界将凄厉冷风悉数隔绝在外,只是羲和仍旧感觉冷。并非身体上的冷,是来自于骨子里的战栗,仿佛被饿狼死盯着的小绵羊。脊背阵阵发凉。 终于出现了吗? 羲和不动声色的勾起嘴角,十二巫祖之首,巫族中伟大的巫师,她突然有些莫名的兴奋,仿佛身体里烧起了一团火。整个人都无法抑制的热血沸腾起来。 除了师父,没人能激起她如此强烈的斗志。帝江,来吧!且与我战一场! …………………………………………………… 夜晚的大漠与秘境中的景象莫名重合,同样的暗无天日,同样的寒凉刺骨,羲和手持惊神戟,于结界之中翩然起舞。 笑嫣然,舞翩跹。 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 眉如远黛,眼似秋水,白裙胜雪,裙裾若莲,明明已是身处幽冥血狱,偏竟仿佛菩提仙心迎风怒放,绝美惑人得惊心动魄。 不远处一道模糊的身影渐行渐近,瘦高身材,宽袍广袖,苍白到近于病态的脸,异常尖削的下颌确也有几分弱不禁风的姿态,偏生他又长了一双极其深邃的眸子,这眸子好似凝了千年的寒冰,任凭他嘴角如何的勾笑,也拂不进半点暖风。 羲和并未注意到来人,此时在她的眼里,天地间仿佛只余下她一人,太一站起身来,扭头跨出结界。 这个男人的名字他听了太多遍,仿佛一个魔咒,从一出生起他便已然知道,此生最大的敌人就是他,十二巫祖之首————帝江 “太一,好久不见,上次见你时尚是总角之年,一晃百年过去,你已是清俊少年了。” 帝江弯着嘴角,言谈极为斯文有礼,可惜那笑容太过浅淡,未及眼底便已然消弭于无形。 太一冷着脸握紧手中长刀,他向来讨厌帝江那虚伪至极的嘴脸,自然也就没了与之寒暄的兴致。 “战便战,休要多言。” 帝江闻言,不怒反笑,薄削的唇瓣微微勾起,寂然冷眸中却无半点情绪。 今夜是朔月,清冷月光静静流淌而下,须臾间便泻下满地的清辉,说来也怪了,自从帝江现身之后,寒风便戛然而止,莫不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就连这大漠最为恐怖的沙尘暴也怕了他不成? “呵呵,是我错了,当日那个需要哥哥以命相护的奶娃娃,早已长成了盘古氏族第一战将,太一,我从未将你当成我的敌人。” 不待帝江说完,太一已然化作一道流光,直冲至帝江身前,短短几句话,却是字字珠玑,声声刺耳,他知帝江是有意刺激自己,虽不至情绪失控,但也确实激起了他的愤怒。 一息之间,两人已过招百余次,帝江擅使一柄乌金长枪,名曰九霄动狂雷,挑刺拨扫间雷意横生,隐隐有赤金色雷电滋生,稍有不慎便会为其间雷电所伤。 两人皆擅使长兵,此番对战倒也算势均力敌,只是太一毕竟历练太少,比起一路自尸山血海中冲杀而出的帝江来,实在不是嫩了一星半点,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毕竟总有些东西是天赋无法弥补的。 结界外,两人正战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太一虽身上伤痕累累,但神情却显得极度亢奋,大有越战越勇之嫌,而帝江则始终面无表情,只是眸光幽深如晦,便越发得让人看不透心中所想了。 一百六十五 且战吧 中 二人手中武器皆属长兵,此番对战倒也算旗鼓相当,只是太一毕竟历练太浅,比起一路自尸山血海中冲杀过来的帝江,实在不是嫩了一星半点,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毕竟这世间总有些东西是天赋无法弥补的。 结界外,两人正战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太一虽身上伤痕累累,但神情却显得极度亢奋,大有越战越勇之嫌,而帝江却始终面无表情,唯有那双黑眸幽深如晦,便越发得让人看不透心中所想了。 结界内,羲和已然停止了动作,此时她身体高悬于半空中,正闭合着眼眸盘膝打坐,在她的身周隐隐围绕着一圈浅黄色的光晕,好似黎明破晓时的熹光,朦胧而浅淡,薄透如轻纱水幔。 帝江与太一错肩而过时,眼角不经意间扫向羲和的方向,见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朦胧的微光中,唯独平放于膝上的手掌仍在不断变幻着掌印,不由得了然一笑。 初时他还有些怀疑,现在倒是可以确信了,只是却不知盘古氏族这两兄弟倒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随便在路边捡个半死之人,也能撞上这般机遇,真的是老天都在帮他吗。 罢了,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师父总说他参不透这大千世界兴衰更迭,他的执念太过根深蒂固,堪不破这心魔,他便永远无法晋升神位。 想到这里,帝江不禁暗自冷笑,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便是只余下万分之一的机会,也绝没有中途罢手的道理,执念也好,心魔也罢。这是他的道,无人可以阻断。 羲和———— 正是千万年来唯一的变数,既然被他遇上了,断没有就这样错肩而过的道理,稍后他还为她备上了一份大礼,却不知是否合她的心意。 …………………………………………………… 迎面劈来的刀锋势如破竹,移山填海般来势汹汹,帝江抽身提枪格挡,竟觉虎口处隐隐有些酸麻,当下便借着这股助力。大鹏展翅般远远退开,继而站定。 “果然是后生可畏,昊天能得你相助。倒也是他的福泽深厚。” 说话只说半句,这倒是他寻常风格,而至于那没说出的后半句,才是他真正的心中所想。 太一确实后生可畏,以他之能。再过千百年,巫族内怕再无人可与之抗衡,只可惜昊天将他保护得太好了,这样稚嫩的他如何是自己的对手? 见帝江竟然退开,且隐隐有收手之意,太一不禁攒眉。此人狡诡异常,却不知他此时收手又是打了什么主意。 细眸淡淡扫过太一血迹斑斑的脸,自然也没漏掉他眼底那满满的防备。帝江心下倒是有些欣赏这个相貌过于俊秀的倔强少年,勇而不莽,粗中有细,可惜掩埋在昊天的光辉之下,他注定永无出头之日。 太一抿着嘴角。没有接帝江的话,哥哥曾对他说过。帝江此人心机深沉,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不过如果当他沉默着微笑的时候,就一定要小心防备了,因为笑面虎吃人的时候,从来都是这幅表情。 抬头看看天,朔月如钩,群星隐匿,时辰差不多就要到了,想来好戏也该上演了。 帝江莫名微笑,薄唇上挑,看得太一心头无端的发紧,浑身上下都有股子说不出的不躁动不安,不过他既不动,他自然也不会先动,端看他还要耍出什么花样来。 …………………………………………………… 两厢正僵持着,突然结界内一声炸响,紧接着结界便被破开,冲天的热浪扑面袭来,两人同时反应过来,急急掠出身去,待得再回头时,只见刚刚两人立足之处,已然成就了一片火海。 太一心头巨震,不顾脚下烈焰燃炙,竟直直朝着羲和先前所处方向冲去。 帝江岂容他二人回合,当下便提枪挡在他身前,两人无话,立时战到一处,太一虽然心中焦急,但也知心急无用,只得强抑下满心的担忧,全神与帝江对战。 重重火海之中,羲和已然站起身来,此时她手持惊神戟,玉面微沉,眉宇飞扬,宽大衣袖被炎炎热浪掀起,荡漾开层层逶迤风姿。 不同于初时那花间仙子一般的翩然起舞,此时此刻的羲和更像是来自远古的战神,英姿勃发,不怒自威,惊神戟横扫千军如卷席,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 漫天火光之中,羲和漫步而来,烁烁金光万丈起,正映得她面似沉金,千姿百态,不妩媚,自凛然不可侵犯。 与此同时,伴着羲和惊神戟霍霍舞动四方,刚刚还狂风漫卷黄沙地的无垠戈壁,瞬时竟陷入千里火海之中,火舌乱窜,焰光冲天,一时间满眼火光铺天盖地而来,常言炼狱火海,神鬼惊避,说来也不过如此。 呼呼风响声涌动入耳,啪啪火爆声此起彼伏,明明脑中仿佛炸开了一般得嗡嗡作响,偏生耳边又飘来一阵曼妙歌声。 这歌声无比古怪,乍闻时好像娘亲轻轻推着摇篮哄小宝宝入睡时无意识的浅吟低唱,细细听来,又觉得如同洪钟大吕重重敲击,声声震荡,直震得人心起伏不定,无端的生出千般忐忑来。 太一虽听不出这歌声中有何玄机,但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仙乐飘飘,只可惜无论他如何封闭五音,这歌声仍如魔音灌耳般,直接回荡于脑海中,令人不堪其扰。 帝江惯常平静无波的脸上,倒是难得现出几许惊容,这歌声中的古怪音节以及略显软糯鼻音的轻哼,皆是太古初期的梵语,虽然他不能完全听懂,却也知道这大概是最古老的梵音古咒。 这种诡异的梵音古咒,即使是在最久远的古籍上,也难寻出只言片语的记载,若非他曾随师父去过古战场,并在机缘巧合下得了几张古旧残叶,说不得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只可惜那古旧残叶遗世已久,又皆是残篇,根本无法修习,却不想羲和竟然有幸习得全法,这如何能不令他震惊。 一百五十六 且战吧 下 惊闻余音渺渺,回荡九霄,帝江惯常平静无波的脸上,倒是难得现出几许惊容,这歌声中的古怪音节以及那略显软糯的呢喃轻吟,皆为太古初期的梵语心音,虽然他不能完全听懂,却也知道这大概是最古老的梵音古咒。 这种诡异的梵音古咒,即使是翻遍最久远的古籍,也难寻得出只言片语的记载,若非他曾随师父进入过古战场遗迹,并在机缘巧合下得了几张古旧残叶,说不得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只可惜那古旧残叶遗世已久,又皆是残篇,根本无法修习,却不想羲和竟然有幸习得,如此怎能不令他震惊? 此时,他不仅对这奇异的女子产生了浓浓的兴趣,更对教习了这女子一身惊天本事的师父好奇不已。 羲和是吗? 帝江眯眼望着火光中宛若蛟龙的婀娜身影,脸上的笑容越加讳莫如深。 真不愧是这千万年来唯一的变数,不过即为变数,便理该善加利用才是。 顺天未必存,逆天合该笑,谁说这世间一饮一啄皆有注定?我便偏要试试,逆天而行有何不可? …………………………………………………… 漫天火海熊熊燃烧,随着歌声越见激昂,火舌窜动得竟如同疯了一般,眨眼间,冲天热浪中一条火龙盘旋而上,四爪金鳞,龙威凛凛,吼的一声龙吟,四野巨震,金光万丈。 恍然间,一白衣少女负手亭亭玉立于龙背之上,只见那金色火龙只低啸一声,便陡然冲上云霄,庞大的龙身蜿蜒摇摆若群山起伏,大浪滔滔。 只一眼。太一便清晰认出,这白衣少女正是羲和,只是此刻的羲和仿佛又与他往日所熟悉的羲和并不相同,明明是一般无二的相貌,偏偏他竟觉得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正当太一兀自纳闷的时候,羲和已然引着赤金火龙向阵法最薄弱处冲去,俨然便是奔着破阵来的,而就在太一还有些愣神时,帝江已然化作一道银光飞掠而起,堪堪挡在了羲和的身前。 “你以为你挡得住我?” 羲和凤眼微眯。冷眸中瞬时迸射出凛然杀意,纤细的娇躯内仿佛蕴藏了无限恐怖的力量,饶是见惯了生杀的帝江。也不由自主的心头一颤。 “挡不挡得住,总要试试方才甘心,对不对?” 帝江此时倒是好脾气的始终言笑晏晏,不管心中如何惊疑,面上却是看不出半点波澜。只是这笑容着实惹恼了羲和,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师父时,他脸上就是这般的笑容,而也是那一次,师父将她锁上了神链之树。 “你找死!”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羲和牙缝中挤出的,而话音未落。羲和已然驱动身下火龙攻向了帝江。 与火龙这般的庞然大物相比,帝江甚至还不如龙身上一块小小的龙鳞大,尤其是在龙族特有的强大威压下。他的神识亦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不过帝江到底是十二巫祖之首,即使是面对由离火精魄凝聚而成的火龙,亦面不改色,且行动敏捷,应对自如。 羲和冷眼看着帝江与火龙缠斗。心中亦有不小的惊讶,她也是第一次成功召唤出离火烛龙。而且还是在事先布下火炎焱燚阵的情况下,方能借助阵势成功驱使烛龙为己用。 烛龙本就是太古时期便已灭绝了的神族,更别说是由离火精魄幻化而出的离火烛龙,这种神族特有的恐怖威压,便是她也不敢与之对抗,想不到帝江的神识竟已强大到如此地步,也难怪他能驱动失落之阵了。 其实羲和不知道的是,帝江为了拦住她的脚步,委实是下了血本的,打断了门牙和血吞说的就是他了,此番一场拼斗后,少说他也得二三百年才能恢复如初。 眼见着帝江仍在死死苦撑,羲和却是等不了了,且不说这烛龙全凭着她一口心头血提着才能任凭驱使,单是她惹了这么大的动静,她师父再老眼昏花估计这会也在赶来捉她的路上了。 思及此,羲和不由一声娇叱,左手扶住龙角,右手握紧惊神戟,足下稍稍施力,便见着那离火烛龙猛的昂起头来,盘旋着冲入云端。 帝江被它带起来的飓风扫得踉跄着退到一旁,强忍住喉中的腥甜滋味,帝江脸色青白,冷冷的仰头望向头顶阴霾密布的天空。 也幸而他脸色本就有些病态的苍白,这下倒成了最好的掩饰,只是在那无人可见的宽大黑袍之下,他的周身早已布满了细密的血汗。 厚厚的云层下,早不见了羲和与烛龙的踪迹,但他知道他们并未离开,因为失落之阵的阵心就是他,他自然知晓阵内的所有变化,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周遭的灵力正在急速的聚集,他知道,羲和正在准备着给予他最后致命的一记。 不用猜也知道,他已是强弩之末,断然扛不住她这致命一击,只是他并不畏惧,抬头仰望着头顶那片黑沉沉的天空,明明身周那强大无比的龙威已然越攀越高,险险就要压断他的脊梁,但他却突然微笑起来,趁着他血色尽失的消瘦脸庞,委实诡异的有些骇人。 正此时,突然至那厚厚的云层之后,猛的探出一只赤金色的龙爪来,同一时间龙爪骤然撕开云絮,硕大的龙头遽然伸出,尔后金光迸射,帝江一时不查,竟被它晃得睁不开眼来,而那烛龙竟趁着这时机,摇头摆尾得冲着他俯冲而去。 而在这绝对的威压之下,帝江竟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不济,帝江眼睁睁看着那威武的龙头遽然间已近在眼前,却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羲儿,你疯也该疯够了吧?为师来接你回去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只间,一道清隽而磁性的嗓音幽幽荡涤于天地之间,羲和心头一跳,险些忘记了呼吸,只是片刻的迟疑,羲和已然祭出惊神戟,去势汹汹得刺向帝江的眉心。 一百五十七 心魔 上 在这种绝对的龙威碾压之下,帝江竟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不济,帝江眼睁睁看着那威武的龙头遽然间已近在眼前,却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生死之间,帝江突然生出无限的怨怼来,他不甘心,凭什么他付出那么多心血却终是转眼成空?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进一步是为极乐,退一步便为炼狱,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这一刻心魔已生,无尽的黑暗终于彻底将其吞噬殆尽。 “羲儿,够了,为师来接你回去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只间,一道清隽而磁性的嗓音幽幽然自天外传来,羲和心头巨震,竟险些气息紊乱走火入魔。 但也就只是片刻的迟疑,羲和已然满眼决然的祭出惊神戟,去势汹汹得直刺向帝江的眉心。 对师父的敬畏是刻在了骨子里的,在她的眼中师父就是天,是她永远只能仰望的距离,这种认知从她懂事起便已根深蒂固,是以当她听到师父的声音后,第一反应便是服从。 此时的羲和双目赤红如染,紧紧咬住的牙关甚至渗出血来,现在的她停不了,也不能停! 因为只要泄了这口气,她便再无机会逃离,师父的本事她再清楚不过了,虽然神链之树已经被她毁了,但她不敢肯定师父是否能将其炼化重生,这事虽听起来仿佛全无可能,但以师父的变态程度也未尝不可,一想到自己被困在神链之树上的那百年时光,羲和就禁不住的浑身战栗。 不!她不要回去,她就算死都不要再回到那个鬼地方去。 心念已定,羲和更是全然不顾的拼尽周身修为向帝江猛攻去,师父法力无边。但最精通的却是占卜之术,他曾说过巫族千年之后必将大兴,而帝江无疑当属巫族之魂,他不是向来谨守天命吗?现在她就首先杀了这个帝江,她倒要看看他所谓的天命有何不可违? 虚空中仿佛传来一声悠长的喟叹,是无奈,是了然,还掺杂了许许多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而就在转瞬间,刚刚还灼热无比的空间内竟陡然吹进一片清凉,这清凉看似柔和若春风拂面。实则却霸道无比,弹指间便吹熄了阵内大半的火海,便是那威武雄壮的离火烛龙也眼见着细弱虚化了不少。 这时的羲和早已将周遭的诸多变化完全抛诸脑后。现在的她只想杀了帝江,哪怕是与之同归于尽也甘心情愿,她固执得只想证明师父是错的,那狗屁的天命毁了她所有的一切,她恨死了这所谓的天意难违。她一定要让师父后悔,后悔曾经为了那所谓的天命而舍弃了自己。 当羲和的惊神戟几乎就要刺穿帝江的胸腔时,她的脑海中忽而响起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这声音虽然清冷,却蕴含了无尽的怜惜与宠爱,羲和突然觉得鼻翼有些发酸。在神链之树上日夜受尽折磨她都没有掉过半滴眼泪,然而此时她却忽而有些忍之不住,深埋已久的悲伤与委屈竟仿佛泄闸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曦儿听话,不要再闹了,跟为师回去,神链之树已毁,没人可以再困住你。跟师父回去,无论什么事都有师父为你做主。” 恍惚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掌轻轻抚摸向羲和的头顶,久违了的温暖几乎一夕摧毁了她之前所有苦心筑建的心墙。 唇边不禁泛起一抹涩极了的苦笑,羲和扬起脸庞,任那清凉的冷风肆意刮去脸上斑驳的泪痕,她没有回答师父的话,反而是似笑非笑的轻声问道。 “师父,您后悔吗?” 是啊!看着徒儿受尽折磨生不如死,您可曾后悔过,看着徒儿不惜散尽修为也要逃离您的掌控,您可曾后悔过?当日您那么毅然决然的舍弃了徒儿,您可曾后悔过? “唉————” 又是一声长长的喟叹,空气中满是悲寂的情绪,来回震荡,余韵袅袅。 “曦儿,回来吧,来,跟师父回家。” 白茫茫的虚空中,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凭空出现在眼前,羲和望着近在咫尺的修长手掌,神情凝滞,悲喜不定。 她记得那一年她饿得几乎昏厥,奄奄一息的躺在路边等死,突然有双特别好看的手伸到她眼前,而最让她雀跃的还是他手心中那块方方正正的香糕,那是她此生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那一日,师父也是这样向她伸出手,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的情景,他说: “来,跟师父回家。” 胸腔中瞬间涌起的悲伤情绪险险将她吞没,那种锥心蚀骨的痛楚几乎让她彻底崩溃。 “师父,您是曦儿的天,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曦儿,无论您想要什么,曦儿都肯给。” 明明知道师父的幻术天下无敌,明明知道这只是师父诱骗自己的手段,羲和还是无力抗拒的放弃了反抗,任由着师父的神识侵入自己的识海,并一步步彻底控制自己的神智。 她的命是师父给的,她的本事是师父教的,她的一切都是师父赋予的,面对师父她不知该如何反抗,仿佛水之于火,永远的相生与相克。 …………………………………………………… “羲和!” 太一惊见羲和神色有变,心急着立时化出真身飞上云天,然而任他如何冲撞,都无法冲破羲和身周陡然迸发出的银白色光圈。 被迫隔离在光圈之外,太一心急火燎得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此刻的羲和眼眸空泛,目光涣散得完全没有焦点,只是一味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前方,整个人呆呆的,好似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一般。 “羲和,你醒醒啊!” 太一顾不得被羲和剑气冲撞得直接坠到地面的帝江,不顾一切的用自己的身体去冲撞着羲和身周的结界。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也知道羲和此刻必然是被迷惑了心神,他可以感觉到刚刚的那一刻,阵内灵气产生了剧烈的波动,羲和的本事他是亲眼所见的,能惑住她心神的人绝非自己可以对付的,但他仍要试上一试,一如她当初没有放弃自己一般,自己也绝对不对放弃她。 一百五十七 心魔 下 ******手心起名无能,又来盗用好友大名了,所幸总归是个大BOOS,也算是不辱其名了,躬身感谢九瓜木童鞋的友情客串哦!****** 羲和一身惊才绝艳的本事太一可是亲眼见过的,而能惑住她心神的人,想也知道绝不是自己可以对付得了的,但他仍要试上一试,一如她当初没有放弃自己一般,他也绝对不对放弃她。 而被银白色光晕困住的羲和则完全不能体会到太一此刻焦急的心情,她美丽的瞳仁如同云遮雾绕的仙山,虚无缥缈得仿佛隔了层层的雾瘴。 “羲和,你醒醒啊!” 太一从未如此焦急过,他现在根本不在乎自己能否出阵,他的经验虽少,对此却也不是一无所知,来人的神识如此强大,一旦被他控制了神魂,恐怕羲和此生便注定只能做个任人操纵的傀儡。 可无论太一如何呼喊,羲和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置若罔闻,眼见着羲和身上的生命之力越来越淡薄,太一脸色大变,继而好像终于决定了什么,竟是缓缓的退了开去。 太一自然不会就此离开,在距离羲和不远处,太一尖唳的长啸几声后,一缕血红色的强光便遽然自他口中激射而出。 强光渐渐敛去,虚空中唯剩下一抹氤氲寡淡的残红,红光聚集处,一鼎古铜色的钟鼎堪堪悬浮于半空中,钟身徐徐转动不休,而随着它缓慢的动作,钟身上那密密麻麻的古怪符文竟好似活了一般的自钟身上跳脱出来。 太一此时已然化为人形,只是他始终闭合着眼眸,随着他嘴唇快速蠕动的吟诵着密宗心法,那古铜色的钟鼎终于渐渐变大,最后竟将羲和连同那古怪的光圈一并罩在了钟鼎之下。 羲和自然不知道。那个她觊觎已久的东皇钟此时就当头罩在自己的头顶,可惜她现在亦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实在抽不出空暇来顾及其他。 原本羲和已然准备放弃了的,她那样执念的想要破阵,一是欲报答盘古氏族两兄弟的恩情,一是要当面向师傅要一个答案。 如今虽然自己并没有真的杀死帝江,但相信几百年内,他都不会再有能力出来翻出什么幺蛾子了,而至于师傅的答案,她想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可冥冥中似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固执的冲入她的脑海,她懒懒的眯起眼眸,努力打量着眼前不甚明了的幻影。 “你这该死的蠢女人。我舍命救你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如此糟蹋自己的性命吗?若非如此,当初真不如干脆让你死在那里!” 眼前的幻影虚虚实实,时隐时现,然而他的声音却异常的清晰。那夹杂着冷漠与火爆两种极端矛盾的声音恍如一柄利刃,直直插入羲和的心间。 浑身猛的一颤,仿佛有冷水瞬间浇下,羲和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混沌一片的脑袋终于获得了片刻的清醒。 是千钧,那个她早已决定永不相见的男人。 突然想起最后他倒在血泊中的惨烈模样。支离破碎的身体,除了那张染血的玉颜,竟再寻不出一块完好的肌肤。然而他苍白的脸上仍是一片平静,无怨无尤,淡若烟尘。 她想,或许最初他真的是全无所知,可是到了后来也终会有所察觉的吧!若那时他抽身而出。即使不能分毫不伤,却也绝不会险些送了性命。他若知道自己豁出命来救下的人,竟连挣扎一下都没有的便引颈受戮,一定会很伤心吧! …………………………………………………… 千里之外,正端坐在祭台上的黑衣男子突然脸色大变,继而猛的俯身喷出一口污血来,半响,他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狭长的冷眸中寒霜一片,好似阴霾密布的天空,雾蒙蒙的晦暗不明。 “大祭司,你没事吧?” 一直守候在男子身旁的白衣老者,异常恭谨的向男子躬身行礼,虽然他满脸担忧,却并不敢上前打扰,显然男子的身份尊贵无比,是他万万不敢冒犯的。 男子抬手示意老者闭嘴,徐徐闭合的长睫恰好掩住了他眸底一闪而逝的精光,小丫头翅膀果然长硬了,竟然学会反抗自己了,看来他这个师父的身份实在是当得太尽责了,以至于险些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呢! 男子的相貌并不算极好,飞眉入鬓,狭长窄眸,薄若刀削的嘴唇,此时正淡淡抿成了一道寡淡至极的弧度。 此时他一拢黑袍,玄纹云袖,满头墨发仅以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挽在脑后,略显宽阔的肩膀却丝毫不见半点粗野,反而给人一种犹如渊渟岳峙般的仰止之感。 他便是羲和的师父————九瓜木 身旁为他护法的正是曦族的大长老咒丝,羲和的逃离确实给他们惹来了大麻烦,千万年以来,曦族之所以世代隐居于此,并且甘愿默默的守护着神链之树,其中还蕴含着一个天大的秘辛。 神链之树亦是维持着天地平衡的生命之树,它主掌生死,蕴育万物,是以羲和被锁在神链之树上时才会朝生夕死,如此不断的循环往复。 神链之树以汲取天地生命元力为生,它就如同是个不知饥饱的孩童,而因为它的存在,整片禁地早已宛若一潭死水,若非有太古神族遗留下来的阵法将其牢牢的封锁于阵中,只怕早已是赤地千里尽是荒芜。 而之前那些命陨于神链之树的神魔,其实也不过是被它吸尽了生命元力,最终才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若非羲和的真身乃是三足金乌,想来她也挺不过这几百年。 如今神链之树被毁,导致天道将崩,岌岌可危,九瓜木携众曦族长老日夜施法援救,方能堪堪止住天道崩坍的去势,饶是如此,如不能彻底修复神链之树,天崩地裂六道尽毁亦不远矣。 所谓的曦族高手尽出,捉拿族内叛逃重犯,不过是为免魔族瞧出端倪,伺机作乱而抛出的迷雾弹罢了。 九瓜木静静的盘坐在祭坛之上,体内纷乱的气息终于渐渐平复,许久,他才似幽幽一叹。 曦儿,真不知他当初一时的心软,究竟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呢? 一百五十八 是孽还是缘? 所谓的曦族高手尽出,捉拿族内叛逃重犯,不过是为免魔族瞧出端倪,伺机作乱而抛出的迷雾弹罢了。 九瓜木不动如山,静静盘坐在祭坛之上,体内纷乱的气息终于渐渐归于沉寂,许久,他才似幽幽的一叹。 万事皆有因果,真不知他当初一时的心软,究竟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呢? …………………………………………………… 失却之阵内,羲和如一片凋谢的花瓣,飘零零坠落虚空,素白的衣摆裙裾飞扬,映衬着乌蒙蒙的天空,竟平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来。 太一施法召回东皇钟,血迹斑斑的小脸素白如缟,眼见着羲和飘飘然自高空坠落,当下小脸又白了三分,急急化出真身前去扑救,直到将她稳稳接在自己背上,他才略微松了口气。 才将落到地面,太一忙又化成人形,伸手覆在羲和眉心处,见她依旧神魂俱在,方才终于放下心来,可这一放松便觉得浑身酸痛无比,竟连抬起一根手指头都觉得费力无比。 心知定是自己刚刚动用了本命法宝才引起了反噬,自己修为尚浅,且又是刚刚进阶,根基不稳,贸然动用本命法宝的后果自然是惨重的,太一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如今自己和羲和皆受重创,如果帝江等人乘机发难,只怕他俩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正当他暗生绝望之际,头顶处恰突然传来一阵咯嘣嘣的脆响声,这声音初时如碎裂的瓦罐,清脆至极,继而却逐渐加重,到最后竟如天塌地陷般的轰隆隆一阵巨响。 太一已然无力支撑结界,只能本能的将羲和护在怀中。他知道这声音应是有人在外面破除了阵法,只是经历了羲和的变故,他实在不敢肯定来者到底是敌是友,索性只能两眼一闭,听天由命。 一道疾风扫过,太一紧蹙的眉心暮然松开,即使不必睁开眼,他也能察觉得到,来者正是他的哥哥昊天。 “皇儿,你没事吧?” 昊天疾步行至太一身前。探手便按住太一的手腕,见他只是虚耗太甚,力竭而已。转而又将手覆向羲和的皓腕,确定两人都没事后,略显阴鸷的丹凤眼才终于有了几分神采。 羲和猜想的没错,昊天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将自己平白置身于危险之中的,当日他携太一离开盘古氏族。本来就是顺水推舟的计谋罢了。 后来会遇见羲和,确实是个意外,不过昊天执意将羲和带在身边便没有那么简单了,只是若没有羲和,他们或许也不会如此轻易就着了帝江的道,说到底冥冥中自有注定。所谓人算,到底是不如天算的。 昊天被太一送出阵后,立时便发出号令。召集了事前安排好的部下,扭过头来便开始破阵,无奈失却之阵毕竟是太古时期神族遗留下来的阵法,自然是极难破的,为此昊天也着实耗费了一番心血。 若非羲和重创了帝江。他想破阵怕是还要再耗上些时日才行,如今阵眼失守。昊天自是不失时机的长驱而入,只可惜帝江等人狡诡得很,竟统统失去了踪影,不过好在羲和与太一都没事,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大哥,不许再喊我皇儿了。” 太一眯着眼眸轻声抱怨道,可还不等他唇畔的笑靥荡漾开来,已然头一歪,昏死过去了。 “将而公子带上,回族里。” 知道太一只是力竭所致昏迷,昊天倒是没有太多的担心,只是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帝江等人已然离开,他自然要先带太一回去养伤才是,毕竟跟帝江的账他可以日后慢慢算。 紧跟在昊天身后的四个人,皆是白衣白帽白鞋白幕离,便是唯一漏在外面的双眼,也是银白色的瞳仁,乍一看见,很是有些诡异骇人。 其中一人上前抱起太一,而另一个欲上前抱起羲和时,却被昊天抬手挡下,见昊天亲自俯身抱起羲和时,四人只是稍稍愣了一下,转而便一声不响的默默低下了头。 主人看似言笑晏晏,很是好脾气,其实平日里却惯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尤其是现在他明显心情极差,所以自然没人敢找死的触主人的晦气。 …………………………………………………… 这厢兵荒马乱的满地狼藉,没人会注意到虚无缥缈的半空中,尚有一抹淡极了的人影。 管默言怔怔愣神,待到她回味过来时,脸颊上已是濡湿一片,她不知道自己何时竟然落了泪,只是心疼得竟已麻木,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 彼时,她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口吹散的蒲公英,散得漫天都是,沸沸扬扬的支离破碎。 原来竟是这样,她突然有些想笑,无奈扯了扯嘴角,只挤出一丝难看至极的苦笑。 先是羲和,再是凤泯,现在又成了管默言,每一世都是魂飞魄散的凄凉下场,偏偏每一世她都如杂草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到底是福兮,还是祸兮。 这一世她骗了他,他仍肯舍命相救,上一世她负了他,他只笑笑便轻易弃了江山与卿卿性命,而这一世,他竟还嫌她害他不够,又巴巴的找上门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痴傻之人。 泪水早已哭尽,竟是再也流不出半滴,管默言大睁着双眼,干涩得几欲落下血泪。 三生三世的纠缠,三生三世的痴恋,究竟是孽还是缘?到底是情还是债? …………………………………………………… 这一战巫族与盘古氏族皆是两败俱伤,先前巫族还略显势强,可经此一役后却明显是巫族吃了大亏,两两相抵,倒莫名的形成了旗鼓相当的僵局。 昊天蛰伏已久,自是趁机大肆萧整族内叛乱,一番大刀阔斧斩草除根之后,多年夙愿终于得偿,而大祭司则由当年教导太一的大长老担任,至于原来的祭司?倒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踪迹。 太一与羲和被带回盘古氏族之后,便被安置于须弥之泉内修养,转眼已是第三年,太一依旧未醒,倒是羲和先他一步醒了过来。 一百五十九 是情也是债! 她千万荣宠于一身,既有惊世之才,又具倾城之貌,可笑最后却总要落个魂飞魄散的凄凉下场,死便死罢,至少也算是得了解脱,偏偏她又如杂草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般的命硬却不知到底是福还是祸。 她想,或许九瓜木说的没错,至少于他而言,她确实如同一场灭顶之灾! 第一世她骗了他,他仍肯舍命相救,第二世她负了他,他只是笑笑,便轻易弃了江山与卿卿性命,而第三世,他竟还嫌她害他不够,又自己巴巴的找上门来,她实在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痴傻犯贱之人。 泪水早已哭尽,竟是再也流不出半滴,管默言怔怔睁着干涩的双眼,苍白的玉颊上蜿蜒着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泪。 三生三世的纠缠,三生三世的痴恋,到如今,究竟是孽还是缘?到底是情还是债! …………………………………………………… 这一战巫族与盘古氏族皆是两败俱伤,先前巫族还略显势强,可经此一役后却明显是巫族吃了更大的亏,如此两两相抵,倒莫名的形成了相持不下的僵局。 昊天此前便蛰伏已久,自然要趁机大肆萧整族内叛乱,一番大刀阔斧的斩草除根之后,多年夙愿终于得偿,而大祭司一职则交由当年教导太一的大长老继任,至于原来的祭司?竟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踪迹。 太一与羲和被带回盘古氏族之后,便被安置于须弥之泉内养伤,转眼已是第三年春,太一依旧未醒,倒是羲和先他一步醒了过来。 在羲和之后,又过了半年,沉睡已久的太一才终于缓缓转醒。他这次沉睡得时间虽长,却也不算全无收获,烛九阴的九重天劫虽然是羲和替他挡下的,但他毕竟历经了天劫的淬炼,不说脱胎换骨,也必要修为大涨的。 也算他因祸得福,如今的太一已然是准圣中期的修为了,出了须弥之泉,哥哥昊天正带着全族的长老喜气盈盈的守在出口迎接他,而太一欣喜之余。出口的第一个问题却是羲和。 知道羲和竟然醒来的比他更早,太一高悬着的心才总算归了原位,只是或许是他想多了吧。他总觉得哥哥在他提起羲和的名字时,面上的神情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这种莫名的疑惑直到两人走到羲和修养的庭院前时,才由昊天亲自为他做了解答。 “大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太一大睁着波光潋滟的双瞳,直直的望着昊天的眼。那神情太过震惊,许久之后才终于渐渐归为沉寂,只是再看向昊天时,他明显少了初相见时的那种热络,而他眸底那深深的埋怨与责怪,却几乎浓烈到无法掩饰的地步。 “你再怪我?” 昊天眯了眯细眸。眼中的深沉意味讳莫如深,只看得太一心头暮然一跳,是他睡得太久了。所以才同哥哥变得生疏了吗?何时哥哥竟然也会用这种冷漠的眼神看自己了? “不敢。” 太一顺从的低下头,不再言语,眼见着太一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落寞神情,昊天皱了皱眉,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反常。眼中不免划过一丝狼狈,他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他怎么还吃起自己弟弟的醋来。 早在羲和醒来时,昊天就惊讶的发现,羲和竟然完全不记得自己昏迷之前的事了,甚至空留下她满身修为以及强大到近于恐怖的神识,却根本施不出任何法术,因为连同口诀心法也被她一并忘了个干净。 此时的羲和,就如同是一匹被拆散了再重新纺绘的画布,前尘尽忘,一片空白,这种认知让昊天震惊之余,竟无端的生出一股莫名的狂喜来。 昊天告诉她,她是守护神兽一族的公主,自幼便与自己定下了婚约,原本大婚在即,谁知她父亲无意间得罪了巫族首领,竟遭惹来了巫族疯狂的报复,而当他闻讯赶来救援时,整个守护神兽一族已然血流成河。 幸好她父亲当日以命相护,才将将保住了她的性命,或许就是因为那一次的打击太过强烈,才导致她昏迷过后竟彻底封存了自己的记忆。 听了昊天的说法,羲和只是淡淡的垂下了眼睑,她确实感觉心头某个地方好像被生生的挖去了一角,可她并不感觉悲伤,只是整个人都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如同灵魂飞散,只余下一副行尸走肉般的残躯苟活于世。 羲和不置可否的态度令昊天很是捏了一把汗,幸而她虽未对自己表现出全然的信任,也并不排斥自己的亲近,只要她肯接受自己就好,昊天向来对自己的魅力很是自信,想必用不了多久,羲和总归会爱上自己的。 可惜,如今半年眨眼过去,羲和虽然与自己亲近了不少,可他们也始终无法更进一步,昊天实在搞不懂,羲和为何不能爱上自己,难道他对她还不够宠溺吗? 这大半年来,除了羲和,昊天没有接近过任何女人,便是之前那些杂七杂八的宠妾美姬也被他一并打发了出去,他对她无微不至,甚至曲意逢迎,骄傲如他,卑微至此,她竟始终对他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鬼样子,这实在让向来无往不利的昊天大人倍受打击。 于是惯常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昊天大人终于不淡定了,到今天算起,他已经一个月不曾光顾这处别院了,从初时的故意冷落,到现在的坐立难安,昊天大人既心恨羲和的冷漠,更痛恨自己的犯贱,这哪里是整治羲和,分明就是自讨苦吃。 正骑虎难下之时,沉寂已久的须弥之泉终于传来了动静,心知定是太一醒来了,于是昊天大人便欢欣鼓舞的携众长老亲自跑来迎接。 当然这么做他也是存了私心的,猜到太一出了须弥之泉后定会来见羲和,而自己这兄长势必要随身陪同,届时也算给自己找了个顺当的台阶下。 可想归想,当他发现太一提起羲和时眼中那难以掩饰的热烈后,昊天刚刚热烈起来的小心肝便霎时冷到了极点。 一百六十 调戏 上 <!--start--> 当然昊天这么做,多少也是存了些私心在里面的,他料想到太一出了须弥之泉后定然会想要来见羲和,而自己这做兄长的势必要随身陪同前往,届时他就坡下驴,也算给自己寻了个顺当的台阶下。 可惜理想总是过于美好的,当他发现太一提起羲和时眼中那难以掩饰的热烈后,昊天刚刚热腾起来的小心肝便霎时冷到了极点。 太一眼中的热烈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那是他每每远远望着羲和时惯常的目光,太一是他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之前无论他想要什么,他都可以拱手相让,可唯有她,他让不得。 片刻的静默,明明极其短暂,却总有些说不出的尴尬,昊天清了清嗓子,兀自说声走吧,便负手走在了前面,好半晌,他却并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不由得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来。 “大哥,我觉得有些乏累了,许是讲讲醒来,身子还有些不妥,不如改日再来看望羲和吧。” 躬身施了一礼,太一转身默默离开。 昊天眯眼望着太一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作,他怎会看不出,这是太一无声的反抗,他在怨自己不该欺骗羲和,想来即便他不会向羲和拆穿自己的谎言,也绝对不会替自己圆谎,避而不见显然便是他的态度。 僵站了良久,昊天才终是不发一言的转身向羲和庭院相反的方向行去。 …………………………………………………… 太一醒来已经半月有余了,期间虽然他也间接打听到了一些关于羲和的事,却始终没有见她的意思,甚至前日羲和派人来请他喝茶,也被他婉言谢绝了。 其实,他现在很怕面对羲和,一面是自己的亲哥哥。一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谁都不想伤害,可无论他如何选择,总要有人受伤,无奈之下,他也只得选择逃避。 想到之前两人被困在失却之阵时,羲和那火爆的脾气,太一便有些心底发憷,生怕她会直接找上门来,索性他一清早连招呼都没打。便偷偷潜回了须弥之泉。 身上的伤自然是好全了,只是为了躲避羲和,他也只能藏到这里了。这里是盘古氏族的禁地,想来羲和也不至于寻到这里来。 须弥之泉其实只是一处小小的泉眼,隐在嶙峋突兀的山石之下,泉水一路顺着山势蜿蜒而下,曲曲折折的汇入山脚下那千年寒玉石堆砌而成的水池中。 脱下上衣。随手丢在地上,太一仅着白色单裤便跨进池中,盘膝坐了下去,须弥之泉不禁有修复重塑的神奇功效,且还灵力充沛,精纯无比。乃是修行的极佳之地。 也不知凝神打坐过了多久,待到太一终于缓缓睁开眼来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顺过来。直接走火入魔了。 “你就是太一?” 羲和微蹙着眉心,显然很是有些不耐烦了,也不知她到底等了多久,不过单看她身前空了的几个盘子,想必也来了有些时候了。 太一呆愣愣的点了点头。脑袋显然还没有转过个来,这惊吓委实不小。即便是进入冥想状态,按说他也不至于警觉性低到这种程度,这幸亏是羲和无心,若是换成旁人,他都指不定死几个来回了。 “你在躲我!” 羲和仍是不悦的皱着眉头,看向太一的眼神犀利无比,明明是问句,从她嘴里说出来,显然就成了肯定句。 “没有!” 太一虽虚度了几千年的时光,却几乎从不曾与人交往过,面对羲和咄咄逼人的眼神,他显然有些应对无能,表情生硬不说,且还非常心虚的将头撇向了别处,摆明了就是做贼心虚的嘴脸。 “嗤!” 羲和只是失忆了,却并没有变傻,太一那拙劣的骗术,她断奶的时候就不用了,当然,事实上她压根就没吃过奶。 “为什么躲我?” 不给太一继续躲避的机会,羲和单手拎起层层叠叠的裙角,抬脚就跨进了须弥之泉中,水池本来就不大,如今再挤进来一个人,瞬时便显得有些拥挤不堪起来。 “你……你怎么这么不知羞?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太一此时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现下上身**,下身亦仅着一层单裤,如今又浸了水,薄薄的贴服在健硕修长的大腿上,根本就与赤身**无异了。 见太一那张小脸瞬时便涨红得险些滴了血,若非自己挡住了他的去路,他绝对会拔腿就跑,落荒而逃。 “很抱歉,鄙人失忆了。” 言外之意就是,小娘神马都不记得了,什么男女不清的,一概不知!这明显就是撒泼的节奏啊! 瞧着太一明显吃了脏东西似的一脸呆相,羲和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很是有些不屑,说话之间,身子已然不动声色的封住了太一所有的逃跑路线。 太一将羲和的动作尽收眼底,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的抽了抽嘴角,这丫头果然是来者不善呀!哥哥还说她心法口诀尽忘,连个法术都施展不出,看她这利落的伸手,鬼才信她真的忘记了呢! 想不到哥哥那般七窍玲珑的人物都能被她瞒天过海的唬住,这个羲和确实也不简单,只是在他看来,哥哥这次难得的看走眼,却像是正应了那句话,所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啊。 “说,为什么躲着我?” 这厢太一还兀自愣神时,下颌处却陡然传来一阵冰冷的柔软触感,太一震惊着回过神来,待发现羲和正一手捏着自己的下颌,一手掐在腰间,而那张精致绝美的小脸距离自己的鼻尖竟堪堪只有一指的距离时,可怜的小太一终于不淡定了。 “你……噗!你要…咳,咳,你要干什么?” 因为受惊太大,太一整个人都猛的向后退去,结果手脚莫名的有些不听使唤,直接就跌躺到水池里去了,扑腾腾的狼狈不已不说,且还呛了水,咳嗽得鼻涕眼泪横流,那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羲和终于被他的蠢样逗笑了,掐着腰咯咯笑得花枝乱颤,弯弯似月牙的笑眼说不出的妩媚动人,看得太一怔了神,竟连挣扎着爬出水池的动作都顿住了。<!--end--> 一百六十一 调戏 下 三年不见,两人当时虽然是各自沉睡,但显然一点也没耽误小丫头茁壮成长,许是被须弥之泉滋润久了的缘故,当年那个青涩稚嫩的小丫头早已出落成水灵灵的大姑娘了。 芙蓉如面,玉骨冰肌,明眸善睐,似春水微涟,香腮染脂,恰桃花含笑,尤其是她那张圆润饱满的樱桃小嘴儿,似阖非阖得半张不张着,笑时两边上翘,怨时嘴角轻撇,嬉笑嗔怒,尽染风情。 谁又能想到,仿佛才不过是一觉醒来,初时那个狡黠如狐的小丫头,竟眨眼间便成了这般风情万种的美娇娘。 “说,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这厢太一还兀自陷入万般纠结的遐想之中,下颌处却陡然传来一阵冰冷的柔软触感,不由得他震惊着回过神来,待发现羲和正单手捏着自己的下颌,竖着眉毛扁着小嘴的怒瞪着自己,而她那张精致绝伦的小脸,距离自己的鼻尖竟堪堪只有一指的距离时,可怜的小太一终于不淡定了。 “你……噗!你要…咳,咳,你要干什么?” 因为受惊程度吓太过强烈,太一整个人都猛的向后退去,偏偏此时他手脚又莫名的有些不听使唤,于是乎直接就跌躺到水池里去了,扑腾腾的手忙脚乱狼狈不已不说,且还呛了水,直咳嗽得他一时间鼻涕眼泪纵横交错,那泫然若泣的小模样儿,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羲和终于被他这副蠢样给逗得破了功,不由得她两手掐着小蛮腰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一双弯弯似月牙的剪水秋眸中,沉潭掠影般波光潋滟,美目流转间说不出的妩媚动人,直看得太一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竟连要挣扎着爬出水池的动作都一并定在当场。 羲和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笑出的泪珠子。垂眸瞟了眼太一那殷红堪比三月春桃的小脸蛋,强咽下心头暗笑,只是挑着眉梢似笑非笑道: “我知你为难,我也不迫你,这样吧!你只挑着自己想说的事,说那么几件来给我听听就好,至于不想说的我不问就是了。” 太一闻听此言,脸色不由得变了几变,他也不出声,只是沉默着欲爬出水池。眼角猛然瞥到羲和那促狭的视线似乎始终追随着自己,顿时大惊失色,好容易褪去的绯红瞬时爬满俊颜。 什么叫步步蚕食。逐一攻陷,羲和此时走的就是曲线救国的路线,她当然晓得物极必反的道理,万一真把这小家伙给惹急了,自己可就亏大了。索性大方方的转过身去,给他足够的时间来打理自己的仪容。 其实羲和对自己的身世生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是脑海中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实在模糊不清得厉害,根本就无从追溯,而且她也确实感觉到昊天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于是她也便顺从的住了下来。 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昊天本人,还是被他安排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人,皆是稳妥得没有一丝漏洞。可是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遗忘了。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呢?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这种感觉很糟糕,几乎让她寝食难安。 自打听说那个同自己一道在须弥之泉养伤的太一苏醒之后,羲和就一直想要见见他。可他竟然始终避而不见,这无疑更加肯定了羲和的猜测。所以今天她好容易寻了个机会将他堵在这里,自然无论如何也要从他这里挖出点隐情的。 “你想知道什么?” 太一不傻,虽然他并不赞同哥哥的做法,却也不能完全不打自招,索性不如挑着羲和想知道,而自己又恰好能说的事说上几件,起码也先打发了这小祖奶奶才是。 “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失忆。” 羲和说话时并没有回头,所以太一看不到她面上此刻是何种表情,回想起那一场天地都为之色变的大混战,太一脸上的神情也不自觉的凝重起来。 “你为了救我出阵,强行召唤了离火烛龙,本来我们几乎大功告成,偏生危急关头你竟被幻术迷了心智,险些被人夺了舍,虽然后来你强自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可惜神魂受损太重,这才导致记忆残缺不全。” 寥寥数语,言简意赅,太一只将当日情景粗略描述了一番,羲和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离火烛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创世神兽之一,她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作死也不是这么作的啊?想来还没被离火烛龙直接烤成了灰灰,她就就该偷着乐了,哪里还敢再有别的要求。 就在羲和凝神沉思的时候,太一已然不置一言的默默爬出水池,此时他选了个距离羲和最远的位置安静坐下,只等着羲和回过神来继续向自己严刑逼供。 好半响,前方才传来羲和淡淡的语调。 “救你亦是在救自己,若不想陪你一起送死,我只能全力一战,此举无关他人。” 