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大丈夫》 第1章地主家的傻儿子 大丈夫一生要经过困难磨练共多少,大丈夫一生要几次落魄失望与心焦。 冷雨狂风历尽,人格更光耀。立地顶天汉子心里,磊落永不折腰。 …… 公1642年,崇祯十五年,河南大旱,飞蝗蔽天而下,所过之处,禾苗、芦苇和青草立尽,饥民削树皮,掘山中白泥为食,百姓流窜,老稚抛弃道旁,饿死者甚众。 同年,山西、河南地震,波及十余州县,城乡房舍倾倒,瘟疫横行,中州糜烂,然朝廷不免钱粮,反而严刑催科,李闯乘势而起,兵围开封城。 还是这一年,清军攻克松山,明朝巡抚邱民仰及总兵官曹变蛟、王廷臣等皆死,督师洪承畴、祖大寿被俘,后二人皆降清。 到崇祯十五年,明朝在内忧外患的折磨下,江山已然风雨飘摇。 …… 开封府南的陈留县外,赤地千里,麦子和树叶都被吃得干干净净,六十多岁的高祖荣提着灯笼,在土堡内巡视,他见院子里没人,不禁连着呼唤了两声,“义仠、义仠。” 一个背着火铳的黑影从角落里有些慌张的窜出来,“老东家,我在这儿哩。” 高祖荣看见身前的汉子,有些不高兴,用拐杖杵了杵地面,“你哪儿去呢?跟你说过多少遍,让你看好粮仓,全村的人就指望这点粮食熬过荒年哩。” 高义仠低着头,小声道:“老东家,粮库里有人看着哩。” 高祖荣瞪了他一眼,杵着拐杖向粮仓走去,未到门前,里面便有淫笑声传出,“赵娘子,你就从了我吧,你男人被拉去打鞑子,还能回来么?松山那边一下就死了好几万,你男人回不来了。” 高祖荣听到里面的声响,愕然的扭头回来,高义仠则忙将头撇向一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逆子,畜生!”高祖荣气得一拐杵在地上,回头就要去开门,可是走到门口,推门的手却停了下来。 高祖荣心想,我这要是推开,赵家娘子估计是没脸活,我那傻儿子的名声也要臭到家,有辱门庭不说,今后想要考个秀才,接任里长,怕都要受到影响,况且赵家在村里也不少人,事闹大了绝对不会干休。 高祖荣迟疑了一会儿,手终于还是收了回来,但他听见里面的淫笑,气却不打一处来,老子一世英名,怎么生了这么个玩意儿,他心里着实生气,嘴里忍不住又低骂道:“畜生!” 等骂完,他忽然又回过头来,只见高义仠伸着头,嘴角带着淫笑,正听得出神,高祖荣立时用拐杖在他身上打了一下,然后板着脸道:“义仠,明早你到账上领两斗面子,给你老娘亲送去。她年纪大,挨不得饿。” “两斗面子?”高义仠听了一愣,反应过来,脸上顿时乐开了花,他忙要道谢,高祖荣却用拐杖制止了他,眼睛余光瞟了一眼粮库,然后盯着他低声道,“今天的事,你对谁也不要说,明白么?” 高义仠得了好处,点头如捣蒜,“老东家,你放心,我嘴严实着哩。” “那就好,要是被人知道了,明年你就不要来庄上做工了。”高祖荣微微颔首,然后摆摆手道:“你去土墙上巡视,今晚这里不用照看了。” 高义仠听到消息走漏,便不让他上工,吓得脖子一缩,连忙保证,慌忙逃离了院子。 等高义仠走了,高祖荣也离开了粮库,不过他怕有别人过来,却没有离开院子。 高祖荣是高家村的乡绅地主,整个村子里的田地,八九成是他们家的。他是高家村的里长,同时也是族长,有维持村落稳定的责任。 村里人往上扒拉几代,大都是同一个祖宗,都有亲戚关系戚,所以高祖荣虽是地主,但并不像别的劣绅一样在村里为非作歹。 他有个秀才功名,读过些书,比较讲仁义,况且地需要村里人种,加上世道乱,他这样的富人容易遭殃,所以他很注意邻里的关系,声望一直很高。 不过他的好名声,随着他的二儿子高义欢长大,却越来越臭了。 早年高祖荣有一子,比现在的儿子高义欢要成大器,可惜万历年间随着保定总兵官王宣,战死在萨尔浒。 粮库里作恶的是他的二儿子,名叫高义欢,是长子死的那年他的小妾所生。 老男人最疼小妾,也最疼小儿子,失去长子后,高祖荣便特别疼爱这个二儿子,而溺爱让这个二儿子,成了乡里的纨绔,欺男霸女,什么缺德事都干,不仅将家财败了一半,还将高祖荣的声望搞得和他一样臭。 高祖荣了解他不成器的儿子,也就那么一会儿就该出来,所以站在暗处,准备等里面完事了再走,老头子杵着拐杖,一想到自己堂堂秀才公,居然在给逆子放风,老头子就差点背过气去。 正当他气愤,决定今后一定要严加管教,不能让逆子再放肆,毁掉三代积攒的家业和名声时,方才离开的高义仠却连滚带爬的跑回院子。 “不是叫你不要过来么!”高祖荣见他回来,杵着拐杖愠声道。 “老东家,不好了,贼人杀来了。”高义仠却慌张的指着院外,一脸的惊慌。 “什么?”高祖荣神色一僵,反应过来,立刻吩咐道:“你快敲钟,把村里人都叫起来,女人孩子进院子躲避,青壮全部上墙防守。” 眼下的河南,朝廷的统治早就崩溃,官府只能退保大城,管不到乡里,流寇、官军、豪强犬牙交错在一起,相互之间时常兼并,混乱的像一锅粥,各个村落便只能结寨自保,防止强人的劫掠。 高义仠反应过来,忙拿起腰间的铁板,便“当当当~”的敲打起来,声音一下刺破了黑夜的宁静。 高祖荣顾不得傻儿子,杵着拐杖,急忙向土墙走去,村子里巡夜的人发现情况,呼喊声四下响起,“贼人来了,防贼啦。” 粮库的门一下打开,一个头发散乱的女子,从里面跑出来,紧接着有些微胖的高义欢也惊得从粮库出来。 院子里高义仠正用木锤敲打着铁块,急声呼喊,“贼人来了,都上墙啊。” 高义欢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好事没成,推门出来见了高义仠,顿时怒道,“我他娘的打死你个龟孙,敢坏我好事。” “少东主,冤枉啊!”高义仠正敲打着,见高义欢撸起衣袖过来,作势欲打,他忙解释道:“贼人杀来了,是老东家让我敲的。” 他正解释着,院子里各厢房内睡觉的长工们,都拿着刀枪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贼人杀来呢?”高义欢见此才疑惑着收回手,他听着村子里如炸了锅一样,随即脸色一变,吩咐道:“走,上墙去,看看哪来的龟孙。” 当下高义欢便领着高义仠等十多人上了土墙,村里的百姓正扶老携幼的往高家的土堡内躲,老人、女人、孩子直接待到院子里,村里的汉子则拿着扁担锄头上墙守卫。 眼下河南的情况,有点像五胡乱华时一样,但凡有点家财的都会筑堡,有的大家族也会选择结寨,只是那时防的是胡人,现在即防流寇,也防官军。 居说汝宁一带,土豪刘洪便结寨数十里,登封也有豪族拥众十余万自保。如果没有关外建奴,天下指不定要进入汉末黄巾叛乱,豪强军阀割据的时代。 高祖荣没有那么大的势力,就是个小地主,但是也修了一座土堡,保卫家财不受骚扰。 这几年河南越发混乱,贼人时常来骚扰,看村民退入堡内的样子,就知道村子不只一次遭受贼人袭击。 这种事高义欢见得很多,对此也不惧怕,反而飞快的窜上土墙,不过等他上来,脸上愤怒的表情,却瞬间僵住,然后变成了惊慌。 漆黑的夜里,近千打着火炬的人影漫野而来,贼人比他想像的要多得多,闪烁的火炬,像天上的星河一样。 高义欢只见当先一人,一手打着火把,一手提着环首大刀,豹眼环须,已经站在土墙下面,却是陈留地界上有名的滚刀肉刘黑子,是个狠角色,不过高义欢却与他吃过几回酒,有些交情。 “爹,那人我认识,是我兄弟!”高义欢见是熟人,心里有底,走到一脸严肃的高祖荣身旁。 通常土贼也就百来号人,高祖荣本着和气生财,给点粮食就能打发他们去别处抢粮去。这次一次来了近千人,老头子着实下了一跳,心里有点没底。 他听见高义欢说与贼人认识,心道这小子结交些狐朋狗友,没想到还有些用处,于是忙道:“那还不把他们打发走,让他们去别处去。” 高义欢忙走到墙边,看着那刘黑子走到土墙下面,霸气的将一把大刀往地上一插,身后是扛着扁担、粪叉打着火炬的近千流民,不禁咽下一口唾沫,然后向下喊道:“刘哥,我义欢啊!怎么带弟兄到这里来了。” 那刘黑子闻声,向土墙上看了一眼,见一个白胖子有些胆怯,伸出头来,脸上不禁一乐。 原来是陈留有名的二傻子,之前他在陈留混迹时,没钱了就找这厮蹭吃蹭喝,还设局骗了不少银子,于是刘黑子带着戏谑,大声回道:“是高兄弟啊!往日你在城里没少请哥哥吃喝,今日哥哥来,就是想请你再帮哥哥个忙,借哥哥点粮,你看中不中。” 听到只是借粮,高义欢松了口气,回头看了老爹一眼,见他伸出来一个巴掌,当即会意,向下喊道:“刘哥,年景不好,我们家也没有余粮,村子里还有一百多户要吃饭,我给你十石麦子,哥哥你带着兄弟在去别处看看,中不中啊?” “十石麦子就想打发哥哥,那怕是不中!”刘黑子听了忽然把刀拔了起来,抗在肩上,“哥哥现在是闯王手下后颈都尉,是给闯王征粮,你今日要是举村投效,把粮食都交出来,哥哥给你要个哨总当当,要是不给,那哥哥可就不讲情面了。” 下面的刘黑子根本不给高义欢面子,这让他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往常的贼人,给一两石麦子就打发走了,这次给十石,刘黑子还不走,居然要全部的粮食,实在是过分了。 高祖荣听了对话,知道儿子不顶用,一手扶墙道:“这位刘将军,杞县的李公子与老朽有旧,看在李公子的面子上,能否放过我们高家村。将军要是愿意高抬贵手,老朽愿意献粮三十石。隔壁王家堡粮多,要不将军去那里看看。” “我入你个亲娘,高祖荣你个龟孙,去年东城来的那伙贼人,是不是你指使他们来俺们王家堡的?你个老东西,咋这么缺德哩!”高祖荣方说完,下面的流贼中出来一个清瘦的汉子,却是隔壁堡的里长王家屏,他指着土墙大骂。 高家堡和王家堡靠得近,时常因为水源等问题闹矛盾,发生械斗也是常有的事情。高祖荣见王家屏出现在流贼队伍里,惊得下吧都掉了下来,老头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家也算是书香门第,祖上出过进士,怎么也从贼呢? 杞县的只有一个李公子,就是河南豪强的领袖李岩,现在是闯王的谋士,不过刘黑子不属于李岩一派的人,而且他也不信上面的老头能与李岩扯上关系。 他扭头与身边的王家屏商量了几句,随即抬头说道:“闯王围困开封数月,大军急缺粮草,王家堡已经投靠本督尉,老头儿既然与中营副将相熟,那就更该助闯王一臂之力。今天不要多言,粮食我全要了,人我也全要了。” 开封是河南的大城,李自成围困开封已经有很长的时间,大军不事生产,开封附近的粮食被闯军吃完,所以李自成派遣了数股人马,到陈留、兰阳等地征粮,并裹挟一批百姓,继续攻击开封。 说完,刘黑子大刀一挥,近千流民便向土堡压上来。 土堡上的人,听见贼人不仅要抢粮,还要强征他们,顿时一阵惊慌,高义欢看见流民逼近,脸上发白,高祖荣却扭头对村民喊道:“守住土堡,每户一石麦子,跟贼人拼了!” …… 第2章高二哥失忆了 刘黑子下令后,身后的流民,一手打着火炬,一手拿着扁担、粪叉,扛着梯子,就向土墙逼来。 墙上面的村民,听东家说守住土堡,每户给一石粮食,一个个两眼放绿光,都想要粮食,不过他们饿得腿软,面对强人却有些胆怯,一个个相互张望,却没人上前。 高义欢看见流民靠近土墙,已经开始竖梯子,脸色惨白的他不禁后退几步,用力推了一名汉子后背,“快上啊!别让他们上来!” 汉子饿得腿软,一下就被推到土墙边,他回过头来,正要看是哪个龟孙推他,下面“咻”的一声,一枚利箭射上城头,将那汉子脖子射穿,汉子没发出一声哀嚎,身体就直接倒在高义欢面前,温热的血液冒着泡沫流出,地面一片殷红。 “杀人了~”高义欢身子一颤,嘴里发出一声惊呼。 旁边高义仠刚手抖着点燃火绳,被他一声猪嚎,惊得手一抖,“呯”的一声,铳杆一震,腾起一团烟来,鸟铳走火了。 靠近土堡的流民,被铳响吓得脖子一缩,微微停顿,为首的一个头目,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人受伤,他当即举起一把短刀,指向土墙,“上面有鸟铳,给我冲,杀死龟孙。” 下面的流民一声怒吼,便呼啸着将梯子搭上土墙,顺着梯子往上攀爬,上面的村民见贼人上来,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冲上去,用石块乱砸。 两边杀声震天,靠上墙的梯子不时被掀倒,流民从梯子上坠落,土墙下哀嚎一片。 刘黑子皱眉看了看攻墙的流民,简直不像话,光干嚎不冲者大有人在,半天也没死几个人,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把土堡拿下。 他征粮的任务还很重,这家完了还得去下家。随即一挥手道:“弓手上!”说完他又对王家屏道:“你带一百个人,绕道后面去。” 闯军中的都尉,相当于官军的一个千户,管着一千多人。这些人大多是没什么战力的流民,只能撑撑场面,但也有百十来号,比较能战,是大浪淘沙下的流贼。 这时从刘黑子身后忽然走出四五十名手持步弓,腰挂箭带的士卒,他们在墙下面站成三排,然后手指捏住箭尾,将弓箭拉开。 土墙上的村民正阻止贼人上城,城下弓手齐齐松弦,四五十支箭,直射城头,未经过训练的村民,不晓得躲避,顿时被纷纷射中,惨叫着坠下城头。 高义欢蹲在地上,看着连连被射倒的尸体,直觉的心跳剧烈,喉咙发干,满地鲜血和倒在他眼前的尸体,让他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双目空洞失神。 “儿子,儿子~”忽然一个急促的声音,在耳边想起,高义欢回过神来,却是高祖荣摇晃他,“你快收拾些软,从后门离开,记着了,开封在打仗,你往南跑,别傻着撞到流寇怀里。” “爹,那你呢?”高义欢一脸惊惶。 “我走不成了。”高祖荣摸了下大腿,居然中了一箭,也不知是疼,还是不舍,说着老头眼睛便模糊起来,“咱家的银子我藏在你床下面,你拿了赶紧跑,等天下太平后,清明时再回来给你爹烧柱香,爹就没白生你~” 高义欢多次潜入高祖荣的卧室,想把他老爹的银子偷出来,却没想高祖荣居然把银子,藏在了他的床下,他每日睡在银子上居然不自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招灯下黑,高义欢服气。不过这时,他哪里还有心情考虑银子,见老爹受伤,他却背过身来,将高祖荣背起,关键时刻绽放出了人性的光辉,“爹,我背你走,要是没您,我逃出去了也混不明白。” 高义欢是个败家子,被宠溺坏了,不过本质其实不坏。他说完就将高祖荣背着下了土墙,往自己房子窜去。 土墙上,高义仠一铳走火后,便躲在一边装填火药,等他装填完时,不觉间腿已经发软。这时他正要瞄准,一名精悍的流贼爬上土墙,一名村民拿着扁担照着头顶砸去,想将流贼砸下城头,那流贼却身子一侧,躲过一击,然后一刀捅中村民的肩膀。 村民立时扁担脱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疼得涕泪横流,流贼一脚把他踹飞,刀从创口拔出,带起一片血雾。 高义仠刚调准火绳的位置,将伙头吹亮,要寻找目标,便见那精悍的流贼杀人的一幕,而恰巧这时,那流贼也发现了他拿着火铳,流贼脸上不禁抽搐几下,顿时提刀就向他奔来。 十五步,十步,高义仠居然忘了放铳,等那流贼凶神恶煞的冲到五步时,他忽然裤裆一湿,猛地跪在地上,将火铳举过头顶,竭嘶底里般的喊道:“爷,我降了,爷,我不打了!” 土墙上的抵抗,从他火铳走火开始,到他恐惧的一声呼喊结束,一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高义欢慌忙冲进自己屋子,把高祖荣放在床上,然后钻到床下面,果然发现一个酒坛子。他扯了一块布,将坛子里的银子倒出来,打了个包袱挂在脖子上,足有十多斤,但他却不觉得重。 拿了银子,高义欢又重新背起高祖荣,急忙从屋子里出来,正准备奔后门,不过走了几步,他却又奔往另一个方向。 “错了,南边。”高祖荣以为高义欢急晕了,不禁出声提醒。 高义欢满脸是汗,背和双手向上动了动,将高祖荣背高了些,免得掉下来,然后喘息道:“爹,我得把我娘带上。” 说着他便进了一间屋子,取了个牌位,然后又迅速退出来,而恰巧这时,一队人马从后院涌出来,正是那王家堡的王家屏。 他看见高义欢胸前挂着包袱,背后背着高祖荣拿着个牌位,顿时就乐了,“高祖荣你个龟孙,还想跑不成。” 高义欢出来就撞上这群人,心里完全没准备,他微微一愣,腿便跟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高家堡的土墙上,到处是一摊摊的血迹和扑死的尸体,堡门处,大队的流寇则将整个村子赖以生存的粮食,一包包的往外运。 在院子里,周围是一圈打着火把,手持兵器站立的闯贼士卒,中间蹲满了高家堡的村民,高祖荣和高义欢父子,瘫坐在最前面。 王家屏将一个包袱递给刘黑子,刘黑子一接,只觉胳膊一沉,脸上不禁一阵惊讶,忙解开包袱一看,十两一个的银元宝满满一包袱,他脸上顿时布满了笑容。 “都尉,这两个龟孙怎么办,安规矩来办么?”王家屏看了高氏父子一眼,然后恨声问道。 流寇的规矩就是杀了士绅地主,夺了钱财粮食,烧毁屋舍,裹挟百姓在去下一处继续抢粮。 高义欢听了吓得脸色煞白,高祖荣却忽然急声说道:“将军,老朽还有钱财,将军一定饶我父子一命!” 这个时候不说话,那估计立刻就被贼人砍了,高祖荣活了六十岁,已然成了人精,知道必须要让流贼知道他还有用才成。 果然刘黑子听说还有银子,不禁走了过来,“老头你真的还有银子?” “世道乱,狡兔三窟嘛!”高祖荣强忍着疼痛,赔笑道。 一旁高义欢听了,不禁向老父投来即惊愕又崇拜的眼神。 “只要还有银子,那什么都好说。”刘黑子有些春风得意,“说藏哪儿呢?” 高祖荣赔笑道:“老朽说了,将军食言,又要杀我父子,那可怎么办?老朽说不得!” 刘黑子闻语,脸上表情一僵,“老东西你戏耍老子。” 之前说话,是让流贼知道他们还有用,并且比较合作,现在不说,是防止说完了流贼反悔。高祖荣摆出一幅既合作,又有所保留的态度,只要流贼想要银子,就不会杀他们,“我父子性命都在将军之手,岂敢戏耍将军,将军留我们一命,今后老朽自会将银钱献上~” 刘黑子脸抽动几下,在高祖荣身边转了两圈,忽然脸色一厉,猛地一脚照着高义欢脑袋踹了出去,直接将高义欢踢飞一丈远,重重砸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高祖荣大惊失色,他见刘黑子走向昏迷的高义欢,顿时急声呼道:“将军不要动手,在后院那口大缸下。” 不多时,几名流贼便从后面抬出一大箱东西,打开一看都是铜钱和碎银子。刘黑子看了不禁大笑几声,然后忽然一挥手,喝令道:“拉出去砍了!” 王家屏闻语,一撸衣袖就要上前,却不想高祖荣又慌忙道:“且慢,还有一处!” 刘黑子脸上一阵愕然,挥手制止了王家屏,“还有一处,老头你是聚宝盆啊?” “狡兔三窟嘛!”高祖荣重重呼吸,无奈的道:“就最后一处了,不过老朽要见了李公子才能告诉将军,不然将军把我们父子杀了吧!” ······ 半月后,开封城外的一片大营里,高义欢头上裹着布,同高义仠躺在一堆麦草中,晒着太阳,脸上有些不信的说道:“你是说我欺男霸女,十四岁气死老娘,还想睡村里寡妇?那我岂不是个畜生?” “少东家,这也不能那么说,你就是顽劣一点,心肠其实不坏。怎么会是畜生哩!”高义仠从草堆里坐起来,正色道。 “你别叫我少东家,也不看看什么地方,现在我也是穷人。”高义欢瞪了高义仠一眼,埋怨道。 “少东家,那唤你啥?” 高义欢闻语作势欲打,最后还是收回手来,无奈道:“你唤我二哥吧,对,就叫二哥。” 说完高义欢皱了下眉头,又突然咋呼道:“不对啊!我爹说我从小熟读经传,与邻为善,是能考功名的,怎么和你说的正好相反哩?” 高义仠听了简直要笑死,老东家真是张口就来,“那少东~那二哥你还记不记得啥经传嘛?” 高义欢甩了甩脑袋,沉吟道:“你还别说,我还真模糊的记得一点~” 他话说完,高义仠嘴里叼着的麦草,却惊讶的掉了下来······ (每天下午五点和晚上十一点左右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3章我来自未来 虽然醒来有段时间,但是高义欢脑子里却非常的混乱,近几年的事情几乎全都忘记,可是又不是一片空白,而是塞了许多慕名奇妙的东西,与他童年的经历完全对不上,仿佛他不是高义欢一般。 一开始,高祖荣对于高义欢的变化很吃惊,以为本来就傻的儿子,这下真的痴呆了。 不过,就算傻了也是自己亲生的,活的总比死了强。 老头心中悲痛,只道命运坎坷,两个儿子一个死在萨尔浒,一个说疯就疯了,让他这个白发人承受煎熬。 高祖荣怕失去这个二儿子,一天到晚陪着高义欢,同他聊天,询问他记得些什么,高义欢就把脑海里模糊的记忆说了一遍。 他好像是在一个书院里读书,拿着个发光的铁块,吃什么鸡,然后就头疼,再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高祖荣听后主动过滤掉他听不懂的疯言疯语,问了些关于书院的话题,没想小时候怎么教都不会的高义欢,居然能背诵《论语》、《诗经》的一些片段,而且还有十分独到的见解。 这一下,老头子转忧为喜,不提让高义欢回想近几年的事情,而是顺着高义欢说的话,给他编了一套积极向上的人生经历,希望高义欢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毕竟他这些年的经历,也没什么值得想起的,老头子很快就接受了儿子失忆的现实。 不过高义欢听了高祖荣给他说的经历,却总觉的不对,于是趁着高祖荣离营,便跑出来找照顾过他的高义仠来询问。 这一问,他脑子里便又乱成了一团浆糊,脑仁生疼。 “少~”高义仠有些不习惯,刚说出一个字,马上改口,有些紧张的道:“二哥,老东家和刘黑子过来了。” 那日刘黑子让流民攻打土堡,就把高义仠吓尿了,后来他看刘黑子一脚把一百五十多斤的高义欢踹飞,砸在他的面前,把他又吓得不轻,他对于又黑又壮的刘黑子存在很大的恐惧。 高义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高祖荣杵着拐杖,在两名士卒的搀扶下,同一名面目丑陋的壮汉走了过来。 高义欢听过自己被踹的事,但脑子里却没有当时的感受和画面,不过他看了一眼,大概也知道那黑汉子就是刘黑子。 这时他见高义仠胆怯的从草堆上站了起来,便也跟着起身,身壮如牛的刘黑子,却忽然将高祖荣甩在身后,板着脸疾步向两人走来。 高义仠不禁脸色一白,只以为刘黑子要找麻烦,不过刘黑子却直接越过他,站到了高义欢面前。 他目光上下打量了高义欢一遍,见高义欢脸上只是有些疑惑,并无胆怯和恐惧之意,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似乎有些变化。 高义欢正疑惑之际,刘黑子绷着的脸,却忽然化开,亲热的抓住高义欢的手,满脸关切的问道:“高兄弟啊,都怪哥哥不好啊!你好些没有,还记得你刘哥么?” 不是说自己是被这厮一脚踢得失忆的么?这厮现在怎么是这副嘴脸?高义欢有些茫然,如实回道:“没啥映像了。” 他的神情落在刘黑子眼里,刘黑子心道,完了,估计是真傻了。 这时他面上叹了口气,埋怨道:“你刘哥和你啥关系,咋就不记得了哩。” 说完他又拍了拍高义欢的肩膀,不待高义欢说话,他便又自己说道:“唉,不记得也没关系,今后有你刘哥在军中关照你,你什么都不用怕。哦,对了,刘哥给你要了个部总,你们村的人都交给你管了。” 高义欢正一头雾水之际,高祖荣已经被扶着走到刘黑子身后,他随即不和傻了的高义欢多说话,而是转过身来,对高祖荣抱了抱拳,“高先生见谅,刘某也是为闯王做事,之前多有得罪了。” 高祖荣一脸和气的眯眼笑道:“即是为闯王做事,老朽怎会记恨哩!刘将军放心,老朽说的银两,过几日就送上。” 刘黑子听了脸色一变,有些不高兴,义正言辞道:“高先生说的什么话,既然知道是自己人,哪能还要你的银子,你这不是瞧不起我么。这个绝对不能收,之前的银两,刘某也会从李将军那里帮您要回来。” “既然如此,那老朽就承情了。”高祖荣笑道:“不过要回来就不必了,就当是老朽献给闯王的军资吧。” “哈哈~还是先生明白,觉悟高,知道闯王打击土豪。”刘黑子打了个哈哈,撇了一眼高义欢,拱手对高祖荣道:“先生腿上有伤,不便久站,刘某还有军务要忙,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便转身,刚才还满是笑容的脸,立时冷了下来,心道还好留了个心眼,没想到老小子,真认识李岩。 高祖荣第一次提时,刘黑子是不信的,不过等第二次说起时,他心理便有些犹豫了。他虽然不受李岩管辖,但是李岩毕竟是中营副将,闯王身边的红人,他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高义欢见刘黑子转身,便同高义仠一起从士卒手中接过高祖荣,一左一右扶着他进帐。 “爹,刘黑子吃错什么药呢?不是他踹的我么?”高义欢边走边纳闷道。 高祖荣笑了下,冷哼道:“他这是看李公子真的见我,给李公子面子。” “东家,你真认识大名鼎鼎的李公子啊?”一旁的高义仠有些诧异,他从十岁开始就在高家做工,没听过与李岩有什么交集。 “自然是不认识。硬要扯上关系,那就是李公子中举那年,我刚考上生员。”高祖荣见两人惊讶,于是解释道:“李公子是我们开封府的名人,老家杞县与陈留相临,我当时说认识李公子,纯粹是为了保命,不过现在好了,既然见到李公子,我们便真的找到靠山了。” 高义欢不禁疑惑道:“既然爹不认识李公子,那李公子怎么会见爹呢?” 高祖荣四下看了下,发现没人,于是低声道:“闯军中没有读书人,你爹我是秀才,还是陈留人,李公子看了名帖,可能因为这点,才肯见我的吧。” 说着三人已经走回帐中,高义欢将高祖荣扶着坐好后,又问道:“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待在闯营,儿子始终有不好的预感。” “今天爹与李公子见面,才知道闯王已经接受李公子尊贤礼士,除暴恤民,假行仁义,禁兵淫杀,收人心以图大事的建议,准备改变过去的流寇做派,将遍设官吏对地方进行管理。”高祖荣有些兴奋道:“如今朝廷腐败,如果闯王真的能采纳李公子的建议,我看闯王未必不能成事。现在咱们哪里也去不了,爹我已经答应李公子,做他手下的文书,你不是也得了个部总么?咱们就先留在闯营了。” “那我们不是从贼呢?”高义欢内心的不祥之感很强烈,感觉有一层膜隔着什么马上就要打开,一个东西要钻出来,不过他一深想,就头疼的厉害。 高祖荣这种小地主,对于流寇没有任何好感,对于朝廷也算不上忠心,他能感觉到大明快完,不过他不认为流寇能成事,所以这些年都是躲着流寇,但今天他与李岩见面,发现闯贼眼下似乎会有一个转变,并不是完全没有成事的机会,这让他的态度有所改变,关键他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 “现在确实是贼,不过以后就难说了。爹半截入土的人,本不该卷入这种事中,弄得晚节不保,但为了你,就只能愧对先圣教诲了。”高祖荣沉声说道。 高义欢没怎么认真听,他一直在脑中寻找那股不祥之感的来源,忽然就在高祖荣说话时,他脑海中猛地一亮,一股意识突破那层无形的薄膜,占据了整个脑海。 第4章先有实力 公元1642年,崇祯十五年,注定不是一个太平的年月。这一年对于天下时局的走向,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年。 中夜,转转难眠的高义欢,从通铺上坐了起来,双手用力搓了搓他的大饼脸,神情十分忧郁。他听见周围鼾声四起,左右看了下,高义仠等高家村的乡民们,正睡得香甜。 高义欢很羡慕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并不用背负什么,但他不一样,他有使命感存在。 昨日脑中白光一闪,海量的信息涌出,到现在高义欢逐渐习惯过来,脑海中两股意识从冲突到慢慢融合,他头也没再疼过。 他的身体中有两个灵魂,一个是未来世界某师范的学生,也叫高义欢,另一个就是现在的高义欢,准确的来说,他现在不是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两股意识交融合体后形成的新人格。他现在即是高义欢,也是后世的倒霉蛋儿,但总体而言倒霉蛋儿的记忆似乎多一些。 他以前没少看小说,很快接受这个事实,也大致明白了身处的环境。他身处于明末这个十分混乱和残酷的时间节点,崇祯十五年春。 从他所知不多的文史知识来看,这一年是明朝与李闯决战的一年,而两年后,清军就将入关,到时一个比眼下更加混乱,更加血腥残酷,黑暗压抑的时代便将到来。 眼下高义欢知道的越多,他就越为整个天下而忧郁,也为自己的小命而感到担心和不安。 坐在通铺上,听着周围的鼾声,高义欢不禁又叹了口气,开始思索着自身的处境。 从历史来看,闯军刚打下洛阳不久,现在兵围开封,可以说十分风光,但高义欢知道,用不了多久闯军就会失败,跟着闯军多半完蛋,然而大明朝廷眼下也是元气将尽,轰然倒塌只在眼前,而他又不可能降清,况且清军入关后对闯军一路穷追猛打,绝大多数闯将都被清军所杀。 他现在也成了闯军的小罗罗,估计不是死在官军手上,就得死在清军手中。 如果从历史来看,那他多半是死路一条,成为明末清初消失一半人口中的一员。 不过这种结果,他显然不能接受。那有没有改变的可能呢?高义欢觉得有两个机会,一是闯军能否从流寇转变为正统王朝,获取北方士绅的支持,打牢根基,不要把人都得罪,便宜清军。 只要闯军完成向正统王朝转化,军事上不做出失误的判断,还有妥善解决吴三桂的问题,一个新兴的王朝,挡住清军入关,应该没有问题。只要根基牢固,不把北方士绅逼到清军一边,北方至少也不会像历史上那么糟糕,瞬间崩溃掉。 第二个,那就是朝廷灭了闯军,消除内乱,然后慢慢改革,或许也能续命,不让清军有机可乘。 不过高义欢,想到这两方,却觉得都不怎么靠谱。大明已然病入膏肓,想平定内乱的可能性为零,高义欢一个小人物,也影响不到大明朝,估计明朝是指望不上。 闯军一边,有历史摆在那里,高义欢也心存忧郁。 他有心想要做点什么,但是眼下他只是一个被流贼裹挟的普通人,这两段人生加在一起,除了先知先觉之外,似乎也没有给他什么特别的能力,而他的阅历和能力,都还不足以改变什么东西。 此时夜半三更,高义欢又用手搓了下脸,他逐渐意识到,现在想太多都是空想,就算他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而要有所作为,关键还是需要有影响时代的实力。 “对,先有实力,才能撬动这个时代的轨迹。”高义欢心道:“明朝行将就木,官僚阶层已经固化,我这个体制外的人又没有功名在身,跑过去,不过是一个小卒而已。官僚排资论辈,讲究资历,底层上升的机会渺茫,十多年也未必能熬出头。闯逆虽然也不太靠得住,但他可以算作是一家新的创业公司,内部干劲十足,正是打天下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我却可以依附于他,搞个小山头出来,先积蓄力量,再想以后的事情。” 想到此处,高义欢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又看了一眼两侧熟睡的村民,从新躺下,让自己尽快入睡。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要养足精神,从明天开始先做好闯军的一个小小部总,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再谈今后。 如果五十多个人都带不好,那还谈什么其他的东西呢?高义欢脑海里想着,规划着未来,不觉在一丝兴奋中慢慢入睡。 ······ 晨时,天才刚亮,高义欢忽然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想要从通铺上站起来,不过他身材虚胖,加上之前昏迷和半宿没睡,身上没劲儿,连着用了三下劲,硬是没有起来。 这让他一阵尴尬,只能老实用手撑着起身,他坐起来左右看了看,高家村的汉子们都还在睡觉,并没有人看见他的囧样,不禁呼出一口气,悄悄下了通铺。 高义欢先把自己收拾整齐,让人看上去觉得很得体,很精神,保持长官的尊严,然后拿起两个铁块,便“当当当”相互敲击起来。 刺耳的金铁声,顿时刺破了清晨的宁静,帐篷内睡着的二十多个汉子,纷纷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外面别的营帐,也被声音惊醒,“直娘贼,龟孙”骂声一片。 “二哥,大清早,你这是干啥子嘛?”高义仠等人被他吵醒,一脸生无可恋的坐起来,埋怨道。 高义欢将两个铁块丢到一边,拍了拍手,扫视众人,他仰着头,没好气的对高义仠道:“我现在是你们部总,别二哥二哥的叫,没大没小,都给老子起来,然后到外面站好。” 高义仠用关爱的眼神看了他一阵,心里纳闷,不是昨天你让我叫的么?难道又发病了。 虽然不情愿,但是高义仠等高家村里的汉子还是一个个从通铺下来。 高义欢交代让他们穿好衣服,就去帐篷外站好,便转身出帐,去叫其他的人起来。 “少东家今天怎么呢?昨天还是垂头搭脑,早上咋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名二十多岁的汉子,提了提裤衩,用力将腰带累得紧一点,对高义仠道:“唉,没饭吃,还不让我们睡觉了。” 高义仠用一根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昨天和老东家说了会话,就不正常了,估计又犯病了。” 汉子吸了口气,忧郁道:“那可咋整?少东家要是战场犯病,我们可咋办?” “没事儿,二~部总,最近就是这样,神经兮兮的,一时好一时坏,不过老东家说了,他就是咋呼,脑子没有大问题,还变聪明了一些,说是件好事。”高义仠穿好衣服,对身边的汉子道,“快点出去,我们顺着他一点儿。” 营帐外的一块空地上,五十个汉子散乱的站着,高义欢从他们前面走过,目光打量着他的属下,气便不打一处来,全都是瘦不拉几的歪瓜裂枣,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精气神。 高义欢心一下凉了半截,昨晚的激情消散了一半,他停下来站在他们前面,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提起声音道:“不管愿不愿意,咱们现在都是闯王的人马了。今后,我高义欢就是你们部总,以后你们见我就得唤我的官名,明白没有?”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人回应。高义欢不禁一阵头疼,他以为自己带个四五十人没啥问题,毕竟他曾经也是班级里的小干部,现在看来问题严重的很。 见众人茫然的样儿,又见汉子们站得东倒西歪,他便一阵恼火,指着一个身子摇晃的汉子道:“赵大初,你个龟孙,你晃什么?” “东家,饿啊!没吃饭腿没劲儿!”那瘦的皮包骨的汉子,满脸冤枉的回道。 他这一出声,五十个汉子里一半的人跟着说了起来,“东家,饿啊,该放粥了~” 高义欢一拍额头,懊丧的连连挥手,“去去去~都回去睡觉去~” 第5章孙传庭复出上 什么是纸上谈兵,高义欢现在深刻的理解了。 他昨晚在被窝里想了大半夜,越想越兴奋,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实力的壮大,拥虎贲数万,力挽狂澜的场景。 为此他兴奋激动得一宿没睡好觉,各种计划都已经在脑海里想好,可偏偏忘了钱粮这最重要的一条。 “爹,你不是还有一处藏着银子么,全挖出来给我!”高义欢掀开帐帘,他记忆中保留了对高祖荣的情感和许多习惯,未进帐便开口嚷嚷道。 昨天高义欢头又疼的厉害,尽说些胡话,高祖荣还有些担心,现在听着熟悉的语气,心里却一颤,暗道一声不好。他听到高义欢的声音,立时回想起以前,高义欢到县城赌钱,输了回来找他要钱的场景。 今早高义欢整那么大的动静,高祖荣早被他吵醒,正坐起来,刚披上一件外衣。 他见高义欢一脸郁闷,急匆匆闯进来,不禁沉声道,“你要钱做什么?” 高义欢走到高祖荣身旁,一边帮他穿衣裳,一边闷闷不乐道:“爹,现在我们既然投了闯王,就等于造朝廷的反,而造反就要和官军打仗,现在战事绵延,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得上战场,总得把手下人练一练,才有自保的能力吧。” 高义欢见老头子微微颔首,于是接着道:“可是我方才把他们拉出来,一个个饿得站都站不稳,哪里有什么力气操练。” 高祖荣捋了捋胡子,“所以你就想自己掏银子来养兵?” “是这个意思!让人卖命,总得让人吃饱吧!”高义欢给高祖荣穿好鞋子,将拐杖递给他,把他扶起来为他系好腰带,然后接着道:“爹,你那银子藏哪儿呢?” 高祖荣看高义欢这么伺候他,心里着实有些高兴,而更让他高兴的事,高义欢终于想事,考虑以后的事情,有盘算了。 一个人有盘算,是很重要的,这是开始成熟的标志。 高祖荣看着高义欢期待的眼神,他开心的笑了笑,却叹道:“哪里还有什么银子啊!” “爹,你不是说狡兔三窟么?刘黑子那才两窟啊!银子你埋地下又不会下崽,不如拿出来给我办事!”高义欢指望着老头子的银子,来改善属下的伙食,他听说没有,不禁一脸愕然。 高祖荣见他的模样,解释道:“那银子早被你给败掉了。去年你在县里欠了王典史的小舅子三百两赌债,对方放话不还钱,就拿你下狱。民不与官斗,爹只能拿银子把你赎回来,那笔银子去年就花干净了。” 高义欢脸上惊讶,原来说有银子和认识李公子,都是骗那刘黑子用的保命手段。 他有些佩服高祖荣,不过脸上却有些失落,没有钱,那他的计划该怎么办? 高祖荣看着他却道:“闯营中,除了老营和有势力的军头外,其他被裹挟而来的人马,都没有什么粮食吃。不过,要是给大军干活,还是能够勉强吃饱。” 高义欢不禁向老头子看来,高祖荣明白他的意思,顿了下,接着说道:“这个月的口粮已经领了,你节省点吃别饿死人,爹去李公子那里办事,看能不能寻机会给你讨要一个活,让你们干一干。” 高义欢连连点头,让老头务必讨个差事过来。 当日清晨,高祖荣收拾收拾后,便去了李岩的大营报道,两营相隔十多里,所以暂时就留在那边处理文案,父子短时间不得相聚。 高义欢看着老头子被接走,心中有些不舍,不过如今寄人篱下,想要在闯营生存,就得有所付出才行。 他们这队人马大半个月来,也没参与攻城,而是被放任着混吃等死,估计就是因为傍上了李岩的关系。 在高祖荣去给李岩做文书后,高义欢和属下一起喝粥度日,虽饿不死,但是基本也不能做什么运动。 这期间高义欢也曾想过,还有没有别的法子,但军营毕竟是军营,有军法和各种规矩,就算是流贼,也是有一些必须要遵守的规定。 比如说,没有允许,便不能出营,这是铁律,高义欢无法从营中获得粮食,也无法带人出去寻粮,他便只能老实喝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六七日,高义欢学着古代名将,同属下同甘共苦,把自己饿得瘦了一圈。 “高部总,带着你的人,准备去开封城外干活。”一名精悍的闯军头目,忽然挑帐进来。 高义欢正与几名属下说话,闻语立时满脸欣喜的站起身来,老头子终于为他找到活干了,他忙激动道,“啊,好,我马上集合人手。” 不一会儿,五十多个汉子,便出了营帐,于此同时附近其它的各总,也被动员起来,很快近千人在营外集结。 这时十多个伙头军挑着装满面饼的箩筐,来到众人面前,顿时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人群中一阵骚动,即兴奋又有些不安,因为通常只有攻城前才能吃顿干的。 这时刘黑子忽然出现在人群前,他站在高处,挥手压了压,朗声喊道:“弟兄们都安静一下。” 人群中的声音由嘈杂,慢慢变成小声议论,好一会儿才彻底安静下来。 刘黑子见所有人都看向他,才接着豪迈的说道:“你们都是我刘黑子的弟兄,你们吃不饱,我刘黑子心里也不好受,常常自责。今天我给你们争取了一个吃饱饭的差事,你们每个人一张饼子,边走边吃,跟着我去西城。” 说道这里,他又得意的补充道:“你们放心,不是让你们去攻城,是去收尸,去清理战场,不会要你们的性命。现在从左开始,领了饼子就往东走。” 高义欢听刘黑子的话,心道这厮面皮还真是厚,忒不要脸了。这是老头子争取来的机会,怎么就变成他要来的,可真会收买人心。 高义欢心中不禁有些气氛,不过同时也微微感叹,这厮真他娘的是个人才,他得向刘黑子学习学习,今后队伍就这么带。 不多时,高义欢就带着属下领了饼子,然后便向开封方向走去。 闯军在开封城外连营百里,士卒、家眷、流民有几十万人,刘黑子的营盘在开封西南,距离开封有十多里。 一路上,他们两边遍地都是营盘,密密麻麻的帐篷,一眼望不到头,无数人影于营中穿梭,让高义欢感到格外的震撼。 这时随着他们接近开封,隆隆的炮声和喊杀声,便逐渐清晰起来。下午时,高义欢一行人来到开封城外,被安排在离城四里外的一座营寨内,一名闯军头目正站在车辆上讲解着,“刀、长矛、箭矢都要回收,有衣甲的也要扒下来……” 高义欢却没有认真听,他扭头看着雄伟的开封城,只见开封城大墙高,上面旌旗飘扬,硝烟弥漫,近十里长的城墙内外杀声震天,密密麻麻的闯军如同蚂蚁一般,铺满了整个地面,向城墙发起一浪接一浪的攻击。 毫无疑问,中原大地正爆发一场决定性的大战,而这时北京刑部大牢内,一扇牢门被狱卒打开,一名身穿蟒袍的太监进入阴暗的牢房内,对着一个身穿囚服的身影,躬身一礼:“孙大人,开封告急,陛下召您相见,大人您要复出了!” 第6章孙传庭复出下 河南古称中州,是天下的中心,也正因为如此,只要天下一乱,河南的百姓便倒了血霉。 自古南征北战,东征西讨的各方势力,谁也避不开河南,都要在河南厮杀一场,谓之逐鹿中原。 从春秋大国郑国被四方蹂躏,到如今官军与闯贼决战于河南,几千年来,河南百姓屡次受征战之苦。 眼下,如果闯军占据河南,那就等于占据大明的心脏,北京同南方和西北的联系都要被闯军阻断,北京朝廷将无力指挥四方,犹如一具瘫痪的尸体,最终走向灭亡。 开封城即古大梁,地处平原之上,九州咽喉,黄河经此南入淮河,是中原最为重要的水陆都会之地。 闯军要是拿下此地,向北可取大名府,入北直隶,威胁北京,向南可沿着黄河杀入两淮,向东可夺取山东,位置十分重要。 此时,在开封城下,一杆绣着“闯”字的大纛旗,迎风飘扬。 李自成身穿铠甲,手按着战刀,与诸将立于一座山头上,目光冷漠的注视着漫野的闯军士卒,铺天盖地的向开封进攻。 去岁,李自成便聚齐群贼围开封,穴城攻之,七昼夜不息,然而城中明朝巡按高名蘅率司道官员死守,又有周王出库金五十万,买米麦助饷,并重赏招募死士,城中兵民踊跃杀贼,巡抚李仙风率援兵杀到,李自成只能暂时领兵撤退,开封随即解围。 不过开封虽然围解,但是朝廷却要追究李自成在河南做大的责任。 这时巡按高名蘅与巡抚李仙风,相互推卸,崇祯又不给大臣将功赎罪的机会,下诏捉拿河南巡抚李仙风,逼得李仙风自尽。 这等于是临阵换帅,且李仙凤一死,开封独木难支,李自成便寻得机会,复围开封,而这时,河南便再也没有可解开封之围的人马了。 此时,开封城下,百架投石机被流民吱嘎嘎地拉开,皮兜里四五十斤重的大石,被抛向城头,打得城墙碎石飞溅。 天空中巨石乱飞,地面上如蚂蚁般的流贼,迫近城墙,城上箭矢和弹丸呼啸而至,贼军盾牌挡不住火铳,军中一阵人仰马翻,四处都有流贼被射倒扑死。 万余贼军冲到城下,尸体已经堆积如山,鲜血从尸堆中流出,汇集成小溪,将干涸的河床染成了殷红色,令人触目惊心。 城下数千贼军弓手向城头抛射箭雨,城上城下箭如雨下,交织成一张黑色的箭网,贼军高举盾牌,顶着滚木礌石,踏着堆积的尸体,顺着登城梯疯狂地向城上攀爬。 城头,几名官军守住一个城垛,正和爬上城的贼军士卒激战,旁边的官军则慌忙向登城的贼军射箭,或者举起巨石,将攀爬的贼军士兵砸翻下去,整个战斗异常激烈。 一名身穿绯色官袍的文官站在城头,不停的挥剑大吼,“周王殿下出库金百万,擒一贼者,予二十两,斩一贼者,十银,战殁者卹其家属,伤者聘为差役。众将士杀贼啊~” 这时几名士卒抬着一个大箱上城,前面士卒不慎摔倒,箱子倒在地上,整箱白银撒在城头。 有洛阳福王的例子,周王朱恭枵豁了出去,将王府库金直接储于城上,以此激励官军守城。 官军看见真金白银,几名士卒弃了弓箭,抱起一根长木向搭在城头的梯子撞去,士卒齐齐怒吼,“一二三!撞!” 梯子被撞得渐渐离开了城头,上面趴着的贼军发出一串长长的惨叫,纷纷从梯上跳下,梯子重重的摔下去,“轰”的一声巨响,梯子被摔得散架,砸死几名贼军。 远处李自成冷漠的注视着闯军士卒同官军厮杀,他驱赶着底层流民和罗汝才等人的部众攻城,减少军头的势力,又能消耗开封的军力和钱粮,可谓一举两得。 他到要看看城里有多少赏银可以发,李自成不由一声冷笑。 “闯王,弟兄们伤亡太大,让他们喘口气吧。”一旁的罗汝才看见属下死伤惨重,有些心疼道。 李自成看了看天色,已经临近黄昏,他消耗异己的心思不能太明显,得温水煮青蛙才行,不能让别人明显的感觉出来,于是挥手道,“传令收兵,明日再战。” “遵命!” 李自成一声令下,“当当当”的金声响起,攻城的闯军如蒙大赦,顿时如潮水般撤退。 “闯贼退啦!闯贼退啦!”守住城池的官军士卒立时发出一阵欢呼。 那绯袍大员,遂即走到城墙前,拿出千里镜,抽出镜筒观看。 圆形的视界里,闯军士卒如潮而退,但是在极远处,成片的旗幡林立,大片的蓝色身影遍布原野,闯军的老营却始终没有参与攻击。 “抚台,怎么样?”旁边推官黄澍问道。 绯袍大员就是接任巡抚不到半年的高名蘅,他一脸忧郁的放下千里镜,“闯贼用流民消耗我们,老营却至今未动,若他们加入攻城,开封怕是危矣。” “抚台,可再向左良玉求援。”一旁的幕僚张名表拱手道:“若无援军,开封久围必陷!” “本抚以发三道告急文书至京师,朝廷亦数度催促左镇进兵,然至今未见兵马过来。”高名蘅神情郁郁,他估计是闯贼势大,左军不敢来援。 不过眼下他还是需要试一试,他转过身来,对两人吩咐道:“黄大人,你替本抚再写封告急文书,三更前交过来,本抚让人快马送到北京。” 然后又对张名表道:“宗林,你今晚出城,去见总督文岳公,请他务必督促左镇来解开封之围。” “在下遵命~”张名表郑重抱拳。 ······ 自从崇祯十二年,杨嗣昌诬陷孙传庭称病推托,不愿效命,崇祯帝大怒,将孙传庭贬为平民后,又将其禁囚,以待判决,至今已有三年时间。 孙传庭穿着囚服走出大牢,抬头看见天日,只觉得十分耀眼,双目难睁。 “孙大人,快走吧!开封十万火急,陛下正等着您哩。”王承恩见孙传庭站在门口没动,不禁扭头催促。 孙传庭听了,却依然没动,而是拱手道:“王公公,罪人这副容颜面圣,是否不妥,况且罪人于狱中三载,对于外界情况,一概不知,陛下问事,罪人要如何作答。” 王承恩却拱手道,“孙大人,陛下为开封之事,茶饭不思,交待咱家立刻带您过去,咱们还是先面圣吧。” 孙传庭闻语无奈,只能拱手,然后跟随王承恩入宫。 北京皇城,皇极殿内,头戴黑色翼善冠,身穿布袍的崇祯皇帝,站在大殿上来回走动,他脸色有些惨白,身形也十分清瘦,长年的劳累和整个国家的重担,已经压垮了他的身体。 这时一身囚服的孙传庭,被王承恩带入大殿,跪拜行礼道:“罪臣孙传庭,拜见陛下。” 崇祯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着孙传庭,直接就开口问道:“闯贼兵围开封数月,高名衡数次告急,几路援兵皆救援不力,朕若让卿督陕西事,去解开封围,卿家可有胜算。” 孙传庭囚服未换,没有梳洗便被带来面圣,足见皇帝心中急切,而皇帝把他提出大狱,显然不是想听他讲什么困难,而是想听他说,能够灭贼,能够挽救时局。 孙传庭低着头,能和不能,他只能选择一个,能就出狱,而不能就要继续回到狱中。 他沉默一阵,崇祯却没有给他过多的时间考虑,催问道:“卿何故不言?” 孙传庭闻语,身子缓缓伏地下拜,“若陛下信任,给臣五千精兵,委臣总督陕西兵马,再给予全权,臣肝脑涂地必解开封之围。” “好!”崇祯听后立时大喜,不过随即又忧心道,“闯贼势大,只五千兵马和陕西秦兵,卿家真能解围么?” “闯贼不过乌合之众,有五千精兵和陕西人马,击破闯贼足矣。”孙传庭拜道。 当下崇祯便下旨任命孙传庭督陕西事,解开封之围,然后退出大殿。 王承恩见孙传庭缓缓起身,却不禁埋怨道“孙督师啊,如今闯贼今非昔比,督师向陛下夸下海口,实为不智啊。” 第7章城下收尸 闯军头目站在车辆上,吩咐众人,告知兵器衣甲都要回收,私拿着就地处决,尸体按着规定掩埋。 头目说完后,就给众人分发工具,高义欢领了一把铁锹,跟着大队来到一处满是土包的地方。 刘黑子让他们寻了一处开阔地带,便让各部开始挖坑,并规定每部须挖一个深一丈,长宽各三丈的大坑,挖不完,不准吃饭。 吩咐完,他便在属下搬来的马扎上坐下休息,各部则解散干活。 高义欢拿起铁锹,看见周围的土包,发现都是新土,心里一凛,才知道都是埋死人的。 “娘的,这死了多少人?”他心里震惊,真是乱世人命贱如狗。 当下高义欢带着属下选了一处,便指挥着先划定了区域,然后开始下铁锹,可是没一会儿功夫,他便腰疼手酸起来。 他后面一世,生活在一个好时代,而这一世,也是从小就好吃懒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他这个地主家的儿子,基本没干过农活,还没半个时辰,高义欢便直起腰来,自己捶了捶,却发现那些皮包骨的属下,却都还在干活。 “赵大初,你个龟孙,让你站一会儿,你给老子晃来晃去,说腿软,你现在咋这么得劲呢?”高义欢见高瘦的赵大初,挑着一担泥土,健步如飞,不禁骂道。 “部总,那能一样么,这不是能吃饱嘛。”他到是个实在人,一边笑着,一边将土挑了上去。 高义欢见此,往手上吐了口唾沫,便咬牙再次干了起来。他这身体确实该活动活动了。 他这样边挖,边指挥,却也引得村里的汉子一阵惊讶,看来少东家真的转性了。 到黄昏时,高义欢和其它的部总,陆陆续续把坑挖完,原本平坦的地面,一下变成了考古现场。 几乎同时,众人等了许久的食物,终于被送了过来。刘黑子与三个掌旅在一边吃,有米饭,有鱼,还有两个小菜,而他们就简单了一些,依然是大饼一张。 这种饼子,估计面子也没好好发酵,饼子硬得能把门牙硌下来。 这时众人就坐在土堆上吃着面饼,远处金声响起,攻城的大军如潮而退,开封城重归平静。 “都起来,准备干活了!”刘黑子见此,随即站起来嚷嚷了一句。 众人忙起身,将工具先放下,又回营领了火炬,车辆,担架等物,便往战场出发。 此时已经是崇祯十五年的四月,天气回暖,尸体不收拾,很容易发臭腐烂,形成疫病。 “听清楚了,尸体往挖的坑里运,轻伤的弟兄和兵器运回营里。”刘黑子站在队伍前面,脸上残忍的又补充道:“遇见重伤的,你们要是有卵子,就给他们一个痛快,要是下不了手,那就别管,本督尉带人料理。” 高义欢来到开封城下,入目一片人尸,无数士卒以各种姿势扑死在地面上,战刀、长矛、盾牌、旌旗散落的遍野都是。 这些尸体和兵器,开始稀疏,越靠近城墙,便越密集,等到了城下,几乎已经堆起。 在这些尸体间,还有士卒在哀嚎滚动,躺着呻吟,痛苦的声音从四处响起,简直宛如地狱。 方才高义欢看见那些土包,心中就十分震撼,而现在看见直观的尸体,看见被打烂的四肢,顿时脸色发白,腿脚发软。 几个部总,个有分工,他这一组是负责寻找轻伤员。 李自成虽有意消耗他们,但还是要做一个救救人的样子,否则容易令人寒心,真到用人时,便不会有人卖命。 高义欢和高义仠两人抬着一副担架,在尸体中间穿行,他们在城上火炮的射程范围内,不过城上却并没有打算轰击这些收尸的闯军。 因为收尸的一般都是流民,杀了闯军会从新再派,死了算是减少粮食的消耗,再说一炮的价钱远远比他们的命贵,杀他们根本就不划算。再者此时杀他们也不记军功,城中也不想爆发疫病,所以任由他们收尸。 这时高义欢与高义仠走了一段距离,将许多尸体甩在身后,忽然他看见一枚被鲜血染成红色的铁弹,以及几具破碎的尸体,还有一名断臂哀嚎的士卒。 那士卒浑身是血,躺在一大滩血迹中,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身体颤抖着,痉挛着,发出一声声惨嘶。 高义欢盯着一旁的手臂,目光落在那士卒身上,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完全不晓得该如何应对。 这时一个黑壮的身影却走上前来,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那名士卒的叫声戛然而止。刘黑子一刀杀了那士卒,又提刀向不远处另一个嚎叫的士卒走去。 这名士卒靠在一架散架的投石机旁,腿上被一截木屑插穿,他看见方才一幕,见刘黑子走过来,顿时强忍着哀嚎,双手撑着地面后退,脸上满是恐惧,但刘黑子上得前来,还是一刀将他砍死。 高义欢惊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这对他而言,实在太过残忍了。 其实这到不是刘黑子故意要杀人,而是条件有限,闯军没有那么多药材,就算有药材,以此时的医术,那士卒伤口太大,抬回去也多半活不成,只会消耗资源。 在刘黑子穿梭在人群间时,他属下近百名士卒,也再干同样的事情。 高义欢盯着从尸体上流出的鲜血,那士卒失血过多,刀口处的血夜冒着泡沫流了一会儿,便不在外流,高义欢才反应过来,甩了甩头,艰难的将目光挪开。 此时他与高义仠继续前行,一路上尸体越来越多,死得也越来越惨,让两人胃里一阵翻腾,晚上吃的东西,吐出来大半。 这时高义欢忽然踩在一滩黏糊糊的东西上,他低头一看,却是踩上一个脑袋被砸扁,脑浆撒了一地的尸体。 他顿时不禁蹲下一阵干呕,而这时在他身前不远处,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救我~” 高义欢抬头看去,那人身上插了两根箭,还有一个铳眼,按着刘黑子的标准就该杀了。 高义欢正犹豫要不要救,旁边已经有一名刘黑子的亲兵,搜寻着朝这边走来。 高义欢看那受伤的人,穿着一件棉甲,至少也是个小头目,于是抢在刘黑子的亲兵之前,来到那人身边,同高义仠合力把他抬上担架,便往回走。 第8章熬出头了 战争有多残酷,这是高义欢以前不曾想象到的。 在他以往的认知中,并没有多少人来告知他,战争是残酷的。 他们歌颂战争,却不揭示战争的残忍和对生命的践踏。以至于许多人喜欢战争,叫嚣战争,他们往往自以为是的将自己带入胜利的一方,而不去想想真打起来,先死的多半就是他们。 许多人不恐惧战争,听到战争反而有些兴奋,忘记了战争是人类最极端最丑恶的东西。 高义欢无疑也是其中一员,他通常会将自己带入将军、大帅的角色,然而很不幸,他现在只是一员小卒而已。 整个四月间,高义欢都在城下清理战场,从收尸、到扒甲掩埋,整个流程他都干了一遍,一批一批的闯军尸体被运回掩埋,死者足有一两万人。 起初他感到震惊和不适,不过不久之后,他便对死亡逐渐感到麻木,整个人都有些机械和精神恍惚。 到五月,高义欢一众人终于告别收尸的任务,但是他并没有就此解脱,反而迎来一件更加操蛋的事情。 高义欢从被他救起的一名头目口中得知,他们正是在高义欢之前收尸的那一批人。 四月份是高义欢给他们收尸,五月份则成了别人给高义欢收尸。 明白过来的高义欢,心里震惊不已,流贼真他娘的心狠。 明末的流民暴动,深受反动小说《水浒传》的影响,各流寇首领,都有自己的诨号,有一段时间还有高迎祥统领七十二天罡,张献忠领三十六地煞之说。 罗汝才的江湖绰号叫曹操,是流贼中比较有谋略的人,也是仅次于李自成、张献忠的大首领,手下人马三四十万人,造反的资历甚至比李自成还老一些。 眼下河南的流贼,虽然以李自成为首,但是群贼之间其实是合作的关系。 什么替天行道,什么诛杀贪官污吏,都是口号,他们就是看中了开封的富庶,聚到一起就是为了打家劫舍,没有别的目的,也不是要保李自成做皇帝。 不过随着李岩等文人,抱着儒家济世和安定天下、结束战乱的情怀,加入到这场动乱中,意图改变流寇做乱的性质,河南的流贼便逐渐发生了改变。 李岩的目标是建立新的王朝,李自成也终于大概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从流贼向政权转变,首先就要建立一套管理的制度,还像以前一样的江湖做派自然就不行了。 李自成要确定对队伍的绝对领导,那就必须削弱和除掉,流贼中的一些大首领。 历史上许多人也都是这么干地,只是有人在成功之后才大杀功臣,有的还没成功就开始算计,而李自成无疑属于后者。 这时连续的进攻,罗汝才就是傻子,也意识到了李自成的盘算。 本部人马死伤惨重,让罗汝才、贺一龙等人大为不满,开始对李自成这位带头大哥有意见。 他们是来汴梁发财,可不是来送命的,于是都不愿意继续让部众攻城。 李自成为了安抚他们,只能加大自己人马的投入,好叫其他流贼首领看看,老李并不是只让大伙儿出力,自己也是下了功夫地。 不过老营的人马,李自成舍不得,便只能用五营下面附属的外围人马。 很不巧,刘黑子的这一队,正好在序列中,而且还是主力。 这时高义欢才明白过来,近半个多月来,面饼不是白吃的,就像猪养肥了要杀一样,他们这些饥民吃饱了,力气恢复得差不多,也就得为闯王效死了。 对李自成之流,一开始高义欢心中还有些优越感,内心比较鄙视,不过现在他已然完全没脾气,有的只是佩服,果然心狠手黑才能成为一方人物。 闯军做大,吸收核心人马,有一套特有的手段,与高义欢脑中计划的完全不一样,就是裹挟流民过来后,一批接着一批的战场锤炼,死了的算倒霉,活下来慢慢就成为了主力。 前一批收尸的人,吃了一段时间的饱饭,估计便被拉去战场锤炼,而现在又轮到高义欢。 上了战场,高义欢惊奇的发现,闯军的这个办法虽然残忍,但确实有效,特别是对旧式军队而言,即便是老实巴交的农夫,跟着冲几次,也就慢慢会打仗了。 战场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几轮下来,高义欢和属下的面貌,居然已经有很大的改变,比他搞什么训练,不知强了多少。 这日开封城下,两三万闯军在距离城墙三里外摆好阵形,阵列前旌旗飘扬,主要是老营附属的人马,以及李岩等河南豪强的人。 三万多人,队形比较散乱,同样没有什么精兵,目的依然是消耗开封官军。 高义欢穿着一件棉甲,胸前还有个大洞。那是这件衣甲的前任留下,现在又传到了他的手上,然而即便如此,也还算是好的,他身后几十号弟兄,都是一件布衣,一把钝刀而已。 “都给老子站好了。”刘黑子的怒吼声在前排响起。 高义欢站在队列中抬起头来,刘黑子一脚将一名没站好的士卒踹倒,然后一脸凶狠的环视众人,大声吼道,“战鼓一响,全都给老子冲,谁要是临阵脱逃,老子不杀你,后面督战的人也要宰了你!” 他看着前面的士卒们都畏畏缩缩,正要再说几句打气,但中军战鼓已经擂起,于是刘黑子只能把刀一拔,怒吼一声,“给老子冲。” 高义欢脸上一阵抽搐,直到押阵的甲兵过来踢了他一下,高义欢才提起刀,拿起一面木牌来,领着属下随着人潮向城墙推进。 这是他第三次参与攻城,整个人的精神与刚开始时完全不一样。虽然他还没有杀过人,但是已经不会一炮就吓得腿软了。 这时他五十人的队伍,已经死了一小半,只剩下三十来人,他边随着大军前走,边慢半拍同身后的高义仠并肩,然后小声说道:“今日别像上次一样犯傻,拉都拉不住。我不想你和赵大初一样被官军杀了,等会接近城墙,咱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攀爬上城,保住性命要紧。” 高义仠上过几次战场后,也不尿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部总放心,我晓得了,等会我会保护你。” 高义欢听了不禁又点感动,“你给后面的兄弟也说一声。”说完他用木牌护住要害,继续迈步向前。 这时他内心甚至阴暗的期待着,赶紧派下一批送死的上来,好将他们换下战场。 ······ 闯军大营里,伤兵营寨,一排排受伤的士卒,被摆在通铺上无人问津,就算断了气,也好一会儿才有人抬出去。 高义欢掀起帐帘,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看见角落里坐着一名绑着绷带的汉子,大步向他走去。 那汉子见了他,脸上漏出了笑容,“高兄弟,你怎么来呢?熬出头了么?” 高义欢在他旁边坐下,从怀里掏出半个饼子递给汉子,叹气道:“五十个人,现在死得只剩十三个,要是还不换我们下来,那我就准备跑了。” “熬出头了就好,能勉强吃饱,也不用送死了。”汉子接过面饼,有些伤感的微微颔首。 这汉子就是高义欢第一日救的那名甲兵,名叫吴世昭,是一个从贼的明军小旗。 五月间,刘黑子这队兵马,多次参与攻城,一千人死得只剩下三百多人,终于被替换下来,成为了闯军中的第二梯队。 这就预示着,他们不用干活,不用攻城,也能勉强吃饱,算是闯军主力的候补人马了。 高义欢感慨一声,忽然想起了正事,于是问道:“吴大哥,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个事,你做官军时,手下人马咋练的啊?” 第9章关外细作 经历过开封城下的惨烈之后,高义欢想明白了,他首先是要生存下去。如果他能侥幸在乱世活下去,那么他还想早日结束这该死的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的盛世。 清晨刘黑子的营寨内,因为不用攻城,大多数人都还在睡觉,高义欢却带着属下十二个人,在帐外跑了几圈。 十多人喊着号子一起跑,脚步不是很齐,不过至少在一条线上,队形没有跑散。这说明近两个月来,众人一起干活一起攻城,还是形成了一定的默契,有了点纪律。 眼下伙食不够好,众人只是热热身,高义欢便让他们停了下来,然后在帐篷前面的空地站好。 高义欢的体力已经有所改善,不过跑了一阵后,还是有些气喘,他挥了挥手,“好,今~今早就到~这里,大伙休息一会儿,等下操练兵器。” 跑了一阵,大概也就一千米的样子,大部分佃户出身的士卒耐力都很强,不算什么事儿,闻语纷纷散开,找了块地坐下休息。 高义欢道是喘息了会儿,才转身进帐,准备把吴世昭扶出来。 闯军对外围人马的管理并不严格,没有花名造册一说,高义欢便把吴世昭挖了过来,让他帮忙练练属下。 上了战场,高义欢才知道,他晓得的那些东西,眼下根本顶不了什么用,他连燧发枪都造不出来,练队列用处真的不大。 吴世昭做过明军小旗,大小也是个官儿,带过正规的官军,怎么也比他强一些。 休息了约么一刻钟,高义欢把吴世昭扶了出来,随即挥手道:“拿了兵器,都起来操练。” 就在高义欢一伙人闹腾时,刘黑子的帐帘挑起,王家屏同刘黑子一起伸出头来,远远的看着高义欢领着士卒闹腾,脸色不禁一沉。 “都尉,这二傻子怎么回事?这都几天了,他还没完了。”王家屏目光阴鸷,看着远处正操练的高义欢一伙人,心里十分不高兴。 刘黑子知道高义欢在练兵,可有时候人太特别,太突出,太不合群,也是不讨人喜欢的。 眼下闯军大营内,哪有什么练兵的,特别像他们这种二梯队,你练了干啥?证明周围的人都不如你么,还是想爬老子头上来。 刘黑子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就十来人,你还能折腾出花来?他扭头过来,“听说封丘有支明军路过,上面让我派人去封丘方向查看,你去告诉他,让他去瞧瞧。” “就他们几个么?”王家屏有些惊讶。 刘黑子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叫你去传令,你啰嗦什么?” 王家屏脖子一缩,立刻一拱手,便向高义欢一伙走去。 他来到众人前面,只见两名士卒持刀盾在前,高义欢站在刀牌手后面打着一面三角旗指挥,身后则是四名长枪手。 这阵形王家屏见过,像是明军的鸳鸯阵,后面应该还有火兵,不过现在都拿着棍棒,在攻击高义欢,先练搏杀。 王家屏见高义欢弄得有模有样,心里便更加不快,冷脸打断训练,“高部总,不要胡闹了,带着你的人,收拾一下,立刻去封丘方向查看,看有没有明军过兵。” 高义欢闻语微微一愣,收回兵器停下操练,不禁疑惑道:“就我这一部人么?” “让你探查个情况,要多少人?”王家屏没好气道:“这是都尉的命令,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一会儿过来拿出营牌子,五日之内回营,迟了军法从事。” 说完,王家屏就冷笑一声,转身而去。 两日后,登封县南,一处破败的村落内,高义欢与几名属下躲在一间屋子内,中间点了一堆火,上面烤着几张饼子。 “没想到封丘这里也如此残破,打探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高义欢拿木条拨动着火石,感叹一声。 “部总,王掌旅只给五天时间,现在过去了一小半,再没消息怎么办?”旁边的赵大宪担心道。 高义欢沉吟道:“明天继续往北打探,若是没有消息,那我们就回营去,说官军已经离开封丘了。” 高义欢觉得王家屏是想故意整治他,如果到时说不出个具体情况,或者汇报有误,都会有麻烦。 他正说着,一个身影却忽然窜进屋来,急声道:“部总,有人过来了。” 高义欢闻语心里一惊,急忙起身一脚将火堆踹倒,也不管饼子,便一顿乱踩,赵大宪等人反应过来,忙跟着一起将火堆踩灭。 高义欢有些惊慌,看着高义仠问道:“是官军么?来了多少人?” 屋子里的汉子们一阵紧张,高义仠却摇头道:“好像是行商,有五个人,两头骡子。” “那你慌个啥子!”听到只有五个人,高义欢没好气的骂了句,弯下腰去找饼子,却发现已经被踩得不成样子,但他还是蹲下去,拿起来吹了吹灰尘。 而就在这时,外面一阵骡子的铃铛声传来,那伙行商已经进了院子,他们也看中了这间有顶的屋子,想在这里过夜。 这伙人一进来,就发现了里面有人,本能的想要退出去,不过从倒了的正门往里看,里面人不多,为首一人立时就拱了拱手,“鄙人,山西介休人范东陵,前往两淮拿点盐巴,不知众位英雄是?” 山西介休,那不就是晋商的老巢么?这人还姓范,高义欢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他听见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屋里出来,打量了几人一眼。两匹骡子上各背两个袋子,五个人都是二三十岁,就为首一人年长一点,很精明的样子,像是个商人,不过后面四个人就有点怪了。 这么热的天,头上还包着头巾,不怕悟出痱子么? “俺们是从开封逃过来的难民!”高义欢拱了拱手。 那商人听了高义欢的话,眼睛不禁一亮,他看了看高义欢身边的几人一眼,一个个都瘦得很,俱是老实巴交的农夫样儿,确实很像难民。 这时他眼光瞟了身边一名包着头巾手摸着骡子的伙计一眼,见对方微微点头,于是立即又拱手笑道:“听说开封再打仗,这位兄弟过来时,晓不晓得那边情况怎么样呢?” 他的动作落在高义欢眼中,他当即把一支手放到背后,给后面的弟兄做了个砍的手势,“范先生对开封的事也感兴趣?” “商人嘛,做生意就靠消息灵通,低买高卖,避开战乱,自是想多了解一些。”范东陵笑了下,忽然拱手道:“这位兄弟,你看天色以晚,我们能否在此过一夜?” 高义欢一侧身,笑道:“自然,这也不是我家的地方…” 第10章杀了个鞑子 高义欢一侧身,示意范东陵一行人进来,屋子里十多名汉子,看见高二哥的手势,纷纷拿起兵器,有的还拾起几口板砖和石块藏于身后,退到屋子边缘,将中间让了出来。 这十多个弟兄,都是一个村里出来,默契实足,高二哥一早就吩咐过,遇见了特殊情况该怎么办。 河南这么残破,又有流寇四处作乱,这伙人还走封丘,形迹比高义欢还可疑。 商人爱财不假,但是商人也善于控制风险,大运河那边明显比河南安全,况且既然知道开封打仗,南下的道路必然受阻,何故还走河南? 当然这些猜测和怀疑,都比不上关键一条,这小子不该姓范,而且还那么巧是山西介休人,二哥的书可不是白看的。 那范东陵显然是想从高义欢这里,打探一点开封的信息,他见高义欢答应,随即扭头吩咐道:“把骡子拴在院里,然后拿点吃的进来。” 四名伙计都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范东陵见此遂即便向屋里走去,他边走还边笑着问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我看你好像不是普通人家,怎么也跟着一起逃难呢?” “俺叫高义欢。”高义欢惨笑道:“就是不是普通人家,才更加要跑呀。” 高二哥随口回答,他的目光却落在后面的四名汉子身上,他感受不到中原人的那种温度,这四人一直板着脸,仿佛他们身上的血也像他们的脸一样冷酷。 范东陵不疑有它,点了点头,“确实如此,闯贼专杀富绅,夺人家财,与普通土寇一样,难成大器。”说着他顿了下,“不过朝廷也是腐败无能,行事不公,偏向东南,无视北地百姓之苦,否则闯贼岂会做大。” 高义欢点了点头,算是作答,目光缓慢的从那四人身上移开。 这五个人,最具威胁的应该就是后面四人,而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四个包着头巾的人,应该就是关外的真夷。 这让高义欢心中一凛,“清军入关还有两年,河南是大明腹地,怎么在这撞上了这群恶魔?” 眼下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群人为什么出现在河南,既然遇上了,那就只能弄死他们,不然这伙人可能会把他们弄死。 不过虽然高二哥有十多人,但是一想到清军那么点人,居然能入关,再想一下他们制造的各种人间惨剧,二哥心里就怀有一丝恐惧。 范东陵见他低头不语,以为他的话引起了高义欢的思考,于是又道:“开封是中州大城,水陆都会之地,也不知道怎么样?高兄弟还打算回去么?” 高义欢看见那四人,从骡子上各取下一个布袋,愣了下,感受到范东陵的目光,才摇了摇头,“闯军围困开封许久,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俺们暂时不打算回去。” 范东陵似乎对开封的战事十分感兴趣,“怎么,开封真的守不住了么?” 他正追问,外面四个伙计,已经拴好骡子后进来。四人每个拿着一个长布袋,提着一个包袱,包袱里不知道是什么,但长布袋内应该是兵器无疑。 高义欢注视着四人,他们长得都非常健硕,为首一人进了屋,立刻四下打量了一眼,见十多个瘦弱的汉子,主动退到边缘,脸上漏出一丝轻蔑。 他边往里走,边四下打量,忽然目光落向中间那堆被踹翻的火堆上,看见一张掉在灰烬中的饼子,高二哥顺治他的目光,也落在那饼子上,脸色顿时一变,额头冒汗。 火堆明显是在慌乱间刚刚扑灭,那为首的汉子立时抬头看向高二哥,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嘴里忽然冒出一串夷语。 范东陵明显能听懂,有些愕然的回头,而就在这时,高义欢忽然一脚踹出,踢中他的腹部,范东陵身子被踹的弓起,头下脚上的仰天摔倒,嘴里发出一声惨叫。 高义欢顿时大吼一声,“跟老子上,干死龟孙!” 十多名汉子退到屋子边缘,现在正好将那四人围到了中间,众人经过战场的洗礼,见惯了生死,早已不是高家村的佃农,赵大宪、高义仠等人,顿时嘶声大吼,抄起板砖就向四人砸来。 为首的真夷同样一声怒吼,四名真夷立时将包裹兵器的布袋一拉,不过几根木柴和板砖,却从四面砸来。 一名真夷被板砖砸中头部,身子晃了晃,用手摸了摸满头是血,他把手放在眼前一看,先是一愣,遂即愤怒的一声怒吼,不退反进,满脸凶狠的迎接上去。 高义仠抄起一把泥土,就向迎面而来的真夷撒去,四名汉子一拥而上,高兴豪半蹲着一刀拉破了真夷肚皮。 砖头如同雨下,不得不说,二哥这一伙人,还保留了许多佃户械斗,村里人群殴的手法。 真夷猝不及防,一板砖下去,立刻头破血流,众人顿时抄起兵器,便一拥而上,真夷被乱石砸懵,瞬间被杀一人。 为首的那真夷,只得将用包裹布袋的战刀去挡,而这时高二哥抄起一根木棍,便当头向那真夷砸来,不想那真夷神情一厉,一脚飞踹,高二哥便步了范东陵的后尘,被踹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半天没缓过气来。 那真夷将布一扯,漏出一把明晃晃的苗刀,便向高义欢走来,赵大宪与高祖义两名汉子,立刻挥刀拦住他,不过那真夷刀疾如电,且势大力沉,反而将两名汉子杀得不断后退。 此时范东陵吓得,趴在地上,十多个汉子手段使完,变成真刀真枪的与三名真夷厮杀。 为首的那名真夷,面对多人围攻,却丝毫不惧,没一会儿,反而愤怒的一刀把高祖义砍藩在地。 这时赵大宪,正面抵挡,另两个汉子在他左右,寻机会反击,摆出了一个小三才阵,不过毕竟操练不久,不太熟悉,赵大宪连着被划两刀,疼得龇牙咧嘴。 高义欢眼看那真夷凶猛,赵大宪要被砍死,他立时爬起,捡起高义祖的长刀,向那真夷后背扑去。 纷乱中,那真夷并没注意到高二哥,他正全神贯注的与面前对手厮杀,另两名真夷也同高义仠他们打斗正酣,趴在地上的范东陵到是看到了这个变化,急忙摸起一块带血的砖头,准备砸向高二哥。 他正坐起来,举手欲扔,高二哥握刀的手后一拉,再猛地一推,锋利的刀尖便“噗”的一声刺入那真夷的后背。 真夷正要挥刀砍死赵大宪,然而高举的战刀却忽然一滞,惊得冷汗直流的赵大宪反应过来,乘机一刀狠狠捅入真夷的腹部。 真夷手里的战刀脱手,掉在地上,血水顺着血槽喷涌而出,嘴里发出一声惨叫。 两名真夷闻声,纷纷惊恐的回头,嘴里发出一声夷语,高义仠趁机一刀砍出,又杀一名真夷。 这时赵大宪将刺入真夷腹中的战刀使劲一搅,再猛地一拔,高义欢也一脚踹在真夷后背,同时拔刀,那真夷满口吐血,轰然倒地。 高义欢看了手里滴血的战刀,有些失神,嘴里呢喃着,“老子杀人了,老子杀人了,还是个鞑子……” 另一边,最后一个真夷双眸赤红,知道自己完了,不过却不认输,反而想多拉几人垫背,他挥刀乱砍,但是终究难敌人多势众,随着赵大宪等人加入,七八个汉子围着他砍,不多时就被红了眼的众人砍死。 第11章二哥带我们变强吧 四人全部被砍倒,最后一人更是被剁成了肉泥,红了眼的众人才喘息着收刀,从血肉模糊的尸体前退开。 高二哥同赵大宪等人提着带血的战刀,看着满屋子的鲜血和尸体,胸口剧烈的起伏,重重喘息一阵后,神情有些茫然的相互看了看,但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爹!”“大哥!”活着的人扫视还站着的同袍后,忽然意识到什么,目光猛然开始在地面上搜寻,几乎同时发出几声悲呼。 年龄十八的小兄弟高义成,盯着趴在地上的一人,却是被真夷砍翻的高祖义,立时发出一声悲呼。 他跃过一具真夷的尸体,但跳过时一脚踩在血泊中,脚下一滑,一屁股便坐在了被鲜血染成殷红的地面上。 这时,他也不站起来,就这么爬向高祖义,脸上涕泪横流,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呼。 另一边高兴豪也抱起一具尸体,连连摇晃,嘴里痛呼。被砍中两刀的赵大宪,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捂住大腿,脸上疼得一阵扭曲。 高义欢被悲呼声惊得清醒过来,他提着刀原地转了一圈,环顾整个屋子内,本来算上他有十三个人,现在只剩十个能动的。 他们这么多人,又是四面围攻,居然还死了三个,并且还伤了好几个。 这让他不禁庆幸,幸亏他们抢了先手,这几个真夷又未披甲,不然怕再来十多个人也不是真夷的对手。 他们这一伙儿,基本沾亲带故,高祖义还是高义欢的叔叔辈,他见又死了几个,高二哥心里不禁一沉。 高家村一百户人家,除了老如妇孺外,汉子就剩下他们十个人了。 一旁红了眼的高义仠,见高义成几个哭的伤心,嘴里怒骂一声,忽然提着刀,便向着已经吓傻了的范东陵走去,想要一刀杀了他,为村里人报仇。 “龟孙,你举个砖头想干啥!”高义仠一声怒喝,将刀举过头顶,范东陵吓得身子一抖,砖头掉在了地上。 “别杀,先绑起来!”高义欢见高义仠挥刀欲砍,忙制止道:“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高义仠闻语,不情愿的将刀收回,一脚便将跪着求饶的范东陵又踹倒在地。 屋子里满是血水,高义欢踩着血泥,走到高义成身边,见他把高祖义抱在怀中,用手按着高祖义的腹部,布衣已经被血染成猩红,血水不停的从高义成的指缝内流出。 高祖义脸色惨白,双目早已没有神彩,有城下收尸的经验,高义欢可以看出,已经没有生气了。 这时高义欢蹲下去,不禁握住他的手,伤感道:“三叔,还有啥交代······” 高祖义恢复了一点气色,用眼睛看了看高义成,嘴唇动了下,却没有声音出来。高义欢伏耳去听,依然没声,等他抬起头来,高祖义已经气绝。 虽然没有言语,但看最后一个眼神,高二哥也明白,三叔的意思,就是帮忙照顾一下义成。 高义欢用手抚闭高祖义的双眼,然后将高义成拉了起来,打破屋内的沉默和抽泣声,低沉的说道:“好了,都起来,人死不能复生,重要的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 几名汉子听了二哥的话,将一旁跪在地上的弟兄都拉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对于死亡已经看得太多了。 算上高义欢,眼下还剩下十个人,义成、兴豪还有几人,依然在抽泣着。 “知不知道为什么,营里其他人吃了就睡,我却拉着你们训练?”高义欢看着众人,没等人回话,自己却忽然高声道:“因为这世道,官军要杀我们,闯军只想让我们送死,没有人能保护我们。” 屋内站着的,受伤靠着墙壁的,都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高二哥身上。 高义欢缓缓看着众人,“在这个乱世,我们没有依靠,不想死,不想亲人死,那就只有自己变强。我们高家村一百多户啊!现在就咱们这点人了,为什么会这样?” 这话勾起了众人心中的伤痛,几人把脸捂了起来。 “因为我们没有力量,没有能力自保,所以不想有人再死,我们就得变强,就得相互依靠,就得变得坚强!” 赵大宪、高义仠等人听了,不禁攥紧了拳头,大家原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夫,招谁惹谁呢?为什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他们有能力,让别人不敢欺负,那就不会有今日了。 “部总。”赵大宪本来坐在地上,这时他把刀往地上一插,支撑起身体半跪着,“今后,我都听你的,部总你带我们变强吧。” 高义仠也将刀往地上一插,“二哥,你说啥就是啥,我不想死,我还有老娘。” 其它几人,也纷纷单膝跪下,算是对高义欢有了一个认可。他们之前并不太听高义欢的,时常偷懒,还心存抱怨,要是练得勤奋一点,十几个人打四个,还是突然袭击,能让别人杀三个,伤几个么。 高义欢见此,遂即抬了抬手,“好,大伙儿信得过我,我一定带大伙儿,走出一条道来。” 说完,他看了看狼藉的屋内,叹道:“这个地方靠近官道,不能久留,义成你们找个地方,把三叔他们埋了。” “义仠,你处理下这四具尸体,清理一下,看看都有啥,身上也搜一搜。”高义欢吩咐一句,便走到范东陵面前,一下把他提起,怒声问道:“说,你真名叫啥,是不是范永斗?” 范东陵脸上一阵愕然,“英雄,你认识我叔?” 这时高义仠蹲下去,动作熟练的处理一具尸体,他先在身上摸了摸,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正准备去摸下一具,但看到尸体的头,于是将裹头步一拉,却漏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后面留着鼠尾巴似的辫子,惊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失声道,“鞑子。” 高义欢根据范东陵的身份,联想他知道的一些情节,估计这四人是真夷,可是高义仠一行人却并不知道,他们只以为是官军的细作,或者是要杀人越货,以为四人就是厉害点的护卫,却没想到居然是鞑子。 如果知道是鞑子,他们可能没打腿就软了。毕竟从萨尔浒,到鞑子五次入塞,他们听到了太多鞑子不可战胜,太多鞑子恐怖的讹传。 其它几人闻声,将另外三具尸体包裹的头巾扯下,漏出的都是光秃秃的脑门和一条鼠尾。众人顿时一阵大惊,没想到居然杀了四个鞑子,脸上满是愕然,有些不敢相信······ 第12章皇太极的远略 几名汉子为他们杀了四名鞑子而感到震惊,这可是把官军打得没脾气的关外悍夷,千把人就敢打上万官军的主,居然被他们宰了。 一时间,众人微微愣神,心中涌现出一股难言的快感,几人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最后居然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只是可惜,他们现在是流贼,不是官军,否则提着几颗人头,至少换个小旗当当。 好一会,众人才重新收拾起来,高义仠精神振奋的开始盘点收获。 另一边,高二哥微微一愣,将范东陵丢回地上,这厮居然不是范永斗,他还以为自己要发财了,不想白欢喜一场。 二哥心里有点恼火,不过还是重新蹲了下来,开口问道:“我问你,你带着四个鞑子来做什么?”说着他面色变得凶狠了一些,怒声补充道:“你最好老实交代,老子既然知道范永斗,就了解你们的底细,你要是一句话不实,老子就捅死你这个汉奸。” “汉奸”这个词出现的比较迟,不过望文生义,范东陵的心像被捶了一下,他脖子一缩,点头如捣蒜,“英雄只要饶我一命,我什么都说。”说完他看见高义仠等人,正把四名真夷的尸体往外拖走,于是老实道:“关外的大清,不~是建奴。他们听说大明起用孙传庭督师陕西,又让杨文岳总督保定诸军,丁启睿督湖广兵马,侯恂总督河南诸路援救开封。” “建奴估计官军将与闯贼~不~是闯军决战于河南。”范东陵看了看高二哥的脸色,又继续说道:“他们想知道两方大战的情况,所以找到了我叔父,他便给我派了这么个差事,带着四个建夷到河南探查。” 听到这些内容,高二哥心里有些惊讶,他知道后来有“传庭死,大明亡”一说,也知道明朝与闯军的决战,将在今年爆发,却没想到朝廷一边,其实布置了多路人马,并非无一战之力。 而另一个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清军居然早就注意到了大明内部的流寇动乱。 高二哥不禁又想起整个明朝末年,明朝始终处于流寇和关外建奴的夹击之中,而每当流寇将要平定时,关外的清军必然会有所动作,与流寇形成一个配合。 就以1638年,崇祯十一年清军第五次入塞攻陷济南为例,不仅仅是破坏山东河北,使得济南十七万百姓死于屠刀之下,更是令被重重围困的流贼乘机逃脱明军的清剿,让商洛山中的李自成有了喘息之机。 同样,在十多万官军与清军于松山决战时,也正是闯军在河南做大,攻陷洛阳的时候。 这两方势力之间就像一对默契的队友一样,轮流爆锤大明,这让高二哥不禁有些怀疑,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协议,不过看李自成之后的表现,就知道他不可能有如此长远的战略目光。 高二哥一脸阴沉的看了范东陵一眼,心中对于关外的清军不禁感到一丝恐惧。 这时他大概想到了一种可能,清军只有那么多人,如果大明不乱,就算大明一败再败,清军也难以奈何大明,所以皇太极便有意配合关内的流寇,让他们来耗费大明的元气。 清军通过范永斗这伙汉贼,获取关内的消息,每当流寇不行了,便对明朝进行一次打击,让流寇继续作乱,破坏大明的生机,从而使得流寇不管愿不愿意,都成为他们天然的盟友。 如果高二哥猜得没错,那皇太极就太厉害了,而他们现在又开始侦查河南的情况,难道又想托一下大明朝的后腿。 高义欢脸沉了下来,“说,你们都探查了到些什么?” 范东陵无奈道:“英雄,我们只知道孙都督前些日子率五千大军,去了陕西,正准备往开封探查,不就遇见英雄了。” “孙传庭是从封丘过的兵么?”高义欢眉头一挑。 范东陵点了点头,“是走的封丘,刚走不久。” 刘黑子让高二哥查的明军,原来是孙传庭的人马,高义欢微微沉默,既然得到这个消息,他也就不用继续向北探查了。 这时他回头又看了范东陵一眼,然后站起来,“你还知道些什么?” “英雄,知道的我都说了,你放过我吧。”范东陵慌忙告饶。 高二哥冷笑一声,“你叔范永斗没教过你,落在别人手里,话得说一半留一半么?” 范东陵脸上一阵茫然,二哥心道这厮的应对能力,比老爷子高祖荣可是差远了,于是他也不卖关子,一手将刀拿起,“你把话都说完,就是没了用处,那我留你还有何用?” 范东陵见他拿起刀,闻语脸色一阵惨白,惊恐的撑着身子后退,但高二哥却一步步的逼上来,范东陵几乎要哭出来,而就在高二哥将刀举起时,范东陵忽然想起一事,又惊恐的喊道,“还有一事,我还知道一件事······” 高义欢微微愣了一下,换上一副面孔,“方才就是吓吓你,看你对我有没有隐瞒。看,你果然有事瞒我吧。快说,是什么。” 范东陵惊魂未定,重重喘息一阵,不过却学精明了,他目光闪烁,舔着嘴唇道,“英雄方才说了,话不能全部说完,要是我都说了,那你还要杀我怎么办?” 二哥一手在脸上重重的抹了一把,脸上忽然堆笑道:“你们范家和关外鞑子勾结,他们抢来的银子,通过你们范家换成粮食、铁器,被运送到关外。我知道你们范家很有钱,既然你是范永斗那老龟孙的侄子,让他花点钱来赎你,因该没有问题,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杀你。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 高义欢伸手在范东陵的脸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忽然语气一转,“不过你要是不说,那我就在你腿上划一刀,直到你肯告诉我为止。” 说完,范东陵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刀光一闪,一阵剧痛顿时从大腿上传来,他顿时捂住腿,倒在地上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二哥本来只想划一道小口子,不过他刀法并不熟练,没想一刀下去,拉出了一条长七寸的伤口。他看了自己的成果,微微一愣,遂即只能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把刀高举,声音比范东陵的哀嚎还要大的怒吼着,“说不说,不说再来一刀。” “山东~山东~”范东陵捂住伤口,惊恐的回道:“兵科都给事中鲁应遴,上奏建策,要在山东造船三千,发兵六万,汇集于登莱,航海渡辽,牵制建奴。崇祯皇帝给予嘉奖,说这是航海攻心之策,已经让兵部、工部着手去办。我们这次除了要探查开封的情况,还要去山东去看看官府是否真的已经开始造船······” 高义欢手中的刀,慢慢放了下来,他忽然想起,似乎就是今岁,闯军要与孙传庭在河南决战,同时清军也会再此入关,好像在山东待了大半年······ 第13章扇动的小翅膀 还有“渡海攻心”这么个事儿,高二哥脑子里没什么印象,那就说明这个事肯定没成。 这个策略可能是松山战败后,明朝失去近十万精兵,对于清军完全转为被动防守,朝廷为了扭转不利的局面,根据江东镇的经验,想出的一个策略。 如果明朝能守住关墙,再于山东登莱放这么一只人马,确实可以起到一个牵制的作用,至少清军不敢全力入寇关中。 至于为什么没成,是因为没钱,还是因为其它方面的原因,高二哥就不知道了。 不过清军今年要第六次入关,高二哥却记得十分清楚,而且清军确实来了山东,还连破二十余城,向南一直打到海州。 想必计划之所以失败,同清军的这次入寇,多少还是有些关系的。 想到这里,高义欢心里忽然有个想法,既然知道清军要入寇,那能不能想法子通知一下大明朝。 眼下,按道理来说,他是闯军一员,清军杀入北直和山东,无疑能够牵制官军,有利于闯军同官军在河南的决战,形成一个二打一的局面。 不过,高二哥并不想看见这种局面出现,他想到今岁清军又要入关,祸害北直、山东,他内心就一阵沉重。 人的忍受能力是有限度的,所以便有久乱必治之说。 现在北方乱了多年,流寇和清军轮流祸害,百姓的忍耐能力已经到了一个极限,都十分渴望天下安定。 北方连连遭受浩劫,人力物力损失巨大,后来清兵入关后,没能像两宋之际那样,形成大规模的抗清活动,来牵制清军南下,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北方人实在是受不了,他们渴望安定。 如果清军像历史上一样入关,可是北方仍然保有相当一部分元气,形成像两宋时期八字军、河北、山东义旗风起的局面,无疑会拖延清军的南下。 高义欢沉默一阵,决定还是通知一下,不过他并没有门路,至于消息能不能传到北京朝廷,那就听天由命了。 站在闯军的立场上,他这似乎是一种背叛,不过李自成能不能成,还尚未可知,他也没想过要忠于谁,只要自己手里有支军队,跟李自成还是跟大明朝混,还不由他挑么?高杰那厮不是混得蛮好么? 想到此处,高义欢叫来一旁的汉子,吩咐道:“给他包扎一下,别让他死了。” 说完高义欢就出了屋子,来到院子外,见高义仠几人挖了坑,正把四名鞑子往坑里抬,他忙挥手道:“先别埋,义仠你过来。” “二哥,啥事啊?”高义仠拍了拍手,边走过去,边有些兴奋道:“二哥,这几个鞑子,带的东西还不少。我刚看了,光银子就三百多两,还有些盐巴和肉干。” 高义欢本要说事,一听到银子,内心深处立刻升起一股不能控制的喜悦,“在哪儿,带我看看。” 两人疾步走到两匹骡子前,地上放着四堆东西,其中一堆全是银子,估计有三百来两,另外则是两袋粮食和一袋盐巴。 银子和盐巴都是好东西,高义欢脸上漏出了笑容,心道,“发了,哈哈,真是发了!” 高义仠虽然之前就看过一遍,这时依然难掩心中的兴奋,他蹲下摸了摸银子,“二哥,这么多银子,咱们怎么分啊!” “分?分你个头啊!”高义欢正笑着,听了他的话,脸色一变,清醒了过来,“这些银子全部换成吃的,送一部分给营里的老小,剩下的招点人过来,先把咱们的缺额补齐。咱们人多了,今后才有更多的银子送上门来,才能从闯营多拿军资,不然就只能看刘黑子和王家屏的脸色。” 听说不分,高义仠一阵失望,不过要给被分开的老小送粮,他也就接受了二哥的说法。 闯军实行的是分营的策略,家眷与战兵分开,以免影响士卒作战,这点很像太平军,不过没有太平军男女分营那么严格。 说完高义欢已经清醒过来,想起了正事,他把高义仠拉到一边,怕被里面的范东陵听见,“我交代你一件事,有点危险,但说不定也是一场富贵,你敢不敢去干?” 高义仠听到有危险,心里不禁一凛,不过还是说道:“方才我就说了,二哥说啥就是啥。”他一咬牙,“有什么事,二哥吩咐就是。” 高义欢满意的点点头,“等会我让人把那四个鞑子的头割了,你牵一匹骡子,把那四个鞑子的头用盐巴一腌,就近带到北面的大名府去。” “大名府?”高义仠心里一惊,“那可是官军的地方,他们会不会砍了我啊!” 他现在已经接受了自己流寇的身份,一听说去见官,心里就有些怯意。 “你不说你是贼,谁会知道呢?他们见你带了四个鞑子头,高兴还来不及,就算你是土贼他们也得供着你!”高义欢安抚了一句,见他镇定下来,于是接着说道:“你到了大名府,必会有人盘问,你就说这些鞑子打探河北和山东的情况,乡民们起疑便把他们杀了,然后提醒一下盘问的官员,就说鞑子今年可能又要入关,请朝廷做好准备。” “二哥,我们是流贼,为啥帮官军啊!”高义仠听完了有些疑惑道。 “咱们虽然是流贼,但也是汉人啊。”高义欢严肃道:“你记住了,鞑子是朝廷的敌人,也是咱们的敌人,我这么做自有道理。” 高义欢见他似懂非懂,不过高义欢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因为这事也不是一会儿能说清楚,等会他该问什么是汉人了。 高义欢说完,随即又补充道:“完事之后,有赏银也别客气,拿了再回来不迟。” “二哥放心,我明白了!”高义仠见此只能点了点头。 当下高义欢让人割了人头,用盐稍微处理了一下,便让高义仠带足了干粮出发,然后众人迅速将尸体掩埋,又给高祖义等人立了块碑,简单的祭拜了一下,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不过他并没立刻南归,还是得派人去趟封丘,开封那边金银跟石头一样,没啥差别,完全是配给制度,很难搞到粮食,几乎没有商贾往来,所以是得从封丘换一点粮食回去。 当然换多了肯定也不行,会引起官府注意,范东陵的行囊中正好有盐引和山西官府的路引,他准备派三个人伴做盐商,去换几袋粮食出来,应该没有问题。 当下他让高兴豪带了点盐,又给了十五两银子北去,而他则押着范东陵在城外等他们。 对于范东陵,高义欢一早是准备杀了的,现在留下他,到不是想着能够讹到范永斗,而是想把他交给闯军。 他提醒了明军,便也准备顺便提醒一下闯军,让他们意识到关外有这么个强敌,已经开始窥伺中原,让闯军高层同样有个准备,至少要知道有这么个敌人。 第14章杀鞑的豪杰 高义仠得了二哥吩咐,他腰里插着战刀,头上戴着斗笠,牵着一匹骡子,两侧各挂这两枚鞑子头颅,便独自一人北行。 他没有进行什么遮掩,把鞑子头的两根小辫一绑,就这么直接挂在骡子两侧,大摇大摆的招摇而过。 一人出行十分危险,有四枚人头震慑,看着令人望而生畏,让一般强人不敢招惹他,也让他心中升起一股侠客的豪情,像是绿林中威震一方的大刀客。 封丘北面三百余里,就是北直南部重镇大名府,高义欢之所以选择此地,到也没其它的原因,只是因为那里离封丘近,又有官军重兵屯集,是防备闯贼从开封北窜之地,肯定有直达天听的大臣坐镇。 封丘只是一个小县城,怕是影响力不够,所以高义欢让高义仠去远一点的大名府。 其实想要影响大一些,最好还是能去济南、保定、北京这样的大城,不过路途太远,沿途并不太平。 眼下这个时代,出趟远门基本等于玩命,况且挂四个脑袋招摇过市,怕也是走不远,就会被官府注意。 高义仠牵着骡子,嘴里啃着一张饼子,边走边回想着二哥给他想好的说辞,不觉间就绕过封丘到了濮阳南面。 他一人一骡一把刀,头上还带着一个遮阳的斗笠,走了两天,周围都是一片荒芜,少有人烟,便也没有发生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 这日他正在道上走着,两侧树林中却忽然冲出十多号强人,他们拿着扁担粪叉,把他的道路拦住。 这个世道,打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伙强人等了半天,终于见有人过来,而且还是一人独行,立时兴奋的冲出,准备干个拦路打劫的勾当。 不过看他们穿着破烂,形同乞丐,再加上也不知道埋伏包抄,就晓得他们的业务并不熟练。 “此路是~”这时为首一名汉子叉腰出来,正要学着评书演义中的桥段,放句黑话,却看见高义仠牵着的骡子两侧,各系着两枚人头,顿时就吓得小腿打颤,到嘴的话忽然又憋了回去。 其实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强人,就是没办法,活不下去的附近百姓,主业还是种地,副业才是打劫。 他见高义仠带着人头,以为是李逵遇见了李鬼,他们这些假山贼,遇见了真强人,心里不禁一阵叫苦。 他们出来打劫,这也是老天爷不给饭吃,村里人眼看着今岁地里又没啥收成,于是便一合计,打起了拦路抢劫的主意。 只是他们没想到,第一次干买卖,就遇上了一个挂着四个人头的猛人。 高义仠见一伙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忙将骡子背上的刀拔出来,脸上有些惊慌的看着眼前的贼人,心道不好,一个对十多个,他怕是要完蛋了。 不过他脸上虽慌,但头顶的斗笠,却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让拦路的汉子们无法看清他的神情。 这时他一人与十多人对持,对方没有发话,他也就没有出声,空气变得很冷,而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不想那为首的强人,看见四个人头后先是一愣,仔细一看,脸色随即狂变。 汉子倒吸一口凉气,我滴个乖乖,是鞑子,居然是鞑子的头颅。 后面的汉子们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里长噗通一下,就给高义仠跪下,涕泪横流,“大侠啊,杀鞑子的大侠。咱们李家村,可是被这帮畜生,祸害惨了。” 对于高义仠这个河南人而言,虽然听说过鞑子的厉害和可恨,但是鞑子毕竟没杀到河南,拿鞑子、流寇和官军相比,他可能更恨流寇一些,其次是如同盗匪的官军,最后才是鞑子。 这时民族观念并不是很清晰,地域之间的观念比国家观念还要重一些。 此时对于关外的建奴,大明各地表现出来的态度,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 早前北直的百姓对于建奴祸害辽东,便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觉得并不关自己什么事,等建奴入寇北直,山东和山西人大体也如当年的北直一样,而河南和南方的百姓离的更远,对于建奴的感觉便更遥远了。 因为地缘位置上的关系,让大明各地面对关外建奴时,感觉到的威胁程度,有很大的区别。 这时如果找一个江南人,对他说建奴两年后将入主中原,很快就会占领江南,他多半会骂你神经,说闯贼取天下还有可能,建奴那么点人,凭什么入主中原,他们凭什么?他要是这么问,你也多半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啊!那么点人,怎么就入关呢? 眼下北直数次遭受鞑子的祸害,他们对于鞑子的憎恨,以及面对鞑子时的无力感,同高义仠这个河南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他们而言,能杀鞑子,那就是他们的恩人,是北直隶的英雄。 为首的汉子忽然一声喊,后面的人也看清了,吓得后退几步,却又忽然上前来,齐齐拜倒。 中国的百姓自古以来,就有三个梦,明君梦,清官梦,侠客梦。他们首先希望有个好皇帝为他们做主,没有好皇帝时,便希望有个清官能为他们主持公道,而既没有好皇帝,也没清官时,他们便希望来一位大侠,惩恶扬善,为他们争一条活路,争一口气。 对于鞑子,现在无论是皇帝,还是清官,都没有法子,眼前一人居然挂着四个鞑子头颅,再看他一身装扮,长刀斗笠,一下就满足了他们对于大侠的幻想。 高义仠莫名其妙的被他们认为是杀鞑的好汉,听说他要去大名府,今日劫也不打了,地也不种了,硬是要护送他过去,并且逢人便吹嘘一遍,杀鞑好汉的事迹。 一路上,杀鞑好汉的事迹越传越神,从一群人打死四个鞑子,说成河南来了位刀客,一人便砍了四个鞑子。 高义仠还未到大名府,他的名声却已经传开,绿林上又给了他一个小再兴的诨号,说他是南宋名将杨再兴转世,上辈子杀女真,这辈子杀建奴。 自从清军在崇祯十一年入寇后,北直境内毛贼多如牛毛,等高义仠到大名府时,身边居然有四五十人慕名而来,街道两侧都聚集了许多瞧热闹的百姓。 这有些荒诞,是高义欢没曾想到的,而这也确实说明了,河北人憎恨鞑子,却又拿鞑子没有办法,他们渴望能够出现一个杀鞑的英雄。 大名府内,不只是百姓,不少官军也跑过来看,第一眼就看到了挂在骡子两旁的鞑子人头。 一名小旗官看了暗暗惊奇,看头皮就晓得,确实是关外的真夷,而有了他的认证,众人不禁一阵欢呼,拥着高义仠便往府衙而去。 沿途一片喧闹声,街旁的百姓纷纷涌了过来,对着骡子两边挂着的头颅指指点点,惊叹与询问声不时响起,道旁时常有人指着高义仠,“那就是杀鞑的豪杰,小再兴。” 这下众人真把高义仠当成了杀鞑的好汉,高义仠在人群中,心里却有些没底,二哥没教他出现这种情况,他该怎么办! 第15章大明国情 高二哥等人在封丘县南的一片树林里,等了大半天的时间,高兴豪和另两个兄弟才赶着一辆车回来。 中州大旱,粮价飞涨,十五两银子,加上几斤盐,才换来了一量板车和四百来斤粮食,按着明朝的说法,大该八两银子一石,可以说贵得没边了,但就是这样也才弄到两石粮食。 虽说粮食不多,但众人看见一车粮食,还是不禁都笑了。 高义欢看了看,怕吃不了多少天,不过他手里还有三百两银子,加上五十多斤盐巴,回去之后应该还能想些办法。 这时,他吩咐众人把其他东西都丢在了车上,让人看好粮食和盐,别撒在路上,才赶着骡车,高声叫道:“走,咱们回营去!” 兄弟们一声欢呼,连高义成几人,也漏出了笑容,帮帮推着车,往南面而去。 去了一趟封丘,回来的时候又赶着粮车,还有伤员,高义欢领着几人回到开封时,已经是第五天下午,不过总算是赶上回营的时间。 高义欢这次收获很多,特别是还抓了范东陵,他不想把功劳给刘黑子,于是决定通过他老爹,看能不能见上传说中的李岩一面。 一行人到了大营外后,高义欢挥手让众人停下,随即吩咐道:“赵大宪你有伤,先带他们回去,把银子和粮食藏好。”说着他又转头指着范东陵道:“兴豪你和赵柱子架着他随我来。” “二哥,王家屏那龟孙要是过来,我咋办?”赵大宪问道。 高义欢抬头看了下天色,想了一下,“你就说我去了我爹那儿,稍后就回来,错不了时间。” 赵大宪坐在车上,便赶着车辆往自己的营地而去,高二哥观察了一会儿前面的营盘,看见中间一片插青旗的营地,知道那是中营所在,于是押着范东陵过去。 ······ 大名府,府衙大堂内,保定总督杨文岳和大名知府鲁义方坐在堂上。 “你是说,建奴细作打探山东的消息,想要入寇关内,被你们察觉到不对,所以将他们一行人,全部打死了。”杨文岳皱着眉头问道。 在百姓和绿林眼中的杀鞑豪杰,进了官府的衙门,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他的紧张,很快就在两位大员的目光下漏出了本来的面貌。 高义仠跪在地上,他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官,嘴巴紧张得有些不利索,“回~回~大人,这几名鞑子扮成盐商,不仅打探河南的消息,还打探山东造船的消息,说是要今年入关把船全毁了。” 说着他又想起二哥的交待,“大人,朝廷一定要守好关墙,不能让鞑子入关,祸害百姓啊!” 杨文岳低头沉思着不说话,一旁的鲁义方遂即问道:“本官问你,你们还发现什么没有?” 高义仠满脸紧张的想了想,忽然又记起二哥临行前吩咐的一件事,于是舔了舔嘴唇,“回~大人,有一个山西介休姓范的商人,同这些鞑子搞在一起,帮他们打探消息,被我们一起打死了。介休范家家财万贯,朝廷要是缺钱,可以抄了他们家。” 高二哥估计自己是想不到范永斗的钱,但是却不能便宜了这个汉奸,所以临行前吩咐了高义仠,看能不能坑范永斗一把,顺便帮明朝找点银子,充做军资。 “你又没有证据,朝廷是讲法度的,岂能说抄谁就抄谁?”鲁义方脸色沉了一下,遂即看向杨文岳,“杨公,怎么处置?” 杨文岳抬起头来,看了看高义仠,遂即开口道:“既是杀奴有功,本督必须要封赏,你就留在本督军中做个小旗官吧!” 高义仠听了这话,心里却一急,“大~大人,草民家里还有老娘,大人还是让草民回乡吧~” “既然有力杀奴,何不报效朝廷,你好好从军,就是报答你娘。”杨文岳不由分说,脸上漏出不快之色,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高义仠脸上一阵懵逼,这与二哥说的全都不一样,他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处理。 杨文岳一发话,自有亲兵上前,将脑子里一片空白的高义仠带了出去。 他一个平头百姓,在朝廷二品大员面前,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鲁义方等高义仠被带出大堂,有些不解的看向杨文岳道:“杨公,下官观此人气质,并不像什么豪杰之辈,他自己也承认,建奴细作不是他一人所杀,他不过是来报信,给几十两银子打发走就是了,为何非要留下他呢?” 杨文岳摸了摸胡须,“他是不是豪杰,本官不管,只要现在大名府的百姓认为他是豪杰,军中知道有那么一个好汉力斩四名建奴细作,且投效了朝廷,就可以了。” 鲁义方怎么说也是正四品的大员,一听就明白,现在局势糜烂,军心不振,扬文岳是想用这么个人来稍微提升一下士气,树立一个榜样,让军队知道一个人可以杀四个鞑子,鞑子并没有什么可怕。 当下他便不再问高义仠这种小人物的事情,他沉默了一下,遂即问道:“扬公,那此人所言之事可信么?” 杨文岳脸上忧郁,缓缓道:“他一个草民,能知道朝廷造船的奏议,还有什么介休范家,说的应该是实情。不过眼下朝廷即将与闯贼决战,这也可能是闯贼的牵制之计,意图朝廷分兵去守关墙,减轻他们的压力。” 鲁义方神情一变,他到是没有想到这一层,“那这个消息?” 杨文岳沉吟一阵,“此人从河南来,让本督有此怀疑,不过李闯之流,短视无谋,不太可能想出此计。如此分析,建奴恐怕真有入寇的打算。” 大明朝在关外刚损失近十万精兵,最能打的洪承畴、祖大寿也被俘降清,如果清军再次入寇,那朝廷拿什么抵挡? “扬公,疆事大坏,如果建奴真有此意,那我们得立刻上奏朝廷,让关隘早作准备啊!”鲁义方有些急道。 杨文岳却摇摇头,惨笑道:“鲁府台啊!你以为建奴要寇关,北面还能防得住么?现在除了山海关,其他几处关隘的精兵,早就丢完了。” 鲁方义身子一震,杨文岳却接着道:“如果这个消息传到北京,起不到任何效果,还会让陛下加紧催我去剿灭流寇。因为只有剿灭了流寇,朝廷才有兵来防备建奴,但现在左良玉不动,孙督师刚到陕西,陛下要是催我,那本督就只有去送死了。” 眼下大明朝就那么点精兵,除了吴三桂、唐通、姜襄在北线勉强维持防线,其它人马都在对付李自成和张献忠。 崇祯皇帝就是知道建奴要入寇,也没有兵力去分兵把守,只能催促援汴诸军尽快扑灭李自成,然后再去防备建奴。 只是现在援汴诸军,也需要时间准备,才能形成配合,如果一个个对上李自成,那就只能是送死。 杨文岳怕崇祯催他,所以决定将这事隐瞒不报。 鲁义方心头一惊,“扬公,此事不报,如同欺君啊!要是建奴真的入寇,到时候查下来,以陛下的性子,杨公怕是~” 杨文岳摆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现在援汴诸军,准备都不充足,特别是孙督师,才刚到陕西,大军需要时间准备,绝对不能仓促行事。只有剿灭了流贼,安定了中州,我大明朝才能扭转乾坤。要是建奴真的入寇,那罪责就由杨某承担吧!” “杨公~”鲁义方神情悲伤,“难道大明朝真就到了这般地步?” 扬文岳闻语安抚道:“眼下朝廷的策略是先定流寇,至于关外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本官听谢阁部说,陈尚书正与北边和议,如果能成,或许能拖延些时日。” 说着他忽然抓住鲁义方,严肃道:“此事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你切莫走漏风声,让那些谏台的人知道了,陈尚书会有大麻烦。” 鲁义方忙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事乱说不得。 这时明朝的整个策略,已经清晰起来,就是稳住建奴,先剿灭流寇,然后就有兵力稳住边防。 剿灭流贼之后,朝廷的财政就会有所好转,便能在山东造船,牵制建奴。 如此一来,就算建奴反复,明朝也能坚守长城一线。 当下两人一阵沉默,半响后,鲁义方又道:“扬公,建奴既然派遣细作刺探山东,那就说明他们议和的诚意不足,我们既然知道,是否该做些什么?” 杨文岳决定隐瞒不报,是为了不影响眼下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怕皇帝催促他们进兵,坏了合围李自成的计划,或是分兵去守关墙,影响中原的决战,所以决定隐瞒下来。 不过杨文岳对于和谈,其实并不抱有什么希望,有袁崇焕的例子在前,加上建奴居然打听到山东造船的事情,他就知道谈判多半成不了,建奴极有可能会再次入寇。 只是大明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分兵,极有可能两面落空,他叹了口气,“我写两封信,你派人帮我送到济南,还有京师去,让他们多少有个准备吧。” 说完,杨文岳又道:“还有一事,大军的粮草,要尽快备齐,建奴要入寇,本官的动作也要加快了。开封城内高抚台,已经派幕僚来催我解围,我准备去一趟左营,说服左良玉北上,给流寇一点压力。” 高义欢只想着通知明朝,想要明朝有所准备,却没有想到明朝也有明朝的国情······ 第16章盗卖军资 高二哥来到中营,立刻就被守营的中权营士卒拦住,像他这样的小角色,自是不可能想入营就入营。 闯军附属的人马虽然规矩不多,时常还有小头领带领属下脱离队伍,去另谋出路,但是李自成的五大营,军规还是比较严明。 近两年来,明朝把注意力转向关外,让李自成有了喘息的时间,等明朝将目光重新转移过来时,李自成已经拥兵百万,其中精锐的老营已有六万人,骡马超过两万匹。 高祖荣来到中权营给李岩做幕僚之后,高义欢曾来过中权营,通过他老爷子搞来了两本兵书,就是位列中国古代十大兵书之二的《纪效新书》和《练兵纪实》。 中权营规矩虽严格些,但是人却是活的。高二哥熟练的从怀里掏出一包盐巴,塞给守门的头目周荣华,陪笑道:“周哥还记得我么?我爹是李公子属下的幕僚高祖荣,麻烦大哥再帮忙通传一声。” 头目看见他,有些不耐烦,不愿意去接他的布包,上次他接了没看,以为是啥好东西,心里扑通扑通的藏怀里,给他去通报,等私下打开一看,没把他气死,布里包的居然是一张面饼。 “谁他娘的是你哥,你走开些,别妨碍老子当值,中权营是你能来的地方么。”周荣华一脸不快。 他是个掌旅,又是中权营的人,今后李自成得天下,他们都是从龙的功臣,比高二哥的部总值钱得多。 他没好气的白了二哥一眼,想把二哥推到一边,二哥却抓住他的手,把布包往他手里塞,连连说道:“大哥,大哥,你先看看,先看看,别急着拒绝……” 两人背对着众人,高义欢塞,周荣华推,两人东拉西扯,像是在打架一般。 周国荣被二哥弄得有些不耐烦,手捏着布包,正准备发火,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不是大饼的手感。 “哥哥,是盐巴。”高义欢堆笑道。 周荣华微微一愣,忙打开看了一下,伸手放嘴里舔了舔,脸上立时绽放出笑容,遂即惊讶的问道:“你哪里搞来的。” 高义欢笑道:“小弟出营办了点事,侥幸弄到了一些。” 因为中州的动乱,造成商贾断绝,江南的粮、两淮的盐,都不能运来开封,造成粮食和盐巴都有价无市。 高义欢在营中吃的饼子,基本没啥咸味,中权营也好不到哪里去,士卒们嘴巴都淡出鸟来了。 在物资匮乏的时候,银子往往还没实物好用。 “既然是兄弟的意思,那哥哥就收下了。”周荣华表情来了个大转弯,他一边小心的将布包放到怀里,一边埋怨道:“都是自己兄弟,下次别这么客气!” 高义仠心里妈卖批,脸上却笑嘻嘻道:“大哥,那我的事儿~” “你等着,哥哥现在就让人给你通报去。”说着他扭头对着一名属下大声吩咐道:“马五,你去李公子那边寻下高先生,就说~就说他儿子来了。” 那叫马五的士卒,答应一声,便往营里而去。 这时周国荣却忽然又把高义欢拉到一边,神秘的问道:“兄弟,哥哥问你个事儿,这盐你还有没有?” 高义欢以为这厮还要敲他竹杠,脸色不禁一变,周荣华看了他的神情,忙解释道:“兄弟你别误会,哥哥没那么贪心,哥哥拿银子和你换。你也知道,人不吃盐,嘴没味,还没劲儿,哥哥想给兄弟们搞一些。” 高义欢听了,眼睛一转,“不瞒哥哥,兄弟我是还有一些,不过我不缺银子啊!” 周荣华听他还有盐巴,有些兴奋起来,“不要银子,粮食换也行啊。就你给哥哥的那饼子,那能天天吃么,哥哥给你换点好面子,要肉也行。” 听到之前的饼子,高义欢脸不禁微红,不过他正为怎么换粮发愁,闻语不禁小声道:“哥哥有门路搞到粮食?” 周荣华神秘一笑,“不瞒兄弟,我大舅子管着几千人的军需,其它营里的弟兄,只要拿好东西过来,都能换到一些粮食。”他小声道:“这事我们经常干,你只要有盐,哥哥就能给你换出粮来。” 高义欢有点惊讶,他可能遇见了闯军内部,一个专门倒卖军资的腐败团伙。 不过一想到,李自成管后勤的老婆,都能跟手下将领高杰跑了,那遇见这种事情便也就不奇怪。 娘的,李自成还没得天下,队伍就这么乱,看来还是该早些上岸才行。 高义欢稍微犹豫,便点了点头,“好,我还有些盐,就找大哥你换一些,另外银子能不能换到粮食?” 周荣华见他答应,心里大喜,盐可是好东西,比银子还好使,而这些东西过他的手,他自然要赚一笔,他当即点了点头,“盐没问题,不过银子换粮,价格可能比较贵哦。” 在正常情况下,盐每斤也就银五分而已,不过硬是太缺,实在没得吃时,民间也有“三担米一斤盐”的说法,不过现在粮食也同样稀缺。 江南二两左右一石的粮食,到封丘已经到八两,而越靠近开封,粮食的价格便越发的贵,所以二哥想“三担米一斤盐”估计不太可能。 “什么价钱?”高义欢沉声问道。 周荣华脸上笑得灿烂,伸出一只手来,高二哥一看就知道这厮是个老手,不过他却不会这一套,于是故作豪爽道:“大哥你直说吧,小弟我没二话。” “好,高兄弟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周荣华沉吟了一下,“既然兄弟这么爽快,那你周哥也不占你便宜,粮食就十六两一石,用盐换的话,就十斤一石,怎么样?” 高义欢眉头一皱,这可比他在封丘又贵了一大节,“那我先换四石,以后有盐了再找周哥换。” 这么贵,高二哥家底也不厚实,还是先留下来一部分,看能不能从别的渠道换些。 周荣华听到只换四石,心里有点急,他感觉到高义欢手里还有,正要再说,这时高祖荣已经来到营门处。 高义欢见此撇开周荣华,急忙迎接上去,“爹!” 看得出来,同高义欢不同,在中权营的老爷子,生活上应该十分滋润,身体健朗的很,面色亦十分红润,除了受伤后,有些跛脚,基本没有别的问题。 “怎么,上次要去的两本书看完呢?”高祖荣面带笑容,“是不是有什么不懂,爹虽然没读过兵书,但多少知道一些。” 高义欢摇了摇头,“爹,不是问你兵书的事情,我想见李公子一面,爹你能不能帮上忙?” “尽说些胡话,李公子是你说见就能见的?”高祖荣板起脸,不过最后还是温声道:“你见李公子要做什么?” 高义欢指着一旁被押着的范东陵,在高祖荣耳边一阵低语…… 第17章面见李岩 中权营外,高义欢等了许久,终于有人出来,但来人并不是高祖荣,而是李岩的一名亲卫。 在他带来了手令之后,高义欢一行人才终于能够进入营盘,他们被带到一顶帐篷内,亲兵丢下一句让他等着,便直接离开。 从古至今,小老百姓想见官老爷,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高二哥这个不入流的部总,想见李岩这样的大人物,基本不可能,不过幸好他有个相当于领导秘书的老爹,能帮他走一下后门。 不过李岩作为李自成的主要谋士,帮着李自成管理近百万大军,事务繁杂,就算答应要见,也不是马上就能见。 高祖荣最多也就是能寻机会说上一句,也不能硬求着李岩见他,说得太多,反而会引起李岩的反感。 高义欢在帐篷里坐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然全黑,李岩依然没有出现,他老爹也没再过来。 他在帐篷内等了许久,李岩的亲兵,连茶都没给上一碗。 这时,高义欢不禁有些心急,已经过了向王家屏禀报的时间,这厮一定会找自己的麻烦,不过他现在好不容易有面见李岩的机会,便也顾不上回营禀报了。 时间慢慢流逝,高义欢一屁股就坐到了三更天,他已经困得开始钓鱼时,终于有名士卒挑起帐帘进来,走到他的面前,踢了他一下,“高兄弟,起来了,李将军要见你。” 二哥闻声脑子顿时清醒,他忙摸了把脸上的口水,站了起来,又踢了一脚高兴豪,让他看好范东陵,遂即跟着士卒出去。 不多时,他便被带到一间大帐外,周围的帐篷都已经漆黑,唯有这个帐篷还亮着烛光,估计李岩还在办公。 亲兵在外面禀报了一句,“将军,高义欢带来了。” “让他进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帐内传了出来。 高二哥内心有点儿小激动,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三个多月,大批的历史名人就在周围,但是在此期间,他除了攻城时远远看了李过一眼,硬是没见过一个历史留名的人物,他也真是失败。 亲兵听了里面的吩咐,遂即挑起帐帘,高义欢整理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衣服,走进帐内。 大帐内点着几根大蜡,空气有些燥热,帐中间有一个桌案,后面坐着一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李岩。 这是高义欢第一次见传说中的李公子,他穿着一件棉布道袍,头上系着逍遥巾,文人的穿着,不过他身材高大结实,有文人的气质,却又不像一般的读书人那么弱不禁风。 这时他正坐在桌案前,提笔处理公务,他穿着虽然朴素,不过整个人的气质,却很有威严。 “卑职高义欢,拜见李将军。”高义欢稍微观察了一下,便单膝行礼。 李岩继续拿着毛笔写了一会儿,等将桌上宗卷批示完,才将笔放在笔架上,把卷宗收起来,然后才抬头看了下高义欢,打量了几眼,淡淡道,“你就是高先生的公子,起来一旁坐吧。” 河南人都叫李岩为李公子,不过李岩是天启年间的举人,其实已经三十好几了。 李岩的声音似乎有股魔性,高义欢不感推辞,忙向他行礼道谢,然后在一旁的凳子上正襟危坐。 李岩又看了他一眼,不禁有些意外,观其气,觉得高义欢并非像高祖荣所说的纨绔不堪,于是问道:“你父白天与我大概说了一下,不过当时我正忙着为大军筹集钱粮,所以并没有多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一定要见我的目的了。” 高义欢方坐下,又站起身来,拱手道:“回禀将军,卑职奉命前往封丘方向打探军情,路遇一队鞑子细作,四名鞑子被卑职所杀,另有一名为鞑子效命的奸商被卑职俘获,卑职从中得到一些信息,觉得此事因该要报给将军知晓。” 李岩微微皱眉,淡淡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并不在我的麾下。你既然探知到消息,为何不向上官通报,反而欲求见我呢?你可知道这样不合规矩?” 李岩是举人出身,是读书人,又有豪侠气,看人用人,都比较在意一个人的品行。 高义欢这种越过自己长官,跑到他这里来的行为,无疑于钻营,让李岩有些不喜。 这一点高二哥也知道,他额头微微冒汗,他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打消李岩对他的不良印象,否则他必然被贴上一个投机、钻营之辈的标签。 若是如此,那他想从李岩这里得到帮助,就不可能了。 闯营中也是存在派系和斗争的,高义欢在陕西那帮闯将手下,想要混出头来,可能性比较低,而如果跳到李岩这个河南豪强的麾下,有同乡之情,那爬起来就容易多了。 好在高二哥对于这点有所预料,而他方才于帐中干坐许久,对于和李岩会面后可能产生的情况,也做了一些预演。 这时高义欢忽然郑重的向李岩行了一礼,目视李岩,一脸正气的道:“因为卑职觉得,这条消息报上去,上面也无人会重视,只有李将军您才能意识鞑子对我们的威胁。” 他这等于是说自己的上司短视,不过这确实也是实情,他们现在目光大多放在开封,哪里有闲心关注关外的鞑子。 李岩听了,脸色微微变化,他威严的扫视了高义欢一眼,盯着他看了片刻,神情忽然缓和了些,“你认为建奴会对我们形成威胁。” 高义欢重重点头,“将军,近十余年来,明军多少精锐折在鞑子手里,今岁连洪承畴都被鞑子俘虏了。” 高义欢故意提了下洪承畴,见李岩神情有些严肃,遂即又接着说道:“将军,请恕卑职直言,明军打不过鞑子,我们未必就能打得过鞑子。眼下我们未与鞑子交手,可一旦闯王夺了江山,那就该我们和鞑子打了。”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眼下鞑子就如一头狡猾的饿狼,在篱笆外看着我们和明军争斗,就等我们打得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现在鞑子既然派遣细作探查我们与明军决战的情况,就说明他们早就盯上了我们。”高义欢有些激动的抱拳,“将军,鞑子狼子野心,不能不防啊!” 这些李岩都知道,他沉着脸沉默了一阵,以他的眼界,早就注意到了关外的鞑子,毕竟能把闯王打得十八骑遁入商洛山中的洪承畴都栽了,闯军真对上鞑子,他也感到忧心。 如果给闯军、明军和鞑子的战力排个序的话,那鞑子是第一,明军第二,闯军则只能排第三。 现在的情况是第一和第三都在打老二,老二要倒下已是必然,可假设第二倒了,第三的闯军对上鞑子,能有胜算么?怕多半是要被爆锤。 这些李岩自然是知道,他对于高义欢居然能有这样的眼光,不禁有些惊奇,盯着他看了会儿,“你父是生员,你也没少读书吧。” 他说着话,其实就是把高义欢,归于他一类人。因为高义欢对于鞑子的警惕和担忧,其中包涵了一种家国的情怀和对天下的担忧。 他这么问,便是把高义欢归为忧心时局,才冒然跑来通告他,请他注意鞑子,而不再认为他是在钻营了。 高义欢察觉到李岩语气的变化,心里一喜,信口开河道:“卑职确实受家父影响,看了一些书,尤其喜读岳王爷的事迹。” 李岩点了点头,“你要说得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关于建奴的事情,我会让闯王提起警惕,你先……”说道这儿,他本欲要让高义欢回去,不过忽然又改变了注意。 闯军要推翻明朝,可推翻了明朝就得面对关外悍夷,而按照实力的对比而言,明朝打不过,闯军几年前还被明军追着打,估计很难打得过建奴。 李岩虽然早注意到了建奴,但闯军连开封都没打下,而建奴毕竟还相隔甚远,所以他原本准备以后再做考虑。 不过今天突然冒出个高义欢来提醒他要防备建奴,而且建奴已经开始派细作探查闯军,让他忽然觉得,是不是也该早作准备了。 闯营中难得有能想到这点人,眼下时间虽晚,他还是决定多一点耐心,于是他不禁收回到嘴边的话,转口问道:“你既然让我防备建奴,可有什么策略啊?” 第18章有些才干 李岩忽然问起,让高二哥心中大喜,终于等到一个表现的机会。 最近他常常琢磨这事,早在心中总结了几条,于是有些激动的行礼道:“回禀将军,卑职以为要防备鞑子,平稳的接过大明的江山,我们至少要做到三点。” 李岩见他还真有想法,身子前倾了些,“你说说看,要做到哪三点。” 高义欢舔了下嘴唇,“第一,我们必须建立制度,任命官员,安抚流民,恢复生产,对打下的州县进行有效的统治,打造一个坚实的根基。第二,对于明朝的降军,我们必须进行改编,保持对他们的掌控。第三,我认为打击明朝藩王,没收同朱明关系密切的宗室、国戚、勋贵、太监的家财,将宗藩封地分予百姓即可,不可以对官绅士民,进行过多的追究,我们必须尽快获取官绅的支持,继承明朝留下的资产,迅速整合北方,才能让鞑子无机可乘。” 闯军独自面对清军,自然多半打不过,但如果闯军能够继承大明朝的遗产,老三和老二融合为一体,形成一个新的王朝,那关外的建奴,怕也没有机会入关。 李岩听完,内心有点惊讶,因为这些东西,他都有想过,但是高义欢却说得更加清晰和有条理一些。 之前听了高义欢的话,李岩只是觉得他是一个心怀天下,目光比较长远的人,但李岩见过不少有才的人,也没觉得他太过特别。 现在李岩却觉得高义欢是个有大才的人,是个值得提拔和重用的人。 “义欢,你这三点说的不错,与我心中想法暗合。”李岩称赞他一句,神情温和许多,一下来了兴致,“从万历末年开始,建奴逐渐崛起,成为明朝最为严重的边患,明朝为了抵御建奴的进犯,多次抽调陕西三边兵将,却屡次为建奴所败。要是闯王能得北京,确实应该以建奴为第一强敌,不得不防。” 李岩说完,脑子里不禁又回想了一遍高义欢说的三条,越想越觉得说到他心坎里了。 彼时闯军在用人上,李自成比较信任老家出来的乡党,知根知底的更能让他放心。 这也是旧时的通病,后面太平天国用人,也基本如此。 只是这些乡党多是武人,却都没有一个长远的目标,也没有对今后的规划,所以从崇祯元年高迎祥扯旗造反,到如今已然十五个年头,闯军依然还是干着抢掠的勾当。 这么继续下去,那李自成与黄巢、赤眉无二,最多建立一个流氓政权,整垮大明朝,再把天下搞得一团糟。 李岩是河南的豪强,乃是名门世家,要是为了个人,他完全没有必要散尽家财来赈济百姓,参与到李闯的流寇中来。 李岩与这些陕北流寇不同,他抱着儒家济世的情怀参加闯军,是为了让李自成接受儒家治国的那一套,建立一个正统的新王朝,而不是为了帮李自成把天下弄得一团糟。 李岩这个初心,同高义欢所提的建议正好稳合。 他怀着理想进入闯营,可是进入后才发现,想要让一群流寇从抢掠,变成打天下,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归根结底,闯营中的读书人太少了,所以他入营后不久,就又推荐了牛金星,但是在营中他却依然难以找到志同道合之辈 这时他看高义欢,不禁有些喜欢,遂即有意提拔,不过他是李自成的幕僚,只能建议,却不能直接给高义欢什么官位,“你现在隶属于后营,我不好直接用你,但是我会把你的建议告诉闯王,向他推荐你,另外也会跟李过将军说一说,看能不能给你换个位置。” 说着李岩有些感叹道:“你父处事甚为谨慎,你的才干不下于你父,做一个部总,确实是屈才了。” 高义欢听了立时大喜,他也觉得自己太委屈了,不过有李岩这句话,他这一趟就值了,他忙抱拳行礼,“卑职谢过将军栽培。” “你不用谢我,是你确实有才,而我也只是为闯王推荐人才,尽自己的本分而已。”李岩摆手笑道。 高义欢在后营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部总,后营主将李过,怕是根本不晓得他这么一个人,他想要进一步,机会太渺茫。 现在李岩有意要用他,又觉得他有才干,那他估计可以进入一个快车道,很快便能崭露头角。 在一群武夫和流贼之中,李岩无疑是孤独的,他有很多东西都无法与人诉说,也没什么人愿意听,或者他说出来等于对牛弹琴。 他说过几次,别人听不懂,不理解,他便也就不再说了。 这时他觉得高义欢见识不错,一时谈得兴起,不禁便多说了些,阐述了自己在内政方面的策略,又说了他建议攻下开封后,先下襄阳,再西进关中,最后会师东征的兵略。 不觉间,时间就过了一夜,李岩见帐外已经天亮,才想起今日还有事办,于是吩咐道:“今天就说到这里,你父是我的募宾,我吩咐一句,以后你可常来。” 高义欢忙起身行礼,“那卑职就告退了。”说完,他想起带来的范东陵,于是又问道:“将军,卑职擒来的那奸商该怎么办?” 李岩想了下,“把他留下,我要派人审问之后,将供词带给闯王,陈述建奴窥视中原之事。” 高义欢点点头,遂即退出大帐,外面一轮红日,已经漏出半边脸来。 一夜未睡,高义欢心里却非常高兴,有李岩的认可,他觉得出头的机会很快就要到了。 这时他叫了高兴豪和另一弟兄,把范东陵留下,便高高兴兴的出了中权营,完全将向王家屏汇报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午时,高二哥不紧不慢的回到营地,门口高义成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他见高义欢回来,顿时急忙起身,迎接上来,“二哥,王家屏那龟孙把赵大宪带走了。” 高义欢听了脸色一变,这个龟孙果然要找他麻烦…… 第19章升为掌旅 高义欢听了高义成的话,心头一沉,他早就料到王家屏会找他麻烦,没想到这么快就动手了。 “其他兄弟呢?”高义欢冷脸道。 “二哥,今天早上你不在,发生了不少事儿。”高义成道:“王家屏清早就带人过来,说我们误了军情,要拿办二哥。二哥不在,他们看见粮食,又要把粮食拉走,大宪哥不干,被他们打了之后带走了。其他兄弟也被带走,说是要解散咱们这一总,老东家已经去刘黑子的帐篷了。” 高义欢心里一惊,“我爹过来呢?” “今早坐着骡车过来,比二哥早到半个时辰,问了我几句,就去找刘黑子了。” 怕是昨天高义欢跟高祖荣说了五日期限的事情,高祖荣见他与李岩谈了一宿,不晓得什么时候结束,怕这边有麻烦,所以就先过来了。 高义欢听说老爷子来,心里有了些底气,再者今天搭上了李岩的线,他也不打算在给刘黑子和王家屏面子了。 这个王家屏自己不上进,就他娘的喜欢找老子麻烦,拖老子后腿,生怕老子爬到他上面,真是可恨的紧。 既然老爷子过来,刘黑子多少得给点面子,高义欢镇定了些,边往里走,边问道,“银子和盐还在么?” “还在,大宪哥看情况不对,让我先藏起来了。”高义成跟在身边回道。 听说钱和盐还在,高义欢点了点头,事情已经发生,那他慌也没用,于是吩咐道:“义成你留下,看好银子和盐,兴豪、柱子,你跟我去见下王家屏这个龟孙。” 说完他便向营帐走去,王家屏和刘黑子,真当老子好欺负,娘的攻打高家堡,踢老子一脚的帐还没算哩。 高二哥急匆匆的就到了刘黑子的帐外,一名士卒把他拦住,但他已经听见里面老爷子的声音传来,“刘都尉、王掌旅,这次是我儿第一次执行探查敌情的军务,对此还不熟悉,还请刘都尉高抬贵手,帮忙美言几句,大家都是乡党,应该相互关照,才能在闯营立足嘛。” 刘黑子有些倨傲的声音传出来,“高先生啊,你在李公子手下也有些时间了。这个,咱们闯营的军规,你也该清楚。啊,那个,这是牛军师定的规矩,说五天就是五天,迟了就要受处罚。你也别为难我,咱们摆事实,讲道理嘛。对吧。” 一旁的王家屏的声音紧接着传来,“高祖荣,就你那傻儿子,你自己也清楚,整天神经兮兮的,每天一大早搞的整营人不安生,现在延误军机,没杀他,只是把他调到伙房,你就知足吧。” 帐外忽然几声喧哗,高义欢掀起帐帘,从外面闯了进来,正好看见刘黑子神情倨傲的半躺在大椅上,王家屏得意的站在一旁,老爷子则站在中央。 看见高义欢进来,刘黑子微微一愣,身子不禁坐直了些,脸上漏出不快之色,一旁的王家屏则冷笑道:“高祖荣,看见没有,你这儿子居然一声不响,就敢闯进都尉的营帐,要不是看在他傻的份上,早被拉出去军棍伺候了。” 要说老爷子在李公子手下做幕僚,刘黑子不该让他站着才是,可看着帐内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太对头。 高祖荣扭头看见高义欢,不禁道:“义欢,还不给刘都尉认错!你能做这个部总,还是刘都尉给你要的,他对我们不错。” 高义欢脸上有些愕然,就刘黑子还对我不错?老爷子这是怎么呢? 高义欢心里有气,加上傍上了大佬李岩,却没听高祖荣的话,而是指着王家屏骂道:“王家屏你个龟孙,扣老子军粮,老子就不说了,老子用命换来的粮食你也敢抢。还有老子的兄弟们,你个龟孙把他们押哪儿去呢?” 刘黑子看着高义欢,眼睛冒着寒光,他之前是顾忌李岩,并且想要投靠李岩,所以给高家父子一点面子。 毕竟他也是一个河南人,总是无法融入陕西人的核心,在后营一直打杂,无法再往上爬,所以他也要另谋出路。 起初他是想投靠李岩,不过李岩身边虽然聚集了不少河南的豪强,但他不想搞什么山头,用人不看出身,只要有能力,便一概举荐,要是人不行,就是亲属也不得重用。 刘黑子投靠李岩并不成功,甚至都没见上一面,所以他便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闯王的大谋士牛金星。 这个牛金星也是河南人,本来是李岩举荐,不过这厮心眼小,没多久就开始嫉妒李岩的才干,拉帮结派,排挤李岩。 刘黑子送了点礼,便成功投靠到牛金星的门下,现在他自然不怕李岩,再说他还占着道理哩。 这时刘黑子没说话,王家屏却立时对骂道,“高义欢,你延误军机,还有道理呢?本来只是让你去火头营,你却这么不知道悔改,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什么贻误军机,你个龟孙只给五天时间,刚够老子走一个来回,但老子还是探查清楚了,并且已经向中权副将李公子禀报。”高义欢鄙夷道:“是你大,还是李公子大,我迟点向你禀报,怎么呢?” 高义欢扯起李岩的大旗,王家屏一阵气结,“你,你……” 高义欢见他模样,心里暗爽,气死你个龟孙,他正要再说,却被高祖荣拉了下,而正在这时,帐外一名士卒挑帐进来,“都尉,制将军那边送来的命令。” 闯军是个大集团,在这里面,李岩、牛金星虽然位置比较高,不过对于闯军内部的事情,却都没有什么决策权,真正掌握闯军的还是李自成和他的亲戚,以及陕西的同乡。 眼下,闯军的官职管理还很混乱,像罗汝才和左革五营,干脆还是自己任命自己,不在李自成的系统之内,不过闯军的核心人马,随着李岩和牛金星等一些文人的加入,逐渐建立了一套官职,对军队进行管理和控制,只是军官的任命和罢免,眼下都在李自成和五营主将手里。 刘黑子这一队,属于后营李过节制,他虽然投靠了牛金星,但还是归李过管辖。 高义欢怎么也是个八品的部总,大小算是一个官,刘黑子没有权力罢免,得后营那边下命才行。 刘黑子昨天下午就让王家屏给后营那边上了材料,说要把延误军机的一个部总给处理了,而这种情况,一般是下面人怎么说,上面便直接用印,不会违了下面将领的意思。 刘黑子没想到后营那边效率这么高,居然这么快就给回复了。 李岩和牛金星本质上都是给李自成一伙做事,李过又是李自成的侄子,有后营下来的文书,高义欢搬出李岩,也没一点用。 刘黑子脸上一喜,他讹诈了高家父子,还一脚把高义欢踢得失忆,而高家父子又傍上了李岩,这让他对高家父子有所警惕,怕他们有一天报复,再加上牛军师现在与李公子已经有了矛盾,他对付高家父子,也是帮牛军师。 眼下牛军师对于李岩还没有形成压倒的优势,他也不愿意得罪太深,所以一直让王家屏打头阵,给自己留条后路。现在有后营的公文,那他正好摆脱干系,高义欢有怨气,李岩要是不满,可以去找李过去。 本来冷脸坐着的刘黑子,忽然站了起来,接过后营那边送来的公文,对高祖荣叹了口气,“高先生,高兄弟,不是我刘黑子不帮你们。这次探查是后营交代的任务,据说是制将军亲自下达的命令。你刘哥想帮你也帮不了。” 说完,他还不忘拍了拍高义欢的肩膀,高义欢本来扯起李岩的旗帜,并不虚他,但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后营要办他,便不禁有点慌了。 刘黑子见高义欢的神情,心里有点高兴,但面上却一脸惋惜,然后快速把公文递给王家屏。 “我不识字,王掌旅,你帮他们念念。” 王家屏一脸得意的表情,他打开公文,带着兴奋念道:“查,丙丁队部总高义欢探查敌情,并擒获建奴细作有功,官升一级,任丙丁队~掌旅~”王家屏张目结舌。 刘黑子脸上愕然,一把从痴呆了的王家屏手中夺过公文,不过他却看不懂,但是后营的印章他却认得,是制将军的印。高家父子什么时候又搭上李过呢?陕西那帮人,牛军师也不敢惹啊。刘黑子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高义欢脸上同样震惊,这应该是李岩与李过通了气,后营那边下的任命,然后由骑兵送达。只是在震惊过后,他心里却有些失望,怎么才是个掌旅。他和李岩谈了一夜,李岩不是夸他有大才么?怎么也得连升三级啊! 在高义欢情绪复杂时,刘黑子不愧是江湖上的老油条,应变能力没话说,他忽然就走到高祖荣的面前,“高先生啊,我就说高兄弟前途无量,事实上昨天后营来人训问军情,我是保了高兄弟的。现在看来,我昨天的话,后营那边还是听了。” 高祖荣脸上也堆笑着配合道:“都是乡党,义欢今后还要刘都尉多关照。” “好说,好说~”刘黑子连连笑道,说完他又转身抓住高义欢的胳膊,百感交集,最后还是用力拍了拍高义欢的肩膀,“高兄弟,好好干,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 身后王家屏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刘黑子骂道:“王家屏,你干的什么事儿,还不给高兄弟赔个不是~” (更新迟了,大家见谅) 第20章斗争无处不在 从营帐里出来,高义欢心里始终有些不快,他边扶着老爷子,边埋怨道:“爹,你对刘黑子那厮客气什么,还不晓得他是什么人吗?就王家屏那个龟孙,他哪有胆子整我,我看就是刘黑子搞的鬼。” 高祖荣停下步子,扭头看着他,“本以为你有所长进,现在看来,还是太嫩了。” 高义欢神色一愣,老头又叹了口气,问道:“你现在能打倒刘黑子么?” “这~”高义欢一阵语竭,刘黑子是都尉,他现在自然奈何不了他。 “既然你不能打倒他,你刺激他干什么?”高祖荣盯着高义欢,“记住爹的话,你要是有能耐,你就一拳把他打倒,让他永远不能翻身,要是你没有实力打倒他,那就最好不要刺激他,让他忽视你,轻视你,你才有超过他的机会。” 高义欢愣了下,他这样撕破了脸皮,却又奈何不了刘黑子,今后刘黑子肯定更加提防他,想方设法的坑他,而他纯粹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二哥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脸上不禁有些羞愧,自己还是不够厚黑啊。 高祖荣看他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些,“你爹我活了一甲子,什么人没见过,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是刘黑子搞的鬼,只是有时候,人就得装傻才能活得下去。” 说着他又改口问道:“你和李公子谈的怎么样呢?” 说道这事高义欢正有疑问,他有些懊恼道:“谈的很好,李公子说我有大才,要提拔重用我。我以为怎么也得官升几级,所以才有胆气和刘黑子撕破脸皮,却不想居然只是个掌旅,还得在刘黑子手下受气。” 高祖荣听了不禁笑了笑,“这是给你一个教训,以后任命没下来,好处没落到口袋里,你就别得意忘形。” 说着高祖荣有些忧虑道:“还有,你别以为傍上李公子,就可以在闯营内目中无人。在这个营垒内,你不能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你记住了,陕西那帮人,你千万别得罪,另外刘黑子似乎是投靠了牛军师,你该忍还得忍。李公子虽然是闯王的谋士,可像他这样的谋士,并不是只有一个。” “牛军师?”高义欢心头一颤,背后惊出一身冷汗,怎么把牛金星这厮给忘呢?李岩好像就是死在这厮手里,我们父子跟着李岩,弄不好也要翻车。 “就是牛金星啊!”高祖荣解释道:“此人有些才学,不过心胸远比不上李公子,嫉妒李公子在闯营中的声望,他拉帮结派,又举荐宋献策进一步分了李公子的权力,想要把李公子排挤出闯王的身边,是个难缠的角色。” “爹,李公子是光明磊落之人,这牛金星却心胸狭隘,你得提醒李公子防备此人啊!”高义欢心里不禁有点着急,为李岩担心,也为自己担心。 看历史就知道,光明磊落的人通常都斗不过阴险狡诈的人,而历史上李岩的死,也确实有牛金星这厮推波助澜。 二哥原以为傍上李岩后,便能一帆风顺,却不想依然危机重重,他还是小看了古人,这让他不禁感慨,人与人之间的斗争,真是无处不在。 在后世政治斗争失败,只是牢狱之灾,而此时要是失败了,那可是要死人的,并且是一死一片,斗争形式远远比后世要残酷。 高祖荣脸上却带着忧郁,“你以为爹不知道么?只是李公子的为人,唉~不说这个,今天你怎么也提了一级,这是好事,今晚咱们爷俩好好的庆祝一下。” 高义欢同李岩交谈了一夜,大概也知道李岩的为人,他明白老爷子脸上的忧郁,这让他也有些担心,看来还是得有自己的势力,最好弄快地盘才行。 “好,爹你在帐篷里休息一会儿,我去把弟兄们捞出来,然后一起庆祝,稳定一下人心。”高义欢点了点头。 “柱子,你扶我爹回帐。”高义欢遂即吩咐道:“兴豪,你叫上义成,带上十斤盐,去中权营找周荣华,换点肉和粮食回来。” …… 王家屏清楚的记得,他给后营打的报告,是说高义欢延误军情,要拿了他的部总,贬为火头营一小卒。 一般情况下,上面不会违了下面将官的意思,可拿出来的公文,却是升了高义欢一级,这可把王家屏吓得不轻,以为高家父子在后营也有人。 其实他不知道,李岩本来是想把高义欢调到他那边去,并且向李自成举荐了他,只是恰巧牛金星也在,他听了李岩对高义欢十分推崇,心里有点不高兴,怕李自成身边又出一个能人,所以出言阻止。 牛金星询问了几句高义欢的情况,得知其连个生员都不是,遂即表现了一下他内心对高义欢的鄙夷,加上陕西众人对于这些文人,没有什么战功,升迁却远远快于他们,甚至一跳几级,爬到他们的头上,感到有些不满,所以高义欢才只升了个掌旅。 掌旅在李自成和牛金星等人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不过对于王家屏这种小人物而言,却了不得,他出了营帐,便一直躲着高义欢,而高义欢只得自己去找被押着的弟兄。 “在那里。”一名士卒给高义欢指了个方向。 高义欢看见远处一个帐篷,外面并没有士卒守卫,应该是王家屏已经把人撤走了。他径直走了过去,挑起帐帘一看,里面非常简陋,五个弟兄绑着绷带半躺在通铺上,正说着话。 看见二哥进来,众人大吃一惊,愣了一下,“部总!二哥!” 高义欢看了众人一眼,走上前去给每人肩上一拳,“都起来,跟哥回营,哥给你们庆功。” 说着他看了几人一眼,不禁问道:“赵大宪呢?” 几人一扭头,“大宪哥在这哩。” 高义欢顺着目光看去,才发现赵大宪就躺在角落里,整个人身上胡乱绑了许多布条,浑身只漏出一张鼻青脸肿的脸。 这包扎手法,还是当初在城下收尸时,高义欢教他们的,但是几个汉子明显没学道精髓,把赵大宪裹得像个木乃伊一样。 高义欢看了心里一紧,忙走过去,站在边上低声道:“大宪!” 赵大宪看见高二哥,咧嘴笑了下,不过笑得太用力,牵动了痛处,他顿时一阵龇牙咧嘴。 “你别动!”高义欢看着他,回来时只是腿上又伤,现在被打得他娘都不认识了,不禁含怒道:“大宪,这谁干的,记心里了么?” “清早王家屏那个龟孙,领着三十多个人过来要拉粮食,我领弟兄和他干,打倒了他们几个,但还是架不住他们人多,结果还是被他们放倒了。龟孙下手真他娘的狠。”赵大宪气愤道。 高二哥听后轻轻拍了下赵大宪的肩膀,“大宪,你是好样的,等你好了,咱们把人马拉起,我一定带你们找回面子,灭了王家屏那龟孙。看你脸色不错,因该都是些皮外伤,咱们回营吃肉去。” 第21章招兵买马 几名属下虽然绑了不少布条,不过大都是外伤,只要处理的好,并无什么大碍。 高义欢把粮食又拉了回去,顺手还拿了王家屏几斤鱼干算是利息,然后帮着受伤的弟兄重新收拾一下伤口,便开始准备晚上的吃食。 他属下人手不足,能动的弟兄都过来帮忙,而恰巧这时,高兴豪和高义成各背了个大袋子回来。 “兴豪,把东西拿出来,看都换了些啥。”高义欢招呼一声,周围的兄弟都围了过来,便见两人将手中大号的布袋打开,开始往外掏东西。 猪肉、鱼干、羊肉,还有鸡蛋,最后居然还掏出了一坛子酒,让围上来的兄弟一下沸腾了。 高义欢也没想到,他们这些编外人马,每日只能吃难以下咽的硬饼子,眷属只能喝稀粥,老营那边的食物居然还这么丰富。 高义欢笑了笑,将手压了压,等大伙儿安静后,遂即开口道:“弟兄们随我出生入死,今天咱们放开吃喝,吃完喝完后便要把队伍带好,同心协力在这乱世挣一场富贵,争取以后大伙天天都有肉吃,都有酒喝。” 汉子们听了顿时沸腾,齐齐欢呼,引得其他各总的人纷纷向他们看来。 当下众人像过年一样,齐齐动手,劈柴的劈柴,烧水的烧水,剁肉的剁肉,将营内整得肉香四溢,馋的王家屏的属下们胃疼。 夜里,众人用木板搭了一个长桌子,高祖荣坐在上首,其他人两边分坐,木板上一大缸肉汤泛着一层黄澄澄的油花,大块大块的肉直接用盆子放在木板上,想吃就自己拿刀割。 就算是过年,众人也没机会这么吃喝,赵大宪也被抬出来,手里抓着一块肉,吃得不亦乐乎。 大伙儿胡吃海喝,引得其它各总的士卒前来围观,羡慕嫉妒的不行。 高义欢吃了一会儿,将肉放在桌上,手在抹布上擦了擦,然后对一旁的吴世昭道:“这次我升了掌旅,吴大哥委屈做个部总怎么样?” 吴世昭忙放下手头的肉,“我这条命都是掌旅救的,掌旅以后别叫什么吴大哥,我以后就是掌旅手下部总,唯掌旅马首是瞻。” “好兄弟!来,走一个!”高义欢听了高兴,端起碗来和他碰了下,然后将茶水仰头喝完。 这是他又看向旁边的赵大宪道:“大宪,你也做个部总,另一个部总我留给义仠,其他兄弟也升一级,全部都是哨总。” 闯军的掌旅相当于明军一个百户官,正常情况下,掌握的兵力与明军一个局的人马差不多,不过明军一局人马定额为112人,辖3个旗,每旗37人,旗辖3队,每队12人,是三三的编制,人员基本固定,但是闯军的一个掌旅,人马多少却没有个定数。 外围有的人带千把流民,依然只是个掌旅,高义欢现在就十来人,他也是个掌旅。 高义欢这个旅,按着正常的编制来,他手下便应该有三个部总和九个哨总,满员应该为112人,其中士卒99人,加上他军官共计13人。 现在除去他老爹,在场一共十个人,所以就算众人全成了军官,还缺三人整个旅的军官才能满员。 汉子们都升一级,兴奋的连连碰碗,不过高兴之后却有个问题,官是封出去了,可手下一个兵都没有,这官当得好像也没啥意义。 “掌旅,现在咱们十来人,都是军官,士卒从哪里来,上面说要补充没有?”吴世昭不禁开口问道。 刘黑子现在已经算是闯军的二线部队,补充肯定是有,但是闯军系统混乱,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 刘黑子那厮未必会好心给他要补充,或者干脆给他分些歪瓜裂枣。 高义欢心里并不指望补充,他早就想好了,不等补充,自己拉人,于是当即笑道:“我打算去伤兵营招一些人来,那些兵基本没人管,我给他们开足伙食,保证他们每天两顿干的,应该有人愿意过来。” 说着,他又看向众人,“你们也给我把消息散出去,就说我们这里饭管饱,都去给我招点人过来,不过别什么人都招,尽量找些结实的,有点经验的过来。” 众人也不晓得听没听进去,两个腮帮鼓鼓,边吃边连连点头。 眼下闯营有个好处,就是还没有一套严格的管理制度,高义欢如果有钱有粮,拉起一只数万的人马出来,都不会有御史言官上本弹劾,也不会有地方官员向朝廷打报告说他谋反。 这时受到环境限制,受伤后的士卒容易感染,很难重新回到战场,所以他们原来的队伍,对于伤兵基本都是放弃的态度,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接下来几日,高义欢跑了伤兵营几趟,他收尸时对包扎的绷带进行过一些简单处理,救了不少人,很多人只是一点小伤,重回战场并没有问题。 除了去伤兵营挑人之外,高义欢还让高义成在靠近寨墙处搭了个灶,每天就在那里蒸馒头,并宣传只要来他这里,馒头便管够。 这样一来,没几日,高义欢救挑选了四五十个比较结实的人,不过也有些人吃了他两顿,受不了他的训练和管束又悄悄溜回了原来的队伍。 清晨,高义欢站在众将士面前,大声说道:“今日先跑两圈,然后进行鸳鸯阵对抗演练。还是老规矩,胜了的吃肉,输了的继续啃大饼。” 时间飞快,不觉间到了崇祯十五年的七月,闯军围攻开封已经半年多,高义欢的士卒也练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周围营地内的人马,对于他们这群人也见怪不怪。 自从上次之后,刘黑子和王家屏也没有找他麻烦,任由他在营里折腾,让高义欢清净了很长一断时间,不过最近高义欢的日子,因为闯军久围开封不下,却有些难过起来。 之前,他还嫌周荣华开价较贵,没舍得将手里的银子和盐全换成粮食,现在一个多月过去,却不想粮食的价格居然又翻了一翻,他手中的银两便捉襟见肘起来,已经撑不了几天。 第22章新的任务 刘黑子的营地没有校场,二哥就带着弟兄们,把帐篷移了移,自己弄了块空地,供士卒们操演。 这时空地周围围了几十个汉子,正欢呼着,中间高二哥和吴世昭各自领着一哨人进行对抗,争夺演练的胜利。 刘黑子这个都尉手下有三个掌旅,其中刘黑子自己控制的甲旅人数最多,有二百多人,王家屏的乙旅排第二,有七八十人,最少的是二哥的丙旅,只有五十多个人。 二哥按着吴世昭的意见,把着五十多个汉子,编成了四个哨总,每哨十二人,其实就是明军的一个杀手队,只是在闯营换了个叫法而已。 这四个杀手队,加上高义欢,一共有四十九人,剩下的七八个人则被编成了一个后勤队,专门负责造饭、宿营等事情。 一个多月来,二哥通过自己的钻研,在加上原来的弟兄帮衬,眼下这四个哨的人马,已经训练得有些模样。 现在四哨人马进行鸳鸯阵的比武,已经淘汰了两哨,就剩下二哥和吴世昭各领一哨,决出最后的胜负。 场地中间,二哥一手拿着藤牌,一手拿着木刀,在前面灵活的晃动着身体,不停的将对面捅来的长矛和包裹棉布的箭矢挡开。 他这个位置是鸳鸯阵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一般都由小旗官来担任,既要护住身后的同袍,又要指挥整个小阵搏杀。 “柱子,看准机会捅他们!”二哥满头是汗,一边灵活的格挡对面次来的长矛,一边吩咐身边的下属。 他身后的赵柱子,身体结实的很,手里拿着一根没有枪头的木杆,杀气腾腾,他寻得机会,一下就把对面一名突刺长矛的汉子捅倒在地。 二哥见了正高兴之际,对面一个木箭射来,正中赵柱子。 “娘个劈,黄三你又射老子。”赵柱子恼怒的把木杆一丢,不甘心的离开战团,丧气的走到外围加油的人群中去了。 二哥这四个哨的人马中,有不少是从伤兵营拉来的人,一些人还有些特殊能力,像那黄三就是一名弓手出身。 鸳鸯阵大体分为三个部分,前面刀盾,中间长兵,后面射手。其中射手本来要用火铳,不过闯军不产这个,就算二哥从周荣华那里搞来鸟铳,没有稳定的火药补给,反而会影响作战,所以还不如用弓箭方便。 场上两个哨队中,二哥这边的弓手明显不行,配合也不如吴世昭这队好,没一会儿又有两人被击中退场。 二哥见此心里一急,见阵形比不过,于是便想要混战,他一刀挡开一杆长矛,然后放弃防守,顺势一步抢上来,砍中矛手,淘汰一人,但他身后的弟兄失去他的防护,却被射中两人…… 比斗很快又以吴世昭这队人的胜出而结束,被淘汰的汉子一脸丧气,赵柱子不禁骂道,“怎么老是这帮龟孙赢,下次一定干趴他们。” 他身体健硕,论单打独斗,全旅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他,但是在对抗中,他这哨人却很少有胜出的机会。 比斗结束,汗流浃背的二哥遂即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乙哨晚上加餐。” 得胜十来人顿时击掌相庆,其它人便有些丧气的散去,不过他们在鸳鸯阵的对抗上比不过吴世昭这队人,其他方面的比拼上,却不是没有机会。 为了调动积极性,高二哥定了几个项目,并非只比鸳鸯阵。 这时众人散去,四处歇息,等候开饭,高兴豪却带着后勤队,押着骡车回来,带回了一些粮食、肉、还有几件棉甲。 “二哥,全换完了,就这么多。”高兴豪来到高义欢身边,他怕别人听见,用小声说道:“周掌旅那边说,让我们最近不要过去,中权营的粮食也不多了,他不敢再往外弄了。” 高义欢走过去,看见车上的东西,眉头一皱,就这么点,几天之后就得吃完。 “二哥,这以后怎么办?”高兴豪有点忧心道。 高义欢拍了拍他肩膀,“没事,我来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把这骡子给卖了。” 周荣华那厮都收手了,便说明中权营也快粮尽,闯军应该会有新的动作,高义欢只能期望到时候弄些钱粮。 高二哥与高兴豪站在骡车旁正说着话,一名刘黑子的亲兵忽然来到他这边,远远便大声喊道:“高掌旅,快随我去都尉的帐篷议事。” 高义欢听了微微一愣,自从上次的事后,刘黑子便没召见过高义欢,这时忽然叫他,应该是有要事,多半是上面下了任务。 “兴豪、柱子,你们随我过去一趟。”高义欢当即叫上两人,便迎上那亲兵,“刘兄弟,是什么事?” 明军形成战力靠家丁,流贼凝聚战力靠收义子,刘黑子也就三十来岁,但在营中却有好几十个便宜儿子。 “这个我也不知道,高掌旅还是去问我义父吧。” 当下高义欢跟随刘黑子的亲兵径直投营帐而去,没走一段距离,却发现王家屏押来数百干瘦的汉子,年纪从十四五岁到四五十不等。 他将这些汉子带到营内,命士卒看住,然后便也向刘黑子的帐篷而去。 两人正好在帐前相遇,各自冷哼一声,便一前一后钻入帐内,里面刘黑子和另一个掌旅刘二,已经等候多时。 刘黑子看见高义欢和王家屏进来,遂即站起来,也不废话,“军中缺粮,制将军下令,我们这队人同制将军一起去打商丘。你们各自准备下,明早就出发。” 高义欢听了,同刘二、王家屏齐齐抱拳,“是,遵命!” 前不久高义欢汇报了孙传庭督师陕西的消息,让闯军感到有些心急,所以最近攻打开封甚急,想要在明军反攻之前拿下开封,而攻城最少要让士卒吃饱,所以军粮消耗巨大,只能前往远处打粮。 高义欢才想闯军应该会有动作,不想这么快,任务就下来了。 这时刘黑子吩咐完又看了高义欢一眼,眯眼道:“高掌旅,你的人马不全,外面的人你挑一些,把人马补齐,它日要是攻城,我要对你委以重任,好好栽培你。” 高义欢心中一凛,娘的让老子打头阵,想消耗老子。 他心中微怒,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高义欢记得老爷子的话,他压住内心的不快,躬身领命,然后便告退出帐。 离开帐篷后,高义欢便径直去挑人,来的都是些瘦弱不堪的主,纯粹是临战补充的炮灰,不可能有什么战力可言。 这还真是如高义欢之前所料,补充果然没有啥好的,幸亏他自己拉了五十多人起来。 这些人高义欢并不想要,不过最后还是带走了六十个瘦不拉几的汉子和小孩,把自己的编制补齐。 他准备把这六十多个人单独再编五个哨,全当摇旗呐喊,壮壮声势。 编制一齐,军官就位,虽然高义仠一个多月也没回来,并且了无音讯,但他的位置高义欢依然给他留着。 “义成,今天多蒸点面,给他们吃顿饱的。”高义欢带着兵源过来,老远便吆喝一声。 (感谢残剑破奴的5000,晨晨的1000,從前以後ing的1000,jhikjyr3的1000,悦冻窝芯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和支持。) 第23章我们不一样 开封府附近,聚集了李自成、罗汝才、袁时中等巨寇,群贼近百万,围攻开封城。 这些兵马不事生产,开封又久攻不下,大军从开封附近能够掠夺的粮食,便逐渐消耗一空。 在这种情况下,闯军必须要往远处打粮,李自成一声令下,后营制将军李过,便会同小袁营袁时中所部,南下归德府征粮。 归德府靠近南直,离凤阳方向不远,明军在此布置了不少的兵力,黄得功、刘良佐都在这一带布防,阻拦流寇杀入南直。 如果流寇拿下归德,便会威胁中都凤阳,所以高二哥觉得这次南下,肯定会与官军打一仗。 刘黑子部被点名南下,而作为二线部队,肯定依然是前面冲杀,做炮灰的命运。 高二哥又是炮灰中的炮灰,所以南下肯定会遇上危险,不过富贵险中求,不在前面冲锋陷阵,哪能有机会立功做大。 高二哥领着六十多个新卒回来后,将原来的老兄弟聚在一起,便开始说将要出征的事情。 “刘黑子说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得拔营南征。”高义欢对几人道:“这厮给我拨了些人补充,但战场上这些人肯定指望不上,真打起来,还得靠咱们四哨老弟兄。” 几人回头看了看被高义欢领回来的一群人,正蹲在地上疯狂的吃着饼子,有的更是险些把自己噎死,完全没有士卒样儿,几乎就是一群饥民,不禁频频点头。 就这样儿,不拖后腿就不错了,打仗根本指望不上。 高义欢扫视了众人一眼,继续吩咐道:“不过这些人虽然眼下指望不上,但是慢慢训练以后总能用得上,毕竟咱们也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 说着高义欢正色道:“眼下四哨,我做个分配,我自领甲、丁两哨,然后从新卒中挑十二个人组一哨,吴世昭领乙哨,然后从新卒中组两个哨,赵大宪也是一样,你领丙哨,也组两个新哨,剩下的人全部编到后勤队,咋们先把编制弄齐。” “我们都听二哥的!”几名老兄弟听后纷纷点头,“对,都听掌旅的。” 高义欢满意的颔首,“那好,大伙都去挑人,把新卒先编起来。” 当下众人便齐齐向吃饭的饥民们走去,大声嚷嚷着让他们起来,然后便捏捏胳膊,看看牙口,像选牲口一样,挑选着士卒。 吴世昭没跟着过去,他看向远处的人群,瘦不拉几的,挑不挑都差不多。 “掌旅,新卒编好了,就算不指望他们,兵器总得配全吧!”吴世昭开口道。 高义欢点点头,不禁招呼一声,“柱子,你回来,带几个人去营里领些兵器回来。” 说着高义欢又对去选人的高兴豪招了招手,等他跑回来,便开口道:“兴豪,你再去趟中权营,找下周荣华。” “二哥,周掌旅不是说没粮,让我们别过去了么?” 高义欢解释道:“不是要粮食,你留几斤盐,然后把剩下的东西都带过去,给我换些兵器、棉甲、布匹,再找我爹借点笔墨回来。” 高兴豪听了明白过来,遂即抱拳,然后便叫上几人,把最后的家底全都拿了出来,赶着骡车出营。 天黑时,高二哥这一旅已经整编完成,一共九哨人,再加个后勤队,共计有122人,比定额112人多出10个。 去营里领兵器的赵柱子,先抱回来一些粪叉、木棒和长枪,分发给了新卒。 不多久,高兴豪也回来,带回来了几件棉甲,加上之前弄到的,刚好军官一人一件,然后就是弄到了四把弓,几把刀、几面藤牌和三匹棉布。 高二哥把兵器和衣甲分了,然后便让人把布扯开,给每个士卒厮一块,当做裹头的头巾。 他让士卒们裹在头上,形成一个统一的标识,然后自己在这些人的头巾上,分别写下甲、乙、丙三个字。 这三个字代表各自所属的部总,然后又在字的旁边分别画上一到三个“竖”,代表每个总下面辖的三个哨。 这时他又唾沫星子直飞的说了半天,告诉士卒认头巾上的标识,让他们知道自己属于哪个哨,并说了一些行军作战的规矩。 等士卒勉强明白之后,高义欢又用多余的棉布,制作了一面旗,亲手在上面写下一个比较难看的“高”字,并给每个军官做了一面背旗,然后让军官们自己去教属下认旗。 这一晚,整旅人散开了又重新列队,反复练了几次,一直折腾到半夜三更,高二哥喉咙都说哑了,才勉强把事情完成。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后勤队便早早起来,准备早饭,并备下够吃三日的饼子,给士卒充做干粮。 晨时,整营人吃过早饭后,便开始拔营。 高二哥这边收拾帐篷,携带物资的事情,都交给了后勤队的人去办,士卒们则随着军官们早早出营列队。 昨天忙了大半夜,早上列队的时候总算有些成效,士卒们跟着高二哥的旗帜,没一会儿便在大营外勉强站好。 高二哥背后插着一面背旗,站在队伍前,来回走动,仔细打量了一遍,心里还是比较满意,就这么看上去,还是有一只军队的模样。 虽说没有统一的衣甲,但至少头巾一样,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 等高二哥的人在营外站好之后,刘黑子和王家屏的人才三三两两的出营,磨磨蹭蹭的列队,像一群流氓一样。 这两方一对比,二哥和老兄弟们心里都有一点得意,队伍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他能让人感觉到荣誉和自豪。 看着别人散慢的列队,士卒们不禁都站直了腰板,混身上下透出一股气势,似乎再告诉别人,我们不一样。 这时刘黑子穿着一身铠甲,戴着铁盔,领着刘二、王家屏等人从营帐内出来,低着头急走。 等走到营门处,他正好看见外面列队的乙旅士卒,刘黑子不禁微微一愣,忽然停下了脚步。 “这是那二傻子的人?”看见高义欢站在一面旗帜下,看着前面插着背旗的军官,以及后面包着头巾列成整齐队形的士卒,刘黑子一脸愕然的回头,对王家屏和刘二问道。 王家屏抬起头来一看,脸上也是一惊,要不是他看见前面有些微胖的高义欢,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棉甲,正在队列前训话,他还以为是老营来的人马。 “这二傻子怎么弄的?”刘黑子没等王家屏说话,又满脸惊讶的说了一句。 刘黑子知道高义欢练兵,但是他并没有太注意,他认为士卒多死几批,留下来的自然就是精锐,根本没必要那么麻烦,反正练了也是送死,不如多花点心思先往上爬要紧一些。 他着实没想到一个多月,高义欢居然搞出这么一支人马,他们战力怎么样不说,至少卖相上要比他的属下好看太多。 看那骚气的高字旗,还有军官背旗,高二搞得跟正规军一个模样。 “都尉,高二那厮就喜欢哗众取宠,搞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我看没什么了不起,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货色,不能和都尉亲掌的甲旅相比。”王家屏惊讶了一下,但遂即鄙夷不屑的对刘黑子道。 刘黑子看着高义欢的队伍,却眼睛一眯,忽然回头,“营里还有布没,趁着大军没走,你们照着高二他们的样子,赶快给老子也弄一套……” 王家屏惊讶的看着刘黑子,刘黑子却瞪了他一眼,愠声道:“还不快去,就这招摇的模样,制将军铁定能看见……” (感谢jhlkjyr3的1000,都是国军兄弟的1000,天下纵横有我的200,来给爷笑一下的打赏,求书单收藏,求推荐。) 第24章滚滚南下 刘黑子匆匆忙忙让人赶制出旌旗,命士卒裹上头巾。 还别说,他这一弄之后,整个队伍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气势还真就不一样了。 如果说他们之前像一群流氓,现在看上去,不说像正规大军,至少有点像黄巾、红巾军这样历史留名的人马了。 整队人有一个统一的标示,再加上旗幡,总算有那么一点军队的样儿。 此时周围的营垒中,其它各队的人马,也不断出营列队,而刘黑子这一部无疑是鹤立鸡群,引得其它几队人马频频侧目,惊讶刘黑子的部署怎么忽然就变样儿了。 刘黑子看见队伍的面貌有些改变,心里不禁感叹,“这他娘的,还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稍微一捯饬,还真是有些不样。” 这时,他心里对于高义欢的映象,不禁有了些改观,没想到这个纨绔,居然还真有几分能耐。 在刘黑子制作旗幡时,其它人马已经陆续开拔。当下刘黑子也不啰嗦,在众人面前简单的说了一通话,大意就是上了战场,临阵脱逃一律处死,不听将令也就地正法,要求弟兄们都给他面子,否则不要怪他刘黑子不仗义,不留情。他吩咐完后,便让人马出发。 刘黑子领兵,其实用得还是他在陈留厮混时的一套,用的是江湖义气和帮会手段来带兵,同高义欢完全不一样。 虽说两军现在的装扮差不多,但是气质和纪律方面,还是有些区别。 当然这种区别只在高义欢的四哨老卒,另外五哨人,也就勉强能站个队而已,不能和刘黑子的悍卒相比。 刘黑子训完话之后,便让三个掌旅领着队伍往南汇集,沿着官道向归德府的方向挺进,他则领着两名亲兵,去向后营制将军李过报道。 高义欢这队人马,同刘黑子的人一样,都包着青色的头巾,旗也是青色,很好的与周围形同流民的闯军区分开来。 士卒感受到他们与周围队伍的区别,自觉的紧跟着插着背旗的军官,不被漫野南下的其他人冲散。 这时在官道旁的一座小山上,后营制将军李过,穿着一身铁甲,头戴铁盔,在数十名甲士的簇拥下,同小袁营的主将袁时中,领着近百将校驻立在山头,看着满山遍野的人群滚滚向南。 袁时中是活跃于河南和淮北的一支巨寇,拥众十余万,游走于闯营和罗汝才的曹营之间,同样拥有很强的独立性。 他本来独自活动,不过因为被官军追着打,实力大损之后,只能北上依附于李自成。 这次南下,袁时中的十多万人马是主力,李过只领四千后营精兵和万余二线人马随行。 不过小袁营虽然有十多万人,但是精锐其实只有一千骑兵和两三千步军而已,剩下的都是流民。 这时李过穿着一身铁甲,很威严的站在山头下望,道路上一波波的人群,从山脚下走过,其中有青壮的男子,也有半百老翁,还有许多十来岁的孩子也在队列之中。 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统一之物,穿着各种打着补丁的布衣,脚踩着草鞋,有的甚至打着赤脚,手里拿着木棍、扁担和长枪,乱成一团的向南滚动。 这完全不像是去打仗,到像是赶集,不过李过也知道这些外围人马的样子,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当年曹文诏几千打他们几万,官军追得他们满地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两年来,闯军也注意到了这点,编练了五营精兵,不过精兵是要钱粮养的,闯军精锐也就那么多,大量外围的人马,都还是老样子。 李过看了一阵,已经没有兴趣继续观看,官道上的人马乱糟糟的过兵,他正准备下山回去督促本部人马进军。 他刚要转身,目光却被远处一支人马吸引,山顶上不少人也注意到了这支队伍,他们大概六七百人,打的旗帜却比别人数千人还多。 李过见此,不禁按着刀柄转过头来,对着一旁的袁时中道:“袁将军,这是你的人马?” 袁时中的精兵和李过的人马一样,都还没有出营,早上走的都是外围的杂兵,他摇了摇头,有些纳闷道:“不是我的人啊!” 这时那队人马已经快走到山脚,众人不禁都有些奇怪的看去,纳闷杂兵中怎么出现了一支卖相不错的人马。 李过闻语也不禁一阵纳闷,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人? 他注目往下看去,只见这队人马,军官大多插着背旗,士卒头顶都裹着青巾,队伍相对而言比较整齐,特别是其中有那么几哨人马,各持兵器,军容整肃的很。 在这支人马旁边的其他部队,看见这支人马,居然情不自禁的给他们让开了道路。 李过脸上漏出笑意,不禁转头大声喊道:“山下过的是哪个都尉的人马?” 既然不是袁时中的人,那就只能是他的下属了。 刘黑子到了山上后,便使劲的往前挤,站到了李过的身后,他也看见了山下自己的人马走过,心里一阵激动。 这时他听见李过一声喊,身子顿时一震,将一支手高举,兴奋的上前行礼,“回禀制将军,那是卑职的人马,是卑职练的兵。” 要是高义欢看见这厮嘴脸,一定会惊愕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不过他现在于山下领兵,却看不到这一幕。 几个和刘黑子相熟的都尉,正疑惑是谁的部署时,见刘黑子举手认领,脸上不禁纷纷愕然,有些不敢相信那居然是刘黑子的人马。 刘黑子是个什么人,他们还不知道么,他什么时候会练兵呢? 几人纷纷疑惑,不过他们遂即又想起,刘黑子同他们吃酒时,常常给他们讲一个笑话,说他属下有个二傻子掌旅要练兵,每天早上不睡觉,带着士卒不知道跑些什么,难道是那个掌旅练的兵? 李过看着刘黑子,上下打量了一遍,有一点儿映像,不过他却叫不出名字来。 他心里有些疑惑,如果手下有这样的人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你,你,是~”李过一脸就要想起刘黑子名字的表情,但是你了半天,就是你不出来。 刘黑子很识趣的抱拳道:“制将军,卑职是丙丁队都尉刘顺,别人都叫我刘黑子。” 李过听了一拍额头,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记起来了,便指着刘黑子大声笑道:“本将记得你,带兵很有一套。” 刘黑子听了李过的夸奖,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像他这样的都尉在后营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个,想要出头,就得让主将有印象才行。 这时高二哥一行人已经走到山脚,李过忽然看见几面旗帜中,有一面“高”字旗,这下便真的想了起来。 前些日子,李岩向他推荐了一个叫高义欢的部总,说十分有才干,但是牛金星说此人连个秀才都不是,不宜过分提拔,再加上这个高义欢姓什么不好,非得姓高,让他叔李自成不喜,所以李过只给他一个掌旅。 那个高义欢好像就在丙丁队,都尉确系就是眼前这个刘顺。 李过看着山下的人马,那打高字旗的几个哨,明显比整队人马中其他各哨要精锐,他心里不禁有些惊讶,看来李岩推荐的此人,确实还是有些本事的。 这时李过不禁用手摸了摸下颚,忽然对刘黑子道:“刘顺是吧,本将见你这队人马不错,这次南下,你就在前开路,为大军张目吧。” 刘黑子听了,心里一颤,这可是漏把脸的好机会,他顿时大喜的抱拳,“卑,卑职领命!” (感谢五伐漠北的500,董大公子,虫马虫义2016,大儒落鹰的打赏,求推荐,收藏。) 第25章不要太浪 为大军张目,就是充当前哨,探查敌情的意思,这个活干得好,刘黑子往上升一级,做个威武将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眼下闯军的军制为九级,一品“权将军”,二品“副权将军”,三品“制将军”,四品“果毅将军”,五品“威武将军”,六品“都尉”,七品“掌旅”,八品“部总”,九品“哨总”。 李自成的老营主要分为中、左、右、前、后五营,营下设队,五营中以中权营规模最大,称为“标营”,或称“中权亲军”,中权营有100队,左、右、前、后四营,共计有130余队,五营共有精兵六万,骡马两万匹。 当然这是老营人马的编制,除了老营之外,还有其他投靠的义军,以及数目庞大的流民,他们的编制则比较混乱。 在闯军中,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编制,一般由一员都尉统领,相当于官军的一个司,有战兵三百多人,不过每队其实常常裹挟近千人。 队是闯军中比较基础的单位,外围许多人马都是以这个单位存在,所以统领一队人马的都尉,在闯军之中可以说多如牛毛,但是一旦提拔为威武将军,那位置就大不一样了。 此时闯军中的将军,还比较值钱,五大营中能获得将军称号的人,一共还不到四十人。 李自成四处乱封都尉,只要有点人来投靠,大多能混个都尉当当,但对于将军,他封的却比较谨慎,轻易不会乱封出去。 因为将军封的少,所以要是被提拔为将军,便基本脱离了炮灰的命运,成为闯军的主力。 刘黑子对于将军之位,觊觎已久,他巴结牛金星,也是想更进一步,不过投靠牛金星的人很多,牛金星也照顾不过来,而且牛金星也没能力把他变成将军。 眼下李自成要打天下,闯营中最重视的还是军功,刘黑子想要往上爬,除了要巴结上面的人物之外,还得有拿得出手的军功才成。 不过这战功并不是想立就能立,遇上强大的对手,功没立了,说不定反而成了别人的军功,对手太弱,那立功又不值得一提,所以立功也要讲时机,讲是什么任务。 今日刘黑子总算得了一个立功的好机会,为大军张目,不需要他拼命,只要为大军预报危机,等打下商丘,怎么算他都有一份功劳。 这是刘黑子更进一步的机会,他心中不禁兴奋不已,不过机会总是与危险并存,为大军张目,就得冲在大军之前,自然便也最容易遇上官军。 在心喜的同时,刘黑子心中也升起了一丝警惕,李过方才明显是看见了高义欢的队伍,才漏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这让他有些心惊,知道李过至少是知道高义欢这个人。 领了命令之后,刘黑子大喜的回到队列中,便带着整队人牛气冲天的往前冲,到中午时,就已经超过前面的小袁营,到了队伍的前面。 此时道路上,小袁营和闯军的二线人马,没有行军序列的往南走,大军在路上挤成一团,队伍非常的混乱。 这并不是李过忘记了安排,而是这些人马几乎就没经过训练,他就算安排了,同样也走不明白,很难做到像精兵一样,按着序列进军。 再者,反正这些人只是炮灰,用来消耗官军,壮一壮大军的声势,顺便吸引官军攻击,只要他们不影响后面的老卒行军,李过便也懒得理会,甚至他们多死一些,也没有关系。 这次南下的人马,足有近二十万,漫山遍野都是人群。刘黑子这一队人,在众多贼兵中,无疑比较惹眼,不过放在整个人群的海洋中,还是如一叶孤舟。 大军乱糟糟的向南,走了三天时间,过了陈留和杞县,沿途本就被抢过一遍的村落和县城,再次被流民洗劫了一遍,大军最后在睢县西北方向的惠济河边下寨。 走了几天的流民又累又饿,吵吵嚷嚷的下营,根本没有挖壕筑寨一说,有的甚至连帐篷都没带,直接就在旷野露营。 高二哥选择了在流民后面,靠近一座小山旁扎营,他正指挥后勤队将帐篷搭好,周围的人马已经点起篝火,拿抢来的粮食做饭,流民们欢声笑语,没有一点要打仗的模样。 高二哥看见周围的情况,不禁微微皱眉,归德府肯定会有官军,但是整个大军的前锋,却没有一点儿身处战场的觉悟。这让他有些担心大军一头扎进归德,掉在官军的陷阱之中。 “掌旅,这些人马要是遇上官军,肯定要全部完蛋。”吴世昭来到高义欢身边,有点忧郁道:“我们冲这么前,很危险啊!” 他是明军出身,了解官军的实力,就算战力最差的卫所兵,怕也比这些流民强一些。况且眼下大明早已不指望卫所,四处剿匪的官军,大多都是募兵,或者是将领的私兵,战力比卫所要强好多倍。 高义欢点了点头,不过他心中有点疑惑,李过是闯营五大制将军之一,战场打滚了多年,难道不晓得前军的情况么? “这个我也知道,不过刘黑子领了个前面探路的任务,我们必须要走到前面。”高义欢顿了一下,又叹了口气:“唉,明天走的时候,我们尽量靠后些,我也劝下刘黑子,别走那么快,不要与主力脱节。” 两人正说着话,刘黑子的亲兵忽然过来,“高掌旅,都尉找你商量事情。” “你安排弟兄扎营,注意周围防护。”高义欢听见呼唤,交代了吴世昭一句,便跟着刘黑子的亲兵过去议事。 刘黑子的帐篷外,士卒们正忙碌的扎营,高义欢钻进帐篷时,人已经到齐。 “高掌旅你坐。”刘黑子见高义欢进来,随手指着一个垫子说道。 这次高义欢让他在李过面前漏了次脸,让他意识到了高义欢有两把刷子,他知道自己练兵方面水平有限,再加上李过知道高义欢,让他不敢再整治高义欢,所以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想要把他留在身边,帮他做事,压榨他的能力,来实现自己向上爬的目标。 高义欢拱了拱手,算是见礼,然后便坐在垫子上。他见刘黑子、刘二和王家屏都一脸的振奋,似乎有什么好事,让他们激动难耐,不禁微微皱眉,这几个人显然早就商量过什么,才叫他过来。 刘黑子见高义欢坐下后,遂即大笑着说道:“老子派人探查,睢县和宁陵县的官军都跑了。这可是咱们立功的大好机会,我准备明天加快速度,把这两个县拿下来,你们以为如何?” 王家屏当即道:“都尉英明,拿下睢县和宁陵县,大军就可以直接进抵商丘城下。这样我们不仅完成了在前打探的任务,还顺手拿了两座城,都尉肯定官升一级啊!” 高义欢听了却眉头一皱,他正要劝刘黑子走慢一点,不想他居然还要加快速度,“都尉,我们十多万人滚滚南下,明军不可能没收到风声,归德是凤阳的屏障,睢县和宁陵县又是商丘的屏障,明军肯定不会放弃。我以为应该派人再仔细探查一遍,不能冒然前进,谨防有诈。” 王家屏听后有些不高兴了,提高声音,“高掌旅是怀疑我打探的消息不准喽?” “不是怀疑你打探不清楚,我是怕咱们一头撞上明军。”高义欢不想和他争,“前锋的情况都尉也看见了,根本不算是兵,要是遇上明军,怕是屎都要被打出来。” 说着高义欢抱拳道:“我以为还是谨慎些,多派斥候,不要与制将军拉开太远的距离为好。” 刘黑子却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制将军率领小袁营二十余万人南下,明军就是知道了我们南下的消息,所以才缩回了商丘。这点高掌旅不要在说了,老子已经决定明早便抢在其它人马之前,先拿下睢县,你这一旅,做整队的先锋。” 高义欢听了却不领命,他好不容易练出四哨人,可不想报销掉,“还是让王掌旅做先锋吧,这个先锋,我做不来。” 刘黑子闻语,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他见高义欢有些能力,加上李过的关系,本来是想拉着他一起立功,把他绑在自己的麾下。这样今后高义欢无论练兵也好,还是李过让他干别的也好,只要有功绩,那肯定都是他这个上司先升官发财,不过高义欢现在违背他的意志,却让他脑火起来。 王家屏和刘二见高义欢的态度,顿时从垫子上起身,要斥责高义欢,刘黑子却忽然挥手制止,狠声道:“好,那你就留在后面,看老子立功吧。” (感谢兵工厂小妖的1000,天下纵横有我的300,椿树与秋螟的200,悦冻窝芯,灬蜡笔丶小兴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也感谢下三郎,群的事,我没处理好。) 第26章半渡而击 如果不是刘黑子顾忌李过,就高义欢方才的态度,他肯定要再踹高义欢一脚,或者把他拉出去直接砍了。 帐篷内,刘二和王家屏都是刘黑子的心腹,自然没人支持高二哥,而二哥也没打算再劝,只要刘黑子不拉他去就好了。 刘黑子的人马就那样儿,就算死了,对刘黑子而言也没啥可惜,他搏一搏无所谓,但高二哥的人马,可是耗费心血才带起来,要是死伤惨重,重练耗费时间不说,他也没运气再抓个范东陵回来。 刘黑子不屑的看了高义欢一眼,怒声道,“闯王围困开封半年,没见一个明军敢来解围,他们早就吓破胆了。现在我们十多万人南下,明军怎么跟我们争雄。” 说着刘黑子故意盯着高二哥,一字一顿道:“传老子命令,明日一早,王家屏你先走,刘二随后,老自要先占睢县,再拿宁陵县。” 次日一早,王家屏就领着人先走,不多时,刘二也领着人马追赶上去。 让高义欢没想到的是,除了刘黑子外,还有几队人也是一大早就出发,看来都想拿下睢县。 高义欢也想冲在前面,好大肆搜刮一些钱粮,不过理智却战胜了他心中的贪念。 他对明朝末年的历史知道一些,不过却不细致,只是知道一些大事件的年份,历史留名的大人物的命运。 他记得有这么一句话,“传庭死而明亡矣!” 这说明孙传庭败亡,是大明走向灭亡的一个重要的事件。 眼下,孙传庭刚到陕西,不仅活的好好的,还想着练兵扑灭流寇,便说明大明还未到最后时刻,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过嚣张,谨慎一些为好。 高二哥觉得大明朝还有些实力,没到谁都能欺负的时候,这时还不能轻视明军。 再者,当初他兴高采烈在城下收尸,结果养肥了就被拉去做炮灰,攻打开封城,有这个教训在,高二哥更担心被自己人坑。 现在他最多算枚棋子,甚至连枚棋子都算不上,每一步都必须要小心一些,不能冒失。 不过能像高二哥这么想的人毕竟不多,对于各支人马而言,睢县城内的钱粮,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等高二哥拔营时,已经有十余股人马,向南急奔而去。 小袁营十多万人,漫山遍野的而行,虽然都是流民,但毕竟都是拿着武器的人。 这么多人马聚集在一起,足够给人壮胆,大多数人都认为官军早缩到商丘去了。 大股人马慢慢开拔之后,高二哥才领着属下,继续往南前进。 到下午时,睢县出现在队伍的前方,县城的城门大开,外面躺着几句尸体,地面散落的旌旗升起一缕缕青烟,一个明字被烧去了一半,睢县已经被先一步出发的人马攻下来。 城内被几股乱兵占据,偌大的县城诡异的安静,整个城池被洗劫一空,居民要么早一步跑了,要么被流寇杀死。 高二哥对于死亡已经感到麻木,但还是不敢进城,只是让属下在城外驻扎。 次日一早,又有十多支人马,先一部南去。 他们见前面的人洗劫了睢县,自己什么都没有捞到,担心好处全被先行的人马拿去,便有些红眼的追了上去。 高义欢按部就班的收拾行装之后,不紧不慢的前行。 他心里也有些急,不过官军如果真的收到他们南下的消息后,畏惧他们势大,选择向商丘收缩。 那绝大多数钱粮和富人,肯定也躲进了商丘城,所以他还有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这时高义欢领着四个哨的老卒走到前面,大概到正午时,一群人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其中还有十多个包着青巾的士卒,簇拥这一个着甲将站在河边,正是刘黑子一行人。 睢县与宁陵县之间,有一条睢水,将两县东西分开,不过由于干旱,水位很浅,许多小袁营的士卒,正涉水过河,刘黑子因为在睢县抢了不少东西,所以停留在了西岸。 高义欢没看到王家屏和刘二的人,他们应该已经过了睢水。 这时刘黑子也发现了高义欢一伙,立时便招手,呼喊着让他过去。 高义欢领着一百多号人过来,便见十多名甲旅的汉子,看着几辆大车,上面堆满了一袋袋的粮食,还有几个上锁的木箱,里面装的应该是银子。 刘黑子站在一处开阔地带,河边有不少士卒正在搭设木桥,他见高义欢过来,不禁笑了笑,故意让他看见自己的笑容。 怎么样?老子打下了睢县,还抢了这么多东西,遇见明军了么? 这次打下睢县的军功是老子的,抢来的东西也是老子的,不会给你分毫。 刘黑子脸上得意,指着收获,“高掌旅,如何?” 高义欢并没回答他,他目光注视着眼前的睢水,发现不少人已经涉水到了对岸。 过了河的士卒,并没有停留,而是争先恐后的往宁陵县而去,生怕别人抢先一步,先拿下宁陵城。 高义欢远远看见几面青旗在前,应该就是王家屏等人,而西岸的士卒见了对岸的人马已经往东南而去,纷纷焦急的涉水过河,怕迟了汤都不剩。 河上原本的一座桥,被人为拆毁,小袁营在残骸的基础上,已经重新搭起了一座木桥,人马正拥挤着过河。 高义欢看见这一幕,在抬头看向远处,是一片起伏的丘陵,不禁皱眉道:“都尉,归德有多少明军,由谁统领,可曾摸清呢?”说着,高义欢指着河对岸,“这个地方太容易被半渡而击了。” 河对岸的丘陵中,数千官军隐蔽于树林内,山丘后面更是藏了近千骑兵。 这支人马有三千多人,大概一营兵,旌旗半卷的藏在丘陵内,士卒们手持兵器,目光注视着渡河的流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名穿着青袍的文官,站在一名身穿山纹凯的明将旁边,拱手道:“刘总兵,流贼来势汹汹,归德的百姓,就仰仗刘总兵杀贼了。” 明将是总兵刘良佐,他本来与黄得功一起再打张献忠,近些时日才被调到河南,作为援汴诸路兵马之一。 “好说,只要梁大人备好钱粮,杀贼的事,本将自然责无旁贷。”刘良佐豪气的挥了挥手,目光注视着西岸,随口说了一句。 这时他看见西岸又来了一队精锐的闯军,于是忙拿出心爱的单筒千里镜观看,视线落在了高义欢一伙人身上。刘良佐放下千里镜,以为闯军头目到了,于是脸上冷笑,“儿郎们,准备了!” 睢水西岸,刘黑子轻笑道:“归德的明军不过三四千人,我们这么多人,你怕什么?” 高义欢耐着性子,“这里被水隔开,一旦遭受攻击,东岸必败,西岸见东岸一败,再被乱兵一冲,必然也要大败。如果明军再有骑兵,那我们都要完蛋。” 刘黑子本来要让高义欢看看他的斩获,听了他的话,又怒了起来,“你敢诅咒老子……” 刘黑子正要斥责高义欢,东岸忽然一声号炮传来,惊得刘黑子满脸愕然. 第27章乌合之众 睢水东岸,王家屏和刘二领着丙丁队几百号人,冲在众多流寇队伍之前,想要先一步拿下宁陵,再抢个盆满钵满。 他们抵达睢县时,只有知县领着些衙役、民壮抵抗,官军早不见了踪迹,料想宁陵县的情况,应该也是一样。 “弟兄们都给老子快点,别让龟孙冲到前面。”王家屏一手按着腰间的战刀,有些意气风发,他停下回身张望,看见有几路人马已经跟上来,他身后遍野都是拿着兵器的人影,心里不禁有些着急,于是大声招呼属下。 他们虽然抢了睢县,但是官府穷得叮当响,府库里根本没啥东西,富绅多半跟着官军去府城躲避,所以王家屏他们抢到的东西并不算多,因而他们必须抢在其他人马前面,去宁陵再抢一波。 裹着青巾的汉子听了声音,兴奋的发出一阵欢呼,速度还真加快了一些。 王家屏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正准备回头继续前进,“轰”的一声炸响,却忽然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在人群的旁边炸开。 远处的山丘中一门号炮,“轰”的炸响,腾起一团白烟。 众多前涌的流寇们,听见号炮声,微微一愣,紧接着便感受到地面震动,一队骑兵从前面一片山丘后冲出,于此同时,山林中战旗突举,数千火红的身影,各持兵刃,鼓号齐鸣,如同猛虎下山一般,从山丘上冲了下来。 毫无心理准备的王家屏被惊得脖子一缩,当他回首过来时,两眼不禁惊愕的凸起,吓得眼珠都快掉下来。 山呼海啸的杀声骤然响起,官军忽然杀出,东岸的流寇先是一愣,遂即瞬间哗然,泥腿子们还未接战,就陷入了大乱。 “快,快结阵~”王家屏吓得有些腿颤,刘二惊恐的连连喝骂,让周围的人马结阵,不料周围小袁营的人马见官军杀出,居然拔腿就跑,东岸已然注定要败。 铁蹄滚滚,刘良佐领着千骑风驰于前,明军火红的身影,同战马一同起伏,骑兵们将长矛后收,矛尖下压,对准了前面的贼兵。 “冲垮那队人马!”刘良佐早注意到了包裹着青巾的王家屏一伙人,他见其它人马纷纷后逃,就这队人尝试集结,顿时用闪着寒光的马槊一指,双腿猛夹马腹,便直接冲杀过来。 王家屏和刘二慌忙让人结阵,急声忽喊着,“长枪到前面去~龟孙~你快点~” 几百未经过什么训练的汉子慌忙中乱成一团,几十个拿长枪的汉子勉强站在前面,可刚站好,便发现骑兵直奔他们而来。 后面还在乱糟糟的列队,前面的长枪手看着骑兵汹涌澎湃的冲来,忽然就把长枪一丢,拔腿就跑。 王家屏一阵愕然,本就混乱的队伍,只是在骑兵的威势下,就自觉崩溃了。 什么是乌合之众,这就是乌合之众,人再多也不顶什么鸟用。 王家屏和刘二弹压了几下,见属下的汉子,以及其它到了东岸的人马,都撒开丫子狂奔,顿时也只能跟着一起逃跑。 整个东岸,数千流贼拔腿狂奔,刘良佐阴鸷的目光紧紧盯着看起来像是闯军精锐的一队人马,他一骑风驰于前,千骑紧随于后,逐渐展开攻击阵形。 睢水西岸,刘黑子正欲斥责高义欢,忽然听见一声号炮,然后便是漫野的喊杀从丘陵中传出。 高义欢和刘黑子等人齐齐向东岸看去,片刻间,刚刚还纷纷争先过河的流寇们,便忽然惊恐的向后退却。 远处丙丁队包着青巾的汉子们,正哭爹喊娘的发足狂奔,他们身后近千骑兵,纵马直追,跟在他们身后掩杀过来。 官军骑兵在后扣箭上弦,锐利的箭头撕裂了空气,射向了仓皇逃窜的流寇。一个又一个身影背后中箭扑倒,骑兵很快超过他们的尸体,又用长枪刺中前面流贼的后背。 刘良佐纵马在前,将一名逃窜的汉子刺得扑倒在地后,他又盯上了下一个目标。正是穿了件棉甲,狂奔在前的刘二,刘二感觉自己被盯上,壮胆回望一眼,便见一员骑在马上的明将忽然一声大喝,直接将手中马槊向他投来。 刘二眼中漏出惊恐之色,瞳孔瞬间放大,但他还未来得急躲避,马槊已经刺穿他的后背,又将满口是血的他直接钉在地上,瞬间要了他的性命。 槊杆插在地上晃动着,刘良佐打马过来,将马槊拔出,然后向前一指,官军骑兵呼啸着从他身边疾驰而过,肆意收割流寇的人头。 王家屏拔腿狂奔,他壮着胆的回望一眼,看见方才的一幕,又见骑兵追上来,他吓得脸色煞白,顿时脚底生风,边跑边骂,“贼配军,真要赶尽杀绝,娘的怎么不追别人,就会追老子这队~” 刘黑子和高义欢看见骑兵冲杀,又见山林中冒出无数火红的官军步军,两人脸色齐齐大变。 “娘个劈啊,真有埋伏!”刘黑子一吓傻眼,不用说也晓得东岸的人这下完了。 东岸的人马一片大乱,木桥上挤成一团,河里大批的流贼涉水回来,而骑兵的速度极快,向旋风一样杀到河边。 西岸被涉水逃回来的溃卒一冲,也跟着慌乱起来,几个都尉带着属下抽出腰刀弹压,让人沿着河岸布防,不过一些在睢县抢了不少东西的人马,却推着车辆向北逃窜。 刘黑子额头冒汗,忘记了与高义欢的不快,急声道:“高掌旅,快让你的人,帮我把东西运走,咱们赶快逃命。” 人马没了可以再拉,命没了就都完了,刘黑子看见官军骑兵,就知道他们不可能是官军对手。 高义欢却没理他,而是紧张的四下张望。这时已经有骑兵直接涉水过河,西岸有人马朝骑兵射箭,箭矢大多落在水里。流寇见官军过河,顿时又一哄而散。 “走,随我去南面的山头。”高义欢观察了一下地形,见不远处有个小山头,顿时挥手急呼。 官军骑兵不少,要对抗骑兵,必须要有严密的步军阵形,而周围的流寇连走路都一团糟,根本不能指望他们列阵。高义欢已经预想到,他们被官军掩杀的场景。 刘黑子听了,又想发怒,不过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商量,“高掌旅,你护送我走,这些东西分你三成。” 高义欢鼻子里出了口气,“刘都尉,你不怕死,就带着这些东西走。”说完,高义欢便一挥手,领着自己人快速向南跑。 “督尉?”刘黑子的亲兵看了有些傻眼,不晓得该怎么办。 刘黑子脸色阴沉,并没有跟上高义欢,而是忽然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拉着东西跟老子跑。” 高义欢带人爬上山头时,已经有官军骑兵涉水过河,冲到了西岸,流寇已然全线溃败。 这一仗,实在窝囊的很,数万人还没交手,就被官军吓得漫野逃窜。高义欢眉头紧皱,急忙让人在山顶把阵形排开,并赶快搬一些石头过来。 王家屏领着十多人,仓惶涉水逃到西岸时,已经有官军骑兵冲到了他们的前面,这让他不敢继续往前跑。 西岸许多人马仓皇四顾,忽然看见远处的山头,顿时便向山头跑来。 “逃命啊!”骑兵在平原上追杀溃兵,官军步军也在涉水过河,王家屏也看见了不远处的山头,顿时大呼一声,便向山头跑来。 他吆喝几声,领着十多名属下跑到山脚下,后面其他队的溃卒,也向山头跑来。 等接近了些,他看清山上的人,才知道是高义欢的丙旅,不禁微微一愣,但遂即还是往山上爬,但就在这时,山头却射来一箭,一下把他旁边的一名士卒射翻,仅接着几枚石头砸下来。 “别让他们上来!”高义欢冰冷的声音传来。 王家屏见旁边的人被射死,吓了一跳,反应过来顿时破口大骂,“高二傻,你见死不救,不得好死~” (感谢幸福啄木鸟的500,书海wuya,这辈子摆脱不了书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28章棋子而已 溃兵逃到山下,涉水过河的官军步军也追了过来,高二哥自然不能让他们冲乱阵形,况且山上人一多,必会引来官军的进攻,他现在就百来人,对官军没有威胁,官军肯定先杀漫野逃窜的溃兵,先扩大战果。 王家屏在山脚破口大骂,他没有骂几声,身后忽然一阵骚乱,惊呼连连,“官军杀过来了!” 他惊恐的扭头一看,便见一名穿着对襟罩甲,带着碟盔,背插一面旗帜的总旗官,领着三个小旗队,近四十人向他们杀来。 山脚下的贼兵见此,瞬间一轰而散,王家屏顾不得骂高义欢,便仓皇的提起一口气,同贼兵们绕开山头,拔腿狂奔。 总旗官领着官军追到山脚,官军不时放铳射杀,贼兵不断倒地扑死。 只是片刻间,山下聚集的两三百贼兵,就被一小撮官军杀散。 山头上高义欢见官军接近,不禁额头冒汗,不过那总旗官追到山脚,只留下一个12人的杀手队,监视山头,便领着另外两个小旗队,绕过山头去追杀溃兵。 见此,高义欢不禁长出了口气,他想的没有错,现在他们已是瓮中之鳖,迟点收拾也没关系,对官军而言,先绞杀漫山遍野的溃兵,再收拾山头也不迟。 高义欢站在山头,观看整个战场,可以说格外的壮观,满山遍野而来的流寇,又慢山遍野的逃窜,旷野上四处都是撒开丫子狂奔的溃兵。 这时千余明军骑兵,分成几股,在近万溃兵中如入无人之境,对流寇展开了屠杀。 官军骑兵专门突击成群的溃兵,防止溃兵集结在一起形成抵抗,他们负责将溃兵冲散,后面的官军步军,则像赶着羊群一样,在后掩杀。 这看似乱糟糟的战场上,其实乱的只是溃兵,官军却很有章法,他们的战法,甚至有一种战争的美感。 高二哥看见如狼似虎的官军,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问题,“我该怎么办?” 看着败军,高二哥心中一阵彷徨,可是他毕竟暂时安全,山脚下溃逃的人潮,连彷徨的机会都没有。体质远远不如官军的流寇们,直跑得肺部都要炸裂,更有甚者活活跑死在路上。 王家屏被两个属下架着往北奔逃,身边弹丸呼啸,他的属下连连扑死。 官军追赶中,不时单膝跪地,抬起鸟铳击发一铳,一枚弹丸击中扶着他的汉子后背,早跑得没力气的王家屏失去平衡,也一下摔倒。 一名汉子想要去拉他,抬头一看官军已经撵上来,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拔腿便跑。 刘黑子同属下推着装满箱子的大车辆,随着人潮北逃,那些装着粮草的大车,以及一些其他不太贵重的车辆,都被丢在了路旁。 现在刘黑子就留下一辆装着银钱的大车,只要把这车东西带回去,那他从新拉起一支人马,便不是问题。 “加把劲儿,老子不会亏待你们!”刘黑子焦急的催促下属,担心官军追杀上来,可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支马军,飞快地向他们袭来。 正推车的汉子们听见蹄声隆隆,回头一看,发现官军又杀上来,顿时魂飞魄散。 骑兵蹄响如雷,伴随着万钧之力,杀入人群,没有厚实的铠甲,也没有火铳、弓箭的压制,流寇瞬间就被马军撞飞。 刘黑子看见骑兵撞入人群中,挥刀屠杀,同几名属下惊呼一声,便舍了车辆,仓皇向北逃窜。 众人哗然而散,车辆重重落在地上,上面的木箱掉了下来,白银和铜钱散落一地,一名正欲追杀的骑兵见了,忽然勒住战马。 马未停稳,骑兵便跳了下来,大笑着将散落的银子往怀里塞。 同一队的骑兵看见散落的白银,也纷纷打马过来,十多名骑兵,立时哄抢起来。 睢县东南方向三十里外的一个村镇四周,已经被闯军后营和小袁营精锐的营垒包围。 入目望去,俱是一片白色的军帐,足有近千顶之多。 同前锋混乱的营垒不同,这片营盘却很有章法,栅栏、寨门、望楼一应俱全,密密麻麻的士卒穿行期间。 在村镇中一座完好的屋舍内,李过正看着一份归德府的地图,他早已探查到归德有一支官军存在,是明军援救开封的人马之一。 他这次南下,除了要征粮之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击败这支官军,解除官军对闯军东南方向的威胁,以免围攻开封的人马被官军四面合围。 既然知道归德有官军存在,李过应该尽早南下才对,但是他却在前锋后面磨磨蹭蹭,走得极慢,似乎是在等什么消息传来。 这时小袁营的主将袁时中,忽然从外面进来,他抱了抱拳,便有些不满道:“制将军,我么何时进兵?” 李过微微皱了下眉头,袁时中拥众二十万,每日要消耗闯军大量的米粮,但他真正能打的也就几千人,闯王对此早有不满。 这次李过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放纵前锋烧杀抢掠一路南下,引归德的官军出击。 以前锋的战力,必然被官军杀得大败,官军一路追杀,沿途哄抢物资,队伍一定会被拉长,拉散,到时他再率精兵出击,官军自然大败。 当然这样一来,前锋肯定会死伤惨重,但这对于闯军来说,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闯军既能以小袁营做饵,击败官军,同时又能消耗小袁营,减少大军粮食的消耗,并削弱袁时中的实力,巩固闯王对各路人马的领导,简直一箭三雕。 这对于前面的人马而言,可能比较残忍,但流寇如果善良,岂能做大? 李过见袁时中进来,抬起头道:“袁将军何必心急,我们近二十万人南下,归德府的明军怕是早就夹着尾巴逃窜了。” 袁时中的两腮鼓动了一下,忍住心中的不满,“制将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前面数万弟兄的性命,还是谨慎一些,速度进兵吧!” 