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血在烧》 序章 台北之旅 “来搅乱的啦,这是来搅乱的,她会被打死的!” “着咯着咯,打死她,打死她,死北婆!” “滚回去,阮台湾就系要**的啦!” “塞林娘,台湾不是中国的,听见没有,台湾不是中国的!” 窗外瑟颤着一阵接一阵激惶而喧嚣的鼓噪声浪,黑压压的人们举着绿色抗议牌子情绪亢奋地高声叫骂,堵住了大半街道,天空中金闪闪的晨光织雨一般从如笋的楼群间泼漏而下,勾兑着红彤彤的曦阳。 曦阳之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五十岁老男子狂乱地挥着拳头,目色中透射出狰狞的锋芒,他恶狠狠地发出呛声:“快抓住那个大陆婆往死里打啦,不要让她跑了!”话还未说完,手中满满一瓶的矿泉水便甩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凌的抛物线,准确地击掷在人们围住的中心——一个瘦弱女子的额头,咣地一声红梅朵朵,那女子立刻捂着脸孔痛苦不堪地蹲下身去。 几个穿着反光背心的警察拨开人群,奋力将那瘦弱女子拉到路边,情绪激动的绿营民众大声起哄追呛在后面,叫骂着与警察们推挤拉扯。 一个浑身上下挂满政治标语的绿衫男子突然从人缝中抬起腿,狠狠地朝那女子的屁股踢去,唾沫飞溅骂道:“草鸡掰的大陆八婆,干,还不滚回中国去!” 女子猝不及防挨了一脚,不由痛哼一声,一头摔倒在地上,脸上手上全被粗砺的水泥路面磨出道道血迹,她却不敢哭出声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忍痛爬起,连头也不敢回一瘸一拐跑向街角,阳光下的背影显得格外的低矮,仓惶。 街边早已守候多时的记者和主持人们见状,兴奋地举着摄像机和话筒堵了过去,试图对那女子做现场采访,但被街角冲出的一个男子挡住,那男子恶声恶气地朝那女子劈头骂了几句,一把扯过女子惊慌的小手急匆匆转过街角,以最快速度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内。 “外面乱哄哄的,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慵懒的阳光碎碎地洒在郁笑城的棱角分明的脸庞,他半眯着眼睛透过大巴玻璃看到车外噪杂一幕,不禁摒住呼吸——他赫然看到最近的一面绿色牌子上分明写着“台湾·中国,一边一国”几个繁体大字,并且“中国”二字还被红色记号笔打一个大大的x。 “一群杂碎!狗杂碎!”彻底被这绿色牌子上的字样激怒了,郁笑城血管内的波涛漫卷起阵阵怒风不停地突突奔腾,溢血的焰风横穿历史的情感猛烈轰击着胸膛,他的肩膀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如果不是被大巴玻璃隔离,满腔的愤怒就要驱使他冲下车去,将那块绿牌砸成粉碎。 他,是一个才刚刚离开象牙塔的年轻人,江苏人,读的是土木工程专业,典型的工科男,虽然已经参加工作两年,但身上仍不褪着学子的血气方刚和愤世嫉俗。 毕业那一年,与其他同学对设计院或是监理公司甚至是考公务员趋之若骛不同的是,他对工地有着天然的向往,固执地认为只有在施工企业,才能以最快速度最直观感受将书本知识迅速转化成工作经验。 然而令他始料不及的是在施工企业工作的辛苦和艰难还是大大超过了他的想象,天天呆在工地风餐露宿不说,工作时间还非常长,平时根本就没有什么节假日和双休日,有时甚至需要连续呆在工地一两个月才能请得到休假,但这一切都不算什么,真正困扰他竟是难以恋爱和成家。 虽然他有着一米七八匀称刚健的身材,浑身上下隆着极富美感的古铜色肌绽,再加上拥有好莱坞型男基努里维斯独特的优雅而俊美的五官,忧郁的眼眸,笔挺的鼻子,性感的薄唇,刀削的下巴,本该让他成为女孩们痴迷倾倒的白马王子,但因为参加工作后交际圈极为狭窄,工作地点又极不固定,一个工程一两年完工后就得马不停蹄地赶到外地,甚至是外省继续新的工地建设,他谈的几个女友,都没能维持几个月就告吹了,最短的一个是三周,最长的也仅仅坚持七个月就结束了,没有哪个女孩愿意把终生大事托付给安定感极度缺乏的男孩身上。 他并不后悔当初毕业时的选择,但这个所有建筑人的难题却让他对未来的困惑时常抱着迷茫和焦虑的心情。为了缓解压力,他将所有的休假都花在了旅游之上,通过流连于壮美崔巍的大好山河淡化现实中的烦恼和不快。 在这宝岛之旅中度过23岁生日便是他去年早就策划好的行程,本该是一件很喜悦愉快的事情,却没想到竟在台北街头碰上这些绿营暴力分子,那令人刺目作呕的绿色标语令他内心似有一股怒火在狂飙奔腾,憋得身体就像**桶一般随时都要炸开一般。 “这是**深绿阵营在为其台北市议员选举造势,那个被打的是大陆新娘,脑袋坏掉了,这个时候还跑过去呛声闹场,不是找死吗?幸亏她老公赶得及时拉走了她,要不然真会被人打死啦!”车门边上的台湾女导游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唇,神色复杂地扫了一眼车内既紧张又愤怒的大陆游客,突然想起了什么,侧过头对司机道,“运将(司机),绿营民众这么多,这条道肯定通不了啦,我们得赶快绕开走,要不然他们看到车上有大陆游客来闹事,可就糟了!” 司机听了也感到紧张,点了点头道:“阮斋样!(我知道)”他打了一下方向盘,试图将大巴调个头,在楼宇如林的隙缝间飞快地盘转,很快就要驶向旁边的岔道去,但这时鼓噪叫骂的绿营民众已发现这辆满载着大陆游客的旅游大巴,立刻像饿狼闻到血腥一般亢奋激动,随着一声令人痉挛的尖叫打破沉寂,骚动的人群乱哄哄如同沸腾的波涛一般漫涌上来。 那个浑身上下挂满政治标语的绿衫男子是第一个冲到大巴旁,激动地用脚狠踢着车门,脸上恣意喷射着狂暴和凶嚣的怒焰,凶神恶煞地叫骂道:“塞林母大陆佬又来搅乱,有钱就了不起哇?摇摆虾咪(什么)!有种就滚下车来!” 绿衫男子身旁挤出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咧着污黄污黄的牙齿一声不吭,举起绿牌重重地就往大巴车窗上猛拍,咣咣咣拍得车体微微摇晃,车内的大陆游客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一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呆若木鸡,整个车厢之内哑雀无声,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站在车头的台湾女导游见场面失控,被吓得手足无措,颤着手胡乱拍着司机的座椅催促他赶快倒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已经迟了,绿营民众越围越多,咒骂声犹如沸腾的潮水呜呜地漫涌而至,大巴在人群之内几经挣扎之后,不得不停了下来。 那个戴着鸭舌帽的五十岁老男子不知何时已挤到大巴旁边,用粗厚的手掌猛力拍着车窗,咧着牙齿对车内的郁笑城拼命地伸着中指,用闽南语大声发出市井粗言秽语。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老男子那张被岁月磨砺出道道皱纹和颗颗肉疙瘩粗糙面孔,在那一刻,郁笑城只感到气血翻涌的胸口仿佛被什么坚硬的物体给重重地撞击一下,痛得心房一阵阵痉挛颤抖。 血液像沸水一样呜呜滚动,胸膛里的小鼓擂得咚咚作响,如果这是在他常熟老家,他会毫不犹豫地跳下车去重重一拳接一拳地打在那个**老男人的脸上,看着对方鼻孔嘴唇和眼角里的血液同时喷射而出,像洒落的雨花漫天飘摇。 那一刻,他特别特别想大声喝问这个**老男人:“你tmd身上也淌着我们中国人的血液,为什么?为什么却比那个一衣带血的恶邻还要这么仇视我们中国,欲裂之而后快?” 他没有发出吼叫,因为这是在台湾,一个虽然自古就是中国神圣领土不可分割的部分,但如今却与祖国大陆处于分离状态,一个所谓民主化后自由到可以允许诸如分裂中国的**这样的杂碎理念存在的偏隅一岛。 他知道这个**老男子回答他的只能是更加激烈的辱骂和叫嚣,但一个大大的问号却开始在他心扉间慢慢爬出蔓藤。 这一切,所有的这一切,眼前这个**老男人的嘴脸,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又是怎么发生?谁能告诉我真正的答案?他恨得浑身颤抖,双手紧紧地抓住座椅的扶手,指甲将掌肉划出带血渍的印痕。 车外的人群越来越亢奋,人们用力地拍打着车体,有人甚至想找石块砸开车门,其他暴力分子见状像打了鸡血一般纷纷鼓噪加油,就在这个危急时刻,警察终于赶了过来,用力推撞着将这些情绪激动的绿营民众赶开,给大巴让出一条通道,大巴司机见机不可失,急忙打着方向盘脱离人群,迅速向旁边的岔道转去。 台湾女导游见大巴终于脱离险境驶入安全街道,一颗悬在嗓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暗暗地抹了一把汗珠,她见车上游客们仍是一副惊魂未定、惶恐不安的样子,急忙站起身来,大声安慰道:“大家都不要惊慌啦,我们已经远离那些绿营民众,车子上了大路就不会再碰上他们,现在我们很安全了,可以放下心来。” “只要一路沿着这条大道,我们很快就能出城,一个小时左右车子便可以到达野柳风景区。昨天我们参观了台北博物馆,今天野柳风景区便是我们台北之行最好玩的一站,它位于我们台北县万里乡野柳村突出海面的一块岬角,因经历长时间的波浪侵蚀、岩石风化和地壳运动等作用,形成了海蚀洞沟、烛状石、蕈状岩、豆腐石、蜂窝石、壶穴、溶蚀盘、女王头、仙女鞋、烛台石等各种奇特而迷人的地质与海蚀奇观……” 游客们惊惶恐惧的情绪慢慢地消失,尽管发生了不愉快的一幕,但大家似乎都只当是小插曲一段,全都有意识地选择遗忘,有人甚至趁着空闲时机开始起哄让那漂亮的台湾女导游用闽南语给大伙唱歌助兴,其余的人拼命地鼓掌,笑声再次飞翔在车内车外,仿佛之前什么事情都从未发生过一般。 但对郁笑城来说,与绿营暴力分子遭遇的那一幕,却如何能从未发生过?他无法忘记也不会忘记那一刻,隔着大巴玻璃,**老男人狰狞扭曲着脸,中指用力敲打车窗,凶狠而恶毒的眼睛哪怕就在梦里也能被惊醒。 “嗨,小帅哥,你怎么还坐着呀,难道不想和大伙一起去玩吗?”一个轻脆脆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郁笑城愣了一下,从浑浑噩噩的思绪之中醒过来,诧异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清秀美丽的面容,那正是台湾女导游充满好奇和疑惑的脸。 他禁不住愣了一下,往后靠了一下背,尴尬地抓了抓头发,用眼角的余辉四下偷瞄一番,发现车上已然空空荡荡,就连司机也早已下车,诺大的车厢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情不自禁地失声道:“啊,这就到了风景区?” 台湾女导游抿着嘴笑道:“自然是到了风景区,看啊,大家可都在等着你呢,快一起过去玩吧!”说着,她指了一下窗外海滩上一处石乳奇岩,岩石边上一群游客正兴奋地向这边挥手,嘴里不知在喊着什么。 “好啊,那我们得赶快下车了!”郁笑城很快便被台湾女导游那美丽乐观的笑容感染,沉闷的心情也随之拨云见日,晴空万里,他简单地收拾一下便包转身跟着女导游下了车,一前一后向那群游客奔去。 但他们刚刚跑出二十多米,海面上突然刮出一阵污浊大风,轰鸣着拍着沙滩,到了近前,呼地一声突地卷起漫天的沙子,眨眼之间便撩得整个空气动荡不安,将他与那个美丽的女导游的身影吞没得无影无踪。 郁笑城不曾想到这股海风来得这么凌烈,猝不及防迎面被打得一个趔趄,肩上便包丢落在地,就连身体几乎都要摔倒在地,一下子嘴里鼻里被灌进了不少细细的沙,更糟糕的是,他的眼睛也进了沙,酸痛无比,不得不急停下脚步,双手紧紧地护住眼睛,以免再吹入沙子。 顺水如舟的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滞,他在恍惚之间只觉大脑一阵晕迷,耳畔的狂风就像魔术一般突然停止了咆哮,但周围却仍一片白茫迷蒙,伸手竟瞧不见五指,更见不到台湾女导游的踪影。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盲人一般在这片污浑迷茫的白雾中踉跄行走,口中不停地发出焦急的呼叫:“导游小姐,导游小姐?”也不知嘶声喊了多久,周围竟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之声,就好像置身于毫无人迹的地方。 与此同时,那个美丽的女导游也在焦急地发出呼叫声,那阵神秘的海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她奔出那浑蚀的狂风时,发现诺大的沙滩上游客们东倒西歪,狼藉一片,而当她回头却发现再也找不到那个英俊的大陆男孩,除了地上遗落的便包。 公元2011年开春的一日,一个年轻英俊的大陆男孩在台北县某地失踪了,最后一个见到他的台湾女导游面对警方质询时,同样一脸茫然,根本无法解释大陆男孩失踪的原因。 有人猜测那个大陆男孩是被大风刮到海里,也有人猜测是男孩为了偷渡台湾,趁着大风悄悄离开旅游团溜之大吉,各种说法众说纷纭,男孩的失踪最终还是成为困扰台湾警方的一个难解谜团。 当那阵污浑的海风包围郁笑城的时候,他感觉有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托到半空中,整个身体一下子就失去平衡,就如同溺水一般,正当他感到莫名惊慌的时候,来自大脑深处的一个充满苍桑而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孩子,你要答案,我便给你答案!” 第1章 竹林之遇 郁笑城终于走出了那团神秘而迷离的白雾,不过他却惊奇地发现,他所在之地却已不是什么海滩,而是一处晨雾刚刚散开的竹林,有微风吹荡,满山遍布的碧绿翠竹便开始轻轻地摇曳,婀娜多姿“沙沙沙”地发出悦耳动听的声响,就像少女轻抚琴弦一般。 他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感一股新鲜空气直透肺叶,浑身有种说不出的清爽,他虽然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来到这片美丽的竹林,但一时间也被眼前美景吸引,漫步其间竟有一种步入仙境如诗如画的浪漫陶醉之感。 不过他在林中迈步走了没多远,便听到竹林前方传来一阵啜泣之声,隐隐听那哭声似乎极为的悲伤凄切,不禁让他大感惊奇,正好他也要问问这是哪儿,怎么一阵风就将他吹到这里来了。 当他走出竹林的时候,便看到林边的一条蜿蜒小路上正蹲着一个穿着花布长袄素裙,有着一头乌黑发亮的大辫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年龄只有十五、六岁模样的年轻女孩,哭声正是从她身上发出,旁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正手足无措地站着,也不知该上前安慰。 只听那年轻女孩凄凄地哭道:“阿弟,东洋鬼很快就要来杀阮台湾人,阿公阿嬷还有阿兄都可能会死,伊若死了,阮也不会独活,到时只剩汝一人,咋办,咋办呢?” 什么生生死死的,郁笑城听得十分莫名其妙,正想上前询问,但左腿才迈出,还未落地,他的整个人就僵住了,因为他突然注意到那个一脸顽皮样的小男孩长着光溜溜的额头,脑后摇荡着一条杂杂的小辫子,上面胡乱沾着细碎的树叶和草杆,黑一块白一块满脸污垢,脏得就像小花猫似的,却又一脸的满不在乎,一条青龙刚从鼻子里爬出,立刻又吸了回去。 看到这一幕,郁笑城的大脑顿时嗡地当机,这是什么情况?拍清装戏吗,这小孩也拍得太敬业了吧?难道还是台湾这地方连乡下都流行复古之风? 他停下来小心谨慎地左看右看,都看不到有躲在暗处的摄制人员,不过他宁可相信这是拍清装戏,也不愿意相信是流行什么复古之风,这年头留个辫子,男不男,女不女的,会让人嗨掉大牙。 他倚在一棵翠竹边上看了好一阵子,想等这段清装戏拍过之后再现身,却没想到才等不到一分钟,那个小男孩偶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发出一声惊叫,颤声道:“阿姊,阿姊,有个洋人躲在竹林里在看阮,好……好像是狗日的东洋鬼咩……” 年轻的女孩听到小男孩的惊叫声,也不由吓了一跳,转过头来朝竹林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个剃着板寸头的年轻男子,不禁吓得发出尖叫声,在地上胡乱摸了块砖头般大的石头便站了起来,脸上的泪水都来不及抹去,带着哭腔大声喝道:“汝不要过来啦,阮台湾人是不会屈服汝这东洋鬼!”一边说,一边紧紧地将小男孩护在身后,低声道,“阿弟,快跑,阿姊尽量拖住东洋鬼不让伊追汝!” 小男孩紧张得小脸都胀得白白的,死死地抓住年轻女孩的衣角,惊恐万分道:“阿姊,那汝咋办?” 年轻女孩见郁笑城似要走上前来,不禁有些着急,踢了踢小男孩,催促道:“阿弟,不要管阮,汝先跑,阿姊马上跟来!” 小男孩心中恐骇到极点,牙齿不停地打颤,连话都说得不利索,连连点头道:“好好,阿姊,阮跑了,汝也要赶快跑啊!”说着,他突然大叫一声,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头朝郁笑城这边扔来,也不管扔没扔到,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奔逃而去。 郁笑城哪能轻易被砸中,他闪身躲开那块小石头,心里却是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台湾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没见过大陆人吗?自己可是长得非常的正常,身上又没有多一条胳膊,脸上也没少一只眼睛,怎么一现身就被两个小家伙当怪物看,还要被个小p孩扔石头,恐怕过街老鼠都没有这么狼狈吧?而更可气的是居然还被当成是小日本?他见那女孩也要将手里大石块扔过来,乖乖隆的咚,要是扔中了,那还不得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啊? 他急忙摆手,大叫道:“嗨嗨,我不是什么洋鬼子,更不是小日本,我是大陆游客,来你们台湾旅游的,你别乱扔石头哇,砸不中我,砸了花花草草,也是很不好的事情嘛!” 那女孩本想扔出大石块之后便扭头就逃,但她突然听到对方开口说话,虽然并不是本地人的口音,但听得出绝不是日本人,不由顿住了,但手中的大石块却怎么也不敢放下,随时准备投掷出去,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郁笑城,好半天才讷讷道:“汝……汝不系东洋鬼子吗?” 郁笑城看着女孩那身清式民女衣服,脑袋有些发懵,再看看她那俊俏的脸上泪痕依旧清晰可见,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不禁问道:“小妹,你刚才在哭什么啊?哭得那么伤心,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孩虽然放下了石头,但见到郁笑城要走上前来,不禁紧张地退后一步,厉声喝道:“汝不要过来!” 郁笑城左右看了看,见周围确实毫无人迹,就连那个小男孩都已跑得没影,不禁苦笑道:“小妹,现在台北都流行穿清服吗?我怎么看得好别扭!” 女孩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似乎听不懂这个年轻男子在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只要对方稍有动作,她便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吓得郁笑城连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更别说是抬腿迈步了。 得了,我不管你为什么要穿这么难看的清服,我也不管你为什么哭得那么莫名其妙,总行了吧?郁笑城心中颇有些忿忿不平,台湾人怎么都这么排外啊?问句话就喊打喊杀,不会碰上什么小**吧?他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得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快些找到旅游团,否则导游小姐报警,那我岂不是要变成偷渡客吗? 他刚抬腿跑了没几步,很快又转了回来,因为他发现像无头苍蝇一样瞎跑根本无济于事,还是得问清路才对。 那女孩一动不动地盯着郁笑城来了又回,见他似要靠近,不由急得眼泪都要飞出来,双手举起石块大叫道:“东洋鬼,汝想做虾咪(什么)?” 郁笑城听到这话,脸都气白了,说了半天,还当我是小日本啊?他连忙摆手道:“小妹不要紧张,我不是什么东洋鬼,我是大陆游客!我就是想问一下这是什么地方?离台北市还有多远?我的手机跟着便包一起遗失了,没办法打电话联系外面的人!” 那女孩听得更加迷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郁笑城,却是一声不吭,那样子似乎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这让郁笑城好生失望。 当他正犹豫是不是离开这个鬼地方,另外找个人问路的时候,突然小路的尽头传来一阵喧哗的叫声,那女孩回过头去瞧了一眼,便兴奋地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呼叫道:“阮在这,阮在这,阿公阿兄,汝们快来啊,东洋鬼被阮拖住了,伊跑不掉啦!” 郁笑城听到这话,气得鼻子都歪了,原来这个大辫子女孩不逃其实就是为了将自己拖住,等她弟弟带人过来揍我啊?真tmd阴险卑鄙哇!现在女孩的援兵来了,一个女孩都解释不通,那么多台湾阿乡更加解释不通,如若再不逃,恐怕真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转身想逃,却不料那女孩突然大叫一声,将石块恶狠狠地砸了过来,要不是他反应极快,侧身避过,真要砸中了,估计就头破血流,不过更令他吃惊的是,那女孩一击不中,便发疯似地冲上来,一把就抓住他的大腿,死死地抱住,并且还一口狠狠地咬住他的肉,兴奋地喊道:“阿兄快来,阮抓住东洋鬼了,伊跑不了啦,伊跑不了啦!” 郁笑城猝不及防被女孩给抱住大腿,再被狠狠咬上一口,直痛得心尖颤抖,台湾人怎么都这么野蛮啊?他用力蹬想挣脱那女孩,却不料女孩死也不肯松手,眼睛布满血丝,无畏地反瞪着他,就仿佛在说:“东洋鬼,就算汝打死阮也不会松开手。” 靠,这是干嘛啊?台湾女人对大陆人都这么凶吗?简直像疯子一样!脑袋都是一根筋,一条道走到黑,犟驴顽固得要死,老子今天不会就要死在这个**小妮子手里吧?郁笑城越想越气,直想一脚朝那女孩的脸上踢去,但他却不敢这么做,因为他看到女孩眼里那饱含泪水的双眸是那么清澈坚定,真要狠心一脚踢去,恐怕也未必能挣脱出来。 他不由吼道:“我说**小妹妹,我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抓着我不放呢?就因为我是大陆人吗?” “不,汝不系大陆人,汝系东洋鬼,该死的东洋鬼!”那女孩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咬牙切齿道,“汝就系来阮台湾打探情况,汝这样子又能说阮语言,更加证明汝就系东洋鬼奸细。” 天,难道我脑后不甩根辫子,脸上不写了“大陆人”三个字便是东洋鬼奸细吗?这个犟驴怎么解释就说不通呢?这一下可真是把郁笑城给气坏了,现在乡民们凶神恶煞越逼越近,已然脱身无望,,而且他还惊讶地发现来人个个盘着辫子,戴着竹笠,身穿短衫襟子,手执锄头、镰刀、木棒和钉耙,简直就是一副清末农民起义军打扮,这一幕让他有如晴天霹雳,他的脑海中犹如过电一般闪过一道极为匪夷所思的念头——穿越?! 不……不会吧?我穿越了吗?不不,这一定是在做梦,对对,一定是在做梦,肯定在做梦,绝对在做梦!郁笑城,你tmd什么时候还在白日做梦?还不快醒醒,赶快回到你的大巴车上,那个漂亮的台湾女导游正在催你醒来啊!郁笑城内心一阵恐慌,但想到自己可能在梦境之中,心情不禁稍稍安定一些,急忙用力拧了一下手背,好疼,再捏,更疼。 天……天哪,这不是做梦啊?完了完了!郁笑城简直是欲哭无泪,如果真是穿越了,看着这些人的打扮和这女孩口中东洋鬼的叫骂,他感到自己似乎穿越到了一个让他那个时代的国人最不堪回首的晚清时期,那可是中国历史上最腐朽最黑暗最动荡也最屈辱的时代,只觉得要穿越怎么不穿越远一点历史,汉朝、唐朝,哪怕是明朝也行啊?他大叫一声,直接仰天倒地,可惜吐的并不是血,而是白沫,整个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头顶高远蓝湛的天空,天空没有一朵云彩,平静得好像一泓死水,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一般。 “老天爷,你tmd王八蛋,这回可真要把老子给害死了!” 郁笑城低头看了一下那女孩,发现自己虽然倒在地上,但她仍然克尽厥职地死死抱住自己大腿,片刻都不敢放松一下,让他十分哭笑不得,忍不住道:“小妹,男女授受不亲啊!敢问,今……今年是哪一年啊?” “今年系光绪20年,汝个东洋鬼难道还装作不知今年系虾咪(什么)年吗?”一个乡民大汉已冲到近前,拨开抱住郁笑城大腿的女孩,一把便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一拳就打在左脸上,打得血花飞溅,脸立刻肿了大半,厉声喝道,“干,汝个东洋鬼居然会讲阮朝官话,肯定系派来的奸细,今天定要打死汝!” “着咯,打死伊,打死伊!”后面的乡民汉子也纷纷赶了上来,倒将女孩挤得差点摔倒在地,气势汹汹地对着郁笑城就是一阵狂殴,仿佛要把满腔的怒火和仇恨都发泄在他身上。 郁笑城整个人一下子就被打懵了,不过幸运的是,落在他身上的还只是拳头和踹脚,而不是什么锄头、镰刀,否则他就算是再能扛,也早被打成一滩烂泥肉酱。 “别打了,都别打了,就这样把这东洋鬼奸细打死了,也太便宜伊!”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面响起,听到这话人们都不由停下拳脚,自觉地让开一条道。 郁笑城只觉浑身骨骼似要散架,一张脸也肿得像猪头,虽然他比这些干巴瘦弱的台湾农夫都更显健壮高大,但架不住对方人多,俗话说高手也怕菜刀,更何况这是一群正在火头上不要命的疯子。 那大汉手一松,他便软软一歪,整个身躯就要倒在地上,幸亏大汉及时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这才没有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他努力睁开被鲜血迷糊了的红肿眼睛,隐隐看到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向他走来,那小男孩远远地就指着他,大声道:“阿公,就系这个东洋鬼,伊在竹林看到阮和阿姊就想冲出来杀阮,幸亏阿姊挡住伊,阮才逃脱出来!阿姊好勇敢,不仅没有逃,还拖住伊,不让伊逃掉!” “我……我不是※#@?&*%$#?%*……”郁笑城想解释什么,但一开口,便呕出一大口血水,刚才那顿莫名其妙的暴打让他眼冒金星,几乎就要不醒人事,但他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晕倒,可能就没有机会再醒过来,生死关头硬是凭着一口气撑到现在,但后面的话却含糊到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那个老者慢慢地走上前,深深陷下去的眼窝,像两个黑沉沉的坑,眸光犹如钢锥一般,锐利地刺人心脾,他森森地剜视着郁笑城,突然伸出手,一巴掌重重地甩在他的脸上,打得他鼻子、嘴巴都在喷血,厉声骂道:“草鸡掰的东洋鬼,阮台湾人生系中国人,死系中国鬼,就算朝廷真的不管阮台湾人,要将阮台湾割让出去,阮台湾人个个都系铁打的英雄汉,宁愿人人战死也绝不做汝东洋鬼的亡国奴!” 第2章 误会冰除 光绪20年,也就是1895年,离历史上着名的甲午海战仅仅相隔一年,但更令国人感到奇耻大辱的却是这一年的春天,清政府与日本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不仅把中国神圣领土台湾割让给日本,还在电报中通知台湾巡抚唐景崧:“交割台湾,限两月,余限二十日。百姓愿内渡者,听;两年内,不内渡者作为日本人,改衣冠”。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清政府居然担心台湾人民的抵死反抗会再度激起中日间纠纷,令李鸿章致电伊藤博文:“台湾主权,业经交与日本。日本自应派遣水陆各军,以资弹压,保持平安。” 这段历史郁笑城如果不是在台北博物馆中听到讲解员详细介绍,他根本不会知道原来在马关条约的签定之后的数月间,由台湾各阶层人民自发组织义军抵抗日军侵略的台湾之战竟会是如此血腥惨烈。 1895年4月17日马关条约签字,5月25日台湾士绅们以全体台湾人民的名义宣布成立“台湾民主国”,5月29日大批日军开始从北面登陆台岛,第一个攻击目标便是基隆…… 郁笑城在台北博物馆听到讲解员介绍这段历史时,对这三个时间节点印象特别深刻,他听到那老者说朝廷已经将台湾割让出去之时,心中不由像火烧着一般,强忍着伤痛嘶声喊道:“我……我不是什么东洋鬼,我是留洋在……在外的中国人,此次自愿前来……来台湾就是为了加入义军,和你……你们一道抵抗倭奴侵略,其心拳拳上天可鉴!” “东洋鬼这是在花言巧语,阿公,还是让阮乱拳打死伊好了!”一旁的大汉早就按捺不住,举起拳头就要朝郁笑城的脸上打去。 “等一下,阿明!”老者迟疑地看了郁笑城一眼,抬手制止了大汉的鲁莽举动,沉声道,“待阮问清了再做处置不迟!阮台湾人不会亏待一个板幼(朋友),但也绝不放过一个(排蓝)坏人!” 那个叫阿明的大汉恨恨地跺了一下脚,手狠狠一推,郁笑城便像烂泥一般软倒在地上,虽然狼狈无比,但他却仍很倔强地抬起头反瞪着那大汉。 老者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郁笑城,道:“系搭拨(男人)的话,就站起来说话,不要像杂默(娘们)一样躺在地上!” 我要是能站得起来,谁tmd愿意躺在这泥地里!郁笑城咬牙试了几次,都爬不起来,刚才那顿乱拳让他浑身伤口淌血,只要扯动一下就痛到心肺之中,狼狈之相令周围乡民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有人从旁边递出一只手到眼前,郁笑城惊奇地抬头,看到的是一张年轻俊秀的脸,伸出手的竟是那个曾经抱住他大腿,并狠狠咬下一块皮肉的女孩。 “你……”郁笑城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甚至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如果不是这个犟驴一般的女孩死死地拖住自己,现在哪里会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命悬一线?他心中有气,真想一巴掌拍掉这女孩的手掌,不过当他再次看到那女孩眼中清澈而坚定的眸光时,内心似乎被什么触及了,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接住,对方一使力,他便顺势从地上爬了起来。 “阿秀,汝这系在做虾咪(什么)?”一旁的阿明脸色一沉,道,“伊系东洋鬼,汝不打伊,居然还帮伊?汝脑袋坏掉了?” “阿兄,如果伊系来帮阮台湾人打东洋鬼呢?”那个面目清秀的女孩目光闪烁,倔强地挺了一下胸脯,道,“阿公刚才不系说不会亏待一个板幼(朋友)吗?伊要真系板幼(朋友),咋办?” “都给阮闭嘴!”老者听得有些不耐烦,挥手制止这对兄妹的争吵,他沉思了片刻,对身旁的小男孩道,“阿国,汝系怎么知道伊系东洋鬼的?” 那个小男孩呆了一下,没想到爷爷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抓着头皮,嚅若了半天却还是无言以对,老者气得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小男孩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用力吸了一下鼻子,飞快地躲到女孩身后,老者只得转身问那女孩道:“阿秀,汝说说看,这究竟系怎么回事?” 阿秀想不到爷爷会问到自己头上,再看周围乡里乡亲都把目光聚过来,也不禁有些紧张,嘴唇张了张,却也发不出声来。 阿明抱起双臂,哼了一声道:“阿秀,汝不系一向很勇敢的莫?这个时候怎么不吭声啦?汝知道虾咪就说虾咪,大家都等着汝说话!” 阿秀被这话一激,不甘示弱地挺直腰杆,道:“说就说!阿公,阮和阿弟在竹林边碰到这个搭拨(男人),伊穿着那么古怪,与阮台湾人不一样,自然认为伊就系东洋鬼!” 郁笑城赶紧插话道:“我不……不是东洋鬼,我是留……留美的中国人,在竹林边上碰到他们姐弟,本想问他们台北怎么走……” 老者看了郁笑城一眼,走到阿秀面前,突然伸手将她身后的小男孩给拽了过来,厉声喝问道:“阿国,汝姊说的话系不系真的?” 阿国吓得脸都白了一层,上下牙齿轻轻地打着颤,道:“好……好像系这样,阿公,那搭拨(男人)那么凶,阮害怕!” 郁笑城听到这话,脸都气歪了,自己哪里凶啊?就上前问一下路,就被这个小p孩扔石头,真是倒霉透顶了。不过他心中突地一颤,是了,自己这个样子,如果穿越到清朝这么个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年代,要是被他们拿到官府,恐怕真是掉脑袋的事情,虽然他能以外籍华人蒙混一时,但如果不把辫子留起来,恐怕迟早要大祸临头。 老者脸色有些难看,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过头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郁笑城一番,好半天才将信将疑地问道:“肖给(小子),汝有虾咪证明嘎即(自己)不系东洋鬼?” 生死关头,郁笑城脑子飞转得极快,他知道自己能不能怨情雪尽,就看这下嘴皮子功夫了,他略一沉思,便用常熟方言特有的清浊、尖团和平翘腔调的官话,忍着浑身的伤痛慷慨激昂道:“我的祖……祖籍是常熟,虽然二……二十年前随父留洋美……美国,但全家仍……以中国人自居。今番听到马关条约签定,母国要将台湾割让给小日本,愤慨之余,决然私自离家,跨洋来到台湾,准备参加义军,愿以血肉之躯死战日军,哪怕抛头颅,洒热血,也要和鬼子死拼到底!” 老者严肃冷竣的脸上也逐渐开始出现了缓和的表情,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到过大陆,听得各地南来北往的方言,虽然已隔多年,但他仍能听出,这确实是常熟说话的腔调,因为常熟方言是一种非常独特的吴语次方言,只要听过一次便很容易便分辨出来,但这方言却也是任何一个东洋鬼奸细在短时间内想学也学不起来的。 “哎呀,原来系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啊!”老者脸上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他急忙招呼旁边的大汉,让他扶好郁笑城,以免因伤势而摔倒在地,拱手道,“义士好英雄好气慨,不顾个人安危愿与阮台湾人同呼吸共命运,阮林永连在此拜谢了!”说着,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周围的乡民见了无不面面相觑,手足无措,虽然他们并不知为什么老人的态度会突然180度转弯,但他们还是相信老人的判断,脸上的敌意很快也一扫而空,不少人干脆就放下手中的锄头和镰刀,还有人上前帮忙扶着郁笑城,一时间紧张的气氛舒缓了许多。 不过那个大汉还是有些疑虑,忍不住问道:“阿公,汝这就相信伊的话?” 老人自信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笑道:“错不了,错不了!这系只身前来助台的肝胆义士,大家,包括汝阿明,今后可要好好对待人家,不许再有任何言行上的不敬!” 郁笑城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一回算是度过了鬼门关,要是真拿他当东洋鬼奸细,恐怕会死无葬生之地,想到这里,他就感到脊梁一阵冰凉,不过与此同时,他的大脑里也在飞转着另外一个念头。 借我三千虎骑,复我浩荡中华!饮马恒河畔,剑指天山西;碎叶城揽月,库叶岛赏雪;黑海之滨垂钓,贝加尔湖面张弓;中南半岛访古,东京废墟遥祭华夏列祖。汉旗指处,望尘逃遁--敢犯中华者,虽远必诛! 这是前几年在网络中风靡一时的诗句,被广大热血青年做为自己的座佑铭,在这热血冲顶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这首诗词。 是的,自己确实是穿越了,而且还是穿越到这么一个动荡屈辱的年代,但同时这也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以前自己不正是时常感叹生不逢时,处在一个碌碌无为的平民时代吗?现在上苍终于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建功立业的机会,如何运用历史知识把握历史脉搏,改变历史走向,从而扭转直坠深渊的民族命运,让她焕然一新,重新站立在世界民族之巅,重新恢复敢犯中华者,虽远必诛的气魄,这不正是自己从学子时代便一直梦寐以求的追求吗?既然来到这个时代,那就由我来改变这段屈辱而黑暗的历史吧!这一刻,他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豪情万丈,之前穿越的落魄绝望情绪顿时一扫而空,消失怠尽。 他虎视了一圈围在四周的乡民土着,他们衣服褴褛,面黄肌瘦,手里的锄头、镰刀、木棒和钉耙都已老旧破损,他现在能指望的就是这些人了。 郁笑城不由眉头微蹙,略一沉思,道:“阿公,我独自一人到台湾之后便迷了路,在这竹林里困了几天,不知今天是什么日期啊?” 那个自称林永连的老者一边嘱咐旁人给郁笑城递去水壶,一边好奇道:“怎么啦?今天是4月20日啊!” 郁笑城心中一颤,暗道,坏了坏了,又出纰漏了,马关条约签定是4月17日,今天是4月20日,我编造的谎言是听到条约签定便从美国渡船来台,就算把时间掐得再紧,三天时间也不够横跨整个太平洋的,这下麻烦了,要是有聪明之人从中窥到这个破绽,那岂不是又要被人当成是东洋鬼奸细吗?他心一虚,斜眼偷瞄了老者一眼,见对方脸上并无出现什么异常表情,看来并未发现这个破绽,心中不禁稍安一些。 4月20日虽然并不是一个好日子,但对他来说却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按历史时间节点,离5月29日日军全面登台还有39天的时间,虽然时间还是很紧,但至少他还是有机会在此之前布置好一切,给首批登台日军以迎面痛击,但条件却是他必须抓紧运用好每时每刻,时间比金子还要珍贵。 他发现这群乡民土着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里似乎多了些指望和期盼,他突然想到,这些台湾农民毕竟是乌合之众,如果没有一个拥有前瞻眼光和强有力的人领导,即便有满腔热血和肝胆勇气,恐怕也要惨遭失败,这个时候正是他拉队伍树威望的绝佳时机。 郁笑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肺叶之中充满新鲜清爽的空气,坚定而刚毅的目光一个一个扫过四周乡民土着的脸,看得他们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敬畏的神色,最后他将目光落到林永连老人的身上,沉声道:“老伯,既然我飘洋过海,离家来台参加义军,就没准备活着回去,此次要与东洋鬼大干一场!那帮狗日的畜生很快就要登陆,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组织义军保家卫国,将东洋鬼赶下海去?” “当然愿意,那还用说吗?”最先开口的却是站在一旁的林世明,虽然他对郁笑城仍有些成见,但这时却也被对方一番言语激起万丈豪情,大声道,“莫的说,汝只要能带阮台湾人打东洋鬼,阮这些人就一切听汝使唤!” 林永连看了一眼林世明,也连连点头,笑道:“阿明说的好,义士若能带阮台湾人打东洋鬼,阮们这些人就跟汝走,阮还要召集更多的乡里乡亲都跟汝走!” 郁笑城听了不由大喜,没想到这么快就搏得乡民们的信任带出队伍来,这要是换成他那个时代,根本想都不要想有这等好事,不被人打成猪头就已经很走运了,他想到不久之后的大战,不禁有些心情澎湃,历史能不能改变,就看自己今后这几个月的表现了。 也许眼前这些看似普通平凡的乡民,或许明天就是撑起整个台湾不屈的脊梁,郁笑城希望多记下这些即将成为自己忠实部下的脸孔,严肃道:“好好,既然大家信任我,那我就免为其难了!我们现在时间并不多,首先是要赶紧召集人马,看看能招到多少义兵,人数越多越好,人多才好打小鬼子!阿公,这个你可要鼎力助我!” 林永连一拍大腿,哈哈一笑道:“莫问题莫问题,只要系东洋鬼,一切都莫问题!阮虽然一把老骨头了,但也不会偷懒落在伊年轻人后面!走走,跟阮回村去,阮这就帮汝召集大家来参加义兵,只要一说系打东洋鬼,附近十里八村莫有人不响应的!”说着,便紧紧拉住他的手,招呼大家一起往村里走。 第3章 召集义兵 大榕村,是个典型的南方乡村,前面是一片很开阔的田地,后面则是绵延数十公里的大山,村中有棵老榕树,是乡人们农闲时纳凉玩耍的地方,一条小溪蜿蜒着从山里汩汩淌下,清澈见底,一眼就能看到溪底那五彩斑斓的鹅卵石,穿过茂密的竹丛,哗啦哗啦地绕过老榕树悠悠向山外奔流而去。 林永连带着郁笑城来到村子,让林世明和几个乡亲都把村民喊出来,在老榕树下集合,一阵敲锣打鼓之后,宁静的小村很快便热闹沸腾,大半村民扶老携幼都走了出来。 郁笑城生怕大家见到自己这身穿着模样会被吓坏,路上便已借来林世明的农装和竹笠换上,因此当大家见到他的时候,并不感到惊慌。 林永连早年去过大陆讨过生活,认识和主见明显比一般乡民高出许多,因此在村子里德高望众,说一不二,纯朴的乡民们有什么事都喜欢找他商量,也愿意听他吩咐,当大家汇聚到榕树下时,听到林永连介绍他旁边的年轻义士是从海外特地来台组织义军抵抗日军侵略,无不欢呼雀跃,纷纷要求报名参加义军,上至五、六十岁的阿婆,下至六、七岁的孩子,无不积极响应号召那沸腾热情之度让郁笑城都有些热泪盈眶。 乡民们的热情虽高,但郁笑城却还是得有所挑选,毕竟他需要的是一支精干强悍的战斗队伍,而不是乌合之众,因此他不得不订了一个征召标准,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和十五岁以下的小孩不要,让上过几年私塾会懂写字的林世明帮忙挑选记录,这样一来,报怨声便沸腾而起,大家都围着林世明又推又骂,弄得他好不狼狈,而郁笑城却早有所料,悄悄地躲到一旁。 整整忙了大半天,林世明才按郁笑城的要求,将征兵的花名册交到他的手里,气鼓鼓道:“首领,下次别让阮干这苦差事了,阮差点被大家唾沫淹死,真系得罪人的活!” 郁笑城找了一块青石坐下,一边安慰他,一边随手翻了一下花名册,突然他看到花名册上记着“林世秀”和“林世国”两人的名字,便不禁抬头道:“我们义军不招女人和小孩的!” “为虾咪不招杂默(女人)?”跟在林世明后面同样忙了一天的林世秀听到这话,立刻跳了出来,气呼呼道,“汝系小看阮杂默吗?莫忘了,系谁将汝拖住的!” 郁笑城看了看这个身材矮小,面容清秀,但神色却异常坚定的女孩,不禁感到有些尴尬,想开口解释什么,但一旁的林世国吸着鼻子已抢道:“阮不是肖鬼(小鬼),阮已经长大,可以参加义军!”说着,一双小眼鼓鼓地瞪着他,仿佛如果不同意,就要拼命。 一个头两个大,郁笑城看了林世明一眼,林世明直接耸了耸肩膀表示也相当无奈,他轻叹一声,再看这对姐弟俩为了召集义军之事也忙得满头大汗,这个时候如果将其拒之门外的话,恐怕反弹起来自己都未必会应接得了,只得道:“好吧好吧,那就暂且收下你们俩人,反正我们义军也需要后勤联络,你们俩人就做我们义军的后勤联络部吧!” “虾咪(什么)?后勤联络?阮不干阮不干,阮要去战斗,阮要和东洋鬼拼命!”林世国听了立刻跳起来,叫道,“让阿姊做后勤联络,她一个杂默(女人)最适合了!” 郁笑城见林世秀也要争辩,立刻沉下脸来,喝道:“后勤联络怎么了?这个也是很重要的岗位,我们义军不能孤身作战,还要联系其他友军,甚至是官军联合作战,这就需要后勤联络传递消息,这么重要的岗位我本来都不想给你们,你们再嚷,就都不要干好了,我们义军也不缺你们这几个人!” 看到郁笑城发火,一旁默不作声的林永连也暗暗点头,他见两个孙子孙女还是不服气,便插话道:“汝都闭嘴,听首领的话,后勤联络怎么啦?汝小娃子不干,有的系人干,阮老头子可愿意干得很!”说着,向郁笑城拱手道,“首领,就让老朽做这后勤联络官吧!别看阮一头白发,但身子骨可硬得很,爬山下水可不比年轻人差!不……不信,可以让阿明与阮比比嘛!” 郁笑城有些哭笑不得,说了半天,原来这老人也想加入自己的义军,不过他仍然深受感动,谁说台湾人tmd不爱国哇?在生死存亡关头,台湾人的祖先可都是刚刚的,宁死不为亡国奴! 考虑到这场保岛之战是一场全民战争,郁笑城还是同意了林永连的要求,借助于他的威望和名气,封他为后勤联络部的部长,由他组织一个联络通信网。 不过当郁笑城翻到花名册最后一页,看到上面登记了足足有三百多人的名字时,还是大吃一惊,脸色一沉,问道:“村子里的青壮年有这么多吗?我看这村男女老幼加起来还不到300人!世明,你不会是报空额列假名吧?” 林世明抓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道:“首领怨枉了,阮大榕村青壮年全部加起来也才二百人,而且还有一些在外地没有回来,其他的人都是邻近几个村子的人听到消息赶来报名的,每个人都要当着阮报出姓名,并在花名册按手印画押确认,阮可是很认真地一一对照,绝对不会有误!” 郁笑城面色稍缓一些,不过他的眉头很快又皱了起来,因为他看到武器清单上多是锄头、镰刀、木棒等简陋农具,猎枪之类只有少数几支,已算弥足珍贵,就这样怎么能抵御得了拥有长枪大炮的东洋鬼,还不是以卵击石? 看着林世明等人热情高涨、跃跃欲试的神情,他的内心却不禁暗暗叫苦,现在大家都指望着他,而他又该指望着谁呢? 就在这一刻,他脑中灵光一现,突然记起当时在台北博物馆看到关于清末台湾军民抗日历史的记载,《马关条约》签订后第三天,也就是4月20日,台北市民鸣锣罢市,抗议清政府的卖国罪行,宣布饷银不准运出,制造局不准停工,台湾税收要全部留归抗战之用。 今天不就是4月20日吗?这会儿台北府肯定已经炸开了锅,民情汹汹,沸反盈天,这个时候各路义军肯定云集台北府,好东西先到先得,慢了一步可就要吃别人捡过的剩饭剩菜了。 郁笑城立刻站起身来,对林世明道:“世明,你把征集的义兵都招过来,我有话要对大家说!” 林世明笑嘻嘻地点头道:“莫问题!”说着,正想转身离去,却被郁笑城一声喝住。 “站住,世明!严肃点,在接受任务的时候不许嘻皮笑脸!我需要的是一支铁打的军队,不是散兵游勇,更不是乌合之众!现在你已是一个士兵,就要有士兵的纪律和等级观念!记住,士兵就是要毫不犹豫不惜生命服从命令!以后但凡听到上级命令,你只能说‘是’,绝不许再用其他词,并且说的时候必须向上级行举手礼以示致敬,这是军人必须有的礼节,听明白了没有?”郁笑城脸色一沉,厉声喝道,“给我再来一遍!”说着,他特地做了一个示范,右手迅速从胸前抬起,前臂、手掌呈一条直线,五指并拢微贴太阳穴,这是解放军的标准军礼,是他从大学军训中学来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这话刚一出口,立刻震慑了周围的乡民,包括林永连老人,大家都不由浑身一震,突然感觉到某些不一样的东西正在悄然发生改变,精神一振,再没有了先前的散漫和随意态度,对这个年轻人的领导能力也开始心服口服,站在一旁的林世秀,虽然并不明白这个军礼是怎么回事,但她却是第一个学着郁笑城的举手礼向他致敬,虽然学得还不是很规范,却显得格外的英姿飒爽,她的眼里更是闪耀着崇敬和期待的光芒。 林世明呆了一下,他毕竟上过私塾,喝过几年墨水,反应也很快,立刻将胸膛一挺,手掌贴近耳畔,大声道:“是,首领!” 虽然这个敬礼同样也不是很标准,但第一次能做到这等程度已属不易,郁笑城严肃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道:“去吧!抓紧时间!” 林世明立刻转身而去,就在这短短片刻时间里,郁笑城那句断喝让他顿感体内似乎注入了生机和活力,胸中开始憋着一股气息,将身体撑得满满的,仿似随时都要投入战斗一般,再没有了从前那种松懈闲散的感觉,浑身油然散发着军人特有的肃穆和冷竣气质。 林永连看到这一幕,不禁兴奋地连连点头,这比他想象得更好,他这个桀傲不训的孙子这么快就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对这个年轻的首领也更增加了敬意和尊重,这一刻,他也不禁感觉到身上似乎背起了什么责任。 郁笑城也没有想到他这话效果会这么好,他虽然在大学中参加过为期一个月的军训,但却没带过兵,更没打过仗,只是见林世明那样散漫游哉的态度总感觉有什么不对,这才脱口而出纠正其言行,现在看来却是做得极正确,要想将这样一群漫无纪律的乌合之众打造成一支纪律严明、勇往无前的铁军,今后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加以摔打和磨练! 好一阵子,林世明将那300多人的义兵带了过来,也许之前他便已将义兵们按郁笑城刚才训他的模式训了这些人一回,因此当他们来到郁笑城面前时,不再是三五成群,勾肩搭背的游兵散勇状态,脸上也都有了严肃认真的态度。 郁笑城找人搬来一张桌子,他站在上面,目光严厉地扫视了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尽量用眼睛与每个人接触交流,这样更能增添他在众人眼中的威严和自信。 “士兵们!请允许我用士兵们称呼你们大家,因为从你们志愿加入我们这支新生的队伍一刻起,你们便已不再是普通的乡民,平凡的百姓!你们现在就是一名誓死保卫家园的士兵,一名愿以血肉之躯抵抗东洋鬼子入侵的战士!” “士兵们,你们很快就要踏入战场,与东洋鬼子做殊死战斗,你们可能要面临种种伤痛和死亡,你们每个人或许会感到恐惧,感到惊慌!是的,世上再勇猛的士兵都会有恐惧和惊慌的时候,但从现在开始,谁都可以感到恐惧和惊慌,就唯独你们不行,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行?“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肺叶之中塞满空气,然后猛地发出一声大吼:“就因为我们是中国人,更是台湾人!东洋鬼子马上就要打过来,他们要用最残暴的铁蹄践踏我们恬静美丽的家园,屠戮我们的兄弟姐妹、父母儿女,他们要让我们下一代的子子孙孙都成为他们肆意驱使和侮辱的奴隶,他们要我们做卑躬屈膝的亡国奴!我们,我们每个体内都流淌着中国人血液的台湾人,愿不愿做东洋鬼的亡国奴啊?” “不愿意,阮不愿意!”义兵们情绪激昂,有些人甚至已然痛哭失声,纷纷举起右臂大声回应道,“阮台湾人誓死不做亡国奴!” “干,阮要和东洋鬼拼了,阮台湾是中国领土,不是东洋鬼的!” “草鸡掰的东洋鬼,阮就是死也要干死汝一两个!” “东洋鬼敢打过来,阮就让伊死在台湾!” 会场上人们群情激昂,热血沸腾,每个人的目光都喷射着愤怒的焰火,有人甚至都激愤得痛哭失声,牙齿将嘴唇咬出了深深的血印。 郁笑城冷竣的目光扫过整个会场,双手用力地压了压,示意大家静下声来,站在桌旁的林世明见状,立刻大声喝道:“全都禁声,继续听首领训话!” 义兵们听到这声猛喝,沸腾的声浪立刻被强压了下去,只有偶尔几个声音还在忿忿地咒骂,但会场上已比刚才平静了许多。 郁笑城惊异地看了林世明一眼,他发现这个年轻的男子实在是有当兵的天赋,悟性和纪律,触类旁通,他清了清嗓音,大声道:“士兵们,你们即将面对的是东洋鬼最精锐的陆军,他们是一支充满暴力的近代军队,凶残野蛮,毫无人性,而我们想要打败他们,消灭他们,就必须拿出比他们更加严明更加旺盛的纪律和士气,我们要拿出远远超过那些杂碎的大无畏精神,我们要有比他们更加凶猛顽强的战斗作风,我们要比他们更加勇敢,更加不怕死!”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你们之中可能会有人倒下,会有人死去,但是在这场战争的终结之刻,倒下的,死去的,将只会是那些凶恶野蛮的东洋鬼!我们中国人是永远不会被打垮,我们中国人,必将站在战场的最后处,升起胜利的旗帜!” “中国万岁,中国人永远不可战胜!”他猛地一举右臂,撕扯着炸裂的嗓子厉声吼道,“台湾永远都是中国领土,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万岁!中国万岁!中国人万岁!”义兵们早已抑制不住满眶激动的泪水,许多人已经泪流满面却根本顾不得去擦拭,任凭着眼泪喷涌而出,一遍遍地挥舞拳臂,高昂呼喊,仿佛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把心中所有的屈辱和悲切全都发泄出来。 那一刻,他突然想到大巴车前那些将大陆新娘打翻在地,猖獗凶恶的**分子,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祖辈曾经骄傲地以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自居,在民族大义面前顽强不屈地与日本人做殊死战斗,这些不肖子孙,会不会感到羞愧和耻辱? 第4章 红标新军 为了方便管理,郁笑城按现代军队编制将三百多人分成两个战斗队,其中第一战斗队由自己兼领,第二战斗队由林世明率领,至于后勤联络部做为**支队,由林永连老人率领,负责殿后。 为了能与其他义军区分开来,他特地让每个士兵的左臂都绑上一块红布,美其名曰“红标军”,当然,他们的旗帜也是一面红旗,只是这面红旗还来不及画上图案,显得有些朴素洁净,但当林世明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挥舞起这面旗帜的时候,所有人的眼里都似乎多了道神圣而崇敬的神色,只有郁笑城最清楚,从这面旗帜展开的一刻起,这支小小的队伍开始附予灵魂和生命,有了与众不同的特殊含意。 正是因为有着鲜明的标识,当他们井然有序地向台北府挺进时,沿路吸引了许多人羡慕和惊奇的目光,甚至一些民众自发地跟随在队伍的后面,还有人直接要求参加他们这支义军。 郁笑城要求也很简单,只要是年轻人,只要有旺盛的斗志和昂扬的热情都可以加入,每个加入的人都会分发一块红布绑在右臂,他本来只准备两百多块红布,才走到一半的路,居然全部分发一空,还有大批跟随的民众因为分不到红布而大闹情绪,这让郁笑城感到有些头大,他真没想到台民参加抗日义军的热忱是那么高涨,根本不需要动员,只要把队伍和旗帜拉出来,立马就能聚拢一大批的民众。 林世明暗暗清点了一下队伍的人数,也不禁咋舌,从他们出大榕村开始到现在还不到半日的工夫,三百余人的队伍居然一下子扩充到七百多人,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赶来,这让他又是惊喜又是担忧,毕竟他也不知道怎么带领这么多乱哄哄的义兵。 大榕村离台北府并不远,翻过几座山便可以看到台北府的城墙,郁笑城突然感到担忧起来,因为台北府的士绅毕竟不比大榕村的乡野村民,在这非常时候,如果有人见他竹笠下面没有留辫子,恐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不禁开始心事重重,他没想到自己不经意挠着光溜溜后脑勺的动作居然让林世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当她悄悄地将乌黑发亮的大辫子递到自己手里时,不由大吃一惊。 “你这是干什么?”郁笑城吃惊地张大嘴巴,他呆呆地看头林世秀剪短的头发,有些不可置信,道,“阿秀,你……你怎么把头发剪啦?” 林世秀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首领,阿秀有没有留长发并不重要,但阿秀知道,如果首领不蓄起辫子,恐怕在台北府很多事都办不成!如果只牺牲阿秀的头发就能换来首领在台北府的马到成功,那阿秀即便是有十个一百个长发,也全都愿意剪给首领!” 郁笑城不由呆了一呆,他真没想到这个伶俐俊俏的台湾辣妹竟这般机敏过人,心细如发,一个微小动作都能让她推敲出自己的心病。 不过他很快发现女孩的眼里除了有和别人一样的崇敬之色外,似乎还多了些倾慕的神情,他不由心神一凛,是了,古代的女孩儿通常十五、六岁就已经嫁人了,阿秀岂不正到了这般年龄?咳咳,如果不是赶上这个动荡的时代,她可比自己前几任女朋友都更伶俐可爱,可惜,真tmd可惜啊,现在时间比黄金还珍贵,哪腾得出时间来谈恋爱啊? 郁笑城轻叹一声,默默地接过林世秀的辫子,用夹子夹在瓜皮帽上戴上头顶,算是暂时解决了一个难题,脸上也不禁舒缓出会心的笑容,对女孩道:“阿秀,谢谢你!” 林世秀虽然是个开朗外向的女孩,但看到周围的人全都笑嘻嘻地看着她,小脸也不由涨得像红辣椒,眼睛和我的目光碰到一起,立刻像敏感的含羞草,迅速低垂下眼帘,轻轻地跺了跺脚跑开了。 郁笑城发现自己的脸上也有些发烧,不会吧?又不偷又不抢,这也能害臊?老子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也算是情海老油条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动不动就脸红啊?真没出息。 骂归骂,不过当他看着林世秀跑远的背影,却也忍不住咧开嘴唇,徐徐地涟漪出笑的微波,他突然有了恋爱的感觉。 这支越走越庞大的队伍还未来到台北府城门口,便已经引起轰动,城里城外不少人闻讯赶来观看,要求加入义军的民众更是人头涌动,许多人甚至激动得嚎啕大哭,队伍被人群围住,为了生怕有人掉队,郁笑城只得下令放慢行进速度,但他却没想到这样一来,反倒被更多要求加入队伍的民众挡住去路,最后竟然把城门给堵得死死的,他们想进城竟都挤不进去,一时间僵持在城门口,如果不答应民众加入义军,怎么劝说人群都不让开一条道路。 郁笑城心里清楚,此时正是《马关条约》签订的第三天,四月二十日,消息传到台北府立刻就炸开了锅,到处是鸣锣罢市、奔走聚哭的人群,人心惶惶之下,看守城门的守卫也无心当班,全都散了,因此城门并没有官兵维持秩序,到处是凄切的哭泣和悲愤的吼叫,台北府附近的乡民也不约而同赶来,人群本就涌动如潮,加上突然增加他们这七、八百号人,自然一下子把城门口给堵了。 郁笑城见到这等场景,也不禁暗暗担忧,生怕有人会因为情绪激动愤怒而失控,造成现场更大的混乱,不可收拾。 他正想走到队伍前面看看,这时林世明已一头汗水地挤到自己面前,令他感到惊异的是,这小子居然还带了一个身穿袍褂缎裤,头戴镶玉皮帽的男子过来。 “世明,这是……”他不由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年龄大约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脸上堆着笑容,但神情之中却依旧遮掩不住像黄昏厚沉一样的憔悴凝重之色。 林世明赶忙介绍道:“首领,这是邱逢甲邱先生,伊正巧也要进城,看到阮红标军堵在城门口,便想来问……” 郁笑城呆了一呆,林世明后面的话连一个字都没听清楚,他的大脑里始终不停地回响着三个字“邱逢甲”,他还清晰地记得曾经在台北博物馆里看过这个男人的历史记载——清末台湾士绅,苗栗人,进士出身,曾任工部主事,在台湾前途危难之际,以“抗倭守土”为号召变卖家产创办义军,四处联络一大批爱国志士,舍生忘死与日军展开殊死战斗,因此也成为侵台日军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台湾历史上极为著名的抗日名士邱逢甲,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如有这贵人相助,或许能暂时缓解钱粮和武器的问题。 不待林世明介绍,郁笑城连忙上前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惊喜道:“原来是仙根兄啊!小弟久闻仙根兄大名,今日一见才知市井传说,不若真人十之其一,郁笑城在此有礼了!”说着,便左手压住右手拱手抱拳行礼。 邱逢甲也急忙拱手回礼,他极为惊讶道:“郁首领也知我的名字?惭愧惭愧,市井之言哪能当真,仙根一生碌碌无为,既无力护国安邦,又不能保家卫国,仙根有愧苍天与父母啊!”说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胸口仿佛郁结着难以化开的心疥。 郁笑城自然知道邱逢甲心中郁烦之事为何,朝廷割让台湾不说,还置几百万同胞于不顾,急诏撤回守土官兵,如今台岛人心一片惶乱,单靠他这样名望士绅来号召民众与日军展开抗战,成败如何自然不言而喻,可想而知他内心的痛苦和忿闷有多大。 “郁首领,这些可都是你的队伍?”邱逢甲看了看四周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的红标军,眼里的羡慕不言而喻,他也招过义兵,但所招之兵与之相比,却感觉稍欠纪律和悍劲,他不禁啧啧地称赞道,“看得出来,郁首领真是一个带兵能手,能将一群义兵调训得如此井然有序,斗志昂扬!” “那当然,阮首领今天才招的兵马,一天不到的工夫便有这等声势,恐怕七星军也不过如此!”一旁的林世明插过话,得意道,“阮首领就是要将阮红标军打造成锐不可挡的抗日先锋,此次前来台北府,正是为了……” “闭嘴,世明!”郁笑城突然拉下脸来,狠狠地瞪了林世明一眼,厉声喝道,“在仙根兄面前,休要口出狂言,我们红标军没你吹得那么神!还不下去带好你的二队,如若再让我看到你们二队有人交头接耳,不认真行军,我拿你是问!” “是,首领!”林世明脸色微变,立刻挺了一下胸,规规矩矩地敬了一个军礼,不敢再多吭声,转身灰溜溜地退下。 一旁的邱逢甲不由眼睛看得有些发直,他被林世明那个敬礼所震慑,呆呆地看着林世明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好半天才回过头来,惊异道:“郁首领,刚……刚才林义士那个动作是……是什么意思?” 郁笑城知道他的困惑,因为那是西式的军礼,邱逢甲见多识广,自然看得出来,他微微地咧着嘴巴嘿嘿笑道:“也没什么,就只是我们红标军的一个简单举手式军礼!我只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出一支近代化的军队,而不是乌合之众。想要打败东洋鬼,我们就得有一支拥有顽强意志和强大力量的军队,我们就得更严格更残酷地训练每一个士兵,只有这样,我们的家园土地,我们的骨肉同胞才会遭受侵略者的屠戮和践踏!” 邱逢甲听到这话,眼里不禁放着兴奋的光采,他突然一把抓住郁笑城的手腕,朗声笑道:“郁首领,走走走,这就随我一起进城,我带你拜会一个人,他若知道你带出这么好的队伍,肯定会与你相见恨晚!”说着,也不待对方回话,便抓着他的手急急往城门内挤去。 第5章 遇见贵人 《马关条约》签订的噩耗传来,台北城内立刻一片大乱,夜以继日都是敲锣鸣警、嚎啕大哭的声音,大街上到处是失魂落魄、疾走痛哭的民众,有人甚至哭晕在地,城内的商铺市场也纷纷停业罢市抗议,更有人当街写下血书,大声疾呼“愿人人战死而失台,决不愿拱手而让台”。 就是在一片混乱之中,郁笑城带着他的红标军好不容易进入了台北城内,沿路有人看到这些左臂上绑着红布,还算严整的队伍,都纷纷上前询问是不是有招兵,郁笑城生怕又重蹈城门口被堵住去路的情景,婉言劝退想加入进来的民众,但即便是这样,还有一大批人跟在队伍的后面,才穿过几条街道,跟随的民众就已经有上千之众。 台湾巡抚衙门口早已围满了抗议的上千民众,人群都堵到了辕门之外,哭泣声、叫咒声像烧开的沸水没有一刻停止,当邱逢甲带着郁笑城的队伍来到巡抚衙门的辕门前时,看到黑压压的人群也不禁吓了一跳。 巡抚衙门口站着几个衙吏模样的男子,面对汹汹而来的人潮早已忙得满头大汗,手足无措,才说一句就要遭到民众十句百句的谩骂叫喊,十分的狼狈无助,突然见到邱逢甲带着一支严整队伍前来,不由惊喜若狂,像发现救星一般,当先一人急急地大叫道:“可是仙根兄?” 邱逢甲急忙举起右手挥舞,大声道:“是我,少生兄,钦帅可在里面?” 那穿青衣白衫的中年男子道:“少生兄来得好及时,快快进里面说话!”说着,在人群中硬是挤出一条路来,抓住邱逢甲的手腕,就要往衙门里带。 邱逢甲笑道:“少生兄莫急,让我介绍一下身边的这位义士!”说着,他指了一下郁笑城,道,“这位是郁首领,是我在城门口结识的英雄,这些人正是他召集的义军,襄助我们与倭一战!” 那穿青衣白衫的中年男子撇了郁笑城一眼,再瞧一眼他身后黑压压一大群左臂绑着红布的义军,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拉着邱逢甲的手,压低声音道:“仙根兄还是赶快进去,抚台大人和刘大人可是早已等候多时了,你再不来,这局面难以收拾了。” 邱逢甲见似乎有些冷落了郁笑城,抱歉地道:“郁首领,这位是抚台大人的师爷林阳旭林先生,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急,心急!我们也一起进去拜见巡抚大人吧!” 郁笑城暗骂一声:“狗眼看人低!”要不是看在邱逢甲的面子,他哪有好脸色给那师爷,淡淡道,“好好,我安排一下就一起进去拜见!”说着,他转身吩咐林世明率红标军维持好巡抚衙门前的秩序,不要因混乱而发生踩踏。 他本想一人就随邱逢甲进入巡抚衙门,但才走几步,发现林世秀跟了上来,忍不住皱眉头道:“阿秀,你跟来做什么?” 林世秀不满地哼了一声,挺了挺胸道:“首领,大家都说阮这位唐巡抚为人可小器得很,汝初次来台湾,阿秀怕汝会吃亏,就跟来了嘛!” 郁笑城低声道:“我自有主张,你还是回头帮阿明维持秩序吧!” 林世秀默不作声还想继续跟随,但见郁笑城脸色一沉,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他随着邱逢甲一起进入衙门,喃喃自语:“阿秀,汝怕虾咪,紧紧地跟着伊便是,难道还怕伊吃了阮?”她很快便摇了摇头,道“不,伊现在是首领了,再不是那个落魄书生!阿秀,汝怎么了,处处在为伊担忧,伊可是首领啊!” 郁笑城自然不知道女孩的复杂心思,他也没时间去揣摩,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此时他满脑子心思却是如何向巡抚大人争取钱粮和武器。 台湾巡抚衙门是一座八开间四进式,呈纵长形平面布置的官式建筑,四进建筑空间由头门、仪门、大堂及后院所构成,头门及仪门间以纵向的厢房连接,仪门与大堂间则由左右两侧廊道相连,大堂的后面便是居所后院,整个形成典型的封闭四合院。 当郁笑城随着林阳旭和邱逢甲进入这巡抚衙门时,不由暗暗留意了一下房屋的布置和装饰,毕竟他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真实古代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因为采用高大柱列而显得十分庄严气派,屋脊线条平缓,有短小的燕尾翘脊,屋顶则是使用很普通的灰渣板瓦,不过内部装饰却十分粗糙,他居然发现墙面上还能看到许多以细石、泥土、碎砖填补的空隙。 不过真正让他感到惊奇的却是衙门内的地上一片狼藉,到处是惶惶奔行、掩面哭泣的小衙吏和仆人,有人甚至因失神而避之不及还相撞在一起,恐慌神情与大街上的人们毫无二致。 林阳旭也懒得去训斥他们,匆匆地带邱逢甲和郁笑城穿过头门、仪门,进入大堂,才刚到门口便听到大堂之上有人在咆哮:“反了反了,真是反了,这帮刁民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就敢阻拦饷银运送,还敢大闹制造局,这还不算,居然敢要求本官私挪朝廷税银,这简直就是以下犯上,目无法纪的大罪,每一条都足够抄家灭族,这帮刁民到底想干什么?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桑梓之地,义与存亡!我身为大清之臣,守大清之地,分内事也,万死不辞,一时千载,纵使片土之剩,一线之延,亦应保全,不令倭得。”另一个声音也在发出吼叫,“抚台大人,你难道愿意看着几百万台民就此沦为亡国奴吗?” “你……”那咆哮的声音降了八度,但还是气愤地发出颤声,道,“刘大人,朝廷授予你‘钦命帮办台防’的衔头,你也算是朝廷命官,如今朝廷已经电令台省大小文武官员陆续内渡,你难道胆敢不从吗?” “台湾属倭,万众不服!”那个声音激愤地回应道,“本官愿誓死守御台岛,若战而不胜,待本官死后,朝廷再言割地也不迟!” “你……你这是在抗旨,抗旨!”咆哮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大声道,“刘永福,你说,你说台湾一省重要,还是京师重要?割偏隅一岛而保京畿重地高枕无忧,何而不为?倘若敌人直攻大沽,京师便危在旦夕,而台湾孤悬海外,终久不能据守,谁轻谁重,谁需保谁要弃,你行伍出身,仗阵多载,这还分辨不出来吗?” 林阳旭心惊胆跳地向大堂里面探了探头,那个咆哮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少生?何事?别站在门外探头探脑,成何体统?快给我滚进来!” 被批头骂了一顿,林阳旭脸色有些发青,但还是鼓起勇气走进去,在那中年胖子面前低声介绍了一番,还指了指站在大堂外面的邱逢甲。 “啊,原来是仙根老弟来了,还不快快有请,站在这儿干什么?快请人进来啊!”那中年胖子唾沫飞溅,大声道,“快来人啊,看茶!” 毕竟官绅有别,邱逢甲听到声音,这才带着郁笑城进入大堂,因为出了《马关条约》如此大事,他也没精力做虚礼问候,只是简单地拱一下手,道:“抚台大人,仙根倒是觉得刘大人说的极是,台湾属倭,万众不服!仙根决心与倭奴决一死战,虽死犹荣!抚台大人,若大小文武官员弃台内渡,我万千台民岂不是倭奴之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欺凌?” 郁笑城紧紧跟随在邱逢甲的身后,不过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大堂中的另外一人,其人黑面,鼻露颧高,刚毅威武,一身却是朴陋无华,目光炯炯,直射而来,他居然有灼烧的感觉。 唐景崧唐巡抚脸色有些微变,但很快便恢复沉静,打了一个哈哈,微微撇了郁笑城一眼,道:“仙根老弟,既然来了我府上,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介绍你身后这位朋友啊?” 邱逢甲本来还想和对方争论,听到这话,只得作罢,于是便将在城门外偶遇之事一一述说,最后拱手道:“郁首领护台之心一片热忱诚挚,只望抚台大人能给予方便,补给饷械……” 唐景崧还没等邱逢甲说完,脸上早堆起厚厚的一层笑容,截断道:“值此危难之际,郁首领能挺身而出,召集义军,保家卫国,好气概好肝胆,本抚深感佩服!不过本抚现在也无饷械,全台之兵,土客新旧为数三百数十营,约10万人,全都要吃喝拉撒,而且战火一起,钱银更是如洪如流,保台之战必将旷日持久,为了百万台民百姓,本抚真是爱莫能助,郁首领请见谅!” 郁笑城暗暗冷笑,果然与历史上的那个唐景崧一模一样,刻薄小器,嫌良妒才,自以为是,刚愎自用,他淡淡一笑,拱手道:“抚台大人,在下只需要一枚刻有“义勇红标军”字样的紫花印,将来抵御倭奴入侵,也好召集民众奋起抗争!” 要换在平时有人敢提这个非份要求,早被唐景崧喊人拿下,打入死牢,要知道在清代,印的使用极为严格,正规官员使用正方形官印称“印”,而临时派遣官员则用关防,因用紫红色水,也称紫花大印,郁笑城口中所说的“紫花印”,便是指关防。 “抚台大人,现如今台湾朝不保夕,若能多刻个关防而护佑一方百姓,何乐不为?”一旁的刘永福突然发声,道,“有义士愿肝脑涂地,保卫台岛,抚台大人也不愿助上一助吗?” 唐景崧脸色不由铁青,再看邱逢甲,也是频频点头,他沉默了半天,才道:“关防没问题,只是这义……义勇什么?”说着,侧过头看郁笑城。 郁笑城道:“义勇红标军!” 唐景崧点了点头,道:“对,是义勇红标军!有了关防,即成营汛,但是钱粮器械,可是要自己解决,这个郁首领可要记下!” “抚台大人也真是小器,郁首领,你需要什么,就和我说,我来想办法帮你解决!”刘永福眼睛一瞪,大声道,“大家都是站在抗倭最前线,有困难就要彼此相助,团结一心,老打个人小算盘,能成什么事?” 唐景崧听了不由脸色大变,一张胖脸立刻胀得通红,指着刘永福浑身不停颤抖,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刘永福“哼”了一声,甩了一下袖子,冷冷地拱手道:“抚台大人,刘某还要招募练勇新军,今日就此告辞!”说着,转身对郁笑城道,“郁首领,你我一见如故,可愿共叙抗倭大计?” 郁笑城没想到这么快就攀上这位鼎鼎大名的抗日名将刘永福,尤其是听到他的热情邀请,想是要推心置腹,不由大喜过望,暗道,那个关防还真是tmd管用,有了这家伙,在名份上便能与七星黑旗军平起平坐,虽然官职差了老大一截,人家是朝廷钦命台防将军,而自己却相当于民兵队长,但只要能对等说话,对将来红标军的发展必定大有裨益! 他急忙拱手回礼,道:“甚好甚好!不……不过那关防……”他生怕人一走,茶便凉,到时再来讨要关防,没了刘永福和邱逢甲在旁相助,恐怕唐景崧会不认帐,便有些犹豫。 邱逢甲见到他的顾虑,便哈哈一笑,道:“郁首领莫要担忧,抚台大人很快便刻出关防,一旦刻好关防仙根必定亲自送到郁首领手里,郁首领可放一百个心!” 郁笑城听了不由心中大定,他看到唐景崧脸色极为难看,堂堂一省巡抚,在大堂之上却无任何威风,还频频遭到刘永福数落,实在是颜面扫地之事,不过郁笑城可不同情他,因为这个巡抚根本就只想着个人安危,而全然不顾几百万台民性命,满脑子想的却是弃台内渡,这种人简直就是尸位素餐 刘永福哈哈一笑,拉着郁笑城就往外面走,边走边道:“仙根乃台湾第一士绅,他说的话,可比什么都管用!郁老弟,你放心好了,这关防若是拿不到,我替你拿便是!仙根还有要事禀报抚台大人,我们就不要妨碍他们了!” 听到这话,郁笑城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该不会是和那个什么“台湾民主国”有关吧?按历史书记载,5月25日,唐景崧在台湾官僚地主、士绅、富豪和知识分子的拥戴之下推选为总统,不过却并非出于自愿,民情汹汹,他心里也知道如果冒然弃台内渡,恐怕还未走出巡抚衙门,就会被愤怒的台民们乱拳打死。 在走出巡抚衙门之际,他抑制不住心潮起伏,自己已经从历史的旁观者变成参与者,台湾命运如何?自己又能否憾动历史滚滚前进的车轮,一切都未为可知,虽然长途漫漫,困难无数,但他却从无数台湾人那滚烫而悲愤的眼眸中看到了一股精神、斗志和不屈。 “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发红的炙泪,被春阳映照得满眼碎金,郁笑城抬起头,剑目如铁,穿过阴郁而浑沉的天空寒雾,穿过灰暗而层叠的时空幕障,雷矢一般落在了北方那座煌煌宫殿之内,他仿佛看到一个仓惶颓萎的身影在黯黯的龙座之上,在瑟瑟的屏风阴影中,落魄地哭泣。 他握紧了拳头,在心中暗暗默念:“好吧,既然来到这个时代,那就由我一人来撑起这个已然山河破碎、颠簸沉沦的国家脊梁!既然清廷能如此屈辱如此卖国,如此弃百万血脉台胞于不顾而决意割让台湾与倭奴议和,那只证明它的气数已尽,那就没什么好说了,就由我来做这个腐朽无能王朝的埋葬者吧!” “终有一日,我要站在这个时代的当朝者面前,让他刻骨铭心地记着——台湾,乃中华神圣不可分裂之领土,谁胆敢以一己私利割地卖国,无论天涯海角,都会有人让他死无葬生之地!” 第6章 新教官 “这些都是你的人?”刘永福站在巡抚衙门前,呆呆地看着喧嚣的人群后面黑压压伫立的几百个默不作声的红标军,他们腰板挺直,左臂上都绑着一块红布,虽然身上还是简朴的乡民打扮,有些人甚至还打着赤脚,但神情之间却已然散着军人森威肃杀之态,心中不由暗暗赞叹,不过他很快便皱起了眉头,侧过头问道,“郁首领,他们怎么全是赤手空拳?” 这也正是郁笑城最头疼的问题,他大笑道:“钦帅,你也看到了,我们红标军什么都不缺,就缺武器和教员!但即使如此,只要倭奴胆敢犯我境地,我红标军哪怕人人都赤手空拳,也绝无一人胆怯懦惧,畏首退缩!只要有我红标军一息尚在,必定与倭奴血战到底,有死无生!” “好,说得好!这才是我台湾义兵该有的气魄和胆识,如果台湾人人都如你郁首领这般勇胆无畏,又何愁倭奴不灭,桑梓幸存?”刘永福高声称赞,他兴奋地一把拉住郁笑城的手,拨开人群往外走,道,“郁首领,走走走,到我的驻营,你有什么困难好生与我说说,只要你提出来,我便尽最大力量解决。” 郁笑城听了不由大是欢喜,他一下子拉出几百人的队伍,而且全都是从未接触过军旅行伍的乡民农夫,即使他们人人勇战不退,但面对训练有素、残暴凶狠的日军,恐怕也要损失惨重,他虽然不怕损失,但却绝不希望在白手起家之初就遭到惨痛失败,刘永福这番话,让他心中再次燃烧起希望之火。 刘永福这次到巡抚衙门特地带来了一小队的骑兵,从衙门出来,早有卫兵牵来他的战马,但他见到郁笑城的义军却是什么都没有,一高兴,便将自己的座骑送予了他,而他则骑上侍卫的战马,一心想等郁笑城骑上马,等了半天却发现郁笑城并没有要骑马的样子,忍不住问道:“郁首领,你怎么不骑呢?这马既然送予你,就不用客气了!” 郁笑城怎么会想客气,无奈他真不会骑马,与其从马上摔下来闹个大花脸,还不如死撑着不骑,他哈哈一笑,拱手道:“钦帅,不是在下客气,实在是在下不舍得骑这马,因为这马只能驰骋于战场之上,而不是哗骑于闹肆之间!” 刘永福愣了一下,再一看眼前黑压压的红标军义兵,似乎有所领悟,点了点头,又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其他的黑衣卫兵本已上马,也不得不得翻下马来,他笑道:“郁首领说的是,这马在战场之上,必定大发光彩!反正我的驻营也不远,走着去很快就到。” 郁笑城听了,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真要逼他骑马,恐怕就要闹出笑话了,急忙将缰绳扔给身后的林世明,跟上刘永福的步伐。 刘永福慢慢地往前走,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些将街道挤满的年轻红标军义兵,偏首突问道:“听郁首领口音,似乎不是台湾本地人,倒像是苏南口音?” 郁笑城早有准备,肃声道:“钦帅好耳力,在下祖籍正是苏南常熟,二十年前随家父留洋美国,但全家仍以中国人自居,此番听到马关条约签定,母国要将台湾割让给东倭,愤慨之余便私自离家,跨洋来到台湾,号召乡民,组织义军,愿以血肉之躯与来犯日军同归于尽,以显我中国男儿刚烈血气和英雄本色!” 刘永福转过身来,正正地看着他,眼中似已啜起泪花,昂声道:“好,中国好男儿,好英雄,好血气,好本色!既是抗日而来,我身为钦命台防帮办,便不能亏待郁首领这样爱国之士!郁首领,如此可好,先编一营队伍,将就个统带?我黑旗军在安南与法逆三次交兵,无往不胜,法兵死者不下万人,也算是支骁旅,大家同生共死,拒退倭奴,保一方锦绣河山和百万苍生黎民,岂不乐哉?” 郁笑城知道他这是想将自己这支小小的红标义军招纳入他的黑旗军麾下,如若换是旁人,能加入鼎鼎大名的黑旗军,早已雀跃欢呼,但郁笑城如何能提得兴致,因为根据历史记载,《马关条约》签订之后,日军大举侵犯台湾,黑旗军虽然英勇作战,却终究是孤军奋战,弹尽粮绝,绝大部分人光荣殉国,而刘永福自己最后化妆潜回大陆,难以作为,晚年郁郁而终,黑旗军这样惨淡谢幕的结果,郁笑城根本不会想去附随。 黑旗军可以谢幕,退出历史舞台,但他的红标军生来就永不谢幕,他要牢牢地站立在历史舞台的最中心,他要让年轻的红标军大放光采,成为这个时代这片天空永不逝落的明星! 他突然注意到紧紧跟随在刘永福身后的一名年轻侍卫,举手投足之间竟然带着森凌之态,不由多看了一眼,虽然英俊的脸颊上有道刀疤,却更显英气逼人,骁勇威凛,不由暗赞真是一个好侍卫,趁着刘永福的目光从自己身上偏移出去,急忙叉开话题,道:“钦帅,这位好小伙脸上的刀疤……” 刘永福听到郁笑城问话,侧过头来,笑道:“喔,你是说杨宾啊?他从安南开始就跟随我,年纪虽不大,却也算是老兄弟了,他脸上的刀疤是在安南留下的,不过砍他的法鬼已经由他亲手送去见阎王爷了!杨宾,还不见过郁首领?” 那个年轻侍卫行了个揖礼,沉声道:“杨宾见过郁首领!” 郁笑城并没有回礼,甚至连点头都没有,只是对刘永福笑道:“钦帅身边人才济济,随便什么侍卫都是如此英气懔然,我红标军日后打东洋鬼时,要是人人都有杨侍卫这等沉稳气慨,何愁倭奴不扫?黑旗军果然名不虚传!” 刘永福听了极为受用,忍不住摆着手,哈哈大笑道:“郁首领言过了,言过了!” 趁着对方情绪很高,郁笑城突然道:“钦帅,我红标义军人人愿与倭奴死战,血肉之躯毫不怜惜,但我义军刚刚草创,所纳之兵毫无仗阵经验,有实战的教官极度缺乏,黑旗军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如能得其教官训练义军,战力必能飞跃提升,从而多杀几个倭奴……” 刘永福笑道:“郁首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这……这样吧,杨宾,你也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还多,就将你暂借到郁首领那儿,帮他训练几天新兵吧,记着,训不出一支骁旅,就别回黑旗军!” 杨宾听了,脸色不由微变,他嘴唇张了张想抗辩几句,但见到刘永福脸色突地一沉,只听对方喝道:“郁首领的义军也算是抗日先锋,扶助红标军就是扶助我们黑旗军抗倭大业,不要有什么委屈情绪,你要把在安南战场上学到的东西全都教给他们,他们能多杀一个鬼子,你就多一份功劳,我都会一一替你记着!” 郁笑城急忙拱手作揖道:“杨壮士,我们红标军是一支刚刚诞生不久的抗日义军,你的加入必定会使这支年轻义军在抗日战场上配合黑旗军发挥炙灼光热!大家既然同是抗日战友,都为同一个目标和理想而来,并无阶层等级高下之分,希望杨壮士能扶助红标军训练出一支骁旅,让他们在战场上痛杀倭奴!” 杨宾见状,知道再无法拒绝,只得再次向郁笑城行揖礼,道:“大帅既然有命,杨宾自然奉命,只是杨宾有言在先,一旦训练好义军,杨宾自然回归大帅身边,郁首领切切不可劝留!” 将来的事可就由不得你,现在答应又何妨?郁笑城心中十分不以为意,暗道,倘若让你回到黑旗军那将来只能是死路一条,刘永福虽然是个很能打仗的人,但却仍是个毫无大志、愚忠朝廷的莽夫,如果你能留在红标军,将来说不定还能打出一片广阔天空!他嘴角边浮现淡淡的笑涟,点头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郁笑城侧过身对身后的林世明勾了一下食指,林世明便心领神会,从挎包中取出红布给杨宾左臂绑上,这让杨宾有些错愕,忍不住问道:“这是干什么?” 目光有些迷离闪烁,郁笑城伸出右手,笑道:“欢迎你加入红标军,这块红布便是我们红标义军的标志!” 杨宾本想制止林世明,将右臂上的红布扯下来,但见到郁笑城灼热的目光,后面的动作便僵住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半天才悠悠道:“郁首领,将来我回到黑旗军,会将这块红标还给你的!” 郁笑城淡淡笑道:“没关系,那是将来的事情,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现在,你戴上它便是我红标军的一份子。我希望你能明白,在红标军中,我的命令,就是最高指示,或许某些指示让你心中有所异议,但哪怕再荒诞,嘴上和行动都一定要坚决服从,这个可以做到吗?” 杨宾听了不由呆了一呆,虽然黑旗军的军纪极为严明,刘永福虽然也是很严厉的统帅,但至少他并不冷酷,而现在他站在这个年轻人面前,竟然感到一种渗入骨髓的森冷寒栗,就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冰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半天,他点了点头,嘎着声道:“是……是!”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并未察觉一旁的刘永福眼眸中一闪而过的不快和愠怒。 郁笑城突然高举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直指苍空,他猛地大声断喝道:“所有红标军听令!” 几百名跟随在身后的红标军听到这话,都停下脚步,身杆全都挺得像标枪一般,滚烫的目光如熔岩一般直汇向他身上,只听他接着大喝道:“向杨教官致红标军最高军礼!”说完,他的右手迅速收回来,前臂、手掌呈一条直线,五指并拢微贴太阳穴,行了一个最为标准的红标军礼。 所有的红标军也在同一刻五指并拢行这独特的军礼,虽然很多人行的礼并不标准,甚至有些人五指都行到鼻子上,但这并不妨碍释放他们眼神中饱满的激情和感动。 “礼毕!”郁笑城再次大喝,将手掌放了下来,他仿佛做完一件极为庄重的仪式,胸脯微微地起伏,对一旁看得有些发呆的刘永福笑道,“钦帅,真是让你见笑了,这种仪式本来应该在红标军内部进行,可是时间真是太宝贵了,现在离倭奴入侵已没多少时间,我希望杨教官能有更多的时间投入训练新兵之中……” 刘永福连忙摆手,干笑道:“没关系,没关系,郁首领那敬礼仪式好气派,黑旗军与之相比就见拙了,见拙了!” 这以后虽然大家还是那么一团和气,但却已没了刚初的不拘气氛,双方再没有言语,各自想着心事,就这么一路走到东门外刘永福的驻营。 第7章 首要问题 刘永福的驻营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大,只是在一处开阔地用木栅栏围了一个小营,里面也就二十余顶大帐蓬,郁笑城大略算了一下,这儿的兵也就两三百号人,这让他多少有些失望,他本以为刘永福这次到台北来,是带了几千人的精锐部队。 看到郁笑城脸上略带失望的表情,刘永福自然心知肚明,他嘿嘿一笑,将郁笑城拉进了他的大帐,林世明想跟进来,被郁笑城喝止,但不知为何,刘永福却制止了郁笑城,让林世明也进了大帐,倒是杨宾却只能尴尬地留在大帐外面候命。 一个亲兵拿来一张花雕椅摆在正堂左侧,郁笑城刚一坐下,刘永福便道:“郁首领是不是很奇怪我这次带来台北的人马如此稀少?” 郁笑城急忙拱了一下手,道:“正是,倭奴不日渡海南侵,钦帅带了这少许人马,如何抵御?” 刘永福一脸忿忿,并不马上回应,而是反问道:“郁首领觉得唐景崧这人如何?” 郁笑城愣了一下,不知他为何会问这个问题,皱了一下眉头,答道:“巡台大人忠厚勤廉……” “说实话!”刘永福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这个时候还有必要抬举他吗?” 郁笑城尴尬地笑了一下,斜睨了对方一眼,道:“说实话啊?那……那就请钦帅见谅了!刘巡抚就是个庸官,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台湾若是想靠他来镇守,无需多日必遭大败!” 刘永福目光闪烁不定,毫无表情地看着郁笑城,看得他都有些冒寒气,真不知道刚才说了实话之后,会给他带来怎样影响。 只见刘永福满脸黑沉,好半天才点了点头,道:“郁首领说的极是,本帅也是这么认为,你现在总该知道我为何只带这么少的人马来台北了吧?” 郁笑城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唐景崧心胸狭窄,气量短小,明明不熟军务,缺少阵仗历练,却非要凌驾在刘永福之上,统领全台兵卒,并且还故意将刘永福的黑旗军贬到台南偏远乡野,使之远离台北经政中心,刘永福这次来台北,更是所限极多,尤其是禁止他多带兵卒,甚至连到台北募兵也要设置重重障碍,总之就是千方百计地排挤黑旗军,所以刘永福虽有朝廷钦命,但无奈唐景崧多不合作,让他处处受制,难以大展身手,拱卫台湾。 “钦帅有何打算?”他轻叹了一声,道,“倭奴不日侵台,时间可不多了!” 刘永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道:“郁首领,本帅受限于官制,只能屈就于台南防务,台北乃台湾经政要地,一旦有失,整个台湾防务必定大受震动,失去半壁河山,仅靠台南一隅贫地,根本无法扭转战局,因此……”他顿了一顿,却并没有说下去,而是神情忧郁地看着郁笑城。 郁笑城很想问他“因此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刘永福已道:“唐景崧不足依靠,因此我想让你协助邱仙根拱卫台北!” “台北附近义军极多,为……为何单单选中我们这支小小的红标义军?难道钦帅不担心红标义军会有负大人所望吗?”郁笑城淡淡一笑。 刘永福哈哈大笑,指了一下身旁肃立的亲兵,道:“把杨宾叫进来!” 亲兵立刻走出大帐,叫帐外忐忑不安的杨宾给叫了进来,杨宾一入内,立刻便单膝着地行礼道:“杨宾拜见大帅!” 刘永福指了一下郁笑城,道:“杨宾,刚才郁首领说,他的这支小小的红标军难堪重任,难以协助仙根的团练御敌,那你有没有这个信心带出一支铁打的红标劲旅啊?” 杨宾抬头看了坐在一旁的郁笑城,道:“杨宾谨遵大帅军令,必为郁首领带出一支铁打的义勇劲旅,协助邱先生的团练拱卫台北!” 刘永福一拍桌子,大声道:“好,这才是我黑旗军好汉子好男儿!杨宾,你起身吧!”他停顿了一下,看了郁笑城一眼,道,“郁首领,你还担心什么呢?” 郁笑城立刻拱手道:“请钦帅支援武器械具,我红标义军现在首要问题就是缺乏枪械弹药!” 刘永福略一沉思,道:“黑旗军接济个三五十条枪、百来数子弹是没问题,只是不知郁首领要如何使用这些枪械?” 郁笑城听了暗暗失望,这刘永福不会就指望红标军拿着这三五十条枪去抵御日军入侵吧?恐怕自保都极为困难了,他苦笑道:“我想将这些枪械集中起来组成一支长枪队,集中火力对敌,这样才能发扬枪火威力!” 刘永福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看不出郁首领是个知兵之人,难得难得!只是这长枪队可是郁首领唯一利器,一旦有失,可就……” 郁笑城自然听出对方很不以为然的态度,他不想争辩,笑道:“钦帅忘了还有杨教官了吗?有他训练义兵军士,红标军自当锐不可挡!” 刘永福还想说什么,这个时候,外面进来一个侍卫,作揖行礼,然后便捧出一个托盘,托盘上用一块红色绸巾盖着一个印章,道:“禀大帅,邱先生托人送来的紫花印带到!” “哈,郁首领,你的关防这不就送来了吗?”刘永福指了一下雕花椅上坐着的郁笑城,对那侍卫道,“将这关防给予郁首领!” 郁笑城也不客气,站起身来从那托盘上打开红绸,里面盖住的正是紫色大印,他看了一下上面刻的几个字,正是“红标义勇军”字样,不禁大喜,看来唐景崧还真是言而有信,就冲这个关防大印,至少就可以证明这厮并不是一个笨人。 他将关防交予身旁的林世明,向刘永福作揖道:“多谢钦帅相助!郁某有杨宾教官相助,定当训出一支劲旅强军,奋勇杀寇!倭奴不日侵台,时日无多,郁某希望早早训练义军,这便告辞,还望恕罪!” “哪里哪里,郁首领还有什么事,只要托人转告本帅一声,本帅一定鼎力相助!”刘永福亲自将郁笑城送出驻营,直到所有的红标军都离开视线。 “爹爹,你觉得靠他们真能拱卫台北吗?”不知何时,一个身材苗条的少女从刘永福身后走了出来,她大约十六、七岁,正是豆蔻年华,虽姿韵未丰,却是清秀俏丽,在一大群粗线条黑衣侍卫中显得格外的光彩照人。 “阿蓉,我……我有个很奇怪的预感,这个男人,迟早有一天会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他转过头来,慈祥地看着那少女,迷离的眼神中出现了复杂而古怪的神色,沉吟了好半天才用力点头道,“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个男人,他让我感到……”他摇了摇头,右手紧紧地捂着胸心,仿佛生怕有什么东西会从里面蹦出来。 后面的那两个字他并没有说完,便转身回到大帐,他虽然并没有当着他女儿刘秀蓉的面说出那两个字,但在他内心深处却已深深地烙印上这两个字,是的,那个男人让他感到“恐惧”!让他感到自己的命运,乃至黑旗军的命运都可能为之改变。 郁笑城自然不知道刘永福会有这种古怪的感觉,他现在手中只有33支枪械,但居然这33支枪械就有四、五种型号之多,有自制**、鸟铳、抬枪、马枪等,而且有些枪损坏极为严重,能不能开火都很值得怀疑,甚至还不如烧火棍好用。 当他拿到这些破旧枪械时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他简直不敢想象他的红标军就这么拿着这锈蚀破损的枪械咆哮着与有着制式化枪械的日军相抗,最终会是怎样一种惨烈景象。 他还怀疑是不是刘永福将好枪都藏着掖着舍不得拿出来,后来问了杨宾才知道,黑旗军自当成立起,所携枪械就从没制式化过,别说是自制**,就是制造局仿制的枪械也是粗糙不堪,有些枪械拿在手里一眼都能看出枪管是根本就不是直的,他实在是难以想象就这样的武器,黑旗军是如何在安南与法军打得你死我活,他不用猜都知道这很多胜利其实都是靠几倍于敌的人命换来的。 难道新生的红标军也要靠几倍于敌的人命去换取惨烈的胜利吗?不,绝不能用这样的方式去换取胜利,因为这已经不叫胜利。 他突然停下脚步来,所有的红标军也都跟着他停下脚步来,紧紧跟在他身后的林世明最先发问,道:“首领,怎么不走了?” “台北是不是有制造局?”郁笑城突然问道,炯炯的目光闪着炙烈的光芒。 林世明畏惧地点了点头,道:“是有制造局,首领,怎……怎么啦?” 杨宾突然插进话道:“郁首领,你想去制造局吗?” 郁笑城侧过身来,撇了对方一眼,问道:“你知道制造局在哪里吗?” 杨宾定定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它在哪里,大帅曾经带我们到哪里去看过!” 郁笑城兴奋地道:“好,那你带我们去那儿,要快,最快速度赶过去!” 杨宾看着郁笑城情绪激动的表情,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郁首领,我们赶到制造局去做什么?现在那地方已经停工了,工人很多都回家……” 郁笑城问道:“管事的也跑了吗?” 杨宾想了一下,道:“差不多都跑光了,倭奴马上就要打过来,人心惶惶,连官兵都想内渡,谁还有心留在制造局里?” 郁笑城听了似乎正中心怀,用力拍了拍杨宾的肩膀,道:“很好,既然没人管事了,那就我们由来接管制造局,让它成为我们红标军的抗日大本营!” 所有听到这话的人无不变了脸色,林世明失声道:“我们要去夺取制造局?” 杨宾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颤声道:“郁首领,这……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郁笑城冷冷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最后目光定格在杨宾的脸上,一字一字道:“红标军干的就是杀头的买卖,为了打倭奴,死又有何惜?有谁感到害怕,有谁想要退出,现在就可以提出来,还来得及!” 所有人都摒住呼吸,既紧张又惶恐地看着这个年轻的领袖,有些人甚至都手足无措,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内心的情绪。 郁笑城用充满威严的目光慢慢扫过红标军每一张脸,他等了半晌也没有听到有人提出退出的声音,他知道自己的强大的气场再次震慑了所有的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吼:“士兵们,把我们那面抗日先锋的红旗打出来,全军以最快速度跑步赶到制造局!” “首……首领,那如果有官府中人阻挡我们进入制造局,怎么办?”杨宾惊惧不安地看着满脸杀气的郁笑城,颤声问道,“什么事都……都要考虑万一……” 郁笑城冷笑一声,大喝道:“林世明?” “到!”旁边一个声音大声回应。 郁笑城用同样高的声调大吼道:“林世明,就由你举着这关防大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谁敢阻挡我们接管制造局,就格杀勿论!” 第8章 制造局的枪声 出乎郁笑城的意料,当红标军冲入由高墙严严实实包围起来的台北机器制造局时,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挡,甚至有几个制造局的卫兵看到队伍最前面打出的那面写着“抗日先锋”的红旗时,都激动地热泪盈眶,争相在队伍前面领路,这让所有人都不禁精神一振。 一个制造局哨官一边带路,一边好奇地看着林世明手中的那块紫花大印,忍不住问道:“你……你们是抚台大人辖下的哪个营汛?” 林世明哈哈大笑,回头指了一下后面的郁笑城,道:“阮系义勇红标军,阮系郁首领辖下的抗日先锋!” 那位制造局哨官听了颇有些失望,但还是继续在队伍前面带路,一边穿过长长的甬道,一边叹气道:“原来你们就只是义军啊!看你手中的关防,我还以为是抚台大人的练军到了!” 林世明眼睛一瞪,怒道:“怎么,汝敢看不起阮红标军吗?” 哨官撇了一眼林世明那身简陋朴素的农装,只是轻轻叹息,并不回应,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内心的失望溢于言表。 郁笑城突然道:“这位小哥,既然看不起我们红标军,又为何还愿意在前面带路?” 哨官回头看了他一眼,讷讷道:“东洋鬼要打过来了,当官的全跑了,工人也回家了,就留下我们几个小兵留守!诺大的局子就这么荒废了,实在是太可惜了,我……我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事……” 郁笑城点了点头,沉声道:“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为抗日做贡献!你说的对,制造局不能荒废,我们红标军此次前来接管,就是为了最大程度地发挥它的效力,为抗日前线士兵源源不断地制造枪械和弹药!” 他顿了一顿,一字一字道:“你可以不帮我们,但请不要阻挡我们!” 哨官突然在甬道的拐角处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郁笑城,挡在他的面前,一旁的杨宾见状,不由惊慌道:“你想干什么?” “小心啊!”哨官的话音刚落,从甬道拐角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轰鸣声,紧接着一道血光从他胸口夺射而出,在空中绽放出一朵凄艳娇美的红梅,慢慢碎开,当他倒在地上时,嘴角边却是含着淡淡的微笑,就仿佛那一刻他并不是赴死,而是迈向永生。 “干,是黑枪啊!”杨宾脸色一变,急急地收住奔行的身形,顺势将身后的林世明按在墙上,与此同时,甬道拐角的另一端接二连三地传来阵阵枪声,噼噼啪啪地全打在那个哨官生前站的墙角上,直打得碎石飞溅,粉尘四射。 “首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杨宾将头快速探出墙角扫了一眼甬道拐角的另一端,他发现那儿有一扇铁栅门,几个制造局的卫兵正慌张地换弹药准备再次打枪。 郁笑城慢慢地走到那年轻哨官的尸体旁,轻轻地阖上他的双眼,愤怒的眼睛布满火焰,他低声道:“杨宾,你带几个人,带几个会打枪的人,做为第一队趁敌人刚刚开完枪换弹药之际,冲出去放排枪,只要排枪一响,第二队,林世明,你就带头冲上去,砸开那扇铁栅门,只要铁栅门一破,我们就可以真正冲入厂区,再没人可以阻挡我们前进的脚步!” 杨宾被他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吓了一跳,本想说些什么,但刚到嘴边全又咽了回去,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命令,从那哨官尸体旁捡起枪来,又从尸体身上摸出一个小弹囊,娴熟地给枪膛别上一枚弹丸,他等其他几名枪兵都准备好了,这才道:“都听我口令,我说出击,大家都冲到甬道,我说开枪,大家再一起开枪,都听明白了没有?” 其他几名枪兵既紧张又兴奋回应道:“都听明白了!” 杨宾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发现这些年轻的义兵领悟力比自己的想象还要高,以前他训练黑旗军新兵,别说第一次打枪,就是这么整齐地回应长官都非常的难得,很显然红标军与生俱来就有一股军人的气质,这也是让他深深着迷的地方。 当铁栅门后面的制造局卫兵又杂乱地开完一轮枪之后,杨宾猛地大吼一声:“出击!”然后率先从墙角后面跳了出来,其他的红标军都争先恐后地从他身后跳了出来,其中一人才刚跳出,就被一枚漏网的弹丸击中肩膀,巨大的冲力将他打得都翻倒在地上,但令杨宾感到震憾的是,那士兵居然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艰难地举起手中的枪,尽管他的脸因疼痛而扭曲成一团,但仍然坚定地将枪管慢慢抬起,指向甬道尽头的敌人。 “开枪!”杨宾大吼一声,他狠狠地勾下了板击,一股浓烈的黑烟从枪膛上升了起来,呛得他喉咙微疼,不过令他欣慰的是,他的身旁也接二连三地响起雷霆枪声,同时一个个的“杀”声不绝于耳,那是红标枪兵们发出的亢奋喊叫。 铁栅门后面传来一阵惨叫声,那些卫兵没想到他们的反击是如此的迅速而凶猛,纷纷丢下枪械抱头鼠窜,眨眼间就逃得干净。 林世明本来想趁着杨宾的排枪响起,率众冲杀上去,但见铁栅门已经没了敌人,也不禁大失所望,不过令他感到后怕的是,这铁栅门居然是上了三道铸铁重锁,他们为了砍断这铁锁都砍坏了两把柴刀,要是卫兵们不是太过怕死早早逃走,躲在这铁栅门后面拼命地放枪,恐怕甬道这一端要铺满红标军的尸体。 好不容易打开了铁栅门,郁笑城见地上除了一地的血渍,却连一具卫兵的尸体也没有,不禁大失所望,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狭小的甬道,而且还是密集的排枪,居然只换来打伤区区几个敌人的战绩,这样差劲的战斗成绩如果拿到与经过长期严格训练的日军的正面战场对抗上,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杨宾走到郁笑城的身边,低声道:“首领,第一次打枪,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正是他们勇猛忘死的战斗作风才能吓退敌人……” 郁笑城摇了摇头,严肃道:“我需要的不是一支只会使用蛮力的农民军,我需要的是一支有着极强战斗素质和坚定意志的军队,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杨教官,你一定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帮我训练好他们,他们是抵抗倭奴侵台的希望!” 杨宾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但他心里却不以为然,毕竟他刚从黑旗军过来,他并不相信这支刚刚成立的义军在对抗日军的战斗中能取得多么辉煌的战绩,他宁愿把希望寄托在黑旗军身上,毕竟黑旗军在安南接受过血与火的洗礼。 “你叫什么?”一个伤兵被扶了下去,在经过郁笑城身旁时,他忍不住拦了一下,那个肩膀中了枪伤却仍然坚强地站起来回击的士兵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报……报告首领,阮叫陈国章!”那个伤兵努力挺直腰杆,举起右手敬礼,但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眼泪都要飞溅了出来,身体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要不是旁边有人扶住他,恐怕已经摔倒在地上,只听他继续大声道,“首领,汝教导阮在战场上绝不能怕死,哪怕是子弹打在身上都不能感到任何的恐惧和惊慌!阮做到了,阮……阮没有喊痛,哪怕是死,阮都会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最后一刻!阮绝不会给红标军丢脸,也绝不会给中国人丢脸!” 郁笑城顿时被这个年轻而朴素的士兵饱含激情的言语深深地感动了!他的眼睛在那一刻情不自禁地开始湿润,谁说19世纪的中国人都是麻木不仁、贪生怕死之徒?我们这个民族从来就不缺乏脊梁和英雄,在这片辽阔而宽广的土地上,每当中华民族面临危机之际,总会有无数平凡而普通的小人物挺身而出,在黑暗之中带给我们前进的动力和希望的光芒。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对一旁的林永连道:“林队长,我的兵就交给你们后勤支队了,他是我们红标军的楷模,你们后勤支队要早早治好他的枪伤,我还等着他归队,等着他给红标军带来新的荣誉和辉煌!” 林永连笑道:“首领,汝就放一个心好了,阮林永连敢拍胸脯担保,绝对会将一个活蹦乱跳的棒小伙重新还给汝!” 陈国章满不在乎地嘟囔道:“轻伤不下火线,不就伤了点皮肉吗?连骨头都没碰到,首领,随便包扎一下就好了,阮还想和大伙一起继续战斗在最前线!” 郁笑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前面的路还很长,还有更多更艰更难更苦的战斗在等着我们,像你这样的英雄在我们红标军中并不该只是少数,我需要无数像你这样的人战斗在抗日的最前线,所以你要好好地养伤,只有养好了伤,才能带领更多像你这样拥有大无畏精神的士兵去战斗去杀敌,去创造出战场上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沉声道:“陈国章听令!我命令你立刻下去养伤,只有在伤养好之后才允许归队!” 陈国章激动地挺起胸膛,试图举手行军礼,但他仅仅抬起手臂就已痛得呲牙咧嘴,汗渍淋漓,尽管如此但他还是响亮地应答道:“系!” 第9章 军法处长 郁笑城率领红标军冲入厂区时,制造局卫兵早已逃之夭夭,慌乱之中连身上的号衣和枪械都扔了,可见狼狈之态,但他并不感到高兴,甚至开始深深地担忧。 如果驻台清兵都是这样的战斗力和精神气,遇上精锐凶悍的日军,恐怕一个阵仗下来就得兵败如山倒,到时别说是抵抗了,恐怕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就要紧随其后,还奢谈什么人人战死,是人人皆被杀吧! “首领,首领,就是伊,就是伊在铁栅门后面打的黑枪,把阮阿章打伤了!”几个红标军从厂房中拖出一个血迹斑斑的男子,他的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嘴角和眼眶都裂开口子,满脸都是鲜血,模样显得格外的狰狞,显然士兵们抓住他之后,没少动私拳。 郁笑城本想让士兵们将他拖走,却不料还未开口,那男子便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反贼,没有上命就敢夺我制造局,抚台大人的标兵很快就要杀来,你们谁也活不了!有本事现在就杀了老子,丢了制造局,老子就没打算活下去!” 听到这话,郁笑城不由多撇了这个男子一眼,食指勾了勾,红标军便在那男子屁股上重重地踢上一脚,那男子不由踉跄地摔倒在他的面前,手上又磨出好些血痕,模样更显得狼狈。 “首领,杀了伊,为阿章报仇啊!”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突然在郁笑城的身后响起,这不由引起他的注意,忍不住回头一看,原来是林世秀,她一直就紧紧地跟在身后,如果不是出声,恐怕他都忘记了身旁还跟着这样一个女兵。 郁笑城忍不住笑道:“陈国章只是被打伤了,又没有死,谈什么报仇啊?” 林世秀怔了一下,但还是不甘道:“阮红标军的人被打伤了,他系罪魁祸首,就要狠狠地惩治伊!汝不系说凡阻挡阮红标军,都要格杀勿论莫?” 天,这个纯朴的孩子居然真把自己每一句话都记到心里了,不折不扣地执行他的指令!可是即便真要格杀勿论,也要看场合和程度,可不是随便就格杀勿论,自己要的是一支拥有铁的意志和纪律的军队,而不是杀戮成性的兽兵! 看来以后发布命令可要非常地慎重,否则这些质朴的士兵听到命令真的会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地执行到底。 想到这里,郁笑城心中不由暗暗吃惊,他不禁看了一下周围的红标军,发现每个人都在咬牙切齿地瞪着那个受伤的男子,如果眼睛能喷火,恐怕那男子早被焚烧成灰烬。 他突然想到,如果刚才自己放任士兵们将其拖下去,恐怕这些士兵真会找个暗处将他处决,想到这里,他不由紧张起来,如果一支军队没有严格的军纪和秩序维持,恐怕这种充满暴力的私刑会越来越多,也会越来越厉害,最后甚至可能导致整体的瓦解。 “林世明?”他忍不住高声叫了起来。 “到!”正在远处满头大汗地指挥士兵们占领厂区内各厂房的林世明突然听到郁笑城的叫声,立刻跑了过来,他向郁笑城行了一个军礼,见对方点头这才敢放下手,但仍然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敬畏之色写满了整个眼眸。 郁笑城寒声道:“林世明,我要成立军法处,你是第二支队长,现在就由你同时兼任军法处长,马上就上任!至于军法处人员,就由你在一、二支队中挑,人数不需要太多,但一定要识字,以最短时间内撑起军法处这个部门,我可是要时常过问草创进度!”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周围的士兵面面相觑,他们刚刚从乡民变成义兵,而郁笑城又以严格的军队标准来训练他们,这让他们一时还有些难以转化身份,更重要的是他们之中甚至连军法处是怎么一回事都不知道,只看到郁笑城和林世明两人神情严竣,都不禁感到紧张,连呼吸都不敢大喘一下。 过了半晌,郁笑城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如刀,笔直地盯着林世明的脸,道:“不过你这个军法处长只是暂时的,在军法处长和二支队长之间,我更希望你能干好二支队长这个角色!你做军法处长的首要职责就是尽快搭好军法处这个架子,找到一个合适的接班人,由他干好军法处长这个岗位!” “林世明,你有没有信心做到?” 听到这话,林世明立刻挺直腰杆,大声答道:“禀报首领,林世明有信心做到!” 郁笑城指了一下那个满脸是血的男子,道:“好,如果现在我将这个打伤我们人的犯人交给你们军法处,我想知道的是,你将如何处置他?” 林世明呆了一下,他没想到郁笑城这么快就要考验他,他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个受伤的男子,微微地皱了皱眉头,问道:“汝叫什么?” 那男子冷哼一声,道:“要杀便杀,罗嗦什么?” 林世明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郁笑城在边上看着,以他火爆脾气,早就冲上去狠揍一顿老拳,他忍不住撇了郁笑城一眼,见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不禁感到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其他人都跑了,汝为何不跑?难道汝不知道开枪打伤阮的人,阮红标军是一定不会放过莫?” “阿兄,汝和伊罗嗦什么,首领不系说阻挡阮红标军的人都要格杀勿论莫?这家伙开枪打伤阮的人,就应该杀了伊!”一旁的林世秀突然呛声鼓动道,“阿兄,汝还等虾咪(什么)?” 林世明本来就不想与这男子客气什么,换在平时他早就下令将其拖下去处决,但听到林世秀这番激烈言辞,他反倒不敢这么武断了,更何况旁边的郁笑城有心考验他,正准备看他如何解决这个烫手的山芋。 “军法处不是意气堂!做出任何的判决都一定要有依据,而且这个依据也一定要合情合理,绝不能凭感情而行事!”郁笑城见他被林世秀一阵抢白开始有些手足无措,急忙插话给他提点了一下,道,“军法处做出的任何一个判决,都一定要记录在案,以便备查,军法处如有徇私舞弊、玩忽职守者,罪加一级!” 林世明听到这话,浑身不由一颤,他毕竟读过几年私塾,领悟力自然比其他人高,听得出郁笑城话中的份量,他咬了咬牙,道:“阿秀,汝不要干扰我审讯犯人,再多一句话,连汝也拿下问罪!” 林世秀听了脸都气红了,她指着林世明还想说什么,却已被一旁的林永连拉到边上去,死死地捂住嘴巴,不让她吭声,现在连林永连都看出来,他的孙儿林世明是真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郁笑城倒是略感惊讶,他没想到林世明居然会如此严厉地喝斥林世秀,不过他并不感到生气,相反却是感到非常的欣慰,因为他发现自己一直试图淡化红标军内部人**彩,强化军人纪律的努力正在慢慢发挥作用,这也是乌合之众与正规军队最大的区别。 林世明喝退了林世秀之后,本来略显紧张的神情很快就恢复,他的脸上悄然罩上一层冷漠的冰霜,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似地,冷冷地盯着那个男子,一字一字慢吞吞道:“现在汝可以说了!” 那满脸是血的男子见此情景,不由打了一个寒栗,他没想到一个人的目光可以阴冷到令人颤抖的地步,不由颤声道:“你……你们凭什么审我?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嘎然而止,因为他赫然看到林世明手中拿出的紫花大印,不由呆若木鸡。 “汝敢开枪打阮红标军,就凭这块大印就可以明正言顺地处决汝,如果汝不老实交待,那也别怪阮会不客气了!”林世明冷冰冰地看着对方,道,“想清楚再说!汝为何不逃?汝可知罪?” “不要杀他,他是个好人!”突然一个声音从斜侧里响起,众人不由纷纷侧目看去,一个长衫青年正从一处青砖厂房后面走了出来,几个红标军见状急忙拿着短刀长矛将其拦下。 “汝系什么人?”林世明见郁笑城故意不吭声,明显就是让自己出面,只得上前喝退那几个红标军,放那长衫青年走上前来。 “我是司事连朝刚,提调大人是好人,你们不要杀他!”那个长衫青年看了一眼围在身边的红标军兵器,面无惧色答道,“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好了,大不了就碗口大的疤罢了!” 林世明哈哈一笑,道:“汝当阮红标军系什么了?打家劫户,杀人如麻的匪人莫?给阮闭嘴,这儿还轮不到汝说话!”他停顿了一下,退后一步,走到郁笑城的身旁,低声问道,“首领,这个小白脸咋处理?” 郁笑城道:“先把他扣下来吧!”他指了一下那个满脸是血的男子,接着道,“这个犯人你怎么处理?虽然这本不该由你们军法处来处置,但我想知道你如果接手,会怎么处理他?” 林世明咬了咬牙,道:“伊不仅阻挡阮进入厂区,还召人开枪打伤阮红标军,正好可以用伊的血祭旗立军威!” 郁笑城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林世明微微地张了张嘴唇,好半天才微微地摇了摇头,但过半晌才开口道:“首领不是说阻挡阮红标军的人,都要格杀勿论莫?” 郁笑城冷笑道:“我是说过,现在阿秀也说要格杀勿论,那你做为军法处长,觉得这人该不该格杀勿论?” 林世明紧张地撇了林世秀一眼,沉吟了一会才道:“他开枪打伤阮红标军的人,被抓后态度又如此恶劣,该杀!” 郁笑城冰冷的脸上慢慢地融开一涟暖流,他慢慢道:“没错,是该杀!能做出这样的判决说明你是一个合格的军法处长,将新成立的军法处交给你,我很放心!” 林世明仍然感到有些不安,小心地问道:“首领,真……真要执行吗?” 郁笑城摇了摇头,道:“他该杀,但现在并不该死!”说完,他走到那个满脸是血的男子面前,目光如针刺一般深深地扎在他的脸上,用一种极为肃重的声音道,“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如果你能好好地回答,那就真的可能不会死!” “其他人都跑了,你为何不跑?难道你不知道开枪打伤我们的人,我们红标军是一定不会放过你吗?” 第10章 戴罪立功 “我……我不能看着制造局落入你们这帮乱……乱……之手,要想打败日军,制造局就……就绝不能停工!”那个被长衫青年称为提调大人的男子,挺直腰身,喘着粗粗的气息,目光却像闪电一般明亮起来,一字一字道,“我……我是朝廷命官,誓……誓与制造局共存亡!” 郁笑城听到这话,颇有些动容,他转过身去看那个自称是司事连朝刚的长衫青年,故意虎着脸,冷冷道:“你,是不是也愿和他一样,誓与制造局共存亡?” 连朝刚朝满脸是血的男子弯了一下腰,这才直起身来,目光慢慢扫过周围虎视眈眈的红标义军,轻蔑的眼神溢于言表,冷笑道:“如果你们要杀提调大人,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郁笑城慢慢地走到那个一脸傲气的长衫青年面前,定定地看着他,两秒钟之后,目光一下子变得那么的冷,寒光凛凛,就像刚出鞘的剑锋,道:“我们红标军只杀两种人!” 连朝刚听到这话,本来故意侧过去的头,也忍不住转了过来,好奇地问道:“哪两种人?” 郁笑城冷冷道:“东洋鬼,以及阻止我们红标军抗日,里通倭寇的人!”他顿了一顿,接着马上道,“如果你愿意做那个阻止我们红标军抗倭的人,那我可以保证一定会杀了你!”说着,他右手抬了起来,周围的红标军立刻紧张起来,已有人给枪膛上弹丸,将枪口对准了那个长衫青年。 连朝刚呆了一下,一下子被郁笑城那冰冷的目光震慑,他不由颤声道:“谁……谁说我是里通倭寇?倭寇来了,我恨……恨不得与他们拼命!” 郁笑城指着林世明手上的紫花印,大喝道:“你看清楚,那是什么?那是抚台大人亲授的关防!制造局已经停工,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让它复工,让它为抗日前线生产源源不断的枪支和弹药!你,还有你!”他转过身,狠狠地指了一下满脸是血的提调,厉声道,“你们开枪打伤我们的人,妄图阻止我们恢复制造局生产,你们这是想干什么?你们是不是里通倭寇的细作?” 听到“细作”这两个字,刚才还是满脸傲气的长衫青年不由脸色大变,连那提调听闻,身形都不由摇摇欲坠。 “我……我们不是细作,我们也想马上恢复制造局生产……”提调的身体不仅在颤抖,连说话都在颤抖,他看到郁笑城似乎动了真怒,不禁也有些着急。 郁笑城知道自己在气势上已经完全占据主动,不由暗暗有些得意,但脸上却仍绷得紧紧的,像铁板一般,冲着提调大声道:“那你还敢派人开枪打我们?你想干什么?想和抚台大人作对吗?” 他的话才刚说完,这时林世明已悄然上前,在他耳边低低道:“首领,不好了,刚才阮在制造局里开枪,声音传到外面,有官兵赶来察看,阮该怎么办?” 郁笑城听到这话,也不禁暗暗心惊,如果把事情闹大了,恐怕还真不好收场,他略一沉思,便低声吩咐道:“把我们的人全都招呼到制造局里,大门紧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门!”他停了停,又想起什么,接着道,“我下令不许任何人回应外面的喊叫,更不许打枪!” 林世明点了点头,立即转身退下,招呼手下人把所有红标军都带入制造局内,同时把大门关闭,留几个人看好大门,这才返回郁笑城身边,他发现这时的提调和司事已经被首领骂得抬不起头,早已没了当初的傲慢和不羁。 只听郁笑城厉声道:“抚台大人已授命我们接管这个制造局,你们如果还想抗拒我们恢复制造局生产,阻止我们打东洋鬼,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满脸杀气,慢吞吞道,“任何阻挡我们抗日步伐的人,都只有死!” 提调和司事都不仅被他的夺人气势所震慑,半天都吭不出声来,本来他们就极想恢复制造局的生产,但无奈不仅当官的都逃走,就连工作也逃散一空,只能留守制造局看住这弥足珍贵的机器,现在有人要重新恢复生产,他们求都来不及,哪里还能抗拒?因此听到这话,敌意顿时冰消雪释。 提调和司事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想开声,但还是提调抢了个先,道:“将军,我们愿意协助你们红……红什么?” “红标军!”一旁的司事连朝刚忍不住提醒道。 “对,红标军!我们愿意协助你们红标军接管制造局,只要能让制造局开工生产,将军有什么尽管吩咐便是,我立刻着人去办!”提调曾志强一边抹额上的汗水,一边紧张答道。 郁笑城严厉的目光扫过他们俩人,道:“可是你们刚才还开枪打伤我们的人!” 提调曾志强呆了一呆,突然想起眼前这个英气逼人的男子还念念不忘这事,随时都准备拿他们开刀,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脸色不由白了一层。 还是司事连朝刚反应快,他急忙道:“将军,我……我们愿意戴罪立功,我们对制造局极为熟悉,如果将军想恢复制造局生产,正是需要我们!只要能打倭寇,就是让我们加入你们都愿意!”说着,眼睛瞅了林世明手中的关防大印一眼,显然他还一直认为这是一支巡抚大人的练军,在此局势纷乱动荡之际,内心急切想加入抗日先锋行列。 提调曾志强听到这话,也连连点头称是,他看到这些臂膀上绑着红布的队伍,虽然衣着朴素,但却个个生龙活虎,跃跃欲试,身上有一股他们从未见过的锐气和悍劲,因此也不由动了加入的念头。 林世明见郁笑城微微地点了点头,便上前一步,大声道:“不要叫将军,要叫首领!阮红标军只有一个领袖,只服从一个声音,伊便是阮的首领!汝如果想加入红标军,就得绝对听从首领的命令,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不许违抗!汝可做得到?” 曾志强和连朝刚听到这话,不由呆了一下,面面相觑,这时只听郁笑城嘿嘿笑道:“我们红标军愿意留下来打倭寇,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买卖,你们如果加入,就没有退出的后路,要考虑清楚!” 沉默了半晌,还是连朝刚首先站出来,道:“首……首领,我愿意戴罪立功,我愿意加入你们红标军!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在乎不惜!不……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郁笑城淡淡道:“你说!” 连朝刚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字道:“只要首领真的带领我们打倭寇,在战斗的最前线打倭寇!” 郁笑城哈哈一笑,道:“我可以向你保证,全台之兵最先向倭寇开火的一定是我们红标军!” 连朝刚听了不仅眼睛一亮,精神不由振奋起来,朝郁笑城鞠了一个躬,道:“我连朝刚愿意加入红标军,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 郁笑城满意地点了点头,侧头看了一眼曾志强,道:“你呢?提调大人!” 曾志强看了连朝刚一眼,嘴唇动了半晌,却始终没有一个声音发出,最后连郁笑城都感到不耐烦,道:“提调大人是朝廷命官,不愿加入抗日先锋红标军,我也不会强迫,我也可以不追究你阻击之罪,但你如果妨碍我们……” “首领,我愿意加入你们红标军!”曾志强突然长叹一声,打断了郁笑城的话,自嘲道,“什么朝廷命官?朝廷都不要我们台湾了,我又不肯内渡,只愿留在台湾与倭寇打上一仗!这制造局都没人管了,工人也跑了,这个提调的官又有什么意义,还不是一阵风就吹没的事?哪里比得上亲身上阵杀倭寇爽快带劲啊!” 郁笑城有些错愕,没想到这个制造局官员居然有此等觉悟,看来腐朽的清王朝中还是有一些愿意做事的官员,只是时势逼人,这些有为官员最终也只能淹埋在历史尘埃之中,碌碌无为。 “好!”他满心高兴,一下子招得两位才俊,尤其还是熟悉制造局业务的人才,可比征召两百名义兵还更有用,这也是他为什么说曾志强该杀,但不该死的原因,他道,“给他们手臂上绑上红布!”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两个红标军拿着红布上前,在他们左臂上绑上红布,完毕后还庄严地举起右手敬了一个军礼,这让两人既震憾又感动,忍不住看了一下郁笑城。 郁笑城对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以同样军礼回礼,两人便也学着那两个红标军举手敬礼姿势,崇敬地回了一个军礼。 这时,制造局外面大门传来咚咚咚的撞门声,并且伴着纷乱的叫喊声,气氛顿时紧张,郁笑城使了一个眼色,林世明便匆匆穿过甬道到院子察看门外动静,很快又转了回来。 郁笑城静静地看着他,并不发问,只见林世明对他敬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军礼,沉声道:“报告首领,外面系巡防营的弁兵在撞门!” 曾志强见郁笑城侧身看着他,急忙道:“首领,还是让我来处理吧,他们见到是我,就不敢乱来,正好也可以安定人心!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制造局千万不能再乱了!” 郁笑城点了点头,道:“去吧,你这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第11章 头痛 由曾志强出面,三言两语便将堵住制造局大门的巡防营弁兵打发走,这也让所有人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果在这个时候与官兵流血冲突,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郁笑城本想叫人在制造局最高的洋枪楼顶上插上红标军抗日先锋的旗帜,但他突然想到这要是引来官兵,恐怕将是一场难以收拾的冲突,毕竟唐景崧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制造局落到自己手里,于是他决定先把制造局大门紧闭,看看里面有多少家当,再决定下一步如何做。 令他庆幸的是,制造局的总办、帮办和会办在得知朝廷割让台湾的消息之后,就全都跑了,现在留下来最大的官便是提调曾志强,由他出面恢复制造局的生产,既名正又言顺,因此他便让曾志强和连朝刚先带着他大致转了一下整个制造局厂区。 台北机器制造局占地面积并不大,仅仅只有四十多亩,由机器厂、洋枪楼、木工厂、铸铜铁厂、库房、栈房、煤房、文案房及工务厅等房屋构成,比起内陆的机器制造局,实在并不算大,只能算是中等偏下,但它却是台北,乃至整个台湾极为重要的武器生产基地。 郁笑城最关心的是枪械弹药的生产车间,因此曾志强便带他到洋枪楼参观,这儿主要是对德式毛瑟枪的仿制,在19世纪末期,后膛枪式日新月异,种类不一,其中以毛瑟、黎意、哈吃开斯为佼佼者,鉴于当时的洋务派极为青睐德式武器,因此各省制造局都纷纷对毛瑟枪进行仿制。 不过令郁笑城心凉半截的却是,洋枪楼里生产的大部分居然仍是毛瑟11mm前膛步枪,使用黑火药和铅弹头,虽然它在平定捻乱的战争中取得巨大成益,但比起后膛枪却明显差距极大。 前膛枪与后膛枪相比,最致命的一点便是不易近战,士兵们无法在卧倒、匍匐时装填弹药,非得站着装填不可,打远仗还马马虎虎,一旦敌人冲到阵前根本无法抵挡,更何况前膛枪的射程远比后膛枪来得近。 郁笑城是个近代军史迷,他清楚地记得1866年在争夺德意志领导权的奥普大会战中,装备后膛枪的普鲁士军队将装备前膛枪的奥地利军队打得稀烂,从而令普鲁士称霸整个德意志,并最后完成了统一大业,战后,法国、俄国和奥地利均争先恐后地淘汰了前装枪,都纷纷换装了后膛枪,而日军在同一时期装备的是村田二十二年式8mm后膛枪,而且弹仓可装8发预备弹药,其性能已超毛瑟后膛枪,更别说是毛瑟前膛枪,日军在甲午战争中便是使用这种步枪,此次侵台,红标军必将面对村田二十二年式后膛枪。 郁笑城令人清点了一下武器,整个制造局制成的前膛枪1150杆,前膛枪弹78500余发,后膛枪仅316杆,后膛枪弹9100余发,地雷80余枚,仿英阿姆斯特朗式钢膛熟铁箍炮5门,炮弹36枚。 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并不算什么先进的武器弹药生产出来却一直封存在仓库之中已有好些年,并没有交予驻台清兵使用,而原因更令人大跌眼镜,由于清兵素质普通偏低,大部分是目不识丁的文盲,军中能熟练使用这些枪械的并不多,再加上军事制度极不完备且缺乏严厉的军律军纪,许多军官难以适应西式枪械,倒更喜欢使用传统刀枪做武器,因此十分抵触接收这些武器,只装备少量部队,虽然制造局每天都在运转生产,但很多武器却是堆在仓库之中,而不是发到部队手里。 当所有枪械全都摆在空地上展示时,大部分由乡民村夫组成的红标军竟然不少人脸上也露出畏缩的表情,如果让他们使用长矛、短刀和利剑,估计个个都会欢欣鼓舞,但现在要接触近代化兵器,第一次触摸这种陌生的热兵器,便全都显得缺乏自信。 这让郁笑城非常的头痛,在使用枪械上就已经输了日军一筹,更别说是武器还落后日军一代,如果这些士兵不先克服对使用近代热兵器的恐惧,不熟练使用这些枪械火炮,恐怕再勇猛再顽强的士兵,也要在战场上流尽鲜血,成为敌人践踏的尸体。 他抬头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站成队列的红标军士兵,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不安和迷茫,这让他感到心几乎要凉透,先前的豪情壮志碰到如今冰冷的现实,使他有一种不得不屈服历史车轮的无力感,但这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内心之中,绝不能在面上流露哪怕半分这种情绪,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聚集在他的脸上,做为红标军唯一也是无上的统帅,如果连他都感到毫无信心,恐怕这支新生的军队还未投入战斗便会自我崩溃瓦解。 林世秀见郁笑城脸色很不好看,不禁担忧地问道:“首领,汝系不系生病了?” 郁笑城回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是在关心自己,可是现在的他需要的并不是关心,而是部队严明的军纪和森凛的等阶,他冷冷道:“军法处长何在?” 一旁的林世明立刻上前一步,敬了个军礼,道:“报告首领,林世明在!” 郁笑城严肃地看着林世明,指了一下林世秀,道:“你现在已是军法处长,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林世明看了一眼他的妹妹,咬了咬牙,道:“报告首领,我知道!” 郁笑城冷冷道:“好,她就交给你处理了!”他停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立刻接着道,“记着,念她初犯,且是女子,从轻处理吧!” 林世明铁青着脸道:“是!”又敬了个军礼,转身便将林世秀拉到下面去。 林世秀没想到自己对郁笑城的关切之语居然要被拿下处理,不禁急得眼泪都飞了出来,哭道:“首领,阿秀哪里错了?难道连话都……都不许说……”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林世明用手紧紧地捂住,后面的话就变成鼻音,含糊得只剩嗡嗡声。 林世明一把将她拉到仓库后面的角落,厉声道:“阿秀,汝知道自己现在在干嘛吗?” “阿兄,首领……”林世秀不甘地抬起头还要争辩,却很快又发不出声,因为林世明再次用手紧紧地捂住她的嘴,气得她狠狠地咬了林世明手掌一口,疼得林世明急忙抽手回去。 林世秀微微喘着气,白了林世明一眼,道:“阿兄,汝干嘛呀?首领不让人关心,汝还不让人说话啊?” 林世明沉着脸,道:“阿秀,汝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他重重地用手指点着林世秀左臂上的红布,道,“汝现在是红标军了,首领想把阮红标军打造成一支正规军队,他需要用严明的军纪军律来加强阮的战斗力,汝这样没有规矩没有阶级地凑到他身边随便说话,这是在破坏他打造严明军队的努力,现在伊让阮做这军法处长已系汝的最大幸运,要是换成别人来处理汝,即使首领说要从轻处理,恐怕也有汝的好受!汝现在再莫规矩,将来军法处长换了人,阮这个当哥的可就再救不了汝了!” 林世秀嘴巴一撇,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阮才不信首领真要处理阮,伊系个好人,伊系狠不下心的,就算真要杀阮,阮也不怕死!” 林世明只感到一个头两个大,对这个妹妹他真是感到黔驴技穷,费尽口舌也无法让她明白现在的首领已经不是当初他们在竹林中遇上的那个落魄书生,他因为最接近郁笑城,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内心沸腾着一股由狂热和冷酷交相辉映的熊熊烈焰,这个男人无论做出如何的举动,无论发布任何匪夷所思的命令,他都不会感到惊奇。 他想了一下,道:“阿秀,汝系不系心里喜欢首领了?” 林世秀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由愣住了,脸上泛起一团红潮,嚅嗫了半天才悠悠道:“阿兄,汝问这个干嘛?” 林世明冷冷道:“阿秀,如果汝心里真喜欢首领,阮看汝还是退出红标军吧!” “为什么?”林世秀脸色一变,惊叫道,“凭什么要阮退出红标军?阿兄,汝这系什么意思?” 林世明沉声道:“汝觉得首领好不容易建起阮红标军,会容许汝用儿女情长来捆住他大展抱负的手脚?” 林世秀咬了咬下唇,瞪着对方,道:“阿兄,汝想说什么就直说好!” 林世明眼眸中光芒闪烁,好半天才道:“阿秀,如果汝退出红标军,就不必担心因为触犯军纪而受到惩罚,更重要的是汝能呆在首领身旁,名正言顺地照顾他,否则汝在红标军中,他是绝不会接受汝的!” 林世秀呆了一呆,嘴巴微微张着,喉咙咕噜了半天,却始终发不出音来,林世明这番话让她吃惊到了极点,不能说不对,但就这么要她退出好不容易才加入的红标军,让她不能上前线打东洋鬼,如何能心甘情愿? 林世明冷冷道:“阿秀,阮希望汝能退出红标军,这样……”他还未把话说完,就被林世秀打断了话。 “阮不退,打死阮也不退!”林世秀突然大吼一声,怒气冲冲道,“阮不要汝担心,阮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再多麻烦汝!”说完,便转身离开,把林世明一个人晾在了当场。 “站住,林世秀!鉴于汝目无上级,藐视长官,阮要关汝禁闭!”林世明气得浑身颤抖,忍不住大声喝道。 “亲猜(随便)!”林世秀停了一下,但也仅是停了一下,又继续走出厂房角落。 第12章 1895年的咆哮 郁笑城清点了一下人数,吃惊地发现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里,红标军一下子便从300余人发展到1100多人,至少有一半多的人连红标军标识性的红布都没有,不过令他感到庆幸的是,在这制造局的仓库里,贮藏了大量的布帛,其中红色布帛就有好几百匹,即便是红标军再扩充三倍的人,也都足够人手一份。 在曾志强的帮助下,他让人把所有的红布帛全都收集起来装在箱中,然后裁成一块块分发给后面刚刚加入进来的士兵,并简单地教授他们红标军的礼仪。 看到人数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只得让林世明重新登记造册,在当场一一点名,然后按人头来领取枪械和子弹,后膛枪优先装备军官和有使用枪械经验的士兵,并专门将这些士兵组织起来,做为精锐连队。 杨宾按照郁笑城的要求,将每八人组成一个班,每四个班组成一个排,每四个排组成一个连,每四个连组成一个营,整个红标军刚好就组成2个营和一个80多人的后勤支队。 本来他是想按三三制来编排军队,因为三三制是20世纪现代军队的主流,但它却是建立在通讯条件迅速发展,单位火力极大提高的前提下,并且三三制建军目的是在接受任务后,能够在一个主要方向和一个次要方向上展开,并保留一个预备队,对于刚刚拥有近代化热兵器的红标军来说,难度确实大得多,很可能刚上战场,指挥官便对军队缺乏掌控能力,后备力量不足而导致崩溃惨败。 相反,如果实行四四制,便灵活有效得多,它可以同时在主要方向,或是主、次两个方向上进行加强,这对于很快就要踏入战场的红标军来说,这样的编制更适合与侵台日军的战斗。 郁笑城兼领一营,林世明领二营兼军法处长,林永连虽然仍为后勤支队长,但手下的人却比当初离开大榕村翻了一倍还多,其他的班排连长都从队伍中精挑细选出年轻有识之士当任,因此当这两个营一千余人的队伍整齐地排列在洋枪楼前的空地上时,赫然一股肃穆森严的气势油然而生,鲜红的抗日先锋军旗在队伍前迎风猎猎,飒飒而舞,其势雄壮而威严,仿若一把即将出鞘的寒凛长刀。 郁笑城走到高处,神色严竣地俯视这支军容严整、充满血气的新军,虽然它极为年轻,但对于任何一个侵略者来说,它都将是一把锋利无比的钢刀,任何时候都能给予敌人致命一击,而这也是他所期望做到的。 他默默地看着这支刚刚拥有了近代化武器的红标军,从这一刻起,这支军队也才算是有了自己的军魂,因为兵器从来就是伴随着军魂陡然而生,哪怕这是一群刚刚卸下农装,扔掉锄头柴刀的农民。 每个红标军都将胸脯挺得像标枪一般直,每个红标军也都在默默地看着高处的郁笑城——那是他们唯一的领袖,这支年轻的军队由他而生,伴他而长,这支军队的意志也将紧紧追随着他,成为永恒军魂。 1895年的空气比起21世纪来说,实在是清新得多,也令人舒畅得多,但他的心头却始终压抑着一股难以抹去的阴影,让他越来越难以呼吸。 是的,他即将带领上千人的队伍拉开与侵台日军战斗的序幕,而如何将这支年轻的军队打造成百战雄狮,他心中却是非常没有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第一步该怎么走?不知道该怎么训练他们成为优秀的战士,他的年纪甚至比在场许多人年轻,他与所有人一样都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见过流血,看到杀戮,闻过硝烟,但这并不是他可以退缩的理由,他既然已经走到这儿,就必须继续带领这些与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一路走下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将肺中的浊气全部排出,用高亢的声音大声道:“士兵们,今天是1895年4月20日,三天之前,也就是4月17日,朝廷与倭寇签订了《马关条约》,将我们的家园,将我们的台湾,将我们兄弟姐妹全都出卖给了倭寇!” “朝廷给了我们台湾人两条路选择!一条路是抛弃家园,背井离乡,远离台湾,内渡大陆;另一条就是改变衣冠,做倭寇狗一样的奴隶,任由他们践踏侮辱我们的兄弟姐妹!士兵们,你们——你们做为土生土长,做为体内流淌着中国人血液的台湾人,你们愿意选哪条路?告诉我,你们愿意选哪条路?” “鸡掰,阮要跟东洋鬼拼了!” “干,阮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宁死不做亡国奴!” “干死东洋鬼!” “阮两条路都不选,阮死也要与倭寇斗争下去,绝不能让伊肮脏的双脚踏上阮家园半步!” 愤怒的情绪顿时像沸腾的开水,在每个人的脸上汩汩喷涌着,只要一提起倭寇,所有的人无不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前去食其皮,啖其肉,在这个沸腾的年代,如果有哪个台湾人胆敢说“二十二岁以前,我是日本人”这大逆之言,那他绝对要被乱棍活活打死。 郁笑城伸出双手压了压,人群很快便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炙热而滚烫,一眨不眨地汇聚在他的身上,只听他那高扬的声音雷霆一般响彻:“对,我们两条路都不选,我们唯愿人人战死沙场,也绝不眼睁睁看着台湾——我们美丽的家园沦落倭寇之手!你们志愿选择戴上了红臂巾,你们便从此成为我们抗日先锋——红标军的一份子,尽管我们是支年轻的军队,但我们愿意与台湾同生死,共存亡!除非倭寇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否则绝不容许他们肮脏的脚沾污我们无比美丽的家园!” “什么叫家园?她就是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她就是我们奔腾跳跃的脉搏,她就是我们一辈子刻骨铭心、永不忘却的记忆!” “让那该死的《马关条约》见鬼去吧!我们红标军自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将骄傲地站立在这儿,也将永远地站立在这儿!任何一个侵略者,都休想从我们血肉构筑的长城跨过一步!让全中国亿万人都看看吧,我们红标军,人人都是男子汉,人人都是永不倒下,永不认输的英雄汉!” “1895年,是我们台湾人屈辱失败的一年吗?不,绝不是,我要大声地告诉你们每个人,它绝不是屈辱失败的一年!相反,1895年,它注定要成为我们台湾人不畏强暴,英勇抗争的一年,它必将成为拉开我们台湾人坚贞不屈、崭新面貌序幕的一年,历史将牢记这一刻,历史也将牢记我们每个人,我们每一个为家园而战,每一个战斗在最前线,倒下和未倒下的红标军!” “我们是谁?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来自何处,去往何方?我们的使命是什么?我们愿意牺牲一切为之奋斗的目标又在哪里?今天,你们每个人,每个愿意用血肉用生命去不屈抗争的人,你们现在都有了答案了吗?” “历史,现在就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你们每个人的选择,都是崭新人生的开始!是时候向这老天宣告了:我们台湾人,是最纯正的中国人!我们台湾人,是永不屈服的中国人!哪怕是沦落到天涯海角,哪怕是徜徉到老老天荒,我们台湾人,祖祖辈辈,一生一世,都愿生做中国人,死为中国鬼!” “有时候,历史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你们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年轻的红标军,天杀的红标军,你们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吗?告诉我,你们现在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吗?”眼眸呼地燃烧起灼红的烈焰,郁笑城情绪激昂地握紧右拳,奋力摆动,那一刻仿佛有无穷力量贯注体内,让他浑身血液不由自主地沸腾起来。 他那饱满的情绪,昂扬的咆哮,一下子鼓舞起所有人的热情,每个人都跟随着他的吼叫奋力挥舞拳头,每个人都用最大的吼声发出同一个声音——“我们是天杀的红标军,我们要流血,我们要战斗,我们要夺取最后的胜利!” “万岁,红标军!前进,红标军!” 在连绵的欢呼声中,在激跃的吼叫声中,这支年轻的军队真正拥有了自己的军魂,而这军魂,正是它的唯一领袖——郁笑城所附予,必将伴随着每一场血与火的战斗而淬炼成至精至钢。 士兵们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枪械,他们已经克服对近代化热兵器的恐惧,他们也将完成一次从平民到军人的完美蜕变,倒下的和未倒下的,他们都将成为这场不屈战争的历史见证人! “前进吧,红标军!我会和你一起相伴相随,哪怕是到达黑暗的最深渊!”郁笑城若有所思地看着欢呼的士兵们,目光却投射向更遥远的未来,那里有红标军更广阔的战场,他既然穿越到这个时代,就要带领这支新生的军队,为这个有着5000年历史古老而苦难的国家的尊严和利益奋斗不休。 第13章 买枪 郁笑城决定留下一个排守卫制造局,由连朝刚负责将跑散的工人召回,以最大效能重新开工生产枪械弹药,曾志强则以提调名义全面掌控制造局,一边应付外界,一边招募新兵,让它成为红标军战前最主要的募兵营。 幸好制造局的总办在逃跑时来不及提走库银,红标军打开仓库的时候,还意外地发现里面封存的库银居然有两万两之多,正值时局动荡,日军侵台时日无多,这些库银就这么留给日军,还不如用于抗日战场,因此郁笑城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就征用了。 按他给曾志强的指示,其中一万两拿来采购枪械弹药原材料,余下一万两就拿来做红标军的军饷,毕竟一千来号人都要吃穿,如果手上没点存银,恐怕日军还未登陆,就已经饿晕一大半的人了。 郁笑城在离开制造局之际,还特地将火药的组配比率交给连朝刚,特别嘱咐他务必要按照上面的配方生产火药,枪弹火药组配比率硝75%,硫磺10%,木炭15%,炮弹火药组配比率硝78%,硫磺8%,木炭14%。 因为他是做工程施工的,大到开山、筑路、开凿隧洞,小到露天破碎,切割大理石和花岗石等基建工程之中经常要与爆破用药打交道,再加上他很喜欢近代军事史,对军事火药的组配比率非常感兴趣,所以他非常清楚火药的最佳配比。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杨宾在率领红标军攻击甬道大栅栏时,从枪管里喷涌出的是浓烈而呛鼻的黑烟,这便是火药舂碾不细,粒子粗糙,大小不一,不能充分燃烧的缘故。 由于缺乏近代化学知识的支撑,在工艺和科研上远远地落后欧洲各国,清代的制造局生产的火药组配比率完全是根据经验提出来,难以科学合理,一般都含硝量偏高,容易受潮,且不便久伫,其杀伤力和穿透力都很差,而19世纪初,欧洲人便提出黑色火药的标准化学反应方程式,鸦片战争中的英军火药便是根据这种标准化的化学方程式来配制,其加工“极意精细,其力足以击远,其烟多系白色”。 虽然在鸦片战争中,中英两国的武器装备总体水平都没有突破18世纪前的状态,击发步枪、蒸汽动力船毕竟很少装备部队,英军还是大量使用火炮、燧发枪、火药和大型木质帆船,而这些都是当时的清政府所掌握的生产技术,但就因为武器制造工艺的极度落后,让清军连18世纪的军事科技水平都没有正常发挥出来,这才导致两次鸦片战争的惨败,并使巨人一般横亘东亚的王朝坠入长达百年跨度的历史深渊,时至1895年,仍然没有坠到国运谷底。 因此,他特地要求在制造火药时,务必将硝比平时加煮一次,并将硝、硫磺和木炭的搅拌物加舂3万杵,力求在制造工艺上向欧洲列强严格标准看齐。 令他没想到的是,正是他的这个火药的标准组配比率,让这支红标军在今后的战争中大放异采,由此爆发而出的战斗力甚至有了与欧洲列强叫阵的本钱。 制造局的空间毕竟太小,他必须尽早到城外寻找一个驻扎的兵营训练这些嗷嗷直叫的新兵们,因此当他一切都布置妥当之后,便带领余下一千人离开制造局。 这一回红标军走在台北的大街上时,气势已经比刚刚进城时的模样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人手一杆洋枪斜扛在肩头,森凛威严的军容,整齐划一的步伐,当他们列队行军时,所有的百姓都不由自主地让开道路站在两旁,并用力鼓掌向他们欢呼,甚至连赶来的巡防营弁兵见此威凛阵势,也都情不自禁地退到一旁,大气不敢粗喘,更别说是上前查问。 这一回跟在队伍后面要求参军的人数更是络绎不绝,他们还没有走出城,想要加入进来的民众便已有上千人,郁笑城精选了其中五百人,又组成了一个营,至此他手上已经有了三营,每营500余人,合计1500余人,而这第三营的管头便由杨宾来兼领,同时他还要负责全军的战役战术训练。 与其他义军纷纷抢着涌入城不同的是,红标军却是将队伍往城外带,郁笑城听说城西的郊外有一块极空旷的荒地,依山伴水,是绝佳的扎营地点,并且离台北城不到五公里,随时可以对台北制造局施予支援。 随着兵营的建起,更多的民众赶来要求加入红标军,本来郁笑城从制造局带出的1500杆毛瑟枪都不够用,就算连朝刚卖尽了力气生产,洋枪楼每天最多也就生产10杆毛瑟枪,即便算到39日后的5月29日日军侵台之时,最多也仅增加390杆毛瑟枪,而到时估计红标军的人数还要翻一番,至少有一半的人是没有枪支,这如何与上万装备着世界上最先进之一的村田步枪的日军对抗? 幸好这个难题随着一个人的到来而暂时缓解了。 邱逢甲找到郁笑城是兵营建立起来的第三天,当他走到这个由竹栅栏围成的兵营时,也不得不叹服它的建造速度,当然他是不会知道郁笑城在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前,干的本就是盖房子的行当,也多亏他在工地上摸爬滚打过,对于如何在最短时间内以最高效率建造这么一个简易兵营,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 邱逢甲这几日为筹建台湾民主国而忙得焦头烂耳,但他听说这支刚刚诞生的义军已然跃为台北城内最负人望的义军,便忍不住赶来察看,他的另一个用意也是希望鼓动郁笑城将红标军加入他的台湾民主国,成为他的团练义军。 当他说明来意时,郁笑城并不急着回应他,而是先将自己缺乏饷银器械的难题抛出,邱逢甲是个爽快的人,他马上就拍胸脯答应郁笑城的要求,只要红标军能成为拥护台湾民主国的团练义军。 郁笑城并不直接答应他的要求,但还是婉转地同意拥护台湾民主国的成立,虽然邱逢甲并未得到他来时所希望的,但红标军能成为台湾民主国的一支团练义军,也是很值得高兴的,于是他介绍一个洋人给郁笑城。 这个洋人叫冯。德克比,是从事远东贸易,历史悠久的德国公司——禅臣洋行驻台北的负责人,禅臣洋行早在1846年便在广州设立第一家分行,它的驻华总部于1856年迁到了中国最大的商业都市——上海,此后近半个世纪,禅臣又相继在天津、汉口等重要通商口岸设立分支机构,虽然台湾只是大陆偏隅一角,但精明的德国商人还是将商业触角伸到台北,由于它是台湾唯一一家德国商行,因此也成为了德国在台的利益代表。 禅臣洋行在台湾主要从事买卖茶叶、粮食、樟脑、纺织品、金属和鸦片,但也不拒绝枪火贸易生意,鉴于德式枪械在享誉世界的名声,它的枪火贸易倒比茶叶、粮食、樟脑等生意还更红火,制造局仿制毛瑟枪的零配件很多就是通过禅臣洋行,直接从德国进口。 见到冯。德克比是在台北府最繁华街道的德福茶馆里,他比郁笑城想象中还更难以打交易,如果不是郁笑城直接开口用英语向他问候,这个高大的德国商人是根本瞧不起黄皮肤的东方人。 邱逢甲没想到郁笑城居然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不过在郁笑城的解释下,他算是打消了疑虑,郁笑城告诉他,他从小留洋美国,此次听闻《马关条约》签订,即刻来到台湾组织义军抗日。 做为海外华子能说一口流利英语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只因为会说英语,郁笑城的形象一下子便在邱逢甲眼里变得高大了许多,连冯。德克比这样傲慢固执的德国人都变得客气起来,这让郁笑城暗暗感到好笑,这个时代的超级大国还是属于日不落帝国,势力扩张之猛已经超过21世纪的美国,在这个全世界都要仰鼻于日不落帝国,谁说德国人不会见风使舵? 由于禅臣洋行驻台分行已俨然成为德国在台的利益代表,因此邱逢甲在筹建台湾民主国之时,希望通过禅臣洋行与帝国主义列强之一的德国联络,希望得到德国的率先承认。 如果列强们能够在日军侵台之前承认台湾的**,以邱逢甲为代表的台湾士绅们甚至愿意出让台湾利权——愿意承认列强有租借台湾矿山和土地权利,来换取列强的保护以抵制日本的占领,虽然这已算是另一种卖国行径,但此时对于急于宣布**并得到国际承认及支援的台湾士绅们来说,却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冯。德克比也正是冲着可以为禅臣洋行大捞一笔的大好时机,这才与邱逢甲打起了交道,但是当他听到郁笑城一开口就要购买两千杆后膛式毛瑟枪时,还是禁不住大吃一惊,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第14章 成交 冯。德克比的吃惊还不止于此,当郁笑城提出购买10挺马克沁机枪时,他的的眼神已经从惊讶变成了疑惑,他忍不住问道:“郁先生,你知道2000支m84毛瑟枪要多少钱吗?如果再加上10挺马克沁,你能支付得了这么庞大的费用?”说着,他轻轻地咪了一下杯中的红茶,斜斜地撇了一眼郁笑城,眼里的冷讽越发浓厚。 邱逢甲虽然是台湾第一士绅,这段时间也在拼命地募兵和购买枪械,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马克沁,忍不住问道:“郁首领,那马克沁是什么东西啊?” 郁笑城笑道:“马克沁是一种火力强大的武器,如果我们想打败倭寇,没有这马克沁是万万不行的!” 邱逢甲对马克沁的威力依然没有什么概念,他转头问冯。德克比,道:“尊敬的冯,那马克沁要很值钱吗?” 冯。德克比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邱,一挺马克沁的价钱就值100支毛瑟枪,你说值不值钱啊? 邱逢甲似乎习惯了对方的轻蔑之态,并不为意,他听到马克沁居然这么贵,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忍不住看向郁笑城,道:“郁首领,马克沁这么贵,还是换成毛瑟枪吧,100支毛瑟枪可以召集起不小的力量!” 郁笑城白了他一眼,实在懒得和他解释,第一挺马克沁1884年才问世,邱逢甲没听过也不奇怪,但如果他知道这马克沁在近代军事史的赫赫战功,恐怕就不会说出这么白痴的话了。 1891年,英国殖民军在罗得西亚与祖鲁人发生战斗,一支50人英军小分队,仅仅用4挺马克沁重机枪便击退5000名祖鲁人进攻,那一役便使3000名祖鲁人毙命,其威力充分显示了重机枪恐怖杀伤力,而100支毛瑟枪,恐怕连100名祖鲁人都未必能杀死。 郁笑城既然知道日军登陆的时间和地点,他便要给日军以最大的杀伤,这一役一定要打得倭寇魂飞魄散,也一定要打出红标军的堂堂军威,所以,无论如何他的红标军一定要装备这马克沁机枪,哪怕再多的钱,他要的不是1挺,而是10挺,他要用这马克沁机枪组成的死亡火网,无情地收割登陆的任何一个日军生命,他要让第一批踏上台岛的日军永远都刻骨铭记着什么叫修罗世界,什么叫阿鼻地狱。 “10挺马克沁!我要10挺马克沁,冯,你开个价吧!”郁笑城瞪着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如果你们禅臣洋行没有能力提供,我们可以找别的洋行,怡和、邓特、美利士,前两天他们可是亲自登门找到我,愿意满足我们任何要求,而且价钱十分的优惠,只要我们能把生意交给他们!” 听到郁笑城提到怡和、邓特和美利士这三家洋行,尤其是鼎鼎大名的英国怡和洋行,冯。德克比的脸便胀得有些通红,禅臣与怡和的关系就如同德国与英国的关系一般,不仅充满着竞争,还充满着浓烈的火药味,两家洋行别说是往来,就是相互提起对方都必定咬牙切齿,彼此互挖墙角的事情谁都没少做,有时甚至到了愿意做赔本生意来挤兑对方的程度。 果然,冯。德克比听到“怡和”两个字,差点儿就要跳起来,他用手拍着桌子,大声吼道:“郁先生,别说10挺马克沁,就是100挺马克沁,我们禅臣也是拿得出来!虽然马克沁是美国人发明的,最先装备英国佬,但我们德国人制造的马克沁不仅威力更大,而且价钱更便宜!” 郁笑城听到“便宜”二字,眼睛就不由发亮,道:“好,如果德制马克沁真的物美价廉,那我们红标军从此就是你们禅臣的老顾客了!2000支m84毛瑟步枪,10挺马克沁,再加上弹药,你开个价钱吧!” 听到开价钱,冯。德克比的眼睛就发亮,他并不急着马上回答,而是用试探的口吻问:“郁先生愿意出多少价钱呢?”这个精明的德国商人自然不会愿意吃亏,所谓物美价廉之类的话,那还要看郁笑城会不会识货。 郁笑城沉默了半晌,伸出三根指头,在冯。德克比面前摇了摇。 一旁的邱逢甲吃惊地张大嘴巴,失声道:“30万两?” “咳咳!”郁笑城急忙打断他的话,趁着冯。德克比还未来得及发出赞叹声,便插话道,“3万两!”很显然由于邱逢甲对军火一窍不通,与冯。德克做军火买卖经常被当成猪头来杀,30万两也只有凯子才会喊得出来。 “3万两?”冯。德克比脸一下子就胀红了,怒色在眉间呼呼地肆掠,他站起身来,怒气冲冲道,“不可能!2000支毛瑟步枪至少就值10万两,再加上10挺马克沁,没有15万两,这个生意是不可能成交的!” “3万两!郁先生,这点钱你还是赶紧去找怡和吧,我衷心希望他们能与你们成交这笔大买卖!”说着,他转身要从衣帽架上取下欧式礼帽,就准备离开。 郁笑城看到他即将走到门口时,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道:“这些年来,台北制造局可一直都是禅臣的最大客户,尊敬的德克比先生,你觉得日本人占领了我们台湾,还有你们禅臣立足的余地吗?” 他见冯。德克比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迈开的脚步僵硬住,便趁热打铁,道:“恐怕尊敬的德克比先生的名字都已经列入日本人的黑名册上,一旦成了他们的阶下囚,你觉得他们会让你好过吗?” 邱逢甲茫然地看了看冯。德克比,又看了看面带微笑的郁笑城,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郁笑城这话会像箭矢一般深深地射中这个骄傲而精明的德国商人心尖。 其实邱逢甲应该庆幸的是,1895年的中国,在这个充满复杂变数和矛盾的时代唯一一个真正了解世界格局和时势的人,现在就坐在他的身旁,郁笑城熟读近代军事史,自然知道德日之间的关系是怎么样一种状态。 或许再早二十年,哪怕是十年,德日关系都没有像1895年这般糟糕,就因为他们之间横亘着一个国家——大英帝国。 做为这个时代世界头号帝国,尤其是世界头号海军帝国,大英帝国有着无与伦比的海上力量,始终忠实地信奉着海军双强标准,而做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号工业强国,德国对英国垄断全球海上贸易充满着觊觎,因此发展海军成为了德国人上下一致的追求,这自然触碰到英国人的利益和底线,因此英德之间的竞争关系很容易就上升成针锋相对的矛盾。 郁笑城没记错的话,1895年后的第六年,英国海军部正式视德国为潜在敌人,1895年后的七年,英日签订同盟协约。 也正因为日本向英国的靠近,第一张多米诺骨牌的倒下引发连锁反应,随后导致俄国与日本的矛盾加剧,1895年后的第九年,日俄战争在中国的旅顺爆发,同时也导致德国与日本的相互敌视;1895年后的第十九年,日德战争在中国的青岛爆发,这场战争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一个组成部分,也是一战中唯一的亚洲战场,而英国也在这次战争中向日军投入了支援兵力,对德军发动猛烈攻击。 正是在这种复杂且充满变数关系的国际环境下,有着森林与猎人优越感的日耳曼民族狂热战争意识的冯。德克比,自然一下子就听明白郁笑城话中的含意,他木立了片刻,便又转身将礼帽放回衣架,乖乖地坐回茶桌。 “3万两,这个价钱绝对不行!”冯。德克比用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蓝色的眼睛像生了根一般紧紧地盯在郁笑城的脸上,他说这话的时候,发出的却是金属质地一般毫无感情的声音,“禅臣是绝不会做亏本生意,从来都不会!” 郁笑城哈哈一笑,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他再次伸出三根指头,示威似地在冯。德克比毫无表情的面前摆了摆,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一字一字道:“3万两,对,就这个价钱,尊敬的德克比先生,我是绝不会为此再多一两!” 一旁的邱逢甲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焦急之色,他暗暗地拉了拉郁笑城的袖子,希望他能稍稍松松口,缓和一下这绷紧到要爆炸的气氛。 冯。德克比脸色铁青,但他并没有把怒气喷发出来,而是像死火山一般,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狡黠得像只狐狸的年轻人,他是个聪明的人,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一定还有话要说,他倒要看看年轻人最后的话到底值不值得他留下来倾听。 果然,郁笑城很快就把最后的王牌亮了出来,他心不在焉道:“冯,你想让禅臣成为整个台湾贸易量最大的洋行吗?对,是彻底压倒怡和洋行,成为在台贸易量最大的洋行!” “什……什么?”冯。德克比似懂非懂地抬起头,有些迷茫地看着年轻的红标军领袖,他想知道对方这话后面真实含意。 邱逢甲也来了兴趣,因为他知道禅臣洋行在台湾的贸易量其实连十强都算不上,所占份额还不如怡和洋行一个指头,如果冯。德克比能将禅臣洋行的在台生意做到最强,那么他便很可能升到更高的职位,再也不需要在这个偏隅穷僻的省份为那点小小的贸易份额辛苦奔走。 “尊敬的德克比先生,你也看到了,战争就是吞金巨兽,对武器的消耗是无与伦比的!2000支毛瑟,10挺马克沁,这只是我们交易的开始,台湾之战,仅靠这点兵器是远远不够,战争打成胶作状态时,我们台湾人需要更大量更威力的兵器,到时也只有你们禅臣洋行可以提供,在生死尤关之际,你觉得这军火生意是更容易做,还是更难做?” 冯。德克比是个聪明的商人,他马上听出郁笑城话中的含意,现在的亏本是为将来的豪赚铺垫,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道:“那是将来的事情,我们现在谈的生意对禅臣来说,却是一笔亏本的买卖,这样的买卖,禅臣过去从未做过。”后面的话他并没说,但意思已经十分的明显,那就是“现在从未做过,将来也不会去做”。 郁笑城哈哈一笑道:“冯,今天如果你不做亏本买卖,将来又如何能做豪赚买卖?我的红标军可是在替你做免费的广告,我们买你的军火,痛击侵台日军,这消息一旦传开,你觉得你的生意会仅限于这个小小的台湾吗?恐怕沿海各省督抚们,都会派人找上门来与你联络感情!你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亏本买卖吗?” 冯。德克比不由愣了一下,不过他的脸上很快便展开了笑容,道:“郁,就我所知,日军在刚刚过去的一年,无论是海战还是陆战,均完胜于你们的军队,现在连你们的皇帝都要抛弃你们,撤回军队,我凭什么认为你的私人军队能战胜完全接受标准化西式训练的日本军队?” “你可以赌!”郁笑城的眼睛锐利地可以杀人,他慢吞吞道,“冯,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错过了,可能你和你的禅臣永远都只能跟在怡和屁股后面吃他们剩下的肉渣!” 听到“怡和”两字,冯。德克比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个敏感的词再一次刺激他的神经,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把一直隐藏在桌下的双手摆在了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郁笑城,道:“五万两,这是我的最后底线,少一两,我都不会成交!” 郁笑城的眉毛轻轻地一挑,他看到一旁的邱逢甲在拼命地向他点头,示意他赶快答应下这门便宜生意,便报以淡然一笑,他沉默半晌,也将一直隐藏在桌下的双手摆在台上,目光如刀,迎向有着鹰鹫一般锐利眼睛的德国商人,道:“成交!不过每杆毛瑟步枪必须免费配备100发子弹,每挺马克沁机枪必须免费配备5000发子弹!” 他顿了一顿,见对方下颌微微地点了一下,便继续道:“还有,必须替我们寻找三个优秀的德国教官,而且是拥有战争经验的军事教官!” 冯。德克比恨恨地瞪着郁笑城,如果眼睛能杀人,恐怕郁笑城此时已经遍体鳞伤,就在邱逢甲都紧张得难以喘息的时候,这个精明的德国商人像刚刚跑完四万两千米马拉松一般,终于缓缓地吐出两个字:“成交!” 第15章 老兵汉斯 看到冯。德克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后,邱逢甲这才回过头来,道:“郁兄,这5万两也不是小数目,这笔买卖既已成交,你可筹集得这笔巨款?” 郁笑城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又想以这巨额银两来胁迫自己将红标军归纳于他的麾下,他哪里能答应?便笑笑道:“仙根兄如果愿以抗日大业为重支持兄弟一下,那是最好不过了,兄弟自当善用钱款,将全部银两用于购买枪械弹药之中,如若仙根兄有困难,小弟也不敢勉强,自当另想他法!” 邱逢甲听到这话,脸色顿时胀得通红,嘴唇张了张,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内心的那点小九九被揭穿之后,不免觉得有些羞愧,沉吟了好半天,这才讷讷道:“郁兄说笑了,我邱逢甲最是崇敬抗日义军,家中虽无多少钱帛,但值此危难之际,哪怕散尽万贯之财,也要力助抗日大业!嗯,这……这样吧,这首付1万两,就由为兄出了,如何?” 郁笑城知道他这段时间为筹建这台湾民主国,忙得精疲力竭,将家产几乎都要散尽,此时能够从为数不多的财产中挤出这1万两,已属不易,便脸色一整,抱拳道:“多谢仙根兄鼎力支持,小弟的义军自组建以来,便以抗日为最高目标,仙根兄只要有吩咐,我红标军定当遵从尔命,随尔调遣!” 邱逢甲听了不由大喜,急忙也拱手还礼,道:“郁兄客气了,兄弟在这一方土地也算是人脉广泛,大家同是投身抗日大业,有什么要相助的,只管招呼一声,兄弟定当鼎力支持!” 郁笑城眼中的光芒闪了一下,沉吟了片刻,突然道:“仙根兄可知否林维源林督办?” 邱逢甲听到他提到这个名字,不由大吃一惊,忍不住问道:“郁兄为何突然提及林时甫林大人?” 郁笑城笑道:“小弟听闻林大人乃台湾鼎鼎有名的团防大臣督办,想拜望一下,还请仙根兄指引!” 他在穿越前便看过资料,在日军侵台之际,全台捐助饷银最巨者,便是这林维源,一共捐助了一百余万两,如果他能趁时良机攀结上这个有名的台湾巨富,那这区区5万两的军火,简直就是九牛一毛的小事了,而且他更看重的是这位台湾巨富几代家业构筑成的庞大而密集的商贸网络,其商业触角不仅遍及东南亚,甚至都延伸到了太平洋的对岸美国,所以有着台湾第一富商美誉,也正因为他捐助清法战争善后经费50万两,又与台湾巡抚刘铭传私交极好,从此在台仕途飞升,在甲午战争爆发之际便授予全台团防大臣督办之职,与邱逢甲一样,这几日也正为台湾民主国的成立奔走,所以郁笑城一提到他的名字,邱逢甲才会表现得如此吃惊。 “好好,兄弟马上就为郁兄引见时甫!”说这话的时候,邱逢甲的语气中隐隐透着酸酸的气味,是啊,在那么多义军中他最重中郁笑城的这支义军,如果让他结识了林维源,恐怕真会被林维源给拉拢过去,毕竟比家财,比人脉,他差人家都是一个数量级,如果不是恰逢此时危局最先投入抗战事业中,恐怕他也不能与林维源平起平座,此次台湾民主国的议院议长的位子便是留给林维源,他只做区区义勇统领。 1895年4月23日,这是红标军草创以来最重要的日子,因为在这一天,郁笑城做成了两件极为重要的大事,甚至可以说关乎于红标军日后生死存亡的大事,第一件事便是向禅臣洋行购买德式枪械,从此与日耳曼落魄贵族冯。德克比攀上了关系,并且从而得到了红标军最期盼的德裔教官,红标军从此便开始接受严格而正规的西式训练,这将极大地提高这支充满血气的义勇军战斗力;第二件事便是结识了台湾第一富商林维源,它的意义甚至超过了前者,因为正是这个人,让红标军从此不再发愁饷银器械,甚至在日后对红标军的财源还发挥极为重要的作用。 为了让这个台湾第一富商对自己与红标军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郁笑城并不急于马上就让邱逢甲引见林维源,而是将引见时间推到了十天之后的5月3日,也就是康有为、梁启超联合在京应试的18省举人1300余人上书光绪帝,要求拒签和约,迁都再战,变法图强,此即著名的“公车上书”的第二日,而那时冯。德克比已将第一批马克沁及m84毛瑟步枪运到的日子,不过令他最为高兴的是,与枪械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德裔军事教官——汉斯。雅恩。 汉斯。雅恩是个40多岁的中年人,拥有极为丰富的战争经验,按照冯。德克比的简历文本介绍,他在16岁便参加了1870年的普法战争,并在战争中因作战英勇而荣获二级红鹰勋章,这是一个由挂在项间的十字徽章与一个佩带在左胸的勋章组成的奖章,它也是汉斯军旅生涯中唯一一次获得的最高荣誉奖章,但他也因为在普法战争中腿脚受残,而后在军中尽管有着积极而闪亮的表现,但还是而受到军内容克们的排挤,勉强服役到1890年便不得不以少尉这样低阶军官的军衔从德军中退役,虽然他退役时也算是个有着20年丰富军事经验的老兵,但退役之后,因为仅仅因为身体的残疾而一直都无法找到合适的工作,甚至毛遂自荐到殖民地做军事教官都屡吃闭门羹,到1895年这5年里,他都不得不靠可怜的救济金度过这极为窘迫的赋闲生活,直到冯。德克比找到了他,并且介绍他到远东来做为期半个月的军事教官,他那对生活和未来早已湮灭的斗志这才重新又燃烧而起,提着一件简朴的木箱,便坐着远洋轮船,从远东某个殖民地国家来到了台湾,令他不曾想到的是,此次旅程让他永远地留在了中国,留在了红标军中。 郁笑城见到汉斯。雅恩的第一眼便是被他挂在项间的十字徽章吸引,他是个狂热的德粉,曾经利用工作间隙收集仿制的德制勋章,最古老的也只到一战时期的二级铁十字勋章,而且还是仿制品,就已经让他兴奋地几夜都睡不着觉,现在看到普法战争时期的二级红鹰勋章,而且还是正品,离自己就只有几米的距离,口水都差点儿要流出来,就差没伸手向对方要了。 好在老兵汉斯。雅恩会点英语,因此郁笑城与他的沟通还算顺畅,并不需要翻译,这也为他们之间建立深厚的友谊而打下了坚固的基础。 汉斯。雅恩虽然是个腿脚残疾的退伍老兵,但身上流淌着普鲁士军人骄傲的血液使他仍然对黄皮肤的东亚人饱着轻蔑的偏见,虽然郁笑城流利的英语让他小小地吃了一惊,但是他的见面语仍然是那么的傲慢:“两周,我只在这儿呆一周,你们有什么问题,请在这一周全部问完,否则我是没义务继续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地方!” 郁笑城听到这话就被气个半死,他向冯。德克比要的是能长期留下来指导的军事教官,而不是一台只呆一周只负责回答的咨询机器。 “雅恩先生,一周之后,却不知还有其他什么地方去处?”他虽然忍着气,堆着笑问,但心里早就开始骂娘了,被别人这么轻视,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汉斯。雅恩斜视了郁笑城一眼,如果不是看在他会说英语的份上,恐怕这个傲慢的普鲁士老兵连搭理都懒得去做了,他淡淡道:“一周之后去什么地方,是我的事情,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 郁笑城脸色有些铁青,在这个普鲁士老兵面前要表现出不卑不亢实在是不容易,在众多红标军军官面前,他自然不能让这个残疾人大耍威风,便整起肃容,道:“雅恩先生,一周之后,如果你没有更好的去处,愿否留下来做我的军事教官?”他指了一下周围的红标军军官们,一字一字道,“他们很快就要上战场,你愿意用你的经验让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幸存下来吗?” 汉斯。雅恩冷冷地扫了一眼紧紧跟随在郁笑城身后的红标军军官,并不吭声,他并不关心这些人是死是活,不过令他有些惊讶的是,他从这些年轻的红标军军官的眼里看到了对战争的炙热和兴奋,这种眼神曾经也出现在他的眼里,但那是在普法战争时期,现在他的眼里再也没有这种狂热而兴奋的神情。 正因为这些年轻军官们的眼神,让他没有继续对郁笑城说出讥讽的言语,而是默默地倾听着他的述说,不带任何的表情。 郁笑城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是一开口便遭到对方的断然拒绝,这让他后面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既然对方已经表现出倾听的态度,那么他最好能尽早趁热打铁,把他的兴趣整个儿地钩引起来。 “雅恩先生,你或许并不关心这场战争,但它对我们实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了可以让我们每个人都愿意牺牲自己生命去换取战争最终的胜利!”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对方,一眨不眨,仿佛生怕漏掉什么了,这种凌厉而锐利的眼神也搏得了普鲁士老兵的好感,因为只有真正的军人才会彼此惺惺相惜。 他不紧不慢接着道:“一个人不能没有理想,一个军队同样不能没有理想!雅恩先生,你愿意亲手为这支新生的军队塑造理想和信仰吗?你愿意和我们一道打造一支为保家卫国而愿意拼死血战的铁军吗?如果这支铁军真的能够在你的手里变成现实,并且功名赫赫,威震四方,作为一个已经远离理想和梦想的军人,一个被岁月折腾得垂垂消逝的老兵,那是何等荣耀何等快哉的历程!你的名字将永远与它铭刻在一起!它也必将成为你终生难以抹灭的记忆!” “雅恩先生,你愿意接受这份至诚至挚的盛情邀请吗?”他顿了一顿,道,“当然,钱不是问题,我们可以聘你做第一军事教官,年薪5000两关银,折合美元的话差不多也有2400元,这个价钱只要你愿意接受的话!” 第16章 阅操 年薪2400美元对于一个腿脚残疾、赋闲在家的老兵来说,实在是一件很令人诱惑的事情,这比他拿到救济金多了10倍都不止,自然一下子就动了心,但是他的脸上却并没有显示出太多的兴奋和激动,普鲁士军人那机械一般严酷冰冷的性格造就他有一颗喜怒不露形色的心。 汉斯。雅恩并没有马上就答应他的要求,他很认真地看着这个年轻而英俊的东方人,虽然对方留着长长的辫子,但脸上却充满着让人非常舒服的阳光和朝气,即使面对他那犀利甚至带着刻薄的目光,这个年轻的首领眼睛同样充满着坚毅而锐利,没有一丝他所蔑视的东方人的畏缩和胆怯表情,令他饶有兴趣的是,一个军人起码的自信、乐观、开朗和奋斗的精神面貌,在这个东方人身上全都能找到,甚至比他想象得还更加出色,这样的人也正是普鲁士军人所赏识的军人,哪怕他来自落后穷僻的地方。 他再侧头看向年轻首领身后的红标军军官们,虽然这是一支刚刚草创的新军,但从他们身上油然散发而出的跃跃欲试的血热表情中可以看出,这些年轻的军官满身充满着无畏生死和锐不可挡的气魄,这种神情他这一路走来,看过许多远东国家的军人,都不曾看到有这般令他难忘却熟悉的面容,因为他这种面容曾经千百次地出现在他的普鲁士军队之中。 他突然有种感觉,这是一支在气质上与普鲁士军队很接近的军队,虽然它还充满着幼稚和粗糙,但这却不是没有提升和改变的空间,它只是缺乏一个伟大的教官来将它打磨锻造成有着铁血军魂和优秀战斗作风的强大军队,而这个人,难道就是自己吗? 汉斯。雅恩在心中暗暗地摇了摇头,伟大的普鲁士军队天下无敌,任何一支欧洲军队都不是对手,更何况这支由身材单薄、性格孱弱,留着不男不女猥琐辫子,还吸着大烟的黄种人组成的军队,哪怕欧洲最差的军队,也能用指头轻轻按死他们。 他想了一下,好半天才道:“我可以做你们的教官,不过我要先看你们的士兵,普鲁士军人是绝不会教导一支只会吹牛皮,一上战场就拉稀的垃圾军队怎么去打仗!” 郁笑城本来都以为他会拒绝要求,他甚至都想好了再加开更高的价码,但他没有想到对方所开出的条件却只是要看自己军队的军容面貌,这却是他的强项,因为这几天他让红标军做的事情只有两项,一是练队列,二是学习枪械的操作。 他的时间并不多,每分每秒甚至比金子还要珍贵,因此红标军在他的地狱一般的训练之下,越来越有着军人的气质和纪律,但他知道,这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打仗尤其是打胜仗,靠的还是长枪短炮的熟练操作程度,光靠走队列喊口号,是根本无法战胜野蛮凶恶的敌人,所以他才迫切需要像汉斯。雅恩这样有着丰富战争经验的德国教官来教导年轻的红标军士兵如何打仗。 杨宾虽然也是一个战场经验丰富的教官,但他对红标军的训练远远不足以让郁笑城感到满意,他并不想让自己的红标军成为黑旗军第二,他希望红标军就是东方的普鲁士军! 所以,汉斯。雅恩,这个虽然在普鲁士军中只是少尉的老兵,但他的20年军事生涯和经历普法战争以及各种局部冲突战争的战场经验,还有普鲁士军人特有的刻板、认真、专注和坚毅都深深地让郁笑城着迷,如果他想改变历史,他想在这个复杂多变、波澜壮阔时代中力挽狂澜,他便极为需要有人来教导这样一支充满理想和信仰、作风勇猛细致、坚强不屈的军队。 所有的红标军士兵全部拉到了简易的校阅场上,郁笑城并不是一个喜欢作秀的人,他不会拿最优秀的营队来作秀,好博得认真死板的汉斯。雅恩的好感,他要让这个傲慢而固执的德国人看到,他的红标军是怎么样一支军队,他的红标军每个士兵,是怎么样一名战士。 红标军分成了四个部分,三个战斗营和一个后勤部,全部整齐有序地排列开来,随着一声声浪涛似的口令响起,一个连队接一个连队地开始向观台上的郁笑城和汉斯。雅恩庄严地行持枪礼。 这个持枪礼是郁笑城特地参照解放军的持枪礼再结合所持毛瑟枪的枪型修改而成,士兵在持枪的时候,右手将枪提到胸前,以左手4指弯曲握住枪身中部,右手4指并拢握住扳机以下部位,枪面向后,枪身紧贴身体中线,同时保持枪支与地面垂直,再加上每支步枪都上了锐利的刺刀,一时之间,校阅场上枪刺如林,整个队伍仿佛簇立于一片雪亮刀光之中,一股凛冽森严的肃杀夺然而生,让在场每个观礼的人都过目不忘。 这个持枪礼一下子就颇得汉斯。雅恩的欣赏,因为它有着普鲁士军队持枪礼的正统血统,其实解放军的持枪礼也是从苏联持枪礼抄来的,而苏联,乃至更早之前的沙皇俄**队操典全都是抄普鲁士步兵操典,虽然传了好几手,但普鲁士军的肃杀军威的精髓还是代代相传,难以抹去。 就为这队列,这些年轻的红标军可是把一天当成两天,甚至是三天、四天来用,几乎没日没夜地在校阅场上度过,如果不是有着刻骨铭心的国仇家恨和耻辱感,许多人可能都坚持不下去,但令郁笑城极为欣慰的是,这几日残酷的训练并没有一个逃兵出现,正如郁笑城每天在红标军练操前的训话所说:“真正的军人,宁可像骡子一般苦死累死在练兵场上,也绝不要像狗一样死在敌人的枪刺之下。” 郁笑城偷偷地瞄了一眼身旁的汉斯。雅恩,虽然这个古板而傲慢的普鲁士老兵脸上仍然一点变化也没有,但他分明看到对方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赞叹,不禁心中十分欢喜,更加有了些底气,便道:“雅恩先生,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汉斯。雅恩微微地点了点头,虽然并不说话,但他眼睛却暴露他内心的一切,之前看到那么多孱弱颓畏的东方军队,现在突然看到这样一支处处以普鲁士军队为严格典范为参照的新军,忍不住就有了亲近感。 郁笑城举起右手掌在空中挥了一下,对台下杨宾道:“可以开始了!” 杨宾听到这话,立刻挺了一下胸膛,侧身向郁笑城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身面对所有的红标军,大声吼道:“分列式,开始!” 当他的话刚刚说完,红标军已经开始改变队形,持枪礼哗啦地开始变成肩枪礼,随着一队队地出列,士兵们喊着一二一的震天口号,像移动的铁流一般,一队队一列列血气方刚、士气旺盛地从观台下走过,脚步重重地踩着大地,激起的尘土飞扬在校场上空,其声势和气魄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极为的自豪和骄傲,因为这是1895年的中**队从未有过的壮观军容。 当然,队列行进中遗憾和不足还有很多,大到队列变形不呈直线,小到抬臂迈脚的不一致,像汉斯。雅恩这种极为熟悉步兵操典的普鲁士老兵就不用说,连郁笑城这样看过2009年世纪大阅兵的人,也能一下子就看出许多毛病来。 当然,对于这样一支刚刚从农民变成军人,刚刚学会行走和喊口号新生军队来说,能做到目前这样的水平,已经难能可贵,再有过分的要求,那就是不切实际的奢求了。 所以,汉斯。雅恩在知道这是一支多么年轻的军队之后,最终还是抱以肯定的点头,毕竟这支军队要走的路还很长很远,只要有时间打磨和历炼,它会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军队之一。 “谁是这支军队的教官?”汉斯。雅恩终于忍不住问道,他非常想知道这支军队为什么会这么具有普鲁士军队气质,是谁附予了它这样的气质。 郁笑城笑着指了一下台下的杨宾,道:“他是我们的教官!杨宾,向雅恩先生致敬!” “是!”杨宾转过身来,端端正正地向台上的汉斯。雅恩行了一个军礼,道:“杨宾向雅恩先生致敬!” 汉斯。雅恩见状,立刻一振军容,一脸肃穆地向杨宾回了一个普鲁士军礼,沉声道:“杨教官,你是一个很优秀的教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这些士兵调教成这样,堪见水平!” 郁笑城将他这话翻译给杨宾听,杨宾听闻,立刻笑道:“我没做什么,全都是首领的功劳,这些操典军礼全是他教给我们的,我只是再示范给这些新兵们,真正的教官其实应该是我们的首领!” 郁笑城听到这话,不由笑骂道:“少拍老子马屁,你的功劳大家都可以看到,这句话我就不转达雅恩先生,向雅恩先生致敬告退吧,把人都带下去接收禅臣洋行发过来的第一批枪械弹药,你小子要给我点清楚一点,每挺马克沁重机枪,每支步枪,每发子弹全都要登记造册,末了我还要检查你的造册记录!” “是,首领!”杨宾收起笑容,神色严竣地向郁笑城和汉斯。雅恩行军礼,然后按严格的操典程序将校场上的红标军士兵整齐有序地带下。 郁笑城见士兵们全都退下,诺大的校场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仿佛刚才热闹沸腾的场面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除了空气中弥漫的尘土还在显示着刚才这儿正上演着怎样壮观的一幕阅操场面。 “这是一支很年轻很阳刚的军队,我喜欢年轻而富有朝气的军队!”汉斯。雅恩冷竣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满意的笑容,他点了点头道,“郁首领,很高兴看到你的军队能有这样威凛的军容,虽然它仍然存在诸多不足,但我认为,一支军队只要在精神风貌上有着一往无前和谨慎细致的性格,那再大的不足和困难,都将被它踩在脚下迈步跨过!” 他看着空旷而安静的校阅场,一字一字道:“我可以接受你的聘任邀请,出任这支军队的教官,但是……”他轻轻地咳了一下,侧过头来,严肃而认真地看着郁笑城那迷茫而困惑的脸,慢吞吞道,“年薪2400美元,必须首先一次性全部支付完毕!” 第17章 魔鬼的武器 郁笑城几乎要给这个古板而认真的普鲁士老兵给气死了,还未干活,就敢开口要一年薪水,而且还没有商量的余地,这哪里是受聘,简直就是敲诈,而且还一副大爷爱要不要的样子!这要不是发生在1895年的台湾,恐怕他立马就往对方屁股上先踹两脚再说。 但现在这个宝贝还得好好地哄着,因为他就等着这尊活菩萨能给他带来无尽的饷银钱财,一时的割爱可能会换来无穷的回报。 他现在可是欠了满屁股都是债,邱逢甲援助的一万两首付已经拨给冯。德克比,后续的枪械弹药也将陆续到台,但是无论怎么样推迟后面仍然还有4万两关平银要付,他现在的身家顶天也就是有制造局里征用的那两万两官银,而这个普鲁士教官狮子大开口马上就要提这5000两白花花的现银,他真想对这德国佬说可不可以分期付款啊? 现在他终于有了花钱如流水的心痛和无力感,但在众人的面前,他在脸上还不能有任何的表露,还得一脸财大气粗,用钱砸死你的暴发富样子,这让他心理压力不可谓不小。 一切能做的他都试图做到最好,现在他只能将唯一的宝都压在了那个台湾第一富商,同时也是全台团防大臣督办林维源的身上,如果套不上近乎,那他红标军很可能就要遭遇到草创以来最严重的挫败,甚至可能让他失去抗日的信心,毕竟想改变历史,光靠口号和理想,是根本成不什么事,有钱有枪有人有目标,才有可能撬动历史的轨迹,否则白日做梦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被人给over了。 因此他宁愿把从制造局提出来的一万两官银先折合成2400美元,做为一年的年薪预先付给汉斯。雅恩,也要保证这个桀傲不训的普鲁士老兵能忠实并且积极地履行教官职责,因为他要让林维源好好看看,谁才是这场台湾保卫战中对抗日军的中流砥柱。 汉斯。雅恩才刚刚到达红标军的军营,郁笑城就没打算让他停下来休息,而是让他马不停蹄地把马克沁重机枪和m84毛瑟步枪的操作方法教予红标军,然后让邱逢甲赶紧把林维源请到大营里参观,他要让邱逢甲和林维源看到,真正的近代化战争是何等的惨烈和残酷,他也要让两人知道19世纪末最强的火力究竟是什么模样。 在马克沁面前,不论是前膛步枪还是后膛步枪,都将成为历史的垃圾。 林维源这个所谓团防大臣督办,名头看起来似乎是罡罡的,但其实并无多大实权,手下一个官兵也没有,一个官兵也调动不了,甚至可以说只是虚位一个,这也是朝廷和地方督抚拿来奖慰地方捐饷有功的士绅的虚衔,而他要招募乡勇成立团防队,还得靠自己掏腰包来伺候这些乡勇民团,因此此次前来红标军大营,他带来的人其实也就是自己招募的团勇。 听到邱逢甲把郁笑城的红标军吹到天上去,这让他极为的惊讶和好奇,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也曾授命团练大臣,也算是带兵知兵之人,知道这帮满身流氓地痞气的老丘八是个什么水平,还未开战便吹得牛皮震天响,上了战场枪炮一响,逃得又比谁快,拿饷银时绝不甘人后,别说拿少了,就是给得不及时,脾气甚至比他这个团防大臣督办还要大,甚至还发生过一群兵油子拿刀拿枪冲到府上要胁支付饷银的闹剧,因此他根本就不相信还有哪一支练军、防军和勇营会是邱逢甲嘴上吹嘘的所谓的罡罡铁军。 不过当他和他的团防乡勇来到红标军营地时,立刻就被红标军举手投足皆整齐划一的肃杀场面给震憾到了,因为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场面,这也是郁笑城故意要让他看到的场面。 郁笑城是亲自出营迎接,他让两个排的红标军整齐分立在营门两旁,当林维源走近时,几十名红标军立刻在口号指令之下齐齐地举持枪礼致敬,这让林维源格外的惊奇和震憾,尤其是看到郁笑城身后还紧紧地跟着一个高大而冷竣的洋教官,这更让他心中不由产生崇敬的感觉。 “这是我们红标军的德国教官汉斯。雅恩,他是一位有着极其丰富战争经验的普鲁士高级军官,一生最经典的战例便是在普法战争中,嗯,就是德国把法国打得稀巴烂,打得屁滚尿流的那场影响两国国运的世纪大战中,正是由他亲自指挥一个万人军团在关键时刻加入战场,从而奠定了整个战争的最终的胜局!他腿脚上的残疾正是那场战争荣誉的象征,虽然已离开普鲁士军队,但他的光荣战绩至今仍在普鲁士军中广为传播,享誉盛名!” “现在他有感于《马关条约》的不公平签订,对倭寇狼子野心,妄图侵台感到极为义愤,便志愿找到我们要求加入红标军,愿意与我们台湾同生死,共存亡!因此,我们便让他专门负责红标军的日常训练,他已向我们保证必定带出一支钢铁雄军出来!”趁着林维源一见到汉斯。雅恩就表现出的敬畏和献媚神情,郁笑城便开始胡扯起来,故意把汉斯。雅恩以前在普鲁士军中的地位大大地提高一大截,这样更突显示他对红标军的重要性。 反正一旁的汉斯。雅恩也听不懂中国话,而郁笑城翻译给汉斯。雅恩听的时候,又故意翻成另一种说法,而且还故意频频向汉斯。雅恩询问一些简单问题,引得汉斯。雅恩不明就里,以为是是常识性的普通问话,还频频地跟着点头称是表示赞同。 林维源和邱逢甲都是与洋人经常打交道的,知道这些洋人对待他们这些留着长辫子的东方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他们也习惯了卑躬屈节,仰人鼻息,因此此番见到这个一脸傲气和严肃的德国教官对郁笑城唯唯诺诺,恭恭敬敬,也不由感到非常的振奋和新鲜,别说是邱逢甲,就是林维源对红标军的第一印象也是出奇的好,本来还想摆摆架子,挑挑毛病,这一下赶紧和郁笑城称兄道弟,毕竟人家后面还有个在普鲁士军中名望极高的德国教官坐镇,至少这是他在心里这么认为的。 进了大营便是观摩步兵阅操,这一回,为了达到最佳效果,郁笑城并没有把所有红标军都拉出来操演,而是拿出最精锐的第一营在练兵场上进行操演,重复着不久前刚刚给汉斯。雅恩演示的操练。 不过经过汉斯。雅恩的认真而细致指点和纠正,再加上第一营是全军中有着最强战斗力的队伍,因此此番操练演示的效果比汉斯。雅恩看到的那一场效果还更好,就连这个挑剔的普鲁士老兵看了都不由微微点头称赞,更别提是来观摩的林维源和邱逢甲,他们从头到尾都是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地看完整个操练演示,甚至当第一营带下去之后,他俩都没有返过神来,还是呆呆地看着已然空了的校场,仿佛还在深深地留恋刚才的一幕。 “郁首领,这……这真是我们的队伍吗?”林维源和他来的手下们看到红标军那严整威凛的军容,那整齐划一的队列,那血气震天的口号,一下子让他眼中不由自主地闪现出炙烈的光芒,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和光明,他的思绪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操练演示中回味过来,仍然深深地沉浸在其中,对他身旁这个年轻得都可以做他孩子的红标军首领,内心深处甚至都感到一丝难以形容的敬畏之情。 是我的义军,不是你的义军,饷银还没有给到手,这“我们”二字可也说得太早了吧?后面还有更大的礼让你一次震憾得下巴着地! 郁笑城看到林维源目瞪口呆的模样,心中不由暗笑,嘴上却极尽客气,作揖礼道:“林督办,这红标军自然是我们的义勇军,我们台湾人自己的义勇军!任何胆敢侵犯我们中国神圣领土——台湾的人,都将第一个直面我们红标军,也都将遭到我们红标军最沉痛的打击!” “好好好好好好!”林维源颤抖着身体,一连说了六个“好”字,他的眼里甚至都啜起了泪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身为全台团防大臣督办,练军、防军、勇军他可见得多了,从来都没有哪一支军队像这支红标军让他这么震憾,这么激动,这么期待。 自从听闻《马关条约》签订以来,他就一直为一盘散砂的驻台清兵不能聚成一股力量抗日而深深感到忧虑和不安,为此他一直想通过建立台湾民主国而重新整合全台军队,但给他的时间太少,而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他几乎都要绝望之时,今天他看到了红标军,看到了这支军队的冷竣、严整和纪律,他才知道这场惨烈的台湾保卫战还是有希望取得最后的胜利,他从这支军队中似乎看到了某种坚毅不屈、奋勇前进的精神,而这也正是这个时代的人,这个时代的军队所极度欠缺的。 郁笑城当然不会以为仅仅让这位台湾第一巨富看到这几百人的步兵操练演示,林维源就能凯子一般拼命掏大把银子出来支持红标军,他的最后必杀技还未使出,他还要让这个全台团防大臣督办看看这个时代最强的火力是什么景象。 其实说起来,马克沁的火力展示是在场所有人都未曾亲眼目睹的,除了汉斯。雅恩一人,就连郁笑城,他也仅仅只是在电视和电影上见过,而真实的马克沁是什么样子,火力有多强,也要等到这一次才能大开眼界。 在打靶场上,汉斯。雅恩为了营造更真实的火力效果,特别在靶位上放了一只垂垂暮年的老牛,然后在枪位这一端摆好马克沁并瞄准目标,然后详细地给机枪手指点一整套马克沁射击操作步骤。 郁笑城本来是想让这个德国人来亲自操作射击,但考虑到要给林维源更大的视觉和感观冲击力,他还是选择由红标军自己人来操作,而有幸第一次触摸马克沁并完成对**射杀演示的枪手和副枪手,他特地让杨宾和林世明来做,这也让这两个红标军高级军官感到无比的兴奋和荣耀。 “咣咣咣咣咣——”随着马克沁以每秒上百发速度喷射火蛇一般炙烈的子弹,百米开外的那只可怜的老牛立刻沐浴在一阵密集而通红的弹雨之下,只片刻工夫便已经被射杀成一滩肉酱,诺大的尸身眨眼间就变得稀烂模糊,地上的鲜血很快便淌成了红色的河流,那景象对于在场每个人完全是极度充满冲击力的画面,许多人甚至都不敢正眼去看那倒地的老牛尸体,有人甚至为这血腥场面都开始呕吐。 没有人敢想象如果马克沁的子弹打在自己身上是怎么样一种恐怖的景象,因此当杨宾和林世明将马克沁的火力完全展示之后,林维源直接就从座椅上跳了起来,一脸的苍白,满额的冷汗甚至顾不得去擦拭,一个劲儿地失声喊道:“这简直就是魔鬼的武器,魔鬼的武器啊!” 第18章 从台北到基隆 自从林维源和邱逢甲观摩红标军的军容和火力,尤其是见识了马克沁的恐怖杀伤力之后,郁笑城提出的任何一项有关捐助饷银补充军械物资的要求,他们都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甚至就连先前已经先给郁笑城1万两白银做为与禅臣洋行军火交易首付款的邱逢甲,也用力拍着胸脯表示愿意再追加4万两,也就是说与禅臣洋行的军火交易,他邱逢甲一个人就要替郁笑城全部包揽了下来,而林维源在得知红标军的人数因为资金缺乏而无法扩招,立刻在第一时间就提出愿意捐助20万两支持郁笑城招兵买马,只要这些钱能全部用于抗战,饷银根本就不是问题。 这一下,一直困绕他的最大难题——缺钱,就这么轻易解决了。 有了钱,他便想大干一场,可是要干的事情却还很多,红标军的日常训练,军事物资的采购,台北城内富商士绅的登门拜访,各路义军首领的联络等等,全都离不开他的参与,这几日他甚至希望把自己多削成几瓣能有好几个分身来同时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做完。 为了尽可能快地扩军备战,他一面加紧派人到台北城内广募兵勇,一面又大张旗鼓地让人拿着募捐箱到城内各个角落以抗日名义筹资募款,同时他还再次联络上禅臣洋行的冯。德克比继续新的物资交易。 这一次他可不只是想要更多的枪械弹药和机枪火炮,他还向这个精明的德国商人大量购买了带钩刺铁丝网、工兵铲、手榴弹、地雷以及自行车等等。 说到手榴弹,其实在18世纪欧洲军队便已普遍装备,甚至还出现了专职的“榴弹兵”部队,但到了19世纪,由于枪炮的发展及城堡攻防战的减少,手榴弹一度受到冷遇,各**队都不再重视它的使用,但郁笑城却知道,手榴弹在制造出来以后,无论在哪个时代,无论军事科技如何进步,它都永远不会过时,而且在台湾这个多山的岛屿,山地战中手榴弹的使用更是必不可少,如果不是台北制造局无法制造手榴弹,他哪里会把这笔生意让给禅臣洋行去赚,这手榴弹的订单数目一拿到冯。德克比的手里都让这个德国商人感到压力极大,要在这么短时间内交付红标军,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他最终还是接下了这笔生意。 至于说到自行车,把自行车做为军事运输工具,这并不是郁笑城的发明,早在1888年英国便组建了世界上首支自行车部队,而后瑞士、法国、德国,甚至是日本都先后在军队中列装自行车,但他们毕竟还没有将自行车用于真正实战,因此并不真正了解自行车在军事上可以发挥多么巨大的作用,他们即使列装部队,也只是少量,而郁笑城就不一样,他是从21世纪来的穿越者,他非常清楚自行车对一支近代化的部队的战略意义,尤其是在19世纪末运输工具极为落后的环境下。 他在邱逢甲陪同下去往台北城巡抚衙门的路上,曾见到一个洋人骑自行车,也就是在那时给他灵感,让他灵机一动,决定大规模购买自行车装备他的红标军,甚至他还向冯。德克比提出将马克沁改装到自行车上的天才建议,他并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他的这个天才建议要等到7年之后才由意大利人进行改装。 他的这个建议,使笨重的马克沁重机枪一下子变得轻便起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机枪战车,可以在短时间内由携行状态转入待发射状态,这个独特的创意克服了马克沁粗笨难运的缺点,使它的火力能够得以最大展示和发挥。 当然,他要购买的军事物资还不止于此,鉴于红标军连正式军装都没有,许多人还穿着农装和土袍,衣着样式极不统一,甚至连臂膀上绑的红布都极为粗糙且不规范,在汉斯。雅恩的强烈建议下,他向台北的布庄紧急订制了以灰色为底易于隐藏伪装的几千套西式军装,而不再使用数百年的旧式军服——号衣,当然,为了体现红标军侵掠如火的军魂性格,他特地将绑在左臂上的红布全部改成了专用的红袖章,尽管这花费了他不少的银子,但却让这支年轻的军队大大地迈出了正规化的脚步,也使他的红标军看起来更加的凶猛威凛。 就在他如火如荼地为红标军的正规化建设四处奔波之际,早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尽管它发生的时候是非常的突然。 鉴于红标军的驻地离台北不足5公里,并且人气和威望越来越大,它已经开始受到了巡抚唐景崧的猜忌,在5月10日,他终于派人给郁笑城下了最后通谍,要求他在三天之内带领本部人马离开台北驻营,否则他将派兵强行拆除红标军大营。 5月10日这一天也正是日本政府正式任命海军大将桦山资纪为台湾总督兼军务司令官,开始筹备侵台的准备事宜,离5月29日日军全面登陆台湾的日子真的已经不多了,对郁笑城来说,时间已经比白金还要珍贵。 收到这份命令时,郁笑城周围的青年军官们全都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气得要抄起枪冲到巡抚衙门质问那个猪头巡抚到底想干什么?不过郁笑城却并不吃惊,因为这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早知道,在此之前,刚愎自用的唐景崧便已下令将道员林朝栋的勇营和刘永福的黑旗军全部调离台北,不说刘永福的赫赫战绩,就是道员林朝栋所部的勇营也是极为勇猛善战,中法战争中率部守卫台湾时,还曾大败入侵的法军,但也正因为此,这两个经验丰富的战将双双被心胸狭窄的唐景崧调离台北,换成由他从广东招募来的兵勇驻守台北,在日军侵台前夕,这个猪头巡抚第一个考虑的居然还是争权夺势。 在清除了两个眼中钉肉中刺后,自然就要轮到了各路义军之中风头最盛的郁笑城,他对拥有如此强大火力的红标军驻扎在台北城外早就如坐针毡。 其实不用唐景崧最后通谍,郁笑城早就想离开台北,得益于富商巨室和士绅百姓的积极募捐,他的红标军在短短时间内就已经扩长到5000余人,各类枪械弹药机枪火炮都已购齐,甚至连马匹粮草都储备了不少,这都要感谢禅臣洋行冯。德克比的高效率供货速度,他现在都感觉自己是红标军的后勤部长,如果不是大量的新兵刚刚入营还非常不适应西式训练,他可能早就把人马开到基隆去,先熟悉那儿的地理环境,就在日军登陆上岸的地点给予其迎头痛击。 为了台北制造局的安全,郁笑城在率队离开之前,专门给曾志强留下了一个连的兵力,就是为了制造局一旦受到攻击,他手下有兵力可用,不会眼睁睁看着暴徒们将制造局里的机器设备哄抢一空。 也正因为制造局并未遭到破坏,还在开动马力加足生产,唐景崧居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它的新主人其实已经换成了郁笑城,还自认聪明地专门派台北巡防营的弁兵夜夜为制造局站岗放哨,这让巡防营的管带们无不叫苦连天。 由于制造局的总办、帮办、坐办在闻知《马关条约》签订的第一时间里便陆续内渡后,制造局的大权就落到了提调曾志强的手里,对外界的联络都是以他名义出面协调解决,让人感觉制造局能够重新恢复运转他是功不可没,甚至巡抚唐景崧在闻知此事之后,还几次将曾志强召到府上大大地嘉奖他一番,直接升他为制造局的总办,表彰他值此危难之际仍能坚持岗位大力生产抗日军械物资,还惺惺作态表示将来一定要向朝廷谏言给他升官,可惜他的拉拢都已来得太晚了,因为曾志强的真正身份却是红标军的装备部长,他只为郁笑城一人效忠。 现在制造局每天最多只能生产10支毛瑟枪,但它依然是红标军极为重要的武器来源,枪械弹药火炮地雷,以最大功率24小时都在不停地生产,为将来给红标军弹药补给源源不断地提供了新鲜的血液。 生产生产生产!这也是郁笑城给曾志强下的唯一命令。 台北离基隆只有80多公里,大队人马和器械要全部从台北转移到基隆,最快也需要两天的时间,这还不包括整理收拾各类军用物资器械所花费的时间,如果是换成一般的驻军,恐怕没有三、五天是根本不可能完成换营工作,但这一次郁笑城却给全军下达了一日之内务必到达基隆城下的严令,因为经过这些日子的地狱式的苦行僧修炼,他就想看看这支严格参照普鲁士军制训练的新军究竟达到什么样的水平。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支年轻的新军的行动效率比他想象还要快,在半日内就全部完成了从台北到基隆的换营工作,全军的行动效率之快,就连杨宾本人都感到十分的吃惊,因为这是战功卓著的黑旗军都不可能达到的效率,甚至他在安南都没见过法军有这么高的效率。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严格到几近残酷的纪律和训练以及高度的执行力,当然列装的自行车部队也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郁笑城正是想通过这次行军试验,让全军深刻认识到了原来简简单单的自行车,对于整个军队的运输能力发生了怎么样质的变化,让他们认识到只要刻苦训练,他们也能拥有欧洲军队强大的战斗力。 红标军要到基隆驻兵,郁笑城事先就已和铭军提督张兆连取得联系,由于基隆与台北相隔极近,红标军的名声也早早就传到了他的耳里,他一听说郁笑城要来投靠他,不仅没有感到猜疑顾忌,反而表现得欣喜若狂,虽然他有通判孙道义做协防,手下也有七营的铭军,但做为守卫台北的北大门——基隆,他一直感觉这点兵力是远远不够,而且在日军攻下澎湖之后,他便一直感到坐立不安。 不到两月前,日军便以不足五千之兵不费吹灰之力攻下了兵力雄厚的澎湖,如果日军大举侵台,他手上的七个勇营根本不足相抗。 现在郁笑城愿意率兵前来协防,增加他的防卫力量,自然再喜不过的事,他甚至还准备大张旗鼓地出城来迎接郁笑城,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本来他以为红标军要三天之后才能到达基隆城下,没想到半日之内,郁笑城便带着大队人马整齐威凛地出现在基隆城下,这让基隆守军感到大吃一惊,手忙脚乱,还以为日军已经登陆上岸打到城下。 因为经过明治维新之后,日本陆军的缔造者——明治天皇便开始着手建立一支完全西方化的近代军队,而军服的西化便是整个西化进程最重要的一步,明治天皇成功地从幕府手中夺权后,便开始聘请美国南北战争中的退役军官来训练日军,美式军服顺理成章地被引入日本,而当时的日本新军仿制的军服便是美国南北战争中胜利的一方——北方军的军服式样,虽然它与红标军底色为灰色,式样有着浓烈普鲁士军味道的德式军服相差还是很明显,但城内的守军还是被这支仰昂雄壮的军队惊吓到了。 驻台的各路清军,包括练军、防军、勇营和义军,全都是穿着与时代极为脱节和落后的兵勇号衣,他们根本就不敢想象这样一支枪刺如林、笔挺整齐,充满着森凛杀气的近代军队会是来协防的己方人马,要不是看到打前哨的骑兵在城下不停地挥舞着书写“抗日先锋”四个大字的红旗,恐怕城上射下的就该是枪弹和箭矢。 第19章 漏夜会商 红标军在基隆城下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之久,乌沉沉的的大门这才缓缓地打开,铭军提督张兆连和基隆同知方祖荫率着大小官员一行三十余人出城来迎接,而此时,郁笑城已经让红标军排成五个个大方队,整齐地行肩枪礼列队在基隆城下。 此时的红标军一水的笔挺灰色军装,普鲁士筒式军帽,如林般森凛的枪刺,沉静肃杀的军容,比起几日前林维源当时在校场上看到的场面还更加令人震憾,铭军也算是淮军老牌13营之一,经历无数场残酷的战斗,很多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但他们突然看到这样一支严整得就像铮铮钢铁的近代化军队,有些人不由流露出敬畏的神情,甚至都不敢直视。 方祖荫没有立刻走上前来,而是呆呆看着眼前列队整齐的军队,如果不是这些军人的脑后都拖着乌黑的辫子,估计他们都还不敢相信这就是己方人马。 张兆连毕竟是沙场老将,虽然他也被这雄壮的军姿所震惊,但还是最快反鹫过来,急急地扯了一下方祖荫袖子,拉着这位基隆同知大步向郁笑城迎去。 两人到了郁笑城面前极为客套地寒暄一番,打听到了郁笑城的字后,三言两语便开始称兄道弟,毕竟谁都愿意跟着有这么一支雄壮军队的首领做朋友,哪怕是狐朋狗友都行,因此郁笑城还没有开口说什么话,便已经被两人一左一右往城门里拉,只听方祖荫大声道:“铁正兄今晚就住我府上好了!”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张兆连把话头抢了过去。 张兆连拍着郁笑城的肩膀,哈哈笑道:“方大人此言差矣,铁正兄今晚应该住我府上才是,我还准备与铁正兄漏夜抵足彻谈基隆防务要事,方大人就不必与张某人争抢了吧?” 方祖荫毕竟是文官,而且还只是基隆同知,比起张兆连提督的官差了老大一截,听到这话脸立刻胀得红红的,却也十分无奈,但他仍然不甘心,对郁笑城抱拳拱手道:“铁正兄今晚既然留宿于提督大人府上,那明晚也一定要做客我府上……” 郁笑城见两人似乎要为这鸡毛蒜皮小事争得面红耳赤,急忙对二人连连作揖还礼,笑道:“两位大人都实在太客气了,如此盛情邀请,实在令在下惶恐不已,在下不求什么,此次率领红标军前来正是为了加强基隆防务!这样吧,红标军就不入城了,还请提督大人拨块营地给我的部下,等我们安顿下来,再到二位府上拜访告谢,如何?” 方祖荫哪里肯依,还大力劝郁笑城先进城安顿下来,何苦让部下们在城外风餐露宿饱经风霜,而一旁的张兆连虽也跟着劝,但却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搭一下,中间还不时插话说要给红标军在城外找个风水宝地扎营盘,保证红标军得风顺水,万事皆顺。 争吵了一会儿最后就这么定下来,红标军暂不入城,等在城外扎好营盘之后,郁笑城便到张兆连府上投帖拜访。 其实郁笑城并不喜欢与这些浑身充满腐朽守旧气息的文官武将打交道,他现在只想马上就到日军登陆的地点察看地形地势,研究怎么布置防卫,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这彻夜溜须拍马上面,但既然处在这种环境中,必要的作态还是应该要有,毕竟钱粮物资还需要这两位大人供给支持。 张兆连本来身为提督,对这种刚刚草创的义军是根本看不上眼,如果不是之前红标军在台北城内打出的名声极响,再加上亲眼目睹他们这身笔挺英气的西式军装让人震憾,恐怕他根本就懒得理睬这个刚刚才冒出头来的半大小伙,哪里还会争着抢着要和他晚上漏夜彻谈基隆防务。 现在郁笑城率着5000余人的大队人马赶来基隆城协防,一直笼罩在他心头的兵力不足的阴影顿时烟消云散,加上他的七个营的铭军以及通判孙道义的勇营足有万人之众,比起在台南防卫的黑旗军更显实力雄厚,如果日军大举来侵,他便有足够底气与之相斗,更何况他初见红标军如此雄壮军容,正有心将其拉拢到自己麾下,因此一开始对于郁笑城是格外的热情,恨不得立马就要拉着他到府上问寒问暖。 此次郁笑城在基隆城外扎营比在台北顺利得多,因为得到了基隆同知方祖荫的大力支持,甚至还派专人负责红标军解决后勤粮草供应问题,这让林永连这个后勤部长终于可以为烦重的后勤琐事长长舒一口气,毕竟单单要按时足量地供应5000人的伙食就是一件很令人头疼的事情,如果没有强大的供应方支持,就算有再多的钱款也难以应付过来 而另一边,当邱逢甲听到红标军将营盘从台北迁往基隆的消息时,便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虽然台北城内有唐景崧从广东招募来的兵勇驻守,但这些广勇在台北城内却是漫无纪律,惹事生非,殴打百姓就不用说,光天化日之下敲诈甚至哄抢沿街商铺,几月下来搞得整个台北城鸡飞狗跳,不得安生,就冲这些兵勇的所作所为,他根本不相信台北城能靠这些流氓兵能守得住。 本来他还将希望寄托到刘永福的黑旗军和郁笑城的红标军上,但是刘永福的黑旗军前不久刚被贬到台南僻落一角做防务,而今番郁笑城也被唐景崧给排挤,不得不离开台北驻地,气得他都不禁失声痛哭,连夜赶往巡抚衙门,却不料吃了一个闭门羹。 唐景崧似乎早有所料,根本就不想见他,早和下人们打了招呼,只要看见是邱逢甲登门,哪怕门环敲得山响,一律不准开门迎客。 邱逢甲无法,天已黑无法赶到基隆,只得连夜邀集林维源、俞明震和陈季同到省筹防局商议保台事宜。 林维源自不必说,俞明震字同甫,又名恪士,人称恪士先生,浙江山阴人,光绪十六年庚寅恩科,中式成进士,依例为庶吉士,三年散馆授刑部主事,中日甲午战争前奉台湾巡抚唐景崧奏调赴台,帮办全台防务,算是唐景崧府中的重要的幕僚,是个坚定的抗日派,因此他与邱逢甲志同道合,一拍即合,听到邱逢甲邀请连夜就赶来会商。 陈季同字敬如,福建侯官(今属福州)人,早年入福州船政局,后去法国学习法学、政治学,历任中国驻法、德、比、奥、丹、荷、意等国公使馆参赞、代理驻法公使,通晓英、德、罗马、拉丁数种文字,熟悉国际事务,此番台事紧急,由唐景崧特邀赴台,任副将,同样是是唐景崧的极为重要的幕僚,也是一个强烈主张抗日的主战派人士,因此当晚受邱逢甲之邀便也匆匆赶往筹防局。 邱逢甲见人都到齐,也不客气,道:“倭寇不日侵台,而抚台大人已有内渡之心!局势万分紧迫,我们不能再拖延了,我们必须立刻敦请抚台大人暂摄台湾政事,成立民主国,暂时脱离朝廷而自立,免除朝廷受倭寇之压迫,对外可以大力争取外援抗日,并且不给倭寇造以口实而令朝廷为难,对内可以加强本土乡绅百姓的号召力,全台百万民众若能借此良机纠其一心,何愁倭寇来犯!诸位意下如何?” 第一开口的是陈季同,他轻轻叹气道:“仙根兄,当真要成立民主国搞**吗?这是忤逆之为啊!” 邱逢甲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敬如,你难道不知道局势已经崩坏到了何等地步吗?你难道以为我们还有旁二之选?” “台湾乃我泱泱中华之故土,此番**建台湾民主国,会不会后患无穷?台du的骂名可就抹不掉了,将来的子孙后代可是要指着我们脊梁骨骂啊!”陈季同仍是摇着头不停地叹息。 邱逢甲激动道:“即便是后患无穷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朝廷可以抛弃我们,难道我们也要抛弃千千万万的手足同胞从此供倭寇奴役吗?敬如,这些日子你难道就没听到台北全城整夜整夜如凄如泣的哭声吗?你听得难道就不感到一丁半点的难受吗?如果你不曾听到,那现在就可以打开窗户听听他们的哭声,一夜比一夜悲,一夜比一夜凄!” “敬如啊,你要知道他们可全都是我中华之子民!他们身上流淌的可全都是我中华之血液!难道你以为我愿意将台湾从我中华祖宗之地中分割出去吗?我心中的悲心中的痛又有谁人知了?”他的双手用力地扯着胸脯,即使这样也仍不足以表示他内心的痛苦,满脸都是乌浑的泪水。 陈季同听到这话,立刻眼泪哗地就淌了出来,嘶声道:“仙根,你难道以为我没听见,以为我就不难受吗?我每夜都在以泪洗面,心如刀绞!我每天都在祈求朝廷能收回割台成命,但能怎么样?你难道没听到俄、德、法三国出面干涉还辽的消息吗?朝廷宁可付出几千万两白银做为赔偿也要赎回辽东,而台湾在朝廷眼里就只是穷僻一岛,根本不足珍惜,台湾是割定了,从此再不属中华,我们要当亡国奴了!”说着,不禁失声大哭起来。 众人听到此话都不禁黯然落泪,比起辽东来,台湾在朝廷心目中的份量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两权相害取其轻,而台湾就是属于那个要被割让的“轻”。 一旁的俞明震见气氛太过悲沉,便道:“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谈谈这民主国事宜吧!仙根兄,对于成立台湾民主国一事,钦帅和李秉瑞李主事那儿意下如何?” 邱逢甲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道:“钦帅是没问题,李主事也没问题,现在就是抚台大人迟迟不肯给予明确答复,前几日倭寇已经任命桦山资纪为首任台湾总督,指挥近卫师团长北白川能久亲王,准备实行武力夺取台湾!局势万分危急,以一己之力不可为,我们只能以联名方式一起敦请抚台为台湾民主国总统,或许才有效用。” 一直不吭声的林维源眼里光芒闪了一下,突然问道:“仙根,你可听说了郁首领的红标军离开台北一事吗?” 第20章 三貂角 “红……红标军?就是那个不知从哪里刚刚冒出来名声很大的义军吗?”俞明震眉头微微地在蹙着,愣愣地看着邱逢甲,充满警惕地问道,“仙根,他和我们要建立的台湾民主国有关系吗?” 邱逢甲苦笑道:“怎么没关系?铁正兄已经答应全力支持我们台湾民主国!” 俞明震奇道:“铁正兄?哪一个铁正兄?” 一旁的林维源忍不住插话道:“就是红标军的首领郁笑城,他的字是铁正!” 陈季同看了一眼林维源,道:“你也认得他吗?” 林维源点了点头,道:“他这人不错,很有头脑,我给他捐过饷银,他也算是自己人!”说着,他将目光转向邱逢甲,继续问道,“仙根,郁首领离开台北之后,你可知道他去了何处?” 邱逢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去了基隆,投奔铭军的提督张兆连去了,本来我还想给他送送行的,却没来得及赶上,只差半日工夫,营地已空无一人,他们走得实在是太匆忙了!” 林维源想了一下,道:“仙根,这样好了,反正基隆离台北也不远,此事办妥后,我们便赶到基隆去拜会一下郁首领,看看他还需要我们什么帮助?你意下如何?” 邱逢甲点了点头,道:“我正有此意,此事办妥后一起同去最好了!”他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俞明震和陈季同,笑笑道,“恪士,敬如,你们想不想也见见这个最年轻的义军首领?” ※※※※※※ 郁笑城并没有在提督府上留宿,虽然张兆连极尽挽留,但他还是选择回到自己城外的营地,因为现在并不是华衣舞美、杯斛交错的时候,惨烈的大战即将到来,他实在没有工夫把珍贵的时间花在这群情喧阗的酒宴上,在接受张兆连指划的一块防务区域之后,他便向张兆连告辞坚决要求立刻回营去布置。 张兆连把基隆以东的瑞芳防务交给了郁笑城,其实张兆连本来希望郁笑城能加强基隆以西的金山防务,野柳也正在金山防务的范围,那儿正是郁笑城遭遇怪风穿越时空的地方,因为野柳岬角海域暗礁密布,自古便有船难频传,整个金山防务仅有一个营驻守,因此基隆以西方向的防务最为薄弱,这让他始终难以放心,生怕日军会趁他这个空隙而从金山方向攻入基隆,一举切断与台北的联系,这样他可能就要面临孤军奋战之险,因此希望有强兵把守这个方向替他分忧,但郁笑城却不愿派红标军去驻守这儿,他看中的是基隆以东的瑞芳至双溪沿海防务,在他强烈要求之下,张兆连也只得把瑞芳方向的防务交与他,但前提是红标军必须拨出两个营把守金山至野柳一线的沿海防务。 郁笑城一回到基隆城外的营地,便开始布置防务。 基隆以东金山至野柳的沿海防务由二团的三营、四营担任,这两个营因为是最后两个才组建的新营,训练时间也比其他几个营来得短,装备的大部分又都是前膛毛瑟枪,因此战斗力排名在全军中算是比较靠后。 也正因为基隆以西没有太大战事,郁笑城才放心让这些新兵蛋子去驻守,而把强兵悍将都布置到基隆以东的瑞芳至双溪一线布置防务,尤其重点布置瑞芳与双溪交界的三貂岭防务,因为三貂岭是台北第一高山,翻过了三貂岭,便可经大小两条道分击瑞芳和狮球岭,这两个地方一失,基隆必将不战而亡因此三貂岭是扼守基隆以东防务的军事咽喉要地,他甚至都考虑是否将前指由瑞芳前移到双溪,派重兵加强澳底防务。 是的,历史上日军正是从基隆以西的三貂角澳底登陆,由于自中法战争之后,随着台湾开放对外通商,北部茶叶和樟脑逐渐取代了南部的粮食和粮,成为台湾最大外汇收入来源,再加上刘铭传选择台北做为台湾的政治中心,到了1895年,台北已经成为整个台湾重心之所在,因此也成了日军首要攻击的对象,而最靠近台北的淡水港因为港口水浅,大船不易靠岸登陆,并且驻台清军戒备森严,是最先被日军划掉的登陆地点。 从淡水沿大姑坎、八里岔一直到基隆港,守军不仅兵力雄厚,而且士气旺盛,张兆连将大部分兵力都布置在这一方向上,并且这儿的港湾又极为险要,难以攻取,因此基隆以西方向的登陆地点基本不会被日军采纳。 相反,基隆以东,尤其是十分荒僻的三貂角澳底水深浪平,地势开阔,并且守军战斗力极差,本来澳底是由福建水师提督杨歧珍驻守,但杨歧珍率部内渡回大陆之后,该地仅由两营的土勇防卫,这些土勇大都是新招募的,战斗力可想而知,日军不从这儿入手攻入台湾领土,那真正才叫怪事。 郁笑城虽将总部大营仍放在基隆城外,但他决定连夜把大部队开向瑞芳,自己先行率领几个得力干将赶到三貂角澳底查看地形,既然知道日军登陆的时间和地点,那他可要好好地布置一桌大餐让这些两脚野兽们好好尝尝。 三貂角离基隆也有好几十公里,而且全是山路,道路崎岖难行,即使郁笑城一行备上了好马连夜赶路,等到达了三貂角也是第二天的晌午,别说是人,连马儿都累倒了好几匹。 当郁笑城一行人匆匆赶到三貂角的时候,正午的太阳像一个倒扣的火盆子,无情地烤晒着大地,海岸一点风儿也没有,仿佛一根火柴便能燃起一片大火,不过这儿的海岸风景却是极美,在阳光映照下,连绵不断的银色沙滩犹如一面一面锃亮的玻璃镜,层层白链式的浪涛抛散着雪白的泡沫,一**地涌向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就仿佛弹奏着优美的琴弦。 郁笑城仰头看着湛蓝深远的天空,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吸着海风中那清凉而微带着一点腥味的水汽,是啊,这便是三貂角海风的滋味,这便是他以及他的每一个红标军都愿意为之牺牲生命也要捍卫的中华领土的滋味。 历史上三貂角的得名其实还有一段典故,1626年,来自菲律宾的西班牙船舰航抵台湾东北角海域,准备进占北台湾,将此地称为“sandiego”(圣地牙哥,纪念西班牙罗马公教圣人迪达库斯),并相传于此建立圣地牙哥城堡,后台湾人以台语将“sandiego”转音成“三貂角”因而得名,但它真正在历史上留下浓重印记的却是发生在1895年5月29日这一天,日军选择了三貂角入侵台湾,从此揭开了一场无比惨烈的台湾保卫战。 再过几日的三貂角,注定要发生震惊东亚乃至整个世界的大事,鲜血和尸体将铺满整片海岸,我要让它成所有入侵的倭寇都会永生难以忘却的死亡海岬,我要让他们哭嚎的眼泪比这大海还要多!郁笑城握紧了拳头,目光掠过海面投向大海的深处——在大海的一端是一个有着诸多列岛的东方岛国,他突然想起汉武大帝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寇可往,我亦可往! 寇可往,我亦可往!小日本,终有一天,你们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首领,倭寇真的会在这儿登陆吗?”林世明左右环顾了一下这片海岸,忍不住问道:“这地方确实不错,很开阔,风浪又小,炮台似乎还离得远!却不知这儿守军的力量如何?” 郁笑城看了一下远处山头有些破旧的炮台,深深地皱着眉头,道:“这个地方确实是个登陆的好地方,风平浪静,又没有什么海礁暗石,离基隆既远又偏,如此荒僻之地守军力量又如何会强?” “你们再看那炮台破破烂烂,比起淡水和基隆的炮台光光从外观上以看出差了老大一截,就知道这儿的战备其实很不怎么样,我听说这儿本是提督杨歧珍驻防之地,但不久之前杨歧珍率部内渡回福建之后,防务便松懈了,仅由曾喜照率领二营的土勇防卫!这个曾喜照却不知何许人也?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 正当他们沿着三貂角海岸一路查看地形时,突然一阵喊叫声从海岸边的树林中传了出来,郁笑城依稀听到有人在高声叫骂:“抓住她,快给我抓住她,要是让她跑了,老子打断你们的狗腿!”紧接着,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树林静谧的上空,林子中的喊叫声顿时更加亢奋沸腾,迅速向树林边缘的海岸涌了过来。 听到这枪声,跟随在郁笑城后面的林世明立刻变了脸色,道:“不好,这儿有匪人出没!”说着,他已从背上取下步枪,就要挡在郁笑城面前警戒,但却被郁笑城挥手阻止了。 杨宾倾耳听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是匪人,倒像官兵!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地方就是这样,这些兵**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首领,我们还是回避一下,免得冲突……” 郁笑城笑道:“不急,看看是怎么回事,基隆以东防务张提督都交予了我!在我红标军的地盘,还怕有冲突吗?”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急切的娇呼从树林中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穿着短衣长裙的妙龄女子跌跌撞撞地从林子中跑了出来,慌不择路竟朝他们这一行直接冲撞而来,但脚下不慎踩到一块石头,一时之间立足不稳,竟扑通跌倒在地,把额头摔破了,满脸是血地倒在郁笑城的马前。 第21章 英雄救美 “你们他妈的看什么看?还不给我冲上去把这个小山夷给抓回来?”一个黑脸大汉恶狠狠地用鞭子抽了一下身旁的弁兵们,一边吐痰水,一边咆哮道,“老子白养你们啊?” 弁兵们被抽得吃痛,只得硬着头皮冲上来要拿人,但是他们才冲几步,就又纷纷地退下,因为对面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们,他们再能耐也不敢拿血肉之躯去撞枪口。 “草林娘,有枪了不起啊,老子也有枪!”那黑脸大汉一脚将挡路的一个弁兵踢翻在地,从敞着号衣前襟里掏出一把短柄手铳,用力指着对面的郁笑城一行人,扭曲着脸吼道,“来啊,你们他妈的来啊,老子会把你们全部杀光!” 郁笑城看到他的这把短柄手铳就不由哑然失笑,这土制的手铳大约也就四十厘米长,工艺极为简陋粗糙,甚至可以算是粗枝滥造,枪管上到处锈迹斑驳,长了一层厚厚的锈胎,明显就是受潮之后缺乏维护的结果,就这样的枪,十枪能有五枪打得响就不错了,更何况它没有弹匣,需要将弹丸地一枚枚上药,比起他们m84毛瑟后膛步枪来说,简直就像玩具枪一样不中用。 那妙龄女子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赶来,迅速躲到郁笑城的身后,脸上带着惊惶之色,叫道:“阿哥快救我,他们是坏人,想抓我到山上去!”说着,指了一下不远处面朝大海的小山头。 郁笑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个山头上似乎构筑着一个高高的平台,不由皱起眉头,道:“那是炮台啊,他们抓你到炮台去做什么啊?” “去做什么?当然是去伺候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啊!”那黑脸大汉举着土铳凶恶地指着郁笑城的脸,一边发着淫笑,一边大声吼道,“干,识相的就赶快滚,趁老子现在心情好,要不然通通将你们轰成碎片!在老子地盘,杀你们就像杀死一条狗一样简单!” 林世明听到这话,肺都要气炸了,现在局势已经紧迫到日军随时都要登陆,而这帮流氓兵痞自以为地处穷僻之处,非日军首攻之地,不仅不思战备,不守职责,还是和往常一般欺男霸女,祸害乡里,现在看这个高山族女孩相貌俊美,便想抢到山上炮台去淫恶,如果不是有红标军的明纪严律在前,恐怕他早一枪打崩这厮的脑袋。 “曾喜照是你什么人?”郁笑城沉下脸来,冷冷地看着这群流氓兵一身褴褛号衣,道,“你们到底是哪个部分的?” 一听到对方提到“曾喜照”,那黑脸大汉立刻变得精神抖擞起来,他轻轻掸着身上的尘土,得意洋洋道:“他是我表哥,**的也敢提我表哥名字?要叫总兵大人知道没有?你们现在全都想死不成?如果立刻把这杂默(女孩)交出来,老子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 他的话还未说完,郁笑城举起手中的步枪便击在他的脚掌上,一下子就打烂了他的半个脚掌,鲜血和碎肉立刻飞溅了起来,痛得他不由大叫一声,整个人向后弹了足有两米有余,将身后的两个弁兵做为人垫压倒在地,然后捧着脚掌大声哭嚎起来。 那黑脸大汉手下的弁兵们见到这景象,无不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有人甚至因惊吓过度而尿了裤子,一屁股就直接坐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还不快滚?”杨宾冲着这些吓傻了的弁兵大吼道,“都想留下来作死不成?” 听到这话,这些弁兵们立刻哗地连滚带爬地抱头鼠窜,甚至连自己的头都不知要扶走,看着他们全逃散开来,那黑脸大汉不由气得脸红脖子粗,恶声恶气地痛骂道:“草鸡掰,回来,你们他妈的快给老子回来,快回来扶老子走!你们要跑也别丢老子一个人在后面啊!” 弁兵们哪里管他的,在郁笑城一行人的黑洞洞枪口下早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眨眼间便逃散一空,就只留下这个黑脸大汉捧着伤脚大声嚎叫。 郁笑城慢慢地走到黑脸大汉的跟前,周围的红标军军官们紧紧跟上,举起步枪直接就顶在那家伙的脑壳上,只要首领一声令下,他们马上就会在这个男人的脑门上打出几个死人洞。 “好汉爷,好汉爷,不……不要杀我,我……我表哥是曾喜照曾总兵,只……只要你们能放我一条生路,我表哥必……必定会重重报答!”那黑脸大汉早已失去当初的狰狞和威风,抱着伤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发出杀猪般嚎哭,道,“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我……我是这个炮台的守备,银子、女人、大烟,你们想要什么我都有,就在那山头上,只……只要留我一条……一条狗命,我这就去拿给你们!” 林世明看到他这个贱样子,不由暗暗地摇了摇头,厌恶地别过头去不看他,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成为号令百来号人的守备,并且还是负责这么重要的一处有重要战略位置的炮台山头,如果日军真是从这儿登陆,就冲他们几个废物,不白丢那才叫怪事。 郁笑城没等他说完便一脚踹在他的脸上,一脸的鄙夷,骂道:“你这样子还真他妈的像条狗,杀你都怕脏了我的手!快滚吧,滚到曾总兵那儿,替我转告他,就说红标军已受张提督之命来接管三貂角澳底防务!”他回头指了一下海岸后面山头的炮台,道,“这个炮台我们征用了,反正给你这废物守也守不住,就由我们来接管!听见了没有?” 黑脸大汉一脸灰头土脸,狼狈之极,但他哪敢说个“不”,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陪笑道:“是是,大人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小的遵照就是!” “对了,守备大人,还不知你的尊名大姓啊?”郁笑城突然问道。 “曾……曾庆标!”那黑脸大汉一脸的惶恐,连声音都变得含糊不清。 郁笑城冷笑道:“曾守备,别以为曾总兵是你表哥就敢祸害乡里!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你还不知道倭寇马上就要打过来吗?记住,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欺男霸女,为恶一方,那就不是脚掌的问题,我会亲自剁了你这双腿,以及你双腿中间那个不中用的废物,看你还有什么资本敢再张狂?” 黑脸大汉听到这话,脸不由一青,顿时吓得浑身直哆嗦,颤声道:“不……不敢,小的绝不敢再祸害乡里了!大……大人饶命啊!” 郁笑城抬起脚,骂道:“还不快滚?是不是还等着吃我这一脚?” 曾庆标脸色由青转白,拼命地点头称是,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痛一瘸一拐地就要离开,这时从郁笑城身后冲出一人,抓住他的前襟,噼哩啪啦一口气扇了十几个大耳光,直扇得他左右两边脸都肿了老高,脑袋一下子都打懵了,直冒金星,摇摇晃晃两下,差点就要摔倒在地,他哪敢反抗,连滚带爬逃得飞快,眨眼间就逃得没影了。 那淋漓痛快扇了一顿曾庆标耳光的人便是被郁笑城搭救的高山族女孩,她还不忘拾一枚石子向曾庆标远逃的背影扔去,虽然没有击中,但却也将那厮惊吓得不轻。 女孩轻轻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心满意足地回过头来,对郁笑城咧嘴一笑,露出上下两排碎玉般的洁白牙齿,道:“阿哥,你刚才好威风啊,在这地方从来没有人敢像你这样对待这帮恶人!谢谢你的相救,阿琼感激不尽!” 郁笑城正想摆手说没啥大不了,这时,从林子里突然又冲出二十多人,看到他们这一行人在海岸边站着,不禁发出尖锐的哨声,举着刀枪气势汹汹地就直接冲了过来。 红标军的军官们见此情景,不由大吃一惊,纷纷调转枪口对准这些身穿麻衣并带着红、黄、黑三种颜色彩纹装饰的高山族男子,生怕他们冲过来伤了首领。 “阿爸,阿琼在这儿!”那高山族女孩高玉琼看到从林子里冲出的这些麻衣乡民,不禁兴奋地跳了起来,跑上前去抱住领头的一个方脸汉子,道,“阿爸,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啊?” 那个领头的方脸汉子高国力疼爱地轻抚女孩的额头,道:“是啊,听到阿玲说你被汉兵掳走,我和你阿哥都急得不得了,立刻带人赶来救你!还好你没事,要不然阿爸非和那帮畜生拼了!” 边上一个皮肤黝黑,长相甜美的高山族女孩李香玲一把拉住高玉琼,上上下下察看一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惊喜道:“阿琼,你没事吧?刚才看见你被那些汉兵掳走,可吓死我了,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回去叫大伙来救你!“ “阿玲,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谢谢你带阿爹他们过来救我!”高玉琼感激地握住好友的手道。 一旁的一个壮实小伙指着郁笑城一行人,怒气冲冲道:“阿妹,就是这些汉兵将你掳走的吗?看阿哥怎么帮你报仇!”说着,挽起袖子,就要举起竹枪冲上来。 “阿哥,等等!不是,不是他们啦!”高玉琼急忙拦住她的阿哥高天明,道,“他们是恩人,是他们救了阿琼,把曾黑狗打跑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曾黑狗?”高天明愣了一下,脸上的怒气像狂飙的飓风一般呼啸而起,怒道,“又是这个狗杂种!上回抢了我们寨里的两个姑娘拉到山上去糟蹋,这笔帐还没有算完,今天又想做恶,我非得杀了他不可!” “阿哥,我们还是先谢谢恩人吧!”高玉琼一把拉住正要暴走的高天明,道,“来日方长,我们与曾黑狗的帐还可以慢慢算!” 高国力听了也不禁连连点头,带着一干族人上前,向郁笑城一行拱手拜谢,道:“原来是几位军爷救了小女阿琼,我代表刀仡寨的乡亲们谢谢你们了!”他上下打量了这些穿戴整齐,英姿飒爽的红标军军官们,忍不住道,“你们打跑了曾黑狗,小心他回头来报仇,他表哥可是这儿的一霸,是澳底的总兵……” 郁笑城哈哈一笑,知道对方在善意提醒自己当心,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他既然来了这儿,可不管这么多,谁敢挡住他的路,他就要谁死得难看,便豪气干云道:“不就是个总兵吗?打仗不怎么样,就会横行乡里,欺负四邻,这种人没惹到我就算了,惹到了我,连根子都要将他全拔光!大伯,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我们红标军不怕天不怕地,还怕他们?” 高国力还是有些担心,正想再多说两句,却被高玉琼抢了话头,只听她道:“阿哥,你们也是汉兵吗?穿得好古怪啊!怎么来这儿,是要做什么呢?” 第22章 战前会商 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顿时微微起伏的海面泛出一片粼粼波光,轻轻的海风泛起细碎的波浪,远远看去就像大自然的神奇之手织出的一片锦绣景色。 郁笑城将目光从海面收了回来,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悠悠道:“你们可知道倭寇就要打过来了?” 高天明挺了一下胸脯,大声道:“我们当然知道,那又怎么样?他们从哪里来,我们就将他们打回哪里去!我们台湾人,才不会害怕这帮东洋鬼!” 高国力也哈哈笑道:“军爷,你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打倭寇的吗?” 郁笑城点了点头,道:“那当然,台湾是我们的家园,谁胆敢入侵我们的家园,都要叫他们有去无回!大伯,如果倭寇来了,你们愿意和我们一起打这帮狗杂种吗?” 一旁的高玉琼激动地插话道:“那还用说吗?曾黑狗虽恶,但东洋鬼更坏,要是给他们占了我们台湾,那我们刀仡寨的乡亲们全都要成为他们的奴隶,我们刀仡人宁可人人战死,也绝不做亡国奴!” 高天明很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红标军,举起右拳挥舞了一下,昂声道:“如果你们是来打倭寇的,那再好不过了,这一带我们最熟悉,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只要打声招呼,我们刀仡寨的人绝不二话,随时听候差遣,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郁笑城看到这些高山族的男男女女一提及日军即将入侵台湾都表现得格外的激动和愤怒,不仅感到十分的感动,即使这个岌岌可危、大厦将崩的国家的内部充次着各种各样极其尖锐突出的矛盾,但是一旦大敌当前,所有的人都仍然会团结一心,共御外患,毕竟家园只有一个,谁都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它惨遭毁灭。 “好,非常好!”他激动地点着头,一脸肃穆地看着在场每一个高山族男女,道,“你们愿意帮我们打倭寇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我很需要你们的帮助!这一带地形我们不熟悉,你们有人愿意做我们红标军的向导吗?可能这是一件很危险很辛苦的差事,但我会给你们报酬的!” “我们不要什么报酬!”高天明哈哈大笑道,“就由我来做你们的向导吧!你们救了阿妹,我们正不知该怎么报答你们,这就算是报答吧!” “我也要做向导!”高玉琼兴奋地举起手,挤到郁笑城的面前,笑嘻嘻道,“帅阿哥,我也要做你们的向导,这个地方我比阿明还熟悉,许多他不知道的偏僻小路我全知道,这个向导由我来做还差不多啊!” 这一天,郁笑城在既喜又忧中度过,喜的是他得到了当地土著的支持,从此这支高山族义军便成为红标军极为重要的盟军,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不过更令他深忧的却是,从曾庆标作恶之举及部下们只顾自己逃命,舍弃长官的作风来看,当地驻兵军纪之败坏,训练之松懈,管理之糜烂已经到了何等触目惊心的地步,虽然他不敢说几万驻台清兵都是这般,但一叶知秋,罗马城也不是一天就建成的,尽管爱国士绅们都愿人人战死而失台,但恐怕真到战争打响的那一刻,底下的士兵却很可能是无心恋战,宁愿人人内渡而活命。 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历史上的台湾保卫战为什么正面战场从战事的开端便呈一边倒的局面,清兵几乎一触即溃,节节败退,甚至在日军打头眼前时,居然还能发生台勇与广勇自相残杀的可悲事情,很多战斗都是由当地义军拼死抵抗才迟缓住日军前进的脚步,并且给予日军重创,但这荣耀却不属于清军而属于千千万万不愿做亡国奴的台湾人民,但即便如此台湾最终还是沦陷于日军之手。 这已经不仅是落后要被挨打,这已经是腐朽必遭灭亡的最真实最残酷写照。 整个大环境之严竣险恶让熟悉历史的他以亲临状态触摸到这个时代最黑暗的现实,时常会让他有一种绝望到无助的感觉,但他现在却已没有任何可以绝望的权力,因为所有红标军的战士都坚信这个年轻的领袖必定会带领他们从一个辉煌走向另一个辉煌,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历史的轨迹是怎么样,而真想要改变历史前进的方向,又是何等之困苦艰难。 郁笑城从高天明的口中还得知一个极为重要的情报,自从福建省水师提督杨歧珍率军内渡之后,这儿的防务其实已经处于全面崩坏的局面,曾喜照虽然名义上还是这儿的总兵,辖下有2个勇营,但这些兵勇基本都是刚刚招募的地痞流氓,即便如此缺编之数仍至少高达五成左右,而且吃空饷现象极为严重,他从唐景崧那儿领来的饷银不仅没有分发给士卒,相反还经常怂恿部下们抢劫当地乡民土著,甚至还将营中军械以高价变卖给想自卫的富绅们。 这样的兵勇如何能抵抗日军的入侵?恐怕日军只要放几声枪响,这些流氓兵就要四散奔逃了,看来历史上的日军确实是选择了一个极其正确的登陆地点,不过既然他穿越到这个时代,既然他站在这儿,他便要让这个时代的日军为自己极其错误的登陆选择而付出惨重的代价。 在高天明和高玉琼这对高山族兄妹俩的强烈要求下,郁笑城同意带他们回到红标军刚刚在瑞芳建立的前指大营。 当这对兄妹看到上千名红标军行持枪礼整齐有序地列队迎接他们首领的到来时,便被这支军队肃杀森凛的军威所震慑,他们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仿佛生怕会惊动了什么肃穆的东西。 郁笑城是个极重视军容之人,他一直认为,肃杀威凛、饱满凝重的军容是铁血军魂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只有将这种整齐庄重的军容渗透到每一个红标军的血脉和骨髓之中,成为他们身体甚至精神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支军队才真正具有自己的军魂,因此他给红标军立下了一个铁打不动的军规,但凡是红标军最高长官回营,无论风雨红标军必定要在营前举持枪礼接受长官的检阅。 高天明和高玉琼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军姿飒爽、朝气蓬勃的士兵,不禁又羡又妒,高玉琼第一个提出来要加入红标军,本来郁笑城并不想答应,因为他不愿红标军中有太多的女兵——残酷的战争对女性的伤害永远都是最严重,他不敢保证在这场血腥而惨烈的战争中,红标军的女兵们会全部得到保护,之前让不服管束的林世秀加入已经让他后悔,现在又来一个,他只感到一个脑袋两个大。 后来连高天明都要求参加这支军容严整的军队,再加上高玉琼是个很会起哄很会吵闹的女孩子,甚至还威胁他如果不让加入会如何如何,最后他也只得勉强同意,不过他为防止出现第二个林世秀那样不服管束的恶劣榜样,还特地与高玉琼约法三章,如果不能服从命令,将剥夺她红标军资格。 这对于高玉琼来说实在是很轻松的事情,她自然很爽快地答应了,但是做为一个野惯了的高山族女孩,真要做起来却还是很困难,所以后来她也成为令郁笑城最感到头痛的女孩之一。 郁笑城是个行事雷厉风行之人,一回到前指营地,他便把这次带到三貂角澳底察看地形的红标军中层军官们拉到大帐里开会,高天明和高玉琼虽然刚刚参加红标军,也仅只是最低的列兵军衔,但因为他们熟知当地的地形地貌,也被要求参与这次战前会商。 郁笑城将地图在台桌上展开,用惊堂木压住一角,然后指着基隆以东三貂角澳底位置,道:“今天大家都看了澳底的地形,这次张提督将基隆以东的防务尽悉交于我们,那我们就有义务将这片防务做到铁桶一般牢固!今天的情形大家也看到了,澳底的曾喜照所部驻军军纪糜烂,训练松懈,对外宣称有两营,其实兵员可能不足五成,此等兵力根本不堪一击,如果日军选择三貂角澳底这个位置登陆,大家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布置防线?” “报告!首领,我能插句话吗?”一个军官突然举起手来,有些紧张地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在那名年轻的军官脸上,郁笑城笑道:“可以,说吧,既然是来参加会商,只要有想法都可以说出来,我们红标军与旧军队不同的是我们有军事民主,无论正确与否,人人皆可畅所欲言发表观点!”他顿了一顿,连目光都带着笑意,道,“对了,你叫什么?” 那名年轻军官的脸微微地红了一下,讷讷道:“标下是二团二营三连的连长陈阿水!” 郁笑城脸点了点头,道:“说吧,你有什么话?”他默默念着这个名字,牢牢将其记在心里,不过另一方面他却也不由地恶趣地想,这个陈阿水的名字怎么听得那么熟悉啊,哈哈,不会是那个啥啥啥阿扁的祖宗吧? 陈阿水看到大家都用困惑的目光看着他,有些不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解一下紧张的神经,这才道:“为什么首领会如此肯定认为倭寇必定从三貂角澳底这个位置登陆呢?如果倭寇不从这儿登陆入侵,而我们却仍然将主要兵力都布置在三貂角一线,最好程度是倭寇避过我们防线从其他地方登陆,我们白忙一场没有迎战到敌人,而最坏程度很可能就是被倭寇所趁,绕过澳底,从我们防务空隙之处登陆,直接插到我们澳底防线的后方,切断我们的后路,然后分别从陆上和海上同时夹击我们在三貂角的防务,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听到他这话,不少红标军军官的脸都不禁白了一层,不由点了点头,把目光又聚集到郁笑城的身上,这让郁笑城感到有些尴尬,他不知该赞赏这个年轻的军官的独到见识,还是该训斥他怎敢置疑上级谋划能力?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与这些红标军军官们解释才好,如果没有强大的说服力,强行让这些军官们接受自己的意见,那么很可能就从此扼杀了他们**的思考能力,只会成为附庸长官的应声虫,而他最希望看到的是红标军的军官们人人都有敏捷思维和积极见解,只有活跃的会商气氛才能让军事民主的优势发挥出来。 “咳咳,这……这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他目光扫过其他人,想了一下,问道,“你们其他人还有没有别的意见?” 第23章 军事民主 “报告首领,标下是二团二营四连长张年虎!”当所有人都保持沉默之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大个子军官突然举起手来,大声道,“标下有话要说!” 郁笑城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说吧,张年虎张连长!” 张年虎看到大家都在看他,也颇为紧张,声音略略有些颤抖,吞了吞唾沫,道:“我对倭寇选择三貂角登陆没有异议,因为台北乃整个台湾命脉,日军要入侵台湾,必定会从台湾北部首先发起攻击,一旦台北沦陷,必将严重打击台民抗日之信心!” “台湾北部适合巨舰登陆的港口无非几个,从沪尾(即淡水)、金山、基隆至苏澳,屈指可数,这些地方我从前都去过!沪尾(即淡水)、金山、基隆沿海防务守卫都十分森严,且风高浪急,暗礁四伏,并不适合做为首选登陆之地,苏澳在中央山脉以东,山高路险且离台北极远,倭寇绝无可能选择此地登陆!” “只有三貂角这地方不仅防务最为薄弱,守军没有战斗力,而且海面风平浪静,明礁暗石也并不多,是台湾东北角少有之沙岸,极适合大型登陆船上岸!如果没有遭到强兵抵抗,倭寇可以在短短一两天之内从这儿输送几千名精锐的步兵上岸!而三貂岭只离澳底只有十几公里,倭寇一旦成功登陆澳底,必将直扑三貂岭,而三貂岭一旦有失,基隆必危在!” 他顿了一顿,看到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声道:“但是现在我们红标军既然进驻了三貂角,接管了澳底到蚊子坑一线的防务,倭寇如若得知我军已派强军驻守,是否还会选择这儿做登陆地点就未为可知,而且三貂角海面上有倭寇战舰炮火助威,如果日军强势登陆,未必不能成功,我军如果把大部分兵力都布置在三貂角,却是不妥,双方真正拼死争夺的焦点应该是在这!”说着,他用手重重地点了一下地图上的瑞芳与双溪的交界山位置,一字一字道,“三貂岭!” “啪啪啪啪”会场内传来一阵鼓掌声,大家回头看去,发现这鼓掌声正是来自郁笑城,只听他赞赏道:“好,好见解,张连长,你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这确实是我军即将面临的首要问题!”说着,他的目光慢慢地扫过所有军官的面孔,道,“你们其他人还有没有什么要发言的吗?” “报告首领,标下一团三营二连长林得胜!标下也有话要说!”一个身材瘦小的军官这时也举手报告道。 郁笑城笑着点头,道:“说吧!”他看到大家都在踊跃发言,满心欣喜,因为他一直鼓励的军事民主气氛终于变成了现实。 在这儿已经没有军阶高低之分,只有策论高下之比,哪怕是他这个全军领袖做出了不适合的谋划,任何一个与会的军官都可以提出反驳,甚至提出自己的观点,只有经过争论才能让每个军官更加透彻地明了当前形势以及自己肩上担任的重任,这也促进了军官们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大家都深刻了解到自己在战场上所要负担的职责,所以战事一旦胶着,大家都绝不愿意因为自己在岗位上的退缩和失败而给友军甚至是整个战线造成被动局面! 当然,他也怕军事民主最后变成吵架闹剧,因此虽然让军官们畅所欲言,但他也规定会议的最后,最高首长一定要拍板作出最终决策,并为此决策负总责,会议的**书记员必须忠实地将会议过程及最终决策完整地记录在案,一式两份,一份交予会议首长,一份上报军法处备案以便战后赏罚时做为备查核实的依据。 会议的气氛很快便热烈起来,本来只有两三个人在发言,到了后面几乎人人都在发表自己的观点和意见,经过激烈争论和交流,本来粗浅的策略经过不断地修正而变得更加成熟,每个与会的军官不仅对自己在即将来到的战役中所要担负的战场角色有了更深的认识,而且通过会商大家也彼此增长了见识,更加感性地学到了很多战场以外学不到的东西。 “永华,都记下了他们每个人的发言吗?”郁笑城在会议的尾声,向一旁埋头记录的**书记员问道,“与会者还有谁没有发过言的?” 会议的**书记员唐永华低头看了一下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记录,再抬头看了一遍与会的人员,站起身来道:“报告首领,全部都有发言,就连列兵高天明和高玉琼都发表自己的建议和观点,所有人的发言全部都记录在案!” 郁笑城感到十分的满意,微微地点了点头,看着会场上的每一个红标军军官们,道:“会议在最后没有得出结论之前,大家都是平等的,没有任何军阶之分,只有策论高下之争,今后所有的战前会议,都要遵照这个模式召开,我将书记处给你们调配**书记员负责记录会议过程,**书记员所记录的会议纪要将做为战后论功行赏之重要依据之一,所有的会议纪要都要留予军法处备案以便核查,哪怕最高首领的我做出错误的军事策略决定,也要受到军法处的惩处!” 大家听到这话不由浑身一震,直到这时他们才知道为什么当初郁笑城要特地成立军法处,并且由首领最为信任的林世明团长担当首任军法处长,他们终于明白军法处的权力是如此之大,甚至可以凌驾于首领之上,一时之间每个军官都有了很异样的感觉,对军法处的权威开始陡生敬畏之情。 “涛强,世明既然举荐你为他的续任者,你就该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吧?赏罚分明、客观、公平、透明便是你们军法处的最高宗旨和职责!你们做出的每一项军事判决必须要有绝对的说服力和信服力,无论何时何地何人,你们军法处都绝对不能发生任何徇私枉法、循私废公的判决,否则便是罪加一等,严惩不贷!” 一个长脸青年听到这话,立刻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肃声道:“是,首领,标下绝不敢徇私枉法、循私废公,必定不辱使命,恪尽职守!” 大家立刻将目光都汇聚在这个长脸青年身上,他们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林世明已经不再担任军法处长,而由会场上一直很少说话的这个年轻军官担任。 这个面无表情、不茍言笑的年轻人一下子成为整个会场的焦点,也成为军官们背后热议的话题人物,日后因为他的行事作风雷厉风行、冷酷无情,很快便在军中第一个得到不雅的外号——鬼见愁。 郁笑城等会场上完全安静下来,这才用威严的目光扫过每个军官脸上,沉声道:“好,会议讨论阶段就此结束,你们都全部坐回原位,我要下达正式命令!”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流露出紧张的表情,立刻坐回自己的椅子,不约而同地挺了挺胸脯,以庄重严肃的神色看着郁笑城,每个人都摒住了呼吸,认真地倾听他的每句话每个字,仿佛生怕漏点了什么从而影响到自己即将担任的战场角色。 “命令:由第一团第一营,第二营,第二团第一营,教导团第一大队,第一、第二炮兵连,第一骑兵连,水雷连组成三貂角防线混合编队,由杨宾暂任混合编队的前线总指挥,第一团第三营,第四营,第二团第二营,教导团第二大队,第二、第三骑兵连组成三貂岭防线混合编队,由林世明暂任混合编队总指挥,其他战斗部队做为预备队进入战争警戒,集结于瑞芳前指,时刻等候命令!”一番命令之后,已有十余名军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端正地向郁笑城敬礼后仍像标枪插地一般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郁笑城继续道:“命令:各部非战斗部队立即进入红色警戒,军法处和情报处都要派出得力干将,跟随战斗部队进入一、二线负责收集资料和调查敌情,后勤部全体待命,负责调送一切前线战争物资,务必满足前线将士需求!” “命令:驻地其他非战斗部队进入一般红色警戒,近卫队负责瑞芳前指安全,联络处负责各部之间,各部与前指之间通信畅通,以及与其他义军、勇营及当地土著士绅乡民组成的自卫军的联络!”这番命令之后,余下仍坐在椅子上的军官们全都站了起来,高天明和高玉琼由于属于联络处,负责前线向导及与族人的联系,因此他们俩人是最后站起来的。 他顿了一顿,目光一个一个扫过站立而起接受命令的每一个红标军军官,也包括列兵高天明和高玉琼,他只要想到这场惨烈的战役之后,在座的人中要少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就感到一阵淡淡的悲伤,不过做为军人能死在英勇不屈、保家卫国的抗日战场第一线,那是莫大的荣誉,它将成为不朽传奇留给后世人传诵,心中的压抑就不由暗暗地舒缓。 “命令完毕,立刻执行!”会议的最后,他站起身来,庄重地对站立的每一个红标军军官们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是!”在场所有人员再次挺了挺已然笔直的腰杆,同样用端正的军礼向这位年轻的首领致敬。 第24章 毒计 战前会议一结束,大家都开始行动起来,纷纷向年轻首领告辞,鱼贯退出会场,但郁笑城却把杨宾以及高天明、高玉琼等三人给叫住了,因为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三人交待及商榷。 郁笑城并不马上就说话,而是等其他人都完全离开会场,并且让外面的卫兵关上门后,这才神情严竣道:“杨团长,刚才会议的讨论你也看到了,整个战势布置就是这样了!不过这里我着重要说的是,澳底是个渔村,倭寇如若选择此地登陆上岸,必派侦察队先行上岸摸查情况,澳底渔村必是摸查之重点,通过审问渔夫村民便可知当地防务状况!如果你们这次率混合编队在三貂角布防,务必要重视这一点,切不能大张旗鼓入驻接管防务,甚至与当地的勇营起激烈冲突造成事端,以免倭寇探子探到你们底细,因此接管三貂角防备务必静悄悄进行,必要时可以采取断然措施,杀一儆百,就算捅了天,也有我在张提督,甚至是唐巡台那儿替你撑着,放心大胆地去干吧!”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你们到了三貂角的第一站便要首先夺得澳底的炮台……” 话音刚落,高玉琼便在一旁插话道:“那个炮台我以前去看过,其实没啥用,就吓唬人而已!它就是山头上的一个平台,上面的铁炮是好几十年前的,比阿爸的年纪还要大,风吹雨淋根本就没人维护,都已经锈得不行了,连炮门都锈住了,当时听人说福建水师杨提督曾经上得炮台来看过,找人试过都打不出炮来,现在都成了摆设,变成曾黑狗向上级骗取军饷的借口!” 杨宾听到这话,不由脸色一变,失声道:“不是吧?那个炮台是个摆设,打不出炮来?”他还一直希望利用那个炮台来发挥近岸炮火的优势威力,给予登陆上岸的日军以沉重杀伤。 郁笑城倒是不感到奇怪,如果炮台还能发挥威力,那历史上的日军就很可能选择另一个登陆地点了,不过这样也好,可以给日军以假象,等到他们上岸的时候突然发现在这儿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样的军队,到时再连哭都来不及了。 “这一次我们就不要指望炮台的火力能提供强力支援,我们得靠自己的炮兵连!新购12门克虏伯后膛4磅野战炮已经装备第一和第二炮兵连,这几天我们的汉斯。雅恩教官可是没日没夜地训练这批新兵蛋子,在上床之前都要求他们把大炮操作步骤背诵一遍才能熄灯睡觉,他们并不比杨团长你的步兵训练得轻松!” “这次拨给你的便是汉斯。雅恩训练得最好的两个炮兵连,你要好好用这帮棒小伙,他们可是我们红标军最金贵的宝贝!你要知道,培养一个炮兵可比培养一个骑兵困难得多!” “到了澳底,选个适合布置的简易炮台,不一定要放在原来的旧炮台,因为那儿很可能已经早已进入倭寇舰炮的射击诸元中,反倒不利炮火攻击!” “一旦倭寇选择澳底登陆,你们一定要赶在他们兵员登陆上岸之前,将澳底渔村的百姓及时疏散到安全地方,以免被炮火波及!在澳底海面附近还要先隐藏水鬼,不要太早布置水雷,最好能等到倭寇的侦察船过去之后再布置,这样可以给他们以最突然最震憾的袭击!” “在倭寇巨舰靠近海岸前,要尽量选择在他们登陆的海岸附近埋设地雷,他们一登陆必先抢攻炮台,我们就要在上炮台的必要道路上做好准备,还有……” 他沉吟了半天,却一直皱着眉头,始终无法把后面要说的话说出来,这倒把三人给着急的,杨宾直接就道:“首领还有什么话尽管吩咐,标下必定去办就是!” 高天明兄妹虽然没有开口问询,但脸上焦急和困惑的表情也在显示他们的心情,三人都紧张地看着这个年轻的领袖,因为他们隐隐感觉到这后面的话,才是将他们在会议之后留下来的真正目的。 郁笑城目光注视着三人,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脸色铁青道:“还有就是准备一些受瘴疬感染带病的疫鼠腐烂尸体,悄悄埋在澳底海岸附近土里和水里,倭寇侦察队上岸必不细看,等到后续倭寇大军登陆时双方展开激战,这些毒鼠腐烂尸体就会一一被炮火从土里水里炸出,必使身置其中的倭寇受到鼠疫病毒袭击,并且在他们兵员之间广泛传播,尤其是在那些受到感染的倭寇伤员之间传播,而一旦这些伤员被送回船上去治疗,病毒疫菌也将由此传播到战舰上,在倭寇军队之中广泛漫延!” “倭寇水土不服,身体免疫力难免下降,再加上这疫鼠病毒袭击,刚刚登陆的倭寇必将遭受惨重的人员伤亡,严重打击他们的士气,我军也将不战而胜!”说完这话,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番话说出来他都带着几分内疚和邪恶感,因为他并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究竟会给双方将士带来怎么样的困扰和折磨。 听到首领这番话,三人禁不住齐刷刷地变了脸色,杨宾张大嘴巴半天都不会说话,他根本无法想到这个文质彬彬一般还略带着书生气的首领竟会想出如此邪恶的计策,在那一刻,他突然对这个年轻领袖产生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恐惧感,他甚至开始都不敢用目光直视面对年轻领袖那双深邃而森凛的眼睛。 在这个年轻领袖的内心深处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钢铁一般的坚定意志,正如他自己曾经说的那样,为了胜利,为了红标军,他可以随之步入黑暗的最深渊,甚至是地狱的最底层。 高玉琼几乎就要失声惊叫起来,还是高天明反应极快,一下子就捂住她的嘴巴,死死地把她后面的声音全捂在了嘴巴里,道:“阿妹,不要喊啊,外面的人会听到的!这事就只有我们四人知道,首领将我们留下来就是为了这个!” 郁笑城寒声道:“我知道这是一个非常不光采的计策,但是没有办法,我们要面对的不是一小撮倭寇,而是几千几万凶残野蛮的倭寇,他们训练时间比我们长,武器装备比我们良好,单兵素质远远超过我军,士气也高度旺盛,如果我们还拘泥于常规战法,必将陷入胶着苦战之中,这对我们红标军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那也不行用这疫鼠病毒的方法来作战,如果这些疫鼠病毒无法控制,在澳底乃至整个三貂角附近传播开来怎么办?”高玉琼终于掰开了高天明的手,胀红着发怒的面容道,“你有没有想过居住在三貂角的乡民啊?你有没有想过那附近还有我们刀仡寨的乡亲啊?” 郁笑城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我想过,全部都想过,所以在战前,我要将那附近所有的人员都疏散到安全的地方,包括你们刀仡寨和其他几个寨子的老乡!” 他咬着牙,一字一字道:“我要让登陆的倭寇在澳底这片死亡之地知道什么是地狱的恐怖!如果不想做亡国奴的话,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也是一场没有界限的战争!” 高天明将高玉琼拉到一旁,低声道:“阿妹,其实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严重,只要事先让乡亲们都服了免疫的药物,再加上日常重视,就不会有感染的事情发生了!首领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个极大杀伤东洋鬼的好办法!” “我们台湾北部本来就多鼠疫和瘴疠,解决的土办法就是多吃糖和槟榔,而这两个东西在我们台湾随处都有,再配上药物预防,不会比平常的瘴疬更危害!倭寇胆敢来犯,必将死无葬生之地!” “我听说前些年法军入侵台湾时,法兵在基隆因水土不服、气候不顺死于当地就有七百多人,其中真正战死者仅百余人,而因风土疫疾阵亡者高达三分之二!此番倭寇侵台,我们也可设此毒计,将其兵员大量杀伤!” 郁笑城听到他这番话,颇为欣喜,本来他还生怕这条毒计一说出口大家都会一致反对,却没想到还有人会支持他这个策略,便以退为进,道:“如果诸位觉得此计不妥,也可以不必采纳,正式命令已经在刚才的会议上下达,现在只是我的个人建议,**书记员已离开会场,他是不会将刚才我们商榷之事记录在案,大家大可放心!” 杨宾深深地看着郁笑城杀机凛冽的眼睛,他清楚地感觉到这是一个有着极为坚定意志和顽强信念,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这种人做为自己的上司,他真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 在内心激烈争斗之中,他不由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指甲因用力而将掌心都掐出红斑,他沉默了好半天终于做出决定,抬起头看着郁笑城那令人畏惧的双眼,缓缓道:“首领说的对,这条毒计确实可以将倭寇大量兵员杀伤,甚至可以以此来吓阻倭寇入侵台湾,使之慎重考虑是否愿付如此惨重伤亡之代价侵台!我愿意采纳首领的这个建议!”说着,他向高天明和高玉琼点了点头,神情肃穆地接着道,“不过我需要你们族人的支持,否则这个毒计很可能首先导致我们自己内部因为意见不合而先崩溃!” 高玉琼想说什么,却被高天明捂着嘴巴一把拉到身后去,她气得直跺脚,而高天明则抢话道:“没问题,只要是打东洋鬼的事,我们刀仡寨人都大力支持,我们会联络附近其他几个寨子的人都注意这个事情!只要倭寇胆敢来祸害我们,那点瘴疬和鼠疫不算什么,我们有的是土法预防,倒是你们自己要注意预防,不要倭寇没毒倒,自己人就先丧失了战斗力!” 杨宾点了点头,道:“说的极是,你们山夷土民常年生活在深山密林之中,对这种瘴疬和鼠疫之事也不是很陌生,肯定有不少预防措施和治疗药物,倒是可以传授一二!” 高天明笑道:“那是当然,会的会的,别忘了我们现在也是红标军的一份子嘛!” 直到此时,郁笑城这才感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将这个令他内心颇有忐忑和不安的计策盘托了出来,并且还得到了杨宾及高天明的采纳,其实他并不知道的是,这条毒计在日后与日军殊死拼杀的战场上会立下何等巨功,甚至影响到了整个战争的变局。 第25章 帝国海军 红红的夕阳正慢慢地沉下海去,海波在彩霞的映照下泛着粼粼的红光,就仿佛有千百万条红色的鱼儿在起伏不定的海面畅快游泳一般,拥着浪涛欢快地奔腾疾驰。 “小笠君,你在看什么?”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一个大个子军官将一只胳膊勾在了趴在舰艏栏杆处向大海深处眺望的年轻军官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则拿着酒瓶往咽喉中灌酒。 “喔,是小林君!怎么又喝马尿了?现在虽然没有战事,但在舰上不许酗酒,你就不怕违反条规被关禁闭吗?”那个年轻的军官侧过头来,看着一身酒气的大个子军官,他站直身体,指着大海的深处,道,“我在看台湾,它就在海平线的下面!” “妈的,我才不怕关禁闭,我刚刚就从禁闭室里出来,大不了再蹲一回小黑屋!”小林幸英又拿着酒瓶大口往咽喉里灌酒,然后用力地将还未喝完的酒瓶直接扔到了大海中,撕心裂肺地对着滚滚的波涛大声喊道,“井原君,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我迟早有一天会杀光所有的支那猪为你报仇!” 小笠原兵听到这话,不由大吃一惊,抓住小林幸英的肩膀吼道:“你说什么?你……你刚才说井原君怎么了?” 小林幸英激动地推开小笠原兵,嘶声道:“井原君死了,被那帮卑贱的支那猪杀死了!是我亲眼看到的,就在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我眼睁睁地看到他被杀,却一点也帮不上忙啊!”说着,抱着蹲在甲板上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们土佐三人组已经不覆存在了!” 小笠原兵眼泪也不禁淌了下来,他赶忙扶起小林幸英,急切地问道:“小林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井原君怎么会死在支那猪的手里?他可是出身名门的武士,是第二步兵联队中有名的刺刀手,普通几个支那猪是根本接近不了他的身!” “支那猪当然不是井原君的对手,他一个人就可以杀死五十个支那猪!”小林幸英摇头道,“马公城那一战,井原君身先士卒,可是一个人就杀死了十五个支那猪!” 小笠原兵吃惊道:“你们是不是刚刚参加澎湖战役?” 小林幸英点了点头,落魄道:“是啊,我和井原君两个中队还比赛谁先攻入马公城,谁杀死支那猪更多!” 小笠原兵忍不住问道:“是井原君先攻入马公城的?” 小林幸英道:“我们两个中队几乎同时攻入马公城,但第一个冲入城的却还是井原君,我就被他落在后面不到五十步!他一进城就挑死了三个支那猪!” 小笠原兵皱起眉头,道:“后来呢?” 小林幸英脸上的怒气像狂飙的风肆掠纵横,道:“后来井原君碰到一个支那畜生,他本来已经刺倒那个支那畜生,但是他太仁慈没有再补一枪,结果对方狗命,就在他转身之际,那支那支那畜生却从地上爬起来从背后刺倒了井原君!” “支那人都像狗一样卑贱,从来不敢堂堂正正战斗,而只会背后搞偷袭伤人!”小林幸英突然郑重其事地向小笠原兵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沉声道,“小笠君,拜托了,你是第一批上台湾,请替我多杀支那猪,为井原君报仇,井原君在天有灵也会感谢你!” 小笠原兵听了不禁吃惊道:“小林君,你怎么知道我要到台湾?” 小林幸英用充满羡慕的语气道:“我有旅团司令部的朋友,他说你的中队已经列入第一批登陆台湾的步兵联队序列!我是没机会登上台湾杀支那猪了,还要守卫这该死的澎湖!拜托了,小笠君!” 小笠原兵脸上因兴奋而变得红润,他惊喜道:“是吗?小林君,这是真的吗?我真的已经列入第一批登上台湾步兵联队序列吗?那是多么荣耀之事,就算是战死,我的家人也将以我为荣!” “是的,这是真的!小笠君,请多多杀死那帮支那猪,替井原君报仇吧!”小林幸英再次鞠了一个躬,道,“对支那猪不要有任何怜悯之心,他们只配踩在我们的军靴下!”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小林君,放心好了,只要我的中队登上台湾,我会让我的部下们杀死任何一个出现在视野之内的支那猪,不管男女老幼,我会用他们充满恶臭的血液来涤净井原君圣洁的灵魂!土佐三人组没有覆灭,还有你和我在!”小笠原兵同样也一脸肃穆地用鞠躬来回礼,沉声道,“天照大神会庇佑此次战事顺利,井原君亦会在天上感到欣慰!” ※※※※※※ 桦山资纪用拇指按着突突的太阳穴,今天他不知为何感到脑袋胀得慌,思绪一直无法集中,就连身旁的的海军少将东乡平八郎对他说了什么话,都没有听清楚。 “桦山君,桦山君!你怎么了?不会生病了吧?海浪这么大,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下?”东乡平八郎终于忍不住推了一下桦山资纪,这才把他从浑沌的思绪中推醒过来。 桦山资纪摇晃了一下头,道:“我没事,只是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不必休息了,这一点体力都支撑不下去,如何做帝**人?” 话虽这么说,但他却发现自己的目前状态非常的差,头晕脑胀,胸口胀闷,他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回事,只要一想到马上就要爆发的台湾之战,他血管里好战的血液却第一次没有呜呜作响,相反他却感觉到有什么令人畏惧的东西在内心深处作祟,使他竟然有一种不敢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争,仿佛那便是一场还未开战便注定要输的战争一般。 他发现自己手里仍然拿着望远镜,似乎是要检阅游弋在旗舰松岛四周己方舰队,他情不自禁地放下望远镜,呆呆地看着最近一只驶过的战舰悬挂的日本海军特遣舰队军旗,军旗在海风当中猎猎狂舞,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事起劲地欢呼一般。 菊花纹章的战舰一艘接一艘地从旗舰身旁驶过,每一艘战舰经过旗舰时都会转动主炮以示致敬,甲板上列队的水兵一身白衣整齐肃穆地排列在舰舷一侧,山呼海啸地向他们欢呼致敬,板载之声响彻整个大海。 “总督阁下,海军永远是日本的希望啊!”东乡平八郎同样看着那迎风狂舞的海军军旗,眼里含着热泪,感动道,“看啊,这便是帝国海军的骄傲,他们每个人都愿意为帝国的荣耀而战斗到死!海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总督阁下您一声令下,海军可以比陆军更先踏上台湾,将帝国的军旗插到台北!” “胡闹,东乡君,你身为海军中将,你的战场是在海上,不是在陆地,你怎么可以拿珍贵如金的海军士兵生命去陆上消耗,你可是在英国可是学习了两年的海军技术,是帝国海军未来的希望!如今已身为大日本帝国海军联合舰队的司令官,怎么还说这种外行话?”桦山资纪脸色一沉,严厉地训斥道,“海军是大日本帝国繁荣的象征和希望,东乡君,你的最大使命便是带领日本海军步入世界海军强国序列,再也不要‘黑船开国’这等屈辱之事发生在我们这个国家!德川幕府是怎么倒台,它签订的不平等条约还不够多吗?” “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海军,日本和那垂垂待死的清国有何区别?白种人的舰炮会一一敲开日本的港口,最终整个日本列岛都会沦为他们的殖民地,我们日本恐怕比清国还要亡得更早,八百万神明在天上也发出哭声啊!” “我们尊王攘夷,牺牲了那么多的仁人志士,我们那么辛苦地打倒幕府却是为了什么?还不正是为了日本能够富强,能够从此屹立在世界强国之列,从此不再受到西方列强们的欺凌?如果我们不能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帝国海军来保卫这个国家,我们还能依靠什么来捍卫我们的尊严和利益?日本啊,八百万神明护佑的国家,快快强大起来吧,再也不要受到西方列强的欺凌,居然把已经到嘴的辽东又吐回给了清国,那是对帝国何等的羞辱啊!” “嗨!”东乡平八郎已然泪流满面,直直地挺了一下身板,然后微微躬着腰向他低头致敬,满脸胀得通红无比,羞愧道,“总督阁下教训得是,我知道错了,下次绝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桦山资纪侧过身来撇了他一眼,怒气渐渐地消退,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浪速与高千穗两舰都发来电报了吗?他们侦察的台湾沿海防务情况怎么样了?” 东乡平八郎沉声道:“浪速发来了电报,沪尾(即淡水)至金山似乎没有适合登陆的地方,高千穗还没有把情况发来,不过高千穗已回电说有他们已找到一处极适合登陆地点,不过他们还想再看看是否有更佳的地方,最终电报会在稍迟一些发回!” “很好,如果高千穗有电报发回,我要立刻召开海陆将领军事会议,战争很快就要来了,又将是一片腥风血雨啊!”桦山资纪抬头看着远方海天一色壮丽景象,有些感慨地道,“东乡君,送我回中城湾总部吧!” 东乡平八郎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字道:“联合舰队愿成为台湾之战的先锋,总督阁下,请务必将重担交于帝国海军!” 第26章 陆军与海军 琉球中城湾临时总部。 猛烈地海风从海的另一端呜呜地吹来,巨涛一个追逐一个,像长达数十公里的巨大银龙,不停地掀起银花雪浪,发出隆隆的怒吼声。 桦山资纪抬头透过木板套窗掀开的一角看着外面阴郁惨淡的天空,竟有些出神,横穿日本列岛的海风一路刮到硫球仍然没有停息的迹象,听那咆哮声,他竟然有将士出征的沸腾感觉。 “开拓万里之波涛,宣布国威于四方。”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明治天皇睦仁在1868年登基伊始颁行的诏书中写的这句话, 他当然不会忘记为了发动攻占台湾的战争,帝国曾经在龟山为中心建立了台湾都督府,只是因台湾军民奋勇抵抗以及西方列强的反对而却最终功败垂成,不得不退出台湾,但却趁机进驻吞并了琉球,最终于1878年将琉球改为冲绳县,纳入自家的版图。 但他与所有野心勃勃的日本人一样,从未忘记要染指台湾,5年前首相山县有朋在第一届国会上的慷慨演说他甚至都能背诵下来来:“国家**自卫之道,一是捍卫主权线,二是防护利益线。何为主权线?国家之疆域是也。何为利益线?即同我主权线的安全紧密相关之区域是也。” 台湾,便是这主权线的安全紧密相关之区域极为重要的一部分,将它与八重山列岛、琉球列岛、土噶喇列岛及日本本岛连成一线,便可以扼制日本海、朝鲜海、黄海的出海航权,既可制约整个大陆的出入,又可攻击整个大陆沿海任何一线港口,这对于帝国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地理战略位置, 拿下了台湾,帝国的安全便得到了极大的保障,更重要的是,将来时机成熟,甚至可以通过台湾这块跳板对东南亚诸国动手,其便利程度将是之前所不敢想象,并且台湾粮食、樟脑和矿产极为丰富,尤其是基隆效外的煤矿,对资源极度紧缺的日本本岛来说,实在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地方。 还有台湾樟脑资源丰富,在19世纪年产量就约占全世界总产量的70%—80%,由于其质量好利润丰厚,每年赢得价值高达近百万之巨,甚至因此还引来了英国殖民者的垂涎,继第一、二次鸦片战争之后,英国在1868年开始了对清国的“樟脑战争”,并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不仅垄断了整个台湾的樟脑资源,甚至还控制了茶叶、砂糖资源,这些丰盛的资源如果能尽纳帝国所有,困扰台湾总督府的财政来源问题可以立刻解决,甚至从此还能返补支持日本中央财政,这是何等富硕之地啊! 台湾之战何其重要,简直就是帝国崛起并屹立世界强国之林的奠基之战,他在这一刻,不禁感到身上的担子沉重,甚至还有神圣。 “总督阁下,人员已经到齐了,可以开始了吧?”一个侍官轻轻地走到他的身旁,在他耳边低语。 桦山资纪点了点头,整了整身上的和服,然后从内屋中走了出来,会堂上海陆将领已经到齐,坐在左手位的便是陆军中将北白川能久亲王,右手位是海军中将东乡平八郎,他们各自率领的陆海将领全都将目光虎虎地瞪视了过来。 桦山资纪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会堂上每个将领,沉声道:“此次台湾之战,天皇陛下期待甚重,诸君务必同心协力,陆海一心,共破敌军!” 在简短开白之后,他摊开摆在桌上的台湾军事地图,直接便道:“浪速与高千穗刚刚发来电报说,他们已经找到了最佳登陆地点!” “在哪里?”北白川能久亲王眉毛微微地挑了挑,忍不住问道,“是基隆,还是沪尾?” 桦山资纪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淡淡道:“都不是!”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从亲王身上移到了东乡平八郎,道,“澳底,在澳底!” 北白川能久亲王眉头一拧,问道:“澳底?澳底在什么地方?从来就没听过的名字!” 东乡平八郎撇了亲王一眼,笑道:“殿下,澳底是个渔村,在三貂角,基隆以东的一处海岸!那地方,我曾经亲自走过,确实是个不错的登陆地点!” 北白川能久亲王瞪了东乡平八郎一眼,他早就听说海军一直想趁此时机会抢夺陆军功劳,虽然东乡平八郎对他的语气很恭敬,但话中的刺头却让他十分的不满,冷冷道:“东乡君是不是将台湾所有沿岸都踏遍过,所以这才了如指掌啊?” 东乡平八郎并不动气,仍旧笑道:“台湾之战关乎帝国百年之国运,此次浪速和高千穗侦察适宜登陆地点,我海军可是不敢有一丝一毫地怠慢松懈,如果不了如指掌,又怎么敢打运筹帷幄之战?” “你……”北白川能久亲王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一下子便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嘶声道,“台湾之战是我陆军份内之事,东乡君只要能将近卫师团送上台湾,剩下的都是我帝国陆军之事,无论什么样的登陆地点,无论什么样的硬骨头,我陆军也能啃得下,海军无须多虑!” “好了,这是战前会议,不是鱼市!”日本军界的陆海之争由来已久,自明治维新后建立海军开始,日本海军和陆军就为了争夺对军队的主导权而明争暗斗不已,对有限的资源和经费之争从未停止过。 一个是天皇养子,皇族贵胄,地位显赫,一个是冉冉而起的海军新星,前程无量,桦山资纪看到这两人从一开始就争吵,颇感有些头痛,虽然他是海军出身,从在立场和心理上都是绝对站在海军这一边,但此次台湾战事关系重大,陆军的作用毋庸置疑,况且海军在大东沟取得有史以来最为辉煌胜利才过去没有一年的时间,海军心气之高可以显见,但现在他却不能完全偏袒海军,看着海军从此趾高气扬,不可一世,陆军心里也一定憋了一肚子气,就想在此次战事之中大放光芒,如何能让海军抢了功绩。 他不得不厉声训斥东乡平八郎,道:“东乡君,快向北宫川殿下道歉!” 东乡平八郎听到这话,脸色不由一变,不过他也无法,只得站起身来,微微躬着腰低头行礼,胀红着脸低声道:“殿下,得罪了!” 北白川能久亲王哼了一声,扭过头根本不理睬他。 桦山资纪见会场上气氛很尴尬,不得不摆手道:“好了好了,都坐回原位吧!我现在说说为什么选择在三貂角的澳底做为首选登陆地点!” “根据浪速和高千穗的侦察报告,沪尾虽然离台北最近,但那儿重兵把守,守卫森严,并不适合登陆,而金山、基隆也是同样问题,清国奴早就预料到我军主攻目标是台北,台北一旦攻陷,整个台湾便是唾手可得,因此清国奴在台北以北这一带沿海港口均布置强兵悍将,海面上必定布满水雷,就算攻取,我军也将损兵折将!” “首攻重点选择台北还有个好处,刘永福的黑旗军已经被唐景崧贬到台南,台湾真正有战力的军队已经不在台北,只要我们能够在台湾成功登陆,台北很快便能攻下!” “高千穗在台湾北部侦察发现,三貂角澳底是个绝佳的登陆地点,那儿风平浪静,适合巨舰登陆,而且最关键的是,那儿守军极为薄弱!本来三貂角的防务由福建水师提督杨歧珍负责,现在杨歧珍已经离开台湾,留守的支那军不堪一击,只要我军登陆,支那军必望风披靡!” 他用手指重重地敲击着地图上的三貂角,然后指到瑞芳与双溪的交界山峰,沉声道:“更重要的是,三貂角过去十余公里便是三貂岭——台北第一高山,从这儿可以直达基隆,攻下基隆,台北必受震慑,支那军心动摇,必不能一战!” “攻下台北,支那人心崩溃,台湾战局便已定,台南的刘永福再怎么勇武也无力回天!”