太一闻言愣住,好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合着羲和这是在安慰自己呢! 说完全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太一到死了都忘不了羲和将他护在胸前时那柔软的触感,如同投入湖心的一粒小石,层层荡漾,一波波溢满整颗心,即便失去了记忆,她依然是那个看似凶悍的傻丫头。 一脸世故,满腔热血! 她自认为他们两兄弟救了自己,便甘愿舍了性命也要偿还这份情,却不知道,命运之轮早已就此偏离了它的既定轨迹,总有些牵扯是怎么都撇不清的。 待得太一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羲和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自行离开了,望着满目空寂,太一扯了扯嘴角,幽幽然泛起艰涩的苦笑来。 幸好羲和走的快,不然自己兴许就忍不住的对她全盘托出了,只是明明躲过了一劫,他却并不感到开心,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横鲠在喉咙里,吐不出又咽不下,总之是说不出的难受。 一百六十二 百年一梦 上 待得太一终于醒过神来的时候,羲和早已经不知去向了,望着满目空寂,山泉冷色,太一扯了扯嘴角,幽幽然泛起一抹艰涩的苦笑来。 也幸好羲和走的快,若是她一直追问下去,说不得自己就忍不住的对她全盘托出了,只是明明应该庆幸躲过了一劫,可他却完全感不到开心,反而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横梗在喉咙里,吐不出又咽不下,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 位于羲族禁地中心,圣者祭坛的密室之内,前大祭司九瓜木已经闭关三年有余,在此之前,他亦名为羲和,然而自从寻到下一任祭司人选之后,他便恢复了本名。 祭坛之外,大长老咒丝一边捻着自己欺霜赛雪的三尺白髯,一边略显焦躁的在密室门外来回踱着步子。 不能怪他如此有失大长老高深莫测的风范,族内历来都会为历代的大祭司在圣者祭坛内点燃一盏魂灯,羲和既然曾为大祭司的继承人,自然也是点了魂灯的。 此前羲和的魂灯已然是黯淡无光,摇摇摆摆得几欲熄灭,可半年前魂灯便莫名的兴旺起来,想也知道此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大祭司尚在闭关疗伤,他们即不是羲和的对手,又无力与盘古氏族对抗,这可如何是好?进退两难下,真真是愁煞我们可怜的大长老咒丝了。 就在咒丝觉得自己的白头发肯定又多了几根的时候,密室的大门却突然吱嘎嘎的被人从内推开,咒丝欣喜若狂的循声向密室内望去,恰见到盘坐在祭台上的九瓜木缓缓睁开双眼。 “大祭司,您总算是醒来了!” 激动不已的咒丝以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灵巧身手飞快的扑到祭坛下,紧接着便老泪纵横的跪倒在九瓜木的脚下。 “她醒了?” 不待咒丝开口,九瓜木依然洞悉了他的心中所想。咒丝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抬眼望着九瓜木无悲无喜的深眸,抽噎道: “传言羲儿醒来后便前尘尽忘,且还做了盘古氏族族长昊天的未婚妻,简直是岂有此理,堂堂曦族大祭司,怎可出嫁啊?” 羲和聪慧绝伦,且又性格讨喜,族中几个长老都是把她捧在心尖尖上疼的,即便后来出了这档子事。咒丝也从未真正对羲和出过手,可既然身为族内大长老,就要有大长老的责任。大义当前,儿女情长自当撇到一旁。 九瓜木半敛着眉眼,浓密的长睫在略显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了两抹幽深的暗影,许久,他才似轻轻的一叹。道: “罢了,随她去吧!” “不可啊!大祭司……” 咒丝闻言不禁大惊失色,刚欲膝行两步上前再行劝阻,却不料九瓜木突然扬手,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下去吧!” 察觉到九瓜木言辞中淡淡的疏离与不悦,咒丝默默的低下了头。恭敬无比的拜了三拜后,终是无声的退出了密室。 他是族内资历最老的长老,没人记得他到底活了多少年。按说这九瓜木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可他却根本看不透他。 他时而慈悲,时而狠戾,时而沉静如水,时而暴躁似火。若不是他可以笃信他确实乃为一人,咒丝真怀疑他其实还有个双生子的兄弟。 然而无论怎样。大祭司的决定都是不容置疑的,羲和尚未正式接任大祭司一职便被锁在了神链之树上,是以现今族内的大祭司仍由九瓜木担任。 待到咒丝小心翼翼的掩上密室大门后,九瓜木终于缓缓抬起眼来。 壁顶悬挂的烛火无风自舞,跳跃着明明灭灭,黝黑的眼眸隐在斑驳的暗影中,深邃暗沉如冬夜的大海,任凭海面狂风卷积,惊涛拍岸,亦触不到海底半点波澜。 …………………………………………………… 流年的光阴如飘零的花瓣雨,带着幽幽暗香在指间悠悠流淌,于人而言,百年光阴便是一世轮回,恩怨情仇,转眼成空,可于修者而言,百年的时光稍纵即逝,不过也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罢了。 然而在这短短的一百年里,盘古氏族内却发生了很多事,首先是哥哥与羲和终于完成大婚,且还三年抱俩的生了一堆的小毛头。 对此,太一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很,迟钝如他,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羲和对哥哥的怀疑与疏远,他以为她会坚决反对,谁知她不光乖乖的成了婚,且还像模像样的做了娘。 如今的羲和整日里领着一群猴崽子为祸乡里作威作福,明显就是山大王的架势,鬼才信她其实已经是十个孩子的娘亲了。 请原谅太一在这里要用‘猴崽子’这样侮辱性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侄儿们,原因很简单,他们实在调皮捣蛋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莫说是那些敢怒不敢言的族人,便是他这个当叔叔的也觉得颜面无光,与有耻焉得很。 偏生每当他忍无可忍,欲亲自动手教训教训这帮小混球时,哥哥昊天总会站出来百般阻拦,到最后甚至摆出族长的威仪来压他,如此的娇宠纵容,实在让太一无语至极。 小家伙个个都是人精,察言观色最是拿手,见有人依仗,便越发的无法无天起来,幸而羲和尚是他们唯一惧怕的人,有她拘着这帮小混球,也不至于他们为非作歹起来,连天也要捅个窟窿出来。 正当太一杞人忧天的为自家哥哥后继无人担忧时,一道银白色的流光暮然现在他的眼前,狂风乍起,卷起一地风沙,兜头罩脸的向太一袭来。 事出突然,太一来不及闪避,竟被偷袭了个正着,咳嗽连连的吐出嘴里的沙子,太一横眉立目的怒瞪着眼前的罪魁祸首。 “小叔子,多日不见,您真是越来越青春洋溢翠色欲滴了。” 羲和整了整自己身上一丝不乱的飞天霓裳,凤眼含笑的瞟着太一头顶粘着的那几片绿油油的叶子,想必定是自己刚刚来时带起的风势绞断了树叶,尔后才趁着混乱挂到了太一的头上。 一百六十三 百年一梦 中 “小叔子,多日不见,您真是越来越青春洋溢翠色欲滴了。” 羲和整了整自己身上一丝不乱的飞天霓裳,凤眸含笑的瞟了眼太一头顶那几片绿油油的树叶子,想来定是自己刚刚来时带起的风势绞断了叶脉,尔后才趁着混乱挂到了太一的头顶上。 “呸!呸!呸!” 终于吐尽了嘴里的沙子,太一粗手粗脚的扯掉发间的残叶,没好气的哼道: “都当娘的人了,怎得还是这般没个正形,难怪那几个小崽子越发的顽劣不堪,有这般不靠谱的娘亲,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见着自家小叔子这般色厉内荏的为自己指点为娘之道,羲和竟然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直到接收到小太一那无比怨念的白眼之后,方才略略收敛了一些。 “小叔子此言差矣,所谓养不教父之过,这生孩子的事呀,你倒可以找我,可这教孩子的事呀,你却要去找孩子他爹,也就是你家大哥才是正理。” 太一冷哼一声,表达了自己强烈的不屑之意,比起斗嘴来,十个太一也斗不过一个羲和,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事,只有傻子才干呢,太一可不傻,他只横了羲和一眼,就板着脸问道: “怎么?又要离家出走?不是我说你,你……” “打住!!!” 见太一又跟八十岁老太太附身了一般的啰嗦起来没完,羲和当即毫不犹豫的厉声喝断,开玩笑,若是任由他一直唠叨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陪我去,二是我自己去。” 太一眼角抽了抽。满脸便秘多年的不爽模样,不怪他这么郁卒,羲和生那十个儿子,个个都是混世魔王的主儿,惹事生非就跟家常便饭一样容易,若是有阵子不惹事了,估计太一都得胆战心惊的觉都睡不着,为啥?怕这帮小崽子憋着坏要捅出更大的篓子呗。 可就是这十个小祖宗惹的祸加在一起,都不及一个羲和,什么叫真正的滔天大祸。说的就是羲和了。 自从上次险些掀起巫妖大战之后,太一是真的怕了这个姑奶奶了,再让她自己出去招惹是非。他真不知道自己这条小命什么时候就给她玩没了。 “说吧!这次又要去哪玩?” 忍辱负重这个词,简直就是可怜的小太一的真实写照,见着太一这憋里八屈的小模样,羲和顿时喜笑颜开起来。 “早这么乖不早就没事了吗?跟你说呀,我约了后土去人间玩。别说我不讲义气哦,这好事我可是第一个就想到你了呢!” “谢谢大嫂惦记。” 太一磨着牙,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很想说这种好事下次能不能不要再想着他了呀,其实大哥很愿意作陪的,可惜他没有说出来的胆量。因为大哥…… 这就是这百年内发生的第二件大事了。 上次因为羲和心血来潮,夜闯了巫族禁地,还趁着帝江洗澡时。偷走了人家的衣服…… 你瞅瞅,这是一个妇道人家该干的事吗? 每当提起这事来,太一就替自己的大哥心痛啊!得此败家夫人,何愁不早死早投胎? 士可杀不可辱,被人偷看了洗澡不说。且还压根就毫无所觉,若非出浴时发现衣服不见了。帝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春光乍泄了呢! 如此的奇耻大辱,帝江怎能善罢甘休,于是拜羲和所赐,巫族与盘古氏族终于正式开战了,虽然两族波涛暗涌已久,不过谁能想到两族真正开战的契机竟然是这个呢? 不过所谓的巫妖大战并没有真的打起来就是了,吵吵闹闹的雷声大雨点小,待得这场风波终于过后,巫妖两族也正式达成了契约。 妖族掌天,巫族掌地。 昊天为天帝,更名帝俊,自立天庭,封太一东皇,协同自己一同治理天界。 协议虽然已经达成,不过巫族显然并非真正甘愿接受,背地里的小动作是越来越多,显然真正开战只是早晚的事。 偏就这姑奶奶有闲心,竟然还邀请巫族十二巫祖之一的后土一道去人间游玩,太一真怀疑自己这条小命全搭上了都不够给她玩的。 两人一道出了天庭,向人间的方向行去,太一苦命的驾着法宝按照羲和的指示,朝着之前两人约定的地方飞,心里越想越不对劲,太一终是忍不住的问道: “我说,你什么时候又跟后土扯上关系了?” “还不是上次偷看了帝江洗澡才惹下的孽缘。” 果然,羲和才一开口,太一就不忍心继续听下去了,可惜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羲和已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前因后果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原来后土妹子对帝江小哥觊觎已久,只不过一直屈于有贼心没贼胆的范畴,恰此次羲和如此豪迈之举,深深的触动了后土妹子那颗沉寂已久的心。 有人做了自己肖想许久,却一直没有勇气去做的事,即便没有身临其境,也足矣做梦笑醒好几回了,羲和绝对想不到,自己无意间玩乐的行为,竟然被后土敬仰不已,甚至还专门打听了她的喜欢,不惜以重宝引羲和现身。 说起这事来,就不得不提起小黑了。 小黑是羲和一次出游时降服的梼杌,梼杌本为远古四凶之一,是鲧死后的怨气所化,梼杌极其凶悍难驯,别名又称傲狠,光听名字就可以猜到这家伙的脾气到底有多臭了。 按说自从龙凤初劫之后,梼杌等凶兽也一并该沉睡的沉睡该消失的消失了,也不知是羲和太走狗屎运,还是这梼杌实在太倒霉,竟自投罗网的就撞到羲和的手里了。 既然能与穷奇等凶兽齐名,梼杌自也是有些本事的,太一自认若是与之对上,也未必能安然无恙得全身而退。 偏偏就是这么个又凶悍又难驯的家伙,竟然被羲和给收拾得服服帖帖,温驯的就跟个小花猫似的,且不仅如此,羲和还嫌弃人家长得丑,说看久了会污了自己的眼睛,愣是逼着人家幻化成了一只招财鼠的猥琐模样。 一百六十四 百年一梦 下 她还真有脸说!! 果然,羲和才将将开口,太一就隐隐觉得额头青筋乱跳,实在不忍继续听下去了,可惜某人压根就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已经竹筒倒豆子般的把个前因后果一股脑的吐了出来。 原来后土妹子对帝江小哥觊觎已久,只不过一直屈于有贼心没贼胆的范畴,恰此次羲和如此豪迈之举,终于深深的触动了后土妹子那颗沉寂已久的心。 有人做了自己肖想许久,却一直没有勇气去做的事,即便自己没有身临其境,也足矣做梦笑醒好几回了,羲和绝对想不到,自己无意间胡闹的行为,竟然令后土敬仰不已,甚至还专门打听了她的喜好,不惜以重宝引羲和现身。 说起羲和的喜好来,就不得不提起小黑了。 小黑是羲和一次出游时降服的梼杌,梼杌本为远古四凶之一,是鲧死后的怨气所化,梼杌极其凶悍难驯,别名又称傲狠,光听名字就可以猜到这家伙的脾气到底有多臭了。 按说自从龙凤初劫之后,梼杌等凶兽也一并该沉睡的沉睡,该遁世的遁世了,也不知到底是羲和太走狗屎运,还是这梼杌扫把星临头,竟然自投罗网就撞到了羲和的手里。 既然能与穷奇等凶兽齐名,梼杌自也是有些本事的,太一自认即便是当年的自己,若是遇上鼎盛时期的梼杌,一时间也是胜负难分的。 偏偏就是这么个既凶悍又难驯的家伙,竟然被羲和给收拾得服服帖帖,温驯的就跟个小花猫似的,且不仅如此,羲和还嫌弃人家长得丑,说看久了会污了自己的眼睛,愣是逼着人家幻化成了一只招财鼠的猥琐模样。 堂堂远古凶兽梼杌竟被她糟蹋至此。太一看着都觉得心疼,可惜他也是有心无力,人家是羲和的灵魂契约兽,想怎么折腾还不是人家自己的事,怎么说也轮不到他个外人插手啊?更何况,羲和这小祖奶奶的事他也不敢管不是? 能得了远古凶兽做为灵魂契约兽,这事要搁着旁人,那可是天大的机缘,可羲和既不用它作战,也不用它修炼。见天就琢磨着怎么训练它给自己寻宝,那阵势就差拎根骨头丢出去了。 到最后,太一实在是目不忍睹。只得婉拒了羲和邀他一同驯兽的热切请求,要知道,早预料到惨剧的发生和亲眼见到惨剧的上演,本质上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且不说这惨遭毒手的小黑梼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 可就因为羲和养了这么个招财鼠模样的梼杌,见天就领着他天南海北掘地三尺的找宝贝,那热情高涨的劲儿,就跟涨了潮似的,简直拦都拦不住。 按说这事知道的人也不多,满打满算也就族内几个亲近的长老和三五个近侍知晓罢了。可竟然还被后土给打听到了,这事就值得深思了。 “别想了,是常曦。” 仿佛猜到了太一的心中所想。羲和云淡风轻的抛给了他一个颇为错愕的答案。 “她?她怎么会认得后土?” 太一的脸色瞬时变得有些古怪,偷眼望了望羲和,见她依旧神色如常,方才幽幽暗叹了一口气。 常曦是哥哥与羲和大婚第二年间迎娶进门的侧妃,按说正妃过门还没满一年便迎娶了侧妃。这无疑是天大的屈辱,可人家正主却该吃吃该喝喝。不仅没有黯然憔悴,且好像还胖了几圈。 倒是他个局外人竟义愤填膺得勃然大怒,不仅一怒之下砸了喜堂,且还被哥哥关进了壁仞川思过,好容易被哥哥放出来,他立时急火火的跑去看望羲和,哪知她四平八稳得正窝在贵妃榻上喝滋补汤呢,瞅那模样,分明是比他进壁仞川前还丰腴了许多。 当下,太一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喉口腥甜异常,就差一口老血喷出来,直接昏死在当场了。 所以说,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自己这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心神俱伤的小太一,于是乎失魂落魄得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许是心里憋屈得厉害,竟然一病不起,见天的躺在床上郁郁寡欢无病呻吟。 虽然太一已经三令五申绝不见客,但就好像箱子上的锁一样,防君子不防小人。 这天,太一正躺在床上伤悲春秋,感慨自己识人不清误交匪类,眼前便现出了自己心中暗暗咒骂了千百遍的罪魁祸首。 心道是莫非自己噩梦成真了?太一赶紧闭上双眼,希望趁着太阳正好,还能赶上重新做个美梦。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嗤笑,软绵绵的声线,一波三折,这妖精一般的软糯嗓音,除了她,还能是谁? 颇有些认命的抬起头来,太一红着眼睛瞪着羲和,小脸委屈得跟什么似的。 “瞅着可怜劲儿的,赶紧起来,嫂嫂带你玩去。” 习惯性的捏了捏太一的小脸蛋,羲和弯起眉眼,笑靥如花。 太一瞪着她的笑脸发呆,脑中顿时空白一片,身体不受控制的按照羲和的指示行动,直到出了天庭的地界,他才总算堪堪回过神来。 偷偷扭头打量着身旁笑意晏晏的女子,太一的心头酸酸涩涩得说不上是何种滋味,这样无伪的笑容也只有在自己的面前才展现吧? 太一虽然天真,却并不傻,他知道哥哥并不爱常曦,娶她只是因为看中了她身后所代表的势力,而最重要的是,羲和始终对哥哥不冷不淡,甚至于还不如同他这个小叔子亲近。 有些话哽在喉中,只因当初没有说,到如今却是更加说之不得了。 “想什么呢?再愣神可就要撞上不周山喽。” 身后,羲和不急不缓得凉凉提醒,太一才刚回过神来,眼前就现出一座黑压压的大山,还好他反应及时,赶忙幻出真身,带着羲和扶摇直上,总算是险险越过了山峰,饶是如此,仍是惊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我的姑奶奶呀!你就不能早点提醒我?” 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太一回过头来冲着羲和怒吼,偏偏当事人满脸的无所谓,那一副无赖至极的模样,险些将太一直接气吐血。 一百六十五 故人具鸡黍 上 有些话哽在喉中,不吐不快,只因当初没有说出,到如今,却是更加说之不得了。 “想什么呢?再愣神可就要撞上不周山喽。” 身后传来羲和不急不缓的提醒声,太一才将回过神来,眼前就现出一座黑压压的大山,还好他反应及时,赶忙幻出真身,带着羲和扶摇直上,总算是险险越过了山峰,饶是如此,仍是惊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我的小姑奶奶呀!你就不能早点提醒我?” 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太一回过头来冲着羲和咬牙切齿,偏偏当事人满脸的无所谓,那一副无赖至极的模样,差点将太一直接气吐血。 眼前太一凶神恶煞的犹如杀神,羲和却根本就是视而不见,不仅如此,她还笑吟吟的靠上前来,单手搭在太一肩上,眼中的八卦之光毫不掩饰。 “小叔子开始思春了吗?想谁家姑娘呢?这么出神,连嫂嫂问话都没听见?” “胡言乱语得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满腔的气势霎时一泻千里,太一眼神飘忽,满面绯红,极不自然将头瞥向别处,羲和扫了眼太一春色无边的小脸蛋,笑得越发得甜美起来。 “骗谁呢这是?瞅着小脸蛋臊得,跟三月的桃花似的。” 耳后的气息渐近,温热而略显濡湿,太一整颗心都仿佛被猫爪子挠了似的,痛痒难耐,毛骨悚然。 “你到底还走不走?不走我会天庭了。” “当然走,还劳烦小叔子前方带路才是。” 望着太一整个人都仿佛炸了毛的小兽般张牙舞爪的小模样,羲和竟难得善心大发得决定放他一马,见羲和一反常态得如此安生,太一犯傻了才会再去惹她,索性气哼哼的招出法宝。继续朝目的地飞去。 好半响,太一才突然想起刚刚自己似乎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再问一遍,这次羲和倒是好说话,格外乖巧得给他做了解答。 “没想到后土竟然是常曦的远亲?” 太一眉头深锁,好半天没有继续说话,按说常曦既然嫁了昊天,他理该客客气气的唤她一声二嫂才是,可惜早在大婚之时,两人便已然撕破了脸。如今更没有什么情面可言了。 “嫂嫂,我看今日之约……” 太一斟酌着言辞,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虽然羲和从不屑于争宠那一套,但她不争却不代表常曦不与她争。 不管昊天对常曦如何宠爱有加,明眼人仍是一眼便可以看出两者的区别,但凡还有一个人敢像羲和这般胡闹,只怕早就化作一杯黄土了。何为真正泼天的宠爱,二者虽为交手却已然高下立现。 羲和平素狡诈有余,却因为人过于骄傲,根本不屑于使那些小手段小伎俩,偏偏就是因为如此,吃了不知多少哑巴亏。 初时太一见不得这些个龌龊。每每当场便闹得众人不欢而散,时就久了,见闹得最欢的便是自己与常曦。而当事人却完全置身事外般的乐得从旁看热闹,自此也便失了再闹的兴致。 不知为何,太一突然有些心神不宁起来,总觉得今日之行有些说不出的不妥,本想再劝劝羲和择日再来。谁知却被她一口否决。 “约好的事,岂能说不去便不去。” 也不知是不是无知者无畏。失忆之后的羲和性情大变,不仅越发得心高气傲起来,且冥顽不灵任意妄为得令人震惊,太一深谙她的脾气,见此景便知已然毫无置喙余地,只得抿嘴不言,暗道自己此行多加小心便是。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眨眼间便到了羲和与后土约定之处。 脚下房舍俨然,阡陌交通,映着青山绿水,隐于袅袅炊烟,红砖绿瓦,鸡犬相闻,虽是人间,却难得清幽得恍若世外桃源。 两人择了处僻静的角落,翩翩然降落地面,羲和嗅了嗅鼻子,便拉着太一朝着山脚下行去,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羲和自己捉了只梼杌当成狗来养,结果连带着自己的嗅觉也异乎寻常的发达起来。 “好醇厚的酒香。” 羲和一脸陶醉的又猛吸了几下,那副谗相实在看得太一牙疼不已,大哥的酒窖都被她搬空了,什么千年佳酿她没喝过,偏显出这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仿佛他们天家亏待了她一般。 别别扭扭的被羲和硬扯着向前走,太一虽面露不虞,却也并未太过挣扎,两人磕磕绊绊的一路来到一处竹篱笆围起的小院前,终于停住了脚步 “就是这里了,杜康老儿何在?还不快快出来迎接本仙尊。” 羲和随手推开木门,负臂站于院当中,高声喝着酒仙下界前的本名,不是她不懂得何为尊老,而是酒仙虽面相占了些便宜,年纪照羲和比却不是差了一星半点。 说话间,竹舍内乒乒乓乓的便传来一阵桌椅碰撞的声响,紧接着一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便跌跌撞撞的自竹舍内冲了出来,见了羲和二人,纳头就拜,态度恭谨,礼数周全。 “小老儿罪该万死,不知天妃与东皇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天妃东皇恕罪。”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这里也没外人,讲究这些俗礼给谁看?对了,后土来了吗?” 羲和随意的挥了挥袖子,抬脚便绕过前院,扯着太一向后院行去。 杜康一路半弓着身子,亦步亦趋的紧跟在羲和与太一的身后,见羲和发问,遂恭敬答道: “后土大人早来了半日,见天妃未到,便央着去钓几条鱼来下酒,算起来,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 “好,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她回来。” 后院依山而建,蜿蜒虬曲着一架绿油油的葡萄藤,巴掌大的叶子层层叠叠交错生长,恰逢人间正是仲秋时节,大串的葡萄重重垂下,晶莹剔透的好似无瑕翡翠。 羲和懒洋洋的仰躺在葡萄藤下的竹椅上,偏过头来颇为怨念的剜了太一一眼,神情中分明就是在责怪他耽误了行程。 一百六十六 故人具鸡黍 中 羲和懒洋洋的仰躺在葡萄藤下的竹椅上,稍稍偏过头来时还颇为怨念的剜了太一一眼,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责怪他耽误了自己的行程。 太一抽了抽嘴角,到底忍住了将要吐出口的辩解之辞,与羲和争辩只有两个下场,一是输了,定要被骂个狗血喷头,二是赢了,那便只能等着挨打了。 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到底是顾忌着还有外人在场,羲和虽是面色不善,倒也没真的开口责怪太一什么,杜康虽成仙不久,倒也是个有眼力的,眼见着两人眼波流转间似有暗潮涌动,当下便借口还要去酒窖查看便悄然离开了。 太一望着杜康的背影渐渐走远,直至消失不见,脸上的神色亦渐渐凝重起来,他本能的不太喜欢杜康这个人,空长了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本人却比泥鳅还要滑溜几分,这样的人太难把握。 “杜康飞升之时,指引者是明虚真人。” 羲和背倚着身后小儿手臂粗的青绿藤蔓,眉目半掩着假寐,整个人慵懒懒得仿佛已然昏昏欲睡,可从她嘴里吐出来的话却足矣令太一脊背发凉,身上汗毛直竖。 沉吟了半响,太一方才拧着眉头,道: “明虚真人?那不是……” 明虚真人是常曦身边的人,这事虽然她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太一即为东皇,自有自己不为人知的势力,别说是她常曦这个外来人,便是他哥哥昊天也并不知晓。 “羲和……” 许是心里存着事,太一竟下意识的没有唤羲和嫂嫂,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一声低喃中除了深深的担忧,还隐藏了多少复杂的情绪。 “无妨。既然她喜欢玩,我就陪陪她好了,不然岁月悠长,岂不是太乏味了?” 缓缓收敛起脸上恬淡的笑意,羲和撩着眼皮,淡淡的瞥了太一一眼,这意味深长的动作顿时引起了太一强烈的不满,原本唇红齿白的小脸蛋,霎时皱巴巴的不亚于古稀老人。 “胡闹,简直是胡闹!” 明知道事情有古怪。明知道对方是在刻意设计圈套,她竟然还自己配合着往里面钻,就算日子再无聊。也不用没事找死来玩吧?她这是要活活气死他才甘心吗? “我们走。” 这种时候太一也顾不得什么叔嫂之别了,探身过来一把抓住羲和的手腕,扯着她便向外走。 “站住!” 羲和足下生根了似的一动不动,微微撇着的唇角表明了她的十足不赞同。 “我想留下来看看她这次到底还能耍出什么新花样来,争来争去的斗了这么多年。真的有点腻歪了,我想我们之间也是时候该有个了断了吧。” 太一闻言,不由得愣在了当场,他定定望着羲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以为她不在乎的,对于大哥的背叛。她表现得太过于平静,就仿佛古井无澜,长久以来。他从不知道她也会流露出如此哀伤的神情,到底是他太粗心,夫君移情她怎能不伤心。 心底突然说不出的柔软,任性便任性吧!只要她能开心就好,他宁愿她欺他骂他打他。也不要她再流露出这般哀伤的神色,他真的承受不起。 “既然你要留下也可以。只是你要答应我,不可以玩得太过火。” “好。” 羲和脸上的哀绝消失得太快,以至于太一木然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意思?他又被骗了吗? 该死!他就知道不该对这女人心软,那样狠心冷血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哀伤的情绪,他真是蠢到家了才会相信她。 无视太一几乎黑得滴水的臭脸,羲和笑吟吟的拉着他坐回原位,好戏即将上演,他们怎能错过。 与羲和的好心情恰恰相反,太一紧抿着唇角,始终一副郁悒不开的模样,与其说他是在气羲和骗自己,倒不如说是在生自己的闷气,为何他可以对任何人冷下脸来,却始终学会不会拒绝羲和的请求。 开始他以为这只是因为愧疚,可是事到如今,他还能这样骗自己吗? 诡异的沉默让人呼吸不畅,正此时,一道温柔的女声自竹舍后徐徐传来,香风暗送,环佩叮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如冬日暖阳,似晨露初凝,融融的暖意,沁入心扉。 太一眸光冷冽,稍一晃神,手中的葡萄便已碾成了浆汁,这个时候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来了。 “嫂嫂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怎么吃相还是这般难看。” 羲和眼含揶揄的扯了娟帕塞在太一手中,手指相碰时,才似极不经意的捏了捏太一的手腕,太一身子微僵,愣了半响,终于火烧火燎得缩回了手去。 后土随着杜康来到后院时,正看到太一恶狠狠的用羲和的手帕试手,见着后土来了,羲和并没有起身,只是冲着后土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同坐。 转身将手中两条肥硕的锦鳞交给杜康,又细心的交代了他几句,后土这才笑意绵绵的向羲和走过来。 “早听闻天妃出行,东皇比随其左右,今日一见,果然是叔嫂情深,令人艳羡。” 太一听闻此言,眸色不禁一凛,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仿佛凝结了万年的冰霜,他微抬着下颌,冷冷的注视着后土的脸。 场面霎时有些冷僵,后土抽了抽脸皮子,差一点就维持不住自己脸上完美的微笑,好个冷艳无双的少年郎,羲和这丫头倒是个艳福不浅的,不过只是个玩笑罢了,小家伙也太不禁逗了吧? “后土妹子,这么放肆的话你都说得出口,怎么对付起你家那个毒蛇男就没了这般的气魄呢?真真是令人好生失望呀。” 羲和神色如常,反而似笑非笑的回望着后土霎时灰败如土的脸。 “姐姐可饶了妹妹吧!不过是开句玩笑罢了,姐姐就不依不饶得专挑着人家的痛处戳,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羲和不置可否,斜睨着才将第一回合就灰溜溜败下阵来的后土,神色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抬手拍了拍太一僵直的肩膀,笑道: “你可别被她这张良善可亲的笑脸给骗了,这丫头一肚子坏水,狡猾成呢。” 一百六十七 故人具鸡黍 下 羲和不置可否,斜睨着才将第一回合就灰溜溜得败下阵来的后土,神色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抬手拍了拍太一仍僵如磐石的肩膀,不甚在意的笑道: “你可别被她这张良善可亲的笑脸给骗了,这丫头一肚子坏水,狡猾成呢。” “姐姐可莫要再羞辱妹妹了,若要说到狡猾,妹妹怎么够看?姐姐这般说,真是羞煞妹妹我了。” 嘴上说着要羞煞的人,脸上可不见半点羞意,后土姿容妍丽,若夏荷初绽,亭亭玉立,婀娜多姿,虽说巫妖两界向来盛产美人儿,可这后土仍属拔尖之人,就这样袅袅娜娜的一路行来,竟也是飘飘欲仙,美不胜收。 行到太一面前时,后土微微屈膝,福了福身,道: “见过东皇大人。” 太一皱了皱眉头,冷冷的撇过头去,假装压根没听见,后土也不觉尴尬,不等太一发话,自己便已然起身,微微笑着凑到羲和的身边。 “姐姐今日来晚了,妹妹可要多罚姐姐几杯。” “就依你,姐姐什么时候怯过酒。” 太一暗暗握了握拳头,实在不耐烦听两个同样难搞的女人闲磕牙,果然是物以类聚,他还纳闷羲和这么难缠的女人怎么会有朋友,原来竟是一路货色。 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聊得不甚热闹,太一兴趣缺缺的托着腮,神情恹恹的很是提不起兴致,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羲和乐得做个袖手掌柜的,自己却是没有那么好命的。 乘着两人不备,太一弹指射出一缕青光,那光芒只在指尖轻轻一闪。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就在太一打第五个哈欠时,杜康终于领着几个小妖匆匆赶了过来,那几个小妖有兔有狸,皆是半化形的模样,看着也不过百年道行,想必是杜康平时收来帮着打理生活起居的。 小妖跟在杜康身后,有的抱着酒坛,有的端着酒菜,一路摇摇晃晃的,很是喜感。羲和见之,不禁笑道: “杜康老儿好享受呀!这几个小妖虽道行尚浅,却也是乖巧可人。甚是讨喜呢。” “天妃谬赞,不过是些粗野小妖,怎入得天妃的眼。” 杜康说着,忙令小妖摆上酒菜,又令为首的兔妖留下伺候。其余通通打发了下去。 有羲和与太一在,杜康自然不敢入座,羲和也不强求,只与后土吃酒说笑,嘻嘻哈哈得也不知喝下了多少坛酒。 人间酒水毕竟染了烟火气,较之天家陈酿虽少了几分醇厚。却也多了几分别样滋味,三人推杯换盏,转眼间竟已是月上中天。 随手抛开空空如也的酒坛子。羲和醉眼朦胧,摇摇晃晃得站起身来。 “还是人间的酒喝起来有人味,罢了罢了,且归去吧!” 见得羲和终于有了离去之意,太一忙不迭的起身扶住她乱舞的手臂。压低声音斥道: “莫要闹了,还嫌不够丢人?” 羲和充耳不闻。挥手甩开太一的扶持,面上不掩愠恼之色,怒道: “说谁丢人?嫌我丢人,何不抛下我自行离去?我却不记得几时留过你在我身边。” 即便只是酒话,也委实太伤人了些,太一小脸煞白,紧抿着嘴唇,眼角刀子似的冷睇着羲和烂醉如泥的狼狈模样。 许是四周温度骤降,寒气袭人,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后土竟也颤巍巍着爬将起来,此时什么仙姿玉容,什么气度娴雅,全都化作浮云飘散而去。 “姐姐所言极是,那帮人整日营营且且,虚伪至极,怎能酿出如此滋味的美酒来,尤其是帝江那小白脸,镇日里笑里藏刀,冷血无情,再惹得老娘不痛快,早晚撕了他那张面皮来下酒。” 太一闻言,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心道这后土心中怨念还真不是一般的深,都醉成这幅德行了还不忘大骂帝江的无情,倒也算是酒后吐真言了。 转念又想起羲和刚才说的话,不由得悲从中来,又是一阵唏嘘,懒得同杜康打招呼,太一扯起羲和来便欲离开,回头看着趴在石桌上呼呼大睡的后土,犹豫了再三,终是招来法宝,施法将她一并拖到法宝上,腾云而去。 …………………………………………………… 醉酒后的羲和最是闹腾得厉害,为防她不慎坠下云头,太一不得不紧紧抓住她的手腕,饶是如此,还要时不时的被其踹上一脚,咬上一口,实在是苦不堪言。 倒是后土,酒品好得令人嫉妒,自打太一将她丢上法宝后,就一动不动得睡死了一般,相比之下,某人实在是不堪入目得紧。 太一现下清醒得很,羲和虽然胡闹,却也没有迫着他陪自己饮酒,除了最初躲不过饮了几杯外,他几乎再没碰过酒杯。 今日平安无事得太过诡异,这完全不像是常曦的惯常风格,直到三人过了东海,太一仍没有放松警惕,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扰得他心烦意乱。 正胡思乱想着,前方突然疾奔来一银甲侍卫,只见他衣饰散乱,血迹斑斑,乍然见到太一,不禁噗通一声跪倒太一身前,疾声道: “东皇陛下,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遇袭,性命垂危,二殿下得令召集兵马赶去营救,却不想正中了敌人的圈套,最终寡不敌众身负重伤,殿下令属下三人突出重围前来求救,其他两人均已在突围时丧命,唯有属下一人逃了出来,还请东皇陛下速速随属下前去营救殿下。” 太一惊闻此言,不禁大惊失色,急忙问道: “大殿下现在何处?可知是遭何人暗袭?” “属下不知。” 银甲侍卫虽满脸血污,但模样却仍看得分明,确是二殿下的贴身侍卫不假,太一眯了眯眼,眸中杀气凛然,还以为常曦这次耍得什么手段,想不到竟是调虎离山。 羲和再不得宠,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妃,其子虽然顽劣,却仍是稳居太子之位,常曦心中有恨太一并不意外,可她竟动了谋害之心,却是大大的超出了太一的预料。 一百六十八 异变陡生 上 太一惊闻此等噩耗,不禁脸色大变,急忙问道: “大殿下现在何处?可知是遭了何人暗袭?” “太子殿下本来要去云绕山为天妃采摘万年一开的婆罗花,谁知半路竟遭了暗算,偷袭之人皆故意掩了模样气息,属下也不知到底是何人。” 银甲侍卫虽满脸尽是血污,但模样倒还看得分明,太一自然认得此人,确是大殿下的贴身侍卫不假。 还以为常曦此次耍得什么好手段,想不到竟是调虎离山痛下杀手,思及此,太一不禁森然冷笑,眸中杀气迸发,玉面萧然带煞,令人望而生畏。 羲和表面再不得宠,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妃,其子虽然顽劣,却依旧稳居太子之位,常曦心中有恨太一并不意外,可她竟敢动了谋害之心,却是大大的超出了太一的预料。 不知何时,怀中扭动如灵蛇的人儿已然安静了许久,待得太一反应过来时,耳中已传来羲和冷静得可怕的声音。 “原来竟是这样,常曦这次倒是长了本事。” 太子虽顽劣,却难得对羲和言听计从,此前他因闯了祸,被羲和下令禁足宫中不得外出,怎得就突然跑去了云绕山,想必定是受人唆使,何人所为已是显而易见。 常曦肚子争气,百年来也为昊天诞下龙子若干,可惜无论她如何上蹿下跳,皆动摇不了太子的东宫之位,本来这个位置羲和并不稀罕,可平白被人抢去也决计心有不甘就是了。 常曦娘家势大,可羲和也有太一背后撑腰,再加上昊天明里不说,暗里对羲和亦是格外纵容,是以这场争斗中常曦从未真正占过便宜。 羲和心知常曦对自己定是恨到了骨子里。却不曾想她竟然有这个胆子,想到她今天的这一番算计,羲和不禁冷笑连连,抬手推开太一的手臂,她缓缓转过身来,冷眼望着不远处那张将将熟悉起来的俏脸。 早在银甲侍卫拦住太一之时,后土就已经警觉着醒了过来,如今她是越听越心惊,待到羲和望过来时,竟已是遍体生寒。毛发竖立。 “姐姐,你信我。” 后土喉头发堵,哑着嗓子再说不出别的解释。若换做她是羲和,只怕也不会信自己罢。 羲和冷笑,玉腕翻转,眨眼间手中已握了丈八长的惊神戟,凛然戟尖此时正遥遥指向后土眉心。后土面容萧整,抿着嘴角不发一言。 见后土并不反抗,秀丽的娇容显得异常倔强,太一于是立在一旁冷眼旁观,有些事暂时还由不得他插手。 两厢这般僵持不下,羲和脸上变幻不定。死盯着后土良久,终是冷声道: “今日且饶你性命,若再相见。不死不休。” 言罢,羲和暮然转身,携着太一与那负伤的银甲侍卫决然而去。 后土遥望着羲和离开的方向,久久方才扯起一抹涩极的苦笑,她自以为聪明绝顶。却不想竟成了别人手中的尖刀,难怪她与羲和结交得如此顺利。原来早遭了旁人的算计,如今她落得这般下场,实在是咎由自取,可笑至极。 …………………………………………………… 羲和等人离了后土,便一路向着云绕山疾行而去,原本她便留了几分醉意,刚刚又出了一身的冷汗,如今已是酒醒了个七七八八。 三人一路紧赶慢赶,可待到了云绕山时,仍是被那满地的断肢残骸惊得傻在了当场。 “别急,许是他们已经突围出了此地,我已发出诏令,暗卫即刻就会赶来。” 太一眼疾手快的扶住羲和略显踉跄的身子,嘴上他虽然说着安慰的话,但眸底的担忧却并未减去半分。 几个侄子虽然惯常任性妄为,但却深得太一喜爱,当初他们甫一出生时,太一便逐一为其下了神魂引。 神魂引乃是心血相通的秘术,现下太一虽然知道两个侄子性命无忧,但显然已是遭了重创的。 不过他不说,不代表羲和就察觉不到,虽然她遗失了大部分的记忆,但血脉之力尚不敢或忘,这里遍地皆是儿子独有的血腥气,如何能不令她心神俱裂。 “常曦,敢伤我儿,我要你拿命来偿。” “放心,我在大郎身上下了神魂引,只要费些力气,定能寻到踪迹。” 虽然昊天给每个儿子都起了个威风八面的名字,可偏生羲和性懒,只按着出生顺序唤着大郎二郎方觉顺口,太一劝说无效下,便娿随着她叫惯了口。 缓缓推开太一的搀扶,羲和双眼血红,绝美娇容下尽是暴戾杀伐之气,转头扫了一眼已然疲惫不堪的银甲侍卫,羲和冷声道: “你且回去通知天帝此事,另外,传本宫的令,让那帮猴崽子都给本宫乖乖的呆在殿内,敢擅离者,老娘打断他的腿。” 任职近百年,银甲侍卫第一次见到惯常笑容满面的天妃露出如此狠戾的神情,此时见羲和美目喷火,正凛凛的注视着自己,饶是见惯了生杀的他,也不由本能的瑟缩的一下,尔后醒过神来,慌忙单膝跪地领旨而去。 “羲和……” 太一还想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却被羲和遽然抬手阻断。 “现在能感应到大郎离去的方向吗?” “行。” “那走吧!” “好。” …………………………………………………… 太一凝神感应着大朗二郎离去的方向,他不敢有丝毫分心,甚至不敢回身去看羲和此时脸上的神情,他不能想象如果大郎二郎出了意外,会引起她怎样的雷霆震怒。 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那一日的场景,失却之阵内,羲和以一己之力接下九九天劫,她歃血燃魂,唤出离火烛龙,便是太古遗阵,也险些要被她撞出个窟窿来,那样可怕的力量,纵然是他也会为之战栗。 暮然感到背后压力的一沉,不用回头也知道定是羲和察觉到他分神,于是心生不悦,太一赶忙收敛心神,再缓缓探出,八荒六合,天地无极,但凡可藏人处,无不一一探查,不敢有半点遗漏。 一百六十九 异变陡生 中 收起满脑袋纷乱无章的思绪,太一赶忙静心凝神,并缓缓将神识探出,八荒**,天地无极,但凡可藏匿人迹之处,无不一一探查,不敢有半点遗漏。 然而越是往后追下去,太一的脸色便越难看,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此刻他们所前往的正是通向神魔之井的唯一路径。 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紧跟在自己身侧的羲和,太一抿了抿唇角,不知该不该对她说实话,常曦如此大费周章的施计将大郎二郎逼进了神魔之井,目地是什么已经显而易见。 常曦此人心机极深,平素最是小心谨慎,从不做冒进之举,若不是她选错了对手,想必早已经得偿夙愿,太一想不通,是什么事逼得她甘愿铤而走险,又或者说,到底是谁借了她这天大的胆子,才令她胆敢惹下这等滔天大祸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直觉的太一便意识到此事绝不可能如此简单,眼前仿佛隔了一层漆黑的幕布,再幕布拉开前,谁也不知道这幕布之后到底隐藏了何种阴谋。 …………………………………………………… 众所周知,自百年前魔王阿修罗弑兄上位以来,魔界分子便越发得不安分起来,阿修罗王骁勇善战,法力高深莫测,且为人阴冷无情,杀伐决断皆容不得旁人半点置喙。 在他的率领下,魔界大军狂风暴雨般席卷了整片神魔大陆,短短几年间,他不仅平定了魔界各异族千万年以来群雄争霸的局势,更使得整个魔界前所未有的壮大强盛了起来。 自龙凤初劫,魔界兵败后便元气大伤,被巫妖两族共同联手驱赶至幽冥血海以内后,为防魔族分子再起异端。两族大能竟空前合作,列阵彻底封闭了魔界与其他两界的联系。 而神魔之井,便是魔界通往天界的唯一通道,神魔之井内常年暗不见天日,井外又积聚了大量的瘴气,环绕堆叠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若不慎吸入轻则会产生幻觉,重则甚至会危及性命。 且神魔井内日夜罡风烈烈卷积,刀刮似的回旋往复,触则断肢残魂。修为不精者几乎瞬间便可灰飞烟灭,便是大罗金仙在此走上一回,也是要脱层皮的。 在此之前。太一便不断收到密报,说近来神魔之井边缘常有魔族出没的踪迹,想必阿修罗王蛰伏已久,早已经是蠢蠢欲动了。 尤其是近几年来,魔界好战分子不断的滋扰挑衅天界边境。若非有巫族一直从旁虎视眈眈,天界只怕早就与魔界开战了。 而在这种极为特殊的时期,身负重伤的两位皇子若没有跌进神魔之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如若他们真的误入了此地,只怕早已是凶多吉少了。 看出太一面上似有所迟疑,羲和不禁心下微沉。稍作思索,便瞬时猜到了太一所虑何事。 之前她心中焦急万分,便有些失了往日的冷静。现在一时没有寻到人,她倒是反而冷静了下来,眼前分明便是通往神魔之井的必经之路,她这个天妃便是再不作为,也不至于糊涂成那个样子。 “你确定他们是误入神魔之井了吗?” 没想到羲和会突然发问。倒是把太一吓了一大跳,蹙着眉心犹豫再三。他终究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见太一果然点头,羲和原本微蹙的眉心便瞬时如同打了死结般的再也扯不开了。 两厢默然僵立许久,羲和才终是淡淡道: “此事牵连甚广,事关重大,你我都拿不得主意,我且在这里守着,你速速回天界通报天帝,如何行事还待天帝再做定夺。” 太一闻言猛的抬起头来,目光如炬般定定望向羲和,两人对视良久,谁也不肯退缩,最后到底还是太一首先忍不住,苦笑着开了口。 “如果你一定要闯神魔之井,我陪你去。” 羲和沉默不语,她也知道这种借口是决计骗不过太一的,可是她不能让他再为自己以身涉险,他已经帮了她太多次,再欠下去只怕就真的还不清了。 想到事已至此,有些话就不得不说了。 “太一,你听我说,我不知道在我失忆之前我们之间到底经历过什么,我也能看出你对我心怀愧疚,先别急着否认,你让我说下去。” 太一才将要开口解释,却又被羲和堵住了嘴,无奈之下也只能扁着嘴巴一言不发,见他终于老实了,羲和于是继续说道: “即便是救命之恩,这么多年你也该还清了,如今你已不再欠我什么了,可我却还要厚颜得再求你一件事。” 太一听到这里,大概也猜出羲和想求自己什么事了,果然,紧接着羲和竟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太一急忙伸手欲去扶她起来,却被羲和坚定的推开。 “先待我说完可好。” 没想到羲和竟会这样逼他,太一咬了咬牙,终究是冷着脸点了点头。 羲和早料到太一无法拒绝自己,不能怪她卑鄙得利用他对自己有情,人心总是贪得无厌,她知道只要她继续装傻下去,太一便是豁出命去也会护得她平安无恙,可她不能再无耻下去,他真的已经不欠她什么了。 “此去神魔之井,生死便再由不得自己,我知东皇定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一旦你我皆命丧于此,常曦定会乘机加害我儿,没了你的庇护,就凭他们那莽撞的性子,如何能斗得过常曦?” 见太一似又要开口,羲和忙抢白道: “你该知道,只有东皇太一方能护得他们周全,而势单力薄又不得宠爱的天妃,离了东皇什么都不是。” 羲和如此直言不讳,倒引得太一愣在了当场,抿着唇角,踌躇半响,太一方才艰难开口劝道: “其实,大哥他心里……” “天恩难测,盛宠有时,既然会有一个常贵妃,接着便会有燕贵妃,容贵妃,数不尽的莺莺燕燕接踵而来,谁又敢说今天这般泼天的宠爱能持续到几时?” 太一被羲和彻底堵得哑口无言,许久都没有再开口讲话,羲和如今也不逼问,只是静静的跪在地上,仰着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的脸。 一百七十 异变陡生 下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不下,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太一终是干着嗓子,哑声道: “好好留着你这条小命,若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话虽这样说,可太一却始终偏着脸不肯再看羲和,羲和知他这是答应自己了,忙迭声向他保证。 “你且放心,太古遗阵都破得,小小的神魔之井尚要不了我的命,你先回去告知天帝此事,切记不可妄动,这事来得蹊跷,我谅那常曦也没这么大的胆子,凡事须得小心谨慎方为上策。” “哼!你最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太一冷哼了一声,随后便愤愤然拂袖而去,自始自终他都没有再看羲和一眼,知道他定是气自己如此逼迫于他,羲和讪讪得扯了扯嘴角,自己撑着胳膊爬起身来。 转身望向远处那片幽深如渊的神魔之井,羲和面色从容,仿佛她此时去闯的不是九死一生的神魔之井,而仅是锦衣华服得去赴一场盛宴罢了。 …………………………………………………… 海口虽然夸下了,可羲和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太一说她曾大破太古遗阵——失却之阵,并将昊天与他一并救了出来。 但遗憾的是,她对自己那段英勇无比的记忆完全没有半点印象,近年来她能回忆起来的事情越来越,比如她并非什么公主,更没有什么神兽一族的老爹,她该是有师父的吧?那些破碎的片段,如同打乱了节律的诗篇,拼拼凑凑的也终有些线索渐渐清晰。 只是在那片混乱记忆的最深处,似乎总有道模糊不清的身影飘来荡去,它仿佛成了一根隐在棉里的刺,每每都在她全无设防之时。刺得她痛入骨髓。 用力的甩了甩头,羲和不由得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胡思乱想。 自打被昊天封了天妃以来,羲和养尊处优已久,真怕这样娇贵的自己,已经堕落得连法术都不会使了呢! 深吸一口气,羲和大踏步的向神魔之井走去,在她的身周。缓缓撑开一层无形的屏障,这结界看似薄弱,且仅仅也只是包裹住她的全身而已。可明眼人一下便可以看出,这结界虽小却强悍无比,饶是深陷重重毒瘴,仍如入无人之境。 羲和的脚步并不快,一步步踏出。好似闲庭信步,眨眼之间,她已然彻底消失在乌蒙蒙的毒瘴之中。 …………………………………………………… 眼前的景致很是模糊不清,层层叠叠的毒瘴好似厚重的纱幔,遮遮掩掩得不甚清晰,羲和几乎是本能的便划破中指。嘴里飞快念出一道繁复无比的咒法,手指却已瞬时点在了眉心。 妖瞳既开,眼前厚重的毒瘴霎时便如同无物一般消失殆尽。羲和皱了皱秀眉,面上有些难掩的懊恼之色,不过她很快也便释然了,既然想不起来,就不想了罢。反正终有一天是会想起来的。 除去了这碍眼的毒瘴,前路便好走了许多。心知下面将要遇到的才是最大的麻烦。 所谓罡风者,便是天地之初期,虚空一片苍茫寂寥,上无青天,下无厚土,广阔无垠之中,是一片如浊浪翻腾之混沌,在这片混沌之间,没有生灵万物,只有一道道玄奥而无序的气流纵横,这便是罡风。 想到自己接下来还要饱受罡风的撕扯,羲和便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这两个不知长进的死小子,净给老娘惹麻烦,被她找到他们俩,非打烂这俩小王八蛋的屁股不可。 