前面大多数都是小袁营的人马,袁时中知道他们的能力,一旦遇上官军,肯定完蛋。那都是他的人,他怎么能不急呢? 李过见他的神情,也板起脸来,“本将知道袁将军担心属下人马,难道本将就不担心么?我后营可是派了一队精兵在前张目的。如果有问题,最先损失的就是本将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么一队后营精兵在前面,袁时中早就发火了,现在他却不好发作。 李过走过来,放缓语气,“好了,本将只是想让士卒养精蓄锐,既然袁将军着急,那现在拔营就是了。” 他正说着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传来,不多时,虚掩的屋门被撞开,一脸狼狈的刘黑子闯了进来,扑通一下拜倒在地上。 袁时中见此一惊,李过目光一闪,却一步上前,将他扶住,急声道:“怎么回事?” “卑职,在,在睢水中伏,撞见官军了。”刘黑子手指东南方,气喘如牛道。 (更新时间不太稳定,晚上一章建议大家早上看。感谢灬蜡笔丶小兴的2000,海豚629的2000打赏。) 第29章坐困山头 听说撞上了官军,袁时中大惊失色,李过却心里一喜,归德的官军果然出手,但面上却故作震惊道:“现在什么情况?” 数以万计的人马被几千官军打出了屎,他完全没有起到为大军张目的责任,刘黑子心里有点害怕李过责怪。 “很惨。”刘黑子一脸苦涩,有些慌道,“大军过了睢水,刚渡过去一半,就遇见官军从山丘中冲出,卑职拼死抵抗,无奈其他人马溃逃,我军又遭受对方马军掩杀,眼下漫野逃窜,溃不成军……” 刘黑子低着头,张口胡言,想把责任推卸掉,不过李过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他负责,他这队人就是一枚比较特殊的饵而已。 刘黑子还没意识到,败军也不少,官军马军为何偏偏追着他杀,弄得他的属下几乎死伤殆尽。 李过是有些惊讶,刘黑子这队人与其他人马有些区别,也估计李岩推荐的那个掌旅有些能力,不过他们始终是小人物,又不算李过心腹,对李过这些陕西人而言,他们就是一枚有些价值,但可以舍弃的棋子。 现在棋子完成任务,却没有死,也算是个意外的惊喜,今后培养一下,便有机会成为一枚比较重要的棋子。 一听到马军掩杀,在看刘黑子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前军肯定很凄惨,而官军追杀漫野的溃兵,阵线必然也乱了。 李过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心里大喜,却冷脸道,“刘都尉是吧,你能带回消息,很好,本将记着了。” 前面吃了败仗,刘黑子低头准备接受训斥,可听了李过的话,却不禁一愣,怎么好像他还有功劳一样。 这时李过没有再理会他,而是一挥手,“亲卫进来。” 一名士卒进屋抱拳,李过则故作愤怒道:“明军居然敢在本将眼皮底下攻击前军,简直不把本将放在眼里。传令马军立刻南下驰援,步军随我跟进。” 这一次,不用袁时中去催,李过表现得比他还急,而军令一下,后营右果毅将军马重僖便领着千余骑兵飞驰出营,居然比小袁营的骑兵还快了半个时辰。 显然,李过早有准备,就等着前面把消息传回。 李过前面虽然放了刘黑子一队人,但败的主要还是小袁营,而小袁营大败,后营精兵又击败了官军,那便不仅削弱了小袁营,同时也提高了闯军的威望,进一步巩固李自成的盟主地位。 闯军这些上层人物,经过十多年的磨砺,一个个心思也都深沉的很,没有简单之辈。 高义欢看见前军漫野而行,李过让刘黑子张目,但前军却没安排一个明确的指挥,队伍散乱而行,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这样的人马遇上官军,肯定没有一战之力,而李过作为五营主将之一,能不知道?当时高义欢就有些不详的预感,没想到他还真的猜中了一点,果然又是被自己人坑了。 睢水西岸,官军骑兵掩杀败军,已经走远,步军则还有一半正涉水过河。 “二哥,官军上来了!”高兴豪忽然指着山下,脸色有些惨白的道。 高义欢闻声,清醒过来,他向下看去,在山下监视的12个官军,居然向山头摸了上来。 官军就是官军,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不过几万人被几千人打得满地跑,确实也不怪官军骄狂,是他们自己太不争气。 “干死他们,我们没有退路了!”高义欢见此,咬牙道,“弓手准备放箭,把他们射下去。” 十二名官军,刀牌在前,长兵居中,火铳手在后,沿着山坡攀爬,不一会儿就到了山腰。 说是山,其实就是个土包,高二哥领着一百多人,就已经把山头站满。 一百多人,看着十二名官军向上爬,却吓得脸色有些惨白,队伍出现一丝骚动,不过好在其中的老兄弟杀过人,还比较镇定。 这时高义成等十多个弓手上前,弯弓搭箭,便向官军一阵乱射,攀爬的官军小旗脖子一缩,没想到上面的流寇居然还有这么多弓手,但他回头一看,箭矢却全都射歪,遂即一声冷笑,挥刀道:“跟我上!” 十多箭射过去,没射到一个人,高二哥惊得握紧了战刀,准备随时搏杀,不过他却发现,其他人都射了,黄三把弓拉开后,却没有立刻放箭。 弓手是个需要长期训练的兵种,高二哥的弓手,火候明显不够。 官军冒着零星的箭矢攀爬,忽然后面两名铳手停下,一名铳手刚点燃火绳,把鸟铳抬起,黄三弓弦一松,箭矢便“咻”的一下射出。 三十步外,箭矢一下射中那名铳手,重箭撕破衣甲,钻入他的胸口,铳手惨叫一声,火铳走火,腾起一团烟,整个人便滚下山坡。 “好!”高义欢看着黄三,不禁给他喝彩,但就在这时,又是一声铳响,高义欢只听耳边一声惨叫,觉得脸上温热,身边一名弓手,便肩上中弹,被打得向后仰倒,血雾弥漫。 高义欢吓得忙把身子一缩,忙挥刀喊道:“继续射,用石头砸!” 这一下距离拉近,山头箭矢石头一阵乱砸,前面的小旗官肩上中了一箭,他见山顶的流寇,并没有被他们吓得溃散,心里有些惊讶,知道有些轻敌,于是匆忙托着受伤的士卒,抬起尸体退了下去。 这一次试探,让官军发现山顶的流寇,比一般的流寇要强一些。退下山去的官军,并没有再次进攻,而是派出一人,去搬更多人马过来。 高义欢见官军退了,忙让人按住肩上中弹,在地上翻滚哀嚎的汉子,让人给他包扎。 这时山脚下,几队官军却开始汇集,不一会儿便聚集了一百多人,其中还有一面大旗。 流寇抢夺了大量的物资,丢弃得到处都是,官军正将散落的车辆往河边拉,又将一队队的俘虏,也押了过来。 刘良佐冲杀一阵后,留在了睢水河边,正让士卒收拾战场,看押俘虏。 他听见士卒禀报附近山头上有一支近百的流寇负隅顽抗后,不禁领着几十人来到了山脚下。 大旗下,刘良佐骑着一匹杂毛战马,同商丘知府梁以樟观察山头,后者脸上难掩兴奋之色。朝廷新任命的总督侯恂还没有到归德,梁以樟作为一地父母,守土有责,他同归德官绅花了大笔的钱粮,把刘良佐请到归德,而刘良佐总算不负众望,将流贼击败了。 刘良佐骑在马上抽出千里镜,往山头看了看,脸上遂即一阵冷笑,他早就发现了流寇中有支精兵,可打起来之后,却没了踪迹,原来躲在了这里。 刘黑子和高二哥的人,卖相上与小袁营的杂兵不同,让刘良佐误以为是闯军老营的人。 “来人,押一批俘虏来攻山,告诉他们攻下山头,可免一死。”刘良佐收回千里镜,挥手下令。 (感谢小小小芬的2000,幸福啄木鸟的1000,悦冻窝芯,天下纵横有我,鱼曾经来过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求收藏。) 第30章呦,还没死了 山头上的喊杀声,响了一个时辰,战斗还在继续。 刘良佐以为山头上的人马,是一队闯军精锐,他不想看到自己麾下儿郎伤亡,所以决定用俘虏来攻山。 幸亏刘良佐先派俘虏进攻,要是先派官军攻山,以山顶人马的人心惶惶,说不定官军攻一轮,就把山头打下了。 现在俘虏进攻,山头的高二哥对付起来,却绰绰有余,反到逐渐杀出了气势,稳定了人心。 山顶上,高二哥指挥属下,用弓箭压制、石块下砸,等俘虏靠近后,他又领着四哨老卒,操起兵器,怒吼着反冲锋,把俘虏们又打了下去。 看着山顶一面旗帜依然飘杨着,骑在杂毛马上的刘良佐,眼睛一眯,冷声道:“退下山的全部砍了,再重新调一队上去。” 说着刘良佐顿了下,又补充道:“派一个旗,跟在后面,半个时晨内,必须要把山头拿下。” 刚击败流寇大军,刘良佐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况且归德府离开封太近,流寇吃了大亏,说不定会来报仇,他得赶紧清理战场,不能再次浪费时间。 山顶上,俘虏一退,高二哥便带着众人赶紧去把射出的箭矢和砸下去的石块重新搬回来,准备下次防守。 山脚下,王家屏头上包着一块白布,额头上鲜血渗出一大块血迹,他同近百汉子一起被押到山脚下,将参与新的进攻。 这时官军给他们发了一些简单的兵器,让他们站在一排跪着的俘虏前面,接受军官的训话。 一名总旗官站了出来,扫视了他们一眼,然后指着跪着的俘虏,大声说道:“攻上山头,你们就可以活命,攻不上去,临阵脱逃,他们就是你们的榜样。” 说完总旗官一挥手,站在俘虏后面的官兵便齐齐挥刀,将一排俘虏斩杀,一枚枚人头高高飞起,断开的颈子,鲜血飙射而出,喷射一团团血雾。 有的俘虏一刀下去,刀卡在脖子上,顿时发出非人的嚎叫,官军忙又补上一刀,才结束他们的痛苦。 王家屏杀过人,但那时他是施暴的一方,现在感受却完全不一样。 此时如此近距离的观看血腥的斩首,他不禁脸色苍白,而在他旁边的一些俘虏,更是被吓得直接瘫痪。 明末流寇反复无常,像张献忠就是几降几叛,官军恨其反复,对于流寇的处理,也越发无情起来。 “看见没有?”总旗官见跪地的俘虏都被砍杀,转过身来,将战刀拔出,对王家屏一伙吼道:“都拿起兵器,给我冲!” 他说完,一旗的官军便驱赶着他们,向山头进攻,王家屏是恨高义欢,不过他并不愿意以这种方式去报仇。 刘良佐身边的文官叫梁以樟,他也就是后来建议崇祯皇帝,将太子送到南京的那位官员,不过他现在还只是商丘的父母官。 他看见这一幕,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觉得官军杀戮太狠,只是现今武将势大,商丘还需要刘良佐保护,所以他也不好多说。 “刘总兵,这一战之后,大军趁势收服睢县,甚至可以继续北上,拿下杞县和陈留,为开封解围。”一座小山头不足为虑,梁以樟见大势以定,笑着对刘良佐道:“刘总兵这次可算是立了大功,朝廷必会有所嘉奖。” 刘良佐却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崇祯皇帝对自己要求苛刻,对于下面的文武官员同样如此,他并不指望朝廷的封赏,“梁大人,朝廷的嘉奖,不要想,杞县和陈留也不要想。闯贼势大,其它几路人马都不敢去救开封,本将前去,不是送死么?眼下要见好就收,万一把闯贼主力引来,那事情就不妙了。” 梁以樟闻语一愣,“刘总兵,汴梁若失,天下震动,归德不能独存,再者援汴可是朝廷的旨意~” 刘良佐挥手打断他,“本将是看在归德富绅提供钱粮的份上,才仗义出手,朝廷要援汴,先得给我把粮饷和开拔银补齐了!” 这时三十多名官军,驱赶着百余名流寇,已经杀上山头。 山顶的弓箭手少,又没几个射得准的,这次俘虏后面有官军押阵,再加上看见了前一批人的下场,不敢再磨洋工,所以一个个凶的很,冒着箭雨冲上了山顶。 高二哥看俘虏只被射死几人,便已经冲到跟前,顿时将长刀一指,一跃而起,大声吼道:“兄弟们,干死龟孙!” 四个哨的老弟兄,加上后面补充的人马,便一起怒吼着从山顶冲下,发起反冲锋。 这个时候,必须打出气势,才能把官军赶下山去。 高二哥拿着一面盾牌在中间,四名长枪手,一边两个,向两侧展开。这是鸳鸯阵的一个特点,防守时可以刀牌在前,长兵居中,掩护后面的射手,形成一个小纵阵,进攻时,长兵又能展开,形成一个横阵,充分展开兵力。 赵柱子与另外三个矛手,同时一矛刺出,长矛的威力,加上俘虏撞上来的速度,瞬间就将俘虏捅穿。 高二哥听见几声惨叫,便见俘虏被接连刺死,一个多月的训练还是有些成果,他不禁咽下一口唾沫,心里紧张感缓解不少。 正在这时,一把长刀带着怨气,又急又狠的向他砍来,二哥下意识的一盾将刀荡开,定睛一看,不禁一脸惊讶,“王家屏,你这个龟孙投敌呢?” “投你娘个劈!”王家屏一脸疯狂,要不是高义欢不让他上山,他能被俘虏么。 王家屏一肚子火气,不过他没想过,他上了山,处境就和高二哥一样了。 这时他满脑子都是山脚被斩首的一排无头尸体,他一边大骂,一边挥刀急砍,“高二傻,杀了你,老子就能活命,老子今天要你的狗命~” 山顶上数百人疯狂的厮杀在一起,鲜血飞溅,残肢乱飞。 刘良佐看见俘虏已经冲上山顶,同守山的闯贼展开厮杀,不禁微微一笑。 “梁大人,走吧。这里已经不需要再看了。”在俘虏后面,三十多名官军已经爬到半腰,等他们也上了山顶,山上的闯贼肯定死翘翘,刘良佐挥了挥手,对梁以樟道:“咱们该去看看斩获了。” 在攻山期间,不时有小队官军推着车辆,押着俘虏回来,刘良佐正准备去看一看,却见数骑奔至跟前,匆忙报道:“将军,不好了,闯贼精骑南下,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正往此地而来。” “报!前锋大败,贼兵杀回来了。”又一队骑兵仓皇奔回,骑士跳下战马,急声禀报。 刘良佐大吃一惊,脸上一阵愕然,闯贼的反应居然这么快。 远处闯将马重僖领着千余骑兵飞奔而至,旁边一名将校指着远处的山头,不禁惊讶道:“将军你看!” 马重僖勒住马缰,运目远眺,见山头上一面闯军的青旗飘扬,脸上不禁乐了,“呦,稀奇事,还没死完呢?” 语毕,他一拔马缰,长槊一指,朗声喝道:“弟兄们,随我杀~” 第31章趁乱发财 官军追杀流寇时,数万人漫野逃窜,三千多官军散开追杀,建制自然也跟着跑乱,再加上流寇将物资抛弃于道,引得官军争抢,官军阵形便拉得更加散乱。 当李过令闯军精骑,南下驰援时,官军大建制的队伍,已经不存在,四处都是小股的官军,分开了追杀流寇,抢夺银钱。 这些官军大多还保留小的建制,以十多人的杀手队,近四十人编制的总旗队为主,散布在旷野上。 这样的小股人马,追杀溃兵绰绰有余,但当他们遇见千人规模的闯军马军,结果便可想而知。 一时间,后营的骑兵风驰电掣,一路势如破竹,沿途的官军分分逃窜。 马重僖是李过的副手,他自然知道李过的计划,就是用小袁营来吸引官军攻击,而以小袁营的战力,睢水河边的战斗,怕早就结束了。 他看见远处山头上,居然还有一支闯军没被消灭,不禁有些惊奇,于是一夹马腹,便向睢水方向冲去。 刘良佐得到禀报,抬头一看,见一队骑兵杀来,心里顿时大惊失色。 “快,把攻山的人撤下来,让俘虏继续收拾山头。士卒立刻布阵,再令人将物资立刻运过河去。”刘良佐一拔马缰,大声下令,声音有些焦急。 然而,官军散的太开,不少人押着俘虏,赶着车辆,一时半会儿却无法结阵。 这时官军急忙聚集在一起,准备形成一道防线,而车辆和人马还未聚拢,闯军骑兵就已经杀至跟前。 闯军骑兵行动迅速,发现官军想结阵,立时提起全速,如一条长龙,直接扑向聚集在一起的官军,马军死盯着车辆间的间隙,发动雷霆一击! 睢水岸边,官军、俘虏、车辆混在一起,阵形一时间无法完成。 几队仓惶撤回的官军骑兵见此,一咬牙,便拔动马缰,回身迎击闯军,想要为步军赢得结阵的时间,然而他们人数太少,瞬间就被闯军冲散。 步军见排山倒海般的敌骑突然出现在面前,士卒不免慌乱,他们顾不得去推车辆,纷纷抬起火铳射杀冲来的骑兵。 “砰砰砰”的一片铳响,骑兵连续落马,但距离太近,再密集的攻击也难以抵挡马军的冲击,闯军骑兵从弥漫的硝烟中冲出,不可避免的从车辆的间隙撞入,瞬间砸开了官军的阵线。 飞驰的战马带着巨大的重量,不断地撞飞面前的官军,骑兵们长枪突刺,战刀上下翻飞,所向披靡,片刻间就将官军杀穿。 刘良佐看见这一幕,不禁额头冒汗。 另一侧的山顶上,赵大宪一刀砍死一名俘虏,抬头看了山下一眼,整个人微微一愣,遂即忽然大喜,对着搏杀的高义欢大喊,“二哥,你看山下,是援兵。” 高义欢一刀逼退王家屏,扭头正好看见骑兵撞入官军的阵线中,不禁大笑起来。 这时他忽然扭头过来,准备去寻王家屏,却发现那厮已经跑开十来步,甩给他一个背影。 “龟孙,跑你娘个劈。”高义欢顿时大怒,脸色狰狞。这厮方才凶的狠,刀刀都想要他的命,现在发现情况不对又想跑,哪里那么容易。 山上的士卒听赵大宪一声喊,都注意到了远处的情况,瞬间士气大振,而俘虏们才发现,在他们身后押阵的官军早已没了踪迹,士气立时大泻。 “王家屏,你他娘的别跑。”高二哥得势不饶人,一马当先,身后人马亦是怒吼连连,“龟孙”之类的词语叫骂不绝,如猛虎下山一般,追杀溃逃的敌人。 “娘个劈,咋这么倒霉!”王家屏听见高义欢的呼喊,惊得身子一颤,脚底生风,跑得更快,连滚带爬的往山下逃窜。 刘良佐看见自己的步军被闯军杀穿,正惊惧间,一旁山头上,高二哥率领属下,赶着俘虏也杀下山来。 刘良佐见此大怒,百余残寇,居然这么嚣张,早知道就该一口气灭了他们。 “将军,又有人马杀来了。”他正恼怒时,又有部将指着北面惊声示警。 刘良佐忙往北看去,只见一支近千人的骑兵,撵着明军骑兵,疾驰过来,却是小袁营的骑兵也杀到了。 在骑兵之后,又有一杆大纛旗出现,李过在大纛旗下,领着闯军士卒漫野而来。 前面蹄声轰鸣,后面声势滔天,刘良佐神色大变,坐下杂毛马也变得躁动不安。 看见闯军这么多人马,梁以樟就知道完了,他忙急声道:“刘总兵,赶快撤军,退入商丘待援。” 刘良佐却一拔马缰,厉声喊道:“这么多贼兵,待什么援?撤,去凤阳!” “刘总兵,商丘百姓~”梁以樟闻声大急,但他话未说完,刘良佐已经拔马逃离。 “大人,怎么办?”一旁的下属见官军跑了,惊慌道。 “军阀,军阀!”梁以樟咬牙切齿,但他却无法拿刘良佐怎么样,只能一拔马,“走,回商丘布防。” 刘良佐一声令下,官军仓皇而逃,一些俘虏大喜,但谁知道到后营骑兵连他们也杀,顿时引得他们也跟着逃窜。 一时间,睢水河边一片混乱,人员乱窜,车辆物资散落得到处都是。 这时官军涉水而逃,他们从流寇手中夺来的物资,无法带过河,岸边车辆丢得到处都是。 高二哥追杀王家屏,领着众人冲到山下,他提着战刀,场面混乱中,已经看不到王家屏的身影。 这时他提着刀,四下张望,目光忽然落在岸边的一座大车上。 那车上装着的几个箱子,几名官军正在推车,二哥微微一愣,“娘个劈,那不是刘黑子抢的那一辆车么?” “跟我来!”高二哥两眼放光,瞬间把王家屏忘到九霄云外,挥手招呼着属下,向那车辆奔去。 黄三一箭将一名官军射翻,几名官军大惊,见一队闯军杀来,顿时一哄而散,仓皇的逃过睢水。 二哥将尸体扒开,第一个跳到车上,一刀便砍掉箱子上的大锁,然后掀开一看,围上来的弟兄们都愣住了。 “啊,银子,银子,哈哈哈,这么多银子。”赵大宪第二个跳上来,愣了一下,不禁喜笑颜开。 高二哥脸上抽动几下,忙又将几个箱子一起打开,箱子里都是满满的银子和铜钱,估计有一千两左右,二哥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围上来的弟兄们,也是纷纷傻笑,高兴豪摸着白银,抬头对高义欢道:“二哥,我们又发了。” 高义欢心里也是激动,不过他脑子里还有些清醒,以他的身份,这些银子肯定保不住,至少也得上缴大半。 这时他站在车上四处张望,看见官军逃,闯军追,睢水河边一阵混乱,远处还有大批闯军接近,马上就要杀到岸边。 “快,大宪,咱们把车推到河里去。”高二哥跳下车,忽然吩咐一声。 众人也反应过来,如果那些老营兵过来,这车银子肯定要被抢走,几人急忙跳下车,合力将车推下睢水。 高义欢看着车辆被推下去,忙回头观察周围的景物,暗暗记下方位。 这时看着银车入水,众人神情不禁一松,长长出了口气。高二哥看向周围混乱的场景,脸上不禁漏出笑容,他忽然把刀一举,“弟兄们,给老子抓俘虏,抢粮车,立功壮大的时候到了。” 赵大宪等人明白过来,不禁齐齐怒吼,挥舞兵刃,便参与到追杀之中。 二哥一百多号人,以哨为单位,也不涉水过河,就在西岸拉起了壮丁。 李过随着大纛旗,缓缓向前移动,等到靠近睢水时,西岸的战事已经结束。刘良佐跑得快,早就没了踪迹,小袁营的俘虏,要么跟着跑,要么又重新归队,但也有一些被高义欢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当做敌兵俘虏。 李过骑在马上扫视战场,闯军骑兵已经追过东岸,西岸只有一支步军,正清理战场,一百多号人,居然看押了一大片的人影。 李过见此,不禁微微一愣,他以为刘黑子的一队人,包括那个姓高的掌旅,就剩下逃回来的几人,不想在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多人。 李过看了看,不禁笑道:“走,看看去~” (感谢幸福啄木鸟的500打赏,求收藏,求推荐。) 第32章要升一级 睢水边上,高二哥指挥着属下,用车辆围成一个圈儿,里面困了不少俘虏,不过明军没几个,几乎全都是小袁营和其他各部的溃兵。 其中有不少人,不服气,争辩着,“都是自己人,凭什么抓我们。”二哥领着赵柱子等人,二话不说,就直接用拳头讲道理。 这次前锋几万人,被官军杀散,好多头目都被官军杀了,这些打乱的建制,多半恢复不过来。 流寇又不造花名册,一乱就全乱,让这些溃兵找回原来的编制,可能性不大,那这些人正好就成了二哥补充损耗,扩充实力的对相。 “二哥,你看!”高义欢与吴世昭站在一起,看着圈内的俘虏,还有一辆辆大车,以及堆在地上的兵甲,正乐呵着,赵大宪忽然指着后面说道。 高二哥听见了,转身一看,便见李过在近百骑兵的簇拥下,正向这边过来。 二哥神情不禁一沉,他虽然还不太懂兵事,但三国演义至少看过几回。 起初二哥就有点怀疑,要被自己人坑,现在见李过来的这么快,便更加断定自己的想法。 “前军诈败,引敌攻击,然后反杀。”这他娘的就是三国演义中用烂的招数。 只是别人用计时,多少会给诈败的将领说一声,而李过显然心更黑,根本不通知他们。 这次要不是二哥机灵,没有跟着过河,或许就跟刘二和王家屏一样了。 上面的人,不把他们的命当命,让高二哥心里很悲愤,不过他这种情绪,眼下却只能憋在心里。 “走,随我拜见制将军去。”高义欢远远看见过李过几回,因而能够认识李过。 看见李过打马过来,明显是注意到了他这一伙人。虽然高义欢对李过不满,但是能与李过接触,对他而言确是个机会,所以高二哥调整一下心情,便带着吴世昭和赵大宪,一脸兴奋的迎接上去。 “卑职高义欢,参见制将军。”二哥领着几人,单膝下跪。 李过勒住战马,听了高义欢的话,不禁还是有点惊讶。这厮还真是命大,不过活下来也好,活下来就说明确实有些能力,今后可以栽培,帮着他去解决一些麻烦。 李过没有立即让高义欢起来,他骑在马上,先扫视了几人和远处的斩获一眼。 高义欢和另外两人衣甲上,都满是鲜血,其中一人还吊着一只胳膊,远处看押二十多辆堆满物资的大车,控制了近千俘虏的士卒中,也有不少人绑着绷带,看得出他们经过了一场激战。 李过确实没想到,前锋在睢水遭到伏击后,居然还有一支人马能坚持到他到来。 “哈哈~”李过先打了哈哈,一脸假笑的翻身下马,然后才一下扶起高二哥,很欣赏的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高义欢,李副将向我推荐过你。你这个掌旅,就是本将批的。” “卑职谢过制将军栽培!”高义欢学着武将的样子,忙又抱拳行礼,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卑职今后一定为制将军马首是瞻,报答制将军的栽培。” 李过其实比较满意高义欢,觉得这个人可以用一下,不过他这个姓不好,同拐跑他大娘的高杰一个姓,不可能进入闯军的核心,前途已经固定,到顶了大概也就混个威武将军,不可能被他叔李自成重用。 李过扶住他,“你能有这个心思,本将很欣慰。” 说着李过眼光跃过他,看向远处那些大车和成片的俘虏,李过心里却有些纠结了。 闯军和官军不一样,官军的制度是死的,想要升官得一步步来,闯军除了看功劳之外,还看能力和实力。 牛金星只是个举人,被李岩举荐之后,没有多久就做了军师,他如果在明朝,怕是干几年,也依然是个知县。 闯军在开创时期,要吸引人投靠,需要许给人一个好的前途,才会有人跟着干,不然谁有病,给李自成搭台子。 李过看高义欢的缴获和俘虏,实力已经超过了一般的都尉,他功劳、能力和实力都有,不提一提是不行了。 李过沉吟了一下,忽然笑道:“高掌旅,你这次干的不错,等拿下商丘后,本将决定给你提一级,你就做个都尉吧。” 李过这个都尉给的不情愿,还要等拿下商丘,便说明还需要高二哥立功,才肯给他个都尉。 都尉独领一队人,能得到这个位置,那高义欢今后想干什么,想做什么,那就自由多了。 虽然拿下商丘还没影儿,但是从部总到掌旅一共没几个月的时间,高义欢听了李过的话,心里还是一喜,身后吊着胳膊的吴世昭和赵大宪也满脸兴奋。 这时高二哥正要行礼道谢,李过却指着后面的车辆道,“这些是你的缴获吧。” 高义欢忙点头,“是卑职的缴获。” “那些人,你就留下,物资按照规矩,你留一成,其他全部上缴,你没有意见吧。”李过盯着高义欢道。 这些人大多是小袁营的人,李过默许高义欢兼并,但这些物资,他却要拿走大半,不能让下面的人太富裕,否则有兵又有粮,干嘛听他的呢? 好家伙,都尉还没给落实,便要他九成的缴获,不过还好把人留给了他。 高义欢早料到这一点,幸亏他把一车银,推到了河里,已经留足了好处。这些粮食、布匹、兵甲他虽也心疼,但他只能遵命。 既然必须给,高二哥便笑着,行礼道:“制将军栽培有恩,卑职自然没有异议。” “好。”李过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本将很看好你,你把这里收拾好了,立刻随大军去商丘,本将要重用你。” 说完,李过便走回马匹边,翻身上马,让一名部将去拉物资,然后打马离去。 高义欢抱拳躬身,等李过走远,遂即吩咐道:“世昭,你去看看物资,尽量多留些粮食。”然后又对赵大宪道:“大宪,你带几个人,把山上的尸体收一收,把战死的弟兄都抬下来,找块地埋了。” 山顶上和王家屏那群俘虏打了一阵,一百二十多个弟兄,死了十多个人,伤了不少,还剩一百多个。 打得时候,没时间清点,现在事都忙完了,该把尸体收一收,也算是一种收买人心。 不过死的大多是前几天补充的人,四哨里面只死了两个人,而那些人也没来得及造花名册,高二哥能做的也就是把人埋了,抚恤什么的便不用想了,闯军根本没有这一说。 二哥见李过走远,闯军开始渡过睢水追赶骑兵,他遂即便也转身,准备去收编他的人马。 虽然还没有都尉的名分,但他的人却比一般都尉还要多,这让二哥有些振奋,有了人马,那地盘也就不远了。 (求收藏,求书单,求推荐,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33章兵围商丘 李过吩咐一员部将,拉走二哥他们缴获的物资,来人也没有细细清点,二十三辆车直接拉走二十辆,给二哥留下了一个零头。 官军在睢水战败,刘良佐引军逃窜,李过没有在睢水停留,他要趁势夺下商丘,大军迅速渡河,望南而去。 这时二哥走到了一众俘虏面前,遂即跳上车辆,站在高处扫视了近千俘虏一眼,大声说道:“我不管你们以前是谁的人,从现在开始,你们便都是我高义欢的部署了。制将军马上就要升老子做都尉,你们跟着我,我别的不给你们保证,但有一条,只要我高义欢有一口干的,就不会让你们喝稀的。” 在场的俘虏大多数是被小袁营裹挟的流民,就是混口饭吃,跟谁都一样。 他们听了高义欢的话,并没有激动,也没啥别的反应,毕竟高义欢并不是第一个对他们这样说的人,他们表情依然木讷的很。 人群中有些头目,则有些不快了,不过这些人,基本都被赵柱子等人打过一顿,吃过苦头,也不敢站起来说什么。 另外就剩下几个官军,他们现在没有选择,只能先保命再说。 高二哥没想过用几句话,就说服这些人跟随他,特别是几个官军,还有那些头目,别人之前混得蛮好,为啥跟你呢? 对于这些人,光给口饭吃,肯定不行,但二哥现在自己的都尉还没落实,自然也不可能给别人许什么前程。 高义欢顿了顿,脸色忽然变得凶狠起来,“现在你们成了我的属下,那我便把丑话说在前头。该给的口粮我不少你们一份,你们谁要是吃了我的粮,还想着逃走,那也别怪我无情,要了你们的性命。” 既然现在给不了田,也给不了他们什么希望,那高二哥便干脆先狠点,直接压迫他们,不服就直接砍了。 眼下他也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迅速扩张实力,而等实力起来,先做大有了地盘,他才能给其它好处,才能慢慢收买人心,让士卒真正归心。 说完后,高二哥便从车上跳下来,把几个老兄弟招过来。 吴世昭看着一片人影,却有些发愁,“都尉,这么多人,咱们怎么弄?” 之前补充的人,高二哥都还没消化,现在一下扩大十倍,确实也让他头疼。 高义欢沉默一会儿,吩咐道:“义成,你去让人造饭,先给他们吃顿饱的,把人心稳住了。” 这些人中,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一口饭吃,高义欢想先把这部分人安抚,那整个队伍就不会出现大问题。 说完高义欢,又对吴世昭说道:“你把那些刺头挑出来,同其它人隔开,然后安排二十个兄弟,每个带一队人,等咱们打下商丘后,再来细细整编。” 用饱饭收买大部分普通人,让他们不要闹事,再把刺头控制起来,把他们隔开,防止他们煽动人群暴乱,高二哥短时间内只能采取这种手段。 吴世昭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如此,一百来人,其中老兄弟只有五十多个,一下要控制一千来人,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原来四个哨,高义欢只留下两个哨的人员不变,保持一定战力,另两个哨则解散,连后勤队的人一起,都派去看着俘虏,等这次战斗结束后,再重新整编。 商议妥当之后,各人便分头行事,高义欢照例子去检查了一下伤员的伤口,防止他们感染。 眼下二哥的队伍中没有郎中,其他人也不太懂这些,所以二哥通常都会来检查一遍,即是为了伤员能快速恢复,也是为了能与他们增进情感。 之前忙于训练,高二哥也没时间和精力培养这方面的人才,现在队伍扩大,伤员一多,他还真应付不过来。 二哥边查看伤员的伤口,边想着等安定下来,必须要抓几个郎中过来。 等他检查一遍之后,这边粗略的分队已经完成,不多久,高义成那边也将饭做好了。 另一边,赵大宪把山头的尸体清理干净,其中一大半人,二哥连名字都叫不出来,他找来同一批补充过来的人询问,也只得了一些外号。 这些补充进来的人,来自不同的地方,相互之间也就待了几天,还没熟悉过来,就已经死了。 二哥让人辨认身份,大多数只知道一些“黑子、瘦子”之类的外号,让他都不知道碑该咋立。 这让二哥心里不禁有些不舒服,是他自己太过疏忽,但现在也只能划了一块区域,就地埋了。 他亲自带着人挖了几个坑,亲自动手把尸体放入坑洞中,带着一众老兄弟开始填土掩埋,然后又找了块木板插上做碑,放上几张饼子祭拜。 这种体力活,按说可以让俘虏们干,不过高二哥却没有叫他们,这反而让一旁啃着饼子的俘虏们,心中生出异样感。 眼下这个时代,人命贱如狗,战场上一死就是成千上万,好多死去的人,就那么直接暴尸荒野,任野狗啃食,无人收拾,而这姓高的都尉,居然亲自掩埋、立碑,或许跟着他也还不错…… 掩埋好尸体,吃过饭之后,高二哥便带着人马过河,去追赶李过的大军。 二哥领着两哨老卒在前,一千人慢慢而行,直到商丘城下,也再未遇见过官军。 刘良佐见闯军势大,洗劫了虞城和夏邑两县,仓皇的逃入南直,将归德丢给了闯军。 二哥到达商丘时,城下布满了闯军的营帐,商丘已经是李过的囊中之物。 此时见贼兵围城,商丘百姓不禁人心惶惶,城中富绅更是坐立不安,纷纷拿出钱粮,组织人手守城,但是官军都跑了,他们心里其实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商丘城,府衙后院内,一身狼狈的梁以樟,匆匆的冲入屋内,里面一位妇人,急忙起身相迎。 “夫君情况如何?”妇人乃是梁以樟的妻子张氏,她看梁以樟的模样,不禁一声惊呼,忙呼人给梁以樟倒水。 梁以樟却摆了摆手,神情恍惚的坐到中央,半响才对张氏道:“闯贼围商丘,我为太守,失地当死,你们也做好准备吧~” 左右闻语,皆掩面而泣,张氏眼中也瞬间模糊起来…… 第34章招募军官 历史上,闯军直到被赶出北京,也没有完成从流寇到政权的转化。 流寇与政权之间,最为显著的区别就是,流寇没有稳固的根据地,没有可持续的税收来源。 眼下李自成、罗汝才、袁时中等巨寇,拥众百余万,这么多人要吃要喝,又没有固定的收入,那么他们获得钱粮的方式,就只有所谓的“劫富济贫”了。 因为这种政策,所以闯军每破一地,官绅富豪便会遭殃,甚至普通人也会家破人亡。 从李自成起事以来,他活动的踪迹遍布北地,其中自然少不了屠城,光记载的就有崇祯七年屠陕西七州县,崇祯十四年屠密县、项城、商水、扶沟,同黄巢无异。 眼下商丘被围,城内的官绅惶恐不已。梁以樟仓皇逃回商丘,闯军紧随而至,他虽组织青壮守城,但贼势众大,他料想守不住了,所以回来与家人诀别。 梁以樟是河北清苑人,是名门之后,崇祯己卯举乡试第一,次年进士。据说崇祯命试骑射时,同科进士皆都是书生,不能张弓骑马,唯独梁以樟跃马弯弓,连发三矢。 只是他虽有些能力,但是也无法改变河南崩坏的大势。 张氏听了梁以樟的话,不禁含泪道:“夫君,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刘总兵能走,我们不能走么?” 梁以樟摇摇头,“刘良佐有兵在手,朝廷不敢动他,我乃地方官员,有守土之责,若失地而逃,朝廷定要杀我。再者,贼兵已经围城,而我为一地父母,怎可弃民不顾。” 张氏听后已经明白,遂即行了一礼,便告退入内,呼老仆扬村,在楼外堆好柴薪,告知城陷,便举火焚楼。 商丘城外,旌旗飞扬,遍布了闯军各部人马,营中满是喧哗。 李过兵临商丘之后,并未急着攻城,反而派遣骑兵继续南下,一直把刘良佐赶到南直,才准备攻打商丘。 这一次,官军败的快,也败得突然,更让商丘官绅没想到的是,拿了他们大把钱粮的刘良佐不入商丘,直接跑向了南直。 城中的官绅富人,完全没有机会逃离,便被闯军围在了城中,算是被刘良佐坑惨了。 其实这种事情,近些年时有发生。那吴三桂、左良玉、刘良佐都没少坑人,光总督就坑死了几位。 近些年来,吃了败仗,这些武将大多没有什么事情,反而是督师的文官接连被杀,被下狱。 眼下,明朝文武官员的地位,已经随着乱世的到来,慢慢发生了变化。 高二哥领着人马来到商丘城下后,在城西的凤池口下寨,他的旁边分别是李过的后营和袁时中的小袁营。 因为闯军骑兵将刘良佐赶出了归德,商丘已经是一座孤城,城内也没有什么人马能给营垒构成威胁,所以闯军各部的营盘扎的都比较随便。 高二哥现在的一千人马,十分混乱,整编都未完成,指挥也不方便,所以扎营也很随意。 从睢水来商丘的路上,高二哥已经做了思考,他同吴世昭和赵大宪等人商议之后,觉得要想一下把这一千人消化,还是有些不太可能,所以高二哥决定还是只遍三个旅,也就是扩充到337人,其他的人则暂时编为杂兵和后勤队。 不过就算如此,高二哥也从9个哨,扩张到27个哨,战兵扩充了3倍左右。 新增了的哨须要军官,再加上杂兵和后勤队所需要的军官,那二哥手下的人才还是不够。 是夜,高二哥在营帐内坐着,赵柱子等几个汉子按着刀,站在他身后。 不多时,吴世昭挑起帐帘,领着十多个被俘虏的官军士卒进来。 “都尉,一共十三个人,都带过来了。”吴世昭拱了拱手。 二哥的都尉还没落实,不过营中的弟兄,都已经开始喊他都尉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让吴世昭先到一旁,然后目光扫视了被带进来的十多个官军一眼,都是些二十到三十之间的精壮汉子。 他们见了高义欢,也不似小袁营那帮人一样畏畏缩缩,精气神和体魄都不一样。 十多名汉子看了高义欢一眼,又打量了一下他身后按着刀柄的赵柱子等人,几人相互看了看,为首一名汉子,才领着后面的人,单膝下拜,“参见都尉。” 高义欢观察了一阵,对这些人很满意,只是他们毕竟是官军,家眷都在官府控制的地区,再者现在闯军还没席卷北方,还只是流寇,他们没有理由从贼。 眼下他们只不过是形势所迫,才表示屈服,一旦有机会,肯定立刻逃离,而就算逃不掉,他们也不会真心为他做事。 高义欢没有让这些人起身,他看着低着头的十多个明军,轻咳一声后,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并不是真心归顺,都想着能够回去。” 说着高义欢停了下,见下面的官军一个个头低得更低,便知道说中了他们的心思,于是他话音一转,“不过想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下面的官军闻语,不禁微微一愣,前面几人相互看了看,为首一人微微摇头,官军们依然低头不语,怕高义欢诈他们。 高义欢看他们的神情,继续道:“今天我就同你们开门见山,你们也知道我现在人马扩张,需要军官。只要你们帮我把人训练一段时间,达到我的要求,能够再演武中,击败我的甲哨,那我就放你们走。” 听了这话,几名官军不禁抬起头来,为首那名汉子应该是个军官,他脸上犹豫一阵,最后还是问道:“都尉此言可做得数?” 高义欢见他肯说话,那就是动心了,当即笑道:“自然做得数,并且在练兵期间,我还要给你们开饷。近些时日,我读戚少保的书,得知戚少保在南方时,每卒发年饷10两,到北方蓟镇后,给守卫边墙的募兵年饷增至18两。你们在我这里算是军官,我给你们每月开饷3两,年饷36两,你们看怎么样?” 眼下情况特殊,高义欢就全当是请雇佣军,不过他给这些个明军开饷,那自己人也得开,而他粗略的算了一下,光是军官,一年就得花他一千两左右。 下面的官军听了,不禁纷纷抬起头来,他们本来只是俘虏,现在不仅可以拿饷银,还有机会回去,众人便都心动了。 几名官军不禁看着为首的汉子,那汉子想了下,虽然他对高义欢的话,存有怀疑,但是既然落在了对方的手里,他也只有选择相信高义欢了。 “都尉,我们愿意效命!”当即那汉子带头一礼。 高义欢见此比较满意,点了点头,“好,那你们先去休息,等我安排部署给你们。” 等几名官军都出去后,赵柱子有些不高兴道:“二哥,一年36两,那车银子不是又没了,咱们怎么买粮啊。” “你们不用担心,饷银得一个月一个月的发,所以那车银子还能支持一段时间。”高义欢安抚道。 “都尉,原来不发饷,只要能弄到粮食就行,现在发饷的话,那消耗可就大了。”吴世昭有点担心,“而且这饷银只要一发,便停不得,那车银子用完了,可怎么办?” 这是个问题,不过高二哥想过解决的办法,那就是给地。但这又绕回来,他得有地盘才行,而有地盘,就先得有实力,有实力便需要有人来训练军队,他等于是进入一个循环。 “这个我已经有办法了。”高二哥安抚一句,心里其实也有些着急,他必须要在银钱用完之前,弄块地盘,或者再抢一笔才行······ (感谢王维栋的999,书友160717185612140的200,刘shr,贼阿七的打赏,更新迟了。) 第35章塑料兄弟情 按着高义欢的想法,他这队编满后,算上他一个,战兵有337人,其他六百多人,则作为杂兵和后勤队。 杂兵和后勤队,只要给口饭吃就行,而战兵337人中,27个哨总每人每月3两,9个部总每人每月5两,3个掌旅每人每月8两,不算他自己,一个月得花掉150两。 这还只是军官,战兵要和杂兵区别开来,要提高积极性,除了伙食之外,今后肯定要发饷,而且后勤队和杂兵的军官也要给一些,才能把他们的热情调动起来。 二哥记得一句话“皇帝不差饿兵”,眼下要带出强兵,口号要喊,但也要有切实的好处才行。 现在二哥虽然能从闯营中领一些补给,但那只能满足最基本的消耗,饿不死人而已。 他要强兵,就必须要自己砸钱,所以一千两估计撑不了几个月的时间。 “银子的事,等打下商丘之后,我再来想办法。”高义欢安慰几人一句,“闯王现在也打下了不少州县,我看能否走走关系,外调镇守一地,等到了地方上,我们就能分田、收税,就有持续的银钱来源了。” 听说分地,周围几个汉子不禁眼前一亮,眼中闪烁着贫农和佃户,对于土地的渴望。 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是大部分人的共同理想。 当下高义欢同几人畅想了一下未来,就像后世马爸爸早年吹的牛皮一样,他做为一个小团体的领导人,也要会讲故事,勾画出一个好的未来,才能让属下跟他干。 这时,他正说得起劲,外面的高兴豪忽然大声的禀报,“二哥,刘黑子过来了,让我堵在门口了。” 高义欢听见有些邀功的声音,微微一愣,遂即看着挑帘进来的高兴豪,笑道:“他现在怎么样?来了多少人?” “嘿嘿~惨得很,不到十个人了。”高兴豪笑道:“二哥,要我把他赶走么?” 高二哥心里冷笑了一下,刘黑子你这个龟孙,居然没死在乱军中,也真是命大。 高义欢也想把他赶走,不过想起老爷子的话,却摇了摇头。 眼下他的都尉还没落实,刘黑子还是他的领导,他要是做出什么,传到李过耳朵里,终究也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上面的人,希望下面的人安分忠心,他要是把刘黑子办了,那李过也不太敢用他这种干自己领导的人。 想到此处,高义欢站了起来,脸上笑道:“走,随我去迎迎刘都尉。” 当下高义欢领着几人出帐,便见不远处,刘黑子领着几人,被士卒拦住。 闯军中讲的是实力,刘黑子一个都尉,现在就几名属下,说来也是凄惨,二哥远远看了一眼,心中冷哼,“龟孙,你也有今天。” “你们这是干什么,有没有将我这个都尉放在眼里,给老子叫高义欢出来~”刘黑子一脸愤怒的对着几名士卒骂道,但是几人却并不理睬。 高二哥远远看见,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忽然堆满了假笑,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哎呀,刘都尉无恙,我可是担心死了。” 刘黑子闻声,转身过来,看见高义欢领着一大群人过来,心里不是滋味,不过他脸色也忽的一下也由怒转喜,大笑道:“叫啥都尉,太见外了。哥哥看见高兄弟领着人上了山,心里也担心的紧,跑了十来里,才找制将军请了援兵。现在看见高兄弟没事,哥哥我也就放心了。” 两人虚情假意,刘黑子虽然是都尉,但是却没了实力,而在闯军中,像他这种被打到失去编制的人,如果不能从新拉起一支人马,基本便没有重新出头的机会。 刘黑子听说高义欢这队人没死,还裹挟了近千人,所以才厚着脸皮找上来,只要高义欢还承认他,那他或许就能借助高义欢的力量东山再起。 高义欢走到刘黑子面前,看了他一眼,笑了下,“属下见过都尉。” 刘黑子闻语,脸上大喜,忙伸手去扶高义欢,不过高义欢没等他扶住,微微一弯腰,便直接站直了身子,让伸出手的刘黑子脸上一阵尴尬,最后自己打了个哈哈,把手又收回来。 高义欢随便行了下礼,腰根本没弯下去,便站直身子,上下打量了刘黑子一眼,遂即又笑道:“都尉,这么晚了,不知道来我的营寨,有什么事情吩咐啊。” 方才高义欢已经给刘黑子释放了一个信号,这让刘黑子知道,他想利用高义欢,怕是不可能了。 这个高二傻已经不需要他扶,就能自己站直身子。 刘黑子听了高义欢的话,看了看周围的人,却不好怎么说话,“呃~这个~我有些事情想要找高兄弟商量。” 高义欢不喜欢这个刘黑子,不过他现在也有了点城府,刘黑子居然有事找他商量,那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榨一点好处出来,这厮还黑了他老爷子几百两银子哩,他得要回来。 想到此处,高二哥乐了,真是时来运转,他刚想睡,送枕头的就来了。 高义欢微微沉默,忽然回过头来对吴世昭几人道:“我和刘都尉有事谈,你们去营里看看,帮我照顾一下受伤的弟兄。” 说完高义欢便一侧身,刘黑子吩咐他的几个手下留下,便与高义欢一起向帐篷走去,路上刘黑子也不和高义欢并排,非要落在他的后面。 眼下刘黑子虽然已经进入李过的视野,但是手下就只剩下几个人,就算李过要用他,他也得有实力才行。如果没有实力,他就只能错过这次机会,最后被李过淡忘掉,甚至连都尉的位置也要不保。 来高义欢这边之前,他已经打听清楚,高义欢这次绝对要高升,所以他才急巴巴的跑过来,想借下高义欢的东风。 高义欢让赵柱子站在外面,带着刘黑子进帐,两人坐定之后,高义欢不愿意与这厮绕弯子,也不想听他打哈哈,假意奉承,于是冷脸道:“刘都尉,现在可以说了吧!” 刘黑子舔了舔嘴唇,有些艰难的开口道:“高兄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哥哥想找你借点人马,今后哥哥一定还你,你看怎么样?” 刘黑子脸皮虽然厚得很,但是要向曾经的属下和看不起的人,低声下气的去借兵,也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高义欢听了,脸上笑了下,但立即又收住笑容,板着脸道:“这个忙到也不是不能帮,不过刘都尉是否也帮我一个忙呢?” 刘黑子听了高义欢前半句话,心里一喜,不过等到后半句,他又有些紧张起来,“什么忙?”刘黑子喉结动了下,“哥哥能帮上,一定义不容辞。” 高义欢脸上立时堆满笑容,“刘都尉也看见了,我现在人马扩张,急需要钱粮,所以想向都尉借点银子花花。” 高义欢知道刘黑子抢了个官家小姐,在陈留买了房子,还请了十多个仆人伺候着,他这些年抢的银子,克扣的粮饷,多半都放到陈留新家,用来金屋藏娇了。 刘黑子心里一凛,脸上却故作豪爽道:“我还以为什么事,这个好说,我给高兄弟一百两,高兄弟尽管花,不用还了。” 高义欢心里暗骂,娘个劈,龟孙在老子高家庄也不只是抢这么点。 “这样啊~”高义欢沉吟道:“刘都尉这么大方,那我也不能含糊,明天就叫人挑20个人,交给刘都尉统领。” 娘个劈,就给20个人,能干个啥? 刘黑子听了高义欢的话,就知道占不到高义欢的便宜。这二傻子已非吴下阿蒙,现在是越来越精明,并且还有些不要脸起来了。 刘黑子是有些银两,他其实也可以自己去招人,但这就得算一下成本,并且招来的人,还得练一练,得经过战阵的洗礼,才能勉强混个二线。 刘黑子好不容易从底层的炮火中混出来,他可不想再去开封城下收尸打杂了。 虽说招募流民,给口饭吃就行,但是这些流民要能派上用途,得先吃他一个月饱饭,然后还要拉上战场练,而招募青壮,那就的发银子,并且也需要训练,这些都要花钱。 刘黑子刚在李过面前留了些映象,说不定李过很快就会给他任务,他需要一支有些实力的人马才行,所以才找上高义欢。 虽说高义欢的人,大多也是些歪瓜裂枣,但毕竟这些人上过战场,总比他去招募流民要强。 听了高义欢的话,这厮已然明码标价,5两银子换一个人,也太黑了一点。 不过刘黑子沉默一下,最后一咬牙,心里想道:“只要有了人马,老子再打个寨子,银子不就赚回来了么。” “好。”刘黑子一拍大腿,“高兄弟这么帮哥哥,哥哥我也不含糊。哥哥刚才想了下,老家似乎还藏了一千两银子,哥哥都给你了。” 高二哥喜笑开颜,当即上前来,亲热的握着刘黑子的手,使劲的摇晃,“好大哥啊~” “好兄弟~”刘黑子也热情的回应。 (感谢吴东临,鱼曾经来过的打赏,求推荐,收藏,谢谢大家支持) 第36章被模仿了 眼下高二哥手中,并没有什么人才,高家村的老兄弟只剩下十个人,现在人马一下扩张到近千人,速度确实有些太快,带起来十分吃力,所以他才只编337人的战兵,其他六百多人,都当杂兵和后勤队。 这六百多人,对于他而言,其实有些鸡肋,所以他才决定给刘黑子二百人,换点银子,以便投入更多的银钱把战兵练好。 距离甲申只剩两年的时间,他必须加大投入,先练一批军官出来,等到甲申年,他至少要有万余精兵,才能成为一支可以勉强影响时局的力量。 眼下他缺的不是普通士卒,而是人才,是钱粮,是精良的衣甲和兵器,这也是他愿意给刘黑子二百人换钱的原因。不过两人虽达成协议,但这人却不能立刻给。 他们面上亲热,实际上谁都不喜欢谁,高二哥很怀疑刘黑子的人品,所以他得看到银子才行。 刘黑子和高二哥在帐篷内待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匆匆出来,这也说明两人确实没啥交情,只存在交易,正事一说完,就没啥好谈,各自散去。 赵柱子看刘黑子远去,遂即钻进帐来,“二哥,刘黑子咋呢?走的时候火急火燎的。” 高义欢嘿嘿笑道:“他去给咱们拿银子了。” “那厮有这么好心?”赵柱子不信。 高义欢也没跟他解释,而是吩咐道:“你去告诉吴世昭和赵大宪,让他们抽时间在杂兵中选二百老弱病残出来,到时候交给刘黑子。” 赵柱子听后,愣了一下,他看似憨厚,其实心思灵活得很,瞬间就明白高义欢同刘黑子达成了肮脏的交易。 他反应过来,眉毛挑起,惊讶道:“二哥,你讹了刘黑子多少银子。” “你这叫什么话,怎么能算讹呢?那本来就是老爷子的银子,我只是拿回本金,顺带收点利息。”高义欢把脸一板,不过随即又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来,有些自得道,“一千两。哈哈~” 赵柱子听了一下激动起来,对高二哥充满了崇拜之情,不过他没读过书,找不到啥词语来抒发心中情感,憋了半响,张大嘴嘣出一句,“我的个娘,又一千两······” 大军来到商丘之后,城中的富绅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李过并不急着攻城,而是派遣人马,收取归德府境内的其它县城,以免这些县城内的富绅,得知闯军南下后,逃入南直。 这几日来,闯军连下鹿邑、郸城、虞城、永城,兵锋指着南直北部重镇亳州,遇上了明将黄得功一部,才陆陆续续的退回商丘。 各路闯军,满载着各自抢夺的物资,先后返回大营,几日后刘黑子也从陈留取了银两,向高二哥换了二百人马,总算能赶上进攻商丘。 高义欢收了银两,二话不说,便把挑出来的人,交给了刘黑子,但刘黑子看见分得的二百人,心里却瞬间一肚子火气,大部分都是歪瓜裂枣,有几个精壮的却又是队伍中的刺头,估计全是高义欢不想要的人。 刘黑子虽然生气,但好在他总算恢复了一点兵力,不再是个光杆都尉,他为了赶上攻打商丘,便也就只能忍了。 眼下刘黑子毕竟还是高二哥的上司,加上他军资全失,所以两人并未分开,而是继续驻扎在一个营垒内,只是随着实力的变化,二哥的人占了营地的大半区域,刘黑子则被挤在了边边角角。 清晨,二哥领着属下三百多战兵,在营地中训练,杀声震天,稀奇的是,刘黑子也带着他那二百来人,在营地角落里进行训练。 这时,二百多人在角落里站得东倒西歪,让刘黑子一阵头疼,才知道高义欢之前的训练并不简单。 刘黑子看了看眼前不堪入目的队伍,又回头看了一眼校场中间,高义欢的人排成整齐的队列,操演横阵和纵阵的变化,以及行军转向,整个队伍已经有点模样,他眼中不禁漏出羡慕之色。 “娘个劈,高二傻能行,老子不行么?”刘黑子吐了口唾沫,转过头来,忽然对着他的属下吼道:“龟孙们,都给老子站好了。” 队伍乱糟糟的半天才勉强站齐,刘黑子遂即举起一只手,学着高义欢训练的样子,对下面人喊道,“都给老子听好了,左手是鸡,右手是鸭,跟着老子的节奏~” 校场中间,高义欢正训练士卒,赵大宪忽然凑了上来,他先漂了角落里的刘黑子一眼,然后小声笑道:“二哥,刘黑子那厮学你哩。” 高二哥不禁回过头去,正好看见刘黑子在那里“左手鸡,又手鸭”的教士卒辨别左右,整个人滑稽的很,而他手下士卒听了半天,也没怎么明白,步子依然一团糟,转向时更是频频出错,气得刘黑子冲下去,对着错了的士卒一顿拳打脚踢。 高二哥把人马中的刺头,还有小袁营的几个不服管教的头目,也一并给了刘黑子。 刘黑子见自己人马同高义欢的人相差甚远,心里本来就急,看见队伍里面有个刺头吊儿郎当,频频出错,也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他火爆脾气一上来,顿时就把气往那刺头身上撒。 刘黑子上去就是一顿拳脚,谁知那刺头也是一阵冒火,他原来也是小袁营的一个掌旅,平白无故变成小卒,心里也有怨气,被刘黑子捶了几拳,见他还不收手,一下怒火中烧,忽的一拳就打在了刘黑子脸上。 刘黑子没想到他还敢反抗,被一拳打懵,他摸了下乌黑的眼圈,顿时暴怒,“龟孙,老子打死你~” 这时刘黑子一跃而起,瞬间与那刺头厮打起来,训练的汉子纷纷看起热闹,队伍一时大乱。 刘黑子到底还是有些能力,不一会儿就骑在了那刺头身上,一边爆锤,一边大骂,“龟孙,我入你娘哦~” 高二哥看着那边乱糟糟的一团,不禁皱起眉头,疑问道,“老子是这么练你们的么?” 赵大宪连连摇头,没想到刘黑子那边乱成了这样。 这时高二哥身后,赵柱子却忽然道:“二哥,有传令兵来了。” 高二哥和赵大宪回头一看,一名骑着马的闯军骑兵,正往他们的营寨奔来。 因为刘良佐逃走,归德境内已经没有能够抵抗李过的力量,闯军分兵出击,很快就将附近的州县洗劫一空,而随着出击的各路人马回到大营,攻打商丘的时机,便已经成熟了。 李过果然还是记得高二哥和刘黑子两人,特意传令让两人去大营议事,估计是想两人参与攻城,分给两人一个任务。 这时两人在营中穿梭,刘黑子不时便摸一下他肿了的右眼,高二哥看了,明知道刘黑子不识字,却故意笑道:“刘哥啊,我这有两本兵书你要不要,我便宜点卖给你~” (感谢胡道一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求收藏。) 第37章准备攻城 高二哥同刘黑子来到李过的大帐,外面一杆大纛旗飘扬,旗下已经聚集不少将官,不过二哥看了眼他们寒碜的装备,便知道是同他一样的外线人马。 这些人看了二哥和刘黑子一眼,目光在二哥身上停了会,依旧各自交谈,没有过来搭讪。 高二哥到是想多认识几个朋友,不过刘黑子也不给他介绍,所以他也只能干站在帐外。 不多时,三通鼓响,李过的亲兵出来,招呼一声,二哥便随着众人进入大帐。 李过的帐篷十分宽敞,一个屏风将帐内隔成两半,他们在屏风南边,上首摆着三张椅子,两侧则空空如也,并没有给他们准备座位。 这些人几乎都是都尉,就二哥目前是个掌旅,所以他理所当然的站在最后。 此时聚将的三通鼓声敲毕,李过便从屏风后大步出来,身后还跟着右果毅将军马重僖和小袁营主将袁时中。 李过一从屏风后面出来,站在两侧的众人便齐齐站直了身子,等三人在正位上坐定后,高二哥便跟随众人一起躬身抱拳,“制将军。”小袁营的人,则多唤一声,“袁将军。” 李过扫视众人一眼,笑着挥手,示意众人免礼。 这时一名棋牌官便按着人员点名,高二哥听了一遍,十多个人,并没一个名字,在他脑中存有印象,或许这些人都是死在明末浩劫中的无名之辈。 人员到齐,李过遂即坐直了身子,威严的扫视了一眼众人,直接开口道:“闯王围困开封大半载,人马正缺钱粮,而本将的任务就是为闯王征粮。眼下商丘被围多日,也该到攻打的时候了。” 李过停顿一下,声音提高了些,“本将今日叫你们来,就是给你们安排攻城的任务。明天你们准备一日,后日清晨,袁将军的部署,攻东、南两门,本将的人攻西、北两门。城中并无什么官军,你们务必用命,一日破城。” “我等领命!”众人当即抱拳,大声回道。 在场众人的级别,显然不够让李过与他们商议,因而李过直接下命,安排攻城事宜,而他们只需领命即可。 李过满意的点了点头,遂即又道:“好,攻下城池,本将自会论功行赏,谁先攻入商丘,本将升他一级,赏银五百两。” 说着他眼光看向末尾的高义欢道:“高掌旅,你在睢水河边表现不错,你就同刘都尉、陈都尉一起攻打北门。” 高义欢和刘黑子听了身子一震,立刻同一名汉子出来,有些激动的再次抱拳领命。 帐内许多目光一下都向他看来,坐在李过左边的袁时中,也双目一眯,盯着高二哥打量,让二哥心里有些发虚。 “黄都尉、何都尉、孙都尉攻打西城。”李过继续吩咐,然后扭头对袁时中道:“袁将军的人,就自己安排,本将就不插手了。” 李过对高义欢说过一句,等打下商丘后给他个都尉,现在又让他攻击北门,那他必须要有所表现才行,不然攻城不利,怕是到嘴的鸭子也可能飞掉。 现在李过已经许下奖赏,就看他能不能大力的把握机会,不过显然这个机会,不只是他一人想拿,参与攻城的人马都想争取。 从大帐出来后,高二哥立刻回营,一旁的刘黑子也是干劲十足,显然想在后日的攻城中好好表现,争取立功。 二哥看这厮鼓足了劲,不禁也打起精神,要是这厮夺了个首功,先登城,或是先打开城门,官升一级,那玩笑就他娘的开大了。 刘黑子要是做了将军,还是二哥的上司,二哥的处境便会很尴尬。 不过高义欢,对自己的老兄弟,还是比较有信心,这次他必须要夺个首功,把刘黑子甩在身后。 回到营寨之后,高义欢便把手下的小军官,全都叫了过来,商议后日攻城的事情,并且做好攻城的准备。 在高义欢的军帐内,他正和二十多名属下商量攻城的细节。 “虽然咱们有七百多号人,但是大多数都未经过什么训练,所以后日攻城时,就以现在编制的337人为主,杂兵就负责扛梯子,赶制器械。” 这次进攻是要抢功,高二哥不打算保存实力,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攻上城头。 高义欢对众多军官道:“商丘城是府城,高有三丈,所以梯子要造长一些,前端要有挂钩,可以挂在城上,让守军推不翻。赵仲夏,我记得你以前给老爷子做过木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二哥,你放心,明晚之前,我一定给你把梯子做好。” 高义欢点了点头,“商丘的护城河水已经干了,不过泥巴还有点稀,除了梯子外,还得多备些木板铺在河床上,方便我们接近城墙。另外还可以找点门板和方桌,让兄弟们顶在头上冲锋。” 赵仲夏点了点头,高义欢又道:“后天,我和赵大宪负责攻城,吴世昭你带黄三他们用弓箭掩护,咱们争取最短的时间上城。” “二哥,你放心,兄弟们一定帮你把这个都尉挣下来。”赵大宪拍着胸脯道。 高义欢见此笑了下,遂即又叹了口气,“功要立,不过攻城的时候,也要注意安全。另外后天之前,要把所有战兵的花名登记上来。吴世昭,你会写字,这件事我们两人来做。要是有弟兄死了,我高义欢现在没能力,但今后一旦有了钱粮,必定给弟兄们的家人补上一份抚恤。” 吴世昭点了点头,高义欢遂即又道:“下面,我再说一下,攻入商丘后的事情。府库、官衙、城中的大户人家,我们估计是没有机会,城门一开,后营的精兵,必然蜂拥入城,去抢占这些要地。咱们入城之后,弟兄都给我注意一下,城中的铁匠铺,还有私塾,将里面的人保护起来,我有大用。” “二哥,就算不奔府库、粮仓,别人都奔布庄货行,咱们去这些地方,能有啥油水?”赵柱子不禁问道。 高义欢看了他一眼,“那些地方油水多,去的人也多,老营的精兵肯定也要去,咱们也抢不过,讨不到好。现在我们有这么多弟兄,可盔甲都没几件,抓几个铁匠,以后就能自己造甲、造兵器,这也是为了咱们以后考虑。” 吴世昭还有几个投过来的官军,听了高义欢的话,不禁相互看了一眼,高二哥这个流寇头子,与别的流寇相比,确实有些不一样。 商量了一会儿细节后,高义欢站起来,“攻城必然会有伤亡,弟兄们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可以告诉我,我能做的一定做到。另外我要是死了,就由赵大宪和吴世昭统领队伍,你们替我照顾一下老爷子。” 第38章登城首功 次日营中一阵忙碌,杂兵和后勤队忙着在营地里赶制长梯等器械,高义欢则忙着花名造册,激励士气,而赵大宪则领着几个哨的杀手队,演练攻城的队形。 攻城当日清晨,天空才泛起鱼白,商丘城外闯军各营,便响起了“咚咚咚”的战鼓声。 高二哥让参与攻城的弟兄们饱食一顿后,便领着属下人马出营列阵。 老营的精兵也排好阵形,并在北城外搭起一座高高的望楼,用来观察和指挥攻城作战。 北城外,后营精兵如同蚂蚁般聚集,给城上守军巨大的压力,不过他们并不参与攻城,只有在高二哥他们打开城门后,才会入城抢夺战果。 二哥、刘黑子、还有那姓陈的都尉,大概两千人站在大军之前。 那姓陈的都尉看见高义欢的人马,不时便向高义欢这边瞟上一眼,眼中露出凶狠的目光。 这时,李过并不在望楼上,他领着数十名骑兵,在商丘城下转了一圈。 事实上,围城以来,李过对于商丘城的情况,已经基本了解,不过攻城前,他还是要亲自探查一遍。 商丘城有些历史,是古宋国之地,仅临开封,十分繁华,城池高三丈,城头能容三辆马车并行,是一座大城。 这时虽然刘良佐逃了,但城墙上依然秘密麻麻的站满了身影,守城的青壮和义勇手持弓箭,警惕但又有必些不安的看着城外的闯军云集。 “制将军,各部已经准备就绪,就等您下令了。”一员部将骑马飞奔而来,抱拳禀报。 李过看了看天色,遂即一拔马缰,奔回大阵,然后上了望车。 他看着前面攻城的几部人马,目光落在右侧高义欢部的身上。旁边的陈宝平部,就扛着几架长梯,高义欢部的士卒,除了备有梯子,还有举着木板,士卒头顶着方桌,甚至还披着棉被子,花样极多。 闯军常常驱赶流民攻城,并不在意外围人马的死伤,所以很少看见这样的阵仗。 李过看了不禁笑了笑,挥手道:“开始吧!” 望车上的旗牌官,闻令立时挥动红旗,下面的一排鼓手见令,纷纷奋力的挥动鼓捶,“咚咚咚”的鼓声慢慢响起。 低沉而有力的鼓声,让城头的守军,心中一凛,眼皮和心跳不由自主的跟着跳动。 高义欢一手持盾,一手将刀拔出,正准备下令,旁边的陈宝平在鼓声刚响时,便忽然一声怒吼,“给老子冲。” 二哥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陈宝平像憋了一泡尿一样,领着近千人马,如潮水一般杀向城池,另一边刘黑子也急声怒吼,“龟孙们,杀啊!” 高二哥看着两队争先恐后,扑向城池的人马,脸上微微愕然,“娘个劈的,他们抢跑。” 陈都尉和刘黑子显然都想争功,不过二哥惊讶过后,心里去暗骂,两个傻鸟,离城这么远就开始跑,等到城下士卒早没力气,还攻个屁的城。 “弟兄们,随我冲,注意防护!”高二哥淡定的将刀往前一指,带着属下慢慢向城下压上去。 望车上的李过看了,不禁和身边的马重僖,交头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向高义欢这部人看来。 这时攻城的人马,其实并没有什么章法,就算是高二哥的三百战兵,大多数也是一团糟,他正真能依靠的人马,其实也就五六十个,不过好在城上的守军,大多是没上过战场的青壮,不是官军,防守也没有什么章法。 陈宝平的人马,一路狂奔,首先到了护城河边。因为干旱,护城河里已经没有水,不过有些地方却是一片片的稀泥,不少扛着梯子的人马,刚冲到河床上,便陷入稀泥中,速度瞬间慢了下来。 城上一身官袍的梁以樟,见贼兵靠近城墙,顿时拔出剑来,指着通过河床的贼兵,怒吼道:“杀贼啊!” 守城的青壮和义勇们,纷纷拉开弓箭,向城下射来箭雨,将陈宝平的人连连射死。 另一边,刘黑子学着高二哥,也准备了一些木板和木牌,情况则稍微好一些。 高二哥对刘黑子偷师的行为很不耻,不过却也没有办法,毕竟也没律令管这茬。 城头上,箭矢不断的射下,偶尔还有火铳,腾起一团白烟,高二哥领着士卒缓慢的走到射程范围内之后,忽然加快速度,跑向城墙,然后在护城河边上将木牌竖起,行成一段简易的木墙,让吴世昭领着黄三等一帮弓手,躲在后面对准城头射箭。 闯军和守军都没什么章法,这个时候谁有秩序,谁能形成配合,那就有更大的胜算。 这时城上城下,箭矢交织,木墙上很快插了许多箭矢,高二哥见他攻的这段城墙,被黄三他们压制,遂即一刀扫断了藤牌上的箭杆,刀指前方,“攻城梯,随我来。” 近百名士卒扛着木板、梯子、顶住方桌、棉被,纷纷从木墙后冲出。 扛着木板的士卒在前,将木板铺在稀泥上,士卒连连被城上的箭矢射中,高二哥急忙领着人马迅速通过河床。 高二哥临战前说了,如果夺得首功,那他只要都尉的官衔,五百两赏银都分给立功的士卒。 这时,在高二哥的人刚接近城墙时,陈宝平和刘黑子的人,已经竖起梯子,开始攀爬攻城,而由于他们先靠近城墙,也自然吸引了守军更多的火力,攀爬的士卒不断被守军砸下城墙。 高义欢部在北城的左段城墙下,他一手举着插着箭矢的盾牌,挥刀指挥着扛着梯子的赵柱子等人向城下狂奔。 这时城头一阵乱见射下,二哥挥刀格挡,后面扛梯子的士卒却被射中三人,顿时哀嚎倒地。 高二哥眼睛一红,将藤牌一丢,便一手接过梯子,扛着梯子到了城下,遂即大声喊道,“梯子竖起来!” 赵柱子等人忙抱着登城梯,将顶端的钩子挂在城砖上,保证梯子不会被轻易掀翻。 梯子一固定,一名汉子便用口咬住战刀,顶着一面藤牌,蹭蹭的攀爬,不过没一会儿,就被城上的守军砸了下来。 城上箭失不断射下,不过高二哥的人虽没有衣甲,但是顶着方桌,披着湿棉被,伤亡却并不大。 “制将军,这小子可以提拔啊!”马重僖看着攻城的情况,刘黑子和陈宝平打得一团糟,只有高二哥一部颇有章法,知道先下木墙,弓箭压制城头,然后向城下进攻。 他在睢水河畔时就注意到了高二哥这队人,现在看见确实不太一样,脸上漏出欣赏之色。 “这个人确实有些才干,不过运气不佳,我只能给他个都尉,今后怎么样,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闯军现在也是缺乏人才的时候,按理高义欢应该得到重用,不过李过却记得李岩向李自成推荐高义欢时,李自成不喜的神情,高义欢想要在闯军出头,至少比别人难一倍。 城下,攀爬上城的士卒,不断被城头的石头砸下,被金汁灼伤,惨叫着坠下梯子。 高义欢看着肉疼,心里一急便从手下那里又拿来一面藤牌,左手持盾,右手握刀,蹭蹭的顺着梯子攀爬,赵柱子没拉住他,只能急忙跟上。 “都尉上城了!”吴世昭看见高义欢微胖的身影,灵活的向城头爬去,心里大急,“黄三,看准射,掩护都尉。” 黄三张弓搭箭,一名刚举起石块的守军,被一箭射中,石块砸偏,人惨叫着坠下城头。 其他几个弓手,也齐齐向高义欢头顶和两边的守军放箭,二哥顿感压力一轻,爬上墙垛,一名守军立刻持矛刺来。 高二哥练了几个月,也还有些能耐,比这些没打过仗的壮丁要强一些。 他见长矛刺来,用盾牌将矛挡开,然后在守军收矛的瞬间,直接将顿牌一扔,向那人砸去,趁着他格挡之际,一下跳上城墙,身子一滚,一刀便将他砍翻在地。 城下面的士卒见了,一片欢呼,紧接着赵柱子也从梯子跳上城墙,欢呼声顿时汹涌澎湃起来。 远处的刘黑子和陈宝平,听见欢呼声,脸色不禁一变,双目瞬间赤红……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500,黑猫和狸花的500,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39章贼陷商丘 城上的守军主要都是些临时招募的青壮,高二哥这群人在他们面前,便算是精兵了。 赵柱子上城后和高二哥背靠背,又杀退两名冲过来的守军,不多时赵大宪也跳上城墙,三人结成一个小三才阵攻击,守城的青壮抵挡不住,转身向后退怯。 这样一来,高二哥的人源源不断的上城,很快占据一段城墙。 城下吴世昭看见士卒源源不断的上城,已经不须要他们压制城头,遂即对身边的弓手道:“走,跟我冲。” 因为二哥占据了一段城墙,吴世昭、黄三等人很快也爬上城墙,而与此同时,远处也先后发出一声欢呼,估计是其他几部人马也先后登上了城墙,不过听声音,他们明显迟了一步。 “赵大宪,你守住缺口,柱子、黄三随我去开城门!”高二哥一刀撂倒一名守军,便领着两个杀手队迅速向前推进,望着北门的城楼方向杀去。 眼下虽然攻上城头,但是他们还是有可能被赶下去,只有打开城门,让更多的人马入城,迅速投入更多的兵力,才能一举破城。 闯军四面围攻,商丘城内又没有足够的军校去指挥青壮守卫各门,守军双拳难抵四手,梁以樟没有分身之术,闯军开始从个个方向登上城墙。 此时城上杀声震天,闯军与城上青壮激烈的搏杀,二哥领着十多人,冲到城楼左侧时,一名穿着官袍的官员,却领着一大群衙役,前来堵截。 “停下来!”二哥见此一挥手,大声让队伍停下,他一手持盾,一手持刀,护着身后的弟兄,赵柱子则握紧长矛猫在他身后,几名弓手立刻弯弓搭箭。 待文官和衙役冲到他们十多步之外时,二哥一声令下,鸳鸯阵后的弓手同时松开弓弦,前面几名衙役立时被射得向后仰倒,在地上翻滚哀嚎。 冲过来的衙役,躲避地上的伤兵,队形有些散乱。一名衙役一刀砍向高二哥,高二哥用盾格挡,那衙役急忙收刀,欲再次劈砍,但一杆长矛刺出,瞬间捅中他的腹部,衙役身子躬起,鲜血从嘴里涌出,痛苦的被一矛刺翻。 这些衙役的战力,比普通的义勇强,单个对打甚至超过二哥他们,不过他们却没有进行阵形的演练。 二哥在鸳鸯阵前,用盾牌防守,吸引他们攻击,而赵柱子在二哥的侧后,每当有人砍向二哥时,他便一矛从二哥身后刺出,令人防不胜防,而除此之外,后面黄三还不时张弓射箭,射杀靠上来的敌人,想要将他们击退的衙役,反而被杀得节节后退。 梁以樟挥剑指挥,见这伙贼兵已经逼近台阶,马上就能冲下城楼,不禁惊得双目赤红,大喊道:“堵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去开城门!” 话音刚落,一个黝黑的汉子,如同大鹏鸟一样跳上城头,一把大刀横扫,连杀两人,却是刘黑子杀上了城头。 这一下衙役门被两面夹击,一名捕头护着梁以樟,急声道:“府君,快走。” 说完他便挥刀砍向半路杀出的刘黑子,两人杀作一团,几名捕快将梁以樟护在身后,看着不断涌上来的贼兵,一边用兵器格挡,一边后退。 “守不住了,快带府君走。”一名捕快焦急的吩咐属下,话音刚落,便被流矢射死。 这时刘黑子已经杀了同他对抗的那名捕头,目光遂即盯上了梁以樟,他大叫一声,便扑向这个大官。 捕快们急推梁以樟走,不过他看着攻上城头的贼军,却双目赤红,“贼陷商丘,全城老幼皆受大祸,我不能护卫百姓,有何面目苟活。” 说完他便提剑挥砍,刺死一名刘黑子的属下,捕快们双眸赤红,面带悲愤,同贼兵杀成一团。 刘黑子见自己没有首先登城,欲拿下眼前这个大官,挥刀杀到梁以樟身前。他连连劈砍,梁以樟挥剑格挡,却不是刘黑子的对手,被砍得连连后退,官袍破损,处处是伤。 刘黑子脸上冷笑,扬起大刀,正要一刀结果了梁以樟,被后忽然出现一人,一刀砍在梁以樟后背,瞬间将梁以樟砍翻在地。 刘黑子微微一愣,看清来人正是高义欢,顾不得兄弟情,立时大怒,“娘个劈,这时老子的功劳!” 高二哥将刀背转过来,没有理会刘黑子,挥刀急指,“柱子,杀下去,把城门打开。” 城上的守军已经被杀散,赵柱子立时一挥手,招呼弟兄冲下台阶,刘黑子见此,顾不得和高二哥理论,便急忙也拥了下去,想分一杯开城的功劳。 等人一走,高义欢蹲下,探了下梁以樟的鼻息,遂即吩咐道:“看好了。” 城上的守军没有指挥,随着闯军登上城头,纷纷逃入城墙下的街巷中。赵柱子和刘黑子杀散门洞内的守军,冲入城门洞,放下吊桥,将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远处望楼上,李过看见吊桥落地,城门裂开一条缝,脸上露出微笑,将刀一拔,厉声喝令,“杀进去。” 看了多时戏的老营精兵,顿时如潮水一样,涌向商丘城。无数抱着青巾的闯军沿着宽阔的北大街冲入商丘。 一时间,城中四处火起,男人的惨叫,妇女的哀嚎漫天。 商丘府衙后院,梁以樟之妻张氏,听人禀报府君已死,遂即身穿白衣,将家小聚于阁楼,系环于梁,准备自缢,呼唤老仆人举火焚楼。 老仆人杨村于心不忍,伏地痛哭,张氏于楼上训斥道:“贼兵破城,你不让我速死,是要让我受辱吗?” 阁楼里哭声一片,老仆人在阁楼下伏地痛哭,连连口头,半响后,才含泪举火,阁楼瞬间被烈焰吞噬。 梁以樟有一子,只有九岁,在火中大哭,老妪于心不忍,将其丢下,对下面的杨村喊道:“老爷就此一子,给梁氏留个后……” 老仆人接过晕过去的小公子,府衙外杀声骤起,杨村忙背起公子,仓惶逃出了府衙。 《归德府志》崇祯十五年,贼陷商丘,令望举火自.焚,三十余人从死。 (感谢五弟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收藏。) 第40章搜罗人才 北城被首先打开,闯军迅速涌入成中,四处烧杀抢掠。 眼下大明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而流贼就像急剧扩散的癌细胞,他们不仅自身有害,而且还杀害那些原本健康的细胞,引起更大范围的病变。 河南许多地区的社会结构,本来还比较稳定,能够渡过灾慌,但是因为汇集到开封附近的一百多万流寇,不停的吸食河南的养份,破坏周围健康的结构,终于使得整个中州的局势崩坏。 高义欢站在城墙上,看见城中滚滚浓烟,入城的流寇四处施暴,神情有些不自然。 滥杀无辜,不太符合他的价值观,他渴望的是秩序,不是这样的混乱,不过眼下他却无力改变,甚至成了魔鬼的帮凶。 “大宪,你在城上多抓俘虏,其他人跟我走。”高二哥失神片刻,忽然大喝一声,招呼着属下进城。 高二哥看了一眼,寻这旗幡最多的街道奔去,他带着众人穿行在街道上,两边都是被暴力踹开的院门和店铺。 从倒在地上的大门往里面看去,可以看见扑死在院内的尸体,不过他并未停留,而是继续向前疾走。 沿街的商铺,都有闯军在洗劫,高二哥看见远处一面旗幡,径直奔过去,一脚踹开木板,众人一拥而入,便见里面一个老汉拿着一把刀,护着一个小女孩在身后,正瑟瑟发抖。 高义欢回头瞪了一眼,跟着进来的几名属下,“你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都进来做什么?吓坏老乡了怎么办?” 方才不是你一脚狠狠的踢开,我们才进来的么,几人愣了下,又悻悻的退了出去。 高二哥扭头回来,对着角落里紧张的老汉,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老乡别怕~”他话没说完,老头后面小女孩便“哇”的一下哭出来。 高二哥浑身是血,脸上也溅了许多血污,笑起来别提多恐怖,但他却不自知,没想到笑一下,居然给人吓哭了。 二哥微微一愣,内心受到打击,脸上有些尴尬,于是索性板起脸来,“老头,我和你开门见山,我看上了你的手艺,你跟着我,我保你一家安全。” 二哥要是说别的,老头或许不太相信,不过说看上他手艺,他却信了,贼兵也要打铁造兵器不是,况且他们一群人,老头也别无选择。 “大王,只要不伤害我和孙女,老朽愿意跟着大王。”老汉将刀放下,跪在了地上。 高二哥点点头,忽然又问道,“老头,你有徒弟没有。” “有两个徒儿。” 高二哥回头吩咐道:“兴豪,这里交给你,你带着他们,再去把那两个徒弟也找出来,尽快送到城外去。” 高二哥吩咐一句,并不久留,便急匆匆的出门,挥手道:“柱子随我去文庙。” 当下高义欢同十多个人,转入另外一道街道,一路上遇见不少青壮跪在道路旁,磕头求饶,二哥直接从他们旁边走过,不多时便到了文庙。 这里是供奉孔圣人的地方,占地不小,在城墙上都能看见,不过却是个没什么油水的地方,流寇并不敢兴趣。 二哥带人推开门,直奔明伦堂,一进来便微微一愣,看见两个书生站在小凳上,准备上吊。 “不至于啊!”高二哥一声惊呼,古人的思维,他有时候真想不通。 那两个书生见他们进来,本来还在犹豫,这下脚直接一蹬,将小凳子踢翻,整个人便双眼吐出,痛苦的挣扎起来。 二哥神情一变,急忙冲上前,抱住一人,将他取了下来,另一人则被赵柱子,放了下来。 高二哥看两人剧烈的喘息,捂着喉咙咳嗽,便出言劝解,“上吊的滋味不好受吧,死是懦夫~” “呸,流贼,要杀要剐随你便~”高义欢正说着,不想那书生,咳出一口痰,直接就喷在他的脸上,对他大骂不止。 二哥话还没说完,就被唾沫糊了一脸,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都惊呆了。旁边赵柱子见此,顿时大怒,“好你个龟孙,不识好歹!” 说完,他便要撸起袖子打人,那书生也到硬气,并不躲闪。二哥用袖子把脸擦了擦,却挥手制止赵柱子,宋仁宗能容忍大臣往他脸上吐唾沫,二哥是要干大事的人,一口痰算个锤子。 不过他被打断的话,二哥却必须要说完,他看着两个书生,语重心长道:“死容易,那只是一种逃避,说白了就是懦夫,难的是活着,而且是在这个乱世活着。你们都是读书人,活着对天下,对百姓更有意义。” 那书生听他这么说,不禁有些诧异,他看了高二哥一眼后,不再骂他,但也不说话。 “二哥,陈宝平带人来了!”这时,外面的高义成,却忽然跑进明伦堂。 二哥眉头一皱,对高义成道:“你看着他们两,别让他们寻死。” 说完他带着柱子等人出去,便见吴世昭身后躲着一个背着富家小孩的老汉,正同陈宝平一行人对峙。 陈宝平没抢到登城的功劳,也没打开城门,他心里有些不甘心,不过功劳已经被夺,那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城内捞一笔,或者抓两个大官挣点功绩。 他领着心腹进城后,先占了家绸缎庄,不过还没捂热乎,老营的精兵就跑过来,把他的斩获给抢了,于是他又杀向府衙,同样被老营的人占据。 这完全就如二哥预料的一样,老营兵打过多少城池,入城抢劫早就炉火纯青,他们这些外围人马,能喝口汤就不错了,哪里能和老营抢肉吃。 陈宝平一肚子火气,正好这时看见一老汉,背着一穿锦缎的小孩,见了他们就跑,结果便追到了文庙。 陈宝平一看这么大块地,还没人来,心里不禁一喜,却没想高义欢已经在里面了。 看见高义欢,陈宝平心里不禁来气,这小子抢了首功还不算,难道还要同他抢这座宅子。 这时陈宝平看见高义欢出来,便直指吴世昭后面的老汉和小孩道:“高掌旅,这两个人是老子先发现的,你的人什么意思。” 陈宝平特意强调掌旅两个字,明显是告诉高义欢,他现在比他高一级。 “什么是你先发现的?商丘还是我先看见的,算我的么?”高义欢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却不能让陈宝平欺负自己人,所以并不给这厮面子。 “好!”陈宝平听他这么说,脸上抽搐了几下,眯着眼睛对手下吩咐道:“这么说,这里也不算你的,兄弟们给我搜。” (感谢董大公子的500,五弟的400,刘shr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41章升为都尉 闯军进入商丘后,民壮和义勇的抵抗,不多时就完全崩溃,到天黑时分,闯军已经控制整个城池。 这时城内官衙、府库、以及城中大户,也基本被洗劫一空,城中血流成河。 天黑时分,商丘府衙内灯火通明,精锐的闯军后营兵,手持火炬站满了整个衙署前院,后院则因为受到了大火波及,全部被焚毁。 李过骑着马,领着一众将校,从手持火炬的两排士卒间通过,马蹄咚咚咚的在府衙前停下,然后翻身下马,被众人簇拥着进了中堂。 此时,城中大规模的劫掠已经停止,只剩下一些小股人马,还在城中作恶。各部将官安顿部署后,便纷纷往府衙赶来,向李过禀报战况。 “制将军,城中府库、粮仓,各个富户都已经被控制起来。”马重僖最先进入大堂,边走边大声禀报道。 李过坐在案前,点了点头,“具体数目如何?” “府库没什么油水,关键还是在那些富绅身上,制将军给我一晚时间,我保证把他们全部榨干。”马重僖抱了抱拳,有些兴奋的说道。 这种事情,闯军轻车熟路,李过不用太过操心,于是吩咐一句,“所有的斩获,要尽快清点,然后运回开封大营。”说着他又补充一句,“金银不急,粮食要最先启运。” 闯军围困开封大半年,已经有些吃不消,而开封城怕也坚持不了多久。现在闯军又从商丘获得了一笔粮食,开封却四援断绝,估计是撑不过闯军了。 马重僖等人,立时抱拳,“制将军方心,明日一早,我便让人先把粮食运走。” 他话刚说完,门口进来一大群人,李过看了一眼,却是参与攻城的高义欢同一众都尉,他遂即笑道:“既然你们也到了,那本将就给你们论功行赏吧。” 说着,他不禁提高了声音,“攻打北门的高掌旅何在?” 人群末尾,一脸鼻青脸肿的高义欢,闻声立刻抱拳出列,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行礼,人群中却抢出一人挡在了他的前面,给李过跪下,痛声道:“制将军,卑职有事要禀报。” 说着他回头指着高义欢,愤怒道:“此人在城中不顾规矩,抢了卑职的东西,并出手将卑职打伤,还请制将军做主。” 说完,陈宝平便抬起头来,将高义欢的杰作,展示给李过和在场的同袍们看。 李过看见他衣甲不整,头发散乱,脸肿的像个猪头,像是被人蹂躏过一样,一脸的怨恨,不禁微微皱眉,看向高义欢,沉声道:“高掌旅怎么回事?” 一个掌旅抢了入城的首功,还同高一级的都尉发生冲突,堂内的人不说幸灾乐祸,但至少没几个人对高义欢有什么好感。 对李过而言,下属有能力是一件好事,但如果下属是个惹祸精,还敢对领导出手,那就得考虑这个人能不能用了。 高义欢没想到陈宝平这厮打输了,居然不服气,还有脸在到这里告状。他一个都尉斗不过一个掌旅,也好意思提,还将猪头般的脸展示给众人看,真是不要脸皮。 高义欢一个掌旅拿了入城的首功,让陈宝平很不爽,两人在文庙很快就从言语的冲突,演变成了械斗。 当时陈宝平人多,他见高义欢不给他面子,便想借机会教训高义欢一顿,同高义欢一伙在文庙打了起来。 谁知道这一打,才晓得高义欢一伙确实有两把刷子,他虽然人多,但硬是没有打过,反而被按在地上爆锤。 陈宝平一伙被打出文庙后,他一想到被高义欢和另一个大汉骑在身上蹂躏,他心里就羞愤欲死,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高义欢虽然打赢了,但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他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胖脸,出来抱拳,义愤道:“回禀制将军,陈都尉是嫉妒卑职的功劳,所以故意找茬,想要羞辱卑职,但不想技不如人,不仅没有得逞,反而被卑职打跑。那文庙明明是卑职先到,怎么能说卑职抢他东西呢?他这是恶人先告状,还请制将军做主。” “制将军,是这厮的属下先抢了卑职辛苦追逐的人,卑职让他们归还,这厮却包庇部署,不仅不还,还对卑职拳脚相向~”陈宝平急忙又道。 高义欢冷哼一声,“什么是你追逐的,你先看见就是你的么?你抓不住,我的人先抓住,自然是我的俘虏。就像攻打北门,你比我先跑,但最后是我先登上城头,我能把功劳给你么?自己没本事,你好意思来制将军这里说不是~呸~” 攻城的时候,确实是他先冲,但最后他却是最后登城。高义欢说这事,就是说他无能。 “你~”陈宝平被高义欢气的脸色涨红,“我打死你这个龟孙~” 李过眉头一皱,一巴掌拍在案上,结束下面逐渐失控的争吵,怒声道:“你们给本将安静。” 李过一声训斥,堂下瞬间安静。这时李过已经基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个陈宝平一个都尉,居然斗不过一个掌旅,还给他找这么个麻烦事儿,着实气人。 这时李过心里有些不高兴,不过陈宝平怎么说也是个都尉,他得给他点面子,不能鼓励下级挑战上级的风气,所以他并不打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教训他,否则这人以后就不好干事了,而高义欢虽有点能力,但不管怎么说,一个掌旅打都尉,都是不对的。 李过有些恼火的看着高义欢,不过他心里却有个疑问,别人入城后都去抢店铺,抢大户,他跑文庙去干什么,烧香么,他也并非读书人啊。 “你去文庙做什么?”李过等堂上安静下来,忽然看向高义欢问道。 高二哥没想到李过会问他这个,他总不能说为自己搜罗人才去了,二哥脑子一转,遂即抱拳道:“卑职怕人损坏文庙,所以想为闯王将文庙保护起来。” 李过听他这么说,眉头不禁一挑,沉默了一会儿,有点儿明白李岩为什么要推荐高义欢,因为他和李岩是一路人。 其实李过也很欣赏李岩,因为正是有了李岩,他们才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目标,知道今后要怎么办,有了一些转变,只是因为闯军内在的原因,闯军现在还无法完全转变。 这时李过一阵沉吟,心中已有决定,他坐正了身子,沉声道:“高掌旅,本将看你有功,本来重重封赏,不过你与上官械斗,却必须要罚。本将看在你攻城有功劳的份上,还是给你提一级,让你做个都尉,不过五百两赏银,便不要想了。” 说着他盯着高义欢,“本将这么处理,你可服气。” 五百两银子,让高义欢一阵肉疼,不过李过并没有让他给陈宝平赔不是。高义欢心里虽不高兴,但是也只能抱拳,“卑职没有意见,是卑职孟浪了。” 李过又看向陈宝平,他自是觉得惩罚还不够狠,但是也不敢有什么意见,连忙抱拳。 这厮也是损人不利己,他把这事闹到李过这里,不仅展示了自己的无能,而且还给领导找蛮烦,令李过感到有些不高兴。 李过不过是出于上位者,维持整个闯军内部的体制,保持上级对下级的威严,李过才站在他这一边。 这件事处理完,李过遂即对其它人进行了一些褒奖,吩咐了一些事,便挥手让众人退下。 高义欢已经答应给属下分了那五百两,现在却没了,他不禁有些郁闷。 “高都尉,你等下,制将军找你。”高义欢低头走出大堂,一个人落在后面,忽然一名士卒跑过来,小声说道。 (感谢房老大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求收藏。) 第42章送甲送地 作为主将,即便是下面的部将错了,也不能当着底下人的面骂他,否则部将今后就很难替他管好下面的事情,别的部将看见了也会存在顾忌。 李过作为闯军的核心人物,多年下来,已经有了一套御下之道。 他在大堂上偏向陈宝平,那么私底下,就得再安抚高义欢一回。 这时高义欢被李过的亲兵重新领回堂来,“制将军,高都尉带来了。” 李过从堂上刚挂起的一副地图前转过身来,高义欢连忙躬身抱拳,“制将军。” 这时李过从新走回案前坐下,才对高义欢道:“你一个掌旅的功绩超过了那么多都尉,本将若是赏赐过厚,他们便都会记恨你,不利于你在军中的发展,你能明白本将的用心么?” 李过上来先说这么一句,便基本能够打消属下的不快,反而要对他心存感激。 高义欢就惦记着五百两银子,还没功夫想着点,不过听李过一说,他立刻反应过来,他这样还真是容易让人记恨。 “卑职谢过制将军爱护!”高二哥忙又行一礼。 李过点了点头,他对高义欢也比较欣赏,只是怕他以后爬不高。 李过微微叹了口气,“五百两银子是没有了,不过本将可以给你三百套棉甲,你今后切记不得骄纵,明白吗?” 三百套棉甲,高二哥听了有些意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心里不禁一喜。 这棉甲自己造起来,耗时费力,要织布,要棉花,要铁片,还要匠人,他就算有银子,一时半会儿也造不出来。 李过给他三百套现成的,这便省去了他大把的功夫。 一时间,高二哥心中有些激动,同时也有点佩服李过,他原以为闯军就都是些土老帽、泥腿子,什么都不懂,但其实能统领一营的人,又有哪个是废物呢? 方才他在堂上,安抚了那么多都尉,那些人即便没得到首功,见高义欢被罚,心里也肯定比较舒服,而陈宝平肯定为他效死。 现在他又来安抚二哥,要不是二哥有自己的想法,恐怕也得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卖命。 高二哥当即便抱拳躬身,“卑职谢制将军赏赐,一定唯制将军马首是瞻。” 李过挥了挥手,让他不必多礼,然后却微微笑道:“现在你可以跟本将说说,你为什么要说,是为闯王保护文庙?” 不抢劫,反而去保护文庙,有这个觉悟的人,闯军里面几乎没有。 其实再此之前,李岩虽然举荐过高义欢,李过也确实觉得高义欢有些能力,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只以为高义欢或许是个能用的将才,但闯军中其实不缺少将才,所以李过明知道高义欢有些能力,但依旧是有他很好,没有也没啥大不了的态度。 高二哥之前展现出来带兵的才能,是有些特别,但是像闯军这种打出来的军队,会带兵的将领实在太多,并不算稀奇事儿。 今天二哥说要为闯王保护文庙,那这就是眼界和觉悟的问题了,而这一点,则是绝大多数闯将不具备的,是同李岩一样稀少的。 二哥并没有想到,他随口瞎扯的一句话,落在李过的耳朵里,他便立刻变得有点奇货可居了。 高二哥当时也就是权宜之计,随口那么一说,不想却听到了李过的心里。 这时李过问他,他不禁微微一愣,不过好在二哥肚子里还有点干货,他沉思片刻,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便行礼道:“回禀制将军,因为闯王要得天下,要做皇帝,那就必须得到士绅的支持,而保护文庙,则是向士绅展示闯王的态度,吸引更多读书人投靠闯王,帮着闯王治理地方,建设官制,实现有效的统治。” 高义欢舔了舔嘴唇,见李过认真听着,于是接着道,“制将军,请恕卑职直言,劫掠非长久之计,现在闯王虽然可以靠劫掠支撑,但劫一地,丢一地,我们便始终无法壮大。眼下闯王能以免粮为口号,吸引流民百姓,但我想制将军也清楚,大户迟早要吃完,百姓如果不纳粮,那我们今后吃什么呢?卑职以为闯王要取天下,闯军要做大,还得有稳固的根基,提供持续的钱粮,而这就需要获得文人士绅的支持,所以卑职才保护文庙。” 自从李岩加入闯军后,整个闯军就进入了一个从流寇向政权转型的时期,但这么大个集团想要转型,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过也知道,如果他老叔要做皇帝,那就得有士绅的支持。 不过眼下开封大营已经快要断粮,这又让他必须劫掠商丘,把城内的士绅往死里逼。 大军的军粮缺口太大,不是要一点儿,你不逼他们,不把刀架他们的脖子上,有几个人会老实交上大半的家财。 甲申年间,北京城就是个很好的例子,用劝说,士绅会装穷,只有硬抢才能抢到钱粮。 当然这是人性,换成一个普通人,有流氓要找你要钱,并且不打算还,你肯定也不会全借。 百余万闯军聚集在开封,需要消耗大量的钱粮,而闯军现在没有稳固的根基地,也没赋税可收,那他们就只能去抢。 他们一旦抢了,那士绅自然就恨透了他们,这又使得闯军无法获得士绅的支持,不能建立稳固的根基地,无法获得固定的粮食和税收,那便只能再抢,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明朝的士绅又十分爱财,你不用狠的,谁会傻到献出家财,而用狠的逼迫,只要他们不是自愿,那就会恨闯军夺他钱财,不会为闯军效力,所以有些时候李过便索性做绝,免得等大军一走,这些士绅又倒向官军。 李岩加入闯军之后,闯军依然还是流寇的做派,就是这种循环,暂时没有打破。 李过听了高义欢的话,摸了摸下颚,他也知道闯军无法改变过去流寇的习性,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没有稳固的根据地,没有可持续的钱粮。 其实最近李自成按着李岩的建议,已经做了些改变,想要在打下的州县设官,但闯军中领兵的将领一大把,能治理地方的文官,却掰着指头就能数完。 闯军中没有这方面的人才,而因为没有足够的行政人才,闯军便只能依旧过着劫掠的生活。 李过微微沉吟片刻,忽然抬头看向高义欢,赞赏道:“你说的没错,我们是要争取士绅的支持,建立稳固的根基,不过眼下开封大营缺粮,本将不得不来抢了他们的粮食,而这些被抢的人,不太可能真心支持我们。” 说道这儿,李过顿了下,忽然笑道:“不过虽然没有他们的支持,但是本将到觉得根基还是应该尝试着建立。” 高义欢听到这话,心里一惊,心肝顿时砰砰直跳起来。 这时李过脑中似乎思如泉涌,来了兴致,他继续说道:“本来这次征粮之后,我就准备带大军回开封大营,将商丘丢弃,但你的话让我改变了这个主意。开封城下百万大军,也不缺你们这点人。本将便把你、还有刘顺、陈宝平等人留在归德府,你们一人一个城,给本将经营着试一试,看能否将归德变成大军的一块根基~” (感谢金蛋蛋O小金的打赏,求推荐,收藏。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43章二哥的地盘 高义欢同李过谈论的内容,其实面见李岩的时候,也曾说过一遍。 当时李岩也十分赞成,不过说完后,却没见闯军有什么动作,而这次同李过谈起,李过立刻就能够决定试一试,便可看出李岩还不是闯军的核心,掌握闯军,并拥有决策权的人,还是李自成和他的亲戚、同乡。 在李过决定之后,第二日就对归德府进行了划分,共安排了个八个都尉一个将军,七千余人,分守归德境内九座城池。 其中刘黑子被安排在了亳州东面、徐州西面的永城、陈宝平被安排在徐州西面的虞城,而高义欢则在亳州西面、颍川北面的鹿邑,商丘府城则调来威武将军赵应元来镇守。 李过这么安排,除了认同高义欢的话,觉得闯军应该有自己的根基之外,也是担心他从商丘撤兵之后,南直北部的官军,再次卷土重来,威胁开封大营的南面,闯军有必要留一只人马在归德府,监视南面的黄得功、刘良佐,所以他才有这样一个决定。 得知自己被分在鹿邑,高义欢心里有点意外,不过他对这个地方,其实比较满意。 回到营地之后,高义欢便将心腹们召集起来,蹲在营帐外的一辆大车周围,对几人道:“前不久和你们说过,我要弄块地盘,现在有了,在鹿邑县。” “鹿邑?”赵大宪听后,开口道:“二哥,这地离商丘比较远吧。” 虽说是河南人,但这些老兄弟,连陈留都没去过几回,基本就在高家村附近生活,自是不晓得鹿邑在哪里。 鹿邑县在归德府西南方向,相比与商丘、虞城、永城等地,明显处于偏远地区,但是却相对比较安全,适合埋头发展。 “是比较远,算不上大城。”高义欢点点头,不过他其实比较看好鹿邑县,于是接着道:“商丘这个地方与开封一样,地处山东、河南、南直三省交界之处,可以称之为天下之汇,地理位置很重要,是个四战之地,但却无险可守。我们这点人,待在商丘不现实,鹿邑虽偏远些,但是比较安全,适合我们发展。” 高义欢毕竟只是个都尉,而且刚升不久,李过不可能让他镇守商丘。 其它各城的都尉,也不会听他的调遣,所以李过才把威武将军赵应元部调来商丘,节制整个归德府。 高二哥说完,见除了吴世昭外,其他兄弟对于他说的地理,并不太懂,脸上有些茫然,于是又道:“咱们要去的鹿邑县,靠近汝宁,也就是历史上汝南黄巾刘辟、龚都活动的区域。” 他这么一说,赵大宪等人明白过来,“就是那个投靠刘皇叔的刘辟和龚都啊!这个我知道,那刘辟后来死了~” 高二哥白了他一眼,这厮怎么这么不会说话,他见赵大宪闭嘴,才继续说道:“鹿邑南面就是汝南,这一带北面是许州,也就是许昌,往西则是南阳,也就是张绣的宛城,再往南边是大别山区,是荆楚之地,是个可进可退的地方。” 二哥换了种说法后,几人连连点头,这些人书没读过,也没出过远门,不过三国、水浒之内的评书演义,却听过一些。 高二哥不管他们明白没,继续说着他的规划,“眼下朝廷在南方的势力还很强大,东南士绅的力量,并没有因为北方的动乱,而削减多少。黄得功、刘良佐这些官军都在南直,我们这几百号人想向南扩张,估计不用黄得功、刘良佐的官军来打,地主武装就能把我们赶回来。向北则是闯王的地盘,我们也很难发展,所以这个鹿邑,其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高二哥说这么多,就是想坚定一下团队的信心,而他说的情况也确实如此。 南直关系东南士绅的切实利益,他们不可能容忍流寇在此扎根,连张献忠都被赶走,高二哥要是打下一城,也必然迎来激烈的反扑。 北方则是闯军主力的地盘,李自成也是个小心眼的人,要不了多久,就该杀罗汝才、袁时中了,也不可能容忍有人在他眼下做大。 这样一来,二哥想要发展,向北和向东南都很困难,那么只有先经营鹿邑,向西南攻下汝南,在闯军和明军两大势力的夹缝间寻求发展。 “二哥,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就先到鹿邑,再打汝南和宛城、最后入荆州,怎么样?”赵大宪信口开河,他怕是把自己带入三国了。 吴世昭则问道:“都尉,既然已经决定去鹿邑,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高二哥道:“这几日就走,不过临行前得做些准备。” 几人闻语,全都看向他,等他吩咐。高二哥遂即道:“制将军罚了我五百两银子,不过同意给我三百套棉甲。兴豪,你等下带着人过去,把甲领回来。” 高兴豪点了点头,二哥接着吩咐,“你领了甲之后,带上义成,再选几十个兄弟,拿五百两银子,直接去亳州,想办法买点粮食回来。那边看得应该很严,你们能买就买,买不到,就直接回来。” 高义仠至今没啥消息,高义欢估计他凶多吉少,所以嘱咐一句,不敢让弟兄太冒险。 “二哥,你放心,我晓得。”高兴豪保证道:“我一定把粮食买回来。” 亳州这边有南方的稻米,粮价大概也就两三两,要比从周荣华那里弄要便宜很多,二哥甚至想,能不能做个二道贩子,反过来赚周荣华的钱。 明朝边军有倒卖军资的前科,辽东那帮人几乎都干过,南直这边的官军,应该也会有人愿意干,不过二哥现在还没有门路,否则或许可以指望这条路,积累一大笔钱粮,从而快速发展。 安排完这事,高二哥又道:“另外攻城前,我曾许诺过,夺了首功后,要把赏银平分,现在制将军那边不给了,但我不能食言。世昭,你等下拿五百两银子,给弟兄们分一分。” 提起这事,在场的兄弟,便一阵气愤,赵大宪后悔道:“娘个劈,那天我就该打死陈宝平这个龟孙。” “等我们强大了,再找他算账不迟。”高义欢安抚众人一句,转头看向赵大宪,“大宪,我们现在也算是有了一块安身的地方,你去一趟开封,把营里的家小全都接过来。另外把那车银子,给我捞出来。”说到这儿,高义欢不禁问道:“你记得地方么?” 赵大宪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才肯定的点头,“二哥放心,我记得。” 高二哥讹诈了刘黑子一千两,但是用来买米和给士卒奖赏,便全部花完了。他还要给军官发饷,便只能把那一千两捞出来。 吩咐完这几件事之后,高二哥便挥了挥手,让他们各自去办事,然后收拾一下行装,准备拔营。 几日后,李过匆匆安排之后,便领着大军北返,而高二哥从后营领了三百套甲,便也拔营往鹿邑而去。 虽说到了鹿邑后,他名义上归威武将军赵应元节制,但鹿邑与商丘相距比较远,他自然是军政一把抓,赵应元基本管不到他,也不会管他。 鹿邑是老子的故里,以前属于陈蔡之地,城池在涡水之南,地势比较平坦。 李过率大军南下,鹿邑同样被闯军洗劫了一遍,城中官吏不是逃跑就是被杀,整个城池处于无主的状态,自然没有人来与高二哥交接。 这时二哥带着七百多人,推着几辆大车,渡过有些干涸的涡水,来到鹿邑城外,他不禁驻足在残破的城门前,打量了城池一眼,“这就是鹿邑,这就是老子的地盘。” (感谢书友20171229203756409的500,努比亚Z17最高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推荐,收藏) 第44章初到鹿邑 高二哥领着人马停在城池外,打量着鹿邑城,周长大概十多里,城高只有两丈多,是个标准的小县城。 见过雄伟壮阔的开封城,攻打过归德府城,眼前的小城,自是显得有些寒酸。 高二哥看了看,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搞个土窑烧砖,把这里得改造改造。 自从高家村被打下之后,众人等于是无根之萍,随着闯军游荡,现在能有个安身的地方,二哥身后的众人看见城池,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但还是比较兴奋。 “走,随我进城。”二哥看了看,便一挥手,带着众人有些激动的走进城池。 一进入鹿邑城,街道却是一片残破,城中四处都是被焚毁的屋宅,一些穿着麻衣、孝服的人躲在窝棚中,神情有些麻木或是带着仇恨,看着高义欢一行人入城。 这让本来干劲十足的高二哥,热情一下凉了一半,意识到想要把地盘弄起来,怕不会简单。 居住在城中的人,多是脱离了农业生产的人,要么时大户人家,要么是小商贩和手工业者,而他们便是流寇洗劫的重要对象。 鹿邑刚被闯军洗劫过一次,这些居民对于高二哥一行人,自然没有好感。 一行人感受到城内居民的敌意,二哥不禁走快了些,领着人马到了县衙前。 县衙外的栅栏已经被人推翻,匾额也掉在地上,被踩成两半,不过好在并没有被人烧毁。 “柱子,你带人在府衙附近扎营,不得扰民。”高义欢看着府衙,回头又补充一句,“扎好帐篷后,你进衙找我,我写个安民告示,你派人去张贴,再派人守卫四门,维持城内秩序。” “我这就去办。”看见眼前的情景,众人知道情况并不乐观,甚至比较严峻,赵柱子急忙躬身抱拳,然后对身后人马一挥手,领着众人离去。 高义欢站在府衙外,深吸一口气,才领着属下进入府衙,而他一进去,才发现这里已经被不少城中的百姓占据。 闯军进城后,原本没打算要鹿邑,所以烧了不少民宅,一部分百姓屋宅被烧后,便躲进了还算完好的衙门内。 看见鹿邑城中这个情况,高义欢不禁暗地里抹把汗,他从未干过地方官,不太懂民事,城中百废待兴,让他脑子中一团乱麻,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府衙内的居民,看见一群穿着棉甲,挂着腰刀的人进来,全都缩到了一角,有些恐惧的看着他们。 高二哥看了他们一眼,便也只能见招拆招,回头对吴世昭道:“吴掌旅,你带人先把城内的废墟清理干净,然后组织人手,去城外砍树,在城中搭建些窝棚,把百姓们住的问题解决。” “都尉,人手怕是不够啊!”吴世昭刚刚一路走来,看见城中的废墟并不少,有的整条街都烧光了。 高二哥微微皱眉,沉吟道:“那就准备些吃食,提供两顿干的,让百姓帮忙。” 吴世昭听了,当即抱了抱拳,便转身去准备。 不多时,赵柱子领着众人扎好了营寨,便来府衙内拿了榜文,走到城门处张贴,不过却并没有引来什么人来观看。 “你们几个走东街,你们几个走西街,来回敲三遍,明白了么?”赵柱子贴完榜文,便吩咐几名属下,然后自己也拿起铁块,沿街敲打起来。 “当当当!”几路人马,一边敲打着铁块,一边沿街大喊,“大军入城,秋毫无犯,百姓各司其业。士卒,杀人着斩,夺民财物者斩,奸淫者斩。百姓,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及盗抵罪。” 棚户中的城中百姓,默默看着几名士卒敲着铁块,沿着街道走过,直到消失在街道拐角。 吴世昭领着近百人,沿街清理废墟,城内的百姓起初只是躲在一旁,看着这群贼兵,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不过当看见他们将一车车的废墟往外拉时,似乎慢慢明白过来。这时他们听着城内士卒大喊着宣读安民告示,又听人说,帮忙能管两顿饭,终于有人陆陆续续的开始帮助士卒清理起来。 有了人帮忙,清理的速度便快了许多,最后吴世昭索性将城内清理的事,交给属下和百姓,而他则带人去砍些树木回来,准备搭建屋棚。 县衙内,住在里面的百姓,将后院腾了出来,让给了高义欢等人居住。这时高义欢钻进一间房间,看见床上躺着的一人,他先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然后走到床边坐下,将水杯递给半靠在床上的中年人,“梁大人,考虑的怎么样?我救你一命,你是不是考虑帮帮我。” 半躺在床上的人,正是梁以樟,他被高义欢用刀背一下砍晕,昏死在商丘城上。 高义欢让人扒了他的官袍,穿在另外一件尸体上,把他藏在了自己的营地中,并且带到鹿邑县。 梁以樟神情有些消瘦,他不接高义欢递过来的水,也并不同高义欢说话。二哥杯子递了半天,只能自己又收回来,将水杯放到一边,然后劝道:“梁大人,有用之躯,不可轻易弃之啊!” “二哥,有人过来拜见。”就在这时,屋外忽有声音传来。 高二哥闻语只能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出屋,外面巡完街的赵柱子见他出来,立刻迎接上来,“二哥,你都劝他一路,石头都被捂热乎了,他不愿意就不愿意,何必这么求他!” “不求不行啊,咱们这几百号人,有谁晓得怎么治理地方么?”高二哥摇了摇头,忽然问道:“谁要拜见我?” “哦,是几个老头,应该是城里的乡老。”赵柱子摸了下头。 高义欢微微一愣,他原本以为城里人对他们存在敌视,他要用一段时间来收拾民心,不想这么快就有乡绅来见他了。 “带来见我!”高二哥有些高兴道。 赵柱子听了抱拳转身,高二哥却又忽然叫住他,“等等,还是我亲自去迎接一下。” 说完他便整理了下衣服,急步往外走去…… (感谢大家的推荐,求收藏。) 第45章安抚乡绅 一支人马进入鹿邑,并且摆出了一副不走了的架势,城中的乡绅便不可能视而不见。 他们本来怕这些贼兵又来抢劫,一个个躲着不敢出来,想避避风头,等着对方走了再出来,但对方摆出不走的架势,那他们就是想躲,怕也躲不过去了。 这时,乡绅听见贼兵宣读安民告示,又见他们主动清理城中废墟,感觉这伙贼人,似乎有些不一样,所以合计一番后,才硬着头皮来到县衙求见,想打探一下情况。 毕竟他们要在鹿邑生活,不管贼兵要做什么,他们都逃不掉。 高二哥整理了一下仪表,匆匆出来,便见几个老头站在衙门外,神情有些不安。看着几张沧桑的脸庞,高二哥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走过去,几个老头看见他,顿时就安静下来。 “诸位长者,我就是鹿邑县的都尉高义欢。”高二哥走到他们面前,拱了拱手,“你们来得正好,我初到鹿邑,方想了解一下鹿邑的情况,诸位就过来了。” 二哥一侧身,伸手道:“诸位,咱们里面谈吧。” 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几个老头便只能硬着头皮进入县衙,随着高义欢走进大堂。 这时高义欢在主位上坐下,让赵柱子给他们搬来座椅,还上了粗茶,等他们坐定后,才开口道:“几位想必都是鹿邑县内德高望重的长者,不知道几位来找我,有什么要询问吗?” 堂上几位老者见高义欢对他们还比较礼遇,几人局促不安一阵后,一名老者出来拱手道:“大人,老朽姓杨,听都尉口音,可是开封府人氏啊?” 高义欢以为老头要问他些别的,比如打算怎么对待他们,却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个不相干的问题。 二哥愣了下,不过遂即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于是用非常地道的河南话说道:“俺确实是开封府陈留县人,算起来俺们都是乡党,所以几位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直言。” “果然是俺们河南人啊!”听了高义欢的话,堂内原本有些局促的老汉们,一下活跃了不少,“俺就说这次来的贼~大军~同上次不一样~” 那杨老头听了高义欢的话,似乎一下得到了鼓励,又问道:“那大人可是杞县李公子的属下?” 高义欢有些明白过来,陕西那帮人祸害河南太狠,不过在闯军中,李岩的名声其实还算不错。 这些人见他是河南人,人马进城后又不打劫,反而安民,便把他当做是李岩的人了。 他们既然这么认为,那二哥就必须是李岩的人了。 这时二哥笑了笑,并不否认,河南话说得更加地道,“俺爹确实是李公子手下幕僚。” 众人听说真是李岩的人,一下便安定不少,那老汉终于进入正题,“大人,这次可是长驻鹿邑?如果长驻的话,不知道这钱粮~” 高义欢说他是李岩的人,可是李岩毕竟也是贼,只是比陕西那帮人好点儿,他们还担心高义欢继续搜刮他们。 “是长驻,今后鹿邑的军政民政都归俺管理。”高义欢知道他们的担心,于是索性直说,免得他们多想,“俺知道你们的担心,你们可以放心,俺是河南人,俺驻在这里,就是来保护鹿邑,不让别人祸害你们。” 他这话在场的老汉没一个人信,不过面上都一脸陪笑。 高二哥则继续道:“本都尉驻扎于此,你们也不用多想,今后照常交税,其它俺不多要分毫,另外三饷俺给你们全部取消。你们以为怎么样?” 闯军是有助饷制度的,他们这些人落在闯军手中,哪个不是脱层皮,甚至性命不保。 这些老汉听说只要正常交税,还要给他们免了三饷,不让他们助饷,一个个都有些惊讶。 “都尉大人,此话可当真。”老汉们有点不敢相信,这伙贼兵比官军还好些,总让人感觉不太真实。 “大家都是乡党,俺骗你们做什么?”高义欢拍胸脯道:“俺让人在城中宣读的告示,你们也听见了,那就算俺与你们的约法三章。俺就只收正常赋税,要是俺的人,敢作恶,敢敲诈勒索,你们可以来找俺,俺给你们做主,不过你们也要守俺定下的规矩。” 几人听他这么说,虽不敢全信,但至少比那些一上来就把刀架他们脖子上,直接抢的人要好些。 “如此,真是俺们鹿邑百姓的福分啊!”几个老汉见高二哥的态度,勉强吃了枚定心丸,拱手道:“都尉大人能够约束属下,老朽们感激不尽,也是对鹿邑百姓的恩德。” “大人要是能做到这一步,那有什么用得到俺们的地方,也请尽管吩咐。” 高义欢还真有事情要找他们,眼下城中百废待兴,想要恢复鹿邑,光靠着他肯定不行。 “俺本来是想先安顿之后,再派人去请你们过来商谈,今天你们居然来了,那俺便先说几件事吧。” 几个老头最后也就是客气一句,没想到高二哥真有事吩咐他们,众人脸上表情不禁一僵,有些尴尬起来。 高二哥却继续道:“俺这次奉命镇守鹿邑,是长久驻扎,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恢复鹿邑,但俺手中没什么物资,还需要大家齐心合力才行。” 这不还是要抢么?几个老汉一听,脸色又纷纷难看起来。 之前抢了一次,已经夺走他们大半的家财,现在还找他们要物资,那他们真就得倾家荡产了。 高义欢见几人表情,忙接着道:“几位不要误会,俺是想问问你们当中有没有商贾?如果有的话,俺希望你们能尽快从外地采购一些物资回来,俺会花钱向你们买,价格绝对公道,俺们先把鹿邑的商业盘活。” 几人听他这么说,脸上由阴转晴,方才那名杨老汉,拱手道:“大人,老朽有几间铺子,不过鹿邑城现在的情况,老朽就是重新开业,怕也没有什么人买啊。” 鹿邑被洗劫了一遍,城内百姓大多掏不出银钱来,那商业自然无法恢复。 对于这一点,高二哥到是还有些刺激经济的想法,他笑了笑,“城中住了进八百名士卒,稍后还有数百家眷要过来,俺会给这些士卒发饷,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从他们手里挣钱了。” 如果这些士卒肯老实给钱,那还真是个机会,不过这些老汉和高二哥之间还未建立信任,他们不确定这些贼兵会不会强买强卖,甚至直接不给钱。 扬老汉心里有些担心,不过嘴上却不好说,只能开口道:“那老朽就试着进些货物回来。” 高二哥满意的点了点头,“另外俺准备将城里的废墟清理一遍,重新规划城池,几位帮忙组织下百姓,凡事参与重建的人,俺都管饭。” 当下二哥又同几人说了几句,勉强安抚住了这些乡老,便亲自把他们送到了衙门外。 处理完这件事,二哥心情大好的走回院子。 这时他站在院子中,一个小孩却拿着一拔木刀,狠狠的往他屁股上戳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的扭过头来。 二哥回头一看,是吴世昭救下的那个小男孩,正拿木刀戳他。 这小子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天不怕地不怕,估计是没被人揍过,他见二哥回头看着他,依然拿木刀在二哥身上戳。 二哥顿时大怒,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一下夺了他的木刀,然后蹲下去使劲捏他的嫩脸,凶神恶煞道:“嘿,你这孩子,长得还行,但我看着怎么这么讨厌了~” 二哥劲大,把小孩捏得变形,那小孩“哇”的一声,瞬间就哭了起来,声音大得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他这一哭,二哥便有点手足无措起来,而正在这时,他身后一间屋门被打开,梁以樟一脸苍白的倚靠在门前,留着泪对着高义欢便一声嘶吼,“你放开我儿~” 高二哥闻语看了冲过来的梁以樟一眼,又看了看被捏得变形的小孩,脸上不禁一阵愕然,手赶紧松开…… 第46章丢个西瓜捡两芝麻 二哥没想到这个小崽子,居然是梁以樟的儿子,他这是当着梁以樟的面,欺负他崽子,还不把他气炸了。二哥本来招降就不顺利,心里不禁一紧,忙松开手,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 梁以樟一瘸一拐的跑过来,抱着那小孩,高二哥忙有些尴尬的站到一边,便听那小崽子哭得更厉害起来,似乎是经历了啥伤心欲绝的事情一般。 高二哥见此,真是狠得牙痒痒,他就捏了下,有那么疼么,小崽子的戏,真他娘的多。 梁以樟被救醒来后,曾问过他家里的事,高义欢没有瞒他,说他一家人都被烧死了,令梁以樟心灰意冷,而高二哥也真的是以为一个都不剩了。 那老仆扬村被救下之后,也不老实,他可能是怕暴露身份,并没说这个小崽子是梁以樟的儿子,高义欢便以为只是个普通富户的孩子,并没有多问。 这时,院子里的动静,把正在后院给高义欢一行人准备吃食的扬村也引了出来,他老远看见梁以樟,手里的锅铲顿时掉在地上,老泪纵横的过来拜见。 高义欢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主仆加父子三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说来也是惨,一家三十余口,现在就剩这么三人。 梁以樟痛哭一阵,又将小崽子从怀里放开,浑身都摸了摸,仔细检查了一遍,似乎是想看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结果并没有大碍,就是白嫩的小脸蛋,被高二哥捏红了一点。 “扬村,你看好超儿。”梁以樟见此,悲伤转为激动,又把那小崽子抱在怀中一会儿,才吩咐一句,把小崽子递给老仆,然后站起身来,忽然看向一旁的高二哥,冷声道:“你跟我来!” 说完,梁以樟便又向屋内走去,二哥不禁一愣,做了俘虏,还这么牛气的人,并不多见。 不过梁以樟毕竟是做过大官的,而二哥只是个流寇。如果对方怕死,那还好说,可偏巧是个不怕死的主,那可不就牛气了。 高二哥见梁以樟唤他进去,反应过来心里不禁一喜,难道梁以樟看见他儿子在我这儿,忽然改变主意呢? 一想到这儿,二哥脚步飞快,不过等到了门口,二哥暗骂自己沉不气,怎么猴急得像追到小姑娘似的。 二哥停了会儿,挺直了腰背,才脚步沉稳的入内。 这时梁以樟见他进来,却忽然躬身给他一礼,“梁某感谢恩公救我父子一命。” 让大明朝的一个府君老爷,给他一个流寇行这么大一个礼,可不容易,二哥脸上顿时笑了。 这时,二哥心中暗道,不愧是做过官的,要面子的很,硬是要进了屋,四下无人,才肯给他致谢。 二哥忙走上前,准备去扶,不过梁以樟未等他靠近,便直起了身来。 “呵呵~”高二高见此,不禁尬笑道:“我这也是佩服府君的忠义,不晓得~” 梁以樟未等二哥说完,便抢先说道:“梁某知道恩公的心意,先前恩公对我说,有用之躯,不可轻弃之,我思来想去,觉得说的很有道理,眼下局势糜烂,我确实因该为天下做些事情。” 高二哥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喜,娘个劈的劝了一路,这个木头总算是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眼下鹿邑百废待兴,府君有大才,正好可以一展抱负。”高义欢当即笑道,主动投去橄榄枝。 梁以樟却摇了摇头,“我知道恩公想让我帮忙治理鹿邑县,不过这个要求,我却不能答应。因为这不是在帮恩公,反而是在害恩公,况且现在天下大乱,中州百姓饱受流贼之苦,我既然决定留下有用之躯,那就得为天下做事,不能留在鹿邑。” 二哥一听,觉得不对,“我叫府君留下有用之躯,是为了帮我做事,府君怎么上升到天下的高度了。” 梁以樟却继续说道,“鹿邑一个小县,恩公自己治理足矣。我决定去淮安,然后转道北上,继续报效朝廷,顺便给恩公争取个招安的机会,也算是报答恩公救命的恩情。” 高义欢脸上一阵愕然,娘个劈,搞了半天,这个木头居然还是想着回去为大明朝效命,根本就看不上他这个小流寇。 梁以樟见高二哥脸色一黑,忙道,“我看恩公与李闯之流不一样,所以才想为恩公争取一个招安的机会,从而改邪归正。恩公别看流贼现在势大,但看其做派,鼠目寸光,绝对成不了大事。眼下国朝内忧外患,关外鞑子虎视眈眈,恩公助流寇就是助纣为虐。我给恩公争取这个机会,早早归顺朝廷,才能保恩公平安。” 本来是高二哥要劝他归顺,现在却反了过来,变成了梁以樟劝他归顺朝廷,这真是让二哥哭笑不得。 梁以樟并不看好李自成,自是觉得高二哥跟着流寇没有前途,他们父子跟着高二哥自然也没有前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官军剿了。 在梁以樟看来,无论是为了他们父子,还是为了报恩,劝说高二哥接受招安,重新走上正途,才是正确的抉择,否则就是在害高二哥,也是害自己。这不仅是帮恩人弃暗投明,他也能重回大明,实现报国的理想。 梁以樟不知道,高二哥也知道李自成靠不住,他其实是想自己发展实力,没想过死跟李自成。 这时他见高二哥的脸色,怕他不答应,于是又道:“其实恩公刚到鹿邑县,已经做得很好。要治理一地,无非是让百姓有屋住、有田耕、衣食足而已。恩公清理城中废墟,重建屋舍,就是使居者有其屋,接下来就是重新丈量土地,招来流民耕种。这些事情根本不须要我来做,恩公安排于应龙和孙玉成去做就行,不必非要我来办。” 梁以樟的态度很明显,他一个府台,跟你经营一个小县,太大才小用,浪费人才,这种事让两个秀才做就可以了,而他要去为大明效力,力挽狂澜。 高二哥一阵沉默,明白梁以樟看不上鹿邑这个小地方。眼下天下动荡,他想的是怎么为天下扫平动荡,而不是帮一个有私心的人,经营一个小县城。 虽然二哥知道他最后肯定要失败,但是他现在告诉他大明要亡,梁以樟怕是立刻要与他翻脸。 看来自己庙小,还是装不下这尊菩萨,而明朝现在气数未尽,这些文人士大夫对于明朝的忠心,还没有被动摇。 高二哥叹了口气,他想吸收大量人才,还得势力做大,有个能吸引人才的理念和主张才行,或者等北京失守,大批官员南下,却被弘光朝廷定罪的时候,同满清去抢人才。 梁以樟说的两人,正是高二哥在文庙救下的两个秀才,不过他们对二哥的态度与梁以樟差不多,并不合作。 现在梁以樟父子都在他手中,虽然梁以樟不想给他干事,但高二哥硬是逼迫,也不是没机会,只是这样隐患太大,高二哥沉默半响,才开口道:“府君先帮我劝说于应龙和孙玉成两人,至于府君的事,让我再考虑考虑~” (感谢,王维栋的999,金蛋蛋O小金的打赏,感谢大家支持) 第47章鹿邑种田记上 高二哥对于如何治理一个县城,并没有经验,不过经过梁以樟一说,他的思路却清晰起来,就是让居者有其屋,耕着有其田,使民丰衣足食,再保一方平安。 其实二哥入城之后,也是这么做的,只是他脑子里没行成一个系统的方案,听了梁以樟的话后,他的思路便清晰起来。 一个鹿邑县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难事。如果一个县都治理不了,自己不把架子搭起来,让人看下他的能力和潜力,恐怕他也难以得到人才的投靠。 鹿邑城内,因为被闯军焚烧过一次,居住的问题,是眼下比较严峻的一个问题。 这时城中大多数居民,都挤在一片废墟中,城中情况十分杂乱,高二哥已经让吴世昭去清理,并准备借此机会,对城池进行重新的规划。 高二哥首先想到的是烧砖,不过一块砖的诞生,需要挖土、和泥、制胚、晾晒、装窑、烧制等环节,特别是烧好砖,需要煤炭,整个过程要几个月的时间,却不能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 此时高二哥还是准备先搭建些木屋和帐篷,让城内居民和即将到来的家眷,有个地方安置下来,让每户至少有个棚户可以将就,渡过眼下的难关。 不过做这些的时候,二哥也开始准备烧砖,他让柱子寻了快粘土地,在河边制胚,先将胚子晾晒起来,等今后改造城墙,建设屋宅时,便可直接烧制。 烧砖用木柴也是可以的,只是这种低温砖,强度远远不够,要烧好砖,还得有煤才行。 高二哥记得平顶山和商丘都有煤矿,不过平顶山离鹿邑太远,运输成本太高,他自然烧不起,也不划算。 商丘的煤矿到是可以,不过好像在永城,那是刘黑子的地盘,高二哥不禁感叹,他和刘黑子还真是分不开了。 烧砖这事暂时无法实现,只能等农闲的时候,才有机会组织大批人手,把这事干起来。 现在高二哥与吴世昭一起,加上城中百姓,花了几天功夫,终于将城中的废墟清理完,并借着机会,对城内重新规划,有板有眼分成居民区,衙门区,街市区,军营,并将街道宽阔,两侧规划排水沟,准备改变鹿邑的面貌。 废墟清理干净之后,高二哥每日又拿着斧头,带着一群汉子到附近的树林去砍树,枝叶做柴火,树杆便用来搭建棚屋,造桌、造椅,总之缺什么造什么。 这样一来,不论是城中的百姓,还是他属下的人马,对于这位都尉,都亲近起来。 鹿邑原本被洗劫一空,城内近万居民,早就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希望,但有二哥带头干活,从新创造,却逐渐换起了百姓对生存的希望。 一时间,城内人群忙碌,炊烟缕缕,逐渐恢复了一丝活力。 县衙内,梁以樟自从决定留下有用之躯后,加上看见小儿,心情转好,又有老仆人细心照顾,身体恢复的极为迅速。 此时,在他的房间里,老仆人杨村给他炒了几个菜,不知道从哪里还弄来一壶酒,摆了一桌。梁以樟便邀来于应龙和孙玉成,给高义欢做起了说课。 “府君,您脱离虎口,怎却害晚生二人,让我们名节不保,为贼人效力呢?”于应龙敬了梁以樟一杯酒后,有些埋怨的说道。 一旁的孙玉成,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梁以樟毕竟是大员,进士出身,他心里不满,却也不好直说。 梁以樟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为了自己脱身,却把他们推荐给高二哥,明显有点儿不厚道。 这时梁以樟看着两人,只能安抚道:“这些日子来,你们对这个高都尉也应该有些了解,他本质不坏,与那些流贼不同。他之所以从贼,也是被流寇裹挟,其父高祖荣和你们一样,都是个生员,完全是被逼无奈,流贼破了庄子,才被迫投贼。” 于应龙出身于归德府考城县于氏,族里出了一个名人,便是明朝名臣于谦,他不能辱没了祖宗,“府君,恕晚生直言,从贼就是从贼,被逼无奈也是从贼,没有什么借口可说的。若我们士人都是如此,那城池还要不要守,贼兵一来,官吏不都可以被逼无奈投贼?” 高二哥没有逼迫梁以樟,其实担心的就是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到时候忽然把他给卖了。他不想留下这么个隐患,也不想对梁以樟形成依赖,所以才决定自己尝试经营鹿邑,先把核心的班子带起来。 此时,天下的士绅,大多数都站在明朝一边,明朝还没有像之后那样,昏招频出,使得一些士绅心灰意冷,也没有展现出立刻要完。 这个时候李自成那么大的势力,也吸引不到几个读书,李岩、刘金星都只是个举人,高二哥一个几百人的小流寇,想收一个进士,时机确实不太成熟。 高二哥考虑再三之后,还是决定放梁以樟回明朝。 这样一来,李自成要是不成了,二哥便有机会,有门路搭上明朝这条线。 另外,如果历史还向原来一样发展,等弘光在南京登基,东林党和马士英等人,为了把持南京朝政,排挤从北方南下的官员,大兴顺案,使得不少官员绝望北返时,他或许能通过梁以樟,收罗一批官员。 当然,这有个前提,就是等到那时,二哥已经成为一支不能被忽视的力量,他才能成为满清之外,这批官员的另一个选择。 梁以樟听了于应龙的话,放下酒杯,“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不过我回去之后,就会想办法让朝廷对高都尉招安,你们现在帮他,就等于是帮助朝廷。” 说着梁以樟叹了口气,“松山大败后,朝廷已经没有多少可用的兵马,你们也是知道的。这鹿邑城内兵马虽不过千,但是我看却是一只可以用的人马。如果你们帮着高都尉,把鹿邑的民政处理好,让他有精力去练兵,等招安诏书一到,或许朝廷就能多一支精兵,你们也能重归朝廷。” “高都尉真的有心归顺朝廷?”孙玉成不禁问道。 梁以樟心里其实没底,不过他却肯定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我和他谈过,他是愿意的。你们两人看他干的事也能瞧出来,别的流寇都是破坏洗劫,而他却是在恢复地方,他同那些流寇不一样。” 听梁以樟这么说,于应龙和孙玉成神色缓和了些,两人沉默半响,想着高义欢确实不像流寇,而他们现在也没有多少选择,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 两人沉默一阵,才举起酒杯,“既然府君这么说,那晚生就帮帮他,等大人回来主持招安。” 梁以樟帮二哥说服了两个酸秀才,几日后便告辞离开,不过儿子和老仆人扬村,却留在了鹿邑县。 这到不是高义欢有意要留个人质,而是梁以樟对于回去后的处境,感到并不乐观。 归德被贼兵攻下,兵锋直接威胁凤阳,朝廷不敢拿拥兵自重的刘良佐怎么样,可能会让他背失地的责任,所以他不敢带着小儿回去。 鹿邑南门,高二哥站在城楼上,看着梁以樟牵着一头毛驴出城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触动。 大多数人都是趋利避害,但是梁以樟为了心中救国的理想,明知道回去可能会有危险,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往火坑里跳。 高二哥想到他可能注定要失败,大明朝最终还是会崩塌,心里就忍不住叹息起来。 “二哥,真就这么让他走呢?”赵柱子见高义欢的神情,他知道高二哥劝了梁以樟一路,端茶倒水像伺候祖宗一样,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打动梁以樟,他不禁有些气愤道:“要不我把他绑回来。” 高二歌长出了口气,“算了,强扭得瓜不甜,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等天下大乱,胡虏南下,到时候只要他实力强大,能够成为天下汉人和有识之士的希望,那自会有大把人才送上门来。 想到这儿,高二哥精神一振,忽然笑着挥手道:“走,随我回去看看小崽子去~” (感谢王维栋的10000打赏,感谢本书第一位舵主,明天加一更,谢谢支持。同时也感谢无顬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收藏) 第48章鹿邑种田记中 在梁以樟走后不久,去开封的赵大宪便领着数百家眷,推着一千两白银,另外还有几车物资回来。 这几车物资,是赵大宪给高祖荣送信,李岩得知后,特意让人调拨的一批物资,主要是些粮食和农具,用于高义欢经营鹿邑县。 李岩还让赵大宪带来一封信,嘱咐高义欢要好好经营鹿邑,给李自成看一看。 李岩一直想要改变闯军的流寇习性,不过进展却十分的艰难,李过回开封大营之后,他听李过谈起高义欢,以及在归德府设官的事情,顿时就兴奋起来,以为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高义欢看了李岩给他的信,估计李岩是希望他能做为闯军转型的一个试点,等做出效果,便可在闯军中推广,不过高二哥对此却并不乐观。 他开了天眼,还有许多后世的知识,经营一个县城,都颇为不易,刘黑子、陈宝平肯定还要艰难一些。 现在闯军太缺人才,再者老天不给饭吃,播了种子不长麦子,怎么经营都是白搭。 人员回来后,高二哥便将他们暂时安顿在城内的棚户,准备等于应龙和孙玉成两个酸秀才,将鹿邑的人口和田亩理清,再将他们疏散到城外。 在勉强解决了住的问题后,高二哥便将目光落在解决吃和耕的问题上。 这日一大早,高二哥在院子里,跟随一名属下耍刀,练了一阵后,于应龙和孙玉成两人,从房间出来,站在一旁道:“都尉,今日去城外查看田地,都尉是随我们一起,还是稍后过来。” 高义欢闻声收刀,“我们一起过去,你们等我片刻。” 二哥将刀丢给领着他练刀的那名属下,这人叫金献刚,是留下明军中的一员,刀法不错,有些本事。 高二哥结束练刀,简单收拾一下,回屋换了身衣服之后,便走回院子。 他见梁以樟的小崽子拿着把木刀,在一旁哼哼哈嘿的挥舞着,于是又蹲下去捏了捏他的嫩脸,把小崽子弄得哇哇大哭,才笑着站起身来,神清气爽的挥手道:“走,咱们去城外看看。” 鹿邑县坐落在涡水南岸,位于豫东平原上,有大量可以耕种的土地,不过河南的耕地,大半都是藩王家的土地,并不属于贫民。 虽说高二哥占了鹿邑县城,不过县城外的村落,却还是在乡绅的手中。 鹿邑这种平原地带,无论匪兵还是官军过兵,那对于百姓都是一种灾难。县城外各村各镇,为了自保,必然都要像高家村那样结寨。 虽然这些寨子二哥有把握打下来,但是二哥并不打算这么做,而是默许他们的存在,只要他们给二哥纳粮出丁,二哥便暂时不会发兵去剿灭他们。 毕竟他就那么几百兵,鹿邑方圆数十余里,他根本管理不过来。 这些乡绅是地方上稳定的基石,高二哥暂时不打算动,他的目标是鹿邑县境内,明朝藩王的田产。 为什么说乡绅是地方稳定的基石,就是因为一个地方,如果遭了灾,穷人可以找乡绅借粮,拿怕是拿田产抵押,灾年总归是能熬过去。 如果一个地方全是穷人,大家一样穷,那一旦遇见灾荒,便连个借的地方都没有,整个地方就会完全崩溃,只能形成流民,或者饿死。 士绅中有劣绅,但不一定全都不是好东西,高二哥眼下须要他们,而不动他们,便只能对准藩田。 朱家庞大的寄生集团,仅仅河南一地,在隆庆年间就有五个亲藩,八十多个郡王,下面什么将军更是一大堆,以至于一省的赋税,还不够这些藩王半年的禄米。 官绅历朝历代都有不同程度上的赋税减免,并不只是明朝才有,明朝灭亡的主要问题之一,主要还是这些宗藩。 这点看藩王封地,再看流寇作乱的主要区域,并非士绅集中的区域,而是藩王集中的区域,就可以看出来。 藩王作为整个食物链顶端的人,他们所在的地方,不仅仅是百姓贫弱,连士绅这个对社会起稳定作用的阶层,也比不上别的地方,甚至也会成为宗藩兼并的对象。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不是停发宗藩俸禄的问题,士绅多少还交点税,宗藩完全是只吃不出。 明朝藩王的庄园为王府私产,其租粮尽为王府所有,均不入州县赋册,而是登载于藩府册籍,是一套独立的体系,同朝廷根本没啥关系。 这些藩王财大气粗,每逢宰年,百姓活不下去,必然向人借贷,宗藩便可以借机放贷,大肆兼并土地,从而大者恒大,田产越滚越多。 以福藩为例,封国在洛阳,但他的田产,其实已经遍布河南,甚至还到了南直的宿州、亳州一带。 这些藩地的赋税,朝廷享受不到分毫,所以就算朝廷停发减少藩俸,不解决这个毒瘤,明朝还是会垮。 关于这一点,因为后来政治上复明的需求,总不能说朱家的坏话,否则怎么号召复明,所以明朝灭亡的责任,便往别的方面推,多是骂臣子王八蛋,很少提及朱家自身的问题,或者提及后也不是放在主要位置,但高二哥刚好看过一些这方面的资料,所以知道的多一点。 眼下高二哥在鹿邑的策略,就是安抚乡绅,然后革了朱家的地。当然,这未免有点革命不彻底的嫌疑。 高二哥与几人出了城,便沿着涡水而行,认真的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整个涡水两岸,都是大量被抛荒的土地。 “都尉,河东岸那一大块,都是周王的庄园,西岸则是汝宁崇王的庄园。”于应龙指着远处,“这些地我们大概估算了一下,应该有数万亩之多。” 高义欢远远望去,看见一大片土地,不过只有靠近河岸的被人翻过,还在耕种,远处则全部荒废。 “有这么多地?”高义欢不禁笑道:“那你们将这里丈量清楚,进行划分,然后进行分配。目前战兵每人就先分十亩,杂兵和后勤队每人五亩,剩下的土地租给流民耕种。” 孙玉成听了眉头一皱,“都尉,这些可都是亲藩的土地,这么做是否会有些不妥。” 高二哥愣了下,反应过来,这两人还等着朝廷招安了。 “哈哈~”二哥忙一拍额头,解释道:“这些地慌着也是慌着,不如让我利用起来。况且,这些藩地不纳赋税,等于是国之毒瘤,我准备先将他们纳入鹿邑的赋税体系中来,至于以后宗藩要地,那就再说嘛。” 他这么说,孙玉成和于应龙也只能勉强接受,微微点了点头。 “都尉,这些地就算分下去,大部分也无法耕种。”孙玉成这时又指着远处的荒地,“近些年来,河南连连干旱,涡水河水量减少,离岸远的田地无法灌溉,所以才逐渐荒废。现在就算将田地分下去,让人耕种,可是老天爷不给饭吃,播下种子,也长不出麦子啊。” 高二哥看了看涡水,五丈宽的河床上,只剩下一丈宽的细流,周围的田地,除了靠近河边的能勉强灌溉,稍微远些的都已经抛慌。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不过既然涡水还没干,这个问题便也有办法解决,高二哥微微沉吟,便开口道:“那就筑条坝,把水拦下来。” 第49章鹿邑种田记下 涡水是淮河中游左岸的一条支流,也是淮河第二大支流。 它发源于河南开封府尉氏县,向东南流经太康、鹿邑和安徽省亳州、涡阳、蒙城,于南直怀远县城附近注入淮河。 高二哥要在鹿邑拦坝,那下游的亳州、涡阳和蒙城肯定都会受到影响,那里的乡民肯定会记恨他,不过即便如此,这个水坝还是必须要修。 因为他能提高水源的利用,能够调节涡水的水位,等水蓄满后,对于下游,甚至也有调控的作用。 比如冬季不怎么灌溉的时候,他便能起到蓄水的作用,免得水源流入淮河进入大海,白白浪费,等春季需要灌溉时,就能够有足够的水源。 同时在干旱的时候,他能放掉蓄水缓解灾情,在发大水时,他又能起到蓄洪,减轻堤坝压力,防止决堤的作用。 当然,到时候二哥也能利用水坝的调节作用,来控制下游。如果下游让二哥不高兴,那他便可以反正来,旱的时候把水拦住,涝的时候开闸冲死下游。 只是如果这样做,那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要问候他祖宗,然而排除这种丧尽天良的做法,修建水利工程,总的来说还是件好事。 虽说从短期来看,蓄水会影响下游灌溉,但从长远来看,对于上下游却都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孙玉成和于应龙听后,并未反对,而是考虑建坝的问题。 这时于应龙道:“鹿邑北高南低,不过地势相对平坦,就算建好水坝,蓄水也有难度。” 这确实是个问题,河流两侧又不是高山、峡谷,而是平地,水位无法抬的太高,蓄水能力也会有限。 高二哥想了下,笑道:“可以建多道水坝,形成多个水闸,从北到南,一级一级的蓄水,应该能够解决问题。另外,还要多挖沟渠、池塘,起到一个蓄水抗旱的作用。” 于应龙和孙玉成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不禁有些诧异,这个高都尉连个生员都不是,怎么好像什么东西都懂一点呢? “那属下这就组织人手,准备去办。”于应龙开口道:“不过所需要的钱粮,还请都尉尽快筹措。” 修水利,自是要花钱的,然而钱粮却是件让二哥头疼的事情,他不禁抿嘴道:“现在河床枯竭,修的时候,先修两边,最后合拢,并安装闸门,工程量应该不大。” 现在正是枯水期,不用先填分水堤,可以直接下河床开工,耗费应该减少很多。 高二哥顿了会儿,接着说道:“这件事对鹿邑百姓有利,你们去各寨走动,同乡绅族老商议,将乡民发动起来,大家一起修建。我可以给他们适当免赋,做为工钱,至于剩下的缺口,我会尽快筹措出来。” 赵大宪带回来一千两银子,高二哥提前给军官和战兵发饷,已经用了五百两,剩下五百两只能顶一个月,但是赋税却又没收上来,他现在哪有什么钱粮,只能设法发动一下群众,实在不行,便只能找个土贼或者土豪打一打,来解燃眉之急了。 当下高二哥与两人沿着涡水巡视一阵,发现如果水源充足,涡水沿岸的土地不说全部利用,让二哥这几百人自给自足,却完全没有问题。 此时已到七月,高二哥看了一阵后,对两人道:“咱们如果加快速度,或许还能赶上种冬小麦。你们要尽快走访各村寨,就说水坝修好后,沿岸的土地,可以租给他们耕种,要尽快把乡民发动起来。” 高二哥的人少,消化不了那么多地,不如低租让给鹿邑的乡民耕种,这样总比放着荒废强。 于应龙和孙玉成点头应下,两人商议一阵后,便决定由于应龙去走访各村寨,说服乡绅组织村民参与到水利建设中来,而孙玉成则领着些人,继续丈量土地,并规划各级水闸的建造地点。 其实鹿邑县的乡民也想修水利,只是没有官府组织,加上各村各寨的想法不能统一,所以一直无法实现。 如果坝建在上游,下面的村子享受不到,要扒开你的水坝,建在下游上面的人也享受不到,不愿意帮忙,而最重要的是就算建起来,受益的大头也是藩田,藩王都不出力,乡民自然干不起来。 现在按着高二哥的提议,分级设闸,将水源一级一级的往下放,便可以解决不少矛盾。而藩王的地,自然都是好地,高二哥许诺建好水闸之后,可以低租让给他们耕种,各村寨立时就动心了。 为了调动乡老的积极性,高二哥则承诺,水闸建起之后,再帮他们修建水渠,让他们的田地,也有水源灌溉。 为此,二哥希望他们能提供一些食物,给参与筑坝的村民,而二哥则视他们提供粮食的多少和完成的工程量,对他们来年的赋税进行一定程度的减免。 这等于是预支来年的赋税,来作为新修水利的工程款。 当然二哥这是好言相劝,如果有不识抬举,不愿意配合的,那他也令赵大宪做好准备,把不配合的寨子打下来,来个杀一儆百,顺便打个土豪补充下钱粮。 只是于应龙这个酸秀才,确实有些能力,二哥没想到经过他的劝说,各寨居然都同意了高二哥的方案。 这些乡民,眼下也都没什么事做,眼看着来年怕也是同样的年景,能修建水闸灌溉,他们自然愿意,何况现在做还能管顿饭。 至于乡绅们,主要还是因为闯军洗劫鹿邑县的余威还在,就像高家庄面对刘黑子时,愿意花点粮食买个平安一样,只要县里的流寇不打上门来,给你点粮食也无妨,何况是修水利,这种对他们也有利的事情。 这水闸要是建起来,受益的首先是藩田,其次就是乡绅的田多,他们自然愿意。 一时间,鹿邑县仿佛进入了后世插着红旗,唱着歌儿进行大建设的时代。各村各寨的村民,挑着扁担箩筐,便纷纷涌出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都有,向赶集一样汇集到涡河边。 孙玉成在涡河上,规划了六个水闸,将乡民聚集在一起,先从上游建起。 数十个打着赤脚的孩子,最是活跃,跑在队伍的最前面,各地赶来的村民为了混口饭吃,清早就出发,一个比一个走的快,都想混点工分,等水坝见好后,能够拿工分多租几亩好地。 为了提高乡民的积极性,防止有人浑水摸鱼,高二哥又提出了工分的制度,给每个村子记工分,等水坝建好后,哪个村子工分多,就能多租地,并且优先放水,结果引的各村倾巢而出。 高义欢站在一旁,看见乡民们忙碌的在河床上打桩,肩挑手推的将泥土、石块倒入木桩之间,几日时间水坝就已经有了个雏形,心里不禁感叹众人的力量,同时心里又想,“烧砖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干呢?” (感谢无顬,鱼曾经来过的588打赏,求推荐,收藏,推广。) 第50章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住的问题和吃的问题,高二哥都解决了一半,等今后窑砖烧出来,等水坝修好,种子播下去,两个问题基本解决,那二哥在鹿邑便算站稳了脚跟。 看了一会儿,工地上忙碌而热闹的场景后,高二哥遂即返回到鹿邑县。 现在,随着县城安定下来,城中百姓的生活也日益回归正轨。二哥同赵大宪等人,领着十余名士卒回到城中,走在用夯土压实街道上,有的街道还铺着一层碎石块,宽阔而平整,两侧有排水沟,就算下雨也不会泥泞。 这时城中街道旁的一些店铺,已经恢复了经营,陆陆续续有些人跑来交易,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人气。 这些交易的人,主要还是高义欢的人,以及家属,眼下城中就属他们手里有些银子。 店铺恢复之初,也有士卒直接强买,特别是有几名没钱的杂兵,从一家商铺中抢走了不少东西,影响极为恶劣。 刚开起的商铺又纷纷关门歇业,最后高义欢直接砍了抢劫的士卒,才使得城中的商贩,恢复信心,继续经营。 高义欢走进城来,看见一间买卖坛坛罐罐的小铺子前,有不少人购买货物,随即挥手对赵柱子道:“柱子,你给沿街营业的商铺说一声,让他们的东家,下午到府衙来见我一面。” 赵柱子点了点头,高二哥随即和赵大宪一起往回走,他边走边吩咐道:“现在城内的事情,还有城外的事情,你和吴世昭都不要插手,战兵从明天开始恢复训练,不用参与劳作了。” 到鹿邑之初,因为人手不足,高二哥只能让战兵跟着一起干活,现在勉强进入正轨,战兵就得重新训练了。 “二哥放心,明日一早,我就练死那帮龟孙。”赵大宪笑道。 高二哥微微颔首,不一会儿就进了衙门,正在院子里同那铁匠的孙女玩耍的小崽子,一看见二哥进来,哇的一下,便跑到屋子里藏了起来。 下午,上次领头过来的乡绅,又带着几个人,按着吩咐到了衙门求见。 高二哥照样是在大堂接见他们,扬文昌是这些乡绅的头,家业也最多,他领着众人拱手行礼之后,遂即在两侧坐下。 “几位的生意,最近做的如何啊?”高义欢先开口笑道。 在座几人,严格来说,并不算商贾,都是些经营副业的乡绅。 “这得感谢都尉军纪严明,我们的商铺才得以顺利经营。”扬文昌站起来,笑着拱手道:“我们这是托都尉的福,店铺现在小有盈利。” 高二哥微微颔首,随即笑道:“今天招几位过来,就是看诸位的商铺,都恢复的不错,所以来与你们谈一谈税收的事情。” “税收?”杨彦昌等人脸色一僵,不过遂即却笑道:“都尉放心,该缴的税收我们不会少。” 高二哥摇摇头,“之前商税过于繁杂,我打算重新规定,现在就统一定下,十取一吧!”说着高义欢脸忽然冷了下来,威严的扫视众人道:“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这哪里是嫌弃商税复杂,明明是觉得收太少。明朝商税是比较复杂,如盐起初二十取一,后来纳入专营便涨到了十取一,其它大多数行业,商税却普遍偏低,一般为三十税一,有些行业甚至免税。 赋税制度是一个国家的基石,不是说变就能变的,高二哥如果是明朝的官员,他在这里改税,这些乡绅暗地里告到上面,二哥立马就得完蛋。 不过二哥现在是流寇,而流寇也有流寇的好处。 他们是打破了规矩重来,便不用顾忌整个体制内的阻力,想怎么定,就怎么定,自己的地盘自己说得算,除非你有本事把老子赶跑,不然就得遵守老子定下的规矩。 扬义昌等几人面带苦涩,二哥毕竟是闯军的人,他们是觉得二哥同一般流寇不一样,但是他始终还是流寇。 “那,那就,遵从都尉的意思吧?”杨义昌苦笑着扭过头来,问同来的几人。 高二哥看他们不说话,眼睛一瞪,“几位为何不言,可是有什么意见?” “没有!没有!”下面几人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连忙说道。 “只是增加三倍而已,其实大家还是有得赚!”高二哥见此笑着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都回吧!另外我多说一句,你们交了税,我就会保护你们,要是哪个龟孙,还来抢你们的铺子,你们可以来告诉我,我要了他们的小命。” 杨义昌等人,只能赔笑着,告辞离去。而等他们一走,孙玉成却抱着一个账簿,走进堂来。 高二哥看见他,当即笑道:“文瞻啊,我正有事准备寻你呢?” 孙玉成拱手道:“属下也正有事与都尉商议,不知道都尉有什么事要寻我呢?” “我方才与几个乡老商谈,他们觉得鹿邑百废待兴,硬是要为鹿邑出一把力,自愿将商税提高三倍。”高二哥感叹道:“他们觉悟高,都是好乡绅啊!文瞻啊!你稍后可以派人去统计一下,造个册子,月底便开始收税。” 高二哥十分兴奋,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孙玉成微微皱了下眉头,有些不信,不过他没在这事上纠缠,而是拱手道:“这事属下稍后就去办。”说完他停顿了下,接着说道:“不过,就算商税多了三倍,怕也是杯水车薪。” 高二哥脸上笑容一收,知道孙玉成要说什么,于是开口问道:“怎么,粮饷快用完呢?” “都尉,鹿邑城中,现有战兵三百余人,哨总二十七人,部总九人,掌旅两人,哨总每月三两,部总每月五两,掌旅每月八两,战兵一月一两,除此之外杂兵和后勤队的军官每人二两到四两不等,合计起来一个月就要五百多两。此外,都尉规定战兵每日两斤粮食,杂兵一斤,另外还有眷属,一个月下来至少要二百多石粮食。”孙玉成开口道:“消耗这么大,帐上已经没钱了。” 高二哥虽收商税,但因为鹿邑的百姓没有参与交易,都是他手下的兵马拿饷银在买,所以眼下商税到顶也就只有他发饷的十分之一,另外他每月从闯营能得到的粮食补给也十分有限,大部分都要靠自己买。 听完孙玉成的话,二哥不禁抹了把汗,“文瞻你就直说,还能撑多长时间!” “大概还能撑到八月初。”孙玉成开口道。 那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高二哥松了口气,等兴豪和义成买粮回来,他拿一批向周荣华换点银子,赚点差价,并以此做本继续倒卖,不晓得能不能坚持到来年麦收。 他正这么想着,高义成却一身狼狈的出现在鹿邑城外。 (感谢我王大拿的打赏,欢迎回归。求推荐,收藏,书单。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51章找帮手,打亳州 闯军活跃在北方,打下洛阳这样的大城,缴获金银无数,不过光有金银没粮食和其它物资,那金银无异于石头。 正是因为这一点,开封大营,黑市上粮价已经到十多两每石,但江南地区至多只有三两左右。 闯军有钱,江南有粮,但是两者之间,却缺少一个交易的桥梁。 当然有这样大的差价和丰厚的利润吸引,肯定有高二哥不知道的人,通过不某些渠道来同闯军交易,而高二哥想做的就是扩宽这个渠道,或者自己搭建一条通道,来赚取两者间巨大的差价,从而快速积累钱粮。 如果二哥以三两一石的价格,从南面拿到粮食,再以十两左右的价格卖给周荣华一伙人,中间赚个六七两,那他不仅能满足自己的人马的开销,还能将买卖越做越大,财富越滚越多。 当然,如果倒卖的规模变大,闯军那边粮食的价格便必然会下降,而江南的粮价则会攀升,从而便会使得利润逐渐减少,但这是以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就眼下二哥这种不到千石的倒卖,同大明南方的粮食产粮,以及闯军粮食消耗的速度相比,短时间内不可能会对粮价造成影响。 算一下时间,高兴豪和高义成两个人,已经走了小半月,应该快回来了。 二哥给了他们五百两,就算只以三倍的价格卖给周华荣,那他也能挣了一千两。 高义欢之所以敢给战兵发饷,就是指望这条生财之道,或者说是暴富之道。 “这件事,我来处理,八月之前,我会拨给你一批钱粮!”高二哥想到此处,对孙玉成道:“文瞻,眼下要多盯着水坝,必须要在播种前完成蓄水。” 这件事,高义欢并不打算让两个秀才参与,他们虽帮着二哥处理许多事物,但是毕竟不是自己人。 以他们对明朝的亲近,要是让他们知道二哥准备在明朝和闯军之间倒卖物资,说不定顺腾摸瓜,弄清楚谁和二哥交易后,直接一封密信送到明朝那边,把给闯军卖粮的奸商劣绅直接端掉,断了二哥的财路。 孙玉成虽管着钱粮,但是他管的只是鹿邑县明面上拥有的东西,以及高二哥拨给他的东西。 高二哥实际有多少钱粮,又从闯营领多少钱粮,他却并不知道,也不了解,是高义欢和高兴豪在管。 孙玉成汇报之后,见高义欢这么说,以为他还能从闯营那边要到钱粮,便也不再多说,遂即行礼告退。 等他人一走,高二哥心里却有些急了起来,他嘱咐过高兴豪和高义成,行事要小心,别像高义仠一样音信全无。 两人听了他的话,无论成与不成,应该都有消息回来了。 他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一片喧哗,高二哥抬头望去,只见堂外几名士卒围成一团,发出几声惊呼。 高义欢眉头一皱,走出大堂,不禁喝道:“怎么回事,为何吵吵嚷嚷?” “二哥!”赵柱子回过头来,有些急道:“你快来看看义成!” 义成!高义欢吃了一惊,忙大步走出来,他推开士卒一看,只见头发散乱,衣服破烂,像个花子的高义成,脸色惨白的躺在赵大宪腿上,正咕噜咕噜的喝水。 “这是怎么回事?”高义欢心里一凛,蹲下去,急声问道:“义成,怎么会这样?” 高义成喝完水,缓过一口气,挣扎着坐起来,红肿这眼睛哭诉道:“二哥,我们在亳州着了别人的道,兴豪哥和其他弟兄都被抓了~呜呜~” 这话让高义欢脸色一变,不哭还难看,他就指望着他们把粮食换回来,现在看样子是粮食没了,人和银子估计也没了。 “义成,你没事,回来了就好!”高义欢心里虽苦,但这个时候,他还得安慰高义成,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 高二哥双手搭在他肩上摇了摇,安抚一句,待高义成抬起头来,他盯着高义成低声道:“给二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高义成得到鼓励,镇定了些,然后才开口说道:“二哥,我和兴豪哥到了亳州后,兴豪哥留在城外,我进城去找米行购粮,但米行听说我们要在城外交易,怀疑我们的身份,便不愿意卖给我们。我只能留在城中四处打探,可是依然没找到门路。那天我决定最后再去寻找一次,结果在酒楼遇见一人,说是什么亳州大户,手里有粮,问我们有多少银子,我便如实相告了。” “都怪我相信那人,才害了大家。”高义成说着,一脸的懊悔,“我看在城中找了多日,都没找到肯卖粮的人,心里着急,见那人说有,便信了他。当时那人让我先给他二百两定金,然后他再把粮运出城去,我觉得二百两太多,只答应给五十两,然后约定一手交钱一手交粮。谁知等交易那日,我们去接粮时,那个龟孙居然埋伏了数十人,不仅抢了银子,还把兴豪哥他们全部抓走,送给了官府~” 高义欢听完,明白过来,就是亳州一个土豪,不仅仅抢了他的银子,抓了他的兄弟,还把他的兄弟送到了官府。 这他娘的抢了银子还不算,居然还要送人去见官,真是他娘的太不讲道义,太不讲规矩,太没素质了。 高二哥心中不禁大怒,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这不仅仅是高兴豪等人被抓的问题,还让高二哥的资金链断裂,让他没了钱,马上就要破产,而他的队伍下个月就得崩盘,让他可能成为明代贾跃亭,创业走向失败。 “义成,你在亳州买粮时,有没有注意到亳州官军的情况?”高二哥沉声问道。 高义成闻语微微一愣,想了下回道:“城里好像有四个百户,应该有四个局的兵力,大概四百多人。” 亳州叫州,其实是凤阳府的一个县,同鹿邑是一个行政级别,高二哥听说有四百多官军,脖子不禁一缩。 他刚才恼火的很,本来准备让亳州小城,知道惹怒他的后果,但是一听说有四百官军,二哥立时就有点怂了。 他虽有七百多人,但战兵毕竟只有三百多,这让二哥没有把握。不过这银子和人,二哥又必须夺回来,否则他下个月钱粮就断了。 这时二哥一阵沉默,忽然站起身来,对赵大宪道:“大宪,你立刻去一趟永城,找一下刘黑子,就说有趟买卖要干。他在军中关系多,你让他找找其它几个都尉,至少凑足三百精兵,我们八月一日在涡水和马尚河交汇处碰头,然后一起打亳州,城内的缴获六四分,你问他来不来~” 第52章人言可畏 南下亳州买粮的高兴豪被抓,连带高二哥所指望的银子也打了水漂,让他陷入了钱粮将要枯竭的境地,使得二哥面临一次不小的危机。 去亳州买粮是高义欢的主意,他安排高兴豪等人去办,现在高义豪出了问题,高义欢如果不管不顾,那难免让人寒心,今后他在安排什么任务,那属下知道一旦出事,就会被抛弃,怕也就不会全力去为他办事了。 这次不管是因为钱粮,还是为了高兴豪等人,亳州城二哥都要打一打,来解决眼下的危机。不过亳州虽然只是个县城,但二哥一人的实力,却很难吃得下,所以他必须找些帮手才行。 刘黑子的永城,在亳州东面,而高二哥的鹿邑在亳州西面,两城正好将亳州夹在中间。刘黑子便成了高二哥要打亳州,最好的一个盟友。 在高义欢加紧练兵,等待刘黑子的答复,准备攻打亳州,解决他眼下的危机之时,在北京城内,也运量这一次大的危机。 北京城,兵部衙门,十多名甲士,随着一名手持黄卷的内官,走进大堂,衙里的官员立时向两边避让。 内官径直走进公堂,看着里面一名穿着绯袍端坐案前的大员,用内侍特有的声音说道:“大司马,接了旨意,就跟我们走吧!” 端坐的官员却一动不动,心中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我要面见陛下!” “大司马,如今满城风雨,陛下是不会见你的!”内侍摇了摇头,“陛下说了,大司马私款辱国,当按国法论处。” 绯袍大员听了这话,心中一阵凄凉,手才颤抖着将头顶乌沙,慢慢取下,放在身前的桌案上。 崇祯十五年七月之前,大明朝虽然刚经历了松山之败,又被闯贼围了开封,江山处于内忧外患,社稷已然风雨飘摇,但是大明朝立国二百余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廷并非就没牌可打,几位阁臣临危受命之下,也做出了一系列的应对的策略。 大明朝的国策,在抵御外敌和扫平内乱之间,从新回到了攘外必先安内的决策上来。 孙传庭在陈新甲的举荐下,就任陕西总督,丁启睿督湖广诸将,扬文岳领保定人马,再加上新上任的河南总督侯恂,已经对于开封的闯军形成一定程度的封锁。 如是时间充分,粮饷齐全,各路官军整顿兵马,形成配合,扑灭李闯也并非没有可能。 然而眼下的天下,并非只是官军和李闯之间的对弈,关外还趴着一头时刻窥视中原的饿狼。 从地缘上来讲,就似大英帝国是欧洲大陆的搅屎棍,在大陆上奉行均衡主义,谁强打谁一样,此时关外的悍夷,无疑也是这个角色,他们不会坐视明军扫灭李闯。 这一点,大明朝廷自然也知道,而内阁为了拖住关外悍夷,大学士谢升便扭扭捏捏的向皇帝举荐了陈新甲,准备暗中和清军议和。 松山之战后,大明朝精锐尽失,对上清军已没有还手之力。 这种情况下,明朝高层官员和崇祯皇帝都有和谈之意,想要稳住清军,先灭流寇,然而明朝眼下的舆论环境,却又不允许朝廷议和。 大批以骂皇帝,骂首辅,骂内阁为荣,总之谁上骂谁的中层言官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硬是要与清军死磕到底。 这伙人自诩为国,其实屁都不懂,专门凭借所谓的一身正气随意开嘴炮,对于眼下时局一肚子牢骚,以为换了他们就能力挽狂澜,就能扫除内忧外患。 大明朝很早就有骂皇帝,骂上官的传统,到此时,朝野的舆论,已经被这群人绑架。 崇祯和内阁想要议和,却无法光明正大,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 保定总督杨文岳同大知府鲁义方交谈时,嘱咐他不要泄露议和的消息,担心事情传出去会对陈新甲不利,可事情终究纸包不住火,他们这边不说,北京那边却走漏了消息。 六月间,大学士谢迁,见京中风声以起,遂即招来京中言官,暗示议和是皇帝的意思,让他们不要多嘴,谁知适得其反,反而令言官群起弹劾。 他们认为谢迁欲蒙蔽圣听,主和卖国,堂堂大明怎么能与蛮夷媾和? 这时崇祯已经被舆论绑架,连连否认没有议和的意思,不敢出来为谢迁说话,谢迁顶不住朝野谩骂,只能请辞,不久便罢官而去,朝中主张和议的人,便都不敢说话了。 这时崇祯皇帝看群情鼎沸,忙私下交代陈新甲千万不要泄露议和之事,然而或许是大明朝时运不济,陈新甲的一个家童,却将一份议和秘闻,误以为是塘报,交给衙门传抄,使得议和之事被公之于众,引起群臣哗然,百官群起而攻。 打得过不打,还与敌媾和,那自然可视为卖国,但明明打不过,有机会缓口气再打,却偏偏还要死撑,那也是有问题的。有时候主战并非于国有利,而主和也并非都是奸贼。 陈新甲见事情泄露,便向崇祯皇帝示意,想要皇帝帮他说说话,不过崇祯皇帝之前已经说过不知道议和一事,自是不愿意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现在崇祯又见事态扩大,所以并未拉他一把,反而颁发一道严厉的圣旨,严厉批评新甲,要他自我解释,把责任摘了个干净。 这下陈新甲便成了墙倒众人推,他顶不住压力,索性将事情抖了出来,说议和是得到了皇帝的默许,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议和有罪,反而觉得他对朝廷有功。 如此一来,崇祯大怒,便毫不迟疑的将陈新甲拿下大狱。 这时朝中赞成议和的大学士谢升被罢官,具体主持的陈新甲又被下狱,明朝这边终止了和谈,关外被暂时稳住的悍夷,便又蠢蠢欲动起来。 紫荆城,皇宫内,崇祯皇帝高座龙椅之上,下面刑部侍郎徐石麒、给事中沈迅、马嘉植等数十人跪在大殿中央,极力评击陈新甲的过失,“陛下,新甲私款辱国,当按失陷城寨之律,立斩!” 崇祯胸膛起伏,“时下局势,假使你们是新甲,恐怕还不如他。“ ······ 既然和谈已经没有可能,清军必然要乘势入寇关内,明朝能走的路又少了一条,眼下要么壮士断腕,把朝廷迁回南京,丢掉北方的包袱,要么就迅速扫灭闯贼,然后调兵回防清军。 北京南城,数队快马,加急奔出,分别向陕西孙传庭、湖广左良玉、保定杨文岳发出急令。 北直大名府,保定诸军营盘,一队骑兵疾驰入营。总督杨文岳、大名知府鲁义方,正在议事,帐帘忽然被一名将官掀起,急忙行礼道:“启禀总督,兵部来的急令。” 杨文岳一手拖住衣袖,一手从将官手中接过令书,然后展开一观,脸色瞬间惨白。 “杨公,怎么回事?”一旁的鲁义方看见杨文岳的神情,不禁急声问道。 杨文岳慢慢合起令书,长长的叹了口气,整个人一下苍老了不少,他沉默半响,才开口道:“唉,人言可畏啊!议和失败,陈尚书被锁拿下狱,陛下让兵部下令,逼迫我进兵,速解开封之围。” 最令杨文岳和鲁方义担心的情况,终于还是出现了~ (感谢椿树与秋螟的500,王维栋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推荐,收藏。) 第53章进化的刘黑子 松山之败后,明朝如是没有新的兵力布防京师、宣大一线,那整个北直,对于清军而言,便如自家菜园,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 明朝原本是指望议和能拖延时间,结果被自己人搅黄,弄得首辅被罢官,兵部尚书被下狱,还招来杀身之祸。 眼看着和议崩了,清军大概率会再次入寇,崇祯皇帝便开始催促援汴诸路人马,加紧剿灭流寇起来。 因为只有剿灭了流寇,他才能抽出人马防备清兵,才能保卫京师的安全。 七月间,杨文岳,丁启睿,孙传庭三位总督,先后得到朝廷催促进兵的命令。 在连续数道令文催促下,杨文岳只能领着总兵虎大威渡过黄河,绕开李自成的主力后,同丁启睿节制的左良玉、方国安、杨德政,共计四镇官兵,约三万多人,会师于朱仙镇。 陕西总督孙传庭同样连接数道令文,不过孙传庭刚到陕西,才杀了贺人龙,兵马还没整顿齐,却没有立刻进兵。 孙传庭此前一直在狱中,并不知道流寇的具体情况,以为李自成还是当初被他和洪承畴打得只剩十八骑的毛贼,所以夸下海口,说五千精兵就能扫灭流贼。 他到了陕西,才了解实情,他是万没想到,以经被他差不多扫平的流贼,短短两年间,居然发展到山呼海啸,拥众百万的地步。 孙传庭到了陕西,顿时就有点懵了,他接到令书,只是急忙上书,言明困难,不过清军随时会入关,崇祯心里也急,却不听什么困难,催他立刻援汴。 鹿邑北面,闯军和官军之间,一场至关重要的对决,即将到来,而身在鹿邑的高义欢,却成了一个局外人,并未能参与这场大战。 不过这对于他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种大规模的大战,死伤必然异常惨烈,高二哥若在,多半是炮灰部队,怕是第一个回合,就被消耗完了。 永城,刘黑子驻守此地之后,迅速拉起一千人马,不过质量自是不能和高二哥的人相比,甚至连二哥手下的杂兵也比不过。 虽然士卒战力不行,但是刘黑子毕竟恢复了兵力。他占据永城后,正踌躇满志,准备弄个三四千人马时,却很快也面临了与二哥同样的问题,被钱粮所困。 永城被刘良佐洗劫了一遍,闯军又来洗劫过一边,刘黑子接手这个乱摊子之后,自然是一筹莫展。 为了搞些钱粮,刘黑子洗劫了城外的几个村寨,解决了燃眉之急,不过问题很快就来了。 以前他是流寇,抢完一个地方,再抢下一个地方就行了。可现在他被限定在永城,周围都是其它都尉的地盘,他不能越界去抢,南边官军他又打不过,而本县的抢了之后,便没有了,并不会再长出来。 这让他突然意识到,抢劫似乎不是长久之计。本来想大肆扩兵的刘黑子,不得已放下了他继续扩充人马的计划,但接下来该怎么做,他自己却没有什么方略。 刘黑子这个人,应变能力还是很强,他不会处理,便看看其他人怎么弄。 只是周围其他几个都尉,包括商丘城的威武将军赵应元,都是一个鸟样,两眼一抹黑,把治下弄得民不聊生,都是靠逼迫境内乡绅助饷度日,并非长久之计,唯独鹿邑的高义欢搞的有点不一样。 刘黑子虽然没读什么书,但他派人打听之后,还是能搞明白,高二傻的这一套,其实就是官府做的一套。 简而言之,就是让百姓种田,他收租子,做鹿邑县的地主老财。 刘黑子稍微一比较,就知道高二傻这套比助饷要好些,毕竟一个县能有几个富人,压榨完了就断了收入来源,而让百姓种地,租子却可以每年都收。 每一个穷人,几乎都有做地主的理想,刘黑子也不例外,他很快就决定学着高二傻那么干。 只是有些东西,他想学却学不来,面对若大的一个永城县,他却不晓得该怎么管理。 这让刘黑子犯愁了好一阵,最后还是他属下建议他,“梁山好汉都有军师,我们既然不懂,是不是可以抓个军师过来。” 这话点醒了刘黑子,他二话不说,就闯进永城一个老秀才家里,把他儿子儿媳外加孙子一绑,军师便正式上岗了。 有了老秀才帮忙管理永城,城里城外的事务,便逐渐理顺,让刘黑子对老头子刮目相看,不过他招了一千人,要吃要喝,不抢没有钱粮来源,税收和租子又得明年才能收上来,却让刘黑子苦恼起来。 这时,刘黑子刚听老秀才算了下钱粮,正头疼的挠脑袋,一名属下却忽然进来抱拳道:“启禀都尉,鹿邑高都尉有信使到!” 高义欢被封为都尉后,就与刘黑子同级,不再受刘黑子节制,现在翅膀硬的很,去了鹿邑后,就彻底忘了他这个老上司。 “高二傻派信使过来?”刘黑子一阵疑惑,那傻子派人过来干什么?难道是突然记起了他的老上司,向他问好来呢? 刘黑子微微皱眉,“你带信使来见我!” 不多时,赵大宪就被带上来,笑着向刘黑子行一礼,“见过刘都尉!” “原来是赵掌旅。”刘黑子看了赵大宪一眼,神情倨傲,撇嘴道:“高都尉,叫你过来干啥啊?” “我们二哥想打亳州,派我来问问刘都尉有没有兴趣合作!”赵大宪没有废话,直接合盘拖出,“刘都尉如果有兴趣,只需要借来三百精兵,等打下亳州后,缴获六四分成。” 刘黑子听了心里一惊,高二傻居然敢打亳州,说得还这么轻松,他以为打亳州是打苍蝇么?不过这个计划,却让他十分心动。眼下永城是他自己的地盘,他想好好经营,再抢等于杀鸡取卵,但这个亳州不是他的地,却可以抢一抢。 “你们知道亳州城有多少官军么?”刘黑子皱眉问道。 亳州属于南直,自然比河南的州县要富裕一些,刘黑子其实也打过亳州的主意,但是他清楚自己的实力,所以并不敢碰。 虽然刘黑子对亳州垂涎欲滴,但是他得问清楚些,不愿意一头栽进坑里。 “有四百来人,我们吃不下,所以二哥才想找都尉借三百精兵,大家一起发财。”赵大宪看了刘黑子一眼,又接着道:“如果刘都尉不敢,那也没关系,我这就去府城,找赵将军借兵去。” 一听赵大宪要去府城找赵应元,刘黑子立刻就急了,他忙起身从案前走过来,拉住赵大宪的手,热情起来,“大宪兄弟啊,你找赵将军做什么呢?叫上他,我们就只有喝汤的份了。” 说着刘黑子沉默了下,然后晃动赵大宪的手,咬牙决定道:“大宪兄弟,你回去告诉高兄弟,这个买卖我干了。” 亳州只有四百官军,高二傻七八百人,三百多精兵,他有一千人,再去借几百精兵,不说十成胜算,但想打下亳州,也不是不可能。 赵大宪见他答应,遂即挣开手,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刘都尉八月一日前,赶到涡水和马尚河交汇处,与我们汇合。” 刘黑子忙点了点头,“大宪兄弟放心,我凑足兵马,便立刻出发。” 鹿邑县校场,为了攻打亳州,除了三百多战兵之外,四百多杂兵也被拉了回来,进行一些简单的操练。 这时高义欢站在校场外,看着七百多名士卒,在军官的带领下各自演练,还算比较满意。 他看了一阵后,便又去后勤队,检查干粮制作,随后又去铁匠铺看了一遍。 从商丘带回来的老铁匠和他的两个徒弟,已经在城内把铺子重新做起来,并且逐渐进入正轨,开始为二哥修理一下兵器和盔甲。 现在高二哥没钱,也没有多少精铁和煤炭,所以铁匠铺还比较寒酸。 “都尉,这是老朽打的铁盔,您带上试试。”老铁匠殷勤的递给高义欢,“这是老朽到鹿邑后,打的第一件东西。” 高二哥接过来看了看,是个飞碟冒,里面还有一层牛皮,于是戴在头上,除了有点重之外,还算比较舒服。 这时高义成一下钻进来,“二哥,大宪哥回来了。” 高义欢正要赞许老铁匠几句,听了高义成的话,立时心里一喜,他等的消息终于回来了…… 第54章高刘会 在涡水与马尚河的交汇处,五百余名闯军将士驻扎在两河之间的旷野里,简易的营帐有规律的排列着,一杆高字旗迎风飘扬,头戴青巾的士卒正列队操演。 高二哥得到了赵大宪带回来的消息,知道刘黑子答应来攻亳州之后,随即便收拾行装,刚好早一天到达汇合的地点。 这时,太阳已经到了正午,刘黑子的队伍却依然还未出现,二哥便只能一边看士卒操演,一边让人去打探亳州的情况,耐心的等刘黑子过来。 毕竟他人手不足,一个人真吃不下亳州,必须要有足够的兵力,眼下他只能和刘黑子抱团取暖,才能击败城中的四百官军。 这时高义欢穿着棉甲,带着王老汉给他打的飞碟盔,上面插了根野鸡毛,手按着刀柄,看着金献刚领着士卒练刀,旁边的赵大宪,却忽然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然后回头道:“二哥,刘黑子来了。” 高义欢忙转过身来,便看见远处近千人影,打着一面旗,向营地这边走来。 来的正是刘黑子一行人,他扛着一把板门大刀,大摇大摆,匪里匪气的走在队伍前面,还真有点像梁山好汉。 刘黑子老远看见涡水边上高义欢的营盘,三角行的帐篷整齐的排列成一个凹形营地,数百士卒则在“凹”形缺口的空地里操演。 二哥穷的很,帐篷也简单,都是几根棍子扎两个三角,顶部一根长棍一连,在盖上一层布,便算一个营帐了。 虽然东西简单,但营帐排列却很整齐,营地也很有章法,看起来不仅不寒酸,反而还有种精锐的感觉。 刘黑子远远看见,心里不禁一慌,娘的高二傻还真有些本事啊。 这时高义欢见刘黑子终于出现,便领着属下快不走到营门前,不多时,刘黑子便领着千余人到了跟前。 两边一会师,高义欢这边清一色的穿着棉甲,腰挎着长刀,头裹青巾,都是青壮汉子,刘黑子这边便只能用寒碜两个字来形容。 他带来的一千多人,有壮年男子,也有五十多岁的老翁,还有十多岁的大孩子,也没什么衣甲,都穿着破烂衣服,大多数人连双鞋都没有。 刘黑子见两边情形,看高二傻带个铁盔,头上还插跟鸡毛,拽得很,在看自己一身行头,棉甲还破了个洞,像穷亲戚上门投靠似的,顿时便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高二哥从李过那里得了三百套棉甲,战兵刚好一人一件,刘黑子原来的老队伍损失得差不多,又被二哥坑了一千两,自然是没能力给属下整什么行头。 这时,见高义欢领人站在营门前迎接,刘黑子把刀丢给属下,不禁把烂了的袖口,往里面卷了卷,然后大笑的走上前来,高义欢也笑着迎上,互执双手,激动的摇晃起来。 “好兄弟,你刘哥给你助阵来了。” 高义欢面上激动,“好大哥,就等你了!”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是有过命交情的豪杰,再次久别重逢。 当下两人稍微寒暄,刘黑子又帮他介绍了几人,有他的属下,也有从别的都尉那里借来的人。 这些汉子给高二哥拱手见礼,高义欢遂即笑道:“高某感谢诸位兄弟前来相助。” 众人站在营门前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刘黑子让属下在外面扎营,他则领着几个头目,跟着高二哥进入营地,去商量攻打亳州的事情。 这时一众人从营地中穿过,看见高二哥的人马演练刀法,又见两侧整齐的营帐,不禁惊奇的连连东张西望。 这一比较,高二哥的人已经像是一支军队,他们则显得太过业余,更像是绿林土匪。 本来双方在闯军的序列中,是平级的存在,谁也不压谁一头,可现在双方的气势上,刘黑子一伙人明显矮了一截,让众人心里不是滋味,不过看见高二哥的人马,他们对于打下亳州,却又多了一份信心。 高义欢领着众人进入营帐内,他的大帐是个圆包,能容纳十多个人。 帐内也没椅子,中间一张桌子摆着一个沙盘,是高义欢亲自用泥巴捏的亳州城。 这时高义欢招呼众人,就这么围在桌子旁,然后指着沙盘道:“这次邀大伙过来,是想打下亳州。城里的情况,我已经打探清楚,是刘良佐的人马驻守,一共有四百余名官军。这伙人名为官军,其实与我们差不多,常常打劫来往的商贾和附近大户,城中应该有不少钱粮。另外之前刘良佐在睢水被咱们打败之后,败军洗劫了归德多地,窜入南直,有许多物资还为运走,亳州城里应该还剩下不少。” 众人都静静听着,刘黑子听到刘良佐洗劫永城所得的物资,可能还在亳州,顿时有些激动起来。 城内四百官军,人有点多,但他和高义欢加起来,也有小两千人,到也不怕这四百官军。 “高兄弟,咱们是四面围攻,还是专打一门?”刘黑子看了看高义欢用泥巴捏的亳州城,挺像那么回事,他双手抱在胸前,有些激动的问道。 高义欢摇摇头,“亳州城内虽然只有四百官军,但他们要是凭城而守,再加上城内乡绅助战,我们这点人,估计吃不下来。” 刘黑子皱眉问道:“那怎么打亳州城?” 高义欢笑着道:“刘良佐的人在归德吃了败仗,肯定急于立功,挽回一点颜面,同时也给上面一个交代。我准备请刘大哥带人去打亳州东面的马家堡,城内的官军听到消息,必然会赶来支援,到时候我与刘大哥两面夹击,消灭出城的官军,再取亳州就不难了。” 刘黑子点了点头,不过遂即反应过来,高二傻这是让他做饵,他便有点不高兴道:“为啥是我去打马家堡,吸引官军出城呢?” 高二哥打量了刘黑子和他带来的人一眼,笑着解释道:“因为只有刘哥的人,才能把官军引出来,要是我的人,怕官军会缩在城里,不敢出来救援。” 刘黑子听了,看高二傻刚才的目光,就一下反应过来。高二傻的意思是说,他这伙人看上去就是一群毛贼,官军看了觉得好打,没啥危险,便会出城,而高二傻的人看上去像精兵,所以干不了诱敌的活。 这一下刘黑子和他的属下们脸瞬间涨的通红,刘黑子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干嘛非问这么一句,弄得自取其辱。 “怎么,刘哥有啥意见?到底中不中吗?”高二哥见众人神情,笑着问道。 其实从两只人马相会,刘黑子气势一矮,高二哥就已经获得了整个行动的指挥权。 刘黑子哈哈一笑,化解自己的尴尬,豪气道:“中,怎么不中嘛。就这么干了。”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500,悦冻窝芯,似水流年r,王维栋的打赏,求收藏,求推荐。) 第55章诱敌出城 亳州城的主将是千户官黄寿,他原来是刘良佐弟弟刘良臣的家丁,后来刘良臣在大凌河降清,派他回来给刘良佐报信,希望刘良佐帮忙照顾刘良臣的家人。 历史上四镇之中,刘良佐最先降清,使得江北局势糜烂,便与他这个投清的弟弟有很大的关系。 四镇中高杰先死,黄得功兵败自杀,刘泽清投清之后,又参与反清被杀,就只有刘良佐一直活到康熙年间,还做了满清的江南提督,这与其弟投清早,满人将他视为自己人有很大关系。 黄寿送完信后,便一直留在了关内。 刘良佐见他身材魁梧,使得一手好刀法,便把他留在身边,并视为心腹。 这次闯军夺了归德后,刘良佐决定暂避贼兵锋芒,自己逃到了颍川,便把黄寿留在了亳州。 此时河南闯军实力太强,拥兵已过百万,刘良佐退回南直之后,心有余悸,不敢再去河南,便准备去打人马比较少的张献忠,赶紧捞点功劳,好将功补过。 官军丢了归德府,闯军直接威胁凤阳府和南直隶,这是崇祯皇帝和东南官绅,都无法容忍的事情。 凤阳是大明中都,朱氏的老家,当初被流寇打下一次,皇帝便为之大怒,杀了不少人。 现在流寇再次逼近朱家祖坟,崇祯皇帝自然要问责,而掌握朝中话语权的东南官绅,自然也不想流贼靠近南直,威胁东南官绅的老巢。 这么一来,谁丢了归德,自然要严惩不贷,不过惩罚谁,朝中却没有统一的意见。 此时总督侯恂还在北直,并未上任,自然不好定他的罪,况且豫州局势糜烂,已经杀了好几个大员,再拿办的话,便没人敢去了。 这个时候敢去河南做总督,不是一心为国的大豪杰,就是被逼无奈,不得不上。当初孙传庭引病告休,被人说是不愿意为朝廷效力,就被崇祯贬为平民后,又将其禁囚,一关就是两年。 侯恂迫于无奈,不得不接下这个乱摊子,所以路上便走的有点慢,而他还未到任,归德就丢了,自然不怨他。 况且罢免了他,又得重新找人总督援汴,崇祯朝人才消耗太快,内阁、督抚频繁更换,已经没什么人才,也没有人愿意去接下这么大的盘子了。 不能追究总督,就只能追究领兵的刘良佐和地方官梁以樟,而这两人中,刘良佐有兵,东南还要仰仗他,所以不可能担任主要责任,那失地陷城的重责,便只有让梁以樟背了。 梁以樟告别高二哥,从鹿邑方到淮安不久,便被刑部锁拿,押往京师接受审讯,而刘良佐虽然没有重罚,也受到了训斥,令他戴罪领军。 刘良佐为了赶快挣点功劳,摆脱戴罪之身,便准备同黄得功一起,去欺负人马相对较少的张献忠,亳州便交给了心腹黄寿,并让他将钱粮转移到颍川和寿州一带。 起初黄寿在亳州,还是比较紧张,后来探知打下归德府的李过,留下一群虾兵蟹将之后,又回去围困开封,他便也就安心在亳州待下来,过上土皇帝的生活。 此时黄寿正在屋里吃肉喝酒,一名百户却带着一名汉子,来到屋外,“启禀千户,城东来了一伙毛贼,包围了马家堡,马员外派人过来,请千户发兵救援。” “进来!”黄寿被扰了酒性,脸上有些不快,等两人进来后不禁冷冷问道:“怎么回事?” 来人连忙上前跪下,“回禀千户,一伙贼人把庄子围了,我家主人派小的向千户求援,等赶走了贼人,我家主人必有重谢。” 听到有重谢,黄寿神情缓和了一些,“有多少贼兵过来,拿什么武器,又有多少甲兵?” 虽说李过的主力已经离开归德,但是毕竟还留下了数千兵马,他得问清楚些。 如果贼兵太多,又比较精锐,那他还是窝在城中比较安全,他才不管什么马家堡的死活,但如果只是些毛贼,他到可以考虑赚点外快。 “回禀千户,有一千贼人,就为首的一人穿了件棉甲,其他人都是群苦哈哈,不要说衣甲,有的人连鞋都没有。”来人回忆道:“他们用的兵器各种都有,不过没有什么弓箭,也没有火铳,他们就是仗着人多,欺负我们马家堡人少。” 听来人的形容,黄寿已经确定,估计是北面来的一群毛贼。 娘个劈的,这群毛贼也真是胆大,不把他放在眼里,那马家堡离亳州城也就十来里,这么近的距离,他们也敢来打。 还有亳州上游的一伙毛贼,也是缺德的很,尽干些生儿子没**的事儿,居然在上游筑坝,把涡水给截断了。 虽说南直干旱的情况不似河南那么重,但水源也紧缺的很。 上游的孙子太缺德,把水全拦住,河里的鱼都被渴死,下游两岸自然没多少水源灌溉,只能老远去马尚河取水,但那边的乡民又不干,已经发生多起械斗。 最近亳州的一群乡绅,便时常来找他,愿意出钱出粮,让他去打上游的龟孙,把水坝给扒开,但是黄寿担心他主动攻击,会引来归德的贼兵来打他,所以收了钱粮,却迟迟没有出手。 现在他没去惹贼兵,贼兵却越境来亳州,实在是不懂规矩,也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默契。 “娘个劈的,老子正想弄点功绩,这群蠢贼就送上门来了。”黄寿一下站起,睢水战败后,刘良佐受到上面训斥,他如果能斩了这一千蠢贼,那无疑是给总兵官长脸,让刘良佐向上面有个交代。 “你回去告诉马员外,我这就发兵,你让他备好钱粮,准备犒劳弟兄们就行了。” 马家堡位于亳州东面十多里,就如高家堡一般大小,不过堡里的马员外,却比高祖荣富裕一些。 马员外据说是凤阳总督马士英的远亲,堡墙修得有两丈高,几乎已经快赶上一般的县城。 这时在堡墙上站满了青壮,下面则有近千贼兵,雷声大雨点小的进行攻打。 “冲!给老子冲,声音都给老子喊大些!”刘黑子站在将旗下,将大刀插在地上,大声指挥着数百贼兵,扛着梯子攻击堡墙。 忽然他的一名属下回过头来,急声道:“都尉,官军来了!” 第56章坑爹的刘黑子 刘黑子正指挥人马围攻堡垒,听属下一声禀报,急忙回过头来,便见远处出现了数百火红的身影,急速向马家堡赶过来。 黄寿骑在马上,身后是穿着鸳鸯战袍,戴着铁盔,手持火铳的官兵,他远远看见大批的毛贼正在攻打堡垒,脸上冷笑一声,挥手大喝道:“列阵,火铳正面击溃,甲、乙两局,派杀手队左右包抄,不要放跑了一个毛贼!” 明朝的军制比较混乱,有卫所,有募兵,而募兵中因为地域不同,时间不同,编制便也有所区别,但眼下许多战兵,都是用戚继光的募兵时的编制,步军一般有营、部、司、局、旗、队六个级别,都是三三的编制。 黄寿为了拿一千毛贼的人头立功,这次带出了一个司的兵力,有三百多人。看前面毛贼的样子,不像是什么精锐,他立时信心十足,挥手下令。 杂毛刘此人,虽然不太听朝廷指挥,但带的人马毕竟也打过不少大战,士卒还是比较精锐。 黄寿命令一下,插着背旗的百户官,立刻带着铳兵上前列成三列,在正面形成一道阵线,向刘黑子一伙人平推过去,于此同时,几名插着背旗的小旗官,则带着杀手队,迅速向两翼包抄。 这三百多官军,完全未将刘黑子放在眼里,居然想将一千多贼兵全部包围。 刘黑子听见属下示警,看见官兵分成三股,一队正面压上,两队左右包抄,眼睛一眯,顿时将插在地上的大刀一拔,大声吼道:“娘个劈,官军来了,龟孙们跟老子跑啊~” 他一吼完,便带着属下,向东逃窜,攻堡的流贼回头一看,见刘字旗绕过马家堡,往东跑,顿时便撒开丫子一起跑。 堡垒上的马员外,看见官军赶来贼兵溃逃,顿时一声呐喊,打开堡门杀了出来。 黄寿摆开了阵势,准备和毛贼大战一场,不想还没交火,一铳未发,堡垒下面的毛贼,就已经落荒而逃。 “咦~”在火铳手后面压阵的黄寿,不禁长吸了一口气,脸上有些愕然的骂道:“这群撮鸟,比兔子还跑得快。” 刚拉开阵势,毛贼就跑了,这让黄寿有种一拳打空的感觉,让他兴奋起来的血液和激情,无处释放,他看着毛贼弃械拖旗而逃,顿时有些急了。 娘个劈,老子出趟城不容易,怎么能空手而回,黄寿将刀一拔,顾不得阵形,急声怒吼,“弟兄们,给老子杀!” 一旁的百户官,一下拉住黄寿的马缰,提醒一句,“千户,谨防有诈!” 黄寿抬头看了一眼仓皇逃窜的毛贼,只见他们吓得鞋都跑掉了,整个人马乱糟糟的一团,不像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撤退,顿时便一夹马腹,不理那百户,怒声道:“你看他们那挫样儿,怕个毛啊!给我追,别走了这群龟孙~” “娘个劈的,敢来亳州捣乱,看老子出城便想跑,哪有那么容易?”黄寿心里暗骂一句,便一骑在前,心中继续怒骂,“今天老子不把你们屎打出来,你们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黄寿这还真是冤枉刘黑子,他到是想有规律的撤退,也交代了几个属下,咱们这是诈败,跑一阵了还得回头冲他一波,可是不想一跑起来,队伍便全乱套了,比他娘的真败还真一些~ 不远处的树林里,高义欢领着几百弟兄,埋伏在树林两侧,没多久便见远处跑来大群的人影。 “二哥,刘黑子把人引过来了!”赵柱子看见,千把流寇正没命的往这边跑,身后跟着一群火红的身影,其中一魁梧的汉子,骑着一匹战马,跟在刘黑子身后狂追。 高义欢拨开树枝向外看去,便见那为首的骑兵,追到一名流寇后面,大喝一声,迅疾无比的劈出一刀,直接砍下那流寇的人头,红色的鲜血如同泉涌,无头的尸体靠着惯性,冲出几米,扑死在地。 这场面让高二哥咽了口唾沫,身边的人也都紧张起来,看着刘黑子的人,不断被官军追上,被火铳射杀,被战刀劈倒。 此时二哥紧紧盯着逃跑的刘黑子一行人,以及后面追逐的官军,看着刘黑子将官军引入自己的伏击圈,他心里一阵窃喜,但就在这时,二哥又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刘黑子那厮似乎是屁股上中了一铳,被两名属下架着,没命地奔逃,眨眼间就从高二哥藏身的地方跑过,并且没有停下的意思,似乎准备一路逃回永城。 “坑爹玩意儿!”高二哥茫然的看见跑远的刘黑子,怒骂一句,愕然回头的看了赵柱子一眼,后者也是一脸茫然,两人沉默一阵,高二哥不禁破口大骂,“狗日的龟孙,跑过了还他娘的跑!” 高二哥看着官军就要追过伏击圈,也管不了那么多,突然从树林中站了起来,大声吼道:“放箭,给老子冲!” 黄寿领着三百多官军,在一千毛贼后面狂追,一路已经杀了一百多号人,他自己就砍死了七八个,正杀得兴起时,两边忽然射出一波箭雨。 追赶的官军完全没有防备,猝不及防就被射死射伤十多人,士卒忽然扑死,战马带着人在地上翻滚,溅起一片黄尘。 黄寿大惊失色,急忙勒住战马,惊惧道:“哪个龟孙打老子埋伏?” 他控制打转的战马,环顾四周,只听见自己人马的慌乱和马蹄躁动之声,而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嗖嗖声响起,箭矢从两侧树林中射出,紧接着便传出一阵喊杀声。 “杀啊!”在箭矢射出时,两三百穿着棉甲,头包着青巾老贼,手持刀矛,便呼啸着从两侧树林中冲了出来,杀入官军因为追击而散乱的阵形中。 高二哥领着人马从两侧杀出,他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苗刀冲在最前,迎面一名官军一刀向他砍来,他用盾牌一挡,然后一脚将其踹翻,举刀怒吼,“往里冲,把他们搅乱!” 黄寿见突然杀出数百带甲的老贼,心里大骇,一边稳住躁动的战马,一边左右张望查看情势,口中连连呼喊道:“不要乱,把阵结起来!” 刘黑子屁股上被射中一铳,裤子都被鲜血浸湿,他被官军的火铳吓得半死,跑着跑着便忘了和高二哥商议好的事情。 “都尉,都尉,别跑了!”一名头目,跑得肺都快炸裂,一手撑着腿,一手拉住一瘸一拐逃命的刘黑子,气喘嘘嘘的道:“都尉,跑过了,后面已经打起来了!” 刘黑子有些茫然的回头一看,只见高义欢从两侧冲出,同追他的官军打了起来,他气喘嘘嘘,停住脚步,有些疑惑的问道:“娘个劈的,跑过呢?” “是啊!早过了!” 刘黑子脸上一红,一巴掌扇在头目头上,“跑过了不提醒老子!” “都他娘的别跑了,回头干龟孙了!”刘黑子接过刀,杵在地上,急忙一声呼喊,逃跑的贼兵,惯性的又跑了一阵,发现没人追,才纷纷停下,在刘黑子的带领下,又呼喊着往回杀。 “冲啊!跟龟孙拼了~” (求收藏,推荐,书单,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57章击溃官军 虽说高二哥的队伍也练了一段时间,但是二哥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与久经战阵的官军相比,他们还有很大的差距。 官军之所以比流贼强,并不是说他们个人的武力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士卒之间的配合,要远远超过流贼。 流氓打架比人多,严格来说高二哥和刘黑子的水平,都还只是流氓,而军队间的对决,光人多并不顶用,比的是战阵是配合。 高二哥知道比战阵,他肯定比不过官军,所以才让刘黑子诈败,让官军在追击中跑乱阵形,然后他再与刘黑子夹击官军。 这一招,是流贼惯用的伎俩,前不久李过在归德府就用过一回,高二哥是现学现卖,直接拿来再这里又用一遍。 黄寿看见几百着甲老贼冲出,看见一个带着铁盔,插着野鸡毛的贼首,一刀将一名士卒的腹部捅穿,那士卒满口鲜血,手中兵器落地,双手痛苦的握着插入腹部的刀身,似乎想要阻止战刀继续捅入。 那贼首捅了一下没捅进去,立时一脚踢在士卒身上,将战刀一下拔出,带起一片血雾。 大群的贼兵,从树林中不断涌出,跟随在这名贼首身后,飞快的撞入道路上的官军之中。 黄寿看着穿甲的贼兵,立时傻了眼,这哪里是什么毛贼,他怕是中了贼兵的毒计,莫不是归德的贼军主力南下呢? 一时间,黄寿脑门冒汗,而正在这时,他前面又传来一阵呐喊,被他一路追杀的那黑碳头,居然带着几百人又挥舞着长矛大刀冲了回来。 刘黑子虽然屁股上有伤,但是动作却非常灵活,轮起大刀杀入官军中,让官军一时大乱。 本来同高二哥绞杀在一起的官军,虽然遭受突然袭击,但是并未完全落入下风,可这伙人呼号这杀来,官军便难免有些慌乱了。 “撤!快随老子回城!”黄寿一拔马缰,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当即大喝,决定不与贼兵纠缠。 明末军制,逐渐演化为家丁和亲丁制度,这种制度可以说是历朝以来,最落后的军制之一。 这么说并不是否定家丁和亲丁的战力,而是属于朝廷的军队,被将领私有之后,就不会太听朝廷的命令。 特别是到此时,京师已经被围了数次,大明朝廷威严扫地,朝廷的威严镇不住他们,武将便开始有些难制。 他们逢战必观难易,好打就打,不好打便开始保存自己实力。 黄寿见讨不到便宜,当机立断,决定突围,他一声大喊,周围本就被突然袭击打得错手不及的官军们,瞬间大乱起来,纷纷想要摆脱对手撤退。 高二哥一刀逼开身前官军,抬头见黄寿骑马疾奔,身后打着认旗的官军撒开丫子跟在身后,不少官军看见认旗撤退,也跟着且战且退,旗帜下面已经聚集了十多人,一起发足狂奔。 “黄三,射他一箭!”高二哥看见从道路上跑过的黄寿,发出一声疾呼。 在他身后的黄三,一手捏住一根箭尾,从箭袋内取出一枚菱形的破甲重箭,瞬间搭箭上弦,弯弓如满月。 一时间,那锋利的箭头随着战马移动,突然一声弦响,箭矢呼啸而出,黄寿猝不及防,箭矢正中他的臂膀,他手里大刀脱手,整个人急忙伏在马背上,吓得夹马而逃。 高二哥看得清楚,见官军开始随着受伤的将领逃跑,他顿时大喊道:“吴世昭,你去追敌将的认旗,其他弟兄随我杀啊!” 认旗就是各军主将的旗帜,二哥的高字旗也是认旗,旗上有不同的标记,以便自己的士卒辨认。 认旗一般都跟在将领身后,将领在哪旗在哪儿,认旗要是折了丢了,那队伍也就败了。 这时官军看自家千户的旗跑了,顿时一阵慌乱,而冲出来的贼兵,包括杀回来的刘黑子,却士气大振,各队人马齐齐呼喊,将落下的官军杀伤,或是俘虏。 前面跑掉的官军,听见后面的动静,头也不敢回一下的亡命狂奔。 这时从马家堡内冲出的马员外,领着一众青壮冲出堡垒,想给官军助阵,不想一追上来,便看见城里的千户黄寿,伏在马上狂奔,飞快的绕过他往西逃窜,他身后的官军也是丢盔器械,慌不择路的随后狂奔。 马员外看见官军从身旁跑过,不禁微微一愣,而就在这时吴世昭领着近百人,紧追着官军的屁股过来。 这一下,马员外的人反应过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撒开丫子也一起逃窜。 黄寿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认旗后只跟着六七十人,出城的三百多人,损失了一多半。 这让他惊惧不已,不过好在自己没事,只要有命在,募点兵不是什么大问题。 黄寿正庆幸自己逃脱,眼看着到了涡水边上,干涸的河床里突然发出一阵弦响,几十根箭矢迎面攒射过来,插入他身前的地面。 虽没射中,但也骇了黄寿一跳,他惊得急忙勒住战马,抬头一看,河床里忽然又杀出近百人马。 “快,往南走!”黄寿惊得急忙调转马头,他没想到在涡水边上还有贼兵,而这么多贼兵,让他以为是归德的贼兵大举南下,他见回亳州的路被人堵了,立刻就拔马南逃,投蒙城而去。 马家堡东面,官军主将一逃,官军立刻崩溃,高义欢和刘黑子等人,领着人马追杀,将后面的官军俘虏。 刘黑子杀得兴起,完全忘记了屁股上的伤痛,他追到马家堡附近,看见一股人马,顿时咬住了紧追不舍。 从堡垒冲出来给官军助战的马员外,以及一大群堡内的青壮,现在是悔青了肠子,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官军居然突然败了,贼兵又杀了回来。 马员外六十多岁,行动不便,跑一阵便没了力气,他打不过又跑不掉,回头看了眼追上来的黑炭头,忽然转过身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涕泪纵横,“大王饶命啊!” 刘黑子在他面前杀住车,才觉得屁股生疼,他看看眼前的马员外,顿时就乐了,“你个老龟孙,不在壳里窝着,你带这些人来干哈来呢?” 刘黑子杵着大刀,一瘸一拐走上来,马员外有苦说不出,他也不能说是出来给官军助战,脸上不禁比哭还难看,他不晓得如何作答,扭头问旁边的人,“对啊,我干哈来呢?” …… (感谢都是国军兄弟的500,刘shr,逝去的番号,书友201712292的打赏,感谢大加支持,另外欢迎大家加入战队。) 第58章占据亳州 刘黑子杵着大刀,站在马员外身前,问他出来干什么? 马员外也想问自己出来凑什么热闹,他哭笑不得的扭头问旁边的人一句,“对啊,我们出来干哈子?” 旁边的汉子,脸色惨白,脑子里早吓成一片空白,哪里晓得怎么回答。 刘黑子却把刀一拔,一脸怒色,“嘿,你个老东西,老子问你,你问别人干啥?” 马员外吓得身体一颤,只得连连磕头求饶,痛哭流涕,“大王饶命,老小儿一时糊涂啊!” 这时高义欢领着人杀过来,他看见刘黑子围了一群青壮,没有继续前行,便走过来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高兄弟,你说好笑不,这老龟孙舍不得俺们走,出来给俺们送粮来了!”刘黑子见是高义欢,扭头笑了句,然后又回头看向求饶的马员外,“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马员外留着眼泪,忙点头道:“是这么回事,大王走的急,东西忘记带了~” 高义欢明白过来,这人是马家堡的乡绅,他之前打听过,这马家堡好像和凤阳总督马士英还有点关系。高义欢并不想和明朝关系搞得太僵,更不想得罪后来的权臣马士英,断了自己的后路,他看着跪着的马员外不禁皱眉道:“这人留着有用!” 说完高义欢有对刘黑子道:“现在乘势打下亳州要紧,先让人看着吧!” “对,得赶紧把亳州拿下来!”刘黑子反应过来,要是让城里人有了准备,他们打亳州便还需要一番功夫,他看了马员外一眼,恶狠狠的道,“老东西,算你走运。” 说完,刘黑子吩咐属下一句,便领着人马同高义欢一起望亳州而去。 高义欢留下金献刚负责看押俘虏的官军,清理战场散落的兵器,特别是官军丢掉的火铳,还有处理官军和自己人的尸体,看护伤员,便领着队伍一起往亳州城赶去。 不多时,人马到了涡河边,便见赵大宪领着一群杂兵迎接上来,有些兴奋的给高义欢抱拳道:“二哥,逃过来的官军被我吓了一跳,调头便往南跑。吴兄弟已经带人去追,我在这里等候。” 高义欢点了点头,遂即吩咐道:“亳州城里还有一百官军,咱们不能给他们准备的时间,甲兵都往前来,其余人马靠后,把声势造起来。” 众人听了二哥的命令,甲兵便纷纷走到前面撑着场面,后面的人马则多打旗幡,跨过涡水直接压向亳州城。 城上的守军隔着老远,就见大队人马过来,已经成为明军小旗官的王家屏,看见远来的高义欢和刘黑子拿着不少明军的头盔和旗幡,心里大惊失色,知道自家千户栽到阴沟里了。 王家屏急忙跑下城向留守的百户官禀报,百户官匆匆上城,看见千余贼兵,哪里敢守亳州,顿时便领着一百多名属下打开南城,仓皇的往蒙城逃窜。 高二哥老远看着城上的守军,片刻间跑了个干净,他也不派人去追赶堵截,而是人马压到城下,长梯搭上城墙,让赵柱子领着数十人攀爬而上。 此时,墙上早已空无一人,不多时,吊桥就被赵柱子放下,城门被人推开,满城的喧哗和女人小孩的哭声,从打开的门洞中涌出城来。 官军一跑,知县也跟着跑,城内的百姓才知道贼兵兵临城下,顿时便大乱起来。 高义欢看向刘黑子,沉声道:“刘哥,让你的人去四门外驻扎,把人都堵在城里。” 刘黑子正一脸兴奋,闻语神情不禁一僵。这城门都打开了,高二傻什么意思,难道过河拆桥,想独吞好处,所以不让他进城? 高义欢看他的神情,补充道:“说好六四,我不会少你一分,你要是不信,可以随我一起进城,但你的人马太乱,我怕会被我的人当做地痞无赖杀了,影响两家的和气。” 刘黑子回头看了一眼他后面的队伍,要是一进城,肯定就跟野鸭子似的乱窜,四处烧杀抢掠,确是不好管理,不过流贼进城后,不都是这样么? “高兄弟说的什么话,刘哥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刘黑子把脸一板,摆出一副高义欢不信任他,让他很生气的神情。 不过他稍微沉默了一下,却又开口道:“高兄弟,只是这城都开了,不让弟兄进去捞点油水,有点说不过去啊。” 这一战全靠高义欢谋划,出力也最多,刘黑子就是干点苦力活,所以他有点没底气的和高义欢商量。 高义欢也不能命令刘黑子,他沉默一下,开口解释道:“刘哥,亳州离我们太近,乱了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咱们这次是没办法,穷的紧,只能来打一波秋风,但我觉得不应该吃的太干净,万一明年咱们过不下去,便还能再吃一回,你说是不?” 河南战乱,物资匮乏,但江南的物资却比较充沛。高二哥想要在鹿邑发展,得从江南获得资源才行,否则光靠自己种田,受粮食产量的限制,他最多能自给自足,但要扩张却不可能。 要想坐大,还是需要暴富。高二哥决定在闯军和明朝之间倒卖物资,把亳州弄得残破,杳无人烟,盗匪风起,肯定不行,所以他这次的行动,并不打算破坏亳州稳定的社会结构。 刘黑子听了高义欢的话,立刻就明白过来,这就和他不再永城抢劫是一个道理。 他们要是将亳州一下抢个干净,把亳州人都变成流民,抢了这一波之后,以后再想抢,就得去更南面,那就比较危险了。 刘黑子觉得高义欢的意思是把亳州当成一块庄稼地,这次来收一点,给他们留点种子,那以后等庄稼长起来,他们便还能再来收粮。 刘黑子心里不禁感叹,高二傻不愧是地主家的崽子,发家致富的点子,就是比他要强太多。 想到此处,刘黑子立时回头,手指着属下:“刘周武,你带人去西门外,曾大蛟你绕城去北门,王东旭你去南城,刘炳坤你留在这里。你们都在城外看好了,防止有官军回城。” 说到这儿,他瞟了高义欢一眼,提高声音道:“大家都在外面等着,老子随高都尉进城,去给你们拿东西。” 刘黑子终究不放心,所以决定跟着进城,高义欢对此并没有异议,并不点破他的心思。 当下高义欢领着甲兵进城,因为他的人马在鹿邑与百姓相处了一段时间,又被高义欢杀了几个不守规矩的人,所以军纪还算可以。 众人方进城里,街道上就来了一波人马,确是城内的乡绅,见官军跑了,知县也溜了,便召集家丁和城内青壮,准备自己守城。 只是他们没想到高义欢来的太快,等他们组织好几百人往东城赶时,高义欢已经进城,他们看见入城的贼兵,顿时傻在街上。 高义欢虽不打算在亳州造杀戮,但遇见这种情况,也不会留手,他当即一挥手,赵柱子便领着一队人马杀将过去。 那群青壮见贼兵冲过来,顿时一声大哗,棍棒刀剑丢了一地,撒开丫子就四散而逃。 “贼兵入城了。”城里一阵鸡飞狗跳,惊呼震天。 高二哥见此直接吩咐道:“义成,你带人去城中张贴安民告示,然后带人在城中巡视,有趁乱劫掠奸淫者当街砍了,不用问我。” “赵大宪,你带人将府库控制起来,再去牢房把兴壕捞出来。”