他冷冷地看着会场上每一个将领,一字一字道,“诸君还有何意见,请踊跃谏言!” 北白川能久亲王沉思了片刻,抬头道:“阁下,请问海军一次能运送我陆军多少人上岸?” 东乡平八郎听了此话,不待桦山资纪回应,便抢过话来道:“特遣舰队一次可以运送两千人,一天之内可以运送六千人上岸!甚至海军战舰可以抵近海岸向岸上守军射击,配合陆军登陆!” 北白川能久亲王白了他一眼,有些不快道:“海军只要负责运输我陆军登陆上岸,任务就算完成,至于说到配合向岸上守军射击,还是免了,如若误伤我登陆的陆兵,岂不坏事?清国奴那点守备,我陆兵一个冲锋就能攻下,澎湖之战只是我陆兵之热身,清国奴的战力和士气可见一斑!” 桦山资纪沉声道:“亲王殿下不可大意了,支那军的战力和士气可能很差,但他们的清国奴客籍义军却是相当的顽强!澎湖之战中打得比较激烈的马公城战役,便是清国奴客籍义军之杰作,据说我军还损失一名土佐的大尉,是这样吗?” 北白川能久亲王听到这话,不由满脸胀得通红,道:“是!阁下说的是,我不会轻视这些清国奴!” 桦山资纪沉默了好一阵子,道:“听说那帮清国奴想成立什么台湾民主国,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并且愿意出让台湾利权来换取西方列强的支持,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对我们是极不利,我们必须速战速决,掐来他们的妄想!亲王殿下,你的近卫师团需要几日集结?” 北白川能久亲王一听到这话,不由兴奋道:“四天,喔,不,只要三天,我近卫师团所有将兵都将集结完毕!” 桦山资纪侧过头看着东乡平八郎,道:“你呢?东乡君,你的特遣舰队什么时候准备好?” 东乡平八郎淡淡道:“我也只要三天,运兵船更快,两天就足亦!” 桦山资纪点了点头,拍了一下桌子,一锤定音道:“好,那我就再给你们宽松两天的时间,5月27日出发,5月29日登陆三貂角澳底!皇国兴废在此一举,请诸君务必努力奋战!”说着,他站起身来,朝会堂上所有陆海将领深深地鞠了一个90度的躬。 第27章 蝴蝶效应 就在郁笑城准备动身去澳底前线视察杨宾的混合编队的防务情况,他在瑞芳的前指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邱逢甲。 其实他本来早在几天前说服完唐景崧担任台湾民主国总统之后就一直想要来拜访了,但因为这个刚刚成立的共和国政体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他甚至都分不出身来办理,更别说是大老远儿地跑来寻找已经开拔的郁笑城的红标军。 林维源、俞明震和陈季同本来也想过来看望一下郁笑城以及他的红标军,但是他们手头上的事情更多。林维源即将出任台湾民主国议院的议长,有无数议案要审查提交,还有永远也协调不完的人事决定任免权,他家的门坎一天到头都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几乎就没有清闲下来的时间。 俞明震将担任内务大臣,治安、财税、生产、政务等等乱七八糟的琐事就已经将他忙得焦头烂额,几近崩溃。 陈季同将担任外务大臣,整天忙于联络各国在台的利益代表,几天都回不了家,整日就在外面奔波,其辛苦自不言喻。 也只有邱逢甲相对轻松一些,因为他要担任的是台湾民主国的团练使,这是一个名头看起来很大,但实质却无兵无权的虚职,职权是指挥并训练在台所有的地方民团和乡勇,但他又能指挥并训练多少地方民团和乡勇呢? 现在的台湾有无数的民团、勇营、义军和由士绅自发组织的各种各样的自卫队,但却没有多少兵勇愿意接受他的指挥,他能管束到的也只有自己招募来的百十来号兵勇,因此尽管他为台湾民主国的成立不停奔波,耗费的无数的精力和心神,但因为自己之前只是一个乡绅富商,官绅有别,最后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不讨好的角色。 这让他心中压抑简直难以形容,因此他便不得不将希望全部放在郁笑城的红标军身上,希望通过拉拢郁笑城从而在这新诞生的共和国内能够站稳自己的位置。 郁笑城听说他来到瑞芳前指时,特地让所有的近卫队成员在前指营前分列两旁行持枪礼迎接这个有些不得意的台湾团练使。 如今的红标军在经过德国教官汉斯。雅恩严格训练之下,军容更加威凛整齐,一水笔挺干练的西式军装,崭新锃亮并带锐利刺刀的毛瑟步枪,还有浪涛一般翻滚的充满雄性阳刚的口号,让这个台湾团练使在入营前检阅这支队伍时居然激动地热泪盈眶,浑身颤抖,在这一刻他已然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的命运牢牢地绑缚在红标军滚滚向前的战车上。 郁笑城很热情地将他请到内堂,就连从不离身的近卫队长李忠义也被支到了门外,因为他知道邱逢甲这次前来,肯定给他带来某些不寻常的东西。 果然,邱逢甲一坐下,甚至连茶水都来不及啜一下,便急急道:“铁正兄,此次台湾民主国成立前夕,我已为你在政府机构中争取了一个要职义勇统领——副团练使之职,明日,也就是5月25日民主国成立之时便要正式对外公布,不知铁正兄的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刚刚啜一口红茶的郁笑城差点儿就要把还在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一个团练使有名无实,那副团练使还不是更是虚得不能再虚的岗位?把自己好不容易苦心经营起来的红标军置身于这个嘛事不清的台湾富绅之下,简直就是一种羞辱,郁笑城在那一刻差点儿就要发飙,茶杯就要砸在地上,但邱逢甲后面的话让他暂时遏制了这个不理智的冲动。 “其实无论是钦帅的大将军一职,还是李秉瑞李主事的军务大臣,说到底都是一个虚名,他们能调动的也只有自己招募的兵勇,在此台湾风雨飘摇之际,官衔之高低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手上拥有的多少实力!” “铁正兄,你想必也很清楚,即便是我这个义勇统领——台湾团练正使也只是一个虚名,虽说名义上可以调动台湾所有非正规的义军、民团和乡勇,但哪个愿意听我的,大家还不是各自为战,各忙其事!现在我们就缺乏一个拥有强大号召力的人站出来整合这些散沙一盘的义勇民团,而我一直认为,你就是那个拥有强大号召力的人!” 郁笑城听到这话,不禁心中一跳,耐下心来倾听,他发现这个台湾第一士绅其实并不笨,看的问题比一般人更透彻,不由来了兴趣,想听他说出这次来访的真实用意。 邱逢甲见他愠怒的脸色开始稍缓,心中稍安一些,又受到对方目光的激励,急忙接着道:“本来我一直向唐总统强烈推荐你为团练使,但无奈他觉得你之前默默无闻,且非台籍本土之民,而团练使一职是本土乡勇义兵之统领,必须由台湾本土人士担当,如若让你来做恐无法服众,甚至坏了大事,因此就只能由我来暂时担当,而你做为副团练使,却也合情合理!” 他顿了一顿,又道:“但我相信,这只是一个过渡,一旦铁正兄在抗日前线大放光采,出类拔萃,在台湾人心目中留下不可抹来印记之后,大家会对铁正兄刮目相看,日后这团练使一职还不是非你莫属?” “目前铁正兄虽然只能暂时屈任这个副团练使一职,但是有了这个身份之后,也便是有了号令台湾义勇的名份,而我这个团练使同样会尽最大能力支持你!” “我知道现在红标军最缺的是饷银,但如果铁正兄能加入到民主国政府机构之内,这饷银问题将不再是问题,因为这次为了成立台湾民主国,除了藩库存银尚有四十余万两之外,且有南洋大臣张之洞筹资接济的一百万两,又有林时甫捐助的百余万两,各地富商巨贾及民间又捐助百余万两,此次共筹募经费可达400万两,台湾虽为僻壤,但却盛产粮食、砂糖、樟脑及茶叶,贸易量极大,本地富商极多,我与他们都十分熟悉,只要他们愿意鼎力资助,我台湾光靠自身资金甚至可与倭寇决死一战!” “铁正兄,这可是一个绝好机会,万万不可错过了!我知道红标军为了与倭寇一战同样憋足了劲,我也相信红标军拥有最终战胜入侵倭寇的强大实力!” “我也愿意倾我全部家产,尽悉本地之人脉,做好铁正兄的后勤联络工作,为红标军排忧解困,为台湾民主国打好这场轰轰烈烈的保台之战!” 看到邱逢甲如此热诚和激动的表情,郁笑城也不禁有些感动,内心开始动摇,正如这个台湾士绅所说那样,红标军最缺的便是饷银。 为了向冯。德克比的禅臣洋行购买武器,林维源资助的20万两白银几乎花个净光,但是这只是初始投入,如果战争真要打响,那所花费的银两更是以十万银来计,可能没打多久,他的红标军就要因为缺乏枪械弹药而熄火,所以他也一直为这饷银发愁。 本来他还想准备再去找找林维源,看看能不能再募得饷银,但现在看来,台湾民主国即将诞生,各地义军统领这些日子估计已把林府大门给踩烂了,别说是募银,就是能见到林维源本人恐怕都不是那么容易,但现在邱逢甲来了,虽然只给了他这么一个副团练使的虚职,但这确实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让他可以不必为今后的募银而发愁。 “仙根兄,为什么会选中我做这个副团练使?”郁笑城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我听说徐骧、吴汤兴的义军也很不错,搞得有声有色,他们或许比我更适合做这个副团练使!” 邱逢甲摇了摇头,苦笑道:“他们是很不错,但我见过他们的义军,比铁正兄的红标军差得太多,无论从士气、枪械、兵员人数和素质来说,都不可同日而语,他们虽也有一腔义愤及牺牲精神,但想打败倭寇,就我观察还得依靠铁正兄的红标军!” 郁笑城听到这话不禁暗暗感到好笑,看来红标军的军容军威给这位台湾富绅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甚至都还没开打,便如此坚信自己这支年轻的军队是未来台湾之战的脊梁支柱。 其实他自己却一点把握也没有,因为没有在残酷的血火中沐浴过的和平军队,永远都只是看起来很美的架子军队,他还未在真正的战场上看到红标军的真实战力,他并不敢确定这便是一支能够在战场上站到最后的胜利军队。 历史的巨大阴影一直给他无比的压力,他每夜都无法入眠,就因为他太了解这段历史,台湾之战虽然轰轰烈烈,但最终却是惨败收局,而他穿越而来,是否真有改变历史的能力,哪怕只是改变那么一点历史轨迹,他都不敢确定,毕竟,他的这支小小的新生军队要面对的是一个蒸蒸日上,已步入世界列强行列的国家,一支曾经将百万清军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的的凶残军队。 “尽人事,听天命!”郁笑城握紧了拳头,好一阵子才慢慢地摊开手掌,默默地看着手心中被攥得一片潮湿的汗液,心中暗暗地念道,“这个决定是否意味着我从此开始改变了历史?这是蝴蝶效应的开始吗?” 历史上的台湾民主国并没有副团练使一职,如果他决定担任这个副团练使,并且在明天的成立大会上对外公布出他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名字,并从此彪炳史册,流传百世,那么他和他的红标军将因此永远记录在台湾史册之中,历史的轨迹便已然被撬动,轨迹从此被改变。 尽管这改变在历史的这一刻只显示极为微小,但即便再细微的改变,历史的车轮也将不再在原来轨迹运行。 长路漫漫,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偏移只会越来越大,最后会发生何等翻天覆地的改变,却是谁也无法预料。 他所熟知的历史可能就将在未来的某一时刻不覆存在,新的历史必将以崭新面貌诞生,他要面对的已经不是自己熟知的过去历史,而是一个扑朔迷离的未来,一个复杂变化、神秘莫测的新世界。 他和他的红标军,是否已经做好准备去迎接这个巨大的挑战?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蝴蝶扇动翅膀的运动,导致其身边的空气系统发生变化,并产生微弱的气流,而微弱的气流的产生又会引起四周空气或其他系统产生相应的变化,由此引起一个连锁反应,最终导致其他系统的极大变化,这便是蝴蝶效应,而他这一刻即将做出的选择,便是对历史的蝴蝶效应改变。 邱逢甲神情紧紧地盯着郁笑城的眼睛,拳头因紧张而握得微微颤抖,他一字一字地问道:“铁正兄,这个副团练使,你意下如何?” 屋子寂静得都可以听到人体血管中血液流动的声音,一种莫名的压抑气氛让置身在其中的人甚至都感到难以呼吸,时间仿佛在这儿完全停止一般。 郁笑城轻轻地用拳头捶着额头,沉默了许久许久,这才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缓缓地吐出三个字,道:“我同意!” 第28章 台湾民主国 1895年5月25日,台北府。 这一天对于台湾,乃至台北来说都是注定载入史册的一天,在这一天里,工部主事邱逢甲、太仆寺少卿林维源、闽县人道衔陈季同、刑部主事俞明震、候补道林朝栋、内阁中书教谕陈儒林等人,纠集在台北的所有绅商共修一书贺表,一致推举唐景崧为台湾民主国的总统,还特地铸造金印一颗,上书“台湾民主总统之印”,国旗用蓝底黄虎图案,推举刘永福为台湾民主国民主将军,铸造银章一颗,上书“台湾民主将军之印”,其国号为“永清”,即是取永戴圣清之意,并在台北开设议院,组织议员们制定临时宪法草案。 当日,台北万人空巷,由从士绅到庶民组成的上万人庆贺队伍将台北的大街小巷挤得满满堂堂,大家都兴高采烈地拥着邱逢甲等人将贺表及金印送至巡抚衙门,而因为刘永福还在台南布置防务,银章还需隔日遣员送交至刘永福的黑旗军大营。 此时的巡抚衙门的门前早已张灯结彩,锣鼓掀天,鞭炮声声,礼炮轰鸣,巡抚衙门的牌子已更换成“台湾总统府”字样的金框新牌,衙门四周更是插满了各色的锦旗,迎风猎猎摆,完全一副喜庆欢乐的气氛,一扫之前被朝廷抛弃的悲愤郁闷气氛。 但为了更加增添这一日的喜庆气氛,陈季同特别联络的一些洋商、洋行、洋船都给足了面子,纷纷予以鸣炮升旗祝贺,本来对洋人们并无好感的百姓们见此情景,也不禁纷纷鼓掌表示感谢。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台湾士绅们还专门派代表在成立仪式上特别朗诵了《台湾民主国**宣言》,虽为**宣言,但却指出:“日本欺凌中国,要求割让我国土台湾。台民朝廷几经请愿,终归无效。倭奴不日来攻,我已知悉。我若甘心屈从,则我之土地、我之家乡尽归夷狄所有。我若不甘屈从,但因我无防卫,故难以长期持续。我几经与列强谈判,都约以援助,并主张台民首先**。故我台民与其为敌所驱使,不如决一死战。今会议决定,以台湾岛为民主国,一切国务均由公民所公选之官吏办理……” 不过令人讽刺的却是,此次被台湾绅民们共同推举为台湾民主国总统的唐景崧却在这一日之前匆匆给清政府发电文报告,说的却是:“惟臣先行,民断不容,各官亦无一保全,只全臣暂留此,先令各官陆续内渡,臣当相机自处!” 在他的内心之中,其实根本就不想做什么民主国的总统,他从一开始便没有什么抗日决心,满脑子想的却是内渡内渡内渡,如果不是邱逢甲等人以死相逼,恐怕他早就溜之大吉,哪管洪水涛天。 也就在这一日,唐景崧即电致各直省大吏:“日本索割台湾,台民不服,屡电奏不允割让,未得挽回。台民忠义,誓不服倭。崧奉旨内渡,甫在摒挡之际,忽于五月初二日(西历5月25日)将印旗送抚署,文曰:‘台湾民主总统之印’,旗蓝地黄边;不得已允暂视事。民主总统由民公举,仍奉正朔,遥作屏藩,商结外援,以图善后。事起仓猝,迫不自由,已电奏并布告各国。能否持久,尚难预料,惟望悯而助之!” 唐景崧本就无心做这什么短命民主总统,因此在此次台湾士绅们上报的政府机构人员中,他也是看也不看就一一批准。 他自己担任大总统不说,大将军为刘永福,团练使为邱逢甲,副团练使为郁笑城,议院议长为林维源、议院议员有陈云林、洪文光、白其祥等人,而内务大臣为俞明震,军务大臣为李秉瑞,外务大臣为陈季同,兵备道为区鸿基,游说使为姚文栋等等,余下各府、州、厅、县人员照旧。 这一日,郁笑城也在第一时间内拿到当日最新的新闻快报,当他看到台湾民主国成立机构人员中出现自己的大名时,就忍不住会心地发出笑声,他突然有了那么一点改变历史的成就感,也许这只是迈出的最微不足道的一小步,但谁知道日后是否会从而导致历史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呢?那样的历史是否还会是自己熟知的历史吗? 他兴奋地在屋内走了十余个圈子,让激动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终于,他停在桌前,从桌上拿起狼毫,毫不犹豫地在快报上自己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然后郑重其事地将报纸折好,收入贴身的内衣中,这便是他穿越历史的第一份信物,这便是支撑他带领全体红标军继续战斗下去的信仰,这对他来说甚至比性命还要宝贵。 是的,他确实来过1895年,确实开始改变了这个历史,他还将用自己的方式重新叙写这段黑暗沉沦,屈辱灾难的中国历史。 而与郁笑城一样在第一时间里就从机要官手里接到这份新闻快报的桦山资纪,情绪却复杂得多,机要官是将新闻快报以电报形式交到他的手上。 这份电报桦山资纪看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他十分仔细地看着出现在电报上的每一个台湾民主国政府机构的人员名单,不过他并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那个副团练使的名字上,而是将目光投落在团练使邱逢甲的名字上,细细地琢磨着这个名字背后的信息。 “你们玄洋社对这个人可知多少?”桦山资纪终于从案上抬起头来,用手指敲着电报上“邱逢甲”的名字,目光阴冷如箭地落在榻榻米下面静静跪坐着的一个黑衣浪人的脸上。 “阁下指的是邱逢甲吗?”那黑衣浪人听到声音,恭恭敬敬地抬起头,现出脸上那道长长的从额头直划到下巴的刀疤,就像一只深色蜈蚣爬在脸上,随着表情的变化而慢慢蠕动,显得格外的狰狞凶恶。 桦山资纪暗暗有些吃惊,因为电报上那么多的人名,他只是用手指在案上指了一下,而榻榻米下面一直低头的黑衣浪人又是如何知道他要问的是这个名字?这真是很神奇的本事啊!他不由感叹了一下,但脸上却什么也没有表露,仍然一副冷冰冰的表情,道:“对,我问的就是他!你们玄洋社在台湾也有活动,对这个人应该非常了解!” 黑衣浪人咧着参差不齐的老鼠牙,笑道:“他是台湾非常有名的士绅,在台湾的乡绅之间有极大的影响力和威望力!这次所谓台湾民主国的成立,与他背后积极推动有非常大的关联,甚至可能这么说,现在的唐景崧是被他和一干士绅强推上民主国的总统位置!” 桦山资纪长长地“哦”了一声,沉思了片刻,问道:“那他的内心一定是十分抗拒帝国接管台湾,是个非常典型顽固的反日分子了?” 黑衣浪人点了点头,笑道:“可以这么说!阁下!” 桦山资纪不喜欢看这个浪人武士笑,因为对方一笑起来,脸上的大蜈蚣便会像复活一般蠕动起来,让他有种吃进苍蝇的恶心感,他低下头,用铅笔在电报上“邱逢甲”的名字上打了一个x,然后在下一个名字上做了一下逗留,接着问道:“那林维源呢?你们了解他多少?” 黑衣浪人道:“他是台湾第一首富,家产富可敌国,此次光光捐助反日资金便达一百余万两,但这还不是他家产全部,甚至可能只是九牛一毛!他同样也是台湾民主国幕后推手之一!他的家族在台湾的根基极深,生意不仅遍及整个台湾,而且延伸到东南亚、欧洲、美国,甚至在帝国本土都有商贸业务往来!” 桦山资纪听到这话,不由眼睛一亮,暗暗地点了点头,本来他想在“林维源”的名字上也大大地打一个x,但提起笔时还是犹豫了一下,最后仅仅在这个名字下面划了一杠横线,然后再重重地画上一个大圈。 在台湾民主国这么多政府机构人员之中,他就对这两个土生土长的台湾本地人感兴趣,其他的人在他眼里却是不屑一顾,他拿起电报纸又仔细地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好半天才将它放了下来,摊在桌面上,用拳头在上面重重地敲击了一下,沉声道:“桥本君,你既是玄洋社台湾分社的负责人,勤皇报国之事便难辞其咎!我这次找你前来,正是有件要事想托你来办,可愿否?“ 桥本源治恭敬地埋下头去,兴奋道:“勤皇报国乃玄洋社之宗旨,在下敢不为阁下效命” 桦山资纪的目光锐利得可以杀人,他一字一字道:“替我杀了那个邱逢甲!林维源嘛,不要杀他,我要你将他活捉至我面前,可办得到吗?” 桥本源治听了不由大喜,大声道:“誓死不辱使命!” 桦山资纪点了点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玄洋社对那个刘永福有什么行动吗?” 桥本源治笑道:“刘永福龟缩在台南大营,很是不容易接近,这些日子在下一直在筹划如何引他出来,在道上将其截杀!” 桦山资纪道:“暂时不要动他,区区一个黑旗军并不足虑,而且又在台南,只要拿下台北,清除他是迟早之事!不过……”他的脸色突地一沉,目光变得比刀锋还要锐利,慢慢道,“我需要你们玄洋社将他与南洋那个的张之洞秘密往来之详细情报收集起来,我要知道这背后是否有清国支持的意图和黑手!” “支那人都是极不可靠,那个李鸿章一面发电给伊藤首相催促帝国派遣水陆各军对台湾反日分子进行武力弹压,一面却又暗中资助这些反日分子枪械弹药及饷银,抵制帝国接管台湾!此等背信之事极为可恶,你们玄洋社务必用一切手段收集到他们相互暗通之确切证据,将来这便是帝国大举征讨清国之重要凭据!” 他顿了一顿,抬眼看着遥远的北方,好半天才意味深长地悠悠道:“也许这还能有助于我们重新夺回已经到手的辽东!” 桥本源治听闻此言,激动得浑身颤抖,用额头重重地叩击地面,昂声道:“神国板载!天皇板载!” 第29章 登陆 1895年5月29日上午9点,三貂角外海松岛舰。 北白川能久站在松岛号的舰桥上,用望远镜看着三貂角海岸,海浪无休止地拍击着沙滩,把各种晶莹闪亮的玑珠海石从海底中卷了上来,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珍珠般璀璨的光芒。 他放下望远镜,问道:“东乡君,你的佯攻舰队在金包里(即金山)的战斗打响了吗?” 东乡平八郎也在同时放下望远镜,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又侧耳倾听了一下,点头道:“已经开始了,9点钟开始攻击,如果仔细听的话,还是可以隐约听到炮声!” 北白川能久也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再次举起望远镜,杀气腾腾地道:“很好,东乡君,你的海军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该轮到我陆军了,请准备好运输船和汽艇,护送我近卫师团川村少将的第一旅团靠近三貂角海面!” 东乡平八郎点了点头,吩咐副官调集运输船和汽艇,将近卫师团的第一旅团运送到靠近三貂角的海面。 川村景明作为近卫师团的第一旅团长能够做为全军登陆先锋,内心的兴奋让他一直安静不下来,他在接到北白川能久亲王殿下的命令之后,立刻走到舰艏,毕恭毕敬地朝北方日本列岛方向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其他的第一旅团军官们也急忙跟着向北方鞠躬。 当这个近卫师团第一旅团长转过身来时,脸上的杀气飙舞,他低声咆哮道:“我第一旅团已承蒙亲王殿下恩准,作为登陆台湾之先锋,此战关乎第一旅乃至近卫师团之威名武运,诸君务必奋勇杀敌,以报天皇陛下圣恩!拜托了,各位!”说着,他朝第一旅团的军官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第一旅团的军官们见状,也急忙朝他鞠躬,齐声高呼道:“神国板载!” 午后2点40分,由60人组成的第一旅团先头部队乘着汽艇从三貂角海面日舰上出发,在虎仔山附近的核仔庄砂坡登岸,这一带不是红标军防守重要地点,而是曾喜照勇营的防守区域,而曾喜照的流氓兵这会儿大部分都还在兵营里呼呼睡着午觉,根本就没有觉察到有这么一支日军侦察部队已经潜上了岸。 这些日军先头部队登陆因此极为顺利,不过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他们登陆之后居然没有看到一个人迹,就仿佛这儿就是一个无人区一般,搜寻了快半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 这股侦察部队在深入海岸5公里都没有发现有台湾守军在防守,不过他们终于在一处野树林中抓住了一个当地的村民。 那个村民是个少年,当他看到这些穿着西式军服的怪模怪样的人走来时,居然没有避开,而是欢喜地迎上去,他把这些日军当成是郁笑城的红标军。 这些日军当然不会客气,纷纷扑上去,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个少年按倒在地。 “你们究……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我什……什么也没做……”那少年既惊又恐地喊道,他看到好几把雪白的刺刀顶在头皮上,脸早已吓青了。 为首的日军军官拿着匕首在少年的脸上轻轻地划出一道血痕,阴森森地用不太流利的中国话问道:“小孩,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要不然就一刀捅死你!” 那少年早吓得魂飞魄散,浑身不停地颤抖,上下牙关不停地打颤着,道:“是……是,你……你们是谁?不……不要杀我啊!” 那日军军官抬头环顾一下四周,道:“这儿有没有守军,他们都在哪里?” 那少年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他还未说话,便被日军军官重重地扇了一个耳光,冷冷道:“有,还是没有?” 少年点了点头,捂着肿得老高的脸,眼泪都淌了出来,一声不敢吭。 “那他们在哪里?有多少人?”那日军军官拿起匕首架在少年的耳朵上,充满杀气道,“有一个字假话,就割下你的耳朵!”说着,用匕首在对方耳朵上轻轻地割开一个血口。 少年吓得脸色惨白,不停地点头,道:“没……没有多少,大……大约二、三十人,就……就在那个山头上!”说着,他指了一下西面的一座小山头,那儿被一片茂密的树木覆盖,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有木质建筑物。 那日军军官不由大喜,他一刀刺死少年后,便立刻亲自带着手下悄悄爬上山头察看,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他才确认那山头果然驻守着一个哨营,上面插的旗帜上写的是一个“曾”字,后来他又抓了一个落单的勇兵,经过拷问之后,果然是曾喜照的勇营,可惜他没有再多拷问便将那勇兵给杀死了,否则他若是知道离这附近不到几公里的澳底盐寮的山头上已经驻守了上千人红标军,恐怕他就不会这么得意忘形。 当这股日军先锋部队将核仔庄和盐寮附近的情况报告给三貂角海面上的第一旅团时,川村景明便准备即刻选择澳底附近的盐寮村方向登陆,不过一个意外的发生,打乱了他的登陆步骤。 当一艘运输船在即将靠近海岸之际,突然触响了水雷,一下子就将船底炸出一个大洞,船上的日军当场便被炸死十余名,最后整艘运输船沉入海中,如果不是旁边的运输船和汽艇赶来救援,船上落水的其他日军可能要被溺毙一大半人。 当爆炸声响彻整个海面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远在三貂角外海的松岛舰上的北白川能久便决定提前率主力部队登陆,这一次,他选择的地点仍旧是澳底海岸。 川村景明收到北白川能久亲王的电报时,第一旅团的首批500人已经登上澳底盐寮村的海岸,但战斗也在这时打响,来自澳底炮台的第一颗炮弹便砸落下来。 因为早就已经计算好射击诸元,因此红标军的炮弹打得既准又狠,几乎就是在日军登岸的人群中炸开,一下子就炸飞了十一个日军,当场炸死五个,重伤四个,轻伤两个。 不过他们应该庆幸这不是来自炮台2000觔前膛铸铁炮的炮弹,否则被炸飞的将不是十一个日军,可能就是二十一个日军。 这一炮也将上岸的日军完全打懵了,一个日军士兵的手臂被炸飞之后,居然还呆呆地跪在满是血液的泥地里,不知所措,甚至都不相信自己的一只手臂已经永远地离开自己的身体。 “开花弹,是开花弹啊!”一个日军的头皮被弹皮削去一大片之后,不由捂着血肉模糊的脑袋惊恐地哭嚎起来,道,“那是支那人的山地炮!” 他的话音刚落,便发现胸口上突出一把锐利的尖刀,他甚至都没有力气回头去看,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时,他至死也不相信从背后下毒手的是自己的班长。 一枪挑死那个鬼哭狼嚎的士兵,一个日军曹长恶狠狠地朝尸体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对着周围手足无措的日军狂吼道:“诸君跟我一起冲,把那个山头拿下来!” 轰轰轰,更多的炮弹雨点一般从山头上倾泻而下,那个日军曹长的身体几乎是同时被两枚炮弹的弹皮撕裂成碎片,与他一起陪葬的还有八名日军,他们倒在地上时,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尸体。 那一阵炮击之后,第一批登陆的500人便已经有四分之一的人倒在泥地上,整个人潮涌动的海滩已被鲜血和碎肉渲染得格外的血腥凄惨,到处是捧着断手和断腿的伤兵趴在地上大声哭嚎。 小笠原兵也在这第一批登陆的500人之中,他带领的中队刚刚上岸就被对面山头上的炮弹打散,等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周围趴倒在地的全都是中弹的伤兵。 他回头看到海面上己方数十条舰船正在加快马力轰隆隆地朝岸上靠来,显然山头上的连续炮击让后续的主力部队已经迫不及待地加紧登陆,他甚至还能看到代表近卫师团的军旗在海风中猎猎挥舞。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已被一块弹皮削去手掌大的皮肉,鲜血染红了半个身体,但是当他看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炮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便不禁怒不可遏。 他大声吼叫着自己中队士兵的名字,连续喊了十几个名字之后终于听到回应,这让他精神一振,他在额头上绑起白布条,奋臂一举,高喊道:“天皇陛下的勇士们,跟我一起杀光那些支那猪!神国板载,天皇板载!”说着,他第一个站起身来,狂热地向远处山头冲去。 “板载!板载!板载!”越来越多的士兵从地上挣扎着爬起,一边狂热地发出咆哮,一边举着闪亮雪白的刺刀,跟随着这个大尉向远处山头上冲去。 轰地一声巨响,又一艘准备登陆的运输船在靠近海滩之际触雷,船艏直接就被炸缺一个大口,残肢断臂洒得海面都是血腥的红色,大量的海水直接就从缺口灌进舱内,船上日军一片鬼哭狼嚎,纷纷跳离船舱,一时间海面上像下饺子一般到处是扑通落水的日军以及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但这依然阻止不了后续的舰船疯狂地向澳底海岸靠去,更多的日军在汽艇的载送下玩命似地登陆上岸,海滩上很快便沸腾起日军疯狂无比的喊叫声,这一次,所有的日军,包括北白川能久都已经铁了心,一定要在澳底这地方强行登陆,不成功,便成仁。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在这个小小的海岸上,等待他们的将是何等悲惨凄绝的命运。 “咣咣咣!”山头上再次传来死神的吟唱声,一道道凄厉红艳的火舌交织出可怕的死亡之网,将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像割麦一般轻易地撩倒在地,地上很快便铺上一层厚厚的尸体,鲜血已经汇成河流,将大地染成令人触目惊心的深褐颜色。 “马克沁,那是马克沁啊!”终于有人在倒地的一刻发出这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战场上似乎突然出现了沉寂,但也只是极短暂的沉寂,很快,更多的日军狂热地举着上刺刀的村田步枪再次潮水般冲了上来。 山头上,马克沁的咆哮之声也在那一刻再次响起。 “咣咣咣!” 第30章 血腥澳底海滩 1895年5月29日,三貂角澳底。 郁笑城虽然知道历史上日军会在这一日登陆三貂角澳底,但在这一日还未来临前,他心里还是没有什么底,毕竟他穿越了历史,而他现在所处的这个历史是否还是他穿越前教科书上的历史,心中却是颇为忐忑,因此不论近卫队队长李忠义与书记处长林仁宾如何劝阻,他还是坚持要到澳底前线去视察杨宾的部队。 这也让他有幸目睹历史上日军是如何在这一日登陆,也有幸见证历史的改变,因为历史上的这一天,日军先头部队登陆极为顺利,大队由澳底盐寮村登陆上岸后,当晚便翻跃土岭到达顶双溪,而北白川能久的主力部队由澳底登陆,以两个大队的兵力由顶双溪向三貂岭推进,在此之前根本没有遇到守军任何的抵抗。 但是,这一天,历史被彻底改变了。 日军的第一旅团第一步兵联队两个大队刚刚登陆澳底海岸,便遭到毁灭性打击,在登陆的最初半个小时里,被红标军野炮和马克沁火力击毙在海滩上人数高达400余人,而伤者更是不计其数,整个步兵联队毫发无伤者屈指可数,战损率将近80%,有生力量基本被打瘫了。 不过日军的疯劲上来,却也是极为凶悍,虽然第一步兵联队被岸上杨宾的部队打成残废,但是后面跟进的第二步兵联队却士气极为高涨,他们从运兵船上一登陆,便踩着第一步兵联队倒下的尸体,疯狂地向山头上的马克沁阵地冲来,而海上游弋的日军战舰也开始对岸上山头进行猛烈轰击,甚至不顾是否会误击正在冲击山头的己方步兵。 郁笑城是站在澳底炮台上方100米的一个岩石平台上观看山脚下日军对山头的疯狂冲击,这个位置已然处于日军海上战舰的炮火轰击范围,算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但它的最大好处便是可以非常直观清晰地观看到日军被马克沁和野炮整排整排收割的血腥场面。 一个步兵小队刚刚冲到山脚下,便踩上地雷,一下子便炸翻了五个人,但更可怕的地狱在等着他们,至少有三挺马克沁对准了他们,在交叉火力扫射之下,短短的30秒钟,至少三十人被赤炼一般的火蛇扫成血肉模糊的碎片,倒在泥泞的血地之中,十分钟之后,这个60多人组成的步兵小队全部被击毙在山脚下,他们的尸体很快便被后面狂热冲上来的日军步兵给踩在脚下。 郁笑城看到这一幕,不得不感叹马克沁的血腥杀伤力,不过更让他感慨的却是这个时代的日军的战术素质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他们一开始还一**地按照散兵线冲击,但被山头上的红标军打乱了阵脚之后,再加上日军指挥官嘶声力竭地喊打喊杀,便开始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糟糟地堆成一团冲锋,这让马克沁最大发挥它的威力,对于密集人体的扫射正是它的长处。 为了准备这一次作战,郁笑城可是费足了心思,他特地让杨宾带人将山脚下并不茂盛的椰树林全砍了,甚至连树根都拔了出来,将山脚下完全整成一块平地,连一个树桩也没留下,就是为了不让登陆的日军有藏身之地,而日军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登陆,正是因为它有个开阔的平地,正好适合大量的日军登陆上岸,但他们却没有想到这儿却成为无数日军的修罗墓场。 看到日军在山脚下大量的流血死亡,连见惯沙场生死的杨宾都不由感到骇然,他放下望远镜看向一旁的郁笑城,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连声音都有些发颤,道:“首领,倭寇真……真的在澳底登陆了,他们可真……真不要命了,在这么强的火力之下,还要亡命往上冲,以前我们黑旗军碰到这种情况,都……都会缓一缓!” 郁笑城也放下望远镜,他倒是对战果非常的满意,红标军立军以来的头一战便极大杀伤日军让他对这支年轻的军队有了很大的信心,看来这些日子为了与来犯的日军血拼,每一个红标军都像上足的发条一般,以最大负荷做最艰苦的训练,而现在这些地狱一般的训练正开始为这场预备已久的战斗化叙写胜利篇章。 他看了杨宾一眼,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大脑,笑道:“倭寇的疯狂和愚蠢,都是不能用一个正常思维来评估的!这是一个很容易因为刺激而冲晕头脑的民族,我们唯一要做的便是让大量的流血和死亡让他们从美梦之中清醒过来,让他们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让他们明白侵犯别人的家园是要遭到多么可怕的反击!” 杨宾默默地点着头,他再次举起望远镜看着一**被运兵船送上岸的日军,在经过几轮冲击都未能拿下山头之后,后续的日军的士气已经遭到严重挫击,从那一张张刚刚登陆上岸的迷茫麻木的日军脸上可以看到他们已经对这片滩头产生了恐惧。 轰轰,几声巨大的爆炸声在炮台处响起,来自海面上的战舰炮火在修正了射击诸元之后,最终准确地击中了这儿,那尊2000觔前膛铸铁炮立刻被炸得四分五裂,虽然它在这场战斗中连一发炮弹也没有射击出去,但是却将这个平台的一个马克沁阵地给摧毁了,至少半个班的红标军倒在了血泊之中。 虽然相比红标军的战果来说,损失一个马克沁并不算什么,但它给后面登陆的日军以极大的士气鼓舞,尤其是看到整个炮台笼罩在一团火焰之中时,几乎所有已上岸的日军都激动地发出“板载”的欢呼声。 小笠原兵是被他的一个部下从尸堆中摇醒的,他其实身上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被猛烈的炮火荡开的冲击波震晕过去,当他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他所熟悉的一名小队长,不过令他吃惊的是,那个小队长已然满脸是血,左眼被弹片击瞎,甚至都来不及包扎,任凭血液从眼睛中汩汩地流出。 “大尉,大尉,小笠君大尉!”那小队长扭曲着脸摇晃着小笠原兵的身体,他见到小笠原兵睁开眼睛醒转过来,便不由兴奋地喊道,“炮台……炮台被我们摧毁了,我们马上就能攻下山头!大尉,带领我们冲上山头吧!” 小笠原兵听到这话,像被打了鸡血一般浑身一震,立刻从地上弹跳而起,他拍了拍身上,发现自己只是受到擦伤,连轻伤都算不上,再抬头看到山头上的炮台果然被炽烈的火焰淹没,不由兴奋地抽出指挥刀,道:“好好,快把我们第一中队的人都召集过来,我要带你们第一个冲上山头,杀光支那猪!” 那小队长嘶声道:“大尉,我们第一中队的人都已召集好了,就等你的命令!” 小笠原兵激动地举起指挥刀,可是他从尸堆中环顾四周,地上层层叠叠堆满了尸体,有的甚至堆得有一人多高,浓烈的血腥气味直冲鼻子,呛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他们旁边有一个尸堆正好挡住山上的视线,来自山头的红标军火力这才没有延伸过来将他们收割,真不知那是他们的幸运还是不幸。 他举目四顾,却发现没有几个能站起来的士兵,不仅困惑道:“人……人呢?怎么不叫他们过来?就算是只有一兵一卒,也要让他们爬起来继续战斗啊!” 那小队长一边捂着流血的眼睛,一边痛苦道:“大尉,我们中队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其他人全部战死,再也爬不起来了,那些还会动的人不是我们中队的,甚至不是我们联队的士兵!” 小笠原兵听到这话不由大吃一惊,失声道:“那他们是谁的士兵?” 那小队长道:“是第二联队的士兵!我们第一联队基本被打残了,堆在地上的尸体基本上都是我们第一联队的人,现在第二联队已经接替我们要开始冲击山头了!大尉,我们死了那么多的人,不能眼睁睁地让第二联队就这样抢走我们的胜利成果啊!” 小笠原兵激动地点头,他看着这名浑身是血,已受重任的部下,嘶声道:“好,就跟随我去拿下最后的胜利果实吧!冲啊!”说着,他挥舞着指挥刀,哇哇大叫地翻过尸堆,就要向山头冲击而来,但来自山头的火力却很快将他扫倒。 那小队长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第一个被马克沁打成肉泥,至少有一打的弹丸全打在他的脸上,大半个脑袋随着头盖骨一起直接就被掀飞,倒下时整个脑袋就只剩下一排残缺不全的下颌牙齿,死状极为血腥惨烈。 小笠原兵虽也被击翻在地,却幸运得多,他是被来自山头的毛瑟枪击中腹部,等马克沁要向他延伸而来时,他已经晕倒在尸堆之中,马克沁也停止了对他的射击,这也让他在鬼门关前找回了一条命! 北白川能久在战舰上通过望远镜看到近卫师团的步兵们在这可怕的海岸上流尽了鲜血,残肢断臂铺得到处都是,后面登陆的步兵几乎是连地面也碰不到直接就踩着积着几人厚的尸堆在前进冲击,整个地面都被这令人触目惊心的赤红色的血水覆盖,形成汩汩流动的红色溪流直汇入大海中,甚至将靠近海岸的大海都染得一片血红,就不由痛苦而愤怒地握紧拳头,浑身颤抖。 “这是什么样的对手啊?简直就像八岐大蛇那等恶魔一般的恐怖啊!”东乡平八郎也通过望远镜看到海岸上这可怕的血流成河的死亡尸堆,连抓望远镜的手都不由微微颤抖,尽管那是陆军的伤亡,但他却仍感到脊背上一阵阵地凉意,自从在甲午战争中轻松屠戮成千上万毫无组织和纪律的清军之后,他便对清国的渣子一般的军队再不抱一丝的敬意,有的全是鄙夷和蔑视,但这场登陆战却让他第一次感到了刻骨铭心的挫败和恐惧。 如果清国的军队都有这山头守军恐怕的战斗力,那日军别说是与清国争霸东亚,很可能都要面临亡国灭种之险。 他回想起刚刚过去一年的甲午战争中清军的懦弱胆怯的表现,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守军会有这般火力和战斗素质,他通过望远镜甚至看到已然被炮火覆盖的澳底炮台上,依旧传来步枪的射击声,一个被火焰战燃全身的红标军士兵在生命之火燃尽的前夕,仍然在一枪一枪地朝海滩上的日军射击,那该是什么样的意志和信念在支撑他那样战斗啊? “亲王殿下,请停止下令攻击,召回已经登陆的士兵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挫败感,连声音都在因恐惧而颤抖,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请珍惜这些英勇奋战的帝国士兵年轻生命吧!他们不该这样毫无尊严地死去!” “我们面对的简直就像是八岐大蛇一样的恶魔军队啊!在这个海岸,我们是根本无法登上台湾的!”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落魄道,“他们似乎已经算准了我们的登陆地点,在这儿有了充足的准备,在这个山头布置了许多的大炮和马克沁!我们继续作战只会徒增将士们的伤亡,并且不会取得什么战果!” “总督阁下也不会愿意看到我们再这么毫无意义地伤亡下去!我们必须撤退,另外选择其他登陆地点了!” 听到这话,北白川能久亲王也终于支撑不下去,浑浊的眼里冒着泪光,对旁边的副官低声命令道:“命令全军撤退,将岸上仍在奋战的部队尽悉召回船上!”话还没有说完,他便身体一斜,晕倒在地上。 第31章 1895年的黄昏 1895年5月29日,三貂角澳底。 这一日注定要载入历史史册,因为在这一日,北白川能久亲率的近卫师团在澳底海岸刚刚登陆便遭到了惨重的打击,奉命登陆的第一步兵联队和第二步兵联队2500人之中,伤亡人数超过了1500人,其中阵亡超过了800人,至少有6个中队遭受毁灭性打击,其中最早登陆的4个中队更是以伤亡率超过90%直接丧失战力,被击毙的准尉以上军官就高达57人,第一步兵联队甚至连副联队长都战死在这片地狱一般的澳底海滩。 这一战对郁笑城来说同样意义非凡,因为它不仅验证了红标军的战力,也验证了历史是可以改变,这之后从此他的红标军被日军称之为大蛇军,他本人亦被称之为大蛇魔,成为日军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日军在三貂角澳底的惨败传到台北之后,全城立刻沸腾了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涌上大街庆祝这一重大胜利,锣鼓掀天,鞭炮声几乎响彻了台北全城,整整一天一夜都不见一刻停止过。 无以计数的民众听到红标军首战即大胜有着日本天皇禁卫军之称的近卫师团消息,更是纷纷涌到红标军驻台北的募兵处强烈要求加入红标军,人数之多,热情之盛甚至将募兵处租住的大院门口挤坏。 大街小巷奔走欢呼的人们简直像过节一般手舞足蹈,兴高采烈,一直默默无闻的红标军一下子便成为人们心中偶像,许多的人赶到募兵处强烈要求能见到郁笑城一面,就是为了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目睹这位已然变成传奇一般的红标军首领的风采。 台湾各地的义军、勇营、防军、练军统领也纷纷在打探红标军和郁笑城,他们甚至都不知该把贺电发给谁,一部分贺电直接发到了台北总统府,一部分贺电甚至发到了驻守台南的刘永福的黑旗军大营,而更多的贺电则直接汇到了基隆守军铭军提督张兆连那儿,而发到郁笑城手上的贺电,却只有一封,那便邱逢甲的贺电。 而身在台南的黑旗军首领刘永福更是收到了来自暂署两广总督的张之洞秘密贺电,更是赞赏他所率台军能在首战之中大败日军精锐,一振岌岌待危的国势,这让刘永福既感欣悦,又感尴尬,因为胜利是属于台湾人民的,但这场胜利却又不属于黑旗军创造的,但他仍然以个人名义给基隆的张兆连发去贺电,让其代为转发给郁笑城。 这一战让郁笑城一跃而成台湾最为著名的将领,其声望甚至直追黑旗军的刘永福,正像日军称他为大蛇魔一般,台民们从此尊称他为红帅,甚至一些上了年纪的民众将其当成神明一般来顶礼膜拜。 5月30日,在澳底登陆战结束的不到一天时间里,邱逢甲和林维源便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了全台北的几百名富贾士绅组成一个庞大的劳军慰问团,带着大量的黄金、白银、珠宝、器皿、锦缎、粮食、猪肉、盐、淡水等各种各样的慰劳品,一路挥舞彩旗,敲锣打鼓,大放鞭炮地赶到瑞芳的前指来犒劳红标军三军将士。 这让在瑞芳前指负责接待的书记处长林仁宾几乎应接无暇,一下子被几十个有头有脸的商贾士绅团团围住攀亲结故,这让刚刚加入红标军并无多久,之前还只是台北城内一个无名秀才的生员来说,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他能做的只有派人快马加鞭地赶到三貂角前线去将此事告之郁笑城。 郁笑城带着近卫队赶回瑞芳前指时已是5月30日的黄昏,他的打前哨的马官刚刚抵达瑞芳前指不足500米,便发现前指大营的门口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挤得人头涌动,声嚣阵阵。 前指大门前的通道中更是摆好香案,上满瓜果,锦布铺地,洒水焚香,当首的几个人一身锦衣华服,玉衔冠帽,垫着脚往来路上翘首期盼。 那名打前哨的马官奔到近前,早有锦衣士绅上前作揖询问,道:“小哥,可有红帅回营的消息?” “首领还在后面,马上就到!”这名马官也挺实诚,直接跳下马来,端端正正地举手向那名锦衣士绅行了一个红标军的军礼。 挤在大营门前的人群见此情景,无不纷纷叫好,许多人甚至使劲地鼓起掌来,他们见惯了旧式的作揖,如今看到这位马官如此英姿飒爽,不卑不亢地行新颖的西式敬礼,不由感到既新鲜又震憾,无不欢欣鼓舞,更是感到这支军队的奇特和犀利。 名打前哨的马官见到这么多人为他鼓掌欢呼,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问道,“我是首领马队的前哨马官,你们这是……” 邱逢甲从士绅中走了出来,拱着手笑道:“小哥,请速回禀明红帅,就说是议长林维源和团练使邱逢甲率百余台北官员士绅前来瑞芳前线犒劳三军!” 那名马官听到此话,不由肃然起敬,他虽然不知议长是做什么,但至少团练使他还是知道是干什么的,因为他的首领郁笑城本身就是副团练使,也就是说这一次是比他们首领更大的官前来瑞芳前指犒劳红标军将士了。 他急忙一挺胸脯,端端正正地朝邱逢甲敬了一个军官,大声道:“是,大人!”说着,便转身过去翻身上马,一拉马缰便绝尘而去,身手干净利练,绝不拖泥带水,不由又引来人群的一阵惊叹声。 林维源站在邱逢甲的身旁,虽然相比起邱逢甲这个只有虚名的全台团练使,他的这个议院议长更有权势一些,但看到那马官标标正正地向邱逢甲行礼的模样和态度,比起他似更恭敬一些,心中不仅暗暗生妒,再看到邱逢甲一派意气挥发模样,就仿佛眼前的红标军就是他自己军队一般,那内心的不平衡更是加剧倾斜。 他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郁笑城的红标军拉到自己这一边来,无论这个年轻的统帅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都绝不拒绝。 过了不到二十分钟,郁笑城率着大队近卫队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看到他坐在马上那高高大大的身影,本来还算秩序井然的人群立刻便嗡地开始变得混乱起来,大家你争我涌都纷纷想挤到前头一睹这个充满传奇的年轻的红标军首领风采,要不是站在最前头的是邱逢甲和林维源,估计人群早就淹没他们,直接就朝郁笑城的马队奔去迎接。 “放鞭炮,快放鞭炮!” “对了,还有那个谁谁谁,快叫人把锣鼓都敲起来!” “狮子,狮子,哎呀,别愣在那儿只顾看啊,你们也要动起来,快快把狮子立刻舞起来,对,舞起来,舞得热烈一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 邱逢甲看到郁笑城回营的身影,立刻激动得浑身颤抖,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地对着身旁已然手忙脚乱的部下吩咐,让准备好的庆祝仪式赶快开始,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刻会这么激动,仿佛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一般。 是啊,这次首战的大胜让他看到了保台大战的胜利曙光,也让他看到了台湾未来的希望。 几万响的鞭炮顿时噼噼啪啪地在大营前大响特响起来,浓烈的硝烟甚至都淹没了欢庆的舞狮和锣鼓队,就连人群也被呛得眼睛发酸,但大家却都表现得格外的兴奋和激动,人潮涌动,每个人都垫足了脚就为了能看清楚即将到来的红标军首领的风采。 当郁笑城的马队奔到近前时,邱逢甲和林维源更是一步当先,立刻奔上前去,而后面的士绅们更是不甘落后,轰地便如开闸的洪水一般跟着涌上去,不一会儿便将整个马队团团围住,大家纷纷地高喊着一个名字:“红帅!” “红帅!” “红帅!!” “红帅!!!” “红帅!红帅!!红帅!!!” 巨大的声浪在人群中一**地翻滚沸腾,将人们热烈高涨的情绪一下子推到最高处,大家都兴奋地呼喊他的新称呼,不少人甚至已经激动地热泪盈眶。 一百年的屈辱,一百年的挫败,一百年的灰暗,似乎在这一战中都得到了洗刷,人们像拥戴回归的英雄一般热情地为他,为红标军欢呼雀跃。 郁笑城看到这么多人聚集在前指营前门口迎接自己,也不由感到惊讶,他也是头一回受到如此热烈欢快的礼遇,甚至都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虽然这一战他的红标军取得极大的胜利,甚至很可能是整个19世纪以来中国对抗外来列强入侵中取得最为辉煌的战果,但他却没想到自己会坐火箭一般一下子成为人人敬昂甚至是膜拜的对象,而在此之前,他与每一个加入进来的红标军成员一样,都只是一个极为普通平凡的下层百姓。 谁说一个普通平凡之人不能书写历史?谁说一个普通平凡之人不能站立在历史舞台上?有时候,历史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你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便是郁笑城,他这个116年历史穿越者在这一刻内心中涌起的最为刻骨铭心的感觉。 历史,真的已经开始改变了?历史,真的已经因为他的穿越变得面目全非了吗?历史,真的已经不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教课书上的历史了吗? 在人群的阵阵欢呼声中,在热烈不停的鞭炮炸响声中,他突然感受到了什么,赫然回首看去,远天一片灼红的火烧云在翻滚激荡,燃烧出一片壮观而瑰丽的晚霞,浑沉的夕阳正衔着山之巅慢慢下沉,一大群云雀踏着那锦缎一般的红霞欢快地飞舞,更近之处,但见暮色苍茫,山间的森林树木笼罩在一层灰色迷蒙的纱幔之中,正如这未来一般,虽然前景光明,但却仍然神秘莫测,浑沌迷离。 第32章 致敬 “红帅,我也要参加你的红标军!”一个梳着黑色大辫子的女孩突然挤到了郁笑城的面前,很认真地说道,“我会打枪!只要能杀倭寇,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郁笑城被众多士绅们团团包围,耳边全是喧嚣的声音,脑袋都有些发胀,身体几乎是被人群拥着往前走,突然这么一个女孩冒出来,用脆亮的声音在他耳边大吼一声,不由让他一愣,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们红标军不招女人!”他刚一脱口而出,便开始后悔了,因为他这个时候才看清那女孩面貌,女孩的瓜子脸蛋儿红红的,在弯月形的眉毛下面,嵌着一双秋天小溪般清澈晶莹的大眼睛,她笑起来的时候,薄嘴唇会微微地翘起,像一朵刚开的小喇叭花,露出两行雪白的碎玉,让人感觉格外的清新玲珑。 好一个标致的台湾美女啊,简直就像白玉雕琢一般精致!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一下子急剧升高,连呼吸都有些窒息,因为这女孩离他如此之近,他居然能闻到女孩身上芳香洋溢的处子气息,心神不由一荡。 “阿如,怎可对红帅如此无礼?还不退下!”一旁的林维源突然大声喝道,但眼里却是带着笑意,目不转睛地盯着郁笑城的脸上的任何一点细微变化。 “阿爸!”那个女孩轻轻地跺了一下脚,不满地瞪了林维源一眼,她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上前来见得心目中的偶像一面,就这么退下,心中哪里甘愿,便不由有些急眼。 郁笑城见此情景也不由呆了一呆,侧头看了一眼林维源,正好收回刚才的话,急忙摆了摆手,笑着问道:“她……她是你的女儿啊?” 林维源一脸的歉意,道:“红帅,我这丫头从小就野惯了,没大没小的,都是老夫没有管教好,让红帅见笑了……”他轻轻地咳了一下,对那女孩低声道,“阿如,还不赶快拜见红帅?” 林月如听到这话,立刻敛衽屈膝微福施了一礼,低声庄肃道:“阿如拜见红帅!” 清代的臭规矩就是多啊,郁笑城心中不由暗暗地感慨了一下,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算做回复,不过很快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阿如小姐,你真会打枪啊?”这个女孩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模样,个头还不错,有1.68米的模样,精神饱满,看来还真是台湾第一富贾人家出身,有钱人养出的闺女都比穷人家女儿好,而且还会打枪这不得了的活。 要知道打枪这民间娱乐玩艺别说在19世纪末很稀罕,就是在21世纪的今天,也没几个女孩子会玩愿玩能玩敢玩,因此他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不太相信这个女孩的话。 林月如本来还以为这个年轻的男子会喝斥她的无礼,却没想到是如此平易近人,不由胆气又壮了一些,胸脯一挺,大声道:“当然会了,我学枪已经有好多年了,什么两眼手铳、三眼手铳、鸟铳、马枪,还有林明敦、云得士洋枪,我都打过,而且步枪打得好,一百米开外指哪打哪,弹无虚发!” 郁笑城不由暗暗心惊,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学枪居然已经有好几个年头,而且还玩过这么多枪,真是乖乖不得了,一般人别说是打枪,就是能喊出这几把洋枪名字都了不得。 他不由对这个女孩有些刮目相看,这十六、七岁的小女孩拿林明敦洋枪都费力,更别说是打枪,还要能一百米开外指哪打哪,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一般。 他正想开口发问,一旁的邱逢甲忍不住插话道:“时甫兄,这林明敦洋枪可是又大又沉,阿如那么小的年龄,真能拿得起来?” 林维源一听这话,不由红光满面,得意地点了点头,道:“小女自小就爱玩枪弄棒,力气可是不小,各种各样的洋枪没少给她玩坏好几把,但一百米开外能指哪打哪却是不虚之事,要拿起这什么林……林什么枪,自然不在话下!”他对洋枪可是外行,甚至连名字都说不出来。 邱逢甲不由竖起大拇指,赞道:“厉害,厉害!”但话语中却含着酸味,也不知他是在感叹林维源教女有方何等之厉害,还是感叹林月如如此这般年龄便能打枪何等之厉害。 在看到郁笑城一旁默默地点头,他突然想到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也把最漂亮的女儿带到郁笑城面前见一见,现在倒是便宜了林时甫,让他抢了一个先啊!再一看到林月如与郁笑城已经开始有说有笑,心中的懊恼和妒忌又不禁增添了几分。 郁笑城哪里知道这些士绅心里的小九九,就算知道他也懒得理会,因为现在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仅仅打胜一仗并不能说明什么,而且还是在自己知道日军确切登陆时间和地点的情况下,换成是谁都不会取得太差的结果,不过林月如那番话却让他心中突的一动。 百发百中!好个百发百中! 他突然想到现在是不是该组建狙击手的时候,因为狙击手在它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发挥着极大的军事作用,一名小小的狙击手可以改变战役甚至整个战争的历程,而在19世纪末,狙击手的概念还未在世界各国确立,甚至还未真正发现它的军事价值意义,很多国家只是将其简单地归类为神枪手行列,而他既然穿越到这个时代,就要用21世纪的知识来改变这个时代。 “好吧,那就随我到营中,如果真能百米开外百发百中,那我就让你加入红标军了!”他突然停顿了一下,转过身看向林维源,接着笑道,“不过最终你还需得到你父亲林议长的允许!” 林维源一听这话,急忙道:“小女若能加入红标军,那可真是蓬荜生辉,只要红帅不弃,我自当同意,不过军中劳苦,还望红帅能多多照顾小女一二!” 一旁的邱逢甲心中不由感到忿忿,暗道,红帅还未答应阿如加入红标军,连枪试都还未开始,就一副自信过头的样,到时真要打不中,入不了红标军,可就有的时甫兄你丢脸面的了!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下盘算着是不是也该将自己儿子介绍进红标军历练历练啊? “向首领致敬,向抗日前线归来的战友致敬!”早已安静地站立在营前两侧的近卫队士兵见郁笑城走近,在军官的大吼声中齐刷刷地举起带刺刀的步枪行持枪礼,用同一声音同一肺活量大声喊道,一时之间放眼而去枪刺如林,肃杀森凛,这让跟随在郁笑城身后的士绅们看到这一幕,不由感到极为震憾,也极为提气。 因为他们直到现在才发现在乱哄哄的迎接队伍后面,居然有这样一群红标军士兵像标枪一般,始终保持着整齐而威凛的军姿默默肃立,即便是在郁笑城出现在众人面前,鞭炮和锣鼓响彻云天,依然保持安静,让人都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要不是这个时候如此一致地向刚刚从前线视察完战情回来的郁笑城和随行的军官们敬礼,这些士绅可能都不会注意到他们。 如此的严明纪律和行动如一,让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些惊喜,尤其是林月如,当她看到这一张张有些甚至比她还更年轻的红标军士兵的脸,她便不由暗暗地攥紧拳头,比起那些军纪败坏、恶行累累、毫无战力的驻台清军来说,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让人真正相信是会打败倭寇,打败任何一个胆敢觊觎台湾的侵略者,也只有这样的队伍才真正是她充满敬意的军队。 看到这些年轻的近卫军如此整齐如一,如此精神饱满,如此激情澎湃地发自内心地向他们这些刚刚从前线赶回营地的战友敬礼,郁笑城的心中便不由感到充满了力量,是的,只有有着强烈荣誉感和强烈责任感的军队,才是一支真正的军队,也才是他要打造的铮铮铁师! “向守卫后方的战友致敬!向忠于职守的战友致敬!”郁笑城停下脚步,庄重地向左右两侧正在行持枪礼的红标军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他的身后紧紧跟随的军官们也停下脚步,重复着他的声音,同样整齐如一地向迎接他们的红标军们敬军礼。 澳底海滩守卫战是红标军的第一战,也是红标军的第一个胜战,它对于每一个红标军的意义都是非凡的,因为它让每个红标军都深切地感到了什么是自信、友情、荣誉和神圣。 跟随在郁笑城身后的士绅们看到这一幕,也不由被红标军独特的军事仪式所深深吸引,有些人甚至也情不自禁地学着红标军敬礼模样向营前的近卫队士兵们敬礼,虽然他们并不真的明白这是什么,但他们同样被这些年轻士兵的像泉水般甘甜,像烈酒般浓厚的真挚情怀所深深迷醉。 不过也直到这个时候,郁笑城才发现那个带领近卫队向他们喊“向首领致敬,向抗日前线归来的战友致敬”的军官,正是林世秀,他甚至还看到林世秀在端正敬完军礼之后,还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睛,不禁感到莞尔,这个鬼灵精怪一样的女孩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从后勤部跳槽到他的近卫队,而且还成为小排长?而自己竟然对此都一无所知,看来真不能小看她的能耐啊!他不由轻轻地按了按太阳穴,暗暗感叹自己这段时间可真是忙得一个头两个大,这种小事就算有人告诉他,他在当时也不会放在心上。 “阿秀!”郁笑城走到林世秀的面前,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他呆呆地看着这个清秀俊丽的女孩,虽然她只有16岁的年龄,却有着1米65不输于男性士兵的个头,以及不输于男性士兵对这支新生军事组织的真挚和忠诚,更重要的是无论军姿、敬礼还是军事素质,她都是这些人中最规范也最标准的,她的这身西式灰色军装仿佛天生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将她的睿智和英气完全散发出来,连郁笑城都不由暗暗惊叹,她天生就是一个军人! 不过这个在郁笑城眼里天生就是军人的女孩却突然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炙烫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看,虽然她并没有侧目看去,但她却清楚感到那是一双混杂着羡慕、不甘、挑战和竞争的目光。 她并不知道的是,那两道炙热滚烫的目光正是来自那个自称能百步穿扬的林月如的眼睛。 第33章 我是魔鬼 满天的繁星在浩瀚的苍穹上不停地闪烁,就仿佛无数珠宝缀在这暗蓝色的天幕之上,海风吹着尖厉的号角掠过,使本来平静的海面泛起了一**的浪涛,十几艘巨大的钢铁战舰在这隆隆的海浪之中缓缓航行,就仿佛一座座海上移动的堡垒,令人望而生畏。 小笠原兵醒来的时候,是在高千穗战舰的医护室中,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有许多人在身边欢呼,他刚想动弹一下身体,来自腹部的伤口便撕裂了一下,疼得他呲牙咧嘴,额上豆大的冷汗立刻渗了出来,不过他却没有喊出痛声来,他只感到呼吸十分短促,胸口渐感有些沉闷,就仿佛灌注了铅一般,他轻轻地咳嗽,努力撑起身体,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第一句便是急切地大声问道:“我们打胜了吗?是哪个中队第一个登上山头,将帝国旗帜插在支那人的阵地上?” 本来欢呼的人们一下子便沉静了下来,有人已经转过脸去,满脸的羞愧不敢直面这个刚刚从死人堆里被抢回来的男人,有人甚至捂着脸蹲在角落里咽呜哭泣。 医护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令人有窒息的感觉,过了好一阵子,一个穿白大衣的医生这才走上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哽咽的声音,颤抖着回答道:“大尉!没有,我们没有登上山头,没有把帝国旗帜插到支那人的阵地上!我……我们被打败了,完全被打败了!很……很多人都死了,死在那片地狱一般的海滩上,许多人甚至连尸体都抢不回来!” 听到这话,小笠原兵脸色不由大变,立刻感到胸口撕裂一般剧痛,他眼里充满着血光,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浑身不停地颤抖着,终于再也忍不住,仰头便喷出一蓬凄厉的血雾,只听噗地一声,细腻的血沫像烟气一般在医护室内荡漾开来,空气仿佛都被渲染出一股浓浓的悲厉之色,只听他激动地大叫一声:“天杀的清国奴,天杀的猪尾奴!帝国不会被打败,帝国永远不会被你们这些卑贱的支那人打败!我们还会回来,我们会回来杀光你们,杀光你们每个人!” 本来受伤的腹部已经缠上绷带,经他这么一声凄厉呼喊,一下子就崩裂开来,鲜血再次溢红了半个身体,他身体一挺,便倒在病床时已经痛晕过去,如果他知道自己这条半死之躯是由于红标军首领,那个魔鬼一般的男人故意网开一面而让其他日军拼死抢救回船上,真不知要做何感想。 “大尉,大尉!”那个白衣医生见小笠原兵已然口吐血沫,晕死在病床上,模样极为的可怖狰狞,不由慌了手脚,急忙上前察看病情,用手翻看他的眼皮,发现完全发红,血液布满眼睛,再一搭在他的额头上测温,这一搭不要紧,让他立刻变了脸色,失声道,“好烫!不好,这是高烧,他在发高烧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 他的话没有说完,突感呼吸一下子紧促起来,一口气喘不过来,便不由咳出声,连续咳了四、五下之后才缓过劲来,不过当他看到手掌心中咳出的淡淡的带着泡沫的血痰,脸色立刻变得像死人一般,再一看病床上已经气息奄奄的小笠原兵,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跳,不由发出绝望的嚎叫声,对着围在病床四周的众人失声大叫道:“肺鼠疫!这是肺鼠疫!他刚才已把肺鼠疫传染给了我啊!” 这话刚一说完,医护室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禁变了脸色,因为大家都知道肺鼠疫便是传说中的黑死病,历史上曾经发生过三次大流行,首次大流行发生于六世纪,起源于埃及的西奈半岛,波及到欧洲所有国家,死亡近二千五百万人,第二次发生于十四世纪,起源于美索布达米亚,仅欧洲就死亡二千五百万人,即历史上著名的黑死病;第三次发生于十九世纪末至二十世纪初,死亡一千二百万人。 如果这个正躺在病床上的伤员感染的真是医生所说的黑死病,那便意味着恐怖的疫毒已经开始在舰上传播,别说是这间小小的医护室里的十几人,就是整艘战舰几百上千号人都可能因此感染而遭到灭顶之灾。 恐惧、惊慌、尖叫、呼喊,在那一瞬间一下子将人们失控的情绪像**一般点燃而起,死亡的恐怖犹如沸腾的海啸一般呼啸而过,占据了每个人的内心,并像病毒一般在人群间传染开去,成为这艘战舰上所有人内心中无法遏制的狂涛骇浪。 ※※※※※※ 郁笑城当然不会知道已经撤回海上的日军状况,本来部下们在取得澳底守卫战胜利之后,纷纷要求到滩头去打扫战场,捡取日军遗留下的枪械弹药都被他强令制止了,甚至小股日军潜上海滩来抢走伤员和尸体,他也没让士兵们跟在后面追击和射杀,而是用向天空鸣枪方式目送日军将伤员和尸体抢回船上。 当然这一切也只有杨宾知道为什么了,因为正是郁笑城的出的主意,让他在日军登陆的澳底海滩埋下了大量的疫鼠尸体,再经过炮火一炸,病毒立刻随着飞溅的血沫尘土一起弥漫到空气中,再经过海风传送,登陆的日军就算毫发无伤者,也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上疫鼠病毒,等他们回到舰上,将疫鼠病毒传给同伴,同伴再传给同伴,一场可怕的黑死病便在成千上万的日军中传播开来,甚至还被带回了日本本土,给卫生条件并不发达的日本造成了极大的灾害,在随后的几年中大量人口因此死亡,甚至给予刚刚崛起的日本带来了难以形容的阴影和伤痛,当然这一切,都被军国主义色彩浓厚的日本政府给掩盖,秘不宣发,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并不被外人所知。 虽然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澳底保卫战,但给予日军却是极为沉痛的打击,甚至由于鼠疫在军中的传播,整个近卫师团连同特遣舰队都几乎丧失了战斗力,北白川能久本来想二次强登台湾的计划,也不得不暂时搁浅向后推延,这也是郁笑城没有想到的结果,甚至都让他有了错觉,日军受困于鼠疫而无力再入侵台湾。 林月如在靶场上的表现也让她在郁笑城眼里成了香孛孛,她的百步穿扬也成就了神枪手的美名,郁笑城自然不会再拒绝她加入红标军,甚至专门为她组建一支狙击队,由她做首任的狙击队长,让汉斯。雅恩这个普鲁士老士官,同时也是优秀的神枪手专门指导她以及她的队员如何隐蔽自己打击敌人,在战场上做到一枪一命。 当林维源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换上红标军的灰色军装,显得格外的英姿飒爽,用并不标准的红标军敬礼方式向他致敬时,不由乐得咧开了嘴,而且郁笑城还专门为她成立了一个新编队,让她成为这个新编队的首任队长,虽然他并不明白郁笑城嘴里反复念叨着的狙击队是做什么用的,但看到这个年轻的首领似乎格外认真,格外重视这支新编队,便不禁笑逐眼开,连连赞道:“好好好!”他甚至都不知道好在哪里,只觉得宝贝女儿成为这支军队的一份子,便是和自己有了莫大的关联,对郁笑城也感到了多几分亲切。 郁笑城当然对这个财大气粗的台湾第一富绅心里的小九九一清二楚,看对方那乐不可吱的模样,就差没有直接把女儿推到自己怀抱中来,他心中也不禁暗笑,如果因为封林月如这么一个小官便能攀上这个财神爷,拿到大笔的赞助费用,那他还真希望林维源多带几个女儿出来,好让他一一封赏过去。 毕竟,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尤其是在这个风雨飘摇、动荡沉沦的黑暗岁月,没有钱没有人没有枪,别说是改变历史,就是想保全身家性命,也是极为困难。 其他的士绅富贾们看到林维源这么快就通过女儿拉近了与红标军首领的关系,不由又妒又忌,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其实并不是真正想要保卫台湾,甚至要与台湾共存亡,与几百万台民同呼吸共命运。 他们的出发点其实就是害怕日军的入侵会危害到他们的财产和地位,因此拥立台湾民主国以抗拒日军侵略成为他们积极反日的原动力,连为成立台湾民主国最为积极奔走呼号的邱逢甲也概莫除外。 因此他们的抗日决心和意志比起成千上万真正愿为保家卫国而付出生命的普通的台湾民众来说,其实是十分脆弱和懦弱,这也使他们只能为胜利者推波助澜,而绝不会为失败者鼎力支援。 幸好此时的红标军,是这场刚刚结束的反登陆战中的胜利者,因此郁笑城也赢得士绅富贾们的推崇和拥戴。 在看到林维源三言两语便将女儿送入红标军中,而且还就任很重要的岗位,这让其他士绅们都急红了眼,纷纷要把自己儿子孙子甚至是孙女送入红标军中,尤其是邱逢甲表现最为积极热烈,他甚至一把抓住郁笑城的衣服死死不松手,几乎就在他耳边大吼着,要把自己所有弟弟和妹妹都要送入红标军磨练,这让郁笑城几乎都要惊得跳起来。 郁笑城可不希望自己刚刚草创的红标军被这些只会夸夸其谈、作风散漫、好逸恶劳的纨绔子弟们败坏名声,甚至拖垮整个队伍,因此坚决的不同意随便什么人就加入进来,最后在邱逢甲强烈建议下,总算同意给他弟弟安排一个编制,其他人则一定要经过严格的面试且合格后才被允许加入红标军,绝不滥竽充数。 当晚,庆功宴便在他的瑞芳前指大营中隆重开始,这一晚,大家都喝得咛叮大醉,甚至连郁笑城都概莫除外,因为这一晚,他死不松口的防线终于张开了缺口,同意给这些士绅富贾们的亲人留下红标军入伍编制,当然门坎也是很高的,因为每个加入进来的纨绔子弟都必须接济资助红标军饷银,使其迅速发展壮大。 也就在这一晚,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象自己能像刮地皮一般从这些富得流油的台湾富商们手中募得了超过一百万两的饷银。 这可是白花花的一百万两饷银,如何能让他不为之迷醉? 不过这也让他深刻地体会到这些人的内心,只要能打败入侵家园的日军,只要能保住他们的地位和家产,即便是魔鬼也愿意拢络。 我就是那个魔鬼,无所不用其极的魔鬼!红标军便是魔鬼的战车,一辆永往直前,锐不可挡的魔鬼战车!所有攀上车来的人,都将永远成为这辆战车的一部分,永不分离,永远伴随着战车一起滚滚向前,哪怕前方是最黑暗的地狱,我也将带着你们一同步入。 这是郁笑城在醉倒之前,瞪眼看着头顶上繁星点点像细碎流沙铺成的银河,大脑中一闪而逝的最后一道念头。 第34章 澳底之耻 “轰——噼——兹!”一个雷霆接着一个雷霆,像炸裂的炮弹一般,在巨大而黑暗的夜空中炸响,一道闪电像像燃火的赤炼蛇一般在天幕中撕开一道灼烈的裂口,刹那间便照亮了波涛起伏、奔涌翻腾的大海,暴雨滂沱,就仿佛天河决了堤一般遮天盖地倾泻而下,激烈得就像是千军万马在奔跑,在呐喊,在厮杀。 一艘艘巨大的战舰在暴雨中缓缓航行,就像移动的海上的城堡。 桦山资纪在松岛号战舰的舰桥上已经站了很久,他一动不动,举着望远镜看着远方的海岸,周围将官云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整个舰桥的气氛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桦山资纪缓缓地将望远镜放了下来,他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慢吞吞道:“那股烟是什么?雨下得那么大,支那人还在烧什么东西?” “尸体,他们在烧尸体!”紧紧站在他身后的是特遣舰队的指挥官东乡平八郎海军中将,他本来并不想说话,但是他发现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如果他不开口,更没有人敢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他舔了舔发涩的舌头,道,“他们在烧我们士兵的尸体!” 桦山资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是片刻的沉默,他又拿起望远镜向远处黑漆漆的海岸带着火光的地方看去,眼里含啜着点点的泪光,好半天才道:“他们已经烧了第几天了?” 没有人回应,东乡平八郎侧头看了看周围噤若寒蝉的海陆军高级军官,连一旁的北白川能久亲王也一身灰头土脸,甚至都有些抬不起头来,不禁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应道:“第十天了!他们在澳底海岸烧我军尸体已经第十天!” “喀嚓”一声脆弱,众人心惊胆跳地看去,只见桦山资纪手中的望远镜竟不自觉地被他拗成两断,东乡平八郎离他最近,看得最真切,总督大人的双手布满了充血的筋肉,胸脯在微微地起伏,两眼仿佛能喷出火焰一般凶狠地看着前方,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此时的总督大人就像一个火药桶一般随时都会爆炸。 “大本营今天已经是第三道发来电报催问台湾战况,你们让我要怎么回复?”桦山资纪突然转过身来,将手中已然断成两截的望远镜恶狠狠地摔在地上,脸胀成猪肝一样的酱紫色,眼睛瞪得像两盏灯笼一般,用力一把扯下口罩,朝着舰桥内的十几名海陆将官怒不可遏地发出咆哮声,道,“堂堂帝国精锐之师,天皇陛下的禁卫军,你们怎敢辜负陛下之殷切期盼,居然连个小小的澳底都登不上去,不仅重挫帝国锐气,还牺牲如此之多的英勇士兵!你们还是奉谕征清的堂堂帝国勇士吗?” “看看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失魂落魄,垂头丧气,萎靡不振,你们还是充满尊严和自信的帝**人吗?你们还是陛下为之倚重的臣子吗?你们还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大日本帝国崛起的重担吗?” “你们每个人的身上还存在着帝国的自尊和自强吗?” “东乡君!”他突然冲着一脸铁青的东乡平八郎大吼一声。 东乡平八郎身体一颤,急忙将嘴上的口罩扯了下来,微微躬身道:“嗨!” “啪啪啪啪啪啪!”桦山资纪走到东乡平八郎面前,噼噼啪啪连续扇他六个大嘴巴,直扇得这位特遣舰队指挥官唇破血流,但他却显得极为硬气,居然一声不吭,连脸上都没有流露出一丝惊色和退缩,而是再次一挺腰杆,大声回应:“嗨!” 桦山资纪怒气未消,恶狠狠地瞪着站在东乡平八郎身边的北白川能久亲王,此时的亲王已然脸色发白,他看着桦山资纪向自己走来,也将嘴上的口罩扯了下来,将腰杆挺得直直的,闭上眼睛等待那暴风疾雨一般的耳光,但等好一阵子,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桦山资纪已经从他身边走过,不由感到有些惊讶,不过他也是个聪明人,马上就明白怎么回事。 扇耳光是日本人最直接最有效的羞辱手段,面部感觉灵敏,也是日本人最为爱护的器官,如果面子都守不住,就说明犯下的错误是不可饶恕,是自己能力不足的表现。 澳底这一战被他们一向蔑视的支那人打得如此之惨,不仅给充满自尊的帝国陆军抹黑,甚至连天皇陛下都会为之感到蒙羞,怎样的处罚都不能抵消他内心无比沉重的负罪感,哪怕是现在让他立刻剖腹自杀谢罪,但很显然,总督大人却没有处罚自己,甚至连责骂都没有,而海军在这一战中却没有什么过失,本来可以在一旁超然,但总督大人却似乎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海军身上,一口气就扇了东乡平八郎六个大耳光,这让他这个心高气傲的皇族心里比刀绞一般还更难受。 本来所有罪罚都应该施加在自己身上,现在却由没有过失,甚至因为肺鼠疫而被连累的海军来承担,这让他感到莫大的羞耻,甚至比被扇六个大耳光还更感到耻辱。 让陆军躲在海军后面躲避本该承担的罚责,那陆军还有什么自尊,还有什么脸面?自己不仅会成为陆军之耻,也会成为皇族之耻! “阁下!请处罚下官,请重重地处罚下官!”北白川能久亲王走上前一步,站在桦山资纪的背后,用铁沉铁沉的声音,满脸胀得通红,眼里布满了血丝,大声道,“下官愿自杀谢罪,以雪帝国之耻!以雪陆军之耻!” “啪!”桦山资纪听到这话,气得浑身的血液好像一下子就冲到了脸上来,转过身来立刻就甩了北白川能久一个耳光。 “嗨!”北白川能久脸上毫无表情,微微地躬下身,仿佛那一巴掌不是扇在他脸上,而是扇在别人脸上一般。 “北白川殿下,这一巴掌,我是替天皇陛下打的!“桦山资纪气得两眼发直,连额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不停地掣动,大吼道,“亲王殿下,你身为皇族,可是曾在天皇陛下面前许过誓言——不破台湾终不还!你若是自杀了,让我怎么向大本营交待?让我怎么向天皇陛下交待?你不只辜负我的一番重托,同样也辜负天皇陛下的殷切期盼!你若是自杀了,靖国神社是绝不会供奉写着你名字的神国殉难者牌位,你难道连死也要让天皇陛下感到蒙羞吗?” 北白川能久亲王听到这话,已然泪流满脸,桦山资纪的话像针刺一般,深深地扎入他的最软弱的神经之中,让他有一种疼到心肺的剧痛感。 “北白川殿下,你以为你自杀,就能一雪帝国之耻,一雪陆军之耻吗?”桦山资纪咬着牙齿,大声咆哮道,“想要雪耻,就拿起你最大的能量,杀光带给你耻辱的清国奴!只有用你的双脚亲自去践踏敌人的尸体和血液,才能真正一雪澳底之败带给帝**人的耻辱!” “难道你还没有看到吗?在海的那一边,在黑夜的另一端,在那片依然充满血腥的海岸上,已经整整十天了,那些肮脏卑贱的清国奴都没有一刻停止焚烧我们死去的帝**人英躯!” “在那海滩上那么多倒下的帝国英灵即便最终能回到靖国神社,他们的英灵也无法附到那被称之为‘神体’的军刀上,他们的灵魂在灵玺簿上都不会得到安息!” “阁下!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亲率近卫师团登上台湾,我要杀光岛上所有的清国奴,我要用他们肮脏卑贱的血来洗刷澳底的耻辱,我要让岛上每一个清国奴十倍百倍地品尝比澳底还更惨烈恐怖的死亡!”北白川能久的脸胀得就像猪肝色一般,声音像沉雷一样吼叫道,“阁下,如果我再登不上台湾,必用这把陛下御赐之刀谢罪!”说着,他解下腰上佩刀,微微地躬身,捧在双手上展示给桦山资纪看。 本来做为皇族,他从来都只向天皇陛下一人躬身行礼,即便是桦山资纪这样老资历的长官,也不怎么放在眼里,但这次澳底之败让他如坐针毡,别说在桦山资纪面前,就是在东乡平八郎为代表的海军诸位将官面前,也感到十分羞愧,抬不起头来,他现在只希望桦山资纪能同意让他二次攻打台湾,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台湾岛上。 桦山资纪却没有回头看他,甚至连理都懒得理他,而是侧过身对东乡平八郎道:“东乡君,就由你替我起电文回复大本营!” 他沉默了片刻,接着道:“电文这样拟——明治二十八年五月二十九日,支那台湾三貂角澳底,我军虽初次登陆受挫,但士气仍旺,战力未损,正积极准备二次登陆,不日即可再次出征!” 东乡平八郎立刻让站在身旁的侍官赶快把他的话记录下来,不过他忍不住问道:“阁下,要不要提我军受到大面积肺鼠疫袭击之事?我海陆两军在这次可怕的疫病袭击下,人员战力之损失绝不在澳底之败中阵亡人数!实在是太惨了,许多刚刚受染的疫者一旦被发现,就马上被活活扔下大海,军中的恐慌一日甚于一日,我……我都怕军队会在某个时刻失控!” 桦山资纪并没有马上回应他的话,而是呆呆地看着远方黑漆一片海涛,海浪一**地涌来,将战舰高高地推到浪峰,又重重地挤到浪谷,他已然看不到前方,满眼只有一片黑色波澜,正如未来一般深邃凄迷。 “不能提,绝对不能向大本营提这肺鼠疫之事!一个字都不能提!我们和支那人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绝不能向大本营报告战争失败的消息!帝**队绝对不能失控,帝**人还要继续奋战下去!”在一阵沉寂之中,他突然像触电一般弹跳起来,簌地转过身来,僵冷的脸上肌肉像得了疟疾一般抽动,眼里那股仇恨的怒火仿佛点着的汽油,腾地一下子就蹿了出来,他像野兽一般发出雷霆般的嗥叫,咬牙切齿道,“北白川殿下!我现在给你十天的准备时间,对,就十天,十天之内,你必须亲率近卫师团登上台湾岛,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你都要将帝国皇军的战旗插到支那人土地上,让阻挡你们前进的支那人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北白川殿下,如果你们遇上大蛇军,一个俘虏都不要留,全部就地杀掉!对了,还有那个比八岐大蛇还更邪恶的支那魔鬼——那个被称为‘红帅’的男人,我要你活抓他,亲自带到我的面前!我要将他剥皮抽筋,我要让他无比痛苦地死去,我要用他的血与肉祭祀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所有的帝国英灵!一雪澳底之耻!” “嗨!”北白川能久亲王激动地浑身颤抖,热泪盈眶,庄庄重重地躬身行礼,“谨遵阁下将令!” 第35章 天行有常 1895年6月8日雨夜,三貂角澳底炮台。 这一夜,大雨滂沱,惊雷一个接一个从黑暗的天幕闪过,像连珠炮一般不停地响着,即便是远在百里之外,也还是那样令人惊心动魄。 郁笑城披着棕榈蓑衣,任凭瓢泼大雨把全身都浸个湿透,也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高高的澳底炮台上眺望远方大海,尽管不久之前,在三貂角海面上的日军战舰为支援登陆的近卫师团而对这儿进行猛烈炮击,水泥炮台被炸出好几个大坑,墙壁上到处是得斑斑弹痕,甚至将唯一的2000觔前膛铸铁炮都炸成碎片,但它却没有因此废弃,红标军重新将弹坑填平,用沙袋重新垒起了一个简易的野战炮台。 “噼啪啪——”一道青白色的闪电夹着沉雷,撕开夜幕,照亮了整个三貂角海面,也照耀出海面上缓缓移动的十余个钢铁黑影,这一夜,远在三貂角海面上缓缓航行的松岛号战舰的舰桥上,桦山资纪也正举着望远镜注视着这片海岸。 “首领,快看,海面上好像有东西在移动!”当那闪电划过夜空,映照出海面上的黑影,近卫队长李忠义就不禁紧张地叫出声来。 这个年轻的红标军近卫队长当然有足够理由紧张,因为松岛号舰桥上的桦山资纪如果知道此时此刻,被他视为邪恶而可怕的大蛇魔的红标军首领正站在靠近海岸的炮台上注视着他的战舰,他一定会让所有海面上还能航行的战舰全向这儿靠来,集合所有炮火也要将这个炮台连同郁笑城一起炸成稀烂。 可惜此时的桦山资纪并不知道在这个凄冷雨夜中,当他用望远镜注视澳底海岸之际,同样有一双眼睛透过闪电划出的光明在注视着他所在的战舰。 “那是倭寇的铁甲军舰!”站在郁笑城身后的杨宾也看到海面上那缓缓移动的黑影,他满不在乎地撇着嘴,笑道,“李队长,不用担心,那些铁甲舰离我们还远着,炮还打不过来!倭寇的海军,就是窝囊废,眼睁睁看着他们登陆的士兵被我们痛宰,却束手无策!现在就算是知道我们在这儿,他们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郁笑城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快便将目光慢慢地扫过身后默默肃立的红标军军官们,一字一字道:“杨宾,还有你们所有的人,所有的红标军军官们,我要你们从现在开始就必须牢牢地记着——倭寇的海军绝对不是窝囊废!九个月前,甲午年间,在黄海,在大东沟,就是这几艘倭寇的铁甲舰,全歼亚洲第一、世界第八海军——北洋水师,击沉了北洋舰队最为精锐的‘致远’、‘经远’、‘超勇’、‘扬威’、‘广甲’等5艘铁甲舰!” “北洋水师的惨败,最终导致黄海制海权落入了狗日的特遣舰队之手,并借此占领朝鲜,攻击辽东,索得巨款!就是因为甲午海战的惨败,致使朝廷赔款二亿三千万两库平银,也正是因为甲午战争的惨败,朝廷要将我们台湾割让给了那帮狗日的矮东瓜,让我们做亡国奴,让我们每个台湾人,每个身上流淌着中国人血液的台湾人,从此世世代代都要做他们的奴隶!” 他猛地提高了声调,目光锐利而凶猛地瞪着每一个红标军军官,大声喝问道:“而在甲午之战前,你们之中有谁可知道那个倭奴头子是怎么打造他们的海军吗?” 所有的红标军军官都面色铁青,没有人敢吭声,甚至连气息都不敢粗喘一下,他们之中无人可以回答上首领的问话,因为他们对这个一依带血的世仇之国,根本就毫不了解,他们完全摒着呼吸倾听首领的每一句训话。 郁笑城大声吼道:“那个叫明治的倭奴头子为了准备甲午这一仗,宁可每年从个人财产中拨出30万两银子交给他们的海军来秘密购买朝廷已经向英国定购的铁甲巡洋舰!为了与北洋水师一决雌雄,那个叫明治的倭奴头子亲自下诏书,改一日三餐为一日一餐!” “那个变态野蛮的国家,那个野心勃勃的国家,为了让我们所有中国人都做亡国奴,为了这么样一个目标可以卧薪尝胆,可以牺牲国民的幸福,税收占到生产总值40%,可以让税负比重达到我们朝廷的十倍!他们甚至可以让女孩献出贞操,只为了捐钱购买战舰,只为了早日战胜北洋水师!他们可以让小孩们每天玩的游戏就是扔石头击沉我们北洋水师的定远舰,他们从小就教育孩子打倒北洋水师,打倒我们中国的意识!” “是的,倭奴头子终于达到他的目标!他们打胜了甲午战争,他们获得了巨额的赔款,他们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入侵我们台湾,而且还能逼迫朝廷袖手旁观!你们可曾知道,在他们取得甲午战争胜利之后,那个倭奴头子看到饭团流泪的一瞬间说的是什么吗?” 他发出雷霆一般的咆哮声,大声问道:“你们知道那个倭奴头子都说了些什么吗?” 所有红标军军官都不由摇着头,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铁毅之色,每个人的拳头都握得紧紧的,浑身肌肉也全都绷出一根根赤红的筋条,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在喘息,所有人都挺直了身躯,都抬着头,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们的年轻首领。 郁笑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严厉地扫过每个红标军军官的脸,一字一字雷吼道:“那个叫明治的倭奴头子说:我深深感觉到日本的胜利,是完全应该的!” “是的,倭奴的胜利,完全就是应该的!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不思进取、迟迟暮年的国家,一个已经四分五裂、一盘散沙的清廷,一个体制陈旧,政治**的政府!” “你们之中有谁知道朝廷上上下下的官员都在甲午战争来临之前都干了什么?”他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连牙根都咬得吱吱作响,他大声重复着喝问道,“你们知道他们在战争之前都干了什么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但所有人的目光却更加坚毅,也更加愤怒。 “朝廷分成了帝后两党还在明争暗斗,即便是在国难当头的时候,也不放松窝里斗,甚至借利用这场战争来争权夺利!朝廷如是,地方和各地军队同样派系林立,畛域分明,同样借着战争相互倾轧!” “过去的一年,也就是甲午年,大家都知道朝廷为了庆贺太后的六十寿辰,可以挪用海军军费一千多万两白银来修建颐和园,竟然还以海军名义向洋人借款,甚至还采用卖官的办法筹银来大兴土木!受命购买战舰、负责军需供应的大小官员,可以偷工减料,中炮私囊,供给海军的炮弹不仅量少质差,甚至枪不对弹,药不随械!” “就是我们的北洋水师又如何?照样也存在着军纪涣散、操练废弛、贪污腐化、精神萎糜的严重问题!就是我们北洋海军丁汝昌丁提督大人,在海军基地刘公岛上私自营造店铺敛财,与部下龃龉,金屋藏娇,自蓄优伶演戏,生活骄奢淫逸!北洋水师,操练尽弛,自左右总兵以下,争相携眷陆居,军士去船以嬉,灯红酒绿,走私载货牟利挣钱!就算是北洋水师的几十名管带中较好的如致远舰管带邓世昌,经远舰管带林永生也因为不饮赌、不观剧、非时未尝登岸而不被相容,皆嫉视之!” “看啊,这便是堂堂大清朝的政治环境,这便是堂堂大清朝的社会风气!大清朝的战败,完全就是咎由自取!他们现在的一切所作所为,注定要被东邻那个一依带血的岛国痛打在地!” “你们可知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如何强大?如何不被外强欺凌?如何不做亡国奴,如何不再屈辱地被侵略者践踏在铁蹄之下?”他瞪着眼睛,像一对星星,辐射着尖锐的光芒,拳头攥得紧紧的,即便是滂沱大雨透过斗笠淋在脸上,也无法浇熄他两颊烧起的火霞。 整个天地仿佛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甚至连凄厉的暴雨都完全被隔绝,炮台上披着棕榈蓑衣的每一个红标军军官尽管浑身早已让雨水浸湿,但心中的火焰却越发的燃烧,从一个小火苗燃烧成熊熊的火焰。 “我告诉你们,强大与胜利,从来都不是天生就拥有的,它们是系统,它们是习惯,它们是过程,它们更是努力和牺牲!单纯个体的努力,是绝无法改变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命运,只有一群人,一群有着共同意志和信念的人,他们组成的充满信念、意志、自强、尊严、荣誉和牺牲的团队,才有可能救亡图存,拯救我们这个有着5000年文明历史的古老国家面临的岌岌可危的国运!” “我们红标军,就是要做这么样一个团队!我们红标军,就是要救亡图存,挽救这个已然强敌环伺、外侮不断、日益颓唐、风雨飘摇的国家!我们红标军,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卫我们这个国家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同胞兄弟和姐妹!” “别人做不到,别人不愿做,别人不敢做,别人不担当,那就由我们红标军来做,来担当,用我们每一个红标军的脊梁来扛起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天!” 闪电像一条条浑身燃烧的赤练蛇一般,凶猛地冲破浑沉的乌云,在海天之间蜿蜒游动,凄厉的电光照耀了天,也照耀了地,更照耀出郁笑城那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仰起头,对着苍天,对着大地,对着所有的红标军军官,撕扯着炸裂的嗓子发出最后的咆哮,大声吼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人行有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第36章 逃过一劫 “是邱逢甲,邱先生在这轿子里吗?”一个含糊却响亮的声音突然在这支懒散队伍前响了起来。 “草,您娘不长眼哇?敢挡我们团练使大人的大道?”队伍中最前面的一个护兵皱着眉头走上前,一脚就踹到那个挡住去路的一身黑色装束的中年农人怀里,骂骂咧咧道,“团练使大人的名字是**的能叫的吗?” 那个中年农人却没有被踢倒在地,而是闪电般一把就抓住那护兵的脚,轻轻一推,那护兵就哎呀一声,倒在地上,摔得一个狗啃泥,连门牙都磕撞飞了一个,一下子满嘴都是血。 本来其他的护兵,甚至是轿夫都停下来准备看好戏,见此情景,全都傻了眼,一时之间哑雀无声,甚至都没有人知道要去扶那个摔倒在地的同伴。 不过还是有人很好便反应过来,一个长着国字型满脸横肉,敞着衣襟露出胸部一大片黑毛的护兵头目脸色一变,竖起中指一指对方,骂道:“干,您娘是想死啊,居然敢打老子的人!” 他一侧身看到周围的人都一动不动,立刻火冒三丈,大喝道:“你们他妈的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给我冲上去干死他?是不是也想死啊?”他狠狠地踢了一脚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护兵,那个护兵猝不及防,一下子便大叫一声被踢翻在地,其他的护兵见状,急忙拔出刀来,乱哄哄地冲上去,一下子就围住了那个黑衣农夫,不过谁都不敢先动手,因为他们突然发现,路两旁突然钻出四、五个同样穿着黑色衣袍的农夫,而且这些农夫手里每个人都握着一把长长的,刀幅较宽,但整体宽窄变化小的似刀又似剑的利刃。 “你们是什么人?”那个护兵头目见到这些农夫手里的不寻常的刀具,不由警觉起来,刚才的威风一下子消失了,连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问道,“你……你们想干什么?” 那个挡住去路的中年农夫咧嘴笑了起来,他一笑,脸上的刀疤便像一只蜈蚣一般爬动不停,他用很生硬的声音道:“我们是什么人,你不用知道!我们来这儿只是想见一见邱逢甲邱先生,他应该还在轿子里吧?我们可是亲眼见他在基隆上了这个轿的!” 那个护兵头目听到这话,脸色不由一变,他立刻知道这群人来势汹汹,早就盯住了这个轿子,说不定在这条道上已经等了很久,他忍不住回头看一下,脸色立刻大变,因为在他们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从路两旁钻出三个黑衣人,他们同样手里握着一把长长的似刀又似剑的利刃。 看来这次对方是有备而来,专门选在这个偏僻小路上截住他们,前后去路都全部封死了,就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不过他却并不感到慌张,因为他并不是第一次碰上山匪,这些人的伎俩不过如此,等他上前砍死对方匪首,这些乌合之众便会作鸟雀星散,四处逃命。 不过他的内心之中还是隐隐地感到不安,因为山匪他碰得多了,却没有碰到如此古怪的山匪,台湾的山匪是不可能有这么精致锐利的长刀,而且还人手一把,就像不要钱满地都能捡到似的。 “日本刀?这是日本刀啊!”目光落到这些神秘黑衣人的刀柄之上,他赫然发现这些似刀又似剑的东西,其刀柄十分之长,居然有刀刃的四分之一,而且他还注意到有黑衣人居然是双手握刀,他的大脑一道闪光突然闪过,不由失声道,“你们是狗日的东洋浪人啊?”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浪人听到这话也不禁怔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便笑了起来,阴沉沉地笑了起来,道:“原来你也会知道我们浪人武士的事啊?那真是好极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你们那个古谚——识时务为俊杰是什么意思!”他的手一挥,他身后的黑衣浪人便齐声发出野兽一般的嗥叫声,举起武士刀像饿虎扑羊一般,向这些护兵冲来。 刀光闪熠,鲜血飞溅,才眨眼间的工夫,这些黑衣浪人便已经砍倒了五个护兵,余下十几个护兵不禁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连滚带爬,抱头乱窜,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敢鼓起勇气与这些黑衣浪人对战,尽管他们的人数比黑衣浪人还多三、四倍。 “投降,我投降!别杀我,别杀我!”一个护兵扔掉手中的刀,蹲在地上大声哭嚎道,“留我一命吧,我不想死啊!” 其他没死的护兵也纷纷学着那护兵的模样,把手里的刀扔在地上,像吓坏的孩子一般,蹲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泣,连那四个抬轿的轿夫也概莫除外,整个场上,居然只剩下护兵头目一人还站着。 那个领头的黑衣浪人正是玄洋社驻台湾分部的负责人——桥本源治,他见这些台湾护兵如此熊样,不禁轻蔑地呸了一口,一把便抓住离他最近一个护兵的辫子,一下子便将对方整个人提了起来。 那护兵因为辫子被扯得生疼,不禁一边大叫,一边挣扎地手脚乱舞,像让自己身体保持平衡,但很快他便停止这些剧烈的动作,因为桥本源治已经挥起武士刀,像切西瓜一般一刀就斩下他的脑袋,鲜血一下子就像箭矢一般夺射而出,喷溅得满天都是凄零狂舞的红梅。 断头的尸体扑倒在地上,地上的血液已经淌成小溪,整个空气弥漫着血腥之气,周围已经蹲下投降的护兵们不禁吓得瑟瑟发抖,甚至有人大小便失禁,全拉在裤裆上,一时间臭气熏天,和那血腥之气混杂在一起,变成更加令人作呕的古怪气味,但众人却都不敢去捂鼻子,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仿佛生怕多余的动作会引来这些煞神们的注意,将自己从众人之中挑出来砍去脑袋。 桥本源治手里仍然抓着那个断头的辫子,一路拖着仍然冒着血水的断头向那护兵头目走去,断头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浓浓的血迹,那景象极为血腥可怖。 护兵头目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瞪着对方,他是场上唯一身体不发抖,也不显露出惧怕表情的人,似乎已然对生死置之度外,这让这个剽悍凶狠的日本浪人对他兴趣大增,走近后不由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忍不住开口赞道:“很好,你这个支那人很有胆量!” 不过这话才刚刚说完,噗哧一声,那护兵头目的裤裆之间突然传来一声响,然后一股腥臭之气从他胯间弥漫而起,其恶臭程度超过先前那个蹲在地上大小便失禁的护兵,连桥本源治都不禁大捂嘴巴,后退一步。 “饶命,饶命啊!”那个满脸横肉的护兵头目扔掉手中的刀,啪嗒一声,突然跪了下来,鼻涕眼泪全混在一起流在嘴里,大声哭嚎道,“大君,请饶小人一条狗命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 桥本源治厌恶地抬起一脚就踹在那护兵头目的脸上,一下子就踢得对方五官移位,满脸是血,连气都喘不过来,不过那护兵头目却咧开嘴巴,献媚笑道:“大君踢得好,大君踢小人是看得起小人,大君……” “你也懂得叫大君啊!看来还是有点见识!”桥本源治不待那护兵头目把话说完,便狞笑地一脚踩在对方的脸上,拿着武士刀在他头皮上割出一道血口,那护兵头目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尽管那伤口并不深,也没有痛得那么厉害,但内心的恐怖却放大他的恐惧心理,这个黑衣浪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仰起头哈哈大笑,大声喝斥道,“你们支那人就是一群愚蠢肮脏的猪,胆小怕事、下贱低劣的猪!这么美丽的岛屿,让你们占据了,简直就是莫大的玷污!就凭你们这些支那猪也敢反抗我们大日本帝国?简直就是找死!杀死你们就像踩死蚂蚁一样容易!” 周围的黑衣浪人也无不发出哄笑声,有人大声道:“桥本君,让这么多人来截这些猪尾奴的道,实在是太浪费了,让我后岛一人来就足亦,其他人现在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桥本源治回头看了一下那个自称“后岛”的黑衣浪人,笑道:“哪里需要后岛君一人来,只要在道上大喝后岛君的大名,这些支那猪就吓得抱头鼠窜!”他狠狠一踩脚下护兵头目的脸,将对方口鼻中的血踩出一大滩之后,森森笑道,“是吧,支那猪?” “是,是!大君,饶命,饶命啊!”那护兵头目早已吓得满脸扭曲变形,不停地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身体却不敢乱动,以免日本大君踩在脸上的脚会有不适的感觉。 “邱逢甲邱先生,还躲在轿子不肯出来吗?”桥本源治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个轿子,蔑笑道,“支那猪,要不要你去喊喊邱先生,让他赶紧下车,免得有血光之灾啊?” 那护兵头目听到这话,脸都扭成一团,大声哭道:“大君,邱先生不在轿里,这是一顶空轿,里面没人啊!” 桥本源治一听这话,脸色不由大变,也顾不得脚下这护兵头目,立刻飞身上前,一刀劈开轿子的门帘,果然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他想到桦山资纪的重托,不由气得发抖,双眼仿佛都能喷出火焰一般。 黑衣浪人头目冲到那护兵头目面前,只见对方正抱着头,蜷曲着身体浑身瑟瑟发颤,便一把抓住辫子,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厉声喝道:“这轿子怎么是空轿?邱逢甲他现在在哪里?” “邱大人他人还……还在瑞芳,他让小的们先把轿子送回基隆……”那护兵头目的脸上早已糊满了鼻涕眼泪血液,他哀嚎道,“大君,小人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不敢隐瞒一个字啊!” “你们支那猪真是太狡猾了,居然把空轿送了回来!他这是想干什么?他难道想自己从瑞芳走路回基隆吗?”桥本源治又气又怒,一巴掌就扇得那护兵头目满鼻喷血。 “邱大人他与红标军在一起,他……他说要留在红标军,要和红标军的首领呆……呆在一起!”护兵头目一边颤抖,一边哭道,“他说红标军没人坐轿子,他……他也不用,就命小的们将轿子抬回基隆!” “红标军?桥本君,那不是那个大蛇军吗?”后岛听到这话,脸色不由一变,忍不住发出惊叫声,颤声道,“邱逢甲与大……大蛇魔呆在一起,可就不容易找到他了!” “八格牙路!”桥本源治听到“大蛇魔”三个字,不由气得眼睛都在冒血,澳底的惨败让帝国的威名扫地,更让他这个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感到莫大的耻辱和仇恨,他举起武士刀,一刀便砍了那护兵头目的脑袋,抓着血淋淋的断头辫子狠狠地往远处甩去,呼地一声,那断头便像流星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凄红的血线,一下子就落到路旁的林木之间不见踪影。 “不留活口,全部杀光!把这些支那猪全部杀死!”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握紧了拳头,对着天空大声发出吼叫,道,“邱,下次你就没有好的狗运,我会将你和那个大蛇魔一起杀死!” 第37章 郁笑城的烦恼 1895年6月15日,瑞芳前指。 郁笑城越来越感觉不安,虽然离澳底大胜仅仅过去17天的时间,整个台湾仍然还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之中,在知道这是由他所领导的红标军取得的台湾首次抗日战场上的大胜后,来自各地的贺电也雪片一般发到他这儿来,让他的机要官光光为接这贺电便已应接不暇,但他却已经从开始的兴奋变成有些焦虑起来。 在过去的整整十天里,他带着红标军的军官们频密地视察着三貂角一带的防务,尤其是澳底的防务,虽然日军已经在澳底遭到史无前例地重创,但他们并没有元气大伤,重整战备之后,很可能会以急风暴雨之势再次席卷而来,他非常清楚小鬼子的性格——不被打得头破血流,家破国亡,是绝不会收手服输。 通过仔细观察,他发现海面上的日军战舰频频贴近海岸观察陆上动静,不时还打一两炮试探岸上防务,其侦察密度让他感觉形势越来越紧急,因此他不得不再次召集营以上以及各部各处的军官,甚至还有高山族的义军一同来开会研究对策。 自从林维源和邱逢甲带着百余名士绅富贾前来犒劳之后,林维源因有要事便返回台北,而邱逢甲却留了下来,但却不是郁笑城让他留下来,而是他自己要求留下来,而且还是以团练使的名义要求留在红标军中。 郁笑城虽然有些为难,但为了今后能借邱逢甲的名头整合所有台湾民主国的军队,也只好捏着鼻子让他留了下来,但底下的红标军军官们却感到非常的不满,他们只忠诚于红标军,只忠诚于郁笑城一个首领,他们根本不接受在郁笑城之上还有邱逢甲这么一个所谓全台团练使来统领红标军。 林世明是当时反应最为激烈的一个,他是红标军成立以来资格最老的军官,虽然杨宾与他是同个级别军官,但在军中影响力却被甩了好几条街,更重要的是,许多连长、排长甚至是班长的中下级军官基本上都是大榕村的乡亲,除了郁笑城之外,他们就只信服林世明一人,有的时候林世明发出的命令甚至都能起到与郁笑城同样效果,虽然他只是红标军第二团的团长,战斗力比起第一团来相对逊色。 三天之前当他闯入郁笑城在前指的后花园时,跟随他一起来的不只有第二团的军官,还有杨宾辖下第一团的好几个营连级军官,他带头向郁笑城表达强烈的抗议,要求邱逢甲立即离开红标军,红标军只有一个首领,那便是郁笑城。 郁笑城极为的震怒,不是因为他们表达的抗议内容,而是他们毫无组织和纪律,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搞山头拉帮派,一下子联合这么多不同辖属的军官来逼宫,这让他第一次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红标军才刚刚草创便已有山头主义苗头,今后随着红标军迅速的扩大,这种小疾可能便长成大患,最终成为难以根除的顽痼,这对红标军今后的发展是极为不利,因此那一天他对林世明进行了极为严厉的喝斥。 所有跟随林世明闯入后花园的军官全部受到留职察看处分,记录军事档案之中永不勾除,而林世明不仅留职察看,而且还被禁闭,关了三天的小黑屋反省。 按照郁笑城的脾性,如果此时不是大敌当前、急需用人,处于最紧张的战时状态,这些军官受的处分可能更加严厉,甚至直接让人扒下他们这身灰色的红标军军装都可能做到。 虽然郁笑城毫不怀疑林世明的忠诚与勇猛,但是对于这个桀傲不训的林世明在红标军内部越来越大的影响力却也忧心冲冲,郁笑城甚至无意中从某些士兵嘴里听到有人喊他是“林副首领”,而刚刚取得澳底大胜的杨宾,却明显被排挤,因为他从前黑旗军的身份而在红标军中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地位,甚至军中开始传言他在澳底打败了倭寇,成就红标军威名之后,是不是会就此引退,重回黑旗军。 他现在的烦恼便是他的左右臂——杨宾和林世明貌合神离,他需要杨宾的统帅之才,也需要林世明的忠诚之心,但他绝不希望这支军队刚一成立便开始相互挤兑和勾心斗角,尤其是刚刚取得历史性大胜之后。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定要选在林世明被关小黑屋三天之后的6月15日召集所有红标军中高级军官来参与重要会议,甚至连处于基隆以北的金山防务的第二团三营和四营都也派人来。 这次的会议,他也把邱逢甲请来,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让邱逢甲看看他是怎么带领这支铮铮虎师,在这支他苦心经营新军中,是怎么样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另一个是让他也清楚整个战争形势,更好地让他去协调与台湾其他地方的义军、练军、防军的防务,毕竟这场战争不只是红标军的战争,如果没有其他军队的配合,即便他能在某一区域独挡一面,取得完胜,也不一定能取得整个台湾战争最后的胜利。 他现在唯一的担心便是日军会绕过他在基隆以南的防线,从其他地方登陆上岸,然后从海陆方向同时两面对他布置在三貂岭的防线进行夹击。 当他的副官走到他的身边,压低声音提醒他所有人员都已经到齐,全都在花厅等候,甚至连邱逢甲都已经等了片刻工夫,他才从这小小的后花园慢慢踱步思考着历史与现实偏差之中醒悟过来。 按照他对历史的理解,如果他没有穿越到这个时代,没有成立所谓的红标军,那在1895年5月29日,北白川能久的近卫师团应该是在三貂角澳底不费吹灰之力成功登陆,并且在随后便翻三貂岭,一路势如破竹,向基隆挺进,并且很快便攻下基隆,然后再进军台北,但现在历史却改变了,日军不仅没能在三貂角澳底登陆,而且还在军中传染了肺鼠疫,伤亡比澳底损失的程度还更严重,军中士气受到极大地挫折,这之后历史要怎么走,是否还会顽固地再重回原来轨迹,还是开始走另外一条道,亦或是仅仅只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偏离轨迹,最终还要顽固地回到下一个已经在历史教课书上板上钉钉记载下的历史时间节点? 他现在脑袋极为的混乱和焦灼,甚至感到很头痛,他的首战其实是赢在对历史了解极为透彻之上,但这之后,他便要开始凭真才实学打出一片天地,他这个21世纪的伪军迷真军盲却是连自己身上究竟有没有这份军事才能都没有底,更别说是还要带领几千人的部下去做这么大一件事情,他现在身上可不背负着五千红标军的身家性命,甚至也背负着几百万台湾民众的身家性命,他的失败不仅意味着红标军的灭亡,甚至因为他对历史的改变而使台湾民众遭受日军更为疯狂血腥的报复,遭受比历史书上描写的更为惨烈恐怖的伤害。 所以当副官在他耳边连续喊了他好几声,他才从这混乱而不安的思索中醒悟过来。 “报告首领,各营各部各处长官、高山族义军首领都已经到齐了,邱团练使也到了,在外面花厅等候!”副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道,“请首领指示!” 郁笑城轻轻地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道:“你去通报吧,就说我马上到!” “是!”副官敬了个礼,在转身离去之前,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一眼后花园里紧紧跟在郁笑城身后三米之外的两个警卫,眼里不由流露着羡慕的神色,也许在他眼里,一整天能与红标军灵魂一般的人物这么贴近,实在是一件非常荣耀和难得的事情。 郁笑城显然也发现这个神色,他忍不住也好奇地回头看一眼如影随行的两个警卫,不由哑然失笑,因为他发现今天当班的这两个警卫居然就是林世秀和林月如,也许正是因为她们是近卫队中仅有的两个女兵,因此便安排这个组合来做首领保卫工作。 该死,居然这么忘神!看来这几日真是心力交瘁,想事情想得太沉迷了,居然连贴身警卫换了人,而且还换成这两个活宝都没有注意到!他不由轻轻地用手捶自己的额头,只感到脑袋又沉了几分,这首领位置在大家眼里似乎挺风光的,但真正做起来,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压力之大让他都怀疑自己会不会在三十岁左右就谢顶成秃头了。 不过想想,有两个美女保镖在负责自己的安全,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也许正是看到自己最近焦虑和烦恼的样子,这才会安排美女来做这贴身警卫,好舒缓自己紧张压抑的思虑和情绪吧!看来这个李忠义,真是一个思绪慎密、内心细腻的人!他不仅暗暗叹息。 “是李忠义安排你们做今天的当值警卫吧?”郁笑城看到这两位美女相互不对眼,无话可说,甚至还彼此拉开距离,不由颇感有趣,忍不住问道,“这贴身警卫可是苦活,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能睡,要像夜猫一样机灵,像豹子一般敏捷,像野狼一般凶狠,随时随地都要竖起耳朵聆听四周动静,不让外人有可趁之机,这样的活对你们女孩儿家可是相当的受罪……” “报告首领,这是我志愿行为,能成为首领的贴身警卫,哪怕只有短短一天时间,也是我最大荣幸,我不怕受罪!”林世秀还未等郁笑城说完,便上前一步,啪地重重地磕后脚跟,敬礼道,“请首领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保证完成警卫工作!” 一旁的林月如因为狙击队还未正式成立,暂时分到近卫队名下,她对红标军的情况掌握得还不是那么透彻,反应自然比林世秀慢了半拍,她见林世秀居然敢打断首领的话,不禁感到有些瞠目结舌,胆气也不禁壮了起来,也上前一步敬礼,大声道:“报告首领,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否则任何歹徒休想伤及首领一根毫毛!” 郁笑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个女孩一张口便就是要死要活,好像马上真有歹徒要闯进去欲行不轨一般,听得他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这个李忠义心思倒是好的,但是却用错了方法,真该打。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附衍完这两个美女保镖,就感觉自己就像是落荒而逃一般,气喘吁吁地从后花园跑到花厅。 不过这段小插曲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他的女人缘还不错,比起那个在21世纪饱尝失恋之苦的他来说,实在是有霄壤之别。 可惜要不是有这场该死的战争,老子早就已经开始一场甚至是n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了!这是他来到花厅,看到所有与会的红标军军官齐刷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整齐如一地向他行礼致敬时,他大脑中闪过的第一道念头。 第38章 神秘的情报官 “首领驾到!“副官长李东雷在门口扯着嗓子大声喝道,花厅之内本来交头接耳、声音鼎沸的众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一些红标军军官已经开始在整理军装,将皱折的衣角梳平,更多的人则是以激动的目光投向大门,自从澳底之战大胜之后,郁笑城已经成为了许多红标军军官心中崇拜的偶像。 仅仅只过了一阵子,郁笑城便出现在花厅,副官长李东雷见状立刻大喝道:“向首领致敬!”说着,他侧过身来,端端正正地向年轻的红标军领袖敬礼。 听到这雷鸣般的声音,所有与会的红标军军官不由精神一抖,“哗”地一声便齐刷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举起右臂整齐如一地向站在花厅内门的郁笑城敬红标军的军礼:“向首领致敬!” 郁笑城见些情景不由愣了一下,当他看到花厅内一脸尴尬的邱逢甲立刻明白这是红标军军官们故意以这种方式给这位台湾第一富绅下马威,让他知道,虽然名义是邱逢甲是全台团练使,而郁笑城只是副团练使,但是在每一个红标军的心目中,真正的领袖就只有郁笑城一人,他们只会向郁笑城一人效忠! “大家都坐下吧,我们准备要开会了!”郁笑城回敬诸位红标军军礼,走到自己在大位,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来。 “坐下!”副官长李东雷再次发出雷鸣般的大吼。 红标军军官们听到这声命令,哗地一声再次整齐如一地坐回椅子,每个人都把腰杆挺得直直的,精神奕奕地将目光汇聚在郁笑城的身上,厅堂上再次陷入一片寂静,甚至连喘息声都听不见,大家都摒着呼吸看着这位年轻的红标军领袖。 “咳咳!”郁笑城突然感到有些尴尬,因为他发现邱逢甲的位子居然是在自己的左下位,而且离得还颇远,就仿佛他是自己的部下一般,他不禁侧过头瞪了副官长李东雷一眼,心里已然明白是这个家伙故意搞的鬼,就是想挤兑邱逢甲。 这位年轻气盛的副官长其实并不知道红标军的饷银有一大部分是来自这位台湾第一富绅捐募而来,不提那个有名无实的全台团练使,他甚至可以说是红标军的财神爷。 “李东雷,还不快把邱大人请到上位来?”郁笑城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邱大人可是全台团练使,是我的顶头上司,哪有我坐上位,他坐下位的事?你这是想干什么?” 李东雷听到这话,身体不由一颤,他看了看堂上诸位面色铁青的红标军中高级军官,大家都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去看他,更不会给他投去鼓励的目光,这让他颇感失望。 本来在会前大家都说好一致挤兑这个来红标军捡便宜的邱逢甲,但在首领的威喝之下,这些家伙全都不敢吭声,可把老子给出卖了!李东雷恨恨地想,手脚却不敢作停留,立刻亲自上前将邱逢甲请到郁笑城旁边与之并排坐,然后向他敬礼,低声道:“标下疏忽了,还望邱大人恕罪!” “小事,小事!”邱逢甲虽然坐上郁笑城身旁并排的上位,但是却处于郁笑城的左手位,仍略低半阶,他对这种待客礼仪了如指掌,自然明了其中细微差别,心中仍感不快,但脸上却不敢流露出来,而是堆上笑容,向李东雷拱手道,“李副官请不要放在心上!” 郁笑城急忙在一旁打圆场,抬起手向邱逢甲敬了个礼,陪笑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红标军刚刚草创,所募之兵大多是乡土之民,见识有限,再加上这些日子我整天东奔西跑,都没有时间好好教导他们,这才让他们连最起码的礼仪常识也不懂,才闹出这种笑话来!邱大人要责怪,就责怪我好了!” 邱逢甲见到红标军军官们无一不倾力维护郁笑城权威和地位,对他表现十足的排挤,甚至都没有将他这个全台团练使放在眼里,不禁感到既失望又无奈,虽然他靠募捐形式为他邱家争取到红标军的一个军官席位,但是直至现在他才发现,想在红标军中立足,甚至受人尊敬,再多钱也不吃香,靠得还是在战场上打下的赫赫功名和武力。 “哪里哪里,郁首领是红标军的灵魂与核心,自然极受崇敬,这是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他不由干笑一声,虽然脸上极力堆起笑容,但神情之中却还是流露出落寞之色。 郁笑城其实内心也赞同这些红标军军官们以这样方式给他来下马威,要不然让这家伙神气活现地踩在自己头上指手划脚,对今后红标军的发展将更加不利,但他脸上却不敢将这些心事显露出来,还故意沉下脸来,对李东雷喝道:“邱大人不责怪你,但并不意味我就不责怪你!会后,你自己给自己关禁闭一天吧!” 李东雷听到这话,不由精神一振,立刻向郁笑城敬礼,大声应道:“遵命!”他当然有理由感到精神振奋,因为一般关禁闭可是要先到军法处报到,由军法处备案并执行,现在让他自己给自己关禁闭,那就意味着不会在军法处留下过失记录,显然首领已经是网开一面,把罪罚降到最轻程度,不由又是感激又是高兴,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好了好了,会议开始吧!”郁笑城觉得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太多,倒要把正事给耽搁了,因此便喝退了副官长李东雷,对着堂上诸人道,“今天召集你们前来开会,不是为了庆功,也不是为了封赏!我们红标军一日不打退倭寇,就绝无功可庆,也绝无赏可封!诸位身上的重担,仍然有千钧之重,倭寇的战舰仍然在海面上游弋寻找战机,伺机登岸,我们没有任何可以松懈战备的理由!” “18天前,我们红标军在澳底打退了日军的登陆,虽然取得了大胜,但并不意味着日军就放弃再次强登的目标!”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因为胜利而开始骄纵跋扈、傲慢自大,开始轻视我们的敌人,甚至我都听说有不少军官私下里称他们是不堪一击的‘鼠军’!但他们真的是不堪一击吗?他们可是那个叫明治的倭奴头子的御亲兵——近卫师团!他们是倭寇中最为精锐的部队!” “你们可以在战略上藐视他们,但在战术上,近卫师团就是我们红标军的大敌,就是我们红标军要彻底打倒的目标!现在敌人还没有全部消灭,我就绝不允许你们松懈下来!你们唯一的使命就是战斗,继续不停地战斗,在战斗中去夺取一个接一个的胜利,在战斗中让红标军的威名响彻四方!” 他停顿了一下,轻轻地呼出一口浊气,用威严凛冽的目光扫过厅堂上的每一个红标军军官,最后落到退到一侧负手肃立的副官长李东雷身上,点头示意道:“这些情报来自不易,花费情报处极大的心血和精力!李副官长,就由你向诸位报告一下最近日军战舰在海面出现的动向!” “是!”李东雷一挺胸脯,向郁笑城端端正正地敬了礼,接着走到他的右下位,向堂上的红标军也敬了一个礼,然后才掏出小本子看了几眼,便抬头道:“据报,6月8日倭寇松岛号、高千穗、浪速、秋津洲、千代田等主力舰及附属舰在内的十七艘大小战舰于出现在三貂角澳底外海,6月10日松岛号、高千穗、浪速等三艘主力舰出现在基隆外海,一天之后,也就是6月11日这三艘主力舰出现在金包里(今金山)外海,6月13日,松岛号、高千穗、浪速、秋津洲、千代田等十二艘主力舰出现在八里岔、大姑坎外海,6月14日松岛号、高千穗、浪速、桥立、比睿等主力舰及附属舰在内的二十三艘大小战舰出现淡水外海!” 他低头看一下小本子上的铅笔记录,翻到下页发现是空白后,这才抬起头来,看了正座上的郁笑城一眼,肃声道:“情况汇报完毕!” 郁笑城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李东雷便敬个礼,收起小本子退到一旁负手肃立,而这时厅堂上的红标军军官们都不由侧过头来,满脸的惊讶之色,真不知道情报处是怎么那么准确地辨认出日军那几艘带名字的主力战舰。 他们全都将目光汇聚在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始终压低帽沿遮去半张面孔,一副冷静沉默的年轻军官,就凭着李东雷刚才汇报的这如此详尽的有关日军战舰在外海巡游情况,其搜集情报能力就不得不令人钦佩。 然而更让红标军军官感到惊奇的是,这个情报官却是没有一人认识,与上次战前会商的情报官已非同一人,他的帽沿始终都是遮去半张脸,就算是走到他的面前也根本看不清真实面目,在厅堂上也从不与人说话,甚至还像躲避什么似地远离人群,总是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阴影笼罩的角落里,喜欢用狼一般阴鹫森沉的目光观察着每个人,这让很多红标军军官都感到很不舒服,许多人还暗暗打听他的来历,问了一圈竟然没一人说得出来,甚至连他姓什名谁都无人知晓。 不过令大家感到妒忌的是,情报处这个并不怎么起眼的小部门似乎很得首领厚爱,刚才一提到“情报处”三个字,郁笑城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锵铿有力,调门抬高八度。 “咳咳!”郁笑城轻轻地咳了一声,示意大家都把精神集中过来,道,“我们情报处才刚刚成立,人数也不多,还只是一个小部门,能收集到的情报就暂时就只有这些!刚才念到名字的可都是参加过去年大东沟海战,打败北洋海军的倭寇主力战舰!自从澳底惨败之后,它们便频繁在外海游弋,伺机寻找登陆地点!我召集你们来,就是想听取你们对此有何看法!如果倭寇准备重新强登我们台湾,最可能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登岛?如果登岛,我们红标军应该采取什么样最为有效的反击措施?请诸位畅所欲言!” 第39章 人才难得 会议从开始的一刻起就一直处于吵吵囔囔之中,对于郁笑城提出的问题,与会的红标军虽然都畅所欲言,但却观点迥异,杨宾倾向认为倭寇仍然会选择从三貂角某个海岸处登陆,而林世明则认为倭寇会在基隆往北至富贵角一带登陆,那里一向是铭军提督张兆连防务薄弱之处,不过有人认为倭寇会选择最靠近台北方向的沪尾港登陆,只要倭寇登上台湾,台北必受震慑,立刻牵动整个台湾北部防务,还有人认为倭寇可能会从新竹登陆,将台湾南北驻军一切为二,首尾不能响应,继而分而击之,甚至还有人认为,经过澳底之败后,三个月之内倭寇无力再进犯台湾,大可高枕无忧。 厅堂之上大家讨论的热情极为高涨,但却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让他感到用这种形式简单地向众人集思广义,根本不会有什么好的对策供自己参考,最后很可能什么决策也下不了。 看到众位军官已然为自己的观点而争论到面红耳赤地步,他就不仅暗暗叹息,在没有完全掌握敌情的情况下,让这些刚刚穿上军装的军官们马上就要判断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日军在未来的动向,确实是太难为他们了,也许再多经历几场血与火的大战考验,成为战场上的老手之后,这些年轻的军官才可能真的成长起来,可惜现在他却没有时间给他们成长,因为日军不会给他时间。 七天之前的澳底雨夜,当他站在炮台之上眺望海面上缓缓移动的日军主力战舰松岛号的时候,他便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日军的二次登陆已经迫在眼前。 海滩上那冲天而起的浓浓焚尸烟雾让他感觉到了战争并没有中止,而是正在以更加狂暴雷厉的方式拉开序幕,如果他无法正确判断日军登陆之地,很可能刚刚取得的澳底大胜就要成为昨日黄花,只待追忆。 就在他感到思绪紊乱之际,脑筋中突然灵光一闪,他猛地想起自己现在已经到了该成立总参谋部这个重要军事机构的时候了。 其实总参谋部并不只是普鲁士的独创,早在明朝就有相似的机构,不过它的名字并不叫总参谋部,而是叫兵部职方司,主要职责是根据军事态势作出判断,拟定军事计划,进行军事统筹,其职能与今天的总参谋部几无差别,它的最高长官是郎中,就相当于现在的总参谋长。 一想到“总参谋部”四个字,他便兴奋地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不过很快便又感到垂头丧气,因为纵观在坐的红标军所有中高级军官,却是无一人可以担任总参谋长这个职位。 因为总参谋长的人选将关系到总参谋部是否能真的发挥它的最大功用,这个人不仅必须拥有极强的进攻意识,同时还必须具备“先思而后行”的思维,他必须在军队还未开始行动之前,必须极其细心、详尽、谨慎、周密地规划和拟订作战计划和部署,并展开行动,并且还要协调所有军力和物力,以极高威信统一指挥整个红标军的军事行动,这对总参谋长的人选来说是一个极为严苛的要求。 他轻轻地用拇指关节按摩着太阳穴,以缓解焦灼的思绪,如果他能拥有像普鲁士总参谋部老毛奇那样的军事天才做红标军的总参谋长,至少不会发生像现在会场上这样杂乱喧闹的争吵声。 在他看来,其实老毛奇的军事天赋甚至超过了拿破仑,虽然老毛奇可能没有拿破仑那样无可比拟的军事才能,但他的卓越见识和对世界的观察却是拿破仑所不具备拥有的,他通过研究拿破仑每场战争发现,那个无比天才的法兰西的雄狮缺少完整的战争体系,只凭着个人的筹划和决心在指挥作战,这也是每一个天才将领的弊病,因为随着战争规模的不断扩大,所需考虑的战争要素几何级一般增长,却不是只凭个人见识和能力就可以掌控,有时候战场上小小的疏忽可能立刻扭转局势,将大好胜局葬送。 即便像拿破仑那样一百年都难得涌现出一个的超级军事巨星,崇尚主张集中优势兵力歼敌,但他却在滑铁卢之战中却匪夷所思地将兵力分散,最后因为调动不及,无法赶来援救而惨遭失败。 再高明的指挥官,永远不可能总是掌握战场上的脉搏,只要失误一次,很可能就会被敌人抓住机会,一举歼灭,拿破仑的失败,真是最好的注释,郁笑城自信没有拿破仑那样的军事天才,当然更不希望落得拿破仑那样在圣赫勒拿岛郁郁而死,不仅葬送自己的性命,而且还葬送这支刚刚有所起色,冉冉上升的新军。 老毛奇开创了普鲁士军事史上第一次正式由总参谋长指挥作战行动的先例,而红标军的老毛奇又在何方呢?郁笑城烦躁地摇晃着头,当他睁眼看到厅堂上的军官们还在吵闹,就不禁更加地感到这个总参谋长人选的难得。 也许问问汉斯。雅恩,那家伙可在普鲁士军中混了二十年,多少应该会认识一点普鲁士军参谋部的军官,要是能挖点墙角过来,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他很快又开始摇头,因为远水解不了近渴,他现在就需要有人马上提供一份详实的对日军动向分析和对策报告,如果等汉斯。雅恩替他找来普鲁士参谋部的军官,可能花都谢了,台湾之战已经结束。 在那一刻,他只感到红标军的军事人才之匮乏,已经开始严重地影响到未来的发展和壮大。 “铁正兄,铁正兄!” 在声音鼎嚣的花厅之中,突然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郁笑城感觉到有人在身旁低声呼唤他,浑身一震转过身来,看到是邱逢甲在叫他,不禁胡乱抓了抓头发,苦笑道:“仙根兄,真是让你见笑了,我又跑神了!” 邱逢甲笑道:“哪里哪里,首领为红标军禅精竭虑,实令我钦佩啊!” 郁笑城指了一下吵闹不休的诸位红标军军官,道:“他们说的都有理,但我却不知谁说得最有理,仙根兄可有良见?” 邱逢甲哈哈一笑,道:“铁正兄真是抬举我了,对于军事我可是一窍不通,哪有什么良见啊?” 郁笑城略为有些失望,现在他可是毫无头绪,他可不想把澳底之战的大好成果在下一战中全部消耗殆尽,他只要一想到日军下一步可能会以更加疾风暴雨的方式强登台湾,而自己却束手无策,便感到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铁正兄,不知你可曾听过玄洋社?”邱逢甲犹豫一下,突然问道,“日本玄洋社!” 郁笑城听到“玄洋社”三个字,身体不由颤了颤,他如何不知道玄洋社,它是日本民间扩张主义右翼团体,效忠天皇和向外扩张的军国主义急先锋,在1881年日本九州福冈成立,创始人头山满,大力鼓吹“破支那,胜俄国,吞并朝鲜”,在上海不仅开办东洋学馆,专门培养侵化谍报人员,甚至还开办制靴厂,为这些谍报人中提供活动经费,中日甲午战争的导火线都是由于他们的大肆活动而引发的,其能量之大,已经名震四方。 只是这玄洋社一向在大陆活动,鲜少在台湾有活动迹象,而看邱逢甲那紧张表情,他心中不由一动,反问道:“怎么,仙根兄,这玄洋社与你也有瓜葛?” 邱逢甲摇了摇头,道:“我与玄洋社哪有什么瓜葛,只是我怀疑他们可能盯上了我!” 郁笑城听到这话,倒来了兴趣,忍不住笑道:“他们不会是想收买你吧?” 邱逢甲摇着头,正色道:“铁正兄你可真会说笑,我是民主国的创始人之一,一直奔走于抗日最前线,他们早就对我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哪里会想收买我?” 他停顿了一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半天才接着道:“前些日子我让随员们把轿子送回基隆的行宅,却不料在半道上碰到玄洋社的人,将我的随员们全部杀了,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胆大包天,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如此大不韪,如果不是铁正兄留我在军中,可能现在已经惨遭毒手了!” 郁笑城不由变了脸色,他没想到历史上臭名昭著的玄洋社就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如果说他们想杀邱逢甲,那自己岂不更是他们要刺杀的目标? 他并不怕死,但他却不想有这么一根刺藏在自己的眼皮之下,他一拍桌子,猛地发出厉喝之声:“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眼皮底下杀人!” 本来还在喧哗的厅堂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众人呆呆地看着满脸气红的首领,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发如此大的火,慑于首领的威严,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询问。 “贺志强?”郁笑城横眉竖眼,突然开口喝道。 “到!”一个瘦削的人影唰地一声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花厅正座上的首领敬礼。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不由一惊,纷纷转身看去,这才发现竟是那个坐在最后一排,始终保持沉默,安静得就像一团空气的情报官,不过他们在那一刻似乎都有某种异样的感觉,但具体是什么却谁也说不上来。 “你可知道玄洋社在台湾猖獗活动的情况吗?”郁笑城盯着这个喜欢将帽沿压得低低的男孩,一字一字问道。 情报官微微地抬了抬头,看了正位上的郁笑城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并不吭声。 “那好,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将玄洋社在台湾的分支连根拔起,一个不留!”郁笑城铁青着脸,沉声道,“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就任命你为新的情报处长!” “遵命!”那个情报官有些激动地回答,身体微微地颤抖,他向郁笑城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便立刻退去,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邱逢甲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眨了眨眼睛,侧过头来看了郁笑城一眼,忍不住问道:“铁正兄,他……他能行吗?玄洋社在台湾地下活动多年,要找到他们已经不易,还要连根拔起……” “仙根兄,你可知道天底下有一种人,只要应承下来的事,哪怕是千难万险也绝对会去完成?”郁笑城打断了他的话,笑道,“这种人,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是什……什么人?”邱逢甲好奇地问道。 “是聋人!”郁笑城点了点头,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聋人!” “啊——那他怎么听得到你说话的声音啊?”邱逢甲吃惊地张大嘴巴,半天都合不拢口,他再想去看那年轻情报官离去的身影,却已了然无踪。 “他会辨认唇语啊!”郁笑城笑道,“这次日军主力战舰在外海游弋的情报就是他弄来了,也不知这小子是用什么法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弄到这么详细的情报!人才难得啊!” 第40章 战争前夕 会议临近尾声的时候,有关日军二次登陆地点最可能会在哪里,与会者都无法取得一致意见,郁笑城最后只好圈出三个地点——三貂角、金包里、沪尾(今淡水)做为防卫重点,但红标军所掌握的防务区域却只有三貂角,金包里虽然有红标军二团的两个营,但是自澳底之战后,应铭军提督张兆连的要求,一个营已经加强基隆外围防务,真正只有一个营协助通判孙道义防守金包里,而沪尾虽由总兵陈永隆、总兵廖德胜、副将余致廷等三人共七个营分守,但是鉴于澎湖战役中,日军仅仅用三天时间便攻占澎湖岛,在当日两个小时之内日军4200人全悉登陆上岸,而澎湖守军5000余人不仅枪械弹药充足,而且还修筑了5座炮台,并部署14门英制阿姆斯脱朗后膛炮,即便这样仍然如此迅速的溃败,因此郁笑城最担心的地点也是沪尾(今淡水)的防务,只是这已在他防务区域之外,除了让邱逢甲电告沪尾守军密切注意敌情,加紧防备,却也无能为力。 会议结束之后,红标军中高级军官纷纷赶回自己的防务营地,不过在离开瑞芳前指时,郁笑城特地让他们领走刚刚从禅臣洋行购买的大批军火,尤其是以手榴弹为最多。 因为郁笑城在澳底前线观战中发现,对付日军近距冲锋最有效的杀伤武器其实还不是马克沁,而是手榴弹,他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一幕景象,当三、四个日军低着身姿,避开枪林弹雨向山头阵地冲来时,本来不停吐着火舌的马克沁却突然因为枪管过热而熄了火无法发出威力,日军挺着刺刀几乎就要冲上阵地时,一个红标军士兵在情急之中连续投掷出两枚手榴弹将冲到近前的日军全都炸得肢离破碎,死无完尸,这才解除燃眉危急。 如果不是有手榴弹炸退了敌军,恐怕至少有一个马克沁阵地要沦落敌手,如果让日军夺得马克沁,将枪口对准其他阵地上的红标军,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也正因为此,他对手榴弹的威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尽管在此之前,他也曾从教科书上多少知道一些手榴弹的威力,但却仍然只停留在“知道”的表面,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历史上,即便是挟二战余威加入朝鲜战争的美军,最害怕的会是志愿军的夜战和手榴弹,因为手榴弹从它诞生起,就是战地之王,就是士兵们近战取胜的法宝! 不过也幸好郁笑城是穿越来的人,通过战史知道手榴弹的威力,但是大多数的红标军军官们却因为这些笨重的手榴弹而怨声载道,他们宁可要更多的枪械和弹药,也不愿意拿这又粗又笨的手榴弹,有些军官甚至因为手榴弹误伤率高而非常抵制使用,如果不是郁笑城特别下了军令强迫他们使用,恐怕至少一半的红标军军官在离开之前,都不愿意拿走这些刚购买的成箱成箱的德制手榴弹。 而在台湾北部外海中,日军的战舰像鲨鱼一般沿着海岸游弋,伺机寻找着登陆地点,桦山资纪已经给北白川能久下了死命令,十天之内一定要登陆台湾,现在离十天期限已经过去了七天,留给他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在这一两天之内还不能选择最佳登陆地点,恐怕他真的要剖腹谢罪了! 台湾北部外海,日军的运兵船已经开始集结,海上的风很大,呜呜地发着魔鬼一般的咆哮声,雨点沙沙地下着,打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激起一片细细密密的水花,那景象显得格外的凄凉。 土佐三人组的小笠原兵和井原庆次郎双双毙命之后,就只剩下小林幸英一人,为了给他俩报仇,这个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通过在旅团司令部的老乡争取到了二次登陆台湾的先锋名额,在大战前夕他整夜整夜地擦他的武士刀,就准备在登陆成功之后用支那人的血来安息两位好友的灵魂。 小林幸英一个人站在船艏看着远处只剩一道线条的海岸,他身上并没有披雨衣,这场并不大的雨很快便将他整个身体都淋个湿透。 一个小队长军官拿着雨衣跑了过来,想给他披上,但是却被他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小林中队长!”那个小队长军官从甲板上爬了起来,诚惶诚恐地向他敬礼,道,“会感冒的!” “啪!”小林幸英又一个巴掌扇过去,那小队长军官根本不敢躲,甚至连眼睛都不敢闭,急忙将胸脯用力一挺,低下头道:“嗨!” “叫我们中队伍长以上所有军官和士官都到舰艏来!”小林幸英几乎是以吼叫的方式在那小队长军官耳边大声道,“全部不许穿雨衣!” “嗨!”小队长军官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很快应命而去。 不多久,所有军官和士官都赶到了运兵船的舰艏,整齐地站成两排,没有人敢穿雨衣,任何雨水和海花将身体淋湿。 小林幸英凶狠地瞪着每一个军官和士官,如果谁的军姿不正,军衣不整,立刻便要遭到他的巴掌伺候,在连续扇了三个低级军官的的耳光之后,所有人都挺直胸脯,保持着标枪一般的姿势,哪怕风浪再大打在身上,也一动不动站立。 “看到对面的海岸了吗?”小林幸英指着远处只剩下一道细细线条的陆地,大声问道,“知道那是谁的海岸吗?” 军官们大声应道:“那是支那人的台湾海岸!” “啪啪啪啪!”小林幸英铁青着脸将离自己最近的四个军官的脸扇得都肿了起来,他的眼睛仿佛都能喷出火焰来,嘶声大吼道:“不对,那不是支那人的台湾海岸,那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台湾海岸!那是用无数前辈鲜血换来的帝国领土!卑劣的支那人既然已经将那岛屿割让给我们了,那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神圣的领土!但是,为什么我们还只能呆在这大海之上,为什么我们现在只能站在如此遥远的地方眺望属于我们的土地?为什么我们的皮靴还不能踩在帝国的领土?你们说,这都是为什么?” 没有人敢吭声,所有军官都瞪着眼睛看着那海天交界处的陆地——台湾海岸,十几日前的澳底大败让每一个近卫师团的士兵和军官都感到了奇耻大辱,近卫师团是天皇陛下的禁卫军,兵员来自本乡、宇都宫、佐仓、水户这4个联队区,而大正时代以后,步兵和骑兵从全国,炮兵、工兵和辎重兵从关东地方的师团管区(第1和第14师团)中抽调精锐。 为了保护皇宫,就要尽量选拔优秀的士兵来组建近卫师团,所以当初被配属在近卫师团的士兵也被日本人看作是精英,如果身边有亲戚在近卫师团服役的话,那么这家人就会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那种自豪感也不用说了。 但是澳底之败后,这份自豪感已经被羞辱感所取代,如果不能将近卫师团的旗帜插上台北巡抚衙门,如果不能取得台湾之战的全面胜利,他们甚至都无脸回国去见父老乡亲,更别说是天皇陛下。 “就因为那个岛上还有着这么一群不肯认命的清国奴,!”小林幸英撕扯着嗓子发出吼叫,大声咆哮道,“他们再怎么不肯认命,他们再怎么垂死抵抗,也还是一群天生愚昧、好吃懒做,就会出现无数大烟鬼、大酒鬼和赌博鬼的卑劣支那猪,他们的命运早已被天照大神注定,他们的灭亡就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们大和民族的战车必将辗着清国奴、支那猪的尸体,崛起在世界的东方!” “很快,我们就要成为登陆的先锋,踏上帝国的领土——台湾,我不管其他中队怎么样,我只向你们每一个人提一个很简单的要求,第一个踏上台湾岛的人,必须是我们中队的人,第一个将帝国旗帜插上山头的,也必须是我们中队的人,第一个攻下支那人海岸防线的部队,必须是我们这个中队!” “好好瞪大眼睛看看台湾,那是帝国的台湾,那是我们的台湾!”小林幸英顶着越来越疾烈的雨水,挥舞着手臂大声吼道,“你们是帝国的士兵,更是天皇的武士!在即将来临的战争中,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八百万神明庇佑的神国,你们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毫无保留地死,毫不留念地死,毫不顾忌地死,毫不犹豫地死?” “我们愿意为天皇而死,为帝国而死!我们要将清国奴全部都杀死!”所有的军官和士官在雨中齐声发出怒吼,巨大的吼声甚至将整艘运兵船震得微微摇晃。 在舰桥上,川村景明默默地看着舰艏上整齐站在两排的低级军官和士官们发出的吼声,只感到热血沸腾,眼睛一下子就变得湿润起来,他紧紧地按着军刀,抬着头看着远方海天一线的陆地——台湾海岸,忍不住低声喃语道:“近卫师团没有被打倒,也不可能被打倒!近卫师团会为帝国的荣誉、为陆军的荣誉奋战不息!我们必将踏上台湾土地,我们必将打败支那人!” “燃烧吧,近卫师团!燃烧吧,武士道——我们会果断地死、毫不留恋地死、毫不犹豫地死!我们会让清国奴痛苦而绝望地去死!” 呜——运兵船发出刺耳的汽笛声,一股浓浓的烟柱冲天而起,开足了马力航行在浩瀚的海面上,那景象就仿佛吹响的战争号角,正在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呐喊助威。 小林幸英转过身来,默默地看着前方的大海,一艘艘舰舷旁绘制大大菊花纹章的各类兵舰拉着刺耳的汽笛声从运兵船一侧驶过,就像钢铁巨阵一般在波澜壮阔的大海上劈波斩浪,向着宿命里的台湾之战,向着最后的战场巍巍前进,那一刻他突然感到血液沸腾,热泪盈眶。 第41章 鬼子来了 汹涌澎湃的海潮翻着层层波浪滚滚而来,在巨大的海风中呼嚎着在奇形怪状的礁石上撞成粉碎,化为千万颗细细密密的水珠飘散在空中,礁石的四周很快便荡开一团团沁凉的水雾,在海岸形成一层层的雾汽。 海边,几个满脸皱纹,头上包着色彩斑斓的头巾的老阿妈,赤着脚趴在礁石上,娴熟地用一端带着尖头的铁棍在礁石上一点一点地挖着海砺,每扎一下,便有黄白黄白的海砺肉从附在礁石的砺壳上滑出,很快便收入了腰上的囊袋中。 “快走开,快走开!”两个穿着号衣,上面写着“金包里民壮”字样的勇营兵突然拿着棍子,嚎叫着从海边的山头冲了下来,追着那几个老阿妈大喝道,“利未西(你要死)啊?这里是军事要地,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离得最近的一个老阿妈还来不及从礁石上爬下来,就被其中一个高个勇营兵用力地扯了下来,哗地一下血流如注,脚上便被礁石上锋利的砺壳给划出一道大口子,痛得老阿妈忍不住哭叫起来。 “哭个鸡掰,这里是军事要地,谁让你们在这儿采海砺的?老不西(老不死)的,还不快滚蛋!要不然就打死你!”那个勇营恶狠狠地举起木棍朝着老阿妈的大腿抽起。 啪地一声,虽然只打一下,但那老阿妈却已吃痛倒在泥滩地上,捧着红肿的脚背哭道:“搭拨囝(后生),阮不在这儿采海砺,汝要阮到哪里采海砺?” “我管你在哪里采,老不西(老不死)的,再罗七八嗦,就打死你!”那勇营兵又抽了下地上的老阿妈,然后指着旁边礁石上慌慌张张爬下来的其她几个老阿妈,恶声恶气道,“下次再看到你们在这儿采海砺,就打死你们!” 那几个老阿妈吓得脸都青了,慌慌张张地就要逃走,但是另一个似乎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勇营兵已身手矫健地飞奔上去,一脚一个,连续踢倒三个老阿妈,从她们腰上将装着海砺囊的袋子硬生生地抢了下去,骂道:“草鸡掰,让你们滚已经开恩了,还想将这个也带走?不识相的米戛(东西),找死啊!” 在一阵打骂之中,老阿妈们连滚带爬地逃远了,海滩上只剩下那两个勇营兵,他们坐在地上将老阿妈们留在地上的囊袋都收集起来,全部倒到一个囊中。 “干,今晚弟兄们又可以煮浓浓一大锅的海砺汤吃了!”高个勇营兵看了满满一袋的海砺,兴高采烈道,“今天的收成不错啊!” “大哥,其实我们可以再迟点出来,等那些老不西(老不死)的在礁石上挖再多点海砺,那样我们的收获就更多了!”另一个年轻勇营兵笑嘻嘻道,“反正这儿礁石那儿多,到处是海砺,挖也挖不完,她们下次一定还会再偷偷来挖的!” “那系那系(那是那是),明天我们可要盯紧一点,等这些老不西的挖了差不多再出来!”那个高个勇营兵骂骂咧咧道,“谁叫我们是后娘养、唔人爱(没人爱)的勇营兵啊!连兄弟们每天那点膳钱也要被当官的克扣,那些当官的臭鸡掰天天甲饭配狗塞(吃饭配狗屎)!” “系啊系啊(是啊是啊)!那些当官的臭鸡掰甲饭配狗塞(吃饭配狗屎),棒塞棒啊规领裤(拉屎拉得整裤子)!”那个年轻的勇营兵讨好地配合高个勇营兵一起痛骂长官。 两个勇营兵骂了半天,也觉得无趣,便站起来,收起装着满满一袋海砺的囊袋准备要离开海滩,但是突然一阵透人心凉的海风带着浓浓的水雾从海面上吹了过来,一下子将他们俩人身体都笼罩在其中。 那个高个勇营兵忍不住弯腰打了一个喷嚏,大骂道:“塞林娘,这是谁在背后骂我?” 旁边的年轻的勇营兵也跟着骂道:“干,大哥,肯定是那几个老不西(老不死)的米戛(东西)在骂你,看我怎么追上去将她们狠狠打一顿!”说着就挽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眼角却一直在撇着那个高个勇营兵。 “林娘!追追追,追你个狗塞,那些老不西(老不死)的早就跑没影,你上哪儿追?”那高个勇营兵一脚就踹向对方的屁股,骂道,“把这海砺带回去才是正事!要不然晚了,又要被那帮当官的臭鸡掰揍一顿了!” 他突然不说话,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像雕像一般一动不动,似乎前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的注意,那年轻的勇营兵见状,急忙顺着他的目光所视方向看去,只见前方一层厚重而迷蒙的带着水汽的大雾正缓缓地漂浮在波涛翻滚的海面上,耳边除了波浪拍打礁石的哗哗声,就只剩下呼啸而过的海风声。 “大……大哥?你……你怎么了?”那年轻的勇营兵看到高个勇营兵一副出神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发慌,不禁推了一下他,颤声道,“没……没事吧?” “啊啊!”那高个勇营兵被推了一把,身体不由颤了颤,眼里透露着莫名的恐惧,指着前方的大海,颤颤巍巍道,“看……看到了吗?海……海面上好像有……有东西?” “有……有吗?”那年轻的勇营兵狐疑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波浪翻涌的大海看去,乳白色的大雾像白絮一般一团一团地漂浮在海面上,波涛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见到什么异象,不由回过头来撇了那高个勇营兵一眼,问道,“没……没有东西啊?” “没有个屁,那……那儿有只船在靠过来!”高个勇营兵打了年轻勇营兵脸上一拳,怒道,“林娘的也敢在阮面前睁眼说瞎话,小心我将你的狗塞(狗屎)都打出来!” 年轻勇营兵脸上立刻肿了起来,他捧着脸有些委屈地哭道:“有……有船吗?那我怎么没……没看见啊?就算我们没……没看到,山上的弟兄们也该能看到,可是他们也……也没有动静啊!”说着,回头一指海岸不远的山头。 那高个勇营兵一把扯住那年轻勇营兵的耳朵就往前面的礁石上走,很快便走到礁石前,他松开手,抬起腿便踢了年轻勇营兵一脚,骂道:“汝个西人(你个死人),那船都快上岸了,汝(你)还敢说看不到吗?”说着,他自己手脚麻利地爬上三米多高的礁石顶上,正好一团大雾夹着透人心脾的水汽扑面而来,将他全身笼罩在其中,伸手不见五指。 年轻勇营兵挥了挥那团雾汽,抬眼看礁石上那模样不清的人影,他一边抚着红肿的脸,一边嘶声道:“大哥,我看到有船了,真的有船要靠岸了!”其实他根本就没看到海面上有什么东西,只是如果再说看不到,恐怕另一半的脸也要被打肿了。 这时,他突然感到四下里出奇地静,就仿佛时间和空间在那一刻全都凝固在一起,连哗哗的波涛和呼啸的海风似乎都停止了呐喊,但这仅仅停留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啪”地一声清脆的枪声划过天际,然后他便张大嘴巴看到一道带着猩红色的影子从那高高的礁石上落了下来,像麻袋一般重重地跌在泥滩地上。 他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看着脚下浑身是血,已经没了气息的尸体,他的大脑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无法接受这可怕的事实——那个一直欺压着他的高个勇营兵已经死了。 一阵强烈的海风吹来,将眼前那团浓雾一扫而光,露出一大片波涛翻涌的大海景象,他抬起头,吃惊地看到不知何时,海面上已经迎风斩浪航行着几十个黑影,其中一个已经十分地接近岸边。 那是一艘汽艇,上面挤着黑压压一片的人头,不过真正被他目光深深吸引的却是汽艇艏部插着的膏药旗,在轰响的海风中不停地发出啪啪声,迎风招展。 “那……那不会是东洋鬼子吧?”那年轻的勇营兵拼命地揉着眼睛,努力瞪大眼眶想再看仔细那汽艇上的人,一脸的不可置信,喃喃道,“不……不会吧,这地……地方礁石密布,防备森严,他们怎……怎么选在这儿登陆啊?” 在他还没有恍过神来之际,只听轰隆一声,那艘小型汽艇已经冲上了海滩,上面的人不由发出令人毛骨悚然地嗥叫声,就仿佛一群极度亢奋的噬血野兽在发出的咆哮一般。 “是……是东……东洋鬼,真是东洋鬼!”年轻的勇营兵踉跄后退,惊恐地瞪大眼睛,在看到那些穿着深蓝色军装,携带背包,上面用皮带固定着毛毯、饭盒、水壶,脚下打着白色绑腿的士兵如狼似虎地向他扑来,忍不住发出凄厉的哭嚎声,“妈呀,我的妈呀!是……是鬼子,是鬼子来了!东洋鬼子真的杀来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跑出多远,便被一个穿着黑色立领式上衣五排肋骨式纽扣略服的日军少佐追上,锋利的武士刀从背后一刀就切下了他的人头,滴溜溜地滚出三米多远。 那年轻的勇营兵从后面被斩下人头之后,无头的断身居然还奔出了五、六米,这才重重地倒在潮湿的海滩,鲜血将地上染得一片赤红,海水一冲只留下浅浅的红色印迹。 “呸,卑劣的支那猪!”日军少佐小林幸英一脚踩在勇营兵断头上,然后重重飞起一脚踢到大海之中,转身对身后海滩上正纷涌而上,嗷嗷直叫的士兵大吼道,“陆军的健儿们,我们中队是第一个登上台湾的,好好表现一下你们的英勇和冷酷,用最无畏的武士道精神杀上山头,将那帮清国奴们全部杀光!” “为陆军荣誉而战,为澳底海滩死去的战友复仇的时候到了!杀啊!” “杀光清国奴!” “杀光支那猪!” 愤怒而仇恨的痛骂声不绝于耳,汇成一片呜喑声浪响彻在整个海滩上空,闪亮灼目的刺刀纷纷举了起来,拼命地在空中挥舞,从汽艇上冲下来的日军发了疯似地开始向海岸不远处的山头奔去,就仿佛一群饿极的野狼闻到血腥气味后猛然发狂狰狞的模样。 第42章 登陆台湾 小林幸英踏上金包里海岸之后的两个小时之内,2000余名日军乘着汽艇和运兵船登陆上岸,虽然这一带海面风大浪急、暗礁密布,日军登陆汽艇损失了几艘,葬生了几十名的士兵,但他们登陆却异乎寻常的顺利。 或许是因为红标军在澳底的大胜,使沿海的驻防清军都将绷紧的神经放松,不少驻军甚至还整夜整夜地进行狂欢庆祝胜利,有些人甚至认为日军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受到重创的日军根本就不敢在近期强登台湾,更别说是选择这礁石密布的金包里,日军的巨舰根本无法靠岸登陆,而且山头上还有好几个炮台对准海面,对于小型船艇简直就像打靶一样。 也正是因为过于自信,当日舰出现在海面时,炮台上的守军居然没有发现大批的日军已经乘着汽艇登陆上岸,当小林幸英带着最先登陆的日军中队向山头上的炮台发起攻击时,守军这才发现敌人已经近在咫尺。 小林幸英向第一个山头炮台发起冲击的时候,他本来以为会遭到守军猛烈的回击,毕竟澳底的惨败让每一个日军都寒透了心,但他却根本没想到,当他率着200名日军排着散兵线的队型冲到山脚下时,守军的反抗是微乎其微,山头上只传来几声零星的枪响,他甚至不用等待后面的机枪组跟进到射击阵地压制敌方火力,而直接就用步兵向守军冲锋。 看着山坡下面满满一大片晃动的日军身影,以及野兽般此起彼伏的嚎叫声,都让每一个拿着枪向下射击的清军感到心惊胆战,有些清军甚至连手中的枪都拿不稳,直接就抖落在地,更有甚者有的清军直接将手中的枪扔到地上,连滚带爬地往后奔逃。 这种恐慌的情绪像瘟疫一般迅速传染给最前线的每一个清军,虽然也有几个勇敢的清军试图进行反击,但他们的火力却形成不了规模,只能零星地射击,虽然也打死打伤几个日军,但却更激起了日军的凶悍之色,他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嗥叫声,端着上着雪亮刺刀的村田步枪亡命似地向山头炮台冲来,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不能生着冲到炮台,便要死着倒在泥地之中。 看着冲到近前的一张张面露狰狞之色的日军脸孔,许多清军就像见到魔鬼一般,吓得魂飞魄散,根本就不敢开枪射击,直接就扔下了枪,没命似地向后奔逃,如果不是日军在冲锋过程中无法进行密集火力射击,恐怕那些将后背露给日军的清军都要倒在血泊之中。 轰——炮台终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几个还算勇敢的清军炮兵拼死将炮弹填装入炮膛,但因为仓促之间那炮弹根本就没有发射出去,而是直接就在膛内炸开了花,当场就炸死两名炮兵,炸伤三人,那炸裂成十余块的铸铁炮明显可见碎铁渣滓,且膛内高低不平,有诸多孔眼,其制炮工艺水平之恶劣,令人瞠目结舌。 小林幸英本来还担心这炮会给海滩上刚刚登陆上岸拥护成一团的日军造成极大杀伤,正指挥部下拼命向这平台冲击,却没想到他们还没有冲上来,这炮就炸膛,一下子便将好几个清军给炸飞,剩下的清军再无心恋战,纷纷抱头逃窜,更有甚者直接扔掉枪械刀器,跪在地上投降。 可惜小林幸英并不接受他们的投降,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刀便将高举着手臂作投降状的清军双手给斩了下来,然后再一刀劈开对方的头颅。 “杀光清国奴!杀光猪尾奴!”连续斩杀三个降兵之后,已然浑身浴血的小林幸英扭曲着狰狞血怖的面孔,对身后的士兵发出雷霆般的吼叫声,道,“不要留活口,通通杀光,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板载!板载!”看到眼前的清军如此懦弱胆怯,身后的士兵也杀得性起,举起刺刀狠狠地扎向投降清兵的身体,将其钉死在地上。 紧挨着炮台旁边的格林机关炮阵地上,一个清兵跪在地上,举着双手,发出惊恐的哭嚎声,嘴中大喊着:“我投降了,我投降了,不要杀我,饶命啊……”他的求饶声最后变成了凄厉的痛呼声,因为冲上而来的日军举起雪亮的刺刀,直接就从他的眼睛里刺了进去,贯穿脑颅,白白的眼珠一下子就带着脑浆喷了出来,溅得满地都是红白相间的秽液。 另一个跪在地上高举双手投降的清兵看到这一幕恐怖景象,噗哧一声,胯间便不由喷出污秽,当场大小便失禁,一张脸都骇成了蜡黄色,带着泥土的眼泪糊满整张脸,他甚至都发不出声音,从喉间抖出的是一阵阵的“嘎嘎嘎”的古怪声音,双腿像筛糠一般颤抖起来。 “猪尾奴,死啦死啦!”那日军毛躁地将刺刀从瘫在地上的清军的眼睛中拔出来,用力一脚将对方尸体踢在地上,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吓得肝胆欲裂的清军,不由咧出狰狞凶恶的笑容,怪笑道,“八格牙路!”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那清兵扭曲着脸发出惊恐的嚎叫声,可惜他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因为小林幸英给部下们下达的命令是杀光所有的支那人。 那日军似乎并不急于动手,而是慢腾腾地走到那清兵面前,用手用力地捏扯着对方脸上干瘪瘪的肌肉,然后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日军压下刺刀刀柄尾左侧的圆形按钮,使卡笋缩回,哗啦“喀”地一声便将刺刀从刺刀座上的缺口取了下来,一只手抓住清兵乱蓬蓬的头发,另一只手握着刺刀像宰羊一般,慢慢地将那清兵的脑袋从脖子上割了下来。 那清兵死的时候,居然已经吓得发不出声音,双手甚至不敢去抓对方身体,只是徒劳地在空中痛苦地挥舞着,最后当整个首级都被割下来时,他的断身这才慢慢地倒在血腥的泥地中,不再动弹。 “猪尾奴,死啦死啦!”那日军抓住清军断头的辫子,哈哈大笑着像甩流星球一般用力抡了几圈,然后重重地砸在脚下的岩石上,只听啪嗒一声,那断头便像炸裂的西瓜一般,被砸得四分五裂,浓浓的脑浆混杂着腥红的血液喷得满地都是,那景象比修罗世界还更恐怖。 踩着满地的脑浆和碎肉,那日军将刺刀重新又安回刺刀座上,慢悠悠地向格林机关炮阵地上的第三个投降的清兵走去,那清兵见前面两个同伴惨死的模样,早吓得脸上死青,浑身不停地痉挛发颤,还没等到那日军走到跟前举起刺刀,便大叫一声,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翻起了白眼了,手脚抽搐了一阵便不再动弹。 那日军好奇地用刺刀捅了捅那清兵的嘴巴,将里面的牙齿几乎全部捅碎,见其仍然一动不动,这才确信对方已经吓死,不由发出轻蔑的笑声,掌心一吐,直接就将刺刀整个儿从其尸体嘴巴中捅入,贯穿脑颅,直扎入地上,再踩着尸体脑袋将刺刀拔出来,只见白白的脑浆汇成一行顺着血槽往下流,整个刀刃都被一层白色包裹,直到刺刀从尸体上拔出时,血液才像喷泉一般飞溅了出来,一下子就溅得那日军满脸都是,几乎睁不开眼睛。 在这山头上,冲上阵地的几乎每一个日军士兵都在上演着同样场面的血腥杀戮,无论是否投降,他们都毫不留情地以残酷方式将每一个清军杀死,正是因为他们这种血腥屠杀方式,让本就毫无斗志的清军更加的惊恐和害怕,本来还有二、三线防守阵地,可以居高临下对冲上炮台的日军进行射杀,但看到投降的友军遭到如此残杀,无不吓得瑟瑟发抖,腿脚发软,根本不顾军官们的喝止,纷纷扔下枪械抱头逃窜。 小林幸英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率军攻上山头,当他将旗帜插在山头最顶处的清军哨房前时,终于完成了他在运兵船上对部下们许下的誓言——他的中队必须第一个踏上台湾岛,第一个将帝国旗帜插上山头,第一个攻下支那人海岸防线。 后续登陆的日军将野战炮和山地炮抬到海滩上时,已经毫无用武之地,因为扼制海面的炮台已经尽悉落入小林幸英率领的日军先锋之手,此次登陆之顺利与澳底之惨败,成了强烈的反差,令每一个登陆上岸的日军都感到犹如活在梦境之中。 不少饱受澳底屈辱的日军军官甚至都不敢相信己方如此轻易取得大胜,虽然这种一边倒的胜利曾经在甲午战争,在澎湖战役频频上演,但自从经历了澳底之败,信心受到极大重挫的日军突然迎来如此辉煌胜利,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后续登陆的日军使劲揉着眼睛看清山头上飘扬着日本军旗,这才相信胜利真的就在眼前,他们终于成功登上了台湾的土地。 “板载!板载!板载!” “天皇板载!” “神国板载!” “陆军板载!” 冲上海岸的无数日军士兵纷纷摘下深蓝色的皮制圆筒形军帽朝着山头上的同伴挥舞,不停地发出山呼海啸一般激动的欢呼声,那声浪像潮水一般一**地在黑乌乌的人海中沸腾翻滚,直冲云宵。 海面上的大雾已然消散,远在金包里外海的松岛号装甲巡洋舰像钢铁城堡一般,在咆哮的海风中在波涛翻滚的海面上奋力移动着。 北白川能久一动不动地站立在松岛号的舰桥上,直至他用高倍望远镜看到岸上这胜利的一幕,也不禁激动地热泪盈眶,双肩微微地颤抖着。 他转过身来,骄傲地昂起头,向一旁的桦山资纪敬礼,大声道:“报告阁下,我陆军健儿经历浴血奋战,已经攻下滩头炮台阵地,大军即可登陆台湾海岸,请阁下训示!” 桦山资纪板紧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澳底的惨败简直让他感到无地自容,如果传到大本营的那帮老家伙耳朵里,恐怕他和他的家族整整一代人都要受到耻笑和羞辱,但现在,他终于看到陆军最精锐的近卫师团成功登陆台湾海岸,而且完全是以一边倒的方式取得登陆战的胜利,他的耻辱终于可以洗刷干净,失败,从此将属于岛上那些不敢屈服的清国奴们! “特令陆军先锋务必稳住滩头,击退来犯敌军,配合近卫师团后续部队上岸”当他发出指令时,声音都因兴奋而有些发颤,那一刻,他只感觉血管中呜呜地发出呼嚎声,胜利来得如此之快,让他都有些忘形,他重重地一摆右臂,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吼声,“全军登陆台湾,杀光所有清国奴!” “嗨!”北白川能久用皮靴重重地一磕脚跟,弯腰行了一个鞠礼,兴奋道,“敢不从命,唯死而已!” 第43章 鬼子来了 “鬼子来了,东洋鬼子已经杀到台湾来了!” “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东洋鬼把金包里所有人都杀光了!” “太惨了,真的是太惨了,全都死了,全都杀光了,他们甚至连老人和孩子都不放过!” “台湾完了,民主国完了,一切都要完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在半天不到的工夫里就从金包里一直传递到基隆,甚至到达台北,无论是大道还是小路,都有人发出这样撕心裂肺般的哭嚎,许多人听到这个消息时,甚至晕倒在地上,恐慌的情绪像瘟疫一般漫延开来,听到日军极其凶残地屠杀守军和平民的消息,不少人都有一种末日即将降临的恐怖感觉。 那一天,从基隆到台北,满大街都是失声痛哭、奔走疾嚎的路人,本来大家都还沉浸在澳底大胜的欢乐之中,但这欢乐却只持续短短几日工夫,便被这可怕的消息所碾碎,很多人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日军真的已经成功登陆台湾,有人甚至为此事真伪而打得不可开交。 听到这个消息时,在台北总统府里正在端着上好铁观音茗品的唐景崧就像石化的雕像一般,站在花厅正中呆呆地僵立好一阵子,半天都反应不过来,甚至连手中上好的宜兴紫砂壶摔碎在地上,都浑然不觉,前来报讯的师爷林阳旭倒是极为乖巧,见状急忙从侧门偷偷溜走,他不敢想象这位刚愎自用、心胸狭窄的民主国总统清醒过来,会发狂成什么模样,远远地躲开才是最好的明哲保身之道。 提督张兆连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与基隆同知方祖荫和其他两个当地士绅权贵搓麻将,桌面上吃下的赌注已经堆得小山一般高,手风极旺,正巧这回又轮到方祖荫做庄第一手出东风,碰上他的扛头开花,由兴奋地站起来大喝一声:“干,老子这回扛头开花噢,你们他妈的全都要死了!” 当弁兵满头大汗,满脸苍白地掀开帘子,闯入签押房内禀报这个可怕的消息时,他整个人都僵化在当场,眼神失神而空洞地看着那弁兵,而其他三人直接就一屁股坐到地上,惊得半天都恍不过神来。 由于金包里即是基隆北部门户,金包里被日军占领之后,基隆便是首当其冲,日军挟登陆之余威必定倾全力进攻,界时如果日军从海陆两个方面同时进攻基隆,他手上的七个营,再加上通判孙道义的防军,根本不足以保卫整个基隆城,这儿很快便要葬生于一片火海之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倭寇已经被打败了,他们不可能再敢登陆我台湾!”张兆连满脸胀得通红,眼里全是狰狞可怖的血丝,他猛地抽出腰刀,狠狠一刀便将那报信的弁兵斩翻在地,扭曲着已然变成猪肝色的脸,对着门外战战兢兢的卫兵大喝道,“谁再敢谎报军情者,定斩不饶!” 鲜血喷得满桌都是,那弁兵趴在地上抽搐几下便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已然气绝,众人吓得在地上抱头翻滚,避到墙角,再也顾不得士绅形象,连方祖荫也蜷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张兆连狠狠地瞪了方阴荫一眼,一把便将麻将桌掀翻在地上,任那朝地上弁兵尸体吐了口痰,对着众人恶狠狠道:“你们他妈的全是卵蛋,全都吓破了胆!倭寇刚刚被我们打败,是不可能这么快就登陆,就算他们吃了豹子胆来找死,我们铭军也能将他们全都掐死在滩头!” “你们他妈的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谁都不许离开这间屋子半步,老子等会儿还要回来继续扛头开花,你们欠老子的钱,要敢赖一文钱就扒了你们的皮!”说完这话,他昂着头,气汹汹地走出签押房,只留下那三人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看到地上乱滚的筹码赌金,一个胆大的士绅见张兆连已然走出屋,便颤着手试图将属于自己的那叠银票捡起,却被一旁的方祖荫喝住。 “你还有心思拿钱?准备给自己买棺材吗?” “怎……怎么?这……这银票可是从我桌子上落下来的,它……它是我的!”那士绅一脸刹白,鼓起勇气回道,“难……难道我不该拿吗?” “如果还想活命,就别拿!”方祖荫瞪了他一眼,回头又看了一下另外一个躲在角落里不停哆嗦的士绅。 “那……那不拿该……该怎么办?”那胆大的士绅仍有些不甘,咬了咬牙问道。 “跑!跑啊!这个时候不跑,还顾着捡钱,你就不怕钱花不出去吗?”方祖荫脸色苍白道,“张提督如果回来看到地上钱少了一块,还不叫人扒了你的皮?” “可……可这票子确实是我的,从我桌子滚下来的!他又没赢去,哪里算是他的?”那胆大的士绅还要申辩,却发现门外有弁兵正凶狠地朝屋内窥视,不由打了一个寒栗。 方祖荫低声道:“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知道吗?不管是输是赢,这个屋内的钱全都是张提督的,你若敢捡走一张票子,他回来了,可真能扒了你的皮,而且还是活扒!” 听到“活扒”这个两个字,一向养尊处优的士绅立刻打了一个哆嗦,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张兆连刀劈手下弁兵的可怕景象还历历在目,那可是啥事都干得出来,心狠手辣的主。 “跑,还不快跑?只要你不捡票子,门外的卫兵就不敢拦你,否则等到提督大人回来,说不定下一个被劈的就是你我!”方祖荫眨了眨眼睛,低声催促道,“快跑!快跑啊!家里的老婆孩子可都在等着你!” 那胆大的士绅听到这话,用力地点了点头,扔掉手中的票子,呼地一下便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门外冲去,不过他刚奔到门口,门外的卫兵便发出吼声,然后刀光一闪,那士绅捧着被劈开的脸,嚎叫着倒在血泊之中,他死的时候是睁大眼睛,瞪着从他尸体上奔过的方祖荫,他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景象是方祖荫从地捡起一叠票子,往门外一扔,那票子像蝴蝶一般便飘在空中。 门外的卫兵们见状,不由看花了眼,扔下手中的刀,发出一片惊呼声,纷纷去抢在空中飘来飘去的票子,再也顾不上其他,而方祖荫与另外一个士绅则趁机踩着趴在门坎上的那个胆大士绅尸体,从卫兵间隙中穿过,逃命似地溜之大吉。 陈国章听到日军登陆金包里的消息时,他所处的基隆北部野柳防务已经乱成一团,处于左翼和右翼的两个营的台勇听到日军在金包里令人发指的暴行之后,便全都吓破了胆,整个营地刀枪旗帜扔了一地都是,甚至连长官都换成便装挤在逃命的百姓之中,灰头土脸地朝基隆方向奔逃。 这个前不久在台北制造局铁栅门战斗中,肩膀被打伤还坚持站起身来作战的红标军连长看到友军尚未开战便自行崩溃的一幕,直气得血都快吐了出来,驻台清军虽众,但战斗意志之低令人匪夷所思,甚至连本土的台勇都无心恋战,更令他气得肝脏都要爆炸,他甚至都没等到营长发布命令,便自行带队向金包里方向急行军,他必须赶在日军翻过温泉山之前,将登陆金包里,准备南下攻击基隆的日军阻挡住,以便为百姓逃命争取一分一秒时间。 郁笑城听到金包里失守的消息时,正跪在瑞芳前指的大堂上看着铺在地上的地图,当他听说日军仅仅用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便占领整个金包里海防山头,便不由暗暗叹息,他没想到驻台清军的战斗力比他想象得还更差劲,哪怕是多拖住敌人半天的功夫也行,他的自行车部队三个小时之内便能火速赶到金包里前线,支援守军作战,但现在日军已经破开一个口子,牵扯整个台湾北部海防,如果没有周详方案,恐怕还有更多海防口子被日军撕破。 紧紧跟在郁笑城身旁的邱逢甲早已面色惨白,浑身颤抖,日军以极短时间内就打败金包里戒备森严的海防守军,那岂不是意味着,除了三貂角的红标军防务之外,其他的驻台清军防务都将是不堪一击?如果日军胆子更大一些,选择沪尾(即淡水)登陆,那后果更将不堪设想。 “台湾完了,民主国完了!”这是邱逢甲心头浮涌起的第一个念头,那一刻他失魂落魄地坐到椅子上,失神地看着郁笑城,不过令他感到精神微振的是,这个年轻的红标军首领却一脸的淡若秋水,既不愤怒也不恐惧,有的却是令人感到震惊的镇定和冷静。 他忍不住问道:“铁正兄,倭……倭寇登陆金包里,可有良策对之?” 郁笑城沉默了一会儿,从摊在地上的地图上站了起来,侧头看了邱逢甲一眼,淡淡道:“金包里失守,倭寇必定率大军猛攻基隆,基隆守军是铭军提督张兆连,虽然铭军也算是骁旅,但比起经过正规西式训练的倭寇来说,还是差了老大一截,铭军必败,基隆必失!” “啊——”邱逢甲虽然也想过这个结果,但听到郁笑城从嘴里那么肯定地说出,也不由大吃一惊,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失声道,“那……那该怎么办?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基隆失守吗?” 郁笑城在大堂上来回走了几步,好半天才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远方阴沉的天空,他感到太阳穴突突地跳得厉害,虽然面上淡若秋水,但内里却已然沸反盈天,日军选择金包里,并且成功登陆上岸,那岂不意味着,历史的轨迹已经因为自己的穿越而发生了改变? 按照历史记载,日军攻下三貂角澳底滩头之后,便进攻瑞芳,最终攻陷基隆城,现在日军攻下金包里,下一个攻击目标同样是基隆城,那是不是意味着,基隆城的失守,也是不可避免?历史虽然被改变,但在下一个历史节点中,又会顽固地重回原来的轨迹?那自己如果派兵去支援基隆,是不是意味着只能败,不能胜? 如果刚刚树起军威和名望的红标军在这关键时刻惨遭痛败,那自己又如何能给那些支持并坚信红标军的人继续奋战下去的信念和意志呢? 如果真的被打败,自己为之努力的红标军也许将风消云散,湮没在历史烟尘之中吧? 那一刻,郁笑城的拳头握成一团,指甲深深地抠入肌肤,甚至抠出血来都浑然不知。 第44章 你比他更需要活着 1895年6月18日夜,金包里。 日军登上金包里已经有大半天的时间,第一梯队两千人早已占据金包里海岸所有山头,后续的5000人也在运输船的载送下,拼命地向岸上运送士兵。 做为第一个攻下金包里主炮台阵地的小林幸英还未来得及休整,便接到联队长的命令,要他和第二、第三中队做为先锋,向基隆试探性进攻,摸清清军在基隆的防务实力,为后续部队的挺进做好侦察工作。 小林幸英在接到命令之后,立刻带本部人马迅速向基隆挺进,他在给部下们动员时,情绪激动地指着第二、第三中队的驻地大声咆哮道:“我们第一中队,在第一大队,甚至在整个第二联队里都是最强的中队!第一个登上台湾的是我们中队,第一个冲入基隆城的,也将是我们中队!” “为什么我们不吃饭还要战斗,为什么我们不能休息还要继续冲锋陷阵,为什么我们流了血不能呆在后方休养?因为我们是第一中队的士兵,我们是近卫师团的骄傲!” “我们就是要让第二中队、第三中队的马粪们在后面追着我们的屁股赶吧,当我们将军旗插上基隆城墙时,留给我们最好的战利品就是地上铺满清国奴的尸体,脚下踩踏支那猪的血液!” “第一中队的健儿们,八百万神明在天上注视着你们,为神国浴血奋战的时候到了,我们要杀光所有清国奴!绝不留情!绝不怜悯!绝不手软!” “板载!板载!”本来已经伤痕累累、筋疲力尽的士兵们听到这话,无不精神抖擞,在空中挥舞着刺刀激动地狂呼,声浪在空气中一**地荡漾。 第一中队在此次登陆战中,相对于其他中队来说损失最大,但战果却是最为辉煌,不仅第一个攻下金包里主炮阵地,而且还是歼灭最多清军的部队,至少有三百人死在他们的屠刀之下,人数几乎是他们中队满编的三倍,不过他们的恶名却也是整个第二联队最为臭名昭著,因为在这一战中,他们将一百多名投降的清军集体砍掉了脑袋,然后将砍掉脑袋的辫子挂在驻地四周的树枝上,风一吹,一百多颗人头便在树桠间回荡碰撞,俨然一副地狱幽林景象,那可怕情景甚至吓到了其他中队的士兵。 第一中队出发二十分钟之后,第二、第三中队才整装出发,他们并没有小林幸英那样狂热的斗志,而且他们也不愿意去抢第一中队的风头,因为要成为第二联队的样板中队,那意味着最大的战损率和最艰巨的战斗任务。 ※※※※※※ 瑞芳前指。 郁笑城冷冷地看着堂下密密麻麻肃立的红标军军官,这一次,他把排级以上的军官全部叫到前指来,因为他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决策要发布,这将影响到红标军今后的命运和走向。 “稍息!听首领训示!”紧紧跟在郁笑城左近身侧的林世明突然大声吼道。 堂下所有红标军军官立刻身体一震,全都挺直腰板,摒住呼吸,所有人的目光像百川汇流一般聚集到年轻而英俊的首领身上。 唯一感到异样和不安的却是站在郁笑城右近身侧的杨宾,虽然他与林世明是平级军衔,虽然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是黑旗军,但经过澳底大战之后,他已然深深地融入红标军氛围之中,黑旗军的情感倒相对淡化很多,然而即便他在内心如此深地承认并接受做为红标军一份子,但他每次站在郁笑城身边,尤其是站在林世明一旁时,总感觉周围排挤甚至敌视的目光。 令他最为不安的是,林世明似乎有意无意在他面前显露出一副红标军第二把手——副首领的姿态,甚至看他的目光都是充满着轻蔑,这让他有种深深的羞辱感。 “红标军不需要副首领,红标军永远只有一个首领,也只能有一个首领!”这是他在那一刻内心深处突然蹦出的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如此的强烈,甚至他都没听清站在他前面的首领在说什么,不过令他心惊的却是,在堂下自始至终都有道阴冷的目光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他不敢与那目光对视,因为他知道那双目光的主人正是人称“鬼见愁”的第二任军法处长张涛强。 “大家应该都已经听说了,倭寇已经在基隆之北金包里海滩登陆,兵锋直指基隆,其势汹汹,而我红标军仅有两支弱营驻其附近,主力全在基隆以南瑞芳一线……大家说吧,现在我们红标军该怎么办?” “不死不休!血战到底!” “首领,请带我们打到金包里,把倭寇全部杀光!” “和狗日的东洋鬼拼了,干死他们!” 堂下的年轻的红标军军官们群情激奋,一听到要与日军战斗,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虎着脸跃跃欲试。 邱逢甲站在郁笑城的身旁,看到年轻的红标军军官们斗志昂扬,热血沸腾,也不禁受到感染,也开始兴奋起来,有这么一支虎狼之师听候待命,还有什么可怕的?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郁笑城在听到日军登陆的消息,却表现得那样镇定和冷静。 林世明微微地侧过身,向郁笑城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激动道:“首领,请带我们打到金包里,将倭寇赶回大海吧!” 堂下的军官们也跟着纷纷鼓噪起来,一时之间,整个会堂都被情绪激动的叫喊声浪淹没,大家都纷纷向首领请战,恨不得马上就能与日军交战,将他们痛击一顿。 郁笑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笑,道:“林团长,让大家肃静下来!” 林世明愣了一下,但还是敬了个礼接受指令,转身对堂下的军官们吼道:“全都肃静,谨听首领训示!” 闻言此语,军官们的鼓噪声立刻安静下来,林世明的声音似乎天生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短短的几个字便让堂下的军官感到威慑和震憾。 杨宾看到此景,也不由暗暗地摇头,林世明在下级军官们的威信中越来越高,甚至有了不可替代的迹象,难道红标军之中真的要出现二号人物副首领的角色?这对红标军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他忍不住偷偷地瞄了郁笑城一眼,却发现这个虽然年轻却充满睿智的首领似乎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仿佛即便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 也许林世明对他的挑战还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吧,还是林世明的忠心让他觉察不到红标军将来可能出现的危险? 他终于忍不住与堂下张涛强的目光对视,尽管对方的目光格外的阴沉锐利,但他却似乎也发现了彼此对这一幕某种认知的交融点。 “有意思,真有意思!”杨宾心中暗自叹息,“原来林世明强力推荐的军法处长,却并不是他的人!原来鬼见愁唯一效忠的人,只是首领一人!” 会堂上的这段插曲虽然极为微小,但却在今后之中发展成为一个极大的波澜,甚至给红标军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续影响,只是此刻置身其中的当事人,全都没有觉察到。 “倭寇已在金包里登陆,必定猛攻基隆,拿下基隆,下一战便台北,夺下台北,我们台湾沦陷也将是早晚之事!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 郁笑城举起右手,用食指指着头顶房梁,大吼一声,道:“我们红标军的儿郎们就是台湾的中流砥柱,我们红标军的儿郎们就是要扛起这片属于中华神圣领土的天空,我们红标军的儿郎们唯愿人人奋战至死,也绝不会让倭寇铁蹄践踏我们家园!” “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应该怎么办?红标军的儿郎们,你们说,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办?” “死守基隆城,反攻金包里!”突然一个雷霆般的吼声响彻而起,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惊讶地汇聚过去,连郁笑城都忍不住侧过头看向那个发出怒吼的男子。 “首领,请给我一支劲旅,如果守不住基隆城,如果反攻不了金包里,我杨宾,愿意提头来见,唯死而已!”那个脸上有着长长刀疤的男子握紧了拳头,轻轻地捶击着自己的胸膛,眼里灼灼燃烧着火焰,一字一字道,“首领,请下命令吧!” 林世明听到这话,不由有些激动,令他气闷的是,这台词本来应该由他先喊出来,但现在却让杨宾给抢了个先,如果真让杨宾抢去任务,那他简直会后悔得肠都青了。 他立刻脚跟用力一磕,挺起腰板,大声道:“首领,请让我做为先锋去打东洋鬼,如果打不下金包里,我也愿意提头来见!” 郁笑城撇了林世明一眼,又瞅了满脸虎色的杨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像秋刃一般扫过堂下的每一个红标军军官,终于,他将目光落到了林世明的身上,大声吼道:“命令:由第二团第二营,第三营,第四营,以及第三骑兵连组成混合编队,由林世明暂任基隆混合编队前线总指挥,务必死守基隆,如有所失,军法处置!其他战斗部队做为预备队,集结于瑞芳前指,时刻听候命令!” “遵命!”林世明听闻此令,已然血液沸腾,热泪盈眶,标标正正地向郁笑城行了一个军礼,大声应道:“誓死完成任务!” 一旁的杨宾却已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他没想到在最后一刻,首领还是将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留给了林世明,难道真是因为自己的黑旗军身份,令睿智而富有远见的首领也开始亲疏有别,有所偏袒吗? 不过当郁笑城走到他身边,轻轻地在他耳边低语时,他整个人顿时惊成了一个木头人儿,两条腿就如同生铁一般铸在那儿,无法动弹。 因为郁笑城赫然对他说道:“在这个无比艰难时刻,对于红标军来说,你比他更需要活着!” 第45章 战斗的时候到了 轰——一枚炮弹在划过长长的弧线之后,在逃难的人群中炸开,一下子便炸飞了四个人,炸伤了十余人,鲜血和碎肉撒得满地都是,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味,大人和小孩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响彻整条逃难的道路,大概是感觉到死神的脚步正在慢慢逼近,人们恐慌性地四散奔逃。 陈国章率领的红标军二团四营一连的士兵匆匆赶到金包里外围的温泉岭下时,看到的是无数充满恐惧和惊慌的逃难人群,不过最令他愤怒的却是,人群中夹杂着大量从金包里溃逃下来的防军,他们为了早点逃离,甚至不惜将挡路的平民砍倒在地 逃难的人群已然失控,大家争先恐后地奔逃,倒下的人很可能就再也爬不起来,因为后面的人会毫不犹豫地踩踏而过,许多平民就是这么被人群给活活踩死。 陈国章当先冲上前去,一把拎住一个跌跌撞撞奔逃的营官,直接一个大耳光便甩了过来,一巴掌便将那营官的门牙给打了下来。 那营官摔倒在地,“哇”地一声便连同碎牙一起吐出一大口鲜血,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他抬起头,扭曲着脸瞪着陈国章,咆哮道:“干林娘,该打老子?老子可是正五品的步军校,想反了你?**的是个部分的,有种就报上名来?” 陈国章没等他说完,便抬起脚踹在他的脸上,那营官不由痛得大叫一声,捂着鲜血淋漓的脸滚倒在地上,陈国章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用拳头重重地捶着自己的胸膛,大声喝道:“睁开**的狗眼好好看看,老子是红标军!正牌的红标军!” “我管你是什么正五品不正五品的步军校,现在倭寇就要打过来了,你不组织反攻,不率领部下保护百姓,逃得却比老百姓还快,还有脸说!**的还是人吗?”说着,重重一拳打在对方的脸上,一下子就将那营官再次打趴下。 跟着营官逃跑的几个护勇见状,大气都不敢喘,他们见赶来的红标军越来越多,不由露出畏惧的神情,正不知该上前扶起长官,还是该逃命之时,只听陈国章狠狠地瞪着他们,大声吼道:“你们谁愿意和我们一起打鬼子?留下来一起并肩战斗的人,就是我们红标军的人!生是红标军的人,死是红标军的鬼!” 几个护勇面面相觑,当头一个突然跪下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大哭道:“长官,饶命啊,小的可是本地人,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这么死啊!”其他的护勇也赶忙跪下来给陈国章磕头求饶。 “呸,还敢说是本地人,你们他妈的就是我们台湾人之耻,全都滚吧,滚得远远的,滚到你们女人裙底让她们来保护你吧!”陈国章气得满脸胀红,他转过身对身后的红标军士兵吼道,“每个人都要抽他们一个大嘴巴!让这些临阵脱逃的懦夫永远记着,他们是台湾之耻!” “是!”红标军的士兵们爆发出如雷的应喝声,纷纷冲上去,把那几个护勇的脸扇得又红又肿,连牙齿都打碎了,最后全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后面逃命的勇兵见状,无不吓得面无人色,脱掉号衣混在百姓当中,灰溜溜地逃跑,陈国章也懒得理睬他们,倒是一个少年兵引起他的注意,因为这个少年兵径直走上前来。 “我要留下来,我要加入红标军,我要打东洋鬼!”那个年龄大概只有十五岁,个头仅有一米五的少年兵仰着满脸尘土的脸,大声道。 陈国章呆了一呆,不由上上下下打量对方一番,忍不住道:“你……还是一个孩子啊!” 那少年兵抹了一把鼻涕,板着脸,恨恨道:“东洋鬼杀了我姐姐,我要打东洋鬼,我要杀死他们!” “阿通,不要留下来,东洋鬼会杀了你!”那个营官突然大声喊道,因为满嘴的碎牙,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如果不是离得近,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那叫阿通的少年兵听到这话,猛然转过身来,直接冲到那营官的身前,一巴掌就甩了过去,一下子就扇掉了对方一颗牙齿,只听少年兵怒喝道:“我姐做你的收房丫鬟,什么也没有得到,你却把她留给东洋鬼残杀,我要杀了你替她报仇!”说着,便抽出一把小剪刀,一刀便剪下那营官的耳朵。 营官不由惨叫一声,急忙一个翻身躲过少年兵刺下的第二刀,一手捂着脸颊连滚带爬地混入人群之中逃远。 “呸!”那个叫阿通的少年兵追了几步,却被人群拌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在地,眼见再也追不上,气得举起小剪刀朝那营官逃命的方向飞掷了过去,但却掷了一个空。 陈国章走上前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将臂膀上的红袖标解下来,给他套上,然后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少年兵大声应道:“林子通!” 陈国章道:“很好,士兵林子通,你现在已经是我红标军一员!你现在是我红标军二团四营一连的士兵,你这就跟随我们去打东洋鬼,去杀死他们!我现在是你的连长,你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听清了没有?” “是!长官!”林子通听到这话,绷紧的脸立刻松弛下来,堆出灿烂的笑容,他学着红标军的模样歪歪扭扭地敬了一个很不标准的军礼。 陈国章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眉头微皱,道:“你有没有武器?” 林子通摇了摇头,低声道:“刚才还有,扔了找不到了!” 陈国章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明白过来,原来刚才少年兵飞掷出的小剪刀就是武器啊,他不由哑然失笑,道:“会打枪吗?” 林子通再次摇头道:“不……不会!” 旁边一个红标军士兵大声喝道:“与长官说话,必须先说‘报告长官’才能回答问话!” 林子通惊恐地看了看周围的红标军士兵,又看了看面前的陈国章,一时间手足无措,不过好在陈国章急忙轻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没关系,等你在红标军呆久了,自然会知道一些红标军的规矩!”他顿了一顿,接着又道,“不会打枪没有关系,可以学,在战场上学!战场是最好的老师,它会教你怎么生存,怎么杀敌!”说着,他取出手枪交到少年的手里。 周围的红标军士兵见状,不由发出惊呼,因为只有连级以上军官才配有手枪,谁也不明白连长会将自己珍爱得不行的配枪就这么随便交给一个刚刚加入进来的少年兵? 林子通并不知道这把手枪意味着什么,他拿过来的时候,眼里充满的是好奇与惊喜,轻轻地摩挲着枪身,好半天才抬起头,道:“这枪……啊,不对!报告长官!”他歪歪扭扭地敬了一个军礼,看到陈国章笑着向他点头,才敢接着问道,“这枪真是给我吗?” 陈国章哈哈笑道:“这枪现在还不是你的,如果你在战场上能杀死一个敌人,那这枪我才真正送给你,否则,下了战场,你还得还我!” “是!长官!”林子通眼里放着光彩,再次用力敬了一个礼,这回的军礼比前面几次标准得多。 陈国章回头看了一下周围的红标军士兵,用力挥了一下手臂,大声吼道:“一连士兵,全体跑步前进,我们必须赶在东洋鬼抵达温泉岭之前,占领山头阵地!” ※※※※※※ 瑞芳前指。 郁笑城用拳头重重地敲了一下地图上金包里的位置,目光扫过留下来的营团级军官,沉声问道:“现在我军布置在基隆以北的二团三营、四营,哪个部队最靠近金包里?” “二团四营!”林世明大声应道,他自己是二团的团长,对布置在基隆以北防务部队自然比谁都更清楚。 “四营的4个连都布置在基隆以北,靠近金包里吗?”郁笑城伏在地图上用铅笔在基隆以北位置打了个注脚,标明“二团四营”字样。 “一个连在基隆以北的野柳防区,两个连在基隆城郊西北方向,一个连在基隆城郊西南方向!”二团四营的营长柳天明见林世明微皱眉头,知道他答不上上来,急忙应道。 郁笑城拿着铅笔在地图划了几个圈,但很快便停下笔来,侧头撇了二团四营长柳天明一眼,问道:“我不要听一个连,两个连,我要你告诉我,是哪个连在哪个位置!” 柳天明听到这话,额上的汗珠顿时滚了下来,他看了林世明一眼,发现林世明也在瞪他,似乎在说,这个关键时刻别给老子掉链子啊。 “一连在……在基隆以北的野柳防区,二连和……和四连在基隆城郊西北方向,三连在基隆城郊西南方向!”柳天明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甚至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会引来什么可怕后果。 所有的营团级军官都摒住呼吸,不敢吭声,甚至连站在一旁的邱逢甲也大气不敢喘一下,他总算是见识到了郁笑城——这个年轻首领的威仪,它给人一种令人窒息、夺人心魄的强势压力,哪怕不是直接冲着你来,都能感到一股无法抵御的精神压迫。 “你确定他们现在都还在自己的这个位置吗?”郁笑城淡淡地瞅了他一眼,问道。 柳天明只感到自己呼吸都要停窒,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喉头蠕动,想发出声音,却什么也没有发出,因为他根本不敢保证手下的四连现在还在原来的位置! “一连已经赶向金包里,此刻可能已经与倭寇先锋交火,其余三个连,都还呆在原地不动!“柳天明身旁的一个军官突然答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那名军官身上,郁笑城撇了那军官一眼,问道:“你的姓名和军职?” 那军官立刻腰杆一板,后脚跟重重地一磕,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军礼,大声道:“报告首领,标下丁德胜,是二团四营副营长!” 郁笑城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抬了一下手,大声道:“书记员!” 唐永华立刻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胸脯一板,应道:“到!” “替我记下:丁德胜暂任二团四营正营长,将来视战绩转正!还有那个二团四营一连长……对了,他叫什么?”郁笑城侧过头看了一下那个军官。 “报告长官,一连长叫陈国章!”丁德胜立刻答道。 郁笑城听到这个名字不由一省,他当然不会忘记当时在台北制造局铁栅门战斗中,肩膀被打伤,却还坚持站起身来作战,被他嘉许的士兵,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为连长了,他感到有些欣慰,道:“好个陈国章,我要升他级!书记员替我记下了,如果他还能活着走下战场,就任命他为二团四营的副营长!” “至于你!”他转过身看着柳天明,冷冷道,“你应该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吧?” 柳天明肩膀微微地颤抖,额上的冷汗像豆子一般滚落下来,但他却还是将胸脯挺得直直的,狠狠地咬了一下下唇,大声道:“标下知道错了!” 郁笑城见他受到如此训斥还能保持一个军人应有的威仪和自信,不由暗暗地点了点头,道:“你知道错了就好,没有人天生就不会犯错,只要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懂得去改正,依然是红标军优秀的指挥官!你就暂任二团四营的副营长,辅助丁德胜带好二团四营!” 他顿了一顿,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已然热泪盈眶的七尺男儿,又用威严肃穆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的红标军中高级军官,一字一字道:“这是我们红标军的生死之战,也是我们台湾的生死之战,从这一刻起,我绝不再允许你们犯错,哪怕是一丁点儿的过错!因为倭寇已经登陆,已经开始进攻!我们红标军,我们在座的每一个,都已经没有任何犯错的本钱,因为我们犯下的过失,将可能成为埋葬我们红标军的最后墓碑!” “红标军的健儿们,战斗的时候到了,我要你们以大无畏的勇气和精神,去打败倭寇,去夺取战场最后的胜利!” 第46章 刺刀对刺刀 金包里温泉岭。 陈国章率领二团四营一连一百余人首先登上温泉岭主峰,不过当他发现温泉岭主峰向东延伸出的一个小山包——二号阵地正扼守着金包里通向基隆的咽喉通道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因为那小山包如此重要,不仅可以扼住山下通道,还直接关系到温泉岭主峰的安危,他赶忙又带着两个战斗力最强的排下到那小山包构筑阻击阵地。 幸亏郁笑城在创建红标军时,特地从禅臣洋行大量订购了德式工兵铲分发到部队,这才使得陈国章带领红标军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抢挖出一个简易壕沟来。 其实这也得益于郁笑城在穿越前看了诸多中外战争史,在阵地战中,短小适手的工兵铲往往比刺刀还更具有威力,因为它不仅可以开沟掘土,筑砦构壕,而且还可以进行短兵相接,贴身近战,令他印象极学的《西线无战事》中就有借老兵之口描述过这工兵铲的强大威力:“不要用你的刺刀,那样会卡在敌人的肋骨里,当你来出拔时你也已经死了,你应该用你的锹对着他的脖根那么来一下,他的脑袋就搬家了……” 来自金包里方向的炮击声越来越密,本来只有一两声爆炸,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爆炸声越来越多,山下通道上不断有逃难的百姓被突如其来的炮弹炸得粉身碎骨。 “不要管那些炮弹爆炸,赶紧挖壕沟,倭寇马上要上来了!”陈国章见士兵们看到山下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有些惊慌,知道他们第一次经历这种血腥场面有些不适,急忙跳到一块大青石上,挥舞着拳头大声吼道,“我们二团四营一连是歹囝还是好囝,就看这一战!就算是死,也绝不能给我们台湾人丢脸!士兵们,东洋鬼如果冲上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血战到底!血战到底!”士兵们情绪激动地挥舞着工兵铲大声应道,在那一刻,他们已然克服了战争的恐惧。 当这两个排的红标军刚刚在小山头二号阵地挖出简易壕沟时,前哨士兵便向陈国章报告山下有大批日军靠近,正准备通过二号阵地扼守的隘口向基隆进军。 陈国章命令二号阵地所有士兵停下土工作业,全部隐蔽在二号阵地刚刚挖好的简易壕沟,他还不想让日军发现有这么一支伏兵在鬼门关前就等着将他们踹入地狱深渊。 山下来的正是小林幸英带领的第二联队第一大队第一中队,他们沿途射杀视野出现的任何一个活人,因此耽搁了时间,否则他们甚至比陈国章还要早抢占温泉岭主峰一号阵地,也正是由于小林幸英的过于自负,让他在这场血腥而惨烈的阻击战中吃尽了苦头。 “啪”地一声枪响,划开静谧的空气,也震彻了双方军队。 这冒失一枪居然是来自刚刚参加红标军的少年兵林子通,也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兴奋,当他看到小山包下面密密麻麻涌动的日军时,终于忍不住扣动了板击,可惜这一枪除了暴露己方的位置,却根本没有任何的杀伤作用,因为他第一次打枪,根本没有准头,这一枪甚至都没有打到山脚,而是打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崩”地一声弹飞到半空中。 小林幸英的第一中队在近卫师团也算是战功昭著的精锐部队,不说这次抢攻金包里主炮阵地,几个月前刚刚参加的澎湖战役中,他们就消灭了几倍于己的清军,只要他的中队出现战场,一定是大军的开路先锋。 这支日军中队的士兵中老兵占了大多数,他们一听到枪声,反应极快,不用等军官下令,便纷纷散到路两边寻找掩体隐蔽。 陈国章狠狠地瞪了林子通一眼,本来这一枪应该由他来打,而且他也早瞄准上了一个日军军官,就准备对方再凑近一些好一枪干掉,却没想到林子通鲁莽一枪打草惊蛇,如果换成是其他人,他早一脚踹过去,但现在他也只好摇头叹息,命令大家开火射击。 小林幸英看到小山包上零乱地射下子弹,并没有形成特别猛烈的火力,不仅轻蔑地撇了撇嘴唇,光听这枪声他便能知道这是一支训练很一般的军队,鉴于金包里清军那窝囊表现,他根本就没将山头上这小小的伏兵放在眼里。 “杀光清国奴,杀光支那猪!”他猛地从掩体石头后面站了出来,举起指挥刀朝小山包上的红标军大吼道,“呀叽叽!” “库鲁死!”十余个日军听到这声叫唤,立刻从草丛和石头后面跳了起来,举着刺刀就向小山头上的红标军冲来。 “啪啪啪啪”小山头上的枪声顿时密集起来,一下子便撩翻两个日军,但这枪声反而更加激起了日军的好勇斗狠,更多的日军从掩体后面跳出来,一边朝二号阵地打枪,一边挺着刺刀冲锋。 如果是换成一般的清军,看到这么多的日军挺着亮晃晃的刺刀冲上近前,可能连开枪的勇气也没有,直接就抱着逃窜,但他们这一回碰上的却是郁笑城精心打造的新军——红标军,首先在战斗意志上,就远远比同时代的清军更加顽强。 随着“库鲁死”野兽般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响彻在战场上时,日军挺着刺刀嗷嗷大叫着向山头冲来,当他们冲到离红标军简易阵地前三十米的时候,枪声更加密集,冲在最前面的三个日军当场被打成筛子,像沙包一样从山坡上滚下去,拌倒冲在后面的同伴,不过其他士兵则踩踏着倒下同伴的身体,继续冲锋,那疯狂凶恶景象甚至让刚刚才加入红标军不久的新兵们直瞧得目瞪口呆。 毕竟红标军成立没多久,比起身经百战,训练有素的日军来说,无论是战斗素质还是战斗心理,都要差上一大截,尤其是突然碰上这样一支有着极强战斗能力的敌军。 陈国章看到士兵们开始流露出畏缩的神情,不由大急,在扔出一枚手榴弹撩倒两个日军之后,便跳出战壕,对着沟壕内的士兵大吼道:“一连的士兵们,我命令你们全部举起刺刀,把那帮东洋鬼全杀光!” “杀——”他大吼一声,第一个举起刺刀冲出战壕,向山坡上的日军冲去。 看到连长第一个跳出战壕冲向日军,本来还有些畏缩的士兵见状也不由热血沸腾,群情激昂,纷纷从战壕内跳了出来,挺起刺刀嗷嗷直叫地向日军反冲锋。 在短短几秒钟内,两道肉墙在一片明晃晃的刺刀浪潮之中很快便撞到了一起,枪击声,刺刀插入体内的声音以及临时前的嚎叫声顿时汇成一片喑呜沸腾的声潮,从山头一直波及到山脚,鲜血从人体内喷溅出来,染红了整片阵地。 陈国章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因为是居高临下,他是直接跳上半空,举起刺刀狠狠地刺向当首的日军,因为冲杀得过于凶猛,那当首的日军甚至吓得脸都扭曲变形,上半身因为恐惧而完全僵硬,等他再想挺起村田步枪刺刀格挡时,陈国章的毛瑟步枪刺刀已经深深地扎入了他的咽喉,鲜血如箭矢一般带着热气喷射而出,那日军在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中,仰倒在地上,尸体像皮球一般翻滚下山坡。 另一个日军嗷嗷怪叫着从斜侧里冲来,举起刺刀一下子就刺中了陈国章的肩膀,在负痛之下,他从后背抽出工兵铲狠狠地向那日军脸上劈去,只听“哗啦”一声,那日军便捧着被劈开的半边脸哭嚎地倒在地上。 德式工兵铲方头锹体,锹体本身比较厚重,弧度较小,前端两侧有很小的弧形过渡,开有刃口,目的是为了减小插入土中的阻力,但它如果用来砍击人体,同样是不费吹灰之力,正是由于这种结实、锋利以及长短适中的特点,使它成为一种极为有效的近身格斗武器,配合着刺刀作者,几乎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在贴身近战中,使用者只需要紧紧地抉铲柄,运用手臂和上半身的力量就能快速抡动进行砍杀,其杀伤力一点儿也不逊于长柄砍刀,因此当陈国章顺势贴近那日军身前时,长长的步枪刺刀反而因距离缩短以及动作幅度有限而难以与单手就能够灵活挥动的工兵铲相抗衡,那一斩之下,顿时就将对方脑袋劈成两半,赤灼的鲜血和浓白的脑浆一下子就涌泉般喷了出来,景象格外的惨烈血腥。 另一个日军本来还想趁陈国章腾不出手之际,挺起刺刀将他肚子刺个大洞,但见到同伴被那可怕的工兵铲仅仅一下就削掉半个脑袋,鲜血和脑浆甚至都喷射到自己脸上,那恐怖景象让他当场崩溃,再看到转过头来犹如恶神一般凶狠瞪着他的陈国章,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直接抛掉村田刺刀,连滚带爬地往山坡下面逃窜。 受到连长的鼓舞,后面跟上来的红标军以更加猛烈的冲势完全压倒日军气势,尽管他们的战斗素质比起身经百战的日军来说差上一截,甚至刺刀拼杀技术也逊色一等,但凭着无畏的勇气和凶猛的气势一下子打得日军晕头转向,士气大挫。 一个日军将冲上来的一个红标军刺倒在地,他的村田刺刀还未来得及从对方尸体上拔出时,后面冲上来的红标军已将刺刀扎到他的大腿根部,当他捧着下身痛苦嚎叫时,那红标军已反手抽出后背的工兵铲,一铲就劈掉了他的脑袋,鲜血呼地一声便冲天而起,带着赤烈的断头一起滚下山坡。 当这样血腥而惨烈的战斗一幕幕展开时,地势上处于居高临下优势,气势上完全压倒对方,红标军的阵地反冲锋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便打得日军鬼哭狼嚎,抱头逃窜。 小林幸英的第一波冲锋就这样被陈国章的反冲锋给打退,整个山坡上到处铺满了双方的尸体,犬牙交错相互密布,甚至谁也不知道在刚才的肉搏战中哪一方倒下的人更多,但双方唯一能确定的是最后站在二号阵地上的,仍然是死勇不退的红标军。 “大蛇军,那是害死小笠君的支那大蛇军啊?”当败下阵来的小林幸英回头看到不远处温泉岭主峰上飘扬的红旗时,忍不住揪住胸口发出既惊又恨的嚎呼声。 第48章 最后的十分钟 就在小林幸英的第一中队败下阵来之际,后面的川崎森第二中队和上野雄一第三中队也陆续赶到,他们看到小林幸英居然连一座小小的山头都打不下来,还伤亡如此之多人员,不由大吃一惊,不过等他们看清温泉岭主峰上那飘扬的红旗时,这才醒悟过来,他们面对的是第一联队曾经在澳底海滩经历地狱一般噩梦的红标军。 小林幸英看到川崎森和上野雄一的中队在时,简直就要气疯,他的中队从未在友军面前如此狼狈过,从来都是他啃下骨头撕下肉之后,只给留下友军稀汤,但现在,他非但没啃下骨头,反倒把门牙给磕崩一块,让川崎森和上野友一这两个他一向瞧不上眼的中队长看到笑话。 “小林君,我们是大军的开路先锋,如果还不能在半个时辰内攻下山头,扫清障碍,恐怕大家都得在联队长面前谢罪!”川崎森冷冷道,“就算山上是再难啃的石头,我们也要啃下来,你不行,就换我们上!” “是啊,小林君,我们带来的在金包里缴获的清国奴的加特林,此次正好派上用场,那山头上的大蛇军只有轻武器,没有重火器,他们组织的火力看起来也并不怎么凶猛,只要我们用加特林覆盖整个阵地,就能很快拿下阵地,清除障碍!”一旁的上野雄一也跟着劝道,“这个时候我们更该精诚合作,一股作气拿下敌军阵地!” 小林幸英脸早已胀得通红,他一抹脸颊上的斑斑血迹,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吼叫道:“十分钟,我只要十分钟,保证拿下这个阵地,为大路扫清障碍!” 山崎森和上野雄一面面相觑,小林幸英的顽固和好斗在整个第二联队是出了名的,他们也听说了第一联队的小笠原兵在澳底海滩战死的事,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他最好的朋友和同乡,土佐三人组的威名在整个近卫师团也赫赫有名,但现在只剩下小林幸英一人,他的愤怒和疯狂可想而知。 看到小林幸英那狰狞到扭曲的面孔,山崎森也只得退让一步,他侧头看了上野雄一一眼,轻轻地摇头苦笑道:“十分钟,就只十分钟?” 上野雄一也点了点头,转头对小林幸英道:“小林君,那就再给你十分钟吧,十分钟之后,我和山崎君就要开始攻击,谁第一个攻上山头,谁就是打败大蛇军的第一人,这个荣誉,谁也别争,如何?” 小林幸英狠狠地咬了咬牙,大声喝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他转身要离去,却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瞪着山崎森和上野雄一,一字一字道,“十分钟之内,我自会攻下山头!但我要说的是,在这十分钟之内,我第一中队,绝不需要你们的什么加特林助阵!我要用刺刀打败大蛇军!”说完,便转身离去。 看着小林幸英离去的背影,山崎森和上野雄一对视一眼,不由苦笑道:“他是一个武士,真正的武士!” “可惜也是一个很顽固的武士!”上野雄一点头补充道。 小林幸英一回到自己的中队,立刻把所有士兵全都集中起来,让人把第一个逃下阵来的士兵从人群中抓了出来,当场砍掉首级,然后抓着断头对第一中队百十号人发出厉声咆哮:“在我们面前的是刚刚在澳底打败我们的大蛇军!现在,他们又在这儿阻挡我们的去路!十分钟,我们第一中队十分钟之内必须打下这个山头,即便是全员战死,整个中队覆灭,也绝不许后退,但凡有人临阵逃脱者,就是这个下场!”说着,将手中人头往地上一扔,那人头便像皮球一般滴溜溜地从队伍面前滚过,留下一道浓浓的血迹。 只听他撕扯着炸裂的嗓子继续大喝道:“此次不打败大蛇军,不攻下这个阵地,自我以下至准尉所有军官,自会面向天皇方向剖腹谢罪!第一中队的武士们,你们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顾忌的死,毫不犹豫的死?” “我们已经做好准备!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顾忌的死,毫不犹豫的死!”看到脚下那滴溜溜滚动的人头,看到中队长那雷厉狂暴的面孔,所有的士兵都在以同一声音狂热地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我们要杀光清国奴,杀光大蛇军!” “呀叽叽!”小林幸英在那一刻只觉得血液直冲脑门,身体置身于火焰之中,他一转身,抽出武士刀,对着小山包上的红标军二号阵地,大声吼叫道,“库鲁死!” “库鲁死!”第一中队的士兵也跟着爆发出如山洪海啸一般的狼嚎声,纷纷端起村田步枪刺刀,狂热地向山头冲去。 日军的第二波冲锋来得如此之快,也来得如此凶猛,却是陈国章所没有预料到的,在打退小林幸英第一波冲击之后,他甚至都来不及清点人数,刚刚稍作休整,日军再次端起刺刀像发了疯似的狂热地向山头冲来。 似乎感觉到此次敌军的冲锋带着决死味道,陈国章咬紧了牙关,这一次他也没准备能活着离开阵地,他见日军形成散兵线,几个波次向山头阵地上冲来,这回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对阵地上的所有红标军士兵大喊道:“士兵们,没有我的命令,就算是敌人冲到面前将刺刀扎入你的身体,也绝不许开枪!谁如果再违反纪律,我就当场执行战场军纪!”说着,他侧过头撇了一眼身旁的林子通。 那小家伙既紧张又畏惧地看着他,那鲁莽的第一枪让战友们暴露伏击阵地,他都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如果连长狠狠地骂他一顿,或是打他一顿,他的心里或许会更好受一些,但是连长却什么也没做,只是用眼睛撇他,其他的士兵也将目光汇聚过来,这让他更感到内疚和羞愧。 “听到我命令之后,大家才准放枪,放完第一次齐射之后,等我命令,全部投掷手榴弹,然后才能任意开火!我们一定要把敌人的势头打下去,让他们知道我们红标军,是怎么样的一支军队!”陈国章大声吼道,“我们要血战到底,誓与阵地共存亡!” “血战到底,誓与阵地共存亡!”所有的红标军士兵都在同一刻爆发出如雷的应喝声,就连那刚刚加入进来的少年兵,也不由激动得浑身颤抖,热血沸腾,前面第一次打的反冲锋,他却是连一个敌人也没有打死,这一回他可憋足了劲,一定要打死一名敌人,让这把精巧的德式手枪真正成为自己所有。 小林幸英的第二次冲锋比上一次更加的疯狂凶猛,当他们冲上山坡时,甚至都没人停下来进行射击,仿佛不能在第一时间冲上山包,攻下阵地,宁愿成仁身死。 不过令日军惊异的是,他们冲到山坡一半时,山包上的红标军阵地却仍然安静地可怕,别说是枪声,就是连一点动静也没有,仿佛那就是一个死寂无人的山头,但冲锋的日军心头却浮现越来越浓重的死亡阴影,因为他们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山头上的红标军也正憋足了一股劲,要在最后时刻猛烈地爆发出来。 双方都在等待那飓风一般狂暴时刻的到来,在此之前,即便是冲锋中的日军,也是充满着死一般的寂静,除了空气中传递的奔跑声和喘息声。 八十米,日军扭曲着脸,端着村田刺刀在步步逼近。 五十米,日军开始矮下身姿,但奔跑的脚步声却更加沉重。 三十米,日军的的身姿开始稍稍抬高,他们开始为最后的冲刺做准备。 二十米,双方已经开始看清对方因紧张和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如果眼神可以喷射火焰,恐怕战场上已经变成一片炙热灼烈的熔岩波潮。 “打!”陈国章见敌军已经冲到阵前,侧身冲着阵地上其他士兵大喊道,“杀光那帮狗日的!” “啪啪啪啪啪啪!”一连串的火舌在阵地前交织出一道密集的火网,瞬息间便覆盖阵前,将几乎就要冲到阵前的日军身影完全淹没,冲锋的日军就像撞击到一面看不见的墙壁一般,冲在最前面的人纷纷倒下,也就在那一刻,足足有十名日军被打成筛子,摔在泥泞的血泊之中,再也爬不起来。 “库鲁死!库鲁死!”踩踏着同伴的尸体,踩踏着满地汇成溪流的赤灼血河,日军以更加疯狂和凶猛的势头向山包阵地冲来,在他们眼里,这最后的二十米不过是短短几秒钟的人生时光即可跨过,只要他们能够冲上山头,必定能以最狂暴的方式血洗红标军阵地,但他们并不知道的,尽管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对于他们之中很多人来说,却成为生命里最后的短暂时光。 “手榴弹投掷!”等第一轮排枪齐射完毕之后,陈国章立刻操起摆放在阵壕前的手榴弹,大声喝道,“炸死那帮狗日的!”说着,便带头将手榴弹向日军人群中投掷过去。 郁笑城曾经给排级以上的所有红标军军官讲解过阵地战的要点,在火力兵器都极为有限的19世纪末,打阵地战三**宝除了工兵铲和机枪之外,便是手榴弹,尤其是手榴弹,几乎是近战中最强大的威慑武器,甚至在20世纪50年代的朝鲜战争中,挟着二战余威的美军在朝鲜战场上留下最深刻的死亡记忆却是志愿军的夜战和手榴弹,因此郁笑城除了给红标军大量装备工兵铲之外,还大量装备手榴弹。 这种手榴弹配合机枪的近战攻击方式虽然在20世纪初的一战中已经由德军在堑壕战广泛使用,并在列强军队中推广,但对于19世纪末,集中利用大量的手榴弹来打阵地战却是在当时的一种最先进的战法,郁笑城为了让红标军的军官们完全领悟并掌握这种战法,甚至让普鲁士教官冯。德克比详细写教案来,集中培训所有排级以上军官,这也让陈国章得以在这一战中,将手榴弹的威力以最大效能方式释放。 “轰轰轰轰!”来自红标军阵地的手榴弹顿时化成冰雹一般落在日军人群之中,直炸得日军鬼哭狼嚎,血肉模糊,冲在最前面没有倒在第一轮排枪之下的日军,基本全被如雨点般落下的手榴弹炸飞上天,一时之间阵地前二、三十米处,到处铺满肢离破碎,肠断肝裂的日军尸体,整个地面一个弹坑重叠着一个弹坑密集分布,多得就像月球上的陨坑一般,地上的血流汇成溪河汩汩流淌,战场上弥漫的硝烟甚至连几米开外都模糊不清。 战场上似乎突然沉寂下来,变得死一般静谧,就在红标军要为第二次打退日军冲击而欢呼胜利之际,在阵地的正前方突然爆发出垂死野兽的暴嚣声。 “库鲁死!库鲁死!” “库鲁死——” 第49章 死战到底 当日军以野兽般疯狂的身影突然从硝烟弥漫的阵地前冲出来之际,连陈国章在内的许多红标军都不由大吃一惊,在那么密集的排枪以及手榴弹的弹幕攻击下,根本就不会有人能从地上站起来,更别说是还能发起冲锋,但现在,小林幸英做到了,他的第一中队的武士们虽然个个浑身都布满伤痕和血迹,但仍然端着村田刺刀仿佛中了邪一般,狂热地向红标军阵地杀来。 “杀——”陈国章端起毛瑟刺刀又是第一个跳出战壕,他侧过身子,撕扯着嗓子对战壕内的红标军大吼道,“杀光东洋鬼,杀光倭奴兵!” 红标军们见状,纷纷端起毛瑟刺刀也跟着跳出战壕,准备再次打日军一个反冲锋,将这些精疲力竭、伤痕累累的兽兵一个个挑死在阵前,但是,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哒哒哒哒!”从山包下面一个石块后面传来一阵清脆弹壳蹦跳声,就仿佛死神奏响的舞曲,在那一刻一下子便掩盖住战场上的撕杀声。 两道凄烈的火舌从斜侧里猛地窜了出来,短短一瞬便覆盖住整个二号阵地,刚刚从战壕内跳出来准备对小林幸英率领的日军打反冲锋的红标军士兵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射击打成筛子,许多人甚至刚刚才站起身来,就被打翻在地,鲜血一下子喷满了整个沟壕。 小林幸英本来憋足了一口气,哪怕全员阵亡,也要冲上红标军的阵地,虽然他的中队遭到红标军可怕的手榴弹的弹幕覆盖,几乎一半的人都倒在离阵地前的二、三十米之地,但他仍然有信心带领剩下的士兵冲破红标军的火力网,用刺刀占领整个阵地,但那突如其来的加特林机枪把冲出的红标军一个又一个打翻在地上,他却丝毫没有一点欣喜的情绪,甚至有着深深的羞辱感。 “库鲁死!”小林幸英发出愤怒而狂暴的吼叫,根本不顾友军的机枪弹幕可能会伤及己方人员,以更凶猛的姿势向阵前冲去,“杀光大蛇军,杀光支那军!” “库鲁死!库鲁死!”周围的日军也狂热地爆发出野兽般的吼叫,纷纷向红标军的阵前冲去,那短短二十米的距离,他们只要几秒钟便能冲过。 这一回,这短短的几秒钟,倒成为许多红标军生命中最后的时光,因为来自日军后方的加特林机枪阵地像死神镰刀一般,大量收割着猝不及防的四营一连士兵。 陈国章看到身旁一个红标军士兵被加特林机枪撩倒在地时,子弹是从他左臂射入,穿过左胸再从右手肩部射出,贯穿了两边的肺部,当那士兵倒下的时候,血液像拧到最大开关的水龙头一般,呼呼地喷涌而出,而他一时间还没有死去,依然清醒地瞪大眼睛看着陈国章,喉咙咕咕地滚动着,想说什么却半天也发不出声音来,但是陈国章却从他的张开的嘴型中读出了他想说的话。 “杀!” 那士兵临死前仍然想高喊的话是“杀”。 看到这一幕情景,陈国章简直愤怒得无法形容,他在那一刻只感到浑身血液一下子沸腾起来,毛发都要竖起,他举起毛瑟刺刀向着日军涌来的方向冲去,嘶声吼道:“杀——” 能冲出战壕的红标军已然不多,但无论是重伤还是轻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的人,全都挣扎着从堑壕内爬起,像下山的猛虎一般,扑向冲上来的日军,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双方再次狠狠地冲撞在一起,双方也全都杀红了眼,再没有一人向后退却半步,哪怕是死,也是倒在正前冲锋的方向。 陈国章是第一个冲入日军人群之中,他举起毛瑟刺刀,一枪就挑中迎面扑来的一个日军胸口,将其心脏扎了个对穿,但那日军在临死前也将刺刀扎入了他的大腿,噗哧一声整个刺穿,鲜血呼地就涌了出来,大腿立刻浴满鲜血,他身体一歪,不由跪在地上。 “库鲁死!”后面一个日军兴奋地冲上来,在陈国章顾及不上的后背盲区高高举起村田刺刀准备将他活生生地挑死在地上。 就在这个危急时刻,陈国章刚刚侧过头来,只听“啪”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几乎是贴着头皮从头顶上飞过,他再转身回头看时,那日军已发出一声惨叫,仰天倒地,额头上被打出一个枪洞,红红的鲜血和白白的脑浆从那洞冒了出来。 他再侧头看去,这才发现这一枪竟是那个少年兵林子通打的,少年手里的德式手枪仍然冒着淡淡的硝烟,他没想到自己将配枪送给对方,倒在这个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 “长官,这把枪终于该属于我了吧?”林子通脸上堆满了兴奋而激动的笑容,他晃动着手中的枪,大声道,“阿姊,我报仇了,我终于替你报仇了,我杀了一个东洋鬼,就在刚才,就在那儿!”他激动得满脸是泪,浑身不停颤抖,甚至连打在脚边的子弹都浑然不察。 “小心流弹!”陈国章见危险,急忙一把将他拉到一个弹坑里隐蔽,也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日军已哇哇怪叫着跳入弹坑,举起村田刺刀一刀就刺中陈国章的小腹,将他整个人都钉在地上。 “啪!”枪声再次响起,林子通几乎是将手枪抵在那日军的后脑勺上开的枪,当子弹击穿对方的脑颅时,白花花的脑浆便像米糊一般呼地涌出来,喷得他满脸都是。 “连长,连长!”林子通看到陈国章一边踢开那日军尸体,一边捧着被捅穿的小腹正痛苦地伏在弹坑之内,不禁发出惊呼声,急忙用手按住他的伤口,大哭道,“长官,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们还怎么打东洋鬼?” 陈国章脸色苍白,日军那一刀将他的腹部都刺了个穿,深深地插入土中,肠子已经被撕断,那焚心一般的剧痛让他几乎都要晕死过去,但战斗才刚刚开始,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倒在血泊之中,他仰起头看着头顶的阴郁苍戾的天空,哈哈大笑,笑得满脸是泪,道:“死得其所,何惧之有?阿通,东洋鬼是打不完的,你还小,还有很长的时间继续打鬼子,杀倭寇!我命令你立刻撤出战场,将这儿的情况报告给柳天明柳营长!” “不,我死也不离开你,死也不离开阵地!”林子通趴在陈国章的身上,情绪激动地大哭道,“我还要杀鬼子,我姐的仇还没有报完,我要杀光鬼子,将他们通通斩尽杀绝!我绝不做逃兵,死也不做逃兵!” “命令,这是命令!”陈国章捂住腹部的伤口,剧痛让他头脑都开始变得模糊,他狠狠地咬住下唇,甚至不惜咬烂整个嘴唇,好让刺痛使自己头脑保持短暂的清醒,他厉声喝道,“士兵林子通,你要违抗长官命令吗?” 林子通听到这声暴喝,不由呆了一呆,满脸的泪水和泥土都结成一片也顾不得擦拭,失神地看着已然奄奄一息的连长,感到手足无措。 “滚,快给我滚,不把这儿情况报告给柳营长,不搬来援军,你就不是我陈国章的兵,你就永远都不要回来!”陈国章狠狠地踢了少年一脚,少年一个趄趔便摔倒在弹坑内,他瞪着眼睛大吼道,“你就是我们四营一连最后的火种,你必须活下来,替我们四营一连每个人活下来!你必须把这儿发生的一切告诉给大家,让他们知道,我们四营一连没有给红标军丢脸,没有给首领丢脸,我们四营一连全体士兵,愿意为中华神圣之领土,为我们台湾,战斗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林子通哭得像个泥人,跪着爬到陈国章的身边,嘶声道:“连长,连长,我如果走了,那你怎么办?” 陈国章一巴掌便将少年打翻在地,吃力地发出吼叫道:“谁他妈要你管我?滚,快滚!你如果再不执行命令,我就要执行战场军纪!听明白没有,快滚啊!” 林子通知道连长已经动了真怒,如果再不走,可能真要执行战场军纪,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跪下来重重地给连长连磕几个响头,大哭道:“连长,我一定会把这儿情况报告给柳营长,一定会搬来援军,你不能死,你要坚持下去,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便转身翻出弹坑,趁着手榴弹的硝烟还未完全散尽,矮着身子穿过阵地,向山后奔去。 看到少年终于离开了自己,陈国章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发出哈哈大笑声,虽然这会撕扯到伤口,但他却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看着东方,看着基隆以南瑞芳前指的方向,喃喃道:“首领啊,你说过我们红标军要打败这帮狗日的东洋兵,必须拿出比他们更加严明更加旺盛的纪律和士气,你说我们红标军要拿出远远超过那些杂碎的大无畏精神,我们要比他们更加勇敢,更加不怕畏惧死亡!现在,现在我要告诉您——我,陈国章,以及四营一连的全体士兵,全都做到了!我们没有一个是歹囝,没有一个是孬种,没有一个给您丢脸!只要一息尚存,我们就将一直站在这儿,我们就永不后退,我们就将战斗到生命的最后时刻!” “库鲁死!”又一个日军突然冲到弹坑边缘,发现陈国章斜斜地躺在弹坑内似乎还有气息,不由兴奋地发出怪叫声,举起村田刺刀跳了下来,狠狠一枪就刺穿陈国章的胸口,将其钉死在地上,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陈国章反手抽出的工兵铲狠狠地砍向那日军,只一下便削掉了对方的天灵盖,血液和脑浆呼地便冲顶而出,洒得整个弹坑都是红白相间的污秽。 那日军捧着浴满鲜血的头颅,发着可怕的哭嚎声重重地摔倒在弹坑内,痛苦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库鲁死!库鲁死!”不断有日军从这布满尸体的死亡弹坑中跳越而过,谁也不知道这其间发生了什么,倒下的人永远不再爬起,死去的人也永远不再苏醒,但红标军战斗至死的大无畏牺牲精神却深深地震憾着杀上阵地的每一个日军,也深深地震憾着目空一切、骄狂之极的小林幸英。 第50章 未完的战斗 小林幸英攻上小山包时,看到阵地上只剩下两个身负重伤的红标军,不过令他大感惊讶的是,这两个红标军却仍然不肯投降,端着毛瑟刺刀,相互扶持着仍然冲着围在四周的日军进行刺杀。 等他拨开人群走到那两个红标军面前时,不由大吃一惊,因为那两个红标军,一个已经双目失明,一个大腿上仍然穿着一把折断的刺刀,鲜血和泥土凝结在一起,覆在早已伤痕累累的肌肤上,但即便如此,当日军冲来时,他们仍然奋力战斗。 “库鲁死!”一个日军嗷嗷怪叫着挺起村田刺刀突然从背后冲来,一刀就从那双目失明的红标军左肋处刺入,前胸穿出,然后狞笑道,“支那猪,死啦死啦!” 那红标军临死之前,突然抽出工兵铲,反手一挥,便将那日军的双手齐刷刷地削了下来,当他倒在地上死的时候,脸上却是带着满足的微笑。 那偷袭的日军被削去双手,直痛得倒在地上不停翻滚,但他很快便停止滚动,因为旁边那个大腿上插着折断刺刀的红标军已端起毛瑟刺刀,狠狠地朝那日军的脸部刺去,噗哧一下便将那日军的脑颅刺穿,那红标军冷冷地扫视四周日军一眼,然后弯下腰去,从容不迫地将刺刀从尸体上拔出来,周围端着村田刺刀的日军见状无不骇然,居然没有一个敢上前袭击。 “投降吧,支那人,我们大日本帝国优待像你这样的俘虏!”小林幸英在后面目睹了这一切,慢慢地走到那红标军面前,用极为生硬的中国话,一字一字道,“只要你投降,我们不仅会治好你腿上的伤,最后还会将你送回到你的亲人身旁!” “呸,汝个草鸡掰,阮台湾人死都不会让汝践踏阮家园!让阮投降,真系丢死人!阮红标军宁愿人人战死,也绝不活着让汝个鸡掰囝侵占阮土地!”那红标军环顾战场四周,只见双方尸体纵横交错,已然分不出彼此,整个阵地上,除了自己之外,再没有一个活着的同伴,他仰天哈哈大笑,厉声喝道,“弟兄们都战死了,阮还独活做虾咪?来吧,林娘有种就一枪挑了阮,看阮怕不怕死?” 小林幸英脸色铁青地瞪着那红标军,终于他扭过头去,用力一摆手,周围早就蠢蠢欲动的日军立刻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嗥叫:“库鲁死!”纷纷端起村田刺刀齐齐地朝围在中心的那红标军刺来。 噗噗噗,连续数声刺刀透体的声音响起,那红标军低头看着贯穿身体的四、五把村田刺刀,鲜血像涌泉一般从刀口处冒了出来,只一瞬间便染成赤红。 日军想把刺刀从那红标军体内拔出,但他们发现刺刀竟然全卡在对方身体的肋骨中,一时之间竟拔不出来,也就在这时,那红标军狞笑着从后背抽出工兵铲,朝着正前方的一名日军头颅狠狠劈去,只一下工夫,那日军脑袋下颌以上部位便被锋利的工兵铲给削飞,鲜血像箭矢一般喷射而出,化为浓浓的血雾笼罩在四周,其他的日军见到如此血腥惨烈的景象骇然失色,本来紧握的村田刺刀步枪都不由自主地放开来,后退一步。 那红标军在劈掉日军半个脑袋之后,再想劈另一个日军,却已经使不上力量,手中的工兵铲“啪嗒”一声掉落在地,身体因为再无支撑而缓缓倒下,他身上插着的四、五把村田步枪刺刀居然还紧紧地卡在体内,一同倒在地。 “八格牙鲁!”小林幸英看到这么多日军居然对一个身受重任的红标军流露出畏惧神色,而且连手中的村田步枪刺刀都握不紧,不由气得火冒三丈,冲上前去,把那几个刺死红标军的日军士兵一个个痛甩大耳光,吼道,“你们是帝**人之耻,面对垂死待毙的支那人,居然连手里的刺刀都握不住,那是何等羞辱之事?近卫师团的名誉都要毁在你们手上!” “八格牙鲁!八格牙鲁!八格牙鲁!”小林幸英像头狂暴的狮子来回不停地扇着那几个日军的耳光,直到手掌都扇肿了,这才停了下来,而那几个日军根本不敢动弹,微躬着身体,每挨一记耳光便浑身一震,大喊一声“嗨”,有人被打翻在地,也急忙惶恐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躬着腰接受耳光和痛骂。 小林幸英指着那倒在地上已经停止呼吸的两个红标军尸体,对周围的日军厉声喝道:“这才是真正的武士道精神——蔑视死亡,光荣赴死!他们虽然是帝国的敌人,但他们与那些卑躬屈膝投降的清国奴完全不一样,他们这种毫无畏惧的精神却是你们每一个人都必须认真学习!为了八百万神明庇佑的帝国,你们也必须拥有敌人这种蔑视死亡、光荣赴死的武士道精神!” “你们全都准备好了吗?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顾忌的死,毫不犹豫的死?”他顿了一顿,眼里布满狰狞而狂热的血丝,厉声吼道,“你们全都准备好让所有清国奴和支那人全部去死了吗?” “杀光清国奴!杀光支那人!”所有的日军士兵举起村田步枪刺刀在空中挥舞,如潮的声浪响彻在整个山头,就连空气也震得微微颤抖。 “呀叽叽!”小林幸英侧过头来看到第二、第三中队的士兵在山崎森和上野雄一的带领下,已经爬上山坡,冲上阵地,不由转过身来,对着不远处的温泉岭主峰一号阵地挥了一下指挥刀,大吼道,“第一中队的武士们,我命令你们继续冲锋,以最无畏的武士道精神攻下温泉山,杀光大蛇军,不要让其他的马粪中队抢占我们的功绩!” “板载!板载!”第一中队的士兵立刻爆发出如雷的欢呼声,再也顾不上伤痛和疲惫,端起村田刺刀继续向温泉岭主峰一号阵地冲去。 守温泉岭主峰一号阵地的是二团四营一连的副连长连啸良,如果不是当时陈国章给他下了死命令,令他无论如何都要坚守住主峰一号阵地,可能他早就率领一号阵地上的红标军杀下去支援陈国章了,但在红标军中,命令高于一切,他即便是看到战友,甚至是上司在二号阵地中苦苦死战,也只能坐壁上观,毕竟温泉岭主峰一号阵地如果有失,那将意味着整个温泉岭阻击战的彻底失败。 陈国章给连啸良下的死命令便坚守温泉岭主峰一号阵地,无论如何都要坚守至援军的到来。 可惜的是,一连此次在温泉岭打阻击战并未携带任何的重武器,他们甚至都没有配备重武器,士兵们手中除了工兵铲、毛瑟枪之外,就只有每人两颗的手榴弹,如果配有机枪和火炮,恐怕小林幸英的精锐中队可能连二号阵地都冲不上去便要在山坡下面全员阵亡。 其实别说是一连,就算是奉命驻守基隆以北的整个三营、四营,因为属于最后两个成立的部队,无论是枪械还是人员,都远远比不上前面成立的几个营,尤其是一团的几个营,战斗力在红标军中也算是垫底,但即便如此,他们在温泉岭阻击战中,却也表现出极为顽强的战斗意志和不逊于近卫师团精锐的战斗力。 他们彻彻底底地履行了郁笑城在创军时的要求——我们要拿出远远超过那些杂碎的大无畏精神,我们要有比他们更加凶猛顽强的战斗作风,我们要比他们更加勇敢,更加不怕死! 由于温泉岭主峰一号阵地比它延伸出的小山包二号阵地来得更加陡峭,而且地势上极有利于防守,虽然小林幸英和山崎森、上野雄一的三个中队轮番攻击主峰阵地,但全都被顽强的红标军打了回来,这也得益于连啸良的先见之明,他在小林幸英尚未攻占二号阵地前,便让部下们构筑坚深的堑壕,为了节省弹药,还带领士兵们一起搬来了众多的石块堆在堑壕前,光凭着这些石块,他们便能打退日军进攻。 小林幸英的精锐中队也在攻击温泉岭主峰中第一个败下阵来,因为面对如此陡峭的山势,面对顽强死战的红标军,士气已然陷入低迷的第一中队在漫山遍野滚下的大石块面前精神完全崩溃,当看到一个又一个同伴倒在半山坡上,被大石块砸得头破血流、肝裂肠断,就连小林幸英本人也忍受不了这种地狱般的死亡折磨,终于在他被一枚流弹射倒在地,不醒人事时,他的部下便找到了合理退兵理由,将他抢下山去救治。 由于最为精锐的第一中队首先撤离攻击主峰的冲锋战场,山崎森和上野雄一的中队也支撑不住,在山坡上丢下几十具尸体后便狼狈不堪地跟着撤了下来,至此,温泉岭阻击战进入了一个相对平静的阶段,日军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再也没有组织进攻。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日军的士气完全受到挫折而再无力发起攻击,鉴于温泉岭山势的陡峭和易守难攻,他们不得不求助于后方,毕竟他们所携带的重火器也就只有从金包里守卫清军手里缴获的加特林机枪,对于台湾这种多山,高山和丘陵面积占全部面积的三分之二的地形来说,单凭机枪是难以胜任,还需要大量的山炮和野炮。 他们现在就在等着后方运送上来的大坂炮厂最新制造的口径70毫米、最大射程5000米的野炮,他们要用火炮将整个温泉岭主峰完全覆盖,将死守主峰阵地的红标军全部消灭。 “这就是澳底海岸大败我军的支那大蛇军吗?”匆匆赶来的第二联队副联队长吉川夏辉大佐拿起从德国进口的10倍变倍卡尔蔡司双筒望远镜,看到温泉岭主峰上迎风飘扬的红标军红旗时,不由喃喃自语。 第51章 人在阵地在 轰轰轰轰!一连串的炮弹在温泉岭主峰阵地四周炸响,山摇动动,整个山脉都在这巨大的爆炸声中为之震颤,日军终于将70毫米野炮推到温泉岭主峰延伸出的小山包上,在红标军失守的二号阵地上重新构筑一个炮击阵地来。 正是因为主峰阵地的红标军缺乏重火器,仅有手榴弹和毛瑟步枪抵御,因此日军这才肆无忌惮地将火炮抵近到主峰阵地前如此近的距离,几乎是对着红标军最后的阵地进行覆盖性炮击,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整片山头就完全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猛烈的炮火甚至将山头都齐齐地削掉一米。 十分钟的炮击终于结束了,整个主峰阵地硝烟弥漫,不见五指,简易堑壕被猛烈的炮火炸得七零八碎,狼籍不堪,阵地上一片死寂,就仿佛全没了人息一般。 连啸良从堑壕的埋土中爬了出来,抖掉身上厚厚的仍然冒着刺鼻硝烟的浮土,他发现身旁的埋土内露出半只手臂,便伸手想把埋在堑壕内的部下从浮土中拉出来,但他没想到手上才刚刚使劲,那手臂便一下子被拉了出来,他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从埋土内拔出的是一只血淋淋的断臂,而断臂的主人早已停止了呼吸,永远也无法从壕沟内爬起来。 “还有会喘气的人吗?”连啸良轻轻地将那断臂放回主人身旁,从壕沟内站了起来,环顾被硝烟笼罩的整个阵地,撕扯着嗓子大声喊道,“都给老子报上名来!” “林志财到!”连啸良等了好一阵子,这才有人从壕沟内的埋土中爬了出来,举起右臂憋着力气地报告道。 “孙……家良到!”另一个红标军仰躺在壕沟内,侧头看了一下硝烟中站在壕沟上的身影,大声地回应。 “张学兵到!” “李成军到!” …… 不断有红标军从堑壕的埋土中爬出来,回应着连啸良的报名,虽然他们第一次经历日军这么猛烈的炮火洗礼,但看到二号阵地上同伴们的慷慨赴死之后,士气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更加高涨,报到之声一个比一个更加高亢昂扬。 连啸良一屁股坐回堑壕内,大声道:“检查枪械和弹药,准备战斗!”他顿了一顿,很快又接着道,“连长已经阵亡,现在由我代理连长一职,我若阵亡,由三排排长代理连长,四排排长代理副连长!总之,无论谁阵亡,我们这个阵地,都一定要有连长存在,由他指挥我们坚守下去,直至援军赶来!” “这是陈连长生前的命令,也是我的命令,大家听清没有?”他抬头看着那面迎风飘扬的红标军旗帜,紧紧地咬着牙关,杀气腾腾地发出吼叫,道,“人在阵地在,人亡阵地亡!红标军永不退却!” “人在阵地在,人亡阵地亡!”所有还活着的红标军几乎是拼足了气力,以同一声音在大声回应代理连长的吼叫,“红标军永不退却!” “连长,东洋鬼又上来了!”一个红标军士兵突然大声道,“密密麻麻数量好多,就像蚂蚁一样!”他的话音刚落,从小山包上的日军机枪阵地上便喷射出一道灼烈的火舌,噼噼啪啪打在堑壕的边缘,其中几颗子弹正好打在他的脸上,他大叫一声,整个人便摔进堑壕内,半张脸都被打烂了,早已没有气息。 “不要开枪,节省子弹,等敌人放近了再听我命令射击!”连啸良先前看到二号阵地上的陈连长打阻击战有声有色,放近敌人后用排枪和手榴弹给予日军有生力量大量杀伤,便也记住了这个法子,他大声命令道,“瞄准了再打,争取一枪一个消灭敌人!” ※※※※※※ 听到陈国章的二团四营一连已经在温泉岭与挟金包里登陆淫威的日军交上手,郁笑城就急令守在基隆防区的四营其余三个连火速赶往温泉岭去救援,同时也急电基隆驻军张兆连提督,请他派出援军支援在温泉岭打阻击战的陈国章连队,好将日军先锋阻拦在金包里,以免威胁到基隆城安危。 其实不用郁笑城发出通电,张兆连便已亲率四个营的铭军赶赴金包里前线,只是他们动员和行军速度并没有陈国章那么快,磨磨蹭蹭了半天,才凑足四个营。 虽然说是有四个营,但每个营都存在着大量吃空饷现象,有的营甚至连满编一半的人都不到,等张兆连清点人数时也不由气得哇哇叫,但却也无法,因为已经没有时间再教训下面的人,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将日军堵在金包里,不要让他们突破温泉岭防线,攻入基隆城下。 铭军是在仓促之间奔上战场,因为他们比红标军的二团四营其他三个连更先得知日军登陆金包里的消息,因此他们比红标军更先赶到前线去,而二团四营的其他三个连是在得到瑞芳前指电令之后,这才开拔出发。 当铭军赶到温泉岭时,温泉岭的二号阵地已经失守,虽然温泉岭的阻击战并没有完全失败,主峰阵地上仍然有红标军不足两个排的士兵在坚守,但已经无法阻挡大批日军通过温泉岭防线,不过温泉岭主峰上的红标军守军还是成为牢牢锲在日军进军路线关键位置上的钉子,牵制了大量日军的精力和注意,令山下通过的日军不堪其扰。 站在离温泉岭不到两公里的小山丘上的张兆连通过老式单筒望远镜看到温泉岭主峰上那仍然飘扬的红标军旗帜,眼眶不由湿润了,如果金包里的守军都能像红标军这般顽强,日军何至于如此轻易登陆上岸? 就在他准备下令全军展开战斗队列向温泉岭隘口进军时,属下上前报告,抓到一名小逃兵,并且还把缴获的枪支献上。 张兆连看到那是一支非常精致的德制新制连珠手机,不由爱不释手,在手上把玩了一阵便问那侍卫,道:“那逃兵是从哪里偷到这么好的手枪啊?老子都配不起这种枪,他怎么会有?” 侍卫只得答道:“那小逃兵说是红标军长官赏给他的!” 听到“红标军”三个字,张兆连不由浑身一颤,本来他想令侍卫直接把那抓到的小逃兵就地处斩,以儆效尤,但是如果这牵扯到红标军,那就不能随便处置了,他又仔细地察看一下手里的这把德制手枪,他早就听说红标军向德国洋行购买了一大批军火,其中就有手枪配备中级军官,看来这枪与红标军是有些瓜葛。 他小心地收好这德制手枪,然后命令侍卫将那小逃兵抓到面前来,他要好好地亲自审问。 那小逃兵很快便被拎到了张兆连的面前,押解他的清兵朝他屁股狠狠踢了一脚,那小逃兵便翻滚在地上,等他抬起脸时,张兆连这才看清那是一张还未成年、满是红肿於青的脸,明显在此之前,已经被他手下的老丘八们痛揍了一顿。 “你叫什么名字?”张兆连冷冷地问道。 那小逃兵正是林子通,他接到陈国章的命令,从温泉岭二号阵地撤出后,便朝基隆方向奔跑,终于在大道上碰上了前来阻挡日军前进的铭军先锋,便欣喜若狂地上前请求增援温泉岭,但却被铭军当成逃兵拿下,交到提督面前审训。 “林子通!”少年抬头看了一下这个穿着传统清朝武官制服的男子,他虽然看不懂官服上的品级,但却可以清楚感受到这是一个极有份量的大官,因此也不再像被抓之前那般抗争,而是老老实实地回应道,“大人,我不是逃兵!快派人增援温泉岭啊!” “掌嘴!”张兆连冷冷地撇了他一眼。 左右侍卫立刻气势汹汹地上前,按住林子通,其中一个一巴掌便打得少年满嘴是血,几乎痛晕过去。 张兆连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是不是逃兵,不是由你说了算,至于增援什么地方,也不是你能说的!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我没有提问,你就不得说话,听明白了没有?” 林子通恨恨地瞪着他,一声不吭,如果眼睛能喷火,他早就喷出熊熊火焰,将这个刚愎自用的男子给烧死了,他没想到这个大官居然宁可错失良机,将宝贵时间浪费在审训自己这样一个小兵身上,而不赶紧派兵赶到温泉岭隘口,堵住日军进犯。 “这枪你是从哪里偷来的?”张兆连从怀中摸出从少年兵身上缴获的德制手枪,冷笑道,“说实话,我可能还留你一条狗命,但有半句假话,当场打死!” 林子通一见到那手枪,就不由激动赶来,低哼着想从地上挣扎爬起,却被左右侍卫死死地按住,他大叫道:“这是我的枪,这是我的枪,快还我!” “掌嘴!”张兆连继续冷笑。 “啪啪啪啪!”侍卫一连扇了少年几个大嘴巴,这一回连牙齿都打了出来,少年一低头,哇地一声便吐出一大口血水,混着碎牙也一起吐出,他抬起头,情绪激动地瞪着对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一字一字道:“大人可以杀我,但大人得赶紧增援温泉岭,我们红标军快死绝了!” 听到少年提到“红标军”,张兆连也不由正了正身体,他紧紧地盯着对方,道:“你是红标军?” 林子通骄傲地挺起胸脯,昂起头,大声道:“我是红标军!” 张兆连哈哈大笑,指着他这身衣装,嘲讽道:“你手臂上绑个破布就敢自称红标军?可真够胆大包天的!我没碰到像你这样愚蠢的小骗子,明明穿着金包里勇兵的号坎,还敢说谎?来人啊,将他拖下去斩了!” 林子通不由脸色大变,他低下头去这才看清自己身上还未换上红标军的新式服装,仍然穿着写有“金包里民壮”字样的勇兵号坎,虽然已经破烂不堪,但字样仍然清晰可见,他此时真是百口难辩,情急之下不由大喊道:“大人,我不是逃兵,这手枪是我们连长临死前给我回来报信的信物!” 不等张兆连下令,左右侍卫已然抬起手,噼噼啪啪连扇了少年几个耳光,直扇得少年晕死过去,再也吭不出声来。 张兆连沉思了片刻,终于摆了一下手,道:“拖下去先关起来吧,等打完了倭寇,再斩了这厮也不迟!”说完,又取出那精致的德制手枪,饶有兴趣地玩耍起来。 “遵命!”左右侍卫抱拳行揖礼,抓着林子通的辫子将他生生地拖了下去。 第52章 兵败如山倒 金包里温泉岭隘口外延两公里。 铭军的一个马营率先与日军山崎中队接上火,不过先开枪的却是日军,当日军排成三行整齐的队伍,左右两侧再构筑两个加特林机枪阵地,一同向策马狂冲的铭军马队进行交叉火力射击时,铭军的马营立刻被打得溃不成军,不是从马上摔下来,便是直接策马扭头退走,仅仅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本来还气势汹汹的马营便已逃散一空,不过跟在后面的铭军步营却并没有逃跑,而是顶上来与日军继续交火。 “呀叽给给!”山崎森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挥,大吼道,“库鲁死!” “库鲁死!”山崎中队的百来号士兵立刻爆发出雷霆般的喊杀声,端起村田步枪刺刀,以散兵线的队形,凶猛地便向顶在最前面的铭军步营冲来。 “打啊!继续打呀!”铭军毕竟也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队伍,勇字营管带傅家勇拼命地甩着马鞭狠狠抽打从身边跑过的士兵,但勇兵们还是如潮水一般败退,他们也只有在与敌人远距离射击时才有一定战斗勇气,而当日军端着刺刀杀气腾腾地冲到跟前,许多人便丧失了战斗意志,有一人溃逃,便有十人跟着跑,最后形成逃跑浪潮,根本无遏制。 “大人,倭寇马上要打过来了,你也一起逃吧?”一个亲兵上前劝道,“敌人有格林炮,我们根本打不过!” “张帅命我打退敌寇,现在才刚刚交火,勇字营便溃败下来,我如何向张帅交待啊?”傅家勇又气又急,用马鞭狠狠地抽一个从身旁逃过的小兵,那小兵猝不及防便打在脸上,立刻惨叫一声,捧着满是鲜血的脸摔在地上大叫,傅家勇似乎把所有愤怒都发泄在这个小兵身上,走上前又狠狠地踢了一脚,然后一鞭接一鞭地抽打那小兵,咆哮道,“叫你逃,叫你逃!今天我非得打死你不可!” 几分钟过去,那小兵已经不再翻滚动弹,浑身已经被马鞭抽成稀烂,已经没了气息,傅家勇叫亲兵们拦住从前面溃逃下来的士兵,踩着那小兵尸体对着部下们恶狠狠骂道:“草林娘,谁再敢给老子退半步,老子就活活抽死他!”说着,举起双眼手铳朝离着最近的一个逃兵胸口开了一枪。 “嘭”地一声,那逃兵胸口立刻开出一个大洞,鲜血呼地就从洞中涌了出来,他惨叫一声便仆倒在地上。 其他的士兵见状,也不由骇青了脸,面面相觑,虽然没人再敢向后奔逃,但却也无人愿意再回到前线去。 “林娘,你们还不赶紧转回去打倭寇,还想继续逃吗?”傅家勇举起双眼手铳朝天放了一枪,大声骂道,“铭军的脸都要给你们这些鸡掰囝给丢光了!” 其余的士兵们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返回前线与日军搏斗,不过其士气之低迷,却不是杀一两个逃兵能解决得了。 因为火力组织得并不有力,山崎中队的士兵很快便冲破了铭军勇字营刚刚构筑的简易防线,凶神恶煞地高举屠刀向落荒而逃的铭军杀来。 一个勇字营的士兵跳出掩体,把手中的大枪一扔,跪在地上大喊“投降,我投降”,却被冲上而来的日军活活挑死在地上,刺刀是从他张大的嘴巴,贯穿后脑勺。 在温泉岭隘口让红标军打得抬不起头,流尽了鲜血,因此山崎中队的士兵将所有的怒火全部发泄到这些铭军身上,他们学着金包里登陆战中小林中队虐杀俘虏的样子,不放过视野中出现的任何一个活人,直至完全射杀或是挑死。 有的勇字营士兵一开始与日军刺刀肉搏时还算勇敢,还能与日军一对一拼刺刀,但是发现四周的同伴纷纷弃枪逃跑,也不由慌了神,挡开对方刺来的一枪,便慌慌张张地将手中的刺刀朝对方扔去,可惜却因为太过紧张和恐惧而失去准头,让对方给轻松避开,等他转身拔腿想逃时,又因为两腿僵硬并且打颤,居然连站都站不稳,平地都能踩歪,摔在地上。 日军立刻跳上前来,一枪狠狠地刺在铭军的脖子上,然后刺刀一转,立刻切断铭军的咽喉,铭军惨叫一声,鲜血从动脉中像箭矢一般喷射而出,洒得漫天都是零碎的梅花,日军看他还在挣扎,又在胸口上补上一刀,那铭军这才气绝身亡。 还有一个日军冲向刚刚从掩体后面爬出的三个铭军,因为那日军一边挥着刺刀,一边发出野兽般的嗥叫声,最先从掩体后面爬出的一个铭军居然吓得尿了裤子,噗地一声,整个裤裆都一片湿漉,手中的枪连握都握不紧,“啪嗒”一声便丢在地上,这给那日军以可趁之机,上前一个突刺,便扎了一个穿心而过。 另一个铭军见状不由吓得魂飞魄散,直接扔了手中的大枪,转身发足狂奔,不过因为过于慌张,没跑几步居然被自己的后脚跟给拌了一下,扑通一声便摔倒在地,满脸都磕出血来,连门牙都碰掉一颗,他吓得大哭,以为那日军会趁机冲上来给他后背补上一个刺刀,趴在地上浑身不停颤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万分恐惧而居然一时之间爬不起来,还摔了几跤。 不过等他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时,他才发现日军正在与自己的另一同伴进行撕杀,两人已经扭打成一团,那日军趴在大个子铭军的身上,手中卸下的刺刀匕首正用劲插向铭军的心口,而大个子铭军也在死死地用双手顶住,不让那刺刀匕首插下来,他看到一旁的同伴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旁边遗落着扔掉的刺刀,便不由嘶声吼叫道:“阿弟,快……快帮我,给这草鸡掰后背一刀,就一刀啊!” 那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铭军见自己的同伴在呼唤,忍不住点了点头,准备去捡扔在地上的刺刀,但是就在这时,趴在那个大个子铭军身上的日军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吼道:“死啦死啦!” 听到这声恶嚎,那铭军不由吓得一坐倒在地上,脸色完全吓得骇成猪肝色,再也顾不上大个子铭军的呼救,转过身慌不择路地向后逃去,一边逃一边发了疯地大喊:“死人啦,死人啦!” 那日军见吓走了对方,不由转过头来,狞笑地将刺刀匕首一点一点地插进压在身下的大个子铭军心口,那大个子铭军不由绝望地发出痛哭声,但很快他的叫声便停止了,因为那日军已经将刺刀匕首深深地他的体内,直透胸背,活活地钉死在地上。 “呸,清国奴!”杀死了那大个子铭军之后,那日军站起身来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从尸体上拔出刺刀匕首,重新安回步枪的刺刀座上,然后用脚尖踢了踢尸体的脑袋,得意地发出狂笑声。 勇字营终于坚持不住山崎中队的凶猛冲击,纷纷败下阵,虽然他们的人数是山崎中队的两三倍,但是论到战斗素质和战斗意志,双方却是相差十倍不止,稍稍交战便溃不成军,这也反映出经过严格而艰苦西式训练的日军比起传统散漫的清军来说,他们之间的战斗力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 傅家勇见溃兵再次如潮水一般从前线败退下来,不由气得哇哇大叫,他用双眼手铳连续射杀三个逃兵之后,仍然遏制不住溃逃的浪潮,护在周围的亲兵们都被溃兵冲得七零八落,歪倒在地上,最后当一个溃兵避开他的手铳子弹,凶恶地举起大枪的枪托直接就砸在他的额头上,啪地一下便打得他满头是血,摔倒在地上,然后被后面潮水般涌来的溃兵活活给踩死。 山崎中队的百来号士兵冲垮了顶在最前面铭军勇字营防线,又一股作气在后面追赶刺杀来不及逃跑的铭军,沿途上倒满了全是铭军的尸体,而且绝大多数不是被流弹射杀,而是活生生地被日军刺刀挑死。 溃败下来的勇字营和马营直接就把跟在后面还未来得及展开队形的昌字营给生生冲垮,许多人甚至是被溃兵推倒在地上,活生生地给踩死,甚至还有马兵直接冲到人群之中,一连踢倒十余人这才被拦了下来,将那骑兵活活拖下马来,乱拳打死。 昌字营的战斗力与勇字营相比也是半斤八两,他们听到前线噼噼啪啪打成一团,就已经感到心惊肉跳,还没等他们做好战斗准备,勇字营的溃兵便黑压压地逃了过来,一下子就冲垮了整个队形,再加上溃兵们一边逃一边大喊着“死人了,死人了!东洋鬼不要俘虏,马上就要杀过来了”这类煽动军心的话语,令昌字营的士兵也感到深深的恐惧,没坚持多久,便也轰地一声,跟着勇字营的溃兵恐慌性向后奔逃。 昌字营的管带邓荣昌并不是一个骁勇之人,比起勇字营的傅家勇在胆气上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一把抓到一个溃败下来的勇字营溃兵,急切地问道:“你们管带现在在哪里?前面的敌情到底怎么样?” “管带大人已经战死了!大人,东洋鬼密密麻麻数量太多,足有上千人,我们寡不敌众,实在抵挡不了!”那勇字营的溃兵根本不敢把管带大人是被自家逃兵踩死的事情报告上去,甚至还添油加醋把百来号的山崎中队数量扩大十倍,好为自己临阵脱逃找到正当理由。 邓荣昌听到这话,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打过来的日军有上千人,那张提督这次带来的四个营根本就不够人家添牙缝的,敌我双方数量如果达不到1:3,他们根本就没有战斗勇气,因此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做出撤退的决定。 “撤退,昌字营全部后撤!对……对了,得赶快把前线的军情报告给提督大人!”他甩着马鞭指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亲兵,大声道,“你,就是你,快骑上我的马报告提督大人,日军有几千人马上要打过来,人数太多,我军如果正面迎战必吃大亏,务必后撤寻一有利地形,构筑防线伺机反击!” “遵命!”那亲兵听到有这么多的日军要杀过来,也不由慌了神,急急领令而去。 昌字营的士兵听到命令,犹如得到大赦一般,再无迟疑发足了力气向后方奋力奔逃,他们边跑边呼喊着:“东洋鬼有几千人马上要杀过来了,快逃啊!” 第53章 增援 张兆连怎么也不想不明白,他率领的四个营——一个马营,三个步营,刚刚开到金包里温泉岭不到两公里处,眨眼间便被日军的板载冲锋给完全击溃,两千人队伍才刚刚拉开阵型,便被前线败退下来的士兵给冲得七零八落,最后形成无法挽救的溃逃大潮,他自己也不得不随着溃兵一起没命地向基隆城方向撤去。 这一战简直是败得莫名其妙,他若知道击溃他的日军只有不足一个中队百十来号人,不知会做何感想。 山崎森也没想到自己能取得如此之大的战果,从温泉岭隘口出击,他带着第二中队足足追击了五公里,沿途斩杀了三百多的铭军,最后连他自己都感到追得筋疲力尽,已是强弩之末,这才鸣金收兵,在返回路途中又俘获了七、八十名来不及逃走的铭军,他们早已扔掉大枪,跪在地上,高举着双手等着日军前来缴械。 好在山崎森并不像小林幸英那么嗜杀凶恶,他将所有抓获的铭军俘虏全都扒去上身,赤着上身,用绳子每十人缚在一起,押往后方,因为日军刚刚在金包里登陆,许多火炮、机枪和弹药需要人力抬送,这附近的平民为躲避战火基本逃散一空,没抓到几个壮丁,因此捕获的清军俘虏便成为最好的苦力,近卫师团的第一旅团长川村景明在登陆金包里的第一刻起,便急令所有登陆的日军不可再残杀投降的清兵,所有俘虏必须全部押解到后方做苦力搬送军用物资。 山崎森派人将这七、八十名铭军俘虏押到后方之后,停下来休整了一下,补充弹药和粮草之后,又开始向基隆前进,而上野雄一的中队因为要留下来监视温泉岭主峰阵地上的红标军,没有参加对铭军的攻击。 当上野中队看到短短的半个时辰里,山崎中队居然取得如此大的战果,以一个中队百余人之兵击溃有着劲旅之称的两千铭军,既感到震惊又感到妒忌,再看那小小的温泉岭主峰阵地,他们连续强攻了四、五次,在山坡上丢下几十具的尸体,却仍然未能攻上去。 强烈的对比和落差让每一个上野中队的士兵都感到愤怒和羞愧,能够打败红标军,夺取红标军的阵地,俨然成为近卫师团最大的荣耀。 小林幸英的中队因为连续对温泉岭二号阵地和主峰一号阵地发起攻击而伤亡惨重,整个中队被主峰阵地的红标军第二次打退时,已经再无力发起攻击,他们从二号阵地的小山包下来时,上至小林幸英少佐,下至普通的二等兵,全部都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整个中队的战损率甚至已经达到百分之百。 当小林中队撤下来休整的时候,就连第二联队副联队长吉川夏辉大佐看了,都不由感到骇然,红标军的战斗意志如此之顽强,令每个近卫师团的士兵都感到不寒而栗。 无论小林幸英如此激烈请战,都被吉川大佐给驳回,强令整个第一中队必须立刻撤出战场,回到后方去休整,毕竟第一中队是第二联队的样板中队,在此次温泉岭大战中受到这么严重的创击,如果不能好好地休整恢复,对于整个第二联队,甚至对于整个近卫师团的士气来说,都是极大的打击。 第一旅团在澳底已经整编制地被红标军消灭了三个中队,尤其是同样做为样板中队的第一联队第一大队第一中队,也就是小笠原兵的中队,为此据说第一联队长栗原纯明大佐被旅团长川村景明当着众人的面连扇了七个大耳光,可见其心疼程度。 近卫师团才刚刚取得金包里登陆战的大捷,尤其是由建立首攻的小林中队创造的,这个时候如果小林幸英阵亡,或是小林中队被击灭,那他吉川在旅团长川村景明面前可能就不是被扇大耳光的事情了,刚刚高涨沸腾的陆军士气受到顿挫,他可能要剖腹才能谢罪。 因此,当小林幸英不肯撤出战场,回到后方休整时,当场就被吉川大佐给扇了一个耳光,并狠狠地训斥一顿。 这一记耳光也让小林幸英迅速冷静下来,虽然他并不认同吉川夏辉的看法,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向吉川大佐敬礼,转身将部下全部集中在一块,然后乖乖地带着这支负伤率达到百分之百惊人程度的第二联队样板中队撤向后方。 张兆连的溃败可以说是稀里糊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败了,尽管铭军也是经历过血雨腥风的老手,他对自己的部队还是有一定的自信,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最精锐的勇字营一碰到日军,就如同以卵击石一般不堪一击,一个回合下来就溃败,甚至还冲垮了昌字营和自己的本队人马。 其实不仅是他,甚至连那个时代的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明治维新之后的日军可以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打造出这样一支强悍凶猛的军队。 他在败退路途中遇到了奉命赶来增援的红标军二团第四营的二连、三连和四连,他又听说郁笑城已经派出林世明做为先锋官,在后面将带领第二营、第三营以及第二骑兵连组成的混合编队马上赶来支援的消息时,不由老泪纵横,连说了三遍“国之栋梁”,然后急匆匆地赶回基隆城设防。 由于张兆连的四营溃败如此之快,本来打算将押在营中的林子通在打完倭寇之后再行处决,张兆连的本队亲军被前面的溃兵冲垮之后,也跟着溃兵一起逃跑,再无人看守林子通,这给了林子通一个求生的机会,他并没有跟随铭军逃跑,而是躲到了路边的野地里,藏在一条水沟内躲了起来,等日军追着铭军的尾巴赶过去之后,这才用岩石磨断缚绳,躲入崎岖艰险的山麓,藏在林子深处,躲开日军的追捕。 当他通过捷径翻出山林时,发现下面山道上在向着温泉岭方向途中正奔行着一支臂膀着同样别着红布的德式军队,肃杀的气势和整齐的军容让他第一个反应便是碰到了红标军,他一心只想着赶快找到援兵去增援温泉岭,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一咬牙,便连滚带爬地从林子里跑了出来,在路中心拦住了这支军队。 奔行的正是红标军二团四营二连的队伍,连长江仁安是个矮胖的男子,在加入红标军之前,他是台北城内的一个小厨师,他比其他红标军士兵更强的一点便是读过几年私塾,会认几个大字,在当时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毕竟很多人从生到死都是文盲,连自己姓名也不会写。 林子通这一回学乖了,他把以前的勇兵号坎给扔了,就保留左臂膀上的红布,因为那是红标军的标识,每一个红标军即便不认得对方,也一定认得这臂膀上的红布。 江仁安倒是没有起疑心,因为从少年见到他们时那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的神情中,已经再无法掩饰他是红标军的成员,因此他令士兵们扶住那少年,给他灌饱了水,让他好好说话。 “援兵,快……快去救援,我们一连的人还在温泉岭上,被东洋鬼团团包围,他们还在战斗,再晚了,就全完了!”林子通一边喝着水,一连大哭道,“连长叫我撤下来给柳大人报信,我不肯,他就要执行战场军纪,可是我撤下来之后,狗日的东洋鬼便占领了二号阵地,连长不肯撤退也阵亡了,就剩下主峰阵地的弟兄们还在坚守,他们把大炮全搬出来炸,长官,求你赶快去增援温泉岭主峰吧,我给你磕头了!”说着,已经跪下来连连给江仁安磕好几个响头,甚至将额头都磕破了都不感觉到疼,他一心就想着能尽快将援军带到温泉岭,这样他好回到战友身边一起奋战。 江仁安听到陈国章阵亡的消息时,不由呆住了,他没想到温泉岭阻击战打得如此惨烈,整个连队就只有这么一个少年兵活着从战场上撤下来报信,而且日军还动用大炮,对于重武器极缺的四营来说,光凭毛瑟枪和手榴弹,是难以与有着丰富战场经验的日军抗衡的。 他转过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红标军,他就要带领这些鲜活而年轻的面孔上战场,很可能一战下来,一半的人都将成为最后的记忆,现在他看到的每一张面孔,也许就是最后看到的面孔。 “长官,快去救援我们一连吧,剩下的人全困在温泉岭的主峰上,没有你们的增援,他们是不会下阵地的,他们会一直战死在那儿!”林子通鼻涕眼泪都糊满了整张脸孔,他一边磕头,一边嘶声哭道,“长官,就给我们一连留下几个火种吧!” 江仁安急忙将这少年从地上扶了起来,用自己的袖子将他脸上的污秽擦去,然后拍打着他身上的尘土,神色庄重道:“放心好了,我们此次接到命令正是为了赶来增援陈连长,他既已阵亡,那副连长连啸良呢?他也阵亡了吗?” 林子通焦急道:“连副连长坚守温泉岭主峰一号阵地,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阵亡!当时陈连长给我们下的命令是死守主峰阵地,直至后续援兵赶来救援!长官……” 江仁安抬起手按了按,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子通听到这话,立刻腰杆一板,大声答道:“报告长官,小人叫林子通!” 江仁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好,士兵林子通,我命令你在前方带路,带我们赶到温泉岭,增援四营一连!” 林子通激动地敬了一个礼,大声道:“是,长官!” “二连全体士兵开始检查枪械和弹药,准备战斗!”江仁安转过身来,对周围的红标军发出大喊,道,“展开战斗队形,出发!” 第54章 红魔阵地 江仁安的四营二连在林子通的带路下,很快便和山崎森的第二中队撞上了,双方几乎是同时开火,日军当场被击毙一人,而红标军则是两死一伤。 如果不是领路的林子通及时发出报警,可能红标军这一方还要吃大亏,毕竟近卫师团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山崎中队又是久经沙场,刚刚以百十来人之兵,击溃两千铭军,士气正值最旺盛的时候,而江仁安的连队却是红标军中最后才组建的连队之一,一个月前很多人还拿着农具在田间耕作,如果不是日军入侵台湾,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扛枪当兵。 不过山崎森发现遇上的是另一支红标军时,也不由大吃一惊,因为温泉岭战斗打得实在是太艰苦了,他们在后方看到小林中队陷入苦战而不得胜的惨景,都感到不寒而栗,在攻打温泉岭主峰阵地时,他们没少吃苦头,丢下了二、三十具尸体,却连主峰阵地的毛都没摸到,现在又突然看到这支打着红旗的红标军援兵杀来,不敢恋战,打了几枪就开始往后撤。 毕竟他们已经前出温泉岭隘口已有五、六公里,从金包里登陆的大军都被卡在温泉岭后方一侧,如果不能及早歼灭温泉岭主峰上的红标军,恐怕大军一时难以进攻基隆,而他们做为攻击基隆的尖兵,突然遇上前来增援的红标军,很可能会被红标军主力一口吞掉。 江仁安看到日军不堪一击,不由胆气壮实了许多,命令连队快速追击山崎中队,务必赶在温泉岭隘口前将其歼灭。 虽然这支红标军在屁股后面追着山崎中队在跑,但是山崎森却也不是只会逃跑,他跑了一阵发现追来的红标军人数并不多,仅仅只是一个连,主力似乎还远远在后面,而且这支红标军所持枪械也不精良,光听枪声他就能辨认出其中有前膛燧石枪、鸟铳、马枪,甚至是自制**,射程极为有限,而且枪也打得乱糟糟,十分的不整齐,因此他让一部分士兵构筑好阻击阵地之后,便开始打反击。 江仁安毕竟初上战场,阵战经验非常的浅薄,第一次与这支训练有素、凶狠顽强的日军交锋,突然遭到山崎森的一个猛烈反击,一下子被打得措手不及,激烈枪声过后,地上便多了七、八具红标军的尸体,他只得命令其他的人迅速后撤,在占据后方有利丘陵地势,抢筑进攻阵地之后,这才稳住了军心。 如果不是温泉岭战斗陈国章打出红标军的赫赫威名,恐怕这一次山崎森都不会给江仁安以构筑新防线的机会,会想追击张兆连铭军那样,一路奋起追杀,但慑于红标军强悍的战斗力,再加上山崎中队连打数仗也早已精疲力竭,因此他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命令部下抢筑阵地。 山崎森的预感没有错,在这离温泉岭外延三公里多的崎岖山路上,双方赶来的增援部队越来越多,很快堆挤在这丘陵起伏的狭窄地区,两军再次爆发一场血腥而惨烈的阵地战。 第二联队副联队长吉川夏辉很快便带领一个大队和一个炮兵中队赶到了山崎森构筑的出发阵地,令四门70毫米野炮开始轮番向对面丘陵进行炮击,如果不是慑于红标军的威名,恐怕吉川连炮弹都舍不得打,直接派骑兵冲上去砍杀便是。 四营二连虽然枪械参差不齐,但好在由于郁笑城极为重视工兵铲的威力,因此虽然把淘汰落后的枪械都舍给了四营的几个连,但全军上下却是按人头统一配发德式工兵铲,江仁安虽然打仗没有阵国章那般硬气,但土工隐蔽作业却比陈国章强得多。 在被山崎中队劈头盖脸打退之后,这个小厨师出身的江仁安便开始十分用心地构筑阵地,他甚至命令部下们不用去管头顶上日军的炮火和流弹,只要埋头挖藏身的坑穴就是最大的胜利。 刚开始日军炮兵开始打炮的时候,还有不少红标军被猛烈的炮火炸死炸伤,但等四营二连挖出一个个可以藏人的坑穴时,无论日军炮兵再怎么猛烈开炮,也伤不到他们了,但这还没完,江仁安让部下们继续将一个个藏人的坑穴全部挖通,连成一片,最后形成可以畅通行走的堑壕。 日军在打完炮之后开始进行火力试探,加特林机枪打得四营二连的阵地一片噼噼啪啪炸响,但除了挖土声之外,竟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回,吉川夏辉忍不住派出一个小队的日军尖兵去冲击试探,却被江仁安一通枪弹打了回来,如果不是由于他的连队枪械太过糟糕,恐怕那前来摸阵地的尖兵小队恐怕至少有一半人都得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因为在温泉岭与红标军的二团四营一连苦战了半天,吉川夏辉不得不命令暂时停止攻击,让大队人马开始埋锅造饭,等填饱肚子,再一鼓作气冲上那个被标为“红魔”高地的阵地。 日军这种打仗冲锋前一定要先吃饱饭的习惯,让江仁安的四营二连争取到了极为宝贵的喘息时间,因为也就在日军准备发起攻击之前,四营的三连、四连也在这个时候赶到了。 最先发起攻击的仍然是日军的炮兵,不过这一回的炮击却比刚才更加的凶猛和激烈,日军的炮兵训练极为有素,几乎枚枚炮弹都落在了被日军称之为“红魔”高地的丘陵上,绿色盎然的山林一下子被炮火覆盖,燃烧的火焰将山头烧成一片死灰色。 幸亏江仁安率领的四营二连的土工作业极为到位,挖的壕沟又深又长,除非日军炮弹准确落到壕沟之内,否则根本无法伤及红标军半分,甚至于当四营三连和四连赶来的时候,都能同时挤下这许多士兵。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吹响,日军开始发起进攻,首先冲锋的是第二联队第二大队第一中队古田义一的中队,虽然他的古田中队比不上小林幸英的中队那般凶猛善战,但在第二联队的排名中也是翘楚,这一次打头阵便是他向吉川大佐强烈申请来的。 为了这一战能成功,古田中队无论军官还是士兵,人人在额头上绑着长长的白色布带,作为鞭策自己努力奋战,不成功便成仁,它在深蓝色军装之中显得格外的耀眼,其他中队的人无不用妒忌的眼神侧目相看他们这支敢死队。 古田义一是冲在整个中队的最前方,按他的话说,中队长就应该冲在身先士卒,冲在最前,引领冲锋,鼓舞士气,他也是整个战场上发出吼叫声最大的人,几乎就像惊雷炸响一般,高举指挥刀便冲了上来。 这个被日军称为“红魔”高地的阵地,其实高度甚至都不及温泉岭那小山包二号阵地,更别说是更加陡峭险峻的主峰一号阵地,地势也更加的平缓,它毕竟是座落在一片连绵起伏的丘陵之上,四周围有大片可以攀爬的山坡,其冲击难度比温泉岭要低了许多,因此当大批日军形成散兵线向红标军堑壕阵地冲来时,一场艰苦而惨烈的战斗便开始打响了。 吉川在攻击开始的时候,特别命令在前沿阵地构筑四个机枪阵地,集中火力对丘陵上的红魔阵地进行压制射击,日军步兵才刚刚开始冲击,四个机枪阵地上的弹道便开始像燃火的鞭子一般,狠狠地抽打阵地上的红标军,许多刚刚冒出头来准备向日军步兵射击的红标军,纷纷被打爆了脑袋,鲜血和脑浆喷射得整个堑壕都是,但即便如此,红标军依然爬上堑壕,向丘陵下面冲来的日军射击。 “大蛇军的堑壕挖得太深太密,机枪和炮火似乎不太管用啊?”第二联队第一大队大队长小岛国雄中佐通过望远镜看到远处红标军阵地上腾起的一股股火柱和浓烟,不禁摇摇头道,“支那人是从哪里学会的土工作业?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挖出这么漂亮的堑壕来,真是不可思议!” 其实如果他知道红标军的首领在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前就是正牌土木专业科班出身,而且还呆在工地与钢筋水泥混凝土摸爬滚打两个年头,就不会奇怪为什么红标军会如此重视土工作业,如此重视在阵地战中要怎么筑城、给排水、修建工事掩体、构筑各种火力点和设置各种障碍等作业。 虽然郁笑城的土木专业与军事土工作业还有一定差距,但是凭着工科生的直觉,他知道刚刚草创的红标军想与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日军相抗衡,没有娴熟的土工作业能力,别说是消灭敌人,就是自保也十分的困难,尤其是面对强大的敌人时,因此他让冯·德克比根据德军土工作业大纲,制订出一套适合红标军在台湾山地作战的土工作业教规,并严格训练每一个红标军。 有那么一段疯狂的地狱式训练时间里,每一个红标军整天都在没日没夜地挖土建壕以及如何构筑阵地,训练得苦不堪言。 不过训练的成果也是出乎意料之大,它让红标军上至团长、下至小兵,全都对阵地战中的土工作业有了极深刻的认识和体会,这让每一个红标军在今后的每一场阵地战中都得益非浅。 吉川夏辉很不高兴地撇了他一眼,冷冷道:“小岛大队,别忘了你的身份,这个时候帝**人最忌长他人志气的话!” 小岛国雄听到这话,不由脸色一青,紧张地半弯腰身向吉川大佐敬礼,肃声道:“嗨!” 吉川夏辉举着望远镜从红魔阵地一方慢慢向西面看去,他突然道:“小岛大队,红魔阵地西面延伸出一个小山陵,那儿有一片乱石堆,正好可以构筑机枪阵地,你立刻派两个小队迅速占据那个射击阵地,将机枪抬上去,配合步兵从侧面向红魔阵地射击,这样可以压制阵地上的大蛇军,减少我军伤亡!” 小岛国雄急忙举起望远镜向西面阵地看去,果然那儿有一片乱石堆,极适合构筑机枪阵地,也不知红标军为什么就没有占了那儿,现在倒成了红魔阵地防守的薄弱环节,他不由大喜过望,挺直腰板向吉川夏辉敬礼道:“是,大佐阁下!”说完,他急忙转身命令部下调来预备队,派两个精锐小队将两挺加特林机枪扛上西面那个乱石堆阵地。 第55章 机枪阵地争夺战 当日军两个小队扛着两挺加特林机枪爬到“红魔”阵地西面延伸出的小山头时,发现古田义一的第一中队已经冲上了红魔阵地的山头,与江仁安的四营二连展开了白刃战,本来他们还想利用这片乱石堆的有利地形协助正面攻击的友军,对红标军阵地进行火力压制,但现在看来已经是没法做到了,因为古田中队已经与红标军混战成一团,此时火力覆盖只会大量杀伤己方人员。 江仁安虽然没有陈国章那么会打阵地战,但他的手榴弹战术运用的也是极为老道,他并不像陈国章那样等日军冲到阵前再集中使用手榴弹,而是命令部下在打反冲锋时,先朝日军人群中扔手榴弹,再端起刺刀打白刃战。 古田中队拼刺刀的水平在整个第二联队都是数一数二,即便是与样板中队小林幸英比起来也毫不逊色,他们甚至拿清军战俘做刺杀训练的肉靶,来锻炼士兵打白刃战的心理,只要一上战场,刺刀冲锋通常是他们的首选,因此每次发起攻击,从来都是他们冲在最前面,与刚刚草创的红标军相比,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技战水平,都高出好几个台阶。 只要他们能冲上阵地,就没有拿不下的阵地,但是令古田义一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一回冲上了阵地,却没有拿下阵地,相反还被对方的反冲锋给打了回去。 这自然就要讲到红标军独特的阵地战术,郁笑城自从创立这支军队以来,针对台湾多山多丘陵的复杂地形,以及如何面对经过严格美式训练的日军为战,专门做过仔细研究,再结合穿越前20世纪一战二战的军史资料,最后总结出最大效能地利用工兵铲、手榴弹和机枪来对付喜欢刺刀冲锋的日军,尤其是如何发挥手榴弹最大效能来大量杀伤敌军,为此他曾让德国教官冯。德克比写出一系列的关于在阵地战中手榴弹使用的战法,其中之一便是此次江仁安用到的,在打反冲锋时,等日军接近十米距离再扔掷手榴弹。 本来冯。德克比极反对打阵地战反冲锋时在如此近的距离内扔掷手榴弹,先不说这会容易误伤己方,如果对方停下来射击,可能手榴弹还没有投掷出去,己方就已经被击倒在地,而且拉开引绳的手榴弹甚至可能将己方人员大量杀伤,但是郁笑城坚持将这一条战法写入红标军阵地战教案中。 因为他根据史料十分清楚地知道,日军在准备白刃战中,标准的刺杀准备姿势是枪托稍下垂,半斜向朝着对手,刺刀尖略与眉齐,这样拼刺刀时枪可以从斜上方到斜下方,正好护住颈、胸和腹部等要害,而且冲到对手面前时,可以猛地一甩刺刀对敌人的要害进行闪电般的突刺,是阵地战最后冲刺阶段最好的冲击姿势。 相反,如果在冲到阵地前最后十余米停下来射击,不仅丧失了宝贵的时间,还容易挡住后面同伴,而且就算能够开枪射击,有效杀伤躲在堑壕内的敌人机率却极小,反而极大影响了后续白刃战的肉搏质量,最终只会给己方造成更大的伤亡。 因此,正是摸透了日军这一刺刀冲锋的战术习惯,郁笑城以工科生的直觉和细致,让冯。德克比着重写出在阵地战中如何应对日军刺刀冲锋,有效进行人员杀伤的教案,而且在给排级以上军官授课时,每一个红标军的军官都至少要学会两种以上阵地战方法,这也是为什么江仁安会那么轻易就退守到红魔高地构筑防御阵地与日军死磕,而不是直接硬碰硬对冲,因为他在培训班上学到的战法,也是他最上手的战法,就是在阵地战堑壕中,利用手榴弹战术打反冲锋,这一回,他可把理论战术全部用到实际战场,却没想到居然真的大发光彩,打得古田义一的敢死队晕头转向。 一个红标军在跳出壕沟之后,立刻便甩出了手榴弹,扔到十余米日军人群中,轰地一声,立刻炸出了一片炙热的血肉,三名日军当场被炸得肢离破碎,血肉模糊,还有四名日军则被炸倒在地上,身上伤痕累累,血流如注。 其中一个伤势较轻的日军挣扎着还想从地上爬起来,挺着村田步枪刺刀向那红标军杀来,但另一个红标军跳出堑壕,也跟着扔出手榴弹,正好在他身旁炸开,轰地一下,便将他身体炸成两截,肠子和肝脏哗地便流了出来,淌得满地都是,他痛得在地上打滚,很快便不再动弹,停止呼吸。 后面赶来的日军也被手榴弹的冲击波给炸翻在地,一个日军捂着被弹片划出大口子的咽喉,扭曲着跪在地上,垂死一般发出咕咕的嚎叫声,最后被壕沟内的红标军一枪爆头,从山坡上翻了下去,这才结束他最后那段痛苦的生命。 红标军直接跳出堑壕用手榴弹打反冲锋再拼刺刀,比起当时在温泉岭二号阵地上陈国章先用排枪加手榴弹杀伤敌人,然后再用刺刀打反冲锋的战法,不仅更加简单易行,而且还更有效地杀伤冲击阵地的日军,打击敌军士气,毕竟在十米距离扔手榴弹的震憾力比起在二、三十米距离打枪和扔手榴弹的震憾力来得强烈得多,也更威慑敌军。 四营二连借着有力地形,在这一波手榴弹战术反冲锋中,一下子把气势汹汹、以白刃战闻名第二联队的古田中队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这也让古田义一的上司——小岛国雄和吉川夏辉大吃一惊。 红标军几乎没有与古田中队拼刺刀,便将他们赶下了阵地,如果不是来自阵地西面乱石堆的日军机枪阵地突然喷射火舌前来助阵,可能古田义一的中队没有多少人可以活着回到出发阵地。 古田中队一败下阵来,后面的几个中队也没了冲击的气势,在半山坡爬了一阵,便被红标军越来越密集的枪声打了下来。 不过很快,红标军阵地西面山头的日军机枪阵地也哑了火,并且传来阵阵枪声,而且枪声像爆豆一般越来越激烈,当吉川夏辉将望远镜朝机枪阵地看去时,不由吃了一惊,因为他赫然发现那片乱石堆中已经开始晃动着人影,有己方机枪小队的士兵,也有红标军的身影,双方在乱石堆中扭打成一团,居然拼起了刺刀。 “快,快带人冲上那个机枪阵地,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支援阵地上的我军!”吉川夏辉几乎是嘶声在对小岛国雄发出大吼声,“千万不要让那两门加特林机枪落入大蛇军手里!” 小岛国雄听到这话,立时感到事态的严重,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机枪阵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那红魔高地延伸出的那个小山头虽然对红标军阵地有着很大的威胁,但它同样对己方的出发阵地形成威胁,因为以加特林有效射程1000m来说,他们所处的出发阵地正是在那机枪阵地的射击范围之内,如果那两门13毫米口径的加特林转管机枪把炮口对准这里,恐怕上千人的日军都在其火力覆盖之下,其可怕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他急匆匆地转身,几乎是咆哮的方式对第一大队的中队长们发出吼叫:“组织敢死队,冲上那个机枪阵地,支援我军机枪小队,把阵地上所有大蛇军全部杀光!” “嗨!”日军中队长们脸上的肌肉都充满了血液,板着胀红的脸孔大声回应。 做为预备队紧急集结的四个步兵小队,还未来得整装便急匆匆地赶向红魔高地向西面延伸出的小山包,不过当他们刚刚爬到一半山坡时,爬在最前面的一个日军赫然见到从山包上滴溜溜滚下一个皮球,正好砸到脚下,他轻轻用脚踢了踢,这才发现那是己方的一颗被砍下的人头,看那断头的切口便知道是被红标军的工兵铲削掉的,不由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要继续爬坡支援己方阵地。 自从温泉岭战斗打响以来,红标军的近战利器——工兵铲俨然成为整个登陆日军共同的噩梦,在此之前,谁也不曾想到那小小的工兵铲居然在近战中能发挥如此之大的威力,甚至比浪人们的武士刀还更乘心适手,因此现在他们只要一看见红标军挥舞着工兵铲,即便是多么勇敢的日本武士也会感到惊恐万分。 山头上的机枪阵地不断传回荡着双方士兵贴身肉搏时发出的喊杀声和惨叫,那声音时而凄厉,时而尖锐,就仿佛野兽们在最后的垂死生命里发出的恐怖嗥叫,不少日军士兵听都不由感到双腿打颤。 日军在入侵台湾之前曾经横扫整个清国大陆,从不曾遇见如此顽强如此拼搏的军队,与清军交战中一向习惯打顺风仗的他们每每遭遇这些臂膀上绑着红袖章的支那魔鬼,都是磕得尸骸蔽野,血流成河,产生了畏战心理。 当第一个日军停止爬坡,后面跟上的日军也不由纷纷停下脚步,抬起头也顺着目光所引看向山头阵地,只见山头上的一块大青石,一个高大身影充满威仪站在上面,轻蔑地朝半山坡上黑压压的人头吐了一个唾沫,然后他们便看到两挺黑洞洞的转管机枪从石缝间被推了出来,枪口赫然对准山坡上的他们。 “啌啌啌啌……”两道炙烈得就像地狱赤焰的火舌轰地一声便像长长的鞭子一般喷吐出来,弹壳蹦跳的铜声像死神吹响的哨子,响彻整个阵地上空,半山坡上堆挤成一团埋头爬坡的两百余名日军一下子陷入了可怕而疯狂的死亡热舞之中,几乎所有人都在加特林机枪的弹道之下甩着手脚翩翩起舞。 血雾像熏烟一般一团团地从人体内喷涌而出,眨眼间便弥漫成一片红红的浓雾,无论是友军和还是敌军,在那一刻都被半山坡上的屠杀震憾。 短短几秒钟的工夫,那些穿着深蓝色笔挺的美式军服的人群一下子便被加特林猛烈火力撕拧成碎片,大量的人体碎肢像折断的树杆,横七竖八、层层叠叠地密布在整个山坡上,鲜血几乎是以洪流形式哗哗地向山下奔去,随着加特林机枪弹道的延伸,站在远处甚至都可以清楚地看见被犁出的一道道深深的血肉槽沟。 “好,非常好,非常非常之好!”林世明威风凛凛地站立在山头那块大青石上,津津有味地欣赏山坡上这一幕血腥屠杀景象,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他将手指向远处,对着身旁的加特林机枪操作手大声道,“命令:火力延伸,覆盖倭寇的出发阵地,干死这帮狗日的臭鸡掰!” 第56章 英雄连 当红标军夺取机枪阵地上的两挺加特林转管机枪,调转方向将火力从山坡一直延伸到日军的出发阵地,乃至是炮兵阵地时,许多日军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当场射杀,山头上那两道地狱怒火以最狂暴的方式将日军集结的出发阵地完全覆盖。 只见那出发阵地上,黑压压一大片整齐列队正准备向红魔高地发起进攻的日军,眨眼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地狱烈火所吞噬,人肉碎片像撕裂开的纸片一般飞溅到空中,加特林机枪13毫米口径的子弹往往同时贯穿两三个士兵的身体才停止飞射,不少日军被打翻在地上就再没有爬起来,整个日军阵地一片血腥狼藉,到处回荡着惨叫和哭嚎。 日军炮兵急匆匆地调转炮口,准备朝那机枪阵地进行轰击,但他们还未来得及将炮弹塞入炮膛,林世明指挥的加特林机枪弹道已经朝炮兵阵地转移过来,来回几个扫射,子弹雨点般地倾泻在炮兵头上,一下子便打得日军鬼哭狼嚎,抱头鼠窜,甚至还引爆了存储的弹药,轰轰几声,整个炮兵阵地便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十余个日军炮兵化为火球倒在地上打滚,不停地发出恐怖的嚎叫声。 吉川夏辉气得几乎要颠狂暴走,他一把抓住早已面无人色的小岛国雄,举起手准备狠狠地甩他几个大耳光,一个小小的机枪阵地居然抢不下来,反倒让对方夺了,并把枪口对准己方,打得己方伤亡惨重,他准备这一巴掌至少要扇掉这个无能的中佐两颗牙齿,以泄心头之怒,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右手才刚刚抬起,一颗加特林流弹便打在小岛国雄的后脑勺上。 只听“啪”的一声响,小岛国雄的脑袋便像摔在地上的西瓜一般炸裂开来,白白的脑浆和红红的碎肉哗地便糊在吉川大佐的脸上,他这一巴掌怎么也甩不下去,因为小岛的脑袋已经被击成碎片,他吓得“啊”地一声大叫,手一松,小岛国雄的尸体便软软地倒在地上,而他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色早已骇成死白色,要不是旁边的卫兵一把将他拉起,拼命地往后方奔逃,他可能还僵坐在地上,等着被加特林机枪扫射血肉模糊的残片。 吉川大佐一撤,日军便再无死战下去的斗志,虽然一些日军趁着加特林机枪空档之机,组织剩下的几挺机枪正准备与山头上的红标军进行报复性射击,但见指挥官一退,军心本就到了崩溃的边缘,顿时土崩瓦解,纷纷跟着逃命。 毕竟这个时代的日军战斗力比起九年后的日俄战争,甚至是后来的一战、二战的日军,都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武士道精神也没有后来那般狂热激烈,他们才属于刚刚崛起的初升期。 从甲午战争开始一直到二十世纪初的这十余年时间里,如果不是在与腐朽没落的清军作战中不断打出自信和军威,恐怕他们的战斗力也不会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飙升得如此之快,甚至可以这么说,日军后来的成就和威名,完全是建立在清军屡屡战败的基础上腾飞的。 可惜,自从郁笑城草创红标军之后,在战场上便不再给日军以完全压倒性的心理优势,甚至反过来令无数日军步入战场时要面对这支铁血雄军时,都会感到心惊胆战。 日军虽然败退得十分狼狈,但他们不会像清军扔下自己袍泽只顾自行逃命,他们纷纷相互扶持着一瘸一拐地向温泉岭方向败走,甚至尽量带走枪械和弹药,比起当时铭军的溃败有组织得多。 林世明这次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率领大军赶到,并及时增援陷入苦战的四营二连,这都要归功于当时郁笑城组建的自行车部队,他几乎把红标军所有的自行车都集中起来,在短短的半天工夫便杀到了基隆北部,及时赶到日军称之为红魔高地的四营二连阵地救援。 要说拿下日军的机枪阵地其实也并不容易,如果单单靠着刺刀是根本无法杀上山头夺那两挺加特林机枪,幸亏郁笑城在组建自行车部队的同时,也将部分自行车进行改装,使之便于携带安装马克沁机枪,这次林世明带到前线的马克沁足足有四门之多,而且全部拿到一线来对山头上的日军机枪阵地进行火力压制,再凭着红标军大无畏的拼杀精神,这才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杀上阵地, 虽然付出的代价很大,不过效果却也是极为显著,光光凭着日军遗留下来的两门加特林机枪,他们便击溃了支援山头的四个小队日军,同时还血洗了出发阵地上集结的几百名日军,甚至引爆了日军炮兵阵地上的弹药,战果之辉煌,简直让每一个参战的红标军笑得合不拢嘴。 日军一退,林世明哪里肯轻易放过这等追击残寇的大好时机,立刻命令全军杀出阵地,尾随日军向温泉岭方向赶去。 红标军听到命令,立刻从阵地上爬了出来,漫山遍野地冲下山去,在后面撵得日军拼命奔逃,枪击声、喊杀声和惨叫声几乎汇成一片,连绵崎岖山路几公里都是,只要被红标军追上的日军,不是一枪击毙,便是用刺刀挑死,因为林世明给所有红标军下达了死命令,绝不接受日军投降,但凡抓到俘虏,一概不留,通通杀死。 这也让日军在日后极为忌惮与红标军对敌,因为那意味着不能取胜,便只能战败身死,没有第三条路可选,因为红标军根本不考虑要接受日军俘虏,不过反过来日军但凡抓到红标军俘虏,也同样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通通杀死,所以这两支军队一旦碰头在一起,必定会爆发无比血腥和惨烈的大战。 有的红标军在追赶日军时,还差几米就快够上,便举起步枪刺刀,像投掷标枪一般狠狠地朝着对方的背心扔去,噗地一下便扎穿日军的身体,再然后冲上去,从后背抽出工兵铲,朝对方脖子来一下,日军便当场气绝身亡。 还有的红标军刚追上日军,反被日军一个枪托打翻在地,要不是对方正落荒而逃,可能一个刺刀就要捅了过来,日军的单兵作战能力,总的来说还是比刚刚草创的红标军士兵要强,但随着红标军越来越多地参与大规模会战,培养了一大批成熟老练的兵油子,日军单兵优势便慢慢被红标军给追平了。 林世明在这次追击战中,还史无前例地开创了用自行车追击敌军的战例,由于红标军缺乏马匹,因此只能靠着轻便的自行车做长途奔袭追赶,冲击力自然比骑兵差上一个档次,但追赶已无斗志、徒步奔逃的日军,却还是占据了速度上的优势。 不少红标军骑着自行车直接就撞日军的后脚跟,一撞一个准,立刻便将对方给撞翻倒在地,然后再跳下车,挥舞着工兵铲将其剁成肉酱。 不过有的红标军可没这么好心,用自行车将日军撞翻之后,就直接拿自行车砸向对方,再然后用刺刀挑死对方,这也造成了在这场追击战中,林世明的部队自行车耗损率高得惊人。 事后当这个红标军数一数二人物把装备战损单报给郁笑城看时,直气得年轻的首领连声痛骂他混蛋,因为在那个时代,自行车并不便宜,不会比养匹马便宜多少,林世明光光在自行车上损失的军费,就足可以买一个加强连的枪械和弹药。 令吉川夏辉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一退比起铭军的溃败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样也是一溃千里,居然还把好不容易占稳脚跟的温泉岭隘口也给丢了。 温泉岭主峰上的红标军看到援军杀来,便趁着这个大好时机向山下的日军发起无比凶猛的攻击,用手榴弹开路,结结实实地打了日军一个反冲锋,把准备第十一进攻的日军给打得溃不成军,纷纷败退。 四营一连的副连长连啸良亲自打的头阵,率领剩余的十余名红标军冲下山来,用刺刀,用石头,甚至是牙齿与日军作战,有的红标军战得性起,直接抱着一个日军从悬崖上翻下去同归于尽,这等不断上演的死亡的场面深深震憾着每一个日军的神经和心灵,在他们眼里,这些臂膀上绑着红布的士兵简直比修罗世界的恶魔还更可怕,即便是那些被武士道精神武装起来的日军也不由自主地感到不寒而栗。 正如郁笑城曾经在全军面前痛斥的那样,所谓日本武士道,就是被阉割的太监,就是一坨只拉出一半的臭大粪,因为日本武士道精神根本就没有吸取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视死如归”、“不成功便成仁”的“忠”与“义”的价值取向,只是形而上学,以个体的极端行为演变成一种天性消磨,欲念丛生、道德败坏,只为义气和私利而战的野蛮变态文化,根本就不足为惧。 如果有人提起1895年的日本武士道精神,乃至到1904年日俄战争时期这十年间,都是一个大笑话,因为郁笑城是个近代军史迷,自从他得知了在日俄战争期间,所谓被武士道精神武装起来的日本军人在打白刃战时,居然被高大勇猛的俄**人撵得到处逃窜时,那情景和当年清朝对阵八国联军又是何等的相似?就对日军欺软怕硬的作风由衷的鄙视和不屑,他要打造的红标军是一支即便明知不敌也要勇于亮剑,百折不挠、坚韧不拔的铁血雄军,而不是形而上学,只会剖腹自杀的所谓武士道军队。 日军在两线夹击之下,士气降到了最低,终于当林世明亲率大批红标军杀到温泉岭隘口时,日军军心完全动摇崩溃,纷纷向金包里方向奔逃,至此,红标军终于重夺温泉岭的主控权,夺取日军登陆金包里以来最大的胜果。 而此时,牢牢坚守温泉岭主峰阵地四营二连士兵,活下来的人只剩不到十人,而且人人皆有负伤,但也是这十人,在最后的反冲锋中,他们无论是身体残缺不全,还是双目失明,仍然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打到了温泉岭的二号阵地,一鼓作气将已经毫无斗志的日军全部赶下了他们陈连长曾经死守保卫的阵地,重夺温泉岭的控道权。 日后,这支英雄连队的幸存者,包括刚刚加入的少年兵林子通在内的十一人,全部受到了郁笑城的表彰和嘉奖,并亲手将绘有“温泉岭抗日英雄连”八个大字的红旗授予了二团四营一连,这也是红标军创军史上第一支授予英雄连的连队,日后它也成为红标军最具战斗力的王牌连队之一。 第57章 剖腹谢罪 层层叠叠的海涛,像千万个发着怒吼的狮子,前前仆后继地奔跑咆哮,不断涌起一个接一个巨浪,在这惊涛骇浪之中,一艘艘巨舰一次又一次地撞破那山峰般涌起的巨浪,凌空开放出一簇簇雪白的浪花。 舰船锅炉里焚烧着威尔士白煤的烟雾冲天而起,在波澜壮阔的大海上旋起一道道白柱,宛如一条条腾空飞舞的白龙,在空中翻滚飞舞。 金包里外海,舰艏刻着菊花纹章的日舰完全控制了台湾北部整个海域,别说是渔船,就是外轮也像避瘟神一般,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上前来。 台湾水师早在澎湖战役就被消灭大半,剩下的全是小舟小船,更加不敢出来迎敌,除了少许海船躲到南部黑旗军控制的港口,其余海船全都回到福建,算是最早一批响应清廷号召内渡的水师部队。 特遣舰队的指挥官海军少将东乡平八郎对这结果并不满意,因为在他心目中,帝国的海军应该去啃骨头,像大东沟海战那样一艘艘地击沉清军主力战舰,而不是只在这些小舟小船后面追赶。 自从北白川能久亲王率陆军登陆金包里后,他便没在总督桦山资纪面前呆过,因为只要陆军登上台湾,他的海军使命便已结束,整日无所事事,常常一人独自在松岛号的舰艉走廊上漫步,遥看日本列岛。 但今天,令他大感惊讶的是,侍官突然出现在面前,匆匆向他报告,转述总督桦山资纪的命令,要他即刻前去舰艏会议厅参见。 东乡平八郎掸掸雪白色的海军军服,虽然军服表面已然一尘不染,甚至连细微的褶皱都没有,但他还是很仔细地将军装整平了,这才迈步向松岛号舰艏会议厅走去。 才刚刚走到舰艏会议厅的门口,他便听到里面传来“啪啪”的声音,他不用探头去看,也知道那是手掌掴到人脸的声音,他不由紧张了一下,在门后停立几秒钟,这才走到门口,看到会议厅前方站的桦山资纪,急忙敬礼,道:“报告阁下!东乡平八郎前来报到!” “哦,是东乡君,进来吧!”桦山资纪铁青着脸撇了他一眼,还算客气地点了点头,但当他目光转向面前站立的川村景明少将时,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东乡平八郎走到桦山资纪的背后,这才发现北白川能久亲王已经来了,极为尴尬地站在一侧,一声不敢吭,而近卫师团第一旅团川村景明满脸胀得通红,左右两边脸似已肿了起来,刚才那掴脸声音估计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八格牙鲁!你们第一旅团是干什么吃的?大日本帝国最精锐的陆军,天皇陛下最信任的禁卫军,几千万国民背负的天文数字一般的债务和期望,用牙缝里挤出的那点铜板来养活你们,你们就拿这个来回馈吗?”说着,桦山资纪的脸胀得比猪肝还难看,他手中的电报撕碎,然后狠狠地扔在川村景明的脸上,咆哮道,“大日本帝国的脸,整个陆军的脸,都让你给丢光!” “嗨!”川村景明一脸的羞愧和沉痛,他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这个暴走的老人,刚刚登陆金包里的喜悦随着温泉岭的大败一扫而光,除了屈辱,还是屈辱。 “大本营,大本营的那帮老家伙要是知道你们第一旅团连续两战打出如此差的恶绩,川村少将,你可知道后果?”桦山资纪抬起手,狠狠地甩了对方一巴掌,厉声道,“剖腹谢罪,你这是要向天皇剖腹谢罪,明白吗?” 川村景明听到这话,脸色不由变得像死灰一般难看,他这回连“嗨”的勇气也没有,只感到上半身完全僵硬,根本动弹不了,脸上的肌肉像是被凝固似的都感觉不到存在。 一旁的北白川能久听得早已满头大汗,桦山资纪很多话虽说是冲着第一旅团说,但其中不少矛头却是直刺他这个近卫师团指挥官心坎,毕竟第一旅团的过失也就是近卫师团的过失,也即是他北白川能久的过失,如果不是照顾他亲王殿下的面子,恐怕站在桦山资纪面前受到训斥的将是他本人。 不过当他看到桦山资纪似已动了真怒,额上的青筋都从皮层下面跳了出来,那眼睛像上了油的鞭子,仿佛都能抽在人的心田上,他知道如果再让这个脾气暴跌的老头这么怒斥下去,恐怕川村真的要剖腹谢罪,急忙踏上前一步,向桦山资纪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颤声道:“阁下,请重重处罚我吧,温泉岭之战,第一旅团的失败,就是我北白川的失败,是我不曾预见大蛇军会在这么短时间内赶到温泉岭增援,也是我不曾料想到大蛇魔居然甘冒风险,分出一半主力直袭温泉岭!” 桦山资纪怒气冲冲地瞪了北白川能久一眼,虽然名义上这个亲王是他的部下,但那也仅是名义上,毕竟他还要照顾天皇的颜面,华族的威仪,不可能像对川村景明那样肆无忌惮地训斥甚至掴耳光,但他的怒气却也难以得到平息,他吼叫道:“亲王殿下,第一旅团必须有人要为温泉岭的失败负责,必须有人剖腹谢罪,以报国恩!”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不由呆了一下,本来以为北白川能久亲王开口,事情会有转机,但现在看来,这个老头非但不领情,反而更加色厉火爆。 川村景明的脸已经变得比猪肝还难看,他浑身不由颤了一下,近卫师团建军史上,从未有旅团长这么高级别的军官剖腹谢罪,如果他成为第一人,恐怕他和他的家族都要为此蒙羞,但现在,站在这儿的,最该为温泉岭剖腹谢罪的人,除了他,就再没有别的人了,想到这里,他的身体就不由僵硬起来。 “对,必须有人要为温泉岭的失败负责,第一旅团必须有人要为温泉岭的失败剖腹谢罪!”就在气氛陷入紧张而窒息的时候,北白川能久再次打破沉默,沉声道,“第二联队必须有人要为温泉岭的失败剖腹谢罪!副联队长吉川大佐是此战失败的罪魁,此战给近卫师团蒙羞,给帝国陆军蒙羞,他必须为此负全部责任!” 他顿了一顿,眼里电光如潮,脸上杀气腾腾,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吉川大佐必须剖腹谢罪,以报国恩!” 听到北白川能久把最后一个字嚼完,所有的人的心不由跳了一下,立刻将目光汇聚到桦山资纪身上,紧张地看着他。 桦山资纪脸色板得紧紧的,一点表情也没有透露,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北白川能久,又转过头来瞪了川村景明,好半天才道:“吉川大佐必须剖腹谢罪,但是你——做为第一旅团的指挥官,川村少将,你也必须为此次温泉岭之战失败负责!你这位子,就暂由石原直一担任!” 川村景明脸色一青,但还是挺直腰身,微微地躬了一下腰,行礼道:“嗨!” 桦山资纪侧过头看了一眼川村景明身边的一个军官,冷冷道:“石原君,你可知道自己身负之责吗?” 那个叫石原直一的军官立刻双脚磕了一下鞋跟,大声应道:“报告阁下,卑职敢不倾力雪耻,唯死而已!” 桦山资纪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才是我近卫师团,天皇禁卫军的风格!”他顿了一顿,目光突然变得锋利无比,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但石原君你要记着,如果再有温泉岭之战这等蒙羞之事发生,剖腹谢罪之人,非你莫属!” 石原直一脸色一寒,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个位置还不是那么好坐的,他在那一刻只感到自己是坐在火山口之上,屁股都似乎感到已烫糊了,而一旁的川村景明由原来的忿闷不甘到长长舒了一口气,表明大家都对这个位子讳莫如深。 虽然百般不愿,不过石原直一还是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嗨!” 桦山资纪沉默了好半天,突然转过身来,对东乡平八郎道:“东乡君,把你叫过来,不是专门让你看陆军出糗,而是有事需要你们海军大力协助!” 东乡平八郎立刻躬身行礼,道:“敢不从命,唯死而已!”他看到总督大人如此训斥陆军同僚,还上升到剖腹谢罪程度,就不由感到暗暗心惊,更觉得身上责任重大,如果海军也出现败绩,恐怕他就不会如北白川能久亲王殿下那般好运,总督大人会将所有怒火都倾泻在他一人头上。 桦山资纪看着自己曾经的海军部下,眼里慢慢出现了暖意,现在也只有海军,帝国的海军是可以期望的,如果他还不能及早扫荡台湾,平息支那人抵抗,恐怕大本营的老家伙们光光用唾沫就可以淹死他,天皇陛下也绝不会饶过自己,以及自己的家族。 想到这里,他的汗毛都全都要竖了起来,那个可怕的大蛇魔,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逮到日军就发疯地打,甚至比帝**人的武士道精神还更敢死,这种人实在是自己的大敌,也是帝国的大敌,此时扫平台湾之后,这个人,哪怕是躲在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揪出来,活生生地杀死,以绝后患! 他抬起右手,严厉的目光逐个扫过会议厅内的所有参会军官,一字一字道:“皇国兴废,在此一战,诸君已无退路,必须随我一起奋战至胜!” “我命令:登陆金包里的第一旅团第二步兵联队、第二炮兵联队必须夺回温泉岭控道,以雪前耻,否则,中队长以上所有军官,全部剖腹谢罪,以报国恩!” “第一旅团第一步兵联队、第一骑兵大队、第一炮兵联队绕过阳明山,切断台北与基隆要道,阻止基隆守军增援台北方向!” “第二旅团第一骑兵大队由金包里登陆上岸,配合特遣舰队海陆攻击沪尾港,夺取台北城西面门户,沪尾港一旦夺下,第二旅团主力由海军运输船直接输送上岸,直击台北城,联合第一旅团,全歼支那军驻台北主力,活抓唐景崧!” 他恶狠狠地瞪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吼道:“此战如若再不能胜,自我以下军官者,全部剖腹谢罪,以报国恩!” “嗨!”会议厅内所有的军官全都板直了腰身,整齐得吼出同一个声音。 第58章 狂生 瑞芳前指。 来自最前线金包里的战报一份接一份地传到郁笑城的手里,他已经连续趴在地图上察看一天一夜,几乎都没有合眼过。 本来他并不指望林世明的特混编队能够将挟登陆淫威,正值峰头的日军击败,只要能守住基隆以北,甚至只要基隆城能够不失守,就已经不错了,但他实在没想到林世明比想象得还更加勇猛,直接就将锋芒直冲日军先锋而去,硬碰硬地从日军手中重夺温泉岭控道,这也意味着,只要能守住这个隘口,日军进攻基隆的步伐将不得不停止,守住了温泉岭,便是守住了基隆西大门。 他在地图上用铅笔在温泉岭图标上重重地打了一个圈,在这个圈的下面又划了一道横线,然后从铺在地上的大地图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这一下他至少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日军虽然已经在金包里登陆,但至少这两天基隆以北的战局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 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花厅内一直默默站立在角落的近卫队队长李忠义脸色颇有些古怪,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一直憋着,便趁着心情大好之际,忍不住笑道:“李大队长,难道家里媳妇要生搭拨囝啦?瞧你憋成那个样,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会批你一天大假的!一天如果不够,我还可以批两天、三天!” 李忠义听到这话,脸色不由红了一下,讷讷道:“不……不是!不是标下的家事!” 郁笑城听了,更来了兴趣,调侃道:“李大队长,总不会是有啥风流事?看不出你这浓眉大眼的,原来也好这一口!罢了罢了,我就当作不知便是,你说要几天大假,但说无妨,我批就是!” 李忠义不由急红了眼,啪地一声,两脚跟重重地磕在一起,板直腰身,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红标军军礼,憋足了气力大声道:“报告首领,标下自加入红标军以来,就再无家事,红标军的事,就是标下的家事!标下原只为一落榜书生,何劳首领折节相待,厚以重任,护卫左右,谨以满腔之血、一己残躯唯死相报亦不为过……” 一听到这个李书生念叨起皱巴巴的文言,郁笑城只感到毛发都要竖了起来,工科生不怕苦不怕累,最怕咬文嚼字,还是白话文听得舒坦一下,他急忙打断对方的话,大摆双手,大叫道:“得得得,李大队长不要这么激动,我知道你的忠心,刚才只是玩笑而已,不当真,不当真!” 李忠义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这个年轻的首领和蔼起来,即便是勾肩搭背都不以为意,但严厉起来,却也能让人掉层皮,即便如威风八面的林世明、杨宾等人,在首领面前也是大气不敢喘一下,说话也是前思后想,仔细打磨这才开口,极为慎重,而今首领突然开起自己的玩笑,可真把他吓个半死,要是首领真的认定自己在外面有风流事,哪天一个气不顺当场拿了自己交与鬼见愁法办,那可真是怨得吐血,所以这种事情,绝对开不得玩笑,因此他一着急,便把早已不用的皱巴巴的文言脱口而出。 郁笑城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将双脚翘到扶把上,哈哈笑道:“瞧你紧张那样,李大队长,你就不能让自己神经放松放松吗?嗯,紧张过关了,我们红标军前指的保卫工作,还怎么得以顺利开展啊?放松放松,要不要我哈你胳肢窝两下,你才放松啊?哈哈!” 李忠义也不由被这话给说得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原来绷得紧紧的神经,还真的就这么放松了下来,这些天首领成天紧张而焦躁地趴在地上看地图,都没有放松过,也就今天这小会儿突然开自己玩笑,令他心底也不禁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他这几天虽然一直呆在首领的身边,可也没闲着,近卫队的每日值更的保安人员比平时多了三倍,而且传骑四出,一道道命令布置下去,一条条情报收集上来,令他大感紧张的是,这些天来他收到一份令人汗毛凛凛的情报——日本玄洋社台湾支部负责人桥本源治已经授命刺杀首领,据说早已盯上了瑞芳前指,桥本源治将亲自出马策划指挥暗杀行动。 瑞芳前指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早已是暗流涌动,一切黑暗交易和策划都已在默默中进行,现在在瑞芳,近卫队与情报处这两个部门已成为最为繁忙的单位,很多看不见的行动都在众人毫不觉察中悄悄地展开。 每天都能抓到混入瑞芳的可疑外来人员,不仅有日本浪人,还有德、美、英、俄等国所谓驻台洋行以行商之名却实为刺探军情的洋人,甚至他们还抓到来自台北的细作,专门收集郁笑城的一举一动情况,以报唐景崧。 这让他这个近卫队长大感头痛和烦琐,由于几任情报处首脑都相当平庸,情报收集和分析能力实在是太差,连连出现不可原谅的失误,让郁笑城给炒了鱿鱼,他的近卫队这才不得不接手情报处的某些职能,也干起了收集情报的工作,否则瑞芳前指的保卫工作根本就形同虚设,他这个首领的首席贴身保镖也会成为笑话。 当然,这一切却不是郁笑城所关心的,他真正关心的还是正面战场上的胜与负,因为这关系到红标军的成与败,相对情报和保卫工作,他虽然知道它们也极为重要,但潜意识中却还是相当的淡漠。 “对了,我的招贤榜都贴出十天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真没人看得起我们红标军吗?”郁笑城突然想到什么,侧过头来问道,“我让你将这招贤榜贴到台北的大街小巷,李大队长,你不会给我偷工减料,没有贴出去吧?” 虽然那可能又是郁笑城的一个玩笑话,但是李忠义额上的冷汗却淌了下来,他再次一挺腰身,向郁笑城敬了个礼,大声道:“报告首领,标下不敢有误,自奉命起,立即差人将招贤榜一千份贴与台北和基隆两地大街小巷,标下也曾到亲自过台北和基隆城内大街小巷视察,并无异状,更没有偷工减料,标下……”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办事认真,忠诚可靠,我信你便是!”郁笑城对这书生颇感头痛,他什么都好,就是太罗嗦,自己说一句,他能说十句二十句,说得他毛都凛起来了,看来工科生与文科生相处,是非常不对路之事,他抓了抓头发,苦笑道,“那可真是奇了怪,十天过去,哪怕是阿猫阿狗看到贴榜,也敢上门闹一闹,这么平静,真把这儿当成龙潭虎穴,不敢靠近啊?” “也……也不是没人来……”正当郁笑城在太师椅上摇头晃脑之际,李忠义突然讷讷地发着声音,气都不敢大口喘一下,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 “什么?真有人上门啊?”郁笑城一下子将双脚从太师椅的扶把上移了下来,忍不住站起身来,兴奋道,“谁谁谁?快带我去瞧瞧,看看他有什么三头六臂!” “那……那人已……已走了!”李忠义声音低得就像蚊子叫一般,但是郁笑城仍然听到了,而且每个字都听到了耳朵里。 “什么?你说什么?”郁笑城几乎就要跳将起来,他愣了一下,大声问道,“李大队长,不会是你将他赶走吧?” 李忠义急忙答道:“不……不是我,是他自己要走的,标下也没拦他,就放他离开!” 郁笑城狐疑地来回走了几圈,最后停在他的面前,用力瞪了他一眼,道:“平白无故,那人为何要离开?既已上门作客,又如何会不辞而别?这其中肯定有所缘由!李大队长,你有事瞒着我啊?” 李忠义听到这话,吓得脸都青了,不过他知道首领最看不惯双腿发软之人,他咬了咬牙,板直身材,昂声道:“那人说他此次上门是雪中送炭,而非锦上添花,郁公如领其意,愿与相谋,须亲往清风客栈一会,他自会在客栈限时相候,过期不待!” 郁笑城听到这话,不由跳了起来,道:“狂生,他就是一个狂生,一个狂得没边的家伙!此时正是我红标军蒸蒸日上,大展鸿图之际,居然敢口出狂言,限时相候,过期不待?他将我红标军看成什么了?丫就一自恃其才,傲物凌人……”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住,眼睛瞪着地上的大地图,突然整个人都趴到地图上,用铅笔在图上一个地名一个地名地打圈圈做记号。 李忠义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不由伸长脖子朝地上看来,见首领在地图上金包里、沪尾和台北三处打了一个圆圈,然后再重重地打了一个x,并坐在地图上发呆,不禁感到又惊又奇,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首领,你……你这是……” “雪中送炭,而非锦上添花?”郁笑城不理他,坐在地图上歪着脑袋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并不时地抓着头发,似乎在琢磨一件极为重要极为关键之事,一旁的李忠义看了都不由摒住呼吸,不敢大声喘息,生怕会惊动首领,搅了他的思绪。 “狂生,真是一个狂生!”郁笑城突然重重地一拍大腿,仰起头哈哈大笑,道,“不过也是一个很有才思的狂生,我他妈的就喜欢这种矜才恃智的狂生!真他妈的有性格,老子喜欢,喜欢得要命!”他顿了一顿,狠狠地瞪了李忠义一眼,大吼道,“你怎么敢到现在才向我禀告此事?我要记你一个大过,如果找不到此人,你也就别在我身边呆了!” “快,快叫人备上马车,带我去清风客栈,我要亲自到客栈会一会这个狂生,看他究竟称得上几斤几两!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快去备马车啊!” 李忠义被这劈头一顿痛骂都吓傻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如果不是郁笑城踢了他一脚,他可能还像雕像一般伫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急忙行个礼便转身慌不择路地奔出门去,急不可耐地唤人赶紧备上马车,他甚至命令整个近卫队都行动起来,把住各路关卡,即便狂生真的过期不待,他拦也要将那狂生拦回客栈之中。 第59章 清风客栈 瑞芳并不是一个大地方,整个乡镇就只有几条小街道,而清风客栈是瑞芳唯一的客栈,自然也是最大的客栈,本来这个客栈平时的生意极为清淡,毕竟瑞芳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南来北往的旅客宁愿再多行几里路赶到基隆去歇脚,也不愿呆在这鸟不拉屎的穷地方住一宿,更何况这家客栈都是由老房子组成,破旧不堪。 有点品味和身份的商人和过客,是绝计不会留宿在此,但现在这大半个月里,整个客栈爆满,价格也上涨了好几倍,但即便如此也是一房难求,很多人甚至愿意住到柴房里,当然,原因只有一条,红标军的前指就驻在此地。 当郁笑城坐着马车赶到清风客栈时,整个清风客栈已经被近卫队警戒控制,门口早站了两排整整齐齐的近卫军,他们见到首领从马车上下来,立刻行持枪礼,端端正正地敬礼。 清风客栈的老板早在门前恭候,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笑容满面,能迎到鼎鼎大名的红标军首领,那实在是风光无限的事情,毕竟他的生意完全因为红标军驻留此地而风生水起,红标军简直就是他的大财神,大贵人。 李忠义早已令人给清风客栈的老板打好招呼,嘱咐一下应对首领的注意事项,而整个客栈他也提前令人仔细搜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混迹其中,但他仍然不放心,除了那位狂生所住屋子,令每间客房门口都必须守着一名近卫军进行警戒,所有客房大门必须紧闭,任何人不得靠近门窗,否则必遭斥喝和搜查。 客栈老板也极为乖巧,上前不痛不痒地拍了几句马屁,长话短说便将郁笑城领到那位狂生居住的房屋,不过当郁笑城来到屋子面前时,还是生生地吃了一惊。 因为那屋子就位于客栈前院左侧的杂物房,虽然事先已经整理干净,还特地喷洒清水降尘,但其简陋脏旧程度却仍令郁笑城瞠目结舌。 “这是客人住的地方吗?”郁笑城当场就发飙,指着门前还遗着一滩来不及打扫的马粪,大声道,“你们这些店家可不要昧着良心做生意,收人家几倍的房钱,却让人住这种窝棚,你的心比奸商还要黑!” 那客栈老板听到这声喝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啪嗒”一声便跪了下来,额上汗水哗地便淌下来,“啪啪啪”地滴到地上,浑身不停地颤抖,道:“红帅饶命,小店客满为患,实在不堪重负,本来不愿留宿客人,但客人偏偏要求入住,哪怕是这窝棚也愿意,小店也是毫无办法,只得……” “只得令客人们住这窝棚罗?”郁笑城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你还敢收比平时客房还要贵的房钱?你不是奸商,谁是奸商?” 那客栈老板脸色已经骇青,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拱手道:“红帅饶命,小店知道错了,小店立刻将房银一笔勾销,小店……” “来人啊,将这厮拖下去……”郁笑城不等他说完,脸色已沉了下来,一抬手,准备令人将这店老板拖走,但也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杂物房内传了出来。 “红帅何必如此大动肝火?这也全非他之过!生意人本性唯利是图,贪喜小利,而且又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客人愿意出得这份价钱,忍得这份亏,红帅若只怪罪于他,却也不公!”一个人影慢腾腾地从屋内走了出来,作揖行礼,淡淡地笑道,“红帅还是放了他吧,要不然这客栈的生意,就没法做下去,他开不了店,别人更住不了房了!” 郁笑城抬眼看去,只见出来之人约二十七、八岁模样,冗长晳面,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头戴黑缎瓜皮帽,穿着青色绸马褂,里头罩着浅色薄内衬,青素缎靴上起着一道明棱,直直地伫立在门前。 “青田刘师亮,见过红帅!”那青年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弯腰行礼。 “青田刘师亮?”郁笑城不由摸了摸鼻子,心中不由暗暗打鼓,什么意思?青田莫非是个地名?听得怎么那么耳熟?就像《三国演义》里面,猛张飞在长坂坡小桥前大喝“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来决死战”,活生生地吓死曹操身边大将夏侯杰?那“师亮”岂不是就是他的字,而非他的名?那可别叫错了,否则文化人的臭毛病一上来,前面唬那店掌柜的表演,就全瞎忙了。 他轻轻地咳了一下,故作哈哈,也行了个揖礼,笑道:“好个青田刘师亮,人言常道青田有个刘伯温,想不到百年之后,青田人才辈出,也出了个刘师亮,见过先生” “小生刘辅臣,字师亮!刘伯温乃我家祖上,小生不成,年近而立,却无寸功,辱没家门,实之蒙愧!更有小生日前狂语,令红帅亲自上门接见,不赐诚恐,自叨之前不得分寸,但请大人恕罪!”那青年说完,长揖着地,礼节更甚。 郁笑城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跳,不由暗道,哇靠靠,妈妈的,刚才胡言乱语,居然真给碰对了,还真的与那青田刘伯温有点瓜葛,却不知《烧饼歌》可曾传给他这位后人?要是学得皮毛也能未卜先知,那以后红标军发展起来,可就事半功倍,指拿打哪,看来这一回亲顾窝棚,还真他妈的捡了好货,这种人要是让唐景崧那个怂货得去,可真就完全贱材了。 他急忙上前扶起他,笑道:“原来是刘伯温的后人啊,见番一见,果然人如玉,马如龙,不同凡响!正是先生一袭之言才令本帅醍醐贯顶,豁然开朗!好个雪中送炭,而非锦上添花,如果不是有识睿之人,是绝计说不出如此言兆!今特来请先生助我,助红标军,共渡难关!” 刘辅臣并没有立刻应承下来,而是微微拱手抱拳,笑道:“还请红帅放过店家掌柜,此事真与他无关,客栈早已人满,是我寻不到住宿,特地要求掌柜开这间杂物室做客房,虽说价钱是贵了些,但比起其他客房来说,却还是便宜许多,价钱也算公道!” 郁笑城立刻对李忠义道:“把那店家掌柜带过来!” 李忠义向郁笑城敬了个礼,便转身叫人将那客栈老板又重新给带了过来,推到年轻首领的面前,一个近卫军低声喝道:“跪下!” 那客栈老板“扑通”便双膝着地,连连趴在地上磕头,哀嚎道:“红帅饶命,红帅饶命!” 郁笑城淡淡道:“起来吧,店家,你要谢,就谢这位先生,是这位先生在本帅面前大说你的好话,我也不处置你,但有一条你要记着——为何历朝历代皆言‘士农工商’,商排四民之末?是因为商人锱铢必较,无奸不商吗?未必,只因为商人不诚,无则,只小家而无大家,贪小利而忘国家!” “每逢战乱纷飞之际,商人之则,本应更甚于士人之则,但其心其力其行其举,却排与士、农、工之后,不是士农工商,又是什么?若想改变千年古观,还望每一商人能以小事做起,以自家做起,积硅步而致千里,积小流而成江海,最终消除‘贱商’之呼!” “红帅言是,红帅言是!”客栈老板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地点头称是,其实他大半句话都没认真听,一心就想着此事了结之后,再不敢收客人住窝棚,那些已经收取定金的客人,还得想方设法将宿银退回去,免得下次再被人抓到小辫子,可就没有今天这么好运,他转身向刘辅臣连连磕头,道,“谢先生救命之恩,先生宿银小人再不敢要,之前定银必返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刘辅臣听到郁笑城这席话,也不由暗暗点头,但看到那店家模样,却也不禁莞尔,微微地摇了摇头,这位年轻首领洋洋洒洒一通话,看来是对牛弹琴了,要是能领悟其中之三、五层,恐怕此店掌柜日后必有大成。 他淡淡一笑,道:“那定银也不多,你就将其做为捐银献给红标军募银处吧,现在红标军饷银也吃紧,能添一分是一分!” 客栈老板不敢应承下来,抬起头看了郁笑城一眼,半天不敢吭声,但见郁笑城微微颌首示意可行,这才应道:“是,谨遵先生之命办!” 郁笑城见解决了这个烦人的客栈老板,便上前一把拉住刘辅臣的手,就往客栈外的马车走去,边走边道:“先生到我大营,我有许多话想与先生交谈,请先生不要推辞,随我前去!” 刘辅臣只是笑笑,并不推辞,也不应承,随着这位年轻而直率的首领,便一同走出客栈,上得马车,近卫军前后左右紧密护卫,赶回前指大营。 李忠义在等首领和狂生坐马车离去之后,这才令人撤了布在清风客栈里里外外的明岗和暗哨,在临走时特地把那客栈老板叫了过来,耳提面令,令其切切不可将刚才所见所闻泄露出去,尤其是不得泄露那位狂生之事,如有外人提问,必记下其相貌特征及行程出处,以第一时间报告他。 那客栈老板知道这段时间整个瑞芳来来去去的陌生人极多,红标军的警卫也森严了许多,如果发生大事,估计他这家镇上唯一客栈也必逃不了反葛,此前也受过近卫军的告诫,但现在由近卫队长亲自发出警告,却也是头一回,他当时冷汗就淌了下来,再犯一次错,恐怕就没人替他说情,因此他可打定主意,无论这位大人令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比狗还要忠诚可靠,否则别说小店开不下去,就是性命也难保了。 也许是之前驻台清军的恶劣行迹令这位客栈老板记忆犹新,让他把红标军也当成是普通清军,兵匪一家的观念早植入思髓之中,因此他也会出现如此误解,今番没被这些兵勇趁乱狠狠敲竹杆一番就已大幸。 他十分知趣地从后台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贿银要交给李忠义,不想却被李忠义扇了个耳光,骂了句“贱商”,并且警告他下次再有此举,必当场拿人,封了此店,这才令其对红标军有了刮目相看,亲自将李忠义送至客栈门口,在其离去背影后,由衷地竖大拇指称赞。 第60章 辞别 台北启聪书院。 “启复,是启复吗?”一个身材苗条,穿着白衣白裙的女人抬头看到窗棂外面一闪而过的人影,不禁将手上的《思聪录》放到书柜空白处,一边走到书房门口,一边用稍显生硬的中国话道。 “梅里士夫人,你好!”那年轻人并没有逃走,而是静静地站在书房门口,等那白衣白裙的洋女子追到门口,这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红标军的军礼,沉声道,“我是来告别的!” 梅里士夫人看到贺志强穿着一身笔挺的普鲁士西式军服,配上一米七八的个头,更显英姿飒爽,气宇轩昂,便忍不住吃了一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好奇地问道:“启复,你……这是怎么回事?” 贺志强默默地看着这位美丽的传教士夫人,好半天才道:“我加入了红标军,我现在在秘密执行首领的任务,不能在此久留!梅里士先生呢?我一直寻他,想亲自向他道别,感谢他和夫人您这些年来创办台北启聪书院,教会我们那么多聋哑孩子读书识字,开阔眼界!但我在书院内寻了半天,却一直找不到他,先生去了哪里?” 梅里士夫人听到这话,不由“啊”地一声,道:“启复,原来你加入了红标军啊?你那么恨清兵,你不是说今生再不会参加满清的军队吗?怎么……” “不一样,那不一样!”贺志强有些激动地喊了起来,双肩微微地颤抖,道,“梅里士夫人,那不一样!红标军与那些满清鞑子不一样,自它草创以来,从来都是以强我中华,复我汉土,驱逐鞑子,共御外虏为宗旨,这是唯一一支只属于我们汉人的军队,也是唯一一支可以恢复中华正统的军队!我已经向我们首领宣誓过,为了复兴中华,为了还我汉土,我会为红标军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会至死效忠首领,永不背叛!” “啊,是这样啊!”梅里士夫人轻轻叹息了一声,问道,“你说的那位红标军首领,似乎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啊,否则要令我们台北启聪书院最聪明最优秀的学生如此钦佩,如此效忠,可也不容易!”不过她既欣慰,又有些担心,问道,“启复,那首领真是你所说的那样,为打倒满清而创立这支新军吗?” 贺志强看着她的嘴型,用力地点了点头,道:“是的,梅里士夫人,这支新军就是为打倒满清鞑子而生,我加入这支军队,一定会让它成为埋葬整个清王朝的坟墓!” 梅里士夫人听了心中不由抖了一下,禁不住喃喃道:“这……要死多少人啊?” 贺志强眼里沸腾着熊熊的火焰,他神情庄重地点头,道:“对,这要死很多人,不,死的应该是鞑子,死很多很多的鞑子!只要能够夺取全国政权,驱逐满鞑,死再多的人,牺牲再多的同仁志士,也是很值得的事情!” 梅里士夫人忍不住问道:“为实现这个目标,你的那个首领真的愿意死那么多人吗?” 贺志强怔了一下,这话一下子刺到他的心坎里,因为之前的话都是他自己内心的想法,首领是什么思想,他却一点儿也不知道,但为了能实现自己这个目标,他也不管那么多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低声道:“是的,这也是我们首领的想法!为了推翻这个黑暗邪恶的旧王朝,死再多人也是值得的事情!”末了,他在心里暗暗地补充一句,“就算首领暂时没有这个想法,我也会让首领慢慢接受这个想法!” 梅里士夫人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先生到台南去寻聋哑孤儿,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回来,启复,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你自己可要当心,要懂得保护自己,如……如果在那个什么红标军混得不好,还可以回来,我和先生都等着你,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大门从未关闭过!” 贺志强眼里啜着泪花,但却使劲不让它涌出来,他向梅里士夫人又敬了个红标军的军礼,哽声道:“夫人,我要走了,请代我向先生问好,感谢他这些年的养育与教诲,启复此次离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与先生夫人相见,请先生夫人也要格外保重身体!中华复土那一日,我定会回来看先生夫人!” 梅里士夫人伸手紧紧地握住贺志强,眼里同样啜着泪花,道:“临别之前,你不想见阿娇最后一眼,再走吗?” 贺志强呆了一下,肩膀微微颤抖,但还是用力地摇了摇头,咬了咬牙,道:“算了,还是不见的好,夫人就说我回大陆云游求学去了,不要告诉她我参加了红标军,免得她担心过甚!” 梅里士夫人轻轻地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道:“也好,让她留个盼想!” 贺志强整了整军衣,胸脯挺得直挺挺的,最后一次端端正正地向她行了红标军的军礼,这才转身大步离去,这一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但他此时已心硬如铁,此番不成就功业威名,誓不返乡。 看着年轻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阳光之下,梅里士夫人不由长长地叹息了一下,台北启聪书院最优秀的学生就这样离去了,再不回头,她突然感到有些怅惘和不安,这个时代对聋哑人的歧视和虐待虽然并不是最疯狂的,但却也是极深重的,她却不知自己这个最聪明也最固执的学生加入这样一支前途扑朔迷离的军队之后,会不会遭遇到什么不好? “启复,愿主与你同在!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赐福保佑你平安!阿门!”梅里士夫人右手展开,五指并拢,以中指点额头、前胸、左肩窝和右肩窝,并双手合什,低声念道。 在书屋的另一侧墙椽,一个俊眉俏眼,长相甜美的少女慢慢从角落中走了出来,也跟着梅里士夫人祈祷的姿势,默默为那离去的背影祷告,虽然她是个哑人,发不出声音,但她的耳朵并没有聋,刚才贺志强与梅里士夫人的交谈,全都听得字字真切,在祷告完,她的眼泪哗地便再也禁不住流淌了下来,伏在墙上悲伤地大哭起来。 梅里士夫人发现了她,慢慢地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叹息。 台北启聪书院夕日里最优秀也最欢乐的一对,看来要从此天各一方,无缘相对了。 ※※※※※※ “先生,你所留言中‘雪中送炭’,雪指的是什么,炭又指的是什么?”郁笑城还未回到前指大营,在马车上便匆匆地向刘辅臣追问。 刘辅臣眯着眼睛看着他,微微一笑,反问道:“红帅何等聪明绝顶,难道还看不出我所留言之中,雪指什么,炭又指什么吗?” 郁笑城哈哈一笑,道:“先生有趣,真有趣,就冲这‘雪中送炭’四字,先生便乃高人!欲请先生为我军师,随我左右,助我红师,请先生万勿推辞!”说着,深深地揖礼一拜,几欲着地,可比刚才的礼更大了几分。 刘辅臣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但马车颠簸,居然稳不住身体,抓着郁笑城的一只胳膊,两人“啪嗒”都一屁股坐在车厢内,然后彼此相视,不由哈哈大笑。 “红帅,我且问个问题,但请红帅能直言相告!”刘辅臣扶着郁笑城从车厢内站了起来,两人坐定之后,他这才整了整衣冠,肃声问道。 郁笑城点了点头,知道考验的时候来了,便笑道:“请问吧,先生!” 刘辅臣沉吟了片刻,道:“红帅草创新军以来,连克倭寇两阵,均大获其胜,台民欢欣鼓舞,士绅热切拥护,却不知红帅下一步想怎么走?” 郁笑城苦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相机而动,待机而变!” 刘辅臣微微摇了摇头,道:“红帅难道还不肯与师亮说内心话吗?” 郁笑城心头一颤,暗道,这家伙好厉害,不会真能看透我的心思吧?这话真真假假,一般人是看不出来,却被这家伙一眼瞧穿我话里有话,看来真是遇上高人了。 他轻轻地咳了一下,以掩饰内心的尴尬,道:“却不知先生是想知下一步宏观,还是下一步微观?” 刘辅臣含笑道:“都可以,红帅下一步想宏观,就说宏观,想微观,就说微观,如果既想宏观,又想微观,那就既说宏观,又说微观!” 郁笑城暗道,这家伙可真他妈的会练太极啊,玩推手玩得滴溜溜转,他面色不改,道:“我是守势,敌是攻势,我军只能依据敌势变动,而随之变动!倭寇陆军主力已经登陆金包里,但先锋被我红标军压制在温泉岭以北,暂且无法前进半分!倭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寻其他办法!” “台北乃整个台湾之重心,也是台湾北部之重心,倭寇始终要攻击的目标是台北,因此无论是打登陆战,还是进攻腹地,都必定以攻击台北为终点!” “倭寇虽登陆金包里,却在温泉岭受阻,要想打通这段控道,必定要付出很大代价,而且还要攻击基隆,又将是一番血战,很可能会打成拉锯战,如果相持不下,对倭寇的后勤补给极为不利,所以,既然温泉岭受阻,倭寇很可能改变攻击方向!” “在我看来,倭寇下一步最可能是海陆合击,海军从沪尾强攻,陆军从沪尾背面侧击!只要攻陷沪尾港,一两天的工夫,倭寇主力便可直挥台北城下,来个黑虎掏心,摧毁台北防务,然后再将台南、基隆守军一截为二,利用海军强大之优势,分割歼灭驻台清军,至此,清军除了转战山区之外,台湾终究要全部覆灭!” “所以,台北之战,是整个战争的最关键的节点,甚至是战争的终点!我红标军所有步骤,必定要紧紧围绕它来进行!” “先生既然问起我红标军下一步如何走?本帅不才,还未思定如何走才好!”郁笑城摊了摊手,苦笑道,“令我极虑之事是,金包里外围布满倭寇强兵,而且更有倭寇巨舰在海上发炮助阵,要想强行推到海岸,却十分困难,而且极易反被倭寇所趁,趁我军强攻金包里不下,从野柳登陆,包抄温泉岭后方,来个海陆大反攻,我军先锋可能惨遭覆亡!” “沪尾路途遥远而陡峭,又横跨几个勇营防军的防区,行动极为不便,后勤给养难以保证,单单我军跨越基隆张提督防区支援温泉岭便已遭遇种种人为阻碍,要想支援沪尾,更是难以保证功效!” 刘辅臣突然笑了起来,慢悠悠道:“红帅可以直接增援台北防务啊?红帅如此聪明之人,怎么会没想到这一步呢?” 第61章 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郁笑城听到刘辅臣说到“直接增援台北”的话时,眼睛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他笑道:“先生真会开玩笑,增援台北?没有唐大总统的谕令,谁敢派兵增援?小心扣上逼宫造反罪名!” 刘辅臣摇了摇头,道:“红帅不是担心被扣上逼宫造反罪名,而是担忧更深层面的事情!” 郁笑城心中不由一跳,忍不住问道:“先生所说更深层面的事情,却不知是什么,请先生点拨!” 刘辅臣瞪了他一眼,有些话还真不那么容易敞开来说,他轻叹了一口气,反问道:“红帅草创新军,却是为了什么?” 郁笑城朝天一抱拳,拱了一手,道:“保家卫国!” 刘辅臣目光笔直地看过来,冷冷问道:“还有呢?” 郁笑城想了一下,道:“抗日图存!” 刘辅臣嘴角边微微浮现一丝凉凉的笑意,接着问道:“还有呢?” 郁笑城沉思了片刻,道:“守境安民!” 刘辅臣拂了一下长袖,冷然道:“停车!” 郁笑城不由有些错愕,忍不住问道:“先生这是做什么?” 刘辅臣一字一字道:“红帅,请令人停车,我要下车!” 郁笑城目光闪烁,道:“先生要离开吗?” 刘辅臣点了点头,道:“正是!” 郁笑城脸色有些铁青,道:“先生为何要离开?难道不愿意留下来助我,助红标军一臂之力吗?” 刘辅臣冷冷道:“红帅既无法开诚布公,取信于在下,在下即便留下助红帅,又能成何功业?” 郁笑城听了不由一凛,暗道,狂生,真是狂生,真把自己当成是刘伯温啊?不过他脸上却没有丝毫流露出不悦的神情,而是笑道:“原来先生是想听肺腑之言啊?” 刘辅臣点了点头,正色道:“正是!如果红帅有所顾虑,不愿开诚布公,那在下也不能勉为其难,不敢耽误红帅正事,还是就此别过,高山流水,后会有期!” 郁笑城脸色一变,他可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顶撞过,从来都是别人在他面前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狂生,一言不和便要拂袖离去,令他恨得牙根痒痒的,不过他确实也需要这位狂生相助,因为整个红标军之中,却没有人能看出红标军的困境和险情,完全都被两场大胜而迷惑住眼睛,沉浸在不可一世的梦境里。 以草创一军对抗堂堂一国,就算最初能偶获几场胜利,但仍旧是以卵击石,如果不早做未雨绸缪,恐怕将来只怕前程越走越狭,最后变为绝境。 这便是一直笼罩在郁笑城内心中的担忧和焦虑,毕竟对于红标军来说,台湾实在是太小了,而且还没有海军,海岸几乎可以说是不设防,任何一支列强舰队开着坚船巨炮便可以打上岛来,而台湾狭长地形又意味着容易被入侵者分割围歼,根本没有任何的战略缓冲之地,每一战都是至光重要的生死之战,只稍输上一阵,很可能战场上的态势便被完全扭转,最后变成无可挽回。 这便是红标军当前最大的困境,红标军可以取得无数场大胜,但只要败下一阵,那就很可能成为覆亡的导火索,而且会不可遏制地走向崩溃毁灭的终点。 郁笑城之所以看到这个狂生所留之言如此震憾,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毕竟他知道历史真实轨迹,如果不早早做出对应之策,恐怕被自己改变并偏离轨迹的历史车轮,很可能又会在某一个时间节点,再重新回到应有的轨道上,继续载着这个有5000年文明历史的古老民族慢慢步入那长达半个世纪充满绝望的苦难深渊。 “先生真想听肺腑之言啊!”郁笑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刘辅臣拱了一下手,一边摇头,一边苦笑道,“那我就斗胆谈谈,有荒缪狂妄之处,还请先生莫笑!” 听到这话,刘辅臣立刻挺直了腰身,轻轻掸去身上的尘埃,整了整衣冠,端正姿态,这才含着笑点头,表示认真倾听。 “今日之中华正面临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而甲午之年便是中华历史大变局的的空前拐点!大东沟之战,我北洋水师大败,朝廷被迫与倭寇签订的《马关条约》是一个历史的转折点,它意味着以中华为中心的东亚秩序的解体,而我们的敌人——倭国却开始冉冉上升成东亚的强国,它不仅要得到朝鲜、台湾、乃至山东半岛的‘主权线’,而且还妄图获得从堪察加半岛一直延伸到萨哈林岛再到海参崴,向南包括朝鲜半岛,从山东半岛往南到福建,然后向东到台湾、琉球群岛,再向外进入太平洋如小笠原群岛和密克罗尼西亚群岛这绵延数万里的‘利益线’,构建并支撑起以倭国为中心的新的东亚秩序!” “通过甲午战争,倭国将获得了2亿3000万两关平银,合10亿美元之巨的赔款,这笔巨款对于倭奴来说,可是相当于整整四年的财政收入,2亿3000万两关平银,对于这么一个国家来说,能干什么?能干的事情太多了,它可以用于军备扩张,可以振兴工作,可以发展教育,可以导入列强之间通行的的新的金融制度——金本位制度,可以从此使倭国的金融市场同欧美密切联系起来,从而极大地增强倭国对外的竞争能力,而这能力,将使它成为步入列强的通行证!” “一山不容二虎!倭国一旦真的步入列强,一定会将古老而僵化的东亚秩序击个粉碎,再狠狠地踏上一脚,而这一脚,将把我们中华大地踩得遍地狼烟,踩得五脏俱焚,踩得支离破碎!” “我们和倭国,是世仇,是血恨,是无法共存的两个一依带血的邻国!从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开始的那一刻起,历史的足音就已经开始响彻整个东亚上空,在这弱肉强食——狼的世界里,这两个国家任何一方之崛起,必然要踏着另一方的遍野尸体而上!这两个国家,只有一个国家才能幸存,也只有一国家才能独享整个东亚秩序的霸权!” 他顿了一顿,目光如刀,深深地看着坐在车厢对面的年青的狂生,慢腾腾接着道:“而对于我们红标军来说,草创的目的,也是唯一的目的便是,永远守卫这个5000年文明国家,在它辽阔而宽广的万里山河大地上,不再有弥漫的硝烟,不再有列强的铁蹄,更不再有那一个个令国人饱羞屈辱的割地赔款条约!让我的祖国,让我们的祖国,让我们四万万同胞的祖国,在这遍地恶狼的世界里,不再是只挨宰的羊,而是一只狼——一只凶悍而顽强,坚韧而进取的狼,守卫这八千里辽阔而壮丽的河山!” 最后末了,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并且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字道:“我所草创的红标军,就为守卫这个国家而战,它可以倒下,但绝不会死去,因为只要有一个红标军活着,他便会继承红标军的精神,他便会一直战斗下去!” 刘辅臣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呆呆地看着郁笑城的脸,张着嘴巴半天也合不拢,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稍稍醒了过来,轻轻地拍起了手掌,叹息道:“精彩,实在是精彩,想不到我刘师亮还能在而立之年未临前得遇贵人,实在是苍天待我不薄哇!” “惭愧惭愧,我自认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今日与首领相比却当真荧烛之火与日月争辉,不自量力,狂妄太甚,实在羞煞!主公在上,请受师亮一拜,先前多有冲撞主公,还请责罚!” 郁笑城看到这个眼睛长在脑门上的狂生居然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还改称自己为“主公”,不由大喜过望,急忙上前想要扶起对方,却不料这个固执的家伙居然一动不动,不肯从地起来,口中仍然反复念叨着“还请主公责罚”的话,令他好生为难。 刘辅臣道:“主公如果不责罚在下,在下便绝不起身!” 郁笑城看着他那么顽固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苦笑,沉思了片刻,道:“好,师亮请把右手伸出,手掌向上!” 刘辅臣听到这话,乖乖地伸出右手,掌心朝上,他心里虽然在打鼓,不知这个年轻的首领想要协作者以,但他却不敢抬头去看,从这一刻起,他的心中渐渐对首领的威仪开始加重,即便他饱学家传讖纬之学,却仍然不过方寸,与郁笑城刚才那席展望未来之言相比,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尤其是那什么金本位制度,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在郁笑城口中说出,却似极平淡之事,令他更感山外有山,人外有外,不过如果他要知道这个从21世纪穿越而来的家伙也只是懂个皮毛,不知会不会吐血呛地? “啪”地一声,刘辅臣左手掌心吃痛,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还没有抬头去看,只听郁笑城在一旁笑道:“师亮,已经责罚完毕,现在可以起身吧?从此你便做我的军师好了,鞍前马后,可少不得你在旁打理照看,这活可不轻松哇!” “谢主公抬爱,师亮一定全力辅助主公,振兴红标军!”刘辅臣这才明白刚才首领打自己掌心一下便算是惩戒,不由又是感激又是欣喜,因为有这样脾气温善的人做自己主公,当真是一件很容易相处的事,那一刻起,他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毕生所学,一生年华全都献给主公,献给红标军。 郁笑城这回伸出手来扶他,他也就不再抗拒,轻轻拍了拍膝上的尘土,却不敢像刚才那样大大咧咧地直面着郁笑城坐下,而是侧过一个角度,正襟危坐,深深地揖了一个礼,道:“主公既已敞开心扉,坦诚相见,师亮也开门见山,奉上策略,曰‘三纲五目’献于主公!” 第62章 悬赏告示 台北巡抚衙门。 虽然巡抚衙门已经换了招牌,改为“台湾总统府”,但是在大家的眼里,仍然是以“巡抚衙门”称之,毕竟谁也并不真把唐景崧当成是台湾民主国的总统,甚至连唐景崧本人,也不觉得自己便是台湾民主国的总统,在他心中,仍然以大清朝台湾巡抚自居。 朝廷不断地发来电文催促他“署台湾巡抚布政使唐景崧,着即开缺来京陛见;其台省大小文武官员,并著饬令陆续内渡”,此时正值日军在金包里成功登陆,虽然被红标军阻击于温泉岭,但如今的唐景崧已不再是那个曾经在安南,率他的“景”字军取道牧马,深入山高林深、瘴厉肆虐的险地,奔袭一千二百里地,绕至敌军后方,为中法战争的胜利贡献出了一份力量的唐景崧。 彼时的他,职低位卑,但内心之中仍然有一种强烈的建功立业于异域的斗志在激励鼓舞着他去努力,去奋斗;而此时的他,已贵为万民之上的封疆大吏,自己的身家性命便成了最重要的东西,再不舍得拿既得利益去冒什么风险。 尽管我们的这位民主国总统在人们之前是那样的慷慨激昂、口若悬河大谈如何英勇奋战,如何保家卫国,如何抗倭御侮,如何安邦护民,然而在退入内室之后,如何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就开始主宰了他的大脑。 金包里海防被日军破入之后,整个台湾局势陡然变得格外的紧张,台北城内但有一定家财的士绅、富豪已经开始整理行装,搭上外籍客轮准备内渡大陆,每天往来台湾与福建的洋轮都是人满为患,一票难求,甚至一些驻台的清军也开始人心涣散,四处联络轮渡,准备战局不利立刻内渡回大陆,尤其是基隆城内的铭军,已然一副被日军打怕的样子,张兆连回到基隆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派亲信暗中寻租外籍客轮,随时准备带领从大陆跟随过来的铭军骨干成员好“一走了之”,返回大陆。 自从割台特使李经方在日本军舰“西京丸”上,与日方派出的大臣办理交割台湾事宜,并在《交接台湾文据》的割台文件上签字以来,全台三府三厅一直隶州十一县的十八位正职官员,至今已有有十三人逃回内地,导致全台形成权力真空,使整个台湾陷于混乱之中,如果不是唐景崧还在台北尚未出逃,恐怕台湾已然一片大乱,但即便如此,台湾也已处于风雨飘摇之际,要不是邱逢甲和林维源这两位鼎有名望的台湾士绅还在留守,恐怕台北士绅阶层早已逃散一空。 现在唐大总统已经不再关心前线的战报,因为他正忙于将自己的妻儿行囊先送回大陆,并且还特地嘱咐师爷林阳旭到帐房提库银四十万两汇往上海钱庄私人帐户,当然打出的条子却是以订购军火为名义,他虽然曾经对台民鸣锣罢市,强烈要求武力拒日,愿以死守护兹土的爱国激情感动得热泪盈眶,但现在的他,却一心想着如何翻来蹈去,把台湾最后那点抗日用途的库银税钱墨成自家的财富。 当一些防守重地的兵勇发生内乱,甚至是自相残杀时,求救的电报雪片般汇到他的桌前,他也不再理会,通通交给师爷林阳旭处理,而林阳旭处理的方法最为简单——毫不理睬。 连巡台大人都在忙于怎么贪墨官银中饱私囊,怎么相机内渡,保住性命,他这样地位卑低的师爷,哪有闲工夫再去理会所谓军情民情? 我走后,哪管洪水涛天——林阳旭现在的心思全都放在如何借唐大总统骗兑库银之机,也搭顺风车相机墨出银子,汇往自家在内地开设的私人帐户里,反正按唐大总统的话来说,这也是配合朝廷“相机内渡”的一部分。 不过当林阳旭从外面拿着一张悬赏告示,跌跌撞撞地跑到唐景崧面前时,唐景崧还是吓了一跳,因为他从未见师爷吓得如此魂飞魄散,脸色骇青。 “少生,怎么啦?天还没有塌下来,老爷我还没跑,还在这儿,你就吓成这样子,成何体统?”唐景崧从桌上抬起头,不快地撇了他一眼,手上却没有停,继续在写给朝廷的密信,已经接近尾声,准备签字划押。 “老爷,不……不好了,告示,悬赏告示……60万……60万两关平银啊!”林阳旭一口气没有喘过来,结结巴巴道,“头……头颅……” 唐景崧瞪了他一眼,大声训斥道:“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亏你还是做师爷的,平日里那么一个稳重的人,一遇到事竟慌成这个模样,什么悬赏,什么关平银,什么头颅?这些乱七八糟都是些什么啊?” 林阳旭粗粗地呼着气息,轻轻拍自己的胸脯,好让自己迅速从震惊和恐慌中恢复过来,他颤声道:“老爷,这……这是从外面大街上撕下来的告示,是有……有关老爷您的……老爷还是自己看看吧,卑职实……实在念不下来!” “没用的东西,什么告示便吓成这等模样?老爷我在安南法军的枪林弹雨下,鬼门关都趟过,也不曾像你这般惊慌恐惧!”唐景崧低声骂了句,将笔放回砚台上,站起身来,走到林阳旭的面前,一把便夺过那告示,读了起来,可是才读一半,他的脸色便已大变,怒气冲冲地大声咆哮道,“这是什么告示?谁那么大胆,胆敢悬赏60万两来买我的人头?” 林阳旭一边擦额上的汗,一边战战兢兢道:“老爷,这是……是桦山资纪亲自发出的悬赏告示啊!” “啊,桦山资纪?”唐景崧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不由剧烈颤抖,先前号称在中法战争的弹幕中也照样面不改色的他,这一刻居然骇成猪肝色,上下牙齿“哚哚哚”不停地磕碰撞击,手一抖,那悬赏告示居然没握紧,飘到地上来。 侵台日军他可能一个也不知姓名,除了桦山资纪这个名字,因为他再怎么糊涂,再怎么不关心时事,他也多少知道此次日军侵台,派出的最高指挥官来取代他这个台湾民主国总统之人正是桦山资纪——日本台湾总督兼军务司令官 林阳旭偷眼看了唐景崧一下,见他似乎已经忘记要去拾那飘落在地的悬赏告令,便悄悄地将其从地上捡了起来,小心折了又折,然后放回自己的贴身衣囊中,谁知道将来某一天形势突变,这张悬赏告令会不会成为自己保命用的护身符? “六……六十万两关平银啊?桦山资纪居然肯花六十万两关平银来买我的头颅!”唐景崧仰起头一阵哈哈大笑,但很快笑声便变成了哭泣,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失声大哭道,“这个总统,都是他们逼我做的,本来就非我自愿,要不是听从饬令,为让三府一州十一县官员先行内渡,我早已身在大陆,又如何会让倭寇这般欺凌羞辱,竟在台北街市大贴悬赏告令,收买我的人头?” 林阳旭一边陪着抹眼泪,一边道:“老爷,我已经和美国驻台税务司取得联系,美国人愿意出面庇护我们,并且已经在德国轮船‘阿打’号上订了座位,随时都可以登船内渡,返回大陆!” 听到这话,唐景崧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他急匆匆地上前一把捂住林阳旭的嘴巴,然后四下里张望一番,眼见四周并无其他旁人,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转身劈头骂道:“谁让你在这种场地说这话的?也不看看周围有没有人?要是传了出去,坏了事,我第一个就扒了你的皮!”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林阳旭见唐大总统翻脸比翻书还快,本来以为他得到赞赏的话,却没想到对方却是这么一副凶狠阴戾的面容,仿佛真要坏了事立马就要万劫不覆一般,不由打了一个寒栗,对唐大总统的恐惧也更加深了一分。 唐景崧见林阳旭吓得瑟瑟发抖,也知不好逼他太过,便将他拉到内室签押房中,关上门来,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少生莫怕,这事你办得很好,与美国驻台税务司的联系切切不可中断,之间的沟通还需要你在其间大力斡旋,非到局势崩坏不可收拾之际,我是断断不会内渡,弃百万台民于不顾!” “只要我军仍一息尚存,还能奋战,我便与将士们一起殊死抵抗倭寇入侵,绝不放一个倭寇进入台北城!”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沉吟片刻,接着端起一副推心置腹的神情,道:“最近大陆几省又有一笔约合十万两的抗战捐款汇来,你拿着我的条子到库房帐台去将这笔最新的捐款全部都提出来,通过洋行汇到上海,名目还是购买洋枪洋炮!与倭寇的大战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可不能让将士们在前线拼命流血的同时,却在后方毫无作为啊!” 林阳旭假惺惺地弯腰点头,连连称是,心里却早骂开了花,他再愚蠢也知道那笔银子汇到上海,肯定是石沉大海,一去不回,落到唐大总统的私人腰包之中,如果不是看在他能借机从其中墨出的银款中勾出些来收入自家囊中,早就到外面大街上揭露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大陆几省官民出于强烈的爱国热忱,节衣省食捐赠几十万两的银子汇到台北支持台民们抗战,保卫家园,如果他们知道这些银两全都贪墨于唐大总统一人之手,不知会气成何等模样,连他在内心都觉得有些愧疚不安,却不知唐大总统在冠冕堂皇说大话的同时,内心是不是也感到深深的羞愧? 他偷偷地抬眼瞄了唐景崧一眼,却发现对方的目光闪烁不定,并没有看着自己,似乎是在躲着自己的目光,一双手掌局促不安地轻轻磨搓着,看来无论是谁拿了这笔本来要购买枪械弹药抵抗倭寇入侵的赃银,内心都断断不会好过。 他不由轻叹一声,心里只想着怎么尽早度过这个坎,墨得赃银,内渡大陆之后,从此再不卖身官家,做得闲云野鹤,游山玩水,消磨时光,逍遥后生。 我走后,哪管洪水涛天! 第63章 割辫子 台北府城西门林氏面馆。 一个头上裹着白巾的年轻人正趴在桌上,聚精会神地消灭眼前木碗里的面条,全然不顾周围的食客用好奇而古怪的眼睛撇他,当他将最后一根面条吸入嘴中,长长地打一个饱嗝之后,这才伸个懒腰,拍着桌子大声道:“老板,算帐!” “搭拨,汝好像不系本地人啊?”一只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冷冷地响起,“汝老实说系从哪里来的?” 那个头上裹着白巾的年轻人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身后已经站了几个巡城兵勇,领头的那个大胡子队官正咧着满口黄牙嘿嘿地笑着,其中一个抱着用黄布套着的令牌的兵勇突然走上前,一把扯下他头上的白巾,赫然露出一头黑色的短发。 “哇——”几乎所有人都不由发出惊呼声,一些胆小的食客已经偷偷从面馆侧门溜走,不过仍有些胆大的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好戏。 四个手持黑红长棍的兵勇哗地便将他团团围住,另有一个手捧用红布裹缠鬼头刀的兵勇已经开始在解布,一边瞅着那短发青年,一边撇着嘴巴坏笑。 “留头不留发!干,林娘好大的胆,居然敢把头发给剪了,系不系想造反啊?来人,给我绑了拖到门外去!”那大胡子队官吹胡子瞪眼,一张嘴,便是一股恶臭的酒气扑面而来,他一边摸着微微隆起的将军肚,一边踢着身边的士兵,骂道,“做死啊?还不快动手,难道还要老子亲自动手不成?白养你们啦?” 那个被踢得几乎摔倒在地的士兵只得举起黑红长棍向那年轻人额头上敲来,但却被那年轻人给避开,那一棍“啪”地便打在桌子上,将桌上的木碗打得弹到了半空中,碎片和残羹哗地四下飞溅,一些砸在那大胡子队官身上。 大胡子队官脸刷地就变黑了,他一巴掌就甩在那兵勇的脸上,打得对方满口是血,骂道:“草鸡掰,你想害死大爷啊?打死你个丫头养的!”说着,手脚并用,噼噼啪啪打得好不热闹。 不过很快,他便停下手来,因为一把精致的德制手枪正对准他的脑门,而且还用力地戳着他的头,他侧过头来,这才发现那把枪的主人正是被扯去白头巾的年轻人。 大胡子队官呼吸似乎一下子停窒,他张大嘴巴半天都合不拢,不由自主地举起双手,结结巴巴道:“饶……饶命啊!” 那年轻人看了一眼四周的乌合之众,嘿嘿笑道:“现在都已经是台湾民主国,哪里还有留头不留发?你们只是负责抓逃兵,谁让你们来乱抓人的?” 大胡子队官猫着身,陪笑道:“好汉爷,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了!这……这留头不留发是以前的事情,现……现在巡台……喔,不不,是总统大人,总统大人没有改弦易辙,大家的头发,最……最好都留着,免得哪天这天又变回去……” “啪”地一声,周围的人心都不由一跳,只见那年轻人已甩了那大胡子队官一个巴掌,道:“这天不会再变回去,永远都不会再变回了!” “啊?是……是是!”那大胡子队官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向旁边捧令牌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那捧令牌的士兵便悄悄地绕到年轻人的身后,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准备从背后偷袭。 年轻人似乎没有发现,他问道:“你们不到前线打倭寇,跑到这儿来随便抓人杀人,难道就不怕外人耻笑吗?”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啪”地一声响,所有人的心跟着又是一跳,然后一抹血箭便射到年轻人的脸上,他不由惊诧地回过头去看,只见那抱着大令的士兵正捂着胸口缓缓地倒在地上,手刚一松开,大股大股的鲜血便从胸口上开出的血洞冒了出来,迅速扩散开来。 一旁的掌柜和堂倌见状,更是大气不敢出,全都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店里出了人命,而且还是死了个当差的,他这生意看来是要做到头了,只要这几个瘟神一走,他就决定马上关门歇业,连夜走人,否则官兵回头不扒他层皮,那真是天降大运了。 那大胡子队官看到手下被人打死,吓得浑身哆嗦,“啪嗒”一声便当场跪了下来,哭丧着脸大声“好汉饶命”,然后瞪了四周的部下,其他人见状,也急忙跟着全跪了下来,手中的枪械棍棒“噼噼啪啪”扔了一地都是,有人甚至都开始磕头。 年轻人转过头去,这才看到一直坐在面馆角落里的一个与他同样年纪的年轻人正慢慢地站起身来,手上的德制手枪在冒着淡淡的烟。 本来还挤在店门口看热闹的人群,立刻哗地便逃散一空,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被打死,而且被打死的人居然是个官差。 “你……你是?”年轻人惊奇地看着对方,却见到对方淡漠冷静的面孔,毫无表情,就仿佛戴着**的面具一般,心头不由一凛,他发现对方手里的手枪居然也是德制,不由很是吃惊,但他还是充满感激道,“谢谢你救了我!” 对方却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慢慢地走到那个大胡子队官面前,冷冷道:“抬起头!” 大胡子队官一脸的惊恐,但还是抬起头来,他刚想抬眼看对方,那人便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这一掌打得极重,一下子便打去他的两颗牙齿,他哇地一声便张口吐出血沫来,吓得大叫道:“饶命,好汉饶命!”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总统大人没有改弦易辙,大家的头发,最好都留着,免得哪天这天又变回去?”那人眼睛冰冷得就像极地里的冰石,扫了一眼其他几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兵勇,慢吞吞道,“你们是不是也觉得这头发最好都留着?就等着总统大人哪天把这天变回去,大家好再做鞑狗的奴才?” 那大胡子队官听到“鞑狗”两个字,眼睛都几乎要翻白了,现在虽说台湾已经**建国,成立所谓的台湾民主国,但这天其实还是大清的天,而主宰这天的人还是紫禁城里的旗人,说出这个话来,无亦于是要造反,这可是要抄家灭门的死罪啊! 那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一阵冰凉,就仿佛要被人用锋利的刀划过一般,他差点儿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大小便失禁。 旁边的年轻人听到“鞑狗”两字,也不由大吃一惊,居然有人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违逆之言,那胆量和勇气可真不是盖的,他不由伸出大拇指,赞道:“好,好一个鞑狗,骂得好!英雄,真是我中华英雄!” 那人撇了年轻人一眼,脸上仍然一丝表情也没有,他踢了踢那大胡子队官,冷冷道:“地上有刀,去,把它捡起来,将跪在这边的这些人头发便割了,就由你亲自来割!” 那大胡子队官抬头看了一眼跪在四周的手下,只见他们浑身颤抖,眼里满是惊恐的神情,他哆哆嗦嗦地从地上捡起那把刀,一咬牙,想突然一个转身,一刀将那人劈死,但没想到他念头才刚刚从大脑中一闪而过,屁股便被踢了一脚,然后一个硬硬的东西戳在他的后脑勺,只听那人道:“你可以试着用刀来砍我,只要你能快过我手中的枪!” 听到这话,大胡子队官立刻像泄气的皮球,再不敢乱打什么心思,急忙陪笑道:“不……不敢,好汉真是开玩笑,在下哪能拿刀砍好汉啊?那还是自找死路!” 那人嘿嘿笑道:“你知道是自找死路就好,去吧,割了他们的辫子,看他们还想不想将天变回去!” 大胡子队官颤颤巍巍地走到一个兵勇身后,抓起他的辫子,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这辫子,只见那兵勇趴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哭嚎,仿佛那割的不是自己的辫子,而是项上人头,但他却一句都不敢抗争,除了哭嚎,就是哭嚎。 “别乱动,我手抖,小心割了你的头!“大胡子队官用力扯了一下那辫子,扭曲着脸嘶声道,“哭个鸡掰,命留下来,还有什么好哭的?”说着,一刀便割去了辫子,然后扔在那兵勇的面前,用脚踢了踢他的屁股,低声道:“收好吧!” 那兵勇颤抖着从地拾起辫子,再不敢逗留,一边哭嚎,一边向店外落荒而逃,连续撞倒门前几个看热闹的市民,摔得牙齿都落了也不敢喊出痛来,跌跌撞撞地逃走。 年轻人回头看了那人一眼,有些担忧道:“他逃了,不怕叫来救兵?”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地咧着嘴发着讥讽的笑意,用枪比了比那大胡子队官,示意对方不要耽搁时间,赶快把剩下人的头发全割了。 那大胡子队官见状,不敢迟疑,立刻上前,扯着辫子一端,一个一个将其黑呼呼养了好些年的长辫子给割了下来,每割一个,兵勇也学着前面人的模样,拾起辫子落荒而逃,不一会儿,所有跪着的人辫子全被割了下来,也全都逃散一空,就只剩下那大胡子队官一人还蓄着长辫子。 那人又比了比手枪,示意大胡子队官过来,大胡子队官赶紧三步并做两步上前,点头哈腰,陪笑道:“好汉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在下去办,就算是割人头,在下也手到擒来!” 那人冷冷道:“你的头!” 大胡子队官听了,立刻醒悟过来,一拍大腿,道:“对啊,还差我的辫子没割,就是就是,别人都割了,我自己的辫子怎么可能不割呢?该死,该死,在下这就割,这就割!”说着,也十分干脆,扯住自己的辫子,一刀便割了下来,然后毕恭毕敬地将那辫子捧在手心,递到那人的面前。 “我要的是你的头,不是你的头发!”那人嘿嘿地怪笑道,“今天就借你的人头祭我的枪,祝我早日杀掉桥本源治,早日成为情报处长!”说着,他将枪口顶到大胡子队官的额头,然后勾动板机,只听“嘭”地一声,那大胡子队官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便仰头倒地,脑门上赫然开出一个大洞,白白的脑浆像米糊一般浓浓地涌了出来,沾着碎骨和血肉,涂满整个尸体。 “你是……”那年轻人吃惊地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想叫住他,但对方却再无回头,仅仅只侧头撇了他一眼,便奔出店门。 “我叫郑逸,很高兴认识你!”那年轻人在贺志强匆匆离去的背影后,最后大声喊道,“我们还会见面的!” 第64章 毛瑟m84步枪 郑逸刚刚从面馆里出来,一大群的巡城兵勇便赶了过来,围观人群哄得一声便逃开了,他也趁机跟在其中逃到街角,发现那些巡城兵勇并未注意到他,这才拍拍身上的灰尘,便匆匆离去。 日军自金包里登陆之后,时下的台北便已混乱不堪,即便大街上发生这种民袭官的命案,也无人去用心办理,那些巡城兵勇冲进面馆将来不及逃跑的店掌柜和堂倌绑上带走,甚至连那两具尸体都懒得抬走,叫来附近邻长告之死者名字和住址,让他去通知死者家属来处理尸体。 虽然台湾已经改成所谓台湾民主国,但所有人都并没觉得已经新建成一个国家,仍然是以大清朝的臣民自居,因此满大街晃荡的还是又粗又长的黑辫子,郑逸虽然已经在头上重又缠上白巾,但背后光溜溜不留出辫子,却也十分吸引人的眼球,因此他这一路上虽然是贴着街边墙缘走,可谓小心又小心,但还是引来不少侧目注视,不过好在现在人心惶惶,大家连自己都顾不上,哪里有心思去理会这个脑后不留辫子的年轻人。 在穿过三条街道之后,他终于来到了此次台湾之行的目的地——台北制造局。 台北制造局虽然名义上还是属于总统府直管部门,但唐景崧此时早已没有了管理台北制造局的心思,再加上曾志强任总办,连朝刚任帮办,管理整个制造局内内外外事宜,外人根本连一根指头都插不进来。 此二人早已是红标军的成员,对于唐景崧的命令是阳奉阴违,只服从来自瑞芳前指郁笑城首领的命令,因此台北制造局实质早变成了红标军属下的一个兵工厂,甚至由他们替唐景崧代办的从国外购得的军火很大一部分也暗暗地划到了红标军名下,这也是为什么红标军在最近两场战斗中,不必为饷银和军械操心,就因为有台北制造局在明面上做掩护,郁笑城才得以大大方方地通过德国禅臣洋行将大批量的德制军火从海外源源不断地供应到每一个红标军手中,这其中曾志强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他在红标军中的地位也极高,郁笑城一直想模仿解放军专门成立红标军自己的四总部——总参谋部、总政治部、总装备部,总后勤部,而他便是红标军总装备部部长的唯一可选之人。 曾志强在得知自己即将成为红标军新成立的四总部的总装备部的部长时,干劲比之前更大,不仅制造局开足马力生产枪械弹药,甚至还截留驻台清军购得的军火直接解往红标军,连本来要发放给黑旗军的炮弹和枪械都敢擅自扣留不发,通过种种调济手段暗中运到瑞芳前指。 蒙在鼓里的刘永福一直以为这是唐景崧搞的鬼,甚至还特地派人到台北总统府去闹,但全被刚愎自用的唐景崧给赶走。 毕竟在安南与法军大战中两人合作并就很不愉快,这个时候唐景崧自然乐见刘永福被穿小鞋,不仅不追究曾志强责任,甚至还暗中对其大加嘉奖,这也让刘永福与唐景崧的关系越来越僵,哪怕就在日军登陆金包里之后,两人甚至连相互打气,通电抚慰都没有,就像一对老死不相往来的邻居一般。 驻在台南的黑旗军中甚至不少人还感到幸灾乐祸,甚至希望日军直捣台北城,将唐景崧给活抓剥皮了,方谢心头之恨。 郑逸此次前来台北制造局,正是前来投军,但他却并未走正常的募兵途径,而是直奔台北制造局,直奔曾志强而来,因为他早在暗中打听清楚,如今的曾志强已经是郁笑城身边的大红人,他想加入红标军,并得到他所期望的那个职位,他便得早早通过曾志强这棵大树,才好到达顶冠。 曾志强本来对这神秘的年轻人丝毫不感兴趣,如果不是郑逸递上的名片上写着“留学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的字样,恐怕早就让人乱棒打出制造局的大门。 他当然记得郁笑城曾经再三叮嘱让他在台北城内物色各种各样人才,尤其是军事方面的人才,因为红标军草创初期,极缺指挥官,特别是有专业知识的指挥官,郁笑城甚至还从刘永福的黑旗军中把杨宾挖过来,一来就附予教官,继而附予团长之职,形如左膀右臂。 如果这个年轻人真是留洋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尽管这个学校名字在世界军事院校来说首屈一指,鼎鼎大名,但对他来说却是闻所未闻,那这样喝过洋墨水的专业性军事人才却一定是红标军极其缺乏的。 他不敢怠慢,急忙亲自出来迎接,非常恭谨地将其迎入自己的内室,起壶泡上好的冻顶茶,亲自端到对方面前,直到这个年轻人微微地啜了一口,这才开口问道:“小兄弟贵姓,听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啊?” 郑逸笑道:“免贵姓郑,祖上在福建经商,在台湾也多有业务往来,从小曾随父亲来过台北,如今故地重游,物是人非,感慨良多!”他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有话欲言又止,不过很快他作揖行礼,道“此番正值内忧外患,我辈拳拳之心热血之士必慷慨投军,抗击倭寇,保家卫国!郑溪沫虽不才,但祖训莫敢忘却,望能投入红标军中,削平丑类,以强祖国!” “好个削平丑类,以强祖国!”曾志强听到这话,不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抚掌赞道,“小兄弟拳拳之忱,感天动地!红标军但有小兄弟这样的人才,必定能大展拳脚,奋发作为!” 郑逸被这一捧,也觉得飘飘然,急忙摆手道:“哪里哪里!”不过曾志强后面的话,让他几乎口吐白沫。 “却不知小兄弟打过枪没有?”曾志强突然关切地问道,“枪法如何?” 郑逸听到这话不由呆了一呆,苦笑道:“枪自然是打过,手枪、步枪、马枪、机枪都打过一阵,这在格罗斯利希费尔德是最起码的枪械操作课程!枪法还过得去吧!” 曾志强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在他眼里,能打枪的,而且还能打这么多种不同型号枪的,那肯定就是郁笑城所要找的军事人才,他却不知其实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教出来的是指挥学的军官,而不是只会打枪的士官。 “这枪怎么样?”他走到墙边,打开一个柜子,取出一把锃亮崭新的步枪,递给郑逸,问道,“我们红标军现在配备的都是这种步枪!” 郑逸接过枪来,将弹匣取下来察看,然后再安回去,试着朝窗外远景某个目标瞄准,又在手中掂了掂份量,试了试握枪的手感,随即便如数家珍一般,朗声道:“这是由柏林德维格-洛斯公司出产,原版制造的德制毛瑟m84型有枪机的后膛单发步枪,口径11毫米,是在毛瑟m71型基础上增加一个可装5发弹的圆筒形弹匣组成的!” “它的主要特点是有螺旋形膛线,采用金属壳定装式枪弹,使用无烟火药,弹头为被甲式,可提高弹头强度,由射手操纵枪机机柄,就可实现开锁、退壳、装弹和闭锁的过程,增加弹闸之后可以实现一次装弹,多次射击!” “虽然这枪已经十分先进,但它的改进却还在不断进行,据我在德国留学期间所知,最新型的毛瑟枪即将研制成功,其射程、杀伤威力、弹头的初速、射击精度与稳定性,与同期后膛枪相比都是首屈一指,已有一些欧洲强国向柏林德维格-洛斯公司预订,据说所售数量极大!” 曾志强是制造局的总办,与各种枪械火药打交道的年限极长,对枪械也是极为的熟悉,但是当他听完郑逸这番介绍之后,却不由整个人都呆住了,如果让他来介绍这把枪,恐怕连郑逸所介绍的三分之一程度都比不上,他这个枪械专业与之相比,简直就像是小学生与大学生的区别,在那一刻,他的第一感觉却是汗颜。 郑逸又将那枪在手中把玩一阵才递回曾志强的手里,他对这枪自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为在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他在考枪械课时如果不能答出这枪的型号和性能,这门课是根本过不了关的,因此他除了将这枪的来龙去脉大段大段地背诵下来以应付考试,就别无他法了,没想到这个制造局总办考的第一题便是他拿手的背文,不仅对答如流,甚至都还将对方震得当场呆住。 曾志强接过枪来,轻轻地摩挲一番,将本就没什么灰尘的表面又仔细擦拭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回墙边柜子里,并紧紧地锁上。 原版的毛瑟m84并不容易得到,很多都是其他国家的仿制品,比起精致、严谨、刻板、细腻的纯德制的正品来说,还是有很大差距,这枪也是他通过在台德商好不容易弄到手,因此视为珍宝,每天都要擦拭枪身。 现在他心中再无任何的疑问,显然这个长着奇怪双瞳的俊美青年已经非常完美地通过了考核,满意程度出乎所料,如果红标军能有此等军事人才,何愁家园不保? 他有心将其招纳到自己的麾下,轻轻拍着郑逸的肩膀,亲切地问道:“溪沫,以你之才学要加入我们红标军,自然是毫无问题,不过现在我们红标军内部正在准备进行全面的改组,首领准备成立总装备部,这是一个极其重要也极其关键的部门,而我将是红标军总装备部的第一任部长,鉴于你对枪械的了解,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助我,当然,我会向首领大力推荐你,成为我的副手,如何?” 郑逸听到这话,也不由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才刚刚踏入红标军门坎,便有首领身边的大红人来拉拢自己,但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此番投军,可不是冲着什么部长副手来的,但看在对方那期待的神情,他又不好立即拒绝,只得拱手,委婉地说道:“多谢曾大人的器重,但在下却是想带兵打仗,在枪林弹雨之中,与倭寇一刀一枪地真干!在下在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所学的也是打仗之法,也希望能将所学用于战场,发挥更大的力量!” 曾志强听到这话,也不禁稍稍失望,但他却也知买卖不成仁义在的道理,笑道:“也好,我辈热血男儿只有在沙场上才能真正大展拳脚,建功立业,红标军有你这样的人才,首领一定倍感欢欣!首领现在就在瑞芳前指,就由我领你前去,亲自谨见!”他抓着郑逸的手背,轻轻地拍了拍,沉声道,“我定会在首领面前大力举荐于你,怎么样也要在军中谋得一职,好生历炼,将来必有大成,不望所负!” 郑逸不禁连连点头称谢,满心感激,对这个和蔼的中年人有了极佳的初识印象,对不久之后谨见那个鼎鼎大名的红标军首领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热血澎湃。 他虽然饱读兵书,但在人际关系上的认知却还是十分肤浅,并不明白这位制造局总办的此番话的真实用意其实是在拉拢自己,希望他能成为曾志强的嫡系人马之一,将来好助这位总办大人在首领面前更有进步。 红标军虽然刚刚草创,但其崛起势头突飞猛进,声势几欲压倒享有极高名望的黑旗军,但凡围在首领郁笑城身边的红人们,都已经暗暗开始捭阖布置,合纵连横,各立山头,尤其是大家看到林世明已经先行一步的情况下,更是加紧划分势力范围,拢络人才,壮大自己实力,好在首领身边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第65章 三纲五目 “主公既已敞开心扉,坦诚相见,师亮也开门见山,奉上策略,曰‘三纲五目’献于主公!”当刘辅臣作揖说完这番话,并将早已写好的条陈从袖中取出递交给郁笑城的时候,这个年轻的首领不由呆住了,因为他赫然看到条陈上的第一行字便是“三纲者,建党,练兵,移业”。 尤其是那摆在最前面的“建党”二字十分的醒目,令他不由感到心惊胆战,虽然他早知自己所在的那个时代的“党”与19世纪末的“党”,在字面上虽然一致,但实质却很大不同,前者表示是参政、执政的“政党”,而后者就纯粹意味着与封建统治阶级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革命党”。 这就意味着真要建党,就算是彻底要造这大清朝的反,彻底走向革命道路——虽然这是他一直都想做的,而且他也很清楚,这个时代以孙中山为代表的资产阶级革命党才刚刚产生萌芽,力量极为弱小,他们是依靠拢络会党成员才得以扩大势力和影响,甚至在后来的广州起义与惠州起义中,以兴中会为骨干的革命党,主要依靠力量却还是会党。 “师亮,这陈条中所谓‘建党’,何解也?”郁笑城沉默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抬起头问道。 刘辅臣笑道:“所谓建党,即收拢人心,整合力量,众志成城,精诚团结!师亮遍观在台诸官将,却是人心不一,一盘散沙,心胸狭窄,反复无常,睚眦必报,各谋私利!现‘总统’早怀异志,将佐岂无二心?百官只求自保,争相内渡,弃万民于不顾,如此民主国虽具皇皇外表,却是形同虚设!” “值此台三府一州三厅十一县长官悉数空缺,地方秩序大乱之际,当自结党派,同申报国之志,共效民族之心,网罗人心,渗透军队,渐次施为,则势力成矣!” 郁笑城听到这话,不由陷入沉思,要说以他现在之实力,真要开坛建党,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建党容易,今后的道路如何走,却是难了,他对红标军的优势和劣势,还是看得相当清楚,如果红标军的势力不能发展到大陆,仅靠台湾区区弹丸一隅,注定难有伸展空间,而且还可能被内外敌人所灭。 不过他还是对这位狂生能超越时代,提出发人深醒的“建党”提议,还是感到刮目相看,如果他不是穿越而来,对历史上种种会党、革命党最终成败都有很清晰的认识,可能他会不加思考地赞成这个条目,但现在,他却不感苟同。 其实不是他不同意这“建党”方案,实在是时机尚未成熟,腐朽衰落的清王朝虽然奄奄一息,但却并未行将就木,毕竟列强们希望诺大的中国由这样的一个衰弱听话的儿朝廷统治,这个时候成立党派,就是公然与清廷翻脸,最终要面对的可能不是清廷百万腐朽不堪的绿营兵,很可能就是列强趁势起兵武力干涉,最终遍地狼烟,国土沦丧,四分五裂,其形势与后果都将难以预测,且代价份外惨重。 现在的红标军虽然两胜日军,但仍然十分弱小,要想同时挑战清廷和列强,那是自寻死路,在前后衡量利弊之后,他在内心中还是很果断地将这一条目给否决了,但表面上却一点儿也没流露出任何的情绪。 “师亮,那练兵又何解?”他将目光落到条陈上的“练兵”二字,抬头问道,“可是训练兵士之解?” 刘辅臣哈哈一笑,道:“非也,非也!如若只是训练兵士,上这条陈又有何意?” “那这练兵是何意?”郁笑城忍不住问道。 刘辅臣沉吟片刻,道:“所谓练兵,其兵乃兵术之解,而非兵士之意!此番倭寇侵台,其势汹汹,兵势熏天,兼有海陆之雄,竞相齐发,而台海岸防漫长,港口密布,驻军兵力有限,且士气不振,无法一一固守,防线早晚必被倭奴所破,倭寇登陆,势在必行!” 他顿了一顿,目光一凛,接着问道:“首领,如果面临此番困境,将用何种兵术破解?” 郁笑城怎会不知这种困境,他从台北博物馆的历史讲解员口中复在,日军在5月29日三貂角澳底海岸登陆之后,便翻越狮球岭,攻占基隆,台北危急,而后唐景崧从沪尾(即淡水)逃往福建厦门,日军仅仅在登陆之后的第7天,也就是6月6日即破开台北城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台北失陷和唐景崧等官僚士绅的潜避,使整个台湾形势骤然急转直下,虽然台湾土著义军拼命抵抗,却仍然无法抵挡日军进攻,终究从北至南,国土一一沦陷,期间虽有刘永福所率黑旗军拼命奋战,却也无法改变大势,台湾保卫战最终还是以惨败告终,这也为什么从红标军草创之日起,便一直成为笼罩在郁笑城心头上的最大阴影。 此际刘辅臣突然问起,不禁触到他内心的忧虑之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回应道:“保存实力,养精蓄锐,转战山林,固守待变!” 刘辅臣点了点头,道:“没错,正是保存实力,养精蓄锐,转战山林,固守待变!不过在下也有几点要补充!” 郁笑城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说一说。 刘辅臣慢吞吞道:“既然防线早晚必破,我军将陷入苦战态势,自当要早做准备,无论是物资供应,枪械弹药上的准备,还是民众乃至每一个士兵心理准备,这将是一场残酷的剿杀战和反剿杀战,因此目前红标军最迫切的任务便是练习游击战术,要选择根据地,但又不能固守一地,须节节抗击,以运动歼敌!” “我纵观台湾山势地形,但有五大山脉——自北向南有云山山脉、中央山脉、阿里山山脉、玉山山脉、东海岸山脉等,其山高林密,沟壑奇深,犹以台中、台南山林最为陡峭茂密,尤其适合游击之战,倭寇想要大举发兵来战,却也受地形所困,兵力无法展开,正是发挥我军地形熟悉的优势,辅以丛林战、山地战、瘟疫战,大量消耗日军有生力量,打持久之战——由防守转为相持,待时机而动,再由相持转为反击,最终驱逐外虏,还我河山!” 郁笑城听到这话,几乎就要跳了起来,这tmd不就是老毛在1938年之际,正值国民党内出现“速胜论”和“亡国论“两种极端论调之时,写的《论持久战》初步总结全国掂的经验?虽然其中还是有些差别,比起老毛论调深度和广度都显得更为浅薄,但本质核心却同是要打“持久战”,而这也一直是他这些日子在反复思索的方向,现在经由狂生提出,不由暗暗心惊,想不到在这乱世之中,居然还真有如此超越时代眼光之人。 “好一个打持久之战,好一个打持久之战!”他兴奋地一把握住刘辅臣的手,大声道,“师亮,这也是我这些日子心中一直所思所想之题,但一直没有明确具体方案,经你这么一点,却是拨云见日,这个兵术真是极好极妙,你就留在我身边,助我如何做好打持久之战的方略和布置!” 刘辅臣听到这话,也不由感到暗暗惊心,这持久之战本来是他通过家传谶纬得知台湾之战前途莫测,艰难无比,胜算渺茫,他算来算去,也只有这持久之战才是守住台湾的最好结果,而且还须有强人领军抗击,否则半年不到,全台必将沦陷。 他本来期望那所谓强人领军是驻在台南的刘永福所率黑旗军,但自他见过刘永福一面时,便痛感失望,因为他没想到那个在民众之间有着极高声望和期待的义军领袖,居然是个瘾君子,烟瘾甚重,日则假寐吸烟,夜则精神百倍,治军旅、见僚属,皆就榻上办之,而反观郁笑城,却是年轻有为,锐意进取,心思慎密,干劲利落,而红标军虽然草创,但却斗志昂扬,精神振作,上下一心,敢死敢战,因此他认定那所谓强人领军之意,必指郁笑城和他的红标军,这才跋山涉水前来相投,将所习谋略与对策稍加盘出,其便能举一反三,甚至远超自己所谋,不由内心无比欢欣,看来真是寻对主公,寻对知己,他突然有一种十分强烈的“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眼泪一下子涌到眶前。 只听郁笑城接着道:“不过这游击之术,却要依靠当地土著乡民,所幸我军草创,正是靠招纳土著乡民起家,这个时候正好发挥他们的最大用处,现在就由你帮忙策划如何将他们组织起来,从台北布置到台南,在倭寇所侵之处,都有我红标军游击之身影,执行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避敌主力、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的游击方针,令倭寇不胜其烦,不得其胜,旷日持久,耗尽其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问道:“师亮,你的第三条目‘移业’,却是何解呢?” 刘辅臣听到“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避敌主力、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的游击方略”这话时,眼睛不由瞪得像铜铃一般,这些兵术却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现在经首领这么一说,自己反倒有拨云见日的感觉,不禁对这首领的睿智和才识暗暗竖大拇指,钦佩得五体投地,内心中更加坚定了辅佐之心,却不知他若知道那游击方略是郁笑城从老毛身上偷摘下来的,不知会有何感想? 幸好郁笑城匆匆转移了话题,直接问他‘移业’何解,也平息了两人内心之间的波澜,刘辅臣深深地看了这个年轻首领一眼,再不敢做狂态,而是十分恭谨地应道:“所谓移业,即坚壁清野,勿留一丝一粟予寇,使彼无水可饮,无粮充饥,钝兵苦战,不得不退。尤其是台湾沿海工业,须得搬迁往台中山地,建立山中根据地,使民有食,兵有械,为持久抗战做准备。” 这tmd不就是对老毛的抗日方针的总结吗?郁笑城听得忘神,甚至都忘了要抚掌称好,他呆上好一阵子,这才啪啪啪啪地鼓起掌来,但也在这时,他突然心中一动,再次认真上下打量了这位狂生,看得狂生莫名其妙,暗暗生毛。 他忍不住凑到狂生耳边,低声问道:“兄弟,党国也派您来穿越救国了?” 刘辅臣一脸的茫然和无辜,颤声道:“首领,什……什么党国?什么穿越?” 第66章 出击 小林幸英的第二联队第一大队第一中队虽然在温泉岭之战中伤亡惨重,但经过短短几天的休整,再加上国内后备兵的补充,整个第一中队再次以满编制出战,而这一次,他依然是第二联队的先锋。 桦山资纪总督已经给第二联队中队长以上军官下了死命令,如果夺不回温泉岭控道,振奋不了帝国陆军的尊严,全体中队长以上军官剖腹谢罪,以报国恩。 对于第二联队其他中队的中队长来说,听到这个命令全都吓了一跳,甚至有人骇得脸色发白,但是小林幸英在接到这道命令时,却是兴奋地连觉都睡不着,他早就铭志要重夺温泉岭,哪怕死在温泉岭上,也绝不背负帝**人战败之羞耻,因此他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立刻召集全中队的士兵进行战前简短训话。 “第一中队的士兵们,前面那座山便是温泉岭,温泉岭上盘踞着正是我们的死敌——大蛇军,这一次,旅团长石原将军把首波攻击温泉岭的任务再次交给了我们中队,也就是说,打败大蛇军的机会再一次落到了我们中队头上,如果我们能夺回温泉岭,能打败大蛇军,你们知道那意味什么吗?”小林幸英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撕扯着嗓子继续重复着大声咆哮道,“你们知道那意味什么吗?” “我们是最强的!”一个士兵在人群中大声喊了起来。 小林幸英用力点了一下头,大声吼道:“没错,我们第一中队是最强的,我们不仅是第二联队中最强的,而且还是整个近卫师团中最强的!天皇陛下都会为我们而感到骄傲!” “为了帝**人的荣誉,为了天皇陛下的殷切期待,还有什么不值得牺牲呢?第一中队的士兵们,你们做好死在征途上的准备没有?你们做好七生报国的准备没有?”他眼睛里布满了道道血丝,额上的青筋毕露,挥舞手臂发出雷霆般的吼叫,嘶声道,“七生报国,永生不死!吾躯纵暴藏野,大和魂永不泯灭!” “七生报国,大和忠魂永生不死!”第一中队所有的士兵高举起双臂,山呼海啸一般跟着齐声发出怒吼,“杀光清国奴,杀光大蛇军!天皇板载,帝国板载!” ※※※※※※ 阳明山(也即草山)位于台北府以北的大屯火山区,系泛指大屯山、七星山、纱帽山、小观音山所围绕的山谷地区,其范围相当的大,其著名之处便是前山与后山温泉两部分,周遭尽是醉人的风景,台北城内许多风雅之士都喜欢到此地来泡温泉,享受当地美景,因此这儿的人气并不稀零。 翻过阳明山(也即草山),登高远望便可看到台北全城面貌,整个台北静静地躺在四周山脉的怀抱里,是台湾岛内最为富饶的盆地,因此阳明山是台北城防最为重要的要地,早派重兵布置在这阳明山脉一带,如果有失,日军的大炮甚至架在山头便可以直接轰击台北城内。 此时,金包里日军第一旅团第一步兵联队、第一骑兵大队、第一炮兵联队已经集结完毕,开始翻越阳明山,向台北进军,近卫师团的将旗在队伍中迎风飘扬,显得份外抢眼,大队大队的士兵从旗帜下面走过,都会忍不住抬头看看那面大旗,仿佛那就是他们精神的源泉,也是他们奋战的动力。 队伍整装之后便向前线开进,但也有仍在路旁对刚刚召进来的新兵进行战前的最后动员。 日军的战场后勤保障能力可以说是很差,甚至他们都没有后勤保障的观念,一般在部队出发的前几天让每人自带几天的口粮,后面的粮食便由士兵们自己解决。 一个军官对刚刚补充进来的新兵说:“你们刚刚吃到的是一顿特殊的美餐——红小豆煮粘米饭,今后这样的美餐不再有,这将是你们吃到的最后的一顿好饭,如果不能奋勇去作战,不能从清国奴那里抢夺食物,那你们今后的一切都会变得严酷起来!努力去战斗,努力去杀死清国奴,用你们的刺刀和子弹就地征发粮食,让他们供养我们继续去战斗,继续去杀敌!” 一些士兵发出雷霆般的欢呼声,而另一些士兵则露出迷茫的眼神,还有不少士兵则埋头聚精会神地吃着最后的美餐,但无论是谁,心里都十分的清楚,即将到来的大战注定是惨烈无比,如果不能攻下台北,军官们都将一一剖腹谢罪,以报国恩,而士兵们也将难以幸免,如果不死在战场上,也要死在督战队的子弹下。 在日军的队伍后面则跟着一大群衣袖褴褛的战俘与平民,他们全是被抓来搬运此次台北大战的物资,每十人便用麻绳拴在一起,挑着重重的担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大队日军的背后,走得慢的随时都会受到日军的皮鞭抽打,有些甚至直接拿刺刀扎,如果有走不动趴在地上的人,立刻就被日军从十人麻绳中解出来,直接推到路边用刺刀活活刺死,因此日军所过的这一路上,路两边能见到不少不是累死便是刺死的台民尸体。 对日军来说,死几个台民并不算什么,如果耽搁了行军时程,那才是严重事情,因此这一路上越走到后头,累死的民夫数量甚至超过了被日军刺死的数量。 鉴于民夫的大量死亡,为了补充队伍后面的民夫,日军不得不派出几股小队到周围山村去扫荡抓壮丁,一般他们光顾过的村子,除了抓回来的壮丁,其余不管男女老幼全部就地杀死,然后再放火烧村,毁尸灭迹。 第一步兵联队前不久在澳底海岸遭到红标军的重创,好几个中队甚至整建制被消灭,这一次虽然重新又补充新兵,但士气却明显有些低沉,幸好此次并没有派他们直接攻击温泉岭,夺回通向基隆的控道,否则让他们去面对噩梦一般的大蛇军,恐怕尚未开战,士气便已瓦解。 这一回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攻击台北,切断基隆通向台北的要道,阻止基隆方向的铭军前来救援,这个差事比起第二步兵联队攻击温泉岭和第二旅团直击台北来说,却是最为轻松的,因此许多第一步兵联队的中队长听到这个命令后,都在暗中欢呼雀跃,对他们来说,不仅不需要直面可怕的大蛇军,而且还是打那弱不经风的铭军阻击战,连正面冲击都不用,简直就像是总督阁下对他们第一步兵联队厚爱过头一般,不少日军甚至都开始念叨起桦山资纪的好。 第一步兵联队的联队长石川鹤男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阳明山脉,脸色严竣地让人不敢靠近。 从侦骑传来的情报,清军在这山脉之间的重要险地都设置了关卡和阵地,他的联队想通过就必须一一拔掉这些钉子。 鉴于温泉岭之战被可怕的大蛇军迎头痛击教训,他再不敢对任何一支清军抱以轻视态度,每一战都已有了苦战甚至是血战的心理准备,如果不能顺利抵进台北,切断基隆通向台北要道,恐怕他真要在总督阁下面前剖腹谢罪。 虽然此次作战任务他的第一步兵联队算是最轻,但笼罩在他心头上的阴影却并不比其他联队长小,与普通士兵们乐观情绪不一样的是他一直有种忧虑——铭军如果想从基隆过来增援台北,他并不十分担心,有十足把握将他阻击回去,但如果是大蛇军前来增援台北,那恐怕将是一场比温泉岭之战并不轻松多少的血战。 想到这里,他那紧握望远镜的双手都不由自主地在颤抖,澳底登陆时的惨景,简直就像噩梦一般夜夜萦绕在他的脑海中,让他彻夜难眠,甚至几乎无脸再见下属,他不知道自己需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抚平这道心中的创伤,对大蛇军的恐惧与憎恨像两条越缠越紧的毒蛇一般,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命令全军抓紧时间,翻越阳明山脉,若遇零星支那军抵抗,全力歼灭,如是支那军主力,前敌指挥官可以独断决策是否正面攻击敌军,不必进行请示!无论遇到什么,哪怕是天塌地陷,我第一步兵联队都必须在预定时间截断基隆通往台北的控道,哪个中队没有完成任务,自中队长以降所有军官,全体剖腹谢罪,以报国恩!完毕!”他放下望远镜,一字一字慢慢地吐出这充满冷血和残酷的句子,满脸的杀气腾腾令身边的卫士都不由感到毛骨悚然。 ※※※※※※ 一艘艘绘制菊花纹章的巨舰在滔滔海浪中奋力前行,就仿佛一座座移动的城堡,满载着无数人的荣耀和期盼,在向战场的最终点前进。 第二旅团的步兵主力搭乘着特遣舰队的运输船,磨刀霍霍地向沪尾(即淡水)杀来,虽然这里戒备森严,礁石密布,但在经受澳底与温泉岭两次失败之后的近卫师团,早已不顾一切,哪怕是用钢铁和血肉也要堆砌出一条通向沪尾,通向台北的道路。 尽管海面的风刮得十分猛烈,不少战舰在这浪涛之中左右摇晃,但东乡平八郎却仍以最为标准的军姿,稳稳地站在舰桥之上,指挥着整个特遣舰队前进。 “命令在樯头升起特遣舰队旗!” “命令各战舰就战斗位置,航速加到十节,注意保持各舰距离!” “命令用舷侧速射炮次第攻击沪尾山头炮台,务必火力覆盖敌阵!” “命令运输船随时待命,准备出击登陆!” 随着命令一道道地传递到各舰各船,日舰开始变化队型,以单纵阵慢慢向沪尾港口靠近,利用航速快、舷侧速射炮多的特点,加紧对沪尾进行攻击。 “轰——”随着第一门舰炮发出吼叫声,日军的第三次登陆战由此拉开了序幕,这一刻,台湾之战也翻过了新的历史一页。 第67章 保举与自荐 今天对于郁笑城来说是个大喜的日子,因为就在今天,他不仅遇到了穿越后的第一个贵人——刘辅臣,也遇到了一个影响他,乃至红标军今后命运前程的人——郑逸。 见到郑逸是在午后,他刚刚与刘辅臣谈完话,令人安顿好这位狂生在瑞芳前指红标军驻地的起居,李忠义便接到部下秉报说台北制造局总办曾志强前来谨见首领,他可不敢怠慢,因为曾志强现在可是首领身边的大红人,红标军武器与弹药的供应全靠这位大红人运畴调管才得以周转开来,否则红标军在战场上与日军武器上的代差只能用血肉之躯去填补,而且整个瑞芳前指都开始疯传首领准备要成立所谓四总部,这四总部的部长在红标军内部掌管一方权力,地位极崇,而第一个被首领定下人选的便是这位曾总办大人,从这也可看出首领对他的器重程度。 李忠义急忙亲自到郁笑城面前报告曾志强的到来,郁笑城也感到很惊讶,他知道现在的台北制造局已经变成大工厂,所有机器都在最大马力地开转,而且还要负责从禅臣洋行采购德制枪械和弹药,甚至要应付唐景崧一些命令,曾志强整个人早已忙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半来用,但就在这种时候,他居然有闲工夫来瑞芳找自己,看来一定有要事,而且还是非同小可的要事,这让他不由感到深深的好奇,因此李忠义才刚把话说完,他就迫不急待地让这个近卫队长将曾志强领到东厢的小花厅见。 当他拨开斑竹帘来到小花厅时,发现曾志强早已恭候,而且还带了一个眉目清秀、面貌俊俏的年轻人,如果不是穿着一身长衫,恐怕都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女孩,不过更令他感到好奇的是,这位男生女相的年轻人居然长着一双钻石一般熠亮而妖异的双瞳,无论是谁只要目光与之相碰,都会有一种深受吸引的魅诱感。 “真他妈妈的帅哇!”郁笑城不由暗暗嘀咕道,心里不由涌起忌妒羡慕恨的感觉。 这家伙要是生在他那个时代,恐怕真会成为万人迷和少女+师奶杀手,走在大街上只要一回头,肯定会引得无数少女神魂颠倒、牵肠挂肚,只要想泡妞,大把女孩都会潮水般奔过来将他按倒在地,不过……这也是一副标准小受受模样哇! 心里虽然这么调侃,但脸上却绝不敢流露出这半分调侃的内容,他反倒堆起笑容,快步迎上前去,哈哈一笑,道:“玉松,你不在台北呆着,怎么有空闲来这儿啊?” 曾志强听到叫唤,急忙上前一步,作揖行礼道:“首领,玉松此次前来,带来了一个人!” 郁笑城眼睛撇了那万人迷一眼,淡淡道:“玉松,你所说带来的人,可是他吗?” 曾志强连连点头,朝那年轻人招了一下,道:“溪沫,快过来拜见首领!” 郑逸很认真地看了郁笑城一眼,突然脚跟一碰,啪嗒一声,便行了一个标准的德式军礼,昂声道:“在下郑逸,字溪沫,留学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此番正值倭寇大举侵台,义愤填膺之余,弃学回国从戎,但望能驱逐外虏,复我河山,请首领能收留!” 郁笑城听到“格罗斯利希费尔德”八个字的时候,心中不由跳了一下,他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子,忍不住问道:“可是那个出产《战争论》缔造者克劳塞维茨、创建总参谋部的沙恩霍斯特、在莱比锡打败不可一世的拿破仑一世的格奈森诺,制定著名施里芬计划的阿尔弗雷德。冯。施里芬等等诸人,为德国贡献80%以上高级军官的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 郑逸听到对方一口气叫出克劳塞维茨、沙恩霍斯特、格奈森诺以及阿尔弗雷德。冯。施里芬等人名字,也不由大吃一惊,这些人在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正是这些群星熠亮的将星不仅撑起了整个日耳曼军队的脊梁,而且为德国日后的崛起提供极为充分和必要的养分,这些人对于他这个留学生来说早就大名鼎鼎,如雷贯耳,但他却没想到在这偏隅的台湾小岛,却有人也知道这些影响德国甚至是影响世界的军事人物,并且准确地念出他们的名字。 好半天,他才点了点头,道:“是,正是那个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首领,我……” 郁笑城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已经朝一旁的李忠义大吼道:“还不叫人看茶备座?让人这样站着,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李忠义看到首领发火,也不由感到紧张,急忙亲自搬来椅子放到郑逸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摆正好,又令手下砌好热茶,端上前来,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到一边。 郁笑城让郑逸坐下来,也叫曾志强找张椅子坐下,他见两人都坐定了,脸色突地一沉,严肃道:“玉松,你举荐有功,我会重重赏你,但若是识人不明、荐人不当、察人失误,我则会重重地罚你,听清楚了吗?” 曾志强本来还喜滋滋的等着封赏,听到这话,不由脸色都吓青了,立刻啪地一声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郁笑城敬了个红标军的军礼,颤声道:“首领,我不知……” 郁笑城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看看你推荐的都是什么人?长得娘娘腔,即便是从格罗斯利希费尔德学校出来的又能怎么样?我们红标军需要的是有血性、有信仰、有气节、有担当的铮铮男儿,我的身边不需要滥竽充数,只会耍嘴皮子的平庸之人!你想清楚了吗?这个人,你还要不要推荐给我?如果他无法通过我的考核,你也将受到牵连,必获重罚!” 曾志强额上的汗哗地便淌了下来,他没想到自己这次巴巴地前来向首领保举这个年轻人,居然会引起首领这么大的情绪,而且态度还变化得如此之快,让他都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由有些发呆,失神地看着首领,半天都吭不出声来。 他确实没想到推荐人才居然也存在这么大的风险,看首领那口气、那表情,如果推荐不得力,恐怕会让他丢掉即将到手的总装备部长一职,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真的实在太可惜了,那个位子可是能进一步巩固他在红标军内部地位极其重要的位置,多少人眼睛都盯着,如果被人挤下来,恐怕很难再挤入首领身边的核心决策圈子。 其实他并不知道郁笑城为何要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逼他做这种艰难的决定,只因为郁笑城突然发现红标军刚刚草创没多久,俨然便有各立山头派别的趋势,此前林世明已经受到他的喝斥,但感觉效果并不明显,后来又有杨宾在拉拢一票人马在自己周围形成另一股势力,现在他所器重的曾志强没想到也开始起炉灶,拉山头,经营自己小集团,这要是任其发展下去,一旦自己无法掌控,恐怕红标军便会陷入四分五裂,不战而亡的地步,这也是治军的大忌,所以他一旦发现身边有这种苗头,必须严厉制止。 红标军只有一个核心,一个首领,只存在一个集体,一个组织,绝不允许军内有军,军内有派,军内有别,国人好于内斗的劣根性,在红标军中一定要得到铲除——这便是郁笑城在那一刻大脑中涌现的最强烈念头。 曾志强忍不住咬了咬下唇,转过头去看了一旁的郑逸,发现这个俊美青年脸色像严冰一样冻结,像岩石一样冷峻,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甚至不理睬曾志强询问的眼神,这令总办大人又尴尬又愤怒又无奈。 郁笑城冷笑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乃决策者之大忌,我的总办大人,如果再不吭声,我就当你同意保举这个年轻人了!” 曾志强浑身不禁一颤,失声道:“那……我不保举了!” 他这话刚一脱口而出,立刻便感到后悔,但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来,他脸色已然变得惨淡,他看到郁笑城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说错了,但他大脑无论如何高速运转,却不知该如何弥补,一时怔立在当场,半天都发不出声来。 郁笑城确实挺失望的,虽然他并不喜欢身边人拉山头,搞派别,但是却也不希望看到自己器重的人缺乏魄力和担当,在关键时刻遇事畏缩不前,而不是咬紧牙关拼出一条路来,显然这便是这位制造局总办大人的人格缺点,也许这个缺点会在将来某一个时候影响他的一生。 “总办大人如果不愿意保举溪沫,溪沫倒愿毛遂自荐,不知首领同意否?”一旁面无表情的郑逸突然开口道,“如果在下无法通过首领的考核,愿意任凭首领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郁笑城哈哈一笑,真看不出这个帅得有些像娘们的年轻人居然有如此胆气说这话,不由刮目相看,道:“即便通不过考核,也不会要杀要剐,我们红标军不是兽军,不会乱杀人!”他顿了一顿,眼睛却突然变得锐利而冷竣,一字一字道,“如果通不过考核,嗯嘿……其实也不错,我会派人送给你盘缠及车马,将你送到你愿意去,并可以让你大展才华的地方!” 郑逸听到这话,不由脸色大变,仿佛受到莫大羞辱一般,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高地仰起头,傲然道:“如果通不过考核,溪沫愿意血溅七步,自刎当场,愧谢天地!那盘缠和车马,首领还是自己留下吧!”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瞪大眼睛,大声喝道:“请首领出考题吧!” 第68章 死战温泉岭 “七生报国,大和忠魂不灭,永生不死!” “杀光清国奴,杀光大蛇军!” “天皇板载,帝国板载!” 随着一声声的吼叫波浪般在人潮上空翻涌,无数日军额头上绑着用血写成的“七生报国”的白布条,端着村田步枪刺刀,发了疯似地朝温泉岭阵地冲来,冲在队伍最前面的军官正是小林幸英,他是脱光上衣,赤着臂膊,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挥舞着指挥刀向红标军冲来。 守温泉岭阵地的是刚刚从后方增援上来的二团四营三连的士兵,他们刚刚顶替二团四营一连的士兵接管整个温泉岭一号和二号阵地,与一连相比,无论是在斗志和单兵素质上,都要逊色一截,他们见到山坡下面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和水凛凛闪烁成一片的刺刀,都不由脸色发青,身体颤抖,不过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比起士气低落、缺乏训练、纪律松弛、遇敌辄溃的清兵来说,却仍然要强得多,至少所有人都在那一刻举起了毛瑟枪向冲上阵地的日军射击,而不是弃枪逃跑。 本来刚刚接任二团四营一连连长的连啸良在换防时便向团长林世明报告,请求在温泉岭主峰阵地和二号阵地同时构筑马克沁机枪阵地和山地炮兵阵地,但却立刻被林世明驳回。 并不是林世明不重视马克沁机枪与山地炮的威力,而是因为在那场惨烈的红魔阵地战中,他发现重机枪与山地炮的威力比想象中还更大得多。 正是因为那两台从日军手中缴获的加特林转管机枪将弹道覆盖整个日军出发阵地,直接导致日军大面积死亡,并导致日军阵脚崩溃,从而兵败如山倒,让他顺利夺回温泉岭,因此对他来说,重机枪与大炮放在主力阵营上,远比放在阻击阵地上来得更有效力,而且当他看到日军花费数倍兵力,消耗无数弹药都无法夺下温泉岭主峰阵地,更令他对日军的战斗力嗤之以鼻,这也使他极为轻视温泉岭阻击阵地的作用,一直把战斗决胜关键放在自己的主力阵营中,这也导致小林幸英在刺刀冲锋温泉岭主峰阵地与二号阵地中,都没有遇到红标军优势火力和炮火的袭击,否则,冲在队伍最前面的他很可能是第一个阵亡的日军。 在冲击温泉岭阵地前,小林幸英便命令中队全体成员,在冲上红标军阵地前,绝不允许放慢奔跑脚步,更不允许停下来,无论是停下来向敌军射击,还是停下来躲避敌军子弹,督战队通通格杀勿论,全中队必须像奔跑的马儿一样,拼尽最大力气冲到红标军阵地上,用白刃战将所有红标军刺死在温泉岭上。 整个第二联队中最能彻底执行少佐命令的中队便是小林幸英的第一中队,因此当他率先冲在队伍最前面的时候,所有第一中队的士兵都以他为榜样,发狂地向红标军阵地冲来。 “啪啪啪啪啪啪!”温泉岭二号阵地上刚刚筑起深沟的堑壕,红标军举起毛瑟步枪一枪一枪地向山坡下面艰难冲锋的日军射击,整个阵地被团团呛鼻的硝烟所笼罩,而阵地的另一端却是除了日军嘶声呐喊和奔跑脚步声之外,再无任何的声音,即便有日军倒下,后面跟上的人也绝没有停留,而是踩着倒下人的尸体继续向前冲锋。 19世纪末虽然枪械有了极大的发展,但其射击精度与火药质量却仍然并不十分的高,通常是靠平地上排列整齐的横队阵型进行齐声,保持正面方向的火力覆盖来有效杀伤冲锋的敌人,但如果是在山地战中,攻击一方采用散兵线冲锋,防守一方就很难保持火力的密集性和集中性,如果不大量使用机枪和大炮,很容易陷入阵地白刃战。 正是由于缺乏对山地战特点的了解,迷信于刺刀见红便能打败日军,林世明并没有把最好的装备,最强的连队构筑在温泉岭阵地上,只是用刚刚组建不久,战斗力并不高的四营三连来防守,这也导致日军冲击温泉岭阵地所受阻碍甚至不及第一次冲击由四营一连防守阵地的三分之一强。 不断有日军在红标军的枪击声中倒下,但这仍然遏制不了日军冲击势头,此次板载冲锋日军足足调来了四个满编中队,而小林幸英的第一中队便是冲在最前面的中队,其余三个中队呈波次递降方式跟在后面。 尽管这三个中队冲在第一中队的后面,所受到的红标军枪弹极为稀少,但冲击速度居然还比不上小林幸英的中队,远远地被甩在了后面,可见此次冲锋小林幸英完全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以最快速度最猛烈的冲刺,将温泉岭上的红标军全部消灭。 第一冲上红标军阵地的却不是小林幸英,因为他在阵前的一处凹地踩到碎石,摔倒在地上,等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被身后的三名日军超过身去,不过最后能奔上红标军阵地的却只有一名日军,他在最后两米的距离完全是举着刺刀跳起来,趁着当先的红标军换弹空闲,扑到对方身上,一个刺刀便将那红标军脖子刺出一个深深的血洞。 “库鲁死!”那得胜的日军兴奋地从红标军尸体上拔出刺刀,仰起头发出可怕的吼叫声,他想端起刺刀将左边一个红标军也刺死,但脖子一凉,他便发现自己人头滴溜溜地滚到堑壕之中,那具无头的尸体便不断喷着血液慢慢倒地。 他的人头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自己飞了起来,而是他身后的一名红标军在急切之中来不及转过毛瑟步枪刺刀,直接从背后抽出工兵铲朝日军的脖子削去,锋利的工兵铲只一瞬工夫便将日军人头给削了下来。 不过红标军还来不及欢庆,更多的日军已经跳入堑壕中,与红标军们撕打成一团,展开一幕幕与死神赛跑的贴身肉搏,其惨烈程度几乎成为双方所有士兵一生的噩梦。 小林幸英是第四个跳到红标军阵地堑壕之中的日军,虽然他并不是第一个,但却是杀死红标军最多的日军,他在还未跳入堑壕之前,便挥着指挥刀将最前面的一个红标军的天灵盖给生生削去,跳入红标军堑壕后,他及时举起指挥刀挡住从旁侧砍来的工兵铲,趁对方工兵铲被震落在地之际,扬起指挥刀便将红标军的脸砍成两半。 “干林个草鸡掰,塞林母!”一个红标军杀红了眼,端起毛瑟步枪几乎是枪口抵在一个日军的后脑勺,趁着对方与同伴扭打在地,顾不上自己之际,狠狠地勾动板击,“嘭”地一声便将那日军脑袋轰出一个大血洞。 那日军甚至连哀嚎都没有发出便倒在地上死去,血糊糊的碎肉和骨渣从脑后那红白相间的大洞中淌了出来,与地上泥土胶结在一起,渗得一片暗红。 不过他也很快被扑上来的其他日军撞倒在地,等他再想爬起来的时候,那日军已经举起村田步枪刺刀将他生生钉死在堑壕中,紧接着又将那个与日军肉搏被压在尸体下面的另一个红标军也生生刺死。 温泉岭二号阵地很快便失守,大半红标军都在与日军的肉搏战中阵亡,能够生还并撤回主峰阵地的红标军屈指可数,而且全部受伤,其中一个红标军甚至是抓着自己被砍断的手臂在战友的扶持下才撤回主峰阵地。 小林幸英一夺回温泉岭二号阵地,立即通知山坡下面的联队长,让他令炮兵不必顾虑二号阵地己方生死,直接用炮群覆盖温泉岭主峰阵地,务必将阵地上的红标军有生力量大面积杀伤,然后一口作气冲上主峰阵地。 日军近卫师团第一旅团第二联队联队长栗原纯明大佐一接到小林幸英传来的战报,不由精神一振,立刻命令炮兵即刻向温泉岭主峰阵地炮火覆盖,如果能趁此良机一举夺回温泉岭主峰阵地,第一旅团在温泉岭下所受耻辱也可从此洗尽。 他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副僚吉川夏辉正是因为夺不下温泉岭主峰阵地,并且连温泉岭控道也都失于红标军之手,从而成为自金包里登陆以来最大罪将而被迫剖腹谢罪。 当时吉川夏辉剖腹自杀时,便指定他作为介错人,按照吉川预先同意的时间,在吉川完成十文字切让其肠脏溢出之后,即挥刀将其脖子斩断,但仍令头与脖子仍有一丝牵连,这也是为其保留武士最后的那点威仪。 此次桦山资纪下了死命令,如果夺不回温泉岭,他栗原纯明将是第一旅团中第一个剖腹谢罪的军官,介错人将是第一旅团长石原直一。 这一次,他将大半炮火毫不啬惜地倾泻在温泉岭主峰阵地,甚至不考虑今后在与红标军作战中是否还要应付未来更艰难的战斗,他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攻占温泉岭主峰阵地。 日军炮火覆盖温泉岭主峰阵地,炮弹还未停止轰击之际,小林幸英已经开始集结兵力,向主峰阵地奔去,这个疯狂的行动甚至将其他三个中队的士兵都吓坏了,1895年的日军并没有九年之后日俄战争中的日军表现那般剽悍凶猛,武士道精神还未进入全民狂欢期,如果不是军官们拳打脚踢、皮鞭抽打,恐怕其他三个中队的士兵宁愿按照《步兵操典》所规定的条目,待后方炮兵炮击停止之后再进行板载冲锋。 日军猛烈的炮火甚至都波及到己方冲锋部队,有好几枚炮弹直接在人群中开花,一下子就炸飞了好几人,其他中队被炸得哇哇乱叫,但只有小林幸英的中队却是憋足了一口劲,一声不坑地往前死命冲,哪怕前面真是己方炮弹打出的死亡火海,也毫不犹豫地冲入其中与死神狂舞。 当炮击结束时,主峰阵地上的红标军透过浓厚的硝烟终于看到日军已经开始向主峰阵地冲击,都不由大吃一惊,因为他们根本没想到此次日军的攻击是如此的疯狂,如此的凶猛,居然根本不顾己方炮火误伤,等他们纷纷举起枪来射击时,为时已晚,因为小林幸英的中队已经冲到了主峰阵地跟前50米的距离一个冲刺在短短几秒钟便可以突破。 “呀叽给给!”小林幸英冲到主峰阵地跟前时,猛地举起血迹斑驳的指挥刀朝天一挥,撕扯着炸裂的嗓子发出雷霆一般吼叫,道,“杀光大蛇军!” “库鲁死!”身后一片颠狂而沸腾的声音在同一时刻汇成浪潮,在滚滚涌动的黑色人群中翻滚,一个个杀得眼红的日军端着村田步枪刺刀狂叫着冲上了温泉岭主峰阵地,与最后的红标军守军在堑壕中撕打成一团。 最惨烈的温泉岭主峰争夺战就此拉开一场浓浓的充满血腥与疯狂的死亡序幕,那一刻开始交战双方已经不需要什么俘虏,更绝不接受什么俘虏,最后站在这片阵地上的只能有一种人——那就是这场战斗的最终胜利者。 第69章 沪尾沦陷 沪尾外海。 一艘艘飘扬悬挂着图案为白底色上印有红色日章和16条放射状光芒线的长方形日本海军旗的战舰缓缓地向沪尾港口逼来。 轰轰轰!随着东乡平八郎所率特遣舰队向港口与山头炮台发起猛烈炮击的时候,整个沪尾港已经陷入一片恐慌和混乱之中,守卫沪尾的总兵陈永隆在山头观察哨上看到海面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日军战舰的时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再加上部下报告说沪尾港后方出现日军铁骑,已经冲破沪尾外围防线时,随时可能切断自己的后路,便不再迟疑,带了几个亲兵几匹马便匆匆忙忙向台北方向逃去。 虽然沪尾驻兵七营,但总兵陈永隆带着自己所部三营一逃,其余四营也没有了斗志,在头顶上挨了日军战舰几炮之后便也作鸟兽星散。 副将余致廷是最后知道陈永隆逃跑的消息,他气得一脚将来报信的亲兵踢翻在地,大骂道:“草鸡掰,昨晚陈永隆那鸡掰在聚香楼喝花酒时还他妈的向老子拍胸脯保证大家兄弟一场,有福同享,有难共当,今天东洋鬼一声炮响便弃兄弟不顾自个儿先逃了,老子要是遇上这厮,一定要先劈死他!” 骂归骂,他还是令手下人收拾枪械兵器,准备赶到沪尾港口去迎击即将登陆的日军,但是当他在半道上碰到总兵廖德胜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快到沪尾港之前,他远远地看到从前面逃出来的清军,他以为是陈永隆的兵,立刻叫人拦住这些人,见一个打一个,等打到第二十一个的时候,从前面奔出一骠快骑,大喊停手,余致廷瞪眼一看,却不是陈永隆,而是驻沪尾的另一总兵廖德胜,不由大吃一惊。 “致廷兄何故拦我属下?”廖德胜气喘吁吁地按住马缰,大声问道。 余致廷见满地被自己士兵打得鼻青脸肿的兵勇,不快道:“我以为他们都是陈永隆这厮的兵,昨天还和兄弟拍胸脯担保,人在沪尾在,现在东洋鬼舰炮一响,却溜得比兔子还快!沪尾港若失,兄弟哪里还挡得住东洋鬼?若失了整个沪尾,抚台大人降罪下来,兄弟岂不是也要跟着挨刀?这他妈的不是摆兄弟一刀吗?” 廖德胜一听到余致廷提到“陈永隆”,立刻破口大骂道:“陈永隆这狗娘养的王八蛋把兵从港口撤下来也不跟老子说一声,自己就先溜了,把老子晾在最前面,前前后后都挨了一顿东洋鬼的炮击,死了上百弟兄,要是让我逮着这厮一定干死他!” 余致廷听到这话,不由好奇地问道:“怎么,廖总兵你的防区在沪尾外围,那可不是主要攻击方向,怎么也会挨炮击啊?” 廖德胜摆手道:“别提了,别提了,谁他妈的知道东洋鬼居然派一支骑兵从老子大后方掩杀过来,我的兵连枪都还没上膛就被切菜一样叫人砍得稀里糊涂!本来区区一支骑兵老子发点狠也能啃得下来,可他妈的陈永隆这乌龟王八蛋把老子侧翼给卖了,东洋鬼在海上打炮都不打沪尾港口了,都知道陈永隆的兵逃空了,把炮打到老子头上!草他鸡掰囝,他陈永隆是人,老子就不是人啊?凭什么让老子活挨东洋鬼的大炮?” 他停下来喘了一口气,继续接着骂道:“反正沪尾迟早是守不住,陈永隆先跑了,老子再不跟着跑就是脑袋坏掉了,东洋鬼可他妈的全不是人,都不要俘虏,一上岸就杀人,连老少妇幼都不放过,那些来不及逃跑的兵跪地投降也他妈的杀,简直就是畜生一群!” 余致廷听到这话,不由倒吸了一口气,颤声问道:“东洋鬼已经杀上岸来了?” 廖德胜拼命地点头道:“可不是嘛,不仅杀上岸来,连陆上那股小鬼子都要与他们汇合了,老子屁股后面还他妈的跟着,甩都甩不掉,兄弟,我看你也别往港口跑了,那简直是送死,那帮东洋鬼全都发疯了,像野兽一样狂呼乱叫地冲来,我们这几把破枪根本挡不住人家一个冲击,还是先保命要紧!兄弟也一起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余致廷听到这里,已然面如土色,他没想到日军来得这么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击溃守军,直捣内陆,真要像廖德胜形容得那般恐怖,恐怕他就算赶到港口,也是羊入虎口。 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沉思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又问道:“廖兄,这么跑了,抚台大人那儿怎么交待啊?这儿离台北可不远,沪尾失了,台北也守不了!” 廖德胜笑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兄弟还管抚台大人交不交待啊?你没听说我们的抚台大人把从内陆募得的几十万两饷银全转到自己上海的帐户,号称是向洋人买枪买炮抵御倭寇,可他妈的兄弟们分到的还不全是**土炮,质量差得连子弹都射不出去,就这样一个早把老婆孩子送回大陆,连自己退路都安排得一清二楚的官,我们他妈的还用得着向他交待?兄弟,人生在世一回可也不容易,唐景崧这厮可不值得兄弟你我这样卖命,既然当官的都准备逃,我们何苦再与自己过不去呢?兄弟已经托台北洋人商行安排到回大陆轮渡的位子,正好给你留一个,怎么样,也跟兄弟一起跑吧?” 余致廷听到这话,内心也不禁开始动摇,廖总兵说的没错,唐景崧这种人居然敢巧借名目提兑全国人民捐助抗战的饷银,中饱私囊,根本不值得他这么卖命,他的老婆孩子可都还在台湾,他要是死了,老婆孩子可怎么办? 就在他犹豫之际,突然轰地一声,一枚炮弹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炸开,锋利的弹片四处飞溅,虽然离道路还有一定距离,并没有伤及到人,但却也吓了所有人一大跳,大家从这炮声中便可听出,那不是日军战舰上的大炮,而是野战炮轰击的声音,也就是说日军已经登陆上岸,正跟着他们后面追杀。 廖德胜是最先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的,他看到余廷致还愣在当场手足无措,便匆匆向他拱一手,道:“余兄若还要执意赶到港口,兄弟也不劝阻!它日但能再见,兄弟一定与余兄你对酒当歌痛饮一番,当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余致廷“哦”地一声,也不知该怎么回应,廖德胜已经带着残兵败将急匆匆地从他身旁奔过,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道路的拐弯处。 廖德胜带着众兵将一口气奔出两三余里之后这才稍稍停了下来,回头看时发现那个余致廷却没有带兵跟来,旁边一个亲兵问道:“余将军是不是和我们跑错方向了,跑到另一条道去?” “啪!”廖德胜重重地甩了那个亲兵一个大耳光,骂道:“我草林娘,那鸡掰跑没跑错方向关我们屁事啊?他就算是要到港口去当炮灰,去送死,也他妈的是他自己的事情,只要别挡老子逃路就行!” 那亲兵被甩了一巴掌,鼻孔一热,顿时一股鲜血便从两鼻涌了出来,他惊恐地蹲在地上捂着又红又肿的嘴巴,哆哆嗦嗦颤抖着,却不敢再吭出任何声来。 廖德胜阴沉着脸回头看了一眼来时路,恶狠狠地朝地上“呸”了一声,吐一口浓痰,低声骂道:“余致廷这个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老子屁股后面要不是被东洋鬼揪着甩不掉,早就干死你个鸡掰囝!干,居然敢打我的兵,迟早有一天老子要让你死得好看!”说完,他扬起鞭子抽了一下那个蹲在地上的亲兵,冷冷喝道,“还他妈的装死啊?快给老子传令下去,进台北城的时候都给老子敞开嗓子大喊,就说东洋鬼已经打到台北城下,大家再不跑就要惨遭毒手了!” 那亲兵不敢再问,急忙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便将这命令带下去,不过旁边一个参将心惊胆战地问道:“大人,弟兄们这么一喊,那还不把整个台北城都吓得蹦起来啊?” 廖德胜冷冷地扫他一眼,道:“老子就要整个台北城吓得蹦起来,而且还要蹦得一塌糊涂,蹦得人心惶惶,天下大乱,那才是大大的好!” 那参将眨了眨眼睛,半天都没明白他的话是怎么回事,却不敢再问,生怕这个喜怒无常的总兵大人突然一个耳光就甩过来,那可就太丢人了。 廖德胜撇了他一眼,本来并不想多解释什么,但看到周围的兵士们都怔怔地看着自己,完全一副惊惶失措的模样,为了安定军心,他只好长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们毕竟是从沪尾撤退下来的,如果不这么喊,唐景崧这厮还不将我们抓起来砍头,好稳定军心民心啊?我们他妈的又不是第一个跑,陈永隆那王八蛋没被砍头,凭什么我们要被砍头?那还不如给台北城制造混乱,把唐景崧给吓死,反正这家伙后路都安排好了,要逃也是片刻之间的事情,要是听到倭寇已经打到城下,他自己肯定先跑,哪里还会再理会我们?倭寇可是把悬赏买我们唐大总统人头的告令贴满台北城大街小巷,他如果不跑,就等着被人割下首级去封赏了!” “只要台北一乱,唐大人肯定跑路,那我们就能趁机冲到台北城内混水摸鱼,将那些富人豪宅金银珠宝扫荡一空,有了这些钱将来回内渡大陆,大家都能混个温饱,也不亏当兵这几年风餐露宿吃的苦!” 听到总兵大人这番解释,大家都不由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称是,本来灰头土脸的士气一下子就变得激昂起来,手中的破枪破刀似乎也焕发了新生,拿着它也觉得格外亲切。 “大人,那快带我们到台北城吧,弟兄们都等不及了!”那参将听到这话,不由兴奋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希望能够立马杀入台北城内,将城内大户们一家家破开金库,搬出财物,然后内渡大陆,远走他乡。 廖德胜见颓废的士气居然经自己这番解释而鼓舞起来,不禁又惊又喜,立刻向台北方向一扬鞭,大声喝道:“弟兄们,率老子进台北城抢钱抢粮抢娘们啊!” 清兵们大声应和,潮水一般跟在廖德胜的马后,精神振奋,士气昂扬地向台北城奔去,仿佛他们奔向的不是一座城,而是金山银山。 另一边的余致廷看到廖德胜率军跑得没影,自己兵勇又挨了几枚日军野炮的轰击,也不由吓得慌了手脚,在部将们的大力劝说之下,终于不再坚持增援沪尾,也选择逃跑,不过他确实没脸跟在廖德胜后面逃跑,而是朝桃园方向逃去,他可不想在台北城内碰到那个口蜜腹剑的廖总兵。 当余致廷也选择逃跑的时候,沪尾港口已经泊满了日军的运输船,成百上千的日军近卫师团第二旅团主力潮水般涌入沪尾城,几乎兵不血刃便夺下这座台湾著名的三大良港之一。 第70章 草山 阳明山。 石川鹤男站在山头上的一块青石上,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台北城,如果不是桦山资纪命令他切断基隆到台北的通道,可能他就已经率先打响攻城的第一枪,此时看到台湾的心脏离自己是这么的近,他兴奋得满脸油光闪闪,两只小眼睛像两颗绿豆在滚。 “这一带怎么不长树,竟长这些绿乎乎的茅草?有什么缘故吗?”他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问身边的军官。 没有一个人回答得出来,他们也觉得十分的奇怪,自从进入阳明山区以来,他们便发现这儿的山峰似乎与台湾其他地方的山峰不太一样,山坡上树木稀少,但却整片整片长满了这种叶背为绿色,叶缘有锯齿,极易割伤皮肤且非常疼的芒草,在山坡、道路两侧、溪流旁及开阔地成群滋长,遍布广泛,日军士兵一不留神碰到这种芒草边缘,手脚和脸部立刻就被割得道道血痕,就像是被小刀割过一般,痛得呲牙咧嘴,连连嗷叫。 许多日军士兵还没碰见清兵,就已经拜这种芒草所赐,浑身伤痕累累,疼痛难忍,甚至都产生了对这种芒草的恐惧症,如果不用开山刀劈出一条路来,根本就不敢往前走,这也让石川感到极为好奇。 看到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石川鹤男有些生气,大声吼道:“八格,你们还不赶快带个清国俘虏过来问话?” 旁边一个少佐小声道:“大佐阁下,我们抓的那些清国俘虏已经全部斩首,一个不留,一个不剩!” 石川鹤男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他给部下们下达的命令就是杀光所有清国俘虏,离他几百米的小山凹处此时正堆满了清兵无头的尸体,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第一旅团第一联队自从进入阳明山之后,分别在大屯山、七星山、纱帽山、小观音山连破清军几个营寨,所抓俘虏累计足有五、六百人,全被他一声令下给杀了,现在再想找个清国俘虏问话都找不到人。 “那就把后面的清国奴民夫抓来问话,如果他回答不出来,就拖出去斩首,直至有人能答得出来!”他俯下身来,在身边的草丛中折了一支芒草凑到鼻前闻了闻,然后将它折断,抛在风中。 听到命令,便有少佐领命退下,过不多时,一个瘦瘦小小的民夫被推了上来,满脸的惊恐和慌张,不停地左顾右看,仿佛头顶上随时有把刀就要落下来,将他斩死。 “跪下!”一个略懂中国话的日军少佐狠狠一脚踢那民夫的大腿,只一脚便将其踢得摔倒在地上,看到他狼狈恐惧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民夫不敢喊痛,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扑通一声便跪下给周围的日军军官磕头,大哭道:“大君饶命,大君饶命!” 那个会中国话的日军少佐抓着民夫的辫子,像抓羊一样便将他按到石川鹤男的面前,然后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大喝道:“大佐阁下问你话,你的,要老老实实回答,不老实或是答不上,死啦死啦的,听明白没有?” 那民夫早吓得魂飞魄散,大小便失禁,哪里听得清那日军少佐含糊不清的中国话,但他哪敢说个“不”字,跪在地上拼命给石川鹤男磕头,磕头额头上全是血,一个劲地哀嚎道:“是是,大君饶命,大君饶命!” 石川鹤男鄙夷地撇了这个卑下的民夫,对周围的军官道:“大家看到了吗,这便是卑躬屈膝、毫无尊严的清国奴!只要有一丝生的希望,便可抛弃尊严和颜面跪地求饶,他们不讲礼义谦耻,不讲人格身份,他们就是一群贪婪自私的贱民!就是这么一个从里烂到外的腐朽民族居然占据了这么美丽的岛屿,实在是一种玷污和践踏!真正的中国人,早在南宋灭亡时就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全是没有希望没有尊严的人,这样民族就应该从我们大日本帝国身边消失!” 周围的日军军官听到这话,无不纷纷点头赞好,对于那个曾经受他们尊严甚至是崇拜的中国文明现在已然面目全非,无不嘘咦感叹 从秦朝开始到隋唐时代,日本还将中国当成演习的对象,在唐代,日本对中华文明的崇拜更是达到了顶点,而宋代的中国更是令日本心驰神往。 不仅是由于当时宋朝生产力大幅提高,增加了煤炭的使用增加了钢铁的生产,也使得陶瓷器在质量上呈现空前的发达,甚至宋代的铜钱都可以大量输出到日本,至今在日本的各地的佛寺废墟中,还经常可以发掘到装著宋钱的坛壶,更不用说被当作兵器使用的火药在宋代也得到了极大的改良——将发射器从抛石器改良为筒形发射器,并将纸容器改良为铁容器(十三世纪初),据说后来蒙古军利用宋代的火器攻击镰仓幕府时,以勇武著名的镰仓武士也被这种“铁炮“吓得惊慌失措。 宋代的活版印刷术、茶道、朱学、禅宗、枯山水、水墨画等等更是传入日本,对日本的文明进步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甚至可以说使日本以极短时间整整提升了一整代的文明进程,但随着南宋被元代所取代,汉人被蒙古人奴役,日本的精英们开始察觉到了中国人落后的时代观念,以及为政者统治意识的欠佳,由此产生了“要作为政治大国成为东洋的领袖”的意识,再加上,元军的两次侵日都惨遭大败,铩羽而归,使得日本的自信心更加强大,开始认为能把汉人中原王朝给消灭的蒙古人也败于己手,由此证明日本是一个比中原王朝更加强大的国度,南宋之后的中国已经没有了“真正的中国人”了,尤其是现在的中国人,已经变成只是生命力和繁殖力旺盛的清国奴,变成了再不值得尊敬和崇拜的“劣等杂民”。 “这儿的山坡为何看不到什么树木,全是由这些茅草长成的草山?”石川鹤男看也不看那个跪在地上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和鼻涕的清国民夫,如果日本武士受到此等羞辱,他宁愿不借助介错,而用最痛苦的十字文切剖腹结束自己的生命,保存尊严。 那个懂中国话的少佐将这话翻译给那民夫听,民夫仰着头,脸皱巴巴地挤成一团,也不知听懂还是没听懂,不停地“哦啊哦啊”,最后连那少佐都烦了,劈头一个巴掌骂道:“八格牙鲁,你的,到底听懂没有?” 民夫急忙点头,但看到那少佐已经拔出指挥刀,吓得浑身颤抖,又急急地摇头摆手,哭道:“大君饶命,饶命啊!” 石川鹤男不耐烦地摆了一下手,道:“换下一个清国奴来问话吧!” 那少佐听到这话,立刻举起指挥刀,一刀便将那民夫摆手的手掌连同人头一起斩了下来,然后从袋中取出白巾仔细地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迹,看也不看那尸体一眼,转身令人再抓一个比较机灵的民夫过来问话。 第二个民夫很快便被推上前来,他一路走来时,弯着腰拼命地向周围杀气腾腾的日军点头陪笑,等见到石川鹤男,再看到地上趴着的无头的尸体,不禁吓得魂飞魄散,还没等那个懂中国话的少佐说话,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他人倒是极为乖巧,知道面前站的是这儿日军最大的官,急急地给石川磕头哀嚎道:“大君饶命,大君饶命!” 那个懂中国话的少佐一巴掌拍了一下那民夫的后脑勺,喝道:“大佐阁下问你可知道这儿的山为何都没什么树木,全是这些讨厌的茅草,这是什么缘故,你的,要老老实实回答,否则,死啦死啦的!” 那个民夫很认真地倾听少佐的话,虽然他也听得不太清楚,但大致也明白问的是什么,他急忙跪着手舞足蹈,献媚道:“这阳明山原名草山,盛产硫磺,因为此地在以前官府忧虑贼寇可匿于林中窃取硫磺制造**,故定期放火烧山,逼贼寇远离此地,因此整个山区都只能长出五节芒这类的芒草,所以大君们所看到山上都不怎么长树,而长茅草,正是这个缘故!” 那个懂中国话的少佐将民夫的话原原本本地翻译给石川鹤男,听得这位大佐连连点头大感满意,看来这儿遍地芒草还真是有典故来历,不过他倒对此山盛产硫磺相当感兴趣,台湾矿产资源丰富他早有耳闻,如今亲见,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看来大本营对台湾垂涎三尺并不是毫无道理,如果占据了这个巨大的岛屿,对帝国的发展与壮大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大军不要停息,继续向台北前进!”石川将手中捏着的芒草抛到风中,看它摇曳着飞到空中,直至不见踪影,这才从青石上走了下来。 那个懂中国话的少佐看了看地上仍然埋头跪住的民夫,又看了看刚刚从身边走过的石川鹤男,忍不住问道:“大佐阁下,这个清国奴如何处置?” 石川鹤男听到少佐的问话,稍稍地停顿了一下,侧过头道:“杀了!” “什……什么?”那少佐似乎没听清楚,禁不住道,“杀……杀了?他回答得很好啊!” 石川鹤男嘿嘿冷笑道:“对,他回答得很好,我很满意,但还是要杀了,就因为他没有尊严地跪地求饶,这样一个卑劣贱民还有什么值得活在这个世上的必要?我想到他跪地哭嚎的样子都感到羞耻,我绝不希望我的部下有人在敌人面前也这样跪地哭嚎,那是对武士道精神,对大和魂的亵渎和羞辱!这个清国奴,必须死!” 他顿了一顿,突然笑了起来,接着道:“不过你可以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也算是回报他刚才的诚实回答!”说着,再不回头,带着诸多军官扬长而去,只留下那个呆若木鸡的少佐以及还不知自己即将性命不保的民夫。 第71章 抚署之乱 台北。 入夜,天上没有明月,也没有繁星,夜色稠似浓墨,整个城市就仿佛蒙在一片深色的幕布之中但街道却并不宁静,日军登陆沪尾的消息已经传遍台北大街小巷,从前方不断有败兵溃入城内,到处都在传播着倭寇即将攻入台北的消息,人心惶惶,大街上随处可听见人们惊恐的哭嚎与愤怒的叫骂,许多大户人家已经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往南逃离这座城市,整个城市已经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抚台大人,抚台大人?”当驻守阳明山的十二营广勇统帅李文魁率领着捕缉营的士兵冲入巡抚衙门的时候,衙门内已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抚署内衙役、小吏、丫环、仆人捧着私人财物哭喊着奔来奔去,有些人躲闪不及还相互撞成满怀,地上狼籍不堪,到处是被踢翻的椅子、架子、公文、纸屑、书籍与布帛。 “都他妈的给我停下来!”李文魁举起三眼铳朝天开了一枪,大吼道,“这里是抚署衙门,不是菜市场!” 听到枪声,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急忙生生地停下脚来,有些人甚至还刹不住,摔倒在地上,但见到那目露凶光、满脸横肉的李文魁,却连爬起来的胆量也没有,大家都知道这个李文魁是抚台大人身边的红人宠将,而且据说曾经是河北赫赫有名的土匪,后来随淮军渡台,居于巡抚大人的麾下,饱受器重,在这个危乱时刻,若是在这个时候被他一枪崩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冲撞到这个可怕的武夫。 “你,过来回答!”李文魁用三眼铳指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吏,吼道,“抚台大人现在在哪里?我有军情禀告,**的不要耽误老子时间,要不然就打死你!” 那小吏哆哆嗦嗦地走过来,跪在地上给李文魁磕头,边哭边道:“小人也……也不知抚台大人在哪里……” “我草你妈敢不知抚台大人在哪里!”李文魁还没等小吏说完,已经舞起巴掌结结实实打了对方一个大耳光,直打得对方整个人身体都飞了起来,摔到地上时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一张口便不禁吐出两颗碎牙,半天都爬不起来。 李文魁狠狠一脚踩在倒在地上的小吏的胸口,直踩得小吏口喷鲜血,只听他大吼道:“龟孙降的,难道就没有人知道抚台大人在哪里吗?再没人回答,我他妈的就将你们全部杀光!”说着他一摆手,捕缉营的士兵们便轰地一声冲上前去,将院子里的人全部打翻在地,并拳脚相加,直打得满院子都是哭嚎声和惨叫声。 “啪”地一声响,李文魁一枪就将脚下那小吏的脑袋像砸西瓜一般打得四分五裂,白色的脑浆与红色的血肉呈波状散到尸体四周,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暴叫道:“妈拉个巴子,再没人说话,我就一个一个宰了你们!” 听到这话,院子里的哭嚎声更加凄厉,不过总算有人大叫道:“我知道抚台大人在哪里!”这才救了大家的命。 李文魁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像拎小鸡一般就将那跪在地瑟瑟发抖的仆人一把拎了起来,凶狠地瞪着他,道:“有话快说,有屁放放,老子可没闲工夫等你慢悠悠说话!” 那仆人整张脸因恐惧而扭曲成一团,他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指了一下后院的方向道:“抚台大人刚刚还在后花园竹舫出现,这会儿应该在三堂西厅!” “我草你妈,要是抚台大人不在三堂西厅,我他妈的活剥了你!”李文魁抬起脚踢得那仆人翻着筋斗摔倒在地上,他看也不看对方的惨样,带着一大群的亲兵便直扑三堂西厅。 等李文魁带着兵勇离开前院后,院子里的人这才“嗡”地一声散开各自逃命去,大家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倭寇打过来了,台北完了,台湾完了,逃命要紧啊! 李文魁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穿过公署院,直接冲进了原本应该戒备森严的三堂——这里是巡抚接待上级官员、商议政事、处理政务的地方,不过现在却只见一两个小吏在慌不择路地从堂院前跑过,怀中捧的财物和文书丢落一地都顾不得去捡,他也不理会这几个小吏,直接就进入三堂西厅。 唐景崧正在收拾桌上的重要文书,但见到李文魁突然闯进来,不由又惊又悚,整个人都呆立住,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李文魁虽然暴躁狂傲,但巡抚的威仪还是摆在那儿,上下有别他不敢怠慢,急忙摒退身后的兵丁,然后自个儿走进堂厅,假模假样地作揖行礼,大呼道:“阳明山亡在旦夕,非大帅督战,诸将不用命!”说着,便不待唐景崧说话,起身行至屏前。 唐景崧见他凶神恶煞地上前,也不知要做什么,紧张地连气都不敢大喘一下,他早得林阳旭禀告,日军攻破沪尾之后,已经开始大举向台北挺进,各路败兵纷纷从前线退至城内,趁着一片混乱之际,大肆烧杀劫掠,强奸妇女,城内的巡警营根本无法弹压,甚至还被打得落荒而逃,整个台北城已然沦为人间地狱,朝夕不保,人心惶恐,而他听说自己的爱将李文魁也没少浑水摸鱼,劫了城内不少大户人家,只是如今突然找上门来,要是也摆了他这个巡抚一刀,可真如何得了? 现在他手上要人没人,要兵没兵,连自己的爱将都作乱起来,其他人更如何调用?这个时候他又怎么敢追究李文魁防守阳明山不利的罪责?不过他想来心中也有气。 这个李文魁可给了几十万饷银去内陆招募广勇回台助战,但却只招来稀稀落落的十二营,而且每营都只有一半人马在编,回扣吃了足有一半还多,但唐景崧自己也是一屁股不干净,对这个土匪出身的淮军统帅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李文魁这人却比他预想的还要恶劣,在城中敲诈勒索,打家劫户可是奋勇当先,冲锋在前,面对倭寇却不敢出兵会战,弃械逃跑,回来却还理直气壮地禀告,似乎所有责任都是诸将不听命,不使力的结果,与他半点都没有干系。 唐景崧沉吟片刻,即举案上令架掷地,同样也假模假样道:“军令俱在,好自为之!” 李文魁听到这话,不由喜上眉梢,他此次上门要的就是抚台大人这话,急忙作揖行礼,匆匆上前将那令牌拾了起来,再抬头看案前,却发现唐景崧已然不见,携带巡抚印从后门逃走。 “好自为之,老子有了这个军令,自然要好好地好自为之!”李文魁小心翼翼地收好那令牌,招呼厅堂外面的亲兵进来,大声道,“诸将听令,抚台大人已令我捕缉营接管台北全城治安,但有抗拒不从,犯上作乱者,通通格杀勿论!” 一个把总低声问道:“李帅,难道我们捕缉营真要管什么台北全城治安吗?现在全城已然一片大乱,那帮台勇土佬早看我们不对劲,在南门大街还打伤我们好几个兄弟,弟兄们都等着李帅给做主啊!” 李文魁一听自己弟兄被打伤了,立刻火冒三丈,额上青筋毕露,大吼道:“我草,敢打我李文魁的兵?那帮龟孙降养的台佬不想活啦?弟兄们,今天你们就拿着这块巡台大人令牌到南门大街去,将那帮台佬打个半死,全都给老子往死里打,不要怕出人命,关键是要打出我们捕缉营的威风!靠他妈妈的,东洋鬼我们打不了,还打不了台佬那帮龟孙子吗?” 众兵丁听到这话,不由精神一振,纷纷叫好,操起兵刃枪械就要纷纷往抚署外面奔去,但很快又被李文魁叫了回来。 “他奶奶的,你们跑那么快做什么?全都他妈的给我回来!”李文魁大声吼道,“老子还没说话,你们急什么急啊?打南门那帮台佬龟孙有的是时间,办正事才是当前紧要之事!” 捕缉营的士兵听到这话,都又回过头来,那把总忍不住问道:“李帅,正事不就是去南门打那帮台佬龟孙子吗?难道还有其他更重要的正事吗?” “啪!”李文魁抬起手打了一下那把总的额头,骂道:“笨蛋,去打架算什么正事?现在抚台大人已经卷款潜逃,准备内渡回大陆,这巡抚署留着也留给东洋鬼,还不如让兄弟们打扫打扫,幸许能找到些什么财物出来,也不枉此行!” “对对对,李帅英明,真乃高瞻远瞩!”众兵丁立刻纷纷竖起大拇指大赞道,“抚台大人都逃了,而且还将令牌交给我们,那就由我们先来接管抚署衙门,好东西可别被那帮小吏仆人给卷走了!” 李文魁听到这话,心中突然跳了一下,暗道:“他奶奶的,那帮小吏小仆能卷走多少金银细软、钱财布帛啊?好东西全在唐景崧那王八蛋身上,刚才真他妈的失策,只顾得去拾什么破令,倒将这厮放走了,要是能追上他,逼他将所贪金银财宝全都悉数吐出,那兄弟我可又要发一大笔洋财了!” 想到这里,他指了指身边几个最得力的亲信,道:“你们几个跟我去追抚台大人,这家伙贪墨抗战巨资,想这么溜了可太便宜他了,得逼他悉数吐出以资抗战经费!” 亲信们听了不由有些骇然,洗劫人去楼空的巡抚衙门,他们还是有胆量做,但谋害巡抚大人他们却还差点胆气,毕竟那已经是犯上作乱,属抄家灭门之死罪了。 李文魁嘿嘿冷笑道:“你们怕什么?抚台大人贪墨巨款,要是公布出来,全台军民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在我们手里他还敢说什么?要他怎么做,他就得怎么做,还不乖乖照办!弟兄们不用担心,出了什么事,老子替你们扛着,你们几个快快随我去追那王八蛋,其他人好好打扫巡抚衙门,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事情末了就放火烧了这衙门,来个毁尸灭迹,谁也不知里面发生过什么!” 亲信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纷纷大声应采叫好,操起兵刃与枪械随李文魁从后门追唐景崧而去,其余兵丁留下来,将诺大的巡抚衙门从里到外仔细洗劫一遍,尤其是对帐户的银库更是重点关照对象。 洗劫之余这些缉捕营的恶棍们甚至连来不及逃走的小吏小仆也不放过,他们身上的财物被打劫得一干二净,而且还不放心,抢了财物之后直接就地斩杀,最后再一把火烧了整个巡抚衙门,彻彻底底地执行李文魁的命令——毁尸灭迹。 第72章 内乱 台北的夜色,像一幅淡青色的幕布笼罩住全城,巨大的圆月从黑云中冒了出来,隐隐约约地将水银一般月光倾倒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这一夜,却是无人能眠,因为这一夜对于台北城来说却是灾难性的夜晚。 自唐景崧带着巡抚印从抚署衙门逃走不知所踪之后,整个台北便完全失去了控制,从沪尾,从阳明山逃回的败兵当晚便潮水般涌入城内,舞刀弄枪,四处抢掠,甚至连抚署衙门都遭到洗劫,抚署衙门内内外外、纵横交错铺满了男女老少各种尸体,既有抚署衙门内的小吏、婢女、仆人,也有附近平民和乱兵的尸体,溪血横流,惨不忍睹。 藩库存银被乱兵一抢而空,并且乱兵还一把火烧了抚署衙门,一时间火光冲天,滔天的火焰还引爆军火仓库,并将大火向四周漫延,火借风势将邻近的民房也跟着点燃,不少乱兵趁势也在城内煽风点火,人为制造恐慌气氛。 整个台北城已然陷入不可遏制的大乱,到处是杀人放火,枪声、哭声、嚎叫声、惨嘶声汇聚在入夜的上空,更增添惊悚恐怖的气氛。 台北制造局也遭到了乱兵的冲击,曾志强当晚正在瑞芳前指向郁笑城推荐刚刚从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留学回国的郑逸,并不在制造局内,制造局帮办连朝刚便成为制造局内最高的长官,他一看到有乱兵要冲击制造局,立刻令人紧闭大门,同时在制造局周边墙上布置十余挺刚刚从丹麦购得的可以使用普通步枪子弹的麦德林轻机枪,务求不留死角盲区,凡有乱兵靠近,格杀勿论。 这一夜,也只有台北制造局完全没有被乱兵所波及,甚至有乱兵想祸害这附近街巷,也慑于台北制造局的淫威而止步不前,原因很简单,因为台北制造局门口堆满了上百具乱兵的尸体。 刚开始是一两个乱兵在台北制造局门前叫骂,然后便开始向5米高的墙头射击,枪声稀薄,连朝刚还没怎么理会,令墙头上的机枪手不要回击,但几分钟之后,乱兵见制造局内毫无动静,并且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便开始壮起胆来,揪集了几十上百号乱兵开始向制造局大门冲击,甚至还打烂了门上的铁锁,连朝刚只得命令机枪手进行反击。 墙头上的机枪手接到命令之后,起先还只是吓阻式地点射,不敢往乱兵的人群中射击,但这却使乱兵们自以为制造局士气松弛,火力稀薄,因此便更是加紧冲击大门,并且还不断向墙头的红标军射击,直至一名红标军额头中枪从墙上摔落下来倒毙之后,这才彻底激起了墙头上机枪手们的愤怒,完全是瞄准了乱兵的身体进行射击。 因为制造局内的弹药极为丰盛,而且这麦德林轻机枪正好可以使用普通步枪子弹,因此机枪手们根本不顾惜枪弹的浪费,几挺机枪甚至追着一个乱兵在打,直至打得对方肢离破碎为止。 咣咣咣,来自制造局墙头上的几道火舌完全将街道每个角落都覆盖住,在枪林弹雨倾注之下,那一百多名无处藏身的乱兵顿时被打得狼突豕窜,呜哭哀鸿,在交错火力横扫之下,没有人能逃过这可怕的火力网覆盖,只片刻工夫,整条街道便堆满乱兵的尸体,鲜血汇成溪流漫过街道,甚至哗哗地流淌,至此,再没有任何一个乱兵胆敢踏足这条街道半步,而这附近的民居百姓却也幸运地躲过一场刀兵之灾,免受乱兵洗劫强奸之苦。 后半夜台北制造局的安静,并不意味着其他地方也一样安静,乱兵们四处放火打劫,甚至乱兵之间开始打起了短兵相接的巷战,他们打起内战时,却比面对倭寇更显得英勇凶猛。 另一个为唐景崧所重用的“大侠”吴国华此时也趁着台北大乱之际,与袍泽包干臣展开猛烈的火并,以报私愤。 其实他们的恩怨很简单,日军突破红标军镇守的温泉岭关卡后便向基隆挺进,其中一股前哨部队在一条小山道上正好遇上吴国华的部队,日军一名大尉当场被击毙,而这时另一守将包干臣赶到时正好看到这一幕,非但不去追击撤退的日军前哨部队,相反却还派人冲上前去争抢日军大尉首级,并以“汉奸”之名,当场斩杀了三、四个吴国华的部下,恩怨就此结下。 吴国华得知倭寇首级被抢,自己部下还被斩杀,也顾不得继续追打日军,直接回师与包干臣火拼了起来,包干臣不敌,只好逃回台北,而吴国华哪里同意这么放过他,也提师在后面紧追不舍。 最后在当夜双方都进入了台北城,正值台北一片大乱,各地乱军都潮水般涌到城内,都准备在日军打来之前先把城内财物洗劫一空再走,因此吴国华与包干臣相继进城之后,一开始反倒相安无事,没有火拼,各自都在放火烧房,洗劫居民财物。 不过当这两支乱军开始为洗劫其中一个大户人家的财物发生争执的时候,双方的火拼便如星火燎原一般熊熊燃起,不可遏制,新仇旧恨全都算在一起,又有枪击,又有肉搏,其相互残杀搏斗之惨烈之凶狠,已然不输于在温泉岭上与倭寇进行殊死搏斗的红标军。 这一夜台北城内的暴乱一直持续到天明,城内城外上万的溃兵和乱军都加入到这场台北建府以来历史上空前疯狂的洗劫纵火惨剧上,整个台北城俨然陷入无比恐怖的修罗世界之中。 林维源虽然贵为台湾民主国的议会议长,但手上除了豢养的几十名台勇之外,却再无兵丁,台北城一乱,第一个被洗劫的便是他的府邸,甚至豢养的那些台勇也跟着乱兵一起里外配合,将林府给洗劫一空,最后还放火烧了整座有着五进大院的大宅房。 在那一夜中,林维源也差点被乱兵所杀,要不是连朝刚接到郁笑城的电令,让他派出一支敢死队冲进林府去救人,并带回制造局好生保护,恐怕林维源不是被乱兵砍死,便是被大火烧死。 当他到了台北制造局高墙之内时,不由抱着连朝刚大声痛哭,为自己死在乱兵之下的亲人痛不欲生,几次晕倒在地,这也使他对台湾民主国,对唐景崧彻彻底底绝望。 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另一路人马其实在暗中早就盯上了他,要不是有人及时赶来救护,恐怕这路人马就要先将他掳走。 此际在台北城内最想谋害林维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玄洋社驻台分支的日本浪人,桥本源治自从接到桦山资纪的命令要活着将林维源牵到面前时,便开始布置行动,将林府内内外外、一举一动完全监控起来,对林维源的行踪也是了如指掌。 本来他已经准备下手了,但却没想到台北当晚便乱生如此生猛的内乱,而且林府还是首遭其冲,不断有乱兵冲入林府杀人抢劫,桥本源治当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最后他决定让手下的浪人们全都化妆为乱兵,也跟着冲进林府之中,将林维源给俘掳出来。 不过桥本源治不知道的是,当他盯着林维源的时候,另有一人也同时在盯着他——这人便是贺志强,自从他接受首领郁笑城的命令以来,便将全身心地投入到追杀桥本源治的行动之中,桥本源治对林府监控的同时,他也对林府展开了监控,因为他知道桥本源治想对林维源下手,必然会在某一时刻出现,而他只要耐心地等待桥本源治出现的那一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一夜,桥本源治等到了掳掠林维源的绝好时刻,同时贺志强也等到了捕杀这个日本浪人的绝好时刻。 当桥本源治率着浪人冲入林府时,林府上下已经乱作一团,丫环、仆人、管事都被乱兵杀得七零八落,尸体布满院内院外,他冲进去只要将这些乱兵一一斩杀便可。 最后他是在林府四进院的西厢房内找到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林维源,当浪人们将他揪起来的时候,他都以为自己难逃一死,却没想到这些浪人并不想杀他,而是将他整个人塞入一个麻布袋之后,由一个高大结实的浪人扛着离开。 不过他们并没有离开林府,便被贺志强带的红标军堵在林府中。 贺志强见桥本源治进入林府后,便蹑手蹑脚尾随而至,悄无声息地杀了几个落单的浪人,直到看到他们扛着一个大麻袋从四进院里出来时,才爆发起正面冲突。 为了方便杀敌,贺志强身上不仅带着毛瑟手枪,而且还随身携带刺刀,在四进院门口和浪人们一照面,便连开两枪,当场射杀两名浪人,同时像恶狼一般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刺刀从那扛着装有林维源麻袋的浪人左眼插入,后脑穿出,直没刀柄。 等他将刺刀拔出来并带出白乎乎的眼球的时候,其他几个浪人见到此等惊悚场面都不由吓得坐到地上,不过桥本源治反应最快,他迅速拔出武士刀来,大吼一声便扑上来,一刀劈头斩向贺志强的脖子,这一刀要是斩实了,再结实的脑袋也要人头落地。 噗地一声,血液像喷潮一般溅射出来,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像皮球一般滚落在地,无头的尸体缓缓倒地,但倒地的却不是贺志强,而是那个扛麻袋的日本浪人,因为贺志强将浪人挡在身前,桥本源治那一刀便斩错了对象,等他再举起刀时,贺志强抬起手,一枪便顶到了桥本源治的额头上,冷笑道:“看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快!” “八嘎!”桥本源治凶恶地举起刀向贺志强砍来,但他的刀才刚刚抬起,“啪”地一声枪响,他的额头上便绽开一个血洞,白白的脑浆像米粥一般喷了出来,然后他瞪着死鱼般的水泡眼缓缓倒下。 “这儿所有的倭奴,全部杀光,通通杀光!”这是贺志强交给部下们的最后一道命令,他用刺刀割下桥本源治的首级,用布包裹起来,看也不看地上那个因恐惧而不停翻滚的麻袋,疾步离开林府,像夜枭一般迅速消匿在黑暗之中。 等连朝刚率着敢死队冲入林府时,除了满地狼籍的死尸之外,就只有在地上的麻袋还有活物在动弹。 台北城惊心动魄的一夜,从此成为每个幸存者最恐怖的记忆。 第73章 考题 瑞芳前指。 当夜台北大乱的消息第一时间便传到了瑞芳前指,郁笑城正准备给郑逸出考题的时候,副官处处长李东雷拿着从电报房里抄送来的台北军情电报急匆匆地赶来时,郁笑城不得不暂停对郑逸的考核。 “报告首领,台北十万急电!”副官长李东雷脚跟一磕,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红标军的军礼,大声道。 郁笑城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来急电真不是时候,但他还是走上前去,一把将电文取了过来,只看了一眼,脸色不由大变,失声道:“台北大乱啦?” 一旁的曾志强听到这话,不禁紧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颤声道:“莫非倭寇已经打到台北城下?开始攻击台北城?” 郁笑城急忙摆手,摇头道:“不是不是,是台北城内的乱兵在搞暴动,不仅烧杀抢掠,还相互火拼,整个台北都成为地狱之夜,而且……”他突然停下来不说话,将电文放在桌上,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山峰,晨曦中,山坡上的碧绿竹轩正闪射着纯洁的光泽,绿澄澄的光芒萦绕着整座竹林,在一层透明的水雾中似乎才刚刚苏醒过来一般。 “而……而且什么?”曾志强刚刚松了一口气,但看到郁笑城满脸严竣的神情,不由紧张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禁不住问道,“首领,你……你怎么了?” 郁笑城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恢复过来,随手将桌上的电报递给曾志强,他接过来一看,也不禁脸色大变,失声道:“抚台大人逃了?” “抚台大人逃了?”门外也有个声音重复着这个问话,语气却充满着又惊又喜。 郁笑城忍不住回头看去,原来是刘辅臣,也不知他从哪里听得消息,这么快便赶了过来,不由向他点了点头,道:“师亮怎么不好好休息,时间尚早……” “时间可不早了!”刘辅臣兴奋地将披在身上的薄外套脱了下来,交给一旁的副官长李东雷,这引来李东雷相当的不快,他是首领的副官,可不是这个狂生的副官,真是太胆大妄为了,如果不是首领在边上,他可能就要当场发飙,但他见到首领并不吭声,也不敢多话,老老实实地收下外套。 那刘辅臣却丝毫不理会李东雷的白眼,径直上前便从曾志强手里取过电报,同样也不理会这个制造局总办大人的白眼,而是满心欢喜地读起了电文,他用力地拍了拍大腿,道:“好啊,这个唐景崧逃得好啊,真是天赐良机,天赐良机!” 这话刚说完,一旁的李忠义、李东雷和曾志强便不禁面面相觑,暗地里摇头哀叹首领怎么找了个这么不清不楚的狂生回来? 郑逸倒是对这狂生相当相当的感兴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好生打量一番,噗哧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先生所说天赐良机,良在哪里?机又在何处?” 狂生撇了这个年轻俊美的公子哥一眼,嘿嘿冷笑一声,也不再理他,便直接向郁笑城作揖行礼道:“请首领即刻派兵前入台北,接管台北全城,平息乱兵暴动,并令连帮办务必将议长林维源保护周详,他是首领未来平步升云的保障和推手!” 郁笑城听到这话,立刻便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转头却发现,除了郑逸,其他人却是相当茫然,根本不明白他话中暗指深意,不禁有些失望。 根据历史所记载,台北大乱之后,唐景崧便趁机内渡逃跑,台南地方绅民举行公议,一致拥戴驻台南的黑旗军首领刘永福继任台湾民主国第二任总统,但刘永福出于“忠于祖国,不愿中国分裂”等原因,坚决不肯担任台湾民主国总统,表示仍愿做台湾防务帮办,但在台湾民众数次举荐之下,以变通方式与台湾绅民歃血会盟,宣布“为大清之臣,守大清之土,分内事也,万死不辞”,至此身为台湾防务总盟主,主持抗日斗争。 如果由他亲率红标军劲旅杀入台北城内,平定暴乱,稳定人心,并积极开展新的军事布防及筹集军饷等工作,很可能便一举抢了刘永福的风头,如按刘辅臣所说将林维源控制在自己的麾下,正可以利用他在台湾士绅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使全台民心完全倾向于自己这一边,甚至很可能便能将刘永福取而代之,成为台湾历史上民主国的第二任总统,那可是对历史的大改特改了。 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兴奋地指节微颤,难道梦寐以求的改变历史时刻真的这么快就要到来了吗?自己如果这一步迈出去,成就台湾民主国总统的身份,是不是就可以号令全台军民,完全以自己的意志去与日军做殊死战斗,通过对历史的熟知,归避战术战略上的错判,扭转乾坤,再不会重蹈历史上黑旗军惨败,刘永福被迫内渡回大陆,全台之土尽悉沦落日寇手中的悲剧? 但历史便是历史,难道真的会因为自己的穿越而真的被改得面目全非吗?即便自己做上这第二任的台湾民主国总统,可是要以一岛之力去对抗东亚中蒸蒸日上的日本帝国,那究竟有多大胜算? 他在大堂上走了几个来回,又不禁停下脚步,左思右想之后,半天还是下不了决心,有的时候对历史太过了解,反倒成为一种负担,成为勇往直前的羁绊,或许自己这一步步走来,本就毫无退路,除了直面历史的惊天波澜,再无半分可退缩,否则那便是万丈深渊,万劫不覆。 “郑溪沫!”他猛地转过身来,深沉着脸用力指着这个年轻俊美的青年,厉声喝道,“我的考题有了,你可愿意接受我的考核?” 郑逸听到这话,不由感到精神一振,立刻将胸脯一挺,大声回应道:“溪沫愿意接受首领考核,如若考核不过,溪沫愿意在首领面前举枪自尽!” 郁笑城非常满意地点头,喝道:“好,非常好!我现在就拨给你一个营,只有一个营,我要你从基隆出发,务必赶在日军攻击之前赶到台北,平息暴乱,严防死守,保住台北!嗯,我不给你时间限定,我只要结果,我只要台北!台北,台北,台北!听明白了没有?” 郑逸听到郁笑城原来是让他领兵进军台北,不由大喜过望,领兵打仗正是他梦寐以求之事,原来还担心这个年轻的首领会出什么刁难的题目来考核他,却没想到用这种方法来考核,当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其实别说是带一个营,就是让他带一个连,一个排,只要能冲锋陷阵,痛杀倭寇,那便是对他最大的恩赐。 “遵命,首领!”郑逸此刻内心之激动已经溢于言表,他在心中早把这个年轻的男子看成是自己一生的领袖,自己永远效忠的长官,他仰起头,大声回应道,“如若不能守住台北,不能将台北全城每一寸土地完完整整交给首领,溪沫愿意提头来见!” 郁笑城用力拍着郑逸的肩膀,语气却更加的严厉深沉,一字一字道:“溪沫,台北命运,全台命运,现在都交付给你,如果失去台北,就已经不是你提头来见能赎罪得了,你要明白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就算天塌下来,地陷下去,就算全营全部打光,就剩下你一个人,也要把台北给我守住!” 他停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接着继续道:“如果你能在台北之战中杀出血路来,如果你还有命在,你的考核就算通过!我会让你留在我的身边,我会让你做我的红标军总参谋长,你在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留学过,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郑逸听到这话,不由呆了一呆,身体因震惊而僵硬住,等他恍过神来之时,内心的波澜已经滔天般沸腾,他激动得满眼热泪,学着李东雷的模样用红标军的军礼向郁笑城致敬,大声道:“报告首领,溪沫保证完成任务!” 一旁的曾志强也不由惊呆了,他本来以为就算这个年轻的留学生通过考核,顶多也就做个连长或是营长什么的职务,却没想到首领竟是如何器重他,竟然想将四部之首的总参谋部交予这个乳臭未干、嘴上没毛年轻人手上,眨眼间便要与自己平起平坐,分立山头,内心很不是滋味,脸上的神色也慢慢转为阴沉,如果首领真把这么重要的岗位留给这个年轻人,真不知道将来的红标军会变成什么模样,是否还有自己的立锥之地? 他正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到郁笑城在喊“玉松”,立刻神经质一般跳了起来,待看到首领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急忙敬了一个军礼,颤声道:“有!” “玉松,本来想让你随郑逸的部队进军台北,因为制造局还在台北,它是绝对不能丢,但现在连帮办干得不错,你就不必冒风险回去,我这儿有更为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希望你能办妥了!”郁笑城目光如刀,直看得曾志强心里有些发毛。 “这是刘师亮,孤身赴台,前来投我,现在是我……”他顿了一顿,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还真不好给刘辅臣一个什么正式职务,毕竟四部之一的总幕僚部还没有正式成立起来,而且军内也没有专门“军师”一职,他也很反感这种旧时代传统,他略微一沉思,便接着道,“现在是我的重要幕僚!我令他草拟一份方案,由他全面主持并实施该方案的进程,你做为枪械弹药的供应部门,务必要配合他,完全满足他所提任何要求,我们红标军今后的命运很可能就在你们手中掌控!” 曾志强本来还有些不满首领没让他回台北,以为这是要架空他的职务,但听到首领说红标军今后的命运很可能要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不禁既兴奋又好奇,如果真有这等重要使命,那将来他在红标军内的地位肯定会更加牢固,不过他偷眼撇了一眼旁边那个悠然自得的狂生,心中却暗暗称奇,这位狂生究竟有什么本事能令首领如此信任?才刚刚入伙便得到这么重要的任务,而且还是全面主持并实施整个方案进程,这方案到底是什么方案居然令首领百般重视? 他见郁笑城在瞪着他,不敢再多想,立刻敬礼回应道:“是,首领!”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补充一句道,“敢不效全力,唯死而已!” 第74章 噩耗传来 林世明在得知温泉岭失守的时候,正被驻基隆的铭军总兵张兆连拉到基隆城最有名的青楼——醉仙楼上喝花酒,其间还有协防基隆的通判孙道义和基隆同知方祖荫坐陪,几个面容清秀俊俏的歌伎像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般,围绕在几人的四周,一边劝酒一边起哄,觥筹交错之间,温泉岭大败日军的喜庆似乎如烟一般,弥漫在这欢欣热闹的气氛之中,然后渐渐扩散在整层醉仙楼最豪华的楼层。 “林兄弟,来,再干一杯!作亭,你别在一旁看着啊,也一起来,还有道义,这一杯可要斟满了,对对对,要满出来,这样才有诚意嘛,此番我们的林兄弟可是保卫基隆的首功之臣,把东洋鬼打得那可是屁滚尿流,可恨我没来得及杀回马枪,要不然也能抢上几颗倭寇的人头献给抚台大人!”张兆连已经喝得满脸油光,眼睛都瞪得圆圆的,满身的酒气,但还是不停地给林世明劝酒,此番要不是林世明及时赶来,恐怕日军就追着他的屁股后面攻到基隆城下,而能不能保得住基隆城他都不敢保证,可以说,这一次林世明是救了他的性命。 林世明本来并不想来喝这酒,毕竟据前线传来战报,温泉岭附近的日军正在加紧集结,短期内似乎有较大行动,他还想上前线去察看一下军情,但张兆连却是硬生生地将他拉到基隆城来,一口一个好兄弟,拍着胸脯许这许那,带来的美貌歌伎一拥而上,抓胳膊抓腿硬将他给抬上了醉仙楼上,然后便是敲锣打鼓放鞭炮,周围几条街的居民听到动静都纷纷跑出来看热闹,都想看看温泉岭之战大败东洋鬼的红标军英雄是长啥模样,因此围在醉仙楼下的民众竟也有几百来号,不停地朝楼上起哄呼叫,那热闹程度就像过节一般。 醉仙楼的老板娘更是一副涂脂抹粉、浓妆艳抹的风骚模样,像新娘子穿着大红衣裙,不停地在楼上楼下招呼张罗,甚至还将不少老顾客都赶了回去,今晚就只做张总兵一人的生意,就怕一个照顾不周,让这些大头兵给砸了醉仙楼的牌子。 美人,美酒,美言,美语,像众星捧月一般将林世明围在中心,他在没加入红标军之前还只是乡下小秀才,哪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就被捧得晕头转向,不由自主地上了醉仙楼,又让歌伎们灌了好些酒水。 但也就在张兆连准备敬他第二十七杯酒时,楼下咚咚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兆连不快地喝道:“谁这么不懂规矩,不知道这上面都有谁在喝酒吗?老板娘,要是有人搅了我和林兄弟的酒性,老子可他妈的要杀人!” 几个亲兵探头向楼下看,却没有一个人敢去阻拦,因为奔上楼的是一名红标军小军官,一身笔挺的西式制服,肃杀的气势,让一向懒散惯的铭军士兵都感到一种压迫感。 那红标军军官奔上楼来,扫视了一下楼上的情况,当他看到林世明正坐在酒座正中,左右两边围绕着浓妆艳抹的歌伎,而铭军总兵张兆连的左右大腿上干脆就一边一个坐着两个美貌女子,相互正在调笑,他不由脸色微变,不由流露出厌恶的表情,但他还是“啪”地一声脚跟碰在一起,胸脯挺得像杆标枪,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红标军军官,大声道:“报告团长,倭寇已经集结至少一个联队的士兵向我温泉岭阵地发起攻击,现已攻克主峰阵地与二号阵地,大批倭军已经开始向基隆城奔来!” “啪嗒”一声,林世明手里的酒杯一时之间竟握不住,摔在地上砸成粉碎,他呆了一呆,似乎没听明白那军官的报告,失神道:“什……什么?” 那红标军军官大声回道:“倭寇已经攻下温泉岭阵地,已经开始向基隆城进军!请团长下命令!” 林世明这回真真切切地听明白了“攻下温泉岭阵地”这个七个字,他脸色不由大变,一把将整张桌子给掀了起来,将满桌的酒菜全掀翻在地,周围的歌伎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轰地一声便四散逃开,只剩下张兆连、孙道义和方祖荫三人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林世明怒不可遏地发出吼叫,额上血管像蚯蚓一般在急促地蠕动着,眼睛瞪得像两盏灯笼,他一步就跨过满地的碎碗碎杯,疾风一般扑到那红标军军官面前,一把拎住对方,胀红着脸咆哮道:“我的四营三连呢?我的一百三十六个兄弟呢?他们每个人都向我发过誓,只要三连的人一息尚存,温泉岭阵地就绝不丢失!他们全都答应过我,人在阵地在!” 那红标军军官满脸的悲愤,哽咽道:“三连的人全死了,没有一个人活下来,东洋鬼实在是太多了,最后拼刺刀的时候,他们一个人要面对好几个倭寇!” “丁德胜呢?那个该死的懦夫,该死的胆小鬼,难道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温泉岭这么丢掉吗?我要枪毙他,我一定要枪毙他!我草他全家,他在哪里,他在哪里?快告诉我,我现在就要拿他的人头祭我的军旗!”林世明发疯一般抓着那红标军军官的脖子,几乎掐得对方喘不过气来,那神情简直比歇斯底里还更加恐怖,连一旁见惯了生杀场面的张兆连都不禁骇白了脸。 那红标军军官被掐得几乎要翻白眼,但他还是使出吃奶的劲用力回应道:“丁营长已经阵亡。倭寇攻克温泉岭阵地之后,便猛攻他的防线,他在指挥部下抵抗的时候,被一枚炮弹炸得尸骨无存!” 说到这里,那军官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道:“太惨了,真是太惨了,倭寇把所有的机枪和大炮都调到最前线来,简直就像是发了疯似地拼命冲击我们的防线,弟兄们虽然顽强抵抗,但还是挡不住啊!连绵几公里都是我军阵亡的尸体,到处血流成河!我们缺少马克沁,缺少野战炮,我们的步枪根本就不是倭寇机枪大炮的对手!” “啪”地一声,林世明狠狠地扇了那军官一个大耳光,骂道:“没用的东西,红标军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光了!谁说步枪不是机枪大炮的对手?就算是剩下最后一个人,就算是拼刺刀,我们红标军也要将东洋鬼斩尽杀绝!把我的马克沁全部调集起来,这就随我杀过去,这一回非得将他们通通杀光,全部杀光!”说着,他将那军官一把推到地上,毫不理会一旁不知所措的张兆连、孙道义和方祖荫三人,像头暴怒的雄狮一般,风风火火地冲下楼去。 “林兄弟,林兄弟……”张兆连再想去叫林世明,林世明已经走得没影,他转过身来想拉住那摔倒在地的红标军军官问话,但那军官轻蔑地撇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并不理睬,也跟着奔下楼去。 “军……军门,张军门,这酒还要不要换一桌新的?”一旁的涂脂抹粉,穿得像新娘子的醉仙楼的老板娘壮着胆子踱步上前,献媚道,“我让人将地板打扫干净就是!” “啪”地又一声,张兆连反手便甩了那老板娘一个大嘴巴,骂道:“我换你妈!基隆快完了,还换一桌新的,换你妈新的!”说着,抬起一脚将那老板娘踢翻在地,操起椅子上的佩刀,对着周围的亲兵大呼一声,道,“走,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也匆匆地下楼离去。 通判孙道义在一旁见了,也不禁恨恨地跺了一下脚,向一旁呆若木鸡的方祖荫拱了一下手,神情落寞道:“作亭兄,军情紧张,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了!”说完,便匆匆穿上衣服,带着几个亲兵也跟着奔下楼去。 老板娘无端被扇了一个耳光,又被踢了一脚,不由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仿佛受尽了人间最委屈之事,一旁有人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并递过一面锦帕,她这才止住哭声,一边擦着眼泪鼻涕,一边抬起头来,却发现基隆同知方祖荫站在自己的身边,那锦帕正是方祖荫的,不由“啊”地惊叫起来。 方祖荫摇了摇头,苦笑道:“基隆完了,真的要完了!连红标军都挡不住东洋鬼,再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们了!” 老板娘狐疑地看了看张兆连刚刚消失的楼梯口,忍不住问道:“方大人,红标军挡不住东洋鬼,那不是还有张总兵吗?我看他的兵也很多,在城里满大街都是,而且还有孙大人的兵,他们两人加起来还会挡不住东洋鬼吗?” 方祖荫撇了她一眼,冷笑道:“2000铭军被一百多倭寇打得落荒而逃,你说他的兵多,确实也多,但多有什么用?孙道义的兵都是刚刚招募来的,连枪都不会放,不敢放,你还指望他们能抵挡得住疯子一样的倭寇?” “那……那可怎么办?”老板娘脸色大变,颤声道,“难……难道我们基隆真的要完了吗?” 方祖荫咧着满嘴的白牙,阴森森笑了起来,点头道:“刚才那个林兄弟都挡不住倭寇,谁还能挡得住倭寇?我们基隆这回真的要完了,东洋鬼如果杀入城来,可是男女老幼通通杀光,概莫除外,你好自为之吧!”说着,从椅子上拿起披风给自己穿上,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也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老板娘一屁股坐回地上,脸色变得比猪肝还难看,如果真像方祖荫所说的那样,那基隆城很快便将成为一座地狱之城,东洋鬼的屠戮会使城内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幸免,她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一个寒栗,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毛发刷地竖了起来,一股冷气,从脊梁骨一直传到了脖子,电流一般在全身扩散开来。 “基隆完了,基隆真的要完了!”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第75章 军情万急 基隆城。 东洋鬼已攻破温泉岭隘口,即将挥师基隆,铭军不敌,收拾行装准备内渡! 基隆完了! 东洋鬼海陆齐发,已在沪尾登陆,兵锋直指台北,阳明山防御全线崩溃,台北乱兵暴动,纵火抢劫,自相残杀,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秩序大乱! 台北完了! 抚台大人心腹宠将李文魁见财起意,欲图不轨,焚烧抚署,谋刺抚台未果,抚台大人已携印卷款内渡,台湾民主国名存实亡! 台湾完了! 连续几条爆炸性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顿时成为当日里令整个基隆城为之震憾,城内的秩序顿时大乱,恐慌与绝望的情绪像浪涛一般迅速席卷全城居民,许多人听到这些消息时,当场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更多的人则匆匆赶回家各自照顾。 平日里横行霸道的铭军士兵一夜之间便像蒸发一般,一个都不见,整个大街到处是疾走哭嚎的行人和装载着大大小小行车的马车,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奔迈基隆港口,寻找洋轮尽早内渡逃走,但此时洋轮早已被预订一空,载着富绅豪贵们离开港口,港内甚至连普通渔船都寻不到一只,因为日舰已经封锁整个基隆港外海,除了洋轮之外,任何台船,哪怕是普通渔船必遭击沉,海面上已经漂浮着许多被击成碎片的铁皮船壳以及冒险乘船出海内渡的台民尸体。 城内各种各样的流言扉语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变化,开始还在传铭军不战而逃,争相内渡,后来又有人传铭军并未逃跑,而是殊死抵抗,但却不敌倭寇败退下来,已抢走基隆港口所有渡船准备离台,还有人传铭军其实还在前线与倭寇作战,胜负未为可知…… 各种各样的流言与谎言充次着基隆城的大街小巷,流传于每个基隆城居民的耳畔,但却只有一条流言却始终没有改变过,那便是关于红标军的传言。 红标军林总兵率领敢死队在基隆城外构筑阻击防线挡住东洋鬼的铁蹄,倭寇始终不能破开防线攻入城内。 虽然不时有日军的炮弹打到基隆城内,给城内的部分居民造成一定的恐慌,但却由于有红标军挡住日军,大家的心理还没有到崩溃的地步,不过因为铭军的撤退却也给城内造成一片大乱,抢劫纵火也不时在城内各处出现,但比起台北城来说,却是好得多,至少大家慑于红标军的威名,还不敢太过放肆,再加上林世明在城内布置了一个连的士兵维持秩序,也让基隆居民稍有安全感。 基隆城内许多士绅赶到港口时发现基隆港外海已经被日军战舰封锁,根本无法出海内渡,而台北城又危在旦夕,不少人一合计,决定向东逃往瑞芳,到红标军大本营寻求庇护,再伺机寻得轮渡离台内渡,因此通往瑞芳的道路上,很快便挤满了逃难的人群和马车。 许多基隆城居民见到富绅们都往瑞芳跑,也整理家担,拖家带口往瑞芳跑,最后竟将整条大道挤得水泄不通,甚至堵住了郁笑城派出增援基隆的救兵去路,给耽搁了不少宝贵时间,不过幸好基隆至瑞芳并不遥远,徒步行走两三个小时便可到达,因此对于红标军来说,最头疼的还是小小的瑞芳到底要怎么才安置下如此庞大的难民数量。 鉴于整个台湾北部形势一片大乱,各路清军非但不能力战倭寇,相反还陷入内战,自相残杀,祸害当地居民,致使人心恐惶,秩序大乱,且红标军来不及增援台北,郁笑城不得不通电困守在台北制造局的连朝刚立刻行动起来,一边以募兵名义在城内各处招募新兵,一边派出数支精锐之兵,四处镇压乱兵暴动,但凡抓到乱兵,一律格杀勿论,斩下的人头用牛车载着,一路敲锣打鼓,沿街展示,借此震慑乱军,打出红标军名声来,也让台北所有市民都知道,哪怕是天塌地陷,天底下仍还有红标军在战斗,在抵抗日军,天底下,也只有红标军能够保护市民,保卫台北,保卫台湾,能够担起拯救全台绅民的重任。 而对基隆,郁笑城连续下了三道通电,严令林世明务必守住基隆,平息基隆城中内乱,恢复秩序,安抚民众,至于温泉岭隘口被日军攻战,不必用强夺回,待援兵赶至,再行定夺。 在瑞芳前指大营内,郁笑城像热锅上的蚂蚁,忙得分身无术,周围的军官们来来去去地小跑传递军情和指令,每个人忙得满头大汗,甚至连气都来不及喘一下,士兵们刚刚集结便一**地开向前线,大营前堆得像小山一般的枪械弹药粮草很快便被搬空,但同时不断有新的枪械弹药粮草送来,很快又形成一座小山,然后再被搬空,就这样反复循环,谁也不知道小山搬空小山搬空来回了多少遍,但大家都知道军情是如此紧急,如果不能扭转不利局面,红标军的未来可能将更加艰难。 不断有电报官与传令兵前来向年轻的首领禀报台北、基隆与瑞芳最新情况,有时同时三个电报官与传令兵冲到他面前向他报告,他都不知道该先听哪一个,不过所幸的是,邱逢甲、刘辅臣与曾志强等三人在身边帮他处理不少棘手之事。 最令他头痛的是瑞芳小镇内集满了逃难的绅民,许多从基隆甚至是台北连夜赶来的富绅们挤在前指大营门口要求面见郁笑城,如果不是近卫兵死死守住大门,恐怕那拇指粗的铁栅栏做成的大门都要被激动的人群推倒在地。 他手头上有七、八个文件要签署下达,其中有几个文件极为重要,都与兵事有关,看着一大群围拢在身边急吼吼的副官们,他只感到脑袋都要爆炸了,谁说做领袖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在这生死攸关时刻,他突然感觉领袖这个岗位是多么折磨与考验人。 历史上许多平庸无能却又想争霸天下的一方诸候,即便周围有很强的军师智囊谏言上策,但往往在这等紧张得令人血脉贲张、无法呼吸的最关键时刻无法冷静下来思考并做出正确判断,发布出一些极为糊涂甚至是荒唐的命令,而且很可能这些命令就扭转整个战局与自己的命运。 至少郁笑城还没有感到头脑发晕,他非常清楚目下时局之紧张之艰难之关键,从台北至基隆,再到瑞芳,任何一个环节一个链条断裂,很可能就变成无法扭转的死局,所以他令郑逸率一个营火速赶往台北增援,同时令连朝刚在台北城内急剧扩军募兵,至少要在郑逸赶到台北之前组建出五个新营来。 基隆方向也是他极为担忧的环节,林世明毕竟在军事上还是门外汉,本来占据温泉岭这极为有利的地势可保基隆万安,却没想到林世明这个家伙居然舍不得将马克沁和速射野炮布置在阵地上,致使日军用优势火力与兵力重新夺回温泉岭阵地,打开了基隆城的重要屏障,这等军事小白气得他几乎都没脾气了。 所以他对给林世明连下三道急电,一道比一道严厉,甚至不惜电告他,如若不执行命令,革去职务,军法处置,这才令这个已然被日军打得发了狂的家伙这才稍稍收住心,没有再蛮干,令手下人用成堆成堆的人命去填平日军布下的重火力网构造的陷阱。 林世明虽然打仗不怎么样,但若说平息基隆城内暴乱,稳定人心,恢复秩序却相当有一套,他不像连朝刚那样用牛车载着砍下的乱兵人头四处展示威慑,而是将抓获的乱兵暴徒五花大绑手脚紧紧地捆在车板的柱子,头上缠上厚厚油布点燃,沿街展示,烧死一个就换另一个上去,让那些试图混水摸鱼,打家劫户的暴徒们在临死前为平定民心做出最后贡献。 至此,林世明在基隆的威名达到鼎点,虽然很多人并不喜欢这个暴躁冲动的提督(城内的居民仍习惯以绿营武官旧称来称呼这位红标军中位高权重的人物),但却也让人又敬又畏,再加上铭军总兵张兆连听闻日军攻破温泉岭隘口,同时台北一片大乱,巡台大人趁乱内渡逃跑,便也率军撤离基隆,因此林世明与他的红标军成为这个城市的最后心理支撑。 日军在攻占温泉岭阵地之后,一路连破红标军几道防线,一直打到基隆城外,最终遇上林世明亲率的敢死军,双方激战半日,互有死伤,日军已是强弩之末,筋疲力尽,再加上此时的基隆已不是日军攻击重点,因此日军在撤退一里地构筑野战阵地之后,林世明也收到郁笑城的急电收兵,双方的战斗这才暂告一个段落,除了零星的战斗射击,并没有发生更激烈的火拼,但这却让这位急于建功立业,巩固自己在首领身边最近地位的指挥官心急如焚,如果不是第三道电报紧箍咒一般严令他再不收兵巩固基隆城防阵脚,就要军法处置,甚至要砍他的脑袋,恐怕他早就提枪上前线与日军再次开片对轰了。 不过郁笑城对整个战况的判断十分的正确,日军一路从沪尾登陆进军台北,一路从金包里翻越阳明山攻击台北,一路从金包里攻破温泉岭直击基隆,这便意味着日军将绝大部分军事资源都调到了攻击台北方向上,也就是说基隆其实并不是主攻方向,而是辅攻,如果台北沦陷,那日军便可以一边从台北出击基隆南部,一边从温泉岭攻击基隆西部,同时特遣舰队从海上攻击基隆港,在三面夹击之下,基隆必定无法守住,只要基隆一失,枪械弹药,粮草财物供应便被切断,瑞芳也难持久,最终不保! 因此整个战局的关键便是台北的得失,所有的军事资源都将围绕台北之战来调配,基隆虽是战场,却已不是主战场,只要收拢兵力稳住阵脚保住基隆,他便可以让红标军源源不断地通过基隆增援台北,最终扭转战局。 基隆其实就是台北的后方,而瑞芳又是基隆的后方,这便意味着如若想反败为胜,切不可被日军牵着鼻子走,把有生力量投入到基隆方向上的次要战场去做无谓战斗,不仅浪费军事资源,也浪费宝贵时间。 这场战争真正的决胜关键便在台北!也只能在台北!郁笑城在用食指关节重重地敲击图纸上台北位置,他不知道自己让郑逸只带一个营去增援台北,究竟是不是冒险过头? 一步错,满盘输!如果郑逸难堪大用,恐怕红标军真要开始着力准备刘辅臣的敌后游击战略了。 “郑溪沫,就用你的全部力量展示给我看你在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所学之才吧!台湾的历史,红标军的命运,都将因你而改写!”郁笑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紧张得连鼻尖上的汗水都忘了去擦拭,不由哑然失笑,轻轻地抹去那汗珠。 第76章 各有心思 “千急急,万急急,请铁正兄速赴援!维卿拜上!” 当唐景崧向瑞芳的郁笑城发来求救电报的时候,郁笑城看到那电报上的字样,不由哈哈大笑,他怎能不笑?因为按照真实历史记载,唐景崧在逃到沪尾之后便急电邱逢甲请求他赴援,但历史上的那个邱逢甲却是毫不理会,领了全军的饷银,也来了个一走了之,逃回大陆,而现在由于自己的穿越,历史已经被生生地改变,唐景崧只能将是求援电报发到他手上。 郁笑城将那电报交予一旁的邱逢甲手中,恶作剧地笑道:“仙根,你看这电报可是抚台大人的?” 邱逢甲狐疑地接过电报,只看了一眼便道:“是抚台大人的,唐大人字维卿,所以后面留款是‘维卿拜上’字样!”说着,将电报递回给他,斜着头想了一阵子,却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郁笑城暗笑,那还用你说吗?让你过目一下就是让你知道,历史上这封电报本来是写给你的,现在写给了我,也让你感受一下历史改变的趣味!如果不是我的穿越,恐怕你的人生污点便沿着历史轨迹一路前行放大,最后遭到世人唾弃了。 “外面的基隆绅民都快把大门踩踏了,就要求见铁正你一面啊!”邱逢甲在递回电报的同时,忍不住道,“铁正兄,你是不是该出面见见他们?稳定一下人心?现在倭寇气势汹汹,声势涛天,从台北到基隆,已然秩序失控,人心大乱,再不收拾局面,恐怕……” 郁笑城闭上眼睛略一沉思,道:“他们我可以见,但绝不是几个士绅,我要见到的是所有人,所有从基隆,甚至是从台北逃难过来的人!”他顿了一顿,眼睛比刀光还要锐利,一字一字道,“我所要保护的不是几个人,几十个人,甚至是几百个人,而是千百万台湾人——他们是我们的骨肉同胞,是我们筋血相连的兄弟姐妹!” 他的声音突然抬了八度,对一旁的副官长李东雷大声道:“给我在镇上最大的空地准备一个万人集会,镇上所有的人都要来参加,我要吹响台湾历史上最响亮也最昂扬的战斗号角!我要让他们知道,只要红标军在,哪怕只剩下一个人,都将为我们中华神圣之领土——台湾自强不息,奋斗不止。” “是,首领!”一听到年轻的首领又要做激情四射的万人演说,李东雷便不由激动地身体微微颤抖,他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便疾步转身离去发布命令。 一旁的近卫队长李忠义却苦着脸,因为如果首领在万人面前做演讲,那将意味着近卫兵的保卫工作量和难度将是爆炸式地几何级增长,因为他并不敢保证台下听演讲的人群中就一定不存在倭寇的奸细与特务,就一定不会对首领有不利举动发生。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郁笑城撇了一眼苦瓜脸的李忠义,似笑非笑道,“我的安全以及万人演说的成败全都系在你的身上了,我只有一条命令,维持好秩序,圆圆满满地保证演说顺利进行!忠义,你不是一直很想领兵打仗吗?此次演说完毕,我便许你的愿,放你出去,创功立业,大展鸿图!” 李忠义听到郁笑城这话,不由呆了一呆,眼眶立刻湿润了,他“啪嗒”一声便双脚后跟碰在了一起,标标准准地敬了一个红标军军礼,哽咽道:“报告首领,忠义不想离开首领,愿意永远都做首领的最贴身卫士,忠义愿意永远留在首领身边,保卫首领安全!” “糊涂!好男儿志在四方,壮年不出图仕更待何时?”郁笑城沉下脸来,喝斥道,“如果不能在战场上一刀一枪创立功业,成就威名,难道你还想将来一把胡子都做我的贴身卫兵吗?那是年轻人的活,红标军更需要你这样的老人在前方杀敌陷阵,我只有一个要求,将来上得战场,哪怕是死,都绝不要丢我郁笑城的人!” 李忠义听到这话,已然激动得浑身颤抖,血液沸腾,热泪盈眶,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他哽声道:“感谢首领训示,忠义谨遵教诲,忠义对首领之忠心,志矢不渝!绝不辜负首领厚望!” 郁笑城摆了摆手,低声道:“下去办事吧!” 站在门边的刘辅臣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景象,内心却有一种声音在沸反盈天:“师亮啊师亮,这不正是你苦苦寻找的充满睿智,充满激情,充满个人魅力与感染力的主公吗?你满腹经学,一身抱负,将近而立之年却不得其用,现在遇得主公却得到如此器重,得以大展鸿图!师亮啊师亮,你可千万要将所学所识都尽献于主公,助得主公龙腾四海,天下一家,自己也能青史留名,落得从龙功名!” 另一边的邱逢甲也不由微微动容,他突然在想,如果自己不是在瑞芳,不是跟随在这个年轻睿智的红标军首领身边,在逢日军登陆攻击台北,抚台大人内渡逃跑,全城一片大乱之际,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坚持抗战?而是也学着唐景崧模样也来个一走了之? 他感到手心里满是汗水,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意志十分坚定的人,当初马关条约传来时,他也十分激动愤怒,情绪高涨,但随着时间的推迟,时局的变化,物是人非,他原本的雄心壮志也在郁笑城强大而厚重的阴影下大大消磨了,红标军是如此的优秀,郁笑城是如此的年轻进取,令他都感自惭形秽,而现在红标军势头蒸蒸日上,各地英雄豪杰纷纷慕名前来投靠,自己在红标军中的地位却极为尴尬,名义上还是郁笑城的上司,是全台团练使,但却半分都无威严与权势,反倒看到一个又一个投靠红标军的人纷纷升官得以重用,如果再这么下去,他在红标军的地位与影响更是可能被边缘化,甚至根本就无法产生任何的影响力,什么台湾第一士绅都将成为笑话! 他在那一刻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大声告诉郁笑城,自己愿意放弃全台团练使之名,宁愿屈居下职,将此位拱手相让于他。 不过这个念头才刚刚在脑中一闪而过,他便不禁暗暗摇头,心中不由自嘲道:“我们的首领如何会看上这区区全台团练使之名?恐怕台湾民主国总统才能令他感到兴趣吧?”想到这里,他也不由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睛,在心里再次重复一遍自己的自嘲。 是的,没错,是民主国的总统,只有民主国的总统才能令我们这个年轻的首领感到兴趣,也只有民主国的总统才配得上我们这个年轻的首领。 他在那一刻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很有用的,对于红标军,对于年轻的首领,还是非常非常有用! 既然唐景崧已经背叛了台湾民众,背叛了所有支持他的人,那别人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寻找另外一个得力之人取而代之,合情合理。 也许在那最恰当的地方,最恰当的时候,由自己振臂一呼,让年轻的首领坐实了民主国总统的实名,壮大红标军声势与威名,自己便可堂而皇之成为红标军首功之臣,成为在首领身边红人中最有影响力之人! 郁笑城自然不会知道邱逢甲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看到这个台湾第一士绅突然“噗哧”一声发出笑,也不禁感到莞尔,忍不住笑问道:“仙根兄想到什么有趣之事?也说来分享分享,让我也来笑笑!” 邱逢甲哪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半分?尴尬地摆了一下手,堆起笑容掩饰内心,道:“没有没有,我刚才只是在……在想首领如此年轻英俊,到时上得台上演说,却不知会迷倒台下多少女子?” 郁笑城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心中很不以为然,但另一个声音却也在脑中响着:“郁笑城你这个千年老处男可也别老是打打杀杀,争霸天下,也要开始风花雪月,谈情说爱,打情卖俏什么的,调济一下过盛的精力,这才有益身心健康,脸上不会长小痘痘!” 就在郁笑城胡思乱想之际,李东雷气喘吁吁地重又出现在他的身前时,只听这个副官长一边敬礼,一边大声道:“报告首领,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场地已经清整出来,所有绅民都已聚集在镇外的大校场上,敬候首领训示!” 郁笑城这才收拢心神,点了点头,向邱逢甲、刘辅臣与曾志强招呼道:“走,一起随我去,正逢国难之际,你们也该出去看看民众的心声与反映!”说着,轻轻地掸了掸早已一尘不染、笔挺整洁的军装,便率先大步而出,邱逢甲虽然名义上是他的顶头上司,但此时已无任何阶位倒错的不平情绪,相反急急地紧跟在他身后,生怕被落在后面。 曾志强也不甘示弱,虽然他摄于全台团练使之威不敢超越邱逢甲,却也不会落到刘辅臣的后面,虽然这次郁笑城令他做为枪械弹药粮草的装备供应方协助刘辅臣执行什么敌后游击战略,但他在内心中却一点儿没把这位狂生放在眼里,论到在红标军中谁贡献最大,他自认为除了林世明,他排第三,便无人能排第二,因此他也紧跟上前,快步走出。 刘辅臣却是最后一个走出,他娴散地伸了一个懒腰,悄悄地了一个哈欠,左顾右看,发现大堂内只剩自己时,这才悠闲地迈步跟上前去。 狂生毕竟是狂生,在他心中,想成为首领身边的最红的那个人,并不是整天紧紧跟在身边便能成,自己所要跟随的主公一定知道谁才是真正值得信任并能得以重用之人,而他坚信自己便是首领内心中所确认的那个最有用之人。 第77章 最坏的时代与最好的时代 天阴沉沉的,蒙蒙的雨丝悄声无息地飘落,就好像一串串珍珠从空中垂落下来,给天空织出千条万条细线。 当郁笑城出现在广场时,原本像菜市场一般嚣闹鼎沸的人声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但安静也仅仅维持几秒钟的时间,很快人群又爆发出浪涛一般巨大的呼喊声,一**地在人群上空汹涌回荡,许多人甚至忍着热泪拼命地鼓起掌来,眼前的这个年轻而英俊的男子俨然成为人们心底里的最后支撑。 “红帅,带我们打狗日的东洋鬼吧!” “红帅,不能后退啊,我们现在已经退无可退了!” “红帅,台北不能丢,基隆不能丢,否则我们台湾必亡!” “红帅,桑梓之地,义与存亡!” “红帅,台北不能亡,台湾不能亡!” “红帅,我等愿与台湾共存亡,我等愿与倭寇决一死战,我等绝不内渡,我等更绝不改衣冠做日本人!” “红帅,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你不能跟着唐大人逃啊!” 当人群看到郁笑城出现的时候,不由纷纷呼喊起来,像奔腾的激流一般轰地一声便围了过来,伸长手臂想触摸一下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男人。 虽然近卫队已经使出吃奶的劲,替年轻的首领拨开一条两米的通道,直通向广场前方刚刚搭建而成的大台子,但是疯狂而热情的人群像浪涛一般席卷了过来,几乎就要将郁笑城给吞没在人潮之中。 “维持秩序,快维持秩序!”跟随在郁笑城身后的近卫队长李忠义见到这等宏大场面也不由吓了一跳,他几乎侧着身子挡住郁笑城的一边,紧紧地护着往前走。 有几个近卫兵想用毛瑟枪推开人群,却没想到更多人反而朝这个方向涌来,就像推一堵巨墙一般,非但推不出去,反倒还有个近卫兵被人群推倒在地上,幸亏旁边的同伴拉上一把,否则人群一涌而上,真会乱脚踏死。 通向大台子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十米距离,但却让郁笑城足足走了好半天的时间,不时有情绪激动的人流淹没了近卫兵拨出的前方通道,那景象让李忠义看得头皮直发麻,要是人群之中有个特务奸细从中对首领行刺,他还真没有办法去阻止,他只能先用自己的身体做为最后一道关卡保护住首领。 郁笑城本来并不想吭声,但看到成千上万的人群哗地涌了过来,几百名近卫兵一下子便被淹得没影了,如果这个时候再不说话,可能整个场面就会失控,发生伤亡惨重的踩踏事故,他不得不改变原计划,当即停下脚步,环顾一圈后,对着周围的人群大声吼道:“诸位!诸位!我郁某人就在此,就站在这儿,我郁某人和你们一样,都深爱着这片哺育我们成长的土地,都深爱着自己的家园,都深爱着这块中华神圣不可分割之地!但凡岛上还有一个日军,我郁某人以及所有的红标军,都绝不会停止战斗!” “好,好啊!” “红帅,好样的,就该这样,就该这样!” “我们支持你,我们全都支持你,我们也要参加红标军,我们要与东洋鬼抗争到底!” “带我们打东洋鬼吧,我们都很年轻,我们都不怕死!” 周围的人群听到郁笑城的话,不由爆发出一阵接一阵的喝彩声,“啪啪啪啪”,随着第一个民众自发地鼓掌,其余的人也不由跟着鼓起了掌,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整个广场上便全是掌声的海洋,就冲着郁笑城最后那句“绝不会停止战斗”的话,让很多对前途悲观迷茫的民众都不由感到又重新看到新曙光。 李忠义也人群不再潮水般涌过来,急忙命令近卫兵们拨开通道,好让郁笑城顺利走上广场前方搭建的大台子。 郁笑城见喧嚣沸腾的人群稍稍安静了下来,并在前方自觉地让开一条路,当他迈步向前走时,身后的人群便紧紧地跟着上前,就仿佛他便是所有人的领头雁带路人,紧紧跟随目标永向前方。 当他慢慢走上台时,他突然发现整个台面上就只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自己,另一个便是近卫队长李忠义,邱逢甲、曾志强、刘辅臣等人全被近卫兵们拦在了下面,他抬眼向台下看去,只见黑压压一大片人影涌动,不少人还雀跃欢呼,高喊他“红帅”的称号,那一刻,他的突然有种要改写历史的激情。 “肃静,谨听首领训示!”李忠义站在舞台边缘,对着台下欢呼的人群大声喝道,“近卫兵,维持秩序!” 台下的近卫兵们立刻将人群挡离舞台两米开外,并使劲地将人群往外推,不让情绪激动失控的民众挤破警戒线,冲上舞台上影响首领。 “亲爱的同胞们,台湾的民众们,你们之中有谁?有谁认为自己不是中华人,有谁胆敢挺身站出来大声告诉我,告诉这儿的所有人,他不是中华人,他不愿再做中华人,他愿意改衣冠做狗日的东洋鬼?有谁敢站出来吗?”郁笑城举着手在人群之间一个个寻找过去,大声吼道,“有谁觉得自己身上流的血,不再是我中华子孙的血,不再愿继承我中华之血脉,不再流淌我中华之血液,而愿意为那帮野蛮残暴的矮冬瓜东洋鬼繁衍后代?做狗日的奴才贱民?” “没有人,是的,没有一个人会这么认为!我们之中,我们台湾人之中,生来那一刻便是中华人,身上奔流得从来都是中华血,我们的骨髓,我们的筋肉,我们的血脉,从来都只为中华而生,只为中华而长!是的,我们的子子孙孙,我们的千百代从来一直延续着中华的血脉,中华的骨肉,我们同为中国人,我们是手足相亲的同胞兄弟,哪怕我们全部死绝,都不做亡国鬼异国魂!” “现在,东洋鬼终于打进家门口了,终于踹开了我们的房门,我们怎么办?我们每一个台湾人应该要怎么办?坐以待毙,还是缴械投降,亦或是像我们的唐大总统那般选择内渡逃跑?” “我们为何要坐以待毙?我们为何要缴械投降?我们为何要像唐大总统那秀选择内渡逃跑?台湾,那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眠于斯的家园,我们为何要抛弃自己的家园,远离自己的故乡,就只因为我们要屈从东洋鬼的武力吗?” “不,我们台湾人没有这等孬种,没有这等鼠辈,我们台湾人宁可人人战死,也绝不抛弃家园,绝不远离故乡,我们愿意与来犯的任何一个侵略者血战到底,不死不休,我们愿意流尽我们体内的每一滴血液,去保护我们的兄弟姐妹,去保护我们至亲之人,去保护美丽安宁的家乡免受那帮野蛮残暴之敌的屠肆杀戮!” “这是我们这个民族最黑暗最低谷的时候,列强的虎视眈眈,倭寇的侵掠如火,让我们处在这样一个动荡而绝望的时代!但我们能绝望吗?我们可以绝望吗?不,我们只要一息尚存,就绝不绝望,我们要战斗,我们台湾人要战斗,我们红标军要战斗,我们要与踏上中华神圣之领土的侵略者做殊死战斗!” “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同样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个时代对于我们每一个炎黄子孙来说,它是黑暗的季节,也是光明的季节,它是绝望的冬天,也是希望的春天!在我们面前会出现各样的事物,在我们身上也将一无所有!有些人会直登天堂,有些会直坠地狱!但无论是直登天堂,还是直坠地狱,都永远不会改变这样一个事实——红标军,我和我的每一个热血红标军们,都将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为中华之土地,为中华之血脉奋战不休,直至死亡!” “我们红标军这个年轻的团体、战斗的团体,自从草创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为祖国之尊严、领土之完整、中华之崛起去战斗,去流血!从我们这个团体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绝没有人可以夺走我们这份荣誉,也绝没有人可以亵渎我们这份忠诚!如果有一天,红标军不能强大到可以浴血保卫这份荣誉与忠诚,那它就理当应该唾弃,理当应该接受灭亡,因为它已经背叛自己的信仰,背叛自己的精神,背叛了这个最坏的时代,同样也是最好的时代的光荣使命,背叛了我们这个国家亿万之民的殷切期盼,那将是何等深重的罪孽!每一个还活着的红标军,哪怕是苟延残喘,哪怕是奄奄一息,都将是这个国家的罪人,都将是这个时代的耻辱,即便是直坠阿鼻地狱饱受煎耗也绝无法消除我们每一个红标军身上背负的深重罪业! “早在5月28日,自倭寇在三貂角澳底开始,台湾保卫战便已经打响,现在倭寇又在沪尾港登陆,几路大军向台北挺进,战争才刚刚开始,我们应该感到高兴,因为那是我们履行对这个国家,对这个民族,对这个时代,对这片家园的使命与忠诚的时候到了!” “台湾之未来,此刻就掌握在你们每一个人的手里,台湾的青年们,台湾的民众们,你们是该起来战斗,还是愿做缩头乌龟?就在你们一念之间的选择!如果你们血脉中还激荡着那份荣誉,骨髓里还澎湃着那份忠诚,那就加入我们红标军这个大集体,成为我们之间的一份子,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为这片美丽的家园去战斗战斗战斗战斗!直到死亡!” 他顿了一顿,严厉的目光扫过台下所有人,撕扯着炸裂的嗓子大吼道:“你们愿不愿意加入我们红标军这个大集体?你们愿不愿意成为我们红标军中的一份子?你们愿不愿意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这片美丽的家园奋战不止?” “愿意愿意愿意愿意!我们愿意,我们全部愿意加入红标军!” “我们要战斗,我们要将东洋鬼通通杀光,我们要将侵略者全部赶下大海!” “红帅,带领我们去战斗吧,我们愿意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为这片美丽的家园战斗战斗战斗,直到死亡!” “红帅万岁!红标军万岁!” 台下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声浪山呼海啸一般在滚滚汹涌的人潮之中回荡,所有人都遏制不住激动而亢奋的情绪,轰地一声浪涛般便涌向台子,最后将由人墙链成三排的近卫兵都挤到台子边缘,挤得年轻的士兵们呲牙咧嘴,哇哇大叫。 “红帅!红帅!红帅!红帅!”在成千上万人激动而狂热的呼喊声中,年轻的首领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异样的东西,他忍不住摸了摸鼻下,却没有摸到胡子,不禁哑然失笑起来,因为他突然想起后世震惊全世界的某个人,掐指算来那人今年大概还只是不到6岁的小屁孩! 第78章 继任总统 “没有人可以夺走我们这份至高的荣誉,为了台湾,为了生于斯、长于斯、眠于斯的故乡,我们——每一个红标军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都要保卫这片土地,都要为之奋战不休!” “没有人可以背叛这个国家,没有人可以背叛这个民族,没有人可以背叛自己的家园!如果有人愿意选择背叛,那等待他们的除了死亡,还是死亡!” 邱逢甲突然推开周围的近卫兵,一个箭步冲上台子,站在郁笑城身旁的李忠义稍稍将身体挡在首领一侧,紧张地将手按在腰间的手枪套上,虽然他并不认为这个台湾第一士绅会做什么不利首领的举动,但他还是保持相当的警惕,如果邱逢甲继续冲过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拔出枪对准这个一脸激动的男子。 不过令他大感惊异的是,邱逢甲一冲上台,便向郁笑城鞠了一个躬,然后转身对台下的民众发出嘶声怒吼:“乡亲们,我亲爱的乡亲们!此时此刻,倭寇已经登陆,已经打到门前,台北危急,台湾危急,可是我们的唐大总统在哪里?在台北吗?不在!那是不是在基隆?也不在!他跑到台南了吗?更不是!乡亲们,同胞们,我要告诉你们,我们的唐大总统现在已经坐洋船内渡,已经逃回大陆去,我们留下来的人,我们台湾人,怎么办?你们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台下民众开始有些骚动,大家纷纷交头接耳,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和困惑,不知这位突然出现的士绅想干什么,杂乱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平静,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向台上看去,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不过在这个时候,台下有人突然大声问道:“邱先生,那你说我们台湾人应该怎么办?” 邱逢甲听到有人发问,激动地抬起手臂指向台下人群,大声吼道,“唐景崧已经不配做我们台湾民主国的总统,已经不配领导全台军民抵抗倭寇入侵,我们台湾需要推举新的领袖,我们台湾人需要推举新的总统,由他带领我们打败倭寇,打败任何一个入侵者,保卫台湾,保卫我们的家园!” “一个领袖,一个团体,一支军队,一个意志,一个目标!”他举起右臂,握紧拳头在半空中挥舞,额上的青筋充满血液,撕扯着炸裂的嗓子发出雷霆般的吼叫:“红标军就是我们台湾人的军队,红标军就是我们台湾民主国的军队!同胞们,乡亲们,让我们一起推举郁铁正——红标军的首领做为我们台湾民主国第二任总统,做为我们台湾人的最高领袖,领导所有台湾人一起抗击倭寇的入侵!” “红标军万岁!郁总统万岁!”他还没有等台下成千上万的民众反应过来,便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大声吼道,“万岁万岁万岁!” “红标军万岁!”站在台下的曾志强是所有红标军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也推开周围的近卫兵,一个箭步直奔台上,站在台子边缘对着台下哑雀无声的民众嘶声大吼道,“首领万岁!总统万岁!” 李忠义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人,他立刻跟着挥舞手臂大吼:“红标军万岁!首领万岁!总统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红标军万岁!首领万岁!总统万岁!”其他的近卫兵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如梦方醒,也纷纷跟着挥舞手臂发出激昂呐喊。 巨大的声浪在人潮上空沸腾翻滚,激烈澎湃的情绪像波浪一般席卷向台下成千上万的人群,民众在一瞬间便被感染,联想到红标军面对倭寇爆发而出的强悍的战斗力和血性精神,再想到先前推举的唐景崧未战先怯,还挟抗战巨款而逃,致使整个台北一片大乱,倭寇还未攻城,城内便已秩序大乱,乱兵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完全伤透了每一个台北人、台湾人之心,而此刻站在台上的年轻男子一下子成了所有人的精神支柱,成了在场每一个人心中的依靠,在澳底,在温泉岭,由他领导的军队一次又一次打败残暴凶恶的倭寇,令每一个入侵的敌人闻风丧胆,不寒而栗,这样的人如果不能做台湾的领袖,不能做台湾民主国的总统,那还能推举谁来做? 虽然台下还是有零星少数的士绅感到稍微不妥,毕竟台南还有黑旗军刘永福坐镇,而且刘钦帅头上顶着朝廷官帽比起这个野路子出来的郁笑城来得既正又大,唐景崧虽然跑了,不配再做台湾民主国的总统,但后任者最合适者也应该是刘钦帅,而不是这个什么名份极不正的所谓红标军首领,但现在做为创立台湾民主国重要推手的邱逢甲极力推举这个年轻的男子做为第二任总统,即便有些人内心中有不同的看法,但看到周围山呼海啸一般欢呼和喝采的声浪,激动的气氛感染而来也不禁跟着一起欢呼,很快声浪便像一**逐渐推高的海涛越发澎湃汹涌,将人们的情绪推到**,也将现场热烈而激动的气氛推到了最顶峰。 当郁笑城抬起手臂向台下民众挥舞时,“首领万岁,总统万岁”的声浪瞬息间便达到了白热化程度,现场的空气都开始翻滚激荡,沸腾抖动,在那一刻,不管谁同不同意,愿不愿意,郁笑城在所有人的心中已经牢牢地奠定了领袖的地位。 郁笑城呆呆地看着台下成千上万为他欢呼,为他喝采的民众,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取代了唐景崧成为台湾民主国第二任总统,本来按照历史的演变,在唐景崧内渡后的6月28日,台南地方绅民举行会议,一致推举刘永福继任台湾民主国总统之职,但刘永福却坚决不受,但却以变通方式与台湾人士歃血会盟,宣布“为大清之臣,守大清之土,分内事也,万死不辞”,最终台湾绅民公推其为盟主,主持抗日斗争。 他的心开始突突地奔跳,手心里满是冒出的热汗,是的,他已经改变了历史,真实的历史是推举刘永福继任台湾民主国总统,而现在他被推到了历史舞台中心,被推到了1895年台湾历史的风暴中心,从这一刻开始,刘永福就将退到历史的舞台后面,由他率领千百万台湾绅民主持抗日斗争。 “红标军万岁!” “首领万岁!” “总统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台下的欢呼声一浪接一浪地涌来,雪崩似地重叠,在台前卷起巨大的声涛巨潮,将在场每一个人的情绪都刺激到沸腾狂热程度。 郁笑城看到台下欢欣沸腾的景象,情绪也不禁受到鼓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向前踏上一步,虽然仅仅只是一小步,但对他来说却是人生里程中的一大步,这一步跨出之后,台湾的历史,中国的历史很可能就从此被大改特改,但是如果这一步踏错,他自己的穿越之路也将遭受灭顶之灾,他不能不慎重思考。 历史上的1895年6月28日,当时台湾正群龙无首,如果刘永福接受继任“总统”之职,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动各种因素,指挥全台所有力量进行抗日斗争,即便退一步来说,也可通过国家间相互关系向列强们求援,争取国际支持,把台湾抗日大业进行到底,或许台湾民主国还可维持更长的时间,而不是短短半年之内便全台沦陷覆灭,但刘永福始终不肯选择这个道路。 按照历史学家的观点,台湾自古是中国的神圣领土,台湾人民自古是中华民族的骨肉同胞,倘若刘永福出任所谓“台湾民主国总统”,那就意味着分割祖国,导致山河破碎,民族分裂,所以,接受总统之印,当上台湾“总统”,就是破坏国家的统一,成为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但在郁笑城看来,却并不完全是这样。 刘永福早年参加的郑三、吴亚忠领导的黑旗军正是以反清起义军著称,同治七年退入安南辟田屯兵,同治十年法军大举进攻安南,战火波及云南、广西,并且法军舰队还趋势攻击福州马尾港及台湾基隆,刘永福接受清廷招安记名提督,率黑旗军联合清军合力击败法军,从此便在仕途上开始平步青云,再不是那支曾经热血沸腾,高举反清大旗的起义军,而变成替清廷镇守一方的提督守将。 这样一个已被清廷招安顺臣之人,胆量上就已经减了几分,如何敢担任这风雨飘摇之中的所谓台湾民主国总统?那岂不是要与紫禁城内的光绪皇帝平起平坐?这等不臣之举要是传回大陆,恐怕他便再无在清廷之中立足余地,甚至连他在内的所有黑旗军成员都将重新以造反之名遭到朝廷全方位的剿杀围攻。 唐景崧也正是忌讳这“台湾民主国总统”之身份,生怕受到清廷猜忌,这才特地将国号命名为“永清”,并且再三给清政府发电解释:“遥奉正朔,永作屏藩”,表示自己虽然担任了“台湾民主国总统”的使命,却永远是清朝的属国,并且还在暗地里向清廷发电请示:“台民不愿归倭,尤虑乱起,朝廷一弃此地,即无王法……,愚民惟知留臣与永福在此....臣虽知不可为,而届时为民挽留,不能自主,有死而已。” 在清廷割台特使李经方租用外籍客轮来到台湾,在日本军舰“西京丸”上《交接台湾文据》的割台文件上签字后,唐景崧便完全遵照清廷批示,下令全台文武官员限期内渡,总计全岛三府三厅一直隶州十一县的正职官员,共十八人中,有十三人逃回内地,导致全台形成权力真空,宁可使整个台湾陷于极度的混乱之中,也不愿让清廷误会其有不臣之心。 第79章 歃血为盟 在郁笑城看来,不论是唐景崧还是刘永福,一旦纳入清廷这个巨大而腐朽的官僚体系之后,任何激情与斗志都将被磨灭,在唯唯诺诺之中只余下恭顺臣服之心,这样的两个人如何有胆魄有气势去领导一场轰轰烈烈,改天换日的保台抗日战争? 现在历史既然选择了他,他便要将这个时代里直坠谷底的国运彻底扭转,现在台湾仅仅只是第一步,也仅仅只是他的穿越之路的小小站。 他挺直了胸脯,胸中有一股炙烈的火焰在熊熊燃烧,那火焰仿佛是从最黑暗的深渊里爆发出来,它燃烧了三千年,它要将这个黑暗的时代焚烧一尽。 一个小小的所谓台湾民主国总统现在根本就不放在他的眼里,他不仅要改变台湾的历史,更要改变整整一个世纪中国黑暗沉沦的百年屈辱历史,开创真正属于中华盛世的时代,让这个五千年古老民族高高地伫立在世界之颠,傲然虎视列强。 在万人瞩目之中,他握紧了拳头,举起了右臂在半空中舞动了一下,用高亢激奋的声音大声吼道:“台湾自古乃中华神圣不可分割之领土,上国衣冠不沦夷狄,上国之民不为夷狄牛马!桑梓之地,义与存亡!自我郁笑城以下八千红标军子弟,誓死守卫台湾,守卫中华每寸神圣之领土!红标军但有一人存在,但有一息尚存,抗战就绝不停止,永不停止!这台湾民主国之继任总统……” 在那抉择的关键一刻,他忍不住狠狠地咬了咬嘴唇,甚至将下唇咬破都没有察觉,大脑里始终都在沸腾翻滚着各种激烈矛盾的思潮,他确实很想做这继任总统,但在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惊觉自己穿越之路真实的目标却并不止于此,自己的抱负更不局限于一个小小的岛屿,如果真要让他仅仅贪图荣耀做个风光却短命的总统,那他就绝不是红标军的首领,也绝不会去试图改变这个黑暗时代。 他在那一刻突然理解了刘永福为何会再三拒绝接受台湾民主国“总统大印”,任何一个聪明人都绝不会看重这个有名无实并且还是极其短命的虚名。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仰起头,看着苍茫壮阔的天空,再次发出嘶吼:“这台湾民主国之继任总统就只是一个虚名,我郁笑城,绝不贪图区区一个虚名!” “台湾的未来,只能靠我们台湾人,靠我们每一个人的勤劳、智慧、勇敢和意志来克服,来战胜一切艰难险阻,打败任何一个入侵我们家园的敌人!” “我所率领的红标军将为我们台湾人,为我们每一个中华子孙的生存和发展奋斗,我们红标军将与那些邪恶凶残的敌人战斗到底!战斗到底,直到永远永远永远地将他们**彻底消灭为止!天底下再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我们保家卫国,最后的胜利必将属于我们红标军,属于我们中国人!”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发出吼叫:“李忠义,拿刀和酒来,今天我便要和在场绅民代表歃血为盟,将台湾抗日斗争进行到底!” 站在一旁的李忠义听到这话,不由呆了一呆,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在敬个礼喊“是”之后,便急匆匆地转身奔下台子,吩咐手下们去火速到附近店家找解腕尖刀、烈酒和大公鸡。 台下的有头有脸的绅民代表在邱逢甲的动员之下,也纷纷走上了台,与郁笑城站在一起,本来相当宽阔的台子一下子便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甚至有人站不下,还站到了台阶上。 近卫兵的办事效率是极为高效,很快便抬来一张杀猪的案桌,桌上斜斜插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和一只绑着双腿的大公鸡,一个士兵把一只蓝花大碗放在桌上,又抱起酒坛向碗里满满地盛酒,整个过程忙而不乱,近卫兵严肃而利落的动作也让绅民代表们不禁暗暗叫好。 郁笑城转身环顾四周,只见台上周围黑压压一大片的各界代表紧紧簇拥着自己,每个人的眼神充满着庄重、期盼、信任和崇拜,所有人都摒住呼吸,哑雀无声地看着自己,就仿佛整个世界的中心就在自己身上一般,这种万人瞩目的感觉从前他只觉得非常刺眼,但现在他却产生了林则徐曾经写过的“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的强烈感觉。 他用威严的目光虎气生生地地扫过台上台下所有人的眼睛,让每个人都感觉到自己正在注视着他,不曾遗漏任何一人,好半晌才高高举起解腕尖刀,大声喝道:“同胞们,乡亲们,倭寇既然要灭亡我们中国,灭亡我们台湾,要我们每个人台湾人都世世代代做他们的奴隶,那非常好,好极了,好得很,那就让我们台湾人第一个去点燃全中国抗战的烽火,让它焚成一片熊熊烈火,焚尽这个黑暗屈辱的时代,焚尽这个国家所有的阴森晦气,让它恢复原本应该属于我们有着5000年历史文明史诗的中国人的模样——光明、自尊、正义和骄傲!” 话音刚落,他忽然手起刀落,一刀剁掉鸡头,让鸡血呼地流到酒碗里,一下子将整个酒碗都染得一片血红,然后仰头一口气便喝了下去。 台上台下的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只见这个年轻的首领喝完这碗鸡血酒,会场上再次回荡起他那气壮山河的声音:“红标军与倭寇誓为死敌,如果红标军无法保卫台湾,无法战胜倭寇,无法将来犯之敌通通赶出家园,在场每个人都可以当斩我郁某人的人头,就像此鸡一般!” “盟主万岁!首领万岁!红标军万岁!”台下的刘辅臣突然举起右臂对着周围的民众大声吼道,“万岁万岁万岁!” “盟主万岁!” “首领万岁!” “红标军万岁!” 顿时,全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与叫好声响彻会场上空,所有人的情绪在那一瞬间便全被激发地沸腾起来,每个人都兴奋而狂热地挥舞手臂高声呐喊,掌声如汹涌潮水一般呼啸着从人们头顶上卷过,整个空气都仿佛都在震动。 会场上唯一不被这激烈欢腾气氛感染的人便是那个始终想抢露风头的邱逢甲,本来应该由他第一个呼喊“万岁”,而且他早已憋足了劲准备在郁笑城说完话的那一刻便率先带领士绅们一起高呼“总统万岁”。 尽管他也看出来这个年轻的首领对所谓台湾民主国总统并不感兴趣,但如果由他带着各界代表一起簇拥首领呼喊他“总统万岁”,坐实了这个位子,那他便是从龙首功之人,其意义和作用都是不可限量,在红标军内的地位也自然水涨船高,从一介旁观便一跃而入核心领导圈子,再加上自己在台湾经营多年的人脉和产业,足可以使自己在短短时间内便成为首领身边数一数二的红人,为自己将来的前程铺好畅通大路。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卖力地将士绅代表们拉上台,让他们与自己,与首领紧紧站在一起,最后由自己呼喊“总统万岁”从而率领士绅代表们共同一致推举首领登上全台权力颠峰宝座,完成这决定历史也决定自己个人命运的行举,但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功亏一篑,都被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刘辅臣抢了个先,他心中的愤怒和仇恨就像涛天沸腾的火焰轰地便从心底里喷射而出,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那个刘辅臣恐怕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回。 就那短短几秒钟,他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都化为乌有,而且为了不让首领侧目,还得跟着人群一起高呼“盟主万岁”,这让他内心简直在滴血,痛入骨髓,仅仅因为晚了这短短几秒钟,他在红标军内的地位再次恢复成不值一提,没有人关心注视的地步,这让他气得几乎快要发疯。 他脸上反复变化的神情其实早在郁笑城和刘辅臣眼里,郁笑城仅仅撇了他一眼,便移开眼睛,向身边的众人以及台下的民众挥手致意。 历史上的邱逢甲是个著名的爱国绅士,日军入侵台湾之后,即召集乡民而训练,以备战守,《马关条约》签订后,三次刺血上书要求“拒倭守土”,后奉唐景崧为大总统,己任全台团练使,总其事,率所部数百上千人拮抗一方,却在唐景崧未战先走,台湾文武诸官多内渡而逃之后,也跟着挟万以计数之巨款逃走,在历史上留下相当不光彩的一页,也可反映其人内心之懦弱与动摇,可甘富贵而不能同贫穷,这在郁笑城看来,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与搭档的伙伴,但现在他还有用邱逢甲的地方,因此心中的不悦却没有反映在脸上,而只是在眼眸中闪过一道淡淡的轻蔑之色。 不过他却对台下那个刘辅臣却不由刮目相看,这个所谓台湾民主国总统却实在不是他感兴趣的,他的目标也绝不限于此,他最终还要率领红标军夺取全国政权,开创一个崭新而腾跃的中华盛世,而这一切都被他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不敢半分流露出来,但他看到刘辅臣第一个站出来高呼“盟主万岁”的时候,他心中的震憾就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的秘密尽然已被这个桀傲不训的年轻男子所洞察,并且帮助他摆脱邱逢甲的干扰,实现自己做为全台抗战总盟主的心愿,而不是什么区区一介“台湾民主国总统”虚名。 “看来这个刘辅臣确实有点才能,不过……”他撇了撇嘴唇,微微地撅开一道不可察觉的涟漪笑了起来,暗暗摇了摇头,心中苦笑道,“不过太过于自负和狂傲!才刚刚加入红标军没多久,就得罪了自己身边一堆的红人,将来还不知会遭遇什么样的磨难?” 另一边的刘辅臣则抱着双臂在人群之中自得意满地笑着,他虽然知道自己抢了邱逢甲的风头,惹恼了这个心胸并不怎么宽敞的台湾第一士绅,但他却根本就没把这放在心上,在他心中,只要有利于红标军,有利于首领之事,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都在所不惜,更何况那仅仅只是这个连红标军核心圈子都没够着门边的人发出的愤怒之火。 无论给他多少种选择,他都不会后悔自己这个选择,因为在他献上“三纲五目”陈条之后,他便清楚地知道这个年轻的红标军首领的抱负和目标是什么,这也是让他深感钦佩之处。 他知道年轻的首领打心底并不看重这所谓民主国总统虚名,与其背上这个包袱,不如卸掉反增赞语,并且做为全台抗战总盟主还能游刃有余地与倭寇进行抗争,所以他必须及时纠正邱逢甲的私心,必须抢先带着大家一起喊“盟主万岁”,否则让首领坐实了“总统”之名,恐怕更不利将来艰苦而卓著的抗战,因为那毕竟牵涉到清廷的态度与支援,单靠台湾一地,是不足以打败入侵倭寇,甚至连在敌后打游击战都难以维持。 他这一步,自认为并没有走错,哪怕是因此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也绝不后悔。 “最后的胜利必将属于红标军,属于我们台湾抗日先锋,属于我们每一个身上奔流着中华血脉的台湾人!”在一片山呼海啸声中,郁笑城高高地举起了右臂,将拳头握得紧紧的,在人们沸腾而起的欢呼声,撕扯着雷鸣一般的吼声狂热地发出呐喊,“战斗吧,红标军!战斗吧,同胞们!战斗吧,中国人!” 第80章 英雄与懦夫 层层叠叠的渊源前推后涌地形成一道道巨大的浪墙,轮船轰鸣着从一个浪头驶向另一个浪头,在它的四周飞溅着一簇簇雪白的浪花。 一个穿着长衫的老人站在德轮亚沙号的船艉,呆呆地看着远去的海岸,即便是再大的风浪打在身上也浑然不觉。 船舷的右侧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呜鸣声,一艘巨大的铁甲战舰缓缓地从亚沙号一侧行过,锅炉里焚烧着的威尔士白煤喷出的烟雾在大海上空形成一道巨大的白柱,在强劲的海风吹拂下,像少女拖郔同的柔长裙带,既壮观又缥缈。 狂风在大海上怒号飞舞,铁甲战舰的巨大桅杆上飘扬的黑白红三色旗帜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如果熟悉欧洲列强国旗的人看到这面旗帜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那是一面标准的德意志第二帝国旗帜,此刻它正为忠实地德轮亚沙号护卫,缓缓地向大陆驶去,而远处徘徊的几艘悬挂着16道血红色光芒线的旭日旗正虎视耽耽地跟随着,如果不是忌惮于德国战舰伊利斯号的护卫,恐怕早就将这亚沙号轮船给拦截下来,将船上的这位长衫老人给拿个正着。 “唐大人,德人已经做出保证,一定会安全送我们抵达厦门港口!”旁边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人,他一边用白巾擦着额上的汗水,一边献媚笑道:“在我们登舰前,冯。德克比先生刚刚还向我保证,德舰伊利斯号一定会护送我们到大陆,护送我们进入厦门港,只要能登上岸,那帮倭寇就不敢对大人怎么样了,我们也就全得救了!” 说话的人正是师爷林阳旭,他顺着唐景崧的目光看向远处跟随在船舷一侧的几艘日本战舰,也不禁感到心惊胆战,如果不是慑于德国战舰的淫威,恐怕这些狂妄的日本海兵便已将轮船拦截下来,当场将他们逮走,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一想念至此,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栗,世人皆传言倭寇野蛮残暴,落在他们手里,恐怕真会生不如死。 “十万两,十万两雪花银啊!为了让这帮德人派战舰护送我们,这个价钱可不便宜!”唐景崧轻轻地摇了摇头,既痛惜又失落,一脸的阴郁惨淡,低声喃喃自语,道,“德人可从不吃亏,平常一万两就够疏通,现在正好开出大口,也罢,也罢,宁愿让钱去死,也休要让人去死!这是他们应得的,也是我所应失的!”说着,不由长长叹息一声,但心中仍然十分不舍得那贿赂出去的十万两白花花关平银,毕竟他为了贪墨这些银款可也折腾了不少精力与工夫,甚至不惜出卖灵魂将抗战捐款全都悉数吞没,就只为能打通洋关,安全回到大陆。 “应该的,应该的,这个价钱其实已经很公道了,如果不是冯。德克比先生看在多年来在台一直受到大人关照的份上,这个价钱再乘以二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咳咳!大人有所不知,就在我们登船的那阵子,据说倭人在台北满大街上张贴着赏金又开始涨价了,翻了这个数,比原来那个还要多得多!”林阳旭将右掌翻了翻,继续陪笑。 说真的,他能够与这位唐大人一起及时逃出台北,毫发无损地登上德轮亚沙号,并且还能得到德舰伊利斯号作护卫,已经相当相当的满意和庆幸,这即便是李中堂也未必有的待遇,现在全让他给赶上了,而且这十万两关平银又不是他来出,即便再多一倍的价钱,他也不会感到丝毫的肉痛,他现在只希望能迟早地从厦门港登陆上岸,将这噩梦一般的台湾战事远远地抛到脑后。 他在上海的钱庄也存了几万两的银子,虽然还未踏上大陆的土地,但此刻在他脑海中却全是自己下半生怎么挥霍这些银子的思想。 回到大陆,老子一定买几个水嫩水嫩的丫头来好生伺候,再不能亏待自己的身体了,什么台湾,什么倭寇,都再与我无关,只要一上岸,老子就远走高飞,享受我的清福去了!唐大人,你自己也要好自为之了!他微躬着腰装作毕恭毕敬的模样,斜着眼撇着身前的长衫老人,满脑子却都是女人的淫思欲念。 唐景崧并不知道自己师爷此刻内心所思所想,他也并不关心对方内心所思所想,不过当他听到林阳旭不经意之间提起倭寇在台北满大街上张贴悬赏他人头的布告一事,便不由脸色暗了下来,没好气地瞪了林阳旭一眼,不过他很快也无奈地长叹一声,在他看来生活在这么一个悲惨昏暗的时代,无论是英雄还是懦夫,都是一个人生天大的悲剧。 他的前半生中,随着鸦片战争的爆发,皇皇天朝从此陷入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悲惨境况之中,西方列强对中国全方面的军事干涉和经济侵略使这个有着五千年历史文明的古老国度上上下下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和压迫,已经四十不惑的他仍然勤奋进取,在法国殖民主义者派遣雇佣军悍然入侵越南之际,毅然向光绪帝上书,提出为了“绥藩固圉”,自己要“请缨”而出镇南关,去抗击不可一世的法国侵略军。 那时的他是多么的雄姿英发,气吞如虎,在国人谈西人新式火器与快枪皆色变之际,他却敢于主动请缨出差,倚仗大刀长矛之类的落后武器去与那些高鼻蓝眼的“番鬼佬”性命相搏,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信心,但他仍然义无反顾,踌躇满志迈向炮火连天的战场。 而如今,当他从乱兵肆掠的台北城抱头逃窜出来,像过街老鼠一般狼狈不堪地登上亚沙号,目睹海面上横行的日舰群肆无忌惮地向他曾经镇守过的台湾岛屿的建筑炮击轰射时,内心除了惊恐,便是胆寒,早没了当年的勇气与胆魄。 为了求生,为了响应朝廷内渡的号召,他昧着良心欺骗了所有信任他的台湾人,也欺骗了在大陆这一边所有支持他继续抗战下去的国人,放弃了国家领土,放弃了民族尊严,放弃了自己的职责。 此等欺瞒台民与丧失国土,犯天下之大不讳之事在日后注定饱受国人谴责和唾骂,他未战先溃,可耻地逃回大陆,终于为自己从英雄到懦夫的陨落人生画上一个终止符。 “纵然局外闲身,每到关怀惊劫急;多少棋中妙手,何堪束手让人先!”他闭上眼睛,想起刚刚与师爷下过的棋局,便不由微微地摇了摇头叹息,再不忍看远处火焰冲天的海岸,抛下手足无措的林阳旭,一个人匆匆转身离开船艉。 对他来说,宁静的独处才能让他内心感受到丝毫的忏悔,对于他所辜负的成千上成的台民,此刻在他心中充满的深深的内疚,但他已经迈出这一步,却已无法回头,也根本无法回头,他只能默默祝愿遗留在那块岛屿上的民众能逃过倭寇的魔掌,默默祝愿曾经被他排挤到台南的刘永福和排挤到基隆的郁笑城能顶起台湾这片天,不让野蛮残暴的倭寇践踏这块美丽而富饶的土地。 ※※※※※※ 郑逸率领一个营赶到基隆的时候,正好碰到林世明正押解着铭军的逃兵在大街上点天灯,几十名铭军逃兵被扒得赤条条地绑在驴车后部的柱子上,每人的身上都挨了不少鞭子,有些皮肤都被抽出血痕来,更恐怖的是他们的脑袋上全都缠着一圈圈厚厚的油布,一点燃便顺着风呼呼地燃烧不止,整个人都笼罩在炽烈的火焰之中,眨眼间上半身便烧成炭灰,但空气中仍然回荡着这些死者悲惨的哭喊和嚎叫,以及浓浓的焦味气息。 沿街不少观看的路人大声叫好并鼓掌支持,但也有不少人惊恐地看着驴车后面拉着的这些被烧成焦炭的尸体,匆匆躲避。 时下的基隆城气氛变得越来越怪诞奇异,一方面人心惶惶,到处都在流传着逃难和崩溃的谣言,另一方面却也人心安定,因为大街上不时能看到红标军抓到逃跑的清兵当场处决的血腥景象,随着林世明在基隆城外连续几次挡住日军第一旅团第二步兵联队的疯狂攻击,基隆城内的恐慌才慢慢变得可控。 郑逸的自行车部队路过基隆城时,正是看到林世明亲自为铭军逃兵点燃缠在头上油布这一幕可怕景象,这才忍不住停下步伐。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郑逸拨开林世明的士兵组成的人墙,昂首阔步地走到板车前面,皱着眉头大声问道,“这是野蛮行为,不能用这种方式来虐杀逃兵!” 林世明听到有人闹场,本想叫人当场拿下,但看到对方竟也身穿着红标军的正规军装,而且还没有具体军衔标志,便不禁又吃惊又好奇,也没顾得命令左右拿人,自己倒先走上前去,上上下下地打量这个年轻而英俊的男子,骂道:“干,林娘是谁啊?敢管老子闲事!老子杀逃兵管你**事,要你多管?” 郑逸还想抗辩,他身边的红标军部下已经上前将他拉住,其中一个连长低声道:“那是我们的二团团长林世明,是我们首领最信任的臂膀,可千万不要得罪了他,连杨团长都让其三分,我们更碰不得!郑大人,这事你就别管,反正这些逃兵本就该杀,否则台北之乱便将在基隆城重新上演!” 年轻的格罗斯利希费尔德留学生听到属下这番话,也不由大吃一惊,没想到此刻站在自己面前满嘴粗鄙之言的人便是首领身边的大红人——林世明,他虽然刚刚来红标军没有多长时间,却也听得曾志强稍微介绍过红标军内部的状况。 这个林世明虽然只是红标军二团的团长,但其地位却俨然凌驾于一团长杨宾之上,自恃是跟随首领从大榕村出来的最先一批老人代表,除了首领之外根本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而且时下的红标军基层各级军官也大多是他的大榕村乡亲,早已形成一股强大的宗族观念,除了效忠首领之外,就只听命于他,这也正是他之所以桀傲不训的本钱,这也正是令包括曾志强在内其他首领身边红人又恨又妒的原因。 “郑大人,你现在在红标军没名没份,如果不能在台北一战中建功立业,恐怕这里就没容纳您的位置,这个时候就别管其他事情,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另一个连长也急忙劝慰道,“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等琐事上真不值得,我们还是打倭寇要紧!” 在众人七嘴八舌和拉拉扯扯之下,郑逸还没怎么开口便被手下人从点天灯现场给拉了出来,虽然他也认同属下们的观点,这个时候救援台北才是正事,但他对林世明的印象却从此再没好感,两人从此暗中较力,争斗不休,这在今后也成为郁笑城最为头痛的问题之一。 郑逸与林世明匆匆的会面虽然极为短暂,甚至做为双方当事人都并不认为有什么太重要的意义,但它却从此改变了两个人的人生轨迹,并在未来某一时刻迸发出激烈的光芒。 第81章 失职 郁笑城刚刚从台上走下来的时候,人群之中一个瘦高人影突然欺近身前,把护卫一旁的李忠义吓了一跳,脸色不由大变,闪电一般横在郁笑城的身前,准备抵挡随时刺来的攻击。 周围的近卫兵轰地一下便围了过来,死死按住那个瘦高人影,他手里的锦盒也被近卫兵们一把夺去,其中一个近卫兵举起枪托正准备朝那人额头上砸去,但却被郁笑城制止了。 “住手,是自己人!”郁笑城拨开挡在身前的李忠义,走到那个瘦高个面前,对周围的近卫兵沉声道,“放开他!” “可是……”李忠义还是有些不放心,腰上的毛瑟手枪已经拔了出来,紧紧地护住郁笑城,道,“他是个刺客怎么办?” 郁笑城扭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他不是刺客,他是我们的人!李队长,你忘记他是谁了吗?” 李忠义狐疑地走上前打量了一下那个冷漠而骄傲的年青人,眼睛突然一亮,失声道:“啊,我记起来了,他是情报处的人,叫……叫贺什么……” “贺志强!”郁笑城看着那瘦高个年青人,冷冷道,“你可知罪?” 贺志强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沉声道:“标下知罪!” 郁笑城嘿嘿笑道:“何罪之有,说来听听?” “毫无预警之下,猝然欺近首领身侧,罪当该死!”贺志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忠义,仿佛这话根本就是说给首领听,而是说给这个近卫队长听。 李忠义瞪着眼睛气呼呼道:“首领,这厮好生无礼,就交由我来处置!” 郁笑城目光落在近卫兵手中的锦盒上,突然笑了起来,道:“莫急!启复,你既知猝然欺近,罪当该死,那你怎么还敢这样做?” 贺志强目光仍然直勾勾地瞪着李忠义,只有在郁笑城问他话的时候,才移过目光,微微地颔首,恭敬道:“报告首领,因为启复想亲身体验一下近卫队的保卫工作是否严丝合缝,是否完全尽到守卫首领之重责!” 郁笑城听到这话,不由来了兴趣,抱起双臂,笑道:“喔,那你说说,李队长的保卫工作怎么样?是否如你所见尽到守卫之责?” 贺志强丝毫不理会李忠义瞪射过来的炙烈目光,淡淡道:“报告首领,近卫队的保卫工作存在极大漏洞,根本不有尽到守卫之责,甚至可以用失职来形容!” 李忠义听到这话,不由跳将起来,周围的近卫兵们也纷纷变了脸色,没想到这个狂傲不羁的年青人居然敢当着首领的面数落整个近卫队,简直是目中无人,不可一世,有的近卫兵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按住贺志强的肩膀,准备将其按倒在地上,但却被李忠义及时喝止,毕竟看到手下们在首领面前这样胡闹,他做为近卫队的长官也颜面无光。 “让他说话!”郁笑城有些不快地瞪了李忠义一眼,其实他在内心中也挺赞同贺志强的话,毕竟突然让人无声息地欺近身侧,要是欲行不轨,那可真是后果难料。 “放开他,让他说话!”李忠义悻悻地将按住贺志强的近卫兵拨开,但他仍然警惕地护在郁笑城的身前,忠实地履行自己保卫首领的职责。 贺志强慢慢地挺起了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撇了身边近卫兵手里的锦盒一眼,道:“我想问李队长,如果有人突然抱着这么一个锦盒欺近首领身边两米的距离,你会不会感到十分的失职?” 李忠义呆了一呆,看了看那近卫兵手里的锦盒,又看了看这个冷漠安静的瘦高青年,沉吟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那个锦盒里是什么东西?”郁笑城眯起了眼睛,突然笑了起来,道,“一定是很不寻常的东西!” “炸弹?”李忠义终于领悟到贺志强后面要说的话,禁不住脱口而出,他才一说完自己就被吓了一大跳,脸色立刻刷地变得像死人一样惨白,他这话也把周围的近卫兵吓坏了,有几个近卫兵已经横在郁笑城的面前组成厚厚的人墙,随时准备替首领挡炸弹。 如果那锦盒里真是炸弹的话,那李忠义真如贺志强所说的,此次保卫工作不仅极为的失职,而且还可能铸成弥天大错。 想到这里,李忠义额上豆大的冷汗哗地便淌了下来,手指禁不住微微地颤抖,如果首领有什么不测,他就算是用最严厉的刑罚来自裁也无法宽恕自己的失职。 “干什么,这是干什么?都给我让开了,你们真以为那锦盒里藏着炸弹吗?”郁笑城狠狠地瞪了李忠义一眼,虽然李忠义这人忠厚实诚,可靠能干,但离自己的要求总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在贺志强面前气场完全被压倒,处处被动,这让他感到非常的失望,毕竟自己的身家性命,自己的梦想追求,全都系与他身上,片刻疏忽不得,如果刚才欺近而来的是个日本特务,携带自杀炸弹,那可能历史又要重新改写。 虽然他让近卫兵们让开,但近卫兵们死活都不肯让,这些年轻勇敢的士兵仍然将那锦盒看成是个随时都会炸开的炸弹,每一个近卫兵都准备在生命最后一刻忠实履行他们在加入近卫队这个红标军最为荣誉部队前许下的誓死保卫首领的诺言。 “李忠义,你告诉我,那锦盒里藏着是什么,你要是答错了,我马上就撤了你的职!”郁笑城有点怒不可遏,有人拿着这么醒目的锦盒从人群中挤到通道边缘,周围的近卫兵一点反应也没有,直到欺近到他的身侧两米距离才反应过来,这样的效能让他十分的恼怒。 “炸……”李忠义刚刚开口,立刻便捂住嘴巴,很明显那锦盒里绝不是什么炸弹,他虽然对这个年青的情报处官员并不很熟悉,但却也绝不相信这个年青人敢私藏着炸弹欺近首领身侧,而且从首领的话语中,似乎早已对这锦盒内的东西有所了解。 他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眼睛再认真向那近卫兵手中的锦盒看去,盒子边缘似乎还残存着暗色的红斑,那不是血迹还会是什么?他再看那盒子的尺寸,心中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人头,里面装的是人头!” 这一回,连贺志强都忍不住侧目相视,一脸的惊异,很显然,这个年轻的情报官也没想到看似粗鲁的近卫队长竟也有如此心细如发一面,不由刮目相看。 “反应这么慢!”郁笑城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悦地瞪了李忠义一眼,转身对贺志强冷冷道:“启复,开盒!” 贺志强一把从近卫兵手里夺过锦盒,打开盒子,立刻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从盒内升腾而起,只见一个披着血迹斑斑的散发,呲咧着参差不齐的老鼠牙齿,满脸狰狞扭曲的人头展露在众人眼前。 他一把抓住断头的头发,单膝着地,微微躬下身,将那人头高高地平举过头,向郁笑城展示,恭恭敬敬道:“报告首领,玄洋社台湾分社负责人桥本源治人头特此敬上!” 众人看到果真是个人头,都不由“呀”地发出一片惊呼,听到这个年轻的情报官报告说是鼎鼎大名的玄洋社台湾分社长桥本源治人头,更是惊呼连连,因为玄洋社在台湾,尤其是在台北的地下势力极大,台北一夜之间大街小巷贴满悬赏唐景崧十万两白银布告的杰作正是出自玄洋社之手,可见其能量之大,而这桥本源治更是人人传闻的魔鬼,传说他要谁死,那人绝看不到第二天的羲阳,但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现在却只剩下一颗断头,安静地躺在小小的匣盒之中,再无气息。 “首领,还记得给启复许下的承诺吗?”贺志强突然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郁笑城,目光炯炯有神,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郁笑城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而是将那装着桥本源治人头的盒子递于一旁的李忠义,冷冷道:“李大队长,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吧?” 李忠义满脸胀得通红,胸脯一挺,后脚跟重重一磕,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道:“标下明白!”说着,急忙接过那锦盒,将匣子盒上,递于身旁的一个亲信,低声嘱咐一番,那亲信便捧着锦盒退下,寻个僻静地点掩埋。 贺志强见首领没有回答,仍然不肯站起身来,保持着单膝着地,双手高举过头姿势,他也不再发问,而是静静地看着首领,仿佛他有的是耐心。 郁笑城轻轻地咳了一下,扫视了一圈周围人群,他在这儿耽搁得时间太久了,前指还有很多重要的大事急需他去处理,他看了那个跪在地上十分执着的瘦高青年,低声道:“起来吧,启复!既然你做到你该做的,我自然也会做到我该做的!跟我回前指,我有重要事情要交待!” 贺志强听到这话,不由大喜过望,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端端正正地向郁笑城行了一个红标军的军礼,大声道:“遵命!”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跟上郁笑城的脚步,而是犹豫了一下,突然道:“报告首领,标下从台北顺便带来一个人,一个对首领很重要的人!” “谁啊?”郁笑城已经迈开步子准备离开,但听到这话,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人就一定对我很重要?” 贺志强沉声道:“因为那人就是议院议长林维源!” “林维源被你给带来啦?”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郁笑城又惊又喜,几乎都要跳将起来,要知道林维源可是台湾第一富绅,家中产业不仅遍及台湾各地,甚至东南亚、日本及美国都有商贸往来,其影响力非邱逢甲这种土豪地主可以比拟,如果他落入倭寇手里,对台湾抗日大业之冲击简直不可估量,甚至可以这么说,红标军日后想在敌后开辟游击区,没有庞大而稳定的经贸后援支撑简直是不敢想象,林维源简直就是他的大财神。 “林时甫现在在何处,快快带我前去!”他几乎是迫不急待地冲到贺志强面前,抓着对方肩膀,在其耳边大声发出吼声,“我要记你大功,我一定要记你大大功绩!” 第82章 战争的关键 林维源见到郁笑城的时候,几乎是冲过来抱着他大声痛哭,令郁笑城吃惊的是,这样一个端庄稳重的台湾第一富绅,却已然情绪失控,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铁正兄啊,台北完了,台湾完了!”林维源一边用手撕扯着胸口,一边放声大哭道,“自从唐总统跑了之后,整个台北城都乱做一团,各地败兵蜂拥逃入城内,趁夜沿街放枪,杀人放火,抢劫**,遭难者狂呼却无人敢援,台北大街尸横遍野,火光冲天,已经变成人间地狱!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啊?” “时甫兄,无论局势败坏到何等地步,我们这不是还有盟主,还有首领,还有红标军吗?”一旁的邱逢甲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暗暗擦拭眼泪,他轻轻地拍着林维源的肩膀,哽咽道,“一切都会变好的!唐总统既然选择放弃我们,那他也不再值得我们留恋和尊严了,我们现在急需一个更强有力的领袖来领导我们将抗战继续下去!” “时甫兄,只要还有首领在,只要还有红标军在,我们台湾终究还是有希望的,首领会带领我们台湾人打败入侵的倭寇,将他们一个一个全部赶回老家去!对了,让我介绍一下,刚刚我们大家一致推举首领做为我们全台抗日总盟主,统一领导全台抗战,你可愿意支持我们盟主?”这话一说完,他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得尖锐起来,像刀子一般直刺向林维源。 林维源愣了一下,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郁笑城,嘴唇动了动,却是半天没有发出声音,那一刻他大脑似乎来不及反应,因为他大脑中闪过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刘永福,他一下子便木立当场。 邱逢甲有些不悦地沉下脸,低声道:“时甫兄,莫非你不愿意拥护我们首领做全台抗日总盟主吗?本来大家可是拥护首领做我们民主国的新总统,可是首领却坚决不允,最后勉强同意才担当这总盟主之职!你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犹犹豫豫的,难道还想等倭寇杀入台北城,将我们骨肉同胞都赶尽杀绝吗?” “仙根!”郁笑城瞪了他一眼,抬起手摆了一下,制止他继续发言,否则再说下去,恐怕气氛就要变得尴尬了,他十分抱欠地看着林维源,笑道,“时甫兄,其实做这个抗日盟主也非我所愿,在我心目中一直觉得钦帅比我更适合得多!现在倭寇大举入侵,正是同仇敌忾的时候,我希望钦帅能站出来带领我们……” 林维源不等郁笑城把话说完,突然一把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眼里的火焰在发着炽烈的光芒,他颤声道:“谁能平息台北暴乱,我就支持谁做盟主,谁能打败入侵台北的倭寇,我就支持谁做盟主!” 郁笑城突然一醒,立刻明白过来,林维源的家人现在还在台北城内,自然是谁能平息台北暴乱,谁能打败入侵台北的倭寇,便支持谁做盟主,虽然钦帅名声和威望高他甚多,但远在台南的钦帅要想第一时间赶到台北救援却也不可能,目前只有他的红标军能在短时间内增援台北,拯救台民于水火,林维源这话其实已经说得非常直白,只要他点头同意发兵,便甘心情愿支持他做这个全台抗日总盟主,而只要有这个财大气粗的台湾第一富绅,即便再有人拥戴钦帅,只怕也是木已成舟,无济于事。 林维源还没有开口,一旁的邱逢甲便笑道:“时甫兄啊时甫兄,你当我们首领是何许人也?台北城内发生暴乱的当晚,首领便已得到消息,并且即刻派兵赶往台北增援,现在救兵已经在路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恐怕已经兵临台北城下了!” 他顿了一顿,深深地看了郁笑城一眼,继续笑道:“只要我们红标军到达台北城,时甫兄你还担心城内的局势无法掌控吗?只要有我们红标军在,你的府邸和家人必然安然无恙!现在你应该做的是请求我们的首领派一队人马护送你回台北城,迎回你的家人!” 林维源听到这话,也不由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立刻双手抱拳,弯腰行了一个近乎九十度的揖礼,大声道:“铁正……喔不,盟主在上,请受时甫一拜!从今往后,无论何时何地都效忠于盟主!时甫举天发誓,但有盟主旨令,时甫敢不从命,惟死而已!” 郁笑城见状好不激动,虽然他并不十分喜欢邱逢甲这厮的滑巧机灵,但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能言善辩,短短几句话便赢得了林维源的心,如果红标军有了这个大金主,即便将来要躲到山上去打游击,那日子过得也可比当年坚持敌后抗战的八路军可爽多了,他急忙将林维源扶起来,轻轻地拍去其身上的尘土,笑道:“好得很,真真好得很!我们红标军有了时甫兄做坚强后盾,抗战便更有希望了!现在时局极为艰难,红标军急需时甫的鼎力支持,如果时甫兄不嫌弃的话,我想托付时甫兄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却不知时甫兄能否担当得起?” 林维源听到这话,仰起头,毫不犹豫地答道:“盟主请说,只要是时甫力所能及之事,哪怕倾家荡产,也必定担当得起!” 一旁的邱逢甲看到林维源这么快就受到郁笑城的重用,也不禁感到羡慕,轻轻地搓着手,跃跃欲试,如果可能的话,他也很想参与其中。 郁笑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维源,好半天才缓缓道:“时甫兄,我知道你在东南亚一带人脉极丰,也颇有产业……” 林维源眼睛眨也不眨,还未等郁笑城把话说完,便昂然道:“盟主只要愿意,只要一声令下,时甫愿意奉上全部家财和产业投入抗战大业!” 郁笑城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不仅东南亚有产业,在日本,在美国都有商贸往来!既然有这等资源,那我们还不利用起来?如今的局面众所周知,敌强我弱,想打赢这场台湾保卫战如果没有长远规划和详细布置,恐怕连区区半年也支撑不住,全台必将全部沦陷于敌手,所以我们一定要有心理准备,一定要准备打一场旷日持久,打一场残酷艰苦的台湾保卫战!” “战争才刚刚开始,如果我们不及早地未雨绸缪,恐怕战争便可能早早结束,而我们将成为这场战争的失败!现在,我们必须提前做出布置,我们必须极为准确地找到这场战争的关键,同时也是这场战争的节点在哪里!” “盟主,那……这场战争的关键节点在哪里?”林维源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年轻的首领,他对前途极充满极大的翼望,但同时也充满强烈的不安,毕竟连诺大的清王朝都被小小的日本打败了,现在仅凭区区一个台岛,便能对抗得了强大的日军入侵吗?即便红标军再强,也绝不可能强到在短时间内就与列强之一的日军进行全面的抗争。 围在郁笑城周围的邱逢甲、曾志强甚至是李忠义也匆忙竖起耳朵认真倾听,他们同样也很好奇首领口中的战争的关键是什么,毕竟他们可以迷信红标军强大战力,却也无法迷信红标军永不战败的神话。 郁笑城侧过头撇了刘辅臣一眼,发现在场所有人中只有这个桀傲不训的年轻人一副老神在在、悠然从容的模样,不由心中暗笑,狂生,真是狂生,可惜那所谓三纲五目,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老毛的《论持久战》可是比你的三纲五目更加的系统和详细,他要是活在这个年代,恐怕你这个狂生就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了。 不过老毛毕竟不是活在这个年代,否则也轮不到他来领导这场轰轰烈烈的救亡图存运动,带领所有中国人走出这长达一个世纪的黑暗时代,他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感到不幸。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将脑中的胡思乱想全都抛开,在理清思路之后,这才慢吞吞道:“这场台湾保卫战其实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台湾之战,而是沉沦历史谷底的大清朝与蒸蒸日上的倭寇之间进行的一场殊死战争,台湾之战仅仅是这场战争的序幕,它已经拉开了一角,只是一个开始,却还远未到闭幕的时候!” “不可否认的是,自明治维新之后,倭寇已然是一个战争力量强大的国家,比腐朽虚弱的大清朝强大得多,这也是为什么在甲午年间倭寇能轻而易举地击败清军,击败北洋水师,这并不是幸运女神突发神经的眷顾,也不是侥幸得来的,而是倭寇日复一日,苦心经营,任劳任怨,终使军力大振而换来的成果!所以才会有朝廷割让我们台湾,让我们台湾人屈辱地去做倭寇的奴隶!” “即便朝廷割让了我们台湾,割让了辽东半岛,倭寇的目标就仅止于此吗?不,绝不仅于此!甚至我们全中国的土地,都绝不仅于此!他们的目标是全中国,是东亚,是东南亚,是整个亚洲大陆,甚至如果可能的话,他们绝不会将野心与**仅仅限于上述这些,他们的侵略战车一旦开动,就永远也不会停止,他们会一直将这战车驱动下去!因此,我们台湾保卫战,并不能简简单单地看成是仅限于我们台湾的保卫战,我们应该将视野拓展开去,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国战,更是一场尤关于我们这个文明是生存还是毁灭的战争!” “从狭义来看,倭寇确实是一个强大的帝国主义列强,而我们大清朝的国力却十分的虚弱,但从广义来看,倭寇再如何强大,它的战争力量虽强,却仍然只是一个小国,他的国力、军力、财力都十分缺乏,经不起旷日持久的战争,而我们中国却是一个大国,地大人多,能够支持足够长时间的战争,并且能团结许多外在力量,放而言之这场战争,这场生死尤关的国战,这场代表我们这个古老民族我们这个5000年历史文明的国家的战争,我们绝不会输,所以我们这场台湾保卫战更不会输!” “因此,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台湾之战仅仅只是中倭之战的序幕,而我们中国做为东方大国有足够的力量将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下去,并站在最后搞取胜利的果实!” 第83章 个人崇拜 “中国会亡吗?我的答复是:不会亡!绝不会亡!那我们台湾会亡吗?我的答复仍然是:绝不会亡!为什么?为什么不会亡?” “因为我们台湾自古以来都是我们中国神圣不可分割的土地,它从未一刻离开我们祖国怀抱,它往后也将绝不会离开我们祖国怀抱!我们台湾人生来就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只要我们中国还存在的那一天,只要大陆上我们亿万同胞还存在的那一天,我们台湾,我们血脉相连的台湾人就仍然有存在的一天!” “任何侵略者,无论他是如何强大冷酷,也无论他是如何残暴凶恶,他也无法让我们每一个台湾人,让我们每一个中国人屈服低头!战争才刚刚开始,复仇之火才刚刚点燃,谁侵略我们土地,谁焚烧我们家园,我们也必将以同样方式反敬我们的敌人!我们红标军只要仍然继续在奋战,必将让每一个侵略者们明白:寇可往,我亦可往!” “但这场战争能够速胜吗?我的答复是:不能速胜!我们台湾保卫战,我们的抗日战争必将是一场全面而持久的战争!我们必然经历战争的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倭寇的战略进攻时期,第二阶段是战争相持时期,第三阶段是我之战略反攻时期!而第二阶段是整个战争的过渡阶段,这很可能是一个极为漫长且痛苦的时期,我们能否熬到第三阶段,并且获取最终战争胜利的关键,便在于是否有充足的准备应付这较长的第二阶段,忍耐并熬过这段极为艰难的路程!这意味着谁的忍耐性更强,谁的战前准备更充份,谁的意志更坚定,谁能咬牙坚持到最后,谁便是这场残酷无比的战争最后胜利者!” “所以时甫兄啊,我们台湾人要想打赢这场战争,我们红标军要想打赢这场战争,关键的关键便是在于对战争相持阶段要有预先充足的准备,无论是财力、人员、物资以及军械上的准备都要做到未雨绸缪,精心布置!为了打赢台湾保卫战,在此之前已经有无数的红标军将士倒在血泊之中,在此之后还将有无数的红标军将士倒在血泊之中,他们的牺牲绝不能在我们这些生者手里白白地浪费,他们的牺牲必须成为我们铺平通往战争最终胜利的道路!” “在这场战争中,没有人能置身其外,武器虽然是战争的重要因素,但却并不是决定的因素,最终决定这场残酷战争成败的关键是人,也只有人,因为战争的伟力最浓厚的根源就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心中,存在于我们对胜利的强烈渴望,存在于我们对家园的挚爱,以及承担着对亲人的责任,只有调动我们每个人的积极性和能动性,动员我们身边每个人的战斗热忱,我们才能弥补种种缺陷,克服一切困难最终赢得战争的胜利!” “时甫兄,战争才刚刚开始,最残酷的一幕却还没有到来,但我们必须未雨绸缪等待那一天的到来!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够马上离开台湾,到东南亚,到美国,到欧洲,利用你的人脉和信息资源,以及当地华侨对我们这个古老国家兴旺强盛的炙烈热忱,去构建一个庞大而充满力量的商贸网络,在我们红标军最漫长也最痛苦的第二阶段——战争相持时期,给予我们资金、物资、枪械甚至是人员上的援助,帮助我们挺过那段艰难时光!” “我们台湾,我们台湾人,我们在场的每一个坚持到最后的人,都希望在那段艰难的时光中,有人能带给我们最大的援助,支撑我们继续战斗下去的信心和意志,而那人,我希望就是你,因为我相信,整个台北,甚至整个台湾,只有你才有这个能力做到,只有你才有这个能力在海外为我们红标军构建一个庞大而雄厚的支援网络,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给我们奋战的红标军提供资金、物资、枪械甚至是人员上的鼎力援助!” “时甫兄,为了我们台湾,为了我们台湾人,你愿意离开台湾,离开自己的家园,去海外,去更广阔的地方去开辟新的战场,为了我们红标军的未来,为打败入侵的倭寇?” 林维源,甚至包括周围的红标军高级成员都被郁笑城那一番《论持久战》所震憾,尤其是谈及战争的三个阶段,更是让每个人对眼前这个年轻的首领的睿智、犀利、客观与冷静的思维和规划钦佩得五体投地,连那桀傲不训的刘辅臣也不由呆立当场,他的三纲五目与之宏大战略构思相比,当真是荧虫之光比之皓月之明,无法比拟,对郁笑城的才识更是心服口服,心中更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辅佐首领,做从龙首功之臣。 “啪啪啪啪!”刘辅臣第一个打破了寂静,不顾旁人惊诧的眼光,用力地鼓起掌来,大声喝道:“好一个绝不会亡,好一个论持久之战!师亮不如首领,师亮不如首领啊!”说着,竟然深深地弯下腰行了一个极大的揖礼,以示对郁笑城的敬重。 他的这番行举倒让年轻的首领又好气又好笑,如果这个狂生知道自己是借用老毛的《论持久战》并在此基础上加以添油加醋改头换面一番,还会不会如此震惊与恭顺,那就只有天知道了,看来穿越的好处还真不小,能让本来智力平庸之人一跃而成时代的智者。 “盟主……咳咳!”林维源刚一开口,突感似乎有些不妥,便侧过身,悄悄凑到一旁老友邱逢甲的耳边,低声问道,“为什么你们都喊他是首领,而不叫他盟主?难道他现在不是已经成为我们全台抗日总盟主了吗?不该这么称呼他吗?” 