羲和也是气急了,不然她定不会干出这等一骂便骂了一家人的蠢事来,移步向前,眼看着便要到达罡风肆虐之地,可她却瞬时顿住了脚。 眼前的身影越见清晰,羲和看似平静得一动不动,手中却已然扣好了指诀,能出现在这神魔之井内的,大抵是敌非友,只是在此之前,羲和并不打算贸然出手就是了。 而待得羲和终于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她亦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本以为昊天与太一便已是难得一见的好面相,想不到此人竟更胜他二人一筹。 精致绝伦的五官,却丝毫不显半点阴柔,反而因他那双深邃璀璨的明眸而更见英挺俊逸,钟灵毓秀,玉树临风,但凡羲和此刻能想起来的滥美之词,便是全部都加诸在此人的身上,也好似仍有不足。 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羲和不禁暗想,天地间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男人呢?长了这样妖孽的一张脸,本身就是一种罪过吧? 察觉到羲和的戒备,男子终于在距离羲和约五丈远的地方,缓缓停住了脚步。 此时两人遥遥相对,视线相撞时竟好似彼此深情凝望一般,羲和不禁有些好笑,这般的模样,怎地好似情人相见似的。 虽然美男当前秀色可餐,不过如果一直这样静默下去,皮厚如羲和,也是有些受不住了,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羲和首先问道: “来者何人?” 美男面容萧冷异常,一看便知不是常笑之人,此刻听到羲和的发问,美男紧绷的面皮极快的现出一抹极痛之色,仿佛被利器刺穿了要害一般,刹那间竟好似有死气四溢而出。 羲和也被这突发的状况吓傻了眼,她不过是问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罢了,至于把他吓成这样吗? 明明觉得这男子实在是莫名其妙,可羲和的心底竟忍不住的有些发痛,仿佛看见他难过,她也会不由自主的感觉悲伤一般。 她是不是认识他?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如同闪电划破长空般,瞬时晃得她眼前一亮。 羲和看似无心,实则最善察言观色,刚刚他们相见的那一刻,男子眼中分明流露出惊喜之情,那种雀跃几乎无法隐藏,若非自己如此防备,她丝毫不怀疑他会直接扑过来抱住自己。 可是,他究竟是谁?为何自己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正当羲和努力回想得头痛欲裂之时,男子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我叫千钧。” 一百七十一 故人来 这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便是熟稔如太一都不曾有过,可是,他到底是何人?为何自己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呢? 正当羲和努力回想得头痛欲裂之时,男子却突然发声讲话了。 “我叫千钧,千钧一发的千钧。” 仿佛是怕羲和会再次忘记,千钧竟然板着俊脸郑重其事的对她又解释了一遍,乍然听到这个名字时,羲和不免有些微怔,千钧这个名字让她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她想她一定是听过这个名字的。 “谁要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想问的是你是何等身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对上这种不阴不阳的棺材脸,羲和也是倍感无力,白白浪费了他这一幅好皮相,竟然连笑一下都不会,分明就是给人添堵来的。 “我要进神魔之井内寻个人。” 千钧此人倒是很合作,几乎是有问必答,只是羲和总觉得他甚是狡猾,看似乖觉柔顺,实则说了半天根本没一句话说到重点上来。 见羲和半响不语,千钧默了默,终是上前一步,低声道: “姑娘既是独自前来,不如就与在下搭个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千钧的提议无疑是非常诱人的,能安然无恙来到这里,想他也是有些大神通的,而自己此行孤身犯险,若是能有人从旁照应,倒也算是好事一桩。 只是萍水相逢,且还是在这种地方,她如何能信他全无企图?若是他心存了歹意,又潜伏在自己身边,那她岂不等于引狼入室? 与其要时刻防备着身边人,还不如自己孤入险境更安全,无需再做犹豫。羲和已然打定了主意。 …………………………………………………… 偷眼觑着身侧男子弧度完美的侧脸,羲和几乎羞愤欲死,一想到刚刚自己那丢人现眼的反应,她就十分想要寻棵歪脖树来吊死算了。 此前常听人言色令智昏,她还一直是拿来当笑话听的,万想不到有一天这憋屈事竟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怎么会如此没出息?明明已经冷下脸来想要拒绝的,没想到他只是冲着自己笑了笑。她就昏头昏脑的应下了与他结伴同行的承诺。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想她都已经是孩他娘了,怎么反倒还犯起花痴来了?千钧显然并不是常笑之人,是以他的笑容难免略显僵硬,不过这已经足矣动摇她的心神了。 羲和这厢仍犹自懊恼得顿足捶胸,千钧那厢却也并不好受,想他堂堂的一界之主,竟沦落到要靠出卖色相来达到目的,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可他竟然还真的做了。而且还成功了,这显然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因为两人都各揣了心思,所以场面一时有些说不出尴尬,羲和从来都不是轻信之人,饶是一睁开眼来便对自己千般宠爱讨好的昊天,她都是存了试探之心的,可是对着身侧这个莫名奇妙的美男,她偏偏就是提不起半点戒备之心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是**熏心了不成? “小心。” 正当羲和愁眉不展的时候,身侧却突然传来一声疾呼。不等羲和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大力得卷进了一具温暖而坚硬的怀抱,羲和全无防备,鼻梁正撞到千钧的胸口上,一时痛得她两眼发黑,好一阵子迷糊。 “神魔之井内险境重重,羲和姑娘还是小心为上,这魔褫兽虽然算不得凶悍。可一旦被它咬伤就会全身麻痹行动迟缓,这将会成为你接下来渡过罡风之域的致命伤。” 千钧语速极缓,一字一顿,却是字正腔圆如玉相切,这样靠近着倾听时,羲和竟恍惚得忘记了该做何反应,直到察觉到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几乎已直扑到自己的脸颊上,她方才如梦初醒得七手八脚着挣出了千钧的怀抱。 “咳…多谢千钧兄援手。呃…这便是魔褫兽吗?呵呵,果然长得挺有趣的。” 羲和僵着脸皮干笑不已。本想着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谁知一张嘴便又漏了陷,这般前言不搭后语的无措样,鬼才信她真的云淡风轻呢。 千钧倒是不置可否,只似笑非笑得环着手臂,眼眸深深的望着她,羲和眼瞅着脸上的讪笑就要绷不住了,当下只得眼观鼻鼻观口得四下里张望,正见着脚下不远处,一只牛犊大小的黑皮兽被一刀斩成两段,想来此物必然就是千钧之前所说的魔褫兽了。 虽然没有靠近来看,但羲和仍是注意到这魔褫兽的周身皆包裹着一层淡蓝色的光晕,能在神魔之井内存活下来,想也知道此兽不可能像千钧说得那么简单,而千钧竟然只一招便将它拦腰斩断。 最重要的是,她完全没有察觉出千钧到底使用了何种兵刃,甚至连他几时出手的都不知道,可见他的修为绝对远远在自己之上。 在这样危机重重的险境内,身旁却守了一个来路不明修为莫测的高手,这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转过身来,羲和目光凛然得直望向千钧,正色道: “你到底是何人?若不说清楚,我们只能在这里分开,千钧兄还请自便。” 千钧闻言,半响不语,他不想骗她,可是一旦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她可还愿让自己陪她走上这一遭? 思忖再三,千钧方才沉声道: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知道我绝不会害你便可。” 言罢,他竟真的以自己的魔心起了誓,永远不会做出伤害羲和的事。 千钧是魔道中人,这点羲和最初时便发现了,虽然关于魔界的传闻她听了许多,但她对魔族中人并无太多偏见。 仙有仙道,魔有魔心,这都是对修者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修为越高的人便越不会违背,既然他敢用自己的魔心起誓,显然羲和已不必再怀疑他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来。 只是羲和仍然不懂,他为何要这么做? “你是不是曾经认识我?” 这是羲和现在唯一能想到的猜测了,除此之外,她再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 “不错。” 千钧毫不犹豫的当场点头承认,想不到他竟会这般痛快,如此倒令羲和有些错愕不及,略显局促的干咳了两声,羲和又追问道: “那我们曾经是……好朋友吗?” 其实羲和想问的当然不是好朋友,可是她说不出口,千钧看着自己的眼神太过灼热,只要不是瞎子傻子都可以看出他眼中隐藏了什么,羲和既不傻也不瞎,自然看得分明。 一百七十二 异变丛生 “好朋友称不上,或许也只能算做是曾经相识的一个故人吧。” 故人吗?羲和听闻此言,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实在说不上是何种滋味,她应该暗暗松一口气的,毕竟她已经嫁为人妇了,可不知为什么,听他这样轻描淡写的说起他们的关系时,她仍有些莫名的失落,可她究竟又在失落什么呢?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千钧的这一句故人,成功的让两人再次陷入尴尬欲死的沉寂,羲和面上看似沉静如水,可心底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就彷佛是空置已久的琴弦,如今却被谁无意间拨动,曲调未成,已铮然有声。 …………………………………………………… “怎么会这样?” 羲和挥戟斩落迎面扑来的魔褫兽,腥膻的兽血飞溅而出,羲和避无可避,只能任其溅了个满脸满身,此时莫说她出门时那一身青衫长裙早已看不出了颜色,便是这张小脸也血迹斑斑得神鬼莫辨。 “我也不知道,应有人暗中改变了阵法。” 千钧与她倚背而战,不着痕迹的为她挡下了绝大部分的攻击,饶是如此,羲和仍有些显出疲态。 还未真正踏进罡风之域,他们便遭到了不止一波的疯狂兽袭,按说魔褫兽并不喜群居,且每一只魔褫兽都有自己固定的活动区域,怎么可能突然大批聚集,还对他们发起了这样不要命的攻击?这委实有些太过诡异了。 此前千钧不止一次来过此地,当时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显然是有人在他离开之后改变了阵法,这才引得阵内凶兽齐齐异动,只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变更神魔之井内的太古遗阵。 千钧沉得住气,却不代表羲和也有他这样的好脾气,她最讨厌兽袭这种东西了。疯狂而血腥,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喂,你能不能自己先抗一会儿?” 羲和边说边引着千钧向一处角形的绝壁退走,远处黑压压的一大片正向二人缓缓逼近,此起彼伏,源源不绝,即便看得不甚分明,猜也知道定是暗中又聚集起了新一轮的兽袭。 “该死!这般没完没了。真当老子是吃素的吗?” 羲和懊恼得暗骂一声,竟引得千钧频频回首,要不是他反应够快,差点一不小心被魔褫兽咬去半条胳膊,他知道羲和失忆之后一直跟在昊天身边,只是不知是谁教得她这些个乌七八糟的玩意儿。 千钧自然不知道,自己还真是冤枉昊天了,他对羲和已是极好,而这些东西都是羲和在人间游玩时。效仿着一群山匪学来的。 羲和并没注意到千钧的反应,只是一步步慢慢退守到绝壁边缘处,这神魔之井极深又极广,里面藏得凶兽数不胜数,鬼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便是今日他们累吐血,也不可能将他们彻底绞杀光。 况且这些低等凶兽大多神智未开,究竟是谁在背后驱使,才引着它们前赴后继的来攻击自己,脑中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但都被她瞬时又压了下去。 “千钧。助我列阵。” 羲和吩咐的极为顺口,就好像她曾经不止一次是这样吩咐过他一般,千钧默默点头,横身护在了羲和的身前,只见他口中一声高亢长啸,霎时竟震得那群正欲上前的凶兽齐齐退了几步,只伏低身子怯怯的望着他们。再不敢上前一步。 颇为赞赏的向着千钧点了点头,羲和转身便忘我得忙碌了起来。 千钧手中使得是一柄玄青色重剑,三尺剑身,古朴而厚重,上刻繁复青龙纹,大开大合间萧杀之气四起,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有地动山摇,啸天云退之势。 此时。千钧横刀与胸前,凛凛若杀神临世,便是再疯狂的凶兽,也不由得两股战战,几欲退走。 然而,这平静也只不过一瞬,下一刻,刚刚才安静下来的兽群再一次陷入癫狂暴乱,它们各个赤红着眼眸,发疯了一般的朝着千钧的方向冲来。 兽血沸腾之中,千钧清隽俊秀的面容一如羲和般血迹浸染,然而这丝毫不形象他的俊美无俦,反而更显邪肆妖魅之美。 不多时,眼前魔褫兽的断肢残骸已然又堆积如山,然而身后正列阵的羲和却仍是没有半点动静,千钧神情冷峻如绝壁千尺,即便明明察觉到兽群似乎生异,仿佛源源不绝般杀之不尽,面上仍不见半点惊慌之色。 羲和全身心的沉浸于自己的境界之中,完全不知自己身后已经化作了尸山血海的炼狱场。 这一次羲和准备的时间,比上一次与太一在失却之阵时准备的更久,千钧早已不记得自己到底杀了多少扑上来的凶兽,只是机械的不断重复着手中挥剑的动作,冥冥中好似有漫天的血海向着自己翻涌而至,而若不想被吞没,便只能不顾一切的战斗到最后一刻。 …………………………………………………… “千钧,收剑,退到我身后来。” 羲和的声音向来好听,软软糯糯,好似一双细嫩的小手,悄然探入,轻挑慢捻,总能在不经意间抚到你心头那最痒的一处。 然而此时,她的声音里却饱含了不容抗拒的威严,千钧闻言,毫不迟疑的迅速收刀,闪身退到羲和的身后,而就在此之前,仍有一只漏网的魔褫兽来势汹汹的向着他后心处挥出利爪。 不待那魔褫兽扑到千钧的身后,羲和已然一掌将它拍开,只见那魔褫兽哀嚎着飞撞到山崖之上,再跌落到地面时,早已断了声息。 “我说,你还真信任我!” 让躲便躲,连犹豫一下都不带的,便是并肩作战多年的兄弟也不过如此了吧,他们若真如他所说,只不过是曾经相识的一个故人,何至于能信任若斯? 千钧薄唇轻抿,不发一言,只是更加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羲和原本也没指望着他会答自己无聊至极的问题,说不上为什么,她总觉得他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定不会喜欢同自己这般的插科打诨。 生死关头,狰狞的猛兽尚在眼前,羲和自然不会那么不知轻重,却见她两手扣着掌决,飞快的在空中打下了十几个繁复至极的掌印。 一百七十三 逆我者,五雷轰顶 仰头望去,天边殷红如血,劫云密布,赤金色的劫雷裂空而至,层层叠叠,时隐时现,一寸寸碾压迫近。 等到终于看清眼前风云变化之时,沉静如千钧亦不禁神情大变得露出惊骇之色,待再看向羲和时,眼中便更多了几分难以言明的复杂神色。 “十二都天伏魔劫雷阵!你竟然习得此阵!” 羲和闻之,负臂回首,朝向千钧,淡淡一笑。 “你竟然会识得此阵法?该惊讶的人应是我才对。” 千钧不曾想羲和竟然会狂妄至此,一时不免有些石化,旁人若是这般,就算不虚伪得道一声过奖,至少也该一脸高深莫测得但笑不语吧? 千钧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此时被羲和这么一搅合,明显就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羲和惯常语不惊人死不休,此时自然完全没有吓到人的自觉,她见千钧半晌不回话,还以为他是被自己的神威震慑住了,不禁略显得意的勾起嘴角,继而转身做举目远眺状,声音飘渺道: “小小的四象元灵阵也敢在本山人面前露怯,本山人列兵布阵撒豆成兵的时候,尔等小儿还没断奶呢!” 啥?! 四象元灵阵? 难怪这些魔褫兽一反常态的对他们攻击不休,原来竟是为阵法所控,千钧虽法力强悍,但在阵法上的修为却几乎弱到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他只能察觉道似乎有人改变了阵法,却完全寻不到源头。 不过即是看出了阵法,想必定也知晓破阵之策,何必又如此大费周章的引来劫雷强行破阵呢? 十二都天伏魔劫雷阵之威名,千钧亦只是在古书典籍上见过一回,刚刚也不过只是随口臆测罢了,想不到竟然还真被他给猜中了。 据书中记载。十二都天伏魔劫雷阵乃为妖族一隐世不出的老祖所创,只因其威力太过逆天而行,而遭天罚反噬,由此修为大减,终渐渐销声匿迹,淡出世人眼中。 还以为如此逆天而生的阵法,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传说罢了,想不到竟是真的。千钧感叹之余,仍不免有些震惊,难怪昊天那样不择手段的留下羲和,莫非他早就知晓羲和有这般逆天之能? 正当千钧惊疑不定之时,头顶聚集的劫云终于轰然劈下了第一道劫雷,水缸粗细的赤金色劫雷蜿蜒而下,森然的雷意骤然逼近,饶是千钧亦为忌惮不已,那是一种刀锋直抵喉咙的濒死感。无人能真正做到不心生畏惧。 但凡修者,无论草木精怪,还是平地飞升,无不对劫雷存有最深的恐惧,因为它天生便是这些逆天修者的克星。 早在劫云聚集之初,兽袭便已然停歇,那些瘫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兽,甚至连呜咽声都发不出,而当第一道劫雷炸响的那一刻,残酷的屠戮才真正的开始。 轰隆隆的劫雷一道紧似一道。直劈得群兽肉身尽毁。魂魄无存,饶是有幸逃脱者,亦被这慑人的雷意所重伤,百年修为一朝消失殆尽。 千钧脸色铁青的咬着牙,耳边炸响的惊雷直震得他脑中嗡鸣阵阵,疼痛欲裂,一道道数过去。整整一十二道,不多也不少,待到这十二道劫雷全数劈完之际,他亦脸色苍白,两股战栗,浑身每一处关节都如同被碾碎了一般的剧痛不已,若非他此时尚背倚着峭壁,只怕早已跌倒在地。 “你明明可以有更简单的办法来破阵的。对不对?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从牙缝中艰难挤出这句话,千钧几乎用尽了力气。他恨恨的瞪着羲和,之前他就差点被她的火炎焱燚阵要了小命,如今这已经是第二次,若非不是自己位于阵心,大大的减少了劫雷的威力,只怕自己今天要同那些凶兽一般,被她引着劫雷劈成渣渣了。 “威慑!” 仿佛生怕千钧听得不够清楚,羲和竟然转过身来,直面着他又郑重的重复了一遍。 “威慑!我要让那些背后的人明白,不要再试探我的脾气,不然我会让他死得很惨。” 千钧闻言,不由面容一凛,但转瞬间便又归为平静,他知道羲和从来都不傻,既然他都能察觉此事多有蹊跷,想必定也瞒不过她的慧眼来。 只是,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触及到羲和苍白如缟的小脸时,心头仍是难以自制的抽痛了一下,记忆中似乎从未见过她示弱的模样,即便已经陷入绝境,她亦会一脸倔强得硬撑着与自己谈条件。 突然有些心疼,想要摸摸她的脸,可手才抬到她的颊侧,便被她一掌挥开,啪的一声脆响,千钧立时错愕在当场,完全忘记了该做何反应。 “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首先就劈了你。” 仿佛掩饰一般,羲和色厉内荏得扔下狠话,转身便快步离开。 千钧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出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害羞都能害成河东狮吼,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 两人一路踏过满地焦黑,劫雷过处,遍地狼藉,被劫雷所伤的无论是凶兽还是草木,皆化为灰烬,便是连点残骸也不剩下。 千钧先前法力消耗过甚,尔后又为雷意所摄,而羲和则是自作孽得强自启动大阵,法力更是几近枯竭,如今两人均无力再冲破罡风之域,只得先寻个地方暂做休养生息。 神魔之井内刚刚遭受空前破坏,现在漫说是活物,便是魑魅魍魉也早就逃得不见了踪影,要说此时的神魔之井,倒是难得风平浪静得很。 …………………………………………………… 神魔之井外域的最北边,是一片密集如织的紫竹林,谁又能想象得到,在这萧杀死气横溢的神魔之井后方,竟还有这样一方静谧非常的世外桃源。 而在这片紫竹林的最深处,隐在幽幽青绿间,一盘膝而坐的白衣男子此时却是面如金箔,脊背佝偻,几欲委地。 此时他绣着暗青色云纹的白袍上满是血迹,殷红血色触目惊心,大片大片的晕染开去,似红梅傲雪,衬着他惨白的脸色,竟显出别样惊心动魄的绝美来。 一百七十四 有其宠必有其主<圣诞快乐> 懒得去拭嘴角蜿蜒的血迹,男子始终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究竟是何表情,良久,他竟突然失声笑了起来,好容易才压下去的血气,哪里经得起他这般折腾,接连又吐了好几口鲜血,方才止住他似颠似狂的笑声。 他不信她一点都猜不到,可她仍是下了如此的狠手,究竟是他太高估了自己,还是太低估了她? 明知不该去想,可心就是不受控制的不由自主,男子忍不住的又剧烈咳嗽起来,直到咳出一口血来,方才自嘲般扯开嘴角。 阵法被破,且又是这般蛮横的手段,男子受到阵法反噬,本已是受伤极重,如今再加上这般刺激,身子哪里还受得住? 一时间他只觉眼前光影明灭交错,再晃神时,已然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 神魔之井内,羲和正在打坐调息,待得行气运转了几周天之后,终于稍稍恢复了些元气,缓缓睁开眼来,她小心翼翼的向四周望去,这才发现自己此时俨然正端坐于一处洞穴的最深处。 在距她身子不远处,架着一堆篝火,细碎的火苗静静的燃烧着,偶尔响起的火爆声,噼啪入耳。 羲和突然有些感慨,这样平淡无奇的归属感,为何有人耗了尽百年仍做不到,而有人只是一夕间,便可以轻易给予。 千钧———— 只是反复低吟着这个名字,心头都会不自觉的轻颤不已。 故人么?鬼才信他只是故人! 孤身来见,以命相护,若非早有知晓,岂会这般的巧?真当她是傻子不成? 只是在整件事中,他到底又扮演了何种身份?想到这里,羲和略显烦躁的摇了摇头,不愿再继续想下去。 仿佛若有所感。远在洞口处的千钧,竟突然回过头来望向羲和,羲和措不及防,两人就这样堪堪对上了眼。 目光交汇,两相碰撞,羲和瞬间便败下了阵来,空握着拳心抵在口鼻间,羲和干咳了两声。稍显不自然的问道: “是你带我来到这里的?” 千钧仔细看着她的脸,直到见她确实面色红润了许多,应该已无大恙,方才慢慢回道: “不是,是你力竭昏倒之后,自己走过来的。” 骗鬼呀!不带这么损人的! 羲和闻言,小脸顿时烧成了一片,这千钧看似人模狗样的,怎生这般毒舌?损人都不带脏字的。她不过就是消耗太甚晕过去了,他至于这么冷嘲热讽吗? 气哼哼的转身蹲到火堆旁,羲和干脆不去理他,以免他再寻到机会来损自己,难得千钧并没有痛打落水狗的癖好,只是转而从身后递给她一样毛茸茸的东西。 羲和懒洋洋的瞥了一眼,待看清他手中所持之物时,不由得惊喜着尖叫出声,继而转头望向千钧,心情甚好的笑道: “你在那里寻到它的?” “是它自己找来的。想必应是你养的。” 千钧说着。复又伸手挠了挠正慵懒躺在自己掌心那胖家伙的肚皮,羲和瞪大眼睛,满脸惊愕的看着小黑献媚的蹭着千钧的手指,那一脸犯贱的样子实在是欠抽到了极点。 小黑的真身乃是凶兽梼杌,怎么可能真的温顺讨喜,若非自己将它收拾得半点脾气皆无,他也不会认了她这个主。只是平素小黑都是她亲手照顾,除了她,便是太一也近不得身,要不是羲和一直拘着它,依着它的凶性,只怕整个天宫中的宫娥侍卫都要成了它的口中餐了。 啥时候这傲娇的小畜生这么谄媚了?彼时羲和只觉得脸颊发烫,实在对它的讨好行为鄙视至极,有这样毫无节操可言的宠物。她真心是与有耻焉得很。 “它叫小黑,你若喜欢。就送给你吧。” “我要它何用?” 千钧瞪着眼睛,两只手指捏着小黑肥短的后腿,将它晃晃荡荡的倒提到她的眼前,羲和瞅也不瞅小黑那满是委屈的贱模样,只是冷哼道: “不喜欢就烤了吧,我正好也有些饿了。” “也好!” 千钧闻言,作势甩手欲将小黑直接丢进火中,可还不等他将它扔出去,小黑已经整个身子都攀在他的手掌上,杀猪般的嚎叫道: “不要啊!主人,小黑知道错了,主人饶命啊!” 千钧并不收回手,只把小黑拎在火堆正上方,一脸探问的回望着羲和,半响,羲和方才略显不耐的摆了摆手。 “算了,这次就饶你一命,我且问你,你是怎么寻到这里的?可还有旁人随你一道来?” “放心吧!主人,我是一路循着主人的气息跟过来的,路上也始终小心防范着,并没有什么人跟着我过来。” 小黑趁着千钧一松力,急忙翻滚着跳到地上来,它骨碌碌的爬到羲和的身前,直立起两只小短爪搭在羲和的膝盖上,圆溜溜的黑豆眼里满是讨好的祈求目光。 “真是什么主人养什么宠,主人尚且如此,便是一只小宠也端得是狡猾非常。” 千钧自然看得出,小黑绝非普通的招财鼠,它身上戾气太重,是怎么变化都隐藏不掉的,刚刚若不是自己死死的压住它的气势,它怎么可能那么乖巧的躺在自己掌心,说不得发起凶来,手指头都啃掉了呢。 羲和那里会听不出他这是在损自己,不禁狠狠的剜了千钧一眼,但也并没有开口反驳他的话就是了,小黑此前一直混迹于人间,她就没见过像他这么喜好烟火气的凶兽,简直插上尾巴就是猴,狡诈无耻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所以想来千钧的评价也算不得诋毁了它。 眼见着自家主人也跟着一道受了辱,小黑顿时就不淡定了,转而冲着千钧呲牙炸毛,满脸的凶神恶煞,有了主人可依靠的小黑,俨然与刚刚那个毫无节操的丢人家伙全无半点关系,那一脸臭屁的神态,摆明了就是狐假虎威。 千钧嗤笑了一声,转身向着洞外走去,显然是刻意要留下空间来让羲和与小黑说些私密话的,羲和见他如此上道,心中不免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一百七十五 好想吃掉他 “主人,这个家伙好强大,我们吃了他吧?” 小黑望着千钧伟岸的背影,晶晶亮的黑豆眼中流露出与其袖珍身形十分不符的贪婪来,凶兽之间相互吞噬以转化为自身修为本就是常事,但自打小黑跟了羲和之后,这样的龌龊事便不再做了,不过今日撞上了千钧,小黑那颗沉寂已久的小心肝儿,便不由自主的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真乃极品啊!若是主人能助自己吞了这家伙,说不定它立时便能突破瓶颈已久的准圣期,届时自己…… 可惜小黑的白日梦还没做完,已然被羲和一巴掌拍飞得无影无踪。 “别打他的主意。” 被羲和眼中戾色所摄,小黑嗫嗫的低下了头,口中却仍有不甘的争辩道: “为什么不行?天帝是你男人,吃不得,太一是你小叔子,也吃不得,就连那个假惺惺的常妃你都不许我碰,如今连这么个半路相识的男人你也不许惦记,难道主人诚心让小黑当和尚茹素不成?” 小黑说着便扬起乌溜溜的小脑袋,满含委屈的望向羲和,眼神中尽是对羲和暴政的控诉与抗议。 羲和听着听着,便直接笑出声来。 “我说小黑啊!你倒是胃口不小,就不怕把自己这口烂牙给咬崩了?怎么?这就忘了刚刚在人家手心里撒欢打滚的丑态了?” 害臊脸红那是人才会做的事,小黑身为凶兽自然不会有此烦恼,是以即使被羲和戳着脊梁骨的羞辱,它也不会生出半点羞耻感来。 “不是还有主人吗?” 小黑说着,挺了挺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滑稽的模样很是招笑。 “哼!我可对付不了他!” 合着它原来打的竟是这等主意,说来这家伙还真没屈了千钧刚刚给它的评价,懒得再同它废话。羲和转头郑重问道: “我且问你,你来之前,天庭可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你想仔细了再来答我!” 小黑眨了眨眼睛,似是努力回想了一下,方才回道: “什么异常都没有啊,我从曦苑醒来之后,察觉到主人已经不在天庭,就一路追着主人的气息跟过来了。” 什么异常都没有? 羲和不由冷笑。这才是最大的异常吧! “主人,求你别这么笑好不好?小黑心里慎得慌。” 跟着羲和混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小黑深知每当主人这样阴测测的对着自己笑时,自己就离生不如死不远了。 羲和此时哪里还有闲心去安抚它的情绪,许是此前消耗太甚,伤了根本,不然为何她平白竟觉得如此寒冷,仿佛骨血里都结了冰一般。 …………………………………………………… 羲和向来性懒,也不喜带什么储物空间。自从有了小黑之后,她便专门为他炼制打造了一个随身空间,以供自己随时取用。 小黑是个收集狂,也幸而羲和给它炼制的空间大的可怕,不然还真不够它倒腾的。 见着主人脸色不好,小黑急忙自空间内取了几颗丹药来,恭恭敬敬的捧到了羲和的面前。 此前小黑曾暗中顺了老君不少的灵丹妙药,为此老君没少到天帝面前跳着脚的告她御状,不过打狗还的看主人不是?小黑仗着有羲和在背后撑腰,老君就算再怎么吹胡子瞪眼睛也拿它没办法。 羲和这时自然不会同它客气。自己吞服了两颗后。复又捏了两颗向外走去,小黑自然看出羲和这是要给千钧送去,心中虽有不满,却也只敢小声的嘀咕道: “不给吃就算了,还要养肥了让人家眼馋,主人简直坏到家了。” 羲和听在耳里,顿觉忍俊不禁。懒得再同它计较,当下只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一径快步走到了千钧的背后,方才停下脚步,低声道: “呐,吃了吧。” 不想千钧竟是看也没看,接过来就直接吞了下去,羲和被他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傻愣在哪里,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 “你就这么信任我?” “毒死我于你并无好处。” 见羲和并没有离开。反而是在自己的身旁坐了下来,千钧大概也猜到她这是要有话对自己讲了。 果然,羲和才一坐下,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千钧皱眉,他既不想骗她,又不知该怎么对她表明身份,他只恨自己没有昊天那么无耻,可以肆无忌惮的编造出有利于自己的谎言,但凡他可以做到半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走到今天这般地步了吧! 见千钧果然与自己预期中的反应相同,羲和不禁拉下脸来,冷声道: “说实话,或者离开,你只能选择一样。” 话既然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千钧也知道定是再无回旋余地了,羲和倒是有耐心,问完了话便不再开口,只是安心的等着,她相信无论是去是留,他总会给她一个答案的。 良久,千钧终是幽幽的开了口。 “我是魔王阿修罗。” “阿修罗?”羲和闻言,忍不住蹙紧了眉头,“你不是说你叫千钧?” 明明早就怀疑他告诉自己的未必是真名,可是真的得知他在骗自己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这种感觉十分微妙,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见羲和显然是误会了自己,千钧忙分辨道: “不,千钧是我的本名,我没有骗你。” 得知他并没有骗自己,羲和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点,她想了想,又追问道: “那你能不能把我们俩曾经相识的事,都对我讲一讲?” 羲和的心里其实很矛盾,千钧的身份她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如今得到确认,也正应了她最初的猜测,只是她仍有疑惑无法解开,而这疑惑怕是只有千钧才能为她解答了。 既然话已至此,千钧自然也不必再做隐瞒,他只是将他们认识的经过大概描述了一番,至于自己如何暗生情愫,却是只字不提的。 羲和直觉他并没有对自己说出全部实情,按说她骗得他险些丧命,他该恨她至深,怎么可能还只身犯险得跑来寻她? 一百七十六 你所忘记的,我会替你想起。 原本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可是当羲和侧过身来直面望向他时,却险些被他眼中那难以名状的炽热情绪所炙烫致伤,才到了嘴边的话就这样生生的被她吞了回去。 好半响,羲和方才怔怔的问道: “千钧,你是不是曾经喜欢过我?” “不是!” 千钧矢口否认得太快,以至于羲和根本反应不及,便已然僵在了当场。 耳畔处,悠悠传来千钧清越的嗓音,似微醺的晚风,暖意融融扑面而来,直哄得人昏昏欲睡。 “不是曾经喜欢过,而是到现在依然喜欢。” 一时间,羲和只觉得喉咙发堵,心口扑腾扑腾的狂跳个不停,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呼之欲出,就好似被缚的困兽,横冲直撞,撕扯得她头痛欲裂,几乎痛不欲生。 羲和忍不住双手插入发中,企图强压下体内这股磨人的钝痛,正此时,一双温热而干燥的大掌却暮然紧握住她微颤的皓腕,羲和浑身一震,便觉有源源不断的暖流经由千钧的手掌缓缓流入自己的身体。 这暖意便如同烈火恰逢甘霖,瞬间便浇熄了她胸臆间翻涌的燥热,羲和微愣,随意便大力挣扎起来。 “放开我!” 她知道那些隐藏在冰山之下的真相终于即将浮出水面,便是更加痛上百倍千倍,她也愿意忍受,没有忘记过的人,永远都不可能真正体会到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痛苦。 “羲和听话,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便是永远都不记得又如何?你不记得的事,我帮你记起便好。” 心中还藏着一句话,只是千钧却并没有说出口,怀中所拥的是他曾经豁了命去也要守护的人,岂能容他人任意欺瞒利用。 ————胆敢欺汝者。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 若非小黑被羲和那一副雨中娇花般的惊悚模样给惊得直接从石壁上掉了下来,羲和可能仍软绵绵的躺倒在千钧的怀中,彼时对上小黑一双了然的黑豆眼,羲和只觉得满面绯红,脸上如同火烧了一般。 难怪主人舍不得吃他,原来竟是主人的旧情人,小黑颇有些不甘的撇了撇嘴角,却暮然只觉得周身一僵。仿佛猛然坠入寒潭冰窟,又被不知名的东西拖住了手脚,并一径的向下拉去,无尽的恐惧乍然袭来,直骇得它毛发竖立,几乎魂飞魄散。 良久,小黑方才觉得周身一松,瞬时便疲软的瘫在了地上,身上冷汗潺潺。浸得满身灰毛皆一撮撮的粘附在了一起,冷风透隙而过,透体生寒。 来不及收拾满身的狼狈,小黑不由浑身战栗得几乎抖成了筛子状,它一路连滚带爬的蹭到了羲和的身前,方才哀声讨饶道: “主人,救命啊!小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羲和此时早已挣脱了千钧的怀抱,正羞愤难当恨不得寻个地缝来钻,此时又被小黑当场撞破。更是恼羞成怒。当下只意味不明的冷哼了一声,便旋风般绝尘而去。 见主人竟然抛下自己扬长而去,小黑顿如天塌地陷般彻底陷入绝望,感受到头顶上方那道阴鸷的目光始终游离左右,他不由得将身子又缩小了几分,黑溜溜的小眼睛便怯怯的向千钧瞄去。 而千钧适时只冷冷扫来一眼,便已足矣将它冷冻得四肢僵直。汗毛倒竖。 其实不过也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转瞬即逝罢了,可于小黑而言,便如同沧海桑田般漫长无比,待得千钧离去许久,小黑方才四肢瘫软的彻底没了力气。 真不愧是统领百万魔军的魔王大人,那种不动声色便可令人不寒而栗的凛然杀气,绝非是法力高深便可以兼具的。不过既然明知道惹不得,小黑便也彻底的死了这份心。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可绝非一只明智凶兽所为。 …………………………………………………… 两人既各自吞了充盈法力的金丹,自然要打坐调息一番,小黑此时乖乖的守在洞口为二人护法,全神防备得倒也算是尽职尽责。 作为凶兽梼杌,小黑的修为已然到达了它所能自我领悟的极限,是以他之所以奉羲和为主,亦有希望她能助自己修行的意图。 有了主人的约束,自然就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自由自在,况且羲和向来都不许它再走歪门邪道,不过却也暗自为它寻来了无数的天材地宝,以供它修炼所用,且还时常为它结阵聚集天地灵气以助它洗精伐髓,重铸兽身。 是以小黑虽凶性难驯,但对羲和这个主人却是心服口服,全心侍奉的。 知道小黑是羲和的灵魂契约兽,并且还是一只即将突破准圣期的梼杌,千钧自然放心由它来为二人护法。 梼杌是太古时期便已存世的四大凶兽之一,想它之所以能逃出深渊存世至今,必也是历经因缘际会方才成事,这样的凶兽,自身修为绝对远远高于表面所看到的级别。 转而望向身侧正闭眼敛眉打坐的羲和,千钧不禁动容,这女人仿佛拥有一种无以伦比的神迹,每当他自以为自己终于看透她之时,她总能意外做出惊人之举。 …………………………………………………… 洞中,两人调息打坐已毕,此时正静静围坐在火堆前稍事休息,在此之前,千钧已然告诉羲和,她曾是羲和族的祭司继承者,绝非什么劳什子的兽族公主。 原本羲和还听得心潮澎湃,谁知场面刚刚静下来不多时,她便在千钧灼热的视线注视下坐立难安起来。 恰逢此时,洞口处远远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声音轻重交替,十分快捷,羲和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单听着这脚步声,她便知道定是小黑进来了。 果然,脚步声渐近,羲和循声望去,便见小黑两只肥短的爪子高举着一只硕大的独脚肥鸟,一路无比轻快的向着自己飞奔而来。 “主人运功打坐了这么久,定是饿了吧?想不到此处竟然还有赤炎鸟的遗迹,小黑至今犹记得这厮的肉质是多么的肥美可口,是以特意捉来给主人尝尝呢。” “你倒是有心。” 说来惭愧,羲和修行数万载,却依然戒不掉口腹之欲,此时她也不怕千钧笑话,只是笑着示意小黑速速烤来,好给自己打打牙祭。 一百七十七 破阵子——罡风之域 小黑领了命,便立时现了利爪,手脚麻利的给赤炎鸟剖腹拔毛,眼角余光不经意中瞟向千钧,只见他面容闲淡,虽冷却并无不悦,心下不由大定,这个大煞神自己是真心得罪不起呀! 羲和饱餐过后,浮躁不已的心绪也总算是平静了许多,既然有人如此煞费苦心的想要引着她来到这里,她便顺着他的心意走上一遭好了。 随手抚了抚早已皱巴巴的青衫长裙,羲和兀自站起身来,转头面向千钧时,她竟是一脸肃色,郑重道: “你所说之事,我虽然全无半点印象,却也知晓必是事实无疑,如今我被人引至此地,就算明知前路艰险,亦再无法回头,你我现今恐全成了旁人棋盘上的一粒子,我没得选,你却不然,如今是进是退,都全凭你一念之间。” 千钧闻言,浓密的长睫不禁一阵轻颤,再抬眼时,漆黑若夜的深眸中便似撒星一般的璀璨夺目,令羲和几乎不敢直视,生怕稍不小心便会溺毙其中。 “我曾错过一次,便不会再错过第二次,今后你去何处我便在何处,生死不离。” 羲和心中大怮,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砰地一声便断裂开来,那些破碎的片段,若吹散的蒲公英,沸沸扬扬得漫天飞舞。 忍不住的躬身按住胸口,突如其来的绞痛逼得羲和冷汗潺潺,瞬时便浸透了衣背。 千钧亦没有想到羲和的反应竟会如此剧烈,他急忙将羲和揽进怀中,并将手掌按压在她的背心处,缓缓的输入灵力以安抚她脱缰野马般纷乱四溢的真气。 眼见她脸色渐缓,千钧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敢再说什么刺激她的话,只得浅浅勾了眉眼,道: “走吧!本王倒要看看,便是龙潭虎穴。又能奈我何?” 羲和被他这等千金一笑的风情所迷,半晌才气闷得哼哧道: “今后不许再冲我笑,听到没有?” 千钧知她这是恼羞成怒,也不拆穿,只是在瞥过头去之时,几不可闻的勾起了嘴角。 …………………………………………………… 两人休整半天功夫,这才在小黑的引领下出了山洞,一路向西行去。 千钧之前曾不止一次来探过神魔之井,但皆因太过凶险而没有行至最深处,小黑只道自己曾到过最深处。却又支支吾吾的说得不甚清楚,羲和懒得逼问它,只让它老实从前引路,料它虽狡诈却也绝不会害自己就是了。 别的地方尚可以绕路而行。此罡风之域却是不得不硬闯的,只是即便是硬闯,也要选对时机才是,这罡风之域内日夜罡风肆虐,唯有黎明破晓的最前夕,方才会约有半刻钟的时间是罡风最弱的时候。虽然时间短暂,但半刻钟也足够他们二人通过此地了。 两人守在域外休息,待得小黑示意可以开始时,千钧才立下结界。护着二人一兽闯入罡风之域内。 神魔之井内不仅限制了修为,同时也无法再施御风飞行之术,两人早已商量妥当,由千钧施展结界之术,以对抗罡风侵袭,而羲和则负责施展遁术,尽最快速度通过罡风之域。 罡风再轻,也是天地之初孕育而生之物。千钧此前就曾尝试过硬闯。可即便是拼尽全力硬闯过去也无力再做其他,最后只落了个元气大伤的下场,此时天时地利人和俱全。倒是没有经受太多挫折便一路闯过了罡风之域。 两人如此顺当得便过了传说中神鬼莫行的罡风之域,心底均难免有些不真实感,而千钧除了脸色稍显苍白之外,呼吸吐纳皆是如常。 羲和伸手从肩上扯下小黑来,一双凤眼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它,笑道: “想不到小黑还有这等手段,倒是叫主人我刮目相看了呢!接下来该如何行走,还要仰仗小黑从旁指点了。” “主人这可是要折煞小黑了吗?小黑这就下去给主人领路,主人可别再说这样的话来吓唬小黑了才好。” 小黑念叨着,已然浑身一抖,直接跳开了羲和的钳制,看着它三两下便跳到几丈远之处方才堪堪停住身子,羲和不由得暗自好笑,自己平日里到底做了什么,怎生把个好好的梼杌凶兽生生吓成了这般模样? …………………………………………………… 过了罡风之域,便是神之域。 神之域顾名思义便是**无法飞度,只有神识方能进入,且期间还要过关斩将大破阵法,方能得以肉身飞度神之域。 千钧此前便是止步于此,只因先前强闯罡风之域时已然是法力耗尽神识枯竭,自然就无力再来应付这等极度消耗神识的难关。 且不说单凭神识闯阵有多艰难,只说这破阵之道,千钧就只觉得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不过以前不行,却不代表这一次也不行,此行同往的羲和不仅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且只看她适才召唤十八都天伏魔劫雷阵,便知其在神识上的修为绝对远在自己之上。 羲和却是无心再去思量千钧此刻心中所想,只是轻轻偏过头去,认真去听小黑讲话。 “这神之域却也没有旁人说得那么艰险,只是须得自己掌握好这控制神识的办法罢了。” 小黑说到此处,竟摇头晃脑得颇有一副老学究的倨傲模样了,彼时它腆着小肚子,翘着细长的尾巴,趾高气扬得十分欠揍。 所谓“一杯水里有八千万众生。”神识大无外,所以佛说“大千世界”,其意便是如此。 “神识本为无相无形,然而在神之域内,神识却是可以化为实物的,无论是刀是剑,抑或是水来火往,百万雄师,只要你拥有足够强大的神识,便就可以信手拈来,随心所欲的控制自己的神识。” 羲和听闻此言,不由大吃一惊,神识化形此前却是闻所未闻的,现下听小黑如此这般说出来,她除了吃惊之外,倒也少了几分把握,毕竟完全没做过的事,任谁都会心里打个突突吧! 一百七十八 破阵子——神之域 上 *手心恭祝大大新年快乐哦* 羲和听闻此言,不由得大吃一惊,神识化形此前却是闻所未闻的,现下听小黑如此这般说出来,她除了暗自震惊之外,仍不免有些心怀忐忑,毕竟完全没有做过的事,任谁都会在心里打个突突吧! “神识化形?却不知要如何化法?” 千钧的疑惑亦是羲和的不解,此时备受瞩目的小黑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竟情不自禁的眯缝起了小豆眼,摇头摆尾道: “如同双手捧着泡沫,江河托起轻舟,既要施力亦要控力,其中精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主人冰雪聪明,自然能够明白小黑的意思。” 羲和听罢,转而与千钧面面相觑,脸上皆现出几分茫然之色,两人心下各有疑虑,一时间倒也没有继续发问,反是小黑三两下蹿跳到路边的巨石上,抚着圆滚滚的小肚子,继续道: “主人与其在这里凭空臆测,不若现下就去闯上一闯,相信以主人之能,定会破除万难,所向披靡。” 小黑此言虽有奉承之嫌,却也委实有些说动了羲和,管他什么神不神的,罡风之域那么神鬼莫测的地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就被她们闯过来了? “羲和想要硬闯?” 似乎看出了羲和心中所想,千钧眉梢微挑,漆黑的眼眸若静影沉璧,幽深异常。 “你若怕了,大可以即刻离开,羲和愿送君一程,以谢舍命相护之恩。” 羲和言罢,凤眸微眯,水漾的瞳仁中,尽是嘲讽与戏谑。摆明了就是**裸的挑衅。 千钧摇头苦笑,女人家如此牙尖嘴利实在是要不得,纵是已为人妇,仍不改这孩子秉性,思及那个男人,千钧才蓄了些许暖意的眸子便遽然转冷。寒眸若星,熠熠夺目。 聪明得没有继续与羲和纠缠嘴上功夫,千钧上前几步,擦着羲和的衣角,先一步迈向神之域的大门。 眼前是一栋凭空而立的玄铁大门,高约九尺宽约三丈。昂然悬立于茫茫虚空之中,四周雾霭深深。乌蒙蒙得一片混沌。 羲和仰望着近在咫尺的玄铁大门,发声问道: “此门可有开启机关?” “无,推门而入即可。” 千钧口中回答,已然上前直接推开大门,耳中只闻轰隆隆一阵闷响,眼前玄青色的大门便颤巍巍得大敞开来。 前方仍是雾霭深沉。迷雾重重,黝黑的通道掩在雾中时隐时现,说不清的阴冷寒意与厚重黑沉的威严齐齐涌来。若非羲和等人早有准备,只怕直接就被碾压成了渣渣。 “走。” 千钧毫不犹豫的跨步向前,左手顺势牵住羲和的手腕,不容抗拒的力道扯得还在愣神的羲和本能的向前趔趄一步,险些直接失足跌倒在千钧的怀中。 “你————” 羲和咬牙,她本想说此举太过亲密,显然于理不合,不过想来也觉得太无说服力,索性只能干瞪着眼睛,一脸的愤懑不甘。 “我怕你丢了。” 千钧头也不回,抬脚跨入门槛,羲和语塞,一愣神的功夫,竟已然被他拉着进了门。 就在跨过门槛的一瞬间,眼前的景物暮然斗转星移,瞬间变幻成了另一番模样。 眼前是浩渺无边的沙漠,黄沙漫卷,一望无边。 而在这广褒无垠的沙漠中,每间隔一定距离,便赫然插着一支约两人高的令旗,远远望去,令旗招展,星罗密布,中间一条宽约百丈的沙海,宛若楚河汉界,两侧局势剑拔弩张,势均力敌,勃勃的战意似早已一触即发。 羲和冷笑,开门见山,这个下马威,她喜欢。 …………………………………………………… “进坎位,入干,退阵,进离……” 随着羲和的每一记口令,千钧与小黑便调动神识,幻化出阵奴无数,以挪动阵旗,改变方位,驱动阵法。 此时羲和稳站于高台之上,白衣白裙,迎风鼓动,一头乌发全无半点装饰,系数散于风中,似浮游海藻,恣意张扬。 千钧亦是同等装扮,素衣长衫,玉树芝兰,美不胜收。 进入神之域的并非实体,虽是神识,却皆保有最初的本尊模样,此刻的小黑已然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模样,状若猛虎,毛长,人面,虎足,长尾,凛凛威风,嚣凶莫名。 按照小黑此前的指引,二人已然渐渐摸索到了神识化形的玄妙之处,千钧悍勇,羲和绵长,两人相辅相成,有如天助,不过一息之间,刚刚还是杀气凛凛的两军对垒之势,转眼间便已是攻方长驱直入,守方功败垂成。 羲和收了指挥的令旗,幻出玄鸟,单足踏于其背,飘飘然飞落于千钧的身侧。 “想不到我们竟如此默契。” 羲和这句话多少有些讨好之嫌,谁让自己一直只是动动嘴而已,真正出力的全是眼前这位,饶是她贵为军师,也得先安抚了这唯一卖命的将军才是。 “本该如此。” 千钧抚了抚袖子,扬长而去,留下错愕不已的羲和,抽搐着嘴角,凌乱石化于漫天黄风中。 …………………………………………………… 阵法已破,刚刚还是千里戈壁的无垠广漠,转眼间便化成烟雾,散落虚空,取而代之的则是烟波浩渺,大浪滔天。 阴风怒号,浊浪排空,羲和与千钧携手踏于梼杌之上,冷眼望着脚下波涛汹涌的海面。 遥远的海平面上,冉冉浮起一头硕大无比的巨兽,靠的渐近,巨兽的面貌亦渐渐清晰,只见一人身蛇尾,赤发豹眼,面目狰狞,肌肉纠结的半人半兽,左手持紫金色八角盾牌,右手握一柄三菱倒钩长枪,凶神恶煞,直扑而来。 回望身侧男子,羲和嫣然一笑,饶是再没见识,此兽也不敢不识。 河神共工,生于泗水,性情残暴,杀戮为乐,与颛顼斗,败而怒撞不周山,险至天地崩,触怒众神而锁于深渊。 传说中凶神,一朝得见,羲和感慨之余,竟凭生了无限的斗志,反手握住千钧略显粗糙的大掌,羲和舒眉弯目,笑意缱绻。 “君可敢与我共赴一战。” 一百七十九 破阵子——神之域 中 有些人,共枕百年亦恍如陌路,有些人,惊鸿一瞥便刻骨铭心,一眼万年。 彼时,羲和只觉得手掌被用力的握紧,直攥到指骨生疼,施暴者亦全然无所觉。 面对羲和似笑非笑的挑衅目光,千钧的回答只是缓缓抽出身后的配剑。 千钧所使兵刃名曰————龙鳞破。 也是羲和之前太过懒散,不然单凭他手中这一柄煞气逼人的饮血宝刃,也足矣令三界亦为之颤抖了。 共工嗜杀成性,且又力大无穷,乃当之无愧的水中王者,两人面上皆是平静如常,其实心中业已明了,今日这场恶战已然必不可免。 不过是吐息之间,水神共工已是近至眼前,只听‘嗷呜’一声怪叫,水澜枪横扫千军如卷席,挟着滔天巨浪便扑面而来。 千钧寒眸一凛,冲天杀气便陡然而生,羲和只觉得眼前似有银芒闪过,再定睛看去,千钧已然与共工战到了一处。 与共工这等庞然大物相比,千钧颀长的身影便显得渺小无比,然而当那剑芒夹裹着雷霆万钧之势劈山裂海而来时,便是凶悍如共工,也要胆怯得避其锋芒。 此时,羲和已然唤出惊神戟,只是千钧与共工正陷入胶着的状态之中难舍难分,她亦插手不得,只能沉着脸守在一旁观战。 