高义欢说完豪气的一挥手,“其他人随我去县衙,等城里的富绅过来~” (感谢大佬序曲123456的10000打赏,明天加一更,也感谢晨景的1000,书友书友201712292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非常感谢。) 第59章借钱粮 如果贼兵没有进城,城中的富绅和青壮们或许会有勇气上城抵抗,可贼兵已经进入城中,那他们的斗志立时便瓦解了。 面对冲入城里的贼兵,城里一下乱成一团,有些准备上城助战的青壮,看见街道上的贼兵,吓得在巷子里乱窜,城中绝望的哭声响成一片。 这时,不少富人都在家里堆好了柴草,准备贼兵一进来作恶,便点火烧了屋宅,免得家眷受辱。 城里人自己吓自己,把人吓得半死,到处哭声一片,不过他们哭了半天,担心的场景却没有出现。 城南一个富户的后院,夫人、小姐聚集在荷花池边,老乡绅涕泪纵横的哭的伤心欲绝,看着自己女儿和妻子,“噗通”一声,便往池塘里跳,一名老仆却忽然跑过来急声大喊,“老爷,老爷,外面没杀人,贼人在安民,您听~” 老乡绅哭得伤心,顺着老仆手指的方向倾听,果然听见院外一阵锣声传进来,“当当当~大军入城,城内绅民各守本分,有趁乱劫掠奸淫者,立斩!当当当~大军~” 这让老乡绅微微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到池塘边,欲哭无泪的看着池塘里扑腾的夫人小姐,急声喝道:“快快快~快捞起来~” 县衙大牢内,赵大宪一刀将牢门砍开,然后拉掉铁链,牢房里蹲在一角的高兴豪等人慢慢站起来,等看清来人,纷纷不敢相信的涌到门前,激动问道:“大宪哥,你怎么来呢?” 赵大宪借着牢里幽暗的亮光,打量了高兴豪一遍,没缺胳膊少腿,就是穿着号服,披头散发,像个花子一样,于是放心下来。 “二哥为了救你们~”赵大宪扫视高兴豪和他身后的弟兄们一眼,故意卖个关子,笑着说道:“邀了刘黑子,把亳州城给打了下来,我是领了二哥的令,捞你们出来。” 高兴豪等人听了,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心里却有些暖烘烘的,没想到二哥为了他们,居然打下了亳州。这让他们不禁体会到了评书演义中,那种豪情和兄弟义气,心中顿时费腾起来。 高兴豪内心一阵激动,不过却突然想起一事,脸上笑容一收,急声问道:“大宪哥,你们打进来,看见王家屏那个龟孙没有?” “王家屏?”赵大宪有些疑惑道:“没看见啊。他也在亳州么?” 高兴豪气愤道:“对啊!那厮投靠了官军,现在还做了个小旗官。这次我们被设计,就是王家屏这厮看见了义成,故意派人说有粮食,把我们引出来,然后设伏把我们逮进牢里。” 原来刘良佐在睢水损失较大,便将一批跟着逃来的人收编进了麾下,王家屏正好在这批人中,便被编入了黄寿的手下。 这王家屏经历也是坎坷,就这两年间,身份已经变了三回,他原本和高祖荣一样,都是陈留的地主,为了保命举村投了刘黑子,现在他摇身一变又成了官军的一员,经历可以说丰富的很。 高二哥一伙人身份还没洗白,还是土匪流寇,王家屏吃了败仗,反而先洗白了身份,可以说是走到了二哥的前面。 刘良佐损失了不少人马,他怕朝廷追究,所以扩军扩的很厉害,王家屏原来做过掌旅,又识字,所以便混了个小旗官,并留在了亳州城。 高义成在亳州打听粮食的情况时,恰巧被王家屏看见,这厮便指使一人去打探,再得知高义成带来五百两白银过来买粮,便心生一计,一边让人骗高义成有粮,一边把这事告诉了自己的百户官,然后设下圈套,等高兴豪一伙露面,便来了个一锅端。 赵大宪听后明白过来,原来不是亳州的乡绅使坏,是王家屏这厮报复他们。 “这个龟孙命真是大的很,睢水边上没被打死,居然摇身一变就成官军了。”赵大宪有些惊讶,不过遂即叹了口气,“我进城的时候,城里的官军早跑了,王家屏肯定也一起溜走,只能以后再给你们报仇了。” “都跑呢?”高兴豪等人一阵惋惜,他被关在牢里,王家屏还来过一次,抽了他一顿鞭子。 赵大宪拍了拍他肩膀,“走,咱们先见二哥去,好叫他安心。” 亳州城不大,和鹿邑差不多,也就十一里左右,很快就被二哥的人控制住。 因为没有烧杀抢掠,加上有士卒巡视安民,所以城中很快就安静下来,逐渐恢复了平静。 高二哥到了县衙之后,赵大宪领着高兴豪过来,二哥同他拥抱一下,又嘘寒问暖几句,便让他去洗漱休息。 不多时,后面清理战场的金献刚也进入城中,高二哥同样安排他们先去歇息,并让后勤队拿府库的粮食给大军造饭。 千余人马作战、忙碌了大半天,得赶紧让士卒们吃顿好的,安抚一下,特别是刘黑子的人,城都没让进,心里肯定有怨气,只不定有人一煽动,便冲进城来扰乱二哥的规划。 高二哥让人找上城中的酒楼,让他们的厨子去给大军做饭,把最好的酒和肉,都拿出来共士卒们吃喝。 热腾腾的馒头,香喷喷的酒肉,一车一车的往城外拉,贼兵们心中怨气顿时消散,像绿林好汉一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满嘴流油,把不让进城的事情,瞬间忘到九霄云外。 安排好了这些之后,高二哥在县衙里找来亳州的典册,直接查阅亳州的赋税和田亩情况,那些十多亩的富农被他忽略,专找那些良田千亩,在城中又有店铺和其它产业的富绅,并把名单和大概的资产估算出来,抄录一份,交给刘黑子去找人。 以前流寇进了城,其实就是一顿乱抢,最多打听一下哪些人比较富裕,向高二哥这样的技术流,他还真没见过。 翻翻册子就把亳州城里有钱财的富绅都找了出来,让刘黑子不禁有些佩服,也让他又学了一手,不过他不识字,知道了也是白搭。 钱财和权力都是春药,刘黑子顾不上吃饭,便带着人兴冲冲的按着名单去城内找人,高二哥自然也不信他,怕他乱来,便让赵大宪同行。 这时,向南追击官军的吴世昭也回到了城里,他带着一面认旗,来到县衙。 “都尉,卑职往南追了十多里,谁知那敌将狡猾的很,让打旗的人走一条道,自己又走另一条道。卑职追了一路,就夺了一面旗,还是让敌将跑了!”吴世昭将旗帜往地上一丢,有些气愤的禀报。 那黄寿也是个人才,见吴世昭追着他不放,于是便让属下跑一条道,自己跑一条道,把吴世昭成功甩掉。 高义欢却笑了笑,“跑了就跑了,不用生气。你也追了一路,先去吃口饱饭,歇息歇息。” 这次高二哥能击败四百多官军,夺下亳州,他其实比较满意,以他的实力能有这样的战果,已经不易,想要全歼四百官军,还是欠缺一定的实力。 等吴世昭告退后不久,城内的富绅,被士卒陆陆续续的领来县衙,高义欢随即对刘黑子道:“刘哥,你唱个黑脸,给他们每人安排一个房间,问问他们有多少钱粮,又愿意拿出来多少。” “咱们打个劫,要这么麻烦?”刘黑子有点不明白高义欢的用意。 高义欢笑了笑,“咱们不是打劫,是问他们借,我是要打借条的。” “还打借条?”刘黑子更加糊涂了。 高义欢没给他解释而是交代道:“你问的时候,除了问他们自己的钱财之外,也问一下他们同来的人有多少钱财,同我查到的相互印证一下,凡是不老实交代的我多借他几百两,汇报有功我可以少借他几百两。” (感谢我是神祖,吴东临,且随疾风前行ii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60章给你减免 刘黑子长得黑不溜秋,难看的很,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很可怕,高二哥让他唱个黑脸,可以说效果奇佳。 城中的乡绅,见到贼兵吓的要死,又被刘黑子一咋呼,大多便如实交代,有些人更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把其他的乡绅卖了个干净。 不过有老实交代的,便也就有不老实的,闯军的助饷制度,他们大多有所耳闻,抓过来一阵拷打,交代多少,便抢走多少。 有些人本来交代了干净,结果贼兵不信,继续拷打,被打死者也不在少数。 这让有些乡绅便留个心眼,刑具都没上,自是得瞒着点,万一打起来,还能交代一笔,少受点皮肉之苦。不过他们这种想法,其实是错误的,真真落在闯军手里,用型刑时你就算交代了,还是得继续打,万一你还有呢? 高二哥并不打算用刑,他得和李闯区别开来,李闯是强抢,他是借。 虽说实际上和李闯差不多,但李闯是根本没有打算还,高二哥却是有可能还的。 哪怕这个可能性极低,可只要这个可能性在,乡绅们便总有个念想,那他和李闯在行事上就有点区别了。 这条策略,高二哥也是参考了后世的经验,而事实证明,却事实比较管用,能迷惑一部分人,降低了一部分敌意,能一定程度上同流寇区别开来。 这虽然有点流氓,但是只要最后能成大事,对于天下确系有所贡献,那二哥对此也是问心无愧的。 一间房间内,高义欢和刘黑子坐在上首,刘黑子恶狠狠对马员外道:“嘿~你个老龟孙,你说你只有五百亩田产,可姓陈的龟孙怎么说你在三年前同县里狗官勾结,仗着什么马士英的名声,就侵吞他良田四百多亩呢?只这一笔,就占了你说的大半,老子看你很不老实啊。” 马员外听了额头冒汗,刘黑子回头对高义欢说道:“高兄弟,我看同他没啥好说的,直接拉出去砍了,我再带人去把马家堡一抄,翻他个底朝天,就不信找不到他藏的钱粮。” 马员外听了刘黑子的话,吓得脸色煞白,城南的老陈,真不是东西啊,这个时候居然还来害他。 他知道流寇凶残的很,连皇帝家的祖坟都敢挖,杀人更是不带眨眼的,惶急之下涕泪横流,“黑大王啊~我一时糊涂,大王再给老朽一次机会~” “黑你娘个劈啊~”刘黑子本来就是吓吓他,听他这句,却真的怒了,撸起袖子就站了起来,“老子今天打死你个老龟孙!” 马员外被刘黑子突然暴起,险些吓尿,连忙磕头,高义欢看他成了这副样子,才拉住刘黑子,然后笑眯眯道:“我看马员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刘都尉你先消消气。” “对~对~老朽知错了,老朽明白了~”马员外连忙开口,不过他脑子里其实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明白了啥。 “马员外啊,你明白就好。”高二哥见此,站起来打着官腔,用领导教训小同志的口吻道:“马员外啊~你把钱粮借给我们,你要知道,并不是供我们挥霍,自己享受的~啊~而是用来扫平天下动荡,结束天下的混乱地。啊,那个,等平定天下,你也是受益的!这是一件伟大的事情嘛,啊,那个,你觉悟要高一点,不要只想眼前,况且我们不是流寇,我们是写借条,会还的嘛!” 马员外生无可恋,把抢劫说的这么高尚的人,他是真的第一次看见。 “你看这个陈员外,觉悟就很高嘛。他不仅把自己的事情交代清楚,还提供了很多你的消息。”高义欢看着他,继续说道:“这里还有其他人的说辞,他们只要提供的消息准确,我们就会按着消息的价值,减免一成的钱粮,这几人已经把你的事都说了,你还要隐瞒吗?是不是像他们一样,为了天下,出一份力呀!” 虽然高义欢查了亳州县册,但是财不外露,往地下藏银子,却是地主乡绅的一个传统。 这点看他家老爷子,四处埋银子,就可以看出,囤积钱财,是地主老财们共同的喜好。 现在二哥掌握的只是一些明面上的东西,要想得到更多,还得深挖才行。 毕竟在官本位时期,你不遮掩着点,把钱财漏出来,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万一被哪个官员看上,随便找个借口,弄点官司,地主老财就得扒一层皮,而就算没被官员盯上,引来地痞流氓、土匪马贼,也够老财们喝一壶了。 高二哥作为一个外来户,对于亳州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所以他让人将领来的乡绅隔开,单独询问。 高二哥许点小利,这些乡绅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抛出自己的老底,为了保险起见,减少自己的损失,加上刘黑子实在吓人,便将知道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这些信息如果有用,高二哥会按照消息的价值,给他们减免消息价值的一成,作为奖励,当然如果几人提到同一条消息,那这一成就得几人平分,二哥是不会拿出钱粮来增加奖励。 马员外听高二哥这么说,暗暗记恨那什么陈员外,心里有些气急,抱怨这些人怎么没有一点大局观,这么容易就被流寇算计,害人又害己。 本地的乡绅,长久以来生活在同一地,祖上几代人,多少有些间隙和矛盾,而他们事先又没有统一的交谈一次,现在自然是一盘散沙。 马员外见势不妙,只得赶紧道:“两位大王,我说,我都说,求大人能给老小儿一些减免。” 高义欢嘿嘿笑着摇头,“马员外啊,这里有一堆人给我提供了很多你的信息,看来你在亳州的人缘并不太好啊。这样吧,你说的部分,要是能和这些信息对上,那我就只向借你八成,但是如果对不上,我就只好全都借了。” 马员外心里叫苦,这不还是抢么,借钱哪里有这么理直气壮的。 不过相比于那黑炭头,眼前的白胖子,无疑好说话很多。马员外见一旁的黑炭头,瞪着铜铃大眼,看着骇人的很,只得老实说道:“老小儿,在亳州有田产五千亩,有存粮一千石,分别藏在马家堡,还有城东三十里外一个庄子内,城里也藏了一处。另外老朽有银二千两,都藏在地窖里。” 刘黑子听了心里一惊,他知道这个马员外应该有不少钱粮,却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他们以前抢劫,大多都是劫个表面,并未深挖,他心里立刻乐开了花,但是脸上却保持着凶神恶煞的神情。 高义欢平静的拿起桌上的一些纸张看了看,与其他人提供的消息差不了多少,但他却拿起一张纸片,忽然冷声道:“马员外,我对你很失望啊,你再想一想,是不是忘记什么呢?” 马员外面如土色,他也不晓得别人都说了些啥,见黑炭头眼睛一瞪,便忙交代道:“大王不要生气,老小儿还没说完,老小儿在城里有一个粮铺,一家布庄,还有一座宅子,后院还埋了二千两银子。” 高义欢和刘黑子笑了笑,问道:“还有没有?” “大王,没有了,真的就这些。”马员外瘫坐在地上。 这比高二哥掌握的信息还多出了一部分,他当即提笔写下一张借条,然后唤马员外上前,“来,把借条收好,一共借你白银三千二百两,粮食八百石。以后等我成了大事,你可以凭借条来找我。” 马员外面如死灰,一旁刘黑子不高兴了,“你哭丧个脸给谁看啊,依我脾气,全给你抢了,高兄弟给你留两成,你还不乐意呢?” 马员外连忙接过借条,口道不敢,高义欢则劝慰道:“马员外啊,目光放长远一点,你通知家人把钱粮送到县衙吧~” 这时马员外看着手里的借条,手不禁有些颤抖,他积攒了好些年,才挣下这么点家业,现在一下就去了多半,一股恨意从他心里升起来。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他最恨的人居然不是高义欢,而是爆他家底的陈员外一伙。 “大王,我还有事要交代,陈秉新那个老不死的家产并不比我少啊~”马员外忽然红着眼睛道。 高二哥顿时来了兴趣,提起笔来,问道:“你快说,要是说得对,我给你减免~” (感谢书友201712292···的打赏,求收藏,推荐,宣传,谢谢大家支持。) 第61章瓜分战果 在亳州县衙前,精锐的甲兵,站在街道两旁,不停的有装满粮食的车辆,装着木箱的银车推到衙门前。 另一边的地面上,则堆着一百多件棉甲,近百杆火铳,以及铁盔和兵器,几名士卒正在清点。 亳州虽是一座县城,但他毕竟地处淮河平原上,又属于南直,算是大明朝比较富裕的地区。 这次虽然没有动刀兵,开杀戮,但其实弄到的钱粮,并不比直接抢劫少。 闯军烧杀抢掠时,往往没功夫细细盘问,有些乡绅直接自杀,或者被杀,他积攒的银钱便大多长埋于地下,让流寇劫到的只剩表面的一些东西。 此次高义欢一深挖,居然挖出了两万两白银,五千多石粮食。而除此之外,还有刘良佐没有来得及运走的物资,高二哥还没时间统计。 这个时候,能识字记账的人,便重要起来。高二哥这边就他和吴世昭能写会算,刘黑子则只能在一边焦急的看着高二哥拨弄着算盘。 刘黑子有些不相信高二哥,不过他却不会看帐,只能等高二哥算出结果来,然后凭借目测,至于高二哥有没有搞他的名堂,那他就不知道了。 “好了,陈员外二千八百四十两白银到帐,七百三十石粮食也入库了。”高义欢亲自上阵,手指飞快的拨弄算珠,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刘黑子道:“刘哥,这一笔,分你四成,你便得白银一千一百三十六两,粮食二百九十三石。” 刘黑子双眸空洞,见高二哥手指飞快拨动,便念出一串数字,他大脑却是一片空白,满是问号,“娘个劈的,他怎么算出来的?是这么多么?” 高二哥没等他回过神来,便又接着说道:“这些东西,就在这里分开,免得到时候再分,浪费时间。”高义欢挥着毛笔道:“刘哥,你找人拉走吧。” 这回高二哥还真没打算坑刘黑子,他在闯军中人缘不多,今后在遇见什么事,需要帮手时,刘黑子或许还能帮上忙,况且他还盯着永城的煤矿,所以这次分配起来很公道。 一个好汉三个帮,虽然以前二哥和刘黑子有点不愉快,但是有这次合作,加上利益关系,那以前的矛盾,便也都不算什么事儿了。 眼下二哥和刘黑子之间,还没有足够的信任,不过对于这次攻打亳州,刘黑子的体验还是十分愉快。 “快快,你们几个人,给我把东西推到一边去!”刘黑子听了二哥的话,忙挥手招呼手下,“你再去外面叫几十个弟兄过来。” 高义欢也指挥道:“可以让陈员外回家了。你们几个把东西入库,这里的东西,我都造好了册子,少了一样,就按军法论处。”说完他又补充一句,高声说道:“你们都别心急,等忙完这些,老子少不了你们一份奖励。不过在军中,你们记住了,老子发给你们才是你们的,谁要是私拿,老子砍了他!” 刘黑子正指挥属下搬运,见高义欢站在车上大喊,不禁踢了自己属下一脚,怒声喝道:“龟孙们,听见没有,以后老子给你们,你们才能拿,明白没有!” 虽说高二哥在城里找了不少账房,但是还是有些忙不过来,而就在这时,一群推着独轮车,挑着扁担的鹿邑百姓,却东张西望的来到亳州县衙前。 这是高义欢让人从鹿邑找来的帮手,人群来到衙门前,看见整车整车的粮食运过来,还有装着白银的银车,顿时就轰动了。 过来的人群一片喧哗,众人纷纷边走边东张西望,对眼前的粮车和银子指指点点,不时问下两侧相熟的士卒,这么多钱粮,是咋回事。 这些百姓一时没转过弯来,就算有人想到了这些粮食怎么来的,但是也不愿意去深想,他们只知道有这么多物资,那他们鹿邑县的人,日子便好过了。 人群中众人脸上洋溢着喜悦,唯独领队的于应龙和孙玉成,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些愤怒。他们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些钱粮都是高二哥抢来的,高二哥这是将自己的愉快,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了。 高二哥一脸幸福的正拨弄算珠,旁边的吴世昭,却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二哥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于应龙和孙玉成两个酸秀才,一脸寒霜的走过来。 这两个书生还在等着朝廷招安,高二哥打亳州自然没有同他们商量。这时二哥见两人神情,脸上笑容一收,但遂即又大笑的迎了上去,高声道:“两位来的正是时候,快来帮我清点这次的收获。” 两人终究是不敢在这么多流寇面前不给高义欢面子,而且这厮一脸笑容的迎上来,也让两人不好发作,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于应龙和孙玉成重重喘息一阵,忽然拉着高义欢到一旁,低沉而急促的质问道:“高都尉,你不是答应梁府君,要接受朝廷招安吗?你现在又打亳州,又抢这么多钱粮,不是将朝廷得罪,叫梁府君为难,让招安遥遥无期吗?” 高义欢被唾沫星子喷了一脸,他抹了把脸,忙解释道:“这次打亳州,是旁边那黑碳的主意,是归德赵将军下的令,我也没有办法。” 高义欢瞟了正指挥搬运的刘黑子一眼,张口就来,“况且,我兄弟被关在亳州,总不能不救。我告诉你们,这黑碳头可是要屠城的,可你们进城时候也看见了,亳州城没损失一砖一瓦,城内百姓都安然无恙,这可都是我的功劳。” 他们一路走来,街上除了冷清一点,两侧的屋舍确实十分完整,没有什么损坏,街道上也没血迹,显然没有经过杀戮。 就是官军打下一座城池,也不会这么安宁,何况是流寇打下的城池。这让两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难道真是归德的贼兵下令让高都尉与那黑碳打亳州,而高都尉迫不得已只能从命,不过虽然他打下了亳州,但是却阻止了黑碳头屠城。 两人一阵沉默,不过两人对于高都尉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这人喜欢胡说八道,话多半不能信。 古人比较讲信义,不过高二哥只要本身没险恶的用意,却似乎有些习惯胡说八道。 于应龙想起他方才一脸奸笑的打着算盘,猜想他必然没说实话,于是又质问道:“那这些钱粮呢?” “这是亳州的富绅看我保护了城池,为了感激我,答应借给我的钱粮。”高义欢又偷偷指着刘黑子,正色道:“我是打了借条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另外那黑厮可是要硬抢的,也是我拦下的~” 这还真让两人,抓不住他的把柄,于应龙叹了口气,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那都尉打算将亳州怎么办?” 不让闯军在凤阳活动,这是南直官绅的底线,谁要是敢踩线,就是逼着江南士绅和他拼命。亳州属于凤阳府,凤阳是大明中都,高义欢可不敢占着,他要敢占着,官军必然会反扑过来。 高义欢早就想好了,他准备和刘良佐来个肮脏的私下交易,于是笑着说道:“自然是还给官军啊!” 听他这么说,两人脸色才松了下来~ (感谢金蛋蛋O小金,悠然小威,寂寞的小鱼27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收藏。谢谢大家支持。) 第62章谋划善后 有了于应龙和孙玉成来帮忙,清点的速度便快了许多,不几日,从富绅手中借来的钱粮,以及刘良佐留下的物资,就被清点出来。 共计白银34500两,粮食10000石,其中除去原本就为二哥所有的500两,另外留下1000两,准备应付商丘的威武将军赵应元外,剩下的都被高二哥和刘黑子两人瓜分。 这当中二哥分得白银20300两,粮食6000石。眼下二哥近八百人,如果全部开饷,一个月需要一千多两,这两万多两白银,足够他一年半之用,粮食也足够这些兵和家眷吃两年的时间。 如果老实种地,高二哥不可能一下就解决粮饷的问题,果然是唯有暴富,才能使得他的实力迅速增长。 这时二哥等于是完成了第一轮融资,实力发展进入一个快车道,不过这些钱粮,他肯定不会全都放在那里,他会留一半给属下花销,另一半则在闯军和明朝之间倒卖物资,继续积累财富。 这次刘黑子也获得了不少好处,白银就有13200两,粮食有4000石,不过他从其他几个都尉那里借了不少人,肯定要给别人一些好处,至于怎么分就不关高二哥的事了。 除了钱粮外,战场和城中还缴获了铁甲一套、棉甲三百套、苗刀、长矛、藤牌、火铳都是有近百之多,火药百斤,另外还有两匹战马。 对于这些东西,二哥想要火铳,刘黑子想要棉甲撑下场面,两人商议一阵后,最后二哥要了那副铁甲,迁走一匹黄马,以及一百套棉甲和全部的火铳和火药,剩下的两百套棉甲,还有所有的苗刀、长矛都归了刘黑子。 另外俘虏的六七十名官军,两人也按着六四的比例一分。这次高二哥分配的时候,动了个小心思,凡是家眷在亳州的人,他全部带走,不是的则分给刘黑子。 亳州东城,刘黑子的千余人马,赶着满载粮食银钱的车辆,在城门处集结,准备返回永城。 高义欢领着一众人,给刘黑子送行,他将刘黑子拉到路边上,忽然说道:“刘哥,这次咱们合作愉快,我再送你一条财路如何?” 刘黑子担心官军回来打亳州,所以急于撤离,他看了看已经装车待发的队伍,有点心不在焉的道:“还有啥财路?高兄弟,我说个实话,这一趟已经够哥哥用度一段时间,我回去之后,准备将人马练一练,近期不想打仗了。” 这一次,刘黑子看到了自己和高义欢的差距,他决定好好把兵练一下,并不打算再出兵打仗。 这并不是他有好处不要,而是亳州正好夹在鹿邑和永城之间,官军怕被包饺子,所以驻兵不多,其他如宿州、蒙城、萧县却是官军重兵驻守的地方,刘黑子懂得见好就收,可不敢去碰。 高义欢知道他会错了意,忙笑道:“不是去打城池。” “不打城池还有什么财路?”刘黑子有点疑惑。 高义欢内心鄙夷了他一下,这莽夫除了知道抢劫外,怕是不晓得其它挣钱的门路。 高义欢遂即解释道,“在永城附近有煤,哦,是有石炭,你让人找一下,如果找到了,我给你银子,你让我的人开采,或者你开采后卖给我,都成!” 石炭这个东西,刘黑子还是知道的,陈留城里的大户人家冬天都用这个取暖。 “这个怎么买卖?”刘黑子眼睛一眯,光芒闪烁。 高义欢道:“我可以告诉你,我对这个石炭的需求很大,这个得等刘哥你把石炭找到后才能谈。” 听高义欢这么说,刘黑子将这事放在了心里面,毕竟他能在永城练兵的同时,能多一条财路,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好,那我回永城后,就给高兄弟找一找。”刘黑子点了点头,豪气说道。 高义欢见他答应,遂即抱了一拳,作别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好哥哥,一路平安!” 刘黑子也抱拳道:“好兄弟,咱们再会!” 当下刘黑子便一瘸一拐的上了辆大车,领着人马望永城而去,高义欢见他们走远,遂即便领着属下转身回城。 “大宪、兴豪,刘黑子走了,咱们也该撤退了。”高义欢边走边对身边人道:“等会儿你们两人准备一下,便护送着于应龙、孙玉成他们,把钱粮物资押回鹿邑。” 两人点了点头,高兴豪却开口问道:“二哥,那你呢?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高义欢微微颔首,“我和世昭、柱子留下,还有点事情。” 当日赵大宪等人将钱粮装上车辆,护卫着近两千人,运送物资北归鹿邑。 亳州县衙大堂里,高义欢坐在正座上,马员外局促不安的半边屁股坐在一旁。 高二哥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于是笑道:“马员外是不是想问我,别人交完钱粮都可以回去,为什么我却把你留在县衙?” 马员外被说中心事,哭丧着脸道:“大王,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老小儿没有任何隐瞒啊!” “马员外不要紧张,我留下你,并不是要把你怎么样,你也不要叫我什么大王,唤我高都尉就行了。”高义欢伸手弹了弹胸前的灰尘,“相信你也看出来,我和那黑碳不一样,我是不想做流寇的。” 马员外也觉得眼前这人,脑子似乎有点问题,他确实没见过抢劫了还给人打张借条的流贼。 马员外有点摸不清高二哥的路子,不过他感觉高二哥确实比那黑炭头好说话些,他犹豫了一阵,壮着胆子问道:“那高~高都尉将老小儿留下是何意?都尉要是有什么用得上老小儿的地方,老小儿绝不推辞。” 高义欢脸上漏出笑容,“就是等马员外这句话。”说着高义欢停顿了一下,身子前倾一些,正色道:“这次让马员外损失很大,我有点过意不去,所以想送马员外一条财路。” 马员外心里一紧,有些紧张起来,心道别打我主意就好,可别送什么财路了。 高义欢却继续说道:“马员外在亳州,靠近河南,应该知道河南现在粮价贵的很,早涨到十多两一石,但是江南的粮价却至多三两。”高义欢笑道:“马员外没有发现这其中巨大的商机么?” 这么明显的价格诧异,马员外自然知道,当即有些惊讶道:“大王~都尉的意思是让我倒卖粮食~” 高义欢点了点头,“咱们一起合作怎么样?” 马员外却有些恐惧的摇头道:“大王,这事官府查的严,被官军抓住老小儿就完蛋了,大王还是饶了老小儿吧。” 江南官绅和李闯在立场和阶级属性上天然对立,各地防贼还是很厉害的。 高义欢却不放弃,接着道:“我知道官军查的厉害,所以做这件事情之前,我想请你先去见一趟刘良佐,就说我愿意让出亳州,让他行个方便,或者他也可以参与进来~” (三更,求收藏,推荐,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63章私下交易 刘良佐在归德府大败后,不敢招惹气势正盛的李自成,便准备去打在庐州府和安庆府活动的张献忠,好捞一点功勋。 张献忠是与李自成齐名的流贼,不过他近几年活动的区域,主要是湖广、四川、南直西面几府,受到官绅势力的压制和打击,且地方不似河南那样不稳定,闹饥荒,所以势力远不如北面的李自成一呼百应。 早在崇祯十三年时,张献忠在入川途中,受到郑崇俭和左良玉的夹击,伤亡惨重,接着又受到湖广军、四川军和陕西军的追击堵截,义军连受重创,退居兴安山中,最后被杨嗣昌督左良玉等军围住,险些就被困死。 不过,张献忠利用杨嗣昌和左良玉的矛盾,派人携重宝贿左良玉,说:“献忠在,故公见重。公所部多杀掠,而阁部猜且专。无献忠,即公灭不久矣。”左良玉遂斗志松懈,张献忠乘机收聚散亡,在山民的帮助下,走出兴安,与罗汝才等部会合,再次逃出生天。 从这可以看出,左良玉听信张献忠的话后,已有养寇自重之意,明朝逐渐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控,军阀拥兵自重的态势已经出现,而军阀对于朝廷的伤害,往往并不比流寇小多少。 对此总督杨嗣昌也是刚愎自用,没有察觉下面人的心思,满以为官军已把张献忠包围在鄂、川、陕三省交界地区,胜利在握了,但实际上他的命令左良玉等人并未遵循,他还不知道左良玉有养寇自重之心。 张献忠便利用左良玉的这一点心思,采取“以走制敌”的策略,快速流窜,让官军顾此失彼,腹背受敌,疲于奔命,让杨嗣昌四面围堵的计划破产,不久便病死于湖广。 杨嗣昌死后,崇祯帝命陕西三边总督丁启睿接任督师,收复诸多失地,继续围剿张献忠。 此时李自成趁着官军围剿张献忠的机会,入河南,收留饥民,一呼百万,提出“均田免赋“口号,很快打下洛阳,声势远超被官军围追堵截的张献忠。 不多久,李自成打下洛阳,福王被杀,闯军又围困开封,皇帝遂即又令丁启睿去剿李自成,然而李自成已经拥兵百万,丁启睿自然不敢打,手下将领也不愿意打,便专门追着人比较少的张献忠打,并在信阳将张献忠击败。 这时开封情势危机,皇帝再三催促,丁启睿拖不下去,便只能带着左良玉等人,与保定总督杨文岳一起,硬着头皮去和李自成周旋。 张献忠在信阳大败后,曾经北投李自成,不过李自成却要杀他,最后罗汝才借给他五百骑,张献忠便趁着官军去打李自成,窜入南直,与左革五营相会,攻陷舒城、六安,庐州,杀知府郑履祥,又连下无为、庐江,并在巢湖训练水军,使得江南大震。 明朝凤阳总督高斗光、安庆巡抚郑二阳因此被捕下狱,朝廷起用马士英代之,准备赶走张献忠。 在去归德之前,刘良佐和黄得功一起与张献忠在南直打过几仗,不过却被张献忠击败过了一次,他发现张献忠不太好打,便北上归德,但不想同样被打得大败。 “遇强则走,遇弱则击。”这是左良玉的看家本领,刘良佐现在也基本是这一套。 在刘良佐走了之后,黄得功却一直在庐州同张献忠作战,收复了大部分州县,将张献忠逼出庐州府,赶到了安庆境内的潜山附近。 这时刘良佐在归德碰了钉子,见张献忠势微,加上江南官绅急于将张献忠赶走,便想着跟着黄得功的屁股后面,一起打一打张献忠这枚软柿子。 刘良佐从归德逃回凤阳不久,见李过并未继续南下,而是回兵围困商丘,便留下一部分人驻守亳州、涡阳、蒙城、颍川监视归德的贼兵,自己亲率主力到了寿州,准备南下庐州与黄得功汇合后去打张献忠。 只是他人马刚准备好,将要出行之际,黄寿逃到蒙城,又马不停蹄跑来寿州告诉他亳州失守。 这一下,便让刘良佐左右为难起来,黄得功已经快要与张献忠决战,他再不过去,功劳就没有他的一份了。 可是亳州失守,万一贼兵南下攻入凤阳,那他就算打张献忠有功,恐怕也要遭受重罚。 现在朝廷虽然已经有些难以控制武将,但是大明朝廷的威严,依然还是存在。他平时有点小问题,保存实力,朝廷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要是敢丢了凤阳,让老朱家的祖坟被流贼再刨一次,那恐怕皇帝震怒,会像杀贺人龙一样杀了他。 寿州府,刘良佐的节堂内,他站在地图前来回踱步,千户官黄寿单膝跪在中间。 “本将问你,打亳州的贼兵到底什么来头?”刘良佐忽然停住脚步,怒目盯着黄寿。 黄寿一路仓皇逃回蒙城,又来寿州给刘良佐禀报,说明贼兵南下,打下亳州的消息。他为了减轻罪责,对于贼兵的形容,自然有所夸大,说是有人马万余,精兵过千。 这让刘良佐怀疑是归德府的赵应元领着贼兵主力南下,让他只能取消南下庐州的计划,急忙派斥候前去打探情况。 如果真是贼兵大举南下,那他便只有硬着头皮回师迎战,不过斥候传回来的消息却是贼兵打下亳州后,并未继续南下,也未攻打其它州县,便让他存疑起来。 “将军,卑职岂敢欺瞒,卑职确实是被贼军精锐甲兵击败~”黄寿低着头,目光闪烁,可是却并不改口,咬死遇上了贼军精兵。 刘良佐听他这么说,叹了口气,马士英已经下急令,让他回师夺回亳州,而黄寿又说打亳州的是贼军主力,那他就只能亲率主力回师与闯军硬拼,南下同黄得功抢功的计划就只能作废了。 安庆那边,张献忠已经漏出败相,他过去的话,能轻松获得功劳,可回师北上,他一人面对闯军,却有些前途未知。 单个赵应元,刘良佐并不惧怕,可他怕打着打着,闯军主力又来打他一拳。 刘良佐不想北上,不过马士英再催,而且凤阳确实不能失,这让他一阵沉默。 这时,一名百户忽然来到节堂外,躬身抱拳:“启禀将军,亳州乡绅马洪山有事求见!” “亳州?”刘良佐听了一愣,迟疑一会儿,挥手道:“带来见我!” 不多时,马员外便被带上来,给刘良佐行礼道:“老朽参见刘总兵!” “亳州不是被贼兵占了么?老乡绅为何来此?”刘良佐开口问道。 “启禀刘总兵,亳州确实被贼人占据,那贼人拿老朽家小性命相胁迫,逼迫老朽给刘总兵送一封信,老朽才赶来寿州求见刘总兵!”来之前,马员外已经想好了说辞,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刘良佐不同意,他也只是受贼人威胁,不会受到牵连。 说完,马员外便将一封信呈给刘良佐,刘良佐却没急着看,而是继续问道:“现在亳州城的贼兵是何情况?” 马员外如实答道:“一部分贼人已经走了,还剩一个都尉,领着几百多精兵留在亳州。” 听说只剩下几百人留在亳州,单膝跪在一旁的黄寿额头冒汗,急忙抱拳道:“请将军拨给卑职一千人马,卑职愿意去夺回亳州。” 刘良佐却没有理他,而是将信取出来观看,脸色不禁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信是高义欢写给刘良佐,内容十分简单,就是他愿意将亳州交还给刘良佐,不过希望刘良佐驻兵亳州后,能放开对亳州商贾的管制,允许他的人来亳州交易购买物资,当然高义欢也暗示会给他一份厚礼,并且保证不在攻入凤阳府。 刘良佐将信收了起来,没有给别人看,内心一阵权衡。亳州只有几百贼兵,他确实可以派人打回来,可打下之后,贼兵再来,那他南下的计划还是会受到阻碍。 如果同意对方的条件,那他不仅可以轻松夺回亳州,还能继续南下去抢战功,确实是个双赢的局面,只是他与写信的高都尉并不熟悉,不晓得是不是贼兵使诈,确实需要谨慎对待。 刘良佐不禁在堂上来回走了几步,脸上忽然漏出微笑,那贼兵不可能知道我要南下去打张献忠,而就算他们使诈,我多派几百兵驻守亳州,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刘良佐忽然停下步子,招手让黄寿近前~ (感谢寿州梁四郎,烟雾弥漫h,幸福啄木鸟,书友20171229~的打赏,求收藏,推荐。感谢大家支持。) 第64章官匪勾结 亳州城墙上,插满了闯军的旗幡,远远看上去,似乎站满了闯军士卒。 城墙下一百多名官军,带着几百乡勇,散开了向城下扑来,喊杀声振天。 王家屏背后插着一面背旗,挥刀吩咐着身后属下,“别冲太快,不要被火铳误伤,那玩意没准头,瞄头打脚,喵空射人,怪骇人的,都给我猫着点。” 听了他的吩咐,后面的士卒,都很有经验的弯腰慢行。 “二哥,又开始了!”赵柱子看着接近城墙的身影,扭头对穿着一身铁甲的高义欢道。 高义欢闻声走到墙垛边,扶着城墙往下看,攻城的人马还隔着老远,但他却将手抬了起来,挥手下令道:“放!” 几十名刚会使用火铳的士卒,用木杆捣实弹药,然后点燃火绳,抬起火铳便平着打出一轮排铳,然后退下装填,第二排士卒上前接着放铳。 一时间,城墙上“砰砰砰”的铳声连成一片,城头被火铳击发的硝烟弥漫,变得模糊起来。 高义欢挥了挥手,驱散面前的硝烟,大声对铳兵们吼道:“嗯,很好,就这么放。装药的时候注意剂量,别他娘的炸膛了。” 弓手是个需要培养的兵种,不仅仅是士兵的技艺,需要长期的训练,才能称为善射,制造一把好弓,也十分复杂,短则半年,长则需要两年多的时间。 高义欢手下弓手,除了黄三射得准之外,大多数都是半吊子,所以高二哥便在分配物资时,要了一百杆火铳。 这时火绳枪与弓箭相比,其实也没太多的优点,射速甚至还比不上弓手,也没什么准头,不过火铳也有火铳的好处,那就是制造快,训练也快,而且破甲能力也强一些。 关外的悍夷,从小茹毛饮血,杀人像杀鸡,几岁就能弯弓射鸟,高二哥想和他们玩弓箭,肯定不是他们对手,而且高二哥也没时间去训练合格的弓手。 天下大变在即,二哥需要的就是速度和数量,而火铳正好可以满足他这种需求,所以他选择了装备火铳。 只是这批火铳,质量却很一般,没用几天时间,就报废了三四杆,还伤了一名士卒,给铳兵们造成了心里障碍。 “二哥!都几天了,咱们要演到啥时候!”赵柱子看着城下的人干嚎不冲,城上的铳兵抬铳瞎放不禁问了句。 “明天咱们就走!”高义欢随口回了句,他忽然看见一人放铳的时候,将头撇到一边,不敢看自己的火铳,顿时指着那人骂道:“王勇,你个撮鸟,你头再歪一下试试!” 昨天在城上射铳时,王勇旁边一名铳手,因为药子放太多,击发时忽然炸膛,整个人满脸鲜血的在地上哀嚎翻滚,把王勇吓得不轻,给他心里留下阴影。 今天放铳时,他心里担心炸膛,所以还没放铳,便闭眼把头扭到一边,不敢看着火铳开火。 他听了高二哥的怒骂,惊得打出一铳,便慌忙的退后去填弹~ “二哥,他们又退了!”这时赵柱子忽然指着城下说道。 高义欢回头一看,方冲到城下不久,干嚎了一会儿的官军和乡勇们,便又退了回去。 王家屏知道高义欢在亳州,不敢太靠前,怕那厮故意把自己给误射,隔着老远吼了一会儿,后面金声一响,便匆匆退了回去。 这出戏是刘良佐提出来的额外条件,目的是给凤阳总督马士英看,高义欢配合着已经演了五六日的时间。 刘良佐知道亳州城里人不多,大部贼兵已经反回归德,但是马士英却不知情,他见贼兵拿了亳州,担心贼兵继续攻打蒙城,从而威胁凤阳府城,已经急出了一嘴泡。 马士英不知道贼兵已经退了,以为是归德贼军主力南下,这就给了刘良佐一个骗取功劳的机会,他派黄寿领着几百人,同高义欢在亳州打那么几日,就可以演绎一出击败归德贼军主力,苦战夺回亳州的戏码。 这样一来,他南北两个方向,都能捞到功劳,不仅归德战败的事情一笔勾销,朝廷还要给他嘉奖。 高义欢看着官军退去,吩咐一句,“柱子,你在城上看好了,别让官军假戏真做。” 赵柱子点了点头,高义欢遂即转身下城,回到县衙,让人找了马洪山过来,准备商议几件事情后,明早就撤出亳州。 不多时,马员外就满面红光的走了进来,心情显得十分不错。 城外帮助官军攻城的乡勇,就是他组织来的人,这次他也跟着混一份功劳,说不定能弄个典史当一当。 典史这个官虽不入流,但是却掌握一县缉捕、监狱,是个有实权的角色。 高义欢见他进来,不等他见礼,便开口说道:“马员外,明天一早,我便要离开亳州,你通知一下城外的黄千户准备接收城池吧。” “都尉,这就要走?”马员外微微一愣。 高义欢笑了笑,“难道马员外舍不得我走?” 马员外尴尬的笑了笑,他只是希望能多打几天,让府城的马总督知道他们夺回亳州不易,是经过苦战的,这样他的功劳才能大一些。 他和马士英是同宗,算是远方亲戚,论资排辈,马士英还得管他叫叔。有这层关系,加上收复亳州的功劳,他运作一下,走走关系,或许能谋个差事当一当。 马员外自然不希望高义欢一直留在亳州,他始终是个流寇,不受大明律令的约束,说杀人就能杀人,没有东西能束缚他,这样的人是很恐怖的,跟皇帝老子差不多。 高义欢走了以后,亳州重归朝廷,那他就受到律令保护,让他更有安全感一些,况且高义欢不走,他如何在亳州为非作歹呢? “高都尉事务繁忙,老小儿虽然想都尉能多留些日子,但是也不敢耽搁都尉的时间。”马员外正色道:“老小儿等会儿就出城去通知黄千户!” “通知的事情不急。”高义欢摆摆手,指着椅子让他做下,然后说道:“我找你来,是有几件事情和你说。” 见马员外认真听着,高义欢遂即继续道:“关于粮食,你从南面买来后,不用送到鹿邑,我让人带银子来亳州同你交易,这样你可放心?” 如果把粮食送到鹿邑,高义欢又不给钱,那马员外便没有一点办法,在亳州交易就不一样,高义欢一走,亳州就是官军控制,马员外没见银子,便可以不给粮。 另外,万一被查,他还可以推脱,不知买粮人的身份,可要是送到鹿邑,那狡辩的机会便都没有了。 马员外当即点了点头,“都尉,老小儿没意见。” “那粮食交易的事情,就这么定下。”高义欢微微颔首,忽然拿出几张纸来,铺在桌案上,抬头说道,“马员外,你过来看下,我希望你能派人去景德镇,给我定制一批瓷瓶过来。另外在江南找一地,定些铁盒子,我都给你画了出来,也写了瓶子大小和装多少药子的要求,你让他们照着图做就行了。” 马员外上前,两张纸上,一个是很小的瓷瓶,只有婴儿拳头大,另一个铁盒也不是很大。 火药定量,在戚帅时就已经有所规定,高义欢只是想用两个器具,来更加规范一点,用统一大小的瓷瓶来装发射药,每个士卒携带十多个,发射时直接从瓶子里倒,便可以避免临战慌乱多放和少放,至于铁盒子,则是用来装铅弹用。 马员外看了一眼,不知道这是啥,但是问题应该不大,“这个老小儿会让人去办,只是不知道都尉要多少?” 高以义欢一喜,笑道:“瓷瓶先来六千个,铁盒来六百个,若是不够,我再派人来托你采购~” 马员外以为他就要十来个,听他说出这么个数字,不禁怀疑自己听错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收藏,推荐,欢迎加入三千爸爸战队,捂脸) 第65章扩充编制 是夜三更,亳州县衙大堂内,高二哥重新换回了自己的棉甲,戴着王老汉给他打的铁盔,将缴获的那件铁甲,放在架子上挂好。 赵柱子见他摸了又摸,不禁道:“二哥,这么舍不得,那就穿走算了。” 高义欢摇了摇头,“这甲好是好,就是小了一些,勒紧了难受,就还给那黄千户吧。他今后镇守亳州,也算是给他示个好。” 山纹甲无论是做工还是外观和灵活度,都是一种不可多得的铠甲,穿在身上更是能让人显得威武不凡,民间年画上的门神便时常出现这种盔甲。 高义欢又摸了那山纹甲一下,才挥手说道:“走,咱们回鹿邑去。” 说完他便领着几人出了县衙,翻身骑上黄毛马,抬头望了亳州县衙一眼,才一夹马腹,领着人马从北城出门。 高二哥对马员外说是清早撤出亳州,不过他和刘良佐这厮第一次合作,所以还是留了个心眼,因而半夜便打着火炬悄悄离开了亳州。 亳州与鹿邑相临近,一行人走了半夜,当日中午便回到了鹿邑。 高二哥让众人回营去休息,他却先去看了看先回来的伤员,发现赵大宪他们虽然按着他说的方法进行包扎处理,但还是有人感染死去。 对此高二哥也没啥好办法,他也不是太懂这些,只能找了点酒和盐水,给剩下的伤员清理了一下伤口,然后从新用棉布包好。 巡视完伤员之后,高二哥又询问了一下于应龙,关于水坝和涡水两岸田地的情况,得知都在顺利进行,才回到房间休息。 次日清晨,天刚刚亮,高义欢便将战兵、杂兵和后勤队,全部召集到校场上,对这次亳州之行做了个总结。 这次打亳州,虽说不算是什么大战,许多杂兵甚至只是跟着摇旗呐喊一番,但是队伍毕竟也算是拉出来练了练,有了一定的经验。 这时战兵和杂兵各按着队列,在校场上站好,高义欢走上前来,扫视校场一眼,随即开口做个总结,宣布道:“这次亳州之战,众位弟兄都有出力,而出力了就该有所奖赏,因而我决定给所有的兄弟都发饷,并且就此规定下来,以后战兵年饷18两,杂兵和后勤队年饷10两。这是戚大帅定下的标准,我希望你们也要想戚大帅的兵一样所向披靡。” 高二哥其实并没有多少统兵的经验,全凭从老爷子那里借来的《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两本戚继光的兵书,自己专研,再加上他最近摸索出的一些经验。 原本高二哥给战兵每月只发一两,现在等于每月增加了五钱银子,杂兵原来无饷,这时每月也有八钱银子。这个水品已经与官军一样,而官军因为有将官私扣,士卒能到手的往往并没多少。 如此来看,高二哥的人,待遇比官军还要高一些,不过这其实只是表面上,如果细究就会发现,两者的待遇还真不好比较。官军活动的地区社会结构稳定,物资运送方便,生产也未受到破坏,那银子的购买能力就强,而高二哥虽然开出饷银,但因为百废待兴,物资匮乏造成物价飞涨,士卒到手的银子,其实也买不到多少东西。 在河南这个鬼地方,现在能混口饱饭吃都不容易,士卒们听说加饷,顿时就乐了起来。 这时高二哥却严肃道:“既然拿了饷,你们就不在是土匪、流贼,而是我高义欢的士卒,就得守我的军法,为我卖命,你们明白么?” 下面的人对于拿饷和不拿饷之间的本质区别,其实并不太清楚,不明白拿饷之后就等于建立了一种契约关系,是他们从流寇向士卒转型的一个关键节点。 流寇是为了活着,靠抢掠维持,而军队靠的事固定的钱粮和职责来维持,现在二哥先给他们饷,等后面再教他们职责和使命。 “明白了!”有吃有喝,还有钱拿,众人自然高兴,大声回应着,脸上满是喜悦。 高义欢笑着看了他们一眼,脸上也堆满了慈父的微笑,不过心里却冷哼着,“你们这群龟孙笑这么欢,以为老子的钱很好拿么,老子先让你们这群龟孙高兴一阵,等老子有空,不**你们!” “好!”高义欢大笑着一挥手,让将士们安静,然后继续说道:“说了发饷的事,在说下奖励。这次有不少弟兄作战勇猛,各掌旅负责将各哨功绩统计一下,我要先赏哨队,再赏个人。” 赵大宪、吴世昭两人立时上前,肃然抱拳道:“卑职领命。” 高义欢点了点头,遂即挥手道:“好,今日不用训练,各哨队带回,都总结一下这次打亳州的经验。” 说着又对赵大宪、吴世昭道:“你们两个随我来。” 高义欢说完,士卒们便被各哨官带回营地,高义欢则同赵大宪他们回到县衙,到大堂里坐下。 “大宪、世昭,咱们现在钱粮充足,我准备把战兵扩充到一千人。你们两人要对杂兵加强训练,两个月后全部补充为战兵。”高义欢进了大堂后,屁股刚坐下,便对二人说道。 “这就是二哥给杂兵发饷的原因?”赵大宪问道。 吴世昭皱了下眉头,“都尉,如果扩充这么快,编制和军官都会有些混乱了。” 高义欢只是一个都尉,按着编制他只有三个掌旅,编制要是扩大,那就得再提拔几个掌旅上来,不过闯军未必给他们这个名额,而就算上面多给几个掌旅,可这样一来,赵大宪和吴世昭这两个老掌旅要怎么办,还有其他老兄弟要怎么办? “我准备让你们两人做副都尉,当然这只是我们自己的叫法,另外下面几个老部总则提为掌旅,当然这也只是我们内部的做法,闯王那边你们的官位还是未变。”高义欢早就想过了,他自己私设一个副都尉,掌旅、部总、哨总都不设人数限制,这样就能扩大他的编制,让他一个都尉,实际上却有一个将军的编制。 他这么弄,在官军中肯定不行,有监军,有镇抚官,甚至还有朝廷密探监视,但在闯军中,却没有什么问题。 要是这么弄,那到不是不行,吴世昭和赵大宪两人便从统领一百多人,扩充三倍,虽没有都尉之名,却以有都尉之实。 高义欢见两人互看一眼后,脸上都漏出喜色,他便接着道:“我先暗中给你们提一级,等我做了将军,你们变直接改称都尉。” “二哥,我没意见,我都听二哥的。”赵大宪当即表态,吴世昭也点了点头。 之前高义欢钱粮不足,养个三百战兵都有问题,现在他有了钱粮,而且还打开了一条生财之道,扩军已经是必然。将战兵扩张到一千只是第一步,他还要再募两千多杂兵,让自己的兵力达到三千人,刚好明军一个营的兵力。 “好!那你们两个近期便专注训练。”高义欢吩咐一句,又看向吴世昭道:“从亳州待来的明军,你让孙玉成将他们的家眷安顿好,然后你同他们好好谈一谈,待遇和金献刚他们一样。另外我准备把金献刚也提上来,做个副都尉,你们帮我给老兄弟们通通气。” 现在二哥手下有不少以雇佣方式为他效力的明军军官,这批人二哥其实是很想留下,所以决定把金献刚提一提,让这些军官看见向上的希望,觉得跟着他也不错,不过这样原来的老人,怕是不会高兴,他们都还是部总、哨总,一个外来的人爬到他们头上,心里肯定会有抵触。 就是赵大宪和吴世昭恐怕心里也不太高兴,不过高二哥知道,队伍要扩大,就得吸收人才,挖掘人才,重用人才,所以即便老兄弟们不高兴,他还是要这么做,否则他这个小集团排他性太强,便不可能做大。 如果高义欢直接一声不响,就把金献刚提拔上来,赵大宪和吴世昭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不过现在他先和两人说,还让他们帮忙去给老兄弟通气,两人心里便好受了许多,甚至有些高兴,因为这代表着他们之间关系十分密切,金献刚就算提起来,关系还是不如他们之间亲密。 “二哥放心,老兄弟那里我去说!”赵大宪打了个包票。 (感谢昔日梦未惜的500,6014223的500,逝去的番号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收藏,推荐) 第66章专坑总督左良玉 鹿邑虽说只是一个小县,高二哥也才八百多兵力,但是事务却并不少。这些事和经历给了高二哥许多不同的人生体验,也让他明白个人精力的有限,任何一件事情,都必须要付出时间和精力才能完成。 整个鹿邑,要丈量田亩,要兴修水利,要造窑烧砖,要打造火铳和兵器,要训练士卒,招募人马等等,每单个一件事情,都够高二哥忙上一阵,而高二哥却并非三头六臂。 好在,因为有于应龙、孙玉成两个酸秀才,加上高义欢到鹿邑没有作恶,一心恢复地方,让城中几名识文断字的书生,还有原来店铺的账房,陆陆续续的投效到高义欢麾下,让他的帮手逐渐多了起来。 世间的人,除了极少一部分,内心的信仰和坚持很难动摇之外,大部分人内心的底线,都会随着不同的情况而改变。 芸芸众生,大多性无定识,城中的读书人,开始是绝对不与高义欢合作,到后来发现高二哥与别的流寇不一样,他们心中的想法便有所松动,等到时间再久一些,他们也须要生活,为柴米油盐酱醋所困时,想法便又改变了一些,最后终于接受了高义欢伸出的手,帮他做起事来。 从不合作、憎恨到效力,前后几乎是两个人,但这确实才是大多数普通人的选择,所以看一个人,不能只看他的一个时段和所做的一件事,还要看这个人的一生,才好评价一个人。 有这些人加入后,鹿邑县的众多事务虽然繁杂,但是也都能勉强运转起来,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回到鹿邑的第二日,高义欢便实现了自己发饷的诺言,亲自将饷银和奖赏交到士卒和军官的手上,花去近一千五百两白银。 这笔银子一发下去,原来对于高义欢粗暴提升商税有些不满的商户们,怨气立时就消失了一半。 鹿邑城内人口不到一万人,他们之前能做的生意,一年下来也没有三瓜两枣,现在有近千驻军,每月拿着八钱银子到八两银子不等的收入,这些人每个月的开销,便相当于他们以前半年的营业额度了。 鹿邑处于河南,商品经济不似江南那么发达,百姓基本都是自给自足,高义欢的人驻扎在鹿邑,便改变了鹿邑原来的社会结构。 这么多人要购买各种生活物资,要消费,自然而然的就刺激了鹿邑的经济,使得城内的店铺迅速恢复。 这些商户见收益增加,怨气自然消了一半,另一半为啥没消,则是来自于人的贪恋和自私的一面,他们会想,如果税不增加,他们赚的岂不是更多么? 在发完饷银和奖赏后,高义欢又让人找石匠雕刻了一块大碑,安置在死去士卒的墓地前。 立碑的当日,高义欢把所有人马都拉了过来,他亲自抬碑、立碑,还烧了纸钱,放了爆竹,进行祭奠,让士卒看着石碑被立起来。 这几日拿了钱,正高兴的士卒们,来到墓地心中才有些伤感,不过眼下的河南,每天都有人饿死病死战死,道路两旁到处都有露野的尸骨,他们死了还有个葬身之地,有块石碑,都尉还说要每年祭拜,似乎也没啥好伤感的了。 处理完这几件事,高二哥要做的事情,才算基本处理完,剩下的事情,他则交给属下去办,而他准备亲自去趟开封,找一找周荣华,把整个倒卖物资的渠道建立起来,再顺便去看看老爷子,同他商议下以后的事情。 “这批死伤弟兄的抚恤,不要用现银,全部折算成田产,划分给他们的家人。”高义欢从墓地回来的路上,边走边吩咐两个秀才。 虽说二哥现在有不少银子,但是他需要拿着钱前去倒卖物资,所以能不使用银子,他便尽量不用银子。 “都尉放心,在下记住了!”孙玉成微微拱手。 高义欢遂即又嘱咐赵大宪道:“我这次去开封期间,你们加紧训练,同时也要注意南面官军的动向。刘良佐这人并不可信,你们还是要提起警惕,他要是发兵过来,你不要被之前的协议束缚住了手脚,该打还是得打,打不过就往城里缩,等我搬兵支援。明白了么?” “二哥放心,俺铭记于心了!”赵大宪郑重的点了点头。 次日,高义欢便骑着黄毛马,领着赵柱子等几个人,带着一千两白银离开鹿邑,他准备先到商丘去拜会威武将军赵应元,孝敬一下他,然后再北上去开封大营。 在高二哥打亳州这段时间内,北面的诛仙镇也爆发了一场大战。 大学士谢升被罢免,陈新甲被下狱后,明朝内阁原定“拖住清军先定流贼”的计划,就已经失败了一半。 新上来的大学士,一时间也没有别的计划拿出来,皇帝见眼下清军是拖不住了,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先定流贼上,希望整个策略能先成一半。 在崇祯皇帝的一再催促下,丁启睿、杨文岳两人只能督着左良玉、虎大威、方国安等部人马,汇集于朱仙镇,准备硬着头皮同李自成周旋,而李自成发现官军在朱仙镇集结,立刻便率闯军精锐西进,赶来迎战。 历史上一片石大战,仅吴三桂就能与李自成斗一斗,如果大明朝用丧失在松山的十多万精锐去打李自成,那李自成早被打出屎来,不过现在这些精兵全损失在了关外,大明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兵来灭李自成。 近些年精锐的官军不断被消耗,负责剿匪的官军,战力便下降的厉害,而李自成由败多胜少,开始向胜多败少转变,他气势便张狂起来。 以前李自成是见了官军就撒开丫子逃跑,现在他却狂的很,官军再哪儿,他便打哪儿,再探知官军于朱仙镇会师后,李自成立刻就带着精兵杀奔过来。 这个时候,李自成气势正盛,将领们都不想打,但是朝廷又让他们迅速解开封之围。 面对闯军,左良玉想跑,丁启睿接了数到命令后却不敢跑,准备督促各部开战,可结果没等正式开打,左良玉看李自成势大,“遇强则逃”的军阀本性又显现出来,直接拔营就跑,把丁启睿和杨文岳都给坑了~ (感谢tongtonmag的500,鱼曾经来过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67章朱仙镇大败 朱仙镇四镇明军,共计步骑三万,驻扎于涡河西岸,同东岸的闯军大营对持。 明军大营分为三座营垒,丁启睿督方国安居中调度,左良玉扎营于左翼,杨文岳领总兵虎大威,扎营于右翼。 自从大军至此,官军于闯军数次交手,都没有讨到便宜,两军相持已经有些时日。 这种相持不下,无异会给双方的心里,都会造成巨大的压力。 是夜三更,右营帅帐内,杨文岳依然未睡,他披着一件袍子,一手拿着半截蜡烛,借着烛光,专注的看着一副挂在帐内的地图。 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嗡嗡的嘈杂声响成一片,像是炸营了一样,杨文岳不禁皱起眉头,不快的向帐外喝道:“怎么回事,如此喧哗?” 帐外却没有人回应,过了一会儿,就在杨文岳准备自己出帐查看时,帐帘忽然被人掀开,一名粗壮的武将,盔歪甲斜的闯进帐来,喘息着急声道:“杨公,大事不好,左良玉那厮又跑了~” “什么?”杨文岳大惊失色,有些不敢相信,“左良玉跑呢?” 进来的将领是虎大威,是上了明史列传的人物,被杨嗣昌、杨文岳倚重,是难得还听朝廷的话,内心怀有家国情怀的将领,孙传庭说他是和杨国柱一样的勇将。 不过这时他勇不勇,对于局势似乎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今夜他刚巡完营,回到帐中躺下准备休息,还没入睡,外面便一阵喧哗,亲兵忽然进来禀报,左良玉连夜跑了,闯军已经开始攻营。 这吓得虎大威急忙穿戴衣甲出营,便发现左良玉一逃,引起连锁反应,中军和他的右营也都炸营,已是乱糟糟的一团。 这种现象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明军中出现,上一次是松山之战,也是将领带人先跑,引起全军崩溃。 此时营中已经大乱,闯军一旦趁势攻击,后果不堪设想,虎大威没时间说太多,当即一挥手道:“杨公,现在不宜多说,末将断后,你们快护送杨公走!” 站在虎大威身后的杀鞑英雄高义仠,立刻领着几名属下上前,架着杨文岳,“督师,快随我们撤离~” 另一边,丁启睿半夜三更被叫起来,左翼的左良玉早跑的干干净净,右营和中营都已经炸营,而这时涡河东岸,忽然点起成片的火炬,宛如夜空中星河,大股闯军人声马嘶的正渡过涡河。 这一下,丁启睿惊得冷汗直流,连尚方宝剑和印绶都没来得及带,便仓惶逃出营垒。 从朱仙镇往南的官道上,三万官军漫野而逃,大群的人影出现在旷野上。这些人前面稀疏,越往后人影便越密集,密密麻麻仿佛黄河决堤了一样。 高义仠穿着一件棉甲,头盔早已丢弃,不过战刀还挂在腰上,他架着同样狼狈的杨文岳,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逃。 在他身边,原本衣甲鲜明的官军,此时已经狼狈不看,大多数人都没有兵器,甚至棉甲也被脱掉,士卒们相互搀扶着快步往南,不时便有人栽倒,然后被后面的同袍拖着便走。 这时保定总督扬文岳乌沙也丢了,只剩下一件绯色官袍,他花白的头发散乱,形如枯草,已经没有一点大明总督的威严。他被高义仠护着走在队伍中间,不时的回头张望,见好不容易带出来的人马,莫名其妙就成了这副惨样,不惊心如刀割。 “虎总兵跟上没?”扬文岳不停的回头,颤声问了一句,没一会儿又回头问道:“王佥事跟上没?” “老督师,虎总戎在后面断后,王佥事走散了不知道下落,贼兵就在后面,老督师咱们还是先过了许州,再寻他们吧!”一旁的鲁义方押粮到朱仙镇,还没来得急北归,就赶上这场大败,跟着官军一路南逃,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快到许州呢?”杨文岳双眼有些无神,甚至有些翻白眼了。 鲁义方只觉得走了两天两夜,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便估计应该快到许昌了。 这时他正要说话,前面的队伍忽然一阵喧哗,有人大声喊道:“老督师,追上丁督师了!” 丁启睿是杨嗣昌死后,才赶鸭子上架,接下剿匪的乱摊子,但是实际上崇祯朝剿匪十余年,又同关外悍夷拉锯,有能力的大臣,早已被坑死个七七八八,到崇祯十五年,还能堪大用的人,便只有刚刚被启用的孙传庭,再无其它名臣了。 丁启睿的才能只算是一般,不像孙传庭那么有魄力,到了陕西后当着陕西诸将的面,就把贺人龙那厮向杀鸡一样给宰了,立时就镇住了陕西将官,但丁启睿没有那份魄力,也没那个能力。 左良玉跑时,丁启睿见左翼已空,中军和右营都已经炸营,便仓皇而逃,跑到了杨文岳的前面。 听说追上了丁启睿,杨文岳展目望去,看见前面果然聚集了一众人马,遂即吩咐搀扶他的高义仠道:“快,扶我过去。” 一行人穿过人群,高义仠眼睛在人群中四处搜索,便看见一绯袍文官,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于是连忙将杨文岳扶了过去,杨文岳见丁启睿狼狈的模样,不禁叹息道:“丁公,事已至此,你我还当振作,重新收拾时局啊!” 丁启睿闻声,抬起一张苍白的脸,惨笑问道:“扬公,你我还有重新收拾局势的机会吗?” 杨文岳听了也脸色苍白,丁启睿却继续道:“现在朝廷的路数,扬公还不清楚么,手里有兵的人才能自保,你我都完了,等着缇骑来拿吧。” 明朝其实也出过不少有能力的人物,也出了许多一心为明,尽心尽力剿匪灭虏,呕心沥血的大臣和武将,不过这些即做事又听从号令的大臣和武将,反而都被皇帝和同僚联合起来坑死了。 杨嗣昌、卢象升、孙承宗、曹变蛟、满桂等等死得都冤枉的很,而像是左良玉这种能力不强,又善于坑人和临阵脱逃的人,却因为率先领悟了佣兵自重一招,反而被崇祯留了下来,最后更是发展成为能影响天下,一波清君侧葬送南明朝廷的势力。尽心做事的老实人都死了,心怀鬼胎的人却祸害千年,也是讽刺的很。 左良玉前几年坑死总督汪乔年,之后又把杨嗣昌也坑死在沙市,现在又坑了两员总督,短短几年间,连坑四名大员,之后还要坑了整个南明朝廷,坑人的能力可以说不是一般的强。 杨文岳知道这次损失惨重,责任要人背,他绝对逃不掉,不禁跟着一阵沉默,而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一阵骚动,虎大威提着一口偃月刀,一身是血的骑马过来,勒住缰绳急问道:“扬公在哪里?” 后面的将士并不知道情况,有人哭诉道,总督已经折于乱军中,被贼人杀了,但也有人说,杨总督在前面。 虎大威领着一队骑兵,当即不理溃兵,一边前奔一边高声呼喊,“杨公何在?” 他奔驰一阵,在溃兵的指示下,终于在远处看见杨文岳和丁启睿。他忙奔驰过去,翻身下马,提着偃月刀上前,急声下拜,“两位督师,此地不能久留,闯贼骑兵就在后面,末将来断后,督师速速去汝宁~” (感谢海豚629的2000打赏,求收藏,推荐。) 第68章水灌汴梁上 闯军早已今非昔比,从李自成出商洛入河南,到现今围开封,闯军已经在河南活跃了两年时间。 这段时间之内,流贼大浪淘沙,李自成拥兵百万,精锐步骑也有六万人,声势已然大到地方督抚,不敢听,不敢看的地步。 现在闯军骑兵不少,至少接近万骑,而开封府地处黄河平原上,可以说一马平川,只有过了许昌,逃到汝宁和南阳,进入山地丘陵地区,才能摆脱闯军的追杀。 虎大威见丁启睿、杨文岳在这里停下,忙请两人赶紧逃往汝宁,然而他话音刚落,后面的溃兵忽然一阵骚乱,大批溃卒忽然群体恐慌,纷纷向前涌来,惊呼声连连响起,“不好,贼兵追上来了!” 本已疲惫的士卒,立时提起最后一口气,恐慌的前涌,纷纷迈动麻木的双腿,机械的奔逃。 “虎总戎,快看!”一个焦急的呼声响起。 虎大威扭头一看,不禁变了脸色,北面辽阔的原野上,入目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贼军骑兵,成千上万的飞驰过来,杀声震天。 万马奔腾的壮观场景,让人胆寒,虎大威脸色一沉,急忙一声大喝,“快牵几匹马来,高义仠你护着两位督师先走!” 丁启睿恐惧的跑了一路,方才坐在路上一歇,心里却想清楚了,回去怕也讨不到好,不如死了还能混个好名生,杨文岳也有些顾虑,并没有动。 一旁的鲁义方见此,便有些急起来,忙劝道:“丁公,杨公,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孙督师被下狱两年,都能再次启用,两位都是督师多年的老督师,只要留下有用之身,今后必然还有被启用的机会。” 鲁义方说完,不等两人同意,便给高义仠使了个眼色,高义仠立刻会意,“督师,卑职得罪了。” 说完,他便架着杨文岳,扶他上马,另外几名亲卫,则将丁启睿扶上马匹,鲁义方也分了一匹,剩下的人便只能靠两天老腿了。 高义仠按着高义欢的吩咐,到了大名府后,本来是想拿了银子,将消息送出后,便与二哥汇合,不想却被杨文岳留下,让他做了明军小旗。 杨文岳用他杀鞑的事迹来激励士气,不过他清楚高义仠不是什么杀鞑好汉,怕他露馅,所以便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这样不仅让普通士卒接触不到他,不用担心露馅,还增加了杀鞑英雄的神秘感。 高义仠便一直留在了杨文岳的身边,他武力虽然不行,不过也不是没有优点,至少伺候人很有一套。 当初在高家堡,他就是伺候高家父子,而军中都是些粗汉,做起事来毛手毛脚,自然没他细心,他一到杨文岳的身边,便把他伺候得十分周到,让杨文岳对他十分喜爱,时常交他一些东西。 时间一晃,高义仠在明营中,已经有了好几个月时间,杨文岳这个人又比较有魅力,高义仠在明营中又被人尊敬,让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便安心留了下来。 这时高义仠将杨文岳扶上马,并在前为他牵马,便招呼众人南奔。 虎大威见高义仠他们走了,不禁回头又看了看身后的属下,这些亲丁们一路厮杀,一个个都浑身是血。 这时闯军骑兵已经追上后面的溃兵,将士们脸色都凝重起来,不过却并没有逃散,而是紧紧勒住马缰驻立着,等待主将的命令。 虎大威稍微迟疑,脸上便露出愤怒之色,将偃月刀高举,放声怒吼,“随我杀贼!” 说完他便一拔马缰,身后的骑兵亦并无二话,全部调转马头,转瞬之间便向北奔去~ 朱仙镇一战,闯军追杀官军四百余里,缴获骡马万匹,物资无数,监军佥事任栋死于阵,官军几乎全军覆灭。 至此,闯军在河南再无敌手,能压制闯军的官军又少了一支,大明在关内只剩下孙传庭一支精兵,寄托着大明朝最后的希望。 左良玉自朱仙镇南溃,奔回襄阳,他害怕朝廷追究责任,也知道朝廷的软肋,迅速收拢溃兵,又裹挟百姓,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拥众二十万。 这么多人,朝廷自然没有钱粮养,左良玉便以两万人屯襄阳,余众尽数派往四野打粮,形同流寇,令鄂北百姓民不聊生,以左军为贼,而朝廷果然投鼠忌器,让他戴罪领兵。 丁启睿、杨文岳、虎大威则率残兵入汝宁,不多久,圣旨到来,杨文岳罢官免职,丁启睿因为是左良玉的领导,直接贬官下狱,等候发落。 李自成于朱仙镇大败官军后,得意洋洋的回师开封城下,并让人将缴获的官军旌旗、衣甲堆在城下,城上河南巡抚高名蘅视之,见闯军缴获堆积如山,顿时脸色煞白。 眼下是崇祯十五年九月,开封城被围困已有大半年的时间,城中粮食早就耗尽,居民易子而食,现在援军又被闯军击败,开封城内的官军便绝望起来。 高义欢离开鹿邑后,先到了商丘,用一千两白银作为敲门砖,见到了威武将军赵应元,解释了一下他和刘黑子出兵攻打亳州的事情。 赵应元虽说是有节制之权,但是他又不给高二哥、刘黑子发饷,也不提供粮食,他自然也不好多管。 下面的都尉要干什么,只要不给他惹麻烦,他便基本不会干预,不过高二哥和刘黑子打了亳州,便算是给了他惹了麻烦。 因为这可能引发官军和闯军在归德大战,不过官军并未攻击归德,而高二哥又给他送来了一千两银子,他便勉强当做事情没有发生过,在商丘歌照唱酒照喝,继续过他土皇帝般的生活。 高二哥在商丘稍留几日,城内的情况与他离开时相比,变化并不大,还是当初被破坏时的模样,甚至更加冷清起来。 赵应元没有着手恢复商丘城,也没设法恢复商丘民生,城内外的居民无以为生,短短两个多月时间内,便跑了大半,纷纷南下逃难,使得城中空空荡荡,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像一座鬼城一样。 高二哥听打铁的扬老头说,商丘城内会打铁的商铺,并不止他一家,他便想着看能不能再找几个人去鹿邑。 毕竟杨老头和他两个徒弟,人手实在太少,教授新人又需要时间,根本无法满足高义欢自造炮铳的需求。 高二哥在商丘城转了一圈,见城中人跑得差不多,那些铁匠已经无从寻起,便打消了在商丘找人的意图,决定北上开封。 第69章水灌汴梁中 开封城外,闯军营寨依旧蔓延,不过规模却好像小了一些。 中午,从商丘赶来的高义欢,来到中权营外,守营的头目认识他,忙笑着迎接上来,“哟,这不是高都尉么?” 赵大宪回开封领走家眷时,来过中权营寻过老爷子,所以守门的人知道他升了都尉。 高义欢认识眼前的头目,是周荣华手下的一个部总,姓陈,不晓得本名,但知道外号叫三刀。 “是陈兄弟啊!”高二哥笑着问道:“你们掌旅,我周哥呢?” 陈三刀却不立时回答,他笑了笑,“高都尉还不知道,周头也高升了,现在也做了都尉,早就不守门了。” 高义欢微微一愣,不过遂即反应过来,他从商丘北上的时候,已经听说闯军在朱仙镇大败官军的消息,想必周荣华立了点功劳,所以升了一级。 想到此处,高义欢立时笑道:“周哥高升,陈兄弟现在也升了一级吧。恭喜恭喜啊!” 陈三刀脸上笑道:“同喜,同喜,高都尉是来找周头的吧。” 高义欢点了点头,“还请陈兄弟通报一声。” 陈三刀微微颔首,扭头吩咐一名士卒一句,便与高义欢有的没的闲聊。 不多时,穿着一身山纹甲的周荣华,便大笑着走了过来,显得意气风发。 高义欢见他一身行头,威武霸气的很,便知道闯军这次确实大胜了。 “大兄弟,你咋来了?”周荣华大笑着一拳捶在高义欢肩膀,高义欢岂能让他占便宜,也狠狠给他肩上一拳,两人大笑着相拥,“周哥,恭喜高升啊!” 周荣华与高义欢抱了一下,遂即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大兄弟,老哥不是跟你说过么,现在粮食真没有,不过这次闯王大胜,缴获极多,你要是想弄些兵器、衣甲,老哥手里还有一点,价钱咱们好商量。” 之前高义欢派人过来了几次,想向周荣华弄点粮食,他见高义欢过来,便以为他又来买粮了。 两人哥哥、兄弟的叫唤,可是周荣华知道高义欢要找他,只有一件事儿,那就是倒卖物资,而他愿意见高义欢,同样也只有一个理由,就是做交易。 高义欢听了周荣华的话,心里却不禁一喜,闯军没粮食,他正好可以把粮食拉来高价卖出,而至于兵器和衣甲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周哥,大营真的又没粮食了么?”高义欢低声问道。 周荣华叹了口气,“我骗你作甚。”说着他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继续道:“就前些日子,曹营粮尽,罗汝才要拔营而去,闯王分了他些粮食,曹营才留下来。开封大营近百万众,虽然后营制将军李过在归德打了不少粮回来,但是耐不住百万张嘴,大营真没啥粮食,你就是二十两一石,我也不能卖你了。” 高义欢听了心里一喜,他没有讨价还价,周荣华自己就把底牌亮了。 高二哥待他说完,并不急着提粮食的事情,而是问道:“周哥,这次朱仙镇大捷,缴获的衣甲和兵器不少吧?” 周荣华脸上顿时布满了笑容,“怎么,大兄弟感兴趣?哥哥我可告诉你,这次闯王击破三万官军,缴获可是堆积如山,骡马就有近万。” 周荣华有些兴奋的看着高义欢,“大兄弟,你想要些什么,给你哥哥说说。” “周哥、棉甲、火铳、长矛、战刀、骡马、药子,都什么价位?”高义欢没找到铁匠,那他的兵甲装备,便还是需要用钱购买。 周荣华见他果然有兴趣,态度更加亲热起来,“大兄弟,凭咱们的关系,哥哥也不赚你多少,棉甲、火铳都是三两,战刀、长矛都五钱银子、药子一斤就是一两,骡马不好弄,至少得六十两一匹。你看怎么样?” 棉甲和火铳一两就能做出来,周荣华说是优惠,其实赚了他三倍不止,而骡马的价格更是接近了战马。 不过考虑到河南白银的购买力,远远不如江南,所以这个到也能接受。 高义欢稍微沉吟,便说道:“周哥,棉甲我要六百套,火铳、战刀、长矛、藤牌各二百,药子来五百斤,骡马我要五十匹。” 周荣华听他的话,眼珠子一下都瞪了出来,他不禁上下打量了高义欢一眼,“大兄弟,你发财呢?” 周荣华没想到高义欢居然要这么大的量,这合计起来,至少得六千两左右,他那里来这么多银子? 这时候高义欢也在打量周荣华,盯着他身上的山纹甲道:“周哥,你这甲卖不卖啊。” 周荣华脸上有些愕然,这小子现在怎么这么狂,他到底有多少银子,居然连他身上的甲都不放过。 “这个可就贵了,至少要一百两,才能拿到货~”周荣华说了一句,目光却瞟向高二哥身后,见赵柱子几人都是空手过来,不禁皱眉道:“大兄弟,你不是拿哥哥开涮吧?你银子呢?” 这种买买买的感觉,让高义欢内心十分舒服,他听了周荣华问他银子,脸上不禁神秘一笑,“我怎么敢拿哥哥寻开心呢?” 高义欢顿了顿,接着说道:“不瞒哥哥,银子我确实没有多少~” 没银子你装啥大尾巴狼?周荣华脸上神情立刻垮了下来,有些不高兴了,“大兄弟,哥哥我这可不赊账~” 高义欢见此却忙道:“周哥想哪儿去呢?大营不是缺粮么,我准备拿粮食和你换。先给你三千石怎么样?价钱嘛,就按着哥哥说的二十两每石!” 周荣华听了这话,一下愣住了,惊讶道:“你有粮?” “我刚打下亳州,弄了不少粮食。”说着高义欢声音压低了些,“我还找到了一条同南面交易的渠道,这三千石只是开始,后面还有粮过来。” 周荣华一下震惊了,三千石粮食已经惊掉他的下吧,高义欢还有同南面交易购粮的渠道,那不是抱了只能下金蛋的鸡儿? “大兄弟,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啊!”周荣华还是有些不信,毕竟东南的官绅可是闯军大死敌,两边跟本走不到一起去,有几个富绅敢和杀人如麻的流贼交易。 “周哥,这事我岂会骗你。”高义欢正色道:“我这次来开封,就是来找你,看你吃不吃得下这笔粮食。你要是不信,我交代一句,过几天就把粮食拉过来,不过你得给我二十两一石!” 周荣华见他神情不似有假,心里一下后悔起来,他没事提什么缺粮,提什么二十两一石呢? 他的衣甲、兵器,高义欢没有还价,他这自己说的缺粮,二十两都没得卖,现在却也不好改口,他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周荣华一阵懊悔,一咬牙道:“大兄弟,你要真有三千石粮食和从南面够粮的渠道,那这第一批粮,我就二十两每石给你吃了,不过后面交易可不能这个价,老哥我也得挣点对吧~” 高义欢听了大笑,拉起周荣华的手,“周哥,没有问题,下一批咱们再议~” (感谢房老大的1000,椿树与秋螟,殊战之殇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收藏。) 第70章水灌开封下 高义欢同周荣华商议一阵,周荣华决定以每石二十两的价格,吃下高义欢三千石粮食。 这个价格已经是江南粮价的六倍,可以说十分恐怖,但相比于开封城内,这个粮价还算低位。 本来周荣华只需要十二两左右,就能吃下高二哥这批粮食,不过他之前自己漏了底,告诉二哥开封大营缺粮,二十两都拿不到粮,所也这一次便只能用这个价格。 这一次,他便吃点亏,少赚点,只要高义欢真的有从江南买粮的渠道,那这三千石就只是个开始,后面的合作才是大头,他让高义欢尝点甜头也没关系,以后有大把的机会赚回来。 周荣华之前只是掌旅,现在虽然升为都尉,但是在闯军中依然只能算是个中层人物。 以前他和高义欢之间的交易,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可这次就不同了。 三千石粮食,还有一条持续输粮的渠道,这已经朝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对他来说也是一次巨大的机会。 周荣华同高义欢初步商议之后,得知高义欢近期不走,便匆匆约定明天再见,然后一脸兴奋的离开,去寻能做主的人,商议怎么吃下这批粮食,以及日后继续交易的事情。 这时,高二哥只要等周荣华给个确切的答复,他开封之行的目标,便算达到了。 闯军攻下洛阳,所获何止千万,高二哥只要弄个九牛一毛,都足够他解决许多问题。 两人约定之后,高义欢便直接进了中权营,上次他和李岩彻夜长谈后,李岩给了他进营的特权。 几个月过去,中权营的布局并未变化,不多时,高义欢就到了李岩的大帐附近,四周还有许多小一号的帐篷,都是幕僚居住和办公的场所。 高义欢径直到了老爷子办公的场所,同外面把守的士卒说了几句,一名士卒便挑起帐帘,进去禀报。 帐篷里犹如一个小的办公区域,李岩坐在中间一张案台前批阅文书,他对面有几张小桌子,高祖荣和几个幕僚坐着,正埋头处理公务。 这时士卒走进来,到高祖荣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高祖荣闻语站起身来,准备出去见高义欢,前面处理公务的李岩正好抬起头来,不禁问道:“高先生,有什么事情?” 高祖荣正准备起身出去,闻语转过身来,行礼道:“回禀将军,小子过来了,老朽想去见一见。” 李岩听说高义欢过来,连忙将手里的毛笔放下,有些惊喜的站起身来,笑道:“哦,义欢到呢?让他去大帐,我正好要和他谈谈!” 高祖荣没想到李岩对高义欢感兴趣,既然李岩要见,那他就只能让李岩先见了。 高义欢被士卒领到了李岩大帐,不多时,一身道服方巾的李岩与高祖荣一前一后的进来。 “义欢啊!你在归德府做的不错,我听制将军说过你的事儿,你将你的想法付出实践,并影响制将军,我很欣慰啊~”李岩一进帐,看见高义欢,便有些高兴的说道。 高义欢没想到李过会过来,忙起身拱手道:“卑职参见李将军!”然后又给老头行了一礼,口道:“爹~” 李岩没有将高义欢当外人,直接指着一旁座位,“义欢,你先坐下,我有事情要问你。” 高义欢是来见他爹的,没想到李岩横插一杠子,他见李岩这样热情,便只能行礼道:“谢过将军。” 李岩等他和高祖荣一坐下,便有些急切的问道:“义欢,你在鹿邑已经有些日子,现在鹿邑的情况怎么样啊!” 李岩想要改造闯军,可是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所以他很想知道高义欢在鹿邑做得怎么样。 如果高义欢在鹿邑做出了明显的效果,他便能以此为例子说服李自成,对河南进行有效的治理,不再多造杀戮。 “回禀将军,卑职到了鹿邑之后,先贴榜文安民,令士卒秋毫无犯,然后说服当地乡绅出钱出力,兴修水利,并在涡水筑坝,灌溉两岸田地,相信只要熬到明年麦子成熟,鹿邑就能恢复了。”高义欢并未提及打亳州,弄到大笔钱粮扩充实力的事情。 李岩见他说的这么含糊,几句话就交代完了,有些意犹未尽,继续追问道:“乡绅们怎么会愿意出钱出粮?还有新修水利,拦河筑坝,耗费众多,你怎么筹集的人力物力呢?” 高义欢只得抱拳道:“回禀将军,修建水坝对于鹿邑百姓有利,我派了两个生员,去各寨走动,同乡绅族老们商议,将乡民发动起来,大家一起修建。为了让他们参与,我先让人丈量了涡水沿岸的藩田,然后向百姓许诺,可以在水坝建好后,将涡水沿岸的藩田低价租给他们耕种,他们自然心动,而对于乡绅,卑职则许诺为他们减少赋税,并许诺大坝建好后也给他们田地放水灌溉,这让他们也受益,所以愿意提供一些粮食。” 李岩边听边点头,“你去鹿邑的时候,手上并无多少钱粮,不过你却能利用藩田,把他们变成你手中的钱粮,这个想法很好~” 李岩正称赞高义欢,这时一名将官却忽然掀起帐帘进来,给李岩行礼道:“李将军,闯王急令,命李将军迅速随着大军一起,往高处移营!” “为何要移往高处?”李岩完全没有想到,李自成突然会下这样一条没头没脑的命令,让他不禁有些疑惑。 将官抱拳道:“回禀李将军,闯王得知开封城内的高名衡,欲决朱家寨口,引黄河灌咱们,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水灌开封。现在闯王已经派人去决黄河,李将军快随大军一起移往高地吧。” “什么,闯王要决黄河?”李岩脸色一阵煞白,心像被捶了一下,声音颤抖道:“那开封府百万生灵怎么办~” (刚回家,更新不稳定,请大家谅解。) 第71章百里泽国 开封城内缺粮,援军又被闯军击败,这让开封城内的守军,陷入了绝望,河南巡抚高名衡为了扭转败局,便想出了决河灌贼,这种与贼同归于尽的策略。 只是高名衡没有想到,官军在朱仙镇大败,城池外援断绝,原本铁板一块的开封城,早已人心动摇,官军的计划还没实行,就已经走漏了风声,被人偷偷告知了李自成。 黄河本就是地上河,河床远远高过地面,一旦决口,那城里城外都要遭殃。 这时城中有不少人对于守卫开封,已经不抱有希望,他们担心大水灌入城中,会淹没他们的家业,会要了他们的性命,便将消息泄露给了闯军。 李自成围困开封大半年,开封城内粮尽,闯军的粮食也已经快要枯竭。 前不久,罗汝才粮尽,便欲拔营而去,李自成分了他一点粮草,并许落开封以东的土地都归他所有,罗汝才方继续留下,使得群贼不散。 李自成能有现在的声势,势力远超张献忠,就是因为他聚拢的流贼多,过百万众,人马多到官军不敢看,不敢惹的地步。 这么大的体量,官军单个和他练,谁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能击败左良玉。 只是人多力量虽强,但是耗费也十分巨大。 这时,李自成虽然在朱仙镇击败了官军,没有了外部的威胁,但他其实也是咬牙支撑,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供他继续围城。 他眼看着再拖下去就得人心涣散,粮尽撤围,这时传出官军要决河的消息,便让他也起了决河灌城的心思。 其实李自成早有决河灌城的打算,只是因为舍不得开封城内的珍宝,所以一直没有动决河的心思。 现在闯军也快粮尽,再打不下来,他便就只能撤开封之围了。 这次是李自成第三次围困开封,他绝对不甘心就这么撤离,所以生出了一种得不到,便让它毁灭的冲动。 李自成一声令下,开封城外的闯军大营便活动起来,大股人马开始向高处而去。 李岩听了将官的命令,脸色惨白,嘴唇抖动,显然决河的事情,李自成并没有与他商量。 高义欢见李岩的神情,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他知道李岩助李自成,是怀着济世的理想,是想还天下安定,让河南百姓能够摆脱苦难,他绝对不是想帮着李自成决河灌城。 黄河的河防,一直是历朝历代下大功夫去治理的重点,为此耗费银钱无数,并且专门设有治理河道的官员,为的就是驯服这条大河,害怕他决堤泛滥。 黄河一旦决口,灌的可不止是开封城,方圆百里都将成为一片泽国,百万生灵都要受到灭顶之灾。 李岩绝对不会想要看见这一幕,这与他的想法显然背道而驰。忽然李岩反应过来,便立刻抢出帐去。 高义欢看着他仓皇的背影,知道李岩是去找李自成,不过李自成既然没与他商议,显然早就知道李岩的态度,而他明明知道李岩的态度,还决定灌城,那便说明李岩现在去找他,多半不会有什么结果。 高义欢知道开封会被闯军攻破,但是他并不知道,闯军是如何攻破开封。 他听见决河灌城,心里也是一惊,李岩慌忙抢出帐篷后,他遂即也反应过来,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一副百里泽国,一片哀鸿遍野的画面。 对于黄河决口,高义欢的印象中有两次,破坏力都是很强大,给百姓造成了深重的灾难。 官军想决河与贼兵同归于尽,李自成想决河毁了开封城,两方势力都没有考虑河南的生灵,视百姓为草芥,这让高义欢心里一阵愤慨。 此时营帐外,开始喧哗起来,高义欢瞬间清醒,急忙扶起老爷子,“爹,水火无情,咱们快往高处去。” 高义欢当即与高祖荣出了营帐,大营里已经忙成一团,无数裹着青色头巾的闯军士卒,推着车辆,跟随这大股人马,分别向北向西疏散。 开封地处平原,一马平川,一旦决口后果不堪设想,高义欢急忙扶着高祖荣,同赵柱子等人汇合,便随着大军向西行走。 开封城下百万闯军,如同下雨天蚂蚁搬家一样,纷纷移往高处。 这时从天空俯瞰,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群,场面十分壮观。 众人一路急行,向西走了三四十里地,退到官渡附近,才上了一个凸起的高地。 这时李自成正驱赶数万流寇决黄河,河堤猛然崩塌,将决堤的流贼当场冲走近千人,汹涌的黄河水,声如奔雷,自开封北门灌入城中,从东南门流出。 黄河水以高冲下,城中片刻间水涨一丈,河水所过之处,树木倒塌,屋舍被淹,城中百姓淹死者十余万,连周王府亦被淹没,诸王及眷属只能栖在屋顶上。 水火无情,开封城瞬间被大水淹没,满城的人头在大水中挣扎起伏,绝望的呼救声,像是人间地狱。 高义欢与高祖荣等人,正往凸起处而去,身后忽然雷声滚滚,高义欢转头一看,便见远处一道泛黄的白浪席卷过来,跑在后面的闯军,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向高地急奔,不过大水来的太急,还是卷走了不少人。 高义欢站在高地上,大水片刻间就冲刷过来,然后绕过高坡继续奔腾。 众人放眼望去,东面的旷野和村庄全都被大水淹没,居民只能爬上屋顶,但如果没人去救援,他们的命运也可以预知,不是掉下来淹死,就是被饿死在屋顶上。 高义欢看着大水,还有在水中起伏挣扎的身影,心中一阵悲愤,李自成将黄河一决,淹没数百里生民,死者不可计数,如此凶恶,绝对成不了大事~ 高二哥原本还想指望李自成能够完成转变,从流寇变成政权,抗住满清的攻击,让他至少不要败的太快,但看见眼前的一幕,高二哥已经不再对这个流寇头子抱有期待,甚至希望他早点死了算了。 第72章迎接灾民 开封佳丽甲于中州,李自成、罗汝才、袁时中群盗心艳之久矣,前后三攻汴梁,人马死伤无算,然周王散库金助守大梁,巡抚高名衡日夜上城督战,使贼铩羽而归。 今贼已三围汴梁,李自成积恨必拔大梁,久怀灌城之心,只因为顾忌汴梁城内的女子珍宝,所以没有行决河之计。 现在李自成久围不下,粮将食尽,加上听闻孙传庭将要出关,老羞成怒之下,便决黄河水灌开封,豫东数百里,瞬时化为泽国。 汴梁城被大水淹没,百姓死伤极为惨重,城内到处都是泡得肿胀的浮尸,随着水流漂浮,恶臭熏天。 黄河之水从决口奔腾不息,源源不断灌入,幸存下来的百姓,栖于城墙和屋顶上,没一日便粮食断绝,水面上偶尔有藻类随风浪飘至,百姓必然争相抢食,场景凄惨无比。 四周一片汪洋,百姓数日不等补给,饿急了的百姓,纷纷捞俘尸为食,周王禁之,百姓又吃布食纸,而吃布者暂生,食纸者则必死。 在开封城中,有举人张民表,本是开封大户,家中百十口,藏书万卷,大水至时,他只抱先人牌位和诗文稿纸登上筏子。 他随着大水漂流,沿途求救者甚众,张名表不忍拒之,移动木筏相救,筏子不堪重负,于水中倾覆,他游水至屋下,被人捶绳子而救,坐困屋顶。 张名表年龄大又没有什么食物,幸遇见门人周亮工,才得以生还。 其长子张允售,泅水至南门,欲救张名表,力竭溺水,骂贼而死,其次子张允焦抱一截浮木,与一老仆妇于屋顶躲避大水,两日两夜未食,老仆妇饿,欲杀允焦啖之,允焦慌忙抱浮木跳入水中方才逃脱。 可怜原本一大家子,一场大水之下,就只剩下两人生还。 城中还有大商贾钱氏,见大水至,急忙用绳索紧缚两根大梁,将金银细软系于梁下,干粮藏于梁上,万贯家财毁于一旦,仅仅一二人随之栖于梁上,顺水流漂泊,才得以生还。 开封的士绅豪强境遇尚且如此,普通百姓的遭遇会凄惨到何种程度,便让人不敢想象了。 李闯决河后几日,督师侯恂得知黄河被决,才急令总兵卜从善从封丘南下,用舟船去开封救援。 巡抚高名蘅同周王眷属亦被困在城头七天七夜,官军木筏小船到开封城,以木筏救人,数十万开封百姓,仅仅周王等两万人得脱,余者尽没于河水中。 开封失陷,巡抚高名蘅乘舟溃走,皇帝看在他三守汴梁的份上,并未重罚,但高名蘅见开封惨状,内心愧疚,不久便以病请辞,回归故里。 如果按着历史走向,高名蘅辞官后回到山东沂州,不久清军第六次入寇关内,清军打破沂州,高名蘅夫妇二人都自杀殉节,大明朝又失一员干臣。 高义欢和高祖荣会同数万闯军被困在高地上,几日之后,从决口奔腾而出的河水,终于找到了出口,灌入睢水、涡河等淮河支流,向南冲入淮河,大水才逐渐消退。 此时河水虽然减退,但整个开封府被淹没数县,良田都被河水淹没,地面一片泥泞,大梁成了一块鸡肋之地。 李自成见开封城内积水,短时间不会退去,女子、财帛、统统被水淹没,已然无利可图,他又听闻孙传庭将要出关,随拔营西去。 自那日李岩抢出营帐后,高义欢便没有再见过李岩,不知道李岩被困在哪块高地。 这时闯军要西去打粮,迎战孙传庭,高祖荣也要随行,但高义欢并不打算继续跟着闯军。 “爹,这次李自成杀人不可计数,残暴异常,我看其不过黄巢、赤眉之流,终究成不了大事。”高地上的闯军已经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西去,高义欢与高祖荣站在一边,看左右的人都在忙碌,没有注意到他们,于是低声说道。 高祖荣听见高义欢直呼李自成的名讳,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他叹了口气,“图大事者,当以人为本,发心要正,李自成心怀不仁,发心不正,确实没有人主之相。” 乱世仁不仁道是不太重要,但发心正却是成大事者必不可少的条件。他们总得有个一身正气的目标和正气凛然的口号,李岩给李自成想了口号,不过李自成却似乎只是利用李岩和他所提的口号,并没真正将百姓放在心上。 人都有恻隐之心,何况高祖荣还是河南人,对于河南自有一份乡土之情,李自成这次决河,祸害整个豫东数百里之地,也让高祖荣心里十分愤恨。 这时高祖荣抬头看了高义欢一眼,忽然开口问道:“儿啊,你既然觉得李自成不过黄巢、赤眉,难成大事,心里可是有什么打算?” 高义欢还没机会给高祖荣提他的想法,他听高祖荣的话,似乎已经是让他另谋出路了,他目光忽然深邃起来,毅然道:“爹,我准备回鹿邑去,把自己的实力发展起来,李自成救不了河南,我来救!” “好!好!好!”高祖荣听了心里一惊,神情愣了下,遂即连声道好,“那你这就赶紧回去,这次开封遭灾,难民必然会向归德府跑去,你现在就回鹿邑做好准备。至于你和周荣华的事情,爹来帮你处理。” 高义欢这么说,等于准备背叛闯军,他原本以为高祖荣会震惊和迟疑,却没想到高祖荣稍微想了下,居然就支持他的想法,还为他出谋划策。 高祖荣从贼,本来就是被裹挟。他原本以为李闯势大,连李岩都投靠李自成,以为李自成有机会取得天下,那他们跟着改朝换代,也没什么大问题,但是此时他却改变了对李自成的一些看法。 每个王朝末期,最先扰乱天下的人,多半都半道惨死,果实通常被后来者夺取,为他人做了嫁衣。 历史上的陈胜吴广是如此,黄巾赤眉亦是如此,杨玄感、瓦岗寨、窦建德、杜伏威也是如此,就算是本朝之初,刘福通、韩山童、张士诚都是一样,全都给后面的人做了嫁衣。 高祖荣原以为王自用、高迎祥就是陈涉吴广,而李自成或许就是那个最后摘桃子的人,但现在他却不那么认为,李自成拥众百万,却依然还是个流贼,这让他感到有些失望,也对他的行为感到憎恨。 本来高祖荣觉得争夺天下,已经快要结尾,但现在他觉得,这场王朝革鼎,或许才刚走过一半的路程。 他赞成高义欢,到不是说,他支持高义欢争霸天下,就高义欢的虾兵蟹将,他现在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他只是觉得,既然夺鼎之争才刚刚拉开序幕,他们父子要立于纷乱的乱世,没有什么比自身拥有实力,更能让他安心和依靠了。 这次开封府遭灾,方圆数百里化为泽国,百姓没了家园,也没有生计,必然会大规模的逃荒。 黄河水肯定会将灾民往归德方向赶,而这些难民中,必然会有高义欢所需要的各种人才。 “爹,那我这就赶回鹿邑。”高义欢重重点了点头,忽然又道:“爹,既然看清了李自成难成大事,爹也尽早找李公子谋个差事,最好弄个太守当一当~” (感谢海豚629的2000,jhlkjyr3的1000,椿树与秋螟,书友201712292,书友201801171的打赏,刚回老家,吃酒比较多,暂时依然不太稳定,书友们谅解) 第73章赈济灾民 崇祯十五年,是白云苍狗的一年,天下间大事不断,局势风云变幻。 九月间,黄得功与刘良佐合击张献忠于鲍家岭,杀得张献忠丢盔弃甲,逃至安庆府潜山县,黄得功乘胜追至潜山,杀贼将闯世王、马武、三鹞子、王兴国等十余员战将,张献忠仓皇逃入湖广。 官军在河南剿匪失利,不过却在南直遏制了张献忠的发展,明朝在东南势力依旧强劲,黄得功大胜张献忠,无疑为腐朽的明帝国,打了一剂强心针。 时下,大明在北方的统治,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南方的社会却依然稳固,歌舞升平。 在同一个大帝国境内,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景象,可以说历史罕有。 这时官军解决了张献忠对南直隶的威胁,不过李自成却决黄河灌汴梁,拔掉了官军在豫东最后的一个据点。 同时泛滥的黄河也为闯军制造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使得刘泽清、卜从善等山东、河北的官军,无法威胁他们的后路。 这使得兵出潼关的孙传庭,只能独自面对李自成,为大明帝国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此时李闯与大明在河南最后的对决,已经拉开序幕,孙传庭将与李自成做最后的对决,不过高二哥却没有能力,参与到其中来。 在河水稍微退去之后,高义欢便带着赵柱子等人,踩着到膝盖的污泥和河水,穿越数十里的黄泛区,一路急行回到了鹿邑县。 他一路上已经看见无数百姓扶老携幼的往南逃,等到鹿邑时,县城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流民。 金秋九月,本来是让人喜悦的季节,但对于豫东的百姓来说,却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一场大水之下,屋舍倒塌,田里的庄稼,家里的存粮,统统被大水吞没,百姓不仅口粮全无,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绝境。 在此种情况下,遭受大难的百余万生灵,开始向四方逃亡,而向南逃荒则是灾民逃亡的主要方向。 现在大明北方残破,唯有南边还有余粮,有富庶繁华的扬州、南京城,无数百姓都向南逃去。 灾民南下,主要沿着睢水和涡水两条通道,其中睢水靠近黄河,附近受灾最为严重,灾民也主要走这一条道。 不过走睢水,一路要过宁陵、商丘、夏邑等地,灾民对于商丘城内的赵应元并不抱希望,不少人听说鹿邑的那伙贼人是李公子的部署,所以有不少灾民改走涡水,经过陈留、杞县、太康、鹿邑,前往凤阳。 鹿邑作为灾民南下的一个重要节点,在高义欢回来时,便已经有近千难民聚集到了城外,而接下来短短十多天内,赶来鹿邑的百姓就已经达到四五万人。 这时高义欢领着几名属下,站在道路旁,观察灾民南下的情况,他们放眼看去,只见通向鹿邑的官道上,络绎不绝的灾民,扶老携幼,拄着拐杖,慢慢前行,弥漫着绝望。 灾民们一路无声的赶路,等他们进入鹿邑地界,便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的粥棚,灾民们才忽然萌发一线生机。 这些粥棚,自是高义欢让人所设,棚子内有士卒和鹿邑的百姓忙碌着,灾民们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 此时每个粥棚前,都排起了长长的队列,而在粥棚一旁还有几个蒸笼,里面正升腾着喷香的热气,应该是蒸着馒头。 在蒸笼前有士卒守护,并没有灾民排队,只有几名灾民拿着馒头正狼吞虎咽。 这时赵大宪站在蒸笼边上,一手按刀,一手插腰,大声喊道:“乡民们听好了,会打铁、能识字,身体建壮,有一计之长的人,都可以来这边吃热腾腾的馒头,喝肉汤了。” 面对馒头和肉汤的诱惑,人群中不时就有人走出来,想要过去领馒头吃。 高二哥能力有限,不可能救济所有的难民,他只能有选择性的赈济。人群中走出几个汉子,想要去领馒头吃,不过却被士卒拦住,必须先到一旁登记,由吴世昭询问几句,防止有人浑水摸鱼,毕竟二哥也不富裕。 几名汉子登记之后,便被放过去吃馒头,人群中的老弱病残看了,只能满脸的羡慕。 这时在人群中的张名表和门人周亮工,还有次子周允焦,站在灾民的队伍中,随着队伍缓慢的移动。 张民表年事已高,多日少食,又拔涉数十里,这时已经有些不行,忽然饿昏了过去。 张允焦和周亮工见了立时大急,他们想给张名表讨碗稀粥,不过缓慢移动的队伍,却让人感到绝望。 两人情急之下,便匆匆忙忙的扶着张民表,到一旁登记,张允焦领了馒头和肉汤,忙将馒头撕碎,放入肉汤中给张名表灌了下去。 远处高义欢领着于应龙、孙玉成注视着灾民和粥棚附近的情况,忽然扭头对两人道:“梁府君被锁拿下狱,招安的事便暂时搁置,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此事,而对赈灾的事情有所怠慢。” 梁以樟被朝廷下狱的消息,最近传到了鹿邑,高义欢怕两个酸秀才,因为无法招安,而开始对事务懈怠,他说完一句,又补充道:“你们学儒家典籍,是为了济世救民,眼下这么多灾民需要赈济,你们应该全力救民,而不该想我此时的身份,最后本末倒置。” 于应龙闻语,忙躬身道:“都尉教训的事,在下二人定全力处理赈灾事宜。” 高义欢点了点头,“好,那你们去忙吧!” 于应龙、孙玉成躬身行礼,便转身离去,为灾民准备帐篷。 这时高义欢又转头问道:“兴豪,钱粮现在怎么样?” “二哥,咱们从亳州获得白银20300两,粮食6000石,柱子哥已经押着3000石粮食去新郑,至少能换回白银60000两,义成则带上18000两白银,去亳州找马员外再买6000石粮食回来。”高兴豪忙回道:“现在剩下的钱粮,应该足够等到柱子哥和义成回来,只要柱子哥带回60000两银子,咱们就能去亳州再买20000石粮食,而义成带回的6000石粮食,我们又可以拿出3000石,绕过黄泛区,运往新郑交给周荣华再换60000两白银。” 高义欢对高兴豪进行了一定的培养,又让他跟着孙玉成学习记账,现在已经有了些火候。 高义欢本来想换兵器衣甲,不过眼下的情况,让他决定先等一等,先换更多的银两,去南面买粮。 他这样两边倒卖,所得一半赈灾,一半继续同周荣华交易,才能弥补钱粮的巨额消耗。 第74章瘟疫上 在鹿邑县以北,沿着涡河两岸的旷野上,布满了一望无际的帐篷,绵延十多里,有数千顶之多,生活着大概十多万灾民。 他们是高义欢进行简单的甄别后,决定收留的灾民,主要以有青壮的人家,以及有一技之长的人家为主,他们暂时生活于此,稍后还要分散到鹿邑各地去。 因为高二哥换来了不少物资,发给灾民,让他们暂时无忧,营地里便逐渐恢复了一点生气。 涡水边上,女人们正清洗衣物,男人们则聚在一起商谈今后的出路。 这时高义欢领着几名属下于营中穿行,营地里满是刺鼻的生石灰味,一旁的于应龙伸手指道:“都尉,就在前面。” 高义欢顺着他指着的方向,往前看见一个用几根竹子撑着的大棚,遂即快速走过去,直接钻了进来。 棚子里坐了不少人,约有三四十人,年纪都是三十岁左右,是高义欢让人将灾民十户编为一甲,然后推荐一人作为甲长,协助他管理灾民。 帐内的汉子们看见有甲士进来,忙纷纷站起身来,于应龙忙道:“大家不要拘束,这是我们鹿邑的高都尉,特地来给大家说一下安置的计划。” 众人听说是高都尉到来,忙纷纷行礼想说些感激的话语,高义欢则笑着摆摆手,“大家都是乡党,不要多礼,你们都是哪个县的人啊?” “小的是杞县人。” “我们是陈留县人。”几名汉子说道。 高义欢笑着道:“我也是陈留人,大伙不用紧张,都坐下来,我随便说几句。” 几十人纷纷坐下,赵柱子给高义欢搬来座椅,高义欢则在他们对面坐着。 这时下面几名汉子忽然有些焦急的问道:“将军,我们来这里已经有几日时间,虽然有吃有喝,但是不打听清楚将军打算怎么安置我们,我们心里就始终不安。” “是啊,将军,我们想知道下面我们会怎么样?”几名汉子附和着问道。 高义欢听了扭头对于应龙道:“这件事情,我让于主薄来和你们说,他负责安置事宜,比我更清楚一些。” 闯军在鹿邑除了封他一个都尉外,并没有设官,主薄之类的官职,都是高二哥私设。 于应龙当即说道:“大家可以不用担心,既然大家留在鹿邑,那我们就会把大家安顿好。具体来说,大家的去处有二条,第一是青壮从军,家眷由我们安置在涡河两岸,分配土地,低租给你们耕种。第二条是有一技之长的人,比如打铁,记账,这个我们也会给你们分配位置,安置你们的家人。至于种子、农具,我们会发给你们。” 众人听了一阵议论,有人又问道:“高将军,于主薄,我们就算种下种子,也要到明年才有收成,这段时间内,我们没有收入,要怎么生活?还有田地是否有水源可以灌溉?” 于应龙摆摆手,众人安静下来,笑道:“从现在到明年收麦这段时间,大家不用担心,我们不会不管,会一直提供赈济,不过这只能维持基本的生存,肯定是吃不饱,但你们可以去城外的土窑场做工,烧制窑砖,帮助开挖水渠,兴修水利,换一点工钱,然后再城里买粮买布,补贴家用。至于灌溉的水源,你们不用担心,涡河上已经有数条水坝,蓄水足够对沿岸的土地进行灌溉。” 本来水坝建起之后,蓄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上游黄河水灌入涡河源头,借涡河水道南入黄河,却使得涡河的水量一下充沛起来。 这要是其他地方,水源直接奔腾而过,最后流入大海,并不会带来多少益处,但高二哥正好在涡河拦了坝,又挖水渠,弄了许多池塘,便将水源截流,保存下来,可以用于明年的灌溉。 听完于应龙的话,汉子们脸上留出一些欣喜,有人又问道:“将军,于主薄,从军给多少钱,去窑厂做工又给多少钱?” 这次高义欢开口道:“从军的话,杂兵每月给八钱银子,战兵每月给一两五钱银子,去修水利,每月给五钱银子,去窑厂做工,则按着工分来算工钱,多劳多得,一般一月能挣七钱银子,勤快些还能得更多,不过窑厂的活是个苦差事,并不轻松。” 高二哥的话,让很多汉子都动心了,纷纷商议着去做什么。 自给自足的传统社会中,普通百姓除了种地,便基本没有其它的收入来源,也没有别的工作机会,每年有几个月的时间,都属于农闲,官府没有徭役的话,便基本无所事事了。 现在高二哥等于为他们提供了一个种地之外,其他的收入来源,众人顿时议论起来。 高二哥见此遂即笑了笑,“你们还有什么事,就问下于主薄,我把他留在这儿,为你们解惑。” 高义欢说完,便起身离开,众人忙行礼恭送,等他一走,汉子们便围着于应龙问道:“于主薄,租给我们的田,一年交多少租子。” “于主薄,我们一家可以租多少地种~” 高义欢听见身后的议论身,快步去下一处,边走还边问道:“大宪,新卒现在招了多少了。” “二哥,我和世昭已经募了两千多人,加上原来的兄弟,咱们现在有三千人马了。”赵大宪有些激动的回道:“二哥,咱们要不要再募一些,反正现在兵源随咱们挑选。” “军官不够,募多了没有好处。”高义欢摇摇头,“那个周荣华答应的衣甲,送过来没有?” “都送来了,不过咱们这次要的量太大,姓周的有点怂了,说不能再给甲了。”赵大宪回道。 高义欢将与周荣华谈好的衣甲兵器拿回来后,又让赵大宪去要了一批,想把三千人都装备起来,不过周荣华显然不敢给他出这么多货。 高二哥微微皱眉,遂即道:“那你便带一千两银子,去找下赵应元,再去给老爷子送点钱粮,看能不能打通关系,要点衣甲过来。” 暗地里的渠道走不通了,高二哥就从明面上来,反正他现在有钱,豪气的很。 这时高义欢来到了营地靠近涡水的一块,这里位置相对较好,主要是供给一些有能力或者是擅长什么手艺的灾民居住。 几十名灾民正在排队登记,等登记完成之后,就会被分配出去。 高义欢一路赶到登记处,东张西望,开口问道:“孙玉成呢?” 忽然听见旁边帐篷内有争吵声传来,“你看病者恶寒重,发热轻,头痛,身痛,鼻塞流涕,舌苔薄白,必是风寒之症。” “老先生,我以为病者并非风寒,他发病急剧,初起可见憎寒壮热,旋即但热不寒,头痛身疼,苔白如积粉,舌质红绛,神志全乱,这虽与风寒相似,但却有很大不同,怕是染了瘟疫~” (感谢晨景的10000打赏,最近加不了更了,等年过完,再补更吧。昨天玩太晚,更迟了。感谢jhlkjyr3的1000打赏。) 第75章瘟疫下 旱灾、流贼、瘟疫、悍夷,是明朝末年,崇祯朝廷面临的几个主要问题。 它们交汇于一起,织成一张大网,折磨着大明朝廷,将明朝越缚越紧,最后将明朝彻底勒死。 悍夷打得明朝国库空虚,加征百姓赋税,使得明朝在面临大旱时,无力赈济,造成流寇蜂拥而起,而流寇屠城杀人,四处流动,又制造和传播瘟疫。反过来天灾、流寇和瘟疫,消耗大明的元气,又使得大明更加无力面对关外的悍夷。 这一次李自成决黄河,水灌大梁,杀生灵百万,方圆数百里之内,到处都是被河水泡得肿胀和腐烂的尸体,一场大的瘟疫,因此而起,病源被流民携带,迅速向四方蔓延。 一场比旱灾更加恐怖的疫病,在极短的时间之类,便席卷中州,并向陕西、江南方向蔓延。 陕西潼关,瘟疫已经扩散到此,军营中每日都有官军染病,不断有人死去,使得关城中,弥漫着一股绝望之色,士卒在不断的死亡中,变得麻木和死气沉沉。 关内,一处山沟内,一股股浓烟盘旋着升起,穿着红色棉甲的官军,以厚布遮面,两人一组,正将一具具尸体丢下山沟进行焚烧。 这时督师孙传庭一身铁甲,头戴铁盔,手按着宝剑,疲惫深陷的双眼注视着丢下去的尸体,心里十分沉重,“今日又死了多少人。” “回督师,有十七人。”一名将官抱拳答道。 “有多少人感染?”孙传庭脸上不露悲喜。 “标营又有两帐士卒,全部感染了。”将官忧郁道:“郑总兵那么边也有几帐士卒感染。” 孙传庭心里一紧,他所统人马一共就万余人,要这样继续下去,不等与闯贼交战,秦军怕就折损一半了。 “医官用药有效果没,有没有找到治疗的办法?”孙传庭沉声问道。 将官叹了口气,“督师,医官开了不少药,可是都不见起色。” 孙传庭闻语一阵沉默,他目光扫视远处,落在一处山谷内,忽然用手指着那里,冷声说道:“张千户,看见那个山谷没有,你让人在那里搭建一些帐篷,将染病的士卒全都安置在那里,任何人不得进出,营中若在有染病之人,也立刻送去。” 张千户名叫张振,是秦军的一个世袭千户官,他问语心里一凛,有些明白孙传庭是要放弃染病的兄弟,想让他们自生自灭。 张振心里震撼,不过医官都没办法,孙传庭也只能出此对策,张振稍微沉默,便提起精神抱拳道:“卑职明白了。” 孙传庭却神色一厉,继续令道:“进谷后的士卒,不得擅自出谷,有擅自逃离者,直接就地正法。另外,即日起,封闭潼关,不许任何东来之人进入关中,以免疫病扩散。” “是,卑职领命!”张振沉声抱拳。 这时一名骑兵忽然奔驰到山坡下,急忙翻身下马,然后匆匆爬上坡,在孙传庭背后单膝下跪:“启禀督师,陛下急令,让督师速速出关,迎击闯贼!” 孙传庭闻语,身子不禁一颤,并未转过身来。 张振转身上前几步,拿起骑兵举过头顶的令书,又转身呈给孙传庭。孙传庭却没有接过,而是抬头仰望,目光流离的看着焚尸的烟尘,随着热气慢慢上升,遮蔽了天空,将天空变得阴沉~ 崇祯十五年,七月间,议和之事泄露,兵部尚书陈新甲被下狱,到九月间,几位大学士虽展开营救,说“按国法,敌兵不薄城不杀大司马。”但崇祯恼怒新甲暴露议和事宜,还是于九月二十日,将陈新甲斩首于市。 陈新甲即死,明朝也就失去了同清和谈的可能性。 崇祯十五年九月三十日,辽东大地已经被白雪覆盖,今年的雪比往年又下得早了一些,完全打乱了农时,预计明年又是一个灾年。 沈阳城,满清皇宫内,大殿周围点着几支大蜡,中央生着火盆,温度令人感觉燥热。 大殿两侧坐着一群满身戾气的汉子,他们的头皮全都是光秃秃的,只在脑后留着一小块铜钱大小的头发和三寸长的小辫子。 他们身上都穿着从关内抢来的棉衣,外罩一件锦袍,身前则摆着大盆的水煮肉,一把匕首直接插在肥肉上面,显得十分粗犷和野蛮。 大殿主位上,坐着一人,有些白胖,则是满清酋首皇太极,同下面一群满脸娇纵的满将相比,皇太极的神情无疑相对和善一些,只有一双倒三角的眼睛,显得格外阴鸷。 白胖的身形,让他看起来很和善,但其实他却是征战沙场多年,亲手杀人数以百计的恶魔。 “朕最近得到消息,主和的陈新甲已被崇祯斩首,看来南朝和谈诚意不足,还是有些不服气啊。”皇太极脸上没有表情,喜怒不形于色,让下面的人不知道他的想法。 七月间陈新甲被下狱时,皇太极就通过细作得到了消息。从那时起,他便一边等待明朝对于议和的进一步处理,一边积极准备,随时准备再次入寇关内。 现在陈新甲死了,无疑给了他一个借口,又可以声称明朝没有和谈的诚意,故意戏耍他,再往关内抢劫一波。 “大汗,咱们在松山歼灭了十多万明贼,还俘虏了那鸟督师,南朝不服气,咱们再揍他一顿就是了。”贝勒阿巴泰大声笑道。 两侧众人也纷纷跟着大笑,一个个骄狂的很,已经不把明朝放在眼里。 坐在一旁的多尔衮阴测测的说道:“既然打赢了松山之役,我看根本没必要和谈,直接继续打,拿下北京也不是问题。” 多铎等人连忙附和着,纷纷扬言要拿下北京,攻灭明朝,对皇太极的谨慎有些不满。 “好了!”皇太极挥手让众人闭嘴,眯眼看了多尔衮一眼,目光有些阴鸷的道:“今岁雪下得早,天气反常,明年收成必受影响。朕已经探明,关内的流贼正与明贼在河南大战,而李自成不过乌合之众,朕不能让明贼将李自成剿灭。另外,据细作禀报,明国有在山东登莱造船之意,欲牵制朕,朕不能让明贼此计得成,决定近期征明。” 皇太极也不是真的要与明朝和议,他只是没有其他人那么心急,明白眼下还没有到灭明的时机。 从他登位以来,前后已经发动五次入口之役,甚至攻破了山东省城济南,但他最后都选择撤出,便是认为时机尚不成熟,满人还无法在关内站稳脚跟。 众人听说要征明,立时有些兴奋起来,明朝现在就是他们的后花园,缺什么东西,都可以直接去取。 “大汗,我愿意为先锋,率先破口入关。”阿巴泰兴奋的站起来。 皇太极脸上笑了笑,“朕命就以你为奉命大将军主持征明事宜。不过你要清楚,这次征明,有三个目的,一是劫掠物资,以备来年灾荒,二是牵制明贼,让明贼不能全力对付流贼,三是,打到山东,焚毁明贼造船之物。你明白吗?” 皇太极思路十分清晰,说的明明白白,阿巴泰当即大笑着领命,一旁的多尔衮等人却有些不喜。 这时皇太极看了众人一眼,遂即站起身来,挥手下令,大声说道:“好,传朕旨意,即日征明~” 众多满人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第76章满洲入寇 人说瑞雪兆丰年,不过雪下的早,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往常九月间,正是收获之际,然而今岁九月底,长城一线便已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十月初,大明帝国的蓟镇沿线,雪花被北风席卷着漫天飞舞,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长城沿线的烽火台上,蓟镇的老卒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袄,手里抱着一杆红缨枪,站在冷冽的寒风中,不停的哆嗦着。 松山一战,长城沿线的官军精锐,损失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而大明朝库藏如洗,国库空虚,又没有钱粮募兵补充,所以防守极为薄弱。 守在烽火台上的两名士卒,一个四十多岁跛脚的老卒形如枯瘦,另一个则只有十来岁,是个半大点的孩子,他脸上冻得通红,手上脚上都是冻疮,肿得像个卤猪手。 “三娃子,天气冷,我来看着就行,你下去躲一躲。”老卒双手伸进袖子里,环抱着长枪,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对旁边冻得鼻涕结冰的小卒道。 “刘叔,俺不冷,就在这儿陪你。”小卒哆嗦着,稚气的脸上,带着一丝倔强。 老卒挥了挥手,“你站着也不顶用,先下去歇会,等会你来换你刘叔~” 这时小卒子却没动,脸上忽然流露出满脸的惊恐,手指着关口外,颤声道:“刘~刘叔~后面~” 老卒子闻语一愣,转过身来,便见关口外,风雪中忽然出现大股的人马,入目俱是一片人马的身影。 老卒子看见地平线上出现一面大纛,紧跟着是铺天盖地的铁骑滚滚而来,大地都随之颤抖,他顿时满脸惊恐,“三娃子,你快跑,鞑子没有人性,再晚就走不成了。” 老卒子说完,就从火堆上拿起一根木柴,一瘸一拐的去点狼烟,他见小卒子呆滞不动,顿时又是一声怒吼,“破奴,你个傻子,愣着干啥,还不快跑,以后给你叔报仇。” “刘叔那你呢?”小卒子是北直人,清军第五次入口时,家人被清军掳走,自己改名破奴,投了蓟镇边军,姓刘的老卒子是雄县人,一家老小死于崇祯九年清军入寇,他儿子被清军杀后,认识刚投军做杂役的小卒子,便把他当儿子一样对待。 长城外面的旷野上,大股大股的满洲骑兵,出现在风雪之中,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大纛旗下,满洲大将阿巴泰,身批重甲,骑在一匹健马上,随手抽出葡萄牙进口的千里镜,瞄了一眼前面的黄崖口,见长城上一道接着一道的狼烟滚滚而起,场面十分壮观,但是他对此却一点也不心急,无视明军的报警。 “关宁军窝在山海关不敢出战,整个长城沿线,还有谁能挡我大清铁骑?”阿巴泰在马背上晃动几下,打了哈哈,放肆笑道:“传令佟图赖率所部乌真超哈,速速破关,大军入口后,会于蓟州城下。” 八旗军此时的战力,可以说是天下翘楚,普天之下,已经难寻敌手,明朝最后的精锐关宁铁骑,都只能屈居第二。 关墙外,数万清军按着各旗,列成几个方阵,前后左中右,阵形分明,旌旗招展,冷冽的寒风中,一片寂静,只有战马打响鼻和风卷大旗的猎猎声,人马俱都纹丝不动。 阿巴泰一声令下,身旁的骑兵取下腰间的牛角,仰头朝天吹响,低沉的号角刺破天空。 众多人马中一队蓝甲汉兵打起应旗,表示闻命,然后纷纷翻身下马,各执兵器,扛着简易的长梯,便气势汹汹的压向关城。 这些蓝甲都是汉人,战甲还保持着许多明军的特色,但这些人已经完全效忠于满清,成为八旗大军的一员。 八旗制度,是一个很奇特的军事制度,但究其本质,也不过就是一个靠着利益捆绑的强盗集团。 满清要维持这项制度,靠的是恩威并施,给予足够的利益,而入关劫掠,对于旗丁无疑是最开心的事,也是获得利益的最好途径。 这些蓝甲汉兵,才不管关内有多少老弱妇孺,多少百姓要惨死屠刀之下,在他们看来,关内的百姓都是待宰的羔羊。 长城的墩台上,狼烟被老卒点起,“当当当”的警钟声亦被士卒敲响。 一名断了一支手臂的百户官急匆匆的领着百十个老弱冲上关墙,他目视着外面成片的鞑子,脚步忽然慢了下来,但还是毅然走到关墙边上,用仅剩的一支手扶在冰冷的墙垛上,目视鞑子片刻,最后平静的对身后士卒道:“布防!” 另一边,老卒子看了一眼靠近的鞑子,对小卒道:“叔这条腿,跑不远就得被鞑子追上,你别管叔,你好好活着,今后给你叔报仇,给你叔留个念想,咱们不能死个精光~” 李破奴悲伤不能自已,心中悲痛卡在喉咙里,瞬间泪流满面,他倒退了好些步,直到撞上边墙,才猛然转身逃下烽火台。 “杀鞑子啊!” 李破奴跑下关城,背后传来老卒子绝望的嘶吼,他留着泪与十多个小卒子,一起往南而逃。 不多时,城头上便有欢呼声传来,李破奴双眼通红的转头去看,城头已经出现蓝色甲兵的身影。 几名刚刚逃下城的老卒,被这些蓝甲兵一波箭雨,就纷纷射倒,关门被清军推开,大量的清军骑兵从门洞内涌了出来。 李破奴回头看着一面明字旗,被攻上关的清军丢下关墙,重重砸在地上,红着双眼忍着悲伤,便于几个同伴继续往南跑~ 崇祯十五年,十月,在贝勒阿巴泰的率领下,满洲、蒙古、汉军共12旗,约6万清军,再加上外藩蒙古兵数万,总兵力将近十万人,从黄崖口入关,于蓟县会合,击败蓟县总兵白腾蛟,蓟县失陷。 清军随即兵分两路,一路扑向通州,一路杀向天津,肆掠北直,官军皆不敢战。 北京城只得戒严,大明勋臣分守九门,困守北京城,等待兵马支援。 一时间,在华北平原上,一队队的满洲八旗骑兵纵横驰骋,扬起漫天的烟尘。 北直境内的村庄和城池被八旗践踏,城池被屠,村庄残破,百姓除了逃难,就只剩被屠戮和被俘虏两种命运,再无别的选择。 北京,紫荆城皇宫内,刚三十出头的崇祯皇帝,愤怒的将奏折丢在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 “一日之内,十六城告陷,大明的兵呢?孙传庭呢?他还没出关,等着建奴打破北京吗?”崇祯双目赤红,大发雷霆。 这位大明皇帝十六七岁即位,辛辛苦苦十多年,兢兢业业,比他前面的明朝皇帝都有辛苦,都要尽职尽责。 他比谁都想要做一番功绩出来,但有的时候,受到自身能力的限制,做多反而错多。 崇祯即位时明朝情况尚可,然而他辛苦十多年,局势反而越来越糜烂,却不知道让人该说什么好。 这其中有许多外部的因素,比如天灾之内,但气候变化是全球性质,同一时期的奥斯曼、西班牙、法国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他们都没崩溃,那么明帝国的崩溃,主要的原因还是自身的内在问题。 除了帝国的积弊之外,崇祯皇帝年纪轻轻就登上大位,没有接受过良好的帝王之学,也是原因之一。 十多岁的少年,本不该背负这些责任,但他既然座上了皇帝位置,又热衷于亲力亲为的去抓军政大事,那大明朝的兴亡,他就要负直接责任。 当然让一个能力不足的人,登上帝位,掌握和行使至高无上的权利,这本身是制度上存在的缺陷,也是明末士大夫急呼,“自秦以来,帝王皆为贼”的领悟之一。 后世赋予崇祯这位君王,太多其它的情感,看着他辛辛苦苦,勤政节俭,最后还以身殉国,所以为了复明的政治立场,不曾过分的苛责,但剥去这些附加的东西,崇祯自身多疑,不担责,确实有许多问题。 大殿上,几位官员低着头不敢说话,大学士吴甡说道:“陛下,传庭方出潼关,这个时候怕不能勤王。” 孙传庭出狱时,犯了和袁崇焕一样的错误,文人都喜欢吹吹牛皮,一般人都晓得,不会太较真,但是崇祯皇帝不同,他最恨别人欺骗他,所以对孙传庭说五千精兵足以扫灭流贼的话,信以为真。 现在他见孙传庭到了陕西之后,迟迟不发兵剿贼,还不时上书诉苦,要钱,要粮,还要兵,便让崇祯有些怀疑起来。 “哼,朕已经给足他兵马,他居然拖延到现在,兵部再传令,让他尽快灭贼,然后北上勤王。”这时崇祯也没了其它办法,清军已经入关,他总不能放任清军在关内肆虐,必须要把清军赶出去才行。 崇祯一挥衣袖,补充道:“黄得功不是击败了张贼么,兵部立刻下令,把他也调过来~” (感谢小果汁打赏,提前给书友们拜个年,祝愿大家新年快乐,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77章收集情报 新郑城,是闯军后方的大本营,军资银钱储藏的重要城池之一。 九月,李自成水灌汴梁后,引起了李岩的不满,让李岩对于李自成失望透顶,而李自成为了安抚李岩,终于同意了李岩的一些策略,同意对所占之地设官,着手建立一套完善的官制,以安抚这位河南豪强。 本来李自成初步建制,是崇祯十六年打下襄阳称新顺王之后,正式建制则是崇祯十七年于西安正式称帝时,不过李岩见高义欢在鹿邑做的不错,有了一个成功的试点,加上水灌汴梁,灾民流窜,瘟疫四起的刺激,他尽快稳定河南的心思便更加强烈起来,迫使了李自成提前同意了他的意见。 九月底,在闯军水淹汴梁后不久,李自成为了安抚李岩,挽回双方将要破裂的关系,于新郑称新顺王,大肆封赏部下,于河南遍设官吏,招抚流亡百姓,赈济贫苦,给予耕牛和种子,募民垦田,收田赋以饷军,尝试从流寇向政权进行转变。 这时的高二哥还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不过他的事影响到了有能力去改变时局的人,便使得闯军的政权化,比历史上至少提前了小半年的时间。 李自成为安抚李岩,也为了稳定人心,匆匆忙忙的在新郑正式称新顺王之后,便将后方事物交给李岩和牛金星两人,而他自己则领着闯军主力,去迎战出关的孙传庭。 新郑城内,一间商铺内,高义成无精打采坐在里面。李自成称新顺王后,将后方事务交给李岩,李岩立刻就制定了一些安抚流民,控制瘟疫的策略,同时也鼓励恢复商业,保持物资流通。 高义欢从高祖荣那里得到了消息,便让高义成来新郑这边买下几个铺子,方便同周荣华一伙人交易,同时也便于他倒卖其他物资,以及打探闯军的消息。 这段时间中州各地瘟疫横行,对高二哥的倒卖有一定影响,不过架不住其中的暴利,二哥即买衣甲,又买粮食,还要发饷赈灾,但是他的资产不紧不减反而成倍增长,由两万多两银子变成十万两。 一万两白银,可以买三千石粮食,每石十二两给周容华,他一次就可以赚两万五千多两,不过他这个也不是可以无限去做,毕竟南面马员外能提供的粮食也有个限度,不可能他要多少就有多少,而且这件事的规模也不可能太大。 就目前而言,马员外每月能拿到的粮食也就只有七千石左右,再多就得引起官府注意了。 粮食倒卖受到了限制,高二哥便举一反三,开始倒卖起其它物品,瓷器、茶叶、布匹、铁器,总之什么有差价,他就卖什么。 高二哥没有人才,便连哄带骗,把城里的乡绅杨彦昌等人拉入伙,硬是要给他们银钱,帮他们把规模做大,由他出钱,杨彦昌出人的方式,于河南各地遍设据点。 高义成得了高义欢的命令后,便在新郑、洛阳等地,够买一些商铺,用于物资销售,也用于收集情报之用。 新郑城内,虽说李岩已经任命官吏,下令禁止士卒劫掠扰民,使得城内逐渐安定,恢复了秩序,但是因为贼兵之前的破坏,加上瘟疫横行,所以街道上依然没有什么人。 沿街的一间布行,是高义成购置的产业,两间门子一共才花十多两银子,店里放了不少从南面运来的布匹,不过眼下街道上人都没有,生意自然冷清的很。 “头儿,你说咱们运这么多布来干啥啊?几天都没一个人上门,我看这次咱们得亏了。” 高义成在那伙老兄弟中,年纪是最小的一个,还不到二十,不随着二哥的队伍急速扩张,现在也可以算是个小头目了。 “都尉告诉我,这些个铺子,现在就是亏本,也要办下去,他今后有用,你知道个啥。”高义成从躺椅上坐起来,白了旁边说话的卒子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我在告诉你,这次咱们主要是等闯王和官军决战的消息,都尉让我探明后,要马上传回鹿邑去。” 高二哥之前尝试过影响李岩,意图改变一下历史轨迹,他自己也做了些动作,不过最后似乎都没啥作用,派出去的高义仠还了无音讯。 这让他以为历史的惯性大的很,他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影响什么,但是这次李自成居然在新郑提前称王,却又让二哥有些慌了,似乎历史确实已经开始变化。 这让他不晓得接下来的时局会怎么走,会不会脱离轨迹,所以才突然赶鸭子上架,准备建立一些情报点,收集信息,以便他进行判断。 “还有关外的鞑子,今年也可能入寇,过几天这里就交给你,我还得去一趟山东打探消息。”高义成长吸一口气,这个世道,出远门就跟玩命一样,他有很大的压力。 “都尉连鞑子要入寇都知道?”士卒脸上却一脸惊讶,觉得自家都尉太神了。 高义成正要乘势吹嘘一番他二哥,外面却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周荣华领着几人急匆匆的进来。 “周都尉!”高义成见来人,急忙站起来抱拳。 周荣华却挥了挥手,有些喘息道,“狗日的孙传庭,真他娘的厉害,洛阳和汝州都被秦军打下来,闯王放在唐县的老营家眷也被官军杀完了。” 高义成听了一惊,他是见过开封城下闯军连营百里的场面,闯军在河南可以说如日中天,那个什么孙传庭居然这么狠,连闯王都打败了。 “周都尉,你没说笑吧。”高义成有点肝颤,他们现在也是闯军的一部分,闯王都败了,那他们可该怎么办呢? “刚得到的消息,李养纯那厮背叛闯王向官军泄密,孙传庭乘势打破宝丰,杀了陈可新,然后有挥师唐县把老营的家眷斩杀殆尽。”周荣华心有余悸道:“方才又有消息传来,孙传庭和闯王在郏县大战,果毅将军谢君友被杀,闯王也差点被擒了。” 高义成听了倒吸一口凉气,给旁边的士卒使了个眼色,然后忙急问道:“周都尉,你今天过来~” 周荣华想起正事,自己直接在铺子里坐下,然后开口道:“我听说我那兄弟在鹿邑治疫做得不错,所以想托你们弄一批药材,再给我送几个郎中过来。” (感谢從前以後ing,幸福啄木鸟,天堂守门员O地狱看门狗的1000打赏,只能最近忙完再补更了。祝愿大家新年快乐。) 第78章治疫烧砖 鹿邑县境内,涡水上游,十多名以棉布遮面,只漏出一双眼睛的士卒,架着小船在河面上穿梭,将从上游漂下来的浮尸打捞起来拖上岸边。 这些尸体早已腐烂,恶臭熏天,陆陆续续的从上游飘下来,是瘟疫的主要来源,高二哥命人在上游拦截,以免尸体顺着水流进入鹿邑县。 这时高二哥同样以棉布遮面,同几人站在远处,看着士卒将打捞起来的尸体,直接拖上岸边焚烧,毁掉这些疫病的源头。 这次瘟疫席卷河南,罪魁祸首就是李自成水淹汴梁,残杀生灵近百万,死尸在水中腐烂,无人收拾善后,引发大范围的瘟疫。 现在黄河决口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上游依然不时有尸体漂流下来。这些尸体早已腐烂,被水泡得又白又胀,上面爬满了尸蛆,苍蝇嗡嗡的前来生养。 这些东西泡在河水里,整条河都被污染,高义欢近看过一回,胃里一阵翻腾,胆水都差点呕吐出来。 现在他站在远处看着士卒焚烧尸体,然后扭头对旁边一名穿着道服的中年男子说道,“这次能够控制鹿邑的疫情,吴先生功不可没啊!” 这个吴先生是高义欢在灾民中发现的一个人才,名叫吴有性,字又可,是个游方郎中,他写的《温疫论》一书,大胆提出“疠气”致病之学说,在世界医传染病学史上也是一个伟大的创举,因此赢得后人的广泛尊重。 吴有性道士打扮,人很清瘦,他捋了捋胡子,感叹道,“崇祯元年以来,几乎年年都有疫病,老先生们都用治疗伤寒的法子治疫,但是却不见效果。我主张用新法治疫,却又没什么人信任在下。今将军能用我,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能一试心中想法,出一点微薄之力。这是将军敢于用人,我不敢居什么功劳。” 这次瘟疫来势汹汹,高义欢任用吴有性治疫,对感染者视轻重隔离在不同之处,又命人四处打井,不饮用涡河水,并从南方购买大批药材,终于使得鹿邑的疫情被控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吴有性说着,向高义欢拱手抱拳道,“再者,将军对于疫病的见解,令在下十分佩服,许多建议和法子都是将军所提,我只是帮着将军去执行,不能算有什么大功。” 吴有性称赞高二哥能用人,高二哥闻语老脸一红,他这是开了天眼,知道有吴有性这么个人,他才敢用,要是老哥换个名字,高二哥敢不敢用,那还真不好说了。 高二哥笑了下,“这次大疫,太康、扶沟等地十室九空,整村死绝者都不在少数,而我鹿邑却能在大疫中独存,不管怎么说,吴先生的功劳都跑不掉。我已经准备花点银子,在鹿邑给吴先生办个医馆,请先生座堂,给鹿邑百姓治病。” 吴有性是个走街串巷的游方郎中,闲云野鹤惯了,忽然间要去坐堂,就在鹿邑安定下来,却有些不太习惯。 “这个~”他听了二哥的话,眉头微皱,有些迟疑。 中医是一门经验学科,培养一个人成为郎中,需要很多年,而就算成了郎中,还未必有多少本事。这种经验学科,对郎中自身要求很高,一般人未必能够达到,高义欢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有些本事的,自然是不会放过。 “读书人齐家治国平天下,武人马革裹尸,守护一方安宁,医者仁心,大功无利,悬壶济世。”高义欢看着吴有性,沉声道:“如今天下乱局已起,我以为凡是能者都该担起一份责任。先生一身本事,若是走街串巷,一日不过救一二人,不如留在鹿邑,设医馆,像儒者一样讲讲医学,使得更多人学会医术。圣人言,学而不用即为废,先生一身本事,若是不能用,不能流传下去,那多可惜。” “像大儒一样设道场说医道?”吴有性微微一愣,遂即摇了摇头,“将军,这恐怕办不到吧。就算我愿意讲,估计也没人来,还要被人谩骂,毕竟这个科举又不考,只能算旁门左道~” 吴有性这话到是一针见血,高义欢却道:“这个没关系,弟子和学生,我给你找嘛。眼下大疫四起,我这里正好缺少郎中,我帮吴先生找些弟子来,不过我希望先生不能藏私,必须倾囊相授毕生所学,毕竟只有更多的人懂了吴先生的医术,才能救更多的人。” “这个~”吴有性一阵犹豫,他心里已经有些心动,走街串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也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医馆,能稳定下来,“那在下就听从将军安排~” “好,我稍后就让人在城中选个地方,给先生盖个医馆。”高义欢闻语,心里立时一喜,仿佛又解决了一件大事。 这时,远处一人却骑着一匹骡子过来,他到了高义欢身后,翻身下来,走近了些大声禀报道:“二哥,赵将军那边有人过来传令,大宪哥领他去了县衙,让我过来唤二哥回城。” 高义欢听了微微皱眉,转过身来,见是赵柱子,于是问道:“知道是什么事吗?” “好像是要调我们去打官军。”赵柱子摸着脑袋道。 前几天,高义欢收到高义成传回来的消息,说是李自成那个废物,在郏县被孙传庭打得丢盔卸甲,现在赵应元忽然来调兵,看来是李自成要集中力量,同孙传庭死磕了。 高义欢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挥手道:“走,咱们回城。” 当下高义欢留下吴有性和十多名士卒,继续清理尸体,他则领着其他人回鹿邑县城。 高二哥翻身上了他从亳州得到的那匹黄毛战马,其他人则骑着骡子,沿着涡水往南走。 一路上,两岸的田地都有分配来的流民耕种,大批百姓正在田间劳作,准备播种冬小麦。 高二哥继续往南走,快要靠近县城时,涡河沿岸又出现十多个冒着黑烟的土窑,正在烧制窑砖。 涡河两边的空地上,不时便出现垒成一条条的砖胚,许多青壮都在窑场工作。 这窑厂能开张,主要是刘黑子找到了石炭矿,并派人开采出来,将石炭送到了鹿邑。 本来高二哥是准备给刘黑子一点钱粮,然后将石炭矿包下来,自己开采,不过刘黑子精明的很,硬是没同意,一定要自己来。 开始的时候,刘黑子就把石炭的价格定的很高,同二哥一阵扯皮,价格始终没有谈拢。 高二哥想烧砖,图的是土砖便宜方便,可是石炭价格如果太贵,二哥自然不可能用来烧砖,那样不太划算。 眼看着烧砖的事情要黄,这时瘟疫到来,刘黑子损失惨重,却使得这件事发生了变化。刘黑子见鹿邑治疫做得很好,高二哥派了两个有经验的郎中帮他治疫,才把石炭的价格压下来。 有了石炭之后,再加上一些木柴、窑厂便开始运作起来,高二哥采用轮窑生产红砖,而不是中国自古使用的青砖青瓦,目前已经出了几窑砖。 青砖烧制工艺比较复杂,住在青砖屋内,有冬暖夏凉的效果,红砖就比较粗糙,没那么多讲究。 高二哥想要把鹿邑建成棱堡,当下急需砖瓦,那么生产效率高的红砖,就是最佳的选择。 轮窑和烧制青砖的砖窑不同,可以连续作业,产量大得多,一窑能产出几万块红砖,可以供应街道、军营、城墙的建筑需求。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鹿邑境内已经有红砖建筑的屋舍拔地而起,城墙也开始准备重建。 为了方便运输,这些砖窑离鹿邑城并不远,高二哥一行人穿过忙碌的窑厂,不多时就回到了鹿邑县。 县城内,千余新卒正火热的操练,城中商铺林立,每天都有商队从亳州方向过来,带来大批的物资,使得不少人来此交易,寻找工作,城内熙熙攘攘,鹿邑县一派蒸蒸日上的火热景象。 鹿邑县疫情控制的好,物资又相对充沛,有个江湖术士蒋逸文便称鹿邑是老子故里,得上天庇佑,引得不少人迁来鹿邑,高二哥正值用人之际,便一概照单全收~ 第79章调兵西进 高二哥与赵柱子回到鹿邑县,城中的居民已经不将这位都尉视为流寇,相反对这位流寇头子十分爱戴。 这是高义欢入驻鹿邑后,恢复民生,兴修水利,招抚流民耕种,给予平民土地,控制蔓延的疫情,经过诸多努力之后,才换来军民的认可。 这时高义欢同几人骑着马匹和骡子慢行,街道上车水马龙,道路上铺了一层红砖,十分平整,两边一排排红砖房屋,正在兴建,拔地而起。 这些红砖屋,大部分都将分给城中居民居住,沿街的店铺,则租给商户,然后每月收取铺租。 “如果不是二哥弄出这种红砖,咱们现在怕还是要住在草棚木屋里。”赵柱子骑在骡子上,发自内心的感到自豪,仿佛砖是他烧出来的一样。 高义欢的一众老兄弟,几乎都和赵柱子一样,乐于炫耀高二哥的事迹,对高二哥很崇拜。 高义欢微微笑着,打马直抵县衙,一路上城中居民,纷纷避让,给高义欢见礼。 县衙前,赵大宪看见高义欢,忙迎接上来,帮高义欢稳住马缰,“二哥,就等你了。” 高义欢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了赵柱子,问道:“人呢?” “在里面等着哩。” 高义欢闻语,遂即大步向衙内走去,不多时便走进了大堂,看见一名信使坐在里面。 “高都尉,我是奉赵将军的命令,前来通知高都尉,十月二十日之前,赶往陈州汇合,准备去给闯王助战。”信使是赵应元手下一个掌旅,认识高义欢,他见高义欢进来,忙起身抱拳。 “是钱兄弟啊!”高义欢看清来人,大笑着走进来,先拍了下钱掌旅的胳膊,然后才问道:“这是赵将军的军令,还是上面下达的命令?” “高都尉,这是中权营来的军令,估计是闯王下的命令。”钱掌旅忙解释道。 高义欢微微颔首,不过却没有立刻接令,赵应元是李自成封的将军,李自成有命,他必须要去,而且要倾巢出动,否则在政治上便有问题。 高义欢肯定也要听命,不过李自成不会注意到他这个级别的人,他到不用像赵应元那么上心,只要有个态度,派兵去了,高义欢在政治上就能过关。 “钱兄弟,既然赵将军有令,那我鹿邑城自是没有话说。”高义欢顿了一下,故作迟疑,“不过我部人马方成军不久,器械奇缺,能不能请赵将军调拨一批兵器、铠甲和弓箭呢?” 眼下鹿邑已经进入正轨,二哥也准备把队伍拉出去练一练,赵应元既然有令,那他肯定必须要出兵,但是他得乘机弄点器械才行。 闯军没有开拔费一说,他要点器械并不过分。毕竟他现在三千多人,需要的装备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他自己生产的量又少得可怜,跟不上消耗。比如战刀拼砍几次,就会出现缺口,不能再用,所以他能要一些,自然就开口要上一些。 钱掌旅听了高义欢的话,有些为难的抱拳道:“这事我不能做主,那我回去后给将军说一声。” “那我就谢过钱兄弟了。”高义欢遂即大笑着挥手,很有大哥做派的道:“大宪,你去安排一下,让人在四平楼备一桌酒席,我要给钱兄弟接风。另外,你再去兴豪那里支二十两银子,请钱兄弟喝茶。” 钱掌旅听了这话,脸上顿时乐了起来,“高都尉,这怎么好意思呢?” “都是自家兄弟,钱兄弟不必客气。”高二哥豪气的道,“这只是哥哥的一点心意,今后我们多走动,哥哥亏不了你。” 两人说完,高义欢遂即让赵大宪带着钱掌旅先去休息,一旁的赵柱子看着钱掌旅出去的身影,在高义欢身后道:“二哥,咱们真的出兵去帮李自成打官军么?” 鹿邑的兵马,钱粮都是二哥弄,李自成又不发饷,自然对李自成没啥感情,再加上李自成灌了汴梁,把河南人祸害惨了,所以赵柱子等人都很厌恶李自成。 当然这也与高义欢没说过李自成什么好话,没提过让他们效忠李自成有关系。 高义欢没有回答赵柱子,而是沉声吩咐道:“去,把老兄弟们都叫过来,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不多时,高义欢的节堂内,赵大宪、吴世昭、金献刚三个副都尉,还有十多个掌旅齐聚一堂。 大堂中间摆着一个简陋的沙盘,这是高义欢根据自己有限的地理认知,加上托老爷子弄的大明朝地图,由高二哥亲自操刀,玩了一天泥巴,才捏成大明的山川地理。 这时沙盘周围战了一圈人,个个都穿着棉甲,头上一个网巾,有点正规人马的样子。 高义欢指着沙盘上郏县的位置说道:“十天前义成传回来消息,孙传庭出关之后,一路势如破竹,收复洛阳、汝宁,并斩杀闯军老营在唐县的家眷,又于郏县大败了李自成。” 高义欢抬头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据消息,李自成的主力现在襄城,他已经下令闯军各部西进,准备同孙传庭决战。咱们归赵应元管,这次赵应元也接到了命令,所以我们也要跟着赵应元西进。” 李自成从商洛山中脱困,也就两年多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他虽然发展到百万之众,但真正的精锐,也就六万多人。 官军只要敢战并不是没有机会,只是官军不团结,老是打到一半就有人开溜,或者没有统一的指挥,一波波的送掉,才显得李自成难打。 这次李自成围了开封大半年,硬是没有拿下,最后只能水灌汴梁,群贼辛苦大半年,等于什么都没得到,士气自然有些不振,再加上瘟疫横行,大大削弱了李自成的战力,使得他面对孙传庭时,接连失败。 现在闯军老营的家眷都被官军杀完,李自成便打出火气来了,要纠集所有人马同孙传庭决战。 堂内众人听了高义欢的话,不禁一阵议论,吴世昭皱眉道:“都尉,如果赵应元把主力都调走,咱们也跟着出兵,万一马士英督亳州、徐州等地的官军,攻打商丘,从被后包抄咱们,那咱们该怎么办?” 虽说高二哥与刘良佐保持着默契,二哥倒卖物资赚了钱粮,也没少给刘良佐好处,但是闯军主力一旦西进,归德府兵力空虚,庐凤总督马士英会不会有动作,还真不好说。 堂内的军官们听了吴世昭的话后,不禁纷纷转头看着高二哥,他们对于鹿邑已经有了感情,而且刚刚安定,都不想失去这个地方。 这对于高二哥而言,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赵应元真要调走归德府的闯军主力去给李自成助战,南直的官军要配合孙传庭,乘势收复归德,他即便全部的人都留在鹿邑,也无法挡住官军。 眼下棱堡才刚准备建造,高二哥也稍微有些心虚,万一他随着赵应元西进,官军夺了他的鹿邑,那这几个月的时间,他又白忙活了。 高义欢一阵沉默,这时一名亲卫却忽然来的门外,叫了赵柱子一声,将一封密信交给了他。赵柱子接过密信,又急忙走到高义欢身旁,“二哥,亳州马员外送来的密信~” (感谢海豚629的2100,感谢会飞的饺子的打赏) 第80章趁势西扩 关于孙传庭与李自成在河南的决战,高二哥只知道到是李自成胜了,至于为什么李自成能赢,高二哥却并不清楚。 二哥原本以为李自成拥兵百万,厉害得很,以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没想到一遇上孙传庭,便连吃败仗,被官军打得满地爪牙,并没有什么要胜的迹象。 此时闯军的优势似乎并不明显,相反李自成还要处于弱势,居然连老营的眷属都丢了。 群贼合围开封,结果什么都没得到,李自成的威望已经受到影响,现在李自成又被孙传庭击败,要是南直、山东、北直、湖广的官军能够与孙传庭行成配合,李自成的处境反而还比较危险。 高二哥心中正有些疑惑,赵柱子却递上来一封信,说是马员外让人送来。高义欢随手接过,以为是关于倒卖物资的事情,他展开一看,却眼珠子一凸,神情有些严肃起来。 “你们不用担心马士英来攻归德府了!”高二哥沉默了一阵,忽然抬头对众人说了一句。 吴世昭等人却有些没摸着头脑,不明白高义欢为何这么说,不禁问道:“都尉,马员外送来什么消息,为什么南直的官军不会来攻归德?” 高二哥叹了口气,手指着沙盘道:“鞑子入口,一路烧杀抢掠,已经打到了山东,还杀了好几个郡王。现在北京发令求救,马士英、黄得功、刘良佐都接到了勤王的命令,准备挥师北上,哪里还有功夫来打归德。” 高义欢之前想不通,现在一下都联系起来,便把事情想明白,知道李自成为何要赢了。 李自成和孙传庭决战,满清忽然入口,将山东、北直、南直的明军都牵制住,让李自成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才磨死了孙传庭。 对于李自成而言,他可以一败再败,遍地都是他的兵,只要官军弄不死他,天灾人祸和三饷,就能给他变出大把的兵源,而孙传庭输一次,就得完蛋。 有皇太极这个搅屎棍在,大明想要灭了李自成,实在有些难,而只要李自成不灭,那明朝就会被他拖死。 这一次清军入口,等于又帮了李自成一个大忙,连南面的张献忠也得感谢皇太极。 本来张献忠在安庆府潜山县被黄得功、刘良佐打得大败,官军有机会扑灭张献忠,但清军这次入口,却让张献忠有了喘息的机会,趁机逃入湖广,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再次做大。 李自成击败孙传庭,杀入陕西,张献忠攻破武昌,拿下长沙都是在满清这次入口的时间之内,或是前后不久。 不得不说,皇太极最近两次入口,挑选的时间都十分的精准,前一次是李自成被打得只剩十八骑,流窜商洛山中之时,而这一次又是李自成与官军决战的关键时刻。 高义欢心中一凛,他不相信清军这两次入口只是巧合,皇太极显然是时常注意着关内的情况,然后在关键时刻插上一手。 这说明清军的细作已经遍布关内,皇太极很有战略目光,是个雄才大略的人物,并不好对付。 这让高二哥心里有一种压迫感和紧迫感,不过好在皇太极这个龟孙活不长,应该快死了,高二哥估计没机会和他对上。 高二哥脑中的格局还是比较大,很快就能将几件不相干的事情联系起来,并总结出几件事情的关系,得出了一副天下局势的画面,不过他的一众属下,却一时间有些没有明白,赵大宪摸着头道:“二哥,要是马士英不勤王,就盯着归德,那怎么办呢?” “现在官军等于是腹背受敌,鞑子既然已经打到山东,那南直的官军就不得不防,他们没有道理再来惹我们。”高义欢摇头道:“另外,勤王是个政治问题,马士英他们既然收到了勤王的命令,那他们无论如何都需要有所表现,否则今后在政治上便不好过关。” 这就像赵应元接到李自成的命令,必须要尽起人马,去给李自成助战一样,马士英收到崇祯的指令,是无论如何都需要勤王,否则崇祯要他这个庐凤总督有什么用呢? 关外的鞑子,凶悍的很,南直官军肯定要集中兵力设防,这个时候二哥担心官军偷袭归德府,但是官军应该同样担心闯军袭击凤阳。 高二哥看了看沙盘,指着徐州一线道:“我看南直的官军肯定会向徐州、淮安一带集结,寻机会北上,这样一来凤阳府反而空虚,官军比我们更加担心后方,马士英兵力不足,攻击归德的可能性并不大。” 北京在大明朝强盛时,作为大明的都城,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在王朝衰落,特别是长城防线已经不能抵御清军之后,还要继续作为首都,便有很大的问题。 这就像是象棋中,把老将放在楚河汉界边上,让人可以随意将军一样,太被动。本来各地剿匪,已有起色,这时清军一将军,各地的官军总不能不救北京,不救皇帝,原来的部署,立刻就被打乱了。 吴世昭和赵大宪等人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高二哥的说法。不过眼下,他们其实也没有别的选择,赵应元既然有令,那他们必须出兵,而官军真要打鹿邑,他们这点人马也阻止不了,所以只能赌官军不会攻击鹿邑了。 “都尉,那我们这次到底出多少人?”一旁的金献刚又问道:“李自成在襄城,赵应元让我们在陈州集合,是为什么呢?” “这次我准备出两千人,世昭和献刚,你们两人跟着我。赵大宪你留守鹿邑,除了训练新卒外,要督促于应龙他们重新筑城。”高义欢扫视众人一眼,问道:“至于,赵应元为何让我们到陈州汇合,你们有什么看法?” 高义欢心中其实已经有些想法,不过他还是想听听几个属下怎么说,想让他们多想一想,今后能够独当一面,否则全靠他一人,那他也太累了,并且也不能成事。 众人听高义欢问起,议论了一阵,吴世昭道:“都尉,是不是缩到襄阳的左良玉又来呢?” 金献刚提出这个问题,心里早就有了些猜测,于是也道:“都尉,我认为赵应元接到的命令,应该是去攻击汝宁方向,牵制退到汝宁的官军。” 崇祯皇帝性子急,催谁谁死,之前丁启睿、杨文岳在诛仙镇被闯军杀败,溃兵一部分退入襄阳,一部分到了汝宁、南阳。 现在孙传庭出潼关,一路势如破竹,左良玉等将肯定接到命令北上,从南面包抄李自成,同孙传庭打一个配合。 “不错,这次赵应元的任务,应该是牵制湖广、南阳、汝宁方向的官军,保护李自成的侧翼。”高义欢点了点头,赞许的看了几人一眼,然后说道:“这次西进,我不管赵应元的目的是什么,咱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乘机向西,先一步拿下陈州、项城、沈丘等地,为下一步谋取汝南,进取南阳做好准备。” 二哥现在有三千人马,如果不是倒卖物资,一个鹿邑县根本养不起。他这次趁着水灾和瘟疫,收了不少人才,加上人马增加,便有了些扩张的底气。 现在他眼看着清军再次入寇,视中原为无物,心里便有些急切起来,必须要尽快扩张实力,以待时变。 “都尉,咱们拿下这些城池,赵应元会不会有啥意见,他能看着咱们控制这些县城么?”赵大宪问道。 高义欢笑了笑,“赵应元不过一介流寇,他这次的任务是牵制南面的官军,不可能会在这些城池驻兵,肯定打完了就走,所以这点你不用担心,咱们打点打点,应该没有问题。” 高二哥完全忘记了他们也是流贼,不过他和他的属下,其实都不将自己视为贼寇。众人听他这么说,不禁纷纷点头,遂即有些兴奋起来~ 第81章兵发陈州 鹿邑县,军营内,后勤队的士卒们,正忙着杀猪宰羊,让士卒们开拔前吃一顿好的,等到行军作战时,便就只能吃些饼子和干粮。 高义欢与属下们判断的并没有错,在收到马员外的信息后不久,高义成也传回了一些山东的消息,另外高祖荣也有消息传来。 二哥将消息一汇总,崇祯十五年最后三个月的时局,便基本已经在他脑中清晰的浮现出来。 孙传庭统领高杰、牛成虎等十万部众东出潼关,同时檄调左良玉的楚兵北上、令秦翼明的川军和陈永福的豫军赶来支援,要合围流寇,把李自歼灭于襄城和许昌一带。 这时李自成在郏县被孙传庭设计打得大败,退到襄城纠集兵力准备再战。 从局势上来讲,如果没有清军入寇,南直这边的官军从东南包抄,山东的刘泽清寻机会渡过黄泛区,从东攻击,再加上西面的孙传庭,南面的左良玉,官军不是没机会胜过李自成。 只是清兵横叉一杠子,便一下破坏了官军的优势,帮着李自成拖住了朝廷大半的兵力。 眼下,李自成便只需要面对孙传庭的秦军,还有左良玉等部人马,不用再管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等人的兵力。 这次高义欢一伙人跟着赵应元,要对付的主要就是几个月前,从诛仙镇败退的左良玉一伙官军。 此时,整个天下间,中州、山东、北直、湖广都在打仗,让大明朝廷乱成了一团,不过这些战场看似混乱,其实还是有一个中心,那就是河南。 清军虽然在北直纵横,又杀入了山东,使得北京戒严,但是没有关内人的支持,清军就算占领再多城池,他们也占不稳脚跟,最后还是得退回关外。 这是清军第六次入口作战,明朝几乎已经习惯,整个入口作战的影响,并不及河南官军与闯军的决战。 如果这次孙传庭赢了,那明朝尚可拖延一段时间,但是官军要是败了,整个北国糜烂的局势,便不可挽回,只会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天下怕是要改朝换代。 此时,这么多战场,但中州的决战,才是决定之后天下大势走向的关键,因而无数人,特别是北地的士绅,都在注视着这一场大战。 天下乱起十余年,人心私定,士绅们对明朝给予了很大希望,但是明朝这么久的时间,依然不能平地内忧外患,不少士绅耐心已经快到极限。 如果这次孙传庭大败,那么士绅的态度应该会出现大规模的改变,北方将不会再出现,如同开封一样,官绅拼死抵抗的局面,必然望贼而降。 崇祯十五年十月十五日,高义欢穿着盔甲,戴着铁盔,骑一匹黄马,领着十多个着甲戴盔的军官,驻立在鹿邑县城西门外。 这时,天空中雪花飘着,两千多穿着棉甲,裹着头巾的士卒,列成四排,打着旗幡走出城门,沿着官道向西进军。 城墙上不少百姓和家属相送,他们看着长长的队伍,列成整齐的队形,开出鹿邑县城,心中都有些担心。 这时高二哥骑在黄毛马上,看着远行的士卒,内心却十分平静,并没有对战斗感到恐惧,因为他面对的敌人并非孙传庭,而是左良玉这个败类。 如果是去打孙传庭,那高二哥心里肯定发虚,还有一股负罪感,但是去打左良玉这个败类,他却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观左良玉一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最后甚至亲手葬送了南明朝廷,可以说是罪大恶极。 高二哥心中对于之后怎么办,心里其实有了个打算,那就是先拿下汝南、南阳之地,进而攻下襄阳和荆州,取天下之腹,然后联合南明朝廷,将李自成堵在陕西,不让他南窜,逼着他跟清军死磕,看能否避免清军撵着李自成杀入湖广。 如果李自成能守住陕西,他再守住南阳、汝南,那清军就只有走徐州南下江南,明军有高杰、黄得功,或许能守住淮河一线,避免清军杀入江南。 这样一来,天下的局势,就有点像东汉末年,刘备借荆州时的局面,满清的实力好比强魏,李自成是马超、韩遂,张献忠好比刘璋,高二哥好比刘备,南明则像是东吴。 按着二哥的构思,除去政治立场,单就势力范围而言,还真是有一点像,而如果真能如此,或许便能保住江南不背满清屠戮,保存江南的元气,使得社会完成转变。 不过这其中有个变数,就是左良玉这个败类,是否会像历史上一样清君侧,使得南明朝廷人心动荡,让满清捡个大便宜。 此时,高二哥身边并没有什么值得信任,又有能力的谋士,这个想法全是二哥自己琢磨出来,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不过如果按着他的想法,除了需要让李自成在陕西扎下比较牢固的根基外,还得弄死左良玉才行。 这不仅仅是因为左良玉是个变数,也是因为高二哥想要谋取荆州,就必然要与左良玉交锋。 赵应元下令各部于十月二十日之前,于陈州汇合,高义欢稍作准备,便提前出发,率领两千人马杀向陈州。 陈州的位置,就是春秋时期的陈国之地,后来成为楚国的重镇。此地如果放在河南来说,那不过是一个边缘的小县,但是如果南北相争,那陈蔡之地,就会成为南北两方争夺的焦点之一。 早在崇祯十五年初,李自成初围开封,便派遣兵马南下征粮,打破了陈州、沈丘、项城等地,闯军还屠戮项城,不过闯军打下城池后,劫了钱粮便走,并没有派兵镇守。 河南糜烂的局势,也让朝廷几乎不在河南新设官员,所以这些地方可以说处于无主状态,并没有官军和官吏,全靠本地有势力的豪强维持。 这时前面的战兵全部走出城门,后勤队赶着骡车也已经出了城门,金献刚骑着一匹骡子,来到高二哥面前,抱拳禀报道:“启禀都尉,二千零二十四名将士,已全部出城,请都尉示下!” 高义欢骑在黄毛马上,顿时豪气的挥手,大声回道,“传令,兵发陈州~” 第82章不战而降 陈州属于开封府,鹿邑属于归德府,两城虽不在一府之内,但两地其实相临,走得快一日就能赶到。 十月十七日,天空中飘着小雪,气候已经有些寒冷,陈州城上,几名乡勇穿着臃肿的棉袄,围着火堆,守在城墙上。 崇祯十五年,哪个地方消耗人才最快,无疑当属中州河南。 这一年之内,先是巡抚李仙凤自缢,而后高名衡接替巡抚不到半年,又因为开封城陷引病归乡,河南三司官员始终处于空缺的状态。 此外,保定总督杨文岳,因为援汴不利被罢免,总督丁启睿被下狱,援剿总督侯恂刚上任,也因为开封失陷被罢官。 这些总督巡抚之类的大员,紧紧在崇祯十五年,就在河南折了至少五员,其它官员损失就更为惨重了。 这时河南郡邑残破,朝廷已经没有能力管理河南,所以不再设官,陈州等地都处于无主的状态,由本地的乡绅壕强,自己出钱出粮,招募民壮,来保护自身安全。 这个情况像极了汉末黄巾军作乱,地方豪强乘势而起的局面。 此时大冷天的,几名乡勇一边烤火,一边骂娘,为首一名头目,用木棍拨了拨火石,头无意识地往城外看了一眼,整个人忽然一下愣住。 几里地外,白色的雪地上,忽然出现一大片身影,跟一块地毯似的,正缓缓朝前移动。 头目顿时“噌”的一下站起来,朝城外眺望,仔细一看,他脸上瞬间一慌,回头吼道:“完蛋了,有敌情!” 烤火的乡勇们蹭蹭的站起来,纷纷涌到城墙边上,便见远处数千人潮,正望陈州而来。 这么多人,头目方才的话已经给陈州定了性,那就是要完蛋了,众多乡勇立时惊慌起来,“头儿,这最少有两千多人啊!这可如何是好?” 头目拉长了脸,也没应对的策略,只是回头吼道:“快,赶紧去告知戴当家。” 陈州东城外的广野里,两千穿着棉甲,裹着黑巾的士卒,出现在城墙外,在冷冽的寒风中慢慢停下步子,队伍一片肃杀。 高义欢身披铁甲,腰挂战刀,头上戴着凤翅盔,插一根野鸡毛,威风凛凛的骑在黄马上。 天气阴沉,寒风阵阵,在他身后,一名壮汉扛着一杆高二丈的大旗,旗帜为黑色,中间绣着一个斗大的“高”字。 在大旗下,十多个掌旅骑在骡子上,各执兵器,簇拥在高义欢身后。 在将旗后面,两千多士卒在寒风中穿梭列队,手持藤牌的士卒,纷纷向前站成一排,组成一道盾墙,后面则是如林的长枪手,再往后就是火铳兵和后勤队的大车,整个队伍一片寂静,显得杀气腾腾。 陈州城上,豪强戴景洪匆匆来到城上,看见城外的人马人人着甲,不禁脖子一缩。 高二哥这只人马上了战场,能不能打硬仗,现在还不好说,不过从卖相上讲,已经有些精锐的模样了。 这时吴世昭催动骡子,来到高义欢身边,他抬头望了孤零零的陈州城一眼,然后开口询问道:“都尉,是打还是招?” 高义欢眯眼望着陈州,城墙上看不见几个敌兵,只一面旗帜在城楼前飘荡,显得有气无力。 “官军没有在陈州驻军,城池现在被土豪戴景洪占据,他并没有多少人马,我们没必要打,能招降就招降,不能招降,再打不迟。”高义欢凌厉的目光注视着陈州,内心有一丝激动,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单独吃下一座县城。 吴世昭点了点头,陈州与鹿邑相邻,不少陈州百姓都跑到鹿邑,他们对陈州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清二楚。戴景洪如果识相,应该会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 “世昭,你把阵势拉开,让城上人看一看,不降就死。献刚、黄三,你们随我上前观城。”高义欢接着说了一句,便一拉马缰,领着十多人离开大军,奔驰到陈州城下,仔细观察查看城墙,准备上前招降。 吴世昭见高义欢出阵,遂即扭头吩咐道:“各部总准备,倘若城里的龟孙要是不识相,谁第一个杀上城头,都尉必要重赏。” 高义欢在城下勒主马缰,见陈州虽说是历史名城,但是城不高,护城河也已经干枯,实在普通的很,于是笑道:“黄三,你射得准,投封书信入城,叫那些撮鸟开城投降,我保他们全城平安。” 黄三穿着棉甲,头戴皮帽,骡子挂着一张弓,一壶箭,他闻令抱拳,然后取了一支箭,绑上书信,便催动骡子上前。 不多时,骡子就到了城门前,黄三立时弯弓搭箭,大喝一声,一箭直接射在城头的旗杆上,箭杆连连晃动,发出嗡嗡声响,险些将城头旗杆射断。 如果黄三骑的是一匹战马,那当真可以说威风凛凛,不过胯下骡子,却跌份的很,有失风采。 骡子一般就是拉车,也有用来带步,但是骑着冲锋,那就等于自己找死了。 却说,戴景洪站在城头上,看见城下人马,心头不禁有些发虚,疑惑这是哪里来的精兵,城下一人便一箭射上城头,正中旗杆,立时便让他心头一沉。 眼下河南的局势,可以说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官军和闯军大战,令陈州城里的几百乡勇,也战战兢兢,惶惶不安,生怕他们打过来。 现在城下忽然来了两千多人马兵临城下,列队准备进攻,众人更是骇得魂飞天外,如临深渊。 “当家的,请看!”一名头目,取下箭杆,将书信呈上。 戴景洪急忙展开书信来看,脸色顿时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城下,黄三射完一箭,便骑着骡子回来,高二哥带头给他喝彩。 金献刚等人见此也豪情飞涨,纷纷打赌,如果戴景洪不降,他们最多半天就能拿下陈州城。 高二哥见黄三奔回来,便准备调转马头,引着众人回阵,等待城上答复,不过刚欲调转马头,城上便忽然传来一声大呼,“城外可是鹿邑高都尉?” 高义欢闻声,本来是欲调转马头,结果变成催马上前,身后打旗的士卒也遂即跟上,一起前进几步,高义欢勒住马缰,朗声回道:“如假包换,城上有什么话说?” 城头上传来一阵嘈杂的议论声,过了一会儿,一人探出头来,大声回道:“既然是鹿邑的高都尉,我们愿意归降~” 第83章陈蔡会兵 鹿邑就在陈州旁边,所以鹿邑发生的事情,陈州城内的人多少有些耳闻。 高二哥在鹿邑兴修水利,分配土地,又控制了这次瘟疫,陈州也有不少人跑去鹿邑看病。 李自成名声臭大街,不过鹿邑的高都尉,在豫东南的名声还算不错,百姓都在传言,鹿邑高二哥仁义的很,给他当丁,不仅给银子,给粮食,家人还能分几亩好田。有方士传言,说鹿邑百姓能吃饱,高二哥是星宿下凡,来拯救河南。 这些话多半是真的,不过传的这么广,还是因为高义欢厚着脸皮,给自己宣传。做好事不留名,那岂不是如锦衣夜行,他现在势力小,就应该让人知道,弄出个名人效应来。 这个时代,通讯不便,了解一个人,一件事,大多是靠着口口相传,高二哥要吸引人才,就得出出风头,把名声传出去才行。 为此他还特意收了个自称是龙虎山老道的狗头军师,专门给他宣传,传播些童谣儿歌。 时下,李自成的名声坏的很,要是闯军来,城中的人想一想汴梁,怕是不会信任李自成,不愿轻易投降。历史上李自成占据北方,结果一片石一败,基业瞬间瓦解,便与他的残暴和不得人心,有很大的关系。 高义欢的作为,陈州人却看得见,他名声在外,戴景洪稍微犹豫,便决定献城投降。 不多时,陈州东门便被打开,一名三十岁的汉子,没穿衣甲,也没带兵器,领着十多个人出来,被士卒领到大军之前。 “小人戴景洪,原是陈州铺头,现率陈州百姓,投效将军,望将军入城安民。”戴景洪在高二哥马前单膝跪下,行礼说道。 高二哥在马上打量了戴景洪一眼,身材十分精壮,陈州百姓推举他出来,维持陈州的秩序,想必这人有些能力。当下,高二哥翻身下马,伸手扶起戴景洪,大笑着道:“戴兄弟放心,你将陈州交给我,我必然像待鹿邑百姓一样,对待陈州百姓。” “如此,就是陈州人的福分了!”戴景洪出了口气,低声道。 “朝廷腐败,官军如匪,闯军只支破坏,我是河南人,自是该站出来保护河南。戴兄弟可以放心,陈州百姓既然投靠我高义欢,那我高义欢就会保他们平安,并且让他们有田种,能够吃饱。”高义欢拉着戴景洪的手,意味深长的说道。 他这话却让戴景洪一愣,没想到高义欢做为闯军一员,会说这样的话,不过遂即又释然,他决定投降,不正是看重了高义欢,与闯军的不同。 高二哥说完拍了拍戴景洪的肩膀,又好言安抚几句,然后回头对属下吩咐道:“柱子,你派个人去鹿邑,让孙玉成自己挑几人到陈州来,负责陈州民政。” 赵柱子领命后,高二哥又对金献刚道:“献刚,你带人入城安民,我随后进城。” 金献刚闻语明白高二哥的意思,带着本部人马,三百余人先行入城,即是安民,也是控制城池,以防有诈。 陈州在年初时,被闯军打破,知县弃官而逃,县丞、主薄、典史等官吏被闯军一锅端,统统斩杀,闯军将城中洗劫一空后,便弃城而走。 这大半年,陈州经历旱灾、瘟疫等等事情,城中已经相当的残破,百姓生活十分贫苦。高义欢进入陈州时,城中百姓并没有惶恐,反而有不少人在街道两旁迎接高义欢入城,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但脸上都漏出了一丝好奇。 陈州和鹿邑的情况原本差不多,不过现在鹿邑已经初步恢复,这让陈州的百姓对此有些向往,甚至有些期待,希望高义欢接手城池后,能够让他们也过上好生活。 高义欢进城之后,让戴景洪招来城内有头面的人物,好言安抚了几句,说了一下他的政策,遂即让士卒将众人送回,然后对戴景洪道:“近几日,商丘城的威武将军赵应元,以及永城、夏邑等地的闯军,陆陆续续都要赶来陈州汇合。这些人匪气难除,又不归我节制,甚至还是我的上官,我担心这些人硬是要入城,到时候会伤害百姓,戴兄弟你就幸苦一下,将城中能转移的全部转移,年轻的女子也送走避避风头,我会安排人接应你们,等他们一走,你们在回陈州。” 戴景洪原来以为是高义欢想要扩张地盘,所以拿下陈州,没想到归德府的闯军都要过来。这让他心中忽然感到庆幸,还好是鹿邑的人马先过来,否则落在其他几路闯军手里,陈州怕是要倒血霉。 “都尉放心,我这就去办。”戴景洪慌忙应下。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让戴景洪去办,不仅可以减少闯军过兵对陈州的伤害,还能把戴景洪支开,将陈州的四百多名乡勇收编。 当天戴景洪便开始转移陈州的人员和财物,城中只留下些老弱病残,青壮则被高二哥拉出去收编。 高二哥将陈州的四百多乡勇,编成杂兵,每人头上裹着一块黑布,做为统一的标示,同时让吴世昭和金献刚分头行动,去拿项城和沈丘两座城池。 这两座城池与陈州情况差不多,项城被闯军屠过,整个城池几乎荒废,所以都没什么抵抗,便被拿下。 两支人马,各留一个掌旅在项城和沈丘后,便带着五百多名青壮,返回了陈州。 高二哥一下拿下三个县,善后的事情可以说非常繁琐,诸如收编人马,清丈田亩,安置百姓,扫平毛贼,等等事情都需要处理。 这些事情高二哥,只做一件事收编人马,至于其他事情,他则丢给于应龙、孙玉成,以及从灾民中新收的周亮工等文人去处理。 这次赈济灾民,高二哥趁机网罗了不少人才,其中还有一个举人老爷,已经被他说动。 虽说这位举人老爷扭扭捏捏,不主动帮着二哥处理事务,但是只要二哥有什么事情去请教,到是也不拒之门外,基本都会告诉二哥一些他的想法。 十月十九日,天气转晴,不过地上的雪并未溶化,高二哥近两千战兵,还有新编的九百名杂兵,在城外进行不同程度的操练。 这时,城池东面忽然出现一片人潮,一面刘字旗后面,数千贼军漫野而来。 第二个赶到鹿邑的,并非是赵应元,而是永城的刘黑子,他居然带着三千多人过来。 高二哥得了禀报,便领着赵柱子等百余人,出城迎接,看着刘黑子骑着一匹老马,鼻孔朝天,牛气冲天的奔驰过来。 “哈哈哈~高兄弟~” “哈哈哈~刘哥~” (感谢幸福啄木鸟的1000.会飞的饺子,书友161206005,书友201712292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84章郁闷的刘黑子 这次归德府的闯军紧急西进,是因为退到襄阳的左良玉又出现在南阳、汝宁一带,威胁闯军主力的侧翼,使得李自成不能专心和孙传庭一战。 赵应元接受李自成之令,去南线牵制左良玉,虎大威等将,保证李自成侧翼的安全。 刘黑子同高二哥打了亳州后,钱粮充足,永城的石炭矿又给他提供了持续的收入,让刘黑子实力大涨。 在闯军水灌汴梁后,他在永城也收了不少灾民中的青壮,兵马扩充得比高二哥还快,已经有了四五千人。 当然,他没有高二哥那么挑剔,高矮肥瘦来者不拒,所以这些人马中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是精锐,大部分人都只是给口饭吃的杂兵,养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压力。 如果不是赵应元忽然下令,多给刘黑子一点时间,他怕是能弄出上万人来。 高义欢是部总是,刘黑子是都尉,高义欢升掌旅、升都尉时,刘黑子依然是都尉,并没有前进一步。 这次李自成下令,让归德各队人马去给他助战,刘黑子便觉得机会来了,他留下一千多人守着老巢永城,自己带着三千多人马,便兴冲冲的望陈州而来,准备好好露一把脸。 这些人马,不看战力,只看兵力的话,已经接近明朝一个卫指挥使了。 刘黑子早将归德府其他几个都尉,远远甩在身后,兵力甚至同赵应元差不多。 这让刘黑子信心暴涨,认为只要把人马拉出来,让上面的人看见,他怎么也得混个将军当一当。 因而刘黑子接到命令后,稍微做了点准备,便带着人马急匆匆的赶来陈州。 他原本以为自己第一个到,却不想高义欢已经先到,并且一个人就吃了陈州。 高义欢看着这么多人影,心里一阵吃惊,甚至吓了一跳,不过等人马走的近些,他看清楚来人,内心对刘黑子又一阵鄙夷。 这数千人马,穿甲的也就前面三四百人撑下场面,后一个个穿着臃肿的破袄子,卖相上就不过关,更加不用提什么战力了。 高二哥将自己的人马,同刘黑子的人一比较,心里不禁有些洋洋自得,他始终稳压刘黑子一头。 刘黑子远远看见高义欢,心里也有些惊讶,不过脸上却大笑着,打马上前,高义欢同样拍马迎上,隔着老远便相互呼喊着,显得亲密无比。 两人纵马奔到近前,然后同时翻身下马,刘黑子大笑着就是一拳,直接捶在高二哥的肩窝,力气之大,险些把高二哥打得一个踉跄,“高兄弟,到得早啊!” 高义欢忍着疼,也很很给了刘黑子一拳,砸得他倒退一步,大笑道:“刘哥,你来迟了。” 刘黑子被捶得后退一步,没想到高义欢力气居然涨了不少,他见没占到便宜,目光越过高义欢,投向他身后的陈州城,发现上面已经插上高字旗,脸上不禁有些不快,埋怨道:“兄弟有点不厚道啊!居然一个人拿下陈州,也不等等哥哥。” “陈州被闯王劫掠过一次,十分残破,不比亳州,我兵一到,守军直接就降了。这次城内都是老弱病残,也没什么好处,我还得倒贴钱粮,怎好麻烦刘哥。”高义欢笑着说道。 刘黑子有些不信,残破也是个县城,高二傻肯定吃了独食,不过城池已经被占,他也没得话说。 这时刘黑子又把目光瞟向站在高二哥身后的赵柱子等人,发现相比与亳州分开时,高义欢的人居然又精锐不少,不仅多了许多骡马,好多人都穿着新甲,军官头顶还有铁盔。 这让刘黑子心里一阵惊奇,疑惑这厮是怎么弄到这些装备? 眼下归德府几个都尉,只有高义欢能和他争一争,所以刘黑子很在意高义欢超过他多少。 “刘哥,我带你去扎营,咱们两队人马靠近些,让别人看看咱们的实力,免得到时候吃亏。”高义欢见刘黑子有些分神,眼睛正打量着他的属下,不禁笑道。 “哈哈哈~”刘黑子回过神来,大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点头道:“没有问题,高兄弟给我安排就行了。” 高义欢看见刘黑子带来三千多人,便想让他和自己一起,这样就能给赵应元一点压力,让赵应元不敢遂意命令他们。 赵应元是镇守归德府的将军,不过据高二哥所知,赵应元在商丘混的并不好,军粮都快供给不上,全靠敲诈下面几个都尉,截留上面拨下来的物资,来维持他的人马。 他要是看见高二哥和刘黑子现在的人马,必然会感到惊讶,同时也会有个疑惑,这两个人哪里来的钱粮,居然养这么多兵马。 到时候,赵应元心里多半会有些不高兴,最后难免要打高二哥和刘黑子的主意。 高二哥提议两家人马驻扎在一起,实力至少与赵应元相当,便不怕赵应元动什么歪心思。 当下,高二哥便领着刘黑子,往军营而去,刘黑子同高二哥并肩而行,很快就看见,一座军营矗立在辽阔的原野之上,一杆黑色的大旗在大营上空迎风飘扬。 近三千大军的营地占地广阔,一顶顶大帐整齐有序。当刘黑子从大营旁走过时,正好看见数千士卒,正在操练。 两千穿着棉甲,裹着黑巾的士卒,正热火朝天的训练,九百多名收编的杂兵,也跟在后面进行简单的演练。 这让刘黑子脚步一僵,顿时就迈不动了。他方才看见高义欢的人换了不少新装备,还有些不太以为然。 刘黑子想着自己三千多人,光人数就能把别人吓一跳,觉得与高义欢并没有多少差距,所以整个人依然牛气的很。 可他看见营地里训练的人马后,脸上却愕然起来,喉结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唾沫,“高~兄弟~这都是你的人?” 高义欢斜眼看了刘黑子一眼,一手按着腰间战刀,一手指着校场上的儿郎,意气风发的道:“不错,这都是我的人马!” 刘黑子得了肯定的答复,立时就郁闷了!他带来三千人,本来觉得这次肯定要露脸,所以牛气的很,不想高义欢又把他甩得老远,抢了他的风头。一瞬间,刘黑子便如同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起来。 他有想过高义欢的实力会壮大,心里也做了准备,可是这两千多甲兵,是怎么回事?高二傻是有乾坤袋,能变出来的棉甲么? 刘黑子也是三千人,可是与高二哥的人一比,立时就没眼看了~ 第85章决战中州一 刘黑子兴致冲冲的过来,看了高二哥的人马后,整个人立时就郁闷了。不过很快,比他更加郁闷的人,便接踵而来。 十月二十日,是赵应元与归德府九员都尉约定会师的日子,睢县、虞城、夏邑等地的几支人马先后赶来。 陈宝平领着三百来人赶来陈州,见城外大营蔓延,足有六千余人马在东城外扎成两个营盘,只以为是威武将军赵应元的人马,于是连忙跑过来拜见。 等他到了大营外,便见两座营垒相临,一座插一面黑旗,上书斗大的高字,一座插一面红旗,上面绣着个刘字,让他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恰巧这个时候,刘黑子来找高义欢拉关系,想从高义欢手里搞一点衣甲和兵器,两人商议完之后,高义欢送刘黑子出营,正好撞见陈宝平。 如今高二哥人马精壮,装备精良,战兵都有一件棉甲,他自己和三个副都尉,则各自弄了一套铁甲,刘黑子要差一些,但至少也有三四百甲兵,自己的一身行头,也不算差。 刘黑子抢了个官家小姐,虽然他的衣甲不怎么样,但人却讲究的很,似乎是官家小姐帮忙收拾过,所以看着还是比较体面、干净。 营垒前的陈宝平,同这两个暴发户相比,无疑就有些太寒碜了。 他大概只有三十多个甲兵,自己也只穿一件有些破旧的棉甲,装扮的跟个小卒一样,而守营的士卒,也确实把他当成了小卒子。 “你谁的兵,军营重地,不得乱闯!”营门前一个穿着对襟棉甲,头戴铁盔的掌旅,手按着战刀,对靠近的陈宝平发出一声大喝。 “谁的兵?”陈宝平没想到居然被人当成卒子,他立时感到一阵羞愤,当即就怒了,“老子是镇守虞城的都尉,要见赵将军!” 营地内,刘黑子正和高义欢说话,商谈用石炭换甲的事情。他忽然听见营外喧哗,扭头看向营门外,先是一愣,遂即脸上不禁笑了起来。 “这不是陈兄弟么,怎么跑到高兄弟的营寨来呢?”刘黑子忙走过去。这厮势利的很,先把陈宝平打量一遍,从脚开始往上看,一双脏皂靴,身上破棉甲,头上裹一块满是污渍的青布,比他寒掺多了。 堂堂一个都尉,混成这么个挫样,简直是没眼看,刘黑子本来有些气馁,可看见陈宝平一伙人,顿时又有些自信起来。 陈宝平听见声音,扭头看见刘黑子,先是一喜,不过他见刘黑子正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心像被扎了一下,脸上顿时露出不适。 “我是来拜见赵将军的!”陈宝平冷脸回道,不愿意同两人多说什么。 虽说刘黑子在陈宝平身上找回了些自信,不过他并不想和陈宝平拉什么关系,还是更喜欢和高义欢在一起。 刘黑子有小农的精明,他从陈宝平这里得不到啥好处,万一拉近了关系,说不定还要被吃大户,跟他混在一起没啥好处,不如跟这高义欢一起混,他才能有进步,实力能更上一层楼。 “哦~”刘黑子有些傲慢,鼻孔对着陈宝平,“那你走错了,这是我高兄弟的营盘,赵将军还没来。” 陈宝平闻语一愣,目光往后一扫,便见高义欢一身铁甲,头戴铁盔,插二尺野鸡毛,披着黑色披风,一手按刀,威风凛凛的走过来。 “哈哈哈~是陈都尉啊~”高义欢看见陈宝平,正大笑着走来,准备打个招呼。 “哼!”陈宝平看见高义欢,却忽然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高义欢不像刘黑子那么想,他是多个朋友多条路。虽说他和陈宝平也有些不愉快,但是他觉得能化解就化解。 在清兵入关这个大前提下,他并不想在内部多树敌人。 “这~”高义欢走上来,陈宝平却甩给他一个背影,让二哥伸出去打招呼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刘黑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给高二哥圆场道:“高兄弟,你别理那个撮鸟。咱们用煤换甲的事,就这么定了。老子立刻就让人回去通知军师,让他加大开采。” 刘黑子小农思维,总想占高二哥点便宜,手里有个石炭矿不琢磨怎么扩大生产,整天想着卖出高价,而不想先把矿挖出来。 高二哥写信让他扩大开采的规模,这厮硬是不同意,担心把煤挖完,以后就没了,不能再赚钱。 高二哥就纳闷了,就他那个肩挑手推的生产力,能把地下的煤挖完?二哥说了几次,刘黑子就是不听。 以前是二哥需要他的煤,话语权在刘黑子手里,现在是刘黑子想要二哥的甲,交易的定价权,就转到二哥手中了。 “哈哈~刘哥放心,你把煤送到鹿邑,自然有甲给你。咱们好兄弟,你还信不过我么?”高二哥收回手,一边笑着对刘黑子说话,一边用目光看着远去的陈宝平,心道,既然不能做朋友,那就只能找个机会弄死龟孙了。 当下,高二哥与刘黑子在营门前,拱手分开,各回大营。 到晚上,归德府的几个都尉,都已经赶来陈州,他们每人大概都只带着三百多人。有几人也如陈宝平一样,误以为高义欢的营寨是赵应元的营盘,跑来拜见,弄明白是高义欢和刘黑子的营垒之后,纷纷惊得眼珠凸起。 十月二十日之后,又过了两日,赵应元领着三千人马,终于出现在陈州城外。 李自成出商洛山中后,核心人马虽然还是陕西帮,但是麾下的中下层人马,却换了一波人,乃是豫西的悍民。 秦人善战,豫西的悍民也不差,民风彪悍,后世白朗几千人,就折腾袁项城十多万人马近三年时间。 闯军中下层人马大换血,绝大多数都是河南人,而以宗族、乡党为纽带的古代社会,李岩作为河南豪强的扛把子,自然再这些河南籍的闯军中,有极高的威望。 李自成水灌汴州后,迫于李岩的压力,同意了李岩的政治诉求,于新郑正式称王,提前开始闯军的政权化,下令在所占之地设官,禁止杀戮。 虽说强迫士绅助饷的政策并未取消,但至少是不让乱杀无辜了。 高二哥和刘黑子钱粮充足,已经率先政权化,不需要靠劫掠来维持人马,但是赵应元和其它人马却不是一会儿能转过弯来。 赵应元说十月二十日汇兵陈州,等出发的时候才发现,情况有些不一样,从商丘出发,沿途不是自己人的地盘,就是残破之地,让他不能随便打粮,得自己备一些粮草。 陈宝平等人兵不多,随便准备一点,一人背点粮就能过来,可赵应元三千余人,准备粮食却有些困难。 赵应元请商丘城内几个富人,吃了顿板子,打死两人,才凑了点粮食,匆匆忙忙的赶到陈州,而他一耽搁,时间便到了十月二十二日。 来到陈州后,赵应元看见高义欢和刘黑子的人马,还以为是李自成派兵过来,结果得知是高义欢和刘黑子,整个人立时就不好了。 陈州城外,赵应元的大帐内,高义欢等几个都尉大步走进来。赵应元看着穿着铁甲的高义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个都尉,人马有他多,帐篷比他大,甲比他好,让他的脸面往哪搁?属下比自己还强,这个领导还怎么做? 不过他已经延误了时间,这时也没功夫去了解高义欢怎么做大,他挥手让众人入座,遂即便开口道:“闯王正和孙传庭决战,咱们这次是要保护闯王侧翼。现在我也不多说,你们收拾一下,便随我出兵,赶往堰城,堵截左良玉北上!” 第86章决战中州二 襄城位于开封府、汝州和南阳交界之处,就天下而言,地理位置无足轻重,就中州一地而言,却是可以称为四通八达之地。 李自成水灌汴州后,豫东已经成为一片泽国,不仅通行不便,还无法获得丝毫补给。 豫西的洛阳、汝州,在孙传庭出关后,迅速被关军收复。豫州南部的南阳、汝宁则尚在左良玉、虎大威等将的控制之中。 如此一来,李自成活动的区域,便被官军压缩在了汴州西面的许州、新郑、禹州、襄城等几个县,再加上归德府一地。 这时闯军北面是黄河,东面是黄泛区,东南方向是东南士绅的大本营,百姓生活安定,闯军去了没有根基,难免步张献忠的后尘,所以这些方向都去不得。 现在孙传庭正从西面逼近,又檄调南面的左良玉北上,闯军如是不能打破官军的围剿,那闯军的处境,便十分危险了。 郏县大败,闯军退到了襄城。这些流寇们本来就是聚集在一起打劫,成则聚,败则散,而现在接连大败,难免人心惶惶起来。 李自成收了李岩、牛金星等一批文人后,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模糊的目标,大概知道自己要干的事情是推翻明廷,打一片江山,所以他必须要击败孙传庭,打破现在的困境。 只是其它群贼的目的却比较简单,并不像李自成那样有比较明确的目标,他们聚到一起就是为了打家劫舍。 这些由乡党和亲朋好友结合成的流氓团伙,没有别的目标,就是为了抢掠,不是为了给李自成打江山。 这些人中,曹营罗汝才拥众三四十万,小袁营的袁时中也有十来万人,合起来几乎是占了闯军的一半。 他们看着孙传庭生猛的很,被打得心有余悸,便有散伙和投降的打算。 襄城,李自成的节堂内,众多闯将齐聚一堂,商议眼下时局,统一人心。 节堂上方摆着一张大椅子,上披一张虎皮,穿一件锦袍,腰缠革带,头戴着范阳毡帽的李自成,端坐于上。 在穿着上,李自成保留着流寇的审美,像极了水浒传中的人物,而整个节堂的布置,也如同山寨的聚义厅一样,显示着李自成的格局和水平。 李自成年近四十,脸方鼻大,皮糙面黑,右眼上面还有一道可怖的疤痕,那是他二围汴梁时,被总兵陈永福一箭所射,至今每逢阴雨,还会隐隐作痛。 从面相看,李自成就不是善类,这点从他所做的事,也能映证。 近的不说,就说他早前欠了别人钱财不还,被人告到县衙,抓住后锁拿游街,等他出来后,便怀恨在心,直接把债主宰了。别人借他钱,不还告官,用正常手段追债,也没啥不对,他却把人给杀了,足见他是个狠人。 没过多久,他妻子韩金儿同村上一名汉子通奸,李自成又杀了妻子,背负两条人命。巧的是,李自成之后的妻子刑夫人又同高杰好上,不过高杰晓得李自成下手很,这次没等李自成动手,高杰便带着刑夫人逃了。 背负了两条人命的李自成为了躲避官府捉拿,便逃到甘州投军,参将王国很赏识他,没多久就把他提升为军中百总,可就在同一年,他又把提拔他的王国给宰了,从此走上了造反的道路。 观李自成的前半生,就大概知道,李自成是个心狠手辣,不知感恩,没啥底线的人。 这时,节堂两侧坐满了人,许多人没有位置,便只能站在坐着将领的身后。 堂上李自成一人独坐,实力较强的罗汝才则坐第二把交椅,堂内人员众多,不过却十分安静,气氛有些沉重。 孙传庭不愧是明朝的石柱,他终结的第一代闯王高迎祥,把高迎祥送到北京,凌迟1560多刀,现在他又来终结第二代闯王李自成。 郏县一战,要不是果毅将军谢友君拼死断后,李自成差点就步了他老舅高迎祥的后尘,被孙传庭抓住送去京师。 眼下孙传庭督师追到襄城,闯军中已经人心动荡,军心不稳。他们本就是像绿林盗匪一样,时聚时散,没有形成一个核心。 这个时候情势危机,一些人便动了散伙的念头,有些人甚至产生了投降的想法。 节堂内,李自成扫视众人一眼,忽然沉声说道:“老子杀藩王,焚烧皇陵,罪在不赦,落在孙传庭手里,绝对难逃一死。既然战是死,不战同样是死,那不妨放手一搏,再次决一死战!” 他说着话,下面的人却没人接话,李自成不禁面色一沉,“老子知道你们的想法,但眼下是关键时刻,如果咱们不拼一拼,就会被打回原形,再想翻身就不易了。你们想要散,想投降,得等老子打完这一仗,如果老子不能取胜,你们再杀老子投降也不晚!” “老子丑话说再前头,要是老子败了,你们想怎么样,老子不管,但在决战之前,谁要是敢拆老子台,老子砍了他的脑袋!”说着,李自成忽然加重了语气,目光投向罗汝才、袁时中一伙,冷笑道:“两位老哥以为如何?” 李自成在新郑称新顺王后,欲建立一个核心的意图,便更加明显。 自从称王以后,他便开始插手曹营和小袁营的事情,将罗汝才和袁时中视为臣子和属下,这让两人心中有所不满。 罗汝才实力强,现在地位很高,独立性还很强,李自成还没欺负到他头上,不过小袁营损失较大,处境就比较凄惨,李自成便直接视袁时中为普通部将,让袁时中心里很不舒服。 这些流寇自在惯了,大家是来合伙抢汴州的,又不是来给李自成做事,现在汴州没抢到,还要成为李自成的臣子,绿林好汉们自然有些不满。 只不过,现在堂内大多是李自成的人,他们却不敢有什么意见。 李自成现在终究势大,众人不敢得罪他,而他既然这么说,那他们再打一仗,结果也不会比直接散伙更坏。 如果现在不抱团与官军战一场,让官军击败了李自成,他们的日子也会不好过,肯定会被官军追着打。 现在不战的话,他们肯定要接着流窜,战的话,就算败了,结果也只是继续流窜。 他们虽然对李自成不满,但是李自成既然说了,那他们还是要跟着打一打,以免崇祯十四年以来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毕竟相比于在平原上的花花世界,他们都不想再次钻山。 “闯王说笑了,我干的事儿也够朝廷杀我十回,怎么可能投降官军呢?”罗汝才站起身来拍着胸脯道:“闯王要与官军决一死战,我自然唯闯王马首是瞻。” 一旁的袁时中见罗汝才表态,也连忙起身表示愿意听李自成的调遣。 李自成见此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那好,咱们再同孙传庭战一场。你们也没必要怕他,孙传庭从潼关打到汝州,现在又追来襄城,粮道拉得已经够长,咱们不是没有机会,况且他胜咱们再多次,也灭不了咱们,咱们只要击败他一次,官军就得完蛋~” (感谢佩远酒堰,無故,会飞的饺子,金蛋蛋O小金,昔日梦未惜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起恢复正常更新啦!) 第87章决战中州三 襄城西面汝水河边,一片白色的大营蔓延,近十万明军驻扎于此。 这是官军的临时营盘,不过却依然很有章法,外圈由大批的车辆围绕,形成一道寨墙,外面还有壕沟、拒马桩,看得出来营垒十分坚固。 这些车辆,是孙传庭赶造的一种战车,名叫火车,上面可以装载火炮,车厢里面可存放粮食和物资,一共有两万辆,用来防备闯军的骑兵冲击,同时也方便宿营。 这种火车也是孙传庭的无奈之举,朝廷的精锐骑兵只剩下关宁,剿匪的官军骑兵还没流贼骑兵多,很容易遭受袭击。 孙传庭除了能打仗之外,还能自力更生,善于积蓄力量。 崇祯皇帝只给他五千人马,还有少量的物资,孙传庭到了陕西之后,经过半年时间,硬是通过自己的能力,发展生产,置办武器,使得官军的实力大大增长,带出了十万秦军。 这与他是进士出生,是一员能文能武的儒将,有很大关系。 孙传庭很善于积蓄实力,可惜上面催的急,使得他不得不仓促出关。 如果有时间,有钱粮,孙传庭或许能给朝廷在陕西练一只骑兵,不过他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足够的钱粮,便只能想出火车这么个便宜的办法。 战马不易弄到,骑兵的训练需要时间,打造战车的木材却好找,而新募的官军训练不足半年,也需要战车来防护,避免士卒作战时混乱。 在没有骑兵优势的情况下,孙传庭又需要出潼关,长途跋涉去剿匪,便只能选择这种防御力强,又便于运输军粮的火车。 中州残破,他得不到什么补给,只能自己带粮。如果靠近潼关作战,军粮还容易获得,但是进入河南后,补给线拉长,就全靠自己携带,火车的作用就立时体现出来。 不过虽说火车有许多优点,但是也有缺陷。孙传庭出关后连战连捷,可都让李自成逃脱,便是由于火车的防御力虽强,但却没有机动能力,无法追击,没法子扩大战果。 当然这也不能怨火车,而是官军在骑兵方面没有优势,没有这些火车,或许孙传庭在郏县就败了。 此时,在距离襄城十余里外,官军扎下三个坚固的营盘,中军是孙传庭的秦军,由火车环绕成营,左右两营乃陈永福的豫兵和秦良玉侄子秦翼明的川兵。 陈永福是守过汴梁的官军大将,秦翼明的石柱兵也十分能打,两军也在营外挖了壕沟,修建寨墙,营外还布置拒马、铁蒺藜等物,寨门处都有木制的望楼,防御十分完善。 这时左右两营,同时奔出几名骑兵,往中营而去,不多时就进入中营,然后翻身下马,前往孙传庭的大帐。 今日孙传庭召集众将商议剿寇事宜,陈永福和秦翼明走在一起,准备去参与议事。 两人在营中穿行,便见秦兵各营已经再赶制攻城的器械,四处都有高耸入云的云梯。显然孙传庭已经决定趁着郏县大捷,一鼓作气拿下襄城。 “大部分贼兵都在城外驻扎,督师现在就让士卒赶制器械,是不是太早了些?”陈永福边走,边微微皱眉。 流寇的特点在于一个“流”字,李自成自然不会傻到躲入襄城,让官军把他围死。闯军大部都扎营城外与官军对持,再者李自成百万之众,就是想入城,也装不下。 秦翼明道:“城外贼兵没被击败,督师应该不会攻城,这可能是为后面攻城做的准备。” 孙传庭是老督师,自然不会犯一些常识性的错误,陈永福点了点头,两人继续前走,不多时就到了中军大帐。 帐外竖着孙传庭兵部尚书督师的大纛旗,旗下站着高杰、牛成虎、郑嘉栋、孙守法、孙枝秀、郝尚仁等人,几人相互抱拳打了个招呼后,便一起走进大帐去。 孙传庭的亲卫见几个将军都已经到齐,便进入屏风后面通报,不多时,士卒一声高呼,“督师到!” 进了帐篷的将领们立时分立两侧,齐齐抱拳躬身,“恭迎督师!” 孙传庭没有穿文官的绯袍,而是穿着一套铠甲,按着战刀大步从屏风后走出,在正位坐好,两个亲兵一个抱着一把尚方宝剑站在他右侧,一个抱着圣旨站在他的左侧,显得分外威严。 很长一段时间里,明朝文贵武轻,不过由于战事的恶化,武将逐渐演化成军阀,朝廷需要武将内平流寇,外御悍夷,文武的地位便发生了变化。近些年来,朝中大学士被杀两人,总督被杀七人,巡抚杀十一人,文官被朝廷砍了一大批,武将到现在却砍的比较少了。 乱世的到来,让这些武将开始有些不听号令起来,但他们在孙传庭面前,却老实的很,不敢有任何不敬。 陕西有名的贺疯子,坑死了总督傅宗龙的贺人龙,就是被孙督师像杀鸡一样给宰了。 眼下大明朝廷,还能再武将面前,保持威严,让将领乖乖听命作战,恐怕就只有这位孙督师了。 “诸位将军免礼!”孙传庭清亮的眼睛,扫视了躬身低头行礼的众将一眼,心里比较满意,将领就该对主帅心存敬畏,这样他指挥时,才能如臂使指。 众将闻语,才纷纷直起身来,不过大多都低着头,不敢直视主帅。 这时孙传庭坐直了身子,威严的扫视众人一眼,然后说道:“建奴入口,神京戒严,虏兵肆掠京畿、山东,连破十余城,陛下心急如焚,令本督速灭闯贼,然后回师救援。” “本督出关以来,大破流寇,以挫闯逆锋锐,现在闯逆集结群贼于襄城,寓意顽抗,诸位将军当于本督同心协力,一战灭贼,以尽全功。”说着孙传庭扫视众将,问道:“这一战许胜不许败,众将有什么想法,可现在告知本督!” 帐内的将官都老老实实的听着,一个个严肃无比,他们听孙传庭说完,过了一会儿,高杰才站出来,躬身抱拳:“督师,有车营在,闯贼要是来攻,必然叫他撞得头破血流。” 这个高杰就是拐走李自成夫人的那人,高二哥因为跟他一个姓,都被牵连着倒了霉,李自成恨他入骨,所以他对朝廷绝对忠心,剿寇也十分积极。 孙守法也站立起来,行礼道:“督师,闯贼现在结寨坚守,怕是不会主动进攻我们,末将以为要取胜,关键是粮草。只要粮草充足,我们就能等,等闯逆坚持不下去,主动攻击车营,然后在寻机反击,必定大破闯贼。” 孙传庭点了点头,他很赞成孙守法的想法,不过却无法执行,因为他获得粮草并不比李自成容易。 孙传庭虽有火车,但是十万人马消耗,现在又远离潼关千里,军粮早已不济。 他原本想打下郏县获得补给,可攻下城池后才发现,只有一些骡马,已经被大军分食,他的粮食早就快耗尽了。 现在官军的战线拉得太远,孙传庭知道车营机动不便,怕被抄了粮道,而且皇帝催的急,他也不敢再拖延了。 “孙副将说的不错,不过本督不知道闯贼粮食何时食尽,不能一直等下去。”孙传庭沉声道。 帐中众将不禁都微微皱眉,不明白孙督师为何这么激进,军粮是军中机密,孙传庭并没有告知众将大军已经快要粮尽。 孙守法有些急道:“督师,如果不等闯军进攻,我们主动出击,怕是伤亡颇重。末将以为,宁可多花些时间,还是要等闯军先行进攻。” 孙传庭却一挥手,找了个借口,不容置疑道:“建奴已经入关,京师危机,做臣子的不能不顾陛下安危,我们必须要尽快破贼,不能再等~” (感谢寿州梁四郎,暗幕的打赏,求收藏,推荐。) 第88章决战中州四 孙传庭给出的这个理由,众将都无法辩驳,因为这是政治正确。 谁敢说放着皇帝不救,怕是发兵迟了,稍微有所迟疑,都会被认为有问题。 以崇祯皇帝多疑的性格,谁要说不急着救,政治上就过不了关,前途立刻完蛋。 这时北京作为明朝国都,所存在的问题就显现出来,一旦出问题,全国都被牵制了。 孙守法听了孙传庭的话,不敢继续坚持,有些无奈的自己退下。 众多将领其实都不太想主动攻击,毕竟靠着车营防守,他们胜算很大,而主动攻击,必然会伤亡惨重。再者,就算他们打赢了,还要去北直勤王,面对凶悍的鞑子,他们想一想便觉得不划算。 孙传庭自然知道众将的想法,知道这些人想要在河南摸鱼,其实如果情况允许,孙传庭也想在河南摸鱼,但是军粮就向一把利剑,悬在他的头顶,让他不得不速决。 现在众将士还不知道军粮已经快要耗尽,如果他们知道,说不定大军早已开始混乱,军心发生动摇,便不用说和闯军决战了。 孙传庭十分清楚他的优势和劣势,车营是他的优势,粮食是他的劣势。 如果他在潼关附近做战,他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而他越深入河南,粮道越长,他就越危险。 在河南腹地,就算他的车营再善于防守,士卒总得吃饭,只要闯军把他粮道一段,他就得步洪承畴的后尘。 如果时间不急,孙传庭练出一支精骑护卫粮道,那他深入腹地也不怕闯军,但现在他没有什么骑兵,他越深入就越危险了。 河南境内赤地千里,缺少粮草,后勤问题将会是他的要害,孙传庭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又不得不深入,因为上面催的急,他不追着李自成,就没法子剿灭闯贼,就没法子完成圣命。 这也是孙传庭明知道深入会留下隐患,还不得不一路追来襄城的原因。 襄城已经是河南中部地区,李自成把人马集结于此处,不说孙传庭急需拿下襄城获得补给,就说万一李自成继续东撤,诱他深入,他追还是不追呢? 追多半要败,不追无法完成圣命,种种原因,让孙传庭下定了速决的决心。 孙守法退下之后,众将领们见孙传庭心意已决,不禁一阵沉默,都不敢出言反对。 孙传庭到了陕西后,看见中州局势糜烂,就知道自己在崇祯面前说错了话。 他明白自己不能平定李自成,结局就是另一个袁崇焕,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在看明白自己的处境后,孙传庭已经把命豁出去,所以他敢杀贺人龙立威,也敢杀陕西不法士绅,没收他们的家财充足军资。 因为他明白,他如果不能剿灭流寇,那他不是死于流贼之手,就是被朝廷所杀。 一个抱着必死之心的人,众多将领自然都不敢惹他。 帐篷内,一时间落针可闻,过了半响,还是高杰打破沉默,“督师,既然要决战,咱们这一战该怎么打?” 孙传庭鼻子里出了口浊气,“本督准备趁着闯贼主力都在襄城,尽快与其决战。不过硬攻伤亡太大,还需要众将集思广益,看能不能调动闯贼出战。” 官军如果主动去攻贼兵,就得一座座的营垒去破,打到最后多半把自己累死。 如果能引得李自成主动出战,以贼兵的素质,只要破他关键的几路人马,出营的贼兵就会跟着溃败,那官军要花的力气,就会少很多。 当下帐内众人一阵议论,想着怎么才能引李自成出战。 李永福想着秦军正赶制器械,不禁问道:“督师可是想让一部人马攻城,引城外闯贼各营出战?” 孙传庭满意的点了点头,“本督确实有这么个想法,只是不知道哪位将军愿意引军攻击襄城?” 襄城外布满了闯军营寨,这个时候引军去攻襄城,必然被闯贼内外夹击,遭受大败。 这明显不是一个好任务,就算成功引得城外的闯军出营,怕攻城的一部人马也会损失惨重。 众多将领听后,不禁纷纷沉默,连猜出孙传庭意图的陈永福,也在往后缩,大伙都不太想接这么一个任务。 孙传庭见此脸色一沉,正准备点将,这时帐帘却忽然被一员战将掀起,然后疾步走到中间,单膝下跪,并将一份书信举过头顶,“启禀督师,城内闯贼方才送出的书信!” 孙传庭沉下去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他微微一愣,遂即一伸手,示意将领将书信呈上来。 孙传庭接过后,直接展开观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众将见孙传庭看完书信,将信收起来放在一边,整个人却沉默着,脸上看不出悲喜。 高杰以为孙传庭为没人出来领命,而感到不快,于是一咬牙站了出来,抱拳道:“督师,末将愿意领命攻击襄城。” 高杰和李自成势不两立,李自成得了天下,高杰肯定要被灭族,他是真心想灭了李自成,再者孙传庭杀了贺人龙后,对他很关照,让他领贺人龙的兵马,高杰心里十分感激,所以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孙传庭听了之后,脸上笑了笑,对高杰很满意,但他却摇了摇头,“攻击襄城的策略取消。” 孙传庭挥动着方才那封信,忽然又问道:“这是李自成给我下的战书,约我三日后决战,你们觉得他是什么意图?” 众将听了一喜,不用引诱,李自成就肯出战,这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高杰没过脑子,便喜道:“难道李自成粮尽呢?” 众将中几人面露欣喜,几人微微皱眉,孙传庭却冷笑一声,“我看他不是粮尽,而是派人去抄本督后路,断本督粮道去了。” “啊!”帐内众将立时一阵惊呼,车营机动慢,闯贼真去断他们粮道,一旦大军断粮,车营想跑都难。 孙传庭见此却一巴掌拍在案台上,让他们安静,“你们紧张什么?李自成想要用约期会战拖着本督,然后派兵包抄本督粮道,本督大可将计就计,假意向南阳方向撤退,引李自成追击。” “督师的意思是假装粮尽,然后撤退?”有将领没想明白,出言问道。 大明朝能听命的将领已经不多,剩下多是左良玉之辈,孙传庭对这些能听命的属下,还算有耐心,解释道:“李自成既然决定去抄本督粮道,那本督就算让人去攻襄城,他也绝对不会出战,只会等着他的人马断本督粮道,等着本督大军自溃,所以攻击襄城引敌出战的策略便不可取。” “本督决定向南阳撤退,不是假装粮尽,而是告诉李自成本督识破了他的计谋,担心粮道被断,所以仓皇撤退。我粮尽撤退,李自成未必会信,但我识破他的计谋,担心粮道被断,李自成一定会信!”孙传庭吃准了李自成,笑着道:“只要本督在大军撤退时,故意制造一些慌乱,卖给李自成一个破绽,他必然会率军追来,到时本督就能则一地与之决战。” “督师妙计!”高杰一拍大腿,连他都听明白了,众将眼睛便都亮了起来。 孙传庭见此,最后扫视众将一眼,“这一战关系大明国运,各部都需听从本督调遣,不容有失,凡是不听号令,便休怪军法无情。现在本都下令,一个时辰之后,本督领秦军先走,陈总兵、秦总兵你们两人断后,要怎么做,可要本督教你们?” “末将明白!”陈永福和秦翼明当即出列抱拳。 一个时辰后,孙传庭穿着一身铠甲,从帅帐出来,被亲卫扶上一匹战马。 他骑在马上,目光扫视了正在拔营的秦军一眼,然后目光投向襄城,重重出了口气。 这时他正准备夹马随着大军西撤,握着马缰的手却忽然一僵,他目光紧盯着手背,然后猛然抬头望天,又用手摸了下脸颊,放在眼前一看,顿时满脸愕然~ (感谢金蛋蛋O小金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求推广,推荐。) 第89章决战中州五 孙传庭抬头看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他眼睛看着手上的水渍,久久愣神。 “督师,可以出发了!”高杰穿戴整齐,打马来到孙传庭身边,提醒了一句。 “哦~”孙传庭有些失神的应了一声,下意识的夹马,前出了几步又忽然勒住战马,扭头对高杰道:“英吾,你立刻找一队精骑,传令左良玉、虎大威让两人北上,包抄襄城。” 