邱逢甲愣了一下,不由侧一下头看一旁的刘辅臣,他不愿喊郁笑城“盟主”,那是因为他本身就反对这个“盟主”称号,如果按他所想郁笑城坐上台湾民主国继任“总统”之位,那他早就山呼“总统万岁”不亦乐乎,因此天然地回避“盟主”之呼,而仍以“首领”相称,但他却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高喊“盟主万岁”的狂生,离开会场之后,便再不提“盟主”一词,而是处处以“首领”相称,这让他感到十分的惊异,不过他脑子飞转得极快,马上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在会场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收拢人心,为了堆聚人脉,刘辅臣自然要高呼山呼海呼“盟主万岁”,而下了会场,到了私堂,无论郁笑城头上顶着什么样的头衔,在他,以及在所有红标军的心目中,都只有一个敬称才能配得上他,那便是“首领”称呼。 在所有的红标军眼里,首领永远都是只有一个,首领永远都是至高无上,首领永远都是无可取代,因为“首领”这个称呼包含着所有红标军将士们对郁笑城浓厚而深沉的信任和忠诚,也包含着所有红标军将士们对郁笑城的崇敬和爱戴,只有在呼喊“首领”这一称呼的时候,他们内心的情感才能随之共鸣,并得到激励,在他们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词语可以替代它,因为它已经成为郁笑城的化身一般,已不分彼此。 这也是为什么刘辅臣以及其他的红标军哪怕就在郁笑城做得全台抗日总盟主之后,仍然以无比崇敬的口气称呼他为“首领”,而不是什么“盟主”,这也可以从侧面看出红标军内部对郁笑城狂热的崇拜和信任,甚至可以看出谁才是真正的红标军。 想到这一层,邱逢甲额上的汗顿时淌了下来,暗暗庆幸及时发现这一点,毕竟他早有心挤入红标军核心圈,如果红标军内部的潜规则不娴熟掌握,恐怕不只是让人嗤笑,更有可能被人挡在红标军高层圈子的外面而永不得入。 “咳咳!”他立刻清了清嗓子,抬起头学着其他红标军的模样用崇敬的目光看着郁笑城,对耳畔边低声询问的林维源故意大声回应道,“我们红标军永远都只认得一个首领,永远都只听从一个声音,永远都只服从一个意志!无论首领变成盟主亦或是总统,还是变成其他什么,我们每一个红标军都永远效忠,永远追随首领一人!什么称呼都无法替代‘首领’一词,什么称呼都无法替代我们对‘首领’的崇敬和爱戴!我们永远都只称呼‘首领’,永远铭记‘首领’教诲,永远朝着‘首领’指引的方向前进,绝不停止,绝不后退,绝不懊悔!” “好!说得好!事实就该这个样!”人群之中突然有人大声喝采,并且还“啪啪啪”地用力鼓起掌来,引得众人皆侧目相看,但见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虽一脸冷静安静,但目光却极其犀利,无论谁的目光投过去都能感到他眼眸中那炙烈迸射的夺目光采。 郁笑城第一次听到这么肉麻的吹捧,那一刻都感到浑身毛孔竖了起来,看来邱逢甲见风使舵、溜须拍马的功力可真是到了炉火纯青地步,不服不行啊!也难怪历史上的邱逢甲会在唐景崧内渡逃跑之后,也跟着卷款逃回大陆,为人相当不吃亏。 不过被人这么吹捧,他也是相当的受用,虽然内心反复警告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但毕竟还是年轻人,依然有轻飘飘得意感,但是当他看到旁若无人大声喝采之人竟是从台北城内救回林维源的贺志强时,尤其是看到对方眼里迸射的狂热而炙灼的崇拜光芒时,他的内心中突然感到一些什么触动,一些他自己一时间也无法说清的不安的触动。 “首领,我的首领,时甫愿意服从首领一切指令,听令调遣!首领要时甫往哪里去,时甫便往哪里去,为了台湾,为了我们红标军,为了取得战争最后的胜利,时甫可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林维源听得邱逢甲点醒,顿时如梦方醒,激动地拜倒在地,大声道,“时甫的命是首领救的,这条命从此便是首领的,时甫愿为首领,愿为红标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当郁笑城将林维源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他看到围在四周的红标军高级军官们那炙灼狂热的目光,在他的大脑中犹如闪电一般划过一道令他内心极为震惊的念头——啊,那是个人崇拜啊!难道说在这个时代,属于我的个人崇拜就从此开始了吗? 在那一刻,他不知自己应该感到狂喜,还是恐惧。 第84章 秘密会议 瑞芳前指。 来自基隆和台北的难民将瑞芳为数不多的几条主干街道挤得车水马龙,人潮拥挤,许多人拖家带口赶来却发现这儿早已人满为患,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干脆就坐在街道两旁,很快便将主干街道挤占得水泄不通,而更多的人住不起昂贵的客栈,只能潮水般拥到小镇外面的空地上胡乱搭盖简陋的棚屋木房,算是在瑞芳安家落户。 短短一夜之间,整个瑞芳小镇竟然扩充了十倍,随着大量各色各样的人潮涌入,原来井然有序的状态开始变得混乱喧杂,恐惧、慌乱、不安和担忧的情绪渐渐弥漫在每个人的心房,战争的气息已经开始刺激人们难以呼吸。 为了安顿突然闯入的成百上千难民,重新恢复瑞芳前指的军事秩序,郁笑城不得不提前将四总部之一的总后勤部先运作起来。 鉴于红标军骨干以大榕村为主,而林永连先前便是红标军的后勤部长,在任上干得也算兢兢业业,自然便由他接任这总后勤部的部长一职,对这一重要任命众人虽眼热却也无异议。 原先后勤部仅仅只是为红标军提供物资及人员保障,但现在随着总后勤部的正式成立,它的职能也急剧扩大,将财务、军需、军械、运输、物资、卫生、军需生产、营房管理等众多职能涵盖之后,总后勤部的权力便急剧地膨胀起来,总后勤部长也一下子成为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由于其它三总部尚未成立,在这空白期内,总后勤部由此一跃而成红标军最为瞩目也最为重要的核心机构,林永连没想到自己眨眼间便从红标军核心圈边缘一跃而成为郁笑城身边必不可少的大红人,不由喜出望外。 对于难民潮水般涌入致使瑞芳秩序出现混乱甚至几乎崩溃的危险境地,郁笑城也给予他最大的权力,允许他调动瑞芳所有的物资和人员,甚至是抽调自己的部分近卫军来维持瑞芳秩序。 虽然这只是暂时性的特权,却也让围绕在郁笑城周边的邱逢甲、曾志强、林世明和杨宾等核心圈中人羡慕不已,在向林永连道贺的同时,也对还未成立的总参谋部、总政治部、总装备部空缺岗位加紧争取,以便尽早入主。 瑞芳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但街道上却仍然是人声鼎沸,人流密集,不过由于林永连将所有总后勤部的官兵,甚至将部分近卫军都抽调到街道上维持秩序,登记造册,因此混乱一天的瑞芳到了傍晚反倒开始变得有序,再没出现一起打架争吵的现象,弥漫在人们心头的恐慌情绪也开始慢慢消失,全都静静地接受着红标军的安排,或等待,或跟随队伍走,杂乱的人流慢慢便排成了一道道蜿蜒的长龙,在火把映照下全都自觉地靠着街道左侧,而将右边留出空间让军队、物资先行。 今晚的值星官并不是林世秀,她本可以选择呆在近卫军的营房里休息,但现在却独自一个离开营房,悄悄地走上了瑞芳的大街。 虽然她年纪轻轻,身材瘦削,但因为穿着近卫军排长的制服,显得格外的清秀隽美,英姿飒爽,才走上街道,就引来不少人的侧目观注,更有在大街上维持秩序的近卫军士兵毕恭毕敬地向她举手敬军礼,这让许多来自基隆、台北等大地方的绅民都不由感到啧啧称奇。 “阿秀,你这是去哪里啊?”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世秀忍不住停下匆匆的脚步,回头看去,却是一个漂亮的红标军女兵向她招呼。 待那红标军女兵走到跟前,林世秀这才认出她来,不由低声惊呼道:“高玉琼?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那女兵正是高山族刀仡寨最有名的美女,与她哥哥高天明刚加入红标军并不久,而后便在他俩带动下,将刀仡寨一大半的年轻人鼓动加入了红标军,活跃在各个战线上,他们在与倭寇血拼的战斗中表现出的英勇顽强、凶猛无畏的作风也令许多红标军老兵刮目相看,因此刀仡寨的高山族士兵成为继大榕村之后最为有名的团体。 高玉琼指着旁边忙得热火朝天的同伴,又轻轻地拍了拍臂膀上的白毛巾,笑道:“阿秀,我刚刚分配到总后勤部,现在正和大伙一起在大街上维持秩序,你们近卫军不也在帮忙!” 林世秀这才注意到高玉琼左臂上的白毛巾,由于总后勤部是刚刚成立的机构,为了区别大街上其他的红标军,林永连让所有总后勤部的人全都在左臂上绑上白毛巾,这样难民们看到这些白毛巾就知道他们是来维持秩序,也更容易接受安排。 “好啊,阿琼,这次你们总后勤部干得真是很不赖,一天的工夫就让前指恢复秩序,首领都好几次当着众人的面夸你们了!”林世秀拉着高玉琼的手,笑道,“难怪首领要第一个成立你们总后勤部,看来真是很有必要!” 高玉琼听了不由惊喜道:“真的吗?首领夸我们总后勤部了吗?”说着她便转身向周围的同伴大声呼道,“同伴们,我们今天的表现受到首领的夸奖了!” 周围正忙着维持秩序的总后勤部士兵听到这话,顿时哗地一声便潮水一般涌了过来,眨眼间就将高玉琼围得水泄不通,几乎每个士兵脸上都洋溢着痴迷幸福的红潮,他们纷纷抓着高玉琼的手激动地问道:“阿琼,我们真的受到首领的夸奖啦?” “阿琼,首领还夸奖我们什么了?” “阿琼,首领到底都说了什么,你全都要告诉我们啊!一个字也不许漏了!” “阿琼,首领是刚刚夸奖我们,还是白天夸奖我们的?首领也到大街上来了吗?” “阿琼,你是怎么知道首领夸奖我们的?他现在看到瑞芳恢复秩序,一定非常高兴吧?快告诉我,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高玉琼被众人七嘴八舌问得头脑发胀,呼吸急促,都不知该先回答哪一个,她看到大伙激动亢奋的模样,情绪也不由变得既紧张又兴奋,她也不知要怎么回答大家的问话,毕竟她也是刚刚从林世秀嘴里得知这一情况。 “阿秀,是阿秀告诉我的,她是近卫军,是首领贴身卫士,她最知道情况了,我们大家问问她便知道一切!”当高玉琼从人群中挣扎出来,手指向一旁的林世秀时,却发现此时林世秀已不知所踪,不禁错愕当场。 林世秀自然不会不知所踪,她早在高玉琼呼叫同伴之际,便悄悄地离开,走到灯火照不到的街角暗处,回头默默地看着被众人聚焦于中心的高玉琼,低声喃语:“对不起,阿琼,今天晚上我有要事在身,不能和你解释太多,保重了!”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大街上的嘈杂声还在不断地在瑞芳上空传荡,这一夜无数人注定难以入眠,但在靠近小镇西郊的偏隅一角却显得安静许多,巷子里的行人并不多,每个人都脚步匆匆。 林世秀矫健干练地避开大街上的人流,穿过一个个晕暗小巷才抵达这里,但她才刚到巷子口,黑暗中有人突然低声喝问:“红色?” “忠诚!”听到这话,林世秀像触电一般将匆忙的脚步急顿住,啪地双脚并拢,将腰板挺得直直的,神情肃杀,拳头轻轻地捶了一下胸口,低声回应。 “你是怎么回事?”从巷口黑暗中突然走出三个矫健剽悍的身影,为首的便衣大汉恼怒地瞪了她一眼,沉声道,“都说了这是秘密会议,你怎么还把军装穿来,不要命了吗?要是暴露了我们这次会议,可是要出人命的!” “啊!对……对不起!来的时候太匆忙,都忘……忘了脱制服!我马上脱,马上脱!”林世秀听到这话,小脸都胀得通红,慌手慌脚地将身上的近卫军服装脱了下来。 为首的便衣大汉见状,也不仅轻叹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她,摆了摆手,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你快过去吧,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迟到的人是不准参加会议的!” 林世秀听到这话,不禁喜出望外,她本来还担心自己违反纪律穿着近卫军制服参加会议会被赶出去,现在却能通行,差一点就要蹦起身来,她双脚再次并拢,脚跟重重地磕在一起,向那为首的便衣大汉敬了一个标准的红标军礼,激动道:“谢谢这位大哥!” 那为首的便衣大汉轻轻地点了点头,也不搭话,撸了撸嘴,示意她赶快过去。 林世秀用腋下夹着近卫军的制服,低着头匆匆地从三人身旁走过,向巷子最深处一户没有任何灯光透出的独门独院奔去。 “真是见鬼了,这小娘们居然是近卫军的排长,我还没见过有这么年轻的女军官啊!”一个便衣大汉回头看了林世秀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嘀咕起来。 “我认得她,是大榕村最早那一批跟着首领干的,她爷爷就是现在刚刚任命的总后勤部长,权力大着哩!她哥哥更出名,是二团的团长,现在镇守基隆城,是首领身边第一大红人!比起他们来,她现在仅仅只是一个近卫军的小排长,已经升得太慢了!”另一个便衣大汉也回头看了林世秀一眼,跟着一旁低声咕嘟。 “闭嘴,现在是你们乱嚼舌头的时候吗?招子都他妈的给老子放亮一点,盯紧了外面过来的人,不要让人随便就闯入院子里去!”那为首的便衣大汉侧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低声喝道,“别忘了我们的正事!这次秘密会议如果暴露了,我们三个可是要自裁谢罪的!” 他顿了一顿,眼角的余光斜睨了一下巷子深处疾行的林世秀,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轻轻道:“你们记着,在我们这个秘密会议,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无论他是多大的官!要摆官架子,就不要加入我们团队!我们永远只效忠一个人,永远只听从一个指示,永远都服从一个声音,那就是我们的首领!”话说到这里,他的眼里的光芒突然变得格外的炽烈闪耀,仿佛有滚热的熔浆要喷薄而出。 “红色!”巷口又匆匆闪出一个人影,那为首的便衣大汉猛地从黑暗中跳了出来,虎眼圆瞪拦住对方,沉声喝问道。 ——————————————————————————————— 后话:断更了四个月,今天终于下定决心又开始更新了!有的时候在考试与写作之间要进行选择,确实挺不爽的!不过经过这四个月的沉淀,我觉得既然这是我的第一部穿越小说,还是有责任将它写完,不管花多长的时间!毕竟在写完《雷刀武士》之后的第十年头,我又重新写这类热血小说时发现,其实写自己感兴趣的小说也是一件挺有意义的事!希望这部小说能带给你们不一样的感觉!让更新进行到底吧! 第85章 不速之客 林世秀站在那巷子深处的小院大门前停顿了好一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紧张的心平静下来,她轻轻地拍着胸口缓缓地吐出气,仿佛仪式般郑重地仔细地整理一遍衣服,将起皱的衣角逐一扯平,拍去身上的尘土,待一切都整理完毕,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用那铁制的铺首衔环轻叩大门两下,停顿一下再重叩一下。 很快门便无声地打开一条缝,里面却没有透出任何的灯光,只听一个声音冰冷地从门缝后面透了出来,问道:“一个人?” 林世秀看不清那人面目,急忙点了点头,紧张道:“就我一个人!” 门内的男子似乎稍作疑虑,鹰鹫一般锐利的眼睛反复地瞄着林世秀的身后,仿佛即便是空气也要将其看得透彻,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将门打开,但也仅仅只是开个仅能容身的一小半。 林世秀见状也顾不得埋怨,急忙侧着身子闪了进去,才刚刚踏入大门,身后的大门便喀嚓一声重重地关上,从外面进来她眼睛才刚适应里面的黑暗,头上便被罩上一个黑布袋,只听黑暗中那个严肃深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手搭在我肩膀上,不要说话询问,不要东张西望,跟着我走便是!” 林世秀此时紧张得连呼吸都几乎要停止,也不敢多吭声,摸着黑将手搭在那男子的肩膀上,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穿过小院,绕过天井,走过环廊,便进入十分不起眼的一间四面窗户都用黑布罩住的厢房。 屋里仅有一盏晕暗的烛火在摇曳灼烧,照得人影绰绰,如同鬼魅。 当开门男子将林世秀的头罩取下时,她眯了一下眼睛这才大致看清了屋内的情景,十余个肃穆深沉的男子正襟危坐围在一张圆桌前,尽管他们都身着便装,但从那炯炯的眼神、黝黑的面孔以及笔挺的腰板可以看出,他们和自己一样,全是军人。 “阿秀,快坐下来吧,大家都在等你了!”最靠近门的一个年轻男子微笑着站起身来,给手足无措的林世秀让出座来。 “谢谢,谢谢!我是刚刚才接到通知赶过来,真是很对不起,对不起!”林世秀发现给她让座的竟是书记处的会议书记员唐永华,不禁又惊又喜,低声道,“小唐,你怎么也在这里?” 唐永华眨了眨眼睛,脸色严肃地摇了摇头,莫测高深地用嘴撸了撸了圆桌最里面,示意她不要说话,听从安排。 林世秀用眼角的余光稍瞅了一眼坐在圆桌最里面的那个黑衣男子,当她看清对方长相时便不由脸色陡变,几乎要惊呼起来,因为那不是别人,正是外号鬼见愁的第二任军法处长张涛强,没想到他居然也一身便装,参加这个秘密会议,而且那情形似乎还是这个会议的主持人。 “咳咳,人都到齐了吗?”张涛强冷冷地撇了林世秀一眼,刀刃一般锋利的目光扫过圆桌上的每一个人,低声问道。 “还差一个人!”唐永华一边用铅笔在本子上勾勾划划一番,一边抬头回应,林世秀这才发现,唐永华居然就是这次秘密会议的记录员,看来他的老本行在这里也没落下了。 张涛强从兜中掏出怀表看了看,不耐烦道:“时间都快到了,再不来我们就不等他了!我们这次会议能召开大家可都是冒着极大的干系,不会专门为等他一个人!迟到的人,是不能参加我们秘密会议!” 林世秀偷偷地瞄了一下在座的便衣男子,发现除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其余大部分都不认识,唯一肯定的是他们基本上都是红标军的低阶军官,令她惊讶的是,其中一个男子左臂蜷曲放在胸前,肘部紧缠厚厚的纱布,吊在胸前,殷红的鲜血透过纱布渗出,几乎染红了胸前的衣衫,尽管他穿着粗陋简朴的布衫,但身上浓浓的硝烟气味让人很容易明白他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 “谁说我迟到了?”只听“啪”地一声,门被重重地推开了,站在门口的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这两人林世秀都认识,一个是二团二营的三连长陈阿水,之所以认得他,就是因为在战前会商中是他第一个发问,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另一个则是贺志强——一个刚刚从小情报员由于立下大功而被首领破格提拔为情报处长,此时的他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就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弩随时准备爆发一般,一只手像铁钳一般紧紧地抓着陈阿水的胳膊。 张涛强看到贺志强突然现身,立刻脸色大变,霍地一下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圆桌上其他的军官们见状都不由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一些军官也跟着站了起来,却也是脸色刹白,冷汗直冒,有人已经将手按到腰间的手枪套上,有人准备去吹屋内唯一的烛火,屋内的气氛瞬息间便紧张得仿佛置身于火药桶中随时都要爆炸一般。 “不……不是我有意带……带他来的,是他一直暗中尾随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会让他探得我们这个会……会议!”陈阿水脸色已经变得比猪肝色还难看的程度,他颤着声,忍不住嘶声辩解道。 “你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张涛强怒气冲冲地朝他大吼一声,他顿了一顿,目光如刀挥向贺志强,咬着牙一字一字问道,“张年虎呢?” 陈阿水满脸胀得通红,想说什么,看到大家愤怒的眼睛直射过来,那模样恨不得用口气将自己淹死,就不由羞得头也抬不起来,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大家,更不敢吭出半点屁来。 贺志强撇了一眼紧紧抓住的陈阿水,侧着头淡淡道:“处长大人说的可是在门外躲在暗处对谁都喊‘红色’暗号的那个人?” 张涛强脸色微变,不由紧张地问道:“那你将他怎么样了?” 贺志强笑道:“没怎么样,就让他和他的两个伙伴睡一会儿小觉而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那么凶,听不得人解释,差一点还要拔枪打我!我其实已经很客气了,换成是别人就不是这样子了!” 圆桌上的军官们听到这话,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几乎是默契一般,哗地一声,全都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德制手枪对准贺志强,一时之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让人窒息的地步,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深喘,仿佛深怕稍重一下呼吸便会引来山呼海啸般的巨变。 贺志强目光毫无畏惧地从唐年华手中的枪口慢慢升起,然后冷冰冰地扫过一圈在场所有的人,当他将目光落到林世秀身上时,眼里的冰山似乎有些融化,不过他开口的声音却仍然比极地的冰河还要寒冷,撇着嘴唇讥讽道:“为了这次秘密会议,你们难道真想杀我灭口吗?” 张涛强冷冷地盯着贺志强,好半天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侧过头看了看左右,抬起手按下身边的手枪,沉声道:“大家都把手枪放下来吧,他如果想破坏我们这次秘密会议,就不会孤身前来了!” 大家都狐疑地彼此对视,有些人犹豫了一阵便将手枪放了下来,另一些人则仍心有不甘地将枪口对着贺志强,但却是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军法处长。 唐永华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手枪,但他忍不住侧头问道:“张处长……” “这里没有什么处长,没有官衔,没有等级,只有袍泽,只有同志!”张涛强没等他说完话,便恼怒地打断了他的话,板着脸咬着牙一字一字道,“我们是为了共同的理想和信念才走到一起来,并志愿汇聚成一股力量,每个人都是这股力量的一分子,没有年龄的大小,没有职务的高低,人人平等,都是首领手下的一个兵!” “说得好,我们都是首领手下的一个兵!”贺志强突然松手放开陈阿水,忘我地拍手鼓掌,狂热地大声喝采道,“我们只为首领一个人活着,首领让我们生,便生,让我们死,便死,理当如此,正该这样!” 唐永华呆呆地看着情绪突然变得激动的贺志强,他突然有些明白张涛强为什么要让大家把手枪放下来的缘故,赶情这位新上任的情报处长不是来破坏他们的秘密会议,而是想参加进来。 张涛强撇了一眼唐永华,又看看还有几个不肯将手枪放下的军官,沉声道:“都把枪收起来吧,他是想参加我们秘密会议,成为我们一分子!” 听到这话,大家再看看贺志强那一脸狂热兴奋的表情,都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有人长长地吐出气来摇头苦笑,有人心有余悸地将手枪收到腰间藏起,有人双手护着那摇曳闪烁的晕暗烛火生怕有风将它吹熄,还有人抹着额上的汗水一屁股就坐回了椅子,屋内僵硬凝固的气氛像海棉一般松懈下来,大家心上悬着的石头也终于放了下来。 “这里不缺椅子,你自己随便找张坐下吧!”张涛强撇了贺志强一眼不再理他,侧过头对陈阿水道,“阿水,你到外面把张年虎他们也带进来吧,我们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陈阿水听到叫唤,立刻抖了抖精神,低着头应了一下,便匆忙奔出门去。 林世秀看了一眼陈阿水的背景,忍不住微蹙一下眉头,问道:“阿虎他们进来了,那谁在外面来替我们放风?” 张涛强冷冷道:“有他在,还有谁敢骚扰我们这个地方?” 贺志强一旁看了,也不禁得意洋洋地应道:“你们都放心好了,我已经让人在外围各处把好风,别说是个人,就是只鸟也休想飞进来!我可以向在座保证,现在这个地方比首领的后花园还要安全!” 张涛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半天才微微地点了点头表示赞许,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现在与这家伙是站在同一个战壕里,而不是处于敌对状态。 大家重新坐下来不多久,陈阿水便扶着张年虎等人进入了屋内,寻找椅子坐下来,张涛强见大家都来齐了,又认真地看了一下怀表,这才抬起头,肃杀的眼睛扫过在座每一个人,一字一字道:“时间刚好到点,各位袍泽,我们现在就开始这次会议!” ———————————————————————————————— 后话:新年刚刚上班,人很懒,什么事也不想干,不在状态之中,除了写这部小说! 第87章 黑衣社 张涛强轻轻地咳了一下,尽管他是一个很威严沉稳的人,但此刻却也感到紧张,手心里的汗水越渗越多,在桌上留下湿滞,当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都聚焦过来的时候,他知道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目光凝重地扫过屋内的每一个人,摇曳的烛火映照在他脸上,清楚地显示出他年轻坚毅的面容,他清了清嗓子,激动道:“各位袍泽,自我们的首领于大榕村举事以来,带领我们红标军始终站在与倭奴战斗的最前线,澳底大败倭奴,温泉岭血战近卫师团,哪一战不是靠我们红标军诸君同仁的血肉去拼去搏去打出一片生存空间?如今倭奴已在金包里和沪尾两地成功登陆,分兵突入内地,基隆危亦,台北危亦,甚至整个台湾危亦,我们的父老乡亲,我们的同胞姐妹现在还能指望谁?又可以指望谁?”他的眼睛迸射出熔岩般炽烈的怒焰。 “指望清廷?他们已将我们台湾割让,将我们台湾人抛弃,他们只允许官绅内渡,我们这样升斗小民却只能留下来,留下来做什么?留下来改衣冠,做倭奴的奴隶,如果我们不甘,我们反抗,我们战斗,他们生怕招惹麻烦甚至还积极鼓励那帮该死的东洋鬼对我们进行弹压!” “我们台湾人在朝廷那帮人眼里算什么?连狗都不如啊!可他们想过没有,即便如此,我们台湾人和他们一样都是中国人,我们祖祖辈辈生来就是中国人,我们子子孙孙将来死了也是中国鬼!”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可曾有一丝一毫同胞血脉的怜悯之情?他们怎么敢在出卖自己同胞的同时,还狼心狗肺地鼓动侵略者去镇压我们这些不屈强暴奋勇反抗的同胞?这该是多么腐朽多么荒唐的朝廷才能干出的事情!”说到这里,他激愤的眼泪已经情不自禁地迸了出来,溢满眼眶,他轻轻地眨了眨眼,炙热滚烫的泪水就淌满整个脸庞,声音甚至因为情绪高涨而开始变得嘶哑起来。 屋内的人早已群情激昂,咬牙切齿,有人额上的青筋充血,像蚯蚓一般一突一跳,有人甚至将拳头握得紧紧的,骨骼发出喀嚓喀嚓的作响声,每个人的眼里都仿佛能喷射出火焰,每个人的眼里也都饱满着炙热的泪水,显然大家都对清廷的表现失望到极点,也愤慨到了极点。 张涛强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他竖起食指在身前挥动,大声吼道:“袍泽们,所幸天不灭我台湾,是上天将首领赐予了我们台湾人,草创红标军,在清廷军队丢盔弃甲,兵败山倒之时,诸君同仁勇随首领一路血拼撕杀,终于给我们杀出了一片喘息空间!值此国破家亡之际,我很幸运自己能参加这样一支伟大而英勇的军队,我也很庆幸自己能成为首领麾下的一名小兵,只要能一直跟随着首领,只要能继续与倭奴拼搏战斗,只要还能保护养育我们的父老乡亲,哪怕是要献出我的生命,流尽最后一滴鲜血,我张涛强也绝不会皱一点眉头!” “对对,只要首领一声令下,让我上刀山下火海,老子眉头要敢皱一下,就是懒趴养的!”一个军官再也忍不住,握紧拳头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众人侧目看去,他已激动得气喘如牛,满脸憋得通红,仿佛火药桶般一点就炸。 “干,老子这辈子是跟定首领了,如果有谁胆敢背叛首领,老子天涯海角也要他死得难看!”另一个军官忍不住也吼出声来,脸上早已溢满了滚烫的泪水。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激躁亢奋起来,其他军官也按捺不住纷纷要表态誓死效忠首领,坐在角落里的贺志强却突然打断了大家的话,对张涛强道:“涛强,你想要我们怎么样,就直说了吧!” “对对,想要我们怎么样,就直说了,能跟着首领干,我们死而无憾!”众位军官听到这话,也纷纷表示支持。 张涛强看到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适时地伸出双臂用力压了压,示意大家恢复平静,他铁沉的目光再次逐一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一个字一个字道:“我们台湾,我们台湾人现在还能指望谁?除了我们红标军,除了我们首领,我们还能指望谁为保护我们家园去拼搏,去牺牲?” “现在,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队伍——红标军,但是这远远不够,我们还必须要有自己的会社,以首领为中心,紧紧围绕在首领身边,永远都只听从一个声音,永远都只服从一个意志,永远都只遵照一个指示,永远都只接受一个教诲——那就是首领的声音,首领的意志,首领的指示,首领的教诲!我们会社中人永远都效忠首领,忠贞不渝,矢志不变!” 听到张涛强提到建立自己会堂的话,众位军官不由又惊又喜,彼此对视一番,纷纷拍手鼓掌叫好,一个军官一拍桌子,大声道:“好得很,就算是今天要砍我的脑袋,这个会社老子现在也非入不可!” “我也要加入,小唐,你一定要把我名字记上去,如果**的敢漏了老子,小心我揍扁你!”另一个军官用力瞪了埋头做笔记的唐永华一眼,挥舞着拳头大声吼道。 其他军官见状,也不甘落后,纷纷对着唐永华吼叫起来,甚至有人因为名字落到别人后面而差点要挥拳揍这年轻的书记员,到处都是怒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彻,差点就把这个年轻的书记员折腾得精神崩溃了。 会议顿时变得人声鼎沸,吵闹喧哗,再没有先前的安静平和,就连坐在角落里静静聆听的贺志强见状也不由眉头大皱,他忍不住大吼一声:“这里不是菜市场,大家都静下来,张大人还有话要说,听他把话讲完!” 听到这话,许多人这才悻悻地坐回椅子,不过仍然气鼓鼓地瞪着唐永华手上的铅笔,仿佛那支笔上随时都牵动着军官们的荣誉感,弄得年轻的书记员动笔不是,不动笔也不是! 张涛强见会议混乱场面被有效地遏制,不禁感激地看了贺志强一眼,对方也报以会意的一笑,他微微点头,继续道:“我们这个会社不为谁,只为首领一人成立,因此我们这个会社就叫黑衣社!” 听到“黑衣社”这三个字,几乎所有的军官都眉头大皱了起来,这个名字既不响亮,又没气势,非常俗气和灰暗,众人打心底就很不接受它。 张年虎干脆就直接站起身来,瞪着张涛强一身的黑衣,大声质问道:“为什么要叫黑衣社,好像我们有什么见不得光似的?为什么就不叫忠魂社、丹心会、复兴党这些更加朗朗上口,好听更好记的名字?” “是啊是啊,为什么就不能叫别的名字,为什么就要叫这什么‘黑衣社’奇里古怪的名字?”其他的军官也跟着七嘴八舌瞪眼置问。 张涛强并不动怒,也不慌张,似乎这些情景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两手按了按,示意大家都安静下来,等到屋内变得哑雀无声之时,他才清了清嗓子,目光锐利如鹰,沉声道:“我说过,我们这个会社只为首领一人成立,我们会社中人全都要紧紧围绕在首领身边,我们对首领的忠诚即是我们最大的荣誉!” “我为什么要叫这个会社命名为‘黑衣社’,这个名字不是随便乱取的,是有来历的!你们大家请看!”说着,他转身从椅子后面取出一件奇怪的衣服来,近乎膜拜地将它捧在手掌上,小心地摊在圆桌上,用手背轻轻地掸了掸衣服上本就一尘不染的表面,痴迷地将它整平,好半天才站起身来,环顾了一圈屋内不知所措的众人,用充满神圣的声音一字一字道,“你们可知道它的来历?” 张年虎第一个将头凑上前去,歪着脑袋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来,摸着后脑勺道:“这是什么东西?衣服不像衣服,布帛不像布帛,它是干什么用的?” 陈阿水也忍不住凑上去,道:“这东西倒像是洋人穿的,不过又不太像,洋人穿得那身可没它精致细巧,我们大清朝也从没有这玩艺,真是太古怪了!” 边上的一个军官有些不满道:“张大人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吧!” 张涛强并不马上回答,而是抬头向林世秀招了一下手,道:“阿秀,你过来看看,这件衣服你还记得吗?” 林世秀因为被众人挤在后面也看不真切那是什么,现在听到张涛强这话,再加上两旁的军官纷纷让开路,她这才走到那奇怪衣服面前,只看一眼就不由掩嘴惊呼起来。 “怎么啦?”贺志强见此情景也忍不住站起身来,插话道,“阿秀,莫非你认得这东西?” 林世秀点了点头,看到四周狐疑的目光,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颤声道:“它怎么会在这里?这……这是首领的东西啊!” 她的话才刚说完,众人一下子就愣住了,全都摒住呼吸呆呆地看着年轻的近卫军排长,本来喧嚣嘈杂的屋子顿时变得哑雀无声,静得甚至都能听到针掉到地上的声音。 “阿秀,它……它真是首领的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贺志强眉头拧成了一团,终于打破沉静,第一个开口质问。 张涛强轻轻拍着林世秀的肩膀,柔声道:“阿秀,你是我们红标军中第一个见到首领的人,你可认清了,这真是首领的衣服?” 林世秀重重地点头,很肯定道:“没错,我当时在竹林里第一次碰到首领,他就穿着黑不溜秋奇里古怪的丁形圆领衣衫,对了,我记得那衣衫上面有奇怪的符号和图案,左臂上好像还……还有一个x字记号!”说着,她低下头再认真一看,果然在那衣服的左臂处找到那个x字白条记号。 众人不由“哇”地一片惊呼声,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仿佛桌上那摊开的黑衣正迸射耀眼的光芒一般,本来还对那奇怪黑衣持反感态度立刻产生180°转变,每个人的脸上顿时都流露出膜拜圣物的表情,如果郁笑城知道自己穿越前刚在淘宝网上买的廉价的特步长袖t裇足球衫现在正被手下人当成无尚圣物一般崇拜,真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你是怎么取到它的?”林世秀忍不住问道,“首领有一次还问我是否看到他的这件衣服,我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真是首领的东西?这真是首领的东西!”在经过林世秀的确认之后,张涛强不由欣喜若狂,浑身颤抖,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变形,在摇曳的灯光下他兴奋的表情映着圆润的光泽,低声道,“这……这是别人送给我的,说是首领的东西,我起先还不相信,看来真没说错!”做为军法处长,有人送礼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别的财物他不敢接受,但是听说这是首领遗下的物什,他这才将信将疑壮着胆收下,没想到现在证实真是首领的物什,这让他兴奋得溢于言表。 他顿了一顿,突然直起身来,展开双臂排开众人,激动道:“现在大家该知道为什么我要将我们的会社为‘黑衣社’了吧?因为我们这个会社本就是为我们首领而成立,这件黑色衣服将成为我们黑衣社成立第一天的最有力见证,黑衣与x字也将从此成为我们黑衣社人活动的标志!你们,谁,有谁还有其它不同意见吗?” ———————————————————————————————— 后话:hoho,黑衣社这个名字是不是似曾相识,有点耳熟啊?这一章免费为淘宝网和特步做广告,原谅我吧,阿门! 第88章 政治纲领 众人面面相觑,相互对视,却再无一人上前反驳,屋内沉寂了好半天,一直站在人群背后的贺志强突然发出声音,大声道:“就叫‘黑衣社’,这个名字很好很有意义,我支持,举双手鼎力支持!” “我也支持!” “我支持!” “支持!” 自第一人表态之后,众人也纷纷表态支持,就连最唱反调的张年虎,最后也不得不举手支持,因为再也没谁能提出比这‘黑衣社’更有力也更有意义的名字,大家看到张涛强一身黑色便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原来不起眼的黑衣,现在在每个人眼里,都成了令人羡慕的服饰,大家瞅着张涛强那身笔挺闪亮的黑衣,后悔自己当时选择便装来开会,怎么就没选一件黑装出来,现在风头全给军法处长给抢占了。 张涛强见大家全都毫无异议,便兴奋道:“很好,那我们这次会议就全票通过成立‘黑衣社’,从今以后,黑衣与x字都将成为我们黑衣社人活动的标志!” “大门就在那儿,志愿加入我们黑衣社,愿意奉献出我们全部血肉、赤胆、忠诚和热忱,紧随首领的脚步大干一番事业的,请走到我这边,不愿加入的,请走出大门离开!”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冷厉严肃,用手指了一下门口,对众人大声道,“我们黑衣社不会勉强任何一个人加入,但也绝不容许入了会社之后有人叛逆,否则我第一个便不饶他!你们可要认真想好了,要加入,还是要离开,现在选择还来得及!” 他的话还未说完,哗地一声,屋内的众人全都齐刷刷争先恐后地向张涛强靠拢,根本就无人去选择离开,甚至有人因为争慢了,还彼此呲牙咧嘴,怒目相向。 张涛强见所有人都积极向自己靠拢,甚至连那贺志强也不甘人后,不禁有些得意,他转过头来对唐永华道:“既然大家都选择加入我们黑衣社,那很好,小唐,你将每个入会之人姓名一一记下,然后让他们在自己姓名上按手印,以示志愿加入我会!” 军官们听到要记姓名按手印,不由精神一振,七嘴八舌道:“小唐,先记我的名字!” “小唐,我的名字要摆在前面!” “小唐,我的名字要摆在每一个!” …… 张涛强突然打断大家的话,厉声道:“谁的名字都不许摆在第一个,那个位子是空给首领的!同样,我们黑衣社的首魁只能是首领,以下才是执行委员、执行委员会秘书等!谁的名字摆在前面并不重要,今夜加入我黑衣社成员皆为执行委员!” 众人听到黑衣社的首魁是留给首领,全都无异议,又听得今夜人人皆是执行委员,不由轰然叫好,有人甚至鼓掌喝彩,虽然屋内仅有一盏晕暗烛光,但却掩不住众人热气腾腾,兴奋喜悦的心情。 经过众人一夜的商议,大家无记名投票推选张涛强为黑衣社第一任执行委员会秘书长,试用期三个月,半年后再由执行委员会投票表决是否继续留任,任期为一年,而唐永华做为执行委员的同时,兼执行委员会秘书,专门负责文书事宜。 最后大家举手表决一致通过了黑衣社的抗日救亡政治纲领。 1、我们所有参加社员全部是在志愿的基础上加入组织,衷心接受首领领导,紧紧围绕在首领身边,永远都只听从首领的声音,永远都只服从首领的意志,永远都只遵照首领的指示,永远都只接受首领的教诲! 2、我们要求所有社员都享有平等权利,团结进取,互助友爱,没有阶级等衔差别,没有职务权力高低,每一个社员都必须完全对会社保持忠诚之心,绝对不许背叛! 3、我们要求废除一切屈辱条约,收回所有被割让土地,我们要求对任何胆敢侵犯我们家园的敌人,虽远必诛,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4、只有加入红标军的人,才能申请加入组织,只有向首领下过血誓以表誓死忠诚之人,才能允许成为我们的同仁! 5、只有正式成为黑衣社的社员才有权被推选加入执行委员会,执行委员会暂定名额为一十七人(注:因为首期参加黑衣社的成员为17人,全部直接进入执行委员会,因此执行委员会名额先暂定为17人),只有执行委员会成员才有权被推选为执行委员会秘书长,负责主持并处理委员会日常工作! 6、我们要求所有台湾人必须武装起来,加入红标军,接受首领领导,反抗倭寇侵略,对任何侵略者都秉持不屈服态度,勇于抗争,奋力拼搏,为保卫家园和平安宁牺牲自己一切! 7、我们要求以红标军为核心,建立纪律严明、清正廉洁的军管政府,全面接管台湾一切军政事宜,对任何破坏分子和投机分子进行严厉打击! 8、我们要求建立和维护一个健康稳定的士官阶级,海纳百川积极吸收各方优秀人才,大力提高士官军事素质和战术水平,最大程度发挥红标军战斗力,使我们红标军发展壮大,成为一支完全可以与列强匹敌的军事队伍! 9、我们要求每个红标军士兵都要接受文化教育,学习礼仪文明,培养英勇、忠诚、荣誉、谦虚、正直和牺牲的优良品德,我们要求每个红标军士兵都能成为一面旗帜,都能成为平民学习的楷模! 10、我们要求每个红标军士兵和军官都必须保持对首领的忠诚与纯洁,都必须接受首领的教诲,我们每一个社员都必须是红标军的先锋队员,有义务纠正并规范红标军士兵和军官的不良行为,引导和支持他们加入我们这个组织! 11、为了贯彻上述一切,我们要求红标军对于全台湾及其一切机构建立绝对权威,掌握绝对权利,并以此全心全意服务所有台湾人民,争取最大利益! 本社代表誓词:值此时局危亡之际,今日本会成立,余谨以至诚,于吾之首领及全台人庄严宣誓,余必严遵法典,效忠首领,克尽职守,清正纯洁,注重礼仪、崇尚武力、夭志劳动、服务民众,为坚决实现上述各条必要时志愿献出生命,如违誓言,愿受组织最严厉之制裁,谨誓! 当所有军官都围在圆桌前对桌面上摊开的黑色长袖t裇足球衫敬礼宣誓时,誓言中的每个字仿佛都有千斤一般沉重地落在他们的肩膀上,让他们振作精神担起重担,也许整个宣誓仪式在旁人眼里是显得那么的粗陋滑稽,但在他们激动的内心中,却是如同信徒进入圣殿膜拜神灵的郑重与神圣。 当所有人都完成誓词,这些军官们似乎感觉自己从此有了一个温暖的大家庭,也有了可以真心托付,彼此间全心信任的伙伴,更有了对光明未来的远大目标和志向,虽然身上的担子和责任从今夜都开始变得沉重了,但没有人抱怨与推托,每个人的内心无不充满欢欣与喜悦,相互微笑点头,彼此握手拥抱,兴奋的神情溢于言表,饱满深情的眼里缀满的全是责任、义务与担当。 是夜,许多人,其中也包括刚刚参加黑衣社的这一十七人,并不知道一个历史正在被改写和创造,更不知道这如初生婴儿般诞生,还有几分幼稚肤浅的社党未来将如何对世人产生影响,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夜,晕暗阴冷的小屋里,每一个人的心中都燃烧着比熔岩还更滚烫炙热的心,哪怕天崩地陷于眼前,年轻的黑衣社员也能用薄薄的双肩担起这责任。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小屋,除了贺志强与张涛强留在最后面。 张涛强将唐永华用铅笔记录的琢磨会议纪要仔细翻看整理,每个人姓名、政治纲领、代表誓词都反复看了多遍,熟记于心,做为执行委员会的首任秘书长,他身上担子却比别人来得更重一些,因为这个新生的组织要怎么发展和壮大,都取决于他如何对未来更慎密地规划和引导。 “涛强,首领知道我们这个组织吗?”贺志强留下来的目的正是想问清一些心中的疑虑,毕竟他也希望这个组织能发展壮大,并且成为影响红标军未来走向的一个决定力量。 张涛强抬头看了贺志强一眼,惊讶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最后,他摇了摇头,道:“首领还不知道,不过迟早是要让他知道,因为他是我们这个组织唯一不变的领袖!将来有一天当我们这个组织被首领接受时,它能公开出现在世人面前!我希望那一天尽快来临!” 贺志强点了点头,表示十分认同,他沉思了好一阵子,眼睛突然变得锋利如刃,一字一字问道:“如果首领不接受我们这个组织,那我们该怎么办?” 张涛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用拳头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用一种金属质地才有的锵铿之音答道:“如果首领不接受我们这个组织,那我会向执行委员会提交解散组织的请示,无论执行委员会同不同意解散组织,我都会向首领当面自裁谢罪!” 贺志强眼眸中的孤独冰冷也一下子被感动融化,他一把握住军法处长放在桌上的拳头,用力点了点头,低声道:“如果首领不接受我们这个组织,我会陪你一起向首领当面自裁谢罪!” 张涛强再次愣了一下,他也被对方这充满激励鼓动的话感动,他很少向人道谢,但这一次,他非常衷心道:“谢谢!” 贺志强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门口,在离开大门的最后一刻,突然回过身来,右手在眉梢前挥了一下,用一种玩味的表情,戏谑道:“只要我们将组织发展壮大,让更多更优秀的人加入我们队伍,终有一天首领会接受我们的!”他停顿了一下,嘴角里撅起充满自信的笑容,一字一字重复道,“我坚信首领会接受我们的!”说完,他那孤独的身影仿若夜风一般隐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但他留下的最后声音却萦绕在屋内,久久没有消去。 ——————————————————————————— 后话:今天真tmd冷,打几个字手就冻得不行,这种破天气啥时才结束哇?黑衣社终于正式成立了,最后郁笑城能不能接受这个激进组织,其实我也没有定数,看日后情形发展吧!希望大家能给点鼓励,有啥投票或打赏就不要小气都扔给我吧,吼吼,也算是做为更新的鼓励吧! 第89章 特殊任务 巨大的蓝宝石般的夜空,点缀着无数闪烁的星星,从地上仰望就好像装饰着珠光宝气的宫殿穹顶,格外的迷人美丽,细得像弯钩似的月牙儿在云层里缓缓移动,犹如小舟一般航行在宽阔的银色长河里。 1895年的月色是如此的美丽,但郑逸却毫无闲情雅致去欣赏,因为他率领的**营刚离开基隆,天就已经暗下来了,本来黑夜行军乃兵家大忌,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了,军情十万如火,如果不趁着夜色赶在黎明前及早赶到台北,让日军抢先进城占住险要地势,那他就要面临极为严竣的局面——强攻台北,不成功,便成仁! 夜色下的树丛与农田静静地杵在路的两旁,寒风像河水那样清凉凛冽,扑在人的身上发着呜呜凄楚的声音,就像浸在凉水一般沁凉彻骨,几重山外依稀能听见火炮的轰鸣与机枪的射击声,空气中回荡着腥膻恐怖的气息,不时能听到一阵接一阵凄厉的哀嚎与惨叫声,谁都知道那是落难百姓发出的最后声音。 郑逸率领**营刚出基隆城,便在大道上遇到大批打着火把逃难的百姓,在昏暗的月色汇成一条巨大蜿蜒的火龙,盘着山道一直延伸到几重山外,他们携妻带女,拖家带口,灰头土脸,惊惶失措,身心疲惫,有的推着板车,有的挑着担子,有的背着包袱,还有的甚至两手空空,浩浩荡荡向基隆城逃命而来。 他没想到天色已晚,百姓们还在拼命地向基隆方向赶路,而且越往后百姓的形状越是蓬头污面,狼狈恐慌,有的甚至满身血渍污垢,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奔走。 “东洋鬼打进台北城了吗?”郑逸忍不住亲自上前抓着一个逃难的百姓,大声问道,“现在台北城究竟怎么样了?” 那汉子本来想避开这些推着只有西洋人才骑的自行车的军爷们,躲到人群之中,但是当他看到郑逸那身红标军笔挺的军装时,不由失声叫了起来:“这是红帅的军队啊!” 周围的百姓听到是红帅的军队来了,哗地一下便全围了过来,一下子便将郑逸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密实不透风,这可吓坏了郑逸身边的护兵,如果这些乱民动起手来,护兵想救出长官都来不及。 郑逸见手下的护兵要驱赶这些难民,立刻伸手制止,毕竟护兵们粗鲁的动作很可能制造混乱局面,造成不必要的踩踏伤亡,也加深兵民之间不必要的误会。 一个老人上前一把抓着郑逸的手,痛哭失声道:“台北完了,台北完了!那儿现在已经被烧成一片焦土,到处是死人,烧杀劫掠,太惨了,真是太惨了!”他的话还未说完,周围的百姓就跟着呜呜地哭泣起来,那景象格外的凄楚悲凉。 一个头上戴着破布巾的老妈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道:“东洋鬼还没有打进城,当官的就全跑了,谁也不管我们,城里现在到处是乱兵在杀人放火,我们只能跟着别人到处逃难!军爷,我们这条路逃难下去还会不会碰到东洋鬼?” 郑逸急忙握住老妈子的枯瘦如柴的手,好生安慰,道:“这条路一直通往基隆城,那里是我们红标军在驻守,没有危险,你们进了基隆城就安全了,我们红标军会保护你们!” 周围的百姓听到这话,全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向郑逸道谢,相继离开继续赶路,但是有几个汉子却一动不动瞪着他,这让年轻的**营长感到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还不逃难?” “你们可真是红帅的队伍?”其中一个汉子很认真地问道。 郑逸边上的一个护兵听到这话,禁不住笑了起来,道:“那还有假的,除了我们红标军,天底下谁还敢不要命地往台北赶啊?我们可是要到台北去痛打东洋鬼,在那儿大建一番功业!” 那汉子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一番这支十分西化的队伍,看着**营人人脸上那跃跃欲试,年轻气盛的面孔,他不由点了点头,只看这支军队的精神面貌就可知他们比驻台清军那些流氓兵强多了。 “我要加入你们,我要跟你们一起打东洋鬼!”那汉子踌躇半天,才把心底话说了出来,他很肯定地道,“我要跟着红帅打回台北,将东洋鬼都赶回老家去!” 郑逸听到这话,不由心中一动,再回头看一下自己的**营,如果仅靠一个营队的士兵就想守住台北,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但现在首领却只给自己一个营四、五百人的兵力,要想创造奇迹,就得用非常手段,既然有人愿意投军,胡不来者不拒?反正首领又没说不能招兵买马,而且只要守住台北,管他用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那汉子身后其他人,问道:“就你们几个人想加入吗?” 那汉子愣了一下,很快便道:“大人如果嫌人不够,小人可以马上叫更多的人过来,大人想要多少人,小人便叫多少人来!” 郑逸看到那汉子如此口气满满,不由刮目相看,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问道:“你这是……” 那汉子急忙一抱拳,道:“小人叫李家财,原台北副团练长,那夜各地乱兵涌入台北城肆意烧杀劫掠,图财害命,无所不做,民团本是一盘散沙,趁乱一哄而散,小人无法力挽狂澜,只能跟随逃难队伍离开台北,再做打算!现今有幸能遇上大人,小人愿意追随大人,招募旧部,鞍前马后,效命疆场,拯救苍生黎民于水火!” 郑逸沉思了片刻,问道:“可会打枪?” 李家财点头道:“会打!” 郑逸看了他身后其他几个汉子,又问道:“那他们呢?” 李家财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讷讷了半天才道:“会……会打,但还需要练习!但他们舞枪弄棒还是会的!” 郑逸不由暗暗摇头,民团的战斗力还真是很差,连个枪都不会打,会舞枪弄棒有什么用?让他们去与武装到牙齿的倭寇血拼,恐怕才上战场,就被如雷咆哮的枪炮声给吓得屁滚尿流了,但现在已无他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他让手下护兵将多出的一杆毛瑟m84步枪外加一袋子弹递给对方,道:“这枪就先给你用吧,其他人等练熟了打枪,我再发给他们枪支!你把能叫的人都叫来吧,我们马上就要往台北赶,你的人就跟在我们队伍后面!军情十万如火,如果跟不上队伍我可不管你们,自己到台北来找我们吧!” 李家财见对方年纪轻轻,有些瞧不上自己的人,不禁有气,但却不敢表露出来,伸手接过郑逸递过来的毛瑟m84步枪把玩了一阵,心底里便不禁对红标军武器之精良暗暗羡慕佩服,难怪红标军能在澳底痛击倭寇,打出威风,这精良的武器,高涨的士气,哪一样都缺一不可,民团与之相比,简直霄壤之别,他为自己能加入红标军这英明的选择而暗自高兴,嘴上却也不肯服输,道:“大人放心好了,小人跟在队伍后面不会跑丢的,大人打到哪里,小人就跟到哪里,绝不拉大人后腿!” 郑逸歪着头想了一下,当他的目光落到逃难队伍里一名蓬头垢面、衣冠不整,身上背着一个塞着毯子、饭碗、雨伞、烟管和铁罐等乱七八糟东西的大包的勇营逃兵时,突然又有了主意,道:“你们两手空空跟在我们队伍后面,碰上了东洋鬼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样吧,这一路上有许多从台北逃出来的兵勇,我就交给你一项特殊的任务,你愿不愿意担当?”他故意不说那是什么任务,就是想看对方会不会有为难情绪,是不是能堪当重任,毕竟他想要的不是投机钻营分子,而是实打实的人才。 李家财果然眉头都不皱一下,满不在乎地大声应道:“大人但说无妨,就算赴汤蹈火,小人也愿意担当!” 郑逸点了点头,道:“很好,交给你的任务就是一边跟在我们队伍后面,一边沿途招募青壮人员扩充我们队伍,如果遇上从台北逃出来的乱兵,就地收缴他们的兵器,先分发给你们没有武器之人,多余的全送到台北制造局,你们就说是我的人,他们自会给你们换上我们红标军的军服,到时再来找我便是!嗯,如果沿途遇到乱兵反抗,允许你们格杀勿论,出什么事情就由我来承担,非常形势就得用霹雳手段,你尽管放胆去干吧!” 李家财见对方虽然年轻,但是却极有魄力与担当,比起自己以前那些酒囊饭桶、和气生财的上司不知强多少倍,不由既惊又喜,他就佩服这样的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长官,立刻单膝着地抱拳在头顶行礼,激动地大声道:“但有将令,万死不辞!” 郑逸急忙伸手将他扶起来,笑道:“既然加入我们红标军,就得用我们红标军的规则,我们不兴你们这种旧式礼仪,接受长官任务指派是要像我这样敬礼,以表示‘遵命’!”说着,他示范性地将红标军敬礼方式向他演示一遍——右手迅速从胸前抬起,前臂、手掌呈一条直线,五指并拢微贴帽缘。 李家财第一次见这种西式敬礼,不由吓了一跳,不过看到对方认真的表情,也只得跟着学了一下,却学得十分糟糕,五指张得开开的,而且还敬到鼻子上,就连他身后的同伴见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更别说是红标军们,这让他十分的尴尬,转身对身后的人吼道:“笑什么笑,你们将来也要学这个,听到没有?学不好可就别怪老子打人了!” 郑逸摇头苦笑,但还是耐心地向他再演示一遍,这一回李家财学会了,虽然没有学到十成,但却已经很像样,郑逸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想成为一名合格的红标军士兵,敬礼之事不可小视!这虽是小事,但一定要用心学,因为这是我们红标军的很重要的致敬仪式,代表我们红标军的出入形象和精神面貌!” 李家财又学着敬了几次,果然觉得比以前抱拳行揖礼更加简易有力,不禁笑道:“大人教诲得是,标下记住了,标下定会让属下们勤学苦练,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红标军士兵!” 郑逸又向李家财交待了一些红标军注意事项,便匆匆带领**营先行赶路,对于沿途招募的这个有些匪气的老兵其实他并没有往心里去,也不觉得会对他的台北保卫战起到多大的作用,但事后证明,这个外表粗鲁,但内里却心细如发的汉子的表现在今后的日子里,将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小的们,都他tmd到人群里给老子把弟兄们全叫出来,今天老子一亩三分地又要重新开张了,不能让郑大人小瞧我们弟兄!”李家财向身后的部下挥舞了一下手中毛瑟步枪,大声咆哮道,“老子从此要跟着郑大人打东洋鬼子,男儿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你们tmd再敢给老子做逃兵,老子就剁了你们,有一个是一个,绝不漏过!” 那几个汉子轰然应了一声,便各自散入逃难的人群里去呼叫同伴出来,听到是要跟随红帅打东洋鬼,许多人二话不说,便一颠一颠跟着加入进来,短短的时间,便给他们招集了上百人的志愿兵。 ———————————————————————————————— 后话:有票给票,没票的跟在后面喝两声采,也算是对我小小的支持,这点总不难做到吧? 第90章 与死神赛跑 1895年的夜空对于石川鹤男来说同样是格外的迷人美丽,月阑挥洒如水,轻拢一袭霓裳,悄然跃上树梢,融融的月光下,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与梅花竞相开放,团团似锦,还有杏花、桃花、李花、茶花等争芳斗艳,闪烁着淡淡清光的荧火虫一行行地飞在林间夜色中,那景象犹如会动的光线在黑夜里翩翩起舞,行人盘桓其间,如入诗情画境一般。 但这美景很快便被血腥惨烈的杀戮毁灭。 当石川鹤男从草山上用望远镜能够清晰地看到台北城内景象时,他便知道第一联队的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他侧耳倾听了好一阵子,在确认城内嘈杂混乱的撕杀声和枪炮声并不是友军发出的,不由欣喜若狂,因为那意味着他是离台北城最近的部队,只要他一声令下,便可能成为第一支打响进攻台北的部队,如果能第一个打进城去,那他的第一联队旗便可以插上台湾巡抚衙门的楼房上,那将是何等荣耀之事,即便是天皇陛下知道了,也定会发电嘉奖! 作为第一联队的最高指挥官,他将辖下的3个步兵大队长,12个步兵中队长和军旗护卫队长星野川荣,以及第一骑兵大队长宇田景山及第一炮兵联队长渡边井彦,一十八人全召集到一起,进行作战任务布置。 “我已致电总督阁下,蒙阁下恩准,我第一联队临近台北城下可以独断决策,对台北城发起主力攻击,先入台北城者,无论官兵,一律升迁一级,先入台湾巡抚衙门者,无论官兵,一律升迁三级!”石川鹤男一脸杀气地看着这一十八名军官,喉间不停滚动着仿若野兽咆哮的吼叫声。 “哇!”听到联队长这番话,所有人都不由惊呼起来,这实在是太过丰厚的嘉奖,反应过来的军官们立刻振臂欢呼,杀气腾腾,跃跃欲试,情绪高亢地吼叫道,“皇国板载,陆军板载!” 第二旅团主力已经由海军运输船自沪尾港输送上岸,击破清军层层守卫,沿途清扫残败清兵,陆陆续续向台北城西面门户赶来,但进度却仍然不快,归根结底还是摄于红标军的威名不敢贸然突进,随行的重炮、辎重、弹药和粮草等军事物资正大量堆在港口来不及配给部队,以及沪尾港内还有零星顽抗清军需要清剿消灭,各种各样的因素最后制约了大军前进步伐,仅有一支步兵小队靠近台北城,但却又忙着接管城外的一座清军兵营,根本顾及不上攻城。 要不是第二旅团的拖沓,恐怕石川即便致电桦山资纪也未必能获准有向台北城独断发起主力攻击之决策,毕竟他们原先的任务却是切断台北与基隆要道,阻止基隆守军增援台北方向! 石川鹤男眼里喷射着炽烈的焰火,高声道:“我忠勇之第一联队绝不可辜负总督阁下之厚望,绝不可辜负皇国之恩泽!现在我命令全联队做好战斗准备,3个步兵大队,一个骑兵大队,一个炮兵联队,全部出战!主力之第一、第二步兵大队全体,第三步兵大队第一、第二、第三中队,第一骑兵大队,第一炮兵联队负责全力攻击台北城,务必一战拿下台北城,第三步兵大队第四中队负责切断台北与基隆要道,阻止台北守军弃城逃往基隆!军旗护卫队跟随主力进城,将天皇亲授军旗插到台北巡抚衙门最高楼!” 他顿了一顿,抬头看着头顶犹如宝石般闪烁的璀璨夜空,挥舞着手臂大声道:“天皇的武士们,今夜过后我们每个人都将为自己体内的大和魂而自豪,在天皇御赐的军旗照耀下,在八百万神明庇护下,发扬诸君武士道精神的时候到了,我们要让清国奴知道,我们大和民族,天生就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我们大和民族,天生就该占有辽阔的陆地和绚丽的海岛!” “天皇板载!” “神国板载!” 周围立刻爆发出如雷的欢呼声,军官们喉间不停翻滚着野兽般愤怒的咆哮:“杀光清国奴,杀光支那猪!” 夜战通常是弱势一方采取的战法,面对武器和训练都不如自己的对手,强势方一般都不选择这样的战法,因为这样不容易发挥自己的优势实力,增加不必要的损失和无谓的风险,相当吃亏,因此日军与清军每每交战时,通常不会采取夜战,但不打夜战并不代表着日军不会打夜战。 虽然台北已经被乱兵纵火烧成一片焦土,城内守军自相残杀,毫无斗志,所谓攻坚战已经形成一面倒局面,石川本可以待到天亮之后再发起进攻,效果可能更为明显,但他此刻却已按捺不住,如果待到明晨,其他日军可能也赶到台北城下,第一个进城的荣誉将可能拱手送出,对于荣誉感极强的石川来说,是绝对接受不了,因此他接到桦山总督授命独断决策时,便决定漏夜攻城。 命令颁布下去,阳明山上的第一联队所有日军立刻开动起来,为了显示攻城之决心,他们将掳获来运送辎重粮草的几百名民夫用绳子一排排地捆好,为节省弹药直接用刺刀一一捅死,然后将尸体直接抛到山谷里喂狼。 那一夜,阳明山成了人间地狱,血腥的屠杀整整持续到半夜,凄厉的惨叫与哭泣声不停地撕裂着夜空,原来静谧祥和的夜色变成了修罗世界,鲜血染红了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和梅花,也刺激起日军野兽般疯狂的神经,他们杀到后面已经完全陷入颠狂,在斩下民夫首级之后,用枪托将人头砸出脑浆,然后将上面的血液抹在长长的白色布带上,绑在额前,做为出征前血之洗礼。 “小笠君,你的仇,我会让清国奴百倍千倍偿还!”第一大队第一中队长水野永用刺刀举着一颗被斩下的民夫断头,对着峰峦陡立、峥嵘险峻的山谷,扭曲着脸发出凄厉的咆哮,“就在今夜,就在台北!小笠君,你在上天一定能要好好看看,我们第一中队所有将士会怎样为你报仇!”说完,将那血淋淋的人头抛到阴暗险峻的山谷中。 ※※※※※※ 1895年的夜空对于郑逸来说同样是格外的迷人美丽,他的**营500人与李家财分别之后,便骑上自行车加紧速度向台北城赶去,他并不知道就在同一片夜空之下,同时向台北赶去的还有石川鹤男的第一联队3000人,两股力量仿佛极有默契似地相互奔跑竞赛,尽管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却目标十分明确地向同一个地方扑去。 “轰——噼哧!”一道耀眼惊人的闪电突然冲破了黑暗,将整个夜空撕裂开来,照亮了整个大地,接着又是一个霹雷像炸裂的炮弹在空中炸响,震得地动山摇,仅仅一瞬间,暴雨便滂沱而下,像一片巨大的瀑布,遮天盖地地卷了过来,打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一切蓑衣雨伞都抵挡不住,一下子便淋得浑身透湿,很快雨越下越密,只能看见一片光亮活动的水墙。 郑逸的**营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被淋得东倒西歪,许多人从自行车上摔下来,直摔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还有人甚至连车带人滚下盘旋曲折的山道,连尸体都寻不到。 “郑大人,这雨实在是太大了,已经有弟兄落下山崖,我……我们要不要停一停,等雨小了,再往前赶?”一个连长一边将脸上的雨水甩开,一边忍不住大声道,“雨下得那么大,别说骑车,就是走路都很困难啊!” “啪!”那连长还未把话说完,郑逸已经挥拳在他脸上重重击了一下,雨夜里很快便回荡起年轻营长愤怒的咆哮声:“等雨小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台北城现在是军情如火,十万火急!我们在往台北赶的同时,倭寇也同样在往台北城赶,我们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和倭寇赛跑,如果倭寇比我们抢先赶到台北城,那我们弟兄只能有血肉之躯去冲!我宁可你们累死摔死在路上,也不允许因为贻误战机而让你们被倭寇打死在进城的道路上!” “可……可是这样的暴雨,倭寇也会这么拼命赶路吗?”边上另一个军官忍不住嘀咕道。 “我不管倭寇今夜会不会冒着暴雨赶路,我答应过首领,无论如何都要以最快速度赶到台北,守住台北!”头顶上突然“咔咔”响起几声炸雷,像要把夜空炸破一般,豆大的雨点儿噼里啪啦像瀑布一般浇了下来,将郑逸瘦弱的身影淹没,但无法淹没的是他如雷鸣的怒吼,“台北现在已经没有城防守备,我们这是在与死神赛跑!哪怕天塌地陷,哪怕洪水滔天,我要你们每个人都能活着进入台北,我要倭寇在你们枪口下颤抖畏惧,我要你们像树根一样牢牢地扎根在台北城!” 他顿了一顿,再次用炸裂的嗓子嘶吼道:“你们全都听明白了没有?我只要你们都活着,我要你们以最快速度给我冲进台北城,守住台北城!用你们的血肉身躯去保卫它,保卫台北城内的父老乡亲,保卫我们的同胞姐妹!” “标下愿为大人效死!”大雨滂沱,淋得军官们浑身湿漉,通体透凉,但那一刻,所有人的血液都在沸腾,都在燃烧,所有的人都肃然起敬,对年轻的营长举手致最高敬礼,所有的人都对着轰隆雷鸣的夜空发出震天的咆哮,“保卫台北,唯死而已!” 奇形怪状耀眼的闪电在漆黑的夜幕中急骤驰过,像一条惊蛇似的带出一串蓝白色的光芒,紧接着喀嚓的巨雷随之轰响,仿佛老天要用这雷电之剑将大地撕成碎片。 大雨中,年轻的红标军纷纷将自行车扔到道路一旁,将毛瑟步枪上了刺刀,黑暗中一片寒光闪动,年轻的红标军一边吼叫着,一边以战斗速度向台北城奔去,而奔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他们的营长郑逸。 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只存在一个信念——保卫台北,唯死而已!在他们每个人的耳边,都在响彻着一句话——与死神赛跑! ——————————————————————————————— 后话:惨烈血腥的台北大战即将爆发了,后面的章节会更加的精彩,绝不可错过!500对3000,这该是怎样残酷的战斗啊?一代名将是否就此产生?hoho,还是那句老话:有票给票,有赏给赏,没票没赏,也该回个帖喝声彩,是不? 第91章 暴雨之夜 惊雷犹如连珠炮一般,由远而近,由弱而强地连串炸了过来,雷电交作,狂风夹杂着雨水倾盆而下,就仿佛是千军万马在奔跑,在呐喊,在厮杀。 值此台北大乱之际,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并未降低这座自19世纪中叶沈葆桢就在艋舺与大稻埕间田野地兴建起来作为行政中心的台湾首府的城市的灾难,整整一夜的杀人放火劫掠并未因此而结束,但暴雨导致的全城变成泽国,却更加深了台北人的苦难。 那一夜,也将整个台北带入更加绝望也更加痛苦的深渊。 台北制造局所处的大街多处路段同样被这暴雨淹成一个个池塘,在低洼处行人们要靠着街角才能顺利通过。 “噼啦!”一道青白色的闪电夹着惊雷从夜空中滚过,一瞬间便照亮了整条大街,照映出几个乱兵正哭爹喊娘地抱头逃窜,后面则追着另一拨凶神恶煞的暴兵。 “我叼你老母,冚家铲!老子追上你们,非一个个打死不可!”后面一群暴兵中一个粗壮的黑脸大汉挥舞着军官配刀,在雨中呲牙咧嘴一边追赶,一边咒骂,穷凶极恶地吼叫道:“弟兄们,抓到包狗的人,把那些痴根全部都给老子削成人棍,一个都不许放跑了!” 原来这两股乱兵正是吴国华与包干臣从广东招募来的广籍勇兵,就因为唐景崧命吴国华在基隆一带布防,日军突破红标军镇守的温泉岭关卡后向基隆挺进,其中一股前哨部队遇上吴国华的兵马,日军一名大尉被击毙,而正好唐景崧的另一干将包干臣正好赶到,便派人抢了日军大尉首级,顺带以“汉奸”之名当场斩杀了吴国华的几名部下,双方的血仇便从此结下,从城外一直打到城内,相互残杀的干劲比起打倭寇不知强了多少,尽管双方手下人马皆为广籍勇兵,但相互残杀起来一点都不手软,在台北的大街上都能听到双方用粤语相互辱骂厮打砍杀的声音。 逃在前面的一个广勇因为涉水时踩到石块扭了一下,整个人摔到水洼,身上背的大麻袋也掉了下来,里面塞满从大户人家抢来的象牙镂雕折扇、玛瑙雕寿星鼻烟壶、锡罐子、雨伞、木碗、银制烛台、檀木佛珠和犀角雕瑞兽纹珮等乱七八糟的物什。 “叼你母,让你跑,让你还敢跑!”那黑脸汉子追上前去,飞起一脚就狠狠地踢在那挣扎着想从水里爬起来的广勇的脑袋上,将对方踢得再次摔到水里。 “救命啊!快来救命啊!要死人了!”那广勇吓得大小便失禁,当他看到前面狂奔的几个同伴们根本连回头都不回头,全都各顾各的抱头没命地逃窜,根本就没人管他死活,不由感到彻底绝望,坐在水里大声哭嚎起来。 不过他的哭声才响一半就嘎然停止,因为那黑脸汉子直接一刀就斩下那广勇的脑袋,然后将那断头像踢球一般,踢到更远的水中,用靴底擦去刀上血渍,朝尸体上吐了口痰,骂骂咧咧道:“仆街仔,叫你跑,看你能跑多远!老子没把你削成人棍就不错,害老子追了几条街,叼毛!” 黑脸汉子的手下见那广勇掉落在水里的扇子、鼻烟壶、佛珠和纹珮,全都一窝蜂都扑上来争抢,但很快便被黑脸汉子连踢带打地赶到一边去。 “叼毛,这些通通是老子,谁他妈的敢抢一下,老子剁死他!”那黑脸汉子用力挥舞着血迹斑斑的刀,对着手下们大吼道,“那几个狗东西都快逃没影,你们他妈的还不去追?还敢跟老子抢东西,想死啊?” 其他勇兵慑于那黑脸汉子的淫威,都不敢再上前去捡泡在水里的杂物,看到他凶恶地挥刀,不由低声骂了一下,只得继续追赶前面那几个包干臣的广勇。 等手下勇兵都跑到前面去追,黑脸汉子这才开始捡取落在水里的物什,像雨伞、木碗、折扇之类他是根本看不上眼,专门捡像鼻烟壶、佛珠和纹珮之类较为精巧乘手的玩物,不过他还没有捡完,前面水中啪嗒啪嗒突然奔来一个人,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呼啸着从身边窜了过去。 “干叼,死仆街仔,赶去投胎啊,跑得那么快,着死啊!”那黑脸汉子站起身来,瞪着那从身边飞窜而去的背影,一道闪电像巨大的金蛇一般正好从空中劈落下来,一下子便照映出那人的身影,他一眼便认得那正是自己其中的一个手下,不由骂了起来。 不过还没等他骂完,身边接二连三地窜过几个人影,其中一个还撞了他一下,几乎将他撞到水里,将刚刚抢来的玩物都掉到水里,这一下他可就勃然大怒,举起刀就要挥砍那人,骂道:“叼毛,找死啊!” 那勇兵惊惶失措地摆手道:“大人,快逃啊,他们追来了,再不逃,就没命了!” “叼毛,谁追来了,谁没命了?”那黑脸汉子狠狠一脚就将手下那勇兵踢摔在水里,他反转过刀背要打那勇兵,这时身后传来密集的踏水声,同时一阵阵吼叫辱骂传了过来,他不由转过头去看,只看一眼便吓得魂飞魄散,原来那几个包干臣的勇兵正带着几十人向他们追杀而来,要是追上了,那真是轮到自己仆街了。 “我草,你妈的也不早说!想害死我啊!去死吧,仆街仔!”那黑脸汉子一脚将手下那勇兵重新踢回水里,背起麻袋也跟着别人一起向街角逃去。 但是他才没逃出多远,黑暗中传来一阵“哒哒哒”极为清脆响亮的枪声,那黑脸汉子猝不及防,整个人顿时被连串子弹打得飞了起来,大叫一声便扑倒在水中时,整个后背全被子弹打成筛眼,一命呜呼。 “救命啊,救命啊!”那勇兵滚到水里,刚爬起来,便看见跑在前面的黑脸汉子被打得血肉模糊,不禁侧头看了一下街道旁边阴森黑暗的墙头寒光熠熠,就仿佛地狱里的幽灵眼睛在闪耀。 “妈呀,鬼啊!”那勇兵顿时吓得面色苍白,两腿像筛糠似的抖了起来,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仍处于险境要赶快逃命。 也就在这时,后面的追兵越追越近,眨眼间便冲到了眼前,挥舞着刀枪嗷嗷怪叫地向他扑来,他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吓得脸都变绿了,一边哭嚎着一边挥舞手臂逃跑,但还是太迟了,不一会儿便被后面的人追上,一刀狠狠地砍中后背,不禁惨叫一声,再次摔倒在水里,这一回他就再也没爬起来,因为追兵们一拥而上,乱刀砍下,活生生地将那勇兵砍成肉酱,赤红的鲜血和碎肉随着雨水在大街上漫延开来,发散着腥膻的臭味。 “叼,这儿死尸怎么那么多?”追兵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整条街密密麻麻倒在地上的尸体,有的地方尸体甚至铺了几层,将地上的雨水浸得一片赤红,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即便是在这等暴雨中也难以消失。 如果只是老百姓的尸体,他根本就不会觉得什么,但现在这条街布满的全是清军兵勇的尸体,而且尸体上全是被密集子弹打出的血洞,与一般的刀枪箭伤根本不同,因此这让追兵们感到毛骨悚然。 “大人快看,墙头上有人!”一个广勇突然惊呼起来,他指着街道边上那一溜墙头,声音都有些发颤,因为刚刚夜空中划过的闪电一下子照亮墙头的几挺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无声地对准他们。 “制造局,这里是制造局的地盘啊!”另一个广勇突然想起了什么,也跟着大叫起来,失声喊道,“这儿的仆街仔难道全都是他们打死的?” “看那红旗,‘抗日先锋’,那是红标军的旗帜!”又一个广勇尖叫道,“那是红帅的人马,大人,我们招惹不起,别管吴国华那帮狗腿子,还是快跑吧!” 听到“红标军”三个字,领头的把总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忙低下头,带头便是狂跑,其他几十个广勇更是不甘落后,紧跟随后,发着惊恐的喊叫声,朝来处的街角逃去。 但也就在这时,街道边上的那一溜墙头突然窜出几道火舌,一瞬间便将那几十名乱兵团团包围,仅仅几秒种的功夫,凌厉的子弹便实实地打入人体血肉之中,有的甚至穿透而出。 噗噗噗!空气中不停喷溅着箭矢一般凄厉狂乱的血珠,乱兵们发着痛苦的惨叫扑倒在地,在这道疾雨般凛冽的弹幕下,他们全被打得肢离破碎,血肉模糊。 整条街道再次恢复死一般的沉静,除了空中那不停滚过的霹雷以及哗哗的暴雨声,再也没有任何生的气息,但也只有这条街上扑倒的尸体曾经发生的恐怖。 在台北陷入大乱的一天两夜里,大街上暴兵们不停地上演着你追过来我杀过去的闹剧,似乎仍然没有终止的趋势,尽管外面杀得尸山血海,人间地狱,但台北制造局却仿佛世外桃源一般,显得格外的安宁平静。 自从曾志强离开台北到瑞芳之后,台北制造局的一切事务便交给了连朝刚帮办总理,是夜正逢台北大乱,制造局仅有红标军一个连守卫,单凭这区区百把号人要想平息城内暴乱绝无可能,能守好制造局免遭乱兵冲击便已不错,因此连朝刚在制造局周边墙上布置十余挺麦德林轻机枪,对于暴兵无论是否威胁制造局,只要出现在这条街上,他都格杀勿论,因此整条街道上尸体越积越多,成为名符其实的死亡墓地。 “帮办大人,首领会来援救我们吗?”看着城内冲天的火焰以及满街的死尸,墙头上的一名机枪手忍不住问道,“已经快两天了,东洋鬼马上就要打进城,如果援兵还没来,我们该怎么办?” 墙头上其他的机枪手也忍不住回过头去看隐在阴暗中穿着棕榈蓑衣的黑影,经过一天两夜的洗劫焚烧,台北城内的乱兵已经有一部分趁着日军尚未攻城之际向城外逃去,而他们仍然留在制造局不能动弹,对谁来说都是一个极为艰难的煎熬。 “首领已经发来电报,要我们务必死守制造局,援兵已经出发,很快便会赶来救援!”大雨哗哗地下着,像千针万线一般将天地密密集集地缝合起来,连朝纲抬头看着阴郁乌沉的天空,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哪怕天要塌下来,只要首领没有下令我们撤离,我们哪都不去,我们就得死死守住制造局,我们要替首领看好这儿的一枪一弹,一银一钱,哪怕付出生命代价!” —————————————————————————————— 后话:周日不更新,周一来更新!周日你休息,我也要休息,对吧?哈哈!让我们一起手牵手高呼:“休息万岁!” 第93章 困局 沙沙沙,雨点越下越大,敲得整个城市都在噼噼啦啦作响,就仿佛在爆炒豆子一般。 “轰!”来自草山上的炮弹重重地砸在台北的街道上,每一下都能砸倒一片逃难的人员,被弹皮撕裂开的碎肉和骨骼向四周激溅飞射,冒烟的焦坑中落满了肢离破碎的尸体,空气中弥漫起浓烈的血腥气味。 这场大雨无论是对逃难的人们,还是对加紧赶向台北救援的郑逸**营,以及准备漏夜攻城的石川联队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第一炮兵联队长渡边井彦才开了几炮就发现出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在连续打了几枚哑弹之后,终于忍不住向石川鹤男报告,道:“石川大佐,可否下令暂停炮击,等雨过后再进行炮击?这雨下得实在太大,很多炮弹都受潮,发挥不出应的威力!” “这么大的雨,恐怕子弹也会受潮吧?”一个中队长也不由小声嘀咕起来。 “浑蛋,这点雨算什么?打不出子弹来,我神勇之帝国陆军难道就不会打仗吗?”石川鹤男听了勃然大怒,吼道,“炮兵继续射击,不得停止!”他顿了一顿,眼睛狠狠地瞪着渡边井彦,低声吼道,“就算是哑炮也要射击!渡边大佐,等我们步兵打下支那人的军火库,你想要多少枚炮弹我都给你!” “清国奴在澳底海岸留给我们第一联队的是深深的耻辱和血恨,今夜要让他们十倍百倍偿还,我们第一联队旗是第一支由天皇亲授‘陆军御国旗’的近卫军,我们要用这面御赐之军旗去征服这座城市,消灭支那军,我们要让那些清国奴们在最后生前记忆里留下的是无尽的恐怖和战栗!”他看着下面无数张年轻的面孔,他只要一想到在澳底海岸,他的第一联队伤亡是何等惨烈,沙滩上密密麻麻铺满的全是他们联队士兵的尸体,鲜血汇成了溪流,将滩头染成地狱一般的血红色,他便感到心如刀绞般疼痛。 为了能尽快恢复第一联队的荣誉和名声,他甚至不惜大力气地从日本本土招来新兵做为新鲜血液补充进自己部队里,这也使得他这支部队里的新兵数量远远超过老兵,战力比起澳底惨败之前已明显下降许多,但现在他什么也顾不上,他只要立刻恢复第一联队的编制,他只要尽早让第一联队畅快淋漓地取得一场大胜,好抹去之前澳底惨败的污点。 台北之战便是他石川恢复荣誉、彪炳史册的关键一战,哪怕是用空手,他也要向台北发起攻击,也许正是他这种强烈无比的荣誉感也影响到桦山资纪的决策,最终才会同意石川联队有战场最终决断之权,明显就是想给石川联队恢复名誉的机会,毕竟第一联队是天皇身边最重要的一支联队,第一联队的任何污点都会影响到天皇的形象。 他目光雷电如潮,仿佛熔岩一般喷射着火焰,撕扯着炸裂的嗓子咆哮道:“最后的总攻到了!步兵上刺刀,骑兵上马刀,就是用牙齿,都要给我将这座支那人的城市征服!我只要台北,我只要一座卑恭屈服的城市!” “全军出击!”“唰”地一声,他站在山头上,从腰胯间抽出指挥刀,指着山下火光冲天的台北城,嘶声吼叫道:“燃烧吧,大和魂!燃烧吧,修罗场上的武士们!八百万神明庇护的神国今夜将为我们而自豪!天皇板载!神国板载!” “板载!板载!” “杀光清国奴,杀光支那人!”日军纷纷挥舞着刺刀,野兽般发出一阵阵狰狞可怕的嚎叫,他们一队队地组织起来,在军官们的带领之下,情绪亢奋、斗志昂扬地奔迈战场。 ※※※※※※ 瑞芳前指。 “啊啾!”郁笑城忍不住连打了三、四个喷嚏,差点儿没把他的牙齿也给喷出来,难受得几乎要坐在地上。 “首领,这么晚了还看地图啊?快休息吧,今夜风寒很重,外面还下着大雨!时候不早了,明天还有一堆的公务要您去处理!”副官长李东雷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他,转头对一旁的亲兵吼道,“站着看干什么?还快叫郎中来,多抓几副好药来,首领可能感冒了!” “算了,这么晚了就别麻烦郎中了,我就打几个喷嚏而已,多喝点热水就没事了!”郁笑城挥手制止了李东雷,道,“还有比吃药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哪有空与郎中磨时间啊?” 李东雷小心地凑上前去看了一下摊在桌上的地图,忍不住问道:“首领,还有什……什么事比身体更重要啊?” “当然是军国大事!”郁笑城神情凝重地慢慢地踱到窗户边,抬头看着窗外像绢丝一般细细密密的雨帘,侧耳倾听雨点打在竹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喃喃道,“台北今天又将是一个不眠夜!郑溪沫,你现在可赶到台北了没有?是否已经和倭寇交上了火?你是否能杠得住我交给你的这份重担――死守台北城,为扭转局面打下汗马功劳?” “杨宾?杨宾何在?”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身在花厅里大喊了起来。 “杨宾现在在三貂角察看防务,怎……怎么首领这么晚了还急着要召见他吗?”李东雷看了看外面的雨天,不禁有些奇怪问道。 “对,东雷,你速去电报房给我发份电报,命令由第一团第一营,第二营,第三营,教导团第一大队,第一炮兵连,第一骑兵连组成特混编队,由杨宾任编队指挥官,急弛增援台北……不,等等,台北现在就是个无底洞,增援多少人马进去都不会见奇效,就是一台绞肉机!” “东雷,把启复叫来,立刻叫来,我有要事问他!”郁笑城本来用铅笔在地图上“台北”位置划了一个圆圈,但现在却用笔擦抹掉,他停了一下,抬头看了一下副官长李东雷,接着道,“把仙根、玉松、师亮和林部长也都叫来,我要开个小会!” 听到首领连夜召唤,邱逢甲甚至都来不及穿戴好衣服,便跟着亲兵赶到郁笑城的前指花厅,他一边走一边整理身上的衣服,不停地问带路的亲兵这衣角有没有起皱,那衣领有没有翻到位,总之就是想将自己精神最饱满的一面呈现给首领。 这么迟来召唤自己开会,而且听亲兵口气似乎还是十分重要的会议,他就不禁有些兴奋,毕竟自己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慢慢接近首领的核心圈,这等机遇可不能白白错过。 不过令他沮丧的是,他已经很迅速地赶来,但仍然不是第一个赶到前指花厅的人,因为贺志强比他还更早到,整整一夜,贺志强就没有合过眼睛。 其他人陆陆续续赶到,很快人便到齐了,郁笑城让李忠义把好前指各个大门,尤其重点做好花厅的警戒,没有命令无论谁也不准进出这个院子。 “漏夜派人叫诸位前来,不是为了赏花观景,而是有要事布置!目前敌我局势诡谲多变,犬牙交错!希望诸位明白自己肩上背负重担,绝不可掉以轻心!”郁笑城冷冷地扫了一圈在座的各位,清清了嗓子,道,“现在台湾大战已经到了极其关键的节点,台北能否守住,意味着我红标军是否能争取到战略主动态势!台北若失,基隆必危,基隆一失,瑞芳必亡,那我们大家真的就只能走最后一部,到山里打游击了!” “现在据情报显示,倭寇的近卫师团第二旅团已从沪尾港登陆,正在向台北挺进,而目前台北城内就仅有我红标军在台北制造局的一个连兵力防守,根本不足以抵挡倭寇进攻!日前我已派郑溪沫率一个加强营赶往台北增援,但这仍然远远不够!而倭寇第一旅团在金包里登陆之后,二次攻克我温泉岭,兵锋直指基隆城,目前与世明的第二团成胶作态势!现在召集大家来,就是要布置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怎么摆脱目前的困局?” 听到这话,大家都面面相觑,虽然战情他们都基本已知,但在首领简明扼要的讲述之下,局势似乎又紧张了几分,如果台北一失,那红标军的战略被动局面将很难扭转,此刻确实已经到了极其关键的节点,正考验着红标军核心圈中各位神经。 “那我们就派主力火速增援台北!”邱逢甲见大家都不吭声,忍不住道,“我们可以调杨宾上去,他仗打得好,倭寇想啃下台北这块骨头,可也没那么容易!”这话说完,除了刘辅臣,其他人都频频点头称是,这让这位台湾第一士绅颇有些得意。 “师亮,你似乎还有其它不同看法?”郁笑城目光如刀,盯着这位狂生,一字一字问道,“说出你的想法!我想听听!” 听到首领如此不客气地直言,刘辅臣知道现在不是卖关子的时候,不禁精神一振,面容一肃,正色道:“邱团练使……” “咳咳,叫我仙根就好,叫我仙根就好!”听到刘辅臣叫他团练使,邱逢甲的脸立刻胀得通红,急忙摆手道。 虽然名义上他确实是全台团练使,但郁笑城名义也是全台副团练使,在红标军的地盘,让郁笑城屈居他之下,连他都感到如坐针毡,浑身难受,其他人看到他这副表情,也忍俊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很显然郁笑城虽然没有屈居他之下,但也没有将他当成外人,否则这次会议也不会叫他来参加。 刘辅臣暗笑了一下,但表情却仍然严肃,沉声道:“刚才仙根自己不也说了,我们把杨宾调上去,倭寇想啃下台北这块骨头,可也没那么容易?倭寇啃下台北是不容易,但最终还是能啃得下,对吧?” 邱逢甲脸色一变,立刻摆手,抱怨道:“师亮兄别屈解我的话,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我……” 郁笑城摆了摆手,道:“仙根,听师亮把话说完!” “双方实力以及兵力布置都摆在那儿,不是谁屈解就能屈解得了!战场上的态势确如首领所说,我军极为被动,如果台北沦陷,形势将急转直下,最终我们可能要上山打游击了!”刘辅臣走到桌前,用手指了一下“台北”的位置,道,“敌我双方都很清楚知道台北对于整个台湾的重要性!我们往台北填多少兵力,倭寇也能往台北填多少兵力,不说兵员训练素质、武器装备、战场经验、指挥能力等等因素,就拼兵员数量,最后我军全部填进去,也填不满它,最后只会徒劳将主力消耗于此,而未能获得任何战略态势上的改观!“ “如果倭寇趁三貂角防务虚弱,趁势再从澳底登陆,翻过三貂岭,直击瑞芳,恐怕我军之态势已经不是被动可以形容得了!”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首领要将杨宾的主力调到三貂角做防务,只要三貂角巩固了,瑞芳后方便巩固了,我们便可以利用基隆做为跳板,进可以攻击台北,退可以防守狮球岭,暂保瑞芳一时无忧!” “但这也只是暂保,如果台北一失,基隆将面临三方之敌攻击,最后形势依然严竣危险!首领虽然早有准备,已经让我和曾总办着手策划筹办第二阶段之战略相持阶段的各方面准备,但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非到万不得已,还是尽量不要到这个地步!” “那你想怎么摆脱我军目前之困局?”郁笑城一闪一闪,像鹰隼一般锐利凶猛地盯着狂生。 “其实首领心中早有定数,师亮惶恐,就先将拙见说说!”刘辅臣侧过头来,充满深意地看了贺志强一眼,淡淡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 后话:真想把郁笑城写成混世大魔王,哈哈一笑,便能秒杀敌人千军万马,放个小屁就能蘑菇云出现,世界从此清静和谐,人间充满大爱与和平,我也不用那么辛苦地码字了! 第94章 特种作战处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郁笑城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同样充满深意地看了贺志强一眼,看得年轻的情报处长莫名其妙,但却不敢吭声,生怕会引来首领的不快。 刘辅臣轻叹一口气,首领很明显是要自己的心思全盘托出,他这才又喜欢卖点关子,给自己留个后路,着实不习惯首领这种风格,只得道:“此次日军在金包里和沪尾两地登陆上岸,对我形成夹击之势!此番侵台司令官乃海军大将桦山资纪,正坐镇沪尾外海日军旗舰松岛号上,指挥近卫师团对我进行攻击!如能击毙或是擒获桦山资纪,那台北之困,乃至台湾之困也就迎刃而解,但显然我方无力对远在沪尾外海之外的日军旗舰松岛号发起攻击!” “你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嘛!”曾志强在一旁讥讽道,“要是有能力攻击松岛号,那我红标军也不会受困于此了,早就在海上与倭奴干起来了!” 郁笑城冷冷地打断曾志强的话,喝道:“听师亮把话说完!” 曾志强被喝斥一顿,立刻不敢再吭声,但他对刘辅臣的厌恶却更加强烈了,总觉得这个嘴上没毛的家伙,凭什么就能获取首领的信任?在实施首领的第二阶段战略相持阶段的准备工作时,还得处处听他指挥调遣,这让他忿闷到了极点,没有这个狂生,自己干得可能更有声有色。 刘辅臣也不理睬曾志强,自顾自地说道:“不过此番日军中与近卫师团一起登陆上岸的还有一名重要人物,只要能击毙或是掳获他,台湾之困不敢说就迎刃而解,但至少台北之困就能迎刃而解了!” 听到日军登陆上岸的近卫师团中还有这么一位重要大人物存在,大家都不由“啊”地惊呼起来,但只有郁笑城和贺志强两人却是毫不动容,显然刘辅臣这话已在他们所料之中。 “北百川能久?”曾志强反应极快,刘辅臣话还未说完,他便不禁脱口而出,他看了看郁笑城,发现这个年轻的首领似乎早胸有成竹,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一切都在首领的预料之中,能掐会算的,不只是这个狂生,我们的首领也不输于这厮。 刘辅臣点头道:“正是这个北百川能久,据我所知,这人源出北百川宫亲王家,后被倭皇仁孝收为养子,曾赴德国陆军大学学习,今年一月刚刚调任为近卫师团的师团长,生性凶残好战,每每都要亲临战场一线指挥,前番澳底登陆失败,他的主力受挫,必定感到奇耻大辱,此番金包里登陆成功,他必随陆军一起登陆上岸,亲自指挥台北战役!” 说到这里,他轻叹了一声,苦笑道:“我能掐会算也就到这里为止,具体他现在在岸上什么地方,实在不知,可能志强会更懂得吧!但只要能击毙或是掳获此人,日军嚣张狂妄气焰必受扼制,或许台湾之困也多少缓解!” 众人听到这里,就连最厌恶这位狂生的曾志强,心里也不由暗暗叫好佩服,有这位能掐会算的军师在,即便是暗淡前途似乎也变得光明起来,此人值此危难之际愿意投奔红标军,多少说明了他对红标军未来光明的前途是充满乐观心态,这多少缓解众人内心中的隐隐忧虑。 郁笑城点了点头,但神情依然严肃,他是历史穿越者,自然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上,那个生性残暴好战的北百川能久最后结局如何。 他清楚地记得,在台北博物馆里的说明曾这么转载日本的《陆海军将官总览》与中国的《台湾战纪》:八月中旬,近卫师团渡过大甲溪向彰化进军,多次遭到台湾民兵伏击,伤亡甚重。北百川能久便收买土匪’,导攻八封山,继克彰化。此后,近卫师团又连陷员林、斗南,进逼嘉义。嘉义守军以地雷炸毙日军七百余人,北白川能久十分恼怒,即调集师团所有大炮,猛烈轰城,遂克之。在进攻嘉义的作战中,北百川能久身负重伤。八月底,在南征军司令官高岛子爵指挥下,近卫师团与第二师团开始会攻台南城。近卫师团由嘉义南下,第二师团分兵由布袋咀和仿寮进行夹击。因台南山谷险阻,深管丛杂,义民潜伏,遇敌起袭,加之日军不习地形,伤亡惨重。直至十月二十一日,南征军才攻克台南。’进入台南府城后,北百川能久伤口恶化,于十月二十八日毙命。十一月四日被追拜为陆军大将。 历史上北百川能久无论再如何神勇,最终还是死于台湾,不论是触瘴毒病死,还是受伤感染致死,总之他的结局就是个死。 现在令郁笑城头痛的是,由于他的穿越,1895年台湾的这段历史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虽然历史的强大惯性仍然会驱使它重新回归原来的轨道,但有一些结果可以改变,有一些结果不能改变,这都需要他这个穿越者全力去推动去改变去定位。 历史上北百川能久是进入台南府城后,将近十一月份才毙命的,他不知道自己改变的历史能不能提前让北百川能久在他希望的时间里毙命,或是被掳获,以改变台北战局,但无论历史是否真如穿越前那样继续轨迹前进,他都决心去拼一下。 刘辅臣仅仅看到了一个可能性,而他,却要看到并且还必须得出一个必然结果,才能让他在这山河破碎、动荡纷争的历史洪涛中不被吞没消亡。 “志强,我叫你来参加这个会你应该明白是为了什么,那个北百川能久现在在哪里?”郁笑城突然转过身去,目光炙烈地仿佛能喷出火焰,一字一字道,“我需要绝对的情报准确,我需要北百川能久确切位置!” 贺志强早就等着这一刻,他听到首领召唤,立刻腰板一挺,皮靴后跟重重地磕在一起,向郁笑城敬礼,道:“报告首领,据我方情报获悉,北百川能久于金包里登陆,亲率第二旅团第一骑兵大队,配合日军特遣舰队向沪尾港发动海陆攻击,目前已攻占沪尾港!” “据我方情报探得,北百川能久正在集结沪尾港登陆的第二旅团主力,准备于两日内一举攻下台北!他现在指挥所设在沪尾港的骁骑校衙署内,这两日很可能便沿淡水河动身进攻台北!” “北百川能久的亲卫队有多少人?亲卫队长叫什么?是时刻不离北百川能久左右,还是经常被派出办公?”郁笑城沉吟了一会儿,转过身来目光直盯着贺志强,问道,“亲卫队的火力如何?亲卫队长平常都配备什么武器?” 贺志强脸色微变,不过他仍然将腰杆挺得像标枪一般直,大声应道:“北百川能久的亲卫队有步兵120人,全部配备最新型内置8发弹仓村田二十二年式步枪,有骑兵30人,全部配备骑枪和骑兵刀,亲卫队长江川康介是日军中佐,随身配备的是仿制美式6发转轮手枪。” “哇!”听到贺志强这番介绍,就连旁听的众人也不由低低地发出惊呼声,大家不禁对这毫不干起眼的情报处长刮目相看,毕竟能将日军情报打探如此详细,还是非常难得。 连一向苛刻的郁笑城,这个时候脸上也终于微涟出满意的笑容,他点了点头,慢慢踱步到桌子面前,凝神看着桌上的地图陷入了苦思。 按照情报显示,北百川能久已登陆上岸,在沪尾港指挥近卫师团第二旅团准备对台北发起攻击,第二旅团有7000人,即便把杨宾的第一团全派上去,也不够啃下这块大骨头,想击毙或是掳获北百川能久,那真是不可能完成之任务。 他突然脑袋灵光一闪,“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何不组建一支特种作战部队,专门进行敌后斩首行动?如果以此为契机,广招各路江湖人士和武林高手并形成建制特种作战队伍,壮大红标军力量,说不定真能改变历史进程。 众人见首领神情严竣,目色铁沉,也全都不敢吭声,连大气都不敢深喘一下,仿佛生怕一点动静会打扰了首领的思考,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固。 “启复!”郁笑城趴在桌上,用铅笔在地图上“沪尾”画了一个圆圈,头也不抬突然叫起来。 “有!”贺志强腰杆一挺,大声应道。 郁笑城严肃道:“启复,鉴于你对情报工作收集的优秀表现,今日我正式对你授命,由你负责新成立的特种作战处!现在你身兼情报处与特战处两个重要部门工作,尤其是特战处这个部门,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情报处是专门收集情报,打探消息,特战处就是专门执行‘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任务,通过对敌首脑和首脑机关的快速、精确打击摧毁,实现战场态势的彻底扭转!” “现在特战处的首要任务便是广纳贤才,征募能人异士,鉴于特战处是刚成立部门,我将给予你先斩后奏的特权,不必请示可以直接从红标军其他部门抽调人手和物资,甚至还可以招募各路江湖中人!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我都会让人尽最大可能地满足你的要求!你只需要对我负责,可以不必理会其它部门指令!但你要牢牢记着,特战处现阶段的目标只有一个――北百川能久!我只要一个结果:击毙或是掳获!我给你的期限,就在这几日内!此番倘若完不成任务,你也别回来见我了!” 他顿了一顿,声音更加的严厉,大声道:“但我必须警告你一条――我绝不允许类似东厂西厂之类的东西存在红标军中,更不允许借此排除异己,打击政敌,否则,你这身军装也算穿到头了!听明白没有?” “是,首领!”贺志强脸色一青,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特战处权力之大确实令人动容,对内对外均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杀大权,而且有先斩后奏之权,并只需向首领一人负责,但这位子确也像坐在火山口一般,没有能力没有手段的人很可能一坐上去就栽了,从此再爬不起来。 不过这对他来说确实也是一次非常刺激的挑战,他立刻将腰板挺得像标枪一般笔直,应道,“敢不从命,唯死而已!” ――――――――――――――――――――――――――― 后话:红标军内部山头林立,确实头痛啊!贺志强年纪轻轻,这一窜就窜得老高,掌握无数人生杀大权,不知后面等待他的是喜剧,还是悲剧? 第95章 以我为饵 郁笑城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他感觉历史关键时刻就在眼前,他必须做出一个抉择,一个惊人的抉择,以彻底改写历史! 也许他会功成名就,也许他会功败垂成,但这一步他必须勇敢地迈过去,彻底地与历史教科书说再见,用自己铁的手腕钢的意志,完完全全地改变这个世界,迎接新世界的挑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个裱糊匠,小打小闹,修修补补。 “东雷,立刻给台北制造局的连朝纲发加急电报,命令:在援兵赶到之前,不惜任何代价,务必组织人力物力坚决抵抗至援军来救!台北不能失,制造局不能丢!否则,按军法处置!” “给基隆的林世明发电报,命令:基隆城务必做到严防死守,稳定城内秩序,保存实力,未经准允不可擅自出击,同时负责疏通基隆至台北要道,务必让大军一路畅通!否则,按军法处置!” “给三貂角的杨宾发电报,命令:三貂角乃瑞芳前指之后背,三貂角若失,瑞芳前指必危,务必警惕倭寇二次登陆,令你部严防死守,严守三貂角!否则,按军法处置!“ “给台北的郑溪沫发电报,命令……” 郁笑城刚说到这里,正在挥笔记录的李东雷突然愣了一下,忍不住抬起头,问道:“首领,郑溪沫要是还没有赶到台北呢?这……这电报发给谁?” “直接发到台北制造局的电报房,让郑溪沫接收便是!”郁笑城冷冷地撇了他一眼,道,“我相信他能及时赶到台北!” “命令:郑溪沫负责台北一切城防军务,包括台北制造局在内其他军直属部门,均受其节制,不惜任何代价,不管任何方法,死守台北!” 李东雷迅速抄写这份电报,与前面三份一起交给身边的副官,由他去电报房发这四份电报。 就在大家以为首领已经布置完命令之际,突然看到郁笑城血脉贲张,神情严竣地大声喝了一句:“最后一份电报发给沪尾港的北百川能久,电文如下:台湾自古隶我中华之神圣领土,居我华夏之骨肉同胞,谁敢言弃,必以民族之敌绳之!本军镇守台湾,闻汝欲窥我台北之圣土,兴兵来犯!本军今挥我部卒,驾我战车,亲与汝于台北城下一试低昂,将尔等鼠虫追歼剿灭,方知我红标军凛凛声威!” 当他将这份电文念完时,所有人都不由惊得目瞪口呆,下巴着地,就连向以平心静气为修行之道的刘辅臣,一张脸上也同时划出了三个大o,所有人都摒住呼吸呆呆地看着年轻的首领,有些人甚至摇晃了一下脑袋,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首……首领,你……你这是在给北百川下战书啊?”李东雷脸色大变,连记录的手都不由抖了起来,结结巴巴道,“首领你……你真的要亲征台北?” “疑兵之计?!首领高明,首领高明啊!”一旁的邱逢甲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喝道,“想我红标军乃百战百胜之师,倭寇看到此战书,必定手足失措,军心大乱,在心理上便解了台北之围!那个叫什么北百川的再想侵我,恐已不易!首领妙招,真是一步妙招啊!” 听到邱逢甲如此**裸地吹捧,连郁笑城都感到极为脸红,都烧到耳根,不由转过脸去,而其余人除了刘辅臣铁青着脸,都不由连连点头称是。 “我这不是疑兵之计,这是明白无误地告诉北百川能久,台北之战,谁也回避不了!我――郁笑城会在台北城内,等着你放马过来!”郁笑城终于转过头来,脸色带着冷竣刚毅的神情,一字一字道,“台北一役,对我红标军来说,退无可退!在这抗日战略的第一阶段里,我红标军必须积极应战,而绝不是消极准备第二阶段的持久战!对于我们红标军来说,瑞芳荒僻狭小,绝不是一个好容身的地方,三貂角一旦失守,小小的瑞芳镇必定难保!” “如果我们红标军想在台湾有立足之地,想在台湾大展鸿图,除了台北,别无可去!台北乃台湾经济、政治、文化之重心,有最大的工业生产区和商贸区,而台湾北部矿产资源丰富,有金、银、铜、铁、硫磺、煤等矿物,又兼有基隆与淡水两港出海口,守住台北,就守住台湾大半个天,守住台北,我红标军也才能等来海上援援不绝之物资,做好长期与倭寇抗战之准备!” “之所以要保住台北,事关我红标军未来发展之命脉,保卫台北,也必须全力以赴!如我不能亲临阵场,三军如何卖命?倭寇势必更加气焰嚣张!我若镇守台北,将士们岂敢不用命?我若镇守台北,各方义军必援援前来投靠,我若镇守台北,北百川能久岂能继续龟缩沪尾,躲在后方指挥?这厮为鼓舞士气,必定会亲临一线指挥战斗,这便是我军之良机!特战处就能抓住时机,一举夺下酋头,扭转战局!” “台北之役便是我红标军立威之战!我红标军如何领袖全台军民,如何建立不朽功业,此役便是关键之关键!此战将奠定未来台湾存亡之关键!” 他顿了一顿,长长舒了一口气,悠悠道:“以我之饵,钓北百川这条大鱼,还怕他不上钩吗?”北百川能久能不能在这场台北大战中亡殁,其实他心里是一点都没有底,但如果能制造这么一次机会,也许历史真会因此改观,这个赌,他决定即便是拿上身家性命也要押上。 “啪啪啪!”大厅里突然响起一阵鼓掌声,有人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喝采:“好!”众人错愕,皆侧目而去,除了那位狂生之外,再无别人如此胆大,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只听那狂生大声道:“首领好胆量,首领好气魄!师亮佩服得五体投地!台北一役若胜,我红标军整盘棋皆活,台湾必有救!”他轻轻地咳了一下,笑道,“师亮愿意为首领舍生忘死,肝脑涂地,追随首领左右坐镇台北,拒倭寇于城下,唯死而已!” 众人听到这番话,这才醒悟过来,都纷纷上前表决心,书意志,毕竟首领已经在他们心目中拥有神一般地位,首领要做的事情,哪件没有做到?首领要取得成果,哪件没有取得?处处料敌于先机,雷霆万钧、果敢刚毅,不能不令人衷心佩服,在这个浑沌动荡、黑暗迷茫的乱世里,只有紧紧围绕在首领身边才能看到前方一星光明,因此首领一做出决定,众人如何有异议,自然全部拍手叫好。 刘辅臣虽然也是拍手叫好中的一员,但他看到众人不经思考,盲目信任首领之决策景象,不由暗暗担心,虽然这次决策他也是投赞同票,但他难以保证今后首领能事事都判断正确,更难以保证今后如果当自己提出反对意见时,会出现何等场面? 看到每个人眼里闪耀着狂热崇拜的泪光,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有些话如鲠在喉,但真让他现在当场吐出,却也没有胆量,好一阵子,才慢慢松开拳头,摊开手掌,掌心中全是湿漉冰冷的汗渍,他突然感觉到什么,一侧头,猛地发现被众人包围中的郁笑城正投来炙热真挚眼光,不由暗暗感动,心中一懈,暗道:“首领之冷静心思果然名不虚传,大概是我多虑了!” 郁笑城当然不会知道刘辅臣内心的担忧和疑虑,他向刘辅臣伸出手来,一把握住他,道:“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跟随我!台北一役结束,我会将更大责任托付予你!师亮,你可要好好担起来!” 刘辅臣颇为感动,突然敬了一个标准的红标军举手礼,要知道这个狂傲的书生投军以来,还未正式着穿红标军服,甚至连红标军的举手礼也从未行过,但这次,他突然行此礼,一下子就把郁笑城给惊呆了,两人眼神一触,彼此会意地笑了起来,显然将能人归纳于帐下容易,但真正要服心却很难,但只要能服心,那他的价值就是呈几何倍数翻番,刘辅臣能放下文人身段行此军礼,显然已认同红标军的身份,已认同红标军的精神。 要知道经过科举制度洗礼,饱读儒家经典的官僚士大夫们,他们是将儒家的仁义学说视为封建王朝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的最高准则,总是习惯以高姿态的角度用道德伦理审视各种战争暴力行为,并经常对战争暴力的价值判断持倾向否定的态度,这带来的一个严重的消极影响便是中国传统社会里出现了“文疆武界”的现象,即文与武之间产生一条严重倾斜而又深不可逾的鸿沟。 在儒家主导的中国传统社会里,以文制武日益变本加厉,军官职业已非人们最高的祈盼,军人在人们心目中地位低下,在明清两朝,尽管文科考试的难度要远远大于武科,但绝大多数人总是首先将文科作为自己的第一选择,只有那些读书无望、四肢发达的富者才会考虑参加武试,再加上封建军队中领军之文官严重缺乏军人职业的认同,并且低层官兵基本都是文盲,更深藏着军人的自卑自鄙心理,因此像刘辅臣这样的文人初一投军仍会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和感觉,能让他委屈放下身段甘于士兵同伍,已经表示他思想的极大转变,如果他真心诚意地接受军人的身份,对于红标军今后的军事改革与突破都将是极为重要的意义。 郁笑城突然明白为何解放后,老毛要将军人的地位拔得那么高,有极高的荣耀与名气,军人、军属生活有保证,服役期满有工作分配,致使全社会都积极地将最优秀的人才送入部队中,甚至号召各行业向军人学习,因此也正是在老毛那个时候,解放军的战斗力是最强的,任何帝国主义都不敢上门挑衅,那个时候的国人精神面貌是自鸦片战争以来的100年最好的,对于他这个穿越者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宝贵的建军经验。 “我命令,将下给北百川能久的战书电文全文照抄一遍,通电各路义军与台南的清军,号召全台军民共赴台北抗日,有愿意跟我红标军打倭寇的,就加入我们队伍,不愿意与我们并肩作战的,我红标军也不希罕!但是,这个台湾,这个台北,我们红标军是保定了!” 这个雨夜,他对副官长李东雷说的最后一句话成为久久萦绕在与会者心灵的永恒记忆。 ―――――――――――――――――――――――――――――――― 后话,这几天感冒了,还要码字,真tmd难受!这活真不是人干的!还是做挖坑做太监爽啊! 第96章 白刃战 轰轰轰,台北城内升腾起股股浓烟烈焰,即便是在如此雨夜里,日军仍然发了疯似地从草山上不停地打炮到城中,此际无论城内城外的人都十分清楚,炮击过后日军马上就要开始大规模攻城了,只是令许多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次日军并不是沿淡水河从沪尾攻来,而是直接从草山上攻来,许多城门很快就被日军炮火淫威下被破开了。 “弟兄们,再加把力冲啊!倭寇马上就要开始攻城了,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冲进城内!杀光那帮狗东西!”正在小步快跑急行军的**营营长郑逸见不断有火光从山的那一边亮起来,就不由有些发急,他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挥舞拳头鼓劲,道,“我们已经离台北很近了,再冲一段就能进城!加油啊!” “红标军万岁!”士兵们发现已经离台北城墙不远了,不约而同地挥舞起刺刀,一边疾行,一边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他们才刚刚转过一个山道,便能看见台北城那高大结实、饱经沧桑的城墙,正如巨人一般静静地伫立在风雨飘摇的黑暗中,而城门口此刻已拥挤各路逃难的军民,秩序一片混乱,不断有乱兵用木棒打着平民,就只为了打出一条畅通逃难道路,不过陆陆续续从草山上赶下来的日军已经开始对城门进行攻击,把刚逃到城门口的乱兵们又打了回去。 “啪啪啪”,一时间城门口的枪击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地上很快便铺满厚厚一层尸体,几乎堵住城门,空气中传递的尽是日军野兽一般“库鲁死”、“呀叽给给”的嚎叫声。 “准备拼刺刀!”从后面赶来的郑逸看到这一幕,不由精神振奋,立刻对全体**营官兵大喝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把那帮狗崽子往死里打!” “狭路相逢勇者胜!”红标军士兵们高昂的斗志一下子就被调动起来,发着震天动地的嚎叫,纷纷挺着刺刀便向日军杀过来。 刚从草山上赶下来的日军并不多,大概只有一个小队三、四十人的规模,他们仅放几枪便将几百名想逃出城的清军乱兵又赶了回去,但他们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身后会突然出现敌军,而且这个敌军不是别人,正是令他们十分畏惧的大蛇军。 “杀!”郑逸浑身绷得就像张满的弩弓,一个箭步冲在**营的最前面,他是第一个冲上去,也是第一个将刺刀插入日军身体,甚至当他将刺刀从尸体中拔出来之时,周围的日军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遭到红标军的猛烈攻击。 “大蛇军,是大蛇军啊!”随着接二连三不断有日军倒在刺刀下,终于有日军反应过来,发出恐怖的尖叫声,他转身看到身后黑压压仿佛乌云一般越逼越近的人潮洪流时,就不禁吓得浑身颤抖,脸色骇白。 刺刀如林,寒光闪耀,黑夜中那迅速移动的钢铁方块,黑夜中那无数双布满血丝、充满狼一般凶狠眸光的眼睛,无不预示着死神正雷霆万钧地冲来了。 “射击!”日军一个中尉见状不由大声咆哮起来,急忙挥舞起指挥刀,指挥着部下朝钢铁一般越逼越近的红标军洪涛射击。 几个日军手忙脚乱地开了几枪,打倒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红标军之后,红标军的十余把刺刀便杀了上来,深深地扎进站在最前面的日军躯体内,眨眼之间这些穿着深蓝色军服,刚刚还鲜乱奔跳的日军已经变成冰冷的尸体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营的战士因为刚刚初上战场,也没什么经验,在郑逸的带领下,挺着刺刀就一窝蜂冲向日军,依靠人数的巨大优势,一下子打得这小股日军晕头转向,这些近距离地初尝倭寇鲜血滋味的红标军只觉得此等场面令人血脉贲张,情绪亢奋,士气顿时变得更加的高昂,甚至可以用无畏来形容,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雄狮,倭寇全是绵羊,因此有的红标军一个人便敢挺着刺刀向十余人扎堆在一起日军杀去,浑然忘了危险。 面对面的拼刺刀其实比双方在远处射击来得更加的残酷,也更加刺激人的神经,因为死亡就在眼前,对手的嚎叫和惨呼就在耳边响彻,而且白刃战通常只持续几分钟便可结束,双方的死尸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便可以犬牙交错、堆积如山,一方不是吓破胆撒腿败逃,就是缴械投降,很少出现拼了大半天的刺刀也没拼出一个结果的场面,但也正是这种面对面的拼刺刀可以最大程度地激发士兵们的野性和嗜血好战的**。 在火器时代里,要想打好白刃战,没有坚定的信仰、玩命的精神、严格的纪律以及昂扬的士气,就只能是吓得屁股生烟,被别人追歼消灭。 初一交锋,红标军这种凶猛无畏、有我无敌的拼刺刀气势一下子深深地震慑了在场的每一个日军,才刚一刺刀见红,便有日军吓得抱头逃窜,短短几分钟过后,城门口这小股日军就被郑逸的**营全部歼灭,再无一人活着,死尸层层叠叠铺得满地都是,致命伤全是来自红标军毛瑟步枪刺刀。 看着城门口日军铺得满地的尸体,郑逸并没有感到太多的兴奋,他侧头看了一眼雨夜中黝黑阴暗的山峦,从草山上的日军炮兵阵地依然传来隆隆的打炮声,日军攻城的部队绝不仅仅只有这一小股,后面等待他的还有更加严竣,也更加莫测的考验。 “进城之后立刻打出我们的旗帜,上面就写四个大字‘红标军到’,我要让这个城市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有我红标军在,这座城市便在,只要有我红标军在,倭寇就绝不敢肆意妄为!”这是郑逸迈步跨进台北城门后颁布的第一道命令。 ※※※※※※ 台北制造局的连朝纲率领刚刚组建的一个连的红标军赶到枪炮声最为轰鸣的东门大街时,便遭遇上石川联队的一支骑兵部队,尽管下着倾盆大雨,但整个街道一片混乱,刚刚从东门进城的日军骑兵正在沿路砍杀四处奔逃的乱兵与平民,在他们铁蹄踩踏之下,许多尸体肢离破碎、血肉模糊。 连朝纲命令红标军全部上刺刀,混杂在逃难的乱兵中,慢慢向日军这支正杀得性起的骑兵部队靠拢,也许对于这些刚穿上军装的年轻士兵来说,打枪都不一定能找到板击,但让他们上刺刀做肉搏战,反倒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他们体内剽悍凶狠的战斗力来。 连朝纲一马当先,猫着腰快速向一名日军骑兵靠近,那日军骑兵正挥刀斩杀一名落单的乱兵,在大雨如注的夜晚,他们的马枪也不好使唤,唯一乘手的便是骑兵刀,这种军刀的最大特点就是刀之装具如刀柄、刀梢等为西式,而刀刃却是标准的日式,重心适当,双面血槽,刀刃尽管没有烧刃,但刀刃却坚固耐用,极其锋利,刀刃经过长时间的作战使用变钝了,可很容易自行将其再磨利。 那乱兵被日军骑兵仅仅一刀,便砍飞了脑袋,尸体奔出好几米远才扑倒在地上,成为街道上众多无头尸之一,但那日军骑兵还来不及庆贺,连朝纲便三步并作两步,像箭矢一般冲上前去,举起刺刀从那日军骑兵的左后腰刺入,右前胸穿出,生生地将他从马上挑了下来,摔在地上。 其他的红标军见到这血脉贲张的一幕,不由士气大振,纷纷举着刺刀嚎叫着扑向正在沿街杀戮的日军骑兵,接二连三地将他们从马上挑下来刺死。 日军这股小队骑兵被连朝纲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一时间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为免遭全部覆灭的噩运,一个日军骑兵队长不得不吹起撤退的哨子,其余日军骑兵听到哨声,只得纷纷调头向来路方向逃去,眨眼间东门大街的日军全都逃散一空,留下横七竖八满街的死尸。 “军爷,你……你们可是抚台大人的兵吗?”一个厨师模样的胖子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他脸上被日军骑兵砍了一刀,一只眼睛已经被砍瞎了,脸上的血仍然在哗哗地不停淌着,他一边捂着伤口,一边抓住连朝纲大声问道,虽然现在已经是台湾民主国,唐景崧已是民主国总统,但百姓们仍然不觉得已经改朝换代,仍然习惯称唐景崧为抚台大人。 “呸,老子才不是那个只顾逃命、胆小鼠辈的兵,老子是正牌的红标军,老子是红帅手下的兵!”旁边一个红标军新兵一边擦着刀刃上的血渍,一边骄傲地拍了拍刚刚换上的崭新军装,兴奋又自豪道,“下次可要看清楚了,我们是红标军,可不要再认错了!” “红标军?你们是红标军!红帅真的派兵来救我们了吗?红帅真的不会不管我们了!”那厨师听到是红标军来了,不由兴奋地浑身发抖,他转过身去,踉踉跄跄地朝其他街道奔去,一边奔跑,一边用尽浑身的力量,发了疯似的反复大喊道:“台北有救了,红帅派兵来救我们了!大家有救了,红帅派兵来救我们了!” “他……他疯了吗?”那红标军看到厨师疯狂的呼喊声,不由抓了抓后脑勺,好奇地问道。 “他没有发疯,谁都没有发疯!因为首领已经成为这个城市能支撑最后、伫立不倒的精神支柱!只要首领在,红标军便在!只要红标军在,台北就在!只要台北在,我们的同胞姐妹都是有希望活下去的!经历血的洗礼之后,这座城市也将与它的历史成为一个不朽!”连朝纲凝神地看着厨师那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我们绝不是一小群人在战斗,我们是紧随着首领的步伐在战斗,无论我们身处天涯海角,我们都是首领手下的一个兵,我们绝不孤独!” ————————————————————————— 后话:原来感冒是这么难受,就像死过一回似的,真痛苦啊! 第97章 有我无敌 虽然打跑了日军的骑兵队,但是连朝纲也知道那只是暂时的,更多的日军还会再重新杀回来了,为了减轻不必要的损失,他并没有让人追击,而是退到东门大街的城隍庙门口,将城隍庙内的门板、桌台、木椅、床铺、砖石等乱七八糟东西在十字街口堆起了一个大型街垒,扼制交通要道,防止日军骑兵正面冲击突破防线。 果不其然,当日军发现袭击他们骑兵队的并不是什么大部队,立刻纠集了上百名的步兵和骑兵再次向东门大街冲了过来。 大雨滂沱,阴暗寒冷的街头突然出现山呼海啸般的嚎叫声,那是日军在发起冲锋时发出野兽般咆哮,很快街的另一头便开始出现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巨大的人潮仿若洪涛一般轰隆隆地向城隍庙门前的街垒直冲而来。 “呀叽给给!”一个日军佐官冲在最前面,挥舞着指挥刀大声喊叫起来,但很快他便大叫一声,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胸前穿透了三、四个模糊的血洞,来自街垒这边的红标军以齐射方式将这个佐官乱枪击毙。 “嗒嗒嗒!”马蹄雨点般踏击着石板路面,十余名日军骑兵很快便冲出人群,挥舞着骑兵刀向街垒这边的红标军杀过来,他们嘶声高喊着:“库鲁死!库鲁死!” “草,还是刚才那几个狗日的骑兵!”一个红标军认出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日军骑兵模样时,不由朝地上吐了口痰,骂道,“刚才没刺死你,现在送上门来,还想活着回去吗?”说着,便举起毛瑟步枪瞄准对方身体打。 “啪啪!”连打两枪都没有打中,毕竟是刚加入红标军的新兵,虽然连朝纲之前也有意识地将他们这些工人稍作军事训练以做红标军预备兵,但打枪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练出来的,如果不是打排枪齐射,各自为战射击,效果是极差的。 “大家听我号令,我说‘射’,大家再一起打枪,听明白了没有?”连朝纲见士兵们打了那么多枪,居然连一个日军骑兵也没有打翻在地,眼看敌人马上就要冲上来了,不禁有些着急,直接从街垒后面的掩体站了起来,举着毛瑟步枪大声道,“子弹上膛,各就各位,预备——射!” “啪啪啪!”子弹犹如暴雨梨花一般倾泻而出,在雨幕中划出一道道笔直的弹幕,红标军们在连帮办的统一号令之下,几乎同一时间开枪射击,一下子就将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日军骑兵打得浑身乱颤,血箭四射。 这一阵排枪打得极为凌厉凶猛,尽管当场打翻两名日军骑兵,但也把后面一面日军骑兵惊得从马上翻了下来,还来不及爬起来,就被身后滚滚铁蹄给踏成血肉模糊的尸体。 但红标军这一排枪也就只能最后一次齐射,因为其他日军骑兵已经趁着这轮排枪的空档,杀到了眼前。 如果换是一般的清兵,看到这些扭曲着脸,凶神恶煞的日军骑兵杀到眼前,早就吓得两腿发软,浑身痉挛,再无战斗意志可言,但他们面对的却是一支精神上已经涣然一新的新式军队。 这些穿着笔挺西式军服、头戴正规圆筒军帽,手上拿着火力甚至超过村田步枪的仿德式步枪,早不是日军印象中穿着标有“兵”和“勇”的号衣号褂,头上包着包头的清兵,即便是日军铁蹄汹汹,他们也没有一人后退,群体的意志与胆魄有时能让个人迸发出超越自己想象的精神。 尽管这些红标军新兵刚刚拿起步枪,刚刚迈上战场,但他们成为红标军那一刻起便已经深受郁笑城所塑造的红标军英勇无畏、蔑视死亡的精神感染,哪怕之前他是懦弱胆怯、唯唯诺诺的人,但加入红标军这个志向远大和朝气蓬勃的大集体之后便脱胎换骨,涅磐重生,即便是日军骑兵冲到身前,狰狞着脸向他们挥舞骑兵刀的时候,他们仍然进行猛烈地反击。 几百米的距离,日军骑兵犹如旋风一般眨眼间便冲到眼前,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红标军用家具堆起来的街垒居然前后设了有两道,相隔三米,那些骑兵即便没被第一道障碍拌倒,却也在第二道障碍面前被红标军乱枪从马上打了下来。 前面的骑兵被街垒拌倒摔在地上,后面的骑兵避无可避,直能硬着头皮撞上来,将前面的骑兵撞成肉泥,却也将自己拌翻在地上,就这样,一**的骑兵冲上来,然后一**地拌倒在这街垒面前,最后被红标军在几米的近距离像打火鸡一般,一个个当场击毙。 一时间,清脆响亮的枪击声、日军骑兵垂死前发出的惨叫声、淋漓大雨的哗哗声交织成一曲死亡交响乐,双方士兵也在那一刻变得亢奋疯狂。 “草鸡掰!还不死啊?”一个红标军见一名垂死日军骑兵居然挣扎着还能从尸堆里爬起来,正趴在用家具堆起来的街垒上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用手捂着腹部,一颗子弹击穿了小腹,鲜血正泉水一般汩汩地涌出,不由勃然大怒,用枪口从街垒缝隙间直接顶到那日军骑兵的脑门,勾动板击。 只听“啪”地一声,白白的脑浆和鲜红的血液像决堤一般喷了出来,那日军骑兵身体摇晃两下,便像沙袋一般沉沉地倒在地上,这一回再也爬不起来。 很快日军这支突击骑兵就被全部消灭,尸体和街垒一起构成了更加难以逾越的障碍,等后面日军步兵蜂拥赶上来之时,这才发现街垒根本就没有被冲开口子,只能乱嘈嘈地堆挤在这巨大的障碍面前,成为新一波红标军的活枪靶。 “弟兄们,自由开枪,现在随便怎么开枪都能打死这些东洋鬼,机不可失啊!”连朝纲兴奋地将身边一个红标军的轻机枪夺了过来,干脆就直接冲到街垒之上,举着轻机枪就对几米开外被挤得哇哇怪叫的日军进行扫射。 “哒哒哒!”一阵扫射过后,日军纷纷惨叫着倒在地上,尸体被后面的人踩在脚下,很快踩上脚的人也被击倒成为别人脚下的冰冷尸体。 其他的红标军士兵见状,不由士气大振,也纷纷从街垒掩体后面跳了出来,学着连朝纲的模样直接就站在街垒之上,举着枪有一枪没一枪地对近在咫尺的日军进行屠杀。 日军在冲锋之时一般都不会开枪,就是因为觉得那样既打不准,又影响冲锋队形的展开,最后反倒不能给予对手强大的冲击力,因此当他们堆挤在街垒前面,手忙脚乱地翻越由尸体与砖块、农具构成的大型街垒,便被以逸待劳的红标军慢慢射杀,也幸好连朝纲带出的都是只会勾板击的新兵,否则日军的伤亡将更加的惨重。 “啪啪!”终于有日军举起村田步枪进行反击,虽然这些日军也是刚刚补充进来的新兵,但他们的训练水平与战斗素质明显比红标军新兵高出许多,几枪过后,街垒上毫无遮拦的红标军便接二连三地被击翻在地,再加上日军步兵源源不断地赶来,就是用尸体也能填平这街垒造出的沟壑来,这让连朝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手榴弹,用手榴弹啊!”连朝纲突然想起从制造局里带出的好几箱手榴弹正没处使唤,这个时候正好让它大放溢彩,因此转身跳下街垒,对身边的个小兵吼道,“快快,随便叫几个人到城隍庙里把手榴弹箱全都搬过来,对对,记着要盖上防雨布,不要弄潮了,否则拿你是问!”说着,一拍那小兵的后脑勺,“去吧去吧!” 要说起大规模使用手榴弹的历史,最早可追朔到公元1000年的西夏王朝,不过它当时并不叫手榴弹,而是叫瓷蒺藜,但西夏王朝之所以在短时间内遭遇毁灭性的覆灭,也跟发明这瓷蒺藜有关,因为瓷蒺藜这个类似现代手榴弹、地雷一般有着巨大威力的武器,作战时一旦投向敌区,轻则让对方人仰马翻,重则让敌人死伤无数,元太祖成吉思汗最后一次征讨西夏还是被瓷蒺藜掀下马,不久便病逝而亡,临终前下了“三灭令”——灭绝西夏王、灭绝西夏族人、灭绝西夏文化,这便导致后来的蒙古大军对西夏人和西夏文明实施灭绝性的毁灭和报复,这也从侧面可以看出像瓷蒺藜这类的手榴弹有着多么大的杀伤力,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手榴弹在一战中,由于堑壕战的兴趣,手榴弹得到了广泛应用,到了二战期间,手榴弹不仅应用广泛,更是得到了迅速发展,各种各样诸如发烟、燃烧、催泪、震晕等功能的特种手榴弹相继问世,因此手榴弹与步枪、刺刀并列为三大最基本单兵武器。 对于从21世纪穿越到1895年的郁笑城来说,他当然知道手榴弹的划时代意义,但在19世纪,虽然手榴弹早被发明出来,但却得不到进一步的发展,因为随着枪炮的迅猛发展和城堡攻防战的减少,使手榴弹受到了冷遇,只有到1904年日俄战争中,手榴弹才又回到战场发挥巨大作用,而郁笑城早知手榴弹的威力,因此提前让红标军装备仿制德国的木柄手榴弹,现在在城里打起街垒战的时候,手榴弹的威力立刻就发挥了出来。 很快七、八名小兵搬着几大箱的手榴弹箱从城隍庙里奔了出来,他们支起一个简易的防雨蓬,就是生怕雨水会浸湿手榴弹。 “不要急,听我命令一起投掷,大家都朝同一个方向扔,炸死这帮东洋鬼!”连朝纲将手榴弹从箱里取出来,逐一分给士兵们,简要地介绍操作步骤,好在这些新兵初生牛犊不怕虎,手里抓着手榴弹,丝毫没有任何畏惧的表情,反倒一副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这也让连朝纲安心不少,毕竟他也怕新兵手生,手榴弹没扔出去,却在自己阵地里炸开。 几个日军已经哇哇乱叫地从尸堆下面爬了上来,举着村田步枪一枪就击倒一名红标军,这让其他的红标军格外的愤怒,纷纷举枪反击,将那几名日军打翻回街垒后面,成为尸堆中的一分子。 连朝纲见大家都各就各位,准备投掷手榴弹,立刻发出吼叫声,道:“好,我命令:投!”说着,他将手榴弹远远地扔了出去,其他的红标军也跟着将手上的手榴弹扔掷出去,只听“轰轰轰”一声声惊天动地仿若惊雷一般的爆炸密集地在日军人群中炸开,凌厉飞射的弹片疯狂地切割着日军肢体,残肢断臂,血液碎肉一下子像火山喷发一般全炸到半空中,当场炸出十余个焦坑,石板街道仿佛要被震成粉碎一般,远在几条街外的人都可以听到爆炸的余音依然还是那么惊心动魄。 “有我无敌!”在这猛烈的爆炸声中,一个激昂声音撕破重重雨幕,冲天而起,发着如雷的吼叫,振聋发聩。 ——————————————————————————————— 后话:坚持必火?是真的吗?很强大的鼓励之言啊!笑纳笑纳了! 第98章 乱战 台北东门大街城隍庙。 轰隆隆!夜空中窜过一道惊人的闪电,冲破黑暗,在天空中划开一条裂口,雨越下越大,银币似地打得街道两旁的房屋瓦顶一片噼噼剥剥声。 日军在扔下近百具尸体之后,终于开始退却,全部撤到街的另一头去,但这绝不意味着日军就此放弃进攻,更猛烈更残酷的战斗还在等着年轻的红标军。 连朝纲让部下们赶紧将伤员送到城隍庙里救治,修复街垒,清点人数,收集弹药,准备战斗,但也就在这段停战的时间里,邻近几条街道的枪炮声与喊杀声却开始密集起来,显示着更多的日军似乎正绕开这儿街垒,直接渗到他们身后。 “帮办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小兵连滚带爬地从北侧街道奔了过来,浑身都是淤伤,额头破了一大块皮,嘴角又青又紫,显然这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连朝纲紧张地上前抓住他,急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报告大人,倭寇从南门杀过来,现在已经杀到了按察司署,他们满大街都在杀人,很快就要杀过来了!”那小兵累得连站都站不稳,要不是周围人扶住,恐怕已经瘫到地上去了。 “按察司署?按察司署!”连朝纲反复琢磨着这个字眼,突然一拍大腿,大叫道,“不好,巡抚署不就在按察司署附近吗?东洋鬼是想占领巡抚署啊!” “帮办大人,巡抚署早让乱兵给烧成一片废墟了,倭寇占那个废墟做什么?”旁边一个红标军士兵忍不住问道。 “巡抚署位于城中心,位置极其重要,控制了它,就是控制了城中心,继而再控制全城,是非常容易做到的事情!”连朝纲脸色大变,颤声道,“不……不行,不行!我们得赶过去,绝不能让倭寇就这么占领了巡抚署,否则我们不仅腹部受敌,而且制造局都有危险!” 就在他准备命令撤退时,从街的另一头突然传来“哒哒哒”的机枪声,紧接着一串串密集的子弹像疾风暴雨一般打了过来,一下子便将街垒打出一个小口子,一个离得最近的红标军猝不及防被打中后脑勺,凌厉的弹皮只一下就掀掉了他的半个脑袋,连吭声都没有发出,整个人便弹了起来,扑到四、五米外的血泊中。 “哒哒哒!”枪声越来越密,也越来越凌厉,那些由家具、木材构成的简易街垒根本挡不住这密集子弹,一下子就被穿透了,好几个躲避不及的红标军纷纷中弹在地,连朝纲见状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抬头朝街对面一看,只见黑漆漆的街道一端正突闪着两串火舌。 “是格林炮啊!”他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这格林炮其实就是加特林机关枪,用手把摇动6-10个枪管围绕轴心转动,火力十分猛烈,因为在英语中gun是枪炮的统称,而且这武器威力强大,所以传入中国之后,都习惯叫它为格林炮,1881年由金陵制造局开始大规模仿造,各地兵工厂也随后进行了生产,在中日甲午战争中清军也多次使用此炮,但在与日军交战中,却没有发挥多大的作用,相反倒将许多格林炮白白送了日军,这一回侵台日军装备的格林炮中,便有很大部分是从清兵手中缴获的。 由于格林炮沉重无比,不易搬运,因此设计者便给它装了两个巨大的铁制轮子,方便步兵们推着前进,此次日军为了打通东门大街,一口气便推上来两辆格林炮,其巨大的火力优势一下子将红标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随着火力的延伸,更多的红标军开始倒在这雨夜的血泊中。 “倭寇杀过来了,倭寇杀过来了!”一个红标军从街垒后面看到街的另一端开始潮水般涌出大批黑色人影,明晃晃的刺刀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的耀眼,不由急切地大喊起来。 ※※※※※※ “郑大人,我们怎么办?城里到处是枪声,倭寇已经进城了,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一个红标军连长急急地奔到郑逸身边,问道。 现在这个局面也让年轻的**营长感到头疼无比,他以为自己已经比日军抢先进城,但没想到日军从草山上下来,是从多处方向进城,而他们先前遇上的那个小队日军,也仅是小股,而且还可能是负责截断出城乱兵的退路。 “轰!”一枚炮弹在前面的街区炸响,震得四周房屋都在摇动,一些逃难的百姓被炸倒,发着垂死的哭嚎声。 郑逸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主意,高声大喝道:“一连长?” **营一连长林汤兴见郑逸呼喊他,老远便奔过来,大声应道:“有!” 郑逸指着远处草山日军的炮兵阵地,大声道:“我命令率部拿下敌人后方阵地,不管是炮兵阵地,还是机枪阵地,亦或是什么出发阵地,只要是那山上的,就全部夺过来!”他顿了一顿,沉思片刻,又接着道,“记着,拿下炮兵阵地后,那些山炮、野炮什么的,都要给我保存好来,尤其是炮弹,点清楚,将来要列清单给我!” 林汤兴立刻挺了一身,敬礼道:“是,大人!”说着,便将手枪一别腰上,转身虎步生风地领命而去。 “二连长?”他看着林汤兴远去的背影,转身对黑暗中人头绰绰的方向大喝一声。 **营二连长邱德标立刻奔了过来,敬礼道:“有!” 郑逸指着身后的城墙,道:“邱连长,我命令你率部守住这个城口,无论是外面的倭寇攻城,还是里面的倭寇出城,都可以拦下来!你们必须像钉子一样,给我牢牢地钉在这个城门,没我的命令,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许撤下来,听明白没有?” 邱德标脸色一青,立刻敬礼,大声应道:“是!”说着,也转身率部匆匆登上城墙,守住各个关键制高点。 郑逸又叫来三连长李南和四连长赵家木,命令他们跟随自己赶向制造局,只有确认制造局安全之后,他才有心思去清剿城内的日军。 命令很快传递下去,两个连的红标军迅速被组织起来,快步向台北制造局奔去,这一路上碰到乱兵和百姓,他们见这支穿着笔挺西式军装的部队,还以为是日军来了,全都吓得纷纷避让,更有甚者,一些清兵溃军甚至扔掉武器,直接跪在街道两旁,双手举高高的,做投降状,这让红标军们见了,又好气又好笑,如果不是有严令不许擅自离开队伍,可能就有红标军要上前抽那些清兵的大嘴巴,看他们那狗样,简直是给国人丢人现眼。 转过两条街后,远远便听到对面奔来一群黑影,叽叽哇哇的不知说什么,因为下着雨,天又黑,双方似乎都在着急赶路,因此居然没有停下来,两支部队很快便交错而过。 郑逸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因为他侧头去看那支奇怪部队的时候,对方的一个军官也在好奇地朝这儿看,因为都是穿着西式军装,又都急着赶路,因此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倭寇,是倭寇!”当郑逸看清对方军官赫然戴着红色金丝线帽,穿着深蓝色立领单排铜纽扣,下身是深蓝色直筒裤,明显就是日军近卫师团军官打扮,不由脸色一变,立刻对身旁的人大喊道,“拼刺刀!不要俘虏!”他还未把话说完,已经掏出手枪,直接瞄准那个日军军官,“啪”地一声便一枪击爆对方的脑袋壳。 枪声响起,大家这才反应过来,红标军立刻大吼一声,操起刺刀如狼似虎地便扑过来,一下子便和猝不及防的日军扭打在一起,整条街道本来还十分安宁详和,一眨眼之间,便开始上演血腥残酷的肉搏战。 日军白刃战本来也是毫不含糊,而且这些近卫师团的士兵无论士气和装备,更是在普通师团之上,就算是被郑逸的**营打了一个先手,但他们反应还是出奇地快,并没有马上溃散败逃,而是嗷嗷怪叫地进行反击。 一个红标军刚刚一枪挑倒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一名日军,便被后面一个日军一枪给刺了个透心穿,不过那日军还未来得及将刺刀拔出来,又一个红标军冲过去,直接一枪刺穿对方咽喉。 “草鸡掰,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来投!”一个红标军狠狠地朝对面日军吐了口痰,那痰居然正好吐到日军的脸上,那日军不由哇哇大叫,用手去抹那痰,但也就在这时,红标军已一枪刺穿他的胸口,同时工兵铲反手一挥,连对方人头也跟着劈了下来,在凄厉的雨夜中,滴溜溜地滚在街道上,被混乱的人群踢到黑暗中,不知所踪。 “啪啪啪!”有的红标军干脆直接开枪射击,这么近的距离,一枪有时能贯穿两人身体,再加上黑暗中混乱不堪,日军来不及躲闪,第一波便倒下十余个人,后面的人还未反应,又被刺死,再加上领头的军官早被郑逸一枪击毙,因此其他的日军坚持了一下,便终于开始退却奔逃。 这场突如其来的白刃战仅仅持续不到五分钟就结束,地上却铺满了七、八十具尸体,而日军占了绝大部分,谁也没想到他们进城后与日军交手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开始。 郑逸本来还担心自己所率的**营中,新兵成份占了大部分,白刃战会比较吃亏,但从刚才刺刀见红的场面来看,他也稍稍放了心,因为他发现这些日军居然也大部分都是新兵,拼起刺刀来,同样是慌里慌张,手足无措,如果不是靠前面几分钟哇哇怪叫唬人,恐怕他们一个也逃不掉了。 “伤员都送到二连那儿去,其他人继续跟我前进,最快速度赶到制造局!”郑逸也没心思清点战果,令人将日军遗弃的枪械弹药通通收集起来,便命令部队继续赶路,仿佛这只是发生的一个小插曲,根本不值得小题大做。 红标军整好各自的军械弹药,也不再吆喝口号整理队伍,直接跟着领头的军官便再次匆匆赶路,在这个混乱的夜晚,混乱的街道,混乱的战斗,令搅在其中的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 后话:这几天,甚至这几周,都在连续不停地出差出差出差,可能会来不及更新,没办法,我也不是神仙啊,哪里还能做到一边出差,一边写书的,所以大家要有耐心便是! 第99章 攻占草山 草山。 大雨如注,像瀑布一般从天空中倾泻而下,打在人脸上像针刺一般的痛,陡峭的山坡上人影绰绰,虽然夜幕笼罩,但刺刀发出的寒光却更显得逼人炙灼。 “轰!”日军炮兵阵地再次传来震耳欲聋的大炮轰鸣声,不过由于炮弹受潮得厉害,他们打了三炮,竟有两炮是哑炮,只有一发射了出去,落到城中去,但爆炸声却极响,震得半个城都在摇动 “宇田君现在已经到了哪里?炮兵联队长渡边井彦大佐拿着望远镜向城里看去,只见城内喊杀震天,到处是升腾的火焰与嘈杂的枪声,却看不清下面的状况,因为大雨和夜幕遮住了视线。 “报告大佐,山下面好像有人向我阵地靠上来!”一个日军传令兵匆匆上前报告。 渡边井彦侧头问道:“可是清国奴?他们有这胆子向我们攻击?” 那日军传令兵颤声道:“前哨问过口令,不是我军士兵!” 渡边井彦脸色不由大变,失声道:“大蛇军?是大蛇军!” “啪啪啪!”一阵枪声从山坡下面传来,几个人影重重地从山坡上翻了下去,紧接着喊杀声渲嚣而起,雨夜中,白烟弥漫,弹雨四溅,枪声一阵接一阵越发密集凌厉。 “杀!”一个红标军军官举着刺刀大声吼叫,道,“杀光倭寇,不要俘虏!” “杀光倭寇,不要俘虏!”满山坡顿时沸腾起来激烈昂扬的吼叫声,一浪接一浪地向山头上逼了过来,“万岁!红标军万岁!首领万岁!” 日军举枪拼命向山坡下的人群开枪射击,但就算他们打倒再多的人,红标军也无一人后退躲避,大家争先恐后地向山头杀来,仿佛掀起的巨浪,势必要将整个山头淹没一般。 一个红标军终于冲上山头日军的炮兵阵地,不过他也很快从山头上翻了下去,因为至少有四五把枪对准了他,以近距离将他打得浑身都是血洞。 另一个红标军躲开同伴倒下的尸体,一个箭步便冲进日军人群之中,直接举起刺刀朝当前两个日军脖子上一划,顿时血流如注,那两日军捧着被切割开的脖子,发出凄厉的嚎叫声,倒在血泊中。 更多的红标军冲了上来,有人举枪向日军射击,也有人直接将手中的刺刀投掷出去,生生地扎穿对面冲来的日军身体。 枪声越来越稀薄,但白刃战却是越来越激烈,有的红标军杀得性起,将帽子一脱甩在地上,眼睛腾地就冒出血丝来,直挺挺地迎着日军的刺刀就冲过来,然后抱着对方一起翻下山坡去。 黑暗中无数个人影扭打翻滚成一团,大家都在用吃奶的力气将对方葬送进鬼门关内,不断有惨叫声和筋肉撕裂声发出,整个炮兵阵地已然变成地狱一般恐怖,到处上演着一幕幕死亡景象。 日军自甲午战争以来,所遇清军全是一击即溃,别说这种硬碰硬的攻坚战,就是稍微激烈的防御战也没见过,更没想到这些令他们鄙视到骨髓里的所谓清国奴能现在却打得如此英勇无畏。 这些日军本来就是天皇的亲军,比一般的日军更加的骄狂傲气,但现在碰上红标军这样完全不要命的打法,甚至不惜同归于尽也要消灭对方,气势上一下子就被压倒,两强相遇勇者胜,一方稍微显示出怯弱声势,立刻便刺激另一方更激烈疯狂的攻击,战场很快便向一边倾斜,日军逐渐流露出畏惧的情绪。 “求援,快发信号求援!”炮兵联队长渡边井彦对着手下大吼,但他才吼一半,一阵枪声响过,站在他面前的部下已经倒下了三个,剩下的两个则已经吓傻,东张西望,浑身痉挛,根本就没去理睬渡边的话。 “八格牙鲁!”渡边井彦听到身后一阵疾促的脚步声逼近,唰地便拔出指挥刀,转过身来,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冲来的人,当他发现那是自己部下时,不由松了一口气,大声道,“不许后退,违令者杀!” 那日军向他奔了几步,突然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嘴里不停地喷涌着汩汩的血液,当他倒下时,背后赫然插着一把直挺挺的毛瑟步枪刺刀,一个黑影一脚踩着倒下的尸体的后脑,一手将那刺刀拔了出来。 “大蛇军?”渡边井彦这才看清那黑影模样,那是一个脖子上盘缠着辫子的清国人,但一身德式军装却显得极为的干劲剽悍,当对方抬眼看向自己时,黑夜中仿佛闪耀而起两只炙红的灯火,令人不由心惊胆跳。 “草你妈!”那红标军举起毛瑟刺刀便要冲上来,但渡边井彦身后的日军已然开火,至少四颗子弹击穿了他的身体,血液像箭矢一般夺射而出,他身体摇晃一下,终于还是不甘地倒了下去,不过当他倒下时,他的身后更多的红标军端着刺刀嗷嗷吼叫地冲了过来。 “啪啪啪!”一阵枪声过后,渡边井彦身边的日军已经倒下一大半,剩下的也不禁拔腿逃跑,他才一回头,身后已经没有了人,也不禁慌了神,正准备跟着摸黑逃跑,但追上来的红标军哪里肯依,呼啦一下便将他围了起来。 “草,这是个当官的!”一个年轻的红标军兴奋地大叫起来,道,“要抓活的吗?” “抓个屁,连长说不要俘虏,你没听见吗?”另一个红标军抬起脚踢了那年轻红标军一下,笑骂道,“杀了他便是,那么罗嗦做什么?” 渡边井彦虽然听不懂红标军们的话,但却感觉到对方满不在乎的表情,不禁感到极大的羞辱,毕竟自己还是个联队长大佐,在这些红标军小兵眼里,却似乎根本没瞧上他,简直是对身份与尊严的侮辱,他举起指挥刀,额上青筋毕露,大吼道:“库鲁死!”他想冲上去砍翻一个红标军,但他才刚刚奔出两步,七、八把刺刀已经递了过来,直接就扎穿身体,他手中的指挥刀也无力地落到地上,他瞪着一对死鱼般的眼睛看着周围黑暗中炙灼燃烧的眼睛,他不由打了一个寒栗,他在临死前突然感到无边的恐惧与寒冷。 年轻的红标军们并不知道他们在这一刻击毙的是一个日军的联队长,他们就算知道也不在乎死在自己枪下的是谁,对他们来说,只要完成任务,攻占草山日军炮兵阵地,即是比击毙日军联队长更大的荣誉和功勋。 渡边井彦一死,剩余的日军更是无心恋战,纷纷逃下山去,山头上的激战一下子便安静了许多,有些日军见大势已去,还扔了枪械举手投降,但红标军们彻彻底底地执行连长林汤兴的命令——不要俘虏,凡是放下武器的日军,也不顾是否投降,全部当场刺死,尸体踢下山坡。 “报告连长,敌人已经全部肃清,我们已经占领整个山头阵地!”一个红标军排长向林汤兴敬礼,大声道,“共计缴获10门山炮,6门野炮,炮弹两百发!” 林汤兴掐指一算,不由激动地道:“好家伙,16门炮啊,想不到我们**营才刚刚开战,就发大财了,这些炮我们没收了,全归我们**营!让部下们重构阵地,防止敌人趁夜偷袭,再把这些大炮夺回去了!”他想了想,突然哀声叹气起来。 那红标军排长看到他这样莫名其妙的哀叹,忍不住问:“连长,怎么啦?” 林汤兴苦笑道:“可惜我们连里没有炮手,要不然开他几炮,炸他妈的东洋鬼也过过瘾啊!” 那红标军排长眼珠一转,道:“我们可以抓几个倭寇炮手,让他们帮我们打炮啊?打得不好,再宰了他们也可以!” 林汤兴听了,不由一拍大腿,道:“好主意,赶快别杀俘虏了,留几个带气的!” 听到连长居然改了命令,又要抓活的俘虏,一些红标军士兵还非常的不服气,甚至假装没听见命令,挥着刺刀还往地上畏缩成一团的日军俘虏身上扎去,直扎得俘虏满地哭嚎惨叫,最后还是由军官们带队强行抢下几个俘虏,否则这些日军俘虏真要被下面的兵给杀光了。 那些日军俘虏被抓到林汤兴的面前,林汤兴也不客气,每人当场甩了一个大耳光,其中一个还把门牙给扇飞了,押着他们的红标军见状,也纷纷举起枪托每人后背狠狠地敲了一下,让他们放老实一些。 虽然这些日军俘虏听不懂林汤兴的话,但在一番指手划脚之后也明白是要他们打炮,有一个日军俘虏当即就表示拒绝,林汤兴也不客气,手一挥,几个红标军便气势汹汹地冲上去,一把抓住那日军俘虏的头发,就往山石后面拖去,那日军俘虏不由吓得大叫,但很快大叫声便化成嘎然而止的惨叫,因为红标军将他拖到石头后面,便一刀斩下首级,将尸体往山坡下面踢,把首级取下来展示给其他俘虏看。 看到那血淋淋的人头,其他的日军俘虏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再无一人敢反抗拒绝,全都乖乖地服从,就算他们之中有人不会打炮,这个时候也绝不敢再坦白,否则红标军可不管多砍几颗俘虏脑袋。 “轰!”沉寂多时的草山炮兵阵地再次发出怒吼,但这次,却是向日军后方发出的怒吼,一枚枚炮弹直接炸到城中日军集结地,每一发炮弹都能让好几个日军炸上天,石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炮兵阵地发出的炮弹全都砸在自己头上,伤亡惨重,他还一直以为是渡边大佐炸错了地方,还拼命派人给山头上的炮兵阵地打信号,要求炮兵火力延伸。 “草,这大炮真他妈的是好东西!”林汤兴见几发炮弹便打得城内的日军一片哇哇乱叫,不由兴奋拍着大腿,一个劲地冲着日军俘虏大吼道,“干他娘,干他娘!不许停,谁停老子就干谁!”说着,他对其他的红标军道,“你们他妈的也要学人家怎么开炮,你们将来也要做炮兵,这么过瘾的事不能都让东洋鬼做了,我们自己也要学会,都听见没有?” “是,连长!”周围的红标军顿时发出一片欢呼声,齐声大喊道,“炮兵万岁!万岁!” ————————————————————————————————— 后话:最近很忙,很忙很忙,一周要出差四天,连续出差四周,你说忙不忙啊?简直就忙傻掉了! 第100章 初战制造局 台北制造局。 雨哗哗地下着,像无数口滚沸的油锅里撒进了盐,发着一片乱响的声音,雨点打在墙砖瓦片上,“叭嗒、叭嗒”地仿佛在敲击着无数面的战鼓。 城内的战斗越来越密集激烈,慢慢地从城市边缘向城中心漫延开来,不断有枪声和喊杀声传递过来,街道上人影绰绰,杀气沉沉。 最先向制造局发起冲击的是日军的一支40人的小队,其实严格说起来,这支日军小队也是误打误撞碰上守卫制造局的赵成栋的部队,他们在雨夜中沿着街道摸黑前进,按照石川大佐的命令向隔了几条街的台湾巡抚衙门逼近,但他们经过制造局的街道时,被赵成栋布置在墙头的机枪手发现,以为是来攻击自己的,于是便抢先开火。 从高高墙头上倾泻而下雨点一般的子弹,瞬间便覆盖了整支日军小队,十余挺机枪就像十余道吐着毒焰的火龙,从头到尾将日军打得抱头鼠窜,惨叫连连,仅仅几分钟的工夫,这支日军小队便被打残,超过一半的人变成冷冰冰的尸体,倒在冰冷的街道上,而剩下的日军却更加苦不堪言,完全被火力优势的红标军打得抬不起头,挣扎在死亡边缘。 一个日军从街道暗处冲出来,怪叫着想逃离这地狱一般街道,但从对面墙头上延伸过来的几道火舌瞬间便将他身体笼罩,立刻被打得手脚乱舞,体无完肤,倒在地上时,整张脸都已经被子弹撕裂得血肉模糊,面目不清。 还有的日军被街道上密布的尸体拌倒后,再想爬起来,雨点般暴射过来的子弹便打在身上,手脚挣扎几下便没了呼吸,成为众多尸体中新的一员。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日军小队长终于按捺不住,从黑暗中冲了出来,他抽出指挥刀,对着墙头的红标军机枪手大声吼叫起来,不过他才喊到一半,立刻被火舌吸引过来,浑身打得一片血洞,一头栽倒在地上,而他身后刚刚有人想从掩体后面冲出,也跟着被疾风暴雨一般的子弹打翻在地,尸体翻滚着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临死前不断地发着垂死的嘶声和喊叫,整个景象一片狼籍血腥,惨不忍睹。 日军放的冷枪也给墙头上的红标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有几个红标军被弹片打击额头,一个翻滚便从高高的墙头上栽了下去,这无疑让被打得喘不过气来的日军精神一振,更加拼命地朝墙头射击,一时之间子弹在黑暗中相互穿梭飞射,不断能听见子弹发出的“啾啾”射击声,以及中枪者痛苦的惨叫。 不过火力的巨大差异让日军很快便伤亡惨重,局势也变成一边倒,墙头上不断喷吐着毒蛇一般的火舌,朝着有火光的黑暗角落倾泻射击,打得这支日军小队根本毫无反手之力。 此次攻击台北城的石川联队日军根本没曾想到,混乱不堪的城内,居然还有一支装备如此精良武器,并且拥有极高斗志的清**队在等着他们,一下子便被打懵了,有人甚至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发了疯似的从黑暗中冲出来想拼个鱼死网破,但却徒劳地被乱枪打成血淋淋的尸体,倒在冰冷街道上。 日军小队长被击毙之后,剩下的日军就像无头的苍蝇,没人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因此有人继续向制造局墙头发起冲击,有人仍然躲在黑暗中向墙头打枪,还有人干脆就冲出黑暗,向来路奔逃,整个场面一片乱哄哄,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合力,再加上墙头的机枪密布,子弹仿佛源源不断供应不绝,像瓢泼大雨一般使劲地往日军藏身的地方倾泻,很快便打得日军无处躲藏,刚刚冒头现身又被打成麻蜂窝,最终仅有两三个漏网之鱼逃走,其余人竟全被击毙在街道上,成为堆积如山的尸体之一。 枪声持续了好半天才停下来,只剩下大雨哗哗的声音,整个街道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之中,但街道上的死亡惨景却是被抹上重浓重的一笔。 “停火,停火!你们他妈的都给老子省点子弹,好像不要钱似的,给老子留着子弹杀更多的东洋鬼,听明白没有?”站在墙头上,赵成栋发现制造局所处的整个街道再无任何的生气,便急忙命令机枪手停止射击,尽管制造局内的子弹堆积如山,但这么浪费也让他颇为心疼,毕竟这些子弹也是用银子堆出来的,如果让曾总办知道他这样乱打枪,都不知会发狂成什么模样。 士兵们打得兴奋,竟一下子没停下来,有的士兵还在继续的射击,直到被赵成栋狠狠地踹了屁股才停止下来,然后摸着发肿的屁股朝他们的连长嘿嘿傻笑。 “连长,那些人真的就是倭寇吗?”一个脸上挂着彩,被日军子弹打破额皮但却满脸毫不在乎的红标军抬起头来,笑嘻嘻地问道,“好像与乱兵也没啥区别啊,打几枪就全死了!” “是人被子弹打了都要完蛋,东洋鬼又不是铁打的,怎么不死?”赵成栋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墙头下面已经厚厚铺上一层尸体的街道,先前清军乱兵的尸体已经堆满了整个街道,现在再加上这支送上门来的日军小队,整个街道的尸体都铺了两层厚,根本没有容身之地,其惨烈程度即便令淡看生死的他来说,也感到不寒而栗,他一脚踹着那红标军的屁股,笑骂道:“当然没错,那帮人全他妈的是倭寇,你们可看好了,他们与乱兵可不一样,被我们打成那样了还敢冲出来拼命,你们他妈的也要学学人家,不要做缩头乌龟,只会懂得躲闪,丢咋红标军的脸!” “草,老子打东洋鬼可不会做缩头乌龟,他们来再多的人,老子也会全部送他们上路!”那名红标军很不服气地叫唤起来,道,“老子丢谁的脸,也绝不会丢咋红标军的脸!今晚老子已经送了三个东洋鬼上路,一条命换三条,早就够本了,知足了!” 赵成栋笑着拍了拍那红标军的肩膀,低声道:“继续加强警戒,后面的恶战很多,有的是大仗血仗让你打!头上的伤口赶快包好,满脸都是血会吓到别人的!” “嗯嗯!没事没事!”那红标军这才感到额上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痛,不由用手捂住,但嘴里仍然发着满不在乎的声音。 “连长,我们刚刚杀了这么多的倭寇,那岂不是说倭寇现在已经打进城了,更多的倭寇可能就要打过来?”另一个红标军抓着**的头发,忍不住问道,“他们不会已经发现我们制造局位置了吧?想趁机夺取我们堆在仓库里的弹药枪械啊?” 赵成栋听了,不由心中一跳,也感到危机重重,制造局面临的危机并没有转好,相反可能恶化,他只感到脑袋似乎又大了一圈。 是啊,如果日军知道这里便是台北制造局——红标军的最大弹药库,恐怕会兴奋地发狂,会更加疯狂地对制造局进行攻击,现在他们遇上的只是一支几十人的小队,但逃走的那几名日军很可能会把刚才的情况告诉给其他的日军,而引来更多的敌人。 这之后又会碰上什么样的敌人,却是无人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更艰难困苦的战斗还有后面等待他们,他发现现在最重要的已经不是痛快杀敌,而是怎么保存实力,等待增援了。 也许刚才对日军小队的屠杀并不必要,因为日军小队的攻击目标似乎并不是制造局,仅仅只是路过而已,而他们却因为小胜而暴露制造局的位置,提早引来更多的日军,实在是不智的举动,这让年轻的连长感到颇为懊恼,如果时间能返回到之前消灭这股日军小队的时候,他一定会下令机枪声不要射击,除非是敌人主动发起攻击,但现在为时已晚,他只能开始准备迎接日军更激烈的攻击。 “手榴弹全搬上墙头!”他对着墙头下面院子里的士兵大声喊叫,道,“弹药箱全都盖上油布,小心不要受潮了!那个什么梯子再多搭几个,有人倒下,下一个就立刻补上战位,不允许有遗漏位置!” 他顿了一顿,左右看了看墙头上的机枪布置情况,很快又喊叫起来,道:“墙头右边再布置两门马克沁!对对,就是马克沁,不要嫌重,人扛马拉也要给老子搬上墙头来,轻机枪不顶用,挡不住倭寇大部队攻击!” “对了,左侧也增加一门马克沁,就藏在那树荫下面,火力全部对准前面的街口!全都隐蔽好了,没有我命令,不要射击!有倭寇出现,轻机枪先射击,马克沁等倭寇大部队出现后,再进行火力覆盖,最大程度杀伤敌人!余下的人全部在大院里集结待命,步枪全部上刺刀,听我的命令随时准备冲出去打白刃战!” “是!”士兵们哄然应采,纷纷开始行动起来,按照年轻连长的指示将一箱箱的手榴弹搬上墙头,原本只布置轻机枪的地方,也开始布置上马克沁,墙头上的火力立刻得到飞速提升,别说是一支日军小队,即便冲击的是一支日军中队,以如此密集的火力也能轻松打退敌人攻击。 虽然刚刚取得了小胜,但所有人都知道更严竣的形势在后面等着他们,只有守到援兵来临,他们才有喘息之机,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扛在每个人身上的担子仍然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 后话:虽然很忙,但尽量保证一周能五更!谢谢捧场,有票给票,有赏给赏,没票没赏,回个帖喝声采叫个好,也是对作者辛苦码字的回馈! 第101章 绝不退却 台北东门大街城隍庙。 雷电交作,狂风夹着雨水倾盆而下,一道道电光仿若银蛇般在黑云间飞窜咆哮着,仿佛要把整个城市割裂震碎一般。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日军一名少佐冒着滂沱大雨上,站在街道的正中央,疯狂地挥舞着指挥刀,大声吼叫。 “啪嗒嗒嗒!”两串火舌像毒蛇一般从街道的另一端飞窜而出,一下子全扑打在红标军用木质家具堆起的街垒上,硬生生地打出两道通道来,整个石板地面完全被犁出深深的沟槽,血肉之躯稍微触及必定被打得鲜血飞溅,骨碎肉裂。 两名红标军躲闪不及,一下子被日军的格林炮打得正着,浑身全是穿透的血洞,手舞足蹈了一阵,便摔倒在血泊中,顿时没了气息,因为格林炮威力过于猛烈,甚至连骨骼全打烂了,碎肉被掀开之后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其惨状令人不寒而栗。 趁着大批的红标军被格林炮打翻在地之机,日军蜂拥从街道尽头冲了出来,刺刀如林,在雨夜中更显得阴气森森。 “手榴弹!第一排全都准备好手榴弹,放东洋鬼过来,十米之内再投掷!”连朝纲见街垒对面已经挤满了端着村田步枪刺刀的日军,不由发急地吼叫道,“第二排,第三排全都准备好排枪射击,听我的命令再射击,不要慌乱,我们要将东洋鬼全部埋葬在这儿!” “啪嗒嗒嗒!”又有三个红标军在日军的格林炮的弹幕中倒下,几乎每个人的身上全是血淋淋的枪眼,他们死的时候是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黑压压冲来的日军。 在连朝纲的嘶喊声中,本来有些慌乱的红标军渐渐稳住阵脚,手中紧紧揣着手榴弹,喘着粗粗的气息,瞪眼看着前方不断冲近的日军,尽管大雨滂沱,但在不断的闪电之下,双方都能清晰地看清对方因亢奋与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孔,在死亡面前,哪怕是最勇敢的士兵,也会流露出畏惧的神情,但勇敢者与怯弱者的区别就是,勇敢者选择继续战斗,毫不退却,而怯弱者则是选择临阵逃脱,缴械投降。 这些刚刚穿上红标军制服的新兵们虽然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但在军官们的感召之下,依然秉承了红标军勇敢无畏的精神传统,也许他们做为清军看到敌人端着步枪冲近会吓得屁滚尿流,转身逃跑,但当他们成为红标军一员的时候,那身崭新制服带给他们的却是无穷的勇气与胆魄,哪怕身边的人被凌厉的子弹撕碎打烂,却没有一人选择放弃战斗,没有一人转身临阵脱逃。 三十米。 日军的格林炮停止了射击,因为冲近的日军已经挡住了格林炮的射程,整个街道挤满了乱哄哄的日军步兵,为了减少己方误伤,日军不得不让威力巨大的格林炮退回幕后掩体。 二十米。 大街上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奔走声,其声音之凌乱比雨点打在房屋瓦墙的“啪嗒”声还更清脆响亮,空气中弥漫的沉沉的杀气,所有人的脸都扭曲狰狞,那是迈向死亡的最后告别,哪怕前方是地狱深渊,士兵们也依然前扑后拥地冲去。 十米。 “手榴弹,投掷!”连朝纲侧着身子向身旁的红标军们大声吼叫,他是第一个将手中的手榴弹扔掷出去的人,在他的带动之下,第一排二十多名红标军也纷纷使出吃奶的劲往日军拥护的人堆中投掷。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气流一下子便笼罩了冲在最前面的日军,激荡喷射的炙烈火焰与弹片像瀑雨一布疯狂地冲洗撕割着日军的**,在一阵阵的喊杀声和惨嚎声中,第一排的日军最先倒在血腥冰冷的街道上,尸体很快便被后面的同伴踏成血肉模糊的酱泥。 硝烟过后,日军的冲锋势头得到了遏制,但很快雨雾中传来更为狂热疯狂的喊杀声,后续的日军身影从烟雾中冲了出来,端着村田步枪刺刀翻过街垒,向红标军杀了过来。 连朝纲没想到日军的冲锋如此疯狂猛烈,手榴弹的弹幕居然失效,无法阻止日军狂热的冲击,后面的日军反而被激起嗜血好杀的斗志,像发狂的野兽一般冲了过来,他看到有几个红标军脸上流露出畏惧的神色,如果不是自己站在阵地的最前沿,恐怕军心很可能就此涣散,他急忙举起右臂,对拥到最前面的第二排红标军大声吼道:“第二排,射击!” 第二排红标军听到命令,急忙端起毛瑟步枪,对准正在翻过街垒的日军射击,只听一阵凌厉而整齐的枪声响过后,冲在前面的七、八个日军发着惨叫声倒在街垒的后面,但这已经无法阻止更多的日军杀来,越接近红标军的阵地,他们就越发显得亢奋疯狂,喉咙间不停翻滚着野兽般的低沉吼叫声,扭曲着脸向红标军扑来。 “第三排,射击!”连朝纲见更多的日军冲出雨雾,踩着前方日军的尸体,正准备翻过街垒扑上前来,立刻发出命令,大声吼叫道,“打他个鸡掰囝!” 第二排的红标军侧着身体迅速退到后面,第三排的红标军按命令挤到前面,端起步枪,向再次逼近的日军进行排枪射击,这是最后的排枪,却也是威力最大的一次齐射,至少十三名日军在这轮齐射中被打翻在地,一时之间在红标军街垒前方传来一片日军鬼哭狼嚎之声,尸体层层密布,甚至堆得比街垒还高,为了冲击这个阵地,日军完全不顾伤亡,拼了性命也要拿下它。 对连朝纲来说,面对兵力是自己几倍的日军,他本可以选择且战且退,但他却没有这样做,因为红标军的强烈荣誉感让他无法接受后退畏缩的名声,他宁可战死在阵地前,也绝不选择后退,因此当更多的日军翻过街垒与他的士兵们绞杀成一团的时候,他的最后一线撤退生机也随之掐灭了。 “库鲁死!”第一个翻过街垒,扑向红标军阵地的日军端着村田步枪刺刀向站在最前面的连朝纲杀来,他并不知道站在眼前的人是谁,但他看到对方手里端着一把样式古怪的轻型机枪时,整张脸都扭曲成一团。 “哒哒哒!”连朝纲手里的麦德林轻机枪在五米的近距离内猛烈地喷射着火舌,炙热凌烈的弹道全都打在那名日军的脸上,瞬息间便打得整张脸都成为稀烂模糊,那日军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惨叫声,身体便像触电一般,重重地向后弹射,将跟在后面的另一名日军撞翻在地。 “哒哒哒!”连朝纲将轻机枪向左侧延伸,一个刚刚冒头出现的日军躲闪不及,胸口连中了四弹,整个胸脯都被猛烈的弹道打得凹陷下去,口中在喷出一串鲜血之后便也倒了下去。 第三名日军较为机灵,见连朝纲手里的机枪如此凶猛,急忙矮下身去,趴在家具堆中,但不幸的是,连朝纲的机枪却依然穿透家具的缝隙,硬生生地将那名日军身体打出一个大血洞。 “呀叽给给!”第四个冲出的是一名日军小队长,他挥舞着武士刀向连朝纲扑了过来,但在跳到凌空之际,还是没躲开连朝纲的机枪弹道,还在半空中身体便被射成马蜂窝,整个身体弓成虾状倒飞回去,将后面的两名日军砸得四脚朝天,半天都爬不起来。 不过在打飞那日军小队长之后,连朝纲手里的麦德林轻机枪也将弹匣里的子弹全打光了,他来不及换新的弹匣,因为更多的日军向他扑了过来,他只得将轻机枪往地上一扔,从背后翻出毛瑟步枪刺刀,迎向日军杀去。 “白刃战!全体白刃战!”连朝纲侧着头对身旁的红标军们大声吼叫道,“绝不退却,绝不留情!杀光倭寇,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杀!红标军万岁!首领万岁!”红标军们举着毛瑟步枪刺刀齐声发出轰天的应喝声,纷纷迎着冲来的日军挺枪杀去,很快双方便搏杀成一团,整个街道都是撕心裂肺的喊杀声和痛入心脾的惨嘶声,死亡景象一幕幕地上映着,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已经忘记了什么叫恐惧和畏缩,杀人与被杀完全成了机械式的运动,谁也不会心生怜悯,手下留情。 这些红标军新兵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因此不会像日军那样在打白刃战的时候,还会进行射击,前面的红标军与日军撕打成一团,后面的红标军插不上手,干脆就从人缝间打枪射击,更有甚者将手里最后的手榴弹往日军人头后面密集的人堆里扔去,直炸得不断拥来的日军一片惨叫声。 一名日军将一个年轻的红标军按在地下,用刺刀扎穿红标军的胸膛,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后面跟上来的红标军已将毛瑟步枪对准他的后脑勺,一枪就掀掉他的天灵盖,如此近距离的开枪,那脑袋就像摔在地上的西瓜一般,一下子便炸得四分五裂,将旁边的几名日军脸上覆盖一层厚厚的鲜血与脑浆,其中一名日军刚把脸上的血污擦干,那红标军已经挺枪将他刺倒在地,整个人活活地钉死在街道上。 不过其他的日军趁着那红标军从同伴尸体上拔刺刀之际,一拥而上,也将那红标军身体刺穿,然后将尸体踢翻在地上。 血腥而残酷的肉搏战在城隍庙前的街道上一幕幕的上演着,越来越多的日军翻过街垒,跳入红标军的阵地,与死战不退的红标军拼杀成一团,在凄迷的雨夜中,只看到无数的人影不停地发着呐喊与惨叫,像个泥人一般翻滚在地上打成一团,因为双方都身装着西式军服,再在大雨淋湿之下更是难以分辨清楚,因此许多日军本来想帮自己同伴一把,却因为分不清敌我,反而帮了红标军的忙,将滚成一团的己方刺倒。 一个日军骑在红标军的身上,死死地掐住对方的脖子,但因为头上的帽子被大雨淋湿不知落在何处,因此奔来的两名日军以为那是红标军,便挺枪从背后将其刺了一个对穿,待看清刺倒的是自己人却为时已晚,那被压在下面的红标军已经一脚踢翻骑在身上日军尸体,从背后抽出工兵铲,用力一斩便在其中一名日军的脸上留下一道深刻见骨的伤口,那日军惨叫着捂着脸倒在血泊中,很快便被乱哄哄的人群踩成血肉模糊的肉泥。 另一个日军拔出刺刀,见自己刺错了人,而且身旁的同伴被劈裂了脸倒在地上,不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手中的刺刀也握不紧,他想站起身来,但手脚痉挛却根本爬不起来,最后竟哆嗦着爬着向掩体角落里躲去,但他还没来得及爬到掩体角落,从侧里冲出的一名红标军已经挥起工兵铲,将他半个脑袋都削飞。 战斗越打越激烈,双方的伤亡也越来越惨重,虽然日军伤亡惨重,倒下的人远远超过了红标军,但因为有着巨大的人数优势,因此慢慢地占据了上风,越来越多的日军从街道尽头冲了出来,仿佛源源不绝的潮流,很快便淹没了整个红标军阵地。 “绝不退却!绝不退却!”连朝纲一边瞪着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大声吼叫,一边从日军尸体上抽出血淋淋的刺刀,在他身边已经倒了一圈的尸体,有红标军的,也有日军的,而在他面前已经围着一圈密密麻麻的日军,他们同样瞪着嗜血的眼睛凶恶地看着这个遍体鳞伤的红标军军官。 ———————————————————————————— 后话:感觉这第一卷写200章都止不住啊!后面还要制霸全国,统一天下,打出国门,横扫列强,真是漫漫无期啊!恐怕得写好几年了! 第102章 再战制造局 台北制造局。 雨夜中的闪电像钢鞭似的,不时把乌云抽出一条条冒着烟火的裂缝,仿佛要把整个夜幕都撕裂成碎片一般。 “倭寇,是倭寇!好多倭寇!”在制造局高高的墙头上,一名红标军忍不住发出惊呼声,他看到街道的尽头正簇拥着无数的人影,寒光凛凛,杀气沉沉,一把把刺刀在夜色中闪耀着逼人的光芒。 “东洋鬼终于杀过来了!”另一名红标军则兴奋地磨搓着手掌,朝手心里吐了口水,端起麦德林轻机枪对准街道尽头黑压压的人群,激动道,“老子今天又要大开杀戒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干,老子今天就要干林娘!” “全都不许擅自开枪,听我命令再射击!”看着越来越逼近的日军,台北制造局留守连长赵成栋一边抹着脸上湿漉漉的雨水,一边对墙头上的红标军机枪手们大声喊道,“全都他妈的都支起耳朵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这一回东洋鬼来多少我们就干他多少,一个都不许漏过,绝不手软!干,你们都他妈的听明白没有?” “全听明白了!”墙头上的红标军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兴奋地应喝道,“东洋鬼他妈的来多少,我们就杀多少,干死这帮狗东西!” “哒哒哒!”就在红标军机枪手们准备对日军冲锋队进行射击时,从制造局街道的一端突然窜出一道凌烈的火舌,像钢鞭一般一下子便狠狠地抽打在墙头上,红标军们顿时被打得措手不及,好几个人当场被打得手脚乱舞,翻着跟斗从墙上摔了下来,尸体上的枪眼多得就像马蜂窝一般,呼呼地不停地仍在往外冒着血水,这一次谁也没想到日军居然将格林炮给调上来,把红标军打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好不狼狈。 “草,是格林炮啊!”赵成栋头皮上也被流弹划出一道伤口,血液呼呼地往外冒着,里面的皮肉都翻了出来,几乎都能见到骨头,他痛得不由呲牙咧嘴,一边捂着伤口,一边对墙头上的马克沁机枪手大声喊道,“将我们的马克沁都对准那个草鸡掰的格林炮射击,给老子狠狠地打这帮狗日的,杀光他们!” 刚刚被突如其来的格林炮压制得几乎抬不起头的马克沁机枪手早就窝了一肚子气,这个时候听到连长下命令射击,哪里还再等待,立刻调转枪口,对准黑暗中不停喷射长长火舌的街道角落“哒哒哒”地进行火力覆盖,凛烈的弹幕就像瓢泼大雨一般层层地将其笼罩,一下子便将日军的格林炮阵地变成死亡之角。 格林炮相对马克沁机枪来说,缺点是明显的,虽然与马克沁机枪一样射速惊人,威力无比,但格林炮操作需要4个人,而马克沁机枪只需要1个人便可以完成,而且格林炮相比马克沁机枪还存在一个更大的弱点就是射手在战场上由于激动和杀红了眼而不能控制自己,会发了疯似地把手柄转动得越来越快,直接造成机枪卡壳或爆膛,而且格林炮一旦卡壳起来,处理就十分困难,在炮火激烈的战场上,可以说格林炮一旦卡壳,很可能就被对方火力压制从而失去战斗力,基本上可以退出战场。 果不其然,日军从街道角落里推出的格林炮仅仅响了一阵便出现卡壳现象,半天都射不出子弹,而墙头上的红标军马克沁机枪手看到此景,全将火力朝着躲在暗处的日军格林炮位置进行覆盖似扫射,因为子弹射击过于集中,甚至连厚厚的掩体砖墙都被打穿出一个个洞口。 经过马克沁机枪几分钟的火力覆盖之后,日军格林炮阵地全被打成一片稀烂,格林炮手避无可避全部被击倒在地,附带着连一旁进行防护的日军卫兵也跟着遭了血霉,被马克沁机枪暴雨梨花般的子弹覆盖之下打得体无完肤,肢离破碎。 “天皇板载!帝国板载”更多的日军从黑暗中狂叫着冲了出来,在板载冲锋中,他们的士气一下子沸腾到了鼎点,完全不要命似地向制造局大门冲过来,不过血肉之躯如何能对抗钢铁之坚?在马克沁的延伸射击中,日军纷纷倒下,有时马克沁子弹甚至连续射穿两名日军身体,被击穿的躯体通常都留下一个大大的血洞,血液像涌泉一般呼呼地涌出来,怎么也止不住,其惨烈景象让再勇敢的士兵也会感到不寒而栗。 制造局门前街道本来就覆盖着一层层肢离破碎的尸体,这也使得日军的冲锋变得极为的艰难,不少日军冲锋一半便被脚下的尸体拌翻在地,而他们再想爬起来通常已是不可能,因为来自墙头的红标军机枪手根本就不给他们生存的机会,只要看到有人影在蠕动爬行,一串串火舌便延伸过来,直打得毫无气息为止。 日军在连续冲锋了三次,均被无情地打退,空留下上百具尸体,却是一无所获,这让日军指挥官愤怒的发狂,在阵前连续劈下几名小队长的脑袋之后,这才稳住几欲崩溃的军心。 “大蛇军的火力太猛烈了,我军无法靠近!”一名日军中队长少佐一边抹着脸上的血污,一边颤声道,“除非把炮兵调上来,否则我军很难攻下大蛇军的墙头!” “来不及了,也等不及了!等炮兵那帮马粪调炮上来都不知要等到何时了!我步兵健儿就是啃,也要把大蛇军的火药库给啃出个口子来!”日军大队长中佐呲着牙发出愤怒的吼叫,“再冲一次,再冲一次!”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那日军中佐军官挥舞着武士刀,对着身后的日军大声喊叫道,“天皇的武士们,我们都冲上去,将清国奴通通杀光,全部杀光!” “板载!板载!”无数的日军端起村田步枪狂热地冲出黑暗中,冒着疾风暴雨一般的弹幕拼命向制造局大门冲来。 “打死那个鸡掰囝!对了,就是那个举着刀的鸡掰囝!”赵成栋发现那个在黑暗中不停挥舞武士刀的日军中佐,立刻对着马克沁机枪手大声喊叫道,“打,给老子狠狠地打!干死他!” “哒哒哒!”数串火舌像燃火的鞭子一般从高高的墙头甩了出去,一下子便将黑暗中的日军中佐身体撕裂成碎片,凌厉的子弹当场就将他的腰部射穿,只剩下上半身的尸体刚滚翻在地上,再次被疾雨一般射来的子弹打得从地上弹跳起来,滚到角落里的时候,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生前的模样,马克沁的威力之巨令所有日军都感到毛骨悚然。 从黑暗中奔出的几十名日军一边向制造局大门冲来,一边向墙头的红标军机枪手射击,这些日军毕竟训练有素,单兵素质比起红标军来说要强得多,就这样靠着单兵冒死射击,居然还将墙头上的红标军机枪手打得人仰马翻,不少红标军直接从墙头翻滚下去,然后再被日军冲上去用刺刀扎死。 墙头上的三台马克沁机枪很快便全哑了声,赵成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因为负责射击的马克沁机枪手全被日军用村田步枪从墙头上给打下来,而处于其他位置的红标军轻机枪手也不少被打翻在地,眼看越来越多的日军开始冲击制造局大门,而墙头上的枪声越来越稀薄,很可能防线就要失守,他不由急得大吼起来,对着院子里忙着团团转的红标军士兵大声道:“快爬上来,你们他妈的别东张西望,全都爬上来给老子补机枪手位置!干那帮狗日的鸡掰囝!”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咆哮道:“对了,你们他妈的都将手榴弹箱抬上来,越多越好,鸡掰的东洋鬼就在下面,我们就用手榴弹炸死他们!” “啪!”墙头上一名红标军轻机枪手额头被流弹击穿,发出一声惨叫,人便向后仰,重重地摔到下面的院子里,将两名抬着手榴弹箱的红标军砸得鼻青脸肿。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手榴弹箱哗地就从裂开的箱子里滚了出来,幸好没有爆炸,不过却也吓得众人脸都青了,如果这箱手榴弹真要炸开了,院子里至少二十人要在一瞬间便灰飞烟灭,死无完尸。 “别……别踩,草,那是手榴弹,你们他妈的不知道那会爆炸吗?”一个红标军拼命地拨开人群乱哄哄的脚,大声吼叫道,“你们他妈的眼睛就不能看着点吗?那是手榴弹,不是皮球,都他妈的当球踢,踢到角落里,让老子到哪里去找?” “啪嗒!”院子里一个正在疾步奔走的红标军突然脚下滑了一下,整个人便飞了起来,一屁股摔在地上,直痛得哇哇大叫,腿上都磨蹭去一大块皮,他不由骂道:“草,什么东西滑了老子一下,可他妈的摔死我了!”当他从屁股后面摸出一枚手榴弹的时候,后面的话根本就说不下去,脸刷地就骇成了死青,浑身禁不住痉挛起来,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的运气非常的好,被地上乱滚的手榴弹拌了一下,居然还没有引起爆炸,要不然引起连锁殉爆反应,恐怕他自己就要炸成几瓣肉块了。 赵成栋见院子里乱成了一团,不由气得大骂道:“干林娘,叫你们上来,全都磨磨蹭蹭的做什么?不要像娘们一样哼哼叽叽的,还不赶快给老子爬上来二十个人,其他人都他妈的去捡滚掉的手榴弹!” 听到连长的骂声,红标军们大声应采,纷纷攀着竹梯爬上用竹架在墙头搭成的一圈脚手架,补上空缺的机枪战位,很快墙头上的枪声再次密集地响起,红标军新补充的机枪手开始拼命地向街道上的日军进行射击,本来都冲到制造局大门前的日军躲避不及,一下子又被打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在如此猛烈的火力之下,除了不停制造尸体之外,再无任何寸功可立,日军不得不纷纷后退,重新退回街道尽头的掩体后面。 “啪啪啪!”红标军们打退了日军集群冲锋之后,便开始对着街道下面负伤爬行的日军伤员进行点射,这些红标军射击准头比起日军来说差了许多,但由于子弹够多,并且居高临下,全当是当那些日军伤兵做为枪靶练习射击,有一枪没一枪地射,零星枪声响了许久直到街道上所有日军伤员全没了气息,化为冰冷尸体,这才停止射击。 整个街道再次陷入死一般沉寂,冰冷的空气渗透着浓厚的死亡气息,鲜血汇成河流汩汩流淌,地狱的景象也莫过如此。 日军此次板载冲锋最大的成果便是终于有人冲到制造局大门前,但也只是冲到门前,而不是破门而入,但他们付出的伤亡却极为惨重,比起第一波的日军小队更为惨重得多,将近两百人在半个时辰之内变成冷冰冰的尸体成为这个地狱战场里的死亡成员,而红标军的伤亡却只是连日军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其惨烈的死亡对比,让许多生还的日军都不禁失声痛哭,掩面流涕。 ——————————————————————————————— 后话:马克沁真是好东西啊!不愧为战场上的绞肉机! 第103章 绝处逢生 台北东门大街城隍庙。 大雨凄迷,在阴沉乌暗的天地间织出千针万线,仿佛要将整个城市都缝合得严严实实。 “轰轰轰!”突如其来的爆炸声一下子就炸懵了所有人,只听见人群的背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那是红标军的喊杀声,郑逸率领的两个连已经从日军后翼掩杀过来,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这个街道打得一片热火朝天,枪炮声,撕杀声此起彼伏,直冲云宵,再加上这条路正是赶往台北制造局最近的道路,因此郑逸干脆一不作二不休,直接令部队从日军后面掩杀而去。 “杀!用手榴弹炸死这帮狗日的!”郑逸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举起毛瑟手枪当场就打翻离得最近的一名日军,一边冲锋一边吼叫道,“上刺刀,白刃战!” “万岁!红标军万岁!首领万岁!”**营士兵们见长官一马当先,士气不由大振,发出如雷的应喝声,也争先恐后地冲锋,生怕落在同伴的后面,让人耻笑了。 “啪啪啪!”一阵乱枪之后,后排的日军纷纷中弹倒下,有些日军枪伤并不致命,捂着伤口想从地上爬起来,但很快便被后面冲上来的红标军用枪托砸得头破血流,哇哇怪叫。 “大蛇军,是大蛇军!”日军发现后面冲来的黑压压人潮是令他们恐惧的红标军时,不由慌了手脚,再加上黑夜中辨不清对方多少人,红标军一边扔手榴弹,一边打枪,己方伤亡惨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些日军已经开始后退,但红标军巨大的人潮却很快将他们淹没。 “干,汝个鸡掰东洋鬼,还想跑啊?”一个红标军举起毛瑟步枪刺刀,狠狠地扎透当前一名日军的脖子,鲜血像箭矢一般夺射而出,喷得双方满脸都是,那红标军狠狠地朝那瞪着死鱼般眼睛的日军脸上吐了口痰,骂道,“死鸡掰,瞪什么瞪,还不瞑目啊?”说着,从背后抽出工兵铲,用力一挥便削掉对方的天灵盖。 一个日军在后退中被自己的脚给拌倒,手中的村田步枪也哗地摔了出去,不由吓得哭叫起来,一边摸着黑满地爬窜寻找自己的武器,一边嘴里发着莫名的怪叫声。 扑通,一名红标军没看清前面那个爬行的日军,也跟着被拌倒在地,摔得门牙都磕了一个,满嘴是淋漓的鲜血,直痛得他大叫道:“草汝个鸡掰囝,敢拌我,**的找死啊!”说着,用工兵铲狠狠地劈了一下对方的大腿,直劈得血肉模糊,骨头折断。 那日军痛得像杀猪一般嚎叫起来,在地上痛苦不堪地翻滚着,从后面奔过来的红标军举起枪托狠狠地砸在他的后脑勺上,直砸得头壳破碎,血液飞溅,那日军惨叫一声便扑倒在地,再无气息。 “轰!”一枚手榴弹在日军人群中炸开,残肢断臂像烂菜杆一样抛到空中,一片凄迷的血雾笼罩在街道上,日军发出痛苦而惊恐地惨叫声,一些伤员倒在地上再想爬起来,却被周围的同伴踩成肉泥,在黑暗中已经分不清敌我,因为对死亡的恐惧使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发出嘶声哭喊,整个街道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死亡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干林娘,谁他妈的扔的手榴弹,差点炸到老子了!”一名红标军脸上被飞溅的弹片划破,血流如注,几乎都遮住眼睛,不由气得大骂起来,道,“扔远一点,看清楚再扔啊!”他一边骂,一边举起刺刀将眼前一个被炸断腿的日军生生地钉死在地上。 手榴弹虽然在历史悠久,早在15世纪欧洲就出现装黑火药的手榴弹,但在19世纪末因为枪炮的发展和城堡攻防战的减少,手榴弹在西方列强军队中受到冷遇。 日军虽然在明治维新后军力得到极速发展,但由于西方列强军队并不重视手榴弹,因此日军也很少给步兵配备手榴弹,但红标军却不一样。 郁笑城是从21世纪穿越而来,自然知道手榴弹在近战中的巨大威力,因此他给红标军制定的武器标准配备三大件便是刺刀步枪、工兵铲和手榴弹。 这也使得虽然红标军的单兵素质远不如日军,但因为有了工兵铲和手榴弹这等近战利器,大大抵消了红标军单兵素质的不足,甚至由于重视工兵铲与手榴弹威力的发挥,使得红标军每每在与日军白刃战中,不仅没有处于下风,反而打得对方尸横遍地,鬼哭狼嚎。 郑逸并不知道自己冲击的日军是多少规模,就凭着直觉可以击溃这股日军,于是便率两个连的红标军几乎是以白刃战方式进行冲击,日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等到回过神来之际,后翼部队已经被红标军击溃,而前锋正在与连朝纲的红标军撕杀成一团,虽然已经占据上风,但却还没有分出胜负,因此被**营突然打乱了节奏秩序,连前锋也开始军心动摇,更勿论是处于中军位置的日军。 “杀!”满大街沸腾而起的喊杀声震得日军肝胆欲裂,冲在最前面的红标军刺倒日军,后面的红标军够不着便开始扔掷手榴弹,就这样在刺刀与手榴弹同时开路的情况下,日军即便再勇猛也难以招架抵挡,最终在红标军巨大的冲击浪涛之下崩溃瓦解。 “挡住清国奴,挡住清国奴!”一个日军少佐拼命地挥舞着指挥刀嘶声喊叫,但他的声音很快便淹没在滔天沸腾的喊杀声中,周围的日军本来还死死顶住后退的人群,但人群的另一头投掷过来的手榴弹频频在己方人堆中炸开,直炸得肢离破碎,血肉横飞。 一名日军端着村田步枪刺刀扎穿冲上来的红标军身体,但他还未拔出刺刀,后面冲的红标军便用工兵铲狠狠地劈开他的脑壳,灼红的鲜血和浓白的脑浆哗啦便从裂开的口子喷了出来,那个日军捧着血淋淋的脑袋痛苦地倒在地上。 一枚手榴弹被红标军扔了过来,也许抛得过高,还未落地便“轰”地一声炸开,激射飞溅的弹片反而大面积地杀伤拥挤成一团的日军,在激烈的气浪焰流扫荡之下,一下子便倒下十余人,其他的日军见到此景无不骇然。 人肉之躯毕竟无法与钢铁弹片相抗,日军也不是钢铁之兵,再加上整个战场一片混乱浑浊,伤亡惨重,人心惶惶,有人开始选择逃跑,有一人逃跑,便有第二人跟随,最终整个队伍都汇入逃跑浪潮之中,日军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随着一阵接一阵沸腾而起的哇哇怪叫声,日军开始全面败逃。 连朝纲的大腿被刺了一刀,单膝跪在地上,但仍然端着毛瑟步枪刺刀,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周围的日军,日军的刺刀都已经端了起来,准备一拥而上将他刺死,但也就在这个时候,街道一端传来震天如雷的喊杀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凄厉的哭嚎声一下子汇成大潮涌了过来,让这些日军顿时手足无措,面面相觑。 “大蛇军,大蛇军杀过来了!”一个日军从街道另一端冲了出来,浑身浴满了鲜血,他才奔了几步,便扑通摔倒在地上,他挣扎着还想从地上爬起来,后面汹涌的人潮轰地一声便从他身上踩踏而过,无数双沉重的大脚将这个日军活生生地踩成烂泥,最终没了声息,成为街道上一具冰冷的尸体。 围住连朝纲的日军见到此景,也不由呆若木鸡,他们相互对视,不知是该继续战斗,还是选择撤退,也就在这个时候,从远处扔来一枚手榴弹,滴溜溜地滚在日军的脚下,等他们看清那是手榴弹时,手榴弹上的硝绳已经燃尽,轰地一声便爆炸开来,刚才还端着刺刀的日军一下子便被炸飞了四个,剩下的人也全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翻滚。 连朝纲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本来他已经做好殉职赴死的准备,但没想到局势一下子扭转过来,周围的日军一下子全被炸翻在地,仅有两名日军还站着,他趁着那两名日军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举起毛瑟步枪直接朝最近的一名日军开火。 “啪!”枪声响起,那日军猝不及防,脸上当场被击出一个血洞,鲜血与脑浆哗地像涌泉一般喷射了出来,他大叫一声便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另一名日军见状,不由吓得连连后退,却没想到居然被自己的脚给拌了一下,重重地一屁股摔倒在地上,等他再想爬起来,连朝纲已经一瘸一拐地冲上来,抽出工兵铲狠狠地劈掉了对方的半边脸,那日军惨叫一声便翻着身体摔出两米多远,鲜血很快便染红了整个地面,手脚抽搐了一阵便也停止挣扎。 “杀!杀完倭寇,全部杀光!”一个红标军端着毛瑟步枪刺刀从黑暗中冲了出来,他看到满地的日军死尸与伤兵,不由兴奋地喊叫道,“干,居然还有没死透的,老子今天就送你一程!”说着,他举起刺刀,狠狠地朝一名趴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日军伤兵背部刺去,哗啦扑哧一声,锋利的刺刀直透胸背,深深地扎入石板缝中。 那红标军用脚踩着尸体好半天才把刺刀拔出来,他转身看到不远处有人正坐在尸体上大哭喘着粗气,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的精亮有神,立刻端起刺刀就要杀过来,但那人突然开口问道:“兄弟,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那红标军听了不由呆了一呆,失声道:“你也是我们红标军的?” 那问话之人正是连朝纲,他遍体鳞伤,只凭着一口气支撑到现在,体力完全透支,身体摇摇欲坠,如果不是靠手中的工兵铲支撑身体,恐怕早已摔倒在地上,他喘着如牛的粗气,断断续续道:“没错,兄弟我……我也是红标军,我是制造局的!”说着,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嘿嘿地笑了起来,虽然这会牵动浑身的伤口,火辣辣的撕痛,但他就是想笑,那是看到生的希望,发自内心的畅快笑容。 “制造局的兄弟?”那红标军听了不由兴奋地转过身来,对黑暗中人头攒动之处大声吼叫道,“大家快来啊,我们找到制造局的兄弟,还有人活着!” 扑通一声,连朝纲已经支撑不住,整个身体就往后仰去,但他却没有摔倒在地上,因为黑暗中伸出好几双大手将他扶住,一双双殷切炙热的目光都在看着他,所有人都在对他说这样一句话:“制造局兄弟,你可要挺住了!” 听到这话,连朝纲的眼泪哗啦便滚了下来,很快满脸都是炙热滚烫的泪水。 第104章 进军制造局 台北东门大街城隍庙。 大雨淋漓,像撒爆豆一般劈头盖顶地倾泻而下,整个城市烟气腾腾,雨雾迷漫,仿佛都被蒙在一层厚厚的银色水帘之中。 郑逸的**营两个连完全凭着白刃战便将阻挡去路的日军队伍冲垮,其实他并不知道为了攻击城隍庙,日军已经集结了三个中队人马,人数是他带来的**营两个连的数量两倍还要多,但由于现场极为的混乱,再加上**营的士兵冲锋时发出的一浪接一浪狂热激昂的喊杀声,让许多日军误以为受到优势敌军攻击,并且战场上红标军的手榴弹横飞四扔,直炸得日军鬼哭狼嚎,抱头逃窜。 因此**营在这个凄迷的雨夜生生创造了一个白刃战的奇迹,以弱势之兵主动进攻优势之敌,并且还一股作气将其击溃,最后形成追歼之势,撵得日军没命逃窜,整整三个中队在短短时间之内便被打垮。 **营击溃这股日军之后,便与固守城隍庙的连朝纲部汇合,此时连朝纲从制造局带来的人已经所剩无几,能够站立而起的屈指可数,多数人则是东倒西歪地靠在墙边,甚至是尸体边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就是连帮办?”郑逸拨开人群,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便扶住连朝纲,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对方虽然浑身是伤,筋疲力尽,但眼睛却炯炯有神,不由点了点头,问道,“连兄弟,现在制造局可好?” 连朝纲看着四周黑暗中不断涌现的红标军士兵,端着刺刀从身边冲过,追赶着四处奔逃的日军,眼泪就不由哗地淌了下来。 制造局有救了,台北有救了!在他的内心迸发出的声音一遍遍地在脑中回荡,看到这些鲜活昂扬的红标军战友,他又感到光明的希望就在眼前,不曾离他而去。 出于红标军所特有的强烈的荣誉感,他在面对日军几倍之敌时都仍然没有选择后退,从他决定死战到底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就是要让这些入侵者知道,即便山河破碎,即便国破家亡,但是总有那么一部分人会坚定意志,坚持战斗,愿意不惜牺牲生命却保卫自己的同胞兄弟和姐妹,他们便是这个民族的脊梁与骨头,他们便是支撑起这个民族复兴的最后希望。 一根神经绷到最后,当他看到自己一直期盼的援军终于赶来,他用巨大的牺牲终于换来了成果,他便不能控制自己,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嘶声道:“首领,我做到了,我连朝纲做到了,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我等到了援军,我没有给红标军丢脸,我和我的弟兄们始终在坚持战斗,没有后退,没有畏缩,我们还将继续战斗下去!哪怕牺牲生命,也要保卫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台湾!” 郑逸轻轻地拍了拍连朝纲的背部,看他悲喜交加的神情,也不禁感动得眼眶湿润,低声道:“连兄弟,你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好了!我向首领发过誓,一定会守住这座城市,我也向你起誓,哪怕我们**营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会像钉子一样守住这座城市,绝不让倭寇的脏手玷污它半分!” 连朝纲突然想起什么,突然嘶声喊了起来,颤声道:“别……别管我,时间不多了!快,快,快去增援制造局,赵连长就只有不到两个排的人在守卫制造局,刚才制造局方向传来机枪响彻的声音,日军很可能已经发现制造局的位置,正在集结人马进行攻击,你们必须赶快过去救援,迟了就完了!” 他顿了一顿,目色中电光如潮,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制造局绝不能丢,否则我们都是罪人,每一个人都是罪人!” 郑逸听了不由脸色一变,立刻直起身来,倾耳听了一下,果然从制造局方向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枪声,而且极为的密集,显然那儿已经打成胶作态势,如果制造局失守,红标军大半军火也将拱手让给日军,再想夺回来,就只能靠无数的人命去填了,那时将极为被动,毕竟他带来的人也并不多,即便每个人都要牺牲,那也要牺牲在有用的地方,绝不能无端地消耗在不必要的战场上。 “连兄弟,你身上的伤……”郑逸见他浑身已经是一个血人,身上多处负伤,有枪伤,有刀伤,身体极为的虚弱,不由有担心。 连朝纲使劲地摇头,一把抓住郑逸的手腕,瞪着通红的眼睛,吃力而坚决地道:“郑营长,别管我,快……快去救援制造局!首领发给你的电报,我抄了一份随身带着,现在正好遇上你,这抄写下来的电报就交给你了!”说着,他颤着手从怀中取出一张带血的纸笺。 郑逸见状,急忙伸手拿了过来,摊开纸笺,虽然整张抄纸上已经被鲜血污染,但依稀还是可以辨认出字样来,他不禁念了起来,道:“郑溪沫负责台北一切城防军务,包括台北制造局在内其他军直属部门,均受其节制,不惜任何代价,不管任何方法,死守台北!”此时的他看到这道来自瑞芳首领的最新命令,也不禁感到动容,顿时觉得身上的担子沉重得太多,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连朝纲脸色凝重严肃,瞪着眼睛看着这个年轻的**营长,一字一字道:“现在首领的命令已经下达,台北制造局以及整个台北城防均交付予你,请务必守住制造局,守住台北城!兄弟,台北的命运,台湾的命运,所有人台湾人的命运这一刻就交付你的手中啊!”说完,双手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握得那样紧,以致于在对方手背上掐下深深的指印都没有察觉。 郑逸愣了一下,当他看到对方炙热的目光时,眼睛不由一热,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看着四周屋檐砖瓦,在这个凄迷淋漓的雨夜里,这座城市更显出一股浓浓历史的凝重肃穆气息,这便是他要拼死保卫的城市,这便是他愿意付出生命代价保卫的家园啊! 年轻的**营长转过头来,同样用炙热的眼睛看着这个满身是血,却从未言弃的年轻帮办,他没有过多的话语要表达,他用力地点着头,用他那颗滚烫灼热的心去呼应,他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一字一字道:“兄弟,放心好了,这个城市,我——郑溪沫,守定了!” “全体集结!听我命令——向着台北制造局,向着战场的最前线,进军!”他霍然站起身来,环顾一圈,对着周围的士兵大声吼叫道,“队伍就不整了,听到的人都把命令往后传下去——全部上刺刀,跟我一起杀啊!”说着,从地上用脚勾起一杆毛瑟步枪,手一挥便操在手中,再次第一个冲在队伍的最前面,“进军,红标军!万岁,红标军!” **营的红标军们见状,也不禁跟着纷纷大声应喝:“进军,红标军!万岁,红标军!” “嗒嗒嗒”,脚步声声如潮,甚至盖过了风雨之声,满街疾步奔走着红标军的身影,从街道的这一端一直延伸到另一头,绵延不绝,每个士兵的喉间都在不断滚动着昂扬炙烈的喊杀声,那是勇士奔向战场的吟唱,那是士兵冲向敌人的战歌! 郑逸虽然带走**营的士兵,但由于连朝纲带来的人全都负伤,无法跟随作战,便留下一个班的士兵负责城隍庙战场打扫工作,一些人将受伤的战友扶进城隍庙里躲雨,一些人则在双方遗弃在地上的枪械弹药一一收集起来,堆在庙中干燥的地面上。 一个年轻的红标军士兵上前扶起连朝纲,往城隍庙里走去,他一边看着满地的死尸,一边好奇地问道:“连大人,这杀入城中的倭寇究竟有多少啊?怎么我们这一路赶来,好像碰上的倭寇源源不断,在此之前我们还碰上一股,白刃战都打了好一阵子,是不是现在全城已经让倭寇给攻占了?” 连朝纲被扶进城隍庙之后,一屁股坐在墙边,由着那红标军给其包扎伤口,他看着外面铺了几层厚的死尸,好半天才摇头苦笑,喃喃道:“其实我也不知此番杀入城中的倭寇有多少!我从制造局赶到东门大街之时,便遇上他们,刚刚打退一波,接着又来一波,而且人数之众是我方几倍!” “看日军冲来的方向在东面,我想很可能他们是从草山上下来,兵分多路杀进城中,我们在这儿遇上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就为了抵挡这部分的倭寇,我们制造局的几百号弟兄基本上全都把命摊在这儿了!”说着他环顾一下城隍庙内四周靠着墙壁东倒西歪的战友,有些人因为伤重得不到及时治疗,已经闭上眼睛没了气息,但他们即便是死去,脸上依然带着满足的微笑,因为他们在临死前终于还是看到了援军,他们的牺牲最终还是有了回报。 看到此情此景,哪怕是再坚强之人也难以遏制内心激荡起伏的情绪,连朝纲只觉得眼睛一酸,两行热泪哗地便淌了下来,一直流到下巴,他低声抽泣道:“这场战斗打得惨啊,实在是太惨了!” 他看着所剩无几的士兵,想到不久之前还从制造局带出的两百多号鲜活奔跳的弟兄,眼前还活着只有这区区二、三十人,而且全部负伤,不少人还伤势严重,命在旦夕,而他却无能为力,让他心像针刺一般炙疼。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带领的这批人能取得现在的战绩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事,新兵毕竟是新兵,与训练有素的日军比起来,无论再怎么勇敢战斗力仍然还是差了一个台阶,如果不是滂沱凄厉的雨夜大大限制了日军的战力发挥,并且郑逸**营的援军及时赶到解围,恐怕他的这两百多号人早就给占据优势兵力的日军全部杀光,所有人全都要交待在这城隍庙门前了。 “今夜的天,下的不是雨,下的是血,人血!”他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城隍庙外面密密的雨幕,此时雨水正连成千万条银线,随风闪动,仿佛全城都笼罩在这厚厚的帷幔之中。 ————————————————————————————————— 后话:我想我会坚持写下去,也希望大家也跟着我一起坚持看下去,毕竟从没有一部穿越小说会从清末一直写到一战、二战,甚至可能三战、四战!这是一个壮举,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见证这部小说的壮举!哈哈! 第105章 兽兵 台北巡抚衙门。 雨越下越大,像瓢泼的一样,仿佛夜幕中挂起的大瀑布!一阵风吹来,这密如瀑布的雨就被风吹得如烟、如雾、如尘,街道上白花花的全是水,仿佛一条条流淌的溪河,上面争先恐后地开放着无数朵水花,楼房和树木在风雨中显得格外的模糊。 “嗒嗒嗒”,黑暗中,人影绰绰,刺刀闪亮,无数人踩着水花蜂拥冲入巡抚衙门,在他们的脚下铺满了层层尸体,全都是无辜百姓的尸体。 “杀光清国奴,杀光支那猪!”一个日军少佐狂热地挥舞着指挥刀,对身后的士兵大吼道,“第一中队的健儿们,石川大佐已下令,先入清国巡抚衙门者,连升三级,这是属于我们第一中队的荣誉,绝不要把机会送给其他马粪中队!” “板载!”日军士兵齐声发出如雷的喝采,端着村田步枪刺刀争先恐后地冲入了衙门,可惜他们并没有遇上任何的抵抗,巡抚衙门早在一天前就被乱兵焚烧成一片废墟,衙门内的差役、仆人、丫环早就逃的逃,散的散,除了被乱军抛弃的淋淋死尸,就剩下残椽断壁,瓦砾碎石。 一个日军用高帮皮靴用力踩着“台湾巡抚署”牌匾,将其踩得四分五裂,然后抓起一块带着字样的碎片就往怀里揣,对他来说这个便算是战利品。 “哈哈,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日军咧着满嘴的白牙,笑嘻嘻地从花厅的桌子下面拖出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丫环,抓着头发一把就扔在大堂上。 “发现一个清国奴女人!”那个日军拍着手上的水,兴奋地向同伴们招手,大喊道,“大家快来啊,好像还是处女,是处女啊!” “坂田君,这下你可立大功了!”周围的日军纷纷拥了上来,围着那满身是血的丫环,呲牙咧嘴发着古怪的淫笑声,有人上前抓了一把那丫环的微挺的胸部,阴阴地笑道,“ru房翘翘的,好像还挺嫩的,不过坂田君你可别说得太早,是不是处女,得扒光了才知道!” “人都快死了,就算是处女,又有什么用啊?”另一个日军抓住那奄奄一息的丫环的头发,凑下身子看了半天,然后甩了一个耳光,将一颗牙齿都扇了出来,满嘴都是淋淋鲜血,那丫环疼得肩膀颤了一下,但脖子还是无力地歪了一边,那日军撇了一下嘴唇,道,“坂田君,你就不能抓个活鲜鲜的处女给大家快活快活?” “村上君,这个时候你还要嫌这嫌那,那就到一边看去,没你的份就是!坂田君,你是第一个找到这个清国奴女人,就由你第一个快活,我排第二个,后面的你们排好队,一个一个上啊!”一个日军曹长大声道,“时间有限,坂田君,你要快点!” 那个叫坂田的日军听了不由大喜,一把抓起满脸是血的丫环,就往里屋里拖,丫环头皮吃痛,抓着坂田的手大声哭喊救命,那日军手腕被抓出几道血痕,不由气恼地用皮靴狠踹对方脑袋,丫环头上挨了几脚,便身体一软晕死过去。 后面的日军见状,不由开始起哄起来:“坂田君,你行不行啊?连个清国奴女人都对付不了,还是排到后面去吧!” “坂田君,你可下手轻一点,别一下子就打死这个清国奴处女,人要死了,我们难道还找一具死尸快活啊?” “哈哈,这有什么不行,我看秋山君连母驴都干过,和支那女死人干可能还更别有一番滋味!支那猪浑身臭哄哄的,就只有支那女人身上还好会香一点!” “对啊对啊,秋山君,据说那母驴都让你干得下不了地,你那玩艺也太厉害了吧?这支那处女要是让你第一个干,我们大家大概真只能和死人快活了!哈哈!” “秋山君,你还是排到最后面去吧,要是在前面,后面的人还玩什么啊?” “对对,秋山君,你排后面去,后面去!” …… 坂田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一把抓着那浑身是血的丫环的头发,从地上拖进了里屋,很快屋里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哭声,然后便是坂田野兽般的咆哮声,还有拳打脚踢声,折腾了好半天,里屋内的动静才小了一些,外面的日军都等了不耐烦,一个个叫唤:“坂田君,好了没有?” “坂田君,你快一点啊,少佐大人要吹集结哨了!” “坂田君,再不出来,我们大伙就要冲进去了!” “曹长,快去把坂田君给敲门出来!” 那日军曹长也按捺不住,大步上前正要举起拳头敲门,“啪”地一声,里屋的门便被推开了,坂田**着身体,也不遮掩便一脸怒气冲冲出来,耳边一行鲜血从脸颊上淌了下来,他的喉间滚动着暴嚣而浑浊的声音:“八格牙鲁!”说着,他光着身体直接冲到大堂中,一把抓起架在墙角上的村田刺刀,转身就奔进里屋。 “坂田君,你在干什么?”那日军曹长吃惊地问道。 “八格牙鲁,这个清国奴贱女人竟敢咬我的耳朵,我要杀了她,杀了她!”坂田举着村田刺刀冲进里屋,朝床上那被扒个精光,浑身都是淤肿伤口的丫环雪白的ru房狠狠地刺去。 只听“噗哧”一声,锐利的刺刀穿透胸脯,将后面的床板生生地扎出一个洞来,当刺刀拔出来的时候,鲜血像箭矢一般飙射而出,溅得整屋都是凄迷的红雨,也溅得坂田一脸都是,他那扭曲的面孔在血雾中更显得凶恶狰狞。 “八格!八格!八格!”坂田一边咆哮,一边抽出刺刀,恶狠狠地朝那已经毫无生命气息的尸体拼命地刺着,每一刀都直透尸体的胸背,将ru房生生地刺成血肉模糊的一团烂泥。 “你疯了吗?坂田君,大家可都在排队,你怎么就杀了她?”那日军曹长冲了进去,一巴掌就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骂道,“八格牙鲁!现在支那女人变成尸体,还怎么让大家快活?” “嗨!”坂田被打得嘴角都是鲜血,满脸胀得通红,两腿胯间的凸物软软地垂着,他在曹长面前怎么也不敢再显示出刚才的威风的凶恶,变得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本来在大堂上排得整齐的队伍哗地一下子就散开来,全奔到里屋门口,有人大喊道:“坂田君你做什么?把支那处女留给你第一个享用,你就杀了他,让大家怎么快活?” “坂田君,你如果不再找个支那处女弥补大家,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剩下的尸体谁还要上啊?趁着新鲜还有热气,还是可以让大家快活一下!不要浪费了,支那女人就算是死了也比母驴好用!”一个日军突然大声叫了起来,其他的日军听了全都发出哄笑声,你推我攘,却是谁都不肯上前。 “让我来吧!”那个叫做秋山的日军拨开人群,用肩膀故意将坂田挤歪到一边,一边脱裤子,一边踢了一下坂田的小腿,道,“坂田君,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出去?”他顿了一顿,朝门口的众人骂道,“八格,你们还不把门关上,要想尝尝支那死女人滋味,都在外面排好队,不要乱了秩序了!不想快活的,都滚开到一边去!” “哈哈,秋山君果然勇猛,我就排第二个啦!” “我第三个!” “第四个!” “第五个是我,谁都不要抢!” “我是第六个,这辈子还没尝过支那女人是什么滋味,这回一定要尝尝鲜!” “鲜你个头,人都已经死了,还鲜!我第七个啊!” “我第八个,你们前面可要快一点,人都变凉了,还怎么快活啊?” …… 就这样,门前再次排起了长队,每个人都提着松开的裤子跃跃欲试,这些兽兵们因为第一次与死尸干而显得特别激动紧张,有人甚至浑身微微地痉挛着,喉间翻滚着充满**的怪笑声。 台北巡抚衙门就是这样陷落于日军之手,即便只是一堆废墟,日军还是极为彻底地打扫每一寸角落,收集每一个战利品。 大雨中,已经烧成焦黑的巡抚衙门楼房最高处,两名日军士兵爬到屋檐上,将膏丸旗插在房屋正脊最顶上,然后举起双手向下面招手欢呼:“板载!板载!” 冲入巡抚衙门的日军纷纷抬起头看到日旗在风雨中飘荡,强烈的荣誉感和骄傲让他们情不自禁地举手欢呼,一浪接一浪地发着吼叫:“天皇板载!陆军板载!” “报告石川大佐阁下,我英勇之近卫师团第一旅团第一联队的健儿们已经按照阁下命令,顺利占领支那台湾巡抚衙门,从这一刻开始台北城已经沦入我英勇之第一联队之手,请阁下检阅!”第一联队军旗护卫队长星野川荣大尉雄赳赳,气昂昂地奔到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官面前,皮靴后跟重重地磕在一起,用最笔挺的军姿行军礼,骄傲地大吼:“光荣属于近卫师团!天皇板载,神国板载!” 石川鹤男骑在马上,冰凉透骨的雨水虽然淋湿了他的笔挺军装,但丝毫不减他满身的肃重威严气息,他用目光扫过巡抚衙门前肃立几排正骄傲地行举枪礼的日军士兵,也用极为标准的军礼回应,大声道:“光荣属于近卫师团!光荣属于第一联队!” 他顿了一顿,很快便再次发出如雷的咆哮声:“战斗还没有结束,第一联队的健儿们,我再次命令你们,杀光城内每一个清国奴,通通杀光,全部杀光!让这座支那人的城市变成废墟,变成人间地狱,变成支那人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恐怖记忆!让每一个清国奴的哭声都成为我军夺取辉煌胜利的战歌!” “我要听到清国奴的哭声,我要让每个支那人都活在恐惧之中,我要让猪尾汉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投胎到这个肮脏卑贱的民族!第一联队的健儿们,杀吧,痛快地杀吧,敌人哭声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赞扬!为澳底殉难的同仁报仇的时候到了,让这个城市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嗨!”在巡抚衙门前笔直站立几排的日军听到命令,亢奋地齐呼道,“杀光清国奴,杀光支那猪!通通杀光,全部杀光!” “天皇板载,神国板载!” 第106章 十字街口 台北制造局。 稠密的雨柱顺着风斜劈过来,有屋顶上,在街道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街面的积水上,激起朵朵的水花,眺望全城的建筑物,如同隔了一层无边的珠帘,似明似暗,模模糊糊。 郑逸的**营赶到制造局街道的时候,整个大街已经布满几层厚的死尸,鲜血汇成了溪流,顺着雨水哗哗地沿着街道奔流着,除了炒豆一般噼噼啪啪的雨声,四下里死一般阴森沉静,让人感觉似乎来到了阴冥之界。 “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会死了这么多的人?”一个红标军忍不住惊呼起来,翻了一下脚下的尸体,摸了一下死尸的脑后,抬起头大声道,“都有辫子,是城内清军的尸体啊!” “不只是清军的尸体,还有倭寇的尸体,这边好多,密密麻麻铺得到处都是!”另一个红标军跳上尸堆往前爬了一阵,摸着死尸的后脑勺,也跟着叫了起来,道,“干,最上面一层全是东洋鬼的,下面一层好像才是我们清兵的尸体!” “啪啪啪!”就在这个时候,几条街外有一阵没一阵传着清脆响亮的枪声,日军那恐怖的喊杀声和怪叫声正顺着风雨从城市上空传递了过来,所有的**营红标军都不由紧张地抬头向声音发源之处看去,只见阴森乌沉的雨幕中不断有火光闪耀,几条街外都能听到人们撕心裂肺的哭喊与惨叫,显然日军已经开始到处对城内的居民进行血腥的屠杀,整个城内已经不能用混乱来形容,而是恐怖。 “那好像是巡抚衙门的方向?”一个红标军忍不住叫了起来,道,“林娘,听枪炮声那么激烈,倭寇该不会已经占领了巡抚衙门吧?” 另一个红标军听了也不由叫了起来:“干,巡抚衙门要是被东洋鬼给占领了,那可怎么是好?” 边上的一个红标军低声道:“听说巡抚衙门早已变成一片废墟,是被乱兵烧毁的,倭寇现在占据的只是废墟,能有什么用?” 旁边的一个红标军冷笑一声,道:“就算是废墟,那也是巡抚衙门,那也是我们台湾民主国的象征,被倭寇占领了,那就是我们台湾民主国的耻辱!” 边上的那个红标军撇着嘴唇,道:“狗屁,现在还讲什么民主国,你没看到我们大家留的可都是黑乌乌的辫子,大清朝还没有完,小心别乱说话,要掉脑袋的!” 旁边那个红标军嗤之以鼻,冷笑:“怕什么?胆小就不来当红标军了!死算什么啊,就算掉脑袋不就碗口大的疤?砍老子的头也要说,那什么狗屁朝廷根本就不管我们了,全把我们给卖给倭寇,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我们红标军的首府可是在瑞芳,那才是我们台湾民主国的象征,唐总统早就内渡逃回大陆,他已经和我们台湾人没半点关系,我们现在只拥护首领,他才是我们台湾人的总统!” 另一个红标军听到这话,脸色微变,将食指竖在唇中间,低声道:“嘘,小声点,首领可没说要做我们民主国的总统,他只承认做抗日盟主,现在我们台湾究竟是民主国,还是大清朝,首领说了算,我们说了不算!” 一旁倾听的红标军也纷纷点头道:“对对,首领说我们是什么,我们便是什么,我们只听首领一人的!首领让我们做民主国的人,我们便做民主国的人,首领让我们做大清朝的人,我们就大清朝的人,这辈子只要能够一直追随首领,做什么样的人都绝无二话! “肃静,肃静!还有没有纪律啊?全都不要像娘们一样叽叽嗖嗖地堆在一起嚼舌根了!”一个红标军军官大步走了过来,一边压低了帽缘,一边沉声喝道,“全都他妈的给我挺直腰板,放正军姿,我们红标军没有一个是畏畏缩缩的孬种!” 听到这番严斥,刚才还在聚在一起低头嚼舌议论的红标军士兵立刻散开来,将胸脯挺得直直的,瞪大眼睛看向前方的大雨中,像标枪一般挺直地伫立在日军尸堆上的高大人影,那便是他们**营的营长郑逸。 大雨之中,从十字路口的另一条巷子里走出一个浑身**的士兵,拼命地向他们挥舞手臂,嘴里叽哩呱啦说着古怪的话,却是没有一个人听懂他在说什么,大家彼此对视一眼,小声嘀咕:“不会是制造局的兄弟出来招呼我们吧?” “李南,叫个人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郑逸转过身,对站在一旁的军官大声道,“看看是不是我们制造局的兄弟!” “是!”李南向郑逸敬了个礼,便招呼手下过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快到制造局了,怎么不招呼人赶快进去,相反还在路口这儿叫人停步? 一个小个子红标军从队伍中跑了出来,向那浑身**的士兵奔了过去,还没到跟前,对方便疾步上前一把拉住那个小个子红标军的胳膊,叽哩呱啦地向自己身后的巷子里比划。 那小个子红标军听得有些发懵,因为完全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不过他极为机灵,只看对方的比划便一下子明白什么意思了,原来对方是叫自己这一方不要再往前走,全都跟他到后面巷子里汇合,前面街道很危险,死了很多人,没有准备好不要贸然冲击,大伙都集结在一起再谋划下一步打算。 那士兵拉着小个子红标军往身后巷子里走,嘴里仍然叽哩呱啦说个不停,小个子红标军抓着后脑勺,不由自主也跟着过去,不过当他朝那小巷子瞅了一眼,脸立刻刷成了青白色,双肩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连上下牙齿都在喀嚓喀嚓地打起颤儿。 原来他看到了那个乌黑阴沉的巷子口处正飘扬的一面膏药旗,那是日军的旗帜,再放眼看去,整个长长的巷子里人影绰绰,黑压压挤满了无数的人头,在黑夜中全都瞪着发红的眼睛朝他这边看来,那景象就像是黑夜中潜伏的群狼一般,直瞧得那小个子红标军毛骨悚然。 显然那日军斥候看到他们穿着笔挺的德式军装,与城内乱兵那穿着蓝色布衣,头戴红顶凉帽,胸口绣着大大“兵”和“勇”字样的清兵服装相比极为迥异,倒近似他们日军的美式军服,而且在漆黑的雨夜中灯光昏暗,并不容易让人看得真切,只觉得这支快步行进部队的严明气质与纪律涣散的流氓清兵实在是天差地别,便想当然的以为是友军部队,便派人招呼到巷子里一起集结待命。 那小个子红标军发现小巷子里黑乌乌地挤满了好几百名日军时,顿时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由停下脚步,正准备转身奔回去报警,而这时那拉着他胳膊的日军也发现了异样,侧过头来好奇地看了一眼小个子红标军甩在脑后的黑辫子。 “八格牙鲁,是大蛇军!”那日军斥候也不由被自己的怪叫声吓了一跳,整个人从地上蹦了起来,神经质地用力推了那小个子红标军一把,转身惊恐万状地便向巷子里逃去。 这一声凄厉的惊叫一下子激起了小个子红标军胸中沸腾的血气,本来他也想转身逃回去报警,但看到那日军斥候比他还更害怕,不由血液冲顶,胆气一壮,从斜背后取出毛瑟步枪刺刀,追着那日军斥候,大叫一声“草林娘!鸡掰狗日的往哪里跑?”还隔着三米远便将手中的步枪刺刀狠狠地掷了出去。 “哎哟!”那日军斥候猝不及防被飞掷而来的刺刀扎穿背部,直透胸前,不禁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便向前一扑,便滚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巷子里的日军看到这突变景象,也不由轰地一声发出一片嗷嗷怪叫声,许多人本来是靠墙坐着,一下子便站了起来,纷纷举起村田步枪准备开枪射击。 “啪!”小个子红标军率先向那巷子里的日军开火,本来他的枪法并不准,但因为巷子里密密麻麻堆满了人,这一枪只要打进巷子里,怎么也能打中一个人的身体。 凄厉的枪声撕裂开死寂的黑暗,一个日军跟着发出一声惨叫,捂着额头痛苦地扑倒在地上,这一枪不偏不倚正中他的眉心,鲜血四溅而起,一下子迷住了周围人的眼睛。 听到枪声,正在制造局街口待命的**营也不由吓了一跳,当他们看到日军斥候已经被己方刺倒在地时,这才明白刚才那人竟是日军,而非制造局的兄弟。 郑逸反应极快,立刻从尸堆上跳了下来,大手一挥,吼叫道:“大家全都到制造局街这边来,快一点跑过来,做好隐蔽准备战斗!” **营的士兵听到命令,轰地一声立刻散了开来,潮水一般哗啦便涌进了制造局街道,但就在这短短几秒钟的工夫,对面小巷子里的日军已经开火,最先受到枪击的便是还站在街道十字口上的小个子红标军,他本想打第二枪,但巷子里的日军已经将枪口对准了他。 “啪啪啪”一阵枪声响过之后,那小个子红标军便一头栽倒在地上,胸口已经被五枚子弹打穿,最致命的枪伤来自心脏部位,血液像涌泉一般从枪眼中淌了出来,他趴在地上手脚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静,在沁凉如水的大雨中慢慢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哒哒哒!”那个小个子红标军倒下不久,十字街口对面的小巷子里便开始喷吐一串炙热的焰流,一道火舌飞快地射了过来,就仿佛燃火的鞭子一般,狠狠地抽打在疾步奔行的红标军队伍中。 “啊——”三名红标军一瞬间便被那凌烈的火舌撩翻在地上,每个人的身上都洞开一排的枪眼,全部穿透躯体,鲜血哗地便淌了出来,将地上的积水染得一片红色。 “格林炮,是格林炮!”李南看到那飞速射击的焰流,不由脸色大变,失声喊叫道,“营长,我们没有重火器,无法压制倭寇火力攻击,得赶快撤到制造局里面再作计较!” 郑逸铁青着脸看着斜对面巷子口里不停喷吐火舌的日军机枪,愤怒得眼睛仿佛要喷出火焰来,不断有红标军在奔跑中被打翻在地,在敌人格林炮面前,生命都变得极为的脆弱渺小。 “三连留两个排守住这个十字街口,不要让倭寇冲过来,其他人跟我退入制造局!”他朝日军隐藏在巷子口的格林炮瞪了一眼,大声吼叫道,“狗日的,我们还会回来的!” 第107章 死命令 台北制造局。 大雨倾盆,打在树叶上发出“哗哗”的声音,打在屋顶上发出“叭叭”的声音,打在街道上发出“噼啪”的声音,打在人身上发出“籁簌”的声音。 “制造局警卫连连长赵成栋向郑大人报告,制造局仍然在警卫连的掌控之中,弹药枪械及蕃库全无损失!目前留守制造局警卫连有一排和二排,共51人!”连长赵成栋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地奔到郑逸的面前,用最标准的红标军军礼向年轻的**营营长致敬,既骄傲又威凛地昂头道,“请首长检阅!” “敬礼!”冒着淋漓大雨,大院内整整齐齐肃立成两排的制造局警卫连士兵在军官的大吼声中,齐刷刷地举起带刺刀的毛瑟步枪行持枪礼,圆瞪着大眼齐声吼道,“向首长致敬!向前来增援的战友致敬!”一时之间放眼而去,刺刀如林,威严肃杀,在滂沱大雨中描绘出的一道道充满粗犷骜傲线条的人影更显出一股威风凛凛的气质。 在雨中,在咆哮声中,所有接受检阅的制造局警卫连士兵一脸肃穆,神情严竣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年轻首长,一股浓厚的凛冽凝重的气息从两排队伍中油然而生,令人不由肃然起敬。 “向坚守岗位的制造局战友致敬!你们是最勇敢的士兵,你们是最忠诚的卫士!”郑逸看着眼前这两排站得挺直的队伍,眼睛不由湿润了起来,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头上还包扎着绷带,有人甚至一只胳膊都吊在胸前,举枪的手指残缺不全,血渍渗透出衣服又被雨水淋湿,大喊一声便能将身上的伤口一阵阵的抽痛,但没有人抱怨,更没有人流露出一丝痛苦哀伤的表情,每个人都将胸脯挺得直直的,每个人的脸上却都充满威严与傲气。 这些铁打的汉子们可能遍体鳞伤,可能肢体残缺,但他们却没有辜负首领的期望,他们像钉子一样死死地守卫着红标军这座最重要的宝库,他们用自己的勇敢与忠诚向红标军所有同仁做了榜样——制造局警卫连的每一个兄弟一直坚守岗位,始终顽强战斗在最后,哪怕流尽每一滴血液,也要完成首领交付的重托。 “首领万岁,红标军万岁!”警卫连的士兵们在那一刻,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热泪盈眶,死了那么多的弟兄,终于没有白白牺牲,倒下的和未倒下的,都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去守卫住红标军这座屯满军火和军饷的宝库,他们用自己的忠诚与勇敢悍卫对首领的庄重承诺——誓死保卫制造局! “礼毕!”警卫连连长赵成栋眼睛里饱含着灼热滚烫的泪水,他轻轻地眨了一下,泪水便哗哗无法遏制地从眼眶中淌了出来,满脸都是**,在大雨中已经分不清哪是泪,哪是雨,他胸脯因为激动而微微地起伏着,声音虽然显得沙哑,但却透露着昂扬亢奋,他大声吼道,“请首长训示!” 郑逸的眼睛同样是热泪盈眶,他浑身已经被大雨淋透,但一颗赤热的心却越发显得炙灼滚烫,他举起右臂,发出雷霆般的吼叫,道:“兄弟们,战友们,这是一场艰苦的战争,更是一场残酷的战争,你们英勇并骄傲地为这片神圣的土地,为我们共有的家园作战,你们是英雄的团体,你们是不平凡的一群,在这个危机时刻,你们彼此紧密相联,你们相互扶持鼓励,你们一起见证了死亡,也共同接受磨难的考验!现在,我很骄傲地能与你们共同守卫这座城市,共同保护这片土地上的手足同胞,为此我深深感到荣誉!” 他顿了一顿,轻轻地咳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缩肺部的空气,然后猛地将胸中激荡的话语喷涌而出,他大声吼道:“光荣属于红标军,光荣属于在场的每一个忠诚履行职责,不怕牺牲,英勇不屈保卫制造局的弟兄!今天我以你们的表现为荣,明天我仍将以你们的忠诚为傲!” 在场所有的制造局警卫连士兵眼里都不由激动地翻滚着滚烫的泪水,他们胸中奔涌着熔岩般灼热的情感,他们骄傲地仰起头,齐声发出如雷的咆哮:“誓死保卫制造局!誓死保卫台北!誓死与倭寇血战到底!绝不屈服,绝不后退!” “首领万岁,红标军万岁!” ※※※※※※ 台北巡抚衙门。 大火仍然在不停地燃烧,尽管淋漓大雨不住地敲打着整座城市,但却无法熄灭巡抚衙门熊熊燃起的火焰,火光中映衬出满地的死尸,也映衬出无数鬼魅一般绰绰影子。 “报告大佐阁下,我英勇之第一联队第二大队已经找到支那人的制造局,目前我军与支那军正处在胶作状态!”一个日军传令兵气喘吁吁地奔上前来,顾不得擦拭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向马上威风凛凛的石川鹤男大声报告,“第二大队第三中队长真木杉原少佐请求大佐阁下派兵支援!” “支那人的制造局?可是那个什么台北制造局?”石川鹤男听到“制造局”三个字,眉毛不由一挑,兴奋地道,“好,非常的好!我要给第二大队记功,记大功!”不过当他听完传令兵的汇报,很快便将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军与支那军处在胶作状态?” “正是那个台北制造局!我军与守卫台北制造局的支那军处在胶作状态,真木少佐请求阁下派兵支援,好一举攻取制造局!”那个传令兵看到石川大佐脸色不好,声音都有些发颤,没有刚才那么大声,神情紧张答道,“真木少佐特别请求增援炮兵!” “八嘎!”石川鹤男终于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气得浑身发抖,挥舞着拳头大声咆哮道,“支那人怎么可以与我英勇之天皇近卫军打成胶作状态?真木少佐想干什么?连支那人区区一个制造局都拿不下来,还特别要求增援炮兵?我们第一联队的脸都快给他丢光了,耻辱,耻辱啊!你回去告诉真木少佐,我不会派一个兵给他,而且我要求他在半个时辰内拿下台北制造局,否则就剖腹谢罪,以报皇恩!” 听到这话,不只是那传令兵,就连一旁的诸多军官也不由脸色微变,有人想上前说什么,但却被别人偷偷一把拉住,这个时候说的任何话,只会引来暴躁脾气的石川大佐的强烈反弹,谁也不知道石川鹤男发飙之后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还不快下去传令?”石川鹤男坐在马上见那传令兵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一点反应,不由恼怒万分,直接举起马鞭朝对方脸上抽去,大声喝道,“站在这儿干什么?想抗命吗?” “嗨!”那传令兵脸上挨了一记马鞭,顿时血流如注,但他却不敢去捂皮肉撕裂的伤口,急忙一挺胸脯,向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石川鹤男敬礼,随即匆匆转身撒腿离去。 石川鹤男马后站立的一排军官中,一个长得瘦高的中队长不由暗暗摇头叹气,低声道:“这是在逼真木君去死啊!” 旁边的另一个稍胖些的中队长惊异地凑近身来,低声问道:“怎么会呢?真木君的第三中队是很有战斗力的,此次攻入台北,他的第三中队可是丝毫不逊色于第一大队第一中队的水野君啊,让真木君攻下区区一个支那人的制造局难道不是囊中探物一般轻松吗?” 那长得瘦高的中队长瞄了前面石川鹤男的背影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壮起胆子,小声道:“你可知道守卫制造局的支那军是谁吗?” 那个稍胖些的中队长撇了撇嘴唇,见对方那副紧张的模样,满不在乎地嘟着嘴巴道:“守卫制造局的支那军还能是谁啊?总不会是大蛇军吧?” 那长得瘦高的中队长愣了一下,很快便悄悄地向对方竖了一下大拇指,小声道:“原来你都知道啊?真木君每每都是打硬仗,从来不曾向石川大佐请求过增援,这一回破例请求增援,显然是碰到了大麻烦,仗打不下去了!整个台湾,除了大蛇军,谁还能让我们那个骜傲不训的真木少佐顶不下去?” 那个稍胖些的中队长听到“大蛇军”三个字,脸色不由大变,失声道:“真是大蛇军啊?那真木君可真会被石川大佐给活活逼死了!半个时辰内如果能拿得下大蛇军的制造局,真木君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请求石川大佐炮火支援了!” 那个长得瘦高的中队长摇头苦笑道:“想想澳底的惨烈,大蛇军简直就是恶魔转世啊!真木君的第三中队肯定遇上澳底那样的境遇,现在只能祈祷他能在半个时辰内攻下大蛇军的制造局了,完成石川大佐阁下的死命令!” 那个稍胖的中队长沉思了好一阵子,有些犹豫,但还是低声问道:“那你说我们的石川大佐知不知道真木君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死对头——大蛇军?” 那个长得瘦高的中队长沉默了一会儿,压低声音小声道:“石川大佐肯定心里很清楚,他是要逼真木君去拼命,挽回澳底失败的名声!”他顿了一顿,斜睨了一眼那个坐在马上身材挺得笔直,一动不动的黑影,接着道,“你不会真以为我们的石川大佐阁下不会派兵增援真木少佐,而是眼睁睁地看着整个第三中队的人全部去送死吧?” 那个稍胖的中队长好奇地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石川大佐可是亲口下令不会派一个兵给真木君,而且还要他在半个时辰内拿下台北制造局,否则便剖腹谢罪!” 那个长得瘦高的中队长嘿嘿冷笑道:“石川大佐是亲口下令不会派一个兵给他,但没说不会派一个中队,甚至是一个大队给他!如果真木君知道有了增援,还能拼命打仗吗?石川大佐这是要激发真木君的斗志,让他在前面拼命啊!”说着,他再次摇了摇头,低声叹息道,“不过这一回,我看真木君可能真要连命都要拼掉了!” 听到这话,那个稍胖的中队长,翻了翻白眼想说些什么,但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只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冒了出来,直冲头顶,十指冷得就像浸在冰水一般,他只感到今夜的是那样的凄迷,那样的寒冷。 前方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黑影突然缓缓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后面站成一排,身板挺得笔直的中队长们,那嗜血眼睛让每个日军军官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栗。 第108章 疯狂的武士道 台北制造局十字路口。 大雨从无尽的夜幕中斜射而下,密得就像一堵有着无数纹路的雨墙,打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那哗哗的声音就像千军万马在奔跑,在呐喊,在厮杀。 当真木杉原接到传令兵带来的石川大佐的命令时,两眼差点儿就要翻白,身体摇晃了一下,要不是周围的卫兵见状不妙,急忙上前一把扶住,恐怕他已经仰倒在地上。 “真木少佐,大佐阁下的援兵什么时候来啊?”第三中队的一名小队长不明就里,冒冒失失地开口便问,他才刚说话,别人就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的脚,连连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援兵不会来了!”真木杉原看着石川的手令,失魂落魄道,“大佐阁下特令——我英勇之第二大队第三中队务必在半个时辰内,拿下制造局,否则剖腹谢罪,以报皇恩!”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的小队长都不由变了脸色,有些人脸上画出了3个大o,张圆了嘴巴半天也合不拢,更有的人下巴仿佛脱臼一般,想发出什么声音,但却憋在喉间,喀喀地说不出话来。 现场突然变得死一般沉寂,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甚至连喘息声都一下子变得安静,每个人都瞪大眼睛,忐忑不安地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复杂古怪的中队长,都在等待着他会下什么样的命令。 “第三中队全体将士听令!”真木杉原突然精神一振,像个受到刺激的狂兽一般挺直了腰身,眼睛里猛烈地喷涌着熔岩般炙热而疯狂的火焰,额上的青筋毕露,满脸狰狞扭曲,就仿佛困兽一般在做最后的反扑,他撕扯着沙哑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咆哮道,“皇国的勇士们,天皇的武士们,你们全都觉悟了吗?你们已经对死有了觉悟吗?” “武士一生中最大的追求就是在战场上光荣地赴死,像那樱花一般,单个樱花并不美丽,成片的樱花聚在一起,一夜之间毫无留恋地群体凋零,干脆而彻底地死去,那才是人间最为光荣和美丽之事!” “樱花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武士的象征,樱花最美的时候并非是盛开之际,而集体凋谢之时!一夜之间樱花全部凋谢,没有一朵花留恋枝头,正如天皇的武士们,在战场上片刻的耀眼的美丽中,集体达到自己人生的鼎峰,绽放着永恒的灿烂与光芒,之后毫无留恋地集体赴死,这便是武士道,这便是真正武士应该具备的觉悟!” “现在,石川大佐阁下给我们英勇之第三中队下了命令,半个时辰之内拿下制造局,否则我真木将剖腹谢罪,以报国恩!天皇武士们,这场战斗是我们每一个人一生最为光辉的时刻,我们每一个人都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拼死搏杀,奋勇杀敌!” “没有战死沙场的或是自杀的武士,都不是一个好武士!即便我们第三中队全员战死,集体凋零,那也绝非是我们的耻辱,相反是我们第三中队每个人的荣誉和骄傲!今夜,我们能为天皇而战,为八百万神明庇护的皇国而战,那是上苍赏赐给我们的机会,使我们能在战场上为自己最后的人生绽放出最大的光辉,在这光辉之后,即便我们的生命就此嘎然而止,也绝不该再有什么留恋!” “我们是天皇的武士,这一战,我们第三中队的每一个武士不成功,便成仁!现在,我给你们每个人都下命令——半个时辰之内拿不下支那人的制造局,第三中队所有生者,全部以武士道精神自杀谢恩!” “我要你们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武士的自杀并非因为输不起,也不是因为失败而感到羞耻才屈辱地自杀,而是我们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们的心愿已经随着此番流血和拼搏一一了结,我们第三中队今后再也不可能有比今夜这更大的辉煌,这个时候像漫山遍野的樱花那样毫无留恋地集体凋谢,是武士道对生命的觉悟,是我们每个人对自己已经达到顶峰的判断,是无比充实的满足,是帝国武士对樱花凋谢的凄美的向往与崇尚!” “武士道的境界,不是生存,而是死亡,田园终老的武士不是一个好武士应该有的结局,战死沙场或是剖腹自杀的武士才是一个真正天皇武士梦想中最佳的归宿!” “第三中队的武士们,现在你们全都准备好了吗?你们全都觉悟了吗?为了皇国,为了天皇,毫不留恋地死,毫不顾忌地死,毫不犹豫地死!” 听到真木杉原这番有关武士道精神慷慨激昂地演说,所有的士兵都不由情绪亢奋,神情激动,原本还有人有畏战怕死情绪,也在这沸腾而起的狂热浪潮之中化为乌有,全都跟着他们的中队长一起狂热地发出吼叫声:“七生报国,忠魂不灭,永生不死!” “天皇板载,神国板载!” “觉悟吧,清国奴!觉悟吧,支那猪!” 在一浪接一浪狂热而沸腾的暴嚣声潮之中,真木杉原情绪亢奋地抽出武士刀,第一个冲出制造局十字街口的小巷子,狂热地挥舞着刀,向躲在街角的红标军发出咆哮:“呀叽给给!呀叽给给!” “库鲁死!”第三中队的士兵们齐声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端起早已上好刺刀的村田步枪,像巨大浪潮一般蜂拥冲出了小巷子,狂热而凶恶地向十字路口这端制造局位置冲来。 “东洋鬼冲过来了!”郑逸布置在制造局十字街口的**营的两个排突然看到这么多日军一窝蜂地冲了过来,也不禁感到手足无措,有人发出尖叫声,急切地大声喊道,“快,快,快射击啊!” 其实不用喊叫,大家也都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射击才能挡住日军的板载冲锋,因此红标军们纷纷举起了毛瑟步枪,朝十字街口对面黑压压扑上前来的人墙进行射击。 “啪啪啪!”枪声很快便响成了一片,在整个街道上空传递不休,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日军当场被子弹撩翻在地,他们其实并没有被击中要害,也没有马上致命,但他们却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因为后面汹涌的人潮眨眼间便将他俩的身体淹没,无数双沉重的皮靴毫无怜惜地踩在他们血淋淋的身上,一脚接一脚地将这俩个伤者活生生地踩成肉泥。 “天皇板载,帝国板载!”所有的日军完全被狂热冲昏了头脑,忘我地进行百米冲锋,哪怕前方倒下的战友还在地上挣扎,也毫不顾及地重重踏脚上去,任何阻挡他们向前攻击的障碍都是他们的敌人,都将被他们毫不留情地践踏在脚下。 日军们满脸狰狞地冲锋确实也吓住了一些红标军,这些年轻的新兵们从没见过经过武士道狂化后的人会变得如此的可怕凶恶,就仿佛一只只凶恶嗜血的饿狼一般,闻到腥味便仿佛受到刺激似地在战场上暴走冲刺。 一个日军身上被连续打出了三个血洞,但全身沸腾的血液让他居然一点都不感觉到疼痛,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身受重伤,依然亡命地撕扯着炸开的嗓子,拼命向十字街口这一端的红标军阵地冲来,仿佛那些子弹只是在他们身上挠挠痒一般,这给许多红标军一种十分可怕的感觉,仿佛这些日军全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神棍一般,既不怕痛,也不会死。 “库鲁死!”终于有日军冲到红标军阵地上,尽管他浑身浴血,腿部被击中一枪,伤口撕裂,鲜血如注,但他奔跑起来依然快速凶猛,他狰狞着脸举起村田步枪刺刀凶恶无比地刺了过来,只一枪就穿透了一名红标军的胸膛,那红标军本来还想换弹开第二枪,瞬息间便被这锐利的刺刀一扎,竟活生生地钉死在墙上。 又一个日军凶神恶煞地冲入红标军十字街口这一端的阵地,一个红标军正好换弹完毕,举起毛瑟步枪朝那日军突然蹦出的身体开了一枪。 只听“啪”地一声响,那日军猝不及防,胸口被打出一个血洞,但他却没有倒下,只是因为子弹的巨大惯力而身体摇晃了一下,很快又似没事一般,扭曲着脸大吼一声,便举起村田步枪刺刀扑上前来,一枪就刺中那红标军的心脏。 那个红标军甚至还来不及发出惨叫,便捂着伤口痛苦地倒在地上,鲜血很快便将积水的街道染成一片血红,在闪电的照耀之下,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红标军,白刃战!红标军,白刃战!”一个红标军排长见日军此番板载冲锋比起之前见过的都更为凶恶疯狂,一些年轻的红标军士兵甚至已经流露出畏惧退缩的神情,不由急得频频地挥舞着毛瑟步枪大吼道,“为了首领,杀啊!” 如果是换成是一般纪律涣散,精神空虚的清兵,看到日军这等狂热亡命的冲锋势头,早就吓得双腿发软,屁滚尿流,纷纷选择临阵脱逃,但这些被郁笑城以铁血精神武装起来的年轻的红标军士兵,却是毫无一人后退半步,有的时候集体的铁血精神感召力足以强大到同化一个绵羊似的怯弱者的精神,并使之同样变得像其他人拥有狮子一般勇猛无畏的精神。 许多红标军听到那个排长最后一句高呼的“为了首领”,顿时激动地热泪盈眶,浑身颤抖,无论他们身处何地,无论他们面临怎样的死亡抉择,但只要有人喊出“为了首领”这四个充满魔力的字,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甘心为之疯狂,为之牺牲,为之淌尽最后一滴热血。 是啊,为了首领,他们才投入红标军,为了首领,他们才愿意抛家舍命,一路追随,战斗至今,如今首领虽然并不在他们跟前,甚至很多人连首领长什么样都不清楚,都没见过,首领的面貌只存在于他们想象之中,但这并不丝毫减弱底层红标军士兵们对他无比狂热的崇拜和追随。 在此风雨飘摇,山河破碎,家园危亡之际,首领俨然已经成为每个红标军战士心中越来越高大威凛的信仰,甚至就是他们心灵最深处的支撑,就是他们哪怕处在黑暗中也能远远看到光明和希望的那颗无比亮丽星辰。 “为了首领,杀啊!”本来有些动摇,甚至畏缩的红标军此际也不由精神一振,跟着周围其他的红标军一起发出齐声怒吼声,“为所有死难的同胞手足复仇,杀光所有侵略者,杀光所有倭寇!” 红标军们端起毛瑟步枪刺刀,像发怒的狮子一般,迎着巨涛一般汹涌而至的日军人群,纷纷跳出阵地勇猛地进行绝地反击。 ——————————————————————————————— 后话:有票给票,有赏给赏,没票没赏的,回个帖献个花,鼓个掌支持一下作者辛苦码字,ok?! 第109章 地狱冲锋 台北制造局十字路口。 “喀嚓!”一道青白色的闪电宛如巨大的金蛇一般从漆黑如墨的夜空中飞窜而过,照亮了整个城市,也照亮了战场上双方相互搏杀的人影,十字路口的战斗已经激烈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混杂在一起,仿佛地狱中奏响的死亡交响乐。 “草,东洋鬼塞林娘,还不死?!”一个红标军端着毛瑟步枪刺刀冲出阵地,迎着对面巨涛一般席卷而来的日军狂潮反冲而去,眼见一名日军冲到跟前,便举枪狠狠地朝对方的头颅刺去。 只听“噗哧”一声,因为势头过猛,刺刀竟从那日军的左眼刺入,贯穿后脑而出,血液和脑汁顿时像箭矢一般夺射而出,喷得那红标军满脸都是,也喷得那日军满脸都是。 那红标军兴奋地大叫道:“哈哈,我干掉了一个东洋鬼,我终于干掉了一个东洋鬼!”不过他想拔出刺刀时,两把村田步枪刺刀从那死去的日军尸体后面刺了出来,一左一右穿透了他的胸脯,他呆了一呆,等到发现那飙出的血箭是从自己胸口喷射时,不由大叫一声,道,“草鸡掰,杀不绝的东洋鬼啊!” 他想从背后抽出工兵铲将眼前冲出的这两名日军脑袋削掉,但是他才把手往后伸,那两把刺刀便“唰啦”一声从他胸口拔了出来,带出一长串的鲜血和碎肉,他不由痛得大叫一声,便无力地往后倒去,“啪嗒”一声仰摔在积水之中,然后一双双沉重的皮靴踩上去,炙热的身体顿时冷却成冰凉透顶的死尸。 这些经过武士道洗脑的日军发起的狂热冲锋,就像层层叠叠的海涛,前推后涌地形成一道巨浪,狂暴地向孤单势薄的红标军扑来,虽然红标军也勇猛地打一个反冲锋,但与日军的暴走冲杀相比,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一个回合,两个排的红标军便一下子被汹涌如潮的日军淹没得无影无踪。 一个红标军挺着刺刀狠狠一刀刺透一个日军的胸脯,却没想到那日军仿佛什么事也没有一般,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喉咙中“喀喀”翻滚着古怪的声音,满不在乎地睁着发红的眼睛瞪向那红标军,然后嘿嘿怪笑着举起村田步枪刺刀,一刀就刺穿红标军的咽喉,那红标军不由惨叫一声,被那日军扑倒在地,两具尸体便叠在一起,成为后面人潮脚下的砧肉。 “觉悟吧,清国奴!”一个个头极为高大,模样十分凶恶的日军一步当先,挺着刺刀一下子便同时刺穿两个红标军身体,活生生地钉死在地上,然后抬起脚,狂暴地踩着倒下的尸体的脑袋,直到将尸体脑壳踩得变形,这才满意地将刺刀拔出来,朝尸体吐了口痰,骂道,“八格牙鲁,清国奴!” 一个红标军班长看到这一幕景象,只感到怒血冲顶,“啊”地大叫一声,挺起毛瑟步枪刺刀狠狠向那高个日军刺去,却没想到对方一个侧身,却避开了这一刀,并且一把还抓枪管,往身后用力一撇,一下子将那个头瘦弱的红标军班长给撇到地上。 “我塞林娘东洋鬼十八代祖宗!”那个头瘦弱的红标军班长一瘸一拐地从地爬起来,举起毛瑟步枪刺刀还想再冲上前来刺杀,但那高个日军手更快,村田步枪刺刀用力挥了过来,只见寒光一闪,一串炙烈的鲜血像箭矢一般飞射而出,那红标军班长捧着被划开的脖子,喉咙咕咕地滚动着,痛苦地瞪着眼睛看着那满脸狞笑的高个日军,屈着手指指着对方,好半天才慢慢倒在地上,与街道上扑倒的诸多死尸一起成为人群践踏的肉板。 其他日军看到红标军纷纷倒在己方的刺刀之下,不由精神大振,“板载”的欢呼声响彻如雷,一浪接一浪地在黑乌乌的人群上空回荡,以更凶猛狂暴的势头狠狠地撞击着迎面冲来的红标军。 “啪!”一个红标军一边冲,一边开枪,将前面的一名日军打翻在地,但他准备换弹之际,从旁侧冲上来的一名日军举起枪托狠狠地砸在他的太阳穴上,只一击便砸碎了他的头颅,那红标军捧着被砸碎的脑袋,痛苦的倒在地上,但他很快便不再翻滚,因为那日军举起刺刀反复地刺穿他的身体,直到将尸体刺得一片血肉模糊。 守在街口的**营两个排很快便消耗殆尽,被狂热的日军冲击得七零八落,所有的红标军全是在白刃战中阵亡,每个人死的时候都是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板载!”冲过红标军设在街口的阵地,大批的日军便直接冲进了制造局的街道,他们看到大门就在眼前,不由兴奋地发出野兽般的喊叫声,纷纷大叫道,“占领制造局,消灭大蛇军!” 郑逸本来想组织人手支援守在街口的两个排**营,但他却没想到日军冲得那么猛,仅仅一眨眼工夫,那奔涌的人潮便淹没了整个十字街口,他都来不及下令部队集结,前方的阵地便失守了,整整两个排的红标军全员战死,虽然没有一人投降做俘虏,但战况之惨烈,伤亡之惨重,令他也不得不为之动容。 “轻机枪,全部开火!”郑逸铁青着脸,站在制造局高高的墙头,对脚手架上的机枪手们发出命令,道,“马克沁先等等,别急着射击,等我命令!其他人毛瑟步枪自由开枪,务必将所有日军消灭在街道上!” 命令下达,墙头上的红标军立即向冲入制造局街道的日军开火,除了马克沁之外,所有的长枪、短枪、机枪、步枪都在同一时刻喷火,一道道炙红的弹道从墙上夺射而出,在街道上交织成一张张死亡大网,凡是碰及这张大网的人,眨眼间便被撩翻在地,不过即便这样,依然阻挡不了日军狂热的冲锋。 第一排的日军很快便倒在红标军在墙头交织出的火网中,浑身都被打出枪眼来,第二排立刻补上,但也很快被打翻在地,等到第三排冲上来的时候,墙头上的枪声突然稀松下去,先是步枪没了声音,然后是轻机枪,最后仅有零星的几挺轻机枪和步枪在响。 “草他妈的,怎么回事?怎么不打枪了,你们都在干什么?!”郑逸看到墙头上的枪声逐渐变得稀松下来,不由紧张地喊叫起来,“赵成栋,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枪打不响?” 赵成栋听到叫唤,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满头都是白色的蒸汽,脸上爬满了水珠,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他慌慌张张道:“郑大人,不好了,起雾了,而且雨下得整整一夜,这儿的潮气太重,我们又打了一整天的枪,现在很多枪都已经发热,容易受潮了,这个时候突然都打不出子弹,这可怎么办啊?” 听到这话,郑逸脸色不由变白,忍不住“啊”地大叫一声,差点儿都背过气去,幸好赵成栋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这才没有摔倒在墙头的架子上。 “天皇板载!帝国板载!”真木中队的日军看到墙头上居然奇迹般的枪声变弱了,不由欣喜若狂地发出如滚雷一般的欢呼声,更加狂热地向制造局大门前冲来。 “射击,向大蛇军射击!”一个日军小队长突然停下脚步,对周围的部下大声吼叫道,“大蛇军的枪受潮了,不行了,正是我们的机会,不要错过!杀啊——”说着,他率先举起村田步枪向墙头上射击。 “啪”的一声枪响,站在墙头上的一名正在低头用袖口擦拭手上步枪水渍的红标军猝不及防,一下子便被击中胸口,“啊”地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便从墙头上翻了下来,重重地摔在街道下面的积水石地上,直摔得骨折筋断,一命呜呼。 “板载!”一个日军兴奋地冲上前来,虽然那红标军已经没了气息,但他仍然凶狠地端起村田步枪刺刀,一刀一刀地将尸体扎成血肉模糊的肉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胸中的暴戾之气。 “这帮鬼子兵真他妈的全都发疯了!”郑逸用力摇晃了一下脑袋,好让自己保持清醒状态,当他看到躲藏在树荫下面的马克沁,立刻叫了起来,道,“马克沁,我们还有马克沁!我命令,两台马克沁射击,杀光街道下面的倭寇,全部杀光,一个不留!左边树荫下面的那台马克沁不要射击,留在后面待命!其他人如果枪打不响,就用手榴弹,炸死下面的鬼子兵!” 听到这番命令,三台马克沁中有两台开始喷射火舌,两道仿若燃着炙烈火焰的鞭子狠狠地抽了过去,仅仅短短几秒钟,就将街道下面堆拥在一起的日军抽得鬼哭狼嚎,一片凄迷血雾。 大批的日军前仆后涌地冲到制造局的大门前,但很快便被马克沁像割麦一般一茬茬地割倒,但他们仿佛不要命似地,前面倒下一批,后面继续冲上一批,就踩着倒下者的身体冲上去,直到自己再被马克沁扫倒,但就是这样,依然无法阻止日军决死冲锋,他们就像飞蛾扑火一般,毫不怜惜自己的生命,前扑后继地向制造局大门冲来,仿佛那便是他们生命中最为光辉最为荣耀的鼎峰,即便是死去,也是非常骄傲与幸福的事情。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真木杉原看到部下们纷纷痛苦不堪地倒在马克沁的弹幕之下,不由激动而狂热地挥舞着指挥刀,对着部下们大声吼道,“天皇的武士们,七生报国,忠魂不灭,永生不死!帝国的勇士们,你们全都做好准备了吗?毫不留恋地死,毫不顾忌地死,毫不犹豫地死?” “为了天皇,为了帝国,我们全都做好了准备,毫不留恋地死,毫不顾忌地死,毫不犹豫地死!”所有的日军听到中队长的吼叫,几乎是同时爆发出如雷霆一般的响亮的呼喊声,“杀光清国奴,杀光大蛇军!” ———————————————————————————————— 后话:有票给票,有赏给赏,没票没赏,帮忙回个帖,献献花,鼓个掌,叫声好,也算是对作者辛苦码字的最好回报!感谢啦! 第110章 红标军的欠缺 台北制造局。 乌黑发沉的夜幕中,闪电一亮一亮,犹如一条条浑身带火的赤练蛇,从空中一掠而过,劈出道道灿烂的白光。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真木杉原狂热地挥舞着武士刀,指挥日军向制造局大门冲击,在他的号召之下,所有的日军都疯狂了,呲牙咧嘴,像发怒的野兽咆哮着向制造局冲来。 “手榴弹,手榴弹!”郑逸在制造局高高的墙头往下看,发现已有日军冲到制造局大门前,狂热地用枪托砸着用铁皮包起外面一层厚厚的大门,不禁对身边的红标军大声吼叫道,“炸死这帮狗日的,全部炸死!” 其实不用郑逸命令,墙头上的红标军也早已按捺不住,将手榴弹成捆地往墙头下面扔去,要不是有些手榴弹受潮没有爆炸,否则全都炸开了,大门前的日军必定被炸得尸骨未存,但即便如此,冲到大门前的日军也被这雨点般落下的手榴弹炸得哇哇大叫,许多人是同时被几枚手榴弹的爆炸冲击波包围,尸体被凌厉的弹片撕裂成几掰血肉模糊的碎片。 “向墙头大蛇军射击!”真木杉原见到制造局墙头上的红标军频频向下面投掷手榴弹,给己方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不由怒火中烧,面对近战装备极为齐全的红标军,他的所有优势都变成了劣势,徒劳地让手下的士兵用血肉之躯去对抗钢铁弹片,这让他不由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他手里也装备了手榴弹,早就率先投掷过去,把墙头上的红标军炸倒一片,方解心头之恨。 “梯子,梯子!把梯子架上去!八嘎,这个时候才上来!你们都快爬上去,杀光大蛇军!”他回头看见后面的日军正气喘吁吁地抬着四具竹制梯子奔了过来,不由兴奋地大叫道,“先进入制造局者,连升一级!” “板载!板载!”日军纷纷将竹制梯子架在制造局墙头上,梯子的顶端有两个带弯的铁钩,一当搭上墙头,便像牙齿一般死死地扣咬住,光凭人力是非常难将其架开。 “哒哒哒!”墙头上的一名红标军机枪手突然又可以喷吐火焰,不由惊得欣喜若狂,他直接将枪口对准梯子下面正要攀爬的日军,一个扫射,便将两名日军打成血刺猬。 “啪啪!”梯子下面的其他日军见状,也顾不得攀爬,急忙举枪向那红标军机枪手射击,一阵枪声响过后,那红标军机枪手胸口、额头同时被洞穿三个血口,他“啊”地大叫一声,便从墙头上翻了下去,尸体重重地摔在地上,直摔得血肉模糊,梯子边上的一名日军见到此景,瞪着嗜血通红的眼睛,嗷嗷怪叫地冲上去,举起枪托狠狠地砸了一下那已经变成死尸的红标军机枪手脑壳,只一下就砸得脑浆迸射,头颅变形。 郑逸站在墙头上看到这一幕,直气得火冒三丈,他一把夺过身旁的一名红标军手里的轻机枪,使劲地扣动板击,但因为这台轻机枪也受了潮,除了板击发出机械式的“喀嚓”声,枪口中却没有喷吐任何的子弹,不由气得将轻机枪扔回那红标军的怀里,大吼道:“里面都积了水,他妈的还怎么打?赶快擦干了,快擦干了!”说着,他转身对大院里的人大喊道,“把所有雨具都拿上来,给墙头上的人遮雨,不要让机枪再受潮了!下了那么大的雨,你们就不懂得要防水吗?其他人都给我上刺刀,听我指挥,只要一下命令,便打开制造局大门,打狗日的一个反冲锋,听明白了没有?” 站在院子正中央的**营三连长李南和四连长赵家木听到命令,立刻转身召集本部人马,在院子里排列地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只听军官们大声喝道:“**营,上刺刀!准备白刃战,准备打开大门,打东洋鬼一个反冲锋!” 听到命令,**营的士兵们立刻低下头,娴熟地将刺刀护手上的圈套到枪管上,往下一推,“喀嚓”一声锲型的卡子便卡住椎管下方的卡座上,便上好了刺刀。 由于**营已经与日军血拼过好几场刺刀战,因此对上刺刀极为熟练,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所有**营的士兵便已经上好刺刀,然后将步枪刺刀斜握在胸前,瞪大眼睛听候军官的命令,随时准备冲出大门,与外面的日军拼杀成一团。 为了方便院子里其他红标军往墙头上运送弹药和物资,**营的士兵在院子中央留出了一个通道,制造局警卫连的士兵们接到命令,纷纷从这通道奔过,向墙头上的战友运送雨具、弹药和防水油布。 整个搬运场面虽然热火朝天,但却显得格外的规整有序,再没有出现之前搬运手榴弹箱时的手忙脚乱,甚至还发生手榴弹滚得满院子都是的情景。 很显然,郑逸的指挥能力比起泥腿子出身的赵成栋来说,不知高了几个台阶,当时满院翻滚的手榴弹没有爆炸,实在是极为幸运的事情,也幸好郑逸不知道这事,否则真会当场撤了他的职。 看到墙头上不断被击中倒下的红标军,就连郑逸也不得不感慨日军的单兵素质比起自己的红标军确实高出不少,己方打出三枪都未必能击中对方一下,而日军往往一两枪便能打得红标军人仰马翻,他心里不禁如着火一般烧得干急。 红标军可能打白刃战还不会太输给日军,但单兵射击水平却差得太多,这不是英勇无畏就可以解决差距,而是需要严格训练以及一枪一枪用子弹喂出来。 日军虽然也都是新兵,但整个军队全面向西方列强军队靠拢的规范化建设使之可以短短时间内快速提高新兵战斗力,相比红标军,仅靠德国老兵汉斯。雅恩一人,要训练兵员飞速膨胀的红标军新兵,使之达到与日军新兵一样的水平,简直是不可能之任务。 这也使得红标军在迅速扩军过程中,整体实力虽然也跟着水涨船高,急剧提升,但单兵战斗力却反而大幅度地下降,与日军的差距反而拉得更大,要不是靠着铁血斗志和严明军纪围系,恐怕与腐朽的清军战斗力都差不多了。 “库鲁死!库鲁死!”墙头下面的日军见上面的红标军枪声再次稀疏,不由兴奋地大叫起来,纷纷攀上那架上墙头的竹梯,狂热地向上爬来,而梯子边上的日军则拼命地开枪,压制墙头的火力,由于红标军开了整整一夜的枪,许多枪都积水受潮,再没有当时那频繁射击的情景出现,这也让墙头上的红标军士气大为受挫,要不是郑逸直接在墙头一线压阵,鼓励了不少士兵的斗志,恐怕士气还将更为挫错。 一个红标军从防水油布下面的手榴弹箱内一手一个取出两枚手榴弹,用牙齿拔了手榴弹末端的硝绳,一左一右就往那竹梯下面掷去,只听“轰”地一声,虽然两枚手榴弹投下,却只响了一枚,但也将那竹梯下面的日军炸得飞了起来,就连竹梯也被炸成两截。 竹梯上正在攀爬一半的两名日军顿时发出“哇哇”地惨叫声,随着那翻倒的竹梯一起摔到地上,摔得鼻青脸肿,手脚折断。 “哈哈,塞林娘东洋鬼,看你们还拽什么拽?”那红标军见状不由哈哈大笑,他从墙头探出身体朝下面堆积如山的日军尸体狠狠地吐了一口痰,但也就在这时,墙头下面的一名负伤倒地的日军军官举起步枪,瞄准他的脑袋,“啪”地一枪,正中他的额头,只一击,便将他从架子上打翻到后面的院子里,差点儿还将院子里上好刺刀,整装待发的两名红标军砸伤。 一个红标军将手榴弹往墙头下面扔,但因为他手脚过于慌乱,居然没有拔下硝绳,直接就投了下去,手榴弹自然不会炸开,他等了半天都没听到下面传来爆炸声,忍不住探出身子,好奇地往下面黑乌乌的街道看,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什么东西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呼”地一声便飞了上来,正好落到他的脚边架子上,滚动一下便卡在架子缝中。 当他看清那是什么东西时,脸色不由变得惨白,因为那“吱吱”冒着硝烟的东西正是他刚才扔下的手榴弹,原来下面的日军见墙头扔下的手榴弹没有爆炸,便壮着胆子上前捡了起来,发现硝绳居然没有拔出,便拔下硝绳,反将手榴弹扔了上来。 “轰”地一声炸响,那红标军大脑都来不及反应,手榴弹便在脚边炸响,只一下便将他整个人从墙头上炸得飞了起来,一只胳膊被炸得脱身飞起,翻转着落到院子里,砸得下面的人一阵惊呼,而他的尸体则是直接高高地抛起,一个曲线翻出墙头,像麻袋一般重重地摔在下面街道上,已然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那枚手榴弹不仅炸飞了他自己,甚至还波及周围的三名同伴,离他最近的一名红标军脑门上当场被乱飞的弹片击中,不由惨叫一声便扑倒在架子上,而另外两名红标军则被手榴弹的冲击波直接就震出架子,一人摔到院子里,将双腿摔断,另一个则从墙头翻下去,将下面的一名日军砸翻在地,不过他根本就爬不起来,其他的日军见状,便一窝蜂地冲上去,举着刺刀将他刺成血人。 郑逸离那手榴弹爆炸处并不远,他看到这番景象也不禁摇头,本来这等低级错误在严格训练的正规军中是完全可以避免,但无奈的是,这些红标军新兵刚刚从乡民成为士兵,能够打枪就已经不错,要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全部都具备熟练玩弄手榴弹的战斗素质,确实是强人所难,他现在知道这支草创的军队最缺的是什么。 红标军现在最缺的不是人,也不是枪,更不是钱,而是一部完整规范的《步兵操典》,甚至这《步兵操典》比起同样缺乏的《军官纲领》都更为急迫,因为如果没有基层步兵们优秀正规的作战素质和单兵能力,即便指挥官再如何运筹帷幄,再怎么用兵如神,也无法发挥出军队的整体作战水平。 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自己真正的使命,自己今后要为之投入的精力和时间是什么,在那一刻,他的心却是那么的沉重,因为他不知道命运之神是否会给他机会去改变什么,因为街道下面的日军发出震天如雷的喊杀声一**地传递过来,就像巨浪一般不停地拍打着脆弱的堤岸防线,而首领交给他的使命还并不止于此,他还要担起整座城市的防务责任,肃清城内所有的日军,对于年轻的他来说,这简直是一项不可能完成之任务。 ———————————————————————————— 后话:有票给票,有赏给赏,没票没赏,帮忙回个帖,献献花,鼓个掌,叫声好,也算是对作者辛苦码字的最好回报!感谢啦! 第111章 反冲锋 台北制造局。 “咔嚓!”阴暗乌沉的夜幕中掠过一道红色闪电,像要把整个黑暗天际都掀开一角,露出一大片血一般的光亮,大雨哗哗地像巨大的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将整个城市都浸泡在这无边的雨幕之中。 一个日军攀着竹梯终于爬上了制造局高高的墙头,他发现在那高高的墙头后面的竹架上已经扑倒了一层厚厚的红标军尸体,不由感到有些吃惊。 尽管红标军的机枪造成了街道上的日军极大伤亡,但是因为单兵素质不如日军,红标军的伤亡也逐渐加重,并且因为墙头上的脚手架空间有限,被击倒的人根本就来不及得到新员补充,因此便给了冲击墙头的日军有了可趁之机。 “西涅(去死)!”那个日军见居然无人阻挡他,不由大喜过望,一个纵身便跳上墙头,举起村田步枪刺刀狠狠地将从旁边冲上来的一名红标军生生地挑下竹架。 “啊!”只听一声惨叫没入黑暗之中,然后便是血肉之躯重重地摔在地上的“扑通”声,那被挑下竹架的红标军已然扑倒在院内的石地上,手脚微微颤抖了一下,便没了气息。 那日军探着身小心翼翼地往竹架下的大院看去,只见院内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荷枪实弹士兵,在夜幕中道道闪电的照映之下,大院中刺刀凛凛,杀气沉沉,他只看一眼便不由感到头皮发麻,双腿发软,就在这惊悸之际,竹架上的另一名红标军已经举枪朝他射击。 “啪”地一声,那一枪竟没击中,而是从那日军耳边划过,却也将那日军给吓得身体哆嗦,差点儿就要从竹架上摔了下来。 那日军见状,急忙蹲下身来,用极为标准步兵射击典范进行单膝跪地射击。 只听“啪”地一声,架子对面那个正在低着头,手忙脚乱换弹的红标军不由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体摇晃了一下,便也摔下架子,跌到院子里坚硬的石板上,也没了气息。 “大蛇军,不过如此!”那日军站起身来朝竹架下面看了看,嘿嘿地发出轻蔑笑声,端起刺刀正准备向架子一端的另一个高个人影扑去,但也在这个时候,枪声响起,一发子弹准确地击中他的右眼,然后贯脑而出,血液与碎肉像喷泉一般从脸上夺射而出,那日军猝不及防,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便仰天倒地,尸体的上半身悬空挂出竹架外,再无动静。 “大家不要慌,如果东洋鬼爬上来,就要刺刀将他们赶下去!”那高个人影正是郑逸,他在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里就练得一手好枪法,这个时候在这么近的距离开枪射击,那真可以说是百发百中,弹无虚发,那日军要是知道他面对的是这么一个神枪手,恐怕就不会托大地冲上来拼刺刀。 “啪”地又一声枪响,一股硝烟从郑逸的毛瑟步枪的枪管中喷了出来,黑暗中那竹梯上刚刚从墙头探出一个头的日军便不由大叫一声,身体一震便从墙头上摔了下去,还将竹梯上正爬一半的同伴也撞翻在地。 “万岁!”竹架上其他的红标军见营长如此神勇,几乎是一枪一个地干掉爬上墙头的日军,不由兴奋地发出欢呼声,一时间军心大振,纷纷回到岗位,举枪向墙头下面正在攀爬的日军进行射击。 “哒哒哒!”从街道的一端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恐怖的射击声,两道燃火的鞭子远远地就飞抽过来,只一下便将墙头上一排的红标军全都撩翻在地。 “格林炮,又是格林炮!”赵成栋在墙头上看得极为清楚,日军正拼命地从十字路口推出加特林重机枪,向墙头上的红标军疯狂射击。 许多红标军士兵猝不及防,被打得手舞足蹈,浑身血洞,而令他又急又气的是,己方的十几挺轻机枪大部分都受潮了,打一阵就哑火,根本无法形成稳定的弹幕进行反击,而那马克沁虽然有树荫及防雨油布遮挡,但由于风雨太大,帆布弹带很容易受潮,可靠性也开始变得差了,子弹也是打一阵停一阵,同样出现先前日军格林炮卡壳停机的现象。 想不到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己方的马克沁倒被日军的格林炮压制住,只要一射击发出火光暴露位置,对面的日军格林炮便像鞭子一样狠狠地抽打过来。 “啊啊!”一名马克沁机枪手虽然躲在浓密的树荫中,但格林炮的威力十分巨大,当它发飙扫射的时候,遮挡的树枝立刻便被射得四分五裂,生生地打出一个空洞,将躲在里面的红标军射手打成马蜂窝。 鲜血像箭矢一般四处喷溅飞射,那景象就像漏水的袋子拼命向外射着,红标军射手发着凄厉痛苦的惨叫声,摇摇晃晃了一阵,便被子弹巨大的冲击力给打下竹架,在院子里摔成肉泥。 “板载!板载!”街道上被红标军马克沁压得抬不起头的日军见此情景,不由军心大振,兴奋地发出欢呼声,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向墙头攀爬上来。 另一些日军则是冲到制造局大门,举着村田步枪疯狂地射击着大门,希望能将这铁皮包住的门生生打出一个破洞来。 郑逸见三台马克沁,有两台已经哑火了,只有那台没有射击的马克沁还在静静地等候自己的命令,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许多,对着最后一台马克沁大声吼道:“马克沁,向十字路口倭寇的格林炮阵地覆盖性射击!” 听到命令,本来就憋足一股怒气的马克沁射手立刻行动起来,将枪口调整对准日军格林炮阵地,然后便“哒哒哒”地发起射击,只一下便将那格林炮阵地覆盖,道道凄厉炙烈的子弹犹如急风暴雨一般扑打向街口暗处的日军,直打得一股股血液从黑暗中喷射而出,并伴随着一阵阵痛苦而凄厉的惨叫。 “好,非常好!”郑逸见日军格林炮哑了声,不由兴奋地喊道,“保持射击,不要停下!” “哒哒,哒,哒,哒哒,哒!”马克沁继续响了几声之后,也慢慢开始没了声音,然后又响了一下,又没了声音,射击频率极不稳定,显然是帆布弹带受潮之后,马克沁射击变得不连贯。 “哒哒哒哒哒!”本来已经哑了火的日军格林炮阵地,突然又飞窜出一道更为炙烈凶猛的鞭火,只一下便抽得马克沁射手连连发出“啊啊”的惨叫声,整个胸口一下子被打烂了,身体像沙包一样直接向后弹飞,却没有摔到院子里,而是挂到树梢上,鲜血像瀑布一般哗哗地从树上淌了下来,染红了整棵树木,也染红了整个地面,其死亡景象极为惨烈。 原来马克沁只打掉日军的一门格林炮,但因为帆布弹带受潮,无法形成持续和稳定的射击弹幕,因此让日军的另一门格林炮得以成功避开马克沁凛冽密集的弹道,趁着红标军的最后一台马克沁射击不稳定之际,猛烈喷火将其墙头位置进行火力覆盖,倒把红标军的马克沁射手打成血刺猬。 日军的最后一门格林炮又响了一阵,将墙头上其他的红标军轻机枪射手压制得抬不起头,几个红标军轻机枪手避不可及,一下子就被打翻下竹架,但很快日军这最后一门格林炮的射击声也开始变得不稳定,“哒哒哒,哒哒,哒,哒”,最后竟也没了声音。 湿漉的潮气不仅极大影响红标军的火力展开,也严重影响到日军战力的发挥,在这等凄迷雨夜打的城市攻防战,双方都已没有了任何的优势,只有拼刺刀,拼人力,拼意志,拼士气,才能夺取最后的胜利。 郑逸发现日军格林炮也响彻不起来,己方的马克沁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喷火,墙头上的机枪手被打得七零八落,无法形成强大的火力对街道上的日军形成有力阻杀,而大批日军正堆簇在墙头下面,准备登上竹梯,攀爬上墙头,这个时候如果还不能当机立断,恐怕战机便稍纵即逝。 “李南,赵家木!打开制造局大门,白刃战,反冲锋!”郑逸见有些日军已经攀爬上墙头,正在与红标军厮打成一团,局势十分的危急,便立刻转头对院子里早已集结待命的**营大吼道,“我命令你们,将街道上的所有倭寇全部杀死,夺取十字路口倭寇的格林炮阵地!” “万岁!”院子里的红标军早就等待这一刻到来,听到墙头上营长发来命令,无不精神一振,紧紧地握着毛瑟步枪刺刀,一浪接一浪地发出如雷的欢呼声。 一个日军正爬到墙头,突然间就被竹架下面院子里那震耳欲聋的声音震得头脑发懵,浑身发软,身体摇晃一下,竟然一头便栽下竹架,头部着地,直摔得头壳破裂,脑浆迸射,瞪着死鱼般的眼睛看着院子里排列得密密麻麻的红标军士兵,手脚微微地痉挛一阵便没了动静。 “杀!杀光倭寇,杀光倭寇!”李南见制造局大门轰然打开,便激动地举起毛瑟步枪刺刀,对身后的红标军士兵大吼道,“为了首领,杀——” “为了首领,杀!”所有的红标军都在齐声爆发出愤怒而巨大的吼叫声,就仿佛憋在闷罐里许久,终于可以冲出去畅快淋漓地呼吸空气,释放涛天巨焰一般的怒火,他们在军官们的的带领下,争先恐后地冲向洞开的大门,向巨大的浪涛一般狠狠地朝门外的日军席卷而去。 门外一个日军正准备举起枪托砸开那用厚实铁皮包裹住的大门,却没想到“吱呀”一声,那门居然自己开了,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地用手揉着,仿佛还在梦境之中。 当他发现这是现实的时候,不由发出激动无比的“板载”声,不过那欢呼声刚响起,便嘎然而止,因为仅仅一秒钟后,大门后面便轰然出现黑压压一大片数不清的人头,还有那黑暗中枪刺如林,寒光闪烁的恐怖景象,令他刚刚沸腾的血液一下子冷却到了极点以下。 “杀啊!”李南一马当先,举起毛瑟步枪刺刀,一个箭步冲上,只一击便将那个站在门口发呆的日军活生生地挑到半空中,然后用力一抛,将尸体扔到脚下,迈开大步便踏了上去。 “杀啊——”门后面更多的红标军蜂拥而出,挥举着毛瑟步枪刺刀,情绪激动地向门外其他目瞪口呆的日军杀去。 —————————————————————————————— 后话:有票给票,有赏给赏,没票没赏,帮忙回个帖,献献花,鼓个掌,叫声好,也算是对作者辛苦码字的最好回报!感谢啦! 第112章 钢刀对钢刀 台北制造局。 愤怒的雷电冲破了乌黑的夜幕,带出一长串燃烧着烈焰的霹雳,轰地一声在城市上空炸响,大雨犹如瀑布一般,哗哗地倾泻而下。 “杀啊,杀光倭寇,杀光倭寇啊!”李南举着毛瑟步枪刺刀冲在人群的最前面,撕扯着炸裂的嗓子厉声咆哮道,“为死难的战友报仇!杀杀杀杀杀!” “为死难的战友报仇!为死难的战友报仇!”所有的红标军都紧跟在后,齐声发出愤怒的吼叫,制造局这一战倒下太多的战友,流下太多的鲜血,对于日军的仇恨就像闷了千年的火山一般,只要有突破口就猛烈地爆发喷射,他们在昂扬的喊杀声中,像凶猛的豹子一般狂热地向街道上的日军杀去,用刺刀,用枪托,用身体,甚至用牙齿,去与日军厮打成一团,他们血液中沸腾燃烧着炙烈的焰火正在呜呜地发着永往直前的战歌。 李南第一个冲出制造局的大门,他看到前面十多米处正有一个竹梯架在墙头上,竹梯的下面堆簇的十余个日军,已经有三个日军往上攀爬,其余的日军正举着枪向墙头上的战友射击,已经有两个战友被子弹击倒,日军们正发着胜利的怪笑声,用刺刀反复穿透从墙头上翻滚下来的战友尸体。 “我草林娘!”李南见到这一幕景象,不由怒火中烧,额上的青筋一下子便充了血,像蚯蚓一般蹦跳在表皮上,他端着刺刀冲上前去,狠狠一挑,便将离得最近的一个日军肋部刺穿,然后用力一甩。 那日军痛得双手乱舞,滚到一边的尸堆里,涌泉般汩汩淌出的血液从五指的指缝溢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他发出极为凄厉痛苦的嚎叫:“大蛇军,是大蛇军……”声音慢慢低沉下去,最后便没了声息。 “大蛇军!杀光大蛇军!”一个日军小队长见到李南满脸狰狞扭曲的表情,也不由感到一阵战栗,但武士道视死如归的觉悟让他很快便精神一振,挺着村田步枪刺刀便杀了过来,大喊道,“卡库过西落(觉悟吧),卑贱的清国奴!” 那刺刀斜斜地挑了过来,等李南发现时,已经无法避开,虽然他是连长,军衔比起眼前这个日军小队长还要高一阶,但讲单兵素质,尤其是拼刺刀,却是差对方一截,依靠激昂的斗志和大无畏的勇气去厮杀,去拼搏,完全是通过战场一刀一枪地学习刺刀战术,而这日军小队长显然战前便接受过严格的刺刀训练,因此挑过来的刺刀有板有眼,极为犀利,只一下就将李南的胳膊挑得鲜血淋漓,皮肉翻裂,痛得他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嗦嘎,愚蠢低劣的清国奴,你们是战胜不了我们大日本帝国武士!”那日军小队长见一击得手,得意洋洋地比了一下刺刀,满脸都是充满挑衅的嘲笑,道,“我会慢慢杀死你,让你感受死亡的恐怖!”说着,将刺刀往李南的左胸隔空虚挑一下,他见到李南的身体仿佛触电一般向右边闪去,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道,“东亚病夫骨子里就是怕死!大蛇军也不过如此!” “啪!”那日军小队长还没有把话说完,胸口便迸射出一股凄厉的血箭,身体颤了一颤,呆呆地低头看了一下正在喷血的伤口,然后抬起头,瞪着李南背后一个黑影,额上的血管像蚯蚓一般急促地蠕动,一双眼睛瞪得就像着火的灯笼一般,他狂暴地发出吼叫:“卑鄙的支那人,我要杀了你们!”说着,他挺起刺刀想向李南背后的人影扑去,但才奔出几步,便身体发软,气力全无,斜斜地倒在地上。 “草鸡掰的东洋鬼!还不死透?”李南背后掠出的黑影冲到那日军小队长跟前,举起毛瑟步枪刺刀,使劲地朝对方心脏刺去,只听“噗哧”一声,刺刀力透胸部,贯穿后背,深深地插入地面的石板缝中,等他踩着尸体用力将刺刀拔出时,哗地一声刀刃上便带出一道红色粗线条的血流,嘀嘀答答地打在那日军小队长的脸上,可惜对方已然气绝身亡,不会再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草,老赵,谁让你帮我?我可要亲手干掉这个东洋鬼,他那鸡掰样,我一定要生宰了他!”李南见是**营的四连长赵家木开的枪,不由大怒,道,“**的欠我一次,下次可要你补回来!” 赵家木听了,不由愣了一下,随即仰起头哈哈大笑道:“我说老李,我这可是救了你一命,怎么算来算去,却是欠你一次?你这是怎么算的?” 李南脸上的肌肉都因愤怒而颤抖着,他大声吼道:“谁让你帮忙的?我本来准备亲手挑死这厮,你却抢了我的功劳,这不是欠我,那还是什么?下次你再敢帮忙,我连你也一块挑!” 赵家木呆了一呆,道:“老李,我没听错吧?帮你忙,还算是欠你的?你这是什么逻辑啊?” 李南只要一想到那日军小队长一脸轻蔑的表情,就气得浑身发抖,这样的敌人如果不能死于他的手中,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狠狠瞪了赵家木一眼,大声吼道:“那个东洋鬼是我的,他就该死在我的手里,下次你再乱插上一脚,我就跟你不客气了!” 赵家木不禁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真是一个傲人!罢了罢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说着,也不和他顶语,转身便朝另一个日军扑过去。 李南见赵家木跑开了,心中有气,也只能朝日军发泄,他看到又一个日军挺着刺刀杀上来,两眼不由迸射出利剑一般的光芒,顾不得胳膊上还在流淌着鲜血,大吼一声,便迎着对方的刺刀冲了上去,与那日军厮杀成一团。 日军本来都快攀上制造局的墙头,但被红标军打了一个反冲锋,一下子军心大乱,腹背受敌,咬牙坚持了一下,最终还是被浪潮一般涌来的**营士兵给淹没,许多人直接就被巨大的人潮给冲倒在地上。 一个日军刚刚将一只脚蹬上墙头,趁势刺死墙头竹架上扑上前来的一名红标军,但他还来不及将另一只脚蹬上墙头,竹梯已被下面的红标军踢翻,整个失去平衡便摔了下去,脑袋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墙壁上,一下子便碰得头破血流,脑浆迸射,在笔直的墙壁上留下一道令人触目惊心的血带,尸体扑通摔在地上,与其他尸体重叠在一起。 还有一个日军刚刚攀爬竹梯一半,见围在竹梯下面的同伴全被浪涛一般涌来的红标军给冲得七零八落,扭打厮杀成一团,没人护卫竹梯,不由慌了手脚,也不知该继续往上攀爬,还是跳下竹梯加入战团,也就在这犹豫的工夫,墙头上的一名红标军已经朝他开火,“啪”地一声,便打中他的脖子。 那日军大叫一声,捂着洞开一个血口的脖子就往竹梯下面摔去,不过他并没有重重摔在地面,而是在竹梯上弹了一下,落到一名红标军的背上,将那红标军撞倒在地,自己倒没什么摔伤,只是气管被子弹撕裂,喘不过气来,手脚拼命地挣扎乱动,折腾了好半天最终还是慢慢地沉静下去,变成一具冰凉透骨的死尸。 那红标军被莫名其妙地撞倒在尸堆里,刚想爬起来,一个日军便冲上前来,举起村田步枪刺刀,一刀就从那红标军的右肩插入,后脊穿出,然后再抬起一脚恶狠狠地踢在他的脸上,“啪嗒”一声便将那红标军的脸踢得变形,等那日军将刺刀拔出来的时候,已然响起锋利刀刃撕割着躯体内骨骼筋肉的“兹兹”声音,令人毛骨悚然,牙齿发酸。 “喀!”那日军再想往地上的红标军尸体刺一刀,旁边三米开外的一名红标军已经朝他开火,这么近的距离本来很容易一击毙命,但令那红标军没想到的是,他手里的毛瑟步枪已然严重受潮,这枚子弹竟然没打出去,枪管震了一下,冒着几许白烟。 那日军见状,不由骂道:“卑劣的支那人,拼刺刀还开枪,西涅(去死吧)!”说着,便挺起刺刀,朝那红标军胸口刺来,但那红标军极为机灵,侧身便闪了过去,顺势从背后拔出工兵铲,斜斜地朝对方脑袋劈去,因为手劲奇大,居然一铲便劈掉了对方的天灵盖,那日军捧着喷血的头颅大声嚎叫地滚倒在尸堆中。 “我草,鸡掰林娘还不死透啊?”那红标军干脆就用这工兵铲反复劈砍着那日军的身体,直至将其劈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另一个日军扑上来,举起刺刀一下子便挑中那红标军的右肩背,“哗啦”一声便穿透而过,那红标军吃痛,将工兵铲从右手换成左手,一个回旋劈斩,竟生生地在那日军脸上劈出一道深刻见骨的血痕。 翻卷的皮肉,森森白骨,殷厉红血,惨烈嚎叫,让这血脉贲张的肉搏战变得极为的血腥残酷,甚至可以说是沦为修罗之景,所有人全都沉浸在这死亡波澜之中不能自拔,被武士道精神武装起来的日军一步不退,而热血沸腾,斗志高涨的红标军更如汹涌巨涛席卷一切障碍,所过之处无不留下斑斑血迹与淋淋死尸。 “杀!杀啊!”红标军们像一只只愤怒的雄狮,狂热地向街道上的日军扑去,用刺刀,用枪托,甚至用身体去撞击,去粉碎沿路上任何阻挡他们前进的敌人,不断有日军嚎叫着倒在尸堆中,也不断有红标军嘶吼着倒在血地上,双方的肉搏战,刺刀战慢慢地从制造局墙下一直延伸到街道的十字路口,最终向藏在暗处的日军格林炮阵地漫去。 “哒哒哒!”卡壳好一阵子的格林炮再次发出可怕的咆哮声,向着黑压压涌来的人群,无差别地喷射着炙烈犀利的炎流,片刻工夫便将最前一排的人完全淹没在死亡焰潮之中。 ——————————————————————————————— 后话:这几章写战斗场面好辛苦,诸位若是看得热血澎湃,那就请有票给票,有赏给赏,没票没赏,帮忙回个帖,献献花,鼓个掌,叫声好,也算是对作者辛苦码字的最好回报!感谢啦! 第113章 硬汉子 台北制造局十字路口。 风挟带着雨呜鸣着吹过城市上空,大雨织成了线,细细密密,哗哗地从夜幕上落了下来,噼噼啪啪地打在地上,溅出一朵朵的水花。 哒哒哒!“布置在十字路口的日军的格林炮突然喷吐出炙烈的热焰,一下子便吞没了黑压压冲上来的前排红标军,一道道凄厉的血箭疾射而出,喷得漫天的红梅,在一阵接一阵的惨叫声中,七、八个人影歪歪斜斜地痛苦倒在地上。 “哒哒!”格林炮响了几声,又变得不稳定,停顿了一下,便不再射出子弹,这时后续的红标军已经挺着毛瑟步枪刺刀杀了上来,当先的一名红标军直接就用刺刀捅死格林炮边上护卫的一名日军,然后再刺射手位上的机枪手,那机枪手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要不是旁边的同伴一把将他拉起,恐怕红标军的刺刀已经刺到胸口了。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真木杉原狂热地挥舞着武士刀,对身边越来越稀少的部下大声吼叫,道,“天皇的武士们,尽忠的时候到了,杀啊!杀光清国奴,杀光大蛇军!”说话间,他手中武士刀狠狠一劈,将一个冲上来的红标军脸部劈开,血肉翻卷而出,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其景令人毛骨悚然,那红标军惨叫一声,捧着脑袋便摔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板载!”周围的日军见中队长是如此的神勇,不由军心大振,立刻发出一阵接一阵的欢呼声 “杀杀杀!”真木杉原发现红标军反冲锋的势头极猛,一下子便将自己的部下们冲得人仰马翻,不由大怒,挥舞着武士刀便向红标军冲去。 一个红标军发现真木杉原穿戴着与普通日军不一样,而且佩戴的指挥刀极为精致,比起一般曹长、少尉的指挥刀都要好得多,便不由大叫起来,道:“大家快来啊,这是东洋鬼大官,这是东洋鬼大官!” 真木杉原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狰狞着脸狠狠地斜劈向那红标军,刀光一闪,那红标军便捧着右臂痛苦地跌倒在地上,鲜血哗地像水龙头一般喷涌了出来,他的右臂划着弧线抛到空中,砸到三米开外的一个日军的后背,差点儿没将他砸懵了。 另一个红标军挺着刺刀冲上来,却被他侧身闪过,然后手腕一翻,顺手将武士刀抡了个圆,一刀划过红标军的脸孔,那红标军便捧着撕裂开的脸惨叫着倒在地上,那一刀瞬间便将那红标军的眼睛给划瞎,其刀法之娴熟毒辣,令人不寒而栗。 连续三名红标军倒在真木杉原的刀下,其实的红标军见此情景,都不由胆战心惊,呼啦一声,十余个红标军将他团团围住,却无一人敢上前拼杀。 “清国奴,来啊,上来啊!”真木杉原见红标军人多,将自己围得水泄不通,却无一人敢上前,不由哈哈大笑,轻蔑地竖起拇指,然后挑衅地朝地下一比,怪声怪气道,“清国奴天生就是贱种,胆小鬼,清国奴拥有那么辽阔的山河简直就是罪恶,清国奴天生就该被我们大和民族鞭打和奴役!” 虽然没人听得懂他说的话,但从他那狂妄无比的表情之中,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发着恶毒的咒骂,一个红标军不由血液沸腾,怒火中烧,大吼一声,端着毛瑟步枪刺刀便杀了上来,狠狠地朝真木杉原的胸口刺来。 但因为没有接受过严格的刺刀训练,那红标军的脚步有些凌乱,刺出的时候,身体竟歪了一下,真木杉原见状,哈哈大笑,身体一侧,闪电般地避开那本就刺歪的刺刀,然后飞快地转到那红标军的身后,左手胳膊肘一下子便掐住对方的脖子,右手武士刀一横,已架在红标军的脖子上,大笑道:“大蛇军就这水平吗?那么差,怎么可能是大日本帝国武士的对手?” 他停顿了一下,低下头看着胳膊肘下夹着的不停挣扎的那红标军,讥讽道:“求饶吧,跪下来求饶吧,说不定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我干林娘,死东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那被死死夹在真木杉原胳膊肘下的红标军满脸胀得通红,使着吃奶的挣扎着,十指拼命地乱抓乱舞,却够不到对方一下,反而让横在脖子上的刀割破皮肉,鲜血淋漓,他圆瞪着眼睛大吼道,“弟兄们,别管我,别像个娘们一样缩在后面不敢过来!杀啊,杀死这个鸡掰狗日的!” 围在周围的红标军见状,也不禁感到羞愧,一个红标军脸上肌肉因愤怒而变得充血,他咬了咬牙,大吼一声:“我草林狗鸡掰的十八代祖宗!”便举着刺刀冲了上来。 真木杉原邪笑着将胳膊肘下的红标军挡在身前,迎着那闪亮的刺刀上前,那红标军见状,急忙将刺刀歪向一边,以免伤及同伴,但这也给真木杉原可趁之机,他将架在胳膊肘下红标军脖子上的武士刀移了出来,朝那挺枪刺来的红标军斜斜一斩。 只听“噗哧”一声,那杀上来的红标军肩膀被重重地劈了一刀,皮肉一下子反卷弹跳出来,鲜血呼呼地便像泉水似地汩汩涌出,那红标军不由痛得大叫一声,手中的毛瑟步枪刺刀差点儿就要脱落在地,他单膝跪在地上,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真木杉原,叫骂道:“鸡掰狗日的,今天你杀不死老子,老子就要你的命!”说着,他大喊一声,再次站起身来,端起刺刀继续向真木杉原杀来。 “兄弟,对着我这里,就是这里,给我痛快一下,老子死了也要拉着这狗日陪葬!”那被真木杉原死死用胳膊肘掐住脖子的红标军撕扯嗓子大吼道,“刺啊,**的再不刺,老子就白死了!”