共工毕竟乃水中之神,纵千钧再神勇无敌,到了人家的地盘上。总要减去三分锐气,一时间两相竟成了势均力敌之态。 正此刻,水中俨然又钻出两头巨兽,一乃九头蛇身。青面獠牙,一为凶神恶煞,身似浴血。 羲和见之,不禁森然冷笑,共工既出,相柳与浮游岂可不见,相传此二兽最是残暴贪婪,且素以杀戮为乐,今日得见,她正要替天行道收了这两只为非作歹的孽畜。 …………………………………………………… “孽畜。尔敢!” 想不到这两只小畜生竟然胆敢妄图偷袭千钧。羲和不由得娇咤一声。横戟便刺向相柳正欲缠上千钧的一只蛇头。 羲和胸中犹如怒火狂炙,惊神戟出手之时,玄青色的戟身上亦燃起青黑色的火焰。相柳本就属水,且今又是羲和几经淬炼的本命天火,它如何抵挡得住?一经交手便直接被羲和利落斩下了一头。 未出手前,羲和身上几乎半点杀气也无,她那样寂静无声的站在一旁,任谁都会忽略她的存在,不曾想就是这样一个无声无息的小女子,出手竟是这般的狠辣决然。 相柳痛失一头,不由得怪叫一声,摇摆着剩余的八支狰狞蛇头。呜呀呀得直冲向羲和扑来。 羲和却是不惊不惧,面上全无半点慌张,只见她脚尖轻点梼杌脊背,一路踏着千层浊浪,手执惊神戟,直冲相柳而去。 此间自是凶险异常,虽无半句言语,但小黑与羲和主仆久矣,哪里还需的她吩咐,下一刻,已然气势如狂得与浮游斗到了一处。 想那浮游向来在水中称王称霸,除了水神共工,却也没真心臣服过谁,且又与相柳一同追随共工数千载,自是养了一身凶悍暴戾之气,如今乍然遇见对手,如何能不凶性大发。 这厢两人一兽正缠斗得难舍难分,只可怜了这海底无数生灵,皆被卷入三方施法时掀起的巨大涡旋当中,起起伏伏,翻天倒地,修为高深些得尚且留有小命,修为清浅些的便是个全尸也留不得。 此时海上山呼海啸,浊浪千尺,天边暗沉如晦,阴霾不开,黑压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割面的飓风搅得海上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叠叠砸下来,似虎啸猿啼,怒号不已。 说起来,浮游虽气势骇人,却是三方斗场中最弱的一支,小黑再不济亦身为堂堂太古四大凶兽,对付起它来倒称得上是游刃有余,不过其未逢对手久矣,且素日来又被羲和欺压得委实狠了点,如今总算逮着机会出口恶气,怎会就此轻易罢手。 就在小黑对着浮游百般戏弄亵玩的时候,羲和已然无声无息斩落了相柳的最后一刻蛇首。 相柳再技不如人,亦是修炼了万年的大妖兽,眼见已无力回天,不由得忍着肉身爆裂之伤,欲趁着羲和措手不及时,元神乘乱弃身而逃。 羲和早防着它这招,见他竟真的爆身以求自保,不免心生感概,这孽畜虽野性难驯,倒也有几分狠绝。 心思微动,却不碍羲和极快做出反应,只见她右手持戟,左手迅速结成掌印,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的祭出几十个手诀。 眼见无形大网兜头罩来,相柳顿时万念俱灰,心知今日必不得善终,一时不由得心生万般狠意,竟欲元神自爆得与羲和同归于尽。 谁知心念咒法犹如石沉大海,全身软绵无力得好似被掏了妖丹,相柳不由得彻骨冰寒,如遭雷击,它竟被封印了! 无力得举头望向羲和,相柳眼中惊惧渐渐变为膜拜,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大能?想它修炼万年,除了水神君,便是浮游亦非它对手,此女出手便斩它一头,如今又轻易封了它的元神,如何能不令它又惊又惧,战栗不已。 眨眼之间,相柳已是肉身尽毁,元神俱灭,死得不能再死,海上风浪依旧,呼啸奔腾,碎裂肉块瞬时便卷积得无影无踪。 共工万不想今日竟遇见如此狠戾角色,臂膀被斩,权威不再,一时不禁暴怒如狂,目呲俱裂得摇头摆尾着向千钧猛攻过去。 反手收了须弥网,羲和负手而立,虚虚站在半空中,脚下银白浪花前赴后继汹涌而至,好似千军万马奔腾踏过,她却气定神闲,仿佛置身自家后庭,面容沉静若千年古井,半点波澜不兴。 那边千钧已是愈战愈勇,只杀得共工节节败退,羲和不由放下心来,转而轻描淡写的淡淡瞟了小黑一眼。 这边玩得正欢的小黑突然全身一僵,浑身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主人似乎有些不悦,话说它是不是玩过头了。 一百八十 破阵子——神之域 下 那边千钧竟是愈战愈勇,只杀得共工节节败退,狼狈不堪,羲和不由得放下心来,转而轻描淡写的淡淡瞟了小黑一眼。 这边玩得正欢的小黑突然全身一僵,浑身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主人似乎有些不悦,话说它是不是有点玩过头了。 想起主人平日里的千般手段,小黑哪里还敢再继续玩下去,想来自己也好久没开荤了,难得主人今日允它大开杀戒,它必须得趁着主人还没改主意之前尽快行动。 天知道那个变态女人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又突然改了主意,说不得它又要被逼着去啃那该死的骨头了呢。 真是见了鬼的骨头,有谁曾听说过拿着肉骨头去喂梼杌的吗?真当它成了人界那卑微至极的看门犬了不成? 新仇旧恨一时齐齐涌上心头,小黑不由得满身杀气腾腾而起,他娘的!爷惹不起那个小女人,宰了你个小小的浮游泄泄恨还是可以的。 狠扑、撕咬,鲜血淋淋的场面,全无半点美感可言,但于小黑而言,这却是最能令它兴奋的一幕,征服与厮杀,这才是兽性最淋漓尽致的体现。 满脸餍足的吞了浮游的妖丹,小黑眯缝着黑豆眼,无比乖顺得凑到了羲和的脚边,本欲打算撒个娇讨个宠,顺便蹭个头什么的,无奈如今它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实在不便做那些个谄媚的动作,漫说是羲和一脸厌恶,便是它自己。也不免有些不适,当下只得垂耷了脑袋。悻悻然作了罢。 转而望见千钧仍在与已然陷入疯狂的共工缠斗不休,小黑不由得撇了撇嘴,说句心里话,它实在不喜欢这个横空冒出来的魔王小子。 此前主人虽有夫婿,但也不甚亲近。便是亲生儿子,也总似有了层无形的隔阂,尤其是自打查出主人身世之后,两人更是相敬如宾,形同陌路。 按说除了太一那小子,主人最宠爱的莫过于它了,可再看看主人此刻望向那魔王小子的眼神,瞎子都看得出来她眼中那片深沉暗影意味着什么。 思及此。小黑心底不由得阵阵犯酸,可恶的魔王小子,放着好好的魔王不当,偏偏跑来与它争宠,眼下被共工吃了才好,也省得他动不动就板个棺材脸来让它碍眼。 “你猜,几招之内千钧才会取胜?” 羲和说着,小手一挥。小黑已然又变回了那圆滚滚的招财鼠模样,不需羲和吩咐,小黑便乖乖的蜷缩进羲和的怀中。 “切。怎么也得百招以内吧!” 小黑窝在羲和的怀中蹭了个舒服的位置,方才撇着嘴巴故意诋毁,只希望那水神君不要太让自己失望,多撑些时辰才好。 “呵呵,至多三招已内,共工必败。” 果然。羲和话音方落,前方已然传来共工哀绝人寰的嚎叫声。 小黑顿时垂头丧气得简直比那共工还要绝望几分,实在不愿再看那魔王小子得意的样子,索性干脆埋了头,装死去了。 羲和哪里还有闲心管它如何想,此刻那双潋滟生波的大眼睛熠熠生辉得只望向了一人。 千钧一剑正刺入共工下腹三寸命门所在,这光景,即使没要了它的命,也几乎废了它一身修为。 共工横行久矣,哪里吃过这等大亏,眼见着大势已去,索性发起狠来,竟弃了水澜枪与紫甲盾,闷头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过来,看这势头,竟是不比当年怒撞不周山时弱势半分。 千钧本念它身兼水神之位,欲饶它一条生路,谁知它竟这般冥顽不灵,一时不由起了杀机,又见它来势汹汹得竟是报了同归于尽之意,不禁冷笑数声,掀腰扭身猛得窜上半空中。 巧妙避开共工这全力一击,千钧旋身转至共工身侧,举剑便向着它的颈项处砍去。 共工一击不中,这口气便已然泄了七分,如今再避无可避,也只能干等着引颈受戮。 羲和冷眼旁观着局势的瞬息万变,脑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不禁心下微动,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待仔细想来,又觉得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头。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再看到千钧那义无反顾斩落的剑身,不由得她暗叫一声不好,眼下形势危急,无暇多说,当下只能扭身疾动,转眼化作一道闪电般飞身横戟挡在了千钧的身前。 没想到羲和会突然挡在自己身前,千钧一时收势不及,他本就打算给予共工致命一击,如今强行收势的下场就是惨遭反噬,险些一口鲜血直接吐到羲和的脸上去。 “千钧且慢,这共工杀不得。” 强压下喉中腥甜,千钧脸色青白,薄唇紧抿,虽未发话,却是抬眼直直望向羲和,星眸中全无半点责怪,只蓄了一抹淡淡的疑惑之情。 羲和暂时无暇对他解释,转身轻吟一道繁复古咒,抬手轻挥间竟唤出一条水银色的玄冰锁链,将那趁机欲逃的共工锁了个结结实实。 做完这些,羲和这才急急上前一步,单手扶住千钧的肩膀,关切问道: “你没事吧?” 千钧摇了摇头,勉强应了一句没事,羲和见他脸色极差,也知自己适才鲁莽,哪里还敢再问,只转头冲着刚刚被自己匆忙丢到海中的小黑喝道: “小黑,拿药来!” 小黑睡得正好时,却被羲和毫不留情的扔到了海中,一时没得防备,直呛了个五迷三道,眼冒金星,现下又被主人这样喝令着,心里不由得委屈至极,可又见羲和满脸焦急,只得强压下心头失落,慢腾腾的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子,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储物空间内寻出通络理气的金丹,缓慢送至羲和手中。 羲和眼看着千钧服下金丹,脸色渐缓后,方才长吁一口气出来。 “千钧可看出这神之域有何蹊跷来?” “不曾。” 千钧摇头,复又问道: “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正是。” 羲和不由得点了点头,可是想起心中还有千般疑惑未解,她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来,总觉得似是还有什么自己没有想透。 一百八十一 深渊之谜 上 羲和眼看着千钧服下金丹,脸色渐缓后,方才长吁了一口气出来。 “千钧兄可看出这神之域内有何蹊跷来?” “不曾。” 千钧摇头,复又问道: “羲和可是看出了什么?” “正是。” 羲和不由得点了点头,可想起心头那尚未解的千般疑虑,她亦不禁微微拧起眉头来,刚才时间紧迫她也不及多想,现在细细想来,才终是理出了几分眉目。 略微沉吟半响,羲和方才缓缓出声道: “这神之域看似光怪陆离,如同幻影迷城,奥妙不可言,实际上却也并非皆属虚妄,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一如你我这般,无论是初时那与我对阵厮杀的阵灵,还是现在的水神共工,应该皆是真身被困于阵内,无奈之下,其神识只得进了这神之域,并以吞噬阵内生灵神识来进阶修行,以图增长修为,方能冲破阵法,重回肉身。” 想到刚刚被自己封印了元神的相柳,还有被小黑吞噬掉的浮游,羲和不禁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没错,这些确实都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她仍有些地方想不通,如果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水神共工明明是遭了神罚才被困深渊永世不出,怎么又会跑到这神魔之井来? 难道…… 思及此,两人不禁同时抬头对视一眼,尔后竟不约而同的扭头望向一旁正努力缩成小团。以图减小存在感的小黑。 “小黑啊,你现在尚有两个选择,第一……” 还不等羲和阴阳怪气的恐吓完,小黑已然先一步涕泪横流得跪地求饶。 “主人饶命,小黑知错了!” “哦?你何错之有啊!” 羲和面色平和,脸上笑容却是越发的明艳动人了起来,一时只看得小黑浑身战栗,几乎就抖成了竹筛子。 “小黑算计主人在先。欺瞒主人在后,罪该万死。” 羲和拉长着声音,哦了一声,手指头似是不经意的勾动了一下,不想身侧不远处,那可怜被缚的共工竟是惨叫数声,哀嚎不已。 小黑闻之,浑身一抖,身上汗毛乍起。冷汗噼里啪啦的,那是追着赶着的往下掉啊! “不妨说来听听,到底是怎么个算计欺瞒法。若是听得主人我高兴了。说不得能饶你一命。” 羲和说得随意,小黑却不敢不当真,自己主人是什么德行,它可是最清楚不过了,表面那些个温良无害,那都是唬人的假象。她真发起火来,自己的亲儿子都哆嗦得噤若寒蝉,要知道那几个可是犯起浑来天都敢捅个窟窿出来的主儿啊! 难得羲和肯松了口,小黑哪里还敢再有隐瞒,当下便竹筒倒豆子般的稀里哗啦全盘托出。 “神魔之井我确实来过。因为这里是逃出深渊的唯一出路,当年我因不甘深渊内万年孤寂凄凉。又仗着曾为盘古父神坐骑,才不顾一切的逃了出来。” 见羲和久久不开口,只一脸凝重得也不知再想些什么,千钧不由代她问道: “想那深渊乃是远古上神合力封印,岂是那么容易就可以逃出来的?” “魔君所言极是。” 小黑最是懂得审时度势,眼下又是自身难保,心知多奉承着点主人这老相好,自是没错的。 “深渊所困之兽皆受了众神诅咒,魂灵受缚,永生不得解脱,小黑当年拼着九死一生所逃出的不过也只是一具肉身,魂灵至今仍困在这神之域中无法脱身。” 羲和听到了此处,方才呵呵冷笑数声,反问道: “小黑不免也太高看我了,你这太古四大凶兽之首尚破不了的阵法,我一届小小女仙,如何能有这等本事。” 小黑不顾自己浑身鸡皮疙瘩乱跳,只硬着头皮疾声道: “小黑此生杀孽深重,唯有应龙尚可称得上是有几分交情,应龙原是镇守深渊的守护神兽,当日我虽拼尽全力,最后仍被应龙阻在了飞龙渡,应龙见我虽浑身浴血,亦不肯退后半步,终是念及旧情,对我讲了实话,我自然不甘心就此放弃,无奈之下只得另辟奇径。” “应龙自创世之初便已存世,吐息间可翻云覆雨,神通广**力无边,可我却知道,除此之外,它尚存着一双预知之眼,在它助我神魂剥离逃出深渊后,才告知我日后若遇能降我之人,便要认她为主,或尚有机会神魂合一,重塑肉身。” 小黑这段话说得极快,许是连它自己也怕一旦停了就再没有说下去的勇气,该说的不该说的,它反正是都说了,要杀要剐就全看主人的心情了。 羲和听完这席话,许久没有出声,只垂搭着眼皮,若有所思得让人看不出半点喜怒。 好半响,她方才撩着眼皮,似笑非笑的横了一眼已然一副挺尸状的小黑,徐徐开口道: “没了?” “没了!这次真没了!我以我的兽魂起誓,小黑真的再没半点隐瞒了。” 小黑灰头土脸得垂头丧气,那模样就跟被谁挖了妖丹似的,想必这次它是真的再没任何隐瞒了。 羲和揉了揉眉心,努力消化掉突然涌进脑袋里的大量信息,说来好笑,她向来自以为随心所欲,天地遨游不沾半点尘埃,结果到了最后,自己却众叛亲离,就连自己的守护神兽都一起跑来算计自己。 话说,她做人是不是太失败了。 “羲和。” 千钧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哄女人这种事他真的不会,羲和却暮然竖起手掌,示意他暂且闭嘴,转而侧过头来望向小黑,问道: “你是说,神之域所连通的便是深渊的入口?” “是的,共工等妖兽虽凭着蛮力闯了出来,但终究摆脱不掉诅咒的魔靥,始终无法脱离神之域,也正是因为他们在此祸乱,远古众神才干脆将此地一并封进了神魔之井。” 小黑实在有点摸不懂羲和到底是何心思,只能有问必答,唯求她看在自己一心忏悔的虔诚态度下,好心情的饶它一条小命。 羲和闻言,不禁勾唇冷笑。 “你当真信那应龙的话?” 一百八十二 深渊之谜 下 小黑实在有点摸不懂羲和到底存了何等心思,只能乖乖的有问必答,唯求她能看在自己一心忏悔的份上,好心情的饶它一条小命。 羲和闻言,不禁勾唇冷笑。 “你当真信那应龙的话?” 小黑惯常是个泥般的性子,可见着羲和这般诋毁自己唯一的好友,竟也不管不顾的就恼了起来。 “自然是信的,主人可以怀疑我,却不可以怀疑它,我与应龙相交数万载,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没想到小黑会反应如此强烈,羲和初时愣了半响,旋即便缓缓弯起嘴角,露出一抹诡异至极的冷笑。 小黑浑身一僵,透骨生寒,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一刻,羲和是真的起了杀它的心,彷佛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奔走战栗,这样强烈的恐惧前所未有,他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觉得身体颤抖得好似每一根骨头都在蜷缩着瑟瑟发抖。 小黑神魂剥离后,修为甚至不及原来的十分之一,这也是为何它那样几乎与天地齐寿的太古大凶兽,却反倒要被羲和死死压制的根本反抗不得。 四肢已经完全僵化得失去了控制,小黑此刻大脑一片空白,连思维都开始停滞不动,而就在它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的时候,身周几若灭顶的威压却骤然一松,紧接着它鼓胀得生疼的耳朵亦缓慢得恢复了功用。 细细听来,耳畔处似有浅淡笑声徐徐传来,时远时近,却又诡异得异常清晰。 “呵呵,小黑啊,不要再妄图挑起我的怒火。你该知道,我这人向来都没什么原则的。” “主人息怒,请听小黑解释。” 小黑呜咽着扑倒在地,身上早已是汗出如浆,瘫软得如同是一滩烂泥。 “自天地之初,混沌未开之时。应龙便已然存活于世,然而它修为最精深得却并非**风雷,而是修出了那一双几乎无人知晓得预知之瞳,在修者的眼中,千万年的时光也不过只是弹指一挥罢了,小黑别无所长。唯命久矣,却也恰好可以亲眼见到应龙的所有预言被一一兑现,几经兴衰,沧海桑田,从无半点分差。” 这下小黑真心学乖了。也不等羲和再次发问,已然抖着小身子,疾声迭道: “在离开深渊之际,应龙曾与我说起过主人之事,它只道您身似冰火,足踏阴阳,左手杀戮,右手慈悲,进一步既是魔,退一步也成佛。究竟是魔还是佛,或许只在你一念之间。” 小黑这句话说得倒是顺溜无比,当年应龙对它谈及此事时,他尚且还懵懂无知,如今却是感悟颇深了,羲和确也正如它所言,是个矛盾至极的奇女子。 “我成佛?” 羲和闻之,竟然忍俊不禁得放声大笑起来,刀削的香肩,抖动不已。一时间花枝乱颤,梨花带雨,小黑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声惊得一头雾水,冷汗潺潺,魂都差点一并飞出去了。 “哈哈哈……成佛?你切莫要再发痴说笑了,我此一生,注定要万劫不复,堕落成魔。” 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蹦跳着挣脱欲出,如同是那斑驳泛黄得古旧城墙,一片片的剥离,一层层的蜕变,记忆中那些早已封存了的小盒子,一个个的自混沌中爆裂开来,久违了的陈年旧事如潮水般蜂拥涌入她的脑海,一时间兵荒马乱,人仰马翻。 “师父,竟连你也来杀我吗?” 白衣若雪,衣袂纷飞,长眉微笼,眼睫低垂,深邃的五官清隽精致若薄刃细细雕琢,那样一个曾经日夜相对的人,原来竟也可以陌生得仿佛从未相识过。 “灭世妖姬,人人得而诛之。” 短短几个字,却如手起刀落,顷刻间便斩断了万缕情丝。 几百年的相濡以沫,数之不尽的日日夜夜,他是她的师,亦是她的父,她还记得他浅笑着轻弹她的额头,麻酥酥的痛感还那么清晰,仿佛就是昨天。 是啊!她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灭世妖姬呀! 往日的温情缱绻,一朝便消失殆尽,那些曾经她想要守护一生一世的人,转眼间竟倒戈相向,覆灭得何止是身体,还有曾经的种种恩怨纠葛,亦随着她燃起神链之树的那一刻起,一并灰飞烟灭。 “主人……” 小黑怔怔的望着羲和,已然有些说不出话来,灵魂契约主仆能够心意相通,小黑能感觉到此刻羲和内心的浮躁与癫狂,它想不通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说错了话,才引得主人如此反常。 “羲和,我昊天此生永不负你。” 彼年,他轻执她手于掌心,郑重许下攸关一世的承诺。 复又一年,他万臣朝奉,十里红妆,风光无限得将另一名女子迎娶入宫。 她无动于衷,不喜不悲,仿佛此负心之人与她从无半点干系。 他亦越发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当日那个风流倜傥,俊逸无尘的男子彷佛从未见过,亦或者,早已死在了红烛旖旎的那一晚。 是她终究寒了他的心,还是男子的野心使然,她亦常常会想,是否她真的做错了,嫁都嫁了,何必再如此这般,好好的过日子难道不好吗?甘不甘心,终究只是一口气罢了。 原来竟是如此吗? 从遇见的第一眼起,便已然开始了算计。 羲和不恨,只是觉得寒冷,好似赤足湿衣行走于冰川雪峰之间,寒到麻木,冷到锥骨。 做人做到了她这般地步,实在是可笑至极,纵千山万水,竟无她立锥之地,可怜红尘万丈,却无一她可信之人。 可悲! 可叹! 可笑! 可怜! 羲和仰天大笑,星眸噙泪,脚步踉跄,似颠似狂。 为佛者,天下人负我,为魔者,我负天下人。 既如此,去他娘的悲天悯人,去他娘的普度众生,我自逍遥快活,杀便杀,覆便覆,纵灭尽苍生,又与她何干? 玉面染血,凤眸带煞,三千青丝绕足盘错,仿若神祗精雕细琢的蝴蝶骨上,一双暗黑色的羽翼时隐时现。 一百八十三 再叫,我就亲你。 事情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羲和单手抚额,初时尚且艰涩苦笑,继而竟仰天大笑起来,朗朗笑声中唯见她星眸噙泪,脚步踉跄,凄绝迷离的笑颜上,神情似颠似狂。**********请到w~w~w.S~i~k~u~s~h~u.C~o~m看最新章节****** 为佛者,天下人负我,为魔者,我负天下人。 既如此,去他娘的悲天悯人,去他娘的普度众生,我自逍遥快活,杀便杀,覆便覆,纵灭尽天下苍生,又与她有何干系? 玉面染血,凤眸带煞,三千青丝绕足盘错,仿若神祗精雕细琢而成的蝴蝶骨上,一双暗黑色的羽翼时隐时现。 “羲和,求你别这样,你还有我,还有我在。” 千钧自身后紧紧抱住羲和,箍紧的手臂早忘记了控制力道,冰冷汗湿的手掌心至今仍有些难以自持的微微轻颤。 也怪不得千钧如此惊慌失措,生即为魔族后裔与后天堕落成魔,根本就是两回事,尤其是羲和这种以杀戮堕入魔道者,多半会为魔性所控,以至于最后本性泯灭,嗜杀成狂。 正所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自创世之始,这样的杀神出了何止一个,只是没一个能得善终罢了,眼见着羲和就要踏上一条不归路,千钧怎能不心惊胆战。 “有你?” 羲和凤眸微眯,深邃而浑圆的瞳仁中有粼粼红光闪烁,此刻她略显迷茫的望向千钧,精致绝美的小脸蛋上尽是惹人怜爱的茫然无措。 “对,你还有我啊。” 千钧扶住羲和的双肩,略显粗鲁的将她扳转过身来面对自己,心中其实藏了许多话想说,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如今他竟一句话都想不起来了。 “你是何人?有你又能怎样?” 该死!惯来纵横三界杀伐决断的魔王大人,第一次有了一种抓耳挠腮的窘迫之感。 “我是魔王阿修罗。今日吾以吾之魔魂对月起誓,凡欺你辱你负你伤你者,吾必诛之。” “你————骗人!” 羲和略显呆滞的静静望着千钧的脸,良久,竟憋出了这么一句令千钧几乎想当场吐血的话来。 “我……” 千钧几欲暴走,磨牙再磨牙,这丫头是专为克他而生的吗?怎么三两句话就能把他惯常最引以为傲的沉着冷静给刺激得灰飞烟灭。他真该杀了她的。若不然她将会成为他永远的克星。 额侧乱跳的青筋,再衬以千钧冷峻绝尘的面容,凭空似有阵阵冷风袭来,羲和无故打了个冷战。终于渐渐有了回神之势。 可惜某人偏不给她这个机会,还不待羲和反应过来,一张迅速放大的俊脸已然近在眼前。 “你这个样子,会让本王想起死不瞑目的鱼。” “……” “乖,闭上眼睛。” “……” …………………………………………………… 虽然早已经正式荣升为孩他娘,但几乎是非暴力不合作,羲和本能的十分厌恶这种唇舌交缠的把戏,尤其是自从常妃入主后宫以来,即便是暴力。羲和也再不许昊天近自己的身。 可是眼前的状况实在是有违常理。至少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羲和几乎无法接受这样柔若无骨得倚在男人怀里娇喘的自己,想来自己定是中了邪魔妖术无疑,不然怎么会看到如此可笑的画面? 怀抱着渴望已久的娇躯,千钧仍有些微微的气喘,这是一记迟到了近百年的拥抱。可不管迟到了多久,他依然渴望如初。 “魔王陛下委实无理得很,羲和贵为天妃,岂容你肆意轻薄。” 话是说的不错,可惜说这话的人此刻偏偏是面若桃花,娇喘连连,根本就不俱备任何威胁效果,反倒是引得千钧情难自禁,接连又捧着那小脸狼吻了数下,方才依依不舍得松了口。 “狗屁的天妃,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千钧的女人,这辈子除非我死了,否则你的身份永远都只能是一个,就是本王的魔后。” “你…真的不记恨我吗?” 往事尽数浮现眼前,她曾骗得他差点死于非命,他真的不记恨她吗? “险些都骗了本王一条小命去,你猜本王恨不恨?” 千钧挑眉,精致非常的眼角眉梢间夹杂着着浓浓的戏谑,微微弯起的眼眸剔透如一泓清泉,目光炯炯得直直逼视过来,不容羲和稍有半点退步。 “那,那也只怪你自己蠢不可言,与我有什么干系?” 自誉为千帆过尽的某人,此刻方才有些不合时宜得脸颊泛红,面对千钧灼热得甚至烫人的目光,羲和无需交手便已然丢盔卸甲得几乎溃不成军。 此时,她略显不自然得用力撇过头去,眼神飘忽得简直心虚无比,明明该恼他该怒他的,偏偏她就是生不起气来。 或许她终于有些懂了,为何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始终无法再爱上任何人。 “好你个刁蛮无理的小女人,本王的便宜你也敢占,是不是不想活了吗?” 千钧说着,抬手便向着她那尖尖的小下颌捏去,难怪父王情愿一世风流,原来占便宜这事真的会上瘾的。 谁知羲和竟然会啪的一声挥臂打落他的手掌,且又横眉立目的瞪视着他,冷声哼道: “魔王陛下好无耻!这么厚颜的话也说得出口,刚刚还冷着脸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怎么现在就露出本来面目了吗?” 亏她初时还觉得他莫名的亲近,且又对他信任无比,现在回想起来才终于搞明白,原来她曾自斩一足,以助他重铸肉身,他身上流着她的血,她怎能不倍感亲近。 “不许再叫我魔王陛下!” 千钧皱着眉头,非常不喜欢羲和用这样疏远的称呼唤自己,刚刚她没有彻底恢复记忆的时候明明还很温柔,怎么转眼之间就又换了另一番模样?女人果然都是难以理喻的物种。 “叫又如何?” 羲和鼓着香腮,一脸的不忿,还以为他与她有过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动人故事,却不想竟是这样一段尔虞我诈的孽缘,委实让她失望得紧。 “再叫,我就……” 千钧说着,嘴角竟缓缓扯起一抹奇诡的笑纹,羲和暮然打了个冷战,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升起。 果然下一刻,她腰间遽然收紧,尚且来不及惊呼,便已然跌入一具温热厚实的怀抱。 “再叫,我就亲你。” 一百八十四 魔王大人的无奈 “传言魔王陛下英明神武,不足百年便使得魔界大统,三界皆惊,想不得竟也是盛名难副,言过其实,” 亏她初时还觉得他莫名的亲近,且又对他信任无比,现在回想起来才终于搞明白,原来她曾自斩一足,以助他重铸肉身,他身上流着她的血,她怎能不倍感亲近。 “不许再叫我魔王陛下!” 千钧本能皱起眉头,非常不喜欢羲和用这样疏远的称呼来唤自己,刚刚她没有彻底恢复记忆的时候,明明还很温柔的,怎么转眼之间就又换成了另外一番凶悍模样?女人果然都是难以理喻的物种。 “哼!叫又如何?” 羲和鼓着香腮,一脸的不忿,还以为他与她有过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动人故事,却不想竟是这样一段尔虞我诈的孽缘,委实让她失望得紧。 “再敢乱叫,本王就……” 千钧说着,嘴角竟缓缓扯起一抹奇诡的浅笑,羲和暮然打了个冷战,心底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果然下一刻,她腰间遽然收紧,尚且来不及发出惊呼,自己便已然跌入了一具温热厚实的怀抱。 “再叫,我就亲你。” …………………………………………………… “你确认他们是进了深渊吗?不是说深渊有守护神兽,还有太古神族下的禁制,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跌进去了?” 也怪不得羲和总拿着小黑当狗来训,谁让这厮偏长了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好鼻子,若说太一须得借助神魂引来寻找大郎二郎的行踪,那么小黑就可以追着两人身上特有的气息,而找到他们的确切位置。 只是羲和仍有些心存疑虑。深渊岂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说进就进的?再说小黑这家伙已经完全没有信任度可言,谁知他是不是要诓着自己进了深渊后再助得自己神魂合一,这种无耻的行径它绝对做得出来。 “主人冤枉啊,小黑已然发了毒誓,哪里还敢再有半点欺瞒,那深渊委实变态得紧,许进不许出的,若非两位小皇子不幸误入其内。小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愿再踏入深渊半步。” 羲和冷哼一声,算是给予了小黑喊冤的回应,小黑磨蹭着浑圆的身子,小心翼翼的挪到羲和的肩膀上,犹豫再三方开口道: “主人,小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他竟挤出这么一句来。羲和不由得笑出了声。 “废什么话?是不是皮又痒了?” “小黑不敢。” 见羲和有些恼了,小黑立时不甚惶恐得立起两只前爪来,低声道: “小黑觉得。两位小皇子恐怕是被人刻意驱赶方才会误入深渊。” 羲和脸色一变,旋即冷冷开口道: “什么意思?你最好从实道来,不然小心我剥了你的皮做围脖。” “小黑岂敢胡言欺瞒主人?” 不顾羲和一副你还少欺瞒本主的讽刺嘴脸,小黑继续摇着尾巴,道: “依着两位小皇子的修为,即使被迫闯入神魔之井,也决计过不了罡风之域,更别说有胆子闯入神之域了,主人定比小黑更清楚,两位小皇子虽平日里有些任性。却绝非蠢笨之人,怎么会这般没轻没重的就误闯到了深渊里去?” 不仅小黑心有疑虑。羲和自己亦早就有所怀疑,只是她不愿去面对罢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也容不得她再做逃避。 负手眺望着眼前犹如海市蜃楼般的神之域,羲和眸底阴霾聚集,讳莫如深。小黑乖乖得趴在她的肩膀上,聪明得早就闭了嘴。 依着主人的智谋,它能想到的,主人自然早就想到了,只是主人现在对它颇为猜忌,他当然要抓住一切机会来表明忠心。 只是,言尽七分则止,有些事点到即可,说得多了,反而不美,且主人又是那个性子,小黑才不会傻到自己往刀口上撞呢。 思忖良久,羲和方才缓缓问道: “你可知通往深渊的路?” “小黑自是知道的,若主人意欲前往,小黑愿意从前领路。” 羲和点头,继而抬脚欲行,身侧却突然横来一条手臂,正正好好的挡住了去路。 “魔……千钧兄,此是何意?” 见着千钧眸色一沉,羲和忙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她自以为已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不曾想过,自己这般蛮不讲理得刻意挑衅,分明就是比初时的客气有礼更亲近了百倍,要知道,便是太一也不曾见过她这般任性的一面。 千钧默了默,委实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这女人小气起来,真心是不可理喻,不过就是亲了几口罢了,她竟然一直冷着脸不理人,实在让他头疼得很。 “我陪你去。” “你以为那是你家后花园呢?想去就去,小心困坐愁城不得而出,到时候你想后悔都来不及。” “有你陪着,纵是深渊又如何?” 千钧活了几千年,虽出入杀场比回房睡觉还熟练,可女人却只接触了羲和一个,初时是他性子清冷,不喜与人亲近,后来因着心里有了人,便更加对其他女人不假辞色。 若我们可怜的魔王大人早知道女人这般难搞,还不如像自己的父王那般到处留情,如今也不会只因说了句蹩脚的情话,便面红耳赤得浑身不自在了。 别说是千钧了,便是羲和亦是一脸的错愕不已,明显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伟大而不可一世的魔王大人,竟也会说这些甜言蜜语吗? “小黑,前面带路。” 无需亲自动手,小黑只听闻脑后似有一阵阴风刮过,转瞬间,自己圆滚滚的身子便骨碌碌得自羲和的肩膀上滚了下来。 抖了抖身上灰扑扑的砂砾,小黑横眉竖目得瞪向始作俑者,可惜还不等它发威,千钧一记冷眼便震慑得它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眼见着前方一人一兽已渐渐失了踪影,羲和再难隐藏眼底笑意,许久,方才摇头笑笑,快步跟上前去。 谁又能想到,传说中骁勇善战威风八面的魔王大人,脸红起来竟会如此可爱? 嘴角的弧度几乎不受控制得不断上挑,羲和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脸上的笑容竟是前所未有的溢满甜蜜。 一百八十五 诡异的龙神 谁又能想到,传说中骁勇善战威风八面的魔王大人,脸红起来竟也会如此可爱? 羲和半眯着凤眸,时不时的瞟上一眼位于斜前方的某人,嘴角的笑纹却是止也止不住,渐渐有了蔓延之势。 终于,某人不淡定了,岂止是不淡定,简直就是不淡定。 “够了!女人!再敢看本王,本王就————” “就如何啊?” 羲和笑吟吟的追问,再附上一脸欠抽至极的表情。 千钧明显犹豫了一下,威胁这种没品的事,魔王大人自是不屑为之的,可眼前这个小女人摆明了就是在挑衅自己的权威,偏生在她的面前,什么雷霆手段都失了效,英明神武的魔王大人,第一次体会到了无可奈何的绝望。 “哼!” 犹豫再三,千钧终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惹不起,咱总躲得起吧? 可怜的魔王大人难得述一次衷肠,竟落了个如此凄凉的下场,羲和充满戏谑的眼神,对其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并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两人一兽在小黑轻车熟路的带领下,很快便来到了深渊的入口处,羲和负手站在远处,静静的凝望出神。 这里就是传说中囚禁了众多远古神兽的深渊之域吗?与其称之为深渊,倒不如干脆称其为裂隙。因为此处就仿佛地面被生生撕扯开的一道大口子,宽约百丈,徐徐延伸。 深渊上方雾霭升腾,深渊下方漆黑一片,云遮雾绕得。平白生出阵阵阴森。 “看出什么了吗?” 毕竟是太古时期众神合力所下的禁制,以他之能尚无法探查出这里的玄妙之处,为今之计,千钧也只能寄希望于羲和,希望她能有所察觉。 “是啊!主人,您可识得此处禁制的破法?” 天地良心啊!小黑是真心不愿再踏进这个鬼地方了,若非对应龙无条件的信任,他宁可死在外面也绝对不会再回来。 羲和若有所思得沉吟了半响。方才啧了啧舌,摇头叹道: “没有!” 小黑顿时无语,它真不该对主人抱太大希望的,它怎么就给忘记了,主人越是一脸正经的时候,往往言行就越发的不正经。 “主人……” 小黑欲哭无泪,它不该回来的。不知道现在跑掉主人会不会真的剥了他的皮做手套啊! “既如此,那就直接进去吧!” 千钧才不信羲和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她之所以会这般说,多半是存了想吓吓小黑的意思,许是因为彼此早已血脉相连,哪怕只是一记眼神,他也可以轻易读懂羲和心中所想。 不再理会小黑张牙舞爪的垂死挣扎,千钧一把拎起小黑的细尾巴,随手便将其丢向了前方雾蒙蒙的深渊之域。 心知再多的挣扎也是徒劳,小黑俨然已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羲和淡淡瞟着小黑如丧考妣的沮丧模样。心情不禁大好。 连她都敢骗?就要做好承受其怒火的准备! ……………………………………………………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广褒大地,两旁是光如镜面的绝壁悬崖,放出的神识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入目所及,千里之内,皆是不毛之地。 两人复又行了不远。死水一般的深渊内,陡然掀起一股强大的飓风,仿佛山雨欲来,飞沙走石,扑面而来的强悍风势几乎无法抵挡,若非千钧及时施下结界,仍在兀自沮丧小黑只怕早不知被吹到何处去了。 “应龙!” 不待二人反应过来,小黑已然打了鸡血一般的精神亢奋起来,一扫刚刚的灰头土脸,只见它摇身一变,幻出真身,脚踏黑云便直冲着风漩中心地界处飞去。 风停沙止,万籁俱寂。 挥手撤下身周结界,千钧稍稍上前半步,恰好挡在羲和面前。 不远处,小黑如同终于见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娘,庞大的身躯乳燕投林一般的扎进了一具同属庞然大物的怀抱之中。 “竟真是应龙。” 羲和不由发出轻叹,狭长凤眸中幽光闪烁,犹如浮光掠影般让人看不真切。 眼前黑龙高越数十丈,浑身覆满漆黑发亮的鳞片,头顶生角,龙尾似蛇,上有坚甲倒钩,背生一对硕大肉翅,虽未张开,已生万军之势。 此时它只慵懒盘踞于地面,起伏的龙身便如山脉逶迤,延绵不绝,凛凛龙姿,不怒自威,真不愧为龙中之精,万龙之首,单这气势便不是其他蛟龙螭龙可比拟的。 原本尚有几分凶煞模样的小黑,此刻却泪流满面的扑在应龙的怀中,这般不胜娇柔的模样,实在有些闹眼睛。 羲和目不忍视,只能暗自垂头扶额,这货不是我的灵魂契约兽,这货不是我的灵魂契约兽。 “呜呜……龙龙,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刺耳的哭声划破长空,很有些凄厉的诡谲意境,羲和嘴角抽搐,面容僵硬,只恨不得能封了自己的五感五音,将这魔音入耳隔绝在外。 龙龙?这货称呼的不会恰好就是她们眼前这尾威风凛凛的应龙吧?话说这是怎么个情况?难道兽族的情爱是不分性别的吗? “怎么回来了?” 高亢而苍凉的龙吟,似从遥远的虚空徐徐传来,略显冰冷的嗓音好似被砂砾摩擦过一般,嘶哑的声线一字一句落在心头,竟好似巨石陨落,轰隆隆得震得人心底发颤。 尖利如刃的龙足,优雅无比的抬起,在至高无上的龙威碾压下,煞气凛凛得重压而下。 羲和眉头一动,还不待她动作,千钧已然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小黑固然可恶,不过带在身边也有些日子了,羲和又向来护短得厉害,自己怎么抽打都无所谓,却容不得别人有半点欺凌。 见羲和回头望向自己,千钧这才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应龙虽看似冰冷无情,可他直觉它并不会真的伤害小黑。 果然,龙爪高高抬起却又轻轻落下,锋利爪尖一下下的轻勾着小黑的头顶,明明依旧是那副冰冷冷的神龙模样,却凭空生出一种极度违和的暧昧气息来。 一百八十六 身世之谜 上 果然,龙爪高高抬起却又轻轻落下,锋利的爪尖一下下爱抚般的轻勾着小黑的头顶,明明依旧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神龙模样,却偏偏衍生出一袭极度违和的暧昧气息来。 羲和嘴角抽搐,整个人彻底陷入混乱之中,她终于明白小黑何以仅凭着与应龙尚有几分交情,就对其深信不疑了,这分明就是彼此情根深种的模样啊! 也算小黑尚知深浅,傲娇归傲娇,到底没耽误了正事,听罢小黑的陈述之后,应龙沉沉哼了一声,悠长的喟叹声中,竟有些难以言喻的感伤。 “命数的轮盘既已开启,渺小如蝼蚁的世人怎能逃得出宿命的掌控,不管愿或不愿,一切终究还是会如期而至。” 一番感慨过后,应龙终于缓缓将头转向了羲和与千钧的方向,而下一刻,庞大的龙身遽然滑动,泰山压顶般得直向着羲和俯冲而来。 羲和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注视着从天而降的硕大龙头,身侧千钧紧握着她的手,巍然如山岚峭立的身躯,凛然似撼天狮子下云端。 直到应龙口中浓烈而炽人的龙息赫然喷了羲和满脸满身时,她方才一脸黑线得后退了半步,望着羲和眼底毫不掩饰的嫌弃之情,应龙不由恶意得抖了抖自己粗壮的龙髯。 “不愧是神的女儿,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羲和闻言心头一跳,听这恶龙的意思,似乎对自己的身世知之甚详的样子,勉强压下心中激动的情绪,羲和面带微笑,静默不语,摆明了就是要憋死应龙的节奏。 眼见着羲和对自己的身世似乎并无半点兴趣,应龙得意的笑脸终于渐渐冷僵,这女人委实令人讨厌得紧。若非她就是自己在此等待了数万年的人,它真想一口吞了她打打牙祭。 两厢僵持不下,相较于羲和的面色从容温润浅笑,略显暴躁的应龙简直弱成了渣渣,仿佛算准了对方的底线,羲和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得斜睨着应龙气急败坏的龙脸,始终不发一言。 “龙龙。难道你知道主人的身世?” 到底还是小黑知道心疼自己的龙哥哥,主动跳出来插话解围。跟了主人这么多年,它太了解羲和的劣性根了,跟她比耐心,她绝对能耗到你油尽灯枯。 “哼!当然清楚!” 应龙故意重重一哼,呈白雾状的龙息混合着腥稠的口水扑面而来,羲和脸色大变,胃里一阵翻腾,想不到堂堂龙神竟会如此没品,这般得不咬人恶心人是怎么个情况? 幸而千钧眼疾手快,及时在两人身周撑开一层透明结界。饶是如此,当羲和望见结界周围那粘稠的液体时,仍是当场变了脸。 “你要说就说,不说就滚蛋,休得在这里恶心姑奶奶。” 没想到羲和竟会如此暴躁。小黑大惊失色,急忙冲上去抱住应龙粗壮的龙爪子,强笑道: “龙龙别生气了,主人一路行来,所遇艰难险阻无数,难免会略显烦躁,你也消消火,知道什么就赶紧告诉我们吧。” 不管怎么与羲和耍心眼,小黑到底还是真心喜爱这个主人的,生怕应龙一怒之下会伤了羲和,它只得紧紧抱住应龙,并极力安抚住它的情绪。 应龙也知道自己并不能真的伤了羲和,可是到底忍不下这口气,话说这女人也未免太狂妄了些吧!它活了数千万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般不要命的女人。 见龙息已止,千钧忙撤下结界,挥手一道蓝紫烈焰扫出,眼前粘稠秽物眨眼间便灰飞烟灭得踪迹皆无。 自从羲和自断一足为其重铸肉身之后,他便莫名的拥有了控火的能力,且挥洒自如得连咒术都不必念,想来是阴差阳错得继承了羲和的控火之力。 应龙望着眼前两尊不动如山的大神,险些呕到吐血,吓不住也诱不住,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难搞的女人? 吾乃尊贵无比的龙神,吾应父神之命镇守此地数万年,怎能与渺小如蝼蚁的无知女人一般见识? 深吸了一口气,应龙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后,果然觉得心中顺畅了好多,想到自己的使命终将完成,它不由得又愉悦了几分,连带着再看向羲和时,也觉得她那张丑陋的面容亦没那么碍眼了。 请原谅龙神大人的审美观与我们有所不同,在它老人家的眼中,头上无角,唇上无须,身上无鳞,脚下无尾,如此要啥没啥的家伙实在无法入它老人家的法眼。 “女人,你可欲知晓自己的身世之谜?” “恰好有空,说来听听也无妨。” 羲和那痞痞的语气,顿时又惹得应龙一阵吹胡子瞪眼,话说她真的看这只恶龙不顺眼得紧,身为龙神却尽使些不入流的手段,委实令人鄙夷,况且她早看出这恶龙绝对是有求于自己的,不然她才不信它会好脾气的忍自己到现在。 羲和这般悠闲自在得气定神闲,却不代表小黑也拥有同样的好心态,眼看着可怜的小黑急得都要哭了,应龙终究还是不甘心得缓缓开了口。 “你本是父神唯一的女儿,至高无上,千万宠爱,却不幸遭到了邪神最恶毒的诅咒,父神虽心痛万分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忍痛将你的魂魄锁进深渊,并抽出了你的一魂一魄,以凤翎为骨,混沌为血,重铸神魂后抛入时光的洪流内历经三世劫难,希望能以此来减轻你身上所缚的孽债。” “孽债?”羲和脸上的表情不免有些怪异,“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何至于要如此待我?” 应龙叹息一声,终于暂时撇除了对羲和的厌恶,全神贯注的投入到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父神的女儿怎会作恶,她天真烂漫,善良多情,也因如此才会中了那邪神的算计,邪神自知自己逆天而行终无法逃脱上天的责罚,便以血为誓,以身为封,将你一同拉入暗黑炼狱,永生永世经受炼狱之苦,而他自己也因此而永陷沉睡。” 一百八十七 身世之谜 中 “历劫?”羲和听闻此言,面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复杂起来。 “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何至于要历经三世劫难?” 应龙闻之,亦是叹息了一声,终于决定暂时撇除对羲和的厌恶之情,全神贯注的投入到对往事的回忆当中。 “父神的女儿怎会作恶,她名曰太乙天女,为人最是天真无邪纯良可爱,也因如此才会误中了那邪神的算计,邪神自知自己逆天而行修炼邪法,终无法逃脱上天的责罚,便以血为誓,以身为封,将你一同拉入暗黑炼狱,永生永世经受炼狱之苦,而他自己也因此而陷入永久的沉睡。” 应龙之后又说了什么,羲和已经听不到了,她只觉得脑袋里好似有一伙人在敲锣打鼓得闹哄个不停,喧哗不休得几乎无法思考。 她是天女吗?难怪没人知道她的身世,不,或许师父知道,只是却不肯开口告知,是怕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吗? 嘴角的笑意越见讽刺,若非嗓子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她定能仰天大笑一番。 “既是天女,何来灭世妖姬一说?师父那样的出世之人也有失算的时候吗?” “师父?” 应龙似乎听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消息,一时竟满脸的难以置信,也不顾羲和疑惑的追问,自顾自的便曲着爪子在地上勾勾画画个不停。 虽然羲和看不懂它在画着什么,但大概也能猜到定是占卜预言一类的符咒,按说修者皆有些未卜先知的能力,只不过能力大小不同,且又因各人修为而异罢了。 初时小黑那样信誓旦旦的吹嘘着应龙的预知能力时,羲和还存了几分疑惑在心里,可自从亲眼见到应龙的那一刻起,她便彻底的信了小黑的话。 应龙修为莫测,以她之能,根本看不透他修为的高深。说来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师父藏在深山的黄毛丫头了,便是巫族的十二巫祖之首帝江也不曾有如此高深的修为。 千钧虽始终未发一言,但握着羲和的手掌却默默的又加重了几分,即便嘴上不说,他心中亦已掀起了轩然大波。 场面一时有些莫名的沉寂,两人一兽默默的瞪视着应龙诡异的行径,很久很久之后。就在大家瞪到两眼发酸,甚至困意渐起之时,耳旁突然传来一声高亢龙吟。 “喂,你这呆龙发什么疯啊?” 羲和一边揉按着被震得生疼的耳朵。一边暴跳如雷的冲着应龙大吼大叫,若非它鬼叫得太过突然。她怎么会全无防备得被它的龙吟所伤。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该死的邪神,他竟敢擅改天女命数,当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啊!” 完全无视羲和的暴怒,应龙着魔了似的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个不停,羲和与千钧暗暗的对视了一眼,眸中都有些许掩不住的疑惑。 “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在有些受不了这个总是神神叨叨的龙神了,羲和忍不住飞身跃至应龙的眼前,纤纤玉指直指向应龙热气直喷的两只大鼻孔。 被羲和这么一吼,应龙倒是有些回过神来了,这次不等羲和威逼利诱,它自己便乖乖的开了口。 “邪神的诅咒极其恶毒,他迷惑了天女的心神之后,便将天女炼制成了自己的替身傀儡,而为了骗过天劫。他竟将自己天魂剥离本体,锁进了天女的体内。” “原本父神已经召集众神欲合力铲除邪神。谁知他竟然会做出如此卑鄙之事,无奈之下,父神也只得暂时将其封印进缚魔阵内,虽然没了天魂的邪神无法再兴风作浪,但天女的体内还锁着邪神的天魂,为了不伤害天女,并能助其成功躲过天劫,父神只好将天女封进了深渊,而为了防止邪神趁着天女势弱时彻底的占据天女的身体,父神便将所有杀虐深重的神兽一并封入深渊。” “我不懂,既然我是无辜受害,为何还要我历经三世劫难之苦?” 羲和实在有些想不通,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好好的被邪神害了就够惨了,完事了还要被自己亲爹送入时光洪流内受尽折磨,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这一切都是父神的良苦用心啊!” 应龙常常喟叹一声,那颓废苍老的模样,就跟行将入土的糟老头一般。 “为了化解掉邪神在你身上加诸的诅咒之力,同时也为了消减邪神天魂之中的罪孽,父神这才忍痛将你送入时光洪流,你是他唯一的爱女,他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可这又与将我锁入深渊有何干系?” 羲和还是听不懂这之间到底有何关联,应龙这一刻终于化身为和蔼可亲的老者,面对羲和的疑惑,它不仅循循善诱,且不厌其烦。 “你因之前受了邪神的诅咒,神魂受损严重,为了防止邪神天魂乘虚而入占据你的身体,父神将镇压深渊的圣石神兽之力送给了你,以借助神兽之力来镇压你体内的邪神天魂。” “神兽之力?在哪里?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 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该贴身带着,记忆中羲和却似乎从未见过此物,难道是师父替她收着了?这也不无可能,毕竟她是师父当年外出时捡来的孤儿,不待羲和将心中疑惑说出口,应龙却已回道。 “你的真身尚在深渊之内,神兽之石既能镇魂亦能养魂,通过这数万年的滋养,只需一个合适契机,便能彻底将你唤醒。” 应龙仿佛在讲述着一个古老的传说,羲和听得再投入,仍觉得太过不真实,这样神奇的身世,这样高贵的身份,真的是自己吗? 可她既是太乙天女转世,为何师父却要说自己是灭世妖姬呢?