虽然孙传庭在开战前就檄调左良玉,但是左良玉的楚兵未必会听孙传庭的命令,因此孙传庭并未对左良玉寄予希望,而左良玉也果然没有按期赶来襄城。 这时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雨,大军撤退必然困难,给孙传庭的计划增加了许多不确定性,让他意识到危险,所以想要多抓一根稻草。 “督师,调令不是已经下过吗?左良玉要来,早该赶来襄城,咱们也不用那么麻烦。”高杰撇了撇嘴,有些看不起“遇强则逃,遇弱则战”的左良玉,他抱了抱拳,“督师,末将以为要调那厮,应该说些重话,让他害怕才行。” 孙传庭出潼关前,就檄调左良玉,让他北上配合,但是孙传庭从潼关打到襄城,左良玉的兵依然未到。 南阳和汝宁都在官军手里,不存在道路不通的问题,左良玉要是配合好,孙传庭在郏县,说不定就把李自成的主力歼灭了。 孙传庭却摇摇头,如果左良玉在他挥下,他不介意像杀贺人龙一样,将左良玉寻机斩杀,但现在他对左良玉却鞭长莫及,说重话,下严令,怕是左良玉觉得局势不对,更加不会来了。 左良玉坑死的总督、巡抚,说是大明第二,怕没什么人敢称第一,左良玉自然不会有多在意孙传庭的命令。 “不用下严令!”孙传庭沉声道:“你让人告诉他,本督率军佯装撤退,设险以待贼兵,闯贼已从襄城拔营,中本督之计,让他趁着襄城空虚,袭取襄城,断李自成归路。如此,他必可一雪朱仙镇之耻,将功赎罪。” 高杰闻语有些不情愿的抱拳,“诺,末将这就安排人传令。” “好,你速去办。”孙传庭挥了挥手,又抬头看了下天空,眼中露出忧色,但遂即又坚毅起来,扭头对亲卫道,“传令大军加快速度,立刻开拔。” 官军中营,高杰、牛成虎、郑嘉栋、孙守法、孙枝秀、郝尚仁、左勷等部兵马,将营帐一收拾,装上火车,数万人马,拔营西走。 这时左右两营的川兵和豫州兵,不禁纷纷涌到寨墙边,看着中营人马,火车连成两条线,行走在官道两侧,士卒走在火车中间,浩浩荡荡的西奔,顿时便开始浮燥和喧哗起来。 左右两营中,秦翼明的川兵还好,毕竟是外省赶来的人马,不了解中州的情况,对于闯贼不太畏惧,可是陈永福的豫兵,顿时就有些躁动了。 他们三战开封,同闯军杀了多年时间,李自成水灌汴州,淹死城中居民二三十万,豫兵也被淹死数千同袍,对于李自成的残暴,是有些心有余悸,他们见秦军撤退,顿时就有些慌了。 襄城,李自成召集众人议事后,暂时稳定了群贼。 至于稳定之后,要怎么同官军决战,李自成也没别的招数,只想出断官军粮道这条办法。 官军靠着车营,一路平推过来,李自成连战连败,等郏县大败后,他终于摸清了孙传庭的手段。 这时,他知道官军重兵集结,硬拼很难拼过,不过官军远离陕西,大军阵势前重后轻,却给了李自成包抄官军后路的机会。 如果他能断官军粮道,官军必然自乱,到时候车营崩溃,他再挥兵掩杀,必然能将官军杀得大败。 这时,他一面派遣刘宗敏率领一万精骑,绕道去抄官军粮道,一面下战书,想要迷惑孙传庭,将官军拖在襄城。 只是他将战书送出后,却又有些后悔起来,觉得自己完全是多此一举。 李自成身边谋士太少,也没什么人能提醒他,他正在节堂内踱步,前营制将军袁宗第,却忽然疾步走进来,躬身抱拳,急声道:“大王,孙传庭跑了,官军左右两营大乱,满营喧哗。” 李自成停下脚步,脸上一惊,心道,不好。 他正为投书而后悔,孙传庭接了书信就逃,果然他担心的没错,孙传庭一眼就识破了他的计谋。 这时李自成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他眼看计谋不成,不禁有些心急起来。 河南被李自成祸害得满目疮痍,闯军围困开封大半年,结果又什么都没得到,打下洛阳的收获,已经快要消耗干净。 孙传庭急于剿灭闯贼,李自成同样急于破局。他百万之众,祸害完河南,得找个新地方祸害才行,否则迟早坐吃山空。 现在北直和山东去不得,南方没有群众基础,只有陕西和湖广两个方向可走。 如果让孙传庭退走,扼住南阳和潼关要道,他这百万之众,肯定断粮散伙。 孙传庭受朝廷催促,要与李自成一战,李自成要打破困局,也需要同孙传庭一战。 他只有击败了孙传庭,他才能冲出河南这个四战之地,取天下一角,把根基扎下来,否则队伍一散,他永远都只能做个流寇,不能蜕变。 “走,随我出城看看!”李自成当即带上范阳毡帽,疾步走出大堂。 城外,天空中下起小雨,孙传庭领着秦兵刚走不久,秦翼明领着川军也开始后撤,将陈永福的豫兵留在最后。 襄城西门被缓慢打开,数百穿着蓑衣的骑兵疾驰而出,马蹄践踏着有些泥泞的地面,泥水飞溅。 骑兵在雨中疾驰,雨水顺着蓑衣流下,李自成奔至一处土坡,勒住战马,只听远处朦胧的明军营寨内传出一阵喧哗。 一名明军的尸体倒在雨水中,血水染红大片地面,陈永福站在营门前,雨滴落在他的铁盔上,水滴浸透他的衣甲,顺着手臂流向战刀,随着上面的血水,一滴滴的从刀尖滴下。 “不许慌乱,临阵脱逃者死!”陈永福斩杀一名乱兵,抬刀指着众多豫兵,大声怒吼。 “督师跑了,秦兵和川兵都逃了,留我们做替死鬼,我们不干!” “弟兄们,快跑!” 营内的豫军一阵大哗,士卒见营门被堵,索性推到栅栏,纷纷涌出营盘,冒雨而逃。 李自成老远看见这一幕,心中立时大喜,有些急声呼道,“孙传庭知道老子要断他粮道,仓皇撤退,快回去调兵,立刻追击,别走了孙传庭~” (感谢無故的2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90章决战中州六 郾城位于襄城东南方向,扼住连接汝宁的咽喉要道,同襄城一样,正好位于开封、南阳、汝宁三府之间,于中州而言,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这时在郾城之南的山道上,近万兵马正冒着细雨,踩着泥泞,推着车辆,艰难的向前推进。 赵应元那厮误期,迟了两天才赶来陈州汇合,使得归德府的贼兵赶往郾城的时间便紧张起来。 这时天空又开始下雨,让从陈州出发,赶来堵截豫州南部官军的闯军人马苦不堪言。 此时,高义欢部近三千人,走在大军最前,士卒们的衣甲已经沾满了泥水,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高义欢爱惜马力,没有骑他的黄毛老马,牵着马缰在道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同士卒们一起跋涉往前。 “启禀都尉,前面就是南阳和汝宁的官道交汇之地!”几名穿着蓑衣的士卒,逆着大军前行的方向,来到高义欢身前,抱拳禀报道。 高义欢有些喘息的停下步子,“传令,让大军停下!” 身后的掌旗兵,立时将大旗高举,然后又放下,山道上的队伍,便逐渐停了下来。 “柱子,随我上山查看地形!”高义欢将马缰交给一员亲卫,遂即一挥手,招呼赵柱子等人一起爬上道路旁的一座山头。 此时,高义欢他们已经离开了豫东南的平原,进入了汝南山林地带,地形开始复杂,也开始险要起来。 这里是伏牛山东麓余脉,以山丘地形为主,更南则是大别山。 高义欢的衣甲、革靴早就沾满了污泥,他有些狼狈的站在山顶,便见南面群山之间,两条道路交汇和成一条,形成一个“人”字,而他的前锋已经到了笔画的结合处。 这两条官道,一条连着南阳府的舞阳县,一条连着汝宁府的西平县,两条官道交汇后通向开封府的郾城县。 高义欢他们在这里埋伏,便能挡住南阳和汝南两个方向的官军包抄襄城,防止他们偷袭李自成的后路。 “让弟兄们都进入山道右侧的山林躲避,抓紧时间扎营休息。世昭你去指挥下弟兄们,道路上不要留下痕迹!”高义欢注视着蜿蜒的山道,对吴世昭吩咐一句,然后又扭头说道:“柱子,你去通知刘黑子,还有赵应元,让他们的人去山道左侧。” 吴世昭和赵柱子,当即抱拳,然后按着战刀,下了山坡。 不多时,山道上的高家军,便纷纷钻入右侧山林,车辆也被推了进去,道路上只留下数百士卒,抹平脚印和车轮的痕迹。 两日后,从南阳府舞阳县过来的山道上,一支兵马从南面迤逦而来,行军的速度极其缓慢,前后绵延数里之长。 这支人马大概有七八千人,分为三部,前面只有不到千人,是人马的前锋,后面也是一千多人,是押送物资的后队。 中间人马最多,是大军的主力,一名穿着银甲的大将,骑一匹黑驹,走在中部人马之前,身后跟着十多个穿着铁甲的将领,还有一杆高三丈的大纛旗。 大旗中间写着斗大的“左”字,边角有一竖行小字,上书“太子少保,平贼将军”。 这支人马正是从襄阳而来的左良玉统领,他已经被朝廷削职,让他立功赎罪,不过削官对他其实影响不大,他照样打着原来的旗号。 左良玉到了襄阳后,害怕朝廷追究,收拢败军和流民,共计二十余万,他们说是官军,其实他也可以算是个流寇。 因为朝廷不可能帮他养二十万人,他这些人马要吃饭,便四处打粮,做的其实就是流寇的事,以至于朝廷在湖广民心尽失,后来李自成攻襄阳,士绅乡民都焚香相迎。 这次他收到孙传庭的调令后,很快就从二十万乌合之众里面拣选了八千余人,北上至南阳,不过他却没有再继续北上,而是等待北面的消息。 他得知孙传庭接连大胜,还差点在郏县生擒李自城后,才敲诈了唐藩一些钱粮,进至舞阳县,然后又停了下来,准备等孙传庭和闯军在襄城决战的态势明朗后,再出来捡个便宜。 前两日,他再次收到孙传庭的调令,才终于下定决心,北上参战。 毕竟孙传庭是个狠人,是个豁出去一搏的主,左良玉心里还是有一点怕他。 这时士卒们大多拿着兵器低头前行,眼睛注意路上的水坑,骑在马背上的将领们,精神也比较萎靡,不时抬头打量四周。 远处的一座山头上,赵柱子拨开枯草,向下观看,注视着山下行军的人马,发现有七八千人,不过甲兵大概只有一半,并不算多。 左良玉刚经历了诛仙镇之败,物资衣甲丢弃级多,士卒也损失不小,眼下他人马数目虽多,但精锐却没多少。 赵柱子观察一阵,小心的退回来,然后飞快的消失在山林中。不多时,他就出现在一座山头的后面,这里背着官道,山坡上四处都分布着灰色的营帐,高义欢在此已经等了两天。 他原本还为赵应元失期,感到担心,却不想官军比赵应元还磨蹭,居然来的还要迟一些。 “二哥,左良玉的人来了!”赵柱子跑到高义欢身前,急声禀报。 高义欢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根枯枝,正在地面上画着地图,闻语不禁一下将枯枝折断,丢到一边,“来了多少人,队伍有多长?” “大概有七八千人,队伍拉得很长,大概有三四里。”赵柱子回想了一会儿,肯定的回道。 “装备怎么样?”高义欢不放过任何细节,继续追问。 这些细节都十分重要,可以判断敌军的精锐程度,从而估计能不能将左良玉的人马吃下。他们要是冲出去,却打不过,那就闹笑话了。 “有一半穿甲,一半穿破袄子,士气好像不太好,应该不算什么精锐。” 高义欢点了点头,微微沉思,便按着战刀站起来,一边向山头爬去,一边下令道:“传老子的军令,让各部就位,另外给对面的刘黑子发信号,让他们注意隐蔽,不要提前暴露,必须把左良玉放进来再打,老子要生擒那厮!” (感谢金蛋蛋O小金的500,会飞的饺子zard0,卓光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91章中州决战七 左良玉从舞阳县拔营,冒着细雨急行军两日,队伍才抵达舞阳和郾城的结合地带。 他的人马刚在朱仙镇大败不久,士气本就低迷,现在走了两日,士卒又冷又饿,早已疲惫不堪。 “大帅,天下着雨,孙督师那边的计策能够顺利施行么?”左良玉的部将金声桓,骑在战马上,看着士卒在泥泞中艰难前行,不禁微微皱眉,有些担心襄城的情况。 “我看有点悬,怕是胜算不高!”另一员部将李国英抬头看了看天色,不像金声桓那么担心,随口道:“这个天气,火器不能使,对闯贼更加有利,我看就算胜了也是惨胜。” 左良玉身后一大群将领,除了金声桓降清后反正被杀之外,诸如李国英、徐勇、郝效忠都为满清立下汗马功劳,子孙后代成功入旗籍,过上了不事生产,专门吸食民血的寄生生活。 历史上,左梦庚降清时,一下就为满清贡献了十五员总兵官,战将百员,再加十万大军,出了一大群汉奸。就《贰臣传》上,出身左军的汉奸就有好几个,如果算上那些分量不够的,左军在明末汉奸队伍中,不说与辽东那帮人一较高下,至少也得占个一成份额,光李国英、徐勇、郝效忠三人,就至少帮着满清占了一个省。 众将听了李国英的话,不禁纷纷点头,其实他们都不太想去剿什么匪。 徐勇接过话头,望向左良玉,有些替人马的安全担心,怕万一孙传庭败了,他们一头扎进闯军怀里,“大帅,我们是不是谨慎一点,先停下来等等看,有了确切消息再杀过去。” 左良玉高七尺,是个红脸大汉,目不知书,不过坏主意却不少。他穿着铁甲,带着凤翅盔,披着大红披风,骑马在队伍前面,听着属下的议论,却摇了摇头,“这里荒郊野岭不便宿营,还是等到了郾城再派细作打探。” 说着他手拉住马缰,扭头安抚众将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这次过去,孙传庭要是胜了,我们就立刻扑上去,要是不胜,那我们再撤也不迟。” 众多左军将领听他这么说,都放下心来,纷纷笑道:“还是大帅考虑得周全!” 左良玉一伙人已经成了军阀,成了大明朝的毒瘤,他们心中早没了大义,也没有家国情怀,只看重自身的利益,以及整个左军的前途,至于大明朝怎么样,他们其实并不怎么关心。 这时李国英打马靠近了左良玉一些,有些忧郁的压低声音道:“大帅,末将还是觉得大帅完全不需要北上,来趟这趟浑水。末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朝廷也很忌惮大帅,如果李自成败了,对大帅恐怕也会不利。” 左良玉部没少干坏事,朝廷现在容忍,是因为有李自成、张献忠在,朝廷拿他没办法,可一旦流贼被灭,朝廷腾出手来,那就该对付他了。 左良玉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明白李国英的意思,不过他决定北上,也有他的理由。 左良玉夹了下马腹,催动战马漫步向前,解释道:“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北上。这次大战,万一孙传庭真把李自成打得大败,本帅如果没有参与,那处境将会十分危险。” 他这么一说,李国英便懂了,“大帅是怕被朝廷拿住把柄?” 一旁的郝效忠听后,却插嘴道:“大帅怕朝廷作甚?上次咱们撤退,朝廷不也没将咱们怎么样。虽说削官,但是咱们照样领兵,其实和没罚一样。” 徐勇点点头,“朝廷现在虚有其名,只要有兵,朝廷就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那是以前!”左良玉却摆了摆手,“如果这次孙传庭败了,那本帅无论做什么,朝廷都奈何不了我,但孙传庭万一胜了,剿灭了李自成,那没了贼寇的牵制,朝廷想办本帅,就不是不可能了。” 左良玉的所作所为,足够朝廷杀他十回,他之所以没死,全是因为他领悟了乱世生存的终极奥义,懂得佣兵自重,捏住了明朝的软肋,并且到哪里都带着兵,轻易不离开大军,不像贺人龙那么不小心,朝廷想杀他也没机会。 不过他能佣兵自重,主要是因为有张献忠、李自成之辈,要是李自成败亡,那他也就危险了,所以他得赶来表现一下,让朝廷没有动他的借口。 李国英等人沉思一下,便都明白了左良玉的意思。他们去一趟,算是听了孙传庭的命令,万一孙传庭赢了,朝廷便拿不住他们的把柄,而且他们去了也是见机行事,反正不会有啥损失,所以去一下也没啥所谓。 众将领纷纷颔首,觉得很有道理,又边走边闲话了一阵。 这时左良玉骑在马上,抬头看了山道两侧一眼,却忽然感叹道:“李自成之辈都能做大,真是时运啊。” 李国英不禁问道:“大帅为何这么说?” 左良玉虽然才被李自成击败不久,但他却瞧不上李自成,很鄙夷不屑的道:“崇祯七年,曹文诏等人将高迎祥、李自成围住,结果建奴入口,曹文诏被调走,让他们趁机突围。崇祯十年,李自成被洪督师打得只剩十八骑,险些被灭,建奴又一次入口,洪督师又被调走。十三年,李自成入河南时,朝廷的人马不是剿张献忠,就是准备援救祖大寿,让这厮趁机做大。今岁,朝廷与李自成在河南决战,建奴再次入口。你们说,他是不是好运气!” 这么说来,李自成还真是祖坟冒青烟,运气好的没话说了。 说着,左良玉抬起马鞭指着官道两侧的山林,谓众将笑道:“李自成也就是运气好,能力着实一般。此地乃是通往郾城的要道,他居然不安排一只人马防守,本帅若是真心灭他,现在人马已经出现在他的后背了!” 众将抬头看去,见道路两边山势险峻,树木丛生,确实是个用兵的好地方,不禁纷纷附和着鄙夷了一下李自成用兵的水平。 这时左良玉在马上仰面大笑,笑音未了,两边山头忽然鼓声震响,利箭如狂风一般袭来,他们的头顶上形成的箭网正疾速落下,官道上的士卒连连中箭,凄厉的哀嚎冲天而起,惊得左良玉笑声戛然而止,险些坠马~ 众将只见山破上跃起无数身影,旗幡摇动,还没反应过来,箭矢便劈头盖脸的落下。 这时官道一侧的山坡上,一个黑炭头,拿起一把屠龙大刀,领着数千人气势汹汹的冲下来,大声啸叫,“干死龟孙,抓左良玉啦~” 左良玉骑在惊惶的战马上,随着战马不停的原地打转,脸色不禁一阵煞白~ (求推荐,书单,求收藏,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92章决战中州八 官道上,左军正惊疑不定,藏在左侧山坡上的刘黑子,便率领两千多人挥舞兵器,啸叫着从山坡上冲下。 他三千人马,留数百人在山坡上用弓箭攒射官道,扰乱左军队形,剩下的人全都加入冲锋,也没什么章法,还是流寇、土匪的战术,讲究一鼓作气,冲上去乱战。 左军突然遭受袭击,士卒们看见漫山遍野的贼军士卒呼号着冲杀下来,不说这些贼兵是否精锐,光是突然袭击和漫山遍野杀来的气势,就引起左军大乱。 左良玉吓得脸色煞白,一手紧紧勒住马缰,稳住惊惶的战马,战马被勒得前蹄高悬,然后重重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污泥。 “不要乱,往后退!”左良玉控住坐骑,急声大呼,急令部将道:“虎臣,你带人拦住贼人,其他人随我撤!” 金声桓将战刀一拔,当即回头大喝,“展旗,跟我杀!” 八千余左军,大多是左良玉到了襄阳收拢的人马,不过其中至少有一半人,是他原来的部众,还算能战。 刘黑子挥着大刀冲下,瞬间就冲到左军身前,金声桓一声令下,身后的掌旗兵,便展开他的认旗,仰头吹起一声短号,近千精锐左军,当即挥刀迎上冲下山的贼军,想要将刘黑子挡在道路边上,不让他们冲下来将左军的队伍搅乱、截断。 此时,左军在行进中队伍被拉得老长,就像一根面条,如果让贼兵冲上官道,他们就会被分割截断,人马就休想退出来。 金声桓的将旗一展,左军的百户、总旗官,不少人便召集属下,在道路左侧组织防线,弓手们纷纷弯弓搭箭,对准了冲下来的贼兵。 箭矢交织,前面的贼兵被接连射倒几人,不过刘黑子却不为所动,他一边提着大刀冲在最前头,一边大声招呼属下,大声吼道:“杀他娘的,抓住左良玉,老子也给你们发饷~” “杀啊!”贼兵以高冲下,气势如虹,纷纷大喊:“抓龟孙,得饷银啦!” “防御!”金声桓站在两名盾兵身后,看见黑炭头领着人马已经冲杀下来,顿时挥刀急呼。 左军的刀盾看见到了身前的贼兵,不禁将盾牌提高,护住要害,马步扎稳,准备迎接贼兵的撞击,长枪手则握紧了长枪,猫着身子,准备突刺贼兵。 “嘭”的一下,拿着盾牌的贼兵,一跃而起,借着惯性的冲击力和身体的重量,跳起来以盾撞盾,顿时就把左军的防线撞出一个个缺口,两边的士卒倒了一地。 长矛手们,立时便奋力刺出,锋利的矛头,刺破衣甲,左军和贼兵都连续倒地。 一名贼兵被左兵刺中咽喉,鲜血飙射而出,贼兵痛苦的用手捂着脖子,仰面而死。 刘黑子大刀乱舞,一刀斩断刺来的矛杆,抬脚将左军踹飞,然后双手握刀横扫,将一名左军盾手的脑袋削掉,立时又与一名左军将官捉对厮杀。 贼兵不断的从山坡上冲下来,左军士卒也都纷纷涌到了官道左侧,同刘黑子的人马相互砍杀,两边血肉横飞,腾起团团血雾,倒地的尸体流出的血水,将地面上的泥浆都染成殷红。 高义欢藏在又侧山坡上,注视着关道上的战况,他并没有同刘黑子一起冲出。 这时,左军人马精锐,战力明显要比刘黑子的人强,不过刘黑子从山坡上以高冲下,士气锐不可挡,暂时同左军打了个平手。 高义欢让刘黑子吸引左军注意,担任嘲讽引敌的肉盾,把左军精锐都吸引到了左侧。 这样他的人便能出其不意,以迅雷之势,杀入官道,先破道路上的弱兵,然后夹击迎战刘黑子的左军精锐。 此时左军的注意力已经被刘黑子吸引,不少精兵都被吸引到了左侧去打刘黑子,官道上的左军逐渐薄弱。 这时,官道北面一声号响,杀声震天,赵应元引着贼军主力,开始攻击左军头部,百余名骑兵,随着赵应元直接冲入左军中,开始沿着道路往南冲杀。 “快!后队改前队,退出去!退出去!”马背上的左良玉见金声桓率领人马在左侧建立一到防线,刚松了一口气,又看见前军大乱,一支贼兵从道路上杀来,顿时急声呼喊。 此时左军的老卒还算镇定,还能听命,那些在襄阳新收的人马,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纷纷拥挤着后撤,建制乱成一团。 左良玉对于撤退逃跑,还是很有经验,他见情势有些不妙,便急忙调转马头,对于士卒的惊呼,哀号,以及贼军的咆哮充耳不闻,也不去看山坡上冒出的无数人影,甚至不理会落下的箭网,催马急逃,不少跑出经验的士卒,也紧随在他身后,向后疾奔。 高义欢见刘黑子吸引了左军不少精锐,赵应元已经杀出,将官道上的左军杀散,使得左军形成恐慌,人马已经大乱。 当下,高二哥不在丝毫的犹豫,也不愿意给左军逃走的机会。 “世昭,把路堵了,献刚、柱子随老子杀!”高义欢忽然一下从枯草中站起,拔刀大喝,“生擒左良玉,老子有重赏!” 怒海般的呼号声,瞬间在右侧山坡上响起,影藏了好一阵的高家军们,看着山下的战斗,早就热血沸腾。 左良玉正骑马奔逃之际,山坡上又是一声号响,冒出无数人影,铺天盖地的箭矢随之落下。 “杀啊!”令人兴奋的嚎叫声响彻山坡,操着大刀、长矛的高家军,如同泥石流一样,冲向已经完全乱了的左军。 左良玉见又一波人马冲下,而且还几乎人人带甲,顿时肝胆俱裂。这时他的精兵大多被吸引到了左侧,其他人马不是随他奔逃,就是混乱不堪,根本无法组织精兵抵抗。 高二哥和刘黑子左右夹击,就像将要关上的大门,他们一旦把官道上的左军杀穿,那门里的人马,便要被他们和赵应元堵住两头,成为一个罐头,全部完蛋。 左良玉不禁双目赤红,一咬牙,发声狂吼,指挥亲信道:“不要管这支贼兵,快冲出去!” 左良玉当机立断,果断下令。他看见漫野的甲兵,以为遇上了闯军主力,知道顽抗没有任何意义,他甚至不派一队人去挡一挡高二哥的人,而是决定在高二哥的人冲下官道,将道路截断之前,冲出去。 李国英等将盔歪甲斜,打马便跟着左良玉往南逃窜,众多左军士卒也恐惧的前涌,后队的士卒急忙调头,但就在这时,山坡上却一阵轰鸣,近百辆大车,车轮滚滚的从坡上冲下,借着惯性,瞬间将道路上贼兵撞得人仰马翻。 高义欢的后勤队有不少大车,被拖到了山坡上隐蔽,现在突然被士卒推下山坡,车辆瞬间就将道路阻断。 吴世昭领着近千人马,紧随着车辆冲出,瞬间就把被车辆撞乱的左军杀散,把道路占住,将大部分左军堵截在了伏击圈内。 眼看着就要冲出的左良玉,看着从山坡上冲下来的车辆,顿时一脸惊愕,恐惧的怒吼,“拼了,拼了,跟贼兵拼了!” 随着高二哥冲下来,官道上的左军不多时就被分割,成一条长线的他们首尾不能相顾,被高二哥、刘黑子、赵应元收割…… 第93章决战中州九 襄城西南二百余里外,通往南阳府城的官道上,一支人马在雨中艰难的拔涉。 天空中冰凉的雨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样,哗啦啦的下个不停。 自官军从襄城撤退,天空就连续下了几日大雨,道路一片泥泞,轻一些的车辆,还勉强能走,装了火炮的炮车,动起来便非常困难了。 泥泞的道路上,几名穿着蓑衣的官军,喊着号子,奋力推动一辆陷入泥坑中的炮车。 “一,二,三,用力推!”小旗官焦急的指挥着,几名士卒在后发力,一匹骡马在前拉拽,不停的发出嘶鸣声。 火车的种类有很多,有的装些衣物被服,有的装口粮,有的则上载火炮。 这些车辆在官道上连成一条线,蔓延数里,不时就有车轮陷入泥坑,瘫痪在官道上。 此时从天空俯瞰,在前往方城山北麓的道路上,一条红线绵延十余里。拥堵的道路上,人声马嘶,皮鞭抽打骡马的声音,士卒的叫骂声,响成一片,嘈杂无比。 孙传庭披着蓑衣,骑马驻立在道路旁,脸色凝重的注视狼狈的大军,扭头问道:“英吾,大军距离裕州北面的方城山,还有多远?” 按着孙传庭的计划,他将退到方城山脚,背山迎战李自成,不过大雨使得行军缓慢,大军至今还未赶到,这让他有些担心李自成追上来。 “督师,郑总兵派人禀报,他已经过了陈家集,距离山脚只有六十里,估计两日后就能赶到。”雨水打在高杰身上,他抱拳回道。 孙传庭听说还要两日,不禁眉头紧锁,他沉默了一阵,忽然扭头看向旁边一人。 那人乃是监军道副使乔元桂,负责后勤事宜,他感受孙传庭的目光,当即催马靠近孙传庭。 两人靠得很近,孙传庭身子倾斜,扭头低声问道:“粮草情况如何?” 乔元桂催马靠得更近了些,低声回道:“回禀督师,陕西方向没有消息,估计粮道已经被断,不过南阳知府已经为督师筹集了一些粮草,正运往裕州。” “大军的粮食还有多少?” 乔元桂伸出三根手指,“三日。” 孙传庭脑子一晕,身子在马上晃了晃,险些坠马,他稳住身子,抬头看天,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让他瞬间精神起来。 如果不是下雨,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裕州地界,摆好阵势,等李自成一头撞上来了。 “英吾,你立即传令,让大军抛弃重物,加速进军!明日天黑之前,必须赶到裕州。”孙传庭看了下天空,忽然扭头下令。 高杰正要抱拳领命,这时一队骑兵却仓惶的从后面奔来,为首一人却是断后的河南总兵陈永福。 骑兵奔驰过来,马蹄践踏在泥坑中,污水四溅,惊得道路上的秦兵连连躲避,一片骂娘。 孙传庭听见骚乱声,扭头过来一看,便见满身是血,铁甲的缝隙上还卡着几根箭矢的陈永福正向这边奔来,他脸色立时有些涨红起来。 “督师,贼兵追杀上来,末将人马已经溃散!”陈永福几乎是滚下战马,仓惶的来孙传庭马前,单膝禀报。 孙传庭看见他就知道情况不妙,他嘴唇微微颤抖,尽力镇定下来,不让自己显得慌乱,“现在什么情况?贼兵到哪儿呢?” “秦总兵正在死战,贼兵离后军不到十五里!”陈永福沉声回道。 孙传庭张大嘴巴,半响没有说话,这是天不帮他。 “督师,还传令么?”高杰见孙传庭沉默,不禁轻声问道。 孙传庭胸膛起伏几下,看着还跪在泥水中的陈永福,出言安抚道:“陈总兵你先去收拢属下,包扎伤口,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事就交给本督了。” 孙传庭的话语,让人很安心,使得众将感觉到一种依靠,不至于惊慌失措。 陈永福抱拳行礼,一手捂住胳膊上的箭伤,站了起来,他的两名属下立刻上前将他扶走。 孙传庭等他走开,才回头对高杰道:“方才的军令取消,本督现在重新下令,命大军停止行军,就地布阵,准备迎战闯贼!” 高杰脸上有些犹豫,这和他们制定的计划,相差太远,不过闯军已经追上来,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想到这里,高杰脸上肃然起来,“督师放心,末将这就去传令,咱们和闯贼拼了。” 孙传庭挥了挥手,“你去吧。” 等高杰一走,孙传庭又抬头看相天空,似乎是一双眼睛,能驱散天上的乌云一般。 叶县以南,裕州之北的旷野上,寒风呼啸,细雨绵绵,整个天空和大地都是一片朦胧。 数万明军在此布下大阵,如林的长枪犬牙交错,士卒在雨中一动不动,远远看去,仿佛是一片森林。 这时地面忽然开始微微颤抖,紧接着滚滚闷雷的声响传来,北面极远处赫然出现一片人潮,无数闯军如同汹涌的海潮一样,向南面压过来。 在人潮前面是近万骑兵纵马狂奔,战马溅起片片污泥。 秦翼明与数百官军骑兵,盔甲残破,背后插着贼兵射中的箭矢,正仓皇的再前奔逃。 秦翼明一边催动马匹,一边回头张望,只见跑在后面的骑兵,不时被贼军射落下马。 在明军骑兵后面,大股的闯军骑兵挥鞭急追,不时弯弓射箭,射杀前面的明军。 “制将军,追上了!”一名贼军骑兵抬头看了一眼,忽然急声提醒。 李过闻声抬头南眺,不禁变了脸色。辽阔的原野上,忽然出现一道人墙,数万明军摆出一个长数里的大阵,已经在恭候他们了。 当下李过不禁勒住战马,大声喝令道,“停下!” 身边的骑兵仰头吹响号角,万余奔驰的闯军骑兵,顿时纷纷降低马速,又冲了一百多米,才慢慢停下。 没了骑兵追击的秦翼明,领着数百骑兵,立时压力一轻,绕开明军正面的大阵,向后阵而去。 这时穿着蓑衣的李自成领着百余骑,奔驰到前面,在李过旁边停下,开始拿着冷峻的目光注视着列阵的明军,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第94章决战中州十 孙传庭原来的计划是择一地,设险以待闯贼,可是因为连日大雨,拖累了大军行进的速度,人马还未赶到设伏的区域,就在旷野上被闯贼追上。 这时,官军只能停下迎战,如果继续往前走,主动撤退就会演变为溃败,遭到闯贼的掩杀。 天空细雨绵绵,官军调头迎战贼军,原本设险待敌,以逸待劳,变成了一长硬碰硬的正面对决。 如潮的闯军人马在明军阵前四里外停下,形成一道长线,犹如一条大坝一样挡住了后面的人潮,陆陆续续的人影像洪水一样,被限制在堤坝内,越积越多,越积越满,逐渐覆盖整块大地,目力所及之处都是闯军的身影。 前面的闯军将领骑在马上,纷纷昂首南望,看见对面一条阵线中,旌旗林立,有一面大旗分外眨眼,被众多旗幡簇拥在当中,已经被水浸透,帖在旗杆上不动,但正因为如此,大旗上一个“孙”字,才格外引人注目,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是秦军、是孙传庭!” 众多闯将有些兴奋,同时又有些胆怯,他们为追上了秦军而感到兴奋,但却畏惧将他们接连击败的秦军,同时也畏惧孙传庭的威名。 闯贼的人马就像一群被一头狮子揍了一顿的野狗,现在狮子生了病,转身离开,野狗们想要报仇,于是尾随上来,却又畏惧狮子的凶猛,有些不敢上前。 这时李自成领着近百骑兵,奔驰着离开大军,来到明军阵线两里外,然后勒住战马,观察明军的阵势。 他在马背上站了起来,以便自己看得更远,同时手搭凉棚挡住不停落下的雨水,眺望远处的明军大阵。 在长达数里的战线上,官军的主阵依然是车营,无数战车在旷野上摆成一个四方形,俨如一座城池。 这些火车首尾相连,官军以车做城,长枪手刀盾兵站在车墙后,手持兵器一脸严肃的注视着敢来的闯军,大批的弓箭手则拿着步弓,腰悬箭袋,正躁动的活动筋骨,擦拭弓弦,准备开战。 虽说下雨的天气会影响箭矢的威力,但是相比于完全失去作用的火铳,弓箭至少还能射出去。 这时明军的火铳手都放弃火铳改用腰刀,这些弓箭手可能已经是官军唯一能远程射击的兵力。 李自成仔细观察着,看见官军主阵列成一个方形,中间是空的,孙传庭的大纛旗和数千官军骑兵躲在阵中。 这些骑兵可以随时冲出,进行反击,那些令他生畏的火炮,依然在炮车上,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他们,只是不晓得还能不能打响。 这些载着火炮的车辆上,都有一个棚子,用来防止雨水打湿火炮,不过这雨一下就是几天,怕火药火绳都已经受潮,官军的火炮多半要受影响。 官军并非只列一个方阵,在方阵四个角外,还各有一营步军单独成一阵,使得官军的整个阵型,像是麻将中的“五饼”,只是相比“五饼”中的五个点,明军中间的那个点,要大太多,是外围四点的数倍不止。 李自成双脚踩在马镫上,直起身子看了一阵,仔细辨认之后,不禁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这种情况下,阵形居然还这么严整,不漏破绽!” 李自成有些不甘心的又看了一阵,直到胯下战马有些躁动,他发现孙传庭确实滴水不漏,屁股才悻悻坐回马鞍上,拔马飞驰回中军。 这时闯军人马也已经开始列阵,无数人影还在继续往南而来,北面的旷野也到处都是冻得发抖,跋涉而来的身影。 “大王,情况怎么样?”李自成回到中军,前营制将军袁宗第帮他拉住马缰,稳住战马。 李自成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給亲卫,然后一边向一个棚子走去,一边说道:“等会再说!” 闯军士卒用几根木杆插在地上,杆头扯上一块布,搭城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并在地上扑上些木板和干草,摆上座椅,披上一张白虎皮。 李自成解开蓑衣,盔甲,换上袍子坐在又软又暖的虎皮大椅上,遂即吩咐道:“去,把众将叫来议事。” 不多时,诸多闯将就到了棚子内,行礼拜见,然后便只能站在一旁,连罗汝才也不例外。 流寇原本是梁上好汉们的模式,各营头领都有一把交椅,有什么事情也是一起商量,合则聚,不合则散,自由的很,不过自从李自成正式称孤道寡之后,情况就有些变了。 李自成见众人都已经到齐,遂即说道:“孤方才观阵,孙传庭结大阵居中,四角各设一个小阵,孤攻他大阵的任何一面,都会遭受大阵和两个小阵的夹击。这个孙传庭不死,孤大业难成!” 众将在远处也看见了官军大阵,不过他们只看见正面,还以为是只分为中军和左右两正,没想到是个方阵和四个小阵。 “大王,攻击大阵不行,那先破大阵外的小阵如何?”袁宗第抱拳开口道。 李自成没说话,方才一起观阵的李过却摇了摇头,“估计也难,如果不攻大阵,先攻四角的小阵,这些小阵可能会往后缩,向大阵靠拢,借着大阵的火炮和弓箭,射杀我们进攻的人马。” 攻大阵不行,攻小阵也不行,众多将领不禁皱起眉头来,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如果李自成看过徐光启的书籍,就会发现,孙传庭的阵势,其实就是个“万敌台”的形状,从天空俯瞰,主阵和四个小阵,就像是一个棱堡,主阵是城墙主体,四个小阵则是城墙伸出去的尖角。 这种阵型确实不好下手,不过狭路相逢勇者胜,况且李自成既然已经追来了,那就没有退缩的理由,也没功夫耽误。他轻兵急进,没带多少粮草,而大雨天同样也对闯军造成了影响,甚至还要大一些。 李自成见下面吵吵嚷嚷,挥手制止众将议论,“孙传庭不到十万人,可以从南阳调粮,孤王八十万大军,粮草得从襄城运来。如果只算路程的话,两边的粮道差不多长,但孤王八十万人马吃喝,天又下着雨,绝对耗不过孙传庭,所以困难再大,也得立刻进攻,不能有所迟疑!” 在襄城,孙传庭的粮道被拉长,后勤比李自成困难,可是现在孙传庭一退,孙传庭的粮道,便又拉短,李自成的补给又成问题了。孙传庭知道这一点,所以直接摆出防守的阵线,料定李自成也拖不起,必会主动攻击。 众将闻语,纷纷安静下来,李过等人抱拳道:“大王,那咱们怎么打!” 李自成站起身来,沉默了一会儿,脸上忽然残忍起来,“怎么打?一起打!”说着提高了声音,振臂喝令道:“传孤王军令!大军分为五部,第一阵流民,第二阵各部杂军,第三阵精锐步卒,第四阵各部骑兵,第五阵老营精骑。五阵人马,从第一阵开始,四面猛攻,一阵接一阵的冲,官军火器不能用,孤王不信冲不破孙传庭的大阵。” 棚子里,众多闯将倒吸一口凉气,这等于就是拿人命填,靠人多堆死孙传庭了~ (感谢幸福啄木鸟的10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95章决战中州十一 面对官军摆下的大阵,李自成决定采用人海战术,来消耗官军。 只要前面的流民和步军能够破开大阵,打开一个缺口,他留在后面的老营精骑,就能从缺口灌入官军大阵,凭借人数上的优势击败官军,为此他不在乎死多少人。 这么一来,他死伤必然会十分惨重,但只要击败孙传庭,他就再无敌手,那牺牲在多也值得。 现在他的人马也要开始正规化,等击败了孙传庭,明朝在河南、陕西再无精兵,他便也不需要这些流民和杂兵来耗费官军,耗费他的粮草了。 明军方形大阵内,竖起了一座望楼,孙传庭手放在望楼边上,目光远眺着对面的闯军,入目俱是一片人影,神情不禁有些凝重。 崇祯十五年,大明朝无论是对内剿匪,还是外御悍夷,都是连连失败,官军损了一批又接着损失一批,早就耗光了明朝的元气。 他这次出潼关,虽然接连击败闯军,但每次其实都不是硬碰硬,而是设计取巧,获得了足够的情报之后,才连败闯贼,但可悲的是,他自从进入河南,虽接连大捷,但闯贼却似乎杀不完一样。 他每次击败李自成后,李自成总能迅速恢复,而且还带出更多的人马。 这让他仿佛不是在大明的版图内作战,似乎河南的每个人都是敌人,让他心力憔悴。 这时远处闯贼阵中,忽然一阵战鼓雷响,前面一片人潮便喧哗起来,有些混乱的被一只闯军骑兵驱赶着向前。 站在望车上的孙传庭脸色一沉,低头看了在望车下列阵士卒一眼,见各部将士寂静无声,严阵以待,他心里却依然有些不安。 “传令前军准备迎敌,再令左前阵郝尚仁、右前阵左勷,贼兵若直撼本督中军,两阵当左右横击,夹击贼军。若贼军先拔左前、右前,两阵当速向主阵靠拢,届时前军火炮、弓手会给予两阵增援!”孙传庭将手臂扬起,再紧握成拳,“另外,再令左后、右后两阵随时待命,高杰部精骑等步阵击退贼兵时,出击掩杀败军,不过切记不能深入敌阵,遇敌骑当立即退回大阵暂避。” 孙传庭布下的大阵,虽说是防守阵形,但是并不一味的死守,除了主阵不动外,四个小阵都可以运动,可攻可守。 望楼上明军令旗挥动,战鼓擂响,传信的骑兵往来各部之间,传达孙传庭的军令。高杰、孙守法、左勷、郝尚仁等将,纷纷打起应旗回复主阵。 这时,闯军驱赶的人潮已经来到明军阵前一里处,望楼上的孙传庭终于看清了这支人马的军容。 他们没有队列,没有衣甲,没有如林的旌旗和任何标识。队伍中的士卒有老有幼,人马参差不齐,有的甚至老的需要身边人扶着才能前行。 这根本不算是什么贼军,就是中州的百姓! 队伍前面一名中年汉子一只手拿着一个钉耙,一只手扶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翁,身旁还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这显然是父子爷孙三代人,他们都只穿一件破棉袄,踩着泥泞走在前面。 其他人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都穿的破破烂烂,手里拿着各种农具作为武器,他们听说闯王均田免粮,带着农具来投,很少有战刀、长矛等兵器。 李自成手下的流民有很多,有的是被闯军裹挟。这种人对李自成怀有怨恨,所以很快就被消耗掉,李自成不会久留。 这些人以比较富裕的豫东地区,被李自成劫掠的州府百姓为主,像高二哥一伙人就是这一批,整个村子一百多条汉子,硬是被消耗得只剩十个人。 另外还有一些流民,则是活不下去,受到“均田免赋”的号召,主动前来投靠李自成。 这批人以相对贫瘠的豫西百姓为主,他们受天灾和朝廷征税的影响,在老家活不下去,主动成为流民,被李自成通过开仓放粮等手段吸引。 李自成的老营士卒,也多出自这批流民,他们对于李自成则比较拥戴,认为李自成能带他们活命,给他们分田分地。 还有一些流民,则是罗汝才和袁时中等人裹挟过来,人数也不少,有十来万人。 此时,这些流民混在一起,一起逼近明军大阵。他们长期受饥饿的折磨,见惯了身边人死去,脸上并没有什么恐惧,表情已经有些麻木,甚至死对他们也是一种解脱。 孙传庭看到这一幕,不禁仰天长叹,百姓本该是站在官军一方,可是天灾人祸,年年征响却使得朝廷人心丧尽,百姓纷纷从贼,以至于流贼杀都杀不完,让他陷入四面皆敌的境地。 阵前的明军看见迎面逼来的流贼们,见他们的模样,明显是些乌合之众,但将士们却没有嘲笑他们,反而有些不安的相互看了看。 这时流民后面的闯军骑兵,开始奔驰着驱赶流民,这些中州的百姓,顿时就发出一声怒吼,如洪水一样,像明军扑来。 这些人的战力不值一提,孙传庭却眉头紧皱,一拳砸在望楼上。 他并非不忍心杀人,事实上他进入中州以来,杀人不在少数,于唐县就杀了数万流贼的家眷,也杀了不少流民。 他也并非担心这些流贼冲乱他的阵线,他对手下的人马有信心,他相信大军能轻易的挡住这些流民。 他心里怕的是杀不完,怕杀了一批又来一批,最后大军精疲力尽,被闯贼的老营精兵所败。 闯军没有派出精锐与他对决,而是驱赶流民在前,这让孙传庭有些担心起来。 他明白李自成的动机,驱赶底层的流民送死,既可以消耗他的军力,攻破大阵,又能减少闯贼粮食的消耗,说不定还能消耗罗汝才、袁时中这些异己,可以说一箭三雕,歹毒的很。 只是他的大阵和他带出来的人马,有那么容易被耗死么? 孙传庭脸色一寒,挥手下令,“传令诸部,靠近大阵者,格杀勿论!” “冲啊!杀过去!” 驱赶流民的闯贼将领,高声啸叫,流民们跟着大声呼号,一波接一波的向明军奔涌而来。官军的大阵就像是一块掉在地上的方糖,无数流民则像蚂蚁一样,从四面蜂拥而上。 从天空俯瞰大地,方圆十余里的战场上,无数人影涌动,场面宏大壮观~ 郾城县南的官道上,战斗仍在持续,而且更加激烈!左军毕竟也是一支久经杀场的人马,高义欢把他们的退路一堵,等于断了他们的生路,便把他们的潜力给激发出来。 左军拼了命想逃,高义欢、刘黑子、赵应元则鼓足了劲,非要把左军歼于此地不可! 官道上杀声震天,战斗呈现出白热化的状态~ (今天两更,晚上没得。) 第96章决战中州十二 左良玉见退路被堵住,开始拼起命来,但这时他像面条一样的队伍已经被斩成多断。 此时他能指挥的兵力,大概只有近千跟着他一起被堵在出口的人,不过这近千人都是左良玉的精兵悍将,真发起狠来,实力却也不容小觑。 高义欢骑着他的黄毛马,在官道上冲杀一阵,发现官道上已经乱成一团,不禁微微皱眉。 这时一名左军士卒见了这员骑马的贼将,顿时便一矛刺来,高义欢身子一侧,躲过一击,然后一手抓住矛杆,用力一扯,战刀从下往上猛的提砍,便将那左军砍翻。 杀了一人之后,高义欢却不恋战,急忙调转马头,催马爬上山坡,单骑立于山腰,像一匹孤狼一样,目光扫视官道上的战斗。 官道在山谷里蜿蜒,长达数里的战场上,杀声震天,贼兵和左军士卒,在山坡底部捉对厮杀,场面壮观,让二哥内心一阵激荡。 没有马匹的赵柱子等人见高义欢冲上山坡,连忙一刀逼开对手,也往山坡爬去,来到高义欢的身边听令。 这次高义欢他们占尽了天时和地利,不过对手毕竟是历史留名的人物。 虽说名声不太好,但是左良玉怎么说也是南明五镇之一,经历过明朝末年的风风雨雨,他能在乱世活得足够长,便说明他至少还是有些能力。 这时高二哥目光闪动,正密切的关注战场上的局势。左军在猝然遇袭后,确实已经大乱,不过那时退路未断,大部分士卒都想着逃命,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实力。 现在退路一堵,左军发现逃不出去,便开始拼命起来,特别是出口处发生了顽强的抵抗。 此时在官道上的大部分地段,高二哥他们都占据优势,唯独在出口处,千余左军抵抗非常顽强,吴世昭和金献刚从两头夹击这伙左军,硬是不能前进一步。 “老子小看左良玉了。这么下去,世昭他们怕是堵不住,会让左良玉跑掉!”高义欢观察一阵,吐了口唾沫。 “高兄弟,你咋跑山上来了!”刘黑子杀着杀着,抬头看见山破上站着一队人,仔细一瞧是高义欢,于是也杀到坡下,向上爬来。 归德府过来的人马,名义上归赵应元指挥,不过伏击其实是高义欢的主意,也基本由他组织。 原本赵应元只想呆在郾城,把官军挡住就行了,不过高义欢想夺汝南一地,所以建议大军主动出击。 虽然他们只须要把官军挡住,就算完成任务,但是只挡住的话,便不能给官军造成杀伤,倘若官军重新退回去后,便会影响高二哥的计划。 如果豫州南部的官军兵力太多,以高二哥的实力,短时间就没有机会谋取汝南,最后可能被李自成打下。 他要抢在李自成的前面拿下汝南,就只有借助赵应元和刘黑子的力量,歼灭南面来的官军,使得豫州南部兵力空虚,才有机会拿下汝南一地。 这次伏击的计划完全是高义欢的注意,赵应元起初并不同意。高义欢劝说他,等击败了南来的官军,赵应元便可赶往襄城去助李自成一臂之力,而功大莫过于救主,李自成正与官军决战,此时敢去增援,必能得到李自成的赞许,赵应元才勉强同意,急于露脸做将军的刘黑子也被说动了。 现在一场大胜是跑不掉了,刘黑子对高义欢便越发佩服起来,他见高义欢站在山坡上,以为他在运量什么鬼主意,所以过来问个究竟,不能让这厮占啥便宜。 刘黑子现在对高二哥是步步紧逼,眼睛把高二哥盯得很死,总之高二哥干啥他干啥,总之不让高二哥把他落下。 高义欢闻声低头一看,却是刘黑子,脸上当即一喜,他也没客气,直接指着远处道:“刘哥,你看见出口处没有。” 刘黑子有些气喘吁吁的爬上来,一刀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然后顺着高义欢所指的方向看去,“瞧见了,龟孙顽强的很!” 左良玉领着人马正一浪接一浪的冲击吴世昭,金献刚则一浪接一浪的冲击左良玉,战况十分激烈。 高义欢点点头,“左良玉就在那里,瞧见没有?” 刘黑子忙又看过去,果见出口的近千左军中,有不少穿铁甲的将领,其中一人骑着黑驹,身后一面大旗,正挥刀格挡箭矢,估计就是左良玉。 高义欢遂即接着说道:“吴世昭的人马中有不少新卒,我怕他顶不了多久,而金献刚打到现在也没前进几步,照这样相持下去,左良玉极有可能突围。” 说着,高义欢看向刘黑子,“刘哥,你带人去帮金献刚一把,赶紧把这伙左军击破,抓住左良玉,以免夜长梦多。” 刘黑子把目光收回来,本能的就要点头,不过却觉得有些不对头,不禁抬头问道:“咋是我去,高兄弟你呢?” 高义欢抿了抿嘴,手按战刀,挺起胸膛,笑着解释道:“现在官道上很乱,赵将军也在厮杀,各部人马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我在这里帮你们把控全局,看哪里需要兵力,我立刻让人增援!” 刘黑子回头看了官道一眼,各部人马确实各自为战,不过他听了高义欢的话,心里却不是滋味呢?合着他高义欢用脑子,就可以站着看戏,老子就只能买卖力气? 刘黑子有些不高兴,总觉得被占了便宜,不过还是把刀一拔,笑道:“高兄弟你放心,左良玉那龟孙跑不了,我这就去把他擒了!” 刘黑子说完就招呼跟上来的属下,又拿着大刀冲了下去,直奔出口的左军杀去。 这时高二哥目光重新扫视战场,赵应元领着人马已经从北面推过来,大批的左军被杀或者投降,官道上还有几处左军在顽抗,但是被歼灭只是迟早的事情。 整个战场上,左军被高义欢和刘黑子的人马分成多段,赵应元则带着他的人马,以优势兵力,正从北往南,一段一段的将左军吃掉。 这些被分割的左军没了指挥,也不晓得整个战场的状况,大多处于劣势,就只有出口处还杀得难解难分。 这点高义欢也不意外,毕竟不少左军精锐跟着左良玉一起逃到这里,这些人都是久经杀场之人,其中不少人后来都历史留名,战力自然很强,不过今日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高义欢看见左军士卒不断被绞杀,心中感叹道,“这一仗下来,老子可算是端掉了一个汉奸窝。” “李国英做到清廷四川总督,为清廷夺下四川立下汗马功劳,是个杀人无数的汉贼,今日他要殒命此地。徐勇、郝效忠为清廷守长沙,为满清争取时间扑灭第二次反清高潮,击破湖南明军,今日他们也要命丧于此。最重要的是左良玉,这个亲手葬送南明朝廷的人,也得载在这里。” “这一战后,历史要怎么走呢?没了左良玉这厮,南明朝廷少了一场内讧,能不能扛得住呢?永历朝时期,湖南和四川两个最为激烈的抗清战场上,少了李国英和徐勇这些左系叛军,又会如何演变?” 在高二哥想着这一仗对后面会有什么影响时,被困住的左良玉,冲了几次都没冲出去,均以失败告终。 “大帅,冲不出去啊!”李国英浑身是血,身上还被人划了一刀,满脸狼狈。 余勇提着刀也来到左良玉身边,急声道:“左帅,后面来了个黑炭头,凶悍的很,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左良玉骑在马上,脸上变得扭曲,额头开始冒汗,要是冲不出去,那他和属下都得折在这里。 此时,左良玉骑在黑驹上,不禁有些慌张的四下张望,发现左军不断被压缩,近千人几乎挤在一起,局势看起来是那么让人绝望! 左良玉见此,沉默半响,脸上阴晴不定,他冲不出去,又不想死,那就只有投降。张献忠、罗汝才都降了又叛,那他也可以诈降。想到此处,左良玉屁股离开马鞍,准备翻身下马~ “左帅,听呐,南面有人马过来!”徐勇却忽然说道。 左良玉闻语一惊,离开马鞍的屁股又坐了回来,有些慌张道:“哪里,在哪里?” 第97章决战中州十三 山坡上,高义欢正注视着战场,看见有刘黑子加入后,金献刚果然突破了左军的阻拦,前进了一大截,左军的活动空间被压缩了一大半。 高义欢正松了一口气,这次真的要瓮中捉鳖,赵柱子却忽然指着南面,惊呼道:“二哥,不好,有支官军过来了。” 高二哥脸色一变,急忙往南面看去,只见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出现在连接汝宁的官道上,正急速的向出口杀来。 这时堵住出口的士卒已经发现了身后出现的官军,士卒顿时一阵骚动,战线开始松动。 高义欢见了大惊失色,怒骂一声,“娘个批,煮熟的鸭子也能飞?” 高二哥方才还想着杀了左良玉会有什么影响,自己又该怎么应对,转眼间,事情就出现了变故。 这人呐,还真不能得意忘形,一旦太高兴,指不定就乐极生悲。 “是汝宁府的人马!”高二哥脸上一寒,大怒的拔刀出来,当即怒吼道,“柱子,随我去增援世昭,不能让左良玉跑了。” 官道上堵满了人,人马走不通,高义欢拔出战刀,便沿着山坡绕向南面。 赶来的这支人马,是退到汝宁的虎大威,他同杨文岳一起退到了汝宁后,便留在了汝宁舔伤口。 只是他比较规矩,不像左良玉一样乱来,而汝南多山林,并不富裕,崇王也不似周王那么贤明,所以虎大威并没有恢复什么实力,几百残兵只能混个温饱而已。 这次他早就接到了命令,不过他人马太少,只剩三百多人,因而不敢独自北上,所以一直再等左良玉。 近些日子左良玉窝在舞阳县始终不动,他便也只能待在汝宁,两日前他再次收到孙传庭的命令,得知左良玉终于进兵,便连忙点齐人马跟了上来。 这时高义欢弃了战马,提着战刀,大步急走,赵柱子等人纷纷追随,只是山坡上自是没有官道好走,他才走一半的路程,虎大威已经率领人马杀至。 “左帅,是援兵,是援兵啊!”李国英等人看见一队人,撞入贼兵后面,兴奋的大吼起来。 差点被逼得跪地乞降的左良玉,本就一张红脸,一时间红得逼出血来,险些血管爆裂,来个脑淤血。 “哈哈哈~弟兄们有人来救我们,快随本帅突围~”左良玉看见援兵,激动得声调都变了,他大笑一声,便猛夹马腹,一骑当先的再次冲锋。 虎大威是一员猛将,他很看不起左良玉,对左良玉朱仙镇先逃,引发数万官军大败,让他的人马死伤殆尽,而感到十分不满,不过他遇见眼前这个情况,却没有犹豫,立时便催马杀了过来。 高义仠也持一把战刀,跟在虎大威身后,猛然杀入吴世昭的人马中,随着官军一起砍杀贼兵。 杨文岳被削官后,高义仠便被调到虎大威的麾下,充做总旗官,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七品武官。 这时堵在缺口处的吴世昭被两面夹击,队伍瞬间大乱,官军骑兵疾驰过来,惊得士卒们连忙向两侧躲避,让虎大威杀开了一道缺口。 “上!快点搬开!”高义仠顿时一挥手,身后十多名官军,连忙一起将一辆横在道路上的大车挪开。 整个官道上,不仅有高二哥放下来的辎重车辆,还有左军的后勤车队,总之乱成了一团。 虎大威逼开了吴世昭的人马,士卒们一拥而上,拼命的推开车辆。 吴世昭被杀得错手不及,向两边撤退,不过人马并没有溃散,他们在道路两边稳住了阵脚,便又重新压上来,准备封堵缺口。 “放箭,射!”吴世昭挥刀大吼,破空之声陡然响起,退到两边的弓手,纷纷向道路中间放箭。 高义仠正与几名士卒挪动一辆大车,旁边一名属下却被一箭贯喉,被直接射翻。 这让高义仠脸上一慌,手却没停,冒着箭雨继续挪出一条通道。 此时被困在里面的左军士卒,也全然不顾头顶嗖嗖飞过的利箭,将一辆辆的大车推开。 左良玉骑在马上,看着士卒冒着箭雨干活,不时抬头望向一侧山腰,一队贼兵正急速的从山腰上奔过,准备赶来支援封堵缺口的贼兵。 这让左良玉满脸心急,要是这队贼兵杀到,缺口不一定能打开,不过就在这时,最后一辆横在道路上的大车被士卒挪开,官道上被挪出一道宽一丈的缺口,左良玉顿时一夹马腹,大吼一声,“弟兄们,随我冲啊!” 语毕,他便一马当先,直接冲了出去,身后的李国英等人也紧随着冲出。 战马疾驰,马蹄践踏地面,左良玉瞬间提起马速,也不管缺口内还站着不少援军,战马便直接撞入缺口,惊得援兵慌忙闪躲。 面对冲出的左军骑兵,虎大威同高义仠等人,便只能退到两边,将通道让开,以免被马匹撞上,同时抵御从两侧压回来的吴世昭,守住缺口以便更多左军逃出来。 “妈卖批的,跟老子杀!”高二哥看见左良玉从缺口冲出,眼睛不禁一红,挥着战刀便从山坡上冲下来。 赵柱子把刀咬在嘴里,双手抬起一辆大车,便怒吼着向前猛冲,接连撞翻几人,其他人也有样学祥,纷纷推动车辆,往缺口撞去。 左良玉冲出缺口后,并没有停下,他继续纵马狂奔,李国英等人紧随着身后,一边疾驰,一边大声提醒,“大帅安全了!金声桓还没出来,缺口又被贼兵堵住,援兵也被困在里面了。” 左良玉却没回头,似乎是没听见一样,根本不打算停留,他奔跑得极快,转眼间就奔出一两里。 李国英提醒了一句,他晓得左良玉肯定听见了,很识趣的没有再提,催马紧随着左良玉往南急奔。 这时,虎大威一刀杀死一名冲上来的贼兵,然后一手握刀,一手顶住重新合拢的车辆,正奋力的往回推。 高义仠却忽然一声惊呼,“总兵,娘个批的左良玉跑了!” 虎大威闻语一脸惊愕,用力将顶住的车辆掀翻,然后扭头一看,冲出缺口的左军人马,根本没有调头的意思,一溜烟的跑出二三里,从官道一个拐角处消失的没影了。 “左良玉我日你先人啊!”虎大威看着消失在拐角的人影,愣了一下,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肺都差点气炸,顿时破口大骂,仗也不打了。 第98章上架感言,求订阅 不觉间已经有二十多万字,因为一号有上架有个全勤奖,便决定今天上了。 先说这本书吧。看过我写的《崇祯十七年秋》的书友,应该发现两本书在写法和角度选择,还是有些区别,我是不打算玩同一个套路地,不过大体的文风不会变,大家可以放心。 十七年有点文青的骚气,光顾自己写得蛮爽,刻画人物还有很多不足,特别是配角,这本大丈夫,我是准备再这方面加强一点,如果可以,我想写成一个类似三国的群星璀璨时代,大家拭目以待吧。 有一本三百多万字的完本作品,我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新手了,质量应该是有保证的,多的也不多说,我尽量码字快些,让各位看官过瘾吧。 最后,感谢编辑竹大的关照,也感谢起点、qq的书友支持,感谢你们,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多给我投投票,订阅本书,赏口饭吃。 第99章郾城大捷 缺口处,汝宁兵刚帮左军打开缺口,将他们解救出来,以为这些人马会整理队形之后,就会反扑回来,同他们并肩作战,把被困的左军和他们都解救出来。 在缺口处的官军,看着冲出去的左军,认为他们会停下,可结果这群孙子却越跑越远,等他们跑出三四里,缺口处的官军才觉得不太对劲,稍作休整哪需要跑那么远。 虎大威等人打开缺口救了友军,还有些兴奋,可他们看见左良玉的身影消失在官道上,神情顿时纷纷呆滞了。 还有这样的操作?官军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相互看了看,同袍脸上都是一脸愕然。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缺口处的官军怒火冲天。 “娘个批啊!” “狗日的龟孙,你的良心呢?” 虎大威的士卒们都被左良玉的举动惊呆了,纷纷大骂起来,就连被困的左部士卒也开始纷纷骂娘,简直要被气死。 他们如能如何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左良玉的救命恩人,直娘贼的居然头都不回的直接跑了,把恩人丢在贼兵的重围之中,实在是太不讲道义,太缺德了。 一时间被困的官军激愤不已,不过他们如果知道左良玉以前干的事情,那他们也就不会惊讶左良玉的无耻行为了。 早前左良玉在郾城也被围过一次,情势十分危机,总督汪乔年为了救他,采取围魏救赵的策略,去打李自成的老巢襄城。 汪乔年料定李自成必定回兵救援,这样郾城之围不战可解,一旦郾城解围,左良玉脱困后,就能和他前后夹击李自成,大败贼兵。 汪乔年和左良玉约定后,便发兵去打襄城,而李自成果然回师,只是他没想到,脱困的左良玉二话不说,不但没按约定夹击李自成,反而拉着人马就往相反的方向逃遁,让汪乔年独自面对二十余万闯贼。 这时另一位坑总督的专业户贺人龙,见势不妙,也拔腿就跑,让汪乔年孤立无援,在襄城被贼兵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后城破被俘。 这位总督出潼关前,挖了李自成的祖坟,李自成对他恨之入骨,汪乔年被俘后,骂贼不止,被李自成先割舌头,最后凌迟处死。 汪乔年救了左良玉,结果却坑了自己。现在看左良玉坑虎大威,也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他要是不跑,就不是左良玉了。 这时一个明军百户官,提着战刀愕然看着消失于官道拐角的左良玉,浑身气的颤抖。 一时间,这位百户不禁觉得,做官军真他娘的没有意思,想干事,愿意卖命的讨不到好,处处被人出卖,不卖命的却祸害千年。 那百户忽然将手里带血的战刀往地上一丢,赌气似的怒吼道:“直娘贼,老子不干了。” 左良玉一逃,高二哥又堵住了官军的出路,绝望又气愤的众多官军将士,很快就纷纷投降,只有极少一部分人还在顽抗。 战场上逐渐归于平静,逃生无望的官军或死或降,已经全部缴械卸甲。 蜿蜒曲折的官道上,左军士卒和送上门来的几百汝宁官军,在高义欢、刘黑子、赵应元的夹击之下,被打得全军覆没。 高义欢拼杀一阵,浑身是汗,他将带血的战刀擦了擦,然后插回鞘中,环首四望。 在他的脚下是被血液染红的泥浆,以及扑死的尸体,士卒们正推开横在路上的大车,收缴战利品,清扫着战场,以及从道路上押出一队队的官军俘虏。 这时官道两侧的贼军,纷纷挥舞兵器,欢庆这场胜利。这些闯军中的杂牌,居然击败了官军精锐,自是值得高兴。 左良玉虽然名声不好,又善于逃跑,但是他这些年来交手的对相,乃是张献忠和李自成,败也是败在这两个巨寇头子手里。 二哥他们名不见经传,属于闯军的边缘人马,能击败左良玉,自是让众多兄弟兴奋的很。 一时间,山坡和官道上的士卒放肆地呼号,猛力地挥着兵器,发泄着心中喜悦! 虽说这一战主要是出其不意,有些胜之不武,真要硬碰硬,高二哥一伙未必是左良玉的对手,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胜了,而且还是大胜,那二哥这伙人的名气也就打出来了。 毕竟,能击败左良玉的人,还让他败得那么惨的人,这个天下还并不多。 高二哥耳中充斥着士卒的欢呼声,没抓住左良玉的遗憾也慢慢消散,脸上开始笑了起来。 这时刘黑子领着几人过来,他与高义欢对视一眼,一时间相顾无言。 刘黑子原来也是个不如流的小人物,这次能击败左良玉,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心里也激动的很。 这厮没啥文化,心里激动难耐,却没词语表达,兴奋之情憋在他胸口,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最后他还是用老方式,又捶了高二哥一拳,高二哥当即还了他一拳,两人相识大笑,然后居然紧紧抱了起来。 赵应元打马过来,抬头看两个糙汉子抱在一起,微微一愣,不禁皱起眉来。 这两个人,就算分开了,赵应元也感觉有些难制,现在两人这么亲热,他这个领导岂不更加孤立了。 高二哥与刘黑子抱了下,突然又放开,各自退了一步。 “这次高兄弟运筹帷幄,刘哥我是服气了!”刘黑子赞叹一句,然后又有些惋惜道:“唉,只是走了左良玉,没能尽全功,实在有些可惜了。” 高义欢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忽然看见赵应元不知何时过来,正站在刘黑子身后。 “刘哥说笑了。”高二哥目光闪烁,忽然笑着道:“这一战赵将军和刘哥冲锋再前,还是你们的功劳大些。” 刘黑子心里很受用,很满意高义欢的态度,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于是相互吹捧道,“高兄弟,你不要谦虚,我和赵将军都是卖力气的,不动什么脑子,还是你设计的好,咱们才有这场大胜~” 刘黑子说着,忽然一顿,“高兄弟,你眼睛眨巴眨巴的干哈?” 刘黑子背后,赵应元一脸阴沉,“刘顺,等会儿你跟我来一下~” 第100章兄弟相会 刘黑子正与高义欢相互吹捧,忽然听见身后的声音,回头一看,见一脸寒霜的赵应元站在身后,他不禁一下愣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十分尴尬的结巴道:“赵,赵将军~” 高义欢忙迎接上来,“属下参见将军。” 赵应元脸上有些不快的看了两人一眼,他一个将军既然成了卖力的长工,他听后自然不会高兴。 只是眼下毕竟是一场大胜,他脸板了一会儿,神情终于温和了一些,点头对高义欢道:“高都尉,这一战能够大胜,你功不可没,我会替你向大王请功。” 赵应元见刘黑子和高义欢亲近,而这两人的实力加起来已经远超过他,让他无法同两人翻脸,反而需要安抚高义欢,以免这个属下不听他的命令,对他阳奉阴违。 这一点也正是高义欢想要的,他方才故意吹捧了下刘黑子,知道刘黑子也要吹捧他,而只要刘黑子的话入了赵应元的耳朵,那赵应元就会默认高义欢和刘黑子的关系真的很不一般。 这样一来,高义欢便成功向赵应元展示了实力,等会儿瓜分战利品和俘虏时,赵应元就不敢用官位来押他们。 赵应元对于这两个属下,虽然并不喜欢,但他想要往上爬,更上一层楼,显然不能同自己的属下较劲,否则那他的眼界就太低了。 赵应元见这两人狼狈为奸,他已经没有能力打压,便索性借这两人的势,助他进一步上爬,所以他出言安抚高义欢,说要给他请功。 老赵这么一想,心里才舒畅不少,他准备把两人当做他的资源,只要他们名义上是他的属下,那高义欢、刘黑子强,就是他老赵强,李自成只会认他那是他的力量。 “属下谢过将军。”高义欢听了忙抱拳道谢,然后环顾四周,又躬身道:“将军,卑职以为请功不忙,眼下当务之急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收拢人马去增援大王?” 赵应元点了点头,他看了下周围战场,到处都散落着兵器、物资,一队队的官军俘虏正被士卒们押到指定的地点看押。 这让赵应元不禁微微皱眉,他原本是想打完这一仗后,立刻就赶去襄城支援李自成,不过眼下的缴获和俘虏却让他有些犹豫,况且击败左军后,需不需要乘势追一追左良玉呢? 高义欢看出了赵应元的心思,当即说道:“将军,现在左良玉逃走,暂时无法威胁大王的侧翼,大王吩咐的任务,将军已经完成。左良玉那厮骑马逃遁,估计不会在南阳久留,将军要是想去支援大王,这里可以交给末将,末将应该能够应付。” 赵应元是想走,以左良玉的功夫,怕是眨眼间,就已经跑到襄阳,他想追估计也追不上,只是这里的缴获还没分,赵应元怎么舍得走呢? “这个~”赵应元有些迟疑。 高义欢看透了他的心思,随即笑道:“将军不放心,可以留一员心腹在此,同末将一起清点物资。” 这个主意到是不错,不过心腹毕竟不是他本人,他都镇不住高义欢,心腹就更不行了,赵应元还是担心高义欢做手脚。 在赵应元犹豫时,刘黑子却忽然说道:“这个法子不错,那我也留下一人,高兄弟把归我的那份给我留着就行,等我去大王那里露个脸,再回来取。” 有亳州城的合作,刘黑子同高二哥之间建立了一点信任,之后煤矿的事情也没坑他,所以他还是比较信任二哥。 赵应元没想到刘黑子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而刘黑子同意后,他再迟疑就显得有些不信任高义欢了。他沉默一会儿,忽然扭头道:“王威,你留下帮着高都尉清点下物资,要仔细些,不要出什么差错。” “卑职遵命!”赵应元身后,一名精悍的部将抱拳出列。 襄城大战早就开始,这对于赵应元来说是个机会,让他能进入李自成的视野,并得到重用,从此平步青云。 起初,赵应元在归德府待得很开心,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土皇帝,不过他没有用心治理归德,靠着吃大户来维持享乐,终于还是坐吃山空,让他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这时他两个属下却迅速崛起,他如果再待在归德,日子怕是混不下去。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高义欢和刘黑子的势力膨胀,官位肯定得往上升,如果他不在他们之前升上去,就挡着他们的道了。 赵应元可不想被两人超越,所以他得抓住机会,再升上去,调到一个更好的位置上去。 这样一来,他既能摆脱困境,又能换个位置,离开已经成为死城的商丘城。 赵应元见王威领命,遂即说道:“这会儿大王那边只怕已经开战,本将抓紧收拾收拾,就直奔襄城,这儿就交给高都尉了。” 说着他扭头看向刘黑子,问道:“刘顺,你跟不跟本将走?” 刘黑子几千人马,如果跟着过去,赵应元也会很有面子,毕竟刘黑子名义上是他的属下。 刘黑子是想去露脸,可是又担心他一走,高义欢又搞什么事情,他沉默片刻,才重重点头道:“好!我跟着将军过去!” “那好,你随我来!王威你也跟上,我还有事情要交代你~”赵应元说完,便转身离开,刘黑子忙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走开,高二哥立时松了口气,他要趁势去打汝宁,是想将汝宁据为己有,要吃独食,所以不想让赵应元、刘黑子同行。 特别是这个刘黑子,最近特别粘人,像块狗皮膏药一样,他们要去李自成那里露面,高义欢是举双手赞成。 高义欢目送他们的背影走远,长长出了口气,吩咐道:“走,随我看一看俘虏去!” 既然是要吃下汝宁,高二哥的人马就必须要再次扩张,而眼下最好的方式,就是收编降卒,他得先看看才行。 这一战八千左军,外加上三百多赶来的官军,只有左良玉领着五百来人逃了出去,剩下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俘虏。 高义欢按着战刀,来到一块看押俘虏的场地,近千俘虏挤在一起。 这时俘虏中一人正照看一员受伤的将领,他抬头看见一队贼兵走来,看清为首一人后,脸上不禁一愣,慢慢的从俘虏中站起身来。 周围负责看押俘虏的贼军士卒,见了这厮鹤立鸡群,不禁怒骂,“你个龟孙,谁让你站起来的,找死么” 那站起来的俘虏,却忽然泪流满面,哭声喊道:“二哥,我义仠啊!” 高义欢从远处走过,回头一看,瞧见一个满脸血污,头发散乱,有些狼狈的俘虏,他微微一愣,仔细一看后,顿时急步走了过来~ 第101章总兵虎大威 破屋杀鞑时,高义欢一众兄弟便只剩十个人,现在已经有了三四千众,后来加入的弟兄,自然不认识高义仠,而高义仠自然也没想到,击败他们的居然是他二哥。 高义欢让高义仠去大名府给官府送信,拿鞑子头去换赏银,结果便没了高义仠的消息。时间一久,高义欢便以为他这个兄弟,多半是路上遭遇不测已经死了。 这时他忽然看见高义仠冒出来,高义欢是又惊又喜,匆匆忙忙的迎了上去,高义仠也分开俘虏,从俘虏的间隙中疾步走出来。 周围看着俘虏的高营士卒,见此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二哥”可不是随便能叫的,就连吴世昭都只能叫都尉,能喊都尉“二哥”的只有营中高家村那一伙人,掰着指头都能数出来,而且绝对不超过十根手指头。 这个被俘虏的官军总旗,居然唤都尉“二哥”,偏偏都尉居然还一脸激动的疾走过来,他们不禁都疑惑了。 都尉真是遍地是兄弟,走到哪里都有熟人啊。 有些知道高二哥发家史的老卒,到是听说当初人马整编时,高都尉曾经给一个下落不明的兄弟留过一个位置,难道是那人。 反应过来的人,立时就撒腿走开,去通知自家的掌旅。 高义欢分开人群,来到高义仠面前,看着他的模样,立时紧紧拉住他的手,然后突然又放开,后退一步,仔细打量了高义仠一遍,发现这小子有段时间不见,不仅身体壮实了不少,精神面貌也有所改变,心里不禁有些称奇。 高义仠之前是高二哥家里的长工,地位不太高,所以性格上有点畏畏缩缩,背总是有点躬着,看起来就是个小民的模样,但现在看他,腰杆笔直,还有些豪杰气势。 高二哥仔细打量他一遍,看他浑身是血,以为他受了伤,不过仔细一看,他身上却没有伤口,全是别人的血。 “义仠!”高义欢高兴的一拳捶在他的肩窝,然后却骂道:“你他娘的个龟孙,没事儿,也不回来,老子牌位都给你刻好了。” “二哥,我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啊!”高义仠激动的语无伦次道:“我老娘和我妹还好么?” “你妹有哥哥我照顾,能不好么?”高义欢拍着他的肩膀,“不过我婶子以为你死了,哭得很伤心,最近又病了。好在你回来了,婶子若是看见你,估计病就好了。” 高义仠低着头,听了有些担心,不过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脸色一变,盯着高二哥,满脸惊愕,“我妹~” “你想哪儿去呢?”高义欢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不过这也不能怪高义仠,以前的二哥确实禽兽的很。 这时一中闻讯而来的老兄弟,纷纷跑了过来,赵柱子几人一人给了高义仠一拳,看着他大笑不止,纷纷和他问好。 赵柱子听了方才的对话,对高义仠道:“二哥给你家妮子派了个活计,帮忙照顾村里的孩子,她做得蛮好,你不用担心。” 高义仠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高义欢等一众老兄弟和高义仠打完招呼,遂即打量他一身盔甲,按着官军规制,应该是总旗,不禁惊讶道:“义仠,我让你去大名送个信,你咋没回来,现在还成总旗官呢?” 高义仠闻语,不禁嗟叹,“二哥,我本来打算送完信拿了赏银就回来,谁想扬总督硬要说鞑子是我一个人杀的,不由分说的把我留在军中,我没得办法,就留了下来。之后,我随着扬总督前往诛仙镇同闯贼大战,不想左良玉那个龟孙突然逃跑,引得大军溃败,我们被闯贼一下追了三四百里,才逃到汝宁。到了汝宁不久,朝廷追究诛仙镇大败的责任,扬总督被免职,他就让我跟随虎总兵,虎总兵便给了我一个总旗官。” 高义欢听高义仠的话,心里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兄弟的经历,居然比他还要丰富一些,不过他听高义仠满口“闯贼”,心里估计这个兄弟已经被官军给洗脑了。 “扬总督可是保定总督杨文岳,他现在何处?还有虎总兵是杨文岳挥下的虎大威吧!你这次是随着他来,还是另有其人?”高义欢从高义仠的话中,听出了几条信息,不禁问道。 高义仠方经历大败,以为载到贼兵手里,估计凶多吉少,结果居然是他二哥,他心情上下起伏,现在还激动得很,所以没对高义欢保留,有些兴奋道:“二哥,你也知道杨总督和虎总兵?” 见高义欢点了点头,高义仠有些高兴,似乎是为二哥知道这两人的名字而敢到自豪和骄傲,他接着道:“朱仙镇大败后,扬总督被罢了官,忧愤成疾,暂时留在了汝宁府调养。我这次是随虎总兵北上,虎总兵受了伤,二哥能不能找个郎中给他看看!” “你是说虎大威在这里?”高义欢心里不禁一喜,有些激动了。 虎大威可是上了明史列传的人物,他从军数载,跟随过卢象升同后金作战,也随总督杨嗣昌、杨文岳剿过匪,被几位总督视为主力。 同左良玉这些人动不动就拉出数万人马不同,虎大威老实的很,人马始终只有数千人,所以名声不太响亮,但他确系是一员勇将。 历史上,诛仙镇之败后,他丧失大批人马,护着杨文岳退到汝宁,不久李自成击败了孙传庭后,向南攻取南阳和汝宁府,他在激战中被火炮击中身亡,与他一起殉国的还有扬文岳,他被贼兵捉住后,骂贼不止,被贼兵缚于城外,残忍的用大炮轰击,胸口糜烂而亡。 高义仠忙扭头指着俘虏之中几名士卒聚集之处,“就在那边!” 那里就是高义仠先前站的地方,高义欢没想到俘了一员大将,他当即扭头道:“快,让人传医官过来!” 说完他便大步向俘虏中走去,不多时便见几名俘虏将一名胸前中箭的将官围在中间,那将官大圆脸,身体结实,胸前被鲜血浸透,正一脸彪悍的坐在地上,眯着眼睛看着走过来的高义欢等人。 “虎总兵,久仰大名啊!”高义欢走过来,先一抱拳,然后扭头急声道:“医官呢?医官怎么还没过来。” 高义欢说完回过头来,笑着看向虎大威,正要说话,他忽然见虎大威喉结一动,两腮一鼓,一口浓痰就向高义欢喷来,“闯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少给老子假惺惺。你有什么招数,都尽管使出来,本将要是皱下眉头,就不是大明朝的总兵官!” 高义欢不是第一次被人吐痰,之前都被吐了一脸,不过他现在身手比较敏捷,又有了经验,所以这一次高义欢反应十分迅捷,他一个侧身,头一歪,那浓痰就擦着他的脑袋,飞向后面。跟在后面的高义仠没有准备,顿时就被糊了一脸,整个人一阵茫然~ 第102章金声桓要投降 历史上既然肯为明朝战死,那这样的人多半不容易被招降,不过高义欢并不会就此放弃。 高二哥身后赵柱子等人见虎大威无礼,顿时大怒,就像高义仠很敬重杨文岳一样,赵柱子等人对于高二哥,同样很敬重,甚至是很崇拜,岂能看他们的二哥受辱。 高义欢躲过一口浓痰,挥手制止想要上前,有些躁动的属下们,“不得对虎总兵无礼!” 说完,高义欢才看着虎大威道:“虎总兵不用动怒,也无须恨我,而是应该恨左良玉。” 虎大威没想到眼前的贼将,居然躲过了他的一击,像是事先就已经料到他的举动一样。 “哼!”虎大威冷哼一声,“左良玉屡坏国朝大事,该杀,但你们流贼比他们更加可恨!” 说着,虎大威看着正擦拭脸上痰液的高义仠,怒目而视道:“义仠,你忘记了扬公对你的提携之恩,要与流寇为舞吗?你可对得起扬公对你的教诲,你可对得起本将?” 虎大威说的太声,质问时用力过猛,不禁捂住伤口,一阵咳嗽。高义欢见此深吸一口起,心道,这怕又是一个梁以樟。 高义仠听了虎大威的话,痰液擦到一半也不擦了,有些急道:“总兵,二哥不是流寇,是被流窜裹挟。当初卑职去大名府,提醒扬总督鞑子要入寇,就是二哥派卑职去的,那些鞑子也是二哥领卑职杀的。” 虎大威闻语,不禁扭头看了高义欢一眼,他知道高义仠确实不是什么杀鞑英雄,而他听高义仠的话,又听高义仠称呼高义欢为二哥,便知道高义仠说的多半是真话,只是他有点想不明白,如果高义仠说的是真的,这个贼首既然从贼,又为什么要去提醒朝廷呢? 虎大威想不明白,不过他自然不会因为这一点,就改变什么,当然他也没再开口大骂,而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好家伙,高义欢本来是想劝降虎大威,没想到他还没开口,虎大威不仅不降,还要离间他们兄弟之情,反到劝说高义仠不要从贼。 高义欢本想说,“只要虎总兵归降,我就帮你打左良玉,除了这个祸害。”可现在他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他能看出来,像虎大威、梁以樟这类人,不惧死,心中都有家国情怀,对于明朝还很忠诚,现在他很难招降,或许只有满清入关,面对天下将亡,明朝无力守卫汉人江山,这些人才能出于保天下,保衣冠存续,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从而效忠于他。 当然他现在可以说些抗清杀鞑的事情,来尝试说服,不过眼下鞑子在山东,他在河南一边打官军,一边喊杀鞑,虎大威怎会信任他? 高义欢不禁微微皱眉,怎么他看上的人,都是一副臭脾气,不过他转念一想,他之所以看重这些人,不就是因为这些人对明朝忠心,有气节么?如果是没气节,直讲利益的,到是容易招降,可这样的人也就不会让高义欢太看重,还得时刻防备别人给予更多的利益,然后把他给卖了。 高义欢挥了挥手,让高义仠先别说,然后向虎大威拱手道:“虎总兵,我并非惺惺作态,而是真心的敬重虎总兵的为人。” 这时医官已经过来,高义欢遂即扭头吩咐道:“吴医官,你帮虎总兵治下伤。”然后又吩咐道:“柱子你给虎总兵单独安排一帐,不得无礼。” 说完之后,高义欢也不打算提招降之事,免得引起更大的反感。现在人已经落在他手里,他先留个好印象,以后机会多的事。 “义仠,你先照顾虎总兵,晚上再过来找我!”高义欢拍了拍高义仠的肩膀,遂即便带人离开。 虎大威这才又扭头过来,看着高义欢的背影走远,心里越发觉得这个贼首有点怪了。 高义欢按着刀,从俘虏中走出来,赵柱子不满道:“都他娘的成俘虏了,还那么猖狂,还敢骂二哥,我看不降就弄死算了。” 高义欢笑了笑,“你杀了他,正好说明你在精神上无法征服他,只能说明我恼羞成怒了。况且虎大威名声不错,杀他对我没有啥好处,留着也吃不了咱们多少粮食。” 赵柱子有些不太明白,杀就杀了,杀了自己爽快,还精神上征服,这是个啥? 高义欢也没和他解释,继续前走,这时金献刚却迎面走来,挡住了高义欢的路,上前禀报道:“都尉,我们抓住一人,是左军一个指挥使同知。” “哦?”高义欢眉头一挑,他本以为除了虎大威,便没啥大鱼,不想居然还有个从三品的武官没随左良玉跑掉,他当即便来了兴趣,到要看是哪个汉奸落他手里了,“问过没有,叫啥名字?” “是我本家,姓金,名叫声桓!”金献刚回道。 高义欢微微一愣,神情有些复杂起来,没想到是金声桓,他站着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人在哪里?” “卑职把他领到了一边,让人看起来了。”金献刚抱拳回道。 “带我去看看!”高义欢按着刀柄,开口道。 当下金献刚一侧身,便领着高义欢向官道旁边走去,不多时,便见远处人群中一将靠着石头席地而坐。 金献刚忙加快速度,三步并作两步的窜先走过去,低声提醒正失神的金声桓,“金同知,我家将军来了!” 高义欢按着刀,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坐着的金声桓,见他身形十分狼狈,头盔不知道哪去了,头发散乱,几乎遮住他半张脸庞,铠甲上被刀枪划出的痕迹有三四处,其中一处显然是贯穿了铠甲,伤及了皮肉。 几名高家军的士卒持着长矛站在金声桓周围,很安静的监视着他,而金声桓不知道想些什么,低头着一动不动。 这时他听了金献刚的话,慢慢抬起头来,看见迎面走来的高义欢,忙站了起来。他先将手在身上擦了擦,便忽然低头抱拳,“左镇指挥使同知金声桓,愿投高将军麾下,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高义欢心里还没想好怎么和这个金声桓说话,闻语不禁一愣,老子还没想好招不招,这就他娘的降了~ 金声桓这么痛快,高二哥反道犹豫起来~ 第103章帮哥哥一个忙 招降虎大威,高二哥还没开口,就被人拒绝,这次他同样没开口,金声桓就要归降,正好走向了两个极端的方向。 如果是虎大威愿意归降,高义欢脸上估计要乐出花来,可是对相是金声桓,那高二哥反到犹豫,有点害怕了。 相比于李国英之辈,金声桓的名声算好的,但他毕竟是个吕奉先式的人物,吕布喊干爹,是人都害怕。 这其中缘由,还是高二哥内心觉得虎大威、梁以樟这类人比较有底线,一旦归降,那便会对主公,忠心耿耿,不会轻易背叛,而金声桓之所以投降,则是因为情势所迫,为了保命,所以才主动投降。 历史上的金声桓,可以算是一方诸侯,而不只是一员普通大将。 他在降清之后,以一己之力,帮助清廷打下了江西一省,足见他的能力,后来他参与反清斗争时,也吸引了大批清军,被清廷视为心腹之患。 如果不是隔壁何腾蛟和李成栋太坑,那金声桓割据江西,没有一点问题。 高二哥一直想收几员历史留名的大将,不过他自己很清楚,他现在的实力和威望都还很欠缺,能收到千户级别的人物投效,便已经很了不起,想收官位更大的人物,必定很难。 虽说现在金声桓的地位还不算高,只是一个同知,但是比高二哥这个都尉,还是要高很多。 左镇这些人马,受左良玉的影响,心中没啥家国情怀,更看众自身的利益,而这种人往往不是很好驾驭。 高义欢知道金声桓并非是真心投降,只是现在投降符合他的利益,能够先保住性命,所以他才这样选择。如果时机成熟,或者有更好的条件,金声桓极有可能叛变,将他出卖。 这样的人要投效自己,高二哥不禁有些心虚,所以先愣了一下,不过怕并不能解决问题,也不顶啥鸟用。 高义欢脑子迅速盘算着,老子要做大事,就得用各种各样的人,遇见有气节的就和他讲家国情怀,遇见有抱负的就和他谈理想,给他施展的机会,而遇见只讲利益的人,那便给他利益,用利益捆绑他,完全没必要因为担心太多。 做大事,畏首畏尾可不行,得有自信,相信自己能驾驭住各种人才,方能成就大事。 这一次俘虏了不少左军,这些人马同样不好驾驭,如果因为担心各种问题而不用,那老子不是错失一次迅速扩张实力的机会。 想到此处,高义欢脸上顿时布满了笑容,他也不在纠结金声桓是否真心归降,先收入麾下再说。 高义欢走过来,托起金声桓的手,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金将军能够归顺,本将甚为高兴,也非常欢迎啊。” 金声桓闻声,抬起头来,看了高义欢一眼,便觉得眼前这个贼将气势有些不凡。 他之所以投降,完全是没有其它的选择。 如果他是带兵投靠,那另当别论,但如今他是因为战败被俘,势穷投靠,再他看来多半讨不到好。 这一点,他相信眼前的贼将也知道,所以会对他抱有怀疑,但看对方的神情,却大笑相迎,便说明眼前之人城府很深,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这让金声桓有些不安,忙又躬身道:“高将军愿意接纳,在下感激不尽。今日既投将军麾下,便无二心,惟愿效力于军前。将军直呼在下之名即可,切莫在呼什么将军!” “好!”高义欢见他很识趣,当下抚慰道:“高某做事最讲公道,谁跟我一条心,谁就是我的同袍兄弟,我必然诚心待之。虎臣你诚心归附,我不会亏待你。” 金声桓有些惊讶,他并未提过自己的表字,眼前的贼将既然知道。 这时高义欢却扭头道:“等吴医官给虎总兵看完伤势,让他过来也给虎臣包扎一下。” 金声桓见此连忙道谢,又表了一番忠心,高义欢自然不会信他,要用这些左军部将,他得时刻保持清醒,不能被迷惑。 当下,高义欢又说了两句,才引着众人离开,路上他又赞许了金献刚一句,“这次你做的不错,赵应元和刘黑子那边,知不知道咱们抓了这条大鱼!” “应该还不知道,卑职一早就把他带到了一边,没同别的俘虏放在一起。”金献刚回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遂即吩咐众多属下去指挥清理战场,自己则往北面去给赵应元和刘黑子送行。 赵应元决定赶在襄城决战之前,去给李自成助战,刘黑子也想露个脸,两人各留下百十来人接收战利品后,便集结人马,往北而去。 高义欢给他们送了行,便领着王威和刘黑子的一名心腹刘振武,一起回道大帐。 不多时,清理完战场的将官们,便来到大帐回禀情况。 “启禀都尉,左军除逃走的五百多人外,余众八千人非死即降!”吴世昭铠甲上血迹斑斑,抢入大帐大声禀报道:“这其中被斩杀的左军有两千多人,还有一千五百余人受伤,俘虏接近四千余人。” “二哥,我轻点了一下,共缴获战马三百匹,军粮二千石,铁甲十三副,棉甲三千三百套,火铳两千杆,腰刀和长矛、藤牌,还在统计,大概都有数千之多。”高兴豪抱拳道。 高义欢听了点点头,遂即问道:“我部人马伤亡如何” 吴世昭抱拳道:“我部战死五百余人,受伤的也有四五百。赵将军和刘都尉损失多少人,我这边没有统计。” “战死的弟兄要登记好,骨灰带回鹿邑,再派人照顾好受伤的弟兄!”高义欢微微皱眉,没想到死伤这么多人。 “都尉放心,卑职已经让人办了!”吴世昭抱拳道。 高义欢微微颔首,然后忽然扭头对王威和刘振武道:“你们是赵将军和我刘哥留下的人,明天你们与兴豪一起,将数目再清点一遍,咱们再商议怎么分!” 刘振武摆摆手,站起来大声道:“我看不用点了,我们都尉信得过高都尉。” 王威却沉着脸没有说话,高义欢摇摇头,“点还是要点的,这样大家都放心。” 刘振武听了也没再坚持,他就是故作豪迈,真要是不点,他还真不放心。 说完之后,高义欢就让几人散去,然后让赵柱子把高义仠叫来。 “二哥,你找我”高义仠进了大帐,开口问道。 高义欢见他过来,遂即从案台后起身,先让他坐下,然后走到一角,提起水壶倒了碗水,走过来递给他,最后开口道:“义仠,咱们是兄弟,我也不瞒你,我有个事儿想让你帮忙!” 高义仠接过水碗后,正准备喝,闻语又将碗放下,“二哥,都说是兄弟了,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只要我帮得上忙,一定帮你。” “好兄弟!”高义欢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吟了一下,然后盯着高义仠,“哥哥我想打汝宁,需要你帮下忙~” 第104章谋取汝宁 高义仠听说要打汝宁,脸色一变,急得想要站起来,高义欢却用力按在他的肩头,把他的屁股按回座位。 “我知道扬总督对你有恩情,你放心,我打下汝州后,绝对不伤他分毫。”高义欢忙说一句,想要安抚住高义仠,向他做了个保证。 在听说了高义仠的经历,又得知他从汝宁来之后,高二哥心里就一阵暗喜,准备利用高义仠去诈汝宁城。 以他和高义仠的关系,这件事原本不算什么,高义仠肯定言听计从,不过等见了虎大威,听了他的话之后,高二哥才知道高义仠已经不是从前的高义仠,他对杨文岳,对官军都有了感情,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是那个吓尿的兄弟了。 让高义仠诈汝宁,就等于让他背叛杨文岳,这对高义仠来说,必定是个比较残酷的抉择。 高二哥知道这一点,不过他还是决定利用他们之间的感情,逼迫高义仠帮他去诈汝宁。 高义仠听了高二哥的话,一脸着急,只要他帮二哥打汝宁,就是背叛杨文岳,他不禁急道:“二哥,我知道你也恨流贼,心里其实向着朝廷。那李自成就是个恶魔,整个豫东都被他给淹了,他杀了多少人,怕是数都数不清,就连我们村子也是因为他才死那么多人。二哥,像李自成这样的人,跟本不值得效忠。二哥你别打汝宁,投降朝廷吧!我去给扬总督说一说,朝廷肯定会接纳二哥。” 高义欢微微皱眉,看来高义仠确实是受到了扬文岳的影响,而且高义仠首先想到的是劝说他不要打汝宁,甚至劝他投降朝廷,便说明高义仠已经有了自己的是非观,不会轻易帮他去诈汝宁城。 高义欢短时间内并不打算接受诏安,此时归顺只会被人坑死,等于是自缚手脚。 现在高义欢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就是拿下汝宁,进而谋取南阳和襄樊。 如果能得这些地方,他最差也是个南阳张秀,好一点说不定能混成刘表,或者成为刘备。 想要守住南方半壁江山,必须要守住襄阳和淮河这两个点,二者失一,江南都会很危险。 高二哥知道历史,左良玉不仅不守襄阳和武昌,反而遇敌就逃,东下清君侧,一波葬送南明朝廷。既然左良玉守不住,那高二哥便自告奋勇,把这些地方打下来,守住襄阳这个点。 南明朝廷的坑也多得很,高二哥也不敢交出权力,轻易归降,怕一但接受诏安,就会被拖后腿,所以他暂时不打算接受诏安,而是想增强实力,并且保持一定的独立性,最好能形成孙刘联合抗曹的局面。 “义仠,你跟随扬文岳、虎大威为朝廷效力,有什么感觉?”高义欢忽然问了句,然后又自己回答道:“是不是觉得窝囊的很,老是被人拖后腿,被自己人坑害!这一次你们救了左良玉,他转身就跑,却把你们丢下,害了你和虎总兵。你猜猜他回去后朝廷会怎么处理?我猜他肯定没有事情!” 高义仠听了不禁把头低了下去,心里一阵无力,官军确实有很多问题。二哥如果归降,朝廷肯定要让他去打闯贼,而打闯贼就得与其他官军合作,就会有上面的人催促,有自己人坑自己人。 高义欢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咱们河南以前靠官府,不过天灾人祸,官府不管,反而严行催苛,逼得百姓没有活路,百姓便又想依靠李自成,但李自成更不是个东西。官府和李自成都不值得依靠,想要改变这糟透了的天下,还是得靠自己,指望别人,最后只会被坑得渣都不剩。” “其实在你之前,也有个人让我接受诏安,结果他一离开我这里,就被朝廷锁拿进京,去问失地之罪了。现在杨文岳自己还是戴罪之身,怎么招降我”高义欢看着高义仠,沉声道:“我实话告诉你,短时间内,我不可能接受招安。” 高二哥不接受招安,那同杨文岳和官军就是对立的关系,这让高义仠十分为难,一边是他二哥,一边是对他有教诲之情,让他很敬重的杨文岳。 高二哥见高义仠不说话,脸上有些痛苦,并没有心软,而是继续说道:“这一战左良玉大败而逃,估计会直接跑回襄阳,虎总兵现在又成了俘虏,官军在南阳、汝宁已经没有多少兵马,而朝廷正忙于驱赶鞑子出关,各路人马都要参与勤王,自然也不会有兵力增援。要是李自成发兵南下攻打南阳和汝宁,官军能挡住他么?。” 说道这儿,高义欢停了一下,看高义仠的神情从痛苦变成着急,于是接着说道:“李自成是什么人,义仠你也知道,他若得了汝宁,必然血流成河,杨文岳也会危险。” 高义欢看着他语重心长道:“这个汝宁府,就算我不打,李自成也会打,我打下,总比李自成打下要好。你帮我打下汝宁府,即是帮我,也是救杨文岳,救全城的百姓。因为我名义上是李自成的部下,我占了汝宁,李自成就没理由再打汝宁了。” 该说的高义欢都已经说完,他站在一旁,等高义仠做决定。 高义仠一脸焦急的思考半响,终于还是被高二哥说服。这一战后,左良玉一逃,豫南地区的官军兵力就空了,根本挡不住李自成,那还真是像高二哥所说,不如让他先占了。 “好,二哥,我帮你打汝宁。”高义仠站起来,“不过,我希望到时候可以放过扬总督!” 高义欢心里一喜,将高义仠放在一旁的水碗又端起来,递给他,“来,兄弟你喝口水,我说话一定算数,你还信不过你哥么?” 十一月三日,距离郾城之战已经有二日时间,伏击所得的斩获已经清算完毕,官军俘虏共计四千二百人,伤员一千五百余人,赵应元和刘黑子部都没啥照看伤员的能力,所以一千五百余名伤员,全归了高二哥,另外俘虏二哥则分了一千四百人,其中虎大威部全被划分在高二哥手中。 对于器械和物资,二哥没要粮食,主要拿了两百匹马,还有一千杆铳,一千五百套甲,再拿了些刀盾和弓箭,剩下杂七杂八的东西,便全都给了王威和刘振武,让他们商量着去分。 分完物资之后,高二哥留下吴世昭看守俘虏和物资,便领着一千五百人马,换上官军装备,往南而去。 第105章王士衡 明朝末年,有个很奇怪的现象,人若身处于北地,看山河破碎,民生凋敝,饿殍遍野,群寇蜂拥而起,一定会斩钉带铁说,这是王朝末世,大明怕是要完,天下要变天了。 可要是身处于南国,却又见商业繁华,歌舞升平,又是一派盛世场景。同处一国,差距之大,让人不禁嗟叹。 晚明时期,是中国社会一个转折点,不过这个转折和社会的演化,主要集中于江南地区,北方各地依然还是处于传统的农业社会之中。 社会的演化需要财富的积累,需要生产方式和组织方式的改进,西方社会的演进,是靠掠夺海外殖民地,完成社会的原始积累,而明朝够大,江南的演进,很大程度上是吸收了北方各省的财富,来完成社会的演进。 明朝末年,河南等地出现大规模种植棉花的场景,其实就是北方各地,逐渐成为了江南的经济殖民地。 明朝是一个人口庞大的国家,江南虽与外界存在走私贸易,但是明朝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市场,江南的社会演化,正是靠着他在大明内部对经济的主导地位,来实现和维持了他的繁荣。 这种地域发展的不均衡,今天亦是如此,所以人们生处于江南和北地,会给人完全不同的感受。 崇祯十五年,北地动荡,但是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依然十分太平,百姓曲照听,戏照看,公子王孙鲜衣怒马,士子文人照样风流。 武昌府,金秋时节、满城菊花香醉人,府院一带熙熙攘攘,各种好听的叫卖声音比赛似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小孩子追逐打闹、捉迷藏、放爆竹的嬉笑声。显然,这里并未受到北方局势糜烂的影响,城市中依然生机勃勃。 这时在府学外的照壁前,人头攒动,一众道服方巾的读书人,正踮着脚尖往里面看。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子,灵活的钻入人群中,抬头看着照壁前贴的榜单,神情有些焦急的一边从左王右看,一边在心里跟着目光默念,“第一名夏汝弼~第五名王夫之。啊三公子中了!” 书童脸上激动,惊呼一声,不过并未离开,而是在心中继续默念着,而这一下过了好几十个名字,才又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书童不禁惊呼:“第四十名王介之,大公子也中了。” 高兴完,书童脸上却有些急了起来,整个榜单他已经看了一多半,可他想要看到了名字,却依然没有出现。 随着越来越靠后,书童的额头开始冒汗,已经有些绝望,可就在这时他目光凝固在最后一个名字上,整个人立时兴奋的跳了起来,大声的欢呼,“啊!我家公子中了!我家公子中了!” 虽说是最后一名,但是毕竟是中举了,书童激动得手舞足蹈,引得旁边的书生纷纷侧目。 “衡阳王氏,这次一下中了三人,必然成为一段佳话。” 周围的士子们议论纷纷,书童却又慌忙的钻出人群,急匆匆的沿着街道跑去。 一月后,长沙府南,一名二十来岁穿着道服,头戴网巾,相貌白净,身才较好的年轻士子,挥泪与站在家们前的老父母作别。 “父亲、母亲,孩儿这次不金榜题名,誓不还家!” 士子说完便跪下磕头,门前老父扶着泪流不止的老妻,一边告诉士子不要担心家里,一边埋怨妻子,“你怎么越老越不懂事,士衡是进京参加春闱,这是好事,你哭什么哭啊!” 老母擦了擦泪水,“儿啊,母亲只望你早日回来就行。” 士子伏地三拜,拜别老父母,便带上书童阿陈,背了一大箱子圣贤书,离开家门。 在他身后,两位老人见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野里,老父亲才转过身去,偷偷抹了把泪,然后扶着妻子回到院子里。 这士子姓王,名彦,字士衡,乃是王夫之的同宗兄弟,跟着王夫之做了多年学问,几次考试都没中,这次却连战连捷,获得了举人功名。 本来,他与堂兄王夫之、王介之已经约好一起进京考试,不过王彦一家早前迁来长沙,而王夫之家还在衡阳,等他们过来还要一段时间,王彦心中对于外面的世界比较向往,想要早点去看看诗词中的江南,所以便决定先一步出发。 王彦只带上些银子,几本书,还有书童阿陈,便踏上了赴京赶考的道路。 这个时代,交谈不便,出趟远门一走就是一年半载,能把人活活折磨死,不过王彦出湖南却还算方便,他从长沙上船,沿着湘江入洞庭湖,最后进入长江,一路顺风顺水,不到半月时间,王彦就已经到了南京城。 其实不用看见虎踞盘龙的石头城,王彦就已经知道进入了应天府地界,之前一路而来,沿岸都是屋舍田园、鸡犬相闻,江面上偶尔才有船只经过,但越是靠近南京,沿江两岸镇子便多了起来,都是青砖青瓦的大宅,而江面上更是千帆争渡,船上不时有丝竹之声传来。 王彦与书童阿陈在大胜关上岸,江面上不时有船只靠上码头,一群群一队队的白面书生走下船,欢声笑语,大多也是要去赶考,让王彦看得有些脸色发白,知道竞争激烈。 从大胜关上岸后,王彦便与阿陈往南京城走,发现越是靠近南京城,道路边越是平整宽阔,路边遍植桃李,池塘里都是荷莲。现在季节不对,王彦没能看到一副美景,不过读书人心中骚气,他脑子里已经幻想出春夏之间,南京城郊如画的美景。 入了南京外郭,南京城就显得更加繁华,道路足可以容纳十架马车并驱,路上熙熙攘攘的全是往来的车辆,成群的商队满载着粮食、木炭、布帛、茶叶、纸砚、猪肉、鲜鱼进入南京城,为城市输送血液。 王彦和阿陈行走在道路上,只见两旁皆是园圃,粉墙细柳,飞檐重间,没有一处空地。这些林园内,阁楼一座接着一座,里面小姐丫鬟的嬉笑声不时传出院外,让王彦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书生,不禁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院内阁楼,听着里面的琴声嬉笑。 长沙、武昌都是大城,可是与南京相比,却没有一个能赶上南京,甚至还比不上外郭。 王彦都被眼前的繁华震惊,更别提他的书童阿陈,他跟个土包子似的东瞅瞅西看看,注视着两侧林立的店铺,每走一段,就发出一声感叹,“化孙子滴,这还没进城就比过长沙,城里面还得了?” 王彦回过神来,收回向两侧打量的目光,见阿陈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发现有不少人看着他们,不禁脸上一红,他拍了一下阿陈的脑袋,怒道,“走路不要东张西望,不要丢我们楚人地脸~” 第106章秦淮韵事 王彦穿着道服,腰坠玉佩,头戴网巾,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走在前面,心情十分愉悦,感叹着南京就是南京,不愧为大明朝的南都,真乃繁花锦簇之地。 后面的书童阿陈被王彦说了一句,背着书箱走在后面,他头没转动,不过目光还是忍不住朝街市两边瞟去,他每每看见有轿子落下,里面走出个秀雅轻灵的小姐,便不禁多看一眼。 前面王彦步子走的飞快,阿陈见被落下,忙收回目光,一边小跑着追上,一边急声喊道:“公子,等等我!” 就这样两人走了一个上午,看见远处出现一条蜿蜒曲折波光粼粼的大河,宛若玉带一样环绕着古老的石头城,无数画舫游船停在岸边,沿岸都是垂柳、阁楼、亭台,河上石桥、叠梁拱一座接着一座,一旦到了晚上,两岸楼阁与河中画舫游船齐齐点灯,必然是一副美妙绝伦的画面。 王彦看见远处的情景,激动的折扇往手里一啪,回头对气喘吁吁的阿陈道:“知道这是到哪儿么?” 王彦什么东西都没带,东西都是阿陈背着。开始王彦走的慢,阿陈还有功夫边走边看,等后来王彦越走越快,阿陈便只顾着追赶,没功夫瞎瞧了。 这时,王彦忽然问他,低头赶路的阿陈才抬起头,一堵深青色的城墙,仿佛高耸入云,横在他得眼前。 “公子,到南京内郭了。”阿陈一阵感叹,“这城墙真是高啊!” 王彦一扇子打在他头上,“谁让你看城墙了,我不知道是内郭么?我是问你这条河是哪儿?” “不知道~”阿陈摸了下脑袋。 “秦淮河,这里就是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分影照婵娟的秦淮河呀!”王彦一脸神往道:“据说,秦淮河的美景,要等到晚上才最迷人。这里有秦淮八艳的气息,晚上灯火辉映河面,秦淮河合该也是纤柔的~” 王彦正兴奋的说着,却看见阿陈听得一脸茫然,啥八艳,啥气息,啥秦淮河也是纤柔的,这河咋纤柔呢?公子怕是发春了。 “哼,对牛弹琴!”王彦有些不高兴,又打了他一下,然后说道:“走,先进城找家店住下。” 当下两人走过一座白色的石桥,从三山门入城,而一进城内,街道两边便挂满了个种旗幡,尽是各色商铺,衣帽店、首饰店、瓷器、药铺、文具、客栈、酒楼,各种都有,一点也不输给中的汴梁城。 除了沿街的店铺之外,街道上还有看相算命,捏糖人,卖大力丸,各种杂货摊子,包罗万象。 王彦和阿陈走在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街道上有像他一样大冷天摇着折扇的风流书生,有带着高帽穿着皂靴,手拿短棍巡街的应天府衙役,有坐着轿子的官员,有鲜衣怒马的贵公子,有逛店的女子,有牵着骡马进货的小贩,三教九流,一起演绎着南京的繁华。 如果不去想北面糜烂的国事,这副画面足以将人感动得热泪盈眶,生活的气息,迎面扑来。 王彦同阿陈找了一家客栈,先住下来,然后有找了一家酒楼好好吃了一顿。阿陈一阵感叹,南京就是南京,无论住的,还是吃的,都不是长沙可比。 南京城中商业繁华,各种铺子林立,看街道上商贾想出的各种旗幡,就晓得竞争的压力大,商贾自然要将事情做好才能在竞争中生存。 王彦酒足饭饱之后,便找了个向导,领着他和阿陈在南京城内逛了逛,去了贡院、国子监、太平街,游览了南京风光。 等到了黄昏时分,王彦与阿陈回到客栈的门口,王彦遂即道:“你回去休息,我再去逛逛。” 阿陈抬头看了看天色,“公子,太阳都快下山了,咱们明天还要赶路,是不是早点休息。” “明天不走,我们在南京待三日,你别管我!”王彦有些不耐烦了。 “不赶路,那公子也带上我吧。”阿陈听了一喜,他也很喜欢南京城。 王彦见他不识趣,不禁瞪了他一眼,“我去秦淮河边,那里是你能去的么?” 阿陈反应过来,脸上恍然大悟,“哦,公子不等大公子、三公子,急匆匆的赶来南京,就是要去狎妓啊。” 王彦脸上一红,从怀里拿出七八十个铜钱,塞到阿陈手里,正色道:“你去附近找个酒肆听会儿评书,再买些好吃的,我只是去见识见识,这事儿不能给我兄长说,知道么?” 阿成把铜钱揣进怀里,脸上笑嘻嘻道:“公子放心,我嘴最严了,谁也不告诉,也不告诉老爷、夫人,你早些回来。” 王彦满意的点了点头,遂即独自一人,脚步飞快的直奔秦淮河畔。他自小就跟着大伯,还有族兄王夫之学习,两人对他管教很严,这次无人约束,他立时就有些放飞起来。 王彦来到秦淮河边,看着两岸灯火辉映,河面画舫内歌声曼妙,整个人顿时就被这红灯绿影所营造的气氛迷醉了。 他上了一艘画舫,很快就遇见了一位姑娘,要说王彦也二十岁,早该成家立业,不过因为专心治学,所以便一直耽搁,至今姑娘的手都没摸过。 秦淮河上的姐儿,哪个不是阅人无数,久经欢场,琵琶一弹,小曲一唱,在软语撩拨几下,有意无意蹭一蹭,顿时就让没见过世面的王彦充血了,也迷幻了。 王彦同阿陈说好了只待两三日,结果一待就半个月,身上的盘缠很快就被花了个干净,不过王彦还是舍不得走,要陪着他的双双姑娘。 从没尝过爱情滋味的王彦,被双双撤底迷住了。 这日王彦天一黑,又来到双双姑娘所在的画舫,一进船舱内,便见一双细眉,淡淡红唇,温柔如水的双双姑娘已经在等他,并为他摆好了一桌酒菜。 “双双给公子备了酒菜,特意为公子践行!”娇小可人的双双姑娘,举起践行酒杯。 王彦却微微愣道,“双双这是?” “公子这次是去赴京赶考,双双不能耽误公子的前程。”双双姑娘眼泪说来就来,美目中瞬时就满含离别热泪。 王彦一看,顿时心都碎了,他这才想起科举,心中感动不已,当下便保证金榜题名,归来后与卿双双飞。 双双姑娘钻入怀中,则说中不中功名无所谓,只盼着公子早日归。 王彦在画舫白过了一夜,清早回到客栈,发现阿陈一个人蜷缩在客栈外,书箱和行礼放在一旁,原来是没钱交租金,已经被赶了出来。 这一下,王彦便真的在南京待不住了,问题是盘缠花光,进京赶考也成了问题。 黄昏时分,秦淮河边,王彦领着阿陈来到双双姑娘的花船附近,准备找双双借点银子路上花销。 这时他才来到岸边,便见一名锦袍男子,搂着他心爱的双双,打情骂俏的进到画舫里面~ 第107章北兵掠东省 看见眼前这一幕,王彦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是被套路了,双双之所以让他去赶考,也是因为他钱花完了。 王彦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有些无法接受,不过冷静一想也就释然。这毕竟是人家的职业,就是靠贩卖感情生存,只怪自己涉世不深,没有经验,况且人家最后还给他摆酒饯行,让他白睡了一夜,都没收钱,已经很仁义了。 如果不撞破这一幕,这或许是王彦的一段好梦,但撞见了,明白了,也就那么回事了。 这件事很丢人,所以王彦不打算对人提起,于是走到岸边又忽然转身,弄得阿陈一头雾水。 一路上王彦也不说话,找了家当铺,典当了他的一箱圣贤书,换了点钱,便走上了北上的道路。 同沿江东下,一路欣赏长江两岸的美景不同,从南京过河,经过扬州后北上的道路,便苦不堪言。 虽然王彦搭上了一艘去京师的商船,不过船只走到淮安后,听说北面不太平,船东主直接将货物在淮安卖掉,便调头回了扬州。王彦只能走陆路,一路艰难的往北跋涉。 一路行来,沿途大地龟裂,村庄荒废,让王彦大吃一惊。 他生活在比较富裕的湖广地区,百姓生活还算过的去,便以为天下其它地区,百姓的生活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虽从邸报,从其它渠道听说了北方糜烂的局势,但是这些文字性的东西,让他以为有些夸张的成分,却不想亲眼一看,才知情况远比邸报上描述的还要严重许多。 十一月下旬,王彦和阿陈风餐露宿的进入北直地界,官道上便开始出现大批逃难的人群和马车,不时传来妇女和孩童的哭叫。 这时王彦坐在路边,阿陈跑过来慌张道:“公子,我都打听清楚了。逃难的人说,鞑子入寇,就快要打过来,咱们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走。” 王彦过了临清府后,正于阿陈坐在地上休息,道路上却忽然出现一股人潮,于严寒中拼命的往南逃,王彦便让阿陈去打听了一下。 听说是鞑子入寇,王彦心中不禁一颤,他再抬头一看,逃难的人们扶老携幼,惊恐的前奔,带不走的东西,全都丢在地上,不时有人累死在路上,整个人的脸上遍也有些慌张起来。 鞑子入寇关内,并不是一两回,这次已经是第六次,而每一次都给大明带来深重的灾难,几乎每一次都要掠夺人口几十万,屠杀百姓不可计数。 听说鞑子又一次杀入关内,一种在南方时,不曾有过,或者没有那么强烈的情感,突然从心底涌出,王彦的心情开始沉重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咬牙道:“咱们先退回临清,看看局势,然后再决定怎么办。” 鞑子既然入关,京师必然戒严,道路也全部断绝,王彦只能选择暂时退回临清,再做打算。 这时山东各州府、县城都盛传鞑子要打山东,使得处处人心惶惶,不过山东官府对此似乎早有准备,各县城人员逃亡一空,人们扶老携幼,争先恐后的往南逃避,或者就近前往府城躲避。 王彦退到临清时,府城已经戒严,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官军,正通过城门,不一会儿,又有几个骑着马匹的青袍官员,每人带着几百名青壮,也迅速通过城门。 王彦看他们的官服,便估计是各县的知县,带着县里的民壮前来守府城。 这时城门前几名官军竖起一杆大旗,然后摆了一张方桌,一名书吏坐在桌后,开始竖旗招兵。 他们招募来府城躲避鞑子的青壮参军,不少汉子见了,便离开难民的队伍,去应募从军。 这时城头一名绯袍官员,却忽然兴冲冲的疾步走下城头,领着十多名官员,来到城门处,径直迎上一辆马车,齐齐躬身行礼。 王彦见了不禁有些疑惑,临清一个府城,出现一个绯袍已经让人有些意外,这绯袍大员还给一辆很普通的马车内的人行礼,便让他有些好奇,是谁来临清呢? “高抚台,是守汴州的高抚台来了。”城门处的官军忽然兴奋的欢呼起来。 王彦闻声看去,便见马车上走下一名中年男子,很快就被绯袍大员,领着众多官员簇拥着入城。 方才城门处的官军已经道出了来人的身份,正是三守开封,让李自成没脾气,最后决河灌城,开封才失陷的前河南巡抚高名衡。 王彦听说是此人,不禁也稍微有些心安,于是排队进入临清城。 高二哥的一双小翅膀蒲扇蒲扇,终究逐渐影响到了这个时代。 大半年前,他让高义仠给官府送信,杨文岳得到消息后,虽然没有将鞑子入寇的消息报给朝廷,但是他却给山东和北直的几个同僚写信。正是这几封信,才让山东和北直部分州府,有所准备。 清军破口之初,连下十六城后,山东和北直南部的州府,便逐渐反应过来。 不过虽说官府方面有所准备,加强了城墙的防守,但是明军全无野战之力,城池一旦被围便孤立无援,还是被清军集中优势兵力逐一拔除了许多城池。 仅十一月间,大明就有佥事赵辉战死霸州,参议赵珽、知府颜允绍、知县陈三战死于河间。 临清城,位于山东西北部,漳卫河与大运河交汇处,与北直隔河相望,是山东西进、晋冀东出的重要门户。 明朝定都北京后,临清凭借大运河漕运的优势,迅速兴盛、崛起,成为当时大明朝最重要的城市之一,素有“南有苏杭,北有临张“的美誉。 明代小说的故事原形,很大可能就是发生在临清。 阿巴泰率军攻入关内后,要杀入山东腹地,自然不会放过临清城,就在王彦入城后不久,清军便大军临城,将临清围得水泄不通,开始攻打这座富庶的城池。 历史上,临清城被清军打破,不过眼下却出了一些变数,本该回乡的高名衡,来到了临清,山东官府也有了一定的准备,提前凑了些钱粮,来招募人马守城~ 第108章二哥占汝南上 十一月间,天空中阴沉沉的,北风呼啸,细雨绵绵,汝南的山林被冷雾笼罩,灰蒙蒙的一片。 远处的山林中,不时传出几声乌鸦的鸣叫,让官道两侧的大地和山林显得格外的苍凉。 在查牙山、郎山东麓,汝水蜿蜒着奔流向南,一支千余人的军队,正沿着河流旁略带泥泞的官道往南急行。 这支人马都头戴着斗笠,身穿蓑衣,打着官军的旗号,全然不顾刺骨的冷风和冰凉的细雨侵袭,飞速的向汝宁而去。 这正是高义欢带着一千五百余名属下,准备去偷袭汝宁城。 虽说左良玉走连接舞阳县的官道逃向南阳,但是为了防止消息走漏,高义欢还是加速向南挺进。 他沿途经过西平县、上蔡县,大军直接绕城而走,县里的乡绅都把他们当做了官军。 汝南位于豫州南部地区,北面是开封府,靠近许昌一带,西面是南阳盆地,南面是湖广,东面是南直隶,位于三省交界之处,乃是辐射四方的战略要冲之地。 它与西面的南阳,都是湖广的屏障,是南北争夺的要害之处。成祖朱棣四子封藩于汝宁府,称崇王,已经传承十一世。 南阳有唐藩、汝宁有崇藩,都是大明朝的亲藩,而亲藩失陷,必定是大罪。洛阳福王被杀时,朝廷便处理了一大批官员。 本来南阳和汝宁的地形便于防守,官军为了堵截李自成南窜湖广,在此布置了不少人马,只是朝廷需要人马解开封之围,丁启睿被催促北上,在诛仙镇损失三万人,便把南阳和汝宁的官军消耗大半。 朱仙镇一战后,官军在豫州南部和湖广北部的丁启睿部,便基本瓦解,而这次左良玉又败,虎大威也被俘虏,便导致汝宁的兵力十分空虚,只剩下一些老弱伤残,以及各地乡勇助守。 这便给了高义欢一个夺取汝宁的机会,不过汝宁毕竟是府城,还有一个亲藩,千把人硬功自然不可能夺下,而一旦城里的青壮被动员起来,就算高义欢、刘黑子再加赵应元也未必能打下来,所以高二哥便只有智取一条路。 三日行军后,高义欢领着一千五百余人,抵达了汝宁北面二十里的一个镇子,地形也平坦起来。 天空的细雨终于停下,高义欢便让大军进入镇子,就地休息。 这时镇子里的乡绅看见一支官军杀入镇中,纷纷惊恐不已,乡民们一个个禁闭屋门,惶恐不安的做好了官军破门而入的准备。 毕竟这个时代的官军和土匪也没啥区别,吓得他们瑟瑟发抖,以为要被祸害,不过这队入镇的官军,进来后便在镇子里的打谷场休息,自己从井里打水,就着干粮吃喝,却连百姓的门都没敲过。 这样一来,到让乡绅和镇子里的百姓过意不去了,不来抢点,也该来讹诈点钱粮,咋还喝起凉水呢? 官军打流贼,出生入死,要你点粮,拿你点钱,这在正常不过了。现在没人来取,乡绅百姓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当下,镇子里的乡绅便宰了几头猪,又让人蒸了馒头,肩挑手捧的送到打谷场来。 “将军,这位是镇子内的亭长!”赵柱子领着一个老头子过来。 高义欢当即笑道:“老乡绅为将士们准备吃食,高某感激不尽啊!” 老头子心里有些疑惑,汝宁何时来了一个姓高的将军,不过他还是忙作揖道:“将军带兵有方,约束部众,老朽犒劳大军也是应该的。” 高义欢却摇了摇头,忽然挥了挥手,身后亲卫便给他递了个条子,然后他便笑着递给老头子,说道:“老乡绅的心意本将领了,不过本将不能白吃百姓的东西,这是一张借条,东西算本将借你的,你把他收好了。” “将军使不得啊!”老乡绅听了连连摆手,腿却一软,险些一屁股坐地上,幸亏被旁边的赵柱子一把拉起。 这是怎么回事,难到官军看不上这一顿热饭,还有其他所图,老头子活了一把年纪,没见过这种套路啊。 赵柱子一下将他扶正,瞪了他一眼,“有啥使不得地!将军叫你收好,你就收好!” “柱子!”高义欢埋怨了赵柱子一声,脸上露出慈父般的微笑,看着老头子道:“不要对老乡无礼,你送老乡绅回去。” 乡绅一回到家里,就紧闭了屋门,不过直到大军出了镇子,也没有官军打上门,让老头子看着借条暗暗生奇,摸不清姓高的将军搞什么鬼。 一千五百余名士卒,吃了一顿之后,便在地上休息,高二哥把高义仠叫来,商议谋取河东的事宜。 “义仠说城中只有五百多名士卒,大多还是诛仙镇大战后,逃到汝宁的伤残。这么看来,我们在兵力上有很大的优势,不过城中青壮众多,万一被组织起来守城,我们肯定攻不进去。”高二哥用根小木棍,根据高义仠的描述划出汝宁城,便接着说道:“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点必须注意,汝宁是城中,在他里面还有一做王府,而崇王府内侍卫和家仆也有近千人。这些人如果和城内的官军一起守城,那城内的人马,便比我们还多了。” 围在周围的几名部将都沉思不语,高二哥心中其实早有想法,不过他却扫视众人一眼,见金献刚若有所思,便道:“献刚说一说你的想法。” 金献刚是被高二哥最早收编的那批官军,他能力比较出众,所以被高二哥提拔为副都尉,而他不知道是寂寞,还是改变主意,不只是想做个雇佣军,想获得高义欢更多的信任,居然取了高家村的寡妇来表忠心,而他这个举动也确实让高义欢更加信任他了。 金献刚忙抱拳道:“卑职觉得想要打汝宁,关键是速度要快,不能让城里的人反应过来,最好是先夺外城,把五百多官军控制,再将王城一堵,把你面的人困住,各个击破。这样一来,只要速度快,城内即没时间招募青壮,王府的侍卫也没法和城内官军汇合在一起。” 高二哥听了欣然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个想法。咱们不能让王城的侍卫冲出来和城里的官军汇合,也不能让城里的官军退入王城。” 说道这儿,高义欢看向有些走神的高义仠,沉声道:“义仠,等会你在前面骗开城门,我们便一拥而入。你这一步,关系到我整个计划的成败,你明白吗” 高义欢见高义仠点了点头,估计听了进去,于是又扭头对部将令道:“城门一开,赵柱子带五百人直接扑军营,金献刚你带六百人去堵崇王府,我领四百人控制各们,然后随时支援你们。” 说完高义欢便将木杆一丢,站起身来,忽然大喝:“都明白了吗” 第109章二哥占汝宁中 高二哥吩咐完毕,派人守在镇子外面,防止乡民离开镇子,然后让一千五百余名弟兄休息一会儿,恢复体力后,才让大军继续前行。 “都起来,出发了!”高义欢翻身上马,身后的军官不停大声呼喊,用脚踢醒睡着的士卒。 将士们忙将毛毯子叠好,滚成一个圆柱形,绑好了背在身后,便纷纷拿起兵器,在打谷场上列队,跟着自己的军官离开镇子走上官道。 高二哥打马来到高义仠身边,温声道:“义仠,你和我一起走。” 这次行动对二哥来说很重要,他见高义仠有些心不在焉,很担心会影响他的计划,所以准备便走边和他再说一遍。 历史上汝宁、南阳、襄阳都是在李自成击败孙传庭后,趁着官军兵力空虚打下,杨文岳和虎大威都死在汝宁。 如果这次孙传庭依然失败,李自成肯定会趁势拿下南阳和汝宁,而一旦被李自成拿下,派兵驻守,那高二哥往西南发展的道路便被挡住了,所以二哥必须要赶在李自成之前拿下汝宁。 汝宁属于古代陈蔡之地,地貌上西南两个方向都有大山,平原只集中于汝河沿岸地区,论耕作自是不及鹿邑,不过这里地形复杂,打不赢可以钻山,进可攻,退可守,适合乱世里弱小的势利发展。 鹿邑地处平原,清军一骑兵来去如风,一旦围城,高义欢人马野战不如清军,便也不敢去救,所以他并不打算将鹿邑当做老巢来经营,而只是他放在豫东平原上的一个钉子,他的主力将盘踞南阳、汝宁,这些山丘地带。 清军若是攻打汝宁,鹿邑、陈州等地就是遍布于平原上的钉子,能从后面牵制清军,要是清军围困鹿邑、陈州,高二哥便等清军久攻不下时,在寻机突然从山林地带冲出,杀清军一个错手不及。 当然,这有个前提,就是鹿邑、以及刚占的陈州等地,防御力要特别强才行,不能让清军轻易攻破。 现在高二哥已经在鹿邑建筑乞丐版的棱堡,后面还要铸造与之配套的火炮,他相信一旦完成,清军真入关,要来打他的地盘,必然能磕掉一嘴牙。 此时,用来拖住清军的前哨地有了,现在高二哥便要给自己找个安全点的后方,一个能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兵源和粮草的地方。 这时二哥身处于夹缝中,眼下也就汝宁府比较合适。 汝宁城中原本有数千官军,不过跟着丁启睿去打李自成,都报销在朱仙镇。 此时城内的人马,主要是跟着杨文岳、虎大威一起逃回来的败军,总兵力不到千人,其中还多半负伤。 这次虎大威奉命北上,又带走了几百人,城中便只剩下五百多老弱伤残。 这点兵马防御府城自是不够,可朝廷又没兵源补充,加上汝宁府北面还有西平和上蔡两县,汝宁的位置眼下还比较安全,所以汝宁的兵力并未得到补充。 此时杨文岳被罢官,虎大威领兵出争,汝宁城由汝宁知府、佥事王世琮,外加鲁义方一起留守。 汝宁北城外,高义欢领着一千五百名士卒,正杀气腾腾的过来。汝宁城内的官军却浑然不觉,除了城门处值哨的人外,大多都在营中养伤。 河南的战乱,南面的商贾不敢过来,只有些本地人进进出出,而北门相比于其它各门,便显得更加冷清,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影过来。 这时几个老卒,在门洞内躲避呼啸的寒风,远处一支人马走到近前,站在城头上负责远眺的一名士卒,才忽然一愣,然后疾步靠近城墙,从墙垛间探出半个身子,朝门洞下面大喊,“百户,有大军过来,您快上来看看!” 门洞内,坐在椅子上,腿放在桌上的一员百户正闭目养神,听见声音不禁一惊,险些从座椅上掉下来。他心里惊疑难道贼兵杀来呢?可是西平和上蔡县没有示警啊! 百户官军慌忙从座椅上站起,匆匆走出门洞,手搭凉棚远眺,果然见一支千余人的大军,正向汝宁而来。 “快,将城门关起来!”百户连忙退回门洞,踢了几个打盹的士卒一脚,然后又急声说道:“六子,赶快去趟衙门,去请王佥事过来。赵迁,你去营里叫些兄弟过来,要快!” 说完百户便蹭蹭的跑上城楼,他身后十多名士卒,则连忙将厚重的城门关闭,然后又抬起一根横木,将城门锁住。 以汝宁的防守,高二哥如果有骑兵,可以直接抢城,但他没骑兵,等走到城门前,汝宁城内已经来了一百多号人马在城墙上摆垛。 这时高义欢骑在马上,领着人马直到城墙五十步下,才忽然挥手,身后人马立刻停下。 城墙上的官军已经看见城下的兵马,打着明军的旗号,并非是什么闯贼,不过汝宁怎么忽然来了这么多官军,却让他有点疑惑。 “王佥事来了没有?”百户官扭头问了一句,士卒摇了摇头,他便只能自己走到墙边,一手扶着墙垛,大声开口问道:“下面的弟兄,是哪里来的人马?” 他刚问完一个文官急匆匆的跑上城来,却并非佥事王世琮,而是客居于此的鲁义方。 鲁义方是大名府的官,道路断绝回不去,便留在了汝宁,“王佥事和周府君又去了崇王府,向崇王借钱粮募兵,现在还没回来。” 鲁义方对百户说了一句,然后看向城外,“王百户,什么情况?是左良玉的人吗?” 这时城墙下面,高义欢给高义仠使了个眼色,后者鼻中出了口重气,才一拔马缰,奔驰到城门前,然后勒住打转的战马,大声道:“快开城门,是我!” 鲁义方和王百户看见城下的高义仠,不禁纷纷一喜,“是义仠啊!你怎么带支兵马回来了。” 高义仠抬头一看,是鲁义方在城上,一时间却没说话,后面的高二哥见此,急忙领着赵柱子等人亲卫上前。他超过高义仠一个马头,将城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于马上抱拳,“本将乃孙督师麾下部将,督师于襄城大败闯贼,曹营罗汝才南遁,督师从虎总兵处得知汝宁兵力空虚,命本将驻守汝宁防备贼军,保护崇藩!” 城上的众人听了,脸上不禁一惊,鲁义方脸上顿时大喜,“孙督师大败闯贼呢?” 高义欢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如果他说自己是左良玉的人,那怕是就算城里的官员信了也不会让他入城,只有称是孙传庭的兵,城里的官员才会接受。 孙传庭出关之后,便一路连捷,前不久还在郏县大败了李自成,说他在襄城又胜一阵,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高二哥点点头,“是胜了,不过还是让闯贼主力逃了。” 他要说把李自成杀了,那鲁义方不会信,但是说李自成率领主力又逃了,他便基本相信了。 鲁义方听说还是让李自成逃了,心里有点失望,他忽然看向高义仠,又问道:“义仠,虎总兵呢?” 高二哥扭过头来,犀利的目光看了高义仠一眼,高义仠抬起头,“督师说虎总兵熟悉开封的地形,让他随军去追闯贼了。” 鲁义方对高义仠没有怀疑,高二哥的话也没啥破绽,他不疑有它,扭头对王百户道:“城外风大,开城门让将士们进城吧!” 王百户见他发话,挥手道:“把城门打开!” 厚重的城门被缓慢推开,高二哥提起的心不禁放了下来。这么近的距离,只要城门开了,再想关便来不及了。 二哥目光紧盯着城门,在城门大开的瞬间,顿时一挥手,“冲进去!” 语毕,高二哥便一夹马腹,如风一般冲入,身后二十多名亲卫,拔腿狂奔,后面一千五百人马顿时发出一声怒吼,一拥而入~ 第110章二哥占汝宁下 明太祖建立明朝之后,一方面“收天下之权以归一人”,防范外人觊觎;另一方面却为避免朝廷孤立,大封同宗分镇各地,确保朱姓子弟本固枝荣,君临万代。 宗室在古代社会中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享有其它宗族没有的特权,而这种特权和特殊身份,使得他们在社会的竞争,生产资料的分配中占据绝对的优势,如不加以限制,就会成为国之大害。 汝宁城内崇王府,从兵备佥事王世琮、知府付汝为坐在王府大殿,有些焦急的等待着。 两人在此已经干坐了一个多时辰,茶水都已经喝饱,却依然没人出来。 “王佥事,崇王怕是不想见我们,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付汝为伸手去端茶杯,发现已经没了茶水,便放回小桌上,叹了口气,扭头说道。 王世琮却摇了摇头,“付府君,孙督师正与闯贼决战,若胜了还好,若败了,后果将不堪设想。汝宁现在兵力空虚,我们必须募兵自保,以备贼来。” 付汝为神情凝重,微微颔首,“好,今天我就陪着你,同崇藩死磕到底,一定要让他捐些钱粮。” 两人正说着,一名身穿四爪龙袍,腰缠玉带,头戴翼善冠,上面镶嵌一个鸡蛋大小的夜明珠,面白体胖的中年人,终于在内侍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王世琮和付汝为见后,忙站起身来,等中年人于王座坐定好,便一起躬身行礼:“下官参见殿下千岁。” 白胖的中年人,就是明朝二十几万宗室之一,封藩于汝宁的崇王朱由樻。 “两位怎么又来呢?”朱由樻看了看两人,脸上有些不耐烦。 做为宗室,一不需要为衣食担忧,二不需要操心国事,当然他们也不允许操心国事,那他们还能做什么,还有什么追求便只能追求钱财,追求享乐,追求长生不老了。 朱由樻正与他兄弟河阳王朱由材饮酒做乐,仆人告知两人又来求见,扰了他的兴致,让他感到十分不满。 王世琮见朱由樻一脸不耐烦,可还是作揖道:“殿下,现今贼势猖獗,汝宁府乃贼人必攻之地,而朱仙镇一败后,汝宁人马至今没有补充,防守十分空虚。” 王世琮说着,猛然上前一步,声音有些急切起来,“值此危难之际,下官和付府君欲招募壮勇护卫汝宁,然而府库库藏如洗,还请殿下发库金募兵。” 他上前一步,说起话来面目狰狞,仿佛要吃人一样,吓得朱由樻身子往后一仰。 朱由樻从新坐正了身子,脸上肥肉抖动,胖手在肚子上摸了摸,不满道:“这件事你之前已经说过,孤也回复过你们,现在年景不好,种地的佃户都跑完了,孤还有一大家自要养,藩库里也没有余财。” 说道这里,朱由樻一挥手,“没有其它事情,你们便不要再来了。” 王世琮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知府付汝为见朱由樻起身要走,一咬牙,疾步冲上来,拉住朱由樻的衣袖,急声道:“殿下,汝宁一府,田亩六成都归于藩府,而今国难当头,还请殿下效周王例,发库金招募壮勇御贼。” 自从李自成出商洛山中后,河南就年年打仗,各州府的钱粮早就消耗一空。 洛阳被破,福藩被烹杀,巡抚李仙风解了开封之围,还是畏罪自杀。 现在汝宁城就几百人马,贼兵一至,城池肯定守不住,那作为父母官,失地该杀,外加上失陷亲藩,那就必死无疑,还要连累家人。 付汝为豁了出去,也不顾礼节,直接拉住崇王要钱。崇王被他的举动惊到,忙扯了扯衣袖,却扯不开,他见脱不了身,眼珠一转,开口笑道:“付知府,朝廷还欠孤十多万两藩俸未发,要不你去帮孤要来,孤王给你一半,用来募兵,如何” 崇王世代居汝宁,而因为亲王的身份,整个家族不可能衰落,藩府一百多年的积累,怎么可能没钱。 付汝为听了崇王的话,他到这个时候,还想要他去找朝廷给他要藩俸,再与他对半分,他不仅不出钱还要倒赚几万两,付汝为脸上涨红,一口气憋在胸口,险些被气得吐血。 明朝的藩王贤明的没几个,福王坐拥亿万家财,别人劝他犒劳将士,他一毛不拔,结果被李自成烹了,楚王也是一样,让他拿钱他不拿,转眼就被张献忠给端了。 崇王说完,见付汝为一下呆住了,忙将袖子拉出来,转身便想赶紧离开大殿。他一边急走,一边想道,“学什么周王,周王花光了府库积蓄,开封守住了吗还不是流落在外,连个生活也没保障!” 朱由樻正欲脱身,王府外却忽然大哗,紧接着一名侍卫便连滚带爬的闯进殿来,他看见朱由樻,连忙跪地,一手指着府外,惊慌道:“殿下,大事不好,贼兵入城,把王府堵住了。” 朱由樻迈动的步子,一下僵住,殿中付汝为、王世琮脸色狂变,顿时惊愕起来。 在北城,高二哥领人马冲进城门,鲁义方惊得一屁股坐在城上,王百户满脸惊愕,他那么点人就算死绝了也挡不住一千五百名贼军。 鲁义方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忽然一跃而起,准备从城楼上跳下去,不想旁边的王百户,却一下将他抱住,急声道:“鲁府君,冷静下,这城不高,摔不死人,不如成全我一场富贵!” 城门处,高义欢只杀数人,门洞内的官军就或降或逃,他在街道上勒住战马,心中畅快无比,只要一进城,大事便定了。 “各部按着计划行动。”高义欢将刀往城内一指,大声喝令,“赵柱子,你去军营,献刚,你去堵崇王府,黄三,你控制城门!” 一旁高义仠,急忙道:“二哥,不要杀人!” 高义欢却没回答他,直接纵马入城,门洞内大股的高军士卒,则加速通过城门,涌入汝宁城。 黄三抽出腰刀,领着一队人从台阶登上城楼,上面的王百户却将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鲁义方往前一推,然后将刀一丢,“好汉!老子反了!” 冲上来的黄三等人不禁微微一愣,不晓得还要不要打。 城中人马全无防备,赵柱子很快拿下军营,四门也很快被控制。城内几百官军伤残,抵抗十分微弱,大部分都器械投降。 整个行动顺利的出乎意料,这除了高二哥来的太突然之外,官军无人指挥,也是因为朝廷久不发饷,官兵们连顿饱饭都没有,再加上诛仙镇大战后,朝廷没有抚恤,让将士们有些寒心了。 在四门和军营被控制后,城内的威胁就只剩下崇王府。 此时,在王城的城墙上,二百多斤的朱由樻,在侍卫的搀扶下走上城墙,他来到墙垛边,往下面看了一眼,便见城门外数百贼兵搬来桌椅等物,将连接城门的街道堵住,他脸色不禁一阵煞白。 这时高二哥、赵柱子先后领着百余名士卒,也赶到王城之外。 朱由樻看见城外贼兵越来越多,不禁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他头顶金丝翼善冠上镶嵌的夜明珠,也随着他身体颤抖不停的颤动着。 看着堵门的贼兵,朱由樻喉结蠕动,吞下一口吐沫,然后慌忙后退几步,忽然一把抓住上城的付汝为,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急声哀求道:“付知府,你不是要钱吗,孤王给你一万,不,孤王给你十万两,让你们募兵御贼!” “呸!”付汝为却一口唾沫喷在朱由樻的脸上,大骂道:“银子你留给闯贼吧!本官被你害死了!” 朱由樻被喷了一脸,却没有去擦拭,整个人呆立着满脸绝望,付汝为顺势甩开他的手,然后走到城墙边看了一眼下面的贼兵,心中一声长叹,整个人忽然纵身跃下城墙,重重砸在城门前的青石地面上,殷红的鲜血立时便像小溪一样,顺着砖石的缝隙流动起来~ 第111章破崇王府 高义欢刚到城门下,便见一个青袍官员跳了下来,重重砸在城门前,鲜血从头部流出,染红大片地面。 这让二哥眉头微皱,骑在马上向后一挥手,两名亲兵便越过障碍,来到城门下,将跳下来的付汝为拖了回来,而城上的王府侍卫居然忘记放箭。 两名亲兵将付汝为放在地上,他头上满是鲜血,亲卫探了下鼻息,摇了摇头,“都尉,头先着地,没得救了!” 高二哥听了,心里一阵不舒服,仿佛憋了一口气,半响后才摇摇头,叹息道:“找人认清身份,然后厚葬吧。” 说完他抬头看了王城一眼,低头对持刀站在马边的金献刚道:“汝宁城上有炮,派人拉过来,准备轰城。我们尽快打下王城,以免夜长梦多!” 河南是四战之地,战略上容易被人夹击,处于十分被动的地位。历史上据中州而得天下的先例少得可怜,即便有,如曹孟德,也是因为天下分崩离析,四方很难达成共识同时围剿,让其有机会分化拉拢,各个击破,可是李自成在河南却是面临一个统一的大帝国,可以说是四面皆敌,但他却一直呆在河南,而且还站住了脚跟,便与河南明朝宗藩太多有很大关系。 天灾之下,普通士绅两三代的积累,哪里能和二百多年的藩国相比。对流贼来说,打这些藩国获得钱粮,比去别处打几个府,能获得的还要多。李自成打洛阳,群贼跟随,打开封,更是聚贼百万,就是因为群贼知道,打下了有钱有粮,能抢个盆满钵。 如果换一个地方,那李自成未必能将群贼聚集起来,他们就是打劫为生,无力可图,谁替李自成卖命。 崇藩也是一百多年的大藩,高二哥自然垂涎欲滴,打下崇藩,不仅仅是能得到大批的钱粮,更能把他的名声打出来。 当然,这个名声肯定不会是好名声,而这也必然影响他今后向明朝靠拢,但是以明朝对流寇的的态度,他就算热脸贴上去,也未必能讨到好,所以他才一直想要保持独立性,即便真降明朝,那也是听调不听宣。 历史上忠贞营投靠明朝之后,便被打压的很惨,最后索性出走,建立夔东十三家,而大西军杀得藩王并不少,境遇却与忠贞营天差地别,便是因为他们成为明朝最后的救命稻草,使得明朝不能不依靠。 高二哥显然是要做后者,所以现在打个崇藩,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今后实力强大就行。 城墙上,王世琮看见付汝为跃城自杀,伸出手来一声惊呼。汝宁的情况,王世琮很清楚,贼兵一旦进城,汝宁便没了还手之力,崇王就算坐拥万贯家财,被堵在王城内,钱不能募兵,粮不能养人,便等同于粪土。 付汝为是汝宁知府,失地要被问罪,关键崇王府肯定要被贼兵端掉,这等于失陷亲藩,他是无论如何逃不过一死,便索性自杀,免得朝廷问罪家人。 朱由樻正愣神间,听见一声闷响,便见付汝为跃城自杀,脑子惊得三魂六魄都出了窍。完了,完了,连让他出钱粮募兵,想要抵抗的付汝为都绝望自杀,那汝宁肯定没了希望,全他娘完了。 朱由樻到是不傻,瞬间就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他腿一软,便要瘫坐下去,旁边两名侍卫顿时一左一右将他架起,没让他一屁股坐地上,还保持着亲藩的威严。 朱由樻被人扶着,仿佛病入膏肓的一样,他看着还没自杀的王世琮,“王佥事,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世琮看着城外贼兵聚集,一队人马忽然折返直奔北城炮台,他到是没骂崇王,只是心如死灰道:“殿下问下官如何是好,下官以为事到如今,殿下该为大明保存一点颜面,不能落在贼兵手中,不如举火自·焚,以赞太祖英明!” 朱由樻听了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想到王世琮居然建议他去死。 其实王世琮的建议还是很中肯的,福藩死的多难看,多打击大明的士气,他要是有骨气自己死了,明朝还能宣传宣传,结果被李自成烹杀,不仅死的窝囊,还助涨了闯贼的气焰。 朱由樻脸色铁青,知道守城没戏,自己忽然又站了起来,然后匆忙逃下城墙,钻入宫城内,城上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最后纷纷将目光锁定在王世琮的身上。 王世琮看见一张张惊惶的脸庞,叹了口气,“时局如此,你们自便吧!” 说完他便从一名侍卫腰间抽出一把刀来,走下城墙,上面侍卫看着他的背影,连连呼唤几声,“王佥事,王佥事~” 不多时,金献刚便从城墙上拆来一门大将军炮,直接架在城门前,亲自操持火炮,直瞄城门。 “轰!”的一声炮响,硝烟弥漫,炮身猛退,一枚铁弹猛砸在城门上,打出一块凹陷。等他们准备发第二炮时,城门便被守军打开,守卫王城的士卒纷纷投降。 高二哥当即打马入城,他先安抚降军几句,然后问道:“崇藩人呢?” 一名侍卫战战兢兢道:“崇王殿下,离了城墙便回王府了。” 高义欢让金献刚控制降卒和城门,他则持刀骑马,领着五百多士卒闯进王城,等到了王府门前,却见一名文官持刀站在石狮之间,注视着他,脸上毫无惧色,忽然这名清瘦的官员,嘴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便高举战刀,拼命向他冲来,“闯贼,大明兵备佥事王世琮不降!” 高义欢微微皱眉,扭头对赵柱子道:“擒了,要活的!” “好咧。”赵柱子答应一声,拔刀迎上,一刀便将王世琮手里的战刀劈飞,然后伸脚一绊,王世琮就扑倒在地,而未等他反应过来,一支大手就抓住他背上官袍,将他提起,最后夹在腋下,走了回来。 王世琮一阵挣扎,不过细胳膊细腿,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身子还没一百斤,哪里是赵柱子这样的莽汉的对手,再怎么挣扎,赵柱子夹着他的胳膊都纹丝不动,王世琮只觉得万分耻辱,只能大骂不止。 高义欢任由他骂,“先押起来。”然后刀指宫门,“走,随我搜!” 当下大股的人马拥进宫殿,王府内已经乱做一团,大群内侍和宫女惊叫连连,抱着东西在宫殿内乱窜。 高义官伸手抓住一个小内侍,将它提了起来,“说藩库在哪里,崇王在哪里?” 小宦官战战兢兢道:“藩库在王宫西南,殿下好像也去了那边。” “跟我走!”高义欢将内侍一丢,挥手大喝,大群士卒便跟随他奔向藩库。 第112章暴富了 一百多年的崇王府,修建得相当的富丽堂皇,让高义欢等一众土包子,眼界大开,进去了就不想出来,连路都找不到。 整个宫殿内,珍宝无数,什么鸡蛋大小的东珠,几迟高的珊瑚,唐宋书画、家具,应有尽有。 这时高义欢领着人马闯进藩库,一连破开几道大门,最后才来到一扇厚重的铁门前。 “推开!”高二哥右手按着战柄,左手往前一挥,赵柱子等人便连忙上前,几名士卒各推一边,费了老鼻子劲儿,铁门才吱吱呀呀的打开。 门一打开,一束阳光照进藩库内,高二哥不禁用手遮住眼睛,只觉得里面光芒晃眼。 他挡了一下,然后睁眼见藩库内金光银光闪烁,赵柱子等人全都愣在了藩库前。 在这群人中,高二哥算是有眼界,也见过世面的。他倒卖物资,时常经手上万两白银,但与这王府的藩库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毛。 “龟孙子滴,我滴天啊!”赵柱子等人随着二哥走进藩库,只见占地数亩的藩库内,木架上摆满五十两的银锭、金元宝、怕至少有二十多万两。 高二哥内心震惊,一边张望,一边走到角落里一排木箱前。 高二哥伸手拂去了上面厚厚的灰尘,然后一刀斩断铜锁,将箱子打开,库房内立时灰尘弥漫。 众人忙后退一步,手扇了扇灰尘,然后定眼一看,居然是一箱珍珠。 赵柱子等人也连忙打开其它的箱子,里面全都是奇珍异宝。 “哈哈哈~二哥,我们发财了!”赵柱子等人激动得手舞足蹈。 一时间,藩库内笑声一片,土包子和苦哈哈们,一个个东瞧瞧西望望,手颤抖着专摸金子,恨不得将这些金银紧紧的抱起来,融入自己的身体。 高二哥脸上肌肉跳动几下,还是他先回过神来,忽然挥手道:“快,先找一找人!” 说完高二哥便拔刀在藩库内转了一圈,里面箱子和木架很好辨认,藏不了什么人,况且那铁门也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推开。若是里面藏了人,他们这么多人,肯定能找出来。 高二哥见没看见人,又见众多属下目光还盯着满库的金银,不禁微微皱眉,喝令道:“这些东西先留在这里,封存起来,所有人全都退出去。” 钱是个好东西,但是却也最能消磨人的意志,这些老兄弟看见这么多金银,怕是没什么人还愿意继续打仗了。 高二哥忽然想起刘邦打进咸阳的场景,“诸将皆争走金帛财物之府分之,何独先入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图书藏之。“ 当时刘邦面对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富丽堂皇的宫殿楼台、千娇百媚的宫娥美女,立刻就迷失了方向,部将们也纷纷霸占秦朝贵族的府宅,想要霸占咸阳,贪图享乐,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最后在萧何等人的劝谏下,才封存府库,移军霸上,避免了失败。 当然,现在二哥面对的情况与刘邦不同,但其中有许多道理还是相通的。 高二哥这些属下,都没见过啥世面,也没什么太高的眼界和理想,几百两银子就足以让他们满足,丧失斗志。 赵柱子等人听了二哥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满库金银和奇珍异宝,手不舍得松开,脚也跟灌了铅一样,迈步动步子。 高二哥见此踢了几人一脚,骂道:“瞧你们这点出息,都给老子出去,先搜崇王。” 众人这才有些不舍的退了出去,然后按着吩咐在附近寻找,不过找了半天也不见崇王的影子。 “二哥,没有看到崇王啊!”赵柱子在藩库附近找了一圈,没看见半个影子,跑过来抱拳禀报。 “这真是咄咄怪事,老子人马堵了宫门,问了几个内侍和侍卫都说他来了藩库,怎么就没影呢?他还会飞不成?”高二哥不禁有些怒道。 这时又有几人过来,他们也没发现崇王的踪迹。黄三见高二哥不快,不禁说道:“都尉,是不是藏地窖里呢?” 高二哥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而且高二哥估计,崇藩的钱财远不止藩库中的那些,地下面肯定也有存银。 “柱子,你让人守好藩库,再派人在地下找一找,挖一挖。”高二哥闻语吩咐一句,然后又对黄三道:“走,随我去粮库,还有别处看一看。” 这次高二哥突袭汝宁,来得太突然,汝宁城内的士绅百姓,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城池就已经变天。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没有警惕性,在汝宁北面还有两座县城,贼兵若来,两县必然先行示警,但是高二哥扮做官军,两县完全没察觉,所以二哥才打了汝宁一个错手不及。 不过,汝宁虽然被拿下,但城中除了最初的慌乱之外,很快就安定下来,城中居民甚至觉得与变天之前没有太大的区别。 夜晚时分,崇王府大殿内,灯火通明,高二哥召集众多属下前来议事。 “二哥,藩库、粮库内的存银和粮食太多,点不过来,按着二哥的意思全部封存了。”赵柱子抱拳,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都尉,城中官军四百余人,王府侍卫三百余人,除去死伤之外,余众全部投降,被卑职关押在城中军营内。”金献刚领着几人进来,大声禀报。 高二哥闻语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扫视金献刚后面几人,都是生面孔,估计全是城中降军的头目。 那北城的王百户感受道高二哥目光扫过来,抢在其它几人之前单膝拜道:“汝宁府百户官王大拿,原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他一说完,身后几个降卒军官,也纷纷上前来行礼,忙表示愿意效忠。 高二哥扫视几名降军,看着最先上前的王大拿,问道:“你就是北城那个百户?鲁义方是你抓的?” 王大拿听了忙又行礼,“正是卑职!” 高义欢微微颔首,也没说啥,而是安抚道:“很好,你好好跟着我干,我不会亏待你。”然后他又看向另外几人,“你们也是一样!” 几人连忙谢过,然后起身。高二哥目光又往殿上看了看,忽然眉头一皱,“高义仠呢?他怎么没来?” 赵柱子等闻语一愣,忙四下看了看,果然没看见高义仠。入城之后,事物繁杂,众人都各忙各的,还真没注意到他。 “不会是在杨文岳那里吧”金献刚猜测道。 高二哥皱眉沉吟一会儿,摆了摆手,“先不管他。献刚你等会派几个弟兄过去,将杨文岳保护起来。” 金献刚点了点头,抱拳领命,高二哥随即又问道:“柱子,找到崇王没有?” “二哥,还没找到,不过我在王府后院,又挖了一处银窖出来。”赵柱子忙抱拳回道。 “这他娘的就怪了!”高二哥不禁有些惊奇了。 虽说高二哥对于怎么处理这个崇王还没想好,但是李自成知道他打下汝宁,肯定要过问崇王府的事情,无论生死,他总得有个交代才行。 二哥正疑惑着,外头却忽然一片喧哗,众人忙回首看去,便见众多人员围成一团,正吵闹着。 高二哥眉头一皱,不禁喝道:“外面吵闹什么,不把老子的军法当回事么?” 殿外值守的一员亲兵,却上前抱拳道:“启禀都尉,崇王抓住了!” 第113章高贼义欢 抓住呢?高义欢吃了一惊,忙大步走出殿外,赵柱子等人也急忙跟了出来。 这时殿外一群人中,一个两百来斤的胖子,穿得破破烂烂,被士卒五花大绑着。高二哥看了不禁微微皱眉,心中疑惑,这是大明的亲王?也太寒掺了吧! 高二哥身后,几个降将跟着出来,王大拿看见被围在中间的胖子,顿时抱拳道:“启禀都尉,确实是崇王朱由樻,整个汝宁城,没有比他更肥的,就这身形,一准没得跑。” 守在殿外的亲卫也道:“都尉,刚进宫门就上宫女辨认了,是崇王。” 高二哥听了打量着胖子,见他身形虽然狼狈,但是皮肤却白的很。既然降将和宫女都确认过,当是大明朝的崇藩无疑。 “谁抓住的,怎么抓住的?”高二哥不禁笑问道。 一个风尘仆仆的汉子忙上前抱拳,“都尉,卑职在城外遇见这厮,看他身形肥胖,衣物却十分破旧,且不合身,觉得行迹可疑,正准备上前盘问,不想他见了卑职就跑,卑职追了几百步就把他擒下,并从他身上搜出一方金印,知道他身份不一般,于是便押进城来。” 高二哥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汉子,是他属下一个军官,名叫张置业,同吴世昭一起被留在后面,没想到这么快就赶来了。 高二哥一拳锤在他胸口,笑道:“好!不错,老子记你一件大功。” “多谢都尉栽培!”汉子大喜抱拳,眉开眼笑。 这次他们被留在后面看押俘虏,本来以为没机会混到功劳,不想瞎猫撞见死耗子,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高二哥摆了摆手,问道,“吴世昭到城外了么?” “还没有,副都尉让我先过来看一看情况,大队还在后面。”汉子忙回道。 这估计是吴世昭有些拿不准高二哥诈城是否成功,所以派遣一队人先过来打探,如果诈城失败,或者出了什么问题,他好从容应对。 高二哥点了点头,让他先退到一旁,然后提步走到朱由樻身边,只见他额头冒汗,脸色煞白,如果不是因为嘴角塞了团布,恐怕早就求饶起来。 朱由樻见高义欢靠近,不禁吓得后退几步,但很快后背就撞上一名士卒的胸膛。看他那受惊吓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小姑娘,落入了一群流氓中间一样。 “崇王殿下不用紧张!”高义欢走上前去,先用衣袖给他擦了下脸,然后拿掉塞嘴布,最后伸手要来一把匕首,将朱由樻身上的绳索割断,笑着道:“即是大明亲王,身份尊贵,不该受辱。” 高义欢并没有打算杀朱由樻,至少他自己不会杀,因为钱粮他已经抄了,杀他并不能给他带来好处,反而会让他在政治上留下污点,不如暂时留下利用。 朱由樻脸上惶恐,“你~你真不杀小王。” 高义欢笑了笑,“殿下放心,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这王城被我堵得如同铁捅一般,四门也有将士守卫,殿下是怎么出的城呢?” 这个问题也困扰着其他人,莫非插上翅膀飞出去不成,他这么肥,就算插翅也飞不动啊。 朱由樻到也老实,小声回道:“小王藩库后面有条地道,直接通到城外,小王是从地道出的城。” 王世琮劝朱由樻去自尽,为大明朝留一点颜面,他看朱由樻下城,以为朱由樻想到福藩惨死,真的准备去自尽,但是朱由樻哪有自杀的勇气。 河南局势崩坏,朱由樻自然知道,他也不是没有准备,前年福王被烹杀,把他吓得病了一个多月,病好后就让人挖了条地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过地道狭窄,带不走什么金银财宝,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朱由樻是不会舍弃家财,钻地道逃跑。 “地道?”高二哥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几名降将也为之一愣,遂即一个个都愤怒起来。 不过好在他们也算激灵,没有傻到为了保护崇藩而拼杀,要不然他们卖命,龟孙却自己溜走,那他们就太傻了。 “黄三,你领两个可靠的弟兄去看一看,找到后,两头都封起来。”高义欢当即吩咐一句,然后又看向崇王,点了一名亲兵,“你,带着崇王殿下去换身衣物,这一身实在不成体统。” 说完,他让士卒带崇王下去,看管起来,然后与众将说了会儿,安排好值夜,便让众人回去休息。 高义欢则来到一间暖阁内坐下,思考打下汝宁后需要处理的事情。 明朝方面现在是一团乱麻,直到南明朝廷建立之后,才有史可法等人搞了个联虏平寇,发起一次很快就夭折的反攻,所以他眼下不用担心官军来夺回汝宁,而是需要应付李自成,让李自成默认他对汝宁的占领。 高二哥打下汝宁,端掉明朝一个亲藩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这会让高二哥凶名大振,提高他在贼兵中的威望,但是藩府的财物同样会引起李自成的注意。 算一下时间,李自成与孙传庭的决战也因该有了结果,而一旦李自成赢了,那李自成就坐稳了新顺王的位置,在群寇中威望冲天,而随着孙传庭战败,北地官绅的立场也会变化,历史上望顺而降的局面,恐怕就要来了。 李自成的威望上升,为了加强对部众的控制,马上就要杀罗汝才、袁时忠这些流贼头子,高二哥这个时候,自燃是不敢触李自成的霉头。 高二哥拍了拍脑袋,身子靠在座椅上,心道,“看来这次老子得大出血才行。” 这时连日劳累,高二哥已经十分疲乏,他一趟椅子上,就慢慢入睡,可就在这时,金献刚忽然又折返回来,到了暖阁内。 他轻声唤了几句,见高二哥红着眼睛醒来,于是忙急声道:“都尉,高义仠入城之后,就为了杨文岳的宅子,趁着咱们刚刚入城,没来得及封闭城门,带着杨文岳走了。” 高义欢听了一惊,脸上立时怒了起来,“老子不是答应他不碰杨文岳了吗?” 高义欢仔细一想,好像进城之后,高义仠确实便没跟在他身边,而是独自打马进了一条街道。 高义仠是高义欢的弟兄,金献刚禀报完了便也不好说什么,看着高义欢声闷气。 说起来,这次高二哥逼着高义仠帮他诈城,现在城诈了,帮了二哥一个忙,然后高义仠又护着扬文岳走脱,也不算对不起二哥。 高二哥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算了,由他去吧!这事不要再提了!” 次日清晨,被关押的鲁义方、王世琮等十多名汝宁府的官员,被士卒领到了崇王府。不过士卒们却没让他们待在一起,而是每个官员一个房间。 文官不比武将,要面子的很,又比较难以招降,高二哥怕把他们聚在一起,然后一人开骂,要为明朝尽忠,弄得其他人为了面子死撑,所以把他们全部分开。 这时鲁义方被一名士卒领进大殿,见王位上端坐一人,顿时破口大骂:“高贼,你一土贼,怎么敢居亲藩之位!” “鲁府君,是寡人!”坐在大殿当中的崇王朱由樻,忙惊慌道:“府君怎么能骂高将军,快给高将军赔个不是!” 一旁坐着的高义欢,笑着站起来,“鲁府君,我看你是对我有误会,有偏见啊~” ~~~~ 感谢无顬的打赏,希望大家看在作者更新还算给力的份上,支持正版。求订阅,推荐,月票,书单,各种求。 第114章招降人才 大殿内,朱由樻还是一身郡王打扮,四爪龙袍、玉带、翼善冠一样不少。 鲁义方微微一愣,朱由樻帮高义欢说话,确让他一时间不晓得该怎么去应对了。 大明的亲王站贼寇一头,让他接着骂也不是,不骂又彰显不出他的气节,于是只能神情复杂的站在大殿上。 虽说北京的崇祯皇帝健在,大明朝的法统还很稳固,宗藩远不如后来法统不稳谁都可以争一争法统时那么值钱,但是朱由樻毕竟是亲藩,身份尊贵,他与高二哥一个鼻孔出气,便叫鲁义方有点不知所措了。 这天下可是朱家的江山,你一个亲王,朱姓子弟,居然站在要推翻朱明王朝的流寇一边,还说打破城池,夺了封地的流寇头子是好人,鲁义方顿时就无语了。 朱家自己人不急,他一个外人急什么呢? 高二哥笑眯眯的走上前来,伸手道,“鲁府君先座!” 鲁义方一脸寒霜给朱由樻行了一礼,便一屁股坐下,但却不说话。 高义欢没奈何,只能自己说道:“鄙人高义欢,陈留县人士,老父乃是陈留生员。” 他顿了顿,看了鲁义方一眼,然后叹气道:“付府君气节可嘉,高某已让人厚葬于城外,只是还缺一篇碑文,叙述付府君生前事迹。高某思来想去,城中怕是只有鲁府君能写,所有高某想请鲁府君做祭文一篇,然后好让石匠雕刻碑文,为付府君立碑立传。” 鲁义方听了这话,神情缓和了一些,终于肯和高二哥说话,他叹了口气,“付府君彰我士大夫之烈,乃我辈楷模,需令后世知之,敬之,此事我义不容辞。” 高二哥见他肯和他说话,心里不禁一喜,他就怕这些人像个老僧入定一样,对他的话不闻不问,不予理睬。 这时高二哥看了他一眼,遂即沉吟道:“付府君的气节令人敬佩,不过汝宁府的百姓,却也因此失去了依靠。” 说到此处,高义欢对鲁义方拱了拱手,正色道:“高某希望鲁府君能接过付府君留下的重担,处理汝宁府的事务,治理汝宁府。” “哼!你想让我给闯贼效力。”鲁义方却脸色一沉,一拂衣袖,站了起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鲁某不为贼做事,此事办不到,你另请高某吧!” 高义欢也站起来,拉住鲁义方,“这怎么能算是给闯贼做事呢?鲁府君这是为百姓做事啊!” 他这话却是让鲁义方一惊,没想到眼前的贼人,居然口中也能冒出个闯贼这个词汇,再者别人都说为朝廷效命,向帝王尽忠,他却说为百姓做事,到是有些新奇。 高义欢见他一愣,便接着说道:“鲁府君忠于朝廷是为何?不就是希望能够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么?现在一府百姓摆在你面前,你又不管,看他们身陷水火,这又是何意呢?莫不是学那些腐儒,沽名钓誉?” “你!”鲁义方闻语一怒,猛的一挥衣袖,不过以他的智力,自然能听懂高义欢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不过却又觉得有些不对,但一时没想好怎么辩驳,所以有些词穷。 他正想哪里不对时,高二哥却不让他往深里琢磨,继续进攻,看着他笑道:“鲁府君也知道我们贼军没有什么人才,读书人都不愿意帮我们。你看我入城之后,对于城中百姓秋毫无犯,我其实是想维持这种状态,但是大军毕竟需要钱粮。如果汝宁没人管理,地方上一团糟,百姓不能生产,大军又没有补给,就只能劫掠,这恐怕不是鲁府君愿意看见~” 高义欢微笑着说出一件残酷的事情,意思就是你不帮老子治理,老子收不上租子,可就要开始抢了。 “你威胁我!”鲁义方一脸愤怒,觉得眼前的人一脸笑嘻嘻,内心却十分狡诈、残忍。 端坐在王位上的崇王见了两人站起,怕他们闹翻,连忙拉偏架,“鲁府君,不要动怒,高将军是为了百姓,你要理解他的苦衷,他是闯军中的好人啦。” 在流寇中,像二哥这样的人,确实是一股清流了。入城后没动百姓乡绅,还厚葬付汝为,善待宗藩,让人都不好意思骂他。 唯一能骂的一点,就是他是闯贼,可偏偏这人恬不知耻,居然也跟着骂闯贼,好像他不是骂他,他也不是贼一样。 鲁义方对朱由樻有些无语,他看着高义欢拱手道:“汝宁库藏如洗,百姓流离失所,在下无能为力,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高二哥说的确实有些道理,鲁义方的确不想看见百姓受苦,心中怀有济世的情怀,但是他就是不想给贼做事,所以希望高二哥知难而退。 高义欢却大笑道:“钱没有,藩库里面取,百姓流离失所,可以给他们提供种子,将藩田分给他们耕种,让他们安定嘛!” 说着高义欢扭头看向崇王,“殿下已经将藩田和库金捐赠予我,委托我照顾汝宁一府,鲁府君不用担心府库无钱无粮的问题,只需要放手去干,治理好汝宁就行了。” 鲁义方脸上一阵愕然,朱由樻哭丧着脸道:“小王一脉受汝宁百姓恩养近二百年,然而王府却未予百姓恩惠。昨夜,小王得高将军指点,深感愧疚,自愿交出全部资财,造福汝宁。” 朱由樻说到最后,几乎快要哭出来,不过鲁义方的注意力却不在他的身上,而是注意到关键一点,贼寇居然要分田了。 作为大明朝的中层官员,能混到一郡太守的位置,对于政治都比较敏感。 流寇早就打出了“均田免粮”的口号,也正是这个口号,使得流寇迅速做大。 李自成虽早就打了口号,但口号和实际行动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光喊口号,不干事的人多得去了。这些人多半最后都不能成事,所以即便声势浩大,最后还是会失败。 眼前的贼寇,不光是喊口号,而是已经准备分地,那这件事情就敏感了,必然是改变流寇性质的一个重要起点。 一时间,鲁义方心中惶惶,得民心者得天下,大明怕真的要变天了~ 第115章势力激增 时间进入十一月底,汝宁变天已经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城中不仅没有因为贼兵占据而萧条,反而还热闹、繁荣起来。 清早,城门外一张小方桌前,不少城外来的汉子,便排成一条长队。 吴世昭领着几个军官站在一旁,一名汉子从队列中走出来,两名士卒在他身上摸了摸,长得还算结实,于是指着一排兵器,开口问道:“你会使啥?” “俺会使钉耙,跟隔壁村抢水源,打过架!”汉子有些紧张的说道。 吴世昭笑了下,对士卒说道:“让他举下石磨,能举起来,就收了。” 那汉子忙蹲下去,将一块石磨抱起,按着士卒的指示,搬到指定位置。 “你过来登记吧!”吴世昭见了,遂即笑着招手。 那汉子抱了姓名,家里的情况之后,书吏登记完,让他按了手印,遂即递给他两块木排,嘱咐道:“这两个牌子,一个是你的军牌,上面有你的名字,你凭着他三日后入营报道,另一个你交给你的家人,可以分十亩地。” “明白没有?”书吏抬起头看着汉子,问了一句,见汉子激动的连连点头后,才将木牌松开,落在汉子手里。 “下一个!”旁边的士卒见募了一个,遂即大声叫后面的人过来,重新指着一排兵器问道:“会使啥不” 城门外热闹的很,四里八乡听说要分地的乡民都涌了过来,这时城里的街道上,几名包裹黑巾的高军士卒,忽然分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城门处,将一份告示贴在街道旁的告示牌上。 这个告示牌就在城门处,进出城门的人都能看到,便于官府下达命令,通缉要犯。 看见又有新的告示贴出来,附近的人群立时就围拢过来,看看高将军又有什么事情公布。 这半个月来,几乎每天都有告示贴出来,而其中最让百姓震惊的无疑是废除三饷,收宗藩之地给民耕种了。 这时有识字的人便开始边看边念道:“招贤令。今天下未定,中州大乱,盗匪风起。”读的人脸上抽搐一下,才接着念道,“百姓流离失所,吾欲保汝南一地太平,然一己之力甚微,恐难以为续,唯合众力,方能保一方太平。因而特下令招贤,凡天下有才之人,皆可应幕,吾必得而用之~” 一名文人读完,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鄙夷道:“这算啥招贤令,一点文采都没有~” “能写成这样就不错了,要不兄台你去应幕,去给高将军做个幕僚?”同行之人笑道。 “我才不给贼寇做事。”文人嘴上拒绝,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动意。 河南因为战乱,洛阳、开封相继失陷,郡邑残破,朝廷已经不再设官,今年的乡试也取消了。 天下人恨流寇,主要是因为流寇乱杀无辜,劫人财物,口号喊得响亮,却只破坏不建设,并没有改变明朝末年百姓的惨状,也没有解决社会面临的问题。 他们不仅没有将百姓从繁重的三饷中解救出来,反而让他们流离失所,失去家园,让天下变得动荡不安。 高义欢入主汝宁后,所做所为则与李自成不同,开始尝试解决明朝末年的问题,已经连续发了好几个告示。 首先他将藩田分给百姓,解决百姓的生存问题,这就获得了民心,其次他分的是藩地,不是士绅的土地,所以还并没有触及到士绅的利益,士绅对他便也谈不上憎恨。 这样一来,汝宁的百姓拥护他,士绅不恨他,利益受损的便只有汝宁最大的地主崇王府了。崇王已经落在高义欢手里,他有意见也不敢说,只能偷偷摸泪,所以汝宁一片祥和。 汝宁城中,一间院子内,外面几名高军士卒,手持长矛腰杆笔直的把守在门外,院子内部,王世琮、虎大威,还有几个文官坐在院子内,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交谈。 “王佥事,我听人说,鲁府君已经降了,周同知、张知县也都去高贼那里做事,现在就剩我们了!”一名文官满脸忧郁。 王世琮沉着脸,恨声说道:“我观这个高贼,善于收卖民心,今后必定是朝廷大患。鲁府君也是被他迷惑了。” 那日高义欢一连找了十多个文官谈话后,到今日已经陆陆续续有七人投效,现在就剩下院子里八个人,还在顽抗,不过他们现在也开始人心惶惶了。 大明朝的文臣,除了一少部分人外,大多数人并没真的有多忠心于朱家,明末思想活跃,皇帝和大臣多数时候都是处于对立的状态,文臣忠于的是大明朝廷所维护的官绅利益的体系,以及儒家的道统、法统。 李自成破坏这些,所以官绅对于流寇十分反感,然而他们这些日子以来,看着高义欢在汝宁府的举动,却有点慌了。 因为流寇正在发生质变,他们这么搞,多半是要得天下,那我们是不是要下明朝的破船,赶紧上艘新船,趁着他还没成事,先占一个位置,教他咱们的规矩,掌握话语权,让他遵循儒家治国的理念,继续维护官绅的利益? 几名文官起初都义愤填膺,现在一个个心里都怀了别的心思,王世琮见他们都不说话,遂即扭头看向坐在一边的虎大威,问道,“虎总兵,军队那边什么情况?” 虎大威叹了口气,“别提了,朝廷几个月不发饷,高贼上来就分田给银,几乎都降了。现在高贼新卒都已经幕了两千人,朝廷怕是没有收复汝宁的可能了!” 王世琮一问,心情又沉重了一些,他抬头见院子里其他人已经开始动摇,不禁冷脸道:“诸位切记要沉住气,高贼只是闯贼偏师,只要孙督师能击败闯贼,那高贼亦是一战可擒。” 众人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现在只有等孙传庭与李自成大战的结果,再来决定以后的事情了。 此时,在通往城外的街道上,一阵马蹄声传来,为首一员身才微胖的年轻大将,一身银甲,威风凛凛,不时勒紧马缰,放慢马速,以免撞到街上行人。 高二哥领着十多名骑兵,奔出城门后,顿时便一夹马腹,疾驰着冲出,身后赵柱子等刚学会骑马的亲卫,身子东倒西歪的跟在身后。 不多时,高二哥就来到城外一块营地前,便见一百多名骑兵正在练习奔驰,不时便有人摔落下马,另一边数千新卒则正在练习拳法。 在拿下汝宁后,高二哥遂即让张置业回去通报,然后令赵柱子领兵去接应,让吴世昭赶快将俘虏押来汝宁。 在郾城大捷中,高二哥分得伤兵一千五百人,战兵一千四百人,在汝宁又俘获了近七百人。这些人员,除去伤势较重的六百余人暂时于城中养伤外,剩下合计三千人马,全部重新整编。 此外二哥又在汝宁募了两千人,人马就一下增加了五千多人。 高二哥原本是三千人,到陈州后收编陈州、项城等地豪强,增加一千兵力,人马扩张到四千人。 现在除去他在郾城的损失,人马已经有九千多人,算得上是一个小诸侯了~ 第116章闯军斥候 高二哥一行人骑马来到营地外的校场,遂即翻身下马,一员着甲的将领见了,一路小跑着过来,“卑职参见都尉!” 高义欢将马鞭丢给赵柱子,然后扫视了校场上的士卒一眼,数千穿着各色棉袄的汉子,在校场上“嘿嘿哈哈”的打拳,看上去比刚招进来的时候好了一点,也精神了一点。 高二哥现在钱粮充足,不过有些东西,比如棉甲、火铳等物,他就是有钱有粮,一时间也凑不出来。 制甲、造铳,这些比较复杂的东西,需要分工合作,得有棉花产地,得有织机,有技术熟练的工人,而铁钉的获得也不简单,需要一个网络的配合才可以。 之前二哥人马少,可以通过周荣华弄一些兵器衣甲,就能满足属下的装备,现在他人多,要的量太多,便不太可能通过倒卖物资把队伍装备完。 高二哥看了一眼校场,对于新卒还算满意,就是没有统一的盔甲,让他看着有些不太舒服,总觉得不正规,很业余,跟土匪似的。 以前占据鹿邑一个小县,人力物力都不充足,干了一件事,就没功夫干下一件。 现在夺了汝宁,外加上陈州、项城,地盘大了,人口多了,就能分工协作,高二哥注视着士卒,心道:“看来得赶紧布置冶炼、棉布采购的事宜,等备好原料之后,就该招些工匠制甲、造炮了。” 这时二哥回过神来,看见行礼的武将,不禁伸手将金声桓扶住,“虎臣不必多礼!” 说完高二哥手指着校场士卒,又赞赏了一句,“我看新卒训练的很不错啊!” 着甲将领乃是金声桓,他是除了虎大威之外,高二哥俘虏官阶最高的明军将官。 这次高二哥的人马中多了近三千左军降卒,金声桓在他们之中威望很高,二哥怕他喧宾夺主,所以没让继续统领军队,而是让他训练新幕的士卒。 金声桓还是想带兵的,不过眼前这个高都尉似乎是对左镇有意见一样,降卒中明明左镇占了八成左右,军官却基本没被重用,反到是人少的虎大威部,几乎人人都被提拔。 “都尉说笑了,卑职乃是多年的行伍,如果两千生瓜蛋子都训练不好,还有什么脸面待在都尉军中呢”金声桓瞟了高二哥一眼后,拱手说道。 高二哥听出他话外之意,是说他多年老行伍,在这里练兵,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哈哈哈~虎臣的能力,本督心里有数了。”高义欢打了哈哈,大笑几声后,却忽然转移话题,开口问道:“新卒整编的情况怎么样,建制齐全了吗?” 金声桓见高二哥岔开话题,有点失望,不过还是抱拳道:“架子已经立了起来,就是军官还不到位。” 这点高二哥其实知道,他的人马扩充太快,这次出来转了一圈后,一下多了六千人,军官数目肯定跟不上,而他又不想启用太多左军将官,所以底层将官的缺口便很大。 对于这批左军,高二哥现在的态度是好吃好喝的养着,但是不会重用,至少要等他的嫡系起来,根基扎实后,才会考虑起用他们。 高二哥微微颔首,现在势力草创,真是什么都缺,看来他还得弄个讲武堂才行。 “走,去校场看看!”高二哥一挥手,便提步向前走,赵柱子等人牵马跟随。 高二哥最近事务繁忙,不过只要有时间,他都要来营中露个脸,让将士们知道他的存在。 此时,除了千余精兵在汝宁城内外,其它人马都扎营于城池之外。 三千多降军,两千多新军,扎了两个营盘,一顶顶的大帐遍布在旷野上,再用栅栏围成两个大圆。 为了减少筑营的时间,校场便直接选在营地外的旷野上,只搭了个简易的点将台,周围栅栏都没拦。 当高义欢领着众人过来时,士卒们还在打拳操练,金声桓上前发令,两千新卒才停下,然后纷纷聚拢过来,气氛十分热烈。 这些人都是汝宁本地的农夫,刚入军中就得了十亩地,而且在营中,每天白面馒头、河南大饼子管够,他们自然十分拥戴高义欢。 虽说降卒战力远远强过这支新军,但是高二哥怕他们沾上降卒的坏习气,所以宁愿军官位子空着,也没有按派降卒来做军官。 这时高二哥望着涌到台前的新卒,然后摆了摆手,训练过十来天的士卒立时就安静下来。 这可以看出金声桓的能力,确实比他手下的将领都要强一些。 “诸位兄弟都是河南人,眼下河南的情况怎么样,大家都清楚的很。你们要是不想汝宁也变成开封一样,不想到手的田产又被夺回去,不想有繁重的赋税,不想家人流离失所,那就给我好好训练。将来,我必然带领你们打出一番功业,打出一个太平。” 高二哥依然没说什么民族大义之类的东西,但下面的新卒却一起欢呼,“打出一番功业,打出一个太平。” 金声桓听了高义欢的话,心里有些惊讶,眼前这个贼将,果然不是一般人,什么话都敢说。 “打出功业,打出太平”,这话他一个都尉居然敢说,还整得他这种老油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跟着一阵沸腾。 在一片欢呼声中,高二哥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准备去降军营也看一看。 这时在远处旷野上,十来个骑兵却忽然出现,他们穿着各色衣甲,装备十分混乱,每人骑一匹马,牵着一匹马,从西面奔过来,最后停在了大营数里外。 “二哥,你看那边!”赵柱子发现情况,对转身欲走的高义欢急声说道。 高二哥忙扭头看去,看见这支骑兵犹如原野上的狼群,正在远处窥视他们,心里不禁一惊,内心感受到一股危机。 二哥皱眉眯眼观察了远处的骑兵一阵,不过距离太远,却看不清对方身份,于是挥手对赵柱子道:“柱子,传令让骑兵去瞧一瞧。” 远处正在练习骑术的高军骑兵,早就注意到了停在营地外的一小撮骑兵,于是纷纷停下训练,远远的看着那队骑兵。 这边赵柱子翻身上马,亲自过去传令,然后领着一百多骑便疾驰着望那队人马过去。 那队十多人骑兵,面对一百多骑,却浑然不惧,直到赵柱子领着近百骑兵逼近百步内,才纷纷抓住马缰准备撤离。 不过为首的骑兵,看清奔来的人马并非官军,却又松开缰绳,任由赵柱子等人靠近。 高义欢注视着远处的情况,不多时,便见赵柱子奔驰回来,翻身下马,有些喘息道:“二哥,是闯王的斥候。斥候头目说,闯王在裕州以北大败官军,追杀官军四百余里,然后回师打粮,已经下了南阳,正要进兵汝宁。” 高二哥闻语,神情立时严肃起来~ 第117章李自成要来汝宁 郾城以北,孙传庭结大阵抗击流贼的攻击,李自成以五重战阵,驱赶流氓杂兵,以人海战术破阵。 孙传庭的官军接连抗住流民、杂兵、闯军步军,闯军骑兵,四阵人马的冲击,但天空下着雨,影响了官军火器,士卒又冷又饿,还遭受了闯军车轮战的攻击,大军与贼兵鏖战至下午,官军终于气力耗尽,左前阵大将左勷战死,右前阵大将孙枝秀也兵败阵亡。 车阵失去两阵庇护之后,开始招架不住,被闯军第五阵老营精骑突入,战场形势瞬间发生巨变,孙传庭大忿,手执尚方剑,勒令孙守法、高杰等将死战不退。 高杰领官军精骑发起反击,意图稳住阵线,然而贼兵俨如大海一般浩瀚,官军被四阵贼兵消耗大半,反击乏力,前军参将郝尚仁又力战身亡,引起官军溃退,副将孙守法见大势不支,随架着孙传庭而逃。 战场由相互厮杀,变成闯军一方的追杀,七八十万贼军倾巢而出,穷追不舍,追杀官军四百余里,秦军伤亡四万余人,损失几乎全部的兵器辎重,大明朝关内仅有的“一副家当”损失殆尽,从此成了待宰的羔羊。 李自成以损失二十余万人的代价,击败了孙传庭,贼军的战略问题迎刃而解,无论是趁势夺取关中,还是南下襄阳,都不过顺手牵羊。 在击败孙传庭后,明朝对李自成的军事威胁已经不存在,困扰闯军的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军粮。 为了获得粮草,十一月间,李自成围南阳,云梯如墙而立,大军不计死伤,围攻不休,三日下南阳,夺取唐藩府库犒军,并欲乘势再将汝宁夺下,扫清官军在河南的所有势力。 汝宁城,州府衙门外,一队骑兵疾驰着奔到门前,战马还未挺稳,高二哥便从马背上跳下,然后将马鞭一丢,便急匆匆的往衙内闯去。 衙门里,一间公房内,鲁义方正端坐着处理卷宗,门突然便被高义欢推开。 他进屋后径直走到一脚,拿起墙角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便仰头咕噜咕噜的喝下。 鲁义方见此,神情有些惊异道:“都尉这是?” “娘个劈的,有大麻烦了!”高义欢将茶碗往桌子上一放,转身过来不顾场合的爆了句粗口,他见鲁义方微微皱眉,才忙换了口气,“鲁府君先坐,容我慢慢说。” 鲁义方离开桌案,走道两侧的座位前,在左二坐下,将左一留给了高义欢。 高二哥一屁股坐下后,便直接开口说道:“李自成于裕州大败孙督师,现在已经拿下南阳。” 鲁义方听了微微愣神,脸上不禁露出伤感之色,心里叹了口气,“朝廷还是败了。” 其实在朱仙镇大败,闯军水淹开封,杨文岳被罢官之后,鲁义方对于朝廷就已经有些失望。他和许多人一样,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孙传庭的身上,但现在孙传庭一败,只要有点理智的人都知道,明朝要亡了。 “李自成大败官军,夺下南阳,大势已成,这对都尉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吗?”鲁义方回过神来,他看着高义欢一脸郁闷,笑着说道:“都尉是李自成的部将,李自成大势将成,都尉也算是开国功臣了。” 高义欢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鲁府君就不要说笑了。之前我也对你说过对李自成的看法,也分析过天下的时局。他大势能不能成,我们现在不谈,我此时关心的问题是,李自成拿下南阳,已经派遣斥候探查汝宁,我该怎么应对。” 高二哥嘴里一口一个李自成,没有半点敬意,下面的人自然是知道他对李自成的态度。 鲁义方听了心头一惊,“李自成要来汝宁?” 现在汝宁的情况其实不错,可一旦李自成来汝宁,恐怕汝宁此时的局面就不复存在了。 “他目前还在南阳休整,但是斥候以到城外,肯定是垂涎汝宁的崇王藩库。”高二哥神情有些焦急,“李自成就是靠打劫藩王,来维持大军,他都到了南阳,知道我拿了汝宁,肯定得找我要钱粮。鲁府君可有什么法子,让我过这一关?” 现在李自成气势正盛,高二哥不敢得罪他,如果李自成真开口找他要,高二哥根本不能拒绝。 鲁义方微微沉吟,忽然问道:“我想问都尉一个问题?” “都这个时候了,鲁府君想说什么,就直说。”高义欢确实有些急了。 “都尉是更看重藩库的钱财,还是更看重汝宁一地。”鲁义方看着高义欢道。 “钱财和汝宁我都看重。”二哥脱口而出。 鲁义方闻语,脸上一僵,站起身来,摆摆手,“那都尉别问我,你去找别人找双全之法吧。” 高二哥忙拉住他,“府君稍安勿躁,我还没说完哩。我自然是更看重汝宁一府,但是我同时也希望能留住藩库的钱财。” 说到这儿,二哥眼睛忽然一亮,开口道:“要不我把崇王交给李自成算了~” 如果朱由樻在这里,听了这话一定吐血,而刚被拉坐下的鲁义方顿时又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差点就要翻脸了。 崇藩虽然没啥用,但却是那些投降官员的一块遮羞布,如果没了崇藩,那他们脸上就不好看,真的就彻底从贼了。 高义欢见此只得连忙摆手,否认了自己的说法,忙说道:“说笑了,崇王帮了我的大忙,我岂能将他卖给李自成!” 其实高二哥心里确实是想把朱由樻交给李自成,但看鲁义方的反应,他只能作罢。 这时他见鲁义方神情缓和,遂即无奈的问道:“那府君说一说你的办法。” 鲁义方露出个孺子可教的表情,从新落坐之后,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问道:“城外的斥候走了没有?” “还没有,我让赵柱子正拖着他们。”高义欢忙回道。 鲁义方点了点头,不再提这件事,而是开口道:“李自成拥众百万,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走哪吃哪,地方粮食必然被吃个干干净净。此外百万流寇拥入汝宁,必然烧杀抢掠,到时汝宁一府必然民生凋敝,残破不堪。” 高义欢点点头,如果李自成真拔营来汝宁吃大户,百万流贼拥入一府之地,又没有军纪约束,必然给汝宁带来灭顶之灾。高二哥那点兵力,也不敢去得罪锋芒正盛的李自成,自然也不敢制止闯军的劫掠。 鲁义方见高二哥认可他的话,遂即继续说道:“所以都尉要做的事情就是获得李自成的信任,不能让李自成拔营来汝宁,让他放心将汝宁交给你。” 第118章主动进献 高二哥起初的用意,就是在李自成没占领汝宁之前,造成占据汝宁的事实,李自成便不太可能再来汝宁。 不过等他打下汝宁之后,看见崇王府藩库内满库的金银,便不再那么确定了。 李自成打汝宁的理由,不仅是肃清汝宁的官军,也是为了汝宁城中的财富。 李自成是吃大户的行家,如果不能让他满意,不能让他舒服,让他对高二哥有所怀疑,那二哥想镇守汝宁的计划,恐怕就要破产了。 鲁义方几句话,让二哥明白,首先汝宁一府比崇藩府库中的金银要重要,其次他必须获得李自成的信任,不能让李自成的人马进入汝宁。 “李自成想打汝宁,看中的就是藩库内的钱财,那我就只有将钱财献上,才能让李自成打消来汝宁的念头么?”高义欢皱眉沉思。 鲁义方点了点头,“是要献上去,不过怎么献,却有个说法。” 不管怎么献,总归是要钱,高二哥心里一阵肉疼,苦着脸道:“怎么说?” “既然是要献,就得学刘邦,主动去献,不能让李自成自己开口,而且分量必须要足够,并且投其所好,让李自成不好意思再开口要。”鲁义方笑着道:“我建议都尉,此时立刻封闭王府,将其中一些昂贵却又不太实用的奇珍异宝,全部装箱,再拿些家具、金银、粮草放在大车上,车辆要越多越好,做出正准备给李自成进献的姿态,然后在把李自成的斥候请进来,让他以为都尉要主动进献。如此消息传到李自成的耳中,李自成才能信任都尉,觉得都尉是出于忠心,而不是因为形势所迫,被逼无赖。” 高义欢不禁点了点头,心道,“老子辛苦打下汝宁,李自成总不好意思把缴获全拿走,只要老子没等他开口,先送一部分上去,李自成看老子这么忠心耿耿,总不好再要,否则他吃相不好,谁给他效忠。” 高义欢点点头,“好,我听府君的建议,这就让人把王府封了。” 鲁义方却道,“除此之外,我建议都尉可趁着这次李自成威胁汝宁的机会,尽快招降上蔡、信阳等地。如果投入都尉麾下,能避免被闯军劫掠,我想汝宁境内数县之地,都会愿意归降都尉。” 听到这话儿,高义欢心里一动,他现在只是占着府城,汝宁各县不是在土寇手里,就是在官府手中。现在李自成有意进攻汝宁,他如果借着这一点,对各县晓以利害,他们为了避免被李自成劫掠,极有可能投到高二哥的麾下,来寻求庇护。 高二哥心里一动,便看向鲁义方道:“那招抚各县的事情,我想交给府君,不知府君是否愿意接受这个差事。” 鲁义方没想到高义欢居然蹬鼻子上脸,不过既然是上了贼船,那他也就不打算扭扭捏捏,况且这件事也是保护汝宁各县的百姓,于是笑着抱拳道:“愿意为都尉效劳。” 高二哥心里一喜,当即便道:“那我与府君便分头行动。” 崇王府,朱由樻被几名士卒架了出来,脸上面如死灰。 这时高义欢骑马到来,朱由樻看见高义欢,不禁哭丧着脸道:“高将军,你这是何意啊!” 高二哥见了他,翻身下马,笑着道:“殿下这是怎么呢?我不过是借殿下点东西而已。” 借东西,不会是借他人头一用吧!崇王听了脸色不禁大变,结巴道:“高~高将军,你不是说不杀小王吗?” 高义欢把脸一板,“殿下说什么胡话,你是亲王,我怎会杀你。以后切记不要说这种话,否则传出去会让人误会,外人会不相信我们之间的情分。这次我是借王府里的一些家具,另外王府也要暂时封闭,殿下需要重新寻一处居住。” 朱由樻不知道他与高二哥之间有什么情分,不过听到不是借他头颅,他便松了口气。只是高二哥把他的藩库、田产全部据为己有,现在又要收他的王府,朱由樻脸上不禁有些不舍,有些怯怯道:“高将军,不住王府,那小王要住何处啊?” 高义欢看着他,觉得也蛮可怜的,于是解释道:“李自成打下了南阳,窥视汝宁,所以殿下得躲一躲,避避风头,殿下总不想让李自成知道你还在汝宁吧!” 朱由樻听到李自成的名字,顿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脸上肥肉连连甩动。如果与李自成相比,高二哥确实是算是流寇中的好人了。 高二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放心,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了一处住处,世昭你安排人带殿下过去。” 等士卒将朱由樻带走,高二哥遂即走到王府前的一辆辆大车旁,问正在指挥装车的高兴豪道:“什么情况?” 高兴豪忙抱拳回道:“按着二哥的吩咐,我准备了一百辆大车,其中五十辆装的都是家具。”高兴豪笑了笑,“我将崇王的床都拆了,给他装了两大车。剩下的五十辆,则是珍珠、珊瑚等奇珍异宝,还有白银十万两,粮食一万石。” 高二哥听着一阵肉疼,不过这是花钱买平安,为了保下汝宁一地,该花还是要花出去。只是这些钱财不能由他一个人出,得找人分摊才行,不过眼下时间紧张,他只能先垫付了。 “咱们还剩下多少东西,都转移了没有!”高二哥看了看街道上忙碌的身影,有些心急道:“赵柱子那边拖太久,估计李自成的斥候要起疑,你先安排人手,将藩库、粮库的东西藏起来,搬不走的便都装车,然后我要与这些斥候一起到南阳去拜见李自成。” “藩库和地窖里,攻击金银五十万两,地窖的银子没搬出来,我便让人重新埋回地里。藩库里的银子,已经转移走了,就是粮库的粮食不好弄,金献刚正领着人望府衙运。” 高义欢微微皱眉,“粮食你这边先别装,先帮着金献刚往外运,等会李自成的人来了,看见有多少,老子就给他装多少,多一点也没关系。” 高兴豪听了忙抱拳,遂即一招手,便带着人往粮库帮忙去了。 高二哥则留在王府外,不多时,赵柱子就陪着几人进来,正是城外出现的闯军骑兵。 高二哥看见他们走过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忽然提高声音,对一个士卒喝骂道:“你娘滴龟孙,都小心点,这可是老子献给大王的东西,弄坏了老子要你们的小命。” 他正说着,赵柱子领着几人已经到了身后,“都尉,大王那边的人过来了。” 高义欢闻语,故作高兴,“哦,老子正要去给大王献礼,大王的人就到呢?” 中权营的几人,看了高义欢一眼,目光扫视从王府门口,一直排到宫城外的车辆,不禁暗暗惊奇~ 第119章出尽风头的高二哥 自从李自成出商洛山,至今以有近三年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闯军先祸害了豫西地区,然后又祸害了洛阳,最近又淹了豫州东部的开封,可以说整个中州大多数州府,都已经被闯军蹂躏的残破不堪,以至于孙传庭出潼关后,发现地方满目疮痍,根本无法获得补给。 眼下,豫州各地,大多因为天灾、战乱,而一片荒芜,整个豫州只有南部还有粮食。 十二月,南阳城,七八十万流寇陆陆续续赶来,大股的流寇活跃南阳盆地,贼军四处夺粮,各州县残破不堪,百姓民不聊生。 此时随着孙传庭大败,明朝已经没有兵力围剿李自成,贼军已经彻底打开局面。 接下来怎么打,决定权不在明朝,而是在李自成手中,他要是打陕西,那明朝就丢陕西,他要是打襄阳,明朝就丢襄阳,明朝已经没有还手的能力。 这时唯一困扰李自成的问题,就是行军打仗所需要的粮食。现在豫州西面和豫州北面的大户都被李自成吃了个干净,豫东化为泽国,群贼便只有南下就食。 雄伟的南阳城外,群贼聚集,各贼营盘如星辰拱月一般,遍布于南阳城外。 这些营盘形状不一,四周被栅栏包裹,大者如曹营罗汝才,连营十余里,足有数万帐,小的也占地百余亩,有四五百帐。 在南阳城东面,刘黑子与赵应元各扎一个营盘。两人在郾城大捷之后,立时调兵西进,想要在李自成面前露一露脸,不过两人却并未赶上那场决战。 他们到达襄城时,李自成已经去追孙传庭,两人也连忙追赶,可等追上李自成时,官军与匪君的决战却已经打完。 两人只看见闯军和官军的尸体铺满了整个原野,没有赶上决战的两人,却被李自成抓了壮丁,做了几天苦力,才将战场清理干净。 虽然没有帮上什么大忙,但是两人的心意,李自成却心领了,也记住了两人。等李自成打下南阳后,开始论功行赏,赵应元便因为伏击左良玉有功,兼心怀主公,被李自成升为四品果毅将军,调回中权营听命,而刘黑子也终于从六品都尉,升为五品威武将军,取代赵应元镇守归德一府,圆了他的将军梦。 这让刘黑子有些志得意满,他想到又爬到高义欢的头上,内心便高兴起来。 这次论功行赏,赵应元和刘黑子很默契的将郾城大捷的功劳,揽到了自己身上,并没有多提高义欢这号人物。 刘黑子知道高义欢有能力,但是有能力也得让上面的人看见才行。如果看不到,那就算有能力,也很难出人头地。 刘黑子承认比较个人能力,他确实不如高义欢,但是比钻营,比巴结上官,他却远胜高义欢一筹。 这日刘黑子正得意,心想着等回归德之后,他就又成了高义欢的上司,高义欢又得替他干事,他心里就一阵快意。 刘黑子心情愉快,嘴里哼着小曲,一边走在营中,一边想着回归德后得把高义欢盯紧,不能让他从自己手下溜走,再同他平起平坐了。 “都~”刘黑子正走着,一个掌旅忽然追上来,他刚说一个字,见刘黑子一脸不快的转过身来,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改口道:“将~将军,高都尉来南阳了,还带了好多东西,要献给大王!” 刘黑子听了脸上满是疑惑,“高二傻来南阳,还带来了好多东西?” “是的,赵将军已经过去看了。等会就得从咱们这边过去,听说有一百多车。” 刘黑子做了将军,整个人便又些飘了,他与二哥分开才一个多月,自认为知道二哥底细,他脸上笑了笑,“你从哪儿听的谣言,高二傻有点家底不假,但是一百辆大车,唬谁呢?他运的是劈柴么?” 刘黑子笑骂几句,遂即一挥手,“走!咱们也去看看我高兄弟去,顺便告知他哥哥我做了将军的好消息,哈哈~” 当下刘黑子便出了营,领着几名属下,来到通往城门的道路旁,便见道路两侧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城外的贼军营地都已经轰动了。 赵应元、刘黑子、陈宝平等归德府过来的人马几乎都涌了出来,此外其他群寇也有不少人来到路边,连小袁营的袁时中也皱着眉头,看着远来的车队。 众人往西面看去,身穿银甲的高义欢,趾高气扬的骑在一匹健马上,身后二百骑兵紧随于后,然后就是排成长龙的大车,一辆接着一辆,在穿甲士卒的护卫下,一望看不到头。 这次高二哥高调的很,许多财物直接暴露于外,目的就是要让群贼知道,他给李自成进献了一大笔财物。 这样一来,二哥名声响了,便于今后收拢群贼,也让李自成必须给他点回应,得封个官儿才行。 这么多人看着他进献财物,李自成不大赏他,以后群贼得了好处,谁交给李自成? 这时道路两边一阵喧哗,他们看见整车的银锭、整箱的珍珠,高三尺的珊瑚,顿时就疯狂了。众多流寇都被车上的东西吸引,纷纷对车辆上的物品指指点点,不时发出惊叹。 高二哥骑在马上,不停的左右拱手,向两边的流寇们打招呼,仿佛是得胜回朝的大将,接受人们的欢呼。 两侧不停有询问的声音响起,问这么多银子、这么多财物,是哪里来的,而后面的赵柱子等人则一脸得意,说他们打下了汝宁府,端了崇王藩库。 刘黑子和赵应元站在一起,看见眼前的情形,听见众人的惊叹,不禁面面相觑,惊愕不已。 赵应元内心大震,“狗日滴龟孙,这是怎么回事?才分开一个多月,这厮怎么就打下崇王府呢?” 刘黑子心里大骂,“不厚道啊!老子说高二傻怎么不一起跟来,把露脸的机会让给老子,原来心里早就有了别的打算!” 一时间,赵应元与刘黑子心里百味杂陈,不过看眼前的情形,高义欢给闯王进献这么多财物,两人哪里还不明白,高义欢这次肯定要高升了。 这时,高二哥骑在马上,一边挥手,一边前行,已经到了他们身前。两人不禁相视一眼,忽然都打了个哈哈,满脸大笑的走出来。 “哈哈~高兄弟,刘哥来接你了。” “义欢啊!做的不错,真是好样的,给本将长脸了~” 第120章面见李自成上 刘黑子和赵应元大笑着迎上高义欢,两人只见才分别一个多月,这厮的铠甲居然换成一身银色山纹甲,坐下老黄马也变成了一匹黑驹子,身后还披着一件黑色披风,当真是有了些大将风采了。 高二哥见了两位老哥,忙跳下马来,大步走上前去,向两人抱拳,大声道:“赵将军、刘哥,你们也在这里啊!” 赵应元目光跃过高义欢,看向他身后一长串的大车,“高都尉,这是怎么回事?” 高义欢笑了笑,云淡风轻,很随意的道:“哦,这个啊~那说来话就长了。就是赵将军和刘哥走了之后,我从俘虏中发现一人,居然是我兄弟高义仠。”说着他看着刘黑子,“那个义仠啊,刘哥也是认识的,他居然做了官军,还当了百户官,并且还是杨文岳、虎大威身边的红人,于是我就让他帮我诈汝宁城,嘿,这一诈还真诈开了,让我一下就占了汝宁城,还拿下了崇王藩库。” 李自成几十万流寇,数万人马围攻三日,才打破南阳城,高义欢那么点人居然拿下了汝宁?刘黑子和赵应元两人面露惊讶,有些不敢相信,但高义欢身后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车辆,却又做不得假。 高二哥看了两人一眼,神情有些自得,继续说道:“我占了汝宁之后,便收编降军,招募新卒,得兵马五千余众,兵力增至九千人,然后扫平诸县,汝宁一地望风而降。最近我听说大王打向了南阳,所以便携带所获得的珍宝,再加白银十万两,粮食一万石,来献给大王!” 刘黑子听的脸上肌肉一阵抽搐,自己当上将军的事,也不告诉他兄弟了,“这,这,高兄弟,真是用兵如神,对大王忠心耿耿啊~” 两人转眼见高二哥人马已经有了九千人,赵应元和刘黑子都吸了一口凉气,而他给李自成进献的财物,也将两人惊得合不拢嘴。 闯军组织并不是很严密,多是情况下,都是谁抢了归谁,高二哥一下上缴这么多,他们的功劳同高二哥一比,便有些不值一提了。 这时周围正惊呼连连,迎面却来了一队骑兵,为首一个军官朝高义欢几人看了一眼,有些傲气道:“谁是汝宁来的高都尉?” 高义欢忙抱拳道:“这位兄弟,我就是高义欢!” 那骑兵看高义欢一身行头威武的很,多打量了几眼,然后改变语气拱手道:“闯王让高都尉进城安置之后,便去王宫拜见。” “这位兄弟放心,我这就进城,稍后便去拜见大王。”高义欢正色回道。 那骑兵传完令,顿时一拔马缰,转身回城,高义欢见此遂即给赵应元和刘黑子抱拳,“赵将军、刘哥,那我就先去拜见大王了。” 赵应元和刘黑子心里有些苦涩,脸上却讪笑道:“高兄弟,你先去,等见完大王后,刘哥给你摆酒庆功。” 当下高义欢便拱了拱手,又翻身上了他的黑驹,然后便挥手催促车队快行。 看着高义欢意气风发的走远,站在后面的刘黑子漏出满脸懊恼的神情,早知道他就一直跟着高二傻,唉,现在后悔莫及啊。 刘黑子跟着赵应元过来,混了个威武将军,本来高兴的很,可是看见高二哥后,却又后悔起来,觉得自己没跟对人,不该跟着赵应元来这儿瞎凑合。 不多时,高义欢在道路两边人群的喧扰中,便领着车队开进了南阳,被守城的闯军安排在一座驿馆内。 高义欢遂即吩咐道:“柱子,你先让兄弟们将车辆推进驿馆内,然后把那些珠宝、珊瑚挑出来。” “我去洗个澡,等会去见李自成。”高义欢又扭头对高兴豪道:“兴豪,让你准备的金叶,准备好了么?” 高兴豪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 “那你现在就给牛金星,还有制将军送去!”高义欢微微颔首,“至于李公子那里,就不要送金银,把我带来的那副山居图给他送过去。” 高兴豪一抱拳,便连忙跑了出去。 南阳城,原唐王府,现在闯王行宫内,王座上披着一张白虎皮,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穿着一件锦袍,腰缠革带,头戴着范阳毡帽的李自成,端坐于王座上。 这时一张脸方鼻大,皮糙面黑,右眼上面还有一道可怖疤痕的李自成,盯着殿上跪着的一名头目,有些惊疑的问道:“你是说,你到汝宁时,高义欢已经将王府的财物装车,要给寡人送来呢?” 头目抱拳道:“是的,小的奉大王之命,前往汝宁探查敌情,不想到了城外却见大营绵延。卑职原本以为是官军,后来才得知是自己人。卑职从高都尉手下赵掌旅口中了解一些情况后,就跟着赵掌旅进城,便看见几百辆大车停在街道上,高都尉正指挥属下搬运财物,说是要献给大王。” 这个高义欢李自成有些映象,李岩很推崇此人,不过李自成并未重用过他,也没见过一面,李自成对于高义欢如此殷勤,却有些不太适应。 “他都运来了些什么东西?你看清没有。”李自成又问道:“还有那崇王府他怎么处理,是烧了还是自己住?” “回禀大王,运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光珍珠就有好几箱。小的随着高都尉去了藩库,几乎都被搬空了。”头目跪在地上回想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至于崇王府,高都尉即没有烧掉,也没有自己住,而是封起来了。” 李自成微微皱眉,“你怎么知道他没自己住过?” “回禀大王,那高都尉把崇王的大床都拆了,给大王运过来,说是想让大王睡得舒服些,各宫殿也都贴了封条,应该是没打算自己住。” 李自成听后脸上笑了起来,骂道:“谁要他那破床!”不过遂即又点了点头,对周围人笑道:“不过这个高义欢还是很不错,寡人看可以提拔一下,不能埋没了这么有能力,能干实事,又忠心的好弟兄。” 众人连忙附和跟着夸赞高义欢,一旁的牛金星却阴阳怪气道:“大王,还是先看看他的缴获,有没有私藏,再问问他怎么没把崇王交出来~” 李自成闻语看了牛金星一眼,笑容收敛,不禁问道,“那个高义欢进城没有,让他准备一下速来拜见寡人。” 第121章面见李自成中 李自成击败孙传庭后,闯军大势已成,王朝更替似乎已经成为定局。 自李自成屯兵南阳以来,有不少人为了能在新朝占个位置,避免在新旧贵族的交替中被清洗,所以纷纷选择先上新朝的船,占个先机,以保证家族和自身的利益。 在闯军内部,各方势力也开始划分山头,以便于能在新朝建立后,获得更多的利益。 闯军的文官体系中,主要有三个山头,一个是李岩,一个是牛金星,一个是宋献策,其中宋献策是牛金星引荐给李自成,也没啥本事,就是个算命方士,并没有结党,所以文官中算起来,便只有牛金星和李岩两派。 李岩是带着势力来投靠李自成,他是河南豪强的首领,于闯军中威望很高,有军队和地方的支持,加之有一套完整的治国理想,所以在闯军中势力很大,有时候逼得李自成都不能不低头。 李自成许多事情,都需要顺着李岩的意思去做,闯军内部具体的政事,也都是李岩在处理,他握有很大的实权。 牛金星与李岩不同,他是无根之萍,他是靠献媚李自成,获得了李自成的信任,才在闯军中有比较高的地位。 这也就是说,如果李自成宠幸于他,那牛金星权势就强,如果李自成不宠幸他,那牛金星便一文不值,闯军众将也就不会理他。 李岩的权利主要是因为河南豪强的支持,牛金星则是因为李自成,本身并没有什么权利。 闯军内的这种政治格局,让牛金星十分不满,李自成已经称王,下一步就是建号称帝,牛金星并不满足于只做一个宠臣,他也想向李岩一样掌握实权。 高义欢是李岩举荐,已经贴上了李岩的标签,牛金星想要掌权,就得排挤李岩,他自然不愿意看到李岩派系中,出现一员干将,不愿意看到李自成欣赏高义欢。 此时高二哥并不知道,有人在说他坏话,他在驿馆内洗漱完后,让人帮他把盔甲擦的蹭亮,才走出房间,而赵柱子等人已经按着他的吩咐准备完毕。 高义欢挑选了几箱珠宝,两尊金佛,几个大珊瑚,总之选好的拿,然后挥手道:“走,柱子把这几箱东西都带上,随我去见李自成。” 一百多辆大车,自然不可能全都推进行宫去,高义欢只捡最值钱的东西,抬到殿上,当面献给李自成。 李自成看了这些东西后,便能形成一种错觉,以为那一百辆大车装的东西也都不会差,但其实大部分都是些家具。 当然这也不是说家具就不值钱,事实上那都是上好的红木、黄花梨,放在太平年间,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但放在眼下,就跟劈柴差不多了。 当下一众人便抬着几个大箱,往唐王府而去,城中比城外要安静许多,但也有不少巡街的士卒驻立在街道旁,看着高二哥一行人。 “义欢,怎么还没进宫?” 高二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不远处,一名将领骑着战马正追上来,竟然是制将军李过。 高二哥忙调转马头,施礼道,“卑职参见制将军!” 李过打马过来,看了赵柱子等人抬着几大箱东西一眼,然后又打量高义欢一阵,他心里很惊讶,没有想到一个都尉,居然打下了汝宁一府之地。 “你送的东西,本将收到了。你有这份心意,很不错。”李过见高义欢一身行头,看上去很威武,点了点头,看来他当初提他一级,并没有错。 “制将军于我提携有恩,那都是卑职应该的。”高义欢笑着问道:“制将军这是去哪儿?” “自然是去行宫见大王。”李过看了他一眼,“你是要去给大王进献珍宝吧!咱们一同过去。” 当下高二哥便落后一个马头,同李过并行,他随口问道:“制将军去见大王,有什么事情吗” 李过笑了笑,“应该是大王想让众人看看你都进献了些什么好东西,所以叫我过去。” 高义欢闻语一愣,献点钱财,不用这么隆重吧。李过见他的神情,大笑了几声,才忽然正色道:“现在咱们已经击败了孙传庭,接下来该怎么打,该有个决断。大王近日来正召集众人商谈,义欢你来的正是时候,说不定有机会在殿上旁听。” 高义欢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他看了李过一眼,忽然开口道:“这还有啥好商谈的,自然趁胜追击,直接打破潼关,取关中以成王霸之业。” “哦?”李过并没有责怪高义欢孟浪,他扭头看着高义欢反问道:“为什么要先打关中呢?不少人都是建议先下襄阳就食,歼灭左良玉,彻底解除官军对咱们的威胁,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高义欢并不想闯军南下,这样就堵死了他的发展空间,他当即回道:“回禀制将军,左良玉刚在郾城被卑职杀得大败,损失八千余众,只率领四五百骑兵逃回襄阳。现在他的实力已经大损,根本不足为惧。” 李过听后不禁疑惑道:“郾城伏击义欢也在其中?” “制将军为何这么问,怎么,赵将军没提我的功劳?”高义欢听李过这么问,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心里不禁骂道,“妈卖批的,赵应元和刘黑子。” 