说着,他用手掌重重地拍着自己的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 那杀上来的红标军听到这话,不由热泪盈眶,身上的血液像沸水一般咕咕地滚动,他激动喘着气,大声吼道:“兄弟,那对不住了!”说着,咬紧牙关,挺着毛瑟步枪刺刀便冲上前,狠狠地朝自己战友的胸口刺去。 而这时,被真木杉原胳膊肘死死夹住脖子的红标军突然反转着双手,死死扣住真木杉原的后颈,同时用自己的天灵盖顶住对方的下巴,不让对方有回避的余地。 “杀!”那挺枪杀上来的红标军一刀便刺穿战友的胸口,因为用力过猛,刺刀力透胸背,直插真木杉原的胸部,真木杉原避无可避,这一刀被刺了个正着,不由痛得眼睛都圆瞪了起来。 当那杀上来的红标军将刺刀从战友胸口拔出时,一股冒着热汽的血液箭矢一般夺射而出,喷得他一身都是,同样的,真木杉原的胸口也喷射出一道血雾,他不由惨叫一声,抬起脚踹了一下面前当做挡箭牌的红标军身体,骂道:“可恶的清国奴,我要杀了你们,我要通通杀光你们!” “谢了,兄弟!”那被刺穿胸口的红标军从真木杉原的胳膊肘中脱出,软软地滑到地上,虽然鲜血浴满了全身,生命的质感也渐渐从体内流逝,但他内心却充满着欢欣与喜悦,他满脸的笑容,满意地闭上眼睛,能够搭上日军一条命,他即便是死,也无憾了。 真木杉原跌跌撞撞地倒退几步,差点儿要一屁股坐到地上,这一刀离他的心脏就只有几公分,再偏一点,他就真的一命呜呼,但所幸的是,就是差那么一点,他凭着坚强的意志,仍然站立着,并用饿狼一般的眼睛扫视着周围蠢蠢欲动的红标军,也扫视着街道上层层叠叠铺满的尸体,有红标军的,也有他自己的部下,而更远处,许多人已经抱成一团厮杀,战况之激烈残酷并不亚于自己这一边,他不由仰天大笑道:“清国奴,都一起来吧,天皇的武士能够战死沙场,是一生最大的荣耀!这种荣耀不是你们这等劣等民族可以理解的!” “兄弟们,一起宰了这个鸡掰狗日的!”那杀上来的红标军侧过头对其他的同伴大声吼道,“将这鸡掰狗日的碎尸万段!”说着,他就要端着刺刀冲上来,但一只大手从背后按住了他的肩膀。 一个黑影走了出来,撇了一眼他肩背上那皮肉翻卷,深刻见骨的伤口,道:“兄弟,让我来,你到一边去疗伤,你受了很重的伤,你需要治疗!” “草,死了那么多的兄弟,这点伤算个屁,你死开一边,这鸡掰狗日的老子要亲手干死,替死去的战友报仇!”那红标军气呼呼地用手肘撞了一下那黑影的胸口,骂道,“再敢拦我,对你可就不客……!”不过他话还没有说完,脸色就变了,声音一下子哑了,后面的话竟说不下去。 原来那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三连长李南,当他看到这个狰狞凶恶的日军军官斩杀了不少自己的部下,一股仇恨的烈火便直冲头顶,周身的血液仿佛大海的波涛一般在翻滚,他拨开围着的人群,直接冲了上来。 那红标军见是自己的长官,仍然是服气,大声问道:“连长,这是命令吗?” “对,这是命令,我命令你下去治疗,以后还有得仗要打!如果养好伤,我就升你的官,让你做我的尖刀班长!你叫什么名字?”李南眼里满是激动炙热的泪水,有这样的士兵,谁说红标军是不行的?有这样的士兵,即便是面对十倍于己之敌,他也毫无畏惧。 看到李南那既严厉又温暖的目光,那红标军的胸脯因情绪激动而微微起伏着,圆瞪着眼睛好半天,才悻悻应道:“报告连长,我叫林杰雄!”说着,他一挺胸,虽然那会撕裂伤口,虽然那会引起剧痛,但他还是举起右手用标准的红标军军礼向李南致敬,这才转过身离去。 “林杰雄,你记着,养好伤后,你就是我三连一排一班,尖刀班的班长,还有更多的硬仗需要你去打,还有更多的倭寇需要你去杀,现在你的任务就是疗伤,疗好伤,才能当好我的尖刀班的班长!”李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声吼道,“我们三连就需要你这样的硬汉子!” “清国奴,你敢与我一对一地比试吗?”真木杉原指着李南的鼻子,狂妄地大笑道,“劣等民族就是劣等民族,怎么敢挑战大日本帝国武士?你们还是都一起上吧,今天我要让你们一个一个下地狱!”说着,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狰狞眼睛,缓缓地举起武士刀,刚一用力,胸前的伤口便被拉大,里面哗地便涌出一大股鲜血。 —————————————————————————— 后话:不要小气啦!有票给票,有赏给赏,没票没赏,帮忙回个帖,献献花,鼓个掌,叫声好,也算是对作者辛苦码字的最好回报!感谢感谢! 第114章 可怕的武士道 台北制造局。 潇潇雨水千丝万缕地落下来无边无际地织着一张迷蒙的帘子,夜幕依然浑沉乌暗,但雷声却渐渐远去,就连闪电也没有声音,有一下没一下地做最后的哧鸣。 制造局警卫连连长赵成栋抬头看了看漆黑发暗的夜空,道:“这雨似乎要变小了,该不会要停了吧?” “真不知道这雨停了,对我们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啊?”一旁的郑逸也抬着头看着从无尽的夜空上落下的雨水,他伸出手看着手掌心中的积水,一时之间竟有些发呆。 他抬眼看着几条街外的巡抚衙门方向,那儿的枪声逐渐稀疏,但日军的欢呼声以及怪叫声却随着夜风传递过来,听得让人极为心烦。 显然日军主力已经占据了巡抚衙门,那便意味着他们占据了台北城的最中心地带,现在日军的怪叫声向四周街道漫延开来,也就是说日军已经开始向城内的各个要点位置发起攻击,很快他们的主力便会寻到这儿,他只带了**营的两个连过来,就靠这几百号人挤在这小小的制造局内,很容易被日军主力包围歼灭,现在他刚刚把外面进攻的真木中队打退回十字路口,趁着日军的主力还未包抄过来,他还有时间进行兵力的调整和布置。 城市战并不是他所擅长的,在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所学的也基本上是平原战、山地战、垫壕战、堡垒战等,对城市战所涉猎极少,现在首领将这么一大座城市交给他来保卫,而且就只有一个营的兵力,即便是再加上制造局内的两个排,以及城隍庙连朝纲带出去的被打残的仅剩半个连不到的人马,就这点人数要和日军整整一个联队死死保卫住红标军最后的宝库——台北制造局,更别说还要负责整个台北城市的防务,与日军争夺控制权,真是一项不可能完成之任务,他只要一想到此,便头痛不已。 “人太少了,我们的人还是太少了!”他忍不住重重地用拳头打了一下手掌心,郁闷道,“全是新兵,单兵作战水平差倭寇太多,别说是打枪,就是白刃战也不占便宜,更何况倭寇的人数是我们的好几倍,这仗要他妈的怎么打才能赢啊?” 一旁的赵成栋听到郑逸突然大叫起来,不由惊诧地转过身看去,呆呆道:“郑大人,怎……怎么啦?我们刚才不是打得好好的,把东洋鬼从墙头下面赶走了吗?” 郑逸摇头道:“你没看到那只是一个中队的倭寇吗?根本就不是主力部队,而我们动用了两个连才叫他们赶到十字路口,就这小小的白刃战,我们伤亡竟还比那狗日的还多,要不是靠人多,恐怕这帮狗日的疯子该把我们打回来了!” 赵成栋没想到这个年轻的营长居然会说这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他讷讷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刚才红标军以雷霆之势冲击着墙头下面的日军,势头上似乎占了上风,而且也确实打得日军人仰马翻,步步退后,但如果再仔细观看,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日军虽然步步后退,伤亡很大,但红标军的伤亡却更大,因为这些日军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完全就像发了疯一般与杀上前来的红标军作殊死的肉搏,用刀捅,用手指爪,用牙齿咬,完全是死战不退的声势,仿佛他们不是在战斗,而是在求赴死,而且极为享受这赴死的过程,那等疯狂的景象令站在墙头上观战的他都感到毛骨悚然。 如果是一般的清兵碰上这等发狂的日军,可能一个照面便被打得屁滚尿流,兵败山倒,但所幸的是这支由郑逸带出来的部队,在到制造局之前历经了几次血战,许多懵懂的新兵也都成长为老兵,再加上经过郑逸的战前动员,斗志沸腾到极点,因此碰上日军这疯狗一样的死拼,依然像浪涛一般猛烈地冲击对方阵营,渐渐占据上风,但红标军所付出的牺牲却极大,拼刺刀方面如果不能以二敌一,往往就被日军单挑刺死,最后由于双方士兵滚倒在地上厮杀成一团,身上的衣服全被打湿扯破,根本分辨不清敌我是谁,因此许多红标军士兵看到,也不知该上前帮哪一个,只有等一方发出惨叫声才能知道谁是胜利者,也才知道要帮谁。 本来红标军的单兵素质能力与日军相差很大,但借着雨夜打白刃战多少抵消一些不足,如果再加上人数上的优势,通常都会给日军以重创,但现在他们碰上的却是这样一群疯狗,被刺成血刺猬还仍扑上去咬掉红标军的耳朵,或是咬下一块皮肉,这样的打法简直就是在玩命,也难怪打到最后,红标军们渐渐没了最初的锐利势头,虽然人数占优,却反而打成胶作战,双方抱成一团滚在地上,像野兽一般用最原始的方式,用手指,用牙齿去撕咬对方,直至将其杀死。 “倭寇仅仅一个中队,我军就打得如此艰难,如果倭寇开过来的是一个大队,我们该怎么办?”郑逸忧心冲冲地皱着眉头,看着街道上面反复上演着血腥而原始的肉搏战,就不禁摇头叹息,他对这些经过武士道洗脑的日军有了更深的认识,也对他们可怕的表现感到震惊。 赵成栋听了,也不禁感到心中沉甸甸,街道上的战斗他都一五一十地看在眼里,此等残暴凶恶的日军他根本不曾遇见过,如果不是郑逸及早带来**营支援,恐怕任由这支日军中队攻墙,他的两个排根本就抵挡不了,制造局很可能就沦落日军手中,一想及此,他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郑大人,你带来的不是一个加强营的人吗?怎么来的却只有两个连,还有两个连哪去了?”赵成栋想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道,“把他们全叫过来,那我们岂不是更有胜算了?” 郑逸摇了摇头,苦笑道:“一连刚刚攻下草山上倭寇的炮兵阵地,据传报伤亡很大,那些山炮和野炮全是宝贝,如果能补充进我军炮兵编队中,那将是不得了的力量!丢了草山炮兵阵,倭寇肯定要派兵夺回来,他们能够固守草山,看好那些大炮就已不错了,如果让他们下山支援我们,那些大炮就得舍弃,而且他们剩下的人可能在城市街道的半路上就遭遇到倭寇优势兵力,真正能支援过来的可能没几个人了!” “二连守卫着通往基隆的城关大门,这个位置不只是重要,它甚至关系着我们台北整座城市,关系着我们制造局所有人的生死存亡,如果让倭寇占据了,用重炮和机枪将赶来的援兵阻挡在城外,再加上全城都被倭寇攻陷,没了外部的支援,我们制造局再怎么拼死抵抗,再怎么拖延时间,都已经没有用处,很可能就被倭寇瓮中捉鳖!那可是我们的生命线,我们通过制造局的电报房还能够向外发布求援信息,还能有希望首领派兵支援,但如果援军被挡在城外无法前行一步,那我们还有什么希望能守住制造局?”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一连、二连是绝对不能撤下来,就算是打剩至一兵一卒,他们也要坚守住岗位!” “郑大人,首领发电报说要亲征台北,郑大人觉得那是真的吗?还只是诱敌之计?”赵成栋突然想到前不久刚刚收到来自瑞芳的加急电报,不由紧张地问道,“这不是要与倭寇在台北进行总决战吗?倭寇若是知道首领过来了,那还不把所有力量都投过来,恐怕这战斗的规模就不是像现在这样小打小闹了!” 郑逸沉思了好一阵子,道:“我也摸不清首领的真实意图,如果首领真的准备亲征台北,我们制造局的围算是暂时解除,只要我们能够支撑足够多的时间,总能赢得最后的胜利!但是制造局的围解除,并不意味着台北城的围就此解除,倭寇为了消灭我们红标军,会更加疯狂地集结兵力向台北进攻!” “据说现在沪尾港已经集结了很多的倭寇,如果等这场雨停了之后,他们可能就要大举杀过来,领军之人据说是什么北百川什么久,听说还是个皇族,在澳底受了那么大的挫折,肯定对我们首领恨之入骨,如果听得首领亲征台北的消息,那肯定会挥师而进,一场更惨烈的大战将无法避免,台北城可能又要成为战场,百姓又要生灵涂炭!”说着,他不由长叹一声,怔怔地看着瑞芳方向的天空,再无话可说。 其实他也很不理解为什么首领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台北是很重要,但还不至于让首领为此而亲征,因为这简直是将刚刚草创的红标军作为巨大赌注在台北这座城市来开办豪华赌宴,首领一旦有失,红标军很可能便沦落万劫不覆的境地,再无翻身的可能,而红标军一旦失败,整个台湾之战便毫无悬念地失败。 为了保卫住台湾这片中国不可分割的神圣土地,红标军牺牲了那么多生命,付诸了那么多的情感,投下了那么多的人力和物力,刚刚有了一点起色,如果就这样以低级错误的形式湮灭在历史的风沙中,对他这样一个饱含热忱前来投军的热血青年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首领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始终参悟不透,但直觉却告诉他,或许这将是台湾之战真正的转机,前方迷雾重重,他看不到未来会向何处去,但他却坚信,无论未来如何变化红标军就像一匹桀傲不训的烈马,用自己的节奏,用自己的方式,向着黑暗的前程,向着历史的谷底,一路奔驰下去,也将一路壮大下去,最终带给所有人光明的希望! “我们不能只守这制造局,否则倭寇的主力杀过来,我们得不到外部的支援,根本支撑不下去,很容易就被倭寇围攻痛歼!”郑逸轻轻地晃了一下脑袋,首领的意图他猜测不透,但他却先得解决当前的困境,他重重地用拳头捶了一下墙头,咬着牙,道,“我们的战场是整个城市,不是单单一个制造局,全城都沦陷了,仅靠这几堵高墙的制造局,如何抵挡得了倭寇的枪炮?我们得另谋他法,奇兵制胜!” “另谋他法,奇兵制胜?”赵成栋听得有些发懵。喃喃地念了几遍,忍不住抬头问道,“郑大人,你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将胸脯挺得直直的,大声道,“警卫连剩下的这51个汉子的命全都在大人的手心里了,大人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第115章 神秘的大炮 台北制造局。 一个军官“嗒嗒嗒”地爬上制造局高高的墙头竹架,急匆匆向郑逸这边奔了过来。 “报告营长,下官带人察看了一下制造局的枪械库,发现库内封存了三门模样古怪的大炮,大家都不知怎么用!”那军官气喘吁吁地奔到郑逸的面前,双腿一磕,便敬了一个笔挺的军礼,大声道,“请营长过去瞧瞧! 郑逸转身问赵成栋,一脸严肃地问道:“我们的枪械库里还有大炮?你知道情况吗?” 赵成栋有些茫然,好半天才道:“好……好像有吧,那玩艺没人会用,就摆……摆在角落里!” 郑逸脸一沉,几乎当场就要发飙,不过当他看到赵成栋那张无辜迷茫的神情,不由暗暗摇头叹息,这些刚刚扔下锄头,扛起钢枪的农民兵,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能学会打枪拼刺刀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能奢望他们能够认识大炮这类威力巨大,代表科技前沿技术的先进武器? “大炮你难道没有见过吗?还模样古怪,它们很特别吗?”他瞪了那军官一眼,很不满地问道。 那军官被郑逸唬了一下,不由脸色一青,讷讷了半天,却不敢吭声,因为他确实也说不出那三门大炮特别在哪里,但就是与他所认知的那种用厚重大木头墩做的架子,再装上4个实心小木轮,发射时还要打桩绑绳固定,调整射击方向极为困难,并且火炮射角靠锤入三角木块调整的旧式大炮显著不同,他只感到那三门大炮块头更大,也更为精干凶猛,但要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却是半个字也蹦不出来。 郑逸看了一眼墙头下面街道正在厮杀成一团的敌我两军,虽然红标军占据了人数的优势,并猛烈地冲击日军的阵营,但由于日军死战不退,拼着同归于尽的心思,居然老半天都没有分出胜负,战场上的战机变化莫测,稍纵即逝,如果这个时候他冒然离开,战场上一旦情况发生突变,很可能因为没有及时指挥而出现局势改观,甚至发生转胜为败的结果,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个低级失误。 不过虽然很清楚可能会有这个后果,但是对于他这样一个刚从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毕业的人来说,听到属下突然报告枪械库内有三门很特别的大炮,却是心痒难耐,非常想一看究竟。 他忍不住搓着手,左右衡量了好半天,才道:“赵连长,我去枪械库看看,你在这儿密切关注战情,一有变化就立刻给我回报,不得有误!若是耽误军机,就拿你是问,军法无情,听明白没有?” 赵成栋呆了一呆,不知这位年轻的营长为何听到有特别的大炮便兴奋成这个样子,即便那大炮真很特别,没人会用,那也等于零,困惑是困惑,但他还是挺了一下胸,举手敬礼道:“是,首长!” 郑逸看了一眼墙头下面拼杀肉搏的战况,见大势已定,心中稍安,便急忙带着几个卫兵,一起跟随着那军官下了竹架,赶去院子后面的枪械库察看情况。 他之所以这么强烈地想去看那三门所谓的特别的大炮,就因为他隐隐感觉到此次扭转台北之战的关键就在眼前,如果错过了,将抱憾终生,他也无法原谅自己的失误。 走到枪械库大门前,他的心突然像小鹿一般呯呯呯地跳得极快,虽然他还没有看到那三门所谓的特别大炮,但他突然有一种感觉,那是他曾经在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见过的大炮,而且还可能便是他所心仪的那种。 “郑大人,你怎么啦?”看到郑逸出神地站在枪械库的门口,一动不动,引路的军官不由有些好奇,忍不住低声道,“那炮就在里面!” “喔!”郑逸摇晃了一下头,这才恢复神态,有些尴尬道,“请带路吧,军官!” “是!”那军官点了点头,转身在前面引路,他边走边道,“我们发现的那三门炮不是曾总办刚刚购买的,好像已经存放了两三年,没人使用过,上面都布满了灰尘与蜘蛛网!”说着,他穿过长长的枪械库的大堂,来到最里面的一扇用圆形大铜锁锁住的铁门前,这大铜锁沉甸甸的,表面很干燥,没怎么锈蚀,侧面有个锁洞,那军官找来钥匙,轻轻一扭,便将那大铜锁打开了。 铁门“吱呀”一声便打开了,那军官解释道:“因为制造局的兄弟说这屋子里是专门存放贵重器械的地方,因此下官出来的时候,便把这锁关了,免得生人随便进出,失了里面的东西!” 郑逸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心谨慎,你做的很好!这个屋子很重要,我们出来之后,你要派专门卫兵把守,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随便进去,更不允许随便搬动里面的器械,有违令者,杀无赫!” 那军官听到“杀无赫”三个字,立刻愣了一下,不由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郑逸,张着嘴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郑逸笑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枪械库这么重要的场所,早该派卫兵专人把守,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要说这里屋里的器械,就是外面这仓库里的东西,每一样都是我们红标军的宝贝,每一样都对我们红标军来说至关重要,如果任由人随便搬动,与登记造册上的数字不符,最终影响前线战局,首领怪罪下来,大家可是要掉脑袋的!” 那军官听了脸色不由一白,连声道:“下官明白!下官立刻令人将枪械库以及这炮库看守好!”说着,他转过身对一旁的卫兵低语几句,那卫兵便急匆匆地离开,显然他是去叫其他的卫兵过来。 炮库的门打开了,里面黑乌乌的,极为脏乱,人一走动便带出风来,将四周的灰尘都扬了起来,一时间有人被呛地轻轻发出咳嗽声。 那军官打开电灯,里屋一下子光亮了起来,由于枪械库严禁使用油灯、蜡烛做为照明工具,因此自从电灯被发明之后,便成为枪械库及火工库照明工具的第一选择,台北制造局虽然建设时间较短,但也早早使用上电灯,但由于电灯在当时还算是奢侈品,因此一般时间都是关闭的。 里屋的灯一亮,郑逸的眉头就大皱了起来,因为他看到天花板上,墙壁角落,桌面上,甚至是灯罩上,都挂满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但只有被三张粗麻布罩住的一处墙角却没什么蜘蛛网,但地上的脚印灰尘却极为散乱,显然之前那军官已经让人将这墙角处的粗麻布给掀开过。 “就是这里!”那军官快步走到墙角,一把将那三张粗麻布逐一掀了开来,哗地一阵响,便露出里面三门神秘大炮的真实面目。 “哇!”郑逸看到那遮布被掀开后的大炮,不由吃惊地张大嘴巴,咧得就像一朵绽放的荷花,久久地合不拢,眼波流动,放射着一种振奋的光焰,他在那一刻,呼吸都几乎停止了,血液像沸水一般扑扑地滚动。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他们呆呆地看着这个年轻的营长,他们再看了看那三门一大两小的乌沉黑实的大炮,谁也不知道他们年轻的长官为何会如此震惊,虽然这三门炮样子古怪了些,与他们所认识的那种笨重粗糙的旧式大炮相差极大,但谁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毕竟很多人都没有真正经历过炮仗,并不知道大炮的威力是如何的恐怖。 “这是克虏伯1892年制造的要塞兼攻城重型大炮啊!德国最先进的慢速射重型野战加农炮,加装筒紧炮身,采用带棱柱形的楔状炮尾机构,带有一个能膨胀的钢制密闭环,使用压缩紧塞具,可以承受火药燃气对膛底的巨大压力!炮管与底座之间安装水压气体式制退复进机缓冲器,可以极大减少火炮射击时对炮架的作用力,提高火炮重新复位和瞄准效率!” “炮架两侧各有一个小座台,供炮手们爬上装载和调平火炮,这儿是木楔,塞入车轮后与地面的间隙,将后坐力变为重力势能,使人工复位火炮变得更加的容易!炮上配备了四分之一的象限水平环,其测角刻度为千分之一!”郑逸激动地脖子上都爬起一溜的豆角粗的青筋,血管中仿佛有沸腾的力量在鼓荡奔驰,他轻轻地抚摸着这克虏伯大炮,就仿佛抚摸着自家的宝贝一般,满脸的陶醉之色就像泛起的波浪一般,在脸上尽情书写着喜悦之情。 他一说到这门大炮的技术参数便如数家珍,滔滔不绝,熟悉得就仿佛这炮就是从他手中制造出来一般,他也不管别人听得懂听不懂,一边抚摸炮身,一边喃喃道:“炮口径120毫米,炮管长3.6米,炮管重1.7吨,炮座重2.6吨,后退重量3.5吨,炮弹重20千克,内部装黑色火药1.5千克,最大射程9.5千米,俯仰范围-5°到+35°!” “此外这两门较小的炮为克虏伯十二磅山地榴弹炮,榴弹炮是一种短身管,大口径的火炮,它的弹道曲线比普通野战炮高得多,高弹道能使它有效杀伤工事及山坡后面的敌人。而山地榴弹炮是一种特殊的榴弹炮,尺寸和重量都很小,能分解成几部分由牲口驮载。” “这两门山地榴弹炮炮身长1米,壁厚3.8厘米,炮重99千克,车轮直径1米,全重250千克,发射实心球形弹5°仰角最大射程1千米!它的最大优势就是可以装备骑兵进行快速突袭,对于我们台湾普遍山地地形来说,实战意义极大!” 第116章 封存大炮 台北制造局枪械库。 郑逸像喝醉酒一般,完全沉浸在这克虏伯大炮的数据之中,当他将这三门在其他红标军眼里极为古怪的火炮的数据和情况一一详细介绍后,发现所有人仍然是一脸的迷茫,他期待的掌声却始终没有响起,场面颇为尴尬。 “咳咳!”他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说了一大通的数据,却感觉像是对牛弹琴,没人明白他在说什么,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这些炮是怎么操作使用,也从未见识过它们的威力,但只有他却很清楚,因为在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读火炮学的时候,以严板固执著称的德国教官不仅要他牢记这些火炮数据,甚至还手把手地教他如何配合其他炮手一起完成火炮的操作及发射程序。 他环顾了一圈,突然明白了,对于这些目不识丁的红标军文盲兵来说,他们能够打枪就已经不错了,想让他们操作大炮,尤其是像克虏伯这样威力巨大,技术含量极高的大炮来说,实在是难人所为,这些炮也只有他一人懂得操作,但仅靠他一人却根本无法打炮,甚至连炮弹都射不出去,除了继续封存在这阴森乌黑的小屋子,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显然这三门克虏伯大炮对于红标军来说,虽是神器,却无法发挥半点效用,如果落入日军之手,那后果将更加不堪设想,郑逸突然感到身上的压力更大了,如果让这三门大炮沦落敌手,就算首领原谅自己,他也绝不会原谅自己。 不过令他好奇的是,这三门大炮存放了也有两三年,本来它们应该出现在炮台,出现在战场,可是现在却被束之高阁,隐藏深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守枪械库的老人在哪里?”他忍不住环顾四周,大声问道。 “老人?”那军官没听明白,但看到郑逸那圆瞪着的眼睛,突然心思一动,明白长官要找的不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而是长期负责管理枪械库的老看守,他急忙道,“报告营长,下官已经将枪械库的看守带来了,请营长训示!”说着,他将躲在人群后面的一个中年人拉了出来。 “你就是看守枪械库的老人?”郑逸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头戴瓜帽,身穿粗布衫,腿脚有些瘸的中年男子,微微地皱起眉头,道,“你不是我制造局的人?” 那看守苦着脸道:“小人看守这枪械库已经有五、六个年头,怎么不是制造局的人,怎么不是红标军的人?只是小人腿脚不方便,长官就没给小人换这军服!其实小人腿脚还是很好使,跑起来不输给那些年轻人,小人……” 郑逸没等他说完,便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转身对那军官道:“去找一套我们红标军的制服给他穿上,这身打扮成何体统?要是首领看到我们制造局里还有这样闲杂服装,一定会发脾气的!我们红标军要的就是统一制服,统一着装,统一标准,统一规范!” 那军官被郑逸一顿劈头训骂,不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立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郑逸见状,怒道:“还不去给他换上吗?你,亲自去找来!” 听到这话,那军官再无疑义,便转身灰溜溜地离去,而一旁的中年男子看到这一幕,激动地眼泪都要迸了出来,他左膝前屈,右腿后弯,上体稍向前俯,右手下垂,向郑逸打了一个千,颤声道:“大人,有了这身制服,小人从此便是红标军了吗?” 郑逸点了点头,将他扶了起来,道:“当然,只要穿上我们红标军的制服,便生是红标军的人,死是红标军的鬼!你愿意加入我们红标军吗?” 那中年男子听到这话,激动得就像触了电源,双肩禁不住颤抖起来,一颗心扑腾扑腾地扣击着胸口,仿佛要跳出来一般,他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淌了出来,急促地道:“愿意,小人愿意!小人愿意加入红标军,生是红标军,死是红标鬼!小人能穿上这身制服,那是祖上八辈子积来的福,全享用在小人身上!” 他停顿了一下,抱拳作揖继续道:“小人丁家茂,愿意追随大人左右,鞍前马后,效死疆场!” 郑逸轻轻地拍着他的抱拳,道:“我们红标军不兴这个旧式礼仪,你要向他们学习怎么敬礼,这很重要,因为那意味着你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红标军!”他捏了捏鼻子,沉思了片刻,突然沉下脸来,目光如刀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问道,“丁家茂,你既在这枪械库看守有五、六个年头,那你说说这三门大炮是怎么回事吗?它们封存在这儿只有两、三年的时间,你应该多少知道一些事情!还有,为什么我们曾总办、连帮办都没有将这儿启封,把这三门大炮调出来装备我们红标军?而让它们与灰尘同伴,深藏在这黑屋里,一点信息都没有上报?” 丁家茂见这个年轻的长官突然脸色严肃地瞪着他,不由有些慌张,他还没有穿着红标军的制服,但却忍不住学着其他红标军的样子,歪歪扭扭地举手敬礼,因为头戴瓜帽,身穿粗衣,又是第一次敬这种西式军礼,五指不仅没有并拢,甚至都敬到耳根后面,整个敬礼样子中不中,洋不洋颇为滑稽,但此刻却没有一人敢笑出声来,因为大家都感觉到了空气中充满的火药气味,不由紧张地看着这个年轻的长官,甚至连大气都不敢深喘一下,仿佛稍弄出声响会引来剧烈的反应。 只听丁家茂颤声道:“禀报大人,这三门大炮确实是三年前封存进来的,当时是做为最高机密封存,知道的人除了制造局总办、帮办和坐办等三人知道外,其他人都毫无知情,就连小人也只是看到这三个东西覆盖着粗布推进来封存,也不知那是何物,而且小人事后还被特别警告如果胆敢透露出去让外界知晓,便要小人的命!事隔那么久,小人也早忘了这事,也就没有向曾总办和连帮办上报这事!” “曾总办当时还只是制造局的提调,而连帮办还是制造局的司事,以他们当时的级别根本不可能知道这里面封存了什么,因为经我手的入库登记里是没有这三门炮,已经被当时的总办给亲手划掉了,曾总办什么也不知情,自然不可能将它们调出仓库来装备我们红标军了!” 郑逸没有吭声,慢慢走到那最大的克虏伯野战加农炮前面,伸出手掌轻轻地抚摸着炮身,只一下便拍下一层厚厚的灰,显然这门重炮从来没有在战场上使用过,周身一点岁月苍桑的划痕刮迹都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灰尘下面仍然是乌黑锃亮的铸铁炮管,仿佛一个失宠的妃子在无声地述说自己被打入冷宫的怨恨。 他轻轻地拍了拍额头,来回地踱着脚步,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留学期间听到的一些关于清政府来德军购的所谓趣事。 听他的教官们说,为了吃回扣,清政府的采购官员们通常都喜欢向德国克虏伯公司购买昂贵笨重的武器,这样只需采购一件大型武器,回扣的钱便可以让那些**官员后半生享用不尽。 采购官员们每次来德都要购买了许多克虏伯公司的重型武器,先赚饱了自家的腰囊,但却对配套的零件、相关的德方教员培训费用及往来旅费等却是极为抠门,甚至根本不予考虑,导致许多武器买回去,因为操作不当零件报废又找不到更换,而使这些在世界上数一数二的优秀武器很快就无法使用,最后只能当作废品藏于仓库。 更有甚者,他还听到有关清政府买下最先进的德制枪械之后,因为没人会使用,最后连用都没用一次便也打入冷宫,束之高阁。 他估计这三门炮便是这等情景,采购官员带回的大炮没人见过,更没有人会操作,而且当官们只看重自己的官位,对部队的战斗力提升并无多大感兴趣,他们担心部下们水平有限,操作不当而使零件损坏无法使用,最后还可能被上司追究彻查甚至丢官丢命,不如干脆就直接封存起来,只要不损坏这些昂贵武器部件,只要能应付过去上级的检查,就完成任务,至于会不会使用,也没多少人会去关心,这大概已经成为官场的潜规则,大家都有意避重就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这个扭曲的时代,谁都知道如果地方的勇营练军真训练出一支虎狼之师,恐怕也会被朝廷猜忌,甚至革官害命,因为对于清廷来说,宁要腐朽虚弱但却俯首帖耳的绿营兵,也不需要这种尾大不掉并不忠心的地方勇营,会不会熟练操作这些先进武器已经不是朝廷考核官员的政绩,疲弱无能反倒会令朝廷安心信任。 这时,那军官拿着一套干净的红标军制服进来,给丁家茂换上,然后悻悻地退到一边,他本来以为带营长过来看这新发现的大炮,营长会多少赞赏几句,却没想到因为这小事被劈头给骂得都快抬不起头来,况且这制服不给看守换上,也不是他的责任,营长却怪罪到他的头上,让他感到极为的委屈,不过他很快便不再郁闷,因为年轻的营长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孙排长,你是个优秀的军官,这三门炮的发现,你立了大功,我要向首领给你请功!” 郑逸见这三门火炮除了自己之外,无人会操作,而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再教这些文盲兵学会打炮,因此他也只能令人将这炮房重新用大锁锁住,并加两倍人手专门看住这间小屋。 丁家茂因为良好的表现,也被郑逸委以重任,担当制造局枪械库的仓库长,带领一个班的库兵专门看守这炮房中的三门克虏伯大炮。 第117章 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台北制造局十字路口。 雨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从天上落了下来,阴沉的夜幕中偶尔几道白色电光掠过,但声势却已逐渐减弱,不复之前的雷霆万钧。 “清国奴,觉悟吧!”真木杉原狰狞着脸,举着武士刀狂暴地冲向李南,如果眼睛能杀人,恐怕李南已经死在他面前无数次,他知道眼前的红标军是和自己一样的军官,只要杀了对方,其他的红标军必将像过街老鼠一般,落荒而逃。 “谁都不许帮忙,老子今天要活剐了这鸡掰狗日的!”李南侧过头看见那日军军官的周围扑了一圈红标军的尸体,不由大怒,挺着刺刀一个箭步便冲了上来,他根本连避都不避,迎着劈来的武士刀直接用刺刀插向对方的胸口。 “噗哧!”李南发出一声惨叫,真木杉原的武士刀从他的左脸颊一直砍到下巴,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血一下子便漫了出来,淌得满脸都是,半张脸几乎都要劈掉,他因剧痛而扭曲着脸,撕开的血肉将将那血腥的伤口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外,使得看起来极为的狰狞凶狠。 但真木杉原则更惨,因为李南拼着被砍掉半边脸的风险,挺着刺刀插穿了他的心口,等刺刀拔出来的时候,真木杉原已经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睛圆瞪着满脸狰狞血腥的李南,却已没了任何的气息。 “塞林娘!”那李南忍着痛一边捂着脸上的刀痕,一边抬起脚狠狠地踩着真木杉原的脸,直至将其踩得鼻子、眼睛、嘴巴全都喷出血来,整张脸都扭曲变形,骂道,“干,狗日的臭鸡掰,看你这次死不死,老子踩也要踩死你!” 真木杉原一死,其实的日军虽然仍然死战不退,但斗志却大为低落,再没先前那么如狼似虎,拼起刺刀也不再凶猛顽强,再加上红标军人多势众,很快便将他们一一刺杀在地,红标军基本控制了制造局街道。 “哒哒哒!”那哑了声的日军格林炮突然又响起了死亡咆哮声,正在与日军格林炮卫兵厮杀成一团的红标军连同日军一起,立刻便被这暴风疾雨一般的子弹打得浑身是血洞,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这一阵雨点般的扫射一下子便将将近二十人的红标军与日军一起打翻在地,一时之间惨叫之间此起彼伏,没有中断。 “草,东洋鬼连自己人也打,简直就是畜生!”一个红标军满脸是血地从尸堆中爬了起来,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向不远处的日军格林炮阵地继续发起冲锋。 “哒哒!”日军的格林炮再次发出咆哮声,一道炙热的火鞭狠狠地抽了过来,正正地击在那红标军的脸上,只听“嘭嘭”两声,那红标军的头颅便像摔在地上的西瓜一般碎成几瓣,耷拉着半颗残破的脑袋重重地摔回尸堆之中。 “我草林娘,老子要干死你个鸡掰狗日的!”另一个红标军见自己的同伴像麦子一般被凌厉的子弹割倒在地,不由睁着发怒的眼睛,瞳仁里仿佛都要喷出火焰,他挺着毛瑟步枪刺刀从尸堆的另一边跳了出来,像下山的猛虎一般,向格林炮阵地扑去。 因为格林炮要调转枪口并不是那么容易,等日军手忙脚乱地将格林炮对准那红标军时,那红标军已经冲到跟前,挺着刺刀一刀便将站在轮子边的操作手生生地刺了一个满胸开花。 “干死你个狗日鸡掰囝!”那红标军狠狠地将刺刀从那日军的操作手胸口拔了出来,立刻一股血箭便夺射而出,喷得他脸都是,几乎将他双眼都迷糊住,气得他连连朝那倒下的日军操作手的尸体吐口水。 “清国奴,西涅(去死吧)!”旁边的一名日军急忙挺起村田步枪刺刀朝那红标军胸口刺来,但却没有刺中,而是刺在那红标军的肩头,“噗哧”一声便插过肩骨,穿透而过。 “草林娘!”那红标军肩膀被刺刀穿透,不由痛得心都在颤抖,他扭曲着脸举起刺刀也朝对方胸膛刺去,但因为肩膀吃痛,这一刀居然没刺中,让对方给避开了。 “清国奴,觉悟吧!”那日军狞笑着拔出刺刀,狠狠地一刀刺中那红标军的小腹,这一下痛得他几乎都要屈膝跪倒在地上。 “林娘!”那红标军艰难地反手抽出背上的工兵铲,狠狠地朝那日军的脸上斜劈去,只一下就劈掉了对方的半个额头,露出里面红红的血肉和白骨。 “啊!”那日军痛得双手一松,捧着瀑布一般淌得满脸都是血的脑袋,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最后被格林炮的车轮拌了一下,整个人便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哒哒!”此时格林炮已经调转过枪口,对准了那小腹上仍歪歪扭扭插着刺刀的红标军,一串火舌喷吐了过来,直打得他胸前激射出密密麻麻一大片的血花,几乎每一发子弹都穿透过身体,打在后面的地上,还将赶来的一名红标军击翻在地。 那红标军嘴里喷着大口的鲜血,双腿一软,“啪”地一声膝盖跪在地上,尸体却没有倒在地上,而是被小腹上的村田步枪刺刀死死顶着,他死前仍然咬着牙齿,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日军的格林炮枪口,仿佛一尊沥血浇筑成的雕像,在无言地倾述着中**人对死亡的大无畏精神。 “杀,杀光东洋鬼,杀光东洋鬼!”一个红标军从雨雾中踏着层层叠叠的尸体冲了出来,他看到日军的格林炮开始调转枪口,准备对他进行扫射,便不由大吼一声,“干死林娘鸡掰狗日!”他突然扔掉手中的毛瑟步枪刺刀,像猛虎一般直接扑到那格林炮枪口前,用自己的胸口去堵枪眼,仰着头发出如雷的吼声,“弟兄们,记住要给我报仇啊!” “噗噗噗!”日军的格林炮猛地喷吐出一道炙烈的火焰,立刻将堵住枪口的那红标军身体打成马蜂窝,大量的鲜血像溪流一般哗哗地从胸口的血洞中淌了出来,染红了整个格林炮,也染红了整个地面,他即便没了气息,也同样圆睁着眼睛瞪着那个开枪的日军射手。 红标军的尸体趴在格林炮的枪管上,那圆瞪的愤怒眼睛吓得日军射手浑身颤抖,差点儿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 本来日军以为依靠格林炮强大的火力可以将这红标军的尸体击飞出去,但他们没想到这个红标军在临死前伸出双手死死地抱住枪管,就仿佛长了根一般,一动不动,无论日军射手怎么开火也震不开这碍事的尸体。 “为死去的战友报仇,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一个红标军从雨幕中冲了出来,一颗复仇的心,就像压在枪膛里的子弹,猛烈地射击出去,他怒不可遏地发出吼叫,“杀光东洋鬼,杀光东洋鬼!” “为死去的战友报仇,为死去的弟兄报仇!杀——”又一个红标军从雨幕中冲了出来,眼睛灼灼发亮,显然正被一股仇恨之火燃烧着。 “杀光东洋鬼!报仇!报仇!”更多的红标军从迷蒙的雨幕中冲了出来,眨眼间便汇成一股沸腾的溪流,轰轰地淹没了日军的格林炮阵地,无数的刺刀端了起来,无数的刺刀插入了日军的身体,无数的鲜血化成箭矢夺射而出,一时之间,日军最后的格林炮阵地也完全沦陷,所有人都倒在红标军的刺刀之下,每一个倒下的日军尸体上都被发狂暴怒的红标军刺成血刺猬。 此刻杀入日军阵营的红标军,每个人的心头都只在吼叫着一句话:“杀光东洋鬼,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他们也彻彻底底地做到了,他们没有俘虏一个日军,也不接受任何一个日军投降,只有死去的日军,才是最好的终宿。 最终,整个战场突然沉寂下来,除了大雨“嗒嗒嗒”打在地上,打在尸体上的声音,以及有一阵没一阵的电闪雷鸣,再无任何的声音,雨幕中人影绰绰,大家都在彼此看着对方。 “哈,胜利了,我们胜利了!”一个红标军突然明白战场上再无任何一个站立的日军,立刻爆发出狂热的欢呼声,大声喊道,“东洋鬼全部被我们杀光了,他们全部死光了!” “胜利了?我们胜利了?”一个红标军听到欢呼声,呆呆地看着四周铺满地面的尸体,再环顾四周,虽然他看不清其他人,但他却知道站在他周围的全是自己的伙伴,而敌人全躺在了脚,但胜利来得太艰难,也太快速,让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突然“啊”地一声叫了起来,低下头看去,原来不知何时,腿部已经被日军的刺刀挑去一大块皮肉,此时冷静下来立刻就感到了一阵阵的炙痛,便禁不住叫了起来。 “胜利了,我们真的胜利了,我们杀死所有的东洋鬼,我们将这帮畜生全部杀光了!”另一个红标军突然一把抓住他的双肩,满脸通红,浑身就像着了火似的激动不已,他圆瞪的眼睛里泪光盈盈,嘶声道,“兄弟,我们红标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们红标军是天底下最强大的军队,东洋鬼想侵略我们家园,我们就让他有来无回,我们就让他死无葬生之地!” “万岁!首领万岁!红标军万岁!”更多的红标军加入了欢呼队伍,他们狂热地向天空挥舞着毛瑟步枪刺刀,彼此拥抱,相互拍掌,对于每一个红标军来说,这是一场对武士道完胜的战斗,他们一步不退,他们血战到底,他们以大无畏的铁血精神战胜了日本武士道,这让他们更加坚定打败侵略者的信心。 “轰”地一声巨响,一道炙亮的光亮突然从南边的街道飙射了过来,猛地打在十字街口的正中央,将站在日军格林炮阵地的三名红标军炸得肢离破碎,粉身碎骨,尸体高高地抛到半空中,鲜血和碎肉像喷泉一般向四周洒开。 “呀叽给给!”南边的街道猛地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怪叫声。 第118章 无眠之夜 台南将军府衙。 夜幕深沉,冰凉的夜色散落在台南城只有数盏街灯的路上,仿佛一个老人孤零零地支撑着拐杖伫立着,一湾新月斜挂在树尖梢儿,就如那玉琢的钩儿嵌在夜空之中,挥洒着捉摸不定的光芒,阵阵海风夹杂着浓浓的腥味,从北至南吹来,给人一种沁凉透骨的感觉。 “嗒嗒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廊过院,一路经过数道严密警卫,登堂转门,很快便奔向刘永福的厢房。 带着亲兵在府内巡视的刘大将军的养子刘成良被脚步声惊动,立刻走了过来,在厢房门口一把拦住来人,低声骂道:“父帅在休息,有什么事**的就不能明天再禀报吗?” 那是电报房的官员,他委屈道:“可……可是大帅吩咐了,但有紧急军情,务必及时禀报!” 刘成良黑沉着脸,将那电报官带到厢房走廊的角落,道:“父帅已经几夜没有合眼,今晚好不容易睡个囫囵觉,你就不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天大的事,还有父帅的身体更重要?” 那电报官手足无措讷讷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道:“那……那这份电报怎么办?” 刘成良不耐烦道:“慌什么?东洋鬼还没有打过来,瞧你这副慌里慌张的模样,真有失我七星军的颜面!咳咳,这是哪里来的电报?交给我吧,我自会交予父帅!” 那电报官将电报交到刘成良的手中,道:“这是来自基隆瑞芳的电报,是红标军郁首领发来的!” 听到“红标军郁首领”六个字,刘成良立刻沉下了脸,低声骂道:“这忘恩负义的家伙,又要怎地?要了我们七星军的人,拿了我们七星军的枪械,现在却俨然以台湾抗日总盟主自居,也不害臊!区区一个义军头目,也敢凌驾于父帅之上,这厮难道不晓得谁才是朝廷的‘钦命帮办台湾防务’?现在父帅还在台南镇守着我们台湾的半壁江山,他发来电报又想做什么?”他一把夺过电报官手里的电报,看也不看,就准备揉成一团,扔到花园的树丛之下。 “成良,什么事?”突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厢房门口传来,一个高大的黑影披着外衣站在门前,大声道,“是不是又有什么紧急军情?” 刘成良回过头,当他看到父帅那显露着饱经岁月沧桑的斑白双鬓和深刻额纹,眼窝深陷,双目布着血丝,一副瘦削疲倦的模样,就不由感到一阵难过,眼睛一下子便湿润了,他暗暗叹了一口气,自从台北陷入大乱,唐景崧内渡逃回大陆,全台群龙无首,军心士气一片低迷,扛在父帅身上的压力与日俱增,夜夜无眠,他都感到心疼,此刻父帅披衣询问,他哽咽着都几乎无法发声。 “你手里拿的可是电报吗?”刘永福眼睛极为犀锐,他看到刘成良手中的电报纸,精神立刻振奋起来,道,“快拿给我瞧瞧,是谁发来的电报?可有喜讯?” 刘成良不敢违抗,只得悻悻地上前,将本欲揉成团的电报递到刘永福的手里,低声道:“电报是从基隆瑞芳发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基隆瑞芳?可是红标军郁笑城的电报?”刘永福脸色微微一变,立刻接过电报,他看到那电报都被揉出皱折,不禁狠狠地瞪了刘成良一眼,毫不客气道,“下次再有郁笑城来的电报,哪怕是三更半夜,也要马上拿予我看!听明白没有?” 刘成良被厉声批了一顿,大感惶恐,不禁低垂下头,双手贴着大腿外侧,低声喃喃道:“是,父帅!” 刘永福用力一抖,便展开那电报,边看边念道:“台湾抗日总盟主郁笑城至倭酋北百川能久电:台湾自古隶我中华之神圣领土,居我华夏之骨肉同胞,谁敢言弃,必以民族之敌绳之!本军镇守台湾,闻汝欲窥我台北之圣土,兴兵来犯!本军今挥我部卒,驾我战车,亲与汝于台北城下一试低昂,将尔等鼠虫追歼剿灭,方知我红标军凛凛声威!电” 刘成良听完,立刻大骂道:“那个忘恩负义,大胆无礼,窃居台湾抗日总盟主之位的小人,当时要不是父帅赏识,将杨宾借予他训练部下,并给了上百支好枪,他哪能有今天?居然敢不把父帅放在眼里,这电文连提都没提父帅半点,无耻的小人,伪君子!父帅,我们也应该发个电文给这厮,并且通告各地义军,揭穿这厮虚伪的面目!” “闭嘴!”刘永福没等刘成良说完,便抬起手,一巴掌便甩了过去,打得刘成良满嘴是血,只听他厉声道,“以后对郁首领一事,再不许胡言乱语,否则休怪为父不念父子之情!”说着,他双肩因情绪激动而微微地颤抖着,手背上的青筋充着血显得有些发红。 刘成良铁青着负手退到一旁,但仍然极为甘愿地粗喘着气,他不敢再有任何的声音,因为他可以感觉到父亲已经动了真怒,如果再让他用言语刺激下去,可能真要不顾及父子之情治自己罪了。 “你,过来!”刘永福指了一下刘成良身后畏畏缩缩的电报官,道。 那电报官胆战心惊地走上前去,拱手道:“大帅!” 刘永福沉思了片刻,道:“给我发份电文到基隆瑞芳,电文如下——我七星军愿与红标军协手助战台北,共同扫平倭患!” 那电报官急忙取出纸和笔,将他的话一一抄录下来,不过他刚要收起笔和纸,刘永福突然问道:“刚才我说的你都记下了吗?” “卑职全记下了!”那电报官急忙道。 “好,拿给我!”刘永福伸出手。 那电报官不明所以,但还是把刚写的电文交到刘永福的手里。 刘永福取过电文,在手心中揉成一团,声音略带低沉地道:“好了,这儿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去忙你的了!” 那电报官看着被刘永福揉在手心里的电文,有些错愕,但他反应也很快,急忙作个揖礼,道:“是,大帅!”说着,便退后几步,匆匆地转身离去。 一旁的刘成良看到此景,不由眉飞色舞,走上前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刘永福狠狠地瞪了一眼,后面的话哽在喉中竟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天晚了,你也不用亲自巡查,下去好生休息,这事就让手下人去做吧!”刘永福转过身走到厢房的门口,突然停下脚步,侧过头来,放缓声音,淡淡道,“良儿,今夜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不许传出去,听明白了没有?” 刘成良愣了一下,但还是点头道:“良儿明白,父帅!”他上前还想说什么,但刘永福已经挥了一下手,示意他离去,他只得轻叹一声,离开了厢房走廊。 刘永福站在门前停顿了许久,听得身后巡视的兵勇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这才缓缓地将手心中那被揉成一团的电文再次摊了开来,看着上面的字迹,不禁出了神,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仰天长叹一声,重重地一拳击在墙上,只听“嘭”地一声,墙上竟被他击出一个凹陷的拳印,因用力过猛,手背上都震出血口。 “郁笑城!”他抬头看着无尽的夜空,一字一字地自言道。 ※※※※※※ 台北制造局十字路口。 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地面上,激起一片细密的水花,错错落落,就仿佛洒下的无数珠子。 “轰”地一声炸响,十字路口的地面上炸出一个焦坑,几具红标军的碎尸抛洒在焦坑的四周,空气中荡漾着令人窒息的焦味与血腥。 十字路口上所有刚刚还在欢呼胜利的红标军见到这一幕,都不由惊呆了,等大家看到第二发炮弹射来的时候,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轰!”第二枚炮弹打在人群之中,一下子收割大量的躯体与鲜血,七、八名红标军被炸得粉身碎骨,体无完肤,残肢碎肉像雨点一般打着地面,那情景仿若地狱一般恐怖。 “嗒嗒嗒!”十字路口对面的街道传来一阵疾风暴雨一般的马蹄声,一群黑影率先冲出黑压压的人群,犹如旋风一般嚎叫着向红标军杀了过来。 “东洋鬼,是东洋鬼啊!”一个红标军被弹片炸得满身是血,他歪歪扭扭地从尸堆中爬了起来,看到前方奔来的黑影,不由张大嘴巴发出惊叫声。 “草,是倭寇的骑兵队!”另一个红标军听到马蹄声如雷鸣般响彻,不禁大喊道,“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拼了拼了!”刚刚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之中,现在又看到更大数量的日军逼上前来,不少红标军的心理还未及时调整过来,不免有些慌乱,但他们仍然选择继续战斗,即便明知不敌,也不选择后退,更不会像清军那样当场跪地投降。 “杀!杀光东洋鬼!”一个红标军从地上爬了起来,端起刺刀第一个便向旋风一般奔驰而来的日军骑兵冲了过去。 “杀——”受到鼓动的红标军纷纷举起毛瑟步枪刺刀,迎着凄迷的风雨跟着奔跑冲锋,很快便汇成一**激浪争先恐后地向十字路口对面街道的日军涌去。 “轰”地一声巨响,两股巨大的冲击力很快便相撞在一起,一时之间喊杀声,惨叫声交织成一起,分辨不出彼此,短短几秒的时间便急剧沸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双方第一波接触的士兵立刻纠缠成一团,厮杀在一起。 日军骑兵从一字形队伍很快便切换成楔形队伍,像一把犀利的钢刀挟裹着惊人的声势切进红标军乱哄哄的人群之中,只片刻间便激荡出一蓬蓬凄迷的鲜血和碎肉,许多红标军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迎着日军的马队直接冲撞而去,眨眼间便被撞得粉身碎骨,肢离破碎,但这依然没有减弱红标军前仆后继地涌来,经过与真木中队的血战之后,这些红标军已经变得更加的凶猛顽强,他们甚至不顾身体被日军马队踏成肉泥的风险,挺着毛瑟步枪刺刀正面与日军骑兵对冲,其惨烈的景象即便是最勇敢的战士也感到不寒而栗。 “为了首领,杀——”一个红标军的胸口在被日军的铁蹄踩碎之时,发出的雷霆般的怒吼声甚至都差点儿将马上的日军给生生震翻在地。 第119章 好兄弟 台北制造局十字路口。 雨点落在积水的街道,激起无数的涟漪,卷起一阵阵烟雾,就仿佛一片朦胧的梦境,遮掩了交错纵横的城市街道。 排列成楔形的日军的骑兵队轰地一声便冲入散乱的红标军队伍之中,就像一把锐利的刀刃轻松地割开由血肉之躯构成的蛋糕。 “库鲁死!”一个日军骑兵狂暴地飙策着座骑,狠狠地将挡在路前的一名红标军撞得翻着筋斗飞到一旁的尸堆上,漫天都喷洒着凄迷而炙烫的血花。 那日军骑兵哈哈大笑着继续策马狂冲,挥舞着马刀在空中抡出一个圆弧,瞬间便将右前方一名正在侧身躲避的红标军脸上劈出一道血肉翻卷、深刻见骨的刀痕,只一刀便将那红标军砍入血泊之中,只留下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依然在空气中回荡不息。 “我草你妈个狗东洋!”一个红标军见那日军骑兵一副嚣张狂妄的模样,不由怒火攻心,突然从尸堆中爬了起来,一个箭步便冲上前来,举着毛瑟步枪刺刀一刀便狠狠地刺中骑兵的大腿,并整个穿透而过,深深地插入马腹之中,直痛得那马仰头嘶鸣一声,前蹄高高地抬起,直接将马背上的日军骑兵给掀了下来。 “上啊!弟兄们,一起活剐了这鸡掰狗日的!”那红标军见状不由大喜,一边招呼着周围的同伴,一边冲上前去,举起毛瑟步枪刺刀直接朝那摔倒在地上的日军骑兵的胸口刺去,只一刀就将其钉死在层层叠叠的尸堆中。 “清国奴,库鲁死!”黑暗中冲出一个日军骑兵看到这一幕,立刻“嗒嗒嗒”地奔了过来,发着野兽般的吼叫声,趁着那红标军惊愕转身之际,一刀便将他的头颅砍得飞了起来。 “噗”地一声,那红标军无头的尸体不停地向空中喷涌着瀑布般的血液,居然顽强地伫立了好一阵子,这才慢慢地倒在地上,但即便倒下,手里的刺刀也握得紧紧,仍然一副继续战斗的姿势。 那日军骑兵一刀得手,继续往前飙冲,他见正前方有一名红标军正在往手心里吐痰,端着毛瑟步枪刺刀跃跃欲试,便直接冲了过来,准备活生生地将其撞成肉酱,但是那红标军似乎早有准备,就在那马冲来的一瞬间,突然一个翻身向左侧滚了出去,同时将手中的刺刀推了出去,锋利的刀锋从马腹的右侧一路切割到马臀,由于刺刀过于锐利,只一下便将那马肚里的肠子全给划了出来。 “呼啦”一声,一大团血腥乌杂的肠脏便像洪流一般从破开的腹部淌了出来,那马发出凄厉的哀嚎,向前奔了两步,前腿一软,便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那日军骑兵也跟着从马上摔了下来,因为那马冲得过快,他直接一头便栽到前面铺了半米高的尸体中,一下子便摔断了胳膊,等他想爬起来之际,那红标军已经冲上来,一脚踩在那日军骑兵的脸上,骂道:“干林娘,刚才的威风哪里去了,今天就来让你死在这儿!”说着,举起毛瑟步枪刺刀,狠狠地朝对方的胸膛刺去,只一刀就刺了个透心凉,那日军骑兵大叫一声,便一命呜呼。 日军骑兵因为机动迅速,脱离大队人马先行冲击红标军队伍,本来以为经过此番冲击便能击溃红标军,但没想到这些刚刚经历血战肉搏的红标军根本毫无退让,浴血奋战让他们浑身的血液都在呜呜沸腾,面对死亡更是轻描淡写,这些日军骑兵的冲击除了造成他们更多的伤亡,却反而激励了其他的人更加狂热的斗志。 看到周围战友惨死去日军的铁蹄之下,红标军们无不气得肺都要炸了,喷着冒着火焰的眼睛,像猛虎一般嗷嗷吼叫着向日军骑兵扑去。 一个红标军的左腿被砍断,躺在尸堆里愤怒地瞪着前方两个厮杀翻滚成一团的黑影,他咬着牙齿,用双肘左一下右一下慢慢地爬到那对黑影身边,其中一个黑影正把另一个黑影压倒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掐着按在地上的人。 “谁是敌,谁是友,还有气的就他妈的快给发个声啊,兄弟我好帮上手!”那断腿的红标军根本分不清这两个抱成一团肉搏的黑影谁是敌友,眼看胜负就要分出,不由急得心里像火烧了一般,嘶声喊叫道,“**的还有没有气,有气就快点发声啊!” 只听那被掐着的人侧头努力睁着淌满鲜血的眼睛瞪着这断腿的红标军,挤着吃奶的劲骂道:“草,兄弟我都快喘不过气,干看着干叼,还不快帮兄弟一把!” 那断腿的红标军听到这话,立刻分辨出谁是敌谁是友,他大吼一声,像饿狼一般直接扑到那日军的背上,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便咬住对方的脖子,白森森的牙齿一下子就插进皮肉里,用力一撕,竟然活活地咬下一大块皮肉,甚至将里面杂杂的血管和气管都咬破。 那日军猝不及防,不由痛的大叫一声,松开双手,捧着“呼呼”冒血的脖子,一屁股摔在地上,而那断腿的红标军则不依不饶,再次扑上前去,狰狞着脸从背后抽出工兵铲,只一挥就将他的半个脑袋给劈掉,鲜血哗地便像溪流一般淌了出来,那日军手脚抽搐了一阵,便不再动弹,但那断腿的红标军依然举着工兵铲朝那日军的头颅狠狠地劈砍,直至将其砍得面目全非,血腥模糊,激动的情绪这才恢复下来。 “兄弟,谢了!”那被按倒在地的红标军双手一阵乱摸,终于摸到了那断腿的红标军的身体,笑道,“我……我的眼睛好像瞎了,看不见了,兄弟,你……你能扶我一把吗?” 那断腿的红标军愣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兄弟,我的腿断了,没法扶你起来!不过你放心,只要兄弟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抛下你!” 那瞎眼的红标军听到这话,脸色不由微微一变,但他很快便乐观地笑出声来,道:“看来我们俩人真是一对难兄难弟,这样好了,我背你起来,你指挥我前进,继续杀那帮鸡掰狗东洋,怎么样?” 那断腿的红标军一拍腿,虽然那会牵动伤口,痛得他呲牙咧嘴,但他还是欣喜若狂道:“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兄弟我虽然断了一条腿,却还是想再多杀几个狗东洋垫垫背,这才够本!” 那瞎眼的红标军大笑道:“好兄弟,不怕死的好兄弟!这辈子我们能为首领而战,就算丢了命也值了!来,爬到我的背上,我背你一起继续战斗!”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对了兄弟,别忘让把刺刀拿起来!” 那断腿的红标军二话没说,便拿起毛瑟步枪刺刀,慢慢地爬上那瞎眼的红标军背上,大声道:“好兄弟,走啊,我们继续杀狗东洋啊!” “好!”那瞎眼的红标军大喝一声,便站了起来,在瞎眼的红标军指挥之下,向前面一个挥舞着马刀冲来的日军骑兵奔去。 眼见那日军骑兵就要冲撞到眼前,瞎眼的红标军猛地将手中的毛瑟步枪刺刀投掷了出去,大吼道:“好兄弟,我们来生再做红标军的战友,好不好?” “好!”那瞎眼的红标军大喝一声,他的话一说完,那森森冒着血液的眼洞里赫然淌出一股清泉一般莹洁的泪水,沿着那欢欣的面颊往下流,一下子就流满整张脸。 “啊”地一声惨叫,那日军骑兵避无可避,胸口已被飞掷而来的毛瑟步枪刺刀插了一个透心凉,身体摇晃一下便从马上摔了下去,直接倒在半米厚的尸堆上,没了声息。 “啪”地一声,那发了疯的马笔直地冲到那两个红标军面前,瞬息间便将那瞎眼的红标军和断腿的红标军一起撞得飞了起来,巨大的冲击力就像一把大铁锤一般重重地击在两人的身上,那一刻,两人的浑身骨骼基本上全部撞碎,嘴里狂喷着血液,在空中抛了两个跟头,便沉沉地摔在尸堆中,他们死之前却是带着满足而幸福的笑容,仿佛那不是赴死,而是生命的升华。 “弟兄们,为死难的战友报仇!干死这帮狗日的东洋鬼,不要俘虏,通通杀光!”目睹整个过程的李南看到此情此景,像一头被激怒的侔,圆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脖子上的青筋暴得老高,仿佛要流出血液一般,他大声咆哮道,“为了首领,杀——” ※※※※※※ 台北制造局。 “什么声音?刚才是什么声音?”站在制造局枪械库门口的郑逸突然听到制造局高墙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雷声,不禁紧张地叫了起来。 “好……好像是炮声!”旁边的**营警卫排长孙世盟侧耳倾听了下,颤声道。 “是野战炮!75毫米口径的野战炮!”郑逸脸色不由一变,失声道,“这帮狗日的,居然在城市街道这么近的距离打炮,简直发疯了!”他急忙向院子奔去,边跑边回头对孙世盟吼道,“你留下来看好这枪械库,有什么闪失,军法处置,听明白没有?” 听到“军法处置”四个字,孙世盟的脸不由一青,他自然知道在战争期间,所谓“军法处置”是什么概念,基本等同于“就地枪决”,他急忙双腿并拢,敬了一个军礼,大声道:“是,营长!” 郑逸再顾不上旁,发急着朝制造局墙头竹架上奔去,如果日军动用了野战炮,那说明日军已经集结主力,准备大举攻击,小小的制造局要想靠区区两个连守住,又没有火炮支援,简直是痴心妄想,如果日军把炮直接打到制造局内,引爆火工库内的**,那他们这些人恐怕都要跟着一起炸飞上天了。 军情是如此地紧急凶险,以至于他紧张地心都要跳出胸腔,眼睛眉毛嗖地都竖了起来,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上冲,他只感到制造局已经到了一个极为关键的时刻,如果他不及早拿出一个策略出来转危为安,很可能此番日军便真要攻破制造局的大门,占领制造局。 第120章 重要使命 台北制造局。 雨虽然小了,但千线万线地落下来,在整个城市上空织着一张迷蒙朦胧的雨帘子,整个街道都是潮湿灰蒙的烟雾,使人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郑逸爬上制造局的墙头,看到街道的十字路口红标军与日军先锋骑兵厮杀成一团,而十字路口对面黑乌乌的街道已经沸腾起日军撕心裂肺的喊杀声,再远处只见人影绰绰,密密麻麻,根本数不清后面增援的日军还有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数量足足有一个步兵大队千人之数。 **营此次带进台北城的有四个连,其中一连攻取城外草山日军炮兵阵地,二连扼守通往基隆方向的城门,三连、四连这次全冲出去与真木杉原的第三中队打白刃战,以优势兵力将其真木中队全员击毙,但石川鹤男的大队人马也在这个时候赶来增援,红标军刚刚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阻挡日军骑兵的强势突击,如何再能面对人数是己方三、四倍的日军步兵波涛般的冲击? 如果三连、四连没能坚持下来,并且打退日军这个步兵大队的冲击,那守卫制造局的两个排再加上他的不满编的警卫排,如何能挡住上千携带着攻城野炮的日军狂攻? 郑逸只要一想到局势如此之危急,就不由脸刷地变得铁青,浑身的血液一下子便往头顶上冲,十指微微地颤抖,他手里的这三连、四连如果全消耗在制造局这十字路口,那整个败局便已无法扭转,现在究竟是让三连、四连继续奋战,还是将他们全撤下来,亦或是撤下一个连,让另一个连阻挡日军优势兵力的狂攻?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此刻做出的决定就关系到成败,甚至是无数人的生死,便不由紧张地脸上的肌肉都扭紧了一寸,手心里全是汗水。 “怎么办?郑大人?”赵成栋也看到局势的危急,声音都有些颤抖,急促道,“能不能把我们的大炮也调上去打啊?” 郑逸撇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这儿有炮兵吗?这打炮可不是打枪,打得不好,别说炸不到倭寇,可能还把自己给炸飞了!” 赵成栋脸色一紫,呼吸都要变得停窒,他颤声道:“那要不要把我们的人马调回来,靠着制造局的高墙据险而守,再加上我们这里的轻机枪与马克沁,再把倭寇打得溃不成军?” 郑逸继续冷笑,道:“你忘了,这次倭寇调来了野炮,制造局的墙有多厚你也知道,挨几发炮弹还能扛得住吗?倭寇只要将制造局的墙壁全炸开,我们还怎么据险而守?如果不是想夺取我们制造局内的藩库以及枪械和弹药库,现在我们头上早挨倭寇的炮弹!” 赵成栋脸色变得惨白,连呼吸都停窒了,他喉咙“喀喀”了半天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千算万算却没把日军的攻城野炮算进去,此次石川鹤男只留4个炮兵中队交由渡边井彦联队长扼守草山,另外的2个炮兵中队则自己带入城内。 此次石川鹤男为攻击台北制造局专门调来一个中队的炮兵,志在必得,如果4门野炮全都打到制造局内,恐怕红标军即便是再多人,也经不起这炮火的狂轰滥炸,全都要死在这儿。 “赵连长!”郑逸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他脸色一沉,突然大喝道,“听令!” “有!”赵成栋既紧张又兴奋地回应一声,将胸脯挺得像标枪一般笔直,面色严肃地看着年轻的长官。 “我命令你率领制造局警卫连剩下的两个排前去支援三连、四连!”郑逸瞪着熔岩一般灼热的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制造局这儿由我亲自扼守!” 赵成栋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命令,不由呆了一呆,但还是服从地敬了个礼,昂声道:“是,首长!”他正准备转身离去,但是郑逸很快就叫住了他。 “等等!”郑逸低沉着头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接着道,“把手榴弹和轻机枪都带上,务必阻挡倭寇大队人马冲过我们制造局最后的防线——十字路口!” 赵成栋听了不由愣住,这一回他的脸不由变了,失声道:“郑大人,那……那你怎么办?缺少轻机枪和手榴弹,只靠马克沁根本挡不住日军狂攻!” 郑逸悲凉地笑了一下,道:“如果让倭寇大队人马冲进制造局街道,你觉得我们光靠手榴弹、轻机枪和马克沁,能挡得住他们吗?” 赵成栋立刻明白郑逸的意思,十字路口已经是制造局的最后防线,如果日军突破这道防线,攻到制造局墙下,那他们便可以将炮兵调上来,直接用大炮轰开制造局的高墙,那再多的马克沁、轻机枪和手榴弹,也毫无用处。 一想到这里,赵成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不是马克沁极为笨重,抬上墙头竹架已经是不易,否则郑逸都可能让他也把马克沁抬下去,在十字路口布成机枪阵地,将日军给击退。 “标下明白了!”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感到浑身血液都在沸腾燃烧,这一战不成功,便成仁,赵成栋立刻挺直腰身,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礼,嘶声大吼,道,“倭寇想要冲过十字路口,除非从我赵成栋的尸体上跨过,否则,人在阵地在!” 郑逸点了点头,道:“去吧,倭寇留下的格林炮或许还能用得上,你不必完全击退他们,要想办法尽量拖住他们,否则倭寇步兵一退,他们的野炮就要打到你们头上,徒劳增加伤亡!” “是!”赵成栋敬完礼,便匆匆地爬下墙头的竹架,领兵杀出制造局,增援三连、四连。 郑逸见他离去之后,突然高声叫道:“孙世盟?” 刚才那个领着郑逸到枪械库察看克虏伯火炮的军官听到呼叫,急匆匆地从奔了过来,跑到跟前,立刻身形一刹,双脚磕碰在一起,大声道:“在!” 郑逸眼睛锐利如刀,问道:“警卫排现在还有多少人?” 孙世盟想也不想,立刻答道:“报告营长,警卫排包括我在内,还有4个班,25人!” 郑逸暗暗叹息一声,现在红标军的所有编制都已不满编,缺员十分厉害,他还以为能凑足40人,现在仅仅只有预想的一半多一点的,他都不知道就这点人马如何成事? 如今战事已经危急到要全面崩溃之际,他也顾不了这许多了,这一回他必须孤注一掷,赌一赌武运,他突然问道:“世盟,你可是台北本地人?” 孙世盟愣了一下,不明白年轻的营长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心思问这个,但他还是将胸脯挺得高高的,大声道:“报告营长,标下正是台北本地人!” 郑逸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脸色绷紧的肌肉也松弛了一下,他点头道:“那你对台北城内的街道,尤其是这附近的街道一定很熟悉了?” 孙世盟大声应道:“标下从小在台北城内长大,家就在北门大街,在投入红标军之前是卖烧饼的小贩,经常在这附近沿街卖饼,对这儿的街道极为熟悉……” 郑逸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道:“很好,我要交给你一项重要的使命,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圆满完成这项任务,因为它关系着今夜我们所有奋战中的红标军的成败甚至是生死!如果任务失败,我们所有人都全会死在这儿,制造局也将沦落倭寇之手!” 听到最后一句话,孙世盟不由倒吸一口气,身体猛地一震,就仿佛遭受雷击一般,前方的战友打得如火如荼,英勇惨烈,他本来也跃跃欲试,很想参与其中,只是限于职责无法向长官提出请战申请,现在营长突然让自己到前线作战,自然欣喜若狂,但同时又把一项还不知道是什么的作战任务将给自己,而且还关系着所有人的生死,甚至是制造局的得失,这样天大的重担一下子全压在他以及其他24个弟兄身上,那一刻他都感到呼吸不过来,仿佛头顶上压着泰山一般的重的千斤之力。 郑逸不容他多想,一字一字道:“我命令你率领警卫排4个班所有弟兄作为敢死队,从小街暗巷绕到倭寇的后方,寻找到倭寇的炮兵阵地,将他们的大炮全炸了!” 孙世盟听到“敢死队”三个字,身上的血液立刻沸腾燃烧起来,他一挺腰身,敬了一个军礼,大声道:“是,营长!” 郑逸见他精神士气极为的饱满,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道:“记住,你们25个人,每个人都要带齐6枚手榴弹,倭寇的炮兵阵地很可能布满了护兵,你们可以先用手榴弹炸懵他们,然后冲到炮兵阵地,将手榴弹塞进炮管里,将倭寇的大炮摧毁!” 他顿了一顿,脸色突然一沉,声音变得极为的严厉,道:“世盟,你务必要记着,我不管你们敢死队死多少的人,倭寇的大炮没被全部摧毁,你们的任务就没有完成,哪怕是死了,也要给我从地狱里爬出来,继续把任务完成!” 孙世盟只感到身上血气狂飙,即便是不可能之任务,在这一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他大声道:“是,营长!世盟哪怕是死,也坚决完成任务!”不过他突然看到墙头上轻机枪手都撤了去,只剩下三门马克沁孤零零地放着,不由好奇地问道,“营长,我们都走了,制造局岂不是都没人了?你怎么守住?” 郑逸哈哈一笑,目光看向基隆瑞芳的天空,眼睛里突然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泪光,道:“你们就是我的最后防线,如果你们挡不住倭寇攻击,那制造局最终也无法坚守!我会率领制造局剩下的人作最后拼死一搏,与制造局共存亡,与台北城共存亡!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以报首领知遇之恩!” 孙世盟听完这话,心中不由一颤,泪水立刻夺眶而出,满眼都是通红的血丝,他再次敬礼,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为了首领,为了台北,为了制造局,世盟保证完成任务!”说着,他再无顾虑地转身离去,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把淬炼到极致的刀刃,哪怕前方路途再凶险,哪怕前方敌人再凶恶,他也要奋力斩出一条血路,完成营长交付的重托。 郑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像罩上了一层玻璃似的薄雾,他轻轻一眨,便有泪水从眼眸中滚落而出,他轻轻地用手指抹了一下,那泪竟是灼热无比。 ——————————————————————————————— 后话:有票给票,有赏给赏,没票没赏,帮忙回个帖,献献花,鼓个掌,叫声好,也算是对作者辛苦码字的最好回报!感谢啦! 第121章 双大功连 台北草山。 下了大半夜的雨渐渐小了,山涧的雾汽似潮水一般从山谷中向上升腾,如烟波浩渺,在密密的雨帘之中,空气如同掺了冰水一般凉丝丝冒着寒气。 远天的星星冻结在昏暗的苍穹之上,不停地眨着眼睛,闪耀着清凉冷冽的青光,月光照耀之下,连绵起伏的山峦泛着鱼鳞一般的银波,远处若隐若现有一片黑呼呼的影子。 **营一连打下草山上的日军炮兵阵地之后,除了偶尔几个败逃的日军还在往山上打枪之外,便再无战事,他们逼迫着日军炮兵战俘,有一发没一发地向城内日军集结的地方发射炮弹,但效果并不理想,因为那些日军炮兵战俘并不真的往自己人身上开炮,往往故意打偏方向,砸到附近的街道上,当然也并非所有炮弹都打偏,有几发落到日军头上,也炸得他们哇哇怪叫。 城内的石川鹤男在得知草山炮兵阵地失守,炮兵联队长渡边井彦大佐战死,再加上丢失了16门的大炮,即便是在占领了巡抚衙门之后,他也并未高兴得起来,相反暴跳如雷,当场斩杀了从草山上逃回的几个败兵脑袋。 为了夺回草山炮兵阵地,石川鹤男将带入城的两个炮兵中队,专门抽出一个,与三个步兵中队组成混合编队,向草山开进,准备重新夺回草山,夺回丢失的那16门火炮。 剩下的一个炮兵中队便投入对台北制造局的攻击之中,石川现在是占着兵力优势开始两线作战,也正因为如此,郑逸虽然面对的是日军一个步兵大队,合计四个步兵中队的冲击,还并没有完全处于山穷水尽阶段。 一连长林汤兴因为日军炮兵俘虏消极怠工打炮,目标没打着,还打到城内百姓的头上,并且浪费了不少炮弹,为此斩杀了好几个俘虏,但这依然没办法让其他的日军俘虏振作精神向城内的同胞开炮。 “宁个懒较,想死啊?”林汤兴从日军炮兵俘虏中硬生生地脱出一人,一脚踢倒在地上,狠狠地朝那俘虏的脸踩去,骂道,“舍不得朝狗日的鸡掰开火啊?干林娘,我他妈的还留你做什么?” 那俘虏双手抱着脑袋,发着哇哇的怪叫声,东躲**,但仍然被踢得满脸是血,遍体鳞伤,其他的日军俘虏则是麻木地看着这一切,一动不动,连脸上的表情都是极为的呆滞,再也没有先前嚣张跋扈的气势——在被林汤兴痛快地砍了几颗脑袋之后,谁也嚣张跋扈不起来了。 “来人啊,将这鸡掰砍了脑袋,尸体扔到山下去喂狼!”林汤兴抬起脚狠狠地踩了一下那日军俘虏的鼻子,血液便哗地从俘虏鼻腔和嘴里喷了出来,那日军俘虏痛得大叫一声,手脚拼命地挥舞着想抱住林汤兴的大腿,但这时扑上来的两名红标军硬生生地将他拖到山崖后面,一人按住肩膀,另一人拿着柴刀便将日军俘虏的脑袋砍了下来,然后再一脚将尸体踢下山去。 日军俘虏的惨叫声顿时嘎然而止,林汤兴侧耳倾听了一下,满意地拍了拍手,走到其他的日军俘虏身边,一边用手捏着日军俘虏的脸,一边咧着白牙嘿嘿道:“林娘,如果都不想好好打炮,信不信我会一个一个砍掉你们脑袋?”他顿了一下,见站在自己跟前的一个日军俘虏因为恐惧而浑身不停地发抖,噗哧一声,裤裆立时湿了一大片,一大团污秽排出体外,腥臭难当,他不由大皱眉头,捂着鼻子避到一边去。 “大小便失禁啊?我干林娘,你个东洋鬼也懂得怕死啊?怕死还敢侵略我们台湾?怕死还敢杀害我们台湾人?”林汤兴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那吓得大小便失禁的日军俘虏,像抓小鸡一般从俘虏队伍中拧了出来,然后一脚踢翻在地上,那满裤裆的粪便尿液立刻全贴在了他的屁股上,更加的臭气熏天,就连林汤兴也不由皱起眉头,侧过脸去。 他看着那俘虏低声抽泣的神情,不由冷笑道:“想家了是吧?想你妈了是吧?可是**的有没有想过,你们侵略我们台湾,让我们无数台湾人连家都没有,家里的亲人一一死去,连想的人都没有!**的还敢哭,哭你妈个鸡掰?老子一家五口人就他妈的剩下老子一个人,我他妈的找谁哭去?”说着,抬起脚狠狠地踩对方的头,骂道,“哭个懒较,再他妈的哭,老子就活剐了你个鸡掰囝!” 那日军俘虏仿佛听懂了林汤兴的话,尽管吓得浑身颤抖,继续不停地排泄着粪便尿液,腥恶难当,但他却不敢再发出任何的哭声,将手死死地捂着嘴巴,浑身微微地颤抖。 林汤兴见状,便蹲下身来,抓着那日军俘虏的头发,冷冷道:“想活还是想死啊?” 那日军俘虏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但看到林汤兴那狰狞表情,便立刻明白了意思,急忙点头,嘴里哼哼啊啊地说着什么,林汤兴虽然同样听不懂,但却知道这个已经吓破胆的俘虏是想要活命。 “好吧,如果你想活命,就让其他俘虏一起教我们怎么打炮,如果教得不好,第一个拿你开刀!”林汤兴连比带划,好不容易才把意思传达给对方,道,“刚才我的兵看你们打炮也看了好半天,却是连门也没学到,这回让你们手把手地教,如果再教不好我的兵,我就将你和其他人,通通杀光,一个不留,听明白没有?”林汤林用拇指比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做一个切割的姿势。 那日军俘虏见状,立刻用力地点头,连连道:“哇卡里吗习它!” “林娘,你说的话我连一个字都听不懂,该不会是鸡掰话在骂我吧?”林汤兴嘿嘿地笑了起来,突然举起一巴掌便甩得那日军俘虏满脸是血,然后又踢了他屁股一脚,骂道,“还不起来,想死啊?我的人若还是不会打炮,你个臭鸡掰就死定了!” 正骂骂咧咧的时候,一个红标军排长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上来,还没站稳便敬礼,大声道:“报告连长,山下面有一大片的影子,乱哄哄的,人数极多,正在朝我们台北城开来!” 林汤兴听了不由跳了起来,兴奋道:“草,东洋鬼要想夺回草山啊?林娘,来得正好,老子宰这些俘虏有什么意思?真刀真枪地与那帮狗日的鸡掰干,才有意思!”说着,他转身对一旁的卫兵道,“把枪给我,准备战斗!”说着,接过毛瑟步枪,娴熟地上了子弹,便招呼手下们做好防守反击准备。 “那这些俘虏……”那红标军排长看了一下日军炮兵俘虏,忍不住问道,“留着他们也是祸患,要不要趁着东洋鬼还没打过来,将这些鸡掰通通宰了?” “宰你个头!”林汤兴用巴掌拍了一下那红标军排长的额头,大笑道,“我们进攻草山时,营长便吩咐过了,务必抓住几个炮兵俘虏,让他们教我们学习怎么打炮!刚才我让士兵们先看这些狗日的打炮,林娘,这些狗日的臭鸡掰居然个个故意将炮弹打偏,宰了几个他们才老实一些!我看士兵们在旁边也看得差不多,就差亲自操作了,所以我要让这些狗日的鸡掰手把手教我们士兵怎么打炮!在我们士兵没学会怎么打炮之前,这帮狗日的鸡掰可还是宝贝,宰不得!”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笑道:“营长说了,如果我们一连能带出货真价实的炮兵,那就鼎力向首领请功,让我们**营一连荣获双大功连称号!” “双大功连?”那红标军排长似乎没听懂,抓了抓乱嘈嘈的头发,嘿嘿笑道,“连长,什么叫双大功连?总不会比二团四营一连获得的那个温泉岭英雄连还要拽吧?” 林汤兴哈哈一笑,道:“二团四营一连的温泉岭英雄连算个屁啊?他们打了半天,死了那么多兄弟,还不照样把阵地丢了,虽然并不是在他们手里丢的,但终归阵地还是丢了!我们就不一样,我们**营一连打下草山,夺了那么多门东洋鬼的大炮,此为第一个大功,如果我们再训练出一大批的炮兵来,嘿嘿,塞傅,你想想看,我们**营一连可就要成为全军第一批拥有炮兵的连队,将来连首领都可能要仰仗我们一连,就冲这份功劳,这第二个大功就跑不掉了!两个大功,而且还是独一无二的大功,我们不是双大功连,那还是什么啊?” 那红标军排长听得也不由兴奋地搓着手,满脸油光闪闪,眼珠子笑得几乎都要发出声音来,他激动道:“哇,连长,如果我们一连被首领授予双大功连,那岂不是威风得很?连那其他的连队看到我们,都要低头走路啊?我们连可就是响当当的主力连啊!” 林汤兴得意洋洋道:“何止是威风,简直是荣耀之至!别说是其他的连队,就连二团四营一连看到我们,那也是要退避三舍!为了我们一连的荣誉,这些狗日的俘虏活剥了他们的皮,也要让他们教会我们的士兵打炮!”说着,他转过身来,招呼旁边的军官看好这些日军炮兵俘虏,如果他们不好好教授士兵们操作火炮的技术,就活剐了他们。 一切都交待清楚之后,他这才放心地与那红标军排长一起前去察看山下那片乱哄哄涌向台北城的人潮究竟是怎么回事? ※※※※※※ 台北制造局十字路口。 日军的骑兵冲入红标军的阵营之中,虽然双方的队形都被冲乱,相互厮杀成一团,但刚刚血战真木杉原第三中队的红标军正处于昂扬亢奋的状态,因此被日军骑兵冲了一阵,居然很快便稳住了阵脚,一一将马上的日军骑兵打翻落地,肉搏拼杀在一起,占着人数的优势,渐渐占据了上风,而日军骑兵从没见过如此毫无畏惧、剽悍血勇的中**队,因此在仿若人间地狱一般的惨烈残酷的搏杀之中,最先挺不住而开始退缩败逃。 一个日军骑兵见同伴们死状奇惨,一旦摔下马来,便全无生还可能,不由大骇,再加上周围已经扑上来七、八个浑身浴血,像饿狼一样,满眼布满血丝,仿佛都能喷出熔浆的红标军,立刻一勒缰绳,扭转马头准备逃跑,但他才刚刚转过背去,三声枪响,便将他从马上打了下来,两颗子弹打到后腰,第三颗子弹打在后脑勺上,当场一命呜呼。 “倭寇都他妈的全是胆小鬼,见到我们红标军就吓得尿裤子,我们打败了他们一批又一批,无论他们再来多少的人,我们也能全部将他们通通杀光!”李南一手捂着被真木杉原劈出的刀伤,血液仍然止不住地指缝间淌出,他每说一个字便牵动脸上的伤口,就让鲜血不停地往外流,但他全然不顾伤痛,亢奋而狂热地站在日军成堆的尸体上,挥舞着毛瑟步枪刺刀,对着周围的红标军大声咆哮道,“三连的弟兄们,跟我一起杀光那帮狗日的,用刺刀,用双手,用牙齿,将他们埋葬在这条街道上!” “四连的弟兄们,不要落在三连的弟兄后面,让他们笑话了!”**营四连的连长赵家木这时也站到李南的身边,对着自己连队的士兵大声吼道,“刺刀对刺刀,让狗日的东洋鬼看看,我们中国人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弟兄们,跟我杀啊!杀光东洋鬼,杀光狗倭奴!”说着,他率先跳下尸堆,端着毛瑟步枪刺刀便迎着冲来的大队日军反冲而去。 第122章 誓死完成任务 台北东门大街城隍庙。 夜幕下的雨,在风的吹拂下,像一条条透明的玻璃,连绵不息地落到地面上,发出一片片沙沙的声音。 连朝纲站在城隍庙的门口,抬头看着制造局方向,双方激战的枪炮声、喊杀声及惨叫声交织成一个极为狂乱的死亡乐曲,在夜风的吹送下,一**地传来,经久不息,他甚至能透过迷蒙的雨雾看到制造局街道的建筑物火光冲天,不断有楼房坍塌倒下。 “连帮办,你的伤……”一个红标军看到连朝纲身体微微地摇晃,不由走上前来,扶了一下他的肩膀,一脸担心的表情,小心地问道,“要不要到庙里休息一下?” 城隍庙里已经坐满了制造局的伤兵,郑逸留下一个班的人打扫战场,顺便照看这些伤兵,这个红标军正是郑逸留下来的班长,他看到连朝纲身上的伤口仍然在溢着血,透过绷带浸出一大片殷红之色,就不禁感到忧心冲冲,如果这位连帮办有什么事,估计郑营长绝不会饶过自己的失职之责。 连朝纲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摆了摆手,如果是在参加红标军之前还做他的制造局的司事,这点伤可能会让他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半天没养好伤就绝不爬起来,但自从加入红标军之后,红标军那压倒困难、英勇无畏的群体精神深深地感化了他,而在战场上他又目睹一幕幕红标军普通士兵无论负了多么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仍然与倭寇做殊死搏斗的情景,就让他受到极大的激励和鼓舞,现在的伤算得了什么?即便是缺胳膊断腿,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继续选择与日军战斗。 “听啊,多激烈的枪声,制造局的战斗现在一定打得很激烈,也很惨烈啊!郑大人已经在和倭寇交火了吧?”那从未间断过的机枪射击声以及中弹者的惨嘶声始终徘徊在城市的上空,连朝纲听得热血澎湃,激动万分,忍不住以拳击掌,喃喃自语道,“现在也不知战情究竟是怎么样了?郑大人是不是打败了倭寇,取得大胜?” 那红标军班长听到这话,不由挺了一下胸膛,一脸的骄傲,大声道:“那是自然,虽然郑大人做我们营长才刚刚不久,但这一路过来也和东洋鬼真刀真枪干了几回,从来就没有输过,还打得那帮狗东西屁滚尿流,尸横遍地!这回我们营长亲自坐镇制造局,再加上还有制造局的兄弟帮忙,东洋鬼即便是来再多的人,也是要被打回去的!” 连朝纲不由“哈”地笑了起来,连连点头,他也见识过**营的战斗力,知道郑逸虽然是个很年轻的军官,但却极为优秀,带出的人马非常有战斗力,身上那股精神气比起一般的红标军部队都要显得更加充满活力与傲气,当然更是比他带出的由制造局工人组建的新兵连更加强悍凶猛,这多少也能说明这个年轻的营长的领军能力是什么水平,这也难怪首领能惠眼识才,如此器重于他并相信他能扛起重托——仅仅只给他一个营的兵力,却要他肩负起守护制造局,乃至整个台北城的重担。 不过来自制造局方向的枪声一波接一波地传来,密集程度都已经听不到任何的雨声,双方打得实在是太激烈了,就连空气中回荡的那一阵阵的厮杀声听得也令人心惊胆战,显然战事已经激烈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双方打得格外的凄厉惨烈。 他不需要亲临现场便可以强烈地感受到,此时制造局的战斗比起他与日军在城隍庙前干的那一仗还更加的激烈火爆,甚至可以说是血腥残酷,这让他不禁紧张地手心冒汗,将心提到嗓子眼。 如果制造局有失,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只要一想念此,就担忧得连心都在一阵阵地抽搐,像针刺般难受。 “不行,我绝不能就这样干看着,看着战友们倒下,我一定要做点什么!”连朝纲将手握得紧紧的,紧得连手臂都在微微地颤抖,他突然一拳击在门框上,喃喃自语,道,“制造局还需要我,郑大人还需要我!连朝纲啊连朝纲,你到底在这儿想干什么?这点伤难道就让你失去了勇气,就让你不能继续战斗了吗?这点伤难道真的已经让你变成女人一样,畏缩不前,躲在后方,畏畏缩缩,眼睁睁地看着其他的战友死去,而你居然还安心地在这儿养伤吗?必须要做点事,必须要参加战斗,哪怕是死,也不能让郑大人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的倭寇去战斗!” 霍地一声,他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着城隍庙里的制造局伤兵们,黑暗中的灯火照出每个人的满是血污的脸,没有人说话,四下里安静得都可以听到人们的呼吸声,所有人的目光在那一刻全都汇聚过来,只听他大声发出吼叫,道:“弟兄们,还想与狗日的东洋鬼继续战斗的就吱个声,站起身来,这就随我前去制造局,增援制造局,增援郑大人!” ※※※※※※ 台北制造局十字路口。 赵成栋带着制造局警卫连最后的两个排匆匆地越到十字路口,增援三连和四连,此次他们带足了轻机枪和手榴弹,光光手榴弹就搬来了十余箱,但是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分给三连、四连的弟兄,因为三连、四连见到日军大队人马冲过来,立刻杀红了眼,端起刺刀像饿狼扑食一般冲上前去,赵成栋拉都拉不住。 一个制造局警卫连的士兵想拉住**营的士兵,分给他一枚手榴弹,但那个早杀得浑身浴血,两眼冒光的**营士兵直接回过身用枪托将他击得满嘴是血,牙齿都崩掉一颗,直气得他大骂:“干林娘,自己人也打得这么狠,还他妈的是不是人啊?” 赵成栋见状,当场就掴了那个警卫连士兵一个大耳光,骂道:“人家要和东洋鬼拼命,可能这一去就真的将自己的命拼掉,**的有什么资格骂他?他不是人,**的还是人?下次再这样无视,我就扒掉你的军装,滚出我的警卫连!” 那警卫连的士兵本来还相当的不服气,但听到连长说要扒掉他的军装,直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嘴巴一张一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真要扒掉他的军装,赶出红标军,那简直比杀了他还痛苦。 “连长,如果你要扒我的军装,那就请先杀了我吧!”那警卫连士兵含着盈盈的泪光,终于鼓足勇气,大声道,“我生是红标军的人,死也要是红标军的鬼!” “下不为例!”赵成栋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也许这一战之后,在他眼前这个鲜活的生命便将与地上冰冷死尸同伍,但他们留下的英魂却是永恒不死,他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低声道,“你是个好士兵,在杀敌的战场上,尽情地展现自己吧!” “是,连长!”那警卫连士兵见连长不再怪罪他,不由激动地双肩微痉,他敬了一个极为标准端正的红标军军礼,大声道,“标下定当以死报效!” 赵成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道:“错了,你该报效的不是我,而是首领,而是我们红标军!”他停了一下,眼睛看着已经冲向日军的三连、四连士兵,道,“去吧,不要被**营的人给落在后面了,趁着前面的人与日军厮杀之际,我们从后面扔手榴弹,炸他个稀巴烂!” “对,炸狗日的鸡掰稀巴烂!”那警卫连士兵也不禁摸着后脑勺,嘿嘿地跟着笑了起来,他转身也加入了向日军的冲锋大潮之中。 “哒哒哒!”真木杉原扔在十字路口的格林炮被赵成栋再次拿起来使用,不过这一次,他亲自调转枪口对准十字路口对面街道杀来的密密麻麻的日军,一道带着炙烈火焰的鞭子呼地一声便抽了过去,狠狠地击打冲在朦朦雨雾之中冲在最前面的一排日军,只一击便打得日军们一片鬼哭狼嚎,鲜血飞溅。 惨叫声,喊杀声乱哄哄地汇成溪流在迷蒙的雨幕中奔弛,给肃杀的夜色更增添一抹血腥气味。 ※※※※※※ 孙世盟在院子召集了警卫排剩下的最后24个弟兄,站成三排,他清点了一下枪械弹药,每个人都带齐了6枚手榴弹,他将24人编成4个班,每班6个人,每班均配备一挺轻机枪,这样的火力即便是对于西方列强来说,也极为强大,如果不是做为敢死队,执行着这项极为重大使命,可能没有人敢按这样武器标准配备给他们,因为那可能要上军事法庭,军事处长张涛强要找他麻烦。 “弟兄们,这是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能执行它也是我们警卫排的荣耀!前方的战友已经投入新的战场,他们很多人都可能会倒下,但他们一定会以自己的忠诚与勇敢继续战斗到最后一刻,我们警卫排受够了缩在后方观战的鸟气,现在营长终于让我们也到前线去杀东洋鬼,杀那帮侵略我们家园的狗畜生!这是我们每个人的骄傲,因为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绝不会被遗忘,也绝不会默默无闻,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铭记在我们红标军的战史之册中!”孙世盟的眼睛威严地扫过前排的每一个士兵的脸,他希望自己能将这些年轻士兵的脸都深深地记在脑海中,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抬头看了一下星光惨淡的夜空,一夜的雨终于要停了,但寒气却更加的逼人,他看到士兵们口中喷出的呼吸化为白汽消散在空气中,但一双双坚毅而刚强的目光却在告诉着他,所有人都已准备好,随时都可以牺牲生命去执行任务。 “太多的话我就不说,时间有限,我只告诉你们一条,这一条你们每一个人都必须铭记于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圆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嘶声吼道,“这个任务不是一个人的任务,是我们敢死队的任务,是我们25个人的任务!哪怕我们25个人全都倒下,哪怕我们25个人粉身碎骨,只要任务没有完成,只要东洋鬼的大炮还有一门被摧毁,即便我们已经全部坠入十八层地狱,即便我们全部死去也要从地狱的最底层爬上来,继续完成营长交付的任务!” “我们的生命可以牺牲,我们的身体可以死去,但那绝不意味着我们可以随便去牺牲,随便去死亡,我们只有也必须彻彻底底地完成这项任务,死去的亡魂才能安息!” 他顿了一顿,再次用炙热滚烫的目光扫视面前站立的每一个士兵,大声咆哮道:“士兵们,你们全都准备好了没有?你们是否已经准备去完成这项光荣而神圣的任务?” **营警卫排的24名士兵完全是以同一声音,同一调度齐声发出吼声:“倭寇不灭,誓不生还!我们全都准备好了,誓死完成任务!” 第123章 换军服 台北制造局街道。 夜幕深沉,粗大的雨点打在城市的楼房瓦片上,打在街道的地面上,打在人们的身上,溅起一片片的小水花,像一层薄薄的烟雾,随着风飘荡,空气中的沁凉让人感觉到就像往脊背上灌冷水一般。 孙世盟带着24名弟兄匆匆地离开了制造局,以战斗速度狂奔于堆尸如山的街道,时间就是生命,每一分每一秒,前线战斗的战友们都在生死线上挣扎,用牺牲拖住日军的攻势,为他们创造时间完成任务,如果他们有所懈殆,那将是对无数死难战友兄弟生命的亵渎。 他们是从制造局的后门离开的,那儿出口并不是主干街道,只是一条偏僻狭窄的后巷,而且鉴于日军对台北街道的不熟悉,以及也才刚刚发现制造局所在位置,根本来不及形成合围之势,因此便给了他们突围的可趁之机。 不过当孙世盟穿过后巷,准备进入另一条街道的时候,他路口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脚步声,他急忙让所有敢死队都藏入巷子口角落里。 果不其然,一队的日军步兵正呀呀怪叫着撵着几个来不及从城中逃中的清军营勇到处跑,其中一个跑得慢的勇兵跑着跑着,突然被旁边的同伴故意拌了一下,扑通便摔倒在地,他看到同伴们幸灾乐祸地回过头看他,那模样似乎在说,牺牲你一个拖住东洋鬼,好让大家都安全逃跑是很值得的。 “谁拌我的?叼那妈冚家铲!”他刚刚破口大骂便看到同伴们已经借机一溜烟逃得远了,不由惊恐地发出哭喊声:“救命啊,谁来帮我一下,快来救我!”但是却没人来救他,因为谁也不想停下脚步来让后面追赶的日军追上。 果然,那队日军奔到那勇兵的旁边,他们同样也累得气喘吁吁,其中一个军曹模样的士官蹲下身来,一把抓住那勇兵的辫子,哈哈大笑道:“嗦嘎,猪尾巴,连你同伴都不帮你,为了逃生还故意拌倒你,你们清国奴可真是天底下最低贱自私的民族,这么劣等的民族,根本就不配做皇国的敌人!” “大君饶命,大君饶命!”那勇兵被日军围住,就仿佛一只弱小的绵羊被一群恶狼包围一般,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看着那一张张狞笑凶残的脸,他吓得心肝都在颤抖,跪在地上不停地给日军磕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让我做牛做马都没问题!我不想死,不想死!”说着,突然裤裆内传来噗哧一声,一股臭味立刻升腾而起,熏得日军连连捂着鼻子退到一边,原来他竟然吓得大小便失禁。 “军曹,这么恶心的猪尾巴还是赶快杀了吧?我们还要赶到集结地与大蛇军作战!误了时间,少佐又要抽耳光了!”一个日军抬起脚便重重地踹在那勇兵的脸上,一脚就将他门牙喝得脱落到地上。 一想到中队长抽耳光的可怕情景,连那军曹也不由感到心惊胆战,他点了点头,准备举起村田步枪刺刀将那哭得满脸都是污秽的勇兵捅死,但也就在这时,那勇兵突然叫喊起来,道:“大君,大君,我看到那个巷子口有人,对对,是我们的人……啊,不,不对,是你们的敌人,我……我可以带你们看,一个都不要放过他们!“显然他趴在地上磕头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躲藏在巷子口的孙世盟。 本来孙世盟还在犹豫是不是出手相救,毕竟他是带着任务出来,敢死队的每一个成员的生命都是无比宝贵,即便是牺牲也必须牺牲在刀刃上,而不是平白无端地浪费,但是他眼看着这个勇兵被侮辱被残杀,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就要冲到头顶。 尽管他也知道正是这些勇兵对外怯弱无能与对内自私残暴才让台北内外交困,遭受如此涛天大劫,但是他只要一想到前线正在奋战以及已经倒下的战友,他便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将这七、八个日军全部杀死。 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准备出手相救的人,却反过来向日军揭发他们所在的位置,这让他既愤怒又心凉,正准备命令队员们动手,却没想到那军曹似乎根本就不想听勇兵在说什么,也听不懂勇兵在说什么,直接用刺刀穿透他的胸口,然后招呼其他的日军扬长而去。 当孙世盟带着敢死队员们从巷子口走出来,走到那勇兵身旁的时候,那勇兵并没有死透,嘴里不停地冒着血液,手指微微地指着他们,圆瞪着眼睛好半天,这才慢慢地将头扭到一边气绝身亡。 所有的敢死队员都默默地看着勇兵的死去,心情既沉重又悲凉,因为他的自私怯弱的表现实在是令每一个准备与倭寇死战到底的人感到心寒,如果驻台的清兵营勇都是这样的表现,如何能击败倭寇的入侵?但在那一刻,他们却又感到自己是幸运和骄傲的,因为台湾还有红标军,还有首领,还有一群愿意牺牲生命,愿意为理想与信念,愿意为保卫同胞姐妹们而战斗的人存在,而他们正是这群人中的一份子,他们是台湾,同时也是所有台湾人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 “草,我们台湾人就要靠这些乐瑟(垃圾)保卫?”一个敢死队员突然朝那勇兵尸体吐了口痰,骂道,“我呸!简直就是丢我们台湾的脸!” “你有没有搞错,他不是我们台湾人好不好?他这乐瑟(垃圾)是唐总统从广东花几十万大银子招募来的广勇,来了我们台湾屁事都不会干,就会吃喝嫖赌,收保护费,欺负我们当地人!” “什么唐总统?那是唐孙子,东洋鬼还没有打进城,他逃得比谁快,自个先内渡回大陆了,让全城都让乱兵们践踏了,好好的一个城市就这样毁了,不是孙子是什么?” “我们台湾总统就是我们首领,我他妈的就只认首领一人,谁要是再敢说那姓唐是总统,我塞他娘的就干死谁!” “首领还没有答应做我们台湾总统,仅仅只是做台湾抗日盟主,我们台湾现在是没有总统!” “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管,老子就认首领一个人!什么抚台,什么总督,什么皇帝老儿,通通都死远开,我们台湾人就只知道,谁肯保卫我们台湾,我们便跟谁走!内陆人全他妈的靠不住,养那帮废物,还不如供给我们红标军银饷!说到底,我们台湾还得靠我们红标军保卫!” “吵够没有?”孙世盟见队员们争吵得脸红脖子粗,几乎忘了正事,便不由骂道,“干,还有完没完?我们出来不是吵架,是要干活,是要玩命的!”他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前面街道仆了许多的尸体,有日军也有清军兵勇,显然那儿曾经发生过激战,只是清军兵勇的尸体密密麻麻,而日军的尸体却没多少具,战事完全是呈单方面屠杀,他看了就不禁心情沉重,这驻台清兵的战斗力也太弱了吧? 他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主意,道:“大家都过去,全都把东洋鬼尸体上的衣服扒下来,给自己换上!” 听到这话,所有的敢死队员都几乎要气炸了,撕扯着嗓子大吼道:“什么?排长,你让我们换上鸡掰狗日的衣服?有没有搞错啊?排长,我们是红标军啊,我们……” “红标军第一军规便是坚决服从命令,你们都不知道吗?”孙世盟没空给他们解释,厉声打断了队员们的声音,他转身先奔到前面街道,在尸堆中翻找着,不多久便找到一具与自己身高肥瘦差不多的日军尸体,便手脚麻利地将尸体上的衣服扒了下来,自己将日军的服装套到红标军的军装外面,虽然上面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但他现在也顾不上许多。 不过当他换上日军服装的时候,却发现所有敢死队员都圆瞪着眼睛看他,没有一个人上前学着他的模样换上日军服装,他不由怒道:“你们他妈的耳聋了吗?还站在那儿做什么?时间那么宝贵,每耽搁一秒,前线的弟兄就要多流一秒的血,你们他妈的都想干什么?” “我们是红标军,我们绝不换上东洋鬼的狗皮,我们……”一个敢死队员激动地胸膛一起一伏,他不服气地瞪着孙世盟,大声道,“排长,要想让我们换上这狗皮,还不如杀了我们!” “对对,排长,换这身狗皮简直是丢人,我们接受不了!” “排长,这狗皮你也别穿,快脱了吧,要是让其他弟兄们看见,我们警卫排那可真要丢死人了,以后连头都抬不起来!” “排长,难道我们穿着红标军自己的军装就打不了东洋鬼了吗?换上他们的狗皮做?反正我不换!” 孙世盟听到没有一个队员肯接受命令换上倭寇的服装,他不由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吼道:“这是营长的命令!出发前营长命令我们择机利用东洋鬼的衣服换上,这样我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他们,找到他们大炮所在位置,将它们全部摧毁!” “我说过了,这是命令,不管是营长的命令,还是我的命令,都是命令,我们红标军最首要的军规便是对首领忠诚,坚决服从命令!你们谁如果不想服从命令,那就直接退出我们敢死队,滚回制造局!”他气得浑身都在哆嗦,换上日军这身狗皮对他来说同样是很难接受的事情,在他内心深处感到那是对灵魂对人格的极大侮辱,如果他可以选择死亡的话,他宁死也不会穿倭寇的狗皮,但他现在却不得不穿上,因为那不是年轻营长的强迫,而是他自己的选择。 如果能圆满完成摧毁日军火炮的任务,如果能让前线奋战的弟兄少流一滴血,少伤亡,如果能因此守住制造局,守住首领交托的使命,那即便还有比换上这倭寇狗皮还更羞耻的命令,他也将毫不犹豫地去做。 “如果今天我们能够因为换上这身狗皮而圆满完成任务,守住我们制造局,那我宁愿接受这个耻辱!如果我们不能完成任务,最终导致制造局丢失敌手,那即便我们都是英勇地死去,那也是奇耻大辱!”孙世盟目光炙热得就仿佛喷着火焰的熔岩,他的眼睛一个一个地看过面前的队员们,深沉而又严厉地道,“如果你们所有人都选择退出敢死队,我也不阻拦你们!即便只有我一人,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去完成任务!你们不愿换上这身狗皮,那就离开我的队伍,我孙世盟,不需要违抗命令的士兵!” 这话犹如雷霆霹雳一般重重地击在每一个敢死队员的心坎上,所有人都流露出痛苦而艰难的神情,这确实是一项极为痛苦的选择,因为这是对每个以身为红标军为傲的士兵的价值观的强烈冲击,换上这身狗皮便意味着与恶魔同伍,那将是一生都洗刷不掉的污点和耻辱,但现在,如果让他们退出敢死队,即便他们活着是红标军,那临阵逃脱的耻辱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宁愿选择死亡。 队员们默默地瞪着孙世盟,也默默地看着满地的死尸,最终,有人上前,学着排长的模样,翻着日军尸体,换上狗皮,其他人也只得无言地跟上,没有一人选择离开敢死队,但孙世盟却看得极为清楚,士兵们换上那身狗皮时,心都在抽搐,十指都在颤抖,甚至有人已经开始落泪,呜呜地低声发出哭泣声。 孙世盟那一刻同样泪流满面,自从他接受这项任务以来,就没准备活着回去,只要能完成任务,哪怕是再大的耻辱他也毫不犹豫地去做,但现在,他这个只流血不流泪,铁打的铮铮硬汉却也遏制不住沸腾的情绪,任凭那泪水像决了堤似的洪水从眼窝里倾泻下来,爬满整张脸庞。 “敢死队,全部都有!”他见所有敢死队员都换上日军服装后,整齐地在自己面前站成三排,雨夜中,刺刀凛冽,军姿英挺,每张面孔流露的全是无畏与坚忍,他不禁微微地点了点头,大声道,“弟兄们,出发!” 第124章 轻伤不下火线 台北制造局十字路口。 漆黑乌沉的夜空,深邃得就如同一片看不见底的大海,天幕上偶尔闪过的几颗星星,也很快闭上疲倦欲睡的眼睛,消失无影,筷子粗的雨水一个劲儿地朝地面倾泻,击起一串串似乎永不破灭的水泡。 “轻伤不下火线,重伤继续战斗!红标军,但有一口气在的就跟我冲,杀!”**营三连的连长李南顾不得脸上的刀伤,端着毛瑟步枪刺刀一个箭步便冲在队伍的最前面,虽然刚刚与真木中队及先锋骑兵队浴血奋战,但他似乎仍然有使不完的劲,只要上得新的战场,便显得异常的亢奋和狂热。 连续的白刃战中,他与他的许多**营的士兵们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单兵作战能力都有了极大的提高,战场是唯一检验与锻炼士兵的最好训练场所,只有活下来的人,才真正懂得怎么样去战斗才能击败敌人。 “杀——”身后黑乌乌地跟着狂澜一般汹涌的红标军战士,所有的人都声嘶力歇地发出如雷的喊杀声,甚至盖过了这淋漓的雨声,回荡在整个街道的上空,完全将对面杀来的日军的喊杀彻底掩盖。 轰地一声,两股巨大的人潮巨流猛地冲撞在一起,激荡出的血肉浪花一下子溅得沿街都是斑斑残迹,整个街道顿时沸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所有的声音最终汇成了死亡的奏乐,反复不停地响彻在城市的上空。 李南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一嘶喊起来,脸上那血肉翻卷的刀痕便像红色蜈蚣一般一跳一弹,再加上他满眼通红,呲牙咧嘴的表情,更显得格外的狰狞恐怖,就仿佛恶鬼一般,吓得对面那个冲来的日军不禁打了一个机灵,几乎忘了要挺枪刺杀。 “我草林娘!”李南已经杀得疯狂,根本不去躲避对方的刺刀,直接便挺起刺刀狠狠地插向对方的胸膛,但也正因为他如此凶猛的气质和声势,让那日军最终还是慢了半拍,刚端起刺刀想挺枪杀上来,胸脯便被刺了一个透心凉,血液哗地就喷了出来,然后手一松,村田步枪刺刀便脱落在地,人“啪”地一声便跪在地上,捂着满是鲜血的胸口,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不仅李南如此疯狂,其他亢奋得仿佛注射过兴奋剂的红标军同样如此疯狂,甚至可以说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完全是用蛮力地撞,用刺刀笔直地捅,用手指去抠,用牙齿去咬,用吃奶的劲与日军肉搏成一团,他们的单兵射击可能比不上经过严格训练的日军,但说起骁勇凶猛,却已远远超过这些近卫师团的骄子们。 或许石川鹤男不曾想到,自己冒然选择在这个滂沱的雨夜攻击台北城市竟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因为这极大削弱了日军的优势,枪炮的射击也变得不稳定,再加上这雨雾的遮掩容易对敌情产生错误判断,最后在战场上角逐只能依靠白刃战来进行,而这白刃战对于红标军来说却是个优势,尽管他们并不占有人数上的优势,但在气势上,在精神上,却是压倒日军。 红标军那种完全不要命的肉搏战刚一展开,便极大地重挫了日军的士气,如果不是依靠几倍于红标军的人数优势,恐怕几分钟后日军便将像退潮的海水,哗哗地败退而去。 一个红标军几乎是一瘸一拐地冲向日军,他的腿部被格林炮打中,一下子便掀掉他的一大块皮肉,整个腿都一片血红,幸好没有伤到骨头,但伤口之大依然令人触目惊心,血管和筋肉挂在撕开的伤口处一甩一甩的。 “清国奴,西涅!”那日军见冲来的是一个瘸子,不由大喜过望,正准备端起村田步枪刺刀朝对方刺去,但他眼睛碰到对方那仿佛恶狼一般凶狠好斗的目光时,心尖不由微微地颤抖,他从未见过有如此凶猛的敌人,还未拼杀便已被对方的眼神吓住。 “干!干林娘!”那瘸腿的红标军突然双腿一屈,拼尽全力从地上弹跳起来,尽管他的伤腿让他略微向右侧一下,刺刀的准头也偏了一下,但那雄狮一般的扑势却让那日军眼里不由流露出畏惧的神色。 “噗”地一声,那日军挺起刺刀,插穿了瘸腿的红标军的肩膀,锐利的刀刃一下子刺穿皮肉,透背而出,鲜血一下子染红了军衣,也染红了对方的刺刀。 瘸腿的红标军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他那刺刀因为准头偏了一下而刺了一个空,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杀敌,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歪过身体,用肩胛骨死死夹住对方的刺刀,然后腾出右手抽出背后的工兵铲,狂笑地将对方的脸劈开。 那日军无论如何也绝想不到眼前的对手居然这么疯狂凶悍,他呆呆地看着对方抽出工兵铲,呆呆地看着对方用力劈下来,然后便松开手,捧着被劈开的脸,发着凄厉绝望的惨嚎声,带着飞窜出的朵朵血花一起扑倒在地上,那一刻,他只感觉到自己不是在与人类作战,而是与魔鬼,与死神在作战。 那瘸腿的红标军见日军倒在地上,并未立刻死透,便拔出肩膀上的刺刀扔在地上,一瘸一拐地上前,用工兵铲疯狂地劈砍对方的脑袋,最后将整个脑袋都劈得皮肉翻卷,血肉模糊,鼻子、眼睛、嘴巴全扭曲成一团不辨形状,然后抓着对方的头发,轻轻一提,整颗脑袋便给拔了起来。 后面有两名日军挺着刺刀准备冲上来,但他们见到那瘸腿的红标军提着同伴的血腥断头,正用狼一般惨厉殷红的眼睛瞪着他们,便不由吓得面无人色,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浑身像抽了筋一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瘸腿的红标军嘿嘿笑了一声,慢吞吞地将手中的断头绑在自己的腰上,然后从尸堆上拔起倒插的毛瑟步枪刺刀,一瘸一拐地上前,用刺刀轻轻地拨了一下其中一个日军的刺刀尖刃,那日军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与边上的同伴对视一眼,但也就在这时,那瘸腿的红标军抓住这个有利时机猛地出枪,一枪便刺透那日军的咽喉,等他将刺刀拔出来时,那日军已经捧着冒血的脖子,惊恐万状地倒下。 “哈!”那瘸腿的红标军朝另外一个日军做出呲牙咧嘴的恐怖样子,一下子便吓得对方连连倒退,最后被地上的尸体拌了一下,一屁股摔在地上,直吓得哇哇大叫。 不过那瘸腿的红标军并没有上前刺杀,因为后面援援不断赶来的日军踩着那倒下日军的身体向他冲来,眨眼间那将他冲倒在地上,几把锋利的村田步枪刺刀几乎是同时刺穿他的身体,他在倒下的那一刻却是充满微笑的,因为他看见那被吓得倒在地上的日军已经被自己的同伴踩成肉泥,瞪着死鱼一般翻白的眼睛看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呼吸。 “够本了!”那瘸腿的红标军在临死前,仰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满意地笑了起来,笑得眼里布满着水渍,已经分不清是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三个步兵中队的日军以逸待劳,趁着红标军连战两场,体力消耗巨大的情况,并且还凭借着人数上的优势与红标军厮杀了大半天,居然还未能取得压倒性的胜局,双方都陷入了苦战之中,这让后面留着一个步兵中队押阵的第一联队第三大队长横谷川次郎都感到不可思议。 他以为即便大蛇军再如何的神通,连战两场已是强弩之末势不能透缟,自己再推上三个中队的优势兵力,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一举冲垮大蛇军阵营,夺取战场全部胜利,但他没想到战斗居然会打成胶作状态,而且红标军的喊杀声一浪接一浪,仿佛一只精力无比旺盛的猛兽,不知疲倦、毫无畏惧地不停战斗,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会用“大蛇军”来形容红标军的可怕。 “中佐,我军似乎马上就要占据上风,形势对我方很有利,要不要将最后掠阵的中队也投入上去,加快大蛇军阵线的全面崩溃?”一个日军军官上前一步,得意洋洋道,“大蛇军再顽强,也非我军之敌啊!” “八嘎!我们三个中队400多人打大蛇军只剩100多人的疲惫之兵,居然还打得那么辛苦艰难,这么久才开始有利我方,还想将我们最后的预备队也派上去!这简直就是帝国的耻辱,不,我绝不再派一兵一卒投上战场,如果三个中队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彻底消灭大蛇军,那中队长们就剖腹谢罪!”横谷川次郎真气得浑身发抖,仗打成这样,他都感到脸上无光,近卫师团与清军作战以来,从来都是以少击多,并且屡屡取得全面大胜,但现在却是以多击少,以逸待劳击疲惫之敌,却还难上占据上风,这要是传出去,他的第三大队的名声恐怕都要丢光了。 他几乎是以大吼的方式向传令兵下达命令:“传令下去,如不能全部痛歼大蛇军,三个中队自大尉以上军官全部剖腹谢罪,以报皇恩!” 命令一下,跟随横谷大队长一起押阵的日军军官无不变了脸色,迎战矫健勇猛的红标军,就像去撕啃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实在是一件令日军军官们感到十分头疼的事情。 “扔手榴弹,扔手榴弹!”跟在三连、四连后面的赵成栋的两个排也加入了战团,因为战况是如此的激烈,前面的红标军已经和日军翻滚作一团分辨不出彼此,占据了前进的要道,让他们根本挤不到前面去拼杀,因此他不由喊叫起来,“我草,怎么这么乱啊?”四周全是沸腾而起的喊杀声,几乎震得他几乎要耳鸣,双方士兵已经杀得热火朝天,忘乎所以,谁也顾不上理会这加入战团的几十人。 赵成栋虽然冲不到最前面,但却也能见到街道对面同样挤不上来拼杀的日军状况,他见敌人数量之多仿佛黑乌乌的蚂蚁一般,占满了街道的另一端,人数是己方的好几倍,这白刃战再如何打,红标军铁定也是要输的,就不由大急,咬着牙使足了吃奶的力气,一边从人群的头顶上扔过一枚手榴弹,向日军人堆里掷去,一边大吼道:“我草他娘的,尽量都给扔远一点,炸死那帮狗日的鸡掰!” 第125章 掷弹兵之威 台北制造局十字路口。 夜深深,雨水虽然小了,但一条条仿若琴弦一般,在天空与大地之间绷得紧紧,有风吹过,就仿佛雅典娜的手在拨动琴弦一般。 “轰轰轰!”两军交战正为激烈之时,突然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声一下子便将所有日军给炸懵了,直到有人大喊:“手榴弹,是大蛇军的手榴弹!”这才明白过来,赵成栋的掷弹兵虽然只有两个排,但却开始发挥强大的威力。 赵成栋是最先扔出手榴弹,戏剧性的是,那枚手榴弹并没有爆炸,因为硝绳受潮了,但即便如此,他投掷出去的手榴弹却还是重重地将人群对面的一名日军的脑袋击破,血流如注,那日军大叫一声便摔倒在地,在这拥护混乱的战场上,只要摔在地上,眨眼间便有无数双大脚踏上来,没人顾及你的死活,因为大家都已经疯狂,阻挡前进的障碍都成了敌人,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踩成肉酱。 不过虽然他的手榴弹没有炸响,但是其他的掷弹兵接连投掷出去的手榴弹却是纷纷炸响,“轰轰轰”几乎是炸成了一道火海,将日军人群硬生生地拦腰截断。 一枚手榴弹是从日军的人隙间落到地面,然后再“轰”地一声炸开,19世纪末的手榴弹威力虽然没有21世纪的大,但这么近的距离贴身爆炸却也是威力惊人,当它炸开的时候,至少三名日军给炸得飞了起来,等他们落到地上时,残肢断臂还在空中飞洒着没有落地。 其实说起掷弹兵这个兵种,最早还是来源于17世纪中叶的欧洲,最早就是指军队中能投掷手榴弹的步兵,由于当时的手榴弹体积很大,就像一枚小型炮弹,因此必须在步兵中挑选孔武有力,臂力惊人,能够投掷到足够远的距离的士兵来投掷,并且还需要与其他步兵一起冲到战斗的最前线向敌方投掷手榴弹,因此在列强军队中,许多国家将掷弹兵的称号更多看作中军人英勇战斗表现的荣誉称号,也幛显掷弹兵是步兵这个大兵种之中的精锐。 而郑逸在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学习期间便深感掷弹兵在近战,尤其是城市巷战中的重要性,因此他一到制造局便发现制造局不仅生产有手榴弹,而且还留下极多的库存,因此他便有了专门武装一支精锐小分队做为掷弹兵,看看最终战斗效果如何的想法,因此赵成栋以及孙世盟便成为他检验这个兵种含金量的试金石,如果成功的话,他便要向首领在步兵这个大兵种之下专门成立掷弹兵这个新军种编制。 虽然孙世盟那边的效果还未完全回馈过来,但目前来看,赵成栋的掷弹兵战斗效果却是显著之好,甚至可以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如果仅仅只是一枚手榴弹的爆炸还不至于给日军造成如此大的恐慌,但是赵成栋的掷弹兵们扛着十几箱的手榴弹过来,像扔果瓜一样不停地将手榴弹投掷过来,在头顶上连续挨了二、三十枚的手榴弹,自己又没办法反击之后,日军终于精神崩溃,你推我攘开始向后败退。 前面与红标军厮杀翻滚成一团的日军见到身后的同伴犹如潮水一般退去,也不禁慌了神,这些日军毕竟不像真木杉原中队、小林幸英中队和水野永中队这些精锐中队那样全部受到强烈武士道精神熏陶,虽然他们比起普通师团的战斗力更强一些,但面对如狼似虎,完全杀红了眼的红标军,却还是不敌,再加上后翼已经败退,前军如何还有军心士气再继续苦战? 一个日军用刺刀拨开红标军的刺刀之后,立刻转身便逃,其他的两名日军本来想趁势上前将那已经浑身浴血的红标军刺倒在地,但看到同伴都在逃跑,而且后军已经被炸得尸横遍地,惨不忍睹,也没有斗志,“啊啊”怪叫着也跟着向后奔逃。 “草,东洋鬼要逃了,杀!”那红标军见面前的三个日军眨眼间便落荒而逃,不由又惊又喜,端着刺刀便在后面追赶,虽然他身上已经多处被刺刀挑穿,每奔一下都牵动伤口,火辣辣地痛,但兴奋起来他根本就不觉得疼痛,眼看就要追上最后一名日军,脚下却被尸体拌了一下,扑通便摔在地上,眼看着那三名日军逃得更远,直气得肺都要气炸。 但也就在这时,一个掷弹兵从他身边奔过,在前面两米处停了下来,向那三名狂命奔逃的日军投掷出手榴弹,只听“轰”地一声炸响,那手榴弹正好在那三名日军跟前炸开,巨大的气浪直接将三人炸得向四周弹了开去,等他们落到地上时,已经全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尸肉,手榴弹的弹片全打在他们三人的身上,甚至其中一名日军的脸都被弹片炸平了。 “兄弟,拉我一把,我他妈的爬不起来了!”那红标军挣扎了一下,居然没爬起来,但他看到前面那三个被炸飞的日军,不由高兴地连声叫好,道,“好好好,就要这样炸他妈的稀巴烂!” 那掷弹兵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下,见是自己的战友,便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从自己的简易袋中取出一枚手榴弹塞到他的手里,道:“这个给你,看到东洋鬼人多的地方,就使劲扔过去,一次可以炸死好几个东洋鬼,比拼刺刀带劲!” 那红标军接过手榴弹,惊异地看了一下,道:“兄弟,这怎么用啊?” 那掷弹兵指了一下手榴弹底部的拉环,道:“将拉环拉开,就拉动里面连接在一起的硝绳,硝绳一拉开,手榴弹便要马上投掷出去,否则会在自己手上爆炸!” 那红标军听了不由吓了一跳,还想再多问什么,那掷弹兵已经向其他日军追了过去,他看着手里的手榴弹,胆战心惊地用手指碰了一下那拉环,但很快便像触电一般缩了回来,手榴弹的爆炸威力他可是亲眼目睹,刚才那三名日军便是极好的榜样。 “杀——”更多的红标军从他身边奔过,其中一个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的手不由一抖,居然将手里的手榴弹硝绳给拔了,而且还没有握紧,手榴弹哗啦便脱手而去,在地上滴溜溜地滚着,不停地冒着硝烟,发出恐怖的“兹兹”声音。 那景象一下子便吓得这年轻的红标军脸色都白了,当他抬头看到周围同伴纷纷从那冒烟的手榴弹上跨过,根本没有注意到有危险,如果就这么炸开的话,可能会有一大片的弟兄被炸翻在地,死伤惨重。 眼见这危急之际,他狠狠地咬了咬牙,用手推开旁边一个红标军,像饿虎扑食一般将整个身体扑在那不停冒烟的手榴弹上面,转头对周围的同伴大声吼道:“大家快躲开,手榴弹要爆……” 轰地一声巨响,那红标军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压在身下的手榴弹便猛烈地炸开,一蓬碎骨血肉像喷泉一般洒到半空中,然后像烂菜叶一般纷纷落下,尸体已经被炸得肢离破碎,不辨形状,巨大的冲击波还将周围来不及避开的红标军掀倒在地,但所幸的是,手榴弹所有的爆炸能量都被那红标军以血肉之躯一人吸收了,并没有给其他红标军造成太大的伤亡,除了被弹片擦伤之外,其他人均无大恙。 “草,刚才是怎么回事?”一个被炸得脑袋有些发懵的红标军从地上爬了起来,往爆炸处看了一下,只见地上炸出一个焦坑,里面洒着一团团的碎肉残骸,根本就分辨不出那是谁的,不禁感到心有余悸。 “狗日的东洋鬼都要逃光了,林娘站在这儿傻看什么?还不快追啊?”旁边的一个红标军班长踢了那红标军的屁股,低声骂道,“多宰几个东洋鬼给自己垫背,将来即便是死也不会吃亏了!” 本来陷入与日军苦战,并且渐渐不支的红标军,在赵成栋掷弹兵的帮助下,居然扭转战局,反败为胜,开始撵着人数是己方几倍的日军到处追赶,好不淋漓畅快。 连李南和赵家木都没有想到战情会转变如此之快,本来他们俩人都准备奋战至死,但转眼之间日军便如潮水一般溃退,地上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倭寇的死尸,其景象完全呈一边倒的局面,不由欣喜若狂,追在后面一路掩杀。 在后面押阵的横谷川次郎无论如何也绝想不到,本来即将占得胜局的己方眨眼间便被击溃,败下阵的日军纷纷向后阵奔来,无论他让督战队拼命射击甚至当场砍杀这潮水一般涌来的逃兵,但军心已经全面崩溃,根本无法起到任何吓阻作用,再加上红标军掷弹兵追在后面,有一枚没一枚往日军人堆拥护的地方扔手榴弹,直炸得他们鬼哭狼嚎,抱头鼠窜,甚至有一枚手榴弹在自己身边炸开,要不是有卫兵用身体挡住,可能连自己也要被炸翻在地。 “中佐,军心已乱,还是先撤下来吧!”旁边一名副大队长抓着横谷川次郎的胳膊,焦急道,“大蛇军连战三场,已是强弩之末,我们先避开他们的锋芒,等他们体力不支,再调这预备队上去,说不定还可以扭转战局!” 横谷川次郎见败局已定,气得直跺脚,连声大骂“八格牙鲁”,但除了撤退之外,却毫无任何办法,副大队长所说的等大蛇军体力不支再调预备队上去,其实就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因为预备队已经被前面退下来的败军冲得七零八落,再撤退到后方,不要说能不能收拢整齐预备队,就是军心能不能重整都是个问题,毕竟从前线传下来的惊慌恐惧气氛已经传染给自己的预备队,让他们跟着败兵一起撤退,只会加深预备队的惊恐情绪,如果再想杀回去扭转战局,恐怕也只是美好愿望,而非冷酷现实。 “撤,全部撤退!”他虽然气得火冒三丈,但却也无法,只得下令全队后撤,保存实力,等待时机,以图再战。 第126章 转瞬之间 台北制造局十字路口。 雨依旧下个不停,但明显比之前小了许多,打在人的声音只发出簌簌的声音,而不再像先前那样啪啪地发出炒豆一般的敲打声。 李南没想到日军败退得如此之快,本来他已经感到支撑不下去了,但在赵成栋轻机枪与手榴弹联合攻击之下,人数是己方三、四倍的日军反而被打得落花流水,兵败山倒,不由大喜过望,追在日军后面不停喊打喊杀,但无奈的是,他们连战三场,实在是筋疲力尽,许多红标军追着追着,最后双腿一软就趴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这个时候如果日军杀个回马枪,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停下,停下,我们不能再追了,追了也追不上!”赵家木也看出问题来,他想伸出手拉一把单膝跪在地上,不停发出粗重气息的李南,但想到先前帮李南杀了日军小队长而惹恼了这个暴脾气的家伙,不由有些犹豫,但还是试探性地伸出手,沉声道,“兄弟,我们得缓一下,营长带来制造局的就这么多兄弟,可不能全摊在这里了!” 李南瞪了赵家木一眼,但还是伸出手,抓着他的手,吃力地从地爬了起来,道:“营长说我们最好和东洋鬼打成胶作状态,拖住东洋鬼,否则那帮狗日的鸡掰就要打炮过来了,我们怎么挡?” 赵家木苦笑道:“你看我们的将士都累成什么模样?我们已经连战三场,都没有停下来过,倭寇却是以逸待劳,而且他们后面押阵的还有一个中队没投入上来,要不是被败兵冲散了队伍,重新集结起来,我们再打下去,可能就没几个弟兄能活着回去了!” 这时,赵成栋端着一挺轻机枪从他们身边跑过,见他俩真惊讶地看着他,便停下来,好奇地问道:“怎么啦?不追那帮狗日的鸡掰?” 赵家木见李南脸上再次流露出兴奋的表情,知道他又想追击日军,急忙摆手道:“大家都已经打得筋疲力尽,需要缓一口气,我们得先退回十字路口,你也退下来吧,要是东洋鬼派出一支骑兵部队前来突袭,我们可就坚持不住了!” 赵成栋知道日军骑兵的凶猛,他看着许多红标军累得东倒西歪,毫无血色,就不禁连连点头,道:“**营的兄弟,你们先撤吧,我们警卫连断后,掩护你们!” “轰”地一声,一个炸雷在红标军中猛烈地炸开,一下子便炸飞了三人,还有两人则捧着被炸断的腿,翻滚在地上痛苦地发也叫声。 “东洋鬼打炮了?真的打炮了?”赵家木看到街道上被生生地炸出一个焦坑,里面洒落着许多碎肢烂肉,周围仆倒了一圈或死或伤的红标军,不由脸色微变,不过更令他感到胆战心惊的是,从街道的末端突然传来如雷轰鸣的铁蹄声,“嗒嗒嗒”像疾风暴雨一般向他们冲来。 “轰轰轰!”又有几枚炮弹直接打在他们的后面,将十余名红标军直接炸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那威力比起赵成栋掷弹兵的手榴弹不知大了多少,飞溅的弹片就像刀刃一般疯狂地切割着红标军的血肉之躯,地上洒满了一大片血腥肉泥,整个景象惨不忍睹。 “杀,杀光东洋鬼,杀光东洋鬼!”李南看到部下们被日军的炮弹炸得肢离破碎,不由气得火冒三丈,一把推开赵家木,从地上抓起一把毛瑟步枪刺刀,便要迎着日军的骑兵冲过去。 “你太疯狂了!”赵家木见状,急忙用步枪的枪托重重地在李南的后脑勺上击了一下,李南猝不及防,沉闷地低呼一声,便摔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你,快过来,将李连长扶下去!”他转身看了一下,指了指最近的一名红标军,厉声道,“如果李连长少根汗毛,就拿你是问!” 那红标军脸色一青,急忙挺了一下胸,敬礼道:“是,长官!”他一边上前扶住李南,一边暗道,李连长都让你砸晕过去,少了都不知多少根汗毛,现在他少一根汗毛却要拿我是问,也太不公平了吧?抱怨归抱怨,但他还是忠实地履行赵家木的命令。 赵成栋看到赵家木并没有打算撤退的意思,反而拿起了毛瑟步枪刺刀,似乎准备大开一场,忍不住道:“赵连长,你还不撤啊?这儿有我们制造局的兄弟垫后,我们会挡住那帮东洋鬼!” 赵家木哈哈笑道:“你们那点人如何挡得住东洋鬼的铁蹄?而且你们的手榴弹又施展不开,轻机枪在短兵相接时又不好用,如果阻挡不了这些骑兵,大伙全得死在这个破地方!兄弟,我们是退不得的!”说着,他转过身,对着街道上东倒西歪的绰绰人影大声咆哮道,“四连的弟兄们,还有一口气的就全他妈的给老子站起来,准备迎敌,掩护三连的弟兄们后撤!” “我们四连的弟兄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一个红标军听到召唤,不由热血沸腾,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了看四周浑身浴血的同伴,大声道,“与东洋鬼拼了!” “拼了!拼了!”四连的士兵挣扎着从血泊中爬了起来,有的人被炸掉一只腿,但还是努力撑着毛瑟步枪刺刀从地上站起来,尽管伤口的剧痛已经疼到骨骼,疼到心尖之中,但能与战友们共同奋战,能与侵略者们殊死厮杀的骄傲与荣誉让这些遍体鳞伤的士兵们早已忘记了死亡的恐惧,他们筋疲力尽,但他们斗志昂扬,面对新的敌人,他们仍然像猛虎一般迎敌而上。 日军的骑兵是藏在街道末端丁字口的一个街道里,当横谷川次郎败退的士兵从丁字路口的另一端蜂拥逃过时,他们便从丁字路口这一端的街道杀了出来。 由于两军纠缠在一起,在雨夜中服装又都差不多,因此日军骑兵杀出来的时候,也分不清是敌是友,干脆就全部进行砍杀。 一个日军骑兵挥舞马刀哇哇怪叫着将正在扭打成一团的两个黑影暴踩在马蹄之下,“嗒嗒”几声响过,那如雨点般的铁蹄便将两人踩成肉泥,尸体蜷曲变形,已经分不清敌我。 “清国奴,西涅!”一个日军见红标军们被己方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不由欣喜若狂,跳到尸堆之上用力挥舞着刺刀,大声狂笑道,“杀光猪尾巴!”不过当他听到身后蹄声如雷,轰鸣着逼近的时候,惊诧地回过头来,只见一骑飙影已经朝他当面冲了过来,两只铁蹄像两个铁锤一般重重地击在他的胸口。 “啪嗒”一声,那日军的上身骨头立刻全部震断,整个胸膛凹陷进一个大坑,身体呈扭曲弯转的虾状,等他摔倒在地上时,马的后蹄又踏了过来,正好踩在他的脸上,又是一声“啪嗒”脆响,整个脑袋立刻像摔在地上的西瓜一般,四分五裂地炸开,喷得满地都是碎肉残渣。 “草,东洋鬼的骑兵啊!”一个倒在血泊之中满脸是血的红标军眼见着那日军骑兵“嗒嗒嗒”地就要冲过来,疾雨般的铁蹄就要踩到自己身上,他来不及爬起来,直接躺在地上举起毛瑟步枪刺刀就往马腹刺去。 “啪嗒啪嗒啪嗒!”一连串的马蹄如梨花暴雨一般落在那红标军的身上,眨眼间便将他浑身的骨头全部踏碎,并带起串串的碎骨与筋肉,红标军的身体躺在地上,手脚就像触电一般不停地振动震颤,完全变得血肉模糊,但他手中的毛瑟步枪刺刀却像生了根一般直挺挺地举着,生生地将那骑兵的马腹划出一道血腥凄厉的大口子。 呼啦一声,那骑马腹内的肝肠内脏像从破开口子的沙袋一般,整大团地淌了出来,将那已经变成尸体的红标军躯体完全覆盖。 那日军骑兵“哎呀”一声,便随着那翻倒的马一起滚到地上,不过他还来不及爬起来,便被身后铁蹄滚滚的骑兵暴踩在脚,眨眼之间也变成了一具冰凉透骨的死尸。 “草林娘,打死你个鸡掰狗日!”赵成栋端起轻机枪便冲进雨幕之中,朝着飙来的两名日军骑兵扫射,两道火舌像燃火的油鞭一样,狠狠地抽打在他们身上,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日军骑兵身上一下子被打成马蜂窝,尸体在马上摇晃一下,便一头栽下马来,然后便被马的后蹄踏了一下,一蓬腥血碎肉便像溅开的水花一般四处飞洒。 另一名日军将身体伏在马背上,躲开机枪的火舌,但是座下的马却被凌厉的子弹打得浑身冒血,冲到赵成栋的面前时,那马已被打成血刺猬,鲜血像箭矢一般四处喷射,前腿的膝盖被一枚子弹打碎,它两腿一软,便整个儿都摔在了地上,一路磨擦着地面,将粗糙的皮肉都磨开,拖出一条深深的带状血痕,在撞开几具地上的死尸之后,最终磨到了赵成栋的面前停住。 那日军骑兵的一只大腿被压在马肚下面,也跟着被生生地磨掉一大片皮肉,几乎将骨头都磨断,直痛得他呲牙咧嘴,脸色刹白,连痛声都发不出来。 赵成栋走上前去,举起轻机枪直接顶在那日军骑兵的脸上,正准备打他一个满脸开花,一旁突然冲出一个黑影,将他推开,然后举起刺刀,一刀就从那日军骑兵张开的嘴巴刺了进去,从后脑贯穿而出,白色的脑浆像浓浓的米糊一般从刀口处淌了出来,那日军骑兵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便歪歪地倒下。 “兄弟,省点子弹,那帮狗日的东洋鬼杀也杀不完!”那黑影正是赵家木,他哈哈一笑,道,“看到了吧,关键时刻还得靠我们的人用刺刀拼!”他的话音刚落,从雨幕中突然飙飞一道骑影,从他身边闪电般地奔驰而过,紧接着空中闪过一道锋利的光芒,一蓬凄厉的鲜血哗地便喷射了出来。 赵家木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只手捂着被切开的咽喉,努力张着嘴唇,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他身体想保持平衡继续挺立,但最终还是缓缓地倒下,摔在了死尸遍地的血泊中。 “为赵连长报仇!”一旁的赵成栋见到这一幕,只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翻滚,头发都要因愤怒而竖起来,他端起轻机枪朝着那远去的黑影一阵狂扫,嘶声大吼道,“杀光狗日的东洋鬼!” 第127章 最后的防线 台北制造局十字路口。 “为连长报仇!杀光东洋鬼!”迷蒙的雨幕之中,无数的声音在呐喊,在吼叫,在发出如雷一般的咆哮,“杀杀杀杀杀!” 那一刀切开赵家木咽喉的日军骑兵才刚刚奔出不到十米,便被七、八个红标军给拦了下来,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满脸是血的红标军,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焰,他像愤怒的狮子一般从前侧向那日军骑兵冲来,反手抡起毛瑟步枪,用枪托狠狠地砸向那日军骑兵的膝盖。 那日军骑兵见状,急忙举起马刀朝满脸是血的红标军砍去,刀光一闪,那红标军的额头被生生地砍掉一大片皮肉,露出里面森森颅骨,血液与脑浆哗地全涂满整张脸孔,这使得那红标军更加的狰狞恐怖。 “我草你妈!”那红标军在倒下之前,用枪托重重地砸碎了那日军骑兵的右腿膝盖,只听“啪”的一声膝盖骨发出可怕的崩碎声音,那日军骑兵顿时痛得浑身都在颤抖,整张脸一下子便刷成了猪肝色,身体摇晃了一下,便捧着右腿从马上摔了下来。 “干死你个狗鸡掰!”后面一个红标军一个箭步冲上来,举起枪托就狠狠地朝那日军骑兵的额头砸去,只砸一下,便将脑浆给砸了出来,可见其力量有多大。 “草,还不死,林娘还不死?”另一个红标军冲上来,见那日军骑兵虽然脑浆迸射,但手脚还在抽搐,并没有完全死透,便举起毛瑟步枪刺刀,狠狠地朝对方面孔刺去。 只听“噗哧”一声,锐利的刺刀从那日军骑兵的眼睛中插了进去,贯穿后脑而出,因为刺得过猛,刺刀直接“叮”地一声磕到脑后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这一回,那日军骑兵彻底地死透,手脚停止了挣扎,渐渐僵硬冰冷。 战斗依然在继续,但是由于有了四连和赵成栋掷弹兵的掩护,三连顺利地护送着昏迷的李南退蜀犬吠日到十字路口制造局街道的阵地中,也幸好赵家木及时将嗜战如命的李南给击昏,否则这个狂热又桀傲的家伙绝对不肯撤退,而是死战到底。 “向我靠拢,轻机枪手全都围成一个圈,边打边退!”赵成栋发现单个轻机枪并不能形成足够宽的弹幕阻止日军骑兵疯狂的冲击,他灵机一动,突然想到可以把轻机枪围成一个圈,消除任何的射击死角,利用密集队形形成有效杀伤力,将日军骑兵击退。 听到命令,十余名轻机枪手们跌跌撞撞地向他靠了过来,堆成一个圆圈,边打边撤,将街道上冲来的日军骑兵射倒在地。 由于日军骑兵还不会在马上边骑边开枪,只能依靠马刀来砍杀对方,因此这个漏洞被赵成栋大加利用,如果日军骑兵懂得开枪,朝围着圈的人堆里射,恐怕这十余人眨眼间便没几人能生还,但正由于这个漏洞,日军骑兵在砍杀过落单的红标军后,纷纷调转马头,向这圆圈冲来,还未靠近便一下子被几道机枪火舌给打得手脚乱舞,最后从马上翻了下来。 日军骑兵们想冲垮这个机枪圆圈,但是他们不断地冲上来,然后便连人带马一起不断地被打倒在地,很快便在这机枪圆圈四周堆起一层厚厚的尸体,最后日军骑兵终于选择了放弃,因为除了这个机枪圆圈,街道上落单的红标军已经被他们砍杀得差不多,四连的士兵基本上都在此役中损失殆尽,活着退到十字路口己方阵地的,已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其伤亡之惨重,令许多四连士兵痛哭不止。 赵成栋带出去的两个排同样伤亡惨重,除了围成机枪圆圈且战且退的这十余名机枪手之外,其他的掷弹兵根本无力对抗骑兵的冲杀,手榴弹投掷出去,非但炸不到日军骑兵,反而还把自己人给炸伤了,最后他们只能依靠刺刀去与日军骑兵拼杀,但因为势单力薄,很容易被敌人分割包抄,落单消灭,因此最后能退回阵地的,只有不到十人之数。 “哒哒哒!”十字路口阵地的格林炮开始疯狂地扫射,将靠近的日军骑兵纷纷射倒在地,本来追着红标军而来的日军骑兵还想趁势冲垮红标军这最后的阵地,但在密集的弹道之下,只是徒劳地增加伤亡,不得已只好撤退。 此战日军骑兵虽然伤亡颇重,但相比红标军来说却赚了相当大的便宜,因为红标军整整一个连基本被消灭,赵成栋的两个排现在已经剩下不足20人,要不是当时赵家木果断地后撤,可能连三连的士兵许多人也要倒在前面街道的血泊之中。 赵成栋一撤回十字路口阵地,看到李南仍然昏迷不醒,而三连的士兵全都急切地看着自己,因为现在他是这儿军衔最高的军官,如果没有人领头,士兵们再如何的英勇顽强,那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很容易就被日军给歼灭。 他回头看了一下制造局高墙上那个一动不动,雕像一般伫立的高大黑影,墙头上的人影稀疏,屈指可数,虽然墙头上还布置了三台马克沁,但如果让日军冲过这十字路口防线,那仅靠墙头上的十余人,受潮之后射击非常不稳定的那三台马克沁,根本无力抵挡,真正的防线,也是最后的防线,便是自己现在正在站的位置。 他看着错错落落站在四周的红标军士兵,所有人的身上都沾满了血渍,有自己的血,也有敌人的血,更有战友的血,但没有人感到畏惧,更没有人感到惊慌,每一个的目光都充满着坚定与刚毅,虽然他们经过连番厮杀已经疲惫不堪,许多人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需要别人搀扶,但只要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会义无反顾地奔向战场,哪怕是爬,也绝不退缩。 那一刻,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滚烫的炙泪,这便是我们台湾人自己的红标军,这便是一群出生入死的好战友,一群肝胆相照的好兄弟,有了这些可爱的面孔,有了这些顽强的面孔,有了这些铁血的面孔,谁能说制造局无法守住?谁能说台北城无法守住?谁能说我们台湾岛无法守住? 他看了一眼靠在墙角昏迷不醒的李南,赵家木那一枪托打得实在是太重了,让这个倔强的年轻军官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也不知如果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挚友已经阵亡的消息,不知会悲痛到何等地步。 “现在我暂时是这儿军衔最高的军官,东洋鬼很可能就要打炮过来,你们必须全都听从我的指挥,牢牢地守住我们制造局这最后的防线!”赵成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全身的力气大声吼道,“首长已经将所有士兵全都派出来,留在制造局的只有他的十余个亲兵,如果我们这儿失陷了,那制造局也将失陷!你们都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吗?” “你们现在每个人的生命都很宝贵,绝不可以再随便消耗,即便真要牺牲,也绝对要用在钢刃上,否则你们的牺牲将是毫无意义,甚至可以说是犯罪!”他用目光威严地扫视了一遍在场所有的红标军,沉声道,“首领已经发来电报,将率大军支援台北,我们现在就算是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能丢失阵地,更不能退缩,我们必须死战到底,等待援军的赶来,替首领守住我们红标军最大的宝库——台北制造局!” 他停顿了一下,憋足了力气再次大声吼道:“弟兄们,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坚守阵地,死战到底!”所有的红标军在同一时刻齐声发出雷霆般的吼叫,“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全都准备好了,等待援军,守住制造局!” ※※※※※※ 草山。 林汤兴从山头上往下看时,只见崎岖蜿蜒的山道上,人影绰绰,乱哄哄的就像溪流一般涌向台北的东大门,那儿是通往基隆方向的城门,这巨大的人流正是从基隆方向赶来,从上往下看去,少说也有上千人,这让林汤兴感到极为的吃惊。 “那些都是什么人?东洋鬼吧?很不像啊,东洋鬼的队伍没有这么混乱喧哗,毫无秩序!”林汤兴忍不住问一旁的排长,道,“也不像是我们的人,行军还这么大声喧哗,连队列也不整一下,谁要是这么带兵,保证要从我们红标军中滚蛋!” “连长,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东洋鬼,那他们是什么人?城里的兵勇全都逃命出去,滞留下来的也恨不得多生几条腿能尽早逃出城外,谁还敢再跑来城里?那可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一连的一个排长也感到惊奇,道,“总不会是林团长从基隆调来的援兵吧?” 林汤兴认真地看着那乱哄哄的人流,摇头道:“不可能是林团长从基隆调来的援兵,林团长现在恨不得把基隆以北的温泉岭再重新夺回来,所有兵力都是往北边布署,而且他也没有接到向台北增援的命令,他也不会派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台北!”他停顿了一下,沉思了片刻,道,“我猜很可能是哪一支义军,在闻得东洋鬼进军台北,而集结起来赶来台北增援!” 那排长忍不住道:“要是义军的话,那得赶紧和二连打招呼了,这东大门是由他们守卫,如果他们不明情况而朝义军开火,那这梁子便算是结下了!” 林汤兴点了点头,道:“嗯,不过我们最好派个人下去看看情况,到底是哪路人马有这熊心豹胆敢来我们台北助战!” “连长,让我去吧,如果发现情况不对,我就和他们拼了,连长你就用大炮轰他们个稀巴烂,为我报仇便是!”那排长突然站起身来,向林汤兴敬了一个军礼,道,“请连长下令吧!” 林汤兴看了看下面十倍于己的巨大人流,如果是友军也就算了,真要是敌人,他不敢确定这些人杀上山来是否能将他们全都打退,不过这个赌他觉得还是值得打一下,毕竟真要是友军的话,那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增加了一支极有份量的力量。 “好吧,就由你下去察看一下!”他点了点头,道,“不过你要小心了,如果不是友军的话,也别恋战,带人往山上跑,雨夜之中他们未必枪打得准!” “是,连长!”那排长敬了个礼,便带着几名部下,匆匆地爬下山去。 第128章 新力量 草山。 **营一连一排长林凯水按照林汤兴的命令,带着几名部下,匆匆地爬下山去,还未到山脚下,人潮之中有人突然大喊道:“看啦,山上有人下来了,大家要小心了!” 人们举着火把朝山坡上看去,果然有三、四个黑影正迅速向他们走来,有人拿起长枪,有人拿起竹矛,还有人拿着柴刀,乱哄哄地叫成一片,巨大的人流不由停了下来。 “干,来的是何人?”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举着火把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高声道,“再不吭声,老子就打枪了!”说着,他大手一挥,周围的人群已经将刀枪全都举了起来,虎视耽耽地盯着来人,只要一声令下,便冲上前去。 林凯水大步奔了过来,大声道:“我们是**营,你们是哪部分的?” “什么**营?”那满脸横肉的大汉撇了撇嘴,不耐烦道,“没听说过!老子是红标军,听过没有?红帅手下的红标军!” 林凯水听到这话,不由呆了一呆,张大嘴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如果那大汉说自己是义军或是驻台清军,他都不会感到惊奇,就冲着他们这身乱七八糟的军容和纪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一支红标军。 该不会是想冒充我们红标军吧?在他的大脑中像过电一般闪过这道念头,再看那大汉敞着衣襟,面目狰狞,看着怎么也不像是好人,便不由心生戒备,冷笑道:“我们才是红标军,你们算是哪个部分的红标军?” 将他们几人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听到这话,不由轰地发出一片的喧哗声,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既惊讶又欣喜地看着他们,这让林凯水感到极为的困惑。 那大汉听到林凯水这番话,不由大喜,大步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激动道:“干,你们也是红标军啊,那我们可找到对头了,我们是郑大人手下的红标军……” “等……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林凯水听到那大汉说自己是郑大人手下的红标军,不由急了起来,红标军是不可能像他们衣衫不整,纪律松散,与其说是绿营练军,还不如说是游兵散勇,他也无法接受这样一支队伍是红标军,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道,“你说郑大人,哪一个郑大人?” 那大汉骄傲地挺了一下胸脯,道:“当然是我们郑逸郑大人!郑大人令我等跟在他们的后面,沿途招募青壮人员扩充队伍,我们在路上抓了这么多人来,耽搁了时间没能及时跟上郑大人的队伍,现在我们终于赶到台北城下!” 他顿了一顿,笑道:“兄弟,你们**营又是哪位大人手下的?” 林凯水自然记得当时**营在赶往台北的路上曾经短暂地停留,招募一些青壮,让他们跟在队伍后面,只是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大汉便是 他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这些人一副散漫游荡的样子,就不由感到哭笑不得,如果郑营长知道他手下都是这样的人,天知道会有怎么样反应,他讷讷道:“我们**营就是隶属于郑大人手下!你……你们怎么一下子就变……变得那么多人?” 那满脸横肉的大汉正是郑逸在台北的路上碰到的那个原台北副团练长李家财,他听到林凯水问起,不由哈哈一笑,骄傲地拍了拍胸脯,道:“兄弟,这些弟兄可是哥哥我花了老大子劲沿途抓来的,怎么样,可没辜负郑大人的期望吧?” 林凯水环顾一下周围密密麻麻水泄不通的人群,苦笑道:“我们**营的编制也就四个连500人左右,好家伙,你们这足足有一两千人,都快够得上一个团了!”他看了看那一张张满脸乌黑粗糙的面孔,忍不住问道,“李兄弟,他们都甘心跟随郑大人打东洋鬼吗?你要知道,我们红标军可不抓壮丁,更不强迫别人加入我们红标军!如果这些人中有非志愿受强迫,首领怪罪下来,就是我们郑营长也保不了!” 李家财哈哈大笑,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围在自己身边黑乌乌的人群,大声道:“弟兄们,你们都说说,今天你们跟随我们郑大人打东洋鬼,是不是被我李某人强迫抓来的?你们是否根本就不想到台北打东洋鬼?” “我们全都是志愿加入红标军,我们全都是志愿跟随郑大人前来台北打东洋鬼!”人群立刻爆发出如山呼海啸一般的吼叫,“郑大人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林凯水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人群,每一张面孔都是那么的陌生,但每一张面孔又感觉那么的熟悉与亲切,那一刻,他只感到眼睛湿润了,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两行温热的泪水便淌了下来,他点了点头,道:“好,你们等等,我回去向我们连长禀报一下!” 李家财笑道:“兄弟,这山头是你们打下来的吧?一定杀了很多狗日的东洋鬼,兄弟们缺少枪械弹药,却不知兄弟能不能提供一些,也好助我们进城打东洋鬼?” 林凯水冲李家财抱了抱拳,用力地点头一下,便带着其他几个红标军一起向来时的山头上爬去,向连长林汤兴报告情况。 ※※※※※※ 台北制造局十字路口。 “轰轰轰!”街道上刚刚平静不久,日军便开始打炮,因为距离并不远,打过来的炮弹就像上足发条的铁锤一般,每击一下都仿佛山摇地动般震颤,房屋建筑被炸得崩裂倒坍,原本尸横遍地的街道被飞溅四射的弹片炸得更加血腥泥烂,残肢断臂像菜叶般被抛起,像落叶般撒落下来。 一个红标军刚刚将头探出墙角,炮弹便在前方街道重重地砸出一个大坑来,将四周的尸体都炸成碎块,其中一块碎骸“噗”地一声便打在他的脸上,一下子便将他打得整个人都向后仰去,哎呀一声,摔得翻着筋斗,整张脸都被砸得一片乌青血红。 “隐蔽,全都隐蔽!”赵成栋见日军的炮火极为犀利,急忙大叫道,“留两个观察哨,其他人都躲到墙壁后面去!把格林炮也推到后面去,不要被炸坏了!” 他的话刚一喊完,一枚炮弹直接打在墙角上,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整个墙角都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洞,哗的一声,整面墙壁都倒坍了下来,将一名来不及躲避的红标军压倒在地。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倒下的墙砖掰开,好不容易将那压在墙下的红标军扒了出来,要不是大家救得及时,那红标军可能就已经被压得没有呼吸了,不过即便如此,那红标军也已经被震晕过去,赵成栋只好令人将他送到后面安全的地方休养。 当红标军将日军遗留下的两门格林炮推到掩体后面时,日军的炮弹雨点般地落了下来,在街道上炸开一朵朵炙烈灼热的焰花,如果再慢片刻,恐怕那两门格林炮全要炸成碎片。 一个红标军观察哨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从碎渣断墙后面摔了出来,众人吃惊地看过去,原来一块弹片将他的额头削去一大片皮肉,脑浆都迸射出来,在血泊中挣扎了半天便没了呼吸。 死亡就像日常食膳一般普通,谁也不知道自己将是下一个。 “你,顶他的位置,到右边那个断墙后面的观察位,记着,不要暴露目标,不要随便发声,不要站起身来,如果发现情况,就给我们这边吹口哨!”赵成栋见观察哨只剩下一个,便随手抓住身旁最近的一个红标军,抓到自己的身边,在耳边大声吼叫道,“等炮声停顿的时候,你就立刻低下身小跑过去,听明白没有?” “是,连长!”那红标军用力地点了点头,但因为紧张,握枪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毕竟在如此凛冽的炮火之下,在如此狂烈的死亡风暴之中,任何人都不免会感心惊胆跳。 那红标军一紧张,刚说完话便奔了出去,也没记着要矮下身来,这时一枚炮弹远远地飞了过来,正好打在他前面不远的地上,轰地一声,一道强劲的冲击波便将他整个人都掀了飞起来,啪地一声重重地摔在断墙上,立刻便在残墙上留下一道狂草的血迹。 “啊呀!”众人见了,不由担心地叫了起来,不过他们很快便看见那红标军正从断墙后面艰难地爬起来,竖起大拇指朝众人这边摇了两下,示意没问题。 “好,大伙都到安全的地方躲避吧,如果有情况,我会通知大家!”赵成栋转身对其他的红标军道,“注意看好我们的伤员,尤其是我们的李连长,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就不客气了!” 众人立刻敬礼道:“是,连长!” ※※※※※※ 台北启聪书院街道。 孙世盟带着其他24个敢死队员一路穿街走巷,尽量避开大股的日军,最后看到前方街道奔来一大批落荒奔逃的日军步兵,而且还夹杂着一些骑兵,不由感到十分的惊奇,他们并不知道这正是横谷川次朗败退下来的大队人马,他们现在已经绕到日军的后面,正好与他们碰了一个正着。 一个日军军官见到他们,远远地就发出伊伊呀呀的怪叫声,似乎是想问他们,孙世盟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换上了这身狗皮,要不然这回他们可就要与这许多日军开战,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前面有个书院,我们先躲进去!”孙世盟发现街道的一侧有个大门,正上方的匾牌上写着“台北启聪书院”六个大字,他急忙回过头来低声对敢死队员们道,“大家都别吭声,东洋鬼听到我们说话,会马上揭穿我们!” “是!”敢死队员们低声回应,看到好几百的日军与骑兵从前面街道退下来,与自己这支才25人的小队伍正好碰个正着,无论是谁都会感到紧张,要是被发现了,那他们就算是全员战死,就算是从地狱爬回来,还是无法营长交付的任务。 孙世盟一个箭步便冲到那大门口,直接用枪托狠狠地砸那门,但他才砸一下,那门就轰地倒下了,这让他十分的惊讶,呆了半天,才被敢死队员们拥着进入那书院里,但他才刚一进入大院,里面的景象就让他感到大吃一惊。 第129章 救人 台北启聪书院。 孙世盟带着敢死队员们进入书院后,里面的景象让每一个人都极为的震惊,因为他们活脱脱地看到一副人间地狱景象。 院子里书籍、砖石、断枝铺了一地都是,但这绝比不上满地的死尸更令人触目惊心,而且尸体竟没有一具是完整,全部都是在生前被活活地凌虐致死。 一具只剩下上半残身的尸骸趴在水井边上,下半残身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从断口上可以看出,死者生前是被活活地腰斩成两截,但一时之间还未死去,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一点点地爬到水井边上,那扭曲而痛苦的面孔,谁也想象不出死前正忍受着多么大的痛苦与屈辱。 还有一具尸体左臂与左腿都被砍去,地上涂满了血腥的污渍碎屑,死者仰望着天空,一双眼睛圆瞪着无法瞑目,如此惨死,任谁也无法瞑目。 还有的女性的尸体完全**着,衣衫落在四周,体下一片乌黑深红的血污,完全腐烂模糊,再看那痛苦扭曲的脸,很显然是被活活地强暴致死。 但这还不算是最惨的,再远处一个同样被扒光衣服的女性尸体,体下被尖锐的毛竹穿透,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鲜血也已经干渍,但在雨水的浸泡之下,那血腥气味却是熏得众人几乎都要窒息。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血腥景象,全都不由惊呆了,脑子就像被雷击一般要爆炸一般,一颗心似乎被钢刀刺穿,在淌着殷红的血滴,直疼得浑身痉挛,一股怒火迅速在胸中翻腾沸滚,仿佛马上就要爆炸的锅炉一样。 孙世盟的眼睛里有两朵火焰在愤怒地燃烧着,他的腮帮子像气包一般胀得鼓鼓的,就在他要发飙之际,身后的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人影也从外面奔了进来,并伊伊呀呀地说着什么。 所有的人转过身去,只见一个日军小队长正带着四名士兵走进了大院,满脸的怒容似乎在对他们大肆发着脾气。 孙世盟朝身旁的几个敢死队员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会心领神会,偷偷地绕到这些日军的背后,趁着那日军小队长正在发火的兴头,悄悄地把倒下的大门再重新合上。 听到异动,那日军小队长好奇地转过身来,叽叽呱呱地喊了一下,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谁也不想去知道他在说什么,因为他们的排长已经发出命令。 “杀了这帮狗日的鸡掰!”孙世盟一双冒火的眼睛像钉子一般,死死地盯着站在自己前方的那个日军小队长,他是咬着牙齿,一字一字道,“这个狗娘养的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许碰!”话还未说完,他便第一个冲了上去,一边冲一边从背后抽出工兵铲,狠狠地朝猝不及防的那日军小队长的脸上劈去。 那日军小队长的注意力被身后的关门声吸引,正转过头去看,听到面前有人向自己冲过来,不由吃了一惊,待他再转头过来时,孙世盟的工兵铲已经狠狠地劈在他的脸上,劲力之猛,只一刹那间,便将他的脸砍成两半,整个面目一下子就变得血腥模糊,他不由惨痛地大叫一声,一个栽头便摔在地上,鲜血一下子便淌了出来,在尸体四周形成一个小小的血池。 其他的敢死队员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动手,那四个日军根本来不及发出呼叫声,每个人的身上便同时被三、四把刺刀穿透,但这还不算,仿佛是有默契一般,敢死队员在刺穿日军尸体的同时,几乎同时拔出背后的工兵铲,光芒一闪,活生生地将日军的脑袋给劈成几掰惨厉的肉碎。 孙世盟见大家全都一击得手,便急忙蹲下身来,沉声道:“大家都别出声,小心东洋鬼突然从外面闯进来!” 不过幸好门外除了日军疾步奔跑以及哇哇怪叫声,就不再有其它任何的声音,没有谁注意到这破落的书院大门后面发生的短暂战斗,在这个谁也不关注的角落里,一切就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敢死队再次幸运地逃过一劫。 孙世盟见外面日军的脚步声渐渐稀疏远去,这才站起身来,看了一下四周死尸遍地,低声道:“这些死难的同胞不能就这样曝尸在这儿让大雨淋着,大伙都把尸体抬到屋里,等我们回来再好生安葬他们吗?” 一个敢死队忍不住道:“可……可是我们时间有限,排长你不是说,多浪费一秒,前线的弟兄就多流一滴血吗?” 孙世盟怒道:“我们是红标军,我们天生就该流血牺牲,现在躺在这儿的全都是我们乡亲同胞,我们无法保护他们免受摧残蹂躏,无法让他们有尊严地活着,难道现在我们还不能让他们死后有个体面的安息之地吗?” 他气得嗓子眼里就像塞了一团着火的棉花,看着这血淋淋惨死的尸体,他的眼一下子就红了,大声道:“我们红标军为谁而战?我们就是为他们而战,为这片土地而战,可是他们却死了,这片土地也饱含鲜血与耻辱,而我们却还活着,我们难道就不能为他们最后再做点事来弥补我们的亏欠,让我们姐妹死后都能保持做人的尊严吗?” 其他的敢死队员听到这话,也全都默默无声,没有人再敢对孙世盟的命令有所异议,因为他说的没错,红标军就是为了乡亲同胞而战,就是这了这片土地的安宁而战,我们的姐妹死后不能再这样继续曝尸受辱,她们应该有一个安息的地方。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院子里的尸体抬到屋子里,孙世盟看到水井边上的那个只剩下上半身的尸体,就不禁走上前去,刚刚探下身来想拾起那残尸,却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一具白皮肤、高鼻梁外国女人的尸体,不由“哎呀”地叫了一声。 “怎么啦?”旁边的几个敢死队员听到声音,便凑了过来,他们看到那尸体是个外国女人,也不禁啧啧称奇。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还有外国女人?” “还好不是我们台湾人,要不然看得就火冒!这东洋鬼也他妈的太残忍了,连个女人都要这样残杀,简直就是畜生!” “草,这些畜生如果霸占我们台湾,都不知道我们有多少同胞姐妹要受到如此屈辱,要怎样惨死?真恨不得杀光所有的东洋鬼!” “你闭嘴,有我们首领在,有我们红标军在,狗日的畜生想霸占我们台湾,那天都要塌下来,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对对,你要自己掌嘴,狠狠地掌嘴!首领率领我们就是打狗日的东洋鬼,将来把他们全都打跑了,我们才可以建设家园,现在我们还得继续奋战下去!” 孙世盟见大家七嘴八舌吵了起来,便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地上这些东洋鬼的尸体就扔在这儿好了,我们……”他说到这里,脸上突然流露出古怪的表情,不再说话。 “等等,都别说话,噤声!”他突然蹲下身来,沉声道。 周围的敢死队员见状,虽感惊奇,但还是极有默契地全都跟着蹲下来,紧紧闭上嘴巴不再吭声,很快四周只剩下雨水落地发出的“嗒嗒”声,以及…… “有个声音,有个声音!”孙世盟侧耳听了半晌,突然道,“很微弱的声音,那是一个气息奄奄的人在发出的声音!” “排长,我感觉那声音好像是来自这水井里!”一个敢死队员突然指了一下残尸趴着的水井,低声道,“对,就是这水井里!”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不由吓得心跳了一下,水井里如果有声音,那岂不是有鬼?红标军大多数都是乡土村民,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神神鬼鬼的东西,有人吓得已经脸色惨白,有人干脆一屁股就坐到地上,上下牙齿打着颤儿,浑身不停地哆嗦。 “不是鬼,是个人,而且还有气!”孙世盟的胆子比他们都要大一些,他扑到水井边上往下看了一眼,便大叫道,“草,果然还有气,还是个女的!大家都来帮一把,将里面这女孩拉上来!” 听到排长说水井里是个大活人,而且还是个女的,原先的恐惧一下子便烟消云散,听到排长召唤大家帮忙拉那女孩上来,便纷纷上前,七手八脚,好不容易将困在水井里的女孩给拉了上来。 这水井并不深,而且水也很浅,这才使女孩躲在里面得以逃过日军毒手,而且也不致于在水井中活活被淹死。 等众人将那女孩拉上来时,才发现原来那是个哑女,也难怪她困在井下却发不出声,要不是孙世盟收尸时走到水井边听到下面传来有动静,否则可能这女孩可活生生地被饿死在这口水井里。 众人还未开口询问,那哑女发现水井旁边只剩下上半身残骸的尸体,立刻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声,顾不得血腥污渍,直接扑到尸体放声大哭,仿佛那便是她最亲的亲人一般。 孙世盟若有所悟,喃喃道:“这是启聪书院,莫非便是所谓的聋哑学校?那这外国女人应该就是聋哑学校创办人之一了,可惜了,死在这异国他乡,而且还死这么惨!”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嘱咐将那外国女人的残尸拼好了,再放入屋中免受雨水侵浸。 那女孩便是与贺志强从小青梅竹马的林雪娇,而这惨死的外国女人正是梅里士夫人,只是孙世盟并不知道这一切,因为他任务在身,也无心去询问这一切,他甚至连这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也懒得去问,便匆匆将她藏在书院的地窖里,留下些碎馒头以便充饥,便带其他人离开了。 同样,林雪娇也不知道救她的这些人究竟是谁,更不知道这些人叫什么,但她却隐隐感觉到,这些人与她中的恋人一样,都充满着理想,充满着斗志,充满着对未来的希望,无论遇上什么样的困难与危险,她只要想起这世上曾经有这样一群可爱的人,便更加坚定继续活下去的决心。 第130章 乱局 台北。 连朝纲率部接近制造局街道的时候,日军炮兵已经开始向制造局十字路口红标军的最后一道防线进行猛烈的轰击,截断了去路,无法与守在十字路口阵地的赵成栋部汇合,他见此情景不由又气又急。 一个满脸都是烟尘的班长从前面路口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奔到连朝纲的面前,立刻敬了个礼,禀报道:“报告连帮办,东洋鬼的大炮将整个街道都炸烂了,炮火十分密集,完全封锁住道路,我们试了几次根本没法靠近,一些兄弟还被炸伤了!” 他停顿了一下,吞了吞口水,继续道:“标下仔细察看过,整个路口死尸遍地,敌我双方尸体交错密布,少说也有几百具之多,似乎刚刚发生过一场大规模的白刃战!” 连朝纲听了不由有些着急,一把抓那班长的肩膀,大声问道:“那制造局现在怎么样?” 那个班长急促道:“制造局好像没什么事,标下没看到日军将制造局墙壁炸开口子,倒是制造局墙下的尸体比我们出来之前又多了许多,制造局一定也曾陷入苦战,不过郑大人最终还是守住了!” “标下看到制造局街道十字路口处有不少人影晃动,标下试图接近他们观察情况,但是东洋鬼的炮火实在是太猛烈了,标下根本靠不上去!不过标下觉得那应该就是我们的人,否则东洋鬼不会用这么猛烈的炮火往那儿打!” 连朝纲听到这话,不由暗暗地舒了一口气,按了一下突突直跳,已经充血的太阳穴,道:“看来郑大人终于还是守住了那个重要路口,那就好,那就好!要不然东洋鬼的炮兵往前推进上来,我们制造局的高墙再怎么结实,也挡不住这几炮轰击,一下子就垮了!” 那个班长抹了一把满是烟土的脸,却是越抹越不干净,脸上一边白一边黑,模样十分的滑稽,但是却没人觉得好玩,所有人的脸色都极为凝重严肃,因为形势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十分的严竣,如果让日军炮兵突进到制造局墙下,那局势将很难扭转。 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爆炸不停的前方街道路口,那个班长忍不住问道:“连帮办,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要不要冒着炮火冲过去与郑大人汇合?” 连朝纲摇头道:“不必了,敌人大炮太过犀利凶猛,我们即便是冲过火线与郑大人汇合,也不能起到扭转局面的作用,毫无任何意义!我们还不如绕道东洋鬼的背后去,直接把他们的炮兵全部敲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地解除制造局的后顾之忧!” 周围的士兵听说要干东洋鬼的炮兵,无不兴奋地摩拳擦掌,纷纷请战道:“连帮办,你就下命令吧,你让我们打哪里,我们就便打哪里,只要能守住我们制造局,你让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连朝纲沉重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温馨的笑容,他看着周围这些年轻而可爱的士兵们,虽然他与他们一样浑身伤痕累累,但他与他们同样都有一颗坚定顽强的心。 ※※※※※※ 第一联队第二大队的大队长真纪由嘉中佐接到联队长石川鹤男大佐的命令,便立刻率领辖下的3个中队匆匆赶出城去,向草山失守的炮兵阵地发起攻击,同行的还有第一炮兵联队第一大队第二中队的松坂沙田少佐。 这支混合部队在城内前进十分顺利,因为他们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经过大半夜的厮杀,城内的百姓与营勇早逃散一空,即便留下来的也都躲在房内不敢出来,整个大街上除了尸体与倒塌的房屋,再无其他阻碍物妨碍他们前进。 不过这支日军靠近台北的东大门时,却遭到了激烈阻击,密集的枪声打得前军哇哇大叫,除了留下几具尸体之外,竟寸步不能进。 其实那是守在东大门的**营二连士兵截住真纪由嘉的去路,他们在街口率先发现了这支浩浩荡荡开进的日军,便利用早先布置起来的街垒进行射击,阻断日军的去路。 “前面发现支那人!”一个中队长脸上挂着花,急匆匆跑来报告,道,“中佐,听枪声似乎是大蛇军在截断我们前进的路!” “大蛇军?”真纪由嘉听到这三个字,不由感到一阵的心惊胆战,他们进城在没遇上红标军之前,一路之顺利简直就不像是在打仗,而是在旅游,遭遇到的清军营勇也多是糜烂之兵,根本不用打,只要发出哇哇怪叫声,他们便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他们要做的便是沿途砍杀枪击落单的清兵和城中百姓。 驻台清军虽有一定的战斗力,但斗志与士气都极差,别说是打强攻之类的硬仗,就是打防守只要伤亡一多就很快崩溃。 但正是因为进城时的太过顺利与碰到红标军打成胶作状态相比形成巨大的反差,让他们都难以适应,一旦对手换成是令他们第一联队痛感噩梦一般的大蛇军,那仗打得就异常的辛苦惨烈,疲惫不堪。 “对,是大蛇军,中佐,要不要把炮兵调上去?”那中队长脸上被子弹划出一道口子,鲜血呼呼地往外流淌,他都来不及去擦拭,喘着粗粗的气息,道,“大蛇军非常的顽强,他们似乎准备与我们纠缠下去,如果不及早摆脱他们,夺回草山上遗留下的16门大炮,石川大佐可就要降罪下来!” “大蛇军有多少人?”真纪由嘉沉思了片刻,问道,“有没有配备重火器?” 中队长摇头道:“大蛇军布置了好几道街垒,人影绰绰看上去有似乎有上百人,重火器没有发现,但也有可能他们隐藏起来,留在后面准备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真纪由嘉想了想,道:“通向草山的路并不只有这一条!我命令留下两个小队看住这些大蛇军,其他中队绕开东大门,从我们当初下山时穿过的小山林走,迅速向草山进军!” 中队长脸色微变,道:“中佐,从小山林走,很容易受到大蛇军的攻击,而且那儿山坡很陡,不利于我军仰攻!从东大门出城,地势较为平坦,既有利于我炮兵布置阵地,也有利于我步兵展开攻击!” 真纪由嘉怒道:“那小山林顶上有个山包,非常贴近草山上我军的炮兵阵地,我们将炮兵布置在那儿,可以很容易地打到上面,步兵们再板载冲锋,便可一举夺下草山山头阵地!此乃最佳方案,少佐,你难道还有比这更优之方案吗?没有的话,就闭嘴!” 中队长咬了咬牙,问道:“那小山包比草山上我军失守的炮兵阵地要矮得多,我炮兵布置在那上面,以低打高胜算还好说,但如果大蛇军利用我军草山上遗留下来的那十余门大炮,以高打低,再从山上往下冲,我军可就难打了!” “八格牙鲁!”真纪由嘉气得浑身发抖,举起马鞭便狠狠朝那中队长脸上抽去,大吼道,“什么以高打低,支那人怎么可能懂得打炮?即便是打了炮,他们怎么可能打得比我们的炮兵准?大蛇军没有炮兵,你连这都不懂吗?从草山上射来的炮弹,全是我军受俘人员发射的,而且还故意打偏的居多!一旦我们攻击草山,他们怎么可能还受大蛇军协迫向我军开炮?” “嗨!”中队长捂着脸上被抽出血痕,不敢再多吭声,双脚用力一磕,敬了一个礼,便匆匆退下。 ※※※※※※ 孙世盟隐藏好林雪娇之后,便率敢死队员们离开了台北启聪书院,他们出了门来到大街上,此时的大街已经空空荡荡,横谷川次郎的第一联队第三大队士兵已经撤离了战场,退到了靠近巡抚署街道的一个十字路口上。 “排长,听,东洋鬼还在打炮,听那炮声似乎就离我们只有一条街!”一个敢死队员突然指着东边频繁出现的闪光,忍不住叫了起来。 孙世盟眉头微皱,道:“这两条街好像没有相通的坊子巷,怎么过去?我们如果走大街要绕一大圈,而且还得跟着刚才败退的东洋鬼后面走,如果再遇上他们上前质询,虽然我们化了妆,很难保不会被发现!” 另一个敢死队员上前道:“排长,我们不必走大街,可以爬过这些民屋楼房,直接穿到那条街上去,不必绕远路,既安全又快捷,而且还能打东洋鬼一个出奇不意!” 孙世盟听了不由大喜,道:“好主意,就这样,大家都看紧自己身边的同伴不要走丢了,我们翻墙越壁可不比在街道上走,如果有什么意外或是没跟上,要及早报告,听明白没有?” “是!”众人纷纷挺起胸脯大声回应。 ※※※※※※ 横谷川次郎的败兵终于停止了溃逃,因为红标军连战三场,已经筋疲力尽,根本无力追击,如果放在后面做为预备队的中队不是被败兵们冲垮,而能够及时投入战场,红标军最后剩下的那点兵力无论再如何的英勇奋战最终也要全部完蛋了,后来骑兵队的逆袭几乎将余下的红标军杀光,便是证明。 要不是骑兵队人数有限,再加上红标军死战不屈,否则最后没有多少红标军可以活着撤回制造局十字路口阵地。 为此,横谷川次郎大发雷霆,在收拢好队伍之后,让亲兵们将那三个中队小队长以上正职级别的军官通通抓到军中阵前,跪在空地上,由他们的副职做为介错,当着所有士兵的面集体进行剖腹谢罪。 一时之间,满地都是仆地的尸体与乱滚的人头,鲜血汇成溪流与雨水融合在一起,使整个街道都变得一片殷红。 “你们是天皇的近卫军,大日本帝国的武士,你们就该踏着支那人的尸体前进,而绝不是像懦夫一般溃败奔逃!”横谷川次郎骑在高头大马上,对着围在四周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士兵大声吼叫道,“今天是我们第一联队第三大队耻辱日,我们的兵力是大蛇军的几倍,不仅没有取胜,最后还被大蛇军追着打,小队长以上的正职级别军官必须要为他们的无能付出代价!所有执行介错的副职现在全部顶替转为正职,如果你们还是像前任正职那样无能,那你们的脑袋也将与他们一样,满地乱滚!” “刚刚传来消息,我们的骑兵队已经将大蛇军杀得大败,而森田中队的炮兵也已经开火,正将残余的大蛇军消灭!”他亢奋地挥舞指挥刀,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大声咆哮,“现在是洗刷屈辱的时候,我命令你们,端起你们手中的武器,上刺刀,再次奔向战场,杀光大蛇军,夺取制造局,恢复本大队之荣誉!” “天皇板载!帝国板载!”日军纷纷举起村田步枪刺刀在空中挥舞,声嘶力竭地发出齐声喊叫,对于大蛇军的恐惧仿佛也在这波浪一般的声潮之中淹没得一干二净。 第131章 决死突袭 台北。 第一炮兵联队第一大队第一中队森田中山中队长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红标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他见横谷川次郎的部队败下阵来,骑兵队冲上去也被打退之后,便开始命令属下中队的炮兵向红标军最后的防线进行猛烈的炮击。 一个传令兵匆匆地奔了过来,向他敬了个礼,道:“报告少佐,横谷中佐派来人禀告,第三大队已经重新集结完毕,准备再次攻击大蛇军最后防线!” 森田中山点了点头,道:“回去告诉横谷中佐,我中队炮兵还可以再给他10分钟火力支援,后面的就要看他自己了!” 那传令兵再次敬了个礼,道:“是!”不过当他想转身离去的时候,森田中山又叫住了他。 “如果有需要炮火延伸的话,我可以让炮兵直接打到清国奴的制造局高墙,将他们的乌龟壳彻底砸烂!”他脸色严肃地道,“清国奴还是有一些马克沁,可能会给横谷中佐造成一定伤亡,你告诉他需要注意一下!” “是!”传令兵胸脯一挺,急匆匆地转身离去。 森田中山看着传令兵远去的身影,喃喃道:“大蛇军气数已差不多了,这回横谷中佐应该可以拿下制造局了吧?” “告诉松本纲零,10分钟炮击结束后,我们就要撤到后面去,让松本现在就派人去清路,以免到时出了什么乱子!”他突然转过身来,对着身边的一名小队长道,“这一战打完,我们就可以向石川大佐庆功了!” “啪”地一声枪响,站在森田中山面前的那名小队长身体摇晃了一下,然后捂着脖子,慢慢地倒下,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已经中弹,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便倒在地上。 “大蛇军?”森田中山脸色不由一变,唰地抽出指挥刀,屈了一下身,大声吼道,“警戒,全体警戒,有大蛇军来袭!” 不过就算他没有发出警报声,周围的日军听到枪声也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马上四下散开寻找掩护,整个炮兵阵地一下子陷入慌乱之中。 “大蛇军在哪里?大蛇军在哪里?”一个日军小队长到处寻找枪声来的方向,却根本就寻不到人影,只见部下们四处慌乱地寻找隐蔽掩体,不由又气又怒,大声喊道,“不要慌,偷袭的敌人是小股部队,我们……”他突然圆瞪起眼睛看着脚下,后面的话竟然说不下去,因为他看到一枚手榴弹正冒着硝烟滚到自己的脚下。 “轰”地一声炸响,他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惨叫声,便被炸得四分五裂,被炸断的腿和手飞到了空中,也不知抛到街道的哪个角落,鲜血哗地便像炸碎的缸水一般四处流淌。 巨大的爆炸还涉及了周围的几个日军,他们甚至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跟着被炸得飞了起来,两人当场死亡,还有三人被炸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森田中山看得真切,大吼道:“大蛇军伪装成我军模样,大家要小心了!” 这话其实等于没说,因为都已经伪装成自己人,再怎么小心也避不开去,只见雨幕之中不断有人蹲下身子朝人多的地方抛着手榴弹,每爆炸一下,都将许多日军炸得肢离破碎,浑身焦烂,就这样硬生生地炸出一条路来。 “大蛇军,那是大蛇军!”森田中山发现一个穿着日军模样的人正朝自己这边扔了颗手榴弹过来,不由惊恐地大喊起来,他甚至都忘记要躲避,幸亏旁边的一名日军飞扑过来,将他压倒在地自己身下,这才躲开手榴弹爆炸的弹片。 “轰”地一声,他感到压在自己背上的士兵浑身剧烈地震颤着,然后便发出低沉的哼声,头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用手肘去捅时,那士兵的身体已经变得柔软,除了身体还有些余温,手脚已经开始冰凉,他马上明白这个保护自己的士兵已经被手榴弹炸死了。 ※※※※※※ 突袭森田中山的正是孙世盟的敢死队,他们直接从街道楼房内穿过,一路翻墙爬壁折腾了好半天才到达森田的炮兵阵地,令孙世盟大喜过望的是,他们从房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人发现异样,而且他们不用想方设法穿过守卫炮兵的松本纲零的步兵中队防线,直接便出现在森田的炮兵面前。 “全部散开,朝人多的地方扔手榴弹,尽量从脚下扔,不要暴露了自己!”孙世盟一边盯着前方二十多米的大炮,一边低声嘱咐敢死队员,道,“记住不要浪费手榴弹,至少要留着给那些大炮,从炮管里扔进去,直接炸毁!” 敢死队员们立刻应了一声,便四下散开,一边向那四门野战炮靠近,一边朝人多的地方扔手榴弹,而孙世盟发现森田中山与那个日军小队长说话,由于森田中山背对着他,看不清面目,而那日军小队长却看得真切,是个军官,他为了制造日军的混乱,便瞄准了那日军小队长开枪,等他击毙对方时却后悔莫及,因为他发现自己错过了更重要的人——森田中山,因为他看到那日军军官拔出指挥刀便知道这才是自己要射击的目标。 “不要让大蛇军靠近我们的大炮!”森田中山见红标军气势汹汹地向自己这边逼来,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几门野战炮,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急忙大叫起来,道,“挡住,挡住,不要让他们靠近!” 几名日军立刻冲上来,护在大炮的左右,其中一个见迷蒙的雨幕中一个黑影正笔直地朝他冲来,不由大叫道:“大蛇军,是大蛇军!”他举起村田步枪射击,一枪便将对方击倒在地。 “那是自己人,你打错人了!”旁边一名日军见倒下的人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衣服,急忙将那日军的枪口压低,朝着脚下的地面,大声道,“混蛋,不要随便乱开枪!” “我上去看看!”那日军心中有些不安,收起村田步枪,三步并作两步便奔上前去,蹲下身想将那人翻过来,但突然一把锋利的军刀突然插了过来,从嘴里插进,后脑穿出,等那军刀拔出来的时候,碎牙和脑浆便喷了出来,他不由“啊”地发出一声惨叫,身体慢慢地斜到一边,歪倒在地上。 “大蛇军,真的是大蛇军!”看到那日军倒下,后面的几名日军不由发出一阵惊呼声,他们纷纷举枪向那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射击,几声枪响之后,那人身上中了三、四颗子弹,这一回终于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不过那几名日军还来不及庆祝,因为他们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脚边已经滚来三枚冒着烟的手榴弹,滴溜溜地就落在自己的脚边。 “轰轰轰”连续三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一下子就将这四名日军炸得像烂菜叶一般抛到半空中,落到地上时,已经变成一堆零碎肉块,已经寻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巨大的爆炸气浪还将一旁的三名日军炸得倒飞了起来,像横飞的木桩一般,将后面一排刚想排列成一线护住大炮的七、八名日军给撞翻在地,一时之间惨叫声,哭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冲啊!”一名敢死队员见眼前被炸出一条通道,不由欣喜若狂,也不避嫌,直接就端起轻机枪一路冲一路扫射过去。 周围一些想靠近阻拦的日军纷纷被他打翻在地,一个日军赤手空拳地扑上来,想一把抱住那敢死队员,但轻机枪猛烈地喷吐火舌,一股脑便将那日军打得满脸开花,惨叫一声便仰倒在地。 那敢死队员用轻机枪将野战炮边上的操作手一一打死之后,几乎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就要奔到炮管边上,但也就在这时,地上突然有人拿着步枪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的小腿,猝不及防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他一倒下,便再也爬不起来,因为两名日军从地上爬了起来,举起村田步枪刺刀发了疯似地朝他身上刺去,一口气刺了十几二十个透明血洞,最后终于气绝身亡。 眼看着战友几乎就要接近日军的其中一门野战炮,却最后功亏一篑,其他的敢死队员不由又急又气,也顾不得暴露形迹,站起身来,发疯似地向野战炮冲去,但短短的二十余米的距离,却比二百、二千米的距离还更艰难遥远。 一个敢死队员的形迹被发现后,周围立刻扑上四、五名日军,其中两名日军一前一后直接用村田步枪刺刀就朝他的心口刺来,另外两名日军大概是炮弹搬运手,他们赤手空拳就从左右两侧冲过来,一个抱住敢死队员的左腿,一个抱住腰部,硬生生地将他按在地下。 “八格牙鲁!清国奴,库鲁死!”前方的一名日军举着刺刀,狞笑地刺入那敢死队员的胸口,同时后面追上来的日军同样用刺刀刺穿他的背心。 不过当这四名日军还未来得及高兴,便看到那敢死队员身上不断“兹兹兹”冒着硝烟,其中一个日军反应极快,大叫道:“手榴弹!”他刚一说完,手榴弹便轰地一声炸了开来,连同那敢死队员一起,将五人一起炸得粉身碎骨,肢离破碎,尸块像怒放的血花一般抛洒向四周,根本分不清那是谁身上掉下来的。 “狗日的臭鸡掰,老子跟你们同归于尽了!”一个敢死队员刚想朝前方一排的日军护卫队冲去,还未靠近,对方的枪声便响了起来,“啪啪啪”汇成了一片声潮,那敢死队员身上立刻被打出十余个血洞来,他不甘心地圆瞪着眼睛倒在地上,身上“兹兹兹”不断冒着白色的硝烟,然后便听到一声如雷的爆炸声,他的身体被炸成几十块碎片,他死的时候,竟然连一个日军都没有同归于尽,就被自己的手榴弹给炸死了。 不过他并不算是白死,因为巨大的爆炸气浪冲击着护卫野战炮的那排日军,为了避开这炙烈的焰流,日军纷纷转过头去,有人甚至侧过身体,蹲下身来,整个队形已经被滚烫的气浪冲乱。 从雨雾中猛地冲出一名敢死队员,用身体狠狠地撞开那堵已经松散的人墙,然后一个箭步扑到其中一门野战炮身上,大声狂呼道:“狗日的东洋鬼,都来受死吧!” “西涅(去死吧)!”一个日军最早反应过来,端起村田步枪刺刀就朝那敢死队员的后心刺去,只一刀便穿透了他的心脏,但却为时已晚,因为他在临死前已经拉开了手榴弹的硝绳,而且他拉开的不是一枚手榴弹,而是全部的4枚。 “轰轰轰轰!”雷霆般的爆炸声像狂暴的飓风一般猛烈地扫荡冲击着地面,将所有生命与物体都炸成粉碎,那门野战炮也在这剧烈的爆炸中被炸成几截,整个钢铁炮身都被硬生生地炸得像油条一般弯卷成一团,而周围的十余名日军,至少有一半的人成为了敢死队员死后的陪葬品,另外一半的人则全都被炸倒在地上,鲜血淋漓,奄奄一息,没有人能爬得起来。 第132章 炸炮 台北日军炮兵阵地。 “弟兄们,冲啊!”一个敢死队员见日军的4门野战炮终于被炸毁了一门,不由兴奋地大声喊叫,道,“再接再厉,把剩下的3门野战炮也都干掉!” 在激昂的召唤声中,两个敢死队员跟着从雨幕中冲了出来,一边甩着手榴弹,一边向剩下的3门野战炮冲去,虽然他们只离那野战炮只有不到20米的距离,但就是在这短短的距离上,二十多名日军挡住了去路。 “草,鸡掰东洋鬼,快死开!”一个敢死队员一手一个连续扔出两枚手榴弹,但日军的步枪也在这个时候开火了。 “啪啪啪啪!”那敢死队员身上顿时被打成马蜂窝,他手里还拿着一枚正要扔掷出去的手榴弹,拉环硝绳已经被打开,正在“兹兹兹”地冒着白烟。 “轰轰”两声巨响,拦住去路的一排日军立刻被炸翻在地,残肢断臂飞得满地都是,地上挣扎爬滚着伤员们的身体,不停地发出凄惨的哭嚎声。 不过那敢死队员也被自己拉开的手榴弹炸得粉身碎骨,轰地一声变成几掰血腥尸块洒向四周,巨大的冲击波还将边上的另一个同伴炸得都飞了起来。 那被炸飞到地上的敢死队员脸上已经被弹片打得血肉模糊,一条腿也被弹片击得鲜血淋漓,不过他仍然挣扎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是从一旁冲出两名日军,端着村田步枪刺刀狠狠地刺向他的胸口,短短的几秒钟,他的身体就被刺出七、八个透明的血窟窿。 “狗日的鸡掰!”那敢死队员在临死前扭曲着脸大笑道,“一起下地狱吧!”他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喷着血液,用力拔下拉环硝绳,怀中抱着三枚手榴弹便开始“兹兹兹”地冒着白烟。 那两名日军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刺在那敢死队员身上的刺刀也不要了,哇哇叫着扭头便逃,但他们没逃多远,那敢死队员怀中的三枚手榴弹便接二连三炸开,巨大的爆炸烈焰一下子便将那两名日军身体淹没,随着两声惨叫响起,两具被炸成焦烂的尸体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大雨淋在上面,便腾腾腾地冒出丝丝白汽。 “草林娘,挡我者死!”一个敢死队员见周围的同伴死了那么多,却只炸毁一门野战炮,不由又气又急,直接跳出来,拉下一枚手榴弹硝绳,远远地便朝野战炮的位置扔去,但他扔得并不准,由于用力过猛,那手榴弹扔到野战炮前面七、八米的空地上,轰地一声便只炸出一个坑来,别说连野战炮的毛都没炸一下,就是一个日军也没炸到。 “西涅(去死吧)!清国奴!”一个日军端着村田步枪刺刀冲上来,一刀就刺穿那敢死队员的小腹,狞笑道,“清国奴,下地狱吧!” “我草你妈!”那敢死队员腹部中刺刀后,疼得单膝跪了下来,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对方,反手猛地抽出工兵铲,狠狠地朝对方手臂劈去,只一下便将那日军握枪的手掌给砍了下来。 那日军痛得手一松,连枪也不要了,捧着断腕发出凄厉的惨哭声,不过当他看到那敢死队员正拉开手里的两枚手榴弹硝绳,不由变了脸色,再顾不得哭喊,转身想逃,但那敢死队员哪里放过他,手一抛,那两枚手榴弹便落到他的脚边。 “轰轰”两声,那日军立刻被炸得变成几掰碎块血肉,大量的鲜血像瀑布一般哗地淌到被炸开的焦坑中,尸体落到地上时,已经不辨人形,只能看见模糊的一团血肉。 那敢死队员也被弹片击中,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没了气息,谁也不曾想到这短短的20米距离,竟是许多人的鬼门关,要想炸毁一门日军的野战炮却是那么的艰难。 “杀光清国奴!杀光支那猪!”森田中山见潜进来的红标军接二连三地被炸死,而己方仅有一门野战炮被炸,不由大喜道,“保护大炮,不要让大蛇军冲过来!” 他的话音刚落,在他的身后便传来一声炸响,几个日军被冲击波震得都撞到他的身上,其中一名日军被得满身是血,抓着他的衣服想稳住身体,但最后还是摔在地上,背部一片血污,显然被手榴弹的弹片给炸烂了。 也幸好那几个日军帮他挡住手榴弹的弹片,才毫发无伤,不过当他看到那爆炸地方时,不由吃了一惊,因为一个敢死队员不知何时已经潜到剩余的三门野战炮边上,为了多炸几门大炮,把两枚手榴弹扔在一门大炮炮座上,然后推开炮手,将自己的身体扑在另一门大炮上,炮手来七手八脚来不及将他从大炮上扒开,最后手榴弹炸开来的时候,不仅那两门大炮被炸坏,连同周围的四名炮手也一起被炸得肢离破碎,体无完肤。 当他看到四门野战炮只剩下最后一门的时候,不由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吼道:“组成人墙,保护大炮,不要再让大蛇军靠近了!” “弟兄们,还剩下最后一门大炮,冲啊!”孙世盟见又炸了两门野战炮,不由又惊又喜,再也顾不得安危,猛地从人群中跳了出来,先扔了枚手榴弹,将挡在前面的几名日军炸飞之后,便举起轻机枪一边奔跑向前,一边进行突击扫射。 “哒哒哒!”三个日军想冲上来拦住他,便被轻机枪乱枪打得手舞足蹈,眨眼间便被打出好几个血洞,其他的日军见状吓得纷纷回避,这就让出一条通道来。 “草你妈!”一个敢死队员抢先一步冲到孙世盟的前面,举起毛瑟步枪刺刀狠狠地将一个日军挑死,然后他一把拉开怀中捆成一束的三枚手榴弹,面红耳赤地朝左侧扑上来的一群日军扑了过去,侧着头对孙世盟大声吼道,“排长,兄弟我先走一步了!” 几秒钟之后,人群之中便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大片的人影在灼烈的火焰中烧成焦肉,倒在血腥的尸堆之中,一蓬蓬肉块残渣像雨点一般四处飞溅,哀嚎嘶鸣之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挡住去路的日军豁然被炸出一条带血的通道。 “杀啊!杀光狥日的东洋鬼!”孙世盟见弟兄们用血肉之躯为他打通一条用尸堆铺成的道路,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就冲到头顶,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眼里如果还有泪早就化成奔腾的熔岩之溪尽情流淌,他一马当先,用轻机枪左右扫射,但凡是面前出现的人影,他都视为前进的障碍而将其打成马蜂窝。 几个日军想从背后包抄上来,将他刺翻在到,但是紧跟在他身后的敢死队员们发现,为了争取时间让他们的排长冲到大炮阵地上,便纷纷迎敌而上,不与之拼刺刀,而是拉响怀中捆成一团的手榴弹,直接与敌人同归于尽。 日军即便是再剽悍凶猛,见到这些红标军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也不由慌了手脚,冲上去阻挡的人纷纷被炸得尸骨无存,只要稍一靠近这些敢死队员,便可能引来同归于尽的下场,这让他们感到极为的恐惧和胆怯,最后当孙世盟冲到炮兵阵地时,周围护卫的日军竟然以为他们是要来拉响手榴弹同归于尽,吓得纷纷抱头鼠窜,连滚带爬地向两旁逃去,竟没有一人再跳起来挡住他们的去路。 “啪!”一声枪声响过,孙世盟正想将手榴弹扔进最后一门大炮的炮管里,但一枚子弹却打中了他的手臂,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却撕去一大片皮肉,疼得他手都抬不起来,更别说是要将手榴弹往炮管里塞。 “八格牙鲁!清国奴,通通的死啦死啦!”森田中山脸上挂着花,刚才接二连三的手榴弹爆炸将他额上炸出一道深深的伤口,森森见骨,血流如注,一下子便涂满了他的半边脸,这让他显得格外的狰狞凶恶,他看到自己手枪击中孙世盟,不由狞笑道,“想炸大炮,就得踩着我的尸体上过!”说着,他又勾动板击,朝孙世盟又开了一枪。 “啪”地一声,一个人影沉闷地哼了一声,便栽倒在地上,但却不是孙世盟,而是他身边一直紧紧跟随的一名敢死队,这一路冲来,队员们死的死伤的伤,就只剩下他一人还在紧紧地跟着,但在即将抵达最后一门野战炮位置之时,他为了替排长挡子弹,最终也倒在血泊之中。 孙世盟眼见身边的弟兄为了掩护自己,为了能够摧毁敌人的大炮,不惜牺牲生命,一个一个地倒在血泊之中,眼睛里的仇恨与怒火顿时沸腾高涨到了极点,他浑身肌肉都在充血,血管内仿佛像奔驰的战车一般呜呜地发着战斗的乐曲,他就像发了狂的雄狮一般,咆哮着扑到森田中山的面前,朝着对方的面门,不停地勾动板击。 “哒哒哒”一连串凄厉炙烈的火舌像电光一般喷吐而出,一下子全打在了森田中山的脸上,只片刻工夫,就硬生生地将那张狰狞扭曲的脸打成肉渣,无数细小的肉块与骨碎像火山喷发一般轰鸣着喷涌而出,溅得孙世盟满脸都是腥秽和血污。 “我草你妈,我草你妈的妈,我草你妈的妈的妈!”激烈喷射的血腥肉碎以及那死亡时撕心裂肺的惨嘶声刺激起年轻的敢死队队长嗜血狂暴的斗志,他将满满一匣子弹全打在森田中山的脸上,还觉得不过瘾,干脆直接从腰带上解下一枚手榴弹,直接插在被打成渣的脸上,然后一脚将尸体踢飞出去。 “轰”地一声炸响,森田中山的尸体在摔在地上之前便被手榴弹给炸成几截,大蓬大蓬的尸血与碎肉像砸在地上的南瓜一般,炸得四处飞溅,一片血腥模糊。 周围的日军看到这一幕景象,无不吓得魂飞魄散,有人想冲上来阻拦孙世盟炸炮,有人举起枪想对他射击,但他们被这个年轻的红标军军官狠狠地瞪上一眼,那通红嗜血的眼睛就仿佛黑夜中闪耀的恶神眼睛,只稍看上一眼便不由斗志全无,纷纷哎呀大叫一声,便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孙世盟见周围虽然布满了一圈的日军,却再无一人敢上前,反而吓得战战兢兢,惊恐万状,不由哈哈大笑,踩着森田中山倒下的尸体,慢慢地走到最后一门野战炮旁边。 一个日军炮手正躲在野战炮的轮子后面,他见孙世盟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从怀中想摸出一把军刀刺上来,但最终恐惧战胜了勇气,他看到这个年轻的红标军军官将拉环硝绳拔起之后,将“兹兹兹”冒着白烟的手榴弹塞进炮管中,不由吓得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再无胆量去刺对方,哇哇怪叫着从车轮后面爬起来,疯狂地向后逃去,边逃边大声喊道:“爆炸了,爆炸了!” “轰”地一声炸响,最后一门野战炮也被炸毁了,整个炮管都像开花一般四分五裂,孙世盟趁着日军一片混乱之际,一个翻滚便闪入黑暗的雨幕之中,躲开了那手榴弹的爆炸余波。 “报告营长,警卫排誓死完成任务!”他的大脑里突然闪过自己曾在郑逸面前起誓的情景,他的眼睛里翻滚着炙热的泪水,心中默默地念道,“报告营长,警卫排已经圆满完成任务,倭寇4门大炮,全部被摧毁!”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街道上布满的层层叠叠、交错纵横的死尸,已经无法分清倒下的是敌是友,但他唯一可以确信的是,他带来的24名鲜活年青的弟兄,已经全部倒在这片战场之上,他啜着滚烫的眼泪,笑得满脸都是泪水,喃喃自语道:“我亲爱的弟兄们,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们在泉下终于可以安息了!” 第133章 英雄不死 台北日军炮兵阵地。 “啪啪啪!”正当孙世盟寻思着如何离开这地方的时候,突然一阵凌厉的枪声传了过来,森田中山战死,4门野战炮被摧毁,本来已经陷入一片混乱的日军炮兵阵地,更是火上添油,日军已经无心恋战,即便是负责护卫森田炮兵中队的第一联队第二大队第四中队松本纲零也没了斗志,仅听那回击的枪声便可以看出,他们已经准备撤退。 孙世盟完成任务之后,便将身上的日军狗皮给脱了下来,现在他终于可以不用再伪装成日军模样,堂堂正正地以红标军身份去战斗,哪怕会因此战死。 一个日军匆匆地从他躲藏的墙角奔过,见他坐靠在墙上,不由停下脚步,用日语哇哇叫了几下,拼命向他招手,示意他跟着一起走,显然那日军将他当成是自己人,要不是屋檐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衣着,再加上迷蒙的雨幕使视野变得模糊,可能就发现这便是他们一直寻找的漏网的大蛇军。 孙世盟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并不说话,而是向那日军轻轻地招了一下手,那日军不明就里,便走了过来,嘴里叽叽呀呀地说着什么,一脸的怒气,似乎正在发着脾气。 不过那日军却极为机灵,走到孙世盟面前两米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异样的气氛,立刻停下脚来,端起村田步枪刺刀,大声地吼叫起来,显然他已经感觉到眼前这人似乎并不是自己人。 孙世盟冷笑一声,已经举起德制的手枪,朝那日军的脸上开了一枪,两米的距离,他的射击水平再差,也不会打偏,因此只听“啪”地一声枪响,那日军便低哼一声,一个仰头便摔倒在地上,孙世盟走上前去看时,发现那日军左脸已经被击穿一个血洞,脑后正溢着浓浓的白色脑汁,瞪着眼睛却已死去多时。 听到枪声,从街道奔过的几名日军侧过头来好奇地看了一眼,但却也只是侧头看一眼,叽叽呀呀骂了几声,却无一人过来察看,现在他们全都没了心思战斗,乱哄哄地抢着道路奔逃,哪怕知道对方是红标军,也不愿停下脚步来与之搏斗。 孙世盟见此情景也就不急不忙地躲到阴影笼罩的屋檐之下,准备等待这些日军从面前奔逃而过,再相机离开这个地方。 枪声响了好一阵子便稀疏下来,护卫炮兵的松本中队率先撤退,而森田炮兵中队死的死,伤的伤,倒给落在了后面,孙世盟要不是想看看究竟是哪支部队在袭击这些日军,早就趁着混乱离开了。 终于,他看到了他一直想看的人。 一个黑影冲到了遗弃的炮兵阵地上,见满地的死尸及被炸毁的四门大炮,不由有些惊讶,竟忘记了要与眼前的日军搏斗,就在一愣神之际,对方一个挺刺便一刀刺穿了那黑影的胸口,那黑影“哎呀”一声便摔倒在地上。 那日军也顾不得再刺一刀,转身便逃,但他才逃出几米,“啪”地一声枪响,他大叫一声,便扑倒在地上,背心被击出一个透明的血窟窿,一命呜呼。 从雨雾之中奔出两名黑影,探下身来察看了一下那倒在地上的同伴,一个站起身来微微地摇头,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一个日军本来还想上前拼两下刺刀,但见到落单的同伴被打倒在地,而其他的同伴们则是纷纷的掉头逃跑,犹豫一下,也转身要逃,但因为过于紧张和惊恐,才奔出两步,就被脚下的尸体给拌了一下,一下子摔得鼻青脸肿,满嘴是血,等他刚想爬起来,更多的黑影从雨雾中奔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有人一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背上,还有人直接一脚就踢在他的脸上,踢得他几乎就要晕死过去。 “草,狗日的鸡掰还有气,干死他!”一个黑影大声吼道,“这个狗东西还想逃,逃个懒趴,今天就要打死他!”说着,就要举起刺刀将那日军钉死在地上。 “等等!”一个为首的黑影拨开人群,走了出来,他及时地制止了那人的举动,而是俯下身来,对那日军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死那么多的人?而且这四门大炮是谁炸掉的?” 那日军因恐惧而整张脸都变得扭曲变形,他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从对方的比划上却也明白在问什么,他声嘶力竭地叽叽呱呱说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人明白他在说什么。 围在四周的一个黑影怒了,直接一脚就踹在那日军的脸上,骂道:“干林娘,叽叽歪歪说什么鸡掰鸟语,连帮办,留着他做什么?反正都听不懂,不如直接干掉他得了!” 那为首的黑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点了点头,道:“他就交给你们了,手脚快一点,我们得马上撤离,东洋鬼的增援部队很快就要打过来,我们这点人挡不住!” 听到这话,其他的红标军不由欢呼一声,纷纷举起毛瑟步枪刺刀,将地上那个吓得魂飞魄散的日军刺成血刺猬,对于这些年轻的战士来说,对于入侵者就要用严冬一般残酷无情,这也是他们在战场上用血的教训换来的经验。 孙世盟看得真切,知道那是红标军自己的队伍,立刻从阴暗的屋檐下走了出来,但他才刚一现身,便有红标军发现,以为是日军要冲上来,立刻大叫一声:“草,打死这个狗日的东洋鬼!”说着,便举枪射击。 “啪”地一声枪响,立刻震动了全场所有的人,红标军们哗地一声立刻散了开来,纷纷举枪准备打那突然出现的人影。 那一枪并没有击中孙世盟,也幸好红标军的射击水平偏低,尤其是在紧张的情况下,更是容易打歪,不过却也吓得孙世盟脸色苍白,他立刻大喊道:“不要开枪,制造局的兄弟,是我!郑营长的警卫排!” 本来红标军们就要准备将他乱枪打死,但一听到这喊声,就不禁有些犹豫,还是连朝纲站出来,他问道:“可是警卫排的孙排长吗?” 孙世盟一边走上前,一边道:“正是,可是制造局的连帮办?” 确认再无问题,连朝纲便一个箭步奔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但见到他浑身浴血,尤其是手臂上被子弹撕去一大块皮肉,鲜血淋漓,样子十分的恐怖,就不由感到心疼,关切道:“兄弟,怎么样?还挺得住吗?”话还没有问完,便将对方的一只手抬到自己的肩背上,小心地扶着他,侧头对旁边的红标军大声道,“再来几个人,扶住孙排长,那个谁谁谁,替我们孙排长包扎一下伤口,失血太厉害了!” 众人七手八脚扶住孙世盟,有人给他察看伤口,有人给人包扎,有人给他喂开水,还有人将他身上背的工兵铲与毛瑟步枪刺刀给解了下来,替他背着,带到旁边的屋檐下面躲雨。 “孙排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朝纲见孙世盟缓过劲来,脸色也不会那么难看,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指着街道上堆积如山的尸体以及被炸毁的四门野战炮,忍不住问道。 “郑营长命令我们绕道东洋鬼的后方,寻找他们的大炮,相机炸毁!我们虽然牺牲很大,但终于还是完成了这个任务!”孙世盟微微地喘着气息,笑道,“总算没有辜负郑营长的期望,圆满完成任务!” 连朝纲好奇地问道:“郑排长,那其他的人呢?”他生怕对方没听懂自己问的什么,便继续解释道,“跟你来的其他的人呢?都叫他们出来吧,有我们在,至少东洋鬼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打回来!” 孙世盟眼里滚动着炙热的泪水,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了,变得严肃庄重,好半天才道:“弟兄们全都在这儿,他们全躺在这儿,24个弟兄,一个也没有离开!这4门炮都是弟兄们用血肉之躯去炸毁,他们完成了任务,他们全都是不朽的铁汉子!” “英雄不死!”连朝纲听完这话,眼里的泪水已经哗地滚了下来,他紧紧地抓着孙世盟的手,声音因悲愤而颤抖起来,一字一字道:“兄弟,你们的血,没有白流!我们会替你们报仇雪恨!这笔帐,我替兄弟你记下了,将来一定要让东洋鬼血债血还,绝不拖欠!” ※※※※※※ 第一联队第二大队的大队长真纪由嘉中佐留下两个小队看住守在台北城关东大门的二连,自己率部绕道向东北方向的山林出发,因为要穿过树林,因此部队的行进速度很慢,无论他如何催促,还是没法加快行军速度,这让真纪中佐极为的愤怒,用马鞭抽了几个中队长,这才稍微加快了些行军速度。 离开了城市的街道,攀爬于泥泞的山路,尤其还是在雨夜之中,其艰难比起之前从草山上下来不知大了多少倍,更别说是松坂沙田的炮兵中队,拉炮的马已经被抽死了两匹,但山坡也仅爬了一半不到。 许多士兵爬到一半便因为山坡过于泥泞而滑下山去,撞倒不少的人,整个行进队伍一片乱哄哄怪叫不断,在这寒冷的雨夜里,日军的士气降到了冰点以下。 “啊!”一个凄厉的惨叫突然从山坡上传来,正在爬坡的日军纷纷抬头去看,只见拉炮的马因为过于疲劳,腿脚一软便趴在地上,再加上山坡泥地路滑,一个没拉住便反被后面的大炮给往下拖,然后连马带炮一起跟着往下滑去,一连撞翻六、七个马夫和炮手,一时之间惨叫声,怒喝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有的日军的腿被那山炮的轮子辗断,捧着断腿发出痛苦的嚎叫声,还有的日军被山炮整个压在底下爬不出来,而且还跟着往下一起滑去,嘴里一边大口喷着血,一边嘶声大喊救命,整个场面顿时乱成一片。 日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那失去控制滑下坡的山炮重新又拉了回来,但经过这番折腾,拉炮的马已经累死了一匹,另一匹也奄奄一息,被拖得遍体鳞伤,而没了马匹拉炮,光靠人工是根本无法将大炮抬到山上,此时对于日军来说真是霉运不断。 松坂沙田在后面见此情景,大吼道:“用我的战马去拉,无论如何都要将这炮拉到山包上!”他的话音刚落,从不远处草山的山头上突然掠过一道暗光,他恰巧抬起头看到这一幕景象,脸色不由变了,失声喊道,“打炮了?!” 第134章 争夺草山 .台北草山。 “山上打炮了,山上打炮了!”板坂沙田看到从草山山头掠出一道飞速的棱影,不由脸色大变,撕扯着嗓子大叫道,“快躲避!” 他的话音刚落,“轰”地一声巨响,那棱影便落到山坡的人群之中,立刻炸出一片恐怖的血带,残肢断臂像火山喷射熔岩一般猛烈地喷涌而出,顿时一片哭嚎与惨叫声,像波浪一般在黑压压的人群之中来回荡漾。 “大蛇军怎么会打炮?大蛇军怎么会打炮?”第一联队第二大队的大队长真纪由嘉中佐呆呆地看着被成一片锅糊的队伍,差点儿都要气闭过去,不过他的反应也极快,立刻抽出指挥刀,嘶声大吼道,“近卫师团的荣誉在此一举,全军进攻,呀叽给给!” “呀叽给给!”顿时整个小山坡上传递着一浪接一浪的狂热的喊叫声,无数的刺刀上在了枪口插座上,无数的人影开始向小山包上爬去。 “嗖嗖嗖!”从草山山头上又掠过几道飙影,轰轰轰地打在正对面的小山包上,立刻打出一道灼烈的焰墙,一些刚刚爬上山头的日军立刻被激烈飞荡的弹片热焰撕割成碎片,血肉与尸骨像碎纸片一般四下抛洒,其场面令人惨不忍睹。 一个日军几乎就要爬到小山包上,从山包上被炸翻下来的同伴尸体像沙包一般撞在头上,再加上山坡泥泞路滑,整个人便直接被砸得往坡下滚,将后面拥护成一团的同伴撞得人仰马翻,也跟着翻滚下坡去,一时之间整个山坡都是这样一片哇哇的怪叫声。 为了能尽快将山炮拉到山包上面,日军的马夫哇哇大叫地使劲抽拉炮的马,直抽得马臀一片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有的马被抽得嘶鸣不已,用力一蹦,居然将大炮给整个都提了起来,但因为场面过于混乱,大炮的车轮压到一个炮手的脚,立刻将其脚掌压碎,痛得他捧着脚滚到地上,然后被后面无数人踩在脚下,最后竟活生生地被踩死。 还有的从前面山坡上滚下来的日军大叫着想从泥泞的山坡上爬起来,但脚一滑,又摔了一个大屁股,他踩到一块岩石,正准备蹬着站起来,但后面两匹拉炮的马因为被打得剧痛无比,发疯似地朝上奔去,放开的四蹄竟全打在那日军的后背上,只一下便打得那日军晕倒在地上,但他却再也没有爬起来,因为后面推炮的日军几乎是以辗压和踩踏方式,从他身体上走过,尽管在凄迷的雨夜中,尽管是在这乱嘈嘈的声浪中,但骨头一根根被压碎的声音却极为清脆,令人不寒而栗。 “轰!”一枚炮弹正好炸在拉炮的马匹上,一下子便将那两匹马炸得血肉横飞,仰天嘶鸣一声,便倒在山坡上,而拉炮的绳带也被炸断,马后面的大炮没有拉力,便滴溜溜地往下滑,本来后面推炮的日军人手就不足,这一下没了马拉住大炮,那一千多公斤的钢铁便整个压了下来,眨眼间便将推炮的五名日军给压在炮身下面,当场便压死了两名日军,另外三名日军压成了重伤,其中一名日军被压断双腿,趴在地上发着绝望的惨叫声。 真纪由嘉没想到己方连敌人一个照面还没有见到,己方便已经一片大乱,尤其是那四门炮挡住了后面许多步兵的去路,只有绕开这些大炮才可能爬上山包顶上,而即便是到了山包上,要翻上高高的草山,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要爬,整个战机就要被耽搁了,不由又气又急,大吼道:“步兵先上,步兵先上!把大炮推到一边,让开道路,让步兵先发起冲锋!” 听到命令,日军便将大炮先推到一边,让出一条通道,让后面的步兵先行,这一命令得到彻底执行,也使得日军爬坡速度得到很大提高,整个队伍也没有当初的混乱拥护。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尽管从草山上打下来的炮弹炸得许多日军粉身碎骨,但因为炮火并不密集,这给了日军的可趁之机,许多日军爬上山包之后,便开始呈散兵线一波一波地向更高的草山的山头爬来,这个时候即便从草山上打下来的炮弹,也发挥不出先前的杀伤力,效果差了许多,往往一枚炮弹打下来,仅能炸死一两名日军。 其实真纪由嘉并不知道的是,此次从草山上打下炮弹来的并不是日军炮兵战俘,而是红标军自己,一连长林汤兴自从让日军炮兵战俘手把手教授如何操作打炮技巧,红标军的打炮技术也从完全不懂到开始会操作,不过炮口效正还是需要日军炮兵战俘来操作,为了防止他们有意怠工,林汤兴还给每个战俘配备一名看守,只要被查出来故意使坏便立刻拖下去用刺刀捅死,这也让战俘们教红标军打炮更为积极卖命,也使得红标军打炮的技术也慢慢地提高。 不过林汤兴发现日军开始向草山上爬来时,也不由急红了眼,他此次带出来的士兵只携带步枪、工兵铲等轻装武器,除了缴获的这16门大炮,再无任何的重武器,连手榴弹也没有,而对方是整整三个中队的数量,以一敌三,如果打得不好,很容易便将这山头阵地给丢了。 “搬石头过来,先用石头砸这帮狗日的东洋鬼,等他们放近了,再用枪打!”林汤兴见大炮只能压制到下面那个小山包的日军,再往近就打不到,不由有些着急,大声命令道,“步枪全部上刺刀,如果东洋鬼冲到阵地,就要刺刀将他们全部干下去,听明白没有?” “是,连长!”红标军们发出如雷的应喝声,纷纷各就各位,有人去搬石头,有人去扛弹药,有人用工兵铲将自己的战壕再挖深一些,有人在擦枪身,有人在上刺刀,整个阵地一片热火朝天,大家既紧张又兴奋地等着山下的日军靠近,好将他们打个稀巴烂。 ※※※※※※ 台北城关东大门。 真纪由嘉留下的两个小队的日军看到街道对面冲来一片黑压压几百上千的人群,不由吓得手足无措,全都慌了神,因为两个小队的日军只有100人左右,但冲来的红标军却有上千人,巨大的兵力劣势让他们的斗志立刻低落到最低点,如果不是军官们用鞭子抽,恐怕已经有人想撤退了。 冲来的正是李家财的人马,因为一连一排长林凯水帮忙带路,他们便很顺利地通过了二连把守的城关东大门,听到面前路口被日军拦住去路,而且枪声打得极为激烈,便有些畏惧,想绕开这些日军,但二连长邱德标拍着胸脯保证替他们打通这条道路,李家财才勉强同意跟在这些红标军后面冲锋,因此确切地说,冲击这日军两个小队的人,主要还是由二连的士兵打前锋,李家财的杂牌军尾随在后面。 毕竟李家财刚刚招募的青壮年都是由逃难的百姓以及旧民团勇营组成的,没有经过哪怕是一天的红标军正规训练,也不懂得红标军的军规以及士魂,一看到前面有日军,第一个反应便是想远远的避开,就是这样的一支军队,尽管人数是二连的十倍还多,但在二连的士兵眼里,却是十分的不屑,因此邱德标要求二连做为示范打头阵的时候,许多二连的士兵还是相当的不满。 李家财也是第一次见识过红标军顽强勇猛的战斗精神,这些二连的士兵虽然情绪很大,但一上了战场,就仿佛换了人似的,像一只只异常凶猛的老虎,上刺刀之后,便嗷嗷直叫地向阻挡在路口的日军扑去,他们跟在后面,不仅精神上感到极为的震憾,斗志上也极为的振奋。 跟着真正的红标军发起对日军的冲锋,那血脉贲张、狂热沸腾的情景也让这些杂牌军有生以来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什么叫做虎贲之师,什么叫做钢铁之军。 “投勒(射击)!”一个日军小队长见波浪一般涌来的巨大人潮,为了稳定军心,急忙从掩体后面站了出来,指着前方黑压压一片人影,大声吼道,“库鲁死!” “啪啪啪!”日军开始拼命地向人潮射击,一阵排枪之后,冲在最前面的红标军纷纷倒下,但这更激起后面红标军拼死冲杀的决心,只有冲过这短短的两百米,他们才可能生还,否则后退只会导致全军崩溃,成为日军屠戮对象。 “为了首领,为了红标军,杀啊!”一个红标军排长端着毛瑟步枪刺刀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就像一只发狂的豹子一般向路口的日军扑去,声嘶力竭地发着吼叫,“杀光东洋鬼,杀光狗倭寇!” “万岁!首领万岁!红标军万岁!”其他的红标军也纷纷跟着发出波澜一般汹涌的欢呼声,这巨大的声潮一下子便感染了杂牌军,他们的懦弱胆怯的性格也在这一片激昂的喊杀声中扫荡一空,精神抖擞着跟着发出令他们今后都永远铭记的口号。 军魂往往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最显著地体现它的本色,也只有在战场上新兵们才能真正明白什么叫军魂,也才能真正学习到红标军那种一往无前、奋勇拼搏的战斗精神。 这些杂牌军许多人从前看到日军便会吓得两腿发软,脸色发青,但在这些老兵们身先士卒的表率之下,也跟着换了人一般,像狮子一样嗷嗷大叫着跟着冲锋,仿佛已经忘记了死亡,忘记了恐怖,完全陷入狂热而亢奋的情绪之中,那冲击时爆发的声势一波比一波凶猛,一波比一波激烈,震得整个空气都在颤抖,震得整个街道都在摇晃。 这一刻,没有人感到畏惧,也没有人感到恐惧,更没有人犹豫退缩,大家全都争先恐后地向日军扑去,这一刻,所有的杂牌军士兵也终于有了身为红标军的认同感与荣耀感,他们每个人的身上渐渐开始透露出只属于红标军的军魂——毫不畏惧,永往无前,不惜牺牲,英勇奋战! 这一刻,他们终于成为了真正的红标军战士! 第135章 杂牌军新生 .台北城关东大门。 红标军冲垮日军两个小队在街道路口守卫的防线仅仅只用了二十分钟,尽管日军的枪声极为激烈,打翻了一排排的红标军,但同样没有重火力的日军并没能因此阻止红标军那浪涛一般汹涌而来的冲击。 人潮几乎没有停断地向日军防线扑去,尤其是冲入日军阵地时的激烈场面,就仿佛一股股浪花猛烈地拍击着堤岸,然后撞出一蓬蓬凄迷惨烈的血花。 “杀光东洋鬼!杀光狗倭奴!”一个红标军排长飞似般越过日军的防线,举起毛瑟步枪刺刀就将当前一名正准备换弹的日军生生地劈死在地上,因为用力过猛,整个脖子都被劈得只剩下一层油皮还连着,脑袋直接耷拉斜吊在胸前,其模样极为的血腥可怖。 旁边的日军见此情景不由吓得魂飞魄散,有人甚至一屁股坐到地上,但也有人挺枪向那红标军排长杀来,不过看到对方那狰狞凶狠的脸,心尖也不由颤抖一下,这一枪居然就刺歪了,只刺中那红标军排长的肩膀,而且还没有刺穿。 那红标军排长嘶声大吼一声,挥起刺刀就朝那日军面门刺去,只听“哗”地一声,锋利的毛瑟刺刀便从对方柔软的鼻子刺了进去,从后脑贯穿而出,等他再将刺刀拔出时,混合着白色脑浆的鲜血夹带着碎肉从刀口中喷涌而出,立刻将整个面目都喷得全是污秽血渍,那日军惨叫一声,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下,不再动弹。 更多的红标军冲入日军的阵地,本来两个小队的日军加起来也有近百人,以这个数目再凭借着狭长的街道地形,也能够阻挡好半天,但谁也没想到,凭着不惜死的精神,红标军用人海战术用人命去填,硬生生地将日军的防线冲得无影无踪,浪涛一般的人潮涌过之后,那近百名的日军却是一个都来不及逃跑,全被红标军的巨大人潮给淹没。 一个日军在挑死一名红标军之后,脑袋便被冲上来的一个黑呼呼的人影用大棒重重地敲了一下,“喀嚓”一声脑壳直接打裂,鲜血立刻从裂缝中冒了出来,他大叫一声扑倒在地上,才刚一落地,身上便同时被七、八只脚狂踩乱踢,耳边全是骂人的粗话。 “草林娘,干死宁个臭鸡掰,干死宁个狗东洋!” “打,打死个林母,林娘吃鸡掰去吧!” “宁个懒较,吃屎去吧!” 这些后面挤上来暴踩日军尸体的人自然便是李家财的杂牌军,他们从前看到日军,即便是再远也是吓得屁滚尿流,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现在却是这么近的距离打得日军鬼哭狼嚎,那份激动,那份兴奋,已经难以用言语来表述,所以越是胆怯懦弱的人,一旦被激发斗志,反而会变得越发的凶狠狂暴,因此在乱脚踩踏之下,那日军的尸体竟然被踩得完全不辨人形,整个脑袋都被大棒打成一团稀烂的肉糊。 这一幕景象几乎同时上演在每个日军的身上,只要他们一旦被打翻在地,无论将死未死,一涌而上的杂牌军们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一窝蜂冲上去打成肉酱,好发泄心中的怒火与仇恨。 一个日军被踢翻在地,眼见周围的同伴纷纷惨死,那凄厉的哭嚎声吓得他肝胆欲裂,惊恐的眼泪不由飙出眼眶,大声哭喊着:“妈妈,妈妈!”整个战场简直就像一个人间地狱,第一次亲历这种场面,即便是穷凶极恶的日军也不由吓得失声大哭起来。 一个杂牌军见状,可不管那日军嘴里喊的是什么,只要想到家园被毁坏,亲人被屠杀,将来还要做这帮狗日的奴隶,再又听到这日军大声哭喊,便不由火冒三丈,他手里没有分到枪,只有一把随身携带的柴刀,本来是拿来防身用,被李家财抓壮丁进队伍之后,这便是他的唯一武器,他瞅着日军手上的村田步枪刺刀极为顺眼,便冲了上去,举起柴刀狠狠地朝对方双脚砍去。 “噗哧”一声,钝了几个缺口的柴刀深深地砍到那日军的小腿肚上,将骨头砍折,但却没有砍断,但却也痛得那日军像触电一般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那杂牌军可不管这些,见没砍断对方双腿,朝手掌心又吐了一口唾沫,再抡起使劲地砍了一刀,这一刀“叮”地一声便砍到脚肚下面的街道地面,那腿终于被他砍掉了,日军痛得大叫一声,便趴在地上晕死过去。 “草,还想装死啊,狗日林娘装死就想混过去?”那杂牌军从地上捡起日军遗落下的村田步枪刺刀给自己背上,然后抓着对方的头发,再次抡起柴刀,像劈猪肉一般,一刀一刀地将整个脑袋给砍了下来,然后用脚用力一踢,便像踢皮球一般,踢得老高,高高地抛到街道一旁的屋顶上,滴溜溜地滚着,最后被瓦片顶住不再翻滚。 “留下俘虏,留下俘虏!”李家财突然想起什么,不由大叫道,“我草林娘,全部杀光了,我们还怎么知道郑大人现在怎么样啦?” “留什么俘虏,这帮狗日的东洋鬼就活该被通通杀死!”一个杂牌军满不在乎地举起一块断砖将地上挣扎着要爬起的一名日军脑袋拍碎,然后回过头笑道,“李大人,就痛痛快快地让小的们宰了这帮臭鸡掰得了!你们说是不是啊?”他说着,转过头去问周围的同伴。 “没错,这帮狗日鸡掰勒色留着干虾咪?全部杀掉最好了!”其他的人也齐声回应,对脚下日军的尸体又偷偷地重踩了几脚。 李家财救援不及,眼见那日军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气绝身亡,不由气得指着这帮流氓兵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转身再想拉开另外一边一群正围着几个日军拳打脚踢的人,但那帮流氓兵见他要上前阻止,故意不肯让开,纷纷围人墙硬是将他挤在外面,无法进去,最后等他们将那几个日军活生生地打成肉泥,这才轰地一声散开,笑嘻嘻地去寻另一处负伤在地的日军爆打。 这帮毫无纪律,嘻嘻哈哈的杂牌军虽然已经认同了自己的红标军的身份,但身上却秉承着以前清兵流里流气的传统,骨子还是流氓本色,因此十分难以管束,直气得这个杂牌军头连连跺脚,却也无可奈何,毕竟现在是在打胜仗,哪有对有功将士翻脸的道理?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与喊杀声渐渐地平息,两个小队的日军全部被虐杀于当场,再无任何敌人还活着,所有的人激动地挥舞着武器,不少人甚至是赤手空拳地举着双臂大声欢呼起来。 “我们打败狗日的东洋鬼!我们打败狗日的鸡掰囝!”杂牌军与红标军一起纷纷发出如雷的欢呼声,声音一浪接一浪地在人群上空翻滚汹涌,直冲云宵。 “首领万岁!红标军万岁!”随着一名红标军奋而振臂高呼,更多的人加入了这海洋一般汹涌澎湃的欢呼浪潮之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喊, ※※※※※※ 台北草山。 真纪由嘉并不知道自己留在东大门路口的两个小队已经全军覆没,后翼已经完全暴露在红标军的枪口之下,此时的他也顾不了那许多,因为他所部已经被草山上的红标军打得焦头烂额,他的目标便是攻上草山,夺回炮兵阵地,不成功,便成仁! 此时草山上的红标军大炮虽然无法打到爬上草山的日军,但对草山对面小山包的日军却还够得着,**营一连长林汤兴要不是正好有道闪电从空中划过,让他清楚地看到一门山炮正被日军辛苦万分地推上山冈,可能他都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处境。 “打,打那门大炮,将那狗养的炸上天!”林汤兴冲着红标军新炮手们大声吼道,“让狗日的过来效正调炮,要是打不中,就将这些东洋鬼全宰了!” 这命令一下,那些日军炮兵战俘无不吓得心惊胆战,浑身颤抖,再加上屁股被红标军看守们踹上一脚,有的人吓得直接就软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 “呀叽给给!”三个中队的日军已经全部翻过山冈,向草山的山头爬来,在迷蒙的雨夜之中,放眼而去,满山坡都是模模糊糊的人影,多得就仿佛蚂蚁一般。 这些爬坡的日军大炮打不到,步枪又射不中,最有利的武器便是用古老而原始的办法,将大石头从山头上滚下去,就算砸不到人,也能搅乱敌人军心与士气。 眼见日军已经在草山上已经爬坡一半,很快就要进入毛瑟步枪射击范围的时候,林汤兴便开始下令用大石头砸山坡的日军,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滚石的作用才能大大的发挥出来,一枚滚石往往可以砸倒这一条线上好几个日军。 “放大石头!”一个红标军排长举起手臂用力挥了一下,大声吼道,“砸死他妈的狗日鸡掰!” 早就将一块块大石头堆在战壕前面,听到这声命令,便使劲地将沉重的大石头推山坡下面推去,只听一阵接一阵令人震憾的轰隆声响彻天地,就仿佛如雷的战车乌压压地辗过大地一般,其声势令人毛骨悚然,肝胆俱裂。 黑暗之中,不断传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少日军埋头爬山,没顾得看从山坡上面滚下来的大石,当场被砸得头破血流,骨断筋裂,惨叫连连。 一个日军想避开挟带着风雷之势,呼啸滚来的大石,但泥泞的山地让他像改变爬行方向都变得很吃力,再加上雨夜之中爬山特别费力,也特别地消耗体力,因此他只歪了一下身体,竟没来得及避开,当场便被那大石块击中身体,立刻发出绝望的惨叫声,便化成血肉模糊的一团尸骸跟着那不停翻滚的石头一起朝山坡下面滚去,地上一路拖出一条浓浓的血带。 石头再砸翻第一个日军之后,因为阻力的缘故,从尸体上弹跳了起来,当它再落下来翻滚时,声势更加的惊人,紧跟在后面的日军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根本来不及躲避,他只看到前面几米的同伴被石头砸成肉泥之后,便不由发出一声惊呼,也只来得及发出惊呼,那从尸体上弹起再落下的石头正好砸在自己的脸上。 只听“啪”地砸碎骨头的一声响传来,那日军整个脑袋就被摔在地上的西瓜一般,被砸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最后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便也跟着翻下山坡去。 如此这般的死亡景象一幕幕地山坡上爬行的日军队伍中上演,惨叫声,痛骂声,嚎陶声,以及那凄厉的下雨声,汇成一片难以形容的恐怖的声乐,在这黑暗如潮的雨夜中激烈传荡。 第136章 血战草山 .台北草山。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第一联队第二大队长真纪由嘉中佐狂热地朝草山的山头挥舞指挥刀,大声吼叫,此时他带来的3个中队步兵被红标军从山上滚下的石头砸得溃不成军,如果再不赶快冲上山顶,那伤亡可就只能用惨烈来形容了。 “板载!”日军们强打起精神,气喘吁吁地向山坡上爬去,这一夜他们走了许多冤枉路,从草山上下来,进了城一路杀到巡抚衙门,没怎么休息又被派回来爬草山,把许多人累得干脆就躺在山坡上大口喘气休息,要不是有军官大呼小叫,拳打脚踢地驱赶,很多人可能都想就这么一直躺在山坡,直到天亮了。 终于日军进入了射程,山坡上的红标军开始射击,因为夜色灰暗,再加上雨雾迷蒙,红标军只能依着人影进行射击,根本就看不清人,即便是日军冲到50米近处,也还是一团模糊的人影,因此对于红标军来说,最严厉的考验时间已经到来了。 林汤兴对身边的排长道:“草,东洋鬼很快就要杀上来了,你去把那帮俘虏都集中起来,押到山坡后面,如果山头失守,你就将那帮狗日的俘虏全部捅死,一个也不能留给东洋鬼!” “是,连长!”那排长立刻挺起胸脯,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不过当他放下手的时候,忍不住问道,“连长,那这些炮怎么办?” 林汤兴回头看着阵地上排列成直线,威严肃穆的大炮,就仿佛一尊尊神像一般,他不由舔了舔发涩的嘴唇,咬了咬牙,道:“如果山头失守,就把这些炮全推下山崖全砸毁!” 那排长脸色一变,道:“那些大炮可都是宝贝啊!营长反复交待了,这炮就是我们**营的命根子,啥都可以丢,大炮可不能掉,而且还有这么多大炮!” “我他妈的还要你教?”林汤兴被捅到痛处,不由暴跳如雷,大吼道,“如果狗日的东洋鬼杀上来,阵地都失守了,你说我们难道还把这些大炮再拱手送给他们啊?要真是那样,营长在抽死我之前,我要先把你给抽死!草,要能保住这些大炮,谁不想保住?老子还等着首领授予我们**营一连为双大功连,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老子比**的还更心疼,但这有什么办法?**的还不快滚,去执行命令!” 那排长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不敢再吭声,低下头灰溜溜地离开,连长说的没错,如果山头被日军攻下,阵地失守,这些大炮还不赶快销毁,留给日军那简直就是红标军的噩梦,郑营长要是知道了,就别指望什么双大功连,恐怕当场都要被劈死。 “呀叽给给!”距离五十米处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一个模糊的人影挥舞着指挥刀大声怪叫着便从迷蒙的雨雾之中冲了出来,在他的身后,人影绰绰晃动着无数的人影。 “打那狗娘养的鸡掰!”林汤兴见状,立刻率先举起手枪向那日军军官射击,战壕周围的红标军听到命令,更无迟疑,也纷纷将枪口对准了对方。 “啪啪啪”一阵乱枪过后,那日军军官捂着胸口大叫一声,整个人便向后栽去,虽然夜色凄迷,视野很差,但谁都知道那日军军官再也不可能从地上爬起。 “啊!”在那日军军官的身后,有个日军也被这波密集的子弹打中,跟着发出一声惨叫,也摔在地上,不过他却并没有死,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想开始继续冲锋,但脚下的山坡过于泥泞湿滑,一个没站稳,脚一滑,“扑碌”一声整个人便再次摔倒,这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直接就滑下山坡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日军疯狂的冲击,尽管先前士气大为受挫,但是借着黑夜及雨雾,他们挺过了地狱般的滚石攻击之后,终于爬上了红标军的草山阵地,眼见胜利在望,不由精神抖擞,发狂地向红标军扑来。 一个日军哇哇怪叫着冲出雨雾,端着村田步枪刺刀就向战壕上的红标军杀来,不过他很快便成为射击焦点,“啪啪啪”枪声不绝于耳,全是往他身上招呼,在中了两枪之后,他扑通一声便摔在地上,并没有马上死去,嘴里仍然伊伊呀呀大喊着什么,不过当身后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踩着他的身体奔过时,他终于气绝身亡,化成冰冷透骨的尸体。 红标军们没想到仅仅眨眼间50米开外便布满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影,从山坡这一端一直延伸到另一端,光光冲在最前的一排少说就有五、六十人,而且越往后,人影越发的密集,可见日军已经发狠一定要拿下这个山头,夺回所有大炮。 “射击!全部射击!草,打他个狗日的东洋鬼!”林汤兴一看便不由急红了眼,这么多的日军同时出现在视野中,即便他想率部冲出战壕打一个反冲锋,人数上的巨大劣势很容易被对方用人海战术给淹没,最后反冲锋非但没打成,反而白白送入虎口,损兵折将。 其实不用林汤兴下令,所有红标军都知道最严竣的时刻已经到了,这短短的50米距离如果日军发足奔跑,十余秒内便可冲过来,而一旦让日军冲破防线,那整个阵地很可能便会失守,毕竟日军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 “啪啪啪!”一时之间,红标军阵地上的枪声响成了一片,就仿佛十万响的鞭炮,都没有停止过,空气中满是刺鼻的硝烟气味,呛得人们不停地咳嗽,好不难受。 在密集的枪声中,第一排的日军纷纷中弹倒地,但因为红标军的准头很差,许多人的伤并不致命,而且命中率也不高,许多子弹直接不是打到半空中,就是打在地上,后面的日军越冲越近,虽然雨雾迷蒙,但二十几米的距离,那阴惨的月光下还是可以看清对方狰狞扭曲的面孔。 就在这时,红标军阵地上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声,整个地面都为之震憾,然后所有人吃惊地抬头去看,在他们面前原本排成一线的日军人墙豁然被炸出一个血口子。 “轰!”又是一声巨响,地面仿佛山崩地裂一般剧烈震颤,阵地前方三十米处严密厚实的日军人墙再次被炸出一个血口子,无数的碎渣骨肉像激荡开来的瀑布一般猛烈地激打出血红色的浪涛,将死亡之花越开越硕大,也越开越血腥。 “草,是我们的炮兵啊!”一个红标军转过头去看,只见己方的炮兵阵地上,初步学会打炮操作的一连士兵正将炮口放平了,向雨雾中咆哮杀来的日军人潮拼命地打炮射击,因为距离过近,那炮的威力极为吓人,四处飞溅的弹片甚至都射到红标军战壕上,几乎将自己人给炸伤了,由此可见深受其害的日军伤亡有多惨重。 看到炮口放低就近射击居然有如此恐怖的杀伤力,林汤兴不由又惊又喜,狂吼道:“草,就是要这样打,就是要这样干死东洋鬼!继续打炮,继续发射,炸死这帮狗娘养的!” 受到鼓舞的红标军炮手们纷纷击掌相庆,更加拼命地朝黑暗中扑来的日军发射炮弹,虽然有些炮弹准头太差,直接从日军的头皮上掠过,打到下面的山包上,但是却也吓得日军们一片哇哇大叫,毕竟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去挨这钢铁之怒,简直就是螳臂挡车,死无葬生之地。 “轰轰轰!”仗着山头上的大炮多和炮弹多,红标军炮手疯狂地向日军人墙发射炮弹,也不管是否打得中打不中,因上红标军炮手都是只会简单操作的菜鸟,炮口角度效正都是凭着感觉来,因此不少炮弹直接打飞,有些甚至打到山下面的城市里,还有更离谱的就是炮口角度调得过低,居然在红标军战壕前的十米处炸开,将三、四名红标军炸伤,其中一名头部被锐利的弹片划中,血液呼地便涂得满脸都是,倒在战壕中昏迷过去。 “草,打到自己人了,你们他妈的还会不会开炮啊?”一个红标军不由气得大骂道,“塞林娘,炮口他妈的不会再调高一点?下次再炸到我们,老子就干你们这群笨蛋!” 那炸到自己人的红标军炮手被骂得面红耳赤,几乎都抬不起头来,只得把炮口往上调高,可是这一调又调得太高,轰地一声,这炮便打得没影,直到山下面的民房被炸出一道冲天火焰,这才明白又打高了。 日军的人海战术在红标军大炮就近轰击之下,很快就崩溃,一个日军军官想做为表率,身先士卒冲来,但迎面射来的一枚炮弹直接就打在他的身体上,就仿佛以卵击石一般,那脆弱的血肉之躯立刻被猛烈的炮弹击成粉碎,尸体在狂暴的烈焰之中化为乌有,连同一旁的三名日军士兵也被卷入这狂乱的焰流风暴之中,被锐利的弹片切割成无数碎片,一蓬蓬鲜血溅到空中,再像瀑布一般轰地落了下来,满地都是腥秽血污。 一枚炮弹在日军的人群中炸开,立刻炸出一个焦坑,无数的断手断脚像烂菜叶一般抛到空中,然后又洒在地上,到处是一片凄厉惨痛的哭喊声,有的日军当场就被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得听力失灵,更有的直接就被震死,倒在地上时,七窍流血,手脚痉挛几下便不再动弹。 日军无论也没有想到即将登顶取得最终胜利之际,居然会遭到如此猛烈的炮火攻击,而且这么近的距离就敢射击,这在他们看来是无法想象的,毕竟这不仅容易将炮弹打飞,浪费弹药,而且还容易伤到自己人,对于资源极度缺乏的日军来说,光光浪费炮弹一项就是难以容忍的事情,更别说还可能炸到防线的同仁。 确实也如此,红标军炮手发狂地发射炮弹,甚至可以说是在浪费炮弹,因为真正打到日军人堆里的也不过瘳瘳数发,许多都是炸偏了,但就这是瘳瘳数发炮弹带给日军心理与生理的震憾却是难以用语言来描述,那在人群之中炸开来的血腥与恐怖是所有生还者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停止炮击!全连士兵,上刺刀!”林汤兴见日军被炸得东倒西歪,伤亡惨重,那厚厚的一怯人墙也变得摇摇晃晃,七零八落,便知道此时日军的士气已经陷到冰点以下,极为的低迷,身心已经被这恐怖的炮击深深伤到,而且再加上这一路爬山消耗了很多的体力,比起红标军以逸待劳起来,实在是虚弱很多,这个时候拼刺刀,一个红标军都可以同时挑两个日军还不落下风。 他不由兴奋地端起毛瑟步枪刺刀,率先冲出战壕,大声吼叫道:“弟兄们,冲啊,杀光东洋鬼,通通杀光,全部杀光,一个不留,一个不剩!” 第137章 草山炮仗 .台北草山。 “杀,杀光东洋鬼!”林汤兴第一个冲出战壕,向即将爬上山头的日军发起反冲锋,而他的身后紧紧跟随着上百活跃兴奋的人影,他们全都上好刺刀,杀气腾腾地向已经被炸得东倒西歪、士气不振的日军扑去。 红标军是以高冲低,声势与气势都极为凶猛,就仿佛下山的猛虎一般,再加上以逸待劳,已非疲惫之师日军可以抗衡,只一个照面,便被红标军干得人仰马翻,伤亡惨重。 林汤兴一枪将一个正单膝跪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日军挑倒,那日军被红标军的炮弹的巨大炸声给震得整个脑袋都懵了,耳朵还一直嗡嗡作响,就连红标军这浪涛一般席卷而来的巨大声潮都听不见,他甚至都没看清对面冲来的人,胸口便被刺了一个透心凉,“哎呀”一声便扑倒在地上。 “清国奴,西涅(去死吧)!”后面一个日军摇摇晃晃地端着村田步枪刺刀向林汤兴冲来,本来他可以趁着林汤兴还来不及将刺刀从前一个日军尸体上拔出来之际,将林汤兴刺倒,但那声巨大的爆炸声同样也震得他脑袋晕晕糊糊的,本来憋着一口气准备杀上阵地,但这口气被猛烈的炮弹震散之后,透支的体力便开始产生恶果,他这一枪还没刺到林汤兴面前,自己脚一软,便一屁股摔在地上。 林汤兴见日军气力已到极限,不由大喜过望,拔出刺刀,走上前去,也给那日军胸口一刀,然后抬起脚,狠狠地踹在对方的脸上,骂道:“干林娘,还想刺我,老子刺死你个乌龟王八蛋!”说着,他将刺刀拔出来,一股血液便喷射了出来,那日军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地瞪着他,身体摇晃了一下,便往后倒下。 “狗日的鸡掰不行了,没体了!”一个红标军在轻松将面前的日军刺倒后,也发现这个问题,他不由兴奋地对周围的同伴吼叫道,“杀猪啊!” “杀猪啊!哈哈哈哈!”其他的红标军也跟着爆发出一阵嘲笑声,比起他们冲上草山时拼的刺刀战来,此时反冲锋刺刀战大概是他们所经历的最为轻松的一次。 “草,真是杀猪啊!我草这东洋鬼的十八代祖宗,跑来我们台湾做什么?送上门来找死,就别当猪让我们台湾人干死你!” “东洋鬼全他妈的就是一群猪,还是一群活蹦乱跳的猪,老子今天杀得真他妈的痛快!” “我草林娘!”一个红标军杀得性起,干脆抓住枪管用力地抡起步枪,用厚重结实的枪托狠狠地砸日军的脑袋,只听“啪”地一声骨头崩裂的声音,面前的日军“哎呀”一声惨叫,捧着流血的脑袋翻下山坡去,很快山坡下面便传来接二连三的大叫声,原来他这一路拌倒了不少还在爬山的同伴。 “啪!”一个红标军在将日军踢下山坡之后,便举起毛瑟步枪朝另一个正爬上山坡的日军人影开枪,在红标军的字典里,并不存在什么拼刺刀不能开枪的禁忌,只要能杀敌,你就是把子弹当成是飞镖来扔都没人管你,不像日军的《步兵操典》规定得那么死。 一个日军正举着村田步枪刺刀准备将这红标军刺倒,但红标军的枪先前开火,那日军运气极差,这一枪居然打在眼睛上,只一枪便打得他鲜血淋漓,脑浆迸射,因为距离过近,子弹从后脑勺射出,带出一长串的血花,他大叫一声便扑倒在地上。 日军一**地爬上山坡,一**地被刺死在山坡上,已经不能算是战斗,而是一边倒的屠杀,如果不是中队长们亲自押阵跟在后面,这些日军可能已经全面崩溃,落荒而逃,能一直在死亡边缘苦撑下去的精神支柱便是军官们的身先士卒,死战不退。 一个红标军在刺倒日军之后,被冲上来的两名日军踢翻在地,一个日军举起刺刀将他钉死在地上,另一个日军则用力踢着红标军的脑袋,直到踢得血肉模糊,没有气息,不过一个黑影从斜侧里扑了出来,直接便将那日军给扑倒在地,压在身下,紧接着那黑影从背后抽出工兵铲,只一刀就将那日军的天灵盖给削飞,血液与脑浆哗地就像溪流一般从断口处喷了出来,其景象极为血腥可怖。 那个用刺刀钉死红标军的日军见此情景,哇哇怪叫地冲过来,举起刺刀从背后一下子便刺穿了红标军的背部,锋利的刀刃透出胸口,那红标军大叫一声,嘴里涌着血,脸色苍白地侧过头,拼尽最后一口气将手中的工兵铲甩了出去,人也不支慢慢倒在血泊之中,很快便没了气息。 只听“啪嗒”一声,那工兵铲正好砸在那日军的脸上,立刻在他脸上劈出一道深刻见骨的伤口,那日军吃痛不由放开刺刀,捧着脸上的伤口,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去,脚下被尸体一拌,整个人便像皮球一般向山坡下面滚去,消失在凄迷黑暗的雨雾中。 日军的人数毕竟是红标军的三倍,尽管他们疲惫不堪,尽管他们占着地形劣势,但他们源源不断地从山坡下面爬来,还是红标军造成了很大的困难,有的红标军甚至杀得刀刃都卷了,刺刀都歪到一边,但是仍然没有将这些顽强凶恶的日军打下山去,双方逐渐战成了胶作状态,无论哪一方也不占优势能平推对方。 “轰”地一声炸响,一枚炮弹在厮杀成一团的人群中爆开,四个人影立刻被炸得粉身碎骨,尸体被炸成好几掰碎片向四周抛洒,巨大的冲击波甚至将周围的人全都震倒在地上,抱着脑袋痛苦地挣扎翻滚,半天都爬不起来。 “草,谁他妈的打的炮?谁他妈的打的炮?”林汤兴也被猛烈的冲击焰浪给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炙烈的风浪让他皮肤都感觉要烧了起来,幸亏他离得远,否则这一下可能就要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我们开的炮,是狗日的东洋鬼开的炮!”炮兵阵地上,负责监督看管这16门大炮的一连二排长钱北舟急得大声应道,“东洋鬼的大炮已经架到下面的山冈上,这狗日的连自己人也炸,真不是东西!” “干,钱北舟,**的不会开炮回击啊?打他狗日的鸡掰稀烂,全部送回老家去!”林汤兴被一旁的红标军护兵给从地上扶了起来,回过头扯着嗓子大声骂道,“再不赶快开炮回击,阵地有失,钱北舟**的就回家抱孩子去!” 那二排长钱北舟被骂得脸色铁青,头都几乎抬不起来,不敢再回应,他踢了一脚身边的红标军,低声骂道:“你们还愣在那儿干叼,还不快开炮,信不信老子抽你?” “轰轰!”又有两发日军的炮弹打到山头,其中一枚照旧打在人群之中,三个红标军与两个日军同时被炸飞,尸体高高地抛到半空中,落下来的时候便散成几十块大小不一的零碎尸块,像雨点一般砸在山坡下面。 另一枚炮弹则炸在炮兵阵地上,当场就炸翻了三名红标军的炮手,大炮也在巨大的弹片飞射下被炸得歪倒在一边,炮身上涂满了血液与碎肉,红标军的尸体血肉模糊地铺在弹坑内,冲击波还将周围的炮手也炸伤,躺在地上痛苦不堪地叫着。 “板载!板载!”日军见红标军炮兵阵地被己方炸得伤亡惨重,不由兴奋地发出吼叫,他们纷纷振作精神,嗷嗷直叫地向红标军杀来。 一个日军举起村田步枪刺刀用力一挺就将红标军脖子上捅出一个血窟窿,拔出刺刀,再朝旁边翻滚在地上抱成一团的两个黑影刺去,也不管是敌是友,一刀就将两个人影的身体同时刺穿,全部钉死在地上。 大概是受到炮击的刺激,日军也变得疯狂起来,只要能杀死红标军,甚至都开始不顾及己方人员,这种凶狠而残酷的打法,让红标军都开始感到吃不消。 “轰轰轰轰!”山头上的红标军炮兵阵地终于也发出怒火,接二连三地向下面的山冈射去炮弹,但是极为可惜的是,这些红标军炮兵其实严格说起来还不算是炮兵,他们炮口效正完全是凭着感觉打,因此这一波的炮弹全部打偏,不是打得山冈的前面,便是直接打到城里,竟连日军在山冈上架起的4门炮,一下也没有击中。 “草,全部打偏,你们他妈的不是已经从狗东洋那里学会打炮了,怎么还打这么臭?”二排长钱北舟见没一发打中日军,不由气得暴跳如雷,抬起脚就朝其中一个炮手的屁股踢去,骂道,“炮口都调低一些,再没一发打中狗日的,你们他妈的全部都上前线去拼刺刀!” 炮手们被骂得灰溜溜的,没人敢再吭声,等炮口调低之后,正准备开炮,却又被钱北舟给制止了,他走到其中一门炮的炮位上,矮下身来学着日军炮手的样子,竖起大拇指眯着眼睛比试了一下,他只看一眼便不由大怒,再次抬脚踢了一下旁边的一个炮手的屁股,骂道:“我草,你们他妈的能不能长点眼睛,这炮口调那么低,你想炸死自己人啊?要是把我们连长给炸了,我他妈的就踹死你!还不赶快再抬高一点!” 他不放心,所有大炮的炮口都一一察看过去,觉得可以了,这才下令道:“全部都有,给老子狠狠地打!” “轰轰轰轰轰轰!”除了三门大炮因为受潮打了哑炮,其余的大炮全都将炮弹发射出去,那一刻整个炮兵阵地就像发生地震一般,山摇地动,连空气都仿佛都要震得四分五裂,炮手们使劲捂着耳朵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毕竟这么多的炮同时打起来,声势之惊人都可以将人完全震懵。 这一次草山对面的山冈终于被炸出几朵火焰激流,尽管多数炮弹还是炸偏了,但效果比第一波却是好上许多,再没有一发炮弹射到城内将百姓楼房给炸塌,弹着点基本围绕在山冈的周围,因为几乎同时爆炸,因此形成的烈焰火海几乎连成一片,虽然真正的战果并没有那么大,但给日军的心理震憾却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山冈上几名日军炮手正准备向草山山头发射炮弹,红标军的炮弹便从天而降,一下子便炸得他们整个身体连同大炮一起都抛了起来,凌厉的弹片疯狂地切割着人体,撕裂出一块块的碎肉,然后猛烈地向四周抛射,一时之间整个山头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没被炸倒的日军炮兵也不禁发出哇哇的怪叫声,如此震耳欲聋的炮击也将他们给炸懵了,毕竟山头上的大炮是他们的4倍,同时炸出的巨大声势叠加在一起已经不是用4倍可以形容,有的日军尽管身上没有遭到一枚弹片袭击,但那强烈的冲击波袭来,却也震得耳朵鼻腔冒出鲜血,身体摇晃一下,竟从山冈上摔下山坡,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便消失在凄冷阴暗的夜幕之中。 第138章 激烈争执 .台北城关东大门。 **营二连邱德标部与李家财的杂牌军冲破真纪由嘉中佐留在东大门街道路口的两个小队建立的防线,通向台北城内的各个交通要道便完全打通,但是由于草山上的枪炮声与喊杀声越来越激烈,邱德标与李家财为下一步怎么做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邱德标眼见一连的林汤兴战事吃紧,面临日军三个中队以及一个炮兵中队的猛烈攻击,草山阵地摇摇欲坠,而且草山上还有缴获的16门大炮,真要重新落入日军之手,日军占据高处,向城内定点炮击,别说他二连防守的城关东大门要遭殃,就是郑营长守卫的制造局很可能也要面临来自草山上的大炮袭击,而且再也无法组织更多的人马去重新夺回这个城市的制高点,很可能付出的伤亡代价将是不可想象的。 李家财却不管这许多,当时郑逸命令他沿途招募青壮投军,然后赶到台北制造局报到,他接受的任务仅此而已,现在挡住去路的日军两个小队既已消灭,他再没阻碍,可以一心赶到台北制造局去接受整编及新的任务,而一连的死活,对他这个原台北民团副团练长来说,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他只听命于郑逸,其他人的命令或是建议他一点都懒得去理睬。 正是李家财这样顽固而专执的性格,气得邱德标都要动手打他,毕竟一连二连有着唇亡齿寒的联系,而杂牌军却没这个负担,尤其是李家财看到草山上打得那么激烈,自己虽然人多,却还算是乌合之众,真没有一连二连那样凶猛顽强的战斗力,很可能一个照面便被狗极跳墙的日军反而打得一败涂地,好不容易收拢出这么壮观的队伍估计又要被打散了。 不过最让邱德标气不过的是,二连冲在最前面打前阵,杂牌军躲在后面跟上,最后战果出来一看,杂牌军的人数是二连的十余倍,但伤亡只有二连的三分之一,基本上战死的都是二连的士兵,这也就罢了,打扫战场的时候,这帮杂牌军抢夺战利品简直可以用穷凶极恶来形容,别说日军留下的枪械弹药,便是衣服、帽子和鞋子,全都扒了下来,更别说是他们兜里的私人物什,连根毛都没有给二连留下,甚至有些杂牌军还想动手去抢二连士兵的武器,有几次都直接干起架来,整个场面一片乱哄哄,每个人都在大声咆哮,大声发着牢骚,谁也说服不了谁。 “草,我们是郑大人手下的兵,又不是你什么人,我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管得着吗?”李家财也被惹火了,摞着袖子几乎要与邱德标干起,大声吼道,“那什么一连,关我们叼事啊?要去救,**的自己去救,老子可没义务听你指派!”说着,他转头看了一下围在周围的杂牌军,高声问道,“弟兄们,你们说是吧?” “李团练说的没错,我们是郑大人的兵,可不是他们二连什么人,郑大人叫我们打东,我们便打东,郑大人叫我们打西,我们便打西,郑大人要我们干二连,我们就干二连!”其他的杂牌军轰然回应,论起骂人,这些流氓兵可全是超一流高手,如果不是看在同是郑大人手下的情面,估计后面骂的脏话都不知道要难听多少倍,但即便这样,也激怒了整个二连。 “我草,干我们二连?我们二连他妈的干你们还差不多!老子打狗东洋的时候,你们他妈的还在满街抱头鼠窜,谁干谁都不知道,还敢干我们?”一个二连的排长气得浑身发抖,大骂道,“就你们这熊样,一百个也干趴下了!” “来啊来啊,你个二连鸡掰厉害就放马过来啊,兄弟我们十个打你一个,还他妈的打不过啊?这狗日的东洋鬼可不全是你们干死的,没有我们,你们他妈的还能干谁?”一个杂牌军领头的也同样骂得面红耳赤,指指点点,几乎就要戳到那排长的脸上,一脸的嚣张狂妄气焰。 看到此情此景,有些二连的士兵气不过,挤到排长的身边,就要上前打这帮土匪一般凶恶的杂牌军,双方你推我攘,口水四溅,气氛紧张到随时都要大打出手的地步,最后还是邱德标大声一喝才暂时阻止双方敌对情绪的升高。 “住手,全他妈的都住手!”邱德标气得浑身的血都一下子涌到了脸上,脸立刻便红涨了起来,连头发根里也都憋得通红,他举起双臂制止了二连士兵,用眼睛瞪着李家财,大声吼道,“你们不救,我们二连救!你们这帮土匪可以滚了,这是我们二连的地盘,不欢迎你们!” 他停顿了一下,狠狠地朝地下吐了口痰,骂道:“我草,郑大人要是还想指望你们救援他,那才真叫他妈的活见鬼了,你们连打仗都要躲在别人屁股后面,真要遇上狗日的东洋鬼,估计是要郑大人救你们吧?” “你说什么?”李家财也是脾气火暴的人,他哪里忍得下这个鸟气,捏住拳头就要上前打邱德标,但邱德标已经举起毛瑟手枪顶在他的额上,并不说话,鼻腔中发着冷冷的嘲笑声。 其他的杂牌军见状,要拥上来打邱德标,但二连的士兵也不甘示弱,“哗啦”一声,毛瑟步枪全部上了膛,对准这些杂牌军,气氛顿时紧张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双方都圆瞪着眼睛,气鼓鼓地看着对方,一步不让,仿佛只要一颗火星跳到他们中间,便能迅速引发一场熊熊大火。 二连士兵毕竟经过德国老兵汉斯·雅恩的正规训练,虽然人少,但不怒自威的肃杀气势却比那些流氓兵们要强大得多,尤其是这整齐划一的步枪上膛声,更是杀气腾腾,令那些手里拿着大棒、柴刀、长棍以及破砖头的杂牌军们面面相觑,本来想以多欺少,但反倒被对方气势给唬住,渐渐有了畏缩胆怯的情绪。 “滚啊,还不快滚?”邱德标将毛瑟手枪收了起来,侧过身去不看那气得直喘粗气,额上青筋不停跳动的李家财,冷冷道,“郑大人既然给你们下命令即刻赶到制造局听候差遣,你们还不赶快过去?莫非气不过真想和我们二连干一架再走吗?如果要打,放马过来便是,我们二连一定奉陪到底!” “草,什么鸡掰二连,就是一群笨蛋!”李家财气得上下两排牙齿搓得咯吱咯吱作响,他朝城内制造局方向看了一眼,此时的制造局正被隆隆的炮火声以及冲天的火焰覆盖,那儿的战况比起草山上的一连阵地来说,更加的激烈,他狠狠地朝邱德标脚下吐了口痰,骂道,“干林娘,郑大人重要还是他妈的一连重要?十个草山丢了,只要还有郑大人在,照样能打回来!连这都不懂的,还他妈的敢教训老子!弟兄们,我们他妈的走,别理这帮笨蛋孙子!” 他转过身,拨开重重的人群,一边走一边大声道:“弟兄们,我们走!草他妈个逼央,走的时候把战场打扫干净再离开,连根毛也不要给这鸡掰二连留下,让他们全都去吃屎吧!” ※※※※※※ 台北草山。 随着来自草山山头红标军炮兵阵地的炮弹重重击在下面山冈日军炮兵阵地上,仅有4门大炮的日军很快便承受不了对方16门大炮冰雹一般的频繁重击,再加上雨夜天气,炮弹容易受潮,经常会有哑弹出现,并且他们看不清山头红标军炮兵布置只能盲目射击,还要以下攻上,气势上以及心理上都弱了许多,因此两军的炮仗很快便向一边倒的局面倾斜。 日军在被炸了两门炮之后,松坂沙田少佐便想向真纪由嘉中佐请求撤下最后这两门炮,以保存实力,寻找时机再战,否则这么下去,他的炮兵中队只会全军覆没。 真纪由嘉回应他只是一记狠狠的马鞭,抽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痕,此时正是双方交战的关键,如果这个时候撤下炮兵,恐怕已经冲上山头的日军便再也坚持不下去,全面崩溃,给重新打回来,那他们再想二次冲锋,体力与心理上的消耗都是不可能承受,攻下的难度不知道要大了许多,现在除了一口作气之外,再无他法。 日军的炮兵阵地虽然受到重创,但是草山上的红标军却也战得极为的艰苦,林汤兴本来以为凭着凶猛的反冲锋便可以一股作气将这些顽命之徒的日军赶下山坡,但他没想到日军同样在拼命,居然不顾伤亡,死战不退,一人倒下,后面的人便踩着前人的尸体前进,继续奋战,直至自己也倒下,被别人踩着。 日军人多,随着红标军在刺刀战中不断地倒下,他们渐渐冲上山头阵地,有些甚至已经开始与炮兵阵地上的红标军炮手们进行殊死拼杀,战情已经紧张到了十分危急的程度,大家都咬紧牙关一步不退,都想战斗到最后,成为战场上最后的胜利者。 在日军炮兵阵地的小山冈上,“啪啪啪!”突然一阵枪声在阵地后方传来,山冈后面小树林中正在进行警戒护卫的几个日军发出惨叫声,扑通倒在地上,紧接着无数的黑影出现在山冈后的小树林,人影绰绰,寒光凛冽,不用去看日军便知道,那是赶来增援的红标军。 “中佐,大蛇军,大蛇军从背后杀过来了!”一个日军传令兵跌跌撞撞地跑上前来,向真纪由嘉报告,声音都因恐惧而颤抖,结结巴巴道,“好……好多人,我们后路被……被截断了!” 杀来的正是二连的士兵,因为李家财并不愿意增援草山上的一连,将他招募的杂牌军全部领走,因此邱德标只得自己率部前来增援,不过他还是留下一个排守住台北城关东大门,毕竟这个要道若被日军所控制,恐怕就算他救下了一连,他自己还是跑不掉要上军法处认罪。 听到大蛇军突然出现在自己后方,真纪由嘉脸色不由大变,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就要摔倒在地上,幸好周围的护兵们及时上前扶住,他才没有失态。 为了打下草山,他把三个中队全调上去,仅留一个小队做为预备队同时也作为警卫队守护炮兵中队,后方的军力已经变得十分的薄弱。 按他设想,本来留在台北城关东大门路口防守的两个日军小队足以抵挡住红标军攻击很长一阵子,但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李家财居然率着上千的杂牌军从城外赶来增援,几乎像巨浪一般用人海战术硬生生地将他的这两个小队踏成肉泥,一个都没有逃出来报告口信,否则他也不敢这般托大,只留一个小队做为预备队在后方押阵。 他呆呆地看着前方草山山头上激战正酣的两军,此时战况马上就要定下来,而他们很可能就要取得最后的胜利,但现在局势却急转而下,腹背受敌,战情难测,他不由气得仰天大吼一声,然后一张口,便喷出满天的血花,身体一软,倒在护兵们的怀中,昏迷过去。 第139章 草山大捷 .台北草山。 邱德标亲自率领二连的士兵从背后包抄真纪由嘉的部队,因为日军主力全部派去攻击草山,留在后方的仅有一个排的预备队,而且还要护卫松坂沙田的炮兵中队,根本腾不出手来对邱德标所率的红标军进行反击,只能守在小小的山冈上,力图击退红标军。 “啪啪啪啪!”红标军没有冲锋不能打枪的禁忌,他们穿过山冈下面的小树木时,看到山冈上面打来的枪弹,便也不甘示弱,停下来靠在树后对山冈上面晃动的人影进行射击,一时之间迷蒙的雨夜里,半空中不断有子弹相互穿梭,十分的激烈。 “草,东洋鬼有大炮啊!”一个红标军见山冈上面猛地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然后便可以看到远处草山上升腾而起一朵炙烈的火焰,便不由大叫起来,“连长,我们怎么办?” “这还他妈的要问,还能怎么办?冲上去,干死这帮狗日的东洋鬼就是!”旁边一个红标军抬起脚踹了那人一脚,骂道,“连长要听到你问这么傻蛋问题,非用鞭子抽你不可!” “冲啊,不要停下来,一口作气冲到冈顶,杀光东洋鬼!”邱德标见有些士兵停下来射击,队形变得有些凌乱,便大声吼道,“大家都保持散兵线,相互间隔不要拉大,也不要过于接近!” 借着小树木掩护,山冈上的日军并不容易打到红标军,但开始爬坡的时候,日军的枪声便开始密集起来,幸好有雨雾遮去形迹,影响了日军的视线,否则二连的伤亡还要更大一些。 “杀啊!杀光狗日的东洋鬼!”随着红标军一浪接一浪的喊杀声响彻整个小山冈周围,山坡上开始晃动着无数的人头,而日军的射击也变得疯狂起来,士兵们撕心裂肺的怪叫声,激烈密集的枪击声,以及山冈上大炮轰鸣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变成一曲极为混乱的战场交响乐。 一个红标军爬坡时被山冈上面射来的子弹击中额头,大叫一声,捂着头部便趴在地上不再动弹,后面的红标军则继续从他的身上爬过,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冈上爬去,直到自己也被日军的子弹击中,倒在血泊之中。 越接近山冈顶部,枪声越激烈,红标军们顶着巨大的伤亡,终于登上了山包上,一个红标军刚爬上来,便被两名日军用刺刀给挑下山坡,不过他翻下山时,猛地抽出工兵铲,将其中一名日军的手掌给砍断。 “啪!”一个红标军见一名日军端着村田步枪刺刀就要冲下山坡来刺他,便抢先举枪瞄准对方身影射击,因为距离过近,这一枪不偏不倚打中了对方的面门,日军“哎呀”一声便整个人从山冈顶上栽倒下来,咕嘟咕嘟滚成一团肉球,将那红标军给拌翻在地,直摔得鼻青脸肿。 “草,要是有手榴弹就好了!”一个红标军即将爬上山冈顶上时,见前面一名同伴被日军乱枪打死,尸体翻了下来,差点儿就要砸到自己,他不由骂道,“这狗日的东洋鬼真他妈的畜生,让老子爬上去,就通通杀光你们!” “啪!”一声枪响,那红标军还以为子弹是来自山冈顶上的日军向自己射击,急忙抱住脑袋身体歪到一边,但没想到那举着枪准备向他射击的日军身体摇晃一下,反而从上面栽了下来,直接就扑到他的身上,倒把他吓了一跳,忍不住“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的在干什么?还不赶快冲上去?想让大家一起死啊?”后面的红标军见前面的人没有往上爬,忍不住用枪托顶了一下他的后腿跟,大骂道,“我草,你还有口气就不要像个死人一样,他妈的就差几米,还不快爬上去啊?” “吵死了,吵死了!”那红标军被骂得一肚子火,将压在身上的日军尸体掀翻到一边去,忿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吼一声,便端着毛瑟步枪刺刀爬上山冈,将日军刺来的刺刀挑开,然后闪电般一个挺刺,便将对方刺倒在地,不过他还来不及拔出刺刀,胸口便被两把村田步枪刺刀给穿透,痛得他浑身颤抖,嘴里喷着血,然后拔出背后的工兵铲,想劈开面前一名日军的脸,但对方极有经验,抬起脚踹到他的小腹,顺便拔出刺刀,而那红标军惨叫一声,失去重心,整个人都摔趴在地上,另外一名日军则趁机补上一刀,活生生地将他钉死在地上。 后面的红标军趁着前面的人杀出一条血路,也跟着加紧翻上山冈,枪膛里早压上一枚子弹,一见前面的同伴被刺倒在地,便举起步枪朝那正在行凶的日军身上打去,只听“啪”地一声,那日军刚想从尸体上拔出刺刀,便被一枪打翻在地,痛得发出惨嘶声。 另一个日军见状,急忙挺枪冲上来刺杀,那红标军一时避不过去,便侧了一下身,“噗哧”一声,胳膊便被刺穿,不由痛入心肺,不过却也因此抢占先机,猛地抽出工兵铲,狠狠地朝对方脸上劈去。 本来前一个红标军劈出的工兵铲让这日军躲开,但后面这个红标军拼着臂膀被穿透刺刀,也要用工兵铲将他脸劈开,果然一招得手,整张脸都被劈开,鲜血哗地便从伤口处淌了下来,眼睛、鼻子和嘴巴全部被劈烂,留一道长长的血红色蜈蚣一般的伤口,然后便捧着脸发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倒在血泊之中。 “我草你妈狗东洋!”一个红标军与日军翻滚在地上,扭打成一团,他见到两人已经翻到山顶边缘,自己处于劣势被死死地压在身下,竟翻不过身来,不由一咬牙,凶狠地瞪着那日军,大声道,“大家同归于尽好了!二十年老子他妈的又是一条好汉!”说着,身体用力一扭,死死抱着那日军一起从山顶上翻了下去,黑暗中传来两声凄长的惨叫声,一直传到坡的最下面,才没有了声息。 “真纪中佐,快走吧,红标军已经杀上来,再不走,就走不了!”一个日军军官见越来越多的红标军冲上山冈,与己方展开残酷而血腥的肉搏,不由有些着急,匆匆地赶到真纪由嘉的面前,道,“属下定当全力以赴,确保中佐安全撤离!”他的话还未说完,刀光一闪,他便圆瞪着布满血液的眼睛,歪歪扭扭地倒下。 真纪由嘉取出雪白的手帕,轻轻地擦拭指挥刀沾上的还带着热气的血液,看也不看脚下那扑倒在地的尸体,冷冷对周围的士兵们道:“谁再敢说撤退,这便是下场!” 围在四周的日军见此情景,无不心生寒气,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个凶神恶煞的长官,谁也不敢多说半个字,仿佛说错了便会招来杀身之祸一般。 “先把大炮夺下来!”邱德标见二连士兵已经冲上山冈,便大声吼叫起来,道,“不要让狗日的东洋鬼再继续打炮轰击我们草山阵地!”他的话音刚落,在他的前面二十米处便轰地一声炸出一个焦坑,原来那是来自草山山头的炮兵阵地打的炮弹,一连的士兵可不知道此刻二连已经攻上山冈,正与日军炮兵中队及预备队厮杀成一团,炮弹依然不停地打下来,只是幸好准头差了些,十枚炮弹只有两枚可能砸到山上,但即便如此,也给二连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那枚炮弹炸开之后,菜刀一般锋利的弹片四处飞射,一下子便斩中两名红标军和三名日军炮手的身体,其中两名日军炮手当场死亡,而一名红标军被纷飞的弹片切断一只脚,倒在地上痛得大声嚎叫。 二连的士兵听到连长邱德标的命令,便开始集中对日军仅存的那两门大炮进行冲击,守在大炮边的日军护卫队组成人墙,见有人冲近,举枪便打,两名红标军才刚刚冲上几步,便被乱枪打翻在地,甚至连后面正在与红标军拼刺刀的一名日军也被波及,身上被打出几个血洞,哇哇大叫一声栽倒在地上。 “草,你们会打枪,我们他妈的就不懂打枪?”一个红标军见同伴们纷纷倒下,不由又气又急,也举起枪朝那大炮前面的人墙打去,“啪”地一声,便有日军发出一声惨叫栽倒在地上,他不由高兴得大笑起来,再给枪膛上子弹,又射了一发子弹,再次打在人墙上,又一名日军倒下,等他准备打第三发子弹的时候,对面日军已经发现他的位置,第一排的日军已经举起枪朝他射来。 只听“啪啪啪啪”连续响了六、七声的枪声,那红标军脸上、身上,腿上立刻被子弹打出好几个血洞,他“哎呀”一声便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但也就是趁着日军们换弹的时候,雨雾之中几乎是同时冲出五名红标军,发着如雷的吼叫声,像狂暴的雄狮一般端着刺刀便扑到日军组成的人墙之中,几乎是一刀一个将面前的日军刺倒在地上。 日军终于顶不住这波澜一般的刺刀冲击,前面的人被刺倒,后面的人上前,也跟着刺倒,再后面的人还想上前,见周围的同伴都在纷纷往后撤,也没了斗志,跟着往后撤,最后演变成往后奔逃。 真纪由嘉见士兵们潮水一般退了下来,不由大怒,连续用指挥刀砍几个士兵,但仍然阻止不了部下们的溃逃,最后连他自己也被手下护兵们硬撑上座骑,灰溜溜地从山冈另一条下山的路逃走。 终于经过一番刺刀血战之后,二连的士兵用自己顽强勇猛的战斗作风彻底打败了日军,并将松坂沙田遗留下来的4门大炮全部缴获在手,唯一遗憾的便是没有击毙第一联队第二大队长真纪由嘉,让他带着败兵趁着黑夜雨雾从小道溜走。 为了让草山上的敌我双方都能知道这里的战况,邱德标命令所有红标军都使出吃奶的劲向山上还在僵持拼搏的一连大声欢呼胜利:“狗日的东洋鬼被我们二连打败了,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就像声势巨大的海涛一般,一**地从山冈上传递出去,充满整个草山上下,山顶上正在拼杀成一团的一连听到这欢呼声,精神不由大振,也跟着高喊“万岁”的口号加入这欢呼的海洋声浪之中。 正在山顶上拼杀的日军见自己后方不仅连炮兵阵地都失守,而且连真纪由嘉大队长本队人马也被打败,落荒而逃,把他们这些在前线拼死拼活的炮灰抛弃不顾,不由全都慌了手脚,越打越没有底气,看着周围的逃兵越来越多,许多人干脆连手上的枪械都不要,空着手便跳下山坡,像皮球一样翻滚着下山,没命地往黑暗处奔逃。 本来还打成胶作状态,并且局面渐渐向日军有利方面倾斜,但后方阵地的失守,令前线的日军军心受挫,斗志全无,纷纷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只恨爹妈没有再多生两条腿可以跑得快一些,而跑不动的日军,爬着也要从山头上逃命而去。 整个场面一片大乱,到处是日军的惨叫声与哭喊声,尽管他们占据了人数的优势,但兵败如山倒所引起的恐慌情绪却让这种优势变成了不值一提,被一连士兵像撵兔子一般到处追赶刺杀,整个山头以及山坡上留满了密密麻麻日军的尸体,那景象就像地狱一般恐怖。 “胜利了,我们终于胜利了!”林汤兴将最后一名日军的首级给活生生地割下来,高举过头顶,狂热而兴奋地发出咆哮声,“我们一连是双大功连,我们一连是不可战胜!” “首领万岁!红标军万岁!”草山上所有的红标军,包括山冈上的二连士兵,也一同发出犹如浪涛一般激烈高昂的欢呼声,那声音就像火山的熔岩一般,充满狂热与炙烈,呼啸着直冲云宵,震得整个天地都仿佛在嗡嗡震颤。 第140章 腹背受敌 .台北制造局十字路口。 由于第一炮兵联队第一大队第一中队的中队长森田中山被孙世盟率的敢死队击毙,并且连同4门野战炮一起被炸毁,日军对制造局十字路口红标军的最后一道防线的炮轰也就彻底停止,但日军的进攻却没有因此停止,第一联队第三大队长横谷川次郎将败兵们收拢整编之后,再次向制造局发起猛攻。 做为攻击前的祭旗,横谷川次郎当众让小队长以上的正职全部剖腹谢罪,所有的日军在出征前全部在额头上绑上白色的发带,发带上用红字写着“必胜”,以示此战必胜之决心。 “此战将是我第一联队第三大队荣誉之战,我军将士务必奋勇杀敌,死战不退,将大蛇军的尸体踩在脚下,将近卫师团的旗帜插到敌人的阵地上!”横谷川次郎杀气腾腾地冲着周围黑压压排得紧密的士兵大吼道,“此战只许胜,不许败!石川大佐已经下令,如果本大队再不能攻下制造局,自我以下,准尉以上,全部剖腹谢罪,以报皇恩!” “宇田中佐的骑兵部队也已经接到石川大佐的命令,准备发起对大蛇军的攻击!我们绝不能让他们抢了战机,我们要向石川大佐证明,我们第三大队是近卫师团中最优秀的部队!” “天皇的武士们,用你们的刺刀刺穿每一个大蛇军,用你们的皮靴践踏每一个清国奴,用你们的子弹打死每一个支那猪!”他撕扯着炸裂的嗓子狂吼道,“我要听到大蛇军的哭声,我要听到清国奴的惨嚎,我要听到你们将帝国的旗帜插上制造局墙头发出的欢呼声!” “为了天皇,为了帝国,杀!杀光大蛇军,杀光清国奴,杀光支那猪!”他猛地抽出武士刀,凶恶无比地朝制造局方向挥去,大声吼道,“呀叽给给!” “天皇板载!帝国板载!”迷蒙的雨雾之中,无数的日军狂热地举起村田步枪刺刀,在空中挥舞着,巨大的欢呼声潮像波涛一般在黑压压的人群上空传递回荡。 “呀叽给给!”一名日军军官拔出指挥刀,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大吼道,“杀啊!” “杀啊!”日军端着刺刀,犹如潮水一般沿着街道向前涌去,很快整条街道人头攒动,刺刀凛冽,杀气腾腾地扑向制造局街道的十字路口防线。 此时的十字路口防线已经被日军的炮火炸成稀烂,堆起的街垒也荡然无存,就连周边的楼房建筑也全被炮火波及而炸塌毁坏。 赵成栋让士兵们躲在街道里侧以躲避日军野战炮的猛击,只留两个观察哨在外面,不过经过那番炮击,观察哨至少换了两茬以上,如果炮击一直持续下去,可能光光被炸死的观察哨便至少有五人以上。 “草,狗日的东洋鬼停止炮击了!”一个观察哨见不再有炮弹射来,远处的日军炮兵阵地还传来连串的轰鸣声,同时伴随着一肌股烈焰升腾而起,枪声十分密集,打成一片,不由惊喜地从掩体后面站了起来,向躲在制造局街道里侧的赵成栋道,“连长,连长,东洋鬼的大炮不响了,我们的人好像正在与他们的炮兵交火,听声音打得很激烈!” “会不会是郑大人派出的敢死队在袭击东洋鬼的炮兵阵地?”另一个观察哨也从断墙后面站起身来,兴高采烈地挥舞手臂,道,“要是能把这狗日的大炮全炸了,那我们制造局可就有救了!” 赵成栋见状,也忍不住从制造局街道里侧的角落中走了出来,他站在断墙边上,小心地探出头朝十字路口前方黑嘘嘘的街道看去,果然可以隐隐听到阵阵爆炸的声音,但那绝不是炮弹炸开的声音,而是手榴弹爆炸声音,也就是说有一股红标军部队正在发起对日军炮兵阵地的猛攻,以致于日军大炮都无法再开火。 许多红标军也跟着从街道里侧走了出来,慢慢地将十字路口都站满,伸着脖子好奇地看着远处,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却还是努力想看清楚什么。 “啊呀,那是什么?”一个红标军突然指着前方街道尽头突然出现的一团黑影,忍不住问道,“好像还会动!” “何止会动,而且还动得很快,好大一片的黑影啊!”旁边的一个红标军抓了抓后脑勺,道,“看了就像是人影!” “草,是日军,是很多日军!”另一个红标军突然发出惊叫,道,“听啊,他们又在发出怪叫声,他们想再冲上来!” 赵成栋也看到这一幕景象,因为是逆着风,而且离得远,日军的喊杀声被那隆隆的手榴弹轰鸣声所掩盖,因此听得不大真切,但真要认真听,却还是听得出那是日军们在发出“板载”的喊叫声。 “塞林娘,狗日的东洋鬼又冲上来了,草,大家全部进入战位,准备迎敌!”他急忙转身对周围的红标军大声吼道,“听我命令再射击,节省子弹,我们一定要坚持到援军到来!” “啪啪啪!”日军已经开始朝制造局街道十字路口射击,一个红标军来不及躲避,小腹被一枚子弹击中,“啊呀”一声便摔在地上,周围的同伴见状,急忙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拉入掩体之后。 “干,还不赶快把格林炮推出来?林娘,这回得让东洋鬼开开荤,让他们也尝尝这格林炮的鸟滋味!”赵成栋回头见到格林炮还落在街道里侧的角落里,便骂道,“推过来,对对,就这边,再过来几个人帮忙!草,这格林炮就他娘的麻烦,还要三、四个人才使得动,可没我们马克沁带劲,一个人也能玩得起来!” 雨虽然小了,但雾气却越发浓厚,日军即便冲近到只剩下一百米不到的距离,红标军也仍然看得不真切,只觉得眼前一片模模糊糊都是连在一起的黑影,但那喊杀声却犹如千万颗雷子轰鸣着滚过一般,其声势比起前一次来说可要惊天动地得多。 “打!”赵成栋大声喊道,“打他个狗娘养的臭鸡掰!” 命令一下,最先开火的是那两门格林炮,只听“哒哒哒”一连串炙烈的火舌就像着火的长鞭一般,狠狠地甩进街道的深处,只一下便将最前一排的日军打得浑身血洞,一片“啊呀”的惨叫声,纷纷栽倒在地。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一个日军军官见红标军已经开始射击,便疯狂地挥着指挥刀,对身后的日军大声吼道,“杀光清国奴!杀光大蛇军!” “杀啊!”周围的日军也随着这喊声而血液沸腾,直冲颅顶,他们高亢地举着刺刀向红标军的阵地冲来,前面的人被打倒在地,后面的人便踩着倒下的尸体继续冲锋,那景象就仿佛饿极的野狼一般,疯狂地向猎物发起冲击。 “哒哒哒!”一串火舌狠狠地抽打在一名日军的身上,只一瞬间便将他身体射穿,“噗噗噗”几乎是同时向四周飙射出凄厉浓烈的血箭,就仿佛带血的刺猬一般,他的身后有两名日军也跟着“哎呀”发出惨叫,因为那射穿的子弹带着巨大的惯性将他们也打翻在地。 “啪啪啪!”红标军的枪声也跟着响了起来,虽然没有格林炮那般激烈,却也形成了排枪的效果,冲在最前面的日军至少有一半的人被打翻在地上,他们一倒下便再也爬不起来,因为后面的同伴已经将他们暴踩在脚下,非死即残。 格林炮响了一阵,再次卡壳,射不出子弹,开始是一门,而后另一门也不行,急得赵成栋额上的汗水都淌了下来,要不是还有轻机枪可用,估计他都会气晕过去。 “连长,连长,这什么鸡掰炮,又卡壳了,打不了,怎么办?”一个格林炮手站起身来,对赵成栋喊道,“要不要推下去修修?”他的话音刚落,突然脑袋一歪,“哎呀”一声便摔倒在地上,原来一发流弹从前方街道射来,正好打到他的太阳穴上,只一枪就打得他没了呼吸。 赵成栋看到此景,也不由急红了眼,顾不得射击,直接冲到格林炮边,将炮手推开,抓着转柄用力地摇,可是使出吃奶的劲那圆柱旋转体与枪管仍旧一动不动,完全旋转不起来,更别说是连发向外射击。 “杀啊!”日军趁着格林炮哑了火之际,更加争先恐后地向红标军阵地冲来,但当他们冲到阵地前方五十米处的时候,一字排开的轻机枪猛地齐声开火,“哒哒哒”射成一道严密厚实的火墙,将冲上来的一排排日军打得手舞足蹈,鲜血淋漓,在乱枪之中栽倒在地,最后竟层层叠叠堆出一道两三层厚的尸堆。 在日军军官狂热的喊杀声中,所有的日军仿佛都陷入颠狂之中,就像蟐蛾扑火一般,不停地向轻机枪射出的弹幕冲来,也不停地倒在冲锋的路上,慢慢地堆起厚厚的尸体,后面的人甚至需要攀爬才能翻过这层尸堆。 “狗日的臭鸡掰,用轻机枪射死他们!”赵成栋见日军一排排地冲来,又一排排地倒下,敌人伤亡之惨烈就仿佛地狱一般恐怖,他不由兴奋地大喊道,“弟兄们,狠狠地打,打死这帮狗日的东洋鬼!” “嗒嗒嗒”从制造局街道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紧接着便是马刀砍断骨头的声音,凄厉的惨嘶声接二连三地传来,赵成栋听到声音忍不住回过头,他只看一眼便不由感到头皮一阵发紧,一股冷气从脊梁骨传到了脖子,电一般向全身四肢扩散开来。 无数的黑影像疾风扫落叶一般将制造局街道另一端的街垒冲出一道口子,杀气腾腾地向街道这一端十字路口冲了过来。 一时之间整个制造局街道都是一片刀光凛凛,血沫横飞,守在街道那一侧的红标军根本抵挡不住这浪涛一般的巨大冲击,纷纷被这些狂飙的黑影踢倒撞翻在地,不是被砍成血肉模糊的尸体,便是被暴踩成一团扭曲变形的肉泥。 “骑兵,那是狗日的东洋鬼骑兵!”赵成栋突然醒悟过来,不由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喊声,“草,我们腹背受敌了!弟兄们,上刺刀,与他们拼了!” 第141章 局势危急 .台北制造局街道。 当日军骑兵突然从制造局另一端的街道冲出,一路砍杀沿途的红标军时,所有人都不由大吃一惊,因为初入台北城的外地人要想在这交错纵横的台北街道上很准确地找对道路是不容易的。 当时的台北城并没有严格的城市规划,随着人口的增长和城市的扩张,许多小巷小坊便沿着主干大街建立起来,交错曲折,纵横密布,这也出现了很多死胡同和死巷子,如果不熟悉道路,凭着方向很可能绕了大半的城也绕不到你要去的地方,再加上红标军在制造局另一端布置了街垒与卫兵,如果有日军杀来,至少还可以抵挡一阵子,以便后面的人赶上去增援。 但是谁也没想到,日军骑兵早已包抄到红标军的后方街道,但却没有马上攻击,而是等到横谷川次郎的第三大队再次向制造局十字路口街垒发起攻击时,再从红标军的后方杀出,以雷霆之势冲破一个口子,然后蜂拥冲入制造局街道,肆意砍杀留在后方的红标军伤兵。 “草,杀啊,干死这帮狗日的臭鸡掰!”赵成栋端起毛瑟步枪刺刀便向犹如潮水一般冲来的日军骑兵冲去,他的身后也紧跟着一大群的红标军,不过他的离去也使得军心浮动,整个十字路口防线都变得风雨飘摇,混乱动荡,毕竟阵地的前方正杀气腾腾地冲来整整四个中队的日军,此次横谷川次郎已经将所有的人马都押上去,不成功,便成仁。 制造局墙头上的郑逸看到这一幕,也不由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也想不出办法来解决这一困境,已经冲上街道的日军骑兵正和红标军们混在一起,他在墙头上虽然布置了两台马克沁,却根本不敢开枪,因为那会涉及到己方的士兵。 一个红标军士兵被日军骑兵的铁蹄撞翻在地,双手撑着地想爬起来,“嗒嗒”两声,马蹄便像铁锤一般重重地踩在他的胸口上,两排肋骨立刻发出“噼啪”崩碎的声音,他立刻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便倒在地上,尸体被后面的马蹄暴踩,眨眼间便踩得血肉模糊。 “啪啪!”红标军们在路旁举枪向这些骑兵射击,因为过于慌乱,打出的子弹大半都击了空,有些甚至还打到自己人的身上,显然红标军的单兵素质并不高,尤其是面临突发局势的时候,时常表现出惊惶失措的举动。 一个日军骑兵大腿被击伤,他扭过头来看见路旁一个红标军正在低头换弹,便不由狰狞着脸,一提缰绳,转过马头便向那红标军冲来。 “小心啊,狗日的冲过来了!”旁边的一个红标军见状,不由大声提醒道,“快闪开啊!”说着,他从一旁冲了过来,将那还未反应过来的同伴一下子便推倒在一边,险险地避开了那日军骑兵挥来的马刀。 “噗哧”一声,日军骑兵的马刀虽然没有砍中那正在换弹的红标军,却把一旁那个冲过来推开他的红标军的肩膀砍出一个大口子。 “草,你个狗日的鸡掰,老子今天一定要干死你!”那肩膀被砍得血肉飞溅的红标军痛得发出怒吼声,大声骂道,“林娘去死吧!”他从背后拔出工兵铲,因为够不着对方的上身,便干脆狠狠地朝小腿砍去。 只听“哗啦”一声,那锋利的德制工兵铲竟像菜刀一般切到了日军骑兵的腿骨里,整个骨头都硬生生地切断,甚至还插进了马腹中,当那红标军将工兵铲拔出来的时候,鲜血像涌泉一般喷射出来,已经分不清那是人血,还是马血。 那日军痛得脸都扭曲成一团,脸色紫青,浑身痉挛,身体摇摇欲坠,再加上座骑吃痛猛地抬起前蹄,他一个没拉住缰绳便从马上翻了下来,正好伤腿踩到地面,顿时像触电一般弹跳起来,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但他还未倒在地上,那红标军便挥着工兵铲扑上前来,狠狠地朝那日军的脖子砍去,因为用力过猛只一刀便将他的脑袋给切了下来。 鲜血像红色的雨雾一般扑面而来,一下子便迷住那红标军的眼睛,他眨了眨眼睛,却仍然看不清前面的事物,不由手去抹了一下,睁大了双眼终于看清前面景物,只见一道飙骑像快速移动的巨石猛地向他冲来,当他看到时已经来不及躲避。 那日军根本就不需要砍下马刀,光光凭着座骑强大的冲击力便将那红标军撞得骨折筋断,像皮球一般重重地弹到背后的墙上,只听“啪嗒”一声,当他从墙上滑下来的时候,一团凄厉腥秽的血带便重重地抹在了那残椽断墙上。 “清国奴,西涅(去死吧)!”那日军见地上挣扎着一名红标军,便从座骑上探下身来,挥起马刀准备狠狠地砍那红标军,但他的马刀还未来得及挥下,“啪”地一声枪响,不远处的墙壁角落里的一个红标军朝他射了一枪,正好打在他的脖子上。 那日军吃痛,“哎呀”一声便从马上跌了下来,他捂着被打断的脖子浑身不停地痉挛着,双手拼命地向空中抓着,仿佛像抓着什么救命稻草一般,脸色越来越紫青,最后乱舞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脑袋耷拉在胸口,再也没有气息。 “我草林娘,干叼毛!”一个红标军轻机枪手端着机枪一边冲,一边向那冲来的日军骑兵反冲而去,枪口中不断地喷吐着炙烈的火舌,就仿佛来自地狱的勾魂索,凡是触及的人都将被拖入死亡深渊。 一个日军骑兵迎面向那红标军轻机枪手冲来,一串火舌打在脸上,他立刻大叫一声,整个人都向后仰翻去,扑通一声便摔下马来,那座骑又往前奔了几步,红标军轻机枪手的火舌延伸到它的额头,只一下就打得脑浆迸射,哀鸣一声便腿脚一软摔在地上,因为巨大的惯性在积水的街道上居然还滑行了五、六米,最后滑到那红标军的脚下这才停住,那马儿在死前发着低低的呜鸣声,眼角似乎啜着泪花。 又一个日军骑兵向他冲来,不过很快便连同座骑一起被打倒在地,这一回那日军骑兵直接被座骑压在下面,然后后面的日军骑兵可不管这许多,争先恐后地踩踏上去,竟活生生地将那负伤的日军活活压死。 那红标军轻机枪手还想再往第三个日军骑兵射击,但是已经晚了,因为那日军骑兵已经飙扑到面前,举起马刀狠狠地向他脸上劈来,只一刀就将他举枪的手掌砍断,并且还一刀劈开他的脸,翻卷的血肉将里面森森白骨露了出来,其惨烈模样令人不寒而栗,那红标军痛苦地发出惨叫声,还未倒下便被那日军骑兵给撞飞得翻着筋斗摔在一旁街道的尸堆中,已然没了气息。