就连帝俊昊天都说自己是他命定的杀星,这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你说我是太乙天女转世,我信你!可为何不止一人称我为灭世妖姬?这又当如何解释?” 心中的疑惑太多太多,或许现在唯有神龙才能给她一个完美的解释。 一百八十八 身世之谜 下 “你说我乃太乙天女转世,我且信了你!可为何有不止一人称我为灭世妖姬,且不除不快,这又当如何解释?” 心中的疑惑实在太多太多,或许现在唯有神龙才能给她一个完美的解释。 应龙听罢,堪比磨盘一般的龙眼中竟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哀伤与怜悯,没错!就是怜悯,虽然羲和不愿承认,但她相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这一刻,应龙的眼中竟满满是悲天悯人的慈悲之情。 “喂!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她能接受它的鄙视、它的不屑,甚至是它的讥讽,却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它此刻望向自己的眼神,这种目光就彷佛它正在注视着的,是一只朝生夕死的蝼蚁,它同情它的遭遇,然而面对她既定的命运却又无能为力。 “万物皆有时,生有时,长有时,衰有时,亡有时,万物有时,万物有序。” 羲和听不懂应龙口中莫名其妙的鬼话,也根本就不想听懂,此刻她心浮气动,暴躁到了极点,哪里还有心情去顿悟它所言的狗屁禅机。 “你休要在这里尽说些无用的废话,我且问你,你常年在此镇守,此前可曾看到有两名年轻男子误入此地?” 应龙喷着鼻息,抖着龙须,先是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一番动作做下来,看得羲和是火光大盛,摩拳擦掌得直想抽根龙筋来当鞭子耍。 可毕竟大郎二郎的下落还要向他打听消息,羲和也只得强压下怒火,沉声问道: “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这般摇头晃脑得,到底是什么意思?” 应龙闻言轻轻挪了挪盘踞的龙身,两只龙爪优雅的上下交叠,见羲和已是怒目圆睁。俨然一副磨牙霍霍要咬人的模样,方才缓缓笑道: “摇头是因为我并未见到有人误入此地,点头是因为虽然没见着有人误入,却恰好见到两个与你形容有些相似的年轻男子强行闯入了深渊。” “闯入?” 羲和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应龙口中的说辞。 “这绝对不可能,你当我儿子是傻子吗?这种鬼地方有什么好闯的?” “令郎确实不是傻子。” 应龙像模像样的摇晃着自己硕大的头颅,口中念念有词道: “因为他们根本就是中了巫族的傀儡控魂之术,一举一动早已由不得自己掌控。” 傀儡术?羲和心头骤然一跳。极力压下自己脑海中霎时迸将出来的念头。 大郎二郎修为再差,也是天家子弟,身上自有无数寻常仙者追求一生亦无法求得的炼器法宝,岂是随便什么傀儡术就可以挟制的? 况且普天之下,羲和所见过傀儡术修习得最好的,也只有一人。 师父,是您吗? 您真的就那么想徒儿死吗? 本以为羲和会像初时一般,与自己闹得鸡飞狗跳,谁知羲和听罢只是惨淡笑笑。便再不发一言。 良久,就在应龙几乎就要以为她是不是一时受了太多打击,所以人也变傻了的时候,羲和方才微躬着身子淡淡开口,只是她说话时态度异常恭谨,低垂的眉眼,令人看不到面上神情。 “犬儿年幼无知,修为浅薄,这才中了恶人奸计,况且他们本非深渊之物。龙神既是此地守护神兽。还烦请您手下留情,念在你我旧日情份上,宽恕则个。” 万没想到这女人竟会突然低了头,应龙一时有些适应不了这女人变脸的速度,明显呆愣在当场忘了该做何反应,倒是小黑突然跳上它的肩膀,揪着它细长的龙须。迭声劝道: “龙龙,你就放了两位小主子吧!他们本不是深渊之人,应该亦不受深渊禁制的,你就放过他们好不好?” 应龙神色有些复杂,它深深的望了望始终垂着头的羲和,终是轻轻抬了抬龙爪,一阵飞沙走石过后,羲和前方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上俨然凭空多出了两个人。此刻两人正安静的平躺在地面上,无声无息得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大郎二郎!” 羲和一声轻呼。便飞身扑到了两人面前,见二人皆是面如金箔,眼眸紧闭,任她如何大声呼唤,亦全无半点反应,立时便有些慌了神,幸而千钧紧随其后俯身缓缓探出神识,待得仔细查看一番后,方才松了神情,冲着正紧紧望着自己的羲和轻轻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刚刚龙神已经好心的为他们二人解了傀儡之术,只是他们中术太深,且又消耗太甚,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待得回去之后,好好加以调养,应该很快就会没事的。” 有了千钧的安慰,羲和总算是多少放下了心,其实单论医术而言,羲和倒也稍有涉猎,谁让她这个天妃向来清闲自在又无所事事呢!可眼下她明显已是乱了阵脚,怕是现在自己的手脚都冰冷颤抖得厉害,如何还能再为旁人诊脉? 人虽是救到了,但羲和显然并不觉得轻松,真相正被一层层的剥开,可她却全无半点欣喜,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得她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有些人捅了我一刀,我可以狠狠的砍回去,可有些人捅了我一刀,我却只能捂着伤口笑。 最亲近的人却给了我最深的背叛,仿佛是利刃狠狠插在心尖,尔后再一下下的捣弄,直至她粉身碎骨,痛不欲生。 应龙将一切看在眼中,却并不想再多说什么,勘破天机并不等于它就可以妄改天命,冥冥中自有定数,那是任何人都无力挣扎与抗争的。 “走吧!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带着你的孩子离开这里吧!” 应龙懒洋洋得挥了挥龙爪,神态中略显疲惫,好似不愿再去看眼前这些纷纷扰扰,索性闭了眼睛,盘起逶迤起伏的龙身,那慵懒至极的模样,仿佛马上就要好梦入眠一般。 “等下!” 羲和突然起身,定定望向应龙,眼神灼灼,冷光四溢,几乎差点就灼伤了应龙的双眼。 <> 一百八十九 万物有时 “该你走的路,谁也无法代替,该你受的劫难,谁也无法消减,这就是你的宿命!去吧!孩子,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 说罢,应龙骤然甩动起自己巨大的龙尾,羲和等人还不待发出抗议声,便已然被他掀起的狂暴黑风卷得无影无踪。 风声渐渐消弭,似尘埃落定,再无半点喧嚣,万籁俱寂的漆黑旷野下,只余下一抹略显孤单的庞大龙影,以及在那无人注意的阴暗角落的一缕小小残魂。 管默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又不得不相信,或许羲和尚无法真正懂得应龙说的话,但是管默言却是真真切切的懂了。 万物皆有时,生有时,长有时,衰有时,亡有时,万物有时,万物有序。 原来她一直想要摆脱的从未真正摆脱掉,原来她一直渴望抗争的,早已成了既定的事实。 生而尊贵,天之骄女,却偏落个凄凉下场,原来这就是她注定的命运,一世又一世的轮回,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如今三世以过,她是不是终于可以做个了断了。 忽而起了风,凉意沁骨,透体生寒,管默言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本能的抬起头来向上看去。 在距离自己不足三尺处,一颗硕大龙头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 “你…能看到我?” 结结巴巴的问了一个傻兮兮的问题,不待应龙回答,管默言已然自己先发了笑。 “我说过,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应龙老神在在的喷着鼻息,管默言本能的退后几步,脸上嫌弃的表情竟与羲和如出一辙,应龙看着好笑,忍不住的就想要逗逗她。 “小丫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会有什么下场?” “灭口吗?”羲和撇了撇嘴角,显然丝毫没有半点畏惧之意。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管默言自从见到羲和的那一刻起,整个人就被她深深的吸附住,情不自禁的始终跟随在她左右。 浑浑噩噩得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当她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已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了这里。 “你不怕我吃了你?” 应龙说着,竟很认真的上下打量起管默言来。少顷,脸上方才露出嫌弃的神情。 “虽然说瘦小得实在可怜,不过偶尔换换口味,打打牙祭,也未尝不是一件雅事。” “吃我?你不怕自己完不成任务,被永远困在这个鬼地方就尽管吃好了,反正我无所谓。” 管默言很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那痞痞的样子实在让人看得牙痒痒的,应龙一时气结。险些就破了功。 话说这丫头是不是无论转了多少世,都一样的令人心生厌恶啊? 可恶的死丫头,若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应龙真心想现在就一爪子拍死她有木有? “丫头,激怒我对你没好处的。” “龙神大人,激怒我貌似对你也没什么好吃的。” 管默言耸耸肩膀,尔后很是随意的撩了裙摆席地而坐,虽说现下自己尚是一缕残魂,撩不撩裙摆对她来说实在没有意义,可是习惯使然。确实一时难以更改。 应龙才刚刚在羲和的面前吃了瘪。想不到如今一缕小小的残魂,竟然也敢在它的面前如此猖狂,这简直是置它堂堂的龙神大人的威严于不顾,实在是可恶至极。 “女人,口头上占便宜并非明智之举,难道你不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吗?” “不想。” 管默言拒绝的十分干脆,不带一丝犹豫。倒是应龙没想到她竟会拒绝,节奏明显被打乱的它,显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为何不想?” 应龙不明白,好奇心不是所有人都无法抗拒的吗?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前世,怎么可能有人对此完全不好奇呢?这不科学啊!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然已经注定了的事,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何分别。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 管默言说这话时,正单手撑着腮。一脸的天真烂漫,笑得没心没肺极了,可应龙仍是从她绚烂如花的笑颜中读出了深入骨髓的伤悲。 “小丫头,你能勘破这些也是好事,罢了,我老人家就管管闲事,做一回恶人罢。” 应龙微微叹息,在管默言尚无法反应的时候,已经曲起爪子在她盘坐的地方划出了一道圈,圈子不大不小,正好将管默言整个人圈在当中。 “喂,你做什么?堂堂龙神却欺负我一个虚弱至极的残魂,你还知不知羞啊?” 管默言当下跳起身来,指着应龙便大嚷起来,可惜无论她如何跳脚,就是无法离开应龙为她划得这个圈。 “看看吧,这是你该知道的。” 应龙说完,管默言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早已变幻成了另一副画面。 …………………………………………………… 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她看见了羲和,看见了太一,看见了九瓜木,帝江,还有很多很多的人。 好似被风掀乱的书页,一篇篇飞快的翻过,而她置身事外,冷眼旁观,无悲无喜。 那是一个很冗长的故事。 当羲和带着仍昏迷不醒的大郎二郎回到天界时,迎接她的竟是她绝对想不到的人。 常曦一袭华服,珠光宝气,仙姿丽容,贵不可言,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比她这个正主来得更适合天妃这个身份。 然而讽刺的是,无论她再怎样适合,只要还有自己在的一天,她就永远只能屈居侧妃之位,永远只能在自己的面前屈膝行礼。 或许是羲和脸上讽刺的笑容刺激到了常曦,女人脸色一变,刚刚的雍容华贵仿佛只是错觉,取而代之的则是被深深恨意所扭曲的丑陋面容。 “想不到你的命还真大,这样都能活着回来,可惜便是活着回来又如何?你可能还不知道,这次想要你命的人,并非是我常曦。” 羲和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我知道,你还没那么大的狗胆,也没那么大的分量。” <> 一百九十 对峙 羲和冷冷一笑,转身拂袖而去,这女人当真是蠢不可及,实在不配令她生气。 凌霄宝殿之上,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卓然孤立,一如她多年前初见一般,岩岩如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容颜依旧,身姿依然,只是有些东西,却是再也回不到初见了。 “为何一定要这样做?” 昊天闻声回过头来,静静的看着羲和的眼,他曾经预想过很多次今日相见的情景,或者说自从他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合过眼,他以为她会愤怒,会痛恨,甚至是厌恶,是鄙夷…… 然而都没有,羲和只是这样一脸平静的站在那么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一如他们多年来的关系一般,明明好像近在咫尺,却其实如同远在天涯,他听到她清冷的声音正疏离的问着自己,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为什么要利用她?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为什么?他原本可以不这样做的,不是吗? 可是事到如今,这些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羲和,你恨我吗?” 昊天负臂而立,攥紧的双拳深深的隐藏在宽大的袖袍之内,一如他的心,总是深埋在千尺冰川之下,不许任何人靠近,只除了她。 羲和平静的摇了摇头,淡然的神情不掺半点虚假,夫妻近百年,昊天远比羲和所以为的更了解他这个冷漠的妻子。 她竟然没有说谎,她竟然真的一点都不恨自己,这样的回答远远比听她亲口对自己说出痛恨之词更令他感到深深的绝望。 昊天突然觉得有些想笑,他屈着长指撑着额头,低低的笑了起来,线条华美的桃花眼微微眯着,说不出的魅惑。说不出的迷醉。 然而,他最想魅惑的人,自始自终都一脸冷漠,他最想迷醉的人,从头到尾都冷静异常。 偏偏是他,竟输的如此彻底,他突然觉得自己做得所有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想要万人臣服,他想要四方来贺,他想要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人。他想要她一直站在自己身边,为他骄傲,为他喝彩。 百年一梦,转眼成空。 昊天不甘心。那个小子不过是占了先机,在羲和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凭什么同样救过她的性命,她却对他情根深种,即便失了记忆,也不肯再爱上旁人? “羲和。为什么你就不能爱上我呢?明明我做得比他更好,明明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他是魔族,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因为他在我面前。从不曾有半点欺骗。” 羲和依旧是笑的,只是这笑容太过刺眼,直逼得昊天双目赤红,几欲滴血。 “爱他是吗?可惜我永远不会让你们两个在一起,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他死在你的面前。” 羲和看着眼前这张熟悉无比的脸,只觉得浑身冰冷,遍体生寒。她静静的看着他。仿佛在看着一张无比陌生的脸。 “因为恨,你甚至不惜舍弃自己的骨肉吗?” “没人可以比你重要,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你。” 羲和心头一梗。明知不该,仍忍不住的开口。 “你错了,你想要的不止是我,你的野心太大,大到已无可填补,它像一只喂不熟的饿狼,早晚有一天,你会被自己的野心所彻底吞噬。” 羲和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昊天,一字一句,却字字珠玑。 “执念太深,已沁骨成魔,放下执念,解脱得不止是你我。” 昊天凤眸阴鸷如晦,死死的盯着羲和,那模样仿佛要将她生生盯出个窟窿才安心,突然他竟仰天大笑起来,明黄袖袍上那栩栩如生的四爪金龙亦随着他的颤动而几乎跃然而出。 “放下?你竟然跟我说放下,羲和,在你口口声声的同我说放下这个词的时候,难道自己不觉得讽刺吗?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说放下?” 羲和圆润的唇瓣早已紧抿得苍白如缟,她倔强得昂着头与他对视,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似的固执与不可更改,说来好笑,到了最后,原来他们竟成了最相似的人。 不愿再多说什么,原本羲和来寻昊天也只是想要问出一个理由,可事到如今,理由是什么反而已经不再重要了。 转身离开,不再有任何眷恋,她知道身后那道目光始终紧紧追随着自己,可是她却再也生不出回头去看一眼的**了。 “羲和,你走不出这座大殿。” 身后,那人的声音冰冷如毒蛇,羲和脊背挺直,却始终不肯回头。 “你以为,这么多年来,留我在这金铸的牢笼里的,是什么?” 身后再没得半点声响,可是眼前却冷光凛冽,剑戟成林,羲和不由得冷笑出声。 “就凭他们也想留住我吗?” 话音未落,眼前密密麻麻的金甲护卫竟潮水般像两边涌去,在那笔直让出的白玉地面上,一银甲少年缓缓走来。 “太一,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羲和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怎么会如此之蠢,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她只是个外人,凭什么要求人家的忠诚。 “羲和。” 太一轻唤着羲和的名字,可话到了嘴边,却只化成了一道不轻不重的叹息。 有些事,真的不必解释,她若信你,你无须解释,她若不信你,你的解释更成了多余。 “你今天当真要拦我?” 羲和微眯着眼眸,唇畔始终挂着薄凉的浅笑,太一心头莫名一紧,羲和从未用这样的眼光看过自己,那样的疏离与冷漠,让他如坠冰窟,血脉都几乎冻结。 见太一只是抿着嘴唇,却到底不曾挪开半步,羲和不禁冷冷一笑,玉腕翻转,袖袍鼓动,玄青长裙,裾袂纷飞,宛若凝脂的掌心中,握得正是那曾为自己抗下天雷的惊神戟。 太一脸色大变,终是忍不住的倒退了一步。 “羲和,别逼我。” 羲和闻之,竟是大笑出声。 “哈哈!真是笑话,该是你别逼我才对吧?让开或是一战,你且选一个吧!” 羲和说着,便缓步向前迈去,太一连连退后,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一百九十一 出走 “你以为,这么多年来,留我在这金铸的牢笼里的,到底是什么?”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纵使并非倾心相爱,也不可能真的就没有半点感情,他只道他的深情她视而不见,可她的用心,他又何曾真的懂得? 身后再没得半点声响,可是眼前却是冷光闪烁,剑戟成林,羲和淡淡环顾,不由得冷笑出声。 “就凭他们也想留住我吗?” 话音未落,眼前密密麻麻的金甲护卫竟如潮水般像两边退散开去,而在那笔直让出的白玉石阶地面上,一银甲清俊少年缓缓行来。 “太一,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羲和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怎么会如此之蠢,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而她说到底终究是个外人罢了,凭什么要求人家的忠诚。 “羲和。” 太一面无表情,低沉的嗓音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轻颤,他知这般唤她于礼不合,可惜却已无心计较。 胸口好像填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此事哥哥始终瞒得滴水不漏,他知道的那些甚至还不如羲和多,可解释的话儿到了嘴边,终也只是化成了一道不轻不重的叹息。 有些事,真的不必解释太多,她若信你,你根本无须解释,而她若不信你,你便更无须解释了。 “太一,你当真要拦我?” 羲和微眯着眼眸,唇畔始终挂着薄凉的浅笑,太一心头莫名一凛。羲和从未用这样的眼光看过自己,那样的疏离与冷漠,让他浑身寒栗,血脉都几乎冻结。 见太一虽是面如死灰。却到底不曾挪开半步,羲和不禁冷嗤一声。 下一刻,只见她玉腕翻转,袖袍鼓动,玄青色长裙,无风自舞,宛若凝脂的掌心中,紧紧握着的正是那一日曾为自己抗下九重天雷的惊神戟。 太一脸色大变,终是忍不住的倒退了一步。 “羲和。你别逼我。” 羲和闻之,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真是笑话,这句话该是由我来说才更合适吧?让开或是一战,你且选一个吧!” 羲和说着,竟缓步向前迈去,太一脸色苍白,连连退后,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 身后,一道劲风破空而至,羲和似是早有防备。当下便扭身扬手,挥戟利落格开这道风刃。 “你到底还是出手了,说来竟能逼得堂堂天帝亲自动手,倒也是我的福分。” 昊天早已脸色铁青,满眼萧杀戾气,羲和曾闻昊天擅长使剑,谁知第一次见他拔剑,却竟是将剑尖直指向了自己。 还真是有够讽刺呢! 再多的废话都已无用,两人谁也不愿再多说半句。已然身若幻影。死死纠缠到了一处。 昊天剑法凌厉,舞动间卷起风刃无数。恍若弥天大网般,密密实实的将羲和罩进网中。 羲和虽为女子,一招一式中却不见无半点女气。两人皆是身法如电,剑来戟往,幻影重重,围观一干众人,除却太一,竟再无人能看清二人动作。 正当众人看得一头冷汗,晕头转向之际,耳畔处却突然传来一记低沉闷哼,太一脸色剧变,风驰电掣般冲入战圈。 半空之中,羲和单手负臂,手中笔直垂下的戟尖缓缓滑落无数血滴。 不远处,昊天脸色苍白得按住左肩,明黄色锦袍上早已被濡湿了一大片,暗暗的殷红,若寒梅映雪,触目惊心。 太一慌忙扶住昊天,转而望向羲和,嘴唇蠕动,却终发不出半点声音。 羲和面无表情的倒退一步,本就窈窕的身姿越显得清瘦纤细,不堪一握的盈盈细腰衬着两侧宽大的水袖,仿佛轻轻一折,便会瞬间折成两段。 下一瞬,羲和忽而转身决然离去,除却两袖清风,竟未留下半点痕迹。 “羲和————” 昊天目呲俱裂,扭身便要去追,却被太一牢牢锁住肩膀。 “放手,否则我便不认你这个弟弟。” 太一早已面如死灰,却仍死死抓着昊天不肯放手。 “大哥,够了,你别逼着她恨你。” 昊天冷冷一笑,恨又如何?总好过遗忘,还欲再挣时,竟只觉得眼前一黑,瞬时便失去了意识。 脚下一干众人,皆是噤若寒蝉,死寂一片。 并非偌大的天界之中,除却太一再无一人能战,只是对方贵为堂堂天妃,天帝后院之事,外人谁敢乱插手,难道嫌命太长了不成? 太一冷眼环顾脚下跪倒众人,终是淡淡开口道: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若是日后本王再从任何人嘴里听到不该听的话,休怪本王手下无情。” 脚下乌压压得已然跪倒了一大片,太一横臂抱起昊天,转身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 羲和一路畅行无阻,一直行至南天门外,却见眼前缓缓行来的,显然竟是自己最不该见到的人。 “我以为你该是希望我离开的。” “错,你若留在这里,早晚有一天他会厌你倦你舍弃你,可你若是离开,他便只能想你念你忘不掉你。” 明明仍是一身奢华至极的装扮,常曦的脸上却竟是前所未有的颓败,羲和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心情一时复杂至极。 她们你死我活得已斗了近百年,她该恨她的,只是不知为何,面对这张脸时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恨意,或许她才该更恨自己吧?毕竟她那么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东西,她却如此轻而易举得便踩在了脚下。 “让开,我不想伤你。” “羲和,我从来不曾如此恨一个人。” “让开,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哈哈哈……” 常曦竟然魔般忽的仰天大笑起来,笑声止时,一袭血色菱纱已然直冲羲和面门而来。 羲和扭身闪开红菱攻击,转而唤出惊神戟,片刻间,便与常曦战到了一处。 红菱舞动,好似漫天血色浸染,青影重重,如片片薄刃轻削。 不出十招,只听一声闷哼,常曦曼妙身姿已如断线的风筝般横飞了出去。 羲和缓缓收掌,转身瞬间消失了踪迹。 一百九十二 局外人 管默言此时早已放弃了无谓的挣扎,既然它想要让她看,那么她就依着它去看好了。 只是再怎么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她也无法摆脱这种难以名状的哀伤情绪,彼时,她怔怔的瞪大双眼,麻木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幕本该出现在远古神话中的传奇变故。 …………………………………………………… 天帝本欲借羲和之手,密谋与羲和族大祭司九瓜木联手将魔王阿修罗诱入神魔之井,最终困死在深渊之内,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偏落了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窘境,如今魔族兴兵,大肆进犯,巫妖两界自首次神魔大战后,终于再次联手抗敌。 浴血奋战,横尸遍野,魔王阿修罗腹背受敌,命陨无妄海,然太一负伤,帝俊重创,天界虽是险胜,却亦是元气大伤。 夸父逐日,干渴而死,后羿射日,十子九亡,帝俊惊闻噩耗,怒而杀之,巫族乘势发难,天界前有狼,后有虎,终是陷入困兽之境。 羲和本已是满心绝望,自离开天界后便带着小黑另辟开一方空间,整日修身养性,再不理外间诸事,谁知再出来时,竟已成了这一番死局。 纵使她竭力前往,仍只来得及亲眼见到河图洛书碎裂成片,而帝俊太一亦早已随着十二巫祖同归于尽。 山河崩,天地毁,那些曾经爱着的,抑或是恨着的,已然随着死亡一并消失殆尽,羲和满目绝望,一时万念俱灰。 不想十二巫祖竟未死绝,旧日好友再相见时,早已是物是人非,哪里还有往日相约纵横三界时的那般潇洒不羁。 后土散尽修为化身六道,羲和神魂俱灭重铸三界。这是她们的第一次合作,竟也成了最后一次。 …………………………………………………… 往事一幕幕上演,转尔再一幕幕谢落,管默言静默孤立于无垠旷野,寂寥孤绝的身影,凄凉得令人不忍直视。 良久。无尽的黑暗中,终于悠悠传来一道淡漠女声。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吗?” 应龙垂眸静默望向管默言。久久,终只余下一道轻轻叹息。 “太乙,回来吧!” “不,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应龙愣,怎么这俩人都喜欢问他相同的问题?解释?它真搞不懂这些个女人到底想要什么解释! 缓缓抬起的龙爪在接触到管默言阴冷冷的目光后,终是又慢慢放回了原处,说来实在是有些丢人,堂堂龙神大人,竟然会为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给威慑住了。 “问吧。问吧!女人果然都是麻烦无比的生物。” 在管默言目不能及的阴暗角落,应龙正红着眼眶默默磨着自己的大爪子,呜呜,不能怪它没有节操,谁让这丫头发起狠来的样子,简直与至高无上的父神大人别无二致。 呜呜。主人,你在哪里?龙龙好想你。 “我想知道子墨,临渊,九瓜木,是不是都是同一个人。” 娘亲一辈子都逃不开的情劫,莫名其妙蹦出来的亲爹,既恩重如山又断情绝义的师父。他们都有着格外神秘的身份,莫测的修为背后是太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果然不愧是主人的女儿,它已经刻意略去了那些情节,却仍是被她察觉到了端倪。 “此言何意?” 应龙嘴上说着疑问,眼中却尽是不加掩饰的欣赏,或许连它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它听到这个问题的那一刻起,它的表情早已将它深深的出卖。 将应龙眼中光芒尽收眼底,不需回答,管默言已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只是有些细节仍不清楚罢了。 “人有三魂七魄,便是天魂、地魂、命魂,此为三魂,神却有四魂八魄,所谓四魂,分别为天魂、地魂、命魂以及觉魂,魂主神,魄主欲,是以魂消则神志不清,魄散则无欲无求。” 话锋一转,羲和微微勾起薄唇,继续笑道: “当日邪神亦仅抽一缕天魂寄宿于太乙天女体内,何至于会令其沉睡至今,除非他同时又将剩余三缕天魂一并拆分,再分别封入了不同的躯壳之内,这些人自然没有太乙天女的幸运,有神兽之石随身守护,最终也只能被邪神那强大到逆天的残魂所步步鲸吞蚕食,而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邪神之所以会如此大费周章,正是因为他早已猜到了父神会如此为太乙天女解咒,所以才会早一步对自己动手,因为只要太乙天女不能及时醒来,他就有机会永远占有她的身体,还有什么比父神女儿的身体更完美的寄宿体吗?” 若非因为爪子拍手实在不便,应龙真想欢欣鼓舞的为管默言鼓掌喝彩一番,它不过才透露出一点点的信息,她便顺藤摸瓜得一直追查到了现在,甚至于如今她与真相也仅仅只差一墙之隔。 “你倒是个聪明的,懂得举一反三,可惜仍是算错了一步,你以为邪神以身涉险得算计这一场,为得真的就是你吗?” 应龙不懂得迂回,更不懂得婉转,纵然身体已时过境迁得修行了不知多少个寒暑春秋,但它的灵魂仍有着兽族所特有的简单与豪放。 “我自然知晓自己能值几分斤两,邪神机关算尽,野心勃勃,所图的怎会仅仅如此。” 管默言似是早就料到了应龙会如此发问,是以脸上并不见半点不悦之色,许是她的姿态太过闲适自在,反倒显得应龙满目凶煞得很是一副骇人模样。 见管默言话语间终于有了些许示弱之态,应龙不免又徐徐翘起了尾巴,今天遇上的丫头一个比一个冷静,一个比一个变态,再这样下去,龙威何在,龙颜何存啊? “小丫头,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应龙的话音未落,耳畔处便缓缓传来管默言凉凉的自语声。 “说来此事倒也并不难猜,能让堂堂邪神如此费心的,只怕除了我那传说中的父神老爹,再不做他人想了。” “你……” 龙神大人抖着龙爪子,颤巍巍的指向管默言,不带这样玩的,一个两个都这么一点就透的冰雪聪明了,还要它这个守护神兽有什么用啊? 一百九十三 前尘往事俱成灰 上 “小丫头,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若是你肯求我……” 应龙这厢话音未落,耳畔处已然缓缓传来管默言凉凉的低语。 “说来此事倒也并不难猜,能让堂堂邪神如此费心算计的,只怕除了我那传说中的父神老爹,再无第二人可想了。” “你……” 龙神大人终于不淡定了,只见它抖着硕大的龙爪子,颤巍巍的指向管默言,满脸的欲哭无泪,欲说还休。 不带这样玩的,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一点就透的冰雪聪明了,还要我这个守护神兽有什么用啊? 无视应龙满脸满眼的泫然若泣,管默言两手随意搭在膝上,仰头望向应龙,问道: “我想不通,邪神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他若真的想杀我,当初直接一刀剁了我岂不快哉,何苦这般费尽周折。” “女人,你懂什么?哼!” 终于逮到机会重燃信心的应龙,此刻显得无比神采飞扬,若非自己摇起尾巴来太过惊天动地,他几乎就要摇头摆尾起来。 “邪神真正想要对付的正是父神大人,一则因其杀虐太甚,早已是天道难容;二则是父神大人早就暗中联络众神,欲将其一举杀之,邪神自知在劫难逃,才想出如此卑鄙之法。” “他早料到父神大人为了顾及你的安危,必然不会对其斩尽杀绝,而若要救你,唯一的办法便只能为你消孽续命,待你重入轮回转生之日。方能破除血咒,浴火重生。” “父神大人为了救你,毅然将自身一半法力续入你的体内,尔后亦同邪神一般陷入永恒的沉睡之中,邪神为了阻止你的醒来。只得铤而走险横加阻挠,若他真能赶在父神醒来之前苏醒,天地间只怕又是一场浩劫。” 应龙的声音由初时的痛恨,渐渐转为深深的怜悯,自幼时跟随父神南征北战,应龙多受父神言传身教,慢慢生了灵智,它心中亦十分清楚,于情于理邪神的阴谋都绝对不能得逞,否则后果几乎不堪设想。 管默言面色凝重。心中早已是此起彼伏,难怪邪神屡次暗害自己,却始终未下死手,原来他还余最后一缕天魂养在自己体内无法取出,只怕当初自己若是意志稍有薄弱以至于堕入魔道。就不是今日这般光景了。 想来邪神也必在暗自苦恼自己选错了对象。若是早知太乙天女竟是这般见了棺材睡进去,撞了南墙爬过去的死倔性子,他说啥也不肯行此险棋的。 “太乙,你已经睡得够久了,是时候该醒过来了。” 高亢的龙吟犹如洪钟大吕深山远播,轰隆隆的几乎震耳欲聋,管默言只觉得灵台一阵钝痛,恍若有重锤迎头砸下,轰然间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 再次醒来之时。管默言只觉得万年旖旎岁月竟好似大梦一场,眨眼间便烟消云散,如同庄周梦蝶,恍惚兮已难辨真伪。 只是,她到底是谁? 是羲族欲倾全族之力而围杀之的大祭司羲和?还是凤族千万宠爱在一身的储君凤泯?抑或者是妖族那名不见经传的小狐妖管默言? 三世的轮回寂灭,成就了三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他们是她注定逃不开的劫数,她又何尝不是他们避无可避的宿命。 三世孽缘,永不割舍的执念,可冥冥中谁应了谁的劫,谁又成了谁的执念。 执念如渊,是渐入死亡的沿线;执念如尘,是徒劳的无功而返;执念如泪,是滴入心中的破碎,破碎而飞散。 太乙突然有些想笑,是的,她是太乙天女,是父神唯一的女儿,她由父神的心之精血孕育而生,承载了天地间所有的宠爱。 她本该无忧无虑幸福无边得人神共愤,可她却偏偏爱上了最不该爱的人。 他满手血污,满身杀虐,他立地成魔,敢与苍天为敌,他邪佞妄为,阴狠毒辣,视杀戮如儿戏,望生死如草芥。 可若她早知这些,她怎会爱上他? 这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当她终于得知真相时,她已经深深的爱上了他。 所有的爱恨情仇,辉映交错成了一曲最凄婉的骊歌。 她是父神最骄傲的女儿,怎容犯下如此滔天大错,挥剑斩情丝,她以为自己足够勇敢,可是当惊神戟刺下的那一瞬时,她分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终究杀不了他,即便他束手就擒甘心受死,她恨他入骨,若非他刻意欺骗,她怎会泥足深陷,可她也爱他入骨,不能停止,无法抑制。 他犯了世间所有男子皆不可避免的错,他自以为掌控全局,却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切早已偏离了最初的轨迹。 天有天道,魔有魔道,他本无心,可为了成就大道,却不得不舍弃自己的骄傲。 原本一切都尽在他的算计之中,她纯净若出涧之泉,明媚好似春花绚烂,怪只怪她的笑靥太过炫美,才引得他心神大乱,终至万劫不复。 她真不愧是父神的女儿,连手段都如出一辙的毅然决然,惊神戟乃混沌孕育而生的魔器,生则杀虐成狂,也唯有她这般纯净剔透的人儿才堪收服。 在她的手中,惊神戟魔性湮灭斐度,反成了克制自己魔性的神器,他机关算尽到最后却偏偏漏算了自己的心。 惊神戟弑神斩魔,伤则灰飞烟灭,直至她冰冷冷躺在他怀中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明悟,原来输得最彻底的竟然就是自己。 彻悟往往来得太晚,当他终于看透自己的心时,一切都太迟了。 原来死去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万念俱灰,心如死水,此时无需天来诛他,也不必地来灭他,只是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怀中慢慢死去,他已经生不如死。 他与父神本是双生子,他主生,他主死,他是千万敬仰的神,他却是天道不容的魔。 世人皆知父神法力无边,可织魂补魄,宛若再生,却无人得知,他原可以做得比他更好,只是代价,就是他自己。 一百九十四 前尘往事俱成灰 下 大彻大悟往往不是来得太早便是来得太迟,当他终于看透自己的内心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在此之前邪神从未想过,原来死竟然就是这种感觉,所谓万念俱灰,所谓心如死水,此刻无需天来诛他,也不必地来灭他,只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躺在自己怀中慢慢死去,他已经生不如死。 他与父神就如同是造物主一不小心所开下的玩笑,他们本是同宿同源的双生子,却偏偏一个主生,一个主杀,是以他成就了千万敬仰的神,而他却堕落成了天道不容的魔。 世人往往更容易相信那些自以为的真相,比如他们伟大的父神,必然是法力无边悲天悯人,谈笑间可织魂补魄,白骨生肌,宛若新生,却无人愿意相信,他原可以做得比他更好,只是代价,就是他本人自己。 成王败寇,这本是人间枭雄争霸时生杀予夺的惯常手段,可谁又敢说,即使贵为神魔又真的可以摆脱掉这可笑的宿命轮回。 为了救活太乙,这对曾不共戴天的兄弟,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到了一起。 “你必须死,这是天道,谁也无法更改。” 当父神说起这句话时,那曾经满是慈悲的眼中竟看不见半点温情,明明还是那张相同的脸,却浑然好似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的命可以给你,但我要太乙活着。” 邪神棱角分明的眉眼此时仿佛结了冰,他薄削的唇角则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蔑笑。端得是那一副薄凉寡淡的语调,好似他如今轻易舍去的并非是自己的身家性命,而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一般。 一模一样的五官,却因着各自截然相反的性格而生出了迥然不同的气质。 父神温润如玉。临风而立,风姿独秀,萧萧如松下之风。 邪神阴鸷孤绝,眼角眉梢皆透着一抹疏离与冷漠,举手投足间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绝。 “太乙是我的女儿,她的性命我自会舍身相护。” 或许也只有在面对着这个孪生的胞弟时,世人眼中那个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谦谦君子才会露出这般倨傲不驯的神色。 那躺在邪神怀中无声无息如同布偶的人儿,是自己从小婴孩时便眼珠子一般捧在掌心中疼爱的心肝宝贝儿,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给予她半点伤害。 邪神闻言,不由得一声嗤笑。他撩起狭长的眼梢。似笑非笑得睨向父神。冷声笑道: “呵,如此说来,你是已然想出办法救她了么?” “哼。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这般质问于我?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 “哦?我们高高在上的父神大人不准备继续装下去了么?若是令他们见到往日圣人一般的父神大人也会这般恼羞成怒的话,不知要如何失望呢!” “在你这等无耻之徒面前,再丑陋的德行也不枉可称之为圣人。” “……” 还好二人初见时便已撑开了异界空间,不然不管是何人撞到这一幕,也必将是充满幻灭的一幕,其实说来也无甚特别,即使贵为神袛,也不免要唇枪舌剑据理力争的吧。 当然,我们凡夫俗子对此等行为还有另种雅俗共赏的说法,谓之曰:骂街! …………………………………………………… 这次会面到底达成了怎样的协议。无人可知,只知三日后父神与邪神便双双陷入了沉睡。 邪神再如何逆天而行,亦只有天道方能收他,旁人既杀他不得,也只能将其封入缚魔阵内。 旁人或许不知内情,可作为父神的坐骑,亦是他最忠诚的仆从,应龙在三日之前便受到了父神最后的召见。 彼时应龙早已化出了人形,那形容,端得是明眸皓齿,玉面朱唇,正乃是皎皎如玉树之临风,俊秀若竹林之照影的翩翩美少年是也。 单膝点地,头顶处,那个向来斯文俊秀的男子竟是前所未有的憔悴不堪,应龙本能的欲上前查看,却被男子轻轻抬手,止住了脚步。 “龙儿莫要担心,且细细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了。” 应龙红艳艳的唇瓣此刻已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拧着眉头犹豫再三,终还是默默的垂下了头。 “主人……,请吩咐。” 无论主人如此决定,作为主人最忠诚的仆从,他只能无条件的服从主人的命令。 此刻主人的身子已是极度虚弱,修为也无端得散去了大半,应龙静静的聆听着主人的教诲,纵心中存了再多的不满,也抵不过他对主人全心全意的效忠。 按照主人的吩咐,应龙将父神的身体封入寂灭塔后,又将太乙天女的肉身一并送入了深渊之域,而自己则遵照主人最后的嘱托,成了深渊之域的守护神兽。 …………………………………………………… 想到这里,太乙不禁曲起素白手指,轻轻的揉了揉自己仍有些酸酸胀胀的额角。 犹记得那一世,昊天曾对她说过,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祸水,彼时她还不抵死不认,此刻只怕连她自己也要道自己一句红颜祸水了罢。 只因她贪图一时的解脱,父神进了寂灭塔,邪神入了缚魔阵,想来当初的太乙若是早知道自己会惹出这诸般祸端,断是不肯再轻易枉送性命了吧! 前尘往事俱在眼前,纷繁往复皆历历在目,之所以如此清透明澈,只因她体内至今仍住着两缕不同的神魂。 惊神戟逆天而生,可弑神斩魔,伤则便灰飞烟灭,而为了救她,无论单凭谁人之力,皆是痴心妄想,父神与邪神于是各拆一魂,连着邪神拼尽全力为她找回得那一点点残魂,才终于拼凑成了如今的她。 而今,她的体内不仅挤着两缕天魂,且还藏着两股截然不同的法力,它们一股温柔如夏日穿堂而过的暖风,一股霸道如狂风骤雨的海上,当真是热闹非常。 而当她终于堪堪醒来之际,那原本水火不相容的两股力量竟空前的融为了一体,端得是水乳交融浑然天成,那模样仿佛它们原就本该属于她一般。 一百九十五 一梦千年 回想起刚刚那只傲娇不已的小神龙,太乙原本紧蹙的眉头,亦难得微微的舒展开来,想来也不知邪神到底用了何等方法,竟连那素来里自视甚高的小神龙也一并骗了过去,只不知当真相大白之时,那向来傲娇成性的小神龙,面上神情会是何等的精彩纷呈。 才将将勾起的唇角,在猛然忆起那张惯常狂狷冷傲的俊脸时,顷刻间便如寒风过境般零落肆虐成了片片狼藉。 可恶的男人,骗了她一次还嫌不够,竟然还敢这般不依不饶得生生世世得对她纠缠不休,真当她太乙是好欺负的不成? 到底是闲置了太久太久,纵使是贵为真神之体,也有生锈的嫌疑,当太乙勉力撑着僵硬的手肘立起上身的时候,眉心仍有些本能的微微皱紧。 捏着眉心环顾四周,入目所及的竟然是大片大片郁郁葱葱的碧浪,确切来说,她竟好似一只沉眠了的蝶蛹,被眼前那铺天盖地的绿意所层层叠叠的包裹住,扫了一眼身下翠**滴的碧玺寒玉床,太乙两手稍一用力,终是彻底站起身来。 即使是自己的身体,太久没用也会显得生疏,更何况是早已相隔了数万年,不过这点小小的不适太乙倒并不放在心上。 无需吟唱咒术,只是随意一挥手,眼前遮云蔽日的碧波荡漾转眼间便如潮汐退却般悉数退去。 白色素袍松松垮垮得罩在身上,衬着她分外高挑清瘦的腰身。越发有种飘飘欲仙乘风归去之感,满头乌发如瀑布飞泻一般川流而下,直直得一径垂直地面,在她略显飘忽的脚步后。缠缠绕绕的划下了一抹旖旎至极的优美弧线。 才行了没多远,太乙便默默的停驻了脚步。 眼前少年一袭青色劲装,乌发高束,唇红齿白的甚是讨喜,尤其滑稽的是,在他仍显单薄的细瘦肩膀上,赫赫然得竟负了一张几乎与他身高相当的玄墨色重弓。 少年仿佛早已候在此处等了许久,见了太乙终于出来,急忙上前几步,单膝跪地。垂首道: “恭迎天女归来。” 太乙一脸玩味的睇视着身前的少年。良久方才开口。却并非是唤少年起身。 “小龙龙,好久不见呢。” 这一声久违了的小龙龙,直听得少年汗毛倒竖脊背发凉。没错,他便是深渊之域的守护神兽应龙,因着太乙天女的苏醒,连带着他也同时恢复了人身。 “那个,天女大人,属下可以解释的。” 应龙知道太乙这是在怪他当初没有对自己吐露实情,可他只是听命行事,这也怪不得他吧? “龙在野,你是父亲的属下,可不是我太乙的属下。这一声‘属下’我可实在不敢当。” 听到太乙竟然直呼自己大名,应龙顿时心又凉了半截,龙在野是父神收应龙为仆时赐他的名字,虽然听着极其威武,但却很少有人这样唤他,是以乍然听到太乙这样唤自己,多少还是有些陌生的。 “既然父亲留你再次镇守,你便安心留在此地吧。” 太乙言罢,抬脚便走,身后应龙哀嚎连连,死拖着太乙逶迤的裙角,说啥都不松手。 “天女大人饶命啊,一切都是主人的吩咐,属下不敢不从,天女大人如何惩罚属下都好,只是千万别不要属下,这个鬼地方,属下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认识应龙久矣,太乙倒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声泪俱下,想来当初小黑确也是下了狠心,才拼死逃出这里的。 见太乙面色阴晴不定似完全不为所动,应龙终是有些急了,无奈之下只得一边攥紧太乙的裙角,一边回身大声叫道: “黑泽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看热闹?” 伴着应龙恼羞成怒的吼叫声,一黑衣少年自山石后款款而出,相较于应龙那张粉雕玉琢的正太萌娃脸,黑泽澰却更是眉目如画雌雄莫辩,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潋滟生波,盈盈若水,要多妩媚就有多妩媚,要多勾魂就有多勾魂。 少年宽袍大袖,走起路来却如行云流水,姿态风流妙不可言,一路穿行直至太乙面前,少年方才堪堪停住脚步,一撩衣袍,屈膝便跪下身来。 “主人,小黑好想你。” 缓缓抬起头来,小黑白皙修长的手指随即蛇般盘上太乙的小腿,微微仰起的下颌恰到好处的贴服在太乙的膝头,一双剪水双眸遥遥望向太乙,脉脉含情得欲说还休。 只是这般盈盈望着,铁打的心肠都会软下来,相较之下,龙在野那般的死缠烂打,实在弱了不是一点半点。 太乙垂眸瞟了一眼攀在自己膝头的小黑,面上神色始终淡淡,不过倒也并没有挣脱。 “小黑,主人当初是如此交代与你的?” “小黑记得,主人解除了与小黑的主仆契约,并令小黑山高海阔,有多远滚多远。” “既然记得,你又是如何做的?” 太乙面容恬淡,语调平平,单从神色间根本听不出喜怒,幸而小黑曾追随她无数个年头,多少还是能探听出她隐藏在平淡面容下的真实情绪。 “小黑因主人而生,自然也该随主人而逝,主人即使不要小黑了,小黑也生是主人的人,死是主人的鬼。” 到底还是小黑鬼机灵些,自知错已铸成,再多的辩解也是无用,索性便撒娇耍赖,笃定了主人向来宠他纵他,舍不得怪他。 果然,太乙虽面色依然不虞,但到底还是缓和了语气。 “还不快些起来,这般哭哭啼啼的成个什么样子。” “主人真好,少了主人的疼爱,小黑都瘦了。” 什么叫打蛇顺棍上,小黑绝对当属个中翘楚,见太乙明显松了口,小黑立时爬起身来,为了装可怜博同情,还特意撩起宽大衣袖,将细白的手腕呈给太乙来看。 “哼,让你瞎折腾,不听话还有理了?我看我就是太宠你了,理该好好收拾你一顿,看你还敢不敢阳奉阴违得动鬼主意。” 太乙伸手捏了捏小黑细白尖削的脸颊,终是露出了几许笑意,小黑笑眯眯的偎在太乙身边,那一副乖巧可人的小模样,看得龙在野叹为观止嘴角直抽,这样也行啊?话说这厮也太狡诈了吧? 一百九十六 如梦亦如幻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果然,太乙虽然面色仍显不虞,但到底还是稍稍缓和了语气。 “哼,还不快些起来,这般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 “主人真好,没了主人的疼爱,您看看,小黑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什么叫打蛇顺棍上,小黑绝对当属个中翘楚,见着太乙明显松了口,小黑立时便爬起身来,为了装可怜博同情,他还特意撩起宽大衣袖,将自己那细白的手腕递到太乙眼前来看。 “哼,让你瞎折腾,自作主张还有理了?我看我就是太宠你了,今日理该好好收拾你一顿,看你还敢不敢阳奉阴违得再动这些个歪主意。” 太乙说着伸手捏了捏小黑细白尖削的脸颊,终是露出了几许难得的笑意,小黑笑眯眯的偎在太乙身边,那一副乖巧可人的小模样,看得龙在野一时是叹为观止,嘴角直抽。 这样也行啊?话说这厮也太狡诈无耻了吧?连解释都不屑解释,就将太乙给哄得露了笑脸,果然是不服不行啊! …………………………………………………… 神兽之力便是封印了整个深渊之域的阵眼,而神兽之力此刻又在太乙的身上,是以随着太乙等人的离开,封印自然也就自动解除了。 