李过不想管这件事情,“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义欢你接着说你的看法。” 高义欢听了,呼出一口气,心道以后在找这两人算账,然后拱手道:“是!制将军,左良玉现在虽说号称二十万,但都是些乌合之众,一员偏将就能将他挡在襄阳,他也没胆子再来河南,所以大王根本不需要将他视为威胁。另外左良玉手下人马,犹如盗匪,襄阳一地早就残破不堪,大军就算拿下,也得不到多少粮草。” 高义欢见李过频频点头,于是接着说道:“相反,孙传庭虽败,但是依然是大王的威胁。他现在退回陕西,大王如果不趁势将他彻底击败,以孙传庭的能力,不用多久,便又能带出一支强兵来。到时候,大王想取关中就难了。” 历史上孙传庭退回陕西后,又过了大半年才彻底失败,高二哥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不如索性让李自成早些夺取关中。 “义欢你说的很有道理,孙传庭不除,我们确实不能心安。”李过深以为然,似乎是被老孙打出了心理阴影。不过他想了想又摇头道:“只是打陕西,怕大军粮草不够啊!” 高义欢见李过已经认可他的想法,连忙道:“制将军,这几年闯王都是在河南做战,陕西经过朝廷几员总督,特别是孙传庭的治理后,情况其实还不错。孙传庭能养十万秦兵,就说明陕西其实还有粮,另外李公子已经开始着手治理河南,许多地方都种了冬小麦,明年就能收,大军的粮食应该能够解决~”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赵柱子却忽然指着前面道:“制将军、二哥,到宫门了。” 第122章面见李自成下 新顺王的行宫大殿上,李自成一屁股坐在铺着白虎皮的王座上,两侧五营大将,外加曹营、小袁营一众人,都齐齐在列。 此时与早上相比,人多了几倍不止,显然众人接到李自成的通知后,才纷纷赶来大殿,不过他们并不是来特意来看高义欢进献珍宝,而是来参与闯军内部的会议,决定闯军今后行动的方向。 高义欢的进献,只是李自成安排的一个节目,目的是让这些不懂规矩的群寇看一看,怎么做好一个合格的属下,以后谁抢了钱财也得像高义欢一样,给他进献。 李过先一步去了大殿,高义欢一行人抬着箱子,来到宫殿外等了片刻,里面出来一名侍卫,笑道:“高都尉请吧!大王在里面等候了。” 高义欢忙整理一下盔甲,然后一挥手,“走,跟在我身后,把东西抬进去!” 二哥迈过一道到膝的门槛,快步走进大殿,殿内两侧正议论纷纷的人群,看见他进来,一下全都安静下来,殿内落针可闻。 这让高二哥不禁有些紧张起来,目光看了两侧一眼,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穿着各种衣甲,神情可怖的悍匪,正注视着他。 一时间,二哥仿佛是上了威虎山,掉进了土匪窝里一样。 高义欢不看还好,一看左边的人脸上一道疤,右边的人少只眼睛,心里便更紧张了些,他都没抬头打量李自成,便在大殿中央行礼道:“小臣高义欢,拜见大王!” 眯着眼睛看着高义欢的李自成,闻声不禁浑身一酥,这个“小臣”用的很有水平,不像其他群寇那样不懂规矩。 “哈哈~诸位,这就寡人刚才说的高义欢。”李自成忽然一声大笑,打破了殿内的沉默。说实话,李自成不太喜欢姓高的人,不过眼下这个高义欢做的事情,已经足以抵消他心中的厌恶感。 “高都尉,你给本王带了些什么?让大家都看一看。”李自成看着高义欢,打量了他一阵,对于他的外表也比较满意。 高二哥私下里,左一句李自成,右一句闯贼,不把李自成当一回事儿,今日真的见到了李自成,心中却略略有点紧张,不敢有什么不敬,也不敢出什么差错。 “柱子,打开!”二哥闻语之后,领命转身,然后吩咐身后的赵柱子等人把箱子打开。 赵柱子也是个怂货,平时觉得他是条汉子,今天却成了“秦舞阳”,站起来后,手抖得厉害,开了此次,才把锁打开,两侧的群寇们顿时就将目光投射过来。 箱子一打开,顿时满殿的珠光宝气,群贼们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满箱子的珍珠,红灿灿的珊瑚,金光闪闪的大佛,一个个都惊叹起来。 这些东西都是名贵之物,李自成看后,十分满意,他打过不少藩王,也见过世面,知道确实都是些好东西,于是笑道:“不错,高都尉,你这次一共给寡人带来了多少东西啊!” “启禀大王,小臣这次给大王带来了白银十万两,粮食一万石,珍珠、珊瑚、家具、瓷器等奇珍异宝的价值则不好统计,总计运来了满满一百车。”在殿上站了一会儿后,高二哥已经不像刚开始时那么紧张,他大声抱拳,自信满满的回道。 高二哥抬起头来看了李自成一眼,只见端坐在王座上的李自成,眼小脸圆鼻大,皮肤黝黑,眉上有疤,不像是什么大豪杰,到像是个老农,同高二哥想象中的区别很大,不禁有些失望。 二哥见李自成脸色带着微笑,便以为自己过关了,心中不禁一阵暗喜,然而就在这时,大殿左侧却忽然走出一个身影,来到高义欢身前,冷笑道:“高都尉既然拿下了汝宁,不知道崇王现在何处,为何没一起送来?还有崇藩传承近二百年,藩库累积的财物,怕不只这么一点吧!” 这个话,李自成问了,就会伤害他和属下的感情,会让属下觉得他不信任他们,所以让牛金星问最合适。每个当权者身边,也应该有牛金星这样的人。 其实李自成对于高义欢能主动送来这么多东西,还是比较满意,相比于其它群寇,高义欢是唯一单独打下城池,还主动给他进献珍宝的人,其它群寇只会伸手找他要东西。 只此一点,高义欢就会得到奖赏,只是崇王这个问题却比较敏感,如果高义欢不能给他一个好一点的答复,那他不要说奖赏,恐怕还将受到惩罚。 当下李自成也不说话,笑着看高义欢,等他回答。 高二哥打量着站出来的中年男子,眉头微微皱起,崇王是个政治问题。如果在他手中,他又不交,那他在李自成这里就是政治不过关,思想有问题。 还好这个问题,高二哥早有准备,他抓住崇王之后,一直软禁在崇王府,就让他见了几个降官,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话随便他说。 高二哥当即行礼道:“启禀大王,小臣打汝宁时,兵马不是很充足,没法子四面围定,而是诈入城中,崇藩见小城入了外郭,便带着家人跑了,王宫的宫女则被卑职属下们分了。至于钱粮,小臣打下汝宁后,感觉兵力不足,所以募了五千人马,花掉了一些,自己确实留下了一点。” 牛金星听了眉头一皱,正要质疑,李自成却摆了摆手,:“牛军师,你先退下。” 高义欢说的这个理由,李自成勉强接受,他今天要树立一个典型,所以只有说得过去,他都不会深究,况且他几十万人围南阳还打了三天,一个都尉能有多少人,能诈入城中就已经不错了,想要控制全城都难,更别说抓人了,而高义欢后面坦白,自己留下了一部分钱粮,也让李自成觉得他的话比较可信。 李自成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欣然点头道:“义欢能给寡人进献这么多财物,把缴获的财物上缴,这种态度值得赞赏,也值得大伙引为楷模。” 李自成目光扫视罗汝才等人,这话显然有一半是说给他们听的,李自成看了几人一眼,目光又重新投向高义欢,笑道:“不过打了胜仗就应该犒赏大军,义欢你留点东西也不算有错。你运来的那些银子你就带回去,算是寡人赏赐给你属下的士卒。” 李自成抢的银子得有好几千万两,他并不缺银子,他缺的是粮食,十万两白银他真看不上。他在意的是属下的一个态度,他开口要和自己主动进献,确实有很大的区别。 这时李自成又笑道:“这次你立了功,一个都尉确实有些屈才,稍后寡人会论功行赏,给你提个将军,另外汝宁是你打下的,那就由你镇守吧!” 高二哥听了心里一喜,知道鲁义方的策略对了,李自成在意的确实是一个态度问题。当下二哥连忙抱拳行礼,“小臣,谢大王栽培。” 李自成却摆了摆手,“寡人将汝宁交给你,那你也要给寡人做件事,大军现在缺粮,你既然负责汝宁,那就给寡人再征一万石粮过来~” 第123章鹿邑归属 回驿馆的路上,赵柱子跟在高义欢的身后,掰着指头算了算,忽然追上高义欢,有些不满道:“二哥,一万石粮食咱们可以卖十五万两白银,李自成说是犒劳咱们,其实倒赚咱们五万两啊。” “这也没办法,现在他是君,我是臣,李自成既然开口了,我不给他,那之前获取的信任也就没有了。”高义欢微微皱眉,“这笔粮食咱们好凑,藩库里还剩一些,另外可以让汝宁的士绅分担,我怕的是李自成要了一次,又要第二次,没完没了就麻烦了。” 说着话,高义欢已经回到了驿馆,高兴豪等人忙迎接上来,“二哥,情况怎么样?” 高义欢收起担心,脸上露出笑容,对着迎出来的几人道:“你们不用担心,李自成已经答应让我镇守汝宁,并要升我做将军,至于具体怎么升,就得等李自成做决定了。” 众人听了都松了口气,遂即纷纷高兴起来。如是能镇守汝宁,那二哥就相当于一郡太守,他们地位便也要水涨船高,于是纷纷给二哥道喜。 当下高二哥却将高兴豪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我让你给牛金星送的东西,你送去没有。” “送了啊!”高兴豪疑惑道:“二哥,怎么呢?” 高义欢眉头微皱,骂道:“娘个劈的龟孙,收了老子的金子还找老子麻烦,莫不是嫌弃老子送少呢?” 二哥骂了一句,忽然又问道:“你先送的牛金星,还是制将军,牛金星那时后在家么?” “我先送的制将军,牛金星那边是他儿子收的,我没见到牛金星。”高兴豪回了一句,然后又道:“二哥,给了五百两黄金,那牛金星还要,就太贪得无厌了。” 高二哥心中也觉得,如果收了这么多金子,牛金星还要找他麻烦,那这厮就太没道德,太不是个东西了。 南阳城内,牛金星从行宫回来,刚在书房坐下,有些疲惫的按了按脑袋,牛佺敲了下屋门,便立刻满脸堆笑的进来,将一个袋子放在书桌前,“父亲,上午来了一人,给您进献的东西。” 牛金星闻语,睁开眼看了看桌上的破布袋,意兴阑珊,又将眼睛闭上,“这点的东西,你还来禀报,直接放在库里就行了。” 闯军大败孙传庭后,原本令人厌恶的李自成,逐渐成了香馍馍,陆陆续续有人来投效,而他们为了能迅速融入李自成的人马之中,自然要拜一拜码头,那李自成身边的宠臣牛金星,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些日子,牛金星已经收了不少礼物,不过都是几十两,几百两银子的东西。那高义欢一下就给李自成献了十万两,其它珍宝则难以估价,牛金星看了殿上的珍珠、翡翠、珊瑚,哪里还看得上几十两银子。 牛佺听了却没走,而是坚持道:“父亲,您还是看一看好一些,这送礼的人,诚意还是很足的。” 牛金星眉头一皱,但还是坐直了身子将布袋拿过来,然后把系着的带子解开,里面露出黄灿灿的一堆金叶。 “这~”牛金星面露惊讶,将袋子拿手上掂了掂,就这一袋子,恐怕比他最近收受财物的总和还要多几倍。 牛金星虽然是李自成身边的红人,但是之前士绅不待见李自成,自然也没什么人会巴结他,闯军众将都是陕西人,是李自成的乡党亲戚,也不需要巴结他,所以牛金星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收些小头目的孝敬,其实没啥油水可捞。 看见这一袋子金叶,牛金星取出一片,拿在手中看了看,脸上漏出笑容,频频颔首,“嗯,不错。此人能堪大用,你将送礼的人叫来,为父我见上一见,给他一些指点。” “父亲,东西是上午送来,人已经走了。”牛佺忙道。 “走呢?”牛金星有些纳闷,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留下见一面,他不禁问道:“送礼之人可留下姓名啊?” “留下了!”牛佺回道:“就是今日进城给大王进献礼物的都尉高义欢,是他派人送来!” 牛金星闻语,金叶子掉在桌上,脸上瞬间怒了起来,瞪着牛佺骂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派人通知为父一声,你这不是砸你父亲童叟无欺的招牌吗?” 牛佺忽然被责问,却没明白牛金星为何发怒,那个姓高的都尉,有那么重要? 高义欢给牛金星送了五百两黄金,牛金星还找他麻烦,这要是传出去,谁还敢向他行贿。 牛金星原本以为这个高义欢是李岩的人,但他居然能给自己献金,便说明这个人觉得有些东西李岩不能给他,而他却可以,那么这个人他就可以结交一下,说不定能拉到自己一边,这样他在外面便也有了一支人马声援,使他的地位更加稳固。 想到此处,牛金星不禁站起身来,有些懊悔的踱步起来。 次日,驿馆内,刘黑子提了两壶酒,十斤肉,跑来高义欢的房间。 “刘哥,这就是你说的庆功宴?”高义欢看着桌上的东西,笑问道。 刘黑子给高义欢倒了杯酒,赔笑道:“高兄弟你见谅,这城中的酒楼全都关门歇业,这点东西还哥哥我自己带来的,你先将就着吃喝,等回去后哥哥再给你摆一桌。” 高义欢看着刘黑子,却冷冷笑道:“那我也得给刘哥摆上一桌才行,刘哥这次郾城大捷,指挥有方,又兼奋勇杀敌,晋升为威武将军,镇守归德府,兄弟我还没给刘哥道喜哩!” 刘黑子一听高义欢这么说,就知道,怕是高二傻知道他和赵应元吞了他功劳的事情了。 郾城伏击,完全是高二傻出的主意,也是他从头到尾策划,他们不仅分了战利品,还把功劳包揽到自己身上,确实有些不像话。 如果高义欢没有打下汝宁,没有给李自成进献珍宝,那功劳包揽就包揽了,刘黑子也不怕高义欢,但现在情况却有些不一样了。高义欢见了李自成,那他就通了天,万一他不服气,把事情捅出去,那刘黑子就有些麻烦了。 “啪!”高义欢话刚说完,刘黑子就一掌拍在桌子上,力气之大,让桌上酒水飞溅,吓了高二哥一大跳。 未等二哥反应过来,刘黑子就站起身来,义愤填膺道:“高兄弟,说起这件事我就来气。赵应元那厮真不是东西,为了自己能高升,居然吞了高兄弟你的功劳。当时我也就是这样和他拍了桌子地,让他一定和大王说清楚,不过他却趁着高兄弟不在,硬是吞了高兄弟的功劳。我这个武威将军,是他为了堵我的嘴才给我争取的,我本来不想要,对他说高兄弟不升,我就不升,但下面的人劝我,说我要是不要,那就全便宜赵应元那个龟孙,哥哥才接下这个将军。” 刘黑子抹着眼泪,“高兄弟,你刘哥没本事,没帮你争取~” 高义欢真是越来越佩服刘黑子随机应变的本事,他还得反过来安慰这厮,“刘哥。这事儿不打紧。你镇守归德我很放心,只是我那鹿邑~” 刘黑子闻语立时收住泪,拍着胸脯道:“鹿邑自然还是高兄弟的,咱们兄弟,你刘哥的就是你的!” 高二哥脸上做出感动的神情,“那我就感谢刘哥了!” “好说,好说,这是哥哥应该地。”刘黑子满脸堆笑,从桌上拿过酒杯,“来,高兄弟,走一碗!” 高义欢端起酒杯,正要碰碗,脸色却一变,急声道:“刘哥,你手在滴血~” 刘黑子闻语一看,才觉得掌心生疼,忙放下酒碗,刚才他太激动,一掌拍中了桌面上的木钉,把手扎了个洞,居然没有察觉。 “哎呦喂~老子的手~” 第124章豫南兵备道 高义欢帮刘黑子包扎了一下,两人接着坐下吃喝,刘黑子频频给高二哥敬酒,向他打听一些治理地方的心得。 虽说刘黑子提了威武将军,要接替赵应元镇守归德府,但他这一府并不全都是他的地盘。现在高二哥占着鹿邑,其它几个都尉各占一城,刘黑子控制的其实只有赵应元让出的归德府城商丘,还有他原来的地盘永城。 赵应元在商丘城内待了半年多时间,把商丘弄得一团糟,刘黑子对于接受商丘后该怎么办,并没有头绪,所以接着推杯换盏之际,问一问高义欢。 高二哥几杯酒下肚,又被刘黑子一顿吹捧,人便有点儿飘了。 “刘哥,我跟你说,你要弄好归德,手先里手里的有钱粮才行。有了钱粮你才能赈济治下的百姓,百姓不死,不逃亡,你来年才有租子收,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高二哥端起酒杯,红着脸道。 “是这么个理!”刘黑子有点激动,他一拍大腿,手又一疼,龇牙咧嘴之后,又忙一只手提起酒坛,给高二哥满了一碗,“兄弟喝,喝完接着说!” 高二哥见刘黑子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笑了笑:“钱粮怎么来?要说刘哥你运气真他娘的好。永城的石炭,那是老天赏饭吃。现在百姓农闲,你完全可以多组织人手去挖碳,这样你赈济的钱粮也就赚了回来。另外归德那多地,你是不是给百姓分一点,等百姓有地,就有了根,灾民也就稳定下来。只要熬过这一段时间,等田里有了收成,刘哥你日子美不美?” “美!美!我回去后就给高兄弟挖碳去!”刘黑子忙赔笑道:“来,接着喝!” 这时赵柱子去推门进来,“二哥,大王那边有人过来,让二哥去行宫拜见。” 高二哥闻语,心中一喜,难道是官位定下来呢?李自成办事效率还很高嘛。 昨天李自成说给他个将军,不过那只是口头说说,也没确定下来。高二哥就等这事确定之后,便准备去给李自成筹粮了。 当下高二哥便将酒碗放下,然后对刘黑子道:“刘哥,那我就暂时不和你聊了。” “大王召见,耽误不得,高兄弟你快去吧!”刘黑子忙站起身来。 高义欢拱了拱手,便走出屋门,刘黑子站在桌边,看见高义欢从们口消失,心里不禁一阵感叹,“真他娘的不能比,还他娘的说老子运气好,老子来了这么久,大王也没特意召见一回,高二傻才来两天,大王却天天见,这厮怕是要一飞冲天了。” 高义欢跟随着李自成的侍卫来到行宫,此时或许是议事刚散,不少闯军大将阵从行宫内出来。 高义欢一路来到李自成的房间外,侍卫进去通报后,又退出来笑着道:“高都尉,进去吧!” 高义欢今天没穿甲,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走进屋子内,便见李自成正负手站在一副地图前。 “小臣参见大王,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高二哥进去扫视了一眼,没有其他人,忙单膝行礼。 “哈哈~”李自成闻声转过身来,大笑道:“起来吧,这么多人,就你最懂规矩。” 高义欢连忙道谢,李自成转身坐回座位后,开口说道:“近日来,寡人与众将议事,商议今后战略。众人在殿上争论激烈,最后大致有三种不同的说法。牛军师建议寡人渡过黄河,直接攻打京师。罗汝才则主张先灭了左良玉,下襄阳就食,然后取武昌,拿下湖广粮仓。从事顾君恩则建议先取关中,定三秦以为根基,再由山西进攻京师。” 李自成说完,看着高义欢,笑问道:“这三种方略,都有人赞同,你怎么看?寡人该选拿一条。” “军国大事,岂容小臣妄议!”高义欢忙行一礼,“还是请大王定夺。” 李自成笑了笑,“寡人只是想听一下你的看法,并不是要你做决定,你怕什么?直接说。” 此时与历史上的区别是,历史上李自成在打下襄阳后才建制称王,决定闯军今后战略的会议也是在襄阳召开,而此时李自成在新郑就已经建制,会议的召开地点则是南阳。 这三条计划中,第一条太冒险,几乎是找死,历史上李自成没选,高二哥自然不会支持,第二条会影响高二哥的规划,高二哥自然要劝阻,第三条是历史上李自成的选择,只是历史上是在襄阳做的决定,而现在是南阳。 高二哥稍后沉吟后,便行礼道:“大王小臣先说第二条,小臣以为大王之敌,乃是孙传庭,而非是左良玉,况且以左良玉的为人,大王打襄阳,他必然往武昌,大王下武昌,他则继续东逃,如此大王不能灭左良玉,反会让孙传庭重整旗鼓,如芒在背。再者襄阳残破,左良玉尚且四处打粮,大王若去也是无粮。” 李自成听了点了点头:“看来李过所说之言,确实是听你所说。” 高二哥闻语明白,李自成其实早就决定了,但他还是抱拳,一脸正色的继续说道:“大王,至于第一条,小臣以为完全是乱弹琴,吓扯淡!北京做为明朝京师二百多年,城高墙厚,若攻下还好,一旦攻不下,大王将无路可退。此计太急太险,是陷大王于陷地!” 二哥睚眦必报,昨天牛金星给他使绊子,他今天逮到机会,也得给他上点眼药。 娘个批的,拿老子金子,不帮老子干事,牛金星没一点儿职业道德,今天逮着机会,二哥自然要说下牛金星,报昨天一箭之仇。 李自成听了,脸上却笑道,“牛军师只是有些心急而已,义欢到不用这么说。他今天可是推举你为威武将军,兼豫南兵备道,替寡人防备左良玉哦……” 高二哥听了微微一愣,牛金星那厮居然为他说话,那我不是冤枉了他。 第125章召集士绅 高二哥没想到牛金星居然推荐了他,使他原本只镇汝宁一府,现在却有机会插手豫州南部州县的兵事,权力立时就扩大了。 李自成看高义欢的神情,笑了下,遂即接着说道:“寡人已经决定,乘势西破潼关,取三秦为根基,然后东征北京,不过左良玉此人甚为难缠,寡人打他,他要跑,寡人不打他,他又会尾随上来。牛军师举荐你为豫南兵备道,防御左良玉,你可有信心替寡人挡住左良玉啊!” 高二哥先不琢磨牛金星的事情,他听了李自成的话,心里稍微盘算了一下,便抱拳领命道:“大王如此看重小臣,小臣敢不效死,只是~” 李自成现在兴致很好,他没等高义欢说完,便挥手道:“你有什么困难,可以直说,不要婆婆妈妈~” 高义欢当即正色道:“回禀大王,小臣刚在郾城伏击了左良玉,将他杀得大败,所以大王叫小臣抵御左良玉,小臣绝不惧怕他。只是左良玉毕竟人多,小臣所部却衣甲不全,若是能多些兵甲,小臣的把握会更大一些。” “郾城伏击左良玉,你也参与呢?”李自成微微皱眉,脸上露出疑惑。 高义欢忙躬身道:“此事乃是小臣策划,建议赵应元将军执行。” 李自成眼睛一眯,沉默了一会儿,不过他并没有继续说这件事,而是问道:“义欢你部还差多少衣甲。” 高义欢见李自成的神情,就晓得老赵有麻烦了,他心里冷笑一声,叫龟孙吞老子功劳,然后回道:“小臣还差四千多套!” 李自成想了下挥手道:“寡人给你两千套甲,你替寡人盯紧左良玉,他要是踏入河南一步,寡人唯你是问。” “小臣领命,必不让左良玉北上一部。”高义欢肃然抱拳。 李自成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你去吧!尽快回汝宁,把寡人要的粮草送来。” 高二哥得了威武将军,兼豫南兵备道的职衔,原则上说,豫州南部州县的兵事、战备事宜,高二哥都能插手。 兵备道不是专缺,本身没有品级,而是看出任兵备道的这个人的品级,是以他本身的官衔为准。 兵备道的性质其实与巡抚差不多,也多为临时因事专设。巡抚的品级也跟官员原来的官衔相对应,因为巡抚多加都御史衔,因此多为二品,兵备道比巡抚差一个档次,大多是四五品。 五百两黄金,换这么个位置,牛金星还算是比较公道。这次牛金星算是保住了他童叟无欺的招牌,这让高二哥觉得此人今后还可以合作。 李自成最终还是做出了原来历史中同样的选择,西进关中,取三秦之地为根基,然后再东征北京。 高二哥得到威武将军,兼豫南兵备道后,趁机以防备左良玉为由,向李自成要了一点兵甲,便匆匆带领赵柱子押着白银和两千套甲返回汝宁府,刘黑子也带着人马返回归德。 十二月底,高义欢回到汝宁城,在他离开期间,鲁义方在汝宁境内走了一圈,大多数县城害怕李自成杀来,都选择了归降,唯有割据于遂平的土豪刘洪起不愿意归降。 这日,汝州府牙内,高二哥正与鲁义方说话,“我走了这么久,虎总兵和王佥事还没想通么?” 鲁义方回道,“人各有志,勉强不来。虎总兵和王佥事都是意志坚定之辈,将军要有耐心,他们一旦真心归降,那将军立时就多了两条臂膀。” 随着孙传庭战败的消息传来,被俘的官员意志发生动摇,被关在一个院子里的十多名官员,陆陆续续的归降,最近更是一连投降了四个,只剩下虎大威和王世琮依然还在顽抗。 高二哥听了有些不快,抱怨道:“我守护汝宁一府平安,让汝宁百姓免受兵祸,做的比朝廷还要好,这两人怎么就是转不过弯来呢?他们效忠明朝,不就是想守护百姓安宁吗?” 鲁义方没接他的话,这时,门外赵柱子禀报道:“二哥,各县的乡绅们都来了。” 高二哥回到汝宁之后,便派人去各县通知当地乡绅,让他们选几个代表来汝宁商议事情。 “让他们到大堂稍后,我这就过去。”高义欢扭头对鲁义方道:“府君,一起去吧!” 这次来汝宁的乡绅都是汝宁的大户豪强,一共有二十多个人,除了遂平没有人来之外,其它县城基本都来了两三个人,代表各县的士绅大户。 李自成驻兵南阳,就在汝宁隔壁,让这些大户们人心惶惶,着实感到担忧,所以鲁义方一劝说,各县便纷纷投降,希望躲过一场兵祸。 这时大堂内众人议论纷纷,说着眼下的时局,担心这个姓高的流贼头子,到底能不能庇护他们。 “诸位,你们从外县过来,对于高将军不太了解。高将军与李自成不同,他是杞县李公子的人,很爱惜百姓,也很好说话,等会见了高将军,大家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但是不能向现在这么乱,大家想好了再发言。”堂内乱哄哄的一片,一名府城的乡绅站起来,挥手让众人安静,然后大声说了几句。 这位乡绅叫陈业雄,由于住在府城,所以对高义欢有些了解,也见过高二哥几面。 这时堂外忽有士卒喊道:“众位,我家将军和鲁府君到了!” 众多乡绅忙安静下来,纷纷站起身来恭迎,这不比明朝,乡绅势力盘根复杂,总能找到在朝中做官的朋友、亲戚、同门,可以不把地方官员放在眼里,他们在新朝可没有势力,所以一个个老实惶恐的很。 “诸位久等了!”高二哥和鲁义方大步走进堂内,各自在座位坐好后,遂即抬手压了压,笑着道:“大家不要拘束,都坐吧。” 当下众人在两侧坐定,外县来的乡绅并不了解高义欢,他们之所以肯来,多是因为信任鲁义方这个明朝的知府。 他们见了高义欢有些拘谨,半边屁股坐在座位上,你看我,我看你的没人说话。这时那陈业雄便站起身来,行礼道:“高将军,不知道闯王那边什么情况,南阳那边的大军要来汝宁吗?” 陈业雄问出了,满堂士绅想问的话,如果李自成要来汝宁,那他们便准备抛家舍业,往南跑路了。 当下满堂的目光都向高二哥看来,二哥的脸色说变就变,瞬间凝重起来,让众人提起的一颗心立时跌进谷底,而一旁的鲁义方见他神情变化,也跟着把脸板了起来,但心里却不禁发笑,这厮又要开始演戏,骗人钱财了~ 第126章分摊粮食 各县的乡绅看见高二哥脸色凝重,鲁府君也板着一张脸,顿时就有些惊慌起来,以为李自成要来。 百万流寇涌入一府之地,人数几乎接近汝宁原有的人口,这么多贼兵过来吃喝,谁养得起呢?况且他们也不只是吃喝,他们吃好喝好,还要拿钱,还要抢夺妇女,乡绅可受不了。 高二哥见堂内众人惊慌,乡绅们都有些坐立不安,满脸的焦虑,这才挥了挥手,沉声对众人道:“你们也知道,本将是不想让闯王的大军开进汝宁,是想保护汝宁百姓安宁的。为了这一点,本将把崇王府的藩库,都搬了个干净,全都送给了闯王,为的就是给大家买个平安。” “为了保护大伙儿,本将可是将藩库的钱粮,全都上缴,足足运走了一百车。”说道这儿,高义欢看向府城的乡绅陈业雄,“这点陈员外在城中,应该是知道的,你们可以问他,高某有没有说假话!” “高将军仁义,确实是将藩库的钱粮运去了南阳,当时我在城中,亲眼看见一百多辆大车出的城。”陈业雄忙说了句,然后又焦急的问道:“高将军,难到闯王收了崇王府库的钱粮,还不满足,还要来南阳打粮?” 众多乡绅们神情紧张,这个李自成也太贪了,崇藩几百年的积累,都不能买条活路吗? 高二哥扫视了堂内众人一眼,觉得前戏已经很到位,于是正了正身子,接着说道:“虽然我这次运去了崇王藩库内的钱财,但是闯王几十万大军窝在南阳,粮食根本不够吃。闯王本来是坚持要率大军来汝宁征粮,不过为了保护大伙二儿,让大家免受兵祸,所以高某便站出来告诉闯王,让大军在南阳歇着,我来替他征收粮食,再运送过去。” “这样就避免了闯王大军开进汝宁,可是闯王让我征粮两万石!”高二哥面露难色,又观察了众人一眼,叹气道:“这次本将虽然缴获了不少,但方才也说了。这些缴获都已经送到了南阳。现在本将手里粮食很少,连军粮都不够,根本无法凑出两万石,所以才将大家召集过来。” 乡绅听说李自成不来汝宁,心中方松了些,可听了后面的话,心却又一下紧了起来。高将军这么说,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让大伙儿分担这两万石的粮食。 众多乡绅脸上一下就苦了起来,朝廷三饷,加上连连打仗,地主乡绅家也没多少余粮。前段时间丁启睿去诛仙镇剿贼,他们就已经赞助了一批粮食,现在又要分担两万石,乡绅们顿时就不说话了。 高二哥见此,把手一摊,站起身来,“看来闯王交给本将的任务,本将是无法完成了。本将只有像闯王请罪,让闯王派人来征了。” “高将军使不得啊!”陈业雄连忙急呼一声,众多乡绅差点被逼哭。让李自成过来,那怕不只是要粮,还得要钱,再加上要命。 这时鲁义方白了高义欢一眼,李自成明明说要一万石,这厮嘴里却变成了两万石,真是心黑的紧。 高二哥说完,给鲁义方使了个眼色,鲁府君对于高二哥坑蒙拐骗很是不削,高二哥挤眉弄眼好一阵,鲁义方才亲亲咳嗽一声,站起身来行礼道:“将军,河南连连征战,兼又天灾连连,各县乡绅也不容易,大家都有难处,将军也要体谅一下民力。” “府君说的是啊!”下面的乡绅,纷纷开口,“将军,近些年来,汝宁年年过兵打仗,只要一有兵来,我们就得拿些东西出来犒劳大军,特别是那左良玉,给少了就纵兵抢劫,比土匪还很,我们的家底早就掏得差不多了。另外现在年景也不好,地里没什么收成,两万石对我们来真的太多了。” 河南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天灾和战乱,地主家里也不可能钱粮满仓。这些士绅高二哥以后还的依靠,也不能让他们太惨,分摊的粮食必须要在他们承受的范围内才行。 “本将也不是不理解大家的难处,了解我的人,都知道高某最仁义,诨号呼保义。这次为了保护汝宁,高某也是将钱财用尽。”高二哥故作为难,叹了口气:“不过既然鲁府君说了,那高某就在做出点牺牲,从军粮中挤出五千石,众位分摊一万五千石,大家伙儿同舟共济,先把粮食凑齐,然后给闯王送过去,免得闯王没了耐心,派兵马来取。大家以为怎么样?” 一万五千石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汝宁本就多山林,又连连打仗剿匪,众人的负担依然很众,不过高将军把藩库的钱粮都交了,还拿出军粮,他们就算再苦,勒紧裤腰带也得把粮食凑齐了。 只是众人心里却有点担心,李自成驻兵南阳,近百万人也不种地,两万石粮食可以说是杯水车薪,他们用不了多久就得吃完,到时候又伸手要,那可怎么办? 陈业雄与几个士绅商议了一下,一脸忧郁的拱手道:“高将军仁义,我们都知道。只是大伙儿这次凑齐了一万五千石粮食,各家粮库也就空了。如果闯王吃完了粮,又继续找我们要,那我们就只能一起上吊了。我们都信得过高将军,高将军能不能给我们个准话,闯王还会要吗?” 高二哥闻语,连忙保证道:“这个你们可以放心,咱们这批粮食交上去后,闯王就得拔营西进,去吃关中,所以这批粮食交了之后,闯王就不会再找我们要粮了。不过这种临时强征虽然没有了,但是从明年开始,田亩却要重新清算,征收正常的田赋,为大军提供稳定的钱粮收入。” 众人听说李自成要拔营西走,去吃关中,这虽然苦了关中百姓,但众人心中都松了口气。至于清理田亩,开征正常的赋税,那都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放心了。”陈业雄与几名士绅听后脸上不禁一阵欣喜,只要能送走李自成这尊瘟神,那他们砸锅卖铁,也得把粮食凑齐。只是他们微笑一阵,才觉得这样幸灾乐祸,似乎有些不太好,显得众人道德都有问题,陈业雄忙收住脸上欣喜,同几名乡绅嗟叹着,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我们是安全了,只是苦了关中的百姓啊~” 几名乡绅话虽这么说,但是为了尽快送走李自成,却一个个积极的很,不一会儿,几个县的乡绅们一商量,便分摊完毕,然后急于赶回县城,再去召集本县乡老凑粮,争取在过年之前,把粮食送到李自成手里,让闯军赶快拔营,大伙儿好过个安稳年。 等众多士绅们一走,堂上便只剩下高义欢和鲁义方两人。 鲁义方看着众多乡绅出了大堂,站在高义欢身后,他对高义欢占便宜的行为有点瞧不上,于是出言道:“将军,闯王明明只要一万石,将军却让他们凑足一万五千石,将军一粒粮食未出,反而倒赚了五千石。将军这样做虽然得了些好处,但将军要以汝宁为根基,还是要争取士绅民心。要是士绅知道了,怕是要恨你。” “恨我?怎么会哩!”高义欢笑了笑,面部红,心不跳,很不要脸道,“鲁府君没听见陈员外,夸我仁义吗?” 第127章临近新年 李自成凶名在外,各县乡绅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回去之后便想尽法子筹集粮食,准备送走李自成这颗煞星,让他去祸害别人。 老实一些的人,将自己家仓库里的粮食全都交了出来,不老实,心思活络的人,便号召全县百姓一起捐粮保命。 为了调动百姓的积极性,县里的士绅便带头先捐三成,等县里人交了粮,士绅捐的三成又还给士绅,百姓和富农交的粮,则凑足数目运来府城,剩下的便由几个士绅悄悄平分。 十二月中旬,各县乡绅分摊的粮食送到之后,高义欢便准备让赵柱子,将粮食给李自成送过去。 此时,临近新年,汝宁地区下了一场大雪,城池和原野都被覆盖,汝宁府乃至于整个中州都变成了白雪皑皑的世界,大地银装素裹,份外妖娆。 这天上午,一支车队停在汝宁城外的官道上,车辆上装满了各县送来的粮食。 赵柱子骑在一匹马上,战马打着响鼻,呼着白气,“二哥,李自成只要一万石,二哥为啥多给一千石呢?” 高义欢骑着黑驹,穿着袄子,戴着棉帽,一边控马,一边哈着白气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一千石而已,我还给的起。” 说着高二哥又看着赵柱子,嘱咐道:“这次你到了南阳后,先把粮食交割,然后再去拜会一下牛金星,把我准备的新年贺礼送上。” 上次的买卖,让高二哥觉得还比较划算,所以决定长期维持一下这条线,用心经营一下与牛金星的关系。 不过这一用心,就得伤钱,一份贺礼,便又费了二哥四五百两银子。 赵柱子点了点头,“二哥,我晓得了。” 高义欢却继续道:“事情办妥后,你就让车队自己回来,你则转道去趟新郑,见下我爹,让他找个机会和李公子说一说,赶紧谋个外放的差事去干,别继续当幕僚了。” 赵柱子有些明白过来,“二哥,你多送一千石,又给牛金星送礼,原来是为了给大爷谋个差事啊。二哥,你可真是操碎心了~” “现在李自成大势已成,等他拿下关中后,必定有大把的人争先投靠。那时李自成麾下举人和进士都不会缺,我爹那个生员,就不怎么值钱了,所以得趁着现在人少,赶紧谋个实职外放地方。”高义欢解释了一句,“你给我爹说,让他最好去南阳做官,如果不行,那就回汝宁帮我,总之现在不用留在李公子那里了。” 现在高二哥势力初成,闯军内部能治他的人已经不多,所以也就不在需要李岩这块招牌。 李岩这个人比较正直,高二哥从他那里获得的好处很有限,老爷子做了那么久的幕僚,再做下去,李自成就快完蛋了。 “二哥,我明白了!”赵柱子点了点头。 “明白就好,不要出什么纰漏。”高二哥遂即挥手道:“你出发吧。” 当下赵柱子便在马上一抱拳,然后护着骡车,往南阳而去。等他们一走,高二哥便拔马回城。 临近府城,官道上的人影便多了起来,也热闹起来。 因为快要过年,所以各个村落和镇子里的村民,都带着自己的粮食、鸡鸭、腌菜到城里来换些铜钱,然后够买各种年货,准备过年。 高二哥进了城,见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沿街的店铺都已经贴上对联,人们在店铺里,街边杂货小摊边,讨价还价,笑声,喊声,吆喝声,爆竹声和小童们的嬉闹声交融在一起,绘制出一副带着年味气息的画卷。 高义欢看着街道上的场景,心里十分满意,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骑着黑驹儿,慢行回到府衙。 “二哥!”高义欢刚到门口,便见一人惊喜的迎接上来,帮他牵住马缰,却是从鹿邑赶来的赵大宪。 高二哥看到他后,有些意外,翻身下马给他一拳,“大宪你来的好快,家眷也到了嘛。” “到了,正在衙里领东西哩。”赵大宪回了句,又拍马道:“二哥,你真是神了!出来一趟,就成了将军,做了太守,人马还翻了一倍多,把我都吓到了。” 高二哥哈哈一笑,“这算什么,等以后我至少弄个王爵给兄弟几个瞧一瞧。” 几人边说边走进衙门,便见里面站满了人,都是从鹿邑过来的家眷,他们看见高义欢,一个个顿时围了过来,同高义欢打招呼。 都是村里人,也不懂啥规矩,而且高家庄的男人死得差不多,剩下的都是妇女,不是高义欢的姨儿婶子,就是姑妈表妹,一个个叽叽喳喳,吵得高义欢耳膜生疼。 这些人围住高义欢,嘘寒问暖,问这问那,只有一个二十初头的女人站在一旁没有过来,赵大宪见了不禁微微沉思起来。 这时高二哥有些招架不住,赶紧说了几句话,让她们安心在汝宁住下,便仓皇的逃离。 女人们见高义欢一走,便又围着正发东西的高兴豪,一边索要安置的东西,一边要给他说个媳妇。 鹿邑以后多半是前线,所以高二哥让赵大宪将家眷送了过来,另外打铁的王老汉,以及他在鹿邑招募的不少工匠也都被送来汝宁安置。 现在马上就要过年,这些人到了后,安家需要物资,所以高二哥让高兴豪准备了一些棉被、衣服、锅碗瓢盆,还有粮食和肉干,每户都发一份,让大家过个好年。 高二哥走回自己的屋子内,赵大宪跟了进来,看了高二哥一眼,忽然说道,“这群婆姨,不知道二哥事务繁忙,围着叽叽喳喳个没完,还是我那妹子懂事一些。” 高二哥微微一愣,把脸板了起来,“大宪,快过年了,本该留你一段时间,不过鹿邑那边事情也多,你就别在汝宁过年,尽快回鹿邑去吧。” 赵大宪神情一呆,“二哥,我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哩。” 高二哥正色道,“让你回去,你就先回去。我已经报了上去,你,吴世昭、金献刚都升为都尉,你走的时候带两千人走,以后鹿邑、陈州、项城这一带的防务,就归你抓了。” 赵大宪从高义欢房间出来,见高兴豪已经发完东西,不禁招了招手,“兴豪,你过来,哥哥有事问你。” 等高兴豪走过来,赵大宪回头看了眼高义欢的屋门,然后小声道:“哥哥问你,二哥是不是和我那妹子有过啥啊?” 高兴豪一愣,没想多赵大宪问这么直接,这种事情下面流传的很快,各种消息都有,高兴豪左右看了看,低声嘿笑道:“大宪哥,这件事情我不太清楚,义仠哥最了解,不过我好像是听见过那么一点风声。” 赵大宪听了沉吟一阵,“不行,这事我得找二哥要个说法去~” 第128章清算账目 不觉之间,时间便到了崇祯十五年底,再过几天就是1643年,崇祯十六年,距离甲申国变,只有不到一年半的时间。 崇祯十五年,对于明朝来说,可以算得是糟透了的一年,从年初松山陷落,洪承畴被擒,明朝巡抚丘民仰、总兵曹变蛟、王廷臣等官员百余人被清军所杀,至年中官军与闯军围绕河南的争夺接连失利,关内精锐丧失殆尽,到年末时又有清军入寇,孙传庭败入陕西。 这一条又一条不利的消息,动摇着大明朝的根基,二百多年的老大帝国,终于到了崩塌的边缘,整个北京城内愁云惨淡。 大明王朝就如同一轮傍晚的红日,将要沉入无尽的黑暗。 同大明朝弥漫的死气沉沉不同,汝宁一府,却充满了活力,正准备迎接新年。 现在汝宁一府是高二哥的地盘,高二哥自然是希望汝宁越来越好,所以趁着临近新年,借着百姓清扫的传统,对汝宁城开始了一次清理。 虽说明朝的城市管理已经非常的发达,不过在二哥眼中依然不合标准,所以他便让士卒与百姓一起将城中的垃圾清理,将排水的沟渠疏通,对街道进行修整,保持城内清洁。 横行于河南的瘟疫,并没有就此过去,只是因为天气变冷,人们很少活动,城镇间基本处于隔离的状态,所以才有所抑制。 二哥清楚的记得,李自成能入北京,与一场大瘟疫,有很大的关系。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一旦天气转暖,瘟疫随时会再次盛行起来,所以对城中的清理,其实十分必要。 高二哥一声令下,城内军民一起动手,百姓的屋宅,城中的边边角角,无处不清扫。 在众人一阵忙碌后,城中街道上的坑坑洼洼,一律被填平,百姓屋宅和院墙脚下的杂草都被清理干净,沟里的污泥也被运到城外,各处都干干净净,让人清爽了许多。 众人热火朝天的忙了三日,最后扫出了一大堆垃圾,终于让城内焕然一新,而这时也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五日。 这时,城中百姓都在张贴春联,准备过年,府衙内,高二哥却同鲁义方、高兴豪等人坐在房间内,对高二哥的资产进行清算。 衙外不时有爆竹声传入众人耳中,但是众人却充耳不闻,只是埋头看着账本,拨弄着算盘。 以前二哥摊子小,不到一千人,进进出出的钱粮很容易算出来,但是现在二哥人马近万,地盘一府加几县,摊子大了,帐目便有些混乱起来。 鲁义方算珠拨动一会儿后,停下来,拿起账本看了看,提笔更改了几处,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高义欢桌前,将帐递给高义欢,“将军现有人马九千三百人,其中战兵暂编五千人,杂兵为四千人,后勤队三百人,年底须付饷银为一万四千两。” “将军说新年给予士卒赏赐,有功将士奖励,则需花费一万五千两,另外购置马料、药材、精铁等军需需要一万三千两,几项合计共四万两千两。” 鲁义方指着账簿上的数字道:“将军在鹿邑的帐上有六万两,汝州府库和崇王藩库的财物折银则有三十六万两,帐上财物共计四十二万两。这些银钱减去花销,开年之后,银库应结余三十七万八千两。” 高二哥看了下帐目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看完后不禁有些感慨,自己倒卖物资小半年,最后还是不及在汝宁抢上一次,这让二哥都有种改行打算。 今后高二哥一每月就需要付出近两万两的军饷,不过有崇王藩库的横财,这些银子不只是够他发饷,他筑城造炮的钱,也勉强够了。 这时高兴豪也停了下来,走到高二哥桌前,交过账本,“二哥,我们在鹿邑的存粮现有一万八千石,汝宁的存粮则只有一万四千石,总共只有三万二千石,还够大军、工匠、官员、家眷六个月之用。” 高义欢心里盘算了一下,鹿邑、汝宁的冬小麦已经种下去,粮食应该能撑到收获,实在不行,他便找马员外再购买一点粮食。 看了钱粮的清算结果后,高二哥知道他暂时还很富有,并不需要为钱粮的问题担心。 这时二哥合上账簿,笑道:“今天是腊月二十五日,再过几日就要过年,咱们的清算便先到这里,等开年之后,再继续清算和丈量田亩,制定新的税制,并且重新统计户籍。” 钱粮清算起来还算简单,难的是田亩的清算和人口的统计,开年后估计要忙很长一段时间。 钱粮清算完后,高二哥便给众人放了假,大伙儿便各自散去,高二哥也跑到院子里休息,逗了梁以樟的小崽一会儿,非得让小崽子叫他干爹。 “二哥,义成回来了!”高二哥正逗着小孩玩,刚走不久的高兴豪,又折返了回来。 书房里,高二哥提起水壶倒了碗水,递给风尘仆仆的高义成,然后问道:“义成,山东的情况怎么样?” 高义成接过水碗,将温水喝完,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二哥,我只走到大运河西面的巨野县就折返回来,不敢再往前走了。” 高二哥提起水壶,又给他倒满,然后坐下来等高义成继续说。 “二哥,鞑子兵真是厉害的很,我走到巨野的时候,就听说济南又被鞑子打了下来,等走到运河边上,济宁州、兖州也被鞑子打破,山东到处都是鞑子兵,他们十来个人一队,就敢四处横行劫掠,押着一队队的百姓和牲畜,往临清和东昌方向走。” 高义欢听了高义成的话,心情有些沉重,“鞑子兵的主力现在都在临清附近吗?” “是的,鞑子正在打临清和东昌,不过据说临清有高名蘅在,东昌有刘泽清的官军,所以鞑子还没打下来。” 高义欢听了,不惊有些惊讶,据他所知高名衡应该是在沂州抗清,怎么跑到临清去呢?高二哥微微皱眉,心中想道,“看来不只是河南的局势变化,山东也偏离轨道了。” 第129章山东消息 李自成活动的轨迹改变,并未南下襄阳,而是直接去了关中,现在山东的情况也发生变化,让二哥不禁警惕起来了。 此时二哥还无法判断山东的情况怎么样,会怎么演变,不过临清州是北地小江南,他没被清军打下,总归事件好事情。 高二哥稍微沉吟了一下,便开口问道:“建奴在临清打得怎么样,临清那边能守住吗?” 高义成摇了摇头,“这个我说不清楚,据说临清那边已经派人四处求救,不过眼下各城都闭城自保,哪里有人敢去救援,即便是去了,怕没到临清城下,就被鞑子骑兵击败了。” 高二哥心里一沉,现在的大明面对清军,已经是相当无力。 建奴就像是一头冲进羊圈的饿狼,羊圈里的羊群拿他根本没有办法,羊圈中偶然有羊用角抵挡这头饿狼,其它的羊群也不敢上前帮忙,眼睁睁的看着狼将羊吃掉,他们只是远远的避开它,任由它吃饱了自己离开。 高二哥心里同样感到一阵无力,不知道怎样才能赶走这群饿狼。 这时高义成却接着说道:“不过,我听说鞑子现在没有专攻临清,而是分兵去打登莱,临清现在估计没事,但后面会怎么样,那就不知道了。” 当初高二哥在封丘抓住鞑子细作,得知清军正在探查山东造船的事情,想必去登莱的鞑子,就是为了此事。 高义成并未深入山东,对于那边的情况,了解并不深,能探查到这么多消息,便已经不错了。 高二哥点了点头,“山东的事情,暂且不提,义成你回来了,便好好休息几天,等过完年之后再走,替我监视山东,另外李自成那边的情况也要注意。” 高义成抱了抱拳,先领命,不过遂即又道:“二哥,我对打探消息也没什么心得,大多都是道听途说,如果要把消息打探清楚,那二哥还是得给我多派人,否则打探的消息怕是没有什么价值。” 高二哥微微颔首,高义成也不是细作出身,去打探情报,完全是赶鸭子上架,高二哥也知道他不能胜任,但是二哥并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所以暂时就只有让他一边干,一边摸索了。 “等过年后,我给你再拨一些人和银子,你先把点布好,等我招揽到人,便给你送去。”道听途说的消息也是消息,总比两眼一抹黑强,高义欢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一路辛苦,回去休息吧。对了,我婶子她们正好今天到,你快去看看。” 高义成听说他娘也来了,立时大喜着抱拳告辞,一溜烟的离开。 转眼间,崇祯十六年的新年就悄然来临,汝宁城中一派喜气洋洋。高义欢还是用在鹿邑的手段,通过给士卒发饷,刺激汝宁的商业,迅速恢复地方的经济,不过因为汝宁的商贾事先没有准备,城中物资不足,大量白银投入市场后,立刻使得汝宁物价上涨,反到是坑了百姓一把。 这点高二哥始料未及,连忙拿出藩库中缴获的物资,特别是粮食出来,又急令于应龙从鹿邑调些棉布等物资过来,并让高兴豪联系马员外,让他开一条南直到汝宁的商道,为汝宁提供充足的货物来源。 高二哥将关系民生的粮价和盐价稳住,人心便也就安定了,至于其他物资价格上涨,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反而会吸引外地的物资进入汝宁。 虽说有这么个小插曲,但从长远来说,对于汝宁还是比较有利,上涨的价格会让商贾们觉得有利可图,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物资运来汝宁,物资充沛之后,价格必然会逐渐回落,况且还有一部分百姓趁着价格上涨,把自己养的鸡鸭、织的土布都拿出来卖掉,到也是赚了一点。 汝宁的这个年,虽然谈不少多好,但是也绝对不比以前差,有废除三饷和分田的政策在,百姓们对于今后的生活,充满了希望,而有希望就有活力,春天未至,冰雪还未消融,汝宁大地便冲满了勃勃生气。 山东临清城,则是另一幅场景,冰冷的寒风呼啸着吹拂大地,阿巴泰亲统的三万余精兵统统驻扎城外。 大年三十,本该是一家人团圆,坐在一起吃顿好饭,总结去年收获,畅想来年的时刻,但是却被城外的一群禽兽打破。 白雪覆盖的旷野上,大群的蒙古外藩兵,还有汉军旗的士卒,正在营外集结,披甲执刀的鞑子兵嘴里吐出团团白雾,数十个健卒为一队,拥着攻城梯向城池靠近。 城外号声大起,城头上的守军,探出头来,一名小个子的官军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狗日的鞑子,秃头的禽兽,过年还攻城。” “李破奴,你低估啥,赶快检查器械,准备杀鞑了。”一名小旗官看见城外的鞑子兵,踢了李破奴一脚。 鞑子突破长城,杀了李破奴的刘叔,他一路逃到临清,没想鞑子也杀了过来。这时城中正在招兵,他便投了官军,参与守城,给他叔报仇。 城墙外,随着号鼓声响起,数千鞑子闻声而动,开始在城下摆阵。四十多辆盾车放在前头,大批手持长弓,腰悬箭袋的蒙古藩兵站在盾车后面,他们将在盾车的护卫下,推进到城下,然后用弓箭压制城头。 在他们后面,就是大批拿着刀盾,扛着长梯的汉旗军,他们是攻城卖命的主力。城下清军片刻间就摆好了阵形,城外一片肃杀。 城头上的官军和民壮,都拿起兵器,战兵涌到墙边,各自就位,民壮则拿着木杆,正搅动着煮沸的粪汁,将一困困的箭矢,泡在其中。 这时登城台阶上,忽然一阵喧哗,王彦领着大批的妇人急匆匆的冲上了城墙,他们每人端着一个框子,里面都是白面馒头,迅速的给士卒分发。 “将士们,吃饱了,就和鞑子拼了。” 王彦看着带伤的士卒们接过馒头,便整个往嘴里塞,想着大年三十,士卒们都吃不到一顿好的,而吃完这顿馒头,就得和鞑子拼杀,不少人活不到崇祯十六年,眼睛不禁模糊起来~ “鞑子上来!”忽然一个千户官嘶声大喊,然后扭头催促道:“王公子,快把她们带下城去~” “鞑子攻城了!防御!~”城墙上疾呼声,瞬间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第130章编制问题 为了能够尽快在汝宁站稳脚跟,争取百姓的支持,正月初三刚过,高二哥幕下的官员,便开始投入田亩清算和分配的工作之中,以便在春耕之前,完成一些田亩的分配。 现在许多田地已经错过了冬小麦播种的时间,便不能再错过春小麦的播种了。 粮食即是人心,田地就是家园,高二哥想不出有什么比分地,更能拉拢人心的办法了。 汝宁城门附近的告示墙前,挤满了近百名看通告的百姓,有识字的人摇头晃脑道:“威武将军兼豫南兵备道、汝宁镇守告乡绅父老,中州战乱,累及汝南,使得百姓流离失所,田地荒芜。为恢复汝宁民生,特招募百姓屯田,普通人家每丁五亩,赋税两成,三年后降为一成,军户每家多给十亩,免赋一年,生员给田二十亩,免赋一年。另规定私田,田赋为一成,官田租金为两成,乡绅土地清算,隐瞒不报,视为荒田,佃户租种私田,乡绅收租不得高于田亩收获三成~” 分田减赋的消息,去年就传了出来,已经有了预热,但百姓听了还是高兴异常,欢心不已。 一名魁梧的汉子听完,懊悔的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臭婆娘见识短,早知道老子就从军,不仅多分十亩,还能免赋一年~” 旁边不少汉子也都懊悔起来,后悔去年募兵的时候,没有赶来应幕。 这一次高义欢的免税和减税力度都不是很大,毕竟今后要打仗,花钱的地方太多,而他这次虽然有些减免,但其实田亩清算和分配之后,汝宁的赋税,不仅不会减少,反而还会增多。 这是因为原本不交赋税的藩田将要交税,士绅隐瞒不报的土地也被清理出来,重新登记,开始纳税。 其实明朝的三饷只不过占到明朝田地总产量的10,使田赋增加到田地总产量的20,这样的征收水平并不高,而且满清以这种税率水平征收并没有引起普遍的反抗。 大明朝廷自然是对三饷进行过计算,觉得百姓能够承受之后,才下令征收,并不是一拍脑袋肆意决定,每次加多少,都是经过计算。 如果账面上都算不通,执政的大臣岂不是白痴,他们敢开征,自然是觉得没啥问题,至少是问题不大。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加征的10%,并不是平摊到每个大明子民的身上,是由占有极少土地的绝大数底层百姓和富农,承担了这10%的加派,而数十万之众宗室、藩王、权贵、宦官、勋臣占有大量土地却通过免税政策躲过了加派,再加上士绅地主豪强兼并土地又偷税漏税,地方行政官员胥吏营私舞弊,加税的负担就全部被嫁接到普通农民身上。 这样一来,朝廷上层官员觉得不怎么重的三饷,到实际的征收过程中,就变成了繁重不堪。这时再加上天灾,三饷便成为了压弯骆驼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时,对二哥而言,减税并不是很迫切,毕竟打仗需要花钱。现在他的赋税政策,主要是让藩田纳税,还有让掌握很大一部分土地的士绅,将责任担起来,要有点贵族的样子和精神,不要偷税漏税。 汝宁城十里外的一个偏僻小村子内,里面住着十多户人家。还是正月间,家家户户都忙着拜年,招待客人。 一间破旧的院子里,一个老妇人正在清洗蔬菜,年轻的女人则忙着晾上衣物,几个老汉则坐在院子里商谈。 这时一个精壮的汉子,扛着一袋东西,手臂里夹着几个农具,走到院子外,年轻的女人将手在身上擦了擦,便急忙迎了上来,“他爹,这是些什么?” 汉子笑着道:“府城出了告示,高将军马上就要分田,我们家按丁能分十亩,我从军又能多分十亩,就是二十亩,而且今年还不用交税。” 院子里忙活的几人都围了过来,汉子便接着说道:“明天我就得去营里报道,所以先拿饷银买了些种子和农具。这样等田地落实下来,家里就能立时播下种子。” 汉子看着女人,还有老母,“娘,阿娟,今年有了收成,咱们一家的日子就该好起来了~” 年轻的女人和老妇人,眼睛却红了起来,知道这是汉子从军,拿命拼回来。 院子里的亲朋好友们,则有些羡慕的看着这一家人。 高二哥在大半年的时间里,拉起九千人马,实力增长惊人,同时人马扩充太快,也带来了许多问题。 虽说高二哥也钻研了戚继光的兵书,但是书上的东西,要怎么运用,确实个大问题。 眼下,高二哥只是个威武将军,按着闯军的编制,他在册的人马应该只有一千多人,可是他实际的人马却有九千多人。 李自成给他的编制,根本就装不下这么多人,所以二哥的人马,编制其实十分混乱。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二哥便带上酒肉,来到了囚禁虎大威和王世琮的宅子,想要请教一下,顺便拉进关系。 院子里虎大威和王世琮正坐在石桌上交谈,高义欢左手几斤熟肉,有手一坛酒,大笑着走进来,“虎总兵、王佥事,新年好啊!” 正说话的两人,扭头过来,看见高义欢,却立时板起脸,王世琮打了量了高义欢一眼,目光盯着他手上的东西,冷声道:“东西留下,你可以回去了。” 这次高义欢阻止李自成来汝宁,保护了一府百姓,王世琮有些耳闻,因此对高义欢的看法有些改观。另外这厮除了出身之外,其他似乎没啥好骂的,所以王世琮便也就不再骂他,只是依然的不合作。 高义欢哪能就这么回去,他脸皮厚得很,堆笑道:“王佥事和虎总兵饮酒,总得要个倒酒的吧!我今天是来给两位倒酒地!” 虎大威却总石凳上站了起来,走过来接过高义欢手里的东西,二哥心里方一喜,虎大威却瞪眼道:“不用了,某自己来!” 说完,他便用力一扯,高二哥挣扎了一下,但拿里是虎大威的对手,酒肉立时就被夺走。 虎大威冷哼一声,轻蔑的看了高二哥一眼,便提着酒肉走回石桌,招呼王世琮吃喝,留下一脸幽怨的高二哥呆立身后~。 第131章毛遂自荐 编制这个东西,是需要战争和时间去检验,也不是简单的多少人编一队,多少队编一旗,而是要看不同的兵种怎么编,并不是一拍脑袋就决定下来。 高二哥看过戚继光的书,上面有些关于戚家军编制的描述,但是随着兵器的改变,地理环境的改变,自身条件的不同,照抄无疑便不太可取。 比如,鸳鸯阵时候沿海的地形和小规模的作战,而放平原上,大兵团对决,便不太适用了。 另外一个杀手队,十二个,都拿什么兵器,才能发挥最大的战力,也需要考虑。 又比如一部人马需要多少斥候,编少了无法兼顾各方,容易遭受敌方的埋伏,编多了又有些浪费,毕竟斥候不是个便宜的兵种,而这里浪费一点,那里浪费一点,合计起来就是庞大的数字。 一部人马要编多少斥候,高二哥没有经验,只有问那些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知道各种地形时兵力配置的老将才行。同样,一队人马编制多少火器,编制多少长枪、刀盾兵,也需要慎重的考虑。 现在二哥也就打打乱仗,而今后遇见的敌人,可能是几万大军的正面对决。 这就需要他的人马要能打硬仗,而要能正面对决,首先各部人马编制就得合理,不能临阵前排刀盾都站不满,也不能近战太多,没有远处射杀的兵力。其次各部的指挥体系也要方便有效,编制必须适用。 高二哥原本想找虎大威请教一下,不过进了院子,却碰了个钉子,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 他站在院子里见两人旁若无人的吃喝,完全没搭理他的意思,二哥干站了一会儿,也插不上两人的话,觉得没啥意思,于是便悻悻的退了出来。 这时高二哥骑在黑驹子上,心情郁闷的打马回来,到了衙门前,却见一人左手提着一个礼盒,右手提一坛子好酒,站在衙门外,不时的朝街上张望。 “虎臣?”高二哥看见这副有点眼熟的场景,不禁疑惑一声,“你怎么在衙门外面站着。” 衙门前正是金声桓,他见高二哥回来,忙迎接上来,提了提手里的东西,“卑职,是来给将军拜年。” 高二哥有点哭笑不得,他翻身下马,苦笑着挥手,“哦~去里面坐吧!” 当下二哥将马鞭交给了亲卫,便领着金声桓,一路到他的公房内。 金声桓将东西放在角落里的桌子上,然后走回来,行礼道:“将军,我今天过来,除了给将军拜年,其实还有一件事要跟将军说。” 高义欢有些心不在焉,还想着院子里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什么事情,虎臣可以直说,我这个人最喜欢听别人的意见了。” 金声桓看了高义欢一眼,见二哥情绪有些低落,估计是在虎大威那里没讨到好,心里不禁有点窃喜,“听说将军最近正为大军编制的事情发愁,今天还特意去虎总兵那里请教呢?” 高二哥正为这件事不快,他抬头看见金声桓的神情,似乎有点幸灾乐祸,不禁板着脸道:“虎臣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卑职是从金都尉那里打听来的。”金声桓笑了笑,“将军其实不需要为此事烦恼。” 金声桓是被金献刚抓住的,两人又是本家,估计是过年走动时,金声桓听到的消息。 高义欢微微一愣,遂即反应过来,金声桓级别不如虎大威,但是毕竟也干到了同知,比他要强蛮多。 想到这儿,高义欢脸上不禁笑了笑,于是问道,“难道虎臣有什么想法?” “卑职年前就在想这件事情,只是当初还没琢磨好,所以就没敢向将军陈述。”金声桓忙抱拳,有点兴奋的回道:“现在卑职已经想得差不多,所以才趁着拜年的机会,想给将军说一说。” “虎臣你年前就开始琢磨呢?”高二哥有点惊讶,遂即笑道:“你这不会是纯粹想为我分忧吧。” “卑职就是想为将军分忧的。”金声桓忙急声说了一句,不过遂即扭捏道:“当然啊,卑职若是侥幸能为将军解决这个问题,卑职也是希望将军能多关注下我,卑职也是想进步地。” 金声桓一个同知,投降二哥后,就一直做些小事情,没有被重用。 他眼看高二哥不时就往虎大威那里跑,似乎望了他这号人,心里便有些着急,屁股就有些坐不住了。 金声桓能力并不比虎大威差,只是人品不太好,他很早就察觉了高二哥人马的问题,就等着二哥去问他,然后他再卖个好价钱,不想二哥就硬是记不起他,只记得往虎大威那里跑。 这让金声桓有点担心,虎大威万一把持不住,教了高二哥些啥,那他不就白琢磨了。 今天他去给金献刚拜年,听说高二哥又去了虎大威那儿,便有些坐不住,跑来毛遂自荐了。 高二哥听了他的话,心里一盘算,听不到虎大威的意见,金声桓其实也还不错。 这时高二哥抬头见金声桓还站着,便忙伸手笑道:“虎臣,咋还站着哩。快坐下再说。” 金声桓道了声谢,在一旁坐下。高二哥用手摸了摸下颚,金声桓说想进步,那就是找他要官,这点让高二哥有点意外。不过这也并不算是一件坏事,至少说明金声桓认可他的潜力。 曹孟德能唯才是举,高二哥自然也不能因为一个还没发生的污点,就弃用金声桓这么个人才。 高二哥沉吟了一下,便正色道:“其实我是一直想用虎臣地。只是一直没有什么合适的位置,所以才委屈虎臣一直帮我训练新卒。” 高义欢说着,盯着金声,打包票道:“这次虎臣要是帮我解决了这件大事,等整编完成后,你的问题,我会慎重考虑,一定帮你落实。” 金声桓听了脸上一喜,“卑职谢过将军。” “先不忙谢,快说说你的想法!”高义欢身子向他倾了倾,做出倾听的姿态。 金声桓显然确实有所准备,他稍微想了下,便开口道:“将军,兵马整编上,我建议在队一级,可分为以刀矛为主的杀手队和以火器为主的火器队。这样编制的原因是,平原上容易遇见大股敌人,火器集中便于给予敌兵迎头痛击。” 高二哥点点头,他也发现这个问题,他原来的编制中,火器太分散了。如果是在江南的小道上,前面刀盾长枪顶着,两边有山林护着敌人不好包抄,火器在后面放一放还成,但在平原上,就很危险了。 “步军中,我建议火器队与杀手队数目要保持一致,不过将军现在火器没有那么多,我便建议先编成杀手队,另外杀手队应该提高矛兵的数目。” 后世火枪兵练三个月就能上战场,现在火器不够,那就先编杀手队,后面再扩充火器队也不是不行。另外提高长矛的比重确实很有必要,毕竟今后要面对满清的骑兵。 高二哥甚至想搞个长枪方阵,只可惜他只看过图片,没记下具体该怎么编制。 “虎臣!”高二哥微微颔首,伸手示意,“你继续说。” 金声桓舔了下嘴唇,遂即道:“现在将军是威武将军,按着闯军的编制,下面只有哨总、部总、掌旅、都尉四级,这显然无法容纳九千多人。” 金声桓抱了抱拳,“因此卑职建议将军私设两级。第一级为队,每队为12人,设1队正,3队为1旗,选一哨总统领,共37人。” “3旗为一局,由一员部总统领,另为设杂兵7人。共计120人。”金声桓抱拳解释一句,“卑职以为一般情况下,单独镇守一地,最小的单位就是一局,所以局设杂兵。” 高义欢点了点头表示能理解,金声桓便接着道:“一个火器局与一个杀手局,编为一司,由一员掌旅统领,配二个亲兵队,斥候5人,再配备杂兵30人,共计300人。” “3个司合为一部,由一员副都尉统领,配备一个亲卫旗,一个伺候小队,一个炮队,杂兵38人,共计1000人。最后一级为营,由3部人马组成,有一个亲卫局,一个斥候旗,一个旗炮队,杂兵108人,共计3300人。” “将军九千余人,正好可分三营兵,可为一镇,由将军亲领,应设亲卫司一个,骑兵司一个,炮司一个,后勤司一个,总计人马应有11400余人。”金声桓说完,抱拳道:“卑职目前就想这么多,有什么不足,还可以进行改进和补充,至于各兵种的配置和训练方法,卑职稍后会写一份交给将军。” 高二哥听后还是比较满意,站起身来走到金声桓身边,热情的拉住他,满脸微笑道:“今天虎臣就别走了,我们喝几杯再细谈。” 金声桓听了高二哥的话,知道被认可了,心中一喜,正要答应,这时高兴豪却急匆匆的闯进来,“二哥,不好了,去南阳的车队,回来时被人劫了~” 第132章轮战练兵 高二哥吩咐赵柱子去了南阳后,不忙回来,让他再去一趟新郑,找下老爷子,顺带从周荣华那里买些火器和衣甲回来。 这次李自成击败了孙传庭,官军损失四万多人,军器物资几乎全都丢失,让李自成的人马鸟枪换炮,装备又提升了一个等级,闯军缴获那么多,所以必定还有剩余。 以周荣华的本事,应该能搞点东西出来。 赵柱子在南阳交了粮,李自成听说高义欢给他多送了一千石,心里高兴,便又赐了高义欢五百套甲,再加一些器械,不让高义欢吃亏。 李自成正要进一步巩固自己在群寇中的地位,对于忠心的属下,自然要多赏赐,以便起到示范作用,进一步笼络人心。 李自成兴致好时,赏赐往往极为阔绰,作为将要登上大位的男人,他很在意属下的态度,特别闯军中还有罗汝才、袁时中这些山头在,他为了独占鳌头,属下中只要态度好,政治过关,那他便舍得下点本钱。 高义欢听说车队回来的路上被劫了,有些不太理解,不过遂即顿时大怒,喝酒的事儿也不提了,怒声问道:“谁他娘的吃了豹子胆,敢劫老子的车队!说,到底咋回事?” 高兴豪忙回道:“柱子哥将粮食运到南阳后,闯王又赏赐二哥五百套甲,还有一些兵器。柱子哥因为要去新郑给大爷送信,就让韩掌旅带着一部分车队自己回来,不想车队过了上蔡,到了汝河和石洋河交汇处,却被人给劫了。” “谁劫的?韩国栋呢?”高义欢阴沉脸,娘个批的,他就是汝宁最大的流寇头子,哪个龟孙不给面子,居然敢打他的脸。 “韩掌旅受了伤,回来就昏死过去了。”高兴豪叹息一声,然后咬牙道:“据逃回来的弟兄们说,好像是遂平土寇刘洪起的人马劫了车队。三十多辆骡车,加上闯王给的兵甲,全被他们抢走,还杀了我们四十多个兄弟。” 高二哥听完,却微微皱眉,神情有些凝重起来。 之前高二哥想借助李自成威胁汝宁的机会,借力打力,趁机要挟汝宁各县,让他们投靠自己,寻求庇护。 鲁义方凭借做过明朝知府的身份,前往各县游说,各县的土豪、乡绅,无论是否真心,畏惧于形势,大都选择归降,唯有这个刘洪起,置若罔闻,无动于衷,不愿意归降。 高二哥回到汝宁之后,就特意了解过这个刘洪起,知道他是割据遂平、确山一带的豪强,拥众十余万,沿着查牙山、郎山、大狐山筑寨自保。 因为扼据险要,打起来费劲,兼无利可图,所以官军和匪军都绕着他走,二哥看了看,觉得不太好对付,便也没理会他。 历史上刘洪起曾一度占据汝宁,并在李自成一片石战败,李岩被杀,大顺军在河南的统治分崩离析之时,一度率领部众,打到了杞县、陈留一带,被弘光朝廷封为河南总兵,不过之后如何,却不见记载了。 抢了东西,还杀了人,这点二哥不能忍,必须要找回场子,让汝宁的豪强们晓得谁才是汝宁的主人才行,不过听说是刘洪起,高二哥却冷静下来,二哥倒不是怕他,就是打起来成本似乎有点高。 一旁金声桓见高二哥忽然有点焉了,却立时抓住机会抱拳道:“将军,刘洪起一介土寇而已,量他能有什么能耐。如果将军信的过卑职,卑职愿领三千人马,荡平此贼。” 高二哥哪里舍得给他三千人马。现在二哥地盘虽广,但是根基不稳,地方上豪强势力依旧很大,统治并不稳固。 军队中也是一样,收编太多降卒,二哥还没有来得及消化,所以还不到重用金声桓,放心让他领兵的时候。 “哈哈~虎臣不要急,你先帮本将把人马整编完,以后有大把的机会让你展现。刘洪起一介土寇,杀鸡焉用牛刀,那里需要你出马哩。”高二哥打了哈哈,将金声桓的提议否决,然后低眼观察金声桓一眼,见他面露失望,不禁又改口道:“虎臣想要进步,本将是知道的,不过我希望虎臣能多给下面的人一些磨炼的机会,就不要同他们抢功了。” 高二哥微微沉吟,“我看着样吧。等虎臣将人马整编完成后,正好可以让各部拿这个刘洪起练练手,到时候本将让各部人马轮流上阵,虎臣你便在一旁给他们一些指导,如何?” 金声桓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虽说还是没给他兵马,但是他能给各部人马指导,那就说明他比这些将领都要高一阶,一旦高义欢真给他落实了,他的位置至少要比各部将领强一些,应该能领一营兵马。 “哈哈,将军真是英明,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卑职真心佩服。那卑职就不同他们争了。”金声桓神情一变,脸色露出微笑,他抱拳奉承一句,然后又正色道:“如果按着将军的办法,各部人马在整编后,一定能迅速的磨合,很快就能形成战力。” 这个想法是高二哥突然冒出来,那个刘洪起居然敢得罪老子,老子就得教一下他老虎屁股摸不得的道理。 光打刘洪起成本很高,自然是不太划算,不过如果把打刘洪起当做练兵,那算起来就勉强可以接受了。 车队被劫,二哥不能不吭声,为了能尽快找回场子,他与金声桓一起开始加速人马的整编。 由于时间紧迫,整编先从城外人马开始,等完成之后,便开道外县,把驻扎在外的人马替换回来,接受改编。 汝宁城外,一座占地数百亩的军营,有近五百顶大帐,可以驻扎六千大军,第一批整编完成的士卒已经先进住其中。 高镇人马的规矩是老卒带新卒,先入营的带后入营的,以便能够快速形成战力。 这时被整编的士卒领了新的袄子、军毯,兵器,并分配了营帐,正相互认识。 “我原来是赵都尉的人,叫王屏山。” “我叫俞洪,是左军投降过来~” 帐中士卒阵说着话,帐帘忽然掀开,一股寒风扑面而来,一员穿着铁甲的将领,领着几名身穿棉甲的军官走进来,帐里的士卒立时纷纷站起身。 为首军官身材精悍,穿着山纹甲,头戴铁盔,腰佩战刀,他目光凌厉地看了一眼众人,高声道:“我叫黄秉忠,军中诨号神射黄三郎。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互都尉,你们既然编入我的属下,那我就给你们讲下我的规矩,第一,我的话就是军令,你们若敢违抗,那就是死罪!第二,临战时谁敢做逃卒,就地正法,第三.........” 第133章抢先出兵 从河南前往湖广的官道,一共有两条,一条从洛阳到汝州,进入南阳,经过新野到襄阳。另一条是从许昌过郾城,进入汝宁府,然后经信阳、武阳关,跨跃大别山,顺着白泉河河谷,直接通向武昌。 这两条道路中,南阳那条比较好走,汝宁境内的需要翻山越岭,加上土寇横行,所以走的人便少一些,小股人马根本不敢过境。 遂平县就坐落在汝宁通往湖广的官道上,这里原本交通便利,商业繁华,不过随着土寇时常在大别山和伏牛山活动,商道不通,县城便逐渐衰落下来。 自从李自成出了商洛山,点燃中州战火,官军连战连败,朝廷无力守卫地方,河南的士绅豪强便纷纷结寨自保,整个河南就是一副汉末闹黄巾贼的画面。 官府对付李自成还来不及,自然无力去管他们,时间一久,这些豪强、土寇就演变成了割据势力。 刘洪起就是这些割据势力之一,而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州的韩甲第、登封的李际遇,这些人都是割据的豪强势力,只是他们有的谁也不服,有的则名义上归顺一方。 刘洪起从前是个私盐贩子,横行于汝宁一带,后来流寇作乱,商路断绝,他便领着一众人揭竿而起,上山筑寨。 他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土贼,不过丁启睿北上解开封之围时,抽光了汝宁的兵力,结果不仅没有解围,还大败而归,连自己都被下狱革职,便给了刘洪起机会。 他趁着汝宁空虚,便乘机出山,占据了遂平县,使得他的势力迅速扩大,拥众十多万人。 实力增长之后,刘洪起的野心,便也随之增长,早以将汝宁视为盘中之物。可是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居然抢在他前面占据了汝宁,这让刘洪起眼睛都红了。 黑夜中,遂平县衙内,酒乐大张,堂内灯火通明,正位上坐着一人,正是寇首刘洪起,他年约三十余岁,身材魁梧,膀大腰圆,一脸的横肉。 这时他正同一众属下饮酒作乐,“三当家,这次你干得不错,来,把这碗酒喝了。” “这都是大当家安排的好,俺只是听命行事,不敢居功。”一名精瘦的汉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堂内气氛十分热烈,下面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却面带忧郁道:“大当家,这个高义欢是李自成的部将,咱们劫了他的兵甲,万一李自成过来报复怎么办?” 说话的是刘洪起的军师,名字叫杨冬青,是县里的老秀才。 “哈哈~”刘洪起却不以为然,端起酒杯笑道:“军师多虑了。李自成忙着和朱家争天下,岂会为一个部将出头,你把心放在肚子里。” 杨冬青还是有些不放心,“据说郾城伏击左良玉的人,就是高义欢,他能击败左良玉,又能占据汝宁。老朽觉得他不简单,大当家不该抢那些兵甲。” “郾城伏击是李自成的大将赵应元,高义欢一个都尉,最多打个下手,我何需怕他!”说着刘洪起目光阴冷起来,嘿笑道:“我不只是要抢高义欢的东西,我还要把他赶出汝宁。眼下这个世道谁有兵,就可以称王称霸,我拿下汝宁,再给李自成服个软,李自成还会为难我么?他要是为难我,老子也不怕,我们可以投靠大明嘛!” 刘洪起高举酒杯,大笑道:“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当家的说的对。”堂上众多土贼,纷纷将酒杯举起,大笑着回应道:“就是,只要咱们兵强马壮,哪里没饭吃!” 一时间,满堂的欢声笑语,气氛十分热烈,然而就在此时此刻,一名穿着破甲的头目跑进堂来,急声禀报道:“大当家的,不好了,汝宁的高义欢,快打过来了。” 一语既出,堂内的笑声戛然而止,刘洪起送到嘴边的酒杯也僵住在半空中。 “你说什么?”刘洪起仿佛听了个笑话,“你说高义欢要打我,他有那个实力” “大当家,高义欢放出消息,说咱们劫了他的车辆,要弄死咱们,让大当家洗干净脖子等他来砍。” “你说什么,直娘贼的,李自成、丁督师都没说这话,高义欢什么东西,敢要老子脑袋,他好大的口气。”刘洪起将酒杯砸在桌岸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大怒道:“那个龟孙到哪里呢?看老子宰了他!” 刘洪起对高义欢有些了解,知道他之前只是一个都尉,千把来人,靠着偷袭的手段得了汝宁。 这让刘洪起十分的不服气,并没把高义欢放在眼里。堂下的众贼也都义愤填膺,他们在遂平,官军和流寇都不管,这个高义欢居然这么大口气。 众人在堂上纷纷开口大骂,不说他们好几万人,高义欢能不能打的过,就算他们打输了,往山里一猫,高义欢能拿他们咋地。 “回禀大当家,高义欢现在正在汝宁集结人马,还没动身,不过风声已经传了出来,整个汝宁都知道高义欢要打怎么了。”头目禀报道。 听了这话,刘洪起更气了,龟孙人马还没动,就敢放狠话。 “大当家,高义欢放出话来,人马却还窝在汝宁,这是什么意思?”一名壮汉,端着酒碗站起来,笑问道。 “我看这厮是觉得被咱们抢了没有面子,于是便故意放些狠话,想找回一点面子,其实跟本没打算打我们。”又一名汉子站起大笑道:“咱们这里靠山,官军都不打我们,他会打我们么?” 刘洪起却一挥手,“我不管他来不来,高义欢既然放了话,我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汝宁的豪杰们,还以为老子怕了他。” “传我的命令!老子要点起人马,去给这厮一点教训。”刘洪起笑道:“这厮不是说要来打我么,老子先把他打了,看他还有脸待在汝宁······” 第134章准备迎战 二月间,万物复苏,冰雪消融,汝水河面上的厚冰已经化开一半,哗啦啦的河水,沿着河道而下。 在汝水和石洋河交汇之地,一个司三百名高镇士卒,由掌旅戴景洪带领着,正在构筑营寨,扼住遂平通往汝宁的要道,作为大军前哨,监视遂平的土寇。 戴景洪是陈州的豪强,因为主动投降,所以高义欢给了他一个掌旅。 这时,他穿着棉甲,带着铁盔,按着腰刀,站在营地中间,手指着忙碌的士卒,“你们几个把栅栏打结实点,你们几个把车推到外面去,不要挡着路。” 营中士卒正在忙碌着,一名斥候却从西面疾驰回来,径直冲向营地,在营门前飞身下马,然后一手扶盔,一手按着刀柄,急匆匆的走到戴景洪身前,单膝跪地:“启禀掌旅,大事不好,刘起洪领着人马杀过来了。” 戴景洪闻语一惊,他们这边没去报仇,刘洪起居然打上门来了。 “他们来了多少人?”戴景洪忙问道。 “漫山遍野都是,河谷都挤满了,像涨潮一样,怕是有好几万人!”斥候回头指着西面,“土寇据此还有七八里,马上就会杀到。” “好几万?”戴景洪吸了一口凉气,忙左右看了看营中情况,忽然急声吼道:“都别弄了,赶紧收拾东西,随我撤退。” 一刻钟后,三百高镇士卒,丢弃大部分物资和才修到一半的营寨,仓皇的往南退去。 就在高镇士卒刚走不久,大片的人影突然出现的石洋河河谷,像是涨潮一样,汹涌澎湃的奔涌过来。 刘洪起骑在一匹杂毛马上,手持一根马槊,一骑当先,勇猛无比的冲进营寨,他见营地里一片狼藉,各种物资随意丢弃,不禁仰头大笑起来,“高义欢,你个龟孙,抢了老子的汝宁,还放言要老子人头,看老子不宰了你。” 汝宁城外,高镇大营。 高义欢将人马整编完成后,由赵大宪领一营兵,驻扎于鹿邑、项城、沈丘等地。 剩下两营兵,共六千多人,则集中在汝宁城外,准备轮流上阵,去拿土寇练手。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高义欢便准备拔营,但就在这时,前哨人马却忽然退了回来。 高义欢的大帐内,戴景洪单膝下跪,禀报道:“将军,刘洪起尽起大军,有数万之众,向汝宁杀奔过来。” 高义欢与众将听了大吃一惊,众人不禁有些面面相觑。 一阵沉默后,高义欢突然开口骂道:“娘个劈的,这个刘洪起又打老子脸,老子非弄死他不可。”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高二哥顺风顺水,犹如神助,连左良玉都栽在他的手里,他自然没把刘洪起一介土贼放在眼里。 土贼佣众虽多,号称十万,但真正能打的恐怕就千把人,剩下的都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如果十万人都是精兵,那就没李自成什么事儿,该刘洪起夺天下了。 在高二哥看来,刘洪起到顶了也就是个小袁营的水平,而二哥光整编的官军就有三千余人,会怕他一个土寇? 最近一段时间的扩张,让高义欢的兵力急剧膨胀,他近期已经不打算继续扩充兵力,而是要想法让着九千多人成为能打硬仗的精兵,把根基打扎实。 如果队伍根基不扎实,一旦吃了败仗,他可能就会像李自成一样,势力立时分崩瓦解,所以二哥这次对刘洪起动手,并不是想抓俘虏,而是有别的目的。 二哥主要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拿刘洪起立威,等他灭了刘洪起,汝宁的豪强便不敢有别的想法,二是练兵,把现在的人马变成精锐。 高二哥怕刘洪起不经打,达不到练兵的目的,所以放出风去,一来告诉刘洪起,让刘洪起做好挨打的准备,二来也是告诉汝宁的豪强,让龟孙们看好了,看他不玩虚的,是如何正面锤死刘洪起地。 眼下,二哥话刚放出去,将汝宁府的豪杰们,目光都吸引过来,准备看他秀一波操作,不想本该瑟瑟发抖的土寇,反到打上门来,还把他的前哨赶了回来,这就让二哥脸上挂不住了。 二哥大话已经说了出去,现在反而被人堵家门口了,这让二哥的脸往哪里搁。 “将军,其实刘洪起主动打上门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金声桓微微沉思,便抱拳道:“官军让他占据遂平,没有派兵剿灭,主要就是因为刘洪起的老巢在伏牛山中,不好围剿。他现在离开遂平主动打上来,就跟黄鳝跑到岸上,纯粹是找死。” 高义欢自然是不怕这个刘洪起,只是先被这厮劫掠车队,现在又被这厮扇了一巴掌,心理有点郁闷。 “虎臣说的没错。”高义欢点了点头,“老子就是有点想不通,这个龟孙哪里来的自信,他不晓得自己再找死吗?” 这两人都认为对方是癞蛤蟆跳油锅,自己寻死,两人间相互蔑视,不过总体来说,二哥的蔑视,还是有些根据,刘洪起就纯粹是主观判断了。 说完高义欢一挥手,让戴景洪起身,然后招呼众人来到帐中的沙盘前。 高义欢双手抱在胸前,注视沙盘,沉吟说道:“我不能让这个刘洪起逼近到汝宁城下,那样就有损我的威信了。” “将军,那就让大军迎接上去,在汝河谷地布阵,这里地形狭窄,刘洪起几万人施展不开,对我们有利。”金声桓看了眼沙盘,手指着一处,开口道。 高义欢目光投射过去,微微颔首,“嗯,这个地方不错,适合我们决战。”说完高义欢又盯着沙盘,问道:“除了走石洋河谷,还有没有别的道路可以去遂平县?” “有,走黄酉河谷地,逆流而上四十多里,就是连接遂平和确山的官道,再往北走半日,就能到达遂平城南。不过黄酉河谷地比较崎岖,不适合大军穿行。”左军曾跟着丁启睿在南阳汝宁一带剿匪,所以金声桓对这一片的地形比较熟悉。 高义欢听了沉思片刻,遂即挥手令道:“兴豪,我给你两个司,留守汝宁。黄三,你率两个司,走黄酉河谷地,包抄遂平。其余人马立刻拔营,随本将迎战刘洪起!” (感谢lavayen的2000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35章正面堵截 刘洪起对于高义欢占据汝宁十分不满,而他见官军和李自成都没去打他,误认为是自己很能耐,自是看不起高义欢一个小都尉。 汝宁城就坐落在汝水河边,刘洪起领着数万贼兵,夺了石洋河和汝河交汇处的高军营寨后,便马不停蹄的沿着汝河杀向汝宁,想给高义欢一个惊喜,让汝宁府的豪杰都看一看他的能耐。 这时在大队乱哄哄的贼兵中间,刘洪起骑在杂毛马上,不时举起他的马槊,高声喝令:“快,加快速度。咱们到汝宁过夜。” 汝水谷地,高义欢领着四部人马,共计四千三百余人,沿着汝水河畔快速推进,前军近百斥候四处出动,为大军张目,后面密密麻麻披甲执兵的士卒,跟在随风猎猎的战旗后,队伍前后绵延数里,场面甚为壮观。 高镇士卒,杀手队头包黑巾,长枪如林,火器队则头包红巾,押着炮车前行。人马完成整编后,大军的面貌确实焕然一新,有了正规人马的样子,只是武器和盔甲还不齐全。 在整编之中,近战的杀手队要人人批甲,但是实际上高二哥还有三四千套衣甲的缺口,而火器队的鸟铳装备也不到一半,许多士卒还是使用弓箭,炮队的炮就更是少得可伶,只有三门佛郎机小炮和七门守城的大将军炮。 不过这次为了打刘洪起,高二哥将装备大多留了下来,把装备不足的新卒,大多发往鹿邑陈州等地镇守,所以他现在率领的四部人,装备可以说还是十分精良,堪比精锐的官军。 一杆大纛旗下,高义欢昂然骑在黑驹上,驻立在道路旁,随军出征的金声桓正展开一份汝宁的地图,向他介绍地形。 “将军,往前五里,汝水拐了个小湾,会有一片河滩,正适合我们摆阵。” 高义欢点了点头,扭头问道:“刘洪起到哪里呢?” 身后的赵柱子抱拳道:“二哥,斥候刚刚回报,说距离咱们还有二十里。” 高义欢听后,随即挥手道:“传令大军,加快速度,到了目的地,摆好阵形在休息。” 军令传达下去,四千多高部士卒,立时沿着河谷跑动起来,只见一片人头随着步伐起伏,不多时,大军就到了目的地。 另一边,刘洪起催促人马快行,一名土寇飞驰而来,“报!” 刘洪起也有探马,只不过放出的距离没有高镇斥候远。 这时刘洪起勒住缰绳,将马拉到一旁,飞驰而来的土寇,在他身前急停下来,显示出高超的控马本领。土寇整体而言,就是一群土鸡瓦狗,但是他们之中也有不少能人奇士,比较崇尚个人义气和勇武。 “大当家的,前面五里,汝水拐弯处,有大批人马正在河滩布阵,挡住了咱们的去路。” 刘洪起微微皱眉,心道,这个高义欢反应到是很快,他稍微沉吟,便开口问道:“有多少人马?” “这个没看太清,敌军有近百游骑阻截,我没敢靠近,只是远远看了一会儿,怕有三四千人,而且大多是带甲的兵。” 旁边骑着一头骡子的军师扬冬青又打起退堂鼓,他听了探马的回话,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大当家,三四千甲兵,那可了不得,我们还是退回遂平吧。” 刘洪起一时不语,沉默一会儿,高义欢前不久还只是一个都尉,闯军一个都尉也就千把人,前面出现三四千甲兵,确实让刘洪起有些意外。 不过他稍微沉吟,就骂道:“高义欢这是找死,他躲在城里,老子攻城还得费一番功夫。他现在自己出来,老子正好击溃他。” “大当家,不能轻敌啊~”扬冬青劝道。 刘洪起大怒,瞪了他一眼,“现在离这么近,老子一退,龟孙肯定从后掩杀。老子气势汹汹的来,一仗不打就灰溜溜的回去,岂不让豪杰们看老子笑话。再说,我听说高义欢给苦哈哈们分田,招募士卒,这多半是他招的新卒,换身衣裳就想吓唬老子,看老子杀他个片甲不留。” 说万,刘洪起便一拔缰绳,大喝道:“兄弟们,高义欢出城送死,谁要是砍了他,老子让他坐第四把交椅。” 好汉们听了顿时一阵沸腾,大队的土寇,嚎叫着一起往前涌。 汝水蜿蜒盘旋,在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几”字形状的拐弯,在那“几”字中间勾出一大片河滩。 春天的河水沿着河道,蜿蜒着流淌而过,在流水包围的河滩上,旌旗随着春风飘扬,数千士卒排成阵形,站立在河滩上。 这次,高义欢没刷什么花样,四千多人马,摆出阵型,刀对刀,枪对枪的硬干一场。 这可以说是高义欢第一次率领人马同数万敌军正面对决,不过他挥下许多士卒,却并非是第一次与敌军摆阵厮杀,不少左军降卒,还有虎大威部降军,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 正是应为有这些老油条,高义欢这四千多人,在面对眼前赫然出现一大片人潮时,才能做到不慌张,甚至蔓延出阵阵肃杀之气。 刘洪起骑马走在土寇前面,看见河滩上的高军人马,不禁勒住马缰,降低了马速。 河滩上的高军士卒,见土寇出现,纷纷拍了拍屁股,从地上起身,仿佛一副等了好久的模样,让土寇们不禁有点心虚。 这时随着大军站起身来,士卒拿起兵器,稍微整理一下队形,高部士卒的阵形,就展现在土寇们的眼前。 大阵最前,是三门小炮,然后是站成三排的火铳手,以及正活动筋骨,拉动弓弦的士卒,最后的士卒则被前面的士卒挡住,只看见如林的长枪犬牙交错,枪头在阳光的照射下寒光闪闪,令土寇们心中一紧。 高义欢骑着黑驹昂然挺立在火器队后面,看着迤逦而来的土寇,眼中露出蔑视的目光。 “你们说这一仗该怎么打!”高义欢笑着问左右道。 “土寇作战就是一股气,气竭立败。”金声桓骑在马上笑道:“将军的阵形都摆好了,还问我们做什么?” 高义欢流寇出身,自然知道乌合之众作战的特点,金声桓也有多年的剿匪经验,一看高义欢摆的阵,就明白了高义欢的意图,便是火器迎头痛击,挫敌锋锐,然后杀手队迎击,直接把土寇打垮。只要击溃土寇的核心人马,剩下的人便只有逃命的份。 刘洪起骑在马上,眺望了高军阵型一眼,心里便已经觉得不太对头,遇见的并不像是什么新兵。 就在他的人马乱糟糟的列阵时,对方军阵中,士卒居然纹丝不动,这让刘洪起心头一震,“娘个劈地,难到踢到铁板呢?” 刘洪起在阵前打马走了一个来回,便拔马奔驰回本阵,忽然扭头道:“徐黑虎,你去挑战。” 土寇阵中,一个黑大汉,抄起一件长柄大斧,立时大声嚎叫着拍马出阵。 高军阵内,正与几员部将说话的高义欢,被黑汉子的干嚎声吸引,见他单骑出阵,脸上愕然道:“这龟孙舞个棒槌干啥哩。” 赵柱子道:“这人怕是刘洪起手下猛将,绰号黑旋风,据说力大无比。看样子,应该是想斗将!” “斗将?龟孙怕是评书听多了。”高义欢鄙夷道:“传令炮队,给本将直接轰死那黑厮!” 第136章第一次摆阵作战 徐黑虎是豫西一带的游侠,武艺高强,使一杆长柄板斧,抡圆了二三十人近不得身,是豫西一带有名的好汉。 他本来是投了李自成,结果贼兵过境,连他家也抢了个干净,家人也被杀光,他心中一怒,宰了自己的都尉,带着百十号人逃到了伏牛山落草,然而年景不好,加上战乱,小股强盗都没啥活路,便又投到了刘洪起手下,讨口饭吃。 这时徐黑虎手提长柄斧头,威风凛凛的出阵,催马奔向高义欢的大阵,可奔到一半,对方阵中却没人出来应战。 徐黑虎嘴角往后一裂,冷笑一声,想必是对方畏惧自己的气势,不敢应战了。 想到此处,徐黑虎得意的将手中大斧头高举,后面刘洪起见了立时一抬手,土寇们便纷纷高呼,“黑旋风!黑旋风!” 听着身后呐喊和助威声,徐黑虎胆气更甚,冲得又更近了些,大声吼道:“龟孙们,谁敢出来一战!” 高军阵前一片肃静,士卒们笔直站立嵬然不动,徐黑虎勒住战马,正要再吼一声,却心头忽然一震,“咦~娘个劈的,那炮咋冒烟哩。” “轰!”的一声,徐黑虎还未反应过来,高军阵前就是一声炮响,腾起一团白烟,一枚铁弹急速飞出,射在徐黑虎马前,打出一个坑来,溅起一片泥土。 战马被炮一惊,顿时前蹄悬空,险些将徐黑虎甩下战马。 “高义欢我入你娘哟!”稳住战马的徐黑虎,背后惊出一身冷汗,破口大骂,“高义欢你是不是一条好汉,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徐黑虎话音未落,便见另两门炮也在冒烟,刚放过的那门炮旁,两名高军士卒,一人拔掉铁栓,一人提出打过子铳,换上装好弹药的子铳,显然还想干他一炮。 这一下,徐黑虎魂飞魄散,顾不上讲道理,拔马就往本阵跑。 “轰轰!”又是两声炮响,两枚铁弹呼啸着射来,炮弹打在战马旁边,泥土溅射在徐黑虎身上,恐惧感让这位纵横豫西的好汉,吓得脸色煞白。 战马在炮弹的轰击下奔跑,忽然马失前蹄,将徐黑虎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昂然坐于马上的高义欢见了,心里方一乐,以为干掉了那黑厮,不想摔在地上的徐黑虎,趟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一溜烟的跑了回去。 “娘个劈的,这都没打死!”高义欢脸上一阵惊讶,很是惋惜,遂即又抱怨道:“这佛郎机打得也太他娘的不准了。” “将军,炮手没经过什么训练,佛郎机炮本身就打不远,准头也不高,能射到边上,已经不错了!”一旁的金声桓开口道。 高二哥一阵郁闷,看来要建设一支炮队,还是任重道远,估计还得找葡萄牙人才行。 土寇一边,本来叫得正欢,这边炮一响,群寇们的欢呼便越来越小,等看见黑旋风马失前蹄,重重砸在地上,声音变戛然而止,彻底安静下来。 这时群寇们一个个相互张望,虽没人下令,但大概也都知道不能喊了,再喊就不合适了。 这时趴在地上的徐黑虎,羞愤欲死,在己方数万人马的注视中,斧头都没拿,一溜烟的跑回来,满脸委屈,“大当家的,高义欢不讲规矩,不算好汉,狗日的拿炮轰我。” 刘洪起面沉如水,脸涨得通红,他回头见己方人马全都哑火,士气泄了一半,心里不禁有些急了起来。 土寇干仗,最重要的就是士气,只要士气高涨,就能靠人多堆死对手,要是士气不振,人多反而会是负担,因为一旦有人逃跑,起他人便也会跟着跑,造成大败。 刘洪起一阵沉默,现在人马已经对上,他一退,立刻就会大败,所以只能一拼。 这时他看了看身后的土寇,然后又看向逃回来的黑旋风,忽然指着高军大阵,大声说道:“弟兄们,看见没有,高贼的炮,根本打不中人。你们看徐黑虎屁事都没有,来黑虎,你转一圈给兄弟们看看。” “你们看,是不是没事!”刘洪起指着徐黑虎,然后举起马槊,大声怒吼,“弟兄们,都别怕,咱们人多,老子下令后,大伙一起冲,击败了高义欢,拿下汝宁城,大家一起吃肉喝酒睡女人。” 听刘洪起一说,群寇一看,还真是几炮都没打中黑旋风,有些没长脑子的便以为炮真打不中人。 “传令,给老子冲,后退者死,杀一个高贼,赏一斗粮啦!”刘洪起没给属下往深里琢磨的机会,既然撞上了,也不可能折返回去,那就趁着群寇还在兴头上,赶紧一战,拖得越久越是不利。 刘洪起将马槊一举,大喝一声,身后近千精锐的悍匪,便红着眼睛,兴奋的嚎叫着向高义欢冲过来。 土寇打仗就是凭借一股血气之勇,要继续这么对持下去,两边气势上的差距,就会使得群寇们内心生怯。 千余悍匪一冲,其他土寇见他们嚎的凶,气氛被带动起来,便也纷纷往前冲锋,数万土寇像钱塘潮水一样,冲杀过来。 不得不说,人多确实能够壮胆,也比较唬人,高义欢看见贼兵如潮涌来,神情立时就严肃起来。 “火炮开火!对准土寇中间打!”高义欢没有含糊,当即接连下令,“前阵火器和弓手准备,敌近三十步,再射!” 三门佛郎机接着怒吼,高军阵前腾起团团白烟,原本打不中人的三门火炮,再次射出铁弹,刘洪起骑马奔跑在前只觉的身边旁忽然一空,一条线五六个土贼便被干藩在地。 在火炮发射时,前排几个高军弓手,张弓搭箭,将弓拉成满圆,箭头斜对着天空,然后忽然松开弓弦,箭矢便飞上天空,然后极速坠下,插在土寇前面的地面上,箭杆一阵晃动,标记出三十步的位置。 “检查火绳!抬铳待发!” “弓箭手搭箭!” 前排的军官看见土寇接近,有些紧张的连连发令。前排的铳手点燃火绳,齐齐抬起鸟铳,弓箭手则直瞄射杀。 鸟铳准头不行,能不能打中,全靠运气,而弓箭相对来说,准头还高一些,所以正好用来射杀土寇中的悍卒。 土寇打仗没啥阵势,不过大致的规矩还是懂,他们悍匪在前,弓手在后,他们跑到五十步外就停下射了一箭,箭矢飞入高军前阵,立时就伤了不少人。 这些土寇好像还是有些本事,一会儿就射出两三箭,不过距离太远,高军大多有甲,箭矢插在衣甲上,但却没造成什么伤害。 就在这时,冲在最前的贼兵跃过了插在地上的定位箭,进入三十步的范围之内,弓箭手开始捡着面貌凶狠的土寇射杀,土寇连连倒地。 “放!”各火气局的部总一挥手,高军阵前顿时就“砰砰砰”的铳声响成一片。 火铳手纷纷扣动扳机,将燃烧的火绳,送入引药室,铳杆顿时一震,火绳弹飞,硝烟弥漫,一枚弹丸便呼啸着从铳口喷射而出。 高义欢驻立在火器队后,只听见阵列上连珠爆响,阵前立时就白烟弥漫,前排的土寇顿时向割草一样倒了一片。 刘洪起冲着冲着,见身边人马一空,心里一颤,情不自禁的把速度慢了下来。 火铳手射完一铳后,并不装弹,而是迅速从杀手队之间的间隙,退到大军的最后面。 现在火铳射速慢,没有火炮配合,火力网不足以阻止土寇贴上来,所以他们的任务只是打掉土寇的锋锐,然后迅速后撤,把剩下的事情交给杀手队解决。 “砰砰砰”的三排铳响后,地上倒下一地的尸体,还有在地上翻滚的土寇。 高义欢见身前的铳兵弓手已经全部后撤,顿时拔刀一拔,大喝一声:“给本将杀!” 一声令下,身后的长矛手立时将矛一挺,踩着步子迎上土寇…… 第137章大败土寇 前排的几个火器局,射完一铳,连发数箭之后,铳兵和弓手便匆匆从后面刀矛兵的间隙之间退到最后面,将道路让给杀手队,准备从后面支援。 土寇中最强的悍匪,也就是刘洪起的核心人马,大概只有千余人,他们冲在最前带动士气,在火铳齐射下,顿时损失惨重。 刘洪起幸亏犹豫了一下,没冲在前面,否则多半被打成了筛子。 这时前排的土匪在近距离的火铳轮射中,被打的胆颤心惊,高义欢一声怒吼,后面批甲的杀手队,便挺矛操刀的冲入火铳击发留下的烟雾之中,立刻就与土寇短兵相接,撞在了一起。 刘洪起领着剩下的悍匪,冲入硝烟弥漫的高军前阵,准备砍杀高军的铳兵和弓手,不想却迎面撞上从后压上来的杀手队。 一名悍匪,在烟雾中看见一个身影,以为是一个铳手,举刀欲砍,但身子却忽然躬起,一杆锋利的长矛已经捅穿他的腹部,悍匪手中战刀脱手掉落,双手抓住矛杆,脸上痛苦而扭曲。 矛手上前就是一脚,将悍匪踹倒,然后将矛一拔,便挺矛继续前突。 片刻间,冲进硝烟的土寇们就被杀手队推了出来,手持藤牌的士卒,一个个从烟雾中冲出,气势猛如虎,如老鹰搏兔。 土寇们刚被火铳打得士气一泄,现在又被杀手队一冲,顿时就被高军反推出了烟雾。 一杆刘字旗帜下,刘洪起两眼喷火,看着从烟雾中冲出的高镇士卒。 此时,对刘洪起而言,已经不是能不能击溃高义欢的问题,而是他能不能顶住高军反扑的问题。 “娘个劈,真踢到铁板了!”刘洪起脸色难看,但还是一举马槊,大吼道,“不许退,给老子杀!” 语毕,刘洪起便一举马槊,领着心腹冲锋,想要将高军的反扑打回去,只要能顶住,他或许还能借助人数的优势,耗死高义欢。 刘洪起骑在马上,盯上了一名拿盾的军官,眼中流露出残忍,立刻催马过去,直接一槊刺去,但就在他将刺中那军官的瞬间,军官身后却左右各闪出两名长矛手,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刺向他,除此之外,刀盾军官身后还有一名弓手已经搭箭上弦。 刘洪起见了脸上一惊,他要是冲上去,能不能杀死那军官他不知道,但自己肯定不是被矛捅死,就得被箭射死。 “鸳鸯阵!”刘洪起心里一阵叫苦,他还算有点儿见识,立时一勒马缰,战马前蹄悬空躲过长矛的突刺。 在后指挥的高义欢在远处注意到了刘洪起,顿时便把刀一指,“赵柱子,看见骑杂毛马的那厮没有,给本将追着杀,只要击败了土寇中路,咱们就赢了。” 现在高军虽然气势如虹,但是土寇毕竟人多,他们根本杀不完,只有盯着土寇主力打,把主力打溃,那剩下的贼寇便会不战而溃。 “噗、噗”长矛入肉的声音,在刘洪起身边连连响起。土寇论单练,个个都是好汉,不过面对结阵的士卒,个人的勇武,却有点发挥不出来。 这些好汉也不是万人敌,所以一个个被接连刺死。 刘洪起骑在马上不禁有些焦急,他再次催马,准备寻求突破,但刚靠上来,便见一个铳兵抬铳对准他,他立时又吓得缩了回去,然而就在这时,一杆长矛却从旁边刺来。 刘洪起大惊失色,忙身子往后一仰,枪头便从他胸前刺过,他急忙抓住那枪杆一扯,却没扯动,于是扭头一看,一个穿甲骑马的大汉,握着抢杆尾部,正一脸冷笑的看着自己。 在他与赵柱子对持的功夫,杀手队又推进几步,几杆长枪已经准备向他刺来。 刘洪起一瞟,身边的土寇又被杀退几步,他已经快陷入高军士卒的海洋之中,又见四杆长枪,两杆朝上,两杆朝下,分别对准了他和坐下战马,顿时头皮发麻。 危急之下,刘洪起立刻握住赵柱子的枪杆,不扯反推,然后马槊一扫,逼退刺来的长矛,拔马便往回逃。 好汉们早就挺不住了,见刘洪起一逃,顿时就纷纷崩溃,争先恐后的转身逃走。 赵柱子在马上一踉跄,他夺枪时用力过猛,身子后仰,险些掉下战马,靠双脚紧夹住马腹,才重新坐稳,而这时刘洪起已经跑出几十步。 赵柱子顿时大怒,挥枪指着刘洪起的背影,急声怒吼,“射他!” 刘洪起刚跑开一段距离,后面就飞来几箭,响起几声铳响,一枚箭矢插在他身后,吓得他顿时伏马而逃。 高义欢没有上前厮杀,而是以一个主帅的身份,完成的体验了这一战,他发现土寇溃散,当即便大声下令:“各部杀手局在前追杀,火铳手,弓手在后支援,给本将杀。” 大纛旗下士卒仰头吹响号角,各队士卒气势如虹的冲击下,土寇顿时纷纷逃窜。 这些土寇本来也就是遂平一带的百姓,打顺风仗时,他们是悍匪,被追杀时又成了普通的百姓。这时前方一退,后面的土寇们便恐慌性的亡命奔逃,四千多高镇士卒,便撵着数万土寇往遂平方向而去。 刘洪起一边逃命,一边后悔,他是怎么也想不通,高义欢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兵力,有这么精锐的老卒。如果知道高义欢有这么强的实力,他躲着都来不及,哪里会自己上门送死。 他这真是肥猪跑进屠夫家,纯粹自己找死,让汝宁的豪杰看笑话,让高义欢杀鸡儆猴,彻底站稳了脚跟。 数万土寇兴冲冲的来,灰溜溜的往回逃,刘洪起肠子都悔青了。他的旗帜、马槊、战马,这些有标示性的东西全都丢掉,狂奔两日逃回遂平,城上却一波箭雨射下,差点没要了他的小命。 魂飞魄散的刘洪起,只能领着几千土寇,仓皇的钻进了伏牛山中的寨子,躲避高义欢的追杀。 石洋河源头,查牙山,刘洪起的老巢内,刘洪起坐在虎皮椅子上,让人给他包扎。厅堂两侧坐着一众垂头丧气的头目,刘洪起没有看人给他包扎伤口,而是目光扫视众人,最后盯在一个精瘦的汉子身上,愠声道:“三当家,你说你劫谁的东西不好,为什么要劫高义欢呢?连累我,也连累弟兄们遭了多大的罪~” 第138章欺贼忒甚的高义欢 虽然刘洪起逃回了山寨,但是却丢了遂平县,而且人马损失了一大半。 人马的损失对刘洪起而言到不算什么,只要手里有粮,给口饭吃他便能将人马再拉起来,但遂平县一丢,问题却严重了。 在得了遂平以后,刘洪起已经将汝宁视为囊中之物,便没想过在回山里过苦日子。 他将物资和粮草,大部分都放在了遂平,准备以遂平为根基,兼并周围几县,现在遂平一丢,他的物资和粮草,便就都打水漂了。 厅堂内,坐在第三把交椅上的精瘦汉子,立时站了起来,“大当家,这件事情,俺是听你的指示,可不能怨俺啊。” “哎~你先不要把自己摘干净。就算我曾经说过,你当时怎么不劝下老子。”刘洪起见他不愿意背锅,抬手指着他,却一下牵动了伤口。 三当家冤枉的很,不过见此也不好继续反驳,大当家要找他麻烦,官大一级压死人,还不随他怎么说。 刘洪起见他不说话了,又看向旁边一脸狼狈的军师杨冬清,“还有你,老子好吃好喝的养着你,让你做老子的军师,你怎么不知道劝下我。” “大挡家,我提醒过呀!您不是没听嘛。”杨冬清委屈的站起来。 “提醒过,我没听?那你不会拉着老子啊!”这次不仅损失大,还丢尽了脸面,刘洪起作为第一把交椅,自然不能有错,这就像是皇帝必须是英明神武,错都是下面的大臣不是东西一样,他若承认自己错了,后面就会威信大损,队伍怕是不好带了。 刘洪起盯着杨冬清,他在山寨没啥根基,继续说道:“你们读书人不是说什么文死谏么,你就不能多提醒老子几次。” 杨冬清心里苦,他明白刘洪起的意思,不过这次损失太惨,他真不敢为领导分忧,“大当家,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特别不愿意违背当家的意思,做什么事情都尽力按着当家的意思去办,我提醒了两次,当家的~” “你给老子闭嘴~”刘洪起大骂一声,恨不得随手找个东西砸死这个老东西。 看下面的人都不愿意分摊责任,但这个事情还是必须要处理。 刘洪起毕竟是山寨的大当家,他沉默一会儿,看了三当家和杨冬青一眼,“你们两个准备一下,从山寨里面拿五百两银子,再拿一箱珍珠去一趟遂平,见一见高义欢,就说老子服他了,让他放我一马。” “大当家,这件事因为三当家而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不用去了吧~”扬冬清苦着脸道。 “娘个劈的,老子砍了你个老东西!”刘洪起瞬间大怒,“老子瞎了眼,找你这么个军师。” ~~~ 遂平县,高义欢领着人马追杀近百里,俘虏斩获土寇近四万人,一路高歌猛进,径直到了遂平城下。 黄三抄小道袭取了遂平,不过他只有六百人,便没敢出城追击,等到高义欢率兵抵达,他才打开城门。 遂平县衙,高义欢与众将聚集在一起,相视而笑。 “将军,这一战感觉如何?可曾满意?”金声桓笑问道。 高义欢回想了一下整个过程,虽有曲折,但整体而言,似乎并没有给他太多紧张的感觉,也没有感觉到挑战,于是摇了摇头,“本将觉得有点未尽兴,胜得太容易了些。这刘洪起号称拥众十万,怎么这么不经打。” 高二哥原本是想拿刘洪起练手,只是结果显然没让二哥满意。 当然虽然刘洪起败得有些快,但是高镇士卒还是得到了一定的锻炼,真刀真枪的厮杀,自然不是普通的训练可比的。 “二哥,我抓住一人,特地带给二哥。”大堂内,众人正说着话,赵柱子却领着一队士卒,押着一个黑汉子进来,抱拳说道:“二哥,刘洪起那厮跑得没影,我没追上,不过却把黑旋风抓来了。” 高义欢看见那黑子,虎背熊腰,似乎就是阵前那挥舞棒槌的贼将,于是走了过来,挥手让人松开,“你就是那日阵前那人。” 徐黑虎捏了捏手腕,抬起头来看了高义欢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去,抱拳道:“正是俺。” “我就是汝宁镇守高义欢。你叫什么名字,今既被擒,可愿意降我。”高义欢见这个黑旋风身材结实,看上去有几分勇力,就是心眼有点实,不过估计能做一员冲锋陷阵的勇将,便有心招降。 “某叫徐黑虎,愿意在将军麾下讨饭吃。”黑旋风自然是愿意投降,他也没啥理由寻死。 高义欢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你能认清形势,本将甚是欣慰,不过今后跟着本将,可不能再做那天一样的傻事。我这里是军队,不是绿林好汉过家家,你要明白这一点,不然下次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徐黑虎黑脸一红,忙抱拳道谢,高义欢却挥了挥手,“好了,你先下去休息,等候本将任命。” 等徐黑虎一走,高义欢同几人在堂内重新坐好,赵柱子遂即问道:“二哥,现在刘洪起那厮逃进了山里,咱们怎么办,还要接着打么?” 高义欢笑了笑,“这个刘洪起号称拥众十万,我开始还有点担心,怕轮训时各部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他败了一阵,精锐损失大半,那各部在拿他练手,我便放心下来。” 这个刘洪起太强,各部人马如果在轮战中损失惨重,高义欢自然不愿意看见,现在他还有些实力,但是又不可能对各部造成太大的威胁,练起来便正好合适。 高义欢接着道:“这个刘洪起,我们自然要接着打,而且是有计划的打,各部要轮流打。” 说着,高义欢看着金声桓道:“虎臣,明天你找一下徐黑虎,把刘洪起山寨的情况摸清楚,然后制定一个轮战的方略交给我。我对这个方略就提两个要求,一是要保证各部能得到锻炼,二是不能有太大伤亡。我知道这很难,但我相信虎臣你的能力。” 金声桓听了这话,心里舒服,精神抖擞的抱拳,“卑职领命。” 高义欢遂即又吩咐道:“献刚,你把俘虏的土寇清理一遍,把罪大恶极的人挑出来,拉到遂平城外砍了,剩下的押回汝宁,先看管起来。” “卑职遵命!”金献刚也出来抱拳。 见吩咐的差不多,高义欢便准备让众人散去,这时黄三却又进堂来抱拳道:“都尉,刘洪起派他麾下三当家和军师带来五百两银子和一箱珍珠,来商谈归降事宜,都尉见还是不见?” 高义欢已经离开座椅的屁股,又落了回来,他微微沉吟,便挥手道:“不见,东西留下,人撵回去。” 二哥要拿刘洪起来练兵,现在目的没达到,岂会放过他。另外刘洪起劫他的车,打他的脸,高二哥必须要宰了他,来震慑地方。 黄三闻语,抱了抱拳,便准备转身告退,高义欢却又叫住他,“等下,你把那个什么三当家给我宰了,好像就是他劫的车辆,另外让那个军师告诉刘洪起,我还是那句话,让他洗干净脖子等死。” ~~~ 查牙山,刘洪起坐在聚义厅堂内,看着桌上摆着的人头,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忽然拍案而起,“直娘贼,老子跟他拼了。” 说完,刘洪起就拿起兵器,却被杨冬青一把抱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道:“大当家,使不得~打不过啊~” 第139章人口、田亩 查牙山角下,高军扎下数座营寨,将刘洪起的山寨围了起来,几部人马轮流攻打。 为了确保轮战各部的安全,每部在攻击时,都有两部人马在左右观战,一来学习参观,二来保证进攻的人马万一遭了埋伏或者战局不利时,立刻便能投入支援。 这样一来,被围在查牙山上的土寇,便惨了。 山上的土寇知道自己不是高军的对手,都不想打了,可是没想到高军居然不接受投降,逼着他们继续打,让土寇想死的心都有了。 查牙山下,数千土寇被千余官军追着打,土寇边跑边骂,“高义欢老子入你先人,都打服了,还他娘的打~” 刘洪起简直羞愤欲死,他已经服软,表示不愿意继续同高义欢作对,高义欢要是不接受,硬是要他性命也不是不行,反正高义欢实力强,可以打破山寨把他杀了,要是这样刘洪起也就认了,但这个高义欢的行为,却实在欺人太甚。 他明明可以打破山寨,可每次快要打破时,却又换了一部人马过来,又按着原来的套路,又把他揍一遍。 刘洪起是打又打不过,投降也不让投降,连逃跑的道路也被高义欢给堵住了。 这让刘洪起羞愤欲死,几次纠集人马,要找高义欢拼命,但是都被高军击败。 一气之下,刘洪起便躲在山寨里不出来,把自己关了起来,不过很快,山寨内粮食告急,让他又不得不出来抢粮食。 高义欢便让人每次准备一点粮食,让山寨的人来抢,逼着他们出战。 时间一晃就到四月,刘洪起从最初气愤,到现在彻底没了脾气,甚至还和高军打出了默契,摸清了一些高军的套路,有时候还能把新来的高军揍一顿一出心中恶气。 不过有前面的经验,土寇们知道表面上只有一部高军和他们作战,实际上还有两部人马在附近观战,他们要是真把新来的高军揍太狠,立刻就会迎来这两部人马攻击,所以好汉们都掌握了分寸,稍微打一打,便立刻钻回山寨。 查牙山的轮战,无疑使得高部人马的战力飞速上升,其实不只高义欢的人,连被困的土寇也越来厉害。 高军总归九部人马,前几部刚过去时,基本是压着土寇打,等到后来,新过去的几部,便有点吃力,甚至刚开时还打不过土寇了。 这让高义欢提起了警惕,下令每过去一部,必须要有两部精兵护着才行。 查牙山的轮战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虽说耗费很大,花钱如流水,但是能让每个士卒上下战场,真真的厮杀,让新卒迅速成为老卒,却让高义欢认为是值得地。 此时,轮战还在继续,不过高义欢却早已经离开了遂平,回到了汝州。 汝河沿岸,有大片可耕种的土地,这些地虽然被分出去很大一部分,但还是有数十万亩掌握在高义欢的手中。 连连战乱,让河南的人口流失很快,汝宁一府,情况不向豫东那样残破,不过人口密度也稀疏起来。 去年十一月间,高二哥占据汝宁之后,便开始进行人口统计,重新丈量田亩,但是因为汝宁一地豪强势力很大,清查只在汝宁府城附近有所进展,在其他各县却无法进行。 好在二月间,高义欢大败了汝宁巨寇刘洪起,并将他围在查牙山折磨,让各县土豪和士绅们心中生怯,高义欢才开始正式于各县设官,政令慢慢通畅。 三月初,清查上蔡县时,又发生一件事情,豪绅黄世仁趁着高义欢攻下汝宁,拿下崇王府之际,趁机侵占上蔡县崇王藩田六千多亩,并勾结官吏,伪造田契,妄图据为己有,被人告发。 加之又查得,年前分摊粮食时,黄世仁危言恐吓百姓,让百姓输粮,最后自己粒米未出,反而倒赚五百石粮食,让高义欢勃然大怒,发一司人马攻破黄世仁的庄园,将其正法,便彻底吓坏了汝宁的豪强。 三月底时,随着高义欢兵马越加精悍,各县都进驻一司士卒,再加上豪强被震慑住,原本无法进行的人口统计和田亩清查,在四月初,便先后完成。 最后得出统计,高义欢治下汝宁一府,再加上鹿邑、陈州、项城、沈丘,人口共有九十三万人,田亩七百一十四万余亩,其中三百八十万亩为崇藩、福藩、周藩的藩田,剩下的则属与私田。 公元1578年,即万历六年,张居正下令对全国各种类型的土地进行清丈,并对破坏清丈者,要“下令切责”,最后清丈结果为七亿多亩,而此后一段时间内,随着田亩的开垦,这个数目还在继续增加。 高义欢治下的土地,人均可到七亩,但高义欢在分田时,每丁才给五亩,在加上军田,他手中依然还有近二百余万亩土地。 当然这些土地,大多是处于荒废的状态,有的是因为无人耕种,有的则是因为受天气影响,无法灌溉。 这时汝河边上,两边都是大片的田地,里面绿油油的一片,每千亩田地上,就有一处新建的村落,百十名汉子,或搭建仓库,或于田间忙碌,勾勒出一副美好的田间画卷。 “将军,按着你的吩咐,四万多俘虏大部分被安置在汝河沿岸,兴建了数百个庄园。”于应龙骑在马上,指着河边的田地,开口说道。 高义欢看看了,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土寇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他们之所以沦为土寇,大致有两个原因,一是受天灾影响,加上繁重的赋税,确实活不下去,只能丛贼,二是本来还能生活,地也能种,但没有一个安稳的环境,种完就被抢,便索性不种,无奈从贼。 俘虏这些土寇之后,鲁义方的意见是分田安置,不过高义欢并没采纳。 如果安置,那他们就是良民,分给他们的田地,高义欢前三年只能收两成税,三年后土地为他们私有,便只能征一成的税,而如果他组建庄园,把这些人当佃户使用,他却能最高征收三成税,甚至直接当农奴,只管他们饱饭。 高二哥现在的地盘,商业并不发达,税收的大头就是田赋,他能多征就多征一些,况且这些土寇也需要给予一定的惩戒,否则不能起到震慑和稳定地方的作用。 在乱世,需要用重典,法令必须森严,犯错就要严惩。 “庄园建设的不错。”高义欢驻立在马上,扭头看向蜿蜒的汝水,看远处大群人影正在修筑水坝,不禁又问道:“汝宁府的水利修得怎么样呢?” “回禀将军,卑职参考在鹿邑的经验,在汝河沿岸新修水利。”于应龙又指着远处正在筑坝的土寇,“不过,因为错过了季节,汝河现在水量较大,需要先修分水堤,所以工程量很大,怕是要等明年才能完成。” “现在的气候很反常,水利关系重大,我希望筑坝的速度还是要快一些。”高义欢看看忙碌的人群说道。 这时从汝宁方向,却有一骑奔驰过来,“启禀将军,关中有消息传来!” 第140章闯贼称帝建元永昌 高义欢听来人禀报,脸上微微沉思,历史上,李自成于崇祯十六年正月,也就是1643年,在襄阳称“新顺王“,开始正式从流寇向政权转化,招抚流亡的贫苦农民,“给牛种,赈贫困,畜孽生,务农桑“,又“募民垦田,收其籽粒以饷军“。 3月,李自成杀与之合军的曹营罗汝才。四月杀叛将袁时中。十月,李自成攻破潼关,杀死督师孙传庭,占领陕西全省,然后于崇祯十七年,也就是1644年一月在西安称帝,以李继迁为太祖,建国号“大顺“,同年三月间就攻下北京,结束了明朝在北方的统治。 从时间上来看,李自成占领陕西后,不到半年时间,就攻破北京,占据整个黄河流域。一片石之战时,大顺军的根基,可以说相当的不稳,李自成的各级官府,甚至还没有收过一次赋税,就土崩瓦解了。 现在,李自成提前小半年,于新郑称王,没有去打襄阳,大军在攻下南阳后,直接去攻取关中。算时间,李自成已经拔营四个多月,关中确实应该有消息传来了。 “哦,什么消息?”高义欢稍微沉思,便开口问道。 骑兵抱拳回道:“卑职并不清楚,是鲁府君让卑职来请将军回城,说是闯王的使者到了府城,带来关中重要的消息。” 高义欢听了,遂即一拔马缰,“走,回城!” 四月时节,汝河沿岸绿油油的一片,各种野花在田埂上盛开,两岸的田地里,到处都是忙碌的农人,小孩们则趴在木架上,一脚一脚的踩着水车,帮着大人们减轻一些负担。 高义欢骑在黑驹上,披着黑色的披风在前奔驰,后面数十名骑兵紧随于后,引得田里的人直起身来张望,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后,又弯腰继续忙碌起来。 众人骑兵从沿着汝河的官道疾驰而过,这些骑兵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已经有模有样,不再如开始奔驰一阵,便人歪甲斜,一副要坠马的模样了。 这时,众人接近城池,城外一片空地上,有一片新建的屋宅,几根烟筒正冒着黑烟。 那里是高义欢规划的兵器作坊,负责铸炮、造铳、打造刀剑,制造盔甲,不过现在只是将场地搭建起来,因为没有工匠,所以产量有限,目前还不能铸炮,只能打造些刀剑、制造一些衣甲。 高二哥已经准备派人去一趟澳门,不过明朝在南方的统治很稳固,有路引制度,再加上教案后,西夷不便进入内地,得打通明朝方面的关系才行,所以一直未能成行。 眼看就要到甲申,二哥对此很焦急,他已经在汝宁建了仓库,拖马员外采购了不少精铁、铜锭、硫磺、棉布、棉花等物资,就等有匠人后,便直接开工。 除此之外,高二哥还想到了番薯,万一他被清军打到必须钻山,有了这个东西,就能解决他在山中的粮食问题,那他窝在山里打游击便没什么问题。 骑兵疾驰着到城门前,守门的士卒检查之后,高义欢打马慢行,穿过热闹的街市,回到了府衙。 “将军,李自成的使者就在大堂,鲁府军正在作陪。”一名士卒迎了上来,低声说道。 高义欢将马鞭丢给他,便疾步走上衙门前的台阶,径直投大堂而去。 这时在大堂内,鲁义方正陪着一人坐着说话,高义欢便大步走了进来。 “高兄弟,好久不见啊!”那人站起来,大笑着拱手,却是二哥的老熟人周荣华。 高义欢微微一愣,“怎么是周哥啊!我还以为是谁哩。” “我这一路走来,沿途一片破败,一过郾城入了汝宁地界,情况立时一变,仿佛两重天,又像是世外桃源。高兄弟果然是有本事的人,今后若是入了朝,可别忘了我哦。”周荣华对高义欢一阵夸赞。 高义欢上前,握住周荣华的手,满脸热情,“周哥谬赞了,兄弟我还得仰仗周哥哩,我这也是靠周哥发的财。” 高义欢手一阵摇晃,拉着周荣华坐下,然后才问道:“周哥,我听说你是替大王传令,不知道大王有什么命令?” “还叫大王呢?”周荣华神秘一笑,向天拱了拱手,“高兄弟,该称天子,改口叫陛下了!” 高义欢闻语一惊,一旁的鲁义方脸上有些神伤,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大王称帝呢?”高义欢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故作惊喜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没错,大王已经在西安称帝,改元永昌,建号大顺了。”周荣华满脸振奋,笑着道:“高兄弟,你我都将成为从龙的开国功臣了。” 李自成称帝,这对于闯军体系的人来说,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周哥,你快给我说下,大~圣上是怎么称帝,怎么拿下关中的。”高义欢忙问道。 周荣华虽然一直在挖李自成的墙角,但是他对李自成称帝是真的高兴,十分乐意给高义欢说一说。 一月间,李自成拔营离开南阳,攻打关中,刚刚大败的孙传庭无力抵挡,被李自成打破了潼关,部将劝说孙传庭逃走,但孙传庭知道丢失关中必死,与其被朝廷所杀,不如战死沙场,于是与监军一起,两人怀着求死之心,冲入闯军阵中,被闯军所杀。 孙传庭死后,闯军取关中再无阻碍,大军长驱直入,一路连捷,很快就包围了西安。 三月间,西安守将王根子打开城门投降,秦王朱存枢被活捉,陕西巡抚冯师孔等人自杀身亡。 李自成占领西安后,兵分三路,追剿官军残余势力,很快就肃清陕北,并收取西北固原、宁夏、甘肃三边军事重镇。 明朝将领,只有高杰、孙守法等人逃走,如高汝利、左光先、陈永福等人先后投降,李自成如同摧枯拉朽一样,四月间就占领西北各个重镇,占据了整个关中地区。 四月初,在李自成各路人马,还在外收取关中各地时,牛金星便迫不及待的怂恿李自成登基称帝。李自成为了扫清登基的障碍,便以庆功为借口,伏杀了曹营罗汝才,一同赴宴的左革五营的首领贺一龙,也被袭杀,吓得在外作战的袁时中,带着人马逃到了商州,连忙派人表示拥护李自成称帝。 号称曹操的罗汝才一死,曹营土崩瓦解,闯营一家独大,李自成称帝已经没有障碍。于是李自成在崇祯十六年四月初五,在西安正式称帝,国号大顺,建元永昌,追其父李继迁为太祖,追母吕氏为太后,册封高氏为皇后,陈氏为贵妃,并进一步完善于新郑创建的官制。 牛金星欺负李自成没文化,重设丞相一职,并且如愿以偿的做了大顺朝的丞相,并将内阁改为天佑殿,设大学士平章军国政事,又改六部为六政府,地方则设节度使、防御使、府尹、州牧、县令等官,总之把明朝的官制改的一塌糊涂,许多原本被抛弃的官位,又死灰复燃。 另外,新皇登基,对于部下自然要大肆封赏,李自成在军中,开始实行五等爵位,权将军、制将军封侯,果毅将军以下则封为伯、子、男。 高义欢听了周荣华说了一大堆,终于对这几个月来关中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了解。孙传庭终究还是如同历史上一样战死沙场,让高二哥唏嘘不已。 周荣华滔滔不绝的说了好一阵,总算将关中的事情讲完,这时他端起桌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忽然又放下,看向高义欢笑道:“高兄弟,差点忘了正事,你接旨吧。” 高义欢闻语反应过来,他记得接旨有很多讲究,于是道:“那让我准备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规矩我也不太懂,我念一遍后,你接着就行。”周荣华笑道。 高义欢却坚持摆了个香案,烧了柱香,然后跪下领旨,周荣华则展开一份黄绢,一脸肃然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登临大宝,然天下未定,正需有能之士,助朕鼎定天下。威武将军义欢,朕知其能,今加为豫南防御使,封子爵,为朕守御疆土,勿负朕望,钦此。” “高兄弟,接旨吧!”周荣华将黄绢一卷,便递给高义欢。 高二哥谢了恩,接过黄绢,发现自己除了多个子爵,其实并没拿到什么好处。 “恭喜兄弟了。”周荣华说完,脸上露出微笑:“公事办完,现在聊下咱们的私事吧!” 第141章孙传庭的遗产 牛金星并没有什么大才,说是改制,可实际上就是把明朝的官制换了个名字,再加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官位。 高义欢得到的豫南防御使,其实就是原来的兵备道改了一个名称而已。 这道旨意并没给高义欢的身份带来什么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让他多了个子爵。 在任何一个王朝前期,正昂扬向上时,封爵都比较谨慎,所以才有“李广难封”,等到了王朝走下坡路,用爵位去笼络人心,造成公侯遍地走的局面时,爵位才不怎么值钱。 高义欢虽然只是个子爵,但其实已经非常不易了。 毕竟,大顺国封侯的才有汝侯刘宗敏、泽侯田见秀、蕲侯谷英、亳侯李过、绵侯袁宗第等九人,而封伯的也只有光山伯刘体纯、太平伯吴汝义等七十二人,高义欢能混个子爵,已经是被特殊关照了。 这时高义欢还在消化得到的信息,周荣华见高义欢愣神,不禁又小声呼唤道:“高兄弟~你听我说话没?” 高义欢反应过来,“周哥说啥?” 周荣华靠近了他,露出一脸你懂的神情,笑道:“咱们聊点私事。” 一旁陪坐的鲁义方,见两人贴得很近交谈,忙起身行礼,“将军、周都尉,我就先告退了!” 高义欢等鲁义方一走,把黄绢交给亲卫,然后伸手道:“周哥坐下说。” 周荣华一屁股坐下后,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道,“高兄弟最近怎么没送东西过来呢?不会是不想带着我发财了吧。” 高义欢拿下汝宁后,消耗物资的速度飞速增长,而马员外能力有限,能够提供的粮食、棉布等物资都到了一个瓶颈,每个月都难以增长。 二哥这边多了几万土寇要吃饭,再加上练兵消耗大,他又在兴建仓库,储备物资备战,所以能给周荣华提供的东西便少了。 虽说倒卖物资很赚钱,但是也必须要有物资才能倒卖,二哥地里的粮食还没收,自己都还紧巴巴的,这两个月便没给周荣华送粮食了。 闯军刚打下关中,大把的银子没地方花,周荣华见物资没到,便借着传旨的机会,亲自过来问一问高义欢。 眼下他们刚打下关中,打倒了明朝的老贵族,一个个都抢得盆满钵满,特别是闯军打下秦王宫,可以说都发了财。 有了钱财,自然就要花掉享受,所以周荣华是带着使命而来。 高义欢闻语,明白周荣华的意思,是催他运东西过去,不过他手里的物资也很紧缺。 现在高义欢手上不是没有银子,只是明朝那边封锁的紧,他的渠道并不多,有银子也拿不到东西,所以他并不打算用物资换银子。 “周哥,不是我不想给你粮食,实在是手头确实没有多少东西。”高义欢露出为难之色。 周荣华满脸期待,以为他亲自过来,高义欢怎么也得卖他面子,多少弄点,可是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说。 听高义欢的意思,似乎是不想卖,这让周荣华不禁把脸一板,“高兄弟,你这就不厚道了。我看这个汝宁府,到处绿油油的一片,今岁高兄弟肯定不缺粮,你就不能给兄弟点。再者,布帛,瓷器,茶叶这些东西也没有吗?” 一般情况下,自然是买家的市场,但在物资匮乏的时期,确是卖家说的算。 高义欢见他这么说,抬头看了周荣华一眼,却故作犹豫道:“有是有点,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高兄弟想要坐地起价?”周荣华脸色一变,涉及到利益问题,两人间的感情立刻就要破灭,“高兄弟,你这样就有点不厚道了。” 高义欢连忙摆了摆手,赔笑道:“周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要提价~”高义欢顿了一下,很为难的站起身来,叹道:“唉,周哥,现在物资难搞,我这里确实还有些物资,不过那是我准备扩充人马,装备大军的,况且我说个老实话,我现在也不缺钱~” “不缺钱!”周荣华脸上震惊,那这事就没法子弄了。 闯军这边是除了钱,什么都缺,高义欢居然不缺钱,那他就没东西和高义欢交易了。 他本来想说,拿衣甲和兵器和高义欢换,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出货太多,却也不敢继续倒卖军资,怕被李自成发现。 周荣华脸色沉了来,有点失望道,“那高兄弟想要啥?” 高义欢看了他一眼,故作沉吟,“周哥,是这样的,我想招募一批工匠,自己修补一些衣甲,打点刀剑。如果周哥能帮我弄点匠人过来,我或许能给周哥弄点粮食和物资出来。” 傅宗龙、汪乔年、孙传庭等几代总督经营陕西,十万余秦军的装备,基本都是靠着自己解决,关中应该有大批的工匠。 现在高义欢想去澳门找葡萄牙人,似乎有点不现实,第一是,明朝一边不会让西夷穿越几省之地,来到河南,二是,就算二哥派人到了澳门,葡萄牙人未必肯来。 这样一来,打关中的注意,便相对容易实现一些。 虽然孙传庭和他的秦军已经败亡,但是为孙传庭和秦军服务的整个后勤体系应该还在,高二哥便想着能不能挖一些人过来。 周荣华闻语微微一愣,有些惊讶道:“你要自给铸造兵甲?” 高二哥说是修补衣甲,打点刀剑,不过周荣华稍微一想,就明白高义欢要干啥。 周荣华抬头看了高二哥一眼,见他不置可否,他不禁沉吟一阵,终于一咬牙道:“可以,不过我除了要粮食,还要上好丝绸,顶级的香料和茶叶~” 高二哥见他答应,心里大喜,当即握着周荣华的手,大笑道:“那就一言为定。” “好,那就一言为定,不过高兄弟得先给我一点东西,让我带回去,我才能将关节打通,把人给你送来。”周荣华握着高义欢的手道。 这次交易,粮食高义欢还有一些,加上冬小麦再过几个月就会成熟,高义欢给周荣华一些粮食问题不大,不过上好的丝绸、香料和茶叶,高义欢这里还真没有,不过他可以托人去弄。 当下两人便达成协议,高义欢遂即吩咐高兴豪,备好车辆,随着周荣华前往关中,尽快先弄些人回来,以便他的兵器作坊能够开工~~~ 第142章苦战临清 如果说崇祯十五年是糟透了的一年,那崇祯十六年,对于明朝来说,就是雪上加霜,令人绝望的一年。 四月间,李自成于关中称帝,正式与明朝分庭抗礼,在政治和军事上对明朝提出挑战,但明朝却完全没有办法克制,使得大明朝廷的权威进一步削弱,而清军窝在关内不走,又使得明廷只能龟缩在北京城中,政令出不了北京,不仅使得李自成和张献忠势力扩张,也使得地方上的军队,不再听命朝廷,加速朝着军阀演化。 此时顺军占据河南和关中,清军待在山东不走,整个大明帝国已经被斩为两段。 去年十月间,清军入寇,破长城杀入关内,然后一路扫荡北直杀进山东。到此时,清军在关内已经待了半年时间,他们向东打破登莱,向南打破海州,摧毁当地船坞,且并未发现明朝大举造船,才率大军折返回临清、东昌一带。 此时南方官军精锐集结,可是各勤王人马,都止步于徐州、淮安一线,甚至不敢踏进山东一步,任由清军蹂躏山东。 时间到了四月,这时清军能打下州县,基本都已经被打下,而中州大战,明军也已经失败,阿巴泰极为轻松的便完成了皇太极交给他的战略目标。 无论是摧毁明朝航海攻心的计划,还是牵制明军,左右中州之战,都已经完成。按着计划,阿巴泰这个时候已经可以返回关外,但是清军却依然留在山东,并没有返回的意思。 阿巴泰是老奴第七子,但由于是侧妃所生,在兄弟中地位比较卑微,论功行赏往往得不到公平对待。他虽然战功卓著,自视甚高,却多次受到羞辱和处罚。 如今阿巴泰已经五十多岁,可还只是个贝勒,每次宴会的座位都排在众人之下。他眼瞅着多铎这些小弟,甚至一些子侄都坐在他前面,觥筹交错、开怀畅饮,他心中便不好受起来,常常抱怨,说,“今后我再不赴宴!““战则我披甲胄而行,猎则我佩弓矢而往,赴宴而坐于子弟之列,我觉可耻。“ 这一次,是阿巴泰独自领军,他心里很想干出一点功绩来,给兄弟们看一看。 眼下,他虽然完成了皇太极交代的任务,但他并不满足于此。这次入口清军虽然打破不少城池,但斩获其实并不算多,像济南之前就被清军屠过,这次在破自然没什么油水可得。 清军打破的城池并不少,不过山东的明军似乎是早有准备,几座主要的城池都没被打下来,济南到像是一个弃子,巡抚、布政使、按察使都不在济南。 眼下山东按察使与前河南巡抚高名衡据临清,山东巡抚督刘泽清守东昌,布政使据青州,几个富裕的大城,都还在明军手中。 阿巴泰虽有所斩获,但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消耗也大,抢来的物资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他要是就这么回去,功绩显然有限,所以阿巴泰围着临清攻打,势必要破了临清,掠夺城中人口和财物而归。 临清是大运河上重要的节点,正好位于山东和北直之间,城中有大批从江南运往北京的粮食、布帛、军械,并且临清商业发达,所以城中富人众多,有银钱不计其数。 阿巴泰已经将各地的清军逐渐收回,只等打破临清,劫掠干净之后,便退回关外。清军数万大军驻扎在临清城以东的旷野里,军营延绵十几里,声势浩大,而临清城则如同暴风骤雨中的一叶孤舟。 城头上,高名衡注视着城外的清军大营,较几日前相比,似乎军帐又多了一些,说明清军的人马,正在向临清集结。 临清已经被围小半年,清军兵力逐渐增加,可大明的援兵却不曾出现,李臬台向朝廷求援,朝廷的回复却是让他们据城而战,没有支援。 这个回复在高名蘅的意料之中,但是没有援军,他们又能守到什么时候呢?高名衡站在城头,看着城外人声马嘶的清军大营,让他心情十分沉重。 夜晚,天空乌云密布,遮蔽了星月,黑漆漆的夜色笼罩着大地。临清城上却灯火通明,每隔几步,就有士卒打着火炬。 王彦被困在临清已经有小半年,他最初只是帮着官军处理一些后勤事宜,但随着守军被消耗,他在两个月前也拿起了弓箭和刀枪。 这时他和仆人阿陈,正同许多民壮一起,连夜搬运滚木礌石上城,以便白天御敌。 总旗官王维栋,指着墙边道:“王公子,放这里就可以了。” 王彦与阿陈一起,吃力的将一截圆木,抬到城墙边上,慢慢放下,然后直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汗,正准备再搬几趟,城墙下面却忽然出现一片黑影。 站在墙边,正警惕的注视城下动静的李破奴,立时就察觉到异常,急忙抽出一根火炬,丢下城墙。 那火把转着圈儿,划出一到轨迹,落在地上,照出一个圆圈,王彦往下一看,不禁后退一步,在亮光的照射下,城下清军的身影无处遁形,顿时就暴露出来。 “敌袭!”李破奴顿时扭头一声怒吼。 城上忙碌的官军和民壮,纷纷大惊失色,急忙丢下滚石檑木,拿起兵器涌向墙边。 “快,防御!”王维栋一边大喊,一边点燃火炬,丢下城墙,整段临清城下,一时间抛出数百把火炬,仿佛火流星一样,飞下城去,照亮一片区域。 城下准备偷些的清军,见行踪暴露,呼出几声夷语,顿时便发起强攻。 李破奴当即开弓搭箭,箭头对准前面一个黑影,“咻”的一下射出,直接射中黑影胸前。 “七个!”一旁的王维栋看他射出这一箭,不禁一声赞叹,可遂即却脸色一变,那被射中的黑影,居然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千冲。 李破奴见了连忙又射出一箭,再次射中黑影,不过依然没有阻止黑影,王维栋借着扔下城去的火炬,终于看清了黑影,只见这些穿着臃肿,应该是批了几层甲,箭矢插在身上,跟没事人一样,他顿时就头皮发麻,扭头疾呼,“不好,是鞑子的巴牙喇,是白甲兵,快上火器!拿火油来~” 他话音刚落,城下“嗖嗖”的射来一片箭雨,一箭阵中肩窝,将他射翻在地。 “啊~”一声惨嘶在身边响起,王彦将目光投向倒下的王维栋,他怔怔的看着鲜血从王维栋的肩窝涌出,稍微迟疑,便疾步上去按着王维栋的身体,急声道:“别动~” 第143章清军牧马 清军围城多日,一直都是外藩蒙古和汉军旗在攻城,而今夜偷袭的却是清军最为精锐的巴牙喇。 这些人从每个牛录中挑选而出,一个牛录只选十人,而八旗兵本就彪悍,选出的巴牙喇自然是百里挑一的精锐。通常情况下,这些巴牙喇只是充当护卫,或者督战,但阿巴泰见外藩和乌真超哈始终没能拿下临清,便想着用这支精兵试一试,看能否立下奇功。 这些巴牙喇悍勇异常,大多穿三层甲,刀剑难伤,不仅步战厉害,而且箭法奇准。 城下“嗖嗖”的箭矢射上来,城上立时就惨叫声一片。 王彦按住王维动,有些手抖的握着他肩窝上的箭杆,然后猛地用力折断,王维动脸色一白,紧咬着关,一手将刀一插,便撑着身子直接坐了起来。 这时王彦刚把他扶起,身边又是一声惨叫,一名士卒仰面摔倒,王彦回头一看,那士卒左眼正中一箭,满脸血污,他一手捂着左眼,鲜血从指缝留出,整个人痛苦的哀嚎。 “快,拖下去!”王彦现在也有了经验,知道不能让伤员影响守军的士气,他招呼一声,便和阿陈一起架着那受伤的士卒往城下拖。 城墙背面,用门板搭了一长排床铺,片刻间就已经躺了五六个伤员,都是背鞑子弓箭射伤。 王彦将伤员放在木板上,一个老郎中立刻跑了过来,王彦没有再管,又匆匆的跑上城墙。阿陈跟在他的后面,连连呼喊,“公子,你慢些,小心点~” 城上明军虽然占着地利,但弓箭手和火铳手,反而被城下的鞑子压制住,并不占什么上风,士卒一露出身子,就容易被鞑子射中。 李破奴连射几箭都没射死一个鞑子,那鞑子身上插着箭矢,像个刺猬一样继续往上攀爬,城上守军见杀不死这些鞑子兵,立时就有些慌了。 “砸油灌,烧死他们。”受伤的王维栋怒吼一声,一手提起一个坛子,直接从城头坠下,砸在下面鞑子举过头顶的盾牌上,坛子破碎,火油飞溅。 攀爬的鞑子见此,脸上露出恐惧,而就在这时,李破奴丢了弓箭,将旁边火炬一拔,直接丢了下去,登城梯上立时就“哄”的一下腾起一团烈火,燃烧的鞑子兵凄厉的惨叫着,从梯子上坠下。 王彦此时心跳剧烈,喉咙发干,他站在登城台阶上,胸口起伏一阵,才解下背在后面的火铳。他一个书生,刀、枪和弓箭,这些东西都需要基础,不太适合他,他只能用相对容易掌握的火铳。 此时鞑子的弓箭射得又快又准,王彦没有靠近城墙,他蹲在一边装好了弹药,调整好火绳位置,然后把火头吹亮,便准备射杀上城的鞑子。 城墙上,传来一声声的惨叫,鞑子兵已经开始登上城墙,可王彦瞄了半天,也没打出一铳。 这时李破奴和王维栋两人,对上一个凶悍的鞑子,那鞑子虽然穿得臃肿,走路不便,但手中雁翎刀却迅捷无比,压着王维栋和李破奴砍杀。 王维栋单手挥刀抵挡,刀口不一会儿就砍出不少缺口,他身上有伤,被鞑子砍的连连后退,眼看这快要被逼到墙边,李破奴忙从旁边逼上,想要威胁鞑子的侧翼,但谁知道鞑子根本不理他,继续逼着王维栋砍杀,王维栋抵挡不住,战刀被劈砍得脱手,整个人被鞑子一脚踹飞,身体重重的撞在墙上。 李破奴见此大急,冲上去一刀砍在鞑子身上,战刀从衣甲上划过,发出刺耳的金戈声,火星飞溅,却不能破开鞑子的三层衣甲,让李破奴眼睛惊恐的瞪圆。 那鞑子本要上前杀了王维栋,见此反手一刀,从李破奴胸前划过,瞬间在棉甲上拉开一道口子,惊的李破奴方寸大乱,又被鞑子砍中一刀。 这个巴牙喇本身就十分凶悍,加上又不容易破甲,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令人胆寒。 他见李破奴腿上被划了一刀,正要举刀追上,身后忽然一声铳响,一枚弹丸便击中他的后背。鞑子身子像是被铁锤砸中一样,后被凹陷一块,被打的向前扑倒,鼻梁撞在地上。李破奴见此方松一口气,那鞑子却身子一动,又要爬起来。 从墙边爬起来的王维栋,顿时飞身扑上,将鞑子压住,然后急声嘶吼,“快把甲挑开,砍他狗头。” 李破奴反应过来,一脚踢飞鞑子手里的战刀,王维栋则把鞑子腰间的顺刀、短斧头丢掉,然后挑开鞑子后颈上的甲片,李破奴一刀斩下,战刀切中鞑子半边脖劲,鲜血从切面飙射而出,滋了李破奴一脸。 “用钩镰枪、绳索绊倒了,挑开甲后再杀!”城墙上呼声响城一片。 山东曹州、济宁州、兖州三府交界之处,有一片湖泊,名叫南旺湖。 据记载,湖即巨野泽之东端,萦回百余里。宋时与梁山泺合而为一,亦名“张泽泺”。至元二十年,开挖由任城至安山入济水的济州河以通漕运。济州河南北穿南旺湖而过,将南旺湖一分为二,运西部分称南旺湖,周九十里,运东部分称南旺东湖,周近一百里。 这时在南旺湖西岸的一片芦苇荡中,一艘小船影藏其中,高义成身手拨开芦苇,往外看去,只见湖畔边上的田野里,成群的马儿奔腾,场面十分壮观,仿佛是到了草原一样。 南旺湖周围,本来是大片的良田,不过因为清军攻入山东,这里已经变成了清军的牧场。 一匹战马的食量非常惊人,清军基本是一人双马,十万清军加上二十多万匹战马,如果都吃粮食和豆子,那清军抢到的粮食估计还不够自己吃,为了减少粮食的消耗,清军便趁着春季草木飞涨之际,选了几处地势平坦,适合牧马的地方,放牧战马。 南旺湖水源充足,周围地势平坦,被清军看中,成了清军牧马的场所之一。 高义成看了一会儿,然后又退了回来,开口问道:“方兄弟,你确定清军主力都去了临清,这里的清军只有两个汉军牛录和一千蒙古藩兵?” 船上一名汉子点头道:“虽然我们不是一路人,但是你们救了我,我岂会骗你。鞑子自从入关后,大明诸部皆不敢战,他们在山东,跟在关外一样,从二月间开始,建奴便有人马解鞍放牧了。” 高义成是真没想到,鞑子猖狂到了这个地步,真是视官军为无物,把山东当自己家了。 汉子指着芦苇外面,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在南旺湖西岸,鞑子就只有这么多人,他们负责看管八千多匹战马和从曹州俘虏的一些人口、牲畜~” 第145章兵器作坊 五月间,汝宁城外,随着关中的第一批工匠被送入作坊,兵器作坊终于运转起来。 早在匠人赶到之前,高义欢就已经委托马员外,从南直隶的安庆府购买了一批精铁和铜锭,另外还从刘黑子那里买来石炭,建仓储藏起来。 这些物资中,石炭算是比较好弄,刘黑子一改之前的小家子气,组织近万人开采。精铁和铜锭都属于战略物资,却相对比较难以获得,不过高义欢与刘良佐勾结,有官军照应,运点过来,并不是太难。 二哥的地盘并不大,境内许多资源都没有,便只能靠着重金贿赂,打通商道,从其他地方买来。 有仓库储存的物资,工匠来了之后,便可以直接开工,缩短了工坊的准备时间。 高二哥在汝宁城南,靠近汝河边上规划了一大片的区域,作为军器作坊。作坊除了少部分建筑为木质,大部分都是红砖红瓦的砖房,是从鹿邑调来的烧窑工匠,在汝宁建的轮窑,然后烧砖建造。 一般来说,普通人家,大多只能用青砖青瓦,高度和规制都受到限制,但在高义欢这里暂时还没这个讲究。 工坊外是一段红砖砌起的围墙,有两丈多高,围墙内的建筑也是分高大,从远处看就象皇宫一样,显得分外招摇,只是里面有几根大的烟筒耸立着,时常冒出黑烟,让人看着有些违和。 这时高义欢穿着一件袍子,双手背在后面,走在工坊之中,身后一大群人簇拥在身后。二哥不时停在忙碌的工匠身旁,问东门西,指指点点,有时候又站着不说话,一群人注视着一名匠人工作,弄得工匠紧张的不行,差点出了事故。 “王工头,现在工坊的情况怎么样?”高义欢边走边问身边从商丘掳来的王老汉。 “将军,老朽按着将军的意思,将新来的工匠分成了三组,分别打造兵器、铸造铳炮,还有赶制衣甲。”王老汉脸上殷勤的笑着,“现在三组人都已经开工了。” 高二哥现在所在的是冷兵器的工坊,里面数十个赤着上身的汉子,正挥汗如雨的挥舞大锤,“叮叮当当”的击打着烧红的铁块。工坊内四处摆满了打好的苗刀,钩镰枪头,等各冲冷兵器。 “嗯,不错。”高二哥环视一周,挥手道,“走,带我去火器作坊看一看。” 当下众人来到另一间红砖房内,里面同样有六七十个工匠,不过却比冷兵器作坊内安静许多,只有一半的人员在悄悄打打,大多数人都在打磨铳管内壁。 高义欢走到工坊内,里面负责的一个工匠,立时就迎了上来,“小人陈汇廷,参见将军。” “陈器监,来到我这里可还习惯。”高义欢随手拿起一杆火铳,边看边问道。 陈汇廷是从关中过了的匠户头子,他忙道:“将军供我们吃喝,安置了家眷,还有工钱可拿,匠户们都很感激将军。” “那比在孙督师那里如何?”高义欢拿起火铳仔细端详,漆黑的精铁铳管,内壁十分光滑平直,硬木铳床和弯曲的铳托,不仅美观,而且手感很好。 陈汇廷听他这么问,却忽然一愣,高义欢看了看火铳,见他没说话,不禁将铳拿在手里,目光盯向他。 这把陈汇廷吓了一跳,背后惊出一身汗,忙躬身行礼,满脸赔笑,“自是将军这里好,将军这里好~” “你可别勉强啊~”高义欢见他慌张,听他语气,不禁说了一句。 陈汇廷连连摇头,“一点都不勉强,将军是真好。” 高义欢笑了笑,“你不用紧张,我就想问问,本将还有些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不如孙督师的地方,好尽快改进,让你们满意。” 陈汇廷越听越怕,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们都很满意,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高义欢听他这么说,脸遂即严肃起来。“既然我都做到位了,那我提的要求,你们也得给我好好完成,要比在孙督师那里做得更好才行。” “啊~”陈汇廷听了脸上一愣。 高义欢却拿起火铳,又问道:“现在这种鲁密铳,生产中有什么困难?一月大概能产多少支?” 陈汇廷还没琢磨明白高义欢上一句话的意思,便忙回道:“回禀将军,制造鸟铳的铳管必须要是精铁,一般十斤粗铁才能炼出一斤,库房中的精铁纯度不一,我们需要在冶炼一遍,只有用最好的精铁制成的铳管,才能坚固耐用,射击时才不会炸裂。” 高义欢点了点头,明朝火铳炸膛概率高,就是原料把控不严,贪官污吏用普通铁锭代替精铁,偷工减料,所以使得火铳容易损坏。 这点高义欢有点体会,他前前后后得了几批火铳,有的是诛仙镇官军大败时被闯军缴获,有的是郾城伏击左军所得,有的则是孙传庭南阳大败后留下。在这些火铳中,左军火铳的质量最差,诛仙镇的官军使用的火铳次之,最好的铳则是孙传庭的秦军用过的火铳。 高义欢听说孙传庭在关中以严刑峻法来治理军器,管理地方,杀伐果断,看来确实还是有用处。 “嗯,原料把控必须严格,你们把库房内的精铁在练一遍,多花点功夫也没问题。”高义欢微微颔首,然后接着道:“你继续说。” “将军,火铳铸造,最关键的就是铳管。”陈汇廷抬头看了一眼高义欢,又忙低下头去,似乎高二哥长得很恐怖一样,他声音变小了一些,“在制作铳管时,我们是将精铁卷成一大一小的两根铁管,以大包小,锤炼使两者紧密贴实,然后在将内壁打磨得光滑平直,但这个钻铳工艺很精密,每人每天只能钻进一寸左右,所以每人大致一个月才能制作一杆鸟铳~” 说完陈汇集都有点不敢看高义欢了,而二哥听他说完,也明白过来,这厮开始说什么需要精铁,后面又说什么大包小,最后就是为了告诉他,一个月才能造一杆铳出来。 高二哥听了脸色一沉,不过他到也不能抱怨,毕竟他方才还点头赞许了,不好马上翻脸。况且要造一杆合格的好铳,就必须要这样弄,否则造出来容易炸膛,那还不如不造。 想到这里,高二哥神情缓和了一些,知道这事不仅不能催,反而还要嘱咐他们别急,再进益求精一些。 “嗯,好,就这样造,每一步都要注意,不能有任何纰漏。”高义欢沉声说道。 陈汇廷已经准备好挨骂,闻语不禁一愣,有些意外的抬头看向高义欢,他正要说话,高义欢却一挥手,接着道:“如果按着你说的造铳,铳还出了问题,我对你的处罚,将比孙督师还要严厉,你明白吗?” 陈汇廷打了个寒颤,忙行礼道:“小人明白了。” 高义欢微微颔首,想了下,然后忽然道:“我给你提个建议,你看能否将工坊内的工匠细分,冶炼精铁的就专门冶炼精铁,铸造铳杆的就专门铸造铳杆,打磨钻铳的就专门钻铳,这样有的工序需要的人少,你就能安排更多人钻铳,而每个工匠只做一件事,必然会越来越精于此事。你以为如何?” 陈汇廷听完又愣住了,他心里有些震惊,感觉这么做,肯定能提高效益,不过每个工匠都有自己的手艺,他们原来一个做一支铳,现在几个人做一支,出了问题怎么算,他们愿不愿意把自己的技艺交给别人,陈汇廷却有点想不清楚。 “这件是你慢慢琢磨,三日后,再到府衙找我细谈。”高义欢看他模样,摆了摆手,让他先消化掉,然后又问道:“火炮铸造了没有?” “回禀将军,磨具已经赶制出来,不过火炮成品至少要到下个月才能出来。” 高义欢听了点点头,“先带我去看一看。” 当下一众人又查看了铸炮和制甲,高义欢在工坊待来一天,天黑才回到府衙,衙门前赵柱子迎接上来,“二哥,义成从山东回来了!” 第145章干票大的 高义欢回到府衙内,听了赵柱子的话,微微一愣,难道是清军终于撤走呢? 今日察看兵器工坊,就整体而言,高义欢还是比较满意。 虽说产量有限,但是毕竟架子搭了起来,而且兵器、火器、衣甲三个工坊都已经开工,今后只要培养更多的工匠,再回想一下有什么能用上的技术,产量迟早会提上来。 这时高二哥心情大好,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说道:“让高义成来见我。” 不多时,高二哥就回到了自己的公房,他刚坐下,高义成便走进来,给高义欢行了一礼,“二哥,我有事向你禀报。” “义成,你在外面奔波,辛苦了。”高义欢笑着伸手让他坐下,“这次你回来,是不是要告诉我,鞑子已经离开山东呢?” 如果高二哥没有记错的话,清军第六次入寇关内,在山东待了大半年后,好像正是今年五六月份时,返回关外,满载而归。 现在清军入口作战的战略目标已经达到,李自成击败孙传庭,占据关中河南,清军没有理由夹在李自成和官军之间,是该退出去了。 高义欢笑着看向高义成,准备接受高义成的赞叹,夸他料事如神,未卜先知,不想高义成却摇了摇头,“二哥,清军还没走,正攻打临清哩。我这次急着赶回来,是发现了一个战机,想要告诉二哥。” “还没走?”高义欢脸上一愣,怎么可能还没走呢? 高义欢并不知道,因为去年他让高义仠通知明军,清军可能入寇山东的事情,让山东官府有了一定的准备。山东三司得知清军入寇之后,立刻就决定放弃已经被屠过一次的济南,向东昌、临清等地转移,而清军依然是先打省城,便给原本就有所准备的山东各府,更多的时间去准备防御事宜。 自从皇太极掌权后,清军已经六次入寇关内,宣大、北直、山东都抢了好几回,而这次清军并没有去更远的地区劫掠,山东被抢才过去几年,本来就没恢复,而这次山东还做了准备,清军的缴获自然十分有限。 而正是缴获不足,让阿巴泰没有在达成战略目标后,立刻撤回关外。 高义欢微微皱眉,没想明白清军为何还留在山东,若他们还不走,就该面对李自成了。 “二哥,阿巴泰把清军主力都调去打临清,好像不破城不会干休,我觉得清军暂时不会走。” “你说发现了一个战机,是什么意思?”高义欢先不去想清军走不走的事情,而是抬头问道。 “二哥,是这样的。我去山东打探消息时,救了个锦衣卫小旗,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山东的情况,发现鞑子在南旺湖西岸解鞍放牧,那里有八千匹战马和不少牲畜,却只有一千六百人看护。” 说道这里,高义成兴奋起来,“二哥,南旺湖在曹州之东,而曹州与归德相临。咱们从归德杀过去,干他一票,把鞑子的战马抢了,怎么样?” “只有一千六百人看着八千匹战马?”高义欢听了有些不敢相信,“你确定周围没有鞑兵吗?这个消息是否可靠,那个锦衣卫小校呢?” “二哥可以放心,消息确实没错,周围我都探查过,并没有鞑子兵。鞑子的主力都去打临清了”高义成解释道:“那个锦衣卫小校,是从临清突围出来,被鞑子追得落水,被我救起,现在去东昌给临清搬救兵去了。” 如果消息都属实,那对高二哥来说,确实是一个机会。 高义欢一阵沉默,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急步走到房间内的一副地图前,看了看,然后扭头问道:“南旺湖在哪里?” “这儿!”高义成看了下地图,指了出来。 高义欢看了看,确实距离归德很近,不过鞑子骑兵可不好惹,万一被追上,高二哥估计自己怕是去多少送多少,必定被鞑子杀个干净。 抢鞑子的战马,只是一想,高义欢就觉得很刺激。 这么危险的事情,必须要好好的规划和算计才行。 这时他目光盯着地图看了看,南旺湖在大运河西岸,归德在黄河之南,也就是说,他再南旺湖动手,必须要在鞑子追上他之前,跑过黄河,他才能脱险。 “看守战马的鞑子是哪部人马?”高义欢已经有些动心了。 如果清军主力真的在临清,那按着距离来算,只要不出意外,等清军反应过来,派遣骑兵来追杀他时,他应该已经过了黄河,跑回归德了。 “二哥,是一千蒙古外藩兵和六百蓝甲汉兵看守。”高义成说完有些期待的看着高义欢,八千匹战马,还有其它牲畜,诱惑实在太大了。 高义欢沉吟一阵,忽然向外喊道:“让赵柱子来见我。” 赵柱子就在衙内,不一会儿就快步进屋,行礼道,“二哥找我!” 高义欢点了点头,对他吩咐道:“我准备去山东干件大事,需要带走数千精兵。这样一来,遂平的轮战,就是我最担心的事情。我怕等我把精兵调走,遂平会出问题,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你现在就过去通知金献刚,让他把刘洪起的粮食断了,逼山上土寇尽快投降。” 在轮战中,土寇越打越厉害,不过他们的命门,却始终掌控在高义欢手中。 山寨早已粮尽,土寇们的吃食,全靠他供给。高义欢每次只给土寇准备三天粮,让他们自己下山来抢,只要他不再给山上提供吃食,任由土寇们本领高强,不出七天就得败亡。 赵柱子听了想打听是什么大事,但他见高义欢神情严肃,便先抱拳领命道:“二哥放心,我马上就去。” 高义欢又扭头看向高义成,“如果这事要能成,得有刘黑子配合才行。义成,你去趟归德见刘黑子一面,给他透露一点,但不要全说。他如果有意思,你就让他赶紧给我准备一批船只,没有船便准备些筏子。如果他不同意,你也要尽快回来告诉我一声~” “二哥,那我也马上过去!” 高义欢等两人一走,不禁走回地图前,开始沉思起来~ 第146章传首汝宁 遂平县,查牙山刘洪起的山寨内,众多土寇早已被下面的高军折磨得不成人行,一个个形同乞丐一样,抱着兵器窝在山寨内。 寨子里没人说话,死气沉沉的安静,只有树林中,一群群的乌鸦在空中盘旋着,发出凄厉的叫声。 这时在聚义厅内,胡子邋遢的刘洪起坐在虎皮椅子上,独自喝着闷酒。 几个月来,他从最初的羞愤,到习以为常,到现在已经接受了现实。 那个高义欢估计是心里有点变态,把他圈养着,定期投喂粮食,让他教训下面的龟孙,这等于是花粮食请他奏人。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刘洪起很乐意把下面的龟孙奏一顿,出一口鸟气,不过随着高军各部轮战一个来回后,刘洪起就是拼了命也很难占到便宜,每次出寨都被揍,便让他对出寨失去了兴趣。 虽说土寇们也有进步,但是高军各部轮战后提升更大,并且两者间的装备存在太大差距,使得土寇们逐渐又只有被揍的份了。 最近一段时间,土寇们基本被压着打,而每次都输,便不在轻易出寨。 现在他们只有每次夺粮和提水时,才会例行公事的冲一波,而平时则窝在寨子里呼呼大睡,消极怠工。 刘洪起心里其实有点明白,高义欢在做什么,而随着山下高部新卒已经轮战完,他便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快没利用价值了。 这让刘洪起心中烦闷,默默无语地坐在交椅上,一杯杯的往肚里灌,也没找个节目助兴。 这时二当家和军师走了进来,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大当家,今天又到夺粮的日子,大伙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刘洪起叹息一声,嘶哑着声音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二当家和军师看他的模样,也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出了聚义厅。 等两人一走,刘洪起又继续喝着闷酒,然而他还没喝几杯,二当家和杨冬青又一脸慌张的折返回来。 两人失魂落魄的小跑着进入聚义堂,慌张道:“不好了,大当家,山下今天没放粮食,打水的弟兄也被赶回来。” 刘洪起听后,手里的酒杯一下掉在地上,酒水洒在身上,脸上难掩慌张。 这时山寨内的士卒早已哗然,近几个月来,他们就像是被圈养的鸡儿一样,每到固定的时间,就会有人投食。哪怕这个食物获得的过程,并不容易,但他们心里已经形成了一条定律,就是每隔三天,山下就会有人给他们送来粮食,他们根本不用为粮食而担心。 今天他们向以前一样,下山去取粮食,可不想居然没有粮,还被一排火铳打了回来。 这样一来,土寇们顿时慌了起来。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大喊,“有人来了!” 刘起洪匆匆走出聚义厅,走到山寨内,听见声音,忙到寨门前往下看去,便见几名高镇士卒走到了山寨下面。 山寨内所有的土寇都站起身来,安静的看着山下的高军,想问问他们为什么不给粮食,但一想他们本来就是敌人,土寇们顿时有些无所适从。 不多时,几名高军便来到山寨五十步外,为首一员将官,忽然弯弓搭箭,把弓拉成满圆,然后“嗖”的一下射出一箭,箭矢直接钉入寨门旁的柱子上。 一名土寇忙将箭矢取下来,然后递给了军师,扬冬清忙将上面绑着的书信打开观看。旁边二当家易道三,见扬冬清一脸兴奋,不禁问道:“是不是他们换花样了,把粮放别处呢?” 杨冬清摇了摇头,“顺军让我们投降了,保我们平安,还要收编我们。”说完,扬冬清一脸兴奋的将书信递给刘洪起,“大当家,你也看一看!” 刘洪起将书信接过来,却没有看,直接塞进怀里,“你们想想高义欢是怎么折磨我们的,投降还能捞到好处?” 说完,他看易道三和杨冬青的神情一阵红一阵白,似乎是不认同他的话,于是冷冷道:“你们要是相信高义欢的话,就该记得他一开始是怎么说的,他是要我的脑袋地。老子要是投降,就是任他宰割。” 易道三与扬冬青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刘洪起却接着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准备突围。现在机会就在眼前,高义欢以为断了我的粮食供给,就能让老子束手就擒,但他错了。现在山下的军队肯定以为山寨没了粮食,兄弟们都没了力气,一定会放松警惕,但实际上老子每次拿到粮食,都让人藏了一点,粮食其实还够弟兄吃三天。三天之后,山下的军队必然以为老子已经饿得没力气,到时候老子突然冲下去,带你们突围,去别处寻富贵。” 易道三和杨冬青都漏出了震惊之色,不过不管他留了几天粮,他们都没有兴趣知道了。 如果高义欢不让他们投降,那他们没得选择,但现在有一条好路走,他们便不想去冒险,也确实被高军打怕了。 刘洪起说完,便又回了聚义厅,易道三等他一走,便低声问道:“军师,高义欢具体给的什么条件?” “高将军说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三日之内投诚,过往不究,不问胁从。投降之后整编一部,留在军中效力。” 易道三眼珠一转,“那我算是胁从么?” “二档家应该也算是胁从吧!”扬冬青没底气的道。 入夜,天空中下起一阵小雨,滴滴答答落在屋顶,刘洪起睡熟中一个翻身,却发现床前站着几个黑影,顿时一下惊坐而起。 “你们干什么?”他看不清是什么人,不禁发出一声惊呼,便准备去拔枕边的大刀。 几个黑影却一拥而上,一起扑上床去,死死的将他压住。 “大当家的,对不住了,你别怪兄弟啊!”易道三骑在刘洪起的身上,一边赔不是,一边往他嘴你塞东西。 “易道三,你个龟孙,老子~呜呜~”刘洪起虽然武艺超群,不过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就被几个大汉捆成了粽子。 几日后,汝宁府,高义欢坐在大堂内,看见被人押上堂来的刘洪起,挥了挥手,等赵柱子上前将塞在他口里的破布拿开,然后笑问道:“刘洪起,今已被擒,可有什么话说?” 刘洪起心中本来已经绝望,听了高义欢这么问,心中不禁一喜,如果按着评书里的套路,这是有招降之心啊! “高将军,某愿意归降,愿效犬马之劳啊!”刘洪起想行礼,不过身上绳索却没被解开,只能很滑稽的躬身,高义欢话音刚落,便立时答道。 高二哥听了,却站起身来,“你想太多了,犬马之劳就不必了,本将到是要借你人头一用,震慑地方。” 高二哥要去趟山东,很有必要杀个人,来震慑汝宁豪强,而正好刘洪起比较倒霉,撞在了枪口上。 刘洪起听了大惊失色,不招降你那么多废话,他有种被戏耍的感觉,顿时老羞成怒,破口大骂,“高义欢,你个畜生~老子~呜呜~” 高二哥没等他说完,却一挥手,“拖下去砍了,首级传首各县!” 赵柱子立时上前又将他嘴堵上,刘洪起连连踢脚,嘴里呜呜的被他拖出衙外。 第147章棱堡初成 高义欢借着李自成称帝的东风,要说汝宁的局势,应该比较稳固,但是清查田亩、规定田赋,毕竟是一定程度上损害了士绅和豪强的利益。 得罪崇王,得罪朱家,其实并不怎么可怕,朱家就那么点人,没有官绅配合,兴不起什么风浪。可得罪的士绅豪强,那情形却又不一样,他们是有能力惹出大事情来的。 看李自成一片石战败后,只是消息传过来,闯军在河南、山东、山西部分地区的统治,就瞬间瓦解,便值得高二哥提起警惕。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要去山东,高二哥或许会留下刘洪起,但是他这次山东之行的风险很大,不想后方出什么问题,所以就只有借刘洪起的人头一用了。 在二月间,二哥击败刘洪起,又杀了土豪黄世仁,其实对于地方就已经起到了一定的震慑。这次刘洪起被砍了头,士绅豪强们见曾经拥众十多万的巨寇,就因为抢了高义欢几车兵甲,便被打得势力消亡,身首异处,不禁一阵唏嘘,同时自己也提起了警惕,不能得罪高义欢这个贼头子,都开始小心做人。 杀了刘洪起之后,高义欢又接见了易道三和杨冬青等几个山寨头目,二哥原本的想法是,头目通通砍掉,然后收编普通的山中土寇,这样能免除许多隐患,但这两人绑了刘洪起来投,杀了似乎却有些不地道,影响二哥的名声,所以高义欢便勉强将人留下。 杨冬青一个狗头军师,是个老秀才,到是好安排,高二哥给了他一个文职。易道三这些头目,留在汝宁高二哥却不太放心,所以决定留在身边带着,避免他们和属下勾结。等二哥带上他们去山东转一圈,回来时千余土寇已经被整编,那时高义欢才能放心用他们。 五月底,汝宁城外,高义欢从九千余人中,抽调了各部精锐,临时编制一营兵,共计三千余人,押着十多车明军的衣甲、旌旗,准备东行。 城池外的官道上,近二百骑兵两骑一排,护卫着一面大纛旗,后面打着旗幡的步军,走在道路旁边,中间则是大批的骡车,浩浩荡荡的往行进。 高义欢等人站在路边长亭内,鲁义方看着高义欢的架势,似乎是准备将山东搬空一样,笑着抱了抱拳,“卑职愿将军马到成功~” 这次高义欢的山东之行,虽说是去山东抢战马,动机有些不纯,但毕竟是打鞑子。在官军畏鞑如虎的时候,高二哥敢摸一把老虎屁股,还是让鲁义方有些敬佩。 高义欢笑了笑,拱手道;“借鲁府君吉言,汝宁的民政,义欢就拜托鲁府君了。” “将军放心,汝宁民事我必然尽心尽力。”鲁义方郑重的作揖,尽量摆出一副,让高义欢放心的神情。 不过他越这样,高义欢心里却越没底,二哥现在疑心病重的很,对于这些降官并不怎么放心,总觉他们心里还念着明朝,对自身还是有些不太自信。 高二哥点点头,随即扭头看向一旁的赵大宪,“大宪,我不在这段时间,你要看好汝宁。南面的左良玉如有异动,你只需监视,仅守武阳关即可,不要冒然出兵。明白吗?” 赵大宪本来看着鹿邑,高义欢把他调回汝宁,有这个自己人在,他才放心。 “二哥,你放心,我晓得厉害。”赵大宪抱拳道:“弟兄们等二哥满载而归。”说完他看了高义欢一眼,又补充一句,“大娟子也期盼二哥早日回来。” 高义欢听了头皮发麻,忙一拱手,便有些慌张的翻身上马,领着金声桓、金献刚、赵柱子、黄三等将,疾驰着往归德而去。 去年,刘黑子在南阳向高义欢,取了真经之后,回到归德便开始给百姓分田分地。 归德府的藩田不少,加上士绅地主被赵应元折磨压榨了大半年,不是弄死,就是逃亡,所以刘黑子手里的地并不少。 这一分地,果然就笼络不少贫苦的人心,许多从开封逃难的灾民,都选择安家在这里。连着归德府其它几个都尉治下的百姓,也逃往刘黑子控制的商丘和永城。 高义欢领着人马先到鹿邑,原来的老城墙已经不见踪迹,取而代之是一座红色的棱形堡垒。鹿邑的四方城,已经背改造为了一个多边形,每个角都伸出一截,有点像是一个巨大的五角星。 原来的城墙,敌军进攻一面,就只会遭受一面守军的反击,但现在无论进攻任何一面,敌军都会被城墙伸出的触角夹击,将会受到两到三面城墙交叉火力的多重打击。 除了城墙的形状大变外,城池运用壕沟的方式,形成壕墙,便在不降低城墙高度的情况下,使得一半的墙体,在地平面之下,暴露于地上的墙体便比原来的城墙低矮许多,大幅度提高了城墙防御火炮的能力。 这时整个棱堡已经初具规模,不过却还未完全完工,还有不少泥瓦匠和民夫,在堡墙上忙碌着。 高二哥到了鹿邑后,人马稍作休整,他则在孙玉成的陪同下,查看了整个堡垒的建造,发现和他想的还是有些不一样,建造时多了许多大明朝的风格。 整个棱堡的建造也快一年的时间,估计六月就能完全竣工,到时候便只差配套的火炮了。 高义欢在鹿邑休整两天,看了棱堡,又查看了涡水河畔的麦田,便从新启程,进入刘黑子治下的区域。 一路上,大军不时遇见,一队队推着独轮车,浑身漆黑的青壮,他们将石炭往鹿邑运,然后在从鹿邑装上粮食运回归德和永城。 其实,现在永城的石炭,产量已经不小,不过受到运送成本的限制,大部分石炭都只能运到鹿邑、陈州等地,再远些运输成本上升,就不划算了。 这是因为如此,高二哥只在鹿邑、陈州等地筑棱堡,并未打算在汝宁筑棱堡,因为把煤从永城运到汝宁,成本比较高,他只能运一些用来用于精铁、火器、兵器的冶炼和锻造,只能烧些低温砖来建造些仓库和工坊。 离开鹿邑两日后,高义欢骑着黑驹,便领着大军到了商丘城外,这里的田地都被刘黑子分了出去,不少土地没赶上种植冬小麦,便种了一季春小麦,还有豆子和蔬菜。 高二哥骑着马儿,看着田间忙碌的人群,便知道今年刘黑子是吃穿不愁了。 “二哥,刘黑子来迎咱们了!”赵柱子马鞭指着前面长亭,忽然开口说道。 高义欢抬头看去,果然见前面亭子外,聚集着一群人,为首一个黑炭,正是威武将军刘黑子~ 第148章说服刘黑子 长亭外,刘黑子领着十多个穿着棉甲的将领,看着远来的高军士卒。 只见前面两百骑兵,威风凛凛,后面黑甲的杀手队,红甲的火器队,衣甲鲜明,刀枪耀眼,士卒一个个身体健硕,面色红润,不禁羡慕的紧。 他能看出来,陈州汇兵,高义欢的人马,只是装备好而已,这次不紧是装备好,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刘黑子看了一阵,心中不禁有些气馁,他大兄弟每一次总是进步神速。 以前,刘黑子还琢磨着怎么押高义欢一头,自从南阳回来后,他便没了那个心思,只希望别被高义欢落太远就行了。 “将军,高将军来了!”刘黑子身边一员部将提醒道。 高义欢看见刘黑子,便催动黑驹子向长亭奔过来,在刘黑子面前勒住战马,大笑着翻身下马,“刘哥怎么迎到这里了。” 刘黑子忙迎上去,又是一人一拳,然后相视大笑,“高兄弟过来,哥哥我自然要出城十里相迎。” 说完,刘黑子看向一眼望不到尾的高部士卒,以及近百辆大车,不禁问道:“兄弟,你这阵势这么大,到底是什么买卖啊!哥哥看着怎么心里有点虚啊。” 高兴豪过来时,只是说要干趟买卖,问刘黑子愿不愿意参加,如果愿意就准备一些船只和筏子。 刘黑子跟高义欢多次合作,都没有吃过亏,所以听见高义欢有行动,觉得又有便宜占,便立刻应下。 刘黑子并没多想,只以为高义欢要趁着鞑子在山东,过去浑水摸鱼,要过河抢掠,可看见高义欢带来这么多精兵,便觉得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高义欢把他拉到一边,“刘哥,这次是趟大买卖,必须要人多才行。”说着高义欢看着他问道:“刘哥,我要的船,你准备好没有。” “船准备好了,有一百条。那本来是我准备往南直运煤的,兄弟你一说有买卖,哥哥我煤都不卖了,直接把船都给你调了过来。”刘黑子先回了一句,然后好奇道:“高兄弟,到底是什么大买卖,你快给刘哥我说一说。是去劫官军的军资,还是准备摸个府城啊?” 在郾城大劫后,刘黑子对于官军便有些瞧不起了,以为高义欢是打官军的主意。 高义欢却摇了摇头,有些神秘的低声道:“不是劫官军,也不是打城池,是去抢鞑子。” “抢鞑子?”刘黑子心里一震,瞪着眼睛看着高义欢,一脸吃惊,“高兄弟,你疯啦?” 虽说刘黑子没和鞑子交过手,但是鞑子的事迹他却没少听。一直以来,都是鞑子抢人,高义欢居然要抢鞑子。 刘黑子只以为高义欢又傻了,他沉吟一阵,不禁劝道:“高兄弟,不是哥哥胆小,而是这次的点子确实太硬了。孙督师,卢督师,洪督师,哪个不比我们有能耐,他们都栽在鞑子手里,咱们在家里烧烧香,希望鞑子不要过来还来不及,咋还敢去抢鞑子呢?哥哥劝你一句,现在咱们日子也过的去,没必要送死啊!” 高义欢不让高兴豪全说,就是知道刘黑子的尿性,当然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所以辽事才一步步的恶化,让十多万鞑子做大。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辽地被老奴屠杀时,关内百姓和官绅都觉得鞑子离的远,不关他们的事情,等到鞑子入寇关内,江南士绅同样如此,直到最后东南亦被血水淹没,万贯家财被鞑子抢夺,才后悔莫及。 当初要是不贪那点小财,多纳税,局势也不至于此。高义欢每想起那一段历史,总是忍不住扼腕叹息,但人性如此,却又让他感到很无力。 当然这一次,高二哥也不是为了什么民族大义,也是被利益吸引,他其实比别人也强不了多少。 刘黑子的反应,在高义欢的意料之中,他要是一下答应,那到有些怪了。 这一次,高义欢需要刘黑子,主要是因为他需要有人接应,必须过黄河,刘黑子愿不愿意去山东,高二哥其实到不是很在意,只要他把船备好,能接他过河就行。 不过为了防止这厮临时掉链子,最好还是能把刘黑子一起带去,以防万一刘黑子见鞑子追来,不接他过河,那二哥就没地方哭去了。 以刘黑子的为人,高二哥觉得这种事情,刘黑子不是干不出来,真的很有可能。 “如果刘哥不愿意参与的话,那我也不勉强刘哥,我可以自己去!”高义欢却没反驳刘黑子的话,也没有劝他参与。 刘黑子以为高义欢会面露怯意,至少会留露出一丝犹豫,或者是反过来用花言巧语说服他,但高义欢却告诉他,他可以不去,而且还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这就让已经决定不参与的刘黑子又犹豫了。 “高兄弟,你跟刘哥交个底,你到底打算去干啥?”刘黑子心里其实很相信高义欢的能力,怕他万一不参与,又像汝宁一样,那他便又后悔莫及。 高义欢笑了笑,“刘哥,你看你一听见鞑子就这个反应,官军也和你一样,都怕了鞑子,而鞑子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骄狂的很。现在他们把山东当自己家一样,视中土豪杰如草芥,以为没有人敢主动攻击他们,所以都放松了警惕,而这正是咱们出手的好时机。” 高义欢看刘黑子听着,便继续说道:“鞑子并没有传言的那么厉害,早些年,努尔哈赤不过是咱们的家奴,他们要真不能战胜,能成家奴?咱们没必要自己吓自己,况且我又不是去打鞑子主力,而是在巨野县东面发现了鞑子屯集物资的地方,那里有不少鞑子从山东抢来的东西,但却只有不到两千鞑子兵守卫。你说这是不是一个机会?” “看见那些大车没有?”高义欢指着大车道:“这都是准备去拉物资地。” 刘黑子看了看高义欢的人马,又看了看那些骡车,“高兄弟,你消息准确吗?” “刘哥以为我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高义欢眼睛一瞪。 两千鞑子兵,也不是一个小数目,高义欢是厉害,可鞑子也不好惹。刘黑子担心去了讨不到好,不仅抢不到东西,反而被鞑子杀个片甲不留。总之这次行动风险太大,刘黑子必须要慎重考虑。 高义欢见刘黑子沉默,随即又道:“刘哥,我方才说了,你要是不去,我不勉强你。我现在提三个方案,第一个,我自己去,刘哥到时候安排人马接我过河就行,事成之后,我给刘哥一百套甲,表示感谢。第二条,刘哥和我一起去,如果没抢到东西,我给刘哥六百套甲,如果抢到东西,除了六百套甲之外,我再将缴获分刘哥两成。第三条,刘哥和我一起去,抢到东西六四分,抢不到,咱们哥俩一起倒霉。” 说完,高义欢看着刘黑子,“刘哥你选哪一条?” 刘黑子听高义欢这么说,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禁心念电转,一百套甲,他自然是看不上,而这件事件风险太高,他也不能白跑一趟。 “我选第二条!高兄弟既然胸有成竹,那刘哥就陪你走一遭。”刘黑子答应下来,不过心里其实在想,我带点杂兵,去跟高二傻走一趟,情况不对,我骑马就跑,鞑子未必能追上我。损失点杂兵,换六百套甲,这买买不亏,万一真抢到了,我还能分两成~ 高义欢见他答应,当即大笑,“好,刘哥果然是一条汉子!” 第149章嫂夫人和饺子 高义欢不放心刘黑子,即担心刘黑子不接应他,让他无法返回归德,死于清军铁骑之下,又不愿意多分刘黑子东西,那就只有第二条最合心意了。 刘黑子选这一条,高二哥不仅放心,同时又多个帮手,关键时候能让刘黑子引开清军,分散风险,并且分配缴获的比例他也能接受。 虽说两成的缴获也让高义欢有点心疼,但是为了他能安全退回归德,他必须有所付出。 当日高义欢让人马在商丘城外驻扎,给刘黑子三天时间准备,同时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下午,刘黑子在府邸中设宴,为高义欢等人接风洗尘,然后连夜制定策略。 高义欢安排大军宿营后,稍微清洗,换上一身袍子,头上戴着网巾,便领着赵柱子等百余护卫,进入商丘城。 他行走在街道上,发现城内有不少行人,店铺也恢复了一小半,居然恢复了一点生气。 小半年前,高义欢来商丘见赵应元时,城中还是死气沉沉,现在居然变了模样,不禁让他觉得有点惊奇,到是小看刘黑子的能力。 不多时,高义欢一行人就到了刘黑子的府邸外,门前一身锦袍的刘黑子,携一美妇人站在门外相迎。 “哈哈,高兄弟欢迎啊!”刘黑子脱了一身盔甲,穿上锦袍,头带束发冠,除了黑一点,粗壮一点,样貌其实不赖。 他笑着给高义欢一拱手,然是伸手介绍道:“这是俺娘子邓氏。” 那美妇人很从容的微微一福,微笑道:“早听相公说起过高将军,今日得知将军欲往山东杀虏,妾身佩服。” 高义欢看那美妇人,二十来岁,肌如百雪,腰如穗柳,鹅蛋脸上一抹红色,眼睛明亮如水,顿时就被吸引住了。 刘黑子介绍完,扭头一看,高义欢正直勾勾的看着他娘子,先是一愣,然后脸一黑,便一步抢上前来,把邓氏挡在身后,怒目等着高义欢,咬牙道:“高兄弟~” “呃~刘哥、嫂夫人好啊!”高义欢见眼前美妇人,忽然变成一块黑炭,微微一愣,遂即反应过来,脸上不禁一红,忙抱拳拱了拱手,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抬起头来,又忍不住向刘黑子身后瞟了眼,不过刘黑子却如堵墙一样挡在他身前。 高义欢早听说刘黑子抢了个官家小姐,当时他还不以为意,没想到这个邓氏居然这么美貌,比高二哥在崇王宫内见到的女子还要好看,也不晓得刘黑子是如何保护这个邓氏,没让她被别人夺走地。 刘黑子得到邓氏后,确实比较警惕,一直都将邓氏藏在陈留老家,最近做了将军,独镇一方,才敢接过来。 本来刘黑子是想一直金屋藏娇,不过邓氏父亲是崇祯十一年,死在济南的参政邓谦,她听说刘黑子要和高义欢去山东打鞑子,便提出想见一见刘黑子口中时常提起的高义欢,却不想,这一见就见出问题来了。 高义欢抬起头来,见刘黑子黑脸瞪眼地看着他,也不好说是嫂夫人太好看了,他一时无语,站在门外,气氛十分尴尬。 “相公,酒席已经备好,还不请高将军进去。”刘黑子身后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出来。 高义欢忙哈哈一笑,“哈哈~嫂夫人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点饿了。” 邓氏从刘黑子身后走了出来,很有礼貌的微笑道:“妾身包了饺子,让人炒了几个小菜,希望能合将军胃口。” “有饺子吃,肯定合胃口!”高义欢正色道。 这时刘黑子瞪了他一眼,才侧身冷脸道:“里面请吧。” 说完刘黑子便转身带着邓氏入内,高义欢看着刘黑子和邓氏的背影,不紧叹了口气,原来刘黑子才是人生赢家啊~ 当下高义欢留下亲卫在外院吃喝,他只和赵柱子进到后院,整个院子别具匠心,假山鱼池,幽静小道,亭台阁楼,品味高雅,刘黑子显然欣赏不来,应该是为邓氏布置。 一顿饭,刘黑子一直黑着脸,对高义欢盯着他娘子看,显得耿耿于怀,让二哥一顿饭吃得提心吊胆。 等饭局结束,商谈起正事,刘黑子神情才恢复正常。 这时高义欢让赵柱子取出一副带来的地图,铺在桌面上展开,刘黑子几人便围了上来。 高义欢手指着南旺湖,开口说道:“我们的目标在这里,因为是在官军的地盘内,所以这次行动,我们都要打官军的旗号。” 高义欢看着刘黑子,“刘哥,你旌旗够不够,没有我可以借你一些。” “郾城伏击后,分的东西还在,我不缺。”刘黑子回道。 高义欢决定换上官军衣甲,除了过境方便外,其实还有两个目的,一是怕清军恼羞成怒,追上门来,二是希望能给清军造成一种官军主动出击的错觉,让阿巴泰赶紧退回关外。 现在十多万官军,围在清军周围,没一个赶上的,他这一上,或许能引起官军的反应,至少让鞑子不那么轻松。 高义欢点了点头,遂即继续说道:“据我得到的情报,距离南旺湖最近的鞑子驻扎于藤县,监视徐州方向的官军,而鞑子主力则在攻打临清。”高义欢手指在地图上快速点了四下,“我们到南旺湖的距离是三百里,藤县到南旺湖的距离是二百五十余里,临清则远一些,有四百多里。这也就是说,骑兵从南旺湖到藤县只要两天时间,而鞑子从藤县追到归德,则只要四天左右。” 高义欢直起身来,“算上南旺湖的鞑子去报信的时间,藤县的鞑子追上我们只要六天。临清的鞑子远一些,但是九天时间也能追上我们。” 刘黑子皱眉道:“这就是说,从我们偷袭南旺湖的鞑子开始算起,到撤回归德一共只有六天时间。” 高义欢微微颔首:“不错,而且鞑子如果急行军,时间可能更短。但只要咱们一击得手,迅速解决南旺湖的鞑子,然后撒开丫子日夜狂奔,跑回归德应该没有问题。” 如果是保持队形行军,一天五六十里,就很不错了,要是撒开丫子跑,走个七八十里也没问题。 刘黑子点点头,“那只要能迅速解决南旺湖的鞑子,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了。” 一时间,刘黑子不禁有些后悔,他应该信任高义欢一点,选第三条赌一把~ 第150章两脚的畜生 六月初一,高义欢和刘黑子各领着三千人马,共计六千顺军,来到了商丘东面的黄河渡口新集镇。 刘黑子在这里已经准备了百条小船,还有无数木筏子。高刘两部士卒,汇集在黄河边上,正在千帆争渡着过河。 岸边,邓氏披着一件白色绣花斗篷,同刘黑子道别,“相公路上小心,妾身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娘子,这里风大,你先回去吧。”刘黑子走三步一回头,“娘子放心,我一定多杀几个鞑子,给泰山大人报仇!” 高义欢也停下步子转身,拍着胸脯道:“嫂夫人放心,义欢我一定照顾好刘哥,把他平安带回来。” 邓氏微微一福,“妾身谢过高将军了!”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地~”高义欢话还没说完,刘黑子就把他往后一拉,“娘子,你谢他干啥,快回去吧~” 邓氏行了一礼,遂即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一辆马车。 刘黑子见马车走远,转过身来,见高义欢还站着身后,不禁咬牙道:“高兄弟,你看啥哩~” 高义欢留下高兴豪领一局士卒留在黄河边上,同刘黑子部将刘振武一起,负责看守船只和木筏,接应大军过河,然后便与刘黑子部一起,打着明军的旗号,望南旺湖而去。 归德府与山东之间,只是隔着一条黄河,高义欢渡过黄河后,便进入了山东曹州的地界。 因为鞑子兵就在曹州东部的南旺湖,所以时常有鞑子骑兵劫掠曹州地界。鞑子在山东驻军,补给全靠劫掠,如今大半年过去,山东早已残破不堪。 高义欢进入曹州后,所过之处一片荒芜,百姓不是被鞑子掳走,就是躲入城池,或者饿死于荒村之中。 高义欢与刘黑子骑在马上,官道上因为无人行走,已经长满一尺高的野草,路旁的田地也都荒芜,看见的村落也都被焚毁,只剩下青藤爬满残垣断壁。 大运河沿岸,本来应该是山东最为繁华的地区,可士卒们一路走来,却宛如进入了一片无人的区域,四周静寂无声,只有树林里虫鸟不停的鸣叫,偶尔还伴随着一声狼嚎。 高义欢骑在黑驹上,左右张望,看见残破的村庄,暴露于野的白骨,心情不禁有些沉重,一旁的刘黑子和金声桓也皱起眉头,没想到鞑子一来,曹州居然成了这般模样。 “将军,到成武县了!”这时一名斥候,逆着队伍疾驰到高义欢身前,抱拳禀报道。 金声桓打马靠近高义欢,“将军,过了成武就是巨野,距离南旺湖已经很近,咱们不能白天走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看向斥候道:“附近可有什么适合大军宿营的地方?” “启禀将军,过了成武县五里,有一片树林,适合宿营!” 高义欢扭头看向刘黑子,“刘哥,我们就去那里宿营,如何?” “都听你的!”刘黑子骑在马上,有点紧张的点了点头。 好端端一个曹州府,变成这副模样,鞑子的破坏力,比他们流寇还要强,让刘黑子有点心悸。 成武县内,数千百姓躲在城中,城内的屋宅被拆掉大半,树木和石块用做守城,空地则种上了麦子、豆子和蔬菜,知县带着百姓还在做艰难的抗争。 城墙上,几名青壮站在城墙上巡视,忽然一人指着远处,惊呼一声:“快看,是官军!” 一名捕头忙走到墙边眺望,便见远处数千官军,正往东而去。七个月啊!自从鞑子来了山东,他们躲在城中已经有七个月的时间,种田都不敢在城外种,因为一旦遇见鞑子骑兵,人便回不来了。 “你们看着,我去通知县令。”捕头激动的双眸含泪,吩咐属下一句,便急匆匆的跑下城墙。 算上过河,高刘两部人马走了三天时间,便到了成武县以东五里外的一片树,高义欢安排斥候探查周围情况,便让大军入林休息。 六千士卒都有些疲惫,草草的吃了一点干粮,便解下背后的卷着的毛毯,找一块地休息,高义欢则找来刘黑子、金声桓等一起商议偷袭的事宜。 “不到三天时间,咱们走了将近一百四十里,到了成武县,整个路程已经走了一半,便说明六天时间,从南旺湖返回归德,完全没有问题。”高义欢将地图展开,边指边说道,“现在的问题,就只有怎么突袭南旺湖的鞑子呢?” “南旺湖一马平川,咱们很难包围鞑子,要是鞑子去报信,咱们这边又打不下来,那问题就大了。”刘黑子还是担心老问题,“而且鞑子都是骑兵,他们要是一上马,我们偷袭不成,可能还要被追杀!” 高义欢点了点头,众人都沉思不语,高义欢见金声桓眼中若有所思,不禁问道:“虎臣,你有什么想法?” 高义欢知道金声桓确实很厉害,打仗的经验比他要丰富,而高义欢把他带在身边,一是方便看住他,二是想随时能听听他的意见。 “将军!”金声桓拱了拱手,“卑职觉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现在只知道南旺湖有一千六百鞑子,可他们怎么驻营,兵力怎么分布,都还不清楚。我们在这里制定的战法,到了南旺湖未必管用,卑职以为不如派支斥候去看看,了解具体情况后,再来制定战法。” 高义欢欣然点头,“好,那这件事我就交给虎臣了。”说完高义欢又扭头吩咐道:“赵柱子,你也一起去。” 金声桓听了高义欢的话,不禁一喜,忙同赵柱子一起领命而去。 两日后,金声桓和赵柱子等人来到南旺湖附近,藏身在一处树林里,看着远处鞑子的战马在旷野上驰骋。 赵柱子回过头来,“这里一马平川,鞑子又四处牧马,咱们跟本无法靠近鞑子的营地。我看只有晚上才有机会。” 金声桓摇摇头,“湖畔的周围的地形不太适合藏身,草都只有一寸左右,我们一路趟过去,路程远不说,还容易留下痕迹。” 说着金声桓指向湖边的芦苇荡,“咱们找条船,没船就自己扎个筏子,从湖面过去!” 是夜,金声桓和赵柱子留下两名兄弟看着战马,便乘着木筏子,从水路摸到了鞑子营地周围。他们将筏子藏在芦苇荡里,然后朝着鞑子营地内的火光摸去。 两人到了营地外,便见外围是一批掳来的百姓,中间才是鞑子兵的营垒,两人小心翼翼地来到附近观察,却见外围一个火堆附近围着坐着几名值夜的鞑子兵,正大声笑谈着。 赵柱子接着火堆闪烁的光芒,向那群人鞑子看去,只见几个露着头皮,脑后拖着一根鼠尾小辫的鞑子,正在当众奸污一个光着身子的女子,他们一边淫笑一边轮流施暴,女子痛苦的哭泣着,而她越哭,几个鞑子越是兴奋的大笑。 “畜生!”赵柱子双眼赤红,他看见火堆旁还有一具光着身子,身形扭曲的女尸,顿时大怒,想要冲上去。 “别冲动!”金声桓一只手按在他肩上,摇了摇头~ 第151章破敌策略 两日后,金声桓和赵柱子,一口气奔驰一百六十里,来到了顺军休息的树林,六千顺军休息了几日,个个精神抖擞。 “二哥,鞑子真不是东西,要是落在我手里,我要亲手把他们一个个全都宰了。”赵柱子回来后,心里依然气氛,把那天晚上看见的事情,对众人都说了一遍。 “狗日的,一群畜生。”刘黑子最见不得欺负女人,“老子要活剐了他们。” 众人其实也没几个好鸟,但不晓得为什么,听了赵柱一说,一个个却发自心里的愤怒,都异常的气愤,恨不得要杀人。 高义欢皱眉沉默一会儿,才沉声问金声桓道:“虎臣,探查的结果怎么样?能不能偷袭,杀光这批牲口。” 金声桓却摇了摇头,“鞑子营盘在旷野上,四周没有遮挡之物,我们很难接近鞑子营寨。” “晚上摸过去呢?”高义欢皱眉道。 “怕也不容易。鞑子营寨周围还有许多被掳的百姓,我们要是偷袭,首先就得穿过这些百姓,必然会引起混乱,让内营的鞑子警觉,给他们上马的时间。况且外面除了百姓外,还有鞑子的岗哨,想要接近内营再突袭,比较困难。” 高刘两部人马有六千人,不过对上一千六百鞑子,并没有什么优势。 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在鞑子没反应过来,还没上马时,将鞑子击败,如果鞑子一上马,那他们将有大麻烦。 鞑子只要上了马,就能利用骑兵的优势,在高刘两部周围打转,就像饿狼一样等高刘两部露出破绽。 步军对抗骑兵,只有依靠严密的阵形,高义欢如果原地结阵,那鞑子就在阵外监视,等藤县和临清的鞑子兵赶来,到时候高义欢便是死路一条。 如果高刘两部人想走,那六千大军一动,便无法保持阵形,而只要阵形一乱,这些鞑子骑兵就会冲上来,到时候,不用等鞑子援兵过来,高义欢就得撒开丫子狂奔了。 这就是在平原上,骑兵对步军的绝对优势,他并不是要傻里傻气的冲阵,而是拖到你军心不稳,露出破绽,然后进行收割。 对于步军而言,他们很难追上骑兵,骑兵只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而步军露出破绽要败,不露出破绽,困守原地,最后还是要粮尽而败。 高义欢要击败这股鞑兵,唯一的机会,就是在鞑子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杀入鞑子营寨,让鞑子没有时间上马,才能击败鞑子。 “那怎么办?”刘黑子听后与几名部将面面相觑,如果不能第一时间突入鞑子营寨,那这仗就没法子开始了。 高义欢也眉头紧皱,如果没有好的办法,他便只有白跑一趟了。 “将军,卑职在树林外见一人鬼鬼祟祟,便把他抓了过来,他说有事情要向将军禀报!”这时一名斥候忽然过来禀报。 高义欢没想出什么法子,只得收回思绪,挥手道:“什么人,你带过来!” 不多时,一名中年汉子被士卒带到跟前,他见几名将领站在高义欢左右,当即便抱拳道:“在下是成武县的捕头,敢问将军可是从徐州过来的官军?” 南方勤王的官军,黄得功、刘良佐都在徐州一线,已经待了大半年。 高义欢扭头和刘黑子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斩钉带铁的说道:“嗯,我们确实从徐州来。你要见我,有什么话说?” “哎呀,果然是徐州来的官军,可把你们给盼来了。”那汉子顿时激动坏了,流泪哭诉道,“将军,鞑子可把我们祸害惨了!” 这个汉子是成武县的捕头,那天看见高义欢过兵后,探查到他们藏在树林里,并且一待就是几天,县令觉得很奇怪,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派人过来查看。 高义欢一路过来,知道山东的军民确实不容易,被鞑子祸害的很惨。 鞑子就像是冲入善良人家的强盗,无恶不作,而各部官军则像是懦弱无能的丈夫,明知道鞑子在屋里祸害妻女,却躲在门外,不敢冲进来拼命。 “唉,是我们来迟了!”高义欢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他收住情绪,才问道:“斥候说你有事向我禀报,不晓得是什么事情?” 捕头稳住情绪,忽然有些激动的回道:“将军留在这里没有继续往前,是不是担心被巨野方向的那股鞑子发现?其实将军不必担心,之前那伙鞑子还会骑兵四出,到处劫掠,可大半年来,曹州百姓不是被掳走逃亡,就是躲进了城池,鞑子已经不会派兵劫掠,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来各城转一圈,向我们索要一些保命钱,否则就打破县城,鸡犬不留。” 高义欢一路过来,沿途的村落,确实都已经荒废,鞑子想要打粮也没地方打,只剩几个县城,能让他们威胁。 “有这种事情?”高义欢眉头一跳,脸上若有所思。 一旁金声桓也眼睛一亮,“将军,我想咱们可能有法子对付鞑子了。” 南旺湖畔牧马的鞑子将领是正蓝旗的李率泰,还有科尔沁蒙古的弼尔塔哈尔,两人以弼尔塔哈尔为主,看管着八千多匹战马,还有万余俘虏。 弼尔塔哈尔是布木布泰的侄子,乃是吴克善之子,同时也是皇太极的女婿,关系比较混乱,不过正是有这些混乱的关系,所以才被满人信任。 李率泰则是李永芳之子,而这个李永芳则是明朝第一个投降老奴的边将,也很受皇太极器重。 两人在这里牧马,看似没有受到重用,但其实是一个既轻松,有能捞钱和享受的事情,周围百余里,就如同他们家的菜地,任由他们索取。 这日,弼尔塔哈尔正和李率泰在帐中作乐,一个鞑子兵却跑进来,禀报道:“启禀额真,出去征粮的人回来禀报,成武县的南蛮子跑了······ 第152章伏击李率泰 鞑子在南旺湖驻扎了许久,附近的大明百姓都已经逃散,只剩下几座县城内还有些百姓。 现在贝勒爷阿巴泰又还没有彻退的意思,南旺湖附近的鞑子就靠着敲诈附近几县的百姓,来维持补给。 一开始躲在县城的百姓不给,弼尔塔哈尔和李率泰便攻下了巨野县,将城中百姓屠杀干净,震慑住了其它几县,不过弼尔塔哈尔毕竟只有一千多鞑子兵,攻城也死了十多个人,后面县城只要给钱粮买命,他也就不再攻城,而是把他们当做羊圈里的羔羊,慢慢压榨和剥削。 现在听说羔羊要跑,不给他剪羊毛了,不给他提供粮食和美女,弼尔塔哈尔顿是大怒。 此时什么时候撤回关外,还没有确切的消息,鞑子的补给又全靠劫掠,人跑了他们吃啥? “南蛮子跑呢?他们好大的狗胆!”弼尔塔哈尔,将手中银碗,往桌上一摔,一把将搂着女子推到地上,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那衣衫不整的女子不敢反抗,趴在地上抽泣,弼尔塔哈尔听着心烦,提起一脚就踢在女子的头上,一个柔弱的姑娘,哪里受得了这一脚,顿时就脖颈折断,撞在一旁的兵器架上,眼鼻流血,没了生气。 弼尔塔哈尔还不解气,大声怒道:“来人,点起兵马,我要把这些贱蛮子,全都杀了。跑,我到要看看这些贱蛮子怎么跑过我的战马。” 李率泰忙站起身来,笑道,“固伦额驸,你是主将,这里还有战马和俘虏需要照看,追杀一些逃走的蛮子,哪里需要你出马,我带一个牛录,就能把他们杀干净。” 弼尔塔哈尔听后,稍微冷静下来,这点事情确实不用他出马,他当即点了点头,然后又座了下来,“嗯,你去比我合适。那我就在营地等你,你必须要把那些蛮子杀光,让其它几县的蛮子看看,这就是逃走,不按时交粮的下场。” 弼尔塔哈尔之所以愤怒,就是怕其它县的汉人也跑个精光,那他在南旺湖吃什么,还怎么享受? 鞑子入关后,十多万明军没敢一战,不是龟缩城中,就是远在千里外勤王。这让弼尔塔哈尔和李率泰都没有意识到危险,而是认为成武县的汉人是因为交不起买命粮,所以想要逃命。 “固伦额驸放心。”李率泰面露残忍,转身离开大帐。 弼尔塔哈尔重新坐下来,正准备吃喝作乐,发现马奶酒洒了,女人也被自己踢死了,不禁微微皱眉,“把尸体拖出去,再给我找两个过来。” 这个牲口娶了皇太极的女儿爱新觉罗·雅图,在家里只能供着,让他感到很耻辱,但又不能得罪皇太极的女儿,所以便发泄在其它女人身上。 成武县外的树林里,这时高义欢将一幅地图摊在大石上细看,然后直起身来,问身边一个穿着皱巴巴的官袍的中年男子,“季县令,你确定那片榆树林,可以用来伏击?” 县令叫季国风,成武县的军民将高义欢和刘黑子当成了南直来的官军,高义欢便让成武县的军民配合他来伏击南旺湖的鞑子兵。 高义欢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让成武县的军民弃城南奔,引鞑子兵来追,然后伏击这伙鞑子兵,将他们歼灭之后,再伴做鞑子兵,押着俘虏返回鞑子营盘。 他们也不需要进入营盘,只要能接近鞑子营地,再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冲入鞑子内营,不让他们牵马就行。到时候,事先埋伏在芦苇荡里的人马再趁势杀出,高义欢就能凭借优势的兵力,击败鞑子。 要完成这个计划,必须要把出营的鞑子包圆才行,不能跑了一个鞑子,也会走漏风声,所以伏击得地点非常的关键。 “将军,这一带我很熟悉。这条道路正好从榆林中间穿过。建奴的骑兵只要一进来,将军让人两头一堵,再在道路两边的榆林内埋伏些人马,建奴绝对跑不掉。”季县令指着地图说道。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请季县令,带着百姓赶快去准备吧!” 季国风拉了拉打着补丁的官袍,却拱手道:“将军,成武的百姓钱粮都被建奴劫去,今年也没了收成,如果将军击败了建奴,还请将军看在百姓也出了一份力的份上,拨点粮食救济百姓~” 高义欢摆了摆手,没给答复,让士卒把季县令带走,叫来部将吩咐道:“虎臣、金献刚、吴世昭,你们留着树林里,等鞑子兵过去之后,你们便先行东去,绕道去鞑子营垒东面的芦苇荡里埋伏,等我冲营时,立刻杀出来支援。” “卑职领命!”金声桓等人肃然抱拳,身上甲片哗啦直响。 高义欢见此,遂即对刘黑子道:“刘哥我们动身吧!” 刘黑子点了点头,“好,我今天就跟高兄弟干票大的!” 虽然这次刘黑子也是为衣甲和缴获,是为利而来,但不得不说,抢鞑子这件事情,让刘黑子心中很兴奋,有一股难以言表的豪气和骄傲。 当下高义欢和刘黑子便领着四千余人,离开树林,沿着官道往南疾奔,一日后便到了一片榆树林。 次日清晨,一名斥候飞快的钻进树林,低声向高义欢说了几句,高义欢点了点头,然后一脸严肃的对刘黑子道:“刘哥,一个牛录的蓝甲汉军,做好准备吧!” “高兄弟,一个牛录多少人?”刘黑子站起来,有点儿紧张。 高义欢笑道:“三百汉奸,要击败不难,就怕有人跑掉!” “娘个劈的,才三百人,还不是真鞑!害老子紧张的都手心冒汗了!”刘黑子微微一愣,骂骂咧咧一句,然后又拍着胸脯道:“高兄弟你放心,咱们四千人打他三百人,十三个打他一个,还让鞑子跑了,那咱们不成饭桶了!” 李率泰率领三百蓝甲离开了营地,一天跑了一百二十里,第二天早上就到了成武县,哨骑发现县城果然空了,他连城都没入,就带着人马继续追击,准备今天之内就追上逃走的百姓。 成城县外的官道上,一名蓝甲兵蹲在地上,查看道路上丢弃的衣物,草丛中的粪便,对李率泰道:“启禀额真,往南逃了,应该就在前面!” 李率泰一拔马缰,当即喝令道:“随我追!” 清军一人双马,在道路上疾驰,很快就进入了榆林。藏身于树林中的顺军士卒,纷纷趴下身子,注视着鞑子骑兵疾驰的进入伏击圈内。 “额真,快看!”奔驰中,清军前方忽然出现了大群人影。 “杀!”李率泰见此拔出刀来,脸上满是残忍,他目光如鹰,随时准备收割奔命的百姓。 然而就在这时,道路中忽然绷起几根绊马索,奔驰在前的蓝甲猝不及防,顿失前蹄,连人带马皆翻滚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李率泰急忙勒马,环顾四周,喝道:“何人在此设伏?”却不见有人回答,只有一阵嗖嗖声响起,无数利箭交织,从两面树林中飞射而出,转瞬之间,就射中数十人。 李率泰正惊惧之间,两侧山林和道路两头,忽然涌出无数人马,四千顺军将不到三百清军围得水泄不通。高义欢打马出来,大声喝道:“老子在此设伏,狗汉奸,你有什么话说!” 李率泰看着如墙的人马,脸瞬间涨得通红~ 第153章赶快逃离 清军纵横山东,大半年来,都只有他们打明军的份,官军见了他们都会躲得远远地,早已让清军便得不可一世,以为真的没人能收了他们。 在山东,十几个鞑子就能押着数百掠来的百姓和牲畜,大摇大摆的走在任何一条道路上,三百蓝甲汉军自然是足以横行任何一地。 李率泰领着骑兵奔驰,自已为能像螃蟹一样横行霸道,却万万没想到会遭受伏击。 三百清军看见数千人把他们围着,自己成了瓮中之鳖,一个个惊愕无比。 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们都把山东当自家菜地一样,真把山东当自己家了,实在没想到千里外勤王的明军,居然有胆子伏击他们。 高义欢骑在黑驹上,大喝一声,威风凌厉,李率泰反应过来,心中大惊,一夹马腹,拉动马缰,便厉声道:“快,冲出去!” 几名清军连忙催马,高义欢一挥手,三队火器手上前,前面一排士卒单膝跪地,抬铳就是一轮排枪。 “砰砰砰”的铳声中,硝烟弥漫,前冲的清军还未提起马速,就连人带马的向前栽倒,战马倒地悲鸣,清军被甩到地上,砸出一片成尘土。 骑兵的威力在于速度,这些蓝甲汉军并非重骑,又四面被堵,马儿都跑不起来,便不要提什么冲击能力。 “娘个劈的,高兄弟,你不要把战马打死了!”刘黑子见高义欢的火器局开火,把大刀一挥,便怒吼一声,“杀!用弓箭射死这些龟孙!” 三百清军被围,任何人都不会怀疑,顺军已经胜利。 眼睛的战马将注定成为缴获,刘黑子已经将他们视为自己的东西。 这些战马刘黑子可是占了两成的股份,他以前吃饭都是问题,自然很难养得起战马,现在刘黑子小有余财,便也想像高义欢一样,弄二百骑兵。 一匹战马最少也得七八十两,比他手下杂兵的命还值钱些,他见高义欢拿火铳乱轰,心里大骂败家子,顿时就有些急了。 两侧的顺军弓箭手,立刻又弯弓满圆,“嗖嗖”的箭矢,将清军不断射落下马,道路上一片混乱,李率泰拼命拉拽缰绳,企图稳住已经受惊的战马。 “杀!”高义欢拔刀一声怒吼,四面围住清军的士卒,刀盾兵在前形成四堵墙,长枪兵将锋利的枪头斜刺出去,弓箭手和火铳手则不时开火,射杀慌乱的清军。 不到三百清军,满是惊惶,只觉顺军像是四堵墙,从四面压缩过来,要将他们挤成肉泥一样。 李率泰见两头被堵住,领着属下打马冲向两边,不过道路狭窄,战马跑不起来,而没有速度的骑兵坐在马上,反而成了顺军的活靶子。 这时一名清军冲到盾墙前,用战刀去砍身前的顺军,刀却被盾牌挡住,而就在此时几根矛刺出,瞬间将其捅落下马。 高义欢骑在黑驹上,立于大纛旗下,很有大将风度的冷眼注视着战场,并没有参与厮杀。 刘黑子却嘶声大喊着,操着自己的大砍刀,居然冲到了列阵而行的盾兵前面,一刀将一名蓝甲斩落下马。 黄三弯弓搭箭,一箭射中一名清军骑兵咽喉,鲜血飙射而出,蓝甲痛苦的坠马,身子跌落在地上猛的一挺,双目圆瞪着痛苦死去。 这时李率泰拉起战马,马蹄重重的砸在盾墙上,震得拿盾的士卒连退几步,使得阵线出现一个凹陷,清军骑兵正纷纷涌来,而就在这时,黄三眼睛一眯,手指捏起一枚重箭,寒光闪闪的箭头对准了李率泰,箭矢“咻”的一下射出。弓弦一响,李率泰应声落马。 三百蓝甲,被四千多人包裹在狭窄的区域内,战马都跑步起来。从他们进入伏击圈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就像刘黑子说的一样,四千多人,十多个打一个,还打不过的话,那真的就是饭桶。 道路上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三百多蓝甲,一半被杀,一半被俘虏。 这时顺军士卒,正在清理战场,将战马牵到一边,将自己人的尸体和伤员搬到路旁,然后把被杀的清军衣甲扒光。 