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一个日军骑兵军官见己方从后方冲破红标军的防线,正摧枯拉朽一般扫荡着沿街的红标军,不禁兴奋地挥舞着马刀,大声吼道,“大日本帝**队必胜!” “板载!板载!”周围的日军骑兵也被这激烈而动荡的战斗刺激得血液沸腾,纷纷跟着发出怒嚎,肆意砍杀街道上的红标军,因为骑兵的速度极快,而且声势极猛,在平坦的街道上,在这短短的几十米的距离,即便是机枪手也无法抵挡这一**骑兵巨浪一般的猛烈冲击,哪怕骑兵们不用马刀挥砍,仅仅用速度来冲撞,也能将红标军撞得粉身碎骨,血肉横飞。 “板载!板载!”从制造局街道十字路口对面冲来的横谷川次郎四个中队的日军步兵见红标军的阵地陷入一片大乱,己方的骑兵已经从红标军后方突袭成功,不由兴奋得浑身颤抖,亢奋地发出欢呼声,像一道道波浪一般猛烈地冲击过来。 “哒哒哒!”格林炮哑了火,就只能依靠轻机枪的火力,本来还有十余挺的机枪,但被赵成栋带走一半去迎击后方突袭来的日军骑兵,因此正面阻击日军步兵冲锋的机枪便显得不够用,再加上雨雾天气机枪容易受潮,不断有机枪打着打着便也哑了火,这让红标军所面临的局面更加艰险危急。 两名日军冲到红标军十字路口设置的街垒前二十米,被轻机枪射出的一连串的火舌打倒在地,但他们才刚一倒下,后面便涌出更多的日军,黑压压一片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影。 “库鲁死!库鲁死!”日军们仿佛陷入了无比狂热的疯癫之中,圆瞪着通红的眼睛,张着白森森的牙齿,扭曲着狰狞的脸孔,眨眼间便潮水一般冲到了红标军的街垒阵地。 一个日军想搬开由木头、墙砖和桌椅、家具组成的杂乱的街垒,但他很快便被一棱子弹打得手脚乱舞,身上不停地飙射着凄厉的血箭,最后扑倒在街垒之上,而后面的日军则干脆便踩着他的尸体踏上街垒向后面的红标军杀来。 “扑通!”一个日军脚下一滑,没站稳,一条腿便踩空滑到街垒的空隙之中,半天都拔不出来,他急得哇哇怪叫,但无论怎么用力,除了让那腿变得越发的鲜血淋漓,却余事无补,最后一个红标军举着刺刀,将他生生地刺了一个透心凉,这才结束他的生命。 “草,手榴弹,谁他妈的有手榴弹?”一个红标军见日军像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涌到街垒前面,正在疯狂地攀爬着,准备翻越街垒杀过来,不由心急如焚,好像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一般,对周围的同伴大声吼道,“谁他妈的有手榴弹,快给我一个,好炸死那帮狗日的臭鸡掰!” 没有人回应他,大家全都没有手榴弹,因为赵成栋从制造局带出来的手榴弹在他们向日军冲锋的时候,就已经全部用光了,这个时候再回制造局拿手榴弹已经是不可能,因为满大街都是日军骑兵,制造局大门一开,很可能最先冲进来的不是红标军自己,而是日军。 “没有手榴弹,就不能打狗日的吗?”另一个红标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声咆哮道,“用刺刀,用双手,用牙齿,照样也能干死狗日的东洋鬼!”说着,他举着刺刀将一个爬上街垒,准备跳下来的日军一刀挑到地上,然后用脚狠狠地踩那日军的脸,只踩几脚,那日军已经满脸是血,脑壳也变形凹陷,挣扎的手脚也停止了摆动。 “库鲁死!”一个日军从街垒上跳了下来,将那红标军一脚踢翻在地,然后举起村田步枪刺刀活生生地将其钉死在地上,当刺刀拔出来的时候,鲜血从动脉的创口处喷射出来,像泉水一般射得老高,溅得那日军满身都是血污,他哈哈大笑道,“清国奴死啦死啦!” 第142章 誓死保卫制造局 .台北制造局街道。 “杀光清国奴!杀光大蛇军!”大批的日军蜂拥般冲过制造局十字路口设立的街垒,一下子便与红标军扭打厮杀成一团,眨眼之间整个街道就仿佛烧开的沸水,空气中沸扬着一股浓厚的喧嚣暴躁的气氛。 “支那猪,西涅(去死吧)!”一个日军跨过十字路口街垒之后,便将一个正准备换弹的红标军扑倒在地,然后用额头猛地撞击那红标军的脑袋,“啪”地一声,那红标军头上便蹦出鲜血,痛得几乎闭过气去,他挥起拳头猛击那日军的脑袋,正好击在对方的太阳穴上,只一击便将对方打得口中喷血,“哎呀”大叫一声,便翻倒在地。 那红标军想从地上爬起来,但从街垒后面跳出更多的日军,将皮靴重重地踩在他的身上,眨眼间骨头便被踩断了好几根,最后,他是被一个日军用枪托生生地砸死。 “哒哒哒!”一个红标军轻机枪手举着机枪一边退后,一边向蚂蚁一般涌来的黑压压的日军人群射击,每一秒钟都有日军倒在地上,但每一秒钟都有大量的日军补上战位,如狼似虎地向他扑来。 一个日军在快冲到那红标军轻机枪手面前时,终于被机枪射倒在地,但他在临死之前却使足了气力,狠狠地将手中的村田步枪刺刀朝那红标军轻机枪手掷去,“哗”地一声,正好刺在红标军的胸口上,锋利的刺刀一下子便刺了个透心凉,那红标军不由发出惨叫,仰天便倒下,但手里的轻机枪却仍然“哒哒哒”地不停地射击,将旁边一对正在扭打成一团的红标军和日军一起扫成血筛子。 那红标军轻机枪手一倒在地上,边上便有日军冲上前来,一脚便朝那红标军尸体的脑袋踢去,“啪”地一声便将脖子踢断,然后俯下身捡起那轻机枪,便朝着红标军人群射击。 “哒哒哒”一连串炙烈的火舌从已经打红的枪管中喷射而出,几个红标军正端着毛瑟步枪刺刀正要冲上来,一下子便被打得手脚乱舞,浑身喷着凄厉红艳的鲜血,几秒钟之后便全都倒在血泊之中。 此时从街道另一端冲来的日军骑兵犹如旋风一般席卷过整个制造局街道,将阻挡去路的红标军冲得人仰马翻,狼狈不堪,不少红标军不是被日军骑兵的马刀砍死,而是被日军的座骑活生生地踩在马蹄之下踏成肉泥。 当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日军骑兵奔过整条制造局街道,出现在十字路口的街垒前时,冲过十字路口街垒的日军们见到与骑兵队实现了汇合,不由兴奋地向对方招手欢呼,一时之间,满大街都回荡着“板载”的声音。 赵成栋打光了轻机枪的子弹,他倒提着枪管,直接就朝一个向他冲来的日军骑兵砸去,那日军骑兵正俯下身子,举起马刀准备将一个红标军的脑袋砍去,但这突如其来的砸物击到他的额头上,他猝不及防用手遮挡了一下,再加上座骑受到惊吓突然蹦了起来,“扑通”一声便从马鞍上摔了下来,正好头部着地,扭到脖子,“喀嚓”一声,竟将脖子给生生地拗断了,手脚乱颤了一阵,便没了动静。 一个日军挺着村田步枪刺刀“呀呀”怪叫着从背后冲了上来,朝赵成栋背心刺去,因为听到声音,赵成栋顺势侧过身来,避开那个刺刀,然后从背后抽出工兵铲,狠狠地朝对方脸上劈去,只一刀便将那日军的双眼劈瞎。 “啊!”那日军捧着眼睛跪在地上发出大声哭嚎声,但是很快从旁边冲出的一个日军骑兵便将他暴踩在脚下,挥着马刀向赵成栋杀来。 赵成栋就地一滚,闪电一般避开了那日军铁蹄的的践踏,然后绕到骑马的背后,用工兵铲狠狠地朝马的后腿膝关节砍去,只一刀便将马腿的关节砍断,那马痛得仰天长嘶一声,竟将座骑上的日军给掀了下来。 那日军骑兵反应也极快,从马上摔了下来,一个鲤鱼打挺便翻过身来,不过他才刚刚站起身来,便又“啊呀”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便像沙袋一般摔到三、四米远的地上,他在临死前不曾想到的是,那马儿神经质地抬起后腿重重地往后踢了一下,正好踢到他的脸上,只那么一下便将他脑浆都踢了出来。 “清国奴,西涅!”一个日军猛地冲了上来,用刺刀狠狠地朝赵成栋背心刺去,旁边的一个红标军见连长没有注意到险情,急忙大叫一声,直接扑到赵成栋的背上。 “噗哧”一声,日军的村田步枪刺刀一下子便刺入了那红标军的背心,锋利的刀刃透胸而出,将赵成栋的背部刺出一个血口,但好在有那红标军用血肉之躯挡住这一刀,因此赵成栋才没有受到致命的创伤。 “我草你妈的鸡掰!”赵成栋见部下用生命挡住这一刀,脑子轰地一阵就仿佛要爆炸开来,悲痛、愤怒的情绪就像要从胸膛中喷涌而出一般,他闪电一般反转过身体到那日军的身旁,然后用工兵铲狠狠地朝对方的咽喉割去,只一刀便将整个咽喉割断。 那日军大叫一声,捂着脖子上不断喷射血箭的创口,惊恐绝望地睁着眼睛看着这个已经暴走的红标军军官,慢慢地跪倒在地上,身体摇晃了一下便软软地倒下。 “干!”赵成栋怒气未平,抬起脚重重地朝那倒在血泊之中的日军脑袋踩去,只听“喀嚓”一声,那日军脑袋便立刻变形凹陷,从崩裂的伤口中溢出大量的白色脑浆与红色鲜血。 “弟兄们,死战到底,背后便是制造局,背后便是郑大人,我们可以死,但绝不能退缩!”赵成栋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身旁越战越少的同伴,不断有战友倒在血泊之中,痛苦呻吟,嘶声惨叫,他却已经无能为力,因为日军已经冲破防线,犹如巨大无比的浪涛一般将他们的阵线拍得支离破碎,他又急又气,撕扯着暴裂的嗓子发出雷霆一般的吼叫,道,“杀啊!杀光狗日的东洋鬼!”说着,他掏出毛瑟手枪朝一个举着武士刀哇哇怪叫冲来的日军军官开了一枪,“啪”地一声,便将那日军军官打得满脸开花,一屁股摔倒在尸堆中,再也爬不起来。 “这是支那人军官,杀死他!”一个日军发现赵成栋手里拿的毛瑟手枪,不由又惊又喜,大声狂呼道,“西涅!”说着,便端着刺刀冲上来,朝赵成栋胸口刺来。 赵成栋左手用工兵铲将那刺刀拨开,然后右手勾动毛瑟手枪的板击,一下子便将那日军打翻在地,但那日军却并未死透,仍然不甘心地发出哇哇怪叫声,并且一把抱住赵成栋的大腿不放,这把他可气坏了,直接将枪口顶住那日军的耳朵,朝脑门重重地开了一枪。 “啪”地一声,鲜血和脑浆便迸射出来,溅得他满脸都是,那日军痛得大叫一声,脑袋重重地撞在地上,很快便没了呼吸,整个耳朵都被手枪子弹打烂了,露出里面深深的血洞。 一个日军骑兵从黑暗中跃了出来,举起马刀朝赵成栋背后狠狠地砍了一刀,“噗哧”一声,血肉横飞,伤口处的皮肉迅速向两边翻卷,露出里面惨厉的颜色。 赵成栋痛得几乎就要跌倒在地,不过他的运气极好,这一刀并没有伤到脊椎骨骼,也没有伤到血脉筋肉,因此并没有受重伤倒在地上,不过他面临的形势却极为糟糕,当他踉踉跄跄地转过身来想找那个砍他一刀的日军骑兵,却发现迷蒙的雨雾之中,七、八个黑影正瞪着血红色的眼睛,端着凛凛的刺刀一步步向他逼来,而他的身边却只剩他一人。 “支那人军官,西涅!”一个日军瞪着通红的眼睛,端着村田步枪刺刀抢先冲上前来,但是他才奔出几步,只听“啪”地一声,赵成栋便用毛瑟手枪将他打翻在地,但这并不能阻止其他的日军向他冲来,至少有三个日军跟在后面,举起刺刀冲过来,他手中的工兵铲根本无法抵挡这么多的刺刀,那一刻,他突然感到一种身处绝境的茫然和绝望。 “哒哒哒”地一阵枪响,那三名日军立刻立刻沐浴在凛冽的弹幕之下,浑身不停地喷射着血液,扭曲着脸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周身都在冒着白色的焦烟,然后便倒在尸堆中。 那阵激烈的枪声令所有人都感到震憾和恐惧,因为那并不是普通机枪发出的声音,而是马克沁发出的怒吼,那密集的弹道几乎是将三名日军的身体撕扯成碎片,他们倒下时已经肢离破碎,体无完肤。 赵成栋转过身去,看到高高的制造局墙头上,郑逸正指挥马克沁机枪手将枪口对准他前方日军倒地的位置,刚才那串密集的子弹正是由马克沁机枪射出的,那一刻,年轻的铁汉也不由热泪盈眶,他嘶声朝墙头上大声喊叫,道:“警卫连全体士兵誓死保卫制造局!” 那一刻,站在高高的制造局墙头上的郑逸的心里,仿佛一阵刀剜一般的疼,两只眼睛立刻被一层雾似的气体蒙住,现在对于许多红标军来说,已经是最后的时刻,街道上已经扑倒了许多的红标军尸体,随着时间的拖延,更多的红标军还将为自己的信仰与理想倒在这片热土之上。 街道上的厮杀渐渐趋于尾声,许多红标军士兵同时面对数倍于己的日军,虽然他们英勇奋战,虽然顽强不屈,但最后还是双拳难敌四手,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有的红标军甚至是被十余个日军团团围住,用刺刀活生生地捅成血刺猬,但他们即便是死去,也从未退缩,更从未畏惧,他们忠实地执行赵成栋对年轻营长许诺的誓言——誓死保卫制造局。 “首长!打吧,狠狠地打吧!不要管我们,为保卫制造局而战死,是我们的荣誉!”赵成栋浑身浴血,对着墙头上的郑逸大声吼叫,道,“与狗日的鸡掰拼了!拼了!” “打,狠狠地打!”郑逸激动地看着那浴血铁汉,心窝中仿佛被一股熊熊烈火点燃,炙烈得仿佛能将钢铁熔化,他的双手在轻轻地颤抖,他看见街道上的红标军已经所剩无几,全被黑压压的日军占领,而且很快便要冲击制造局的大门,最后的时刻已经来临,他同样也将履行所有红标军都许诺过的誓言——誓死保卫制造局!他用力地咬着牙,发出雷霆般的吼叫,“马克沁,射击!杀光所有倭寇,杀光所有东洋鬼!” 第143章 尴尬的会师 台北。 连朝纲带着孙世盟离开森田中山被炸毁的炮兵阵地,一路向制造局方向赶去,因为制造局方向的枪声与喊杀声已经激烈到白热化的程度,谁都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如果制造局失陷,那他们这区区百十来号人再想扭转危机,已经难如登天。 横谷川次郎的大队日军已经开始向制造局猛攻,仅隔一条街的连朝纲便能听到那仿佛群狼咆哮的恐怖的厮杀声,就像浪涛一般一**地向制造局方向涌去,那撕心裂肺的声音令连朝纲心都揪紧了。[] “连帮办,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我们郑营长还等着我们赶去救援,晚了,就什么都完了!“孙世盟虽然浑身带着伤,奔跑起来牵动伤口,血液不断地涌出来,他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但却仍然咬紧牙关,激动得几乎都要哭出声来,嘶声道,“别……别管兄弟我了,你们快去,兄弟我就算是爬,也会跟在后面的!” 连朝纲听到这话,眼睛立刻湿润了,虽然他严格来说并不是郑逸的属下,但现在整个台北城防都归郑逸节制,他所在的制造局也包涵在其中,多少也可以算是郑逸的属下,而且郑逸现在就坐镇于制造局,如果制造局失守,那他这个制造局的帮办也难逃其责。 “孙排长,那就好好保重了,兄弟我先带人赶过去!”连朝纲看到制造局方向火光冲天,枪声激烈,也不禁心急如焚,指着孙世盟旁边的一名红标军,道,“你留下,照看我们的孙排长,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他妈的就拿你是问!” “是!”那个年轻的红标军立刻停下脚步,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大声道,“帮办大人放心,标下会照看好孙排长!” “我……我不需要照看,他不必留下来,兄弟,你将他也带走吧,多一个人增援,狗日的东洋鬼的压力就增一分,胜利的希望也就多一分!咳咳……”孙世盟脸色白得就像一张纸,他身体晃了晃,脚下一软,差一点就要摔倒在地上,幸亏旁边的那个红标军及时伸手扶住他,这才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就留下来照看孙排长,他要是少了根汗毛,我他妈的就扒下你这身军装!”连朝纲现在一心只想着马上赶去救援制造局,脾气不由变得又急又暴,狠狠地瞪着那同样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的红标军,咬着牙道,“听没明白了没有?” 那红标军脸色一青,真要扒下他的红标军军服,简直比要他命还更难以接受,那种屈辱令他想一下都心尖颤抖,他立刻挺起胸膛大声回应道:“是,帮办大人!标下誓死完成任务!” 连朝纲点了点头,他朝孙世盟默默地敬了一个红标军礼,那是英雄惺惺相惜的别离,那是英雄迈向战场的最后致敬,他敬完礼,便转身带着其他的红标军匆匆离去。 孙世盟怔怔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行炙热的眼泪从脸上划下,他突然对那留下来照看他的红标军道:“小兄弟,扶我一把,我们跑快一点,不要让连帮办他们给落下太多了!” ※※※※※※ 连朝纲转过一个三叉路口时,突然看到前方街道黑压压地涌来潮水一般的人头,不由大吃一惊,看这阵势少说也有一个大队的人马,如果日军在城中除了围攻制造局之外还剩余有这许多兵力,那他们即便是长了翅膀赶到制造局,也根本无力回天,他们这百十来号人人挂彩的小部队连给日军塞牙缝都不够。 “上刺刀,准备战斗!”连朝纲立刻对手下们大声喊叫,道,“弟兄们,我命令你们杀光这帮狗日的鸡掰!” “杀啊!杀光东洋鬼!”红标军们人数虽少,但士气却十分旺盛,面对三叉路口斜对面潮水一般涌来的人群,却是毫不退缩,纷纷端起毛瑟步枪刺刀,撕扯着激昂亢奋的嗓子向对方扑去。 “草,是自己人,是自己人啊!”对面的人群见到这股如狼似虎的红标军杀来,都不由被吓住了,硬生生地停下来,等到红标军端着刺刀杀到眼前时,这才有人恍然大悟,大声喊了起来,“不要打,我们也是红标军,我们也是郑大人的部下!” 连朝纲冲到这个衣衫褴褛的人群面前时,也不由呆住了,这整个就是乱七八糟的队伍,乱哄哄的没有一点秩序,而且衣着各式各样,有的人穿着农夫的短衫,有的人穿着城里的长衫,有的人居然还穿着营勇号衣,整个一副大杂烩的情景。 看到这一幕,所有红标军都不由呆住了,因为他们怎么也不敢想象,就是这样一支乱嘈嘈的人群便敢自称是红标军,而且学敢自称是郑大人的部下,以红标军严明的军纪及统一的制服,对这个异类根本就是没法接受。 “哎呀,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啊!”人群中走出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他看到连朝纲所率的红标军全都一脸肃气,刺刀凛凛,也不由脸色变了一下,陪笑道,“兄弟可是郑大人手下当差的?”说话的人正是李家财,他率领杂牌军从城关东大门离开之后,便向制造局赶来,不巧快到制造局时,在这个路口碰上了连朝纲。 如果不是连朝纲率的红标军在冲向他们之前大喊“杀光东洋鬼”的话,可能他也以为这支一身行头西式气派,军纪严明,威凛肃杀的队伍便是 连朝纲很不喜欢李家财这副旧军队的土匪气,他不由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了这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忍不住问道:“什么自己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儿到处都是东洋鬼,我们红标军自会与他们拼命,你们还是赶快出城逃难,往基隆走会更安全一些,那里有我们红标军的人……” 李家财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愠怒道:“我们是郑大人的属下,**的最好客气一点,什么赶快出城逃难?老子要是去逃难,这回早到基隆城了,也不会满身臭汗地带着这么多人跑过来!看你穿着我们红标军的衣服,对你客气一点,**的别瞪鼻子上脸,瞧不起人!” 其他的红标军听到这话,不由大怒,“哗啦”一声便再次端起刺刀,跃跃欲试,就要与这些粗言秽语的杂牌军拼命,但连朝纲却伸手制止了他们。 毕竟现在并不是起内哄的时候,制造局已经处于生死危亡之际,他们如果再与这些来路不明,非敌非友的人干成一团,那简直是冲疯头脑了。 他正想说什么,红标军中一个班长突然走到他的旁边,低声道:“连帮办,这人确实是我们郑大人的手下!” 连朝纲听了不由大吃一惊,转过头来看那班长,才发现那正是郑逸当时在城隍庙战斗之后留下来打扫战场以及照看他们制造局伤兵的班长,他惊奇地看了一下这衣服穿得歪歪扭扭,还炫耀性地露出胸脯上的一撮黑毛的大汉,问那班长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班长苦笑道:“当时我们从基隆出发赶向台北,在路上碰到他们,不过没这么多人,也就五、六个,他们愿意加入我们红标军,追随郑营长,郑营长因为赶路,就让他们留在后面招募青壮,跟在我们后面进城,只……只是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拉了这么多的人进来!不过看样子,如果有他们帮助,制造局之危,郑营长之困大概可以彻底解除了!” 连朝纲轻蔑地撇了一眼这支匪气极重的杂牌军,冷笑道:“就凭这样一支乱杂杂的人吗?东洋鬼端着刺刀上来,估计还没交手就全逃得没影了!” 他顿了一下,也不再看李家财一眼,对其他的红标军大声道:“我们走,不要停步,大步赶向制造局!”说着,也不理会这支庞大的杂牌军人流,自顾率着百来号人匆匆离开。 “大哥,干,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个汉子走到李家财的身旁,忍不住骂道,“这帮鸡掰看不起我们啊!” 李家财也气得浑身发抖,带了这么多人来救援,居然没有一个红标军当他是自己人,全把他当成是怪物来看,仿佛当他们不存在一般,这对于满腔热情赶来制造局的杂牌军来说,无疑是泼上了一盆凉水。 许多人可都是慕名红标军的威名而来,现在却不被承认,心中那个气简直用语言无法述说了,有人立刻就开骂道:“塞林娘,老子连老命都不要又回台北城来打东洋鬼,连点客气话也没有,还要受这些鸟人的白眼,他妈的这些鸡掰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啊?红标军就了不起吗?老子也是红标军,唯一差的就是没这些鸡掰派头,穿着一身虎皮,他们就很拽吗?就那点狗屎人马去挑东洋鬼,还不是送死,老子最好希望他们全死光了!” “对对,这帮鸟人最好全死光了,看他们还他妈的敢看不起我们?”另一个杂牌军也应和道,“现在看到这些鸟人穿着那身衣服,老子就有气,有什么了不起啊?等我们杀到制造局,找到郑大人,我们也他妈的能穿上那洋气的衣服!这些鸟鸡掰真他妈的狗眼看人低!” 李家财也没想到他进城内碰到的几股红标军都是这么轻视自己的杂牌部队,尤其是以连朝纲最为明显,人数仅有自己十几分之一,但却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好像比他们还强似的,要说新人,谁他妈的不是新人?都是刚参加红标军没几天,区别仅仅就是衣服没人家洋气光鲜而已,但现在唯一能扭转乾坤的就只能看自己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对自己的杂牌军大声吼道:“弟兄们,那帮鸟鸡掰看不起我们,不承认我们是红标军!我草他娘的三代祖宗,他们算个鸟子,那点人还不够东洋鬼塞牙缝的!现在制造局要靠我们来拯救,郑大人需要我们去支援!今天,我们就打出威风来,让郑大人看看,让那帮狗眼看人低的鸟鸡掰看看,我们他妈的还是不是红标军?还是不是顶天立地的台湾人!” “干死鸟东洋,和狗日的鸡掰拼了!杀啊!”杂牌军立刻爆发出如雷的欢呼声,拥着队伍前面的那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像潮水一般涌过三叉路口,向制造局街道冲去。 第144章 誓与制造局共存亡 台北制造局街道。 “哒哒哒!”制造局高墙上的马克沁仿佛发怒的火山,猛烈得喷射着炙烈的熔岩,像席卷的海啸一般扫荡过街道上的踵踵人影,一长串的日军在这可怕的火舌抽打之下,哇哇大叫着倒下,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被打出四、五个淋漓的血洞。 “打,打,打死这帮狗日的东洋鬼!”郑逸眼见赵成栋的部队已经被日军淹没,除了零星几处还在拼杀厮斗,其余的地方已经完全被日军占据,并且开始向墙头攻来,不由心急如焚,大吼道,“誓与制造局共存亡!” “誓与制造局共存亡!”在墙头上的红标军一边向下面街道的日军开火,一边激动地跟着发出吼叫,此时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到了最后的关头,如果制造局失陷,他们也将随之灭亡。 “郑营长,赵某先走一步了!”赵成栋回过头来,向制造局高墙之上的郑逸敬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军礼,炙热滚烫的眼泪晶莹闪亮地从双颊上滑了下来,他大声道,“下辈子,赵成栋还要当红标军,还要打东洋鬼,还要与兄弟们继续保家卫国!”说完,他抄起地上遗落的一把毛瑟步枪刺刀,喉中发着吼声,向面前黑压压的日军冲了过去。 “我杀,杀,杀啊!”赵成栋一个箭步冲上,用刺刀将一名日军胸口刺穿,当刺刀拔出来的时候,血液便喷得他一脸都是,那日军惨叫着双手一抖,村田步枪刺刀便掉落在地,双膝跪了下来,身体还未摔在地上,年轻的制造局警卫连长已经反转刺刀,用枪托狠狠地砸在那日军的脑门上,直砸得鲜血狂溅,尸体“啪嗒”重重地倒在地上,靠在另一具已经冰冷透骨,已经分辨不出是日军还是红标军的尸体之上。 “大蛇军,西涅!”一个日军趁着赵成栋还未来得及收起刺刀之际,一个冲步上前,端着村田步枪刺刀挺枪刺上来,一下子便刺中了赵成栋的左臂,幸好他及时往旁边侧了一下,否则骨头整个都要被刺穿。 “我草你妈鸡掰!”赵成栋额上青筋充血,脸上绷得肌肉一条条,他猛地从背后抽出工兵铲,只一下就砍掉那日军的手掌,然后用铲面狠狠地拍在对方的脸门上。 “啪”的一声,那日军的脸整个都拍得一片血肉模糊,满脸是血,再加上手掌被砍断,他不由痛得哇哇大叫,一屁股便摔在地上疼得不停翻滚,不过这个时候边上冲来的一个日军骑兵,铁蹄重重地踩在他的脸上,“啪嗒”一声便踏出白色的脑浆来,大叫一声顿时气绝身亡。 那冲出的日军骑兵可不管铁蹄之下踩了谁,挥着马刀便向赵成栋砍来,因为他看见这个极为骁勇的红标军是个军官,而且身上还有令人垂涎欲滴的毛瑟手枪,便有心过来抢夺,便猛地杀了过来。 赵成栋毛瑟手枪的子弹已经打完,又来不及换弹,因此他只得用刺刀来应战,抬起刺刀挡住对方马刀的砍杀,然后矮下身来,一个翻滚便到了马背之后,然后用刺刀狠狠地朝马臀刺去。 当他将刺刀拔出来的时候,那马已经痛得仰天长嘶一声,两个前蹄高高地抬起,然后再重重地落下,将马上的日军给掀了下来,不过因为脚踝上卡着马蹬,竟被那马拖在地上,然后一路拖着奔过街道,在地上留下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血带,惨叫声随着马蹄声的远去也变得慢慢微弱。 “清国奴,西涅!”一个日军趁着赵成栋还来不及转过身来,挺着刺刀冲过来,正正地刺到了他的背部,“噗哧”一声,从前胸透了出来。 旁边的日军见了,无不发出兴奋的狂叫声,举着刺刀哇哇怪叫着冲了上来,接连将刺刀刺进赵成栋的身体,只片刻工夫,他的身上便已经被刺出四、五个血洞,浑身都浴满鲜血,就仿佛披上一层红色的血衣一般。 赵成栋疼得浑身颤抖,但他反而仰起头来哈哈大笑,睁着嗜血通红的眼睛瞪着周围呲牙咧嘴的日军,然后使出最后的力气,抡了一个大圆用工兵铲狠狠地朝日军脸上劈了一圈,等他劈完,几乎所有挺枪刺上来的日军全都不由松开手,捂着被劈开的脸惨叫着倒在地上。 这个圆弧斩将四名日军的脸给劈了开来,非死即残,倒在地上的时候,几乎全成了瞎子,因为工兵铲那锋利无比的利刃将他们眼睛全都劈烂,除了一个躲在赵成栋背后的日军,因为那个圆弧斩到那日军的脸颊时,已经到了死角够不上,也使不出劲,最后竟让那日军躲过了一劫。 不过那日军却也吓得屁滚尿流,看着其他同伴死前的惨状与痛苦模样,不由吓得脚底冒寒气,哆哆嗦嗦地退了一步,被脚下的尸体给拌了一下,一屁股就摔倒在地,整张脸都吓得扭曲成一团青紫色,根本不敢再站起身来。 赵成栋却没有上前刺杀那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日军,因为他已无力再进行刺杀,浑身上下的血洞都在不停地冒着血液,他用力支撑着身体不倒,用血红色的眼睛瞪着四周挺着刺刀慢慢围聚上来的无数黑影,仰天长笑一声,脑袋慢慢地耷拉在胸前,没有了气息,但尸体却仍像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地伫立着。 “清国奴死了!”一个日军小心地上前,用手推了一下赵成栋逐渐冰凉的尸体,碰了一下竟然纹丝不动,不由手上使了劲用力一推,终于将尸体推倒在地,他从倒下的尸体上捡起毛瑟手枪,兴奋地在空中比了一下,大叫道,“哈哈,看我找到了什么?大蛇军的手枪,这是大蛇军的手枪啊!” 其他的日军见状,终于壮起胆子涌上前来,有人在察看赵成栋的尸体是否还有气息,有人想翻他的衣服看能否找到战利品,还有人却抢那日军手里的毛瑟手枪,一时之间叫骂声沸扬而起,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哒哒哒!”从墙上延伸过来的火舌猛地抽打在这些日军的身上,只稍片刻工夫,一道道凌厉凄迷的血液便像箭矢一般纷纷夺射而出,在空气中形成一道浓厚腥烈的血雾,迷得人眼都睁不开来。 日军们纷纷发出痛苦绝望的惨叫,手舞足蹈了半天这才慢慢倒下,尸体眨眼间便堆了几层之厚,连同赵成栋的尸体一起被淹没在黑暗阴冷的街道之上。 郑逸在制造局墙头上看到这一幕景象,眼里不由像泉水一般涌出炙烫滚热的泪水,他几乎是带着哭声,声嘶力竭地发出愤怒无比的咆哮:“为死去的赵连长报仇,为死难的战友报仇!射击!杀光狗日的鸡掰东洋鬼!一个不留,一个不剩!” “杀啊!”其他的红标军也愤怒得血液都涌到了脸上,两只眼睛就像是燃烧的炭块,熠熠发出闪亮的光芒,他们用马克沁,用轻机枪,用步枪,用手枪,甚至用手榴弹向墙头下面街道上的日军进行射击。 “啪啪!”一个日军骑兵从街道上飙弛而过,但却一下子从马上摔了下来,因为两名流弹正好打在他的脑门上,只一下便打得血液飞溅,脑浆迸射,“哎呀”一声便摔在地上,被马的后蹄踩了两下,尸体立刻扭曲成不规则形状。 “进攻!夺取制造局!”一个日军军官见街道上再也没有红标军活着的影子,只有墙头上还在不停射击的红标军,便不由兴奋地挥着指挥刀,大声咆哮道,“呀叽给给,呀叽给给!” 日军立刻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纷纷举枪向墙头射击,另一部人则搬来早就预备好的竹梯,直接就搭在制造局的墙上,然后便“咚咚咚”地爬上来。 此时的墙头仅有守军十余人,如何能抵挡得了下面几百人的日军?很快在乱枪之下,两门马克沁最先哑了声,马克沁射手横七竖八地躺在墙头的竹架上,鲜血像溪流一般汇在一起顺着高高的竹架往下淌去,即便是雨水也冲刷不净这腥气熏天的死亡气味。 “啪啪啪!”一名红标军轻机枪手身上被打出三、四个血洞,大叫一声便从墙头上栽了下去,脑袋重重地摔在街道上的尸体背上,“喀嚓”一声便将脖子摔断,在地上留下一大抹的血迹。 又一个红标军被下面的日军打翻在竹架上,嘴里不停地喷着血液,但一时间还未死去,他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墙头,守在那儿的红标军已经被日军全部击倒,而高墙下面的日军正架着竹梯向上爬来,已经可以看到一个人头正从墙头后面的竹梯探了出来,他想大叫着扑上前去,可惜身上中了太多的子弹,让他每动一下都要流出大量的鲜血,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日军不慌不忙地从竹梯上爬上墙头,然后端着村田步枪刺刀向墙头上其他的战友杀去。 郑逸取出手枪,一枪就将那爬上墙头的日军给打翻到竹架下面的院子,他看到第二个日军已经将大半个身子探出竹梯,准备翻上墙头,立刻从脚下拾起一挺轻机枪,换上弹匣直接就朝那日军开火。 “哒哒哒!”一串炙烈的火舌仿佛燃烧的鞭子一般狠狠地抽了过去,只一下就将那日军上身打出一片血窟窿,他大叫一声便向后仰去,然后撞翻下面一个正在爬上一半抬头察看上面动静的同伴,然后两个人一起跌下竹梯,摔得七荤八素,血浆飞溅。 “营长,敌人太多了,我们守不住了!”一个红标军身上不知中了多少弹,已经趴在墙头奄奄一息,当他看到郑逸从身旁走过时,不由抬起头来,大哭道,“营长,我好不甘心啊,就算是死了,我也要化成厉鬼,继续与这帮狗日的东洋鬼战斗下去!” 郑逸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地点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从他来到制造局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有预感会有如今之局面,也一直在默默地等待这个时刻,毕竟与日军兵力上的巨大的悬殊已经完全形成不对称的战斗,他现在唯一能庆幸的是,他派出的敢死队终于还是完成了使命,敲掉了日军的炮兵中队,但是令他感到心痛的是,敢死队员们的拼死作战却并没有让整个局面转危为安,他虽然竭尽所能在化解日军兵力上的巨大优势,并且有意将四个连队分派出去,牵涉掉敌人大半兵力,但己方人数上的劣势终究让他无力回天,苦撑到这一刻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他现在能做的便是尽量赶在援军到来之前能够继续战斗下去。 “誓与制造局共存亡!”他心中默默地念道,看着墙头上堆积如山的尸体,眼泪不由哗地便淌了下来,看来今天他真的要和制造局一起共生共亡了。 第145章 千钧一发 台北制造局街道。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日军军官们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一遍遍地在街道上空来回传递,紧跟着便是如雷的欢呼声,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日军开始拥到制造局街道,此时真正还在做殊死抵抗的就只有墙头上郑逸所带领的十几名红标军,而他们要面对的却是好几百名的日军,许多日军甚至已经攀着竹梯登上墙头,与红标军厮杀滚打成一团。 “营长,标下先走一步了!”一个奄奄一息,趴在墙头受了重伤的红标军突然回过头来看了郑逸一眼,满脸都是炙热的泪水,他嘶声道,“下辈子我还要做红标军!”说完,他便纵身一扑,抱着一个刚刚从下面竹梯探出半个身子,正准备翻身爬上墙头的日军,一起向高墙下面的街道摔去。 “啪嗒”一声,两人同时脑袋着地,一下子便摔得头颅破裂,脑浆迸射,手脚微微痉挛了一下,便双双殒命。 “啪!”一个日军爬上墙头,端着刺刀准备向郑逸冲过来,却被郑逸取出毛瑟手枪一枪便打下墙头,但他刚落下竹架,后面又补上一名日军,哇哇大叫着举枪便向他射来。 枪声一响,郑逸只觉得胳膊一阵火辣辣地痛,低头一看,原来子弹削掉了他胳膊上的一块皮肉,所幸的是没有伤到骨头,但却也是血流如注,他来不及换弹,干脆就将那毛瑟手枪向冲来的日军脸上砸去。 那日军端着刺刀冲到一半,猝不及防面门被砸了一个正着,“哎呀”一声,便捂住鼻子大叫赶来,这一停顿让郑逸将脚边的轻机枪拾了赶来,枪口对准了那日军,一阵“哒哒哒”的机枪响声,那日军便手脚乱颤地从墙头竹架上摔了下去。 “大蛇军,西涅!”一个日军从郑逸的背后爬上墙头,见他没有察觉,便举起刺刀朝他背心刺来,但刺刀才刚刚举起来,旁边便传来一阵激烈的机枪响声,原来在那日军的后面有个红标军轻机枪手正靠在尸体上喘着粗气,手里的机枪正狂乱地喷射着火舌,将那日军直接就从墙头打下去。 “库鲁死!”那红标军的机枪很快便没了声音,因为另一个日军从他的背后,用刺刀将他脑袋刺出一个血洞,尖锐的刀刃上沾满了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鲜血,将刺刀从后脑勺上拔出来的时候,那红标军已经满脸是血,再无呼吸。 “我草林母!”郑逸气得牙齿咬得喀喀作响,眼睛就像熔炉一般向外冒着火苗,他手中的机枪再次发出怒吼,“哒哒哒”一串灼烈的火舌扫了过去,一下子便将那日军打得满身都是血洞,倒退了三步之后,一个后栽便翻下墙头。 “营长,二十年后我们再见了!”一个红标军被登上墙头的日军团团包围,身上已经被刺了好几个血窟窿,他将手中的两枚手榴弹的拉环硝绳拔了下来,大笑道,“来生再做红标军啊!” 轰轰两声巨大的爆炸声,那红标军与周围的三个日军一起被强烈的冲击波炸得飞了起来,尸体高高地抛到空中,然后变成破碎尸块,像雨点一样向四周撒落,有些落到大院之中,有些落到墙头的竹架上,有些干脆就落到墙外的街道下面,已经分辨不出哪是红标军的尸体,哪是日军的尸体。 “还剩下一个大蛇军!大家快来啊,杀了他,我们就占领支那人的制造局了!”一个日军攀上墙头,见整个墙头之上就只有一个红标军还在站立着,其他的全倒在地上不见动静,不由大喜过望,回头对后面的同伴大声喊道,“我们马上就要胜利了,我们马上就要成为……”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哒哒”声响起,他便“啊呀”发出一声惨叫,身上几乎同时被射出几个血洞,身体扭曲成虾状翻下墙头。 听到只剩最后一个大蛇军,其他正在攀爬的日军不由兴奋得浑身发抖,大声怪叫着嗡嗡地加快手脚速度,拼命向墙头爬来,不一会儿,墙头上已经爬上四、五名日军,端着村田步枪刺刀从两侧向郑逸慢慢地逼上来。 “刺死他,刺死他!”一个日军兴奋得脸都扭曲起来,准备当先一步上前一个挺刺,不过当他看到郑逸手里“兹兹”冒着白烟的手榴弹,脸色不由青了一层,身体一下子便僵硬,呆滞地看着那手榴弹,颤声道,“大蛇军要爆炸手榴弹啊!” 其他的日军听到这话,不由吓得面无人色,本来还想冲上来刺杀的,全都往回缩了,毕竟谁也不想与这个红标军一起同归于尽。 郑逸见日军们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由轻蔑地撇着嘴笑了起来,现在已经到了他个人最后的时间,他有心杀敌,却无力回天,也只能抓几个日军做陪葬,用自己的生命去完成对首领的许诺,尽管他内心也感到极为的痛苦,毕竟他还是没有完成首领交付的任务。 他回头出神看了一眼黑乌乌的制造局,除了那个左腿残疾的丁家茂仍然忠心耿耿地一个人守着枪械库,守着那三门的克虏伯大炮,整个制造局已经没有任何的人声与人气,现在他与制造局都到了最后的时刻,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满脸是泪,他从未想过自己刚刚从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毕业回来,便能参加这场伟大的保家卫国之战,即便他只拥有21年的短暂生命,但他对自己参加红标军的选择却是无忧无悔。 “我的首领啊,溪沫来生再与你相见,来生再参加红标军,再做你手下的一个兵,为保卫我们台湾每一寸土地而战,溪沫死不足惜!”他仰天大声发出吼叫,然后扭过头去紧闭眼睛,静静等着手中那两枚手榴弹硝绳燃尽爆炸开来。 “杀啊,杀光狗日的臭鸡掰!杀光狗日的东洋鬼!”阴沉晕暗的雨雾中,遍地死尸的街道上突然沸腾喧扬起一股宛如涛天骇浪一般的声潮,就仿佛一道巨大的波浪挟着滚滚奔雷之势从十字路口的一处街道猛烈地席卷而来,其声势之凛冽仿佛泰山崩陷一般,整个空气都为这震憾颤抖。 “郑营长,制造局的兄弟来了,制造局的兄弟来救援了!”一个声音从鼎沸的人潮声浪中脱颖而出,一下子便传到了制造局高高的墙头上,“郑营长,你在哪里?郑营长,你在哪里啊?” 郑逸听到这声音,不由呆了一呆,不过当他发现手榴弹的硝绳已经燃烧到尾声,不由惊得将它们朝面前的日军扔了过去。 “轰轰”两声爆炸,本来还准备退缩躲避的日军一下子便被这两枚手榴弹给直接炸飞出墙头,尸体重重地摔在下面的街道,浑身已经被炸成焦肉,身上还冒着丝丝的白烟。 郑逸趴在竹架上,因为距离过近,也被炸得满身是血,但幸好他躲在一具尸体的后面,没有被击中要害部位,虽然鲜血淋漓,却毫无大碍,而他后面的日军却没这么好运,因为来不及避开,激烈飞溅的手榴弹的弹片一下子都打在身上,再加上巨大的冲击波直接打在面门上,一下子便被震下竹架,有些人摔出墙头,落到下面的街道,有些人则滚下竹架,直接摔在大院之中,非死即残,没有一个能再爬起来。 “制造局还在我红标军手中,制造局还没有沦陷!”郑逸是拼着力气咬牙从尸堆中站起身来,大声向街道下面像洪流一般涌来的红标军人潮吼叫道,“杀啊,杀光东洋鬼!” “杀啊!”连朝纲带着红标军一马当先,一连捅翻三个猝不及防的日军,打出一条通道来,他身上布满血渍,已经分不清那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所率领的红标军如狼似虎一般突然杀入,给日军造成了极大的震憾和恐慌,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候,居然还有红标军赶来增援,更没有想到是有如此巨大数量的援兵。 当然,其实这一次又是给李家财的杂牌军捡了一个大便宜,因为他们跟在连朝纲的后面,他们的军事素质比起打过硬仗的连朝纲来说,自然天差地别,但仗着乌压压的人数优势,再声嘶力竭地发出吼叫声,其声势也是十分的惊人,就仿佛涛天骇浪猛烈地拍打堤岸,然后爆发出激烈的带着鲜血与碎肉的浪花,一浪高过一浪。 “杀啊!”冲在前面的红标军把憋足的愤怒与仇恨全都在这一发泄出来,一个红标军扑当前的日军扑倒在地,直接张开血盆大口往对方脖子上的动脉咬去,上下颌一扯,便狠狠地撕下一大块血肉,一道血液立刻像喷泉一般射到半空中,那日军也痛得发出惊恐的嚎叫声,双手乱抓,将那红标军的脸抓得全是血迹斑斑,但这依然无法阻止红标军饿狼一般疯狂的噬咬。 “啊!”惨叫声很快便嘎然而止,因为那红标军已经将日军的咽喉咬得血肉模糊,最后连气管也一起咬断,用膝盖死死地顶住对方的双手关节,直到没有任何的挣扎和呼吸。 “我塞林母!”一个红标军将手中的毛瑟步枪刺刀在空中乱舞,锋利的刀刃划过一名日军的眼睛,那日军立刻捧着面孔,跪在地上发出撕心的哭嚎声,但他很快便被红标军一脚踢翻在地上,甚至那红标军都来不及举起刺刀将他钉死在地上,因为后面拥上来的无数脚印“噼噼啪啪”地踏在他的身上,活生生地将这日军踩死。 本来正准备将制造局大门砸开的日军眼见一下子被人数占优的红标军增援部队给冲击得人仰马翻,遍地狼籍,不由惊恐万分,再加上先前对红标军是以多打少,而且打得还相当艰苦惨烈,好不容易占据上风,现在却一下子要面对人数比自己还要多的红标军援兵,而且后面是否还有大部队更不得而知,其内心的恐惧已经用语言难以言表,如果不是横谷川次郎亲自押阵,让士兵们死死抵住这浪涛一般拍击而来的红标军援兵浪潮,恐怕仅仅一个回合便要全崩溃,落荒而逃。 “杀啊!”李家财带着杂牌军好不容易挤到前面,此时连朝纲已经和日军短兵相接,打起了最为残酷的白刃战,而对于杂牌军来说,射击不行,但白刃战马马虎虎还可以拿得出手,因此这个自诩为郑逸手下正规红标军的大汉兴奋地向身后黑压压的人群大声吼叫道,“兄弟们,让我们来干死这帮鸡掰狗日,把你们的仇恨和怒火全都释放出来,这帮东洋鬼一个也不要放过!” 第146章 解围制造局 台北制造局。 郑逸站在制造局高高的墙头上,注视着下面街道发生的一切,他的眼睛就像拉开了闸门,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下去,也没有想到制造局终于在自己的手中不曾丢失,他想高兴地大声喊叫,但看到下面堆积如山的死尸,看着制造局内外铺得一层厚厚的红标军弟兄的尸体,他却兴奋不起来,铁青着脸,紧闭嘴巴,心里像有上千把尖刀在剜动一般。 本来李家财的杂牌军战斗力是很差的,但是由于跟随在连朝纲的百十人后面,借着红标军气吞山河的雷霆气势,靠着人多也打得日军满头大包,声势一下子便水涨船高,压得日军喘不过气来,制造局街道上的白刃战也慢慢向其他几个街道延伸开去,到处都是双方士兵扭打厮杀的场面,杂牌军也因为有红标军在前面打的声势,他们在后面居然也打得有声有色,再没有之前驻台营勇与日军一触即溃的景象发生,许多人正是在这一战中正式感受到了红标军的殊死搏战精神,并被深深地感染。 一个日军随着同伴且战且退,可是才退到街道另一端的路口,面前的同伴便被红标军刺倒在地,当他看到眼前闪亮着四、五把凛光闪烁的毛瑟步枪刺刀时,不由吓得脚底生寒,嘴里大喊着什么,却根本不敢挺枪杀上来。 “宁个叼毛,狗日的东洋鬼比我们还怕死啊?”一个杂牌军本来也有些畏手畏脚,尽量往同伴身后站,但他看到这日军居然也畏畏缩缩,不由胆气一壮,往前踏上小半步,但还是站在同伴的身侧,哈哈大笑道,“我说东洋鬼怎么那么恐怖,原来他妈的都是装的,全是窝囊废,见到我们红标军,吓得魂不附体,就这龟样,还他妈的敢来打我们台湾,干死林母!”说着,手中的木棒虚挥了一下,却还是不敢上前打那日军。 “对对,我叼死东洋鬼全家祖宗,就这傻不溜秋样,还他妈的敢跟我们红标军作对头,干死你!”另一个杂牌军也兴奋应采道,“这死鸡掰的东洋鬼也他妈的不怎么样,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菜包也挺多的!哈哈!” “上上,大伙一起上,刺死这狗日的!” “罗嗦什么,还不一起宰了这个鸡掰东洋鬼?!”站在最前面的红标军冷冷地撇了周围几个跃跃欲试,却怎么也不敢最先上前的杂牌军,举起刺刀一个箭步便冲上前去,第一个将锋利的刺刀扎入那日军的胸口,骂道,“我草林娘,跑你妈个鸡掰,今天老子就要干死你!”说着,他把刺刀拔出来,又再深深地刺了一下,直透胸背,鲜血立刻从刀口中溢出,浴满那日军的全身。 “杀啊!”其他几个杂牌军见状,不由大声欢呼起来,跟着用手中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往那日军身上招呼,拿大棒的便狠狠朝日军脑袋砸去,拿长矛的就跟着捅日军的胸口,拿柴刀的就往日军的脖子砍,拿砖头的便朝日军的额头拍去。 几秒钟过后,那日军尸体已经被凌虐得体无完肤,血肉模糊,最后倒在地上时,身体已经被杂牌军们撕裂成几掰,抛散在四周,地上的血腥气味熏得令人眼睛都睁不开,这可怕的样子刺激得众人更加的嗜血疯狂,纷纷又找下一个目标。 不断有日军惨死在杂牌军的手里,本来他们对红标军极为忌惮,而现在倒变得对杂牌军恐惧,因为红标军再怎么疯狂也不会凌虐死尸,杀死一个便转到下一个继续战斗,但是杂牌军却不一样,仗着人多,而且之前也因为对日军凶残的极度畏惧而缩手缩脚,但看到日军嚣张狂暴气焰不如想象中可怕,而且还准备落荒而逃时,他们的胆量与勇气便成倍地增长,以前深深印记在脑中的屈辱和恐怖的记忆也化为最疯狂的暴力方式释放出来,所以落到杂牌军的手里,死是注定的,惨死也是注定。 一个日军看到不远处自己的两个同伴被七、八个杂牌军打翻在地,奄奄一息,然后尸体的衣服被扒下,身上的财物被搜光,武器被夺走,更恐怖的是其中一个日军尚未气绝,便被强行撬开嘴巴,被杂牌军用刺刀往里一阵乱捅,“噼噼啪啪”地将嘴里的牙齿全捅出来,鲜血流得满脸都是,已经痛得都叫不出声音来,然后几个杂牌军蹲在地上翻着散落一地的牙齿,试图找到什么黄金。 那日军见此情景不由吓得浑身颤抖,本来还想挺着刺刀冲过去,但这下子也开始犹豫起来,哆哆嗦嗦半天,脚底却像是生了根一般无法动弹。 那几个杂牌军正趴在地上找嵌金的牙齿,见一旁站着一个日军,不由吓得一大跳,有人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上下牙齿喀嚓打颤发着响,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那日军,他们的眼里同样流露出畏惧的神色。 “草,你们他妈的在这儿干什么鸡掰事?”一个红标军端着毛瑟步枪刺刀从他们身边奔过,见这些人全都蹲在地上,不由骂道,“狗日的还没杀光,你们就想当逃兵吗?我们红标军没有逃兵,只有战死的兵!” 这个红标军一骂,几乎所有的杂牌军全都“哗”地一声站了起来,却仍然没有人冲上去与日军厮杀成一团,都在等着那红标军先冲。 那红标军气得大骂道:“你们他妈的不是我们红标军,红标军没有你们这帮孬种!”说完,他便挺着刺刀向那日军扑去,他一奔过去,那日军便迅速掉头逃跑,其他的杂牌军见状,立刻“呜呜呀呀”举着各种武器在后面气壮山河地追赶。 一个日军骑兵被十余个杂牌军团团围住,他在连续砍翻两人之后,却仍然无法冲出包围圈,但是杂牌军却也不敢再上前,只是围着那日军骑兵一边发着恐吓的威胁,一边紧张地东张西看,如果不是己方有这么多人围着人家一人,恐怕被日军骑兵一阵狂吼便要吓得抱头逃窜了。 “啪”地一声枪响,那日军骑兵“哎呀”一声惨叫,脖子中了一枪,在马背上摇晃了半天,终于摔了下来,不过他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惊恐地乱舞着马刀,以为那些杂牌军会一拥而上,将他刺死,但却没想到,居然还没有一个杂牌军上前,大家只是缩小的包围圈,一边大吼大叫,一边拼命比划枪棒刀棍,却不敢将他打死。 那日军骑兵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被这样的一群人打倒,更没有想到无往不胜的帝**队是被这样一支垃圾军队打败,他站起身来,用力挥舞一下马刀,吓退围上来的杂牌军,正准备杀出一条血路落荒而逃,但是空气中再次传来一声枪响,“啪”地一声,他后脑勺便开出一朵硕大的血花,他这回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便摔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周围的杂牌军见状,无不激动地发出欢呼声,像饿狼一般扑上前去,将尸体上所有的一切财物和武器全部洗劫一空,最后有个杂牌军见那日军骑兵手指上似乎戴着什么指环,也不管那值不值钱,直接用杀猪刀将整个手腕都剁了下来,然后躲到一旁去慢慢地拔上面的指环。 这一幕全被制造局高墙上的郑逸看在眼里,刚才那两声枪响便是他发出的,他只是没想到自己让李家财招募来的青壮,竟全是这样的货色,贪生怕死,爱财如命,可是他却也发不起火来,因为现在他还能站在这墙头上守卫制造局,全都要归功于这些杂牌军,如果不是他们及时地赶到,光凭着连朝纲那百十号人,根本难以打败这些凶残成性的日军。 不过他此刻也庆幸自己及早派出孙世盟敢死队将日军的炮兵中队的4门野战炮全给炸毁,否则即便是杂牌军再多一倍,在这可怕的炮火猛轰之下,也要被打得溃不成军,兵败如山,毕竟这些杂牌军打顺仗还马马虎虎看得过去,要是碰上稍微艰苦强硬的大仗,那真是难说胜负了。 他现在对战后如何整编训练这些杂牌军感到异常的头疼,如果将他们与其他的红标军编在一起,他生怕会腐蚀红标军的战斗力,但如果将他们单独编成一个单位,这人数足够编成三个营还多,那他便不是营长,该做团长了。 这支杂牌军的去向问题还真是考验他统军能力的一个试金石,如果首领知道自己带出这么烂的兵来,而且还把其他的红标军也带坏,估计也要暴跳如雷了。 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他现在更关心眼前的战况,虽然这些杂牌军战斗力比起其他红标军差上很大一截,但好在占着人多势众,而且还有连朝纲的部队打前锋,却也能追着日军后面打他们屁滚尿流,战斗的过程虽然并不好看,常常三、四个人围住日军一个,半天都没杀死对方,反倒让人干翻一个,还逃出包围,但总的来说,日军的溃败已经成为定局,一些已经攀爬至制造局高墙一半的日军也无心再战,直接跳下竹梯,跟着日军溃退的洪流向后逃去。 “啪!”一个杂牌军在枪声中倒下,但他手里的菜刀却已重重地甩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可怕的弧线,“喀”地一声便斩中那个开枪射击的日军的脸,那日军扔掉手中的村田步枪,抱着浴满鲜血的脑袋倒在尸堆中,很快十余个杂牌军便一拥而上,活生生地用脚将他踏死,村田步枪也被夺走,身上的衣服也被撕开,甚至连脚下的皮靴也被扒下,最后竟被剥得赤条条的,只有白色的兜裆布还遮住**。 “不许后退,不许后退,继续战斗,杀光支那人,杀光大蛇军!”横谷川次郎眼见成功在望,制造局墙头只剩下一个红标军军官在镇守,马上就能拿下整个制造局,却没想到被突如其来的红标军援兵打得措手不及,溃不成军,眼见到手的制造局又拱手让出,功亏一篑,不由气得浑身颤抖,直喘粗气,一张脸涨得就像个紫茄子,翻着眼皮瞪着周围拼命奔逃的部下,一连砍翻几个逃兵,但这仍然阻止不了巨大的败逃洪流,最后他也被这股洪流涌着往后逃去,除了“呜呜呀呀”地发出痛苦的怪叫声,却也对当前溃败局势无能为力。 第147章 第三大队的覆灭 台北街道。 横谷川次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制造局街道,本来他觉得自己离制造局已经很近很近,近得伸手即可触及,但现在制造局却离他那么遥远,而且在败兵们的簇拥之下,还将离得更加的遥远。 连朝纲的部队已经停止追击,全都返回了制造局打扫战场,察看状况,但李家财的杂牌军却仍然追日军屁股后面撵得他们抱头鼠窜。[] 这些杂牌军在经过两场摧枯拉朽一般的白刃战之后,胆气与勇敢都壮了不少,比起之前营勇清兵腐朽怯弱的战斗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言,翻上了一个大台阶,但是他们贪财好功的本性却丝毫没有更改,尤其是痛打落水狗方面,更是发扬光大,一旦咬住日军尾巴,就死也不松口,不剥下对方一层皮来,是不会轻易饶过。 许多日军落在后面拌翻在地上,被杂牌军们抓住之后,都是敌拳乱棍打死,因为杂牌军们不要俘虏,也不感兴趣俘虏,他们还嫌俘虏罗嗦,搜光日军身上财物之后,就直接当场打死。 战斗虽然已经持续到尾声,但却漫延到其他好几个街道去,杂牌军占着人多势众,道路熟悉,常常抄小道就将那些落单的小股日军包围起来,再加上他们穷凶极恶的声势以及凌虐死尸的可怕景象,确实也吓坏不少日军,根本无心恋战,慌不择路四处逃窜,这也给杂牌军们提供了许多滥杀及动用私刑的机会。 因为这些杂牌军缺少红标军的纪律规范和严格训练,只有失去财物、亲人和家园的满腔愤怒,日军一旦被他们俘获,当场打死都是轻松的,许多人抓到日军都是虐杀了半天才让他们咽气的,而且不少日军尸体血肉模糊,不辨人形,最后连那白色的兜裆裤也给扒下来,裆部完全捅成稀巴烂,然后像死狗一样赤条条地扔在阴沟里。 可怕的惨叫声不断从几处街道传来,听那声音很显然基本上都是日军发出的,这让逃出生天的日军们感到不寒而栗,他们虽然也凶暴残忍,但比起杂牌军来说,却还是差上一个档次,而且他们从不曾想过以纪律严明,斗志昂扬的红标军来说,居然也会出现这么凶残狂暴的部队,那简直比修罗恶魔还要恐怖。 “中佐,我们怎么办?”一个日军的副中队长心惊胆战地看着周围,附近街道不断有日军发出垂死绝望的哭嚎声,以及杂牌军肆无忌惮的恐怖笑声,他在之前的战场上见识到那是怎么样可怕的景象,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急吼吼地问道,“大蛇军现在到处都是,这里不可久留,我们要不要退到支那的巡抚署,与石川大佐汇合?” 横谷川次郎满脸都是鲜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血是他的,还是别人的,尽管那血沾在头发上,脸上,脖子上,手上,但他也没有这个精神去清理干净,而是失魂落魄地看着制造局的方向,那儿本来是他建功立业的地方,但现在却成了耻辱地,他已经败了一次,现在又败一次,基本上绝无翻身的可能,因为森田中山的炮兵中队已经被红标军打垮,宇田景山的骑兵队基本上也葬送在制造局街道,逃出的没有多少人,而红标军的援兵却似乎源源不断地开来,兵力已经从劣势转为优势,再想掰回局面,那已难如登天。 那日军副中队长见大队长眼睛呆滞,不由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心道:“中佐,中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什……什么怎么办?”横谷川次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但他眼神仍然是充满呆茫,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副中队长。 “现在大蛇军到处都是,我们周围的护兵越来越少,这里不能呆,我们要不要与石川大佐汇合?”那副中队长焦急地喊道,“还是收拢一下兵力,再杀回头去夺取支那人的制造局?” 横谷川次郎听到“石川大佐”四个字,浑身就不由打了一个机灵,脸色一下子变白了,连败两阵,丢盔弃甲,损兵败将,把石川鹤男最后夺取制造局的希望也完全破灭。 此次侵入台北城,石川鹤男踌躇满志地带来的三个步兵大队,一个军旗护卫队,一个骑兵大队,一个炮兵联队三千余人仅仅在大半夜的时间内,就基本被郑逸所率的红标军打得大败。 第一炮兵联队渡边井彦联队长在草山炮兵阵地上被红标军**营一连林汤兴用白刃战当场击毙,从而失去三分之二的炮兵部队,所剩下的松坂沙田和森田中山两个炮兵中队,分别在草山与台北街道覆灭,其中松坂沙田的炮兵中队与真纪由嘉中佐的第二步兵大队三个中队组成联军前去夺回草山,却被红标军**营一连林汤兴和二连邱德标前后夹击打了大败而逃,真纪由嘉虽然逃出生天,但跟随他逃出的日军所剩无几,而松坂沙田甚至都没来得及逃出来,便被二连邱德标的士兵乱刀刺死;而另一方面,在攻击制造局十字路口防线时,森田中山的炮兵中队被孙世盟率领敢死队几乎是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消灭,至此整个炮兵联队全部消亡殆尽。 第一步兵大队在进城后因为过于分散,有两个步兵中队与一个骑兵中队在与连朝纲及郑逸赶来制造局增援的**营部队不期而遇而相继被打垮,残兵收拢之后连两个小队的人都整编不出来,第一步兵大队其他的两个中队,一个散在城中各个角落忙着屠杀百姓,放火烧房,一时间收拢不回来,另一个则作为石川的护卫队,与军旗护卫队一起跟随石川。 第二步兵大队三个中队在重夺草山之战中大败后,便也打光了,剩下的护卫森田中山炮兵中队的松本纲零第四中队也被赶来救援孙世盟敢死队的连朝纲击垮,最后收拢的败兵也只有两个小队,而且斗志涣散,士气低迷。 第三步兵大队此番由他率领,并带着宇田景山的一个中队的骑兵队二次攻击制造局,仍然被打得大败而归,整整四个步兵中队中从红标军魔手中逃出的就只有一百余人,而且全都惊魂未定,心力交瘁,根本无法再打一场激烈的战斗。 现在红标军的援兵赶来,兵力对比已经成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原来日军对红标军的6:1变成现在的1:2,反而处于绝对的劣势之中,而且后续的红标军援军还有多少不得而知,总归此次他们失去了夺取制造局的大好时机,也就意味着他们将不可能再取得胜利。 “中佐,中佐?”那副中队长见横谷川次郎再次陷入迷惘与呆滞的状态,不由紧张地在他耳边喊了两声,急切道,“中佐,你没事吧?要不要我们找个地方休息?” 横谷川次郎眼睛眨了眨,似乎听懂了他说什么,也似乎根本就没在听他在说什么,他突然抬起手,对那副中队长扬了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制造局的方向,却一声不吭。 这让那副中队长极为纳闷,但他也算是个聪明人,看横谷川次郎的手势便知道这是让他离开,不过现在兵荒马乱之际,他哪里敢随便离开,要是大队长有什么三长两短,他都不知道怎么去交待。 “八格牙鲁!”横谷川次郎见那副中队长一动不动,不由愠怒地吼叫一声,顺手便给他一个大耳光子,直打得那副中队长右边的脸肿得老高,却连一个痛声也不敢呼出。 那副中队长虽然被打得有些发懵,但他还是神经反射地挺胸立正,躬身致敬,重重地哼了一声:“嗨!” “滚,给我滚!”横谷川次郎铁青着脸,大声咆哮道,“你们都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天皇的尊严,帝国的荣耀都让你们给丢光了,你们还想干什么?” 那副中队长连大气都不敢深喘一下,继续保持躬身的姿势,一动不敢动地站在那儿,周围的日军军官们也惶恐地保持躬身致敬的姿势,惨败的羞辱感就像不断冒出的泉水一般,汩汩地漫过整个身体。 “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儿!”横谷川次郎痛苦地摇晃着头,他慢腾腾地从兜中掏出一柄手枪,用手帕仔细地擦拭上面本就一尘不染的表面,好半天才停下来,睁着眼睛瞪着眼前惴惴不安的军官们。 “啪”地一声枪响,所有的日军军官听到这声音,浑身都不由打了一个寒栗,这么近的距离打在人的身体,难逃一死,但是当他们抬起眼睛去寻找哪个倒霉鬼挨枪时,却发现倒在地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横谷川次郎本人,他的太阳穴上已经被打得一片血肉模糊,露出一个深深的血洞,鲜血仍然不断地从枪口处溢出来,他的手指仍有知觉在微微地痉挛,但很快便没了动静,尸体也变得格外的冰凉。 “中佐自裁了!中佐自裁了!”那个副中队长最先发现情况,不由惊讶地喊叫起来,等他上前扶起横谷川次郎的时候,尸体已经变得冷冰冰,没了任何的生气。 其他的日军军官见状,只有两三个还上前探视,其余的人干脆就哀鸣一声,便带着手下们转身逃入黑暗的雨雾之中,局势已经很明朗了,他们绝无获胜的可能,这个时候还留在这个绞肉机一般可怕的城市里已经毫无意义,选择逃离保存实力可能更为一种明智的选择。 那副中队长抬头看到大家都逃的逃,散的散,军心已经完全崩溃涣散,不由悲愤地抱着横谷川次郎的尸体嚎啕大哭,但却也无可奈何。 一个日军军官轻轻地拍了拍那副中队长的肩膀,也选择带领部下们离开,最后整个街道竟然只剩下他与横谷川次郎的尸体,而街道的另一端摇摇晃晃地出现几个人影,发着肆意的怪笑声,不用去辨认便可知道那些人是红标军,其中一个杂牌军似乎发现了他,指着他的位置对其他同伴大声喊叫:“草,这儿有个狗日的鸡掰,好像还是当官的,身上的宝贝一定很多,弟兄们,上啊,宰了这鸡掰,他身上的好东西见者有份!” 其他几个杂牌军听了立刻轰然喝采叫好,端着从死去日军手里缴获的村田步枪刺刀向那副中队长冲了过来。 那副中队长不由惊惶失措地大叫一声,抛下横谷川次郎冰凉透骨的尸体,没命地向街道深处逃去,现在盘桓在他心中的只有一个字——逃。 第148章 心腹 台北制造局。 当连朝纲和李家财冲入制造局的时候,便被从墙头上摔到院子里的横七竖八的尸体给惊呆了,尽管制造局大门紧闭,但墙头上的战况之激烈,看这院子里铺了好几层厚的尸体便可知道其战斗的惨烈,而墙头的竹架上除了郑逸一人还伫立着,他周围的尸体都几乎铺到他的腰部,鲜血汇成溪流淌得满院子都是,腥气冲天而起,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连朝纲和李家财见郑逸仍然没有从墙头上下来,便急匆匆地带着几个手下爬上去,他们也是明白人,墙头上是营长的战斗岗位,无论何时他都不能擅自脱岗,尤其是在这风雨飘摇之际。 “报告首长,连朝纲率部前来增援,赶跑了狗日的东洋鬼!”连朝纲爬上墙头之后,奔到郑逸的面前,挺直了腰板,端端正正地向他敬礼,见他脸色苍白,身体有些摇晃,不禁关切地问道,“首长,要不要标下扶您下去休息一下?” 李家财见连朝纲抢了自己的风头,很是恼怒,急忙奔上来,也学着连朝纲的模样向郑逸敬礼,只是这个礼学得实在不像,本来五指要并拢微贴太阳穴,但他却是敬成鸡爪模样,而且还甩到了耳朵,那样子令郑逸看了都不觉得莞尔。 “报告大人,受大人委命,标下招募一干弟兄,披星戴月赶来制造局护……”他还想自夸一下,但话才开口,便被郑逸给打断了。 “李家财,你这些兵都是怎么回事?”郑逸突然沉下脸来,指着制造局墙头下面的街道上,杂牌军们正在三五一群地翻着尸体,搜寻着衣服里的财物,不管是清军的,还是红标军的,或是日军的,只要是值钱的东西,便全往口袋里舍,其贪婪的样子即便令这个一身匪气的横脸大汉都感到很羞愧。 “报告首长,是标下教导无方,标下必定严惩这帮家伙!”李家财脸色不由一变,立刻应道,“标下这就……” 郑逸摆了一下手,道:“我话还没有说完,听完我全部话,你再去做不迟!” 李家财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笑道:“大人说的极是,大人说的极是!” 郑逸转过身来,眼睛既严厉又赞许,他点了点头,道:“真没想到此番能守住制造局,最后竟还要靠你的这些人!日军大举攻来,就只剩下我一人还在扼守墙头,你们若是再迟一步,估计就只能在下面的尸堆中来寻我了!” “标下惶恐,让大人惊险了!”李家财听到这话,不由大喜,这简直就是对他的功劳最好的肯定,急忙作揖行礼,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恭声道,“能为大人效死,实乃标下之荣幸!标下愿为大人鞍前马后,听命效荤!” “咳咳!”连朝纲侧着身子异样地撇了李家财一眼,他确实有些看不惯这家伙的一副奴颜媚骨的嘴脸,而且这套旧制礼仪与红标军仪式格格不入,他看了就很别扭,因此借着咳嗽表达内心的不满。 郑逸也觉得李家财说得有些过,不禁沉下脸来,撇了连朝纲一眼,音调升了八度,厉声喝道:“你该效命的是首领,是红标军,而不是其他某一个人,下次再敢胡言乱语,你就不要再来见我,我也不需要你这样毫无纪律,恣意放纵的部下!”他停顿一下,指着对方的作揖,冷冷道,“我们红标军是不兴这种旧仪式,你如果还想在我们红标军中呆下去,就不要再做这样的动作!” 李家财听到这话,脸色不由一青,惶恐地收起作揖之势,急忙行红标军的军礼,这一次虽然也不标准,但是比起上一回,至少五指也懂得要并拢了,他学着连朝纲的模样,挺直了胸膛,大声道:“是,大人!” 郑逸脸色稍缓了一下,现在他才刚刚执掌**营,在红标军中的势力还十分的浅薄,而他又是一个很想干一番大事的人,自然需要将各式各样的贤能之才招纳于麾下,而李家财完全就是自己亲手招纳进来的,此番制造局保卫战又是得益于他的及时赶到相救,因此便有心将李家财培养成自己的铁杆骨干,扩充在红标军中的势力。 “李家财,我问你,这些兵你是怎么招募的?怎么就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扩充到一千多人,他们都志愿加入我们红标军吗?”郑逸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如果这些杂牌军有坏分子掺到红标军中,败坏红标军纪律与声誉,恐怕首领第一个便不饶他。 李家财看了一旁同样感到好奇的连朝纲一眼,他对这个制造局帮办也是看不顺眼,鼻子轻轻地哼了一下,便不再看他,对郑逸道:“大人令标下沿途招募青壮,跟随大人队伍赶到制造局报到,标下因为从前在台北民团做副团练长,认识的人多,所以标下登高一呼,响应如云,大家听说要跟着郑大……跟着首领打东洋鬼,自然踊跃报名,我们还没有走到台北城,便有快两千人跟我们走了,要不是人太多,标下早就赶到制造局,也不会让大人面临如此险境了!” 其实他并没有把所有实话说出来,沿途招募这些青壮的过程中,他可没少用威逼利诱和坑蒙拐骗的手法,毕竟如果只带几个人,几十个人赶到制造局,在这个年轻的营长眼里,实在是毫不起眼的数量,肯定不会对自己青睐有加,更不会视为亲信,大加利用,而他同样也想在红标军中大干一番事业,他也认准了自己只有在红标军中才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因此此次他在招兵买马的时候可没有那么温柔。 凡是他觉得是青壮的,便强行拉进队伍中,也幸亏这是一场保家卫国的战争,大家都对清军不仅毫不作为,而且还为害乡里的表现十分痛恨,再加上红标军屡次痛击倭寇,打出很高的名声,因此听说是参加红标军打东洋鬼,保卫台北,尽管有些人也并不是十分愿意,但是也并没有遇上什么阻力,很容易就拉壮丁拉进来,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后面走得那么慢,也为什么能招到那么多的人。 他所招的人泥沙俱下,只要数量不要质量,哪怕是流氓地痞也丝毫不拒绝,这也导致出现军纪涣散,斗志低落的副作用,像制造局街道上面这种到处翻找尸体上值钱东西的举动,在他眼里早就见怪不怪,要是换在以前他在民团的时候,恐怕自己也会这么干。 郑逸看着他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却是不怎么相信招募的过程会是那么积极热烈,毕竟许多逃出台北的难民内心的恐惧还没有完全消散,就让他们重新再回到这个地狱城市里与凶残成性的日军做殊死搏斗,那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不过他也不想深究其中,毕竟如果不是李家财大肆招募士兵,可能他现在真的已经躺在尸堆里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此役我军获得大胜,我自当会向首领为你们请功,不过战斗还没有结束,倭寇还没有完全清除!李家财,我命令你将所部全部集结,我有任务要布置!”郑逸抬头看着巡抚署的方向,虽然他打胜了,但是却并没有迎来最后的胜利,因为入侵台北的石川鹤男还占据着台北,甚至整个台湾的象征——巡抚衙门,而首领已经发来电报说要亲自赶赴台北增援,与日军做大决战,这便意味着他必须赶在首领援军来到台北城之前,先夺回巡抚衙门,将入侵台北城的所有日军清剿干净。 他转身对一旁的连朝纲道:“连帮办,你也将你的人马都招集起来吧,我们虽然守住了制造局,但并不意味着敌人就不会再次反扑,我们必须珍惜眼前打下的大好局势,全力以赴做好再次战斗的准备,绝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大意!对于盘踞在城内的倭寇,我们现在不能再守株待兔以观其变,而应该主动出击,将他们全部消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一回,我们得把这帮狗日的东洋鬼全部杀光,通通杀光!你下去赶快准备一下,我要进行战前动员!” 连朝纲听到又有大战要打,而且还要对入侵台北城内的日军做最后的清剿,不由又惊又喜,立刻双腿重重地磕在一起,挺直了胸脯,举手敬礼,大声道:“是,首长!”说完,他便转身匆匆离去。 李家财敬了一个礼,也准备离开,但他才刚一转身,便被郑逸一把拉住,他不由惊诧地止住步,张着嘴唇,却不敢问什么。 郑逸一直看到连朝纲背影的消失,这才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李家财,你可愿跟我一起在红标军中大干一番事业吗?” 李家财听到这话,不由欣喜若狂,声音都在颤抖,沙哑着道:“标下是大人亲自招募进来的,自当诚心实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伯乐之恩难以言报!大人令标下上刀山,下火海,标下也绝不皱一下眉头!敢违誓言,天地不容!” 郑逸嘴角边浮起莫测高深的笑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低笑道:“记着管好你的手下,不要给我惹事生非,要不然惊动了天,谁也保不了你!” 李家财哪里还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由激动得眼中啜着泪珠,颤声道:“大人知遇之恩,标下自当以死相报!大人说什么,标下便做什么!在这世上,标下就只效命大人一……” 郑逸没等他把话说完,便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不过声音却不严厉,而是带着批评和不满,道:“这种大逆之言绝不能再说,否则休怪我郑某人翻脸不认人!你我都是首领的兵,都只服从一个声音,听从一个命令!你记着,首领便是红标军,红标军便是首领,两者不可分裂,两者融为一体!” 说到这里,他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再次低声道:“此战结束之后,我要你尽最大所能继续广招青壮,扩充红标军队伍,壮大红标军力量!稀释掉红标军中几个巨头的势力!”说着,他嘴角边撅起得意的笑容。 “此战结束之后,我将被授命四总部之首的总参谋部长,你可能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你要记着,以后较大规模的战斗方案都需要经我之手核定!我会指导你如何打好每一仗,让首领对你的指挥能力越发的刮目相看!”他突然顿了一顿,但后面的话却变得格外的严厉,眼睛眯成一条带着笑意的细缝,一字一字道,“但你若有负于我,我也会有办法让你付出代价!” 听到这话,李家财立刻面如死灰,他惊恐万分地单膝跪地,抱拳道:“标下若心存异志,天诛地灭,死无葬生之地!” 第149章 向巡抚署进攻 台北制造局。 连朝纲和李家财终于将散在制造局外面大街小巷的游兵散勇全都收拢回来,在大院内外站得密密麻麻,蔚为壮观,按照郑逸的要求,所有的杂牌军都换上了红标军的德制军服,灰色为底,左臂上套红袖章,戴着普鲁士筒式军帽。 虽然这些杂牌军身上的匪气依然浓厚,但是这身笔挺肃穆的军服却也让他们焕然一新,精神面貌大为改观,许多人在穿上这身红标军正式军服之后,才感觉到自己是一名真正的红标军,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当所有红标军都统一着装,笔直严肃地挺立成黑压压的一片,那透出的凛冽气势仿佛乌沉沉的大山一般壮观,郑逸看在眼里,眼睛中都不由热泪盈眶,整整一夜他看了太多红标军战友同仁倒在血泊之中,也听到太多痛苦凄惨的喊叫声,但奋战到此刻,他依然能看到红标军的队伍在壮大,在发展,并未因此虚弱或消亡,这让他深深地感受到内含的强大生命力。 这一支伟大的军队,因为它拥有伟大的信仰与理想,人人都愿意为之牺牲生命,它代表着光明和希望,它更代表了所有人的精神向往,在这个苦难而黑暗的年代,也只有这样一支军队,才能让人们感受到家园的安全和温暖。 “弟兄们,我亲爱的红标军弟兄们,从你们穿上这身军服的一刻起,你们便是光荣的红标军战士,你们便是首领忠诚的士兵和卫士,你们脚下踩的是我们中国神圣的领土——台湾,你们身上流淌的是我们中国人的血液,你们保卫的是我们中国人,同时也是我们台湾人的血脉骨肉!”郑逸站在高高的制造局墙头上,炙热的眼睛喷涌着熔岩般的火焰,他昂声大吼道,“我不管你们之前曾经做过什么,我也不管你们之前是流氓地痞,还是土匪强盗,但是只要从你们穿上这身军装开始,你们便获得了新生,因为你们是红标军,你们是我们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你们必须服从一个声音,一个意志,一个命令,那就是首领的声音,首领的意志,首领的命令!你们今天站在这儿,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也不是一群人在战斗,而是代表着我们台湾人,代表着我们中国人在战斗,你们勇猛无畏,你们毫不屈服,你们是我们这时代最勇敢的英雄,你们现在正处于这个大时代的洪流之中,你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将被历史所铭记,你们每个人都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主角!” “弟兄们,我的生死与共的弟兄们!我们刚刚赢得了制造局的大捷,但是我们现在真的已经取得了胜利了吗?我们真的已经打胜了台北保卫战了吗?”他那撕裂的嗓子发着雷霆一般的咆哮,大声狂吼道,“没有,我们还没有取得最后的胜利,我们还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现在狗日的东洋鬼虽然已经退却,但并没有退出城内,还盘踞在我们的巡抚署内,那是我们台北的象征,那也是我们台湾的象征,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想做什么?” 他顿了一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肺中的气体猛烈地喷发出去,大声吼道:“他们想继续让我们台湾人,让我们中国人蒙受羞辱,他们想让我们觉得最后的胜利不是我们,而是他们,他们想让我们成为这场战争的失败者!” “弟兄们,你们愿意接受这样的羞辱,你们接受这样的嘲弄吗?”他脸色因为激动而胀得通红,大声道,“你们现在还等什么?你们现在还能任凭那帮狗日的畜生们继续嚣张气狂,继续在我们神圣的土地上飞扬跋扈吗?” “杀光东洋鬼!杀光狗日本!”红标军们激动而愤怒地发出波浪一般巨大的咆哮声,他们心头上的怒火一下子便蹿上天灵盖,脸上腾地像火焰一般燃烧起来。 “我命令你们所有的人,向巡抚衙门进军,将狗日的东洋鬼全部杀光,通通杀光,一个不留,一个不剩!”郑逸举起右臂,在空中用力地挥舞,大声吼道,“台湾是我们中国人的台湾,台北是我们中国人的台北,我任何侵略者胆敢踏上我们神圣的领土,必将遭到地狱一般的复仇和攻击!红标军们,向最后的战场前进,等待你们的将是最辉煌的胜利!” “万岁!首领万岁!红标军万岁!”在军官们的带领之下,集结起来的红标军们挥舞着刺刀,纷纷涌出制造局大门,冲出街道,向巡抚衙门方向冲去,巨大的声势与气焰就仿佛沸腾的火山在猛烈地喷发一般,在狂热地制造着喧嚣和声浪。 郑逸默默地看着墙头下面的红标军像洪流一般奔涌而出,无数的刺刀在黑暗中闪耀着死亡般的寒光,就好像死神眼眸在发着光芒一般,凛冽森严。 他的嘴角边悄然浮现出一道令人不易察觉的笑容,是的,属于他的时代已经开始了,有了红标军这艘大船,他将迎风破浪,驶向更遥远,也更壮阔的大洋,只有在这大时代的波澜之中,才能尽情舒展他的报负和才华。 因为有了红标军这个团体,这个黑暗而悲惨的时代才有了转变为伟大时代的可能,也才有了成为希望与机遇的契机,借着红标军这艘越来越牢固,越来越壮大的船队,他才能真正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实现自己的目标。 “前进,红标军,前进,我的首领!”他在心底深处默默地念着。 ※※※※※※ 台北筹防局。 石川鹤男并没有呆在巡抚衙门,而是呆在省筹防局,因为巡抚衙门已经被乱兵们用纵火烧得只剩下断椽残壁,根本没法住人,而不远处的省筹防局却保持相当完整的建筑物,里面也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因此石川鹤男决定决联部设在这里。 前方的战情犹如雪片般接二连三地传了过来,一开始还以好消息为主,而后传来的战情却是越来越严竣,最后当传令兵把横谷川次郎战死的消息报上来的时候,石川鹤男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半天都没有反应,这可吓坏了大堂上的其他军官,纷纷围着他,轻声呼唤,这个时候如果不尽早定下决策,贻误战机,恐怕这个局面真要无法收拾了。 “石川鹤男终于被副官们摇醒了过来,他的第一个反应便神经质地跳了起来,大声道:“大蛇军?大蛇军在哪里?大蛇军杀过来了吗?” “大佐,大蛇军还没有杀过来,不过这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个副官焦急地看着这个脸色苍白的上司,急促问道,“大佐,我们现在还有一个全建制的步兵中队,一个军旗护卫队,杀出城外是不成问题的!” “八格牙鲁!”石川鹤男听到这话,不由勃然大怒,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直接就挥起左手,“噼噼啪啪”地左右开弓狠狠地抽着那副官的脸,打得满嘴是血,脸都肿得老高,却不敢吭声,连连躬下身喊“嗨”。 “大日本帝国的荣耀,天皇的光芒,不能在我们手里败坏!谁在说出城之言,格杀勿论!”他恶狠狠地瞪着四周惴惴不安的军官们,大声咆哮道,“大蛇军不足畏,他们能以少打多,支撑整整一夜等到援军,难道我们第一联队的健儿们就不能吗?大蛇军能坚持整整一夜,难道我军就不能坚持到天亮?再过几个时辰,天将大亮,北百川亲王阁下将亲率大军前来增援,我军终将赢最后的胜利!八百万神明庇佑的神国也将迎来它的神光普照,台湾将成为大日本帝国领土的一部分,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现实!” 他的话音刚落,省筹防局外面便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枪声,一开始仅仅只是一两声枪响,但随着气氛的紧张,枪声越发的密集,噼噼啪啪像炒豆一般响成了一片,中间都没有任何的停顿空隙。 “报……报告!”一个传令兵跌跌撞撞地从筹防局大门外奔了过来,向石川鹤男禀报道,“大蛇军……大蛇军向我们发起攻击了,到处都是敌人,黑压压的一大片,向我军防线冲来,快挡……挡不住了!” “八嘎!”石川鹤男脸上的青筋立刻充血,暴跳如雷地发出一声吼叫,他闪电般拔出腰中的指挥刀,一刀就把那传令兵生生地砍倒在地上,尸体摔出两米,趴在地上不再动弹,鲜血慢慢淌了出来,流在大堂之上,抬那炙红的颜色看去格外的触目惊心。 所有的军官都大气不敢粗喘一下,仿佛稍微发出声响便会引来涛天的大祸,大家甚至都不敢正眼看着这个可怕的上司,仿佛那眼神充满了恐怖的魔力,只要稍微触及便会有性命之忧。 “你们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全部滚出去,到最前线去,到士兵们的中间,挡住大蛇军的攻击,坚持到北百川亲王援军的到来!”石川鹤男怒气冲冲地指着周围噤若寒蝉的部下们,本来占尽优势的他,现在居然被红标军逆转成为完全的劣势,整整一个步兵联队的精锐在这血腥之夜被消耗得只剩下一个步兵中队和军旗护卫队,以及不成整制的骑兵中队,最后还要苦苦支撑等待援军,简直是失败得不能再失败的战斗,他现在心中的愤怒与仇恨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为了夺取小小的制造局,他派出一个步兵大队,一个骑兵中队,一个炮兵中队,居然仍然攻不下来,反而全部被红标军全歼,派去夺取草山的三个步兵中队和一个炮兵中队也全军覆灭,再加上之前进城时遭遇红标军阻击而损失的两个步兵中队和一个骑兵中队,以及被打散不成建制的两个步兵中队,与红标军的战损比几乎可以算是惨败,他一想到这里,心疼如割,几乎都难以呼吸。 “谁也不许后退,违令者杀!”石川鹤男对着匆匆离去的军官们的背影大声吼道,“我就守在这里,一步不退,大蛇军想取得胜利,就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而我将在死之前,注视着你们与大蛇军奋战至死!” 第150章 重夺巡抚衙门 台北巡抚衙门辕门。 红标军对巡抚衙门的攻击可以用排山倒海来形容,尽管日军在辕门处堆起厚厚的街垒,甚至布置了三门的格林炮,但是这根本无法阻止红标军对巡抚衙门浪涛一般的冲击。 枪声是最先从红标军中响起,辕门对面的街道上,突然噼噼啪啪地射来密如织雨的子弹,一队日军刚才巡逻到辕门街垒之前,便被纷纷打得哇哇惨叫,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便浑身上下枪洞中冒着刺鼻的硝烟倒在地上。 “大蛇军,是大蛇军!”街垒后面的一个日军见到此番景象,不由惊恐地张大嘴巴,大声狂呼道,“大蛇军杀来了,大蛇军杀来了!” “啪”地一声枪响,一枚流弹从空中划过,正好击在了那日军的额头上,立刻打出一个血洞,白白的脑浆从脑后喷涌而出,他大叫一声,便扑倒在街垒之上,了无声息。 “杀啊,杀光狗日的鸡掰东洋鬼!”在辕门对面的街道顿时沸腾起如雷的喊杀声,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头像波浪一般晃动起来,迅速向辕门这边的街垒靠近。 “散开,散开!隐蔽隐蔽!”一个日军军官反应极快,立刻翻到辕门的街垒背后,急切地对街垒外面街道上的日军士兵大声喊道,“都快退回来,动作快一点!” 不过已经晚了,因为一个红标军从黑暗中猛地冲出,像下山的猛虎一般与一个日军扑成一团,翻滚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叫,惊恐万分的惨嘶,一下子便撕破了宁静的夜幕,震得所有人心中一阵惊惶不安。 那日军被按倒在地,双手抓着红标军的肩膀,瞪着恐惧的眼睛发出哇哇大叫声音,但很快他的声音便嘎然而止,因为从旁边奔过来的一名红标军已经抬脚朝他额头重重地踹了一脚,立刻便踹得满脸是血,然后压住他的红标军已经从背后抽出工兵铲,狠狠地朝那日军的眼睛铲去,只一下便铲得鲜血飞溅,皮肉翻卷,大半个头颅都被掀开,露出的深深的血口,隐隐可见里面森白的骨头。 不远处的一名日军见到自己同伴如此惨死,不由吓得浑身颤抖,双腿一软,差点儿就要坐到地上去,不过他身边的同伴反应很快,伸手便抓着他,向辕门街垒后面奔去,在他们前面街道巡逻的整整一个班的日军瞬息间便被这浪潮一般的红标军巨浪所吞没,无人生还,而他们尚还来得及往辕门方向逃去,因此更是拼了命似地往回奔,但红标军中的枪声很快又响成了一片,噼噼啪啪打出一道密密麻麻的弹幕。 “啊啊!”辕门外面落单的日军一下子被打得翻滚在地,每人的背上都被洞穿出好几个枪口,其中一名日军甚至是在准备翻过辕门街垒时被击翻在地,滚过街垒之后,便倒在地上,圆瞪着眼睛粗喘着气息,背部一片血迹斑斑,没过多久便没了气息,但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仿佛死不冥目。 日军们的反击也算十分的迅速,并没有等到红标军冲到跟前才开始射击,许多日军直接扑到街垒上,举着枪便对街道对面黑压压的人群射击,虽然并没有形成密集的弹幕,但是因为冲来的红标军人数过多,基本上每一枪都能打得红标军发出惨叫声,不少人在冲锋的路上摔在地上,很多人都无法再爬起来,因为身体被后面的人踩上,非死即残。 “哒哒哒哒!”辕门街垒后面突然飞掠出一道燃烧的长鞭,狠狠地抽在街道对面冲来的红标军人群身上,只那一刹那间,红标军便发出惨痛的叫声,纷纷倒地,原来那是日军推出来的一门格林炮,而在这辕门附近,日军还布置了其他两门的格林炮。 “草,是格林炮,是格林炮!大家快散开来,到街道两旁躲避!”一个红标军军官看到这激烈的弹道,便不由大声喊叫起来,不过他才刚将身旁的士兵推开,一串猛烈的火舌便将他的身体完全席卷而起,鲜血像箭矢一般四下夺射而出,尸体从地上被震得跳了起来,然后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身上的皮肉已经被子弹削得面目全非,不辨人形。 “我叼林老母!”一个红标军眼见又有一串火舌向自己席卷而来,他也不躲避,而是将两枚捆成一团的手榴弹的拉环硝绳狠狠地拔了下来,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向辕门街垒抛掷了过去。 “啪啪”那红标军手中的手榴弹刚刚扔出去,那炙烈的火舌便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只一瞬间便将他打得倒飞了起来,将后面的几个人撞翻在地,全身已经布满了枪眼,没了气息。 “轰轰!”手榴弹在辕门街垒后面的日军阵地中爆炸开来,立刻炸出一个大坑,巨大的冲击波将四周的日军炸得飞了起来,就连那刚推出来的一门格林炮也被波及,本来还“哒哒”地喷射烈焰,但轮子被坏之后,歪倒在一边,但枪口仍然还在喷射着子弹,将辕门的一根柱子打得满是枪眼,尘土乱飞。 辕门柱子的一块石屑被子弹打得飞弹起来,倒射向格林炮的一名射手额头,“啪嗒”一声便将那射手击得满脸是血,“哎呀”一声便一屁股摔到地上。 趁着手榴弹将日军炸翻一大片,红标军们发出波浪一般的欢呼声,纷纷学着那红标军的模样将手榴弹向辕门街垒这边投掷了过来,短短的几秒钟的时候,夜空中划过十几道线条,然后雨点般落到日军阵地上。 “轰轰轰轰轰轰!”连串的爆炸声掀起的巨大的死亡骇浪将日军们卷入烈焰的狂澜之中,将血肉与尸骸像烂菜叶一般高高地抛到空中,然后凌乱地洒得满地都是。 地上被重重叠叠地炸出一连串的大坑,坑内外抛散着无数的断脚残臂,日军阵地一片呜呼哀鸣,这一波的手榴弹爆炸不仅将辕门前的街垒炸得稀烂,而且还将将辕门的一根柱子都炸断,辕门摇晃了一下,“轰”地一声便倒了半边,辕顶重重地砸在地上,将两个日军砸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杀啊,杀光东洋鬼!”红标军们端着刺刀向辕门这边冲来,此时日军的街垒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就连三门格林炮都哑了声,日军的射手们被炸得东倒西歪,伤痕累累,一时之间还无法回到战位继续进行射击。 一个红标军冲到辕门街垒的前面,并不急于翻越这已经被炸得乱七八糟的街垒,他看到两名日军满身是血地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举起村田步枪向他射击,便将手榴弹扔了过去,轰地一声,那两名日军便一左一右地向两边飞了起来,他们的枪虽然也响了,但却打歪了,居然是射向夜空中。 台北之战也让红标军在与日军对垒中,深刻认识到了手榴弹的巨大威力,尽管他们单兵素质水平差日军很远,但是凭着武器上的优势,居然也将日军打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杀啊!”红标军的人潮趁着日军哑火之机,像波涛一般漫过辕门街垒,猛烈地冲击着日军的阵地,很快在巡抚衙门前便上演着一幕幕的激烈而残酷的白刃战。 “清国奴,西涅(去死吧)!”一个日军举着刺刀向红标军杀来,但他的刺刀还没有刺出,翻过街垒的红标军人群中便传来一片“啪啪啪”的枪声,打得他手脚乱颤,一个跟头便摔在地上,一时还未死去,嘴里喷着血喉中咕咕地发着愤怒的声音。 “我塞林娘!”一个红标军恶狠狠地冲上来,举着刺刀就朝那日军的额头刺去,“噗哧”一声,锋利的刀刃便刺穿那日军的头颅,直透地面,然后抬起脚踩着血腥的额头,用力一拔,刺刀便从头颅上拔了出来,上面沾着白白的脑浆混着红色血液。 “支那猪,库鲁死!”另一个日军挺着刺刀冲过来,将那红标军的胸口刺穿,一脸狰狞地发出狂笑声,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拔出刺刀,身上便被旁侧冲出的两名红标军用刺刀一左一右刺穿,他痛得发出惨叫,但很快便耷拉下脑袋,因为一个红标军已经抽出工兵铲,一刀就将他半个脑袋给劈飞,露出头颅里面混着血液与脑浆的脑子。 红标军冲过辕门之后,便向巡抚衙门扑来,不过巡抚衙门早在日军来到之前就已经被乱兵纵火焚烧成一片废墟,因此巡抚衙门里的日军驻兵并不多,只是将膏药旗插在废墟的顶楼上,而石川鹤男将自己的大营安在隔着巡抚衙门一条街道的省筹防局中,这也是为什么巡抚衙门的警戒反而没有省筹防局来得严密,所设兵力也没那么多,辕门街垒一旦被冲破,基本上就已没有继续死战下去的意义。 一些日军从巡抚衙门内冲出来,想沿着断墙边缘向后面街道逃窜,但是被红标军用乱枪给打了回去,只得有一枪没一枪地往外射击,虽然他们已经无心恋战,却也打倒不少的红标军。 “我草你妈个鸡掰!”一个红标军眼见身边的同伴被接二连三地打翻在地,他举枪射击又无法打中躲在断墙后面的日军,只得将身上手榴弹解下来,将两枚捆在一起,用力甩了过去。 “轰轰”两声爆炸,那断墙居然被手榴弹给炸得崩坍下来,后面躲藏的三名日军立刻被炸成一团血肉模糊的尸骸,浑身都被炙烈的火焰烧成焦炭,再远处有两名日军被炸伤,翻滚在地上痛苦不堪地挣扎着。 红标军们举着刺刀便冲上前去,乱刀刺下,生生地将那两名日军刺成血刺猬,其他的日军见状,早没了斗志,纷纷翻墙逃跑,其中一个日军翻了半天的墙,却是翻不过去,一条腿架在断墙上不停地蹬着,最后两个红标军冲上来,用刺刀将他生生地钉死在断墙上。 巡抚衙门内的日军最后被涌入的红标军一一肃清,他们也坚决贯彻了郑逸的命令,绝不接受俘虏,绝不接受投降,无论是活是死,他们都要用刺刀在日军身上留下透明窟窿。 当一个红标军爬上烧得发黑的巡抚衙门大楼屋顶,将日军那膏药旗扯下,扔到下面的院子里,然后换上一面绣着“红标军到”的红旗时,整个巡抚衙门内外都不由发出波涛一般的欢呼声,所有的红标军都挥舞着手中的刺刀在欢庆胜利。 被日军占领还不到一夜的台北象征,同时也是台湾象征的巡抚衙门,从这一刻起又重新回到了红标军的手中,从这一刻起,台湾的历史也因此而改变,并被千万人铭记入史册中。 第151章 最后的覆灭 台北筹防局。 激烈的枪声就像炒豆一般,噼噼啪啪响彻不停,从远处慢慢地传了过来,中间不断混着惨叫声和厮杀声,给整个夜色增添上一抹浓厚的恐怖气氛。 “大佐,大佐!”一个传令兵从筹防局外面匆匆地赶了进来,因为过于匆忙,他被自己凌乱的脚步给拌了一下,扑通一声便摔在地上,嘴巴重重地磕在地上,将一颗门牙都给磕掉了,鲜血一下子溢得满嘴都是,直痛得他“啊呀”地叫了起来。 “八嘎!”一个副官冲上去,一把拎起那传令兵,左右开弓,啪啪地连续扇了那传令兵七、八个大耳光,本来已经磕得满脸是血的传令兵,这下更是被扇得两边脸都肿了起来,鼻子、嘴巴里全喷出血来,他稍一张嘴,便“啊”地又吐出两颗牙齿,疼得他歪着脸却不敢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怎么回事?”石川鹤男将那副官一把推开,走上前来,铁青着脸喝道,“外面现在怎么样?” “报告大佐!”那传令兵见石川鹤男亲自上前询问,不由紧张地脸都刷白了,他立刻挺了一下胸,也顾不得去抹脸上的血污,敬礼道,“大蛇军已经攻下支那人的巡抚署,现在正朝这儿发起冲击!” “八格牙鲁,你敢胡说?”那副官听到这话,不由勃然大怒,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得那传令兵一屁股摔在地上,他握着拳头大声吼道,“军旗护卫队的两个小队驻守在巡抚署,配备三门格林炮,大蛇军即便是再厉害,要想打下巡抚署,也需要大半天的工夫,而外面枪声才刚刚响起,巡抚署怎么可能那么快就丢失?你要是胆敢谎报军情……” “你们扶他起来!让他说下去!”石川鹤男冷冷地打断了那副官的话,他额上的青筋已经快绷出血来,他由绝对的优势变成绝对的劣势,而且居然还将刚刚打下的支那人的巡抚衙门又给丢了,心之疼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如果不是外面的激烈枪声像鞭炮一样响彻不停,搅得他心烦意乱,他早就当场发飙了。 旁边的亲兵听到命令,有两个走上前,一左一右抓着那传令兵的胳膊便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那传令兵一脸的惶恐,见石川鹤男脸色极为可怕,不由身体颤抖,后面的话卡在喉咙中半天也说不出来。 那副官低声吼道:“外面现在怎么样,快说!” 那传令兵打了一个机灵,道:“报……报告大佐,大蛇军已经将两端街道包围了,现在正在发起冲锋,他……他们的人太多了,好像无穷无尽,大蛇军的援兵已经进城……” “八嘎!”石川鹤男再也忍不住,突然拔出腰间的指挥刀,狠狠朝那传令兵的脸上砍去,只一刀就将那传令兵的脸劈成两半,那传令兵捧着满是鲜血的脑袋,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手脚抽搐了几下,便没有了动静。 那副官在旁看了,朝旁边的亲兵挥了一下手,道:“将他抬下去!” 几个亲兵急忙上前,七手八脚将这满身是血,腥气熏人的尸体抬了下去,不过他们才刚到大门口,不知哪里扔来的手榴弹突然砸到大门口,轰地一声炸开,一下子便将前面抬尸的两名亲兵炸翻在地,其中一个亲兵的大腿被当场炸断,痛得满地打滚哭嚎,另一个亲兵被弹兵击中脑袋,一头撞在门框上,头破血流,已经没了呼吸。 这声爆炸声惊得筹防局内的日军不由发出惊呼声,有人吓得背部贴在墙壁上,有人蹲下身来躲在花盆的后面,有人直接趴在地上向外察看动静。 石川鹤男见部下们已经变得惊弓之鸟,不由气得浑身颤抖,大声吼道:“全都滚出去,外面才是你们的战场,难道要等大蛇军杀进来,你们才敢拿起枪来战斗吗?简直就是帝**人的耻辱!” 那副官一脚一个踹着身边的亲兵,骂道:“大佐的命令都没听见吗?都滚出去,向支那人展示我们大和民族的武士道精神!” 周围的亲兵和军官听到这话,不由灰溜溜地从地上拾起枪械,朝外面奔了出去,很快整个小院都没了人影,就只有那副官和石川鹤男两人。 “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石川鹤男圆瞪着眼睛看他,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也给我滚出去!” 那副官吓得踉踉跄跄倒退几步,差点儿就要摔倒在地,他看着石川鹤男几乎就要举起指挥刀来,立刻抱头逃出筹防局大门,再也不敢进来。 此时筹防局街道已经打成了一片,红标军犹如潮水一般冲向日军的街垒,双方的枪弹在空中交织成细细密密的大网,密集程度甚至子弹在半空中都能相互碰撞,打出一阵阵的火星。 “哒哒哒!”日军街垒后面的两门格林炮几乎封锁了大半个街道,从街道一端冲来的红标军刚一冒头,便被打成血刺猬,纷纷倒在地上,很快便堆积起一层厚厚的尸体,鲜血汇成溪流在街道上肆意流淌,整个空气弥漫着刺激的硝烟与熏人的腥味。 一个红标军端着刺刀冲出阴沉沉的雨雾,尽管他已经将身体猫得够低,但是日军街垒后面的格林炮朝他射来时,还是将他打得浑身都在飙射着血箭,手脚乱颤地摔在地上,后面的一名红标军刚一补上位置,也被延伸的火舌打翻在地,脑袋被两颗子弹打出两个大洞,鲜血呼地便淌了出来,布满整张脸孔。 “草你妈,狗日的东洋鬼缩头乌龟,躲在鸡掰后面不敢出来跟老子战一战,要是逮住机会,一定要干死他们!”一个红标军见到前面的战友纷纷倒在血泊之中,不由气得血液冲顶,大骂道,“吊毛鸡掰,谁他妈的有手榴弹,炸死那帮狗日乌龟!” 其他几个红标军试着向那街垒扔了手榴弹,但因为雨雾迷蒙,不是扔得太远,就是扔得太近,竟都没有在那街垒处炸开,而日军的格林炮仍然不停地发射着子弹,形成一个死亡弹幕,疯狂地收割着冲来的红标军。 “哒哒哒……哒……”日军的一门格林炮响了一阵,突然卡壳哑了火,而另一门格林炮虽然还在咆哮,但是也正好弹带打光了,日军射手们不得不停下来手忙脚乱地装子弹。 “草,杀啊!”一个红标军见日军格林炮没了声音,不由大喜过望,直接跳出墙角,向日军街垒冲了过去,大声吼道,“杀他个鸡掰狗养的东洋鬼!” “杀啊!”红标军们纷纷冲出黑暗的雨雾中,端着刺刀向日军阵地扑去,一时之间,满大街都是凛凛刺刀,寒光闪烁,一浪接一浪的喊杀声,密集而森严的踏步声,一下子汇成一曲紧张而激昂的交响乐,像黑云压顶一般向日军逼去。 格林炮虽然哑了声,但并不意味着日军的枪声便哑了声,看到浪涛一般汹涌奔来的红标军人潮,日军也杀红了眼,军官们纷纷拔出指挥刀,大声命令士兵们举起步枪向对面人群射击。 “啪啪啪”一连串的枪声响起,日军街垒后面很快便弥漫起一层浓浓的硝烟,一道道光亮闪烁而起,喷吐出炙锐的线条,向红标军人群飞去,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红标军人群中便传来一片“啊呀”的惨叫声,紧接着便是身体摔在地上的扑通声,冲在最前一排的红标军被这一波密集的弹幕打翻在地上,许多人胸前几乎都被子弹给打出好几个血洞。 “第二排上前,预备!”日军军官再次发出吼叫声,第二排的日军立刻补上第一排日军让出的战位,举起村田步枪朝浪潮一般奔涌而来的人群射击,不过这一回,他们并没有取得第一排日军的杀伤效果,因为已经冲近的红标军已经纷纷地投掷出手榴弹,等他们举起步枪,等待军官下令“射击”时,七、八枚手榴弹已经从天而降,砸在他们的四周。 “轰轰轰轰!”连续几声巨大的爆炸立刻将街垒后面的日军淹没在死亡焰潮之中,狂乱而炙烈的冲击波挟着弹片疯狂地切割着人肉躯体,只一瞬间的工夫,十余名日军当场被炸得飞了起来,残肢断臂就像烂菜叶一般抛到了空中,然后再纷纷扬扬地洒落四周,街道变得无比的血腥污秽,放眼过去地上铺满了肠子、碎肉、骨头与断肢,整个完全成了屠宰场一般。 日军被这手榴弹炸得心惊胆战,见到红标军们士气大振,更加狂热地冲击而来,有些日军还举枪顽抗射击,有些日军则边打边退,还有些日军直接就掉头就跑,毕竟人是肉做成的,与装备了大量的手榴弹的红标军相比,尤其是被红标军优势兵力包围的情况下,更是毫无斗志。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一个日军军官愤怒地挥舞着指挥刀,驱赶着步步后退的士兵向前冲,他的身边已经倒下三名身首异处的日军,全是被他用指挥刀当场斩杀的败兵,但这依然阻止不了败局,因为红标军实在是太多了,不管枪声有多激烈,不管子弹有多凄厉,那堵黑压压的人墙依然不断地推进,而且声势越发的惊人,射来的子弹也一波比一波密集,打得日军尸横遍地,鬼哭狼嚎。 灰色人影汇成的巨大浪潮一步一步地向筹防局大门逼去,越到筹防局门口,尸体堆积的越发的厚实严密,死亡的气氛也越加浓烈熏人。 “啪啪!”两名日军被子弹打翻在地,他们踉踉跄跄地奔向筹防局的大门,但只差一步就跨过门坎,最终还是扑倒在地上,门后面的日军想关上大门,但是门坎上却已经仆着三名日军的尸体,根本关闭不上,而红标军已经冲到门外,有人朝里面扔了枚手榴弹,一下子便将大门炸得分崩离析,碎成几块倒在地上,而门后的两名日军直接就被炸得满身是血,摔在尸堆之中爬不起来。 “杀啊!”红标军们端着毛瑟步枪刺刀潮水一般涌向筹防局的大门,向院子里散开,而此时的院子里已经铺满了尸体,几个日军排成一线举枪向冲进来的红标军射击,但他们也仅仅只来得及射一轮的子弹,虽然打翻了好几个红标军,但最后还是被冲上来的红标军用刺刀乱刀捅死,其中一个日军军官全身被刺成透明刺猬,鲜血像泉水一般呼呼地涌出来,完全变成了一个血人,他在临死前还在不停地喊着“大佐,大佐”,也不知他是在求救,还是在给石川鹤男发出逃跑的警告声。 石川鹤男从筹防局的屋子里推门而出,他脸色苍白着看着满院子都是荷枪实弹,虎视耽耽的红标军,他所有的部下不是战死,便是离他而去,四散奔逃,现在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竟然只能一个人独自面对这样悲惨的结局,让他感到难以形容的刺痛与酸楚。 想当初杀进台北城时,他是何等踌躇满志,率领几千人的部队,所向披靡,基本控制全城,攻下支那人的巡抚署犹如探囊取物,而大蛇军的制造局在重兵围攻之下几乎就拿下,但形势突然急剧扭转,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己方便成为劣势的一方,从而化主动攻击为被动防守,最后一步步被敌人包围,分割,歼灭,而他现在居然要一个人面对几十倍于己的敌人,这让他感到奇耻大辱。 “八格牙鲁!”石川鹤男狰狞着脸,猛地举起血迹斑斑的指挥刀向红标军们杀来,喉咙里翻滚着野兽垂死前的最后咆哮声,他大声吼道,“大蛇军,西涅(去死吧)!” “啪啪啪啪啪啪!”一连串的枪声几乎同时在红标军们手中响起,他们将那日军军官围在中心,举枪将其射得浑身都是血洞,鲜血箭矢一般飙射而出,喷到空中便化为红雾,风一吹便向四周散开,无比的冷沁透心。 “七生报国,忠魂不灭!”石川鹤男浑身浴满鲜血,身上的枪眼多得就仿佛马蜂窝一般,他在倒地的最后一刻,脑海中突然闪现的却是日本十四世纪楠木正成在众寡悬殊的战斗中喊出的誓言。 第152章 整衣冠 台北巡抚衙门。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街道上的积水仍然汇成溪流哗哗地流淌,但是雨却变得越来越小,空气里如同掺了薄荷一般凉冰冰的,天幕上的阴云就像帷幕一般,依旧笼罩大地,但云缝之中却开始透露出几颗银般的星星,就像天空中珍珠镶嵌在黑缎子上一般。 经过整整一夜的奋战,随着日军近卫师团第一旅团第一联队长石川鹤男被乱枪击毙于省筹防局之后,日军对于台北城的首次入侵以全面失败为结束,拉下了台北之战的首轮序幕。 虽然零星的战斗仍然在继续,许多人还在台北城的各个角落里负隅顽抗,而且散在城中的日军数量仍然可以凑足整整四、五个中队的编制,但是因为整建制被打散,军官们被击毙或是只身逃命,士兵找不到军官,军官也找不到士兵,再加上第一联队的核心石川大佐被击毙,已经导致日军军心全面瓦解,士气瞬间崩溃,再无一人可以有能力重新组织这些已经惶恐不安、肝胆俱裂的日军与声势上取得绝对优势的红标军抗衡,所谓兵败如山倒同样可以形容他们。 枪声从巡抚衙门一直延伸到省筹防局,继而扩散到台北全城各个角落,日军就像无头苍蝇一样,被红标军们咬着尾巴一路追打,沿街留下的尸体都铺满整个街道,城市上空中回荡的喊杀声与惨叫声就像交响乐一般,一刻都未停止,这也让无心恋战的日军们更是惊恐万状,纷纷夺路而逃,有些日军不识得城中的道路,居然又跑回巡抚衙门,立刻便被守在巡抚衙门的红标军乱枪打死,地上又堆积起新的死尸。 郑逸赶到巡抚衙门时,正好目睹了这一切。 一个被打散的日军小队二十余人慌不择路地奔到辕门前,当他们看到守在巡抚衙门前的是整齐而森严的红标军士兵们,不由吓得魂飞魄散。 带头的日军小队长首先掉头便跑,但是却已经晚了,因为红标军已经架起从日军手中缴获的格林炮,朝这些无头苍蝇一阵乱扫。 “哒哒哒”随着枪口喷射出炙烈的火焰,七、八名落荒而逃的日军立刻被打得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其他的日军发着惊恐的怪叫声,四散奔逃,但是他们没逃出多远,便被街道另一端突然冲出的红标军拦截了下来。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日军当场就被冲来的红标军用刺刀捅死,其余的日军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有的人举起刺刀上前拼命,有的人又重新掉头朝巡抚衙门辕门逃来,有的人惊惶失措地躲到墙角瑟瑟发抖,还有的人干脆直接跪在地上举枪投降。 上前拼刺刀的人很快便被红标军一一刺死,因为冲来的红标军数量是他们的五、六倍,几乎每个被刺死的日军身上都扎满了刀眼,对日军在台北暴行的愤恨也让红标军将他们成为泄气的靶子,有的红标军甚至往日军倒下的身体连刺十余刀都还收不住手,直至将其完全捅烂。 掉头向巡抚衙门辕门奔逃的日军还未接近辕门口,红标军的格林炮再次喷吐火舌,将他们全都卷入地狱之中,当先一人直接被打得半个脑袋都被子弹掀掉,倒在地上时只剩下左半边脸,其余的人接二连三地倒下,尸体上很快便升腾起一股股浓厚的白烟,那是子弹打在身上留下的炙汽。 躲到墙角的日军沿着街道寻找断墙与破洞,其中一个打金店的木门已经被炮弹打烂,几个日军见状,便一窝蜂地朝那门洞里钻,谁也不相让,最后大家都挤在门洞口进不去,后面追来的红标军立刻举枪射击,仅仅一排枪声响过后,除了最先一个日军手脚麻利地及时挤入烂门之内,其余的日军全被乱枪击毙,尸体层层叠叠地堆在门口,完全将那打金店的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那躲到打金店铺内的日军也被同伴们的死亡是失声大哭,他甚至连从地上爬起来继续逃命的力气都没有,当一个红标军从外面朝门洞里扔了一枚手榴弹进来,他甚至都不懂得要回避。 很快打金店内便传来轰地一声巨响,手榴弹直接在那日军脚下炸开,一瞬间便将那日军炸得肢离破碎,一片焦黑,鲜血哗地便四下喷射,其中一抹还猛烈地从门洞内飙射了出来。 跪在地上投降的日军也没有存活下来,因为他们碰到的正是李家财的杂牌军,虽然这些杂牌军换上了红标军的正规军服,但他们身上的匪气却丝毫没有褪去,对这些跪地投降的日军,几个红标军围住一个,便是拳打脚踢,或是直接拿刺刀捅死。 一个红标军看到日军手里高举过头的村田步枪刺刀,一把便夺了过来,然后将手上的柴刀狠狠地砍在那日军的脸上,见那日军惨叫着倒下,但仍然没有死透,干脆便用村田步枪刺刀朝那日军的脸上再刺一刀,将脑浆与血液全刺出来,等刺刀拔出时,那日军已经不再挣扎。 郑逸是站在辕门后面的街垒看完红标军对日军败兵的屠杀场面,尤其是最后对日军降兵的虐杀,他并没有下令制止,而是等到所有日军降兵都全部倒在地下毙命时,才令一旁的李家财将那些红标军叫唤过来。 李家财是亲自上前把这些杂牌军给带到郑逸的面前,他看到郑逸的脸色并不好看,不由有些紧张,他对于手下人的管束完全没有,在这么短时间内他也不可能做到让杂牌军像正规红标军一样,纪律严明,威严森凛,并且他甚至都还不懂得要怎么带好这些土匪兵。 杂牌军们三三五五、散散漫漫地走了过来,当先的一名是他们的领队,他头上歪戴着普鲁士圆筒军帽,敞着上衣露出里面的胸脯,腰间皮带一左一右别的两把从日军军官手里缴获的手枪,手上还提着村田步枪刺刀,他见到郑逸,不由嘻皮笑脸地打了一个千,作揖行礼,笑道:“标下给大人请安,小的们……” 郑逸走上前去,直接一巴掌便甩了他一个大耳光,直打得那杂牌军的棚长一个踉跄差点儿就要摔倒在地上,其他的士兵见状不由大惊,张大嘴巴看着那棚长,噤若寒蝉全都不敢吭声。 “都他妈的给我挺起胸来,像杆枪一样立正!”李家财见手下这些士兵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软瘩瘩的二流子形象,与连朝纲带出的雄赳赳气昂昂的军人模样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不由又急又气,大声吼道,“都他妈的给我竖起耳朵听郑大人训话!” 那些杂牌军听到这话,立刻挺直胸脯,像雕像一般一动不敢乱动,甚至连大气也不敢粗喘一下,而那几乎摔倒的杂牌军的棚长也急忙挺胸立正,脸上再无流里流气的土匪样子,一副严肃铁青的表情,毕竟这个棚长在旧制军中呆过,知道长官发起怒来,是很容易杀人见血的。 “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郑逸冷冷地看着那棚长,一字一字问道。 那杂牌军的棚长脸色苍白,双肩微微地颤抖,但还是挺起胸答道:“标下不……不该乱杀那……些已经投降的鸡掰东洋鬼,应该将他们抓起来……” 郑逸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道:“将倭寇通通杀光是我下的命令,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侵略者胆敢践踏我们家园和领土,都是死有余辜,绝不需要有任何的怜悯与同情心,这方面你做得很好,如果不是因为此,我现在已经叫人将你当场拿下,就地斩首,以儆效尤!” 他这话才刚一说完,那杂牌军的棚长立刻脸色变得比纸还白,浑身不停地颤抖起来,额上冷汗顿时哗地便淌了下来,他想张口说话,但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李家财在一旁也听得有些动容,他同样也不知道这棚长到底哪一点触怒了这个年轻的长官而几乎要被斩立决,不过他同时也暗暗放下心来,毕竟郑逸还是手下留情,要是换成以前旧制的长官,可能便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拿下斩首,也不会和你说那么多的废话。 “如果我们红标军这身军服让你穿得那么难受,你就永远也别再穿我们的衣服,从我们队伍之中清除出去!”郑逸几乎是以火山爆发一般怒气冲冲地吼叫起来,他圆瞪着眼睛大声道,“红标军的军服便是我们每一个红标军的象征,也是我们红标军的忠诚与荣誉象征,你如果不懂得珍惜与爱护,那你留在我们中间有什么用?” 李家财还没听完郑逸的怒吼,便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悄悄地将领子上一枚解开透气的钮扣给扣上,让自己显得更加的森严刻板,然后这才敢在一旁插话喊道:“**的还不赶快把衣服穿好?还有你们,还当自己是流氓土匪兵啊?现在我们已经是红标军,就要有红标军的模样,全都穿戴整齐了!” 那个棚长听到这话,立刻手忙脚乱地将敞开的上衣穿好,将身上的钮扣一一扣紧,皮带也不敢再歪歪扭扭地束着,上面别的两把枪也急忙收了起来,穿戴清楚后,然后再低下头仔细检查一遍行头,用手掌将衣服上的积水拍去,最后才挺起胸脯立正,目视前方平视郑逸。 其他的杂牌军也急急忙忙地整理衣服,等到他们一一穿戴清楚之后,全都挺胸立正,比起刚才二流子的形象确实已有了极大的改观,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更有精锐之师的气势。 郑逸当然要发怒,因为他已经见到李家财手下杂牌军太多这种放任自由,毫无拘束的不良习惯,而他也知道首领最看重的便是军容军貌,一支军队是否精神抖擞,是否有声有色,是否气宇轩昂,仅从外观气势就可以管中窥豹,而首领要打造的是一支铁血雄狮,而不是二流子军队,因此如果首领进城之后看到他所带的士兵全是这样一副邋里邋遢,放浪形骸的模样,即便是他立下再大的汗马之功,很有可能触怒到首领而惨遭训斥。 “你们每一个人全都给我记着,在我的部队里,在我们红标军中,绝不容许有任何的衣冠不整,精神委靡之人混迹其中,下次谁再胆敢如此,我便扒下他的衣服,赶出我们的红标军!”郑逸转过身来,对四周黑压压站成一圈的部下们大声吼道,“你们全都听明白没有?” “是,首长!”所有的红标军全都在那一刻,挺胸立正,举手敬礼,齐声发出如雷霆一般响亮的吼声,对于许多杂牌军来说,这是他们加入红标军以来上过的最为重要的一课,因为这堂课上让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忠诚与荣誉,什么叫做严肃与规范。 郑逸抬起头看着基隆方向的夜空,虽然雨雾迷蒙,淅淅沥沥,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看不透,但是他的目光仿佛能够穿越迷雾,穿越时空,穿越未来,看到一支由他呕心沥血,锤炼锻造的铁血悍师。 “首领,我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将我们红标军打造成一支足以与欧洲列强相提并论的钢铁雄军!”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 第153章 北大门 台北北大门城楼。 第一联队军旗护卫队长星野川荣大尉率着本部三、四十人奔到城楼下时,正好与第一骑兵大队长宇田景山中佐的骑兵相遇,因为整个场面过于混乱,再加上雨雾迷蒙,视野不清,双方几乎都要打起来。 宇田景山率领的二十余名骑兵从另一路街道“嗒嗒嗒”地奔来,他原来下辖3个骑兵中队,500余人,但经过一夜的血战之后,他身边就只剩下这二十多名伤痕累累的部下,而其余的部下不是战死毙命,便是四散奔逃,他们从台北城中心一路往北逃来,眼见就要奔出北大门,离开这个地狱一般的城市,突见前方的路口像旋风一般轰地便冲出一队黑呼呼的人影,不由又惊又惧,宇田景山第一个反应便是拔出指挥刀,向周围的骑兵大吼:“冲过去!” “嗒嗒嗒!”铁蹄如潮,滚雷一般向那团黑呼呼的人群冲去,骑兵们的马刀已经高高地举起,准备砍翻任何一个阻碍他们奔逃之人。 “自己人,自己人!”星野川荣眼尖,看到这些骑兵已经举起马刀,知道他们要不顾一切地将自己队伍冲垮,不由大急地站在队伍最前面,展开手臂挥舞,大声喊道,“停下,停下!” 听到呼喊,日军骑兵纷纷刹住奔行的马,高举的马刀也硬生生地收了起来,要是再差几秒钟,恐怕这些疯狂逃命的日军就要用铁蹄踏着星野川荣的尸体而过。 “是星野君吗?”宇田景山看到人群前面的那人极为眼熟,不由喊了一声,道,“我是宇田景山!” 星野川荣听到声音,不由惊喜道:“我是星野川荣,宇田中佐可是也要出城?” 宇田景山并没有从马背上翻下来,而是驱着马来到星野川荣的面前,抬头看了一下前面街道尽头那高大乌黑的城楼,神情落寞地苦笑,并不正面回复,而是问道:“星野君,石川大佐可逃出来了吗?” 星野川荣摇头道:“石川大佐不肯离开,他要死守台北,如果下官不是为了护卫这面联队旗,下官现在就和石川大佐在一起,与大蛇军决一死战了!” 宇田景山听到他提到“联队旗”不由有些动容,因为这联队旗对于近卫师团第一联队来说,甚至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因为它已经不只是代表第一联队的荣誉,更是象征着天皇的荣誉与帝国的威严。 近卫师团第一联队是由日本明治天皇亲授的第一面军旗,所代表之意义非比寻常,即便第二联队的联队旗也是明治天皇亲授,但其影响力却远远比不上第一联队的联队旗来得重大,而其他普通师团新编而成的步兵及骑兵联队的联队旗却是以这第一联队与第二联队的联队旗为肇始,才开始延续天皇亲授军旗的传统,以为部队团结之核心,将士对军旗之精神,举世无比。 可以这么说,第一联队的联队旗不仅象征着天皇的荣誉,更是维系着整个帝**队的精神与信仰,其重要意义无可比拟,而按照日本陆军的规定,军旗在则编制在,军旗丢则编制裁,所以这面军旗不仅对于第一联队,甚至对于整个帝**队都是影响极深,如果这面军旗有失,第一联队被裁撤,这不仅是对近卫师团巨大的打击,更是对整个帝**队一个无法弥补的冲击。 宇田景山的第一骑兵大队虽然并不是隶属于第一联队的编制,但他却也知道这面军旗的重要含意,立刻点头道:“石川大佐做的没错,这面军旗是帝**队的象征,是绝不能丢给肮脏卑贱的支那人,星野君,请允许我做为军旗的护卫,加入你们的行列,保卫这面军旗安全离城!” 星野川荣不由感到喜从天降,立刻点头同意,他的军旗护卫队只剩下三、四十人,而且精疲力竭,失魂落魄,如果遭遇到一支红标军的强军突袭,他根本不敢保证能护卫住这面珍贵无比的军旗,现在有了宇田景山的加入,虽然对方只有二十余骑,数量也并不多,但却有总比没有好。 其实对于宇田景山来说,此番战败,仓惶出城,把石川大佐给落在城内苦战,他即便逃出城去,恐怕也要遭受军法处置,但现在碰上星野川荣,以护卫联队旗的名义逃离,即便是桦山资纪总督也无法严惩自己,这真可以算是一面绝好顶用的挡箭牌,对他来说,同样也是喜从天降的好事,见星野川荣毫不犹豫就点头同意,立刻从马背上翻了下来,亲自走到星野川荣,招呼他坐自己的座骑,但是星野川荣哪里敢上,连连推辞,宇田景山见状,也不勉强,却也不再坐回自己的马背,而是让部下们帮忙牵他的马,而他则与这个军旗护卫队长一起步行前进。 穿过路口,很快便来到北大门城楼之下,此时城楼下面不知何时已经布置起街垒,对面冒出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许多枪口都对准了他们。 星野川荣看到此景有些紧张,如果北大门被红标军占据了,那他们除了拼死冲击,就别无他途,而如果骑兵队不冲在最前面,单靠他这三、四十人,很可能冲到对方街垒前就有一半的人被乱枪打死,剩下的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再如何与敌人拼杀? 宇田景山看了星野川荣一眼,会意地点了点头,一个翻身便跃到马背上,拔出指挥刀,对着身后的部下们大喊道:“为了天皇的荣耀,帝国的尊严,杀啊!” “天皇板载!帝国板载!”日军骑兵发出浪涛一般的呼喊声,立刻抽出马刀,拉起缰绳,准备发起对北大门街垒的冲击,但也就在这个时候,街垒上跳出一个人,在高呼:“可是第一骑兵大队的宇田中佐?” 听到呼喊声,宇田景山不由又惊又喜,立刻举起右手示意骑兵们停止冲锋,他拉住缰绳,大声回应道:“正是,阁下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令人将街垒搬开一个小口,便自个儿走了出来,不多久便来到宇田景山的面前,向他敬了一个礼,道:“下官是水野永,近卫师团第一旅团第一联队第一大队第一中队长,奉石川大佐之令扼守北大门要道!” 宇田景山在马上回了个礼,转身对后面的星野川荣道:“星野君,是你们联队第一大队第一中队的人,这个地方是我们在扼守,没有危险!” 星野川荣听到这话,也不禁欣喜若狂,快步奔上前来,他起先还在担心以他们这两支疲惫队伍如何能冲破大蛇军森严布置的防线?真要大打出手,那联队旗是否能保护得住,就谁也说不清,现在这个情形却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居然还能碰到自己人。 看到星野川荣,水野永的脸色就不由变了一下,因为军旗必定与他在一起,如果说连他都逃离城中心,那岂不是意味着城内的战斗已经恶化到了何等的地步? “星野君,城内现在怎么样了?我听到枪声好像没有那么激烈,但是却是全城都在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水野永紧张而不安地问道,“还有我们的石川大佐现在还守在筹防局吗?大蛇军的制造局是否已经攻下来?”他顿了一顿,突然想起什么,又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没有和石川大佐在一起?” 星野川荣还没等水野永的话问完,眼泪便淌了下来,哽咽道:“我们被打败了,大蛇军的援兵杀进城了,解了制造局的围,转过头来攻击支那人的巡抚署以及筹防局,巡抚署是最先丢失,筹防局离巡抚署极近,就隔一个街道,为了避免筹防局也被大蛇军包抄围攻,石川大佐令我带着联队旗赶往北大门出城,等候北百川亲王殿下的援兵。” “石川大佐说他要战斗到最后一刻,绝不离开台北城,哪怕是死,也要坚守至援兵的到来!如果不是因为护卫联队旗,下官已经和石川并肩战斗,捍卫我们第一联队的的荣誉与威严!”想到石川鹤男此时很可能已经战死,他就不由哭出声来,进城时的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到如今的灰头土脸,失魂落魄,这两者极大的反差让他感到莫大的羞耻与黑暗,他甚至恨不得能与大蛇军同归于尽,保存帝**人最后的荣誉。 一旁的宇田景山见野星川荣已经悲伤得难以控制情绪,连连喘着粗气,后面的话根本就说不上来,便插话道:“现在全城都在响着枪声,那是大蛇军在全城之内大肆搜捕围攻我军失散的部队,大家都彼此互相顾及不上,疲于奔逃,军心已散,再难以组织力量倒戈一击,重夺台北城控制权了!” “啊!可恶的清国奴!可恶的大蛇军!”水野永听到这话,不由气得浑身颤抖,他是第一联队第一大队第一中队长,是整个联队中数一数二的精锐中队,自从他接替了在澳底海滩战亡的小笠原兵之位后,便一直发誓能打败大蛇军,洗刷第一中队身上耻辱,但现在他却被派到台北的北大门扼守城楼要道,没有机会参加与大蛇军的殊死搏击,眼见主力在城内被击溃,友军纷纷败逃下来,不由又气又急,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马上飞到城中央与大蛇军决一死战。 愤怒归愤怒,但理智却让他非常明白自己身上背负的重要职责,如果说全城都被大蛇军夺了回去,那他扼守的这道关口便是城内所有日军逃出生天的最后活路,他已经接纳了好几批逃下来的零散败兵,而且他知道还将有更多的败兵要从他这儿经过,逃出城去,如果这道关口被大蛇军夺去了,城内的友军必将毫无生路,等到红标军后续的援兵源源不断地开进来,满城搜捕剿灭躲在角落里的友军,那他们通通将被杀死。 “宇田大佐,星野君,你们放心地过去吧,只要还有我水野中队一人尚在,就一定会守住北大门,绝不让大蛇军进得半寸,将来北百川殿下从沪尾杀来,正可以通过这道大门攻入城中,将台北从大蛇军手中重新夺回!”他的眼睛仿佛能喷射出熔岩般炙烈的火焰,握紧了拳头,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台北之战并没有结束,大蛇军并不是最后的胜利者,我会牢牢守在这儿,直至北百川殿下亲率第二旅团的大军赶来增援,夺回台北城,为石川大佐复仇!” ; 第154章 途经基隆 对于郁笑城来说,军情如火,为了及早赶到台北,他甚至都来不及等待后面的炮兵与辎重兵跟上,便先率6000人的步兵从瑞芳出发,仅仅用大半夜的工夫就赶到基隆城,已经算是闪电般的速度,毕竟夜晚的山路并不好走,尤其是从台北方向飘来的雨越下越大,许多红标军士兵走一段摔一段,甚至还有些人因为路滑而坠落山谷。 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困难,但是只要郁笑城的命令一下,所有的人都义无反顾地执行,哪怕前方道路再艰难危险,也毫不犹豫迈步向前。 瑞芳原来的兵力其实并不多,郁笑城能一下子集结6000人的步兵,还要感谢刚刚坐上总后勤部长宝位的林永连大力运作。 早在成千上万难民拥入小小的瑞芳镇时,林永连便开始在难民之中招募士兵,因为他知道红标军现在最缺的不是枪械,不是弹药,不是饷银,而是兵员。 他在得知郑逸率领**营500人赶往台北支援的时候,便知道这场战争的关键在哪里,凭着郑逸区区500人就要和几千人的日军硬碰硬,啃骨头,他是十分悲观的,基本认为郑逸此行将一去不返,也因此他的危机感比起其他人来说都要大得多。 郁笑城一任命他为总后勤部长,授予他最大权限的时候,他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将瑞芳镇内的五花八门的募兵站全都整合在一起,专门成立一个新机构——募兵处,在维持瑞芳秩序的同时,也在四处招募新兵。 因为红标军巨大的威望与声势,根本不用募兵处怎么积极活动,便有不少人慕名前来投军,几乎将瑞芳各处的募兵站点都挤破了,只要身体没有特别缺陷的,基本上全都招了进来。 整整一夜他们便招募了四千多人,简单地分发军服之后,甚至都来不及训练什么,郁笑城的命令一下来,这些新兵们懵头懵脑地被集结起来,和另外的2000名老兵混编在一起向台北方向赶去。 因为新兵一下子招募得太多,除了红标军普鲁士制服人手一套之外,枪械弹药一时之间供应不齐,许多人甚至是赤手空拳就随着大部队一起向台北奔去,按照林永连的说法,枪械弹药都在台北城内,都在制造局中,赶到台北才有武器可用。 这样的解释连郁笑城都觉得匪夷所思,但现在他也顾不得许多,台北之战非同小可,他必须全力以赴,一鼓作气拿下来,并站稳脚跟,如果郑逸没有及时控制台北全城,那后面的仗就难打得多,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为此,他这一路上特地将汉斯·雅恩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能在战时趁着空闲训练一下这些新兵,让他们感受到新式军队的氛围。 林永连因为要负责瑞芳后勤管理事宜,也没有跟随,刘辅臣与曾志强要着手准备第二阶段战略相持的准备工作,需要林永连总后勤部的大力配合,他们俩人也只能留在瑞芳,虽然两人都极不情愿,希望也能跟随郁笑城一起参加这场决定红标军命运的关键大战。 此行他并没有将杨宾带在身边,由杨宾率第一团第一营,第二营,第三营,教导团第一大队,第一炮兵连、第一骑兵连组成特混编队镇守瑞芳前指,而驻守在三貂角澳底海岸第二团第一营,第二炮兵连,水雷连组成三貂角防线混合编队仍由他节制统辖。 郁笑城自己带着近卫军、教导团第二大队、第一团第四营、第二团第一营、第二骑兵连、狙击队等2000多人及新招募的4000名新兵组成的2个新兵团共8个步兵营一起开向台北,而让第三炮兵连及辎重兵在后面追赶。 没有了马匹、大炮、大车及辎重拖后腿,轻装前进的红标军步行军十分迅速,他们赶到基隆城时,行军的火把就像蜿蜒的巨龙,龙头进了城,龙尾还在山间道路上盘旋着,十分的壮观威凛。 林世明早就从电报中得知此番首领要亲率大军赶往台北与倭寇决战,还未等郁笑城到达基隆城下,便已经率军在城门口迎接。 他见到郁笑城自然第一件事便是请战,要求跟随郁笑城一起增援台北,毕竟看到有大战要打,任谁都是立功心切,尤其是林永连被任命为总后勤部长之后,一下子便成为郁笑城身边的大红人,虽然他们是父子,但却也羡慕不已。 郁笑城可没有给他客气,对他这种仗着自己是老资格,私立山头,排挤同僚,不顾大局,意气用事的行事作风给予严厉训斥。 基隆战略地位虽然比不上台北,但却也是极为重要,如果基隆有失,台北也将成为孤城,日军从沪尾与基隆同时出击,台北便很难坚守,而且稍带连瑞芳都变得极为危险,因此基隆一定要有信得过的人镇守,而这人非林世明不可。 不过林世明虽然缺点很大,但优点却也很明显,虽然他打仗不太行,但是管理一方却是井井有条,当郁笑城的6000人鱼贯进城之后,基隆城内并没有出现混乱景象,林世明甚至腾空出专门的行军街道以方便郁笑城的部队顺利穿过城市,他甚至还让人将从乱兵中缴获的大量枪械弹药,以及早就储备好的干粮和水筒沿街道放在十几个供应点上,方便那些手中没有武器的红标军新兵能拿取。 等郁笑城率军出城的时候,原本赤手空拳的红标军基本上人人都有了武器弹药,人人都能吃上米团和清水,这也让郁笑城暗暗感叹林氏父子天生就是搞后勤的。 确实林世明继承了林永连的后勤基因,林永连在瑞芳大肆募兵的时候,林世明也没有闲着,他控制基隆城防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收缴城内所有乱军的枪械弹药,其次便是将火工库、枪械库及藩库一一打开,全部没收充军,因此在短短的时间内他积累了大量的火器与银饷,这也让他有了很充足的底气进行扩军招兵。 他原本在基隆城的防务辖下只有二团第二营、第三营、第四营和第三骑兵连,不足2000人的兵力,但等郁笑城大军开来的时候,他在基隆城内的兵力也已经达到4000人简直翻了一倍还要多,而驻台十万清军大部分都驻在台北和基隆,留下的枪械弹药堆积如山,不仅可以装备他这4000人,甚至还有多余的火器来供给郁笑城的新兵。 只是他并没有告诉郁笑城自己在基隆城内招募的兵力已经达到2个团8个营的规模,他既然没法跟随郁笑城挥师台北,只能希望寻个机会击败基隆当面之敌,重夺温泉岭,一雪前耻。 郁笑城离开基隆城之时,便收到杨宾从瑞芳发来的有关台北战况的最新电报,因为郑逸在取得台北大胜之后,便第一时间向瑞芳前指发去战况电报,而杨宾估算着郁笑城差不多到达基隆城,便没让人快马漏夜传递战情,而干脆直接发电报汇报。 林世明将来自瑞芳的电报交给郁笑城时,他甚至来不及停下看,直接就拿走电报,率着部队出城,等到部队都稳定下来,继续沿着山路向台北进军的时候,他这才一边骑着马,一边摊开那电报看了起来,只看一眼,便不由连拍大腿大声叫好。 “好个郑溪沫,好个郑溪沫啊!”郁笑城兴奋地大声呼叫起来,他将电报递给一旁的邱逢甲,道,“仙根,你看看,溪沫居然创造了一个奇迹,以区区500之兵击败倭寇3000之众,夺取了台北全城的控制权,制造局之危已经解除,台北之危已经解除!奇才,真是奇才啊!” 邱逢甲听到这话,也不由惊得目瞪口呆,他拿过那电报反复看了好几遍,擦了擦眼睛再看,仍然不敢相信电报上写的,忍不住道:“首领,这……这不会有假吧?” 郁笑城哈哈大笑道:“给郑溪沫一百个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造,胜了是大功一件,败了也是兵家常事,况且敌众我寡,再正常不过之事,但如果造假,那就另当别论,我会砍掉他的脑袋,他还担不起这个责任,怎敢做这种假?” 邱逢甲颤声道:“但是也太委实不可想象,500之兵如何击败3000之敌,莫非他领走的**营是全军中最为精锐的一支?” 郁笑城摇了摇头,道:“红标军中最为精锐的部队是杨宾所率的一团一营,就是他们在三貂角澳底海岸痛歼日军,他们是第一支参加过与日军血战的部队,而**营相对来说,新兵的成份比起老兵还多,但他们现在却打出这等傲人的战绩,确实不可思议!” 邱逢甲听到这话,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失声道:“**营新兵比老兵还多啊?这……这……郑溪沫这是怎么做到的?” 郁笑城沉默了好一阵子,突然展颜一笑,道:“郑溪沫是一个很有感染力,很有号召力的年轻将领,他是干将,是战将,是能将,而不是只会夸夸其谈的庸才!我原先只希望他能打先锋,抢在日军之前赶到台北,守住制造局,待我筹备好之后再大举派兵增援,但我确实没想到他所遇之险会如此之巨,日军整整一个联队3000多人居然赶在他之前杀进了城中,抢先控制了台北大部分核心要道,要不是他运筹帷幄,派兵布阵,分散敌军注意力,恐怕**营那500人就是羊入虎口,白给倭寇送上门吃掉了!” 邱逢甲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讷讷道:“首领,那……那你真要兑现当时的许诺?” “什么许诺?”郁笑城骑在马上,用力地拉了一把缰绳,好奇地扭过头来看他。 “总参谋部长!”邱逢甲咬了半天的牙,才喃喃道,“你不是向他许诺过,只要他能在台北杀出一条血路,便会任命他为总参谋部长?” 郁笑城听到这话,不由一拍额头,低声叫了一下:“天,我都快把这个给忘光了!”不由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这总参谋部长非同小可,当时许下的承诺现在一想确实太大了一些,不过幸好郑逸不仅没有让他失望,相反还创造了一个极大的奇迹,在这个黑暗腐朽的时代,大清朝从未有一支军队能以少胜多,一举击败雄居列强之列的日军精锐之师近卫师团,如果这个消息传递开来,不仅极大的震憾侵台日军,甚至也将极大的震憾对岸那一边还占据大陆统治地位的清廷。 “李东雷?”他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来大声喊了起来。 副官处长李东雷听到叫唤,立刻驱着马小跑至郁笑城的旁边,直接在马背上敬礼,道:“到!” 郁笑城将那电报交给他,一字一字道:“你亲自赶回基隆的电报房,将这电报发给台湾各路清军和义军,尤其是台南的七星军!”他顿了一顿,眼睛突然变得格外的炙亮,沉声接着道,“同时以密电形式发给两江总督张之洞,就说台北大捷,斩杀倭寇3000人……嗯,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提!” “是,首领!”李东雷想也没想,敬完礼便转身策马离去。 一旁的邱逢甲听到这话,却不由吃惊地张大嘴巴,失声道:“密电两江总督张之洞?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55章 幕后金主 张之洞虽然从未到过台湾,但是同样与台湾的渊源极深,当他得悉清廷要割让台湾让倭寇时,便立即致电朝廷,沥陈利害,极力反对割台,并提出保台的“权宜救急之法”:一是向英国借巨款,“以台湾作保”,英国必以军舰保卫台湾;二是“许英在台湾开矿一、二十年”,对英国大有裨益,必肯出力保台。 1895年3月29日,张之洞致电还是台湾巡抚的唐景崧,一方鼓励其着手布置台湾防务,积极抗御倭寇的入侵;另一方面建议他起用抗法名将刘永福,同时也致电刘永福,建议他“忍小任大,和衷共济,建立奇功”。 4月17日《马关条约》签订后,张之洞在九天之后便向朝廷上奏,提出废约办法“惟有乞援强国一策”。而当5月20日,清廷谕令唐景崧“着即开缺,来京陛见。其台省大小文武各员,并著饬令陆续内渡”。张之洞认为“此时为台之计,只有凭台民为战守,早遣无用客勇,以免耗饷,禁运银钱内渡”。同时他也在暗中密筹饷械,准备根据台湾的战情做相应的接济。 5月24日,张之洞从唐景崧来电中得悉“日内台民即立为民主国”之事,三天后便上奏,认为台湾“现自改为民主之国,以后筹械等事,自未便再为接济,以免枝节”。6月3日,日军攻陷基隆港。6月5日,张之洞仍致电唐景崧,希望他激励士勇民众坚守台北府,并鼓励唐“自率大支亲兵,获饷械,择便利驻扎,或战、或攻、或守,相机因应,务取活便,方能得势。” 可是唐景崧辜负了台湾人民的期望,7日乘船退回厦门。最后只剩刘永福在台湾领导军民坚持抵抗日本侵略军。但是“饷械奇绌”,多次向张之洞求援,张之洞虽有饷械,却已看到台湾大势已去,即便无论做何等努力也无补于事,再加上日本开始加大对清廷的压力,他屡次遭到训斥,再不敢对台进行接济。 郁笑城正是从历史书上了解到张之洞在台湾之战中曾经起到的积极作用,因此心中才有底,知道自己将这台北战情的密电发至两江总督署会激起何种反应。 随着红标军兵员迅速的扩张膨胀,枪械弹药军饷也开始变得绌缺,最近几次禅臣洋行的冯。德克比递给他的武器清单中,他已经不敢全部签下来,通常只签一半,尤其是价格昂贵的马克沁,虽然它在战场前线中取得极大的战绩,但是委实太贵,而且消耗极大,这场战争再多打一个月,他可能连红标军的制服都买不起,更别说是还有火炮、地雷、机枪等火力强大的武器。 现在红标军想要摆脱财政上的窘境,就只能不停地与倭寇战斗,并取得胜利,赢得幕后各方金主的信心,才会有源源不断的银饷支援而来,只要哪怕败上一阵,都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损失。 林维源在离开瑞芳赶往基隆港,踏上开往东南亚的英国洋轮的时候,就曾经告诫郁笑城,筹款一事他虽会倾尽全力去做,但是这也要取决于红标军自身,毕竟海外游子们虽然也不希望看到倭寇占据台湾,为支持红标军抗战必定会踊跃捐款,但是如果红标军不能打出胜仗,给予海外游子以信心,那他即便再积极筹募军饷,也不会筹到多少,他在东南亚虽然产业与人脉极丰,却也无法支撑长久,毕竟战争就是吞金兽无底洞,任你家财万贯,也消耗不起。 因此对于郁笑城来说,寻找幕后金主便是他现在最急需要做的事情,台湾的富绅巨室们是一个,台湾民间是一个,台北和基隆的藩库是一个,林维源的海外产业与筹款是一个,除此之外便没有了。 他时常掰着指头数着这些金主,挖掘他们身上的潜力,但怎么挖掘所得银饷却变得越来越有限,而对于抗日战争的规模越来越大,人员和械饷消耗犹如洪水一般,他日渐感到捉襟见肘,因此他将目光放到了岸对面的大陆,如果能取得大陆军民的全力支持,他甚至有信心将所有入侵的倭寇全部赶下大海。 现在清廷的态度极为暧昧,一方面严令大陆各方军民不得支持台湾抗战,以免给倭寇落下口实,直攻大沽,京畿重地再次受到倭寇威胁,但另一方面却也默认国人私下筹募军饷枪械,暗中输送台湾以支持台湾军民抗日。 正是居于清廷这番心理,张之洞的暗中密筹饷械,私下接济台湾抗战的举动才没有被朝廷深究,否则张之洞一百颗脑袋都不够砍了,更不会日后官运亨通,赏加太子少保衔。 现在对日寇的每一战胜利,他都不奢银钱,向各方广发电报,因为只有让外界知道在台湾,在台北,有这样一支军队仍然在苦苦抵抗日寇的侵略,并不断地取得大胜,才能增强人们的信心,才能源源不断地获得幕后金主们的饷银支持。 他十分清楚张之洞所密筹的百万械饷其实是接济给刘永福,但现在刘永福龟缩在台南,按兵不动,与日军尚未真刀真枪干一战,更没有取得什么骄人战绩,而他在澳底大败倭寇,在温泉岭痛打侵略军,在台北又取得以少胜多的大胜,红标军的声势与威望已经一跃而上,完全盖过了刘永福黑旗军的风头,他现在需要做的事便是将刘永福的幕后金主拉到自己这一边,让他们为自己源源不断地提供军饷。 张之洞的接济便是绝好的军饷来源,如果他能紧紧拉住这个对台湾抗日事业积极奔走,热情支持的幕后金主,他便可以搭起一座联系海岸对面各方军民的桥梁,通过这座桥梁,他便可以让红标军的触手伸向内陆腹地,伸向朝廷中枢。 邱逢甲毕竟是这个时代中的人,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然不可能像郁笑城那样对这段历史有极深刻的了解与感悟,他虽然也知道刚刚做上两江总督位上的张之洞是台湾抗战事业的积极支持者,但是他却从未听说过红标军与张之洞有什么联系,现在突然要密电两江总督有关台北战情,确实感到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仙根,你认识制台大人吗?”郁笑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邱逢甲微微地点了点头,但很快他便摆手道:“虽然认得,但是没有交往,我们还攀不上制台大人,只是曾经和唐抚台……咳咳,和唐景崧这厮一起到其府上拜访过制台大人,那时他还是两广总督!” 郁笑城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那制台大人认得你吗?” 邱逢甲想了一下,微微地摇了摇头,但很快又点了点头,道:“应该认得,制台大人与曾问过我有关在台南与嘉义举办新式学堂一事!” 他看到郁笑城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就急忙解释道:“制台大人十分重视对传统教育的革新,提倡经世致用的‘实学’,曾经在武昌三道街文昌阁设立经心书院,选拔优秀者,他担任学政期间便多研习经解、史论、诗赋、杂著等,标榜实学,注重经世致用,因此才对我举办的新式学堂极感兴趣,便多问了我几句!” 郁笑城微微点了点头,笑道:“仙根,现在红标军发展势头越来越好,已然是台湾抗日之挚柱,你虽然一直参与期间,做出极大的贡献,却一直以客座的身份,无法分享其中的益处,此番可愿意全身投入我红标军的建设之中,共享红标军大业成果?” 邱逢甲听到这话,心中不由一跳,眼里瞬间闪过一道欣喜若狂的光芒,他一直郁结烦闷的地方一下子便被郁笑城给点破,虽然让他有些尴尬,但更多的还是高兴,因为这个年轻的首领对他的内心的小九九也是心知肚明,如果此番真能解决自己尴尬的客座身份,从而与林维源那样一跃而成首领身边的大红人,切切实实地获得从龙开国之身份,那他在红标军中,甚至在将来的**的地位便可稳固,日后便能腾出手脚来发展自己的势力,从而发挥更大的作用。 不过他也是老辣之人,并不急于应承,先掩饰了一下内心的狂喜,整好面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卑不亢地答道:“多谢首领提携!红标军高举抗日大旗,不为矫揉造作,不为吸引眼球,正是为保家卫国,护佑同胞,仙根虽然力单势薄,但只要有一份力,便尽一份力,有一份心,便尽一份心,绝不敢有任何的私利!” 他停顿了一下,沉吟了片刻,斟酌着字眼,谨慎地接着道:“此番台岛风云际变,时局艰难,外有倭寇入侵,山河破碎,风雨飘摇,内有乱兵肆掠,官吏贪墨,民不聊生,正是我辈挺身而出,保家卫国之时,如首领不弃,仙根愿意全身投入红标军中,为民为国,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他说到这里,再次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眼睛盯着郁笑城,一字一字问道:“敢问首领需要仙根做什么?只要仙根能够做到的,即便舍身取命,倾家荡产,必全力完成首领嘱咐之事!” 郁笑城看到他说得如此之郑重,也不由暗暗地感动一下,他没想到邱逢甲这么看好红标军今后的发展,他自己都未必对未来有足够的信心,但是这个台湾第一士绅却俨然将红标军做为一生事业的发展基础。 他确实无法理解这个时代的人,当处于黑暗而屈辱的谷地时,看到有一线生机能走出危机,走出深渊,并且可能迎来新的辉煌与荣光时,那等急切那等狂热那等追崇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现在红标军这个平台给予每个人以光明的希望,但凡是有报负之人,想大干一番事业之人,无不希望能够投身其中,做出彪炳史册的大事,并流芳百世。 看着邱逢甲想遮掩却又遮掩不住的兴奋而狂热表情,他突然有所感悟,是的,现在的红标军虽然还很弱小,但确实给予每一个人以光明的希望,吸引着无数人前来,而且随着红标军日渐壮大,还将有更多的人会主动参与进来,就像黑洞一般,不必烦心费脑地征召贤能异士,募集军饷钱财,他们自己就会主动送上门来。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便是打好每一仗,打胜每一仗,给所有心之向往的人继续追崇的信心,从而源源不断地支援红标军发展壮大。 “仙根,台北之战结束之后,我希望你能到两江总督府走一趟,带着我的亲笔笺拜访制台大人,希望能取得台湾抗战最大支持!”郁笑城眼睛突然变得像太阳一般炙烈,他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深沉,因为他在嘱托一件极为重要之事,这很可能影响到红标军日后的发展方向。 邱逢甲虽然并不完全领悟到郁笑城的所思所想,但他听到这话,心中还是跳了一下,狂喜之情溢于言表,他十分敏感地感觉到,如果此行成功之后,那他便可以一举成为首领的大红人,其地位甚至不逊色于林维源,而且如果办成了此事,他便是搭起首领与制台大人,甚至是朝廷的唯一桥梁,其意义与作用简直难以估量! “敢不从命,唯死而已!”邱逢甲突然敬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红标军的军礼,大声应道。 ; 第156章 晨曦下的台北 台北巡抚衙门。 城中的枪声仍然响彻个不停,但台北的局势基本已经定下来,日军整建制被打散之后,再无法形成合力,不是龟缩在角落负隅顽抗,便是选择道路落荒而逃,郑逸并不要求红标军立刻全面肃清城内的日军,他喜欢稳扎稳打,将城内关节的地点一一占据,占稳,占牢,再做下一步推进,因此仅仅经过小半夜的工夫,他便已经控制全城80%的地区,仅有北大门相邻的几条街道尚未在掌握之中。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但在黎明到来之前还是停了,但天空仍然阴郁灰蒙,清晨的太阳甚至连个影子都没有露出,被厚厚的云层遮掩,只透出青白色的一层光芒。 刚刚经过血战的台北街道上已经安静了不少,许多红标军士兵已经开始沿街搬运尸体,用大车拉出城去掩埋焚烧,毕竟尸体如果不及时处理,在阳光下曝晒之后,容易滋生病菌,发生瘟疫病毒传染。 巡抚衙门前的街道是最先清扫干净的地方,因为郑逸现在就坐镇在这儿,上百的红标军将尸体全部抬走,并仔细打扫每一寸战场,敌我双方遗留下的枪械弹药火炮全部都收集清理,地上的鲜血也用水冲干净,虽然仍有血渍留下,但比起之前鲜血汇成溪流的可怕景象确实大为改观不少。 一夜的大雨将空气中血腥气味洗刷一净,城市上空弥漫的死亡氛围随着晨曦的到来而渐渐消逝,城中幸存下来的市民眼见最后战斗取得胜利,也小心翼翼地走出家门,帮助红标军沿街搬运尸体,清理垃圾。 “郑大人,这巡抚衙门已经破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弟兄们爬上爬下,清理搬运里面的垃圾碎片啊?”李家财见到红标军们从巡抚衙门进进出出,不是搬运尸体,便是打扫垃圾,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就不由感到奇怪,忍不住问道,“连房顶都没有,墙壁都炸出几个大洞来,这鬼地方还能住人啊?” 郑逸笑道:“这里不仅要住人,而且还要住很多人!”他眨了眨眼睛,莫测高深道,“首领将来可是要住在这里!” 李家财呆了一呆,失声道:“这破地方怎么住?房子全打坏了,到处漏风,难道首领会愿意呆在这个鸟地方?还不如住我们制造局,那儿房子还好得很,而且外面有高高厚厚的墙壁,安全得很!” 郑逸摇头道:“首领现在不会住在这儿,但将来一定会住在这儿,因为这是巡抚衙门,这是我们台湾的中心,台北的首要!将来这些建筑全部都要拆掉重新盖过,再修建一个更大更牢固的房子,取代它!” 李家财点了点头,但歪头想了一下,又是不明白,问道:“那既然将来要拆掉重新盖过,为什么还要让弟兄们劳心费力地清理打扫这破房子啊?直接推平移掉不就行了吗?” 郑逸轻叹了一口气,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亏他也在旧制军中呆过,居然连这点浅显道理都不懂,还要让他来开窍,他道:“我们从倭寇手里夺回了台北城,夺回了巡抚署,首领很快便带着援军入城,他第一站要参观的不是我们制造局,而是这里,因为这是全城首畿之地,首领站在这儿,正是可以向全城百姓,向全台民众宣告,台北还在我们红标军掌控,不曾让倭寇夺去!” “巡抚衙门这地方的意义非比寻常,它可以迅速稳定人心,增强民众信心,首领站在这儿慷慨激昂发表演说,岂不是最能鼓舞人心,激发斗志?”他指了一下巡抚衙门内乱七八糟的地面,砖石木头横七竖八堆放在一块,简直就像废墟一般,道,“难道你想让我们首领就站在这碎石烂木中间向台北的民众宣告我们胜利的消息?” 李家财张于领悟过来,长长地“啊”了一声,他道:“郑大人点醒得极是,这事绝不可怠慢,首领乃万金之躯,如何能让这些污物秽碴弄脏了衣服?”说着,他急忙转身吩咐手下们再多增加人手,务必要尽快将巡抚衙门内的杂乱垃圾清理干净。 ※※※※※※ **营三连长李南醒过来的时候,日军已经被打了个大败,满城逃窜,四连长赵家木那一枪托下得更不轻,将他击昏过去,躺在墙角足足半夜才醒了过来,要不是红标军搬运尸体时发现他还有气息,差点儿也将他当成死尸一起扔上大车送出城外掩埋。 不过赵家木那一枪托却也是救了他一命,因为日军疯狂的进攻中,所有人全部都战死,只剩下郑逸一人独守在制造局的高墙之上,而他因为昏迷不醒,让日军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反倒躲过了一劫。 当他醒来时发现曾经与他一同浴血奋战的赵家木已经躺在冰冷的牛车上,与其他红标军的尸体堆放在一起,再也无法醒过来时,两眼顿时发黑,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只感到有刀子在心窝中捅了一下,天旋地转几乎又要昏倒在地上,两行眼泪扑簌簌地便落了下来,原先对赵家木的怨恨已经全部转化为悲痛,整个人仿佛掉入了痛苦的旋涡之中。 “长官,你……你还好吧?”旁边一个红标军目兵见他呆呆的模样,脸色白得吓人,不由有些惊慌,赶忙上前扶住,小心地问道,“要不要标下扶您到那儿休息一下?” 李南摇了摇头,他全身感到一阵痛苦的颤栗,无力地摇晃了一下身体,但幸好有那红标军目兵扶住这才没有摔倒,他指着车板上的尸体,激动道:“他是我兄弟,他是我兄弟!你们将他抬下来,我有满心窝的话要和他说!” 那红标军目兵为难地看了一下车板上的尸体,道:“长官,人死不能复生,还……还是让逝者尽早安葬吧!” 李南立刻将他一把推了出去,骂道:“干林娘,他是我兄弟,我不送他上路,难道你送他上路啊?叫你将他抬下来,罗七八嗦什么?还不快做,信不信老子会抽你!” 旁边几个红标军听到这话,也不由气得纷纷想上前打他,但是被那目兵给拦了,道:“干什么,干什么?人家是长官,以下犯上可是我们红标军的忌讳,传出去,谁也保不了你们!”说着,他亲自到那车板上将赵家木的尸体抱了下来,小心地递给李南,道,“长官,郑大人有规定,城内的尸体全部要清理干净,我们红标军的忠骸会专门集中在城外一处风水好的山头安葬,这位长官的遗躯最好也能与大伙放在一起,他们在泉下也不会寂寞!” 李南听到这话,炙热的眼泪一下子又滚了下来,他抱起赵家木的尸体,用力地点头,道:“多谢小哥,我与我兄弟说完话,道完别,就会还给你们!记着,一定要将他安葬在朝阳的地方,让他能够第一眼看到初升的太阳,看到我们台北城美丽的景象!” “是,长官!”那红标军目兵立刻挺胸立正,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礼,他的眼中也含起了清澈的泪花,这是对逝者英魂的致敬。 ※※※※※※ 江宁城两江总督府。 启明星披着光芒四射的晨曦从天的一边渐渐地升了起来,揭开了无边无际的夜幕,就好像一颗从黑暗山坳里飞出的宝石,放射着令人注目的光辉。 张之洞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老有东西沉甸甸地堵在胸口,却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心烦意乱半夜好几次都爬起来想看会儿书,但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最后还是强迫自己躺在床上睡觉。 但他即便躺下了,眼睛也是睁得大大的,心里却仍然在想着白天的事情。 刘永福通过密电向他禀报,日前日军北百川能久亲王已经率领近卫师团主力成功登陆沪尾,唐景崧已经坐洋轮内渡回大陆,台北一片大乱,台湾局势已经崩坏到不可收拾地步,内地筹集的械饷最好能及早发出,他在台南也好做好准备,与日寇周旋下去。 “唐景崧,这个唐景崧!”他眼睛突然一睁,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喃喃骂了起来,“混球,真是个混球,当初朝廷怎么就把台湾交给这厮经营?还未和倭寇打上一战,便自己先跑了,枉费我呕心沥血暗中筹款接济他,当初是怎么向我拍胸脯说,桑梓之地,义与存亡?”他气呼呼地又想躺下来,但这时,卧房外面似乎有人影正朝窗户探了一下,他不由高声叫道,“窗外何人?” “老爷,是……是我,家福!”窗外那人影听到呼唤,颤了一下,再不敢乱动,躬着身毕恭毕敬在外面答道。 窗外说话的人是个长随,跟随张之洞多年,从补受山西巡抚开始就一直跟在身边,也算是见多识广,历练老诚,行止有方,办事勤勉,深得张之洞的喜欢,虽然他的身份是官之仆隶,但在外署和衙门之外,却是张之洞的代表,比之一般地方官还更要高人一等,常有下属官吏为能搭上张之洞这条线,见得制台大人一面而找他转做中介送礼,因此也算是有一定权力手腕之人。 “喔,是家福,有事吗?”张之洞知道以家福办事之老练,如果没有紧急之事,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便干脆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披了件衣服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家福见张之洞从房内走了出来,不由一阵惶恐,腰又躬了一分,低声道:“禀报老爷,电报官刚刚送来密电,说是事情紧急……” 张之洞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接道:“拿过来吧!” 家福急忙将抄得工整的电报纸笺从怀中小心取出递了过去,张之洞接了过来,眼睛一扫纸笺函头,不由道:“呦,是台湾发来的!”他先折起电报,挥了一下手,低声道,你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是,老爷!”家福极为乖巧地点头,慢慢地退后几步,这才转身离去。 张之洞看他背影消失在花园之中,这才将电报重新摊开,认真地看了起来,才看几秒钟,他便不由发出一声惊呼,身体微微一颤,肩上披着的外衣“哗”地便滑落在地,一阵清冷的晨风吹来,他却丝毫未察觉。 “台北大捷,吾之红标军五百勇兵历经一夜血战,痛歼入侵之近卫师团三千倭寇,现台北已在吾牢固掌握之中。郁笑城台北敬启!” ; 第157章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台北启聪书院。 城市终于迎来了晨曦,但是天依然灰蒙蒙的,光亮被阴沉沉的云覆盖,就仿佛闷在一层厚厚的被子中,大街上的碎砖碎瓦被清理一空,但还是可以看见被炮弹炸出的焦坑,以及残椽断壁上的累累弹坑,显示着一夜的激战给这位城市留下怎么样的伤疤。 大街上行人匆匆,即便是躲了一夜的百姓,这个时候也是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察看一下动静,便又重新躲回屋内。 几个人影穿街走巷,很快便来到启聪书院的门口,破损的大门虽然已经被孙世盟重新合上,但是却只是虚掩住,轻轻一推便轰然倒下。 为首的青年穿着一身笔挺干净的红标军制服,不过这制服上与其红标军不同的是,在左胸上方别着一个x的徽记,他身后的红标军,每个人制服的左胸上同样别了这样的徽记,很显然,他们都是黑衣社的铁杆成员。 短短几天的时间,黑衣社便吸引了许多红标军狂热分子们的加入,基本上已经成为军内一种时尚与前卫,有些红标军不明就里,以为那只是好看的标志,不经允许自己就将那x的徽记绣在胸口,通常都会被人莫名其妙地痛打一顿,然后扔到阴沟里躲上大半天。 因此这几天要求申请加入黑衣社的红标军,无论官和兵,几乎都可以把洪流来形容,但是许多人都不得要领,甚至不知道向谁申请加入,徘徊在黑衣社外面始终进不去,这就要归功于张涛强为申请者们设立的高高门坎,除非是已经加入的人愿意做其保人,并且保人至少要有两人,由保人将申请书及保人意见一同交给执行委员会,至少要有执行委员会的17名委员中的三人书面同意,才能允许入会社,整个过程既烦琐又麻烦,因此虽然参加的人热情很高,但因为程序上的缘故,很多人只迈了半个脚在里面,还没有完全成为真正的黑衣社人。 为首的青年真是黑衣社17名执行委员之一的情报处长兼特种作战处长贺志强,他身后部下全是通过他加入黑衣社,因此无形中这些人也全成了亲信与死党。 在这个风云际变的时代,在这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正给予红标军这个年轻的军队以发展壮大的空间,每个有志者都想利用这个急剧扩张膨胀的平台发展自己的事业,因此大家都憋足了气力想在红标军内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而黑衣社成为许多人实现梦想的最佳平台。 正是因为大家都有这方面的需求,因此黑衣社的发展甚至比红标军的壮大还要迅猛与疯狂,许多小人物在一夜之中便成为红标军的风云人物,也不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贺志强此次被郁笑城先行派来台北,其中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考察台北之战的真实结果,收集有关日军情报,其次才是用特种作战的方法伺机刺杀远在沪尾港的北百川能久亲王。 他到台北的第一站,正是奔向这启聪书院,也算是他给自己动用的小小特权,台北一夜的血战留下满目疮痍,到处都是伤痕累累的尸体与散着焦味的弹坑,地上、墙上留着一抹抹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迹,即便郑逸已经让红标军清理这些尸体与血迹,但是残留的余迹还是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他一进入启聪书院的大门,扑鼻而来便是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味,但是他走到院子,除了泥土中留下红红的血渍,尸体已经不见踪影,但死亡气息却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身后一个部下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低声咕嘟道:“这里的气味好怪啊,血腥味很重!”他的话还未说完,左脸上便已经挨了一记耳光。 “滚,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贺志强转过身来,凶狠地瞪着部下们,仿佛一只愤怒至极的猛兽随时都要发飙暴走。 几个部下你看我,我看你,很快便全都走出院子,在启聪书院外面守候,那个被挨了一记耳光的红标军心有余悸地捂着肿了起来的左脸,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触怒到这个脾气火暴的上司。 贺志强匆匆奔到书房的正堂,一打开门,里面腥气熏天,他都睁不开眼睛,但是奇怪的是,虽然地上流淌着一大片尚未干涸的血渍,但却没有任何的尸体,不过细心的他还是发现地上留下尸体的拖痕。 他蹲下身来,用中指轻轻地抹了一下地上的血渍,凑到鼻前闻了一下,然后用中指与拇指轻轻地搓了一下,察看血液的新鲜,在确定死亡时间仅仅只有一夜的时间,便不由咬牙切齿,握紧拳头,眼里喷射着熔岩般的火焰,如果他能早一点赶到,可能启聪书院的人就不会惨死于日军之手,他总有办法将那些人藏到安全的地方。 现在他最担心的便是林雪娇的安危,在这个混乱的雨夜,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样的可怕事情,他只要想到日军曾经光临过这儿,曾经有人惨遭屠杀,便不由痛入心肺,愤怒之色溢于言表。 不过他眼尖,发现地上被踩出一个浅浅的脚印,那是女子的脚印,他张开手掌比了一下,心中不由一跳,因为那脚印的纹路正是他所熟悉的,聋人虽然身体有残疾,但却对事物极为敏感和心细,他稍稍地量一下脚印的尺寸,便已能确定是林雪娇留下的。 他心中狂喜,立刻站起身来,跟着那脚印便穿过窗户,来后房后的一处空地,那儿被人堆起了几个坟包,上面用木片上写着他所熟悉的名字,其中一个人的名字令他感到错愕。 那是梅里士夫人的坟墓,上面用英文写着她的全名,他在启聪书院呆过很长时间,从梅里士先生那儿学得英文,自然一眼便能读出是谁。 看到这个名字,他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双膝一软,便跪在地上,脱下圆筒帽子,端端正正地给梅里士夫人坟墓磕了三个头。 等他站起身来,抹干眼角的泪水,发现坟旁的脚印已经延伸到后面的一堵被炸开一个大洞的残墙,他急忙奔了过去,从那墙洞向外探头,那是启聪书院背后的主干街道,可以一直通向台北城关东大门,大街上已经有不少城中的百姓收拾行装,拖家带口地向城外逃难而去。 经过一夜残酷的屠城与血战,台北城内幸存下来的人们再不敢凭着侥幸心理留下,毕竟他们见识过日军的残暴和恐怖,绝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他看到这里,这才心中稍安,毕竟台北城关东大门现在正由**营四连的邱德标守卫,林雪娇很可能才走出没多久,趁着天蒙蒙亮,大街上的战斗几乎停下,便打起行装匆匆从这个墙洞逃走,沿着大街奔向东大门,朝基隆方向逃去。 也许他从这个墙洞出去,顺着大街向东大门赶去,可以找到林雪娇,但是他最终却没有这么做,而是靠在弹痕累累的残墙上,又悲又喜地咧着嘴发出古怪的笑声,眼里哗地就滚下两行炙热滚烫的泪水。 只要知道林雪娇没有性命之忧,他就已经知足了,除了默默祝福他再不能做什么,因为他是肩负着重要使命来到台北,并不是为了什么儿女情长,而且他所执行的是极为危险的任务,什么时候不在了都不知道,何必再给年轻的女孩以无谓的担忧呢? “啪”地一声,启聪书院的门被推了开来,贺志强脸色平静地出现在部下们面前,他抬头看了一下沪尾方向的天空,低声道:“走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台南将军府衙。 刘永福清晨一早便接到关于台北的战报,他甚至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急匆匆地赶到内署的二堂,并把刘成良与一干黑旗军将领叫来。 “什么,台北大捷,红标军五百之兵大败倭寇三千?那可是倭寇至少一个联队的兵力啊!”刘成良看到这份战报时,第一个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抬起头,叫道,“父帅,这份战报可是真的?” 其他的黑旗军将领听闻也无不变色,纷纷接过刘成良递来的战报看了起来,面面相觑,手足无措,他们知道倭寇并不好惹,否则也不会有甲午之惨败,1对1与日军真刀真枪干起来,他们或许还有底气,但是1对6,而且还能取得大胜,这等战绩委实惊人,而且对方还是近卫师团——日军之中最精锐最强悍的天皇的御林军,他们黑旗军无论是谁也交不出这等傲人成绩,因此对于这份战报,除了怀疑,便是忌妒。 刘永福摆了摆手,低沉道:“你们不用质疑了,昨夜日军侵入台北已经被证实了,经过一夜的战事,日军已经退出台北城,这事已经由吴军门从新竹发电报证实了,他的人昨夜潜进台北城内,看到整个战事的过程,用信鸽方式传递战报!” 刘成良还是将信将疑,撇着嘴唇道:“吴汤兴不会是想投靠那个郁笑城吧?” 刘永福脸色一沉,道:“什么投靠不投靠,只要同是抗日战线,大家便是盟友,就该相互扶持帮助!成良,以后这等话不要再说,听见了没有?” 刘成良虽然脸上不服气,但嘴上还是很顺从,他站起来作了一个辑,低声道:“父帅教训得是,成良记住了!” “大帅,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北上也打东洋鬼一家伙?”堂下一个黑旗军将领拱手道,“倭寇三千人都打不过红标军的五百兵,实力看来也不怎么样,我们可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功劳全让郁笑城那家伙全捞走,我们黑旗军也要寻着机会干倭寇一家伙,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也让大家看看,谁才是台湾真正的挚柱支撑!” “对对,大帅,发兵吧,弟兄们的手都痒了,每天都窝在棚子里,早想动动筋骨,干死那帮倭寇!”另一个黑旗军将领也跃跃欲试,大声应喝。 看到这份战报,刘永福确实也对日军的实力起了轻蔑的心态,近卫师团3000人居然被刚刚草创不久的500红标军打得大败而归,最后还要弃城逃跑,如果碰上他们黑旗军,恐怕战果将更大,因此他也有了争雄台北之心。 他在桌子上摊开地图,仔细看了一下敌我态势图,日军已经占据了金包里至沪尾海岸沿线,而红标军则占据台北至基隆,再到三貂角一大片位置,形势及地理都对红标军极为有利,只要能稳住台北战线,并且还能腾出手来反击,日军将被死死压缩在沿岸一线,完全处于被动挨打局面,如果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下去,那红标军的声势将越发的如日中天,压倒黑旗军将是举手之间的事情,而他顶着抗法名将的光环,如果就这样被一个毛头小子给遮去光芒,对他满腔的雄心壮志是很沉重的打击。 “李成华,本帅令你领一营精锐前往……”他顿了一下,沉思了片刻,便接着道,“前往新竹与吴军门汇合,再伺机挥军台北,寻找战机,痛击倭寇!”他的眼睛一下子便得炙亮灼热,轻轻咳了一下,接着道,“成华,此行北上,若遇倭寇,务必打出我黑旗军之军威,回来我必为你向朝廷请功!” 堂下的一个黑旗军将领站起身来抱拳,大喜道:“谢大帅!” ; 第158章 新的人选 台北北大门城门。 四个日军败兵在快逃到北大门街道路口时,被一群红标军截了下来,红标军率先开枪,但因为射击水平太差,三十几米的距离射了十几发子弹,居然一个日军也没有打倒,如果不是从横街冲来的几个红标军将他们扑倒在地,可能这四个日军已经逃到北大门街垒的后面。 “林娘狗日的东洋鬼,往哪里跑?”一个红标军抱住一个日军的腰,狠狠地朝边上一甩,那日军猝不及防,跌跌撞撞倒摔倒在地,不过那日军反应也极快,就地一滚,很快便站了起来。 “草你妈!”另一个红标军已经举起毛瑟步枪刺刀,狠狠地扎向那日军的胸口,瞬间便将身体穿透,刺刀透胸而出,血液一下子便哗地从刀口中喷出,那日军痛得呲牙咧嘴,哇哇大叫,双手拼命地挥舞着,想抓那红标军的眼睛,但却只抓到脸,只一下就抓出几道带血的爪印。 “死鸡掰!”那红标军脸上吃痛,抬起脚便朝那日军小腹踢去,然后狠狠拔出刺刀,“噗哧”一声,刺刀从体内抽了出来,那日军捂着胸口痛苦地倒在地上,蜷曲成一团,很快便不再动弹。 旁边的日军见状,无不吓得脸色苍白,其中一个浑身痉挛着不停倒退,最后退到街边的布店门板上,退无可退,两个红标军挺着刺刀便冲上来,一左一右将他的身体穿透,力透背心,刀刃甚至深入门板一指深,那日军翻着白眼便没有呼吸。 另外两个日军抱头便逃,其中一个没跑出几米,红标军的枪声再次响了起来,这一回,一枚子弹打中他的左腿上,他又跑了几米,终于还是摔倒在地上,痛得满地挣扎,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后面追来的三个红标军已经奔了上去,举起刺刀将那日军成血刺猬。 剩下的一名日军冲过路口,向北大门街道上布置起来的街垒逃去,他惊恐万状地嘶喊道:“救命,救命!” “哒哒哒”一连串的火舌从街垒后面猛地喷射而出,就像带火的鞭子一般,最先抽在那日军的身上,刹那间便将那日军打得从地上都弹了起来,像虾一般弓着腰飞到半空中,然后再重重地落在地上,浑身上下已经布满了枪眼,鲜血从伤口出溢了出来,很快便淌了满地都是,他死前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惨叫就毙命了。 那火舌在射翻那日军之后,几乎没有停顿便开始延伸,“啪啪啪”地打在后面追来的三个红标军身上,片刻工夫就将他们打得浑身喷射着血液,手脚乱颤之后便摔在地上,没了气息。 其他的红标军见状,不由大骇,哗地一声便四下散开,躲到街道两边,一个红标军忍不住破口大骂道:“狗日的鸡掰东洋鬼,连自己人也杀,还他妈的是人吗?简直就是畜生!” “手榴弹,谁他妈的有手榴弹,给那帮东洋鬼一家伙,让他们知道我们红标军的厉害!” “我这里还有一枚!不过被雨水打湿了,不知还能不能响?” “干,有就好,还不快扔过去,会响不会响,那也要扔出去才知道,揣在怀里,你知道会响个屁啊?” 那红标军听得有理,便从手榴弹袋中取出仅有的一枚手榴弹,突然冲到大街上,准备用力向远处的街垒扔去,但就在这时,街垒处传来一声枪声,“啪”地一声便将那红标军打翻在地。 子弹是从红标军的咽喉处射入,后颈射出,将整个气管和血管都打断,鲜血一下子便喷了出来,气管被切开之后,那红标军捂着脖子痛苦地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呼吸,而他手里的手榴弹却没有扔出去,而是落在脚边,但拉环硝绳却已经拔出,手榴弹满地滚着,发着恐怖的“兹兹”声,吓得四周的红标军哇哇大叫起来,纷纷扑在地上躲避爆炸。 不过那手榴弹硝绳燃到尽头却没有声音,更没有发出爆炸,就像断木桩一般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红标军们趴在地上半天也没听到动静,抬头一看,才知道那手榴弹竟真受潮成了哑弹,只是可惜了一条性命。 随着黑夜的离去,白昼的到来,越来越多的红标军从城市各个角落汇集过来,他们向守在北大门城口的日军冲了几次,但除了留下满街的尸体外,却是半点也无法冲破日军布置的街垒防线,最后红标军干脆也在北大门街道的路口设起街垒,与对面日军的街垒遥遥相对,算是划出界线。 ※※※※※※ 六千人的部队虽然并不算是大部队,但是沿着崎岖山道上行军确实也是一件非常壮观的景象,因为山道险峻,部队不可能排得太宽行军,而是分成两纵队列,从队首往后看去,长长的队伍就像巨蛇一般蜿蜒在山峦之间,队尾隐藏在山林之间,竟无法看见。 郁笑城骑着马,因为昨夜刚刚下了暴雨,山路还是非常的泥泞湿滑,因此马前马后都有大批的近卫军给他护着,就仿佛被团团包围一般。 他坐在马背上看到这长蛇一般森严威凛的行军队伍,不由有些感慨,几个月前他还是孤身一人来台湾,被村民们当成是日本细作痛打成熊猫,但现在却已经是万人之上的首领,那连绵不绝的队伍,那寒冰一般凛凛的刺刀之林,那威风整齐的制服浪潮,都强烈地冲击着他的眼睛,让他都有种无法自拔的陶醉感。 他举着马鞭指了一下辗转蜿蜒的队伍,冲着一旁同样骑着马的邱逢甲笑道:“仙根,你看我红标军的军威如何?” 邱逢甲也笑道:“威武雄壮,气势磅礴,百战之军,虎狼之师!” “好个虎狼之师!”郁笑城哈哈大笑,虽然他也知道邱逢甲在拍他的马屁,但这马屁确实拍得很爽,趁着台北大捷的好消息传来,他的兴致也随之高扬起来,道,“我就是要将红标军打造成虎狼之师!仙根,此次郑溪沫创下大功,你说我该怎么奖赏他呢?” 邱逢甲听到这话,心中不由一跳,脑筋飞转得极快,很显然经过昨夜的台北大捷,郑逸已经一跃而成郁笑城的红人之一,前景光明无比,这个时候如果能将他拉到自己这一边,对将来在红标军中站稳脚跟大有裨益,说不定由于首领对郑逸的器重,爱屋及乌,也对自己颇感亲近。 想到这里,他更无怀疑,急忙道:“首领不是答应过,台北之战后,溪沫若能活下来,就让他做四总部之首的总参谋部长吗?我看此位非他莫属,所立台北大捷之奇功,旁人也无话可说!” 郁笑城微微地点了点头,但却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斜着脑袋沉思,这让一旁的邱逢甲摒住呼吸,紧张地瞅着他的表情,生怕会漏过什么东西。 “郑逸之才确实可以担当这总参谋部长一职,不过……”郁笑城抬起头,看着微明的天空,雨虽然停了,但空气中却透着一丝丝的寒气,让人浑身都有着沁凉的感觉,他悠悠道,“总参谋部长一职非同小可,而且台北之战并未结束,我需要再考察考察!” 邱逢甲看到郁笑城脸上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微笑,心中不由一动,忍不住问道:“莫非首领的夹袋中还有新的人选吗?” 郁笑城笑笑地撇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只是悠悠地扬着马鞭,低声策着马前进,一副心事满满的样子。 邱逢甲更是好奇,正想继续开口相问,这时马后突然奔出一个红标军,想靠近郁笑城的马,但却被四周的近卫军给拦了下来,几乎就要将他推倒在地。 “首领,首领,我们都快到台北城了,你答应我的一个连的兵在哪里啊?我连一个子儿都没看到,还让我怎么带兵打仗?”那红标军旁若无人地大喊了起来,虽然被四周的近卫军一阵拳打脚踢,却半分也不退让,相反还越发起劲地与近卫军们推挤起来。 邱逢甲惊奇地转过头去,看到那年轻的红标军肩上却是挂着连长的军衔,1米75的中等个头,脑后光溜溜没有辫子,一副好勇斗狠、轻狂不桀的神情,一看就知道是个刺头,如果不是穿着这身笔挺崭新的军服,走在大街上,他都以为这个年轻人就是个混混无赖。 不过他最好奇的还是那人居然留着一个板寸头,一副精干历练的样子,虽然唐景崧已经成立了台湾民主国,但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遗俗还深深地影响着这里的每个人,谁也不会轻易将养了几十年的黑辫子就真的割了,但看那人,显然辫子不仅割了,而且似乎已经割了好几年。 “那是谁啊?”邱逢甲忍不住问道,“他……他的辫子呢?” 郁笑城转头看了一下,苦笑道:“一个刺头,他的辫子和郑逸一样,都留在外国了!”说着,他让四周的近卫军让开道路,让那年轻人走过来。 那红标军连长虎虎地瞪着刚才还在推他的几个近卫军,凶恶地咧了一下牙,然后怪笑地走过去,用肩膀重重地撞了一下其中一个近卫军的身体,撞得那近卫军差点儿摔倒在地,这可激怒了其他的近卫军,冲上来就要打他,但是却被一旁的李忠义给喝止,这才气呼呼地让开道路。 邱逢甲看到那年轻人在首领面前这么张狂嚣张,胆大妄为,不由脸色微变,忍不住偷瞄郁笑城一眼,却发现这个年轻的首领并不生气,相反却十分感兴趣地微涟笑容,不禁大感惊奇,便问道:“首领,这人到底是谁啊?怎……怎么这么无礼,连近卫军也不放在眼里?” “迎客,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做这个光杆连长吗?”郁笑城撇了那年轻人一眼,淡淡问道。 “首领,这是为什么啊?郑逸那鸟也就比我早投军半日,便能领一营的人与倭寇大干一场,而我到现在却还是光杆连长,怎么说都不公平啊!”那年轻的红标军连长气鼓鼓道,“这样的连长不如不做,只要给我兵,就算是当个排长,甚至班长都可以!只要手上有兵有枪,我保证打得小鬼子满地乱爬,绝不比那个叫什么郑逸的鸟差!” 郁笑城听到这话,脸色不由一沉,冷冷道:“你不是很喜欢拿溪沫相比吗?那好,既然我可以给溪沫一个**营的编制,我也可以给你一个**营的编制!从现在开始,我升你为营长了,但是人和枪却要你自己去找!我不管你之前将自己吹得怎么天花乱坠,我就只要看到结果!是人才,还是狗熊,都需要自己一刀一枪干出来,向我们大家证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声吼道:“迎客,如果你什么也证明不了,那就一辈子做这光杆营长好了!红标军不需要夸夸其谈的人!” 那个被郁笑城叫“迎客”的年轻人听到这话脸色不由变得惨白,根本就没有晋升的兴奋感,他张着嘴唇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看着郁笑城策马转身渐渐远去,周围的近卫军从身边擦肩而过,回头瞅着他啧啧地发出嘲笑之声,便不由气得额上青筋毕露,握紧的拳背都在充血,低声吼道:“首领,我萧奈总有一天会向你证明,郑逸那鸟除了狗屎运比我强之外,其他方面我甩他十万八千里,只要我手上有兵有枪,狗日的东洋鬼要是还有一兵一卒踏足我们台湾岛,鸟子都给他们剁下来!” ; 第159章 炮兵炮兵 郁笑城的6000兵马抵达台北城下时,正好碰上**营一连林汤兴正在指挥士兵将草山上的16门大炮搬运12门下来,因为他接到郑逸的命令,城内极缺野战炮,需要这些刚刚缴获的火炮来充实台北的防务。 一连的士兵们虽然经过整整一夜的鏖战,人人精疲力竭,走路都是摇摇晃晃,但是身上的干劲却仍然十足,没有马匹,就是肩推人拉,也要将这些大炮搬进城来。 士兵们唱着嘹亮的战歌,光着膀子,死命地将一门门大炮慢慢地推下山,那热火朝天的劲头,让前来增援的每一个红标军士兵都既震憾又感动,有些人甚至向军官们请示,要求帮这些兄弟们搬送大炮。 军官们也不敢擅自作主,最后一层层地传达到郁笑城那儿,看着大家的热情极为高涨,他便下令专门拨出一个连的士兵来帮忙林汤兴将山上的大炮抬下来,不过出于好奇心,他还是让李忠义将林汤兴叫了过来。 林汤兴听说首领要亲自见他,不由激动得浑身颤抖,眼睛里闪烁着炙热的泪水,差点儿就要流了下来,当他见到骑着高头大马,被近卫军们团团簇拥的郁笑城时,鼻子一酸,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哗哗地便淌了下来,涂得满脸都是,胸脯因情绪激动而剧烈地起伏着,“啪”地便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红标军军礼,骄傲地将身体挺得直直的,大声道:“报告首领,**营一连长林汤兴向您报到,请指示!” 郁笑城看着他光着膀子,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一只眼睛都肿了老高,脸上被刺刀划出好几道血口子,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是随着开口说话牵扯肌肉,便将伤口拉开,不断有鲜血从里面溢出,但他却是一脸的满不在乎,仍旧是一副跃跃欲试,勇猛无畏的模样,就不由有些感动。 他抬了一下手中的马鞭,道:“林连长,你是好样的,一连,是我们红标军的榜样,郑溪沫就算不为你请功,我也要亲自为你请功!草山之役我虽然没有亲临,但只看那山头上下尸横遍野,整片山坡颜色都变成一片殷红腥泞,就可知其战况之惨烈!你为我军守住了草山,即是守住了台北最重要的战略致高点,为台北之役的胜利奠定了基础!一连的硬汉们,好样的,你们全都是好样的,我以有你们这样的士兵,这样的兄弟感到骄傲与自豪!” 他抬头看着草山上那被日军尸体铺得满满的山坡,虽然一夜的暴雨将泥土中的鲜血冲刷了遍,但是残留的血渍依然将整个山坡染得一片血色,远远看去令人触目惊心,他虽然知道当时战斗之惨烈,但没有亲自经历却仍然无法想象究竟残酷到何等地步,只是从一连士兵每个人身上伤痕才能多少看出一些。 “李东雷?”他突然高声叫了起来。 “有!”李东雷站在一旁,听到呼叫,立刻小碎步奔了过来,敬礼道。 “你赶紧先进城让人制作一面‘草山大功连’的锦旗,我入城之后,便要将这面锦旗授予**营一连,表彰他们英勇不屈,顽强战斗的精神!”郁笑城板着脸,严肃道,“但凡在此次台北之役中创下大功的连队,我都要一一授赏!记着多准备几面锦旗!” “报告首领!”林汤兴听到郁笑城这话,不由急了起来,见首领一说完话,便急忙插话道,“错了错了,不是草山大功连,不是草山大功连!” 周围的红标军军官听到这话,都不由面面相觑,李东雷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铁青起来,狠狠地瞪了这个不知趣的家伙,如果不是当着首领的面,他估计就要当面喝斥这个莽撞懵懂的家伙,哪有在首领面前主动缴功,而且还当面说首领“错了”的话?要是在旧制军中,恐怕都要当场拿下推出去打军棍了。 郁笑城也不由感到莞尔,这些刚刚投军的士兵几个月这前可能还是最底层的农夫、伙计、商贩、工匠等,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他们哪里知道那么多的礼数,而且他自己本人也是刚刚做这万人之上的领袖,一切都没有那么讲究,因此他忍不住笑道:“错在哪里?不是草山大功连,那又是什么?” 林汤兴一本正经道:“是草山双大功连,是草山双大功连!” 郁笑城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好奇地问道:“草山双大功连?为什么是双大功连啊?” 林汤兴兴致勃勃道:“我们一连打下草山倭寇的炮兵阵地,此为一功,而我们一连又从俘虏的倭寇炮兵那儿学到打炮技术,是我们红标军第一支能打火炮的连队,此为二功!首领,你说这不是双大功连,那还是什么?” 郁笑城听了颇有些吃惊,道:“你们连队已经学会打火炮啊?这……这可是真的?” 林汤兴得意洋洋道:“那还有假,我让那帮***东洋鬼炮兵俘虏手把手教我的士兵打火炮,教得不好便拉出去砍脑袋,那帮炮兵俘虏全***都是胆小鬼,给我一吓,当场尿裤子的都好几个,自然教起来十分用心!除了炮口观瞄与校正还不太会,打得并不太准,需要那帮狗日东洋鬼帮忙,其它方面,我们一连的兵就可以操作了!” 郁笑城不禁有些动容,因为穿越前他便是军迷,有关火炮的操作文章也读过不少,据他所知,炮兵作战可是一门技术活,要想伺候好它,堪比女人描眉画唇,完全就是精细活,否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肉眼和手完全觉察不到的一根头发丝的空隙,很可能就使弹着点偏差单位以十米数来计算。 就拿最简单的火炮架设来说,都十分的讲究,必须力求稳固,不能发射一发后便有大幅度的蹦跳移位,最佳状态便是使炮身的后座力大致置于两炮架的中央,这就要求炮身的两助锄不但坚固,而且受力一定要均匀,否则会因为火炮后座受力不均而导致射弹散布过大,因此给火炮架尾进行加固同样也是一门技术活。 在大架与炮门之间放置枕木,用木桩固定四个炮角,炮身四周的土地洒水打平夯实,使火炮在射击时始终保持平稳姿态,都是打炮前很重要的准备工作。 甚至炮弹的批号、弹重与等级也需要力求统一有序,不同种类不同年份生产的炮弹,弹着都会产生误差,都需要重做检验射击,否则都会影响到炮击的最后成效。 当然,火炮的观瞄与校正更是一门复杂的技术活,并不是短时间就能学会的,一连的士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粗略学会火炮操作就已经十分的了不得,更深层次的炮兵作战技术还需要时间去学习深造,但能做到这等程度,确实已经可以缴功请赏。 郁笑城早就有心创建红标军自己的炮兵队伍,只是因为队伍扩张太快,士兵良莠不齐,素质高低有别,能学会打枪就已经不错了,能把马克沁打得响就已经让他很满意了,要想训练出炮兵部队来,至少一年内都只是他的梦想,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离这个梦想已经十分的接近,触手可及,这能不让他激动万分吗? “好,好样的!你们一连就是双大功连,当之无愧的双大功连!”郁笑城兴奋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把按住林汤兴的双肩,大声道,“你做得很好,非常好!炮兵作战是门复杂的技术活,你们虽然仅仅刚刚迈进一只脚,但毕竟已经迈进了,我们红标军现在就最缺你们一连这样的炮兵,你们也将是我们红标军草创以来的第一支炮兵连队!” “那些倭寇炮兵俘虏,你们务必要组织专门的学习班子,从他们身上学到学透炮兵作战的每一个操作细节,完全变成自己的技术,然后再将炮兵作战技能向其他人传授!16门大炮便可以成立4个炮兵连队,如果炮兵连全都能成立起来,我便任命你为炮兵营长,以后随着大炮的增加,你甚至可能就是我的炮兵团长,炮兵师长!” “但是无论是炮兵营长,还是炮兵团长,亦或是炮兵师长,你都要记着,炮兵是战争之神,是决定战争胜负的最主要开口,是把侵略者炸得粉碎的地狱怒火,是为我们红标军所开创的崭新时代与盛世到来吹响的最激动人心的号角!” 他说到这里,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炮兵是战争之神”这话其实是在伟大的卫国战争中,约瑟夫·斯大林亲眼目睹炮兵屡屡创造战争奇迹而深受触动,有感而发的,并从此记入历史史册,成为军事教材上必提的一句名言,但现在却由他这个穿越者先说出这话来,抢了斯大林的光芒,真不知道后世的史学家会如何评论他,但现在他至少有种置身大时代中挥斥方遒的豪迈感。 深受苏军大炮兵主义“火力制胜!重炮摧毁一切”精神的洗礼,解放军的炮兵部队全面引进苏式火炮的同时,也同样全面继承了苏军大炮兵主义的理论,使得解放军的军事力量得到飞速提升,也正因为炮兵部队的迅猛发展,在举世闻名中的上甘岭防御战中,志愿军才能凭借着强大的炮兵火力打退敌人数百次攻击,对此,老毛曾经给予了高度评价:“今年秋季作战,我取得如此胜利,除由于官兵勇敢、工事坚固、指挥得当、供应不缺外,炮火的猛烈和射击的准确实力为致胜的要素。” 郁笑城每次读到上甘岭这段历史都是十分的激动崇拜,他没想到自己穿越之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开始拥有自己的炮兵部队。 历史是由人去书写,也将由人去改变,而他既然穿越到这个时代,创立了红标军,他同样会将大炮兵主义精神全面贯彻进红标军的建军思想体系之中。 在这波澜壮阔的时代,炮兵,也只有炮兵,才能改变时代的命运,改变民族的命运,将这个腐朽黑暗的世界炸个粉碎! 第160章 进城 台北。 雨后的台北显得十分的冰冷,尤其是经过一夜的血战,空气之中依然弥漫着膻腥血气,不过几处燃烧火焰的建筑物也得益于这场暴雨而没有向四处扩散,否则一夜之间便足以将这座台湾的腹心之地烧成废墟。 清晨的台北街道,到处穿梭着红标军的士兵,维持城中秩序,清剿日军残兵,时不时还能听到枪声在响起,但已经没有先前那般激烈,听惯了昨夜那枪炮齐鸣的声音,许多人已经对这有一阵没一阵的枪声已经习以为常,不过由于大家都听说首领亲自率军赶来支援,十分的激动兴奋,士兵们精神抖擞,摩拳擦掌,就准备以最英挺的军姿迎接首领的到来。 李东雷是先赶进城,为了安全起见,他并没有令人大肆宣扬首领进城的消息,而且特别让郑逸清理出一条安全的路线,能够确保首领万无一失地抵达巡抚衙门。 郑逸本来想等林汤兴将大炮推进城,用野战炮将守着台北北大门城口的最后一股日军炸上天,但他确实没想到郁笑城来的如此之快,居然与林汤兴一起进城,他也顾不得再理会北大门的日军,派下重兵守住路口之后,便亲自率军赶往东大门去迎接。 戴着普鲁士筒式军帽,穿着灰色为底的欧式军服,左臂上套着红袖章的红标军士兵整齐划一地沿着街道两旁伫立,肩上扛的枪械刺刀如林,寒光闪烁,威风凛凛,那是只有胜利者才有的自信与骄傲的气势。 城内的百姓们只被允许在街道的十字路口观看,而且还让红标军组成两道人墙将他们隔离在外面,以免百姓因为兴奋过头而冲撞了首领的马队。 台北东大门城口此刻已经成为戒严的禁地,飞檐楼角,房前屋后都有步枪刺刀冷动,穿着灰色军服的红标军们将城楼各个要点都占据,以防有日军躲藏其中,图谋不轨。 “来了来了!”二连长邱德标兴奋地搓着手,对靠在城墙打哈欠的郑逸道,“营长,这回应该是真来了,快看啊,好多人走过来!” 郑逸精神一振,急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行装,将起褶的衣角拉平,然后走到城门边上,垫着足朝远处看去,道:“德标,你确定是首领的队伍吗?刚才那个李东雷骑马过来的时候,你也说是首领来了,把我可骗得好惨!” 邱德标尴尬地摸了摸了后脑勺,道:“这回应该不会错,不会错了!” 郑逸抬起脚虚踹了一下,笑骂道:“要是再搞错,我就踢你个屁股开花!” “嗒嗒嗒”一阵马蹄狂响,一个红标军近卫军骑兵高举着“抗日先锋”的红旗从远处奔了过来,他脑后的辫子盘在脖子上,腰上别着皮制枪套,套中插着乌黑发亮的新式德制手枪,精神昂扬,威风凛凛,猛地拉住了缰绳,扫视了一下城门口已经站成几排的红标军,大声问道:“这里前来迎接首领大驾的最高长官是谁?” “是我,**营营长郑逸!”郑逸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向那近卫军骑兵敬了个礼,忍不住问道,“兄弟,首领都到了草山之下,怎么这么久还没过来,什么事给耽搁了?” 看到眼前这位年轻朴素的军官居然就是取得台北大捷的郑逸,那桀傲不训的近卫军骑兵也不由肃然起敬,也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道:“郑营长,首领刚刚遇到从草山上下来的炮兵,耽搁了时间,那些炮兵是你们一连的人吧?” 郑逸不由紧张地点头道:“是是,那是我一连的兵,是我让他们将草山上的大炮搬运一部分下来,怎么,他们碰到了首领?” “何止碰到了,首领还准备要为他们请功!”那近卫军骑兵笑道,“郑营长,此番台北大捷可是立下大功,首领甚为高兴,准备大大嘉奖你们**营!此番令我前来先行询问台北城现况!” 郑逸急忙道:“台北全城已经尽悉我红标军控制之中,目前尚有残余日军龟缩角落,奄奄待毙,我已派人四处清剿,绝不放过一个!”他顿了一顿,欲言又止,北大门城口仍然被日军一个中队盘踞之事,他寻思了还是别说的好,免得败坏首领的兴致,毕竟那股日军极为扎手,凭着机枪与刺刀居然屡攻不克,除非用上大炮,但现在运炮的一连正巧与首领的入城队伍碰在一起,这让他也毫无办法,只得先行到城口迎接首领再说。 那近卫军骑兵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我这便回头禀报首领台北现况,小弟先行一步,下次有机会再行讨教!”说着,再次敬了个礼,一拉缰绳,便转身策马匆匆离去。 邱德标诧异地看了郑逸一眼,低声问道:“营长,那北大门……” 郑逸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几乎是用吼的方式道:“谁也不许提北大门之事!如果你看到林汤兴,便借我传令,火速命他将大炮直接调往北大门,我在迎接完首领之后,便亲自赶往北大门督战,无论如何也要在今日之内,将北大门的日军彻底消灭,彻底打通前往沪尾的通道!” 邱德标脸色微变,虽然台北大捷,但这北大门仍然被日军占据,实在是一块瑕疵,入侵城中的日军联队长石川鹤男都已经被击毙,但这股日军却是军事素质极高,枪打得准,刺刀也拼得极凶,比起昨夜碰上的其他日军中队就像换了人似的,完全一副死战不退,视死如归的样子。 短短两个小时居然连续打退红标军五次冲击,打得士气高涨的红标军都开始有些畏手畏脚,如此顽敌真是前所未见,这个年轻的**营二连连长甚至都隐隐担心如果首领一旦知道台北城尚有一支强悍无比的日军中队在负隅顽抗,是否还有如此兴致来嘉奖他们**营。 一阵接一阵仿若浪潮一般的脚步声突然从远方响了起来,然后便是无数的红旗出现在视野,再然后便是扛着毛瑟步枪刺刀的军人踏着步走来,虽然清晨的光线并不明亮,但是刺刀如森,闪烁的光芒汇成一道洪流,威凛森严的气势还是让城门口迎接的所有人都感到既震憾又振奋。 郑逸立刻将胸脯挺得高高地,像铁塔一般负手肃立,就等着郁笑城的座骑到来,其他的红标军仪兵更是不敢怠慢,精神一振,也将身体挺得就像标枪一般笔直,在持枪时,以左手4指弯曲握住枪身中部,右手4指并拢握住扳击以下部位,枪身紧贴身体左侧,保持枪支与地面垂直,完全一副标准的持枪动作。 当看到那执着“抗日先锋”红旗的近卫军骑兵再次出现时,郑逸便知道郁笑城这一回是真的来了,果然,那近卫军骑兵的后面便是黑压压一片如狼似虎的近卫军枪兵排着整齐的队列行来,再后面便是十余匹的马,其中一个肩上披着德式军大衣,威风凛凛,肃穆深沉的年轻男子不是郁笑城,还会是谁? “向右看——敬礼!”眼看着郁笑城的马队即将从仪兵面前行过,邱德标立刻发出如雷一般的吼叫,仪兵们立刻摒住呼吸,绷紧肌肉,双脚后跟重重地磕碰在一起,“啪”地发出一个立正声,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同时右手将枪提到胸前,枪身垂直并对正衣扣线,枪面向后,离身体保持十公分,枪口与眼同高,大臂轻贴右胁,同时左手接握表尺上方,小臂略平,大臂轻贴左胁,转头圆瞪着眼睛向右注视居于马队正中的郁笑城,一脸肃色行注目礼。 许多红标军都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首领,当他们第一眼看到郁笑城气宇轩昂地坐在高高的座骑上时,谁也没想到领导这支令倭寇闻风丧胆的新军领袖居然如此的年轻,如此的英俊,如此的英气,如此的威凛。 现在能决定整个台湾局势,决定几百万台湾人命运,引领红标军前进的人,就是这样一个充满锐气,充满睿智的年轻人。 “台湾抗日总盟主,红标军首领到!”那近卫军骑兵待郁笑城的座骑走到城门口仪兵面前时,突然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然后将那面“抗日先锋”的红旗,带圆尖的旗杆末梢重重地插在地上,晨风一吹,便将那面如血色一般艳丽的红旗舒展开来,“啪啪”地迎风招展,站在红标军仪兵前的郑逸等前来迎接的军官立刻将右手迅速从胸前抬起,前臂、手掌呈一条直线,五指并拢微贴太阳穴,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端正的军礼。 “我的首领,**营已经将台北给您拿下了!”郑逸一边敬礼,一边大声吼道,“请首领训示!” 郁笑城坐在马上,腰也挺得直直,也行了一个军礼回应,虽然他极不适应这**上敬礼的仪式,一边手要紧紧地拉住缰绳,生怕马儿失控冲撞了仪兵,又怕身体端正不住摇摇晃晃,让士兵们看了笑话,还摆出一副十分威严的样子,别提有多别扭,但是现在实在不是抱怨的时候。 他微微地点了点头,扫了一眼郑逸及一旁的军官,虽然他们全都将衣着整理得干净平整,但是脸上撕裂开的伤口,身上挥之不去的硝烟气味,以及城墙上密密麻麻的枪眼弹坑,地上残留下的血迹污斑,无不在宣告着昨夜战斗的残酷血腥。 五百之兵力克三千倭寇,这可不是一件轻易能干下来的事情,更何况日军还占据枪炮上的优势,台北城能守住一夜已经难能可贵,而眼前这个年轻的军官却创造出更大的奇迹,不仅控制了全城,还打得三千日军灰飞烟灭,就是这样的一支铁血雄军,如果假以时日经过严格训练,或许有一天真能与欧洲列强军队匹敌。 我们台湾有这样的一支雄军护卫,何愁倭患不能除尽?何愁江山不能光复?何愁民族不能中兴?何愁国家不能振奋? 他突然很想大声告诉这老天:“只要有我郁笑城活着的一天,台湾便永远是中国不可分割之领土,台湾人永远是我们中国人血脉同胞!任何胆敢说一边一国,任何胆敢说台湾不属于中国,任何胆敢将台湾分裂出中国领土的人,我郁笑城见一个杀一个,见一百个杀一百个,见一千个杀一千个!天涯海角,追杀到底!绝不手软,绝不留情!” “进城!”他突然将马鞭举了起来,大声道,“溪沫,前方领路!” ; 第161章 故地重返 台北。〝:〝网〝网〝 百姓们听说红标军首领亲自领军赶来台北,几乎是全城轰动,纷纷拥上街去看传说中的红帅,虽然郑逸已经让人将整段整段的街道封闭,留出安全通道让郁笑城的马队通过,但是由于人们过于热情和激动,不少路口的民众像潮水一般将站成人墙的红标军士兵冲得东倒西歪,一时之间,叫喊声,欢呼声,锣鼓声,喇叭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整个台北都陷入了狂欢的海洋之中。 郁笑城没想到自己居然受到民众如此热烈的欢迎,马队每经过一个路口,围观的百姓便报以如雷的欢呼声,每个人都在声嘶力竭地高呼“红帅”,有人甚至因为激动而昏倒在地,更多的人则是热泪盈眶。 在经过一夜的屠城以及鏖战,整个台北城已经满目疮痍,虽然街道上已经被红标军清理干净,但是战斗留下的累累弹坑和斑斑血迹却依然令人触目惊心,如果不是红标军及时赶来救援,恐怕台北的灾难将继续延续,民众还将陷入暗无天日的境地中苦苦煎熬。 只有红标军,才是台北的拯救者,只有红帅,才是台湾人抵御倭寇铁蹄蹂躏的砥柱屏障,力挽狂澜,挽救百姓倒悬之急,经台北一役后,已经成为全体台北人的共识。 地方官员、驻台清军在台北最为危机之时都没有伸出援手相救,任由乱兵与倭寇祸害全城百姓,而今台北之危虽暂时解除,但却并没有完全消除,谁都知道日军还将大举进攻,但也只有红帅亲自领兵赶来增援,其抗日之决心,救民之热诚让无数百姓深深感动,因此郁笑城的威望也在他入城之时达到鼎沸,许多人俨然将他当成是台北的救星,台湾的救星。 “这就是红帅吗?好年轻啊,而且还非常的英俊!” “我们台湾的挚柱就应该由这样的年轻人支撑起来!” “只有红帅肯来台北救我们,红帅是我们台北人的大恩人啊!” “红帅!红帅!” “红帅,此次前来台北,不会再离开吧?” “红帅,我们愿意跟随您一起打东洋鬼,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全城百姓都跟着您走!” “红帅,台北不能丢啊,倭寇那帮人畜杀人不眨眼,绝不能再让那帮畜生祸害我们的兄弟姐妹!” “红帅,我们全城百姓都支持你,支持你打东洋鬼,你就是我们的父母官,全城百姓愿意跟您一起抗击倭寇的侵略!” “红帅,只要你带领我们,我们百姓就愿意与台北同生共死,休戚与共,一起光复台湾!” “红帅就是我们的青天大老爷,红帅可要替我们台北的百姓做主啊!” “红帅万岁!” “万岁!” …… 民众的欢呼声,慷慨激昂的呼喊声,汇成了巨大而炙热的声潮,像波浪一般在城市上空轰鸣翻滚,一浪高过一浪,震得天空都似乎在颤抖。 郁笑城是在人们的欢呼声中,穿过整个城市,来到巡抚衙门的辕门前,此时辕门前已经整齐地排列起两排的红标军军官,他们见到首领的马队过来,立刻挺直胸脯,立下敬礼,齐声道:“向首领致敬!” 一个红标军士兵在辕门前点起了长长的鞭炮,一时之间“噼噼啪啪”声音响彻不停,整个空气中弥漫起浓烈刺鼻的硝烟气味,围在路口外面的百姓更是欢声雷动,大声叫好,整个气氛顿时达到了**。 城中有名望的富绅代表早已站在辕门旁边,见郁笑城一行人下了马走来,便立刻迎了上前,围着郁笑城不停地恭喜庆贺,有人认得郁笑城身边的邱逢甲,悄悄地将他拉到一边,好奇地问道:“仙根老弟,你和红帅这是……” 邱逢甲甚为得意地扬着头,抱着拳兴奋道:“承蒙首领不弃,接纳我入红标军,现在老弟我也是军中一份子,与一干同僚共同扶佐首领,但求从龙开国!” “仙根老弟真是满腔忠义雄志啊,我们这民主国看来是跑不了仙根老弟从龙功勋,将来飞黄腾达,可别忘记提携兄弟们一把!”富绅献媚地拱手道。 “仙根不才,全要仰仗首领恩泽!什么飞黄腾达,仙根想都不敢想,只求能护佑一方百姓,免遭倭寇侵犯!”邱逢甲连连摆手,哈哈笑道,“什么提携不提携的,老弟下次可不许这样说,大家都是兄弟,今朝有酒今朝醉……” “仙根老弟,台北的兄弟们已经在小凤仙备好一桌酒宴,今晚一定要光临啊,兄弟准备了一份惊喜给仙根老弟!大家都说了,今晚如果仙根老弟不来,大家就不开饭,坐等也要等仙根老弟来!” “这个……这个,哎呀,这不是为难兄弟我吗?首领刚刚进城,说不定晚上还有军务要商榷,这……这不是让我……” “仙根老弟,说好了,一定要来啊,迟点没关系,先忙你的正事,大家可以等!” …… 郁笑城率着一干军官大步迈入巡抚衙门,虽然衙门已经被炮火摧毁得很厉害,但是经过一番清理,多少恢复一点模样,只是因为大火刚刚扑来,空气中的焦味依然浓重,熏得郁笑城不由皱起眉头。 巡抚衙门是一座八开间四进式,呈纵长形平面布置的官式建筑,四进建筑空间由头门、仪门、大堂及后院所构成,头门及仪门间以纵向的厢房连接,仪门与大堂间则由左右两侧廊道相连,大堂的后面便是居所后院,整个形成典型的封闭四合院。 乱兵放火烧毁了大堂及后面的四处居所,日军攻占巡抚衙门时又破坏了仪门与头门之间的廊道与厢房,墙壁到处是枪炮留下的弹坑,比之周围的建筑物还更加的残破毁坏,郁笑城站在其中,回想起当时初入巡抚衙门时的庄严气派情景,便不由感到恍如隔世一般,心中暗暗感叹战火无情。 他来到大堂之处,抬头看到房顶已经被破开一个大洞,瓦片摔了一地都是,虽然已经清理干净,但是地上的残渣仍然积起厚厚一层,他回头看到邱逢甲紧紧跟在身后,半步不离左右,脸上也是一副感触良多的表情,就不禁道:“仙根,还记得当时你我站在这儿时的情景吗?” 邱逢甲苦笑道:“仙根怎么会不记得?现今主客易位,面目全非,真是令人感慨万分啊!” 郁笑城冷笑道:“任何背叛我们台湾之人,必将遭到历史的唾弃,那是唐景崧自己选择的道路,他愿意一生背负骂名,留下耻辱记录,那也随他!百姓永远只选择与他们休戚与共的人跟随!他已经谢幕退出历史舞台,新的主角新的戏幕便该由我们红标军来唱响!” 邱逢甲默默地点头,他无言地看着气势昂扬的郁笑城,在这个充满锐气与张力的年轻人面前,他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是老了,已经失去舍我取谁、锐意进取之心,只能跟在这个年轻人后面做从龙之臣。 “溪沫,北大门还没有打下来吗?”郁笑城在大堂中地来回地走着,撇了一旁郑逸一眼,慢吞吞道,“你想怎么打呢?” 郑逸听到首领突然发问,额上的冷汗顿时淌了下来,他之前令邱德标叫住林汤兴,令一连急速将大炮推到北大门,他迎完首领之后便匆匆赶去督战,先将北大门打下来,再向首领报告,但他却没想到首领还没入城便已知道城内的状况,不由浑身颤了一下,脸色刷地便变白了。 年轻的营长当然不会知道,早在郁笑城进城之前,先行潜入城内的情报处长兼特种作战处长贺志强已经将城内的情况仔细打探清楚,并用飞鸽方式将台北城内的情报报告给他,自然对北大门一事十分清楚。 自从贺志强当上情报处长以来,昼伏夜出,勤勉尽责,红标军的情报工作有了极大的飞跃与提升,郁笑城也才能时时掌握前线后方和敌我双方的最新情况,别人想欺瞒他,比登天还要难。 “怎么不说话了?台北城防我可是全权交托予你!”郁笑城撇了他一眼,冷冷道。 一旁的邱逢甲看到郁笑城的脸色不悦的表情,也不禁感到紧张,他自然知道红标军的情报工作自从有了贺志强之后,便搞得风生水起,许多事情再难以瞒过郁笑城的眼睛,而自己的一些小破事如果让这个年轻的首领知道了,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首领对自己的看法。 他暗暗地吸了一口气,暗暗打定主意,今晚那帮狐朋狗友的聚宴打死也不能去赴,台北北大门的威胁尚未解除,如果让首领知道自己与那帮家伙却在花天酒地,拉帮结派,恐怕比起现在的郑逸更让首领脸色难看吧! 郑逸本来还以为郁笑城会对他大加赞赏,并给予丰厚的嘉奖,却没想到一开口便捅到他的痛处,毫不留情地揭开伤疤质问,惶恐之心溢于言表,原先那副桀傲不训,狂妄自大的态度一下子便一扫而空,他讷讷了半天,知道再瞒不住首领,急忙一个立下,敬了一个军礼,颤声道:“报告首领,北大门暂时还没有打下来,倭寇有一个整建制的中队在守卫,而……而且火力很强,我军连续冲了五次,都……都被打回来!” 郁笑城冷冷道:“那你就不想继续冲这第六次,继续将北大门拱手让给日军?”他顿了一顿,声音突然抬高了八度,厉声喝道,“郑溪沫,你可知道北百川能久的援军凌晨便已经从沪尾开拔,正浩浩荡荡奔赴而来,随时都可能兵临城下!把北大门留给日军,你知道那将是什么样的可怕景象吗?” 郑逸听到这话,立刻脸色大变,如果北百川能久的援军赶到城下,从北大门顺利攻入城内,那台北又将是一番极为艰苦的血战,最后鹿死谁手都不得而知,台北一旦失陷,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整个台湾的命运也将变得凶险复杂。 况且首领现在就坐镇在台北,首领的安危牵系着红标军的命运与危亡,除了守住台北,除了继续打胜仗,他已经没有第二条退路可选。 北大门,本来在他看来可以缓上一缓的地方,现在却让他如坐针毡,恨不得马上就插上翅膀,立刻飞到北大门,就是用牙齿咬,也要将北大门给咬下来。 “标下立即前往北大门,两个时辰内,必定拿下北大门,否则溪沫提头来见!”郑逸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起来,撕扯着嗓子大声道,“请首领指示!” “好,溪沫,本帅就给你两个时辰,从这一刻开始计算,两个时辰之内,本帅便在此坐等你的佳音!”郁笑城脸色突然一沉,大声道,“如拿不下北大门,军法无情!” @ya 第162章 血战北大门 台北北大门。 郑逸赶到北大门红标军的街垒时,只给李家财下了一道命令:“一个时辰之内,拿下北大门,否则我先拿下你的人头,再拿下自己的人头向首领请罪!”他是咬牙切齿地说完每个字,如果眼睛能喷火,恐怕已经有两股炙烈火焰喷射而出。 听到这简短而有力的命令,李家财差点儿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他不知道首领发郑逸发了怎样大的脾气,但他却知道如果自己这次不拼命的话,他只得硬着头皮立正敬礼,大声道:“是,营长!”[] 林汤兴的12门大炮全部推到了街垒前,本来郑逸是准备在制造局布置4门炮,巡抚衙门辕门前布置4门炮,北大门这边布置4门炮,但是郁笑城已经下了死命令,2个时辰之内务必拿下北大门,一下子激发起他的好勇斗狠劲头,干脆就直接将12门大炮推到最前线,就是用炮弹砸,也要将这北大门给砸出一条血路来。 一连的士兵虽然初步学会打炮,但是炮位选择,炮架摆置、炮口观瞄等都非常的业余,曾经在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研修过炮兵课程的郑逸,不得不亲自花大量时间来一一纠正,甚至还要亲自操刀来调整炮口仰角。 因为街道宽度有限,不可能将12门大炮全摆下,他只能将这些大炮相互交错排成三排,按前五中四后三来排,并且规定前五门大炮做为第一波齐射,中四与后三做为第二波齐射,连续发射两轮炮射之后,步兵便开始冲锋。 第一排的炮兵旗手接到命令,用力地挥下小旗,然后捂着耳朵半蹲在地上,也就在这一刹那间,前面五门野战炮几乎是同时发出怒吼声,“嘭嘭嘭嘭嘭”仿佛惊雷一般连续轰鸣了五声,一道道带着粗线条的霹雳像海神的三叉戟一般猛烈地向北大门城口击去。 “轰轰轰轰轰”五声巨大的爆炸声像连珠炮一般猛烈地炸响,仿佛一道道霹雷一般频繁地在日军阵地上炸开,短短的一瞬间,北大门日军街垒内外便遭到可怕的轰击,那恐怖的炸声就仿佛几百颗雷子同时发出隆隆咆哮声,震得大半个城市都在摇动。 日军一下子就陷入了地狱般的火海之中,站在远处的红标军们都可以亲眼看到不断有残肢断臂被炙烈的焰浪抛卷到半空中,甚至有一具被炸得只剩下上半身,脑袋被弹片削得只剩下半个下巴的日军残骸像沙袋一般从空中翻滚着抛到了街垒这边红标军的阵地,一摔在地上立刻变成一滩模糊焦黑的血肉,吓得不少红标军纷纷散开,发出一片的惊叫声。 一个日军几乎是同时被两枚殉爆的炮弹同时击中,炙烈的火焰一下子便吞没了他的身体,只一瞬间便将他焚烧成一具焦黑的尸骸,但这还不算完,四处飞射的弹片就像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尖刀一般,无情地切割着已经变成尸骸的躯体,一下子便将其撕得四分五裂,除了地上留下一滩像烧开的沸水,不断冒着白汽的血液之外,竟没有留下哪怕一片残渣,完全被炸成一块块碎肉抛到空中,然后向四周纷洒。 第一波的五枚炮弹将日军的街垒炸得支离破碎,但却仍没有真正炸开一个口子,炮击刚结束,便有日军爬上街垒,疯狂地向街道对面的红标军阵地射击,不过等待他的便是更加猛烈的炮击,第二波七枚炮弹几乎是同时从天而降,直接就将日军们炸得尸体都从地上弹了起来。 伏在街垒第一排的日军在这一波炮击中全部毙命,几乎没有人留下完尸体,不是被炸断腿,便是被炸断躯体,有的尸体脑袋被激射的弹皮像西瓜一般切开,一左一右分开耷拉在胸前,脑颅内的被削成两半的大脑仍然紧紧地贴在左右颅腔之内,白白的脑浆已经被殷红的血液染得一片艳色,像浓浓的胶水一般顺着切口淌了下来。 猛烈的炮火甚至还将日军街垒后面的城门口给炸得出一个大豁口,其宽度甚至是原来的两倍还多,好几个日军不是被炮弹炸死,而是生生地被震死,眼鼻口耳之中全震出血液来,死的时候脸面已经扭曲成一团,可见死前的痛苦。 日军怎么也没想到红标军居然一口气便将这么多门大炮全推到一线来,这足以装备3个炮兵中队的火炮,居然被如此奢侈地用在他们身上,但效果却也是十分惊人。 本来郑逸以为需要两轮炮击才能打开血路,没想到仅仅一轮炮击,日军阵地已经被炸得一片狼籍,面目全非,满地扑满了碎骨残骸,有些甚至都已经分辨不出人形。 郑逸站在街垒的最前线举着望远镜观看炮击的效果,他见第二轮炮击之后,日军阵地已经一片死寂,没有一丝的生气,甚至连垂死的惨叫声都没有听到半分,不由激动举起右臂,握拳挥舞道:“李家财,上刺刀,杀光那帮狗日的东洋鬼!” 一旁的李家财听到命令,立刻举起早就上好的刺刀,侧身对身后密密麻麻上百名半蹲着红标军大声吼道:“弟兄们,跟我一起上,冲啊!杀光那帮狗日的鸡掰!” 他第一个冲出街垒,其他的红标军见状不由发出如雷的欢呼声,也跟着端起刺刀跃过街垒,潮水一般向日军几乎已经被炸平的街垒冲去,一时之间满大街都是森凛刺刀,寒光如澜。 不过令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红标军即将冲入日军阵地之时,死寂一般的日军阵地突然传来了令人恐怖的格林炮轰鸣声。 “哒哒哒哒哒哒”躲在街垒后面街边角落的一门格林炮突然开始喷吐起炙烈的弹道,一条燃着火焰的长鞭狠狠地抽在冲在最前面的红标军身上,只一瞬间便将四个红标军打得身体都飞了起来,他们摔在地上时,胸口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弹孔,血液像溪流一般哗哗地便淌了下来,很快便汇成一大滩积血。 李家财运气极好,他虽然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但却因为格林炮的火舌是从右打到左,而他在最左边看到第一个红标军被打成血刺猬的时候,便立刻就地一滚整个人都仆到地上,也就那一刹那间,格林炮的火舌便从他的头皮上舔过,炙热的弹壳擦着他的头发一下子便将一撮头发给点烧了,烫得他不由哇哇叫了起来,急忙伸手将头发上冒出的火星一掌扑灭。 他身后的红标军可就没有这么好运,那格林炮在撩倒四名红标军之后便开始火力延伸,眨眼间又将三名红标军打得全身都是血洞,手脚乱颤,发着凄惨的叫声倒在地上。 后面的红标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扫射打懵了,有人趴在地上躲子弹,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不知所措,有人甚至蹲下来,惊恐万状地向四周观望,看看其他同伴怎么样,还有的干脆便连滚带爬就往回跑。 在后面押阵的郑逸看到此情此景,不由气得浑身发抖,仅仅被日军一串子弹就打得抱头逃窜,这样的兵居然还就是自己的部下,虽然他在心里也不停地安慰自己,这些被李家财刚刚招来的新兵良莠不齐,碰上这种场面没有全面崩溃已经相当的不错,要是换成旧制军中,别说继续再战,恐怕早就溃退千里,但是,他依然接受不了眼前的现实。 日军被两波炮弹炸成那样,居然还能如此顽强地进行射击,就冲这份悍劲,他就不得不佩服对方,但现在明显不是佩服的时候,如果两个时辰之内还拿不下北大门,他可真要提着脑袋去见首领了。 “草,李家财,**的趴在地上干什么?还不赶快爬起来杀过去?怕死就别来当红军,怕死就别做我的部下!”郑逸又急又气,干脆直接跳到街垒上,不顾街对面日军可能打来的冷枪,举起右手,对身后的督战队大声吼道,“全部上刺刀,有逃兵冲过来,有一个给我刺死一个,如果前面的兵全逃回来,就全部刺死!然后我亲自带领你们向狗日的冲锋!” “是,营长!”督战队们铁青着齐声吼叫,纷纷给步枪上刺刀,然后端在胸前,虎视耽耽地瞪着逃回来的红标军,如果真有人想越过街垒这道红线,他们手中的刺刀便会毫不留情地将对方刺出透明窟窿。 几个逃兵本来想逃回街垒,但看到那一排明晃晃的刺刀闪耀着炙人光芒,不由吓得浑身颤抖,然后再被郑逸狠狠地瞪了一眼,便不敢再逃命,灰溜溜地又转过身去向日军阵地奔去。 李家财被郑逸一顿臭骂,不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羞得都想钻到地缝里,他见日军的格林炮停止了射击,正在更换弹带,便立刻操起刺刀,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吼一声,道:“草鸡掰的东洋鬼,老子和你们拼了!” 由于他带头率领冲锋,后面趴在地上的红标军也不由精神一振,再加上有郑逸后面押阵,谁也不敢怠慢,便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端着刺刀向日军阵地扑去。 “啪啪啪”几声枪响,三个红标军“哎呀”一声便摔在地上,虽然日军的街垒已经被炸得千疮百孔,一片稀糊,但是谁也没想到居然还有活的人从掩体后面开枪射击,不过这些枪声已经之前五次的冲锋已经稀疏了许多,根本无法阻止红标军狂暴的冲击。 “杀啊,杀光狗日的鸡掰东洋鬼!”红标军们狂热地撕扯着嗓子大声吼叫,仿佛发了疯似地冲向日军阵地,短短的几十米的距离仅靠几支村田步枪根本无法阻挡红标军冲锋的步伐,很快李家财便冲过日军几乎被推平的街垒,第一个跳进日军阵地中,举起刺刀便将一个正在换弹的日军生生地刺死在掩体后面。 不过令他感到震惊的是,那日军的双腿已经被炮弹的弹片完全炸断,下身一片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但即便如此,居然还在咬着牙一枪一枪地向冲来的红标军射击,如此凶狠疯狂的劲头令人不寒而栗。 “哒哒”日军的格林炮再次发出恐怖的咆哮声,但是它已经无法阻止洪流一般涌来的红标军,尽管接二连三有人被子弹打翻在地上,但是更多的人则补上位置,冲进日军阵地中,疯狂地刺向尚有一丝气息的日军。 三名格林炮射手最先成为红标军攻击的对象,枪口对准他们“啪啪啪”地不停地射击,将那已经伤痕累累的日军射手打成马蜂窝,彻底让格林炮哑了火。 “杀光东洋鬼,一个不留,一个不剩!”李家财举起手臂,瞪着满是鲜血的眼睛大声吼叫,“从现在开始,北大门是我们的,不是狗日的!” 第163章 两难之选 台北北大门。 当李家财带着红标军冲过日军设在城门口的街垒时,几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日军阵地踏为平地,许多日军之前已经被郑逸的野战炮炸死炸伤,剩下的人根本无法阻挡李家财的士兵潮水一般冲击,很快便纷纷倒在了刺刀下面。 “城楼,快去占领城楼!”李家财见城门口的日军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抬头看到城门上似乎还有日军的人影在晃动,便大声吼道,“你们他妈的快给我上,别挤在城楼下面……”[] 他的话音未落,城楼上便传来“哒哒哒”令人恐怖的格林炮射击声音,几乎像是燃火的长蟒一般扑到城楼下面的红标军之中,只一刹那间便将一排的红标军打翻在地,血液像箭矢一般疯狂地喷射而出,几乎倒在血泊之中的每一个人浑身都布满了枪眼。 “投勒(射击)!”城楼上的第一大队第一中队长水野永少佐此时也已经杀红了眼,他举着指挥刀朝城楼下面拥挤成一团的红标军大声吼道,“库鲁死!” 日军布置在城楼上的格林炮以及其他的步枪兵开始疯狂地扫射城门口的红标军,密集的子弹犹如瓢泼大雨一般猛烈地扫荡着人群,刚刚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之中的红标军顿时给打懵了,李家财看着身边的部下像麦子一般一茬茬地被割倒在地,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很快便将空气渗得格外的腥气冲天,他不由又气又急,大声吼道:“弟兄们,全他妈的躲到城门下面,快啊!” 听到命令,红标军们争先恐后地涌到城门廊道中躲避弹雨,而一些来不及躲到城门廊道的红标军则很快便沐浴在日军恐怖的弹幕之下,被打成马蜂窝。 一个红标军试图拉住被打断腿的战友,一起躲到城门廊道,但是他拉的伤员已经昏迷不醒,他几乎是要用双手一起拉才拉得动,最后还被脚下的同伴尸体给拌了一下,等他再爬起来的时候,城楼上面的日军已经将枪口对准了他,一阵枪声响过,他手脚乱颤了一阵,便同那伤员一起被乱枪打死。 还有的红标军想回头跑,但根本跑不远,就被居高临下的日军用格林炮扫得浑身都是血洞,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 连郑逸也没想到整个场面会如此戏剧性地变化,城楼上居然埋伏着日军的大量兵力与火器,连格林炮都扛上城楼上,而且直到红标军杀至城楼下面时才一齐开火,这也造成了李家财部的大量流血,倒在日军阵地上的尸体甚至比被炸死的日军还要多。 现在这个局面对郑逸来说是相当尴尬的,因为狭窄的城门廊道已经挤满了李家财的红标军,而城楼上日军几乎秋毫无伤,如果是换成**营的士兵,郑逸还有把握他们会拼着命向城楼上的日军发起殊死冲击,但是现在却是李家财的杂牌军,无论是斗志还是勇猛都大大不如他亲手带出的**营,因此他根本就不敢奢望李家财能率着已经被打得心惊肉跳的残兵攻上城楼。 如果躲在城门廊道里的李家财不能寄予希望,而他的炮兵面对这种局面也不可能再向城楼上面的日军开炮,因为猛烈的炮火会波及到挤在城门内的红标军,造成惨重的伤亡,他完全陷入了两难的困境,而首领给他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也很快就要到期,如果他不赶快拿出一个好办法来,此地可能将成为他的滑铁炉。 “营长,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开炮啊?” “对对,开炮打他个鸟鸡掰,看狗日的还猖狂什么?” “营长,下令吧!时间不多了,首领就给我们两个时辰啊!” 军官们围着郑逸的左右,纷纷七嘴八舌地谰言献策,可惜却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甚至那嘈杂的声音让他烦躁得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办法,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吼道:“闭嘴,你们都他妈的给老子闭嘴!城楼下面还有我们百十来个弟兄,如果开炮,你们想将他们置于何地?那可全是我们自己的弟兄啊!” 听到这话,军官们也不得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他们一心只想着开炮将那帮盘踞在城楼上的日军给炸个稀巴烂,确实没想到如果开炮后可能最先被炸死的便是自己人,但如果不开炮,他们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打破这个尴尬的僵局。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又不能打炮,时间又有限,我们该怎么将城楼上的东洋鬼给打下来呢?”一个军官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 “是啊是啊,营长,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大家再次七嘴八舌地围着郑逸左右唠叨不休,直烦得他几乎都要发疯,不由烦躁地挥手,道:“你们都他妈的能不能给老子闭上嘴巴,让我静静地想一下?” 军官们被训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得走开,让郑逸一个人独处静思,他们毕竟才刚刚穿上军服,对于这种纠结的局面根本无从适应,所能想到的除了拼死冲锋,便是不顾一切开炮轰击这样的计策。 郑逸站在街垒之上举着望远镜朝对面的城楼观察,日军显然也发现了他,先是村田步枪打过来,但因为距得太远,子弹打得都没影了,更别说是对他构成威胁,但是随后的排枪射来时,有几发甚至打在他前面的掩体之中,其中一发就打在脚边,将门板打出一个枪眼来。 周围的红标军不由惊得一声呼叫,有人眼尖,见城楼上的日军已经调整格林炮的枪口,正准备朝这边射来,不由大急,嘶声喊道:“营长,快躲避,狗日的格林炮要射击了!” 郑逸此时正举着望远镜看得入神,根本没听到后面的士兵发出的喊叫声,当他从望远镜的镜筒中发现日军的格林炮正将枪口对准他时,心里这才咯噔一下,知道要糟,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日军的格林炮已经发出了恐怖的咆哮声,“哒哒哒”一连串的子弹像燃烧的火舌一般延伸过来,狠狠地向郑逸的身体抽来。 一个红标军见状,急忙飞身扑上前,一把将郑逸推下街垒,但也就在电火石光的一刻,日军格林炮的弹道已经打了过来,“噗噗噗”一连响起几声子弹打入身体的声音,然后血液便笔直地射了出来,喷得郑逸一身都是,等郑逸从街垒后面的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那个红标军已经浑身是血地趴在街垒上面,已经没了气息。 “营长,营长!”几个红标军军官见状,不由着急地扑了上来,纷纷用身体护在郑逸的面前,准备替他挡去射来的子弹。 “都他妈的给我闪开!”郑逸一把就推开涌来的部下,快步走到那个已经气绝身亡的士兵身旁,将尸体抱了起来,眼睛里像烧红的铁铬一般通红发烫,他圆睁着眼睛,微扇着鼻翼,牙齿咬得“喀喀”作响,大声道,“兄弟,我的好兄弟,我一定会为你复仇,我要让狗日的东洋鬼的命来偿还这笔血债!我已经想到办法让那帮狗日的全部死光!”说着,他将那士兵的尸体交给其他的军官,吩咐道,“记着好生安葬!” 周围的军官们见郑逸似乎找到方法,不禁纷纷上前,忍不住问了起来,道:“营长,有什么好方法将那帮狗日的东洋鬼全炸死啊?” 郑逸没有回答,而是让人拿来一把弓箭,将箭头拗掉,然后在布帛上写了些字,紧紧包裹住箭头,命人向躲在城楼下面的城门廊道李家财射去。 众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不过这一回却没人敢问,因为郑逸的脸色十分的愤怒,就像一只发怒的狮子,随时一个火星都能引起剧烈的反应,此刻谁也消受不起这种反应。 “手榴弹,用手榴弹炸那帮乌龟孙子!”终于,郑逸还是忍不住说了自己的方法,但是众人听得更加不明白,因为从这儿投掷手榴弹,根本就够不到城楼上面的日军,更别说是炸死他们,相反很可能因为扔得不准而投到城门口上,将自己人给炸了。 不过谁也不敢提出这样的疑问,因为看郑逸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这个时候如果惹恼年轻的营长,都不知道会此来什么样的反应。 其他这些红标军军官脑筋没有转过来,郑逸说是用手榴弹炸城楼上的日军,可却没有说一定要从自己这边的街垒投掷,如果让城门口的李家财用手榴弹炸上面的日军,相对来说却是简单得多。 郑逸在街垒上面观察北大门城楼时,他便发现这个城楼非常的矮,仅仅只有十余米高,虽然从他这边的街垒扔掷手榴弹难度非常的大,但是让李家财从城楼下面扔,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因为距离近,爆炸威力大,更能产生巨大的杀伤效果,因此他便令人用断箭包裹布帛的方式告诉李家财怎么做。 果然,李家财捡到这支断箭后,一看完布帛上写的方法,便不由大喜,此次他们从制造局出来,不仅换上了崭新的红标军制服,而且还相应配备上红标军的枪械弹药,其中就少不了手榴弹,虽然并不多,但是剩下的百十来号人凑一下,也能凑出二十多枚。 按照郑逸在布帛上写的方法,他们将手榴弹每两枚捆成一束,然后等郑逸那边发来指令,便命令身强力壮、臂力惊人的士兵们突然冲出城门廊道,向城楼上面的日军扔掷集束手榴弹。 日军确实没想到红标军居然会来这一着,等到城门口的红标军纷纷将集束手榴弹扔上来的时候,才想到要向他们射击,以阻止这些手榴弹投掷,但为时已晚,因为那些集束手榴弹已经在他们左右之间爆炸开来。 “轰轰轰轰!”一声声巨大的爆炸挟裹炙烈的焰浪四处击荡,一下子将日军格林炮射手以及枪兵们炸得整个人都飞了起来,残肢断臂就像烂菜叶一般四下抛散,许多都抛下城楼,落到下面,洒得一地都是残渣碎肉。 一个日军被两股烈焰包围,身体一刹那间便被炸得破碎,一只胳膊被炸了飞了起来,抛到半空中,而他在巨大的冲击波之中也被震下城楼,发着惨叫摔在地上,脑袋直接磕在地上,就像西瓜炸开一般四分五裂地迸射开来,地上立刻哗地淌出一道扇形的血带,死的时候一只眼睛都凸出眼眶,整张脸都被摔得变形扭曲。 从城楼上摔下来的并不只有那个日军,随着集束手榴弹接二连三地炸开,被炸得措手不及的日军不断有人从城楼上摔下来,所有摔到地上的日军不是被炸得粉身碎骨,便是摔得骨折筋断,一命呜呼。 “杀啊!”李家财端起毛瑟步枪刺刀,冲出城门廊道,第一个向城楼上面的日军发起冲锋,在他的身后跟着百十来个浑身是伤,但士气却已变得高昂的红标军们,他们要将无情的怒火全部发泄在这帮日军的头上,他们要让倭寇们品尝一下地狱死亡的滋味。 第164章 夺取北大门 台北北大门城楼。↘êng.c⊙m更新最快♀ 李家财是第一个冲上城楼的人,当他三步并作两步从阶台奔上楼台时,发现城楼上已经东倒西歪扑倒一地的日军,许多人被炸得浑身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不过看到红标军登上城楼,还是有不少人挣扎从地上爬起来,举着村田步枪刺刀向李家财杀来。 “啪”地一声,李家财直接就举枪朝一个冲来的日军小队长面门开了一枪,那小队长才冲到一半,便大叫一声,捧着被子弹击穿的脑袋,大叫得往后倒去,那一枪正好击中他的眼睛,由于距离过近,子弹从后脑穿出,带出一长串的白色脑浆,他倒在地上手脚仅仅挣扎一下便没了声息。 “支那人,西涅(去死吧)!”又有一个日军歪歪扭扭地冲了过来,他的腿上被手榴弹的弹片击中,炸得一片模糊,完全是凭着最后的力气冲上来,但是因为过于勉强,还没有冲到李家财的跟前,便“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等他再想爬起来的时候,李家财已经一脚踩在他的头上,举起刺刀朝他的天灵盖刺去,只一刀就穿透整个脑袋,从口腔中捅出,刺刀“叮”地一声便扎到城楼的石板上。 “杀啊!”更多的红标军从李家财后面冲了出来,杀向城楼上的幸活着的日军,用刺刀,用步枪将负隅顽抗的敌人一一杀死。 一个日军挣扎着爬到格林炮的射手位上,反转过格林炮枪口,对准冲来的两名红标军,拼命地摇动手柄,“哒哒哒”一串火舌立刻喷射而出,正好打在那两名红标军的胸口,一下子便打得血液飞溅,身体乱颤,他们一左一右朝两边摔去,鲜血像泉水一般汩汩地涌出,在地上积出一滩极为浓厚的血水。 随着格林炮火舌的延伸,子弹呈散射状打向正在殊死拼杀的人群,短短几秒钟便将正在扭打翻滚成一团的双方一起射成马蜂窝,惨叫声连续不断地发出,敌我双方一时之间杀红了眼,就算是沐浴在己方的枪弹之下,也要将对方杀死。 一个红标军举枪朝那格林炮射手开了一枪,但却没打中,他刚想换弹,斜侧里冲出一个日军,用刺刀狠狠地刺向他的胸脯,只一下便刺穿了身体,然后一脚便将尸体从城楼上踢了下来,“啪嗒”一声摔得地下一片血腥污渍。 不过那日军很快便被冲上来的两名红标军用刺刀捅死,其中一个红标军直接用刺刀将他手臂整个挑穿,另一个红标军则一刀准确地刺中他的心脏,当他倒在地上时,已经没了气息。 “我草你妈个鸡掰!”一个红标军见不断有同伴被那格林炮射翻在地上,不由大怒,将手中剩下的最后一枚手榴弹扔掷了出去。 那冒着硝烟的手榴弹划出一个简短的弧线,在半空中翻滚着落到格林炮边上,那日军射手见状,急忙扑上来捡起还在燃火的手榴弹,反手向那红标军扔了过来,不过因为过于紧张,手腕上的力量使大了,那红标军将身体一矮,手榴弹便从他的头皮上飞了过去,从城楼上落了下去,直接在下面地面爆炸开来,倒把两个正准备踏上台阶冲上城楼的红标军炸翻在地上,其中一个被炸得血肉模糊,浑身焦黑,另一个则被炸断了一条腿,扑在地上捧着断腿发着痛苦的哭嚎声。 “干林娘个狗鸡掰!”那红标军见手榴弹不仅没有炸死日军格林炮射手,反倒还将城楼下面的同伴炸得一死一伤,不由气得浑身发抖,端起毛瑟步枪刺刀直接冲了过去,而那日军格林炮射手连滚带爬地扑回射手位上,将枪口对准那冲来的日军。 “哒哒哒”一串火舌再次喷吐而出,全都打在了那红标军的身上,只一瞬间便将他打得浑身手脚乱颤,跌跌撞撞倒退几步,便仰倒在地上,圆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去死吧!”李家财目睹此情此景,咬着牙举起枪朝那日军射手开枪,“啪”地一枪,便准确地击中那日军的额头,那日军本来还想将枪口转向李家财,但瞬间便被打倒在地,头上冒着大股大股的血液,瞪着眼睛不再动弹。 “清国奴,库鲁死!”一记刀光突然从旁侧闪了过来,向李家财的手臂砍来,在这电火石光之际,李家财果断地弃枪,松开手,身体侧到一旁,那一刀几乎是贴着他的手臂砍下,将他衣服劈出一个大裂口,锋利的刀刃划到皮肤,顿时鲜血淋漓,留下一道长长的刀痕。 砍出这一刀的正是第一大队第一中队长水野永,周围的日军基本上都被红标军杀得所剩无几,而他也被手榴弹炸瞎一只眼睛,脑袋还在嗡嗡作响,脸上涂满了血液,看不清四周的景象,凭着直觉他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朝李家财杀过来,虽然这一刀落空,但是却也惊得李家财一身冷汗,如果换成是以前民团,他恐怕已经吓得落荒而逃,再无斗志可言,但如今他换上这身崭新笔挺的西式军服,仿佛体内被附予了新的生命与胆魄,面对如此凶残顽强的敌人,他脑中仅有一个念头——杀死这帮狗日的东洋鬼! “塞林娘,汝个鸡掰狗东西,今天一定要干死林!”李家财的剽狠劲头也被对方给激发出来,他捂了一下身体左侧被水野永砍出的大伤口,满手掌都是浓浓的血液,直痛得他呲牙咧嘴,他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端起毛瑟步枪刺刀便朝水野永胸口刺去,骂道,“东洋鬼,我干林全家!” 刺刀被水野永的指挥刀挡开,虽然他瞎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也被满脸的血液迷住,但他却反应极快,感觉到李家财的刺刀要杀过来,急忙稳住身形,重心略向后倾,举刀格开刺刀,然后猛地一用劲,反转刀刃,狠狠地削向李家财的脖子,这要是被斩实了,李家财的脑袋恐怕就要被砍飞了起来。 李家财毕竟也是台北副团练长,身手也是十分了得,他见水野永刀术极为厉害,也不敢大意,指挥刀在削向自己的时候,他立刻反手抬起步枪的枪托,闪电般地竖在身前。 “喀嚓”一声,水野永这一刀便深深地斩在毛瑟步枪的枪托上,一时间竟拔不出来,水野永不由大急,抬起脚便朝李家财的下体踢来。 李家财急忙抬起脚将水野永的撩阴脚踢开,然后拔出背后的工兵铲,准备趁机劈开对方的脸,但没想到这个日军中队长同时也拔出手枪对准李家财的面门就是一枪。 “啪”地一声,子弹打在李家财的工兵铲上,立刻便被弹射到一边去,将一旁翻滚成一团的日军的屁股打得一片血肉模糊,真痛得那日军捂着屁股哇哇大叫。 李家财没想到这工兵铲居然在这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要不是他及时拔出工兵铲,水野永这一枪他根本就没时间躲开,不过这一枪没击中,便给他反击的机会,他抡起工兵铲便朝对方手上的枪劈去。 “啪”地一声,工兵铲不仅将水野永的手枪劈掉,顺带还将他半个手掌也跟着劈断,手指头像折断的粉笔一般纷纷落到地上,水野永不由发出一声惨叫,捧着断手退了一步,但李家财哪里肯放过他,再次挥舞工兵铲向水野永劈来。 这一次水野永没能避开,脖子被锋利的工兵铲削开一个大口子,鲜血哗地便从撕裂开来的口子中淌了出来,喉间的血管连同气管一起被切断。 他跌跌撞撞地倒退几步,最后退到城楼边上,一个翻身竟从楼台上摔了下去,重重地砸在下面的地上,脖子完全被摔断,尸体形成可怕的弓状,不自然地扭曲起来,临死前圆瞪着眼睛看着城楼上面探头出来察看动静的李家财,可惜他再也无法从地上爬起来与李家财殊死搏杀。 “杀光狗日的乌龟孙子,不要俘虏,不许投降,全部杀光,全部刺死!”李家财站在城楼上,恶狠狠地朝摔得血肉模糊的水野永的尸体吐了一下口水,然后转身对潮水一般涌上楼台的红标军士兵大声吼道,“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的时候到了,让这帮狗东西全部下地狱吧!” “杀啊!”红标军见头领如此神勇,独自一人便斩杀日军中队长,不由精神大振,更是狂热地杀向节节败退的日军,一时之间整个城楼上都是日军惊恐万状的呼叫声以及惨嚎声,不断有被刺得奄奄一息的日军被红标军从城楼上抛了下来,直接摔成肉泥,还有日军被杀红了眼的红标军用砍刀砍掉脑袋之后,无首的尸体被一脚踹下楼台,断头则当皮球踢得城墙上不断翻滚。 北大门的战斗随着水野永的身亡迅速到了尾声,日军再无任何的斗志与顽抗精神,他们有的跪下来举枪投降,有的干脆从墙头上跳下去,即便摔断腿也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但是所有人都没有一个活着离开北大门,因为李家财已经下了死命令,要将这些日军全部杀光,以慰死去的战友英灵,而这些杂牌军也杀红了眼,杀出了狠劲,不仅将日军杀光,而且还以暴虐地方式残杀他们。 一个红标军一脚将举枪投降的日军踢倒在地,拔出工兵铲就朝对方脸上削去,只一刀就将那日军的半张脸给活生生地削了下来,眼睛、鼻子和嘴唇像碎叶一般落在地上,那日军脸上一片血污,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但声音才刚刚响起便结束,因为另一个红标军已经挺起刺刀,一刀就穿透那日军的面门,贯脑而出。 当郑逸率军冲到北大门的城楼时,李家财已经将城楼上的所有日军全部残杀一尽,仅有一个日军跳下墙头,一瘸一拐地朝城外逃去,他连开两枪都没有击中,只气得他火冒三丈,狠狠地用工兵铲将地上一名日军尸体的脑袋削下一大片皮肉来,好发泄心中愤怒。 “报告营长,李家财奉命率部攻下北大门,现在它已经是我们红标军的!”李家财见郑逸率着众位军官奔上楼台,立刻迎上前去,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昂声道,“全部立正,敬礼!请营长检阅!” 楼台上所有的红标军都纷纷挺直胸脯,虽然他们身上的血液和伤痛都不断地侵蚀着神经,但那一刻,所有人的内心却是充满着骄傲与荣耀,毕竟这是他们杂牌军第一次靠着自己的力量啃下这根硬骨头,所有人都感到体内激荡的强大力量,正是这股力量将带领他们走上新的征程,新的战场,这股力量也将带给他们更多的骄傲与荣耀! “干得漂亮,我的兄弟们!”郑逸激动地用拳头重重地捶在李家财的肩窝上,眼眶里翻滚着炙热的泪水,这才是他要看到的**营,这才是他需要的嫡系部队,他一字一字道,“你们的功劳,无论活着还是死去的,所有人的功劳,都将永远写在红标军的历史上,谁也不会忘记你们在这一刻留下的鲜血与牺牲!你们全是好样的,我的生死弟兄!” 那一刻,所有人都禁不住热泪盈眶,浑身颤抖,所有的伤痛与恐惧都烟消云散,大家忍不住挥臂高吼道:“万岁,万岁!” @ya 第165章 英灵堂 台北巡抚衙门。 当郁笑城决定将巡抚衙门做为台北前线作战指挥部的时候,近卫军们便已经开始将破乱不堪的巡抚衙门清整一空,没有工匠士兵们便自己做工匠,将找来沙石砖块将破损处修补起来,屋内的垃圾搬到外面去,干净的桌椅抬进来,最后李忠义甚至连一张双人大床都搬了进来,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 对于郁笑城来说,台北战役并没有完全结束,虽然郑逸的**营完败了石川鹤男的第一联队,但是北百川能久第二旅团主力即将从沪尾南下攻击台北,如果日军第一联队的败兵逃出城去报信,估计北百川能久的部队会更加提前发起对台北的攻击,而界时战役的规模将是之前的好几倍,台北又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贺志强从沪尾传来的消息并不容乐观,北百川能久的主力部队今早已经开始从沪尾整装出发,抵达台北城下最多一天的时间,如果不是将首攻台北的机会让给石川鹤男的联队,让他重振第一联队的雄风,恐怕第二旅团的主力此刻已经兵临城下,甚至汇同石川鹤男的第一联队在台北会师。 虽然红标军打了这么一个时间差,赚到了一天的缓冲时间,但是对于亲自押阵的郁笑城来说,却是压力极大,第二旅团有六、七千人,作为甲午战争前最先成立的近卫师团中的两旅团之一,装备都比其他六个野战师团优先保障,兵精弹足,其战斗力比起郁笑城此番带来的完全是由新兵组成的红标军不知要强了多少倍。 在众人看来,郑逸以500之兵完胜第一旅团第一联队3000敌寇,让许多人会产生红标军可以以一敌六的错觉,但是只有郁笑城最清楚两军中无论是单兵战斗素质,还是枪械火炮都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此次与北百川能久台北决战,他心理却是一点底也没有。 如果只靠兵力的优势,恐怕真正历史上的台湾之战,就不会打成那样,清军与日军稍一接触便一击即溃,所谓十万之众,根本就是乌合之兵,倒是各路义军与日军周旋得有声有色,但因为缺乏组织和领导,坚持了大半年也最终覆灭。 郁笑城是绝不容许这样的悲剧继续在自己身上上演,贺志强报来的一天战争准备时间,被他砍成了半天,因为按他估算,北百川能久的第二旅团主力虽然要一天才能全部抵达城下,但先锋部队其实早已到达台北城郊,如果他接到石川鹤男台北战败的消息,盛怒之下,很有可能便命令先锋部队发起对台北城的攻击,先占据有利位置,再等后续主力援军到来,从而奠定台北战役的最终胜局。 真正给他进行城防布置的时间最多只有半天的时间,而且这半天时间里,郑逸还得完全拿下北大门,否则日军援兵抵达,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当郁笑城下令把前指设在了巡抚衙门的大堂之上时,李忠义便令人找来几张大方桌拼在一起,将地图摊在桌面上,四周摆上椅子,便算是一个简易的前线作战指挥部,许多士兵与军官来来去去穿梭大堂内外,将一份份公文和报告拿给郁笑城决策与签字。 敌我双方目前的态势与整个台湾形势走向,台北之役有功之臣的奖赏与惩罚,城防的兵力布置与兵将的提升任免,后续粮草的支持与管理,枪械弹药的发配与运送,城内百姓的安抚,甚至是烈士们的安葬与慰灵,都呈递上来要他一一做出明确指示,这使得他脑袋异常的大,恨不得再多提拔几个干将替他分担走这些事情,好让他腾出时间与精力来准备即将到来的更为惨烈的台北大战。 副官长李东雷跟随郁笑城来到台北之后,也是没一刻安宁过,此番接管台北城防,许多职务都没有派发下去,而原本作为台北城防临时负责人的郑逸也因为被派到北大门去限时夺取城口,没法再管理台北城防事宜,而其他人谁也没法擅自作主,所有的繁琐杂事只能一并交给郁笑城处理,这也使得他在首领面前被痛骂了不知多少遍,却仍然无济于事,只能不断地忍受首领的痛骂。 最后当连朝纲将制造局内有关武器弹药及其他物资的清单罗列成表交给副官长李东雷时,李东雷灵机一动,一把拉住了他,死活都要让他自己亲自交给首领。 “副官长,我制造局内还有要事,这清单就拜托你交给首领吧!”连朝纲站在仪门与大堂间的的左侧廊道上,连连拱手求饶,他从前指异常严肃凝重的气氛中已经感觉到时局的紧张,再加上大堂内外进进出出的士兵与军官头上均扎着白布巾,一脸的铁青肃穆,以及大堂上传出的阵阵喝斥声,便知道首领又在大发雷霆,不知哪个倒霉又在挨骂,便不由苦笑着摆摆手。 副官长李东雷哪里肯依,抓着连朝纲的手便是不放,一边往大堂里拉,一边急促道:“连帮办,你可知道首领为何会发火?” “这……这个我哪能知道啊?”连朝纲尴尬地笑了笑。 “因为没人替首领分忧,理顺思路!”李东雷道,“你最熟悉台北情况,这个时候你可要挺身而出,替首领分担一下!” “什……什么?”连朝纲愣了一下,也就在这时,李东雷已经将他一把拉到大堂之上,迎面正好碰到另一个副官正灰溜溜地下来,差点儿迎面撞成一个满怀。 “什么事?又有什么事来烦我?就不能让我静一静吗?”郁笑城见到李东雷与连朝纲拉拉扯扯地出现在大堂之上,便不由怒气冲冲地叫了起来,做为一个仅仅二十四岁的年轻人,一下子要应付如此盘杂繁琐的事情,脑袋便感觉要爆炸一般,苦不堪言。 虽然他也知道将士们极不容易,刚刚经历过一番血战厮杀,许多人带着未愈的伤口仍然兢兢业业在各自的岗位上坚持战斗,这让他深为感动,但现在他却已经没有时间与精力来感动,他需要的是有人来分担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报告首领,连帮办这儿有份制造局武器弹药及其他物资的清单需要呈交首领过目!”李东雷急忙一个立正,向郁笑城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大声道。 连朝纲被推到郁笑城面前,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同样一个立正敬礼,道:“报告首领,标下罗列了制造局余下的物资清单,请首领过目!” 郁笑城看到李东雷那怪异的神情,再看到连朝纲一脸的惶恐模样,突然领悟到了什么,忍不住拍掌笑了起来,道:“朝纲,你来得正好,来得正好!”说着,便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直接迎了上去。 连朝纲看到郁笑城这副激动的模样,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过当他看到大堂四周即使是白昼也点燃起一圈的油灯,每当有油灯即将燃尽之时,便有卫兵上前换芯上油,而且油灯的后面重重叠叠摆放着一块块的灵牌,每一块灵牌的上面又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人的姓名,再看郁笑城的头上同样也扎着白布巾,不由有些错愕,忍不住问道:“首领,这……这是怎么回事?” 郁笑城看到他惊异地打量大堂的四周,便不由道:“是我下的命令,将前指布置成英灵堂,让李东雷尽量收集每一个台北之役中战死烈士之名,写在这一块块灵牌之上,我要让前指所有人一刻都不许忘记弟兄们曾经为了打下这座城市而流的血牺的牲,我要让每一个红标军都知道,我们拼命为之奋战的理想与信仰,即使有一天因此献出了生命,他的名字也将永远存在活下来的人们的心中!英雄不死,英灵永存!”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弟兄们的死,绝不是没有意义,后面的仗,我们只许胜,不许败,否则便是对不住这满屋的英灵,他们在天上都在看着我们!” 连朝纲听完这话,灼热滚烫的眼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他看到这满闪烁晃动的灯火,就不由想起昨夜一幕幕惨烈残酷的战斗景象,无数的弟兄用自己的生命谱写了一曲忠诚与热血的赞歌,他们有鲜血来捍卫这座城市的尊严与荣耀,他们全部都是这个时代,这个民族,这片土地的精魄与挚柱,即使在这场保家卫国的战争中光荣死去,他们的英魂也将始终伴随左右。 他眼前似乎开始模糊起来,人影绰绰,仿佛有许多熟悉的面孔正微笑着向他走来,他张开双臂想大声呼唤他们,想伸手抓住他们,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反应,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犹如一团团的雾气一般从他身体穿透而过,渐行渐远,耳边依然回响着人们的笑声,他想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 那一刻,连朝纲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脸上哗地便淌下泪水,一直流到下巴,叭嗒叭嗒地滴到地上,湿了脚下一大片,他情不自禁地嘶声大哭道:“首领,昨夜弟兄们打得好苦,打得好惨啊!全死光了,没有多少人活下来!但是首领,我可以保证昨夜绝没有一个弟兄们畏缩后退,他们即使是战斗到最后一人,也在与***东洋鬼做殊死拼搏,他们对得起我们这身军服,他们对得起红标军的军魂!” 郁笑城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眼里同样盈满了炙热的泪水,看着满屋的英灵牌,鼻子也不由酸酸的,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弟兄们没有白死,他们从不曾离开我们左右,每一个英灵都将长瞑在这里,所有的后人都将以他们为榜样,缅怀烈士,接过他们手中的棒,继续完成他们未竞的事业!” 连朝纲用力地点头,用袖角抹去脸上已经淌成溪流的泪水,哽咽道:“首领,你就说吧,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不推诿!比起这些先死的弟兄们,做为后死者,还有什么不可以担当的呢?” 郁笑城感动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好,现在台北危机并没有完全解除,北百川能久的主力已经开始从沪尾出发,一日……不,半日之内就要兵临城下,我虽然已命令郑逸接管台北城防,但是即将面临的新的台北大战,我还需要他专心谋划对策!你对城内事务极为熟悉,又是制造局的老人,这城内治安、民众动员、义军接洽以及制造局的繁琐杂事,我就一并委托于你,由你暂管台北城防总务,如何?” 连朝纲擦干眼泪,道:“首领一个命令就可以了,怎么还要询问标下意见?无论如何,标下也会执行首领命令!” 郁笑城笑道:“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最合适做这个总务之职,我虽然可以命令你来做,但我希望你能用心去做好这一块内容,为前线依然奋战的弟兄们保驾护航,做好后勤管理工作!” “是,首领!”连朝纲立刻胸脯一挺,双脚脚跟一磕,立下敬礼,大声道,“敢不效命,唯死而已!”他看到站在首领身后的副官长李东雷正悄悄地向他伸了一下大拇指,不由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166章 临战会议 台北巡抚衙门前指。$:$隋$梦$小$说$网$ 郑逸两个时辰之内在北大门击破石川联队最后一个中队,成功夺取北大门城楼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前指,包括郁笑城在内的前指所有军官与士兵都兴奋地挥舞手臂,这个悬在台北城防上最大的累卵终于被摘了下来,大家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郁笑城将台北城防总务的事情交给连朝纲之后,为了让前指免受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干扰,他让连朝纲将总务的杂事搬到制造局处理,而前指专门谋划此次针对北百川能久第二旅团攻击的军事对策,为此,他把所有营级以上的军官全部召到了大堂开临战会议。 他这次带来的6000人中,光光新兵营就有4000人,8个新兵营的营长都是由第一团的主力连连级军官担任,而新兵连的连长则由主力连尖刀排的排长们担任。 为了在最短时间内训练出一支合格的军队,他让汉斯·雅恩带着教导团第二大队的学员兵,将新兵营的所有正副班长都集中起来特训,然后用轮岗形式让这些班长们按ab岗制返回部队严训自己的新兵,因此在这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成为新兵营班长们最为痛苦的日子。 显然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时间实在是太仓促了,而汉斯·雅恩一个人既要训练教导团,又要训练新兵,身上的精力完全被郁笑城给榨得干干的,真是丝毫不愧对年薪五千两关平银的巨额报酬。 好在汉斯·雅恩秉承着日耳曼人严谨质朴的作风,丝毫没有怨言,反而将全身心都投入到新兵营的建设之中,或许对于这个中年汉子来说,军队就是他的生命,军队就是他的一切。 红标军这支充满浓烈普鲁士气质的东方军队也让他时常感觉到自己不再是退伍兵,而是已经回归了普鲁士军队,他也乐在其中,因为他就是为军队而生,而军队而亡,天生的战士。 十余个新兵营营级军官,加上他带来的教导团第二大队、第一团第四营、第二团第一营、第二骑兵、第三炮兵连、狙击队等营、连、队级军官,宽敞的大堂很快便被黑压压一片的人头堆簇得满满堂堂,本来李东雷令人准备了二十张椅子,但是却还是坐不下人,最后大家看到郁笑城都离开太师椅,选择与大家一起站着,便没人再敢去坐那椅子,那二十张椅子反倒又变得太多了。 郑逸带着李家财是最后两个赶来的,他们都来不及更换身上已经被战火硝烟熏黑的军服,甚至连身上的伤口都不赶得处理,带着一身的血污与腥气就急匆匆地奔到大堂之上,连水都来不及喝,大口地喘着粗气站在人群后面,不过也正因为此他们俩人成为整个会议最为引人注目的对象。 邱逢甲因为接受郁笑城的指派,等台北之役彻底结束之后便到江宁两江总督府去拜访总督张之洞,因此也一跃而成了郁笑城身边的大红人之一,此番临战会议便也不再避嫌,有幸得以参加。 他也算是所有参会人员中唯一没有领军带兵之人,与周围五大三粗的军官们相比,无论气质还是神态,都显得格格不入,尽管他此时也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红标军制服,而且他又紧紧地贴在首领左右,所以众位军官都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敢接近,但很明显都感觉到这人似乎相当的有地位。 郁笑城见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便招手召集堂上所有军官一齐聚到几张方桌拼成的大桌子前,上面摊着一张1:50000的台湾北部军事地图,其中主要台北、基隆与瑞芳一线全部用红色旗帜纸片贴满,显示已经是由红标军占据,而沪尾、金包里一直到温泉岭全部用膏药旗帜纸片贴满,显示这一片全是日军占据,临战会议便这样开始。 李家财看到郁笑城摊开那么大张的地图,不由有些吃惊,忍不住问道:“首领,我们这是台北战役,用得着将台湾北部的地图那么大张拿出来吗?换张小的大家岂不是更好看?” 听到这话,最先白了李家财一眼的人不是郁笑城,而是他的上司郑逸,此时的郑逸已经被任命为**团的团长,手下拥有李家财的3个营1400多人以及**营仅剩的一百余人,虽然编制还是按照4个营来算,但已经不满编,不过按照李家财拍胸脯保证,半天时间便可以在全城范围内征集到满编的兵员,凑足2048个完整编制。 由于红标军在这短短的两、三个月的时间内扩军速度极快,许多部队打乱了重新整编,因此不仅军官岗位职数调整十分厉害,就连士兵的编制也急剧膨胀,也在许多人甚至还搞不清状况,手下的兵便已经一夜之间多了好几倍,当然带来的便也是管理上混乱,甚至连自己标下的军官都认不住脸喊不出名字来,这也成为了制约红标军战斗力发展的最大因素,也是郁笑城心中一块抹之不去的重要心病。 就拿炮兵连编制来说,原先只有三个炮兵连,还不够划分到炮兵营级数,但是自从**营一连林汤兴在草山上缴获日军16门野战炮之后,郁笑城立马就批准新成立1个炮兵营4个炮兵连,编为第二炮兵营,而原先的三个炮兵连就编为第一炮兵营,空出的炮兵一营四连编制也迅速被制造局中那三门克虏伯野战炮及相应的炮手们所填满,最后林汤兴因为使红标军有史以来终于拥有炮兵营编制而受到嘉奖,并从**营分出来,荣任第二炮兵营的营长。 因为军官们升得太快,即便是在这临战会议上,郁笑城也仅认得几张熟悉的面孔,许多人还是相当的陌生,他们的升职大部分是通过杨宾的推荐而上来,毕竟这些新兵营长基本上都是从一团连级军官升上来,这也算是杨宾为自己在军中扩充势力埋下的暗手之一。 郁笑城撇了这个满脸横肉的粗壮军官一眼,并不理会,而是扫了围在桌前的军官们,沉声道:“大家都看好了,倭寇第一旅团第一步兵联队、第一炮兵联队、第一骑兵大队在台北城覆灭之后,来自草山的威胁已经解除!” “根据情报处传来的最新消息,我们现在很快就要面对北百川能久亲自率领的近卫师团第二旅团全部兵力,以及第二旅团第一骑兵大队,倭寇总兵力可能在7000人以上!” “而我军近卫军、教导团二大队、一团四营,二团一营,第二骑兵连,第一炮兵营三连、四连,再加上**团4个营,连同刚成立的4个新炮兵连,以及刚成立的三团和四团8个营,总兵力也在8000人左右,虽然与北百川能久的兵员相当,但是我军的兵员素质却相差极大,许多军官连自己手下的兵都不一定知道有多少,当兵也不认得长官是谁,更别说是还要各营之间相互配合,统兵打仗!” “我们这8000人的军力整合度估计连北百川能久的7000人一半军力都未必比得上,能不能再次创下之前台北大捷的辉煌,巩固胜利果实,还得看诸位的努力与拼搏!”郁笑城用拳头重重地捶了一下地图上台北的位置,瞪着眼睛看着四周围得满满一圈的军官们,沉声道,“满堂的英灵都在看着大家,如果我们因为小小的胜仗便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而为之后更为惨烈残酷的大决战埋下败笔,那将如何对得起英灵堂上的逝者们?” 有风吹过,大堂内的灯火一阵摇曳闪动,就仿佛英灵们来自天堂的目光一般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那一刻,所有人的内心中涌起的第一感觉便是神圣和庄重,每一个人都暗暗地攥紧拳头,准备使出浑身的解数,也要打好即将到来的血战。 “从沪尾到台北,最便捷的进军路线便是乘着内河船沿着淡水河一路南下,半天之内便可直击台北城,从淡水河的支流直插台北中心地区,登陆上岸,攻击我们前指位置!”郁笑城用并拢的食指与中指狠狠地沿着地图上的淡水河一路比到巡抚衙门的位置,他抬头看到大家一副神情紧张的表情,道,“最多只要半天的时间,日军便可以开始从河上攻击台北!不过日军在沪尾搜寻的内河船只并不多,一次最多只能运送一个步兵大队的人,占了第二旅团十分之一不到的兵力,因此我们防范重点还不是在河面上,而应该是陆上!” 他又指了一下地图上台北沿淡水河方向北上的大路,道:“这一条是沪尾通往台北的主干要道,轻装步兵只需要大半天的工夫,骑兵更快,小半天的时间便可以赶到城下,而炮兵、辎重兵、附属诸机关人员及卫生、通讯等主要后勤部队则稍慢,估计一天半才能赶到城下,但他们并不影响日军主力攻城,所以我预计,小半天的时间内,台北将面临小规模试探性进攻,大半天的时间内,我们将遭受到猛烈攻击,一天之后,攻击强度将很可能成倍翻番,两天之后,便形成决战态势,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各位以为如何?” 军官们听完这番敌我双方兵力布置,以及可能遇到的攻击强度的简短介绍,不由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多少也参加过些战斗,但现在要面对一场上万人的大战,却也是手足无措,比起郁笑城这样的伪军迷来说,更是半吊子功夫,根本拿不出手,因此半天都没人吭声。 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有人从人群后面用力地挤上前来,眼睛瞄了一下地图,便笑道:“首领,我觉得你说错了,北百川能久的主力不会从陆上进攻台北,而会从淡水河上!” “什么?”郁笑城忍不住转过头去看,这才发现说话的人正是那个从美国西点军事学校辍学回来投军的光杆营长萧奈,不由愣了一下。 @ya 第167章 炮兵布置 “你说什么?”郁笑城回头看着光杆营长萧奈,忍不住皱起眉头,道,“北百川能久的主力会从淡水河上进攻台北?” 本来萧奈是根本没有资格参加此次临战会议,但是因为他仗着郁笑城随口许诺封他的“营长”一职,即便只是光杆营长,他也硬是要挤进这会议来,副官处也无法,通报到李东雷那儿。 在这时局危急之时,李东雷哪敢再向首领请示这个小事情,烦恼他的心情,因此直接拍板放萧奈进来参会。 本来还寄希望于这个刺头能在会议上安分守己,不要乱动乱说,但谁想到第一个放炮的便是他,而且还当着那么多军官的面,刷首领的面子,这可把这个副官长吓得身体都颤抖起来,立刻挤到萧奈的身边,拼命地用脚踩着他的鞋子,连连使眼色,让他不要乱说。 萧奈根本没理会李东雷,脚下被踩得一片脏土的鞋子就好像穿在别人脚上似的,他旁若无人发着笑声,用力地点了点头,很肯定地回答:“正是,首领!淡水河是台湾全岛第三长的河流,河流面积广大,仅次于中台湾的浊水溪、南台湾的下淡水溪!” “淡水河源于大霸尖山以北雪山山脉之主支棱,流经群山环抱的台北盆地,犹如一条银色的水蛇,由高山到平地,奔流不息,它由新店溪、大汉溪和基隆河三大支流分别由东、南、北三个方向汇流而成,呈树枝状河流,上游为峡谷地形,中、下游为台地和盆地,贯穿整个台北地区,经过关渡在淡水镇的沙仑与八里乡的挖子尾间注入台湾海峡!” “从台北至沪尾的河段水流平缓,虽然倭寇是逆流而上,但依靠着马力强大的内河船,足以将大量的兵力与物资通过淡水河进抵台北盆地,继而登陆上岸攻击台北腹地!” 旁边一个军官忍不住置疑道:“倭寇哪来那么多内河船?沪尾虽然是大港,但都以海船居多,而且倭寇短时间之内如何能征集那么多内河船来运送兵员与物资?” 萧奈哈哈一笑,双手抱于胸,自信满满地道:“别忘了我们台湾盛产竹子,观音山和大屯山有成片的竹林,如果我是倭寇统帅,我便令人采集大量的竹子,做成竹筏,然后用内河船牵引,将大量的竹筏沿河而上,载运兵员和物资到台北盆地,对台北城来个突然袭击,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拿下台北!”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冷汗凛凛,如果北百川能久真要从淡水河上突发攻击,红标军防备不足,那可真会吃大亏,倘若再让日军趁势攻入城中,直取巡抚衙门,那首领的安危就如累卵,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这样可怕的后果,任谁也无法担当得起。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突然从桌对面传来,众人不由惊诧地看去,才发现鼓掌的人正是郑逸,他身边的李家财也跟着鼓起掌来,很快便带到在场所有人鼓掌。 郁笑城暗暗有些心惊,这个玩世不恭、嘻皮笑脸的年轻人,居然能从地形、地貌以及水流方面入深,精辟入里地进行分析,看来留过洋喝过洋墨的人,真不是泥腿子出身的土老冒们可以比拟的,只是他看到萧奈那副轻狂桀傲的神情,便有些不舒服,便冷笑道:“如果倭寇真按你的方法沿河逆流而上,那岂不是要冒极大的危险?如果我军沿河在山头架设高炮,对河流上的倭寇船队竹筏进行炮击,那他们岂不是伤亡惨重?” 萧奈笑道:“首领说的极是,倭寇如果真要以主力从河流之上逆流攻击台北,确实要冒极大的风队,但是这并不是不可以冒的风险,我军从瑞芳出发,轻装步兵匆匆赶到台北,后续的炮兵与辎重则行军缓慢,而且仅有一个炮兵连,就算及时直到台北,也无论如何想象不到要布置在沿河山头对河上可能出现的日军船队进行炮击!” “台北需要防范的地方那么大,需要用炮的地方那么多,一个炮兵连如何能布置得过来?就算真布置到沿河山头,那数量也极为有限,发挥的效用也微不足道,如何阻挡倭寇们的突袭?对于北百川能久来说,虽是一招险棋,却并不是不能走的一步棋!” 已经荣升为炮兵营长的林汤兴在一旁忍不住插话道:“可是我们现在可不只是一个炮兵连,除了首领从瑞芳带来的炮兵一营三连,还有刚刚组建的炮兵一营四连,加上我的新成立的炮兵二营四个连,光光在台北便有6个炮兵连,完全有余地布置这些大炮!” 萧奈撇了林汤兴一眼,淡淡道:“你说的没错,现在我们台北就有6个炮兵连,可是北百川能久不知道啊!他只知道我们增援台北的只有炮兵一营三连,其他的5个炮兵连都是新组建的,他的情报已经赶不上形势的变化,而且还是剧变,这便是我们有利的先机!” “那你想怎么布置我们这6个炮兵连?”郁笑城从桌面上的地图抬起头来,冷冷地问道,“炮兵连的布置好坏,可关系到整个台北战役最终的成败,你可要清楚这一点!” 萧奈看到首领严肃冷凛的表情,也不由暗暗紧张,他知道自己这个回答极为关键,如果回答好了,便是一鸣惊人,如果回答坏了,那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有出头之日,只能眼看着比他早半日投军的郑逸飞黄腾达,而自己还守着光杆营长的虚名,浑浑噩噩度日。 他低下头,沉思了片刻,突然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爆闪出太阳般炙烈的光芒,一扫脸上轻狂随性的表情,沉声道:“首领,如果让我来统领这6个炮兵连,我会将1个炮兵连布置于草山山头,不过不是现在这个位置,因为他的炮火无法覆盖全城,而是移到下面原来日军松坂炮兵中队攻击草山山头的那处山冈,虽然它地势没有原来草山山头高,但是却可以支援城市作战!” “1个炮兵连布置在江心岛上,日军船队面临正面炮火袭击,队形一定会大乱,如果再将2个炮兵连在剑潭山西南角上,因为剑潭山距离淡水河最近,从剑潭山上可以直接炮击淡水河上倭寇的船队,如果我们这3个炮兵连联合封锁河道,无论倭寇从河上来多少船队,突袭多少兵力,我们都可以一举将他们全部击沉于河中!”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指着剑潭山西南角,道:“剑潭山这个地方布置2个炮兵连,不仅可以封锁淡水河,将日军拦腰截断,而且还可以支援台北城内的战斗,既能攻又能守,效果比起草山山冈的那个炮兵连更好,他们还能起到对倭寇河上与陆上主动攻击的作用!” 林汤兴在一旁忍不住问道:“那草山山冈的炮兵连何不也布置到剑潭山来?增加剑潭山的火力,岂不是既能攻又能守?” 萧奈冷笑道:“草山山冈的炮兵连那是只有我军在最不利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出它的最大效用,战场上的变化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敢保证一定不会发生什么,如果我们不能给自己留着后手,在最不利情况下使用,那到时再想调整炮兵位置,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瞪了林汤兴一眼,阴沉沉地笑道:“我们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能光只想到吃肉,还得准备怎么挨打,给自己留条后路,草山山冈上的炮兵连便是我军压箱底的最后法宝,轻易不可使用,一旦使用便要一鸣惊人!” 郁笑城不悦地看了林汤兴一眼,道:“听他继续说完,不要插嘴,等他说完了,再讨论不迟!” 林汤兴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地低下头,他满脑子还是步兵思维,大脑里还形成不了炮兵作战的概念,因此听到萧奈的解释,觉得自己刚才问的问题实在是太笨了,不由暗暗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迎客,你继续说!”郁笑城凝视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军官,眼里渐渐有了赞赏的神色,因为萧奈说的每句话后面都有强大的理由做支撑,并不是那么容易被驳倒,这也反映出一个优秀军官在谋划布局时的良好素质,绝不会夸夸其谈,毫无理由排兵布阵,道,“那还有两个炮兵连要怎么布置?” 萧奈也察觉到郁笑城眼里一闪而过的赞赏之色,不由有些激动,暗暗地搓着手,指着台北地图的北面一侧,道:“我们台北府的重心便在艋舺与大稻埕间,再往北便是淡水河与支流基隆溪之间的盆地,倭寇如果要从河流上攻击台北,很可能会兵分两路,一路从淡水河,一路从支流基隆溪一起杀来,而这里正是剑潭山火炮覆盖的范围之内,也是我军与北百川能久会战的最佳地方!” “如果我们能选择淡水河与支流基隆溪之间的平地做为决战之处,那我们的1个炮兵连便可以跟随主力布置在战场的最前线,配合步兵对倭寇进行多方位,全立体的攻击!这地区泽地较多,炮兵与步兵不容易展开,因此也只能布置1个炮兵连,否则布置再多,很容易造成簇拥成一团,而遭到北百川能久优势火力的攻击,造成不必要的浪费与伤亡!” “剩下的1个炮兵连就布置在城内,做为战场的预备队,既守卫我们前指及制造局即可,又可随时派上前去增援前线将士,这样便可以做到游刃有余!” 当萧奈将话全部说完之时,整个大堂居然哑雀无声了十余秒钟,大家全都屏住呼吸瞪眼看着地图上错落有致的兵力布局,完全都被他的这一番排兵布阵所吸引,半天都没人吭声,因为谁也提不出比他更有说服力,也更为高明的策略来。 郁笑城抬头环顾四周,见居然没有一人说话,忍不住将目光投到同样沉默的郑逸身上,道:“溪沫,你难道就没有其他什么说法吗?” 郑逸将目光从桌面上的地图抬了起来,撇了一眼正双眼死死盯着他的萧奈,轻叹道:“首领,溪沫也没有更好的意见!”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应该用什么词汇来继续说下去,很快便悠悠地点了点头,道:“首领说的没错,炮兵布置的好坏,关系到整个台北战役的最后成败,迎客这番布局,有攻有守,逐次有序,错落有致,实在是非常好的布置!如果真要让溪沫说点什么的话,那溪沫只能说‘佩服’二字了!” 第168章 挥师南侵 台北巡抚衙门前指大堂。 郁笑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扫视了在场所有的军官,大声喝道:“你们呢?你们还有没有其他不同的看法?如果有谁能提出更好的建议,我便任命他为此次台北战役的炮兵统领!” 此话一说完,全场不由哗然,大家没想到首领居然一开口便许下这么大的封官,如果有谁被任命为炮兵统领,这场战役结束之后,红标军炮兵序列的统帅基本就跑不掉了,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谁都知道首领极为重视炮兵建设,一股脑都是大炮兵主义思想,如果能借着此次机会担任炮兵统领,那便意味着他可以一跃而成首领身边的红人,简直就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但就是这样的好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没有一个人敢提出不同的看法,因为实在是没人可以提得出更高明的见解,有人咽喉蠕动了几下,有人蠢蠢欲动,有人暗暗擦拭手心中的汗水,有人将拳头握紧了又摊开,有人情绪紧张地瞄着身边人的表情,但是僵持了好半天却是谁也没有站出来,包括郑逸在内。 郁笑城暗暗摇了摇头,从桌面上抬起身来,站直了腰杆,突然大声喝道:“全体立正!” 大堂上所有军官都不由震了一下,立刻纷纷挺胸收腹,脚跟磕在一起,像标枪一般挺立,一动不动,目光严肃认真地看着郁笑城。 只听这年轻的首领大声喝道:“即刻起,任命萧奈担任炮兵新晋统领,暂时负责台北6个炮兵连指挥作战一切事宜,如炮兵连作战不力,需扛鼎承担后果,望新统领多多努力,先行试用,台北战役结束再鉴任用!” ※※※※※※ 沪尾淡水镇。 北百川能久站在河边的一座小山包上看着淡水河上无数的船只竹筏像铺天盖地一般,塞满了整个河道,密密麻麻的士兵在军官们的口令声中,秩序井然地登上驳船与竹筏,然后汽笛一声声地响起,军旗招展,刺刀如林,一艘艘的船只开始逆流向着上游开去,无数的日军站在船筏上,在经过小山包时,纷纷挥舞手中的村田步枪刺刀,向他发出如雷一般的欢呼声,声势极为的惊人。 陆地上集结起来的十余个巨大的方阵也开始在军官们的嘶喊声中,开始一队队地沿着河岸进军,旌旗猎猎,刺刀凛凛,马刀闪闪,战马长鸣,日军挟着沪尾登陆的高昂士气,敲着如雷的战鼓,向台北挥师进军。 河岸上许多被强征来的当地民夫也被日军这气势恢宏的军威吓住,有些人浑身颤抖,有些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有些人还想掉头就跑,但都被看守的日军用枪托砸得满头是血。 萧奈猜测的没错,北百川能久之所以在沪尾耽搁得那么久,就是因为大量的内河船与竹筏尚未征集准备,本来按进度他要到明天才能将全部的船只竹筏集结起来,但是石川鹤男战死,第一旅团第一联队完败的消息传到沪尾,同时又接到郁笑城已经亲自率领援军抵达台北城时,他便再也等不及,立刻命令第二旅团长山根信成少将立刻从沪尾出发,直取台北。 因为乘坐船筏比起陆上行军既快捷又轻便,时辰可以缩短半天的工夫,因此北百川能久最终还是决定精锐部队乘坐船筏,其余部队则通过沿河道路向台北进军,因为已经有一部分步兵已经兵临台北城下,因此他下令先锋可以率先发起对台北城的试探性攻击,等到大军杀到,再一起猛攻。 “山根君,支那人可有这等气势?”北百川能久骄傲自得地举着马鞭指着这一批批挥师南下的日军,笑道,“我陆军之健儿雄威,东亚病夫如何能抵挡?八百万神明庇佑的皇国必胜!” 第二旅团的旅团长山根信成少将见士兵们气势如虹,斗志昂扬,也不由连连点头,道为:“亲王殿下,此次攻克台北,卑职必定将那个叫‘郁笑城’的清国奴牵到您的面前,听您发落!” 北百川能久听到这话,不由哈哈笑了起来,道:“好,八岐大蛇就算是再可怕,他终究还是肮脏卑贱的清国奴,我要你务必活捉他,像狗一样牵到我面前,我会当着所有清国奴的面,慢慢地砍下他的四肢,让他在嚎啕大哭声中,痛苦地死去,让所有清国奴都看明白了,《马关条约》签定以后,台湾便是我大日本帝国的神圣领土,支那人再有谁敢反抗我们,都要受到无比残酷的惩罚!” 山根信成笑道:“亲王殿下实在是太仁慈了,居然还要让清国奴们围观八岐大蛇的死亡,像这种恶魔,应该押回本土,由阵亡军烈的家属亲手将他打死,岂不痛快?太多的士兵死在这个魔鬼的手里,实在不能这样便宜地放过他!” 北百川能久想了一下,摇头道:“不行,要是大本营那帮无用的老头们知道我军在台湾的伤亡,一定会在陛下耳边说不利于总督阁下的坏话,这郁笑城必须死在台湾!” 山根信成点了点头,他看到山包下面奔来一骑,便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江川队长看来又来催你下山了!” 奔来的骑士正是北百川能久的亲卫队长江川康介中佐,他见北百川能久在山包上逗留得太久,唯恐发生变故,便兴冲冲地策马奔了过来,还未奔到北百川能久面前,便刹住马蹄,在马背上敬了个礼,沉声道:“亲王殿下,此处不宜久留,周边出没着大蛇军的斥候以及清**残兵,为保证请亲王殿下的安全,还请殿下随属下一起下山!” 北百川能久有些惊奇地问道:“中佐,这儿真有大蛇军的斥候吗?他们有这种胆子潜到我沪尾港来,就不怕死吗?” 江川康介很肯定地点头,道:“有,昨夜我还差点儿亲手抓住一个大蛇军的斥候,要不是他自杀得快,可能现在已经将其他斥候都一一抓住了!” 北百川能久惊奇道:“原来昨夜从山上传来的枪声就是大蛇军斥候在负隅顽抗啊?想不到支那人还有这等勇烈之士,不愧是击败石川鹤男的军队,与清**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言!” 一阵巨大的海风吹来,将山包后面的漫山林子吹得哗哗地响,就好像一排排的波浪在拍打着沙滩,江川康介忍不住侧头看了一下,他那灵敏的嗅觉似乎闻到了什么,见北百川能久仍然没有要下山的意思,不由有些发急,再次道:“亲王殿下,请随卑职一起下山吧!驳船已经在河岸边等着,亲卫队随时待命!” 北百川能久看到几千名日军已经乘坐着船筏逆流而上,从淡水河上向台北进军,而自己的亲卫队在河岸边上守着专船,等待自己登船,便举起马鞭抽了一下座骑,一边策马下山,一边回头对山根信成道:“山根君,我们说好,我从淡水河上挥师台北,你从陆上出击,看谁先打进台北城,谁便是此役之首功!” “亲王殿下,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不会放水,必全力以赴夺取台北之役首功!”山根信成听到这话,兴奋大声喊叫起来,也跟着策马扬鞭,跟着一起奔下山。 小山包上很快便空无一人,山包后面的漫山树林中却出现了几个黑影,眼睛瞪着北百川能久离去的身影,一副十分可惜的神情。 “处长,要是我们从台北带来首领麾下狙击队的几个神枪手,估计这会儿就可以将这个倭酋干死了!”一个黑影扼腕叹息一声,道,“又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 那个被称作“处长”之人正是红标军情报处长兼特种作战处长贺志强,他带着几名精干的部下潜到了沪尾,就躲在北百川能久之前所处的小山包后面的茂密树木之中,这是他们离北百川能久最近的一次,可惜他们手里没有长枪,而且远射又不是他们的长项,要是有狙击队的几个神枪手在,说不定光靠冷枪便可以将这个日本亲王给击毙了。 可惜现实并不能假设,否则许多历史都将重新改写。 “还有机会,我们还有机会!”贺志强轻轻拍了拍部下们的肩膀,继续拿起望远镜朝河岸边上正在下马,准备登船的北百川能久看去,等到他完全登上驳船,这才道,“拿铅笔给我记好了,北百川已经上了船,船体较大,载有马匹与人员,后面没有牵引竹筏,船艏和船尾都悬挂着狗日的膏药旗,如果有看到这艘船,务必炸沉!” 一个情报官蹲在地上,用铅笔将贺志强刚刚说过的话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再拿给他看,年轻的情报处长匆匆地扫了一眼,便在便笺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及时间,冷冷地喝斥道:“下次记着后面还要加上时间,几时几刻,都不能疏漏掉!这样我军便可以判断倭寇船只抵达台北城下的时间,以便以及早做出准备!下次再犯,你就不要跟我出来了!” 那情报官被训斥了一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接过便笺,低声道:“卑职记下了,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贺志强再不理他,举着望远镜朝陆地上浩浩荡荡沿河行军的山根信成的部队看去,心中默默地测量着日军规模以及行军速度。 ※※※※※※ 台北巡抚衙门前指大堂。 一直沉默不语的郑逸突然开口发言,他对郁笑城道:“首领,台北之役虽然仅限于台北周边之地开展,但我们却不一定要跟随着倭寇的调子走,北百川能久他打他的,我们打我们的!反正即是决战,干脆就全面开花,打得他们有来无回!” 郁笑城心中一动,道:“你想出奇兵?” 郑逸撇了萧奈一眼,虽然他没办法对炮兵的布阵有更高明的建议,但是他对步兵的布阵却有自己的想法,他点头道:“对,出奇兵,翻过东南丘陵,从草山、大屯山一直到沪尾,乘着沪尾港内日军空虚,将沪尾拿下,截断北百川能久的后路,使其军心大乱!” 郁笑城听了不由连连点头,道:“那你看这抄断北百川能久后路,拿下沪尾的人选是谁为好?” “李家财!”郑逸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郁笑城,一字一字道。 当他说出这个名字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惊诧地汇聚在他身边的那个横脸大汉身上,就连当事人李家财也不由感到吃惊万分。 第169章 战前准备 临战会议很快便结束了,李家财领命率2个步兵营出城,穿越东南丘陵,翻过草山、大屯山向沪尾进军,因为山路艰辛,郁笑城并没有给他们什么重火器,每营仅仅提供5挺的麦德林轻机枪,给他的期限是两天之内务必翻跃山脉,抵达沪尾,抢占炮台,继而击沉靠在港口的日舰,最后夺取整个沪尾港。 为此郁笑城还专门从炮兵营中调拨了一些炮兵给他,就是为了在夺取沪尾港炮台之后,能够对日舰进行炮击,以免因为没人会开炮,而耽搁大好战机。[] 不过郁笑城也给李家财下了死命令,如果拿不下沪尾港,就不用回来台北见他,因此这也让李家财一阵心惊胆战,毕竟他十分清楚所要面对的敌人有多强大,并且据情报显示还有几艘大型日军战舰停泊港口,要是放跑了日舰,躲到大海中去,然后对炮台定点炮击清除,谁也不敢保证沪尾港会不会得而复失。 郑逸自然知道李家财所担忧何事,因此他在李家财率军出城与之道别之前,拍着这个心腹部下的肩膀,沉声道:“家财,我之所以推荐你担当此次包抄沪尾的重任,就是希望你能立下奇功,台北之战的战场其实并不是台北,而是沪尾,倭寇的沪尾一失,台北之役就毫无悬念!关起门来打狗,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得!” “你要知道如果此次我们能击败北百川能久,你所立下的奇功将不输于任何人,而且拿下沪尾,这地方首领很可能就要由我们来经营,变成我们的势力范围!沪尾港是面向大陆的重要港口,可以出入大型的船舶,也是我们台湾的三大商港之一,地理位置极为的重要,比基隆港还更有战略价值意义!” “控制了沪尾港,就相当于控制了台北的唯一门户,将来与大陆的一切来往主要就靠沪尾港来进行,它与我们对岸的大清朝遥遥相望,将来很可能就是我们台湾最重要的军港!” “家财,我们红标军发展太过迅速,台北之役结束之后,首领肯定要将大本营迁到台北来!瑞芳空出来的地方便将成为杨宾的势力范围,而林世明占着基隆城不会松口,谁也插不进去一只脚,台北这地方是首领的大本营,更是没人敢霸占,而我们想大展拳脚,除了沪尾,就没地方可腾空间了!因此沪尾这块地盘一定要打下来,为了红标军,也为了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是对你的一次重要考验,也是对我的一次重要考验!” “我能做的便是给你提供最充足的枪械和弹药,此次台北之战给我们的经验就是手榴弹是城镇巷战的重要法宝,制造局里每天都在大量生产着手榴弹,因此手榴弹你想要多少,找我批个条子就可以,连帮办那儿看到我的条子就会放行!” 李家财感动地“啪”地一声立正敬礼,道:“谢谢团长栽培,家财必定以死效命,拿下沪尾,否则提头来见!” “首领给你两天的期限,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郑逸笑道,“两天之后便是台北之役最关键,也最重要的时间,这个时候如果你从北百川能久背后狠狠捅他一刀,胜局便可奠定,首领那儿的嘉奖,你是少不了重要的一份!” 他停顿一下,眼睛突然发射着炙人的光芒,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家财,你可要记得,务必完整拿下沪尾的电报局,第一时间把沪尾的战况通报台北,这比炸掉停泊港口的日军战舰还重要得多,你明白吗?” 李家财兴奋地点头,道:“是,团长!” ※※※※※※ 日军主力乘着船筏,在内河船的牵引之下,逆着淡水河的溪流向上游行来,无数的船筏铺满宽敞的河面,就仿佛黑云压城一般,气势磅礴,声威雄壮,一声声汽笛拉响时,竟也震得两岸一阵颤动。 北百川能久站在驳船的舰桥上,用望远镜往河流右岸看去,山根信成的部队虽然是先行出发,但是山道并不如水路通畅,因此很快便被拉下,最后连他的先锋部队都被甩得没影,按照这样的速度前进,恐怕不用半天的工夫便可以抵达台北盆地,直接从侧面狠狠插入台北腹地,打红标军一个措手不及,只是可惜等战事结束,山根信成的大队兵马才能赶到台北城下。 “加大船行速度,全速前进,不要等山根少将的部队,就靠我们就能直接拿下台北城!”北百川能久自信满满地对部下命令道,“吩咐下去,大蛇军的头目郁笑城,务必生擒活捉,立功者,连晋三级!” “板载!”周围的日军军官听到这话,不由纷纷举起双臂发出如雷般的欢呼声。 ※※※※※※ 由于萧奈在临战会议上提出与日军陆上决战最佳地点为淡水河与支流基隆溪之间的平地,而且在剑潭山西南角布置2个炮兵连,因此郁笑城便决定陆上迎击日军的地点就选在剑潭山下,由李南担领前线指挥,而邱德标担任前线副指挥。 李南之前为**营三连的连长,因为在台北之战中表现极为优异,因此得到了提升,被郁笑城任命为**团一营长,邱德标也因为守卫东大门有功,并抄了第一联队第二大队长真纪由嘉的后路,成功瓦解日军夺取草山山头阵地的图谋,同样也被晋升为**团二营长。 因为两人都饱经残酷战火洗礼,此次迎击山根信成部队的重任交付给他们,郁笑城也才稍微放心,虽然他将重心放在如何歼灭从淡水河上突袭的北百川能久,但陆上战斗却也不能小视,否则让山根信成突入到台北城下,两面受敌,将是十分凶险狼狈之事。 此次郁笑城不仅将**团剩下的两个营全都拨给他,而且还将新编三团全部四营拿出来划到他麾下,同时还把1个炮兵连交付给他,让他尽早出城抵达战场,早早排兵布阵,迎击山根信成来犯。 李南和邱德标不敢怠慢,接过授令,便立刻率军赶出城外,马不停蹄地奔向预定的战场,时间就是生命,根据贺志强传来的情报,山根信成部队傍晚时分可能就能抵达剑潭山脚,有过夜战的宝贵经验,李南准备要趁着山根信成立足未稳的情况下,狠狠地打击日军,务必用上半夜的时间击溃来犯日军,结束战斗。 萧奈被授命为此次战役炮兵统领,管辖6个炮兵连的指挥权,但是6个炮兵连布置都已经排好,2个在剑潭山西南角,1个在淡水河江心岛,1个在草山南面山冈,1个被李南带到剑潭山下决战前线,还剩下的1个留在台北城内做为预备队,而他不可能也做为预备队呆在郁笑城的身边,否则早被骂得体无完肤。 