只不过深渊之内封印着的那些个神兽,的确是件麻烦事。但既然那是父亲大人惹下来的麻烦,自然还是交由父亲大人来处置吧。 重新设了阵眼,又将阵法稍稍做了些改动,太乙尚有重任在身。做好了这一切之后,便急匆匆的带着黑泽澰及龙在野离开了深渊之域。 …………………………………………………… 亟待解决的事情实在不少,但唯今之计,太乙最想做的事却只有一件。 因着太乙天女的苏醒,地狱之门内的所有幻象,竟然一夕之间悉数成空,而正深陷幻境的管默言与莫铘则同时被踢出了阵外。 管默言天魂已回归了太乙天女的体内,此刻神魂不全,自然呆愣愣的几乎傻掉了一般。 莫铘遽然被甩出阵外,面上不由得亦是惊疑不定。一时也有些搞不清眼前到底是何种状况。只是回头乍然见到管默言的异样。不禁心下微颤,一时也忘了两人当下立场,只三两步上前扶住她的肩膀。低声问道: “你没事吧?” 管默言自然无法再回答他,又见她目光呆滞,始终不言不语,莫铘不禁暗暗皱起眉来,按说她是自己心心念念急欲除掉之人,眼前又成了这般模样,按说他理该应是畅意无比才是,可不知为什么,心中却总有些说不出的憋闷来。 两厢正僵持着,耳后却陡然卷起一阵飓风。莫铘当下急急转过身来,不想当他看清迎面飞来的那三人时,竟是直接愣在了当场。 为首那白衣女子身法已是极快,一袭白衣猎猎作响,穿云破雾划空而来,竟如闪电一般令人目不暇接,饶是如此电光火石,莫铘仍是清清楚楚的看清了她的面貌。 那女子一脸漠然神色,却仍掩不住自己的倾城之姿,明眸皓齿,般般入画,这般的绝世容颜不正与身侧那让他又爱又恨的小女人一模一样吗? 正当他陡升疑惑的那一瞬,太乙已然飞过他的头顶翩然而去,而就在她离去之后,身后僵立良久的管默言也终于软绵绵的瘫软委地。 不等莫铘上前查看,管默言的身体便如同泡沫一般,在他的面前一点点的破灭成空。 莫铘呆呆的愣在原地,伸出的手臂还犹僵在半空,可那个刚刚还惹得自己心烦不已的女人竟就这样莫名的凭空消失不见了。 …………………………………………………… 离了地狱之门,太乙便一路向北疾行,也幸而此前小黑已然偷偷寻回了真身,虽还没有全部恢复修为,但至少也恢复了七八层,不然依着她这样极度消耗法力的赶路法,只怕早把他甩出个十万八千里去了。 应龙虽然心有疑惑,不过这当头也不敢贸然发问,只得偷偷寻了间隙,便恶狠狠的拉了小黑去逼问。 “龙龙当真是蠢笨如猪,主人成了今天这般模样,罪魁祸首还能有谁?” “邪神!” 到底还没有真的变成猪头,此刻经由小黑这么一提醒,应龙顿时也反应了过来,回头再看太乙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由得心情一阵大好。 世人皆知太乙天女烂漫天真,目下无尘,却少有人知晓,其实这女人最是睚眦必报腹黑至极,不巧应龙追随父神已久,恰是这少有几个知道真相的其中之一,一想到太乙平日里的那些个诸般手段,应龙就忍不住的想要发笑。 “都什么时候了,龙龙竟还有心思乱发呆,再不快些跟上,可就追不上主人了。” 小黑说着,仍不忘很是风情万种的冲着应龙抛了个媚眼去,被他这么一瞪,应龙不禁脚下一歪,险些直接跌下了云头去。 幸而小黑眼明手快的拖住了他的手臂,才免于他堂堂龙神大人当场丢人现眼,不过经此一闹,应龙倒是卯足了劲儿的一径只管闷头往前奔了,任凭他身后小黑如何怨气冲天的迭声抱怨不休,也誓死绝不肯再回头。 …………………………………………………… 凭着心间仅存的那一点感应,太乙只是一径的向北直飞,眼看着寂寞海已然近在眼前,她竟猛的生出些近乡情怯的心思来。 那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挚亲,一个是她的挚爱,她是谁都惹不起,当年便也是因着这个心思万般纠结下,她才终于痛下决心的来了这么个快刀斩乱麻的法子。 谁知她越不想招惹的,他们便越是一个两个的都巴巴的跑来招惹她,尤其是她那个惯常道貌岸然的父亲大人,当了她一世的爹爹还不肯罢休,竟然还费尽心思得追到了这里来。 最可恶的自然当属那个顶不要脸的邪神大人,他们的帐可不止一笔,今天恰逢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正是个算账的好日子,他可要洗净了身子,好好的等着她来抽打吧。 一百九十七 如雾亦如电 眼前波涛澎湃汹涌而来,大浪滚滚拍岸而去,微微泛着浅光的金沙滩上,两道同样颀长伟岸的身影,礁石一般定定的立在海岸边。 忽而听闻身后有脚步传来,两人几乎同时回过身来,不动亦不言,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太乙出神。 左边这位白衣似雪,右边那位红衣如火,在两人脚下,七倒八歪的躺满了喝空了的酒坛子,空气中除却略显湿咸的海藻味,几乎尽是弥漫四溢的清冽酒香。 临渊依旧还是那张阴鸷冷峻的冰块脸,花执念也还是那张颠倒众生的芙蓉面,可冥冥中总好像有些东西开始不一样了,而且还是彻头彻尾的改变。 见这两人竟然还有心思饮酒作乐,太乙顿时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可恶啊!这两个男人明明早已醒来,却独瞒着她不肯说,之所以这般费尽心思的折磨于她,想必就是想逼着她早点醒来罢了。 思及此,太乙不禁暗自苦笑,能让这天地间唯二的两尊大神如此上心对待,是否她也该沾沾自喜一番?只是不知如此的青眼有加,到底是她的运气还是她的晦气了。 “邪神大人究竟是何时醒悟过来,自己并非魔王花执念?” 太乙问这话时,自然所面对得是位列右侧的花执念,见着太乙果然是先质问了邪神那厮,父神大人的内心顿时百花齐放姹紫千红起来,女儿果然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哼,邪神那厮就算机关算尽,也休想夺了他宝贝女儿的心去。 虽然花执念的身上一直都有种隐而不发的浑然霸气,但这个时候看来。却更多了一层与生俱来的疏离与敬畏,仿佛他原本就该是那高不可攀的尊贵神袛,在他的眼中,任何的人儿都犹如蝼蚁一般,无所谓有,更无所谓无。 “从你那次负伤归来,法力尽失时起。” 回话时,花执念的表情甚是平静,就仿佛在说这一件无关痛痒的闲话一般,偏偏是他这无所谓的调调。彻底惹恼了太乙。 猛然想起那时相处的情景。太乙只觉得心头好似烧起了一把火。尤其是再见了花执念这云淡风轻的模样,一时火苗子噼里啪啦得都要窜到头顶上去了。 “好,非常好。” 脑海中不经意闪过那场印象深刻没齿难忘的欢爱场景。难怪那时他变着法子得折磨得她欲生欲死,手段之狠戾,几乎让她以为他根本就是想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原来那个时候,他已经彻底的觉醒了过来。 该死的男人———— 太乙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俨然已经生了杀人的冲动。 刻意忽视了太乙眼中那灼灼逼人的怒意,花执念袖袍一扬,竟直接懒洋洋的躺靠在了身旁的礁石之上,许是历经了数千年的风吹浪打,那礁石早已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雕琢得分外圆润光滑。而此刻花执念单臂斜撑的靠躺在这硕大的圆石上,竟好似贵妃醉卧美人榻,一时间说不出的风情万种旖旎生波。 “丫头,过来,陪我喝一杯。” 喝你个头啊! 太乙一口气上不来,险些被自己活活憋到吐血,她怒目圆睁的死瞪着花执念,脑海中反复涌起的念头便是要不要直接一刀劈了这妖孽,也省得他再来祸害自己。 太乙沉默,可不代表别人也可以沉默,身为人父,最最见不得的便是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竟然受到了别的男人的欺辱,这简直是无法容忍的事。 “邪神未免太过无理,我的女儿,岂容你这般放肆。” “毕竟是人家夫妻之事,我看父神大人还是免开尊口的好。” 邪神自出生的那一日起,便不知吃亏为何物,此时被父神这一番抢白,自然没有息事宁人的道理。 “哪个同意将女儿嫁给你了?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父神的存在只证明了一件事,即使贵为高不可攀的神袛,发起火来也是会骂街的。 “自是丫头的生母亲口允诺,将丫头许配给我,房都圆了,现在才想反悔,可是来不及了。” 什么叫打人就打脸,骂街就骂娘,邪神绝对当属个中好手,话说也不知是不是他老人家在人间待得上了瘾,竟然沾了这么一身烟火气,饶是已然回归神位,仍是这一身洗也洗不去的痞气。 果然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邪神此言一出,漫说是父神大人顿时变了脸,便是太乙也霎时挂了满脸的黑线。 “战离殇,你给我闭嘴!” 太乙一声河东狮吼下,饶是邪神大人也不免要颤上一颤,虽也自知失言,但眼前的可是跟自己斗了一辈子的对手,他一时情急才会口不择言,此刻对着太乙那张恼羞成怒的黑脸,他再傻也知该乖乖的闭了嘴。 管九娘是父神内心深处一个不能碰触的禁忌,他贵为父神,怎可与凡间一无名小妖相恋,只怪那时自己神魂不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才会无意间酿下大错。 那夜后,他趁着清醒将管九娘送回青丘,本已极力弥补,谁知只是一夜欢愉,竟平生出万种牵绊来。 平心而论,父神入世历劫,经一场婚丧嫁娶情爱纠葛本无可厚非,一世轮回,转眼便烟消云散,就如同那一世凤泯的娘亲,从生到死他冷眼旁观,他本来可以做得很好,错只错在他不该无端的动了真心,即便他千般遮掩,到底也骗不了自己的心。 强抑下心头那一抹苦涩,父神眼见着自己女儿为自己出头,心中不免大慰,一时难以遮掩,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 “哼!反正我没有首肯,你休想娶我的女儿。” “你也给我闭嘴!” 想不到他还敢煽风点火,太乙本就气不打一处来,现下听他这番话,顿时又是一阵火大。 “我还没有请问父亲大人,您又是何时醒过来的呢?” 见女人明显有了秋后算账的嫌疑,父神眼神闪烁得很是心虚,话说女儿往常最是乖巧了,都怪那无耻的邪神,定时他教坏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才引得她竟会这般虎视眈眈的瞪着自己,且又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实在有些骇人的紧。 一百九十八 大结局 一 习惯性的揉了揉仍有些跳痛的额角,太乙暗暗叹了一口气,终是开口问道: “我还没有请问父亲大人,您又是何时觉醒过来的呢?” 见女儿明显有了秋后算账的意思,父神大人亦不免眼神闪烁,神情显得很是有些心虚,话说女儿往常最是乖巧可人不过,都怪那无耻的邪神,定时他教坏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才引得她这般虎视眈眈的瞪着自己,且又摆出这么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恁地吓人啊。 “那个,其实也没多久啦,真的,真的没多久。” “说重点。” 强压着心头翻涌的火气,太乙深吸一口气,勉力忍住暴跳如雷的冲动。 “那个,就是那次失手将你打落山崖之后。” 父神的声音是越来越小,到了最后,明显已是细如蚊蝇,不过在场两人都是耳力极好之人,便是他再如何刻意压低声音,也自是听得格外清楚。 失手?这个词用的非常好! 看来这两人都是要狠狠的虐过自己之后,才能彻底的醒来,话说她到底是作了什么孽,才要跑来做他的女儿,做他的爱人啊?她得多灭绝人性十恶不赦才要遭此磨难啊? 见太乙脸色阴沉得吓人,却又始终一言不发,父神难免有些担心,生怕她有话憋在心里反而气坏了自己,当下便父爱泛滥得上前一把将太乙搂入自己的怀抱,不顾她浑身僵硬如铁的满脸黑线。只一径柔声劝慰道: “乖,不难过了哦,要是心里还觉得委屈,父亲现在就替你出气。我的宝贝儿值得最好的对待,谁敢给你委屈受,父亲第一个就灭了他。” 无限宠爱的目光,在离开太乙皱巴巴的小脸后,顿时化作千万把刀子,一刀刀的凌迟到邪神的身上。 当初若非为了齐力救活太乙,就算形神俱灭他也绝对会与那邪神拼个你死我活,他们本就是与生俱来的对手,自神智初开一直相斗至今,兄弟情谊那种东西。实在从不曾出现在彼此的世界里。 太乙本是气得咬牙切齿。可此时被父神暖暖的抱在怀中。却只觉得心头一阵酸软,顿时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再无半点脾气。 这个男人给了她生命。给了她世间最完美的宠爱与包容,他就算做了天大的错事,她都可以原谅,更何况,他也只是爱他,只是舍不得她受伤害,她又如何能任性得再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他的身上呢? 罢了,其实父亲又有什么错呢?怪只怪当初她不该爱上那个错的人吧。 “其实也没什么委屈的,都过去了,对了。我娘亲呢?你将她关到了哪里?” “呃…其实我根本没有限制她的行动。” 提起管九娘,父神的神色又不免有些怪异起来,那女人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固执,想起她那天说的话,他只觉得心乱如麻,除了落荒而逃,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有限制她的行动?” 那就是娘亲自己不肯离开喽? 回想起那个每每都令她头疼不已的老娘,太乙顿觉得内心一片柔软。 太乙没有娘亲,她只是父神以心之精血炼化而生,虽说管九娘只是她这一世肉身的生育者,但这真切的母女之情却是绝对不容置疑的。 父神被太乙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当下只得偏了头,又清了清嗓子,道: “我将她安置在了竹林的小木屋里,若是想她了,你就去陪陪她吧!” “父亲这是怕娘亲一个人寂寞吗?恐怕我去了也无济于事吧?毕竟娘亲想要见的人并不是我。” 太乙秀眉微挑,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不是她刻意揶揄自己的老爹,实在是父神脸上的神情变幻得太过精彩,让她总是忍不住的就想要逗他一逗。 虽然在太乙的面前,父神与普通的父亲别无二致,可是在世人的眼中,他永远都是那个慈悲而疏离的神袛。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身为天女,太乙自然清楚,有些时候,那些看似慈悲与仁慈的背后,往往藏匿了另一种残忍。 而这,正是太乙所不愿面对的。 “你这丫头,净胡说些什么?自我醒过来后便已与她说清楚了,只是她心喜竹林清幽,才不愿离去而已。” “呵!真的是这样吗?” 她老娘喜欢清幽?太乙对此言论明显是嗤之以鼻,这话就算她信了,千妖洞那些备受管九娘荼毒的妖兄妖妹们也不答应啊! 心事被当场拆穿,任谁都会恼羞成怒得羞愤异常,父神这厢正要摆出身为人父的威严,以期恐吓住这越来越无法无天的宝贝儿女儿,身旁却悠悠传来邪神阴阳怪气的冷哼声。 “父神既是如此不待见母亲,想来定不会反对在下邀母亲回魔界做客了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任谁都听得出邪神口中的威胁之意,如今太乙已醒,两人看似和谐的关系也正式宣告破裂,原本两人就是你死我活的死对头,此刻父神岂会听不出他言语中的不怀好意。 “自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邪神毫不掩饰自己的企图,微微勾起的薄唇,嵌着一抹深入骨髓的薄凉,太乙心下巨震,一时怔怔的望着他熟悉的侧脸,竟完全忘了该如何反应,她想不通,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一个人,怎么顷刻间就变得如此陌生。 父神哪里还有心思同他废话,转而眯眼望向比翼山方向,只见山顶上方乌云密布,黑气腾腾,当下心间怵然收紧,仿佛被什么牢牢勒住,憋闷得连呼吸都有些费力。 “你最好不要动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凌厉的杀意咄咄逼来,饶是太乙也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眼前忽的一花,甚至来不及打一声招呼,父神便已彻底消失了踪影。 “在想什么?” 眼见着碍眼的家伙终于消失,邪神不免心情大好,即便是生身父亲,他也见不得有人与太乙如此亲近,如今略施小计送其滚蛋,果然整个世界都清静了许多。 “你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太乙方才堪堪回过神,立时便又横眉立目的逼问起邪神来,父神关心则乱,所以才会为他这么拙劣的骗术所迷,她才不信他会傻到主动去得罪自己的岳母大人,鬼才知道他又动了什么歪心思。【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 一百九十九 大结局 二 “在想什么?” 眼见着碍眼的家伙终于消失不见,邪神不免心情大好,即便是生身父亲,他也见不得有男人与太乙如此亲近,刚刚他略施小计送其滚蛋,果然整个世界都清静了许多。 “你不要太过分,得罪了父亲,你早晚会倒霉。” 太乙闻言,冷冷的瞟了一眼身后八爪鱼附体一般的邪神,父神是关心则乱,所以才会被他如此拙劣的骗术所迷,她才不信他会傻到主动去得罪自己的岳母大人,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得罪了自己未来的岳父大人,怕是日后少不得他的苦头吃了。 按说父神与邪神法力原本相当,几乎就是不相上下的,若非如此也不会两人相斗了数载仍分不出胜负来,但若论起阴谋诡计来,身为邪魔之主的邪神自然是更没有底线得多。 所谓的兵不厌诈,也无非就是谁比谁更不要脸一些,如此说来,骄傲的父神大人自是要吃亏一些的了。 不过有些事就是这样,不到最后盖棺定论的一刻,谁也不能就认定了意外的不可能发生? 比如堂堂父神爱上了下界的小妖,比如杀生成魔的邪神却偏偏爱上了父神的女儿,或许冥冥中自有定数,很多事从一开始,就早亦注定了结局。 …………………………………………………… “我好想你。” 箍在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勒得太乙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紧贴在背上的胸膛火热得有些烫人,厚重的心跳声一下下嘭嘭的直接敲击到她的心上,震得她六神无主,百爪挠心。 “战离殇。你以为这样的就没事了?我跟你的账可不止一笔,你最好想好了如何向我解释,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太乙越说越气,满腔的怒火就跟浇了油似的,蹭蹭的往上窜,她恨他对她的欺骗,恨他到死了还都肯放过她,恨他自以为是的闯入她的生活,恨他没完没了的对她纠缠不休。 最可恨的就是到了最后他竟连解释一下都不肯,他怎么可以如此的欺负人?太乙越想越委屈。几乎就要迸出泪来。 微红的眼眶。水盈盈的深眸。一**的荡漾开去,撩拨得邪神心痒难耐,差一点直接就要扑倒了压上去。 这个祸害! 她曾咬着一口小银牙。恶狠狠的对他说:是你毁了我,我永远恨你。 可他又该找谁哭去?他毁了她,而她又何曾放过了他,他的处心积虑,他的万尊之主,哪一样不是毁在了她的手中。 “太乙,你是我的,不管因为何种误会,不管历了几世轮回,你永远都是我的。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误会?!” 太乙扬着眉毛瞪着眼,显然又要发作,他竟然敢说这是误会,他有胆再说一次,信不信她直接引雷劈了他? 面对太乙咄咄逼人的目光,邪神狭长的眼眸中有几缕心虚一闪而过,解释这种事情,他此前从未做过,一是不需要,二是也不屑于此。 明知道应该解释清楚,偏偏就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并非因为他笨嘴拙舌,恰恰相反,这一世托了花执念的福,他俨然已经练就了三寸不烂之舌,可不知为什么,他只觉得喉咙里好像塞了一团棉花,哽得他呐呐不成言。 有时候,越深的感情越难以表述,你见着那个人,恨不得将心也一并掏出来呈在她的面前,可是你就是张不开嘴,总觉得仿佛任何语言都成了亵渎,她只是默默无言的望上你一眼,你便入赘云端,欲生欲死。 所以说,‘此中有真意,越辩已忘言’才是真情流露,而甜言蜜语倒往往总是要说给不相干的人去听的。 当语言变得苍白无力时,我们伟大的邪神大人无条件的遵从了自己最原始的渴望,那娇艳欲滴的唇瓣他渴望已久,粉嫩嫩的实在太秀色可餐,简直是诱人犯罪。 意随心动,当邪神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然毫不迟疑的遵从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 太乙的瞳仁暮然变大,扑朔迷离的长睫忽闪着眨个不停,他竟然敢吻她?在她怒火中烧的时候连一句解释都不肯给之后,他竟然还敢吻她? 唇畔酥酥麻麻得被啃得一塌糊涂,邪神湿润的舌长驱直入,撬开她微阖的贝齿,攻城略地,大杀四方。 脑海中彷佛有一根无形的绷得紧紧的弦,此时恰‘铮’的一声彻底崩断,太乙猛地一把推开邪神,力道之大是邪神根本不曾想到的,结果可想而知,饶是威武的邪神大人也被她推得一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显然没料到某人在这一刻会骤然发疯,邪神白皙如玉的脸上一片绯红,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湿漉漉得像极了雨后的春桃,体内不可抑制的骚动一波强似一波的涌上来,烧得他大脑有片刻的混动,空茫茫的空白一片。 然而下一刻,遽然劈下来的劫雷还是唬了他一跳,按说这样水平的劫雷根本就是连他的衣角都劈不到的,偏生招来这雷的人竟然就是太乙,对这个女人他做不到一丝一毫的防备,他甚至没有任何闪躲的动作,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傻站在原地被连续劈了三下,才终于如梦初醒的回过身来。 “太乙!” 这两个字是邪神一字一顿的咬着牙喊出来的,太乙心头微颤,顿时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了火,可是再想到他的霸道欺瞒,她突然就觉得才劈了他三下,委实有些轻了,其实她至少也该召唤个九雷轰顶什么的才够解气。 虽有些不敢直视邪神那足矣杀人于无形的狂怒目光,太乙到底还是偷眼瞄了瞄他的狼狈模样。 灰头土脸,满身焦黑。 忍笑忍到嘴角抽搐,她还没活腻到敢当场笑出声来。 邪神的模样纵然狼狈,可实则并没有伤及根本,饶是他全无防备,这三道小小的劫雷还伤他不得,可是他到底还是受伤了,不过伤得并非是身体,而是邪神大大那个脆弱无比的自尊心。 这个可恶的女人,她竟然真敢降了雷来劈他? 一百二十 大结局 三 按说这样等级的劫雷是根本连他的衣角都劈不到的,偏生招来这雷的人竟然就是太乙,对这个女人他做不到有一丝一毫的防备,甚至没有任何闪躲的动作,他只是这样一动不动的傻站在原地,直到被她连续又劈了四下,方才终于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 “太乙!” 这两个字显然是邪神一字一顿的自牙缝中挤出来的,太乙心头微颤,暗想自己是否有些过了火,可是再想到他往日里的霸道与欺瞒,顿时又觉得才劈了他五下,委实是有些轻了,其实她至少也该召唤个九雷轰顶什么的才够解气。 虽说仍有些不敢直视邪神那足矣杀人于无形的恐怖视线,但太乙到底还是偷眼瞄了瞄他此刻的狼狈德性。 灰头土脸,满身焦黑。 虽忍笑忍到嘴角抽搐,她至少还没活腻到敢当场笑出声来。 邪神的模样纵然狼狈,但其实并没有伤及到根本,即使他全无防备,这五道小小的劫雷尚不足以伤他分毫,可他到底还是受了伤,不过此伤非彼伤,因为此时正在滴血的,正是邪神大大那颗脆弱无比的小心肝儿。 这个可恶至极的女人,她竟然真的敢降了雷来劈他? 满腔的邪火在将一触及到太乙那雾蒙蒙的剪水双眸时,瞬间便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般熄灭得连一丁点的火星子都不见。 哎!罢了! 邪神万般无奈得长叹一声,即叹息这女人的胆大包天。也叹息自己的刻意纵容,说到底还不是自己给了她这样的权利,才使得她在自己的面前如此无法无天。 再见她此时鼓着腮帮子,嘴角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已经忍到了极限。这样灵动而生气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吧,想到她刚刚那一脸漠然的样子,竟陌生得他眉眼都有些发涩。 “高兴了?若还觉得不解气,就再来几下,我在这里不动,直到你劈到满意为止。” 并非是如何婉转动人的情话,可听在太乙的耳朵里,却宛若惊雷般震撼无比,只有她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骄傲与霸道,纵然是她再如何修为高深出奇制胜。依着他莫测的修为。断没有躲不开的道理。 他在哄她。以他自己的方式。 他甚至甘愿放弃他最引以为傲的自尊来哄她开心,看着他明明凶狠却又瞬间柔软下来的目光,太乙的心尖尖仿佛被小虫咻儿的蛰了一下般。酥酥麻麻的酸痒不已。 当年的太乙绝不敢想,孤傲决然如邪神,也会放下身段来哄自己开怀。 当年的邪神同样无法预计,那个宁折不弯的刚性女子,也会因着他的示弱而满腔柔情。 或许在那些分离了的冗长岁月中,两个人都慢慢的学会了改变。 时间是这世间最好的良医,它教会了相爱的两个人何为爱,何为包容,也教会了他们什么是原谅。 久违了的泪水终于簌簌滚落,初时还是一滴两滴。如珠落玉盘,继而竟噼里啪啦得一发而不可收拾,望着眼前这刚刚还张牙舞爪着引雷来劈自己的女罗刹,转眼间竟又粉泪扑簌的俏娇娃,邪神表示压力很大。 “傻丫头,怎么还哭了?,别哭,是我的错,别哭了好不好?” 邪神手忙脚乱,惯常冷漠疏离的俊脸上满是惊慌失措,想必尊贵的邪神大人定然不知,这世间最容易令人落泪的两个字,便是————别哭。 眼见着太乙是越哭越凶,俨然已有了大雨倾盆之势,邪神终是乱了阵脚,只觉得千军万马困于阵中,也没有今日这般令他心慌意乱。 不多时,太乙原本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珠早已宛如蟠桃一般,是又红又肿,尤其是她那张小嘴,反复遭由其贝齿的蹂躏,水光光得竟有股是说不出的诱人多情。 邪神从来不知,太乙这般顽石般刚烈的女子,哭将起来竟会是如此的恐怖,不是梨花春带雨,也并非夏露湿海棠,她嚎啕大哭,满脸的悲怮委屈,看得邪神整颗心都不由自主的紧缩成了一团。 怀抱着软玉温香,邪神紧绷的身体亦随着太乙抽动不已的小身子不断颤动,眼见着劝又劝不住,不劝吧,又心疼得紧,邪神咬了咬牙,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哼哼唧唧的小嘴终于安静了,抽抽搭搭的小身子也终于僵硬不动了,邪神一边啃咬着香软可口的蜂唇甜舌,一边暗自得意,自己果然作对了。 一吻罢了,邪神气定神闲的将下颌枕在太乙深深埋入自己怀中的头顶处,那一脸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显然是极其满意的。 苦苦追了三世,死得更是一次比一次惨烈,如今终于抱得美人归,他比谁都想鞠一把热泪在手中,老天终于开眼了呀! …………………………………………………… “你到底将娘亲怎么样了?” 许是刚刚才大哭了一场,太乙的声音中仍有些难以抑制的沙哑,委屈积压的太久,一朝发泄出来难免有些惊悚罢了。 其实心中不是没有疑惑的,许多事情她虽已然猜了个大概,但总归只是猜测罢了,只是事到如今,她竟突然有些不想问了。 他若想说,她自然洗耳恭听,可他若是不想说,她也绝不会主动发问,很多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意味着就会更快乐,只要结果是好的,又何必在乎沿途到底走了多少的岔路。 “我怎么敢得罪母亲大人,只不过是同她做了个交易罢了。” 邪神眉眼含笑,尽染万般风情,恍惚间,太乙仿佛又见到了那个昔日里总喜欢变着法子来调戏自己的花执念。 原以为邪神回归,花执念便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为此,太乙虽嘴上不说,心里却总好像被掏空了一般,黑漆漆得如同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黑洞。 如今望着那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人,太乙激动之余,又隐隐察觉出一股子不对味儿来。 依着她对邪神的了解,再端详一番他奸诈的笑脸,太乙不需太费力,便轻易猜到发生了何事。 “交易?战离殇,娘亲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你才肯毫不犹豫的出卖了父亲?” 一百二十一 大结局 四 望着眼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太乙激动之余,却又隐隐察觉出一股子不对味儿来。 依着她对邪神的了解,再端详一番他此刻这奸诈无比的笑容,太乙无需费力猜测,便可以轻易断定此事必然有诈。 “交易?战离殇,娘亲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太乙虽咄咄逼人,但邪神却并不显半点慌乱,许是抱得美人万事足,邪神此刻心情自是极好的,尤其是他那双本就灼灼逼人的桃花眼,越发笑得动人心魄起来。 “太乙觉得母亲大人会许我什么好处呢?” 其实不用邪神提醒,太乙已然想到,她娘亲于妖界再如何呼风唤雨,在堂堂邪神面前亦渺小如蝼蚁一般,她还能有什么东西能让邪神看上眼? 除非…… 注视着太乙暮然睁大的双眼,邪神知道她定是已然猜到了结果,一时不由得心情大好,连带着脸上的笑意亦渐起了荡漾之势。 太乙磨牙再磨牙,却终只能乖乖认栽,或许别的事情她还可以相信娘亲不会卖女求荣,但事关父亲就要另当别论了,她绝对有理由相信,只要邪神给出的条件足够诱人,娘亲更过分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究竟许诺了娘亲什么?” 见太乙皱眉,邪神本能的有些不悦,瞅她那一脸担忧的样子,便是她娘亲将她卖给了自己,她又有何不甘愿的吗? “太乙为何不问我。母亲大人究竟对我许诺了什么?” 太乙闻言,不由一声冷哼,继而才有些不屑的瞟了一眼邪神,淡淡道: “没兴趣。” “你……” 邪神气结。无奈美人娇艳如花,他再恼火也发作不得,只得忍气吞声,并狠狠瞪向太乙,怄气般的始终一言不发。 邪神恼火,其实太乙更恼火,她被人卖了已经很惨了,难道还要她巴巴的去追问人家是否将她卖了个好价钱吗?这也太残忍了点吧! “你说不说?” “……” 某神沉默。 “真的说不说?” 太乙眯了眯眼睛,摆明了开始威胁。 邪神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并极其不自然的将头偏向了一侧。想他贵为堂堂邪神。岂可接受小女子的威胁。 “好!” 太乙冷哼。转身扭头就走,真是好笑了,他不说她不会自己去看吗? 怀中暮然一空。邪神顿时傻眼,这女人怎么比他还没耐心?不会再求一求他吗?哪怕撒个娇也好呀?只这般凶巴巴的一径威胁,他若说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去哪?你娘亲已经将你卖给我了,没我的准许,你哪都不许去。” 话虽说得有些不通情理,但邪神说得倒也并非虚言,管九娘此前确实红口白牙的是将她这个宝贝儿女儿托付于他,不过两人不过是各取所需,倒也谈不上所谓的交易。 此时,邪神的不悦已然清清楚楚的写在了脸上。曾经的太乙再如何骄纵,也不曾这般对自己冷言冷语,怎么转了一世竟连性子也变了,倒是越发的不可爱了。 手腕还在人家手中,走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太乙也不挣扎,只是默不作声的抬眼望向邪神,一双黑瞳好似深不见底的寒潭,粼粼幽光轻轻漾起,饶是邪神被她望得心底一阵微颤。 当初的太乙实在被父神保护的太好,情爱之事于她更无异于天方夜谭,彼时除了温顺乖巧,她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意,直到被他伤的彻底,她才突然让他明白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她的骨子里尚流淌着父神好战的血液。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太乙与当日那个小白花般懵懂无知的太乙,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许是这一世的身份使然,太乙与生俱来便对男人的心思多了几分把握。 果然不多时,邪神便在她深沉的注视中败下阵来。 “人间酒水委实寡淡,是以我才在他的酒中加了点滋味。” 下药就下药,说得这么美好,有意思吗? 见太乙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鄙夷之色,难得满面愧色的邪神瞬间便冷下了脸来。 “事出突然,不过是权宜之计……喂,不准笑!” 几乎想也不想的,邪神直接动手扳过太乙早笑得花枝乱颤小脸,低头便毫不迟疑的啃了下去,这女人实在太过放肆,他宠她是真的,但她也不能如此持宠而娇,竟然胆敢这般毫不掩饰的嘲笑他,简直是要造反了。 两人只这厢尚如胶似漆得腻歪到不行,却不知,父神大人那厢竟是另一番凄风冷雨,显然已惨淡到令人发指。 …………………………………………………… 眼前便是比翼山那片再熟悉不过的竹林,父神心中比谁都清楚,穿过这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便会见到那栋再简单不过的木舍。 然而头晕却越发得严重起来,几乎连手脚都开始有些不受控制,父神用力甩了甩头,极力想要将这种眩晕的感觉甩开,然而许是自己的动作太过激烈,甩头之余竟引起了一阵更加强烈的眩晕。 一路跌跌撞撞,期间更是压倒荼毒花草无数,眼前的视线已然越来越模糊,若非是因着自己对这片竹林太过熟悉,只怕早不知昏头昏脑得迷路到什么地方去了。 绕过竹影深深的林子,眼前终于豁然开朗,一圈小小的青篱笆围栏中,静静矗立着两间简陋至极的小木屋。 用力咬破舌尖,父神如今只能靠着这种剧痛的刺激来给自己带来最后一丝清醒,来自身体的异样已然清晰的告诉他,自己定是又着了邪神那厮的道了。 如今回想起他当时那难得诚恳的面容,父神只恨自己太过善良,才会一时不查,着了这卑鄙小人的算计。 虽然恨得牙根都有些发酸,但父神此刻却完全没有报仇的心情,与自己的安危相比,他更担忧的是管九娘的安危,他与他同是宇宙荒洪时期的大神,只能封印不能杀,是以他倒并不担心邪神会乘机要了自己的命,更何况他若还想跟他的女儿有半点瓜葛,想必也是不敢伤他的。 此时父神显然已是急昏了头,他既然能想到邪神不敢伤自己,却压根没想到他同样也不敢伤管九娘,想来所谓关心则乱,饶是堂堂父神,也有慌了手脚的时候。 一百二十二 大结局 五 青山巍峨,绿水澄澈,依偎着延绵的山势,背靠着层层叠叠的葱郁碧色,在那云深不知处,静静立着两栋木舍。 木门,木窗,木篱笆,干净简单如最寻常的农家小院,那屋顶烟筒处,竟隐隐有炊烟飘出。 终于到了,父神心头一松,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竟险些直接跌倒到地面上,踉跄跄得依靠着身侧的树干,父神强打精神,用力咬破舌尖,尖锐的刺痛立时袭来,多少给他带来了片刻的清醒。 自己显然是遭了暗算,而普天之下胆敢暗算他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如今回想起他当初力邀自己对饮时那难得诚恳的面容,父神只恨自己太过粗心大意,才会一时不查,着了这卑鄙小人的算计。 虽然恨他恨得牙根都有些发酸,但父神此刻却无心与他再多纠缠,同自己的安危相比,他更担忧的是管九娘的生死。 他与他同是这宇宙荒洪莽莽天地的天神,为神者,只能封印不能弑杀,是以他倒并不担心邪神会乘机害了自己的性命,更何况,他倘若还想跟他的女儿有半点瓜葛,定也是不敢动他分毫的。 此时父神显然已是急昏了头,他既然能想到邪神不敢伤自己,却压根没有想到他同样也不敢伤管九娘,想来所谓关心则乱,饶是堂堂父神,也有慌了手脚的时候。 亦或许他已然想到,却终是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只因这个人是管九娘,所以他输不起。 心知这片刻清醒已是难得,父神不敢再做耽搁,只错乱扶着身旁树木,脚步凌乱得想着那木舍行去。 正头晕眼花,一摇三晃的扶着木门,企图稳住自己疲软的身体。谁知耳侧忽的传来‘吱嘎’一声门响,父神强打着精神,努力撑着眼睛循声望去。 左侧卧室的房门已然大敞,门中一红衣女子正持着木盘,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媚眼含笑。朱唇轻启。红衣似火逶迤在地,伴着她婀娜的脚步,一路款款向着自己而来。 父神突然有些想笑。到了现在若他还不知自己是被谁合力算计,那他这个父神也算是白当了。 “你早知你我全无可能,却仍是一意孤行,又是何苦?” 管九娘将手中木盘轻轻放在院中石桌上,转而袅袅走到他的面前,他的视线已然有些模糊,手脚酸软得更使不出半点力气,纵然不甘,亦只得屈辱的任凭管九娘托住他的身体。将其缓缓移坐至石桌前。 “苦?我却并不觉得,哪怕只能相守一日,我亦甘之如饴,何苦之有?” “你……” 父神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说不出到底是欢欣多些还是忧虑更甚,明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该断然喝止,却偏偏又压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那几乎满溢了的喜悦。 她是他的魔,是贵为天神也无法扼杀的心魔。 脑中混沌涌动,好似有万马奔腾,霎时卷起滚滚烟尘。朦朦胧胧中他只觉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再醒来时,入目所及,满眼天青色的窗幔,身侧一红衣女子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得正酣,酡红的脸颊,微勾的唇角,却不知她到底做了什么好梦,竟然甜美得令他险些心生妒恨。 她的梦里可否有他的影子,必然是有的,自他们初初相识,她便对自己纠缠不休,想来定是爱极了他。 只是他看不到她的梦境为何,他无法进入她的梦中,此刻她睡得如此酣畅,而他却只能被她排除在外,这种认知令他莫名的心生烦躁。 许是感受到了父神目光灼灼的逼视,管九娘终是懒懒打了个哈欠,缓缓睁开眼来。 “夫君醒了?可是饿了?待奴家为你做些酒菜来。” 父神不想她会突然醒来,此刻被她这般直直望着,竟好似心事被撞破般尴尬不已,转而又想到她竟唤自己作夫君,不由得有些愠怒道: “胡言乱语,夫君岂是乱叫的?” “你我女儿都这般大了,不叫夫君,难道你喜欢奴家唤你相公吗?” 管九娘向来不知羞涩为何物,见他恼怒,她反而丝丝笑了起来,新月般的眉眼弯弯勾勒出一片醉人心神的旖旎风情。 父神语塞,竟是半句也反驳不得,抡起斗嘴来,他如何是这伶牙俐齿的万年狐妖的对手。 这厢父神脸色青白交加,正郁积难言,憋得满脸通红,却见管九娘拢了身上轻纱,似是要起身离开的模样,顿时竟有些急了。 她竟这样仅着单衣薄纱与自己睡在一起,成何体统。 许是没料到父神会突然出手,管九娘一时没得防备,竟被他硬生生的扯落了半边衣衫。 冰肌玉骨,凝脂如玉,幽幽体香徐徐传来,衬着殷红如焚的红肚兜,火辣辣的几乎瞬间灼痛了他的眼。 傻在当场的父神完全僵住,呆呆得竟忘了至少也该先松开紧握在手中的香软藕臂。 管九娘初时也是一愣,不过转眼便又换上了一脸的妩媚浅笑,她也不挣脱,只是这样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夫君这是舍不得我吗?别怕,奴家去去就来。” 父神心神大乱,已然彻底乱了方寸,此刻他再无力冷静思考,只是单纯的想要留住她说个清楚明白,可她偏却游鱼一般霎时滑出他的掌心,三两下飘到他一臂之外。 “你对我做了什么?” 此刻虽神智已然清醒,但仍周身倍感无力,父神本欲探出神识查看体内情况,却只觉四肢沉重入陷泥潭,神识之内俨然已是一片空泛。 可恶,邪神这厮竟然封了他的神力。 “我还能对你做什么?” 管九娘说着,忽的竟扯起一抹笑来,父神恰此刻抬头,竟被她的笑容震到,久久无法成言。 她惯常是喜欢笑的,饶她还是一只小狐狸时,也是顶喜欢摇着蓬松的大尾巴来哄自己开心。 曾几何时,她的笑容竟也会如此哀伤,那嘴角似嘲似讽的弧度,竟好似一柄利刃,硬生生的直插在他的心头。 一百二十三 大结局 六 掌中一空,父神本能的便欲起身将她拖住,哪知手臂一软,竟险些直接跌下床去,当下他不由脸色一变,沉声问道: “你对我做了什么?” 此刻自己虽神智已然清醒,但周身仍旧倍感无力,父神暗自尝试运转神力,却只觉四肢沉重入陷泥潭,神识之内俨然已是一片空泛。 可恶,邪神这厮竟然敢封了他的神力。 “我还能对你做什么?” 管九娘说着,竟忽的扯起一抹笑来,父神恰此刻抬起头来,一时竟被她的笑容所震,久久无法成言。 记忆中,她惯常最是喜欢笑的,饶她还是一只小狐狸时,就顶喜欢摇着自己蓬松的大尾巴来哄他开心。 曾几何时,她的笑容竟会如此哀伤,那嘴角似嘲似讽的弧度,竟好似一柄利刃,硬生生的直插上了他的心头。 “九娘……” 下意识的,父神竟鬼使神差的出口唤住了她翩然离去的脚步。 她的背影纤细无比,映着天边金灿灿的熹光,圣洁美好得令他心生恐惧,总觉得她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在这流光溢彩的晨曦之中一般。 场面不免有些胶着,一时两人谁都没有率先开口的打算,管九娘并没有回头,良久,方才轻轻开口道: “这封印最多只能封你一月,倘若到时你仍执意离开,我自会死心不再纠缠。” 话音稍顿,只觉那背影似是又更僵了几分。笔直的脊背硬生生的挺着,像极了临渊而立的陡崖峭壁。 “只有一月,就当是我向你讨来的好了,你愿意也好。不愿也罢,这一个月里你不是父神,我亦不是狐仙,我们只是这滚滚红尘之中最寻常的一对小夫妻,坐看云起,闲听花落。” 仿佛怕他拒绝,管九娘言罢,便风一般的飘出了屋外,此刻屋门大敞开着,不时便有阵阵花香混和着青草的气息徐徐而至。清新美好的令人想要叹息。 再回过神时。房内只剩下一室醉人清芳。佳人已去,徒留满地哀伤,父神怔怔望着管九娘离开的方向。久久无言。 …………………………………………………… “若是不分开,会怎样?” 到底还是忍不住的问出了口,管九娘的执拗太乙再清楚不过,她认定了的事,谁也无法更改,其实太乙同管九娘一样不甘心,凭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天道不容算个毛,凭什么它说不许就不许? “神妖私通,天道不容。” 邪神选了个特别舒适的位置,懒懒的靠了下去。此时两人正窝在千妖洞中管默言的寒玉床上腻歪着,软玉温香抱满怀,邪神正当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之际,哪里还有那许多闲心去担忧别人的事。 虽说管九娘毕竟也是自己的岳母大人,但人家的生死与否自有人家男人前去拼命,怎么说也轮不到他跟着瞎着急不是?况且若是父神真的为此事忙得不可开交,最受益的莫过于自己,傻瓜都能猜得到,一旦父神闲下来,第一个寻仇的绝对是自己。 “不对呀,父亲大人与娘亲早就相识,且还顺利生下了我,还不是没事?” 太乙抽着嘴角,将挨在眼前的黑色头颅远远推开,这厮怎么就色心不改?都回归神位了还这般急色鬼的模样,实在是丢人现眼得很。 “你确定你是顺利生下的?” 完全不理会太乙的拒绝,邪神继续全神贯注做藤缠花状。 “呃——”太乙语塞,想想自己的出生还真是好事多磨,历经波折,若非是自己老娘豁出命来也要生下自己,只怕自己连出世的机会也没有吧。 不过难归难,自己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活在世上,所谓天道不容,想必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若是娘亲执意要与父亲大人在一起,结果又会如何?” “神妖私通者,天降神罚,与平地飞仙成神一般,历劫者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的淬炼,成者即为神,自然可以扶摇直上,腾跃九霄,败者即为灰,便要魂飞魄散,永无轮回。” 邪神正专注于一亲芳泽,难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话说他的亲亲小娘子实在是香软可口,令人欲罢不能啊!可惜就是话多了点,罗里吧嗦的惹人心烦。 “这算什么狗屁天道?简直岂有此理!” 太乙才听到此处,不由得顿时拍案而起,而因为身处环境的局限,拍案显然是不成的,不过而起倒还是可以的,邪神一时全无防备,此时被太乙霍然推开,不由得怨念横生,勃然大怒。 “你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天道如何,也是你能说得的?” 邪神瞪大着一双火光冲天的桃花眼,眸底俨然已是赤红一片,有这么不称职的狐狸精吗?瞅瞅她现在浑身上下可有一点妩媚风情? 他等了她几万年,也寻了她几万年,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刚准备畅享一下胜利的果实,她竟然在床上干巴巴的跟他谈什么天道?简直岂有此理! “本来就是狗屁不通,凭什么你这样的大魔头却不见天道来诛,人家好好的相爱竟要遭雷劈?这简直就是天道不公!” 太乙这厢犹自不知死活的跳着脚得给某人添柴加薪,显然是不知一个死字如何写的节奏。 “太乙,你找死!” 一阵磨牙声过后,某人终于呜咽一声化身为狼,猛的将眼前喋喋不休的小女人扑倒,并就地正法之以儆效尤。 …………………………………………………… 一番巫山**,山呼海啸之后,某女终于瘫软成烂泥,再无力指手画脚,某狼则神采奕奕,眉飞色舞,谈兴正浓,大有口若悬河,舌战群儒之势。 “其实,你娘亲与父神那家伙的事,也并非全无转机,只不过……” 邪神说到此处,恰到好处的稍作停顿,本以为太乙绝对会乖乖的送上门来以供自己予取予求,谁知她竟是学聪明了,愣是挺了好半晌也不肯发问。 倒是邪神自己有些失了耐心,哪知回头一看,顿时便有些哭笑不得起来,合着这丫头早就睡死过去,难怪没有傻傻的上他的套呢? 一百二十四 大结局 七 等了许久仍不见鱼儿上钩,邪神终是有些失了耐性,哪知回头一看,顿时气得险些笑出声来,合着这丫头早就睡死过去,哪里还能傻傻得上他的套啊? 满心郁结成伤,可怜邪神一腔欲火才将将燃起,就被逼无奈的强行熄灭,搂着太乙柔若无骨的娇躯,邪神苦笑之余,到底舍不得扰了佳人好眠。 芙蓉帐内,两人四肢缠绕,抵足而眠,春风过处,香风绮丽涌动,一时仿佛有说不尽的缱绻缠绵柔情蜜意融入其中。 芙蓉帐外,竟是风起云涌,瞬息万变,两个好命酣眠的人自然不会知道,就当他们呼呼大睡之时,外面却早已是闹翻了天。 …………………………………………………… 当九儿孤魂野鬼般回到魔界时,他所要面对的压力几乎可想而知,而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犹如行尸走肉般的狼狈模样,谁也不忍心再说什么责怪之词。 大概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陈述清楚后,九儿便直接昏死了过去,众人大惊,待西门豹确诊他只是虚耗太甚之后,才多少放下心来。 通过九儿的述说,众人也大概了解到了事情发生的始末,原来察觉到情况异常之后,九儿便果断折返回去寻找管默言的下落,谁知最后仍是晚了一步。 可正当九儿欲闯阵救人之际,那诡异的凶阵竟然神奇的凭空消失了,如同梦幻泡影一般,转眼间销声匿迹,任凭他掘地三尺亦遍寻不到半点痕迹。 这事听来委实诡异,但西门豹与白逸尘却心知九儿所言俱属实情,地狱之门乍然现世。三界皆惊,然而从其莫名出现再到神秘消失,不过也就是短短数个时辰,这等诡异的事情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玉奴,此事来得甚是蹊跷。我总担心莫铘那边会对泯儿不利,不如你暂且留在魔界,待我亲自去妖界查看一番。看看能不能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私底下,白逸尘仍喜欢唤西门豹前世的名字,或许潜意识里,他仍沉浸在关于前世的回忆之中,那时泯儿的世界中除了他们三人与父王之外,再无旁人介入,而今他却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好像就要永远的失去她了。 “不必了。” 西门豹缓缓起身。负手慢慢行至窗前。远处山峦叠嶂,延绵起伏,乌蒙蒙的天际阴沉压抑得令人心惊。 “你可查到花执念与临渊的下落?” “这……毫无线索。” 白逸尘实在搞不懂西门豹何以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不过他仍是据实以告,花执念与临渊自那日离开之后,便再没传来任何消息,任凭他过后如何追查亦没有任何结果。甚至连管九娘都仿佛彻底消失了一般。 “不要再追查此事了,传令赤眼,即刻整顿魔军,准备迎战!” 白逸尘闻言,脸色不由更加凝重了几分,他亦有想到莫铘会趁此机会大肆进犯,是以他始终有派人密切观察着魔铘族的动静,只是他想不到他们的速度竟会如此之快。 “自妖王离开后,四大长老便各自为营,如今妖界早已经是群龙无首,犹如一盘散沙,若我料得不错,只怕整个妖界已然落入了莫铘的掌控。” 西门豹原本俊秀出尘的小脸,此刻尽被浓浓的担忧之色所占据,其实这些事早就在他的算计之中,真正令他烦恼得只有一件事。 管默言离奇失踪,花执念等人又系数不见了踪影,此事处处皆透着古怪,每每想起,总令他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此事事关重大,我这就派人去通知重华。” 白逸尘自然知晓此事的严重性,见他转身便欲离开,西门豹不由再次开口道: “重华君没有那么蠢,妖界的事只怕他知道得比你我更早,你顺便将泯儿的事告诉他,想必他自会知道该怎么做。” 白逸尘明显犹豫了一下,方才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西门豹望着他的背影出神,直至彻底不见,仍无法收回视线。 其实他心中亦存了与他相同的疑惑吧?只是自己刻意回避,他便也故意不问。 无论是前世的凤泯,还是今世的管默言,她们的身上都存了太多的秘密,一桩桩,一件件,知道的越多便越令人心惊。 他想,或许这一次,他们真的就要失去她了吧! …………………………………………………… “我真的完全不能插手?” 