俘虏这边,包括李率泰在内都也被脱了个精光,反绑着跪在路上。 高义欢正指挥人马更换清军的衣甲,季国风便领着近千百姓过来,也纷纷开始脱掉外衣,给刘黑子的人马换上。 在后面的计划中,高义欢的斥候将扮成蓝甲汉军,而剩下的人则扮成被俘获的百姓。 “将军击败了鞑子,我们便能出城种地了。”几名乡老,看见道路旁秃头小辫的死尸,又见反绑着跪地的鞑子,脸上不惊欣喜。 高义欢却摇了摇,对几个一脸兴奋的老头说道:“怕是不行,我打了南旺湖的鞑子,鞑子必会来报复。我建议你们立刻向西逃,躲避鞑子的追杀,渡过黄河去归德府!” “去归德?”季国风脸上忽然大惊,“你们不是徐州的官军~” 曹州与归德相临,季国风自然知道那是闯贼的地盘。 高义欢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没打算继续隐瞒,他看着季国风笑了笑,“季县令,这个时候你还在意我的身份,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是个好官,只要你带着百姓去归德,我高某人负责给他们安置,保证不饿死人。” 刘黑子忽然也道:“老季,我就是归德镇守刘顺,你要是跟我干,归德的民政就你说的算,你看中不中?” 季国风脸色阴沉,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人马会是闯贼,而他莫名其妙,竟然帮闯贼打了一仗。 高义欢虽然比较欣赏季国风,但却没有时间等他做决定,也不想现在和刘黑子争,于是缓和道:“如果季县令不愿意去,我也不勉强,但我希望你能带着百姓赶紧逃离成武,去徐州投靠明军。我们现在立刻就要去南旺湖,季县令去了徐州,如果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汝宁找我!” 刘黑子忙又插嘴道:“来归德也行,归德近些~” 第154章突袭鞑营上 高义欢见刘黑子插他话,心里不禁有些不快,娘个批的黑炭,居然和他争人才。 这时一身是血的赵柱子走过来,问道:“二哥,这些牲口怎么办?” 高义欢扭头看了看光着身子跪成一排的清军,微微皱眉,沉吟一下,便眯眼道:“你不是说要亲手杀了这群畜生吗?那就留下几个头目,盘问一下,剩下的人都砍了!带着也是个麻烦。” “好哩!”赵柱了听了脸上露出残忍之色,他现在已经不是什么老实的庄稼汉子,心狠手黑的很,杀鞑子根本没有心理负担。 当下赵柱子让人将李率泰和四个清军头目拉到一边,挥手对看押的士卒下令道:“都砍了!” 跪在地上,被扒光了的清军,本来就人心惶惶,担忧的看着周围手执利器的顺军士卒,他们一听赵柱子的命令,顿时就骚动起来。 赵柱子见清军想跑,把刀一拔,大声吼道:“快,这群畜生没有一个不该死地,给我都杀了。” 这些清军光着身子,被反绑着手,纷纷挣扎起来,想要逃命,但怎么可能逃得掉。反绑着的清军,还没站起身子,就被后面的士卒一脚踹得扑倒在地,拿着长枪的顺军士卒,便用矛头在清军背后猛戳。 有的清兵一动,本来准备斩首的顺军一刀砍偏,后劲砍到一半,并未砍断,清军立时发出如同厉鬼的痛嘶。 正在脱衣服给顺军的成武百姓,被清军的哀嚎声,吓得浑身起来一地的鸡皮疙瘩,愣愣的看着一个顺军砍了几刀,才将一名清军的头颅砍下,而看着如此血腥的场面,他们居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没有人因为血腥而呕吐,只是都一时呆立着看着顺军将一百多个清军,全部斩首。 一会儿功夫,一百多个清军俘虏,就全被砍杀,地上倒满尸体,鲜血遍地。 季县令看见这么一幕,心里也是震惊,而高义欢忽然看着他道:“如果县令要去徐州,到可以帮我一个忙,把着近三百颗清军的脑袋,送给徐州的官军,如何?” “哈哈~”说完,高义欢也不等季国风答应,便大笑一声,径直走到李率泰等人的面前。 高义欢在梁以樟、王士琮、虎大威等人那里连连碰壁后,对与这些有底线的官员的招降,已经改变了策略,与其热脸去贴冷屁股,不如把自己的人格魅力和实力展现出来。 他估计季国风肯定还是会选择去徐州,不过徐州那帮人,多半不会好些帮忙接济百姓,季国风最后多半还是会回头找他,不过中间多了刘黑子这么个东西,却让二哥有些头疼。 这时二哥站在已经被眼前屠杀镇住的几名清军面前,直接开门见山,指着地上的尸体,冷声道:“他们都死了,你们却还活着,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们对我有用,所以没死。换句话说,谁要是对老子没用,那就得死。”高义欢说完,盯着几人,开口问道:“你们谁愿意帮老子袭营?” 这些汉军旗的旗丁,对于八旗和皇太极还是很忠心,高义欢说完,小辫子散开的李率泰和其他几个清军,都低头不语,还在权衡利弊。 “好,有骨气!”高义欢呼出三息,便冷笑着赞叹一声,然后扭头道:“刘哥~” 高义欢扭头一看,刘黑子没跟他走过来,还在和季国风攀交情,立时眼睛一眯,大声喊道:“刘哥,你过来一下!” 刘黑子听见呼唤,有些不情愿的走了过来,“高兄弟,啥事啊!” 高义欢看都没看,就随手点了两名清军,“帮我把他们两宰了!” “这事你也叫我!” “我这不是让刘哥在嫂夫人面前多一条事迹可说嘛。”高义欢笑道:“刘哥手狠一点。” 跪着的几个清军却一下慌神了,李率泰额头冒汗,几名清军也大惊失色,娘个劈的,老子还在考虑呀,咋就有骨气呢? 刘黑子上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两刀,将两名惊恐的清军瞬间砍成两半。 跪在地上的李率泰见势不妙,心念电转,我先应下来,再寻机会逃脱,这么死了实在划不来。于是他忙跪着前行几步,赶紧道:“这位将军,我愿意效力,我愿意效力。” 一旁两个清军见额真都投降,心防顿时崩溃,也连忙跪行上前,表示愿意效力。 高义欢目光落在李率泰身上,眯眼盯着他,感觉他的身份应该蛮高,于是开口问道:“我来问你,我若假扮你们回营,营外的鞑子都会盘查些什么?” 李率泰见高义欢的人拔他衣甲,便知道高义欢打什么主意,现在一听,果不其然,他当即说道:“这位将军,鞑子最近十分松懈,基本不会盘问。” 高义欢微微皱眉,“夜晚营盘外有暗哨没有。” “只有明哨,没有暗哨。”李率泰扭动被绑的身子,低头给旁边跪着的清兵使了个眼色。 高义欢遂即看着李率泰旁边的那员清兵,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边,那清兵看到李率泰的眼神后,有点明白李率泰的意思,便同样作答。 李率泰听了不惊松了口气,另一边的一名清兵,却没看见李率泰的眼色,脸上有些疑惑。 这时高义欢却眼睛一眯,扭头道:“刘哥~” 刘黑子顿时一刀照着头顶砍下,将中间那名清军的脑袋向西瓜一样破开,大刀卡在尸体的脖子上。 一旁的李率泰瞬间惊得脸色煞白,另一名清兵本来快琢磨明白,被刘黑子一吓,顿时脑子一片空白。 高义欢遂即看着那名士兵,笑着解释道:“我说过,老子只留有用的人,他的话别人已经说了,你要好好想一想,有什么东西能告诉我!” 那清兵已经吓傻了,不待高义欢开口问,便一边狂流冷汗,一边把能想到的像倒豆子一样,全都说出来。 “将、将军,饶命。营地里有暗号,每夜一换。我们因为出营几天,所以事先告知了最近几天的暗语,今天是白狼、明天麋鹿、后天是东归。营外有明哨,也有暗哨,不过鞑子警惕性不高,数目很少~” 高义欢闻语,扭头狞笑着看着李率泰,李率泰心中一凛,面如死灰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叫什么?他又叫什么?”高义欢扭头问道。 “小人王应真,这是我们额真李率泰!” 李率泰肺都气炸了,狰狞着怒吼,“你个蠢货!害死我了!” “哈哈哈~”高义欢却大笑起来,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你居然是李率泰~刘哥~” 刘黑子抡起大到就要劈下,高义欢忙伸手,急声阻止,“嘿~你别冲动,能换一招么?” 第155章突袭鞑营中 永历九年,李定国进攻广东,欲与郑国姓连成一片的大战中,清军一方就有李率泰的身影,而他也因为此战建立的功勋,做到了满清的闽浙总督。 新会一战,高义欢知道一些,对此战是相当的气愤,所以能记下李率泰这个名字。 李率泰一家作为最早投降老奴的汉人,其实早就已经抛弃汉人这个身份,进行了胡化。这点从他老爹给几个龟儿子取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到李率泰着还算是个汉名,他几个弟弟便都是满名,叫啥“刚阿泰”、“哈什库”、“巴颜”等等。 高义欢见刘黑子抡起刀来,准备一刀砍了李率泰,急忙叫住他,不然李率泰便也要被这个莽夫,砍成两段。 “高兄弟要换什么花样?”刘黑子收了刀,不禁问道:“时间也不早了,我看直接弄死算了!” 高义欢却没回答他,转身走到换上了清军装备的赵柱子旁,从他腰里抽出一把鞑子用的顺刀,丢在王应真面前,“你纳个投名状吧!手狠一点,这样我才放心。” 一名士卒上前给王应真松了绑,王应真手有些颤抖的拿着地上的顺刀,李率泰顿时大声怒骂。这时高义欢使了个眼色,刘黑子胆子也大,上前一手揪住李率泰脑后小辫,另一只手顶住李率泰的后背,让他的脑袋向后仰起,露出长长脖颈,然后狞笑道:“来,像杀鸡儿一样,先往脖子上抹一刀,给龟孙放放血。” 王应真这个时候已经没别的选择,不过八旗内部等级森严,李率泰积威已久,让他对李率泰动手,他还是有些不敢。这时李率泰怒骂连连,周围顺军也逼着他,他见刘黑子瞪着铜铃大眼,王应真一咬牙,刀子终于在李率泰的喉咙上划开,滚烫的鲜血立时就滋了他一脸。 怒骂的李率泰,嘴里顿时咕噜咕噜的冒着血沫,随着鲜血的流失,身体逐渐软了下来。 “好了,弄死吧!”高义欢见李率泰像家禽一样被放血,随即一挥手道:“给王应真一套甲,准备出发了。” 刘黑子提着李率泰的小辫儿,让他的身体不至于软下去,催促道:“老子手都酸了,快照着胸口来一刀!” 一脸鲜血的王应真愣神片刻,听了催促脸上忽然狰狞起来,让刘黑子心里一紧以为这厮要拼命,不想他却一下将顺刀刺入了李率泰的胸口。 “脑袋割了给季县令,咱们立刻出发!”高义欢大声说了一句,便转身去起他的黑马。 季县令和成武县的乡绅百姓,呆呆的看着这些人马远去,他们粗鲁残暴,杀人如麻,但是不晓得为什么,却能给人安全和信奈之感。 刘黑子将一个用布包裹的血淋淋的人头塞在季国风手里,“老季啊!这个假鞑子叫李率泰,高兄弟说是个梅勒额真,我送你了!我现在去打真鞑,你要是改变主意,记得我说的话啊~” 两日后,暮色已近,天空中逐渐暗了下来,一队二百多人的骑兵,押着千余衣衫褴褛的男女,出现在南旺湖外的鞑子营地外。 这时随着夜幕降临,在旷野上牧马的鞑子,已近纷纷返回营地,便让高义欢很顺利的接近鞑子的营盘。 在靠近鞑子营盘五里外时,天已经黑了下来,高义欢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和漫天星辰,信心便又足了一些。 “是额真回来了吗?”黑暗的草丛中,忽然出现三个身影。 这或许就是鞑子放在营地外的暗哨,可以看出来他们确实很松懈,居然直接站了出来,而且虽是问句,但其实心里已经认为是李率泰回来了。 看来李率泰确实有些能力,估计是想着假投降,然后跟着高义欢来劫营,给营地外的暗哨一些暗示,让他们去通知营里的鞑子做好准备,到时候不仅他能乘乱脱险,反败为胜都有可能。 高义欢给王应真使了个眼色,然后又看了赵柱子一眼。王应真喉结动了动,催马出来,怒声道:“怎么不问夜号?” 清军战力强悍,除了士卒彪悍之外,主要还是军法森严,现在清军半年未遭受攻击,士卒已经非常懈怠,但是驻营该如何,各种规矩却依然没人敢放水。 这些暗哨就是晚上出来睡觉,早上再回去,他们也得按着归定出来。 三名清军被他一吼,愣了一下,他们怕李率泰责问,忙开口问道,“夜号~” “麋鹿!”王应真说出夜号,三人更是不疑,“你们不要放松警惕,额真怪罪了,你们都要扒一层皮。” 几人心里暗道晦气,陪笑着说了几句,然而就在他们的注意力被王应真吸引时,草丛里忽然跃起几个身影,将三名清军放倒。 这几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查牙山投靠高义欢的好汉。 这些土寇中不少人都是绿林上的强梁,有的则是鸡鸣狗盗之辈,个人能力很强。如果将他们编入大军中,那他们多半会成为刺头和搅屎棍,所以高义欢特意给他们单独设了一个局。 三名清军被吼得一愣时,徐黑虎和易道三就已经悄悄的摸到了清军身后,等其它几人也到站到了最佳的位置,易道三便轻轻取下短刀,左手一挥,几人同时动手,各自从后抱住一个清兵,一手捂着嘴,一手握住匕首就往喉咙割,然后放到地上对着他们心口猛刺。 三名清军被捅了几刀,有的一时未死,想要挣扎,徐黑虎一只大手却将清军嘴巴捂得死死的,发不出声音来,眼睛鼓起来,万分惊恐的看着眼前壮汉,嘴里咕噜咕噜的冒着血泡,徐黑虎赶紧有向他胸前快速的连插三刀。 刘黑子看见这群人,见他们一个个动作干净利落,估计没少干这种事情,不禁眼睛瞪大,看得一愣一愣地。 高义欢见已经解决,却一挥手,急声道:“快,继续前进!” 第156章突袭鞑营下 偷袭鞑子营盘,是件很刺激的事情,高义欢心中一根弦始终紧绷着,握住马缰和捏住刀柄的手,都一直冒汗,神经高度紧张。 离鞑子营盘最后五里,高义欢一行人已经可以看见,远处鞑营在火炬的光芒和月光的照射下,勾勒出的模糊轮廓,听见鞑子营中各种夷语的欢笑和汉人的哭声传来。 这时高义欢一行人终于走到营盘外围,便见大批被掳来的百姓,被圈禁在一片片的简陋的窝棚里,他们目光伤感又同情的看着又被掳来的数千百姓。 在简陋的窝棚外,则是有鞑子的明哨,他们再次拦住高义欢,说了几句蒙语,大概是问的夜号。 高义欢紧张的一手按着刀柄上,注视着王应真出来应答,或许是感觉到背后的杀气,王应真回了句蒙语,但只要一个单词,很短,大概就是麋鹿的意思。 高义欢借着地上的火堆,看那鞑子脸上的表情,很自然的笑着又说了一阵蒙语,中间没有迟疑,便稍微放下心来。 因为王应真只说了一个单词,不可能有太多信息,如果是提醒鞑子,鞑子肯定会先露出震惊和疑惑,而他们没要,所以高义欢松了一口气。 这时三名鞑子中为首一人说完,眼睛瞟了一眼队伍中大批的俘虏,看见有许多汉人的女子,忙又对王应真说了一句蒙语,便一脸兴奋的往大营跑去。 高义欢听不懂蒙语,胆战心惊,刘黑子也立时黑脸一沉。 王应真忙拉马回来,小声解释道:“将军,他去禀报弼尔塔哈尔,估计是想从俘虏中挑女人。” 那些女人都是刘黑子和他的人马假扮,借着夜色才能蒙混过关,高义欢都没敢打什么火炬,要是鞑子靠近了挑人,瞬间就会暴露。 “快走!”高义欢一夹马腹,便催促人马赶快穿过鞑营外围的窝棚区域,骑兵押着俘虏和大车,快步向鞑子内营而去。 在鞑子营地东面一里多地外的芦苇荡里,两千多高部士卒蓄势待发,金声桓手按着刀柄,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大群的黑影接近鞑子营盘,忙回头对金献刚和吴世昭道:“两位都尉,高将军的计策快成了,让弟兄们们准备吧!” 芦苇荡里的高部士卒,立时拿起兵器,猫着身子慢慢摸了出来。 这时高义欢领着大队人马已经到了内营门口,大队的俘虏不能进内营,但是三百扮成清军的士卒却可以带着一些俘虏推着车辆进营。 弼尔塔哈尔听人禀报,说李率泰带着大批俘虏和车辆回营,并且俘虏中有不少女人,顿时大喜,他未穿戴衣甲,便匆匆出帐,想要挑选一批,再索要一些缴获。 他这到不是完全为了自己享乐,而是为了属下的一千人马,他必须要为他们争取一些,为他们争取利益。 这时,弼尔塔哈尔刚走到营门处,便见一队蓝甲进入营内,几辆大车被推着放在营门两侧,他看了看却没有看到李率泰的身影。 这时营门处已经聚集了不少鞑子兵,他们听说李率泰回营,便纷纷赶来围观,以便能挑个漂亮的女人,再选几个结实点的奴隶。 这么多人接近大营,又需要穿过窝棚区域,不惊动鞑子很难,好在这些人,都没意识到危险,有的人衣甲都没穿,只是腰里挂把弯刀,便跑出营帐,过来观看。 这时一个鞑子牛录,从帐篷出来,看见后面的俘虏,立时就踩着外八字,一脸骄纵的走过来,直接走向外面的“女子”,高义欢和刘黑子等人,立时将手按在刀柄上,眼睛眯了起来。 因为害怕暴露,所以俘虏中基本没打火炬,那鞑子走过来,眯眼看了看,回身抽了个火把,往人群中一照,看见身前一女子长发及腰,比较苗条,顿时大笑着一把抓住“女子”的手,用力一扯,想要抱在怀里,然后直接抗走。 他用力一拉,“女子”转过身来,却是一张黑脸黄牙,还留着一嘴胡须的男人面孔,牛录眼睛瞪大,瞬间吓得身子一震,有些不知所措,而就在这时,“女人”却接着他一扯之力,撞进他怀里,一拔匕首,直接插进他的心脏,牛录顿时痛呼一身,倒地身亡。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周围的鞑子,高义欢顿时一夹战马,大声怒吼:“杀鞑啊!” 扮成女人的神射黄三郎一匕首捅死了想睡他的鞑子,顺势从鞑子腰间,拔出弯刀,又砍翻一个鞑兵,扮做俘虏的汉子们一起动手,掀开车上的木箱,露出无数战刀和长矛,他们拿起战刀,就向营内冲杀。 进入营内的三百多人,则纷纷将头盔一丢,露出一头黑发。 高义欢直接纵马冲入鞑营,他不杀营门处的鞑子,而是直奔鞑子马棚,防止鞑子上马,刘黑子则杀向鞑子南面的营门,赵柱子杀向北营门。 这时埋伏在鞑营东面的金声桓,听见喊杀身见鞑营火光冲天,知道高义欢得手,金献刚和吴世昭便一声怒吼,“杀!” 鞑营东面,突然火炬突举,两千士卒一跃而起,顿时挥舞兵器,向数百步外的鞑营冲去。 弼尔塔哈尔正寻找李率泰的身影,便突遭变故,他还未反应过来,“嗖!”的一声箭响,一枚重矢划破了黑暗,便强劲地射入他身边亲卫的咽喉,将他射飞出去,直接钉死在地上。 “杀啊!”高义欢骑在黑驹上,大声嘶后,身后黑旋风徐黑虎舞动长柄大斧,纵马驰骋中连连劈死两名鞑子,都是被一斧开瓢,脑浆飞溅。 弼尔塔哈尔看见这么一幕,顿时转身就走,大批反应过来的鞑子,急忙转身,向马棚奔去。 高义欢骑马在前,撵着鞑兵追杀,心中热血沸腾,没有一丝恐惧,他战刀乱劈,身前鞑子却纷纷逃散,鞑子兵看见徐黑虎生猛,纷纷避让,这让二哥形成了错觉,以为自己有啥王霸之气,一马当先的冲杀鞑兵。 第157章俘鞑额驸 鞑营内还有一千三百清军,其中三百是蓝甲汉军,剩下的都是蒙古外藩兵和蒙古八旗。 清军在山东驻扎半年,就没遇见有谁敢老虎身上拔毛,所以对于袭营全然没有心理准备。 西面的营门处,三千多高刘两部的人马,涌入营盘,鞑子来不及穿甲骑马,便只能挥刀步战。 鞑子的战力和军纪也确实强悍,要是其他人马,被数千人踹营,估计早就崩溃,但鞑子兵却纷纷涌出营帐,拿着弯刀和盾牌,就向西营门杀来。 一时间,营门处杀声震天,两边结阵厮杀,长矛纵横往来,锋利的矛头连连突刺,带出团团血雾,两边的士卒接连倒地,一个蒙古鞑子被一枪捅中左眼,整个枪头都没入眼眶,场面极为恐怖。 高义欢纵马冲杀,营盘内的鞑子四散奔逃,不过他们大致都奔向一个方向,那就是马棚。 这是蒙古人的本能,草原上的汉子,只有上了马才是雄鹰,没有马就只能是野鸡,他们不能和白山黑水中的渔猎民族相比,骑战才是他们最擅长的打法。 高义欢面目狰狞,风驰于众人之前,手中的战刀已经砍翻两人,都是从后背一刀,杀起来轻松无比。 不一会儿,高义欢就追到马棚,他见跑来的鞑子,一个个正从马棚内牵马取鞍,顿时大声怒吼,“杀,不要让鞑子上马!” 他大吼一声,便纵马上前,一刀将一名刚跳上马背的鞑子砍落下马,然后又盯上了下一个目标。 那是一名光着脑门,耳垂重环的鞑子,正是一路奔逃过来的弼尔塔哈尔。 高义欢见他耳朵上一个大金环,知道是个鞑子贵族,顿时眼睛一眯,便打马冲来。 弼尔塔哈尔牵出一匹战马,听见蹄声隆隆,知道自己被盯上,来不及拿鞍,便连忙一跃上马,屁股坐在没有鞍的马背上,只靠着双腿的力量,就坐稳了身子。 他扭过头来看见高义欢,这个南蛮子追了他一路,弼尔塔哈尔屁股落在马背上,心中立时有了底气,他眼中漏出杀意,顿时拔刀迎上。 高义欢见这个鞑子冲过来,居然没有被他的霸气震慑住,不禁微微一愣,遂即大怒。 这是今夜第一个敢反身和他一搏的鞑子,高义欢知道这个鞑子不一般,但他肾上腺素飙升,热血上头,正激动的很,还是一夹马腹,战刀横扫着向弼尔塔哈尔砍去。 弼尔塔哈尔连忙身子往后一仰,刀贴着脸划过,然后直起身就给交错而过的高义欢一刀。 高二哥后背被重击一下,外面的蓝甲被划开一条一尺长的口子,不过里面还有一件铁甲,所以并没有受伤。 两人拉住战马,回身打马而战,对拼几刀,高二哥只觉得虎口震得生疼,顿时汗流浃背,彻底清醒过来。 他连吃两刀,虽被盔甲挡住,但心里也开始后怕起来。高义欢没想到眼前的鞑子这么生猛,幸亏对方没有马鞍,不然他恐怕早就被斩于马下。 弼尔塔哈尔已经察觉到眼前之人不是他的对手,但对方穿了双甲,却让他很难破甲。他连砍几刀后,都没能伤了高二哥,心里不禁有些愤怒,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高义欢没带头盔,于是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残忍。 弼尔塔哈尔冷笑一声,卖了个破绽,高义欢见了顿时大喜,刚准备挥刀砍去,却见对方右手的弯刀高高举起,于是心里一惊,忙变劈为挡。弼尔塔哈尔一刀重重砍下,高义欢战刀脱手,吓得魂飞魄散。 高义欢大惊失色,拔马就跑,弼尔塔哈尔怒骂一声,便催马追杀上来。 这让高义欢背后冷飕飕的,吓得冷汗直流,根本不敢回头,只是纵马疾奔,不过弼尔塔哈尔,骑术精湛,却紧跟在身后,战刀已经举起,只等追上便照着脑袋砍下,结果了高义欢。 高义欢被追得在营中乱窜,心里叫苦,忽见迎面奔来一骑,立时大喜过望,急声怒吼,“黑虎,救我!” 徐黑虎本来跟在高义欢身后,不过冲到马棚后,被上马的鞑子缠住,高义欢又冲的快,所以被甩在了后面。 黑旋风面沉如水,并未答话,而是抡起长柄大斧,便从高义欢身边疾驰而过。弼尔塔哈尔正追着高义欢,不想迎面忽然杀来一员大汉,他转身已经来不及,只能怒吼着挥舞弯刀,迎接壮汉一击。 “当”的一声响,黑旋风抡起斧头横扫,弼尔塔哈尔挥刀抵挡,但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他离了马背,重重砸在地上。 几乎在同时,徐黑虎勒住战马,马蹄重重落下,踩在弼尔塔哈尔的腿上,他顿时挣扎不止,放声哀号…… 高义欢奔驰老远,察觉没人追杀上来,才勒住马缰,忙擦了擦汗,才回头一看,见徐黑虎居然一合就把弼尔塔哈尔击落下马,心里不禁有些震撼。 其实徐黑虎这也是占了突然袭击的便宜,加上弼尔塔哈尔没有马鞍,兵器还只是弯刀,所以才被一斧扫落下马。 高义欢见地上的弼尔塔哈尔,恼怒的打马奔回来,拉起缰绳便是一蹄重重落下,将弼尔塔哈尔踩得昏死过去。 这时他左右看了看,似乎没人注意到这边,然后才打马到徐黑虎身旁,轻咳一声,也不看徐黑虎,而是目视前方,一脸正色道:“咳~黑虎,方才你做的不错,不过这件事不要跟别人说~” 鞑营内,战斗最激烈的还是在西营,大批顺军从这里涌入,营内鞑子一般只有两个反应,选择逃的人,直奔马棚,而选择迎战的鞑子,第一反应就是堵住西营门,将偷营的人马赶出去。 营门处,两军嘶声大喊,结阵厮杀,前面刀盾互砍,双方长兵躲在刀盾后不停的交击、突刺,密集的阵形下,两条阵线上的人都无法闪避,只能本能的将刀砍向对方,将矛刺向对方,阵线间血肉横飞,腾起团团血雾。 鞑子遭受袭击,还能死堵营们,确实要强过顺军,不过他们人数太少,堵了西门堵不住东门。 金声桓领着两千顺军,从东门突入,几乎没有遇见什么抵挡,就杀到了西营。 一个局的火铳手,顿时抬铳射击,鞑子纷纷背后中弹,扑死于地。 这一下,西营门的鞑子被两面夹击,终于崩溃,金声桓挥刀一指,怒声嘶吼,“杀,一个不留······” 第158章死得有价值 大战过后,鞑子营垒里满地的狼藉,到处都是清军的尸体,点燃的营帐燃烧着将天空映红,把营盘照得如同白昼。 数里外,都可以看见南旺湖西岸,红光一闪一闪,仿佛鬼神出世。 这时营垒中的鞑子不是被俘虏,就是被杀,剩下没有被堵在营寨中的鞑子,则骑着战马仓皇而逃。 这一刻,没有鞑子还想着缴获和女人,侥幸逃走的正急于奔命,被俘和被杀的,都将为他们进入山东以来的劫掠和屠杀付出代价。 当营地中最后一个鞑子被几根长枪灌入腹部,痛苦的仰面倒地,涌入营地内的顺军士卒,相互看了看,忽然有些情难禁地露出笑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着周围同袍,“赢呢?” “对,俺们赢了!”旁边的士卒激动的点了点头。 突然,挤满营地的顺军士卒,兴奋的跳动起来,大伙不停高举战刀和长矛,仰天欢呼,“哈哈哈~赢了~打败鞑子了!” 高义欢骑着黑驹穿过欢呼的人群,来到营地中央,笑骂道:“一群撮鸟,看你们这点出息。” 其实高二哥心里也高兴,特别是方才他差点把命都丢了,吓得不轻,现在心里也畅快的很。 “还是二哥有大将风度啊!”赵柱子杀了几个鞑子,心中出了一口恶气,那日探营后的郁闷,瞬间全部消失,他是兴奋难言,见高义欢这么镇定自若,宠辱不惊,不禁顺势拍了个马屁。 “咦~”赵柱子说完,忽然见高义欢身上衣甲破了好几处,忙惊讶道:“二哥你受伤了吗?” 高义欢闻语老脸一红,又想起方才被鞑子狂追几条街的狼狈模样,不过现在天色暗,只有火光忽闪忽闪,周围人无法察觉。 他忙摆手道:“我没有受伤,方才我连杀数鞑,最后和一个鞑子大将,打了几十个回合,那鞑子凶悍的很,砍了我好几刀,幸亏黑虎救了我,我们才把那鞑子给擒了。” 说道这里,高义欢看着远处的徐黑虎,大声喊道:“黑虎,你过来!” 高义欢不提他被追得满营乱窜,急声呼救的事情,以免像曹操一样,留下个割须弃袍的笑话,不过徐黑虎救了他,这是大功,他却必须重重奖赏。 有了今天晚上的经历,高义欢也算认清了自己的水平,估计以后遇见危险,他还是需要属下相救,所以他要好好提携徐黑虎,并且好好宣传,树立榜样,以便今后还会有人愿意救他。 “将军!你叫我!”徐黑虎过来抱拳道。 高义欢点了点头,笑道:“黑虎,你今天救了我一命,老子要感谢你。等回去以后,我准备组建一支骑兵,你先做个掌旅,带一个骑兵司,今后我在给你慢慢提。” 徐黑虎原本以为高义欢要面子,不想提被追杀的事情,自己的功劳要泡汤,不想高义欢不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感谢他救命,还要给一个骑兵司的掌旅,徐黑虎立时脸上就开了花,大喜抱拳道:“卑职谢将军提拔。” 这时黄三却领着一群被鞑子掳来的百姓和女子走过来,这些人在大战时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见欺凌他们的满营鞑子不是被杀,就是被俘,不禁纷纷哭了起来。 黄三见营外这些百姓可怜,便领着一些人过来。他们来到高义欢的面前,便齐齐跪下,一边低哭,一边下拜,“谢谢将军给我们报仇,谢谢将军救命之恩。” 南旺湖的鞑子并没有被全歼,有不少漏网之鱼,必然会去通知别处的鞑子,而鞑子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要报复,这些人如果留下,多半被屠。 赵柱子等人,不禁都看向高义欢,等他拿主意,但是高义欢抢了马匹就得开溜,却没功夫带上他们。 高义欢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说道:“现在鞑子已经被本将除掉,你们都恢复了自由之身,不用害怕。” 高义欢又询问了一下,这些人大多都是曹州府的人,其中巨野县因为临近南旺湖,所以被掳来的人最多。 鞑子前前后后从曹州掳来了数万人口,男人负责帮他们照料马匹,充做奴隶,女人则供其淫乐。 半年多的时间里,鞑子又不给多少吃食,数万人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下六七千人。 高义欢微微皱眉,他想把这些人都带走,但是他又不能妇人之人,拖累行军,于是沉声说道:“鞑子很快就会来报复,你们往徐州或者归德跑吧!这里死了那么多鞑子,鞑子肯定要杀人泄愤的!” 说完,高义欢也不管他们一阵惊慌,便吩咐黄三道:“秉忠,你带他们去拿点鞑子抢来的粮食,不要多给,够六天就行,多了反而会拖累他们的速度。” 高义欢不能冒险,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能不能跑掉,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这时刘黑子一脸兴奋的走过来,“哈哈哈~高兄弟啊~这次咱们发了,好多战马,老子数都数不过来啊!” 高义欢听了脸上却很平静,他事先已经知道南旺湖有大批战马,所以并不惊讶,加上他还在想百姓的事情,所以没给什么反应。 刘黑子一看他居然一点也不震惊,人微微一愣,立时就反应过来,狗日的高义欢肯定是早就得到了消息,他的目标根本不是什么缴获,而是这批战马。 刘黑子反应过来,脸色一沉,心里骂道:“妈卖批,龟孙好狡猾,要是告诉老子,老子要什么衣甲,肯定要六四分啊!” 一时间,刘黑子懊悔不已。要说两成也已经不少,足够让他高兴一年,可人就怕比较,一比较,刘黑子便高兴不起来了。 他发现怎么只要和高义欢在一起,他总是喜忧参半。 这时高义欢已经回过神来,笑道:“现在点不清楚,咱们就回归德了再点。眼下重要的是把战场收拾一下,赶快撤离。” 这点众人都没意见,高义欢遂即又吩咐柱子道:“俘虏全部杀了。” 赵柱子一抱拳,正要领命,王应真却走过来行礼道:“将军,小人刚才看了下俘虏,发现弼尔塔哈尔也被将军抓住了。” 高义欢闻语微微一愣,沉思道:“这个人是皇太极的女婿,这么简单的杀了,有点不划算,得死的有点价值。” “那怎么杀?”赵柱子疑惑道。 高义欢却看着王应真,忽然笑道:“你从俘虏中选七个人,最好是你熟悉、认识,并且还有点本事的人。选了之后,再从中挑选五个人,给黄太极的女婿来个五马分尸,让另外两人看着。稍后记下这五人的信息,把他们放走,剩下的两人,我则要带走~” 第159章回河南 在鞑营中间的空地上,被战马踩断双腿的弼尔塔哈尔昏迷不醒,这时赵柱子却狞笑着,提着一壶骚热的尿液,照着他的脑袋淋下。 弼尔塔哈尔被热尿一淋,舔了舔以为是下雨,立时咳嗽着清醒过来,赵柱子见他醒了,当即扭头喝道:“不要浪费时间,开始拉!” 当下五个鞑子便一夹马腹,催动战马向不同的方向奔去,瞬间就将绳索绷直。 弼尔塔哈尔刚醒过来,还在想这个雨水怎么这么骚的很,脖子和手脚就被绳索勒紧,原本躺在地上的身体,因为绳索的拉力,瞬间离开地面。 这让弼尔塔哈尔立刻就反应过来,死亡的恐惧和黑暗,侵袭他的全身,使他双眼瞬间凸起,额头冒汗,涕泪横流的用蒙语疾呼,屎尿溜了一地。 轻视别人性命的人,有时候本身其实很怕死。这样的例子很多,像抗日战争中,屠杀平民的百人斩,便没有死在战场,战败后也没切腹自尽,而是苟且偷生,最后被抓捕了还未自己狡辩不停。 这时五匹战马朝着五个不同的方向奔驰,瞬间将他的身体绷得离开地面,只听到战马几声嘶鸣,同时发力,中间传来一阵骨头脱臼般的声响,“嘶”的一下,中间腾起一团血雾,弼尔塔哈尔就被撕裂成几块碎肉。 围在周围的将士和还没走的百姓,在弼尔塔哈尔被撕碎的瞬间,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五马分尸这样的场面,可不多见,将士们看个稀奇,百姓则痛哭流涕,他们看到仇人惨死,心理上对死去的亲人,也有了个告慰。 高义欢挥手让赵柱子将那五个鞑子放走,不管他们是否自愿,他们都杀了皇太极的女婿,爱新觉罗·雅图的丈夫,满人不会放过他们,另外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也不会饶恕他们。 高义欢将另外两个鞑子拿在手里,这五人就被抓住了把柄,今后或许能够给他做点事情。 这时赵柱子走过去,拿起一把斧头,将弼尔塔哈尔的人头砍下,其他俘虏的人头也都被士卒砍了下来。 金声桓站在高义欢旁边,一脸的可惜道,“如果是在明朝,将军这一战,先杀李率泰,后斩弼尔塔哈尔,兼斩获首级一千五百余枚,怕是要官升三级。” 李自成对于关外清军的认识不足,高义欢给他进献这些首级,怕是功劳没捞到,还得倒贴数千匹战马,这种赔本的买卖,高二哥是不会做的,所以自然从顺军这边得不到功勋。 再者,李自成是连李岩都能杀的人,他能用高义欢,是因为他觉得高义欢实力弱小,又比较懂事,他能够掌控,所以才放心使用。 如果他知道高义欢精兵近万,还有数千匹战马,以李自成的心眼,除非高义欢再来个进献战马,否则多半要找高义欢的麻烦。 眼下,高义欢还是决定闷声发大财,低调打野,不过这些首级确实宝贵,浪费了划不来,也非常的可惜。 高义欢微微一笑,“这些首级我不能用,那便卖个人情,送给徐州的官军。” 当然,最好是能送给黄得功,让这位最后力战殉国的明朝大将,能够快些提升,把其他几个狗屎,甩在身后,掌握更多的权力和兵力,撑起南明的一片天地。 高义欢微微沉吟,便唤来赵柱子道:“柱子,我修书一封,你再带上这些人头,快马去一趟徐州,把这些头颅和信交给黄得功。当然你不要进营,丢在外头后,便立刻返回归德同我汇合。” 高二哥怕赵柱子像高义仠一样,一去不回,特意嘱咐了一句。 赵柱子忙抱拳领命,去处理首级。 金声桓不禁问道:“将军修书一封,可是想让徐州的官军,趁势抄了藤县鞑子的营盘。” 高义欢看了金声桓一眼,金声桓心思确实活跃,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如果南望湖的败军,去藤县求救,鞑子恼羞成怒之下,必然会起兵追我。那时藤县就相对空虚,徐州明军大兵云集,马士英、黄得功、刘良佐等人至少有五六万人,他们如果乘机北上,打下藤县还是很有可能地!” 清军窝在山东不走,也不是个办法,高义欢希望他这次的行动能起到一个带头的作用,各部明军能动起来,将鞑子尽快赶出山东。 从战略上来看,鞑子入关的目的已经达到,高二哥相信只要明军能拿出拼命的架势来,鞑子便可能近期出关。 金声桓微微颔首,觉得高义欢的想法很好,不过他了解官军的尿性,却叹道:“将军一片苦心,就是不知道徐州的明军,有没有这个胆子。” 高义欢能做的就这么多,剩下就看明军怎么决定了。 “哈哈~中原之大,岂无豪杰?”虽然高义欢并未抱有多大希望,但是他不愿意长鞑子志气灭炎汉威风,所以手按着刀柄,插着腰大笑道:“虎臣,你要相信咱们中原不缺豪杰,只是缺少敢于挺身而出,敢于领头有血性的英雄。” 金声桓看了高义欢一眼,会心一笑,“这次鞑子攻入关内,明军诸部都不敢战,将军乃大顺将领,本来不用趟浑水,但将军却敢为天下先,攻击鞑子,卑职看将军就是难得的大英雄。” 高义欢赞许的看了金声桓一眼,“虎臣啊!之前我说过,等军队整编的事情落实下来,我会慎重考虑你的问题,帮你落实下来。这一次,你表现的很不错,回去后,我就给你落实!” “卑职谢过将军!”金声桓瞬间大喜,激动抱拳,“今后卑职定唯将军马首是瞻。” 这时营地里已经被顺军士卒清理干净,赵柱子领着人,将鞑子的首级全部砍下来,一人双马,也只挂了八百多枚首级,剩下的实在带不走,便全部堆在营中,做成一个景观。 鞑子身上的衣甲也全部被扒光,这些盔甲稍微改造后就能用,二哥没有浪费。至于那些光溜溜的尸体,则同样被堆积在营中,准备给追来的鞑子一个惊喜。 此时,营外的百姓纷纷逃离,大军把战马收拢,将鞑子抢来的东西装上车,天色便已经快亮了。 这时吴世昭早就将战死的士卒,摆在一起,高义欢过来祭拜后,便一把大火全部焚烧,只带着带血的军牌回去。 此时旷野上,大军已经准备就绪,高义欢策马来到队伍前面,高声呼喊,“走,回河南了!” 数千人马,便牵着战马,推着大车,兴奋的欢呼着,浩浩荡荡的往西前进。 这时旭日东升,阳光普照山东大地~ 第160章抢完了还想跑? 这次清军入塞的兵力有十万人,高二哥击败的清军还不到两千,如果清军来报复,二哥根本没有实力阻挡,而他缴获众多,士卒几乎人人都迁马推车,斩获已经足够,也不便在同清军纠缠。 这一次山东之行,打完就跑,便是高二哥的主要策略。 在旷野上大队的人马向西前进,不过虽说有马,但现在高刘两部的人马,却大多数有马不会骑,还是如步军一样行军,只是不在注意队列,漫山遍野的西归。 只有一百多名骑兵,还有近千精锐步军,还保持着队形,警惕着防备鞑子溃兵的突袭。 天色渐明之后,逃出营寨的鞑子开始在远处聚集,他们远远的看着高义欢领着人马西去,十多名鞑子驻立着看着他们走远,这时远处又奔来五名鞑子骑兵,他们交谈一阵后,鞑子便分成三股,三人往南奔向藤县,三人往北前往临清,剩下的鞑子则远远尾随在高义欢的身后。 藤县位于兖州府境内,与徐州隔着大运河相对。 清军的到来,同样给藤县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整个藤县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在焦黑的断垣残壁之中,布满了清军的连营。入目望去,俱是一片坟包般的军帐,难以计数,密密麻麻的秃头鞑子穿行于营中,足有近万之数。 清军打下藤县后,本来是要乘势杀入南直,博洛没有多想,便一把火烧了藤县,等他准备南下时,徐州方面以是重兵云集,所以他便只能留在残破的藤县,同明军对持。 这时在一座还算完整的宅子内,一间大堂中央生着火盆,上面烤着一头肥猪,油滴不时滴入火石中,空气令人感觉燥热。 大堂居中坐着一个头皮发青,光秃秃一片,只在脑后留着一小块铜钱大小的三寸小辫子,满身戾气的汉子。 这位就是阿巴泰第三子固山贝子博洛,他们一家在皇太极时期被压制的厉害,所以和多尔衮比较亲近。等皇太极死后,博洛也彻底翻身,最后成为清初理政三王之一。 这时他只是穿一件袍子,身前桌案上摆着窃下来的肥肉,脸上满是骄横之色。他伸手用匕首割了快带着血丝的猪肉,放在嘴里咀嚼了几下,一口咽下,然后对几名属下道:“我军驻扎于此,南面的蛮子至今不敢向前一步,要不是我阿玛不给我人马,我早就带着你们打下徐州进城吃喝了。” 堂内几个秃头的满将纷纷附和着,他们大兵南征,说是打仗,不如说是一次武装巡游,南蛮子的军队实在太瓤了,没有一个能和八旗交手,在冲就溃,要不是出征时皇太极有交代,他们能一下冲到长江边上去。 博洛对于其父阿巴泰的策略有些不满,为什么非要打临清,南直隶更加富裕,为何不直接杀入南直隶呢? 堂上众将也都有些抱怨,现在山东已经没东西抢,阿巴泰又不退军,他们干坐在藤县,很是无趣。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那虚掩的大门被推开,一数阳光照射进来,惹得堂上众人纷纷扭头去看,只见一名鞑子闯进堂来,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博洛看他衣甲是科尔沁的藩兵,喝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那鞑子忙手指西北方向,气喘如牛道:“启禀贝子我军在南旺湖的营寨被南蛮子端了。” 博洛与堂上满将听了,不禁一惊,双目凸起,才注意到这个科尔沁的藩兵,身上衣甲破损,有多处创伤,鲜血已经凝固在衣袍上,呈现深褐色。 “什么,营盘被蛮子端呢?这怎么可能!”博洛将匕首插在案台上,霍然起身走了下来。 这个疑问同样笼罩在堂内鞑子的心头,他们把徐州盯得死死的,没见徐州的蛮子北上,怎么肯能有人去端掉南旺湖的营盘呢? 博洛惊疑不定,真是咄咄怪事,南蛮子怂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突然有胆子袭击他们的营盘,不过事情已经发生,由不得博洛不信。 这时他看向那鞑子伤兵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贝子,我们太惨啦!一千六百多人,就剩下三四十个人,其余都被蛮子斩首,连额驸也被他们五马分尸了!”鞑子语带哭腔说道。 一听到弼尔塔哈尔被人五马分尸,一千六百多人居然只剩几十个人,顿时满堂接惊。 堂上众人方才听见营盘被端,其实都不太以为然,以为损失并不太大,毕竟鞑子都是骑兵,骑上战马跑就行了,却没想到南旺湖的人马,几乎被人全歼。 满州近些年,哪里受过这样的损失,众人都被惊呆了。 弼尔塔哈尔可是皇太极的女婿,是布木布泰的侄子,阿巴泰怕他出事,才给了他一个牧马的活计,现在却死了,这让他们父子如何向皇太极交代。 博洛顿时怒火冲天,咬牙切齿道:“说到底怎么回事,李率泰呢?” “李额真出营后就没有消息,南蛮子正是扮作李额真的人回营,杀了我们一个错手不及。”那鞑子回道:“现在那股蛮子已经牵着战马往西面撤退了。” 博洛眉头一皱,听他这么说,这伙南蛮子是蓄谋以久啊!李率泰估计也死了。 “你说他们往西撤呢?”博洛有些疑惑,“这伙蛮子有多少兵马?” “有六千左右,还有两百多骑兵,确实是往西撤了!” 这一下,众人都疑惑起来,博洛却忽然唤道:“让岳尔多过来。” 不多时,一个秃头的满将就进了大堂,行礼道:“贝子,你叫我!” “我问你,徐州方向的蛮子有动静没有,有没有人出营?”博洛直接问道。 “没有啊!”岳尔多一脸疑惑道:“蛮子窝在徐州都半年了,没看见有什么动静。” 博洛怒声道:“那为何有一支六千人的蛮子精兵,去偷袭了南旺湖,你是不是玩忽职守,没有派人监视蛮子。” 岳尔多吓得一下跪在地上,“贝子,冤枉啊!怎么可能有六千蛮子离开徐州。六千人我不可能不知道啊。” 博洛闻语,鼻孔内出了口气,忽然骂道:“李自成不讲道义,我大清勇士帮他拖着明军,他居然背后捅我们刀子。” 他这一说,堂上的人都反应过来,他们还纳闷明军怎么有胆子主动出击,原来是闯贼初生牛犊不怕虎,过来暗算他们。 “来人,传令大军上马,立刻随我追击,我要杀光这支贼兵~”博洛满脸的残忍。 他一吆喝,堂内的满将亦纷纷怒喝,杀了大清的勇士,抢了大清的东西,还想跑,这次非把这伙贼兵杀完不可。 “贝子,那徐州怎么办?”佟图赖起身问道。 博洛冷哼一声,“你留下监视,这些人年贼兵都不如,量他们不敢出来~” 三日后,藤县之南,徐州城内。 马士英、黄得功、刘良佐等人齐聚一堂,围着季国风询问。 马士英问完之后,微微皱,负手在堂内疾走几步,忽然笑着看向季国风,“季知县,你方才说,你以为从归德越境的贼兵,是徐州的官军,配合他们伏杀了李率泰和三百建奴。本督觉得你说错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贼兵,就是本督派的官军,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刘良佐反应极快,“噌”的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对,就是我们的人,是本将亲自率领!” 黄得功眉头一皱,也跟着站起身来,对着刘良佐就是一声怒吼,“你要点脸不?”说完他大步走到马士英面前,抱拳道:“马总督,分明是我的人!” 第161章散功童子高义欢 刘良佐被黄得功一吼,脸涨得通红,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听完下半句,立时大怒,“黄得功,本将说是我亲自率领,就是不要脸,你说是你的人就要脸呢?” 三百枚建奴的首级,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按着大明的军功,士卒独斩一级,就可以升一级,这三百枚首级,其中还有一个梅勒额真李率泰,刘良佐自然要争。 黄得功撇了刘良佐一眼,这厮在南直就跟在他身后混战功,现在居然说是他亲自率领人马,要独吞这三百级,黄得功自然大怒。 去年他把张献忠打得快不行了,这厮便硬要上来插一杠子,占他便宜,黄得功就忍他很久了。现在天上掉下三百级建奴人头,至少是见着有份,黄得功不能吃着个亏,哪能让他把好处占了。 “某又没说是某亲自率人马,你那么说,就是不要脸!”黄得功根本不惧刘良佐,他又骂一句。 一旁方国安等将也都站起身来,却插不上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马士英,意思就是总督别望了我们。 马士英到不是看重这些首级,而是他勤王大半年,一仗未打,一鞑未杀,政治上实在是不好过关,他自己都觉得很丢脸。 这三百枚首级,不管怎么来的,落在他手里,便是他的了,正好解他燃眉之急。 这次清军在山东一待就是大半年,大明朝廷脸面丢尽,这么多人马,都没人出战,坐看君父被困于京师,一旦鞑子退去,朝廷肯定要找各路人马的麻烦。 那些将领有兵再手,法不责众,大家集体趴着装死,所以朝廷到无法奈何他们,他们不用太担心,但他这个总督,本就是阮大铖花钱活动得来,为东林党人不喜,他督师勤王却止步于徐州,说不定就得被罢免。 现在有了三百枚建奴的人头,皇帝追究起来,马士英把斩获一交,不仅政治上过关,说不定还能得到奖励。 这时马士英见黄得功和刘良佐相争,两人都面红耳赤,再看其它将领像是眼巴巴等着他分骨头的狗子一样,不禁咳嗽一声,然后挥手让众人安静,“诸位啊!听本督说。这次大捷,本督以为是这样地!” 马士英一开口,堂上的人还是卖他面子,都安静下来,齐齐看向他。 “这次是本督定计,方将军、田将军等人正面吸引建奴大军,黄总兵和刘总兵领兵突袭敌后,才斩获这三百建奴,大家都有功绩。这三百级,黄总兵和刘总兵各一百级,方将军、田将军、王将军等人算一百级,大家以为如何?” 这样一来,众人在徐州屯兵不进,也就解释得通,可以说是正面对持,寻机突袭敌后。 方国安等将自然高兴,反正是天上掉下来的东西,大赞马总督英明,不过黄得功和刘良佐显然是更加在乎李率泰的首级。 季国风看见眼前一幕,内心却一阵痛惜,大明的军队这么没有脸皮,怪不得能够隔岸观火,坐看山东沦亡。 他一个从山东逃出来的县令,全县十万百姓,就只剩下不到万人,心中的悲痛和气愤,在场的人都没法子体会,因为被困在县城大半年,每日担惊受怕的并不是他们。 “马总督、诸位总兵。这些首级众位要怎么分,下官不管。”季国风忽然一脸悲愤的抱拳,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然后唾沫横飞、痛心疾首、捶胸顿足的说道:“难道诸位拿到首级,除了争抢功劳,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吗?那贼寇是在拿这些人头,耻笑满堂诸公啊!诸位拥兵数万,却畏虏如虎,顿兵不前,一个河南来的流贼,却敢垮境击鞑,诸位怎么还能坐得住,还能嬉笑争功呢?诸位~~~” 季国风差点就该他们,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季知县,你不要激动,我们有话好好说。”马士英老脸一红,急声打断季国风,“我们不是不动,而是对面建奴太强,本督没有机会出手。” 黄得功听了到真是有些无地自容,其他人脸上也没光彩,纷纷板起脸来,刘良佐附和马士英道:“马总督说的对,我们就是没有机会出手,那股贼兵也只是侥幸得手,现在估计早就缩回去了。” 季县令看着这群人,有点心灰意冷,他能看出来,那个高将军让他把人头带来徐州,就是想激徐州的官军出战,奈何这些人脸皮厚得很,根本不为所动。他们还不如一个流寇可靠,难道真是大明气数已尽,才让这些人居于高位。 “刘总兵说错了,这伙贼兵并未退走,他们反而要继续偷袭东进,偷袭建奴的营寨。”季国风气愤道。 “那他们多半是找死!”刘良佐见季国风不识抬举,冷哼一声。 黄得功其实是想干点事情的,只是诸部都不配合,他便也无法单独行动。 “马总督,这贼人送来首级,确实有羞辱之意。他一个贼寇,敢继续去袭击鞑营,我们数万大军,是不是也可以动一动,否则实在窝囊的很,让贼人小窥。”黄得功抱拳道:“咱们大明的军队,不能让一个流寇看不起。” 马士英作为总督,勤王的负责人,自然也是想打一打,不过关键下面的人不听他的,他也没办法。 “诸位将军以为呢?”马士英扫视众将。 刘良佐和满堂的将领,俱都目光闪烁,低头退到一边,一副你打你的,别叫上我的神情。 “马总督,末将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待磋商。”刘良佐低声道。 “对,对,打仗不能冲动,还要磋商。”方国安等将纷纷附和。 你们都磋商大半年了,还要继续磋商,季国风听完便向马士英拱了拱手,转身便直接走出大堂。 徐州城外,黄得功的营寨外,一队近百人的骑兵忽然奔驰过来,营中明军斥候早就发现他们,大将黄蜚立时领军而出,在营盘三里外,将骑兵逼停。 奔出营盘的明军看见眼前的骑兵,都是明军衣甲,坐下战马健硕,战马两侧都挂满了人头,纷纷大惊。 这时赵柱子打马上前,喝问道:“前面可是黄闯子的人马?” 黄得功每当要奔赴战场,就喝上几斗酒,深入敌方军营,不顾生死,不计利害,军中诨号黄闯子。 黄蜚已经看清赵柱子战马两侧挂着的鞑子头颅,心中震惊,没有在意对方直呼黄得功的军号,而是很客气的拱手问道:“正是,敢问这为英雄是哪部人马?” 赵柱子听说是黄得功的人,当即一挥手,一百名高部骑兵,便将斩获的鞑子头颅,往地上丢,赵柱子提起弼尔塔哈尔的人头,对黄蜚道:“我是哪部人马并不重要。我二哥让我给黄总兵送来这些礼物,希望黄总兵收下之后,能然我们也见识见识明军中的英雄。” 说着赵柱子将弼尔塔哈尔的人头高举,大声啸叫道:“此头乃鞑酋女婿,弼什么,尔什么,塔哈尔的狗头,另外还有鞑子狗头八百枚,我代二哥一起送给你们。” 赵柱子将人头往地上一丢,然后身手从属下手中拿过弓箭,将一枚缠着书信的箭矢直接射在黄蜚马前,大喝道:“这是我二哥给黄总兵的书信,我顺道在提醒你们一句,这次我们斩获的鞑子头颅太多,实在带不过来,你们有胆,可去南旺湖鞑营去取,应该还没被野狗叼走!” 说完,赵柱子便一拔马缰,大声喝令,“咱们走!” 百名骑兵,顿时齐齐催动战马转身,呼啸着往西而去。 黄蜚等赵柱子等人拔马疾驰而去,才回过神来,不惊一声赞叹,“豪气干云,这是哪里来的豪杰。” 他身后骑兵反应过来,却一哄而上,开始哄抢地上的人头。 徐州城,总督马士英的节堂内,马士英见季国风离开大堂,神情不禁有些难看,这等于是在打他的脸,不过众将的态度如此,光一个黄得功,他就是有想法,没有众将配合,也难以实现。 黄得功见没人同意他的意见,心里虽然不快,但也不可能独自去打建奴,季国风见他们的嘴脸,心中已然失望透顶,直接走出大堂,让众人面面相觑,还要些脸皮的便纷纷不好意思起来。 就在堂上气氛有些尴尬之时,黄蜚却忽然来到堂外,门口一名士卒听他说了两句,遂即走进堂来,对黄得功说了两句,黄得功眼睛一瞪,见那士卒点了点头,便急忙走出大堂。 堂上众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马士英看见黄得功与黄蜚在堂外说了一阵,才满面红光的走了进来,不禁问道:“黄总兵,有什么事情?” 黄得功没有隐瞒,抱拳道:“马总督,那流贼偷袭建奴营寨已经得手,给本将送来了八百余枚鞑子人头,外加皇太极女婿,弼什么尔什么塔哈尔的首级,并写信提议本将,等藤县建奴得知南旺湖营地被袭,必然会起大兵去追,让本将趁势攻下藤县鞑子大营。” 此语一出,满堂皆惊。 “又送来八百枚首级,还斩了皇太极的女婿!”刘良佐眼睛瞪大,立时兴奋起来,“马总督,这下我们可算是立大功了,这八百级我们怎么分?” “分你娘个劈呀!这八百级是马总督定计,由本将亲自率兵斩获,关你什么事情!”黄得功对刘良佐一声怒吼,“你要首级,自己挣去!” 第162章官军北上 曹州府巨野县以东,被焚毁的清军营寨内,一身盔甲的博洛骑在战马上,手控制着马缰,打着转儿,扫视已经被破坏的营垒。 他脸色阴沉,看见营地中间是一堆如同小山般的鞑子头颅,几支秃鹫蒲扇这翅膀,停在上面不是用嘴啄食眼珠,发出一声声厉叫。 在那堆头颅周围,营地内则横七竖八倒着一具具光溜溜的无头尸体。 不用想,博洛也知道,那是大清勇士的身体。 那伙贼兵,不仅杀了大清勇士,还侮辱了大清勇士的尸体,这让博洛感到奇耻大辱。 “贝子,营寨内都物资全都被贼兵搬走,搬不走的也被一把火烧掉了!”一名蓝甲的鞑子奔驰过来,翻身下马,跪地禀报。 “启禀贝子,马棚里的战马一匹不剩,全都被贼兵迁走了!”又一名鞑子奔驰而来。 博洛面沉如水,四周驻立在营寨内的鞑子骑兵,也寂静无声,一个个都被营寨内的情景给镇住了。 一下死了一千多人,虽然有不少是外藩兵,但也是八旗入寇以来遭受的最大损失。 “监视贼兵的人呢?留下什么消息没有?”博洛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已经被高义欢彻底激怒。 阿巴泰是老奴第七子,可却迟迟不能封王,心里自然着急,所以他便想借这次攻明的功绩封为郡王,这也是他不愿意撤退,非打下临清的原因之一。 现在看来,他就算打下临清,郡王也不要想了,而阿巴泰不能封王,博洛自然只能继续当贝子,这让他内心感到耻辱,同时对破坏他父子美梦的贼寇恨之入骨。 “回禀贝子,奴才在西面发现了他们留下的记号,应该是尾随贼兵向西而去了。” 博洛顿时一声怒喝,“那还等什么,传令大军立刻向西,换马不换人,本将一定要追上这股贼兵,不活剐了他们,难消我心头恶气!” 藤县之南,大运河边上,数万官军集结于此。 黄得功是个守信的人,高义欢给他八百枚首级,要看一看明军中是否有豪杰,他收了人头,就不能让贼军小看他。 前三百枚人头算是高义欢的激将法,后面赵住子送来的人头,则是告诉官军,这一仗却实能够打一打。 清军的主力已经退到了临清,准备破城之后,立刻北归,藤县监视的人马本就不多,现在又有一大半去追高义欢,机会就摆在了徐州官军的面前。 在河堤南面的旷野里,数万大军聚集,旗幡如云,刀枪如林,人声马嘶响成一片。 这时马士英、黄得功、刘良佐、方国安等将站在河堤上,运目远眺东岸。 眼看时间到了午时,探查消息的人马还没回来,便让意志力本就不坚定的刘良佐等人,又开始动摇起来。 几人在一旁议论纷纷,担心是不是腾县建奴根本没有去追那伙贼兵,或者又是建奴已经知道他们要北上的消息。 “来了!”正在这时,一身铠甲的黄蜚忽然指着河面道。 众人忙抬头看去,便见一条小船,正晃晃哟哟的划过来。 不多时,船着靠到岸边,一名斥候行色匆匆,神情肃穆的窜上岸来。 “什么情况!”马士英急声问道。 “回禀总督。”斥候顾不得喘口气,大声说道:“卑职已经探明,建奴主力已经离开藤县往西北而去,藤县只有三千蓝甲汉军。” 马士英听了顿时脸涨得通红,整个人跟喝高了一样,情绪激动,“好~好~好~这一仗能打!” 众多将领也一个个精神一振,暗道机会来了。 他们窝在徐州大半年,未曾一战,本来以为就算等到鞑子出关,也不会有机会和鞑子交手,没想这个时候居然能捡个漏,等到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 现在他们几万人杀过去,还干不过三前假鞑子么? 原本犹豫不觉的刘良佐,忽然对马士英道:“总督,下令吧,此战必胜了。” 马士英内心兴奋的很,“好,大军准备,立刻过河,杀奔藤县。” 黄得功听令之后,立刻便下了河堤,来到本阵,然后一挥手,属下便递上来一壶酒,黄闯子仰头喝尽,把酒壶一丢,怒声吼道:“黄蜚,点齐五千精骑,本镇要第一个杀到藤县,让贼人看看本镇是怎么打仗地!” 说完他瞟了一旁边还的几部人马一眼,“磨磨蹭蹭,等到藤县,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军令飞传,士卒们飞快冲过河堤,架着小船,连成一条线,然后铺上木板,形成一座浮桥。 坐在运河边上的骑兵纷纷起身,拉着战马翻过河堤,然后飞身上马,抢过浮桥。 不到半个时辰,五千精骑就集结完毕。黄得功来到大军前面,做简单的动员,也没说别的,只说这一战是别人包好饺子喂猪,要是还打不好,那自他以下,便真是猪,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贼兵送来人头,这就是在激官军,要点脸的都感到很耻辱,这次一定要打出威风,不能让贼兵小瞧了。 当下黄得功一声呼啸,便一骑当先的疾驰而出,身后数千骑兵趋之若鹜。 一旁还在动员士卒的刘良佐等人,扭头一看,黄得功已经先一步走了,也顾不上长篇大论,赶紧把话说完,总结起来,意思就是三个字,抢人头。 这么说,那这一战就是十拿九稳,连战连败的官军,已经很少能听到比这三个字更能振奋人心的话了。 当下,徐州官军,六万余人,留两万守卫徐州,以防不测,剩下共计马步大军四万余人,汹涌澎湃的扑向藤县。 藤县清军大营内,佟图赖正布置人马虚张声势,以防南面的明军察觉到藤县兵力减少。 他虽然轻视明军,但是小心些总是没错,可就在这时,一名蓝甲却跌跌撞撞的闯进来,“固山,大事不妙,徐州的蛮子杀过来了。” “什么?”佟图赖惊得手里茶杯差点掉落,“怎么回事?蛮子到哪儿呢?” “黄闯子已经奔到城下~” 曹州府境内,黄河以东三十里,旷野之中,近万士卒和百姓混杂在一处,仓皇的西窜。 高军士卒把兵器和衣甲都放在战马上,牵着马匹健步如飞的奔逃。 第163章鞑子急追 黄河的东岸,突然出现一片人马的身影,而且越往后,人马越是密集,像涨了潮了一般。 高义欢骑在黑驹子上,驻立在道路旁,看着他的属下发足狂奔,不少百姓也相互搀扶着快步往西,不时便有人跌倒在地,然后立刻又爬了起来,继续前行。 现在二哥有八千多匹战马,要说一人一匹,都勉强足够,可是大多数士卒,连马都没见过几回,便别说骑马了。 一路上有不少士卒尝试着骑上去奔驰,结果现在大都同伤兵一起躺在了板车上,以至于大军有这么多马,却没有多少人骑乘,只有一部分人能勉强坐稳慢行,让高二哥感到一阵憋屈。 清军的速度比高义欢预料的要快很多,身后博洛恨急了高义欢,日夜不停的追击过来,已经出现在高义欢的身后。 如果拥有这么多战马,并且先跑了几天,还被鞑子追上,那高义欢就像拿着金饭碗,还被饿死一样可笑。 这时以是高义欢从南旺湖西撤的第六天,也就是在今天早上,后面的人马发现清军追了上来。 从南旺湖西撤的路上,高义欢途中遇见不少逃往归德的百姓,有的是南旺湖那批被掳的百姓,有的则是几天前没有跟随季国风去徐州,而是转道去归德的成武县百姓,这些人挡在路上,所以道路并不通畅,降低了大军行进的速度。 高义欢原本以为这些百姓大多会奔向南直隶,毕竟那边是明朝的地盘,同时又比较富裕,但谁知到许多百姓都没往南,而是往西面奔逃,欲进入大顺军控制的地盘。 高义欢起初有些不解,后来一问,然后稍微一想,才明白过来。 清军每一次入寇,对于明朝的威信,以及在北方的统治,其实都是一次动摇。每一次清军入寇,都会给百姓带来灾难,同时将明朝的无能为力,展现在百姓面前。如果只是一次两次,百姓或许还能承受,但五次六次之后,是人都忍受不住,便让百姓对朝廷彻底不抱希望了。 山东的百姓并没有见识过闯贼的凶狠和残暴,反而听过均田免粮的口号。 这次清军入寇山东,已经让他们不在相信朝廷,他们便把希望寄托在西面兴起的闯贼身上,而他们一旦选择相信闯贼均田免粮的口号,把希望寄托在了大顺国身上,你再跟他们说其实李自成也不是什么好人,也很残暴,他们便多半不会信了。 此时高义欢距离渡河地点还有三十里,大军至少还需要半天时间才能赶到河边。 “吴世昭,派去报信的人出发没有?”高义欢拉了下马缰,安抚胯下有些躁动的战马。 吴世昭神情有些严肃的回道:“回禀将军,派出去的人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出发,去通知兴豪和刘都尉搭建浮桥了。” 现在高义欢的人马和物资太多,用船运速度太慢,必须要有浮桥,才能快速通过。 高义欢还是有些不放心,看了下西撤的队伍已经成了一锅粥,沉声说道:“你再派人过去,让他们务必动作迅速一点,保证我的人马一到,就能过河。” 吴世昭忙抱拳领命,这时刘黑子又骑马从后奔驰过来,老远便大身喊道:“高兄弟,鞑子来得好快,离我们只有四五十里了。” 高义欢听了脸色一沉,骂道:“直娘贼!我估计鞑子都没睡觉,肯定是连夜奔驰,否则不可能这么快。” 刘黑子奔过来,看见漫野往西的人马,舔了舔嘴唇,“高兄弟,咱们这次真把鞑子惹怒了。我看后面的鞑子不杀了我们不会干休,要是鞑子打归德,你可得帮我。” “刘哥,现在不是考虑鞑子打不打归德的时候,我们首先要过河才行。”高义欢随口说了一句,目光不禁有些焦急的扫向队伍。 四五十里的距离,对于步军来说要走一天,可骑兵纵马狂奔,在不惜马力的情况下,一个多时辰就能杀到。 这时高义欢见身边的将领脸上都露出一丝惊慌,金声桓担心道:“将军,现在建制全乱,鞑子一旦追上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高义欢不禁一阵沉吟,忽然挥手道:“金献刚,你让弟兄们把大车上的物资全都丢了,把车辆腾出来,让脚底起泡的士卒和体力不支的兄弟也坐在车上。如果还有位置,就载一些百姓,没有就将他们赶下官道,让他们往南北两个方向跑,不要再向西逃了。” 现在高义欢除了少部分人马还成建制,其余的都已经跑乱。如果这个时候鞑子骑兵追上,肯定就是一场屠杀。 金献刚不敢迟疑,忙抱拳转身,刘黑子却是一脸的肉疼。 高义欢看向他道:“刘哥,抛弃物资,只能加快些速度,要想大队顺利过河,咱们还得给鞑子制造点麻烦才行。” 刘黑子很警觉,目光从离开的金献刚身上收回来,脸色一沉,“高兄弟,你不会是想让你刘哥断后吧?” 这个时候留下来断后,刘黑子担心自己就真的要绝后了,他可不想自己死了,最后便宜高义欢。 高义欢见刘黑子投来怀疑的目光,便晓得刘黑子不会轻易断后。其实对高义欢而言,刘黑子能够断后,对他来说自然最好不过了,刘黑子成功断后,并安全回来,高义欢没有损失,刘黑子要是死了,那高义欢战马不用分,说不定还能继承一部分刘黑子的遗产。 高义欢见刘黑子的反应,心里不禁惊讶道,“这黑厮怎么越来越聪明了。这智商提升的飞快啊。” “哈哈~刘哥不要误会,你我兄弟患难与共,自然是一起过河。”高义欢看见刘黑子不信任的眼神,只能打消原来的想法,忙笑道:“况且,我答应嫂夫人,一定带刘哥回去,怎会食言?” 刘黑子听他用一副关系很熟的语气提起邓氏,不禁眯眼道:“那高兄弟想怎么给鞑子制造麻烦。” 高义欢没有明说,“刘哥先把骑兵集中起来,给每个人多穿两套甲,再陪两匹健马,等我命令吧~” 第164章打个反击 旷野上,博洛一骑在前,身后数百八旗兵,一个个通红着眼睛,满眼血丝的纵马驰骋。 博洛也红着一双眼睛,他到不是愤怒,追了一路,他心情已经平复。 现在之所以红着眼,纯粹是因为没有睡觉。 “还有多远!”博洛回头嘶声喝问,嗓子以禁哑了。 “贝子,还有三十里。”一名骑兵回道。 钮钴禄·谭泰盔甲歪斜,一脸疲惫,闻声急忙催马到博洛身边,“贝子,只剩下三十里,是不是让大军停下休息半个时辰,一来恢复马力,二来等后面的人马。” 高义欢在南旺湖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博洛,六千多鞑子日夜不停的追击,狂奔两天两夜,即便是八旗铁骑,队伍也拉成了面条,绵延数十里。 按着高义欢的计算,他是完全有机会在鞑子追来之前渡过黄河,但他没有想到博洛居然不惜马力的狂奔,那骑兵的速度就出乎他的意料了。 通常骑兵作战,总是要保存马力,让战马能够休息,以便关键时刻冲锋。 战马毕竟不是机器,冲一阵后,便没了力气,需要休息,才能恢复体力,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全速冲锋。 博洛微微迟疑,三十里的距离,马力如果充足,半个时辰就能杀到。 不过他一路狂奔,人马俱疲,人可以咬牙坚持,但两匹战马却承受不住了。 博洛回头看了一眼,六千多骑,跟上的只有数百骑,正要勒紧马缰,让大军停下,一旁的骑兵却忽而指着前面,“贝子,追上啦!” 博洛抬头看去,只见前面道路上,几堆东西堆在路上,将官道挡了大半。 三名贼军骑兵手持火炬,正驻立在道路旁,似乎是在等他们追来。 刘黑子身穿三件铠甲,骑在一匹健马上,冷笑连连的注视着奔来的鞑子,故意等到鞑子看清他,才将火把丢在了几堆物资上。 刘黑子一把点燃物资,不过上面并未浇油,所以燃烧的很慢。 他见骑兵向他冲来,顿时一吹口哨,附近几个点火的骑兵,跟着他一拉马缰,便往西奔逃。 “追!”博洛勃然大怒,瞬间改变主意,纵马急追,数百骑兵纷纷加速冲了过去。 清军骑兵片刻间就到了物资旁边,看清路上堆积的东西,有棉布、金银、还有珠宝,几名八旗飞驰过来翻身下马,便不顾火焰去争抢。 博洛却一鞭子抽来,怒声吼道:“给我追!谁敢停下哄抢物资,我宰了他。” 众八旗看着燃烧的布帛,还有木箱中的珠宝,有些不舍,这火不灭,等会就全烧完了。 博洛冷哼一声,“蛮子肯定在渡河,想用这招拖延我,快随我杀到河边把战马抢回来,把蛮子全都赶到河里溺死。” 八旗兵纵马疾驰,不过他们连续奔驰几天时间,过了南旺湖后更是两天两夜人马不歇,即便是双马轮流骑乘,战马也瘦了一圈,马力消耗大半。 高义欢的骑兵跟着步军慢行,骑兵体力保持的很好,八千多匹战马任由骑兵挑选,所以人马体力远胜过追来的清军。 一百五十多斤的刘黑子,骑在一匹健马上,不一会儿就将鞑子甩在了身后。 博洛一连追出了八里,道路上到处都是高义欢洒下的碎银和铜钱,不过跟在博洛身后的骑兵,都不敢停下拾取。 清军纵马疾追,跑了一阵后,还是追丢了刘黑子等人。 “贝子,在前面!”正当博洛马速将要降下来之时,身边的骑兵再次指着前面大喊。 博洛抬头一看,见那伙贼兵,又像上次一样,将火炬丢在几堆丢弃的物资上。 “追,我要扒了他们的皮。”博洛顿时怒火中烧,猛夹马腹追了上去。 刘黑子见了,忙一挥手,“快,鞑子像是要吃人,都换马随我跑,别落后头。” 几名骑兵立刻又换乘一匹快马,一溜烟的继续西窜。 博洛领着骑兵疾驰,再次奔了八里地,已经隐约听见西面传来喧哗之声,不多时,前面那伙骑兵在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在那对骑兵身后几里外,已经能够看见不少人影,正往西面疾奔,而在远处则是一道高高的河提,如同长城一样,横在大地上。 博洛一夹马腹,恨不得化身海东青,展翅飞行十来里,直接奔驰到那伙贼兵面前,把他们杀光。 博洛一脸阴鸷,将牙一咬,正要冲上去,却发现这次那伙贼兵,身边却并没有堆积物资,也没有高举火炬,而是骑马驻立在道路上,冷冷的看着自己。 这让博洛微微一愣,而就在这时,那伙骑兵身后一片树林里忽然,出来一片人影,近百骑兵打马冲出,聚集在了那伙骑兵身后。 四目相对,奔驰中的清军微微一愣,高义欢拍马来到刘黑子身边,也不废话,清军连续奔驰已经人困马乏,并且追上来的清军只有三四百骑,后面的清军估计忙着灭火,抢夺物资,现在正是他反击的大好时机。 高义欢将刀一拔,立时怒喝一声,“杀!” 一百多高刘两部的骑兵,便向着清军冲杀过去。 黄三取了弓箭,在马背上高高举起,将弦扯得浑圆,一箭过去,一名清军应声坠马,清军尸体还未沾地,黄三已经又发出一箭。 徐黑虎、刘黑子则抡起兵器,呼啸着迎着清军冲锋,只有高二哥猥琐一点,挥刀大吼,却跟着骑兵身后。 博洛没想到,贼兵居然敢反冲锋,他反应过来,己方已经被射死几人,他顿时怒吼,“放箭,射死他们!” 清军骑兵顿时纷纷弯弓,奔驰中连射数箭,八旗箭法精准,冲在最前的刘黑子和徐黑虎,身上瞬间插满了三四支箭矢,不过两人却依然纵马疾驰。 高军骑兵中,只有数骑被射中战马,栽倒于地,剩下的骑兵却如同洪流一样,撞向清军。 近至数十步,博洛脸色一沉,清军忙收弓换刀,高军这边射箭不行,早就各持长枪大刀,向清军发起迅猛的冲击。 清军正追赶得急,突然遭受高军的反击,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可一交手,却发现这支人马,骑在虽然不行,奈何马好,甲厚,兼前面两员黑碳,勇猛异常,如同两把尖刀,瞬间就把他们凿穿~ 第165章藤县破鞑 藤县,留守的三千汉军蓝甲,得知徐州数万明军扑过来,立时就大惊失色。 藤县被博洛这个彪子一把火烧得残破,根本不能守御,佟图赖没有真鞑的气魄,以三千假鞑子迎战数万官军。 徐州官军的突然来袭,让藤县的清军,误以为明军早有预谋,觉得自己中了算计。 三千多清军,仓皇的翻身上马,来不急携带任何军资,便纷纷冲出藤县,向北逃窜。 这时佟图赖刚抢出城门,远处便万蹄奔腾,一道钢铁洪流已然杀至。 黄得功知道清军主要是骑兵,他们的行动一旦被清军斥候发现,不等步军杀到藤县,藤县的清军便已经逃离。 打一个空城,并没有多大的意义,黄得功轻骑突进,几乎是撵着鞑子的斥候,追到藤县城,没有给清军反应的时间。 佟图赖循声望去,只见旷野上入目俱是密密麻麻的明军骑兵,他们高举骑枪,如潮一样飞驰,数千明军骑兵,撵着十多骑清军斥候,向抢出城的清军冲来。 佟图赖不禁变了脸色,急声喊道:“快,冲出去!” 清军吹响突围的号角,低沉的号声在平原上回荡,城中还在收拾东西的清军,立刻仓皇的上马,拥挤向北城。 黄得功岂会放过他们,他也不管后面的明军有没有跟上,便大声啸叫:“儿郎们,随本镇冲!” 语毕,他便高举手中大关刀,骑黄马飞驰于前,身后五千骑紧随于后,掩杀出逃的清军。 清军骑兵刚出城,抬头就遇上了明军骑兵,他们几呼没有反应的时间,只能硬着头皮迎上。 万蹄践踏大地,旷野上尘土飞扬,人马嘶鸣,骑兵的冲击撼动山东大地。 同高义欢的小打小闹不同,这里才是真正的战场。 一片密集的铳声响起,明军的三眼铳,齐齐喷射,弹丸借着火药的推力,从橘红的铳焰中奔射而出,前面的清军骑兵,便如撒豆子一般坠下。 清军骑兵亦弯弓搭箭,明军亦连连坠马,而双方还未来的急去查看战果,两军就已经撞在了一起。 一时间,马槊突刺,钝器击打,金戈交击,绽放团团血花。 两军激烈的碰撞,惨叫声和喊杀声交织在一起,令所有人都为之发狂。 黄得功这为明军大将,使着大关刀,突入敌阵,战马疾驰中,接连砍翻三四人,他举刀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怒吼,战马所过之处,俱是坠亡的清军尸首。 远处佟图赖看得肝胆俱裂,而就在这时,从南面又绕过来一支骑兵。 刘良佐看见黄得功已经与清军杀成一团,而清军无心恋战,心道,“万幸啊!总算赶上来,又可以蹭一蹭黄得功的功绩了。” “儿郎们,给老子冲,砍人头,夺战马啦!”刘良佐骑在马上,将刀一拔,声音都激动的变调了。 一千多刘部明军,顿时挥刀舞矛的疾驰着冲出。 于此同时,藤县南面的旷野上,密密麻麻的明军步军,呼号震天的向北杀奔过来。 黄河东岸,高义欢大队人马仓皇撤退,大军早已乱了阵形。 追逐的清军从藤县出发,狂奔六日,马力不支的鞑子也纷纷掉队。 不过博洛仗着在平原之上,视野开阔,八旗可以任意驰骋,所以并未在意。 在他看来,就算遇见什么麻烦,他能够凭借骑兵的优势,同贼兵纠缠,而身后掉队的人马,又能够源源不断的赶来,所以根本不惧危险。 这时他追赶正急,冷不防高义欢回头打了个反击。 这一百多贼军骑兵,仗着马快,甲好,直接把他杀穿。 博洛还没回过神来,透阵而出的贼军骑兵,绕了一个圈,一百多骑兵又杀了过来。 方才博洛是没回过神来,现在见此顿时大怒,收拢人马便迎着对冲。 顺军中冲在最前的依然是刘黑子和徐黑虎,高义欢则跟在后面。刚才的冲锋让他喉头干涩,心脏狂跳,不过冲了一回之后,看见前面两块黑炭依然健在,心中却安定不少。 一百多名顺军骑兵,其实也没什么阵型,他们不是投降的官军,就是招降的土寇,各自挥舞着兵器,紧随其后。 顺军骑兵比战术,肯定是比不过清军,不过骑兵中却有不少的绿林好汉,个人能力不输给鞑子。 徐黑虎和刘黑子武力都还不错,就像钢刀的刀刃一定要用最好的钢材一样,这两人担任顺军骑兵的锋头,便在合适不过了。 很快,两军骑兵又撞击在了一起,八旗一边,冲在最前的是博洛的护军牛录,武力超群,他手持一杆马槊,迎着顺军冲来。 这个牛录臂力果然,单手持槊,信心满满,仿佛已经看到了敌人被戳下战马,又被后面骑兵踩成肉泥的情景。 这时牛录马槊刺出,却一下被刘黑子一把抓住,紧跟着脖颈一凉,视野迅疾变得开阔起来,他的人头在半空中飞舞,看到旁边另一个黑碳挥动大斧,从他身旁疾驰而过。 刘黑子夺槊,徐黑虎抡起斧头,便一板斧消掉那牛录的脑袋,牛录无头的尸体,依然骑在马上奔驰,人头则翻滚着掉在地上,被踩成一堆肉泥。 清军当先的“锐士”被杀,后面的骑兵战刀砍在黑炭身上,又不能破甲,两人一左一右,一使刀,一使斧头,撞上的清军纷纷落马。 八旗兵人马俱疲,加上很多骑兵都没带马槊和长矛,而是拿着战刀。如果遇见一般的人马,战刀劈砍足以,但是顺军骑兵穿三层甲,八旗兵便被动了。 他们砍人不能破甲,砍马还没够到,就被一矛捅下马,前锋立时又被撞开。 高义欢和其他顺军骑兵纵马狂奔,紧紧跟着两人身后,他们骑战并不专业,但跟在两人后面捡漏却不是问题。 前面的骑兵受挫,让博洛双目惊得凸起,目光盯着前面两个黑厮,而就在这时,迎面杀来的刘黑子忽然一脸狰狞的看着他,眼神犀利,恶狠狠瞪了博洛一眼。 博洛不禁心肝一颤,“黑厮想干啥?” 刘黑子一拔马缰,便向博洛冲过来。 博洛一惊,拔马便往东跑~ 第166章回到归德 博洛一见情势不对,发现这伙人不好对付,兼那黑厮向他杀来,又见本该源源不断过来的后军,不知为何没有一骑过来,于是连忙拔马东奔。 谭泰和其它清军,见两个贼将,仿佛是猛张飞一样,难以抵挡,也跟着拔马东逃。 刘黑子杀得兴起,自然不会放过鞑子,拔马就往东面追击,紧跟在后面的高义欢,见清军败走,顿时兴奋起来,再后面给两个黑炭呐喊助威,“兄弟们,杀啊!” 刘黑子一夹马腹,追上一员清军,便从后一刀,将一名清军斩落下马。徐黑虎也不甘示弱,抡起大斧头,就往鞑子头上砸,举起血淋淋的大斧就是一声长啸,“杀~” 博洛听见身后的呐喊和惨叫声,后背发冷,胆气消失,只顾着奔逃。 清军一连奔出八里地,因为马力不如顺军,所以不停的有人被追上。 这时远处的官道上,数百清军将马匹丢弃在道路旁,正拿着树枝扑灭火焰,或者趴在地上捡银子和铜钱。 博洛给随行的骑兵下令,禁止抢夺地上的财物,不过后面跟上的清军,却没有得到命令。这些人见大批的物资被堆在路上焚烧,便纷纷下马,开始扑灭火焰,抢夺财物起来。 他们正忙得不亦乐乎,忽然见博洛,一骑当先,仓皇的奔回。 众多清军听见蹄声隆隆,纷纷直起身来,便见数百骑兵奔驰而来,卷起一片黄尘。 他们看见博洛一边疾驰,一边张牙舞爪,却没明白博洛的意思,只是疑惑贝子怎么跑了回来。 博洛奔驰中嘶声大喊,“快,上马迎敌,帮我挡住那黑厮!” 马蹄轰鸣,博洛边跑边喊,可是声音却淹没在马蹄声中。 他喊了一阵,喉咙都喊破,却见清军们一脸疑惑的站在道路,没有动作,博洛一时气急,险些被一口吐沫呛死。 终于,在距离拉近之时,清军们不晓得是听清了博洛的呼喊,还是看见后面的骑兵被砍落下马,道路上的清军顿时哄的一下跑向两边去牵战马。 这些人还未来得及上马,高义欢就已经杀到,近百骑兵分成几股,挥舞兵器对清军一通砍瓜切菜,把路边的清军冲散,然后继续追杀博洛。 “又追上来了,快跑。”一片惊呼声从后响起,博洛魂飞魄散,他奔驰中头盔歪斜,也没时间扶一把,生怕稍微停顿,后面的敌骑就追杀上来。 这时,连续的奔驰,他胯下的战马鼻孔不停的呼出粗气,这是马力将要耗尽的前兆,更是令博洛心惊胆颤。 不过好在这时,前面又出现一大队的清军,他们已经分完东西,正在翻身上马,博洛见了差点就喜极而泣。 刘黑子正杀得兴起,扬起手中大刀,准备将身前一名清兵砍死,高义欢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呜呜号声,他立刻抬起头来向东张望。清军的大队已经赶上来了。 “刘哥,刘哥,可以了。”高义欢当即大喊,“不能再冲了。” 刘黑子却没听见,纵马上前,将一名清军劈落下马。 高义欢见他还要追,连忙一夹马腹冲上前去,情急之下,一刀背劈在刘黑子背上,喝骂道,“刘顺,你给老子停下~冲~冲~冲你娘地个麻痹啊!” 这一下,总算引起了刘黑子的注意,他抬头一看,不禁脸色一变,前面一大片清军正纷纷上马。 刘黑子吓得身体一颤,二话不说,便拉紧马缰,急停住战马,然后调头便跑,一下便将众人甩在了身后。 “风紧,扯呼!”徐黑虎忙大呼一声,高义欢也举刀大喊:“撤!” 博洛逃到清军之中,回马一看,追杀他的贼人,调转马头想跑,脸上立时狰狞起来。 现在赶来的清军骑兵已经有千余人,博洛又恢复了胆气,怒声喝骂:“快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高义欢这边几声怒吼,正追杀清军的好汉们一听到命令,立刻放弃了追击,全部调转马头,转瞬之间便向西奔去。 博洛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忙令骑兵追击,一时间,方才高二哥怎么追博洛,现在清军又怎么追二哥。 先前被冲散的清军,也集结起来堵截高义欢一行人,不过最终还是被高义欢突破。 一旦冲破了阻拦,高义欢一行凭借马力的优势,很快就将清军甩在了身后。 大半个时辰后,高义欢一行奔到黄河边上,高兴豪和刘振武在河面上搭建了三座浮桥,另外还有百艘小船,渡大军和马匹过河。 高义欢一行人催马奔上河堤,河边只剩下金声桓和吴世昭带着一个司的士卒留守接应,最后一批人马,正在通过浮桥。 高义欢和刘黑子等人,也不管身后大队的清军奔驰过来,几人勒马停在河堤上,也不急着过河,纷纷仰天长笑,豪气干云,意气风发。 刘黑子和徐黑虎等人冲杀在前,卖了不少力气,这时停下来,一个个都气喘吁吁,拿着兵器的手都在颤抖。 高二哥跟着后面干嚎,现在脸不红心不跳,扫视几人,赞叹道:“刘哥、黑虎,还有弟兄们都是好样的。” 刘黑子看了看手里血淋淋的大刀,心里觉得,真他娘的刺激。 众人正说着话,清军已经奔驰到河堤下,弯弓搭箭就是一波箭雨,“狗日的,大清兵杀来,你们还在堤上看风景,射死你们这群彪子~” 高义欢等人顿时一阵慌乱,二哥忙扭头大呼:“鞑子,不劳相送了,快滚回关外去吧~”说完,高义欢一行,便拨马回头,下了河堤,同守在桥头的金声桓等人一起飞快的通过浮桥。 不多时,大股的清军骑兵涌上河堤,看着高义欢一行从浮桥逃到黄河西岸。 一脸疲惫的谭泰向双目喷火的博洛问道:“贝子,过了黄河就是河南归德府的地界,我们追还是不追?” “追!怎么不追!”博洛咬牙切齿,“不杀光这伙贼军,夺回战马,我有什么脸面去见阿玛!” 高义欢一伙渡过浮桥,这次行动便算是圆满结束。 虽说这次高刘两部也死了不少人,但与斩获相比,可以算是前所未有的大捷了。 刘黑子看了一眼过河后的人马,看见到处都是战马,他心中高兴。 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对岸鞑子还立在河堤上,久久不曾散去,不禁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娘个劈的,鞑子不会还想追过来吧!” “刘振武!你去把浮桥烧了!”刘黑子命令一句,遂即又一脸大笑着对高义欢道:“高兄弟,现在安全了,咱们分战马吧!” 高义欢听了刘黑子话,却先叫住刘振武,“刘都尉,你等一下。” 说完他扭头对刘黑子道:“刘哥,浮桥暂时别烧,你一烧了,说不定鞑子会去找别处渡河。浮桥留着,鞑子肯定先选浮桥,利于咱们防守。另外这次鞑子祸害山东大半年,今年山东必然饥荒,浮桥留着,可以吸引一批难民过来,充实咱们兄弟治下的人口~” 第167章湖广风起 浮桥西岸,铳炮声隆隆响起,过桥的清军被打死十多人,尸体倒在浮桥上,有的则跌入河中,顺着水流冲走。 刘黑子按着刀柄,扭头对高义欢道:“高兄弟,看来咱们真把鞑子惹怒了。” 高义欢退回黄河西岸后,并没有立时就返回汝宁,而是同刘黑子合兵一处,驻下营盘,防备东岸未走的清军。 高义欢看着退回去的清军,笑道:“咱们抢了他们八千匹健马,杀了一千六百多名鞑子,他们能不怒么?” 说着高义欢看向刘黑子,“刘哥,我估计鞑子是非杀你我不可啊!” “那可咋整?”刘黑子心里有点担心,对岸的清军有六千骑,对于归德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万一杀过来,刘黑子根本不能抵挡,归德立时就要尸山血海。 高义欢见刘黑子的神情,拍了拍胸脯,“刘哥不用担心,不是有兄弟我在吗?” 刘黑子撇了他一眼,高义欢没有拍一拍屁股,就回汝宁,倒是让他有些小感动。 “有高兄弟在,我自是放心,不过这鞑子不走,总不是一回事啊!”刘黑子依然担心道:“这鞑子强渡黄河,虽然失利了几次,但万一从别处过来,咱们可咋办呢?” 为了将清军的注意吸引住,高义欢和刘黑子留下浮桥,并在清军渡桥攻击时,故意示弱,放一些清军过河,再利用桥头修建的半圆形矮墙,阻击清军,用河堤上架设的火炮,把清军又赶回东岸。 现在博洛强攻三次都已经失败,等回味过来,万一寻别的方法过河,确实是个大麻烦。 黄河那么长,清军骑兵机动,再找一个渡河点不难。 这些清军不走,刘黑子便难以心安。 高义欢沉吟道:“刘哥放心,我料定徐州的官军一动,鞑子就该卷铺盖滚回关外。” 清军在山东吃喝大半年,而山东因为战事,田地大面积抛荒,清军已经很难获得补给。 这时只要官军往北一压,清军便只能撤退。 “要是徐州官军不动呢?”刘黑子有些怀疑,“那群撮鸟,都半年没出过窝了。” “那咱们就只能同清军这么耗着。”高义欢眯眼说了一句,然后又安慰道:“刘哥,你可以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洛阳通知李节度,告知清军出现在黄河东岸,有跨河掠夺河南的意思。万一清军从别处渡河,咱们就窝在城中,等李节度来救。” 回到西岸后,高义欢便快马通知洛阳的河南节度使李岩,希望万一清军杀过黄河,河南的大顺军能给他擦下屁股。 现在李自成建号称帝,大顺国的基本制度和军政框架都已经确定。 李岩并未能进入西安的大顺朝廷,而是任职河南节度使,主抓河南的军政大事。 高义欢和刘黑子都受到李岩的节制,他们相当于州府一级,有事需要先报道省里,省里再报到西安去。 当然,高义欢在报告中,自然是没有提及他和刘黑子去山东夺马的事情,只是说山东的鞑子,出现在黄河东岸,有可能劫掠河南,让李岩知晓,同时也让清军能够尽早进入顺军的视野。 “高兄弟没说马匹的事情吧?”刘黑子眉头一跳。 高义欢对他笑了笑,“刘哥,你说哩?” 刘黑子亦是一脸奸笑,“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交谈之际,强攻浮桥的鞑子,丢下十多具尸体,已经退回东岸。 三座浮桥防守的难度并不是很大,浮桥限制了清军过河的兵力,清军施展的空间有限,战力无法发挥出来。 高义欢在三座浮桥的桥头,构筑半圆形的矮墙,配备火器、硬弓,博洛几次攻击都以失败告终。 两人看了会儿,高义欢挥手道:“这次攻击后,我估计博洛也该清醒了。咱们回营吧。” 说完高义欢便转身下了河堤,那里是一大片的营寨。 在防备清军渡河的同时,高义欢与刘黑子已经完成了缴获的分配,将八千匹战马瓜分完毕,刘黑子获得一千六百匹,高义欢则获得六千四百匹。 另外,缴获的银子和物资大多都已经抛弃,只有一些清军的衣甲被带了回来。 按着比例,高义欢给刘黑子分二成,外加多给五百套,最后高二哥还剩七百套,已经让高兴豪运回汝宁,战马也被带走大半,只留下不到三千匹,让留在归德的人马一人一匹。 这六千多匹战马足够高一欢组建一支三千人的马军,不过训练期间,一人一匹,便已经足够了。 此时营地外的旷野上,一队队的士卒,正尝试着骑乘分得的坐骑。 从南旺湖奔回的来的路上,人马阻塞到路,骑马摔死自己是小,撞死人是大,所以士卒们只能牵马步行,现在场地开阔,又有骑兵指导,士卒们才纷纷开始练习骑马。 高义欢也不要求他们能够骑战,只要骑在马上不掉,可以敢路就行。 这时高义欢回到营帐内,刚刚坐下,一名骑兵却疾驰着从西面疾驰而来。 不多时,高义欢的帐帘被赵柱子挑开,“二哥,赵大宪派人过来,有紧急军情要禀报二哥!” 高义欢闻语一惊,难道汝宁出事呢? “人呢?快带来见我!”高义欢急忙站起身来,走到大帐中间。 不多时,一个三十岁的壮汉,掀起帐帘进来,抱拳行礼,“二叔!” 高义欢看清来人,是他一个侄子,名叫李虎,三十好几,一脸的沧桑,不过因为辈分关系,得叫高义欢叔叔。 自从高义欢镇守汝宁之后,加上受到李自成称帝的影响,原本害怕被高家父子贼寇身份牵连的亲戚朋友们,一下便全都冒了出来,陆陆续续前来投靠。 中国的社会,就是一个个小圈子,最后组成一个文明的大圈。 这个时代,想做事情,还是要依靠血亲和乡党,曹操能成事情,也是靠着夏侯家和曹家的一群亲戚。 高义欢对于来投的亲戚朋友,自然也没拒之门外,但也没给多少优待。 “李虎,赵大宪有什么紧急军情禀报,你快说一说!”汝宁是高义欢的巢穴,他来不及叙叔侄之情,便急声问道。 李虎忙抱拳,“二叔,赵都尉让我来告诉二叔,张献忠快打下武昌了。” 第168章谋取襄阳 身处于河南,高二哥的注意力主要在北方。 在明末的历史舞台上,虽说张献忠也是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物,但总体而言,影响力还是不及李自成。 李自成决定了明末历史的走向,而张献忠在整个舞台中的地位,却明显要差很多。 这倒不是说,张献忠不如李自成,而是张献忠的运气不似李自成那么好,没有走对方向。 如果是他先入河南,或许入北京的就不是李自成,而是张献忠了。 只是他时机和战略都未选对,活动区域士绅势力强大,社会结构相对稳定,所以声势不如李自成浩大。 前不久,他被黄得功击败后,更是没什么消息传来,让最近一段时间,谋划山东之行的高义欢,甚至已经忘了被黄得功击败的张献忠。 “怎么回事?”听说不是汝宁出了问题,高义欢镇定下来,他坐回座位,伸手让李虎不必多礼,“来,你慢慢给我说一说。” “叔,是这样的。”李虎忙回道:“大爷从南阳送来书信,说是张献忠图谋武昌,或许会引起湖广局势变化,让叔你早作准备。赵都尉接到信之后,便让我快马给叔送来。” 高义欢对一个三十多岁的糙汉叫他叔叔,有点儿不适应,他在座位上动了动屁股,然后开口问道:“老爷子的信呢?” 李虎反应过来,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了上来。 高义欢展开书信一看,不一会儿,就了解湖广的大致情况,以及老爷子的用意。 去年底,黄得功在潜山大败张献忠,正欲乘胜追击之时,清军忽然入关。 当时北京下诏天下勤王,黄得功和其它几部官军,只能北上徐州,只留一少部分人马,继续追击张献忠。 张献忠这样的老贼,官军即便是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将他剿灭,现在抽走大半兵马,结果可想而知。 这次清军入关,不仅是帮了李自成取得中原大战的胜利,同时也帮了张献忠一把。 黄得功等部被调走,便给了张献忠重新做大的机会。 他率残兵进入湖广,同霍英山和蕲黄地区活动的左革余部会兵,又吸引了不少湖广民军,立时又死灰复燃。 张献忠趁着官军勤王,兵力空虚的机会,攻城掠地,发粮赈济百姓,迅速恢复实力,并且比以前更强。 短短半年时间,张献忠又拥众二十万,大军逼近武昌。 这时与历史上的情况,又有了一些区别。 历史上,张献忠取武昌时,李自成已经拿下襄阳,将湖广的明军击败,湖广处于两大贼寇的夹击之中。 左良玉在襄阳被李自成击败后,逃到武昌,向楚藩索粮不得,一气之下劫掠武昌,然后把武昌卖给了张献忠。 张献忠拿下武昌,并没有花费多少功夫。 此时,因为李自成没有南下襄阳,所以湖广除了左良玉之外,还有几支明军。 例如本来该在崇祯十五年,战死于襄阳的秦良玉之子马祥麟,现在就在湖广。 湖广的明军还有些实力,没有到一触即溃的地步。 而武昌城未被左良玉洗劫,城中官绅和居民元气还在,张献忠便没能迅速夺取武昌。 年初时,高义欢曾出钱粮为高祖荣活动,几个月前,李岩终于将高祖荣外放到南阳做县令。 高祖荣到南阳后不久,就收到了一些消息。 其中有些是从南面传来,有些则是李岩让他去打探。 他得知张献忠逼近武昌,原本集结于襄阳防备顺军的明军,分兵去守武昌,抵御张献忠,便知道机会来了。 他探知襄阳兵力空虚,而李岩似乎有取襄阳的意思,所以赶紧通知高义欢。 高义欢明白高祖荣的意思,就是趁着湖广局势变化,抢先一步拿下襄阳。 高义欢看完书信,不禁一阵沉思,这确实是一次机会。 虽说他的人马训练还不足,比较菜鸡,但是襄阳的左良玉,比他还要菜鸡。 明末那些流寇,还有左良玉,极短的时间内,就拉出十多万人马,而那么短的时间内拉起来的军队,战力可想而知。 高义欢的人,虽然也还称不上精锐,但打这些乌合之众,应该问题不大。 他去打一打,未必没有机会拿下襄阳。 占据豫州南部,然后南下夺取襄阳,是高二哥早前就定下的策略,所以看完书信,他立刻就动心。 高义欢决定下来,心里却也不禁一叹。 大明朝廷这艘老船,已经是处处漏水,李自成没堵住,关外的清军也没堵住,现在张献忠又在湖广做大,让任何一人对于明朝的局势,都看着头皮发麻。 即便是把大明交给他,估计也是回天无力。唯有丢弃北方,退守江南,或许还能形成南北朝的格局,想要内平流寇,外御悍夷,估计是不可能了。 高义欢微微沉吟,便开口对李虎说道:“李虎,我修书一封,你带回去给赵大宪和鲁义方,让赵大宪加强士卒的训练,再告诉鲁义方,冬小麦一收,先把上半年的田赋收上来~” 此时已经是崇祯十六年六月,清军是崇祯十七年四月底入的关。 如果历史还像原来的轨迹一样演进,那留给高义欢的时间已经不到一年。 一年之后,如果他翅膀不够硬,扇不起风浪来,不足以扭转历史的大势,那剃发易服,不从者斩的局面,还是会出现。 到那时,整个天下都会成为八旗的猎场,沃野千里的汉土,都会成为旗人的庄园。 汉人则要被奴役数百年,而整个汉人的脊梁骨,则会在扬州、在嘉定、在江阴、在一场场的屠杀中,被彻底折断。 虽然高义欢知道自己现在扩张太快,根基不稳,容易步李自成的后尘,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在关键的节点来临之前,变强一点,变大一点。 当下高义欢便找来笔墨,写下书信,让赵大宪和鲁义方备战。 以便等高义欢回到汝泞时,山东之行的人马能够休整,而汝宁的人马,则能立刻踏上征程。 写完书信,高义欢让李虎立刻返回,然后叫来亲卫吩咐道:“去,让斥候密切注意东岸的情况,有什么事情,立刻来告知本将~” 第169章赴国难 崇祯十六年,六月二十日,临清城。 自从清军攻入山东,临清已经被围七个月。 城头上,守城的明军和城中的青壮遍布在城墙上下,消瘦的士卒或躺或卧或坐的靠着城墙,一片寂静无声。 许多士兵抱着兵器,靠着残破的女墙坐着,目光呆滞,神色凄惨。 七个月的时间,富庶的临清城,也已经粮食断绝。 连日来士卒们都只能喝一碗一稀粥,民夫和妇孺更是粒米未进,城中已经开始食人。 饥渴和恐惧,正撕咬着守军的意志,城中将士的精气神,被慢慢消磨干净,士卒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城头上,瘦一圈的王彦坐在一截檑木上,旁边不远处,则坐着枯瘦的高名衡。 前不久,主持城防的按察使战死于城东,高名衡便成了临清的主心骨,他亦为曾下过城头。 历史上,高名衡在开封失守后辞官归乡,清兵突然杀入山东,高名衡在沂州没有机会施展善守的才能,就在城破后与妻自杀殉节。 这次临清州有所准备,但能守到现在,也到极限了。 此时三守开封城,让流贼无计可施的高名衡,闭目坐在木箱上,周围坐了不少士卒,都不说话,城上出奇的安静。 这时城墙台阶上,忽然一个身影一瘸一拐的爬上来,身后还一人,穿着马褂,头戴满帽,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走上城墙。 他见守军的狼狈模样,脸上难掩自得之色。 王维栋把那人带到闭目养神的高名衡面前,行礼道:“抚台,奴使到了。” 高名衡睁开带着血丝的眼睛,看向那人,满衣满帽,白白净净,顿时眼睛眯起,“虏首让你来做什么?” “贝勒爷,派我来,是向给高抚台和临清百姓指一条生路。”那清军使者笑道:“满城的生灵,是生是死,都在高抚台一念之间。” 高名衡冷笑人,怎敢忘了圣贤教诲,去给建奴做说客?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呵呵~”那清使微微一笑,心有成竹,“抚台要杀我容易,只是杀了在下,搭上满城百姓的性命,值得吗?对抚台又有什么益处呢?” 高名衡见他伶牙俐齿,又听他语带威胁,却很平静的盯着他道:“自然是有益处。你不知道城中缺粮,正想杀人吃肉么?” 那清军使者见高名衡这么平淡的说了出来,心里吓了一跳,额头开始有些冒汗。 王彦等周围的将士,则站起身来,李破奴将刀一拔,便向那清使围过来。 高名衡见他脸色惨白,不禁冷哼一身,本以为是个人物,不想是个草包。 “我问你,阿巴泰让你来招降我,都说了些什么?”高名衡站起身来,忽然问道。 那清使本来被吓了一跳,听了这话,以为有戏,便定神道:“贝勒爷说了,自先太祖起兵,他就跟随征战,同明军交手近三十年,佩服的明人并不多,高抚台算是一个。” “哼,高抚台御虏半载,奴酋拿临清毫无办法,抚台何需奴酋佩服!”一旁的王彦冷哼一声。 高名衡对此却似乎颇有兴趣,他挥手让王彦先别说话,扭头对那清使道:“你说,你们贝勒都佩服谁,老夫又排第几。” 清使见此,心思越发活络起来,“我们贝勒爷最敬重的人,乃是蓟辽督师孙承宗、总督卢象升,还有就是高抚台了。” 高名衡听完,忽然大笑起来,谓左右道:“老夫能与两位督师齐名,真是一件快事!” 王彦等人见此,不惊都心里一惊,那清使则欢喜抱拳道:“高抚台,我家贝勒说了,只要抚台开城~” 清使话说一半,高名衡笑声却忽然止住,厉害一声,“住口!” “高抚~”清使微微一愣,不明白高名衡为何突然翻脸,不让他说出条件。 高名衡却笑道:“哈哈~奴首既然将老夫与两位督师并提,老夫自是不能让他失望。”说完他看了清使一眼,冷笑一声,“就借你首级一用,算是给奴酋看重老夫的回礼吧。” 清使一听,脸色大变,忙惊慌道:“高抚台,两军交锋,不斩来使啊~” “你非蛮夷,乃我中原败类,不算什么使者,老夫是清理叛贼,杀了没什么不妥。”高名衡一挥手,大喝道:“杀了。人头丢到城下,尸体烹熟,选锐士分食,今夜袭营,与奴死战!” 清使听了惊得连连后退,忽然背后一疼,一把战刀从后将他捅穿,周围士卒顿时一拥而上,将他乱刀分尸。 不多时,清使就被大卸八块,人头被丢下城墙,尸体则被士卒拿走。 是夜,临清北城,身披盔甲的士卒,端起大碗,从一大锅肉汤旁走过,每人乘上一碗。 高名衡与数千百姓打着火炬,站在一片被拆掉的屋宅旁,注视着这些死士。 王维栋将一碗肉汤仰头喝完,将碗往地上一丢,用带着血污的袖子擦了擦嘴,然后向高名蘅,还有四周的百姓拱了拱手,壮烈的喝道:“抚台,兄弟们,某先走一步,先走一步了。” 又一名士卒上前,却先往向南一跪,哭声道:“老娘亲,儿不孝,要去给爹和翠儿报仇了。”说完他又看向周围的人群道:“弟兄们,兄弟我是本地人,我家就在丘县南城赵家庄,你们谁要活着,经过我家门前,还请替兄弟给老母磕个头,我这儿多谢了。” 语毕,他先给周围的百姓和青壮磕了个头,然后站起身来,一抹泪,拱手道:“拜托大家了,某先走了。” 选中的锐士,一个个上前,周围的士卒痛声回应,“老哥,你好走!” 王彦站在高名衡身后,心痛不已,周围的人群,无论官兵,还是百姓,莫不感伤。 高名衡点了点头,眼喊着热泪,拱手向死士们回礼,“将士们,你们先行一步,为国赴难,高某随后就到啦。” 第170章鞑兵北归 临清城中,粮食耗尽,城破是迟早的事情。 那个什么贝勒阿巴泰,既然将高名衡推崇到孙督师一样的高度,高名衡自然不能让他失望。 可笑的鞑子,难道不知道,孙承宗和卢象升为什么被人尊崇吗? 两位督师都抗清而死,历史上高名衡城破自杀,现在他心中同样已存必死之志。 清军见使者被杀,脑袋被丢下城墙,必然大怒。 那阿巴泰盛怒之下,明日多半要起兵猛攻,高名衡了解城中情况,估计城池已经不能抵御清军的全力一击,索性便在清军未攻城前,突袭清军。 高名衡并非求胜,而是求死,求死得壮烈,求死得有价值。 城中被选中的千余甲兵,都是有血性,同鞑子有血海深仇的人,听了高名衡的话,死士们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王维栋高声叫道:“不活了!” “不活了,先走一步了!”李破奴跟着嚎叫,千余士卒一起将碗摔掉。 他们心中很清楚,城外有数万清军,他们冲出去是找死,但是与其饿死在城中,最后被鞑子收割,不如趁着还能有口饭吃,出城一搏。 四周的百姓听了这话,莫不热泪盈眶,高名衡双手抱拳,一鞠躬,“走好!” “检查器械!”一名千户官,当即下令。 士卒们娴熟的查看刀口,摸着矛头,确保他们都锋利无损。 大半载的战斗,许多战刀都砍出了缺口,矛尖也被折断,他们现在使用的武器,穿的盔甲,都是全城的士卒凑出来,挑选好的装备他们。 器械检查完毕,城门慢慢打开,一千余士卒趁着夜色,徐徐出城。 这是必死之战,将士们却没有一点惊慌,因为他们知道左右都是个死,不如出城一搏,多杀两个鞑子。 为崇祯十二年,济南赴国难的巡按宋学朱、参政邓谦,被屠十三万山东百姓报仇。 也为了这次清军入寇,被杀的亲人,要个说法,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很快一千多士卒,便在夜色的掩护下,慢慢摸向清军营盘。 王彦则扶着高名衡登上城头观看,许多百姓也涌上城墙,不过夜色中,他们只能看见远处燃烧着火炬的清军营盘,却看不清城池与清军营盘之间,在黑暗中摸索向前的明军士卒。 清军营地外,王维栋、李破奴同一千同袍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摸到了清军营门外。此时已经是后半夜,能见度很低,不过还是能看见横在营门前的拒马和栅栏。 一名千户官回头轻声喝令,“左右各去一个旗的弟兄,备好火箭,攒射鞑营,吸引鞑自注意。其他弟兄,随我直冲鞑营。” 当下数十名士卒,便摸向左右两边,李破奴和几个士卒,则猫着腰摸向营门,将挡在营门前的一座拒马搬开。 王维栋则弯弓搭箭,箭头对准营门旁边望子上的清军身影。 李破奴搬开拒马,又向前去推营门,谁知清军在上面系了铃铛,门才推开一条缝隙,铃铛便清脆的响起。 “什么人!”望子上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望子上的清军探出半个身子,他话音刚落,王维栋弓弦一松,那清军顿时惨叫一声,坠落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千户官见已经暴露,顿时一跃而起,“推开营门,冲啊!” 明军士卒纷纷从地上爬起,一拥而上,冲入大营,营寨中值夜的清军,立时敲响警钟,从各处涌来。 冲进营寨的明军士卒,见前面一片人影攒动,向营门而来,顿时一声怒吼,“不活了,兄弟们杀啊!” 千户官抄起战刀就一马当先的冲出,飞快的与清军撞在一起。 “去死!”一名清军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身前黑影一声怒吼,接着就被砍翻。 王维栋、李破奴纷纷点燃火箭,一边前突,一边弯弓乱射,箭矢点燃帐篷,但帐篷内去没有鞑子冲出来。 临清城头上,王彦见清营火起,阵阵喊杀声传来,立时转身行礼道:“抚台,趁着将士突袭鞑子北营,抚台赶紧从南城突围吧!” 高名衡却摇了摇头,“北营遭受攻击,其它鞑子营寨必有准备。如果老夫还有一支精兵,或许可以尝试突围,但是现在满城老弱,如何破开建奴的营垒。” “学生愿为抚台杀出一条血路!”王彦并不放弃,一脸悲愤道。 高名衡摆了摆手,“士衡啊,鞑子很快就要入城,你先去准备火柴,把城烧了~” 王彦见高名衡心意已决,叹了口气,正要转身,眼光瞟了眼城外,刚迈出去的步子却停了下来。 高名衡也注意到,城外鞑营的大火,已经从营门处的一小块,蔓延大半营寨。 在营寨北面的旷野上,还有许多火光如星星一样闪烁,正从营盘出来,往北移动。 “鞑子在跑!”王彦指着北面不由得一声惊呼。 高名衡也面露惊讶,一千将士的能力怎么会这样大,鞑子居然逃了。 天明时分,高名衡和王彦领着百姓到达城外的鞑子营盘,营地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官军,纷纷站了起来。 大伙儿都没说话,周围寂静无声,一个个脸上都有点疑惑,鞑子怎么突然就走了,让他们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守住了临清。 正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鞑子营盘时,南面忽然一阵蹄声传来,一支马军漫山遍野而来。 黄得功一骑当先,数千骑兵绕过临清城,直接向北而去。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又有几支骑兵接连奔至,刘良佐、方国安等部,纵马驰骋,紧跟在黄得功身后。 王彦远远看见将旗,惊讶道:“是官军!” 不多时运河西岸也出现一队骑兵,这下不少人都认了出来,惊呼连连,“东昌刘总兵也来了!” 高名衡的脸一下涨红,反应过来,心中懊悔,居然没有发现城下建奴退兵,他忙急挥手,大喝一声,“快,往北追,别让~” 高名衡边说边走,可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却忽然脑袋一晕,栽倒于地,引起周围人一声惊呼。 北京,紫禁城内。 消瘦的崇祯皇帝,坐在御案前,心情烦闷的翻阅着奏章。 王承恩却跌跌撞撞的跑进大殿,在门前被绊倒后,顾不得去捡官帽,便挥动着手中奏章,“陛下,大捷啊!大捷~” 第171章吹起来的大捷 崇祯十五年,十月,清军从黄崖口攻入关内。 此后,北京戒严,至今已有大半年的时间。 崇祯皇帝起初还能发几道旨意,还能收到地方上一些揍报,等到后来闯军占据河南、关中,清军盘踞山东,北京与外界的联系,就基本被斩断。 偶尔有消息传来,也都是各地失陷的噩耗,让崇祯倍感无力,朝臣对此也没有一点策略来解决眼下的危机。 好在,清军兵临城下,并非是一两次,次数多了之后,北京城的内阁官员和军队,对于京师戒严,便也习以为常,京师到也并未出什么乱子。 此时,明朝在北面的精兵,只剩下窝在山海关一带的关宁军,而这只人马不能动,朝廷已经传出旨意让南方勤王。 内阁能做的就这么多,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字“等”。 要么等建奴自己走,要么等南方的明军赶来勤王,把建奴逼出关内。 近三百年的老大帝国,握在手里的牌已经不多。 内阁已经没牌可打,只能坐困京师干熬,急也急不来。 不过他们不急,崇祯皇帝却急。 这天下可是朱家的天下,大臣们不心疼,他心疼。 建奴在他朱家的宅子里,一住就是大半年,崇祯皇帝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身形消瘦了一大圈。 宫门外,几个绯袍的清瘦文官,脚步飞快,刚到宫门前,王承恩便急忙迎接上来,急声催促道:“几位阁老,快跟咱家来,陛下已经催了六次了。” 周延儒脸色一变,急忙一拉官袍下摆,便小跑起来。 当今天子性子急,这么会儿功夫,就催了六次,几个老东西,急急忙忙的都跑了起来。 不多时,众人就到了大殿外,王承恩先进去禀报,片刻后,便站在门口招手道:“几位阁老快进来。” 周延儒、吴甡方、魏藻德等人忙进殿来,便见一生布袍的崇祯,手里拿着一份奏折,兴奋的在殿上来回走动。 他看见几人进来,立时停下步子,拿着那份奏折,对刚跨进门槛的几人问道:“几位爱卿,马士英的奏疏中所说大捷之事,你们核实没有,是不是真的?” 历史上清军五月间就从山东退走,六月回到辽东。 据朝鲜史书记载:返回的清兵“所著衣服破尽无形,皆作鬼形“,因“死亡甚多“,“比上年入去之数仅满其半“。许多建奴家属望穿双眼,盼来的却是父死子亡的噩耗。一时间,“城门内外,哭声连屋“。 朝鲜一向偏向明朝,记载中多有夸张的成分,但也可以看出,清军虽然斩获不少,但是长期在外,损耗也很大。 这除去作战的因素之外,半年时间内,受瘟疫,受疾病,受补给限制,损耗不得补给,占了主要原因。 一双鞋,一件甲连续穿七八个月,人自然如鬼一般。 这次清军在山东待到六月,被围的临清城粮食断绝,清军的粮草,其实也已经不济。 阿巴泰要退出关外,是迟早的事情。 这时高义欢偷袭鞑子营内,给南面的明军制造了机会,而明军的北上,便城了促使阿巴泰决定出关的关键一根稻草。 清军粮食已经耗尽,山东抢无可抢,一旦被明军缠住,又不能在短时间内取胜的话,那十万清军便有大危险。 在此种情况下,阿巴泰只能选择退回关外。 马士英的奏折先到兵部,再到内阁,周延儒等人早就看过。 在奏疏中马士英对于高义欢自然一字未提,整个战役全都是他运筹帷幄,指挥有方。 南直的官军先是有预谋的顿兵徐州,忍辱负重大半年,就是为了麻痹藤县的建奴,然后派兵偷袭敌后,声东击西,调走藤县清军,最后藤县空虚,一举拿下藤县,共计斩获首级三千余枚。 之后,他继续追击,解临清之围,又斩获无数。 整个奏折,写的是相当的精彩,扣人心弦,洋洋洒洒八千多字,三十六计快被他使了一个遍。 内阁看了之后,还斩首三千,根本没人信,所以被压了一天。 可是紧接着,山东方面的奏折也传过来,从侧面佐证了马士英的奏折,周延儒才忙让人送上来。 几人中由魏藻德主持兵部,由他回禀道:“陛下,此事臣已经核查,因为山东巡抚也有奏折过来,所以基本可信。”说到这儿,魏藻德犹豫了一下,觉得话还是不能说太满,已满万一马士英虚报战功,牵连到他,于是又忙改口道:“不过,山东距离京师太远,臣还需要派人再次核查。” 崇祯只听前面的话语,脸上就兴奋的涨红起来,他根本没听后面的话,便不耐烦的挥手道:“快,山东的奏疏拿给朕看!” 魏藻德正好带在了身上,忙从袖子中取出,呈给崇祯。 崇祯一看完,这份奏折也是文采斐然,不过重点是强调,山东三司官员是如何巧妙的将建奴主力引向济南,为各地防守争取时间,最后成功让清军无奈退军的。 山东和南直隶的奏疏内容不同,不过有一点却可以确定,那就是建奴真的撤出山东了。 “奴在山东受挫,马爱卿已经督促勤王之师北来。”崇祯合上奏折,脸上难掩喜悦之色,他看向几人,忽然一脸振奋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几位阁老,谁愿意出京督师,同马爱卿配合,一鼓作气,重创建奴啊!” 明朝一战就损失了十来万,明军斩首三千多级,显然无法让崇祯满足。 看了两份奏折后,崇祯内心的无力感消失,觉得大明的军队还是能有所作为,所以期许他们能够建立更多的功绩,重创入寇的建奴,一解他心头之恨。 面对崇祯期许的目光,几名大学士却后背一寒。 不说建奴不好打,马士英的奏疏还未核实,就算是真的,出去督师却没达到皇帝心中的预期,恐怕也要有麻烦。 大学士吴甡方见皇帝目光看向他,忙行礼道:“陛下,臣到是想为陛下分忧,不过臣刚接过督办流寇的事宜,实在分身乏术。” 崇祯微微皱眉,不过流寇也是大事,于是又把目光投向其他几人,却见刚才还说话的魏藻德,低头伏地,屁股翘得老高。 周延儒心中正寻思事情,动作慢了一拍,立时就被崇祯盯上。 “周卿,你可愿意督师?”崇祯看着他问道。 周延儒心里叫苦,不过转念一想,建奴入寇大半年,也到了该出关的时候。 现在躲又躲不掉,他便只能正色行礼道:“臣愿意自请观师,为陛下杀奴。” 崇祯当即大喜,下诏褒奖,降手敕,把他比作召虎、裴度,赐章服、白金、文绮和上等好马4匹,拿出大批金帛让周延儒赏赐军队。 第172章回师汝宁 七月初,归德府,黄河西岸。 三千多高部士卒,正收拾行装。 士卒只需要将毛毯卷起,背在后腰处,然后带好自己的兵器、水壶等一些用品,便可以牵着马匹出营集结。 帐篷和军粮等物资,则交给后勤队收捡。 河西岸的营盘里,一顶顶白包一样的帐篷,一个接着一个的塌了下来,后勤队的士卒穿梭其间,将收好的帐篷、粮食和大锅都装上了骡车。 这时出了营盘的士卒,在外稍微整队,便按着局为单位,翻身上马,向西挺进。 三千骑兵在道路上浩浩荡荡,士卒骑在马上,身体随着马匹起伏,看得刘黑子心驰神往,垂涎欲滴。 此时刘黑子领着一众将领,还有新投过来的季国风,站在道路旁,大笑着抱拳,对高义欢一行人说道,“高兄弟,一路顺风。今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记得还叫上你刘哥。” “叫你娘个批啊!”高义欢翻身上了黑驹,看了眼季国风,心里不禁暗骂一句,才给刘黑子抱拳道:“刘哥,后会有期了。” 说完,高义欢看着季国风,“季县令,有空来汝宁坐一坐,高某定然盛情款待。” 季国风拱了拱手,刘黑子一下挡在他面前,插话道:“高兄弟,天色不早了,你要回汝宁,刘哥便不留你啦。” 如同高义欢所料的一样,季国风到了徐州后,先是对马士英等人很失望,后来要求徐州官府发粮赈济跟他去徐州的百姓,被徐州知府拒绝,便一怒之下,带着百姓来到归德。 体制之内,有体制的规矩。 让徐州的知府拿粮食赈济成武县的百姓,可能性不大,高义欢猜中了季国风会回来,但是没猜到刘黑子动作飞快,抢在了他的前面。 季国风领着千把难民,刚进入虞城县,刘黑子就得到了消息,悄悄跑去迎接,把难民安置在永城,季国风自然也就成了他的幕宾。 高义欢毕竟在刘黑子的地盘上,消息不如刘黑子灵通,等刘黑子有些自得地带着季国风来见他时,事情已经是铁板钉钉,高义欢便只能默认被刘黑子截胡的事实。 高义欢听了刘黑子的话,给他一个冷脸,便一拔马将,绝尘而去,瞬间就跟上了起伏奔驰的大队人马,同大军一起西归。 “高兄弟,好走啊!”刘黑子在后挥手,看着高义欢骑马远去,不过高义欢头也没回,便直接一挥马鞭,疾驰着追逐落日而去。 大半个月前,黄河东岸的博洛,强渡接连失败后,正欲绕道渡河,却传来了藤县失守,徐州明军撵着佟图赖北上的消息。 博洛轻兵急进,粮草都留在了藤县,而藤县一丢,博洛便粮草尽失。 这让博洛大惊失色,同时又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北撤临清。 一来他需要解决吃饭的问题,二来他原本的责任是防备徐州明军,现在没防住,他便必须要通知阿巴泰,以防清军的主力遭受明军的突然袭击。 博洛一走,高义欢就可以撤兵,不过没有确切的消息,高义欢担心博洛并没有真正离开,大军便依旧留在了归德。 在博洛奔到临清之后,阿巴泰得知徐州明军北上,而临清又久攻不下,清军便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撤走,阿巴泰不甘心,不撤,局势又开始对清军不利。 这时随着明军的北上,继续进攻已经不太可能,阿巴泰便尝试对临清进行招降,结果被高名衡断然拒绝。 此时斥候报告徐州明军已经接近临清,而东昌府的山东明军也在刘泽清的率领下出城,阿巴泰便只能选择连夜撤离。 这一撤,便更加助涨了马士英的气焰,徐州官军像打了鸡血一样,追着清军追杀,让阿巴泰本就不多的缴获,损失了大半。 这些缴获落在明军手中,又进一步刺激了官军。 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等将,神勇无比,一路从山东追到沧州,使得阿巴泰几乎空手而回。 这时阿巴泰急于出关,破罐子破摔,便也就忍了,不想明军吃了豹子胆,怂了半年的北直明军,也跑出来堵截。 阿巴泰忍无可忍,像一条被堵住的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八旗战力毕竟摆在那里,真发起狠来,堵截的明军,顿时被打得满地找牙。 清军击败拦路的明朝总兵白广恩,围追堵截的各部明军,才一下清醒过来,热血散尽后,畏惧八旗的凶悍,不敢再追。 再者,阿巴泰的缴获已经丢失大半,而明军也知道他急于出关,各部见无利可图,便都不愿意再战。 周延儒见此,便驻兵通州,等清军自己出关,而他则天天给崇祯皇帝报捷,不是今天收复一县,就是又追奴二三十里,让崇祯龙颜大悦。 然而,各部明军其实都没出战,不敢堵截阿巴泰这头疯狗,只是尾随在后,看着阿巴泰出关。 崇祯被周延儒的揍报瞒在鼓里,以为真的重创了阿巴泰,对周延儒大肆的奖赏。 不过仅仅数日之后,周延儒就被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告发,而崇祯皇帝得知自己白高兴一场,深感被周延儒欺骗,大怒之下,将周延儒锁拿入狱,不久之后就将其处决。 高义欢收到了清军出关的确切消息后,便决定返回汝宁,准备谋取襄阳。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周延儒的事情,崇祯皇帝对马士英揍报斩杀弼尔塔哈尔和李率泰的事情,也心曾怀疑,并让锦衣卫调查。 锦衣卫一查,弼尔塔哈尔和李率泰确实被杀,不过据一个姓方的锦衣卫小旗所言,却并非死于明军之手,而是被流贼中一个叫高义欢的贼头越界所杀。 这个高义欢,崇祯皇帝有些映像,一问之后,才想起是攻陷汝宁,俘虏亲藩的贼寇,这让崇祯皇帝勃然大怒,以为马士英和徐州明军与流贼勾结。 不过皇帝虽然愤怒,心里起了疑心,但这时李自成在西安称帝的消息传来北京,崇祯便不仅没有下旨询问马士英、黄得功等人关于高义欢的事情,反而给几个军头大肆封赏。 当然,这些事情,骑马返回汝宁的高义欢却并不知情,并没有想到他居然进入了崇祯的视野。 第173章待机出征 七月间,窝在关内大半年的清军退出关外。 同历史上,阿巴泰携带白银二百万两,人口牲畜三十余万,安然退回沈阳不同。 这一次清军狼狈不堪,缴获几乎全部丢弃,自己还损失战马上万匹,折了数千人马,加上两员战将。 不过,清军已经完成战略目标,皇太极并未因此而处罚阿巴泰,让多尔衮有点失望。 明朝一方,还未来得及为清军退出关外欢喜片刻,关内便传来一个接一个的噩耗。 李自成称帝,关中尽陷賊手,张献忠死灰复燃,称“大西王”,又让明朝焦头烂额。 这时一个新的议题,迁都,便引起了朝中动荡。 早在河南局势糜烂时,被下狱的总督侯恂,就曾谏言,要朝廷放弃河南。 不过这种话,在大多数人看来,就是软弱无能的表现。 现在朝中不少大臣都意识到,须要迁都,崇祯皇帝也想迁都。 只是迁都一事,不能皇帝自己说,得有大臣来提,而崇祯的可悲之处就在于,他身边连个像秦桧一样,为君解忧的奸臣都没有。 骂名我背,你得抱我平安,给我荣华富贵才行。 有陈新甲等人在前,大臣们谁都知道迁都之后,一旦北京失陷,提出迁都的人,肯定要被杀顶罪。 一时间,迁都之事,阁臣没一个敢松口同意。 有些有良知的官员,像被关在狱中的梁以樟,便提议先送太子去南京,但这又惹恼了皇帝,认为大臣们是不是商量好了,要把他留在北京,他们好去南京拥立新君。 七月间,北京乱糟糟的一团,而高义欢已经回到汝宁。 在回到汝宁府后,他先安排回来的士卒休整,然后便去祭拜了战死的士卒,并慰问了阵亡将士的眷属,给予抚恤。 此后,他一面打探湖广方面的消息,一面进行准备,只等消息传来,时机成熟,他便立时出征。 这时随着冬小麦收割,高义欢对治下征收第一次赋税,便预示高义欢终于完成,从流寇向政权的初步转化。 有了稳定的赋税来源,说明高义欢的财政收入,开始向比较健康的方向发展,行政体系也搭建完成,而百姓能够交粮,便也就说明高义欢治下基本安宁。 此时,三千出征山东的人马,大部分都被发往各县驻守,进行休整,替换准备出征襄阳的驻军。 这次是去攻城拔寨,人马要多一些,汝宁城外的军营内,已经聚集了五千大军。 清晨,高军大营内,高义欢一身盔甲,一手按刀,一手叉腰的看着士卒训练。 六月间,高义欢收到高祖荣的提醒之后,便快马传回指令,让赵大宪备战。 几日后,博洛一撤,他又让金声桓带着一批军官,先回汝宁去负责出征人马的训练。 虽说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士卒战力不可能通过训练突飞猛进,但是让三千多士卒学会了骑马,却没有什么问题。 “将军,这次打襄阳,卑职觉得五千人马,还是不够啊!”金声桓站在高义欢身边,他对襄阳很了解,因而提醒一句。 襄阳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坚城,几千人马就想硬攻,确实是在做梦。 高义欢点了点头,不过他一共只有九千多人,总得留下人马看家才行,“人马是少了一些。不过我已经让赵大宪继续招募新卒,另外这次出征,我准备以豫南防御使的身份,征调南阳的人马一同前行。” 金声桓现在对顺军的体系,也有了一些了解,知道高义欢有个豫南防御使的身份,不过顺军眼下规制还不是很清晰,各部主要还是听军头的命令。 南阳名义上归高义欢节制,事实上对方如果不听,那高义欢也没有什么办法。 “王体中佣兵两万,他会听将军的军令吗?”金声桓有些担心道。 高义欢笑了笑,却很自信的说道:“他会跟本将一起走地。” 回到汝宁后,高义欢收到了一个消息,张献忠受到李自成称帝的刺激,在攻下黄州后,便自称“大西王”。 他于黄州,设六部和五军都督府,委派地方官吏,欲图建立政权,同李自成相抗。 高义欢记得,李自成对张献忠十分不满,在得知张献忠称王后,曾派人对张献忠说,“老回回已降,曹革左皆死,行及汝矣。” 意思就是说,老回回已经投降了,罗汝才、贺一龙都被我弄死,下一个就是你张献忠了。 高义欢已经派人去将张献忠称王的事情,上报上去,并自请南征,防备张献忠。 这时李自成正忙着攻取关中各地,牛金星急于让李自成东征,夺取北京,他相信上面很快就会有旨意下来。 王体中也是威武将军,只是比高义欢少了一个豫南防御使的头衔。 单个高义欢的命令,王体中未必会听,但如果打着李自成的旗号,那就不同了。 高义欢在军营待了一段时间,检查了五千人马备战的情况之后,便去查看粮草储备的情况。 得益于去年在鹿邑等地的水利建设,加上分田政策,最后再感谢老天爷赏饭吃,今年粮食的产量还算不错。 此时北方亩产麦子在一石左右,不过大多数田地只能产一百斤,能产二百斤就是上好的良田。 在汝宁和鹿邑等地的田亩,除了军田免税之外,九成以上都需要纳税。 整个汝宁,加上鹿邑、陈州、项城等地,鲁义方清理出来的田亩,共计七百余万亩。 这次大概有一半的土地,赶上了冬小麦的种植,就是有三百多万亩。 如果亩产一石的话,高义欢能收三十万石粮食,不过因为水利建设还没完成,所以大多数田亩,都不能做到一石的产量,只能收到一百斤左右。 此时交到汝宁的夏粮,已经有十万石,各县还有尾数还未押运过来。 鲁义方初步统计,应该能征收十五万石左右的夏粮,秋粮应该会比夏粮多一些。 高义欢现在可以说是士马精壮,粮草充足,只等时机到来,便可立刻出征。 第174章《军器图说》了解一下 打仗,除了精兵粮足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器械精良。 两个月前,高义欢要出征山东时,曾视察过一次兵器作坊,不过情况并没有让高义欢满意。 七月二十八日,高义欢接到王老汉的报告,火器坊新铸的大炮已经脱模,请他过去视察火炮。 上次视察时,陈汇廷给高义欢说,六月就能造出火炮,但实际上,火器坊造的第一批火炮,并不理想,三门中便炸了一门,炸膛的概率非常高。 这些工匠原来是给孙传庭铸炮,本来不该出这样的事故,不过毕竟关中的工匠并没有全来,有的还来自不同的作坊,高义欢并没有将孙传庭的工匠全部挖到。 这次是第二批火炮,高义欢估计陈汇廷是有了把握,才敢叫他去试炮,不然在他面前又炸一次,高义欢便又得打他们板子了。 高义欢听说炮已经造好,心中还是十分高兴,毕竟这次要去攻襄阳,没有大炮可不行。 左良玉那厮并不简单,高义欢不弄几门炮,吓吓那厮,他未必会放弃襄阳。 清早,高义欢收拾后,没吃早饭,便来到了兵器作坊。 这让王老汉、陈汇廷,还有工坊内的工匠都高度紧张。 高义欢回来之后,便过问过工坊的事宜,得知三门火炮炸了一门,二话不说,就把铸炮的工匠,打了三十军棍,直接负责人,也都罚银,降级。 高义欢对于铸造的知识有限,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解决铸造中遇见的问题,毕竟他不是这个专业的。 明朝火器最大的问题,就是炸膛。 高义欢攻克这个难题的方法,非常的简单粗暴。 就是一手银子,一手军棍。 简而言之,就是造一批铳炮,质量过硬,那就赏。 如果质量不过关,炸膛概率在三成以下,就吃军棍,三成以上直接砍头。 当然这其中还有细规,有些情况,则不在此列。 比如说,在研发新器械时,多炸,甚至全炸,便都没关系。 高义欢立下的规矩,只对已经通过测试的成熟武器有用,并不是完全粗暴的一刀切。 工坊的几人,见高将军没吃早饭,大清早就跑过来,便知道他对火炮的重视。 一行人紧张的陪在高义欢身后,陈汇廷摇指着前方,介绍道,“将军,就在前面。卑职和匠人吸取了上次的经验,重新画图制模,这次造了六门。” 高义欢随着他们来到铸炮坊外的一块空地前,远处几个工匠,外加一队士卒,正在等候。 六个又长又粗,黝黑黝黑的巨物,就在士卒前面排开,不过距离太远,高义欢看不真切。 等他过去时,便见六门重炮,架设在四轮的炮车上,一字排开。 幸亏是从关中弄来的工匠,有铸炮的经验,高义欢才可以一开始就造千斤以上的红夷大炮,不用从小炮慢慢摸索,节省了宝贵的时间。 高义欢走上来,摸了摸这几个巨物,发现六门炮的规制一模一样,都是长一丈,大概三米,口径在一百毫米以上。 高义欢仔细看了看,比较满意,随即一拍炮身,对几名士卒道:“来,你们几个打一炮,让本将看看威力如何。” 军令一下,十多个士卒蜂拥上前,三人一组,进行装填弹药。 其实火炮发射药定量,在明朝早就有了,戚继光就已经提过。 另外明朝当年雇佣葡萄牙人时,也学走了不少东西。 高义欢见六名士卒各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药包,分别放入六门火炮的炮口,然后推入炮膛,不禁有些惊讶,这药包显然事先已经定量。 高义欢的几门炮,都是打炮的时候现装,他便以为明朝的火炮都那么打,以为自己又能提出很有建设性的意件,不想关中来的工匠,居然已经知道定量装填了。 这时几名士卒又取出同样的弹丸推进炮膛,然后用尖刺刺破事先推入的药包,再插上引线,便一切准备就绪。 为首的一员哨总向高义欢请示,高义欢挥了挥手,“是好是坏,得打一炮,放吧!” 说完,高义欢就领着众人后退五十步,那哨总领命之后,拿起一面小旗往下一挥,口中大喊一声,“放!” 六门火炮便依次点火,引线立时就“咻咻”的闪烁着火焰,腾起硝烟,火星“嗖嗖”的往火门里钻。 几名工匠纷纷将耳朵捂了起来,高义欢不以为意,只见火炮猛地一退,便“轰”的发出一声巨响。 高义欢只感觉耳膜生疼,地面颤抖,便见前面依次腾起六团白烟,各门炮架一退,铁弹便呼啸着冲出炮口,砸向远处的一截砖墙。 墙上立时尘土飞扬,被铁弹砸的凹陷,砖石碎裂,无数碎石飞溅,像下雨了一样。 只是一瞬间,六枚铁弹砸在两里外的试炮墙上,如同重锤一样,砸出了六处凹陷。 高义欢看了看眼前的情景,心头狂跳,不禁一声喝彩,“好!” 真是拆迁的神器,有这种大炮,什么城墙轰不塌呢? 一旁的陈汇廷和王老汉,见高义欢的反应,不禁纷纷都松了口气。 高义欢扭头过来,“陈器监,你们这次做的很好。铸炮的工匠呢?本将要计一功,给予奖赏。” 陈汇廷忙回过头来,叫来几名走路一瘸一拐的工匠。 高义欢一看,就想起只前自己下的命令。 他觉得这些人在孙传庭那里造过红夷炮,而且明朝仿造红夷炮已经多年,便认为技术已经比较成熟。 这些人能给孙传庭造好,不给他造好,所以一怒之下便让人打了军棍。 这些匠人其实冤枉的很,孙传庭那边造炮时,工匠已经磨合,而他们刚来这边,等于重头再来,没全炸已经很不错了,没想最后居然还吃了军棍。 这让匠人们认为高义欢比孙传庭还要严苛一些,纷纷有些紧张的上前。 高义欢见了,自是不会因为他们这次造好了,就为上次打他们道歉。 他板着脸道:“本将赏罚分明,你们这次立了工,每人赏银三十两,待遇再提高一级,每月多发一两工钱。” 孙传庭手里没钱,只罚不赏,众人听了高义欢的话,立时大喜起来,一棍一两银子,这棍子划得来。 “我等谢过将军,谢过将军~”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陈汇廷道:“陈器监,火炮的事情,你做得不错,我在交代你一个任务,你帮本将办下来,本将有重赏。” 陈汇廷还有大把的事情没做完,闻语只能勉为其难,“请将军吩咐!” 高义欢笑道,“你听过毕懋康这么个人,还有他著作的没有?” 第175章自身火铳 毕懋康是南直隶,徽州府歙县人,万历二十六年进士,做过大官,因为遭宦官魏忠贤排挤,遂被削籍。 崇祯初年,阉党倒台后,他被起用为南京通政使,升兵部右侍郎,不久又自请归乡。 辞别时,崇祯命制武刚车、神飞炮等。械成后,编辑进献崇祯。 高义欢知道明末懂火器的人并不多,只有徐光启、毕懋康,还有一个懂得科学的宋应星三人。 现在徐光启已经过世多年,宋应星在江西做官,毕懋康则已经七十多岁,居于南直老家。 这三个人,高义欢一个都得不到,他想要研发新式的器械,便只好靠自己了。 陈汇廷有些意外的点了点头,没想到高义欢居然是个行家,怪不得对军器上心,要求也十分严厉。 陈汇廷忙拱手道,“知道啊,毕侍郎的卑职在关中看过一次。” 高义欢听了不禁一喜,看向陈汇廷的眼睛顿时发亮,“陈器监还看过?” “将军没有看过吗?”陈汇廷有些疑惑,军器图说是比较机密的书籍,一般没见过的人,多半不会知道这本书。 高义欢记得有这么本书,也托老爷子找过,不过这种书籍,本就是毕懋康献给崇祯,图中军器算得上是机密,就算印刷,数目也不会多,并且不会流传出来,所以高祖荣并没有找到这本书。 “陈器监看过就好。书还在吗?”高义欢心中一喜,有些激动的搓手道:“拿来给本将看看,看完还你!” 陈汇廷却摇了摇头,“将军说笑了。是机要之物,我也是在孙督师带来工坊时,同工匠一起看过一次,哪里会有这种书。” 高义欢听了有点失望,不过遂即退而求其次道:“那你可知道燧发枪,哦,也叫自生火铳!” 陈汇廷心里更加奇怪,他点了点头,“孙督师让我们看的就是这个自生铳,不过我们还没造出来,孙督师就已经出关了。” 高义欢微微一愣,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不过转念一想,自生铳相比鸟铳的好处,只要是带兵的人,都能比较出来,便也就不奇怪了。 “陈器监看过就好!”高义欢心中欢喜,遂即问道:“如果本将让你造,你能不能造出来。” 陈汇廷心里一颤,一脸为难,不愿意接着么个差事,“将军,这个自生铳比鸟铳要复杂许多,要求很多,并且造出来,发火率很低,还不及鸟铳好用~” 高义欢对他这套很熟悉,上次说一堆东西,最后就是为了告诉他一个月只能造一杆铳。 这个陈汇廷能力还是有的,上次高义欢给他说了细化分工流水作业的办法,他改进之后,鸟铳的制作便快了不少。 他能把事情做好,就是遇见困难不敢上,不想办法解决,必须施加压力,才动一下。 现在说这么多,无非就是不想造,怕困难,怕造不好找他麻烦。 当然,造自生铳肯定是要比鸟铳麻烦,否则明军早就造了出来,也不会到明朝灭亡,也没大规模装备。 “陈器监,再多的困难,也要造!”高义欢挥手打断他,不容质疑道:“你不要担心我找你麻烦,这个自生铳,你要银子我给你银子,你要人我给你人,你要不记成败的制造和改进,把它造出来。” 高义欢见他神情郁闷,接着道:“你放心,今年我不催你,你造再多废铳,我都不管,但明年我要看到成果。如果这事成了,我记你一件大功,不成我就打你板子。” 高义欢说完,感觉自己有点像独裁者,甚至有点***的感觉了。 陈汇廷跟本没得办法,只能拱手领命,“卑职尽力而为。” 高义欢瞪了他一眼,板着脸道:“陈器监,你说话怎么没点底气?” 陈汇廷只能又说了一遍,高义欢才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去火器作坊内看了一遍,才骑马回城吃饭。 到了府衙内,赵大娟已经帮高义欢做好了早饭,高义欢端起来刚吃两口,便有亲兵来报,西安有熟人过来。 高义欢让人将来人带到客堂稍后,便收拾一下,大不走了过去。 他刚进客堂,里面周荣华就站了起来:“高兄弟,我又来了。” 高义欢笑道:“周哥这次来,是私事还是公事啊?” “公私两不误,不可以么?”周荣华道。 两人相识大笑,高义欢伸手道:“周哥,坐下说。” 两人落座,高义欢现在钱粮充足,对于倒卖物资,并不是很看重,他更在乎公事,于是笑问道:“周哥,先说公事吧!” “好,那就先说正事!”周荣华点了点头,“张献忠在湖广称王,是高兄弟报给李节度,李节度再报到西安的吧?” 高义欢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张献忠称王,便有争天下之心,我既然探知,自然上报。” 周荣华听了从怀里掏出一份赦书,递给高义欢,“今上得知张献忠称王之后大发雷霆,本来要调兵南征,不过牛丞相怕影响到东征的计划,劝说皇帝不要动怒,皇帝才打消了南征湖广的计划。” 高义欢接过赦书,心道牛金星这次又帮了他一个忙,看来他逢年过节送的礼物,还是很有成效。 这时周荣华接着说道:“眼下朝廷以东进为主,暂时不会考虑湖广,不过张献忠不能小觑,也不能不防,所以兄弟我过来,给高兄弟传个令,朝廷希望你能守好豫南,不要让张献忠接近河南。” 高义欢在上书中,自请征讨张献忠,不过大顺朝廷显然不认为他有这个能力,所以只让他防守河南。 不过这没有关系,李自成不知道他的实力,也是一件好事,而他只要拿到西安的军令,目的就已经达到~~~~~~ 第176章关中变化 南阳的王体中也是一个历史留名的人物,而这个人的结局,可以说比较可悲。 645年,李自成被杀后,大顺军内部混乱,王体中乘机杀了顺军大将白旺,率领部众投降了阿济格,做了满清的副总兵。 之后他与金声桓一起率领大军南征,号称满州大兵二十万旦夕将至,投降方可避免屠城,吓走了明朝江西巡抚,兵不血刃占据南昌。 此后,他连续征战,打破抚州等地,为满清收取了江西北部地区。 这时满清剃发令传来,金声桓率先剃发,王体中却又犹豫起来,坚决不剃头。 于是金声桓和王体中手下部将王得仁一商量,便把王体中给弄死了。 王体中先是杀不降清的主将白旺投清,结果又因为不肯剃发,被金声桓和王得仁弄死。 这个结局着实可悲,让人有点唏嘘,也有些无语。 而更无语的是,弄死王体中的金声桓和王得仁,不久之后又剪了辫子举义旗抗清,两位老哥苦守南昌八个月,最后城破被清军所杀。 看这三位老哥做的事情,真是让人恨又恨不起来,只能感到无语。 此时这三位老哥,金声桓已经被高义欢收了,王体中和王得仁则在南阳。 这次高义欢要打襄阳,自身只有五千兵马,自然是很难吓住左良玉。 根据高义欢得到的情报,左良玉逃回襄阳之后,依然拥众二十万,即便是乌合之众,但人数优势摆在那里,确实也很麻烦。 如果左良玉仅守城池,那高义欢就只能望城兴叹。 高义欢取得襄阳的唯一办法,就是狐假虎威,扯起李自成的大旗,谎称李自成要南征,扮作李自成的前锋,打一两个胜仗,吓走左良玉。 而既然是李自成的前锋,那人马就不能太寒碜,五千人气势便有些不足。 李自成打仗动不动就好几十万人,也不管能不能打,先用那漫山遍野的架势,把对手吓得胆寒。 高义欢至少也得有万把人,不然怎么好意思说是李自成的前锋? 不过高义欢总计只有九千余人,得留四千人守家,所以他必须要调动南阳的兵马随行。 正常情况下,王体中未必听他的,但是有了李自成的手书,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高义欢有些高兴的将赦书收下,一旁的周荣华一脸堆笑道:“高兄弟,说完公事,咱们聊一聊私事吧。” 前不久,周荣华来过汝宁,给他通报李自成称帝的消息,以及送来大顺朝廷给他的封赏。 两人还达成一个用工匠换物资的交易,周荣华前前后后,给高义欢送来的三百多名工匠。 正是因为有这个交易,高义欢城外的作坊,才能在短时间内便造出铳炮。 不过工匠也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周荣华也不可能将关中的工匠都给他送来。 李自成初入关中,忙着称帝,没时间顾及工匠,但随着大顺朝廷,逐渐将关中的事务理顺,官制慢慢健全,新开张的六政府,便也慢慢注意到了工匠。 闯贼在李自成称帝后,开始初步的政权化,新兴的大顺朝也要造兵器衣甲,修建宫殿楼阁,便也注意到了工匠。 这样一来,周荣华没有工匠送来,两人之间的交易,便又慢慢中断。 高义欢听了周荣华的话,便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禁有些为难道:“周哥,上次我已经把情况说过,我现在怕是拿不出多少东西与你交换了。” 高义欢马上就要去夺襄阳,他料想赶走左良玉并不难。 以左良玉的尿性,一旦以为李自成南下,肯定拔腿就跑,但左良玉跑了之后,襄阳怎么办,却是个大问题。 据高义欢得到的情报,左良玉二十多万人在襄阳吃喝,襄阳的民生早已被彻底破坏,流民扁地,土寇蜂起。 高义欢必然需要准备大批的粮草赈济才行。 “怎么没东西!”周荣华忙说道:“汝宁府遍野都是粮食,高兄弟休想坐地起价!” 上次周荣华过来,一路上看见汝宁府的土地,大都种上了麦子,料定今年必定丰收,所以才又跑到汝宁来。 高义欢闻语反应过来,周荣华已经断定他有粮食,不过他却不能说,粮食他要拿去赈济襄阳的流民。 两人交易这么久,高义欢也不能得罪他,却是一件麻烦事儿。 现在周荣华手里有大把的银子,足以买光汝宁的所有物资,他没了就来买,对于高义欢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让他感到有些无力,无法满足周荣华的胃口了。 “周哥,你们这样买买买,也不是一回事啊!”高义欢苦笑道:“关中坐拥渭河平原,沃野千里,你们也得种点粮食,不能老实拿银子买啊!天下哪有那么多粮食可以卖呢?”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高义欢决定得提醒一下周荣华一伙人,这样对于关中,对于顺军都有好处。 如果顺军开始像他一样,在关中耕作,恢复民生,那李自成即便像历史上一样,败退出北京,他依然可以依靠关中之地,同清军相抗,而不是像历史上一样又变成流贼。 “高兄弟说得没错啊!不过种地得有种子才行,我这次就是来找你购种的。”周荣华却开口道:“上次,我来汝宁,看高兄弟你这里绿油油的一片,心里着实羡慕,便盘算是不是自己也种点地。” “只是当时大军还在四处征战,兄弟们忙着收取关中各地,没有时间去想这件事情。”周荣华接着说道:“现在,关中已经都归我们大顺,弟兄们在渭河两岸抢了~不~是分了不少土地,不过却没有足够的种子,所以我才跑来高兄弟这里。” 高义欢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有点惊讶,看来他已经影响了许多事情。 历史上李自成644年完全占据关中,便马不停蹄的东征,三个多月后就打下了北京,根本没有时间去经营地方。 现在因为李自成早了一年进入关中,所以情况便发生一点变化了。 周荣华见高义欢的神情,不禁问道:“高兄弟,你不会不想帮我这个忙,想让我一直找你买粮吧!” 高义欢回过神来,当即笑道:“怎么会哩!周哥这么有想法,我勒紧裤腰带也得支持你呀!” 第177章八大王下武昌 却说高义欢听说周荣华是来购买种粮,以为关中的李自成开始想要种地,不禁感到意外。 不过细想一下,流寇之前流动作战,四面都是官军追缴,他们只能四处奔逃,自然是不可能种地,而现在官军的威胁已除,又有了一块稳定的地盘,农民依恋土地的本性便又表现出来。 高义欢答应下来后,不禁问道:“周哥,是不是朝廷开始在关中分田,开始鼓励农桑呢?” “没有啊!”周荣华有点疑惑道:“高兄长为何这么问。牛宰相正热衷于谋划东征,想要尽快推翻明朝,做真正的开国宰相,哪有闲工夫分田。” 高义欢不禁眉头一皱,“那周哥你们哪里来的地?” 周荣华有些自得道:“高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关中到处都是无主的田地,像秦王的藩田,还有其他老财主的田地,都被抛荒。我看高兄弟你在汝宁干的不错,便想着自己也种一种,反正那些地慌着也是慌着,我便圈了一块。” 说到这里,周荣华脸上忽然愤怒起来,“娘个劈的,谁晓得我一圈,其他人也跟着圈,最后我看上一大片土地,都被今上的叔父赵候给抢去了。” 高义欢听完明白了,在关中瓜分土地,完全是一些顺军军官,还有跟随入关的流民,自发去做的事情。 对土地的可望,能做一个小地主,是绝大多数闯军和流民的梦想。 周荣华他们一伙人,还有其他一些闯军头目,趁着李自成没注意,便乘机瓜分,圈地,将土地据为几有。 高义欢听后,对李自成还是老样子,感到有点失望,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过顺军和流民,自发的去争夺土地,却也并非一件坏事。 良田种起来,就有粮食收,万一李自成败回来,便也不至于没饭吃。 高义欢觉得,只要李自成能花点时间治理关中,今后就算战败,固守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他的心思似乎没有放在民生上。 高义欢站起身来,“周哥,这样吧!我先给你五千石做种,等秋粮收后,我再给你一批。” 北方种不了稻子,高义欢现在只能尽量从南面买米吃,给周荣华挤出一点麦子。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赵柱子忽然走进大堂,他看了周荣华一眼,直径走到高义欢声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高义欢脸色一变,眼睛瞟了周荣华一眼,忽然故作吃惊的大声说道:“你说什么,张献忠打下武昌呢?” 赵柱子怕周荣华听见,才小声说道,没想到高义欢却忽然大声又重复一遍,脸上不禁一愣,然后抱拳道:“二哥,假不了,我已经确认过了。” 周荣华本来还想多要一些,一听高义欢的话,便知道没戏了。 张献忠是与李自成同一辈分的大流寇,高义欢要防备张献忠进入河南,肯定要打仗,而打仗就要耗费军粮,他便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吞进肚子里。 这时高义欢看向他,“周哥啊,你来一趟也不容易,兄弟本来要好好招待,但湖广局势出了变化,兄弟就不陪你了!” 周荣华很识趣的站起身来,拱手道:“大事要紧,兄弟我就不打扰高兄弟了。” 说完周荣华便转身离开了大堂,高义欢遂即才扭头问赵柱子道:“怎么回事,你仔细说一说。” “二哥,消息是吴世昭从信阳传过来。”赵柱子忙回道:“张献忠二十多万人围攻武昌,何腾蛟、杨文岳等明朝的大官齐聚楚王府,跪求楚王捐资助饷,结果这厮一毛不拔,令守军失望,把城卖给了张献忠,何腾蛟和杨文岳跑去岳州,楚王和城内的宗室都被张献忠给淹死了。” 明朝藩王中,最愚蠢的就是死在洛阳的福王和被张献忠淹死的楚王。 楚王朱华奎,早年就指使手下,将与自己结怨的湖广巡抚赵可怀殴打致死。 而他在位六十三年,府内钱财堆积如山,湖广大员齐聚府邸,让他助饷,他却一毛不拔,指着洪武朝所赐的裹金交椅,说道:“此可佐军,他无有!“,令楚中大员失望至极。 等武昌被攻陷后,王府家财全都便宜的了张献忠,“西贼尽取宫中金银各百万,辇载数百车不尽“,张献忠笑曰:“有如此赀财而不设守,朱胡子真庸儿!“随后把朱华奎掷入长江溺死。 接着,张献忠又将武昌城内的朱姓宗室全部驱赶到江边,令其投水。一时间长江岸边哭声震天,浮尸顺流而下。 高义欢原本以为左良玉在襄阳,武昌的局势会有一些变化,不想城还是被打破,而楚王依旧死的很不光彩。 赵柱子看高义欢皱眉沉思,不禁担心道:“二哥,张献忠打下武昌,会不会北上打襄阳啊!” 高义欢眉头一皱,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张献忠和左良玉也是一对冤家,张献忠既然占据武昌,便不可能无视襄阳的左良玉。 高义欢当即急道:“柱子,你立刻派遣快马去南阳,传我的命令,就说我接到了李自成的旨意,要去征讨张献忠,让王体中点起兵马,准备随我南征。” 赵柱子听了忙抱拳,“我这就去。” “来人,去叫鲁府君过来!”高义欢不等赵柱子退去,便对堂外大吼一声。 襄阳在左良玉手中,他夺来容易,如果落入张献中手里,高义欢想拿襄阳便不太可能了。 高义欢一想,张献忠手下有李定国、刘文秀、孙可望、艾能奇,心肝儿就有点颤。 当下,高义欢便一面派快马传令南阳王体中,准备南下,一面安排留守事宜,并命大军收拾行装,准备开拔。 高义欢去岁十一月占据汝宁,开始招募新卒,整编降卒,到如今已经有十个月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新卒和降卒通过训练,又经历了查牙山的轮战,可以说,已经可堪一战了。 高义欢对新卒通过分地,降卒则鼓励其安家,取流民妇女为妻等手段,用了近一年的时间,基本将这支人马消化。 八月初三,为了赶在张献忠之前,拿下襄阳,高义欢稍作准备,便率领五千兵马,外加三千民夫,押着大批粮草前行。 南阳府,威武将军王体中的府邸内,一众将领聚集。 王体中拿着高义欢发来的手令,“高义欢让我整顿兵马,跟着他南征,你们怎么看?” 一众部将相互看了看,便有人站出来,“将军,还是不要去吧!万一撞上八大王,那可就惨了。” “对,对,八大王不来打我们,我们就烧高香,干嘛还去惹八大王。况且南面一团乱麻,又没好处,我们去干啥?” 第178章各怀鬼胎 张献忠拿下武昌,南阳方面也收到了消息,甚至因为道路好走的原因,比汝宁还要先一步知道。 李自成和张献忠不合,流寇们都知道。 以前还有罗汝才在他们之间和稀泥,现在罗汝才被李自成弄死后,张献忠和李自成便没了缓和的余地,一旦撞上,肯定要掐起来。 张献忠占据武昌,对于顺军便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王体中当仁不让的给老上司白旺打了包票,说要守住南阳,防御张献忠北上,请白旺放心。 南阳方面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现在高义欢居然要主动出击,便打乱王体中的部署。 况且,八大王有那么好打么? 听了部将的话,王体中冷哼一声,嘴角浮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他和高义欢同是威武将军,不过轮资历,他在顺军的时间,却比高义欢老的多,豫南防御使的位置,应该让他做,才合情合理。 高祖荣那个老东西,仗着是李岩的幕僚出身,便不把他这个镇守放在眼里,时常违背他的意愿,现在他儿子高义欢又来命令他,让王体中心里一阵不快。 他心里不高兴,很鄙夷高义欢这个关系户。 这个高义欢,怕是脑壳进水,才想去趟湖广的混水。 王体中听了部将的话,深以为然,不过他却拿着高义欢的手令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不过高义欢拿到了朝廷发来的指令,朝廷让他主持豫南军务,对付张献忠,本将也没奈何。” 如果只是高义欢,他们可以理都不理,但有大顺朝的命令,那就不一样了。 虽然众人都不想去湖广,但是大顺朝的命令,他们却不敢违背,就算有危险,也得咬牙听令。 众将士一阵沉默,王得仁出来抱拳道:“既然是朝廷的命令,那将军怕是不好抗命,但卑职觉得,咱们人马比高义欢多,得由将军来主持这件事情。”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说是不是!” “对,对,高义欢算什么东西,就会拍马而已。”众人连忙附和一句。 王体中看了众人的反应,心里比较满意。 众将都支持他,那他就有对抗高义欢的底气。 几日后,南阳城外十里长亭,站着一群人。 南阳城收到消息,高义欢今日将抵达南阳,所以城内大顺朝的官员,大都出来相迎。 不过王体中没来,只是让王得仁领着一队士卒前来迎接。 为了给高义欢一个下马威,王得仁等人都是骑马过来,来的十多号人,都穿棉甲,高大体健,一个个一脸的匪气,非常彪悍,一来就把站在亭子里的高祖荣等人挤了出来。 高祖荣被李岩派来南阳,分了王体中一些权力,让王体中对此十分不满。 另外高义欢又占了他想要的位置,王体中便也记在高祖荣头上,时常找老头蛮烦。 虽然王体中有些忌惮李岩,但他是陕西帮的人,朝里也有人,到也不怕得罪高祖荣。 王得仁和几个壮汉把亭子一占,便大声说笑着,明目张胆的说,要给高义欢一点颜色看看,把高祖荣带来的几个衙役,吓得赶紧躲在一边。 这时,几人正说笑着,地面忽然震动起来。 作为老行伍,亭子里的王得仁,立刻就意识到,这是大股骑兵奔驰过来。 亭子内的十多个汉子,不禁纷纷脸色一变,扭头望向亭外。 不多时,远处便见大队的身影出现,无数人影随着战马一起起伏,像是湖面上的波浪一样,波动着涌了过来。 高义欢一身铠甲,披着黑色披风,头戴凤翅铁盔,胯下黑宝驹,威风凌厉的风驰在前。 阳光照射在他的铠甲上,银光闪闪,身后徐黑虎、赵柱子等十多人,身上都是铁甲,后面数千兵马,骑在战马上奔驰,也都衣甲整齐。 王得仁等人看见数千骑兵,屁股便坐不住了,一个个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这时高义欢已经奔驰到亭子外,忙翻身下马,“爹,你咋迎到这里呢?” 高祖荣看了看高义欢带来的人马,脸上也有些震惊,不多遂即笑道:“有些日子没见了,再者为父有话对你说。” 高义欢忙扶着高祖荣,便往亭子里走,“爹,咱们坐着说。” 徐黑虎等人也往里面走,几个衙役心中震惊之余,顿时有了主心骨,跟在高义欢一行人身后,狐假虎威的走着。 王得仁一行人,见这些身材健壮,穿铁甲,戴铁盔,腰缠虎头革带,脚皮靴,背后披着黑色披风的高军,顿时就自惭形秽起来。 本来想给高义欢一个下马威,现在一对比,就自己几匹老马,跟本不够人家正眼看。 一行人别人没吓到,却把自己震到了。 “娘个劈,撞上硬点子了。”王得仁,眉头一皱,扭头小声道:“快去通知将军,人来了,是个硬茬子。” 说完,他便颠颠的跑过来,堆笑着抱拳,“这就是高将军吧!卑职王得仁,特意来迎接将军。” 高义欢打量了他一眼,没啥特别,还没身后黑旋风有特点,于是点了点头,“哦,王将军呢?” “将军身体不舒服,早上拉稀,便让卑职先行过来。”王得仁忙解释道。 高义欢看了亭子内的十多个精壮汉子一眼,淡然道:“哦,那你可以走了。” 高祖荣和高义欢书信往来密切,知道王体中与老爷子不对付,现在老爷子有话对他说,他也有事情要打听,所以一挥手,将王得仁打发走。 王得仁得了个冷脸,忙领着十多个汉子出了亭子,纷纷翻身上马。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数千骑兵,便慌忙打马回城,去向王体中报告。 亭子里,高义欢扶着高祖荣坐下,然后开口问道:“爹,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高祖荣手杵着拐杖,坐在石凳上,“义欢啊,你这次是想取襄阳,不过从汝宁到襄阳,需要翻越大山,道路多有不便。如果真取得襄阳,还需要南阳在手才行,你对南阳有没有想法?” “哪能没有哩!”高义欢并不避讳。 城中,王体中坐在大堂内,听了王得仁的禀报,心中有些惊讶,“你是说,高义欢带来了两三千骑兵?你有没有看错啊!” “将军,怎么可能看错了。”王得仁忙道:“陈学礼他们也都看见了。” 其他几人见王体中看过来,不禁纷纷点头。 这让王体中眉头紧皱起来,他一直以为高义欢是个关系户,没想到居然实力这么强劲。 “将军,高义欢有朝廷的手令,人马又十分精壮,并且又和李节度亲近,咱们硬争怕是争不过他啊!”王得仁提醒一句,已经改变了之前的看法。 王体中微微沉吟,摸了摸胡须,忽然对几人道:“你们说,如果高义欢被左良玉或者八大王打死,那他的骑兵会怎么样?” 第179章王将军好气魄 从河南入湖广的路有两条,一条是从汝宁,翻山进入德安府,一条是从南阳到襄阳。 很明显,要保持两地的联络,必须要走南阳到襄阳这条道路。 因为这条路相对好走,便于大军和物资的输送,而一旦汝宁方向有什么事情,翻越大别山,根本来不及,大队人马也过不去。 高义欢对南阳自然是垂涎欲滴,只是南阳已经纳入大顺军的版图,高义欢却不能明抢,否则就会有大麻烦。 高义欢让高祖荣在南阳谋取个位置,就是等大顺崩塌,为了谋夺南阳做准备。 十里外的长亭内,赵柱子等人在亭子外面围了一圈,高义欢父子长谈了半个时辰,从亭子内出来,然后一群人直奔南阳城而去。 半个时辰后,高义欢一行来到南阳城外。 城头上,王体中运目远眺,入目俱是一片骑兵的身影,足有三千多骑,而骑兵后面还跟着不少步军,他们护卫着上百辆大车徐徐前进。 王体中心头一震,见高义欢的人马停在城外开始扎营,急忙领着部将下了城池,然后疾驰着出城。 高义欢让士卒在城外下营,王体中一路打马过来,等接近高部,他便看得更加清楚了一些。 一行人只见营地中的士卒,不仅人人穿着衣甲,而且身体精壮,一看就是能吃饱饭的,不是他属下的皮包骨们可比。 而除了士卒之外,成群的战马也是膘肥体健,一看就不是那种光吃草的战马,肯定是吃过粮食,不然不可能那么肥。 王体中心头惊讶,大家都是威武将军,高义欢怎么这么富裕,居然能养这样一支人马。 同行的人,发现他们与高义欢不在一个档次,心里不禁有些发虚。 王体中见了忙安抚一句,“不要惊讶,那厮打下汝宁,夺了崇王藩库,肯定藏了不少钱粮,否则根本养不起这么多人马。他这全是运气,不是真本事!” 众人勉强镇定,却没想这些战马又是哪里来地? 王体中也没想不明白,他心里震惊过后,不禁又鄙视一下高义欢,“真他娘的暴遣天物,有这么一支兵马,居然才混个威武将军,这要是都归老子,老子最次也要混个果毅将军,封个伯爵没有丁点问题。” 王体中暗骂高义欢废物,便打马到了一处还在搭建的帐篷前。 高义欢正与几名属下围着一个方桌交谈,王体中和王得仁等人站在前面,轻咳嗽一声,不过高义欢一伙人,看也不看他一眼。 王体中看了几人一眼,五六个穿着铁甲,腰悬佩刀的威武汉子,正围着一个白胖子,听他一人说话,都没有主动理他的意思。 这让王体中只能抱拳道:“某王体中,特来拜会高将军!” 高义欢微微皱眉,抬起头来,听他说话的众将士则一起转身,面对着王体中一伙人。 王得仁等人一看,这群人一个个虎背熊腰,高义欢旁边一个黑厮,更是八尺身高,比他们都要高一个头,健硕的身体,将铁甲都撑的鼓起,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高义欢抬头盯着王体中,问道:“你就是王体中?” 王体中闻语不禁一怒,这厮太嚣张了,但是高义欢严格来说,确实是他上级,所以他只能阴沉着脸道:“我就是。” “你不是拉稀么?”高义欢撇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看着图纸,随口道:“你还要不要紧,如果腿软的话,那你就留在南阳,把人马交给本将就可以了。” 高义欢从高祖荣那里得知,这个王体中对他并无好感,甚至想找他麻烦。 现在高义欢拿到了李自成的赦书,自然要压他一头,不用在同他商量。 如果要商量,高义欢便不用等李自成的赦书,现在等到了,自然要拿鸡毛当令箭。 从名义上来说,高义欢是豫南防御使,南阳的顺军都要受他节制,但现在南阳的顺军都听王体中的。 因此他便需要表现的比王体中更加强势,让这些人知道谁是大哥才行。 王体中听了,不禁回头瞪了王得仁一眼,然后才拱手道:“不劳烦高将军担心,我已经好了,能够带兵。” 王体中自然不能让高义欢把他的人马带走。 他身后王得仁等将心头却是一阵惊讶,这个高义欢好霸道,王将军居然忍下了这口气。 高义欢闻语,点了点头,“那好,你们也过来听一听。” “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王体中拱了拱手,领着王得仁等上前。 高义欢遂即指着地图说道:“襄阳位置之关键,这点我就不用多说了吧!拿下襄阳,河南无忧,而且今后随时可以南下湖广。总之一句话,襄阳在手,咱们大顺就占据主动,反过来,襄阳要是被张献忠夺去,那他进可攻,退可守,咱们就被动了。” 众人都点了点头,高义欢又继续道:“这次出征,目的就是去拿襄阳,不过据我得到的消息,张献忠对襄阳也是志在必得。咱们打襄阳,面对的不仅是左良玉那个撮鸟,更是从张献忠嘴里虎口夺食。你们要有大战的准备!” 金声桓等人听了,当即抱拳称是,气势十足。 王体中承认高义欢的人马不错,可与张献忠争雄,明显还不在一个档次。 王体中见高部将官像打了鸡血一样,心中却冷笑道:“一群彪子。既然他们这么想去打张献忠,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等高义欢一死,老子就可以收拢兼并他的人马,到时候,我就是豫南防御使,哈哈~” “高将军分析的有道理,我们一定要拿下襄阳,不能让张献忠抢先!”王体中当即吆喝一声,为高义欢打气。 高义欢看向他,当即一笑,王体中立时脸色一遍,暗道不好。 高义欢却一拍桌子,将众人吓了一跳,众人只听他大声赞叹道:“好!王将军好气魄!不如就由王将军担任前锋吧!” 第180章射死那厮 新野县附近的官道上,王体中一脸郁闷的骑马走在前面,身后六千多士卒,没有队列的在道路上缓慢前行。 大军的两侧,是蔓延的山峦,山坡上的树林黄灿灿的一片,远远看去仿佛是丰收的稻田。 王得仁骑在马上,左右看了看,在山峦下面是大片的良田,不过田里却没有稻子,而是成片成片枯红的杂草,秋风拂过,飞絮漫天。 “将军,前面就要进入湖广地界。”王得仁打马来到王体中身边,对闷头前行的王体中道。 高义欢真是狡诈的很,王体中本来想在后面捡便宜,等高义欢撞上张献忠,被杀得大败后,再兼并高义欢的人马,可他没有想到高义欢居然硬塞给他一个先锋的位置,反而让他走到了大军的前面。 王体中闻语抬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前面逐渐开阔起来,大军已经出了白河谷地。 “将军,高义欢想打襄阳,又不是我们想打,他自己躲在后面,让我们上前探路,万一有什么危险,咱们怎么办?”王得仁抱怨一句,认为王体中不该答应。 提起这一点,王体中心里就来气,他一拉马缰,愠声道:“高祖荣那个老东西坏心多的很,生的儿子也是个坏东西。娘个劈的,他让老子上前,打赢了是他的功劳,打输了他没损失,要是老子被打死,说不定还要给他背锅。” 说着他看了王得仁等将一眼,嘱咐道:“马上就进入湖广了,你们给老子激灵点,别真他娘的玩命。” 在前锋六千人马之后,高义欢领着大队人马,与王体中保持十里的距离慢行。 因为王体中都是步军,所以高义欢一行人骑着马儿,押着骡车,很悠闲的跟进。 “将军,打襄阳左良玉并不难,关键是武昌的张献忠难以应付。”金声桓骑在马上,开口说道,“张献忠拥兵二十多万,我们的人马一旦与张献忠撞上,怕是难以抵挡啊。” 这次有可能要面对张献忠,高义欢自知很难敌过,便带来三千六百多匹战马,还有近百辆骡车,而有这些马匹和车辆,他就算战败,跑路因该没啥问题,所以他内心比较淡定。 高义欢点了点头,笑道:“所以我们必须要在张献忠拿下襄阳之前,夺取襄阳,咱们一旦拿下襄阳,有城池依托,便也就不怕张献忠。” 金声桓点了点头,一旁的赵柱子却道:“二哥,要是左良玉窝在城里不出来,咱们久攻不下,张献忠又杀过来,我们不是白忙活一场。” 这时一旁骑在马上的高祖荣开口道:“这点你放心。在出发之前,老夫已经派人去武昌散布消息,就说大顺军要南征,张献忠得到消息后,定派人马先取襄阳。左良玉与张献忠厮杀多年,互有胜负,两人恩怨颇深,他必然派兵去堵截张献忠。这时襄阳兵力一空,我们趁机杀至,左良玉在夹击之下,必定弃城而逃。如此我们便能先占襄阳。” 襄阳对于张献忠来说十分重要,历史上张献忠选择入川,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李自成占据襄阳,他处于顺军和官军的夹击之下,形式非常的被动。 张献忠要取襄阳,高义欢便肯定会与他撞上,而左良玉也还有些实力,并不是真的那么好对付。 如高义欢先攻襄阳,张献忠随后杀到,那将会给高义欢带来大麻烦。 既然如此,那便不如让张献忠先攻襄阳,他从后坐收渔利。 高祖荣给高义欢想了这么个办法,高义欢听后,觉得可行,便采纳实行。 赵柱子一听,不禁竖起拇指,拍了个马屁,“大爷就是大爷,算计真是厉害。” 高义欢接过话头,“如果此计成功,张献忠见我们拿下襄阳,以为真是顺军主力南征,多半就会暂避我军锋芒,如此我们就能避免和张献忠交战。不过万一被张献忠识破,他必然恼羞成怒,那我们将有一场大战,你们都要给本将打起精神来。” 这时前面王体中已经进入了湖广的地界,道路两旁,村庄破败,田地荒芜,比河南还要凄惨。 左良玉二十多万人要吃要喝,不仅是襄阳府惨,隔壁郧阳府也是被祸害得流民遍地。 这些地方民风又十分彪悍,流民成群结队,官府已经完全崩溃。 这时王体中领着人马在前,大军正走着,来到一片山丘地带。 忽然前面的队伍一停,几根树干横在路上,一支数百人的毛贼闪现出来,拦在了大军的去路。 王得仁见了大怒,正要问是哪里来的毛贼,居然敢拦大顺军的道路,两边的丘陵里却一声招呼,无数身影突然从树林中涌现出来。 王得仁大惊失色,正不知该怎么应对之时,王体中却脸上一喜,暗道机会来了。 当下,只见他一拔马缰,便是大喝一声,“不好,快跑,中埋伏啦!” 他说完拔马便跑,六千人马立刻调头狂奔,让涌出的人群微微一愣。 一名拿着关刀的汉子站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王体中领着人马转身就跑,他顿时一挥关刀,大吼骂道,“板马日的,跑你娘个劈啊!给老子追~” 高义欢骑在马上,正与几人边说话,边打马慢行,然而就这在这时,一名斥候疾驰过来,抱拳道:“启禀将军,前军发现左军伏兵,现以大乱狂奔回来。” “什么?”高义欢闻语一惊,忙挥手道:“快,大军结阵!” 军令传达下去,高部士卒立刻原地结阵,而阵形刚成,王体中已经奔跑回来。 他骑在马上,看见高义欢在官道中间结了个圆阵,也不靠上去,一拔马缰,便领着属下,绕过高部军阵往后跑。 高义欢骑在阵中见此,不禁微微皱眉,但他来不急细想,远处便出现大批成群结队的身影。 无数人马扛着锄头镰刀粪叉涌到高军面前,这些人停在军阵一里外,一个个神情都不善的看着结阵的高军。 王体中绕过高军大阵,又奔了两里多地,发现没人跟来,才让人收拢人马,自己则打马上了一座小山。 他站在山顶远望,见高义欢正与大鼓人马对持,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遂即吩咐王得仁道:“快去找一队弓箭手来,待会高义欢败退过来,立刻万箭齐发,射死那厮!” 第181章抢劫军队是违法的 高军阵前,无数人影汇集,不多时就来了近万人,后面还有拿着农具的人影过来。 高义欢等人微微一愣,全都吓了一跳,众人心中不禁惊疑,难道行踪被左良玉发现呢? 可是众人抬头看去,拦路的人到也不像是左军,反而像是一群流民。 如果是左军,肯定是打他一个伏击,而不是拦住他的去路。 正当高义欢疑惑之时,前面人群中,那持关刀的汉子,喘息着出来,将刀往地上一插,然后一手叉腰,指着高军骂道:“板马日的,害老子一顿好追,加钱,不加钱谁也别想过去!” 高义欢骑马黑驹上,扭头看了左右一眼,脸上有些愕然,不是左良玉,而是本地的土寇。 真他娘的奇了怪啦。 这年头居然有人敢抢大顺军,本地的土寇真是嚣张的可以。 这时前面的刀盾手,闪开一条通道,高义欢领着赵柱子、徐黑虎等人打马出阵,上前观察了土寇头子一眼。 那人绿帽绿衣,面红身长,持一把关刀,像极了关二爷,只是说出的话,让人大跌眼镜,很有反差感。 高义欢见他像门神一样挡在官道上,又好气,又好笑,不禁喝问道:“你们晓得不晓得,抢劫大顺军,是犯王法的啊!” 这个地方真是民风彪悍,连大军都敢抢,让高义欢感到很意外,襄阳府比他想象的还要混乱。 “板马日的。”关二爷跑了一阵,气喘吁吁的,也没细细打量高义欢一行人,便把刀一拔,“我不管你是大顺还是大明,总之想过这条道,就得把东西留下。” 说完他将关刀拔出高举,身后万余流民便纷纷高举手中的农具,颇为整齐的吼道:“交钱,交粮!把东西留下!” 漫山遍野的流民,还在继续涌来,高义欢瞬间有种将要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的感觉。 “一群刁民。我看他们是活腻了。”赵柱子见此,不禁怒道:“二哥,给我一千人,看我冲垮他们。” 高义欢却摇了摇头,他到不怕眼前的流民,击败他们不难,就怕他们给自己捣乱。 从南阳到襄阳,补给线老长,不把治安问题解决,他粮道不通,便占不住襄阳。 高义欢看道路两旁到处都是扛着锄头铁锹,气势汹汹的流民,大有不留下钱粮,便堵着不走的意思,心里气得好像,他们难道没发现老子和他们以前抢劫的对象不一样吗? “这位好汉,你们要多少钱粮,才肯放行啊?”高义欢骑马上前,笑着大声喊道。 那汉子刚才一路追着王体中,没有细看高义欢的人马,现在见高义欢居然还笑得出来,不禁停下来定睛一看,却立时就吓了一跳。 “我滴个亲娘,这么多甲兵,还有那么多匹战马。”汉子心里一惊,没想到撞上了一支精兵,不过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对方那么多战马,他想跑都跑不了。 娘个劈地,老子半个月没开张,一出来就撞上狠角色,点子真他娘的背。 这时汉子气势立时一泄,有些没底气起来,他舔了舔嘴唇,变成了商量的语气,“五百石粮食,给五百石粮食,我放你们过去!” 他们是从郧阳过来的流民,没有生计,便守着河南连通湖广的这条官道打劫。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抢一些冒险经过的商队,有时候也抢左良玉出来打粮的小队,抢大军还是头一遭。 这也是因为他们半个月没开张,眼瞅就要断粮,所以才铤而走险。 他们见前面王体中的人马,卖相和他们差不多,才决定出来抢一波,谁知道前面那波人马见了他们就跑,而他一路追,最后居然撞在硬点子上。 说完他又有些后悔,正准备改口,把要求降低一些,谁知阵前那将却笑道:“才五百石,我给你一千石,你看怎么样?” 汉子一听,心里一紧,妈卖批,完蛋了。 这下要背时,估计对方被激怒,不想放过他。 远处王体中同几个属下,站在山头上,王得仁跑过来拱手道:“将军,弓箭手准备好了,左右各五十人,保准把高义欢射成刺猬。” 王体中笑着点了点头,笑骂道:“好,等高义欢一死,我们就收拢他的兵马退回南阳,到时候再领兵把汝宁也占了。” “高义欢毕竟是朝廷任命的人,我们去占汝宁,不太好吧!”王得仁有点担心道。 王体中却道:“怕个鸟,本将就说高义欢轻敌冒进,被敌军所杀,敌军要乘势夺取南阳和汝宁,豫南危急,而本将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担起了责任,暂时接管豫南的防务,保证上面不仅不追究,还要嘉奖老子。” 山头上众人闻语,顿时一阵哄笑,而这时,王体中再次远眺,却发现高义欢和数万人马对持,可半天不见动手,不禁疑惑道:“龟孙们怎么还不开战,唠家常呢?” 阵前,那汉子不禁额头冒汗,忽然拱手抱拳,“将军,粮食我们不要了。您就当这事没发声过,您看怎么样?” 这时气势汹汹围上来的人马,也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头。 后面的流民涌上来一看,被他们堵住的人马,刀枪耀眼,旌旗林立,还有铳炮,一个个都脸色一变,有点怀疑自己不是来打劫,而是送死来了。 那汉子说完,就一挥手,准备溜走。 高义欢却开口道:“那怕是不中!” 汉子也是有脾气的人,他听了高义欢的话,以为不能善了,便有些怒了起来,他站在原地拔刀道;“都是误会,让你们过去,你们还想干啥?” 高义欢满面微笑的看着他,“一千石你们收下,你跟着本将干,我管你们吃喝,你看怎么样?” 汉子闻语微微一愣,还有这样的事情。 高义欢继续道:“不知道好汉姓名,可愿意随本将干一番事业?” “某王光泰,不知道将军是?”汉子抱拳道。 高义欢闻语心中一惊,王光泰,不就是后来在襄阳、郧阳反清的三兄弟之一吗?现在他们应该还是官军,怎么跑出来打劫为生呢? 远处山头上,王体中注视阵前,越看越不对劲。 一旁的王得仁也觉得奇怪,忽然一声惊呼,“咦~高义欢怎么和那敌将走一起去呢?” 王体中往阵前一看,只见那敌将走到前面,单膝跪下,高义欢翻身下马,将他扶起,王体中脸上顿时惊得嘴巴张大,指着前面,语无伦次,“这~这~他们~我直他娘哦~” 求书单推广,求订阅收藏,成绩不太理想,希望大家能支持正版。 第182章先取荆州再征巴蜀 崇祯十六年,七月间,张献忠称大西王后,拥众二十万,攻打武www..lā 城中楚王积金百万,三司官员请求助饷,楚王不肯,使得城中人心涣散。 西军围攻城池不久,城中守军便突然开城投诚,将西军放入武昌城。 张献忠杀入武昌后,明朝参将崔文荣战死,告归回乡的大学士贺逢圣衣冠向北再拜,以大舟载全家,出墩子湖,行至湖心后,令人凿穿舟船,全家溺死。 城中未来得及撤离的官员,如都司朱士鼎,兴都留守沈寿崇,武昌通判李毓英,武昌知县邹逢吉,嘉鱼知县王良鉴等人,皆死。 因为突然城陷,湖广的三司官员,几乎被张献忠一锅端,只有何腾蛟和杨文岳等极少数官员,坐船逃脱,前往岳州募兵,准备防御张献忠杀入湖南。 李自城在河南击败孙传庭后,彻底打开了局面,张献忠拿下武昌,也使得他的势力暴涨。 武昌城,自从张献忠入城之后,便杀戮不止。 城中每日都有百余枚人头滚滚落地,当然张献忠斩杀之人,主要是朱明宗室,官绅和读书人,还有城中富户。总之谁有钱杀谁。 大西军对于明朝的宗室、勋戚贵族、官绅地主等统治阶层绝不留手,武昌被杀得血流成河。 张献忠不仅毁了大明朝在湖北的官僚体系,连明朝统治的根基也全部毁掉,打破一切,只留赤贫,从头再来。 当然西军在武昌也并非只是杀戮,张献忠在屠杀武昌宗室和官绅之余,同时又散金银百万,赈济招募贫困百姓,鄂中之地,从者数十万,使得张献忠势力迅速膨胀。 此时武昌城中,各大户的屋宅都换了主人,里面住满了头包黄麻的西军士卒,街道上也是巡视的西军将士,城中气氛压抑,侥幸没死的居民都窝在家里,根本不敢露面! 李定国从城外的军营进入城中,街道已经被人简单的清洗,但映入眼帘的却依然是满地的血迹,街道上不断有装着尸体,盖着一张草席的车辆,被士卒拉了出去。 北面的李自成占据关中,大势以成,让张献忠感到很大的压力,西军攻下武昌后,张献忠迫切的需要制定一套方略,所以急忙召集西军众将来商议大事。 这时李定国走进楚王宫大殿,孙可望等人已经先到一步,几人在殿上说了会话,一名皮肤黝黑,长须过胸的男子,才从后出来,直接一屁股坐在王座上。 “贼他娘的黄来儿占据关中,还称了皇帝,寡人不能比不过他。”张献忠一坐下来,先骂了一句,然后看了看大殿上的几人,继续道:“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想听一听你们的想法,寡人该如何走,才能和黄来儿一争高下。” 自从传来李自成占据关中的消息,西军上下对于自身的出路,边也进行过思考。 要说,张献忠造反的资历,并不比李自成差,现在李自成都称了皇帝,有了地盘,西军上下自然也急了起来。 他们辛辛苦苦打倒老朱家,总不能最后给李自成做嫁衣,便宜了李自成。 这时身高八尺的孙可望站了出来,行礼道:“父王,儿以为天下可成王霸之基的地方,只有天下四角。其一为关中,其二为河东、河北,其三为巴蜀,其四为江东。” 如果不算外族,就关内而言,这四地得任何一地,都有争霸天下的资本。 张献忠点了点头,他义子中,孙可望算是足智多谋,“嗯,可望,你接着说。” 攻陷武昌,西军士气高涨,孙可望也意气风发,他抱拳道:“这四地,关中被黄来儿占据,河北我们过不去。父王要与黄来儿相抗,就需要取江东或者巴蜀为根基。” 张献忠微微皱眉,“寡人怎么觉得,这两个地方,都比不上关中啊!” 孙可望忙道:“父王,八百里秦川,秦汉唐以此为据,雄霸天下,这并不假,但却也是老黄历了。关中动荡多年,残破不堪,江东和巴蜀,却元气上存,取一地便可争天下。” 孙可望也只能这么说,毕竟西军相比于李自成,实力要逊色许多。 对李自成而言,是天下四角随便他挑选,张献忠其实没有太多选择。 “那巴蜀和江东该取何地?”张献忠问道。 孙可望抿嘴道:“父王,儿以为当先取荆州再取巴蜀!” “巴蜀?”孙可望脸上不太高兴,怎么看,巴蜀的条件都不算好,等于他没得选,只能去四川么? “为何不是江东?”张献忠沉声道。 孙可望并未回答,而是看了一旁的李定国,李定国则抱拳道:“父王,黄得功、方国安等部已经回到南直太平府。” 张献忠听了明白过来,去勤王的明军已经回来,他刚被黄得功赶出南直,这个时候再回头,无疑是找打。 孙可望见张献忠不说话,于是继续道:“父王,明朝死而不僵,江东明军依然很强,我们若是去打江东,只会与明军两败俱伤,白白便宜李自成坐收天下。” 如果西军回头去打江东,不说能不能打下,就算打下来,明朝立亡,不如让明朝和李自成继续斗一斗。 张献忠终于颔首道:“说的有理,不过巴蜀地形封闭,进去难出来也难,只此一地,寡人怎么和黄来儿争呢” 孙可望笑道:“父王,所以儿才建议先取荆州之地,再取巴蜀,三分天下。” 张献忠其实也没别的选择,北上打不过李自成,东进只会两败俱伤,只有向西破局一条路可以走。 当下他正要点头,大将冯双礼,却急匆匆的跑进来,行礼道:“大王,臣方才于城中巡视,得李自成书信一封,不敢怠慢,特来呈给大王。” 张献忠眼睛一眯,疑惑道:“黄来儿的信?拿过来!” 冯双礼忙把信呈给张献忠,张献忠抽出信件,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老回回已降,曹革左皆死,行及汝矣。” 张献忠看完信,立时将信一扯,大怒道,“黄来儿猖狂!” “大王,城外有人盛传,李自成马上就要兴兵南下,欲来征讨咱们。”冯双礼担心道:“李自成势大,大王不能不防!” 张献忠冷静下来,李自成现在兵强马壮,他要南下,那西军的情况就严峻了。 “你们怎么看?”张献忠沉吟道。 孙可望心里已经有了先下荆州,再取巴蜀的战略,而要保证这个战略能够施行,有两个地方十分关键,一个是武昌,它能挡住明军西进,一个是襄阳,它能挡住顺军南下。 只有占据这两点,他取荆州,再入巴蜀的计划才能实现。 “父王,襄阳一地,至关重要,黄来儿要来,必经襄阳。我们先拿下襄阳,就能将黄来儿挡在河南,若是襄阳被黄来儿夺去,我们就危险了。”孙可望忙抱拳道。 张献忠打下武昌后,下一个目标就是左良玉这个老对手,不将他灭了,张献忠心中不安。 现在正好灭了左良玉,还能挡住李自成,他当即看向众人,大声问道:“你们谁愿意去取襄阳?” 李定国没有犹豫,立刻就站了出来,拱手道:“儿愿往!” 刘文秀、艾能奇见李定国要去,他们迈出去的步子,便又都收了回来。 第183章黄雀在后 张献忠的几个义子,都是人中龙凤,但最优秀的还是孙可望和李定国两人。 他们一个想法多,一个很能打,是张献忠的左膀右臂。 李定国在四个义子中最能打,张献忠见他请命,顿时大笑着同意。 三日后,李定国稍作准备,便带着本部两万余人为前锋,浩浩荡荡的杀向襄阳。 去年左良玉在郾城遭受伏击,八千精锐只有五百多人逃回襄阳。 如今时间过去将近一年,左良玉的实力已经恢复了一些,朝廷也没处罚他,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此时,襄阳北面的李自成已经做大到让他瑟瑟发抖的地步,襄阳的东南方向,他的老对头张献忠,也已经打下武昌。 现在他被夹在两大贼头之间,而多年的交战,让他和两个贼寇头子都结了很深的恩怨,他一旦落入任何一方手中,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此时,他眼看着快要被两个贼头夹死在襄阳,左良玉内心便开始焦急起来。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接到斥候禀报,一支西军刚从武昌出发,向襄阳杀来,目前已抵达承天府境内。 这个消息让左良玉大吃一惊,同时又有些愤怒,他知道张献忠占据武昌后,与他必有一战,却不想张献忠来的这么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当初如果不是他想养寇自重,放张献忠一马,张献忠早被困死在山里。 现在自己养的寇要反噬自己,左良玉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弄死张献忠。 他已经达到了当初的目标,大明朝廷再也不能把他怎样了,但是大明朝廷也快不行了。 是夜,左良玉负手在节堂内回踱步,显得心事重重。 他和张献忠打过多年交道,知道张献忠很有能耐,他哥哥就死在张献忠手里,有几次他自己也差点被张献忠杀了。 左良玉对于张献忠还是比较忌惮,特别是张献忠打下武昌,气势正盛,这个时候与他一战,左良玉心里实在没底。 “启禀大帅,李总兵到了。”堂外士卒抱拳禀报。 左良玉精神一振,立刻令道:“速让他进来。” 不多时,李国英疾步走进大堂,左良玉见他进来,忙问道:“李总兵,情况查清楚没有?” 李国英忙抱拳行礼道:“启禀大帅,末将已经探查清楚,献贼确实发兵,领军的是献贼义子,绰号小尉迟的李定国,有两万多人!” “就是当年二十匹轻骑连夜飞奔到襄阳城下的李定国。”左良玉皱眉道。 李国英见左良玉的神情,遂即道:“大帅,咱们被夹在闯贼和献贼之间,困守襄阳只有死路一条。现在献贼既然打上门来,咱们只有一拼,击败献贼,然后把献贼赶出武昌,同东南相连,咱们才有生路。” 左良玉冷静下来,北面的李自成,他肯定打不过,而且关中和河南都被李自成占据,他不可能向北突破,那就只能柿子捡软的捏,往南打张献忠了。 张献忠打死过他大哥一家,而他也杀过张献忠的妻妾,两人仇恨解不开。 现在张献忠拥众二十多万,他也有二十多万,他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左良玉在节堂内来回走了几步,停下来道:“你说的没错,襄阳现在是死地,本帅必须要趁着闯贼没有南下之前,打败献贼,否则闯贼一来,本帅就要被两面夹击了。” 说道这里,左良玉看向李国英道:“李总兵,你赶快点齐兵马,准备迎战献贼。” “末将领命!”李国英抱拳行一礼,匆匆而去。 左良玉望着他出了大堂,觉得还有些不保险,忙又吩咐道:“传令徐勇准备一下,随李国英一起出征!” 次日清晨,李国英便率领两万人马,向南赶去,不多时,徐勇又领一万五千人,出了襄阳城。 城外,一片树林里,几个流民打扮的身影,看见大队的左军涌出南城,为首一名头目,当即扭头吩咐道:“麻子、马六、张信,你们三个赶快去禀告将军,就说襄阳的左军出城了。” 高义欢采纳老爷子的计策,派人先去武昌散播消息,说大顺军要南下,让张献忠先起兵去夺襄阳。 襄阳虽然是一座坚城,但是左良玉坐困襄阳,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湖北就他这么一支孤军,他一旦被张献忠围在城内,根本没人马来为他解围,那他就只有困死城中。 因此只要左良玉得知张献忠起兵来取襄阳,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要出兵迎战,不能让张献忠围城。 而只要左良玉一出兵,那高义欢的机会就来了。 襄阳城以北,白河东岸,**镇内,数万人马汇集于此。 大军之所以跑到东岸,就是想依靠河流挡住左军的斥候,但几日来却没有一个左军斥候,出现在高军的视野里。 这时高义欢正同王光泰交谈,了解一些襄阳和郧阳两地的情况。 王光泰兄弟三人,原本也是贼寇,后来投降了官军一段时间,不过因为断了补给,他只能出来继续落草,顺便接济还在郧阳的王光恩和王昌。 “二哥,斥候回来禀报,襄阳的左军出城了。”赵柱子走过来,一脸兴奋道。 高义欢听了也是一喜,等了四五天时间,城里的左军终于挪窝了。 “有多少人出城,装备怎么样?”高义欢还是要问清楚一些。 “斥候说有三万五千人,分两批走,前后间隔不到一个时辰。每支人马都有一千多甲兵,应该是左军的精兵。”赵柱子回道。 左良玉拥众二十万,核心人马最多不超过五万人,现在一下走了三万多,高义欢立时就站了起来,“光泰,你立刻帮本将放出消息,就说大顺军南征,要夺取襄阳城。凡事愿意过来效力的好汉,大顺军都管两顿饱饭。” “左良玉在襄阳不干人事,将军把消息传播出去,豪杰必然争先来投。”王光泰抱拳领命。 高义欢遂即又吩咐道:“赵柱子,大军准备过河,人马要多打旌旗,把声势燥起来,本将要吓死左良玉那个龟孙。” 赵柱子也领了命,一旁的王体中,见众人都有任务,不禁问道:“高将军,那卑职呢?” 高义欢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跟在后面就行了,有你没你,无所谓~” 第184章争先投靠 这个王体中,心肠歹毒的狠,那天高义欢差点就被他阴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王体中和高义欢想到一块去了。 只不过,王体中沉不住气,太早就暴露了他的意图,而高二哥则更沉得住气一些。 本来高义欢是想利用王体中来攻襄阳,不过这厮也不傻,让他在前面,指不定又给高义欢带来什么麻烦。 当然在后面也有危险,不过毕竟都是大顺军,王体中到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冲他后面。 高义欢鄙夷的看了王体中一眼,打算取了襄阳后再收拾这厮。 那天的事儿,还是让高义欢心有余悸,幸亏是打劫的流民,要是遇见的是正规人马,他估计就惨了。 想到这里,高义欢心里就窝火,他还没来得及算计王体中,龟孙居然先想着阴他。 这么有想法的人才,必须弄死,否则高二哥,寝食难安。 王体中、王得仁、金声桓,这三位老哥,都是吕布式的人物,碰巧又都在高义欢麾下。 高二哥心里素质也是杠杠滴,一般人肯定扛不住,内心早就崩溃。 王体中听了高义欢的话,脸上一红,却不好争辩,他那日的表现,确实像个废物一般。 现在他只能跟在高义欢后面,捧个人场,壮下声势了。 营地里,众人得了高义欢的命令,便纷纷行动起来。 王光泰得了吩咐之后,便找高义欢借了几匹快马,去给高义欢叫人。 流民中几个大汉手脚麻利的翻身上马,纷纷一夹马腹,一挥马鞭,便一溜烟的消失在营地外。 郧阳地区穷的很,所以民风彪悍,这里的流民起义,从元末开始,就没怎么断过。 历史上郧阳地区的抗清武装,一直活跃到康熙年间,此后白莲教反清,郧阳也是重要的基地。 拿下襄阳之后,高义欢下一个目标就郧阳,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这时等王光泰一走,营地内顺军,还有刚刚跟着吃了几顿饱饭的流民,便开始行动起来。 一个时辰后,赵柱子在白河上搭建了一座浮桥,流民队伍先过,高义欢居中,王体中最后。 这时王体中和王得仁站在桥边上,看着高义欢的人马过河,两人神情都有些复杂。 “将军,高义欢怕是记恨咱们了。”王得仁脸露凶狠道:“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从背后给他来一下。” 历史上王体中弄死自己的老上司白旺,而王得仁又弄死王体中,可以说是有样学样,两位都是够狠的猛人。 “来你娘个劈啊!”王体中心里正郁闷的紧,火气没地方发泄,闻语先骂了一句,然后又翻了个白眼道:“老子在路旁埋伏弓手,射死可以不承认,乱军中没人知道,而就算上面知道,也可以说是阻击敌军时被误杀。你从后面冲上去,所有人都看得见,你这不是造反吗?” 说着他又回头指向背后,两千多护卫火炮、骡车还有民夫的高军,“看见没有,我们要是那么干,高义欢立刻就有由头杀我了。” 王得仁悻悻的点头,有些后悔起来,他们都有些小看这个高义欢,或许不该得罪他。 “还是将军想的周到,卑职欠考虑了。”王得仁被骂了一句,却陪笑道。 王体中火气小了些,似乎找到了智商上的优越感,他瞟了眼王得仁,“你晓得就好,以后说话要过下脑子,给老子长点心,不要那么楞。” 王得仁忙点了点头,陪笑着说是,然后又看了看后面押送黑洞洞的火炮的高军步卒,喉结动了下,又舔了舔嘴唇道,“将军,高义欢已经防备咱们,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王体中看见前面高义欢的大纛旗已经到了西岸,冷哼一声道:“咱们就在后面跟着,我到要看看高义欢,怎么击败左良玉,怎么从八大王嘴里虎口夺食。” 左良玉是和李自成、张献忠过招的人物,王体中觉得不会那么好对付,何况还有和李自成齐名的张献忠要夺襄阳。 高义欢不过是李自成手下一个威武将军,算级别,与李自成差了四五级,那他便也差张献忠四五级。 这么大的差距,王体中看来,高义欢不管是正面硬拼,还是玩什么阴损的招数,那都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找死而已。 想到此处,王体中笑了笑,“不用着急,咱们还有机会。” 高义欢有五千兵马,加上三千民夫,王体中有六千人,共计一万四千多人。 王光泰从郧阳带来了流民有一万五千人左右,高义欢还没杀到襄阳,人马就翻了一翻。 近三万人马,过河就花了半天时间,而高义欢也不急,并不怕左良玉发现。 只要襄阳的左军主力去迎战张献忠,那高义欢便可大摇大摆的出来。 而他也不急着直奔襄阳,而是给左良玉反应的时间,最好的是情况是左良玉被他吓住,以为是李自成南下,直接丢弃襄阳。 这样一来,高二哥就可以轻松夺取襄阳,然后从后赶着左良玉压向武昌,驱狼吞虎,他则坐收渔利。 这时为了吓住左良玉,高义欢将三万人横着摆开,看上去人马遍野,宽度就有十多里,足以吓尿左良玉。 当然如果没吓住左军,三万人想打襄阳,特别其中一半还是流民,那确实也十分困难。 因为流民素质较差,高义欢将阵型摆好,又花去了两个多时辰,一天时间已经过完。 这时,一阵喧哗嘈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听动静有数千人过来。 高义欢已经收到斥候的禀报,所以并不意外,知道是附近的流民过来了。 不多时,远处无数拿着钉耙、粪叉子的百姓出现在大军之前,前面两个穿着短打的庄稼汉,拿着大刀走在最前。 紧接着,西面也来了一队人马,不少人卷着裤管,估计刚从地里出来,有得则抄起菜刀、扁担,便跟着村里人过来。 襄阳附近的百姓,听说“吃他娘,穿他娘”的李闯王杀到襄阳,要打左良玉,还管他们饭吃,顿时便全村老少一起出动,来给大顺军助战。 王体中看见抄着家伙,漫野而来的百姓,同旁边的王得仁一起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们打的是农民起义的旗号,但在别处却吃不开,百姓晓得他们的贼寇的本质,并不怎么欢迎他们,像这样只招呼一声,就有百姓漫山遍野来投的场景,还真是头一次见。 王体中和王得人仁,扫视一眼,见漫野而来的百姓,足有近万人,不禁面面相觑,心里震惊,纳闷他们居然这么受欢迎。 第185章刁民全反了 左良玉在襄阳作孽太深,百姓恨兵,不恨贼。 这也是历史上,左良玉想要在汉水造船避贼,襄阳百姓却纵火烧船,摆酒焚香迎接李自成入襄阳的主要原因。 而当李自成一片石战败的消息传来,河南、山东、山西等地闻风反叛,大顺在襄阳一带的统治却十分稳定,也与左良玉的功劳分不开。 这时大军还没开拔,四野八乡的村民们,便纷纷赶来。 不仅是王体中惊掉了下巴,前面的高义欢也十分惊讶,别处的百姓都避贼不及,襄阳的百姓却主动投靠,看来左良玉真是很不得人心。 不过高义欢看着漫野而来的乡民,还是提起了一丝警惕,扭头对赵柱子道:“派人去问清楚,让他们先停下来,不要靠近大阵。” 李自成和张献忠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在襄阳百姓眼里,就算他们是混蛋,也肯定强过左良玉。 左军二十余万,大都是乌合之众,自然没有什么军纪可言。 他们打仗不行,祸害乡民却没有问题。 左军抢劫财物和粮食还是小事,连耕牛和种子都抢,还侮辱妇女,随意杀人,就让乡民不能忍受了。 流寇抢了一次,便去下一个地方继续抢,至少挪个窝,乡民忍一下,还能熬过去。 左良玉在襄阳一待就是几年,襄阳府的绅民,无论贫富都经不起他的折磨,早盼望着李自成过来。 现在,他们终于盼来了。乡民也不管顺军到底怎么样,总之先赶走左良玉再说。 毕竟他们已经被左军抢的清洁溜溜,再坏还能比现在更坏么? 王光泰一将消息放出去,附近的村民立时就沸腾了。 军阵中几名骑兵奔驰出去,将涌来的乡民逼停,不多时,骑兵就带着几个汉子和老头过来。 高义欢了解之后,确实是四野的乡民,于是让他们跟在大军两侧,一起浩浩荡荡的杀奔襄阳。 一时间漫山遍野都是人影,一路上还陆续有人加入队伍,看得王体中心惊,“娘个劈,高义欢怕是真要成事了。” 襄阳城,左良玉府邸,左梦庚急急忙忙的走进院内,对府内的士卒问道:“我爹呢?” “大帅在书房里!” 听了士卒的禀报,左梦庚便径直走到书房前,他还没进门,便大声道:“父帅,城外的刁民反了天,出去征粮的人被赶回来了。” 左良玉坐在书桌前,正提笔写信,准备邀南直的明军夹击张献忠。 他现在的处境很不妙,只有重新打通和南直隶的联系,他才能化险为夷。 左良玉知道张献忠现在不好对付,仅凭他的力量,很难赶走张献忠,他听说黄得功已经回到南直,所以写信拍下黄闯子的马屁,让他看在同是官军的情分上,拉他一把。 左良玉没有理会左梦庚,而是将信塞入信封,然后吩咐人速度送去南直,才扭头对左梦庚道:“告诉你们多少次了,遇事要镇定,不要毛躁。” 左梦庚却急道:“父帅,出去征粮的兄弟被打死了一半,刁民真反了!” 左良玉很有大将风范,依然镇定,“虽然本帅征的粮,确实重了一点,但是你们要给百姓讲清楚,本帅征粮,是为了讨伐献贼,是为保护他们地。你们征收时要讲方法,多少留一点儿,手不要太黑,本帅相信百姓还是讲道理地~” 左良玉也知道左军的问题,多次提醒属下收敛一点,但是他人马扩充太快,核心人马又被打掉,二十万人中多半只是依附他吃饭,他已经很难约束属下了。 “父帅。这次情况不一样。”左梦庚急声打断了左良玉,有些失态的说道:“城外盛传闯贼南征,要打襄阳,附近的刁民全都反了。” “什么?”左良玉脸上一惊,终于无法镇定,脸上露出惊惶之色。 张献忠刚北上,李自成又南来,那他岂不要被两大贼头夹击,左良玉立时就不淡定了,“闯贼到哪儿呢?” 左梦庚摇摇头,“这个还不知道,只是城外盛传,沿江布置的人马,并未发现闯贼踪迹。孩儿怀疑是有人故意散播的消息。” 听到这里,左良玉镇定了一些,遂即不快道:“是不是乡民不想交粮,所以故意造谣?或者是张献忠派人过来,想扰乱本帅的阵脚。” “有这个可能!”左梦庚道:“前段时间收到消息,李自成正忙于东征,不太可能这么快南下。” 左良玉点了点头,觉得是张献忠故意造谣的可能性大一些,但还是警惕道:“这件事马虎不得,你赶快派人查清楚,然后禀报我。” “父帅,现在城外乱得很,人派出去,很难收的回来。”左梦庚阴狠道:“我看还是孩儿带几千人马出去,一面打探情况,一面给这群刁民一点颜色看看,不然他们真反天了。” 左良玉点了点头,“我们父子镇守襄阳多年,让乡民免受贼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人不知感恩,你去教训一下也好。不过你要切记,主要的目地,还是查看闯贼的动向。” “父帅放心,儿明白了。”左梦庚当即行礼,便转身出去。 不多时,左梦庚便过了汉水,到了樊城,然后调了五千左军,涌出城门。 金秋时节,又到了收获的时候,左军大爷们也想分享这种丰收的喜悦,不过城外的刁民却只顾自己,最近越发不像话了。 军爷辛苦剿贼,收你们点粮食怎么呢?刁民们抗征,拒不交粮还不算,居然还敢杀人,将征粮的军爷赶回城,这就有点不识抬举,而且影响极其的恶劣。 左梦庚掌管左军的后勤事宜,早想抽时间治一治这些抗法的刁民,给他们一点教训。 这时大军刚出城不久,前面一队十多人的左军,便仓皇的奔回来。 左梦庚当即让人拦下,叫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将军,我们去陈家镇征收粮食,遭到了乱民的伏击,黄主事被乱民打死了。” 左梦庚听了顿时大怒,黄主事是他小妾的父亲,乱民居然打死他老泰山,真是反天了。 第186章镇外遭遇 左梦庚二十出头,不过小妾却有不少,老泰山也自然不止一个。 虽然他老泰山很多,但也不是让乱民随便杀的。 普通士卒被打死,已经让左梦庚不能容忍,现在连左家的亲戚都敢杀,那这群乱民就是无法无天。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襄阳需要稳定,乱民敢杀他岳丈,影响实在太坏,他必须要以雷霆手段,消除此事对襄阳的影响。 “一群贱民,好大的狗胆。你们几个赶快带本将过去,我要杀光那些贱民!”左梦庚瞬间暴怒,一拔马缰,狰狞道。 对于统治者而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百姓的反抗,必须要扑灭这种苗头,让他们彻底臣服。 左梦庚阴沉着脸,发誓要将这伙乱民杀尽! 十多名狼狈不堪的左军,看见少将军领着五千大军前来,顿时有了底气,他们一个个昂首挺胸走在大军前面,领着左梦庚气势汹汹的往陈家镇而去。 眼下正是丰收的季节,左军四处出击,征收粮食,同乡民的矛盾很大,但通常都是他们打死抗征的百姓,自己人被打死,还是很少见。 陈家镇的乱民,不仅打死了人,死的还是少将军的泰山,只就是捅了天大的篓子。 现在五千人马过去,肯定鸡犬不留,杀一儆百。 左军士卒一个个脚步飞快,他们威风凛凛,杀气十足。 不多时,远处一个村落,就出现在左军面前。 左梦庚勒住马缰,看见整个镇子不大,不到百户的样子,许多屋宅已经垮塌,只留下四面断壁。 镇子外,几个汉子见大军到来,仓皇的退入镇内,消失不见。 左梦庚冷哼一声,“就是这里?” 他怒气冲冲的杀过来,看看残破的镇子,不禁疑惑,就这么个烂镇子,能有多少人,居然把征粮队给伏击呢?这群贱民,纯粹是在玩火,是在找死。 带路的左军脸上挨了一棍,肿着一张脸,远远指着镇子,激动的喊道:“将军就是这个镇子!” 得到确定的答复,左梦庚回头对几名部将冷笑道:“围起来,有一个算一个,一只老鼠都不许放走,把镇子里不知死活的刁民,全都杀掉。” 左军士卒对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他们一个个兴奋的大吼,便纷纷拔出兵器,向镇子冲去。 一名千户官不等其他人马将镇子围起来,迫不及待的就往镇子里冲,眼中满是贪婪,近百个左军士卒紧随他的身后,一起涌进镇子。 左梦庚已经打定主意,这个镇子的人一定要全部杀光,必须杀一儆百,否则附近的村落就会有样学样,那他的粮食就征不上来。 此时对于左军来说,乃是多事之秋,他们马上要同张献忠一战,所以老巢绝对不能乱。 左梦庚正琢磨着,旁边部将张应祥突然惊恐的往镇子里一指,“将军,嘎卵哒!” 左梦庚等人抬头看去,刚进入镇子的左军千户和近百左军,正一边回头张望,一边连滚带爬的从镇子里面跑出来。 这时镇子内,突然钻出两三百火红的身影,他们穿着红色的棉甲,包裹着红色头巾,双手持一杆噜密铳,冲出镇子,然后纷纷单膝跪地,朝着奔逃的左军背影就是一轮排铳齐射。 “砰砰砰”左梦庚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一连串的铳声,他只见对面腾起一团团的硝烟,铳口喷射出橘红的铳焰,仓皇奔逃的左军士卒,便忽然一个接一个的连连扑死,背后被弹丸打出一个个大洞,趴在地上哀嚎。 左梦庚被突如其来的铳声吓得心头一颤,正惊惧之间,便又见数十名穿着黑甲的骑兵从弥漫的硝烟中冲出,追着剩下的左军追杀。 高军士卒衣甲鲜明,火器队、炮队都穿红色棉甲,杀手队和骑兵俱穿黑色衣甲。 从镇子中逃出的左军,被火器队打死一半,剩下的人立时魂飞魄散,撒开丫子狂奔。 不过他们哪里能跑过战马,高军骑兵手持一丈长的骑枪,瞬间追上左军,从后将左军刺死,将他们身体扎在地面上,片刻间近百左军,就被杀得只剩那千户官一人。 这时一匹健马疾驰过来,徐黑虎手持一柄大斧,在超过左军千户的瞬间,将斧头抡起,照着脖颈就是一板斧。 一道白光迅疾无比的斩来,千户官的人头飞起老高,脖子被板斧从后整齐的切开,鲜血如喷泉般飙射,无头的尸体惯性的前冲几步,才轰然扑倒在地,人头则砸在地上,滚了老远。 一会儿功夫,一百多名左军,就被杀得一个不胜,让左梦庚惊得眼睛凸起,后背冒汗,他身后的左军士卒,也纷纷傻眼。 “噶卵哒,中埋伏了!”左军士卒一片大乱,惊呼连连。 左梦庚的目光盯着被斩首的千户尸体,一时间无法离开。 这时徐黑虎勒住战马,镇子里无数着甲的身影,拥着一面大纛旗下的高义欢,不断的从镇子内涌出,陆续在镇外站定。 于此同时,在镇子两侧的荒芜旷野上,忽然出现一条淡淡的黑线,那线条迅速的越变越粗,并且向两翼无限延伸,最后幻化为成千上万的人影组成的地毯。 无数拿着各种农具和兵器的身影,出现在左军的视野。 左梦庚抬头,“大顺豫南防御使,征南先锋高”,顿时就肝胆俱裂。 “背时,撞上李自成的人,闯贼真的南征了。”左梦庚心里叫苦,他看见对方人声势滔天,至少五六万人,吓得两股战战。 高义欢没给这伙左军太多反映的时间,他见左军慌乱,顿时将刀一拔,怒吼道:“给本将杀!” “冲啊!”徐黑虎顿时一骑冲出,高军士卒齐齐怒吼,漫野的杀声,令天地变色,大军以老鹰搏兔,猛虎下山之势,向左军冲锋。 左梦庚以为李自成南征,早已胆寒,他见顺军冲杀过来,扭头急声对张应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张参将~” 左梦庚话还没说完,身边的张应祥忽然一拔马缰,转身就跑。 左梦庚看着他一溜烟跑出几丈远的背影,脸上一阵愕然,忙也催马疾奔~ 第187章高义欢计取樊城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张参将见贼兵势大,漫山遍野都是敌军身影,吓得一拔马缰就跑。 左梦庚被他甩在后面,望着张参将背影破口大骂,“张应祥,你个孬种,老子回去就撤了你~” 张应祥却战马不停,速度反而更快了一些。 镇子外的五千左军,见撞上数万贼兵,本就胆寒,再见队伍前头的张参将和左梦庚疾驰着从他们身边跑过,顿时就喝骂着,跟着一起往回跑,五千左军瞬间乱成一锅粥。 高义欢领着大军随后掩杀,数万人马声势浩大,如同雪崩了一样,跟在左军身后,撵着左军狂奔。 高义欢一路行来,陆陆续续的有数万百姓来投,这些贫苦此时最为兴奋,一个个挥舞锄头,愤怒的往前冲锋。 跑在后面的左军,被他们追上,顿时就被愤怒的百姓用锄头打死,尸体都被捶成一摊肉泥,凄惨无比。 虽然高义欢有不少战马,不过能骑战的骑兵,却只有一个亲卫司,黑旋风一骑当先,领着骑兵冲入左军阵中,立时就如狼入鸡群,惊得左军惊恐的向前涌,根本无人抵抗。 高义欢骑马与大纛旗一起慢慢前行,身后数千人马依然跟在身后,并没有合围溃逃的左军,而是让骑兵向敢鸭子一样,不停的前突,停下,然后又前突,将左军赶向樊城方向。 “将军,再过三十里,就是樊城。”金声桓熟悉周围地形,提醒了高义欢一句。 高义欢见此当即挥手下令,“赵柱子,吴世昭,你们各领一部人马,左右包抄,但不要围死,放几个出去报信。” 两将齐齐应诺,然后各领一千人,疾驰而出。 他们从左右两个方向,绕开正在奔逃的左军,不一会儿便奔驰到溃兵前面。 这时士卒便纷纷下马,在官道两侧各占据一地,迅速结成阵型。 高义欢得了六千多匹战马,精锐士卒几乎人人都有马匹,不过此时马匹的作用,并不是骑战冲锋,更多的是代步,用于步军的快速机动,类似龙骑。 张应祥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正当他以为自己要逃脱时,抬头一看,两支贼兵居然绕到了他的前面,立时惊得魂飞魄散。 此时,两只人马冲到溃兵之前,然后列阵以待。吴世昭拔出刀来,立时一声大喊,“火器局前排列阵!” 