他寻思了一下,便决定选择剑潭山山头炮兵阵地做为此次战役的指挥部,进可以攻击淡水河上入侵的日军船筏,同时配合李南攻击陆上行进剑潭山下的山根信成部队,退可以对入侵至台北城内的日军以炮火打击,并为台北守军防守反击做好准备。 点清兵马之后,他也紧随李南、邱德标之后带领2个炮兵连匆匆出城,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竞赛,谁先赶到决战地点,谁先准备充分,谁就有可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郑逸是唯一一个被郁笑城点名留下来的将领,本来他还强烈要求到最前线去亲自指挥战斗,但是却被郁笑城给驳了回来,让他坐镇前指,做为整个战役的副总指挥,调度各方兵力攻守,其实也就是变相的做总参谋长,只是正式的名头却没有给他,毕竟总参谋长事关重大,台北之役结束之后,郁笑城才能考虑这方面事情。 郁笑城自然是做这台北战役的总指挥,只是他这个半路出家的伪军迷,自认军事指挥能力比不上科班出身的郑逸、萧奈等人,玩一些大战略还可以,具体到战役的细节处,怎么调兵遣将,怎么火力优化布置,怎么支援友军,怎么抢占山头高地,怎么打蛇七寸,他就显示出与这些专业人员的明显差距,如果不懂装懂乱指挥,很可能造成部下们不必要的伤亡,也影响到士兵们对自己的信任与追崇。 做为万人之上的统帅,单对这局部战役而言,他所能起到的最大作用便是在城内押阵,给前线将士打气鼓劲,其他的具体细节他也帮不上忙,即便是想操心,也是瞎操心,何放手让部下们大胆去干,发挥他们的军事指挥潜力。 其实他也很需要放松一下精神,卸一邱肩上的担子,毕竟基隆以及瑞芳的事情他还不能全部丢给林世明与杨宾,日军在基隆或是瑞芳方向的一举一动,他都必须结合台北战役进行通盘的考虑,运用他对历史的了解来达到最优化的军事布置。 而且台北之役是如此关键,他确实也要专门腾出精力和时间来思考可能出现的种种有利或是不利的局面,为红标军今后的发展方向研究谋划,因此他决定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是放权得好。 不过这可苦了郑逸,如果说连朝纲台北治安管理及后勤物资补给忙得焦头烂额,那郑逸就可以说已经忙得分身无术,精神几乎就要崩溃,因为大量的战地信息以及前线部队布置、弹药补给、通讯联络等难题像雪片一般汇总到他的手里,都需要他一一分析并做出回应,而这还是没有与日军接触开战的情况下,如果真的开起战来,恐怕这信息量将是十倍地翻番,这也让这年轻的副指挥发现前指最缺的并不是副官和传令兵,而是军事素质优秀的参谋。 许多本应该是参谋们干的活,全都交到他手里处理,他即便是再有能耐,也分身泛术,看着案头上成堆成堆叠起的简报与公文,他都两眼直翻白。 好在他将自己的**团机关的干事们全部征调过来,对他们简单地培训一下,这才稍稍分去一些肩上的担子。 这些干事也是新近在台北城内招募的秀才,也喝过好多年的墨水,领悟能力比起泥腿子来说不是强得一点半点,简单指点一下很快就能上手,因此折腾了小半天工夫,由郑逸搭起的这个草头班子算是正式开锣唱戏,而经过此役之后,这些人便成为日后总参谋部的骨干。 第170章 小仗一场 最先传回的第一份战报是由李南发出的,他率的六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连还未赶到预定的剑潭山下,便遭到了日军前锋小股部队的突袭,在东南丘陵的一处小山冈上,双方的枪弹打得你来我往,不可开交。 这股日军前锋部队其实昨夜便已经赶到台北城外,因为水野永控制了台北的北大门城楼,而他们请示沪尾的北百川能久,选在城外一处地势较好的山冈上驻扎,以便于掩护后续部队赶来增援,但他们没想到仅仅用了半个清晨的工夫,红标军便打通了北大门的通道,全面控制了全城所有要口,再加上红标军有如此多的大炮,他们也不敢再进行反击,而是老老实实地守着这处山冈。 不过他们没等到友军的增援,却反而把李南的部队给等来了,由于北百川能久下了死命令,援军赶来之前,务必死守山冈,否则剖腹谢罪,因此他们看到李南那浩浩荡荡的大部队,虽然吓慌了手脚,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开起第一枪。 走在最前面的是**团一营的人马,由李南亲自率领,因此日军从山冈上面开枪的时候,第一个被打倒的便是他的人。 “啪”地一枪,子弹从**团一营士兵的头皮掠过,并没有打中人的身体,不过却也惊得大家一阵慌乱,军官们纷纷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就地隐蔽,就地隐蔽!” 其实不用他们说,大家也知道碰上了倭寇,本来整齐的行军队伍,一下子便向两边散开,各自寻找着隐蔽物,以躲避突如其来的子弹。 不过虽然日军的第一发子弹没有击中红标军,但是紧随其后的瓢泼子弹却打中了好几个来不及躲闪的士兵身体,“啪啪啪”一阵乱枪之后,两名红标军被打翻在地,弓曲着身体躺在地上,满脸的痛苦,手脚抽动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还有几个红标军中枪受伤,但还是挣扎着爬到一边去,地上拖出凌乱的血迹,其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我草宁个懒教!”李南见到部下们中弹倒地,不由火冒三丈,他躺在土包后面抬头向山冈上面的日军看去,虽然日军阵地枪声大作,噼噼啪啪打得激烈无比,但是他却没有听到格林炮的恐怖声音,心中不由安定了不少。 没有格林炮,没有大炮,说明这股日军是轻装步兵,先锋的一小股突入到台北城郊,抢占有利地形,没有接到撤退命令,眼见红标军大部队开进,不能撤退就只能打了,才会有此遭遇战。 李南看了一下那山冈的地形,心中便有了数,这个山冈坡度在周围的山冈群中算是最陡的一个,但也仅限于正面,侧面山坡则相对较缓,而后面的山坡最为平缓,但需要绕一个大远路,于时间上不合算,因此他召来一营的两个连长,要他们分别从一左一右山冈的侧面包抄,他在正面吸引日军主要火力,两个连从侧面较缓山坡爬上去,将盘踞在山冈上面的这股日军一举歼灭。 一营的两个连长很快便领命而去,带走各自的部队离开大部队,而李南则命令士兵们正面与山冈上的日军交火,仗着人多势众,用火力吸引并压制日军气势。 在如潮的枪声中,日军有人被流弹打中,翻着身体从山冈上面滚了下来,一路滚到红标军躲藏的土包前面,他还没有死去,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赶来,向来路逃,但是红标军哪里肯放过,几十杆步枪都对准了他,“啪啪啪”一阵凌厉的枪声响过,那日军浑身被打成了马蜂窝,喷着血一头栽倒在地上。 一个红标军因为身体过于抬起土包后面,日军见了,好几杆枪都往他身上招呼,一枚子弹从他头皮上掠过,直接将他的普鲁士圆筒军帽打得飞了起来,吓得他浑身一阵哆嗦,都忘记了要蹲下来躲避子弹,旁边的一个战友狠狠地一脚踢他的膝关节,他“哎呀”一声,便跪在地上。 也幸好他及时地跪倒在地上,因为接二连三打过来的子弹,有一发就从他的脸颊旁边掠过,将他脸上划开一道伤口,血液呼地便溢了出来,涂了半边脸都是,如果不是跪下来,这枚子弹可能就已经穿透了他的胸口。 “干,林娘不要命啦?”那同伴又踢了他一脚,彻底将他踢趴下了,骂道,“狗日的居高临下打,你这么大的目标没被打死,简直就是撞了狗运,下次可没有这样的机会,知道吗?” 那红标军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捂着脸上的弹伤不吭声,不过一脸的又惊又恐,情绪半天也平静不下来,刚才简直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旁边有人过来给他包扎伤口,替他止住溢流的血液,心情才稍稍安定下来。 “别像娘们躲得头都抬不起来,还不赶快开枪压制山冈上面狗日的东洋鬼?”一个军官矮着身一路小跑过来,凡是见到躲在土包后面瑟瑟发抖,不敢开枪射击的士兵,便是毫不客气地用脚直接踹过去,还是不敢爬起来的,便用皮带抽,这一路跑下来,也累得他气喘吁吁,不过被他用脚踹的人越来越少,更别说是还要用皮带抽了。 很快红标军的枪声就压盖过山冈上的日军枪声,虽然红标军射击水平差日军很多,但噼噼啪啪枪声如潮,却也吓得日军不敢抬头射击,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如果李南不是看这正面山坡太过陡峭,他可能已经令人发起冲锋了。 “啪啪啪啪啪啪!”来自左侧的山坡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随后便是势如奔雷的喊杀声,日军山冈上顿时一片混乱,人影晃动,不少人开始移动左面山冈,但也就在这时,右侧的山坡也传来激烈的喊杀声,李南派出去的两个连队的士兵几乎是同时抄到日军侧翼发起攻击。 来自正面的枪声稀薄了许多,李南侧耳倾听了一下,便不由激动地一拍大腿,叫来传令兵,向士兵们传令发起冲锋,哪怕就是山坡再陡再峭,也要冲上山冈顶上,将那股日军一一杀死,方泄台北城**营三连几乎全军覆灭之恨。 “杀啊!”随着军官们带头冲出掩体土包,红标军们端着刺刀跟在后面,潮水一般向山冈上面的日军发起冲锋,因为红标军仗着人多,光光正面山坡就动用两个连进行冲锋,一时之间整个山坡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喊杀之声震得云宵颤动。 “啪啪啪”枪声乱响,不断有红标军被山冈上面的日军击中,一头栽倒在山坡之上,有的甚至爬到一半被打倒,尸体翻着从山坡上滚了下来,但在激昂如潮的冲杀之中,当群体的大无畏精神一起迸发的时候,做为个体来说,即便是有怯弱的本性,也立刻被感染及同化,也变得和其他人一样英勇顽强。 在沸腾而起的热血之中,所有的红标军都在忘我的冲锋,所有人都将死亡的恐惧抛到脑后,即便身边的战友被子弹击中,倒在地上再无法爬起来,即便身边的袍泽受伤倒地,发着痛苦的惨叫声,但是却反而激发起其他人更加激烈澎湃的斗志。 “冲上山冈,杀光狗日的懒教!”军官们撕扯着已经变得沙哑的嗓子发出吼叫,周围的士兵也情绪激动地大声回应,喊杀声犹如波涛一般漫山遍野地回荡,将战场上激烈的气氛不断涌向了**。 日军一下子被三面杀来的红标军打得措手不及,慌了手脚,许多士兵连平常的射击水平一半都发挥不出来,更别说还想超水平发挥,因此射击的命中率也下降了很大,尤其是在被红标军重兵包围,还留下一条退路的情况下,不少士兵都已经在瞄着后路随时准备跑路,要不是军官们凶神恶煞地压制住几乎要崩溃的军心,恐怕战斗的结束还要更加的提前。 第一个红标军冲上山冈的时候,周围的日军居然全都愣住,没有一个人冲上来阻拦,这让那红标军也呆了一下,不过他反应极快,举枪就朝离自己身边只有两米的一个日军脑袋便打。 “啪”地一声枪响,那日军身体颤抖了一下,脸色顿时吓得惨白,闭上眼睛浑身颤抖,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并没有中弹,这么近的距离,那红标军居然还是射不中,可见枪法之差简直无法形容。 不过那子弹虽然没有击中他,却还是将他身后的一名日军给打翻在地,毕竟山冈上日军站得到处是人,不用瞄准随便开枪都能打到人的身上。 “哎呀”一声,中枪的日军捂着脖子痛苦地摔在地上,也算他倒霉,这一枪居然没打到应该要打的人身上,反而打中他的致命之处。 “库鲁死!”两米外的日军回头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同伴,这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子扭曲成一团,举起村田步枪刺刀,大吼一声,狰狞凶恶地杀了上来。 “草,居然没打死你这鸡掰!”因为距离过近,那红标军来不及躲避,手臂一下子被对方刺刀挑穿,不由痛得脸都青了,他反手将背后的工兵铲猛地抽了出来,斜斜地朝对方脸上劈去,只一刀就将日军的脸劈裂开来,那日军立刻松开刺刀,捧着皮肉翻卷,白骨暴露的脸嚎叫着摔在地上。 这工兵铲简直就是红标军近战格斗的神器,与刺刀一长一短相互配合着使用,屡屡打得日军防不胜防,鬼哭狼嚎,闻风色变,仓惶恐惧,也正因为如此,红标军的白刃战水平远远超过了射击水平,许多人甚至宁愿一枪不开,冲到日军跟前拼刺刀来得痛快。 当大量的红标军从三面山坡爬上来,杀得日军抱头鼠窜的时候,战斗基本上接近了尾声,日军再无恋战之心,身体无恙还能跑动的,纷纷撒开大脚丫子没命地向唯一的退路逃去,而红标军在后面喊打喊杀,更是加快日军逃跑步伐,有些日军甚至连枪都不知扔哪里去,手脚并用地逃下山冈。 李南爬上山冈时,发现地上留满了日军的尸体,少说也有七、八十人,层层叠叠铺得到处都是,许多人并不是被枪打死,而是活生生地被乱刀刺死,有的尸体上布满了刀眼,捅得就像血刺猬一样,再看逃走的日军也不过二、三十人,他基本上可以断定这小股日军数量也就是一个中队规模。 仅凭着这一百来号人就想阻挡他们6个营3000多人的进军,简直就是螳螂挡车,自寻死路,不过话虽这么说,他也对日军这种偏执死板与不可理喻暗暗惊心,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下令某个连队在半道上拦截日军一个联队前进,这样的命令是否能执行得下去? 但这股日军居然就执行得下去,如果不是日军军官全员战死,估计战斗还要晚些才能结束! 第171章 掷弹兵成军典仪 台北巡抚衙门前指。 虽然许多事情郁笑城可以交给郑逸及连朝纲处理,但是有些事情确实就必须他出面,也只能他出面才行,譬如郑逸提议的成立掷弹兵大队专门兵种,因为他在制造局之战中发现城市巷战里,掷弹兵的威力远远超过了一般的步兵,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如果专门成立掷弹兵大队,在战场上最关键的时间节点突发威力,很可能就能扭转局面,反败为胜。 对于郑逸的这番提议,郁笑城当然欣然接受,因为他对掷弹兵的历史也是稍有了解。[] 掷弹兵这个专业兵种其实最早出现在17世纪中期的欧洲,就是专指负责扔手榴弹的士兵,当时的手榴弹可不像后来那么轻巧,十分的笨重,因此要站在敌人的枪炮面前投掷这么一个类似小型炮弹一般的攻城东西,不仅需要强壮的体格、惊人的臂力,而且还需要非凡的勇气与十分的胆量,因此在很多时候,“掷弹兵”就变成了欧洲军队的一种荣誉称号。 在“掷弹兵”历史上最出名的记录是1713年的时候,第二位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一世继承王位,他推崇严酷极至的军事训练,一上台就派人从欧洲各地“收集”身高伟岸的巨人,常常派人从国外坑蒙拐骗甚至是绑架来,编入他的掷弹兵团,当时从北海到地中海,整个欧洲凡是身高特殊的巨人无不受到这位穷兵黩武国王的青睐,就连身材高大的女人也不安全,同样被强行征集来与这些巨人配对,以产生下一代巨人。 正是凭着对巨人掷弹兵的疯狂迷恋,使这个普鲁士国王一生都在为打造强悍凶猛的日耳曼军团而奋斗,他也为普鲁士日后疯狂的扩张准备了坚实的军队基础,普鲁士军也自他开始名震整个欧洲。 郑逸在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留学,自然深受这种狂热迷恋掷弹兵种的风气熏染,再加上回台所经历的第一场战斗便强烈感受到掷弹兵之威,因此他强烈建议郁笑城成立这个兵种。 如果换成是一般的人,可能对所谓掷弹兵种毫不感冒,但穿越之前郁笑城便是伪军迷,知道那能极大提高军队的战斗力与士气,他立刻拍板同意,并亲自参加掷弹兵成立仪式。 本来郑逸被军务缠身忙得分身无术,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个人甚至是三个人同时在使用,但即使如此,他听到掷弹兵成立仪式马上就要举行,还是毫不犹豫地抛下手中的活,赶到现场与郁笑城一起观摩整个成立仪式。 此次初步成立的掷弹兵只有一个大队编制,辖下分4个中队,总计240人,每个中队60人又分4个小队,每个小队有15人。 虽然掷弹兵也是步兵的序列,但是相比较而言,掷弹兵的选拔的条件与所享受的待遇都要远远高出步兵许多,仅看衣服就明显感受差异。 普通步兵就是以灰色为底的西式军装,别着一排的扣子,在左臂上套红袖章,头顶戴着普鲁士筒式军帽,上面别着一个红色五角星的标志,但掷弹兵却不一样,虽然头顶也戴着一样的筒式军帽,但军帽上别的却是两个红色五角星的标志,而且帽沿周围还有带毛皮的滚边与装饰,军服上左胸位置专门绣着“掷弹兵”字样的文字,别的却是两排的扣子,在左臂上套的红袖章上也绣着“掷弹兵”三个字样。 总之这样的军服设计就是为了突出掷弹兵的与众不同,让人一眼就可以从人群中识别出掷弹兵来,这也是为加强掷弹兵荣誉感而专门设计,尽管日后这样的设计会让掷弹兵们被敌人一眼认出,产生不必要的伤亡,但即便如此,掷弹兵们仍然不同意将军服设计与普通步兵趋同,这也算是强烈荣誉感作崇吧! 当然能挑选出来加入这新成立的掷弹兵大队,全部都是经过精挑细选,高大魁梧、体力充沛、健壮活跃、凶猛强悍的士兵,他们的军服外面套上专门设计的手榴弹背带,每个人的背带上一次性可以背上15枚手榴弹。 这还不算,他们还必须像按普通步兵的标准配备步枪和工兵铲,可想而知他们身上的负重有多少,一般的人可能都没法跑动,更别说是战斗,但对于掷弹兵来说,参照步兵的标准只高不低,因此能加入掷弹兵大队,确实成为一种极为荣誉的事情。 掷弹兵这个新兵种创立出来本就是专门针对敌方步兵,因此他们也有了步兵克星的美誉,可想而知其他红标军步兵看到掷弹兵是会产生什么样复杂情绪。 这次新成立的掷弹兵大队长的不二人选正是原来**营警卫排的排长孙世盟,他率领其他24名敢死队用手榴弹将日军森田中山的炮兵中队4门野战炮一举摧毁,解除制造局的危机,立下汗马功劳,他的战绩也验证了掷弹兵的威力,因此当郑逸提出孙世盟这个人选的时候,郁笑城想也没想就划笔批过。 此次成立掷弹兵大队典仪上,孙世盟特别让24个正副小队长手里捧着刻有24名敢死队员名字的灵牌参加此次成立仪式。 二十四名正副小队长一字排开,站在整个掷弹兵大队240人的最前面,挺着胸,昂着头,肃着脸,凝着神,庄严威凛、整齐划一地注视着站在仪式会场上的郁笑城。 二十四人,乃至二百四十人,分成几个长排大方阵,横看一条线,竖看也是一条线,斜看也是一条线,军服笔挺,英姿飒爽。 二百四十人全都一动不动,如山如峰,像座座雕像一般威凛站立,胸脯挺得高高的,站得比标枪还更笔直耸立,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的傲色与肃杀,屏息静气,整个仪式上甚至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连喘息声都难以察觉。 孙世盟见郁笑城、邱逢甲和郑逸等三人已经到了会场,便双脚“啪”地一声并拢,行立正姿势,大吼一声:“全体立正,行肩枪礼!” 听到口令,二百四十人同时胸口一挺,双脚的脚跟重重地磕在了一起,将上了刺刀的毛瑟步枪刺刀扛在肩前,全都虎着脸,凝视站在会场前面的郁笑城。 孙世盟凝肃地扫了一遍眼前的二百四十人,然后转过身,自己给自己下命道:“预备,跑步——”,双手握拳从两边衣裤迅速抬起,虎口、手腕前臂成直线与上臂垂直,两肘贴靠两肋,收腹、挺胸、抬头,下颌微收,两眼平视前方,身体稍倾,接着低声道,“走!”左脚立刻向前迈出,两臂以肩为轴,紧贴两肋前后自然摆动,两拳内侧距衣半个指关节,两臂摆过程中,前臂与上臂保持垂直,两脚交换自然前行,以极为标准的跑步姿势“嗒嗒嗒”地奔到郁笑城的面前。 “报告首领,掷弹兵大队二百四十名成员已经全部到齐!”孙世盟端端正正地敬了个军礼,憋足了浑身的劲,用丹田之气大声吼道,“请首领检阅!” 郁笑城满意地抬了一下手,立刻会场边上排成一行的二十个号手举起号角同时“呜呜”地吹响了起来,从左侧吹到右侧,顿时整个巡抚衙门街道全是这个庄严肃穆的呜鸣声,众人的内心都不由涌起一股强烈的庄重感。 站在郁笑城身后的邱逢甲看到这一幕景象,两眼都在发直,除了深受惊慕,就只剩下无法形容的震憾。 红标军普通步兵的军威都已经让他感到震惊,而这掷弹兵军威却是更是威凛无比,看着黑压压一水的高大笔挺的掷弹兵站在面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着肃杀威凛,他们静静的模样比起战场上的厮杀还更加具有威慑力和震憾力,仿佛整个天空,整个大地都在为他们摒住呼吸,都在为他们那一身的戎装感到骄傲与自豪。 他们便是红标军的精华,他们便是这支军队的魂魄,前辈们用惨烈的牺牲塑造出掷弹兵的军魂,将同这山川,同这湖泊,同这天空,同这大地,万古亘青。 那二十四名敢死队员用自己的生命沥炼出的掷弹兵之魂,已经深深地印记在这支军队的魂魄之中,他们那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也必将一代一代流传下去。 邱逢甲已经没法形容当时的感觉,只觉得眼睛都在圆瞪着,从典仪的那一刻一直到结束,他都没有闭上过眼睛,因为这样的军容,这样的威风,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很多年之后都无法忘却。 郑逸同样瞪大了眼睛,掷弹兵之威他也是第一次见过,由孙世盟一手创立的掷弹兵初始便有这等气场与声势,一旦将来投入战场,都不知会发生什么样惊人的作用,但他却已经可以预感到那个时候必定在不远的将来到来。 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暗暗庆幸这掷弹兵成立的骨干是由自己**营的老兵构建而起的,将来首领越是仰仗掷弹兵,那他便越可以向首领的核心圈子靠拢,看来创立这个兵种的提议真是再正确不过了,想到这里,他便不由撅起嘴唇笑了起来。 郁笑城看到掷弹兵如此惊人的气势,也不由感到惊讶与欣喜,一时之间胸口中似乎也有波浪在汹涌澎湃,这便是这支军队的精魂,这便是这支军队的虎贲,它的荣誉与骄傲将永远书写在这支伟大而强悍的军队史册上。 “掷弹兵们,我骄傲而光荣的掷弹兵们,虽然在这一刻你们才刚刚成立这支队伍,但二十四名先辈烈士的血却已经将这支队伍的军魂牢牢地刻印在你们每一个人的身上,他们没有死,从不曾在你们身边离开,他们的英魂始终与你们同生共存,并伴随着你们奔赴战场,拼搏杀敌!” “掷弹兵们,我英勇而无畏的掷弹兵们,你们每个人都是红标军的骄傲,也是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所有的人都可以倒下,所有人都可以牺牲,所有人都可以死去,但你们不行,因为我不允许你们倒下!我要求你们所有的人,所有无比光荣的掷弹兵们,你们即便是坠入死亡的深渊,即便是陷入地狱的沼泽,你们仍然要爬起来,为红标军,要为这片土地,要为这个民族奋战!”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求你们这样!就只因为你们是掷弹兵,你们是天杀的掷弹兵,你们是我们这支军队之敌的克星——掷弹兵!” “我骄傲的掷弹兵们,你们的任何牺牲,都是为掷弹兵的军魂碑上铭刻下勇烈的徽章,就像那二十四位前辈先烈一样,英雄不死,亘古永存!” “每一个掷弹兵都必须清楚记得自己身上的使命与责任,每一个掷弹兵都必须明白我们正经历的是怎样一场伟大的祖国战争,每一个掷弹兵身上都必须肩负着前辈烈士的英魂,引领你们迈向战场,走向新的征程!” “今天,我在此宣布,红标军掷弹兵大队正式成军!” 一个司仪官看着郁笑城从侍卫手里接过那面鲜红如血的掷弹兵旗帜,立刻大声吼道:“授旗仪式开始!掷弹兵大队长接旗!” 当孙世盟向郁笑城敬过军礼,接过绣有“掷弹兵”字样的旗帜,转身向会场上凝视肃穆的二百四十名掷弹兵挥舞起来的时候,全场顿时欢声雷动,所有的人都热泪盈眶地欢呼誉跃,相互拥抱。 “掷弹兵万岁”的口号仿佛波涛一般此起彼伏,波澜翻滚,所有人在那一刻起都沸腾起来,大家狂热而激动地朝空中挥舞步枪刺刀,大声呼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72章 关键的时间 台北巡抚衙门前指。 “发现日军先锋部队,发现日军先锋部队!”一个传令兵从衙署外面急匆匆地奔了进来,军官们惊诧地让到两边,好让他通畅地奔过,许多人纷纷回头去看,因为大家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当传令兵奔到大堂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微微地抽着肌肉,汗水已经顺着脖子往后颈里流,已经有两个卫兵上前将他扶住。[] 郁笑城与郑逸两人双双趴在几块桌子拼成的大桌上看地图,见那传令兵冲进来,全都立刻站了起来,郁笑城没有吭声,倒是郑逸急切地迎上去,问道:“怎么样,情况怎么样?” 那传令兵看了一眼桌后面的郁笑城,见首领微微地点头,这才向郑逸立正敬礼,道:“报告副指挥,据剑潭山炮兵阵地传来消息,在淡水河及基隆溪同时发现倭寇的内河船,不过规模都不是很大,前线初步判断是先遣部队!” 郑逸听了不由有些紧张,急忙在地图上寻找淡水河与基隆溪的位置,问道:“他们距离剑潭山西南角大概有远?渡船行进速度如何?倭寇的先遣部队规模在多少?淡水河上倭寇数量与基隆溪上倭寇数量有多少?谁的行进速度快,谁的行进速度慢?” 那传令兵脸色有些发白,被年轻的副指挥一口气问了这么多个问题,大脑一下子就空白,哪里回答得出,他嘴巴张了张,好半天才颤声道:“前线发现倭寇出现就立即传报,具体情报还需要进一步侦察!” 郑逸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严厉道:“再探再报!”他本来想喝斥一下传令兵,但想到传令兵也只是个传声筒,再怎么喝斥也无补于事,便也只能让对方再探再报。 那传令兵连水都不敢喝,一敬完礼便匆匆地转身离开,他在大堂上流的汗水竟比一路奔走时还要多。 郁笑城看了一下地图,忍不住道:“如果倭寇到了剑潭山西南角,那离我们布置在江心岛上的炮兵连没多远了,在河面上内河船很快就可以抵达!” 郑逸点头道:“理想状态下,让倭寇主力过了剑潭山西南角的河段,我们再同时开炮射击将他们主力拦腰截断,分段歼灭,效果最好,但是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如果倭寇在基隆溪的行军速度更快,他们抵达剑潭山西南角时,就得撤船上岸,肯定要和李南的前线部队干起来,那我们再想拦腰截断淡水河上的倭寇主力就已经很难了!” “如果淡水河上的倭寇先行过来,埋伏在剑潭山脚下的李南倒是可以打他们一个突然袭击,在江心岛与剑潭山上的3个炮兵连联合攻击下,打倭寇一个措手不及还是很容易做到的!但现在来的却是倭寇的先遣部队,具体人数规模不知道,这就无法判断是不是放他们过去,等待后面主力,还是应该打草惊蛇,将他们全部歼灭?” 他闭上眼睛想了一下,接着道:“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如果倭寇先遣部队规模过于庞大,我们为了歼灭倭寇后面的主力部队而放他们过去,江心岛上的炮兵连就危险了,毕竟岛上只有两个连在护卫炮兵连!” 郁笑城走上前去,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点点头道:“不急,等前线报过来倭寇具体情况,再做决策也还来得及!打仗就是这样,不可能完全做到完美无缺,只要最终能够胜利,必要的牺牲都是可以接受的!不过开局这一战一定要打好,这里很多人都是刚刚加入红标军,第一次投入战场,开局的成败很容易影响到全军士气与斗志!” 郑逸感激地点了点头,他知道首领这是在给他减轻压力,毕竟有首领坐镇在这儿,虽然不怎么干涉他的指挥,但是给他的压力却是昨晚他在制造局里孤身一人还继续战斗的压力大得太多太多,他都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很快,新的情报又报送上来,这一回传令兵把前线观察到的日军情况描述得极为具体,淡水河上的先遣日军行进速度比基隆溪上的先遣日军快差不多五公里,淡水河上的先遣日军船只也更多,大概有10艘内河船,每艘驳船都牵引着长长的竹筏,竹筏上面也排满了日军,已经行至剑潭山西南角河段不足三公里的位置,船行速度并不快,大概只有二十到三十公里每小时,初步研判有一个步兵大队六、七百人规模。 基隆溪上的先遣日军因为距离过远,日军规模无法做出正确判断,不过能数得出来的内河船也有七、八艘,后面同样牵引着竹筏,离剑潭山西南角河段八、九公里,船行速度与淡水河的日军相比可能要稍微快一些,初步研判应该也是一个步兵大队六、七百人规模。 郑逸看到这份情报时,脑袋就有点大,这两股日军先遣部队加起来就有两个大队一千来号人的规模,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而后面跟随的必定是北百川能久的主力部队,吃掉这先遣部队不难,但却会打草惊蛇,倭寇后面的主力部队可就不那么容易吃掉,他们必定会撤船上岸,这仗可能就要打成胶作状态,如果等到山根信成的陆上部队赶来支援,李南可能就挺不住了只能往后收缩,剑潭山上的2个炮兵连以及炮兵阵地可就保不住。 掉丢了炮兵连还不要紧,但如果剑潭山炮兵阵地给丢失,那红标军的噩梦可就要开始了,日军便可以将大炮架在剑潭山上,配合着地面步兵往台北城内开炮,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如果放过在淡水河上的日军先遣部队,布置在江心岛上的2个步兵连和1个炮兵连可就要首当其冲,成为日军攻击的重点对象,很可能就要全部覆灭,而且如果淡水河上后面的日军主力部队相距太远没有跟上,让基隆溪的日军先遣部队先行突入到剑潭山西南角下,李南也不得不迎战,那同样会打草惊蛇,让淡水河上的日军主力部队撤船登岸,与基隆溪先遣部队汇合攻击李南部队,最后夺取剑潭山炮兵阵地,局面同样十分不利。 郑逸痛苦地捧着脑袋,这个时间差真不是他能决定得了,得看日军是否能配合,如果北百川能久的主力部队真的提前登岸攻击李南部队,并且一直耗到山根信成的陆上部队汇合,那这台北之战可就要打得残酷无比,他唯一做的就只能拼命地把城内的部队增援上去,用填人命的方式与日军争夺剑潭山的控制权,最后即便是打胜了,那也一定是惨胜,而且这惨胜还是最好的预期。 毕竟虽然敌我双方数量都差不多,但日军的兵员素质可高出红标军一大筹,最后在战场上见分章起到成败决定权的已经不是指挥官高明的指挥战术,而是士兵们的战斗素质与英勇无畏。 “贺处长那儿有没有最新的情报?”郑逸埋头了好一阵子,突然抬起头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郁笑城,一字一字地问道,“有关于北百川能久的最新情报?” 因为贺志强的情报收集只为郁笑城负责,因此他的每一份情报都是以绝密方式上报给他,许多情报只有郁笑城拿出来给郑逸,郑逸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而所有贺志强上报的情报郁笑城也不可能全都都交给郑逸,这里就出现了一些衔接上的漏洞,也许在郁笑城看来与战场无关并且不是很紧要的情报就没有告诉给郑逸,这就让郑逸错过了可能是极为重要的信息,从而对战场上的变化产生了误判。 听到郑逸说起贺志强,郁笑城也不由愣了一下,他确实收到过好几份贺志强从前线传来的秘报,一些已经交给郑逸,一些则按在他的手上,他寻思了片刻,看到郑逸一脸的愁眉苦脸,轻叹一声,道:“启复有个情报不知对你有没有帮助?北百川能久坐的驳船从沪尾出发,他的驳船上一前一后插着日军的军旗,后面没有牵引竹筏,速度比一般的内河船更快!” 郑逸听到这话,不由心中一跳,急忙扑到地图上,用铅笔在沪尾港划了一个圆圈,然后用木尺丈量一下从沪尾港到剑潭山西南角河段的距离,然后令参谋们赶快计算出距离来。 “首领,北百川能久是什么时候从沪尾港出发的,贺处长有没有报告时间?”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睁着略带血丝的眼睛问道,“对,也就是北百川能久登船出发的时间!” 郁笑城想了一下,道:“没有,启复密报上没有写时间!” 郑逸听了不由大失所望,因为如果北百川能久的内河船没有牵引竹筏,那的速度比一般的日军内河船会更快一些,稍微估算一下便可以计算出北百川能久的行船速度,而沪尾港到剑潭山西南角河段的距离也可大致算出。 现在就差时间,如果时间懂得,两相一除一减,便可知北百川能久行船至剑潭山西南角的时间,再与日军先遣部队抵达的时间一比,便可以算出北百川能久的船只距离先遣部队多远,他也好提前做出布置。 郁笑城反应极快,听郑逸一问就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拍了一下额头,低声道:“该死,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忘了!”他当然知道郑逸为什么会热衷于追问北百川能久在沪尾港的登船出发时间,因为那意味着日军主力部队的登船出发时间。 如果知道的话,便可以大略算出主力部队与先遣部队在淡水河上的相差距离,继而便可以研判是否要打时间差,放过淡水河上的先遣部队而等候北百川能久的到来。 “有时间了,有时间了!”郁笑城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大声叫了起来,道,“启复虽然在密报上没有写明北百川能久登船出发的时间,但是我们这边却有收到信鸽的时间记录,只要计算一下沪尾到台北的直线距离,再计算一下信鸽飞行速度,与收到信鸽的时间记录相减,不就可以大致算出启复发出信鸽的时间?” 他停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虽然这样时间上算得不太准,但也只能如此了!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北百川能久登船出发的时间是否与启复发出信鸽的时间大致相当?如果相差很大的话,那很可能就会误导我们,反而起到反作用效果!” 郑逸听到这话,也不由咬了咬牙,死死地盯着地图上沪尾的位置,低声道:“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赌一下了!首领,还请将收到信鸽的时间记录让我看看!” 第173章 奇计 台北巡抚衙门前指。 当郑逸大致算出北百川能久所率的主力部队距离淡水河上日军先遣部队的距离之后,两眼不由有些发直,手上的铅笔掉到地上都没有察觉到。 一旁的郁笑城不由很是惊讶,忍不住问道:“溪沫,怎么啦?北百川能久的部队离先遣队有多远,算出来了吗?”[..com] 郑逸听到首领的叫唤,身体微微地颤了一下,抬起头看了郁笑城一眼,好半天才道:“算……算出来了,北百川能久的主力离淡水河上日军先遣部队也差不多在五公里左右,与基隆溪上的日军先遣部队距离差不多,但因为基隆溪做为淡水河的支流,更加曲折蜿蜒,绕过的河道更长,而且河宽仅有淡水河一半不到,日军的船筏需要重新编队,耽搁了时间,因此本来落后于基隆溪先遣部队的北百川能久主力现在已经赶了上来!” 他顿了一顿,又低头沉思了一下,道:“我猜剑潭山上观察哨没有发现北百川能久的主力船队,很可能因为他们还没有抵达淡水河基隆溪口的关渡,过了关渡,剑潭山上的观察哨肯定就会发现情况!” 郁笑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郑逸身后慢慢地踱着步,盘抱着双臂,一只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说,北百川能久的主力部队与基隆溪先遣部队很可能会同时抵达剑潭山西南角这个位置?” 郑逸看到铅笔掉落在地,俯下身子捡了起来,发现铅笔头摔断了,便拿来小刀一边削一边道:“没错,不过我预计基隆溪先遣部队可能还要行得更快一些!这样的情况不好也不坏,等基隆溪日军的先遣部队准备上岸的时候,李南突然出击,一股作气拿下他们!这个时候后面的北百川能久主力肯定会撤船上岸,如果能再接再厉拿下,那我们就能取得大胜!”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轻叹一口气,道:“但这是理想状态之下的预测,因为基隆溪的日军先遣部队至少也有一个大队,一下子拿下很困难,李南的部队新兵居多,都是第一次参加与倭寇的战斗,很难说就能获胜,而北百川能久亲自押阵,撤船登岸后与基隆溪先遣部队的汇合,这仗更是难打!唯一能够庆幸的是,无论怎么样,他们全在我们剑潭山炮兵阵地的炮火打击范围内,这个优势如果一直保持下去,还是有取胜的希望!” 郁笑城走到地图上看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侧头问道:“溪沫,那你下一步想怎么布置呢?” 郑逸苦笑道:“只能再派2营上去增援李南的部队,加强一线的兵力!兵员素质摆在那儿,就算我军2:1占了数量优势,也不敢保证最终能够获胜,这就是让我最头疼的地方!” 郁笑城摇了摇头,道:“不行,那2个营不能就这样上去增援李南的部队,如果北百川能久的主力部队与李南僵持不下,后缩战线,剑潭山的大炮又够不着他们,等待山根信成的陆上部队增援,那岂不是糟糕透顶?” 郑逸吃了一惊,问道:“是啊,我就是忧虑这方面的可能,最怕就是敌我打成胶作状态,最后让山根信成的部队赶上来!首……首领,你有什么高见呢?” 郁笑城哈哈一笑,道:“高见可不敢当,其实那2个营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上去增援李南的部队,只要让他们渡船从淡水河顺流而下,绕到北百川能久撤船登岸的后面,对他们的后路进行包抄,北百川能久部队的军心必乱,只要那2个营死死咬住他的后路不放,再加上李南的攻击,萧奈的炮火覆盖,北百川能久的覆灭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郑逸听了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微微地变了变,举手拍了拍额头,失声道:“高明,真是高明啊!首领,这包抄北百川能久的后路,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彻底截断他的退路,让他完全陷入绝境之中!” 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些疑问,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还是憋着没说出口,这让郁笑城看到了,就问道:“溪沫,你是想问那2个营仓促之间顺流而下的渡船哪里找,是吧?” “正……正是!”郑逸脸上不由一红,讷讷道,“临时筹集顶多就只能1个营的竹筏,2个营,实……实在是……” 郁笑城笑道:“溪沫,难道你忘了淡水河上倭寇先遣部队还为我们准备了一个大队的船筏吗?我们顺流而下并不需要什么动力,光光竹筏就足够了,用他们的竹筏我们不是一样能将人马运到下游去吗?” 郑逸听了,不由拍了一下手掌,大声道:“好,真是好办法!”他很快就不由发出苦笑声,道,“首领比我高明,把战役的策划权交于溪沫,溪沫十分惶恐啊!溪沫想……” 郁笑城哈哈一笑,道:“溪沫,你就什么也别想,认真按这个思路策划好作战方案吧,此战十分关键,如能一举歼灭并活捉或是击毙北百川能久,那台北之困便能解决,我军的军威也将达到鼎盛!后面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了,我相信你的能力,不会让我失望!!” “咳咳,我先偷个懒!朝纲刚刚给我排了个行程,趁着这会儿有空我要与城内的绅民们去草山上祭拜昨夜战亡的将士们,我会在草山上等你的好消息!”他转身对一旁闷得发呆的邱逢甲道,“仙根,你也和我一起去,如果有可能的话,让士绅们都捐捐款,抚恤一下烈士的家属,他们为我们台湾人不受倭寇的侵掠屠戮做出巨大的牺牲,不要再让我们的英雄们流血又流泪!” “是,首领!”邱逢甲浑身一震,立刻站直身体,给郁笑城敬了一个标准的红标军军礼。 “可是首领……”郑逸还想说什么,郁笑城已经带着邱逢甲和李忠义等一干近卫军一起大步离开大堂,听到郑逸的呼唤,并没有停下步子,更没有转身,而是背着他的面,举起右手挥了一下,示意完全信任他,后面的事情就全程委托他去谋划。 郑逸看到这一幕,不由激动地挺直腰杆,立正敬礼,大声道:“遵命,首领!溪沫绝不辜负您的期望,必将拿下北百川能久的人头亲手献上!” ※※※※※※ 淡水河上的日军先遣部队在行过剑潭山西南角河段时,并没有发现红标军的踪迹,更没有受到袭击,他们向后面的北百川能久主力部队汇报情况之后,便继续往前行进。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郑逸算出北百川能久主力部队与先遣部队相距的位置之后,便有意放过他们,就等着他们抵达靠近北大门的江心岛位置时,再进行猛烈地突袭,按他的计算,战斗会比李南发起对基隆溪日军先遣部队的攻击要稍提前一些。 第二旅团第一联队第一大队的大队长麻生一健中佐此刻正站在驳船的船艏,举着望远镜向两岸察看,由于李南早早到了隐蔽位置,按照郑逸的命令全部躲在山包后面俌伏隐藏,不得暴露行踪,违令者杀,因此麻生一健在没有派出陆上斥候的情况下,根本没法发现李南隐藏的踪影,不过多年行军打仗的敏感性还是让他嗅出了点什么。 “那座山叫什么?”他用望远镜瞄着剑潭山突出丘陵一角的峰峦,忍不住问道。 身旁的一个军官也在好奇地看着那座山,道:“禀报中佐,支那人叫他剑潭山,怎么啦?” 麻生一健看着那丛林茂盛的山峰,道:“那山宜守不宜攻,从山上可以扼住淡水河道,如果大蛇军占据了此山,我军会十分的被动!”说着,将望远镜递给那军官。 那军官接过望远镜,仔细察看了一番,道:“中佐说的没错,野秀耕夫那边要不要通知他一下,从基隆溪行至剑潭山脚便立刻弃船登岸,先行占领那个山峰!” 麻生一健点了点头,道:“虽然野秀那个马粪最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但这个时候,还是要提醒一下,这事你去办吧!同时也传告亲王殿下,要他注意这座山峰!” 那军官将望远镜还给麻生一健,胸口一挺,端端正正地敬了个礼,道:“是,中佐!”便迅速转身离开舰艏。 麻生一健忍不住又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下那被葱葱树木覆盖住整个山头的剑潭山,不知怎么的,总有种不安的情绪在胸间涌动,他回头看了一下整个大队的船筏正迎风破浪前进,将士们士气高昂,跃跃欲试,空气中传递着一丝的凉风,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一切也都是那样的紧张,他摊开手掌,发现手心里全是汗水。 ※※※※※※ 淡水河江心岛。 由于江心岛距离北大门实在是太近了,因此郑逸决定还是将城内的1个炮兵连预备队拉到北大门,支援江心岛作战,毕竟江心岛上只有1个炮兵连,2个步兵连,如果碰上日军先遣部队疯狂突击,如果不用优势火力压制,恐怕伤亡会很大,而且战斗一下子也结束不了,更别说是还要抢他们的船筏,让2个营绕到下游去包抄北百川能久的后路了。 这个炮兵连预备队装备的可是郑逸在制造局枪械库里偶然发现的三门克虏伯野战炮,威力比起缴获的日军野战炮要大得多,他舍不得拿到前线去消耗,因此留在后方做压箱底的老本,这一回为了打出首战的威风来,他将预备队也压了上去,就是为了能够一举奠定胜局。 江心岛上的那两个步兵连其实是让郑逸最放心不下的部队,因为他们是刚刚成立的四团一营的2个连队,都是没有战斗经验的新连队,里面基本上全是新兵,而所谓的老兵也就是比他们早投军几个星期,经历过一两场战斗洗礼,因此他们要啃下日军先遣部队这块骨头,郑逸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 为了保险起见,年轻的副指挥决定增派四团二营,从北大门岸上协助江心岛的守军攻击河上的日军,用优势兵力以及优势火力,短时间之内一举拿这股先遣敌人。 随着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解决,现在郑逸面临的最大问题倒变成了竹筏的采伐,日军先遣部队的船筏根本不够2个营乘坐,而要从台北中埔山上将竹子砍下来制作成竹筏,光光中间搬运的距离就足够穿越全城,既浪费大量的民力,又浪费大量的时间,甚至还可能影响到部队在城内调动的正常通行,更别说是还要上山砍伐竹林。 不过来自江心岛的部队报告说,岛上盛产竹子可以就近采伐,因此这个困扰郑逸的大难题居然就这样给解决了,他立刻命令大量的民夫登岛采伐竹子,并直接在岛上制作成竹筏,准备等歼灭掉淡水河上日军先遣部队之后,便立即让一团四营和二团一营这2个老兵营从淡水河上顺流而下,包抄北百川能久的后方。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展开,除了四团三营、四营没有分派到任务,在城内待命之外,其余部队都已经领到任务,像热锅上的蚂蚁纷纷开始动作起来。 在巡抚衙门大堂上,郑逸看着堂上进进出出,脚步匆匆的军官和士兵们,每个人的神情都是那样的严肃和紧张,仿佛空气都在凝固,而他倒成了最为清闲之人,坐在郁笑城曾经坐的太师椅上,他突然有一种挥斥方遒的统帅感,不由有些陶醉起来。 打着哈欠,懒散地舒展四肢,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等着第一声枪响。 第174章 第一声枪响 第一声枪响不是来自红标军,而是来自日军。 麻生一健是第一个从望远镜里发现江心岛上红标军有活动迹象的日军,他的船队在离江心岛只有五百米的时候,看到江心岛上竹林成片地晃动,并不断地被砍下来,便立刻明白是红标军在制作竹筏,立刻命令部下们开火射击。[..com] 500米的距离,在那个年代,已经远远超出了步枪的射击范围,因此虽然日军打出了第一枪,但是却对江心岛上的红标军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子弹纷纷落到河水中。 不过子弹打不到,并不意味着炮弹打不到。 当日军开完第一轮枪弹之后,江心岛上的四门炮也开始接二连三地轰鸣起来,目标直接逆流而来的日军先遣船队。 “轰轰轰轰!”红标军的大炮虽然打得很不怎么样,但是河面上铺满了日军的船筏,无论怎么打,只要打在河流上,就能击中目标,因此第一波炮弹便打得日军像炸了窝似的,一片狼籍,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 一枚炮弹击中竹筏,立刻将竹筏炸得四分五裂,竹筏上面挤着二十多个日军,仅一发炮弹便将这些日军全炸到水里,当场炸死的便有七、八个,其他的人则掉到水里,然后被后面的驳船卷到船底,被螺旋浆一打,残肢碎肉便像绞肉机一般使劲地抛了出来,河面上立刻沸腾起一阵阵凄厉惨痛的哭喊声。 “靠岸,快靠岸!”麻生一健发现江心岛上布置了红标军的大炮,不由惊恐地嘶喊起来,“大蛇军有大炮,全都上岸躲避!” 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来自岸上的大炮轰鸣声突然响了起来,而且声势竟比江心岛的四门炮威力还更巨大,简直就像是火山喷发一般雷霆万钧。 那是郑逸特地布置在北大门的炮兵连预备队,装备了德国最先进的三门克虏伯野战炮,其中一门是要塞兼攻城重型大炮,即慢速射重型野战加农炮,连厚重的城堡都能轻易摧毁,更别说是打河面上的船只竹筏,只要挨上一枚,基本上整艘驳船就彻底沉没。 装备克虏伯大炮的炮兵连是郑逸专门从自己**营的秀才老兵中挑选出来做炮手,并且专门开小灶,把他在德国格罗斯利希费尔德高级军官学校学到的操炮技术详细传授,尽管他们仍是新手,但水平却比其他炮兵连要强得多,至少观瞄、校炮得到了他的悉心指点,许多经验与技巧都编写成册让每个炮手熟读于心。 克虏伯大炮轰响的时候,麻生一健站在驳船的船首上看到从天空上划过的硕重的粗线条,便知道那是枚重型炮弹,脸色一瞬间就刷得比纸还更白,他甚至已经惊恐地牙关上下喀嚓喀嚓地响,喊不出半个声音出来。 轰地一声炸响,那克虏伯炮弹直接击在他后面一艘驳船的甲板上,甲板上挤满人,只一下便炸得一片血肉狂溅,就像炸开的西瓜一般,红色的血液与碎肉哗地便四处迸射飞溅,惨叫之声立刻喧沸而起。 “啪”地一声,麻生一健头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不由“啊”地叫了起来,旁边有卫兵将他护到一旁,他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沾上一大片的鲜血与肉泥,再一看摔在地上的污秽,不由大吃一惊,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因为那一团污秽居然就是某个日军被炸飞的上半身残骸,那可怕的弹片像菜刀一般将那倒霉的日军身体撕裂开来,将肩膀以上碎骸生生地切了下来,然后被巨大的气浪抛到前面的船首上,更为可怖的是那日军还没有死透,眼皮还在翻动着,死死地瞪着麻生一健。 “把……把他给扔了!”麻生一健用白帕捂住口鼻,忍着熏天的血腥气味,瞪着周围的卫兵,大声喝道,“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扔了?” 周围的士兵脸色苍白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尸体往河里一抛,顿时河面上便激起一蓬血红色的水花,然后被旁边的一艘运输船压过,荡然无存。 “靠岸,靠岸!”麻生一健撕扯着嗓子大声吼叫道,“全部登到岸上去,在河面上全成别人的活靶子,跑都跑不掉!” 又一发炮弹打在河面上,巨大的冲击波居然将两边的竹筏整个儿都掀得翻了个底朝天,日军像落锅的饺子一般,纷纷掉在水里,拼命地喊着救命,但即便是喊得再凄惨,也没有人救他们,因为从天而降的又一发炮弹砸在水里,猛地炸开来,锋利无比的弹片在水下四处飞射,一下子便将十几名日军炸得肢离破碎,水面上立刻涌起大团大团的血浆与碎肉,最后断手断脚也跟着从水下面浮了起来,那景象极为的恐怖血腥。 在连续不停的炮击中,日军第二旅团第一大队很快便陷入了恐慌之中,船只纷纷向河边靠去,牵引的竹筏因为转头不便,竟被旁边的驳船挤得失去控制,最后整个都沉在了河里,竹筏上的日军不得不跳到水里,奋力向岸边游去。 有的日军才游一半不到,就被急急靠岸的其他船只卷到船底,立刻被浆叶打得血肉横飞,发着惨叫声,挣扎了一下便沉到水里。 有的日军跳到河里,衣服被竹筏尖物给勾住,然后被压在水下面出不来,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冒出头来透气,最后活活地淹死。 还有的日军快爬到上岸时,一艘靠岸的渡船直接就辗着他的身体,轰地就撞在了岸上,竟将他活生生地挤死在岸边岩石上,鲜血喷得到处都是,死的时候是趴在岸边的石壁上,身体完全被挤压变形,其场面令人触目惊心。 不过尽管整个场面极为混乱,但是一半以上的日军还是顺利爬上了岸边,东倒西歪地趴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许多人仍然惊魂未定,看着河面上漂满着同伴的残肢碎骸,半天都没恍过神来。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麻生一健一登上岸,便拔出指挥刀,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用刀指着台北的北大门城楼,对周围的日军发出吼叫道,“杀光支那狗,杀光清国奴!” 日军刚刚上岸,上气不接下气,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这个时候再发起对城门的攻击,如果不是大队长亲自指挥押阵,恐怕没几个士兵愿意端起步枪向前冲。 “啪啪啪”一阵枪响,来自江心岛的红标军见日军已经进了射程,便从侧面向进攻北大门的敌人进行射击,枪声极为密集,几个冲在前面的日军猝不及防,立刻被打得栽倒在地上,有的人一倒下便没了动静,有的人倒下了,还能挣扎着爬起,但新的一波子弹打来,身上“噗噗”被击中几发,最后还是一头倒在地上。 守在北大门的红标军以逸待劳,并不急于马上射击,等这股跌跌撞撞的日军冲近了才开枪,他们因为是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射击,杀伤范围比起江心岛上的红标军要宽广得多,而且在这两股交叉火力地收割之下,许多日军纷纷中弹身亡,整个局面竟呈一边的倒的态势。 麻生一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有些日军已经出现了畏缩后退的趁势,他用指挥刀还生劈了两个想退后的士兵,这才稍稍地稳住了军心。 不过这军心也才稳住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因为北大门克虏伯大炮发出的怒吼声而又开始陷入了大乱之中。 “轰轰”几声炸响,重型炮弹从河面上打到岸上,由于日军都堆簇在一起,来不及散开,几发炮弹都在人群中炸开,炸得断手断脚飞得满天都是,地面上炸出一个个冒着焦烟的弹坑,鲜血像喷泉一般四处飞溅,日军的惨叫声就仿佛地狱里受尽折磨的小鬼发出一般,听得令人不寒而栗。 “拿下城门,拿下城门!”麻生一健挥舞着指挥刀,疯狂地发出吼叫声,他也发现自己退无可退,除了一股作气往前冲,就再没有任何的活路,因为克虏伯大炮的射程足以将他们的退路全部覆盖,只有冲到跟前,与红标军纠缠在一起,才能让这些大炮发挥不出威力来。 “杀——”日军终于克服了死亡的恐惧,鼓起勇气与力气向北大门发起冲锋,虽然活着上岸的只有半个大队的人,但是他们向城门发起的冲击还是极为凶猛,很快便冲到了城下,向城楼上的红标军开枪射击。 三门克虏伯大炮被迅速地转移到城内,这么近的距离再开炮也够不到对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和损失,炮手们将大炮推进了城,就开始往城内的制造局方向转移,毕竟谁也担当不起这三门珍贵无比的大炮被日军炸毁的损失。 一个日军直接冲到城门前,想用枪托将将厚重的大门砸开,但是“乒乒乓乓”砸了半天,仅仅在铁皮包住的大门上砸出几个白点来,不由又气又急,一边踹着大门,一边嘴里发着“啊啊”的吼叫声。 “我草林娘!”城楼上的一名红标军见了,立刻举枪向那日军当头射来,不过射击准头太差,居然没打中,那日军抬头看了一下城上的红标军,满脸愤怒地举枪向红标军射来。 “啪”地一枪,城楼上的红标军立刻额上被打出一个枪眼,捂着脑袋大叫一声,身体便从城墙上翻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面上,那日军举起村田步枪刺刀准备将已经没了气息的红标军身体钉在地上,但城楼上几个红标军同时举枪打来,至少一枚子弹打在那日军的背上,“哎呀”一声,那日军也栽倒在地,趴在那红标军的尸体上,没了声息。 越来越多的日军奔到城楼下面,围着城墙拼命地向上面的红标军射击,一些日军把船上带的攻城云梯扛了上来,向北大门的城头架去,虽然不断有日军被城墙上的红标军打翻在地,但是攻城云梯还是接二连三地架在墙上,在日军军官的带领下,疯狂地向城墙上面爬来。 江心岛的炮兵这个时候反倒不敢进行炮击了,因为他们打炮的技术实在有限,打得不好,炮弹很可能没砸在日军的头上,而是直接炸在北大门城楼友军的墙头,反倒替日军炸开城门,这样的责任谁也不敢去担,因此他们也只能望河兴叹。 就在越来越多的日军攀着攻城云梯准备爬上城楼与守卫的红标军展开贴身肉搏之际,北大门的厚重大门突然“吱呀”一声便打开了,然后城门后面一下子便涌出潮水一般汹涌激烈的人群,刺刀如林,寒光闪耀,像波澜一般淹向城下猝不及防的日军们。 “白刃战,白刃战!”一个日军军官脸色苍白,撕扯着炸裂的嗓子发出惊恐而疯狂的吼叫声,但一刹那间,他的声音以及他的整个人影便被猛如浪潮的红标军喊杀声淹没。 第175章 第一大队的覆灭 台北北大门。 红标军潮水一般冲出了城门,一下子便将城下的日军冲得七零八落,如果说比打枪打炮,三个红标军可能都比不上一个日军,但论起拼刺刀,一对一不敢说必胜,但二对一,却是占尽了上风。 从北大门冲出来的红标军足足6个连兵力,相对于在淡水河面上已经损失半个大队的日军来说,人数上以及气势上完全占尽了下风,尤其是红标军还打了日军一个突然袭击,站在城门前面的日军就像被猛烈的波浪拍中,纷纷被撞击在地,等他们再想爬起来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便是凛凛的刺刀与砍刀。[..com] 一个日军刚刚朝城楼上开枪,将一名红标军从墙头上打了下来,他才准备换弹,城门便打了开来,黑压压密密麻麻的红标军便冲了出来,其中有三个红标军将刺刀同时刺向了他,他奋力格开一个,但仍然被另外两把刺刀穿透身体,痛得大喊一声,然后便被红标军一脚踢翻在地,捧着一肚子的血,一头栽在地上,后面的红标军们纷纷从他的身体上暴踩而过,短短几秒钟便将他踩成一堆血肉模糊的烂泥。 “杀啊!杀光狗日的杂种鸡掰!”城门前到处沸腾起红标军的喊杀声与咒骂声,一把把刺刀围着势单力薄的日军,虽然日军也奋勇拼搏,但终究寡不敌众,还是倒在了乱刀之下。 站在后面的麻生一健举着指挥刀,对身旁排成一线的日军大声吼道:“第一排,投勒(射击)!” “啪啪啪”顿时日军阵线处一阵密集的枪响,子弹像织线一般打出一道密密的弹幕,将前面厮杀成一团的红标军与日军全都打翻在地。 本来敌我纠缠厮杀成一团的景象,立刻变得泾渭分明起来,日军用这种血腥疯狂的方式,硬生生地制造出一道死亡隔离带,而为了阻止全军的崩溃,最好的办法也只能这样。 “第二排,投勒(射击)!”麻生一健再次举起指挥刀,大声吼叫,前面一排日军立刻蹲下换装子弹,后面一排已经换上子弹的日军立刻举起村田步枪射击,又是一阵“啪啪啪”的枪响,这一回子弹基本上全打在了冲过来的红标军身上。 “我草他妈的!”一个红标军像猛虎一般扑过来,但他快冲到日军面前时,身上被四、五发子弹打得“噗噗噗”地作响,鲜血像箭矢一般飙射而出,倒在地上时,正大口大口地呕着鲜血,瞪着眼睛垂死地看着站在他前面的日军,而那些日军却没有一人看他,而是专致于换弹,射击,换弹,射击…… 当第一排的日军重新换过子弹,举起枪射击的时候,七、八个红标军几乎同时在这一波弹幕下殒命,后面的红标军不由恐慌起来,见第二排的日军已经换上子弹,有人甚至想后退,还有人想趴下,场面变得有些混乱。 “干林母,你们都他妈的在干什么?哆哆嗦嗦有个屁用,还不赶快冲过去?”一个红标军军官见前面的士兵居然在后退,不由抬起脚就朝那士兵的屁股踹去,大骂道,“再后退,老子他妈的毙了你!” 那士兵一脸哭丧着表情,颤声道:“长官,狗日的枪打得很准……” “准你妈,老子的枪也打得很准,要不要在你头上试一下?”那红标军军官将手枪顶在那士兵的额头上,大骂道,“狗日的人那么少,我们人那么多,才打一阵就全像娘们一样吓得屁滚尿流,**的还是不是我们红标军的兵啊?” “干,拼了,和狗日的拼了!”旁边一个也准备后缩的红标军士兵忍不住挥舞起手臂,大声吼道,“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林娘的,东洋鬼,你爷爷来了!”说着,他端起毛瑟步枪刺刀义无反顾地向日军冲去,看着周围倒下那么多的战友,他的肺简直就要气炸了,恨不得背上再多生一对翅膀,能够飞到日军人群之中大开杀戒。 其他本来也心生退意的红标军看到这一幕景象,也不由被激发起昂扬而激愤的斗志,纷纷大声吼叫着转过身来,举着毛瑟步枪刺刀向日军杀去。 红标军们又向前冲了一阵,但是随着日军新的一波枪响,冲在前面一大半的人又一次被打翻在地,无情的子弹咬到肉里,撕下一大块的血肉,鲜血汩汩地从枪眼里冒了出来,士兵们滚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和惨叫。 这些日军的作战素质明显比半路子出家的红标军强得不是半点一点,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秩序井然地整齐列队,通过军官的口令打排枪,而且还打得那么的准,每一轮排枪都打得红标军连头都抬不起来,士气一片低落消沉。 “草,手榴弹,扔狗日的手榴弹啊!”一个红标军军官突然想起什么,大声吼叫道,“谁他妈的有手榴弹,就快扔过去,枪打不到他们,手榴弹还炸不死他们吗?” “对对,手榴弹,手榴弹!”冲在前面的红标军听到这话,也不禁停下脚步,慌里慌张地摸着身上,寻找手榴弹,有个红标军刚摸出一枚手榴弹,正想投掷出去的时候,日军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啪啪啪”一阵枪响,他捂着胸口倒在地上,顺带着连身后的一个同伴也被流弹打中脖子,捂着咽喉栽在地上,一边发着惨叫声,一边痛苦地挣扎着。 不过虽然这些红标军军事素质很不怎么样,但是仗着人多,后面的人还是扔出三、四枚手榴弹,在日军步枪阵线中炸开。 “轰轰轰”几声剧烈的爆炸,排成两线的日军一下子被炸得东倒西歪,鲜血四溅,血肉横飞,许多人连枪都拿不稳,被炸得满脸是血,滚倒在地上大声嚎叫哭泣。 “杀啊,杀光狗日的臭鸡掰!”一个红标军军官见状,不由大喜过望,立刻举起毛瑟手枪朝日军人群开了一枪,立刻对面一个日军军官“哎呀”一声,捧着面门倒了下去,周围的日军见状,不由发出一片惊呼声,许多人本来想射击的,也停了下来,纷纷侧身观看。 那红标军军官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枪射中的是谁,他见到机不可失,便从身上掏出一枚手榴弹,向日军人群堆积得最密集的地方扔了过去。 “轰”地一声,手榴弹在那日军军官的旁边炸开,顿时炸飞了那日军军官的一条大腿,周围的日军也被手榴弹的弹片炸得面目全非,大量的血浆哗地便向四周喷洒,碎肉断骨抛得一地都是,以那日军军官为中心,扑满了一大片的日军尸体。 “麻生中佐,麻生中佐!”一个日军中队长好不容易才从尸堆中爬了起来,看到麻生一健额头中了一枪,满脸是血,而一条腿也被炸没了,浑身血淋淋已经气绝身亡,不由又惊又恐,茫然不知所措。 “中佐死了,中佐死了!”另一个日军小队长矮着身奔到麻生一健尸体前面察看了一下,抬头大声哭道,“我们一大队完了,我们一大队完了!” 其实不用他说,所有的日军都看到这一幕死亡惨剧,大家摒住气彼此看了一下对方,有人突然“啊呀”一声掉头就跑,其他人也马上反应过来,再无恋战之心,也跟着往后跑。 不跑不行啊,因为红标军端着刺刀正黑压压地一大片杀过来,大队长阵亡,失去了主心骨,尤其是红标军人多势众,再拼下去就是白送死,毫无意义,因此认清形势之后,日军们逃得也就心安理得,比中了箭的兔子还要快。 “草,跑个鸡掰,看老子不炸死你们这帮狗日的才怪!”一个红标军见日军逃起来快得不得了,不由又气又急,干脆就停下来,拉下手榴弹的拉环硝绳,然后将手榴弹狠狠地抛掷出去。 “轰”地一声,那手榴弹在空地中爆炸,虽然没有炸到日军,但飞射的弹片还是射中了一个日军的大腿膝关节,“哎呀”一声便摔倒在地。 那红标军冲到摔倒的日军面前,抬起脚就狠狠地踢他的脸,大骂道:“干林娘,跑什么跑,东洋鬼不是很有种吗,有种就他妈的来单挑啊!” 那日军虽然摔在地上,但也极为凶悍,狰狞着脸对那红标军不停地发着咒骂声,捡起地上的村田步枪刺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那红标军哪里给他机会,趁他去捡刺刀之际,举起毛瑟步枪刺刀狠狠地朝对方颈部刺去,只一刀就扎穿了劲动脉,血液像喷泉一般哗地便飙射而出,洒得空气中到处都是红色的雾水,那日军发出一声惨叫,便栽倒在地上,用手捂着颈部的伤口,发出低声的咆哮声,但没坚持多久,血液大量流失之后,便不再动弹。 日军逃的逃,散的散,溃不成军,有的向丘陵处奔逃,有的向河边奔逃,还有的向东面的大山奔逃,红标军在后面追了一阵,杀了一些落单和逃不动的日军残兵,其余的也不再追赶,鸣金收兵,凯旋而归,而第二旅团第一联队第一大队也因为麻生一健的毙命而全部覆灭,逃散的一百多名败兵中,真正能逃回沪尾的只有不到十人,其余人都散落在台北周围的大山各处,等待他们最后命运除了成为战俘,便是死亡。 消息传到巡抚衙门大堂前指,虽然这在郑逸的预料之中,但首战开局即获大胜,还是让他十分的兴奋,连连说了三个“好”字,当然,在说完“好”字之后,他也立刻命令命令一团四营和二团一营这2个老兵营迅速准备竹筏,在淡水河上顺流而下,包括北百川能久的后方,因为他已经接到来自剑潭山观察哨的传报,麻生一健的先遣大队遭到炮击之后,北百川能久的船队也不再前进,靠岸登陆,与基隆溪的日军第一联队第二大队野秀耕夫汇合,向剑潭山杀来,已经与山脚下的李南部队打成一片。 “战斗才刚刚开始,北百川能久,你的死期已经到头了!”郑逸一拳重重地击在地图上剑潭山西南角的位置,咬着牙,眦着眼,一字一字低声喝道,“放心好了,我不会活捉你,我会亲自为你送终的,以报**营所有死难弟兄们的血仇!” 第176章 炮兵连急速射 剑潭山。 当淡水河上麻生一健受到红标军炮火攻击之时,北百川能久的船队便停止了前进,纷纷向岸上靠拢,准备弃船上岸,但是他们的船队大部分已经进入了剑潭山上萧奈的大炮射程范围内,因此,萧奈命令炮兵立刻开火。 “炮兵连,急速射!”萧奈站在高高的山头,俯看山下淡水河与基隆溪上慌乱成一团的日军船队,举起手臂重重地向前压下,大声吼道,“开火!”[..com] 军官们立刻将口令与各炮射击诸元传送至各炮的炮长,由炮长喊着口令指挥炮手们对正忙着上岸的日军进行猛烈的炮火突袭,“嘭嘭嘭”一阵接一阵的大炮轰鸣声传荡开来,一道道死亡弧线在空中划过,几乎同时在河上与岸上炸开。 轰地一声,一枚炮弹在水面炸开,激起一道巨大的水柱,猛烈的冲击波将两边的竹筏震得都掀了起来,十余名日军哇哇大叫地翻到水里,有些抓着竹筏的边角暂时保住了性命,有些人则吞了几口河水,便沉了下去,水面上不断地冒出红色的血水以及被炸断的残肢。 不过这还不是最惨,一枚炮弹在竹筏上炸开时,竹筏上站满的二十多人一刹那间便被炸得飞了起来,激飞的弹皮像铡刀一刀朝四周的血肉之躯轮过去,轻而易举便切开**,斩断骨头,那景象就仿佛炸弹在西瓜堆里炸开一般,血浆与碎肉像溅射的喷泉迸到了空中,那情景就像一席死亡餐宴般恐怖壮观,许多人捧着被炸断的手与脚趴在竹筏碎片上发出痛苦的哭嚎声,落到水里的拼命挣扎几下,便都沉到了河底。 一艘载着骑兵的驳船甲板被炮弹击出一个大口,当场就将三匹战马炸得血肉横飞,但这并不算结束,因为炮弹同时将船底炸出了个口子,河水立刻疯狂地灌了进来,船上所有的人都乱作一团,因为船体浸水,已经开始倾斜,用不了多久就要沉没。 “马,马!”一个日军骑兵看到甲板上还幸存的几匹马全吓得来回冲撞,试图想逃离这河水已经浸没脚踝的甲板,他急忙上前拉住其中的一匹,但是那马却突然仰起头来长鸣一声,猛地跳跃了起来,将那日军骑兵也一起拉到了水里。 那日军骑兵脸上在甲板护栏狠狠地刮蹭一下,顿时刮去一大片皮肉,脸上血淋淋一片模糊,痛得他大声喊叫,落到水里正好撞在一具被炸得只剩下半身的尸骸身上,他急忙双手抱住那尸骸,这才幸免于难,没有沉入激流汹涌的河底。 “轰轰轰”新一波炮弹又打了过来,萧奈下的“急速射”的命令被炮兵们彻底地贯彻,以超过平常炮击速度向山下的日军进行炮射,因为每门大炮都由萧奈计算射击诸元,并亲自调整炮门,因此经过校炮之后,打起来格外的准,后面的几发炮弹就基本上都砸在河岸边缘,许多正准备跳上岸的日军顿时又被炸回河里,尸体铺得整个河面都是,然后顺着河水向下游淌去。 一艘驳船靠上了河岸,甲板上几个日军炮手正奋力地将一门大坂制的70毫米口径野战炮向岸边推去,但就在这时,一枚炮弹从天而降,砸在岸边,立刻炸出一个巨大的焦坑,强大的冲击力将那门70毫米口径的野战炮整个都掀到了河里,顺带还将推炮的几个日军炮手砸得头破血流,骨折筋断,不是落入水中,便是被炸翻在甲板之上,到处都喷射覆盖着一层杂乱的血腥污秽,其地狱般恐怖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北百川能久是在亲卫队的掩护之下,顺利地登上岸,也幸好的座船处于中后位置,因为等萧奈在望远镜中发现那艘前后插着军旗,船体格外宽敞,并且没有牵引竹筏的船只时,他已经不在那船上了。 萧奈也接到贺志强的情报,知道那正是北百川能久的座船,不管那船上有没有北百川能久,他也一定要炸毁,因此他立刻给所有炮长下了命令,集中火力朝北百川能久的座船狠狠地打。 炮弹接二连三地在那船的四周炸开,虽然都没有打中,但激烈的爆炸声和猛烈的冲击波将整艘船都震得摇摇晃晃,甲板上一些来不及上岸的亲卫队员当场就被震下船去。 北百川能久爬上岸,惊魂未定地回头看自己的座船时,也就在这时,一枚炮弹准确地击在驾驶舱中,轰地便将整个船舱炸得一片稀烂,里面尚有一个舵手来不及逃出,一下子就被炸成肉泥,鲜血和碎肉溅得整个个船舱都是,尸体与木头碎片堆在一起,已经辨不清人形。 北百川能久抬头看到剑潭山上还不时地打炮下来,炸在岸上的日军人群之中,直炸得日军抱头乱窜,一片狼籍,队伍根本集结不起来,不由大怒,手指着那个山头,大声吼道:“可恶,有谁知道那座山是什么山?” 亲卫队长江川康介抬头看了一眼红标军设在山上的炮兵阵地,道:“那是剑潭山,因为临剑潭故以剑潭山为名!该山邻近台北城,与草山连接,山不高,算起来只能是小山丘,不过据说整座山的区域十分宽广,其山间树林茂盛,山路曲折,沿着棱脊山道缓缓前行可抵达其他山脉,交通十分便捷!我军如能在山头设立炮兵阵地,便可攻可守,覆盖台北全城!亲王殿下,这座山,我们一定要拿下!” 北百川能久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道:“江川君,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江川康介笑道:“亲王殿下,江川幼年曾经跟随父亲来到台北游玩,曾经爬过这剑潭山,故知道一些!” 北百川能久听了这话,再无疑虑,他把刚刚涉水上岸的第二旅团第一联队的联队长大村保志大佐叫到面前,大声道:“大佐,我命令你拿下剑潭山,不管花多少代价,也一定要拿下,否则你就准备自裁谢罪吧!” 大村保志听到这话,脸色不由刷成苍白,但他却不敢表示出任何的犹豫,立刻胸脯一挺,也顾不得一身**狼狈的样子,立下敬礼,道:“是,亲王殿下!”他也不敢逗留太久,一说完话,立刻转身带着属下离开。 从基隆溪上逆流而上的第二旅团第一联队第二大队的大队长野秀耕夫中佐也受到了来自剑潭山上的炮击,不过所受炮击的强度却大大低于北百川能久在船队,毕竟野秀耕夫只是先遣部队,而且仅仅一个大队,对于萧奈来说,根本瞧不上眼,给他几炮那是意思意思,说明打了招呼,没把你们给忘记了。 因为炮打得少,野秀耕夫的损失自然也小,前前后后总共就挨了三发炮弹,而且只有一发炮弹完全打中,将一艘竹筏尾部炸成粉碎,当场炸死三名日军,掉到河里的有五名,除了两名重伤沉入河底,其他三人受了轻伤,都被同伴给拉了起来。 虽然所受损失并不大,但却也把野秀耕夫惊得够呛,等他上岸的时候,发现淡水河上北百川能久亲王的船队遭到猛烈的炮轰,伤亡惨重,许多士兵爬上岸之后浑身上下**的一片,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血。 第一联队的联队长大村保志手上的士兵并不多,也只有第三大队是还算完整的编制,而第一大队麻生一健的先遣军在北大门已经被红标军击溃,第二大队野秀耕夫在基隆溪右岸登陆之后,反倒成为最靠近剑潭山脚的部队,他立刻命令野秀耕夫直接进攻剑潭山,夺取红标军的炮兵阵地。 他所率领的第三大队如果还想攻击剑潭山红标军的炮兵阵地,最快捷的便道就是绕过基隆溪的弯口,直接到上游寻找浅滩泅渡过河,否则从下游泅渡只能与野秀耕夫的第二大队拥挤在一起,容易遭到红标军山上的炮火攻击。 但是要到上游渡河谈何容易,因为李南的一个营就在这基隆溪的弯口布置,他的部队才刚刚往上游走不到几百米,便被埋伏在土包后面的红标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奔在最前面的两个开路日军是最先被打倒的,他们是被红标军的排枪打翻在地,后面的日军发现情况,便停止了前进,呈散兵线分开来,抢占有利地形,不过所谓有利地形,也就是突出地面的小土包,因此很快所有的土包后面都挤满了日军的身影,有些日军找不到掩体,竟然趴到了河岸边缘。 不过当红标军阵地上传来大炮如雷的轰鸣声时,联队长大村保志顿时惊呆了,令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红标军在前沿阵地布置了炮兵。 轰地一声炸响,躲在土包后面的几名日军顿时被炸得飞了起来,几只断臂像破树杆一般抛到了空中,再落到了炸出的焦坑中,坑内洒满了破碎的尸骸,空气中弥漫起刺鼻的焦味与血腥的气息。 巨大的冲击力还将不远处的一名日军从土包后面给震了出来,摔在地上,浑身抽搐着,眼鼻口耳中冒出鲜血,不多时便没了呼吸,竟是被活活地震死。 看到红标军有大炮,大村保志再也坐不住了,他把第三大队的大队长中村康民中佐叫到了面前,大声咆哮道:“中村君,我命令你冲破大蛇军阵地,拿下敌人炮兵阵地!” 中村康民听到这话,两眼发直,大村保志见状,便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大声吼道:“八格牙鲁,还不快去执行命令?” “是,大佐!”中村康民恍过神来,挺胸立正敬礼,然后灰溜溜地掉头离开,冲破大蛇军阵地还不算什么难事,但要拿下敌人炮兵阵地可就不容易了,因为红标军的炮兵阵地不仅离得远,而且还有重兵把守,他的士兵刚刚从河里逃上岸,士兵一片低沉,面对如狼似虎、精神昂扬的红标军,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但命令既然下了,就得执行。 他回到自己的部队,将四个中队分成两组,第一、二中队猛攻红标军前沿部队,第三中队沿着河岸绕开红标军正面,从侧部插到后面的炮兵阵地发起突袭,第四中队做为预备队,看战场态势再做分配。 “呀叽给给!”他把指挥刀拔了出来,狠狠地向前挥了下,大声吼道,“皇国兴废,在此一举,全体将士,务必奋发努力,杀啊!” 第177章 无法瞑目 第一联队第三大队的两个中队开始攻击李南布置的基隆溪剑潭山西南角弯口的1个营的红标军时,立刻遭到了李南带来的炮兵连的重点打击,一枚枚炮弹在日军的冲击路线上频繁地炸开,起伏不平的地面被砸出一个又一个焦坑。 虽然红标军的炮手们拼着命往日军人堆里打,但日军的冲锋却是呈散兵线,相互间距都在五、六步之间,因此炮弹炸出的效果很有效,更多的还是心理的威慑力,只是现在第一联队长大村保志给中村康民下了死命令,即便红标军树起一道死亡焰墙,也要冲上去突破它。 中村康民同样也给两个中队的正、副中队长下死命令,并且他亲自带着他们进行冲锋,因此日军们就算是硬着头皮也不敢懈怠,甚至不敢落在长官的后面,否则迎来的就是不是拳打脚踢,而是刺刀子弹。 “轰轰”几声炸响,两个日军的尸体被强大的爆炸力震得飞了起来,一条断腿呼哧便抛到了空中,砸在后面一个日军的身上,差点儿没把他吓得瘫在地上,但后面奔上来的日军军官却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骂道:“八格牙鲁,不就一条腿砸在头上,还不赶快起来向前冲啊?” 那日军慌慌张张地捡起掉落在地的村田步枪刺刀,扶正帽子,嘴里发着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的吼叫声,“啊啊”地不停地边喊边向前冲。 不过他才冲不到十米,一发炮弹打过来,正好打在他的身上,“轰”地一声炸开,他站立的地方顿时被炸出一个大坑,坑里洒着一团团热呼呼的肉碎与污秽,血液洒在坑中立刻蒸起阵阵白烟,而他的人影已经被炸得不知所踪,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尸体必定已经体无完肤。 跟在后面的那个日军军官见到这一幕景象,也有点吓住了,停在那儿呆呆地看着前面的死亡弹坑,要不是后面有士兵撞了他一下,他可能还没有恍过神来。 战争的恐怖不在于瞬间的死亡,因为那只是刹那间的事情,而在于生者看到亡者惨状时,在精神上产生的巨大压力。 “啪啪啪!”处于中村康民正面进行阻击的是三团的一营,他们见日军像发了疯似地冲上来,急忙举起步枪射击,因为太过惊慌,许多人居然没有按照军官的命令一起打排枪,而是各打各的,自然效果奇差,噼噼啪啪打了半天,居然只有一个日军被打翻在地,而且还没有打死,只是将其腿部打伤。 一营的营长原来来自杨宾一团的一个连长,参加过澳底之战,也算是亲历过战场,并且立下功勋的军官,这才被杨宾推荐到新成立的三团做营长,虽然已经做为营长,但是比起郑逸、萧奈那样喝过洋墨水,系统地接受军事理论及实践教育,正统科班出身的军官比起来,差距就十分的明显,对他来说,也许领导一个连队都比带领一个营队来得得心应手。 当他看到己方一阵乱枪响过,日军不仅没有被击倒,反而更加狂热地杀过来,不由有些慌了神,对身边的连长们大声吼道:“准备手榴弹,准备手榴弹!” 一个连长忍不住嘀咕道:“东洋鬼跑得那么快,而且分得又那么散,这手榴弹怎么扔啊?” “我他妈的叫你扔手榴弹,你罗嗦什么?”那营长狠狠地踹了那连长的后腰,大骂道:“打枪你们打不准,手榴弹怎么会扔吧?难道还要老子教你们啊?” 那连长被骂得抬不起头来,跑回自己的连队,也用同样的口气训斥部下,于是士兵们又手忙脚乱地到处找身上的手榴弹,有人先找到,便想也没想就扔了出去,等手榴弹飞出去的时候,这才发现没有把拉环硝绳给拔了,还有的人拿出了手榴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不敢扔出去,因为第一次使用手榴弹,在战前只是简单地看教官演示一下怎么拉环,到了战时那么紧张的气氛中,大脑一片空白,连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更别说是还要拉响手榴弹再远远地投掷出去。 因为大家都是新兵,没有老兵带头,这玩艺威力又是那么恐怖,因此手榴弹虽然掏出来,居然没有人敢拉响并扔出去。 “草,我草,你们他妈的看我干什么,还不赶快扔手榴弹啊?”那个连长见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自己,手榴弹在手里就是不敢动一下拉环,不由气得脸都白了,冲过去抢过旁边一个红标军手里的手榴弹,然后将他踢倒在地,骂道,“我干林娘,扔手榴弹还他妈的要老子教啊?你们就那么怕死,还当什么红标军?”说着,便狠狠地拔了一下拉环硝绳,手榴弹尾部立刻冒出白烟,发着“兹兹”的响声,然后他抡起胳膊用力将它扔了出去。 “轰”地一声,那手榴弹在日军冲锋的人群中炸开,因为日军成散兵线冲锋,因此只炸飞了两个,炸伤了一个,效果比起城市巷战中的巨大杀伤力可是天差地别,那连长看了都感到有些失望。 其他的士兵见状,也纷纷学着连长的模样,将手榴弹拉环硝绳拔了,然后扔出去,虽然扔的都不太远,但因为扔得多了,居然在日军人群中炸出一道焰墙来,处在焰墙前后的日军纷纷被激飞的手榴弹的弹片射倒在地,这一波手榴弹居然将日军的冲击势头有效地遏制了一下。 不过就在红标军们要欢呼的时候,一个红标军将拉环在硝绳拔了之后,本想远远地投掷出去,但因为过于紧张,右手向后抡的时候,手榴弹居然没扔出去,脱手掉到地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手榴弹已经“兹兹”地冒着白烟,随时都要爆炸。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红标军想将手榴弹捡起来再扔出去,但他才刚刚拾起手榴弹,那手榴弹便在手里“轰”地一声炸开了,当场将他的上半身给炸得一片稀烂,附带着将旁边的四名同伴也炸得飞了起来,其中一人因为距离远一些,而且前面有人挡住,只是被炸伤了小腿,其余三人则被炸得血肉模糊,倒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周围的红标军被这近在咫尺的爆炸给吓得面无人色,有些人甚至已经趴到地上去抱着头大叫起来,谁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乌龙事情,手榴弹没炸到敌人,还把自己人给炸死炸伤好几个,看着地上留出的炸坑,许多人都一脸的惊魂未定。 日军也就趁着这时,端着村田步枪刺刀杀了上来,当他们冲到红标军面前时,一些红标军这才醒悟过来,举枪射击,但是慌乱之中,有些士兵连子弹都没有填装就开枪,怎么勾板击也打不出响来,然后被冲上前来的日军活生生地刺刀挑死,尸体被一脚踢在地上,然后踩踏而过,向后面的红标军杀去。 “上刺刀,上刺刀!”那连长见敌人像恶狼一般冲了上来,而士兵们仍然沉浸在刚才手榴弹乌龙事件中恍不神,不由急得大吼起来,道,“反冲锋,杀他个狗日的反冲锋!”说着,他自己先上了刺刀,然后带头冲向日军。 周围的红标军也学着连长的模样,上起刺刀向日军反冲锋杀去,不过因为仓促之间气势上被压了一筹,这反冲锋居然才刚刚打没几分钟,便被潮水一般涌来的日军杀得连连后退,整个阵线都开始松动起来。 “啪”地一声枪响,一个红标军朝冲上来的日军面门开了一枪,那一枪打在日军的脸上,顿时击出一个血洞,日军身体摇晃了一下,就在要摔倒在地之际,突然猛地跳了起来,举起村田步枪刺刀狠狠地扎向那红标军的胸口,那红标军想用枪来格挡,但还是慢了一步,锋利的刺刀一下子便穿透过胸口,他大叫一声便向后仰起,两具尸体一前一后扑倒在一块。 后面的日军老兵踩着两人的尸体凶神恶煞地冲了上来,因为训练有素,经验丰富,一枪就挑死站在面前手脚有些慌乱的红标军,然后刺刀再一转,将另外一名红标军的大腿刺穿。 那红标军半跪下来,疼得大喊起来,手中的刺刀也抓握不住掉到地上,他想俯身去捡那枪时,那日军老兵十分娴熟地举起枪托狠狠地砸在他的后脑勺上,只砸一下,脑壳就砸得迸出血液来,明显可以见到凹陷进去,可见那枪托砸得有多重。 红标军惨叫一声趴在地上,手脚还在挣扎,但很快便没了动静,因为那日军老兵已经在他背心上又补上一记刺刀,直看到他彻底死亡才收住手。 这一连串动作极为迅速,旁边的两个红标军顿时看傻了眼,甚至都不知道要上前刺杀,等那日军老兵转过身来,其中一个红标军新兵已经吓得后退一步,不小心被脚下的尸体拌了一下,便一屁股摔在地上,等他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旁边的那个同伴已经被日军老兵给挑死在地上,正转过头来凶狠地瞪着他。 “啊!”那红标军新兵吓得魂都飞了出来,他见那日军老兵一步步地向自己走来,再一看手里,刺刀不知掉哪里去了,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他,一下子慌了神,大声哭喊了起来,道:“救命,救命啊!” “清国奴,西涅(去死)!”那日军老兵狞笑着举起村田步枪刺刀,准备朝那红标军新兵钉死在地上,但是也就在这个时候,“啪”地一声枪响,一枚子弹从那红标军新兵的头皮掠过,准确地击在日军老兵的眉心中,那日军老兵大叫一声,手一松,刺刀便脱手滑到地上,差点儿刺到那仰坐在地上的红标军的大腿上。 开枪的是一名红标军的排长,他走上踢了一下那新兵的后背,骂道:“我草,怎么这么丢人啊,还他妈的喊救命,你应该让狗日的东洋鬼喊救命才对!还不赶快爬起来,杀那帮臭鸡掰!” 那新兵浑身颤抖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俯下身去捡地上的刺刀,这时他又听到一声枪响,惊讶地抬起头看,却发现那排长捂着被打穿的脖子痛苦地倒在地上,十米开外,一个日军正在举着村田步枪向这儿瞄准。 “杀啊!”那新兵看到这一幕景象,顿时血液直冲头顶,浑身的毛孔都像刺猬一般竖了起来,端起刺刀便向那日军冲去,但是才冲出几步,斜侧里突然跳出的另一个日军将他撞得侧飞了起来,等到他挣扎着想起来之际,三个日军已经冲上来,举起刺刀将他扎成血刺猬,浑身都是可怕的刀眼,死的时候瞪大眼睛看着天空,无法瞑目。 是的,在此次战斗中,许多战死的红标军都无法瞑目,因为他们人数比日军多,而且以逸待劳,占尽地理优势,还有炮火支援,居然还是被日军杀得溃不成军,整个营队的防线全面崩溃,哗啦啦地便败逃下来。 在此次战斗中,红标军光光连级以上军官就基本上全部战死,更不要说普通士兵,倒在血泊中的红标军几乎是日军的三倍,大部分红标军不是被开枪打死,而是被日军用刺刀活生生地挑死,这支没有经过残酷战争洗礼的新兵营就这样被训练有素的日军打得大败而逃,这让后面掠阵观战的李南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一连骂了三声“我干林个王八蛋”。 @ya 第178章 没有打败的兵 三团一营很快就败下阵来,虽然他们的人数比起发起攻击的中村康民的两个中队还要多,但是在日军狂热的冲击下,一营的新兵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哪里抵挡得住,才坚持一阵子,阵线就被突破,后面的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眼见前面的同伴哗哗地便往下跑,也手足无措地跟着跑了起来,这一跑便带动其他人,一些还想继续奋战的士兵也挺不下去,看着同伴们纷纷被日军刺死,也只得落荒而逃。 李南在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景象,直气得浑身哆嗦,在台北城,在制造局门前,哪怕就是战至最后一人,他的部队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孬种过,被东洋鬼打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堪,那会儿他都有心要杀人了。[..com] “全部上刺刀!”李南一把夺过传令兵手里的小红旗,站在三团二营阵线的最前面,扯着嗓子大声吼道,“你们脚下这道线就是一条死线,前面一营的兵谁敢跃过这条线,就用刺刀全部刺死,绝不留情!我们红标军没有打败的兵,只有战死的兵!” 本来士气有些低落的红标军,听到李南这话,不由精神一振,高举起刺刀在空中挥舞,大声吼道:“没有打败的兵,只有战死的兵!万岁!红标军万岁!” 一个一营的败兵逃到二营阵线前,看到一字排开黑压压一片的红标军正端着刺刀,圆瞪眼睛虎着脸看他,一点也没有放行的意思,仿佛只要逃过来,这堵刺刀之墙就会狠狠撞上去,刺他血肉横飞,他吓得手脚颤抖,不知所措,再也不敢迈步奔过来。 越来越多的一营的败兵逃到二营的阵线前,全被挡住了退路,只听一个军官站在人群的前面,撕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一营的弟兄们,我们脚下是一道死线,谁如果越过这条死线,便格杀勿论!如果你们还是我们红标军的一员,如果你们还是我们台湾的硬汉子,就拿起刺刀,转过身去,与狗日的东洋鬼拼了!我们红标军没有打败的兵,只有战死的兵!” “回去吧,一营的弟兄们,死也要死出我们红标军的样!” “对对,一营的弟兄们,这么窝囊就被东洋鬼打得满地滚,你们就算逃回来,还他妈的有脸再在我们红标军中混下去吗?” “干,你们一营的名衔从来都是顶在我们二营前面,原来这么怕死,不如干脆就叫四营得了,让我们二营做一营好了!” “草鸡掰,你们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看你们逃的这叼样,我们二营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还不赶快杀回去?林娘还傻站在这儿干什么?要换成老子,早就转过头去与狗日的鸡掰东洋鬼杀成一团了!” “我草,你们他妈的敢再逃过来,信不信老子用刺刀挑死你们这帮缩头乌龟?” “草林娘,看着自己的战友被人打死,你们还他妈的逃得飞快,还有没有我们红标军的尊严啊?你们他妈的还是不是我们红标军啊?丢死人了!” 二营的红标军们不由纷纷破口大骂,尽管骂得极为难听,骂得口水飞溅,但确实也把一营士兵的羞耻心给骂了出来,本来气喘吁吁,惊惶失措的败兵们也不由羞愤难当,纷纷端起毛瑟步枪刺刀,一个二营的军官挥舞右臂,声嘶力竭地大声咆哮:“我们一营的人绝不能就这样被二营看扁了,弟兄们,我们全都杀回去!这是我们一营的首战,绝不能让失败的耻辱永远记录在一营的历史!” “杀啊,杀光那帮狗日的东洋鬼!”一个一营的士兵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转过身去,重新向日军杀去,其他的一营的士兵也纷纷掉转过头,杀向从后面追来的日军,红标军没有打败的兵,只有战死的兵! 日军一路掩杀红标军一营,沿途不少红标军摔在地上,被后面赶来的日军用刺刀活活地挑死,他们本来以为红标军的阵线被突破之后,便能势如破竹,一举击溃红标军后面几道阵线,但是没想到那些惶恐奔逃的红标军不知发了哪门子的疯,突然又端着刺刀掉头杀回来,而且声势上竟判若两人,先前面得就像泥人,转眼间就变得如狼似虎,穷凶极恶。 也确实,当人被逼到绝境之时,所迸发出的能量和潜力也是惊人的,可能一营的新兵的单兵素质差日军好几个档次,但是如果真不要命地殊死拼搏起来,所爆发出的攻击力也是难以估量的。 一个日军正一脚将逃在前面的一个一营新兵踢翻在地,然后举起刺刀就要狠狠地刺向那新兵,但他听到前面沸腾而起一片狂热而暴嚣的喊杀声,不由惊奇地抬头看去,只见原来被他们追得东奔西逃的一营士兵,这会儿又端着刺刀掉头杀了回来,每个人都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变得异常的愤怒与火暴,狰狞着脸就像暴走的狮子一般冲了过来。 “啊呀”忍不住大叫一声,那日军甚至还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一个小个子红标军飞扑上来,抡起枪杆,用枪托狠狠地砸中额头,“喀嚓”一声,头颅立刻崩裂开来,然后他捧着脑袋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摔在地上。 “我草你妈鸡掰!狗日的,我让你猖狂,我让你猖狂!”那小个子红标军发了狂似地冲上去,用坚硬的枪托狠狠地砸着那日军的脑袋,直至将其砸得与地面都黏成一起,就像摔在地上的西瓜一般破碎稀烂。 后面两个日军本来想上前拼刺,但看到这小个子红标军疯狂狰狞的模样,也不由吓住了,端着刺刀站在那儿半天都恍不过神来。 “林娘!”那小个子红标军站起身来,见前面有两个日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不由朝地上吐了口痰,举起枪朝最近的一个日军射击,“啪”地一枪,这么近的距离,居然没有打中对方,只是将那日军的帽子给打飞了起来,他不由大怒,骂道,“草,这么近还打不到,老子他妈的用刺刀看还能不能挑死你们这帮王八蛋!”说着,重新端起刺刀冲了过来。 那日军显然受到了惊吓,见小个子红标军冲了上来,不由连连后退,但后退得再快也没有人家冲得快,很快小个子红标军的刺刀便已经刺穿了他的胸口,将他活生生地钉死在地上。 不过小个子红标军还没把刺刀拔出来,另外一个日军已经挺枪杀了上来,一下子就刺穿了他的小腹,痛得他不由扭曲着脸大叫起来。 “我草林娘,我草林娘的娘!”他从背后抽出工兵铲,呲牙咧嘴,仿佛发了疯地狠狠地劈着那日军的脑袋,几铲过后,那日军已经被锋利的工兵铲劈得脑袋都裂开道道血口,露出里面森森白骨,整个面目血肉模糊,痛得大声嚎叫,一个仰身便摔在地上。 那小个子红标军因为用力过大而撕裂开腹部伤口,肠子从口子里淌了出来,他口里呕着鲜血,坐在地上,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将肠子使劲地往肚子里塞回去,不过才塞一半,“啪”地一声枪响,一个日军从不远处朝他开了一枪,准确地击在他的脑门上,一枪就把他打得满脸是血,扑通一声便倒在地上,这一回,他再也没有爬起来。 越来越多的一营新兵疯狂地杀向日军,杀得日军晕头转向,虽然他们拼命地挡住红标军这股愤怒的狂潮,但是这些人完全已经豁出了性命,一副拼着同归于尽的势头,刺刀折了,就用手爪,手爪断了,就用牙齿,总之用尽浑身所有可以用的一切,拼死也要打死对方。 一个日军将一营新兵死死地压在膝盖底下,正准备从步枪枪口上拔下刺刀,割断那红标军的脖子,但哪里想到那红标军居然用牙齿活生生地撕咬下他大腿上的一块皮肉,痛得他不由跳了起来,再想压对方,已经被红标军扑倒在地,然后用手指生生地剜出对方一只眼睛,扔到嘴里“喀嚓喀嚓”地吃掉,那景象令这日军吓得魂飞魄散,失去一只眼的痛都比不上这恐惧之心,他大喊着:“魔鬼,魔鬼!”想从红标军的身下爬起来,但那红标军已经抽出工兵铲,铲就劈掉他的天灵盖,血液像瀑布一般哗哗地淌了出来,他大叫一声,便不再动弹。 日军两个正趁胜追击的中队很快便被返过身的红标军一营败兵打懵了,一个日军军官发现红标军打枪水平不怎么样,但肉搏拼杀却相当的疯狂凶狠,如果再继续让红标军与己方纠缠在一起,最后很可能崩溃的便是己方,于是他立刻抽出指挥刀,大声吼道:“健儿们,集结列队,排成一线,开枪射击,消灭敌军!” 日军且战且退,一些士兵听到军官的命令,立刻集结起来,有的五、六个排成一线,有的八、九个排成一线,然后在目兵的命令下,举枪向冲来的一营士兵射击。 因为日军打枪水平高,尤其是排成一线射击时,更是红标军不能比拟的,因此随着一阵阵排枪响过,杀过来的一营士兵纷纷中枪倒地,十分不甘地倒在血泊之中。 “我们一营的兵,只有战死的兵,没有打败的兵!”一个红标军在被乱枪击中前,用力将手中的手榴弹投掷了出去,他可能枪打不好,但扔手榴弹却极为准确,“轰”地一声,那群日军一下子就被手榴弹炸得飞了起来,当场就炸死三个,炸伤五个,其中一个手臂齐肘被炸飞,痛得捧着断臂躺在地上大声哭嚎,那红标军见此情景,倒在地上时,忍不住大笑道,“老子够本了,二十年后又是红标军一条好汉!” 李南在望远镜中看到一营士兵们掉回过头,将日军打得屁滚尿流,狼狈不堪,日军疯狂的势头得到了遏制,军心受到了顿挫,而己方士气大振,士兵们跃跃欲试,斗志昂扬,就像憋着一口闷气的小老虎一般,都在看着他,等着下命令冲上去。 机不可失,时不我待,他立刻举起右臂,向前狠狠地挥去,大声吼道:“二营的硬汉们,端起你们的刺刀,杀啊!” “一营的战友已经做出了榜样,他们在东洋鬼的枪口下依然没有后退,他们仍在顽强拼搏,他们没有给我们红标军丢脸,他们是真正的战士!为死难的战友报仇的时候到了,我命令你们以大无畏的精神,冲上去,杀光东洋鬼!” “杀啊!”顿时二营阵地上沸腾起一片狂热激烈的喊杀声,二营的士兵仿佛憋足了气都在那一瞬间释放一般,纷纷端起锋利闪亮的刺刀,如狼似虎地向日军杀来。 第179章 布阵剑潭山 二营杀向日军的时候,李南已经开始命令三营向剑潭山上萧奈的炮兵阵地增援,尽管剑潭山上已经有邱德标亲自率领的**团三营共计4个步兵连做为护卫,保护设在山头上的2个炮兵连,但是他通过望远镜看到来自基隆溪的日军第一联队第二大队整整4个步兵中队开始向剑潭山发起攻击,而且后续还有更多的日军也加入攻击的行列之中,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派上加派上三团三营一连和二连上剑潭山增援邱德标。 此时,剑潭山上的战斗并不比地面上打得更轻松,因为日军也发现剑潭山的位置之重要,无论谁占据了山头,都能取得战场的主动性,因此攻击力度也不断加强,山上的守军压力也不断地加大。 “轰轰轰”连续响了几声爆炸声,来自山头的炮兵阵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号声,炮弹划着巨大的弧线打在山脚下,一队的日军刚刚泅渡过基隆溪,便在这片弹花浪潮之中被炸得粉身碎骨,十余人的小队就只剩下一个军官还活着,也幸亏他及时趴到一处弹坑中,这才躲过一劫,而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猛烈而炙热的焰浪将人的皮肤都烤焦,激飞四射的弹片切入人体,将血肉与骨骼像纸片一般轻松地撕裂开来,惨叫声像沸腾的开水一般响彻不断,那死亡景象犹如地狱一般恐怖。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那还存活下来的日军军官从弹坑内跳了出来,拔出指挥刀,朝着剑潭山上大声狂吼起来,然后他没听到周围有人应喝,便不禁环顾一下四周,这才发现整个小队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人,肩膀不由哆嗦起来,脸色刷得比纸还白。 不过毕竟是老牌的近卫师团,虽然四周只剩下他一人,但还是振作一下精神,继续扯着嗓子大吼一声:“杀啊!”然后便从地拾起一把村田步枪刺刀,向剑潭山上冲去。 当然并不是真的只剩下他一人,在那阵炮击之后,越来越多的日军开始冲向剑潭山,剑潭山并不陡峭,高低起伏并不大,比起山势雄伟的草山来说,只要投入重兵攻击,还是很有可能拿下,因此北百川能久在望远镜中看到李南又增派了两个连上去支援,便也加派第二联队第一大队矢崎山国增援野秀耕夫,这下便有两个大队的日军进攻剑潭山,可想而知守军的压力。 由于日军冲得极快,眨眼间便奔过剑潭山萧奈的炮火封锁线,从好几处山脚发起对山头阵地的攻击,因为日军已处在山上火炮的盲区,红标军的火炮优势很快就被抵消了,萧奈看到山坡下面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日军的影子,也不由有些着急,虽然有**团三营的4个步兵连做护卫,但是这些李家财刚刚招进来的杂牌军作战素质并不高,与日军近卫师团相比存在极大的差距,能不能守住山头,他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 不过所幸的是,山头的阵地上布置了几门从日军那儿缴获的格林炮,有这火力强大的武器,他心里多少安定一些。 虽然他现在是台北之役新晋的炮兵统领,并没有正式的军职,但他头上却还顶着另一顶步兵营长的帽子,虽然那只是空帽,但级别摆在那儿,他可就不管那么多,直接把**团三营长李连达叫来,道:“狗日的东洋鬼马上就要杀上来,李营长,你想怎么办?” **团三营的营长李连达之前曾是台北团练的把总,是李家财的旧部,同时也是最早跟随李家财投入红标军的几个拜把兄弟之一,因此便被李家财推荐为三营的营长,虽然昨夜在台北城他也见识过战斗的惨烈,但是都是以多打少,这次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那么多的日军杀过来,不由手脚慌乱,脸色刹白,翻着白眼半天都说不出话。 萧奈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再看看他属下的几个已经面无人色的所谓连长,就不由摇了摇头,要靠他们来誓死保卫自己的2个炮兵连,简直是天真的想法,他冷冷道:“李营长,如果你没有办法的话,那兄弟倒是有办法,不知李营长可愿听否?” 李连达急忙拱手抱拳,道:“萧兄弟有什么法子就直说吧,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见外!” 萧奈哈哈一笑,道:“李营长,你也知道,我们剑潭山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进可攻来犯之敌,退可守台北全城安危,一旦有失,累及首领,那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了我们,所以这阵地,是切切不可丢失!” 李连达听了,不由连连点头,一边擦汗,一边道:“是是,兄弟请说,兄弟请说!” 萧奈脸色一沉,道:“李兄弟,只要你肯把你的这四个连让我一起指挥,我便可确保一个日军也登不了山顶!打完这一仗之后,物归原主,你的人马还是你的人马,立下的战功,是你的也不会从你手上跑掉,怎么样?” 李连达面如难色,这等于把兵权交给对方,如果让李家财知道了,肯定要骂死他,但现在他确实有点儿六神无主,再看看手下的军官们,都惶惶不安地看着他,让他也感觉心神不定,不过当他目光碰到萧奈冰冷锋利的眼睛里,不由打了一个寒栗,终于咬了一下牙,点头道:“好,萧兄弟,我就把手上这四个连交给你一同指挥,你留过洋见过世面,比我这个大老粗懂打仗,有你带他们,我相信能打个大胜仗!” 萧奈哈哈一笑,拱手道:“李兄弟实在是过奖,过奖!” 李连达立刻把四个连的连长通通叫到萧奈的面前,然后令他们听从萧奈的指挥布署,一切以他为号,自己则做监督,有不从者,军法处置,就这样,萧奈极为顺利地拿到了四个连的兵权,再加上手头上2个炮兵连,他到现在为止才真正有了一种男儿不可一日无权的感觉。 既然拿了**团三营的兵权,他可就对这四个连的连长不客气了,对他们吼道:“弟兄们现在都是捆在一起的蚂蚱,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谁如果不听我的号令,把狗日的东洋鬼放上山头,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在谁的防区内只要有一个东洋鬼登了顶,你们打不下去,我就毙了谁,让你们的副职顶上去,如果副职也打不下去,就毙了副职,让排长顶上去,谁敢不拼命,我就要谁的命!我他妈的就不信这样子狗日的还能打得上来!你们听明白没有?” **团三营的四个连长听到这话,不由面面相觑,但见到萧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摆明了就不是在开玩笑,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断喝,不由浑身一颤,挺直腰杆,立正敬礼,大声吼道:“是,长官!” “格林炮要集中起来使用,东北面山头有块岩石平台,在那儿视野极为宽敞,可以一览山下东洋鬼,你们把两门格林炮布署在那儿,西南处也布署一门格林炮,就在那棵松树旁,正好可以与东北面格林炮互为犄角,交叉火力,大量杀伤东洋鬼!” “士兵们尽量采用齐射方式,单独射击准头很差,难以击中敌人!按每班一组排成横队,沿顶坡往下排,跟着班长们的口号进行射击,这样成能连绵不绝地打出排枪,将东洋鬼大量杀伤!不要各个各的,乱放一通,要等敌人进入了射程,接近了再射击!我军的枪法不如狗日的,这就需要我们有更大的勇气和决心直面迎击敌人!假如谁不听号令,擅自脱岗,军法处置,绝不姑息,听明白没有!” 四个连长急忙齐声答道:“是,长官!” 萧奈用手指轻轻点着额头,想了片刻,又道:“对了,把手榴弹全部都拿出来,让战士们摆在战壕前面,排枪打完如果还不能阻止那帮东洋鬼冲顶,就用手榴弹炸他们,如果手榴弹也不管用,就用你们的刺刀,用你们的手爪,用你们的牙齿,去杀死敌人!我会在顶上注视着你们,谁如果退后半步,谁如果给我们**团三营丢脸,谁如果把阵地丢了,那他也就别在我们红标军中呆了!” 听到这么严厉的训斥,本来士气萎靡的连长们不由精神一振,再次挺胸立正敬礼,道:“是,长官!”他们再偷偷瞅了一眼他们实际的上司,此刻正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李连达,这个营长也正虎着一张脸圆瞪着他们,不由吓得不敢再乱动乱颤。 命令一级级地传递下去,自连长开始,一直到最底层的士兵,无不感到巨大的压力,就仿佛头顶上悬着一把斯巴达克之剑,如果不全力以赴,奋勇作战,这把剑就要无情地斩下来。 经过萧奈一番细致布署之后,有些动摇的军心总算安稳了下来,四个连队按照萧奈划出的防御区域布置阵线,士兵子弹上膛,刺刀上槽,手榴弹铺在战壕前面前,各就各位,严命以待,准备战斗,而格林炮也布置到了指定的位置,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开展,再没有先前混乱慌张的景象。 虽然山头上的大炮打不着山坡上的日军,但萧奈并不准备就让炮兵连停下休息,他在望远镜中发现北百川能久临时指挥所位置,就靠近淡水河边的一处凹包下面,如果不是河岸上靠的他那艘十分醒目的座船,可能萧奈一时也寻找不到他的位置。 “各炮注意,目标正前方淡水河岸,全连急促射,预备,开炮!” 当萧奈大声下达开炮指令的时候,两个炮兵连几乎是同时发出怒号声,像山雷打过一般,“轰轰轰”连续响个不停,震得山顶一阵颤动,空气中弥漫起刺鼻呛人的硝烟气味。 号称战争之神的炮兵发起怒吼是格外的可怕,七、八枚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粗重的弧线之后,便一头砸在山下,接二连三地炸出一朵朵的灿烂焰花,在淡水河岸周围频繁地绽盛放。 一枚炮弹在淡水河岸边炸开,虽然是在空地中爆炸,但巨大的炸力还是将地面震得抖动起来,一个站在稍远的日军直接就被强大的气浪给掀得翻着筋斗往后摔去,磕得满脸是血,还有一个日军则被震得鼻子都溢出血来,使命地趴在地下捂着耳朵,半天都恍不过神来。 不过这还算是好的,真正倒霉的是炮弹在掩体后面炸开,将一群避无可避的日军像烂西瓜一般炸得四分五裂,肢离破碎,鲜血和肉泥洒得满地都是,有些被炸出的肠脏还冒着蒸汽,在地上哧哧地一胀一胀,更别说是被炸得只剩下半个身体的尸骸,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呆滞地看着天空,那景象就仿佛进入了屠宰场一般血腥恐怖。 一些惊魂未定,刚刚想从土堆后面爬起来察看动静的日军军官抬头突然看到天空中再次划过的几道恐怖的粗线条,不由嘶声大喊起来:“炮弹,大蛇军的炮弹又打过来了!” 第180章 血战剑潭山 剑潭山。 萧奈对北百川能久的指挥所进行猛烈炮击的时候,野秀耕夫中佐的第一联队第二大队以及矢崎山国第二联队第一大队已经从一左一右发起对剑潭山的攻击,漫山遍野全是日军的身影,喊杀声震得山响,因为距离山头还有一段距离,萧奈命令前沿的士兵用大石头砸山坡上爬行的日军。 “放石头!”随着军官们的命令下达,山头上堆起的一块块沉重的大石头被红标军们用力推了下去,在山坡上翻滚起来,碰到有凹陷的地方,石头还会弹跳起来,抛得半空中,再落下来,那声势越往下越惊人。 日军抬头看到这些大石头滚下来时,已经吓得脸色苍白,手脚颤抖,纷纷大喊“躲避”,但是还是有人被砸中。 一个日军避无可避,刚想往左侧闪避,但山上滚来的石头翻得极快,眨眼间便到了眼前,然后重重地打在他的肩膀中,立刻“喀嚓”一声,骨头震碎,地上带出一串的血污,他大叫一声整个人便跟着石头往下翻去,最后趴在山坡一半的位置不再动弹,没了呼吸。 那石头沿途又撞倒几个日军,其中一个日军脑门被石头撞碎,当场毙命,其他的几个日军则被击伤,摔在山坡上发着“啊啊”的惨叫声。 红标军的石头给日军造成了一些伤亡,但是毕竟临时采集的石头并不多,因此很快就没有石头可砸,而日军也发现这一点,在军官们的催促下,更是顽命地向山顶冲来,毕竟如果让红标军再准备石头,那他们只能被动挨打。 野秀耕夫的第一联队第二大队爬得比矢崎山国的部队更快,再加上剑潭山并不是很高耸,因此很快便爬了上来,在接近山顶仅有一百米的时候,红标军便开始有节奏地开枪射击。 “啪啪啪”一阵整齐而激烈的枪声在山头第一排的战壕内响彻,子弹交织出一道密集的大网,覆盖向冲来的日军身影,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低头冲锋的日军立刻被打翻在地,不是脑门中枪,便是身体中枪,发着惨叫倒在地上。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后面的日军军官见状,更加疯狂地挥舞起指挥刀,对周围的日军发出大声咆哮道,“杀啊,冲上山顶,杀光大蛇军!” 日军端着刺刀哇哇怪叫着潮水般向山头冲来,但是第二排战壕的红标军根据军官们的号令紧接着站起身来开枪射击,又是一阵枪响,冲在前面的几个日军再次被打翻在地,随后便是第三排战壕、第四排战壕的红标军依次顺序进行排枪射击,那打出的排枪就仿佛一道连绵不绝的弹幕横亘在日军的面前,无论日军再怎么勇猛冲击,始终无法迈过这道死亡之坎。 “萧兄弟,你可真行啊,狗日的东洋鬼真没有冲上山头,全倒在我们的阵地面前!”站在山顶上一棵梧桐树旁,大声赞道,“你的法子可真有一套,以后兄弟还得多多向你取经学习,萧兄弟,我就没看错你,将来的成就一定比老弟我更强!” 萧奈嘿嘿干笑起来,却不言语,心中暗道,与你这草包相比有什么意思?比你更强那是一定的,要不是老子手上没有步兵,我他妈的还用得着与你粘在一起?就你这水平也配与老子站在一起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日军不断用人命填在这道无形的死亡之坎上,但始终没能穿越而过,最后不得不停下来冲刺,而是寻找掩体朝山头阵地开枪,这下可就打乱了红标军排枪齐射的效果,相反日军单兵射击的优势就发挥了出来,随着枪声不断地密集激烈,不断有红标军被日军开枪击中倒下,阵线也开始松动起来。 “呀叽给给!”一个日军军官见状,感觉可以再次冲锋,便率先从地上爬了起来,挥舞指挥刀命令周围的士兵冲锋,但也就在这时,“哒哒哒”一连串的火舌从山顶一侧岩石上飙射了过来,狠狠地打在他的胸口中,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都击得弹跳了起来,四肢扭曲着向山坡下面摔去,正好将两个正要爬起来的日军给撞倒,地上喷出一片血腥的污渍,许多正要发起冲锋的日军不由吓住了。 “格林炮,那是格林炮!”一个日军看到那像燃烧的巨蛇一般在山坡上狂甩的激烈火舌,不由撕扯着嗓子大声吼叫起来,但他也只来得及吼叫,就被甩过来的火舌给狠狠地抽了一下,尸体翻转着向山坡下面滚去。 一些刚想冒头冲锋的日军接二连三地被这格林炮扫成马蜂窝,倒在地上,后面的日军见此情景更不敢动弹,趴在土堆后面有一枪没一枪地向山上射击。 就在日军被格林炮的火力压制的时候,山下突然“嘭嘭嘭”地发出一阵怒鸣,然后几道粗线条从空中划出高高的抛物线,最后砸在剑潭山的山头上,“轰轰轰”地炸成了一片,红标军阵地上顿时沸腾起一片炽烈的火海,许多士兵被炸得飞了起来,一时之间山头一片狼籍惨烈,尸体碎骸铺得战壕内外都是。 这一下连萧奈都感到大吃一惊,他急忙用望远镜朝山下看去,这一看立时让他大吃一惊,原来山下的日军已经将山地榴弹炮从船上给搬了下来,他因为过于关注北百川能久的指挥所,而漏掉了日军的临时布置的榴弹炮阵地,这会儿他们终于开始发威,打炮技术比起他的炮兵连来说显然更有水平。 红标军山头的阵地一片混乱,弥漫而起的硝烟正好又遮住了格林炮的视线,趁此大好时机,野秀耕夫立即命令全军发起猛烈冲锋,一举拿下东侧山头。 一枚炮弹在红标军的战壕中炸开,将两名红标军炸得粉身碎骨,尸体的碎片高高地抛到半空中,将后面战壕的人也击得满脸开花,浑身浴血,等大家恍过神来时,日军已经举着刺刀冲了上来。 “手榴弹,快扔手榴弹啊!”一个红标军军官见大家都被日军的炮弹炸懵了,全都蹲在战壕内痛苦不堪地捂着耳朵,不由着急地大喊起来,他自己率先往山坡下面扔了一枚手榴弹,但不幸的是,那手榴弹居然是枚哑弹,半天都没有响出声音来,而他拔开拉环硝绳,想将第二枚手榴弹投掷出去,山坡下面的日军已经朝他开枪射击,几声枪响过后,他便胸口喷着血一头栽在战壕内,那第二枚手榴弹便滚到脚下,然后便“轰”地一声炸开,将他身体炸成两截,附带还将旁边的两个红标军炸得飞了起来,摔在战壕外面,浑身冒着炙热的蒸气,皮肤一片焦黑,没了声息。 “东洋鬼杀上来了,东洋鬼杀上来!”一个红标军嘶声大喊了起来,他被山下的日军炮弹震得耳朵失聪,精神有些失常,跌跌撞撞地在战壕里奔走,甚至连日军扑上来都没有注意到,直到被对方用刺刀挑死在壕沟内,才没了声音。 越来越多的日军冲过第一排战壕,与红标军厮杀成一团,场面的激烈甚至可以用血腥残酷来形容。 一个红标军仓促之间装上子弹,但他还来不及开枪,两个日军便恶狼一般扑了上来,一左一右用刺刀将他的身体刺穿,等刺刀拔出来的时候,他便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扑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另一个红标军手脚慌乱,子弹怎么也装不进弹匣,干脆就不装子弹,“啊啊”大叫着端起刺刀迎向冲来的日军,但是山坡下面向他冲来的却是十余个日军,一下子便将他团团围住,刀光闪烁,他的身体眨眼间便被日军的刺刀捅穿,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着血,死的时候眼睛圆瞪着阴郁的天空。 萧奈确实没想到山下的日军炮兵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不顾己方士兵还在爬坡,便敢向山头炮击,不过看到对方的炮击给山头阵地造成很大的创,心中虽然忿恨,但却也不得不佩服日军炮手的射击水平,经过简短的校炮之后,便能一下子打出这等杀伤效果,他的炮兵连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训练出这样的水平,果然不愧为日本最为精锐的近卫师团炮兵部队。 情况一下子变得格外的严竣紧急,他也顾不得在山头察看军情,直接就操起一杆毛瑟步枪刺刀便自己的炮兵阵地奔去,身后李连达见状不由着急地喊道:“萧兄弟,萧兄弟,你这是去哪里?我……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萧奈根本不理睬这个草包,一跑回自己的炮兵连阵地,立刻命令炮兵将炮口调低,就近轰击几乎就要冲没山头的日军人群。 “长官,那会炸到自己人啊!”一个炮长看了一眼已经乱成一团的前沿战壕,不禁脸色有些变,叫了起来。 “我他妈的让你开炮,你没听见吗?”萧奈也不客气,直接一脚就踢了过去,咆哮道,“你是不是想看到狗日的东洋鬼杀到我们这儿,才会想开炮啊?” 那炮长只得连滚带爬地回到自己的岗位,用手动旋转螺杆来降低炮口角度,同时再通过标尺来调整射击距离,因为距离过近,那炮手额上不停地冒着汗水,毕竟大炮近距离射击的威力是十分的猛烈,很容易造成敌我双方的巨大伤亡。 “还不开炮?”萧奈又踢了一下那炮长的屁股,同时他转过身对其他的炮手们吼道,“如果山头阵地丢了,谁他妈的都不要想活命,老子今天就准备死在这儿,在老子死前,你们就得像钉子一样牢牢地守住这片阵地,完全听从我的指挥!老子叫你们开炮,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开炮,听明白没有?” “是,长官!”炮手们大声回应,按照萧奈的命令,迅速往炮膛里塞炮弹,然后一拉炮绳,“轰轰轰”便将炮弹接二连三地打了出去。 几枚炮弹打得过高,从人们的头上掠过,打到山坡下面,炸开一朵朵的焰浪,虽然没有炸到日军,却也把正在冲来的日军给吓住了。 “轰轰”两声,随着炮兵连第一波的就近炮击接近尾声,最终还是有两枚炮弹打在了第一道战壕中,将敌我双方厮杀成一团的人影炸出一道恐怖的血带,地上铺出十余米的残渣碎骸,炸断的肢体与碎肉洒得到处都是,尸体一片焦灼乌黑,已经分辨不出敌我是谁。 这两枚炮弹的威力是如此之巨大,以致于战壕内外正在拼杀的两军都被震憾了,当他们抬头看到山顶上的炮兵阵地再次准备第二轮就近炮击时,不由吓得手忙脚乱,大叫嚎叫,再顾不得厮杀,纷纷寻找掩体躲避。 “轰轰轰!”第二波炮击发出雷鸣般的吼声,这一次几乎全部都打在了第一排战壕前面,将一大片来不及躲闪的日军炸得尸体到处在空中抛舞飞洒,沸腾而起的一片炙烈火海将日军成排地烧成了焦炭,残肢断臂像烂菜叶一般铺满山坡,日军顿时被炸得鬼哭狼嚎,一片凄惨。 这一回受到波及的红标军并不多,基本上全部炸到日军的人群之中,也正是这一波猛烈而恐怖的炮击,将日军的士气完全击溃,后面的日军吓得抱头趴在地上不敢再冲过这道死线,山头的危险局面总算得到了稍微的缓和。 第181章 乱战山头 剑潭山。 野秀耕夫的第一联队第二大队受到了萧奈炮兵连就近炮击的压制,一时无法冲上山头,但是山峰的另一侧矢崎山国的第二联队第一大队却趁着红标军的注意力被野秀耕夫的部队吸引,而成功地冲上了山头。 “格林炮,射击!”萧奈显然也发现右侧的日军已经爬了上来,急忙令离得最近的一门格林炮调转枪口,朝冲入红标军战壕的日军开火射击。 “哒哒哒”一连串的火舌喷吐而出,像旋风一般瞬间便击倒冲上来的一排日军,打得他们浑身是血,手脚乱颤,尸体跌跌撞撞地往山坡下面翻滚。 “手榴弹,扔手榴弹!”处于最前排战壕内的一名红标军排长瞪着通红的眼睛大声吼叫起来,不过“啪”地一声枪响,他感到脖子一痛,忍不住用手去捂,满手掌全是鲜血,眨眼间血液便往外迸射,他这才知道自己中弹,身体摇晃了几下,终于还是倒了下去。 “投勒(射击)!”山坡下面一个日军军官挥舞起指挥刀,兴奋地喊叫起来,道,“杀光支那人,杀光清国奴!” “板载,板载!”无数的日军顿时爆发出狂热喧腾的声浪,端着村田步枪刺刀前仆后继地向山头冲来。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排成一线半蹲着向山头射击,他们一射完,后面的日军便从他们身边冲过,冲到前面,再排成一线射击,就这样轮流交替着冲锋,被打死的士兵空出的位子,后面马上就有人补上位置,力求能够保持排面的完整和枪击的齐发。 相比之下,红标军可就没有日军这般纪律严格并且枪法准确,先前还按照各级军官班长的指挥统一开枪,杀伤了不少日军,但是由于山下日军炮兵突然轰击山头阵地,整个节奏被打乱之后,许多红标军慌里慌张就各自为战,有一枪没一枪地射击,杀伤效果也急剧降低。 日军一排枪打过来,战壕内总要被打翻三、四个士兵,但红标军杂乱无章地一阵乱枪,日军也就中弹一两个,而且还不是致命伤,巨大的单兵作战素质差距很快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体现了出来。 红标军越战伤亡越大,越占心理越加的恐慌,要不是山头上还有格林炮在后面掠阵扫射,将冲来的日军一排排地打成马蜂窝,恐怕最前沿的红标军已经被打得崩溃了。 “哒哒哒,哒哒……”格林炮猛烈地喷吐着火舌,但它的弊病也很快显露了出来,因为面对太多的敌人,射手由于激动和杀红了眼,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疯狂地摇着转柄,越转越快,一心想着将日军更多地击倒,但是这也使得格林炮出现了卡壳的问题,子弹带被卡在弹膛上,怎么也过不去,格林炮顿时停止了咆哮。 日军见到机不可失,立刻嗷嗷怪叫着又挺着村田步枪刺刀杀了上来,这一回没有了格林炮助阵,日军极为顺利地杀上红标军的前沿阵地,与守军厮杀扭打成一团。 一个日军直接跳了起来,用刺刀将一名红标军钉死在战壕内,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刺刀不仅穿透了红标军的身体,还插进了背后的沙土中,半天都拔不出来,旁边的一个红标军慌慌张张地举枪要向那日军射击,但因为实在太紧张了,还没有瞄准便开了一枪,子弹打飞了,倒将那日军侧后的另一个红标军打得满脸开花,大叫一声翻倒在地上。 “八嘎!”那日军也吓了一跳,子弹就从耳边掠过,再偏一点就可以打中他的额头,他将刺刀从脚下尸体拔出来之后,怒气冲冲地挺枪杀了上来,只一刀就将那红标军给挑死。 “我草林娘个鸡掰!”一个红标军见到这一幕,不由杀红了眼,将堆在战壕前的一枚手榴弹拿了起来,拔了拉环硝绳,然后抱着那个日军一同翻出战壕,滚到后面冲来的日军人群之中,几秒钟过后便“轰”地一声炸响,那红标军与周围的一堆日军同归于尽,一起炸上了天。 那红标军同归于尽的英勇壮举顿时激发起其他红标军的血性与愤怒,他们纷纷拉响手榴弹,迎着日军扑上前去,用人弹方式与杀过来的日军同归于尽。 “轰轰轰!”不断传来手榴弹炸响的声音,日军高扬的冲锋劲头也被这猛烈的爆炸声所重挫,有些日军看到红标军凶神恶煞地拉响怀中捆成集束的手榴弹,不由吓得魂飞魄散,掉头便逃,甚至一些日军干脆就抱着脑袋直接滚下山坡,想远远地避开这可怕的手榴弹爆炸。 前沿战壕被红标军用手榴弹又重新夺了回来,日军也被他们这突然爆发出的狠劲所震憾,气势上一下子被压了下来。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暂时,毕竟杀上山来的日军比红标军更多,而且日军的单兵作战素质又比红标军更强,因此在后面日军军官狂热地鼓动之下,陆陆续续有日军挺着刺刀重新又冲了上来。 一个红标军与日军扭打在一团,他们从战壕内一直打到战壕外,双方翻滚在地上你来我往都想死死压住对方,然后再腾出手来刺死对方,但是僵持了很久,谁也没有占据上风,在生死一线谁都在使出吃奶的干劲在拼命。 “啊!”当那红标军压在日军身上,准备拔出工兵铲将对方脑门削掉时,从后面奔出的一个日军突然举起村田步枪刺刀,一刀就扎他的后心,他不由大叫一声,身体便软软地朝旁边地上倒去,那被压在下面的日军得以顺利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狂暴地用脚狠狠地踩踏那红标军的脑壳,直到踩得稀扁模糊,沾了一脚的脑浆与血液,才停罢下来。 “弟兄们,打狗日的一个反冲锋!”第二道战壕里的一个红标军排长见此情景,立刻从壕沟内跳了出来,对身边的部下大声吼道,“杀他狗娘养的东洋鬼!”说着,便带头端着毛瑟步枪刺刀向第一道战壕杀去。 周围的红标军见状,也纷纷从战壕内爬了出来,向日军反冲锋杀去,片刻之间便和突入第一道战壕的日军厮杀成一团,战况之激烈双方甚至已经开始用牙齿撕咬对方的皮肉。 “啊!”一个日军被活生生地被红标军从脸上撕咬下一大块皮肉,痛得不由大声喊了起来,他手中刺刀一捅,便将那红标军心口刺穿,等拔出刺刀时,那红标军已经气绝身亡。 那日军一边捂着血淋淋的脸,一边用脚狠狠地踢着倒下的红标军尸体,但很快他自己也倒在了地上,因为从旁边冲来的红标军狠狠地将枪托抡了个圆,重重地砸在他的后脑勺上,“啪”地一声便生生地击碎他的脑壳,血液与脑浆哗地便迸射了出来。 一个红标军举枪向面前的日军射击,这么近的距离本来应该能打得中,但那日军反应却极快,身子一蹲,立刻矮了下去,子弹从他头皮上掠过,打到后面另一个冲来的日军胸口,那倒霉的日军“哎呀”一声,便摔倒在第一道战壕之内,手脚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却被后面冲上来的其他日军乱脚踩得血肉模糊,最后终于不再动弹,没了气息。 那红标军再想向冲来的日军开枪,却已经晚了,因为从旁边突然冲出两个日军,其中一个日军抡起枪托就砸在他的脸上,只一击就将他满嘴牙齿都砸得碎了一半,整个脸孔都被打得变形,鲜血从嘴巴、鼻子里喷了出来,他刚摔在地上,另一个日军已经举起村田步枪刺刀,将他刺了一个透心凉,然后抬起脚狠狠地踢他的头部,直踢得脑袋变形,血肉模糊。 红标军的反冲锋打得并不成功,因为冲上来的日军太多了,几乎每个红标军都要面对三、四个日军,因此在最初短暂压制之后,就被日军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此时萧奈已经无法再让大炮就近轰击,因为矢崎山国的部队已经杀上了山头,与红标军们混战成一团,即便再无差别地轰击,只能将山头上的红标军全部炸死,而无法阻止源源不断从山坡下面爬上来的日军狂潮。 剑潭山红标军山头阵地西侧已经陷入与日军第二联队第一大队的苦战之中,而东侧的局面却也十分不容乐观,因为野秀耕夫见到矢崎山国率先攻上山头,不由气得暴跳如雷,更加疯狂地指挥部队向山上冲来,很快便再次与红标军厮杀扭打成一团,而且为了避免再次受到山顶上大炮的就近轰击,日军还有意识地与红标军纠缠在一起,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双方犬牙交错,完全打成了一窝粥,由于两边同是身着西式军服,一个灰色,一个深蓝,整个战场就好像两团颜色打散了混在一起,显得五颜六色,完全分不开来。 日军冲上山头,发现萧奈布置在山顶高处的炮兵阵地,一个日军军官兴奋地大声喊叫道:“大蛇军的大炮在那儿,帝国的武士们,杀啊,冲上大蛇军的炮兵阵地,夺取敌人的火炮!” “板载,板载!”其他的日军抬头果然看到红标军的大炮一门门地立在山顶的高处,不由狂热地发出欢呼声,撞开厮杀成一团的人群,端着村田步枪刺刀便朝萧奈这边杀来。 “格林炮,格林炮还他妈的不射击啊?”萧奈见六、七个日军已经冲到山顶炮兵阵地的台阶下面,不由对着不远处布署的格林炮阵地大声吼道,“快打死这帮狗日的!” “哒哒哒”一串火舌狠狠地抽了过来,将其中两名日军打得浑身喷射着血箭,不停嚎叫着倒在地上,不过其他的日军见状,极为机灵地躲到了土堆后面,避开凄厉的弹雨。 “手榴弹,给我手榴弹!”萧奈也已经杀红了眼,一把从身旁部下手里夺过两枚手榴弹,用布带捆成一束,然后同时拔下拉环硝绳,再狠狠地朝下面土堆后面藏身的日军砸去。 “轰轰”两声巨大的爆炸响起,土堆被两团殉爆重叠的焰浪吞没,激飞四射的弹片将躲藏在里面的四个日军当场炸得肢离破碎,血肉模糊,尸体层层叠叠地铺在一起,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李连达此时正跌跌撞撞地向萧奈的炮兵阵地逃来,他的后面正追着三名穷凶极恶的日军,他的一名部下因为逃得慢,已经被日军用刺刀挑死在地上,而他即将爬上炮兵阵地的山顶时,脚下一滑,“扑哧”一声身体便溜了下去,一下子就溜到了那三名日军的脚下。 那三名日军不由哈哈大笑,其中一个抬起脚狠狠地踢了一下李连达的脑袋,直踢得他脑门流血,头脑发懵,另一个日军一把抓住他的头发,要往下面拖去,李连达不由又惊又痛,仰头看到山顶上萧奈正冷冷地注视自己,不由急切地哭喊道:“萧兄弟,快……快救我,救我啊!” 旁边的红标军想举枪打那几个日军,却被萧奈挥手制止了,部下们惊奇地问道:“统领,这是怎……怎么回事?” “这等无能怕死的家伙居然还能窃居高位,留他在我们红标军有何用?不如留下战死沙场的美誉,对他对我们大家都是最好的结果!”萧奈冷冷道,“有什么样的官,就有什么样的兵,这种人还他妈的与我平起平坐,想想就恶心!” 周围的红标军听到这话,一时也无语起来,确实这个李营长指挥水平很不怎么样,如果不是有萧奈帮忙布署指挥,恐怕山头更早就沦陷了,现在让日军杀上山头来,也难怪这个炮兵统领起了杀心。 李连达最后没有等来萧奈的开枪救援,他被日军拖到土堆后面,然后用刺刀扎成马蜂窝,尸体被一脚踢下山坡,无能的他就这样无能地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但就在红标军撑不下去,萧奈准备让炮手们将阵地上所有大炮全部放低炮口,将山头上敌我双方全部轰成碎片之际,突然有人撕扯着嗓子大声喊叫道:“援军,我们的援军来了,我们有救了,我们终于有救了!” ; 第182章 犬牙交错 前来增援的是三团三营的一连和二连,虽然他们增援的只有两个连,人数也不太多,但是对于陷入苦战的**团三营来说,确实犹如旱遇甘淋,军心士气皆为大振,而且此番率自率队前来增援的不是别人,正是**团的二营长邱德标。 李南在望远镜中看到日军两个大队分别从剑潭山的东西两侧攻击山头,就知道情况危急,因为小小的剑潭山顶容纳不下太多的士兵,因此他让邱德标亲自率领两个连队冲上去增援,也幸亏赶得及时,在萧奈准备与日军玉碎之际,这两个连从山的背面爬了上来。 最先爬上山头的是三团三营一连的一名红标军,他看到整个山头已经混战成一团,敌我双方厮杀扭抱成一团,大家用刺刀,用手爪,用牙齿去刺去撕去咬对方,整个场面一片混乱,不断有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还有阵阵的枪击声与开炮声,简直就是一副沸腾杀戮的景象。 “啪”地一声枪响,那红标军捂着胸口从山头上翻了下去,身体像皮球一般滚下山坡,他没想到自己第一个爬上山,便被不知哪里射出的流弹给击中,他死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是被哪一方开枪射中的。 其他的红标军纷纷从他尸体旁边跃过,冲上山头,加入了激烈混战的人群之中,因为有了新的有生力量的加入,本来打得僵持的双方天秤开始向红标军方向倾斜。 一个日军刚刚用刺刀挑死红标军,就听到身后一片沸腾喧扬的喊杀声,他惊讶地转过身来,还没看清对方面目,两把刺刀就已经捅了过来,将他生生地刺了个透心凉,双膝一软便跪在地上,然后额头再被红标军的枪托重重地敲上一击,顿时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毙命。 还有一个日军本来正专心与红标军拼刺刀,他被山头上突然出现的红标军援兵的喊杀声吸引,一个没留神,与他拼刺刀的红标军便一个上前突刺,一刀就穿透他的咽喉,等红标军将刺刀拔出来的时候,血液像箭矢一般夺射而出,喷得满地都是,那日军不由捂着脖子,喉中“喀喀”地发着恐怖的声音,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那红标军,慢慢地瘫倒在地上。 邱德标身先士卒,冲得极快,一眨眼的工夫,便冲到了日军人群之中,他直接就把手榴弹拉环硝绳拔了,将两枚手榴弹一左一右朝日军人堆里扔去,“轰轰”两声,手榴弹便在日军人群之中炸开,顿时炸得一片血肉模糊,污秽遍地。 日军没想到双方厮杀成一团,红标军居然也敢扔手榴弹,不由被打懵了,一个日军跌跌撞撞地走到山头边缘,还未来得及稳住身体,便被那手榴弹的冲击波给震得飞了起来,身体翻转着滚下山去,将山坡上两个日军给砸得一屁股摔在地上,也跟着翻滚下山。 “我草林娘!”邱德标扔完手榴弹,便反手提起麦德林轻机枪,朝着山坡下面不断涌来的日军一阵狂扫,“哒哒哒”一阵机枪扫射之后,七、八个日军刚一冒头就被打得头破血流,血肉模糊。 有个日军军官举着指挥刀狂吼着向他冲了过来,但还差两米的距离,就被邱德标用轻机枪扫成筛子,手舞足蹈了一番,便倒在地上,血液像装满水的漏罐一般,呼啦就从各个枪眼里喷了出来,一下子就淌得一地都是。 在邱德标的带动下,不仅这两个连队士气大振,就连陷入苦战的**团三营士兵也跟着军心振奋,杀得日军屁滚尿流,抱头鼠窜,没用多久,就占据了上风,打得那些冲上山头的日军不住的后退。 一个日军被前面的日军挤得就要从山石边缘摔下去,不由哇哇大叫起来,但前面的日军根本不理会,还继续往后退,最后他再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便被活生生地挤下山头,像皮球一般滚下山去,但这还不是最惨的。 一个红标军用刺刀生生地将两个挤得贴在一起的日军像葫芦串一般刺在一起,然后再被一脚踢下山坡,尸体便一路翻滚下山。 日军渐渐地支撑不住,冲上来的日军不是被刺死,就是被踢下山去,而山坡上爬上来的日军见前面的人不停地后退,便知道战况不利,士气也变得低落,等看到山头边缘出现越来越多的红标军,端着毛瑟步枪刺刀居高临下向下杀过来。 日军士气受挫,再加上被红标军以高打低全面压制住,双方在山坡上又拼了一阵的刺刀,日军终于坚持不住,抛下几十具尸体,便开始往山坡下面逃窜。 野秀耕夫被流弹击中小腹,他本来还想坚持再战,但是冲上山头的士兵全被打了下来,尸体遍布整个山坡,士兵们伤亡惨重,他自己也身受重伤,昏迷过去,立刻被几个亲兵背下山去,因此第一联队第二大队也无心恋战,便开始全线撤退。 另一边的矢崎山国的第二联队第一大队同样面临红标军巨大的反击压力,有的时候士气就是那么一回事,一旦振作起来,即便是以寡击众,也能势如破竹,杀得对方兵败如山倒,矢崎大队孤军奋战了一阵,也渐渐不支,在被三团三营二连的士兵扔了几枚手榴弹之后,便像溪流一般“哗哗”地向山坡下面逃窜,山头上仍然坚持作战的日军也只得跟着往下撤。 一个日军在刺倒一名红标军之后,本来还想冲向另一边的红标军,但看到周围的同伴已经边打边撤,也想跟着跳下山头往后撤退,但是旁边的红标军哪里肯依,追着他杀过来,趁他还未来得及跳下山坡,用刺刀捅穿他的背心,然后再将尸体踢下山坡。 这两股日军很快就逃下山去,山头重新又被红标军夺了回来,大家不由热泪盈眶,相互拥抱,大声欢呼着胜利,许多人激动得甚至都坐在地上呜呜地哭泣,毕竟这一战死得人实在是太多了,漫山遍野都是尸体,敌我双方交错密布,已经很难再区分出谁是谁了,整个**团三营幸存下来的人甚至不到一半,连级以上军官基本全部战死,军官伤亡率超过了士兵。 不过对于萧奈来说,战斗却没有结束,由于日军从山头上撤下去,山下的日军榴弹炮群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发威怒号,纷纷朝山上射来炮弹,因为他们打得比红标军的炮兵连准,因此当日军炮弹落下来的时候,立刻就炸倒一片的红标军,许多人刚刚还沉浸在欢呼胜利的海洋之中,眨眼间便被炸得粉身碎骨,这实在不能不说是充满讽刺意味。 萧奈站在地势开阔的炮台上,趁着日军炮弹轰鸣的间隔,对下面山头阵地上的邱德标大声喊道:“邱营长,快将大家撤到反斜面去,否则东洋鬼的排炮打过来,就要遭到无辜的损失!在前沿阵地各留下一个班的士兵在战壕内守卫就可以了!” 李连达既已战死,现在阵地上的红标军便由邱德标节制统辖,因此他听到萧奈的话,便急忙命令各连阵地上各留下一个班的士兵在战壕内守卫,其余人全都撤到山的背后躲避炮弹。 萧奈的炮兵连是不可能也跟着躲到山的背面去,因为他的大炮如果不把山下日军的榴弹炮阵地给砸碎了,他也没脸再在这个山头呆下去了,因此他命令所有的大炮全部将炮口对准日军炮兵阵地,准备与对方打一场轰轰烈烈的炮仗。 不过这场炮仗却没来得及打,日军的榴弹炮阵地便遭到了红标军从背后的袭击,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原先第一联队第一大队麻生一健的先遣部队在攻击台北北大门时受到了重创,麻生一健被当场击毙,第一大队也被击溃,不是被打死就是被俘,剩下的一百多人四散逃去,整个一大队的力量完全被消灭,而一团四营、二团一营这2个老营根据郑逸的指挥,乘着江心岛上制作的大量的竹筏以及麻生大队留在河面的尚存完好的船筏,在淡水河上顺流而下,直接抄到了北百川能久的后方登岸,从背后狠狠地捅了日军一刀,而日军的榴弹炮阵地正是这两个营捅的第一刀。 其实当红标军2个营乘着船筏从上游漂下来的时候,河岸边的日军便发现状况,甚至还向船筏上面的红标军开枪射击,但毕竟他们的主力全都调上去打仗,守在后面的只有北百川能久的亲卫队以及两个中队的预备队,根本无法阻止顺流而下的红标军船筏包抄到自己的后方。 等到红标军在淡水下游拐弯处岸滩登陆时,北百川能久这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可怕地绝境,红标军已经切断了自己的退路,除了将前线的部队调回来之外,便无更好的办法。 而他看到野秀大队与矢崎大队从剑潭山上溃退下来,也顾不得严厉训斥,急令他们分别从侧翼和尾翼攻击红标军那两个老营。 战场的形势变化得如此之快,这让许多人都意想不到,原先还占据主动的日军居然开始出现了颓势,随着红标军口袋战术的逐渐收紧,日军在各条战线也顿感吃力起来。 李南通过望远镜发现三团一营、二营正面之敌的日军第一联队第三大队中村康民已经开始往后退缩,他压上去的一营和二营与中村大队的一个中队厮杀成一团,虽然伤亡很大,但纵观整个局面对己方极为有利,如能一举突破中村大队的防线,便可直接扑入北百川能久的军中,说不定还能斩杀敌酋,立下惊世奇功,就不由浑身血液呜呜沸腾起来。 他看着手头上还有**团四营、三团三营三连、四连、三团四营等10个连队做预备队,本钱极为丰厚,便不假思索,立刻命令**团四营与三团三营三连、四连等6个连队押在三团一营、二营的后面,一起向日军中村大队发起猛攻,自己则率三团四营在全军后面掠阵,奠定最后的胜局。 “杀啊!”战场上开始回荡起红标军无比沸腾炙烈的喊杀声,从淡水河畔,从剑潭山上,从丘陵之处,整个台北盆地都变成一片狂热激烈的战斗舞台,双方部队已经打得你死我活,犬牙交错,再没有严格区分的阵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完全打成一窝焦糊,决定双方最后的结局也即将落幕,为了争取最后的胜利,两军也全都使出了最后的吃奶干劲,试图用气势与力量上完全压倒对方。 “北百川能久的陆路援军山根信成什么时候会赶到?”远在台北城内巡抚衙门前指的郑逸接到李南关于前线的最新战报时,用拇指转着铅笔的笔头,忍不住歪着脑袋问身边的参谋。 第183章 僵持局面 山根信成的陆路部队此刻还在淡水河沿岸的山路上盘转,即便是行军速度最快的第一骑兵大队,也还没有抵达剑潭山下,但北百川能久却已经被红标军死死纠缠住,难以脱身。 日军布署在剑潭山下靠近淡水河岸的榴弹炮阵地是最先被顺流而下包抄到北百川能久后方的一团四营和二团一营所攻击,大批的红标军从船筏上登陆上岸,便直接杀向仅有一个中队护卫的日军炮兵阵地,很快凭着突然性打得日军手忙脚乱。[..com] “啪啪啪”一阵枪响,日军榴弹炮阵地上几个炮手猝不及防,当场就被杀过来的红标军用乱枪打翻在地,日军阵地上顿时发出一片惊恐而愤怒的吼叫声。 “大蛇军,挡住大蛇军!”一个日军军官焦急地大喊起来,周围的日军迅速掉转方向,极为有秩序地排成一行行的横队,开始向冲来的红标军开枪射击。 “啪啪啪!”日军的枪声也响了起来,一股呛人的白烟立刻弥漫在整个战场上,子弹交织出的死亡之网很快便笼住了冲在前面的红标军,眨眼间将他们打翻在地。 不过由于地面并不平整,而是连绵起伏,冲来的红标军迅速躲到土堆的后面,日军的第二波枪击的杀伤力便大大不如第一波,仅有一个红标军避无可避,被乱枪击中,栽倒在地上。 不过这两个老营作战经验极为丰富,一看到日军布置防线如此迅速,便立刻兵分三路,一路从左翼小土包后面包抄过去,一路从右翼直接冲过去,一路直接在正面与日军交火,吸引敌人火力与注意力,待战机变化再决定是否进行猛冲。 果然,当左右两翼的红标军进行包抄的时候,日军榴弹炮阵地便开始出现恐慌,许多士兵左右四顾,无法安心迎战,不知该如何应对。 “林娘,用手榴弹炸死他们!”一个包抄到日军榴弹炮阵地左翼的红标军军官翻过土包之后,发现已经接近了日军阵地,不由欣喜地吼叫起来,直接就往日军人头上用力扔了枚手榴弹过去,“轰”地一声便炸响,当场将两名日军给炸得浑身血淋淋,摔在地上毙命。 其他的红标军也学着将手榴弹投掷了出去,一些日军本来想转过身来迎击来自左翼的红标军攻击,但是随着手榴弹接二连三地炸开,日军也被炸得头脑发懵,精神恐慌,整个阵地上传递一片恐惧的哭嚎声。 “杀啊,杀过去,把东洋鬼全部干死掉!”处于正面的一个红标军军官见到日军严密的队形开始松散开来,立刻跳出土堆,率先冲向敌人,其他的红标军见状,也纷纷跟了上来。 “哒哒哒”一串炙烈的火舌突然从日军炮兵阵地喷射了出来,谁也没想到居然布置了格林炮,虽然仅有一门,但却也给红标军以大量的杀伤,冲在前面的十余人几乎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全都被打成马蜂窝,手脚乱舞地栽在地上。 “我草林娘!”一个红标军见前面的同伴纷纷被打倒在地,不由又气又急,将两枚手榴弹捆在一起,拔了拉环硝绳,使着吃奶的劲用力地扔了过去,那手榴弹在空中划过一道线条,最后砸在日军格林炮旁边的土堆上,“兹兹”冒着烟雾,并没有马上炸响,日军顿时一片惊呼嚎叫。 一个日军射手见状,急忙冲上前去,拾起那手榴弹束,准备远远地扔到土堆后面去,但是他才刚一拿起,那两枚手榴弹便在手中炸开来,剧烈的爆炸将他整个身体都在一瞬间撕成碎片,地上除了炸出一个焦坑之外,就只留下一滩厚厚的污血秽肉,身体都不知炸飞到哪里去。 巨大的爆炸并没有就此休止,虽然那格林炮离了有四、五米的位置,但是升腾而起的焰浪夹杂着凌厉的弹体残片迅速将格林炮及周围的几个射手吞没,一刹那间日军便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浑身都被炸得一片焦黑,有人甚至被激飞的弹片切掉了脚踝,滚到地上发着杀猪的嚎叫声。 那格林炮也被冲击波震到一边,侧着架子压住一名日军射手的脸,直压得一片血肉模糊,哇哇大叫,但却没有人上前帮他挪开那格林炮,因为红标军们已经挺着毛瑟步枪刺刀冲了过来。 “我草你妈!”一个红标军见那日军射手被压在格林炮身下面,手脚还在挣扎乱动,便举起刺刀狠狠地扎了一个透心凉,然后朝对方尸体上吐了一口痰。 另一个红标军则对这格林炮极为感兴趣,他叫来几个同伴,将那格林炮扶好,然后推到地势开阔的地方,几个人一摸索,就开始调转枪口朝榴弹炮位的是日军射击。 “哒哒哒”一道炙烈的火舌像燃火的鞭子猛地向日军人群抽了过去,本来守在榴弹炮位的一些日军还躲在大炮后面朝冲来的红标军开始射击,但这股猛火喷过来的时候,日军们的末日便到了,一阵扫射过后,榴弹炮位上几乎已经没有还能站着的日军,不是被打得浑身是血,趴在炮门上,就是捂着伤口满地翻滚。 榴弹炮阵地很快便被红标军给夺了下来,剩余的一些日军想向后逃,与北百川能久的亲卫队汇合,但从右翼包抄过来的红标军截断了他们的后路,先是用枪将逃来的日军射杀,然后再挺起刺刀与已经变得惊弓之鸟的日军残兵厮杀成一团,几乎是以优势兵力,将这些日军一一挑死在地上,而真正逃回北百川能久亲卫队的,仅仅不到十个人。 当然,红标军虽然狠狠地捅了北百川能久一刀,将榴弹炮阵地给拿了下来,但是并不意味着就已经取得全面的胜利,因为从剑潭山上撤下的野秀大队与矢崎大队已经开始一前一后朝一团四营和二团一营包抄过来。 在剑潭山的萧奈虽然将山下的战况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却没法进行炮击支援,因为山下的两军已经形成了犬牙交错的局面,而他的炮兵打炮水平又不高,很容易炸到自己人,因此他除了干着急,也没有更多的办法。 矢崎大队与野秀大队虽然在剑潭山上折损了不少人马,但他们撤下山来的人数还是比一团四营与二团一营更多,并且战斗经验也更为丰富,在山下平地作战,红标军已经没有地理上的优势,因此当矢崎大队硬生生地挡在一团四营面前,护住北百川能久亲卫队时,四营的士兵居然就像撞到一堵墙似的,无论使出多大的劲,也冲不过去,平白无故地在冲锋路上丢下几十具的尸体,最后只能撤回原日军榴弹炮阵地,布置战线进行还击。 而野秀大队则从侧翼猛攻二团一营,因为日军射击水平好,尤其是打排枪齐射,极有秩序,排成三排横队,仿佛波浪一般,在军官们的口令之下一波一波开枪射击,直打得冲过来的二团一营人仰马翻,伤亡惨重,最后不得不躲到土包后面躲避日军的枪林弹雨,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地扼制,无法再继续对北百川能久亲卫队进行猛攻。 在正面战场上,日军第一联队第三大队的中村康民与三团一营、二营正厮杀成一团,而李南又命令**团四营与三团三营三连、四连等预备队增援三团一营、二营,扑杀上来,因此整个战场上,中村大队的压力最为沉重,光光在前沿阵地上就已经丢了两个中队,要不是北百川能久特地给他配备了两门格林炮重火器,恐怕他的出发阵地就已经被红标军用人海战术给淹没了。 “哒哒哒!”两道炙烈的死亡火舌交错地在日军阵地前面织出一张死亡大网,三团一营的士兵纷纷被打倒在地,后面冲过来的二营士兵也被波及,几乎没有人能冲过这道死亡封锁线,而**团四营与三团三营三连、四连冲上去也被日军猛烈的火力打得抬不起头来,无论冲上去多少人,都被扫成碎片,倒在泥泞的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最后连前线的军官们都不敢再让士兵们去填这可怕的无底洞,双方不得不在一百米距离相互构建起战壕工事。 令李南没想到的是,整个战场的局面就这样僵持下来,他们虽然拥有比日军更多的大炮,却是不敢运用,因为敌我双方犬牙交错,相互咬在一起,红标军的炮弹又打得不准,很容易炸到自己人,不但没有杀伤敌人,可能还起到帮忙的作用,因此根本不敢下令开炮。 局面虽然僵持下来,但双方的枪击声却反而更加的激烈,而且相互运动包抄也不断地进行,中村大队对面的红标军被两门格林炮硬生生地挡住前进的道路,但并不意味着红标军就此停止攻击的步伐。 三团一营、二营的士兵拼命地用工兵铲挖出战壕,躲避日军的枪弹,而增援上来的**团四营从右翼向中村大队包抄而去,三团三营的三连、四连则沿着淡水河岸,从左翼向中村大队发起突袭。 战场上的枪声一阵密过一阵,也一阵乱过一阵,从东打到西,又从西打到南,最后从南打到北,四面八方全是一片乱腾腾的枪响,许多人甚至都已经被打懵了,前后左右既有友军,又有敌军,甚至都分辨不清哪个方向到底是敌是友,因为随着日军中队小队以及红标军连排相互的穿插攻防,几乎每个方向都可以看到敌军,每个方向也都可以看到友军,有时一发子弹射出去,没打到对面的敌军,反而把敌人后面的友军给打倒在地。 现在最受煎熬的反倒不是北百川能久,而是李南,面对这么好的局面,却打成一锅糊粥,双方僵持在那儿,一时半会儿没法改变整个局势,他现在唯一能希望的便是增援上去的**团四营与三团三营三连和四连能够通过侧翼包抄击溃中村大队,从而改变战场上的僵持局面。 不过他并没有等来中村大队被击溃的消息,反而等来了日军沿淡水河从陆路增援上来的山根信成的部队。 山根信成旅团长率领第二联队第二、三大队以及骑兵第一大队从沪尾港陆路向台北进军,他并没有让整个支部队一同行进,而是亲自领着行军速度更快的骑兵第一大队先行赶向台北,因此他比第二联队第二、三大队都提早一半的行程赶来助战。 当萧奈站在剑潭山的山顶上看到一大批的骑兵突然从淡水河沿岸的山道上奔出的时候,就不由变了脸色,立刻转过身来,朝着炮手们大声吼道:“草鸡掰,狗日的骑兵杀过来了!炮兵连,急速射!开火!” 第184章 突击与崩溃 谁也没有想到山根信成的骑兵会来得那么快,按照郑逸的计算,淡水河岸道路有一段还要绕山冈而行,山路并不好走,骑兵跑快了,甚至可能摔进滚滚奔流的淡水河内,但山根信成却还是比他预料的提前了小半天抵达了战场,尤其是到达盆地时,战马的速度优势就体现得越发的明显,其冲击力与奔跑力就像掠过的旋风一般,令人目不暇接。 日军的一个骑兵大队分成了3个骑兵中队,每个骑兵中队有170人左右,因此当这骑兵大队从山路上冲入平地时,那滚滚奔腾的铁蹄声就仿佛成千上万的鼓在敲击一般,发出如雷霆一般的响声,本来战场上已经一片喧嚣嘈杂,枪击声,喊杀声,惨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但是日军铁蹄的轰鸣声突然加入进来,就仿佛喧哗的房间里突然闯入大象一般,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紧接着便是沸腾起一片日军疯狂的喊杀声,战刀长嘶,刀光凛凛,马蹄扬起的尘土四处激射飞扬,像一头头咆哮的铁甲车轰隆隆地冲过整个战场。 “轰轰轰”连续几声炮响,来自剑潭山上的炮弹在日军骑兵之中猛地炸开来,巨大的爆炸将几名日军给炸下马来,其中一个日军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便被后面的骑兵暴踩在脚下,“嗒嗒”马蹄声响过,便已经被踏成一堆肉酱,一命呜呼。 还有的日军连人带马被炮火掀到地上,大腿当场被炸断,然后又被座骑死死地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正想大喊救命的时候,后面的马踩着他这倒下的马身“嗒嗒”地奔了过去,竟活生生地将他连同那奄奄一息的马一起踩死。 日军骑兵虽然受到一定的伤亡,但萧奈在情急之下命令炮兵急速射的炮击的效果极为有限,再加上日军骑兵突击得十分迅速,眨眼间便像旋风一般飙过整个战场,跑得比炮弹还要快,因此萧奈想靠几门大炮就想阻止这几百匹战马对红标军的疯狂进攻,简直就是幻想。 随着日军骑兵的突入,最先受到冲击的是二团一营的阵地,他们当时正面临着野秀耕夫的第一联队第二大队的侧翼攻击,正处于僵持状态,双方都派出小队试图绕到对方后翼突袭,因此战线越拉越长,几乎都要延伸到剑潭山脚下去,就在双方还在为如何打破僵持局面苦恼时,山根信成率领的骑兵部队杀入,顿时打破了这个僵局,也带给了二团一营毁灭性的灾难。 日军的骑兵冲击极有凄厉,从山路进入盆地之后,便有意识地排出楔形队列,尤其是越逼近二团一营的阵营时,楔形队列越发显得突出,在最后高速冲刺时完全形成尖刀切过蛋糕的恐怖效果,“哗啦”一下子便正正地切开二团一营的阵地,沿途的一切人体全都瞬间化为乌有。 红标军从没有在平地上遇到这种骑兵列队突袭的场面,在台北巷战中,骑兵的威力发挥得不是很明显,因此也让许多红标军小瞧了日军的骑兵,到了开阔之地,骑兵的冲击力就被放大了至少十倍以上,挡在骑兵面前的红标军,根本不用日军挥刀来砍,光光用铁蹄就能生生地踩成碎肉稀泥。 有两个红标军见日军骑兵整齐地冲过来,慌慌张张地举起毛瑟步枪射击,可是因为太过紧张,扣板击的手指老是在打着哆嗦,打不出子弹,握枪的手像梭子一般颤抖着,终于在日军铁蹄奔近时“啪”地开了一枪,但因为手抖得实在太过厉害,枪口又抬高了,十余米的距离居然连马都没有击中,更别说是打人了,而他们打完这一枪之后,就已经被暴走的铁骑踩在脚下。 马的前脚狠狠地踢在一个红标军的脸上,“啪”地一下便将他的整张脸都踢得凹陷下去,五官全部被踢烂,人大叫一声便往后摔去,还未摔到地上,那马的后蹄便抬了起来,“嗒嗒”两下又踏在他的胸口上,将一排的肋骨全部踩碎,等那马奔过去之后,那红标军已经没有了呼吸。 另一个红标军则更惨,直接就被日军骑兵撞得飞了起来,才刚一摔在地上,后面的铁蹄四只脚就同时踩了上来,将他身体骨骼生生地踩碎,“噼噼啪啪”仿佛竹子崩裂开的声音从他身上传荡不息,从头骨到四肢,全部都被踩碎,身体软绵绵的就像没有一丁点骨头一般,而且每踩一下,便有大蓬的鲜血从创口处迸射出来,等那马从身体奔过去,红标军已经完全变成了血人,像烂泥一般扭曲着肢体趴在地上,再也醒不过来。 一个红标军趴在土堆后面,见日军骑兵冲来,试图举起毛瑟步枪刺刀去挑马肚子,但是骑兵奔击声势和速度都极为惊人,仿佛滚滚奔驰的战车一般,他才刚把刺刀举起来,就被这如雷般的冲击声势吓住了,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等日军的马刀劈来的时候,他才想到要用刺刀去抵挡,但已经忘了,因为那马刀已经将他的脸劈掉了一半,露出里面的白骨和血淋淋的筋肉,发着痛苦的惨叫声倒在地上。 不过更为惨烈并不是他们做为个体的死亡,而是群体的暴毙。 十余个红标军堆簇着拥在一起,试图用刺刀抵挡这势如奔雷的日军铁蹄,但是日军骑兵的冲击力实在是过于凶猛,像压路机一般咆哮着冲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日军骑兵在连续暴踩了三个红标军之后,终于被后面的红标军用刺刀给挑下马来,但马的巨大冲击惯性仍然不减,又撞死了两名红标军,同时将一名红标军压在地上,但这并没有完,后面接二连三跟紧的日军骑兵就从前面倒下的人和马身上飙过,一路“嗒嗒”地奔过,那上了铁环的马蹄重重地踩在红标军们的身体上,每踏一下就踩碎身上一片骨头和**,等到七、八匹战马从这十余名红标军身上踏过时,地上只剩下一滩滩模糊稀烂、不辨人形的残骸,层层叠叠地铺在地上,那血腥惨烈的景象即便是神经再大条的人看了也会当场呕吐。 许多红标军看到这一幕景象,精神当场崩溃,不是抱着头蹲在土包后面痛哭,便是哭嚎着四散奔逃,面对日军优势骑兵,纯粹的步兵在近距离地拼搏中,完全占据了下风,甚至可以用不堪一击来形容,因此战场上可以看见成片成片的红标军像麦子一般被日军骑兵的马刀疯狂地收割着,鲜血和碎肉四处迸射飞溅,整个场地已经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到处是恐怖的刀光与死亡的血影。 二团一营的迅速崩溃导致前面的一团四营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们本来与山崎大队打成胶作状态,并且还稍微地占了点上风,毕竟山崎大队刚刚从剑潭山上逃下来,精神与斗志明显都不如士气高涨的一团四营,再加上立功心切,谁都想突入到北百川能久亲卫队中,拿下这个日本皇族的人头,因此一团四营步步紧逼,打得山崎大队几乎抬不起头来。 但也就在这关键时刻,一团四营的崩溃将他们的后翼完全暴露在日军的铁蹄面前,他们无法想象那么剽悍的一团四营居然连几分钟都抵挡不住,就完全被日军骑兵像秋风扫落叶一般踏成碎片,沿途铺满了一团四营士兵的残尸断体,仿佛整个地面都被渲染得一片血红,本来还有好几百号人,现在放眼看去,竟然空空荡荡,只剩下战场上一路高歌猛进,疯狂暴走的日军骑兵。 “开枪,开枪!”一个一团四营的军官见二团一营已经完蛋,日军骑兵像挟掠而来的风雷一般向己方阵营滚滚奔来,不禁招着周围的士兵,转过头来向那些骑兵开枪射击。 “啪啪啪”一阵激烈的枪响,冲在前面的两名日军骑兵顿时被乱枪打下马来,而受伤的马却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更加疯狂地向前冲,最后一直冲入了一团四营的阵营中,将一排的红标军撞得人仰马翻,满地乱爬,好不狼狈。 日军骑兵虽然在冲击二团一营过程中,队形变得松散,但是当他们朝一团四营杀来的时候,却还能保持一定的整齐性与锐利,尤其是刚刚踏过二团一营阵线,杀得红标军丢盔弃甲,兵败山倒,更加刺激他们嗜血的狂热,看到一团四营阵营出现了恐慌的情绪,便像闻到血腥气味的狼群一般,再次举起闪闪马刀,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一团四营因为过于仓促,根本来不及排出整齐的队伍来进行排枪齐射,各个军官都在急吼吼地下着命令,搞得士兵们脑袋发晕,手脚慌乱,有些人连弹匣都掉在地上,浑身颤抖地蹲在地上到处寻找,还有些人连枪都握不紧,哆哆嗦嗦地牙齿上下打着颤,两眼直翻白,毕竟二团一营的惨状,许多人还是看在眼里,严重影响到他们的士气与精神。 “射击!”一个红标军军官发出嘶声的吼叫。 “上刺刀!”又一个红标军军官几乎也在同时在下命令,周围的士兵有的人举枪射击,有的人埋头上刺刀,甚至有的人抓着手上的枪杆,呆呆地看着越冲越近的日军骑兵,就仿佛看着一道涛天巨浪即将拍到面前一般,一团四营阵地已经完全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嗒嗒嗒”一连串的如同雷鸣一般的铁蹄从二团一营阵地一路响了过来,日军几百匹战马像迅猛的飓风一般掠过整个战场,像一把把尖刀一般朝一团四营的阵地突入而来,那马蹄奔跑的声音就像死神敲起的鼓声,每一声都那么的震人心肺,夺人魂魄。 终于,日军的铁蹄冲过了一团四营的阵营,几乎毫无悬念地以摧枯拉朽之势狂扫阵脚一片大乱的红标军,成片成片的士兵在铁蹄之下,在马刀之下,像收割中的麦子一般倒在地上,整个大地都被这血腥的踩踏而震得颤动起来,尸体层层叠叠铺在一起,已经完全看不出土地的颜色,许多人倒在地上,就再也爬不起来,破碎的尸骸像烂菜叶一般洒得遍地都是。 几百人的死亡竟然只在一瞬间便全部结束,地上已经分辨不出是肉泥还是土沫,血腥味熏得令人都睁不开眼睛,甚至连对面的北百川能久的亲卫队见到这一幕惨烈景象,都不由感到心灵受到深深的冲击。 “我草鸡掰狗日的东洋鬼!”一个垂死的红标军军官从尸堆中挣扎出半个身体,满身是血,脸上已经被撕裂开一道大口子,血液还在哗哗地往下流淌,已经看不出他的具体长相,他想举起毛瑟手枪冲最近的一个日军骑兵开枪,但是从他背后猛地奔出一个骑兵,“嗒嗒”地便将铁蹄重重地踩在他的后脑勺上,只那么一下,脑浆便哗地迸射出来,喷得一地都是,那红标军军官也无力地倒了下去,手枪摔到一边去,脑袋耷拉在胸前,没有了呼吸。 看到山下的惨状,萧奈和邱德标几乎都要把肺都给气炸了,邱德标当场就咆哮着要带一彪人马杀下山去,但却被萧奈给死死拦住,山下日军已经占据了优势,而且骑兵之多之强,连一团四营和二团一营这两个老营都被打得头破血流,邱德标手头上这不到一个营的兵力杀下山去,还不是羊入虎口吗? “目标,正前方山下淡水河畔,敌酋指挥所!炮兵连全连四发急促射,预备,开火!”萧奈杀气腾腾地指着北百川能久的藏身之处,对着山顶上的炮手们发出愤怒的咆哮,“为死难的战友报仇!让狗日的东洋鬼,血债血还!” ; 第185章 祭典英魂 台北草山。 郁笑城带着邱逢甲及近卫军众位将士来到草山之上,为了祭典台北城内战死的红标军,连朝纲特地在草山寻了一处“前有照,后有靠”,即前有水流穿过,后有山峰为靠,境内层峦叠翠的风水宝地来安葬这些保卫家园死难的将士遗骸。 由于阵亡的红标军将士数量极多,因此连朝纲基本上动员全城的民力将整片山坡都变成木碑的海洋,其中特地选在早上到下午一点半,阳光都能照射的地方设立一处英雄碑,请城内最有名望的石匠依照郁笑城的书体在正面刻下“台北人民英雄纪念碑”以及在背后刻下“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等字样,并在四周用青石堆叠而成一个小型的祭台,映衬着血色的山野,浑然有种肃穆凛然气质,四周树起白幡无数,沿道林立,有风吹拂,幡条舞动,放眼而去尽是白色的溪流,步入其中更感格外的悲壮凄然。 郁笑城在仪官的带领下,领着邱逢甲、汉斯;雅恩、李东雷、李忠义、林世秀等人默默地步入这幡道之中,看着漫山遍野的木碑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就仿佛无数的英灵即便埋葬在地下,也正以雄壮的军姿等待首领的检阅。 在英雄碑的四周已经摆满了花圈,每个花圈的挽联上都写着“难忘袍泽,不老英魂,继承遗志,复我中华”,下面落款以连队为单位,此次增援台北部队的所有连队番号都一一记录在上,而最中间摆放的正是郁笑城送的花圈,他身着肃穆整齐的军服,在仪官的引领下,来到花圈前,将挽联放正,将花圈上的花朵一一展开,然后退后几步,深深地弯下腰向英烈们九十度鞠躬,代表了对英雄们为保家卫国,为百姓福祉付出的生命与鲜血的崇高敬意,也代表了在这场史诗一般的民族救亡战争中永恒不灭的记忆。 1895年的天空从没有这般阴郁过,1895年的台北也从没有这般壮烈过,为了中国这片神圣而不可分割的土地,为了这片炙热滚烫的土地上的同胞姐妹,红标军英雄们前仆后继,倒在了与倭寇殊死拼搏的战斗中,英雄们的壮举,英雄们的热血,英雄们的故事,英雄们的精神,天空不会忘记,大地不会忘记,这漫山遍野、汹涌澎湃的松涛不会忘记,他们的英魂不老,与这片土地,他们与这座城市,他们与所有红标军同得共存,永驻人间。 郁笑城转过头去看这苍茫天地,看着无数红标军为之奋战,为之流血,为之牺牲的如画河山,他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不正是因为有这样一群愿意为之牺牲,愿意献出青春的人们,才显得更加的充满希望,更加的光明灿烂吗? 做为一个中国人,做为一个有着5000年历史的中国人,做为一个无论何时何地都有这样一群愿意挺身而出,拯救民族危亡于黑暗谷地的中国人,无论这个时代会带我们再多的苦难与悲伤,我们这个古老民族依然充满希望,依然充满活力,依然值得无数热血青年为之献身。 牺牲与不屈,忠诚与荣誉,正是伴随着我们中国人5000年的血脉,这份骄傲一代一代地往下传递,永远也不会灭绝! 这便是我们这个文明的力量,无数英烈们的牺牲造就了它的不朽,也造就了它的永生,即便是沉沦到谷底,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也终能涅磐重生,一飞冲天,翱翔于世界民族之林,称雄于天地海洋之间。 草山的炮兵阵地上,4门火炮一字排开,装填着没有弹头的炮弹,随着军官们的口令下达,秩序井然地逐一开炮施放,英灵的魂魄在这阵阵长鸣之中得到归依。 从祭台上下来,李东雷匆匆地走到郁笑城的身边,将手上的纸笺递了过去,低声说了句话,郁笑城的脸色便已经变了,在众人的诧异的目光之中,匆匆下了山,赶往城中。 李东雷把前线的战报交给郁笑城,由于山根信成骑兵大队的突然加入,一团四营和二团一营在前线雪崩般受到重创,伤亡惨重,使得本来形势一片大好的局面一下子变得极为被动。 台北之役已经到了危急的关头,如果李南的正面部队也抵挡不住日军的铁蹄,恐怕又要打起一场惨烈无比的巷战,而此次巷战将比昨晚之战更加凶险莫测,毕竟山根信成的第二联队的第二、三大队如果也赶到加入巷战,恐怕局势将更加恶化。 “郑逸知道前线的情况吗?”郁笑城骑在马上,侧着头问李东雷,后面的邱逢甲伸长脖子,也在紧张地倾听,显然他也从首领的表情中感觉出局势的不妙,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李东雷点了点头,神情严肃道:“郑大人已经知道前线的情况,正在调兵遣将,不……不过现在他手头上的兵也不多了,四团一营一连、二连在江心岛上护卫炮兵连,四团一营三连、四连在守卫北大门,他们都动不得!城内仅有四团二营以及四团三营、四营可以派上去,但如果他们都上去了,城内就没有预备队,到时再有什么情况,就无兵可调……” 郁笑城不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道:“东雷,你倒是对我军的部署了如指掌啊!让你在我身边做个副官,真是屈才了,有机会放你到部队带带兵,说不定更能发挥你的才能啊!” 李东雷听到这话,不由脸色大变,一边摆手,一边颤声道:“东雷誓死甘愿跟随首领,鞍前马后唯死效命!” 郁笑城哈哈一笑,道:“我这不是批评你,其实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才,在我身边做副官真是屈才了,将来带兵打仗,才能立下功勋,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跟着我尽做些杂活,有什么意思?这种事情你还想做一辈子吗?如果我是你,只要能放出去带兵打仗,高兴还来不及!现在我们红标军极为缺乏人才,牺牲的一线军官极多,我会给你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了!”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鼓励。 李东雷见郁笑城说得认真,不由又惊又喜,其实他也很想带兵打仗,尝尝滋味,只是苦于困在首领的身边不能离开左右半刻,如果首领真心实意想放他出去,那简直是求之不得之事,看着别人接二连三地立这功,立那功,从小小的排长一路坐火箭似地当上了营长、团长,掌握的兵权也越来越重,在首领面前的地位也越来越高,经常把他羡慕得直流口水,现在有这样机会,如何肯错过。 他立刻在马背上敬了一个军礼,大声道:“谢首领栽培,敢不效命,唯死而已!” 郁笑城笑着点了点头,道:“东雷,这一战打完,我就让你当个连长,先从连长开始干起,不要觉得官小兵少,当你立下了战功,自然就会升你晋,增你的兵,明白吗?” 李东雷惊喜道:“谢谢首领,就算首领让我当个排长、班长,东雷也是十分乐意!” 郁笑城突然脸色变得严竣起来,道:“东雷,你先赶到巡抚衙门前指,告诉溪沫,我亲自率领近卫军前去北大门增援李南,他只需派一个营增援上来即可,其余部队留在城内做预备队,倭寇还没有把最后的压箱底本钱拿出来,我们也不必操之过急!” 李东雷听到这话,不由脸色大变,失声道:“首领,你……你亲自押阵?那……那怎么能行?前线那么危险,要是有三长两短,我……我可没法交待……” 郁笑城沉声道:“你只需向我交待就行,你还想向谁交待?北百川能久都不怕死,亲自上战场,我向他下了挑战书,在这危急时刻反倒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城内安全之处,岂不是让他笑话了吗?而且现在军情紧急,前线将士军心浮动,士气低迷,倭寇骑兵如果疯狂突击李南的部队,很可能就守不住阵线,让倭寇打进城内,那时我即便是躲在城里,也变得不安全,何不亲自押阵,三军将士才能军心振作,奋勇作战!” “一团四营与二团一营都是参加过澳底的老部队,他们都被打垮,可见倭寇来势汹汹,彪悍无比,而且他们正处于士气旺盛之时,如果让他们一鼓作气突破李南防线,台北城就危险了!这个时候如果我不顶上去,溪沫即便把那三个营全顶上去,也无法振奋军心,而且很可能将我们最后的老底全赔上去,这个可怕结果,谁也承受不起!” 他顿了一顿,突然撇着嘴唇微微地笑了一下,道:“你去告诉溪沫,就说这命令是我给自己下的,谁也不要阻拦我,否则军法处置!台北城的安危,关系到我们每个人,弟兄们已经做出了流血与牺牲,现在也该轮到我郁铁正上场了,红标军的英灵们可都在天上看着我们!” 李东雷听得热血沸腾,眼睛里热泪翻滚,他敬了个礼,大声道:“是,首领!”说着,双腿一夹马腹,“驾”地一声,便骑着马向巡抚衙门一路飙去。 “忠义?”郁笑城突然抬头大喊一声。 近卫军队长李忠义早就在一旁等候,一听叫唤,立刻策马上前,挺胸敬礼,大声吼道:“到,首领!” “忠义,我们近卫军带进城的有多少人?”郁笑城眼睛像生了根一般死死地盯着他的脸上,一字一字地问道。 “报告首领,包括卑职在内,一共586个!”李忠义昂着头,大声回应道,“请首领指示!” “忠义,你怕上战场吗?”郁笑城沉声问道。 “不怕!”李忠义想也没想,便立刻回答道,“首领让忠义上刀山,下火海,忠义也绝不皱一下眉头,立刻执行首领命令!” 郁笑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今番586名近卫军都跟随我亲赴临敌前线,我要看着你们在战场上怎样奋勇杀敌,我要看着你们怎样打出我们近卫军的威风煞气来!让所有的红标军战士都看看,我们近卫军有的不只是忠诚与荣耀,还有满腔的热血与勇烈!” “近卫军586名儿郎们绝不辜负首领殷殷期望,我以我血荐轩辕,不灭倭寇誓不还!”李忠义重重地用拳头拍击着心脏,大声吼道,“忠诚即吾之荣誉,命令即吾之使命!近卫军所有同袍必效死命,与东洋鬼血战到底!” ; 第186章 左翼完了 郑逸听到李东雷报告首领要亲赴前线押阵,不由大吃一惊,脸色大变,冷汗凛凛,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首领出了什么事情,那整个红标军都要面临灭顶之灾,因为没有人像首领那样在军中拥有如此巨大的号召力与威望,红标军如果失去首领,就像人失去灵魂一样,别说什么复我中华、保家卫国,就算是想维持红标军这个战斗团体不致分崩离析,都变得奢望,那所有人的梦想与希望也将随之破灭,这样的后果已经不是他郑逸能担当得起的。 他霍得一下子便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不由急得大声吼道:“快,快阻止首领,绝不能让首领到前线冒险,就算是抬,也要将首领抬下来!” 李东雷冷冷道:“郑大人,首领说这是他的命令,要求你服从!” 郑逸脸色微变,道:“什么?前线如此危险,一团四营与二团一营这两个老营已经被打垮,这个时候首领怎么可以上去涉险?就算是命令,首领也不能让自己置于危险之境,不行,我必须亲自上去!”说着,便急匆匆地带着几个卫兵,就准备要去北大门追首领。 “郑溪沫,难道你想违抗首领指令吗?”李东雷猛地大喝一声,道,“首领命令你呆在前指调兵遣将,不得脱离岗位,并迅调一营人马上前增援,你这是想擅离职守吗?” 郑逸被他这声断喝震了一下,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李东雷这声断喝确实也震醒了他,在这个危机关头,哪怕天塌下来,他也要用身体扛住,而不能因为受外界因素干扰,而情绪失控,擅离岗位。 “来人啊!”郑逸慢慢地走回摊开地图的桌前,沉思了好一阵子,突然用拳头重重地敲击了一下桌面,大声吼道,“我命令:四团三营,教导团第二大队,骑兵二连,立刻驰援首领近卫军,并与李南部队汇合,前线布署一切以首领号令为准,不得有误,否则军法处置!” 一个参谋上前敬了一个礼,迅速将郑逸的命令记录下来,然后转身匆匆离去,但他才走到大堂的门口,便又被郑逸叫住了,道:“再加一条!掷弹兵大队也立刻驰援首领近卫军!” ※※※※※※ 郁笑城率领近卫军赶到北大门的时候,守卫北大门的四团一营三连、四连全部站在城门两侧列队迎接,所有人的表情既凝重又崇敬,虽然他们并不是站在最前线,但是能与首领在一起共同战斗,无比感到骄傲与光荣。 “向右看——向首领致敬!”一个红标军军官站在北大门城门口,大声发出口令,两排沿墙而立,将胸脯挺得像标枪一般笔直的红标军立刻右手将枪提到胸前,枪身垂直正对正衣扣线,枪口与眼同高,同时转头向右庄严肃穆地注视着骑着高头大马,率着威凛肃杀的近卫军一路行来的郁笑城,并随着他的走近而移动目光迎送。 郁笑城看着这些年轻而充满锐气的红标军士兵,心中不由翻滚着激烈的波澜,有这样的一群忠诚勇敢的士兵,有这样一群无私无畏的士兵,哪怕泰山崩于前,哪怕天翻地覆,这群年轻的士兵也能顶起头顶这片天。 他拉了一下缰绳,将马停了下来,目光威凛地扫过在场所有的红标军,所有的红标军也都瞪大了眼睛,摒住呼吸看他,没有人发出声音,甚至连风都停止了吹拂,仿佛就在等待着某一刻的到来。 “士兵们,我亲爱的红标军士兵们,在无数个与你们共同浴血奋战的日日夜夜,在无数个英勇并骄傲地为这座城市,为这片热土艰苦作战的日日夜夜,你们见过死亡,你们经历磨难,但你们始终没有向失败低头,向侵略者屈服!你们是一群伟大的士兵,你们是我们这个民族的灵魂!我为能与你们一起并肩作战,与你们一起使用同个战壕而感到骄傲与自豪!” “今天我们在此与倭寇决一死战,许多人可能会倒下,许多人可能会长瞑,但无论倒下还是活着的人,他们为这片土地,为我们家园,为整个民族所做的任何牺牲,都将被记入历史,成为永恒不朽!” “在此,我命令你们,为了人民的幸福,为了土地的安宁,为了民族的强盛,为了国家的复兴,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去消灭一切阻挡我们红标军前进道路的敌人!” “万岁!”一个红标军军官激动得浑身颤抖,满眼的泪水盈不住,哗哗地从脸上滑了下来,他挥起手臂大声吼道。 “首领万岁!红标军万岁!”周围的红标军也无不情绪激动,精神高昂地大声发出吼叫,无数的刺刀在空中摇动,无数的拳头在空中挥舞,许多人控制不住情绪而泪流满面,他们的每一声呼喊全都发自肺腑之心,他们的每一声吼叫全都来自心底最深处的声音,他们为能够与首领在一起战斗,一同见证生与死,感到无比的光荣与自豪。 ※※※※※※ 山根信成亲自领的第一骑兵大队与北百川能久本部汇合之后,得到北百川能久的指示,收拢一下兵马,就开始顶上前去,准备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再次撕开红标军的防线。 而此时处于最前端的第一联队第三大队中村康民正面临着来自李南部队左中右的三面攻击,整个防线几近崩溃。 正面是李南的一营、二营,以及做为预备队的三团四营,左翼是三团三营三连、四连沿淡水河岸包抄中村康民的第三大队,右翼是**团四营正包抄中村大队侧部,本来按照李南的预计,这三面战斗同时打响,处于半包围圈的中村康民很快就要崩溃,然后他再率全军突入日军阵营,整个僵持局面就可扭转过来,并且很有可能一举击毙北百川能久。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山根信成的骑兵部队来得如此之快,来得如此之突然,旋风一般接连打掉了一团四营与二团一营,使得野秀大队与矢崎大队得以与北百川能久汇合,从而实力大增,再加上又把骑兵部队掉到前来支持中村康民,整个战场的僵持局面已经开始倾斜,连李南都感觉到大事不妙。 “啪啪啪!”从左翼攻击中村大队的三团三营三连一名红标军端着刺刀冲上土包,立刻便被日军的乱枪击中,身体摇晃一下,一头栽在土包上,旁边的一个红标军因为冒了一下头,脸颊也被打了一枪,所幸只是子弹擦伤,但也吓了一大跳。 “草你妈!”那红标军匆匆地向日军阵地扔了一枚手榴弹,炸翻几个日军之后,便率先端着刺刀冲出了土包,其他的红标军也迅速跟进。 在快要冲到日军防线时,一个红标军忍不住向日军掩体后面扔了一枚手榴弹,将前面的土堆炸开一个血口,几具日军尸体扑在地上,刺鼻的硝烟之中到处是日军哇哇的怪叫声。 “杀啊,杀他个狗日鸡掰稀巴烂!”一个红标军挺着刺刀一马当先,冲入那炸开的土堆豁口,他看到硝烟之中地上有个歪歪扭扭的人影正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便大吼一声,举起刺刀狠狠地朝那日军胸口刺去。 “噗哧”一声,刺刀深深地扎进日军的体内,那日军不由痛得大喊一声,整个人摔在地上,鲜血顿时溢满了身下的泥土。 那红标军一脚踩着日军尸体的脑袋,准备用力将刺刀拔出来,但就在这时,浓浓的硝烟之中突然一阵激烈的“嗒嗒”声传来了过来,并且还伴随着阵阵的嘶鸣,他忍不住眯着眼睛使劲地朝硝烟深处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马,是马的声音!”旁边一个红标军侧耳倾听了一下,忍不住皱着眉头道,“好……好像很多啊!” 另一个红标军不由变了脸色,颤声道:“不……不会是狗日的骑兵吗?” “嗒嗒嗒!”铁蹄奔跑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激烈,犹如战鼓一般,震得地面一阵颤抖,声势越发显得宏大惊人,然后那个踩着日军尸体脑袋的红标军看到滚滚硝烟之中,一个剽悍高大的影子突然出现在眼前,他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声长鸣,一道熠熠刀光便从他的脸上划过,他不由大叫一声,捧着被劈开的血肉模糊的脸,摔倒在地上。 “清国奴,西涅(去死吧)!”硝烟之中顿时沸腾喧扬起一片狂热激烈的喊杀声,一道道高大迅猛的影子犹如闪电一般,接二连三地冲破迷雾,向冲入土堆豁口的红标军杀来,马刀不停地挥舞飞砍,一串串血液像箭矢一般夺射而出,喷得漫天都是凄零凋谢的血花,红标军带着浴血的身体和惨痛的叫声纷纷倒下,眨眼间尸体便被日军的铁蹄踩得粉碎模糊。 “骑兵,是狗日的骑兵!”一个红标军冲到土堆豁口前,看到同伴们被旋风一般飙过的日军骑兵砍倒在地,不由发出惊恐的喊叫,他举起毛瑟步枪朝冲来的一名日军开枪,但因为枪法实在是太差劲了,这么近的距离居然没有打中。 等他再想开第二枪的时候,那日军骑兵已经挟着巨大的风雷奔了过来,狠狠地将他撞得飞了起来,胸口整排的肋骨全部撞碎,等落到地面时,已经被马蹄重重地踏上,尸体立刻血肉横飞,四肢扭曲成一团,死的时候竟没能瞑目。 日军骑兵的突然出现,顿时将沿着淡水河畔从左翼杀上来的三团三营三连与四连红标军杀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因为几乎差点就要突破中村大队左翼防线,突然遭到这闷棍般的猛击,许多人一时之间竟都没有反应过来,纷纷倒在了日军骑兵的屠刀之下。 李南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不由悲哀地叹道:“左翼,我的左翼完蛋了!” ; 第187章 首领来了 李南的左翼虽然完蛋了,但是右翼的**团四营却成功地击退了日军骑兵的疯狂冲击,不过这还要归功于来自剑潭山上萧奈的炮击协助。 萧奈在剑潭山顶上看到日军骑兵第一大队第一中队冲垮了左翼的三团三营三连与四连,右翼**团四营也受到日军骑兵一个中队的攻击,他急忙命令一个炮兵连调转炮口,将炮弹全倾泻在日军骑兵队的头顶上。 日军骑兵第一大队第三中队本来已经集结起来,准备向右翼的**团四营发起攻击,但是剑潭山上的炮弹雨点般落了下来,一下子就把骑兵中队炸懵了,尤其是一枚炮弹当场就炸死了他们的骑兵中队长,更是让整个中队一片大乱。 “轰轰轰轰!”连续四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地面中立刻被炸出一个大大的焦坑十余名日军骑兵被炸得肢离破碎,断臂与断腿像火腿肠一般抛得满地都是,就连战马也被炸成两截,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其中一个日军被飞射的弹皮削掉半个脑袋,只剩下半个下巴与牙齿,趴在仍然活蹦乱跳的马上,尸体一颤一摇,好半天才从马背上滑下去,那景象极为血腥骇人。 还有的日军身体的右半片整个都炸没了,只剩下左手与左腿,浑身血淋淋令人触目惊心,他摇摇晃晃了一会就从马背上摔下来,翻着白眼看着充满血色的天空。 虽然萧奈的炮兵连给日军骑兵造成的伤亡相对来说并不是很大,但是因为炮弹打得又密又多,把许多战马惊得无法控制,已经不停马上主人的使唤,在战场上四散奔逃,有的甚至还相互撞在一起,直撞得日军们头破血流,骨断筋折,从马上摔下来,然后再被其他奔走的马蹄踩成肉泥。 **团四营正是趁着这个绝佳的机会反守为攻,派出一个连的突击队,强行突入到日军右翼的阵地,然后追着四处奔跑的日军骑兵进行射击,虽然他们的枪法并不怎么样,而且日军骑兵在快速运动过程中很难击中目标,因此真正打死的日军骑兵数目十分有限,但因为他们的突然杀入,令日军骑兵一片恐慌。 有些骑兵冲上来砍杀,有些骑兵则撕开四腿向后奔逃,还有的骑兵已经控制不了座下的战马,竟然绕着圈子打转,整个场面一片混乱不堪。 一个日军骑兵举着马刀冲过来,但奔上小山包的时候,那马因为被身后炸开的一枚炮弹巨大响声惊吓了一下,突然仰起前蹄发出长鸣,将马背上的日军骑兵给抛了下来,周围的红标军见状,不由大喜过望,立刻一涌而上,举起刺刀将其捅成马蜂窝。 另一个跟在后面的日军骑兵则一头撞上前面仰起前蹄的马,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也跟着从马背上摔下来,不过他却反应极快,一个翻身便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刀将一名冲上来的红标军砍翻在地,但他想砍第二名红标军的时候,至少有五名红标军举枪向他开枪射击。 “啪啪啪啪啪”五声枪响,那日军骑兵浑身是血地摔在地上,胸口冒出的鲜血很快便将地上泥土染得一片通红。 日军骑兵第一大队第三中队在右翼的挫败并没有让日军第一大队第二中队骑兵放弃进攻,他们的主攻方向正是李南的一营、二营以及三团四营,尤其是当第一中队骑兵击垮李南左翼,也配合着第二中队的骑兵一同向李南正面杀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那强烈的危急感,这滚滚如雷的战马一旦撒开四腿狂奔起来,整个战场都在颤动摇晃。 三团一营本来就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人,被日军第二中队骑兵一冲,就立刻垮了,败下阵来,而三团二营也抵挡不住,在日军骑兵的马刀砍杀下,在战场上抛下了近百具的尸体,几乎就是全线崩溃,要不是日军骑兵还想继续突破李南所率的最后预备队三团四营的阵地,恐怕三团二营的士兵也几乎全部都要交待在战场上。 不过战场上的力量又对比因为郁笑城及时的赶到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这变化却是日军没有预料到的。 此次郁笑城带来了四团三营,教导团第二大队,骑兵二连以及掷弹兵大队,让李南的部队得到空前的加强,尤其是骑兵二连的加入,让红标军终于也有了可以与日军骑兵对抗的锐器。 “首领,首领来了!” “弟兄们,是首领,是首领!” “啊,真的是首领,首领来看我们了!” 最先看到首领的是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兵,他们坐在出发阵地上,有气无力地打盹闭目养神,不时有人因为伤口的剧疼而发出阵阵地哼叫声,还有的人破口大骂,医疗兵在伤员中间来回穿梭,他们最为忙碌,但也是被挨骂最惨的人。 伤兵们骂完日军,便开始大骂这些医疗兵,因为他们手脚太慢,因为他们没有完全止住疼,因为他们毫发无伤,总之伤兵们总能找到痛骂医疗兵的理由。 不过当首领的近卫军开到前线来的时候,伤兵们立刻沸腾起来,许多人都不能控制情绪而激动地大哭,他们受了那么多的伤,受了那么多的痛,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但在那一刻,全变成幸福与甜美,他们从地上爬了起来。 有些被炸断腿的士兵需要其他人搀扶才能起来,但那一刻他们为了能尽早起来,竟然抓着同伴的衣服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郁笑城骑在马上,看着这一大片浑身浴血,脸上都是伤口,缺胳膊断腿,衣裳褴褛,就像叫花子一般的伤兵们,本来他一直想让自己在士兵们面前保持坚强刚毅的形象,但他在那一刻,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很快炙热滚烫的眼泪便哗哗地从脸上淌了下来。 “士兵们,战友们,袍泽们!”他端端正正地向围在四周的伤兵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道,“你们为这座城市,为我们兄弟姐妹做出的牺牲,所有人都会铭记在心,你们每个人都是英雄,你们每个人都是不朽,你们每个人都是我们红标军的财富!我向你们保证,所有为我们红标军事业付出牺牲的人,都绝不会被抛弃,都绝不会被放弃!” “向首领致敬!”一个受伤的红标军军官突然大声喝道,“敬礼!” 几百名伤兵听到这话,立刻胸脯一挺,立正向郁笑城举手敬礼,有些人手指被炮火炸得残缺不全,没有得到包扎,然后在不断地冒血,有些人胳膊炸断了,包了绷带,举起手都很困难痛苦,但在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努力将自己的军姿做到最标准最完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流下炙热的眼泪。 付出那么多的牺牲,终于得到了首领的承认,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件很欣慰的事情,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牺牲是很值得,他们的付出终会得到回报。 李南也从前沿阵地赶了过来,他见到郁笑城,立刻快步冲上前,标标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大声道:“报告首领,李南前来报到,请首领指示!” 郁笑城抬了一下,他看到前方阵地一片厮杀沸腾,无数的红标军与日军展开殊死的拼搏,日军的铁蹄滚滚如雷,将许多红标军辗在马蹄下面,踩成粉碎,到处可以听到战友们的惨叫与痛骂,他的心就不由揪得紧紧的,愤怒已经不只是写在脸上,他大声吼道:“李南,我现在问你,打败倭寇的骑兵,你需要多少兵马?” 李南胸中豪气一腾,挺直了腰大声道:“只需要首领给我一支骑兵连,我便能将***东洋鬼杀个底朝天,屁滚尿流!” 郁笑城大笑道:“你要骑兵连,我就给你骑兵连!不过我可不只给你骑兵连,我还要给你我的近卫军,因为我不只是要你们打垮倭寇的骑兵,我还要你将北百川能久的头颅给我取来!” 李南立刻立正敬礼,道:“是,首领!李南如若不能提着北百川能久的狗头回来,李南就砍下自己的头献给首领!” 郁笑城哈哈大笑,道:“李南,我不需要你砍下自己的头,我需要你把倭寇们的头砍下来!这一战我军必胜,倭寇必败!” 他猛地圆瞪起布满血光的眼睛,撕扯着嗓子大声咆哮道:“这一战,我要你将所有倭寇骑兵的人头都砍下来,我要在这片战场上垒起一座京观,将北百川能久的狗头置于塔顶,我要让倭寇们知道,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犯我台湾者,必筑京观!我要用他们的血,用他们的肉,告慰我们所有战死的红标军英烈!” 一旁的邱逢甲听到“京观”二字,不由心中一跳,忍不住问道:“首领,可是要将聚集敌人尸骸,盖土夯实,垒成金字塔形的土堆?” 郁笑城侧过身看了他一眼,撇了一下嘴唇默默地点头。 其实这筑京观古来有之,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为战场上的惯例,战胜一方将战败一方的尸骸堆积在大路两侧,并在尸堆表面上覆盖上泥土并夯实,然后形成一座座大金字塔模样的高冢,以此显示军威,夸耀武功,震慑敌人。 这其实也算是古代军队的一种残暴的陋习,一直延续到清朝入关之后才停止,但作为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与惩罚,郁笑城已经铁了心要恢复这种古代军队的陋习,哪怕遭到天遣,哪怕遭到雷劈,他也要用这种方式给予倭寇心灵最强的震憾。 李南虽然不大明白筑京观是什么意思,但他看到首领眼里燃烧起的熊熊烈火,胸中也不由荡起一股对倭寇的仇恨,他浑身肌肉绷紧,一边敬礼,一边用庄严神圣的声音大声,道:“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犯我台湾者,必筑京观!” “杀光东洋鬼,杀光狗倭奴!”一个红标军军官突然挥起右臂,大声吼叫道,“为死难的战友报仇,为死难的烈士复仇!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在场所有的红标军都跟着发出震天的怒号:“为死难的战友报仇,为死难的烈士复仇!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巨大的声音势如澎湃的潮水,在战场上空激荡不息,从那一刻起,日军的末日已经变得不远了。 第188章 骑兵连出击 日军骑兵第一大队第一中队和第二中队分别从左翼与正面对李南发起突击的时候,立刻遭到了红标军炮火的猛烈袭击,郁笑城增援上来的部队不仅有近卫军、骑兵连、教导团与掷弹兵,还把全城的格林炮与马克沁基本全部都搬到了战场,支援李南。 当八门格林炮与马克沁一字排开,以疾风暴雨的方式狂扫前沿阵地冲来的日军骑兵时,日军骑兵立刻在这雨点般的子弹中被打成肉泥,血液以潮水一般的速度迅速涌出,染满整片土地。 “哒哒哒”一阵激烈的机枪声音响彻整个战场,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日军骑兵连同座骑一起完全被子弹打成筛子,随着弹道的延伸,地上溅出密密麻麻的弹花,很快便将后面的两名日军骑兵身体覆盖,只一瞬间,便将他们打得从座骑上飞了起来。 八门格林炮与马克沁在红标军的前沿阵地前方交织出一张极为细密的死亡火网,几乎覆盖住了日军骑兵冲击的方向,任何一个骑兵稍微触及这张火网,立刻便被扫进血腥泥泞的土地。 最先受到毁灭性打击的是日军第一大队第二中队的骑兵,他们从正面率先发起冲击,但也率先被红标军扫成一堆烂泥肉滩。 任何血肉之躯在钢铁怒火面前全被打成残渣,即使是骑兵这样极具冲击力的兵种也概莫除外,先前日军骑兵用马刀将红标军大量收割,而今报应却也同样降临在他们头上,基于目睹前线战友们的惨死,红标军射手们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到这些骑兵的头上,完全不奢子弹,将火力全部集在打在冲来的日军骑兵。 一个日军骑兵在马上被打翻下来,虽然摔断了胳膊,但仍然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红标军却将炙烈的火舌继续向他抽打而去,至少有三道火舌同时打在他的身上,“噗噗噗”打得他的胸口整个都凹陷下去,最后竟然被机枪子弹活生地打穿出一个碗口大的透明窟窿,倒在地上时,浑身皮肉已经被子弹撕得一片模糊,都能见到白森森的骨架。 还有一个日军骑兵同时被两道交叉的火舌击中脑袋,只一刹那脑袋便被打得只剩下半个壳,而且里面的脑子完全被打得稀烂,白色的脑浆与红色的血液喷得满身都是,尸体在马上摇摇晃晃了一阵,便摔在地上,被自己的马踩成碎片,四蹄上沾着大量的皮肉一路拖行,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带。 日军第一大队第一中队骑兵从左翼掩杀过来的时候,由于处于正面的第二中队骑兵吸引去大量的火力与关注,因此他们所受到的打击相对来说也较轻,但这依然没有让他们得以突入到李南的防线,三门格林炮不间断地射击将一**的日军骑兵扫进死亡的泥地之中,不过比起第二中队来说,第一中队的骑兵还是有几骑避过红标军的机枪火网,杀到李南的左翼阵地前方,不过也仅是杀到阵地前方,仍然没有突入到阵地之中。 “啪啪啪”一阵密集的枪响,布置到左翼的教导团第二大队用排枪的方式,将冲过来的十余名日军骑兵打得浑身乱颤,鲜血淋淋,冲在最前面的四名日军骑兵当场被击毙,而后面的日军骑兵仍然在继续高速冲锋,但是第二排、第三排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在阵地前方织出一张密集的弹网,将剩下的日军骑兵全部击翻在地上。 当最后一名日军骑兵连人带马摔在教导团第二大队前沿阵地只有三米位置的时候,红标军阵地上便不禁爆发出一阵狂热的欢呼声,有人冲上前去,将那奄奄一息的日军骑兵乱刀刺死,还有人取下刺刀,将日军骑兵的首级割了下来,然后当成皮球,用脚高高地踢到空中,落到远处的泥地之中。 “现在终于该轮到我们出场了!”骑兵二连的连长丁义扬一边拔出马刀向倒在正前方的日军骑兵方向挥去,一边朝出发阵地上集结待命的部下们大声吼道,“骑兵连,出击!” “为了首领,为了红标军,杀啊!”顿时红标军的阵地上沸腾起一片狂热激烈的喊杀声,全连128骑在同一时刻挥舞着白闪闪的马刀,战马长嘶,刀光熠熠,仿若一道道飙厉的风雷一般,轰隆隆地冲出阵地,杀向日军。 日军骑兵虽然人多势众,但在红标军的格林炮与马克沁的疯狂扫射之下伤亡惨重,整个战场上铺满了马匹与骑兵的血腥尸骸,有的都堆积得有半人高,鲜血汇成溪流在泥地之中横行流淌,并在几十个洼地中形成一个个红色血潭,原本下了一夜雨的地面被这血液染得就像变了色彩一般,日军的骑兵已经到了几乎崩溃的边缘,面对如此炙烈密集的火网,许多人都流露出惊恐畏惧的表情。 红标军骑兵的杀出给予已经变成惊弓之鸟的日军骑兵部队最终毁灭性的打击,他们几乎是辗踩着敌人的尸体一路向前推进,将战场上仿佛孤魂野鬼一般的日军骑兵残部像秋风扫落叶一般,通通扫进死亡的深渊之中。 一个日军骑兵的右臂被子弹打中,虽然并不致命,但却也浴满鲜血,他见到红标军阵地上冲出无数道风雷一般飙猛的战影,不由大吃一惊,他想举起马刀迎向对方,但座骑似乎也被这滚滚奔腾的声势所震得惊恐,并不听使唤朝向奔去,而是想往后逃,还差点儿将他从马背上掀翻下来,等他稳住马的时候,红标军的骑兵浪潮已经扑天盖地地狂卷了过来,一个冲击浪头便将他打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地上一滩凄厉惨红的鲜血。 红标军骑兵冲击得是如此之凶猛,几乎就没有给日军骑兵以反手的余地,马刀凛凛,四处挥斩,迎面的日军骑兵虽然马术与刀术上都比红标军骑兵更强,但是此刻他们已经是强弓之末,根本无力再与气如长虹的红标军骑兵对抗,许多日军骑兵刚一照面,就被砍下马来,战场上的形势完全变成了一边倒。 日军的第一大队第二中队骑兵在李南的正面就已经被红标军用格林炮与马克沁杀得七零八落,因此红标军骑兵连很轻易就将残余的敌人冲垮,而日军的第一大队第一中队骑兵在左翼受到的损失较轻,因此真正的骑兵战是发生在左翼的战场。 但总的说来,左翼战场的骑兵战却也不是十分的激烈,毕竟日军骑兵一路杀过来,无论体力还是斗志上都已经不如当时刚刚投入战场的时候,而且又经过被红标军格林炮的猛烈扫射,伤亡惨重,因此战斗力已经下降到极低的水平,红标军骑兵连一杀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日军骑兵杀得人仰马翻,人头落地。 日军第一大队第一中队的骑兵很快便被打垮,仅剩下的第三中队的骑兵,由于在右翼就已经被**团四营击退,再看到前面两个中队的骑兵全都被打垮,剩下的骑兵根本无力再战下去,只得掉头逃跑,撤出战场。 日军骑兵的大败退致使整个战场上的形势又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红标军阵地上一片欢腾,纷纷集结队伍,展开对日军阵地潮水一般的冲击。 最先向日军阵地发起猛烈攻击的并不是取得大胜的骑兵连,而是炮兵部队,在炮兵阵地上看得前线的红标军士兵被日军骑兵砍得遍地尸体,炮兵们早气得怒火中烧,趁着日军骑兵这会儿大溃退之际,纷纷将充满怒火与仇恨的炮弹向日军阵地,尤其是向北百川能久的指挥阵地打起。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所有的炮兵连仿佛都极有默契一般,在同一时候以急速射的方式将炮弹倾泻在日军头顶,仿佛雷神之诅咒一般,顿时将日军阵地变成一片沸腾的火海与死亡浪潮。 一群群的日军在阵地之间奔跑逃命,但他们依然无法躲过这雨点一般的炮弹,频频炸开的焰浪不断地将他们充满邪恶与污秽的身体撕成碎片,抛洒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杀啊,杀光东洋鬼,杀光狗倭奴!”战场上沸腾起一阵又一阵激烈昂扬的喊杀声,就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过整个战场,所有的红标军纷纷拿起武器,在军官们的带领之下,狂热而愤怒地杀向日军。 最后的总决战终于到来了,战场上的天秤终于完全向红标军倾斜,无论是气势上还是斗志上,红标军都以压倒性的优势占据上风,并且以摧枯拉朽,不可阻挡的气魄横扫战场上一切敌人。 “英勇而强大的红标军战士们,我命令你们,以大无畏的精神,以最勇猛的胆魄,冲向敌人,击败敌人,消灭敌人,去夺取战场上的最后胜利!”郁笑城向全军发起最后总决战的命令依然回响在每个红标军的耳畔,激励着每个红标军前去战斗。 一个日军看到骑兵们地朝阵地后面逃来,不由目瞪口呆,忍不住对旁边的人问道:“我们的骑兵被打垮了吗?” “应……应该还没有吧?”另一个日军颤抖着声音回答,但他看到己方骑兵没命奔逃的模样,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那不是被打垮。 “轰轰”两声巨大的爆炸声突然从他们身边传来,这两名日军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从天而降的炮弹炸得肢离破碎,尸体从地上高高地弹起,再摔在土堆后面,变成好几截残骸。 “啊,红标军,红标军杀过来了!”不远处一个被炸弹的残片击中面目,炸瞎一只眼睛的日军慌慌张张地从土堆中爬了起来,一手捂着满是鲜血的脸,一手撑着地上的泥土,大声嚎叫道,“我们的骑兵被打败了,我们的骑兵被打败了!” 其实不用他说,阵地上所有的日军都清楚地目睹了这一切,本来在战场上杀得轰轰烈烈的骑兵部队,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撒开四蹄到处奔逃,一点骑兵的威风都没有,而他们的身后追赶的是杀气腾腾的红标军骑兵以及密密麻麻一大片的红标军士兵,那景象就像一波接一波汹涌澎湃的浪涛在冲来,仿佛要将所有一切障碍物全部吞没一般。 “我们被打败了吗?北百川能久在淡水河畔的指挥阵地上,用望远镜看到这一幕景象,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白了,浑身微微地颤抖,周围的日军军官们黯然无语,没有一人敢回答他的话。 第189章 我们被打败了 “我们被打败了!”北百川能久放下望远镜,一脸的煞白,周围的军官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吭声,指挥阵地在隆隆的炮声之中气氛显得格外的静寂。 “轰”地一声炸响,从剑潭山上落下来的炮弹在指挥掩体外面炸出一个焦坑,两个日军军官躲避不及,当场被炸成几截残骸,尸体碎片“呼哧”便砸到指挥掩体的覆布上,吓得里面的人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亲王殿下,我们得离开了!”亲卫队长江川康介中佐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沉声道,“这儿实在是太危险了,为了殿下您的安危,我们不能再在这儿呆了!” “浑蛋,我们还没有败,我为何要离开?近卫师团的健儿们还在前线苦战,他们很快就要取得最后的胜利,我如何能离开?”他的话音未落,又有一枚炮弹落到指挥掩体旁边,“轰”地一声炸开,掩体外面顿时被炸成一片焦糊,几个日军军官在爆炸中化成肉泥,其中一具尸骸碎片“哗啦”就直接飞了进来,正好砸在北百川能久的脸上,那一大团污秽飙得极快,瞬间便在他脸上打出一大片的血渍,居然一下就将他打晕了过去。 “亲王殿下,亲王殿下?”亲卫队长江川康介见状,不由吓得脸都变青了,他急忙抱住北百川能久的身体,稍一探脉搏发现还有跳动,就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其他的军官也纷纷围了上来,紧张地询问情况。 “没事了,没事了,亲王殿下就是晕过去了!不过这也好,你们几个来抬他,护送亲王殿下离开,先回到沪尾再说吧!”亲卫队长江川康介站起身来,目光阴沉地扫过在场所有的军官,杀气腾腾道,“亲王殿下的事情,谁也不许走漏了风声,否则自裁谢罪!” “嗨!”周围的军官们立刻躬下身去,毕恭毕敬地朝已经昏迷不醒的北百川能久敬礼。 ※※※※※※ 日军的溃败完全形成了雪崩性的后果,骑兵先退了下来,然后接着便是中村大队也抵挡不住红标军骑兵连的猛烈冲击,也溃败下来,他们一退,立刻将矢崎大队的右翼暴露在红标军**团四营面前,随着红标军骑兵连的突入,矢崎大队也遭到了毁灭的打击,而后面的野秀大队因为泅渡过基隆溪,反倒保存了大部分的实力。 剑潭山上的萧奈与邱德标眼见日军已经在总溃退,也按捺不住狂喜的心情,邱德标看到连江心岛上驻防的四团一营一连和二连已经离开小岛,乘着做好的竹筏向下游溃退的日军杀去,当场就直接率着驻防山头的**团三营、三团三营一连、二连剩余的士兵冲下山去,咬着日军的尾巴往死里打。 而萧奈因为领着炮兵连在山头上无法加入乘胜追击的大潮,直把他急得连连跺脚,只能干瞪眼看着邱德标带着一彪人马犹如旋风一般杀下山去,而此时山下的红标军已经咬住日军的尾巴,他想开炮又不敢开,以免炸到自己人,可把他憋得难受之极。 许多日军逃不过红标军骑兵的马刀,纷纷被砍翻在地上,有的日军被砍掉半个脑袋,居然还能一口气继续往前奔出二十多米才倒下,还有的日军一只手臂被砍飞,也顾不上疼痛,从地上捡起断臂居然比刚才还逃得更快,刷得便奔出十余米,但最后还是被红标军的骑兵追上,活生生地践踏在脚下,踩成血肉模糊的残骸。 靠近淡水河的日军见前面的同伴纷纷倒在红标军骑兵的马刀之下,见他们又举着凛凛的马刀冲过来,也不由慌了神,纷纷转身向河边逃去,因为河边还有一些搁浅的船筏,乘着这些船筏便可以逃离可怕的战场。 落在后面的人不是被铁蹄踩成肉泥,就是被马刀砍成碎片,仅有少部分人成功登上船筏,然后拼命地划出浅滩,向下游逃去,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从上游漂下来的红标军纷纷向他们开枪射击,虽然红标军的打枪水平不怎么样,但是耐不住人多枪多,“噼噼啪啪”一阵乱枪响过,一艘竹筏上的两名日军便中枪摔在了河中,其中一个中枪部位并不是致命之处,落入水中还能挣扎高呼救命,但是竹筏上的日军已经混作一团,谁也不会理会他的死活,慌乱之中,一个日军用竹杆想撑开竹筏,却没想到那竹杆支到了那落水日军的胸口,用力一撑,立刻将那落水日军的胸口捅出一个透明的血洞,然后竹筏便缓缓地离开浅滩,向下游漂去,而那落水日军的尸体便跟着竹筏后面,也往下游一起漂去。 有些日军没能及时爬上竹筏,只抓到竹筏的一角,因为过于慌乱而被拖进水里,然后让激流一冲,便冲得无影无踪,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 还有的日军跳不上竹筏,只得又重新返回岸上想往陆路奔逃,但冲上前来的红标军哪里肯饶,端着毛瑟步枪刺刀便杀了上来,由于日军已经没有了斗志,只顾得逃命,因此几个回合过后,不是被挑死在地,便是跪地投降,但是已经杀红了眼的红标军哪里肯接受他们的投降,几个人围住一个,用乱刀捅成血刺猬,然后一脚踢到泥地里,将他们的尸体踏得血肉模糊才肯罢休,以报死难战友的仇。 不过留下来坚持战斗的日军并不是完全没有,毕竟他们是最为精锐的近卫师团,天皇的御林军,一些日军在头上绑着“必胜”的白布条,迎着冲来的红标军骑兵就杀过去,也不管是否以卵击石,虽然他们确实是以卵击石,但他们这种亡命之举却也给红标军骑兵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一个红标军骑兵是在马上被日军乱枪打中身体,从马上摔下来,那马依然一路冲锋,将挡住去路的一名日军暴踩在脚下,踩成一团模糊血肉,然后继续往前冲,将尸骸出几十米远,在泥地中拖出条长长的血带,那血腥景象令人惨不忍睹。 不过红标军骑兵接二连三地冲过来,再加上后面大批的红标军步兵端着刺刀如狼似虎地杀上前来,坚持迎击的这一小股日军眨眼间便被消灭得干干净净,战场上除了堆上一层层的尸体,就只剩下垂死者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两个红标军士兵用脚踩着一个双腿被打断的日军的脑袋,其中一个大骂道:“干林娘,狗日的鸡掰现在还猖狂什么?老子他妈的要你现在死,你就现在死,要你慢慢死,你就得慢慢死,到了我们的地盘,**的就是死,也要我们台湾人点头同意,明白吗?你个草鸡掰!”说着,一手拎着对方的头发,另一手一巴掌便甩了过去,直打得牙齿都掉了两颗下来。 “干,直接捅死就算了,和这鸡掰罗嗦什么?还有杀不完的东洋鬼,我们别在这个上面磨蹭了!”另一个红标军直接举起刺刀,从那日军的脑门上插了下去,从下巴穿了出来,然后用脚踩着日军的脑袋用力把刺刀拔了出来,只听“噗哧”一声,脑门上洞开的刀口立刻喷出一小股白白的脑浆,那日军痛哼一声,便没了呼吸。 那红标军看了一下周围倒毙的日军死尸,走到最近的一具死尸旁边,蹲下来用刀子将单行线割了下来,用尸首的头发扎成束将人头绑在腰带上,然后看着刚才那个没死多久的日军尸体,笑道:“兄弟,那颗人头趁着新鲜赶快割下来,就算是你的了!首领要筑什么京观,按人头行功论赏,咱们连多割几个,便可多邀几份战功,说不定也能评个什么大功连!” 前一个红标军一脚踩着那没死多久的日军尸体,也学着模样蹲下来用刀子割下人头,系于腰间,道:“**团一营一连白捡了个双大功连,我们割双倍的狗日人头,是不是也可以评个双大功连啊?哈哈!” 其实并不只是他们两个人在割地上的人头,首领下令要用倭寇的尸体与人头筑京观,各个连队在打垮了日军之后,也纷纷派出专门的人留下来割人头,离谱的是有的连队已经把战场上割下的日军人头堆得像小山一样,还生怕别的连队过来抢夺,专门派几个士兵荷枪实弹进行看守。 还有的连队甚至发生为抢夺日军人头而争吵打架,差点儿就要相互动刀动枪,要不是从后面赶来的近卫军及时喝止了他们的行为,这帮疯狂的家伙可能已经七步见血。 此次近卫军的作战极为勇猛,他们在战场上一路突击,仿若进行无人之境一般,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来,凡是他们冲击过的地方,必是铺满日军的尸体,而他们不像其他连队为了邀功而留派人手下来割日军人头,而是一股作气推进,直到杀入北百川能久指挥阵地,用机枪,用手榴弹,用马刀,用刺刀,甚至是用手指和牙齿,将挡在前面的敌人一一扫进死亡的地狱之中。 李忠义亲自率领二十余骑的近卫军骑兵突破了江川康介留在后面护卫的一支亲卫队小分队的阵线,后面的上百名近卫军则端着刺刀像狼群一般嗷嗷地跟进,很快便潮水一般将这支北百川能久的亲卫队垫后的小分队淹没在血色浪涛之中。 江川康介站在驳船的甲板上目睹了这支亲卫队小队的覆灭,但他却没法杀上岸去救援,因为他还要护卫着昏迷的北百川能久离开战场,撤回沪尾港,只能眼睁睁地看到这支来不及登船的小队一个接一个地被李忠义率领的近卫军杀死,他现在已经愤怒不起来,更不要说是仇恨,满心都是心惊肉跳与惶恐不安。 “狗日的东洋鬼,别以为你们能跑得掉,天涯海角,老子们都要追上你们,割下你们每个人的狗头!”李忠义站在淡水河岸边的一个石台边缘,一手拎着一个已经被拧断脖子的日军军官尸体,一手拿着刀子,朝尸体的脖子轻轻一划,那人头便像皮球一般滚了下来,落进滚滚奔腾的河流之中,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只听他将那具无头的日军军官的尸体高高地举过头顶,然后用力地扔进河水之中,瞪着站在驳船甲板上渐渐远去江川康介,愤怒地大声吼叫道,“狗日的听好了,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 第190章 全面胜利 第二旅团的旅团长山根信成并没有跟随着北百川能久的船队沿淡水河顺流而下逃跑,而是率着仅余的二十余名骑兵又从陆路逃向沪尾港,为了逃命,这一路上他也不知踩翻了多少自己的部下,许多人不是倒在红标军的枪口与刺刀下,而是生生地被他的骑兵踩成肉泥。 “轰”地一声爆炸,从剑潭山上射出的一枚炮弹在他的身边炸开,幸好旁边有名骑兵替他挡去了激飞的弹片,仅仅只是脸上受了点擦伤,而那骑兵却被炸得一只手臂都飞了起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然后被他的座骑踩过,只哼了一声,胸前一排肋骨便被踩断。 “啪啪啪”一阵枪声响来,从剑潭山上冲下来的邱德标看见这股骑兵小队正左冲右突,疯狂地向沪尾方向逃窜,便立刻命令红标军们举枪射击,将几个日军骑兵从马上打了下来。 山根信成见状,非但不敢反击,反而更加没命地催促部下们加快速度冲过红标军的阻拦,有两个红标军冲到日军骑兵的面前,想开枪射击,但是因为日军骑兵奔跑速度极快,其中一名红标军竟然被活生生地撞飞了起来,落在地上时浑身骨骼都已被震碎,没了呼吸,而另一名红标军则被飙弛的马刮了一下,一人翻滚便摔到土堆之中,虽然并没有摔断骨头,但是却也蹭去一大片皮肉,直痛得哇哇大叫。 不过还是有红标军截住日军骑兵的去路,一个红标军从土堆上跳了下去,直接就将一名日军骑兵从马上踢下来,然后两人一起摔在地上,但那红标军反应更快,一个翻身就从地上爬起来,举起刺刀疯狂地捅着那日军骑兵的身体,几秒钟过后,那日军便不再挣扎。 几个日军骑兵从那红标军身边飙过,却没有人举起马刀去砍他,因为日军已经没了斗志,一心都只想着逃跑,因此居然还被那红标军举枪将一个日军骑兵从马上射了下来。 尽管邱德标已经尽力去堵截这股日军骑兵的奔逃,但是最终还是让山根信成领着十余骑逃远,怎么追也追不上,直把邱德标气得破口大骂,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其他的日军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邱德标率领山上的红标军全部杀下来,直接就抄了日军的后路,将准备逃窜的野秀大队与矢崎大队给拦了下来,虽然日军逃亡的人数比邱德标拦截部队还多,但是日军已经失去了斗志,军心完全瓦解摧毁,一**地冲上来,被红标军一**地开枪射倒,战场上留下的日军尸体密密麻麻,堆积如山,少数冲上红标军阵地的,不是被红标军用刺刀挑死,便是被开枪射死,尸体一直铺到远处的山道上去,而真正能逃出生天的不足十人。 而山根信成带着骑兵沿着淡水河岸逃向沪尾港,才逃到一半时,便遇上了后面陆路赶来增援的第二联队第二、第三大队的日军,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前面的主力部队才刚刚与红标军在台北城下开战,便这么快就铩羽而归,连同北百川能久亲王殿下都是生死未卜。 北百川能久的亲卫队既然已经沿淡水河顺流而下撤回沪尾港,那这两个大队也没有必要再往台北城奔援,便跟着山根信成一起回头朝沪尾港逃,希望能在沪尾港稳固好阵营,以图他日再重新进攻台北城。 郁笑城站在前沿阵地上通过望远镜看到日军整体溃退的景象,便知道台北之役终于结束了,红标军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唯一可惜的便是让江川康介及时护送走北百川能久,逃往沪尾港。 “全军继续追击,不要停留,务必追上倭寇溃兵,一举拿下北百川能久的狗头!最先杀入沪尾港的部队,将授予沪尾英雄部队的荣誉称号!”他突然抬起手来,对一旁的副官长李东雷大声道,“将这命令通报全军,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我命令你们,英雄的红标军健儿们,为夺取战争的全面胜利,冲啊!消灭一切阻挡你们前进的阻碍,将侵略者们全部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是,首领!”副官长李东雷骄傲而自豪地挺直了胸脯,端端正正地向他敬了一个军礼,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傲色与荣耀。 命令像电波一般迅速传遍了红标军前方后方所有的部队,大家听说最先杀入沪尾港的部队便将授予沪尾英雄部队,不由精神大振,情绪沸腾,一片欢呼,而如能拿下北百川能久的狗头,那更是无比荣耀之事,因此各连队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本来战场上有些连队还专门留下人手去割日军人头,这会儿也全部召回来,稍微集结一下,便也开始追着日军的尾巴向沪尾港赶去。 郁笑城通过望远镜看到战场上一股股部队化为长龙向北而去,就仿佛百川入海,奔腾驰跃,不禁胸中豪气汹涌澎湃,他笑着对身旁的邱逢甲道:“仙根,等到沪尾港拿下之后,可要与我一起到沪尾看看北百川能久的狗头?” 邱逢甲通过望远镜见到日军大败的一幕景象,也格外的振奋,连连挥拳大声叫好,听到首领这话,不禁激动道:“首领,仙根要是能一睹北百川能久的狗头呈献,也不枉今生啊!” 郁笑城哈哈大笑,道:“此番取下北百川能久的狗头,我红标军之雄威将震慑倭寇,不用多时,台湾北部将尽悉我红标军囊中,桦山资纪再想打我红标军主意,可就要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以及可能的后果!沪尾拿下来之后,便可确保我红标军在台湾北部的地位稳如磐石,不可动摇!” 邱逢甲看到年轻的首领那满满的自信,心中也不禁雄心万丈,跟着首领做从龙功臣,显然比起之前想建立什么台湾民主国来得更靠谱一些,而且他也隐隐感觉到首领之志已经不限于台湾这个小小的岛屿,如果将来红标军能继续蓬勃发展,一飞冲天,那他也将水涨船高,享受不尽的荣耀与地位。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能够紧跟着首领的脚步是那么的明智,那么的幸运,在改变历史车轮的史册中,也必将耀眼夺目地留下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将目光朝南方看去,虽然重重的山峦遮住了视线,但是他仿佛能够看到那面绣有七星图案的黑旗在台南将军府衙上空飘扬,他突然很庆幸自己没有去追随台南的钦帅,而是跟在红帅的身边。 ※※※※※※ 李南看到日军全面崩溃之后,便立刻率领三团四营在后面追着日军掩杀而去,不过当他发现李忠义的近卫军比他抢先一步攻入北百川能久的指挥阵地,不由又急又气,如果让李忠义抢下北百川能久的首级,那他可真要没脸去见首领了。 他给全营下了简短却极为有力的命令:“放过一切逃亡的日军,全营所有将士所有人的目标都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夺取北百川能久的人头!” 李忠义率领的近卫军在前面抢了大半的船筏,追着北百川能久亲卫队后面拼命往淡水河下游赶,而李南赶到淡水河边时,已经没有剩下多少船筏,根本不足以坐下全营的人,不由气得大骂李忠义不仗义。 不过也就在这时,他看到江心岛上四团一营一连、二连不少人正乘着船筏从淡水河上游漂流下来,便令人全截了下来,尽量往船筏上多挤些人,勉强将全营挤上去,也追在李忠义近卫军后面赶着,不过因为船筏上面负载过重,有一个竹筏在转弯中还翻到水里,要不是那段河道水流并不是太急,而且离岸较近,绝大部分人都爬上岸,否则损失就很大了。 不过也正因为此个翻筏事故,让李南再不敢催促后面的船筏加快漂流,以免平白损失人员,但这也使得他与李忠义的距离越拉越大,离北百川能久更是遥远。 另一方面,随着北百川能久与山根信成的逃跑,战场上的日军已经毫无斗志,在被邱德标截去后路,在看到逃亡无望,而红标军像潮水一般扑天盖地地杀来的情况下,许多日军选择了弃械投降。 一开始是零星的日军抛掉枪械,高举双手投降,但是很快便被战场上飙冲的红标军骑兵像小麦一般砍倒,最后当大量的日军成群地举手投降,杀过来的红标军用刀砍,用刺刀捅,杀得手都软的时候,这才接受了余下日军的投降。 这些已经丧失斗志的日军看到同伴们被一一杀死,完全陷入了麻木惊恐之中,他们想到的不是要拿起枪来抵抗,而是默默接受死亡的宿命,仿佛那被杀死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与自己毫无关系。 红标军确实也没想到日军在放弃抵抗之后,居然如此的顺服,最后要不是首领命令全军乘胜出击,拿下沪尾港,红标军各连队已经顾不上斩杀这些降俘,否则还有一大批的日军要被杀死,但即使如此,俘获的日军数量也极为惊人,足足超过了一千人。 当他们成群结队,衣衫裇衫,浑身血污,臭气熏天被威风凛凛的红标军用刺刀押送到北大门城下时,城内的百姓都为之沸腾,成百上千地涌到北大门城门口去围观这一激动人心的场面,不少人甚至准备了烂鸡蛋和烂菜杆,雨点一般砸向这些刚从鬼门关逃出来,已经变成惊弓之鸟,完全一副惊恐万状和失魂落魄模样的日军战俘。 每砸一下便有不少日军战俘因为恐惧而四处躲藏,那狼狈不堪的模样与之前趾高气昂相比有极大的反差,人群便不由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与喝采,有人甚至振臂高呼:“首领万岁,红标军万岁!” “万岁!万岁!”其他的人也情绪亢奋地跟着高呼,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许多人不禁泪满衣襟,他们从未像今天这般感到自己身为中国人,身为台湾人是多么骄傲的事情。 “红帅,我要加入红标军,我要成为红标军,我要与你们一起打东洋鬼!”一个民众突然兴奋地呼喊起来,而随着这声呼喊,更多的人也加入了这个呼喊的声音浪潮之中,最后黑压压的人群挟着巨大的声浪像潮水一般向郁笑城涌去。 在巨大的胜利辉煌之中,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澎湃着无比热切,无比炙狂的兴奋,希望参加红标军的狂热也在那一刻沸腾到了极点。 第191章 谁能取下狗头 北百川能久还没逃到沪尾港的时候,沪尾港便已经陷落,郑逸派出李家财率**团一营、二营一路翻越草山、大屯山,沿着崎岖狭窄的偏僻山道一路快速行军赶到沪尾,而此时诺大的沪尾港仅有日军的两个中队在防守,而且主要还是守着山腰上的炮台以及道口的险要位置,沪尾港内的日军维持表面秩序的只有两个小队规模。 如果李家财是沿着淡水河畔的山道杀过来,很可能就被日军给堵住,毕竟日军在通往台北方向的道口设置了重兵以及重火器,但他们却没想到李家财是翻山越岭从大屯山上杀过来,从他们的背后狠狠地捅了他们一刀,一下子被打乱了阵脚。 由于李家财先前做过台北团练的副团练长,不仅对台北的地形十分的熟悉,而且对近在咫尺的沪尾地理同样如数家珍,因此他十分清楚夺取沪尾港的重点在哪里。 日军在沪尾的炮台是最先被李家财夺取的地方,守卫的日军怎么也没有想到,敌人会是从山背后杀过来,由于他们在仓促之间占领了沪尾港,甚至都来不及考察沪尾港的山脉地形,大部分日军便被北百川能久抽调去攻击台北,也所以当李家财的士兵杀来的时候,对于日军来说,简直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兵一般,尽管他们也奋力拼搏顽抗,但是最终还是被占据压倒性人数的红标军给消灭。 等到日军发现山头上的几处炮台兼失陷的时候,再想掉转枪口已经晚了,因为李家财已经率领大批的红标军从山上杀了下来,占着人多气盛,居然一股作气打得训练有素的日军毫无招架之功,被分割包抄成好几部分,彼此首尾不能相顾,然后逐渐被红标军一一吞掉。 最后被打掉的是盘踞在港口骁骑校衙署的日军,因为这个衙署是北百川能久的指挥部,同时也是与外界联络的电报房,因此港口内的日军几乎全都退到衙署内,因此这儿的战斗也最为激烈,达到白热化的程度。 李家财几乎已经把港口内的日军全部肃清干净,就剩下这一块骨头,无论拼上多大的人命去冲,始终都攻不下来,显然龟缩在里面的日军也铁了心要死战到底,就准备坚守到前线主力回师救援。 不过前线日军主力没有等来,却把游弋在沪尾港外海的日军千代田战舰等来了,这千代田战舰是日本向英国brown公司订购建造的装甲巡洋舰,是除扶桑、比睿两舰之外唯一在中央设置防御装甲带的战舰,排水量2439吨,舰长92米,采用2座立式3汽缸三胀往复式蒸汽机,燃煤锅炉有6座,双轴推进,航速19节,火炮27门,鱼雷3具,舰上人员编制350人,在甲午战争期间便参加过黄海海战和威海卫之战,海战中曾经被击中3弹,后经过返修重新恢复战力,此次入侵台湾此舰便是急先锋之一。 千代田巡洋舰是最早接到日军从沪尾港骁骑校衙署电报房里发来的求救电报,因此它也是最早赶到港口外海的战舰,便开始朝港口内进行一阵猛烈炮击,要不是忌惮于骁骑校衙署里还有龟缩着一些日军,恐怕整个港口都要被它炸烂了。 不过也幸好当时郑逸也料到日军盘点战舰可能会配合港内守军进行顽抗,因此配给李家财一些炮手,这回这些炮手的威力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们用沪尾港山头上的几处炮台,对海面上靠上来的千代田巡洋舰进行猛烈的炮火还击,虽然没有击中它,但却也使它受到了惊吓,不敢再靠近港口,而是退到外海中去,有一发没一发地朝沪尾港内进行炮击。 由于千代田巡洋舰的炮击强度下降许多,红标军围攻骁骑校衙署所遭受的炮火袭击大大减轻,因此李家财趁这工夫,命令士兵发起猛烈攻击,力图在短时间内一举拿下日军这座最后的堡垒。 此次李家财也算是有备而来,专门针对港口内的巷战准备了极多的手榴弹,因此在发起对骁骑校衙署攻击的时候,他便让士兵用手榴弹开路,集中往衙署内盘踞的日军人堆里扔掷手榴弹。 “轰轰轰”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声从骁骑校衙署内传来,朵朵炙热的焰浪将里面的日军炸得一片哇哇惨叫,残肢断臂像烂菜叶一般都飞了起来,有些甚至都抛到围堵的外面,血气与焦味弥漫在空气之中,到处都是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尸骸。 “万岁!”红标军高喊着欢呼声,端着刺刀潮水一般从被炸开的几处残墙断壁中涌入,与里面已经被炸得东倒西歪,奄奄一息的日军残兵拼杀成一团。 一个红标军冲在最前面,不过他刚从破开洞口的断墙处跳进衙署内的时候,半躺在断壁前的一个日军伤兵举枪就朝他射击,“啪”地一枪正好打在他的面门之上,那红标军捂着脸,“哎呀”一声便倒在地上。 但那日军也没有好过,因为从那断墙破洞处冲出的两名红标军扑上前来,一左一右用刺刀将对方活生生地挑死在地上。 衙署内的战斗经过红标军的手榴弹开路,已经变得不是很激烈,如今的红标军已经非常习惯甩手榴弹,看到敌人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开枪射击,更不是端起刺刀冲上前去拼杀,而是直接甩手榴弹,这甚至都成了每一个红标军的条件反射举动,不过也正因为此,衙署内的战斗也才结束得很快。 红标军冲进衙署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凡是有房间的地方,全都扔一两枚手榴弹进去,等里面炸成焦糊了,再一脚踹门,端着刺刀冲进去,而往往里面的日军都已经被炸得奄奄一息,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唯一让红标军造成伤亡的是来自衙署后花园的战斗,日军在此处阁楼上布置了一门格林炮,将冲到后花园拱门的红标军射倒了许多,后面的红标军就学乖了,不再进行闷头冲锋,而是将手榴弹用力地扔了进来。 这后花园虽大,但是却奈不住红标军手榴弹多,而且都是两三个捆成一束地扔进来,直炸得躲藏在后花园阁楼里的日军一片惨叫,最终将那门格林炮炸得没了声音,然后红标军们便端着刺刀蜂拥冲上阁楼,将里面幸存的日军逐一刺死,一个不留。 一个日军军官被几个红标军端着刺刀逼到阁楼三层的窗户旁边,他向后看了一眼,已经退无可退,周围的地上已经铺满了被捅死的日军尸体,他也知道自己差不多了,便高举起指挥刀,凶神恶煞地向红标军们冲来,但红标军们哪里与他客气,直接举枪射击。 乱枪之中,那日军军官胸口被打出密密的一片弹孔,最后整个人从那窗户口翻了下去,尸体重重地摔在阁楼下面的青石地板上,直砸得头破血流,一命呜呼。 日军的电报房正是设在这骁骑校衙署后花园的阁楼上,李家财攻占了电报房的第一件事情,便令人给台北巡抚衙门前指的郑逸电报,报告已经顺利攻占沪尾港的消息,而郑逸收到这个电报不由欣喜若狂,因为此时北百川能久所率的第二旅团主力已经完全被击溃于台北城下,现在正拼命朝沪尾港方向逃窜,如果能拿下北百川能久的人头,那**团的功勋簿上便可以重重地划下又一笔战绩。 郑逸给李家财的电报回复极为简单,要求他率军死守沪尾港,并伺机伏击乘着竹筏沿淡水河顺流而下的北百川能久,无需活捉,可以击毙,拿下北百川能久人头。 李家财收到这电报时,同样也是欣喜若狂,如能抢在近卫军队长李忠义与台北前线指挥李南之前,拿下北百川能久人头,那功劳将足以压盖过此前所有参战的任何的部队所创下的成就。 因此他立刻行动起来,为了防止北百川能久顺着淡水河漂到港口,然后逃往河对岸的观音山,因此他让士兵们将城内大量的杂物竹具朝河口抛置,堵住上游漂流下来的船筏,同时派出两个连泅渡到对岸去,选几处地势险要之处扼守,以防北百川能久的残部从河对面登岸,逃向观音山中。 在河的这一边,他将城中俘获的两门格林炮置在视野开阔的岸边,既可以对河面上的船筏进行火网扫射,也可以对沿着淡水河畔陆路进来的敌人进行覆盖性射击。 但这样布置他还觉得不够,为了彻底阻拦北百川能久的残兵从自己手里逃脱,他还特地让人跑到对岸去,在河面上拉出三道的长绳索,上中下三层像拦网一样要将从上游漂下来的竹筏上的人完全拦住,一个都不许放过。 事实也证明,真正起到最终作用,也是最明显作用的还是在河面上拉出的三道长绳索这个天才的方法,它们完全将北百川能久的残兵阻拦在河面上,再无法逃到淡水河下游的出海口。 “干,来了来了!”一个红标军站在小山头朝淡水河的上游看去,只见河面上正在快速漂流着一艘驳船与几只竹筏,而后面更远处则是一片乌压压的船筏,再远处河道的拐弯处又是一大片密密的船筏,显然最前面的正是北百川能久的亲卫队残部,而后面追赶的正是近卫军李忠义的部队,再后面才是李南的追兵。 “草,这个天大的功劳可不要让近卫军的李忠义以及李南那帮家伙给抢走了!”李家财通过望远镜也看到这一幕景象,不由兴奋地朝手心里吐了一下唾沫,用手搓了搓,快速奔下山来,冲着两岸的伏兵大声吼叫道,“弟兄们,***北百川能久就要从上游漂下来了,能不能拦截住,能不能拿下这鸟人的狗头,就在此一举!我们***绝不要让别人抢了这个功劳,我们***更不能让郑大人在首领面前丢脸,谁如果不努力作战,老子就一脚踹死他,听见没有?” “李副团长,你就放心好了,弟兄们早就憋足了一股劲,***东洋鬼一个也跑不掉,就准备拿他们的人头来祭典我们**团死难的将士们!”一个红标军军官大声应道,“北百川能久那狗头谁如果敢和我们抢,我们就让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是不是啊,弟兄们?” “没错,谁敢抢我们功劳,老子就让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两岸的红标军听到这话,不由齐声发出杀气腾腾的呼喊声,所有人都亢奋地端起武器,等待日军的自投罗网。 “嗯哼,谁会最终拿得到北百川能久那厮的狗头?”贺志强站在沪尾港邻近淡水河的一座小山头上,用望远镜看了一下淡水河上游正疾速漂来的北百川能久残部船筏,又看了一下在后面紧紧追赶的李忠义与李南的船队,最后才将目光落到河口上严阵以待的李家财,不由嘿嘿地充满自信地撇着嘴唇笑了起来。 在他身后的山林间,几十支长枪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枪口全都悄悄地对准河面,只要他一声令下,任何人与物都全部在这些长枪的致命射击。 2011年5月14日旁白 这一周真是很不凑巧,正好出门在外一个星期,没法动笔往下写,而存稿又实在不多,因此只能以每两天更新一集,正好又碰巧是新书在这一周上历史推荐榜,本来还想多攒几集趁着新书上推荐榜能一天两更,最后只弄得两天一更,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哇!现在终于回到家了,应该可以恢复正常的一日一更!本来每集可以多写一点,实在是架空小说不好写,比起天马行空的奇幻类小说受到的种种限制颇多,起点考究党又很敬业,一集只能达到三千余字就很辛苦,希望各位谅解! 这是第一次写旁白,因此废话会多了些!这部小说可能会写得很长很长,很久很久,希望大家能多多观注,多多留言多多投票支持一下!你的好的意见和评论,我在今后的剧情中都会充分考虑和修改!\ 最近有点忙 6月26日我要考二级建造师的市政实务,准备这个月开始读,因此可能无法正常更新小说,喜欢这部小说的人,可能要保持一定耐心了!\ 九月又要考试 9月24日、25日要考一级建造师,离考试时间还有两个月!一级建造师比较难考,因此准备这周开始读九天文学友,请保持一定的耐心!\ 记住2012年1月30日这一天终于更新了 坚决不太监!对,坚决不太监!啥作品都能太监,就这部小说不能太监,因为这是我的第一部穿越小说!这部小说如果太监,以后我就别写穿越小说了! 第192章 绝路 《》 北百川能久的船队还未抵达淡水河下游沪尾港口时,便已经受到了袭击,而这袭击正是来自于隐藏在淡水河畔两岸的山林中的贺志强特种作战部队。 江川康介确实没有想到他会遭到来自岸上的突然袭击,六挺麦德林轻机枪几乎完全封死了整个河面,它们在同一时间交叉出来的火力,足以将任何生命都扫进死亡浪潮之中,更别说是还有几十支长枪在“噼噼啪啪”地发着激烈的射击。 “哒哒哒”一连串的机枪响彻整个淡水河面,站在驳船甲板上的几名日军立刻被打得身体乱颤,一个栽头便翻到了河中,还有几名日军想躲到掩体后面,但是对岸山林中的机枪也跟着响起,几乎把他们的背部全都打成一片焦烂。 “轰”地一声炸响,从淡水河岸边上突然跳出一个红标军的身影,狠狠地朝那驳船扔了两枚手榴弹捆成的炸弹集束,一个弧线飞过,准确地砸在驳船的甲板上,将三个来不及躲避的日军炸得人都飞了起来,其中一个直接就被炸断了身体,另外一个则直接就被炸飞到河里,剩下的一个则被炸到甲板的护栏上,身上的血液像瀑布一般淌得满甲板都是腥红的颜色。 贺志强的目标很明显,他只要北百川能久,其他船筏上的日军小啰喽就将给下游的李家财,他在这半道上拦截,就要就将所有火力对准北百川能久的座船,务必要将船上所有人全都击毙。 日军其他船筏所受到的攻击十分的轻微,他们象征性地向红标军隐藏的方向开了几枪,便乘着船筏顺流而下,向沪尾港漂去,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那儿还有李家财布下天罗地网在等着他们。 “啪啪”两声碎响,两枚手榴弹砸碎了驳船驾驶舱的玻璃,直接扔了进来,在地上“啪嗒啪嗒”地翻滚,并不停“兹兹”地冒着白烟,驾驶舱内的日军见状,无不吓得脸色惨白,纷纷大叫着打开舱门,想逃出去,但手榴弹“轰轰”两声炸开,将里面的日军炸得血肉横飞,一命呜呼。 江川康介躲在驳船驾驶舱后面的船舱内,他听到驾驶舱爆炸的声音,脸色不由变了,然后外面一片都是惨叫嘶嚎之声,有人大喊道:“船要撞上岸了,船要撞上岸了!大家快跳啊!”紧接着,便能听到接二连三“扑通”跳水的声音,很显然大家看到驳船要撞上岸边礁石,很可能就此倾覆,为了活命,便纷纷选择跳船逃离。 “殿下,殿下?”江川康介看到情况如此之危急,也顾不得什么,急忙用力晃着北百川能久的肩膀,好半天才这将他从昏迷状态中摇醒过来。 “这……这是哪里?”北百川能久摸着发肿的脑袋,看了看四周摇摇晃晃的船舱,再又听到外面一片激烈的枪声以及爆炸声,不由迷茫地看着江川康介,问道,“江川君,这……这是怎么回事?” 江川康介看到北百川能久醒了过来,不由激动地眼泪都要掉了下来,他哽咽道:“殿下醒来就好,殿下醒来就好!今天江川豁出性命,也必定要将殿下救出生天!殿下,请跟我来,我们要上岸了!” 北百川能久好奇地问道:“上岸?我们现在到底在哪里?其他人呢?我们是不是已经杀到台北城下,准备上岸入城了?” 江川康介一把将他拉起,背在自己的背上,低声道:“不是,我们现在快到沪尾港了,只要返回沪尾港,我们一切都可以重新来!台北城不会长腿跑走,我们还会再来的!” “江川君,你……你说什么,我们现在是要返回沪尾?你说我们被打败了吗?”北百川能久听到这话,不由大吃一惊,浑身都在颤抖,等江川康介背着他走出船舱的时候,眼前的景象不由让他目瞪口呆。 河流上到处漂浮着被炸碎的竹筏碎片以及日军的尸体,河面已经被鲜血染得一片深红色,无数落水的日军发了疯似地拼命地游着,就像下锅的饺子一般沸腾喧闹,所有人都希望以最快速度能爬上岸去逃命,而来自河道两岸的枪声正疯狂地交织出一道道密集炽烈的火网,将河面上的人打得浑身血洞,然后尸体一具一具地顺着河流跟着失控的船筏一起往下游漂去。 “哒哒哒”一串炙烈的火舌突然打在舱门边上,打得铁墙上激起一片闪亮的光芒,那被击飞的子弹将江川康介周围护卫的亲兵们纷纷打倒在地,鲜血溅得北百川能久一脸都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士兵们惨叫着摔在地上,尸体被震出船外,落入滚滚奔腾的河流之中,不见踪影。 “船要撞上岸了,殿下抓紧我,一定要抓紧我!”江川康介见驳船由于驾驶舱被炸成一锅焦糊,已经完全失控地向左岸狠狠撞去,船体很可能会倾斜侧翻,他背着北百川能久紧紧地抓着侧舷护栏,准备等着船体撞上岸边礁石倾斜的那一刻,翻身上岸。 轰地一声巨响,驳船狠狠地撞上了岸边的礁石,整个船体立刻剧烈地震动起来,并向右侧岸边倾斜。 在船尾甩到岸边民粉碎的那一刻,江川康介背着北百川能久立刻一个箭步便跳了起来,向岸边的树根扑去,只要能抓住其中一个,他便能成功地爬上岸去。 但是当他将手伸过去的时候,岸上的机枪再次响起了可怕的声音,两道火舌像燃火的鞭子一般,狠狠地抽了过来,只稍稍地触及他漂在河面的上半身体,立刻便箭矢一般夺射出几道激烈炙热的血液,他的颈动脉被子弹打穿,鲜血一下子便涌入水中,将周围染得一片通红艳丽。 “殿下,卑职不能再送你上岸,一切都要靠亲王殿下自己了,保重了!”江川康介使出浑身吃奶的劲,将背上的北百川能久往河岸边扔去,然后身体便慢慢地向河里沉去,他在身体淹没的最后一刻将手伸出水面,向北百川能久摇了摇,便消失在激流滚滚的河水之中。 北百川能久被这一抛,得以一把抓到岸边的树根,才不致被湍急的河水冲到下游去,他眼睁睁地看着江川康介沉没到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由大哭,伸出手想一把抓住江川康介那沉没的手臂,但他却只抓到一捧冰凉的河水,什么也没能抓住。 “江川君,江川君!”可惜无论北百川能久如何的大喊,江川康介却再也不会浮出水面,重新复活,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现在就要看北百川能久自己是否有命活出生天。 “殿下,殿下,快把手伸过来,快把手伸过来!”岸上一名亲卫队士兵一手抓着树杆,一手努力地伸了出来,对他大声喊道,“我这就将您拉上来,河面上太危险……”他的话音未落,“啪”地一声枪响,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子弹击中了他的额头,他大叫一声,脑袋便耷拉在胸口,鲜血哗地便全涌到胸口,顺着身体“嘀嘀嘀”地落在地上。 北百川能久吓得浑身都颤抖起来,死亡离他是如此之近,让他甚至都听到死神的呼吸声,他回头看了一下对岸,只见山林之中已经奔出许多的人影,站在对面的岸上朝他这边开枪射击,不断有子弹打在他周围的水中,激起一朵朵的小花,最近的一发竟然是贴着他的脸颊打到他一手抓的树根上,将上面的树皮给打出一大片下来。 几个日军爬上岸正准备逃到山里,看到水中抓着树根还在挣扎的北百川能久,便全都返回身想将他拉上岸来,但是岸上山林里的机枪“哒哒哒”地响了起来,打得那几个日军猝不及防,浑身都射成马蜂窝,纷纷栽倒进河里。 仅有的一名日军因为躲在大树的背后,侥幸地活了下来,但他却已经精神崩溃,抱着双膝缩在树后嚎陶大哭,一这哭一边喊着“妈妈”,直哭得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浑然忘了要去伸手将在河边上不停挣扎喊着“救命”的北百川能久亲王给拉上来。 “救命,救命啊!”北百川能久虽然抓着树根,却也被激流冲得头晕眼花,只要有一只手伸过来拉一把,他便能一口气爬上岸,但现在却没人伸出手来救他,他的体力也已经在这哗哗的流水中渐渐消耗,越来越没有气力爬上岸来。 这时,那躲在大树后面的日军士兵突然停止了哭声,而是发出一声惊恐万分的嘶叫,因为从岸上山林冲下来的十几个红标军已经奔到大树的后面,其中一个抬起脚就狠狠地朝那日军士兵的脸踢去,只那么一下,就踢得对方满脸是血,五官几乎都要错位,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可以清楚地听到骨骼崩裂的声音。 “我草你妈,死东洋鬼,哭你妈个鸡掰!”另一个红标军士兵举起枪托就将那日军士兵砸得满头是血,然后狠狠地朝他身上吐了口浓痰,骂道,“到地下去哭你妈吧!老子今天就送你一程!”说着,便用刺刀将那日军士兵活活地挑死在地上,然后用脚将尸体踢到河里,看到它沉没在水里,消失地无影无踪。 “干,这儿还有一个半死不活吊在树根上的狗日鸡掰!”一个红标军扛着枪,笑嘻嘻地走到河边,蹲下身来,用脚踩了踩北百川能久的额头,道,“林娘,还在瞪我,死到临头还瞪我,干,老子今天心情好,就不让你被淹没,救你一命!”说着,便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北百川能久的头发,然后硬生生地将他拉到岸上来。 北百川能久被扯着头发,痛得不由大叫,手脚胡乱地挣扎,想紧紧地抱住树根不放,却因为体力不支,最后还是被扯上岸来,然后被红标军们蜂拥而上,拳打脚踢,揍得满脸开花,浑身血污。 “这好像是个***大官?”一个红标军看到北百川能久脑满肥肠的模样,忍不住道。 “管他是什么大官不大官,处长说杀光所有的东洋鬼,就是大官,也一样要死!”另外一个红标军举起毛瑟步枪刺刀,准备将北百川能久挑死,但是却没想到北百川能久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抓住那红标军的双脚,用力一甩,那红标军便“哎呀”一声,一屁股摔在地上。 “干,这***要逃了!”旁边的红标军见北百川能久一个翻滚,便朝河里跳去,眨眼间便“扑通”一声落入河中,然后拼命地展开双臂向下游漂去,就不由着急起来,举枪就朝水里射击。 “啪啪啪”一阵枪响,打得水面上一片都是密密的水花,北百川能久身体震了一下,低声叫了一下,很快便从背上涌出几股鲜红的血水,在他身边散了开来,但他却也及时抱住水中的一根断竹杆,在激流奔腾的河水中眨眼间便向下游漂去十余米,后面的子弹全打在身后的水上,再无法伤及他的一根毫毛。 煮熟的鸭子居然就这么飞了,站在河对岸用望远镜看到这一幕景象的贺志强不由气得火冒三丈,一把将身边士兵的麦德林轻机枪给抢了过来,然后对准越漂越远的北百川能久身影一阵覆盖性射击,直打得那儿水花一片激溅,然后他看到北百川能久的身影慢慢地沉入水中,再不见踪影,额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他大声吼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全部给我跳到河里找,北百川能久的狗头,绝不能落到其他人手里!” 《》 www.ptwxz.com 第193章 最后的覆灭 《》 北百川能久的尸体沉到河底之后,再也没有浮起来过,贺志强几乎让人把整段河道的河底翻了一个底朝天,还是找寻不到尸体,气得他一连甩了那几个放跑北百川能久的士兵好几个大嘴巴。 下游守在淡水河口的李家财听到前面的枪声,便感大事不妙,急忙派出一队人马往上游察看状况,不过没多久他就看到日军残部惊惶失措地乘着破烂不堪的竹筏顺流下来,他也顾不上什么,立刻命令两岸的伏兵开火,将这股日军残兵全部都拦截下来。 少数有躲过火网的漏网之鱼也未能逃出生天,他们在淡水河的出口狠狠地撞上那横着河面拉起的三道麻绳,不是被弹进湍急的河水之中,就是连同船筏一起沉到河里,一命呜呼,最后从贺志强手里逃出的日军,全都在李家财这里向阎王爷报到了。 很快派往上游的士兵回来报告说,贺志强将北百川能久打入河中,尸体已经顺流漂下,上游河段已经被情报处的人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尸体,很可能已经漂到淡水河的出口。 李家财听到这个消息,又惊又喜,急忙命令部下们将上游漂下来的日军尸体全部捞起来,看看其中有否北百川能久的尸体,但是他折腾了大半天的时间,同样也没有找到那个日本亲王的尸首,最后从上游追下来的贺志强和近卫军队长李忠义以及前线指挥李南也赶来加入寻找尸体的行列之中,整个淡水河下游到出海口的水上水下,全是红标军们扑腾的影子,就像下锅的饺子一般沸腾,但是无论他们怎么折腾,怎么寻找,却依旧没有找到北百川能久的尸体。 这样的结果几乎要把贺志强、李忠义、李南以及李家财急得快要发疯了,要不是山根信成带着第二联队第二、第三大队从陆路到沪尾港,可能他们都还不肯罢手停止搜寻北百川能久的尸体。 “干,是东洋鬼,这帮***又逃过来了!”李家财通过望远镜看到陆路上,大队的日军乱哄哄地沿着淡水河畔的道路向他们这儿急奔而来,再看到河面上几家部队都在拼着命寻找尸首,不由骂道,“草鸡掰,今天就先拿你们这帮倭寇开刀了!”他命令山头上的炮台迅速掉转炮口,朝山路上的日军开炮,同时命令格林炮全部集中到山道要口,封死日军前进的道路。 “轰轰轰”几声猛烈的炮击在日军的队伍中间爆炸开来,顿时将日军炸得血肉横飞,尸横遍地,残肢断臂像烂树干一般抛得满地都是,地上炸出的焦坑内铺满了碎尸与肉块,整个山道上顿时沸腾起一片痛哭与嚎叫声,许多日军抱着被炸断的手与脚滚在地上大声哭嚎。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一个日军军官奋力地挥舞着指挥刀,大声咆哮道,“杀啊,把沪尾港从支那人手里重新夺回来!” 最前面的日军在军官们的煽动之下,惊魂未定地端起村田步枪刺刀开始向扼守山道的李家财的部队冲过来,不过当他们听到那“哒哒哒”可怕的连续枪击声,许多士兵便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哆嗦。 冲在最前面的十余名士兵很快就沐浴在激烈的弹雨之中,纷纷倒地身亡,而后面的士兵刚一冒头想继续冲锋,也被打得头破血流,浑身血洞,最后被压制在山道的拐弯处,根本不敢再进行冲锋。 日军不敢冲锋,并不意味着红标军就停止了攻击,来自对岸的红标军已经开始架设起轻机枪,朝着挤在淡水河岸山路上的日军一阵猛射,打得他们哇哇惨叫,血液飞溅,有不少的日军被击中之后,便一头栽到河里,尸体顺着湍急的溪水一起漂到下游,可把下游打捞日军尸体的红标军忙坏了,不断要组织人力将这些尸体搬上岸来,清察是否有遗漏掉北百川能久的尸体。 不过对于山根信成来说,真正的威胁并不是来自对岸的红标军攻击,而是李南率部乘着船筏到上游开始包抄他的后路,让他进不得,也退不得。 由于山路崎岖狭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山根信成在得知后路被李南的红标军截断之后,几乎都要闭过气去,整整两个大队的日军被生生地压缩在这狭长的山道上,并不断地被来自前后以及河对岸的红标军猛烈的攻击,如果再不想法杀出去,恐怕一千多人都要全部埋葬在这儿。 迫不得已,山根信成只得命令组织一支敢死队,向前杀出一条血路,如果能冲入沪尾港内,那他带的这一千多人便能逃出生天,否则,很可能便要在此全军覆灭。 “板载!板载!”由一百多人组成的敢死队一边大声发着恶狼一般的嚎叫声,一边端着刺刀向扼守山道的红标军冲过来,不过冲在最前面的五名日军很快就被格林炮炙烈的子弹打成血刺猬,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后面的人则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往前冲,然后也跟着被打倒在地。 在这短短一百米的的距离内,日军敢死队的尸体很快便铺满了整个山道,层层叠叠,惨不忍睹,不过最终还是有十余人冲入红标军用黄土袋垒起的掩体。 “清国奴,西涅(去死吧)!”第一个冲入红标军阵地的一名日军用刺刀将一名正低头换弹的红标军生生地挑死,但是他的刺刀还来不及从尸体上拔出来,另一个红标军已经将枪口对准了他的脸,“啪”地一声枪响,子弹便将他的额头击开一个大血洞,贯脑而出,一串白色的脑浆顿时激射而出,他大叫一声,便后翻倒地,尸体被后面的日军踩在脚下,踏得血肉模糊。 “草,干死林娘个狗鸡掰!”另一个红标军直接肩膀被日军挑穿,痛得摔在土堆上,他用力地抽出工兵铲,狠狠地就朝对方的面目砍去,只听“噗哧”一声,锋利的工兵铲一下子便将那日军的两只眼睛同时划瞎,在脸上留下一道深刻见骨的血口。 那日军痛得大叫一声,捧着双眼便摔在地上,周围的几个红标军见状,立刻一涌而上,举起刺刀将其乱刀刺死。 冲入阵地的日军也完全豁出命了,他们有些直接就抱着红标军滚到道路下面的河水之中,然后双双被急流冲得无影无踪,还有些人与红标军翻滚在地上,手爪疯狂地撕着红标军的脸,活生生地将眼睛都给抠了出来,直痛得红标军忍不住发出大声的惨叫。 不过毕竟阵地上的红标军占据了绝大多数,再加上后续的日军来不及增援上来,因此当越来越多的红标军挺着刺刀冲过来,将这些日军敢死队一一捅死在阵地上时,山根信成想靠敢死队杀出一条通往沪尾港的血路的目标彻底失败了。 日军被三面包围,军心完全乱了,随着红标军步步紧逼,已经顾头不顾尾,队伍的中间部分又被对岸的红标军用机枪打成几截,就像无头的苍蝇一般,不知该将力量往哪个方向去使,一片乱哄哄的景象,这让山根信成绝望到了极点,差点就要拔枪自杀,以谢皇恩。 一个日军军官的建议,让他似乎又找到了新的希望,因为他们并不是真的被团团包围,所有道路都被封死,但是如果往大屯山上逃窜,躲入密林之中,然后再根据方向翻山越岭逃向金包里,说不定还真的可以逃出一条活路来,无论怎么样也总比被压制在这弯曲山道上,被来自优势火力的红标军慢慢地歼灭更好。 不过也有的日军军官并不同意,因为如果部队逃入密林之中,很可能会走失丢散,部队将不覆存在成建制,而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台湾山林之中穿行,许多人可能永远也走不出这片山林,甚至都无法找到金包里的方向,最后等待的还是死亡,与其日军被山林吞噬困死,不如此番再拼上一条命进行板载冲锋,一举突破红标军的阵地,杀开一条血路,即便不成功全员玉碎,也要保持帝**人荣耀与尊严。 当然,最后山根信成决定还是逃入密林之中,以小队为单位,向金山里方向逃窜,尽量保持部队的整体性与战斗力,毕竟北百川能久生死未卜,他必须将这儿的战情传递出去,如果全员在此覆灭,恐怕桦山资纪总督不知情况,继续调派军队过来,恐遭更大损失。 主意已下,他便命令日军开始窜入山林之中,以躲避红标军三面围杀,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红标军发现他们要逃入山林,便开始发出信号全面进攻,顿时之间,山道前后都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无数的红标军挺着刺刀,一边开枪射击,一边朝慌成一团的日军杀来,而对岸的红标军火力也明显加强,直打得日军们尸横遍地,狼籍不堪。 真正得以逃入山林的日军其实并没有山根信成想象的那么多,仅有不到两个中队不到三百人的数目,其他人则来不及逃就被红标军死死地咬住,整个山道上到处是刺刀拼杀以及枪击的声音,红标军们将落在后面的日军一一挑死,由于杀来的红标军越来越多,而日军斗志完全丧失,根本无力再战,因此最后简直就成了山洪似的崩败,许多日军甚至干脆抛弃枪械,跪在地上举手投降。 如果不是之前郑逸特地从台北发来电报要求李家财尽可能多地俘虏日军,否则这些缴械投降的日军很可能要被李家财杀掉一大半人,毕竟这些素质不高的杂牌军根本就是随着性子来杀,而军官们也完全放任他们去杀,因此李家财的部队在杀战俘这方面,在近卫军看来,简直就是残暴无仁,不可想象。 而郑逸之所以特地发电报制止李家财对俘获日军战俘的屠杀,主要还是为了能在首领面前邀功,毕竟当李家财报告说北百川能久的尸体几家部队都没有寻获的时候,他便知道要想让首领刮目相看,抓获的日军俘虏的数量便也是一项极为重要的战果,因此令李家财俘虏了好几百名的日军,然后用绳子捆成串,一路牵回沪尾港,其景象之壮观,令许多跑出来看热闹的沪尾乡民们都为之轰动叫好。 李南的部队倒是对杀战俘与抓战俘并不关心,他见到山根信成率残兵逃入密林之后,便也带着人追了进去,又从后面咬掉了日军一个小队的兵,直到眼睁睁地看着山根信成翻过山,逃到更深的密林中,再不见踪影时,这才悻悻收兵。 贺志强与李忠义却对追击山根信成的残部一点兴趣也没有,打败了日军最后这股部队之后,他们又继续开始对河道下游的水上水下地毯式搜索北百川能久的尸体,从白天一直忙到夜晚,甚至挑灯继续搜索,完全一副不找到北百川能久尸体不罢休的气势,不过最后从台北传来消息,首领要对沪尾做短暂视察,这才让他们收手,忙着沪尾港内的布置与迎接。 李忠义站在河口的小山堆上看着下面滚滚奔腾的激浪,不由喃喃自语,苦笑道:“北百川能久的狗运真好,就算是死,也能落个全尸,估计现在已经漂到大海之中,首领想要在京观之顶摆上北百川能久的狗头的计划看来是无法实现了!” 旁边的一个近卫军官忍不住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首领很快就要率军前来视察沪尾了,我们怎么迎接呢?” 李忠义扫了一眼从河里捞上来堆成小山的日军尸体,压低声音,一字一字道:“首领要看***东洋鬼的京观,那我们就筑一座京观给他瞧瞧,以示我红标军的赫赫军威,震慑倭寇!” 《》 www.ptwxz.com 第194章 筑京观 《》 红标军沪尾之役大胜,全歼从台北城下逃窜回去的日军,消息一传回台北,全城顿时轰动,百姓们纷纷跑上街头热烈欢庆这连串的胜利,到处是十万响的鞭炮爆炸之声,噼噼啪啪震得整个城市仿佛都在震动一般,那景象甚至比起春节还更加的热闹喜庆。 沪尾一旦拿下,那便意味着台北的出海口便从此打通了,台北的股肱之患也立马得到了解除,而有了正对向大陆的出海口,便能源源不断地接受海外的援助,那也意味着红标军在台湾北部的稳固地位已经不可动摇。 郁笑城确实没有想到沪尾胜利的消息来得那么快,也多亏了郑逸利用李家财这道奇兵,从沪尾背后狠狠地插了日军一刀,同时再截断溃逃日军的后路,为全歼日军第二旅团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再加上将士们的奋勇作战,才能使这不可能的任务完全实现了预期的目标,这让他兴奋得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现实,他穿越到这个时代,终于撬动了历史的轨迹,从而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红标军这支横空出世的队伍也将伴随着新的历史,而逐渐成长壮大,并步入更大的辉煌之中,新的时代已经来临,因为那是属于每一个勇敢而忠诚的红标军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中,还将有更多的人间奇迹与历史大事发生,而郁笑城要做的就是去创造一个个历史的瞬间,去创造一个个历史的奇迹。 不过唯一让他感到十分的遗憾的便是前线的部队没有一个能搜寻到北百川能久的尸首,虽然李家财、李忠义、李南以及贺志强全都信誓旦旦地保证,北百川能久确实已经击毙,但是谁也无法拿出证据来,这让他也不知是该发怒,还是该安慰一下这些功勋着著的将士们。 既然沪尾港已经解放,他说什么也要亲自去瞧一瞧,并且站在台湾海峡的这一边,眺望一下对岸大陆——那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他虽然无法再回到自己的那个时代,但他却一直希望能够再重新回到自己的江苏常熟老家,看看这个时代的老家的风土人情,宽慰一下那颗永远无法回家,饱受孤单哀伤的心灵。 这一回,他把郑逸、邱逢甲以及台北城内的士绅与官民全带到沪尾,检阅胜利的成果,他们在台北城外的淡水河边登船时,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在夹道欢送他们,鞭炮锣鼓更是响彻云天,仿佛那是在欢庆节目一般。 “红标军万岁,首领万岁!”民众们纷纷跟着红标军士兵们一起振臂欢呼,许多人在那一刻泪流满面,从来都是被洋鬼子欺负上门,而今终于能扬眉吐气,将侵略者全部赶跑,《马关条约》签署以来的耻辱似乎在今天也得以消失一空,只要能跟随着红标军,只要能跟随着首领,任何的困难与险阻都将被踩于脚下,置于脑后。 当郁笑城率领几百人的兵民浩浩荡荡地乘船而下到达沪尾港的时候,整个沪尾港同样轰动了,所有的百姓携老带幼都跑到渡口码头上迎接这个传奇的英雄,人山人海,一片喧闹热烈,那鞭炮与锣鼓之声喧腾之势比起台北城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沪尾港内的百姓甚至还组织起了舞龙队伍,在码头的空地上狂热地舞动起来,整个场面既热闹喜庆又鼓舞人心,大家从未有像今天这般兴奋,也从未有像今天这般热烈。 李忠义与李南、李家财及贺志强早已站在沪尾渡口码头等候,他们一见到首领的船队驶来,就急忙招呼手下们以最严整肃穆的军姿迎接首领的到来。 “向左看——敬礼!”密密麻麻站在码头空地上的三百名红标军以及一百名近卫军士兵在军官们的口令声中,“唰”地举起了枪刺,枪身紧贴身体左侧,保持枪支与地面垂直,向郁笑城行标准的持枪礼,“向首领致敬,向战友致敬!” 一时之间由四百名军人组成的仪兵方阵放眼看去刺刀凛凛,寒光闪烁,如森如林,威严肃穆,其凌人的气势令周围观看的百姓无不受到震憾与感动,围观的民众顿时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声与叫好声。 当郁笑城从船上走下来的时候,人群立刻沸腾到了极点,“轰”地一声便像移动的大山一般向码头这边涌来,就像一**的惊涛骇浪一般,几乎就要冲垮维持秩序,拼死拦堵人群的近卫军人墙。 “首领万岁,红标军万岁!”人群之中有人高呼,紧接着大家便跟着一起狂热地欢呼起来,那声音一浪接着一浪,此起彼落,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每当郁笑城转过身来向人群招手示意时,人群之中便会爆发出一阵召风雷滚过的喝采声。 民众的狂热确实让郁笑城有些意想不到,也许沪尾曾被日军占领,沪尾的民众受到的日军摧残与伤害比起其他地方的人来说更加的惨重,而今终于赶走倭寇,恢复家园,所有人的喜悦全部发自内心,毫不掩蔽,而且这等狂热与喜悦在人群之中相互传染,相互影响,像叶片一般层层堆积起来之后,便爆发出极为壮观的热烈场面。 不少人弯下腰去给郁笑城敬礼,有些人甚至双膝跪地,使劲地给他磕头,尽管因为激动声音都哽咽而发不出来,但他们的举动无疑在证明内心的感激与喜悦。 郁笑城看到仪兵方阵前人为地堆起一座十分巨大的阶台式土包,人站在面前都显得渺小,它的上面平台正中插着一杆十米高的红标军旗,海风一吹就呼呼地飘展开来,他抬头看着那面迎风招展的军旗,如血的一般的旗帜上不知沾染着多少红标军将士们的鲜血,他们的英灵与这旗帜一起注定将成为不朽。 他走上前去,突然发现这土堆里渗着殷红的颜色,一股浓厚的血腥之气正扑鼻而来,他心中一动,对一旁的李忠义大声问道:“忠义,这是怎么回事?” 李忠义立刻上前敬礼,大声道:“报告首领,这便是筑京观,我们用倭寇的尸体堆垒而成这座小山包,然后用厚厚的黏土覆盖表面,拍打夯实,最后再在上面插上我们红标军的旗帜,在这面旗帜之下,倭寇们的恶魂将永世不得翻身,以慰我死难的红标军将士英灵!” 郁笑城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筑京观”居然被部下们十分彻底地执行起来,他虽然在古书中看过这“筑京观”的描绘,但亲眼目睹却还是第一次,只有对敌人极大的仇恨与蔑视,才会将敌人的尸体堆叠成山,再插上旗帜,唯一遗憾的就是京观之上没有摆上北百川能久的狗头,让这厮侥幸留下全尸。 他足足绕着这由近千人尸体堆叠而成的巨大的京观高冢走了两圈才停下脚步,他知道这“筑京观”是古人对讨伐不敬者,将罪大恶极之人尸首筑成京观,用这种最生的惩罚还警告充满邪恶之心的敌人,而生性残暴,凶狠乖戾的倭寇完全够得上筑京观这份资格。 只要倭寇一日不放弃觊觎我中华之野心,一日不停止侵略我中华之脚步,神州大地将处处为他们筑起座座京观,用红标军的凛凛军威永世镇压他们的恶灵。 “这是一座丰碑!一座伟大的丰碑!”郁笑城站在京观面前,对着四百名仪兵,对着周围挤得人山人海的民众,对着在场所有的红标军们,大声吼道:“今天,我们就站在这里,就站在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土地上!这块土地不属于倭寇,不属于任何一个侵略者,它就属于我们台湾人自己,就属于每一个愿意用鲜血与牺牲去捍卫去保护的人!” “我的身后,是一座京观,是用侵略者的罪恶灵魂砌筑而成的尸冢,他们就算是死也绝不能停止惩罚,他们充满罪恶的灵魂将永世在我们红标军的凛冽军旗镇压下永世不得安宁,他们永远都要屈服于我们中国人,屈服于我们红标军!” “在这面军旗之下,在我的面前,从此便站立起一个民族,一个在屈辱中呻吟,在屈辱中涅磐,在屈辱中飞腾的巨龙一样的民族!” “这是一场永不结束的战争,因为我们永远不能忘记,也永远不许忘记《马关条约》带给我们台湾人的耻辱!甲午战争的失败,让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从此不再,倭寇可以骑在我们身上作威作福,可以随意践踏我们中国人的尊严,一个世界上最高贵民族的尊严,但今天,我们要以‘筑京观’的形式宣告全天下,倭寇并非不可战胜,任何一个胆敢侵犯我们神圣领土的侵略者,都将受到我们中国人,我们红标军铁拳还击!” “我们这个有着五千年历史的古老文明国度,为什么能够屡次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屡次都能重新从废墟之中站立起来,那是因为我们中国人,我们每一个人身体里,血脉中,都奔腾着一种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尊严,那就是不屈!” “无论是谁,无论他是多么的强大,只要他胆敢侵犯我们,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土地,哪怕伤害到我们一个兄弟姐妹,我们都应该用大炮,用机枪去震耳欲聋地让侵略者们颤抖恐惧,我们就应该碾碎他们的尊严与生命,我们要让他们知道——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我很骄傲地看到你们即便是在最黑暗最低谷的时候,也从未放弃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从未放弃我们的兄弟姐妹,你们坚持战斗,你们坚持抵抗,你们在战场上用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去消灭敌人,你们身上奔流着我们这个民族,我们这个文明千年不屈的鲜血!” “这血液曾经在我们的祖先的血管中奔腾过,他们从未放弃,也从未屈服,他们将这个国家,这片土地交付给我们,而我们身上同样流淌着他们充满尊严与不屈的鲜血!” “你们告诉我,你们愿意将祖先留给我们的土地,从此成为侵略者的一部分,从此不再属于我们中华神圣领土的一部分?你们告诉我,你们愿意让祖先的那滚滚奔腾的血液在我们身体内冷却吗?” “不愿意,我们不愿意!” “我们要战斗,我们要与东洋鬼抵抗到底!” “首领,我的首领,请带领我们去战斗,请带领我们去恢复祖先的荣耀吧!” “我要加入红标军,我要让中华每寸土地都充满尊严与自信,我要让列强们惊恐地发现,我们中国人是不可战胜的!” “打倒***臭鸡掰!打倒卑贱无耻的东洋鬼!” “和那帮***倭寇拼了,全部杀光他们!” “首领万岁,红标军万岁!” 民众的热情在那一刻被一下子点燃,犹如山呼海啸一般,整个码头上空响彻着汹涌而巨大的欢呼声,大家都群情激昂地挥振手臂发出怒号,恨不得马上就冲到日军战俘堆中,生撕其皮,生啖其肉,生碎其骨,生吞其髓。 民众的狂热也在那一下子沸腾到了极点,也狂热到了极点,千言万语最后就汇成一句话:“首领万岁,红标军万岁!” 《》 www.ptwxz.com 第195章 中华台北商行 《》 郁笑城一到沪尾便召集当地的民众代表与乡绅在骁骑校衙署的花厅内开了一个小型座谈会,参会的人数并不多,但报名的人却几乎将骁骑校衙署的大门都给踩踏了,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大家都想趁着参加这个参会的机会与首领亲近亲近。 由于邱逢甲对当地的乡绅比较熟悉,便由他进行筛选参会的乡绅代表,因此他倒成了最为忙碌之人,前前后后都跟着一大帮头戴嵌玉皮帽,穿着的对襟马褂长衫的男子,走到哪里这些人就跟到哪里,就为混个脸熟,能与邱逢甲沾上点亲近什么,这也使得这位台湾第一士绅变得十分的威风,颐指气使,呼风唤雨,好不神气。 最终由邱逢甲选了十六个在沪尾当地比较有头有脸的乡绅人士来参加郁笑城的这个小型会议,并一一领入花厅,逐一介绍给他。 当众人逐一从椅子上站起来介绍完毕,郁笑城便开始了这次的会议,他不喜欢用旧式揖礼打招呼,便向堂上众人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红标军的军礼,众人见了不由一愣,但很快便爆发出一阵激烈的鼓掌声,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鼓掌,但看到邱逢甲在示范性地鼓掌,便也跟着一起做。 郁笑城用双手压下了掌声,直接就开门见山,笑道:“今天郁某在此召集诸位,便是想听听诸位对沪尾今后的发展有什么看法?诸位有何意见,都请畅所欲言,不必忌讳,郁某希望与在座诸位一起让沪尾更上一层楼!” “红帅!沪尾港乃我北台湾大门扼守之要地,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早在1858年便开港通商对外贸易,是我们台湾北部最早开发的港口,常年来往的贸易量极大,茶、樟脑、硫磺、煤、染料等土产的输出和日常用品的进口,全要经过我们沪尾港,是我们台湾最大的贸易港口!各国洋行也都在沪尾港内开设分行进行贸易,年年夹板帆墙林立,洋楼客栈阛阓喧嚣,有黄金良港之美誉!” 他顿了一顿,目光扫过堂上的众位乡绅,继续道:“沪尾港绝不能落入倭寇的手里,否则不仅台北危急,整个台湾北部都有危险!”一个头发略微有些发白的乡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郁笑城抱拳行揖礼,道,“红帅,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这个港口,再不可陷于敌手!” “是啊是啊,秋伯说的极对,我们沪尾港十分的重要,如果能保障沪尾港正常通商贸易,我们台湾的建设便能很快就能恢复!”其他的乡绅也不由频频点头,应喝道,“红帅,沪尾这儿一定要派重兵扼守,千万不能再让倭寇占取了!” 郁笑城侧头看了一下坐在一旁的邱逢甲,邱逢甲也默默地点头称是,他心中便有了点底,对众人道:“沪尾乃我台湾第一贸易商港,此地各国洋行众多,郁某自当会派一支重兵守卫,诸位请放心,我红标军即便从倭寇那里夺回沪尾,就绝不容许他们再抢去!而且只要有我红标军在的一天,整个台湾都不容许倭寇沾手半分!” “现在北台湾仅有金包里一地还被倭寇盘踞,但他们的时日已经无多,我红标军将以雷霆霹雳之势扫荡倭寇余孽,复我台湾全土!” “啪啪啪!”堂上众人听到郁笑城的豪言壮语,不由大受鼓舞,纷纷鼓掌欢呼,不少人还大声喊道:“红帅,我们跟你一起干,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全都听你的!” “对对,红帅,我们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支持你抗日到底,绝不能再让倭寇们再侵犯我们家园,烧杀我们的同胞了!” 郁笑城点了点头,道:“好好,大家能如此尽心护我爱我台湾,我红标军牺牲的将士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他停顿了一阵,目光突然变得凝重肃穆,慢慢地扫过堂上的每一个人,好半天才接着道,“鉴于我们沪尾港是台湾最重要的贸易港,台湾一半以上的贸易全要通过这个商港,郁某一直有心想在我们沪尾成立一家股份制的贸易商行,全部资本分成等额股份,股东仅以其认购的股份金额为限,而不以其私人的全部财产负责的公司!我红标军出资一部分,诸位出资另一部分,专门从事与洋人及大陆的货物贸易,能为我们大家提供较高收益,提高总体资源配置的效益!有钱大家一起赚,如何?” 此话一出,堂上众人皆惊,尤其是邱逢甲,他从未想到首领居然会提出这么一个十分超前的建议,虽然在清代便已经有了商业资本股份制,也有近代工商业的股份资本一样起到集资的作用,但是也仅限于商贸十分发达的晋商之间,在台湾这等偏隅之地,虽然许多人已有耳闻,却从未见识过具体操作,不由全都愣住。 在清代的商业资本股份制里,财东将资本全部交付所聘经理后,便不再过问号事,静候经理年终报告,平素营业方针、一切措施,即不预定方针于事前,也不施其监督于事后,每到例定账期,由经理谒请,约日聚会,办理决算。经理既受股东依赖与委托,得以经理全号事务,领导全号崎岖前进。经理在号内有无上权力,凡用人、事业进行,各伙友均须听命于经理。但同人皆有建议权,不受任何拘束,小事亦可便宜行事,大事须决之经理。每年年终汇集营业报告表,上具清册,报告各位股东。倘有重大事项,须临时报告股东,完成手续。 但是在现代的股份制商行里,权力机构便是股东大会,由全体股东组成,股东的每一股份都有一份表决权,股东大会作出决议,必须经“出席会议”的股东所持表决权的半数或一半以上通过,并且还可以自由转让股份,不需要经过其他人的同意,并且股东大会可以选举产生具有实际权力和权威的,对内可以管理商行,对外可以代表商行进行经济活动的董事人员,董事长做为商行的最高负责人,股东利益的最高代表,统领董事会,是指商行管理层所有权力的来源,而股份制的商行总经理则是由董事会聘任,对董事会负责,在董事会的授权下,执行董事会的战略决策,实现董事会制定的经营目标,并通过组建必要的职能部门,组聘管理人员,形成一个以总经理为中心的组织、管理、领导体系,实施对商行的有效管理。 因此当郁笑城花费了极大的口舌把这股份制商行具体情况操作介绍了一遍,大家才稍微地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毕竟在沪尾港内几乎每个人都至少经营着一家贸易商行,很多东西一点即通。 沪尾港是台湾第一商港,如果能垄断沪尾港的商贸往来,不仅可以对抗列强们开设的洋行,甚至还可以运用红标军的官方管辖之便,垄断整个台湾的商业贸易,建立起一整套完善的商贸制度,便可以源源不断地为红标军这支吞金兽提供新的饷银来源。 这些精明的沪尾乡绅听到郁笑城这番话,立刻便明白其中隐藏的巨大商机,以前他们做为个体,单打独斗想与洋人商行竞争,十分的吃力,还时常受到挤兑,甚至许多商机都被洋人们从中作梗半路抢去,但现在有红标军这个保护伞,他们再不怕与洋人的竞争,而且如真能控制全台的商贸往来,那所获资本回报将是无法估量。 几乎没有任何的置疑,会堂上的所有人都纷纷要求入股其中,连邱逢甲都有些心动,也有心入股一份,不过他不敢向首领提出来,他可不想在众人面前受到首领的喝斥。 郁笑城撇了他一眼,哈哈一笑,侧过头去悄悄地对他道:“仙根,我允许你以个人资本参股一份进来,不过你必须做好一件事情!” 邱逢甲听到这话,不由激动地浑身都在颤抖,感动道:“首领尽管吩咐,仙根不惜肝脑涂地,也要将首领之事办成,办妥,办得漂亮!” 郁笑城笑道:“我已经想好了名字,就叫**商行,请人方面我就交给你,不止限于沪尾一地,凡是台北、基隆等地富绅愿意入股者,由你验明身份之后即可入股,多多益善!” “每股按十万两计,每个股东都可以参加股东大会,并推举董事,组成董事会!由我任董事长,而这总经理一职,除非你推荐可靠之人来担当,否则将由你来负责,实施对商行的管理与领导!”他顿了一顿,突然肃色道,“如果你干得不好,不能给商行实现最大的利益,我将撤掉你的总经理职务,换成别人担当!仙根,如果你觉得自己做不好,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我不会怪你,但如果你坐上了总经理这个位子,却不能把这个商行做好来,实现资本的最大利润,那我就要治你的罪,你明白吗?” 邱逢甲听到这话,不由感到一阵冷汗凛凛,这里面既有首领的信任,也有首领的威慑,由首领做董事长,那他这个总经理确实是一件很鬲屁股的事情,但是就算是再鬲屁股,这个时候他也不能皱一下眉头,不能有任何丝毫的犹豫,因为那可能影响到首领对自己能力的判断。 “首领请放心,这事就全权交给在下好了,我一定会让我们**商行成为整个台湾最大的贸易商行,给我们红标军带来滚滚的财源,实现每个股东资本的最大利润!”邱逢甲沉声道,“这是我们红标军第一家贸易商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绝不会辜负首领殷殷期待,将它早日运营起来!” 郁笑城笑着点了点头,道:“仙根,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邱逢甲急忙道:“首领请说,仙根一定尽力完成首领交办的事情!” 郁笑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慢慢道:“我需要你帮我物色一名金融专才,我们红标军也需要成立自己的银行,发行自己的货币!这花花江山,打的可不是人力与枪炮,打的还有金融经济!” 《》 www.ptwxz.com 第196章 浸猪笼 《》 邱逢甲的办事效率极快,在郁笑城离开沪尾港之后的五天里,他便初步拿出了**贸易商行创立的陈条,里面的章程完全按照首领有关股份制的要求编制,而在他后面附的股份表中,有意向参股人数居然达到了一百多人,共可筹资两千多万两关平银,几乎涵盖了台湾所有有家身的乡绅大富,甚至连处于偏僻之地的台南也有十余家大户出资,更不要说像林维源这样的台湾第一富绅,一口气便拿出两百万两白银来参股,而邱逢甲自己也没少出资,认购了八十万两。 大家对**贸易商行投入如此热情,其实主要还是看到了红标军在台湾的蓬勃发展,接连打下几场大胜仗,将台湾北部战略重镇一一拿下,并控制其中,使大家都看到了希望,而且他们也发现郁笑城是一个十分开明的首领,许多新思维新想法都已经超出这个时代的人理解范围,但是确实也给大家新的启发与鼓励,只觉得跟着首领干,面包会有的,黄油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为了能伴上红标军这艘迎风破浪、一往无前的大船,台湾的乡绅富豪们参股的积极性之高,甚至连邱逢甲自己都有些吃惊,在短短的几天之内,他便一跃而成全台湾最富人气之人,甚至盖过了郁笑城。 大家都知道只要通过他的验证便可以参加进来分一杯羹,因此听到消息主动找上门来的富绅们络绎不绝,从早到晚门口都是车水马龙,来往之人几乎就把他家的门坎给踏破了, 郁笑城看到这份股份表名单时,也不由暗暗吃惊,他实在没想到小小的台湾居然有这等富裕,家财万贯之人比比皆是,随便拿出一两百万两银子之人,也绝不在少数,典型的官穷民富,这或许与台湾矿产资源丰富,海外商贸活动发达有关。 听邱逢甲介绍,这些参股的富绅之中,一大半都在海外有产业,触手伸及东南亚、日本与美国,像林维源那样的巨富并不是个例,否则小小的台湾,如何能容纳得下那么多的财富?如果能完全调动这些富绅的积极性,并且把商贸的触手涵盖整个东南亚,整合所有华人的财富,为红标军所用,把今后他便再也不用为军饷的事情发愁苦恼,并且还可以腾出手来大力发展海军,从而与列强进行大洋争霸。 一想到这,郁笑城就有些激动,虽然这还是极为遥远的事情,但是确是代表了一种方向,一种可能,一种未来,只要进入了良性循环,红标军这座庞大的战车,将在不断涌入的金钱润滑剂驱动之下,将越驶越快,也越驶越远。 不过郁笑城在离开沪尾港的时候,看到大街上有许多人举着木棒乱哄哄地走过街道,便不由令人叫住那些人,询问事情来由,很快副官便来报告说,他们抓了几个女汉奸,正准备拿到淡水河边浸猪笼淹死。 郁笑城有些好奇,便亲自上前察看,原来当时日军攻占了沪尾港之后,北百川能久便令人抓了当地较有姿色的女子来犒劳立功的军官们,这几个所谓女汉奸,便是曾经为日军军官提供性服务的人,当地人也不管她们是否志愿,还是被迫,全部当成是罪人一律抓起来,放入猪笼之中,在武器处困以绳索,然后吊起来,放到河水里浸没,直至将其淹死,喻意着被浸的女子猪狗不如,犹如畜生一般,此行为亦等于咒骂其死后再世投胎,不得为人,算是旧时一种极为严厉的私刑。 虽然他在影视剧中也看过浸猪笼的景象,但是现在这真实一幕就发生在自己面前,确也感到新鲜与刺激,便将领头的里长叫了过来。 “为什么要将她们浸猪笼?她们不也是受害者吗?”郁笑城在听得里长的简要介绍之后,不由眉头大皱,忍不住问道,“她们可也是我们的姐妹同胞!” “首领,这帮贱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她们的身体被东洋鬼糟蹋过,比通奸的女人还要肮脏,很可能她们已经怀上东洋鬼的孽种,那简直就是我们乡下人的耻辱!大家都一致认定,包括她们的亲人也觉得,绝不能再让她们活着,只有浸猪笼才是最好的惩罚!” 郁笑城看了一下那几个被困在猪笼里,模样十分清秀,但一副楚楚哀怜表情的女子,其实说女子还不太对,说女孩还差不多,估计也就十七、八岁模样,仍然显得十分水嫩年轻,他不由动了恻隐之心,怒道:“她们都是可怜之人,被倭寇抓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去阻止,去救过她们吗?等她们被糟蹋完,你们这才跳出来要浸人家猪笼,你们***心是怎么长的,还有一点同情悲悯之心没有?” 这话说得极为的严厉,只骂得那个里长魂飞魄散,周围的近卫军看到首领发怒,也跟着“轰”地一声便将这些人全围住,枪口全抬了起来。 那里长不由吓得“啪嗒”一声便立刻跪了下来,大喊饶命,其他的乡民见状,也感到极为的恐慌,也学着里长的样子,纷纷跪地求饶,扛猪笼的几个小伙子也被近卫军押到首领面前,与里长跪在一起,他们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流涕,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 “倭寇打来的时候,你们躲到山上,眼睁睁着看着自己的亲人姐妹被***蹂躏,现在好了,倭寇被打跑了,你们没有去抚慰她们,相反还要用这等私刑淹死她们,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是耻辱,我***看你们才是我们台湾人的耻辱!”郁笑城发起怒来,声音便抬高了八度,就连一旁的邱逢甲都不敢正眼去看他,仿佛他眼里喷出的火焰炽烈得能灼伤人,“不敢起来反抗,不敢与倭寇进行死拼,要浸猪笼的是你们这些人!我告诉你,我们红标军保护的绝不是像你们这种人!” 几个近卫军已经上前解开猪笼,将那几名女孩放了出来,女孩一放出来,便纷纷跪到郁笑城的面前,不敢吭声申辩,但全都“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好像洪水决堤一般,把心中积得满满的苦水一下子倾泻了出来,似乎只有这泪水才能洗去她们心中的委屈,洗去她们心中的酸楚。 郁笑城看到她们这个样子,也觉得五味杂陈,不是滋味,他可以下命令将里长及乡民全都抓起来,甚至他也可以一一治这些人的罪,但是无论他怎么做,却还是无法解决这几个女孩的困境。 毕竟在封建礼教仍然十分强大的的旧社会里,人们对女性贞操道德的观念极为严苛,不要说是没有父母之命与媒妁之言苟合要受到严厉惩罚,就像她们这样惨遭倭寇蹂躏,今后也已经无法再做人,已经被众人视为脏物贱人而避之不及。 现在就别说这些乡里乡亲不接纳她们,就是她们的亲人,估计也无法再将她们接纳进家里,而等待她们的命运,不是自杀,便是一生受到乡人的唾弃与辱骂,从而走向悲惨的结局。 郁笑城看到其他乡人像避瘟神一样远远地拉开了这几个女孩的距离,再看到女孩们自怜自哀的样子,心中不由有气,大声喝道:“好了,今天我替你们作主了,你们现在是自由之身,你们毫无罪过!谁再想用私刑惩罚你们,我就浸他猪笼,绝不宽恕!” “是是是!红帅说的是,小的一定不敢再为难她们!”那里长脸色苍白,浑身哆嗦地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旁边的几个扛猪笼的小伙子也急忙跟着他一起磕头,“咚咚咚”直磕得石板上都是血迹。 那几个女孩一边哭,一边给郁笑城磕头,但是低垂着头不敢以面目示人,更别说是吭声说些感激之类的话,旁边的近卫军队长李忠义不由上前喝道:“你们还不谢过首领?” “不要为难她们!”郁笑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挥手制止了李忠义,他看到乡人们惊慌与惶恐的样子,再看看这几个女孩孤怜傍仿的神情,心中便已然明了这是怎么回事了。 就算他现在大赫了这几个女孩,并且让里长保证不会再骚扰惩罚她们,但她们在村里却是绝无法再呆下去,对这几个弱女子来说,天地之大,却根本无处容纳她们,他救了今天,却是救不了明天,这就与他初衷背道而驰,一想到这里就让他只感到脑袋一圈圈地大起来。 “首领,就收下她们吧!”近卫军中,突然有一人站出身来,大声说道,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惊诧地将目光投去,想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大胆,敢在首领面前说这样的话。 郁笑城也很好奇,侧过头去看,发现竟是近卫军排长林世秀,看着她那忿忿不平,一副仗义相助的样子,他便不由感到好笑,道:“阿秀,收下她们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得先问她们愿不愿意加入我们红标军,而且收下之后,怎么安顿她们,也是一个问题!” 林世秀大概一早就与郁笑城认识,在首领面前也显得十分的不拘,直接就走到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女孩面前,道:“反正你们也回不去了,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干,怎么样?” 那几个女孩没有吭声,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撇着旁边跪地求饶的里长,完全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这可把林世秀可气坏了,一脚踢了那里长翘得高高的屁股一下,道:“你们不要管他,首领已经说你们是自由之身,可以决定自己的事情!谁也不敢再阻拦你们,是吧,里长大人?” 里长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连连点头道:“是是,阿丽、阿真、阿美,你们自己决定,你们自己决定。” 听到这话,跪在地上的那三个女孩这才抬起头,双目像两个泉眼,眼泪哗哗地向外淌着,一下子就满腮横流,她们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只要诸位大人不嫌弃,我们愿意给大人们做牛做马,一生服侍大人们!” “什么大人们,你们要谢的是我们首领,是他救了你们!”林世秀兴高采烈地拍着手掌,将这三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从地上拉了起来,带到郁笑城的面前,道,“首领,她们可都同意加入我们红标军,您就给她们安排一个去处吧!” 郁笑城哈哈一笑,道:“阿秀,既然这事是由你办的,她们就由你去安顿,如果安顿不好,我可要拿你是问!” 林世秀呆了一呆,不过她很快明白首领话中之意,立刻立正敬礼,兴奋道:“是,首领!阿秀一定将姐妹们好生安顿,绝不辜负首领期望!” 《》 www.ptwxz.com 第197章 嘉奖 《》 郁笑城确实没有想到林世秀所谓的安顿,便是留在自己身边做贴身丫鬟,而且还是形影不离的那一种,不过确实也是,除了呆在他的身边,这三个女孩还真没有地方可去,除了自己能荫护得了她们,恐怕就算是林世秀,也不敢保证就能照顾得了她们,让她们免受白眼和羞辱。 他被林世秀也搞得丝毫没有一点脾气,谁让自己爱管闲事,瞧这不,一沾上手,就甩不下来了,他也知道,这个时代的丫鬟从来就没有被当作人来看待,她们是奴仆,是下人,是能够被标价,用来交易的商品,可以随意送来送去的物品,生命有如草芥,毫无人生价值,毫无做人尊严,没有人身自由,但他对这种传统却无法改变,否则就算旁人可以接受,那三个女孩都无法接受。 不过郁笑城也向这三个女孩许诺过,她们全是自由之身,随时都可以离他而去,绝不会有任何的强留,但他确实没想到自己这番话倒把那三个女孩给吓住了,以为他要抛弃她们,一边哭泣一边给他磕头请罪,搞得他只得收回自己的话,否则这三个女孩真要想不开,出了什么状况,那自己可就擦不干净这屁股了。 但是老实说,自从有了这三个贴身丫鬟无微不至的起居伺候,对于像郁笑城这样生活粗枝大叶的人来说,才真正开始享受到封建社会当老爷的那种高高在上、舒畅悠闲的感觉,凡事都有人帮你料理得清清楚楚,比保姆还更勤快卖力,也难怪有人说,封建社会是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地狱。 本来其他人都在建议给这三个贴身丫鬟重新取一个顺口的名字,但是却被郁笑城给拒绝了,因为他打心底里根本就没有把这三个女孩当成是奴仆,她们原来叫什么名字,就该叫什么名字,因此这三个女孩最终保留了自己名字。 整天混在男人堆里喊打喊杀,现在有了这三个清秀可人的贴身丫鬟围在身边伺候,郁笑城确实也比以前更加的开朗愉快,看来真验证了那句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郁笑城的全部心思都还放在如何壮大红标军势力,如何扩张红标军地盘上,所谓儿女情长之事,他暂时无心顾暇。 由于沪尾港是由李家财打下的,再加上郑逸的举力推荐,沪尾的防务便全权交给李家财统理,他也从**团的副团长升为团长,不过他给李家财下了一条命令:只允许李家财管沪尾港的军务,不能让部下们恣意生事,骚扰港区内正常的商贸开展,政务方面红标军任何人都不得插手,他自会安排新的官员来管理港区的政务,如有违章违纪一律受到军法严惩。 显然郁笑城也知道,刚刚打下地盘,如果不加以节制管束,这些锐意进取、勃勃生机的红标军们会极快地堕落腐烂,而红标军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他绝不允许有任何腐蚀斗志,损害战力的事情发生。 李南也得到了他应有的嘉奖,鉴于他率领的三团4个营在台北城下将北百川能久的主力打得落花流水,隐隐有着统帅之才,郁笑城便将从**团一营长直接晋升为三团的团长。 邱德标因为及时截断日军退路,为全歼日军第一联队立下了汗马功劳,因此郁笑城将他从**团二营直接晋升为四团的团长,勉励他再接再厉,打出红标军的军威。 骑兵二连的连长丁义扬因为在关键时刻率领骑兵击垮敌人整整一个骑兵大队,以少胜多,最终奠定了台北之役的胜局,同时为沪尾之役的胜利打下坚实的基础,骑兵二连被授予台北英雄骑兵连荣誉称号。 