太乙横躺在自家老娘那张惯常最喜爱的美人榻上,四肢伸展,二目无神,俨然一副垂死挣扎状。 “不能。” 邪神手臂轻抬,无比优雅得为自己满上了一杯清茶,举止之高贵从容,与太乙的粗鲁无状立时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真的不明白,当个什么所谓的天神到底有什么好?规矩一大堆不说,好处倒是半点也没有,要是被那些个一门心思想要成神的人知道了真相,只怕宁愿做鬼,也愿来当这种憋屈的要死的狗屁天神。” “你做的孽已经够多了,我看就不要再加上口业这一桩了吧?” 邪神眼下志得意满,心情自是极好的,况且现今美人在侧更怡然自得,哪里能体会得到太乙此刻烦躁的心情。 “我造的孽再多,也比不上您吧?” 太乙当下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邪神,显然已经没了与之虚与委蛇的心情。 “人间有句话,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仙有仙道,魔有魔道,各有各的道,各有各的缘法,此事太多深奥,说了你也不懂。” 邪神的好心情显然完全没有感染到太乙,见她摆明了根本不买账,邪神难得苦口婆心道: “你既已皈依神位,便要遵守神界的规矩,所谓天地改易,谓之大劫,此番乃是三界历经万年所必经之劫,你即为神族,怎可横加干预?” “你的意思是要我眼睁睁看着三界崩,六道毁不成?” 太乙说着缓缓立起身来,那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得邪神脊背一阵发寒。 “天道昭彰,冥冥中自有注定,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此事你大可不必担心,时机到了,自然会有定论。” 太乙闻之,不由得冷哼一声,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他说得倒是轻松,可若想让她完全坐视不理,却是根本可能的。 一百二十五 大结局 八 这一场天地亦为之色变的厮杀,即在太乙的预料之中,又似乎完全出了她的预料之外。 置身于九重天上,太乙静静立在通天镜前,眼望着镜中血流成河残尸遍野,却始终只能冷眼旁观束手无策。 莫铘率领百万魔铘大军,以雷霆之势迅速攻占妖界,继而挥军北上,踏着无数妖族的血肉,一路打到弱水之渊,与遥遥天界隔河相望。 战神重华君临危受命,率领众天兵天将与莫铘于弱水之渊浴血奋战了七天七夜仍未见胜负,而就在其几乎渐成败势之时,魔族大军竟犹如天降般杀入重围。 古书有云:王不见王 当最后的胜负只在于王与王的对决时,真正的战争才终于拉开序幕。 从弱水之渊一直打到炎火之山,再从王母瑶池一路战至昆仑之巅,两人不分昼夜,只杀得难解难分。 “不愧是天界威名赫赫的不败战神,重华君雄风似更胜当年。” 莫铘的笑纹并不及眼底,只似嘲似讽的轻勾着薄唇,手下的动作却越加的狠戾毒辣。 重华君凤眸微眯,冷冷投以一瞥,并不打算给予他任何回应,见重华似完全不为所动,莫铘不由低声笑道: “冲冠一怒为红颜,重华君的痴心果真可感日月。” 说话间,莫铘抖肩猛的向前递出一剑,剑尖锋芒锐不可当,竟是直指重华君胸臆而去。 重华君本欲侧身格挡,却被那不经意间扫到的碧色刺痛了眼。刚刚那一眼他绝不会看错,莫铘剑尾所悬玉佩,正是管默言惯常挂在腰间的那一块。 当日管默言于妖界失踪,九儿并未见到她最后一面,以至于她的下落至今仍无人可知,难道管默言真的落到了莫铘的手中? 只是匆匆一瞥,重华君便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当初管默言在妖界养伤时。他曾日夜守候在侧,对她这块随身携带的玉佩自是无比熟悉的。 电光火石之间,只因他这片刻迟疑,莫铘的剑锋便已然刺破他的铠甲,直抵他心口刺下去。 太乙大惊失色,当下唤出手中惊神戟,飞身便欲跃入通天镜。邪神似是早已预料她会如此,见她身动,他亦如影随形,转而旋转至她身前,横臂挡在她的面前。 “让开。” 太乙横眉立目,满脸萧杀,之前邪神无论说什么。她即使心中不满,也大抵知道这本是乾坤宇宙之定律,谁也无力抗争,可此时此刻,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一心想着决不能眼睁睁看着重华君送死。 “太乙,重华君本是神族,他所受一切皆是他的劫数,你若横加阻断,只会适得其反。” 见太一虽秀眉紧锁。却也并不再挣扎,邪神总算是放下心来,这才缓缓继续说道: “重华君执念太深,修为受阻,此番下界历劫,若这一世功德圆满,便可以重回神界。” “功德圆满?”太乙冷哼,“何为圆满?杀生成仁?亦或者时舍生取义?狗屁的圆满!” 邪神满脸黑线。顿生出对牛弹琴之无力感,习惯性的屈指揉了揉额角,话说这女人还真是一日不让他头疼都不罢休呀。 “咦?话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太乙说着挑了挑一侧眉梢,眉宇间尽是怀疑与探究之色。邪神被她看得气血上涌,险些又要震怒,转而见着她眼中一闪即逝的狡黠,到底还是忍住了情绪。 “活得久,自然知道的多,你这小丫头知道什么?” 见邪神根本不受自己撩拨,太乙顿感有些无趣,忽而又觉不对,不由追问道: “你说重华君乃是下界历劫,那么……” “不错,他们也是!” 不等太乙说完,邪神已然确定了她的疑惑,可这显然仍不能满足太乙的好奇,只见她蹙着眉梢,幽幽继续问道: “他们自去历他们的劫,怎么偏偏一个两个都跑到我身边来?” 邪神闻言,脸上不由渐渐浮现出一抹颇为玩味的笑意。 “因为,你就是他们的劫。” …………………………………………………… “噗”的一声,乃是利器刺穿皮肉之声,剑入半寸,却竟再无法深入半分。 “呵呵,看来是我低估了,堂堂战神岂会如此轻易便受人撩拨?” 莫铘勾着唇角,缓缓绽出一抹淡极了的冷笑,而在他的胸口处,晃晃然竟直插着一柄利剑,剑锋深深没入胸膛,几透胸而过,剑尾处只剩下一把冰冷的剑柄。 重华君冷冷拔出剑身,冰霜血刃,凛凛生寒,转身,收剑,举步离开,途中再懒得回头去看半眼。 …………………………………………………… “你的命还真硬,我们都故意晚来了几天,你竟然还活着,果真是祸害遗千年呢。” 白逸尘难得逞口舌之快,主要是这个男人他实在看着不爽,每次见面若不讥讽几句,便总会有种对不起自己的错觉。 重华君冷冷瞥了一眼挡在身前的三个人,面无表情得转身便欲离开。 “重华君请留步。” 西门豹上前几步,不偏不倚得恰好挡在了重华君的身前。 “此番魔界挺身而出,力助天界度过难关,只望重华君能谨守当日之约,以令三界永享安宁。” “放心,我自会谨守承诺,决不食言。” 见目的已然达到,西门豹不由得浅笑着躬身施礼,沉声道: “弱水之渊本是天界所辖,我魔军不便久占,如此便先行离去了。” 言罢,西门豹款款转身离去,白逸尘与九儿亦紧随其后,三人引领着魔界大军转眼间绝尘而去,只留着黑了半张脸的重华君目露凶光,磨牙霍霍。 莫铘虽死,魔铘族尚垂死挣扎,扔下这一堆烂摊子,西门豹等人走的自是无比潇洒,可怜重华君满身伤痕还要做那痛打落水狗之事,如此怎能不令他恼火异常。 …………………………………………………… 九重天上,太乙抱臂立在通天镜前,久久沉默不语。 邪神瞟了一眼太乙的背影,酸溜溜的开口道: “怎么?心疼了?” 太乙面无表情得一动不动,显然是打定了主意懒得理他,可惜邪神岂是那好相与之人,见她不语,他自然有办法逼得她开口说话。 “莫铘虽死,可重华君等人的历劫却并没有结束,想要回归神界,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啊。” “你————,有话就说清楚,吞吞吐吐得,你以为自己是鲤鱼吗?” 太乙没好气的白了邪神一眼,满脸尽是毫不掩饰的不耐,可惜邪神对她的冷漠显然完全是视而不见,只缓缓扯开嘴角,朗声笑道: “你给我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 转身,离开,被拦下。 “小太乙,亲一口再走嘛!” 某人花执念附体,誓要将不要脸进行到底。 “滚啦————” 《完》 ps:全剧到此完结,之后会陆续送上番外,文中留下的包袱亦会一一打开,大大们不要着急哦! 手心再次拜谢各位大大长久以来的关爱与支持,跪谢跪谢哦!亲亲,摸摸哒,手心最爱你们啦!╭(╯3╰)╮ 番外篇:重华君 上 九天之上,在那紫薇之星与北斗之星遥遥相望的地方就是传说中的南天门。 踏入南天门,穿过接引殿,一路仙岛林立,浮云直上,复又行了少半顷,只见那正前方,却是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绛纱衣,芙蓉冠,天妃悬扇,玉女捧巾,端得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再看那凌霄宝殿之上,天帝宽袍广袖,金丝盘龙,玉面微沉,宝相庄严,不怒自威。 轰隆隆,金钟撞动,三曹神表进丹墀;耳畔处,天鼓嗡鸣,朝堂上,众臣齐齐参帝君。 狭长的窄眸微微眯起,天帝淡淡扫了眼座下两侧跪伏朝臣,幽冷视线终于缓缓落在右侧那空荡荡的位首处。 “战神何在?” 见天帝忽的面沉似水,两侧朝臣皆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愿去当那个出头椽子,见场面一时胶着不下,太白星君虽然千般不愿,却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道: “禀陛下,战神旧伤未愈,目前犹在休养中。” “重伤未愈?” 天帝冷哼,微吊的眼梢中尽是凌厉杀意,当日重华君力挽狂澜,将莫铘击杀与昆仑之巅,且又不经天帝许可,私自与妖魔两界定下万年不战之契约,单凭着这两点,他就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重华君重兵在握,漫说他一时还收不回他的兵权,即使他强行收了,只怕也难以服众。 无声敛起眼中杀意,眼见天帝异乎寻常得陷入沉默,不由引得座下众朝臣皆是忐忑不已,心惊肉跳。 正当众人皆面面相觑之时,殿下忽的换来令官通报之声。 “启禀陛下,有战神书信传来。” “呈上来。” 天帝冷冷发声,令官听命,自小心翼翼将手中书信呈到天帝面前。继而弓着身子迅速退到一侧。 一时间。偌大的凌霄宝殿之上除了纸张偶尔翻动的声响,竟连呼吸之声都几不可闻。 少顷,只见天帝猛的将书信摔在案上,尔后拍案而起,满面萧杀得拂袖而起。 朝上一干众臣哪里能猜得到天帝的心思,一时交头接耳得几乎乱成了一锅粥,太白星君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心道也不知重华君那个死小子到底又怎样触了天帝的霉头,他倒是躲得远,可怜他们这一帮子人齐齐跟着他受罪。 实在受不了众人的纷纷怂恿。太白星君无奈之下也只得凑到案前,偷眼瞄了瞄信上内容。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由得他竟险些笑出声来。 想不到那重华君一直托病不上早朝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干脆辞去战神一职,自请皇命,领兵镇守神魔之井去了。 难怪天帝会怒不可遏得拂袖而去,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把天帝放在眼里了。 “星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众人到底耐不住性子,纷纷垫起脚来欲一窥信中乾坤,谁知太白星君素手一翻,竟直接将那信函收入袖中,转身扬长而去。 此举显然更加激起了众人的好奇心,无奈太白星君脚步实在太快,还没出凌霄宝殿,便已然失去了踪影,徒留下殿中一干众人顿足捶胸扼腕不已。 …………………………………………………… 神魔之井原是魔界通往三界的唯一路径。乃是神魔大战之后受众神所封,而当年魔王阿修罗不知如何竟得知了破除封印之法,遂率领百万魔兵魔将一径打到了通天河。 原本自那之后,神魔之井便已然失去了对魔界的束缚,如今历经了数万年的岁月磨砺,神魔之井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秘。 在距离神魔之井不远处,是一道高可及天的绝壁断崖,崖下河水湍急,浊浪翻滚,崖壁光如镜面,蝇虫难覆。 此刻,那素来人迹罕至的绝壁之上,俨然竟有一人盘膝仰面侧卧于其上,隔着重重云海遮蔽,依稀可以看出他英挺修长的身姿。 距离那一场生死对决,已然数月有余,重华君难得卸下一身重甲,姿态慵懒得仰躺在绝壁之上吹冷风,在他的身侧,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个喝空了的酒坛子,再看他那醉意朦胧的双眼,不难猜出其已然带了七分醉意。 懒洋洋得单手撑着额角,重华君即使姿态随意的躺在那里,依然带着一身无法忽视的威压之感,那是于尸山血海中厮杀而出的凛然杀气。 屈指揉了揉眉心,重华君长眸半敛半阖,昏昏欲睡的样子,委实惑人心神得有些过分。 “出来吧!” 映着薄雾冥冥的熹光,重华君虽然并未睁眼,但显然已经察觉到了有人靠近。 曲曲折折的光影中,花长老那张分外妖娆的面容渐渐浮现。 “微臣参见王上。” “花长老多礼了,如今我早已不再是你们的王上了。” 重华君长睫低垂,面容恬淡,若非他仍在说话,还真容易令人怀疑他已然睡死过去。 “在微臣的心中,王上永远是微臣的王上。” 花长老一鞠到底,面上的崇敬与臣服毫不作伪,只可惜眼前这男人摆明了就是视而不见,任凭他再如何虔诚,也无法打动他的心。 见重华君仿佛真是铁了心的充耳不闻,花长老不由得暗自蹙起眉心,自妖王离开妖界之后,妖界的动荡便一日不曾止歇,如今那些有幸逃得莫铘屠戮得氏族更加开始蠢蠢欲动,可怜昔日繁盛一时的妖界已是满目疮痍不堪重负,除却妖王昔日余威,只怕再无人可力挽狂澜,救妖界于水深火热之中。 “王上……” “花长老还是请回吧,新任妖王已然选出,这般妖族内务之事,重华实在无法插手。” 言罢,重华君轻轻挥了挥手,显然已是不愿再开口。 花长老犹豫再三,终是暗自摇头,转身悄无声息得隐去了身影。 绝壁之上,冷风如刃,呼呼作响得好似鬼哭神嚎,可任凭冷风如何凛冽,重华君依旧不动如山,若非他胸廓偶有起伏,真以为他已然在这山岚之中风化成石。 …………………………………………………… 想寻到太乙的踪迹其实并不难,难得是如何过得了邪神这一关。 在花长老悠长的万年修行中,从未有过今日这般心慌恐惧之时,眼前这人明明连眼角都不曾扫过他一下,却仍然给了他足以致命的压迫感,若非他并未刻意对自己施加威压,只怕他早已形神俱毁魂飞魄散。 番外篇:重华君 下 想寻到太乙的踪迹其实并不难,难得是如何过得了邪神这一关。 而在花长老长达万年的漫漫修行之中,即便是渡劫转生,也不曾有过今日这般的心慌与恐惧,眼前这人明明连眼角都不曾扫过他一下,却仍然给了他足以致命的压迫感,若非他并未刻意对自己施加威压,只怕他早已形神俱毁魂飞魄散。 “妖王?她倒是好兴致,给自己寻了这么个好差事。” 邪神懒懒勾着薄唇,微挑的桃花眼中带着浓浓的戏谑笑意,小小的妖王之位他自是不会看在眼里,况且妖族死活又与他何干?居然还想要劳烦他的心肝宝贝儿为其奔波操劳,简直是痴心妄想。 “你走吧,她不会去的。” 抖了抖宽大的袖摆,邪神悠然起身,俨然已表明了送客之意,可怜花长老明明心急如焚,却迫于威压无法成言,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邪神的背影渐行渐远。 直到邪神彻底消失了踪影,这种强悍的威压才总算是消匿于无形,想到此行的目的又要就此落空,花长老不免有些黯然伤神。 离开似乎已经成了他现在唯一的出路,虽然邪神刚刚始终言笑晏晏,但花长老心中却分外清楚,这尊煞神他是万万惹不得的。 正当花长老垂头丧气的准备下山之时,身后竟幽幽传来一声低呼。 “花长老请留步。” “王上!!” 待看清身后之人正是自己千里迢迢欲寻之人时,花长老不由顿时热泪盈眶的扑到了太乙的身前。 苍天有眼啊!他们妖界终于有救了! …………………………………………………… 纵然临行之前,邪神明确表达了自己强烈的不满与抗议,太乙仍是执意随着花长老回到了妖界。 在太乙的心中,不管自己是妖还是神,这里始终都是她曾经生长过的地方,她根本做不到真正的置身事外不管不顾。 依着太乙的意思。邪神只需安心等在千妖洞即可,毕竟仗着她如今这身修为,平息妖界的动乱不过只是须臾之间的事罢了。 转而扭头瞟了眼身侧那尊面沉似铁的大神,再看了看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的花长老,太乙只得默默的摇头叹息,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别扭的男人。 眼见着马上就要出了妖族地界,花长老终于鼓足了勇气。上前一步。拦住了太乙的脚步。 “王上……” “花长老言之有误,妖王之任,已然易主,如今花长老您才是妖族之王。” 太乙笑意融融的打断了花长老即将出口的请求。眼下妖族内乱已平,剩下的只是如何休养生息延续种族,这势必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而太乙显然最没有的就是时间。 即便邪神刻意不提,她亦心中早已有数,既已回归神位,自然就免不了天劫雷罚,这无关她稀不稀罕这所谓的尊贵地位,天道难违。这不是她可以选择的。 “花长老。我意已决,妖族日后的兴亡便全肩负在您的身上了,请多保重。” 微微颌首,太乙错身便举步离开,花长老原本还想再做挽留。可一对上邪神那阴测测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软了脚。 直到二人彻底消失得连影子都看不见时,花长老才终于虚脱得瘫软在地。 话说他还真是苦命之人啊! 前妖王避世不出,新妖王一心请辞,四大长老更是叛的叛,离的离,如今只剩下他一力苦撑,实在是苦不堪言。 罢了,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儿,好在太乙手段狠戾,已然将族内动乱清理得干干净净,也算为他解决了后顾之忧,唯今之计,他除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恐怕也只剩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 “果然是你。” 邪神冷冷睨着面前拦路之人,眼中已然盈满冷冽杀意,他就说姓花那臭老头怎么破得了他所设下的结界,原来果然是重华君这厮在背后捣鬼。 “邪神何出此言?” 重华君坦然受下邪神那足以杀人的目光,满面漠然得不见半点惧色。 邪神显然并不惊讶重华君会知晓自己的身份,随着父神与太乙的觉醒,重华君等人会逐渐恢复记忆他丝毫不感意外。 “哼!若非没有你暗中相助,单凭妖族那个老家伙,如何能破得了本王的结界。” 重华君闻言,倒也并不争辩,只是似笑非笑的将目光斜斜瞟向被邪神牢牢护在身后的太乙,眼底的深意已经不言而喻。 其实此前太乙也不是一点都没怀疑过,何以时至今日,那几个家伙还没有寻上门来,她并没有刻意躲避,为的就是想要当面与之说清楚。 难怪他们一个两个都不露面,原来是邪神这厮在她的千妖洞外偷偷设了结界,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说得必然就是邪神这样的老家贼吧! 察觉到重华君不怀好意的视线,邪神难得竟有些心虚起来,说来也怪,比之更邪恶千百倍的事他也不是没做过,可是却从来都不曾有过这般心怀忐忑的局促感。 “我记得某人好像说过,只要我肯原谅你,你便再也不会干涉我做任何事。” 果然,听到太乙凉凉的声音自身后悠悠传来,邪神的小心肝儿不自觉的便颤上了三颤,别人或许听不出,可邪神却清楚的知道,太乙此刻绝对是气得不轻。 “如今你才刚刚恢复真身,难免法力不畅,神魂不稳,我不想让你为那些琐事烦心。” 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邪神虽然明显底气不足,但仍强词夺理得不肯认错。 太乙没好气的狠狠剜了他一眼,到底也没说出太责怪的话来。 知他完全不存私心是假,但为她担忧却也是真,深吸了一口气,太乙转而握住邪神略显冰凉的手。徐徐笑道: “你先回千妖洞等我,我与重华君叙叙旧就回去寻你。” “不————” 邪神本能的就要张口拒绝,开玩笑,他是那种会引狼入室的傻男人吗? “乖,老老实实在家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太乙暮然靠近的一吻,成功的浇熄了邪神那满心满眼的熊熊妒火。虽然这一吻只是印在了额头。但其中的深意已经再明显不过。 此时的邪神自然不会犯傻得再作纠缠,当下难掩满脸得意的狠瞪了重华君一眼后,便乖乖的转身离开。 送走了最大的麻烦,太乙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可转而面向身前满眼哀绝的重华君时,才将将放下的心,瞬间便又再次高高悬了起来。 “这就是你最后的决定吗?” 刚刚重华君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怮痛,仿佛只是太乙眼花时所产生的幻觉,此刻的重华君仍是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疏离,只除却隐在袖中那攥得死紧的掌心。 他亦有他的骄傲,爱便爱了,失便失了,就仿佛是一场攸关生死的对决。他能赢得起。固然也输得起。 只是有些东西一旦给出去了,只怕就再也收不回了。 “对不起。” 即便搜肠刮肚,太乙最后能说出的也只剩下这三个字,她不想说到底是谁负了谁,只是有些缘分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没有结局。 前世。他是父神手下最得力的战将,他自混沌中孕育,自杀戮中生长,他就好似一柄专为征战而存在的绝世利器,大杀四方,饮血无数。 他不知冷暖饥寒,不知喜怒哀乐,他本就只为杀伐而生,何来感情只说。 是她嫌他太过冷漠无情,总是一脸冰霜吓得旁人皆退避三舍,她怕他太过孤独,便自以为是的为他寻来了烈火之心,却不知当她将这颗火热的心装进他冰冷的胸膛时,亦悄无声息的融化了他心底深处那块最坚硬的寒冰。 是她错了吧,若不是她当初自作主张,他又怎么会被贬下神界,跟着她历经三世劫难。 “你不必道歉,若非是你给了我一颗心,我又怎么会知晓这大千世界的美好。” 是你驱逐黑暗,将我领入这缤纷多彩的世界,是你给了我这世间最极致的快乐,因为有你的存在,我才看得见这蓝天碧海,芳草萋迷。 所以,即使现在你要将这些美好全部收回,也不必觉得抱歉,那幸福的时光原本就是他不经许可私心窃取而来,至少她还给他留下了那么多的美好回忆,只是这些已经足够支撑他度过漫长余生。 只是这些话,他永远都无法对她说出口。 “重华君……” 太乙才唤了一声,便莫名哽咽,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她只是觉得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得她说不出话来,难过得她再也止不住泪水。 “别哭,我不喜欢看你流泪。” 粗粝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仿佛不忍离去,却又不敢停留。 太乙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的重华君,原来他的手指也可以如此温暖人心,原来他的眼神也可以如此缱绻动人,可惜已注定了只是最后一次。 掌中的小脸早已娇艳不在,涕泪横流得实在称不上好看,可他却觉得这世间再寻不出比她更好看的人儿,她处处都好,哭也好,笑也好,总之都是最好的。 只是现在,这个人儿就要永远的离他而去了,胸臆间那颗因她而火热的心,即将就此陷入永恒的孤寂,可他却并不觉得有多痛楚,亦或是他早已痛到了麻木。 微僵的手指犹豫再三,最终只能轻轻的抚上她的头顶。 仿佛一眼万年,只深深一瞥,重华君便狠心利落背过身去,眨眼间便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苍茫四野间。 或许他今日本就不该来吧,明明早就知晓结局的,不是吗?可是不听着她亲口说出拒绝,他便永远都不会死心吧!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至少他再无遗憾,至少她能够幸福。 这样,也就够了吧! :重华君 上 九天之上,在那紫薇之星与北斗之星遥遥相望的地方就是传说中的南天门。 踏入南天门,穿过接引殿,一路仙岛林立,浮云直上,复又行了少半顷,只见那正前方,却是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绛纱衣,芙蓉冠,天妃悬扇,玉女捧巾,端得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再看那凌霄宝殿之上,天帝宽袍广袖,金丝盘龙,玉面微沉,宝相庄严,不怒自威。 轰隆隆,金钟撞动,三曹神表进丹墀;耳畔处,天鼓嗡鸣,朝堂上,众臣齐齐参帝君。 狭长的窄眸微微眯起,天帝淡淡扫了眼座下两侧跪伏朝臣,幽冷视线终于缓缓落在右侧那空荡荡的位首处。 “战神何在?” 见天帝忽的面沉似水,两侧朝臣皆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愿去当那个出头椽子,见场面一时胶着不下,太白星君虽然千般不愿,却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道: “禀陛下,战神旧伤未愈,目前犹在休养中。” “重伤未愈?” 天帝冷哼,微吊的眼梢中尽是凌厉杀意,当日重华君力挽狂澜,将莫铘击杀与昆仑之巅,且又不经天帝许可,私自与妖魔两界定下万年不战之契约,单凭着这两点,他就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重华君重兵在握,漫说他一时还收不回他的兵权,即使他强行收了,只怕也难以服众。 无声敛起眼中杀意,眼见天帝异乎寻常得陷入沉默,不由引得座下众朝臣皆是忐忑不已,心惊肉跳。 正当众人皆面面相觑之时,殿下忽的换来令官通报之声。 “启禀陛下,有战神书信传来。” “呈上来。” 天帝冷冷发声,令官听命,自小心翼翼将手中书信呈到天帝面前。继而弓着身子迅速退到一侧。 一时间。偌大的凌霄宝殿之上除了纸张偶尔翻动的声响,竟连呼吸之声都几不可闻。 少顷,只见天帝猛的将书信摔在案上,尔后拍案而起,满面萧杀得拂袖而起。 朝上一干众臣哪里能猜得到天帝的心思,一时交头接耳得几乎乱成了一锅粥,太白星君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心道也不知重华君那个死小子到底又怎样触了天帝的霉头,他倒是躲得远,可怜他们这一帮子人齐齐跟着他受罪。 实在受不了众人的纷纷怂恿。太白星君无奈之下也只得凑到案前,偷眼瞄了瞄信上内容。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由得他竟险些笑出声来。 想不到那重华君一直托病不上早朝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干脆辞去战神一职,自请皇命,领兵镇守神魔之井去了。 难怪天帝会怒不可遏得拂袖而去,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把天帝放在眼里了。 “星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众人到底耐不住性子,纷纷垫起脚来欲一窥信中乾坤,谁知太白星君素手一翻,竟直接将那信函收入袖中,转身扬长而去。 此举显然更加激起了众人的好奇心,无奈太白星君脚步实在太快,还没出凌霄宝殿,便已然失去了踪影,徒留下殿中一干众人顿足捶胸扼腕不已。 …………………………………………………… 神魔之井原是魔界通往三界的唯一路径。乃是神魔大战之后受众神所封,而当年魔王阿修罗不知如何竟得知了破除封印之法,遂率领百万魔兵魔将一径打到了通天河。 原本自那之后,神魔之井便已然失去了对魔界的束缚,如今历经了数万年的岁月磨砺,神魔之井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秘。 在距离神魔之井不远处,是一道高可及天的绝壁断崖,崖下河水湍急,浊浪翻滚,崖壁光如镜面,蝇虫难覆。 此刻,那素来人迹罕至的绝壁之上,俨然竟有一人盘膝仰面侧卧于其上,隔着重重云海遮蔽,依稀可以看出他英挺修长的身姿。 距离那一场生死对决,已然数月有余,重华君难得卸下一身重甲,姿态慵懒得仰躺在绝壁之上吹冷风,在他的身侧,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个喝空了的酒坛子,再看他那醉意朦胧的双眼,不难猜出其已然带了七分醉意。 懒洋洋得单手撑着额角,重华君即使姿态随意的躺在那里,依然带着一身无法忽视的威压之感,那是于尸山血海中厮杀而出的凛然杀气。 屈指揉了揉眉心,重华君长眸半敛半阖,昏昏欲睡的样子,委实惑人心神得有些过分。 “出来吧!” 映着薄雾冥冥的熹光,重华君虽然并未睁眼,但显然已经察觉到了有人靠近。 曲曲折折的光影中,花长老那张分外妖娆的面容渐渐浮现。 “微臣参见王上。” “花长老多礼了,如今我早已不再是你们的王上了。” 重华君长睫低垂,面容恬淡,若非他仍在说话,还真容易令人怀疑他已然睡死过去。 “在微臣的心中,王上永远是微臣的王上。” 花长老一鞠到底,面上的崇敬与臣服毫不作伪,只可惜眼前这男人摆明了就是视而不见,任凭他再如何虔诚,也无法打动他的心。 见重华君仿佛真是铁了心的充耳不闻,花长老不由得暗自蹙起眉心,自妖王离开妖界之后,妖界的动荡便一日不曾止歇,如今那些有幸逃得莫铘屠戮得氏族更加开始蠢蠢欲动,可怜昔日繁盛一时的妖界已是满目疮痍不堪重负,除却妖王昔日余威,只怕再无人可力挽狂澜,救妖界于水深火热之中。 “王上……” “花长老还是请回吧,新任妖王已然选出,这般妖族内务之事,重华实在无法插手。” 言罢,重华君轻轻挥了挥手,显然已是不愿再开口。 花长老犹豫再三,终是暗自摇头,转身悄无声息得隐去了身影。 绝壁之上,冷风如刃,呼呼作响得好似鬼哭神嚎,可任凭冷风如何凛冽,重华君依旧不动如山,若非他胸廓偶有起伏,真以为他已然在这山岚之中风化成石。 …………………………………………………… 想寻到太乙的踪迹其实并不难,难得是如何过得了邪神这一关。 在花长老悠长的万年修行中,从未有过今日这般心慌恐惧之时,眼前这人明明连眼角都不曾扫过他一下,却仍然给了他足以致命的压迫感,若非他并未刻意对自己施加威压,只怕他早已形神俱毁魂飞魄散。 :重华君 下 想寻到太乙的踪迹其实并不难,难得是如何过得了邪神这一关。 而在花长老长达万年的漫漫修行之中,即便是渡劫转生,也不曾有过今日这般的心慌与恐惧,眼前这人明明连眼角都不曾扫过他一下,却仍然给了他足以致命的压迫感,若非他并未刻意对自己施加威压,只怕他早已形神俱毁魂飞魄散。 “妖王?她倒是好兴致,给自己寻了这么个好差事。” 邪神懒懒勾着薄唇,微挑的桃花眼中带着浓浓的戏谑笑意,小小的妖王之位他自是不会看在眼里,况且妖族死活又与他何干?居然还想要劳烦他的心肝宝贝儿为其奔波操劳,简直是痴心妄想。 “你走吧,她不会去的。” 抖了抖宽大的袖摆,邪神悠然起身,俨然已表明了送客之意,可怜花长老明明心急如焚,却迫于威压无法成言,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邪神的背影渐行渐远。 直到邪神彻底消失了踪影,这种强悍的威压才总算是消匿于无形,想到此行的目的又要就此落空,花长老不免有些黯然伤神。 离开似乎已经成了他现在唯一的出路,虽然邪神刚刚始终言笑晏晏,但花长老心中却分外清楚,这尊煞神他是万万惹不得的。 正当花长老垂头丧气的准备下山之时,身后竟幽幽传来一声低呼。 “花长老请留步。” “王上!!” 待看清身后之人正是自己千里迢迢欲寻之人时,花长老不由顿时热泪盈眶的扑到了太乙的身前。 苍天有眼啊!他们妖界终于有救了! …………………………………………………… 纵然临行之前,邪神明确表达了自己强烈的不满与抗议,太乙仍是执意随着花长老回到了妖界。 在太乙的心中,不管自己是妖还是神,这里始终都是她曾经生长过的地方,她根本做不到真正的置身事外不管不顾。 依着太乙的意思。邪神只需安心等在千妖洞即可,毕竟仗着她如今这身修为,平息妖界的动乱不过只是须臾之间的事罢了。 转而扭头瞟了眼身侧那尊面沉似铁的大神,再看了看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的花长老,太乙只得默默的摇头叹息,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别扭的男人。 眼见着马上就要出了妖族地界,花长老终于鼓足了勇气。上前一步。拦住了太乙的脚步。 “王上……” “花长老言之有误,妖王之任,已然易主,如今花长老您才是妖族之王。” 太乙笑意融融的打断了花长老即将出口的请求。眼下妖族内乱已平,剩下的只是如何休养生息延续种族,这势必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而太乙显然最没有的就是时间。 即便邪神刻意不提,她亦心中早已有数,既已回归神位,自然就免不了天劫雷罚,这无关她稀不稀罕这所谓的尊贵地位,天道难违。这不是她可以选择的。 “花长老。我意已决,妖族日后的兴亡便全肩负在您的身上了,请多保重。” 微微颌首,太乙错身便举步离开,花长老原本还想再做挽留。可一对上邪神那阴测测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软了脚。 直到二人彻底消失得连影子都看不见时,花长老才终于虚脱得瘫软在地。 话说他还真是苦命之人啊! 前妖王避世不出,新妖王一心请辞,四大长老更是叛的叛,离的离,如今只剩下他一力苦撑,实在是苦不堪言。 罢了,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儿,好在太乙手段狠戾,已然将族内动乱清理得干干净净,也算为他解决了后顾之忧,唯今之计,他除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恐怕也只剩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 “果然是你。” 邪神冷冷睨着面前拦路之人,眼中已然盈满冷冽杀意,他就说姓花那臭老头怎么破得了他所设下的结界,原来果然是重华君这厮在背后捣鬼。 “邪神何出此言?” 重华君坦然受下邪神那足以杀人的目光,满面漠然得不见半点惧色。 邪神显然并不惊讶重华君会知晓自己的身份,随着父神与太乙的觉醒,重华君等人会逐渐恢复记忆他丝毫不感意外。 “哼!若非没有你暗中相助,单凭妖族那个老家伙,如何能破得了本王的结界。” 重华君闻言,倒也并不争辩,只是似笑非笑的将目光斜斜瞟向被邪神牢牢护在身后的太乙,眼底的深意已经不言而喻。 其实此前太乙也不是一点都没怀疑过,何以时至今日,那几个家伙还没有寻上门来,她并没有刻意躲避,为的就是想要当面与之说清楚。 难怪他们一个两个都不露面,原来是邪神这厮在她的千妖洞外偷偷设了结界,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说得必然就是邪神这样的老家贼吧! 察觉到重华君不怀好意的视线,邪神难得竟有些心虚起来,说来也怪,比之更邪恶千百倍的事他也不是没做过,可是却从来都不曾有过这般心怀忐忑的局促感。 “我记得某人好像说过,只要我肯原谅你,你便再也不会干涉我做任何事。” 果然,听到太乙凉凉的声音自身后悠悠传来,邪神的小心肝儿不自觉的便颤上了三颤,别人或许听不出,可邪神却清楚的知道,太乙此刻绝对是气得不轻。 “如今你才刚刚恢复真身,难免法力不畅,神魂不稳,我不想让你为那些琐事烦心。” 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邪神虽然明显底气不足,但仍强词夺理得不肯认错。 太乙没好气的狠狠剜了他一眼,到底也没说出太责怪的话来。 知他完全不存私心是假,但为她担忧却也是真,深吸了一口气,太乙转而握住邪神略显冰凉的手。徐徐笑道: “你先回千妖洞等我,我与重华君叙叙旧就回去寻你。” “不————” 邪神本能的就要张口拒绝,开玩笑,他是那种会引狼入室的傻男人吗? “乖,老老实实在家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太乙暮然靠近的一吻,成功的浇熄了邪神那满心满眼的熊熊妒火。虽然这一吻只是印在了额头。但其中的深意已经再明显不过。 此时的邪神自然不会犯傻得再作纠缠,当下难掩满脸得意的狠瞪了重华君一眼后,便乖乖的转身离开。 送走了最大的麻烦,太乙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可转而面向身前满眼哀绝的重华君时,才将将放下的心,瞬间便又再次高高悬了起来。 “这就是你最后的决定吗?” 刚刚重华君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怮痛,仿佛只是太乙眼花时所产生的幻觉,此刻的重华君仍是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疏离,只除却隐在袖中那攥得死紧的掌心。 他亦有他的骄傲,爱便爱了,失便失了,就仿佛是一场攸关生死的对决。他能赢得起。固然也输得起。 只是有些东西一旦给出去了,只怕就再也收不回了。 “对不起。” 即便搜肠刮肚,太乙最后能说出的也只剩下这三个字,她不想说到底是谁负了谁,只是有些缘分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没有结局。 前世。他是父神手下最得力的战将,他自混沌中孕育,自杀戮中生长,他就好似一柄专为征战而存在的绝世利器,大杀四方,饮血无数。 他不知冷暖饥寒,不知喜怒哀乐,他本就只为杀伐而生,何来感情只说。 是她嫌他太过冷漠无情,总是一脸冰霜吓得旁人皆退避三舍,她怕他太过孤独,便自以为是的为他寻来了烈火之心,却不知当她将这颗火热的心装进他冰冷的胸膛时,亦悄无声息的融化了他心底深处那块最坚硬的寒冰。 是她错了吧,若不是她当初自作主张,他又怎么会被贬下神界,跟着她历经三世劫难。 “你不必道歉,若非是你给了我一颗心,我又怎么会知晓这大千世界的美好。” 是你驱逐黑暗,将我领入这缤纷多彩的世界,是你给了我这世间最极致的快乐,因为有你的存在,我才看得见这蓝天碧海,芳草萋迷。 所以,即使现在你要将这些美好全部收回,也不必觉得抱歉,那幸福的时光原本就是他不经许可私心窃取而来,至少她还给他留下了那么多的美好回忆,只是这些已经足够支撑他度过漫长余生。 只是这些话,他永远都无法对她说出口。 “重华君……” 太乙才唤了一声,便莫名哽咽,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她只是觉得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得她说不出话来,难过得她再也止不住泪水。 “别哭,我不喜欢看你流泪。” 粗粝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仿佛不忍离去,却又不敢停留。 太乙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的重华君,原来他的手指也可以如此温暖人心,原来他的眼神也可以如此缱绻动人,可惜已注定了只是最后一次。 掌中的小脸早已娇艳不在,涕泪横流得实在称不上好看,可他却觉得这世间再寻不出比她更好看的人儿,她处处都好,哭也好,笑也好,总之都是最好的。 只是现在,这个人儿就要永远的离他而去了,胸臆间那颗因她而火热的心,即将就此陷入永恒的孤寂,可他却并不觉得有多痛楚,亦或是他早已痛到了麻木。 微僵的手指犹豫再三,最终只能轻轻的抚上她的头顶。 仿佛一眼万年,只深深一瞥,重华君便狠心利落背过身去,眨眼间便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苍茫四野间。 或许他今日本就不该来吧,明明早就知晓结局的,不是吗?可是不听着她亲口说出拒绝,他便永远都不会死心吧!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至少他再无遗憾,至少她能够幸福。(百度搜乐文小说网或vvww,lwxiaoshuo,com更新更快)这样,也就够了吧! :几家欢喜几家愁 上 其实人的一生中可以喜欢上很多人,但是只有那一个人可以让你笑得最全无防备,也痛得最撕心裂肺。 它是眉间心上那一抹清愁,是暮然回首那一缕哀思,是沧海明月珠有泪,是除却巫山不是云。 也许,若从未遇见过那个人,太乙无论最后与谁在一起都会获得幸福,可惜偏偏就是遇见了,当生命中有过这么一个人的出现后,那么之后无论再遇见谁都成了将就,而太乙从来都不是那个肯将就的人。 拒绝了重华君,太乙不是不难过,可是也仅仅只是难过而已,多情之人必有绝情之处,只因对那个人用了太多的情,以至于她已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爱旁人。 呆立在千妖洞口,太乙竟然有些莫名的踌躇不前,她突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激动的情绪,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说,可是脑袋里偏却乱哄哄的炸了锅,哪里还能说得清楚。 正当她纠结于是该先剖心示爱,还是该直接推到之时,眼前紧闭的千妖洞门却突然大敞开来,还不待她做出反应,一道红光已然自洞内直射而出。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厚实的手掌紧扣腰际,那人分明就是下了狠劲儿的,若非太乙骨头够硬,只怕整个人都要被他给生生给折断了。 “呜~~~好痛!” 忍不住的痛呼出声,太乙柳眉轻蹙,满眼怨怼之色,真不知这男人又是抽了什么疯,可还不等她责骂出声,他竟抢先开了口。 “怎么这么磨蹭?慢死了!” 啥?太乙顿时错愕当场,她只不过是同重华君说了几句话而已,尔后便一路疾驰而归。即使没与他同时到达,想必也只是前后脚的事,何来磨蹭之说? “让本王枯等了这么久,你说本王该如何罚你才好?” 完全无视太乙愤懑的情绪,邪神单手扣住她尖尖的下颌,拧着眉毛仔细端详,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真的在努力思考着惩戒之法。 明明痛得眉头直跳。可是眼看着邪神这般别别扭扭的怪模样,太乙忍了再忍,终究还是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 邪神微微眯起长眸,玉颜之上一片冰霜。幸而花长老此刻已然不在,不然准会被他这副阴测测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 可惜别人畏他如索命阎君,太乙却只当他是拔了爪子的病老虎,难得主动的勾起他那略显僵硬的脖子,太乙踮起脚尖,小脸缓缓靠近邪神英挺的鼻梁。 “战离殇,承认很怕失去我,真的有那么难吗?” “你这女人……” 邪神不由得咬牙切齿,目光凶狠得仿佛要将太乙生吞活剥了一般。 太乙此刻的心情自是极好的。刚刚纷乱的情绪早已平复如初。 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笑你便百花开放,他忧你便败叶覆霜,他甚至什么都不必做,就可以让你辗转反侧郁悒成伤。 “离殇,我们成亲吧?” 同样的话邪神都不记得自己曾说过多少次。只是这一次从太乙的口中听到,就莫名的变了味道。 “你本就是本王的娘子,还成什么亲?” 况且,求亲这种事不是该男人来做才像样吗?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女人来求亲了?这还像话吗?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前尘往事俱成灰,不提也罢。” 太乙强忍着笑意,一板一眼的掰着手指头跟邪神解释自己的初衷,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简直爱死他此刻这副明明不好意思却又故作无所谓的别扭表情,尤其是每当其自称本王时那色厉内荏的傲娇样。 “好,本王明日便去向二老提亲。” 所谓正中下怀,瞌睡的送来了枕头,说的正是如此,邪神面上虽一派从容淡定,可微微勾起的唇角已然将他彻底出卖。 …………………………………………………… 与度日如年相反的词语是与心爱之人相守相依,因为那份自骨子里透出的欢喜,仿佛清晨草叶上凝结的露珠,沉甸甸的喜悦几乎压弯了腰身,稍不小心便骨碌碌的滚落地面。 当管九娘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颀长的背影,披散的墨发,怀抱着暖黄的熹光,踏着泪光盈盈的新露,宽大的袖袍好似绵软洁白的祥云,飘飘欲仙得好似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你醒了?” 锁在腰间那纤细的手臂却拥有难以想象的巨力,几乎就勒得父神喘不过气来,他并没有转身,只是将自己的手掌轻轻覆在了管九娘交叠在腰间的双手上。 “怎么这么凉?” 转身将几乎半裸着的管九娘紧紧拥在怀中,父神才一打眼,便立时火冒三丈。 风风火火的将管九娘送回房中,父神随手扯过锦被,将娇笑不已的她直接裹成了人肉粽子。 “胡闹,怎么衣服也不穿就跑出来了。” 可恶,明明已经将她裹得只露出一双扑闪闪的大眼睛了,为何自己仍觉得她美味可口得过分,都怪她太过秀色可餐,才引得他难以自控不知餍足。 “都说了人家要睁开眼就立刻看到你,你又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我好怕你会突然消失不见,一想到这里胸口就痛得好像要裂开了一般。” 谁说甜言蜜语是男人的特权,女人一旦甜言蜜语起来,绝对会要了男人的命,尤其是父神这样闷骚的男人更全无防备之力。 管九娘软软糯糯的抱怨声,透过厚厚的锦被悠悠传入父神的耳中,刚刚还扭动挣扎不休的人儿,此刻却莫名的安静了下来,只那双水漾的眸子直直的望着父神,似嗔似怨,脉脉无语。 父神心头巨震,浓浓的不舍与怜惜好似破闸的洪流,瞬间将他仅有的理智彻底吞噬殆尽。 怀中的娇躯水漾的动人,玉雕的藕臂,胭脂唇,冰凝的肌骨,水蛇腰,那极致的欢愉令人食髓知味,可身体的满足却如何也填不满心底的空洞,因为寒冷所以拥抱,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抵死缠绵。 :几家欢喜几家愁 中 怀中的娇躯水漾般动人,玉雕的藕臂,胭脂唇,冰凝的肌骨,水蛇腰,那极致的欢愉令人食髓知味,可身体的满足却无论如何也填补不满心底的空洞。【bIXIaGE】 心心念念的人儿明明就在怀中,厮磨的鬓角,无尽的缠绵,强烈的心跳声透过骨肉直达胸腔,可即便如此他仍感到阵阵莫名的空虚侵袭,仿佛溺水者拼死攀住的浮木却仍不堪重负得不断下沉,一直沉溺到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今日便是这一月之期的最后一天,虽然两人都竭力回避,但离别在即,那种难以名状的悲伤已然悄悄弥漫开来,如同夜半冷冽的寒风,如刀似刃,无孔不入。 …………………………………………………… 天地无极,周而复始,一成一毁是为一劫,此天道也,亦是宇宙万物皆无法跳脱的定律。 不止太乙成神要历经天劫,邪神与父神亦免不了要经此一劫,可虽是难逃此劫,但仍要有轻重之分。 太乙历经三世生死劫数,可谓是三人中因果最少之人,是以父神并不担心她无法渡劫成神。 邪神嗜杀成魔,孽障重重,自是因果深重,难逃天罚,可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本就是杀神转世,自有其注定的命数,这也无需父神操心,而三人之中变数最大的反倒是父神本人。 或许没人知晓,身为这乾坤宇宙万物之主,父神虽历经亿劫方得以封神,却独独差了情之一劫至今未度。 自鸿蒙初辟,天地尚混沌如鸡子,父神覆载群生,兹清浊辩,数经生死,终修成正果。(bIXiaGE) 所谓天道无常亦无情。包容万物,且游离其外,父神虽以杀止杀方得成大道,可未渡情劫终是有所欠缺。 为弥补此缺,父神这才以心之精血化成了太乙天女。欲以亲情为因果。以渡自己最后这一劫。 可以说,此后因太乙所生之所有因果,皆是父神当日所造业障。是以即便他这一世开了神觉,想要最终渡劫封神,仍是难上加难。 更别说管九娘不过是区区万年小妖,平地飞升成仙或还有可能,但想要渡劫封神,只能是痴心妄想。 而一旦渡劫失败,便唯有魂飞湮灭一途可行,自己生死尚未可知,父神如何还能拉着管九娘与他一并送死? 这一月的朝夕相处本是管九娘强求而来。可同样也是遂了父神最后的心愿,纵有千般不舍又如何?这便是他们逃不开的宿命。 给不起回应,便做个负心之人也不错,太乙向来与管九娘母女情深,即便他不在了,有爱女陪在身边。想来她终会慢慢忘掉自己的吧。 …………………………………………………… 虽时值初夏,清早林间的露水仍不免会沾湿行人的裤脚,薄薄的晨曦透过斑驳浓密的枝叶,零零落落得碎了满地金箔。 云遮雾绕的比翼山脚下,远远行来两人。男的俊逸出尘,女的仙姿玉色,若非两人一路踏着熹光而来,真好似误入山间的精灵,唯美动人得竟犹如画作一般。 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来向岳父岳母提亲的邪神与太乙,因着此地山势陡峭又常年雾霭弥漫,是以人迹罕至,山路极其难行。 父母长辈皆在山顶,二人自不好凌驾其上,是以只得顺着山势步行而来,眼见着前方枝蔓横生,旁逸斜出,邪神自然要挡在前面披荆斩棘的开辟道路,身后则摇摇晃晃的跟着精神甚是萎靡的太乙。 停在郁郁葱葱的竹林前,邪神细心整理好太乙略显凌乱的发髻,又见她眼窝发青,一脸掩不住的浓浓倦意,回想起昨夜种种旖旎画面,不由得明知故问道: “怎得这般没精神?若是让岳父岳母见了,岂不是要责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太乙懒懒打个哈欠,简直连回应都不屑给予,要不是这厮昨夜缠着她没完没了直到天明,她会这般狼狈才怪。 转而望着眼前碧波起伏一望无垠的竹林,太乙莫名的竟生出些许不详的预感来。 “五行锁元阵?” 两人默默对视,面上皆是少有的凝重,无需废言,二人遂合力以最快速度冲破阵法,齐齐向山顶木舍飞去。 才一进竹林,邪神便已然察觉到不对,这里只有管九娘的气息,而父神明显早就离开了,想来定是他利用五行锁元阵将自己的一缕神识锁在了林中,才迷惑得他们以为父神一直不曾与管九娘分开,亏得他今日还兴冲冲得赶来提亲,不想竟是白跑了一趟。 邪神不由得越想越郁卒,他还真是高看了父神的本事,但凡他将当日对自己穷追不舍赶尽杀绝的劲头拿出一分来,也不至于落个面对心爱之人却仓惶而逃的丢人下场。 这厢邪神正暗自大骂父神无能鼠辈,那厢太乙已然唤醒了昏睡不起的管九娘,得知父神早于一月之前离开,太乙的脸色便越发的凝重了起来。 虽然太乙自己也是难掩不安,但眼见着管九娘明显神情恍惚,满面凄色,也只得故作无谓的安慰道: “娘亲莫急,父亲不过是一时想不开,待我捉他回来给娘亲赔罪。” 