红色衣甲的火器队,立刻在黑色衣甲的杀手队面前,列成一个横阵,另一边赵柱子同时大喊,“检查火绳!点火!” 高军火铳手,立刻取出火镰,点燃火绳,并将火头吹亮,固定好火绳,然后纷纷抬起火铳。 张应祥和左梦庚奔驰中,都注意到了突然拦住去路的贼兵,他们看见一排黑洞洞的火铳正对准自己,两人瞬间脸色惨白,额头冒汗。 这时左梦庚心中一怯,马速就降了下来,张应祥虽是第一个跑,但其实还很有胆略。 在跑这个问题上,张参将异常的坚决果断,绝不丝毫的拖泥带水。 他知道被围就是个死,不仅不降低马速,反而挥鞭猛抽马臀,咬着牙,一脸狰狞的提速,向赵柱子和吴世昭两部人马的间隙冲去。 前面奔逃的左军,瞬间就分成了两段,像是脱节的火车一样,大部分人胆怯的放慢了速度,只有近百人跟着张应祥,像车头一样继续前冲,眨眼间就到了三十步外。 “放铳!”吴世昭将战刀一挥,大喝一声。 左军意图从两部人马间的缺口冲出,并不是冲击火铳手的阵线,这让铳兵们从容的抬铳瞄准,然后用力扣动了扳钩。 官道两侧的阵线上,“砰砰砰”的连珠爆响,铳口和药室同时喷出大股白烟。 连续的铳声惊得战马嘶鸣,前冲的左军立时就被打倒数十人,铅弹轻易的破开他们的衣甲,形成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创口。 冲击的左军,瞬间再次分裂,只有两三骑趁着火器队交替的瞬间,从缺口冲了出去,其他左军遭受迎头痛击,立时又留下一地翻滚哀嚎的身影,往后逃散,同一脸惊愕的左梦庚撞在一起。 张应祥手臂中了一弹,从缺口冲了出来,他回头一看,身后是一地的尸体和逃散的身影。 这时身边只跟着两名骑兵,他不见左梦庚身影,忙勒住马缰,见左梦庚已经被围住,心里不禁叫苦。 少将军比起大帅还是差太远,要是有大帅一半的本事,也不会被困。 现在他被围在里面,可算是把他给害了。 张应祥一脸纠结,自然是没有冲回去营救的勇气,但这么走了也不像一回事。 此时明军阵列中,一将忽然拍马冲出,直奔他而来,张应祥情急之下,灵机一动,回头便是一声大吼,“少将军咻慌,我立刻就去搬兵救你~” 语毕,张应祥头也不回,便拔马狂奔而去,留下左梦庚被顺军围在阵中。 樊城,三骑仓皇的冲入城中,守将卢光祖,急忙下城,“老张,怎么回事?” 张应祥急道:“倒了血霉,出城撞上了闯贼先锋,少将军被围,我拼死杀出重围,要去禀报大帅。” 卢光祖听了大惊,忙道:“那你快过江去!” 张应祥也没多说,拱了下手,便疾驰着从浮桥过河。 卢光祖等他一走,脸上满是严肃,回头下令道:“快,把弟兄都叫过来。” 襄阳城,左良玉帅府内,张应祥站着向左良玉禀报,哪知道左良玉听完,二话不说,劈头就给张应祥一个大耳帖子,打得他眼冒金星,一个踉跄。 “居然敢丢下我儿逃回来,你好大的狗胆!”左良玉一声怒喝,看见张应祥还站着,立时又愤怒起来,“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让卢光祖,前去救援。” 张应祥忙连滚带爬的跑出大堂,又疾驰着回到樊城。 这时左良玉顾不上考虑眼下情况,他得先把左梦庚捞出来。 “来人,点齐兵马,准备过河!”左良玉拿起刀架上的宝刀,对堂外便是一声大喝。 第188章高义欢计取樊城中 左大帅已前是个孤儿,被叔父养大,连自己老母的姓氏都不知道。 张献忠打下许州时,因为记恨左良玉,所以将他叔父一家,包括他的家人,全都斩杀。 现在整个左氏一门,就只有左梦庚这么一个独苗儿,跟在他的身边,他是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愿意左梦庚有事情。 人活着总是有些羁绊,有些不能舍弃的东西,有些寄托。 左良玉自身其实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是乱世求存,以及为左梦庚留下一份基业。 现在,要是左梦庚死了,那他做的一切,便也没啥意义。 闯军先锋已到,这个时候左军的正确姿势,应该是转身就跑,或者仅守城池,但这一次左大帅却没有这么选择。 张应祥吃了一巴掌,见左良玉赤红着双眼,想要杀人,便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又返回樊城。 樊城的守将是卢光祖,他比李国英稍微差一点,但降清后也是旗人,做到了北川总兵,是个比较有能力的人。 他听了张应祥的话之后,就知道左良玉必然要发兵,所以在张应祥去襄阳报信时,已经将城中人马集结完毕。 当张应祥回到樊城时,卢光祖立刻就领着一万人马,浩浩荡荡的出城,去捞左梦庚。 汉水南岸的襄城内,随着左大帅的命令传达出去,城池内外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左大帅剿了十多年的匪,比他厉害的人都死了,他却活了下来,而且步步高升,靠的就是能够认清形势,绝不强出头,绝不打硬仗。 这次,左大帅却急眼了,襄阳内外十多万左军,都被调动起来。 左大帅没为大明朝拼过几次,而这次为了求出左梦庚,却决定和全力和闯贼硬拼一次。 只不过,襄阳的左军精锐,大多随着李国英和徐勇,南下去打李定国,剩下的人马素质堪忧,一时间却难以出动。 此时,樊城的军队已经出发,襄阳的左军却连营门都还没出。 卢光祖知道左梦庚是左大帅的心头肉,不敢含糊,一旁的张应祥见了左良玉后,心头也急了起来。 他跑回来,命是保住了,可要是左梦庚被杀,估计他的前途也就完了。 张应祥无奈,只能又和卢光祖一起出城救援,不过这次他们在前,左大帅也会引兵过河接应,让他多少有了点底气。 卢光祖和张应祥领兵疾奔,沿着白河北上,走了不到十里,便见河中不时有尸体飘下来,两人心中一紧,又走五里,已经隐约听见喊杀之声。 不多时,他们终于远远望见,前方贼兵漫山遍野而来,几千左军被围在中间,但情急已然是万分危急,随时都有可能被歼灭。 张应祥见了却不禁有些疑惑,他们五千多人出城,怎么他都跑了一个来回,被围的人马居然还有数千,数万贼兵打了这么久,居然没死什么人。 襄阳和樊城,分别位于汉水两岸。 占据樊城,就等于占据半个襄阳。 这时在樊城外的一片树林里,黄三、戴景洪领着两千高军精锐步卒,埋伏在树林里面。 这时王光泰从树林外面钻进来,走到两人身边,“都打听清楚了,樊城的左军一共两万人,先前走了五千,现在又走了一万,城里便只剩下五千老弱。都尉要攻就趁着现在,襄阳那边一片喧哗,好像要调兵来。” 黄三微微皱眉,有些惊疑道:“左良玉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呢?他知道咱们过来,居然还敢应战,难道他看破我们呢?” 王光泰道:“出了点意外,最先出城的人中,好像左梦庚也在,所以左良玉才急眼。” 这个情况,几人都没想到,戴景洪道:“要是襄阳的左军过江,进入樊城,那我们就没戏了。” 黄三皱眉颔首,“咱们必须马上出手。” 说着,他对戴景洪道,“我领着两个司,去占浮桥,斩断襄阳和樊城的联系,你和王兄弟一起进攻,一鼓作气,夺下樊城。” 襄城内,左良玉急急忙忙穿戴整齐,便骑马去军营调兵。 不过左军军纪败坏,老实巴交的待在营中的人并不多,不仅是军官溜号,连士卒也多不在营中。 等左良玉让人将军官从城中的窑子和赌场内拉出来,再集合人马,准备出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襄樊两座城池之间,有一条浮桥相连,便于两城之间相互支援。 这时襄阳北城内,已经聚集了数万左军,左良玉也不等他们列好队形,便阴沉着脸,一挥马鞭道:“快,大军迅速过江!” 襄阳城门大开,左军士卒鱼贯出城,前面的士卒刚踏上浮桥,上游的江面上突然出现十多黑点,便顺着水流冲了过来。 走在桥上的左军士卒不禁停下脚步,他们扭头一看,瞬间就惊呼大乱。 黄三站在筏子上取了弓箭,将弓弦扯得浑圆,一箭过去,一名左军应声而倒。身体跌入水中被水流卷走,他动作不停,又连发一箭。 木筏上的高军士卒,也纷纷效仿,一个个张弓放箭,或者抬铳射击,桥上的左军接连被射中,惨叫着跌入江中。 这时桥上的左军还未反应过来,几十个木筏和小船就撞上浮桥,上面穿黑甲的杀手队,便操持兵器,跃上浮桥,大声怒吼着,“杀啊!” 左良玉骑马刚出城门,就见浮桥上的属下与一波人马杀城一团。而左军士卒,明显不及这支人马精锐,一个个被丢下浮桥,赶入汉水之中,他立时脸色大变。 这伙贼兵真是凶猛,居然直接切断浮桥,想要将汉水北面的人马全部歼灭。 这不禁让左大帅心头一颤,打法这么刚猛,胃口这么大,也只有拥兵百万的李自成了。 这时在黄三偷袭浮桥时,樊城外的树林里,十多名骑兵忽然疾驰着冲出,直扑城门,身后一千五百余精锐士卒,也紧跟着杀出树林,扑向樊城。 于此同时,在远处的旷野里,无数流民,漫山遍野的向樊城涌来。 数以万计的百姓扛着简易的长梯,拿着锄头钉耙,来为顺军助战,找左良玉清算。 第189章高义欢计取樊城下 短短一天之内,先是城外的乡民叛乱,出城征粮的队伍被袭,紧接着左梦庚的大军撞上顺军先锋。 现在贼军居然敢直接切断浮桥,强攻樊城,一股来势汹汹的气势,让左军士卒纷纷惊慌起来。 这就像是明军与关外悍夷交战,屡战屡败,最后谈夷色变一样。 明军进些年与闯贼做战,同样是屡战屡败,明军上下对于贼兵,也开始恐惧起来。 高义欢上来就是一套组合拳,无疑震慑住了左军上下,他们真以为是李自成南来。 左军只要一想到,李自成那像蝗虫一样的百万大军,漫野而来的情景,就一阵头皮发麻。 这时,在左良玉和众多左军将校心头,都有一种,黑云压城,山雨欲来的沉重感。 左良玉听见樊城方向爆发出直入云霄的喊杀声,知道贼军要强攻樊城,但是樊城的兵力,都被他派了出去,他心中不禁大急。 这时他看见数百贼军,占据浮桥中间,阻断了大军通往樊城的道路,左良玉立时将刀一拔,然后怒喝一声,“不要慌!” 他骑在马上扫视身边众人,目光落在一将身上,“郝效忠,你冲过去,把贼军赶入汉江!” 被点名的郝效忠一脸为难,“大帅,浮桥那么窄,人马根本施展不开啊!” 左良玉眼睛一瞪,手握紧刀柄,“你去不去?” 郝效忠心头一凛,喉头咽下一口唾沫,不敢抗命,忙转身招呼道:“定武营,给老子冲!” 左良玉一脚踢在他的战马上,怒喝一声,“他娘的,老子叫你冲,你就喊别人冲!老子要你给老子带头冲!” 平时左良玉不太管这些部将,但现在他是真急眼了。 郝效忠无奈,只能翻身下马,拿了面盾牌,领着数百士卒压上浮桥。 樊城,城内的左军士卒,没想到会遭受突然袭击,一个个惊慌失措。 城中主将卢光祖和副将张应祥,都不在城中,现在根本没有人组织防守。 好在城门处的守军,发现冲出的骑兵,在骑兵将要抢入城池的瞬间,关闭了城门,没有让高军士卒一下涌入城中。 这时一千五百名高军步军,在都尉戴景洪的率领下,喊杀震天的冲到城下。 城内的五千多守军,大半都还在营房内,城上只有零星的箭雨射下。 等高军士卒冲到护城河边,营房内的左军才匆匆跑出来,往城墙上赶,城内街道瞬间乱成一团。 这时王光泰领着漫山遍野的百姓,紧随着高部士卒身后,冲到了护城河边,王体中也领着人马,跟过来摇旗呐喊。 士卒和百姓,将长梯搭在护城河上,几架梯子靠在一起,上面铺上木板,就是一座木桥,士卒们纷纷从桥上一涌而过。 这时黑色衣甲的杀手队,举着盾牌,冲到城下,竖起梯子向上攀登。 红色衣甲的火器队,还有一些弓手,则站在城墙下,率先向城头放箭、射铳。 刚刚赶到城头的守军,还没靠近城墙,就被射死一片,剩下的守军被火铳压制,根本不敢露头。 城池其它几面,大股的流民也涌到城下,呼号和呐喊的声音,惊心动魄、震撼人心。 数万人马,从三个方向围攻樊城,无数人影遍布大地,如同怒海拍击礁石,来势不可抵挡。 左良玉在襄阳实在不得人心,四野绅民听说要打左良玉,纷纷赶来助战,抄着各种农具,头顶着门板和方桌,便冲了过来。 浮桥边上,左良玉看了看严阵以待的贼军,知道并不好攻,他等郝效忠一上桥,便扭头下令道:“亲卫队,桥头督战,谁敢退回来,杀无赦!” 刚上浮桥的郝效忠正好听见,他跟了左良玉多年,就没见大帅像今天这样发狠,战意如此坚决。 这时郝效忠只能将盾牌提到胸前,亲自冲锋在前,大队的左军挤在桥上,可是却施展不开。 黄三站在盾牌手后,张弓搭箭,一连数发,提着盾牌的左军士卒,接连中箭倒地。 他每一箭射来,不是射中左军暴露于外的大腿,就是漏出盾牌的人头,总之箭无虚发。 郝效忠背流冷汗,高军士卒却以刀敲盾,士气昂扬的大呼,“神射!神射!” 左良玉见还没接战,左军就怂了,顿时大怒,又吩咐属下去找船,准备从江面包抄。 这时,在樊城角下,高军士卒开始登城,城上的守军冒着被火铳击中的危险,向下砸出滚木礌石,射出零星的箭矢。 顺军来的太突然,守军们拼命想着办法守城,但是因为缺乏指挥,器械准备不足,占据地利的守军,反而被顺军压制。 戴景洪是陈州豪强,随着高义欢人马的扩张,他也从掌旅什到了都尉。 高军士卒在他的指挥下,率先登上城墙,很快就杀散城头守军,夺取了瓮城,从台阶涌下,去开城门。 值得一说的是,流民一边,王光泰也登上了城墙。 在流民中,他的诨号是小石秀,善使一杆大枪,他一跃跳上城墙,铁枪疾刺,寒光点点,接连刺翻三个左军,逼得十多名守军连连后退,一个人就占据一段城墙。 在后面捧个人场的王体中和王得仁,见高军这么容易就登上樊城,心中震惊。 王体中一边拔出刀来,一边骂道:“娘个批的,小看高义欢了。他要是打下襄阳,那就是一件大功啊!” “将军,那我们咋办?”王得仁也看出来,樊城要破。 “怎么办?赶快冲啊!”王体中看了他一眼,自问自答,然后拔刀一挥,“冲进去也有你我一份功劳,岂能让高义欢独美。” 王得仁反应过来,忙也将刀一拔,便听王体中一声怒吼,“弟兄们,冲进去,抢他娘啊!” 这边王体中刚下令,城门处忽然“哄”的一声响,吊桥落下,紧接着城门被高军士卒推开。 在城下指挥的戴景洪立时挥刀怒吼,“冲啊!” 城下大队的高军士卒,杀手队和火铳队,都同时一拥而入。 第190章黑旋风阵斩卢光祖 卢光祖和张应祥远远的看着被围的左军,立时大急。 “快,给我冲,救援少将军!”卢光祖一夹马腹,便疾驰着冲出。 一旁张应祥心中疑惑,怎么打了半天不见人少,但他未急细想,身边人马已经随着卢光祖向贼兵冲去。 见此,张应祥心里一急,顾不得细想,便也催马上前,一边挥刀,一边杀猪般的怒吼,“少将军休慌,张应祥来啦。” 他吼得声大,目的就是想让人听见,最好能让绝望中的左梦庚,看见他威武雄壮的身影,好让他有个交代,能够过关。 一旁奔驰在前的卢光祖奔驰中,不禁扭头骂道,“娘个批的,你怕贼军没发现我们么?” 他大骂一句,张应祥才闭嘴,不过前面的贼军,似乎是专心围杀左梦庚,居然没有察觉到他们。 这时卢光祖已经奔驰到一百五十步内,手中握紧了长枪,准备从贼军的包围圈上,撕开一道口子,将左梦庚捞出来。 他见大批的贼兵背对着他,全无防备,心中暗喜,面上露出狰狞之色。 李自成人马虽众,号称百余万,但真正的精兵却不多。 眼前的贼兵,估计是些依附闯贼的乌合之众而已。 想到此处,卢光祖大喜,他再次夹马,瞬间冲到五十步内,换他大吼道:“少将军,某来救你!” 一旁张应祥见了大急,正要开口吆喝,却见包围左军的贼兵忽然散开一条口子,里面被围的左军,立刻疾驰着冲出。 当先一个黑厮,抡起长柄板斧,快如闪电,疾驰如风,凶猛的迎面而来,身后近百骑兵,亦是如狼似虎。 张应祥肝胆俱裂,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一句,“操你娘哦!” 他吓得魂飞魄散,这哪里是什么左军,跟本就是贼兵假扮。 “娘个劈!”张参将见冲出那员黑厮,正是冲出镇子,将近百左军斩杀的贼将,立时一拉马缰,勒得战马悬起前蹄,转身就溜。 卢光祖却并不知情,他见贼兵主动打开一道缺口,放里面的左军冲出,心里正惊疑,眼前冲来的黑厮,面生的紧,怎么好像没见过这人呢? 战马速度极快,眨眼间两骑相距十步,卢光祖看清对方一张带着杀意的黑脸,忽然打了个寒颤。 徐黑虎纵马上前,一板斧横扫,战马巨大的冲力,加上大斧的威力,攻势迅捷如电,卢光祖未及反应,便双眼凸起的看见板斧,斩向他的脖颈。 下一秒,他只觉得脖颈一凉,自己视野悬转着,变得开阔起来。 那是他的人头在半空中飞舞,惊惧的看到那黑厮,抡圆了大斧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顷刻后,卢光祖脑袋掉落在地上,宽阔的视野,瞬间一黑,世界陷入无尽的黑暗。 这位本来要在历史上露脸,造了许多杀戮的左军大将,还没来得及露出锋芒,就被黑旋风一斧削了脑袋。 他人头掉在地上,双目凸起着圆睁,后面一匹高军战马奔来,一蹄踩下,头颅顿时碎成了一堆肉泥,而他的躯体依然骑在战马上,漫无目的的奔跑着。 “杀啊!”徐黑虎斩杀一将,继续纵马,高声怒吼。 高义欢立在大纛旗下,手搭凉棚,远眺前方,只见左军被突然冲出的徐黑虎杀了个错手不及,瞬间奔溃。 “哈哈哈~黑虎真是一员猛将!”高义欢仰头大笑,谓左右道:“当初幸亏三炮没有打中,否则我痛失一员猛将啊!” “三炮都未打中,可见老天爷都在帮二哥呀!”赵柱子当即拍马道。 高义欢听了不禁笑得更得意了一些,赵柱子见此,也笑了起来。 这时冲出的高军,像迎面而来的左军发起迅猛的冲击。这些左军没想到冲出的友军,一下变成了敌人,冷不防被徐黑虎一冲,再加上主将被人一斧子砍了脑壳,副将拔马就逃,立时就被冲散。 他们回过神来,前锋就已经败了。 “将军,左军乱了!”金声桓注视着战场,指着前方说道。 之前的五千左军,被高义欢一围,立刻就斗志瓦解,没坚持一会儿,就纷纷跪地投降。 高义欢让人收缴了他们的兵器,然后用绳索绑起来,便交给跟随的百姓看押。 百姓立时就锄头、扁担一拥而上,对左军降卒一顿暴打。 高义欢也没时间理会,他得到斥候的禀报,一万多左军已经出了樊城,便立刻让人马扮成左军,杀了卢光祖一个措手不及。 高义欢也看见了前面的情况,当即将战刀抽出,喝令道:“传令各部,全军出击,给本将一直追到樊城,消灭这伙敌军!” 高义欢已经安排人伺机夺取樊城,即便是夺不下来,也能拖延、阻止襄阳的左军赶来支援,那汉江北面便没有其他左军,所以他已经是无所畏惧。 现在什么战术和队形都不用讲,当然,漫野的流民,也没啥队形可讲,就是一个字“冲”,一直冲到汉江边上去,吓死左良玉。 当下,号角声冲天而起,高军将士和漫野的流民各发神威,如同洪流一样拼命追击。 张应祥已经肝胆距离,再次一骑当先,夺路而逃。 前程对他来说,固然重要,但性命显然更胜一筹。 贼军实在凶猛,兼友军无力,左梦庚没等到援兵,就已经完蛋,卢光祖上来就被斩首,他也没有办法。 一万多名左军,就如同早上的五千左军一样,还没整明白是怎么回事,大军就已经溃败。 当然这主要与左军并没有什么精锐有关系,由于人马扩充太快,军官素质堪忧,特别是底层的军官,水平跟个小卒差不多,自然一乱全乱。 其实高义欢钱粮充足,他要是向左良玉一样,拉起二十来万人,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样的人马,只是乌合之众,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一时间,旷野上左军士卒漫野奔逃,身后高军和流民,席卷过来,声势滔天,大军直指汉江边~ 第191章别让人打死了 一万多左军向樊城奔逃,可是奔到城下,却发现樊城外聚集了无数流民,城池已经被贼兵攻下。 这样一来,张应祥又奔到汉江边,可是江边却没有船只,一万名左军,被驱赶到岸边,淹死数千人,剩下的人马一看没路可跑,便全都跪地投降。 不过那张应祥,确实是个狠人,他跑到江边一看,一块木板都没有,便忙下了战马,脱了衣甲,光溜溜的跃入水中。众人只见他一阵狗刨,居然让他游到了汉江对岸。 高义欢骑马驻立在岸边,看着他游过汉江,一旁赵柱子暗暗称奇,“这龟孙当真了得,骑马跑得飞快,水里也跟条鱼似的。” 他对这个张应祥有点映像,刚开始就让那厮从缺口冲了出去,现在又让他再逃一次,这位弟兄陆上水上逃跑的功夫,都是一流。 高义欢远远看向对岸光着白腚,从江水中走上岸的身影,也暗赞道,“人才,水性真好。” 众人看着那耀武扬威的白腚,徐黑虎瞪着眼睛惋惜道:“如果下次再遇见这厮,某一定一板斧,将他的白腚劈成两半。” “让他逃回去也好,正好可以利用他吓吓左良玉。”高义欢笑道:“如果左良玉识相,便该老实让出襄阳了。”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都觉得自己打的不错,一天时间就解决了汉水北岸两万左军。 这样的战绩,他们自己都很佩服自己。 这时众人看完热闹,高义欢遂即吩咐道:“世昭,你把俘虏给绑了,其它人随本将入城!” “入樊城啦!”赵柱子回头吆喝一声,众将士一阵欢呼,一起簇拥着高义欢往樊城而去。 高军出了河南,就打这么个胜仗,气势已经打出来,众人都能感觉到,他们这个势力团伙,可能要做大。 这对于高军部众来说,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地盘大了,他们的地位和能得到的利益,便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众将士们都很激动,而跟随过来的百姓,见左军败亡,一个个也是拍手称快。 不多时,高义欢一行便进入了樊城。 樊城与襄阳还是有些区别,他更多的用途,是军事方面的用途。 整个城池主要用于驻军,城中居民很少,算是一座军城。 高义欢入城时,街道上的尸体还没来得及清理,参与攻城的流民,对于左军十分愤恨,下手极狠,城中五千左军,连带着一些居民,几乎被杀了个干净。 这时高义欢来到城中衙署,戴景洪、王光泰领着十多个附近乡民的头子,齐刷刷的迎上来,给高义欢行礼,“见过高将军。” 高义欢微微颔首,他也没想到这次能招来这么多人,事实证明,民心还是很重要的东西。 “大家都幸苦了!”高义欢看了这些人一眼,都是生面孔,于是笑着拱手道:“诸位这次能来助战,我高义欢记心里了。” 王光泰介绍道:“将军,我得了吩咐,去联络百姓,附近州县的豪杰,听说将军要打左良玉,二话不说,便都带着人马过来了。” 几名汉子点头哈腰,“高将军,某是马曲山的宋成江,听说将军要打襄阳,领着寨子里的弟兄,便来给将军助威了。” “高将军,某是枣阳的周士阳,左良玉祸害乡里,人人得而诛之,将军要打左良玉,枣阳绅民,愿意效犬马之劳。”一个头戴网巾,穿着道服的清瘦士绅,出来行礼道。 站在角落里的王体中和王得仁,看了这架势,都不禁暗暗叹气,知道这次高义欢是要一飞冲天,他们今后在高义欢的手下,怕是不会好过,一股莫名的酸味弥漫两人心头。 这时高义欢笑着和几人拱手,寒暄安抚几句,几个山寨的土寇头子,则拍着胸口表示,打左良玉,只要高将军一句话,他们分分钟可再拉来万把兄弟过来。 高义欢挥手让众人安静,他不能没有表示,于是扫视众人,豪气道:“诸位这次来助战,高某说话算数。今天堂上的好汉们,有一个算一个,行军打仗的消耗,弟兄吃的粮食,我全包了。另外,除了粮食,每个头领,再发五百两银子,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说完,高义欢扭头对高兴豪道:“兴豪,你去准备粮食和银子。” 听了这话,士绅们还好,绿林好汉们却相互看了看,当场脸色一变。 宋成江忙板脸推辞道:“咱们怎么能要将军的银子呢?” “对啊,我们都是看将军的面子来的,怎么还能收钱哩!” 高义欢这个话,既然放出去了,银子给不出去,也是件没面子的事情。 一旁的王光泰,很有眼色的站出来,“将军急公好义,从来不亏待兄弟,给你们,你们就收下,今后将军一招呼,再来给将军捧场,不就行啦!” 这话一说,众多豪杰们才纷纷笑着应下,一个个心里却暗爽不已。 管吃管喝,还有五百两银子可拿,高将军真是厚道人,绝对地豪杰。 当下高义欢先将这些豪杰打发走,等他们一出大堂,高兴豪却急道:“二哥,那么多人,又吃又拿,后勤根本负担不起啊!” 这一声招呼,来了五六万百姓和土寇,高义欢确实养不起。 “等打下襄阳,就让他们回去种地,哪能一直养着,我又不是左良玉第二!”高义欢安抚高兴豪一句,随即看戴景洪,疑惑道:“咦~秉忠人呢?咋还没露面?” 戴景洪忙抱拳道:“回禀将军,三郎还守着浮桥,抵御左良玉反扑哩。” 高义欢听了微微一愣,不禁皱眉道:“左良玉那厮看见本将歼灭他两万人马,不吓得屁滚尿流,赶紧逃命,居然还敢反扑?” 这真是让高义欢感到很意外,这完全不像是左良玉的作风啊。 一旁的王光泰道:“将军,出了点特殊情况,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好像在最先出城的五千左军之中,左良玉多半是想救他儿子,所以才这么拼命!” 高义欢听了心头一凛,那五千人被他杀了一半,剩下的都交给了流民看押,也不知道被打死没有。 高义欢没想到冒出这么个变数,他看左良玉的架势,要是左梦庚死在他手里,左良玉怕是要和他拼了。高义欢倒不是怕左良玉,而是后面还有个张献忠要对付,他不能和左良玉打个两败俱伤。 “快!快!”高义欢当即急道:“柱子,你叫上金声桓,赶紧去找一找,别让左梦庚被人打死了。” 第192章张应祥三过汉江 左良玉还有十多万人在汉水之南,他不走,高义欢隔着汉水,很难夺下襄阳。 如果左良玉发起疯来,要找他寻仇,变成他和左良玉厮杀,最后让张献忠渔翁得利,襄阳落入张献忠之手,那高义欢便是白忙活一场,只能从新退回河南,他南进的策略,便就此夭折了。 高义欢没有想到,左梦庚这个傻子会跑出城,还被他给围歼了。 现在到底是交战的时候,已经被杀,还是被俘,他也弄不清楚。 赵柱子见高义欢一脸急色,不敢怠慢,忙出去找金声桓,然后两人一起骑马去城外寻找左梦庚。 高义欢带来的人马并不算多,当时没功夫看管战俘,所以都交给襄阳的百姓看管。 这些百姓恨死了左良玉,左梦庚如果落在他们手里,能不能活,还真的不好说。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大堂内点着几根蜡烛,高义欢却没有休息,而是在堂上来回疾走。 说来也是个笑话,高义欢还没为谁的生死这么担心过,第一个让他操碎心的人,居然是个可能降清的大汉奸左梦庚。 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赵柱子匆匆疾步走进大堂,急声道:“二哥,找到了。” “死了没?”高义欢忙停下步子,摆头问道:“人在哪里?” “没死,人在堂外,不过被打得他娘都不认识,幸亏金声桓眼睛尖,才从死人堆里,给翻了出来!”赵柱子舔了舔嘴唇,“娘个劈,那帮流民真是手狠,前面俘虏的几千人,几乎都被整死,左梦庚被丢在尸体中,幸亏没人掩埋。” “没死就好。”高义欢听了不禁松了口气,遂即又道:“人被打成啥样呢?带来没?” “就在外面,我让人抬进来。”赵柱子说完,拱了拱手,便急匆匆的出去。 不多时,他和金声桓就领着几名士卒,抬着一副担架,进了大堂。 高义欢等士卒将担架放在地上,忙走上前来一看,不禁吸了口凉气,“这他娘的下手也太狠了吧。” 躺在担架上的左梦庚被拔了个精光,头朝下的趴在担架上,浑身都是淤青,背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是被利器击打和割破的创口,不过腚上却盖着一块白布,被一个硬物撑起一个帐篷。 这让高义欢目光落在帐篷上,不禁微微一愣,左梦庚这么厉害? 不过随即反应过来,方向不对,家伙事不可能长在屁股上,于是他忙蹲下去将白布掀开,便见一根粗壮的木棍插在左梦庚的**里,下端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瞎胡闹!”高义欢不禁将脸一板,“这个样子,老子怎么将人还给左良玉,怎么同左良玉交易?” 这要是送过江去,左良玉恐怕以为他故意羞辱他,非同他玩命不可。 当下高义欢便蹲了下去,伸手握住那木棍准备拔出来,金声桓却蹲下来,伸手阻止,一脸正色道:“将军,别拔,插太深,拔出来会血崩,止不住就麻烦了。” 高义欢闻语收住手,扭头道:“柱子,你去把吴医官叫来,给左梦庚看一看,不能让他死在我这里。” 白天的厮杀过后,襄阳和樊城都逐渐安静下来。 这时夜幕降临,月儿和星辰都影藏在云层中,天空一片漆黑,地面上汉江两岸,却点点的火炬移动,灯火通明,宛如繁星,仿佛天地倒了过来。 这时两军隔江对持,为了防备对方偷袭,高义欢和左良玉都安排了大批人马沿江巡视。 江边打着火炬的士卒,一队接着一队的来回穿梭,呈现出一股紧张的气氛。 别说,左大帅毕竟是征战几十年的老行伍,他真认真起来,江边的防务,还真是滴水不漏。 这时在左良玉府邸,游回南岸的张应祥,再次站在了左良玉面前。 这一次,左良玉并未发火,他被夜风一吹,已经冷静下来,需要从张应祥嘴里得知北岸的情况。 贼兵来势汹汹,只花一天的时间,就打下樊城,消灭他两万人马,确实把他镇住了。 这么强的战力,肯定是李自成的精锐南下,这让他内心一阵惶惶。 在南面,张献忠的前锋,已经杀到了宜城县,现在北面李自成的人马又来,他已经夹在了两大贼寇之间。 此时对他来说,闯贼、献贼来势汹汹,襄阳以非久留之地,而面对这样的情况,左良玉应该做出明智的选择,赶快开溜,但是儿子左梦庚落入闯贼手中,生死不知,却让左良玉一改以往的做派,选择继续留在襄阳。 “你是说贼军的前锋,是当初在郾城伏击本帅的那部人马”左良玉看着张应祥,打了一天仗,总算是摸清对手是谁。 张应祥小声道:“末将第一次与贼兵撞上时,见对方大纛上书,“豫南防御使,征南先锋高”,还没弄清楚,等第二次被追杀时,看见了一个贼军将官,是卑职以前的部下,才反应过来,贼兵前锋就是那个高义欢。。” 说道这里张应祥气愤起来,“那个孙子,我待他也不薄,没想到他投靠贼军后,不念一点旧情,逛追我十多里,一直把我赶到汉讲中。” 襄阳靠近河南,在张献忠没有攻下武昌之前,左军的主要任务,就是防御河南的闯军南下。 左良玉对于闯军在河南的兵力部署,还有领兵将领,自然有一定了解。 这时听说又是这个高义欢,左良玉脸上不禁愤怒起来,“高贼真是可恶,本帅与他无冤无仇,他尽然两次偷袭于我。” 去年在郾城,这个高义欢就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幸好虎大威忽然出现,他才得以逃脱,但他八千精兵,却损失了七千多人。 这次高义欢又趁他不备,又偷袭樊城,灭了他两万人马,他儿子还生死不知。 张应祥立时也跟着大骂几句,好一阵后,左良玉却心烦的摆了摆手,心中烦闷的狠。 骂了一阵之后,出了口气,不过事情终究还是需要解决,而这一次已经不会再来一个虎大威,来帮他一把了。 左良玉自然知道他不肯能是李自成的对手,稍微冷静之后,他忽然又看向张应祥,盯了他一会儿后,开口说道:“如果说贼军先锋是高贼统领,那就是说虎臣也有可能跟来。” 左良玉说着说着,眼睛一亮,“应祥啊!你辛苦一趟,再去一趟对岸,找下虎臣的关系,看能不能让高贼放梦庚一马。他要是提什么条件,本帅都可以商谈。” “啊~”张应祥心里一惊,他这次逃出升天,居然又让他过江,脸上顿时露出苦色,哭丧着脸道:“大帅,这个~唉~好吧!” 次日清晨,高义欢从房间里出来,刚洗漱完毕,赵柱子便上前来报,“二哥,金声桓带来一人,就是昨天游过江的那厮,说是左良玉派他过来找二哥商谈。” 高义欢听了微微一笑,心里有些高兴,左良玉终于派人来了。 当下高义欢将手巾丢给亲兵,便一挥手道:“去,把人带来,我会一会他。” 第193章高义欢讹诈左良玉 在攻打襄阳的同时,高义欢也在密切的注意,武昌方面的情况,知道张献忠的人马已经北上。 这次高义欢扯大旗,借用李自成的声势来狐假虎威,并不是真的有实力,稳吃襄阳。 这时不论是左良玉要和他硬拼,还是撞上张献忠,都是麻烦事情。 高义欢唯一的机会,就是占据襄阳和樊城,只有进了城,他才能对抗张献忠。 听说左良玉派人过来,高义欢立时欣喜,他一边走,一边问赵柱子道:“左梦庚怎么样呢?吴医官把棍子拔出来没?” 一根棍子擦在腚上,实在是不太好看,高义欢虽然想着就有些好笑,但换位思考,左良玉和左梦庚肯定笑不出来。 赵柱子是看着吴又可给左梦庚治的伤,“拔出来了,就是流了不少血,而且这几天都不能拉屎,暂时应该死不了。” 左梦庚身上其它伤口,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及内脏。 虽然看着吓人,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事情。 他身上最要命的伤口是腚眼上,这个地方比较容易感染,而且一动就裂,可以说相当的危险。 高义欢不确定左梦庚能不能憋得住,万一感染死在他这里,那可就白忙活了。 想到此处,高义欢疾步走到大堂,而他刚坐下,金声桓便领着张应祥进来,行礼道:“启禀将军,人带来了,这位就是左良玉派来的使者,张应祥,张参将。” 在高义欢的地盘上,张应祥很低调,忙也行礼道:“见过高将军。高将军的威名,在下敬仰已久。” 高义欢笑了笑,“今日见张参将横渡汉江,本将还以为今后再难相见,不想咱们这么快又见面,真是缘分啊!” 张应祥听了脸上不禁一红,一时无语,不好接话,只能尴尬的陪笑,“是啊,缘分啊!” 废话说完,高义欢背往椅子上一靠,直接开门见山,很傲慢的说道:“大军对持,不知道左良玉派张参将过来,有什么事情啊?” 张应祥对这个贼头的性情,有些琢磨不透,也不敢绕弯子,“在下是奉大帅之命,希望能将少将军赎回去。” 高义欢心里一喜,脸上却面无表情,“你是说左梦庚啊~” 张应祥见他神情,不禁心里一惊,“死了吗?” 高义欢看了眼金声桓,看来金声桓并没有给张应祥提供什么消息,这让他比较满意,于是笑道:“没死,受了点伤。” 张应祥听了松了口气,“没死就好。” 现在左良玉急了眼,要同闯军硬拼,可是左军上下以为李自成要来,却都不太想打。 他们知道要想左良玉改变主意,就得把左梦庚捞回去才行,所以在张应祥过江之前,一个个便都找到他,嘱咐他一定要不惜代价,把少将军赎回来。 现在人没死,事情就成了一半,张应祥不禁长处一口气,他们不用和闯军拼命。 其实高义欢也急着将左梦庚送过江去,让左良玉赶快走人,但他主动送,自然拿不到什么好处,现在左良玉派人来赎人,便正中他的下怀。 张应祥抱拳道:“高将军,我们大帅愿意拿一万两白银,请将军放了少将军。” 一旁赵柱子等人,看见高义欢嘴角一笑,眼中闪烁着亮光,便知道二哥又要杀猪。 能出一万两的主,自然不会在意多出几万。 高义欢冷笑一声,“才一万两?我大顺主力旦夕便至,到时候百万大军渡过汉水,襄阳的钱粮何须左良玉送,大顺军自会去取。你们左大帅没有什么诚意啊!我看还是弄死左梦庚,你们准备给他收尸吧!” “二哥这话霸气!”一旁的赵柱子等人心中暗赞,不自觉的站直了腰板,散发出威武之气。 张应祥一听要弄死左梦庚,顿时泄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半晌才有气无力道:“那高将军到底要什么?才肯放少将军回去。” 高义欢笑了笑,“白银二十万两,城中的粮食二万石,火炮也全部归我,另外让你们大帅撤出襄阳,但千万不要打焚城的主意。他不焚城,我让他安全撤走,他要是敢焚城,本将追杀他八百里,你让他自己权衡。” 左良玉恶心人是一把好手,他受了这么大的气,只不定走的时候一把火烧了襄阳,恶心一下高义欢,所以高义欢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高义欢不容置疑的道:“这就是本将的条件,并且一个字不改。你回去告诉你们大帅,他要是同意,就把东西先送过来,我自会放人,要是不同意,那就给左梦庚收尸吧!” 左梦庚就是左良玉的软肋,也是张应祥的软肋,高义欢一提要弄死左梦庚,张应祥便没了脾气。 张应祥吸了口凉气,这个高义欢的心真他娘的黑,左梦庚一条命值那么多吗? 张应祥不禁感叹,“娘个劈的,左梦庚要是老子儿子,让老子拿这么多钱来赎,老子情愿他被杀死。” 如果带这样的条件回去,会显得张应祥很无能,因而他有些不满的抱怨一句,“高将军不是说,襄阳的钱粮,顺军自会去取,怎么还开口要这么多钱粮?” 高义欢大笑着站起来,“哈哈~张参将是聪明人,难道不知道,等大顺皇帝过来,那襄阳的东西便都是皇帝的。左大帅现在给我送来,那情况就不一样,东西就是本将的。正是有这个差别,本将才愿意交易,如果没有,嘿嘿~那就给左梦庚收尸吧。” 高义欢毫不避讳的仰头大笑,张应祥心里一下服气了,高义欢是个人物,胆子够肥。 “我要见一下少将军!”张应祥舔了舔嘴,提出一个要求。 “没有问题!”高义欢当即一挥手,“不过左梦庚受伤,需要休息,你看一眼后,便立刻过江,把本将的条件,告诉左良玉,让他把东西送过来,本将就放人。” 高义欢胃口这么大,不说左良玉能不能答应,就算答应了,这个高义欢能不能信任呢? 万一给了东西,又不放人,那左良玉估计要扒了张应祥的皮。 “高将军,能不能一边交钱,一边交人!”张应祥提议道。 “娘个劈的,本将童叟无欺,你不信任我”高义欢脸色一变,似乎受到了侮辱,作势欲走,“那我还是将左梦庚弄死算了。你们准备收尸吧!” “高将军,息怒,息怒~”张应祥吓了一跳,他被捏住软肋,一支胳膊前伸,忙出声叫住高义欢,让他千万别冲动。 第194章左良玉南走荆州 赵柱子带着张应祥来到了一间屋子外,被两名士卒拦在外面,说是左梦庚伤势颇重,医官嘱咐任何人都不要打扰,让他们就站在门外。 左梦庚确实伤势很重,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能不能救活,还比较难说,高义欢自然不能让张应祥看见。 为了一个要死的左梦庚,左良玉未必会答应他的条件。 这时赵柱子挑起帘子,“张参将,看一看吧!” 张应祥便从缝隙中看见房间内摆着一张床,一个人趴在床上哼哼。 虽说一张脸鼻青脸肿,但是张应祥对左梦庚很熟悉,还是能辨认出,确实是左梦庚无疑。 还好,虽然受了伤,但是人还没死,张应祥心里松了一口大气。 当下张应祥便匆匆告辞,急忙回到了襄阳城。 城中,左良玉的帅府内,张应祥依然站着向左良玉禀报,“大帅,高义欢狮子大开口,要白银二十万两,粮食两万石,还有我们的全部火炮,并让大帅让出襄阳城,且不得焚城。” 张应祥心虚的看了左良玉一眼,“高义欢说他要先见到东西,才会放人,而且这些条件,高义欢说他一个字都不会改,大帅如果不同意,他就要杀了少将军。” 左良玉听了立时大怒,高义欢还真是心大的很,敢这样漫天要价。 左梦庚还活着,让左良玉松了口气,不过高义欢提出这样的条件,却让他有些肉疼,于是责怪道:“你怎么谈的条件?” 张应祥叫屈道:“大帅,那个高义欢动不动就说,要弄死少将军,根本不和我谈,可不就带回这么个条件。” 左良玉说不出话来,高义欢拿他儿子性命威胁,他在场的话也只能投鼠忌器。 当下左良玉重重出了口气,不再提条件的事情,而是问道:“你见到梦庚没有,他现在怎么样?” “见到了,少帅受了伤,趴在床上。”张应祥回道。 左良玉一听受了伤,顿时急了,“伤重不重?高贼有么有虐待孟庚?” “高义欢没让我进去,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少将军脸都肿了,好像伤的不轻。” 左良玉不太淡定,站起来疾走两步,忽然停下道:“快,你去让人准备钱粮,赶快给高义欢送去,把梦庚接回来。” 张应祥在汉水两边穿梭,进行沟通,约定三日之内,将东西送到樊城,不过高义欢得知,左梦庚创口崩裂,已经发了高烧,担心他死在樊城,于是声称李自成三日内将到襄阳,让左良玉必须连夜将东西运来,并完成交易。 左良玉一听李自成快到,也吓了一跳,他急着捞出左梦庚,然后跑路,便让人连夜准备钱粮,运往樊城。 夜晚,樊城上站满了打着火炬的高军士卒,高义欢领着众人,则站在桥头,进行交易。 这时浮桥上出现一条打着火炬的长龙,赵住子遂即指着道:“二哥,人来了。” 不多时,张应祥便领着近百辆车,如同一条百足的蜈蚣,浩浩荡荡到了岸边。 高义欢当即令道:“让弟兄们打起精神,提起警惕。” 城头的高军士卒,立刻张弓、抬铳,桥头的高军士卒也纷纷握紧了兵器,目光紧盯着快到桥头的左军,只要情况不对,立刻就把他们赶下江去。 张应祥走过来,看见城上高军严阵以待,又见徐黑虎持一杆长柄斧,像一尊巨灵神一样,守在高义欢身后,用一对铜铃大眼等着他,格外的吓人,于是忙行礼道:“高将军,东西都带来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然后对身后说道:“兴豪,你去清点一下,要是少一两,左梦庚身上也会少一两。” 这句话让张应祥心头一颤,不禁有些压力山大,心中祈祷,装车的时候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当下,张应祥便提心吊胆的看着一车车的钱粮被运过来,等了大概一个时辰,月上中天,最后一辆载着炮得车辆,也过了浮桥,便听高兴豪大声道:“二哥,白银二十万两,粮食二万石,红衣炮六门,将军炮八门,佛郎机二十门。钱粮不少,就是不知到炮运完没。” 高义欢点了点头,钱粮够就行了,至于火炮,他相信左良玉要跑路,也带不走,他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况且三十多门炮,已经让高义欢满意了。 “好,左大帅真实爽快人!”高义欢赞叹一声。 一旁张应祥后背湿透,听了高义欢的话不禁松了口气,于是上前说道:“高将军,那我可以将少将军带走了吗?” “高某人最讲信义,岂会说谎!”高义欢笑着点头,豪气的一挥手,“柱子,把人抬过来,让张参将带走。” 赵柱子当即抱拳,不多时,几人就抬着已经昏迷的左梦庚过来。 天色黑,张应祥也没仔细检查,便急忙带着左梦庚回到襄阳。 他才走到帅府外,便迫不及待的邀功,大声的连连呼喊,“大帅啊,大帅,末将把少将军接回来了。” 这时一直在府中等候的左良玉,听见声音,急忙迎接出来,直接避开一边拱手,一边大喊的张应祥,走到后面的担架旁,急声呼唤道:“梦庚啊!你没事吧,梦庚!” 左梦庚却没有反应,只是不停的哼哼,左良玉忙摸了下他歪到一边的额头,烫的吓人,他心里立时一惊。 作为老行伍,左良玉立时就意识到,必然是伤口感染了。 他虽不晓得是什么病理,但却知道这个很要命。 左良玉心里不禁大急,忙去找伤口,不过左梦庚后背却全被白色的绷带绑了起来,整个一个木乃伊。 其实高义欢,为了救他,还是尽了力的,不过左良玉眼中却已经满是怒火。 忽然,他目光落在,盖住左梦庚屁股的毯子上,于是揭开一看,便见左梦庚的腚,正不时的冒血,就跟女人来了月事一样,止都止不住。 左良玉见此,微微一愣,忽然脸色变得狰狞,发出一声怒吼,“岂有此理,欺人太甚,高义欢,我与你势不两立,绝对饶不了你。” 一旁已经收拾好行装,只等左梦庚被捞回来,便要跑路的将领们,见了心里顿时一急,生怕左良玉又改变主意。 郝效忠忙道:“大帅,李自成马上就到了,我们当务之急,是赶快撤离襄阳,再找个地方给少将军疗养。” 左良玉闻语镇定下来,“来人,准备好大马车,多铺几床被子,把梦庚送走。”说着,他咬牙切齿道:“高义欢不是不让本帅焚城嘛,本帅就偏要焚城,让他得一座废墟。” 一旁的张应祥闻语却一急,“大帅,高义欢有战马三四千匹,我们要是焚城,他就会追杀我们。大帅,为了少将军考虑,也不能焚城啊!” 左良玉心里一阵憋屈,忽然一个大耳瓜子,抽在张应祥脸上,然后愤恨道:“那就通知李国英,让他赶快南撤荆州,同本帅汇合,让张献忠的兵马扑向襄阳,本帅要借刀杀人,让高义欢好看!” 众将听了都松一口气,于是一面准备撤离,一面派人去通知,正同李定国交手的李国英和徐勇。 准备让开道路,让两大贼寇交手。 第195章襄阳城高义欢庆功 八月间,高义欢率军杀入湖广,假称李自成南征,向襄阳和郧阳两地,发出驱赶左良玉的号召,从者近十万。 尤以襄阳各州县绅民,最为积极,各地乡民,纷纷赶来助战,表示唯高义欢马首是瞻。 左良玉在张献忠和高义欢的双重压力之下,最终选择了撤出襄阳,往荆州方向逃窜。 清晨,天麻麻亮,赵柱子便跑来禀报,高义欢听了敲门声,不一会儿披着衣服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赵柱子一脸兴奋道:“二哥,左良玉连夜跑了!” 昨夜刚交易完,高义欢以为左良玉至少要准备一下行装,需要多耽搁一天时间,没想到他一觉醒来,左良玉已经溜走。 “那厮没有烧城吧!”高义欢有些担心,左良玉见了左梦庚的惨样儿,极有可能恼羞成怒,一把火烧了襄阳,让他得到一座废墟。 赵柱子道:“没见火光,也没见烟,黄三已经过江去查看了。” 高义欢闻语,立时大喜,当即拉了拉肩上衣服,“好,柱子,你去传我军令,大军准备一下,今天便过江。” 九月二日,高义欢领着大军从浮桥过了汉水,骑着战马缓缓的走进襄阳城。 城中街道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左良玉虽然没有焚城,但是临走之前,还是恶心了高义欢一把。 左军将城内的居民,抢劫一空,才向荆州逃窜。 高义欢进入襄阳时,在城门和街道两边,挤满了焦虑不安的人群。 城内的居民,看见穿着黑铁甲,骑着黑驹子的高义欢进入城门,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激动的欢呼声。 襄阳的百姓并不了解高义欢,不过他赶走了左良玉,对于襄阳的百姓来说,就是救他们出水火。 这让高义欢这个外来户,一下子就在襄阳绅民中建立了崇高的威望。 高祖荣陪在高义欢身边,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提醒高义欢道:“义欢啊!你抽空应该看一遍史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高义欢点了点头,骑在马上不停的向两侧挥手,身后士卒雄赳赳气昂昂,他心中不禁生出一股革命队伍进城的感觉。 这时欢呼的人群中,十多个老者忽然奔到高义欢的面前,跪下泣道:“恳请将军救救襄阳百姓!” 高义欢心中一动,又是一个收买人心的好机会。 现在整个湖广的局势,可以说十分的错综复杂。 左良玉逃往荆州,何腾蛟、杨文岳在岳州,明朝还控制着湖南,以及荆州、夷陵一带,张献忠则占据鄂东和鄂中地区,高义欢占据襄阳。 这三方势力中,高义欢其实是最弱的一方,真打起来,结果如何,还不是很好说。 对于高义欢这个外来户来说,他想要在襄阳立住脚跟,获得襄阳百姓的支持,便十分关键。 这时高义欢忙下马扶起这些老人,脸上露出慈父的微笑,“众位乡民,有什么事情,大可对某说。” “将军,左良玉将城中抢夺一空,还请将军给我们做主啊!” “将军入主襄阳后,不知会如何恢复襄阳?” 众多乡绅七嘴八舌,周围的居民也都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希望能从高义欢这里得到一个令人心安的消息。 高义欢环视众人,便索性站上街边一辆大车,然后向众多居民挥了挥手,等四周安静下来。 “襄阳的父老们!”高义欢很有派头的高声说道:“今后,本将就是襄阳的之主,本将知道你们心中还有很多惶恐,有很多不安。在这里,本将先说三条,以安众位之心。” 高义欢见他们都竖起耳朵倾听,遂即接着道:“第一,本将会开仓赈济,保证大家都有饭吃,不过要领赈济粮,可能要你们出把力气。第二条,本将会约束部众,严禁扰民,但众位也要遵守律令。第三条,三饷废除,今岁免征,流民分田,给予牛种耕种。” 高义欢还是那三板斧,粮食稳定人心,接着恢复秩序,维持地方稳定,最后在许下一个百姓能看得见的希望。 有饭吃,治安稳定,未来有希望,有这三点,就足以打动人心。 乡民们要得并不多,有这三条就已经足够,四周民众骤然爆发出一片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将军好人啊!” 无数人激动得泪流满脸,振臂高呼,“将军英明!” 高义欢满意的看了看众人,遂即又翻身上了黑驹,继续一边微笑着向左右挥手示意,接受百姓的欢呼,一面往左良玉的帅府而去。 进入襄阳城后,高义欢好话说完,安抚了百姓之后,便又让人从被俘的左军中挑选五百余个头目,推到汉将边,一字排开了斩首。 襄阳的百姓见了,顿时便欢声雷动,拍手称快,进一步笼络了人心,同时也震慑住了依附过来的流民和土寇,让他们知道高将军不仅是讲义气,待人公道的豪杰,同时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 是夜,左良玉的帅府内,摆满了七帮土寇和流民的首领,端着酒碗,等着高义欢过来给他们敬酒。 这些土寇和流民头领,只是襄阳本地的一些山大王和地方上的豪强,他们在自己的小县里,勉强算个人物,可放在襄阳府,放在天下,便屁都不是。 高义欢就不同了,他是跟着天下最大流贼头子李自成混,是李自成手下大将,便是他们眼中的大人物。 现在李自成已经称了皇帝,简直是他们的楷模。 他们见不到李自成,见到高义欢,心里同样激动,不少人为能和真正的贼头喝酒,而感到激动不已,端起酒杯的手都在哆嗦。 高义欢端着大碗酒,一脸大笑,豪气的同众多寇首们碰碗,感谢这些土寇们来给他助威。 高义欢在各桌都走了一圈之后,便站在中间开始演讲:“这次打襄阳,众位弟兄来给高某捧场,高某感激不尽,要说的话,都在酒里,来,大伙一起干了,今后在座的便都是我高义欢的兄弟。” 高义欢高举酒杯,几十张桌子上的汉子们热血澎湃,呼啦一声全都站了起来。他们本来都是些不入流的土寇,这次跟着高义欢居然赶走了拥众二十万的左良玉,一个个心里都涌出一股男儿的壮志豪情,心中为能参与这样的大事而感到无比自豪,又有了吹嘘的资本! “高将军仁义!”众人举起酒碗,同高义欢一起大吼,“干了!” 一碗仰头喝下,满院的大声欢笑....... 第196章争襄阳定国北上 宜城县,震天的喊杀声中,如狼似虎的西军将士,蜂拥着涌入城池。 城头上一面明军战旗,被冲上城楼的西军将士拔了下来,从城上丢下,无数双脚踩着旗帜上斗大的“明”字,进入宜城。 宜城西门,城门被左军士卒推开,负责断后的左军大将徐勇骑马急奔,领着数百左军仓皇的逃出宜城。 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的欢呼声,不禁勒住马缰,转头看去,城墙上已经出现穿着黄麻的西军身影。 几名左军士卒,刚刚跑出城们,就被城上的西军一阵箭雨射杀。 城头和连接门洞的街道上,都开始出现西军骑兵的身影。 徐勇面色惨白,暗暗庆幸自己,先一步到了城外。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金蝉脱壳,悄悄撤离宜城,不想李国英一走,就引起了李定国的注意,西军居然立刻就强攻宜城。 幸亏他最够果决,当机立断,壮士断腕,没有去通知其他各部,只带着亲卫便逃了出来。 徐勇脸上有些惨白的回头看了看,见门洞内开始出现西军的身影,便连忙一拔马缰,仓皇的往西南方向逃离。 宜城南门,一身山纹甲,头带凤翅盔,身后披着红披风,骑在一匹健马上,手提一杆大铁枪的李定国,在亲卫的簇拥下,打马进入宜城县。 他平静的看着街道上躺着的尸体,听着城中四处不时响起的火铳声,还有喊杀声,沿着街道打马慢行。 此时,城中的战斗并没有结束,徐勇自己跑了,但却没有告知部众。 城中的左军没有得到军令,还在各自为战,城内依然遍布危险,但是李定国却浑然不惧,神情淡然。 现在距离郾城伏击已经过去了一年,左军在这一年时间里,也恢复了一定的元气,从新带出了一些相对精锐的士卒。 这些人马大部分都随着李国英和徐勇南下,防御张献忠,所以宜城县内的左军,还是比较难应付。 李定国骑在马上,目光越过前面步军的头顶,能看到县衙方向浓浓烟尘,听见周围的喊杀震天。 城中的战斗依然激烈,不过李定国根据看见的情形,听见的声音,却迅速做出判断。 城中的左军,虽然还在顽抗,但是却缺少明确的指挥,一部分正退往府衙,想要坚守,一部分则往城门突进,显然是想出城。 这让李定国知道大事以定,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此时他打马在街上行走,一名西军士卒骑马从西面的街道奔来,翻身下马,单膝禀报道:“启禀将军,徐勇从西城逃出,白将军问是否派兵追击?” 李定国微微皱眉,他还有点没弄清楚,为何昨夜李国英突然从西城撤出宜城,今日徐勇也选择从西城突围。 襄阳在宜城北面,左军应该向北撤退才对。 “先不要追击,让白将军肃清城内左军。”李定国骑在马上,朗声谓左右道:“传本将军令,各部人马尽快肃清残敌,然后来县衙相会。” 众多亲卫纷纷领命,大声应诺,便翻身上马,奔往城中各处,下达肃清残敌的军令。 就像李定国判断的一样,左军没有统一的指挥,各自为战,不到一个时辰,城中残余的左军被杀的被杀,被俘的被俘,宜城很快就被西军控制。 宜城县,府衙大堂内,李定国坐在主位上,两侧站着白文选等西军战将,中间则跪着几名批头散发,反绑着的左军军校。 李定国是张献忠的义子,今年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却征战沙场多年,打过大小战役近百场,举手投足都带着百战悍将的霸气和骁勇,脸上有这与他年纪不匹配的成熟和稳重。 他奉张献忠之命,率领两万大军北上,作为征讨左良玉,夺取襄樊的先锋。 大军进抵宜城后,就被三万余左军挡住,本来他正战的兴起,宜城的左军却忽然撤离,而且并非撤向襄阳,而是奔出西城,便让李定国疑惑了。 这让李定国心中生出一个怀疑,不过却并未表现在脸上,统领数万大军的战将,早已喜怒都不形于色,他必须先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左军突然撤离,再做决断。 “说,李国英和徐勇为什么突然向西撤离?”李定国脸上满是威严,看着几名左军俘虏。 堂上几人中,一人想要磕头求饶,但却被反绑住双手,于是只能猛点头。 “你说!”李定国会错意,抬手指着那人,不容置疑道。 那汉子微微一愣,满脸惊愕,点头变摇头,“将军,小人只是个百户,什么都不知道,求将军饶命啊!” 李定国一摆手,“拉下去!” 两名亲卫上前将汉子拉到堂外,手起刀落直接砍了。 剩下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动荡的乱世,人命都不怎么值钱。 张献忠杀人是出了名的,眼前的年轻将领,也是一点不差,杀伐果断,绝不拖泥带水。 一时间,剩下的人都害怕起来,不过他们大多级别不高,并不知道机密。眼看要一个个被杀,其中一员将官却急声道:“小人知道,是李自成要攻襄阳,左大帅下令,让大军撤到荆州。” 两侧的西军将领们,听说李自成要夺襄阳,不禁纷纷脸色一变,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这个俘虏的话,验证了李定国的想法,他一挥手,“都带下去!” 几名亲卫便将几名如同一滩烂泥的左军拖下去。 这时白文选出来皱眉抱拳道:“将军,李自成要是南下,那襄阳怕不好打。我们现在是去追击左良玉,还是继续北上吗?” 两侧的西军将领,听说李自成南下,都生出了怯意,毕竟这两年来,西军确实不如李自成混的好,被李自成甩了几条街了。 “左良玉不值一提,李自成才是我们的威胁。”李定国微微沉吟,便开口道:“襄阳一地,至关重要。若是襄阳落入李自成之手,那我们便无法在武昌站稳脚跟,所以我们必须要继续北上,夺取襄阳,挡住李自成。” 拿下襄阳,整个湖广就没有人是西军的对手,西军就能夺取整个荆州之地。 “可是我们只有两万人马啊!”白文选显然没有信心,“要是撞上李自成怎么办?” 李定国站起身来,扫视众人,目光坚定,“现在李自成是否南下,还未可知,就算他南下,那又怎样。我们这次北上,如果李自成未到,那便趁机进占襄樊,如果李自成已经占据襄樊,那我们也要和他打一仗,让他见识我们大西军的厉害。只有让李自成知道我们不是软柿子,他才不敢继续南下,攻击武昌。” 众人还要说话,但李定国却一挥手,不与他们商量,直接挥手下令,“传令下去,大军准备一下,立刻开拔,杀奔襄阳。” 说完他又看向白文选,“白将军,你立刻派人去武昌通报大王,让大王派军跟进,并注意荆州和岳州方向。” 清晨,高义欢被一泡尿憋醒,便穿上衣服,准备去趟厕所。 其实房间里有夜壶,不过高义欢不习惯用,他还是习惯,上厕所,或者是屙野屎,撒野尿。 这时他刚从房间出来,便与赵柱子撞了个满怀,他未来的及开口,便听赵柱子急声道:“二哥,张献忠的前锋,李定国已经杀过来了。” “娘个劈,这么快!”高义欢惊得一阵哆嗦,尿都吓得憋回去了。 第197章绿林好汉靠不住 李定国是谁? 那可是两蹶名王,震动天下,独立支撑南明半边天的猛人。 高义欢原本以为,西军得知他吓走左良玉后,会有所迟疑,至少是会等武昌兵马到了之后,才会有胆气继续北上。 在西军犹豫不觉的这段时间里,高义欢便已经整合了襄阳的力量,并且做好了防守的准备,便不怕西军来碰钉子。 只是他没想到,才睡了一晚上,天方亮,李定国两万人马,就已经扑向襄阳。 高义欢有点慌道:“李定国到哪儿呢?” “还有六十多里,步军急行军晚上就能到,哨骑已经出现在城外了。”赵柱子有些意外的看了高义欢一眼,心道二哥怎么怂了。 哨骑都探到襄阳,那就说名李定国已经知道他占据襄樊两城,而他依然选择北上,就只能说明,李定国要么是看破他虚张声势,要么就是李定国觉得自己很牛逼,即便是李自成的屁股,他也敢摸一摸。 高义欢倾向于后者,毕竟李定国是真的厉害,真的很能打。 “这么看来,他们是连夜出的宜城,因该是想先一步抢占襄阳,不过襄阳已经被我先占了。”高义欢憋尿沉思,“李定国现在知道咱们占据襄阳,应该会休息一晚再过来,所以明日必到襄阳,但也有可能会更快。” “二哥,咱们现在怎么办,是把人马拉出去干一场,还是把城外的人马全都收进城来,然后闭城坚守?”赵柱子开口问道。 高义欢在房门前,不禁来回疾走两步,才慢慢镇定下来,忽然说道:“如果闭城不战,咱们在气势上就矮了一头,容易让李定国瞧出端倪来。他要是知道咱们虚张声势,李自成并不会来,西军多半会全力夺城,而咱们没有准备,粮食也养不起那么多人,怕是耗不起。” 虽然高义欢占据了襄阳,但是眼下不可能在襄阳获得补给,钱粮需要从河南运来。 而汝宁一府,可没有实力,供应大军长期在外作战。 另外,现在襄樊聚集了近十万流民和土寇,高义欢无法长期供给他们,一旦粮食不足,怕是会出大麻烦。 这些人并不是他的属下,只是来捧个人场,并非真的受他控制,随时都可能倒戈相向。 高义欢微微沉吟,看向赵柱子,“柱子,叫人吧!把能叫上的人全喊来,凑个人场也是好的,老子要和李定国拼了!” 如果高义欢不应战,那李定国就会看出他心虚,他都替李自成放话,说要弄死张献忠,躲在城中不出战,不像那么回事,所以这次的打法必须要奔放一点,才能吓住西军。 赵柱子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李定国是哪根蒜,心里到没什么忌惮的感觉。 高军刚灭了左良玉两万人,又夺了襄阳城,众人气焰高的很,赵柱子有些激动道:“二哥,我这就去找人。” “你让王光泰同你一起去。”高义欢点了点头,“我去撒泡尿,你通知完就去大堂找我。” 李定国是个人物,不过高义欢现在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紧张过后,反而还有些激动了。 毕竟能和晋王殿下交手,也是一件很让人自豪的事情。 高义欢去了趟厕所,然后便直奔大堂,把部将召集过来议事。 赵柱子找到王光泰后,两人便分头去通知,驻扎在城外的乡民首领和绿林好汉们。 大堂内,高义欢让亲卫去通知众将,自己则在大堂上沉思。 不多时,除了在樊城的吴世昭,其他人都陆续过来,包括王体中和王得仁等人。 他们进了大堂,都规规矩矩的给高义欢行礼。 现在高义欢占据襄阳,威信已经树立,连想弄死高义欢的王体中,也都不敢有啥小动作了。 这时高义欢看见人员到齐,遂即直接说道:“本将得到禀报,宜城县与左军对持的西军已经北上,最迟明日就会到襄阳。” 这刚占据襄阳,还没来得及多高兴几日,西军怎么就杀来呢? 众人听说西军要来,不禁还是有些紧张,纷纷议论起来。 这些人不比外面的土寇们,他们是知道高义欢虚张声势,李自成跟本没有南下的。 现在时间紧,没什么时间扯皮,高义欢也不啰嗦,直接站起来,把手压了压,等众人安静之后,便开口说道:“这一战,咱们必须要打,不打西军就看出咱们心虚。你们也不用紧张,只有不到两万西军,咱们自己人加起来就有一万一千人,再加上最近收拢的十来万人马,在旷野上一摆,西军敢不敢应战,还不一定。即便是打起来,咱们打个平手,应该没啥问题吧。” 听说只有两万西军,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们刚打胜仗,心气高得很,再加上顺军本来就压西军一头,所以都淡定下来。 王体中之前对于高义欢夺取襄阳的计划嗤之以鼻,不过现在他已经完全改变了看法。 他一路跟过来,看高义欢灭左军,攻占襄樊,立下天大的功劳,而自己毛都没捞到,连新投的王光泰的功劳都超过他,他便有些心急了。 “将军说的有道理,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两万西军吗?”王体中逮住机会,一反常态道:“末将愿为前军,同西军一战。” “这一战,得打出气势才行,只要气势足,让西军以为我们有底气,认为咱们大顺的主力真的会来,西军必然退兵。”高义欢看了他一眼,却摇摇头,“你的人马战力有限,还是庇护侧翼吧!” 上次他没想做先锋,高义欢非让他做,这次主动请命,高义欢却有不同意。 王体中心里不禁有些不快,高义欢这是见局势已经明朗,故意打压他,不想让他立功啊。 高义欢说完,便摆摆手道:“时间紧急,本将也就不多说了,诸位快回去准备,等候本将军令吧!” 众人都离开之后,赵柱子一脸愤愤不平的跑了过来,“二哥,我和王光泰通知了一圈,那些乡民还好说话,表示愿意助战,但是这几天叫得最凶,吃喝最来劲的几个土寇头子,一说要和张献忠干仗,就全他娘的怂了。” 高义欢闻语一愣,妈卖批的,乡民就是纯粹捧个人场,老子还指望这些绿林好汉,同李定国干一场,怎么就都怂呢? 绿林好汉,不他娘的蛮讲义气的吗? 高义欢脸一沉了下来,想起几个捶胸脯,打包票,要为他马首是瞻的土寇头子,愠声道:“那个宋成江呢?他不是及时雨吗?” “那个龟孙听说要和张献忠干仗,人都没看见了。” 第198章出兵迎战 高义欢占据襄樊,那些山寨头领,自然是他要铲除的对象。 他原本准备温水煮青蛙,慢慢将这些人收为己用,不想这里些绿林好汉们滑的很,一个个都是人精。 西军北上,这是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个大贼头要开战,是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鱼小虾,便不想趟这个浑水。 这些土寇便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逍遥日子,不愿意卷入两大贼头的厮杀。 他们即便加入,也只是个炮灰级别,那何必呢? 绿林好汉靠不住,高义欢能用上的就只有自己的五千人,再加上王体中的六千人,最后便是数万乡民。 这些乡民只能是壮一壮声势,王体中也是个不稳定的因素,形式很严峻啊! 高义欢沉着脸道:“那些个土寇首领,有多少人愿意跟我?” “只有七八个人,剩下的都含糊推脱,有的人都没看见。”赵柱子有点生气,“这帮逼养的玩样儿,又吃又拿,话说的好听,自称啥豪杰,关键时刻却都指望不上。” 高义欢听了赵柱子话,心中暗骂,娘个劈的,前天喝酒还七八十桌哩。 这时高义欢微微一沉吟,已经改变了之前的想法,他冷声道:“他们既然吃了老子的粮,拿了老子的银子,老子岂能让他们置身事外。” 高义欢看向赵柱子,“柱子,你给我放出话去,襄阳地界内,所有的土寇,凡事不听老子号令的人,就是我高义欢的敌人,就是和大顺作对,等老子打走张献忠,山寨一律扫灭!” 争夺襄阳的时刻,还有人想做墙头,想置身事外,那显然不可能。 好话不听,高义欢便直接逼着他们表态,是跟着张献忠,还是跟着他,让豪杰们自己选。 现在的斗争形势是,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没有中间派。 此时是特殊时刻,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 “好嘞!”这话提气,赵柱子嚎叫一声,转身就走。 这时高义欢又叫来黄三,吩咐道:“秉忠,两千步军,另外可能还有七八个土寇首领,我都交给你和世昭,你们两人立刻去准备襄阳的防守事宜。” 黄三听了一阵惊讶,刚才议事时,不是说要全力和西军干一场吗? “将军,西军两万人,我们总共只有五千人,其他人马又不太可靠,将军留下两千兄弟,万一打起来,怕是会兵力不足。”黄三提醒高义欢一句。 高义欢却笑了笑,“你放心,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就行,我自有分寸!” 黄三只能道了声,“是!”也急忙去准备。 接下来,高义欢又找来高兴豪,同样吩咐了他几句,让他将城外的乡民,收拢进城,青壮留在襄阳,老弱家眷送到樊城,土寇一边也是如此。 等忙完这些,赵柱子便已经回来,他脸上满是笑容,“二哥,那群撮鸟一听二哥放了狠话,全他娘的又换了一副面孔,说要唯二哥马首是瞻,同张献忠干仗。” 这在高义欢的意料之中,张献忠的名声是很响亮,但是毕竟只是个大西王,地盘也只有武昌一带,哪里能和李自成相比。 李自成现在可是大顺皇帝,占据关中和河南,高义欢扯他的大旗,逼这些山大王做出选择,不给他们左右摇摆的机会。 总之不跟着老子干张献忠,就是大顺军的敌人,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这些土寇一见高义欢这么霸道,没办法搪塞,也躲不过去,便只能舍命陪君子。 高义欢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这时门口却有亲兵禀报,“将军,马曲山的宋成江求见。” 高义欢冷哼一声,背往椅子上一靠,闭眼道:“柱子,你去应付一下。” 赵柱子忙走出去,不多时,外面便有声音传进大堂,“赵哥,早上我在屙屎,你帮我给将军带个话,我马曲寨,唯将军马首是瞻,张献忠算个卵蛋。”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土寇跑过来,都是之前听到风声后,便不见人影的人。 这时他们被高义欢恐吓,哪敢与大顺为敌,便一个个突然出现,主动跑来要见高义欢。 总之就是表下决心,都要给他助战捧场,而高义欢自然没兴趣见他们,全都交给赵柱子应付。 不到出发的时间,就有五六十个土寇,表示要随高义欢出征,高义欢粗略估计了一下,不算他三千人,王体中六千人,光土寇就有近三万。 高义欢当即拍板,就这些土寇,再加上他和王体中,共计四万人,去迎战李定国,至于原本要捧场的乡民,则被留在了襄阳。 这些乡民虽然有好几万,不过真打起来却不顶事,反而会扰乱大军。 高义欢找了个借口,将他们留了下来。 九月间,正直秋季,不过天气反常,清晨却凉意彻骨。 襄阳城郊二十里,汉水汹涌的向南奔流,然后汇入长江,东归大海。 这时在汉水河边,一大块长满了枯草的荒地上,赫然出现一片人潮。 高义欢一骑在前,身后跟着两员大将,左面徐黑虎,右面赵柱子,然后是一杆拉风的大纛旗,以及三千骑在战马上的高部士卒。 骑兵手中的长枪犬牙交错,似钢铁森林,欲吞噬一切,很有强兵的样子。 在骑兵的两侧,则是漫野而来的步军,王体中和王得仁各领三千人,在高义欢左右,外围则是漫野跟来的绿林好汉。 这时高义欢一挥手,身后骑兵便全部停下,令行禁止,两侧的步军和土寇们,则又前冲了几步和几十步才停下来。 四万多人,在旷野上很自然的形成了一个月牙的阵形。 两侧的土寇,拿着格式各样的兵力,长矛、粪叉、大刀、应有尽有,乱哄哄的站在一起。 西军还未到,这些混江湖的绿林上好汉,讲的就是一个江湖名气,大多相互听过名号,不过却为见其人。 这时他们趁着开战前的空挡,便相互打着招呼,谈笑风生起来。 一旁高义欢却一脸严肃,身后士卒也是死一般的沉寂。 “二哥他们来了!”身后赵柱子忽然指着前方出现的黑线,兴奋道。 第199章对战李定国 高义欢抬头看着远处,前面大批的人马,漫野而来。 两侧的土寇看着地平线出现大批头裹黄巾的人影,走到阵前一里处,才纷纷安静下来。 现在,他们既然是站在了顺军一边,那好汉们便也就先将自己视为顺军的一份子,希望顺军能够打个胜仗。 张献忠重新崛起的时间并不算长,也就是大半年的时间就打下了武昌。 虽然他利用自己在流贼中的威望,吸引了不少贼军来投靠,大军吸收不少老贼后,战力并不算差,但是流贼没有后勤体系,没有兵甲制造,所以人马的卖相上确实一般。 众人远远看去,并没有多少甲兵,士卒都穿得破破烂烂,唯一统一的标识,就是头上的黄巾。 土寇们一看,人不如自己多,装备似乎也不怎么样,没高将军衣甲鲜明,兵强马壮。 这让众人一下有了点底气,目光蔑视的看着拖逦而来的西军。 “人不算多嘛!”王体中看着远来的西军,源源不断的涌过来,停在大阵前一里外,只有不到两万人。 “将军,今天咱们要建功啦!”部将笑着说道。 这些人都不知道李定国是何人,高义欢提醒过他们,不过似乎却没什么效果。 这时高义欢向西军望去,只见那密密麻麻的人潮中,一杆大纛旗立在人群中,分外醒目。 高义欢定睛一看,红色大纛下,一员提着铁枪的威武大将,威风凛凛,不禁脸色微变,对身边部将说道:“都打起精神来。” 当下,他身后士卒便齐齐挺直了腰背,队伍显得格外的精锐和肃杀。 对于这一战,高义欢心里预设了至少三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李定国见他兵马精壮,放弃交战,南撤武昌。 第二种情况,两军交锋,他击退李定国,或者打个平手。 第三种情况,那就是打不过李定国,他仓皇撤回襄阳。 这三种情况,高义欢最希望出现的是第一种,其次第二种,最无奈的是第三种。 这时,他让属下打起精神,让士卒全都上马,就是想虚张声势,吓一吓李定国,让他知难而退。 在高义欢摆阵以待时,另一头,西军士卒正迅速布阵。 西军以步军为主,只有千余的骑兵,步军迅速摆出阵形,白文选则骑马前奔,来到阵前,手搭凉棚眺望高义欢的阵形。 突然他看见顺军大阵中间,有大量骑兵,心里不禁一紧,唯恐看错,他又看了一会儿,不禁暗暗乍舌,“这么多骑兵?” 白文选有些心惊,忙一拔马缰,回到阵中,对李定国道:“将军,闯军中军有三千骑兵。” 李自成近些年来,比张献忠发展的要好得多,可前锋就只有几千骑兵,还是让李定国有些意外。 李定国骑在马上,取出一只千里镜,抽出镜筒,放在眼前观看,扫视闯军阵线。 闯军人马中间是数千骑兵,且人人带甲,鸦雀无声,确系是顺军的精锐。 在骑兵的两侧,则全是步军,靠近中间的还算可以,不过越到边缘,人马就越混乱,李定国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白文选见李定国放下千里镜,舔了舔嘴唇,“将军,看来确实是李自成的精兵,咱们还要继续打吗?” 李定国将千里镜收好,对几人道:“自然要打,而且必须要打疼闯军!” 白文选见李定国心意已决,不禁道:“将军,闯军人马是我们的两倍,骑兵是我们的三倍,这仗该怎么打?” 李定国却笑了笑,“闯军人马虽众,但真正的精锐,却并不多,只有中间那股骑兵。” “将军的意思是直接冲击正面,击败闯军骑兵,闯军自然会溃败吗?”白文选担心道:“将军,能骑马的都是精锐,他们有三千多骑,我们怕是难以取胜。” “确实如此!”李定国点点头,遂即轻蔑的笑道:“不知道闯军主将是何人,摆出这么一个糟糕的阵形,居然将骑兵放在正中,而不是两翼,本将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就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人。” 高义欢也是没得办法,步军都不可靠,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来充做中军,他只能自己居中押阵。 他的三千士卒,虽然人人骑在马上,但骑兵其实只有两百人,剩下的都是骑马的步军。 李定国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看见高义欢的阵形,便觉得简直如同白痴一般。 这时,李定国抬起手中马鞭,指着前面,“闯军将骑兵放在中间,便完全限制了骑兵机动袭扰的能力,只能往前冲锋。本将不会冲他正面,这样即便是胜了,也无法歼灭这只闯军。” 说道这里,李定国忽然正色起来,大声说道:“闯军两翼,人马虽众,却是乌合之众。传本将军令,左右两翼步军准备压上,骑兵司机包抄,本将要将闯军骑兵,留在这里。” 李定国的计划就是,先击败高义欢左右两翼,人马包抄过去,最后将高义欢包围。 “咦,将军,闯军先动了。”李定国刚下完令,白文选便忽然指着闯军大阵,开口说道。 高义欢一直注视对面西军的动静,见西军人马迅速布阵,便晓得估计是吓不住李定国。 李定国不想打,便没必要摆阵,直接骑兵断后,步军南撤,他既然摆阵,就说明要打一场。 高义欢便趁着土寇们不晓得李定国的厉害,士气正盛的时候,抢先下令,命土寇出击。 李定国抬头看去,见闯军两翼的人已经开始攻过来。他们开始是慢悠悠的走,拎着大刀、长矛,胜似闲庭信步一般,然后逐渐加速跑动起来。 土寇们仗着人多,又有高义欢撑腰,一个个面目狰狞,满是杀气的往前冲,两万多人没什么章法,一拥而上,跑动的声音如同打雷一般,触目惊心。 李定国见此嘴角挂着冷笑,他见闯军冲杀过来,立时把铁抢一举,厉声喝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计划不变,给本将杀!” 西军中战旗挥舞,号角吹响,两侧的西军士卒忽然一声怒吼,便迎上了顺军。 第200章坑人的高义欢 左右两侧各有万余好汉,在号角声中,凶猛澎湃的冲向西军。 数万凶神恶煞的人影,挥舞着各种兵器,绿林好汉们各有特色,十八般武器,样样都有。 另一边,西军两翼的盾牌手,却在号角中齐齐提起盾牌。 西军的衣甲不全,士卒穿着各种棉袄,只有头上裹着统一的黄巾,头目则在脖子上再系一条黄布。 他们没有统一的服饰,不过兵器制式上却比较统一,不像好汉们各种花样,连耍鞭子,玩飞镖的都有,李定国的军队,只有刀、盾、长矛、弓箭这四种兵器,另外还有个三百多人的火器队。 “上!”两侧的西军将领一声令下,身旁和身后的西军士卒,便迈出整齐的步伐,如墙一般迎上如怒海般冲来的好汉们。 他们一边推进,一面有节奏的用战刀敲打盾牌,发出铿锵的响声。 在刀牌手的后面,则是数列步弓手,他们跟随着刀牌手敲击的节奏,一手持着步弓,一手从悬在腰间的箭袋中,取出一根箭矢,边走边搭箭上弦。 他们并未如同好汉们一样嚎叫,只有兵器击盾的声音,还有士卒嘴里有节奏的低吼,“虎!虎!虎!” 高义欢骑在马上,看着西军左右各出五千人,气势上却不输给数万土寇,心中暗惊,不禁又将目光投向对面大纛旗下威武的身影,眼中冒星,心中暗赞“晋王确实厉害,只可惜不为我所用啊。” 一旁赵住子也看出来,两边的差距,指着侧翼道:“二哥,宋成江怕是要糟。” 高义欢早有心里准备,这些土寇首领,大都摇摆不定,各怀心思,都是老滑头,吸收进来只会带坏一锅粥,而且也很难让他们效忠。 高义欢并不希望,他控制襄阳后,地方上还有一个又一个的山头,他本来是想温和的解决这个问题,但那需要时间,也太麻烦。 这次把他们带来,高义欢就是抱着消耗他们,抵御西军的主意。 这或许会让人说闲话,不过交战之中,刀剑无眼,哪有不死人地。 高义欢让老爷子写篇祭文,由他亲自悼念,流把眼泪,再厚葬他们,便基本能说过去。 高义欢正想着,耳旁传来赵柱子的惊呼,“接战了。” 两翼,两军很快接近到五十步的距离,弓箭已经可是射杀没穿甲的士卒。 领军的西军将领再次将兵器举起,高声喊道:“举盾!” “举盾!”前排的西军士卒同时重复着将领的命令,几乎在同一时间,把手里的藤牌举起。 第一排的西军刀牌手,将盾牌提到胸前,护着身躯继续前进,后几排的刀盾手,则将盾牌高举向头顶。 西军做好了迎接箭矢的准备,但是土寇一边,却只射来零星的箭雨,还有一些飞镖和鹅卵石。 这时在刀盾手后面,数排步弓手,却将弓弦拉成满圆,箭矢斜对着天空,于行进中忽然射出一箭。 前冲的土寇,只见前面的天空中,忽然腾起一片黑云,箭矢便如飞蝗一般射下。 一瞬间,奔跑中的土寇,顿时就被射倒一片。 宋成江不禁微微一愣,他身旁传来一阵嚎叫,本来紧跟在身旁的弟兄,也一个接着一个的中箭,被前进的队伍,甩在了后面。 西军的战法很简单,就是刀盾挡住顺军,保护身后的步弓手,而步弓手从后吊射顺军,又给刀盾手开路,形成一个简单的配合。 两军一交手,数万土寇就像浪花拍击在礁石上一样,声势虽大,但礁石却纹丝不动。 这一切落入高义欢的眼中,他立时就看清了土寇和西军间的差距。 土寇就是土寇,只能牵制一下西军,想要依靠他们击败西军的左右两翼,怕是不现实了。 不过因为他们的牵制,李定国现在只剩一万人未动,而高义欢也还有近一万人马。 高义欢眼睛一眯,既然土寇已经不能指望,那就看精锐之间的对决吧。 当下,高义欢未等两边分出胜负,便挥手下令道:“传令,王体中、王得仁,压向西军中军!” 中军旗帜挥舞,号角吹响,军令传达出去。 立功心切的王体中和王得仁,便分别拔刀,大喝一声,“弟兄们,给我冲!” 军令一下,左右唯两人马首是瞻,同样拿着盾牌,开始向前推进。 他们的模样,几乎就是左右两部西军的翻版,显示出他们是在同一水平上。 王体中是顺军的正规人马,两支步军,各三千人,从高义欢的左右出击,直接扑向李定国的大纛旗,两支人马就像是螃蟹的两个钳子,夹向西军。 “将军,闯军又动了!”白文选看见两部人马将要前突,当即提醒一句。 李定国早就注意到了高义欢的动作,他先扭头看了看左右两翼,土寇们向是撞上的铁板,明显处于劣势,迟早要被西军击败。 李定国对战场形势的判断极为敏感,立时就嗅到了胜利的气息,他听了白文选的话,顿时便将大枪一举,高声喝令,“众将士都随我杀,缠住闯军中军,不能让他们跑啦!” 语毕,李定国便跃马挺枪,催动战马开始冲锋,身后近万西军,见大纛旗一动,便挥舞着兵器,全线压上。 高义欢见此一阵疑惑,他还有三千本部精兵未动,李定国却全军突击,岂不是没了底牌。一时间,高义欢有些没弄明白,李定国为何这么刚烈。 高义欢正疑惑之际,左右两翼的土寇,厮杀不到一刻钟,便被西军推了回来。 好汉们打仗全靠一口气,应此打顺风仗,威风无比,打逆风仗,一旦碰了钉子,士气立泄,人马迅速崩溃。 高义欢目光落向左右两翼,心头不禁一凛,“真他粮的一群饭桶,两三万人,接战还没一刻钟,就不行呢?” 一瞬间,高义欢已经明白李定国的意图,全线压上缠住他,等左右两翼一溃,他就被西军包饺子了。 高义欢心头一震,回过头来,却听见蹄声隆隆,一身铠甲的李定国冷着脸,骑在一匹健马上,风驰电掣。 奔驰中,他大红披风向后飞舞,手中铁枪连刺,领着一队骑兵直接从王体中和王得仁两部人马的间隙中冲出,直奔高义欢而来。 “娘个劈!”高义欢心头一寒,见威风凛凛的李定国冲杀过来,顿时便一拔马缰,怒骂一声,“快撤!” 三千多高部士卒,都在马上,慌忙拔马转头,往襄阳方向疾奔。 这一下,前冲的王体中和王得仁,以及赶来助战的绿林好汉们便傻眼了。 高义欢有马,他们却没有马。 王体中脸上愕然,有些不敢相信,他望着高义欢奔逃的身影,脸色顿时大变,“高义欢,你娘个劈~” 第201章是高某害了王将军 高义欢跑了,连插在地上的大纛旗都没拔,便领着三千属下,匆匆奔回襄阳。 李定国纵马上前,一手抓住那大纛,便直接拔了起来,然后丢在地上。 身后压阵的高将军溜走,大纛也倒了,这对顺军的心理冲击极大。 两侧本就开始后撤,准备开溜的好汉们,立时找到适当的理由,哗啦一下溃散,像潮水一般退走,一个个撒开丫子狂奔。 王体中和王得仁见了,瞬间就肝胆俱裂,驴日的高义欢,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出河南时,王体中害过高义欢一次,王体中现在都怀疑,高义欢故意害他。 那龟孙也真是能隐忍,当时不爆发,表面上像是不在意,其实却一直记在心里,等待机会。 “老子说高义欢怎么不带步军,全都骑马过来,驴日的龟孙,怕是早就想好,一旦情况不对,就卖了老子开溜。”王体中捶胸顿足,心痛的领悟到什么。 他之前没有弄死高义欢夺了汝宁,这次他逃不回去,南阳铁定要易手了。 “驴日的算盘打得叮当响,藏得好深啊!”王体中心念急转,手上动作却没停,一拔马缰,便往北跑。 高义欢都逃了,他自然不会死撑,口中大吼道:“弟兄们,撤!” 李定国拔了大纛旗,本想继续追杀,不过对方将领精明的很,他还没杀到,就已经拔马撤退。 李定国方才觉得敌将是个白痴,可现在看来,到是还有些眼力劲儿。 他把步军派出来全线压上,留下最精锐的人马,准备在关键时刻出击,但是不想左右两翼败的太快,威胁中军,打乱了他的计划。 敌将显然是看出了他的意图,知道一旦左右两翼包抄过来,就会压缩骑兵的空间,再加上正面的西军压上,那就是两万西军,打九千顺军,敌将就会三面受敌,甚至被包围,所以果断的选择撤离。 对方都是骑兵,一溜烟已经跑远两三里,李定国很难追上,而且对方骑兵比他多,没有步军的配合,他追上了也留不住那支骑兵。 当下,李定国便勒住马缰,回头看了一眼全线崩溃的顺军。 左右两翼的乌合之众,李定国不放在眼里,绞杀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他的目光看向中间,忽然落在一名奔驰在前的顺军将领身上,然后目光一寒,直接拔马挺枪,冲杀过来。 王体中骑马跑在最前,他抬头一看,方才那西军大将,提着大铁枪,摆着一副又拽又冷的面孔,眼神犀利的迎面向他杀来。 王体中一下惊呆了,“娘个劈,你咋不追高义欢!” 他暗道倒霉,不过王体中不知道李定国的事迹,所以到也不太恐惧,并不太把李定国放在眼里,而是脸色狰狞,直接拍马迎上。 王体中也是一员能战的猛将,在顺军中小有名气,他武力过人,单手持枪直捣李定国。 锐利的枪头,闪烁着寒光,借着战马的冲击力,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王体中征战多年,被他戳下马的人,不可计数,今天也不会例外。 在这个时候,谁敢挡他跑路,谁就必须死。 王体中长枪刺出,却没有感到枪头受阻,捅穿铠甲,刺入人体的感觉,反而手中一空。 身经百战的他,只看见自己的枪杆被人扯走,紧跟着胸前一凉,李定国一枪捅穿他的胸口,然后一声怒吼,直接将他的身体挑离马鞍,高高举起,然后猛然掷向地面。 大将被杀,王部士卒吓得脸色惨白,纷纷绕开李定国,往两边逃窜。 一时间,从战场到襄阳的旷野上,无数人影,漫野逃窜。 高义欢一路狂奔,径直进入襄阳城。 留在城中的高祖荣、黄三和吴世昭,急匆匆的迎接上来。他们见高义欢一脸狼狈的奔回来,不禁上前问道:“将军,这是?” 高义欢摆了摆手,“吃了个败仗,不过自家兄弟都没损失,大家不用惊慌。” 起初,高义欢是想与李定国浪战一场,不过他的队伍太过混杂,虽有几万人,但是却并非是一条心。 经历了出征前的事情后,让高义欢意识到,那些土寇都是老江湖,滑的像泥鳅,惯于见风使舵,且无利不起早,让高义欢心中便有些疑虑。 为了避免一次性输个精光,所以他改变主意,将步军和几个相对可靠的土寇,以及乡民都留在了襄阳,并让人准备城防。 众人看见三千多弟兄,都涌入城中,才吃了一个定心丸。 不过出去近四万人,回来就三千人,还是让众人有些慌张。 高义欢连忙带人走上城墙,他一手按刀,一边从台阶登城,一边又问道:“土寇和乡民的眷属都送去樊城没?” “早上就全部送完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嘱咐道:“很好,非常时期,看紧一点,要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这其实就是人质,防止城中的青壮反水,不过说人质不好听,还容易破坏军民鱼水情,换一个说法,说成保护之后,给人的感觉立刻就不一样了 一时间,跟在后面的高军部将,都不禁暗自赞叹,还是将军说话有水平。 吴世昭管这个事情,忙抱拳道:“将军放心,我已经安排人看守,不,是照顾乡民了。” 这时高义欢上到城头,他一手扶着墙垛,运目向前方远眺,极远处已经有大批的人影,如潮水一般奔逃回来,后面西军正随后掩杀追赶。 高义欢神情严肃起来,“快敲警钟,命士卒和青壮,上城布防。” “是!”众将不敢含糊,知道情况紧急,纷纷抱拳领命。 高义欢又吩咐道:“让守门士卒将南门关闭,其它城门准备接应败军,但要切记,必须要派兵警惕,只能将他们放入瓮城,不能放入城内。” 高义欢话吩咐完,众人齐齐领命,士卒忙将城门关闭。 城门刚关不久,城下奔来一股败军,为首一人在城下仰头疾呼,“快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高义欢闻语探出头去,往下一看,乃是一脸狼狈的王得仁,领着近千败军逃回。 “咦,尽然逃了回来。”高义欢向下看了一眼,未见王体中,于是不禁问道:“王将军呢?” 王体中是威武将军,王得仁则是都尉,高义欢问的自然是王体中。 “王将军,被人一枪给挑了。”王得仁见是高义欢,哭丧着脸道:“高将军,快放我进城啊!” 听说王体中死了,高义欢心里不禁一喜,但脸上却露出哀伤,对城下道:“唉,是高某害了王将军啊!” 城下王得仁快要急死,好在高义欢没有长篇大论,紧接着便说道:“王都尉,你带人从西门入城,我让人接应你。” 西军已经撵着败军过来,这里的城门自然不能开,王得仁听了忙一拔马,便领着败军,绕城去西门。 见他一走,高义欢回头看向一旁的高祖荣,神情哀伤道:“爹,王体中死了,尸体都难捞回来,我决定祭奠一下他。爹,你有文采一些,帮我写篇祭文和悼词吧!” 高祖荣点了点头,立时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高义欢,“王将军作战英勇,战死疆场,也是他的心愿。这是祭文,义欢你看一看,不行为父再改一改。” 身旁赵柱子看着这对父子,神情一阵愕然…… 第202章兼并友军 正当此时,城外一片惊呼声传来,高义欢再次望下去,便见一会功夫,西军已经撵着败军出现在高义欢的视野内。 什么是人山人海?眼下西军打了个胜仗,气势正盛之际,人马滚滚而来,就是人山人海。 高义欢站在城头,放眼看去,城外一片人头攒动。 前面数千土寇,被西军追的哭爹喊娘,肠子都悔青了。 高义欢新败,他见西军追的急,有一口气冲到城下的意思,怕动摇城上守军的士气,忙扭头吩咐道:“快,开几炮,杀一杀李定国的锐气。” 城外喊杀声如浪而来,间隔两三里地,城上的士卒和青壮都能听见西军的呼喊,一个个都神情凝重的看着直扑过来的西军。 这时几名军官急忙跑到火炮边上,慌忙指挥炮手,“快,将军有令,立刻装填开炮!” 炮手们闻声,如梦方醒,顿时就纷纷动了起来。 城外,李定国一骑风驰在前,战马快速奔跑中带起的劲风,吹动身后的大红披风,让人分外瞩目。 在他身后,无数西军身影呼号着,向襄阳疾冲,声势滔天,似乎要趁势一举拿下襄阳城。 就在这时,城头却忽然传出几声震耳欲聋的炸响,“轰!轰!轰!” 奔驰中的李定国双眼一沉,便见高大的襄阳城上,依次腾起几团白烟,闪烁着橘红的铳焰,几枚黑色的弹丸呼啸着射过来。 “吁~”李定国猛然拉住马缰,战马前蹄悬起,一枚炮弹落在他身前三丈外,砸出一个泥坑,溅射大片泥土,然后又弹射而起,落在地上滚落老远。 城上接连打出六炮,两炮击中西军,三跑打在西军和好汉们的间隙之间,还有一枚击中奔逃的好汉,顿时就听见下面一阵骂娘。 这时李定国稳住战马,当即一挥手,身后追击的西军便在城外停下。 白文选打马上前,“将军,怎么不追呢?” 李定国挥鞭指着城头,“看见没有,对方已经有了准备,再近就铳箭齐发了。” 白文选远看襄阳城,城墙上几门黑洞洞的火炮,正对准他们,而火炮两边的墙垛间,都站着一名持弓或者握着火铳的身影,城上确实有了准备。 这时白文选的目光,从城头落到城墙上,不禁呼出一口气,雄伟的襄阳城高三丈以上,护城河环绕四周,城门都有瓮城保护,城墙防御设施极为完备。 白文选一边扯动缰绳,控制胯下被雄伟城池吓住,有些躁动不安的战马,一边对李定国道:“将军,让那贼将先逃了回来,城中已有准备,我们没有攻城器械,襄阳怕不好打。” 李定国却冷笑一下,然后一拔马缰,“本将以有破城之计,传令大军先行驻寨,抓捕俘虏,等候本将军令。” 西军虽然击败了闯军,但是襄阳的闯军,据说只是李自成的先锋。 如果李自成到襄阳,那西军就只有南撤。 因而西军并没有多少时间,只能在李自成赶来之前破城。 白文选想问一下,李定国到底是什么计策,不过他刚想开口,李定国却一拔马缰,往后奔去,白文选只得也拔马跟上,而两人一走,城上的火炮,便在次轰鸣,又打出六炮。 西军兵临城下,让襄阳城内,人心惶惶。 高义欢毕竟是刚占据襄樊,没有根基,人心不附,加上又大败而归,所以情形还是十分危险。 是夜襄阳城内,四处都是灯火通明,街道和城墙上都是巡逻的士卒,城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夜晚,原来的左良玉帅府大堂内,灯火通明,上面摆着一个牌位,中间则放着一个棺木,不过里面没有尸体,而是王体中的衣冠。 这时高义欢和高祖荣站在堂内,都给王体中披了麻,以示心中悲痛。 “爹,现在李定国已经到了城外,他本来有两万人,又俘虏了一两万,他要是强攻襄阳,我们恐怕损失会很大啊!”高义欢站在大堂一边,有点担心的说道。 他真发狠,不计伤亡的要守襄阳,未必不能守住,毕竟城中有五千精兵,数万乡民,还有数千败军,但是高义欢却舍不得消耗他手下的精兵。 如今已经是崇祯十六年的九月,还有半年时间,满清极有可能像历史上一样,杀入关内。 高义欢现在有九千多人马,是他用了一年时间才带出来,如果在襄阳死个几千人,那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再带出一支精兵。 这也是他仓皇退回襄阳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想硬拼。 这时,高军部将,都去忙守城的事宜,堂内便只有高氏父子两人。 高祖荣说道,“张献忠未必想和李自成开战,这样对他来说没有好处,反而会损耗他的实力。为父想来,他们不可能会让自身处于顺军和明军的夹击之中,所以西军虽垂涎襄阳,但若是攻不下来,必然会南归武昌。” 高义欢沉吟一阵,“爹,你说的不错,张献忠只占据武昌一地,东南的明军已经回防,他的处境并不乐观,所以不会在襄阳久耗。” 说道这里,高义欢握拳走动几步,“可是爹,您不晓得城外的李定国,可是个狠角色,我虽然做了些守城的准备,但是毕竟刚刚被他击败,西军真要强攻,张献忠也领兵过来,我怕很难抵挡。毕竟我们自己心里都清楚,李自成不可能过来。” 高祖荣点点头,“义欢,你现在也不用太担心,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好。首先要统一人心,现在王体中死了,其他各寨的头领也多半被俘虏,对你来说其实是个机会。你要抓住时机,先将城内兵权统一起来,如此西军进攻,你也有一战之力。其次,还是要虚张声势,设法让西军知难而退。” 高义欢听了频频颔首,他忽然扭头问道:“去,将王得仁带过来。” 堂外的亲兵忙抱拳领命,好一会儿之后,才领着王得仁到了堂外。 这时王得仁一进来,就看清了堂内的布置,是个灵堂,当中放着一个牌位,上面刻着王体中的名字,中间摆着一具棺木,让他有种事先就准备好的感觉。 王得仁看了心惊,高义欢的动作可真是迅速,这么快东西便都布置好了。 这让王得仁后背有点发寒,要不是他跑得快,估计上面也有一面他的牌位了。 高义欢见他进来,也不啰嗦,一把就抓住他的手,“王都尉,体中战死沙场,本将心中十分心痛,但是眼下情况危急,我们活着的人,还是需要向前看。” 一旁的高祖荣也出声道:“得仁啊,体中死了,但是南阳镇守这个位子,还得有人来做。义欢准备举荐你接任,你以为怎么样啊!” 趁着亲卫去叫人的间隙,高义欢与高祖荣已经进行简短的商量,其实他们在南阳的长亭外,就已经谈过这个问题。 高义欢直接接手南阳,会引起李自成的忌惮,让王体中的部将王得仁来接任,则能起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王得仁也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过来,他看了看堂上王体中的灵位,心头寒意更甚,忙单膝跪地,“卑职,感谢将军提拔,今后一定唯将军马首是瞻。” 高义欢笑着扶起他,“都是自家兄弟,给你总比给外人好。”说着,高义欢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这次你们南阳的人马损失太大,本将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你拨几个都尉,帮你恢复实力,你以为怎么样?” 这哪里是要帮他恢复实力,分明是明目张胆的安插心腹和羽翼,不过王得仁能有什么话说,只能满脸堆笑道:“将军考虑的周全,卑职全都听将军的!” 王体中尸骨未寒,高义欢就在他的灵堂前,直接兼并了他的势力。 高义欢满意的点头,“得仁啊,我觉得你是很有能力的,跟着我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他正说着话儿,这时黄三却忽然急匆匆的进来,行礼道:“将军,卑职有事禀报!” 第203章将计就计 襄阳府的势力,原本左良玉一家独大,然后就是各县的土寇和豪强。 高义欢借助各县的土寇和绅民的力量,赶走了左良玉,现在李定国又一下打垮了各地的土寇,襄阳府便成了高义欢一家独大。 现在他安抚住了王得仁,剩下的人便很好解决了。 当然他这个外来户,想要站稳脚跟,还得把另一个外来户张献忠赶出襄阳才成。 这时黄三进来,忽然禀报,一旁的王得仁见了很识趣的行礼,“将军,那卑职先行告退了。” 高义欢却一挥手,“没事儿,得仁你留下,都是自家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黄三,“秉忠,有什么事情,你说。” 王得仁并非立刻就对高义欢忠心,他只是觉得高氏父子有点恐怖,他不依靠,可能会莫名其妙的被害死,再加上高义欢说要扶持他做南阳镇守,能给自己带来利益,所以才决定投靠高义欢。 这时,他还并没将自己视为高义欢的人,不过听了高义欢的话,心里还是很舒服。 其实不把高义欢当敌人,这人还是很不错的。 黄三听后,不禁看了王得仁一眼,以为是这厮死了大哥,便立刻来抱高将军的粗腿,目光中不禁露出鄙夷。 “将军,卑职在瓮城重新整编溃兵时,发现了西军的细作。”黄三抱拳说道。 高义欢听了心头一惊,“有几个,抓起来没?” “有一百多人,混在溃兵中,幸亏将军让我们清理一遍,从新整编后,才让他们进城,否则情况不堪设想。”黄三打心里佩服高义欢,“将军真是神机妙算,居然料到会有人趁乱混入。” 高义欢将溃兵留在瓮城内,整编后再放入城中,主要是趁着各山寨和土寇,被西军打乱的机会,将这些人马收编,排查细作,到是其次的事情。 高义欢并没有否认,毕竟属下对自己崇拜,是一件好事。 他刚失败一回,虽说自家弟兄没有损失,但毕竟还是败回来了。 他正须要重新树立威信,于是便默认这个误会,不过听说有一百多人混进瓮城,还是让高义欢吓了一跳,背后不禁冒汗,心里骂道,“娘个劈的,李定国居然也玩阴的。” 在高义欢心里,晋王自然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是战场上的英雄,他是真没想到李定国既然派了一百多人混进城,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幸亏黄三执行他的命令比较仔细,警惕性还可以,提前发现了这批西军,要是放他们进了城,肯定要出大问题。 这给高义欢提了个醒,李定国算是给他上了堂课,今后打仗,一定要时刻提起警惕,特别是和那些名将对阵,任何一个细节的疏忽,可能都会致使一场大败。 “一百多人,不是晚上偷城,就是想着攻城时里应外合。”高义欢阴沉着脸,当即挥手道:“走,带我去看看!” …… 城外西军大营,同样灯火通明,不过营中却未见多少士卒,只有少量人马在营中巡视,大多数士卒都在抓紧时间休息。 这时,在西军帅帐内,却有十多个人并未休息,而是围在一起秉烛夜谈。 帐内烛火忽闪,在白色的帐篷上,印上一个个活动的黑影,显得有些神秘。 “城内的顺军见我下寨,便以为本将要休息一晚,准备器械之后,再来攻取襄阳。”李定国站在一张方桌前,看着身边的几名部将道:“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本将已经派遣一百五十名精锐,扮作溃兵混入了城中。有他们接应,本将今夜必取襄阳,到时候就算李自成过来,也奈何不了我们。” 襄阳这样的坚城,硬攻的话,损耗急大,而且不是一两日就能攻下,怕是会拖延很长一段时间。 此时的西军,却没有多少时间,也消耗不起。 因为西军东面、南面、西面都是随时准备反扑武昌的官军,北面则是强大的李自成。 如果襄阳一战旷日持久,那西军即应对不了李自成,也没兵力防备明军的反扑,西军将两面受敌。 此时西军要打破战略上的窘境,就只有快速夺取襄阳,以少量精兵驻守,挡住李自成南下之路,主力则调转矛头,继续爆锤明军。 “将军真是英明!”白文选不禁赞叹一句,“咱们夺下襄阳,便可以忽视北面李自成的威胁,然后向南打,向西打,都随我们选。先取荆州,再夺巴蜀的策略,就可以从容施展了。” 白天李定国说有了破城之计,白文选还疑惑是什么计策,心中有些不信,现在听后,立刻叹服。 李定国心里有一点自得,不过脸上却十分平静,吩咐道:“本将已经与内应约定了暗号,今夜四更夺城。张广才,到时你佯攻东城,刘进忠,届时你佯攻北城,牵制敌军。” 两员西军战将闻令,立刻就出列抱拳道:“末将遵命!” 李定国点了点头,遂即扭头看向白文选,“毓公,四更天时,内应将抢夺西城门,本将需要坐镇调度,攻打西城,里应外合的任务,本将就交给你了。” 白文选也当即直起身子,振奋的抱拳,“将军放心,我定然不辱使命!” 李定国估计时间,快到三更,便扫视众人一眼,“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们回去准备,赶紧调动部众出营吧。” 当下众人纷纷行礼,然后鱼贯出了大帐。 不多时,营中熟睡的西军士卒,被军官叫醒,稍微做了点准备,吃了点干粮后,便一队队的借着夜色掩护,悄悄出了营寨。 四更天,襄阳西城外的一片树林里,五千西军士卒,埋伏其中。另外其它几面城墙外,也都埋伏了西军人马。 白文选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过了四更天,可是西城门上还是一片死寂,只有几根火炬,一闪一闪的燃烧。 “将军,不会是混进去的弟兄出了什么问题吧!”一名军官见过了约定的时间,有些担心道。 白文选心里也有些心急,他目光盯着城头,“再等一等,或许城中巡查严密,不好动手!” 他正说着话,一把火炬忽然在城上划了三个圈,然后被高高的抛下城头,紧接着,城中似乎传来一阵喊杀声。 白文选和身边部将不禁对视一眼,黑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不过却能感受到对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亮光。 “噌”的一阵声响,树林中响起一片拔刀声,白文选一跃而起,将配刀往城池方向一指,便激动的扭头,向树林里怒吼道:“举火,给我杀!” 城池外,瞬间出现无数火炬,五千西军打着火把,忽然冲出树林,呼号震天,扑向西城。 这时西门的吊桥重重落下,城门被嘎吱嘎吱的推开,兴奋的西军士卒,一涌而入。 白文选一人当先,领着士卒冲进瓮城,西军士卒的脸庞,在火光的映射下,激动的通红。 只是一瞬间,瓮城内便涌入了数百人,白文选高声呼喊的冲进来,等到了内城门前,才突然发现,里面的城门居然没开。 这让他脸色一变,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不好,快退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瓮城门洞内却落下一个铁栅栏,斩断了西军的退路。 高义欢打着一个火炬,大笑着战到墙边,“哈哈哈~你们中高某之计了!” 第204章扳回一城 李定国询问过俘虏,得知闯军先锋,其实只有万人,大部分人马都是襄阳府和郧阳府依附过来的豪杰。 这让李定国察觉到一个机会,认为既然是新投靠的人马,又是以一个个山头的形势存在,那队伍一乱,自然谁也不认识谁。 他在追击之中,便安排了人马,扮作溃兵进入襄阳,意图里应外合,一举破城。 可是他并没有想到,高义欢一开始,就有兼并这些山头的心思。 高义欢并没直接让溃兵进城,而是留在翁城内先进行整编,正好黄三和王光泰比较细心,所以便出了问题。 高义欢得了禀报之后,立刻领着人马来到瓮城,对这一百多个西军细作进行抓捕。 这些人到也很硬气,被发现之后,当即想要突围,可是城门被关得死死的,一百多西军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高军士卒制服。 高义欢让人审问,得知李定国果然是想偷城,心里立时就大喜。 这是老天爷帮他,李定国想阴他没阴着,他便将计就计,阴李定国一回。 这时高义欢看着被关在瓮城内,惊慌失措的西军,心里暗爽不以,白天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 李定国居然载在自己手里,那老子也是名将了。 “哈哈哈~”高义欢得意的仰头大笑,城墙上立时站起无数打着火炬的身影。 高军士卒将弓箭和火铳对准了瓮城下面挤满了的人群,齐声怒吼,“器械不杀,顽抗者死!” 瓮城内的西军士卒满脸惊惶,纷纷抬头望向城墙上的高军士卒,眼中冲满了恐惧。 几名部将看了看城上得意洋洋的高义欢,不禁纷纷将目光投向白文选,都等他拿主意。 西军刚到襄阳城下,几乎没有时间准备攻城器械,瓮城内的近千西军,都没带任何的攻城工具。 他们是来夺城,自然是持刀矛的士卒冲在前面,他们之中弓箭都很少,根本无法反击,而四面城墙上一起发箭,就能把他们射死一片。 此时,翁城内的西军,已经成了待宰羔羊,生死全捏在高义欢的手中。 一时间,白文选额头冒汗,脸色难看,不过他没说投降,但也没说要打,只是拿着兵器说不出话来。 城外,漫山遍野的西军,打着火炬,扑向襄阳城,而他们接近城墙五十步内时,城上依然寂静一片。 正当西军将校有些疑惑之际,城头忽然几声炮响,每个墙垛之间,便都点燃一个火炬,瞬间将墙上照得通明。 “火箭!”金声桓站在城头,将刀拔出来,指着城外大声怒吼。 蹲在城墙上的弓手,立刻站起身来,点燃火箭,弯弓如同满月。 “嗖嗖嗖~”城头一波火箭,如同天上的流星火雨一样,划出道道轨迹,射下城头。 前进的西军士卒接连中箭,哀嚎倒地者,比比皆是。 西军士卒们冲到护城河边,也张弓搭箭的同城头对射,不过西军是佯攻牵制,并没有准备多少长桥和云梯,所以大多数士卒,都只能站在护城河对岸,无法靠近城墙。 这样一来,城中铳炮和弓箭齐发,西军士卒没有东西遮蔽身体,瞬间被连连击中,一个接着一个的哀嚎着载入护城河。 西军大营中,一身铠甲的李定国站在营盘外,注视着远处的襄阳城,听见城内外杀声震天。 顺军的主将叫高义欢,李定国起初以为他是李自成妻子高氏的亲戚,是个关系户,不过询问过俘虏后,才知道这个高义欢是近两年才崛起的闯军新秀。 据说这个人还有点本事,郾城伏击过左良玉,独立攻破过汝宁,这次又担任南征先锋,攻取了襄樊,但那又怎样? 李定国最喜欢的就是调教新秀,让他知道世道险恶,他对击败这个高义欢,还是充满了自信。 李定国嘴角露出笑意,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插在腰间,等待着将士给他报捷。 这时一匹快马奔驰到营门前,直接跳下战马,疾步生风的向他跑来。 李定国以为是打进了襄阳,心里一喜,但脸上却很平静,仿佛打下襄阳,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情。 他看了跑来的士卒一眼,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显然是高兴坏了,跑起来跟喝了大酒似的,脚步都漂了。 李定国正要开口问话,那士卒忽然单膝跪下,惊惶道:“将军,大事不好,白将军中了埋伏,被困在瓮城内呐~” “什么?”一脸平静的李定国,终于眼睛一凸,惊呼一声。 这时,营门处又奔来两骑,士卒下马之后便急忙跑进来,“启禀将军,东城敌军已有准备,弟兄们伤亡很大,刘将军问将军是否要继续进攻。” 另一旁的士卒,同时禀报,“将军,南城方向的敌军也有准备,弟兄们一靠近护城河,就被敌军的弓箭和排铳射了回来。” 李定国心中惊疑,他的计策居然被高义欢看破呢? 一时间,李定国眉头紧皱,不过他很快就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开始思考现在的局面。 其它城墙都是佯攻,是为了配合西城的战斗,现在西城白文选中了埋伏,那其它几面继续佯攻便没了意义。 李定国不禁心里一沉,没想到既然反被高义欢上了一课,到是小看他了。 西军刚到襄阳城下,并没有什么攻城的器械,连云梯都没几条,士卒不可能徒手攀爬,强攻不可能夺下襄阳。 一时间李定国不禁有些后悔,他本来大胜顺军,气势上有很大的优势,现在被高义欢扳回一城,他便自己将优势葬送了。 “让攻城的人马退回来吧!”李定国叹了口气,挥手下令。 襄阳城上的火炬亮了一夜,高义欢也就一夜未睡。 清晨,高义欢站在城上,远眺城外的西军大营,赵柱子忽然领着一人,走上城楼。 “二哥,西军的使者求见······” 第205章一道难题 高义欢远望西军大营,正盘算着,该如何利用昨夜的胜利,来吓退李定国。 赵柱子一声禀报,却一下打乱了他的思路。 这时一名头戴巾帽,身穿直裰,外罩锦衣的中年男子,跟在赵柱子身后走上城,目光不时的四处打量,最后落在高义欢宽阔的背影上。 高义欢听说李定国派人过来,嘴角不禁漏出一丝微笑。 昨天夜里,李定国想算计他,结果反被他算计一回。 可惜别人都不晓得李定国今后的名气,否则他这个事迹,能给人吹上一百回。 虽然高义欢斩获并不算多,俘虏西军只有八百多人,杀死的西军不到千人,与他一下报销三万多人,不能相比,但是他毕竟是赢了。 虽说只是小胜,但却一下稳定了人心,也让高义欢找回了面子。 其实,昨夜高义欢的斩获,还能更多一些,只是李定国一见偷袭失手,便立刻下令撤退,没有让人马强攻,否则他杀伤的西军至少要翻倍。 这一场胜利,让襄阳城的守军吃了一枚定心丸,同时也让高义欢有了底气。 现在,除非是张献忠领兵过来,否则以李定国的兵力攻他,他不说绝对能守住襄阳,但守几个月,绝对没有问题。 “哈哈哈~”高义欢大笑着转过身来,一手按刀,一手插着腰,满脸得意的看着那使者,神态倨傲的问道:“怎么,李定国被本将折服,派你来求和吗?” 来人三十多岁,的,高鼻梁大眼睛,长得很俊,额下还有几缕长须,手里拿个羽扇,很有文士的风骚。 他听高义欢的话,愣了一下,心道眼前这人,怎么那么不要脸。 襄阳南郊一战,大西军把他杀得屁滚尿流,损失兵马三万余众,他昨夜只不过击退西军的攻击,大西军损失的人马不到两千人,还没他损失的一个零头,他居然有脸皮说出这样的狂言。 那文士内心鄙夷的看了高义欢一眼,不过毕竟在高义欢的地盘上,而贼头没有王法约束,想杀人就杀人,他到也没有出言讥讽。 “在下徐以显,奉李将军之命进城,是想和高将军商谈一下交换俘虏的事情。”文士也不躬身,只是站着拱手。 听说是交换俘虏,高义欢立时就没了什么兴趣。 昨夜他俘虏了八百多西军,一个个都是精锐,不比他的人马差,另外他还抓住了白文选这条大鱼,正琢磨怎么收到麾下,怎么可能放走。 高义欢知道名字的明末人物不算多,能让他有映象的人物,不是汉奸,就是一些有能力的猛人。 白文选早年跟随张献忠征战,屡立战功。 张献忠死后,他随孙可望、李定国抗清。 永历十一年,南明朝廷发生内乱,孙可望发兵十四万攻昆明,白文选反助李定国击败孙可望。 此后他与李定国转战滇西,有兵五万余众,官爵一直做到南明的巩昌王,最后势穷降清。 白文选能做到郡王,抗清十余年,可以说是个人物。 虽说此时的白文选,才二十七八岁,比较幼嫩,但是不能忽视培养后的价值。 高义欢已经决定将白文选收了,自然是不会愿意拿白文选和精锐的西军士卒,去换宋成江那群撮鸟。 那些人都是老油条,换回来,也是个麻烦。 高义欢都已经帮他们做好了灵位,只等逼退李定国后,便厚葬他们的衣冠,给他们弄个衣冠冢,以示高某人仁义。 不过李定国提出要换,高义欢直接拒绝,那对于高义欢的形象必然也是一个打击,还会让手下的将士心存疑虑。 当初高兴豪在亳州被抓,高义欢无论如何也要打亳州,就是要告诉弟兄们,二哥不会丢下一个兄弟。 当然,现在的情况不一样,高义欢根本没把宋成江那群土寇当兄弟,而那些土寇也没真拿高义欢当大哥,大家都各怀鬼胎,换回来全都是些祸害。 高义欢巴不得李定国把他们弄死,这样好过他在清理襄阳地方势力时,与他们翻脸。 高义欢要统治襄阳,地方上山头,自然全部都要扫灭。 只是他们毕竟是来给他助战,高义欢不救又说不过去,会让人心寒。 “娘个劈的李定国又给老子出难题!想用一群歪瓜裂枣,换个猛将回去!”高义欢心里暗骂一句,脸上却作大喜之状,“这是好事!我的弟兄,我要全部换回来。” 徐以显微微皱眉,心道,“全部换回去,你拿什么换?” 这个高义欢给了徐以显,一种不靠谱的感觉,他沉声说道,“高将军说笑了,我军俘虏将军的兵马,接近两万人。” 他在“两万”上加重了语气,并特意看了高义欢一眼,却见高义欢面不改色,似乎根本没在听,心里不禁有些疑惑,有点吃不准高义欢的想法,于是声音也没底气的小了一点,“将军俘虏我军不到一千人,用一千换两万人,难道将军是瞧不起自己的士卒吗?” 高义欢不禁多看了这个徐以显一眼,心中有些纳闷,没听说张献忠手下有什么厉害的谋士啊! 这个徐以显可以啊!伶牙俐齿,长得还俊。 徐以显其实也是一个名人,是张献忠的谋士之一,有很大的政治野心,想要辅佐张献忠争天下,常以诸葛亮自比。 只是这个人比较倒霉,历史上在张献忠打岳州时,便掉在江里掩死了。 那两万多人,本身就是油条子,又见识过高义欢开溜的身影,这些人即便是换回来,也只能遣散了种地,不可能收编进队伍里。 高义欢心里都有扣下这个徐以显,结束谈判的冲动,不过为自身的形象考虑,高义欢态度还是要有地。 “哈哈,徐先生说笑了。”高义欢笑道:“高某这是不愿意厚此薄彼,不愿意丢下任何一个兄弟。” 徐以显眉头紧锁,如果是这么说,那就是没得谈了。 高义欢见他模样,心里却忽然一动,一计上了心头。 第206章解决的方案 高义欢看着徐以显的神情,感觉到李定国是真心想换回着八百多西军,还有白文选。 起初高义欢的注意力都在白文选身上,就是不太愿意将白文选放出去。 这就像是三国里要收集猛将,猛将和谋士的数目,代表着自己的势利的大小一样。 高义欢也有收集明末名将的欲望,他现在只收集到金声桓和王得仁,两个忠诚度不高的武将,他自然还想多个白文选。 不过抛开这个因素,专想李定国提议交换俘虏这个问题,高义欢便觉得其中包含了一个,对他非常有用的信息。 李定国是诚心想要换回白文选,不过高义欢狮子大开口,用八百多西军交换两万多俘虏,李定国显然无法接受。 徐以显见高义欢不松口,便感觉到此人似乎是故意提出这样的条件,并不想要真的交换。 此时谈判陷入僵局,西军不可能会拿两万人去换八百人,事情已经谈不下去,他便呼出一口气,想要告辞离去。 这时高义欢却忽然改口问道:“徐先生不同意本将的条件,那你们想要怎么交换?” 徐以显听后,到嘴的话又收了回来。 有鉴于高义欢的要求太离谱,徐以显如果将条件压低,便有可能一拍两散,于是他直接说出了底线,“一个换五个!将军把被俘获的人,全部交给我们,李将军愿意用五倍的人来交换。” 高义欢听了这话,心里立时就笑了,不过他却故作沉吟道:“昨天你们李将军差点阴了本将,不过幸好本将英明神武,察觉到了你们的阴谋。这个条件本将可以考虑,不过交换是否有诈,我还是需要和属下商议,徐先生暂时在城中歇息,等我答复吧。” 徐以显微微皱眉,心中正疑惑,一旁的赵柱子却一伸手,“徐先生,请吧。” 高义欢等徐以显一走,便疾步回到了帅府内,找来老爹商量。 他先将交换的事情说了一遍,高祖荣便点了点头,“这件事在态度上,你必须要换,但是具体操作上,却可以做做文章。” 高义欢摸着短须,“李定国愿意用五倍的人来换这八百人,爹怎么看?” 高祖荣也捋了捋山羊胡子,沉思片刻,忽然笑道,“义欢,为父看来,李定国怕是不想打了。” 高义欢脸上立时流露出笑意,有些激动道,“爹,我也是这么觉得。这八百多西军俘虏,在我手中,我并不能用他们守城,反而需要派人看守。李定国愿意将五千人放回来给我,等于是让我加强了襄阳的防守。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便说明他已经动摇,不想硬攻襄阳了。” 父子两人想到了一块儿,而一旦摸清了李定国的想法,那后面高义欢就能掌握主动。 高祖荣眯眼笑道:“义欢,那个徐以显还在城中吧?” 高义欢看见老爷子脸上笑得奸诈,便知道老爷子有了计谋,于是忙笑着道:“还在城中,我把他留住了。” “那就好,李定国既然已经动摇,那我们便可设一计,促使他下定南撤的决心。”高祖荣笑道。 高义欢还是有点担心,“爹,李定国厉害的紧,对他使计,可要谨慎,万一被他看破,反而不美。” :“义欢可以放心,为父这一计,不是直接对李定国使,而是针对徐以显。”高祖荣却问道:“义欢,你知道,为什么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吗?” 高义欢愣了下,还是说道,“因为秀才知道的多,想的便多,顾忌自然也多。” 高祖荣点了点头,“说的不错,读书人就是想的多。今天夜里,你可以让守成的士卒,悄悄去樊城,然后明天早上在从浮桥上回来,不要直接给徐以显看见,最好遮遮掩掩,让他自己瞎猜。另外交换的事情,你要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但在交换上,却要故意拖延时间。” 说到这里,高义欢已经笑了,明白了高祖荣的意思,“爹,你是要让徐以显,认为咱们的主力快到襄樊,我有意拖延,目的是等主力来后,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高祖荣漏出不愧是我儿子的表情,“嗯,读书人就是容易多想,我猜他必然会劝李定国撤退。” 高义欢眼睛一转,“爹,我觉得施展这条计策之前,我还能坑他一次,从城外弄些俘虏,特别是南阳的士卒回来。” 虽然高义欢不想把宋成江这些土寇首领们换回来,但是两万人中,一定要挑一点人,还是没有问题。 人口就是资源,特别是成年的男子,就是发往庄园种地,也是好事。 高祖荣见高义欢,还能再他的想法上继续丰富,两人不禁相视而笑,便在帅府内开始琢磨分析,争取完善每一细节。 徐以显被赵柱子领到了一座院子内,从早上等到天黑,高义欢也没过来。 这让他心中疑惑,商量需要商议那么久吗?那个高义欢不会是想软禁他吧。 正当徐以显躺在床上转转难眠,胡思乱想之时,门被敲响,外面的士卒禀报,说是自家高将军来了。 徐以显忙穿好衣服出来,他抬头一看天色,好家伙,已经是三更天了。 他跟着士卒来到院子内一间点着蜡烛的房间内,高义欢摆了一桌酒席,已经同几个人坐着等候。 徐以显拱手见礼,高义欢便让他入座,而他刚坐下,面前的酒杯就被高义欢抢了过去,拿起酒壶给他倒酒,“徐先生啊,交换的事情,我考虑过了,可以答应,但交换的方式必须要,本将来定。” 说话的功夫,高义欢已经将徐以显的酒杯倒满,然后客客气气的送到他身前。 徐以显听他答应,心里不禁一喜,忙问道:“不知道,高将军想怎么交换?” “先喝酒!”高义欢却伸手笑道。 徐以显也是豪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正要开口说话,酒杯又被赵柱子抢了去,边倒酒,边笑道:“徐先生可以啊!来,咱们也走一个!” 第207章虚张声势 清晨,头痛欲裂的徐以显,就被士卒叫醒,说是要送他出城。 昨天他本不欲多喝,不过那高义欢却时常眼睛一瞪,说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事情便不要谈了。 徐以显是斯文人,就没见过这种无奈的弄法,没一会儿,就被弄得迷迷糊糊,好在他对昨夜交谈的事情还记得比较清楚,并没有忘记。 西军大帐内,李定国坐在帅位上,徐以显红着眼睛作揖道:“将军,在下与那高义欢谈了一夜,他已经答应按着一比五来交换,不过他担心将军使诈,所以要一批批的换,以免将军再派细作混入其中,乘机夺城。” 李定国冷笑一声,“他到是谨慎。” 这次交换数目巨大,数千人一起送进城去,对与守军来说,确实比较危险。 有之前的案例在,高义欢进行提防,提出一批批的换,也可以理解。 李定国看向案头一份书信,那是从武昌送来。 在突破宜城之后,有鉴于可能要与李自成争夺襄阳,所以李定国让人去给张献中送信,让武昌兵马赶来支援,不过昨天武昌方面传来消息,兵马暂时却无法赶来。 逃到岳州的何腾蛟,杨文岳,集诸属吏堵胤锡、傅上瑞、严起恒、章旷、周大启、吴晋锡等,痛哭盟誓,势必夺回武昌。 明朝已经重设湖广三司,命何腾蛟总督湖广,令胤锡摄湖南巡抚,杨文岳摄湖北巡抚,章旷为总督监军,周大启提督学政,又收拢从襄阳支援武昌,城破后溃出城池的马祥麟等部官军,以及调集湖南黄朝宣、张先璧、刘承胤兵等十三部兵马,齐聚岳州、长沙等地,兵势稍振。 另外北上勤王的黄得功,已经回到安庆府,且兵马比以前更为壮盛。 这让武昌的张献忠,不敢轻易北上同李自成开战,所以武昌的西军,暂时不会北上襄阳。 李定国接到这封书信之后,便知道攻打襄阳的责任,就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如果单对上高义欢,他自是不怕,但是他担心李自成南下,所以便心中有些动摇了。 李定国微微沉吟,继续说道:“他想怎么交换!” 徐以显拱手道:“高义欢让将军先将南阳籍的俘虏送去五百人,他验收后,便放一百人出城。” “他到是很会选人!”李定国笑骂一句,然后问道:“为何是本将先送,不能同时交换吗?” 两万多俘虏,绝大多说都是襄阳府的土寇,但其中有那么几千人,乃是南阳的顺军,相对而言,要比土寇精锐的多。 徐以显昨天被灌得厉害,没怎么争取,便答应了,“高义欢还是那个理由,他不信任将军,必须要先排除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才能放人。另外,他说这件事情是将军发起,将军应该做些让步,以示诚意。” 李定国心里气得有些发笑,难道我小尉池的名号,还不值得人信任吗? 这个交易,明显是高义欢占了便宜,怎么他还一副吃了多大亏,生怕我算计他的模样? 李定国鼻子里出了一口气,这个高义欢婆婆妈妈,胆小如鼠,一点也不大气,不算豪杰。 “好,本将同意了,就由徐先生负责交换事宜吧!”只是先交五百人,就算高义欢反悔,李定国也不会吃大亏,他点头了点,又嘱咐一句,“交换的速度,尽量要快一点,另外务必要将毓公救出来。” “将军放心,在下这就去办!”许以显忙作揖道。 不多时,五百名南阳籍的士卒,就被挑选出来,被领到襄阳城外。 这些士卒都是王体中的部下,不少人都在南阳安了家,本来以为回不去,现在居然被换回来,他们心里对高义欢不禁生出一丝感激。 瓮城上,高义欢一身铠甲,站在城头,俯瞰下面接受排查的士卒,扭头对旁边的王得仁道:“得仁啊!我高义欢对真正的弟兄,还是很不错地。只要你真心跟我干,哪天你要是遇见了什么危险,也不用担心,我高义欢一定亲自来捞你。” 说着,他环视身边几员特意被他叫来的新附将官,还有跟着他的土寇首领,正色说道,“你们也是一样。” 王得仁等人立时便躬身抱拳,一个个都表示一定对将军忠心耿耿。 这些人都不是傻子,看到现在,心里多少有些明白。 几个一开始就选择跟着高义欢的七八个首领,现在都混得蛮好,而之前摇摆不定的人,现在大多落入了西军之手,而高义欢也没说要把他们换回来,至于那些逃回来的,也被夺了兵权。 在说王体中在时,高义欢对王部士卒,不管不问,现在王体中一死,王得仁投靠他,高义欢便时不时的往南阳兵里面转,亲自发饷,还给他们加菜。 这让他们知道,跟着高将军干,高将军自然亏待不了他们,但谁要是怀有别的心思,那就得小心点,指不定啥时候,就被高义欢给卖了。 一旁徐以显看了看高义欢,用他那拙劣的伎俩,收卖人心,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真真的明主,大豪杰,都是让人慕名来投,只有挑梁小丑,才用这些小伎俩。 他心里鄙夷了一会儿高义欢,脸上却笑道:“高将军,五百人已经送到,您看是不是可以按照规定,放人呢?” 高义欢回头来,当即豪气的挥手,提高声音,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没有问题,本将也想尽快将弟兄们换回来,让他们能吃口热饭。” 周围的士卒都暗赞将军仁义,高义欢遂即回头,吩咐道:“柱子,你去放人!” 不多时,五百名俘虏清查完毕,被放入城中,一百名经过挑选的西军士卒,则放入瓮城内。 徐以显仔细看了看,都是些普通士卒,没有将官,更没见到白文选,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这些士卒都是经过挑选,多半是有家室的人,留下也不会安心,所以被送还西军。 这时高义欢忽然笑道:“徐先生,今天的交易,本将还是比较满意。士卒报告本将,并未发现细作混入其中,便说明李将军和高某一样,都是讲诚信的老实人,我们这个交换,可以继续。” 徐以显心道,“李将军乃是豪杰,自然说一不二,也只有你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好,在下这就再去提人。”徐以显拱手道。 高义欢挥了挥手,笑道:“既然大家之间建立了信任,那就不必一百一百的交换。我看下次可以加大数量,徐先生可以带两千五百人过来,咱们争取三次之内换完,免得浪费时间!” 徐以显微微一愣,脸上漏出为难之色。 高义欢见此立时就脸色一变,仿佛受到了侮辱,“怎么,徐先生不相信本将?” “怎么会呢?”徐以显是怕了这个高义欢,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只是,这事我得和李将军商量一下!” 次日清晨,两千五百名士卒被送入瓮城,立时就有高军士卒端着蒸好的白面馒头,给南阳兵分发,让被赎回来的士卒心里一阵温暖。 徐以显虽然很鄙视高义欢使用的一些小伎俩,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高义欢收买人心,确实很有一套。 “高将军,人我已经送来,将军快放五百人,让我带回去吧。”徐以显拱手道。 “哈哈~”高义欢却笑了笑,忽然拉住徐以显的手,“徐先生不要急嘛。我与先生一见如故,现在也到了吃饭的时间,我们先吃个饭,再换不迟嘛!” 说完,高义欢就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往城下走,徐以显心里一凛,站着不动,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哪里抵得住高义欢的拉扯。 “小样儿!”高义欢一下没拉动,心里鄙夷一句,便用力一扯,险些将他拉到怀里,直接连拖带拽的拉他下城。 徐以显一阵挣扎,到下城的台阶时,他目光忽然往北一看,隐约看见北面江面上,一支人马,正源源不断的从浮桥上过来。 徐以显顿时惊得魂飞魄散,他一路失魂落魄的被高义欢拖到帅府坐定。 这时刚一上桌,徐以显就忽然捂住肚子,“高将军,在下肚子有点不舒服,不晓得~” 高义欢内心冷笑,看着他用拙劣的演技表演,忙站起来配合道:“怎么,要屙稀啊!” 第208章西军撤退 房间内,高义欢端着碗,吃着早饭,赵柱子溜进来,把门带上,笑咪咪的道:“二哥,人跑了。” 高义欢抬头道:“你鬼鬼祟祟的把门带上干什么,都没光进来呐。” 赵柱子忙又把门推开,然后尬笑道:“这不是骗人,心里发虚吗?” 高义欢让他坐下,没好气道:“这是兵不厌诈,你虚什么?三十六计,里面多少阴人的玩意儿。” 赵柱子忙点头,“二哥说的是,我这不是没经验嘛,以后我多向二哥学习,下次就好了!” “我问你,外面安排好没有?”高义欢给他盛满一碗粥,递过来问道。 赵柱子接过,“都安排好了,一环扣一环,觉得不会出问题。” 说完,他又没忍住,拍马道:“大爷和二哥的计策,真是高,我看那个徐以显,吓得魂都掉了。” 徐以显从茅房逃了出来,翻墙出了帅府,便鬼鬼祟祟的走在街道上。 他左右看了看,便见一队队的士卒,从北城方向过来,然后被人安排在一间间屋宅内住下。 这让徐以显更加断定了自己的想法,李自成来了! 西军只有两万人,打襄阳都比较困难,李自成这个时候过来,那这一仗就没法子打了。 那个高义欢还遮遮掩掩,便让许以显,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咦,这不是许先生吗?” 徐以显正在街道上低头疾走,寻思着怎么混出城,去给李定国通报消息,一名顺军将官,忽然笑着向他走来。 徐以显暗道不好,脸立时就吓得惨白。 他腿打着哆嗦,几乎准备拔腿就跑,可那军官却热情的迎上来:“徐先生不记得我啊!我是昨天被徐先生放回来的!” 徐以显只想快点摆脱这人,于是敷衍道,“呃~好像有点映像~” 他见军官一脸期待,可他却真的不记得,徐以显思索半天,最后只能一拍手,“你是不是家在南阳,村子外面有片树林?” 那军官立刻兴奋的点头,“对,对,我家就在南阳!村外是条河,河对岸有块树林。” 高义欢要换南阳兵,昨天被换回来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南阳人,至于树林,到处都有,哪个村子外面没有呢? 徐以显就是随便乱说,没想到这人居然没有察觉。 “这个人智力不高,可以利用!”徐以显瞬间得出一个结论,然后忙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 “翁城那边清查完成,我正要去请高将军和徐先生哩!”军官摸头说道。 徐以显闻语心里一动,“哦,你暂时不用去帅府,我刚从拉边过来,高将军让我再送几百人进城,一起排查后,再进行交换。” 那军官憨厚的点了点头,徐以显忙又道:“这样吧!我对城中情况不熟悉,不知道道路,你先送我出城吧。” 西军大营内,李定国一脸阴沉的坐在帅案前。 大帐中间,徐以显唾沫横飞的给李定国诉说着,他的惊险事迹。 他口才很好,很有说评书演义的天赋,整个过程被他说得波澜起伏,如同鸿门宴一般。 李定国听完,很快就抓住了脉络的重点,整见事情,除了许以显学刘邦入厕,乘机逃出城内之外,重点其实是他发现了顺军正从樊城往襄阳增兵,高义欢想要扣押他,拖延时间。 “将军,高义欢就是一个小人!这两千多人送进去,算是便宜了他,白将军是换不回来了。”徐以显气愤的说道:“另外闯军主力快到襄阳,至少是一部分人马已经到了襄阳,高义欢必然是盘算着,等顺军主力到襄阳后,杀我们一个错手不及。” 说道这里,徐以显有些急切起来,他向李定国拱手道:“将军,在下认为咱们必须要撤退,暂避李自成的锋芒,留在襄阳,会有大败的风险。” 李定国面露愠色,高义欢一个后起之秀,居然敢算计于他,并且成功坑去两千多俘军,还想要突然袭击他,真是胆大包天。 这让李定国十分不快,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后辈给教训了。 不过李定国毕竟比较理智,他吃了亏,但并未老羞成怒,而是忽然出声道:“来人,立刻去查看樊城的动静,午时之前,必须回营向本将禀报。” 虽说他听了徐以显的报告,但还是需要确认一遍。 帐内一名将领立刻抱拳退了出去,李定国随即又道:“在传令各营人马提高警惕,让杂兵收拾行装,等后本将军令。” 出去探查的人马,很快就返回大帐,单膝跪地,“启禀将军,汉江上有顺军小船游弋,卑职无法渡过汉水,若是绕到南面渡河,则无法在午时前赶回来禀报,所以前来告知将军。” 李定国微微皱眉,这时大帐忽然被掀开,刘进忠一脸焦急的进来,“将军,襄阳城的守军有异动,好像准备出城了。” 徐以显不淡定了,冷哼一声,一副看透一切的神情,“将军,这必然是高义欢,见我逃出了襄阳,知道我看破了他的阴谋,怕将军撤走,所以出兵纠缠,为顺军主力赶来拖延时间。” 李定国已经胜了高义欢一场,让顺军知道了大西军的厉害,现在他打下襄阳的可能性不大,李自成又已经过来,他留下便没有意义了。 “众将听令,大军收拾行装,立刻南归!”李定国当机立断,“刘进忠、张广才,你们断后!” 虽然李定国对于没能拿下襄阳,感到一阵可惜,同时也气愤高义欢讹了他两千多俘虏,但是为了大军考虑,他还是决定立刻撤退。 襄城南城,高义欢早已经披挂整齐,身后徐黑虎、赵柱子也都穿了铁甲,瓮城内则还有数百骑兵整装待发,城中亦有数千步军集结,只等高义欢一声令下。 “二哥,西军大营动了!”赵柱子指着远处的西军营寨忽然喊道。 高义欢抬头看去,果然见西军开始拔营,他立时大喜,“娘个劈的李定国,牛逼哄哄的追了老子十多里,还敢堵老子家门,今天老子就要你好看。” 高义欢激动的将刀一拔,怒声吼道:“开城门,随本将追杀西军,生擒李定国者,赏千金~” 众将暗暗咋舌,居然赏千金,一个个纷纷拔刀,发出一声怒吼~ 第209章李定国我要得到你 两军交战,一方想要撤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正是因为如此,才有悬羊击鼓,饿马提铃这样的典故。 撤军本来就容易让人有机可乘,而李定国的撤退,又在高义欢的算计之中,西军撤退的难度,便可想而知。 当然,高义欢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明白李自成根本没来,所以他到也不敢逼太紧。 高义欢没有指望能歼灭西军,不过从后咬下他一块肉,让李定国知道高某人的厉害,却不在话下。 襄阳南郊,高义欢派大将徐黑虎领着两百骑兵,率先杀出,自己则领着步骑三千人尾随,一路掩杀掉队的西军。 高义欢领着大军冲出襄阳,不一会儿,就看见前方漫山遍野而退的西军。 “追上来了!快走!”一片惊呼声响起,后面的西军立时惊惶的前涌,拔腿狂奔! 高义欢脸上激动,挥刀喝令,“杀!” 徐黑虎立刻夹马冲出,领着骑兵冲杀过去,就像是老虎扑入鸭群中,引得奔逃的西军一阵鸡飞狗跳。 高义欢身后三千龙骑,同骑兵对战还不行,不过骑在马上砍杀奔逃的步军,到时没有问题。 高义欢风驰与大军之中,战刀早已饱饮敌血,沿途超过的西军士卒,不是被杀,就是跪地乞降。 这时他奔驰一阵,眼前出现一个身影,觉得有些眼熟,那骑马逃窜的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被盯上,扭过头来看了高义欢一眼。 四目相投,高义欢脸色一变,顿时大怒,“宋成江,你个驴日的,这么快就投敌了!” 宋成江也大怒起来,“龟孙,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老子能被俘!你他娘的交换,也不换我,还好老子一开始就降了,没指望过你。” 几天前还称兄道弟的两人立时翻脸,高义欢大怒,“娘个劈的,老子宰了你。” 李定国俘虏了两万多俘虏,土寇们忠诚度不高,跟着谁都是吃饭,当天就降了一多半,南阳的顺军却相对不好收编一些。 当然李定国收编他们,也并没有把他们当自己人,而是准备用在攻城之中,充做炮灰。 现在大军南撤,李定国知道高义欢肯定要追击,所以这些炮灰又被丢在了后面,用来拖延追兵。 高义欢一路追过来,已经又有大批人,跪地投降。 宋成江居然揭高义欢的短,高义欢顿时挥刀,要砍了这厮。 就在这时,远处一声号角想起,一队西军骑兵突然杀了回来。 高义欢吓了一跳,一拔马缰,停了下来,宋成江立刻逃脱。 顺军一路追击,逐渐杀穿新附的人马,将要追上西军精兵,威胁到了西军本部人马的安全。 这时西军主力继续南走,一支西军骑兵,却调头冲杀过来,要杀一杀,高义欢的锐气。 上次偷袭清军营寨时,高义欢一时激动,冲在了前面,最后差点被人砍死,自此之后,高义欢便比较谨慎,不在乱冲。 他听见西军反击的号角,立刻就勒马停了下来,驻立着观察战局。 就在这时,高义欢脸色忽然一变,便见一队骑兵直奔自己而来,“娘个劈,又来这招!” 却是李定国看见将旗,发现他们勒马不动,有不少顺军士卒聚集在旗帜下,并不继续追击,认定旗帜下必是高义欢,因此前来斩首了。 这一次情况不一样,上次是两翼要完蛋,不走就被包了饺子,而这次高义欢,手拉紧了马缰,却并没有动弹,而是大吼道:“谁给老子擒拿李定国,老子有重赏。” 说话之间,李定国已然同前面的徐黑虎撞击在了一起,李定国一杆铁枪疾如闪电,高军骑兵抵挡不住,纷纷闪避。 高义欢见李定国不到三十,身材极为高大,全身披挂整齐,骑匹红马,身后大红披风,使条大铁枪,挡者披靡,心中不禁生出一股,长坂坡上,曹孟德看赵子龙的感觉。 这样的名将,却不为自己所用,简直是令他痛心疾首。 这时李定国已经贯阵而出,认准了军旗下的高义欢,疾速驰来。 “好大的胆子!”赵柱子见了大怒,提了铁枪纵马往前接战。 另有一名垂涎赏赐的部将,也拍马上前。 赵柱子纵马急奔,身后一骑紧随着,迎上李定国。 战马将要相遇时,赵柱子身后一骑,首先放出一箭,被李定国一枪拨开,动作干净利落。 赵柱子则伏下身去,手中长枪直刺李定国,却不料,李定国更快一步,枪尖一挑,拨开刺来的枪头,然后枪杆一滑,便猛然拍在赵柱子背上,打得赵柱子吐血丢枪,伏马而逃。 紧接着他一枪飞出,直接将后面一骑捅穿,骑兵还未来的急惨叫,李定国已经飞马上前,一拔扯着枪杆,顺势一扫,将穿在抢杆上的骑兵,甩出去,正好砸在高义欢的正前方。 高义欢看着尸体,不禁脸色一变,而李定国已经纵马向他杀来。 高义欢忙一挥手,“射箭!” 数十支箭矢射来,李定国忙挥抢抵挡,高义欢的亲卫,立时趁机涌上前,把高义欢护在身后。 李定国见此勒住战马站在高义欢五十步外,眯眼看着他,用枪头指着高义欢,大声喝道:“高义欢,下次交手,本将定杀汝!” 高义欢骑在黑驹上,不甘示弱,大声笑道:“李定国,迟早有一天,我要得到你!” 高义欢身边几人,不禁扭头看向自己将军,人家要杀你,你也放句狠话啊!得到他,算怎么回事?难道将军有龙阳之好? 李定国闻语大怒,正要冲杀过来,却见徐黑虎已经迂回过来,他被百余名骑兵阻住了去路。 李定国一见,立刻将缰绳一扯,战马便转头向侧面奔去。 高义欢看李定国的背影,眼中满是不舍,谓左右道:“李定国真是一员能征惯战的猛将啊。” 这时赵柱子伏马,奔了回来,吐血道:“二哥,我现眼了。” “是对手太强,你已经很不错了。”高义欢却摇摇头,安抚一句,又吩咐道,“光泰,你看着柱子。” “将军,西军跑远了!”一旁的黄三手指着前方说道。 高义欢抬头一看,趁着李定国反击的机会,西军士卒已经跑远。 “将军,还追不追?”金声桓开口问道。 “追!自然要追!”高义欢没有犹豫,挥手下令。 高军士卒当即又重新撵了上去,不过这次高义欢并没有追太紧,很有默契的止步于宜城······ 第210章湖广形胜 高义欢追到宜城后,留下都尉戴景洪,领一千人马驻守,大军便停下了南进的步伐。 军队在往南就要进入承天府,那里靠近武昌,会给西军造成压力,张献忠必然不会容忍。 高义欢不想再与西军交战,所以他必须要与张献忠,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这时,他止步于宜城县,武昌的张献忠并不会感到压迫,而他在襄阳有宜城作为前哨,便也不用担心西军再次直逼襄阳城下。 做人和做事一样,需要一个度,招到这个度,那大家都舒服,找不到,那便大打出手。 这次襄阳的争夺战,持续不到一个月,不过却有明、顺、西三方势力交手。 论战斗激烈,还是顺军和西军之间,不过战斗中损失最多的却不是高义欢和李定国,而是左良玉和襄阳府的豪强,以及大明朝。 襄阳城头,高义欢和高祖荣,站在城头上,看着滚滚汉江水,向东南奔流,父子二人,不禁一阵感慨。 一年半前,他们不过是河南乡间一个小地主,如今已经成为控制三府之地的大豪强。 高祖荣心中不禁一阵感叹,高义欢见他叹气,不禁问道:“爹,你叹啥气呀!” 高祖荣摇了摇头,“为父是叹息自己年老,若是年轻十载,必能有幸看你成就一番事业。” 高义欢笑道:“爹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高祖荣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们脚下站的可是襄阳!” 说完他看向高义欢,“义欢,荆州之地,天下形胜,取之,将大有可为啊!” 老头子显然是兴奋了,他手指着西南方向,有些激动道:“湖广一地,有三处必争之地,乃荆州、武昌和襄阳。荆州处全楚之中,北有襄阳之蔽,西有夷陵之防,东有武昌之援。楚人都郢而强,及鄢、郢亡,而国势立弱。义欢,荆州你必要夺之。” 高义欢听了心里有些惊讶,却听高祖荣像喝高了一样,又指向东南方向,继续说道:“武昌,扼守江汉要冲,东南得之而存,失之而亡。当年刘表镇荆州,以江汉之冲,增兵置戍,使黄祖守之。孙权知东南形胜必在上流,于是在夏口筑城,而夏口则今日之武昌也。义欢,你若夺此地,则东南仰你鼻息。” 高祖荣最后指了指脚下,“在说着襄阳,天下之腰膂。中原有之,可以并东南。东南得之,亦可以图天下。今三城,义欢以得其一,若在取其二,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高义欢听了,不禁一声赞叹,“爹,您可以啊!进步这么大!” 高祖荣本来一脸激荡,听他这么说,立时就破功了,没好气道:“为父还不是为了你。自从当年决定放弃功名之后,便有十余载未曾读书,这一年半以来,却在李公子那里读了不少书,又和几位同僚常常纵论时事,自然有了些新的见解。” 高义欢心里不禁一暖,老头子这是为了他,又重新读书,看来他也不能偷懒。 高祖荣一把年纪,还在进步,那他自然也不能落下。 高义欢一手指着前面的山河,划了一个大圈,豪气道:“爹,今后这一片,都是我的地盘。” “义欢啊,你还是要多读书,什么地盘,这么说多俗气,你就不能想个别的词儿。” 高义欢挠了挠,心道:“我现在也不能说,都是朕的江山吧?” 当下两人便站在城头,看着滚滚汉江,看着太阳东方升起,照耀湖广大地。 这次襄阳之战,李定国两万人北上,两万多人回去,兵力上并没有多大损失,甚至还赚了几千兵马,但是西军毕竟没有夺取襄阳,便使得张献忠效仿刘备,先夺荆州,再取巴蜀的计划破产。 西军占据武昌,却是四面皆敌,战略上的窘境,并未击破,所以李定国,可以说是失败了。 明朝就根不用说,襄阳这个战略要地的丢失,今后即便退到南方,也只能偏安。 高义欢则成为整个襄阳之战,最大的赢家。 从开战,他就靠一张嘴,扯着李自成大旗,忽悠了大把的乡民和土寇效命,而自己本部人马,基本没有什么损失。 这时,襄阳一战落定,湖广却依旧不太平。 此时随着清军撤回关外,勤王的兵马回到南方,大明朝廷与地方的联系开始恢复通畅。 整个崇祯十六年,明朝就如同一个高位截瘫的病人,在病床上趟了大半年,身体终于又重新恢复动弹。 这时外面的威胁,暂时解除,明朝便又开始着手解除内部的隐患。 只是李自成已经做大到朝廷官员不敢看,不敢提的地步。现在谁去主持剿灭李自成,那就等于是寻死一般。 此时朝中的官员,同崇祯皇帝,大多离心离德,可以说基本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谁也不愿意为皇帝冒生命的危险。 不过既然还在做官,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所以李自成不能打,那就打张献忠好了。 明军很快就制定了三面围剿张献忠,困敌武昌的计划。 张献忠面对安庆黄得功,岳州何腾蛟、荆州左良玉,最后决定柿子捏软的,先打左良玉和何腾蛟。 何腾蛟一见张献忠奔着他而来,便连夜跑到长沙,而左良玉也放弃了荆州,南窜常德府。 这样一来孙可望、刘文秀,便不费吹灰之力,向西夺取了荆州和夷陵州,打开了西军入川的道路,而张献忠攻打岳州,却被杨文岳挡在了城外。 一时间鄂中地区,张献忠和明军,打得不可开交。 高义欢回到襄阳后,则很快收取了势力处于真空中的南漳、均县、枣阳等地,控制襄阳一府,并令汝宁的赵大宪,并派兵进入德安府,收取大别山南麓的随州、应山和大悟三县。 如此一来,从信阳过武阳关或者杏遮关进入湖广的道路也被打通。 南阳、汝宁、襄阳三府,便等于像个三角一样,相互连接。 这时高义欢的人的地盘,便也到了一个极限,再大就没兵可守了。 高义欢回到襄阳后,遂即整编新附人马,得南阳兵马四千人,又整编王光泰等部,加上招募青壮,得襄阳兵马七千余人,使得高义欢兵力增长至两万余人。 十月初,高义欢让王得人留下四千南阳兵,改领四千襄阳兵,返回南阳府,赵柱子作为王得仁的副手,一起前往南阳,另外高义欢的侄儿李虎等十多人,还有高祖荣也返回南阳,去整合南阳的势力。 虽然襄阳的争夺已经结束,但是南面张献忠正大战何腾蛟,局势变化不定,所以高义欢暂时依然留在襄阳。 准备一面监视湖广局势的变化,一面提高下自己,也提高手下军官,开办襄阳讲武堂。 第211章蓝军操演与军队分级 襄阳城,帅府节堂内,坐满了一群副都尉以上的军官。 高义欢见人都到齐,抬手压了压,等堂上安静下来,便开口说道:“今岁以来,我们先是战山东,然后又夺取襄阳,连续经历两场大战,斩获颇丰,同时也得到了不少经验。” 高义欢目光扫视众人,见部将们一个个都坐得笔直,抬头注视着他,认真倾听,不禁满意的颔首,“现在本将所辖之地,除了一些土寇需要剿灭之外,便无其它战事,正好可以让我们进行一次总结。” 高义欢说完,便对金声桓微微颔首,金声桓便站了起来,先给高义欢行礼,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堂上的众人道,“将军控制三府七县之地,现有的兵力,已然无法保证各州县的安全,所以人马必须扩编。” 扩编人马,对于众人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情。 金声桓接着说道:“将军的意思是,到明年初,我们至少要编练十营人马,也就是战兵三万三千人。不过由于新兵还在招募之中,现在我们只有两万多人,我便先说下,眼下的安排。” “现在两万三千余人,共分为七营兵,其中汝宁要去两营,由赵大宪和金献刚各领一营,然后是南阳也要编两营兵,由王得仁和赵柱子各领一营,最后是襄阳留三营,我和秉忠各领一营,黑虎领一营,作为将军的亲卫营。” 襄阳和郧阳有大批的流民,为高义欢提供了不错的兵源。 他准备在甲申之前,编成十营兵,另外三营,则交给新投的王光泰,还有暂时没有归降的白文选和虎大威统领。 这时高义欢接过话头,笑着对众人道:“老兄弟们都知道,咱们拿下汝宁后,兵马翻了三倍,这次拿下襄阳,并且间接的控制了南阳府,所以扩编便不可避免。而扩编,就会带来诸多的问题。如军队战力下降,还有军官严重不足等等问题~” 高义欢看着众人低声议论,随即挥手说道:“对此,本将决定采用两条措施。第一条,从全军中抽调一千精兵,组成一部人马,假扮敌军,各部则轮流上阵与之演练。并根据各部的战绩,胜者赏,败者罚,对各部人马进行区分,划分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等级不同,军饷和补给都将不同。” 高义欢扫视左右,提高声音,“你们可有异议,或是补充?” 参加过查牙山轮战的老弟兄,立刻就明白了高义欢的意思。 这就是另一种轮战,各部分级的制度,则是对于各部的一个鞭策,防止各部不认真对待轮训。 查牙山轮战的时候,打的毕竟是土寇,是玩真的,各部都不敢松懈,而自己人扮作敌人,却是假的,各部难免就会松懈,抱着走个过场的心思。 高义欢设立一个奖罚和分级的制度,那就关系到每一部的利益,他们自然要认真对待。 今后,这个分级制度,还要和实际的战功挂钩。 这时黄三微微思考后,站立起来,“将军这个办法很好,可以让各部像轮战中一样,快速提升战力,平时的训练也不敢松懈。卑职听了将军的策略之后,受到了一点起发,有一个小建议。” 黄三抬头看了看高义欢,高义欢伸手鼓励道:“秉忠,你直说,本将最喜欢听意见,你讲得好,我有奖赏。” “将军,既然各部能分级,那士卒是否也可以分级。”黄三抱拳道:“譬如卑职属下兵马,一个旗队中若是战死几人,后面补充进来的士卒,阵法、刀枪都要重练,且都比不上老卒。如果他们的待遇和老卒一样,那老卒会不会懈怠,反正都是拿一样的饷银。另外交战布阵时,前排士卒伤亡更大,特别是火器队中更加明显,前后排的士卒,是否也要有所区别。” 高义欢一听,满意的点了点头,“秉忠这个建议,很不错。你们谁有解决的办法?” 众人一阵议论,金声桓立刻就抱拳道,“将军,这个也好办。士卒也可以根据能力和从征年月来划分一个级别,至于战阵的位置,这个比较复杂,不同的地形,有不同的摆法,卑职建议可在战后奖赏时,对于冲阵,或是前排的士卒,多一些奖赏。” 军制的改编,还有各部分级,都是金声桓在主持。 方案是他听了高义欢的一些要求后,整理出来,不过他的注意都放在上层,并没注意底层士卒。 这时他见黄三提了个建议,得了高义欢的赞赏,心里有些着急,便忙站了出来。 “嗯,这个方法不错。虎臣,你多拿一个方案给我。”高义欢点了点头,不过却又提出另一个问题,“方才秉忠的话,让本将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就是各部人马战损之后,新补充的士卒,无法快速与老卒配合,需要重头操练。你们有什么办法解决?” 这次还是金声桓说道:“卑职以为可组建一个杂兵营,专门用于各部补充。每一个旗队,损失刀牌手,就补充刀牌手,损失火铳手,就补充火铳手,对症下药,这样就能避免从新训练的问题。” 这个想法与高义欢不谋而合,不过这需要一套完整的体系,才能实现。 高义欢不禁感叹,名人就是名人,金声桓能力确实不错。 一时间,高义欢将白文选、还有虎大威两员大将纳入麾下的心思,便更加强烈了。 “能者多劳,这件事也交给虎臣!”高义欢笑道。 金声桓高兴的抱拳,高义欢可算是肯重用他了。 高义欢说完,遂即看向左侧一人,接着道:“回到正题!道三,就由你领一千精兵,负责轮战训练,可有问题?” 现在高义欢的威望很高,根基也有了,用人便也大胆起来。 易道三也大喜抱拳,“将军放心,卑职一定不辱使命。” 易道三就是查牙山的二当家,他对这件事比较有经验,所以高义欢点他的将。 “道三,在演练中,你不要留情,并且战法上你自己也要提升,要多加入正面对决的演练。”高义欢嘱咐一句,然后又道:“另外,你要是被人击败,那你就得下台,我让打赢你的人,接替你的位置。” 这个玩法很刺激啊!堂中众将听后,不禁都有些兴奋起来。 这时高义欢站起身来,抬手压了压,让众人安静,然后大声说道,“最后,本将再说一下,军官的问题。你们每一个副都尉回去之后,都要将自己属下的军官分成三队,在尽量不影响队伍训练的情况下,让其中一队到帅府报道,本将要给他们培训。” 感谢书友书友409257244的0000打赏,感谢大佬,感谢x微风的2000打赏,感谢贫穷的微笑的399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212章踏平岘首山,活捉易道三 十月间天气日渐寒冷起来,冷冽的北方呼啸,吹得校场上的旌旗猎猎作响。 高义欢说干就干,决定的事情,部下必须要立刻着手,而且短期内,他就要看到一定的成果。 由于文官方面人才匮乏,今岁在襄阳清丈田亩,分配土地已经来不急,要到明年才能完成。 高义欢只是宣布免除崇祯十六年的赋税和百姓以前欠税,也就是明朝的事情,便自此翻篇了。 襄阳府的田税,则从明年,也就顺永昌二年,崇祯十七年开始征收田赋,并废除三饷。 高义欢只给一部分军属分配军田和种子,剩下绝大多数百姓,则没有进行管理。 由于缺少文臣,加上财政上无法负担,高义欢在民政上,只能进行粗放的管理。 在民政上,他是有心无力,也不能自己拿着尺子去田间丈量土地,而就算他肯去,一天又能丈量出几亩地。 这种事情也不能依靠当地的士绅豪强,他们不阻挠丈量,就已经烧高香,让他们参与丈量,无疑是孙猴子看桃园一样。 眼下,高义欢在襄阳只招募到几个秀才,处理一些基本的政务,他在民政上是有力气没法子使,所以他便将精力都放在军队演练和讲武堂上。 因为高义欢催的紧,所以这两件事,进展都非常的神速。 这也是官本位的特点,上级一句话,下面就算是有天大的困乱,也要克服,也要上,必须要让上面的人满意。 总之上面就是放个屁,那也是喷香地。 这时在襄阳城南,岘首山脚下,被规划出了一大片区域,只经过不到一个月的改造,就成为了高部士卒的演练场。 这里有山,有水,有村落,有平地,地形复杂,可以方便各部针对各种地形进行对练。 从各部抽调的精锐,组成的一千士卒,早已在岘山集结。 他们从九月底到十月中旬这段时间内,前前后后已经迎了五波客人,并且无一败绩。 因为连胜五局,高义欢便给他们赐军号磐石,并且评为甲级,而这也是高军中第一部获得甲级。 当初易道三被围在查牙山,整个人差点被轮战逼疯,现在他的人马,由土寇换成了精锐的高军士卒,加上最近都是进行山地对战,他又处于防守一方,优势极大,所以来了个五连庄。 这让他的地位提高了一大截,许多副都尉都来巴结他,希望他能放放水,但是被他断然拒绝。 现在高部将士,最想俘虏的人,不是左良玉,也不是李定国,而是易道三。 此时,高义欢领着一众讲武堂的军官,站在一座山头上,看着下面两只队伍,准备正面厮杀。 这是高义欢的要求,演武场不能总是演练山地作战,也得演练平原上堂堂之阵的对决。 今后等骑兵练得差不多后,还要进行骑对骑,骑对步的对战,而考虑到今后的主要敌人,步军对骑兵的演练,将成为重点中的重点。 这也是高义欢,交代易道三,要提升自己的原因。 甲乙丙丁四个等级,并非不变,如果战绩他差,不能保级,甲种也能一路撸到乙种。 “这次演练,你们认为谁能胜出啊?”高义欢看着山下平原上,两支人马已经摆好阵势,扭头问身后的学生们。 二十多个军官,对山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说易道三能赢,有说王光泰能赢。 “踏平岘首山,活捉易道三!” 山上众人正议论着,山下已经快要开打。 脖子上系着红巾的一千多士卒,喊出一句逐渐在高军中流行起来的口号。 几乎每部进入岘首山演练场的将士们,都会大声的呐喊,“踏平岘首山,活捉易道三!” 山下王光泰的一千人,举着兵器大喊,给自己打气,想要结束易道三的连胜记录。 这时高义欢却没有看山下两支人马的对决,而是转过身来,继续对学生说道:“虽说本将希望演武场,尽量贴近实战,但是两者之间,始终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你们要切记,不能将演武场上的东西,照搬到战场上去,明白吗?” 为了提高军官的水平和数量,高义欢可以说是费劲了心思。 他除了要求中下级军官都要培养一个副手,什么时候副手能够合格,接替他的位置,便给他升一级,还让军官轮流进入讲武堂学习,接受他半吊子的指导。 当然,因为时间仓促,再加上条件有限,高义欢的讲武堂,可以说相当的寒掺。 这时讲武堂连个固定的课堂都没,一天到晚都跟着高义欢在外面瞎转悠,而且也没啥固定的教材,这些军官多半不识字,兵书也看不懂,高义欢便想到什么说什么,能学到多少,便只有天知道。 高义欢见他们都纷纷点头,便问道:“你们谁说说看,演武场和战场有哪些不同?” 军官们相互看了看,一名掌旅先举了下手,高义欢视之,乃是陈留投靠过来的乡党,名叫高祖安,算起来还是高义欢的叔叔辈,不过年龄却只有二十岁,比高义欢还小。 “祖安,你说!”高义欢伸手示意。 高祖安抱拳行礼道:“将军,卑职以为演武场和战场最大的区别,在于战场上血腥,还有四周令人奔溃的惨叫声。在演武场上,士卒们知道是假的,所以即便处于劣势,伤亡惨重,也能够承受,甚至能战到最后一人,也不服输,但在战场上,伤就是真的伤,死就是真的死,可能伤亡不到三成,大军就已经崩溃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你的结论是?” 高祖安道:“卑职的结论是,在战场上要根据实际的情况,考虑士卒的承受能力。” 高义欢扭头对旁边一个书吏道:“这条记下来!” 一旁的书吏,立刻提笔记录。这些记录,高义欢之后会亲自筛选,然后让人印刷成小册子,到时候要做到哨总以上的军官,每人一本。 这时,高义欢正继续一边观看下面的对练,一边不时说一些感悟,一名骑兵却疾驰到山下,匆匆忙忙的爬上来。 “将军,汝宁方面有信送到!”士卒来到高义欢的身后,便从身后解下一个竹筒,然后单膝禀报。 第213章刘良佐会见清使 南直隶、凤阳府、寿县。 随着勤王的兵马,陆续南归,刘良佐也回到了南直,并将驻地设在了寿县,控制南直隶西北的亳州、涡阳、蒙城、颍川、霍丘等地,正好与高义欢的地盘相临。 因为亳州之战后,高义欢和刘良佐达成协议,所以双方一年多来,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这时在寿县一座大宅子内,刘良佐舒服的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身边几个女人,正伺候着他吃着刚采摘的水果。 一名文士打扮的人,则站在一旁,向刘良佐禀报,“大帅,据卑职探查到的消息,去山东的那伙贼兵,并非只有归德的刘顺,高义欢应该也有参与,而且还是领头之人。” 刘良佐从藤椅上坐起,挥手让婢女退到一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马匹的数量,刘顺只有两千匹左右,而高义欢的战马,至少有六千匹。”文士作揖道:“这点从高义欢从我们这里买的豆子等马料,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好你个高义欢!”刘良佐听后,立时大怒,“果然是他!” 本来刘良佐对高义欢比较满意,不过勤王回来之后,刘良佐听到了一些消息,说高义欢就是偷袭清军营寨的那伙贼兵,这便让刘良佐有些愤怒了。 “这个白眼狼,居然把人头送给不相干的黄闯子,也不送给老子!”刘良佐满脸怨恨,心里感到很受伤害。 这一年多以来,两人一直相安无事,刘良佐对于高义欢的走私贸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人虽未曾见面,但刘良佐却已经把高义欢当自己人,同他惺惺相惜。 这就像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付出了许多后,忽然发现这个男人接受着她的好,但心里却想着别的女人,背着她和别的女人勾搭,并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了别的女人,那她的心态立时就坏了。 现在刘良佐的心态,就是如此,几乎快要成为一个怨妇。 这次黄闯子靠着获得的人头封了伯爵,而刘良佐却只是得了一点金银方面的嘉奖,让他心中十分的不爽。 此时明朝的爵位还是十分值钱,崇祯皇帝轻易不封爵。 吴三桂在北京失陷前,才得了个平西伯,左良玉也是十七年才混了个伯爵。 “高义欢这个贱人,是老子给他的走私贸易行方便,甚至还派兵护送商队,黄闯子给了他啥?他居然倒贴?怎么那么不要脸!”刘良佐心里越想气越不顺。 这时左良玉正愤怒之际,一名亲兵忽然疾走过来,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刘良佐听完,“噌”的一下,便从藤椅上站了起来。 他皱着眉头沉思一阵,抬头挥手,让文士和婢女俱都退下,然后一脸严肃的吩咐亲兵道:“你把他们带去客堂,不要让任何人看见。明白吗?” “卑职明白!”亲兵抱拳行礼,忙又匆匆告退。 刘良佐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步,整理了一下衣衫,便也匆匆的往客厅而去。 这时他刚在客厅坐下,不多时,亲卫便领着两人进来。 刘良佐看见来人,不禁一脸严肃,进来的一人,却脸上堆笑,边走边摘了头顶上的帽子,漏出发青的头皮,脑后则是一根老鼠尾巴一样的小辫儿。 “哥,别来无恙啊!”来人看见刘良佐,两眼被笑脸挤成一条线。 刘良佐看见来人,却沉声道:“你怎么回来呢?这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说着话,刘良佐已经站起身,走到厅堂中央,仔细打量着来人,“良臣啊!我们兄弟有十多年未见了吧。” 刘良臣也打量着刘良佐,笑道:“是啊!有十二年未见了。还是关内的水土养人,大哥还是老模样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良佐的兄弟刘良臣,他原来是明朝的游击,不过早在1631年就投靠了清军,至今已有十多年了。 刘良臣降清之初,明朝的势利还很强大,刘良佐和刘良臣并不敢有什么联系,害怕被朝廷处罚。 近些年明朝国力衰退,兄弟两人便通过一个山西商人,互相写了一些信件,但是这样的会面,还是头一回。 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刘良成,刘良佐心中还是很高兴,但是也有些紧张,刘良臣毕竟已经投清,万一被人发现,那他必然会受到牵连。 当下刘良佐给亲卫使了一个眼色,那亲卫会意,立刻去关上大门,并叫来士卒守在门外。 刘良臣见了不禁笑了声,“大哥,整个寿县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还怕有人对我们兄弟不利吗?” 刘良佐却摇摇头,“还是小心一点好,为兄在寿县,还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说道这儿,刘良佐看向刘良臣,还有他身后一人,“关防森严,你们冒着危险,跑来寿县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刘良臣收住脸上的嬉笑,转身介绍道:“大哥,这位是山西介休范家的少东家范三拔!” 身后的胖子立刻就躬身行礼,“见过大帅。” 介休范家,刘良佐知道,并且还比较熟悉,他与刘良臣的书信,也是托这个范家的商号去送,他也给过这个范家一些便利。 刘良佐点了点头,看向刘良臣等他继续说。 “大哥,我们是兄弟,没什么好隐瞒,我就开门见山了。”刘良臣抿嘴道:“今岁上半年,贝勒阿巴泰,被大哥你们一路从山东追到黄崖口,在山东缴获的粮食和牲口,几乎全部丢弃。这点大哥是知道的!”‘ 刘良佐点了点头,已经有点明白了刘良臣的意思,“这件事我自然清楚!” 刘良臣于是继续说道:“关外的天气,大哥你也知道,一冷就什么都不长。大清控制的版图虽大,却不产什么粮食。这次贝勒爷没有带粮食回去,关外这个冬天,便不太好过,所以皇上让我入关,希望能购买一批粮食出关。弟弟思来想去,便只有找哥哥帮忙了!” 第214章高二哥被人截胡了 这些年来,受到天气的影响,加上人口的流失,大量百姓被屠戮,关外的粮食产量十分有限,很难养活十余万清军和他们的眷属。 清军在辽东生存,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从关内掠夺的粮食和牲畜,还有同晋商的走私贸易。 这点清军和李自成的情况差不多,甚至更为严峻。 李自成虽然面临明朝的封锁,但是两方势力犬牙交错,漏洞百出,明朝的封锁很难见效。 顺军治下物资匮乏,造成价格上涨,自然有贪图利益的商贾,将物资运来,赚走大批的银钱。 另外顺军占据河南和关中后,两地逐渐恢复平静,百姓自发的恢复生产,也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顺军补给的压力。 清军在辽东,情况则很不一样,首先他们人口较少,自身不生产什么物资,又有长城的封锁,所以生存的条件,可以说相当的恶劣。 精铁、棉衣、茶叶等等物资,关外通通没有,而最关键的是,连粮食也无法自给自足。 他们在辽东生存,需要大批的粮食,而这些粮食,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辽东自产的粮食,二是从关内掠夺,三是通过走私贸易。 正常年景中,关外的粮食也无法满足清军的消耗,今岁天气一反常,粮食的产量就更加少得可怜,根本不够吃。 皇太极原本是指望阿巴泰能带回来一些粮食,结果他只带回来几万张嘴巴,反而加重了清军粮食供给的负担,让皇太极为此忧郁成疾。 自产和掠夺都不够吃,皇太极便只有寄希望于走私贸易,但是北方糜烂,晋商能提供的粮食和物资也很有限。 山西商人活动的区域,主要还是在北方和口外,南方则是两淮的盐商,还有东南商贾的天下。 晋商在明朝的势力并不强大,皇太极让他们购买粮食,但是北方早就残破,百姓自己都快饿死,自然无法满足清军的需要。 范家便只有将目光投向南方,但是南方有南方的贸易网络,本地的商户,勾结官绅,雇佣地痞流氓,垄断一方的贸易,哪里会容山西人去收粮。 为了帮助晋商打开局面,获得相对便宜的粮食,皇太极便看上了刘良臣和刘良佐的关系,希望能利用他,为晋商在南方打开局面。 刘良臣入关后,范永斗便派儿子范三拔与他一起来到寿州,希望借助刘良佐的力量,从南方购买粮食。 刘良佐听说要买粮,脸上却有些犹豫。 这年头谁都缺粮,哪里那么容易搞到粮食。 况且,他现在混得也不错,又没看见什么利益,他自然没必要去帽这个风险。 “良臣啊!”刘良佐为难道:“这件事情,哥哥恐怕帮不了你。关外缺粮,南直的粮食也不多,哥哥哪有粮食卖给你。” 一旁的范三拔却笑了笑,“刘大帅,你怎么会缺粮呢?只要你把卖给闯军的粮食卖给我们,不就行了吗?” 刘良佐闻语一愣,没想到他们居然连这种事情也知道,不过他随即又有些不高兴起来。 最近,他虽对高义欢有意见,但是毕竟合作了一年多,他每个月都能拿几千两银子,为啥要帮你们呢? 就算他与刘良臣是兄弟,也不能不要银子吧。 范三拔显然是有备而来,他见刘良佐的神情,当即伸出三根手指,胸有成竹,有些得意的笑道:“刘大帅,只要你将粮食卖给我们,介休范家愿意比高义欢多给三倍的提成。你卖给闯军是卖,卖给我们也是卖,都是犯王法的事情,何不选酬劳多的卖呢?” 刘良佐听了心里不禁一动,但这还是无法打动他,因为高义欢走私的并不止是粮食这一项,而且这个范三拔,说话的语气,让他有点不高兴。 这个人不过一个卑贱的商贾,只是因为搭上了满清,就敢这么对他说话,还敢查他的事情,简直是在找死。 刘良佐冷声说,“范东家,那些粮食,并不是本帅卖给高义欢,而是南直的商人。他们要卖给谁,我并不知情,我只是收点儿赋税而已。” 一旁的刘良臣见此,忙说道:“大哥,我也不是要你将粮食卖给我们。你只要派兵严查南直商贾同闯贼的交易,然后准许范家的商号在大哥治下经营,粮食我们自己收,大哥什么都不知情。” 刘良佐听了刘良臣的话才消气,还是自己兄弟懂事,会说话。 当下他叹了口气,也不瞒着刘良臣,“良臣,我实话告诉你,我对这个高义欢也很有意见,但他走私的可不只是粮食,还有精铁、茶叶、瓷器等等货物,总之有什么就走私什么。你让我为了拿一点粮食的提成,便截断整条线,可能吗?” 北方糜烂,范家手中货源有限,正四处寻找货源,却一直没有好的渠道,他们即便能拿到货,价格也非常的高昂。 范三拔听后,心里一喜,便又不顾尊卑,没大没小的道:“刘大帅,这些东西,我们范家可以全盘接手。只要刘大帅允许我们范家在寿州等地开设商铺,并且独家收购物资,我范家愿意给刘大帅三成的干股!” 精铁、棉布、茶叶、瓷器,这些东西关外都要,只要运出去,就能赚大钱。 他虽然给刘良佐三成干股,看似是下了不少本钱,但其实他利用刘良佐手中的权力,直接斩断了高义欢这个竞争对手,以及其他的商号,整个寿州等地,就他一家收购,他便能将收购的价格压下来,反而赚得更多。 这也是中国商人的一个特点,不去研究如何多抓老鼠,而是想着官商勾结,不让别人抓老鼠,获活动抓老鼠的特权。 “三成的干股?”刘良佐一听,忽然又觉得眼前的范三拔,不那么讨厌了。 高义欢通过走私贸易赚了多少钱,刘良佐是知道的,他早想分一杯羹,只是走私是个网络,有拿货,有运输,有销售。高义欢掌握这销售端,刘良佐无从下手。 现在晋商想要接过这个盘子,还给他三成干股,比他收点过路费,不晓得要强到哪里去了。 “娘个劈的高义欢,居然将人头给黄闯子,那老子就断了你的财路!”刘良佐脸上忽然狰狞起来,“好,没有问题。” 说道着他又正色补充一句,“不过本帅只是严查商贾勾结闯贼,进行走私贸易。至于你们收购的物资要运去哪里,本帅则完全不知情!” “哥哥放心!”刘良臣当即笑道:“这是自然,我们是正当做生意~” 第215章敢抢老子,你完了。 汝宁城外的官道上,一队骑兵飞快的驰骋着,马蹄如雨点一样敲击着地面,扬起一片黄尘。 高义欢身穿锦袍,骑在黑驹上,奋力挥动着马鞭,身后近百骑兵紧随其后,奔向汝宁城。 本来,高义欢在襄阳开开心心的练兵,做起了校长梦,欲带出一大批学生,为自己效力。 他正干得起劲,汝宁方面忽然传信过来,说刘良佐把他的商道给断了。 眼下高义欢虽说是有三府之地,但其实赋税收入根本入不敷出。 汝宁府、鹿邑、陈州等勉强能够自足,南阳和襄阳都还是个赔钱货,他扩军,安置军属,赈济百姓,全都靠着倒卖物资来维持。 现在刘良佐断了他的商路,无疑就像捏住了他的卵蛋一样,高义欢立时就急了,只用三天时间就快马奔会汝宁。 这时赵大宪和高兴豪领着十多名将官,早已在城外长亭等候,他们远远看见一队骑兵,风尘仆仆的奔驰而来,于是纷纷走到路边。 “吁~”高义欢在众人前面勒住战马,身后一众骑兵,也纷纷停下战马。 “二哥!” “将军~” 一众人,忙纷纷抱拳行礼。 高义欢并未下马,只是朝众人点了点头,便冷着脸说道:“回衙门再说!” 语毕,他便一夹马腹,一骑绝尘,奔驰在前。 赵大宪等人,也急忙翻身上马,众人纷纷挥动马鞭,纵马直追,百余骑一起,席卷向汝宁。 高义欢的财政,七成都是靠走私贸易,所以他绝对不允许出任何问题。 现在他人马将要扩充到三万人,一年的响银,就得八十多万两,另外吃喝不算,战马的马料也没算在里面。 刘良佐断他财路,是彻底将他激怒了。 不多时,高义欢便在众人簇拥下回到衙门,他没有换身衣服,便在大堂座定。 高义欢直接坐在中堂,脸色阴沉,看向高兴豪,愠声问道:“说,怎么回事?” “二各,是这样的。”高兴豪忙出来,气愤的抱拳道:“刘良佐那边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在边界设卡,将我们的商路全阻断,车队全被他扣押。另外,我们在亳州、寿县、颍川的商号,也都被刘良佐查封,物资、现银都被刘良佐给抄了。” “娘个劈的,一个月三千多两白银,还喂不饱这头白眼狼?”高义欢脸上满是怒火,“老子非弄死他不可!” 高兴豪第一次去亳州,就被刘良佐扣了一回,是高义欢攻下亳州,才把他捞出来。 这次双方本来做得好好的,高义欢这边该给的没少给一分,刘良佐那边却忽然变卦,将他们辛辛苦苦,建立的走私网络,一举给破坏了。 “二哥,刘良佐还放出话来,谁要是再敢往河南运一粒米粮,一斤茶叶,抓住之后,货物充公,人立刻就地正法!” 高义欢听后,胸前一阵起伏,牙齿都快要咬碎。在他心里,刘良佐已经是个死人了。 “说下损失!”高义欢愠声问道。 高兴豪忙抱拳,“几家店铺,光是现银,就损失了六万两,加上其他物资和被扣的车辆,损失应该在十万两左右。” 高兴豪抬头看了眼高义欢,然后舔了下嘴唇,“另外,马员外,还有我们汝宁和鹿邑的商户,也都损失惨重。” “这个刘良佐,是把老子当猪,养肥了就杀吗?”高义欢气急反笑。 赵大宪开口道:“二哥,那个龟孙拿了咱们多少好处,他居然敢来这一手,玩阴招,我建议咱们点齐兵马,踏平寿州,灭了他。” “对!灭了龟孙,敢阴咱们,他娘的活腻了!” 堂上众将纷纷附和,一个个义愤填膺。 娘个劈的,他们自从跟了二哥,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咱们连鞑子都敢抢,这个刘良佐,居然敢反过来抢咱们,怕是嫌自己活的太安逸,估计是皮痒了。 高义欢抬手压了压,让众人安静,“刘良佐不讲规矩,本将饶不了他。” “兴豪,我问你。刘良佐这次突然对我们出手,有什么征兆没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高义欢已经决定要收拾刘良佐,但是他也要先摸清情况,看看刘良佐,为什么抽风。 他这个走私网络,刘良佐每个月都有三千多两进帐。虽说并不算多,但胜在细水长流,刘良佐为什么要动手,他的动机在哪里? “二哥,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马员外传来的消息,刘良佐禁止南直的商贾同我们交易,好像是为了让商贾将粮食卖给山西介休的范家!” 高义欢眉头一挑,“娘个劈的范永斗,他这是找死。” 原来刘良佐是找到了一条新的走私线路,怪不得他会对老子动手。 高义欢心里那个气啊,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一条走私网络,现在等于是为他人做嫁衣,全都便宜范家。 这口气他不能人,不过现在李自成还没东征,山西还在明朝手中,他到也动不了这个范家。 这种心中有气,又弄不到人的感觉,让高义欢心里十分不爽。 不行,老子硬是咽不下这口气,必须想法子弄一弄这个范家。 高义欢沉吟一阵,“兴豪,你赶快派人,让马员外过来一趟,我要知道整件事的详细信息。” “是!我这就让人去办!”高兴豪当即抱拳。 高义欢遂即又看向赵大宪,“大宪,你和献刚准备一下,这次可能要你们两部人马出征。” 赵大宪立刻大喜,“二哥放心,弟兄们早就手痒难耐了。” 高义欢点点头,又补充道,“你再帮我派个人去趟归德,让刘黑子赶来和我会个面,就说我有大事要和他商议。” 此时湖广局势还比较动荡,襄阳的三营兵,还不能轻动,募集的新兵尚需要训练。 南阳刚刚到手,也不能抽调太多兵马,所以高义欢便需要再次和刘黑子合作。 当然之所以叫他,还有一个原因,范家主要是给满清走私物资,他们抢了高义欢的购货渠道,买的物资肯定要运回北方。 他们肯定不会走河南运送,很大的可能是走大运河,那高义欢就必然需要刘黑子的配合。 吩咐完,高义欢内心不禁一阵冷笑,“让老子不痛快,看老子弄不死你!” 第216章先卖给你,再后抢来 高义欢、刘黑子、刘良佐的地盘相互临近,高义欢将消息传出去,亳州的马员外和归德的刘黑子,便前后赶来。 刘黑子听说高义欢找他有事,知道来了买卖,所以立时就屁颠着跑了过来。 府衙外,高义欢一身锦袍,脚踩云鞋,腰间缠着玉带,坠着玉佩,头上戴着金漆束发冠,一点也不像是个贼寇头子,浑身上下就是透露着两个字“有钱”! 他不像李自成搞那些表面功夫,称了皇帝,还戴个范阳帽,像个老农一样。 高义欢本来就是地主,服饰衣冠也是他实力的一个体现,便也不用那么惺惺作态。 这时高义欢和鲁义方等人站在府衙外,街道上一个黑厮,正一边骑马,一边四下张望着来到府衙门前。 汝宁是高义欢奇袭而来,城中未遭受战火,所以商铺和居民都得以保全。 这时街道两侧挂满了各种旗幡,店铺林立,连街边也摆卖了各种杂货摊子,显得商业格外的繁华。 刘黑子只见街道上人来人往,吆喝声,说笑声,绘制出一副充满了生活的气息的画卷,心中不禁一阵羡慕。 刘黑子不知道,这还是受到了贸易阻断的影响,要换到一个月前,各地的商贩过来拿货,城中还要繁华许多,不是归德能比。 刘黑子暗暗咋舌,没想到高义欢治下的汝宁,居然这么有生气。他见惯了破败萧索的场景,再看这汝宁城,刘黑子知道,他高兄弟确实不简单。 “刘哥,一路辛苦啊!”高义欢见刘黑子到了衙外,大笑着迎上来,他目光朝刘黑子身后瞟了一眼,清一色的彪形大汉,于是忙又打了个哈哈,“没想到,刘哥来得这么早啊!” 刘黑子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属下,然后也大笑道:“哈哈~刚好快要过年,哥哥我正为给弟兄们置办年货发愁,高兄弟一叫我,哥哥就知道,我这个年货可以解决,自然是马不停蹄的过来。” 说着,他给高义欢胸前一拳,“说吧,这次咱们抢谁,哥哥我没有二话,跟着高兄弟,就是一字,干!” 这一年来,高义欢每次叫他,几乎都是同样一件事,那就有买卖。 高义欢捶了他一拳,笑道:“咱们里面坐下细谈。” 当下一行人,便一起上了台阶,进入大堂就坐。 高义欢坐在中堂,刘黑子坐左首,鲁义方坐右首,剩下的人两边落座,相互寒暄。 “去,将马员外请来!”高义欢坐定之后,先吩咐一句。 不多时,马洪山就被人带进大堂,给高义欢行礼,“在下,参见高将军。” 高义欢点了点头,对他说道:“马员外,你给大伙儿介绍一下寿州的情况。” “高将军,这件事,完全是晋商和刘良佐勾结,然后搞的鬼。”马洪山这次损失也不小,他义愤填膺道:“据在下打探的消息,介休的范家给了刘良佐不少好处,让刘良佐切断咱们商路,并且打压寿州、亳州等地的其它商号。” “他们借着查禁走私的名义,排除异己,使得寿州等地,就只有范家一家商号,能收购粮食、布帛等物资。” 说到这里,马洪山更气了,他咬牙道:“这个范家真是心黑,仗着有刘良佐撑腰,又没有竞争对手,便压低收购价格,甚至强买强卖,弄得给我们供货的商贾,都满是怨言。有几家商号表示,以后不会再走寿州和亳州这条线了。” 高义欢怒气早就过去,不过听了之后,依然脑怒的紧。 一条商路,一个走私网络,不是凭空出来,高二哥是费了心血的。 那是高义欢从最开始的一月一千石,慢慢做到每月万石以上,又从粮食一项,逐步扩展到精铁、瓷器、茶叶、豆子、布帛等项,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打通的一条商道。 整个商路,从供货到运输,再到销售,大伙儿都有钱赚,他们这个走私团伙才能把盘子越做越大,吸引更多的人进来。 范家这么搞,不仅仅是霸占他的饭碗,不让他吃饭,还要把吃饭的锅,也给捅穿。 这件事情,给高义欢提了个醒,该建立自己的冶炼、织布、烧窑的作坊,不能太过依靠走私,不过眼下的重点,却还是要将场子找回来。 高义欢阴沉着脸道:“现在范家收到什么东西没有?” 马员外闻语,立时有些自得的拱手表态道:“高将军放心,我们都是将军的人,怎么会将东西卖给他们呢?在下已经和几家商户沟通过,大家都不会给范家卖东西,都等将军打过来哩!” 高义欢微微沉吟,却忽然笑道:“为什么不卖?他要多少你们就卖多少嘛!总之,粮食、布帛、茶叶、精铁、只要他要,你们都可以卖。” “将军?”马洪山听了这话,却有些疑惑了。 他刚表了个忠心,怎么高将军反而将他往范家一边推呢? 高义欢却冷笑一声,继续说道:“马员外,你告诉那些商号,放心大胆的卖给他们,范家开价不够,我高某人给你们补齐差价。” 说着高义欢看马洪山,满脸笑容道:“不只是你们卖给他,我也要运货物过去卖给他,但是只有一条,必须要收现银,不能赊账。” 马员外听他这么说,似乎明白点了什么。 说着高义欢又看向一旁的刘黑子,“刘哥,你卖不卖点?” 刘黑子一看高义欢的神情,就晓得高义欢要拉什么屎。 这厮真他娘的缺德,肯定是想先卖给那个范家,然后再抢回来,让那个范家财货两空,不过这种事情很合他的胃口。 “嘿嘿~”刘黑子贪婪的笑了笑,“哥哥我正好还有不少东西,便都卖了。” 这个投入可以说相当的划算,投一万,回来就两万,稳赚一万,刘黑子自然要参与。 “高兄弟,你果然没让哥哥失望啊!哈哈~” 高义欢看向他道:“刘哥,这次咱们就按投入的比例分,投多少,收多少,至于其他缴获,除去成本后,也按着个比例,你看怎么样?” “高兄弟办事,哥哥我放心,没有一点意见!”刘黑子笑道:“这次,高兄想怎么干,你就直说吧。刘哥听你安排!” 高义欢见此点了点头,遂即解释道:“这次我的计划,分为三步,第一步,先将东西卖给范家,第二步路上伏击,把东西抢回来,第三步,便是攻下寿州,将刘良佐给灭了,把他吃进去的东西,全都扣出来。” “这三步,全部实施,需要一定时期,细节还要商量,眼下咱们先从第一步开始,争取年前将三步走完,然后过个丰收年!” 第217章建立自己的手工业 刘良佐封锁了通往鹿邑和汝宁的商道,不过刘良佐毕竟只是占据凤阳府西北面几座县城,并不能封锁明顺之间漫长的边界。 高义欢想要将物资运过去,或者运出来,并不是不行,只是会增加运输的成本而已。 这次将东西卖给范家,则是稳赚不赔,运输麻烦点,便也没啥关系。 高义欢将大致的计划说完,刘黑子随即问道:“高兄弟,你就直说,需要哥哥做些什么吧!” 高义欢道:“刘哥,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有三件,第一是将能调动的物资准备好,我会让人先登记,然后全部走归德,调往南直隶。第二件事,十分关键,晋商收购了物资肯定要运回北方,他们只有走山东一条路。刘哥你临近山东,需要派人将范家商号运货的路线打探清楚,不过切记不能打草惊蛇。第三件,刘哥需要将兵马集中起来,咱们劫了商队之后,便兵分两路,刘哥打亳州,我打颍川,然后会师寿州。” 刘黑子听完,点了点头,“高兄弟你放心,我绝对不让你失望。” 高义欢同众人简单的碰头后,各人便调兵的调兵,准备物资的准备物资,探查消息的负责探查消息,纷纷忙碌起来。 这时高义欢正坐在书房内,听着高兴豪的汇报,“二哥,咱们在汝宁库存的粮食有十八万石,棉布有一万五千匹,精铁二十万斤,另外瓷器和茶叶,则还没有统计出来。” 高义欢从襄阳回来时,张献忠正在鄂中攻城掠地。 西军兵分两路,一路大军夺取荆州和夷陵,一路大军攻打岳州。 此时荆州和夷陵已经落入西军之手,何腾蛟又不战而逃,退到了长沙,湖广的局势已经相当危机,一旦张献忠拿下岳州,长沙多半也要不保。 如此一来,整个湖广大部,都要被张献忠占据。 这便使得江西总督吕大器的人马不敢乱动,安庆、芜湖的黄得功也必须要监视张献忠。 高义欢正是洞察了这一点,知道他面对的敌人只剩刘良佐,最多再加上马士英,及徐州的一些官军,所以才有一定的把握,敢把物资卖出去。 这次高义欢至少能出六千精兵,刘黑子能出万把人,总计能拉出两万人马。 他们连鞑子都敢打,教训下刘良佐,问题自然不大。 如果卖出去的东西抢不回来,高义欢便要血亏,但是有高刘联军做后盾,又出其不意,并非是直接打城池,而是半路截杀,夺回物资,应该没有问题。 “粮食至关重要,为了以防万一,留下十万石,剩下的东西都走归德运到南直去,卖给范永斗。”高义欢沉吟一下,冷笑道:“老子到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胃口。” 高兴豪笑了笑,“二哥,我初步估算了一下,留下十万石粮食之后,剩下的粮食和物资,折算下来,应该能值五十万两白银。” 高义欢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不算打下城池后的缴获,不算刘良佐的家财,老子光卖东西,就能赚五十万两。 “刘黑子出多少,估算出来没?”高义欢摸了摸额下胡须。 “二哥,刘将军能拿出来的东西,大概有十五万两!” 高义欢听了一惊,“他居然有这么多?” 高兴豪笑了笑,“二哥,你不知道,永城的煤矿就是能下金蛋的母鸡,刘将军不仅卖给我们,还将煤卖到了南直。我听季国风说,永城的煤在南面很紧俏,天气一冷,南京的达官贵人,都愿意买永城的煤取暖,运河的水都被运煤的船弄黑了。” 高义欢没有想到,一个石炭矿,居然这么来钱。 汝宁和南阳,其实也有不少矿产,看来是时候自己开采了。 “马员外,杨文昌他们可以拿出多少?”高义欢接着问道。 高兴豪道:“应该不会少于六十万两的物资。” 高义欢心里算了一下,光购买物资,范家就需要花费白银一百二十万两以上。 除此之外,范家在各县商铺,投入应该也有好几万两,再加上商铺内总得有些存银。 高义欢粗略的估计一下,这次范家至少要损失一百五十万两。 这让高义欢心中一阵暗爽,敢断老子财路,弄不死龟孙? “好了。兴豪,你可以去办事了。”高义欢挥了挥手,然后又对外面的亲卫道:“去,将杨文昌,给我叫来。” 高兴豪行礼,退出后不久,杨文昌便来到了书房外。 杨文昌是鹿邑的士绅,原本主业做地主,副业做点小生意,有两间小铺子,不过自从他搭上高义欢的走私网络,发了财以后,家里的一百多亩地,便交给了长子管理,他与次子则专门干起了走私,成为鹿邑商帮的主要商贾之一。 这时高义欢让他进来坐下,又让士卒给他倒了杯茶,然后便开口说道:“杨老啊!这次刘良佐断咱们商路,你内心有什么启发没有?” 想着就心疼,还能有啥启发,他摇了摇头,一脸茫然,“还请高将军指点。” 高义欢见此,觉得有些无趣,这厮一点进步思想都没有。 他也懒得指点,干脆直接说出意图,“精铁、棉布,这些都是重要的战备之物,掌握在他人之手,别人说断就能断,等于是拿住了本将的命脉。因此本将希望你们能够吸取教训,自己开办工坊,进行织布、冶炼,掌握自己的货源。” 精铁要用来打造兵器,棉布要用来制作衣甲,都是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 这些东西自己不能生产,全靠走私,其实是相当的危险,一旦商路断绝,那后勤立刻就会垮掉。 走私贸易让汝宁和鹿邑的商人,都积累了不少银钱,高义欢觉得是时候,让汝宁和鹿邑的商人开设作坊了。 扬文昌听了却有些担心道:“将军,冶炼和织布,都需要熟练的匠人,我们造出来的东西,肯定比不上江南的东西,自己生产恐怕不仅成本比购买要高,东西还不如别人。这样肯定难以为续。” 这些高义欢自然知道,他有些不耐烦的挥手,“你可以放心,只要工坊建起来,本将会优先向你们采购,不会让你们的工坊倒闭。” 第218章真有埋伏 十一月初,冷冽的寒风,吹拂着山东大地。 一支船队,自南面而来,行进得极其缓慢,前后绵延两里之长。 运河东岸,穿着破袄子的纤夫们,将纤绳拉在肩上,低着头,吐着雾,顶寒风,奋力的啦拽。 运河上则是一艘连着一艘的平底船,每艘船上都装满货物,吃水极深。船头船尾都插着范家商号的旗帜,还有明军的令旗。 这么大的船队,又有军队罩着,路上小吏都晓得不能得罪,所以一路放行。 这时在前面一艘大船上,穿着锦袍,披着貂皮的范三拔,被风吹得缩成了一团,不时看着身后的船队。 一旁的刘良臣,于关外待了十多年,到早已习惯严寒。 此时刮来的冷风,对他来说,却不算什么。 他站在船头,“这次少东家不辱使命,我回到关外后,必定给你们范家请功。” 范三拔心头一喜,“这是应该的,能为大清效力,是我范家的荣幸。” “没想到南直隶的物产,居然如此丰富,我连调两次现银,商号的银库几乎被搬空,才勉强够用!”范三拔有些可惜道:“要是皇上能多运些银子到张家口,我这次或许能收到更多的物资。现在只能先回去,等开春再过来帮大清收购物资。” 刘良臣笑了笑,“来日方长,少东家也不必急于一时。现在有我大哥关照,只要带来银子,还愁收不到东西吗?” 范三拔也笑了笑,“确实如此。有人就是好办事,那个高义欢花费一年多的时间,弄起这么大一个摊子,但关系不硬,刘大帅一句话,他所有的渠道,便都成了我们地。” 一个商贾,想要在一地迅速打开局面,最快的办法,就是官商勾结。 不过这样一来,商贾便也将自身的命运,同官员绑在了一起,官员在时,自然是财源广进,钱数到手软,官员一倒台,商贾自然也要受到牵连。 虽说官商勾结,会承担一定的政治风险,但是对于范三拔来说,眼下似乎看不到任何的风险。 相反,他利用刘良佐的权利,将高义欢排挤出去,然后打压其他商贾的竞争,却迅速在南直隶打开局面。 起初,本地的商帮对他这个外来户还很排斥,但在权力的压制之下,随便找个借口,查封几家商铺,那些商贾便很快妥协。 做为商贾,范三拔还是很了解商人的软弱性,知道只要稍加威胁,他们就会屈服。 毕竟哪个商人,敢跟官老爷斗呢? “哈哈~”刘良臣忽然笑了笑,“这个高义欢,曾经在南旺湖偷袭过大清,还杀了李率泰和额驸弼尔塔哈尔,现在咱们断了他的财路,也算是为额驸复仇,立了一功。” 范三拔听了有些兴奋的道:“算上采购物资的功劳,那我们不是立了两件大功!” 眼下天气越来越冷,关外的日子也就越来越难熬。 这次他们不仅购买了大批的粮食,还有许多棉布,可以说为大清解决了燃眉之急。 刘良臣心里也有些兴奋,知道回去后肯定要得到奖赏,他心中正高兴,前方几里外却忽然出现一片大湖。 “南旺湖到了!”刘良成指着前面说道。 此时,在运河旁边的一片树林里,一支小规模的斥候队,正藏在树林中。 领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黑子本人。 这一次,他可算是下了血本,把手里的粮食,还有物资,都运到了南直,借着马员外等几个商号之手,卖给了范三拔。 虽说十五万两白银到手,但是银子毕竟不能当饭吃。他如果不能将卖出的粮食和物资枪回来,那他不仅亏大了,连今年过年都会成问题。 为了能够确保万无一失,也为了让自己放心,刘黑子便亲自上阵。 这时刘黑子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边啃着大饼,一边骂道:“娘个劈的,高义欢给的消息到底对不对,怎么还没看到船队的踪迹?” 事关自己十多万两的物资,刘黑子有些心急,那些东西可是他用来过冬的,要是跟丢了,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回来。 就在这时,一名在外放哨的士卒,连滚带爬奔来,“将军,船队来了!” 刘黑子听了,将沾满口水的饼子丢给旁边的属下,立时站起身来,“有多少船。” “绵延两三里,至少七八十条,卑职也没数清楚。” “这么大的规模,错不了啦!”刘黑子瞬间大喜,“龟孙,让老子一阵好等。大家跟我走。” 当下众人纷纷上马,跟随着刘黑子向北面奔去。 南旺湖入口处,三千多兵马埋伏在运河两岸,同样不放心的高义欢,也亲自赶来山东。 他下的本,比刘黑子还大,要是不能将卖出去的东西抢回来,那他今年就等于白干。 几日前,高义欢收到了马洪山的消息,知道范三拔已经出发,便领着二百多骑,前往归德,然后叫上刘黑子,领着三千人马,来到运河边上,等候范三拔过来。 这一等就是三天,可依然没什么动静,便让高义欢也有些心急了。 事实上,范三拔确实早就该到,不过船队毕竟太大,就算有刘良佐亲自去徐州打通关系,还是耗费了不少时间,才拿到文书。 这时高义欢正拿着地图研究,看范三拔有没有可能走其它的路,刘黑子却忽然窜进芦苇荡子里,难掩兴奋道:“高兄弟,船队来了。” 高义欢腾地站起身,脸一下涨红,“龟孙,可算到了!” 船头范三拔听了刘良臣的话,不禁抬头望去,果然见前面出现一大块湖泊。 “这就是高义欢,袭击大清营寨的地方么?”范三拔看见波光粼粼的一片,赞叹道:“这里风景到是很不错!” 刘良臣却皱了下眉头,“这个地方不吉利,让纤夫拉快一些,我们尽快过去。” 范三拔却不以为然,笑着道:“怎么,刘将军还怕那个高义欢,在这里再伏击咱们一回?呵呵~” 他笑声未落,前面芦苇荡里,便忽然一声号炮炸响,紧接着近百条筏子从中冲出。 几乎是在同时,大地开始颤抖起来,运河东岸出现滚滚黄尘,纤夫们纷纷停下,不解的看着远处,还没反应过来,危险已经降临。 站在船头的刘良臣,却恐慌万分,本能的向后退,想要逃离,却发现在自己站在船上,退无可退,脸色顿时一阵苍白。 范三拔像个傻子一样,茫然的站在船头,忽然一片箭雨射过来,他才如梦方醒,惊恐的喊道:“亲娘啊,真有埋伏!” 第219章劫获船队 一阵密集的箭矢射过来,岸边的纤夫们如梦方醒,早听说山东不太平,土寇遍地,没想到居然猖獗的这样的地步,连有官军罩着,有士卒押送的船队也敢劫。 皮包骨一样的苦力们,见箭矢从自己的头顶飞过,射向运河上的船只,押运的官军和商号护卫,一个接着一个的栽进河里,吓得纷纷丢下纤绳,连滚带爬的逃窜。 刘良臣见前有筏子拦路,两侧有伏兵冲出,急得额头冒汗。 他见伏兵至少三千人以上,而船上只有几百士卒和商号的护卫,根本本不是对手。 刘良臣大惊失色之余,当即立断,忙挥手喝令,“快,撤退!” 令下之后,却鸦雀无声,船上的士卒和护卫,都蹲着躲避箭矢,岸上的纤夫早就跑得没影。 这一下,可就尴尬了。 运河狭窄,船队主要靠着纤夫拉拽而行,纤夫一跑,船队立刻就瘫痪了,想调头已经来不及。 “刁民,该死啊!”刘良臣看着纤夫漫野奔跑,肝胆俱裂。 一旁的范三拔,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他已经吓得两股战战,险些瘫在船头,整个人都痴呆了。 这时,一枚箭矢从远处射来,直接擦着他的面颊,钉在后面的船身上,箭杆不停的晃动,范三拔吓得打了个寒颤,一下清醒过来。 当下他立刻一把拉住刘良臣,“刘将军,我不想死啊!这咋办,你拿个主意啊!” 刘良臣终于面对现实,他毕竟在关外混了十多年,也沾染了一点悍夷的凶狠劲儿,既然逃不掉,那就只有一拼。 关内人恨死了鞑子,他要是被抓住,便只有死路一条,而丢了物资,回到关外,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刘良臣终于回过神来,恶狠狠地吼道:“怕个卵子,豁出去拼了。杀死一个贼人,赏五十两白银!” 这银子也不归他出,不过一旁的范三拔,也没意见,他惊恐的声音都变了,身体颤抖这,嘶声喊道:“都杀贼啊,本东主有重赏,不要让贼人上船~”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船上的护卫和士卒,听了之后,不少人开始拿起弓箭,射向冲过来的木筏。 高义欢站在一个筏子中间,前面两个刀牌手,替他格挡箭矢,让他能够从容的指挥。 这时高义欢,嘴角挂着微笑,几万人的大战,他都指挥过,这种伏击简直太小儿科。 对方护卫和士卒加起来还没一千人,还摆成一条长蛇,被船只分割,相互不能支援,简直不要太好打,实在没意思。 高义欢神情中透露着骄傲,现在山东、河南、南直、湖广交界的这一块地区,谁不晓得他高义欢? 豫南高二哥的名声,已经很响亮,传播很广,哪个龟孙敢不卖他面子。 山西来的范家,居然敢断他的财路,简直就是寻死。 看着船上惊惶失措的人影,一帮护卫和豆芽一样的士卒,居然想要顽抗,真是可笑。 “没意思!”高义欢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插着腰,抬头瞅了眼天色,平淡的吩咐道:“差不多了,开始吧,等会天黑了!” 每见到船队,高义欢心里还有些心急,等见到船队,他便彻底松了口气,完全放松了。 一声令下,百条筏子,便开始加速向前面的船只冲去,与此同时,冲到岸边的士卒,并没有去追赶逃跑的纤夫,而是将十多门佛郎机抬到岸边,将一枚枚的铁弹砸向运河中的大船。 炮弹急速射出,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船只砸得木屑飞溅。 船上一片鬼哭狼嚎,船上的护卫根本没法抵挡。 “好东西啊!”刘黑子站在另一个筏子上,不禁一声赞叹,随即又忙急道:“娘个劈,省着点打,别把船打烂啦!” 这些佛良机是刘黑子去汝宁时,高义欢带他去兵器工坊参观后,推销给他的产品。 这东西刘黑子造不了,别处又搞不到,每一门刘黑子都花了大价钱。 高义欢知道这个煤老板发了财,自然要杀熟痛宰,不仅炮贵,连卖给火药也是死贵。 刘黑子开一炮就是几钱银子,他看着心疼,急忙一拔刀,催促道:“快,给老子冲上去!” 这时船上的护卫,早已是叫苦不堪,两侧是大炮轰,箭矢如雨,前头又有精锐的藤牌手逼近。 这些筏子灵活机动,几十条围攻一艘船,后面船上的护卫也帮不上忙,只能干看。 船上护卫毫无组织,一片鬼哭狼嚎,谁还管范三拔的高价悬赏啊,五十两银子,你留着自己买棺材吧。 这时船头两个护卫被箭矢射杀,一个黑厮跳上船头,刘良臣一看,立时就急了。 当下他也顾不上什么,将到一拔,从甲板上扑过来,狰狞的大吼,“娘个劈,我和你拼了!” 他一边大吼,一边挥动长刀,砍向刘黑子。刘黑子刚上船头,就见一人凶神恶煞的劈向他,顿时眼睛一瞪,怒目大吼,“找死。” 刘黑子提起自己门板一样的屠龙大刀,猛然挥出,刮起一阵劲风,动作一气呵成,潇洒利落。 只听见“当”的一声响,刘良臣手里,轻薄的长刀,顿时就被大刀直接砍断。 刘良臣有些不敢相信,手里握着半截刀,不晓得怎么办,居然被吓懵了。 刘黑子刀却不停,往下一捞,刘良臣一声惨叫,捂住大腿,刘黑子眼都不眨一下,提刀当头砍下,大刀向砍西瓜一样,直接将刘良臣的脑袋破开。 刘黑子一刀下去,刘良臣从脑袋到脖颈,一下裂成两瓣,像是开花,又像是豆子生出的两片嫩叶一样。 一旁的范三拔,看见这一幕,吓得瘫坐在地上,屎尿横流,甲板上立刻就湿了一大块。 “咦~龟孙骨头真他娘的硬,居然卡住了!”刘黑子骂了一声,一脚踩在刘良臣的尸体上,将卡住的大刀用力拔出,带起一片血雾。 刘黑子站在船头,威风凛凛,夕阳穿透云层投射过来,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了层金色,让他如同战神。 范三拔早已吓得半死,跪在屎尿中,疯狂的磕头,“大王,绕命,饶命啊~” 第220章五十万两来换人 船队在运河上像一条长蛇,刚好刘良臣和范三拔又在首船上。 刘黑子攻上首船,便等于斩了蛇头,剩下的船只失去指挥,很快就全部投降。 高义欢爬上货船,刘黑子已经将船上的人杀得差不多,鲜血流满甲板,从木板的缝隙间,一滴滴的下渗,滴到船舱里面。 这时高义欢上来就看见一具尸体,脑袋到脖颈,被一刀劈开,白花花的脑浆撒了一地,让人触目惊心,让人不敢多看。 高义欢忙把头扭到一边,“娘个劈,丢一边去,太粗暴了!” 高义欢自己也杀过不少人,但没有这么个搞法,甲板上全是粘稠的血液和残肢,让他无从下脚。 甲板上湿滑,高义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甲板上,不上血液沾污他的鞋子。 这时船舱中突然走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吓了高义欢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刘黑子。 “哈哈~高兄弟。我看了下,仓里都是粮食和布帛,我们赚大发了!”刘黑子一脸大笑的从船舱内出来,脸上满是兴奋。 说完他又一把提起瘫坐在屎尿里的范三拔,“这厮穿个貂皮,一看就很有钱,估计就是高兄弟你说的范家人。” 说着,他将人往高义欢面前一推,笑着道:“按着先前商量好的,这人我给高兄弟,这些船就都归我,高兄弟没意见吧。” 七八十条船,是个好东西,不过高义欢要了也没太大的作用,主要他也拿不走。 刘黑子有渠道把船弄走,高义欢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他目光看着如同烂泥一样的范三拔,看他一身锦衣,脖子上围个貂皮,确实一看就很有钱。 “范三拔?”高义欢疑问道。 范三拔心里惊讶,不过还是像死了娘一样,点了点头。 高义欢见此,立时就乐了。 这个人可是范永斗的儿子,比他上次抓到的什么侄子,不知道强到哪里去。 高义欢当即一挥手,“看好他,别让他跑了!” 两名士卒,立刻一左一右的将他提起,而这厮却软的如同烂泥。 这时刘黑子站在船头,环视周围,看见被俘虏的一艘艘货船,不禁嗟叹,这一仗打得真他娘的划算。 这下他可以过个好年,来年吃肉喝酒都没问题,日子过得不要太美! “高兄弟,咱们现在怎么办,这就分东西么?”刘黑子搓着手,已经迫不及待。 高义欢却挥了挥手,“这个不慌,先运回归德。