萧奈此次镇守剑潭山有功,在炮仗中发挥极为关键作用,也被郁笑城获以嘉奖,正式晋升为炮兵一营的营长,虽然他一直很想统领步兵,但是此战却没有发挥出他的步兵指挥才能,相反由于炮兵专业水平要求极高,而且炮兵人才极为缺乏,以郁笑城这种崇尚大炮兵主义的人来说,炮兵的地位远高于步兵,萧奈在此战之中又做得极为称职,短短时间便将一支业余的炮兵部队调教出还算水准的素质,因此郁笑城还是让他去管理炮兵部队,不过他的那个步兵营长的空衔仍然保留,也算是给他留个尾巴,将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能否从炮兵部队跳到步兵部队来。 郁笑城自然不会忘记曾对李忠义的许诺,沪尾战役结束后,放他到一线部队去作战,不过鉴于李忠义在追击北百川能久战斗中的优越表现,郁笑城还是决定将他留任,但是近卫军的职责与编制却开始扩充,由原来做为首领的私人卫队,被动性地保护首领及家眷人身安全的职责改成一支只服从首领命令,可以主动对潜在敌对分子及敌对势力进行攻击,并参加诸如斩首行动之类的特种作战,以及不需要通过统帅部便可以执行首领的秘密作战任务的精锐武装部队,因此李忠义实际权力比起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贴身侍卫长一跃而成一支重要军种的首席长官,一下子也升为首领身边的红人之一。 副官长李东雷也被郁笑城下放到一线作战部队去,但是由于他之前并没有实际的作战经验,因此郁笑城将他送到**团一营一连做连长,因为这个连刚刚由林汤兴在草山上荣立了草山双大功连的称号,因此让他到这个连队锻炼,也是为了更快更好地磨砺他的才能,毕竟这是一支光荣的连队,从这支连队里走出的士兵比起其他连队来说,无论斗志还是素质都要高出一个水准,是**团最为精锐的连队。 当然,郁笑城将他安排在**团最为核心的连队里,也是鉴于军内越演越烈的山头林立之风,通过掺沙子的方式,淡化这种不利影响,毕竟无论是**团还是其他团,都绝不是某一人的单独势力,而是属于全体红标军的部队。 贺志强在此次台北及沪尾的情报战线中功勋人作著,也受到提升,不过鉴于情报处与特种作战处职能有部分重叠,因此郁笑城干脆就将这两个单位合二为一,新设立军事情报局,简称军情局,专门负责收集军事情报,同时皆有特种作战及执行秘密任务,而他与李忠义一样,从面从简单的处室一跃成为某个军种单位的头领,也成了郁笑城身边的红人之一,同时为了避免他的权力过大,产生像东厂西厂那样不良的后果,郁笑城也将他的部分职能转移到新成立有着军事警察职能的内卫部,以免他垄断整个秘密战线的情报成果。 林世秀在此战役之中并没有多少亮点,但是由于她的忠诚,以及是郁笑城穿越这个时代第一个遇到的人,虽然那时曾经产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但介于对她的无比信任,郁笑城决定将这有着军事警察职能的内卫部负责人交给林世秀来担当。 内卫部其实更多的偏向于武警部队的性质,一般不参加一线的作战,而是对所控制区域担负维护治安以及戒严的任务,并执行反刺杀,反破袭等特种作战任务,适当时候可以参加对敌人城市的争夺战。 郑逸的贡献就不用说了,沪尾战役结束之后,总参谋部的不二人选谁都知道早已是他,就算任命还没有下来,但实际他已经开始行使总参谋长的职责,虽然晚他半日投军的萧奈一直忿忿不平这样的结果,但是他也无法改变局面,毕竟战功摆在那儿,谁也无法抹灭,谁也无法挤兑。 拿下台北与沪尾之后,台湾北部就只差金包里还盘踞着日军,其余全在红标军的控制之下,实力已经远超其他的清军勇营与义军,甚至刘永福的黑旗军也远远比不上此时军威正壮的红标军,现在各地的义军听说台北、沪尾战役大获全胜之后,纷纷发来信函与电报庆贺,更有不少义军赶到台北,要求并入红标军中,因此此刻最为繁忙的人不是郁笑城,也不是郑逸,而是连朝纲。 鉴于连朝纲在此次战役的突出贡献,郁笑城特地将他晋升为台北市长,负责整个台北的防务与政务管理,而由于郁笑城带着郑逸、邱逢甲等人到沪尾去检阅战役成果,因此台北城内就只有连朝纲在支撑着,各地的义军纷纷涌入台北城,光光接待这些慕名前来的义军头领,就让他忙得晕头转向,分手乏术,只盼望首领能早点回来,好让他有喘气的机会。 不过布署对金包里的攻击却不是在台北进行的,而是在沪尾,时间仓促,而且他将郑逸带到了沪尾,于是干脆便在沪尾的骁骑校衙署内开了一个简短的参谋会议。 李南的三团从沪尾出发,绕过富贵角北向攻击金包里,邱德标率四团越过草山,直击金包里,同时处于金包里南面的林世明从基隆城出击,三面夹击金包里的日军,一举将这最后一股残部全部歼灭,彻底解放台湾北部被侵占的土地。 命令一下,李南的三团便率先从沪尾出发,毕竟他的路途最远,要沿着海岸一路打过去,沿线还不知有多少日军部队守卫,而邱德标的四团因为要翻越草山,不能携带重火器,因此郁笑城特批给他20挺的麦德林轻机枪以及大量的手榴弹,而且还将掷弹兵大队的一个中队派去助战,他们接到任务之后也立刻出发,毕竟虽然直线距离中四团比三团更近,但山路的崎岖弯折却也使道路行走变得困难,因此他们花费的时间与精力并不比三团。 至于基隆城的林世明,郁笑城刚将电令从沪尾发过去,他便如同获得大赫一般,马上集结部队,亲自领军直接就向北面的日军防线杀去,对于丢失温泉岭的奇耻大辱,他做梦都想一雪前耻。 对于郁笑城来说,金包里之役已经毫无悬念,当三个方向的红标军发起对金包里日军的强攻时,日军除了退回海上,已经毫无腾挪翻转的余地,因此他布署完对金包里的作战任务之后,便将此事全部交给郑逸处理。 《》 www.ptwxz.com 第198章 战报纷传 《》 沪尾之役结束的第二天,红标军击毙日军统帅北百川能久亲王的消息立刻便传遍台湾全岛,并且还传到了海峡对岸大陆那一边,几乎可以说是全岛轰动,全国震动。 最先拿到战报的还是台南的的黑旗军首领刘永福,他并不是收到来自台北的电报,而是从新竹的李成华那儿传来的消息才获知这一情况,不由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之前他并不放在眼里的红标军,如今却有如此生猛的威势,不仅台北之役完败日军,而且还顺势拿下沪尾,大振国人威风,连他在台南都感到极大的振奋,恨不得日军登陆台南,好让他也能痛快地杀过去,长长自己黑旗军的威风。 不过李成华却也传来一个对于刘永福来说不算是太好的消息,新竹的吴汤兴在得知台北与沪尾大捷之后,便主动率人赶往台北,准备与郁笑城会合,如果有可能的话,便加入红标军,结成统一的抗日联盟。 而这还不仅仅只是吴汤兴这么一支义军,包括徐骧、姜绍祖等驻新竹的其它义军也风闻日军在台北城下重挫,北百川能久被击毙,便纷纷带兵向郁笑城的红标军靠拢,甘心接受郁笑城的统一领导,而台湾北部宜兰乡勇与高山族义军更是纷纷投效红标军帐下,一时之间,红标军之声势和威望已经达到了鼎点,就连处于台中的参军吴彭年和台南的王德标守备也有向红标军靠拢的趋势,整个形势对刘永福说,反倒变得尴尬起来。 养子刘成良倒是极力鼓动父亲向台北进军,不能眼睁睁地将台北重地白送给郁笑城,让这厮夺了不世之功,但是却被刘永福当场喝斥,抗日大业还未完全取得成功,这个时候如果背后捅红标军一刀,不仅未必成功,而且必为众人不耻,辱没了黑旗军的名声。 不过刘永福也不想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郁笑城这么轻易便取得如此大的功业,他思考了良久,还是决定亲自前往台湾北部,向郁笑城庆祝台北与沪尾的光复,同时也探访镇守瑞芳的旧部杨宾,一探红标军真实状况,至于陪同的人选,本来刘成良强烈要求前往,但是经过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让女儿刘秀蓉跟随,让刘成良留在台南守家。 台北大胜,沪尾大胜的消息同样传到台岛对岸的大陆江宁两江总督府衙,这一回张之洞可真是坐不住了,看着电报有关北百川能久被击毙的消息,连连说了六个“好”字,他手上刚刚筹集好的一百万两白银,正好可以派人送去,只是计划稍有变动,原先是赠予台南的黑旗军刘永福,可惜黑旗军寸功未立,这一百万两白银倒不如交给郁笑城的红标军,对台湾抗日大业更有帮助,而且他也有心结交这个年轻后生,这个一百万两白银真是敲门砖,见面礼,如果红标军真能像电报中所写如此之神威勇猛,朝廷从台湾引入红标军守卫辽东半岛,拒日于国门之外,那京师之危,朝廷之困岂不是立刻解除? “我要见见这个后生,我一定要见见这个后生!”这是长随家福在门外听到张之洞在房内反复念叨的一句话,他甚至都有些好奇老爷口中所谓“后生”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会让心高气傲、满腹才学的老爷追崇到这等地步。 同样受到震动的还有桦山资纪,他在特遣舰队松岛号收到沪尾丢失,第一旅团第一联队及第二旅团的全部都彻底覆灭,北百川能久亲王殿下战死的消息时,当场就石化了,过了半个小时才恢复过来,但脸色却煞白得仿佛没有了人色,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个可怕的消息要是传回大本营,估计大本营的那帮老家伙光光用唾沫就能淹死他,而且整个日本都会引发震动,天皇的降罪肯定是不可避免,自己首当其冲,难逃其疚。 “总督阁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要不要通报给大本营?” “什么,通报大本营?你还觉得我们不够丢人吗?大本营那帮那古董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暴跳如雷,整个日本都要震动!怎么可以报告给大本营?”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近卫师团两个旅团都已经投进去了,只剩下第一旅团第一联队还在守着金包里,可他们还受到基隆方面大蛇军的牵制!” “如果能够交换沪尾,我宁可把金包里交换出去,沪尾是台湾第一商港,台北的北面门户,我们想占领台北,就一定要夺取沪尾!” “阁下,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进行拼死一击,我们可要为亲王殿下报仇啊!” “对对,要把那个叫‘郁笑城’的清国奴人头摘下来,祭祀亲王殿下,要不然我们无法向大本营交待!” “阁下,请允许把第一旅团第一联队调过去,我们海军再从外海配合攻击,重新将沪尾夺回来!” “阁下,海军所有战舰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待您的进攻命令!” “阁下……” “啪”地一声,桦山资纪终于忍无可忍,突然狠狠地甩了乱哄哄围在身边七嘴八舌的一名日军军官的脸,大吼道:“八格牙鲁!你们说完没有?”如果眼神能杀人,此刻至少一半的人都被他用眼睛杀死了。 “嗨!”那被莫名其妙甩了一个大耳光的日军军官吓得脸都白了,立刻弯腰躬身敬礼,其他的日军军官从未见过总督阁下如此可怕的眼神,也不禁纷纷弯腰行鞠礼。 “滚,全给我滚,滚出去!”桦山资纪恶狠狠地挥舞着拳头,怒不可遏地发着愤怒的咆哮声,他的话还没说完,军官们便灰溜溜地夺门而逃,再不敢在总督面前露面。 “八嘎!东乡君,你没听到我的命令,还不滚出去吗?”桦山资纪见特遣舰队司令东乡平八郎一动不动地站在身后,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勃然大怒,差点儿就要给他一个大耳光,不过看到东乡平八郎那坚毅刚强的目光时,这一巴掌他怎么也打不下去。 “总督阁下,海军永远都是坚定地站在您这一边,永远都遵从您的命令!”东乡平八郎双腿一并,脚跟重重地磕在一起,行了一个鞠礼,沉声道,“前辈,请您相信海军,请您相信联合特遣舰队!” 桦山资纪呆了一呆,他当然明白东乡平八郎话中的意思,日军之中门户之见根深蒂固,你是从哪里出来的,自然就被归为哪一个集团的人,无论你位高权重,都无法摆脱始初的门户,而桦山资纪虽然身为台湾总督兼军务司令官,但是他却是海军出身,历任海军军务局局长,海军次官,海军大臣,海军军令部长,甲午战争时参与对清作战指挥,擢海军大将,他与海军有牵扯不尽的渊源,更是被海军将领们看成是海军前辈来追崇,愿意死心踏地追随。 他的眼里顿时啜满了泪光,但却努力地盈住不让它流淌下来,做为一个老海军,他绝不能在后辈面前展现出一丝软弱的迹象,而眼泪这种东西只会腐蚀人的意志与信念。 他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东乡平八郎的面前,用拳头重重地捶着这个48岁的舰队司令官,感动地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从他身边走过,一直走到舷窗边,呆呆地看着窗外浪涛奔腾的大海景象,不由有些痴了。 东乡平八郎不敢吭声,甚至不敢转身,更不敢动弹一下,继续保持着原有的鞠礼姿势不变,尽管那个样子久了会让腰部极为的难受,但即便是再难受,他也要强忍着。 “起来吧,东乡君!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桦山资纪沉默了许久,这才侧过头来问道。 “阁下,北百川亲王的死讯无论如何都隐瞒不住,必须主动传回国内!”东乡平八郎直起腰,目光一凛,沉声道,“不过绝不能报告说是被大蛇军击毙,而是报告说是感染支那福摩萨的瘟疫而亡!” “感染瘟疫而亡?”桦山资纪心中一动,忍不住转过身来,快步走到东乡平八郎的面前,问道,“什么意思?是要谎报北百川亲王的死讯?” 东乡平八郎肯定地点头道:“正是!而且大本营也希望看到这样的死讯,否则对国内,对天皇陛下都无法交待!这样的死讯对大家才有好处!” 桦山资纪凶狠地瞪着对方,试图从他脸上察看出一丝异样的神情,但东乡平八郎却是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就像雕塑一般,这让桦山资纪暗暗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了许多,慢慢地走到东乡平八郎的身后,道:“东乡君,可是北百川亲王的真实死讯,大本营以及国内民众迟早都会知道,就算我们不说,大蛇军也会传遍天下!” “来自敌国的消息无论真假,都不足以相信!”东乡平八郎斩钉截铁道,“请阁下放心,大本营就算明知我们在谎报北百川亲王的死讯,也绝不敢揭破,因为如果天皇陛下怪罪下来,大本营那帮老家伙也吃不了兜着走!况且我们维护了北百川亲王的尊严,维护了帝国的尊严,维护了天皇的尊严,这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事情!” 他顿了一顿,一字一字接着道:“况且大蛇军也拿不出证据来表明北百川亲王是被击毙,他们没有找到尸体,他们什么也无法证明,只有一面之辞,不足以信服天下!” 桦山资纪听到这话,不由点了点头,不过他很快又把眉头皱了起来,道:“那我们同样也找不到北百川亲王的尸体,怎么向大本营,向国内交待,向天皇陛下交待?” 东乡平八郎突然撇起嘴唇笑了起来,道:“这个好交待,因为北百川亲王是死于瘟疫,为了避免尸体传染病毒,并且遵照北百川亲王本人遗愿,将其尸体抛于大海之中,让他的英灵与帝国领土福摩萨永远相伴!我们只需要给国内带回他的一套生前完整的衣物,便可以向大本营,向国内,向天皇陛下交待!” “好,好,好!东乡君,就这么办,就这么办!”桦山资纪听完这番话,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在东乡平八郎的面前来回地踱步,一只拳头握得紧紧的,另一只手则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兴奋道,“东乡君,具体操作就由你来进行,按你刚才所说去办,不得有误!” “嗨!”东乡平八郎再次向总督弯腰行鞠礼,恭恭敬敬地道,“谨遵将令!” 《》 www.ptwxz.com 第199章 易顺鼎 郁笑城一回到台北,连朝纲便上来报告说易顺鼎来了,就候在台北巡抚衙门。 听到易顺鼎来了,郁笑城也有些吃惊,他虽然从未谋过面,却从历史书多少知道易顺鼎这个人,在甲午战争爆发的时候,易顺鼎就是一个积极主战派,《马关条约》签署之后,朝廷要割让台湾,他便连夜兼程赶往京师,两次上书要求“罢和议,褫权奸,筹战事”,未被采纳,竟要投河自尽,被人及时救起,后听闻唐景崧成立台湾民主国,拟死守台湾,便决心赴台,“以只身人虎口,幸则为弦高之犒师,不幸则为鲁连之蹈海。” 但他才赶到厦门,便听到台北大乱,沦陷日寇之手,唐景崧便衣内渡,后又得知刘永福在台南领导抗日斗争,便不顾友人和刘坤一的力阻,葛衫布履,行李一肩,赶赴台南助刘永福,刘永福拨给他3个营的兵力,让他援守台中,后因军饷无处着落,便回内地筹饷,等筹到军饷5万两,抵达涵江时,台中已为日寇占领,只得折回厦门,不久全台沦陷,两渡台湾,卒无所成。 现在,历史已经被郁笑城彻底改写,易顺鼎本该去台南助刘永福,现在却跑到台北来寻郁笑城,这让郁笑城心中颇有些得意,所谓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不外乎如此。 虽然他早知易顺鼎来此何意,但还是故做不知,侧头问一旁的邱逢甲,道:“易顺鼎是何人也,仙根可知否?” 邱逢甲见首领问起,不由摇晃脑袋摆弄起来,道:“首领说的是灾甫啊?此人我曾谋面过,略知一二!他乃湖南龙阳人士,有‘龙阳才子’之称,与宁乡程颐万、湘乡曾广钧并称为‘湖南三诗人’工诗,讲究属对工巧,用意新颖!光绪元年考为举人,曾被张孝达张总督聘为两湖书院经史讲席!” “朝廷割让我们台湾时,就是他向朝廷冒死上疏,力主陈辞,痛劾李李鸿章的误国之罪,民主国成立之时,他就已经设法让人与我联系过,希望能奉献绵薄之力,以助抗战!没想到今天,他终于来了台湾,来了我们台北!首领,此人拳拳报国之心天地明鉴,可会上一会!” 其实不用邱逢甲鼓动,郁笑城也很想见识一下这个传说中的所谓“北樊南易”究竟是何许人也,此人自负大才,狂放不羁,虽以诗人著称,却大半生奔忙于军旅与官场,希望能建功立业,但那个时代却并没有给他机会,事与愿违,老来漂泊京城,放浪形骸,与樊增祥纵情于诗酒声色,最后竟在贫病之中走到生命的终点,令人可叹可悲,却不知如今他若投入自己军中帐下,是否有机会能让他改变宿命,改变这个阴暗昏沉的时代,从而创造出新的天地与辉煌? 郁笑城见到易顺鼎的时候,他正站在巡抚衙门前指的大堂上看着桌面上摊开来的地图,一身青白色的长衫,显得十分的朴素无华。 在前指大堂上忙碌的参谋们见到首领率着郑逸、邱逢甲等一干人员进来,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全部立正挺胸,双脚重重地磕碰在一起,只听一个军官大声喊道:“向首领致敬——敬礼!”话音刚落,所有人齐刷刷地举起右手行红标军的军礼。 一旁的易顺鼎看到这一幕,又是激动又是震憾,红标军的纪律与气质在这细微之处便可见一斑,他不由暗暗感叹真乃雄军悍师,不过这西式敬礼的场面却也让他颇有些尴尬,他手也跟着举了起来,却不知是该抱拳行揖礼,还是该学着其他红标军的模样行举手礼,手脚拘束得都没处放,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众人见了不禁感到好笑,但却没有人敢笑出声来,就连邱逢甲也拼命地忍着,扭过头到一边去,就怕自己会控制不了发出大笑声,破坏现场的凝重肃穆气氛。 “来来来,实甫兄,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红标军的首领!咳咳,首领,这便是我刚才所说的易实甫!”邱逢甲见易顺鼎将救援的目光投向自己,便急忙上前,拉过他来,介绍给郁笑城。 易顺鼎见面前站立的青年剑眉星目,气宇昂扬,隐隐有一方统帅之威,便立刻后退一步,一个长揖到地,恭声道:“在下龙阳易顺鼎,见过首领!首领所领红标军,于台北、沪尾之役,大败倭寇,复我国土,强我国威,振奋精神,令实甫万分钦佩,实甫愿在首领面前,执叩拜礼!”说着,也不管郁笑城同不同意,便立刻弯腰曲膝跪于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直叩得石板发出一阵“咚咚咚”的响声,额头都磕出血来,可见心意之诚恳,内心之敬重。 众人不由一惊,没想到这样一个大诗人大才子,居然如此屈膝叩拜,如果不是内心欢喜到极点,内心追崇到极点,万万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郁笑城也感到有些尴尬,他撇了邱逢甲一眼,见邱逢甲正侧过头去暗暗偷笑,不禁暗骂道:你这家伙也不上前劝一劝,扶一扶,让他这样给我行大礼,也不怕我看着难受! “实甫兄,这个大礼重了,千万不可,请起来吧!”他见没人上前帮忙,只得自己将易顺鼎从地上扶了起来,并亲自给他拍拍身上的尘土,毕竟人家是历史名人,给自己这样一个无名小卒行叩拜礼,实在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易顺鼎已经激动得满脸是泪,哽咽道:“首领,今台湾能免受倭寇蹂躏,红标军功勋最著,实甫为国人有这样一支雄军而感到高兴啊!” 郁笑城的手被对方双手握得紧紧的,都有些不自然起来,拜托,这位老兄也太过激动热情了吧?这手给抓着,就像长在一起一样,都不肯放下来了,难道那个时代的男人,这样手抓着手,一点尴尬都不讲究吗?要是像吴雪丽、孙小真、李玉美那样的水嫩清丽的小村姑抓着自己的手,那还算可以过得于,这样一个大男人……咳咳!他想抽手出来,竟使足了力气,半分都抽不动,脸上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抓手时间也太长了点吧? “东雷,东雷!还不快给实甫安排个位子坐下,这样让我们的客人站着,成何体统?”郁笑城为了脱身,不由大声喊了起来。 “李长官在城外练兵去了!”一个年轻的军官突然走了出来,朝郁笑城敬了一个礼,然后转过身来,吩咐随行的副官们赶快给易顺鼎找椅子。 郁笑城醒悟过来,不禁拍了拍额头,是了,李东雷已经被任命为**团一营一连的连长,因为那是第一支被授予双大功连称号的部队,因此李东雷丝毫不敢马虎,刚一上任,便找来汉斯·雅恩到城外去训练他的兵了,这一次就没有跟着他进城,并不在他的身边,所以他再怎么叫,李东雷也不会出现。 “你……你是?”郁笑城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个年轻的军官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却一直想不起来,但可以肯定的是。 那年轻军官见首领疑惑地看着自己,急忙挺胸立正敬礼,道:“标下吴一鹏,原是李副官长的副手,李副官长在调职前推荐我,标下刚刚任职不到一天,一些地方做得不好,请首领训示!” 郁笑城苦笑道:“是啊是啊,当时东雷将推荐副官长的人选报给我,我只瞄了一眼,只记得叫‘吴一鹏’的人,原来就是你啊!东雷干得不错,你既是他的副手,他肯推荐你,自然有你过人之处!我其实要求不高,只要用心尽职做事就行!” “是,首领!”吴一鹏再次立正敬礼,大声道,“一鹏谨记于心!” “首领,实甫虽一身布衣,两手空空,但却带着一颗热忱之心前来,愿能投效在首领帐下,守一方热土,护一方黎民,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易顺鼎见郁笑城将目光转到自己身上,急忙单膝着地,拱手抱拳行礼,昂声道,“请首领收下实甫!首领大恩,莫敢难忘!” 郁笑城虽知道他肯定会要求加入红标军,但却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提出请求,一点寒喧都没有,不过他也喜欢像这样的爽快人,讨厌那种明明想参加进来,却又碍于面子,七转八拐绕个大圈子才让你明白他的用意。 他急忙将易顺鼎从地上扶了起来,哈哈一笑,道:“我红标军正值用人之际,实甫既肯助我,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如今倭寇在台北城下大败而归,又丢了沪尾,仅存金包里一地尚还沦落敌手,但我已发出三路兵马,三面夹击,时日不久必可拿下金包里,令台岛全境解放!”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倭寇虽然暂时受挫,但肯定还会再次来侵,日后还有大战,实甫你就先留在我军中吧,跟在我身边,让我看看有什么职务与你相称,再另行安排不迟!” 易顺鼎的目光突然变得热切激动,他准备再行揖礼时,却被郁笑城一把拦住,只听年轻的首领笑道:“实甫,在我们红标军中,不行这等旧式礼仪,行的是像他们刚才行的举手礼,而且你也要换上我们红标军的标准制服!我们红标军乃正规之军,一切都要按照标准与规范来做!初入我红标军,人人都必须学会敬礼,你也概莫能外!下次再用这等旧礼,我可不饶你!” 听到这话,易顺鼎也不由感到震动,他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这支军队会如此纪律严明,规范严整,就因为从首领至小兵,都严格按照统一的标准来约束自己,管制自己,这才能让本来游兵散勇的士兵整合成一支意志坚强,刚毅如铁的雄军。 “是,首领!”想到这里,他立刻学着其他红标军的模样,挺胸立正敬礼,虽然学得并不到位,五指张得开开的,并且还敬到了耳朵上,但是他那声铁沉的大喝确也将大堂上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我知道你很想领兵打仗,只要你能尽心尽力尽责,我会给你这样的机会!”郁笑城突然眨了眨眼睛,神秘莫测地笑了起来。 “啊?”易顺鼎不由惊奇地叫了起来,暗道,首领是怎么知道我的内心所思? www.ptwxz.com 第200章 重夺温泉岭 基隆厅同知衙门。 林世明在接到台北发来的电报时,兴奋得几乎要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整个签押房内都是他的哈哈大笑声音,连门外的卫兵听了都不禁感到惊奇,探头进来察看。 郁笑城从沪尾发来的电报有两份,一份是通报台北、沪尾之役的战况,另一份则是命令他从基隆城出击,正面攻击日军第一旅团第二联队,重夺温泉岭阵地,直捣金包里。 在镇守基隆城之际,他就地解除铭军武装及从台北涌入基隆城内游兵散勇的枪械,并不断地招兵买马,整编改造并收拢其他义军与营勇,短短时间之内便由一个团的规模扩充到4000人,整整达到2个团的规模,如果不是郁笑城严令他固守基隆,否则军法处置,他早就与温泉岭的日军拼个你死我活,直捣金包里。 现在首领的正式命令下来了,简直就是给他大赫一般,因此他第一反应就是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因此他立刻发出全团集结的命令。 “传我命令,各营立即在军校场集合,半个时辰之内就要全部开出城去,哪个营没能准时集结,没能准时出城作战,我便撤哪个营头!”他挥舞着拳头对传令兵们大声吼叫,他的命令一下,整个基隆城都开始沸腾起来,驻在城市各个角落的二团各营像潮水一般向城郊的军校场涌来,很快便将宽阔的场地挤得黑压压一片人山人海。 林世明找人搬来几张桌子,直接就站在桌子上,对着场地上排得密密麻麻的士兵们发出如雷的吼声,嘶声道:“弟兄们,首领刚刚在台北,在沪尾打了一个大胜仗,将狗日的东洋鬼全部消灭,现在就差龟缩在金包里的倭寇还在苟延残喘!首领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分三路攻击金包里的倭寇,而我们基隆城方向只是其中一路!那两路友军刚刚参加完台北与沪尾的大战,并获得大胜,而我们却什么功绩也没有立下,还把温泉岭给丢失了,那是我们二团的耻辱,奇耻大辱!” “弟兄们,我们怎么可以忍受这样的耻辱?忍受这样的羞耻?我们二团绝不能让友军把这份本该属于我们的功绩从我们手中夺走,如果我们二团不能第一个解放金包里,不能第一个将狗日的东洋鬼赶下大海,那我们二团还有什么面目出现在首领面前?” 他停顿了一下,威凛而愤怒的目光扫过场地上站得笔挺的二团的士兵们,然后猛地大吼道:“我现在命令你们,二团所有的士兵,将你们的刺刀,将你们的子弹,将你们充满仇恨与愤怒的火焰,去消灭任何阻挡你们前进的敌人!” “杀光东洋鬼,杀光东洋鬼!”他在最后一句咆哮声中,奋力举起右臂,大声吼道,“绝不怜悯,绝不留情!” “杀光东洋鬼!”整个军校场上顿时沸腾起一片激昂狂热的吼叫声,像波涛一般在人群上空来回涌动,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声震云宵。 因为二团已经被林世明扩编到4000人,因此他也将二团的4个营编制扩充到8个营,而这8个营此次全部派往一线,以他蛮横的个性,占着人多势众,也不管什么战术布置,直接就令部队以连为单位,不管是翻山越岭,还是沿着山道,沿途任何一个日军的据点全部拔光,沿途的任何一个日军全部杀光,哪一个连队先攻下温泉岭,便先嘉奖哪个连队,哪个连队落在梯队的最后面,就撤哪个连长的职。 这命令一下,大家几乎是争先恐后地向日军据点扑去,就像饿极的老虎一般,完全不顾伤亡地发起对日军的冲锋。 第一个被拔掉的是与驻扎野柳的二团三营一连对峙的日军阵地,当无数的红标军从野柳密林中涌出,杀向正对面的日军山头阵地时,许多日军甚至都不知道这些红标军怎么来的,由于红标军已经与日军厮杀成一团,布置在后方山头的大炮竟也不敢开炮,生怕炸到自己人,而红标军却不管这么多,占着人数优势,绕过日军的正面阵地,直接朝后方的日军炮兵阵地杀过去。 “哒哒哒!”日军的格林炮从山上倾泻下一连串的火舌,打得红标军士兵抬不起头来,不少人试着想往上冲锋,但很快便被扫成马蜂窝,摔到山下面,要不是山坡上有树木掩护,恐怕红标军的伤亡更大。 不过也正是倚仗着茂盛的树林,配合着手榴弹的使用,红标军用填油方式,踩着同伴的尸体一步一步接近日军的山头炮台,最后用手榴弹雨点般投掷上去,将上面的日军炸得一片血糊。 那些在正面阵地上与红标军拼刺刀的日军们也因为寡不敌众,在留下几十具尸体之后,其他人也做鸟兽星散,纷纷逃入林中。 野柳的正面敌人被打退之后,下一个首当其冲的目标便是曾经失守的红魔阵地,不过令红标军没想到的是,由于野柳防线的溃败,日军也放弃了红魔阵地,主力全部回缩到后方的温泉岭,并且不断加固阵地,加强兵力,似乎要在此与红标军一决胜负。 一个红标军士兵将军旗插在温泉岭正对面的小山头上,山风一吹便招展飘扬,血红色的旗帜猎猎作响,在山的后面无数的红标军像潮水一般正源源不断地涌来,为了夺回温泉岭,林世明集结了4个营的兵力,就是用牙齿啃,爪子刨,也要拿下温泉岭,祭慰曾经死去的英烈们。 ※※※※※※ “传我的命令,一点十分炮火覆盖温泉岭一号二号山头,一点三十分第一梯队向山头发起攻击,1刻钟之后,第二梯队紧跟着向山头发起攻击!”林世明在温泉岭对面山头的一块岩石上铺开地图,上面布满了等高线、锯齿线、地物、地貌符号、数字、山川河流走势、大小圆圈、弧线及各种颜色的攻击箭头等,其中最为醒目的便是一个红色大箭头直指向标有“温泉岭”字样的山脉,然后在图上这“温泉岭”三字上用铅笔打了一个大叉,显然表示着林世明已经铁了心要一举拿下温泉岭。 “是!”传令兵敬完礼便转身速速离去。 赶到温泉岭山下的各连队很快便接到了命令,纷纷开始集合本部人马,准备抢攻温泉岭,但是由于二团二营的三连是最先赶到温泉岭下,因此第一梯队中第一个对温泉岭发起攻击的便是陈阿水的连队,而二团四营三连是第二个冲向温泉岭,因为之前四营三连136人全员战死,把温泉岭给丢了,因此林世明重建了四营三连,但是却所有连排级军官全部降为副职,如果不能拿下温泉岭,一雪前耻,所有连排级军官一律不得转正。 也因为如此,四营三连的官兵们完全是在一种强烈的屈辱感中重新建立起来,因此对于杀上温泉岭,将红标军的旗帜插上山头,有着无与伦比的**,他们做为第二个发起对温泉岭阵地上的日军冲击,而不是抢在第一个,仍然有着极强的羞辱感。 “轰轰轰!”随着红标军的炮弹全部集中在温泉岭主峰向东延伸出的一个小山包——扼守着金懈里通向基隆的咽喉通道的二号阵地,无数朵炙烈的焰花频频地在日军阵地上炸开,就仿佛绽放的一道华丽热烈的花宴一般。 午后一点三十分,随着炮火的停息,红标军第一梯队开始向温泉岭发起猛烈的冲锋,以连队为单位,呈散兵线端着刺刀向小山上的日军杀上去,后面的红标军机枪阵地上用一串串炙烈的火舌为他们打开前进的通道,压制敌人的火力阻击。 “杀啊!”无数声奔腾而激烈的喊杀声撕破了天空,震得空气隐隐的颤动,无数把明晃晃的刺刀漫山遍野地形成一道森凛锐利的浪潮,扑天盖地地向日军阵地狂猛地拍去。 “啪啪啪!”二号阵地上被红标军炮火炸得晕头转向的日军好半天才恍过神来,回到战壕时发现山下面已经被红标军黑压压的人影覆盖,不由大吃一惊,在军官们的吼叫声中,慌慌张张地举起村田步枪进行射击。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红标军立刻被这疾雨一般的子弹打翻在地上,但他们的倒下并不能阻止后面巨大人潮向前涌动,反而因为枪声的刺激变得更加的狂热激烈。 二营三连是从山头的东边往上冲,他们本来冲在最前面,但是四营三连不堪追在他们的后面,因此从山头的南侧往上冲,因为南坡的后半段比起东边的更平缓一些,在快冲到日军二号阵地上时,四营三连的士兵竟然超过了二营三连,第一个冲入日军的第一道战壕之中。 因为温泉岭阵地被日军占领之后,并不准备做为一线山头与红标军对峙,他们的前锋甚至几乎推到了基隆城下,因此对于温泉岭阵地战壕的工事却并没有做太多的加固加强工作,只是临时退到温泉岭时,日军才开始急匆匆地准备,但这样的准备却根本经不起红标军炮火的摧毁,很快就比原先狼籍的状况更加的不堪,这也是为什么红标军能那么快就冲上二号阵地的缘故。 “哒哒哒”两道炙烈的火舌从二号阵地后侧的一处致高点射了下来,几乎是打了一个交叉,拦腰将冲在半坡的四营三连队伍截断,后续的士兵只要一冲到这道火线,立刻被扫成马蜂窝,纷纷倒在地上,像皮球一般滚下山坡,半面山坡上都浸透了殷红的血液和被子弹撕裂的碎肉,红标军们像小麦一般被一茬茬地被收割。 “我草你妈个鸡掰!”一个四营三连的士兵见同伴们纷纷倒在血泊之中,不由又气又急,死命地往左侧的日军格林炮阵地投掷手榴弹,但是他才刚刚投出,身体便被来自右侧的日军格林炮扫得浑身一片血洞,一个栽头便滚下山坡。 不过那手榴弹却极准确地落到日军左面的格林炮阵地上,轰地一声便将两名射手炸得从地上弹跳了起来,还将旁边的一名日军炸掉了一只手掌,格林炮那恐怖的枪声立刻停止了响彻。 “干,大家都扔手榴弹啊!”其他的士兵看到日军的格林炮阵地哑火了,不由士气大振,纷纷掏出手榴弹远远地就扔了过去,像雨点一般落到日军的战壕与阵地之中。 “轰轰轰”手榴弹猛烈的爆炸响彻成一片,几乎在日军的战壕处形成一片炙烈密集的焰浪,那一刻所有的日军枪口都哑了火,而右侧的格林炮阵地却是被四营三连手榴弹光顾最多的,足足有八枚手榴弹落到他们的四周,只一瞬间便炸得格林炮阵地一片焦糊,留下一个个重叠的弹坑,坑内铺满了日军的残肢断臂,已经见不到一具全尸。 “杀啊——”四营三连的士兵终于实现了他们对林世明的承诺,第一个将红标军血红旗帜插上日军阵地,虽然那插旗的士兵还没来得及欢呼,就被日军子弹击中,但他临死前依然紧紧地抱着旗杆,一点也不松开,就像雕像一般给所有冲向温泉岭山头的红标军以极大的精神刺激。 “杀啊!”漫山遍野沸腾而起的喊杀声震得天地都在颤动摇晃,无数的红标军士兵端着刺刀从那已经战死却仍伫立不倒,紧紧抱着军旗的红标军尸体旁奔过,跳入敌人的战壕之中,与慌乱一团的日军拼杀在了一起。 www.ptwxz.com 第201章 厚厚的尘雾 温泉岭。 温泉岭主峰向东延伸出的二号山头阵地很快便被红标军攻占,因为日军在此阵地上布署的兵力与火力都不强,因此第一梯队一个冲锋就杀上了阵地,将上面的日军几乎全部挑死,但是主峰阵地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攻下,因为不仅主峰阵地的地势更加的险要陡峭,而且日军在上面布署了极强的兵力与火力,红标军一冲上二号阵地,便立刻遭到了来自主峰阵地日军的攻击。 “哒哒哒!”至少三门的格林炮从主峰阵地上往下倾泻火舌,几乎将一大半冲上二号阵地的红标军扫倒在地,而最先冲上阵地的四营三连更是伤亡惨重,至少半个排的人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便被这密集的弹雨打成马蜂窝,纷纷栽倒在地。[] 后面冲上来的二营三连也被这瓢泼一般的子弹打得抬不起头来,倒在二号阵地上的人数居然比倒在向二号阵地冲锋的人数还更多。 此时对于红标军来说,最大的困境便是被日军这优势火力给压制在二号阵地,动弹不得,任何想冒头冲锋的人,一下子就被轻易地被子弹扫成碎片,而他们的手榴弹又够不着主峰的日军阵地,基本上就被死死地压制着寸步难行。 在二号阵地上丢下了几十具尸体之后,红标军只得退到二号阵地的山坡上,躲避日军雨点般的子弹击来,不过也由于红标军人多势众,除了温泉岭的主峰阵地难以攻取之外,其他的地方也一一被林世明拔点成功,最后将日军据守的这块最后的阵地团团包围,水泄不通。 “大炮,快把大炮推到前面去!”林世明通过望远镜看到部队被主峰阵地的日军压制在二号阵地的山坡上,不由又气又急,现在除了将大炮往前拱之外,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好在温泉岭四周的日军都已经被肃清干净,因此炮兵们将大炮往前推的时候,根本不用担心会遭到敌人的突然袭击,而且还可以将大炮推到山脚下。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日军主峰阵地上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然后天空中划过几道粗线条,紧接着二号阵地后面山坡的红标军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道:“炮弹,是狗日的炮弹!” “轰轰轰!”几声巨大的爆炸在山脚下红标军的人群中炸开,直炸得血肉飞溅,焦糊狼籍,残碎的尸块像雨点一般向四周抛去,整个场面一片血腥糜烂,就仿佛屠宰场一般惨不忍睹。 谁也没有想到日军在主峰阵地上不仅布署了格林炮,还布署了炮兵,可想而知日军对于温泉岭这道防线是多么的重视,将很大一部分的重火器都搬到山上来。 不过对于红标军而言,不幸之中的万幸却是这一波的炮击并未有损往前拱的炮兵,否则如果红标军这仅有的炮兵都被打光之后,那他们再想攻上主峰阵地就是一种奢望了。 往前拱的炮兵们发现已经进入了日军主峰阵地的射程,也不由紧张到了极点,急忙将大炮往旁边的小山包后面推去,在这空阔的地方极容易被对方居高临下一顿炮击给轰上天。 “轰!”一枚炮弹在红标军炮兵旁边炸开,显然日军也发现了他们,但因为距离稍远,而且红标军炮兵还在移动之中,这一炮便打偏了,不过确也吓了他们一大跳,如果让这几门弥足珍贵的大炮就这样给日军炸了,恐怕他们就算是活下来,也要被林世明军法处置了。 等炮兵们到了小山包的后面,温泉岭的山脚下已经被日军的第二波炮弹炸得到处都是弹坑,又有成批的红标军在这猛烈的焰浪之中葬送性命,到处是一片哭喊与嚎叫之声,谁也没想到在攻击温泉岭主峰的时候,会碰上如此辣手的问题。 现在林世明都极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不重视在主峰阵地上布署马克沁与火炮,仅仅只是让一个连带着步枪与刺刀去防守,如果他能像今天的日军那样布署,恐怕温泉岭阵地根本就不会丢失,而他现在早已打到金包里,而不是变成现在被仅仅两个中队的日军就将整整4个营的人压制在山脚下面,进不敢进,退不敢退。 “轰轰轰!”红标军的大炮终于也开始发出怒号,炮弹从天空划过,接二连三地打在主峰阵地前面的山坡上,激起一片灰蒙的烟尘,但是却根本没有伤到日军半点皮毛,看到这样的结果,所有人都感到极为失望,如果连炮兵也不顶用,那他们即便再往上填多少人命上去,也完全不够用,毕竟人肉是无法抵御格林炮那样恐怕的速射机枪扫射。 “团长,我……我们要将部队撤下来吗?”一个军官见到山脚下的红标军被日军炮弹打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不由着急地道,“一线部队伤亡太大了,再耗下去,只会陡增……” “啪”地一声,林世明根本就没等他把话说完,一个大耳光便甩了过去,打得他满嘴是血,差点儿就要摔在地上。 “谁再言撤,就别管老子手下无情!”林世明恶狠狠地瞪着那吓得脸色苍白的军官,大声咆哮道,“老子什么本事也没有,斩马谡的本事还他妈的有!” 这话不仅是说给那军官听,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大家看到林世明这个态度,再无一人敢上前劝阻退兵,这个个性高傲、睚眦必报的年轻团长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哪怕所有人都拼光了,他也要拿下温泉岭这块硬骨头,一雪前耻,让他撤兵,简直就比当场杀了他还更难受。 “传令下去,哪个连队率先杀上主峰阵地,便封他为温泉岭大功连,连长直接晋升为营长!”林世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吼叫道,“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温泉岭主峰,我只要战旗能够插上山顶的最高处!” 命令很快一级级地传递下去,最后传到了处于最前沿的几个连队,尤其是对于四营三连来说,更是一片沸腾兴奋,因为他们曾经将温泉岭丢失,害得现在其他连队的战友要流那么多的血,牺牲那么多的人再重新夺回来,如果他们能够第一个杀到温泉岭主峰上去,将红标军血色军旗插上山头,那他们也从此能在其他连队面前扬眉吐气,昂首挺胸了,而大功连的荣誉称号能让他们与四营一连温泉岭英雄连并肩齐辉,那将是每一个四营三连士兵都无比自豪的事情。 四营三连的连长杨英河,其实确切的说应该是副连长,因为林世明在重新组建四营三连之时便将全连的排级以上军官正职全部设空,只设副职,代理正职工作,只有攻下温泉岭,才会全部正式转成正职,因此全连都憋足了一口劲要第一个杀到主峰阵地上去。 杨英河根本就不用怎么动员,四营三连的士兵便已经嗷嗷叫成一片,就算是拼了命,也一定要赶在其他连队之前将红标军的军旗插上敌人的阵地。 不过杨英河也看到日军布署的主峰阵地的火力之强,就是将几个连队填进去,也不够填满这个可怕的无底洞,他们就算有满腔的怒火与激情,也根本没有办法去实现最终的目的。 “轰”地一声炸响,红标军炮兵阵地上射出的一枚炮弹就落到四营三连前面的山坡上,距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对日军丝毫没有任何的损伤,但日军从山头上落下来的炮弹,每一发都能炸死炸伤下面的好几个红标军。 杨英河也正是在这发炮弹中看到了战机,因为他发现这主峰阵地的山坡上浮土沙尘极多,炮弹落在上面通常都会激起一大片的尘雾,浓厚得十米之内都看不清人影,更别说是从山上往下看,如果能利用这尘雾做掩护,趁机冲到主峰阵地前面,先用手榴弹开路,将上面的日军格林炮阵地打掉,然后再一股作气冲上去,或许真能杀得上山头,而只要能杀上山头,他就敢保证绝不会再让日军赶下来。 红标军什么东西都可以缺乏,但唯一不会缺乏的便是手榴弹,这也是与郁笑城建军思想有关,他对手榴弹的作战效能极为追崇,而且在近代战争中手榴弹的杀伤效果其实远比步枪与刺刀要大得多,只是当时的军事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并不注重单兵作用,而且手榴弹相比子弹来说更加的昂贵,因此西方列强们宁可多配备子弹与火炮,也不愿意给单兵增配手榴弹。 日军的建军思想秉承着西方军队,因此他们并不注重手榴弹的运用,甚至包括机枪,格林炮的装备的数量也远低于清军,许多都是从清军手里缴获的,但即便如此,却仍然打得腐朽糜烂的清军毫无反手余力。 “轰轰轰!”连续几声轰鸣在四营三连的阵地前面炸响,不过这并不是来自红标军炮兵阵地的炮弹,而是他们自己投掷的手榴弹造成成的效果。 其他的连队见他们极为奢侈地乱掷手榴弹,也不由好奇地朝这边看过来,虽然红标军装备的手榴弹极多,但这样毫无节制的浪费同样也是要上军事法庭的,有人甚至想看四营三连的笑话。 不过当一股股炸开的尘烟形成连在一起的巨大迷雾,笼罩在主峰阵地的大半个山坡,几米之外根本看不清,四营三连的士兵纷纷冲入这厚厚的尘雾之中时,其他连队这才恍然大悟起来。 杨英河是第一个冲进这尘雾之中,他一边冲,一边向前投掷手榴弹,有的手榴弹就在他前面很近的距离爆炸,溅飞的弹片甚至都擦掉他的皮肉,但他却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反而加快脚步,一路向主峰阵地爬去,其他的四营三连士兵也紧紧地跟在后面,不断地向四周抛掷着手榴弹,制造出一股股厚厚的尘雾。 主峰阵地上的日军终于发现了他们的企图,立刻将枪口调转向他们,一时之间,山上几乎所有的火力都朝他们射来,“啪啪啪”枪声响成了一片,许多四营三连的士兵在冲锋中不断被射倒,不过也幸亏有这厚厚的尘雾做掩护,日军根本看不清冲锋的人影与位置,只能盲目地射击,虽然击倒了许多红标军,但是却无法阻止他们步步逼近。 “哒哒哒”日军发现无法阻止四营三连的冲击,而且由于尘土形成的迷雾越扩越大,甚至都向山头笼罩而来,不由慌了手脚,急忙组织全部三门的格林炮朝迷雾中的红标军一通乱射,交叉扫出一道极为密集炙烈的火网,许多四营三连的士兵埋头冲锋时,身体一触碰上这个火网,立刻便被打得浑身是血,一头栽地。 “我干林娘,去死吧,狗日的鸡掰懒较!”杨英河躲开了火网,在迷雾的掩护之下,摸到了距离山头只有二十余米的距离,他侧着耳朵听辨格林炮射击的枪声位置,然后狠狠地将手榴弹扔了出去。 “轰轰”两声炸响,日军主峰阵地上的两门格林炮居然就被他的两枚手榴弹全炸毁了,四、五个日军射手狼籍地趴倒在地上,浑身插满了手榴弹的弹片,鲜血从伤口中淌出来,在尸体下面汇成了汩汩流动的溪水,将地上的泥土渗得一片湿红。 “杀啊,杀上狗日阵地,杀光狗日的鸡掰懒较!”杨英河见日军三门格林炮被摧毁了两门,仅余的一门也因为子弹帆布卡带而一时开不了火,便立刻又往前扔了两枚手榴弹,将正前方战壕内的日军炸翻在地,这才端起刺刀发起最后的冲刺。 在那一刻,他的身后同样沸腾起四营三连愤怒而狂热的咆哮声,四营三连的士兵们拖着浴血的身体,端着锋利闪亮的刺刀,像激流奔腾的浪涛一般向日军主峰阵地狠狠地扑打而去。 www.ptwxz.com 第202章 一雪前耻 温泉岭主峰。 日军确实没有想到红标军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冲上主峰阵地,虽然他们拼命地将火力加密加强,往弥漫而起的尘雾中狂扫,但是却仍然挡不住红标军冲击的势头,其他的连队见状,也跟着纷纷学着他们的模样,在前方冲锋的山坡道上炸出一团团的迷尘。 杨英河很幸运,身上并没有被日军的子弹打中,甚至连擦伤也没有,就端着刺刀冲上了日军的阵地上,不过他用也尽了最后一枚手榴弹。[] “轰”地一声爆炸,在他前方不足十米处的日军战壕内,他投掷出的手榴弹将三名日军给炸飞了出来,等他端着毛瑟步枪刺刀冲入战壕时,壕内的其他日军已经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其中一个奄奄一息的日军还想挣扎着爬起来,但杨英河一个刺刀插过去,那日军立刻被刺了个透心凉,一命呜呼。 “啪”地一声枪响,一个日军伤兵举起枪朝杨英河射了一枪,但是因为他的手臂被手榴弹炸伤,因此并没有瞄准,那子弹擦过他的头皮打飞了,不过却也激怒了杨英河,他将刺刀调转过来,扑上去,狠狠地朝对方面门刺去,只一刀就将那日军伤兵的脸刺透,刺刀贯脑而出,然后杨英河一脚踩着尸体的脑袋,用力地将刺刀拔了出来。 “西涅(去死吧)!”一个日军军官高兴着指挥刀突然从杨英河的背后砍了过来,他听到吼叫声,急忙侧过身去,但还是慢了一拍,那日军军官的指挥刀一下子便削去他背上一大块的皮肉,鲜血立刻像瀑布一般“哗啦”便淌了下来,直疼得他呲牙咧嘴,不过他也趁着转身之际,举起枪朝对方脸上开了一枪。 “啪”地一声,那日军军官的眼睛被子弹击穿,因为距离过距,整个个眼眶都烧成了乌黑,子弹从后脑穿出,在后面形成一个血洞,脑浆与血液像喷泉一般射了出来,他大叫一声,仰着身体摔在战壕之内。 “杀啊!”其他的红标军也纷纷杀了上来,接二连三地将第一道战壕内的日军残兵一一挑死,一些日军开始往后面的战壕逃,但是不是被己方的士兵开枪射死,便是被红标军的追兵冲上前去捅死。 由于日军主峰阵地上的几道战壕距离都过近,第一道战壕失守之后,他们想依靠子弹与机枪将红标军重新打下山坡已经变得极为困难,因为杀上来的红标军把手榴弹扔得就像下冰雹一般,几乎是憋足了一口气拼命地将剩下的手榴弹往敌人阵地上投,有的还将几枚手榴弹捆在一起扔,因此随着大量的手榴弹在日军战壕内炸开,整个日军的主峰阵地就这样硬生生地被红标军打成一片血糊。 杨英河见后面的一名四营三连的士兵扛着红标军的血色旗帜冲上日军阵地上,便立刻上去将军旗抢了过来,然后自己扛着这面红旗冲到日军主峰阵地的最高处,将旗帜插在上面,兴奋地对周围端着刺刀的同伴们大声吼叫道:“我们四营三连将狗日的阵地又夺回来了!我们胜利了!” “万岁!首领万岁!红标军万岁!”看着那面血色战旗迎风招展,所有冲上日军主峰阵地的四营三连的士兵们无不激动得热泪盈眶,浑身颤抖,他们像一只只凶猛剽悍的狮子,一边发着狂热的吼叫,一边挺着刺刀到处追赶已经开始落荒而逃的日军,但凡被他们追上的日军,全无例外地被一一钉死在地上。 温泉岭主峰阵地的刺刀战很快就接近了尾声,第一梯队的四个连队全部冲上日军阵地,第二梯队也在嗷嗷吼叫着爬上山坡,漫山遍野都回荡着红标军昂扬热烈的喊杀声,即使是在山头上进行殊死拼杀,红标军也频频使用手榴弹,将堆在一起的日军炸得血肉横飞,骨断筋折。 一个红标军见几个日军端着刺刀已经退到后山坡边缘,几把刺刀摇摇晃晃地正对着他,他哈哈一笑,突然将身上的最后两枚手榴弹拉环硝绳拔开,然后便扑上前去,只听两声“轰轰”炸响,那几名日军与红标军一起炸得四分五裂,整个山坡边缘都被手榴弹炸出一个焦坑来,残断的四肢像烂树杆一般四处抛洒,许多都落到后山坡下面。 林世明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景象,不由激动地挥舞起右拳,连续大声喊了六个“好”字,他兴奋地吼道:“就是要这样,就是要这样!四营三连从哪里趴下,就得从哪里站起来!我们二团的兵,从来都是不怕死,狗日的东洋鬼,今天不全部干死你们,我‘林’字就他妈的倒着写!” “夺下炮兵阵地,不要让日军把大炮全砸了!”杨英河看到高处的炮兵阵地上,日军已经慌乱成一团,一些日军甚至准备将大炮往后山坡推,就算是砸毁了,也绝不给红标军留下,因此不由着急地对周围的红标军大吼道,“四营三连的兵,跟我杀过去!” 听到命令,四营三连的士兵们纷纷大声应喝,他们端着刺刀跟在连长的背后,潮水一般向炮兵阵地涌去。 “啪啪啪”一阵枪声零乱地响起,护卫炮兵阵地的日军见状,急忙开枪射击阻挡,几声枪响过后,冲在前面的四营三连的士兵惨叫一声便一头栽倒在地上,但这根本阻止不了奔腾激昂的人群冲上来。 一个红标军士兵几乎是冲到日军的枪口面前,那日军仍然慌慌张张地换弹,仓促之间来不对准那红标军,就勾动板击,“啪”地一枪便打到了那红标军的大腿上,但是也在这个时候,红标军的刺刀也捅了过来,一下子就将对方咽喉插了一个透明血洞。 两人都大叫地摔在地上,那日军的气管被挑开,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下很快便死去,而那红标军因为被击中大腿动脉,血液像泉水一般喷出来,他都来不及去捂,他看到又一个日军冲过来要将他刺死在地,想也没想就将手榴弹拉响。 “轰”地一声炸响,那红标军与那冲上来的日军一起被炸得肢离破碎,不辨人形,尸骸飞出好几米远,甚至都已经分不清是谁的残片。 其他的日军见状,无不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红标军究竟为何会如此疯狂凶狠,为了夺下这温泉岭,每个人都仿佛不要性命似的,即使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日军当然不会了解当一个堕入深渊,一个沉沦谷底的民族愤怒到极点的时候,他们所爆发出来的惊人斗志与意念,比钢铁比熔岩都还更加充满着杀伤力与毁灭力。 这个时代,本就该属于这个有着5000年历史文明的民族,这个时代,本就该恢复这个古老国度的荣耀与光芒。 三个日军将一门大炮从山顶上推向了后山坡,那大炮滚出十几米之后,并没有他们预想的那样摔成四分五裂,而是斜斜地卡在陡峭山坡上的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那三个日军见状,急忙跳下去,准备将那大炮继续推下山去,但是杨英河已经率领几个红标军扑了上来。 “狗日的,我草你妈个鸡掰!”一个红标军像猛虎扑食一般,一跃而起,直接就从后山坡边缘跳了起来,然后便一把抱住其中一名日军,两人便像皮球一般“啪嗒啪嗒”地往山坡下面翻滚,虽然两人都摔得头破血流,皮肤撕裂,但是红标军却一点也不松手,就是死也要将那日军一起拖入地狱之中。 “嘭”地一声,那日军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在山坡上的一块尖石上,只那么一下便撞得脑袋都变形了,后脑的骨头明显地凹陷下去,血液与脑浆很快便从创口处“呼哧”地涌了出来,染红了那块尖石,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一命呜呼。 日军的暴死让那红标军幸运地躲过一劫,他的后腰本来要撞到那块尖石上,但被日军的尸体挡了一下,便直接跳过那块尖石往下滚去,而因为他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日军的尸体,因此他带着对方的尸体仅仅又滚了几米便停止了,在他的前面还有一片凸起的石头,也幸亏及时刹住,否则身体撞上去,不死也残。 杨英河从背后抽出工兵铲,追上一名日军,从身后狠狠地将他的后脑勺削掉一大片,那日军便捧着浴满鲜血的脑袋,翻下山坡,另外一个日军见状,吓得肝胆俱裂,也顾不得再去推那卡在凸石上的大炮,连滚带爬便朝山坡下面逃去,一边逃还一边发着哭嚎声,显然已经被红标军这种疯狂凶恶的打法吓坏了。 主峰阵地上的日军很快便被杀得遍地尸骸,凡是进行顽抗的日军全部被挑死,那些掉头逃跑的,也仅有少数最后逃出生天,因为红标军抢过日军的格林炮阵地之后,便肆无忌惮地朝后山坡上没命奔逃日军开火,完全将他们打得像血刺猬一般,浑身喷射着血液,皮球一般滚下山去。 “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四营三连的士兵们围着那面插在温泉岭主峰阵地上的军旗无比兴奋地发出欢呼声,许多人相拥在一起,脸上淌满了泪水,对于他们来说,最屈辱的一页已经彻底地翻了过去,他们终于可以在其他连队面前昂首挺胸,他们终于可以告诉别人——四营三连的士兵,没有一人是孬种,四营三连的士兵,哪里趴下必将在哪里爬去,四营三连的士兵,全部都是英雄的士兵。 林世明通过望远镜看到那面牢牢地插在温泉岭主峰阵地上,迎风猎猎,招展飘扬的血色军旗,便也不禁激动得眼里啜着泪花,喃喃自语:“首领,我的首领,你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红标军,这就是我们红标军的兵啊!他们就算是倒下,他们就算是坠入深渊,他们也会继续坚持战斗,他们也会从地狱中爬起,消灭敌人!” “团长,温泉岭主峰阵地我们已经拿下了,是不是要好好地给弟兄们欢庆一下?”旁边的一名军官见林世明喜不自胜,笑道,“我们二团的耻辱终于洗清了!” 林世明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经过整整一个下午的攻击,温泉岭主峰阵地终于被夺了下来,虽然这让他十分的高兴,但却还不能让他完全的高兴,因为首领交给他的任务是夺取金包里,他摇了摇头,一字一字道:“来不及欢庆了,攻击温泉岭的梯队,后队改前军,立刻向金包里进军,前队休整一个小时之后也要向金包里进军,哪一支部队抵达金包里,哪一支部队便发起攻击!” 他顿了一顿,严厉而肃杀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的军官,接着道:“哪怕就是在半夜抵达金包里,也要发起攻击!绝不能让李南与邱德标的部队抢在我们前面,把金包里夺下!” “是,团长!”所有的军官都立下敬礼,大声应喝道。 www.ptwxz.com 第203章 金瓜石 台北巡抚衙门。 郁笑城从沪尾回到台北巡抚衙门前指没多久,便收到刘辅臣从瑞芳发来的加紧电报,他看到这份电报的时候,几乎就要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高兴得就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起来。 大堂上的所有人都不禁感到吃惊,因为他们从未看见首领会看到一份电报欣喜成这般模样,就算是狂喜也无法形容他现在的表情。[] “怎……怎么啦?”邱逢甲看得不对劲,禁不住好奇地探了一下头,问道,“首领,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瓜石,金瓜石啊!哈哈,天哪,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该死该死,我本该更早一点就想到的,不过现在也不晚,现在也不晚!哈哈!”郁笑城拿着电报旁若无人地大喊大叫着,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也根本听不懂首领这颠来倒去的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看到他这样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大家也都暗暗松了一口气,无论怎么样,至少这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 邱逢甲毕竟是台湾第一士绅,他听到“金瓜石”三个字,心中不由一动,忍不住道:“首领,你所说的金瓜石可是我们瑞芳的‘金瓜石’?” 郁笑城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仙根,你也知道这个金瓜石吗?” 旁边的连朝纲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道:“首领,标下听说金瓜石好像盛产矿石!” 郁笑城脸色一正,纠正道:“何止是矿石,它就是一座巨大的金山,真正的金山!” 众人听到“金山”二字,心中都不由跳了一下,郑逸在一旁也忍不住问道:“首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邱逢甲看了郑逸一眼,笑道:“溪沫,首领说的没错,金瓜石是位于我们台湾东北部的一个聚落,就处于我们瑞芳境内,它地处雪山山脉北侧支棱与东北角海岸之间,三面环山,区域内有金瓜石溪、外九份溪及内九份溪,向北切穿山谷注入东海!” “金瓜石的金矿我不太懂,但是九份的金矿我却多少知道一些,它与金瓜石邻近,同属一个聚落!以前九份是个只有九户的小山村,外出到市集购物时都是每样要‘九份’,到了后来九份就成了这村落的地名!” “以前我们瑞芳是一个地处偏野、人烟稀少的地方,而九份更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但到了光绪十九年,也就是两年前,有人发现九份的露头藏有黄金矿脉,因此大量居民搬迁于此,瑞芳也跟着繁荣起来,现在的许多居民也都是这两年移民过来!” “所说那些淘金客们在九份地区最先找到的金矿就位于现在九份南方的小金瓜地区,至于金瓜石大金瓜有没有金矿,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想来我们台湾矿藏丰富,大金瓜若也发现金矿,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郁笑城听了邱逢甲这番介绍,也不由动容,好奇地问道:“仙根,你倒是对我们台湾这金矿所知颇多嘛!” 邱逢甲哈哈一笑,道:“仙根经常在台湾北部走动,走过的地方多了,见的人多了,自然都能听到一些。瑞芳的淘金客许多是从美国与澳洲回来的华侨,他们有采金经验闻到风声便纷纷来台,因此带动了本地人也蜂拥而至,最多时竟一下子来了三千多人在此淘金,我看过沪尾的出关记录,仅从光绪十六年十月十五日至年底,就在这八十日之间,经由沪尾税关输向海外的黄金数量就高达一万多两,而八成以前都是来自九份地区的金矿,而没报关的黄金数量更是不得而知了!” “首领,你想想我们瑞芳的矿产该有多丰富了!如果不是朝廷在此设金砂局开始抽厘费,将矿金的开采纳入政府的管理,恐怕许多金矿都要被那些淘金客给私采去了!” 郁笑城得意洋洋道:“仙根,那我可要告诉你一个更惊人的消息,金瓜石的大金瓜金矿比九份的金矿还要丰富!我们金瓜石金矿形成时期大约在100万年前,由菲律宾板块在我们台湾北部下潜一百多公里,部分板块熔解变成岩浆往上冒,并在基隆一带侵入,最后就形成了我们基隆山及日后的金瓜石和九份地区的金矿!” “由于我们金瓜石地区的岩浆离地表较远,高温的岩浆在岩层底下缓慢冷却的过程中将地下水煮沸,产生了热对流循环,这些循环的热液将岩层中的矿物及微量的黄金慢慢溶出后,顺著断层裂隙往上冒,在温度、压力降低的环境下,使得黄金在断层裂隙间及煤层、化石等环境沉淀下来,经过数十万年,终于形成了我们金瓜石地区的金矿岩层。” 这些描述其实都是他当时在台北博物馆参观时,看到有对“金瓜石”特别介绍的内容,他便用心记下来,这次便在众人面前卖弄起来,不过等他把话说完时,却发现大家都大眼瞪小眼,全部呆呆地看着自己,那景象就像是看着外星来客一般。 看到此景,他不由心中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所说的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都是极为超前的东西,光光一个什么‘菲律宾板块’估计就把他们侃晕了,更别说还有大段的关于地壳运动,什么对流循环,什么断层裂隙,什么温度、压力等等,恐怕他刚刚说的那番话,算是白费口舌了。 不过邱逢甲刚才所说的朝廷设金砂局,将矿金纳入政府管理的话,却让他突然想起了台北博物馆介绍这一段历史时也曾提到相关内容。 历史上的1895年,甲午战争失败之后,台湾于《马光条约》中被割让给日本,金瓜石的金矿开采便陷入了无人管理的状态,而日本人接手的初期,状况一样十分的混乱,不得不依照清朝的“金砂局”而设置“砂金署”,规定采金者每人须缴纳执照费15钱,而当年十二月光光领牌人数便已经超过了两千人,精确产金数字根本无人知晓,不过有统计的收买砂金主要商人中,光光大稻程的凌雨宁便购入金块3600两,另外宝源号及定珍号亦收购了6500两,其他尚有未统计者,在此兵荒马乱、秩序未复之际,尚能出产如此大量的黄金,其金矿之丰盛可见一斑。 不过后来又有人于南边武丹坑附近发现金矿,进而提出申请成为武丹坑矿区,从此便形成瑞芳、金瓜石及武丹坑三大金矿鼎立的局势。 郁笑城也幸亏在那段历史介绍牌上多逗留些时间,因此多少记下一些这方面的情况介绍,所以他自然比这个时代的人更早知道哪里有矿,哪里的矿更丰盛,只是因为之前战事繁忙,他的精力全扑在如此与倭寇作战方面,根本无心顾及这方面,因此到现在取得了台北、沪尾战役大捷之后,他收到瑞芳刘辅臣的电报提到“金瓜石”的字眼时,就立刻想起了那儿正盛产金矿。 一想到自己曾经就躺在一个的巨大的金山宝库中还不得而知,他就不由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之前许多人认为我们台湾资源贫乏,但是光光金瓜石与九份一带的山脉矿床放到全世界而言,可能都能称得上单位面积产量最丰富的地区之一,如此丰富的金矿甚至一度被日本与西方国家列为假想中的东方“金银岛”,也因此台湾还曾享有“亚洲金都”的美誉,而最著名自然就要属金瓜石的金城了。 而据说台湾被日本殖民时期,日本十分重视金瓜石的采矿,曾多次派人前来视察,甚至连日本皇太子也曾在金瓜石住过,日本天皇还特别指定台阳矿业株式会社的社长,曾合并所有瑞芳金矿的矿权的颜云年的公子颜钦贤云日本陪皇太子一同读书,而这皇太子据说就是后来的裕仁天皇,可想而知当时的日本上至皇族,下至平民,都对台湾的金瓜石是多么的热衷。 历史虽然是历史,但既然我穿越到这个时代,就要以我的双手去彻底改变它,让它恢复它本该应有的样子!郁笑城胸中波涛起伏,再也不能让这属于中国人自己的宝藏就这样白白地让倭寇们玷污了。 不过也幸亏自己让刘辅臣去筹备战争第二阶段相持时期,能够与日军在山区打持久战相庭抗拒所需的基地、物资、军粮、枪械等等,这才使得刘辅臣发现金瓜石的金矿,要不然他早就将这个宝藏抛到脑后去,猴年马月才会想起来有这回事情,而错过了大好时机。 其实不用刘辅臣在电报中提及的金矿管理十分混乱的问题,他光光从历史书上便十分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现在红标军在台湾势力迅速壮大,蓬勃发展,人是没有问题,一呼百应,但就是枪械也暂时没有问题,因为从驻台清军那儿扣下的,以及从日军手上缴获的武器就足以让他再扩充一两个团的人,唯一让他感到捉襟见肘的是军饷问题。 这几场仗下来,物资与弹药花费极巨,尤其是手榴弹的大量使用,虽然红标军在战场上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但是却也意味着银子流水一般哗哗地往外奔去,本来他还想再向禅臣洋行的冯·德克比再从德国购置20门的马克沁,但所需银钱实在太贵,他都感到肉疼,一直下不了决心,但现在一旦有了金瓜石这个丰富的宝库,便可以实现他很多的梦想。 他的第一个梦想便是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一支强大的海军甚至可以改变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甚至一个文明的命运,一支强大的海军可以让中国从此步入列强行列,人为鱼肉,我为刀殂,一支强大的海军可以让每一个中国人无比自豪地告诉任何一个侵略者:“犯中华者,虽远必诛!”强大的海军,炮火连天的大洋争霸,这样一个充满激流奔腾,火热昂扬的年代如果缺少了我们中国人的参与,那该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他的第二个梦想便是工业化国家,对,是工业化国家,而不是工业国家,因为前者代表了一个体系,一个完整的工业系统,而后则仅仅只代表工业系统的某一部分产业,像中国这样庞大的国家,如果不能彻底地实行工业化,成为响当当的世界列强,那它很可能就要沉沦谷底,成为其他列强争相刨食的猎物,最后彻底消失在文明序列之中。 这两个梦想在今天的中国已经实现,但在1895年的中国,却依然看不清未来模样,而他做为历史的穿越者,却十分清楚要带领这个古老民族、古老国家走向何种方向,而要实现他一直梦寐以求的目标,就必须有大量的金钱做支撑,现在金瓜石金矿的出现,让他提前看到了希望,也提前看到了自己以及这支正在发展壮大的队伍的希望。 那一刻,历史已经握在他的手里,就等着他去翻过下一页,而他也并不辜负上苍的恩泽,他要改变历史,就从现在开始。 www.ptwxz.com 第204章 台湾的优势 近现代的资本主义工业化的一个显着特点便是从轻工业开始,因为发展轻工业进入的门坎较低,投资较少,而且资本周转快,可迅速产生大量而丰盛的利润,并且由于轻工业的发展需要大量的机器与动力设备,这样才使得重工业有利可图,才有了工业化不断加深发展的驱动力,慢慢从工业化的低端结构向高端结构迈进,继而由以轻工业为主导的工业国家转变成为以重工业为主,完全实现工业化国家的目标。 台湾西部地区土壤肥沃,气候适宜,从大陆移民过来的人大多在此定居,再加上台湾山多平原少,处于中部的中央山脉位置偏东,以致使西部平源范围较大,并且西部还多有深水良港,极适合发展工业,而东部多为山地,矿产资源丰富,但是均为海岸线笔直的岩岸,缺乏良港,这就使得台湾的工业重心必是西高东低。 对于郁笑城来说,台湾北部就只差金包里一地还处于日军之手,但据林世明传来的消息,温泉岭关卡已经攻克,金包里的门户大开,已经完全暴露于二团的攻击尖矛之下,再加上李南与邱德标的部队已经十分接近金包里,全面的总攻即将开始,他已经不用再去操心金包里战事,毕竟日军主力部队已经在台北、沪尾战役之中消耗殆尽,根本再无力抵抗红标军的这三路大军猛攻,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早早谋划如何将自己治下的领地由农业为主变成一个以工业化为主导的区域。 台湾的优势其实并不只在于矿产资源丰富,它的商贸活动也极为发达,仅从邱逢甲在短短几天之内便收到入股**贸易商行的意向金额便超过两千万两白银,便可知台湾的大户们产业已经扩张到海外,其财富比起大陆鼎鼎大名的晋商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为发展轻工业疏通了顺畅的渠道。 对于台湾来说,比起大陆其他地方发展工业更有先天的优势,台湾的林业资源极为丰富,本岛的森林面积甚至比欧洲有着山林之国的瑞士的森林面积还要大,基本分布于海拔300米以上的山地,又以属于暖带林木种类的阔叶林所占面积最广,许多是经济林木和珍贵的树种,其中可用作工业原料的树种极多,譬如:樟树、毕山松、马尾松、油洞、漆树、胭脂树、木篮、白檀、紫檀、红桧、相思树、冷杉、水柳、赤杨、扁柏等总计不下**十种。 而在这些经济树种之中,最有名,也最有经济价值的莫过于樟树,它可以提取樟脑和樟脑油做原料,而樟脑由于无毒和对人体与衣服没有任何坏的影响,广泛用于医药及预防昆虫蛀蚀的家具产业,而经过提炼加工,蒸馏而成的樟油是一种重要的化工原料,同样广泛用于医学和化妆等行业,欧洲进口需求量极大,利润极为丰盛,也正因为如此,英国殖民者为了争夺台湾樟脑开采的主导权,甚至还入侵台湾本岛,逼迫腐朽的清政府签订丧权辱国的《樟脑条约》,使得台湾樟脑制作、出口权均落到了英国人手中。 因此台湾通过林木产业发展轻工业,继而以农产品为原料,向纺织、皮革及其制品,纸浆及造纸,食品制造,森林采伐、木材加工等其他轻工业发展,实在是一条极为便捷的通道,而由于矿产资源丰富,它甚至不需要用轻工业来带到重工业,而直接轻重工业同时发展。 通过对各类矿产资源的开采加工,可以极大地促进冶金业的发展,而冶金业采用蒸汽动力是导致生产变化的决定性因素,它保证了生产的连续进行以及生产规模的不断扩大,而这正是大机器时代的工业化显着特点。 如果能够成功地通过冶金业的蒸汽动力功率增长来带动钢铁产业的发展,那便可以真正实现了黑色冶金业的革命性变化,而冶金工业之中除动力技术之外,掌握热吹工艺和从木制燃料过渡到矿物燃料,便是工业革命时期炼钢生产中的主要技术成就,而发展钢铁产业便真正意味着从此迈入重工业发展阶段,在19世纪末期,谁进入钢铁时代,谁就能成为世界列强,这已经成为所有西方国家的共识。 19世纪的英国正是凭借着钢铁产量的世界之最成为全球霸权,其他的西方国家在与它争霸之中屡屡处于下风,不是没有道理。 而台湾优良海港很多,贸易活动发达,这就使得生产的大量工农业产品可以销往到世界各地,这又可以反过来促进造船工业的蓬勃发展,为今后步入大洋,建立远洋海军,并最终与列强们在海上争霸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郁笑城一想到在自己治下的地盘未来将绘出一副如此光明灿烂的画面,便不由激动思潮翻涌,在这个浑沌阴暗的时代,对于许多国人来说可能还在黑夜之中苦苦探索强国之路,可能还在迷途之中找寻不到方向,而他却已经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标和要走的道路。 如果连台中、台南都能揽括在其中,并且能够有两、三年的时间让他来发展台湾的轻、重工业,他甚至仅凭一岛之力都敢单独向日本列岛主动开启战端,将战火延烧向对方。 鉴于目前九份和金瓜石金矿管理的混乱,郁笑城决定任命刘辅臣为矿业局的局长,统管红标军治下的各类矿业,尤其是九份和金瓜石地区的金矿,必要时甚至不惜派兵进行军事管制,绝不再允许九份与金瓜石的金矿白白落入私人囊中,所有的财富必须完全归于红标军,反哺于工业化建设。 由这几场战斗下来,许多红标军士兵负伤之后虽然已经得到妥善治疗,但是身体残疾已经失去战斗力,再无法在军中服役作战,安置问题一直困扰于他,现在台湾北部的战事已经接近于尾声,他正可以腾出手来发展轻工业的时候,建立大批的劳军工厂,不仅可以解放闲置劳力的问题,让大量的身残体缺的士兵有了去处,而且还可以安置他们的亲属,增加他们的养家糊口能力,极大的稳定军心,使得士兵们再无后顾之忧,为保护战果,为保护后方的家人,也为了自己能够有安稳的归宿,人人在战场上也愿意与敌人拼死搏斗。 因此随后的几天里,便是郁笑城最为繁忙劳碌的时候,来自台湾各地的富绅、洋商、义军领袖、清军驻台将领、地方官员以及各国形形色色使者掮客,揣着各自的心思,纷纷以庆贺为名登门拜访,只为了能亲近一下这位传说中的红标军年轻首领,拉拢关系。 海内海外的捐银更是如同百川汇海一般哗哗地涌了过来,光光收到林维源在海外募集的华侨缮款便已经超过了一百万,更不要说来自大陆的官方与非官方的其他汇款还在源源不断地寄来,这也让红标军的声望与威势在此达到了极点了。 现在郁笑城已经不必再为银两发愁,他也由大量的军购转成了民购,通过禅臣洋行的冯?德克比从欧洲国家进口了大量的轻、重工业所需的机器设备,高薪聘请相关人才对工人们进行培训教育,准备轰轰烈烈地进行一场台湾式的工业革命。 不过他确实也没有想到,刘永福居然会亲自赶到台北为他庆贺台北和沪尾的大捷,当他在巡抚衙门大堂里听到传令兵禀报时,立刻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立刻率领着众将迎出门去。 “向首领致敬——敬礼!”衙署门口的红标军卫兵们看到郁笑城带着众人走出大门,在军官的口令声中,齐刷刷地右手将枪提到胸前,枪口与眼同高,大臂轻贴右胁,同时转头注视首领,动作划一,姿态威武,十余人行这持枪礼就仿佛同一人在操作一般,油然而生威风肃杀之气,别说围观的民众士绅,就连前来到访的一干黑旗军也不由暗暗赞叹威武。 刘永福见到仅仅十余人卫兵的持枪敬礼的仪态竟如此威凛,也不由有些发怔,再看每一个士兵们脸上那还带着硝烟气息,虎虎生威的神情,便知道这是一支作战极为英勇顽强的队伍,在他们眼里你能迅速捕捉到他们对战斗的热忱与渴望,一副生龙活虎,锐意进取的气势,有这样的雄兵,也难怪红标军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 他再一看自己带来的黑旗军官兵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在气质上明显就已经落了下风,就不由感到叹息,不过他也十分好奇这个年轻的首领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带出如此强悍的队伍,比起他那身经百战,从安南打到台湾的黑旗军还要强大得多。 “钦帅大驾光临,小弟没有前去远迎,实在是失礼失礼!”郁笑城急忙习惯了红标军的军礼,这回为了应付这等场面,只得将揖礼这样的旧礼搬出来,他自己也觉得怪别扭的,“钦帅怎么不早和小弟打声招呼,也好让小弟出城迎接?”说着,他急忙拉着刘永福的胳膊,就往巡抚衙门里走,一边走一边招呼手下们招待来访的黑旗军将领们。 “礼毕!”门口的卫兵们缓缓目送首领进入巡抚衙门,在军官的口令声中,再次齐刷刷地将枪置于右脚旁,整套动作仿若同一人进行,令走在后面的一些黑旗军随行人员都无不感到震憾,本来大家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到红标军如此凛凛军威,一时之间竟都没了言语,默默地跟着进入衙署。 “你就是红帅啊?”刘永福的身后紧紧跟着一个大约十六、七岁,正值豆蔻年华,虽姿韵未丰,却清秀俏丽,光彩照人的小姑娘,从门口开始就一直在好奇地打量着郁笑城,等走进大堂时,她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道,“红帅,你怎么看起来和以前不大像了,就像换个人似的!” www.ptwxz.com 第205章 触膝长谈 周围的红标军军官们不由纷纷变了脸色,就连邱逢甲也在一旁尴尬地侧过脸去,如今的首领权势威仪早已不可同日而言,在众人心目中越发威严肃重,虽然首领与部下们态度十分的亲和,但大家既有从龙之心,自然十分维护他的形象,像这样冒犯之言,就连部下们都感到忿忿不平。 “秀蓉,不可无礼!”刘永福本来也觉得没什么,但看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尴尬僵硬,马上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立刻侧着身子,瞪了那小姑娘一眼,喝斥道,“还不快给红帅陪罪?”[] 郁笑城看了刘秀蓉一眼,微微一笑,他自然记得这个小姑娘,当时在台北郊外黑旗军的临时军营里,还躲在刘永福的背后偷窥他,只是这短短几个月,小姑娘啥也没变化,而他却似乎度过了好几个年头一般,饱经沧桑,满身的硝烟气味,人也变得成熟得多。 刘秀蓉嘟着嘴巴,十分不情愿地敛衽屈膝行了一礼,低声道:“秀蓉向红帅请罪,请恕小女刚才无礼!” 郁笑城也没想到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已经变得如此崇高,不过看到部下们,包括邱逢甲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些畏惧,感觉却是说不出的怪异,也许这便是万万人之上的滋味吧? “没事没事!”他急忙上前扶起刘秀蓉,笑道,“钦帅不要苛责她,我们红标军不讲究那么多繁褥礼节!” 刘永福还是瞪了刘秀蓉一眼,低声道:“还不谢过红帅?” “谢红帅!”刘秀蓉心里极不痛快,但碍于父亲的面子,还是向郁笑城谢过,但是她还未来得及再次行礼,就被郁笑城制止了。 郁笑城有些生气地对一旁的刘永福道:“钦帅,你这是让小弟我难堪吗?就为这鸡皮蒜毛的小事,再这样我可就要生气了!”他停顿了一下,眼睛突然闪耀起炙人的光芒,目光像两道激光一般直逼向对方,道,“铁正一向十分钦佩钦帅的为人与胆魄,希望能与钦帅共挚抗日大旗,复我国土,扬我国威,安我百姓,定我海疆!” 刘永福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郁笑城是一个比他想象中还更直率的人,一下子就开门见山点到他一直想要说的话,他看了一下周围的人,沉吟了片刻,道:“红帅,可有斗室能够触膝长谈?” 郁笑城点了点头,道:“到我的签押房来吧!” 支开了所有的为,两人进入了大堂后面的签押房,也就是现在俗称的机要办公室里,郁笑城一进入房中,便将大门闭上,然后领着刘永福进入签押房的内房,内房中有办公桌椅,郁笑城便请他先入座,自己才坐下。 “红帅……”刘永福刚刚开腔,便被郁笑城立马插话截住。 郁笑城笑道:“渊亭兄,既然都到了内室中,我们就要再红帅、钦帅地叫了,那多别扭啊?大家都叫对方的字吧,这样才显得亲近,对吧?” 听到这话,刘永福也不由点了点头,道:“那好吧,铁……铁正兄,既然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兄弟,那我们也就不要见外了!直说了吧,此次前来台北,我有两个目的,第一,为铁正兄取得台北大捷、沪尾大捷庆贺,这两场战役虽然历时不长,但却打得极为艰苦残酷,我人虽在台南,却也风闻一二,而真实之惨烈可能更甚我之所闻!不过做为兄长,确实要为你们的胜利感到由衷的钦佩与高兴,你们的这两场重要的胜利,让我们几百万台湾民众看到了光明与希望,你们的这两场大胜,也让东洋鬼再不敢小视我们台湾,我为千千万万免受倭寇侵害的台民向铁正兄您表示感谢!”说着,他突然离开座位,单膝着地,冲郁笑城抱拳行礼,昂扬道,“请受渊亭一拜!” 郁笑城不由大吃一惊,连那心高气傲的刘永福都甘心向他行拜致敬,可知其内心的敬佩绝非虚妄之谈,而是真心诚意之举,这不由让年轻的首领感到格外的感动与不安,急忙上前也单膝着地,扶住对方,道:“渊亭兄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是兄弟,切切不可这样,这礼过重了,铁正担受不起,快请起,快请起!” 刘永福站起身来,抱着拳激动道:“渊亭一向只佩服英雄,只敬重英雄,铁正兄便是渊亭所佩服所敬重的英雄,此次前来没带什么礼物,只有这一拜才能以表渊亭内心之感激!” 郁笑城感动道:“渊亭哪里话,渊亭在安南与法逆交兵,纸桥大捷,威震敌胆,名扬中外,乃我辈之楷模,铁正还要向渊亭讨教与学习,‘英雄’这二字,真不敢当,为这片土地奋战,为这片土地流血,为这片土地牺牲的人,他们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 刘永福眼里含啜着泪花,他用力地点头道:“对,我刘渊亭同样要拜这些为台湾而流血并付出生命的烈士,他们才是我们的英雄!”说着,他再次单膝着地,抱拳遥向北方敬礼。 郁笑城也急忙跟着单膝着地,学着他的模样抱拳遥向北方敬礼,台北之战的惨烈,他光光从草山那漫山遍野的红标军烈士墓碑就能一窥究竟,要不是无数红标军浴血奋战,死拼到底,台北城现在已经就是日军的天下,而他也绝不能像现在这样这般轻松地与刘永福在密室之内触膝相谈。 “渊亭来的第二个目的便是想问铁正兄一个问题,还望铁正兄如实相告!”刘永福眼睛突然变得比太阳还更炙灼闪亮,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逼向了郁笑城,道,“希望铁正兄不要回避!” 郁笑城心中不由一惊,刘永福真是干爽之人,一点拐弯抹角也不转,直接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非要他明确表态,搞得他不由大是紧张,不过内室之内并无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上话,道:“渊亭请说,铁正有一答一,有二答二,绝不回避,必如实相告!” 刘永福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抬头看着天花板,沉默了好半天,才缓缓地道:“我就想问铁正兄,这台湾北部已经尽揽红标军之手,倭寇受此重挫,元气大伤,短期之内必不敢侵扰铁正兄!铁正兄下一步欲意何为?” 郁笑城听到这话,立刻知道他想问什么了,他刚刚与冯·德克比做了一笔大生意,采购了一些冶金方面的蒸汽机,并通过他为中介,从欧洲聘了一些机械师过来,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刘永福的鼻子居然那么灵敏,才刚到台北就便闻到了什么,显然这个台北城内有不少黑旗军的眼线与探子。 看着对方那锐利炙亮的目光,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由叹了一口气,道:“渊亭兄,倭寇是被打败了,但并非不会卷土重来,而且倭寇的反扑将可能比之前更加猛烈凶狠十倍,红标军只是一支刚刚草创的队伍,刚刚经历过狂风暴雨的考验,幸运的是它并没有夭折,反而挺立起来!但是我们不能老是有这种侥幸,我们必须做足准备,我们必须随时迎击最严酷的挑战!战争才刚刚开始,仅仅只拉下一道序幕,而落幕之时却遥遥无期,我们红标军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下一场战争做准备!” 他停顿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渊亭兄,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相信我们红标军,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保卫这片炙热土地,保护我们的手足同胞,我们红标军每一个人也愿意为此牺牲生命,抵抗任何一个侵略者来犯!” 刘永福听到这话,却没有表示什么,脸上甚至都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的眼睛似乎在看着郁笑城,也似乎并没有在看着,谁也不知道此时他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事情,但很显然,他在思考,在思考一个似乎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问题。 “铁正兄,你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整个台湾岛都在你和你的红标军掌握之中时,你……你会自立为王吗?”他终于抬起头看着郁笑城,当他说到“自立为王”四个字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由吓了一跳,脸色微微地变得有些发青,但眼中的神色却更显得异样纷杂。 郁笑城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他最终是要问这个问题,毕竟红标军的发展如日中天,红标军的斗志也锐意逼人,而仅看衙署内外红标军们的表现,就算是再不敏感的人也能感觉出点什么,也难怪刘永福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他能问得出,也证明他确实是个十分坦率直爽的人。 听到这话,年轻的首领确实十分的尴尬,看来这才是这位黑旗军统领千里迢迢从台南跑到台北的真正原因,否则依现在的局势,日军舰队仍然在台湾外海游弋,有些战舰已经到了台南,战争的威胁还未消除,他这么擅自离开台南实在是太过冒险。 郁笑城抓了抓头发,苦着脸摇晃着头道:“自立为王?渊亭兄实在是太高看我了,台湾自古是我中华神圣不可分割之领土,即便是在瑞芳众人拥我做这台湾民主国续任总统,我也秉持己见,坚持不干,绝不能让台湾在我手里以任何名份分割出去!我们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我们绝不能做出愧对祖宗,愧对良心的事情!渊亭兄放心好了,我们红标军的宗旨便是保家卫国,抵御侵略,捍卫国土,守法安民!” “好,好,好!”刘永福激动地用力拍着大腿,大声道,“铁正兄,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我们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绝不能让台湾眼睁睁地从我们手里分割出去,它是我们祖先留下的土地,它也将为流淌我们血脉的后世子孙继承!台湾的名字永远都只能一个,那就是中国!我们台湾人,永远都是中国人!”说着,他伸出双手,紧紧地握着郁笑城的右手,眼眶里噙着星星的泪花,那泪花是喜悦的泪花,那泪花是欢乐的泪花,那泪花是激动的泪花。 www.ptwxz.com 第206章 金包里大捷 金包里。 林世明没有想到的是,打出攻向金包里的第一个枪声却不是他,而是来自李南的三团,当初谁都认为李南的部队可能是最后一支抵达金包里的人马,因为他的路途最远,要绕过富贵角,沿着海岸一路打过去,而沿线又不知道有多少日军部队守卫。 林世明距离金包里最近,只要啃下温泉岭阵地,金包里便算是门户敞开,而林世明的二团也不辜负众望,短短的几天时间之内就突破温泉岭阵地,兵锋直指金包里,但是他还是慢了李南一步,因为谁也没有预料到,李南的路途虽远,但是一路却是畅通无阻,预想中的沿线日军防卫部队居然全部不堪一击,仅仅是靠着几十人如何能憾动几千人的进军?[] 李南的思路也极为明确,绝不与沿途日军零散部队纠缠,除了留下一个连队专门处理沿途被击溃的日军败兵,其他部队继续向金包里进军,也因为这一路没有什么大的战斗,他的先锋部队一抵达金包里,便展开攻击,也未等后续部队赶上。 当李南的一个先锋连翻过一座土山时,便能将日军登陆的金包里尽收眼底,而日军的岗哨也发现了他们,于是双方便开始射击,由于红标军仗着人多,一眨眼的工夫,便将山头上的岗哨给炸飞了,不过这也引起金包里日军的注意,大队的日军立刻增援了上来,双方很快便在法鼓山上打成了一片。 法鼓山的一侧是大海,深深浅浅的蓝无边无际,山的这一边是浓得化不开绿,山顶上有座破庙,战斗就在这破庙四周展开,因为这破庙旁边便有日军布置的2门75mm口径的山炮,从这山头发射炮弹,可以覆盖金包里集结的日军。 “为了三团的荣誉,杀啊!”一个红标军军官一边端着毛瑟步枪刺刀向山头上扑去,一边大声吼叫道,“杀光东洋鬼,杀光草鸡掰!” “杀啊!“漫山遍野都沸腾起这如雷一般响亮的喊杀声,守在山头的日军一个步兵小队看到此情此景,都不由慌了神,拼命地朝山下开枪射击,但是由于茂密的山林做掩护,子弹打在树木中发着“噼噼啪啪”的声音,却没打中几个冲来的红标军。 日军没有想到红标军会来得如此之快,他们本来以为第一声枪响会从南边基隆方向传来,但是没想到的是,却是从北边法鼓山方向遭受到攻击,日军在丢了温泉岭主峰阵地之后,也将主要兵力布防在金包里的南边,因此北边法鼓山受到李南的先锋部队攻击时,立刻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穿过了密林,空旷的山坡上很快便晃动着无数红标军的的身影,刺刀凛凛,杀气腾腾,所有人的目标只有一个,便是冲上杀头,夺取制高点。 “啪啪啪”一阵枪声再次响起,由于日军并未预料到红标军会从法鼓山方向突击,因此并没有布置格林炮那样的重火器,也没有将精兵强将布置于此,向冲上山坡的红标军射击也并不整齐密集,再加上红标军的冲锋势头极为凶猛,喊杀声直冲云宵,因此只打翻了几个红标军,便被红标军扔上来的手榴弹炸得鬼哭狼嚎,狼奔豕突,几乎没有什么阻力便冲上了山头,用刺刀与日军拼成一团。 半个小时之后,法鼓山上的战斗便停了下来,守卫山头的日军全悉歼灭,仅仅只有十余人侥幸逃下山去,而日军集结了部队,想重夺法鼓山时,林世明所率的二团也已经赶到金包里的南面,听到金包里北面传来的枪声就知道让友军抢了个先,气得他暴跳如雷,直接就命令各连队进行抢攻。 由于日军集结了部队正赶向法鼓山,听到北面的枪声来得更加的激烈,只得又掉转头来去迎击来袭的林世明二团,但是就是因为这一来一回地疲于奔波,让日军士气低沉,体力消耗,等遇上气势如虹的二团猛攻,很快便被打得晕头转向,仅仅半个小时之内,就有两个中队的日军被林世明一口吞掉。 不过真正给金包里日军致命一击的却不是林世明的二团,也不是李南的三团,而是邱德标的四团,因为要翻越重重的山脉,四团虽然没有遇上日军阻截,但是却把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蜿蜒崎岖的山道上,要不是四团的士兵都是这一带的人,对山道极为熟悉,知道哪里有近路可寻,恐怕等他们赶到金包里的时候,林世明与李南就已经把日军全给解决了。 此次四团携带了20挺麦德林轻机枪和大量的手榴弹,而且郁笑城还将掷弹兵大队的一个中队派去助战,他们可以说是轻装出发,如果不是有一个掷弹兵中队配备,战斗力便要远低于二团与三团,但也正是这掷弹兵中队的参战,使得四团成为解放金包里的定音之锤,战果也是这三路人马中最大。 日军分出两路人马,一南一北去抵挡来袭的二团与三团,因为这两路红标军都是先锋连打前阵,虽然给日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但是却没办法一下子突破日军的防线,直接杀到金包里的日军登陆阵地,双方竟僵持了大半天,红标军几次要突破日军阵线,都被赶来的增援给顶了回去。 战斗激烈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大家都已经完全开始拼命,对于日军来说,防线被突破便意味着覆灭,而对于红标军来说,谁首先突破日军防线,便意味着谁解放了金包里,而这荣誉将彪炳红标军的战史,无论对林世明,还是李南,这都是极为关键之战。 不过令日军没想到的是,此次红标军居然派了三路人马来攻,当邱德标的四团趁着日军西面防线完全空虚之际,用机枪兵开路,掷弹兵跟后突击,刺刀兵大队紧随的战法,从山上直扑而下的时候,日军完全便被打懵了,一下子便被邱德标的四团直插金包里核心区域沙珠湾。 沙珠湾的许多日军看到大批的红标军突然出现在面前,全都惊呆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感觉这些红标军就像天兵天将一般突然杀过来,顿时便被打得措手不及。 有些人甚至都以为是错觉,明明指挥官还在喊着向法鼓山增援,马上就能夺下山头阵地,这会儿红标军便杀到眼前,就像做梦一般不可思议,还有人慌慌张张地端起刺刀迎击,却被红标军的机枪兵扫成筛子,后面的人想撤退,又被红标军的掷弹兵扔出的手榴弹炸得肢离破碎,血肉横飞。 邱德标自己也没有想到战事会进行得那么顺利,简直就像切蛋糕一般,轻松地将兵锋直切入日军的屯军核心沙珠湾中,从海上运输船上卸下的大量的物资弹药都还堆在海岸上,像小山一般整齐地摆放着,但是等待它们的命运却是尽悉为红标军所俘获,确切地应该说是被邱德标的四团俘获。 一个掷弹兵将三枚手榴弹捆成一束使劲地抛入日军堆放物资阵地中挤成一堆的人群中,然后猛烈地炸开来,十余个日军嚎叫着倒在泥泞的血地中,其中五个日军当场被炸死,三个日军被炸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四、五个日军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其他的日军便被吓破了胆,再无力抵抗,纷纷发出惊惶捕失措的怪叫声,抱头逃窜,鸟兽星散。 邱德标看到日军堆积在海岸边上的物资如此丰盛,有堆积如山的枪械,有成箱成箱的子弹,有十余门格林炮,有足可以配备两个炮兵中队的野战炮,甚至还有大量的医疗器具与药品、衣被、营帐与粮草等等,不由欣喜若狂,立刻命令整整一个连队专门看守这些缴获的军事物资,以免日军重新夺去,当然也提防友军前来抢夺。 日军在得知沙珠湾被红标军夺去之后,立刻军心崩溃,一南一北两路防线几乎是同时被红标军突破,大量的日军像撒得满地乱的滚的豆子一般,拼命地往后方奔逃,但他们很快便撞上了突入到日军核心区域沙珠湾的邱德标的四团的部队,一开始还打得你来我往,但随着林世明的二团与李南的三团赶了上来,一南一北的日军很快便全线崩溃,不是缴械投降,便是逃入山林之中,更有甚者跳入海中逃命,不是被红标军在岸上射杀,便是被海上巨涛一个浪头便给拍到水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包里的日军就这样被三路红标军给包了饺子,全部歼灭,不过由于林世明与李南的部队在与日军交战中损失较大,缴获的战利品又过少,而邱德标的四团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到沙珠湾,伤亡最少,却缴获了超过80%的日军辎重弹药,因此令他们极为的不满,要不是邱德标有先见之明,及时派整整一个连看守缴获物资,很可能便被林世明与李南的部下给抢了去。 不过双方因为战利品的分成几乎都要打了起来,尤其是脾气暴躁的林世明,直接就要摞袖子亲自上阵来抢,李南自然也不甘心,一心想着抢头功的他,最后连根毛也没有拿到,除了法鼓山上的那两门山炮,再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战利品,因此也急红了眼,也要与邱德标拼命,最后邱德标心知理亏,毕竟是由二团与三团牵制了大量的日军,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这才让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因此为了息事宁人,便将缴获的战利品按照三三制的原则进行分成,二团、三团与四团,将缴获的战利品全都堆在一起,然后大家平均分成。 这也使得在战事结束之后的一天时间内,为了这战利品的分成,这三家就像黑社会分赃款一般,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愿意吃半点便宜,甚至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就差一点要将多出来的一门山炮给拆成三掰让三家各自分走。 这等奇观现象也让一旁的日军俘虏大开眼界,谁曾想到威名赫赫的红标军居然为了这些战利品几乎争到了针尖对麦芒的程度,整整一天都没有停过吵闹,甚至还相互举着枪口对准对方。 不过在分完了战利品,那些日军俘虏的苦头便来了,李南与邱德标的部队还算好,仅仅只是每个人赏过一个大耳光,便一路拳打脚踢押着他们往回赶,而林世明却没这么菩萨心肠。 首领早前便将这金包里纳于他二团的防区管辖,他便对自己俘获的两百多名的日军降虏一百个不放心,生怕他们里通处于外海虎视耽耽的日军舰队,干脆就全押到山背后,一个一个用刺刀挑死,然后把尸体堆成小山,用干柴枯木铺上,烧成灰烬。 那冲天的黑烟以及刺鼻的焦臭气味,远在十几公里的人都可以闻到,这也让躲入山中的日军逃兵格外的胆寒,更加没命地逃入深山之中,哪怕会被困于这浓密的丛林之海中,也绝不要落入恶魔一般的林世明手里。 从此林世明在日军中也多了一个外号——鬼畜。 www.ptwxz.com 第207章 旧部 金包里大胜的消息很快便传回台北,虽然早在郁笑城的预料之中,但还是格外的振奋,而巡抚衙门前指更是一片欢声雷动,拔掉金包里这颗钉子之后,红标军的整体战略态势有了极大的改观,甚至可以说在台湾版图上完全占据了稳固地位。 台湾北部全线解放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从北边的基隆一路传到南边的高雄,整个台岛一片沸腾欢悦,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鞭炮锣鼓舞狮从早闹到晚,就没有停止过,每座城市都成了不夜城,每座城市都成了欢乐的海洋,自《马关条约》签署以来,巨大的耻辱感像泰山一般始终压迫在每一个台民的心头,而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从这屈辱的谷底里爬了起来,并且重新感受到做为一个中国人,做为一个台湾人本该就属于的光荣与骄傲。 战争的伟力是能够以最短的时间内扭转一个民族的性格和荣辱观,清政府的腐朽糜烂,清军的不堪一击,让国人饱受了百年的羞耻,并且还一代一代地将这种记忆传递下去,而郁笑城率领的红标军却在这时重新带给人们以光明和希望,郁笑城的威望,红标军的威望,也被推波助澜涌到了风口浪尖处,甚至连千里之外的京城的茶馆戏楼里,也都在交口传颂着南边出现了一个能把东洋鬼打得满地找牙的大英雄。 就在刘永福到达台北之后的短短几天时间之内,从台湾各地赶来台北的义军几乎将诺大的台北城挤得车水马龙,满满当当,原本萧条破败的城市仿佛一夜之间便焕发了生机,重新又变得热闹非凡,大家都希望借着红标军的名头,为自己开拓出一番天地,因此各路义军要求编入红标军的呼声极高,而且越是小股义军,越是由乡民自发组织的土勇,加入红标军的热情越是高涨,天天围在巡抚衙门的辕门之外吵吵囔囔要求见郁笑城一面,要求编入红标军序列。 郁笑城这几天的脑袋都快被这些狂热的人群的热情给熏爆了,他整整几夜都无法安眠,因为人们围在巡抚衙门外面,不停发出波浪般的欢呼声,一波人走了,又换另一波来,根本就没有停止过,连守卫在辕门的近卫军也不堪其扰,原本值勤岗两班倒,最后变成了三班倒,这才勉强能应付下去,不过仍然有不少近卫军累倒在岗位上。 也幸亏郁笑城为了将近卫军投入战场,增强他们的实战能力而大力扩充近卫军编制,这才使得近卫军人数在沪尾之役后又有极大的扩充,因此李忠义为了对付彻夜在巡抚衙门前面狂欢的人群而增派近卫军才不会感到防务上捉襟见肘。 现在郁笑城最怕的已经不再是从前线传来的打败仗的战报,而是副官处吴一鹏不时递上来要拜访的名帖,在他签押房的案上已经堆叠了像小山一般,而他要见的人,日程安排都已经排到一周之后,连提裤子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百忙之中,甚至连金包里大捷的消息都不能让他提起兴致感到高兴,但是对其他人来说,却是无比欣喜之事,消息很快便传递到台北城市的大街小巷,那一天,全城的军民整整狂欢了一个通宵,鞭炮声,欢呼声,从城市的一端像海啸一般席卷到城市的另一端,从不间断停息,更是闹得不开交,除了郁笑城,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之中。 不过金包里大捷的消息传递开来,也让红标军的名声传播得更远,海内外但凡关注台湾之战的人无不受到强烈震动,甚至影响到伦敦金融市场上日本战争公债筹集能力,许多金融巨商不是大幅度提高担保要求,实施更为苛刻的担保限制,便是加大公债的年息,使得日本不得不通过食盐专场和多种增税的办法,甚至近乎强迫国民购买国库券的方式,来加大筹集日本战争公债的能力,这也使得底层的日本国民越来越难忍受这巨大的压迫。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并不是在短时间之内就产生影响,它对日本的负面影响是一个相当绵长而连续的过程,这也使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日本对于突然崛起的红标军这支新式军事力量而感到巨大的压力和不安。 而在瑞芳的刘辅臣则根据郁笑城的指示,借着发现金瓜石富金矿之机,开始从洋行那里引进大量的冶金机器设备,招募矿业工程师,并且根据地理位置,在瑞芳周边圈定了不少地方,建营地,设厂房,开金矿,光光由曾志强记下的工厂便有冶炼厂,铸造厂、锻造厂、蒸汽机厂、火药厂、机械加工厂等等,有些工厂的名字甚至连曾志强本人听都没听过,更不用说那些机械设备是长什么模样,要不是郁笑城从德国高薪聘来的几名工程师帮忙负责协助,他都不知道怎么要从哪里开始着手建设。 与瑞芳轰轰烈烈的工业建设相比,郁笑城其实更看重的还是基隆的造船厂建设,由于基隆是台湾北面的海上门户,且基隆港形势险要,在大沙湾、二沙湾、三沙湾一带的基隆山、虎头山、狮球岭、云龙山等处都修筑了许多的炮台,比起沪尾港来说,有着更强的海防能力,并且基隆离瑞芳矿区极近,很多矿产资源直接就可以通过基隆港销往海外市场,比起沪尾港来说,有着天然的优势,再加上基隆周边有七个属岛,其中社寮岛极适合做为造船厂的建设位置。 社寮岛与台湾本岛间仅以一宽约74米的小海湾,距离相当的短,再加上有桥可通,往来交通十分便利,若不是因为名称上还保留着“岛”的称呼,让人容易以为与本岛相连,而忽略了中间其实还有海洋相隔。 为了基隆造船厂的建设,他甚至亲自参与造船厂的规划建设,因为他的专业是土木工程,因此对于建设领域非常熟悉,因此他知道船厂的选址极为关键,甚至关乎于船厂的存亡。 他特别给曾志强下指令,要求设在社寮岛上的造船厂厂址地质条件要稳定,船厂所处位置应避免处于风口区或涌浪区,水域水流要稳定,有适宜的水深条件,避免高淤积区,水域要开阔,船舶进出坞或船台下水要便于操作,不一定水域范围,同时还要在工厂周边区域建设相应的配套设施。 相对于基隆与瑞芳热火朝天的工业建设,郁笑城给台北的定位十分明确,那便是政治、文化、经贸中心,他准备在台北城内就开办台北新式陆军军事学院,分成初、中、高三个等级,尤其是对基层目长们的军事培训更是重点之重点,因为他发现真正在具体实战之中,目长们的表现比起连排级军官的表现更为重要,有时往往能在关键时刻起到扭转局势的作用。 短短的一周时间内,红标军的势力就已经扩张到新竹和台中,当地的义军首领纷纷赶到台北投靠郁笑城,光光愿意接受郁笑城领导的义军就有三、四十股,更不用说愿意就地改编加入红标军的义军数量,如潮水一般涌来,因此红标军人数也在一夜之间暴涨了几倍,序列编制人数达到了3万人,足足扩编到了12个团,3个师的规模,这还不包括教导团、**团、近卫军、掷弹兵大队等部队,一跃而成台湾最大的军事力量,黑旗军与之相比,已经黯然失色。 刘永福在这一周时间之后,也从台北一路经基隆游历到瑞芳,最后与闻得信息匆匆赶来的旧部杨宾会面,不过已然物是人非,杨宾已经从刘永福身边一个默默无闻的贴身侍卫成长为如今手握重兵,控制台湾战略要地的一方大将,他手上可以动用的资源已经比刘永福多得多,他手里的军队甚至比起黑旗军更加充满战斗力。 “向钦帅致敬——敬礼!”杨宾在瑞芳的清风客栈中一见到刘永福,立刻条件反射地敬了一个标准的红标军的军礼。 刘永福本来欣喜的脸,看到他这西式军礼,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了起来,黑旗军的军礼仍然依照旧式传统行礼,但杨宾这番敬礼,却显然已经将自己完全当成是红标军的人,当成是郁笑城的人,而不是从前他那个口口声声说要马上回到他身边的贴身侍卫。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刘秀蓉在一旁微蹙眉头,拉下脸来,大声喝道:“杨宾,还不快快上前跪拜父亲大人!” 杨宾愣了一下,脸一下子就胀得通红,在红标军中他也是响当当的一方人物,即使是在郁笑城的核心圈子里,飞扬跋扈的林世明也不敢这样对他进行喝斥,更不用说是这个才18岁不到的小丫头,他身边的红标军军官见状,哪受得了这种鸟气,都差一点要发飙,要不是杨宾当场喝斥,恐怕双方都要闹得不开交。 刘永福也不是糊涂人,他自然知道现在的杨宾已非吴下阿蒙,而今红标军日益壮大,已经从一棵弱不经风的小树苗成长成为连他都感到畏惧的参天大树,而杨宾——这个曾经的贴身侍卫俨然已是这棵参天大树中最重要的一株树干,拥有的能量与力量都足以令他敬畏,他本来希望借着与杨宾的会晤机会,能将红标军中这一最重要的力量拉拢到黑旗军的帐下,但只看杨宾部下们的态度便知道这已然是妄想。 这些红标军军官对于身为红标军有着极强的荣誉感与骄傲,让他们转投黑旗军,脱下这身笔挺的军服,简直就比扒了他们的皮还更难以接受,而且他也强烈地感觉到杨宾已经完完全全地融入红标军的氛围之中,以身为红标军为自豪,对黑旗军除了更多的怀旧心理,已经再没有从前那种身为黑旗军的荣誉感,显然无论自己如何去感化,去拉拢,也注定无法成功。 两人会晤就在这样的尴尬气氛之中进行,并一直持续到相互道别,大家都极为客气地把礼节全部用尽,但在客套之余,却似乎都有很多话想向对方表白,想向对方流露,但是谁都没有第一个先敞开心扉,相互试探了几句话,便已大致明了对方心意,两人已经不是在同一条道上的人,只能渐行渐远,但谁都知道此次匆匆一别,很可能就永远也无法再相逢,在怅惘之中,还是刘永福提出建议。 “杨宾,陪我到澳底海岸走一走,好吗?”刘永福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雨后的瑞芳天空显得格外的清新干净,有一种美如诗画的意境。 杨宾默默地点了点头。 www.ptwxz.com 第208章 台南沦陷 日军在台南安平港成功登陆了。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仅仅只用半天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台岛,谁也未曾想到,日军会在金包里失陷之后的短短的一周时间内就大举进行反扑,而且还选在黑旗军戒备森严的防区之内进行抢滩登陆。 此次日军特遣舰队趁夜驶到台南城的安平外海,傍着英、德的军舰悄悄靠近,然后对安平港的炮台进行猛烈的攻击,而登陆舰趁着夜色的掩护,强行进行抢滩登陆,虽然他们遭到黑旗军的拼死抵抗,有两艘运输舰当场被击沉于海底,但终究还是准备不足,敌不过日军的巨舰大炮,山头的两处炮台被击毁之后,大批的日军步兵便乘着运输船拥上岸来,很快便在滩头抢下一块防御阵地, 安平港曾经极为繁盛,但在清中叶之际逐渐由于淤积而不利于航行,因此往昔桅樯林立的兴盛景象一去不返,此番大家都不认为日军会在这儿登陆,新竹、台中都比台南更有价值,而且台南还有趁机在安南痛歼法军,打出国威的黑旗军镇守,更是不可憾动。 也正是基于这种认识,所有人听到台南安平港失陷的消息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摇头不敢相信,等到大批的难民从安平港逃过来的时候,全都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安平港是黑旗军镇守的,怎么可能失陷呢?” “对啊对啊,这是不是假消息啊?红帅刚刚在台北打得东洋鬼屁滚尿流,抱头鼠窜,他们怎么还有胆量再来找死呢?” “黑旗军是钦帅的人马,当年在安南时就把洋鬼子打得头破血流,俯首称臣,有他们在台南,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呢?那绝对是谣言,谣言!” “我看也是,黑旗军的威风我可是见识过,身手轻捷,干炼强悍,看他们在军校场上的练武,那杀气,真不是吹的,比那帮烟枪兵可强得不知多少!” “不过我听说钦帅本人也是一个大烟枪……” “**的没有凭据可不敢乱说,被黑旗军那帮军爷听到,三拳两脚能把你打残了!” “你们争来争去,这安平港到底有没有失陷啊?” “没有,我相信没有!” “屁,没有才怪,你听听安平港的枪声,多密集啊,还有打炮的声音,一发比一发响,隔了几座山都能看到火光冲天!” “**的再敢说安平港失陷,我就揍你,明白吗?” “草,我怕你啊?你没看到这满大街都是难民吗?你当他们从哪里来的,你去拦一个问问,看看是不是安平港逃过来的?” “去就去,干,要是他们不是从安平港逃来的,今天老子非揍死你不可!” …… 几个茶楼的闲客士绅奔到街道上,拦下一个逃难的老头,给了几块铜板,经一问,安平港果然受到日军的攻击,而且大批的日军正乘着运输船登陆滩头,要不是淤泥积住了港口,恐怕日军上岸的人更多,但是守在港口的黑旗军人单势薄,根本抵挡不了日军的进攻,港口多处要地已经沦陷,甚至连炮台都被占据,安平的失陷,乃至整个台南城的失陷,都已经是迟早的事情。 听到那老头这一描述,这几个闲客士绅这才慌了神,也顾不得打赌的事情,纷纷鸟兽星散,各自奔回家收拾金银细软,加入逃难的队伍,向北逃去。 “啪啪啪”一阵激烈的枪声在黑夜中响起,几个人影在落荒而逃之中被流弹击中,“哎呀”一声便摔在地上,浑身都是血淋淋,紧接着街道的另一端便出现一片晃动的人影,气势汹汹地端着寒光闪闪的刺刀,哇哇怪叫地冲了过来,沿途之中但凡是被追上的人,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全部都要刺刀挑死,一时之间,从安平港到台南主城区的街道上,不停地传递着人们惊惶失措的求救声以及垂死的哭嚎声。 “杀光清国奴,杀光支那猪!杀杀杀杀杀杀!”一个日军军官狂热地挥舞着指挥刀,对着火光冲天的城市,发出野兽般的吼叫,道,“全部杀光,通通杀光,一个不留,一个不剩!” ※※※※※※ 刘成良听到安平港失守的消息时,简直就要气得发疯了,他的养父刘永福才刚刚离开台南仅仅一个星期的时间,台南便受到日军的攻击,而且还在他手上让安平港给失陷敌手,而之前他一直很想与日军主力一决胜负,向北边的郁笑城证明,红标军能做到的,黑旗军也一定能做到,而且还做得比红标军更好,但谁想到居然一个碰面便被日军打得灰头土脸,如果连台南主城也失陷了,他哪里还有脸面再去见养父? 因此他立刻带着一哨的兵马冲向安平港,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从安平港逃过来的百姓像潮水一般一下子便将他带来的一哨人马冲得稀里花拉,尤其是在黑夜之中,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影以及声嘶力竭的喊叫。 谁也听不到别人的说话,甚至都被挤到其他街道上去,尤其是越接近安平港,百姓的恐惶情绪越严重,几乎可以听到大街小巷一片哭呛喊叫的声音,整个场面一片乱哄哄的。 许多黑旗军士兵看到这一幕景象,也不由慌了神,士气低迷,再加上安平港外海的日军战舰频繁地将炮弹打到安平港来,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以及四处横飞的碎尸断骸,更是加重了人们的这种恐慌情绪,局面渐渐开始失控。 有的人甚至因为前面跑得慢的挡了自己的去路,而用棍子将其打倒,然后踩着对方头破血流的身体继续往前逃去,还有的人为了争抢一匹驮行李的小毛驴而抱团滚到地上打起来,而别人则毫不怜悯地踩着他们的身体而过,最后竟将两人活生生地踩死在街道上。 “轰”地一声巨响,一枚炮弹在街道的逃难人群之中炸开,因为那炮弹是来自日舰巨炮,因此威力十分的惊人,仅仅一炮便将半条街的人全部炸飞了,街道的中心留下一个五米的弹坑,但冲击波以及烈焰却将五十米的人全部卷入死亡漩涡之中,那一瞬间,被弹片切成碎片的尸体残骸像暴雨一般向四处飞溅喷洒,整个街道顿时成为一片血腥恐怖的屠宰场,地上、墙上到处沾满了鲜血与碎肉,完全变成红色的海洋,死亡的海洋。 刘成良极为幸运,当那炮弹炸开的时候,他恰巧就在五十米开外,所以在他前面的人群像被一台巨大的收割机像卷过麦穗一般,将鲜血与肉块切割着四处飞射时,他居然毫发无损,而他身后的两名黑旗军士兵则就没那么幸运,一个被夺射的碎弹片削掉天灵盖,捧着喷涌着白色脑浆的脑袋惨叫着倒下,另一个则直接被飞射而来的一块修长的弹皮击中眉心,贯穿脑后,倒下的时候整个脑袋都是血淋淋一片。 “轰”地又是一声巨响,不过这一回来自外海的日军舰炮却没有再击中街道上的人群,而是将街边的一座楼房给炸得四分五裂,火焰呼地一下便燃烧起来,随着风儿呼呼地卷着,因为城市里都是用木板建造房子,因此极易受燃焚烧,再经风这么一带,很快四周的民房也开始卷起火焰,从开始的小火苗最后发展到熊熊大火,有些人来不及逃出来,就直接葬送到火海之中。 整个城市很快便陷入了地狱一般的火海之中,而且日军沿街到处屠杀视野中的任何一个人,因此死亡的恐怖始终笼罩在台南市民的心头,久久无法消除。 刘成良虽然没有被炸伤,但却也惊得面无人色,毕竟死亡就在自己的身边如此近的距离上一幕幕地上演着,而且都是自己熟悉的人倒在血泊之中,饱受死亡的痛苦折磨,这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清国奴,西涅(去死吧)!”满大街开始回荡着日军野兽一般的咆哮声音,刚刚还沉浸在日军被彻底赶出台湾的胜利喜悦之中的台南市民,谁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亲眼目睹这些可怕恶魔的身影,并且还将目睹这一幕幕可怕的死亡与毁灭的景象。 当刘成良捂着昏沉的脑袋从一大片死人堆里爬起来的时候,便看到一个日军已经冲到街道上来,用刺刀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百姓一个一个挑死,在距他二十米的距离,突然停了下来,瞪着嗜血的眼睛看他,然后兴奋地大喊道:“支那军,这里有支那军,大家快来啊!” 刘成良本来想举起战刀向那日军杀去,但听到街道的另一端传来一阵激烈的脚步声,并且还伴随着一阵阵的令人恐怖的怪笑声,再回头看到身后的亲兵不是被炸得东倒西歪,便是被潮水一般的人群冲得不见踪影,竟然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时候,顿时脸色刷得变白了,慌了手脚,再看到那日军端着村田步枪刺刀哇哇怪叫地冲过来,而黑暗之中更多的刺刀正在向自己逼近,不由吓得浑身哆嗦,手脚颤抖,连手中的战刀都不知什么时候丢落到地上找寻不到,他再无任何斗志可言,也顾不得什么,连滚带爬地便往来路奔逃,而他的后面则伊伊呀呀追着一群嗜血的日军。 不过他终究没有逃过这群斗志旺盛,兴奋狂热的日军,在被一具尸体拌倒在地之后,便被那几个日军追了上来,他甚至都来不及求饶,便被日军用刺刀乱刀捅成刺猬,浑身都是一片血淋淋,倒在地上时,眼睛却是瞪得大大的,仿佛临死也不愿相信这就是自己的归宿。 而他也仅仅只是台南城中成千上万死去的人中平凡的一个,这一夜日军为了发泄失败之恨,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到台南军民的头上,整座城市在一夜之间便被烧成了废墟,比起当时被乱兵以及日军焚烧的台北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台南仅仅一夜之间就沦陷于日军之手,借着登陆的成功,大批的日军开始以台南做为桥头堡,开始四处出击,这一次桦山资纪亲自指挥战斗,更加惨烈的台湾之战再次拉开序幕,等待所有人台民,等待所有红标军,仍然是一个未知的命运。 www.ptwxz.com 第209章 人各有志 台南失陷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远在台湾北部瑞芳的刘永福那里,他刚和杨宾到海边走了一回,便准备带着部下们离开清风客栈,才刚没走出客栈大门多远,便听到自己的老巢一夜之间就被日军给攻陷,并且养子刘成良也战死,不由气得差点儿就要闭过气去,要不是众人手忙脚乱地将他扶住,他那摇摇晃晃的身体可能就已经跌在地上。 “倭寇不是已……已被我们打败了吗?他们怎么敢那么快就再次登陆,攻击我台南?”刘秀蓉一边扶住父亲刘永福,一边忿忿不平地道,“这不会是哪个浑蛋传的假消息吧?” “不可能有假,这是柯壬贵在最后关头从台南发来的电报,这如果是假的,那还有什么会是真的?”刘永福浑身颤抖,脸色刹白,他甚至都捏不住手里的电报抄笺,颤声道,“我黑旗军的一世英名,这……这下彻底完了!” “大帅,杀回去吧,杀回去吧?我们黑旗军的这些老弟兄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台南的那帮东洋鬼斩尽杀绝!”围在刘永福身边的部下们听到这个消息同样是情绪激动,怒火中烧,一个个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立刻飞回台南,将占据台南的东洋鬼全部杀光。 刘永福老泪纵横,摇头道:“留在台南的几千个弟兄都挡不了倭寇的攻击,现在就剩下我们这几十号人,如何再能夺回台南?” 刘秀蓉忿忿道:“父亲,那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得看着我们的台南就这样让狗日的东洋鬼给夺了去?我们黑旗军也不是孬种,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东洋鬼笑话了我们黑旗军,更不能让红标军笑话我们黑旗军!” “对对,大帅,我们黑旗军绝不能就这样让红帅给看扁了,他们能打东洋鬼,我们也能打,而且我们还能比他们更能打!我们这些老弟兄哪个不是从安南就一直跟随大帅您?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哪个还会怕死?大帅,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这些老弟兄,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一个黑旗军军官激动得满脸都挂着热泪,大声道,“大帅,黑旗军头可断,志不可夺!” “对,我们黑旗军头可断,志不可夺!我们黑旗军人人愿战死沙场,而不愿苟且偷生,屈辱幸存!”其他的黑旗军也情绪激动地振臂呼喊,人人的额上的血管都因愤恨而胀得通红,并且凸凸地跳动。 刘永福默默地看着周围所有的人,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日军在红标军面前不堪一击,而到了他的黑旗军面前,却成了虎狼之师,台南就算要失陷,多少也要坚守它几日,待得援军赶到解围,可是现在却仅仅一夜的工夫,日军便全面突破安平,攻入台南城中,放火将整个城市都焚烧一空,将城内百姓屠戮一尽。 他的黑旗军虽然很多都是临时征召的,但其中的骨干却并未流失,都是从安南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弟兄,就算当年朝廷忌惮他的黑旗军威名而令他解散黑旗军,可是在台南他重新组建起来的黑旗军至少也继承了安南黑旗军的80%以上的战斗力,比起驻台清军的战斗力那还是远远超出,但面对已经疯狂的日军,却反倒变得不堪一击,他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他一直以来对黑旗军战斗力的自信,而现在,他的所有一切的认知,所有一切的自信都在崩溃,都在瓦解,他看着自己的部下,就仿佛在看着一群陌生人一般,这简直就要让他都快发疯了。 “钦帅,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愿意亲率一支劲旅,助您夺回台南!”一个声音突然从人群后面传了过来,充满着威严与自信,铿锵有力,就仿佛重金属落地的声音一般。 所有人都诧异地转过头去,当他们看清说这话的人是谁时,都不由惊讶地发出呼叫,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宾,原来他并没有走远,在刘永福收到电报的同时,他也收到了电报的抄笺,因此便赶了过来,正好听到昔日的老兄弟们正在慷慨陈辞说“头可断,志不可夺”的话,不由激动得热泪盈眶,忍不住发出声音。 “杨宾?”刘秀蓉见状,不由惊呼了起来,欣喜地叫出声,不过她再一看到对方身上那身笔挺干练的灰色普鲁士军服,不由眉头一皱,充满反感道,“那是我们黑旗军的事情,我们黑旗军从哪里跌倒,自己会从哪里爬起来,不需要你们红标军同情怜悯!” 听到这话,其他的黑旗军也纷纷大声叫好,道:“对对,我们黑旗军的事情,不要你们红标军假惺惺,我们黑旗军的事情,我们黑旗军自己会处理!” “我们黑旗军不要你们红标军可怜!杨兄弟,现在我还称你做兄弟,那是念在我们在安南一起与法贼拼过刺刀,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但你若想用这样的方法来羞辱我们黑旗军,那这个兄弟,不如不做!” “草,你们红标军了不起啊,我们黑旗军还要你们来协助,我们的事情,自己会解决,不用你可怜!杨宾,现在你是了不起了,手里有几千人的兵,但老子我还是看不起你,看不起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 “对对,杨宾,**的就忘了大帅曾经那么照顾你,现在你飞黄了,却他妈的把我们大帅给撇到一边,还他妈的想与大帅平起平坐,**的算老几啊?就是你们那个郁什么的鸟人,给我们大帅提鞋都不配,你又算哪根葱,滚一边去吧!” 听到黑旗军的老弟兄不仅在辱骂自己,而且也在辱骂首领,杨宾不由气得脸都胀红了,浑身微微地颤抖,努力将胸中的怒火压制下去,他确实一心想帮助大帅做点事情,帮助这帮昔日同生共死的老弟兄做点事情,但他们非但不领情,反而以最恶毒的语言来辱骂他,让他既感羞耻,又感愤怒,如果不是当着刘永福的面,恐怕他早就发飙了。 在红标军之中,就算是首领也对他彬彬有礼,就算是林世明,也不敢这样用言语冲撞他,他在红标军中几乎已经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着显赫与威望地位的人,但现在他却只得忍受来自昔日老弟兄们的恶毒攻击,却吭不出一个声来。 身后带来的亲兵要不是被他死死地拦住,恐怕早就端起毛瑟步枪刺刀向这些黑旗军杀过来,如此当着大家的面羞辱他们的长官,羞辱他们的首领,这是任何一个红标军都无法忍受的事情,尤其是首领,在红标军的心目中已经近乎于神圣的位置,诋毁神圣,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受。 “杨兄弟,你的心意我刘某人领了,但我们已经不是同一条道的人,我们黑旗军的事情,我们黑旗军自己会处理!”刘永福突然拨开人群,走到杨宾的面前,铁青着脸,抱了抱拳,冷冷道,“如果我们黑旗军不能夺回台南,如果我们黑旗军不能像你们红标军那样将入侵的倭寇全部赶下大海,那台湾这块地方,就不该有我们黑旗军立锥之地,也不该有我刘渊亭立锥之地!” 杨宾听到这话,心头不由一颤,失声道:“大帅,台湾抗日不是我们红标军一家的事情,也不是黑旗军一家的事情,而是大家共同的事情,大帅,台湾怎么就没有我们黑旗军的立锥之地?台湾怎么就没有大帅您的立锥之地?” “不要提‘我们黑旗军’,你已经不配再提它,我们黑旗军也没有你这一号人了!”一旁的刘秀蓉突然插话,冷冷道,“杨宾,你们红标军是你们,我们黑旗军是我们,你以后说话最好分清楚一点,乱说话可是要遭霉头的!” 杨宾被刘秀蓉这段宛如机枪的连珠炮打得完全懵了,呆呆地看着她,甚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虽然他打心底里已经将自己看成是红标军,看成是郁笑城的人,但同时他的心底里也对黑旗军有着牵扯不掉的情感旧怀,在他模糊的认知中,一直把自己当成是两边的人,但现在刘秀蓉这话却是要将他从两边彻底地撕割开来,并且完全推到了红标军的另一边,这让他心里的痛苦与挣扎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毕竟黑旗军的经历与感情,同样在他心中浓厚到了无法割裂的地步,一旦被人割裂,那种痛苦比死去还更难受得多。 “杨宾,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你!也许你的选择是对的,在我们黑旗军之中有什么前途?这帮老兄弟哪个不比你资格更老,经验更丰富?你若还在我们黑旗军之中,终究只会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侍卫,而绝不会取得如今这样显赫的地位与威势,我并不怪你,甚至还为你有今天这样的成就感到高兴,因为无论你今后走到哪个程度,一开始都是从我们黑旗军之中走出的人,这也说明我们黑旗军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是将才,都可以是大才!”刘永福突然转过身来,目中精光四射,像两把利剑一般直刺向杨宾,不过很快,眼里的光芒变得迷蒙起来,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们黑旗军的辉煌已经成为过去,所有的荣耀也已经翻过一页,现在就要看你们红标军,看你杨宾,如何在这个大时代狂澜激流之中写下怎样浓重的一道笔墨!” “杨宾,替我转告郁首领,我——刘渊亭很佩服他,佩服他能带出红标军这样一支虎狼之师,带出一群像你这样充满朝气、精力四射的年轻军官!台湾有你们红标军,有你杨宾,我相信倭寇再如何的张狂嚣张,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日!” “台南的事情,我们黑旗军会自己处理!等我们黑旗军这帮老弟兄全部死光了,你们再替我们从倭寇手里夺回来吧!”说着,他一抱拳,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领着众位黑旗军大步离开。 “大帅,我杨宾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曾经骄傲地身为黑旗军一员,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曾经跟随过大帅南征北战,永远不会忘记安南的日日夜夜!”杨宾早已热泪盈眶,血液呜呜澎湃,胸间仿佛有沸水在滚动,他激动得哭出声来,嘶声喊道,“我杨宾永远也不会忘记曾经是大帅帐下的一员士兵!” 刘永福并没有停下脚步,仍然领着黑旗军众人大步往前走,但他还是默默地举起右手挥了一下,满脸同样挂满了泪花,那泪花连他自己也不知是悲伤,还是感动。 www.ptwxz.com 第210章 人在城在 台南沦陷的消息传到台湾各地,所有的人除了错愕之外,就只剩下震惊,但大家都并没有因此陷入恐慌与绝望之中,因为红标军刚刚在台湾北部取的大胜让许多人都冲昏了头脑,以为日军全是不堪一击,黑旗军虽然小败一场,但那是趁着钦帅不在台南,城内防务空虚之际偷袭成功,待到钦帅率大军赶到,必定将台南日军全部歼灭。 事情也正如此,刘永福一接到消息,即刻率几十骑从瑞芳赶向台南,以自身的号召力沿途召集各路义军,等赶到嘉义时,竟也给他带出一千多的人马,一时之间声势浩大,龙腾马跃,大有一股作气扫荡台南日军之气势。[] 日军一夺下台南之后,立刻分别从陆路与海路两个方向向台南西南部的高雄发起猛攻,短短几天时间便攻克打狗港,也就是今日的高雄港。 因为打狗港已经对外开放成为通商口岸,虽然只有部分外国贸易商进驻,港口规模一直无法扩大,但是打狗港却是一个狭长的小海湾,形状酷似一只口袋,湾内港阔水深,风平浪静,可以停泊日军大型补给军舰,因此日军夺下台南之后,便重点攻击打狗港,并且在一天的时间内就攻克打狗港。 此时台湾南部的义军与清军早已乱作一团,除了明确知道台南失守的消息之外,其他的消息竟然全不在掌握之中,而且谣言也越传越离谱,有人说日军已经将嘉义攻陷,有人说日军已经打到彰化,甚至还有谣言说连苗栗都受到日军的攻击,一时之间台湾南部军民草木皆兵,惴惴不安,大家都死死地紧捂着自己的地盘,瞪大眼睛看其他人地盘的状况,谁也不敢轻易派兵却迎击日军,以免有去无回。 这也使得日军从台南登陆后,主力南下攻击高雄,台南一片空虚,驻台的各路清军与义军居然不敢乘虚而入,夺回台南,等到高雄沦陷,日军登陆的主力部队调转矛头往北面的嘉义进军时,大家才知道已经错过了大好的时机,懊悔不已。 刘永福带着各路义军赶到嘉义时,此时的嘉义已经成为抗日的最前线,满城进进出出的全是穿着青色号衣的清兵以及勇营,还有不少老百姓拿着扁担、柴刀、木棍自发性地到前线助威助阵,吵吵囔囔,声浪鼎沸,全城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刘永福到得嘉义城时看到城内百姓正在拼命地放鞭炮敲锣鼓,一副喜气腾腾的样子,经一打听这才得知原来昨日守备王德标预先在城外义军营地埋下了许多的地雷,均以药线连接,并进行了巧妙的伪装,使敌人不易察觉,等一切布置完好,王德标便率军入城,让义军在城外对日军先锋部队进行攻击,然后佯装不敌败退入城,使得日军麻痹大意,真以为义军败退,当晚便在义军营地留宿。 半夜时分,王德标派几名勇士潜至日军宿营的义军营地附近,迅速将地雷药线点燃,接二连三地引爆埋藏在各处的地雷,将还在睡梦之中的日军炸得血肉横飞,伤亡惨重,义军由此大胜 王德标是刘永福旧部,曾经统带刘永福的亲军——福字七星队,与刘永福的关系十分的密切,受刘永福之命协助嘉义总兵柏正才防守嘉义,此番他立下如此辉煌战绩,也让痛失台南的刘永福多少心中有所慰藉,毕竟那么多的驻台军队,并不是只有红标军能打,黑旗军也能痛击倭寇。 不过刘永福来得却不是时候,他的人马前脚刚入城,日军后脚便已经开始三面攻城,前卫军攻击南门,右翼支队攻西门,左翼支队攻东门,各路日军于中午时分迫近城垣,同时发起进攻,一曀,枪炮轰鸣,杀声震天。 “大帅,大帅,这里很危险,到处都是流弹和炮弹,大帅到后方去躲避一下吧,以免受到波及!”王德标在听到刘永福进城的消息时,便在第一时间赶了过去,想将刘永福从前线拉下来。 刘永福哪里肯依,一把便甩开了王德标的手,道:“德标,我此番前来嘉义,可不是躲在后面看弟兄们在前面拼命,今天我一定要前赴前线,为将士们鼓劲,为将士们呐喊!” “昨天的地雷战办得漂亮,打出了我们黑旗军的军威,但这还远远不够,我们不能就这样只是被动防守挨打,我们还要主动出击,击败倭寇,夺回我们的台南,重振黑旗军雄风!” 王德标听到刘永福在夸奖他,也不禁感到高兴,不过当前形势极为严竣,他还是担心刘永福的安危,毕竟日军经昨日惨败,已经变得疯狂凶恶,就像被激怒的野兽一般,集中所有兵力,猛烈地向嘉义城大举进攻,打入城内的炮弹一发接着一发,密集得让人几乎就喘不过气来,城内的人员正在遭受很大的伤亡,刚刚他还得知嘉义同知冯练方和生员杨文豹均已中弹牺牲了,此番日军杀红了眼,就算是嘉义守了下来,守军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大帅,倭寇已经发疯了,您还是……”他还想再坚持,却已经被刘永福一把推开,率着一干黑旗军老弟兄向城楼上赶去,现在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无法将他从前线拉下来,如果不能瞧瞧那帮东洋鬼怎么样被他的黑旗军打败,恐怕他就算是死也无法瞑目。 不过王德标说的没错,嘉义城下的日军已经发疯了,为了一报昨日血仇,日军将密集的炮弹像瓢泼大雨一般猛烈地打在城楼上,多处城墙已经被炮弹炸出好几米的大口子,甚至其中一段城垣已经被炸塌,留下一个三米多宽的豁口,而豁口的四周铺满了义军的尸体,脏肠碎骨洒得到处都是,一片血污狼籍,惨不忍睹。 刘永福赶到南门时,便听到南门城楼一片哭声,等他登上城头时,这才知道嘉义总兵柏正才在日军炮火轰击中已中弹身亡,城头失去指挥,军心大乱,已经有士兵悄悄换上百姓衣服,准备趁乱溜走。 刘永福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手起刀落,一刀便将一名逃兵砍得身首异处,然后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城头上胆战心惊的守军,大声吼道:“柏总兵虽然已经殉国,但嘉义城只要还有我刘永福在的一天,就绝不后退半步!谁再敢后缩者,杀无赫!” “轰”地一声巨响,一枚炮弹正好击到城垣上的一处角台,将两名守军炸得肢体分离,整个儿都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抛落到城下,直摔得血肉模糊,不辨人形,而四处激射的弹皮将四周的人都给炸得浑身是血,其中一块弹片直接打在了刘永福的肩膀,由于力道极重,那弹片直接就透体而出,还将他身后的一名亲兵击伤。 刘永福“哎呀”一声,整个人便摔在地上,脸色苍白,浑身浴血,痛得指尖都在颤抖,不过也幸好那弹片没打在胸口上,否则这一下就可能让他的人生道路走到了尽头。 周围的黑旗军虽然也被强大的冲击波掀得东倒西歪,满身是血,但是他们看到刘永福倒在血泊之中时,全都发了疯似地扑了过来,七手八脚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有人给他包扎伤口,有人给他喂清水,还有人使劲叫着“大帅”,希望他能恢复神智过来。 王德标从后面赶上来,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禁被吓住了,他急忙令人将刘永福从城楼上抬下来,往北门护送出城,毕竟此地战况极为凶险,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自己也不敢保证刘永福的安危。 “秀蓉,大帅就交给你了,我会派出一队亲兵护送你们出北门,向彰化避难,杨泗洪杨总兵会在那儿接应你们,只要大帅保住了,我们黑旗军就还有卷土重来的希望!”他将自己贴身使用的德制毛瑟手枪递到刘秀蓉的手里,低声道,“大帅的安危都交付予你,黑旗军的前途命运也在你的手里,秀蓉,实在不行的时候,就向红标军郁首领请援吧,我们台南大好河山可不能白白葬送在倭寇的手里!” 刘秀蓉一听到王德标提到“红标军”,立刻脸都拉了下来,但看到父亲脸如蜡纸,气若游丝,也顾不上喝斥对方,匆匆忙忙地“嗯哼”了一声,便算是做了答复,赶紧叫人将父亲抬下城楼。 不过刘永福在下得城楼之时,突然眼睛圆瞪,从担架上抬起半个身体,对王德标大声道:“德标,嘉义城不能丢啊!” 王德标眼里已经是滚烫沸腾的泪水,他用力抱拳,大声道:“大帅,德标誓与嘉义共存亡,德标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让倭寇践踏嘉义城半步!” 刘永福听到这话,哈哈一笑,道:“这才是我黑旗军的好男儿!” 众人见日军新的一波炮弹又打了过来,急忙护住刘永福,急匆匆地向北门逃去,谁也没想到他们踌躇满志赶到嘉义城内,屁股还未坐热,便灰溜溜地又逃出城去,带来的一千多号兵勇义军也因为失去了指挥,再加上饱受日军炮火轰炸,跑得都找不到人影,最后当刘秀蓉护着刘永福出城时,竟还是当时他们离开瑞芳时的那些个人。 王德标站在城头上看到刘永福出了城去,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转身对其他的人大声吼道:“弟兄们,台南已经失陷,我们嘉义不能再沦陷倭寇敌手,红标军能守住台北,红标军能反戈一击打到沪尾,我们黑旗军同样也能守住嘉义,同样也能反戈一击打到台南!” “弟兄们,自我以下者,谁若胆敢后退半步者,格杀勿论!”说着,他瞪着通红燃烧的眼睛,一把抽出血迹斑斑的战刀,大声对着城楼上所有的士兵大吼道,“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帝国的勇士们,杀入城去,杀光清国奴,杀光支那军!”一个日军军官发现嘉义城的西门已率先被猛烈的炮火攻破,不由狂热地挥舞起指挥刀,而他的身后,无数的日军正端起村田步枪刺刀,从战壕里爬了出来,潮水一般向西门涌来。 www.ptwxz.com 第211章 嘉义沦陷 嘉义城。 “投勒!”日军在军官们的命令声中,纷纷举枪射击,嘉义城西门城楼上的清兵纷纷中枪从城头上摔了下来,尸体从城楼上一直铺到城门下面,鲜血淌成了溪流,在低洼处积成一个个小血潭。 日军的皮靴就是踩着清兵及义军的尸体杀入城中,但凡是有抵挡之人,无不受到他们的疯狂攻击及虐杀。 一队清兵躲在断墙后面朝冲来的日军开枪,但他们的射击水平极差,十几枪打过去,只击伤了两名日军,而其他的日军端着村田步枪刺刀哇哇怪叫着,眨眼间便冲到跟前,然后用刺刀活生生地将这些清兵挑死在地上。 一个清兵还想放第二枪,但冲过来的日军已经举起刺刀,一刀准确地插在了他的咽喉处,然后刺刀拔了出来,一道殷红惨厉的鲜血便像箭矢一般夺射而出,将身边的另一名清兵的眼睛射得都睁不开,其实他也根本无法睁开,因为另一个冲上来的日军已经用刺刀从这名清兵的左眼里捅了进去,从后脑贯穿而出,当刺刀从眼窝里拔出来的时候,那清兵还会发出尖锐的惨叫声,捧着满脸是血的脑袋摔在地上。 不过日军却没有给他第二刀,而是将皮靴重重地踩在那清兵的脸上,只一下便将他的脸踩得都变形了,白色的脑浆从脑后贯穿的刀口里“呼哧”地喷涌出来,在地上留下一道白色的浆液。 其他的清军看到这两名同伴的惨死,无不吓得魂飞魄散,再无拼刺刀的勇气,纷纷掉头便逃,有些清军落在后面的,便被赶上的日军用乱刀刺死,还有一些清兵慌不择路地逃跑,抓着同伴的衣角,试图让同伴将自己带出更远,但是同伴往往会返过身来用鱼头大顺刀将同伴的手腕砍断,有的甚至会砍掉同伴的半张脸,因此最后倒在自己人手里的清军并不比被日军乱刀挑死的少。 一个清兵腿上中了枪,摔在地上,他看到日军凶神恶煞地冲过来,急忙举起双手,一边哭嚎,一边大声求饶:“我投降,我投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日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就算听得懂,已经杀得性起,哪里还管得了什么投降不投降,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与停顿,直接就一刀从那清兵的脸上刺进去,从后脑透出,那清兵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便倒在血泊之中毙命。 赶来增援的勇兵见状,不由吓得魂飞魄散,也跟着汇入逃跑的潮水之中,有些人实在跑不动了,干脆就跪倒在地上,带状侥幸的心理抱着脑袋大声呼喊“饶命”,不过日军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凡是跪地投降的勇兵,全部被挑死在地上。 第二师团所有的日军在攻城前便已经接到指挥官十分明确的命令——通通杀光,全部杀光,一个不留,一个不剩! 清军勇兵碰到如此穷凶极恶的日军一触即溃,再加上长官们不是战死,便是逃出城去,他们哪还有恋战之心,后面的部队看到前方潮水一般涌来的败兵,便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也选择了败逃出城,但是城内的义军与百姓反倒比起他们来说,却反倒显得英勇了许多。 一个头上包着白毛巾的中年义军端着削尖的竹枪几乎是单枪匹马的方式迎面冲向潮水般涌来的日军,长长的竹枪一个照面便捅穿两名日军,像蚂蚱一般串在了一起,不过他还来不及将竹枪从尸体上抽出来,后面赶来的一个日军军官便挥起指挥刀,将那中年义军的双手斩断。 那中年义军在负痛之余,居然还扑上前来,试图用牙齿撕下对方的一块皮肉,不过他还没有接近那日军军官,刀光再次闪起,日军军官用指挥刀生生地将他的脑袋砍得飞了起来,尸体喷涌着鲜血像木桩一般重重地摔在地上。 其他的义军见状,也不由热血冲顶,拿着长矛短刀杀上来,不过许多人还未冲到日军面前,便被一阵排枪射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啪啪啪!”枪声响了一波又一波,仿佛没有停顿一般,冲上来的义军拿着简陋的兵器扑向日军,一**地冲来,一**地倒下,最后满大街都仆满了义军的尸体,日军毕竟训练有素,并不做无谓的白刃战,能射击的时候,就一定开枪射击,不会将时间浪费在与义军拼刺刀之中。 义军虽然凶猛,但却打得极无章法,东打一处,西打一处,也不管敌强敌弱,闷着头就往死里冲,最后让日军用枪弹大量杀伤,而后再被日军优势兵力包围歼灭,除了王德标的部队及早撤出城外,其他的义军几乎全战死在城内。 不过比起义军的顽强奋战,普通民众的抵抗热情却同样高涨奋扬,而真正令日军感到震憾的也还是这些民众的殊死抗争,他们用具体行动,身体力行的方式鉴证了一个民族顽强不屈的精神,也鉴证了中华民族五千年来生生不息、奋勇抗争的伟力。 他们是普通的民众,但他们却又是不普通的一群,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为这个民族,为这片土地书写下永恒不朽的笔墨。 看到日军冲入城内大肆烧杀掠夺,城内来不及逃离的民众纷纷自发地从家里操出利器来向日军杀来,有的人拿着柴刀,有的人拿着棍子,有的人拿着铁条,有的人拿着铁钩,有的人拿着锤子,有的人拿着铁锅,有的人拿着剪刀,甚至还有的人拿着石头砖块,而更多的人则是赤手空拳便从家门里猛冲上来,与猝不及防的日军厮杀扭打成一团。 一个五十余岁满头银发的老妇人举着菜刀,颤颤巍巍地从家门里冲出,向十余名日军杀来,那景象让日军无比震憾,为了保卫家园,为了守护土地,无论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年幼无力的孩子,在那一刻也全部变成了英勇的战士,勇敢地与侵略者们浴血奋战。 “啪啪啪”一阵乱枪过后,那老妇人被打成血刺猬,摔在地上,鲜血从满身的枪眼涌了出来,淌成一大滩殷红夺目的血溪,慢慢与街道上其他的血溪汇在一起,形成一股更大更艳丽的血河。 日军显然也被城内居民激烈的反抗所刺激,变得格外的嗜血与残暴,他们一开始还选择性地发起攻击,后来慢慢演变为无差别攻击,但凡是城内的人,不管他是男是女,也不管他是士兵还是百姓,更不管他是年幼还是年迈,不分青红皂白,通通杀光,全部杀光! ※※※※※※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嘉义城会丢失得如此之快,昨天王德标还刚刚取得地雷战的大胜,但还不到一天的工夫,日军便已破城而入,杀得嘉义城内城外尸横遍地,血腥狼籍,武举刘步升亲自登上城楼作战,也被日军炮弹炸得尸骨无存,义军领袖简精华、简成功父子虽然率部赶来助战,但是仍然寡不敌众,死伤累累,最后全部战死在嘉义城内,逃出嘉义城的仅有王德标所部人马,他们冒着日军猛烈的炮火一路夺路冲杀,仅带出不足五十人的队伍退守北港溪。 此战之惨烈比起台南失陷时的情景有过之而无不及,王德标本来准备与嘉义城共存亡,但是被日军流弹击伤昏迷过去,部下们见日军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入城内,义军与清兵根本抵挡不住,纷纷败逃出城,也只得用担架将王德标带出城去。 王德标一离城,全城顽抗的主心骨立刻崩塌,日军随后的战斗几乎可以说是秋风扫落叶一般,扫荡嘉义城内的每一个角落,不分男女老少,看到人便杀,看到房子便烧,整整两天两夜都没有停息下来,整座城市也化为废墟,残椽断壁,尸骸遍地。 当然,许多人并不知道这支日军是来自哪里,是属于哪个部队,但是郁笑城却十分清楚,他唯一不清楚的便是日军第三次登陆的地点以及攻击的时间,毕竟历史的轨迹已经被他生生地撬动了,原来的历史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还有没有第三次登陆他都不敢确定,更别说是登陆的日军会从哪里展开攻击。 郁笑城在台北巡抚衙门前指收到来自嘉义城最后时刻发来的军情电报时,也不由大吃一惊,随后几天更多的有关嘉义城的情况一一报送上来,他这才知道日军几乎将城内来不及逃走的军民屠杀一空,全城已经没有一栋完整的房子,全部被大火焚烧成灰烬,据后来潜入嘉义城内侦察的红标军的军情局情报官描述,嘉义城已经变成人间地狱,除了日军,便再无活人,除了日军栖居的几栋大宅院,其余的房屋全部被烧成废墟,片瓦不留。 不过更令他感到吃惊的是,根据军情局情报官的报告,此番攻击嘉义城的日军全部来自日军的第二师团,就是那个曾经参加过甲午战争中的威海卫攻坚战,并取得大胜的日军师团。 郁笑城在穿越之前也是个军史迷,他自然很清楚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第二师团是怎么回事,毕竟中国黑暗而屈辱的近代史中,很大一部分章节是与日本有关,与日军有关,而日军之中,第二师团的名声又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第二师团的前身是仙台镇台,又称东北镇台,其大本营在仙台,主要征兵地也在仙台,军中多为仙台人,因此又被称为仙台师团。 不过仙台师团真正被铭记的战绩却并不是来自威海卫的攻坚战,而9年之后,也就是1904年的日俄战争中,在8月底的某天晚上,在没有第一炮支援下,仙台师团一万两千人摸上了弓长岭,与俄军展开了一整整一夜的白刃战,成功地拿下了弓长岭,而当时第二师团隶属于黑木为桢大将的第一军,黑木的第一军杀入满洲之后,凤凰城、摩天岭相继攻克,但却在辽阳城前的弓长岭被一万七千名有重武器装备的俄军挡住了,当时参谋本部已经给黑木下了死命令,没有提供给第一军打弓长岭用的炮弹,但是骨灰盒却有,而参谋本部真的已经为辽阳会准备了一万个骨灰盒。 仙台师团也正是因为弓长岭一战而名垂军史,毕竟在世界战争史上以师团为单位的成功夜袭战也仅有这一次,从此第二师团便被贯以“勇”之代号,成为日军师团之中极为骁勇善战的部队。 当然,9年后的日俄战争在郁笑城穿越到这个时空之后还会不会发生并不得而知,但是他却知道这第二师团却是日军战斗力最强的两个师团之一,而近卫师团在台湾北部受挫,大本营不得不将第二师团调来支援近卫师团作战,而第二师团正是瞄准了台南刘永福不在的时间,发起突然猛攻,并一举拿下台南,继而攻下高雄与嘉义,短短时间内就击败骁勇善战的黑旗军,炸伤刘永福,其战绩顿时震惊了整个台湾。 “嘉义城既失,那彰化便极为危险,处于日军的攻击矛头之下,吴汤兴就守在彰化,他曾经率领义军到台北来投靠我们红标军,还未正式将他们编入我们红标军序列之中,我们要不要派人支援他一把?”趴在桌台上看着1:50000的军事地图的郑逸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郁笑城,问道,“首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www.ptwxz.com 第212章 奇兵 “首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郑逸呆呆地看着郁笑城,虽然他胸中早有几十条对策,但是却没有一条让他觉得十分满意,毕竟虽然台湾北部在红标军的控制之下,调兵遣将是没有问题,但离开北部,便要进入其他驻台清军及义军的势力范围,到处后勤补给、便道过境等诸多问题就要暴露无疑,如果再与日军打成胶作状态,那后果就谁也无法知道了。 郁笑城确实没有想到日军会从台南登陆,毕竟这与历史有着云壤之别,因为历史上的台湾之战,台南却是最后一战,日军在东乡平八郎中将的指挥下,伏见宫贞爱亲王旅团长所统辖的混成第4旅团分乘19艘运输船,由浪速、济远、海门等三艘军舰护卫,在布袋嘴登陆,之后登陆部队攻略铁线桥,兵分二路一路进攻萧垄(今佳里),由佐佐木直率领的海岸支队,一路进攻麻豆,由伏见宫贞爱亲王所率领的本队;乃木希典中将率第2师团分乘运输船20余艘,自枋寮附近北边之番仔化登陆;海军中将有的品之允率战舰6艘进攻打狗港(今高雄港),击败黑旗军,同时日军山冈中佐率**骑兵队为先遣部队,突击到台南城小南门,最终台南被三路日军团团合围。[] 刘永福见大势已去,托英国驻台领事欧思讷将停战求和信件转给日军南进军司令官高岛鞆之助,但此时高岛鞆之助已经认为胜局已定,复信不肯议和,刘永福集众商议,军队溃散,士气丧失,难以死守,部下们劝其内渡,最终他选择离开,至城外安平港,乘英国籍轮船“塞里斯号”离开台湾,内渡厦门。 刘永福离开之后,其留下的军队立刻秩序大乱,同样造成了台南全城一片混乱,地方士绅群龙无首,最后不得不恳请英国牧师巴克礼及宋忠坚牧师两人,利用国际关系与日军交涉,保全台南居民生命,以免惨遭屠城之祸。 郁笑城已经改变了历史,却并不知道改变后的历史会以怎么样一种新的面貌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过从乃木希典从台南安平港登陆成功也可看出,历史车轮仍然有着极强的惯性,就算被他撬动了轨道,仍然试图固执地返回原先的轨迹,继续按照原来的历史前进。 但是他既已撬动了历史车轮,就绝不允许历史再返回原来的轨道,更不允许台湾之战惨败的命运在自己手里变成现实,他要创造新的历史,打造一个新的未来。 “台湾地理南北狭长,东西窄短,地势东高西低,南北山脉纵贯全台,其中以中央山脉为主体,地势高峻陡峭,但中央山脉与东部的海岸山脉之间却有一道狭长曲折的山谷——花东纵谷,绵延200公里,地形起伏很小,宛若一条绿色的长廊,极适宜行军,如果我们从瑞芳出一道奇兵,穿过花东纵谷,然后翻越中央山脉南端山峦,突然直取台南,溪沫,你觉得如何?”郁笑城沉吟了半天,突然转过身来,目光直射向趴在桌上看地图的郑逸。 郑逸听到郁笑城说到“花东纵谷”,不由将铅笔点到台岛东海岸那狭长的地形,他看了一阵,道:“这花东纵谷极为绵长,几乎贯穿全岛,后勤补给怕是极为艰难!况且是高山族土著的主要聚集区,据我所知,主要有阿美族、泰雅族、布农族、太鲁阁族及卑南族,如果我军要从花东纵谷穿插到台南,势必要经过这些土著村落,而从前高山族土著与当地官府的关系极为紧张,多有冲突,结下怨恨……” 郁笑城笑道:“溪沫,你忘了,现在可是结成抗日联盟,统一战线,同仇敌忾的时期!对于倭寇的入侵,这些高山族土著比我们还更愤怒仇恨,在澳底之战中,当地的土著就曾经协助我们红标军共同打过倭寇,甚至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已经加入我们的队伍!现在我们红标军从花东纵谷出一道奇兵,打出抗日先锋的旗帜,并且就地征集当地土著入伍,由他们出人出力出粮解决我们的后勤补给,岂不是一举两得之事?” 郑逸听完这话,两眼不由放出光芒来,他是后面才参加红标军,自然不知先期便有高山族土著参加红标军一事,但他却耳闻不少土著与官府之间剑拔弩张、相互征杀的事情,因此才会有这层担忧,生怕奇兵还未到台南,便已经所剩无几,而且行军如此之长,后勤补给很难跟上,一旦打台南受挫,可能就要被日军反扑,一溃千里。 不过如果事情真像首领说的那样,那花东纵谷简直就是出奇兵的不二之选,红标军这一路开过去,甚至可以将整个中央山脉以东的土地全部纳入自己势力范围,如果拿下台南,那台湾的三分之二土地就全在红标军掌控之中,红标军的势力也将进一步得到壮大。 “谁来率领这道奇兵?”他看了看地图上瑞芳的位置,悄悄地抬起眼睛撇了郁笑城一眼,虽然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正是总参谋长干的活,但是郁笑城始终没有正式将这个职务任命给他,因此许多事情他仍然需要郁笑城拍板。 “就由一团的杨宾带队吧!”郁笑城也在瞪着他,明显就是暗责他这是明知故问,在瑞芳的就只有一团杨宾的部队,而林世明的二团已经打到北面的金包里,这几场战役下来,除了澳底一役之外,就只有杨宾没有立下啥功,出于平衡部下们功绩,这块肥肉除了给杨宾,再无第二人选,更何况台南是黑旗军的老巢,由杨宾这个黑旗军旧人去夺回台南,为了雪耻他的干劲也比别人大,战果肯定也比别人多。 郑逸假装没有看见郁笑城的表情,将手中的铅笔往地图上一扔,从桌上直起身来,向他敬礼,道:“既然首领命令由二团的杨宾出这道奇兵,标下一定会为杨团长的行程路线安排妥当,鉴于这道奇兵要贯穿几乎全岛,不能携带重武器,但也不能完全都是轻武器,因此需要首领下令,将掷弹兵以及轻机枪手拨给二团,方便他们在翻越中央山脉北端山峦之后,能够顺利发起对台南日军的攻击!” 郁笑城笑道:“掷弹兵与轻机枪手没问题,不过我还要拨给他们一批新炮手!” “新炮手?”郑逸不由皱起眉头,好奇地问道,“什么新炮手?我们这道奇兵如果要携带火炮,根本就跑不快,而且还要翻越中央山脉,如果错过了战机,那奇兵的效果就没有了,这火炮反而成为杨宾的拖累!” 郁笑城哈哈一笑,道:“这个新炮手不是指山炮、野炮那样的炮手,而是迫击炮手!早在我们红标军离开台北,换防基隆之前,我便让连朝纲在台北制造局秘密研造一批60mm口径迫击炮,直至最近他才叫成果汇报上来!” “这种炮的特点是射角大,弹道弯曲,初速小,最小射程近,极适用于对遮蔽物后的目标和反斜面目标进行射击,并且还有体积小、重量轻、结构简单、操作方便的特点,在山地战与堑壕战中能够发挥巨大威力,此武器可是全球首创,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此番就让杨宾携带我们红标军的秘密武器到台南打倭寇,看看它的效果如何!” “迫击炮?”郑逸吃惊地张大嘴巴,他在德国留学期间隐隐从教官们口中听说过此类弹道弯曲,擅长对近距离目标进行射击的火炮的性能,但是具体叫什么却不知道,忍不住问道,“是将臼炮进行改装的短炮管曲射火炮吧?” 郁笑城哈哈一笑,道:“我们哪有那么多的臼炮来改装成迫击炮?迫击炮是次口径前膛炮,就是炮弹口径比炮筒小一点,炮弹最前头是触发引信,当中才是战斗部,也就是**,后面是尾翼,然后才是发射引信,尾翼前还可以根据射程要求加发射药包,发射时从炮口放入炮弹,滑到底部引信被炮底击针引发,发射药燃烧,炮弹便出膛,向上飞行到顶点后便垂直掉下来,战斗处于炮弹前端的战斗引信便引爆中间的战斗部,给敌人巨大杀伤!” “这种炮是专门用来打击近距离掩体后面步枪大炮够不着的目标,因此它的初速小,弹道弯曲,最大射角可达80度,膛压低,炮管短,身管长度大概为口径的10到20倍,管壁薄,只需0.1倍口径,身管轻,而且采用滑膛结构,采用带座钣和缓冲机的刚性炮架,如果懂得原理,这种炮就极容易制造出来,光光我们台北制造局就可以大量生产,如果不懂得原理,恐怕想破脑袋也研制不出来!” 郑逸听了云里雾里,虽然郁笑城讲得极为细致,但是他还是只听了三分之一的大概,不过等郁笑城命令副官长吴一鹏将迫击炮的样品摆在桌子上时,他这才瞪大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围着这个模样古怪,灵巧轻便的所谓“曲射炮”足足绕了三圈都没有停下来。 其实他不知道也并不奇怪,因为在十四世纪中叶阿拉伯人为抵抗西班牙军队的攻击,在阿里赫基拉斯城的城垛上支起一种短角筒,筒口高高翘起朝向城外,从筒口放入黑火药,再放进一个铁球,点燃药捻射向城外的西班牙士兵,这种原始火炮可以算是现代迫击炮的雏形,但却并没有大规模推广使用,更没有进行升级改造。 世界上第一门真正的迫击炮却是在1904年日俄战争中,由俄国炮兵大尉戈比亚托·列昂尼德·尼古拉耶维奇发明的,当时日俄两军为争夺旅顺口而展开激战,日军挖筑堑壕逼近到俄军阵地仅有几十米的地方,俄军难以用火炮与机枪杀伤日军,于是这位炮兵大尉开创性地将一种老式的47mm海军臼炮改装在带有轮子的炮架上,以大仰角发射一种长尾形超口径炮弹,全弹质量11.5kg,射程50到400m,射角在45°~65°,这种炮的出现极大地杀伤堑壕内的日军,这种在战场上应急诞生的火炮,当时还不是叫迫击炮,而是叫“雷击炮”,却是世界上最早的迫击炮。 而直至第一次世界大战,由于堑壕战大规模运用在战场上,使得欧洲列强们这才开始重视迫击炮的作用,在“雷击炮”的基础上,研制出多种专用的迫击炮。 1927年,法国研制的斯托克斯─勃朗特81毫米迫击炮采用了缓冲器,克服了炮身与炮架刚性连接的缺点,结构更加善,这才基本具备现代迫击炮的特点。 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迫击炮才成为西方军队的步兵基本装备,此时迫击炮的结构才开始具备现代迫击炮的种种优点,如射速高、威力大、质量轻、结构简单、操作简便等,特别是无需准备即可投入战斗这一特点使得其在二战中大放异彩。 郁笑城是个近代军史迷,也是崇尚大炮兵主义者,因此他对火炮的发展与完善了熟于心,尤其是迫击炮这种诞生于日俄战争中的近战利器的情况更是如数家珍,而台湾又是多山之地,极适合发挥迫击炮的威力,他控制台北制造局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凭着记忆将迫击炮的图纸与原理写下来,交给曾志强与连朝纲秘密研制,因为这是他的秘密武器,因此除了这两人之外,无人再知晓还有这种武器存在,而今连朝纲汇报已经研制出样品,让他喜不自胜,因此便在郑逸炫耀了一把。 www.ptwxz.com 第213章 兵分两路 郑逸虽然也听过有关种种曲射炮的事情,但是他对于首领超时代发明的这一款迫击炮作战性能却十足的怀疑,并不相信这种毫不起眼的东西可以让杨宾如虎添翼,不过他脸上可不敢丝毫表露出这半点怀疑之色,而是配合着郁笑城大声称赞叫好。 不过不管郑逸是真心称赞还是假意奉承,迫击炮在近代军事史上的地位与作用却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在日后的战争中,红标军将迫击炮、手榴弹与轻机枪三者在近战中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使得班一级作战方面,红标军的战斗力有了空前的提高,从而再次撬动历史车轮的轨迹,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历史辉煌成绩。[] 当然郁笑城并不只准备出这一道奇兵,日军第二师团从南杀向北,他必须另遣一支强旅正面迎击,而这支强旅经过他思虑再三,决定交给三团李南,因为他在台北之役表现极为突出,尤其是在台北城外与北百川能久的第二旅团作战时,被日军第一骑兵大队突然冲击,防线几乎崩溃的情况,仍然坚守阵地,毫不退缩,用马克沁和格林炮击溃敌人骑兵,继而引发日军雪崩式的败退,最后一路掩杀至沪尾,最终取得台北、沪尾大捷。 正面迎击日军第二师团,也只有像李南这样敢打硬仗,毫无畏惧的猛将才能胜任,毕竟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好勇斗狠,凶猛顽强,李家财的**团以及邱德标的四团在气质与声势上,都还差上一筹,派他们两人上去,郁笑城还真是放心不下。 “传我电令:第一团、教导团第一大队、第一骑兵连、掷弹兵大队第一、二中队组成东路军混成编队,由杨宾任混合编队总司令,同时特令连朝纲自制造局调出若干迫击炮与轻机枪及手榴弹,供给东路军混成编队,出瑞芳,穿花东纵谷,越中央山脉,直取台南,并伺机北上攻其倭寇后翼;第三团、四团三营、四营、第二骑兵连、第一炮兵营、近卫军第一支队组成西路军混成编队,由李南任混成编队总司令,南下台北,务必赶在倭寇攻击彰化前,赶到彰化,击退敌军,并伺机南取台南!”郁笑城突然挺直腰身,对身边的副官长吴一鹏大声道,“立刻给我用电报形式发给沪尾的李南与瑞芳的杨宾,告诉他们,谁先取下台南,谁便是第一师的师长!” 听到最后一句话,前指大堂里的所有军官都不由变了脸色,因为谁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红标军从来还没有过师长这个级别的军官,但是以红标军迅速扩张的强劲势头,各路义军前来投奔,再加上招募新兵进展得极为顺利,如今的红标军已经可以扩充至12个步兵团,足以组建3个师,但是因为战事一个连着一个,郁笑城甚至都来不及将扩充的红标军进行师一级的整编,只能先按团级序列,一直编到第12个步兵团。 杨宾做为第一步兵团的团长,已经让许多人忌妒羡慕恨,因为这足以反映在首领心目中的炙热程度,而这第一步兵师的师长一职更是意味着红标军金字塔的最尖端,甚至连郑逸都有些动心,更不要说其他的军官,现在机会摆在李南与杨宾两人的面前,如果谁可以抓住机会率先攀上塔尖,谁可能就一步领先,步步领先。 吴一鹏用速记法草草地记下郁笑城的命令,然后挺起腰身,端端正正地向他敬了个礼,准备离去,但郁笑城再次喊住了他。 “一鹏,在电文中修改一句:谁如果拿下乃木希典的首级,谁便是第一师的师长!”郁笑城盯着这个新任的副官长,一字一字道。 吴一鹏听了不由吃了一惊,道:“那如果一个拿下台南,另一个拿下乃木希典的首级,那谁才是第一师的师长?” 是啊,如果李南与杨宾各自拿下台南与乃木希典的首级,而这第一师的师长一职却只有一个,如何才能分配,这也是包括郑逸在内的其他军官心中的疑问,大家齐刷刷地将目光聚向郁笑城。 “如果谁同时拿下台南以及乃木希典的首级,我便任命他为台湾军区总司令!谁如果拿下台南,我便任命他为台南军分区司令,谁如果拿下乃木希典的首级,我便任命他为第一师的师长!” 听到这话,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郑逸,他单单听到“台湾军区”这四个字便几乎就像是触电一般就要跳了起来,对于首领胸中运筹的宏大伟业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首领既然能将“台湾军区总司令”一职封赏出去,那便意味着首领的眼光并不仅仅局限于台湾这个偏隅一岛,目光甚至已经投向广阔的海峡对岸,辽阔的大陆土地上, 这个新发现也让郑逸感到极为的振奋与激动,从这只言片语之中便可以揣摩出首领的雄心壮志,而他做为从龙之臣,同样也有了紧随其后的无尽动力与源泉,而这第一师的师长,乃至所谓台湾军区的总司令,其实都只是红标军发展到某一个阶段的位置,或许现在看起来高不可攀,将来随着红标军的茁壮成长,更高端的位置,更显赫的权势都将一个个出现在眼前,只要尽心尽职,替首领,替红标军打好每一仗,将来在红标军中的地位,绝不会在杨宾与李南之下。 想到这里,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脸上流露的羡慕忌妒恨也一扫而光,如果他能牢牢地占住这总参谋长的位置,无论红标军怎么发展,他的地位都将水涨船高,绝少不了自己那一份功勋。 吴一鹏刚刚接手副官处长一职,并不如前任李东雷那般反应灵敏,他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对所谓“台湾军区总司令”、“台南军分区司令”这两个新鲜称呼感到极为的陌生与不解,但看到首领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却又不敢继续询问,只得敬了一个礼,便匆匆地退出大堂。 郁笑城的命令用电报方式一传到沪尾与瑞芳,李南与杨宾皆为欢呼,不过双方也因此较上了真劲,立刻召集人马,收拾武器,准备出征,毕竟谁都想第一个拿下台南与乃木希典的首级,机会对双方来说都是平等的,因为无论东路军还是西路军,都有机会第一个碰到自己的目标,双方都摩拳擦掌,瞄准对方的目标跃跃欲试,谁都想吃完嘴里的,看对方锅里的,把两个目标全部一股脑自个儿吞了。 李南因为混成编队的各部基本上就在台北、沪尾两地,因此他直接带着本部第三团的人马直接从沪尾赶到台北,将驻在台北的四团三营、四营、第二骑兵连、第一炮兵营及近卫军的第一支队通通纳入麾下,点齐人马,收拾枪械弹药,备足粮草,便浩浩荡荡向南面的彰化开去。 另一边的杨宾却没能那么快出征,因为他在瑞芳仅有第一团、教导团第一大队、第一骑兵连这几支部队,而掷弹兵大队第一、二中队,以及由连朝纲从台北制造局拨出的大量的迫击炮、麦德林轻机枪和手榴弹还在路途中赶着,从台北赶到瑞芳,最快也要一天半的时间,而他又不能违抗命令,不等这些部队与武器弹药到瑞芳就擅自出征,因此比起李南来说,再怎么样挤凑时间也要给耽搁一天半的时间,这让立功心切的他如坐针毡,心如火寮。 而在基隆的林世明在得知此战奖赏极丰,却没有自己任何创功立业的机会,不由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尤其是他听说谁如果取下台南,谁就是台南军分区司令,谁如果取下乃木希典的首级,谁就是第一师的师长时,几乎就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到台北来向郁笑城请战。 不过他也知道郁笑城的脾气,没有命令擅自脱岗,离开驻军防区实属红标军大忌,虽然首领一向是好脾气,但发起怒来,天王老子也保不了,因此他不敢离开基隆,只得向台北发来要求请战的电文,而且是以每一个时辰发一封的速度,连续发了五封的电文请战,一封比一封措辞激烈,尤其是最后一封电文,甚至许诺写下军令状,只要首领答应他参战,倘若不同时取下台南与乃木希典的首级,他便自刎其首请罪,可把收到电文的吴一鹏给吓了一大跳,都不知道该不该交呈给郁笑城批阅。 郁笑城收到林世明的电文也极为的恼怒,他的桀傲不训实在令这个年轻的首领感到异常的头疼,由于是从大榕村出来的老人,在军中的威望极高,时常会排挤新晋升的其他军官,有几次郁笑城都想狠狠地处理这家伙,但是考虑到他在军中人脉极广,大榕村出来的士兵现在几乎活跃在各个兵种各条战线上,简直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对全军的军心与士气都有着极重的打击,因此他每次都思虑再三,重重训责,轻轻罚过,但却也助长了林世明的骄狂不桀,甚至到了敢将前去瑞芳汇合杨宾的掷弹兵中队扣留在基隆的大胆举动,如果换成别人,早就让郁笑城扒下军服,赶出红标军去。 掷弹兵中队上报的情况,郁笑城当场气得手指都在颤抖,重重一掌击在桌上,桌子没被击碎一片,他的手掌虎口倒被震出血来,副官们见状,急忙手忙脚乱地上前包扎伤口,大家都铁青着脸不敢吭声,更不敢大声喘气,生怕由此引来首领的怒火。 林世明的第五封电文一送到郁笑城的手里,他连看也不看,当场就撕成碎片,扔在地上,然后严厉地将吴一鹏给训斥了一顿,告诉他今后再有林世明的请战电文,一律不得呈上,并且还让吴一鹏在回复中,警告林世明,速速放行掷弹兵中队,否则军法无情! 这封措词严厉的电文回复果然让林世明吓得一身冷汗,再不敢发请战电文,扣留的掷弹兵中队以及运送迫击炮、轻机枪和手榴弹等武器弹药的辎重兵通通放行,并且亲自送出基隆城外三里,虽然他并不是真心实意向这些被扣留的同仁道歉,但他的举动还是赢得了许多人的理解。 这段小风波虽然过去了,但令郁笑城苦恼的是,红标军虽然发展势头极猛,军力扩充极快,但是军内山头派别却隐然浮现,林世明与杨宾的争斗只是已经人皆所知的最表面,而其他人私下的争斗却一点儿也不比他俩少,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种山头派系的争斗,有朝一日到了失控的边缘,自己是否还有能力将这些桀傲不训的将领重新控制在麾下。 这也许便是红标军成长道路上不得不经历的曲折与坎坷,而克服这种曲折与坎坷,需要郁笑城极大的智慧与洞察力,现在他越来越觉得所谓万万人之上,其实并不是一份好差使,如果无法摆好平衡,红标军这个巨大的战车很可能就会自己倾覆在前进的道路。 www.ptwxz.com 第214章 三项任务 郁笑城在给李南的西路军混成编队饯行之前,先把邱逢甲与易顺鼎给叫到巡抚衙门的签押房内室,因为有些事情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邱逢甲是先被叫进签押房内室的,易顺鼎在外室等候,副官长吴一鹏亲自陪候,虽然他们都不知道邱逢甲进去之后,首领会交待什么事情,但是两人都知道那一定是大事,连吴一鹏都有些紧张,泡茶的时候,沸水满出杯子都没有察觉,还是易顺鼎提醒,十分的尴尬。[] 郁笑城当然不会没事把邱逢甲叫到签押房内室里密谈,他当时许诺过,等台北之役彻底结束之后,便让这个台湾第一士绅代表自己前去海峡对岸江宁府拜访两江总督张之洞,现在连金包里都得到解放了,整个台湾北部局势完全在红标军掌控之下,稳如磐石,是时候让邱逢甲起程出发,不过有些事情却也要交待清楚。 “仙根,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台北之役结束之后,我便让你替我前去江宁府拜访两江总督张之洞一事?”郁笑城开门见山道,“现在台北、沪尾,包括金包里的战事都已经结束了,而台南的战事虽然刚刚重新燃起,但我已派出李南去迎击,台湾局势暂时还在我红标军可控范围之内!我希望你能代我搭上制台大人这条线,于我红标军未来之谋划极有便利!” 邱逢甲这几天都在忙着筹办**贸易商行事宜,刚刚有个结果,这下又被首领委以重托,不由欣喜万分,他也看出首领志向绝不在这小小的台岛,很有在广阔大陆一展雄才抱负之心,而他跟随其后也必将水涨船高,跟着风声水起,荣华富贵,因此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标标准准地敬了一个军礼,大声道:“敢不效命,唯死而已!” 郁笑城笑着招呼他坐下,道:“仙根坐下,快坐下,此行关系重大,对我红标军日后发展影响极巨,因此今日我们二人在此密谈,绝不可让第三人知道,切记切记!” 邱逢甲立刻将头点得就像拨浪鼓一般,举起右手,竖起食、中二指,扬声道:“邱仙根如若将今日之密谈泄露予第三者,必遭……” 他还未把话说完,就被郁笑城截断,严肃道:“仙根,这毒誓不发也罢!你此次前去江宁府拜访制台大人,有三项任务切记,回来之后要一一向我秉明这三项任务执行的结果!” 邱逢甲听到自己是带着任务而去,不由精神一振,也变得严肃认真,再无那等欣喜嘻笑的表情,因为红标军中赏罚分明,下了任务就一定要执行,先不论执行得情况如何,但若是落下某一项,都很可能要到鬼见愁张涛强那儿报到,无论官衔大小,概莫除外。 郁笑城的眼睛慢慢地睁开,放射着炙人的光芒,沉声道:“第一项任务,就是做为说客,将制台大人手里援助我们台湾抗日的几十万两白银全部拿回我们台北!那些银子本来是准备接济黑旗军统领刘渊亭的,但是现在黑旗军在台南吃了败仗,他自己也生死不明,这就需要你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将本来给刘渊亭的银子,全倒腾到我们红标军手里!” 邱逢甲不由惊异地叫道:“首领如何得知制台大人已经筹集银两接济我们台湾抗战?朝廷不是已经明令禁止各省官员私下支持我们台湾吗?而且这……这几十万两白银还是准备接济渊亭的?” 郁笑城当然不会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告诉给他,要不然就越解释越迷糊,他仅仅只是淡淡道:“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我有很多渠道,很多办法可以获知!仙根,你只要心里清楚这对制台大人同样是极为机密之事就好,具体分寸还需要你临场时把握!” 邱逢甲听到这话,不由对首领讳莫如深的话语感到更加的忐忑不安,这个神秘莫测,有着不可思议洞察能力的年轻男子仿佛就是上天赐给台湾的一个神物,每每都能料敌于先机,算计于事前,真不知道他的脑袋里面究竟还通晓着多少其他秘事?但他却已经没胆量再问,对首领的畏惧又深入了一层,连眼睛都变得敬畏起来。 “第二项任务是为我打前站,到了江宁府,代我在当地购置一处房产,为我日后到江宁拜见制台大人预先做好准备!当然,第二项任务并不仅限于此,我需要你在与制台大人会面之时,为我亲赴江宁与之会面做好铺垫!红标军下一步如何发展进取,将很大关键取决于我与制台大人的首次会晤,所以你与制台的会面极为关键,必须探得制台大人的口风,以便我能做好拜见前的准备!” 邱逢甲这回不敢再多问,只是频频地点头称是,不过他却知道首领极其看重与张之洞的会晤,甚至提升到红标军下一步的发展大计上,此行之任务之重,也让他倍感压力如山,再无先前欣喜轻松之色,当然如果能够完成得好,那将是巨功一件,但现在他却谈不上什么立功,有的只是战战兢兢地应付,生怕出了纰漏,坏了首领的大事。 不过他倒对第三项任务格外的感兴趣,因为前面的两项任务已经是很不得了的大事,而这第三项任务排在之后,他想破脑袋也不知还有什么事情会比之前任务更为重要,心里也不由起了期待,眼巴巴地看着首领。 郁笑城当然没有给他失望,沉吟了一下,便接着道:“这第三项任务嘛,比起前面两项,倒不易做得,仙根就算做不了,我也不怪你,但多少也要让你知道一些情况!” “朝廷已经有意向要改革军制,逐步训练新军以代替完全不能胜任的绿营!甲午战前,朝廷虽有识之士察觉清军不堪一战,李中堂在直督任内创办了一个天津武备学堂,聘请德**官为教练,由满人荫昌为总办,可惜天津武备学堂毕业的学生,最后都分派到淮军的各军中担任教习,军队指挥权仍旧在旧式军人手中,一切战略战术依旧,因此导致甲午之战淮军一败涂地,就连淮军中最有名的盛军统领卫汝贵也全军覆灭!” “甲午之败也让朝廷上下猛然醒悟,仅是西法练兵远远不够,整军经武就必须要进行一场彻彻底底的大变革大手术!也就是说,朝廷上下将刮一起非常猛烈的军事改革浪潮,而走在这股浪潮最前面的便是制台大人的自强军,一切规模体制全部仿效德军,而你如果有可能,或是有机会的话,可以向制台大人谰言,只要制台大人愿意,我红标军将倾尽所能,助他练就一支铁打的自强雄军!” 听到郁笑城说到“自强军”时,邱逢甲的脑袋有些发懵,他也算是消息灵通人士,对海峡对岸的事情多少也有所耳闻,但他却从未听过朝廷要进行轰轰烈烈的军事变革,而首领不仅明确道出朝廷的态度,而且仿佛未卜先知一般,还将张之洞的创建自强军这等秘事也明确指出,就好像已经铁板钉钉的事情,这让他对眼前这个神鬼莫测的年轻首领更深了一层敬畏。 不过这一回,他还是鼓足勇气问道:“首领,你……你怎么知道制台大人要创建自强军的?朝廷会同意制台大人开办新军吗?” 郁笑城本来并不想与他说得过多,毕竟自己是从21世纪初穿越而来,对19世纪末的历史非常的熟悉,自然知道清廷在甲午之战惨败之后,曾经下文向各省征求练兵强军的建议,而其中最为积极的莫过于张之洞,他率先向朝廷递上《选募新军创练洋操折》,将自强军开办情形专案具奏,朝廷收到奏折之后很快就朝廷批复,准允其自行组建新军,自强军也由于诞生,新军皆从江苏、安徽两省农村招募,同时聘任德**官不仅担任训练教官,且掌握营、哨两级指挥实权,不过次年2月由于刘坤一回两江总督本任,张之洞调湖广总督本任,自强军便由刘坤一接办。 当然这后面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不会说给邱逢甲,但之前的来龙去脉,却可以告诉他,以便他与张之洞商谈之时,可以做到心中有数,把握分寸轻重。 “朝廷在经历甲午之败后,痛定思痛,谕各省将军督抚就整军练兵妥筹办法一月内复奏,制台大人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向朝廷上书,请仿西法练兵,在江南聘洋人操练新军,即自强军!仙根,制台大人即有意创办新军,自然会问及我们红标军在台作战详情,你只需将我们红标军历次战役之成果相报,便可令他深受鼓舞,如他有意,我红标军愿意为他打造一支堂堂新军雄师,拒各国列强于国门之外,守土安邦,护境保民!” 邱逢甲精神一振,道:“制台大人即有意创建新军,自当会对我们红标军这番建议大感兴趣,仙根自当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妙笔生花,令制台大人接受我们红标军协助,为朝廷打造出一支雄军来!” 郁笑城点了点头,不过神色却仍然严肃,道:“仙根,你要切记,这第三项任务牵涉机密,制台大人的自强军也仅仅只是一个雏形草案,你与制台大人会面时,轻轻点过即可,不可特地提出,最后是让他自己提出,以免令他猜疑,反而坏了大事!” 邱逢甲笑道:“首领嘱咐得是,仙根记下了,这第三项任务,能完成便完成,不能完成,首领也不会怪罪,是这个意思吧?” 郁笑城点头道:“正是,关键还是要做好前两项任务!对了,第一项任务中那百万饷银若要从上海汇出,你务必提醒制台大人注意李中堂可能会知晓并截留,为安全起见或可转到江宁汇出!” 邱逢甲狐疑地看着这个年轻的首领,连这么一个小细节他都考虑周全,真不知道这个神秘莫测的脑袋瓜里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依靠红标军,依靠首领这棵大树的信心,一切均在首领的掌握之中,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切也将进展如斯,而他只需紧随其后摘下每一个成熟的果实。 “首领之嘱咐,仙根定一一记下,此番前往江宁,必不负首领重托,此三项任务,必倾尽全力完成,请首领等候仙根的好消息吧!”他再次端端正正地向郁笑城敬了一个军礼,神色庄重,表情刚端,目光凝肃,一副即将迈上战场的郑重其事模样。 郁笑城笑着点了点头,挥了一下手,道:“好,你去吧,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出去之后,帮我将实甫叫进来一下!” “是,首领!”邱逢甲敬完礼后,便转身打开内室的房门,虎虎生风地大步走了出去。 www.ptwxz.com 第215章 着兵书 易顺鼎一身笔挺的普鲁士灰色军装,昂首挺胸进入签押房内室之后,见到郁笑城像雕像一般坐在正位,两行威凛目光射来,不由心中一颤,敬过军礼之后,也仅只是半个屁股坐在郁笑城对面的椅子上,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看着年轻的首领。 他从邱逢甲出来时那凝重的表情中似乎读出了点什么,如果不是事关重大,首领是绝不会在签押房秘室中与他们会面,而且看邱逢甲讳莫如深的模样,便知道之前所交待他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而现在轮到自己进来,却不知有什么重要之事要说,因此他不由自主地显得格外的紧张,首领还未开口,汗水已经从额上淌了下来。 郁笑城看到他那副紧张的样子,也不由感到好笑,但为了保持一个领袖的威凛,他没有在表情中丝毫流露出半点神色,脸上就好像罩上一层面具一般,毫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中年男子。 “实甫,我听说你于学无所不窥,为考据,为经济,为骈体文,为诗词,生平诗将万首,工诗,讲究属对工巧,做事精切,设色奇丽,用意新颖,技巧过人,与樊增祥并称‘樊易两雄’,可是否?”郁笑城沉吟了一下,便笑问道。 易顺鼎微微地点了点头,他不懂首领为什么会突然问他这个,当初首领还说会给自己带兵打仗的机会,看到其他军官纷纷立下卓越战功,他也心痒难耐,又听得日军在台南登陆,一路连克高雄、嘉义,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做,激愤之余,眼见李南授命率军南下征讨,大军在台北集结,即将赶赴战场,他便寻思着能够参与,因此趁着这会儿见到首领之际,便向他敬了一个红标军的军礼,道:“首领,实甫听闻李南将军已经授命南下征倭,实甫希望随军参战,希望首领成全!” 郁笑城听到这话,不由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抢先提出这个要求,不由感到诧异,忍不住道:“实甫,李南此次南下,可是要打一场硬仗,血仗,恶仗!他所要面对的是一个狂热的武士道疯子乃木希典,入侵我们大清国时,便写下‘肥马大刀尚未酬,皇恩空浴几春秋。斗瓢倾尽醉余梦,踏破支那四百州’!” “在去年的甲午之战中,他所率的先头部队在辽东半岛花园口登陆,纵容倭寇一路烧杀抢掠,占领金州和旅顺之后,更是纵容部下大肆虐杀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尤其是在旅顺惨绝人寰地疯狂屠杀了无辜平民2万人,他所欠下的累累血债,迟早要与他清算,但是此人并不容易对付,李南的南下部队可是抱着不斩仇酋誓不还的必死之心前去应战,你若参与,很有可能便再也回不到台北了!” 易顺鼎哈哈一笑,道:“请于首领,谋以只身入虎口,幸则为弦高之犒师,不幸则为鲁连之蹈海;亦平生志也!如能死于沙场,夫复何求?” 郁笑城眼里的笑意逐渐变得浓厚,道:“你这样的才子,死了太可惜了,我红标军极缺人才,尤其是像你这样擅长文字的人才,你也看到了,我们红标军中,即便是连级以上的军官,也大多是文盲,大字不识几个,秀才已经少见,更不要说实甫您这样的才子!你若有不幸,实乃我红标军无法弥补的重大损失,实甫就不要再提这样的要求,我自有分寸,该到你领军上阵杀敌之时,绝不会让你留守后方!” 他停顿了一下,眼睛的光芒突然变得更加的炙热,接着道:“此次不行,因为我有要事要托付于你,比起李南的南下征伐倭寇更为紧迫重要!” 易顺鼎听了,不由好奇地问道:“敢问首领,还有什么事会比李南的南下征倭还更紧迫重要?” 郁笑城突然笑了起来,好半天才道:“著兵书!” 易顺鼎不由呆了一呆,失声道:“著兵书?” 郁笑城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对,是著兵书,你是个才子,工于文字,我需要你将我写的书稿经过润色修饰,著成兵书,批量印发,广于传颂!” 易顺鼎张大了嘴巴,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连看着郁笑城的眼睛都有些发直,也确实,他如何能想到首领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候居然让他润色兵书,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首领心里在想些什么。 郁笑城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为什么,也不可能告诉他,因为这著兵书对他来说,实在是比李南收复台南还更为紧迫重要之事,因为那是为了红标军将来的发展壮大而做的铺垫。 历史上的1895年其实对于中国来说是一个关键时期,也是风云际变时期,在这一年里,谁如果登上中国的政治舞台,谁便可能由此掌握十年、甚至是二十后中国的未来,而历史上在这一年登上政治舞台的便是影响后世,影响整个中国前途命运的风云人物——袁世凯。 早在1894年的冬天,甲午战争尚未结束,清政府便派广西按察使胡燏棻在天津小站招募新兵,成立“定武军”10营,这便是清政府最早用西法训练新军的嚆矢。 到了1895年,“定武军”尚未招募足额的新兵,胡燏棻便被另调新职,于是清政府打算物色一位知兵大员来接管“定武军”,由于袁世凯在朝鲜搞过练兵工作,并且在朝鲜表现极为抢眼,在朝鲜“壬午事变”中,袁世凯率兵入城捕捉东学党,剿平乱事,使朝王复位,并与日人和谈,订立《日朝济物浦条约》,由朝鲜惩凶、赔款、道歉、日军保护使馆等,壬午事变平定后,庆军统领吴长庆以“治军严肃,调度有方,争先攻剿,尤为奋勇”等一十六字奖语,列袁世凯为首功,咨请李鸿章、张树声会奏请奖,而后袁世凯奉旨以同知用,并赐花翎。 在回国之后,风闻朝廷要创建新军,袁世凯便立即请人代为捉笔写了一部兵书,并用自己名字发表,在京城广为传颂,以博得朝廷内外知兵之名,再加上他上下活动联络,终于使清政府“督办军务处”大臣荣禄、李鸿藻、翁同龢等人联名上奏,保举袁世凯:“今胡燏棻奉命督造津芦铁路,而定武一军接统乏人。臣等公同商酌,查有‘军务处’差委、浙江温处道袁世凯,朴实勇敢,晓畅戎机,前往朝鲜,颇有声望,因令详拟改练洋队办法。旋据拟呈聘请洋员合同及新建陆军营制饷章,臣等复加详核,甚属周妥。相应请旨饬派袁世凯督办新建陆军,假以事权,俾专责任!” 这一年底,清政府便颁布“上谕”,委派袁世凯在天津大沽口间的新农镇督练新建陆军,从此便拉开了轰轰烈烈的新军建设浪潮,从而改变了整个清王朝的历史,并使中国历史翻开了新的篇章。 当然,这是郁笑城穿越前的历史,而现在他已经撬动历史车轮的轨迹,他也绝不允许历史照着他所熟悉的那个轨道继续向黑暗的谷底的前进。 1895年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契机还不是守住台湾,赶走倭寇,而是如何利用清政府在甲午惨败之后,自大心理和排外感一下子转化为自卑感与盲目崇拜外国,尤其是甲午之战还是败于一个靠近中国的亚洲国家,这个国家既不是大国,也不是富国,而只是新兴的小国——日本,给清政府造成的震憾力与危机感完全达到空前水平,几乎全国的官民都在这一年发出“整军经武以救危亡”的强烈呼声,声音是如此震聋发馈,以致于在割让台湾之余,清政府已经有了很深的切肤之痛,迫切希望对旧有的军事制度进行彻底的变革,建立新型陆军,以适应这个时代的变化。 也正是这一年开始,重文轻武的社会风气彻底得到氛围,弃文从军的新风气开始弥漫全国,投笔从戎成为一种新风尚广为流传,极大地提高军人队伍的素质与知识水平,从而提升了整体军事实力,但也由于这些新军军官们受到了近代政治理念的影响,最后竟也是由这些年轻的军官站起来做为埋葬人推翻了有着将近三百年历史的清王朝。 郁笑城对这一段历史极为熟悉,尤其是新军建设的历史更是了如指掌,喜欢研究近代军史的他至少读过几十篇有关这方面的历史介绍,因此他知道决定中国命运的力量,决定中国未来前途的方向在哪里,而他就要赶在窃国大盗袁世凯之前,将这契机牢牢抓在手中,绝不允许旁若他手。 之前交给邱逢甲的三项任务便是他涉足清廷新军建设的一步棋子,通过张之洞来将自己的红标军生生推向中国历史的大舞台,而著兵书同样也是极为关键的一枚棋子,对于到处寻找救命稻草的清政府,如果知道他所创建的红标军已经在台湾结结实实地击败日军最为精锐的师团,牢牢地守住这片中华神圣不可分割之领土,不仅懂得知兵带兵,而且还能著书立传,那将会以怎么样一种疯狂劲头将他拉拢过去,为朝廷造一支响当当的新军雄师。 不过如果朝廷若是知道自己亲手创建的新军其实正是将自己推翻埋葬的罪魁祸首,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等热情去招募人才,组建新军,以强军队。 “我这有几篇写的兵书草稿,有论述战争性质、战争理论、战略、战斗、军队、进攻与防御和战争计划,阐述战争性质向民众战争转变的历史趋势,探讨战略和战术、进攻和防御、战争的目的和手段之间的关系,以及集中优势兵力歼敌的理论!” “有关于海权论的描述!发展海权必须以强大的海军控制海洋,以掌握制海权,海权的发展属外线作战,以攻击为主要任务,陆权则以防御为主,有优势之海军,优良的海外基地、海港,才能与敌人抗衡,发挥海权之威力!” “有‘瘫痪战’、‘纵深战’、‘协同战’和‘闪电战’等新军事理论,突出目标、进攻、集中、节约兵力、机动、突然性、安全和协同等战争基本原则,强调‘突破—合围—再突破—再合围’,一次次摧垮敌人的战斗意志!” “有对战争问题的主要观点进行总结,战争的钥匙在于集中主要兵力,攻击敌军一翼或一点,进攻优于防御,明确进攻是一种最积极的战斗糊弄,而防御则是为在适当时机转入进攻所采取的临时待机行动;克敌制胜的唯一方法,不是实施旨在威胁敌人交通线的机动,而是交战!为打败敌人,必须采取坚决的战略,坚决把主动力投到决定点上,力求对敌翼侧采取迂回包围,并从正面进行闪电突击,将敌孤立分割成几部,然后予以各个击破!初战获胜后,应适时转入坚决而连续的追击,以求全歼或彻底打垮敌人。” “有对军人教育的基本原则和有关在不同作战情况下如何进行战斗的指示。战术的基本原则是‘观察’、‘快速’和‘猛攻’,军队为及时赶赴前沿阵地或占领有利的时机和地势,必须善于以急行军的速度赶路,在战争决定胜负的关头,需要用强有力的火力和刺刀进行突击,狠打猛追;集中兵力兵器于决定性的方向上,分批源源不断敌人,而不要把部队分散布成警戒线;在战争中没有一成不变和一劳永逸的的固定原则,一切都要根据敌方特点,以及难以预料和变化多端的条件而定;在注重进攻的同时,在个别情况下也可采取防御,为保存兵力避难优势敌人的突击而实施必要的退却也是完全可行的。” “最后还有论持久战。在我方弱于敌人时或环境不利我方时应采取持久战的策略,杜绝‘投降论’和‘速胜论’,并举例我们与列强之间的战争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第一阶段是敌之战略进攻、我之战略防御的时期;第二阶段是敌之战略保守、我之准备反攻的时期;第三阶段是我之战略反攻、敌之战略退却的时期。只有遵循这样的策略,我中华才能雄立于世界之林,不再为列强所欺凌压迫!” 等他长长地讲完这些,并把一大叠稿子交到易顺鼎手里时,直把这个光绪元年举人惊得下巴几乎都要掉落在地,因为郁笑城所说的一切都是他闻所未闻,但却又极为充满智慧和道理,令人无法挑剔驳斥,当然他并不知道其实这是郁笑城把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马汉的《海权对历史的影响》、富勒的《装甲战》、若米尼的《战争艺术概论》、苏沃洛夫的《制胜的科学》、**的《论持久战》等6部享誉世界军史的兵书挑出最为精髓的部分用拿来主义汇总成这一大叠的稿子,无论谁看了自然会惊为天书,叹为观止。 郁笑城脸不红,心不跳地轻轻地拍着易顺鼎的肩膀,笑道:“还请实甫代为捉笔,将这些乱七八糟的草稿文字疏理圆润一番,然后编订成册,初制1000册,为台湾前程计,为红标军前程计,十日之内务必完成,可否?” 易顺鼎两眼发直,好半天才恍然大悟,一边敬礼,一边颤声道:“实甫倾尽全力,唯死效命!” www.ptwxz.com 第216章 不取敌酋誓不返 郁笑城刚刚将邱逢甲和易顺鼎两人打发走,签押房内室外的副官长吴一鹏便敲门进来报告,说李南的部队已经在城外集结完毕,准备南下征倭,收复台南,现在全体南征将士整装待发,就等首领前去动员鼓劲。 与第二师团乃木希典一战非同小可,毕竟那是老牌的日军名将,而且后世还冠以“军神”之美誉,在日本军界有着完人与榜样之称,极受日本天皇器重,而红标军才刚刚草创,李南两周之前还只是**团的一个小连长,几乎就要殒命于台北的死人堆中,现在他要率领几千的红标军军健儿前去与老牌的日军名将决一胜负,连郁笑城都要为他捏一把冷汗,自然他提出让自己前去给士兵们做激励动员,自当是义不容辞之事,因此他从桌上拾起军帽,端端正正地套在头上,看了吴一鹏一眼,道:“告诉李南,我马上去,此番我要他们饯行,祝他们凯旋而归!”[] 他带着巡抚衙门前指的几名高级军官,以及城内的一些官民士绅与民众代表等几十人,很快便赶到台北城外的阅兵场上,那儿已经集结了几千人的军马,黑压压一大片,排列得整整齐齐,军姿飒爽,肃穆威凛,一股森严气氛迎面扑来,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泰山压顶的巨大压迫。 几千人像雕像一般,一动不动,肃重的目光犹如百川汇流一般全都聚集到阅兵场上一处用木头搭架的临时平台上,平台的上方站立着几个人影,其中一个最为高大英挺的便是站在平台最前方的郁笑城的身影。 “全体立正!”李南对着台下的几千名士兵大声吼道,听到命令,集结的所有官兵全都身体一正,挺直腰杆,脚尖分开四十五度,脚跟并拢,双手紧贴裤缝线,昂首挺胸,目视前方平台上的郁笑城。 看到所有士兵都立正完毕,他这才“咚咚咚”地奔到郁笑城的身侧,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红标军的军礼,大声吼道,“报告首领,西路军混成编队全体将士集结完毕,请指示!西路军混成编队司令官李南!“ 郁笑城微微侧身,也向李南敬礼致意,大声道:“稍息吧!” “是!”李南将身子转正,对台下密密麻麻排列得严严整整的士兵大声吼道,“稍息!” 几千名士兵仿佛同一个人似的,全都同时在立正的基础上,左脚向脚尖所指方向跨出小半步,将重心大部分落于右脚,两腿挺直,目不斜视,端正严肃地看着台上的人。 看到红标军如此整齐肃正的动作仪态,一股凛然威仪油然而生,与郁笑城一同前来的官民士绅与民众代表看到这一幕,全都深受震憾,有人甚至已经热泪盈眶,浑身颤抖,张着嘴巴都说不出话来。 这便是堂堂的虎狼之师,这便是甲午惨败之后,在国人自信心与尊严都跌到谷底深渊之际,迎来的第一支中国人自己的赫赫雄军,其压倒一切、席卷一切、毁灭一切的霸气令在场观看的每一个人都由衷地感到振奋与鼓舞。 有此巍巍雄师,何愁敌虏不灭,何愁山河不复,何愁倭患不退?这便是所有人在头脑中最先涌现的第一感受,强烈得成为所有人的共鸣。 郁笑城也十分满意将士们的饱满的精神状态,他清了清嗓子,目光严肃地扫过台下所有人的面孔,大声道:“红标军的健儿们,台北大捷、沪尾大捷,乃至金包里大捷刚刚成为过去,但它们注定要成为我们红标军建军历史上无法淡忘的浓重之笔,我们周围所有沐浴在胜利而温暖阳光下的人,都要感谢你们,你们每一个为我们台湾,为中华神圣不可分割之土地英勇奋战而做出贡献与牺牲的人,我都要为你们叫好,为你们欢呼!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们台湾,乃至全中国最为优秀的精英,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们这片炙热土地的守护神,你们都是不朽,你们的名字将永远铭记在我们台湾的历史史册上!” “首领万岁!红标军万岁!”台下的一个红标军军官突然振臂高呼,他那激动的情绪立刻感染了周围所有的人,立刻排列的整齐的队伍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狂呼。 “万岁!首领万岁!红标军万岁!”欢呼声激跃澎湃的浪涛一般,从人群的这一头一直翻滚到另一头,一**反复激荡,连绵不休,甚至都影响到集结队伍之外观摩动员的上百名士绅民众,他们也不由自主地振臂欢呼,有人已经激动得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郁笑城举起双手,往下压了一下,示意全场肃静,看到示意,欢呼声很快便停止了下来,大家全都目不转睛,凝神摒息地看着台上的首领,生怕会漏过他说的每一个字。 “这是一个黑暗腐朽的岁月,这也是一个光明辉煌的岁月,我们伟大的红标军在这个时代里,迎风破浪,披荆斩棘,奋勇前进,不断取得非凡的成就以及巨大的胜利!现在,我们红标军已经是全台湾最大,同时也是最强的抗日队伍,就算是强悍凶恶的近卫师团,也已经倒在我们脚下,成为我们不值一提的手下败将!我们红标军已经成为一支强大而勇猛的军队,在这片土地上,我们无人能敌!” “让那该死的《马关条约》见鬼去吧,我们红标军自创建以来,就从不承认这个条约,我们红标军自创建以来,便以守土安邦,护境保民为己任,我们红标军要建设成一支无比强大的军队,一支能与列强们抗争的世界第一流军队!我们红标军已经在崛起,它将引领这片土地从此走上繁荣与安定,它将不断发展,不断强大,不断让我们的兄弟姐妹得到保护,受到拥戴,它将让我们这个民族,5000年的文明,首先在我们台湾得到复兴,并走向强大!我们要让任何一个胆敢觊觎我们台湾领土的侵略者好好看看吧,我们台湾人,我们红标军,是永远也打不倒的硬汉子!” “万岁!首领万岁!红标军万岁!”全体将士纷纷振臂欢呼,泪水纷纷打湿了人们的衣领,有些人激动嘴角都在不由自主地抽搐,除了拼命地嘶声呐喊欢呼,已经不知道再用其他什么语言来表示自己内心的狂热与兴奋。 “我们虽然取得一个又一个的大捷,我们虽然消灭了最为凶残的近卫师团,但是我们并没有完全取得胜利,因为倭寇重新又在台南登陆,占领了高雄与嘉义,并且将这两个城市的平民屠杀一空,将房屋建筑完全焚烧成废墟,他们在我们台湾犯下了涛天的罪行,我们红标军做为抗日先锋,做为台湾的守护,我们能够容忍这样的罪行发生,容忍他们肆无忌惮地蹂躏我们同胞姐妹吗?红标军的精英们,你们告诉我,你们可以容忍吗?” “绝不容忍,我们要出击,我们要复仇,我们要血洗狗日的东洋鬼!” “我们杀光倭寇,将他们全部赶尽杀绝,收复失地!” “干死鸡掰狗日的,我们要将他们全部杀死,我们要他们全部下地狱,我们要他们不得好死!” “首领,让我们打死这帮畜生吧,我们就算拼了命,也要将他们杀光,为死去的同胞报仇,为牺牲的战友复仇!” 台下的士兵情绪激动地发出咆哮,许多人已经愤怒得面红耳赤,呲牙咧嘴,一想到那帮畜生在台南,在高雄,在嘉义犯下的累累暴行,就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台南,将盘踞的所有日军全部杀死,以泄心头之恨。 巨大的声讨浪潮也影响到了郁笑城的情绪,他也变得格外的激动起来,忍不住高高地将右手捏出剑诀,斜斜地指向天空,大声道:“红标军的健儿们,新的征程已经到来,红标军的铁拳必须要出击,必须要战斗,我们绝不能给倭寇,给侵略者任何继续施暴的理由,我们要消灭他们,全部消灭他们!” “我们的目标是嘉义,我们的目标是高雄,我们的目标是嘉义,伟大的红标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伟大的红标军要粉碎任何一个胆敢侵犯我们台湾土地,不请自来的侵略者,我们——也就是在场的你们,你们每一个人都要铭记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这个使命无比光荣,无比荣耀,因为你们将代表我们红标军,代表我们台湾,发出这片土地,这个民族,这个国家不屈的怒吼,你们的铁拳将砸遍侵犯我们台湾土地上的任何一个倭寇,扫清所有的残污杂碎,还我们台湾一个干净清爽的天空与大地!” “红标军的健儿们,台南的黑旗军虽然已经失败,但是我们绝不会失败,来犯的倭寇第二师团是一支臭名昭著的屠夫部队,但是我们红标军比他们更凶,比他们更狠,比他们更能战斗,比他们更加的不畏惧死亡,哪怕我们身陷绝境,哪怕我们沐浴在血火之中,哪怕我们周围的战友全都倒下,但只有我们还剩下一个人,即便是用我们的双手,用我们的牙齿,也要继续战斗,也要将侵略者们一一杀死!” “我们红标军自诞生以来便肩负着神圣的使命,我们绝不退缩,绝不屈服,绝不服输,我们要向狗日的东洋鬼证明,我们红标军是比他们还更优秀的军队,我们红标军的健儿,是天底下最勇敢最凶猛的士兵!我们可以击败任何一个敌人,我们可以解放任何一处被侵犯的土地,我们可以拯救任何一个被欺负的同胞姐妹,我们可以取得这场伟大的抗日战争最后的胜利!” “我们将做为胜利者,也是这场战争的唯一胜利者,告诉所有的台湾人,告诉胆敢侵犯我们土地的侵略者,只要有我们红标军存在,只要有我们红标军一个士兵存在,战争就没有结束,敌人的噩梦就永远不会停止,我们会带给他们一个又一个毁灭与死亡,我们要让他们从骨子里铭记下这样一句话——犯中华者,虽远必诛!” “我现在就命令你们,红标军的健儿们,出击,以大无畏的精神,以压倒一切的气慨,去消灭敌人,杀光敌人,去夺取战场上最后的胜利,去将我们红标军的旗帜插遍每一处受到倭寇侵犯的土地,去告诉我们的敌人,我们红标军来了,带来死亡的风暴与毁灭的旋风,我们绝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与同情,我们会杀光你们,杀光所有侵入我们台湾的入侵者!” “万岁!首领万岁,红标军万岁!”亢奋而激扬的欢呼声再次犹如激烈澎湃的浪涛,一波一波地猛烈拍打在岸石,发出一阵阵狂热而鼎沸的声音,所有的士兵与民众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一片激动而兴奋的欢呼浪潮之中,“万岁”之声成为全场唯一可以表达人们心中溢于言表的词语。 全场的狂热气氛也在最后一刻被推涌到了鼎盛,大家的眼里都充满着战斗的灼热渴望以及对胜利的殷切期盼。 “首领,李南保证完成任务,收复台南,消灭第二师团乃木希典!”站在郁笑城身侧的李南这时也情不自禁地举手敬礼,一字一字地大声道,“不取敌酋誓不返!” www.ptwxz.com 第217章 劝降 郁笑城默默地看着李南率着五千人的大部队,浩浩荡荡离开台北,向南而去,战马长鸣,人影绰绰,刺刀凛凛,除了行军的脚步,军官们的口令,以及旗帜招展的声音,所有的士兵全都静默地行走,就仿佛一股无言的钢铁洪流,在蜿蜒山峦之间奔跃扑腾,逶迤行进,那浩荡声势令人肃然起敬。 李南的部队走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但飞扬的尘土,却卷过半天的天空,久久无法散去,当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准备从阅兵场上离开时,副官长吴一鹏突然走上前来,敬礼道:“首领,有个洋人想见您!”[] 郁笑城有些惊异,这么多天来他也算是见了不少台湾有头有脸的人,但是却没有一个是洋人,当然禅臣洋行的冯·德克比并不算在此列,听到有洋人主动来找他,他就感觉很不寻常,回头看了吴一鹏一眼,忍不住问道:“哪个洋人?” 吴一鹏有些紧张,讷讷道:“好……好像是个英……英国人!” 郁笑城微微地皱起眉头,道:“他有什么事情吗?” 吴一鹏低声道:“听翻译说,那英国鬼子好像有什么急事,希望能首领密谈!” 郁笑城想了一下,问道:“那英国人叫什么?” 吴一鹏歪着头想了半天,这才喃喃道:“翻译好像说是什么欧思讷!” 郁笑城心中一动,他好像在台北博物馆见过这个洋名,似乎是……脑中灵光一闪,他突然想到什么,几乎就要跳了起来,急忙道:“那个洋鬼子现在在哪里?” 吴一鹏道:“在巡抚衙门辕门外候着,传令兵刚刚飞马前来报告,那洋鬼子不见到首领,便不肯离开!” 郁笑城点了点头,道:“好,我们这就回去,告诉那传令兵,带他到签押房内室来见我!” 他带着郑逸等一众前指的高级军官们匆匆赶回巡抚衙门,进了签押房内室不多久,副官长吴一鹏便带着一个白皮肤、高鼻梁、蓝眼睛,一头卷发,穿戴考究,仪表堂堂的洋人进来,然后便转身离去,并顺手将内室的门关上。 “sitdown,please!”郁笑城似笑非笑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那洋人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突然道,“a eyousi o‘sono oftheb itishconsulintaiwan?” 那洋人刚进入屋内,听到郁笑城突然开口用英文向他问候,不由呆了一下,张大嘴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因为在进入签押房之前,他一直要求带翻译进来,但是副官长吴一鹏明确告诉他,首领只允许他一人进去,这让他极为的纳闷困惑,但现在他已经知道翻译已经没有必要,因为眼前这个年轻的首领用英语便可以与他交流,本来他一向瞧不起这些黄皮肤的东方人,但这次对这个年轻人不由感到肃然起敬。 “thankyoualot!”那英国驻台领事欧思讷原来一脸的傲色也一扫而空,语气也变得充满敬意,道,“yes,i’msi sono oftheb itishconsulintaiwww.jtxsk.comi e!” “haha,i‘mflatte ed!”郁笑城连连摆手,也幸好他在穿越前工作才两年,大学里学的英文还没有全部还给老师,因此勉强可以应付这洋鬼子,不过他露的这两手确实也给对方内心极大的震憾。 因为这个英国领事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些东方猴子,大英帝国在全世界称王称霸,占据了半个地球的土地,大清国的土地虽然辽阔,但军队却不堪一击,只是待宰的羔羊,如果不是今天红标军取得如此大的战果,把日本最强的近卫师团打得全军覆灭,甚至还击毙了北百川能久亲王,震惊了全台湾,恐怕他也不会千里迢迢地从打狗港奔到台北来。 “敢问欧思讷先生前来台北,有何贵干?”郁笑城对这帮洋鬼子并没有好感,尤其是英国鬼子,在这个时代,他们其实并不比小日本好多少,全是一群贪得无厌的流氓,如果不是看在这日不落帝国的太阳正处如日中天之际,他可能早就没有好脸色给对方看,但即使如此,他的语气也极为不耐烦。 欧思讷脸色果然显现不悦之色,但他仍然端着英伦绅士的仪态,笑道:“我是代桦山资纪总督转一封信呈阅阁下!”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递了上去。 郁笑城见到他递来的那封信笺,却并未马上接过来,因为他不用看便知道那信笺上写了些什么,毕竟他知道这段曾经发生过的历史,只是信笺交呈对象由刘永福变成了他。 历史上日军曾经通过英国驻台领事欧思讷将一封劝降信转给刘永福,劝刘永福早日撤离台湾,不要与日军顽抗到底,但却被刘永福义正严辞地驳斥并拒绝,并把来劝降的欧思讷给毫不客气地斥走,而现在这封劝降信转到郁笑城的手里,显然历史虽然已经被篡改,但依旧保留着它的顽固性,很多东西仍然保存着原样,只是细节之处稍稍地改变了,他心里也不知是高兴还伤感,很显然,刘永福已经被历史之手毫不留情地淘汰出局,而取而代之登上大时代舞台的已经变成了他。 “桦山资纪给了你很多钱,就让你来劝降的吗?”郁笑城冷笑道,“欧思讷先生,这样的信笺,你说我能接收吗?” 欧思讷听到这话,不由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首领如此之聪明,还未看过来信,便已经那上面写了些什么,而且也十分清楚自己此行之目的,不由再次对他刮目相看,好半天才道:“阁下如此年轻,却是如此的聪明,有一双可以洞悉人世的睿智眼睛,欧思讷真是深感佩服!”说着站起身来,微微地躬了一下身,表示敬意。 郁笑城哈哈一笑,道:“欧思讷先生是从打狗港来的,现在的打狗港已经被倭寇占据,这么方便的事情,他们如果不通过你给我传话,那倒是怪事了!反正你既可以一边拿着倭寇的好处,也可以顺便替大英帝国看看我们红标军到底是怎么样一支军队,看看我郁笑城是什么样的人,然后向驻华公使欧格讷爵士禀报台湾情况时,便有了第一手资料,一举双得,何乐不为,对吧?” 欧思讷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郁笑城一番,好半天才悠悠道:“看来阁下是不接受桦山资纪的劝降,想继续与日本人对抗到底了?” 郁笑城耸了耸肩膀,道:“近卫师团被我打得屁滚尿流,北百川能久的狗头差点儿就要被我砍下来,挂在台北的城头,就倭寇这样的表现,桦山资纪那老头也好意思递劝降书?我都快要笑掉大牙了,这劝降书应该由我递给他才是,又派个乃木希典来送死,欧思讷先生,你可以替我转告桦山老头,这一回我不会再留乃木希典全尸回去,我要砍下他的狗头,巡遍全台湾,展示给我的同胞们看,让所有人都知道,犯中华者,虽远必诛!” 欧思讷脸上有些尴尬,他没想到对方是如此的强硬,而且还咄咄逼人,充满了攻击性与挑衅,无论对谁都是一个危险人物,他干笑了几声,道:“看来阁下是很有信心能打败日本人,不过我必须提醒阁下的是,你所拥有的力量仅仅只限于台湾这个小岛,而你将对抗的可是整个日本帝国!” “虽然日本在我们大英帝国眼里是微不足道,但别忘了,他们刚刚在去年,打败了清国的几十万大军,赢得了万万两的赔款与割地,而割让台湾便是清国与日本签订的交易一部分,战败国需要认清周围的形势与自己所处的位置,否则会面临灭顶之灾,那时,国际社会文明国家再如何努力调停,也保护不了清国的安全,更保护不了你们台湾普通民众的安全,阁下可要三思而虑!” 郁笑城哈哈大笑,道:“欧思讷先生,这话如果由倭奴来讲,我是可以理解,由你们英国人来讲,我就相当费解了,因为倭奴在台成败如何,与你们何干?难道他们打下台湾,能双手奉上送给你们英国人吗?显然不会,那你们替倭奴那么热心奔忙,又有何用呢?台湾这块地方,他们有能力就来取,没能力就滚到一边去,我们并不怕他们是使出全力,还是使出一半的力量来入侵我们,凡是不请自来,踏上我们台湾土地的侵略者,我们红标军都将一一埋葬他们!” 欧思讷脸上不禁露出愠怒之色,刷地站起身来,道:“看来阁下是听不进劝告,那我也没有再呆在台北的必要了,今天的天气看来不错……嗯哼,那就告辞了,阁下!”说着,他准备将礼帽戴上,准备离开。 “等等!”郁笑城突然喊了他一声,道,“欧思讷忙完了倭寇的事,难道就不想忙大英帝国的事情吗?” “什么?”欧思讷惊诧地回过头来看他,有点没明白这个年轻的首领说的是什么。 郁笑城笑道:“我不和倭寇做交易,我所要的一切,都可以在战场上获得!但是我们与贵国,却可以有很多方面可以合作,甚至是交易,毕竟贵国在台湾也是有大量的利益存在,难道欧思讷先生就不想维护这些利益吗?” 欧思讷怔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便倨傲地扬了一下下巴,冷笑道:“台湾究竟会落于谁手还不得而知,而在此之前,我坚信大英帝国在台利益,无论是谁都还没有这个胆量敢侵犯,如果他不怕遭受百倍报复的话!阁下现在还只拥有台湾这不足四分之一的北部领土,日本人已经控制了台湾南部,并且台岛周围外海游弋强大的日本海军联合特遣舰队,随时都可以在任何一点进行登陆攻击!” “战争才刚刚开始,台湾的命运还远未到可以下定论之时!等到阁下与日本人的战事最终尘埃落定之后,谁胜谁负自然知晓!到那时我们再与胜利一方谈大英帝国在台利益,也为时不晚!现在,没这必要浪费时间与精力!”说着,便丝毫不理会已经火冒三丈,冲冠而起的郁笑城,大步走到门口,拧开把手,开门而去。 www.ptwxz.com 第218章 林少猫 “这厮如此无礼,标下这就叫人将他拖回来打一顿!”吴一鹏进入签押房内室,见郁笑城气红的脸,不禁火冒三丈,摞起袖子就要转身出门。 “算了,打一国领事,会被人笑话我红标军粗鲁野蛮,毫无待客之道!”郁笑城生气归生气,但还是没有冲昏理智,他很快便冷静下来,道,“一鹏,你告诉启复,让他多派些军情局的人手,沿途监视这厮,看他是不是离开我们台北,如果他有所逗留,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都是什么人,都要一一向我禀报,他来台北,肯定不会这么快就离开,必定还有其他目的!” 吴一鹏立刻身体一挺,立正敬礼,道:“是,首领!”然后转身就想离去,但被郁笑城再次叫住。 “等等,一鹏,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郁笑城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道。 吴一鹏有些纳闷,见首领想说什么,却半天没有开口,便一脸的困惑,但他却也不敢吭声,生怕打断了首领的思绪,只得愣愣地站在那儿等待首领的发话。 郁笑城终于还是开口了,道:“一鹏,你听说过林少猫这个人吗?” 吴一鹏听到“林少猫”这个名字,也不由流露出茫然与困惑的表情,摇头道:“不认识,标下没听过这个名字,好奇怪的名字!” 郁笑城笑道:“一鹏,我听说你是客家人,是从阿猴迁到台北城,算是阿猴人吧??” 吴一鹏听到首领突然问起自己的家境,不由感到奇怪,因为他从没看过首领会问过属下们的家境,不由感到有些紧张,小心翼翼道:“报告首领,一鹏是客家人,十岁时跟随父亲来到台北谋生,一直居住至今,要说一鹏是阿猴人,也没有错!” 郁笑城问道:“你家是做什么的?” 吴一鹏低声道:“卖豚肉的!” 郁笑城不由有些吃惊,问道:“卖海豚肉啊?哇,那你家可真了不起,海豚生活在大洋中,要捕捉可不容易!” 吴一鹏脸不由一红,讷讷道:“不……不是海豚肉,是猪豚肉!” 郁笑城也不禁感到有些尴尬,他这才想起,这个“豚”字在古代就是专门表示猪,从字面上看就是一块肉加一头猪,这个字发展到后来就变成了“豚”字,而台湾仍然沿用这个古字,喜欢叫猪肉为“豚肉”,自己受现代观念影响,一看到“豚”字,便想到鼎鼎大名的“海豚”,这才脱口而出叫出“海豚肉”,其实用心想一下便知道,这海豚生活在大洋之中,以19世纪末的台湾渔业来说,要想让海豚肉形成供销一体的产业,那可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他也觉得有些尴尬,不禁干笑几声,不过他却感到奇怪,忍不住道:“你家一直从事的是卖猪肉行业吗?在阿猴也是卖猪肉?” 吴一鹏脸孔胀得红红的,道:“是啊,父亲在阿猴卖猪肉很有名,便把店开到了台北,后来在台北也卖得红火,便干脆举家迁到台北来,一直做到现在,倭寇刚刚被打跑,父亲又回来把店开了起来,这几天生意很好!父亲经常说,要不是首领解放了我们台北,哪有现在的安稳日子,他一直想将上好的豚肉送……” 郁笑城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插话截断了他的话,笑道:“这事以后再说,我就有些奇怪,你家在阿猴做猪肉生意那么好,怎么会不认得林少猫呢?” 吴一鹏见首领念念不忘这“林少猫”,忍不住问道:“首领,这林少猫是何许人也?为何首领这么看重此人?” 郁笑城也不知该怎么告诉他“林少猫”是何许人也,因为他在台北博物馆里见过有关林少猫的简介,林少猫是阿猴人,也即今屏东县人,而阿猴一带多为客家人,多为广东东部和福建西部的移民。 阿猴所处的屏东平原是台湾第二大平原,也是著名的农业产区,主要农产品是稻米,同时渔业也很发达,而世居阿猴东门外的林少猫经营着一家名为“金长美”的碾米厂,此外他还支配着当地的鱼类及豚肉市场,在当地也算是风云人物,大贾人家。 当《马关条约》签订之后,消息传到台湾,在民心仇忾沸腾之际,林少猫出于抗日救国,匹夫有责的爱国情怀,召集当地数百阿猴子弟成立义军,转战台湾中南部,不断地打击着日军的嚣张气焰。 刘永福内渡大陆,抗日斗争陷入低谷之时,林少猫又以其独具的威望和杰出的才干,集合各路大军,以新的方式灵活机动地打击驻台日军,很快因为战功作著而被推举为台湾南部的抗日盟主。 因为其领导有方,部队精诚团结,在部队之中有客家人、闽南人、高山族土著,这些人从前为争田争水时常发生争执甚至是械斗,多有冲突与矛盾,但是林少猫的抗日义旗之下,他们尊崇林少猫,信服林少猫,这也使得林少猫成为仅次于刘永福之外,最负声望的抗日英雄。 他的抗日活动一直坚持到1902年,在大张宴席为母祝寿之时,被日军乘机攻入山寨,与部众一起惨遭杀害,一代英才杰雄就这样殒命,但他坚持长达七年之久的抗战,使他成为这一时期日军最为敬畏的义军领袖。 林少猫死后,许多日据时代出版的有关台湾抗日活动的史籍中,无不以其之死为台湾大规模、有组织、有基地的武装抗日时代终结而欢呼,其中的《台湾宪兵队史》更谓之曰:“二百年来台湾之痛的土匪,至此全归绝灭。”可见在当时日本当局对林少猫的痛恨与畏惧。 郁笑城也正是在知道这段历史之后,便对此人极为的感兴趣,正巧如今日军第二师团已经在台南登陆,台湾南部已经尽陷敌手,而林少猫的发迹便是从南部开始,因此他便想知道在这段时间里,林少猫究竟有什么样的表现,如果可能的话是否能为红标军所用?这将极大有利于红标军对台南的反攻,以及日后对台南的控制与管理。 不过他听到吴一鹏一点儿都没有听说过“林少猫”这个名字,不由大失所望,正巧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是林少猫的老乡,而且还与林少猫从事同一个行业,他本来以为这下子便可以借机联络到林少猫,将其拉拢到自己的麾下,但现在看来,还得另找他法。 “没事了,一鹏,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我在房里还有些事情要静下心来思考,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进来打扰!”郁笑城失望地朝吴一鹏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吴一鹏敬完礼,转身离去,但他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回过头来,道:“首领,标下不认得‘林少猫’这人,但却有一人认得,他叫‘林苗生’,现在还在阿猴,也是从事豚肉生意,与标下家就在隔壁,关系极好,为人慷慨随和,喜欢结交同业,如果首领想找‘林少猫’这个人,标下倒是可以联系上他,让他帮忙找找!” 郁笑城听到“林苗生”这个名字,不由惊得几乎就要跳了起来,失声道:“你认识‘林苗生’啊?那怎么不早说啊,而且还住隔壁,这下可好了,可找到‘林少猫’了,一鹏,你快来说说,真的可以联系上‘林少猫’吗?” 吴一鹏见首领这么兴奋,也感到莫名其妙,小心翼翼道:“首领,一鹏只认得‘林苗生’,他长我几岁,是我大哥,为人极为仗义豪爽,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阿猴很有威望,大家都很信任他,以前便是我们那些小孩儿们的头目,大家都很听他的话,后来我家迁到了台北,父亲还有与他联系,不过‘林少猫’,一鹏真不认得,标下也不敢保证林大哥能找到首领所说的‘林少猫’这个人!” 郁笑城拍了拍额头,哈哈大笑道:“都怪我,都怪我,我都忘记了‘林少猫’这是他的浑名,而并不是他的真名!只是因为‘林少猫’这个名字太过出名,一般都只传他的浑名,而不传他的真名,倒让他的真名所知之人并不多,要不是我当时多看了几眼,并且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还真给漏过了!” 吴一鹏听得莫名其妙,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看到首领如此高兴,虽然满腹的困惑,却也不敢再多置疑,只是陪着郁笑城一起干笑。 郁笑城见他脸上疑虑与困惑多于明白解惑,便不由哑然失笑,他当时在台北博物馆的展板有关“林少猫”的介绍中驻足了一阵子,有关林少猫真名的文字介绍他还有些印象,经吴一鹏一提,便立刻想了起来,不由脱口而出,吴一鹏自然听不明白,就算听明白了,也绝不敢相信眼前的上司是从未来穿越而来的。 他笑道:“林少猫的本名就是林苗生,少猫是他的浑号,我说林少猫你可能不知道,林苗生你就知道了!既然你认得林苗生,那最好了,这个人对抗日大业极有帮助,对我们红标军也是很有用处,你现在还能不能联络得上此人?” 吴一鹏听到原来首领要找的“林少猫”便是自己以前熟知的“林苗生”,不由又惊又喜,急忙道:“原来首领要找的是阿生啊,标下在阿猴老家还有亲人,可以写信通过亲人联系上阿生,如果阿生知道首领如此器重他,一定愿意投效军中,为抗日大业奉献出力!” 郁笑城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自己一心想要拉拢到麾下的“林少猫”这么快就搞定,也不禁十分欣喜,道:“那好,一鹏,这事就由你去办,如果林少猫,不,是林苗生,如果他愿意投效红标军,助我们打击倭寇,收复台南,我便记你一功,而且是大功!” 吴一鹏听到这话,不由兴奋得指尖都在颤抖,他立刻将胸脯一挺,双脚的脚踝重重地磕在一起,端端正正地敬礼,大声道:“是,首领,一鹏必定倾尽全力,唯死效命!” www.ptwxz.com 第219章 从宜兰到花莲 李南的西路军混成编队从台北出发后的第二天,杨宾的东路军混成编队才刚刚在瑞芳集结完毕,经过短暂的誓师动员,便也开拔了。 由于东路军混成编队要穿越花东纵谷,而花东纵谷聚集着大量的高山族土著,鉴于可能会造成的冲突,郁笑城给他的另一个命令是,不要与之冲突,能收编尽量收编,一旦冲突不可避免时,也只以驱赶为主,消灭为辅,但东路军混成编队所过之处,必须插下红标军的旗帜,以宣示其主权,而他还会再派出近卫军第二支队跟随其后,专门处理东路军混成编队沿途收编的各路义军与清兵。 对于这个附加任务,杨宾其实颇有微词,因为这将极大地减缓他的行军速度,对他来说,最紧要的便是以最快速度赶到台南,将日军全部歼灭,但命令即已下,他也只得遵照执行,在集结完全部人马之后,他率领东路军混成编队离开了瑞芳,几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便向南而去。 东路军混成编队开拔的第二天,近卫军第二支队也匆匆从瑞芳出发,支队长林清述虽然手上只有1200多人,规模只相当于半个团,但是由于近卫军是首领直属的亲信部队,待遇比起普通部队要高上半级,因此近卫军的支队长的级别与团长相当。 林清述算是与杨宾平起平坐,除非像李南的混成编队里,近卫军第一支队特别编入西路军中,第一支队长胡冬宁要受到李南的节制,听从调遣安排,否则一般近卫军的调动派遣,只需要向首领负责,甚至都可以不必向前指代理总参谋长的郑逸汇报,更别说是向杨宾报告了,因此林清述率军从瑞芳出发时,并没有把自己的开拔时间报告给杨宾,而是默默地与他保持五十公里的距离。 当然,林清述没有知会杨宾,并不意味着杨宾就不知道后面五十公里处跟着一支近卫军,一团在红标军中是公认的主力团,从大榕村出来的老兵极多,因此也自恃极高,一向不把其他团放在眼里,更不用说是刚刚改编扩建,以新兵为主的近卫军。 原来的近卫军仅仅只是做为内卫部队,负责首领的警戒保安工作,自从专门成立了内卫部负责首领的保卫工作,近卫军的职能就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从一支警卫部队升级成为作战部队,并且直接由首领指挥,其地位隐隐凌驾于其他野战部队之上,这也引得像一团这样的主力团士兵十分的不满,大家有事没事的时候便以调侃近卫军来说笑,此次近卫军的一个支队跟在自己的后面扫尾巴,很快便也成了全团上下取笑的话柄,大家都嘲笑近卫军打仗不行,捡他们落下的残羹剩炙却十足的卖力。 本来郁笑城对于近卫军的职能更加偏重于对内进行保卫工作,但同时他发现做为一支直属的亲信部队,仅仅只是做为贴身警卫将极大限制他们的作战能力,再加上李忠义一直很想到战场上锻炼,因此他便试着让近卫军派上战场。 在台北和沪尾战役,近卫军的表现虽然并不比其他野战部队耀眼,但是其英勇表现却也令人刮目相看,而且近卫军有着比其他部队对荣誉感更为狂热的追求,再加上他们有着比其他部队更加可靠的忠诚度,也让郁笑城萌生了将直属的这支亲信部队扩编改建成作战部队,但非是最艰苦最困难的战场,也一定会出没近卫军的身影,一来锻炼近卫军的战斗力,二来由此激励其他部队奋勇作战。 只是因为近卫军在战场上与其他部队相比,经常以一副我行我素、疯狂凶恶的亡命之徒形象出现,因此时常令友军格外的厌恶排斥,敬而远之。 杨宾后面跟的这支近卫军还算好,并不直接由杨宾节制,与友军冲突的地方减少很多,而李南的西路军混成编队里包括了近卫军的第一支队,再加了第一支队长胡冬宁的级别与李南同个水平,而且又直属于首领,因此对于李南来说更是头痛得要命,几乎都指挥不动这支近卫军行动,即便命令下了,胡冬宁也可以找出种种理由来拒绝执行。 如果碰上强敌,近卫军甚至为了抢功,根本就不顾李南的指挥,便自行出击,如果是打了胜仗还好说,功绩就直接划在近卫军名下,如果是打了败仗,那就全记在李南的账下,这简直就让李南气得发疯,几乎天天都要与胡冬宁大吵一架,但却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而他即便将这情况上报前指总参,也被郑逸压了下来,根本就不敢报到郁笑城那儿,所以近卫军与其他部队的冲突和矛盾越演越烈,红标军中人皆尽知,就只有郁笑城自己倒被蒙在鼓里。 杨宾的东路军混成编队尽量沿着东海岸向南行军,也幸亏军中有不少宜兰人及高山族人,因此他们在抵达宜兰之时,并无遇到任何的阻碍,相反,当地许多义军和乡勇听说红标军南下打东洋鬼,纷纷前来投靠,尤其是以为高山族的义军最为热情,几乎是整寨整寨地要求并入红标军,这也使得东路军混成编队的行军速度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迟滞,让立功心切的杨宾极为的头疼。 这也难怪,因为在三貂角澳底海岸痛击日军近卫师团登陆中,赶来助战的宜兰乡勇与高山族义军目睹了整个战斗的过程,为红标军强大的战斗力所折服,再加上红标军在台北、在沪尾、在金包里取得一个接一个的大胜,还击毙了北百川能久亲王,更是让北部山区的义军极为尊崇与向往,此次听到红标军途经宜兰,大举南下收复台南,哪里肯放过这等好机会,几乎每天都有大量手持简易粗陋武器的义军乡勇拦在杨宾必经的过道上,一来是想看红标军那独特普鲁士军服究竟是啥模样,二来便是想加入进来。 杨宾已经是极为的克制,但还是抵挡不了当地人的参军热情,最后已经是极为苛刻地设下投军的门坎,但即便如此,当他离开宜兰之时,原来2800人的队伍,一下子扩充到4000人,还有一些义军听到要南下打日军,兴奋得溢于言表,根本就不和他罗嗦,呼啦一声便直接跟在他的队伍后面,劝了几次也赶不掉,最后他也懒得去管,任凭这些乱七八糟的兵马追随身后,只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一路跟下来,东路军混成编队后面带的尾巴,越跟越大,最后在花莲进入花东纵谷时,已经是原先的好几倍。 跟在后面三十公里的近卫军第二支队倒没有杨宾的烦恼,因为有杨宾在前面开路,他们几乎不用操心沿途会碰上的各种各样的问题,那些欢迎杨宾部队的义军,同样以极大的热情欢迎他们近卫军,他们只需要在杨宾路过的地方,将红标军的旗帜插上,并以早已准备好的委任状,委任已经接受改编的义军负责当地治安。 由于当时台湾各地的地方长官已经内渡回大陆,再加上唐景崧逃跑回对岸,台湾地方政务基本瘫痪,尤以中央山脉以东的宜兰县、花莲县和台东州为甚,需要依靠当地的大户士绅组织的乡勇维持地方起码的秩序,自保已经极为勉强,如遇日军攻击,根本难以坚守,因此他们听到投靠红标军便能得到保护,便极为愿意接受红标军的领导,再加上郁笑城名为台湾民主国的抗日总盟主,名义上统领全台抗日斗争,因此在正统上更是毫无疑义,许多人还沿路欢呼红标军的到来,就仿佛在迎接自己的军队一般。 杨宾的东路军混成编队离开宜兰之后,很快便进入花莲县的境内,比起宜兰,花莲的原住民更多,且聚居区高度密集,并有着极为深厚的族群意识,这也使得杨宾部队的进入更加的磕磕绊绊,尤其是在经过阿美族世居的花莲溪凤林时,几乎都要打了起来。 不过争斗的起因却是令人啼笑皆非,因为杨宾本部的一团军中有一个士兵在队伍经过凤林时,趁着大军连夜休整之际结识了当地的一个阿美族女子,由于第二天大军马不停蹄要往南赶,那士兵便没有接受阿美族女子留在凤林做入赘女婿的意见,而是回到军中准备跟随队伍继续南下,由此引发当地阿美族人极大的不满。 因为阿美族是典型的母系社会,财产继承大权操控在女性的手上,女性在阿美族中极有权力与地位,因此听到自己族人女子吃亏的消息,族长一下子便招呼出上千人来拦住杨宾的部队,不让其离开。 由于杨宾急着往南赶,见到部队受阻,急切之下几乎就要命令部队进行突击,冲开阿美族人在沿途上设下的阻碍,甚至向阿美族人开枪,要不是那士兵及时站出来解释一切,可能就差一点打得不开交。 事情虽然得到澄清,但对于这个无组织无纪律的肇事者,杨宾显得极为的愤怒,他立刻将其绑了起来送交随军的军法处,准备当着阿美族人的面处以极刑,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倒是那个阿美族女子出来求情,要求放过那士兵,甚至还以武力相威胁。 杨宾倒并不是害怕对方武力,但却不想在南下打倭寇之前,与当地人冲突多生枝节,只得接受阿美族人的求情,饶过那士兵死罪,但活罪却免不了,让人重重地打了三十军棍,直打得皮开肉绽,反正也无法再行军打仗,便干脆将其留在凤林阿美族人的村子里养伤,是否入赘做人家女婿,还是养好伤南下追上部队归队,由那士兵自己决定,总而言之,杨宾并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拖累大军前进的速度。 那士兵伤了双腿,也只得接受留在凤林阿美族人村子养伤的事实,但是他还是希望等伤养好之后能够归队,也幸好那阿美族人女子也很体谅自己心上人,最终还是同意在养好伤之后放那士兵离开,只是提出一个条件,战后务必回到凤林来看她。 士兵答应了,最后也忠实地履行了誓言,在战后回到凤林,与那阿美族女子生活在了一起,当然,这是后话,战争虽然带着强大的毁灭性和不确定性,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并非完全充满黑暗与痛苦,还有姻缘与幸福。 www.ptwxz.com 第220章 独立二团 杨宾的东路军混成编队沿东海岸线一路磕磕绊绊南下,而另一边的李南部队倒相当的顺利,沿铁路之兵站南下,一路经新竹,过苗栗,抵台中,几乎都没有遇到阻碍,因为沿途的义军与驻地清军听说是红标军前来应战,无不欢呼雀跃,纷纷给予行军便利和支持,比起杨宾在花莲遇到当地高山族土著各种名目的阻碍,倒是顺利得多。 因为大家都有目共睹红标军在台北,在沪尾,在金包里对日取得的辉煌战绩,而台南的黑旗军在日军面前完全是一败涂地,其他的义军和清军更是不堪一击。 要不是日军受后勤补给所困,打下云林之后,便暂时停止攻击,给了清军们一个喘息之机,否则让乃木希典一路打过来,别说南投、彰化,就是台中也可能已经失陷了。 原来驻守台中的是道员林朝栋,他在中法战争中表现极为优异,统领着当时全台最具战斗力的部队之一——栋军,肩负着台中的治安与防务,但由于在台湾民主国成立之后受到唐景崧的刻意排挤与打压,后来沪尾沦陷之后,败兵涌入台北城内烧杀抢掠,再加上唐景崧连夜逃离台北,乘洋轮内渡回大陆,也让他心灰意冷,感到大势已去,在将妻儿老小送回大陆,他将所部的银饷支付完后,自己也选择了内渡,但是他旗下的栋军十营却仍未解散,而是留在了台中,追随吴汤兴投入抗日战争之中。 当时台北、沪尾大捷之后,姜绍祖、徐骧与吴汤兴等义军首领赶往台北,投效红标军,并接受改编,因此郁笑城将他们列入红标军七团、八团、九团的序列之中,分别驻扎在桃园、新竹和彰化,而林朝栋离开台中之后,台中的栋军便被黑旗军的吴彭年接管,而他的黑旗军主要是驻守在台中以南的南投县城,他对红标军的态度也深受刘永福影响,敌意大于好感,日军攻克嘉义,打到云林之后,他便率领黑旗军离开南投,汇合彰化的吴汤兴一起迎击来犯的乃木希典的第二师团。 李南赶到南投时,南投仅留下少许的黑旗军驻守,而且对赶来的红标军态度极为的傲慢生硬,甚至连粮草也不准备接济供应,要不是李南曾经在苗栗刚刚补充过粮草,恐怕三军将士连晚餐都没有着落。 由于李南赶到南投时,天已暗了下来,大军无法再南下行军,因此干脆便在南投过夜,不过南投驻守的黑旗军不让他们进城,因此大军只得在城外驻扎,这也让红标军怨气冲天,毕竟大家都为了抗日而来,朝不保夕,沿途受尽欢迎,只有在台中这儿受到如此冷淡待遇,令所有红标军上下官兵都感到极为的愤怒,要不是李南极力压制,恐怕已经和城内的黑旗军先干了起来。 虽然红标军连夜在南投驻扎下来,但是听闻云林前线战况激烈,李南还是按捺不住,决定亲自派侦骑前往云林察看动静,因此当大军刚一驻下,他便将军中事务交给炮兵一营的营长萧奈暂管。 由于萧奈曾经在美国西点军事学校留过学,并且在台北之役中表现极为突出,战功显著,指挥与作战能力十分卓越,也因此受到了李南的信任。 萧奈等李南离开之后,便开始带着自己炮兵营的人直接赶到南投城下,骗开守城门的黑旗军,让其打开城门,然后便直接率着部众冲进去,但凡是阻挡他们的人,完全毫无顾忌,全部用乱棍打倒在地,一时之间,城门口被打得头破血流,满地哀嚎的黑旗军居然有二十多人。 “草,老子千里迢迢来打东洋鬼,你们他妈的还不给开城门,让我们兄弟们在城外风餐露宿,你们他妈的也做得出来,今天不是看在大家都是为了抗日,老子就废了你们!”萧奈可不客气,一脚踩在地上的一名黑旗军小头目的脸上,恶狠狠道,“老子姓萧名奈,**的最好记住老子这张脸,有种就他妈的找你们头领告状,最好告到刘永福那儿去,不过我告诉你,他已经乘洋轮逃回大陆,**的想向他告状,自己得游过海峡去!” “你胡说,**的胡说,我们大帅绝无可能内渡大陆,你们红标军了不起啊?就会仗势欺人,参军大人说的没错,你们红标军就是恶狼,贪得无厌的恶狼……”那被踩在脚下的黑旗军小头目气得浑身发抖,可是他没把话说完,萧奈便一脚将其踢昏过去。 “干,你们黑旗军把台南给丢了,也他妈的好意思,自己夺不回来,还要靠我们红标军!”萧奈将对方踢昏过去之后,对其他被打翻在地的黑旗军凶狠道,“你们他妈的就是一群猪,这么多天过去,台南非但收复不了,还让人打到云林,真他妈的丢死人了,我要是你们黑旗军,羞也羞死了,还他妈的好意思守着这破地方,刁难我们红标军!台南你们收不回来,我们红标军替你们收回来,不过我要告诉你们,台南收回来,就没有你们黑旗军狗屁事了,我们红标军再不济,也绝不会做出半天之内丢失城港的事情来!” 说着,他举起右手,对周围如狼似虎的部下们恶狠狠道:“打,全给我用力打,草,不打他们开窍,他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丢人!” 听到命令,炮兵营的士兵立刻举起早就准备好的大棒,雨点一般朝已经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黑旗军士兵头上、背上打去,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城门口便一片哀嚎惨叫,不是被打得头破血流,便是直接被打昏迷过去。 萧奈见这些黑旗军再无反抗余地,终于把一口恶气给出完了,便招呼着部下们缴了他们的枪械,然后招呼城外的其他红标军进城扎营。 城外的红标军本来都已经扎下营盘来,看到城门已开,代理指挥萧奈又招呼大家进城扎营,哪里还管得了这许多,便一窝蜂地涌进城去,很快整个县城的大街小巷全都挤满了红标军的身影,城里的百姓见来了这么一支服装奇特的新式军队,也不由好奇地站在街道两旁观看,要不是红标军脑后还拖着黑色的大辫子,许多人还以为来了洋人的军队。 不过当地的百姓哪里见过如此笔挺威武的军队,士兵们听着军官们的口令整齐有序地在城中行走,身上的枪械哗哗相互磨碰,骑兵“嗒嗒嗒”地小步奔过街道,炮兵们推着野战炮“喀喀喀”地辗过路面,居然没有任何的交头接耳,大声喧哗,其军纪与士气比起驻台清军与黑旗军有着云壤之别,一下子便将城内的百姓给震憾了,许多人甚至情不自禁地开始鼓掌,有人还上前询问可不可以加入队伍。 萧奈见城内的百姓参军热情极高,也不由欣喜万分,他除了头上顶着炮兵营长的帽子,还兼着另一顶**营长的帽子,可惜却是光杆营长,郁笑城曾经许诺,要他靠着自己的能力去招募出一个营的士兵来,而枪械弹药与粮草银饷却要自己解决,现在他正可以借着这个大好机会,实现招兵买马之梦想。 果然,当他动员炮兵营所有士兵在城内张贴招兵告示时,他设在城中几个募兵处很快便被人潮涌没,许多人看到红标军威风凛凛的着装,以及森严威武的气势,都为之折服,甚至有不少团练乡勇直接脱下号衣,直接就来投军。 仅仅用了小半夜的时间,萧奈便为自己的**营征集到一千七百多人,将近一个团的兵力,而他也为了有别于李家财的**团,干脆就宣称自己是**二团,并且在南投电报局发给台北有关军情电报时,大言不惭地将自己这本来莫须有的**营直接改为**二团,而且还位列于其他部队之前。 他这封电报发回台北之后,确实也让前指的郑逸大吃一惊,因为拨给李南的只有第三团、四团三营、四营、第二骑兵连、第一炮兵营、近卫军第一支队等6支混成部队,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二团,而且还有意与李家财的**团区别开来,让他莫名其妙,再发电报询问**二团首长是谁时,萧奈可就不客气,直接将自己的大名回复过去,并且还振振有词辩解,首领允诺自己身兼**团长一职。 郑逸没听过这任命,为慎重起见,只得报与郁笑城,郁笑城看到这**二团名号时,也不由哑然失笑,他当然记得自己曾经许诺过给萧奈**营长的官帽,但却没想到这家伙到了南投,一下子招募了将近两千人的人马,然后自己升了一级,给自己戴上**团团长的大帽子。 郁笑城当然不喜欢这种随便搞乱部队编制的逾越行为,但鉴于西路军混成编队已经赶到前线,马上就要投入战斗,急需用人之际,因此便采取折中处理方法,先是在电报中严厉训斥萧奈这种无组织无纪律行为,并不承认所谓**二团在红标军序列中的编制,但是却也没有把话说死,如果萧奈在此战中能立下大功,便可考虑扩编**营,改编为**二团。 萧奈收到这封电报时,不由欣喜若狂,这已经算是委婉承认**二团的编制,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立刻着手按照红标军四四制建军标准,也有模有样地将自己刚刚招募的1700多人分成四个营,在其他部队面前公开以**二团自居,这也让不明就里的其他部队以为红标军又增添了一个序列,也一起同为庆贺。 不过令萧奈苦恼的是这新成立的**二团极缺枪械弹药,他已经把城内黑旗军以及团练乡勇的武装全部缴械了,甚至连维持治安的巡防营的武装都给缴械了,并且还砸开城内仅有一座军火库,将库内的枪械弹药全无遗漏地分配给自己这支新成立的部队,但是就是这样已经刮地三尺,也仅只能配备两个步兵营的枪械,剩下的两个营的枪械仍然没有着落。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暂时先让那两营配备短刀长矛,好在城内这些冷兵器并不缺乏,因此这两个营手上勉强也有了武器,只是他们也成为红标军中唯一的两个没有装备热兵器的步兵营。 萧奈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夜擅自做主,凭着无赖的习性强行冲开南投的城门,将部队引入城中扎营,反倒使大军免受日军的袭击,极大地减轻了红标军无谓的伤亡。 www.ptwxz.com 第221章 浊水溪边 李南在将指挥权交给萧奈之后,便率着三十多个部下赶往云林前线侦察情况,不过他们还未到达云林,在南投县的浊水溪北岸时,便看到黑暗之中,有大队人马正在从南岸涉河过来,他们以为是日军,急忙躲到林子中。 不过李南很快发现这并不是日军,而是从前线溃败下来的义军,看他们慌慌张张涉河的样子便知道,他们打了一个大败仗,已经没有了返身作战的勇气。 一小队义军游过浊水溪,刚爬上北岸,李南便率着侦骑队上前拦下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为首的一个穿着已经破得稀烂的衣服的头目以为碰上敌人,拔刀就要杀过来,但见到开口的是自己人,便不由大松了一口气,大声应道:“我们是云林的林义成的义军,刚刚从云林过来” 李南听到“林义成”名字,不由惊喜道:“原来是林义成的义军,你们首领林义成现在在哪里?” 那头目哭道:“我们被倭寇打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林首领,大家都往北边逃,落在后面的弟兄很多都遭到了东洋鬼的毒手,死的人太多了!” 李南不由紧张道:“日军已经打下云林了?” 那头目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点头道:“云林城已经完了,倭寇几乎将整个县城都移为平地,见人就杀,老少妇幼全都不放过,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李南抬头看着浊水溪对岸山另一头隐隐火光,并不时伴随着几声枪炮声响,忍不住问道:“云林那边究竟怎么样?吴彭年的黑旗军以及吴汤兴的部队是不是已经赶到云林,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那头目道:“倭寇打到云林城的时候,林首领令我们与吴彭年参军的黑旗军以及吴汤兴总兵的义勇军汇合,一起围攻云林城,后来还有一些高山族义军加入我们,最终将这股突入到云林城的倭寇先锋打败,他们弃城溃逃之后分成两股,一股窜进山林,被我们切断退路,予以全歼,另一股退据梅山。” 他粗粗地喘着气,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是当我们继续追击那股退据梅山的倭寇时,倭寇的主力部队也杀了上来,首先将吴参军的黑旗军击溃,然后便将我们拦腰截断,吴汤兴总兵的义勇军退守云林城,但因为缺乏重武器,被倭寇用大炮轰开城墙,蜂拥杀入,最后云林城失陷,大家都被倭寇打散了!我们林首领要我们自行突围,赶到大肚溪以南的彰化八卦山集合!” 李南点头道:“难怪我这一路过来,看到不少逃散的义军,尤其是在八卦山附近,那里似乎已经有小股零散部队集结,大概就是你们林首领的义军吧!” 那头目惊喜道:“那看来还是有不少弟兄们逃出来了!对了,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说了半天,这个头目这才想到要问对方来历,大概是跑懵了,只顾回答李南的问话,也不知要问对方情况。 李南哈哈一笑,道:“我们是红标军,受到首领的派遣,赶来台南与倭寇会战,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收复台南,将狗日的东洋鬼全赶下海去!” 那头目听到是红标军,不由又惊又喜,失声道:“原来是红标军啊,我听说吴汤兴总兵的义勇军也已经投效了红标军,是真的吗?” 李南笑道:“是啊,也正因为如此,我们首领才迫不急待派我们前来增援吴团长,他现在隶属于我们红标军第九步兵团!我们红标军不兴叫什么总兵,都改叫团长了!” 那头目兴奋道:“是是,吴团长,要不是吴团长在云林城内坚守了一天一夜,拖住了倭寇的兵力,要不然大伙全让倭寇给包汤圆,一个也逃不出来了!” 李南听到这话,不由心中一跳,问道:“倭寇这次攻击云林县城的人很多吗?” 那头目点头道:“很多,足有两、三千人,而且配备了许多格林炮和野战炮,我们武器太简陋,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死了太多的人,最后还差一点被包汤圆了!” 李南听到日军攻击云林便有足足一个联队的规模,不禁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你确定倭寇有两、三千人在攻击云林吗?其他方面还有没有发现倭寇的部队?” 那头目想了想,道:“好像虎尾也听说受到倭寇攻击,但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此次倭寇人数众多,武器精良,我们转战山区还有可能战胜他们,如果在平地或是县城,万万是敌不过他们的火炮与枪弹!” 云林与虎尾几乎就在同一条东西线上的两个不同点,如果日军有部队攻击虎尾,那便意味着他们只要渡过浊水溪,必定会攻击溪北的竹塘,然后经北斗,绕百果山,可以完成对南投县城的包抄,到那时,红标军反倒被人家给包了汤圆。 一想到这里,李南的冷汗便淌了下来,也幸好他连夜赶过来探明情况,要是将这重要的信息遗漏了,说不定便会给整个西路军混成编队造成极大的损失。 当然,他并不知道,其实一股日军先锋中队已经渡过了浊水溪,正在朝南投方向赶去,而他们这支二十多人的侦骑小队正好与之交错而过,彼此都没有发现对方,对于双方来说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敢问这位大人是……”那头目见李南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知道必是非常之人,忍不住抱拳问道。 李南向他行了一个红标军的军礼,道:“我不是什么大人,叫我李南便好!” 旁边的一个红标军插话道:“这位是我们李团长,他亲自到前线来察看军情!” 那头目感觉“团长”是一个很大的官,堪比总兵,立刻抱拳道:“李团长,小人要急着赶到八卦山与其他弟兄们汇合,在此别过了!”说着,便带着其他的人,从李南这一行人身旁匆匆地离开。 “团长,我们还要渡河吗?”看着那几个摇摇晃晃逃入林子里的影子,随行的一名红标军军官忍不住问道。 李南抬头看了一下云林方向冲天的火光,沉思了半晌,道:“渡河吧,天色要亮还早着呢,趁着天黑狗日的东洋鬼暂时还发现不了我们,我倒要亲眼瞧瞧云林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 由于听说虎尾受到日军的攻击,李南决定还是拨出另一支侦骑小分队到浊水溪的下游西螺去打探情况,看看日军是否渡过了浊水溪。 他这支小分队渡过浊水溪之后,便直扑云林,因为浊水溪离云林很近,翻过竹山便可以看到一马平川的平地,而云林几乎一目了然。 不过他们在翻过竹山时,在一片树林的边缘听到一阵密集的枪声,还未来得及隐蔽,黑暗便听到一阵狂呼声,然后二十几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从前面的齐腰高的草丛中奔了过来。 “啪啪啪!”一阵枪声响过,落在后面的两个人影“啊呀”一声便摔倒在地上,他们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好半天李南也没有见到他们从草丛中站起来,剩下的人更加没命地逃,有些人甚至向李南他们躲藏的林子里奔了过来。 “西涅!”黑暗中传来一阵接一阵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声,很快便出现四、五个影子,他们追上那两个摔倒的人,也不管对方是死是活,全部用刺刀捅穿。 李南看到这一幕景象,不由气得说不出话来,就这么几个日军居然将二十多人追得慌不择路,抱头逃窜,简直就是丢人啊。 “团长,我们该怎么办?”一个红标军紧张地问道,“要不要干狗日的一票?” “团长,我们的任务是来侦察军情,不是来打仗的!”另一个红标军则在劝道,“谁知道那几个狗日的东洋鬼后面有没有跟着更多的敌人?” “那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人被人追杀得到处奔逃而袖手旁观!”那个红标军有些气鼓鼓道,“就让他们在我们眼皮底下杀人,传出去,可丢我们三团的脸!” 听到会丢三团的脸,李南本来还想袖手旁观,这下可按捺不住,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沉声道:“派四个人上去,一个人对付一个,杀完就走!” 四名侦骑领命而去,策着战马,突然飙冲出林子,像旋风一般朝那四名日军扑去,那被追赶得惊恐万状的二十多个清军兵勇还以为冲来的日军,有的人直接吓得跪在地上大呼饶命,有的人干脆把武器扔在地上,高举双手投降,还有的人钻入半腰高的草丛中,连滚带爬地朝其他方向逃去,居然没有一个人有胆量和勇气执行兵刃前来应战。 不过有人还是看出来那四名突然冲出的骑兵目标不是对准他们,而是他们身后的日军,便不由欢呼起来,只见那四道旋风一般的飙影冲到四名日军跟前,刀光一闪,便将猝不及防的日军砍倒在地,然后再转过头来,用战马狠狠地踩踏日军的身体,将他们踩得血肉模糊,身体变形。 一个日军脸上被砍一刀后,还想从地上爬起来,但很快他的胸脯便被红标军的战马抬起的前蹄踢得凹陷下去,尸体翻着筋斗摔出四、五米远,像滩烂泥一般倒在地上,然后再被红标军的马蹄狠狠地踢踏上去,立刻便血肉飞溅,尸骸扭曲。 其他的日军也几乎是同时被砍倒在地,不过其中一名日军在临死前还是开了一枪,击伤了一名红标军骑兵,只是幸好子弹是穿过手臂,而且没有打到骨头,只是掀掉一大块皮肉,包扎一下并无大恙。 “你们是什么人?”李南见那四名日军眨眼间便被解决,便带着其他人从林子里奔了出来,拦住其中一个穿着破烂号衣的清军目兵,问道,“前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大人,我们是云林巡防营的人,云林已经完了,留下的人全部都被狗日的畜生杀光了,他们根本就不想要俘虏,我们一排的弟兄缴械投降,全让他们给杀光了,真是太惨了!大人,要救救我们兄弟们啊,他们追上来,可是见人就杀,不留活口!”那个清军目兵几乎是带着哭腔回答,其他的几个清军听了,也不由哭泣声连成一片。 “现在云林的倭寇有多少?”李南看到他们这副惊恐万状、六神无主的样子,便十分的生气,如果他们红标军也像这样败逃,他杀人的心都有了,语气也变得十分的不屑,冷冷问道,“吴汤兴吴团长的部队现在在哪里?” 那清军目兵抹了一下脸上污迹,道:“攻打云林的倭寇有好几千人,有大炮和机枪,火力十分的强大,弟兄们实在是挡不住!吴统领在云林城里坚守,城破之后,他便带着残部逃出城,他们有马,可能已渡过了浊水溪,向南投方向逃去吧?”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枪声,然后便是一片哇哇的怪叫声,由远及近而来,而且似乎还有马蹄奔走的声音,那几个清军对视一眼,已然吓得手脚慌乱,脸色苍白,再也顾不上李南他们,大呼一声便鸟兽星散,朝着浊水溪北岸慌里慌张地逃命而去。 李南看了一眼远处黑暗中火光冲天的云林城,再看一眼黑暗中沸腾而起的一片喊杀声,显然后面追来的日军足有一个小队的规模,而且还有骑兵,敌我对比悬殊,此地不可久留,他猛地扬了一下马鞭,大声对其他的侦骑道:“今晚就侦察到此,全员撤退,回南投城准备应战!” 侦骑们立刻发出应喝声,然后簇拥着李南,掉转马头,向浊水溪北岸奔去,眨眼间便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 www.ptwxz.com 第223章 狭路相逢 胡冬宁领走自己的近卫军第一支队,直扑北斗,而李南则令萧奈的**二团和第一炮兵营一连、二连从集集方向渡过浊水溪,翻越竹山,迂回包抄云林,受天宫方面正面之敌便由第三团、第一炮兵营三连、四连、第二骑兵迎击,四团三营、四营做为总预备队,在后面掠阵。 命令一下,各部军马立刻开始动员起来,萧奈因为身兼**二团与炮兵一营两种职务,而他更认同**二团的团长身份,因此他一得到命令,立刻就带着**二团出发,将炮兵一营扔给了李南去指挥。 不过鉴于**二团真正只有一营、二营配备枪械武器,而三营、四营只装备冷兵器,因此萧奈便让一营、二营打先锋,与三营、四营拉开十公里的距离,成波次向集集进军。 **二团因为走的是浊水溪上游路线,因此相比起胡冬宁的近卫军与李南的三团来说,进军基本没有碰到什么阻碍,一枪也没打便一路十分顺畅地赶到了浊水溪北岸,但在涉河到对岸后,却决定翻越大塔山,经梅山,直插嘉义,而不是之前打云林县城。 对于萧奈来说,光光一个云林县城,根本就填不饱他的肚子,只有一口气拿下嘉义,截掉云林日军的后路,一股作气连续拿下云林和嘉义,这才是他想要的,对于李南小家子气,只把目光放在一个小小的云林县城上,他一向很不以为然。 不过如果要翻越大塔山,走梅山,从侧翼突击嘉义,这便意味着他的行军路线将大大延长,而且由于都是山路,所耗时间将是抵达云林城下的两倍还多,但鉴于可能取得的战果之巨,萧奈还是铁下心来,擅改方案。 但是他也有担心的地方,毕竟他的**二团是刚刚招募来的新兵,除了从炮兵一营里调来一些老兵带着他们,整体战斗力如何,没有在战场上检验过,他心里也是没有底,而且吴汤兴的第九团被日军打得落花流水,可见当前之敌并不是软柿子,这一次他的赌博真是把自己的身家与前程全摊进去了,赌赢了,可能整个日军第二师团的阵线都为之动摇,一切为二,赌输了,他在红标军中也玩完了。 萧奈赶到浊水溪北岸的时候,胡冬宁所率的近卫军第一支队却还在北斗,他们正好碰到一支日军前锋,不过规模并不大,只有一个中队的数量。 这支日军前锋几乎也在同时进入北斗,双方的前锋在村里的土路上相遇,全都愣住了,最后还是近卫军反应更快,率先开火射击。 “草,是狗日的,狭路相逢啊!弟兄们,打他们这帮草鸡掰!”一个近卫军中队长看到前面道路上急匆匆地奔来十几个穿着深蓝色西式军服的士兵,不由愣了一下,但他毕竟是老兵,与近卫师团拼过刺刀,只看一眼便立刻认出那是日军,急忙招呼身边的红标军开枪射击。 “啪啪啪!”一阵枪声响过,奔过来的那群日军一下子被打得猝不及防,当场就倒下的三、四个人,其他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四散躲避,然后便有一枪没一枪地向红标军射过来。 “干,一小队,你带你们的人绕过那几幢民房,从左翼包抄过去,二小队,你带你们的人从村子后面的田梗右翼包抄过去,其余小队都跟我从正面进攻,只许进,不许退!”那近卫军中队长看到敌人,就像野兽看到血腥一般,兴奋得两眼都在冒着光芒,道,“全他妈的给我上刺刀,准备打白刃战!” 听到命令,整个前锋中队上下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二小队的近卫军收到命令,立刻从左、右翼迂回向这股日军侧翼包抄,而中队长则领着三、四小队正面迎战这些突入的日军。 这股进入北斗的日军其实还有一大半的人还在村子外面,仅有打前哨的这十几人进入村内察看动静,但他们遇到的却是满编制的近卫军中队前锋,还明白是怎么回事,便一下子给包了汤圆。 最先发起攻击的却不是中队长领的那三、四小队的人,而是左翼一小队的近卫军,他们仗着地形的熟悉,手脚麻利地翻过几幢民房,便出现在仅有一个班的日军侧翼,再次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啪啪!”两个日军发现侧翼的民房中突然出现几个人影,正要招呼同伴们注意,但对方已经开枪射击,当场就将这两人打得浑身是血,摔在地上一命呜呼。 “手榴弹,用手榴弹炸死他妈的狗日的!”一小队长率先将手榴弹扔了过去,只一下就在日军躲藏的掩体中炸开。 “轰”地一声巨响,三名日军当场被炸得飞了起来,残肢断臂像烂树枝一般抛得像雨点似的,顿时日军一片哇哇惨叫,被炸伤的其他几名日军开始抱头往村子外面逃。 “草林娘,狗日的要逃了!”二小队的人刚刚从村子后面的田梗右翼包抄过来,眼见剩下的七、八名日军就要逃出村子,不由急红了眼,来不及打枪,干脆就直接端着刺刀扑上前来,拦住这些日军拼刺刀。 “我草你妈的!”一个近卫军端着毛瑟步枪刺刀像猛虎下山一般,一下子便扑到最前面的一名日军跟前,刺刀一挑,便将对方的胸口刺穿,不过他来不及拔出刺刀,因为眼见旁边另一个日军就要从他身边逃过去,便反手抽出背后的工兵铲,抡了一个巨大的圆弧,“噗哧”一声,便将那日军的天灵盖给活生生地削了下来。 那日军捧着喷着白色脑浆的脑袋一边发着凄厉的惨叫,一边奔跑出十几步,最后竟将前面踉踉跄跄奔逃的同伴给撞翻在地,他一头栽在地上,趴在同伴的身上,死前紧紧地抓着同伴的手臂,居然挣都挣不掉。 其他的近卫军冲上来,可不管这两人是死是活,直接用刺刀将他们身体扎得就像血刺猬一样,直接尸体浴满鲜血,不再动弹为止。 最后两个日军一脚深一脚浅地逃出村口没到五十米的距离,便被后面的近卫军投掷过来的手榴弹,“轰”地一声给炸了飞了起来,尸体被强大的冲击波震出五、六米远,摔在地上一片血肉模糊,像滩烂泥一般再也没了呼吸。 村外的日军看到村子里的激战,也不由吓了一跳,尤其是见到逃出的两名同伴居然被手榴弹给炸飞了,不禁感到相当的震憾,因为他们从未见过清军使用过手榴弹,而且还炸得这么准,知道碰上了劲敌,不敢冒然攻击,而是退到村外的一个小山岗上准备构筑阻击阵地。 近卫军哪里让他们有时间去构筑阻击阵地,看到这支日军前锋中队一退,立刻便收拢队伍,直接从村子里杀了出来,凶神恶煞地向当面之敌杀来。 日军的一个中队的人数是近卫军一个中队人数的两倍,也就是说敌众我寡,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该后退并构筑阵地的是近卫军才对,但现在却颠倒过来,日军的一个前哨班在村子里吃了大亏,全部被近卫军歼灭,再加上近卫军杀气腾腾地冲出村子,他们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以为是被红标军的主力部队攻击,不由慌了神,还没打便开始后退,等爬上小山冈时,近卫军在后面也咬着尾巴追了上来,双方便在这小山冈的半坡上厮杀成一团。 近卫军仗着气势高涨,斗志昂扬,只一个照面,便将这股日军中队落在小山冈后面的一个小队给硬生生地吞了下来,因为近卫军人人都携带了手榴弹,他们在追上日军之前,便纷纷投掷手榴弹过去,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便有十余枚手榴弹在日军人群中炸开,当场就将这支小队炸得东倒西歪,死伤惨重。 “投勒!”一个日军军官被炸得满脸是血,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指挥刀朝着杀过来的近卫军大声咆哮,但是周围的日军却没有一人响应他的命令举枪射击,因为手榴弹雨点般在他们四周炸开,将他们的炸得耳朵都快聋掉,精神恍惚,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塞林母,你个狗日臭鸡掰,嚎什么嚎?”一个近卫军端着刺刀猛地冲到那日军军官的面前,一刀便挑穿对方的脖子,然后再一脚将他踢倒在地,恶狠狠骂道,“去死吧,宁个懒较鸡掰!” 其他的近卫军也纷纷冲了上来,将在其他日军一一挑死。 一个日军的一只手臂被手榴弹炸断了,他用另一手撑着地上,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但冲上来的一个近卫军直接举起刺刀,朝他胸口刺了一个透明窟窿,整个人活生生地钉死在地上。 另一个日军从背后一把抱住这个近卫军的腰,狠狠地将他甩到一边去,然后在地上捡起刺刀,准备将他刺死,但“啪”地一声枪响,后面奔过来的一名红标军几乎是将枪口对准他的后脑勺射击,一枪就掀掉了他的半个脑袋,那日军发出一声惨叫,便跌在地上。 山冈下面的日军前锋的小队很快便被如狼似虎的近卫军中队给咬成碎片,爬上山冈的日军见追过来的敌人是如此的凶猛,也不由感到吃惊,他们本来想在山冈上构筑阵地,将半山坡的近卫军射倒,但见到断后的同伴被杀得七零八落,根本来不及构筑阵地,而且从山冈上打枪下来会误伤己方断后的同伴,因此干脆便端着刺刀,再从山冈上杀下来。 近卫军见山冈半坡上挤满了黑压压的日军,喊杀声连成一片,潮水一般向山冈下面涌来,一个近卫军小队长不由兴奋地喊了起来,大声道:“草,大家把手榴弹全扔出去啊,炸死这帮狗日草鸡掰!” 很快,手榴弹便雨点一般朝山坡上的日军扔了过去,这一回投出的手榴弹可比之前还更多,有的近卫军干脆就将两枚手榴弹捆成一束甩出去,因此它们的杀伤力比起之前也大了许多。 “轰轰轰”一连串的手榴弹爆炸声响起,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一道火海便在半山坡上连成一片,将冲下山冈的日军炸得肢离破碎,血肉横飞。 第二师团的日军哪里见过如此场面,一下子被炸懵了,手榴弹硝烟散过之后,山坡上已经躺满了日军的尸骸与伤兵,能活着端着刺刀冲下来的人,又被近卫军用排枪打成马蜂窝,倒在泥泞的血地中,一时之间,原先日军的人数优势一下子便在这波手榴弹爆炸声中彻底扭转,反倒不如近卫军人多。 “杀啊,杀光这帮狗日臭鸡掰!”近卫军端起刺刀,发出一阵接一阵激烈昂扬的喊杀声,向山冈上残留的日军杀了上来。 日军中队长见近卫军杀得如此凶猛,也不由感到胆怯,再加上士兵们已经四散奔逃,便不得不下令撤退,翻下山冈,带着残存的十几名士兵向后方逃去,其余被近卫军截住的人,基本上全部都被杀死,尸体铺满了整个山冈,殷红的鲜血将战场染得一片血红色。 www.ptwxz.com 第224章 初开得胜 胡冬宁听到近卫军前锋的一个中队在村口的小山冈遇上日军,并且将其击溃,不由兴奋得几乎就要跳起来,他立刻命令全军跟着日军的残兵一路追击。 在奔出十余公里之后,他们果然碰到了同样收到情报赶来的日军一个大队人马,双方来不及构筑阵地,直接就打了起来。.hahawx.com 这一次同样是近卫军先开的火,他们发现日军大队人马奔过来时,立刻举枪射击,一时之间枪声大作,将奔在最前面的七、八个日军打翻在地。 由于此处地形平缓,不易找到掩避场所,日军听到枪声,也只得趴在地上进行反击,但是由于他们缺少手榴弹,给近卫军极大的可趁之机。 近卫军见到日军全趴在地上,打的枪既不密也不快,因此便小步快跑地逼上前来,在五十米处开始投掷手榴弹。 当第一枚手榴弹在日军之中炸开的时候,许多日军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虽然也是身经百战,参加过威海卫的攻坚战,但他们在近战中所遇清军都没有使用手榴弹,因此对这种神兵利器也是相当的陌生,除了听近卫师团的同僚形容过它的恐怖,但没有亲身体验过,还是一点概念也没有,此次手榴弹炸开来的时候,他们这才算是真真正正地体验到它的厉害。 最先被炸飞的是趴在凹陷土坑的三名日军,他们看到从天而降的手榴弹,甚至都不知是怎么回事,直到那“兹兹兹”冒着白烟的东西滚到身边时,才预感大事不妙,想要滚出土坑时,那手榴弹已经炸响,“轰”地一声便将他们三个从土坑中炸了出来,然后留下一地的血污秽肉。 不过真正让日军感到恐怖的并不是一枚手榴弹的爆炸,而是雨点一般数不清的手榴弹落下来,由于近卫军的装备在红标军其他部队之上,尤其是手榴弹更是比别的部队配备更多,因此他们扔手榴弹的水平甚至比打枪还更熟练善手。 红标军手榴弹加刺刀的近战战术也让第一次见识的日军第二师团的士兵感到极大的震憾,近卫军一边端着毛瑟步枪刺刀冲锋,一边甩手榴弹,连绵不休的爆炸令日军根本无法集中精神瞄准射击,因此当近卫军冲到跟前时,他们这才发现步枪子弹已经挡不住对方潮水一般的冲锋。 第一个冲上来的近卫军并不是用刺刀去挑日军,而是一手一个,向两边甩出手榴弹,在日军人群中炸开,直炸得日军血肉横飞,肢体破碎。 不过他很快便倒在地上,因为一个日军从地上爬起来,朝着他的胸口开了一枪,那近卫军惨叫一声,便仰头倒地。 “草林娘个鸡掰!”另一个近卫军端着毛瑟步枪刺刀冲上来,当场就将那开枪的日军胸口挑出一个透明窟窿,也算是为战友报了仇。 本来日军虽然被手榴弹炸得东倒西歪,但却还十分顽强地进行抵抗拼杀,咬着牙与冲上来的近卫军厮杀成一团,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近卫军冲上来,并且不断地朝后方堆集在一团的日军甩着手榴弹,大量地杀伤日军,最终日军坚持不住,开始往后撤退。 胡冬宁见状,哪里肯放手,立刻命令部队进行追击,并且自己还从一名轻机枪手里将麦德林抢了过来,朝着抱头逃窜的日军进行疯狂扫射。 “哒哒哒!”一道火舌从枪口喷射而出,触到日军的身影,立刻便飙出阵阵的血箭,日军纷纷惨叫着倒下,有个日军军官举着指挥刀想冲上来,但却被胡冬宁手里的麦德林轻机枪打得正着,胸口立刻被射出十几个透明血洞,大叫一声便扑倒在地,一命呜呼。 日军一个大队的人马还未展开,便被近卫军给击溃,本来他们的战斗力并不弱,要不然也会将黑旗军以及义军,甚至是吴汤兴的第九团打得头破血流,一路败逃,但是他们确实不曾碰过像红标军这样手榴弹加刺刀的贴身打法,仅仅一个照面便被打败,落荒而逃。 不过胡冬宁追了一阵,发现日军并不是往西螺方向逃跑,而是往北面的百果山方向逃窜,只得命令部队停止追击,掉转方向,向西螺行进,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几乎使南投县城遭遇灭顶之灾,因为这个被打得落荒而逃的日军大队其实并没有被打散,整体的部队骨架还在,他们在逃往百果山方向之后,见近卫军并没有追上来,便收拢逃散的士兵,重新集结之后,转向南投县城进军。 萧奈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强行破城而入,将驻营与指挥部迁至南投县城内的举动,使得做为预备队的四团三营、四营在受到这支日军大队突然攻击时,凭着县城的城墙掩护极大地降低了人员伤亡,也使得留守南投的李南躲过了一劫。 击溃了这支日军大队,胡冬宁从西螺方向渡浊水溪便畅通无阻,等到日军发现这支红标军时,他们已经出现在云林城下。 副团长李国梁率三团、骑兵二连、第一炮兵营三连、四连从受天宫方向行军时,在浊水溪北岸河边便遇到了日军的前锋部队,不过他们碰到的已经不是一个中队的日军,而是三个中队的日军,而浊水溪南岸则有至少一个大队的日军准备渡河。 看到浊水溪北岸仅有日军三个中队,李国梁干脆让炮兵一营三连和四连将野战炮推到前面去,然后猛烈地轰击在北岸刚刚建立起桥头堡的日军,而他则率领三团与骑兵二连对聚集在溪北林子里的日军进行突击。 日军虽然知道红标军会前来迎战,但是还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而且居然连炮兵都带了出来,一通密集的炮弹射击之后,浊水溪北岸立刻陷入一片烈焰狂涛之中。 一个日军中队正在聚集在北岸准备朝受天宫方向进发,但被这顿猛烈的炮火炸得血肉横飞,伤亡惨重,其中一枚炮弹直接在日军人群之中炸开,顿时炸出一片的血浆碎肉,四处激射的弹片疯狂地切割着人体,只一瞬间便将十几具躯体撕成凌乱的碎片,地上炸出一个巨大的焦坑,洒满了烧成焦炭的尸骸。 日军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炮火炸得哇哇大叫,抱头逃窜,纷纷向林子里躲避,但林子并不大,很快便挤满了奔逃的日军,红标军的野战炮也开始对林子内的日军进行猛烈的轰射,虽然效果没有在平地好,但是因为日军堆集在林中,几乎每一发炮弹都能炸出一片血带,日军的惨叫声伴随着炮弹的轰鸣声,几乎就没有间断过。 “杀啊!”红标军端着毛瑟步枪刺刀,潮水一般向林子里的日军杀了过来,不断有人朝林内投掷手榴弹,日军再次被炸得晕头转向,反击的枪声也变得稀稀拉拉,并不激烈,很快便被红标军冲入林内,双方便开始在这并不茂盛的杉树林展开了激烈的拼杀。 “干林娘!”一个红标军端着刺刀冲入林中,一刀就将一个慌慌张张准备装弹的日军肚皮给挑破,对方摔在地上,捂着满是鲜血的肚子发出大声哭嚎声,那红标军可不客气,直接用枪托狠狠地砸向对方的额头,只那么一下,便将那日军的脑壳给击得凹陷下去,鲜血从眼睛、鼻子、嘴巴中喷了出来,那日军大叫一声,便没了气息。 “啪!”旁边的一个日军举枪朝那红标军脸上开了一枪,那红标军没来得及避开,左眼立刻被打穿出一个血洞,他大叫一声便往后倒去,将后面的红标军撞倒在地,那日军冲过来,举起村田步枪刺刀将两人身体挑成葫芦串。 “狗日的草鸡掰,宁个懒较死人!”旁边冲过来的红标军一边大声咒骂,一边举起毛瑟步枪朝那日军开了一枪,但是枪法实在是太差,五米的距离居然没有打中对方,只是在那日军脸上擦出一道并不深的血口。 那日军也吓了一大跳,转过身来朝那红标军大声吼道:“清国奴,西涅(去死吧)!”说着,他举枪准备向对方射击,但也就在这时,一个红标军冲到他的背后,用工兵铲狠狠地朝他脑袋劈去,“啪”地一声,便将他后脑勺削掉了一半,那日军痛得大叫一声,捧着喷涌白色脑浆的脑袋倒在地上,手脚抽搐了一阵,便不再动弹。 一个红标军端麦德林轻机枪冲入林子,朝哇哇大叫杀过来的几个日军猛烈开火,一串接一串的子弹打在日军们的身上,立刻激射出道道的血箭,前面三个日军很快便倒在地上,后面的两个日军被击伤,躲到大树的背后,一边撕扯着嗓子大声吼叫,一边朝那红标军开枪,其中一个日军刚把脑袋探出树干,立刻便被打来的机枪子弹当场爆头,脑浆与血液喷得满地都是。 不过另一个日军则举枪射击,将那红标军机枪手的脖子击穿,气管被打穿之后,那红标军捧着血流如注的脖子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几分钟之后便殒命,不过他的轻机枪却被另一个红标军拾了起来,冲到树干背后,直接朝那躲在树后面准备换弹的日军一阵痛射。 “哒哒哒”一串炙烈火舌全部舔在了那日军的脑门上,整个脑袋都被打成稀烂,那日军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便歪斜下身体,一头栽在地上。 日军很快便被红标军从杉树林里赶了出来,他们涌向浊水溪岸边,争相想渡河逃到南岸,但是这时红标军的骑兵突然杀出,挥舞着马刀冲入日军人群之中,疯狂地进行砍杀,日军哪里抵挡得了这浪涛一般涌来的骑兵,许多人甚至都来不及反抗,就被砍成碎片,倒在地上。 激烈的战斗从林子一直漫延到溪边,到处都铺满了日军的尸体,鲜血汇成溪流汩汩流淌,在低处积成一个接一个的血潭,脚踩上去都能没过脚踝,可见其惨烈程度。 日军们没想到才一个照面的工夫,就被这支凶猛无比的军队杀得大败而逃,先前他们对黑旗军与义军的完胜让他们蔑视任何一支清**队,但现在他们才发现可怕的大蛇军实在是自己的噩梦。 溪河上仅有一座木桥可通到南岸,日军们争相涌到木桥上,但是很快就桥上便挤满了人,一些人甚至被挤下桥去,被湍急的溪流冲得无影无踪,还有一些日军干脆就跳入河中,仗着水性好想泅渡浊水溪,虽然有不少人确实也这么逃到南岸,但是更多的人不是被冲到岸边的红标军一一射杀,便是被奔腾的溪流冲走,河面上很快便铺满了尸体,连溪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当大批的红标军从林子内冲出来,赶到河边时,浊水溪北岸的战斗就基本到了尾声,那三个中队的日军大部分都被火力强大,人多势众的红标军歼灭,真正逃到南岸的日军仅有一个小队的人数,而且许多人浑身伤痕累累,精疲力竭,惊恐万状,彻底失去了斗志。 李国梁站在北岸的溪边向南岸看去,只见大批的日军也正急匆匆地赶来,数量已经超过了两个大队的规模,显然日军被红标军这顿疾风暴雨一般的猛击从北岸打退到南岸,也不由急红了眼,准备重新夺回北岸的桥头堡阵地。 “一营一连立刻冲到对岸去,赶在日军之前在桥头构筑阻击阵地!”李国梁发现日军数量越来越多,急忙命令最先赶到溪边的三团一营一连从木桥上冲过去,大声命令道,“务必防止敌人炸桥!” www.ptwxz.com 第222章 近卫军尖刀 李南去云林侦察日军情况时没有遇到那股赶向南投城的日军先锋中队,但是当他渡过浊水溪,抵达北岸等候从西螺回来的另一支侦察分队的时候,却遇上一股日军部队,李南甚至都不知道这股日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刚想进入河边的林子时,枪声便响了起来,子弹像雨点一般打在他们骑队中,一下子便将三名侦骑打下马来。 “草,是日军!”李南眼到林子里人影绰绰,不知对方有多少人,而且突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也有点儿找不着北的感觉,于是便命令沿着浊水溪向下游奔去,好与派去西螺的侦察小分队会合。.hahawx.com 他们才刚刚离开,日军便从林子里追了出来,拼命朝他们背影打枪,虽然枪声响成一片,但是却没有再击伤任何一人,因为黑暗中村田步枪的精确度下降极大,而且李南的侦骑奔得又快,很快便跑出日军的射程之外。 日军见追不上这支骑兵队,也只得停止追击,把那三个被击毙的三名红标军侦骑的尸首拖进了林子,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清国有这样一支穿戴完全西化的军队,要不是尸首的后脑勺拖着一条大辫子,他们都以为看花了眼,碰上西洋人的军队。 不过日军中也有见多识广之人,看到尸体穿着灰色笔挺军服,而且左臂上都有个红袖章,便立刻认出了这是红标军的制服。 当这三具尸体带到这支日军部队的中队长面前时,他的两眼也不由看得发直,虽然他们没有与红标军打过照面,但是大蛇军的威名却已经在整个日本军界闻名遐迩,把帝国陆军最为精锐的近卫师团完全击溃,并且还击毙了北百川能久亲王。 这样强大的战斗力令任何一支日军部队都感到心惊肉跳,尤其是近卫师团中幸存下来的人描述,与大蛇军之战简直是比坠入地狱还要恐怖骇人,那帮清国奴简直就像发狂的野兽一般,不知疲倦,不知痛苦,不知死亡地战斗,简直就没有见过比他们更加疯狂的人。 本来这支日军中队还想突入到南投城下,进行试探性攻击,但现在发现有红标军的踪影,便打消了冒进了想法,停止前进,并迅速将这一情况向云林的日军联队报告。 李南还未赶到浊水溪下游的西螺时,便遇到了回来禀报的那支侦骑小分队,不过他们报告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攻击虎尾的日军有一个大队的规模,并且已经打到了浊水溪南岸,可能连夜便要渡河,在北岸建立桥头堡,天明之后肯定会对北斗进行攻击,听说日军沿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一带的百姓基本上已经逃光了,就只剩下不想离开家乡的老人。 探明了日军的军情,李南便决定赶回南投,准备备战,因为要绕过日军的先锋队,他们只能绕了一个大圈,几乎快要天明的时候,才赶回南投县城,不过当他们发现城外驻地营盘已经空空如也,不由大吃一惊,后来再询问路过的当地人,才知道萧奈已经将大军带进了城,便急忙赶进南投城下,却看到城楼上的守军已经换成了他们红标军的人,城内再没见到一个黑旗军,不由大感惊讶。 李南打听到萧奈将指挥部迁到了县衙,便急忙赶了过去,果然见到县衙附近已经牵出警戒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十分的森严,甚至连房顶都布满了哨兵和枪手,不由既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萧奈的官瘾居然这么大,虽然只是代理混成军指挥官一个夜晚,却做得有声有色,气派非凡,不过私下里他确实也暗暗佩服这个喝过洋墨,科班专业的年轻人,换成是他,倒未必会做得那么好,而且居然想强行缴械了黑旗军的武装,接管了整个南投县城的防务安全。 不过更令他吃惊的是,一夜之间,在萧奈手里居然像变戏法一般生生地变出了几乎一个团的兵力,当萧奈把部队的清单以及城中布署的情况一一报给他时,那惊讶程度已经溢于言表,正愁缺兵缺员的他,简直如旱遇甘淋一般,本来还想责怪他擅自夺城,这一下全变成了表扬。 他马不停蹄一到县衙前指,便立刻召集各部正连级以上军官开会,进行对日军可能来犯的作战部署。 很快第三团、四团三营、四营、第二骑兵连、近卫军第一支队、第一炮兵营及一夜之间冒出的所谓**二团的各部正连级以上的军官全都赶到县衙的花厅前来开会。 李南直接把1:50000的大幅台中军事地图摊在地上,大家就站在地图上听候他的作战部署,这也使得每个人都极为直观地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要做什么。 “昨晚我亲率侦骑队前往云林侦察敌情,目前云林与虎尾已经沦陷,黑旗军参军吴彭年和我们九团的吴汤兴吴团长的部队都被打散,还有云林的义军林义成部也已经溃败!”他清了清嗓子,目光严肃地扫过大厅上的每一个人,沉声道,“形势对我们非常的不利!” “据我们侦察,日军一支先遣队已经渡过浊水溪,在北岸受天宫方向建立了桥头堡,日军在云林方向的主力很可能今日便渡过浊水溪,向我们南投方向进军!” “浊水溪下游的西螺同样也是形势危急,据我们另一支侦骑分队报告,西螺已经完全空虚,没有一兵一卒守卫,那儿有一座很重要的桥梁,可以通过大队人马,桥梁没有受到破坏,日军一个大队的人马很可能连夜便已经夺占这座桥梁,在北岸也建立桥头堡,现在天已明亮,这支日军可能已经开拔,向北斗进军!” “北斗这儿只有不到100人的勇营驻守,根本就不是日军的对手,日军打到北斗之后,很可能只要半日的工夫便完成对我们南投县城侧翼的包抄,甚至迂回到我们后方,切断我们的退路!” “现在摆在我们整个西路军面前的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局面,如果我们稍有懈怠,很可能便受到重挫,我希望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打好后面的每一仗,因为我们要面对的是日军的第二师团,他们是日军中的精锐部队,并不在近卫师团之下,大家务必小心应战,不可马虎大意,轻视敌人!” 一旁的萧奈听了这话,不由撇着嘴唇,大大咧咧道:“李团长,你也别把狗日的讲得那么神,大家都是肉长的,我就不信狗日的挨了炮弹不会疼,不会死,只要他们也懂得什么是死亡,那这仗就好打了!一句话,李团长,你想我们怎么应战?” 另一边的近卫军第一支队的支队长胡冬宁也插话道:“李团长,我们近卫军要打前锋,你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吧,哪里倭寇人多,我们就往哪里打,保证将他们撵得就像兔子一样,到处逃窜!” 李南看到这两个刺头开口说话,便不禁感到一个脑袋两个大,但他却没法训斥他们,萧奈的军事才能与他相比只高不低,而且其是正宗西洋军事院校镀过金,专业军事素质明显强上自己许多,再加上手上已经有了这个所谓**二团的响当当资本,已经可以不必再卖他的帐,因此他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喝斥这个狂傲的家伙。 胡冬宁更是招惹不起,如今的近卫军已经与以前的近卫队完全两样,深受首领的器重,并且直隶于首领管辖,此次更是为锻炼近卫军的作战能力而特地将他们外放出来,说是编入他的西路军混成编队之中,可是郑逸已经私下告诫他,近卫军的事情,能不沾手便不沾手,否则日后麻烦极大,后果难料。 不过以李南的硬脾气,虽然不会当面训斥他们,但却也没有给这两人好脸色看,而是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沉声道:“我是西路军的统帅,我要为我们西路军此次南征负责!谁如果胆敢违抗我的命令,不听调遣,军法处自会见真章!” 虽然萧奈与胡冬宁并不怎么卖他的帐,但听到他这番杀气腾腾的警告,却也不得不收敛一些,不再吭声,如果真将李南惹急了,谁也不敢保证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来,大家也不想触他这个霉头。 李南看了胡冬宁一眼,虽然警告归警告,但是如果不将近卫军调到前线去,恐怕还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妖蛾子出来,他想了一下,便道:“胡支队,你的近卫军赶到北斗,如遇倭寇,便自行攻击,如北斗没遇上倭寇,便直接赶到西螺,消灭日军设在浊水溪北岸的桥头堡!” 胡冬宁听到要让自己去打西螺的日军,而避开受天宫方向正面之日军主力,立刻不干,大声道:“不行不行,我们近卫军不能捡软柿子捏,要打就打硬仗,让我们打受天宫方向的日军溪北桥头堡,我们近卫军保证半天时间内便拿下这地方!” 李南脸色立刻黑了下来,冷冷道:“你还想不想收复云林县城啊?” 胡冬宁听了不由愣了一下,梗着脖子,道:“当然想,这还用问吗?” 李南指着地图,道:“西螺方向只有一个日军大队的人马,与你们近卫军第一支队数量差不多,由你们去对付他们,打一个出其不意并非难事!但真正的困难却是打下西螺之后,你们还要渡过浊水溪,从侧翼猛击云林县城的日军,攻克盘踞那儿的敌人,这才是最困难也最艰巨的任务,因为这是一把捅向敌人腰部的尖刀,这把尖刀如果捅实了,不仅可以收复了云林县城,而且至少可以将一个联队的日军全部都包了汤圆!胡支队,难道你不想去干吗?” 他故意叹息了一下,紧接着道:“这项任务极为艰巨而困难,而且很可能要付出极大的牺牲,是根极难啃的骨头,你啃不动我也不勉强,我会让四团三营和四营的人去完成!” 胡冬宁果然受不了激将,听到这话,几乎就像触电一般跳了起来,着急道:“李团长,这项任务就交给我们第一支队吧,再硬的骨头我们近卫军也能啃得下来,要是怕死,谁他妈的还来参加红标军?我们可不是黑旗军那帮熊包,没看到敌人,只听到枪声就能逃得比兔子还快!李团长,我保证拿下西螺,从侧翼完成对云林的包抄,给狗日的背后狠狠地捅上一刀!” 李南见他果然听命就范,也就不由暗暗得意,不过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得意神情,而是板着脸,道:“那好,你就领你的第一支队前往北斗,即刻出城迎战!” 胡冬宁兴奋地一个挺胸立正,向李南端端正正地敬礼,大声道:“是,李团长!”说着,便转身,带着支队的其他军官,急匆匆地离开县衙花厅,集结所部人马,即刻离城赶赴北斗。 www.ptwx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