管九娘却好似充耳不闻,半响才涩然笑道: “罢了,随他去吧!” 一月之约已过,既然他已经选择了离开,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再作挽留? 没有漏掉管九娘眼中那已然满溢的凄然与绝望,两人暗暗交换眼色,太乙咬了咬牙,终只得狠心施诀,令才刚苏醒的管九娘再次陷入昏睡。 父亲显然是刻意隐匿了行踪,想要寻他出来定然不易,而为防娘亲伤心太甚反伤了自己,她也只能暂且出此下策。 将昏睡的管九娘独自留在木舍,二人便行色匆匆得离了比翼山,临行之前太乙特意施法将五行锁元阵修复如初,另又传信于游荡在外久矣的小黑与龙在野,令其速速赶来照看娘亲。 如此安排,太乙总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余下的便是尽快找到父亲再作打算,没想到惯常英明神武的父亲大人在面对情爱之事时,也会如此焦头烂额乱了方寸,太乙苦笑之余,也只能默默叹息。 为您提供全文字小说免费在线阅读,小说章节更新快,错章修复及时,看免费小说就上 如果你觉得不错,请记得向朋友们推荐哦!衷心感谢您的支持! 本篇是小说美男请自重番外篇几家欢喜几家愁(中)章节内容,如果你发现内容错误bixiage,我们会及时修复! :几家欢喜几家愁 下 自从离了比翼山,太乙的脸色就没有好过,她当然能猜到父亲为何撇下娘亲独自离开,身为人女她自不能擅言长辈对错,可眼下她却必须马上找到父亲,这也是她为何匆匆下山的理由。‘bIxiagE’ 依她昨晚推演,父亲的天劫应该就在近几日,虽然此前父亲一直刻意隐瞒,太乙也顺着他一径装傻,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真的任由父亲独自面对危险。 “太乙,这是父神命里难逃的劫数,他自己过不了这一关,谁也渡不了他。” 不自觉的倒退一步,太乙怔怔望着挡在身前的邪神,那样陌生的目光,彷佛他们从不曾相识一般。 “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救不了他。” 不是看不到太乙眼中的震惊与失望,但这个时候他必须迫着自己狠下心来,邪神一步步紧逼上前,菱角分明的薄唇毫不留情的吐出最残忍的话。 “你我都清楚,擅挡雷劫者无异于逆天而行,即便你为此搭上性命,也改变不了最终结局。” 道理谁都懂,可想要做到却并不容易,明知邪神所言句句属实,但太乙就是无法接受从他的口中说出如此无情的话来。 这是一场无声的拉锯战,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局,无论最后谁输谁赢,都只能两败俱伤。 “没有他就没有我,即使现在还回去,也是天经地义,我意已决,你也不必再劝。” 不是不知道这样的话有多伤人,可她到底还是说出了口,那个人不是别人,是生她养她予她万般娇宠的父亲,她没办法再冷静着权衡利弊。\BIXiaGe\她只想马上找到他,即便救不了他,也不要他一个人孤单的走。 望着太乙决然而去的背影。邪神异乎寻常得格外平静,只那双眼睛幽幽暗暗得好似鬼火。深不见底的有些吓人。 …………………………………………………… 可以说,太乙几乎是一路落荒而逃,她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邪神此刻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脑袋里乱哄哄的早就空白成了一片,乌七八糟得什么都不能去想。 原本太乙便是父神汲取心之精血所化,是以即便他刻意隐藏了踪迹,也绝做不到真的无迹可寻。偏生太乙越是着急便越无法静下心来,整个人无头苍蝇似的根本就理不出半点头绪。 幸而她及时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控,总算是多少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刚刚慌不择路,也不知自己到底走到了哪里。眼见着脚下山峦跌宕,古木参天,太乙索性落至地面,随便寻个粗壮的树干便直接坐了下来。 谁知她才将坐下,便察觉到有人竟直接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太乙微微一怔,继而默默的垂下了头。 这世上还有谁可以这样无声无息的靠近自己?除了那个落跑的父亲,怕是也只有这个傻男人了吧? “不闹了?” 温热的大掌抚过头顶,顺着纤细的后颈,最终勾着她的肩膀。将她牢牢的困在了自己的怀中。 见太乙始终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小猫般异常乖巧得缩在自己的怀中,邪神再大的怨气也瞬时烟消云散,到了最后只能无可奈何的弯了弯嘴角。 “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小孩子的脾气,话也不听完就直接扭头走人,我只说你办不到,可没说本王也办不到啊!” “你真的有办法?” 太乙闻言,腾地一下抬起头来,若非邪神早有防备,定让她撞个鼻血四溅不可。 颇有些不满的敲了敲太乙挺翘的鼻梁,邪神挑着眉梢,大有几分刑讯逼供的架势。 “当然,难道你怀疑为夫的本事?” 太乙也不回答,只定定的望着邪神,良久方才绽出一抹绝美笑靥。 “我相信你。” …………………………………………………… 邪神的办法不可谓不惊世骇俗,太乙虽然略有微词,但事关父亲安危,她也能保持沉默,毕竟如何抉择还要由父亲大人自己来选,唯今之计只能先寻到父亲的踪迹再做打算。 不得不说,有邪神在自己身边,太乙总会觉得莫名安心,仿佛天大的事也总有他来替自己撑,那种完完全全被保护着的感觉,真的会上瘾。 接下来便由邪神为她护法,由太乙以血为引,施展天罡地煞无极血引咒,不出一个时辰,便寻到了父神的踪迹。 …………………………………………………… 父神虽向来以慈悲济世为众人所称道,但其却是实实在在的以战成神,是以即便渡劫再艰难无望,他也绝不可能会心生半点畏惧。 或许唯一能令他退缩的,便只是一个情字,他害怕辜负,舍不得伤害,只要她可以好好的,他宁愿将那个字永远的藏在心底。 不是不想念自己最宝贝儿的女儿,太乙是他捧在心尖尖上宠爱着长大的心肝宝贝儿,他如何能不日思夜想,可他也太了解这个女儿了,她若是知道自己有难,定会不管不顾的也要陪在自己身边的。 所谓知女莫若父,太乙的脾气父神倒是猜得一点都没错,可他忘了,他的女儿早已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了,所以当太乙一脸怨怼的站在自己面前时,父神的脸色委实精彩纷呈的很。 让人意外的是,父神听完邪神的话后,竟然毫不犹豫的便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任凭太乙磨破了嘴都没有用。 眼见着太乙急得小脸通红,抿着嘴巴一副泫然若泣的可怜相,父神竟咬紧了牙关,说死都不肯点头,倒是邪神支走了太乙,表示要单独劝劝自己的这个准岳父。 比较让太乙郁闷的是,自己口若悬河撒娇讨宠,就差满地打滚都没成的事,邪神三言两语竟然就给劝住了,实在是令她大为恼火。 不过任凭太乙过后如何追问,两人都不约而同得对此事守口如瓶,因着父神渡劫的事耽误不得,她也就没在此事上过多纠缠下去。 邪神的方法说来也不算多复杂,只不过要牵扯上一种极其古老而诡谲的巫族秘术而已。 为您提供全文字小说免费在线阅读,小说章节更新快,错章修复及时,看免费小说就上 如果你觉得不错,请记得向朋友们推荐哦!衷心感谢您的支持! 本篇是小说美男请自重番外篇几家欢喜几家愁(下)章节内容,如果你发现内容错误bixiage,我们会及时修复! :生死盛宴 万物之初,同根所系,本无甚分别,无奈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选择不同的路,便只能渐行渐远。 与惯常悲天悯人普度众生为己任的父神相比,邪神向来狂傲不羁杀伐随性,所擅所精之术,自然也不可能有多么光彩。 若依邪神所言,欲破此劫却也简单,追根溯源起来,此法便要牵扯上一种极其古老而又诡谲的巫族秘术,不过既称秘术,多半也与阴毒邪恶脱不了干系。 不过待得太乙欲细细追问此禁术施行之法时,邪神却以术法太过繁苛为由,并没有解答太乙的疑问,只让父神唤回神龙,以待后用。 当日父神陷入沉睡之际,曾解除了与神龙的主仆契约,不过神兽不同于凡物,终生只认一主,是以即便父神解除了他们的主仆契约,仍不影响其对自己主人的绝对忠诚。 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趁着时辰未到,邪神索性将余下琐碎之事悉数交予龙在野,自己则优哉游哉的向不远处的星月湖走去。 自从父神答应了邪神的提议之后,太乙就扁着嘴巴一直不肯说话,刚刚又见她若有所思得转眼便不见了踪影,这个关头她定然不会走远,再想想周遭景致,邪神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山路崎岖,羊肠般曲曲折折,时隐时现得一直延伸至林深不知处。 沿着小路走不多远,便可嗅到一股淡淡的水草腥味,混杂着莫名的花草香,虽不馥郁,却也格外清新。 邪神继续向前,绕过一簇分外繁茂的灌木丛,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 群山环绕,芳草萋萋,日月湖居中一处圆形深潭。碧波若染,波光潋滟得尤其乍眼,湖畔大小不一的散布水泽无数,遥遥望去,竟好似群星陨落,皓月独圆。 邪神居于高处,微微扫视一圈。便轻易寻到了太乙的踪迹。 察觉到有人靠近,太乙不必回头。也知定是邪神寻了过来。 “怎么不开心?” 霸道的人即使发问,也仿佛下达命令般让人无法否认,太乙任由邪神将自己紧紧拥在怀中,倒是难得乖顺得将头轻轻靠在了邪神的肩膀上。 “你说我们这样逼他,父亲会怪我吗?” 过了今晚,他便再也不是那个俯视苍生至高无上的父神了,打破金身,散尽修为,此后他只是万丈红尘中一寻常凡人,若得机缘。或可重新修炼,可若还想找回这一身修为,只怕要难上加难了。 “傻丫头,他真正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这身修为。” 身为父神唯一的劲敌。邪神远远比太乙所以为的更加了解自己的对手。 捏了捏太乙略显冰凉的小脸蛋,邪神垂眸细细打量着怀中格外安静的小人儿。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蒙蒙的月色斜斜铺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摇摇荡荡得说不出的静谧动人。 …………………………………………………… 不得不说,邪神的办法虽然阴毒,但也委实算是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且又有太乙一直从旁协助,事情更进展得异乎寻常的顺利。 俯身望着此刻正仰躺在祭台之上的父神,邪神眉目低垂,长睫半掩,静默无声得仿佛已悄然融入了这苍茫无垠的夜色之中。 谁又能想到,当日那不死不休的死对头,如今也可以如此平静的和平共处。 身后有脚步声缓缓靠近,邪神弯起唇角,眉眼含笑得转过身来。 “之前还总担心这家伙儿会借机发难,不肯将女儿嫁给我,这下好了,欠了我这么大个人情,他可是不嫁也得嫁了。” 停在邪神一步之遥,太乙眸光幽深,似明灭繁星散落银河,稍事沉默片刻,太乙方才浅浅笑道: “我太乙认定的人,谁敢让我们分开。” 没想到太乙竟会突然表白,邪神错愕之余,不禁上前一步,将太乙牢牢的锁进了怀中。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只有徐徐的夜风,时不时的轻轻掀起两人缠绕的发丝。 “我还有事要办,你先带他回比翼山,乖乖等我来娶你。” 本以为还不知要费多少口舌,才能安抚着太乙先行离开,谁知小丫头竟难得的配合,乖巧得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邪神安慰之余,仍不免有些淡淡的怅然,果然父女连心,只要攸关自己父亲安危的事,太乙便会特别的配合。 眼见太乙抱着犹在沉睡中的父神渐行渐远,邪神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继而转身,负臂,仰首遥望向头顶漆黑一片的天幕。 该来的总归要来,此时此刻,倒也恰是时候。 …………………………………………………… 逆天改命,天道不容。 父神之所以断然拒绝,就是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样做会带来何种后果,然后邪神却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太乙 生死于父神而言并没有太大意义,生即生,死即死,不过一场轮回寂灭,本就只是寻常。 可他不能罔顾太乙的生死,她还那么美好,怎能陪他一同赴死。 “若你不在了,丫头不知会如何伤心。” 说这话时,父神多少是有些不情愿的,女大不中留,若是邪神这小子真的魂飞魄散了,只怕他的宝贝女儿也活不下去了吧! “这是何意?” 父神呆望着安放在自己掌中的定魂珠,乳白色的魂珠触手冰凉,细细探入,便可感知到珠体内一缕混沌不清的神念,想不到他竟早做了如此详尽的安排。 “给她一个希望,再让她彻底绝望,你真当本神的女儿是如此好耍弄吗?” “你虽是她的生父,但显然还不够了解自己的女儿,只要还有一丝的希望在,哪怕她明知是假,也绝对不会放弃。” 无视父神咄咄逼人的怒火,邪神遥望着远处延绵起伏的群山,目光虚无缥缈得仿佛没有落点。 只要父神依约将太乙带入五行锁元阵,她便不会察觉自己竟已提前渡劫,想到那丫头明显越来越不好骗,机关算尽的邪神也有些束手无策,恐怕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识破自己的骗局了吧! 真可惜,他才答应过不会再骗她的,谁曾想这么快便又要失约了。 恨也好,怨也罢,就算要死,也总要他死在她前头罢。 …………………………………………………… 头顶的劫云猩红似血,大片大片的晕染开时,竟好似火海一般。 铺天盖地的雷意如洪水来袭,兜头罩下,犹如灭顶,当那雷意狂炙灼烈到至高点时,赤金色的劫雷便撕裂长空轰然劈下。 赤地千里,转眼成灰,邪神一动不动的盘坐于巨大无比的深坑之中,面无血色得如同死物。 才区区三十六道劫雷,便已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去,抬眼望着头顶已呈黑紫色的大片劫雷,想来自己是绝抗不到最后一刻了。 想到日后重华等人定会乘虚而入,邪神仍免不了强烈的不甘,不行!他的宝贝还是由他亲自守护才可放心! 咬破舌尖,行五气于全身,聚灵力于三鼎,邪神盘踞如山,平息等待着下一波雷劫侵袭。 突然,一道白光如闪电般疾驰而至,邪神霍然睁开眼来,泛红的赤眸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战离殇你个混蛋,你以为本天女还会蠢到再被你骗第二次吗?” 太乙人未至,骂声已到,伴着一阵凉风拂过,邪神周身火烧火燎的灼痛感顿时一扫而空,不必猜测也知定是太乙为他施了降水之盾。 将计就计得将父神送回比翼山后,太乙即便马不停蹄得往回赶,没想到天劫竟来得如此之快,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晰的感觉到那种遍体生寒的强烈恐惧。 予我命者,我以命相抵,倾我心者,我生死作陪,谁说世间从无两全法,我偏要贪心得求一个圆满。 “明知自己逆天而行必遭重罚,你不思量着如何渡劫,竟还耗费法力支撑结界,活该你自讨苦吃,如今还摆这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狠话放得虽威风八面,可惜气势明显不足,太乙气息不稳得停在邪神面前,绝美的小脸上已是泪痕纵横交错,血红的双眼中尽是难以掩饰的恐惧。 “谁让你是本王的女人。” 邪神行事向来万无一失,太乙几经生死浴火重生,如今的修为便连他自己都有些看不透,为防失策,他也只得勉力而为,谁知千算万算到底还是漏算了一招。 “鬼才要嫁你这自以为是的混蛋。” 太乙越说越气,越气便哭得越凶,刚刚她被阻结界之外,几乎急红了眼,有心强行破界,又怕他遭反噬之苦,真真是差点发了疯。 邪神还待再说什么,谁知喉头一热,竟直接吐出一口黑血来。 太乙大呼着扑到邪神身边,七手八脚得胡乱试着他嘴角源源不绝的血迹,好容易止住了血,太乙三两下便抹掉脸上泪痕,对着邪神便杀气腾腾的吼道: “从现在起,你是我太乙的男人,好好保住这条小命,我不同意你死,就是天王老子也休想从我手中夺了你去!” 咆哮过后,太乙跨步便与邪神抵背而坐,那一身王霸之气,便是邪神也犹显不及。 生便同生,死亦同死,满心的恐惧在这一刻竟神奇的化为乌有,只要有你作陪,即便赴死,也如同赴一场华美盛宴。 :善后 上 人往往都是这样,在事件陡然发生变故的一刻,竟平添出了无限的勇气,许是真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绝境,索性就不管不顾的发起狠来,反正最多不过一条命尔,死都死了谁还在乎什么后不后果。 彼时,太乙满目狰狞,一腔热血几欲沸腾,别说什么雷劫天罚,便是要毁天灭地她也一样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祭出惊神戟的那一刻,其实她的脑海中尚余着半分清明,也正是借着这仅存的一点清醒,才使得她即便最后彻底陷入癫狂,仍死死的攥着邪神的手不放。 此乃开天辟地以来最为惊心动魄的雷劫天罚,山川崩裂,河水枯竭,欣欣之色一夕成灰,方圆数千里,尽数化作不毛之地。 而待得后来西门豹等人匆匆赶来之时,见到得便是这样足矣感天动地的一幕。 在深约数百丈的天坑之中,一对被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苦命鸳鸯正牢不可分的并排躺在坑底,漫说是身上衣饰,便是头发眉毛也早已化成了烟灰,幸而二人皆是满身焦黑一团得实在与朽木裂石无异,不然此两尊大神这一世的英明也就丢的不剩下什么了。 比较无奈的是,即便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仍无法将昏迷二人紧握的手掌分开,虽然白逸尘好心提议,不妨斩了邪神一只手去,反正他身为神体,须臾之间便可再生一双新的来,但西门豹还是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 “如此狠毒行径,岂是我等神族所为?” 西门豹与白逸尘九儿三人都曾是太乙身边的近身亲侍,他们臣服于父神之后,便由父神赠与了太乙作为生辰贺礼。并歃血为誓,终生效忠于天女,守护在天女的身边。 太乙会与邪神相识,自然是瞒下了此三人的,按说她从始至终都将此私情瞒得神不知鬼不觉几乎是全无可能,可谁让骗她这厮竟是邪神,那么一切的不可能都毫无悬念的变成了可能。 最后太乙惨遭邪神辣手摧花,终香消玉殒。虽父神并没有因此而严惩三人,但三人自感罪不可赦,自父神与邪神相继陷入沉睡之后,也一并随着太乙入了轮回。 魂灵不灭,则本性难改,早在此前。西门豹便是三人中鬼主意最多的一个,也因此而最得太乙宠信,如今他这般大义凛然的说出这番话来。自是遭来身侧二人数道白眼凌迟。 “白兄稍安勿躁,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西门豹脱下外袍,将太乙黑漆漆的身体密密裹紧,粉嫩白皙的娃娃脸上竟悄然浮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对于他此番明显表里不一的模样,身旁二人早已是见怪不怪,虽然当年他也没少算计过自己,不过此人倒也向来分得清远近,外敌当前自是要团结一致,想必此刻该担心的应是那碍眼的邪神才是。 眼见着太乙被西门豹小心翼翼的抱进了怀中,左手边却还拖着一个乌漆墨黑的果体男。白逸尘便是再不情愿,也只得脱了外袍盖在他身上。免得平白污了自己的眼。 …………………………………………………… 自莫铘战亡之后,三人便将魔界诸事悉数交予了赤眼打理,花执念是何人,早在三人觉醒之时便已然清楚,自是绝不可能再为其出半分力的。 现如今,父神与管九娘尚在神兽小黑的照料下昏睡不醒。重华君明显心伤未愈,虽可以察觉出他一直暗暗隐在不远处,但想必也是不打算现身露面的。 虽然太乙与邪神两人看似受伤惨重,实际却并没有伤及根本,看来太乙此举倒真是赌对了。 所谓神不死,魔不灭,两人便真是逆天而行,天道却也不敢真就下狠力灭了这神魔两界最尊贵的大神。 此时,几人暂且太乙二人安顿在九儿在人间置办的宅子里,这一处宅邸虽闲置已久,但仆从齐备,每日又按时打扫,是以住起来倒也舒适。 按说只需一道避污咒,二人身上污秽便可轻而易举的除去,可西门豹却言两人刚刚历劫而归,身子再不堪重负,自当以温润之法细心养之。 而他所谓的温润之法,就是令人抬来一桶温水,由自己亲自伺候太乙沐浴除秽,至于邪神,鬼才去管他的死活,随便施道法术去了他身上污秽,再令下人为其着了衣衫便已是仁至义尽。 因着二人始终十指紧扣着根本分不开,西门豹也只得万般不愿得为邪神施了定身咒,让他桩子一般得站在太乙的浴桶旁边,后又觉得此物实在碍眼得紧,索性唤了人来挂上帘子,方才眼不见心不烦的觉得舒坦了不少。 直换了三四遍水,太乙那黑漆漆的小脸才终于显出了本色,许是渡劫虚耗过甚,两人至今仍未苏醒过来,若非如此,堂堂邪神也不可能由着这三人如此苛待。 虽然二人神智尚未清醒,但身体的恢复能力依然快得惊人,短短不过几天时间,太乙身上那斑驳的伤痕便已如灵蛇蜕皮般焕然一新,就连原本光溜溜的头上也一并长出了锦缎般光滑如水的秀发。 …………………………………………………… 徐家老宅最近很不寻常,据宅中老人回忆,当年一神秘豪客挥金置下此地后,便再未谋过面,如今这沉寂了许多年的老宅子突然热闹起来,任谁都会莫名的激动一下吧。 虽然下人们个个都好奇不已,不过主人向来不苟言笑,镇日里冰砌的一般,自然不可能有人敢去触他的虎须,多只敢在私下里悄悄议论罢了。 都说听风阁里藏了个九天仙子般的人物,此言论起源于后院的杂役阿牛,据说他在前往阁内送水时,曾无意间瞥了一眼窗幔后的倩影,自此便惊为天人,神魂颠倒,整日里口水嗒嗒得竟连饭都不知道吃了。 下人们对这样的谣传自是深信不疑的,且不说那阁内是不是真的藏了仙女,单凭能令那几个谪仙般的翩翩佳公子随侍在侧,也知里面住得定绝非寻常人物。 在太乙昏迷不醒的这段时日里,一直是由西门豹亲力亲为的贴身伺候,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父神事务繁忙,再如何宠爱太乙也做不到日日相伴,西门豹本就是太乙的贴身侍卫,照顾她的起居也本是寻常。 将试净的手掌小心掖进被子,西门豹随手将帕子递给身后站着的白逸尘,自己则头也不回的一径望着太乙出神。 见他如此失神,众人也大概猜到了原因,这光景主人大概就要醒了吧。 眼前躺的仍是那个自己甘愿舍命相护的主子,可冥冥中就是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同了,虽然众人已经极力忽视,但那死死交握的双手实在太过刺眼,明晃晃的芒刺一般。 其实自恢复神觉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彻底断了那份不该存的念想,她是他们甘愿侍奉一生的主子,岂容他们再存玷污之心。 可即便父神仁厚不予惩处,主人受难他们都难逃其咎,是以不论天女醒来会如何惩罚他们,他们都甘之如饴,只要主人还肯留他们在身边就好。 正当三人各自犯难忐忑不安之际,躺在床上的太乙已然缓缓的睁开眼来。 “主人,你终于醒了,可是口渴了?西门扶你起来喝点凝露润润喉吧!” 相较于身后两块完全僵化的石头,西门豹的反应无疑是最迅捷的,轻手轻脚的将太乙扶着靠在自己怀中,西门豹伸手取过早已备好的凝露,一勺一勺小心的喂到太乙口中。 虽然最后法力枯竭以至于彻底陷入沉睡,但太乙对当日历劫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心有余悸,不过既然自己尚能好好的醒过来,显然已经证明了一切。 那般火烧眉毛的情况下,哪里还容的人心生畏惧,直到现在缓过神来,太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 自己这番作为无异于是在与天搏命,赢了自是皆大欢喜,可若真是输了…… 罢了,罢了,这般恼人的事想它作甚?反正如今已万事大吉,只要她封口功夫做得好,定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自欺欺人的安慰了一番,太乙果然觉得心里好过了不少,喉中清凉液体缓缓下滑,引得周身一阵舒爽,太乙不由心情一阵大好,连着言行也放肆了许多。 “还是小三懂得疼人。” 太乙惯是个懒性子,起名什么的又最是费神,索性便小一小二的叫着,西门豹年纪最小,自然便得了小三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名号。 细心将碗中凝露喂得一滴不剩后,西门豹方才将碗递给犹在发愣的白逸尘,转而边为太乙拭干嘴角残液,边低声回道: “父神大人早就身子大好了,不过主人一直未醒,西门怕他老人家担心,便令着小黑让大人多睡几日,待着主人醒了之后再去相见。” 所谓心腹,大抵就是如此。 西门豹永远都能准确无误的猜到太乙的心思,并恰到好处的将事情安排至最完美,如此的妙人,太乙怎能不爱。 “知我者小三也!若是身边没了你这宝贝儿,我还怎么活得下去。” 得意便难免容易忘形,太乙才准备捧着西门豹的小脸喜滋滋的亲下去,身后便传来一道阴测测的男声。 “想不到娘子竟也是懂得怜香惜玉之人,看来为夫醒得颇不是时候呢。” :善后 下 有道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常在河边站哪能不湿鞋,假药卖多了,保不齐哪天就喂进自己的嘴。 想当年父神大人整日忙于斩妖除魔,只顾与邪神斗得天昏地暗不亦乐乎,对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也就难免有些力所不逮疏于管教。 太乙贵为万金之体,生便身具神力,且又天赋异禀,修习起术法来自是事半功倍,一日千里,可惜她常年幽居于神界极南之地的招摇山,身边诸子对其更是极尽娇宠细心侍奉,以至于她后来如此轻易的便被邪神所惑,也正是因她太过不谙世事才会这般天真好骗。 儿时的太乙便已然初具美人儿雏形,小脸粉雕玉琢,眉目精致如画,乖巧讨喜得让人心都要揪起来一般,是以每每父神大人得胜而归时,总会遍寻各种借口来对着她的小脸蛋又亲又捏,只恨不得将心都捧在她面前以尽自己拳拳慈父之心。 彼时太乙的小脑袋还完全理解不了一个爱女成狂的父亲的心境,面对父神这般莫名的举动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父亲大人为何总喜欢寻了借口来啃食太乙的脸蛋呢?莫不是用膳时没有吃饱吧?” 小丫头片子,还真是懂得伤人的心呢!父神大人苦笑之余,不由抬手捏了捏她头顶两颗圆滚滚的发髻,见她越发蹙起小小的眉心,一脸郁悒的尽是疑惑模样,不禁哑然笑道: “为父岂是贪食之人,适才亲你脸颊是为父欢喜时对你表示亲近的意思。” “表达喜悦?” 太乙依旧嘟着殷红的小嘴儿。显然疑惑未除,那神情摆明了是仍有些怀疑他没吃饱的样子,父神无言,只得继续循循善诱。 “对呀!比如刚刚为父初归时难免浑身疲累无力,幸而太乙乖巧得适时奉上热茶,为父饮之便疲劳尽消,自然要亲亲你的小脸蛋儿来表示亲近欢喜之意喽。” “所以亲亲脸颊就是表示亲近和感谢的礼节吗?” 太乙虽然天真,却也懂得举一反三融会贯通的道理。眼见着小丫头忽闪忽闪的一径对着自己眨眼睛,父神不由慈父之心大盛得,几欲忘乎所以,遂乘势笑道: “正是,所以刚刚为父送了一只琳琅兽给太乙玩,太乙是不是也该对为父表达一下谢意呢?” 太乙骨碌碌的转了转眼珠,终于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尔后方才手脚并用的奋力爬上父神的膝头,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一口亲上了父神清俊绝伦的脸颊。 父神心花怒放之时,定然想不到,太乙自此便牢记父亲大人的教诲。每每心情愉悦时皆要以亲亲脸颊来示好。而她最为宠信的小三,也就是如今的西门豹,自然也是受她香吻最多的一个。 想来邪神当年因太乙无比柔软好欺而自鸣得意时,定然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动了真心,并且因此而纠结不已,甚至险些饮醋而死。 所谓风水轮流转。说的就是如此吧! …………………………………………………… 西门豹的细心体贴,面面俱到,无疑正是太乙对其青眼有加的原因,而今心头一块大石头遽然放下,她自然眉开眼笑得忘了形。 乍然听闻到邪神薄凉的戏谑之音自身后传来。太乙也不禁浑身一僵,好一会儿才满脸惊喜的转身飞扑进邪神的怀中。 “夫君你总算醒了。太乙好担心你。” 邪神眼角抽动,显然被太乙出其不意的表现给弄糊涂了,不过暖玉温香抱满怀,纵使他刚刚还妒火中烧,现在也难免有些无从发泄。 不过发愣也就只是片刻而已,很快邪神便又缓过神来兴师问罪道: “哼!说得好听,刚刚……” 完全不给邪神责问自己的机会,太乙已然紧紧拥住邪神精瘦的腰身,抽抽搭搭的啜泣道: “还好夫君及时醒过来,不然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太乙也要追随夫君而去。” 明知这小女人又在耍赖,若非是她自知心虚,自己几时能自她的铁齿钢牙中听到这般甜腻的情话来,思及此,邪神腹中酸水顿时化作万般柔情,哪里还冷的下脸来责怪她的言行无状。 “好啦,泪水不见半滴,鼻涕倒是沾了本王满身,堂堂天女这般无状,也不怕让人笑话了去。” 太乙抽了抽鼻子,心知依着小三平日里的机灵狡黠,这个时候定然早已领着其他二人溜之大吉,索性止了哭声,不言不语得偎在邪神怀中不肯起来。 眼泪是装出来的,但话却是真心的,当陪着他共渡天劫之时,她是真的下了不能同生但求同死的决心,如今还能这样好好的抱着他,她竟欢喜得胸口都炸开了似的阵阵的发疼。 “呦,这还真掉眼泪了?先别忙着哭鼻子,为夫大难不死,恰好有笔旧账要好好清算清算。” 不容抗拒的捧起太乙哭花了的小脸,邪神极尽温柔得为其拭干眼泪,眼见着太乙眸中水波汹涌,大有滂沱之势,邪神当下毫不犹豫的起身跃下床畔,回手扯着犹自愣神的太乙,大步便向门外走去。 ………………………………………………… 一路被邪神拉着风驰电掣得往前赶,太乙原本几欲洪水泛滥的泪眼也被迎满而来的冷风吹干殆尽了。 脚下云雾缭绕,仙霞袅袅,隐约可见一山峰巍峨矗立于云海之间,这下不用邪神提醒,太乙也猜到他要找谁算账了。 太乙大难不死,自然有人第一时间赶来唤醒父神与管九娘,是以当邪神携着太乙风尘仆仆的赶到比翼山时,两尊大神已然闲坐于院中等候多时了。 山间多风。尤其是山顶,冷风绕过茂密竹林穿隙而过,搅得林间沙沙作响,太乙拉着邪神站在木篱门前,遥遥望着院中众人,竟莫名的有些却步。 父神此刻正老神在在的与管九娘一道坐在石桌前喝茶,太乙见之难免有些愤愤,瞅他们这副你侬我侬的腻歪样。很难想象前不久两人还闹得要死要活。 两人身后依次站着西门豹白逸尘与九儿,太乙匆匆自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视线仍不自觉的停顿到西门豹的脸上。 仿佛察觉到太乙视线的停驻,西门豹虽没有抬头,但粉嫩唇瓣却不着痕迹的弯了一弯,太乙不由心中大乐,想必西门豹等人先来一步也并没有闲着就是了。 满心欢喜得本欲上前,谁料邪神却恰在此时拖了她一把,太乙不明就里得回头望去。刚好瞥见他身后有一队仆从正半低着头颅快步行来。 来人看衣着打扮应该是富贵人家的仆役,且个个手里皆捧着个偌大的银盘,盘上又皆以大红锦缎端正盖着。缎面下头鼓鼓囊囊的也不知盘里到底装了什么。 太乙本能蹙眉。这山陡岭峻密林幽深的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跑出这么一大群人来,趁着她愣神的机会,这一队人已然分成两路陆续走进院子。 到底是训练有素,虽然原本就不大的院子瞬间就被占得满满噔噔,但整个过程除了细碎的脚步摩擦外几乎鸦雀无声,眼瞅着门外还候着一大排捧着银盘的仆役挤不进去。早前站着院中的仆役竟齐刷刷的掀起了罩在银盘上的红绸。 寒蚕鲛珠、天材地宝、玉如意、檀木梳、委禽雁礼、鹤酒茶饼,这般一盘盘的望下去,识得的,不识得的,略有耳闻的。前所未见的,直将太乙看得是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内院的展示完毕,便尽数躬身退到一侧,自有早就侯在外院的仆役再陆续捧着银盘轮番上阵,太乙啧舌之余,不禁回头向邪神望去,普通凡人别说闯过这片迷幻竹林,恐怕连这山头也爬不上来吧! 万想不到,就这么一会儿愣神的功夫,邪神的身后便又多出一个老熟人来。 红发赤眼,面容模糊,整个人藏在一无比硕大的黑斗篷之中,影影绰绰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这般鲜明的特点,太乙实在想忘记都难。 “赤眼,好久不见。” “属下见过王妃。” 此刻见到赤眼,太乙瞬间便全明白了,只不知邪神何时吩咐手下备了这些东西送来,还真是让她有点意外惊喜。 眼看着仆役献礼完毕后默默的躬身退出小院,邪神终于越众而出,缓步行至父神面前。 “小婿倾慕令爱久矣,虽无良媒引路,幸而佳偶天成,今愿倾吾毕生所有,求娶太乙为妻,万望岳父大人成全。” 语毕,邪神稍稍退后半步,继而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无比震惊的动作,他竟两手抱拳,对着父神方向一躬到底。 别说围观一干众人都傻了眼,便是太乙也目瞪口呆得只当自己是被雷劈瞎了,不然怎会看见如此诡异的画面。 骄傲如斯,不逊如斯,她做梦都不敢想,有朝一日,他会为了求娶自己而向斗了十几万年的对手低头。 若说初时父神还怀有最后一分不甘,在受了邪神的一拜之后也终彻底烟消云散,既然天都愿意成全他们,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怀。 …………………………………………………… 最后的最后,当然是一个圆满的结局,邪神千辛万苦终得偿所愿,简直做梦都会笑醒,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明明该是他和娘子你侬我侬的二人世界,为何总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人跑来大煞风景。 例如某天夜里,月朗星稀,暖风如醉,如此良辰美景,偏就有瞎眼之人死缠着他家娘子不放。 “天界有重华君震着,想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只可惜凡间干戈不止,烽烟四起,免不了又一场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同样一世为人,白逸尘对人界的感情明显比其他人更深,是以他至今仍无法端起跳出界外俯瞰众生的神袛范。 太乙回望着白逸尘深深蹙紧的浓眉,良久,方才轻叹一声,抬手覆上他的肩膀。 “天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群雄逐鹿,王朝更迭,亦是不可更改的定数,众生皆苦,无人不孽,这本是凡间轮回的定律,你在其中时避无可避,你跳离其外便也只能冷眼旁观,这个道理,你早该懂得,不是吗?” 白逸尘闻言,唯有苦笑着点了点头,道理他自然懂,只是仍免不了为那些无辜受死的百姓烦忧,九儿虽曾位居东宫太子,但帝王家的子弟总是比旁人更心狠些,西门豹这厮又向来惟太乙是从,哪里管的了他人生死。 说到底,堪不破的人也唯有自己了吧! …………………………………………………… 犹记得太乙大婚那天,场面几乎失控,用兵荒马乱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父神初为岳丈大人,更是不吝送上大礼,可在某些人眼中,这份大礼俨然纯粹就是添堵。 当日邪神亲手毁了父神的金身,如此逆天之举自然不可能无疾而终,太乙女承父业,继任父亲神位,这无疑就成了对邪神最残酷的惩罚。 父神退居二线后,宠女之心更胜从前,西门豹等三人便是他送予太乙的新婚大礼,相信有他三人从旁辅助,定能为太乙分忧解难。 邪神虽不领情,但也无可奈何,毕竟有人能供驱使,总好过自家娘子劳累,唯一可恨的便是西门豹那狐媚子,天天媚眼如丝的乱勾搭他家娘子,早晚有一天他要挖了他的眼去。 经历了邪神与太乙那场举世皆惊的雷劫后,其他人渡劫的过程俨然已不值一提。 邪神到底做了一回好事,当日他将父神一身修为炼化成丹,封进了龙神体内,如今仇敌变成老岳父,他自然要坦诚相告,以讨岳丈大人欢心。 父神一生征战不休,而今终得了清闲,哪里还有心思应对旁人喜乐,自是携着如花美眷天地遨游自在逍遥去了。 这一段宿世情缘,几经生死轮回,如今终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可有人笑便有人哭,谁说这世间从无真正的圆满,其实圆满与否,只在你一念之间。 ————《全书完》———— :刁宠 上 爱八卦并非女子独有的特权,若是男子闲极无聊起来绝对更甚于女子三分,小黑自誉熟知六道三界的所有风云人物,那怕是连素来多疑的天帝都探查无门的不曌城城主,甚至就连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铘族他都知之甚详,可他却竟偏偏从来没有听说过管默言这号人物。 温柔乡常是英雄冢,都道红颜枯骨,可真能勘破的又有几人?先不论她这惊世之容如何引得无数英豪尽折腰,且说她这身高深莫测的修为,也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想他就是打了个盹,百年的光阴也不过就是一息之间,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适才他之所以轻易就被管默言从九儿身上吸附过来,说到底是受她身上气息所『惑』,兽类多半是靠嗅觉来识主的,管默言身上那似曾相识的气息深深的『迷』『惑』了他,让他不由自主的无力抗拒。 虽然他现下法力确实虚弱,却也并非完全没有逃脱的机会,可是他就是莫名的不想逃了,这熟悉的气息让他流连不去,许是真的有些累了,亦或是终于在这万年孤寂中开始心灰意冷,他突然想要留下,不管这女人是否与主人有关系,他都不会离开。 头顶上还残留着她的味道,那是她刚刚对他暗下黑手时留下的,贪恋的吸纳着空气中逶迤飘散的余韵,他竟然险些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来。 这个小妖精绝不单单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罢了!权且就当是歇歇脚吧!反正他也正闲着无聊,不如就陪着她玩玩好了,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个小妖精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 管默言凝神打坐,缓缓理顺气海内纷『乱』四散的内息,已然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自是不知晓那些身外之事。 小黑虽隐身于管默言的左右,却并没有固守于一处,他没间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一次隐身的地点,只是没人能看得清他是如何移形换位的罢了。 暮然一声极其细微的吸纳之音借由风势传入他的耳中,小黑霎时伏地身子,黑黝黝的皮『毛』同时炸起,根根竖立竟犹如钢针一般,只见他一动不动,全神戒备的向发声处望去。 如果此时管默言能看到小黑的模样,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她根本想象不到,一个在她看起来无害到近似于无用的萌宠,竟然会迸发出如此强大的杀气。 神兽皆有其各自的属『性』。而小黑却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万物有灵,虽然小黑现在无力施展强大的攻击技能,但却可以驱使风之灵为己所用,刚才的声音便是风之灵替他传递而来的。 虽然可以听见他的声音渡佛成妻[天厉x天佛]全文阅读。但小黑知道他们其实还相隔甚远,此人似乎非常警觉,他所处的位置恰好是不会引起他们警觉的距离,只是他既然如此小心,又怎么还会气息紊『乱』的暴『露』自己的行踪呢? “嘶嘶————” 弓起过于圆润的脊背,小黑灼灼如黑曜石一般的小眼睛。瞬时迸『射』出咄咄『逼』人的金光,就连那短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爪子,亦闪烁着森森的寒光。 寂静幽暗的山林中。小黑的低吼声并不显突兀,然而林间野兽却仿佛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般,它们瑟瑟发抖的趴伏在地面上,虚弱一些的甚至直接昏死了过去,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许这就是属于神兽之尊的威压。 其实这只是一种示警,不管此人出于何种目的。小黑需要做的就是让他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既然他不敢靠近,想来必是有所忌惮,而且他并没有查觉到对方的杀气,所以他聪明的选择静观其变。 清冷的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冠,稀稀疏疏的投下斑驳的暗影,天地间静谧得好似正在酣然入睡的猛兽,这是山林中特有的宁静。 小黑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接下来还会遇上多少未知的险境,但起码此刻他的警戒算是解除了。 『摸』『摸』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小黑不免有些自鸣得意起来,还好他够机敏冷静,懂得虚张声势—— 啊!不对!是懂得审时度势的见机行事,不然他一只废兽再加上一只任人宰割的小妖精,估计刚刚好只够给人家炒一盘下酒菜的。 回头望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管默言,小黑不由得傲娇万分的仰天长叹,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啊!可怜他天纵英才风流倜傥,却偏偏遇上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主子,看来他注定是个能者多劳的奔波命了。 …………………………………………………… 入定犹如离魂,当身与魂分离时,身外诸事皆不入耳,待得管默言终于悠悠转醒之际,已经是次日傍晚了。 透过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依稀可以望见延绵逶迤的重重山脉,恰逢日坠西山,天边红霞如火如荼,肆无忌惮的散满了半边天,山间『潮』气尽散,暖洋洋的草木气息熏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等下!! 管默言原本正伸着懒腰的动作猛然一僵,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九儿好像还孤零零的躺在别处养伤呢! “天啊!我入定了多久?” 管默言边懊恼的拍着额头,边火燎屁股了一般的跳起身来,她怎么就这么糊涂,还说要出来给九儿找吃的呢,真要等她找了吃的回去,估计九儿早就饿晕过去了。 “主人,你已经静坐了一夜了。” 小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可惜他圆润的身体即便再抻,也最多拉成个椭圆形,话说自己这把老骨头果然闲置太久了,偶尔严阵以待一次,竟然有些不适应了。 “小黑,赶快把你的大嘴巴闭上,我都看见你的后槽牙了!” 管默言很是嫌弃的白了小黑一眼,这家伙好歹也占了个上古神兽的名号,可你瞅瞅他这一身懒肉,她都没语言好形容他了。 “是的,主人!” 小黑就地来了个懒驴打滚,歪歪斜斜的自管默言身侧的松叶堆里滚了出来,直接无视管默言犀利的目光,他气定神闲的伸出自己肥短的小爪子,胡『乱』的梳理着自己沾满草屑败叶的皮『毛』。 :刁宠 下 (www.bookba.net 提供最全的免费小说阅读网 欢迎大家收藏阅读。) 有些人离开就是离开了,渐渐地,生活会变得没有什么不同,仿佛那个人不是消失了,而是从未曾出现过。 可有些人离开却如同在心口处狠狠的挖下了一个洞,在我们从不曾注意的角落,措不及防的刺下一刀,痛得我们连呼吸都停滞,仿佛突然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明明痛不欲生,却懵懂得完全不知所措。 他不是她的爱人,但却在她的心中占据了同样不可或缺的位置,他亦不是她的兄长,但与她早已水乳交融得不分彼此,好似十指连心,断了哪一根都是锥心之痛。 闭合眼眸,管默言的心仍在止不住的颤抖,那是一种连呼吸都会战栗的酥麻无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她终于迈开沉重的脚步,缓缓上前屈膝跪坐在他的身旁。 “九儿醒醒,不要再睡了哦!你已经睡了好久了,该起来了。” 当冰冷冷的指尖轻触上九儿同样没有任何温度的脸颊时,管默言的全身都忍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急促的气喘令她原本苍白的脸庞亦泛起了两朵醒目的绯红。 好半响她才终于被烫到了似的猛然缩回手去,只是脸上那惊疑不定的神色,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小黑远远看着,揪了半天的心亦随之沉到了谷底。 完蛋了!莫不是这小子真的没得救了吧?天啊!小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管默言碎尸万段后直接弃尸荒野的悲惨结局。 话说他是不是无意间得罪了掌管三界运道的武曲星君?不过就是想乘机占个美男的身,怎么就倒了八辈子血霉的落了个这般凄凉的下场? 小黑几乎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话说他平日里仗着自己修为高,可没少横行霸道为非作歹,现在突然让他回忆起是否曾得罪过谁,他还真就想不起来了。 这厢小黑正急得抓耳挠腮头抢地。眼瞅着一身黑毛都愁白了大半,而那厢呆愣了许久的管默言却突然好似回魂了一般,扭过头来大步流星的向着小黑冲过来。 “主人饶命啊!这真的不怪我呀!呜呜呜……” 节操神马的只有虚荣的人类才会在意,他只是一只听凭主人摆布的守护神兽,跪地讨饶神马的真的没什么可耻,他不要莫名其妙的被干掉啦! 充耳不闻小黑杀猪一般的惨叫声,管默言三步并作两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小黑逃窜的所有出路统统堵死,被追堵在死角的小黑终于彻底陷入绝望,索性肚皮一翻。四爪朝天的等死。 管默言单手拎起小黑肥短的小腿,另一只手则极快的抽出腰间的银蛇宝刃。 凛冽的刀锋彻底的刺激到了小黑脆弱的神经,眼见着管默言真的要对自己痛下杀手。小黑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了,原本死鱼一般的黑豆眼瞬时飙泪无数,四只小短爪更是拼了老命的乱蹬一气。 “哇哇哇——草菅兽命啦!!快来人啊!!” 眼瞅着明晃晃的刀子直直向自己刺来,小黑已然涕泪横流得几乎口不择言,无奈管默言仿佛铁了心要杀他一般的根本不为所动。尤其那一脸萧杀之气,竟好似一把摧木挫石的狠辣之剑,令人不寒而栗得四肢都僵硬得冷冻成冰。 寂静如澜的密林中,似有气流缓缓向此处聚集,窸窸窣窣得好似蛇腹摩擦在残叶上的声响,如同寒光血刃割裂喉咙的那一瞬。你甚至来不及察觉疼痛,但那种噬心的恐惧却如跗骨之蛆般令你霎时炸开全身的毛孔,心尖尖都抽搐着战栗如筛。 似是再也承受不住这般毛骨悚然的恐惧来袭。小黑终是两眼一翻,挺着圆滚滚的身子昏死了过去。 …………………………………………………… 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所及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浓重的死气扑面而来,小黑不悦的皱了皱鼻子。终是幽幽的长吐出了一口气。 想来自己定是死后魂归了幽冥地狱,这显然已是他所能预想到最好的结果了。他还真怕管默言盛怒之下会一把火将他烧得渣渣都不剩,幸好她只是毁了他的肉身,只要魂魄不灭,肉身反而倒是其次,最多不过是少几万年修为罢了,这于他来说倒是小事一桩。 本想跳起来舒展一下僵掉的四爪,然而却不知何种原因所致,他的身体竟仿佛化成了磐石一般,任凭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亦不为所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黑的心底暮然一沉,难不成那个恶婆娘对他施了什么囚魂的秘术吗?据传这等阴狠毒辣的囚魂秘术只有那些为六道三界所不容的鬼修才会暗中修习,虽然管默言的本体确是九尾狐没错,不过她本就诡异得狠,说不准在什么机缘下便习得了此法也不无可能。 思及此,小黑顿觉万念俱灰般再生无可恋,真没想到那个小妖精竟然会如此恶毒,现如今自己落到了她的手中,岂不是只能任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越想越伤心,小黑忍不住的悲从中来,然而更悲剧的是,饶是他现在伤心得肝肠寸断,偏生就是挤不出半滴眼泪来,何谓欲哭无泪?这才是真正的欲哭无泪啊! 胸臆间的悲愤与绝望交相辉映,很快便衍生出了崭新的情绪,那便是愤怒,真正的出离愤怒,如不可遏制的雷霆震怒,熊熊心火几乎要将他肉肉的小胸口生生的烧出个洞来。 这个心狠手辣的恶婆娘竟然胆敢如此凌虐小爷,士可杀不可辱,她那种低劣的妖物怎么会懂得他这等高贵神兽的节操? 若有可能,他定要让她见识见识,何谓:‘头可断,血可流,神兽节气不可丢’的兽族气概! 正当他这厢六神无主的自己给自己壮胆之际,识海中却突然传来一道饱含戏谑的女声,这声音他何止是熟悉,简直是化成了灰,溶入了水,他都认得出来,想这般魅惑入骨的柔媚嗓音除了管默言还能是谁? “呦!我倒还不知道我们小黑尚有此等宁死不屈的气节,真是有些失敬了呢!说来你我也算是主仆一场,既然杀身成仁乃是你最后遗愿,本主允了你便是。” 不要啊!——三个字生生的哽在喉中,险些将小黑活活噎死,他不过就是吹吹牛皮去去火,怎么就成了遗愿了呢? 这下管默言许是被他闹得恼了,竟连他的五音也一并给封了,貌似他终于可以消停停的等死了。 (欢迎来到在线书吧,请您记住我们的网址:http:www.bookb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