这些只是一部分,亳州、寿州城内,范家的商号内肯定还有东西,咱们当务之急,是趁着刘良佐还没反应,立刻调动兵马南下,灭了刘良佐。” 刘良佐毕竟有万余人,要是给他准备的时间,怕也不是那么好打。 马上就是甲申,更加动荡的时代将要来临。 这次范家突然插了一手,让刘良佐终止了与他的合作,他即便灭了刘良佐,原来的网络也难以恢复。 他想要在南直,重新找一个人与他合作,庇护他的走私贸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也就是说,今后他从走私获得的物资可能会减少,所以他必须灭了刘良佐,积蓄一批物资,来应对今后动荡的时局。 除了这一点之外,江北四镇的迅速的崩溃,与两个人脱不了干系。 一个是左良玉,他从武昌西下,挑起南明朝廷的内讧,使得南明人心不稳,另一个就是刘良佐首先投降,带了个非常不好的头。 江北的明军见西面有叛军威胁,北面有满清南下,偏巧这时自己人又突然投降,其它人马自然军心大乱,恐惧投清。 这个时候,高义欢想灭掉刘良佐,也是希望能拆除这个巨大的隐患。 刘黑子听了高义欢的话,没有丝毫的迟疑,“那好,我这就去调兵。”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下船,目光却忽然落在一旁被他开瓢的尸体上。 “咦~鞑子!”刘黑子脸上不惊有些惊讶,他砍下去的时候,尸体飙血,糊了他一脸,他并没细看。 这让刘黑子觉得有些奇怪,最近怎么老是遇上鞑子。 高义欢闻语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被破开的秃头,帽子已经掉在地上,血浆糊住脑袋不好辨认,但被抬起后,一根小辫晃荡着,确实是鞑子无疑。 高义欢不禁眼睛一眯,想弄死刘良佐的心思,便更加强烈了。 这时刘黑子已经下船,高义欢遂即走道范三拔面前,冷声问道:“这个鞑子是谁?” 范三拔涕泪横流,早就已经丧胆,“大王饶命啊,我什么都说!” “你讲!”高义欢点了点头。 “他是刘良臣!”范三拔低声说道。 高义欢有些惊讶,没想到居然是刘良臣,他当即扭头道:“把人头砍了缝起来,本将有用。” 说完,高义欢又扭过头来,伸手拍了拍范三拔的脸,阴鸷的笑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范三拔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是高义欢。你敢断老子财路,不打听下老子是谁吗?”高义欢一拳,捶在范三拔的肚子上,将他打得吐血。 “娘个劈的,敢得罪老子,看老子不整死你一家。”高义欢打完一拳,出了口恶气,随即扭头吩咐道:“义成,把他耳朵割掉,放个人给范永斗带回去,就说他儿子在我高义欢的手里,让他准备五十万两白银提人,赔偿老子的损失。” “得嘞!”高义成答应一声,抽出一把匕首,一边卷衣袖,一边走过来。 范三拔瞬间吓得两腿哆嗦,惊恐的求饶,尿又流了出来。 寿州城,帅府内,高大精壮的刘良佐正躺在浴桶内,身子舒服的泡在水中,他仰头闭眼,舒服的呻吟。 最近一段时间,刘大帅心情好的很,以前他和高义欢合作一年也就四五万两的油水,现在同范家合作,不过一两个月,就有十多万两进帐,效益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心情大好,也有了钱的刘大帅,已经决定再给自己纳两个小妾,然后去扬州弄两个技师玩一玩。 高义欢这个龟孙,居然把人头送给黄闯子,也不给本帅,现在后悔了吧。 身后给他捏肩膀的小妾,便捏边问道:“大帅,水还行吗?” “可以,再加点热水,多放点药材。” 第221章大帅,稳住! 高义欢在山东劫了范家的船队,卖出的物资收回来大半,他心中一颗大石头总算落定。 此后他们在打亳州、颍川和寿州,便是纯赚了。 很快,高义欢和刘黑子分别后,便返回汝宁。 这时他给洛阳打了个报告,说与南直的明军发生摩擦,要打一场后,便没等洛阳回信,大军就迅速扑向南直。 亳州,南直明军防御顺军的重镇,依然是由黄寿镇守。 他曾是刘良臣的家丁,又跟随刘良佐十多年,算得上是心腹,所以上次丢了亳州后,他依然能得到刘良佐的信任,继续镇守亳州一地。 本来随着高义欢打通鹿邑到亳州的商路,两地之间商贾来往平繁,黄寿也能从中捞不少的油水。 近两个月,因为刘良佐突然下令,封闭边境,商贾们都不敢过来,黄寿的油水便也少了起来。 刘良佐是得了范家不少好处,可是下面的属下,却什么都没捞到,便让他们心中有些不满。 近些日子来,商贾越来越少,他们逮住一个,便只能痛宰,但这样一来,便更加没有商贾过来,形成了恶性循环。 这天,黄寿正在城门处巡视,半天都没见一个人影进城,让他一脸郁闷。 就在这时,清瘦的王家屏跑过来,上前对黄寿道:“千户,有肥羊来了!” 黄寿精神一振,“肥羊!在哪里?” 王家屏忙道:“属下的人在城外巡查时,发现一个商队,想绕开城池去鹿邑。他们估计是想绕开封锁,冒险走私,不过他们不走运,被属下发现了。” 王家屏流露一个贪婪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千户,有三十多辆大车。” “没收,必须全部没收!”黄寿眼中闪过一道亮色,听后脸一涨红,不晓得是因为兴奋,还是愤怒。 忽然,黄寿挥舞着手臂,义正言辞道:“大帅三令五申,严禁给高贼输送物资,这些奸商为了点蝇头小利,就敢资助高贼,对大帅之令,置若罔闻,简直岂有此理!” 娘个劈,大半个月没开张,终于等来一支肥羊。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黄寿立刻一挥手,“王家屏,你把报信的人叫来,本将要亲自把这伙走私的商贩抓回来!” 一个时辰后,城中的士卒便纷纷拿上长矛、弓箭和火铳,集结到城门处。 黄寿骑着一匹马,领着五百多士卒,匆匆出城。 “千户,就在前面!”众人走了十多里,前面一个骑在马上伸着脖子的士卒,忽然指着前方,激动的喊道。 黄寿骑在马上,忙抬头看去,便见远处果然有近百人押运着几十两大车。 这时,前面的人似乎发现了他们,忽然惊呼一声,便往前逃窜,黄寿见此顿时一声怒吼,“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黄寿一马当先,身后士卒发走狂奔,不一会儿,就到了大车边。 这时黄寿猛的勒住战马,急不可耐的翻身下来,一把将车辆上的油布掀开,漏出一堆石块和稻草。 一瞬间,黄寿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这~这~” “嘭”的一声号炮响起。 就在这时,树林中忽然涌出数千兵马,将五百多士卒围得水泄不通。 黄寿正愣神,还没弄明白之际,便见一个黑厮,拖着一拔大刀,往地上一插,对着他就是一声大喝,“黄寿,你个龟孙,怎么不长记性。上次亳州怎么丢的,你咋记吃不记打呢?” “黑哥~不~刘将军~”黄寿打了一个寒颤,瞬间反应过来,有些结巴道:“刘将军,这是哪一出啊?” 上次高义欢打亳州,便是将他骗出城池,这次他又中了差不多的套路,黄寿心中后悔得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哪一出?”刘黑子将刀一拔,“你们得罪谁不好,要得罪我高兄弟,他那个人是个善茬么?总之你们完了!” 黄寿哭丧着脸,“那不关我的事呀,都是刘良佐那个贼王八搞的鬼~” 四更天,寿州城中还是一片漆黑,万籁寂静,城中只是偶尔响起一阵打更的梆子声。 就在这时,城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王家屏与几名骑兵一路狼狈的狂奔而来,片刻就至城下,“快开城门,我有要事禀报大帅。” 城中大帅府,刘良佐泡了个药澡,晚上又吃了点羊肉,干了一碗牛鞭汤,然后同新纳的小妾酣战半夜,眼下他正在小妾屋里睡得香甜。 忽然小妾轻轻推了下他,“大帅!大帅!” 刘良佐疲惫的睁开半只眼睛,心里有点惊恐,扬州来的姐儿,功夫就是了得,像他这样健壮的汉子,都差点要被榨干。 “小环啊!今天不成了!咱们改天!改天!”感受到腰背一阵酸疼,刘良佐忙摆手拒绝。 “大帅,外面有人说,有紧急军情要禀报。” 听说是紧急军情,刘良佐一下子惊醒了,忙坐起来,“是什么紧急军情?” 这时屋外一个亲兵接过话头,忙急声喊道:“大帅,大事不好啦,高义欢快打到寿州啦。” “什么?”刘良佐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脸一下狰狞起来,“高贼好大的狗胆!” 他急忙站起身来,小妾忙给他披上一件外袍,刘良佐慌忙穿上鞋子,就走了出来问道:“说,到底什么情况?” “大帅具体的情况卑职也不知道,不过报信的人都在大堂等候。” 刘良佐急步来到大堂,便见里面聚集了不少人,他一进来,王家屏就跪地道:“大帅,归德的刘黑子,偷袭亳州,黄千户被伏杀啦!” “大帅,高义欢突然偷袭颍川,卑职措不及防,被他俘虏,他放我回来,让我将这个转交大帅。”一名衣甲残破的千户官,苦着脸道。 刘良佐听说亳州、颍川都被打下,脸瞬间阴沉下来。 这时他接过千户呈上来的木箱,打开一看,顿时如五雷轰顶,里面愕然是一枚人头,正是刘良臣。 在木箱旁边,还有一封书信,刘良佐气得手抖着将信纸打开,见上面只有一句话,“先杀汝弟,汝可洗颈就戮,高某不日来取。” 信纸脱手,刘良佐身体晃了晃,引得大堂内众人一阵惊呼,“大帅!大帅稳住!” 第222章刘大帅喊人了 刘良佐晃了晃,稳住了身形,忽然一声大叫,“高贼,欺人太甚!气杀我也!” “大帅,现在怎么办?”堂上几人惊慌失措道。 刘良佐毕竟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慢慢缓过神来,他痛苦的看向一旁的人头,恨声对一旁的亲卫说道:“速去召集所有千户以上将官,来节堂商议大事,本帅要和高贼拼了。” 这个高义欢,居然敢玩阴的,不仅杀了刘良臣,还偷袭亳州和颍川,已经将刘良佐彻底的激怒。 这时他一想,高义欢居然能先杀刘良臣,那运送货物的船队,估计已经被高义欢给劫了。 娘个劈的,这个人阴险啊!自从商道被断,就一直不吭声,没想到现在却突然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高义欢怕是得知商道被断后,就开始算计他,准备玩阴的,否则怎么可能杀了刘良臣。 刘良佐心中有些后怕,冷静下来,又看向堂上几人,“你们都给本帅,说一说高贼的具体情况!” 五更时分,天还没亮,寿州城内正在鼾睡的军官们,都被属下叫醒,然后急匆匆的赶来帅府节堂。 众人一边疾走,一边打听,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他们听说闯贼破了亳州、颍川,正杀奔寿州时,一个个立刻骇得神情大变,有些惊慌起来。 众人来到节堂,听到消息的部将们站在一起,聚集着窃窃私语。 一边刚得知自己父亲被杀,看过头颅的刘泽洪,则双眸赤红。 刘泽洪是刘良臣之子,刘良臣降清后,他得到刘良佐的庇护,一直在军中混迹。 历史上,他随着刘良佐一起降清,是名列甲等的人物。 十多年来,他一直跟在大伯刘良佐身边,最近才见上刘良臣一面,不想这才没多久,他父亲便被杀了。 他在后堂捧着刘良臣的脑袋,不过那脑袋缝的不是很好,到他手里,忽然成了两半,吓得他一把丢在了地上。 这时他站在节堂内,满脑子都是两半脑袋裂开的画面,整个人都快疯掉了。 刘良佐了解具体的情况后,换上一身铠甲,满面寒霜的走了出来。 众多部将便纷纷行礼,“参见大帅。” 刘良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闲话本帅也不讲了!”他目光扫视众将,大声喝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高义欢这个贼王八,欺负到了本帅头上,说要来拿本帅脑袋,本帅就问你们答不答应?” “直娘贼的,高义欢好大的狗蛋。说话不怕闪了舌头!” “娘个劈的,跟他拼了。” 堂上众多部将听后,顿时大怒,纷纷义愤填膺。 每个人都激愤异常,纷纷捶着心窝表态,一定保护好大帅,一定要办了高义欢,不过众人激动过后,却又有人没有底气,心虚的小声问道:“大帅,这次是高贼要打我们,还是李自成要打南直啊” 这话一问出来,叫嚷着的众人,瞬间都安静下来。 这确实是个严肃的问题,如果是高义欢来,他们还可摆开架势,比划比划,但如实是李自成来,那还是赶紧跑路算了。 “一群孬种!”刘泽洪见过刘良臣被砍下来的脑袋之后,早已失去理智,他见堂上众人,嘴上说的好听,骨子里其实已经心生惧意,不禁出声道:“大伯,我愿率本部人马,去斩了高贼。” 刘良佐站起身来,摇了摇头,先安抚道:“泽洪,你不要心急,这件事本帅自会处理。” 高义欢近期崛起的十分迅速,人也猖狂的很,什么事情都敢插一手。 刘良佐其实也比较忌惮他,不可能让刘泽洪去送死。 这时他扫视众人道:“本帅已经了解清楚,这次来的是高义欢和归德的刘黑子,并不是李自成!” 听了这话,众人都松了口气。不是李自成,那就没什么好怕了。 高义欢最近两年内,才慢慢崛起,众人虽然心虚,但也不是非常恐惧,还没到听到名字,就吓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的地步。 刘良佐决定断掉高义欢的商道之前,心里也有点顾及,怕高义欢搞事情,所以让边界的士卒严阵以待,务必给予高贼迎头痛击,不过高义欢方面,却没有丁点动静。 这让刘良佐以为高义欢吃下这个哑巴亏,不想这厮时隔两个月后,居然突然对他出手。 这个河南的龟孙,真他娘的能忍! 这时刘良佐的儿子,刘泽涵站了出来,抱拳道:“父帅,这次高贼带来多少兵马” 刘良佐趁着召集议事的间隙,已经从王家屏等人嘴中,摸清了情况。 “本帅已经了解清楚,大概有两万人。”刘良佐有些愤怒,没想到一年前,只有不到千余人的小都尉,居然发展出了这么大的势力。 当初高义欢拿下亳州,他急着去蹭黄得功的功劳,为了图省事,便没发兵剿灭高义欢。 现在他不禁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当初就该把高义欢给灭了。 听说只有两万人,刘泽涵心中有底,“父帅,咱们喊人吧!高贼两万人,就敢杀入南直隶,我看是找死。” 刘良佐也是这个想法,张献忠、李自成都曾经打入南直,却都被赶了出去。 高义欢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杀他兄弟,还叫他洗颈就戮,简直是癞蛤蟆打哈气,好大的口气。 刘良佐当即吩咐道:“泽涵,你立刻派人出城,去给马总督报信,再派人去徐州,另外芜湖黄闯子那里也派个人过去,总之能通知的全部通知,就说本帅要和闯贼干仗,让他们赶来支援。” 刘泽涵忙抱拳道:“父帅放心,我这就安排人过去。” 刘良佐点了点头,又嘱咐道:“你让人告诉他们,只要肯来,就算是捧个人场,本帅也念他们的情。” 刘良佐对自己的声望,以及以往的为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怕那些人不来,所以又多说了一句。 第223章兵临城下 刘良佐在得知高义欢、刘黑子,向寿州攻来之后,一面派人去通知马士英、黄得功等人,向他们搬救兵,一面收拢兵力,约六千余众,龟缩到寿州。 在他紧锣密鼓进行布防的同时,高义欢、刘黑子两路人,一路势如破竹,大军直逼寿州。 这次为了吃下寿州,高义欢带来六千精兵,大多数都是跟着他去过山东,打过鞑子的精兵悍将,另外还有近万民壮,趁着农闲随行。 刘黑子现在拥兵两万于众,他留下六千人驻防永城、商丘一线,防备徐州官军,便率领一万四千余人,浩浩荡荡的南下。 两路人马共计正兵二万,民夫两万,将近四万众,诈称马步人马十万人,鼓噪喧天的往寿州推进。 高义欢沿途张贴榜文,声明,此次攻打寿州,乃是因为刘良佐勾结关外鞑子,为鞑子输送粮***铁、布帛等物资,谁要是敢助刘良佐,就是天下之敌,高某人收拾完刘良佐,扭头就要找他麻烦。 总之先一顶帽子扣下来,顺便提前表面他对鞑子的政治立场,再让刘黑子不要去碰蒙城和怀远,以免凤阳马士英紧张。 十一月末,高义欢沿着颍水夺取颍上县,留一个司的士卒在颍水与淮河交汇处,监视霍邱、六安之敌,又令从南阳调入汝宁的王得仁,屯兵商城,使得六安、庐州之敌不敢轻易北上,然后率领大军,顺淮河而下,进抵寿县之北,淮河与东肥水交汇之处。 刘黑子连下亳州、涡阳两县后,留一千人马,监视蒙城,然后大军西走至西肥水,再沿河南下,同高义欢会师于寿州北郊。 在高刘联军会师之际,寿州城内的刘良佐,则忙着准备城池的防守。 这日城头,青壮和士卒正忙着搬运滚石檑木,城外呼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响动。 忙碌的守军和青壮们,不禁纷纷站直了身子,向北方张望,一个个顿时就被眼前的场景镇住了。 几里外,忽然卷起漫天的黄尘,宛如一片黄云,无数战马在云中奔来,旌旗招展,杀气滔天。 在黄尘之后,则是一大片身影,逆着东肥水,浩浩荡荡的前进。 城上的守军,急忙奔到城墙另一侧,朝城内放声喊道:“有敌情!” 不多时,刘良佐便领着众将上了城头,凭城远眺,发现贼军铺天盖地,怕是不止两万,贼兵杀来的身影,就像是东肥水涨潮了一样,部将们顿时就纷纷不淡定了。 当下就有人咋呼道,“高贼兵马竟然如此之众?” 刘良佐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沉着脸掏出一副千里镜,拿到眼前观看,便见最前的是数千骑兵,大部分都穿着黑色棉甲,头戴铁盔,手持着骑枪,身体随着战马起伏,如同洪流一样,向城池方向奔来。 刘良佐心头一惊,早知道高义欢抢了不少战马,却不想他居然这么快就拉出一支马军。 他继续观察,后面同样是穿着衣甲的士卒,着黑甲,戴着铁盔的步卒走在前面,刀枪耀眼,后面则是穿着红甲,包着头巾的士卒,旗帜如云。 此时,不论是哪方的队伍,能穿甲的都是精锐。 这么看来,高刘两贼合起来,已经有甲兵万余,刘良佐眼角不禁一阵抽搐。 前面都是精锐,后面总该是些滥竽充数之辈了吧! 可就在这时,他又看见另一个他绝对不想看见的东西,最后面的人马,确实不像是精兵,但是在他们之中,却有一辆辆的大车,上面覆盖着油布。 “红衣大炮?”刘良佐惊疑一句,连忙拿起千里镜,再次观看,当确认无疑后,心中已经颇为忐忑。 他没有想到高义欢居然强到了这样的地步,一时间,刘良佐不禁有点后悔,或许他不该招惹这个煞星。 “泽涵,派出去求援的人,回来了吗?”刘良佐有点心急了。 “父帅,还没消息!” “再派一队出去,催一催!” 这时,就在刘良佐催问之时,高义欢已经率领小股骑兵,脱离大队,进至城下,窥视寿州城防。 寿州,也就是今天的淮南,隋朝设立,是历代的一大军事重镇,历史上经济繁荣,交通发达,是兵家必争之地。 高义欢披着铁甲,腰挂宝刀,头上戴着凤翅铁盔,披着黑披风,马鞍上还装模作样的吊着两张弓,同刘黑子一起,引着近百骑兵,奔驰到寿州城外两里处停下,远眺这座军事重镇。 寿州为何重要? 因为他正好在淮河之南,乃是合肥的屏障,东南占据此处,就可以拒敌于淮河之北,中原占据寿州,就能在淮河之南,获得一个立足点,进而南取合肥。 虽然寿州只是个县,不过军事上的地位,却同淮河一线的泗州、淮安同样重要。 正是因为这一点,马士英才会让刘良佐驻兵于此。 高义欢骑在马上,看见城高三丈,护城河环绕四周,城墙有瓮城、马面,不禁吐出一口气,骂道:“刘良佐这个怂货,本将那么激他,他居然缩在城中,不敢出战!” 高义欢原本是打算激怒刘良佐,引他出战,然后在旷野上一战灭了刘良佐,不想这厮居然龟缩到了城中。 刘黑子也打量着城池,砸吧砸吧嘴,“高兄弟,这个城,怕是不好打!” 高义欢笑了笑,“先驻营!这次我是志在必得,寿州即便是铜墙铁壁,我也要将他踏平,让世人晓得我们弟兄的威名!” 这次除了消灭刘良佐这个隐患,也是向明朝展现实力,以便团结抗清时,能卖给好价钱。 芜湖,黄得功的节堂内,一名士卒单膝跪在地上,抱拳禀报道:“启禀靖南伯,高刘两贼联军数万,攻打寿州。我家大帅恳请靖南伯念在大家都是大明官军的份上,发兵救援,帮一帮我家大帅!” 黄得功微微皱眉,沉吟道:“高义欢” 一旁黄蜚忙附耳对黄得功低声说了几句,黄得功听着眉头一挑,看向堂上的士卒,忽然挥手道:“这事本帅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凤阳府,马士英在书房内来回急走,脸上有些惊恐,这个世道,真是不让人安生,都快过年了,刘良佐这个惹祸精,竟然给他找这么件事…… 第224章炮击寿州 高刘联军,进抵寿州城下,便给了本就不平静的崇祯十六年末,增加了一份动荡与不安宁。 自从高义欢陷汝宁,破崇王府后,高义欢的名字,便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崇祯的案头。 当初有关他的第一条消息,是被重新启用的杨文岳,在奏折中提及了非常简短的一句,“十五年,十一月,有河南土贼高义欢,诈汝宁城,贼兵涌入,破崇王府。” 此后锦衣卫调查山东战事时,也提过一次,但那从之后,这个名字就消失了近半年,以至于忙于各种事务的崇祯,都忘记了这么一个人。 高义欢的名字再次出现,是一个月前,湖广局势恶化的时候。 崇祯收到湖广何腾蛟的奏折,上面居然有三分之一的内容,都是讲高义欢逼走左良玉,与西贼争夺襄阳的事情。 这让崇祯又想起了这么个人,而他没想到的事,不到一个月,他又在奏折中看到了高义欢的名字,而且他的事迹,终于占了整个篇幅。 “高贼义欢,陈留人氏,十五年从贼,今拥众数万,邀归德贼刘顺,入寇南直,陷亳州、涡阳、颍川、颍上四城,合攻寿州~~~” 这是凤阳总督马士英上的专折,因为湖广道路不通,何腾蛟的奏折比较慢,所以两份奏折,相距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内,高义欢的名字连续出现,且都是大事,便引起了大明朝廷的重视起来。 “下旨给马士英,凤阳若失,朕让他提头来见!”崇祯合上奏本,愠声说道。 崇祯十六年十二月初,天气日渐寒冷,高刘联军进抵寿州之后,派出哨骑监视合肥和凤阳方向的官军动向,然后便开始准备攻城。 这一次,刘良佐窝在城中,铁了心等人来救,然后来个内外夹击,灭了高义欢。 他缩在城里,打定主意要当缩头乌龟,这样一来,高义欢什么计策都不好使,就只剩下硬吃一条路。 此时,城下一声金响,进攻中的士卒,便如潮水般退了下来。 士卒们还再往回奔跑,前面突然一声巨响,一门红夷大炮,炮口喷出一团白烟,炮身猛然一退,一枚铁弹从士卒们的头顶划过,砸在城墙上面,打得砖石碎裂。 “娘个劈,打那么早!” 城下撤退的新附营,一边抖动着溅到身上的尘土,一边拔腿往回跑,心中不停的咒骂。 高义欢到寿州城下之后,便开始架设火炮轰击城池,同时将在颍川、亳州、涡阳、颍上四县俘虏的近三千刘部官军,编为新附军,并分成三队,每队一千人,在炮击的间隙,对寿州发动攻击,疲惫城上守军。 此时城下十门红夷大炮,再加上二十多门大将军炮,于城下一字排开。 火炮冷却半个时辰后,再次开火,而佯攻骚扰的新附营,便又退了下来。 这时炮兵阵线前,一名将官忽然将三角红旗一挥,各门火炮便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响。 一瞬间,浓浓的白烟覆盖了漫长的阵线,各门火炮的炮架往后一退,铁弹冲出炮口,飞射向城头,城墙被砸得砖石碎裂,尘土飞扬,无数碎石升上半空,又如冰雹般落下。 刘黑子站在炮阵后面,隔着老远,依然能够感受到寿州城墙摇动,心中狂跳。 城头守军处于大炮的攻击下,亲身体验着地动山摇,一个个都蹲在城头,心中恐惧,“这他娘的还是贼兵吗?装备比他们还要好!” 城外,各门炮手打完一炮,迅速清理炮膛,湿刷子在滚烫的炮膛中,发出滋滋的水滴蒸发声。 士卒忙又用包裹棉布的木棍,再清理一次,然后装上发射药、铁弹,遂即压实,炮手重新调整好炮位,刺破药包,插上引线,最后点火。 这些操炮技术和流成,都是从铸炮坊的工匠那里学来,而这些来自关中的工匠,又是学的西夷操炮术。 城下的火炮不停的轰鸣,腾起的硝烟很快就遮蔽整条阵线,从城头往下看,守军已经看不清炮手,只能看见,白色的烟雾中,不时的闪烁着橘红色的炮焰。 刘良佐躲在城头,只听见寿州城墙,不时传来砖石垮塌的声音,以及城上士卒的惨叫。 高刘两军抵达城池后,就开始轰城,寿州城已经被打了十来天。 城墙在火炮的轰击下一片狼藉,烟尘滚滚,视线不清,到处都是惨嘶呼救的声音。 刘良佐想让士卒下城,不过炮一停,就会有人进攻,甚至炮还没听,攻击的队伍就已经到了城下。 城墙上的登城台阶,只有城门两侧才有,如果让士卒下城,等炮击结束后,再重新上城,便有些来不及。 虽说刘良佐也知道,这是高义欢的疲敌之计,基本都是佯攻,但是就怕他突然玩真的。 十多天来,守军需要时刻打起精神,人员已经相当疲惫。 刘黑子看了一会儿炮击,见寿州城墙上的青砖,已经大片的脱落,露出里面的泥土,不禁对高义欢道:“高兄弟咱们什么时候上?” 高义欢回头看了看,营地里还在准备器械的士卒,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问身边的赵大宪道:“太平府方向有动静没有?” 赵大宪忙道:“黄得功派了一支兵马,进抵合肥后,便没有动静了。” “有多少人赶到合肥?”高义欢问道。 如果黄得功兵马北上,那他得防备被明军突然袭击,寿州就打不成了。 “两千人,加上合肥原来的一千人马,共计有三千人。估计是怕我们,拿下寿州后,再打合肥,所以增兵防守。” 高义欢点了点头,三千兵马,进取不足,守城有余,黄得功要防备张献忠,扼守住安庆、太平府,挡住西军东进南京的水道,应该没功夫北上。 高义欢遂即又问道:“凤阳和徐州呢?” “二哥,都没啥动静,马士英不仅没出兵,反而将蒙城、怀远的人马撤到了凤阳。” 高义欢听后,这才对刘黑子道:“如果不出意外,我想在准备三日,然后攻城。咱们准备越充分,打下寿州就越容易,攻城的时间反而会短一些。” 第225章强攻城池上 高义欢再准备三日,是在等候一批器械,制造完成。 红夷大炮,确实是拆迁的利器,寿州北城的翁城,在连日的轰击之下,已经快要被轰塌。 虽说红夷大炮对墙体损坏非常厉害,但是实心弹对士卒的杀伤,却非常的有限。 刘两佐在城中有六千士卒,城中还有青壮,防守力量可以说很充足。 虽说连日来,高义欢驱赶新附营攻打寿州,疲惫了守军,但是如果不能给守军巨大的杀伤,寿州必然难以攻破。 器械赶制出来后,高义欢便准备正式攻城,不过攻打之前,一封瓦解守军斗志的招降书信,必不可少。 城下,近万名民夫,连夜垒起了十八个高两丈的土坡,破的一片是斜的,正好对着城墙,另一面则被削成笔直,后面放着一架高两丈左右的巨物,正是一架抛石机。 城上的守军,对于城外突然出现十多个土堆,比较疑惑,那么远,不晓得要干什么。 守军发了几炮,打在斜坡上,炮弹不是被斜坡弹起,就是砸出一个土坑。 这个时候几十架抛石机,被拉到斜坡背面,守军遂即反应过来,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城上火炮轰了几炮,没什么效果,炮手觉得没意思,怕招来城外红夷大炮的反击,便停止下来。 这时高义欢和刘黑子等人站在抛石机后,看着几名士卒将一张张招降书信,用细绳缠绕在一块小石头上,然后放入抛杆上的皮兜里。 刘黑子看了看,“高兄弟,不就是招降信吗?找几个人射进城里不就完了,用得着专门造十多架抛石机么?” 高义欢却笑而不语,心道,“你懂个屁呀!” 这时十八架抛石机,同时发射,砲石弹射而起,划出一道弧线,砸向寿州城。 砲石落地,细绳断开,城头和城内,立时就白纸漫天。 守城的士卒,纷纷捡起来观看,有识字的人便念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员将领却面目狰狞的冲上来,放声怒吼,“都将纸片交出来,私藏者死!” 连日来,高刘联军大炮轰城,士卒攻城袭扰,让刘良佐十分疲惫,连续十多天都没睡好觉。 十二月八日,昨晚又被联军袭扰了一夜,搞得刘良佐一晚未睡,终于抗不住,清早便将防务交给儿子刘泽涵和侄子刘泽洪,然后便回到帅府小憩。 他刚闭眼,正朦胧之际,便听一个声音在房外道:“父帅?父帅?” 大兵压城,刘良佐心头始终紧绷着一根弦,他最近分外敏感,一听有声,立刻从床上坐起,去摸挂在墙上的大刀,一跃而起,惊道:“是谁?” “父帅,我,泽涵!”房外传进一个声音。 听清楚后,刘良佐才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回来,手按着头,将刀放在一旁,“有什么事情?你进来吧!” 刘泽涵推门进来,直接将一张纸片递给刘良佐,急声道:“父帅,高贼开始攻心了。” “攻心?”刘良佐精神一振,忙拿过来观看。 这是高义欢写给城中士卒和百姓的书信,内容很简单,识字就能看懂。 他宣称,他和城中士卒、百姓都没有仇,之所以打寿州,是因为刘良佐与鞑子勾结,他不忍心看到城中生灵涂炭,所以劝说城中守军开城投降。 为此高义欢许下诺言,只要开城,他保证不杀,最先献城之人,要给予金银财物的奖赏,抓获刘良佐者,则重赏五百金。 刘良佐看后顿时大怒,手迅速将纸片揉成一团。 “高贼连招降都不招降本帅,简直岂有此理!” 刘泽涵咬牙道:“父帅,这是高贼知道父帅铁骨铮铮,又记恨父帅断他财路,所以不给我们活路。” 刘良佐面带愤怒,“这信有多少人看呢还有没有?” 刘泽涵道:“三弟正在城上收缴,已经都收了起来。” 刘良佐将信纸抓在手里,沉着脸思考一会儿,遂即开口道:“泽涵,高贼用佯攻之计,疲惫我们十余日,现在又开始动摇我们的军心,我料定他近期必然攻城。马士英和黄闯子那边,还没动静吗?” 高义欢兵力不足以围城,只能派少量人马,于城外监视,寿州同外界的联系,并没有被斩断。 “父帅,都派了三批人出城,他们一听说是与高贼打仗,就都怂了。马士英到是下了命令,让各部帮咱们解围,但他自己缩在凤阳,其他人马自然也不会动。黄得功派了两千兵马到了合肥,便没了动静。徐州那帮人,就更加别提了。现在整个南直的人马都传开了,说山东杀鞑的贼人,讲父帅私通鞑子,所以要和我们开战,他们都不想趟这个浑水!” 刘良佐脸上有些愕然,他知道自己人品不太好,但毕竟是大明朝的官军,周围友军居然没人救他,这也太失败了。 “大明官军完了!”刘良佐痛心疾首,“一个高义欢,就把他们吓成这样,高贼的名声,有那么响吗?” “父帅,高义欢最近窜起来飞快,据说襄阳的左良玉,都被他打跑了。”刘泽涵道:“我觉得,黄闯子、马士英也不是怕高义欢,就是不想为咱们惹麻烦。他们现在不过来,一是因为山东的事情。高贼一战杀了两千鞑子,斩了李率泰和弼尔塔哈尔,战力自然不弱。二是,现在又听说他击败左良玉夺了襄阳,还同西贼手下小尉迟打了一仗,便都知道高贼不好惹。三是,高贼还没开始正式攻城,咱们自己没有出力消耗高贼,其他人自然观望不前,不愿意为了我们和高义欢拼命。” 这几个理由说得通,归根结底,就是他人品太烂,老是蹭别人功绩,还同人争攻。 这次,别人哪里会一开始就来救他,他不豁出去,同高义欢拼一阵,把高义欢消耗得差不多,周围都是能在徐州窝半年的主,全都是人精,多半没卵子过来。 想到此处,刘良佐神情严肃起来,一手搭在刘泽涵的肩头,“泽涵,你怕不怕?” “父帅,高义欢要杀咱们,儿怕也得上!” 刘良佐重重拍了拍刘泽涵的肩膀说:“泽涵,你放心好了,为父打了多少年的仗,吃的盐比高贼吃的饭还多。高贼想和我斗,还是嫩了一些,这次为父一定让他撞个头破血流。” 经过这一茬,刘良佐也没了睡意,“走,趁着高贼还没攻城,我们再去城上安排一下防守事宜。” 两人才离开帅府,就有士卒告知,城外的贼兵正在集结,似乎是准备攻城。 刘良佐忙来到城上,引着一众将官,查看敌情。 第226章强攻城池中 刘良佐来到城墙上时,高刘联军的火炮,已经开始重点轰击瓮城,城墙一角的青砖被大炮得纷纷脱落,漏出里面的土胚。 守城的士卒,连日来,被大炮轰击,被佯攻骚扰,一个个都眼眶深陷,精神状态十分的不好。 士卒纷纷蹲在城墙抱头,躲避着火炮轰击,刘良佐见士气不振,本要训斥几句,可就在这时,城外一阵缓慢而有节奏的鼓声,忽然敲响。 他斜眼看了眼城外,联军营寨中人海攒动着涌了出来。 城上将校的目光,也一下被吸引住,只见伴随着战鼓,无数联军士卒涌出营盘,当先是数百辆盾车,后面是大批拥着各种攻城器械的精锐甲兵。 “动真格呐!”看着架势,守城的将士们都反应过来,脸上纷纷有些惊慌。 高刘匪军,同他们以往遇见的流寇,实在不太一样,他们的装备太过精良,根本不像是流寇,反而是他们这些官军,要寒掺许多。 刘良佐脸色一沉,忙左右看了看,只在北城,他就布置了三千兵马,并且滚石檑木充足,另外其他城墙上的士卒,还能随时支援,这让他信心很足。 “传令下去,做好防守的准备!”刘良佐看着远处集结的高刘联军,挥手下令,“敌近之后,火炮、弓箭、一起招呼,本帅要看看高贼有多少人可以死。” 他话刚说完,城外一轮炮,再次轰击过来。 北城的瓮城城墙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滚滚浓尘腾空而起,将瓮城一角完全淹没。 城上的守军心惊胆寒,轰了十多天,瓮城终于被轰塌一段。 这时城外战鼓声急擂,无数人声响起,声振四野。 城上部将不禁颤抖道:“高贼要攻城了!” 刘良佐却当即一声大喝:“休慌!” 他回头扫视众人,咬牙切齿道,“我乃多年的老帅,你们也是从征多年,还怕一个新崛起的河南土寇吗?” 众将闻语,精神稍微振作,刘良佐立时挥手,“布防,泽洪,你率领本部人马,去堵住缺口!” 城外高刘联军的士卒,按着营号,各列成阵。 清早饱餐一顿后的将士们,浑身都是力气,准备啃下寿州这块硬骨头。 这次高义欢没完虚的,拉出来的队伍都是精锐的甲兵,他们连鞑子都打过,又养精蓄锐十多日,自然是不将城里的龟孙放在眼里。 这时各部的将官,都在给属下打气鼓劲,说明攻城的要领。 前排金献刚领着一个杀手局的亲卫,正在往身上套第二层甲,小旗以上的军官,有的还会再多穿一件铁甲。 突然,有人发现高义欢和刘黑子骑马过来,士卒们立时站直了身子,大声喊道:“将军!” 高义欢和刘黑子骑马游走于各阵,不断举起马鞭回应,借此激励士气。 高义欢和刘黑子都是将军,各家的士卒,唤两人都是将军。刘黑子骑在马上,看着士卒们涨红着脸,大声呼喊,心中也十分激动,可是走了一阵,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头,高义欢骑马在他前头,这样一来,无论是高部,还是刘部士卒口中呼喊的将军,都像是在喊前面的高义欢,而他反到像是一个普通部将了。 傻乐一阵后的刘黑子反应过来,见高义欢还要继续转,立时催马上前,“高兄弟,可以了吧。再等都中午啦!” 高义欢勒住战马,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 “那就开始吧!”高义欢点了点头,挥手道:“前军就交给刘哥!” 刘黑子心里觉得还是不对头,不过却没有细想,他拿来大刀,便催动战马,奔到大军之前,高义欢则奔回中军,登上望车指挥。 这时刘黑子开始挥舞着大刀,在战阵前来回疾驰。 万余精锐甲兵,都站直了身子,握紧了兵器,头和眼睛跟着刘黑子运动,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呐喊,全军已然热血沸腾。 高义欢站在望车上看着来回奔驰,卖力的舞动大刀的刘黑子,笑着对左右道:“嗯,刘将军舞的不错,士气都调动起来了。” 刘黑子在万余精兵呼啸震天的声音中,突然勒住战马,猛地将大刀往前一挥,扯着嗓子大声啸叫,“进攻!” 一声令下,城外如同豆腐块一样的方阵,顿时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样,涌向寿州城。 城上的守军,见联军冲杀过来,早已经被联军高昂的士气吓得胆寒。 这时城上守军,正慌忙的布防,弓手、鸟铳手涌到墙边,火炮手正操纵着火炮,调准炮位,炮口对准联军中的云梯等,攻城器械。 刘良佐看见高刘联军的气势,心头震惊,城上部将被他激励起来的斗志,就向早上起来的一泡尿,尿完就没了。 刘泽涵咽下一口唾沫,“父帅,高贼开始攻城,这里危险,父帅身系大局,还是请赶快下城吧。” 一众部将也纷纷劝说,但刘良佐却想站在城上,激励士气,他站着一动不动,“我哪里也不去!” “快看!投石机发射了!”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高刘联军的步卒,刚拥着攻城器械,到投石机旁时,那土堆后被遮挡的投石车,横杠突然弹起,将装于皮套内的一枚弹丸抛射出来,砲石眨眼之间,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城池砸来。 “来了,来了,来了~~~”几名将官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飞来的砲石,从黑点慢慢变大,口中碎碎念着。 抛石机不是新鲜玩意儿,刘良佐没太放在心上,同部将们一起瞪大眼睛,盯着砲石。 众人眼看他飞到头顶,将要落入城中,那砲石却忽然“嘭”的一声巨响,猛然炸开,这让盯着他看的众人,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全都吓得趴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刘良佐吓得脸色煞白。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其它十七辆抛石机,抛出的砲石,却接踵而至。 “娘的趴下!”城上的将官狂吼连连,守军们纷纷抱头蹲下,几乎同一时间,他们身边已经是巨响连连。 刘良佐只感觉城池摇晃,热气如浪,惊恐的看着砲石一枚接着一枚的爆炸,它们落在哪里,哪里就被炸得一片狼藉。 “我~我~我·操~”刘黑子刚冲到离城一百步,便感到头顶上一暗,砲石呼啸着从头顶飞过,砸到哪里,哪里就是一声巨响,腾起一团白烟,守城的士卒都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掀飞老远。 一瞬间,冲锋的士卒愣住了,但是脚步却没停,忽然一个个癫狂了一般,发出震天的怒吼,“杀啊!” 刘良佐满脸惊恐,太他娘的吓人啦,人都被炸飞啦! 刘良佐神情一变,当即伸手道:“泽涵,快扶我下城,这个地方不能待!” 第227章强攻城池下 抛射炸药包、震天雷,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 高义欢本来是要造开花弹,不过工坊一时间难以造成,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造了些药包和震天雷。 这些药包的威力并不大,点火后爆炸的时间,也并不精准,许多才到守军头顶,便瞬间爆炸。 只是守军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搞法,爆炸的阵仗,又比实心弹还要吓人,所以把他们一个个都吓着了。 剧烈的爆炸在身边炸响,看见人被炸得飞起,是人都会恐惧害怕。 守军本就不高的士气,顿时一泄千里。 进攻一方的高刘联军,也将自己都看呆了,他们边冲边见一个个砲石越过自己的头顶,在寿州城上爆炸,守军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气浪掀下城墙。 每一次爆炸,士卒们都只能用一句“卧槽”,来表达他们心里的震撼。 瓮城缺口处,是药包和震天雷攻击的重点,那里被炸得烟雾弥漫。 十多名想要占据缺口的守军,被一个震天雷炸翻,铁钉和瓷器碎片,划破他们的身体,守军一个个被炸的哀嚎倒地。 在抛石机停下的瞬间,刘黑子领着两千士卒,杀到了护城河边上。 这时硝烟未散,弓手和火铳手立刻就用盾车,在河边组成一道矮墙,士卒张弓搭箭,就往缺口两侧的城墙上攒射,压制缺口两侧的守军。 长桥迅速横在护城河上,刘黑子领着步军,飞块的跃过护城河,一头撞入垮塌处弥漫的烟尘之中。 缺口处本来有三百多守军,可是他们被炸得退入翁城内,一个个蹲在墙脚躲避,刘黑子冲上缺口的斜坡,才射来几只毫无准头的箭矢。 刘黑子刚站上坡顶,斜坡的背面,便有一名守军,一枪向他刺来,刘黑子一把抓住枪杆,然后一扯,同时一脚踹出,就将守军踹得滚下斜坡。 “给老子杀!”当下刘黑子一挥刀,身后士卒就从缺口冲下。 刘泽洪在爆炸停歇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他见联军已经站上坡顶,顿时急声怒吼,“快,将贼兵赶下去。” 十多名守军,沿着垮塌处攀爬,反到成了进攻的一方,他们刚刚爬到一半,几杆锋利的长枪便刺了下来,前面的守军都被刺中,惨叫着滚下斜坡。 这时刘黑子看见下面一将正在指挥,顿时大怒,他手持大刀冲下去,一连砍翻几名士卒。 一队联军士卒跟着刘黑子冲下来,顿时就将下面的守军冲散。 这群撮鸟,被炸包一轰,还没回过神来。此时受到联军的冲击,根本就不惊打。 刘泽洪见黑厮凶悍,不惊吓得后退几步,可是一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瓮城里面,几乎成了瓮中之鳖。 绝路之中,刘泽洪想到自己老汉,被人一刀开瓢的画面,顿时恶从胆边生,挥刀向刘黑子劈来。 刘泽洪含恨一刀,刮起一阵劲风,如果是别人,一定会选择避让,先摸清敌人套路之后,再伺机反击,但刘黑子猛得很,他嘴角大骂一声,“娘个劈。”便挥起大刀对砍。 刘泽洪蓄力一刀,砍在刘黑子的大刀上,只听“当啷’一声刺耳巨响,刘黑子纹丝不动,反到是他自己连退两步,手臂一阵酸麻。 “咦~怎么有点眼熟!” 刘黑子交手的瞬间,忽然觉得对手有点面熟,但刘黑子动作却不停,一步抢上前来,当头一刀劈下,刘泽洪大惊失色,忙一手握住刀柄,一手顶着刀背,举过头顶格挡。 “当啷”一声巨响,刘泽洪胳膊一麻,腿被巨力一压,被劈得单膝跪下。 刘黑子未等他做出反应,便是一声虎啸,“死!” 他双臂发力,大刀压下去,然后猛然一斜拉,一枚人头便掉在地上。刘泽洪的人头被斩下,无头的尸体跪在地上,喷出一片热血,然后猛然栽倒。 人头滚落的一瞬间,刘黑子终于想起来,这个人和被他开瓢的刘良臣,长得很像,估计有亲属关系。 刘黑子心中并无波动,杀了老子,再杀小子,自然是一家人都送走,他才能心安。 这时,瓮城内的守军,被逼到一角,已经无法威胁缺口。从缺口登上两侧城墙的士卒,却被堵在了瓮城与城墙的连接处。 刘黑子见此,忙大声吼道,“刘周武,你去开瓮城门,把攻城椎迎进来。其他人虽我上!” 当下刘黑子便从缺口处,爬上一侧城墙,开始从城墙上往城门处杀。 与此同时,金献刚领着一队精兵,从另一侧,往城门杀去。 寿州北城上,四处都有联军士卒的梯子搭上城头,城墙上,联军和守军,兵对兵,将对将,展开激烈的厮杀。 刘良佐下城后,便站在城门后面指挥,他抬头看向城上,两军士卒已经杀成一团,越来越多的联军士卒登上城墙。 就在这时,寿州北城门,忽然一阵晃动。 那是联军的攻城锤,被推进瓮城,开始撞击城门。 在门洞内有近百守军抵住城门,身体随着攻城锤的撞击,如同麦浪一般涌动。 城墙上杀声震天,可是门洞的守军,却鸦雀无声,只是恐惧的抵住城门,气氛十分的压抑。 攻城锤每一次撞击的闷响,都如同一柄重锤砸在刘良佐的心头,站在门洞外急声大喊:“给我堵住!援兵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只见城门左侧登城台阶上,忽然一支兵马冲杀下来。 金献刚领着穿双甲、三甲的一百来名属下,杀到台阶处,将守军杀得节节后退。 就在这时,右侧台阶上也出现一将,大刀横扫,连杀几人。周围的守军,被杀得胆寒,纷纷后退。 刘黑子凶狠的目光往下面一扫,看见了刘良佐,顿时便怒吼一声,顺着台阶杀下来。 刘良佐见此大惊失色,他回头一看,援兵还没过来,立刻就翻身上马,一拔马缰,往南城奔去。 不多时,南城门被打开,刘良佐奔出城池,停在城外回头望了一眼寿州,不禁叹息一声,然后领着近千士卒,往合肥撤退。 高义欢之所以不围寿州,除了兵力不足之外,就是给刘良佐留下一条撤退的道路,这样就能削弱守军的抵抗意志。 如果刘良佐无路可走,便只好与寿州玉石俱焚,烧了寿州,或是拼死顽抗,那他也将付出比较惨重的代价。 当然,既然是想到了这一点,高义欢自然不会真的让刘良佐逃脱,赵大宪早已领着骑兵,埋伏在外,等后刘良佐了。 第228章一家人最重要的是整整齐齐 刘良佐率领步骑千余人冲出南城门,向南方疾驰而去。 他到是很能跑,很会选择,知道马士英不行,南面的黄得功能打些,所以奔向合肥。 他一路南逃,目标是十分明确,就是去黄得功的防区。 黄得功是南直隶最能打的人,你不来救我,我送上门来,大家又都是官军,你总不能把我送给高义欢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刘良佐和刘泽涵等人一口气跑了三十余里。 这时士卒和将官都已经人困马乏,刘良佐也需要镇定下来,整理一下思路。 他见后面没有追兵,于是马鞭一指,令道:“在路边休息半个时辰!” 早以疲惫不堪的士卒,闻令立时就瘫在道路两旁,倒地休息。 刘良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手下人马的惨状,不禁心里戚戚。 这次他算是输惨了,连家眷都没来得及带上,就仓皇的逃出寿州。 之前高义欢献给他的钱粮,还有这次他抄了高义欢的商铺所得,以及范家给他的好处,他都留给了高义欢。 高义欢不仅是收回了他的东西,刘良佐等于白给他干了一年,还给了他大把的利息。 想到此处刘良佐内心愤恨,不禁一拳砸在石头上,“高义欢,我入你先人!” 一旁的刘泽涵脸上有些惶恐,“父帅,现在生气也没用,关键是今后我们怎么办?” 刘良佐沉吟一阵,“先去合肥,那里是黄得功的防区,高义欢不敢追过来。” “父帅,当初高义欢可是给黄闯子送了不少鞑子人头。”刘泽涵却担心道:“黄闯子不会卖了我们吧!” 刘良佐却摇了摇头,冷哼一声,“泽涵,你不了解黄闯子。他最多不救我们,但我们跑了过去,他肯定不会拒之门外。因为我们是官军,高义欢是匪,黄闯子不会官匪勾结。” 刘良佐见刘泽涵点了点头,他沉默一阵后,叹了口气道:“咱们父子先依附黄闯子,渡过眼下的难关,在走马总督的门路,找个地方镇守。” 说道这里,刘良佐顿了一顿,“另外,你叔虽然被杀,泽洪也生死不知,但是他们留下的关系,应该还在。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等咱们镇守一地后,还是要与范家联系,走私些财货,赚些钱粮,才能迅速恢复实力,再找高义欢算帐。” 刘良佐实力大损,想要靠着朝廷的补给,恢复实力,肯定不太现实,所以必须要有横财,能从其它渠道弄到钱粮,才能迅速恢复元气。 虽说这次同范家的合作,导致了刘良佐的失败,但他与高义欢翻脸,结果已经酿成,后悔也没有用,只能向前看。 刘泽涵深以为然,刘良佐则道:“等我们撤到合肥后,泽涵你就去趟山西,或者是张家口,甚至是关外,先去沟通一遍,帮为父打通关系。” “好,等到了合肥,安顿后,儿就去。” 两人商议完,刘良佐站起身来,回头看向已经看不见的寿州城,心中涌起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让他对造成这一切的高义欢恨之入骨。 刘良佐心中愤怒,发誓总有一天,他要杀回来,将高义欢踩在脚下,报今日之仇。 他看了一阵,回过头来,便立刻挥手道:“让士卒们都起来,高义欢骑兵众多,我们必须要尽快赶到合肥去!” 众多士卒疲惫的站起身来,正要继续赶路,却纷纷又停住了脚步,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这时众人都开始有些不安起来,大地忽然微微抖动,刘良佐脸上瞬间慢是惊愕,忽然一声大吼:“快向南走,高贼马军杀来了!” 道路上的士卒,吓得纷纷起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已经传来。 刘良佐回头一看,一前一后,两股骑兵夹杀而来。 战马践踏大地,卷起一片黄尘。不说步军跟本跑不过骑兵,被骑兵追杀一定会全军覆灭,就说两股马军,一前一后,前堵后追,他根本不可能逃脱。 刘良佐立时额头冒汗,忽然指着一旁的树林道:“快,钻进去,等天黑再突围。” 当下一千士卒,惊惶失措的涌入一片小树林内,然后利用树林的掩护,防备联军的骑兵。 现在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利用树林,抵挡住联军的马军,等天黑后在突围。 片刻后,两支马军在树林外汇合,骑兵的威势,给天地带来一片肃杀。 赵大宪一挥手,身后马军便缓缓停下,另外的骑兵则分成几股,围绕着树林奔驰,最后各自停在一处,监视着树林中的士卒。 整片树林并不大,只有数百亩。 赵大宪冷眼打量着树林,可以看见躲在其中的士卒。 他立刻冷笑一声,“放火!将他们逼出来!” 近百名骑兵,准备了一下,然后迅速向两侧冲出。 林中刘泽涵正警惕的看着外面,他脸上忽然大惊,疾呼一声,“父帅,贼兵在放火!” 这时树林中满是枯枝败叶,空气又干燥,几支火箭“嗖嗖”的射进来,立刻就燃烧起来,升起一股股的浓烟。 林中的士卒连忙拿起树枝灭火,却根本无法扑灭。 忽然,树林中近百士卒,害怕被大火烧死,纷纷跑了出来。 赵大宪见此一挥手,一个局的骑兵,便一夹马腹,疾驰着冲了出来。 他们连续训练近半年,骑在马上砍了不少猪羊,骑马杀人到是头一遭。 一百多士卒,刚冲出树林,就见一对骑兵追杀上来,立时惊恐奔跑,但两条腿岂能跑过四条退的战马。 马军风驰电掣,转眼间杀到身后,骑枪突刺,从后将一名接着一名的士卒戳死于地。 当马军冲到士卒前面之时,地上只留下一地的尸体。 片刻之间,跑出树林的一百多人,就被马军杀了个干净。 “跑不掉了!”刘良佐和林中的士卒,一脸的震撼,瞬间就绝望了。 “父帅,同他们拼了!”刘泽涵急了。 待在林中只会被烧死,逃又逃不掉,刘良佐也顾不了那么多,忽然狰狞着大吼,“高义欢,本帅和你不共戴天,杀!” 当下父子二人,便领着剩下的士卒,呼号着冲出树林。 赵大宪见此,冷哼一声,将枪往前一指,虎啸一声,“杀!” 停住的骑兵,立时出动战马,马军纷纷挺起骑将迎击,开始进行屠杀。 这一次,刘良佐没怂,冲在最前,但是年轻的刘泽涵显然比刘良佐更勇猛一些,比刘良佐冲的还要靠前。 赵大宪领着骑兵,瞬间杀到眼前,刘泽涵大喝一声,迎面一刀向赵大宪劈去,刀势迅猛。 可以看出来,刘泽涵其实还是有些勇力,不过他一路逃命,未带马槊,兵器只是腰间的配刀,实在不适合对冲。 战马对冲,只是交错的一瞬间,便决定生死,根本没有其它多余的花样。 刘泽涵刀还未挥下,一杆骑枪已经捅穿他的胸口,然后被战马巨大的冲力带离马鞍,重重的砸在地上,瞬间就气绝身亡。 一旁的刘良佐冲锋中,眼角的余光,看见刘泽涵被一枪挑下战马,眼神立时就暗淡了~~~~ 第229章刘良佐授首 寿州城内,战事已经进入了尾声,一群群的守军士卒,被联军士卒押着出城。 高义欢在近百亲卫的簇拥下,进入城内,直奔刘良佐的帅府。 门前一个巨大的匾额,掉在地面上,高义欢踩在上面,进入府邸,便见院子里到处都是扑死的尸体。 两军交锋,就避免不了死亡,尽管联军破城的速度很快,城中的巷战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可城中平民和大户还是遭了不幸,遇见了败军趁火打劫,侮辱妇女,一些联军士卒,也趁机参与。 高义欢站在满是血迹的帅府内,吩咐道:“献刚,传本将军令,放榜安民,城中再有趁乱劫掠之人,无论敌我,一概处死!” 金献刚点了点头,抱拳道:“卑职这就去办!” 高义欢遂即又吩咐道:“兴豪,你带人将城中的范家商铺全部抄了,人员全部抓捕起来。” “二哥,我这就去!”高兴豪抱拳道。 高义欢又嘱咐道:“另外,让人去牢房内看一看,将刘良佐抓的商贾,还有我们的人放出来。你要替我好言安抚,告诉他们,跟着我高义欢做事,我高义欢就会对他们负责,谁敢动他们,我自然会为他们出头。” 高兴豪内心振奋,二哥说话就是提气,不会丢下一个兄弟。 这时,一队士兵抬着几个箱子出来,看得出十分沉重,他们经过高义欢身边,为首的一名小校,向高义欢行一礼道:“高将军,我家将军在后院。” 高义欢点了点头,遂即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后院,便见刘黑子正指挥着属下,搬运刘良佐府邸内的财物,连高义欢过来,都未发现。 “哈哈~”高义欢见此,笑着走过来,“刘哥,怎么样,知道有多少斩获吗?” 刘黑子见高义欢到了身后,有些兴奋的道:“还没清算出来,不过光是刘良佐府邸内的现银,怕就有四十多万两。” 说着刘黑子忽然嘿嘿一笑,上前拉住高义欢,神秘道:“来,高兄弟,我再给你看个东西。” 高义欢以为是抄出了什么宝贝,但一想刘良佐一个粗人,除了金银,还能有啥宝贝? 高义欢疑惑的跟着刘黑子来到一间屋子前,刘黑子神秘的笑着,将屋门推开,高义欢好奇的往里面看了看,便先听到两声女人的尖叫,再看见两个美妇人,惊恐的蜷缩到了一角。 “怎么样?高兄弟,这是刘哥特意留给你地!”刘黑子一脸坏笑,“哥哥够意思吧!” “乱弹琴!”高义欢还以为是宝贝,没想到居然是两个女人。 刘黑子显然很想将这两个女人送给高义欢,他忙道:“你看看嘛,两个一某一样地!” 刘黑子坏笑着,“我都打听清楚了,这可是刘良佐,花了两千两,从扬州买来地。哥哥全都给你,不和你争。” 明代的青楼妓院,十分发达,特别是江南地区,南京和扬州,可以说是天下翘楚。 其中南京的青楼画舫,主要是培养那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名妓,是为了给南京的王公贵族,官绅士子,提供精神上的需求。 官绅士子都是读书人,但取的妻子,许多却目不识丁,夫妻之间没有共同的语言,也聊不到一块去,便给了青楼很大的机会。 杨州的青楼,则另成一派,这里聚集的主要是两淮的盐商,不需要青楼的女子能吟诗作对,只要能伺候好自己,以及客人便行。 “杨州来地?”高义欢仔细看了一眼,两个美妇人,皮肤白皙,容貌俏丽,关键两人真是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地。 “刘良佐真会玩!”一旁的刘黑子看着里面,感叹一句,然后道:“高兄弟,你考虑一下,你真不要,那我就分给弟兄们了。” “去去去,我不用。”高义欢没好气的推开刘黑子往回走,不过走了几步后,却有停下来,等刘黑子跟上后,又悄悄的说:“等会儿,送来我营里。” 刘黑子脸上会心一笑,漏出一副早就看透高义欢的神情,他左右看了看,小声道:“高兄弟,你放心,晚上没人就送过去。” 都是些苦命人,高义欢觉得,这两个女子或许对他有用,便答应下来。 他看刘黑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不堪入目的事情。 高义欢也不解释,只是他有些意外,看刘黑子的神情,便知道刘黑子也是个好色之徒,没想到会特意给他留两个美妇人。 这时忽然有士卒过来禀报,“将军,赵都尉抓住刘良佐,带过来了。” “哦?”高义欢听后,来了兴致,“把人给本将带过来。” 不多时,赵大宪便带着人,来到后院。 “二哥,刘良佐,我给你带来了。”赵大宪豪气的行礼道。 高义欢点了点头,走到刘良佐身前,看见他大腿和手臂上各中一矛,血污了一大块,一张大脸变成了惨白色。 “刘良佐,你断本将商道,抄我的店铺时,有没有想到今天!”高义欢冷笑道。 刘良佐到底也是征战多年的人物,虎死架不倒,况且事到如今,军队败光,儿子也被一枪给挑了,他便也豁了出去,虽被按跪在地上,但一双眼睛却阴狠的瞪着高义欢。 “高贼,你休要猖狂,有种~”刘良佐盯着高义欢,恶狠狠的说着,忽然一个身影上前,一手勾起他的下巴,就是一巴掌扇过来,狠狠打在他脸上,打断了他的话。 刘黑色上前就是左右开弓,蒲扇一样的大巴掌,连扇了四五下,硬是将刘良佐苍白的脸扇得红肿,嘴角流出鲜血,才吐了口唾沫,收手骂道:“老子贼你娘,怎么和我高兄弟说话的!” “刘哥,不要这样嘛,让他最后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高义欢笑着拉开刘黑子,盯着刘良佐,冷笑道:“你继续说,有种咋地?” 刘良佐怎么说也是一员大将,朝廷的二品武官,几时被人扇过巴掌,还是被连抽几下,血沫子都被打了出来。 一瞬间,刘良佐气得肺都要炸了,不过他却没有办法,给眼前的人造成一丁点伤害。 这种无力感和心中的羞辱感,让刘良佐陷入疯狂,他红着眼睛,挣扎着扑向高义欢,“高贼,我弄死你,弄死你~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高义欢见刘良佐已经快疯了,也没继续下去的兴趣,“你这个龟孙,断老子财路,还和鞑子勾结,你不想死都不行。你们一家,老子都会杀个干净,送他们陪你去阴间做鬼。” 高义欢说完,随即吩咐道:“大宪,把他杀了,人头挂在寿州城头,让天下知道我的威名。” 赵大宪闻令,立刻就把腰间配刀一抽,试了试刀锋,然后一手抓住刘良佐后颈的衣服,便往院外拖去。 这时一名士卒,却忽然跑了进来,看见高义欢后,疾走过来,将一封信交给高义欢,“将军,关中的旨意。” 高义欢微微一愣,忙伸手接过,而正在这时,员外一却传来一阵阵凄凉的惨叫,不一会而,赵大宪一手提刀,一手提着人头进来,很轻松的道:“二哥,砍了几刀,终于砍下来了。” 第230章马总督觉得高义欢还不错 配刀并不适合砍头,赵大宪一刀没砍下来,又剁了几刀,才将刘良佐砍死。 高义欢看那颗人头,脖颈处像是狗啃了一样,还吊着一大片皮肉,看着触目惊心。 一阵冷风吹过,让高义欢毛骨悚然,于是连忙挥手道:“挂到城门上去。” 赵大宪听了准备转身,高义欢又道:“挂在东门!” 赵大宪也没问为何要挂在东门,便匆匆跑了出去。 高义欢方才看了下手令,是李自成要东征,欲调他从征,还想派兵进驻襄阳。 一般的开国之君,在开创时期,都是放手让属下去干,并许下各种诺言,等成功后,再来杯酒释兵权,或是大杀功臣,极少有大业未成,便开始限制属下,大杀功臣,或者进行内讧的人。 很不巧,李自成便是那极少的一部分,他容不下罗汝才,左革,之后还得杀李岩,是个很多疑的人。 李自成的败亡,与这一点也不是没有关系。 顺军中就只有李自成这么一家,他一败,就全败了,地方上也没有拱卫他的势力存在,如果罗汝才还在,至少能帮他挡一段时间。 这封书信不是正式的命令,而是李自成的手书,问了他一些问题,并透露出了一些意向,而高义欢从中看出的意思,就是李自成对他有了些疑虑。 这到不是说李自成怀疑他的忠诚,而是作为大顺皇帝,李自成不想看见手下太过强大。 现在顺军系统中,不是李自成五大营直辖,但是却掌握大军,还不是老顺军出身的人,就只有三人,窝在商州瑟瑟发抖的袁时忠,剩下就是高义欢和刘黑子。 相对于高义欢,刘黑子在顺军中的资历都还老一些,加上有个高义欢吸引注意力,所以李自成的目光,还没有投到他的身上。 赵大宪领命离去后,刘黑子见高义欢的神情,不禁问道:“高兄弟,啥事情啊?” 高义欢笑了笑,将手书收了起来,“是关中来的手书。” 这等于啥都没说,不过刘黑子却一脸羡慕的脑补道:“是皇帝,要给高兄弟奖赏么?” 打下襄阳,是件大事情,不可能隐瞒得了,刘黑子也知道,所以他才这么觉得,以为高义欢要高升,最近老是巴结高义欢。 高义欢却摇了摇头,“是西安准备东征,想要抽调兵马从征,我们得快点回去了。” “要打北京,推翻大明,坐天子么?”刘黑子听了心头一振。 虽然李自成在西安称了皇帝,但是只要崇祯还在北京,在绝大多数人的心中,天子还是崇祯,而不是李自成。 二百七十余年老大帝国,许多影响,已经深深的扎根在每个人的心里。 高义欢点了点头,“牛丞相,早有东征之意,打下西安后,就在筹划东征事宜。现今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年,皇帝也有些等不及,确实要东征了。” 刘黑子有些羡慕的看着高义欢,“皇帝是调高兄弟去打北京么?这可是获取大功的机会啊!” 高义欢到不太想立这个功,在高义欢看来,李自成多半是占不住北京。 排除吴三桂的因素不谈,李自成占据北京后,还是不能解决清军会随时入口的问题。 明顺之间折腾了十多年,北方消耗太厉害,李自成占了北京,就得接过长城防线,地缘上面临明清的夹击,接过明朝留下的烂摊子,而已顺军的战力和财力,多半也很难胜任。 如果李自成占不住北京,高义欢去了只会惹一身骚,不利于他身份洗白,也不利于和南明的团结。另外跟着李自成去,高义欢不是嫡系,肯定要打头阵,苦活累活他干,好处必然会被陕西帮拿去,说不定连北京城都进不了,只能驻兵城外。 顺系五大营,不可能让一个外来户,同他们分享胜利的果实。 这样费力不讨好,还要在政治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污点,实在划不来。 以南明朝廷对顺系的态度,他在李自成这里官越大,功劳越多,今后就越是麻烦。 如果他此时力量已经够强大,到是可以不理南明的感受,但问题他现在的力量,无论相对于李自成,还是明朝,都还不在一个层面。 李过、高一功,一个是侯爵,一个是皇亲国戚,投降南明后,立刻就遭到了何腾蛟的排挤,待遇反而不及地位低得多的郝摇旗。 高义欢和明朝讲价钱,不是靠什么外在的东西,而是自己手上有多少兵,有多大的实力。 这个时候,他并不想,参与太多李自成和明朝之间的事情,这到不是高义欢舔着脸去讨好明朝,讨好也未必管用,他只是不想制造矛盾。 大明朝崩溃后,天下最大的问题就是失去了一个核心,一个大系统,碎城数个小系统。 顺系、弘光、东林、潞王、唐派、鲁派、永历、孙可望,这些人单个本来就不是清军的对手,相互之间还争斗不休,从南明建立,就开始了长达近二十年的内斗,最后自然翻车。 这样的局面,高义欢也没能力解决,以他现有的实力,自然是按不住他们,这些大佬,不可能听他的,不可能谁说几句话,就能团结一心。 高义欢实力不足以压服他们,自然也没必要针锋相对,给本来就碎了一地的天下,再添一把火。 他现在是该苟就苟,闷声发大财,除了强大自身,其它都是虚的。 在今后一段时间内,他的立场将是谁是抗清的共主,他就在名义上服从谁,在统一抗清的立场下,闷声发展,积蓄力量,而不是制造更多的分裂。 高义欢没有多说,他看向刘黑子道:“西安决定东征,我需要返回汝宁,可能还要去趟西安。而寿州位于淮河之南,南面是合肥,东面是凤阳,占据此地需要布置重兵,我不打算占据。” 说完高义欢,便看着刘黑子,刘黑子闻语一愣,一想也明白,“那我也不要。” 高义欢点了点头,“淮北之地,我要临泉、颍川、颍上,刘哥你拿临近永城的亳州、涡阳,怎么样?” 刘黑子本来就是打着抢劫一次,好过年的心态,现在能多拿两个县,他自然乐意,“我没有问题。” “那好,就这么定下来。现在也快过年,咱们收拾一下,清点物资后,便准备撤退吧!”高义欢挥了挥手。 几日后,凤阳府,总督行辕。 马洪山进到节堂,向马士英行礼道:“小民拜见总督!” 马士英看着眼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问道:“洪山,你从寿州来,可是帮本督带来了什么消息。” “回禀总督,河南的高义欢,让小民给总督带给信,说总督可以收复寿州了!” 马士英听了眼睛一瞪,瞬间精神一振。 十二月二十日,寿州城东门外,马士英领着数千官军,浩浩荡荡的奔到寿州城下。 “总督您看!”总兵方国安,手指这城门前悬着的一物,惊呼道。 马士英抬头一看,乃是一颗人头,“取下来!” 很快人头被取过来,众人视之,神色立变,纷纷惊呼,“是刘良佐!” 虽然人头挂了一段时间,但是因为天气冷,并没有完全腐烂。众人同刘良佐又是熟人,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方国安看了不禁气愤道:“总督,刘良佐是我大明总兵,高义欢说杀就杀,还悬头于此,他是在羞辱我们啊!” 马士英却正在看一叠随着人头一起取来的书信,都是刘良佐和刘良臣的书信,还有刘良佐卖给范家的货物清单,是刘良佐私通满清的铁证。 马士英看了几眼,却摇了摇头,感叹道:“不!本督看高义欢是个豪杰,他并不是这个意思。这个人,或许可以争取!” 说完,他忽然扭头道:“好了,先进城,然后向皇帝报捷,就说本督与众将士,同高贼血战半月,杀贼近万,终于夺回寿州,并将趁势驱赶高贼出南直!” 第231章十万只够买条胳膊 十二月底,新年渐渐来临,时间已经快要到历史上最重要的一个拐点,644年。 二十五日,天下了一场大雪,白雪覆盖着山河原野,汝宁府乃至整个北国,都成为白雪皑皑的世界,大地银装素裹,份外妖娆。 这天中午,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远处忽然出现大队的人马,沿着汝水河浩浩荡荡,往汝宁奔来。 队伍的前头,一将骑在黑驹上,嘴里哈着白气,正是高义欢。 他与刘黑子搬空寿州后,清点了缴获,便分别撤回淮河之北。 这次高义欢投入价值五十余万两的物资,刘黑子投入十五万两,鹿邑、汝宁、还有马洪山等商帮,投入六十万两的物资做局,骗范家入瓮。 现在,他们投入的东西,一分不少的都被夺了回来。 高义欢和刘黑子等于分别赚了五十万两和十五万两白银,另外商帮从范家手中收了钱,又拿了高义欢的补贴,夺回来的物资便与他们没有了关系。 这六十万两的物资,是高义欢的人脉关系组织而来,也是高义欢给的补贴,所以算是高义欢的东西,不关刘黑子啥事。 剩下就是两人打破寿州,从刘良佐家中抄出四十五万两,另外从范家商铺抄得白银三十万两,还有商铺中的粮食、布帛、城中粮库的粮食,折算下来大概有二十万两。 这九十五万两,高义欢分得七十万两,刘黑子则分得二十五万两。 算起来,这次范家损失可算巨大,让高义欢暗暗咋舌,范家居然有这么多钱财。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银子也未必是范家的,多半是满清的银子,便也不再惊讶了。 这一战,联军还俘虏明军士卒四千五百余人,高义欢要了三千,剩下的便都给了刘黑子。 计算下来,这次行动,高义欢获得钱粮,总价约在一百八十万两,除去他给商人的补贴,也有价值一百七十万两的钱粮、物资到手。 这一百七十万两,再加上卖出时到手的五十万两,高义欢的账上,便有了二百二十多万两的钱粮、物资,足够他折腾一段时间了。 不过虽说缴获颇多,但是高义欢原来的走私渠道,也因为大战,基本断掉了。 这时,虽说他与马士英,似乎是找到一点默契,但也仅此而已。 马士英和刘良佐不同,刘良佐心里根本没有大明,只在乎他自己的利益,所以他能将东西卖给高义欢,也能卖给满清,他没有底线。 马士英没有和高义欢打起来,收复寿州后,高义欢未撤出颍川,他便没继续进兵,看似与高义欢有默契,但是让他卖物资给闯贼,马士英还是不会干地。 这样一来,没有官员行方便,走私便干不下去,规模不可能恢复到从前的水平,只能小打小闹了。 这时,天空中雪下的很大,覆盖大地两尺深,汝河已经完全被冻住,上面可以行人。 大军赶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车辆,慢慢前行,等到了汝宁城附近,便忽然变得热闹起来。 因为临近年关,各村各寨的百姓,都需要购买一些货物过年,所以城外便形成一些临时的集市。 乡民们将自家的粮食,山货拿来出售,又买些东西过年,笑声、吆喝声不断,使得城门附近格外的热闹。 本来,这种城外的交易,并不被官府允许,必须要入城交税才行,不过高义欢见百姓贫苦,便特许每月二十五日,百姓可以在城外交易。 当然这只适用于小额的以物易物,大规模的还是必须进城,防止漏税。 今天是二十五,又临近新年,所以城内外格外的热闹,城中的店铺为了吸引百姓进城,也给了许多的优惠。 高义欢看见冲满生活气息的场景,又见自己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有意义,心里十分高兴。 城外的百姓,也发现了远来的人,看见队伍前面的大纛旗,便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站起来迎接高义欢。 这时城门处一队骑兵奔驰出来,却是鲁义方过来迎接。 “将军,一路辛苦了!”鲁义方在马上拱手。 高义欢先扭头吩咐一句,“你们安排士卒休息,把物资入库。”然后对鲁义方道:“鲁府君,我们进城再说。” 汝宁城,将军府邸,高义欢换了身衣服,在大堂内坐下,然后问道:“鲁府君,我出征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没有?” 鲁义方伸出两根手指,“有两件事情,第一件我已经通知了将军,是西安传来的旨意。” 李自成终于要东征,鲁义方这个明朝旧臣,内心还是有些纠结,不太希望看见明朝覆灭。 高义欢点了点头,“这件事,我已有决断,会以南面战事紧张为由,拒绝出兵。” 鲁义方听后,却微微一愣,他虽然不想看见明朝灭亡,但是李自成既然有意思,想抽调高义欢东征,高义欢拒绝的话,怕是会对高义欢不利。 他有些担心道,“将军,西安想要抽调将军北上,派兵进入襄阳。这一调一派,明显是不太信任将军,将军直接拒绝,怕会引起西安的疑心吧!” 高义欢沉吟一会儿,“这件事鲁府君不用担心,我会尽快动身,去一趟西安,面见李自成。现在西安正筹划东征,李自成和牛金星,都不想节外生枝,只要我能让他们放心,我想李自成会改变主意。” 李自成不是正式下令,他也不太了解襄阳的情况,没有冒然调动,这件事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高义欢说完,看向鲁义方,“鲁府君,另一件事情是” 鲁义方在想高义欢的话,闻声反应过来,“哦~山西介休的范家,让人送来十万两白银,银子已经到了鹿邑,人在汝宁,想要见将军一面,已经等了三天,将军见不见?” “这么快?”高义欢一惊,没想到范家的银子,来的这么快。 不过他说的是五十万两,范永斗只送来十万,是什么意思 高义欢没将范家通鞑的事情捅出去,就是再等银子过来。他准备等收完银子后,便卖了范家,说他们通鞑,让明朝,或者李自成灭了范永斗。 现在五十万两,只来十万两,是不把他的话当话了。 “不见!”高义欢毫不犹豫的挥手,然后冷声道:“十万两,只够买条胳膊。就让他带条胳膊回去,顺便告诉范永斗,他想要十万十万的送,本将军是没有意见地,就是不晓得范三拔能不能停住,会不会恨他!” 鲁义方听了微微皱眉,“将军,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残忍?”高义欢却道:“我对通鞑之人,就是这样,谁给我提意见,我也不听~” 第232章招降白文选 临近新年,汝宁城中家家户户都忙着打扫卫生,张贴对联,杀猪宰羊,一派热闹的场景。 这时城中大人忙碌,小孩欢快的在街道和院子里玩耍,嬉闹着点着爆竹。 清早,高义欢听着不时传来的一声爆竹声响,让高义欢感觉到浓浓的年味气息,一阵阵的扑面而来,心中不禁也愉悦了不少。 这种感觉很好,他也希望这种气氛能一直保留下来,但是天下大变的时刻将临,他也不知道,明年新年时,是否还能看到这副画面。 清晨,高义欢从房间里洗漱完毕后,便对亲兵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备好没有?” 高义欢的人马扩充很快,赵柱子、徐黑虎这些人,都一个个放出去,独领一营人马。 现在他的贴身亲卫,叫高成威,算是高义欢的远亲,练过拳术,有些功夫。 高成威将毛巾递给高义欢,“将军,都准备好了!” 高义欢接过擦了把脸,随即说道:“走,把东西和人都带上。” 说完,他便往外走去,来到前院时,大清早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新年将近,奖赏和总结已经来不急,高义欢便先让高兴豪给将官发批银子过节。 关于襄阳和寿州的封赏,则等他从西安回来再做决定。 这件事情比较复杂,准确来说,高义欢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军阀。他现在的人马,已经远远超过了李自成给他的编制。 如果按照兵力来算,李自成得给他十个威武将军,但是李自成根本不可能那么大方。 这种情况下,就算李自成给他奖赏,估计也满足不了他和他的属下,他最后还是要私设官职,而一旦私设官职,他便也就不那么看重李自成给他什么了。 在此之前,高义欢已经私自设立了副都尉一职,这次必然还是要继续私设,李自成不可能给他那么大的编制,他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实力。 高义欢从院子里走过,院子里站着的军官,纷纷给他行礼,“将军!” 高义欢看了看,掌旅以上的军官,几乎都过来了。 “本将先给弟兄们拜个早年!”高义欢对众人拱手道:“这次时间紧,封赏还没总结出来,委屈兄弟们先拿点银子把年过了,等本将从西安回来,必定尽快帮兄弟们将奖赏落实!” 众人对于奖赏都很期待,不过高义欢饷银发的足,还有过节银,他们过个好年没啥问题,所以也并不太着急。 众人忙都给高义欢也拜个早年,纷纷说着不打紧,不用急。 高义欢遂即又说了几句,便让高兴豪继续发放东西,他则领着高成威往外走。 在他的身后,则传来高兴豪的声音,“赵大牧!” “在这里!” “军饷八两,过节银四两,猪肉十斤,棉布一匹,白面二十斤!过来按个手印!” 人群中一个军官大喜的上前,按了手印,“谢过将军发饷。” 高义欢现在控制军队的手段,主要就是分配土地和派发钱粮。 军队的粮饷,都是让高兴豪代替他去发,有时候他也会亲自去发,一般先发军官,再发士卒,钱粮不经过将官之手。 这要是在明军之中,肯定很难实行。因为官军已近腐朽,谁要是敢这么干,那整个军官体系,从总兵到百户小旗官,都会和你作对,那军队就没法子带,但是高家军是一支新成立的人马,内部充满活力,还没有沾染那样的风气,推行起来便容易许多。 高义欢出了府邸,骑上马匹,身后亲卫赶着一架马车,簇拥着他来到一座宅子外。 高义欢翻身下马,伸手从高成威手里接过礼物,便大笑着走进院子。 他笑声很大,立时就引起宅子里的人注意。 这时,一间屋门当即被推开,里面王世琮身上披着一件袍子,坐在炭火旁烤火,眼角余光瞟了高义欢一眼,目光又落回手中拿倒的书本上,假装看书, 虎大威推开房门,却大摇大摆的急步走出来。 一段时间没见,这厮不仅白了,肚子也圆滚了,整个人胖了一圈,满身都是秋膘。 这时他走出来,便直接迎上高义欢,板着脸,埋怨道:“听说你都回来三天,怎么才过来。某都半个月没吃肉啦。” 高义欢听后,心里不禁暗骂,“娘个劈的,你这是把老子当冤大头,当铲屎官了啊!” 高义欢只要回到汝宁,都会立刻抽时间过来,而且每个月都会过来一两次,送些酒肉、衣物,还有书籍。 说着,虎大威已经迎接上来,却忽然见高义欢身后,多出两名美妇人,正跟随士卒从门外进来,不禁微微一愣。 虎大威不惊多看了几眼,但遂即反应过来,脸上立刻露出不屑的神情,“哟,还换了新花样,想用美人计?某告诉你,不顶用,不要白费心机,你麻利的把东西留下,将人带走,不要污了某的眼睛!” 说完,虎大威便像之前无数次一样,伸手去抢高义欢手里的东西。 高义欢却两手一收,将东西护住,冷着脸道:“虎总兵误会了,高某不是来看你的!” 虎大威没接到东西,不禁微微一愣,而高义欢则像一阵风一样,快步跃过虎大威,往院子里的一间屋门走去。 “哈哈哈~”高义欢边走边笑,“文选啊!我来给你拜个早年,赶快给我开门!” 高义欢抓住白文选后,也带到了汝宁,同杨文岳和虎大威软禁在一起。 因为身份不同,这三个人玩不到一块去。虎大威和白文选还经常冲突,常常大打出手,不过总体而言,虎大威胜多败少,常常将白文选打得鼻青脸肿。 虎大威一下呆立在院子中,伸出去的手,瞬间就尴尬了。 这时门被打开,高义欢提着东西一闪而入,两个美妇人也从虎大威身边走过,进了白文选的屋子。 房间里装作看书的王世琮,见高义欢进入白文选的屋里,不禁冷哼一声,起身回卧室去了。 虎大威脸一下涨红,对着白文选的房间骂了一句,“不识货!”然后也气愤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猛的将门一摔。 第233章到达西安 崇祯十六年底,天下变幻莫测的局势,终于出现了一个基本的轮廓,让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要变天了。 李自成夺取关中后,养锐一载,年初后出征,已经成为定局。 湖广张献忠占据鄂中大部,不过并未乘势拿下襄阳和岳州,战略上仍然处于明顺的夹击之中,西走四川,同样也是定势。 这时,不算关外的悍夷,单说关内的大势,许多人都已经能够看清。 二十九日,清早,高义欢从床上坐起来,赵大娟在门口提醒道:“将军,外面都准备好了!” 高义欢在床上座了一会儿,清醒过来,让赵大娟给他收拾一下,便准备出发前往西安。 以前的高义欢就是个牲口,不把女人当人,不过现在的高义欢,对女人和老人无意间的体贴和关爱,却让人觉得他本质上是个心善的人。 这种变化,赵大娟自然能够体会到,这也是她愿意留在高义欢身边的原因。 她一边帮高义欢整理,帮他将衣物拉直,拍去灰尘,一边不时偷瞄高义欢几眼。 高义欢现在也没拒绝这个俭朴,干活勤快的女人在身边。 对于赵大娟,高义欢有些怜爱,不过也有些无奈。 以前高义欢是一滩烂泥,众人避之不及,现在却不一样,高义欢发达了,便也没人在意他以前的鸟事,赵大宪是硬赖上他,想做他的大舅哥了。 在赵大宪的唆使下,大娟子,似乎是要吃定他,不过两个人确实没啥共同语言,基本说几句,便没话可说。 好在大娟子心思细腻,也很乖巧,从不没话找话的硬聊。她见高义欢不说话,帮他收拾完,便自己出去,到也不让人反感,反而让高义欢有点过意不去。 天刚刚亮,高义欢来到前院,三百多名亲卫,正在将一个个的箱子,还有粮食装上大车。 一般人跟着老大混,都是老大给小弟好处,高义欢跟着李自成,却正好倒了过来,跟养个大爷一样,已经被李自成讹去了不少东西。 “将军,都准备好了!”高成威见高义欢出来,迎上来抱拳。 高义欢点点头,“给牛金星准备的金佛,没落下吧!” 高义欢在寿州抄家时,从刘良佐府邸,抄出一尊金佛,有二十多斤。高义欢自己不用,熔了又可惜,便正好拿去送人。 “将军放心,该带的都带上了!” “那好!上马!”高义欢翻身骑上黑驹,挥手道:“走,出发!” 时间比较紧急,如果他不去活动,李自成的正式军令,肯定会在新年后决定下来。 高义欢必须赶在西安还未决定之时,也就是新年朝会前,进行活动,为此,他并未在汝宁过年,便领着三百亲兵,押运几箱财宝,一些粮食,趁着新年的机会,赶到西安。 崇祯十五年底,中原大战结束,河南完全落入顺军之手,至今十六年底,河南已经安定了一年。 虽说大顺刚刚立国,对于地方的管理,十分粗糙,但是百姓其实也并不需要官府怎么管理,只是需要一个安宁的环境。 只要有地种,种完了没人来抢,地方上很快就会恢复生气。 高义欢从汝宁出发,经过郾城、襄城、汝州,到达洛阳。 一路上许多州县都是人烟稀少,不过高义欢却可以看见部分田地中被白雪覆盖的麦草堆,看见田间被薄雪覆盖的冬小麦,还有村落里的缕缕青烟。 这让高义欢能看出来,河南在李岩的治理下,已经恢复了些生气。 一路上,高义欢一边观察周围田地的情况,一边欣赏官道两侧的风景。 崇祯十七年的新年,一行人便在少室山脚下度过了。 高义欢领着亲卫,骑着战马,在山林中猎了一堆野味,还有一匹狼,便在一片空地上准备野餐。 河南人口一少,各种动物的繁殖便迅猛起来,山林中豺狼横行,各种飞禽走兽都迅速的生长。 这时众人在一条小河边将车辆围城一圈,高成威便领着人将狼挂着树杈上,开始剥皮,其它人则用石头垒起灶台,拾来许多枯枝当做柴火。 高义欢什么也不干,背着手,东瞧瞧西看看,不时指挥几下,最后看见高成威,只在狼身上划开一个小口,不一会儿,就将整张狼皮拨了下来,不禁暗暗咋舌,“赶明儿,本将打头老虎,你也给我这么剥皮,我要做个标本,摆放在府内!” “将军,标本是啥?”高成威抬头问道。 高义欢却笑了笑,“你拨你的皮,等弄好,你就晓得了。” 众人处理好野味,升起大火,炖煮的炖煮,烧烤的烧烤,再撒上点盐巴,香喷喷的味道,顺着风飘荡在旷野上,让人忘记征战,忘记乱世和一切的烦恼。 亲卫们纷纷感叹,要是不打仗,每天这样该多好。 高义欢与众多亲卫坐在大车上,三百多人吃喝说笑,晚上还点燃了篝火,便过完了崇祯十六年。 正月初二早上,高义欢一行到了洛阳,他立刻去节帅府拜见李岩,不过却得知李岩不在洛阳,几天前便去了西安。 李岩不在,高义欢便给白旺送了些礼物,白旺对于高义欢却很好奇,他打下襄阳的事情,让省里十分震惊,白旺也不例外。 两人交谈了一个多时辰,白旺询问了一下襄阳战事的经过,以及王体中的事情。 高义欢告诉白旺,王将军死的很英勇,走的很安详,他已经写好折子,给王将军请功,给他争取个赠荫,白旺感叹几句,便也没有多说。 李岩不在洛阳,高义欢便也没有多待,他从白旺府邸出来,便匆匆前往西安。 正月初七,高义欢一行人终于赶到西安城。 在收到李自成的手令后,高义欢便向省里和西安上了折子,说要来陈述豫南的局势。 一行人入城后,经过检查,便被安排在一间驿馆休息。 这时高义欢正在指挥着属下,将东西搬下骡车,驿馆门口却有一辆马车停下,一人挑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忽然出声唤道:“义欢!” 第234章李岩的忧郁 驿馆门口出现一辆马车,高义欢本没在意,不过马车侧帘掀起,一人从车内探出头来,打量着他,出声唤道:“义欢!” 高义欢闻声回望,看清那人后,心头一惊,忙上前执礼道:“节帅,怎么在这里?” 马车上的人,正是河南节度李岩,只是看上去,人却有些憔悴。 李岩见高义欢走过来,淡笑道:“真是义欢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 高义欢在寿州收到手令后,就决定亲自去趟西安,所以给省里和西安都打了报告。 李岩是批复过他,所以知道高义欢也要到西安来。 高义欢拱手笑道:“节帅,不是也来得很早吗?” “唉~”李岩叹了口气,忽然抬头看向高义欢,“义欢,你这里不忙的话,就来我房间,我有事情要对你说。” 现在高义欢并没有什么事情,准备卸完东西,就去休息,然后托人去打探一些消息。 他扭头看了下四周,遂即吩咐道:“成威,你看着点。” 高成威点了点头,“卑职晓得!” 高义欢又回头对李岩道:“节帅也住在这家驿馆么?” 这时李岩已经下了车,他微微颔首,然后走在前面,“你随我来!” 当下两人来到驿馆后院,进了一做独栋的两层楼阁。 这阁楼看上去还不错,可是李岩是河南节度使,一省大员,而大顺总共也就只有关中河南两地,李岩来到西安,规格应该不止于此,就算不安排府邸,也得独占一座驿馆。 两人来到阁楼第二层的一间房间内,李岩招呼高义欢在窗边坐下。 今日正好是晴天,没有刮风,窗户开着,有阳光射进来,坐着很舒服。 高义欢坐定后,可以看见驿馆外的街道上,有不少行人,街道两边还挂了一些店铺的旗幡,预示着西安有了一定的商业。 这服画面,让高义欢还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西安并不是一副百业凋敝的画面。 这时李岩在高义欢对面坐下,侍从端上来三碟糕点,又提来一壶茶,正准备给两人倒满,李岩却有些心急的挥了挥手,让侍从退下。 待人退出去,带上门,高义欢已经提起茶壶,给李岩到满一杯,李岩接过后放在桌子上,并没喝,而是开口道:“义欢啊!你这次来,也是为了东征之事吧!” 高义欢点了点头,“节帅也知道,去岁卑职夺取襄阳,现在还与南直的马士英对持,实在无力出兵参与东征。另外鄂中局势近期会有大变,卑职难以抽身,因而特来西安陈情!” “义欢,你能攻占襄阳,确实让我很意外。当时我还准备让白将军出兵增援你,不想白将军还没决定,你就已经拿下襄阳!”李岩沉吟道:“眼下湖广局势动荡,你已经熟悉豫南的情况,确实不该轻易调动。甚至这次东征,也太过仓促。你认为呢?” 高义欢在豫州南部,实力发展很快,这点李岩是知道的,不过王朝开创,就是要依靠精兵强将,老是想着束缚手脚,自然难成大事。 就是要束缚,也该是大事以成,再来杯酒释兵权。 高义欢没想到,李岩会这么说。 其实与历史上相比,这次李自成东征,已经是相当的能沉住气了。 历史上李自成崇祯十六年底杀入关中,十七年初称帝后,便马不停蹄的开始东征,三个月不到,就攻下北京。 整个过程,除了在武宁关遭受激烈的抵抗外,可以说是摧枯拉朽一样。 不过李自成火急火燎的东征,失败的速度也是一样。 这一次,李自成是十六年初,便占据了关中,准备的时间,比历史上多了近一年的时间。 眼下李自成在关中待了一年,顺军将士早就按耐不住,从上到下都是叫嚷着东征,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北京。 此时整个大顺朝,都觉得东征太缓,李岩却认为太过仓促,确实让高义欢有些意外。 高义欢心中惊讶,不过却没有说出心里的想法,而是反问道:“皇上和牛丞相早欲东征,为此已经准备一载时间,节帅为什么这样说呢?” 李岩看着高义欢,“义欢啊,你忘记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再帐中对我陈述的事情吗?” 高义欢自然是不会望,只是他现在成熟了许多,想法不会那么天真了。 从理性的角度,高义欢觉得,顺军占据关中后,完全可以精耕细作,恢复地方,开办科举,积蓄实力,让明朝和清军继续耗着。 不过,李自成和牛金星显然等不及,他们已经被推翻明朝,建立新朝的诱惑,完全懵逼了眼睛。 这个时候,谁说话都不顶用,不仅劝不了,反而还会被视为异己,遭到打压。 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很多,如袁术,劝他不要称帝的人有,但是劝不住啊。 又如两个自诩世界第三的国家,不能认清自己,以为自己真的很厉害,很能打,结果被按在地上摩擦。 现在不仅仅是李自成和牛金星飘了,整个顺军都自信心爆棚,谁敢说句不一样的话,铁定被众人的口水淹死。 高义欢点了点头,“自是记得的!” “既然记得!”李岩板起脸来,他看出高义欢想要明哲保身,“那你应该知道,眼下东征,时机尚未成熟。此时东征,就算我朝攻下北京,有能力接手明朝留下的长城防线吗?明朝边镇早已糜烂,要想防住清军,我朝必要布置重兵,那南线明军怎么应对呢?” 李岩忧郁道:“况且边镇费钱,北方残破,我朝控制之地,现在根本无法支持边镇。关外悍夷,只要破边墙一次,我朝锐气立泄,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顺想要取代明朝,有两个历史使命必须完成,一个是解决百姓的生存问题,一个是抵御悍夷。 这也是北方百姓,对新生的大顺朝的期许,只有能完成这两件事情,大顺取代明朝,才有意义,如果解决不了,那干嘛不支持大明,迎一群土匪呢? 这其中,能否挡住满清,又是关键的问题。 因为只要清军一入塞,百姓士绅就会发现,原来你也不行。 此后顺朝便只能步明朝的后尘,花大力气去防守长城,而这样一来,便又须要收重税,所以结局几乎注定。 李岩叹了口气,“明朝在同时应对清军和大顺的征战中崩塌,大顺必然也无法同时应对清军和明朝!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皇帝听不进去呢?” 高义欢看李岩的样子,又见他早些日子就来到西安,便知道他没少游走劝说,但面对信心膨胀的大顺朝廷,他的劝说,显然没有任何作用。 高义欢认真倾听,不过还是没有表态,而是继续问道:“节帅以为,朝廷该怎么办呢?” 李岩叹气道:“自然是学北宋,先南后北,派军夺取四川,然后建瓴而下,夺取湖广和江南,最后北上。如此天下尽入囊中,岂惧区区外夷!” 高义欢心里对于李岩不禁有些佩服,只是可惜,他没找到明主。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门外的侍从却忽然敲响了屋门,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启禀节帅,有位周将军过来,要见高将军一面!” 第235章西安开朝 高义欢从李岩那里出来,来到阁楼下面,一名亲兵便上前行礼道:“启禀将军,周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人呢?”高义欢边走边问道:“他有没有说什么事情?” “他没说,只是让我通报将军。” 高义欢点了点头,快步走回前院,来到驿馆给他安排的一间屋子里。 他才走到门外,便见周荣华坐在厅堂上,百无聊赖的喝着茶。 “哈哈~”高义欢大笑着走进来,“周哥,怎么知道我过来呢?” 周荣华一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官袍,生怕高义欢注意不到,然后指着胸前的补子,“哥哥我在兵政府任职,自然是知道高兄弟到西安了。” 高义欢这才注意到,周荣华脚踩着黑色皂靴,身上蓝色官袍,补子上用金线绣着一头豹子,头上则带着乌沙,可以说真是人模狗样了。 看来这一年来,大顺朝确实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政权化,官员的官服都做了出来,开始讲究礼仪和等级,快要脱离群众了。 “怎么样?”周荣华站起身来,有些得意道:“这是牛丞相亲自主持设计,够威风吧!” 官服都做出来,便说明大顺的官制和军政制度,官位品级都已理顺。别说,老牛除了会讨好李自成之外,还是有两把刷子地。 只是官服选择蓝色,高义欢实在是搞不太懂,不过他却笑道:“嗯,威风!不过周哥今天过来,不会就为了给兄弟,显摆这个吧!” “自然不是!”周荣华也笑了笑,“我是来通知高兄弟,明天上朝的事情。” 高义欢微微一愣,“明天就开朝吗?我也要上朝?” 对于这些东西,高义欢还真不太懂。 “嗯,牛丞相建议明天开朝。”周荣华却笑了起来,“高兄弟你是五品的威武将军,又挂了豫南防御使的差遣,当然可以上朝啊!” 高义欢看这个大老粗,对这些东西却这么熟悉,便晓得,顺军上下都迫不及待的要取代明朝了。 现在的李自成,不缺荣华富贵,对他还存在吸引力的东西,便只有天子的宝座。 虽然他现在也称了皇帝,但是只要北京的崇祯还在龙椅上,他李自成就不是正统,不是真龙。 周荣华说完,忽然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托盘,端给高义欢,“高兄弟,这是给你的官袍,本来是要量身定做,不过时间来不及,哥哥我便估摸着给你拿了一套,应该能够穿上!” 高义欢接过来,看见官袍上面的补子,像是头熊,“这是五品武将的官袍么?”说完高义欢盯着周荣华的胸口,“周哥你这豹子几品啊?” “我这个呀!”周荣华有些自得道:“我这个四品,比高兄弟高一级!” 虽说高义欢不太看重在李自成这里获得什么官职,但是周荣华都比他高一个品级,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周荣华干过什么?老子怎么说,也是为大顺立过功,流过血地! “呵呵~”周荣华笑着拍了拍高义欢的肩膀,“高兄弟,你也别灰心。我都听说了,你拿下了襄阳,皇帝肯定是要赏你的。再说,这次皇帝不是想调你东征么?只要打进北京,我估摸着,你最少也得再升一级!” 高义欢没兴趣再谈这个事情,“周哥,这个先不提。我想问一下,明天上朝,我该怎么办?有什么讲究没有?” 周荣华微微沉吟,才想起高义欢没有上过朝,他想了想道:“这个也简单,明天一早,高兄弟你就在皇宫前等着,你是五品,站在最后,看着前面的人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应该出不了错。” 高义欢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周哥,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也就不留你了,咱们改日再喝上一杯。” 明天就要开朝的话,高义欢得赶紧去走走关系,不然就来不及了。 周荣华任务完成,砸吧砸吧嘴,“那好。高兄弟你刚到,好好休息,改日我做东,请你喝酒。” 高义欢随即将官服递给高成威,吩咐道,“挑选一对玉如意,送我周哥府邸去!” 周荣华听了,心里高兴,“高兄弟,这怎么好意思。” “我远来一趟,也没带什么礼物,算是我给周哥和嫂夫人的拜年礼!”高义欢笑着道。 “高兄弟是讲究人,那哥哥就不客气了。哈哈~” 周荣华笑眯眯的告辞,高义欢一直将他送到衙门外,便见一副官轿,早已等候多时。 穿着黑色衣服的轿夫,见周荣华出来,麻利的将帘子掀起,将轿子压低。 周荣华道了声,“不用送。”便准备钻进轿子内,不过他刚弯腰,却又忽然退了出来,看向高义欢,出声提醒道:“高兄弟,有件事我要提醒一下你,最近别和李节度走太近,皇帝和牛丞相,都恼他了,别牵连到你。” 说完他便钻回轿子里,四个轿夫便一闪一闪的将他抬走。 听了周荣华的话,高义欢微微一愣,遂即又明白过来,看来李岩这次惹恼不少人,整个人就是明朝版的田丰,李自成无论胜败,都没有他好果子吃。 高义欢心头不禁一叹,站在原地想了会儿,才收回思绪。 明日的大朝,肯定是要拍板东征的事情,高义欢没有耽搁时间,赶紧换身衣服后,便去走走关系。 次日五更时分,高义欢换上官服,并没有等李岩,便提前溜去皇宫。 这个时候,李岩或许很希望有人能站在他一边,但高义欢很残忍的选择了观望。 高义欢慢慢向原来的秦王宫走去,街上不时有官轿吱呀吱呀的从他身旁走过,轿子里的人见他穿个五品的服饰,便都没有理会。 这时,一个八抬大轿,忽然来到高义欢身边,窗帘被掀起,露出一张亲切慈祥的笑年,既然是牛金星。 高义欢忙行礼道:“卑职参见相公!” 牛金星笑了笑道:“高将军好像是第一次上朝吧!” 牛金星轿子没停,高义欢只能憋屈的跟着轿子旁边小跑着,心里十分不爽,不过脸上却笑道,“正是!” “你送的东西,本相收到了。很不错,外放的几个防御使,就属你觉悟高,值得培养!” “这都是卑职应该做的,卑职谢过相公栽培。”高义欢忙跟着轿子,点头哈腰,样子十分滑稽。如果让他的属下看见,一定大跌眼镜,有损他的形象。 牛金星笑了笑,“嗯,你的事情,本相知道了。不过你的做法,行不通,待会陛下要是提出调你,你不要犹豫,必须立刻答应,剩下的事情,本相会处理。” 高义欢有些没明白,不过还是连忙点头,像条狗子一样乖巧。 牛金星十分满意,特别是高义欢和李岩在同一座驿馆,却没有一起过来,让牛金星很欣赏高义欢。 “快到宫殿了,你记着本相的话,不用跟着了!”牛金星说完,便放下帘子,轿夫遂即加快速度,将高义欢甩在了身后。 “你娘个劈啊!”高义欢停下来,看着远去的轿子,心里不禁骂了一句。 第236章上朝(一) 大顺朝一帮泥腿子,根本不懂什么礼仪。牛金星近一年,筹备李自成称帝,规划大顺的官制,教会一群大老粗,学会上下尊卑,可算是操碎了心。 好在,众人都有心进步,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李自成不是那个被驿站裁撤,欠钱不还弄死人的泼皮,他们也不是乡下的佃户,而是新兴的贵族。 原本一个村的,屙野屎,爬寡妇墙,光着屁股一起长大,这种事都不要再提。 既然大家都成了勋贵,那就得有点勋戚贵族的样子。 再穿得破破烂烂,满口“瓜皮”“贼你娘”“二锤子”,便有些不像话,不符合身份了。 牛金星适时的提出一套,大顺朝的礼制,其实是很有官意基础的,也正是李自成需要的。 毕竟李自成做了皇帝后,自然不希望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提他以前的丑事,也不希望村里人,还向以前那么没规矩。 牛金星做的事情,可以说投其所好,他受到李自成的宠幸,也就不奇怪了。 上朝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虽说牛丞相自己兼任礼政府尚书,亲自教授众官礼仪,众官也很上进,乐意学习,但是毕竟底子太差,还是需要牛金星时刻注意。 这次大朝,是永昌二年第一次上朝,出不得差错,牛金星必须盯着。 牛金星匆匆与高义欢说了几句,便急匆匆的赶到宫门前,去准备了。 高义欢远看着轿子走远,站着回味牛金星的话,慢慢明白过来。 之前,李自成下的手赦,更多是一种试探,对他有些不放心,而他一味的陈述难处,在李自成眼中指会是可疑的表现。 李自成不管你是不是再打仗,有多大困难,我要调你,你作为臣下,首先就是答应下来,而不是讲条件。至于最后调不调另说,你首先要有为君上肝脑涂地的觉悟,君上才会重用你,相信你。 想明白这一点,高义欢不禁一拍脑袋,“娘个劈的,金佛还真是送对了!” 就这个建议,就绝对值一尊金佛。 高义欢不得不承认,老牛还是有些本事,起码他对李自成的心思很了解,而李岩在揣摩上意上,无疑就差了许多。 高义欢不禁一叹,摇了摇头,继续向皇宫走去。 李自成的皇宫,乃是原来明朝的秦王府,而秦藩一脉在关中延续二百六十余年,宫殿的规模,虽比不上北京,但是也差不到哪儿去。 唯一让李自成和牛金星不满的是,宫城没有坐落在西安城的中轴线上,要不是李自成想着北京,那牛金星都打算要重建了。 高义欢来到宫城前,广场上已经聚满了官员,三三两两各自聚在一起说话。 高义欢穿过人群,听着众多官员,都在谈论东征之事,言语中都带兴奋之色。 这时,高义欢忽然看见李过,头戴梁冠,身穿绣着麒麟的官袍,手里抱着个象牙笏,正和几个官员闲聊。 李过正好也抬头,远远的看见高义欢,忽然扭头对周围几人说道,“那就是我之前提过的豫南高义欢,襄阳就是他打下来的!” 李过和几名勋爵,正说着东征的事情。 众人听了他的话,在场官员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这两年,高义欢从一个不入流的角色,逐渐进入顺军上层的视野,他打下襄阳,也让身在西安的武将们有所耳闻。 李过说完,旁边一个豹眼环须的扎须大汉,眯着眼睛看了看,冷声道:“怪不得,军中有许多人不喜欢这人。今天看见,本候觉得他遭人记恨,不是没道理的……” 李过微微一愣,不禁问道:“汝候为何这么说?” 扎须大汉不是别人,正是顺军武将之首,汝侯刘宗敏。 “亳侯,你没看见他那张脸吗?”刘宗敏指了指高义欢,冷声道,“这么年轻,就做了威武将军。今日再算他襄阳之功,至少要再升一级。好多老兄弟,才混个威武将军,你让他们怎么想?况且他跟皇帝才多久?” 李过听后点了点头,他手下就有几个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现在还只是威武将军,高义欢一个半路出家之人,却爬在他们上面,他们自然不喜。 大顺朝廷官位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人人都想往上爬,自然有人看不惯他。甚至一些身居高位的人,也不希望看见他这么个人。 高义欢看见李过之后,忙一脸笑意的上前,“属下,见过侯爷。”然后他又向另外几位作揖,堆笑道,“见过诸位上官!” 大顺朝规定,五品可以参与朝会,高义欢正好是五品,所以称呼上官,基本错不了。 虽然高义欢不是李过的嫡系,但是毕竟是从他手下出去的人,所以于公于私,都得照顾一下高义欢。 “义欢啊!襄阳的事情,干得不错,给本候长脸了。”李过其实还是比较喜欢高义欢,觉得他人有本事,礼数也到位,逢年过节都有东西送来,是个值得培养的人。 他知道高义欢一个河南人,想要在大顺朝中混出头,确实有些不容易,于是有意提携,“来,义欢,本候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汝候,这位是泽侯,这位是磁侯~” 高义欢纷纷行礼,目光不禁仔细打量几人,特别是刘宗敏。见他大概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健硕的身躯将官袍撑得鼓起,豹眼环须,面露傲慢,同一旁的田建秀小声说话,没看高义欢。 其他几个侯爷,有的平淡的点头,又的则卖李过一个面子,目光冷淡,脸上却堆着假笑,谈不上欣赏,也说不上厌恶。 介绍完了之后,便没高义欢啥事,几个侯爷继续探讨东征作战的事情,高义欢根本没有发言权。 看这些人谈论着,他却只能像个小丑一样的站在一旁,跟空气一样被人无视,他心中不禁感到一阵耻辱。“娘个劈,这种朝会,我高义欢以后再也不想参加了。” 第237章上朝(二) 牛金星是讲究人,在礼节方面一点也不马虎,他一直注意着时辰,他看时间到了卯时一刻,立时便挥手道:“快,奏乐,开朝。” 大顺朝能够成事,能有现在的规模,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运气。 牛金星觉得李自成所得到的东西,同他的能力相比,实在有些不成正比。 在李自成身上,似乎没有多少明主的特征。这样一个人,居然成事了。 刘金星得给这件事一个解释,李自成为什么能成功? 他思来想去,得到四个字,“天命所归”! 他认定李自成就是真龙天子,是天选之人,就像光武,就像朱棣一样,他就是有一定气运。 牛金星相信这一点,所以在礼仪上,是一丝不苟,无论是登基,还是上朝,都是按着古礼来弄,以示对天的恭敬。 而有天命,李自成自然能所向披靡。 宫门前聚集着的文武,听到悠扬的钟乐声,便迅速列队,进入宫殿。 大家看着自己官袍的补子,总之让品级高的站在自己前面,让上官先走,便不会出错。 高义欢在豫南一带,是第一把交椅,不过到了朝会上,他却得靠后站,并且是最后面。 起初,高义欢对朝会还有点好奇,毕竟是人生第一次,但是此时他却觉得索然无味。 入得殿内,只见李自成,终于不在是棉袍布带范阳帽的打扮,而是穿着黄色龙袍,头戴着金丝翼善冠,高居于御座之上。 别说,这么一穿,加上大殿的庄严,还真有九五之尊的气势。 高义欢跟在众官后面,一群官员,风风火火地行至殿中,大礼参拜,高呼万岁。 “都平身吧。”李自成伸手虚托。 众官随即起身,分立两侧。 这时,大殿上,牛金星抱着象牙笏出列,高声道:“陛下,昔日朱重八不过皇觉寺一沙弥,而得天下,今以历年二百七十载,海内鼎沸,严刑重敛,民不堪命。臣以为明朝气数已尽,而陛下体仁好生,义旗一举,海宇归心。” 牛金星心中高兴,将声音提得更高了一些,“陛下出商洛而定中州,入关西而席卷三秦。安官抚民,设将防边,大业已定。只有晋燕之民,还处水火之中。现今晋燕父老,盼陛下如盼甘霖,皆望陛下早日东征,等候陛下在北京登极。” 说到这儿,牛金星拜了下去,他举着象牙笏行礼,一脸恳切道:“陛下,臣以为东征时机已然成熟,肯请陛下下旨东征,早定大统!” 大殿上的文武,早就等着这一刻,一个个都心怀激动的纷纷下拜,“请陛下早日东征,定鼎大统!” 李自成大喜,正要说话,李岩却很不识趣的站了出来。 “不可。”李岩将手一伸,抱着象牙笏道:“陛下,朱元璋驱胡虏而得天下,明室立国,二百七十余年,正统之念早已深入人心。今明室虽微,然崇祯未有桀纣之暴,人心尚存。陛下若急取晋燕,明室必于东南再立,而我朝将陷入东虏与明朝夹击,必然难以维持。” 听了这话,李自成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朱元璋得国很正,明朝现在虽然势微,但是还有民心,朕不该取而代之吗?还是认为朕不是东虏的对手? 李岩早来到西安,不过李自成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一直避而不见,就是希望它能识趣,不想今天,他这么讨厌,还是违背他的心意,同满朝文武唱反调。 牛金星察觉到李自成的脸色,当即针锋相对,“李节度一派胡言,明朝腐朽不堪,早已病入膏肓,人心尽丧。待陛下夺取北京,天下传檄可定,只须遣一偏师,收取东南足矣。何来夹击一说?另外东虏不过区区外夷,陛下拥兵百万,天命所归。岂能因为害怕,就不取北京。” 说着牛金星又抱拳拱手,对李自成道:“陛下,此乃天赐江山予陛下,陛下不取,有违天道啊!” 李岩对牛金星有些无语,这个落魄的举人,一点也不知兵。 天命所归,只是骗骗百姓,自己也信,那就是脑子有问题。天命所归,能变成钱粮吗?能当饭吃吗?能挡住东虏大军吗? 不过李岩也不能反驳牛金星的话语,总不能否定李自成天命所归。 “陛下!”李岩有些急道:“明朝之所以有今日,辽事脱不了干系。自辽事起,多少精兵强将,折在东虏之手。曹变蛟,洪承畴,都是大顺的对手,陛下与众位将军,都该清楚这些人的能力,并非无能之辈。他们一个个的败于东虏。陛下,不能不防啊!” 高义欢站在后面,听见李岩这么说,就知道不妙了。 “李节度这话是何意难道是说我们都比不上曹变蛟、洪承畴之辈吗?”顺军气势正盛,将领们心气很高,谷英听后有些不快起来。 其它将领也都有些不快,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大顺兵强马壮,能不接人短,提以前的丑事么? 这一下,李岩等于犯了众怒,不过众位官员畏于李岩往日的威望,并没有人当面指责,但是牛金星却不会错过这样的良机,他心里冷笑,忽然行礼,义愤填膺道,“陛下,臣以为陛下举义,万民归心,乃是顺天应人。李岩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扰乱军心,齐心可诛!” “牛金星,你这是要害了大顺,害了天下!”李岩也怒了,指着他骂道。 “李岩,你这是想让陛下错失取天下的良机!实在该杀!”牛金星阴狠道。 李岩不想与他口舌之争,脸气的涨红,但还是行礼,急道,“陛下,臣所言都是实情,臣以为先南后北,先易后难,仿北宋之例……” “够了!”李自成阴沉着脸,终于爆发,“李节度,你不要再说了!东征之事,朕与宰相和文武大臣都赞成,为何偏偏你要反对。你以为你的见识,能高过满朝文武吗?” “陛下~”李岩脸上有些惊讶,没想到李自成会说这样的话。 李自成却一挥手道:“带李节度下朝,今日早朝,你不必参加。” 第238章上朝(三) 大顺永昌二年的第一次大朝,一开始就针锋相对,无比激烈。 当李岩被侍卫带离大殿时,高义欢能感受到李岩内心的失魂落魄。 李岩是帮助李自成,摆脱困境的人,但今天李自成却把他赶出朝堂,便寒了李岩的心。 他一心为大顺着想,李自成就算不听,也不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他赶出去。 这么一来,李岩在大顺,就没法子干事了。 高义欢没有看错,李岩弄不好就是个田丰。 现在,李自成是没反应过来,等他知道自己失态,李岩怕是回不了河南。 高义欢看着李岩的背影,心头忽然一动。 这时大殿上一阵沉默,李自成阴沉着脸,十分不快,他烦躁的看着李岩驼着背走出大殿,忽然目光落在殿门口的高义欢身上。 “高将军!”李自成出声唤道。 高义欢正想着李岩的事情,闻语急忙出来拜见,“臣高义欢,拜见陛下!” 李自成眯眼看着他,“这次东征,朕调你一万人马随行,你有没有问题!” 高义欢心头一振,调走一万,这几乎是等于要夺走他的地盘。 “陛下有旨,臣有再大的困难,也会尽快拼凑人马,等候陛下的调令!”高义欢记着牛金星的话,忙磕头行礼,不过心里却十分忐忑,担心牛金星刚才同李岩激辩一场,把他的事情忘记。 李自成被李岩弄的十分不快,见高义欢利索的答应,心里不禁舒服了一点。 这才是臣子该有的样子,只要他一声令下,便赴汤蹈火,甚至去死都没有问题。 李自成见高义欢爽快答应,笑了笑,“你不是来朝廷,给朕陈情吗?怎么突然答应了!” “臣确实是来陈情!不过陛下调臣参与东征,这是陛下对臣的提携,是臣的荣耀,臣怎敢不识抬举,就是有再大的困难,臣也要克服,从龙入京!!” 高义欢余光瞟了牛金星一眼,心中暗骂,“龟孙,怎么还不帮老子说话。” 李自成微微一愣,没想到高义欢是这么想的。 他调高义欢,纯粹是觉得他实力膨胀,有些不放心,而征调过来后,也是打着让他卖力气的注意,到没想带他入京。 不过高义欢这么想,李自成自然高兴,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你有什么困难,说给朕听一听。” 牛金星站在一旁不动,高义欢只能自己说道:“回禀陛下,臣本身并没有困难,只要陛下下令,臣立刻就能动身。只是臣担心,臣走后豫南的局势会出问题,希望陛下和朝廷能做好应对!” “哦?”李自成疑惑道,“怎么说?” 高义欢心念急转,“臣为陛下镇守豫南,既要防备张献忠,又需要注意南直隶的明军,本来兵力勉强足够,不过几个月前,南直的刘良佐,想要攻入河南,反被臣打下寿州,将其斩杀。寿州是淮南重镇,明总督马士英率兵来夺,臣又被明军赶回了淮北。现在人马还在与明军对持。如果陛下让臣东征,臣能参与收取北京之役,从龙入京,臣自然十分荣幸,不过陛下要调臣,得派兵马接替臣的防区,以免河南有失。这就是臣要陈述的情况!” 李自成听后,不禁有些惊讶,他才知道高义欢占了襄阳,没想到高义欢又在寿州斩了刘良佐。 殿上的众多武将,不禁也都纷纷看向高义欢,小声议论起来。 高义欢能替李自成想着豫南的防御,让李自成很满意,他见高义欢还跪着,伸手虚托,“义欢,你平身吧!” 到底调不调高义欢,李自成其实并没有想好。 他只是见高义欢打下了襄阳,心中有点疑虑,不太放心。 “陛下,眼下东征在即。臣以为高将军既然熟悉豫南情况,又能挡住明军和张献忠,不如就让高将军继续留守豫南,免得临阵换将,出现纰漏,使得河南出现漏洞,影响陛下的东征大业!”牛金星见李自成面露犹豫,终于站了出来。 他选择的时机的很好,在李自成已经动摇时再开口,简单一句话,就能达到效果,却又不容易引起李自成的怀疑。 李自成却没有立刻说话,而将目光投向殿上的众多武将,不过他目光所到之处,众将却纷纷避让。 很显然,五大营的将军们,都不太想去豫南。 现在去豫南,他们的任务只是防守,很难立功,怎么能和打进北京,分享胜利的果实相比。 这个高义欢夺了襄阳,又斩了刘良佐,已经立了大功,现在又要调他打北京,去分享胜利的成果,几个大将自然都不干。 其他将领中有跃跃欲试的人,但是豫南关系大顺的南线安全,而听高义欢的话,还在和马士英打仗,万一派个人能力不够,被明军或者张献忠击败,影响东征,那情况就不妙了。 虽然李自成将李岩赶了出去,但是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关外的东虏确实不能小窥,他得带主力东征才能应对东虏,但南线也不能有失,他一时间还真找不出来让谁替代高义欢。 李自成微微沉吟,忽然开口道:“义欢啊!牛丞相的话提醒了朕。现在豫南还离不开你,你必须要替朕守好豫南和襄阳。” “啊!”高义欢故作惊讶,脸上漏出失望之色,迟疑了一下,才又行礼道:“臣领命!” 李自成见此,有些过意不去,从龙入京,确实是一个大诱惑,他以为让高义欢空欢喜一场。 “义欢,你好好守住豫南,等朕夺下北京,少不了你的封赏!”李自成说着,沉吟片刻,“去岁你夺取襄阳,加上斩杀刘良佐的功绩,朕先给你个果毅将军。” 高义欢听完,面露大喜之色,忙叩首谢恩,“臣,谢过陛下封赏,定为陛下守住豫南。” 说到这里,高义欢忽然又道:“陛下,说到这次东征,臣有一事要禀报!” “哦~”李自成微微皱眉,“你还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高义欢估计等李自成东征,范家给自己的银子也该送到,于是决定把范家卖给李自成,“启禀陛下,臣在南直与刘良佐作战时,发现刘良佐通过介休范家,同关外鞑子有联系。陛下东征若是缺乏粮饷,不如抄了这个范家。他们同东虏勾结,家资百万,可以为大军提供一批粮饷。” 高义欢舔了舔嘴,继续说道:“另外,臣还俘获了刘良佐之弟刘良臣,此人十余年前,就已经投降东虏。经过臣的审问,发现东虏似乎有入关之意,刘良佐,还有山海关的吴三桂,都与东虏有联系。陛下要取北京,必须要注意东虏入寇关内。” 第239章李岩出城 高义欢并没有抓到刘良臣,那厮当场就被刘黑子开了瓢,他自然没有审问过什么。 他之所以说吴三桂与东虏有联系,主要是给李自成提个醒。 避免李自成被吴三桂和清军,杀个措手不及,让他心里有个数。 抄了范家,则是希望李自成能摧毁清军在关内的眼线,这都是有利于大顺军站稳脚跟的举措。 李自成迫切的想要成为真正的皇帝,大顺上下也迫切的想要取代明朝,东征已成大势,不是个人能够阻止,高义欢能说的就这么多。 既然李自成硬是要东征,那边只能给他这些提醒,希望大顺军,不要向历史上一样,一败涂地。 朝会上少了李岩的阻止,接下来的廷议,便进行的顺利许多,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 中间唯一进行激烈争论的一件事,就是谁留下看守关中。 在孙传庭被灭后,大明朝在北方,已经没有什么精兵,只有姜襄、唐通、吴三桂等几支边镇人马。 大顺军东征没有什么阻碍,杀到北京,推翻明朝,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从龙入京,瓜分北京城内的财物,显然要比留守关中,更加吸引人。 就像五营主将,没人想接替高义欢,去豫南一样,各大将帅,也都不太愿意留下看家。 现在关中是李自成的老巢,镇守之人不能太差,最后经过激烈的争论,终于决定由顺系武将的二号人物田见秀,以及皇后高氏等留守西安,李自成、刘宗敏、牛金星、宋献策等人,则统率着大顺军主力由西安出发,发起东征之战。 决议定下,内侍高唱退朝,李自成起身离开,百官恭送后,高义欢便急忙同众多文武,纷纷向大殿外走去,匆匆赶回驿馆。 牛金星最后走出大殿,不过却没有跟着众人一起出宫,而是扭头吩咐道:“去通报陛下,本相有事情要求见。” 御书房内,牛金星被内侍引进来,给李自成行礼。 李自成有些疑惑,“相国,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牛金星忙道:“陛下,今日李节度在朝堂上折了脸面。臣担心他会怀恨在心啊!” 李自成眉头一皱,瞬间反应过来,明白自己把李岩赶出朝堂,有些不妥,两人之间已经形成一道巨大的裂痕。 牛金星悄悄看了下李自成的脸色,当即又躬身抱拳,“陛下,臣以为绝对不能让李节度回河南,以免生变啊!” 李岩在河南的影响力很大,河南的官员,特别是文官几乎都是他招募而来。 如果李岩要在河南造反,那东征肯定要作罢,李自成的大业,将受到巨大的影响。 一时间,李自成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高义欢急匆匆的回到驿馆,便准备直奔后院,不过到了门口,他又停下来。 “将军回来呢?”高成威迎上来。 高义欢看着他,沉吟片刻,“成威,你去后院,找一找李节度的侍从,让他转告李节度,让李节度马上离开西安!” 高成威微微一愣,不过并未多问,立刻躬身抱拳,“卑职这就去办。” “等一等!”高义欢叫住他,“隐秘一点,不要让驿馆的人注意。” “将军放心!”高成威见他神情严肃,不敢怠慢。 等他走后,高义欢忽又回头道:“去,准备一些礼物,本将要去李将军府邸。” 说完,高义欢便换了套常服,当他出来时,高成威却匆匆回来,“将军,李节度的马车回来了,但是人却不在。侍从说李节度让他们先回来,自己并未回到驿馆。” 高义欢听了一惊,“快给我准备一辆马车。” 另一头,李岩有些失魂落魄的出了宫殿,他心情十分混乱,挥手让马车回去,便一个人走在西安的街道上。 清晨,随着太阳升起,街道上的早点铺子开始营业,道路上人便多了起来。 李岩一边走,一边想着,大顺朝着急取了北京,却又守不住,最后便宜东虏,那他岂不是成了天下的罪人。 一时间,李岩心乱如麻,可是却又无能为力,只是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 高义欢坐在马车上,不时挑起车帘张望,车内一个李岩的侍从,也挑开另一侧的窗户,沿着街道扫视。 “将军,我家节帅在那里!”那侍从忽然出声。 高义欢忙把身子挤在他一边,向街道上看去,果然看着一身官服的李岩。 当下高义欢忙对着车外,跟着马车行走的高成威道:“有人跟着李节度没有?” “没有发现,不过节度的官服太显眼,路上的人都注意到了。” 高义欢腮帮鼓动两下,沉声道:“管不了那么多。” 李岩正忧心忡忡的走着,一两马车却忽然到了身边,侍从当即伸出头来,急声道:“节帅,快上马车!” 李岩微微一愣,定神一看,是自己的侍从,他走了一路,也冷静下来,于是上了马车,却发现高义欢也在,脸上立时露出不喜的神情,“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怕被我牵连么?” 高义欢却直入重点,“节帅,现在东征已成定局,非节帅一人之力能够阻止,而既然不能阻止,节帅就该想一想,万一东征失败,虏兵入关,该怎么办?” 李岩听了,心头不禁一振,高义欢却继续说道:“节帅,我收到消息,牛金星想对节帅不利,还请节帅赶快出城,返回河南备战!” 李岩听了,瞬间沉默起来。 一个时辰后,近千顺军士卒,忽然出现在驿馆外,周荣华领着近百士卒,匆匆进入后院。 “将军,没有看见李节度!”士卒们纷纷过来禀报。 周荣华脸色一沉,急步往外面走,这时一辆马车停在驿馆前,高义欢从里面钻了出来。 “周哥,这是”高义欢看见围住驿馆的兵马,见周荣华走过来,心头一振,他果然没有猜错。 周荣华见高义欢一脸惊疑,并没回答,而是先问道:“高兄弟去哪儿呢?” 高义欢疑惑道:“去给毫侯拜个年,我曾是他的部下。” 周荣华点了点头,又问道:“高兄弟,你没和李节度搞一块儿吧!” 高义欢面露震惊,忽然抓住周荣华的手,使劲的摇晃,“辛亏周哥昨天提醒我,别和李节度走太近,我为了躲他,回来就出去了,早朝时也没一起走。怎么,李节度出事呢” 周荣华见此,将手抽了出来,讪笑道:“没事,高兄弟想多了。” 宫城内,李自成惊疑道:“李岩已经走呢” 牛金星抱拳,“是的,命令迟了一步,他已经回了河南!” 李自成面色阴冷起来,李岩逃回河南,他再想拿人,便不太好办,只有等站了北京,彻底坐稳宝座,再来对付李岩了。 第240章李自成东征 李岩离开西安的事情,李自成并没有声张。 现在李自成的威望,还是有些不够,他冒然动李岩,只会让河南产生动荡,影响他的东征大计。 他本来是想将李岩软禁在西安,等他攻下北京,成为真正的皇帝之后,再处理李岩,但现在李岩回到河南,他便只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一切都等他攻下北京,横扫北方,君临天下后再说。 到那时,他想杀谁,不过一句话而已。 高义欢未在西安久留,他等到兵政府给他送来果毅将军的印信,便匆匆返回河南。 崇祯十七年春,农历甲申年,关中大地,李自成下诏东征,顺军将士欢欣鼓舞,意气风发,充满了一个新兴王朝的锐气。 数千里之外的北京,却陷入一片绝望之中。 李自成既然已经立国,那推翻大明朝,一统天下,便是必然之举。 北京,在李自成于西安称帝之时,就知道李自成会东征,但北京却始终没有应对之策。 明朝皇帝和大臣的关系,一向不好,这是明太祖建立明朝后,就存在的问题。 到了崇祯皇帝时,皇帝几乎与所有的朝臣对立,几条应对的策略,都因为皇帝和大臣不愿意担责任,无法达成统一的意见,而没有实施。 崇祯心里想着南迁,但他希望由群臣再三恳请,由内阁学士批准。只有这样,等他到了南京,面对北京失陷的消息时,他才能甩锅内阁,给天下和祖宗一个交代。 内阁方面也不傻,满朝文武明知道皇帝的心思,但却全都装聋作哑,没人想背这个锅。 战场被杀,还能混个忠臣之名,要是提出迁都,然后因为北京失陷,而被皇帝处斩,却要背千骨骂名,谁干呢?内阁学士中,都有人翘首以盼,准备为新朝效力了。 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二年,正月十五,李自成在西安祭天东征。 二十日,顺将李友、白鸠鹤等部,便率先渡过黄河,占领了山西荣河等县,并发布讨明檄文,“嗟尔明朝,大数已终,严刑重敛,民不堪命。诞我圣主,体仁好生,义旗一举,海宇归心。出商洛而定中州,入关西而席卷三秦。安官抚民,设将防边,大业已定。止有晋燕,久困汤火。不忍坐视,我主提兵百万,所过丝毫无犯。为先牌谕文武官等,刻时度势,献城纳印,早图爵禄;如执迷相拒,许尔绅民缚献,不惟倍赏,且保各处生灵,如官兵共抗,兵至城破,玉石不分,悔之何及?” 二十五日,李自成留下田见秀和皇后高氏等留守西安,便统率着大顺军老营精兵六万人,附属人马三十余万,号称大军百万,由西安出发,开始了东征。 大顺军兵分三路,李自成、刘宗敏迫降明知府张麟后,稍事休整,便向太原进发。 李过、张能,马重僖率领十万人马,为北路,渡过黄河后,向大同进军,准备牵制姜襄、唐通等边镇人马,策应李自成攻打太原。 刘芳亮、马世耀、刘汝魁则率领十万人马,为南路,沿着黄河北岸进军,攻占大名后,沿着运河向北,与主力会师北京。 近些年来,晋燕之地,天灾连连,朝廷又严刑催苛,再加上清军频频入寇,百姓早就活不下去。 李自成均田免粮的口号一喊,三晋百姓都箪食壶浆,盼着顺军到来。 而这一次,李自成知道自己是要争天下,他成为天子之后,百姓都是他的子民,都是他老李家的财产,也一改往日的流寇做派,严禁士卒杀戮百姓,军纪好的不像话,甚至有“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的新说法,得到百姓的拥戴,不过士绅大户,却依旧凄惨。 士绅实力虽然强大,但是当百姓都站在,李自成一边时,那士绅便也不值一提。 一时间,整个三晋的贫苦百姓,都在传送着,“吃他娘,穿他娘”的口号。 而想“吃他娘,穿他娘”的人,并不只是山西的贫苦百姓,还有大明朝的军队。 明朝的财政早就破产,到崇祯十七年,各地人马普遍欠饷,连吴三桂的关宁军,都已经十四个月没有发饷,其他各镇便不要提。 当兵拿饷,天经地义,军饷都没有,老娘和孩子都饿死了,还他娘的打仗卖命? 老李不是来了么?姜襄、唐通等人一合计,咱们就吃老李,穿老李了。 李自成东征,气势汹汹而来,是准备打硬仗的,结果除了给他带绿帽的高杰溜了,然后在宁武打了一场惨烈的攻坚战之外,各地明军,包括精锐的边军,全都投降。 十多万山西明军,一下全都变成了顺军,他们也没啥别的要求,老李管饭,给饷就行。 顺军一路势如破竹,将士们气焰高涨,李自成心里却一下没底起来。 一下多了十多万人要吃他,而且随着进兵,想吃他的人更多,李自成不禁心头一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不过李自成虽然意识到,这个家可能不好当,但是既然已经东征,那便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关中,大顺朝已经吹响了东征的号角,北京君臣之间,却还在扯皮。 迁不迁都的事情,始终不能决定下来,有良知的大臣,便建议请太子南下,这下大臣们同意了,但皇帝却又不干了。 眼看着,李自成已经东征,事情总僵持着也不行,既然暂时迁不成,那就得挡一挡李自成,说不定能保住北京呢? 毕竟崇祯登基以来,北京也不是第一次被兵临城下,前后都被人围了五六回,不差李自成这一次。 大明朝不是还有关宁铁骑没动么,有这张牌在手里,大明未必会输。 不过调兵却需要钱粮,没有钱粮,崇祯也调不动兵。 崇祯登基十七年,仗就打了十七年,国库早就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粮饷来调兵。 无奈之下,崇祯只能打起官员和勋戚的主意,想让他们献出家财来,帮助大明渡过难关,可这样一来,只是让大臣更加离心。 这江山是朱家的江山,要出银子,也是朱家的藩王和勋戚带头出。 结果,大明朝的国仗,却带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头。不仅自己不捐银,反而将周后送来的五千两,扣下两千两,只交三千两,自己还赚了两千两回去。 大明朝的勋戚贵族,同明朝的命运气同连枝,世代享受特权,却是这种表现。 明眼人一看,就晓得大明要完。 大臣们忠心的没钱,有心无力,会捞钱的人,早准备投靠大顺,结果却只筹到数万两白银。 钱没筹到,兵马掉不动,李自成却已经杀入山西。 大学士李率泰,是山西人,家财万贯,眼看这李自成快打到老家,与其家财要被顺军洗劫,不如用来报效朝廷,于是自请督师,愿意私财饷军,不烦官帑,提师西征。 北面大顺正和明朝进行最后一次大交锋,河南的高义欢也没闲着。 三月间,鹿邑城外的旷野上,从北面奔来几匹快马,激起了阵阵的马蹄声响。 李岩骑在马上,不时惊讶的四处张望~ 第241章李岩巡视豫南上 高义欢回到豫南之后,便对李岩发出了邀请,希望他到豫南看一看。 李岩并不看好李自成的东征,认为他即便能占据北京,也无法站稳脚跟。 这并不是他对东虏的畏惧,而是他了解大顺朝的财政。 河南相比于关中,耕地更多,也安定的更早,但是李岩主政之后,赋税和钱粮依然无法自足。 关中自然不必说,财政根本入不付出,全靠抢劫秦藩和士绅大族所得,在维持消耗。 这种情况下,李自成要接受糜烂的北方,接受每年耗费数百万白银,以及无数米粮的长城防线,大顺的财政,根本无法支撑。 银子并不等于粮食,李自成抢劫再多银子,地方上不恢复生产,没有东南的粮食,根本无法维持。 从这一点考虑,李岩回到河南之后,便投入更多精力,来关注春耕。 高义欢正月间对他发出邀请,可他事务繁忙,拖到三月初,才带着人来到鹿邑。 来之前,李岩对高义欢控制的地区,早就有一些了解,对他从鹿邑一县,扩张到三府之地,感到十分震惊。 不过高义欢扩张这么快,李岩以为他的治下,必然一团糟,可进入鹿邑后,才发现情况并非如此。 别处都是靠近河边,才有一些土地恢复耕种,但鹿邑却是一片片绿油油的场景。 李岩一行人,进入高义欢治下后,便被惊住了。 这时远处一队骑兵奔来,马上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衣甲,腰间挂着配刀,鞍上别着长枪,吊着弓箭。 他们的衣甲自成一系,却是高义欢领着一队人马,前来迎接。 李岩看着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气势彪悍,特别是身下战马,匹匹都是剽肥体壮,一看就是吃了粮食的,不禁十分惊讶,高义欢到底多有钱。 “节帅!”高义欢在李岩身前勒住战马,马鞭朝下,笑着拱手道:“卑职恭迎节帅。” “义欢!朝堂上的事,我听说了。我知道你的看法其实与我一样,只是你用的方法不一样。”李岩看见他,先感叹一句。 高义欢知道,李岩是是说他建议抄了范家,然后又提醒李自成,小心吴三桂和满清的事情。 “节帅,我只是尽一点微薄之力,终究是缺少像节帅一样坚持自己见解的勇气。”高义欢正色道:“这一方面,我不如节帅多矣。” 李岩闻语,挥了挥鞭子,摇头道,“我的坚持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是义欢的提醒,似乎有了效果!” “范家被抄呢?”高义欢微微一惊。 “抄了!连同其它商贾,也一并被抄。从抄到的账本来看,几乎每一家,都与东虏存在走私交易。不过,这些商贾消息灵通,在老家的基本被抄,但在张家口的却大多逃到口外。”李岩摆了摆手,“好了!不谈这些,我有事情要问你。” 高义欢心头正震惊,闻语忙拱手道:“节帅请说。” 李岩马鞭指着旷野上一大片绿油油的麦田,“义欢,这么多良田,你是怎么灌溉的?” 李岩一行进入鹿邑,便仿佛进入了世外桃源,不仅是李岩,随行的官员,也都感到惊讶。 高义欢与身后的属下,脸上都露出自得之色,他笑了笑,“节帅,咱们沿着涡河走,卑职边走边说,节帅一看就会明白。” 一行人便打马来到涡河边上,路旁的田地中,多出许多百姓在忙碌。 他们并非三三两两的散布着,而是集中在一块儿劳作。 这些人都是属于同一个墩堡,租种高义欢的土地,每亩交两斗粮,作为赋税。 田间劳作的百姓,看见远处的一行人,瞧见骑黑驹的一人,知道是他们的将军,同时也是他们的东家,纷纷直起身来行礼,眼中露出感激的目光。 这时,高义欢拿着马鞭指着远处的水坝,笑道:“节帅你看。这样的水坝,我在涡河上一共建了六座。以前涡河的水,秋收后没有利用,直接汇入淮河浪费,现在都被水坝蓄起来,用于春季灌溉。” “我还命人疏浚水渠,建了水车,有的地方还开挖了灌井,所以九成的田亩引水都没有问题。” 李岩一路行来,水坝,水渠,水车,灌井,都一一看过,已然形成一套完整的水利体系。 李过不时的点头,赞叹道:“涡河的水流入水渠,再由水车提水灌溉田地。远一点的土地,则用耕牛和骡马从灌井中打水。义欢,你这花了不少钱粮吧!” 看他赞许的样子,高义欢心里自然是一阵自得,“前期确实投入不少,但水利有益后代,相比于今后收益,投入其实不算什么。” “不错!义欢,你有这样的目光,真的很不错!”李过不禁又是一声赞叹。 这时李岩忽然又指着田野上,每隔十里就出现的一个红色建筑物,问道:“那是什么?” “节帅,那是村庄,也是墩堡!”高义欢笑道:“鹿邑、陈州、项城等地,我都在建这种墩堡。每隔十里一座,分配百户流民驻守屯田。” 现在高义欢可以说是豫州南部,最大的地主,豫南到处都是他的屯堡。 这些屯堡,既能为他提供粮食,又能为他提供兵员,同曹操的军屯区别不大。 另外这些屯堡,同县城的棱堡配合,将成为一条巨大的屏障。 李岩听了心头大振,这么多墩堡,怕是只有在长城沿线,在边寨地区才看得到吧。 “义欢,你认为东虏会打到河南来”李岩皱眉道。 他虽然不看好李自成的东征,但是却没想过东虏能打过黄河。他认为东虏最多占据北直、山西,山东,想占据河南还是比较困难。 毕竟东虏的人口,摆在那里,有谁会相信,一个几十万人口的蛮夷,最后能争得天下呢? 高义欢却沉声道:“东虏铁骑厉害,一但破关而入,并在北直站稳脚跟,铁骑四处,河南没有屏障,处境未必乐观。我这也是有备无患。” 李岩点了点头,冬季黄河一结冰,豫东又都是平原,东虏要来,还真的挡不住。 “走,带我去看一看。”李岩当即拔马道:“你这花费了多少钱粮啊!” 第242章李岩巡视豫南中 李岩的眼光很准,知道无论是灌溉的水利,还是墩堡,都是费钱的事情。 高义欢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这样的成就,也不知道,他投入了多少钱粮。 大明朝在边塞建堡垒无数,每个堡垒至少要耗费一二百两银子,大一点则要的更多,耗费怕是接近千两左右。 不过这些耗费,主要是两部分,一是人力,二是建堡的材料耗费。 高义欢建堡有专门的筑堡队,另外堡内的屯户也要参加建造,所以效率很高。 反正安置流民,也需要花银子给他们建造屋宅,高义欢便索性多投入一点,直接建堡。 屯堡是屯户的家园,所以他们不需要工钱,给饭就行,建堡的材料,则是轮窑烧制的红砖,比青砖要便宜太多,所以耗费要少许多。 这时一群人来到涡水旁边一座在建的墩堡附近,便见许多人影正在忙碌。 堡垒选在一个隆起的小丘上,地势较高,有利于排水,同时也有利于防守。 众人在堡外翻身下马,便见堡墙上许多精壮的汉子,有的负责将一框框的红砖往墙上吊,有的则忙碌的垒砌砖墙,另外还有许多男男女女一起上阵,都是拿着锄头、挑着扁担箩筐,在堡墙周围挖土、挑土。 堡墙采用的是砖包土的结构,这样一来,堡墙建起,护城沟也就有了。 高义欢指着墙上忙碌的泥瓦匠道:“节帅,那些头裹红巾的汉子,都是我专门组建的筑堡队。他们每队一百人,负责给我筑城、建堡、修路、架桥。其他人则是本堡的居民,堡垒今后就是他们居住的地方,所以他们都要帮忙。” 李岩暗暗称奇,“这样的筑堡队,你不只一个吧?另外,建这样一个墩堡,多久能够完工?” “我有二十个筑堡队,都在各地筑堡、修城。”高义欢笑道:“建堡的时间并不长,关键是将材料备齐。材料若齐,众人一起动手,一个多月,就能建成一堡。” 两年时间,鹿邑等地的棱堡,已经建筑完成。 高义欢并没有就此解散筑城的队伍,而是将他们编成许多队,在各地进行建设。 这种堡垒,只是普通墩堡,高义欢到没有实力遍地都建棱堡。 这些堡垒,主要沿着涡河分布,便与材料和红砖的运输,远一些的村落,则由乡绅和村民自己建造,不过水平自然无法与筑堡队建的相比,大概就只是高家堡的水平。 “走,进去看看!”李岩很感兴趣。 当下一群人,便进入还在建造的堡垒,筑堡的匠人和堡民们,便纷纷停下来给高义欢见礼,然后继续工作。 李岩有些吃惊,他看得出来高义欢在这些人中威望很高,并且能与百姓和工匠打成一片。 这一点,李岩觉得,十分难得。 筑堡队建造的堡垒都是圆堡,周长大概只有一里多,为了便于防守,所以只有一个堡门。 众人从吊桥,进入堡门,进堡后便看见堡墙的背面,是堡民的房屋,还有粮仓、兵器、农具库、耕牛、骡马的窝棚、中间则是晒谷场,还有水井。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堡内还有一个厕所和粪池,方便将排泄物和垃圾收拾在一起,既能肥田,也能防治疫病。 在高义欢的带领下,李岩等人参观了堡内各处,高义欢一一讲解,众人纷纷点头。 众人看过墩堡后,便又奔向鹿邑县,等几人看见一座巨大的棱形堡垒时,便都被震住了。 全河南就没有这么筑城的,整个城池伸出几个角,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西方的棱堡,都是军事用途,或者是贵族所有,里面基本不住贫民,而中国的城池,则是要把百姓保护起来,城内少则数千,多则数万,甚至十多万百姓。 两者的侧重点不同,城池的特点,自然也不太相同。 中原的城池要装这么多人,自然是首先考虑,城池圈的面积,考虑城池内部的空间。 同样周长十里,四方城,无疑要比棱堡能圈更多的地,所以棱堡便很难流行。 李岩看了看,惊叹道:“义欢,你这可是参考“铳城”来筑造的城池。” 明代时,孙元化、徐光启十分推崇西方的棱堡,明朝也在辽东仿筑“铳城”,据说宁远堡就是,不过造堡耗费巨大,明朝财政无法负担,所以棱堡并未得到推广。 高义欢到不太清楚,不过他没有解释,“嗯是参考一点。” 众人来到城上,高义欢解释了棱堡的作用,讲了各个城墙如何配合,能挡数万雄兵,听等随行的众人一愣一愣。 “节帅,此城只住军,不住民,所以不怕粮草消耗过快,就算几万人马来攻,守个半年也绝对没有问题。” 李岩听了眼睛一亮,“筑造此城,义欢你花了多少银子。” 高义欢道:“前后一共花费白银六万两,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才完全建成。” 李岩听了之后,眼睛又暗了下来。 一个小县城,居然花六万两去造,随行的人,都奇怪的看着高义欢,不禁有些心疼,这是多有钱,才能这么败啊。 李岩沉吟一阵,却对高义欢道:“据我所知,铳城乃是明朝的徐学士,提成建筑,据说是参考了西洋的堡垒。他认为,以台护铳,以铳护城,以城护民,是万全无害之策。只要多造大铳,然后建台,数里之内敌不敢近,更不要提近前仰攻。声称一台之强,可当雄兵数万。” 李岩说的徐学士,应该就是徐启光,不过高义欢对此却并不太清楚,他没想到明朝人已经弄过棱堡。 李岩说完,往城上看了看,不禁道:“义欢,你光有台,没有炮,也不能称为“铳城”啊!” 铳城,铳城,便需要有铳才行,但是现在李岩只见到城,却未见到铳,所以出言提醒。 听了他的话,高义欢忽然叹了口气道:“节帅,我也铸造了不少火炮,不过铸炮,极为耗费精铁。自从我同南直的明军打了一仗,马士英便对商道封锁很严,我买不到精铁,所以配套的火炮,还没造出来。” “你还能铸炮?”李岩脸上一惊,不过一路来,令他吃惊的事已经太多,他便也就见怪不怪了。 李岩皱了皱眉,沉吟一阵,转向身后一名官员,“汝州,宝丰县的附近的冶炼场,还有精铁没有?给高将军调一些!” 高义欢听了立时一喜,那官员却回道:“节帅,汝州的矿场,刚恢复不久,目前怕没有练出多少精铁。” 高义欢眉头一皱,立刻蹬鼻子上脸,笑着挥手道:“现在没练出来,没有关系。节帅不如将矿场交给我,我自己练,免得麻烦节帅。” 第243章李岩巡视豫南下 李岩听了高义欢的话后,有些哭笑不得。 他只是说,要给高义欢一点精铁,这厮居然蹬鼻子上脸,连他的矿山也要一并拿走,真是贪心的很。 李岩被他气得发笑,指着他道:“义欢,你好大的胆子。” 矿山是大顺朝的财产,高义欢心里却没一点觉悟。 高义欢笑了笑,“节帅,矿山在我的手中,我会让他更有价值,造更多的铳炮出来!” 李岩盯着高义欢,突然道:“你心里怕是一点也没将大顺朝放在眼里!” 按着大顺朝廷给高义欢的任命,他名义上控制的区域,应该是汝宁、南阳、襄阳三府之地,鹿邑、陈州、项城等地,一块属于归德,其它属于开封,不该由他控制,但他却捏在手中不放手。 如果不是河南大部分地区因为战争破坏,变得残破不堪,省里连洛阳等地都还没有管理好,没有精力去管,否则早就弄他了。 按理说,这些地方,省里迟早要实行权力,但李岩在鹿邑看了一圈,高义欢又修水利,又建屯堡,还斥巨资筑城,哪里有一丝要还给省里的意思。 这些钱都不是大顺朝廷出,而是高义欢自掏腰包。 李岩不相信高义欢把鹿邑建设好,是为了还给省里,他没有那么高的情操。 看他在鹿邑的架势,分明是把鹿邑当自己的家在经营,摆明不想走,不想还了。 这些地方的问题还没解决,高义欢又想将手伸到汝州,胆子实在很大。 他的理由看似冠冕堂皇,可实际上却是在侵蚀大顺的力量和财富。 高义欢却笑着不语。 李岩看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心中更气,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想法。 “节帅,当初出山帮助闯军,是为什么?”高义欢忽然没头没脑的问道。 李岩听了微微一愣,高义欢却接着,“节帅,是看见朝廷腐朽,中州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于心不忍,所以想要借助闯军的力量,尽快结束天下动荡,还百姓一个太平。” 这回换李岩不说话了,他身后几个心腹,相视一眼,显然他们追随李岩,也是同意的想法。 高义欢忽然手指鹿邑城外,一片绿油油的麦田,还有躬身劳作的百姓,豪气的道:“我做到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看向高义欢,李岩瞪了高义欢良久,摇头叹道:“罢了,罢了!” 话到这里,暂时就不能继续说了。 知道你高义欢厉害,李岩忙摆了摆手,结束话题。 这时他不禁叹了口气,他帮助顺军,确实是想减少百姓的苦难,不过事情却始终未能向他想象的方向发展。 他希望李自成能稳定中州,结果李自成水淹开封,杀民百万,他希望李自成能休养生息,积蓄实力,暂缓东征,李自成也不听他的。 “矿山你要,就给你了。”李岩有些苍凉道:“你得了矿山,总归也是保一方平安。天下间,像你这样,能造福百姓,庇护一方的人,也是寥寥无几了。” 高义欢见李岩的神情有些沧桑,他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有点同情李岩,于是忽然道:“节帅,你为中州百姓,已经做得够多,已经尽力了。” 李岩不想再这个问题上纠缠,他摆了摆手,“你说矿山在你的手里,会更有价值,能造出更多的铳炮。走,带我去看看你的铸炮坊,让我知道你所言非虚吧!” “铸炮坊在汝宁,节帅还是休息一日,再动身吧!”高义欢道。 “怎么,你还要先准备一下吗?”李岩却摇头道:“我不用休息,今天就走!” 李自成下令东征后,高义欢知道,随着大明朝的崩盘,真正的乱世,便要到来。 高义欢从关中回到豫南之后,便下令各部,不得主动挑起事端,开始着重修炼内功。 这两年,他军队扩张很快,不过经济方面,却很薄弱,许多东西都不能资产。 高义欢为了改变这种局面,增强内功,便在汝宁、南阳等地,兴建作坊,准备兵器、衣甲、农具等战备物资的自产。 从去年底,同刘良佐翻脸,商道断绝后,各地就初步建起了纺织、农具、瓷器、火药、木器、冶炼等作坊。 高义欢人才不够,自己只掌握,兵器、制甲、铸炮等几个作坊,其他的作坊,都是他派建筑队,搭建红砖工坊,注入资金,让商贾竞标承包,采取官督商办的模式,来使得整个体系,初步健全。 官督商办,这种方式不一定好,但他能够使各个行业,迅速从无到有,也便也高义欢掌控这些作坊,从而根据他的需要,来生产和调度物资。 在眼下这段特殊时期内,官督商办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至于他所带来的问题,则留到今后去解决。 在高义欢的带领下,李岩一行人,很快又到了汝宁。 众人一进城,便见城中的街道上,都铺了一层红砖,两侧是排水沟,这样下雨后,街道也不会泥泞,城中也不会积水。 一年多来,汝宁城的规划已经有板有眼,居民区,衙门区、商业区,军事区划分清晰,主干道宽阔,都铺山了红砖,排水也经过改善,几十年内都不会出问题。 李岩一行人,进入汝宁,无疑又被震惊了一次。 鹿邑和汝宁,完全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城池。 一个是注重军事,一个是注重城中居民。 他们走在街道上,便见两侧都是一排排的红砖屋,街道上则是车水马龙,一派繁华的场景。 众人在城中稍微休息片刻,便轻装简行,只领着十多个护卫,来到汝水河畔的工坊区域。 这里同样是一排排的红砖屋,没有什么美感,但是却给人震撼。 一行人到来的时候,正好是中午时分,各个工坊的雇工和工匠,刚好出来吃饭。 李岩等人看见工坊内一下涌出数千人,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这时兵器坊的官员前来迎接,高义欢吩咐他们把武库中的火器取来。 片刻后,一门门火炮,还有震天雷、鸟铳,轮流演练。 李岩看后,对高义欢道:“豫南防御使,确实委屈了你。我看义欢做个节度都没问题。” 第244章兵临北京 高义欢在豫南苦练内功之际,李自成的大顺军在山西,一路势如破竹,横扫大明官军。 李自成一月出征,二月间,大军便已经进至太原城下。 面对气势汹汹的顺军,明朝巡抚蔡懋德苦劝晋藩朱求桂助饷,结果只得白银数千两,士卒士气极为低落。 明朝财政崩溃,官兵普遍欠饷,平时尚可勉强维持,一到开战,谁肯卖命? 城中将领张雄,在顺军抵达太原的第二日,就开城投降。 太原乃是一省首府,河东重镇,只两天就告破,巡抚蔡懋德自杀殉国,晋藩朱求桂,布政使赵建极、守宁道毛秉文、督粮道蔺刚中、太原知府孙康周等人,则被李自成斩杀。 太原的快速失陷,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使得山西明军斗志丧尽。 此刻,李自成和大顺朝廷,有在关中经营一载的经验,早以不是当年的流寇。 李自成,牛金星清楚的知道,他们是要取明代之,是来夺鼎,所以每攻一地,都会设官留兵,对百姓秋毫无犯,只是对明朝士绅追赃助饷的政策,依然在施行。 眼下,就大顺朝廷的构成来看,也不缺有才智之人,牛金星,宋献策并不能算愚蠢,另外还有顾君恩、宋企郊、巩焴等一大批降官,为李自成出谋划策,自然也知道追赃助饷存在危害。 观中国历史上历代王朝,几乎没有不厚待士绅阶层,来笼络人心,稳定新朝根基的。 李自成在西安建制称帝,也不完全是一个蠢蛋,他和大顺朝廷,为什么还要干这种自毁根基的事情呢?答案就两个字,“太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钱粮不会凭空变出来,李自成的人马百万,他们要吃饭,投降的明军也需要拿银钱安抚,不拿明朝的贵族和官绅开刀,他根本支持不到北京。 为了获得钱粮,李自成抄了晋藩和大批的官绅,而他想起高义欢的提醒,顺便也就抄了介休范家。 而这一抄,顺军惊奇的发现,不得了,呦,东西还不少,于是索性将剩下的山西商贾也一并抄了。 去岁阿巴泰撤出关外,几乎空手而回,使得关外没有得到足够的物资,不少奴隶纷纷饿死,就是旗兵也不太好过。 这时统治关外多年,为满清打下一个坚实基础的黄台吉,在去岁年底突然死去。 满清内部,经过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政治交锋后,握着一手好牌的豪格,反而被多尔衮,多铎兄弟击败,拱手让出了满清的大权。 多尔衮和济尔哈朗摄政之后,必须要有所作为,才能稳定满清的统治,团结人心。 他们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吃饭的问题,所以输送给晋商大批的财宝,用于在关内购买粮食。 范家只是这些晋商中,比较大的一家。它虽然因为高义欢而损失惨重,但是其它晋商却没有。现在便全都便宜了李自成。 李自成得知抄出大批钱粮,对于高义欢不禁一阵赞赏,亲自发了个手赦,褒奖高义欢,许诺等打下北京后,要给他一个伯爵。 在获得大批银钱之后,李自成的困境迎刃而解。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吃老朱家,还是吃李老家,并不是什么难以选择的事情,老李给饭吃,发银子,那就吃老李家了。 李自成在太原休整八日,对前来投靠的人,都给予银钱奖赏,安抚投降的官军。 一时间,山西出现一个画面,各地驻军都是明码标价,给钱就降。 三晋大地俱变颜色,直到二月底,李自成大军进至宁武关,才遭到了山西总兵周遇吉的拼死抵抗。 周遇吉和虎大威一样,都是明朝最后的猛将,他从征数十年,经历过无数浴血奋战。 大明立国二百七十余年,自是有一批忠臣存在。 即便国朝动荡十七载,忠贞之士,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但总有漏网之鱼。 周遇吉,抗过清,剿过流贼,就在去年阿巴泰退出关外时,周遇吉还主动出击,截杀鞑兵百余人,是明军极少敢于攻击清军的大将。 李自成大军进抵宁武关城下,官前地势狭窄,兵力施展不开,很难攻打,顺军遭遇到入晋后的第一场硬仗。 这时大顺军势,已是如日中天,而一个周遇吉,岂能阻挡李自成。 三月初,宁武关告破,周遇吉战死,李自成屠宁武后,北上大同与李过汇合。 虽然李自成没有听李岩的劝告,不过他出征时,还是有意增强北路,选择沿着长城之南进军,目的就是接手长城一线的防务。 大同是大明王朝的九边重镇,姜襄还握有数万守军,但他面对气势汹汹的顺军,根本没有抵抗。 在得到李自成的许诺之后,姜襄果断选择投奔如日东升的大顺朝,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毫不犹豫的抛弃了腐朽的明朝。 姜襄的投降,又引来驻守居庸关的唐通投降,而居庸关落入顺军之手,李自成通往北京的道路,便已是一片坦途! 在李自成一路势如破竹之时,大学士李建泰督两万大军,西进山西,准备破家为国,用自己的家财来犒赏大军,抵挡闯贼。 可谁知道,大军还在路上,就已经传来,山西失守,李建泰老家曲沃被闯军占据的消息。 从京中出来的人马,本来指望能从山西搞到钱粮,得知没钱可拿,立时逃散大半。 山西既然已失,李建泰再去便没有意义,而这时南路的刘芳亮,已经打到卫辉和大名,他便率军向南,前往保定,准备去抵挡南路顺军。 李建泰所统帅之军,本就是拼凑之军,战力低下,等走到保定,两万人马逃亡得只剩一半人马。 这时明眼人都能看出,大明要完,李建泰见形势急转直下,连忙派人上奏说:“贼势大,不可敌矣。臣愿奉皇太子南去。“ 顺军南北两路,压向北京的消息传入京师,大明朝廷先入一片惊恐之中。 崇祯是想要放弃北京迁都南京的,这也是他不同意,将太子送走的原因。 因为太子去了南京,那他就彻底走不成了。 只是,迁都一事,始终没有大臣提出,崇祯又好面子,不肯自己拍板决定,再加上还有光时亨等嘴炮官员搅局力阻,迁都的事情,便耽搁下来,结果崇祯没走成,太子也没走成。 第245章绝望的崇祯 紫禁城,御书房内。 崇祯皇帝,神情有些呆滞的坐在御案后,内心已经陷入绝望。 他刚刚收到急报,周遇吉殉国,大同的姜襄投降,被他寄以厚望的唐通,也紧跟着投降。 这样一来,便导致居庸关失守,北京失去最后一道防线,闯贼兵临城下,已是必然。 崇祯站起身来,赤足披发,走在书房中央,内心绝望,只觉得天地一片黑暗。 姜襄、唐通、吴三桂、这是他最后的依靠,现在姜襄和唐通一箭未发,就献城投降,宣大、蓟辽的边军,半数叛国投贼,自己还能指望谁? 让左良玉等部勤王的旨意早就传了出去,可是南方却一点消息都没传来。 大明朝二百七十年的基业啊! 难道就这么完呢? 朕兢兢业业十七载,居然会做亡国之君? 难道朕是昏君吗? 从皇兄手中接过的江山,并非是这般模样,而朕在位十七年,没有将大明变好,反而一步步走向深渊。 崇祯不禁对自己产生一丝怀疑,不过很快,他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朕怎么会是昏君呢? 朕勤政不怠,每日批阅奏折直到深夜,休息不过两个时辰,朕勤俭节约,从来只穿粗布棉袍,食不过四菜一汤,朕不贪恋女色,宫中只有几位贵妃,如何能是昏君? 纵观往史,有这样的昏君吗? 崇祯眼中满是血丝,整个人陷入绝望,可朕如此辛苦勤政,这天下为何越来越乱,最后居然到了亡国的地步。 在大明朝的最后时刻,崇祯潜意识里,已经意识到自身可能存在问题。 治国理政,不是勤奋,不是多努力就能治理好的,方略错了,瞎指挥,只会更乱。 不过他心里不愿意承认,自己辛辛苦苦十七载,对大明居然没有丝毫用处。 天启走的时候,大明并不差,十七年不短,他是有时间改变的。 “陛下,魏阁部、陈阁部到了!”王承恩走进来,看见崇祯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楚。 陈演、魏藻德,是崇祯朝最后的一任首辅和次辅。 山西一省之地,大明朝廷以为至少能与闯军相持半载,却不想一个多月的时间,三晋全失。 李建泰带走两万京营后,北京的防御已经十分空虚,崇祯已经有了调吴三桂回防的意思。 几日前,他曾暗示陈演,让内阁发令,调吴三桂回防,有关宁铁骑,大明还能一战,不过陈演却死活不写。 今日崇祯收到吴三桂的折子,询问是不是该回防,所以崇祯将两人叫来。 这时陈演和魏藻德站在书房内窃窃私语,不多时,换好衣服的崇祯,走进来坐定,身上已经看不到方才的样子。 两人立时闭口不在说话,跪在地上,将屁股撅起。 “两位先生,之前朕让你们下令,调关宁军回防京师,你们不说话。今日吴总兵上折询问,内阁可以下令了吧!” 崇祯说完,两人却依旧将屁股撅起,一声不吭。 这就是大明的大臣,这就是朕的臣子,一顺间,崇祯要被两人气疯,但这时,满朝大臣与他对立,他已经找不到,能取代两人的臣子。 “两位先生,你们是对此议有什么意见吗?”崇祯已经是近乎哀求,“两位先生只要开口,朕立刻下旨照办~” 崇祯等了许久,期盼两人能够说话,哪怕是知一声,这至少还能证明,两人还是站在他一边,但大殿上却依旧鸦雀无声,只有崇祯粗重的喘息…… 忽然,崇祯猛的站起,一脚踢翻身前的案台,“滚,给朕滚……” 魏藻德与陈演,忙躬身仓皇的退出书房,到了外面却纷纷直起腰板,抖了抖身上官袍。 魏藻德道:“能写吗?” “不能写!”陈演摆了摆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道。 “为啥?”魏藻德跟上。 陈演停住脚步,看着他,冷笑一声,“魏阁部想一想,万一事后清兵打进来,北方丢了,就是因为咱们做的决策,调吴三桂回防啊!” 魏藻德听后,不禁重重的点了点头,“对,是这么回事!” 陈演回头看了眼宫殿,“要调,他自己调,我们千万不能写,否则最后人头落地的肯定是我们,所以千万不能写。” …… 御书房内,崇祯将满桌的奏折扫落地下,嘴里念道着,“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皆亡国之臣~~~” “可怜我祖宗二百七十余年的基业,尽然毁于朕手,朕有何面目见祖宗于地下~” 崇祯声音颤抖着,似乎疯了一样,嘴里呢喃着,“国朝养士三百年,今日危亡之际,却无一人助朕,诸臣皆可杀,可杀~” 书房内的太监,看见崇祯的模样,心中都不禁无比伤感。 “陛下,陛下。”这时王承恩一脸惊慌的来到御书房,“闯贼的兵马,出现在京郊外了。” 啊!崇祯心头一惊,整个人忽然安静下来,他忽然走回来呆呆的坐着,有些失魂落魄。 闯贼已经兵临城下,大明真的要完了么? “好,你们不愿意写,那就朕来下令!”崇祯忽然站起来,“去让人调吴三桂回来。” 崇祯确实不想担责任,他一直在以一个贤名君主来要求自己,而一个贤名的君主,是不能犯大错的。 只是他这样没担当,想着自己的命名,臣子干活了却讨不到好,最后便只有弄得君臣离心。 其实他所做所为,勤政、节俭、不好女色,完全符合儒家对贤名君主的要求,只是他学到的只是表象,没有先皇的传授,师傅们并没有教授他真正的帝王术,而是想将他塑造成一个书本中描述的明君。 可事实上,书本中只是记载了一些表面光辉的东西,但政治其实是黑暗、肮脏、无情的东西,这些书本不会教的东西,崇祯都没有学到。 这时他已经顾不上调吴三桂回防的后果,因为就算结果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只是此时,局势已经明朗,吴三桂还会来么? 崇祯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他忽然站起身来,离开了御书房。 第246章多尔衮辅政 关外,沈阳城,摄政王府邸。 去年底,黄台吉忽然暴毙,临死前并未留下遗嘱,这使得满清内部,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政治斗争。 不过因为,代善、济尔哈朗的稳重,再加上豪格的软弱妥协,使得满清内部并没有因此发生一场内讧,双方最终达成妥协。 此时,年仅六岁的福临,继承满清之主,称大清皇帝,改年号顺治。 不过满清的权利,却掌握在济尔哈朗和多尔衮手中,而黄台吉的长子豪格,则什么也没捞到。 这次政治斗争中,豪格的支持者济尔哈朗获得了第一辅政的位置,多尔衮任第二辅政,表面上是豪格派还占那么一点优势,但事实上豪格已经彻底输掉。 这里不得不说多尔衮确实狡诈,他同意济尔哈朗做第一辅政,而不是让豪格去做,充分显现他的政治智慧。 如果豪格担任辅政,或许还能和多尔衮继续争斗,还能将拥护他的人聚集到身边,可偏偏是济尔哈朗担任,那两黄旗的心便也就散了。 虽然济尔哈朗担任第一辅政,但他不是豪格,无法团结黄台吉留给豪格的势力,所以也无法与多尔衮抗衡。 这样一来,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多尔衮便从不占优势,到掌握满清的绝大多数权利。 这时,在睿清王府邸,几名从张家口逃离的商人,跪在地上,向多尔衮禀报关内的情况。 这些个商人,敢在顺军打下张家口之前,仓皇的逃到关外,如今一个个都是光着头皮,脑后拖着一根小辫,主动剃发,并且换上了满族的打扮。 没办法,大顺和大明都要灭他们,关内是回不去,他们便索性跑到辽东降清。 “启禀摄政王!李自成正月间从关中东征,二月就占据河东大部,摄政王给奴才们够粮的银子,大部分都落入了闯贼之手。” 说话的是范永斗,他在张家口为关内的物资流向关外打点关系,要不然这次也得载在李自成手里。 多尔衮听了范永斗的话,目光有些阴鸷,“你们晋商的眼线,不是遍布北五省吗?怎么连闯贼要动你们都不知道?” 多尔衮担任辅政后,为了迅速建立威信,便又拨了批银子给晋商,希望能够通过他们,弄到一些物资,还缓解关外物资的匮乏。 现在物资没弄到,银子却没了,让多尔衮很没面子,也引起满洲贵族的不满,多尔滚心头自然恼火,恨不得杀了眼前几个饭桶。 范永斗忙磕头哭诉道:“回禀摄政王,奴才们年初的时候,确实收到了一点风声,不过是明朝方面的消息,谁也没想到闯贼也会突然动手。” 范永斗对多尔衮其实有所隐瞒,没提他儿子的事情。 当时高义欢找上门来,他心中就提起了警惕,转移了一部分物资到了张家口。 不过他怕影响赎回范三拔,所以没有声张,并没有告知其他人。 只是他没想要高义欢,不讲道义,一点诚信都没有,居然将范家通清的事情,告诉明顺两方。 直到现在,他还没搞不懂,无冤无仇的,银子也给了,高义欢一个流寇,为什么要这么做。 十二月间,高义欢将消息泄露给了马士英,正月间又告诉了李自成。 马士英的奏本上去后,晋商就已经收到了风声,只是明朝处里这种事情,有一个过程,晋商便也不太急着全部转移。 他们在朝中有关系,以为自己可以从容应对,却没想不到半个月,李自成就打到了山西,并抄了他们。 现在事情已经这样,多尔衮虽然心里恼怒,但银子却变不回来。 这时他忽然阴沉着脸问道“李自成现在打到哪里呢?” “回禀摄政王,闯贼势如破竹,现在怕是已经打到北京了!”范永斗见多尔衮没有追究,不禁松了口气,忙磕头说道。 闯贼居然打了北京,那关内的局势,便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如果让李自成,灭了明朝,消化了明朝的势力,那关内就成了铁板一块,而且清军面对的敌人,将不是腐朽的明朝,而是一个充满朝气的王朝。 这一点,对于满清显然是不利的。 多尔滚刚得到摄政之位,就面临这样的挑战,他内心忽然有些兴奋起来。 多尔衮问语眉头跳动,立时开口道:“去,给本王将洪承畴、祖大寿加来!” …… 历史上,李自成在三月十六日,率部过昌平,抵沙河。 十七日进高碑店、西直门,以大炮轰城,入午攻打平则门,彰义门,西直门。、 当日夜间,就有守军打开外城广宁门,顺军便杀入北京外郭城。 两日后,也就是,三月十九日清晨,兵部尚书张缙彦主动打开正阳门,迎刘宗敏所部人马入城,当日中午,李自成便由太监王德化引导,从德胜门入城,经承天门步入内殿。 同日,崇桢带著太监王承恩上煤山瞭望,又返回乾清宫,大臣皆己逃散,最后崇祯前往景山自缢,史称甲申之变。 这也就是说,李自成兵临北京,到北京城破,只有短短的几天的时间。 一个政权,外不能御敌,连吃败仗,让百姓在胡虏铁蹄之下呻吟,对内又不能安民,反而加重百姓的负担,让百姓无法生存。 百姓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渡过了十多个年头,到此时,北方留恋明朝的人,已经不多了。 夜晚,坤宁宫,周后将崇祯迎入宫内,并摆下了一桌简单的饭菜。 四菜一汤,不像是帝王之家。 “陛下,闯贼已经攻城了吗?”周后年纪兵不大,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但是微微颤抖的嘴唇,还是将她出卖。 兵临城下,崇祯内心才开始有些后悔,他主动给吴三桂下了调令,想要靠着吴三桂这支人马,抵挡李自成,至少是将太子送出去。 事到如今,他可以死,但是大明的江山不能完! 历史上,崇祯也是临到最后,才决定送出太子,但却已经来不及。 现在同样是如此,调令传了出去,山海关却没有动静,反到是贼兵已经攻入了外城。 崇祯点了点头,周皇后立时双目含泪,崇祯还是硬着心肠道:“皇后,你是一国之母,今大势已去,断不能受辱!” 周皇后明白崇祯的意思,她深深的看了崇祯一眼,忽然说了句,“陛下,我们在南京也有个家呀!”便收住眼泪,走向后殿。 崇祯一下座在椅子山,忽的一连串的泪珠滚滚从脸颊流下。 但片刻后,便又止住眼泪,他不得不把安排后事了,“去,把太子他们叫来。”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却领着一个文官,来到慈宁宫,也顾不上礼节,急声喊道:“陛下,陛下,高巡抚上本,请陛下南巡啊!陛下~” 第247章太子南下 去岁高名蘅守临清有功,被重新起用为山东巡抚,主持山东剿匪和抵御河南贼兵东进的事宜。 崇祯听见内侍的话,泪水一下又涌了出来,“朕的大明还是有忠臣啊!” 北京的臣子,同崇祯恶劣的君臣关系,让崇祯开始怀疑自身,而这个时候,有人想救他,无疑是对崇祯的一个巨大安慰。 “陛下,皇后自缢了!”一个宫女,却又忽然跑出来,哭声伏地。 崇祯身子晃动一下,急忙起身,“快,救下来。” 坤宁宫里一片慌乱,宫女和太监乱成一团。 这时一名八品的绿袍官员,有些激动的拜倒在崇祯面前,“陛下,小臣王彦,奉高抚台之命,冒死入京,请陛下以社稷为众,立刻南巡。抚台会提兵接应。” 来人正是湖广的举人王彦,他被困在临清,错过了崇祯十六年的科举,便索性留在高名蘅的麾下,得了个八品的知事。 李自成占据关中后,明朝控制的区域还很广大。 北方还有山西、北直、山东三省,其中山西的地理环境相对封闭,受战乱的影响较小,还有些实力。 另外,长城沿线的边军、屯军有近二十余万,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许多不在京的地方官员,都以为还要打一段时间,却不想局势恶化的速度,远超众人的想象。 谁也没想到,清军六次入寇,都没整垮大明朝,而闯贼却只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占据三晋,兵马已经杀到北京。 一两个月的时间,能干些什么事情,怕是粮草都备不齐,便别说起兵勤王了。 高名衡见闯贼南路大军,打到大名府,忽然反应过来,闯贼马上就要斩断北京南下之路,而京里关于迁都的事情,却始终没有结果,他心里便急了起来。 他在山东眼看着大明朝廷要被闯军一锅端,便派王彦北上,请崇祯赶快决断,他则调集兵马,准备勤王接应崇祯南下。 崇祯听了王彦的话,目光一亮,“高抚台带来多少兵马,在哪里接应?” 王彦第一次面君,心里有些激动,“陛下,抚台已经率领三千人马,从临清州北上,现在应该到了天津卫南面的静海。” 崇祯听说只有三千人马,眼神立时就暗淡下来。 如果早那么几日,他或许还能走,但是现在闯军已经破了外城,杀入内城攻入皇宫,也就只在这两日之间,城中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根本无法出城。 况且,保定已经被刘芳亮攻下,大学士李率泰被闯军俘虏,光靠高名蘅三千人马,如何能从几十万闯军的围追堵截中,将他带到南京? 来不及了。走不成了。 崇祯神情一阵暗淡,他情愿死在北京,身殉社稷,也不愿意在逃跑的路上,被闯贼抓住,成为天下的笑柄。 想到这里崇祯的神情坚毅起来,他看向王彦道:“贼兵大军云集,城内外多少双眼睛盯着朕,你认为朕还能走脱吗?” “陛下,江南尚有半壁,且未经战乱,赋税充盈,人口众多,正需陛下驾临,收拾山河。”王彦察觉到崇祯的想法,不禁有些急道:“大明乃两京制。陛下到南京后,能立刻重建朝廷,而以陛下的身份,定然能迅速安定人心,大明守住东南没有问题。这时陛下暂时抛弃北方的包袱,丢给闯贼,让闯贼与关外的东虏相争。陛下则在南京,励精图治,练兵养锐,而已东南的财力、人力,小臣以为,不出十年,陛下便能如同太祖皇帝一样,提六师北伐,扫荡贼、夷!” “陛下,小臣以为,就是冒险,陛下也该尝试南下。况且小臣会拼死护卫陛下,保护陛下冲出重围。” 崇祯看着王彦二十岁的脸庞,心里不禁一叹,也只有他这样涉世不深的愣头青,才敢不计后果的说着样的话。 居然提出放弃北方,北京哪个大臣敢说,怕是立刻就被人打成奸贼了。 崇祯心头感动,没想到一个八品的小官,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王彦形容的场景,打动了崇祯,让他目光中有些向往。 如果半个月前,内阁有人提出来,或许他已经南下。 这时,宫城外一阵阵的炮声传来,估计闯军又开始攻城,崇祯摇了摇头,“朕一走,闯贼必然全城搜捕,沿途截杀,到时谁都走不成。朕可以死,大明不能亡。朕会留在北京,让锦衣卫护卫你、还有太子、皇后,以及朕的子女去南京。” “陛下~”王彦听了心里一急,“天下板荡之际,国赖长君~” 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侍卫,却一脸惊慌的跑进来,猛的跪在地上,痛哭失声道:“陛下,张缙彦打开城门,闯贼攻入内城,南镇抚的李指挥战死,锦衣卫的弟兄,快顶不住了。” 崇祯听了身体一颤,不过他此时却不再仓皇,而是忽然说道:“去,把太子、永王、定王还有坤兴都带来。” 贼兵已经攻破内城,皇城很快就会失陷,崇祯难得果断一回。 很快,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炤、皇五子朱慈焕、坤兴公主朱媺娖等人就被喊了过来,哭哭啼啼的站在殿中。 崇祯看着自己的儿女们,心中酸楚,他已经一心殉国,可是却希望儿女们能活下去。 他心中原本没有指望,可现在高名衡派人来接,他心中隐隐中还是希望子女们能逃出生天,逃到南方登基。 这样他对列祖列宗也有个交代,大明还能继续延续下去。 对于太子,崇祯心中有愧,大臣们不只一次提出,要送太子去南京,可他都没有允许。 这时崇祯将太子朱慈烺叫到身边,慈爱的目光看了又看,有些哽咽道:“朕一念之差,未早日送你去南京,让你与朕一起陷入险境。现在山东高巡抚派兵来迎你南下。我儿如能到南京登极,当切记培养自己的班底,不可轻信一派之言,锦衣卫乃我儿耳目,断不可废除。朕在位十七载,也未给你培养辅政大臣,你今后能倚靠之人,文臣中可多听高巡抚之言,武将中则可依靠黄得功,至于左良玉之辈,则不可信。我儿切记。” 交代太子几句,崇祯才发现,他真是没有尽责,连个托孤的大臣都没培养出来。 说着崇祯呜咽不能成声,太子等人也放声痛哭,左右的太监和侍卫们无不掩面而泣。 这时王承恩已经拿来许多粗布衣裳,让众人换上。一旁被救过来的周后,却没动,显然不准备走。 王彦见此,知道无法说服崇祯南下,于是泪目建言道:“陛下,闯贼破城,必然搜捕太子,小臣以为当另人假扮太子和众皇子,迷惑闯贼。” 亡国的皇子,落在敌人手里,哪里能有什么好下场,这一时间,去哪里找人呢? 方才进来禀报的锦衣卫千户高文采,却跪地道:“陛下,臣子与太子年龄相仿,可代太子殉国!” 危难见忠臣啊!崇祯闻语,忍不住热泪横流。 第248章危机重重 北京通往天津的道路上,十多个衣衫褴褛的人,在长满了野草的道路上前行。 北直隶,富饶的华北平原,原本是大明朝的膏腴之地,人口众多,商业繁华,但是因为清军数次入寇,已经残破不堪,不能为北京,提供什么物资和补给。 北京作为明朝的都城,全是靠着南方运来的物资养活。 在北京,还能看见一点生气,但出了城,便是赤地千里,到处都是一片荒芜和破败的场景,整个河北之地,十室九空,千里无鸡鸣。 北京终于还是被闯军攻下,崇祯皇帝留下“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的遗诏后,于景山自缢。 李自成在大军的簇拥下进入北京,城中叛降如云,官绅们兴高采烈的迎接新皇入城,想要投身到新朝的怀抱,不过去不想一场灾难马上就要将领在他们身上。 此时王彦同锦衣卫千户高文彩,还有几个汉子,已经护送太子和几名皇子、公主,逃到了城外。 天色将黑,道路两旁都是残破的村庄,众人跋涉良久,都有些疲惫,特别是几个皇子和公主,哪里吃过这样的苦,早已经一个个脸色煞白。 “高千户!”王彦一声焦急的呼唤,“连续走了两天时间,我们到是没所谓,但是太子他们却受不了,找个地方过一晚,让太子休息一下吧。” 高文彩回头也注意到,几个皇子和公主已经脸色发白。 他直起身子左右看了看,见远处有处破败的村庄,于是道:“好吧,先去那边休息,但是不能太久,我们必须要尽快同高巡抚汇合。” 高文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身对太子行礼道:“殿下,我们去那边休息!” 高文彩是锦衣卫千户,历史上破城后,全家十七口,全部殉节。 太子苍白着脸点点头,“一切都听卿家安排。” 当下众人下了官道往村庄而去,路上高文彩停下脚步对王彦道:“王知事,你领着太子他们过去休息,我正好去探查下消息。” 王彦点了点头,他对高文彩绝对信任,能舍下自己妻儿,护送太子去南京,绝对是忠义之士。 “高千户小心些!”王彦郑重的说了一句,便与太子等人,深一脚浅一脚,前往残破的村庄。 清军六次入寇关内,每次光掳走的人口就是几十万,算上被杀的人,北直隶可以说是十室九空。 现在除了京师居住不少人口之外,其他地方,人口稀少的可怜。 众人来到的村落,不知道荒废了多就,里面到处都是齐腰的杂草。 王彦同几人一起动手,清理出一块空地,杂草中散落着骷颅和白骨,一只老鼠从骷颅中跑出,吓了几个皇子和公主一跳。一名锦衣卫,却大喜的一下将那老鼠捉住。 这个锦衣卫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山东,同高义成有些交集的锦衣卫小校方家玉,不过他现在已经是南镇抚的百户了。 地方被清理出来,王彦便让太子等人吃点干粮,然后休息。 王彦则和两个太监,两个锦衣卫靠在四周的残垣断壁上放哨,防止有野兽和贼人靠近。 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王彦靠在断墙上听见几声抽泣,那是坤兴公主和几个皇子在小声哭泣,太子到是十分冷静,不时安危着身边的兄妹。 忽然王彦身边一阵沙沙声响起,他警觉的抬头,却见方家玉突然踩着杂草出现在他的身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往村外一指。 王彦顺治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官道上,有百余名打着火炬的骑兵,迅速过兵。 荒村里的其他人也都惊觉,一个个神情紧张无比,看着骑兵过去。 “是来追我们的吗?”等那对人马远去,王彦不禁紧张的问道。 方家玉摇了摇头,“说不准,不过闯贼迟早会发现问题。我看他们的架势,多半是来追我们,想跑到前面设卡,拦截我们!” 王彦听了,心头不禁一沉,“也不知道,高抚台人马打到了哪里?” 就说话的功夫,远处又有一队骑兵,从官道上过兵。 王彦心头有些恐惧,“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转移?” 方家玉摇头道:“现在天黑,最好不要动,免得撞上贼兵,我们还是等高千户带回消息,再来决定。” 王彦点了点头,眼下只能如此。假如闯军真的发现了问题,那肯定会四处派人追击,他轻举妄动,反而会引来危险。 一夜无眠,王彦提心吊胆到天明时分,高文彩身上带伤的一人回来,与他同去的三名锦衣卫,已经不见踪影。 看高文彩的模样,王彦心头一沉,便晓得其他几人多半是遭了不幸。 “高千户,什么情况?”王彦急忙迎接上来,方家玉则将高文彩扶着坐下,飞快的撕破创口的衣服,检查伤口,然后给他包扎。 高文彩神情凝重,“打探清楚了。高巡抚的兵马被贼将刘芳亮挡在了静海县南面,我们现在很难过去。” 闯贼兵马分为三路东征,其中北路和中路在宣大汇合后,走居庸关兵临北京。这是攻击北京的人马,还有一路,则是刘芳亮率领的南路大军,沿着黄河北岸而进,一直打到大名府,然后北上夺取了保定,意图截断北京与山东和南直的联系。 高名衡的人马,便是遇见了刘芳亮的大军。 王彦听了心头一紧,忙又问道:“昨天晚上,从官道上连夜过去几队骑兵,是不是闯贼发现太子南下呢?” 高文彩阴沉这脸道:“闯贼声称,陛下和太子、诸皇子都于北京殉国,不过那对骑兵却在静海县附近设卡检查,我怀疑闯贼是知道太子南下了。” “坏了!”王彦听完,心头一凛,太子身居皇宫,除了贴身的宫女、太监,还有老师能够认识之外,其他大臣根本不认识太子。李自成咬定太子已死,可以迅速稳定北方,同时也动摇东南人心,打击明朝的士气。 王彦忽然严肃起来,“高千户,我们必须尽快将太子送去南京。太子带有宫中信物,只要到了南京,就可以辨别身份,然后迅速登基,稳定人心。要是迟了,怕是要出问题。” 高文彩紧皱眉头,现在闯军表面说太子以死,但是实际上却加紧了盘查,他们这么一群人,很难躲过闯军的搜捕。 “王知事,我们几个人,每人带着一个皇子,分开行动。这样即便是被闯贼抓捕,也不至于全军覆没。”高文彩部署道:“我们分开之后,你们有机会,就南下,没有机会就等待时机,只要有一路人先到南京,大明就还有希望。” 王彦沉默一阵,一咬牙,重重的点头,“好,我们分头行动,先到南京的人,务必要向臣公阐述北京的实情。” ······· 第249章豫南备战 崇祯十七年四月初。 谷雨刚过,已经进入夏日时节,天气日渐炎热起来。 这时麦田里的麦子涨势正好,各种农作物都已经种下,百姓只需要注意浇水、施肥、除草,人们开始有些清闲起来。 这个时节,正好是在春耕和秋收之间,不似两头那么忙碌,但也不似秋收后那么清闲。 本来以往的时候,农户早上忙碌一会儿,然后便在树荫下无所事事的过完一整天。 今岁却有些不同,田里的活干完,妇女们还得养猪、养鸡,而男人则要进行一定的训练。 高义欢在豫南各地,招抚大批流民,设置屯堡。 鹿邑县北面的赵家堡,二百多口人,其中青壮的男丁,有三十余人。 今日有些兴奋和好奇的站在屯堡中间的晒谷场上,一个个站得歪歪扭扭,东倒西歪,一群乌合之众的模样。 这时一个高军队正,指挥着两名老汉,从屯堡的武库内搬出一些刀、枪、让人给汉子分发。 等众人拿了兵器后,队正便一手按着腰刀,一手插着腰,大声的喊道:“今天把大伙召集起来,是奉了大将军的命令,教你们一些自保的本事。现在天下不太平,各地兵荒马乱,咱们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块安宁太平的地方,得自己珍惜。大家伙也知道,咱们大将军现在管的地方大了,未必能够兼顾各处,所以你们自己得有些本领,如此才能保卫屯堡,保卫自己的家小!” 这个伍长是高义欢派下来,像他这样的,还有许多。 他们并不是被分配到屯堡,而是来对屯堡的青壮,进行一两个月的军训,便要返回各营报道。 这也是高义欢,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才用的一个手段,希望各堡能有一定的抵抗之力。 当然高义欢也不是指望他们抵挡鞑子的大军,能抵挡鞑子小股人马的劫掠就行。 这种训练,高义欢准备形成惯例,反正屯堡的屯户,几乎就是他的佃户,他说的话众人必须听,叫苦也得继续,除非他们不想干,想继续做流民。 今后大军作战,必然会有士卒伤残,他准备把伤兵派入每个屯堡,来训练这些屯户。 二百余里外,汝宁府,高军校场内。 这里的士卒训练,则要比屯堡的青壮,严厉许多。 屯户不脱产,只是算是民兵,而高义欢编练的三万三千余人大军,则是脱产的职业募兵。 他们不用干农活,每日的任务,就是训练。 这时高义欢伸出铠甲,披着黑披风,手里按着战刀,站在校场上,观看下面三千多士卒进行训练。 这三千多人,是今年从襄阳招募过来,被编为一个丙种的补充营。 顾名思义,这个营主要的职责,并不是作战,而是别的作战营出现损耗后,他们便根据损耗的情况,进行补充,使得作战营能快速回复战力。 这时校场上三千士卒,按着刀牌、长枪、火铳等不同的兵种,分成不同的方阵,每个兵种只要演练自己的技艺,不需要精通多门技艺。 当然,你硬是刀枪棍棒都耍得有模有样,那算你牛。 补充营的都尉,是新投靠高义欢的白文选, 年初的时候,高义欢割爱,送给他两个美妇人,白文选并没有立刻就答应他,直到高义欢从西安回来后,过了三个月,两个美妇中一个有了身孕,白文选才主动投降。 这时校场上,白文选正站在一队手持长枪的士卒面前,教导众人枪术。 他手持一杆大枪,看着有些期待的士卒,大声道:“你们看好了。” 说完他先耍了个枪花,然后侧身一个弓步,双手持枪摆了个姿势,猛然一声怒喝,“杀!” 高义欢只见他飞冲上前,手中长枪连刺,一连将身前几根木桩刺中,最后一枪更是直接捅穿木桩,然后枪杆一抖,木桩立时破开,成了一堆碎木。 他一连刺出五枪,每一枪都刺中相同的位置,如果木桩是人,那这五个人,便都被他一枪刺穿咽喉。可以说又快又狠,一枪毙命。 高义欢看得一愣一愣,身旁徐黑虎是个练家子,由衷地赞叹道:“好枪法。” 站在校场上的士卒,也纷纷赞叹,都尉好枪法。 白文选收了枪,对士卒们道:“都看好了吗?方法早跟你们说了,就是多练,同一个动作,你们练习个一万次,便也能又快又狠,一枪毙敌。” 军队作战讲究士卒之间的配合,并不是特别强调个人的勇武。 这些士卒并不需要会耍一整套的枪术,只要一些简单,却又有效的杀敌之术就行。 在战场上,招式越简单,进攻才越有效,高军士卒都是先从最简单的动作开始反复练习。 白文选教的枪术很简单,就是收枪,突刺,两个动作。 就单个士卒而言,这看起来好像很拙劣,但是放在战阵中,有其他士卒配合,那就不一样了。 作为一个长枪手,作战时,格挡交给藤牌手,枪手的任务就是寻得机会,一枪刺出,杀死敌人,不需要再耍其他的招式。 白文选说完,便高声问道:“你们都听懂没有?” “懂了!” “懂了什么?” “要反复练习!” 白文选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好,列队,练习!” 当下近千士卒,人人持枪,每人站在一根木桩面前,列成数十排,场面壮观。 看士卒们列好队,白文选大喝一声,“准备!” “嗬!”士卒们齐齐一身呐喊,双手持枪,摆出一个开始的姿势。 白文选穿行于士卒的间隙之间,对动作不标准的士卒,就是一棍子,然后挥手喝道:“突刺!” “杀!”士卒们同时一声怒吼,近千杆长枪同时刺出,以同样的角度,同样的高度,扎在木桩上,场面宏大,令人热血沸腾。 “收枪!” “嗬!” “突刺!” “杀!” 白文选走在士卒中间,不停的下命,一阵阵的怒吼声,伴随着寒光闪闪的长枪,来回突刺,动作整齐划一,威风凛凛。 “你们要把木桩,都当成你们的敌人,谁也不许留情,每一枪都要拼尽全力,只有这样,在战场上,你们才能先发制人,才能比敌人的枪更快。” 白文远在士卒中间大声啸叫,不时用棍子,抽打不用力的士卒。 高义欢看着校场上训练的长枪手,身上隐约间散发出一阵杀气,扭头对身边的赵大宪、赵柱子等人道:“怎么样,本将收这么一员大将,划不划的来。” “二哥的眼光没话说!”两人笑着附和道,不过心里却有点酸意。 现在二哥地盘扩大,人员也变多,新加入不少人才后,老兄弟便好像有些失宠了。 高义欢没有体会到两人的心情,而是继续看着校场,远处的刀盾兵,火铳手也在进行训练,都是重复一些简单的动作。 高义欢十分满意,这时高成威却忽然急匆匆的走来,将一封信递给高义欢,“将军,北京的消息” 高义欢闻语,眉头一挑,忙展开书信来看······ 第250章自生火铳 高义欢展开信看了一遍,是说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祯自杀的消息。 这让高义欢心中有些伤感,情绪逐渐低落。 “二哥,什么事?”赵柱子很会察言观色。 高义欢沉声道,“是李自成打进北京了!” “这不是好事么?”赵柱子有些疑惑,他们毕竟依附于李自成,李自成做皇帝,总比老朱家反攻回来,清理倒算要强吧。 高义欢摇了摇头,“关外悍夷虎视眈眈,不会错过中原大变的机会,李自成摧毁了明朝,但是他未必能比明朝做的好,未必能收拾残局,挡住东虏的入侵。” 现在李自成如日中天,东征不到三四个月,就结果了大明朝,终结了老朱家二百七十多年的江山。 高义欢这么说,众人还是有些不解,觉得二哥是不是想太多呢? 高义欢没做过多的解释,摆了摆手,“走,不看了,回城!” 防御使府邸,高义欢坐在书房内,提着毛笔迅速写了一封信,然后封好。 “来人!”高义欢对外面喊了一声,“去将高成桂叫来。” 高义欢现在的势力,主要还是自己的河南乡党,其中以高姓和李姓最多,本质上和李自成的陕西帮,没有太大的区别。 高成桂和高成威是兄弟,都是高义欢的亲戚,两人一起投靠自己。 不过这两人有些不同,高成威学过些功夫,为人也比较耿直,所以高义欢把他留在自己身边,而高成桂心眼比较多,长得也不太好看,一张皱巴巴的脸,十分普通,属于放在人堆里,看了一眼后,不会留下什么映象的那种人,高义欢便把他给了高义成,让他帮着收集些情报。 不多时,一名汉子敲了敲门,进入书房,行礼道:“将军叫我。” 高义欢点了点头,将信推到桌前,“你立刻去找义成,将信交给他,让他密切注意北京和南京的情况,另外需注意从北京南下的官员情况,替本将招募人才。” 北京大换王旗,从高义欢收到的信息,李自成助饷的政策依旧未改,在加上如果清军入关,北京必然人心动荡。 在京的官员,有选择投顺降清的,就会有选择南渡的。 历史上南明朝极为短视的未能接纳这些南下的官员,逼得他们只能北返,一部分投清,一部分则隐藏于山野。 南方的明朝官员,为了自身的利益,无论马阮一党,还是东林,都很默契的选择大兴顺案。 高义欢正缺少人才,这批南渡的官员,对他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 “卑职明白!”高成桂忙将信收入胸口,躬身抱拳。 高义欢遂即一挥手,“你去办吧!” 等高成桂一走,高义欢遂即也站起身来,匆匆出了府邸。 不多时,他便来到囚禁王世琮和虎大威的宅子,他进来时,两人正好在院子里坐着。 看见高义欢进来,虎大威把脸一板,“白文选已经搬走了,你怕是来错地方了。” 南明朝后期,共有八位异姓王,秦王孙可望、晋王李定国、蜀王刘文秀、延平王郑成功、庆阳王冯双礼、巩昌王白文选,汉阳王马进忠。 高义欢能收一个白文选,还是很高兴的,不过他对虎大威、王世琮任然看重。 白文选能封王,有许多特定的因素存在,虎大威其实并不比他差,只是他在剿匪的内斗中,便消耗了,没能活到后面。 甲申年,一个令人心痛的时间节点,高义欢并不可惜大明朝,可惜的是汉人的江山。 眼下,他内心危机之感越发强烈,他需要帮手,需要更多的仁人志士,能够站在自己身边,才能给他足够的信念。 听了虎大威的话,高义欢却沉着脸,拱手道:“虎总兵、王佥事,今天我过来,是想告知二位一件事情。” 虎大威见高义欢一脸严肃,不禁愣了下,一旁的王世琮也扭头看向他。 “什么事情?终于要杀我们呢?”虎大威横眉道。 高义欢摇摇头,“是李自成已经攻破北京,崇祯于景山自缢殉国了。” 两人神情一僵,身子一颤,王世琮手里的书便掉在了地上。 一瞬间,王世琮内流满面,痛哭失声,肝肠寸断,“大明啊!陛下啊!” 虎大威愣了愣神,他看向已经从石凳上,坐到地上的王世琮,眼睛一红,虎目含泪,脸上忽然愤怒起来,“高义欢,你等今日好久了是吧。你今日来,就是想看我们的笑话吗?” 见他要杀人的神情,高义欢身后高成威等人,精神紧绷,手纷纷按在了刀柄上。 高义欢却摇了摇头,“我是敬重两位,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告知你们。同时,我也希望两位能够留下有用之身,为百姓做些事情。” 君父,君父,君的地位,同父亲等同,甚至还要凌驾于父之上。 高义欢看两人的神情,估计要一段时间才缓过劲来。 他站在这里,未免有看笑话的嫌疑,说完后,他便拱了拱手,然后回头对亲卫道:“走,回府!” 时间很快到了五月初,高义欢每天都在等待北京的消息,不知道一片石之战会不会发生? 如果李自成败了,那他就得准备同李自成划清界限,万一李自成打赢了,那情况又不一样了。 这天他正等着消息,火器作坊的器监陈汇廷,却兴冲冲的找到防御使府邸。 高义欢走进节堂坐下,只见陈汇廷领着一个工匠,手里抱着一个木盒,站在堂上等候。 陈汇廷见高义欢进来,脸上满是喜色行礼道:“将军,卑职幸不辱命,经过半年的尝试,将军说的自生火铳,卑职终于造成,特来向将军复命。” 高义欢听后微微一愣,去年他曾提过,说过自生火铳一事。 当时陈汇廷说难以造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也没有消息,高义欢便也没抱希望,不想大半年过去,他们居然弄出来了。 “快,拿来给本将看看。”高义欢喜形于色。 陈汇廷一挥手,身后的匠人便将长盒打开,送到高义欢的案前。 高义欢站起一看,娘个劈的,上好的礼盒,里面铺着锦缎,一杆漆黑的火铳躺在里面,光着架势,就晓得造出这杆铳,肯定不容易。 高义欢像是拿一件古董瓷器一样,有些激动的将火铳拿在手里把玩,他估计火铳重有六七斤,通体乌黑,铳管直长,由精铁打造,有准星和照门,铳后少了火绳夹,却多了击锤和燧石,木托则向下弯曲,握起来十分顺手。 第251章新编神器谱 崇祯十七年五月十日,火器作坊外的试炮场上。 高义欢同几名将领,拿着几杆自生火铳,看了看,不时抬起火铳,做出一个瞄准的动作。 陈汇廷解释道:“自生铳长四尺,重六斤五两,铳口可容三钱弹丸,定装药子四钱。同鸟铳相比,基本没有变化,关键是改装了发火装置,不再用火绳点火,而是撞击燧石发火。” 陈汇廷感触颇深的道:“这说起来简单,只是以燧石代替火绳发火,但是造起来却十分麻烦。这次主要改进的是扳机、击锤、簧片、机心、阻铁等几个部件,另外还有一个活动的火门,用于保护引火,使得自生铳,无论刮风下雨都能使用。” “就这些部件,工匠们便打造了无数变,不仅难以打造,而且材料不行,造出来的部件不是弹力不够,就是无法承受高温。这其中最费功夫的就是簧片,卑职花费了四个多月,精炼铜铁,进行上百次尝试,才找到一点适合的材料。” 陈汇廷感叹道:“幸亏卑职曾经看过,对部件的形状、大小、功能都有一定的了解,要是全靠自己摸索,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燧发枪,在西方出现也才一百多年,近几十年来,才开始大规模装备,并且技术上依然有很多缺陷。 陈汇廷能造出来,却实已经不容易了。 众人听他语气颇为感慨,一旁的赵大宪把玩良久,看着还不错,不禁问道:“陈器监,这个自生铳真不用点火,不惧风雨?” 高义欢笑了笑,“你放一铳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当下工匠找来一个靶子,放在五十步外。 因为与鸟铳不一样,赵大宪在工匠的指导下,进行装填,发现步骤真的精简了不少,于是赞叹道:“娘个劈的,确实简单了些。” 说着他回头对众人笑道:“那我就放一枪!” 高义欢等人听了,纷纷后退一步,离他远一点。 赵大宪微微一愣,脸上笑容瞬间僵住,他本来不紧张,却被众人齐齐后退的动作,弄得有些害怕起来。 火铳容易炸膛的名声,是人人皆知,不过好在高义欢制定了针对匠户的赏罚制度,加强了对火器工坊的管理,新造的火铳,已经很少炸膛。 不过这只是针对工艺成熟的鸟铳,这自生铳刚造出来,也不晓得保不保险。 “老赵,你咋还不射呢?”徐黑虎催了一句。 赵大宪只能咽了口唾沫,他话都说了出去,不射似乎有点折他脸面。 这时赵大宪见陈汇廷站在身边,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才一咬牙将铳抬起,一手托着铳身,单眼瞄了一会儿,忽然扣动扳机。 “啪”的一声响,紧接着“呯”的一声铳响,铳杆一震,白烟冒起,一枚弹丸变呼啸而出。 赵大宪发完一铳,愣了会儿,才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火铳,“我草~” “好!不错!” 高义欢见了,不禁赞叹一声,其他人也纷纷激动起来,想要自己也放一铳。 这时早有士卒,将靶子拿过来检查,发现一寸厚的木板已经被弹丸击穿。 虽然只改进了点火的装置,但是因为气密性提高了一些,所以相比于鸟铳,自身铳的威力有所提高。 看射击的效果,高义欢估计,五十步内击穿轻甲没有问题,比弓箭还是要强很多。 接下来,众人又试了几杆火铳,性能都差不多,不过存在的问题也不少,打着火的概率,并不是很高,而且眼下只是造出样枪,量产还有很大的问题。 不过只要能造成来,剩下的事情,便可以解决。 在工业革命之前,技术方面的差距,并不是无法逾越,西方能造出的东西,东方也肯定造得出来。 高义欢对陈汇廷道:“陈器监,这次你做的不错,不负我的期望。本将要奖赏你和参与自身铳制造的工匠。你督造有功,赏银一百两,赐田二十亩,匠人各提一级,另外每人赏银五十两。” 一旁把玩火铳的众将,听到一下赏这么多,不禁都有些惊讶,有些震惊了。 高义欢对匠户,进行等级的划分,人为的制造竞争和上下的流动,来调动匠人的积极性。 他这是利用人的本性,如果大家都一样,那就是一团死水,一旦有人待遇不同,那便会让剩下的人趋之若鹜。 看见别人等级提升,便也不好意思还原地不动,也得想着进步。 现在匠人被高义欢分为学徒、工匠、中匠、大匠、匠师五个等级,每个等级又分为三阶。 在高义欢的设计中,最高等级的匠师,月俸当与手下顶级武将和文臣的俸禄一样,不过现在他手下一个匠师都没有,大部分都是学徒和工匠。 陈汇廷听后,还算从容,几个工匠听后,却已经纷纷激动起来,忙行礼,“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高义欢点了点头,又吩咐道:“陈器监,我会派个书吏给你,你要将造铳的步骤,该注意的事项,全部记录下来,并且要图文并茂,最后编成一书,姑且就叫吧。” 高义欢停顿一下,又补充道:“除了自生铳外,其他火器,还有精铁的冶炼技术,也都要收录其中,然后作为机密交给本将保存。” 在大明,或者说历代王朝,由于工匠地位不高,技术往往得不到重视,再加上工匠们的技艺大都是不传之秘,不会轻易外泻,所以导致许多曾经辉煌的技艺,又逐渐失传。 比如刀剑的锻造,还有弓弩等物,技术都出现倒退。常常出现人死,技术也随之消失的局面。 高义欢对工坊进行改革后,许多工匠只负责一一个部件的锻造,分工开始细化。 这提高了效益,不过也使得全才减少,新招的学徒大多是专才,要是出现什么变故,便会影响整个生产,所以高义欢准备编一本书,记录各种火器和技术。 这一是为了防止技术失传,二是便于其它工坊的建设,有书指导,便能迅速建设起来。 当然,这本书不可能大量印刷,只会有极少的副本,而且每一本都要严格管理,不能外泄。 陈汇廷听了有些惊讶,不过随即却激动的抱拳,“卑职晓得,一定尽力办妥。” 一般而言,编书都是读书干的活,都是能留名的,陈汇廷一想自己也能出书,自是有些激动起来······ 第252章法统之争 高义欢交代了编书的事情,又让陈汇廷再接再厉,继续对自生铳进行改进,降低成本,尽快实现量产。 这个自生铳,距离量产还很远,不过高义欢终于看到了实物,心里还是比较高兴。 此时受到工艺和材料的限制,他想在短时间内,用自生铳来作战,估计不太可能,但东西既然造了出来,便迟早有用上的一天。 看完自生铳,高义欢又与众人来到火药作坊。 铁、火药、粮食,这三样东西,是极为重要的战备之物。 粮食是基础,关系吃饭的问题,有粮便心中不慌,铁和火药则是打仗的工具,有了他们,才有同清军对抗的底气。 眼下高义欢粮食勉强自作,铁矿也从李岩那里讨要过来,年初时,就已经发了三千人过去开采,铁矿的储备,会逐渐好转。 这样一来,剩下的问题,就是火药了。 高义欢的队伍中,火器的比例比较高,没有火药,那火铳便如同烧火棍一般。 为了储备火药,高义欢早早弄了一个火药作坊,有三百余人负责制造火药。 这时高义欢站在工坊外,看着雇工忙碌着,问身边工坊的负责人道:“现在一月能产多少药子?” 火药作坊是由一个五十余岁的老秀才管理,他拱手道:“回禀将军,现今工坊一月能生产的火药五百斤。” 高义欢听后,神情一沉,“产量为何没有提高,一个月怎么还是这么少?” 这点火药,打几炮就完了,根本不够军队使用。 老秀才有点惶恐道:“回禀将军,产量提不上来,主要还是老问题。工坊内缺乏原料,特别是硫磺。如果要提升产量,此事还得麻烦将军解决~” 火药作坊建立之初,工坊就向他汇报过原料缺乏的问题。 火药的配方很简单,就是硝石,硫磺,木炭几种。 其中木炭的来源总是不愁的,关键还是缺少硝石和硫磺。 古代有个俗语:“熬硝千日,不抵将军一炮”,很能反应熬硝的艰辛。 明朝的硝石,主要来自云贵和西北,另一个来源,就是民间的土法制硝。 如百姓的老房子、还有厕所旁边的浮土,都会结出盐状结晶物,用燃烧的木炭戳一下会“哧哧”冒火星,把这些晶状物刮下来,再精制提纯一下就得到了火硝。 工坊的硝石,主要就是来自土法制硝。 前不久,高义欢让工匠拿出办法,暂时解决了硝石的问题,不想硫磺又告急了。 硫磺在火药中成分虽然不大,但是却起到一种粘合剂的作用。 大明的硫磺,主要是从日本进口,而高义欢之前的硫磺,则是从南直走私获得,不过自从他打南直,灭了刘良佐后,明朝对这种战略物资,控制就严格起来,连马员外都很难搞到。 高义欢也不知道哪里可以弄到硫磺,现在他对火器的运用加大,获得稳定的硫磺来源将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让高义欢有点心急,“工坊自己有没有想办法吗?” 老秀才作揖道:“回禀将军,卑职也曾派人四处去收,只是很难收到,不过前不久,去河南府的人,在伏牛山西北栾川县,却带回来一批硫磺。据回来的人说,那边有个硫磺矿,但是已经被人开采,他们要价很高,工坊的银钱不够,没法子大量购买~” 南栾居然有硫磺矿,高义欢不禁埋怨一句,“你怎么不早说。”然后又挥了挥手,“这件是我已经知晓,你继续生产,本将会尽快解决。” 高义欢没想到硫磺就在自己的眼下,既然是在河南府,那他搞到硫磺应该没有问题。 如今他粮食勉强自足,铸造武器的铁矿也有,火药的问题也将得到解决,不会被人卡脖子,心里便有底了。 当下高义欢又查看了衣甲作坊、震天雷作坊,才回到府邸。 这时他刚到府门前,一名亲兵便上前帮他牵住马缰,然后急声说道:“将军回来的巧,卑职正要去请将军回来哩~” ~~~~~~~ 五月初,南直隶,苏州府,常熟县鹿苑奚浦,钱谦益老家。 这时在一间厅堂内,屋门紧闭,里面则坐着十多个东林党的重要人物。 钱谦益作为党魁,自然是端坐中堂,旁边则是梁云构、黄宗義、林时对、金堡、丁时魁等一批门徒和在野大佬。 “众位,几日前,淮安巡抚路振飞,揍报北京失陷,陛下自缢的消息,已经到了南京。”钱谦益开口说道。 众人听后,心头一颤,脸色纷纷大变,有的人开始掩面抽泣,黄宗義却起身作揖道:“先生,不知道太子和几位皇子,可逃出京师?” 钱谦益摇了摇头,“现在消息比较复杂,有说太子同陛下一道殉国,也有说太子被人接走,并没确切的消息传来。” 金堡出声道:“先生,不是盛传山东高抚台起兵勤王,去迎陛下和太子南巡么,高抚台有消息到南京没有?” 钱谦益摇头,“据凤阳总督马士英传来的消息,高巡抚被贼将刘芳亮击败,已经败退到济宁州,并未迎回太子。” 在场的东林党人不禁一阵沉默,整个崇祯朝,党争不断,不过大体上,还是由东林党人掌握了朝野的话语权。 现在崇祯朝覆灭,对于东林党自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而且朝廷既然是东林党人掌握大半的位置,现在朝廷垮了,那作为执政的大党,有没有责任? 一时间,厅堂里一阵沉默,不少人为崇祯殉国而感到悲伤,也自身的政治前途感到忧郁。 这点也不奇怪,既然是执政的大党,他们自然不会想明朝跨掉,但明朝又确确实实的被他们搞垮,或者说他们占了很大的责任。 钱谦益看着众人,不禁沉声道:“诸位,眼下还不是悲伤的时候。现在最关键是考虑今后的事情。是要考虑如果陛下和太子都已经殉国,该由谁继承大位!” 这句话提醒了众人,便有人道:“若是太子不能南下,那从法理上讲,最适合继承大位的便是福、桂二藩。” 此话一出,堂上众人脸色立变,黄宗義、林时对、金堡等人,立刻站起身来,“福藩绝对不行~~~” 第253章太子到了 大顺军攻下北京,崇祯皇帝自缢之时,南方绝大多数州县,依然掌握在明朝的手中。 现在崇祯朝覆亡,在南京重新建立明朝,延续国祚,便是迫在眉睫之事。 历代以来,拥戴新皇登基,都是一件能够攫取重大政治利益的事情。 此时,谁能率先拥戴新皇,在南京朝廷中,就能掌握绝对的权力。 虽说大明朝的灭亡,有各种原因,不是一个人,一个势力就能背下所有的锅,但是东林党的责任肯定跑不掉。 从自身和党派的利益出发,东林党必须要在定策上掌握主动,才能维护自身的利益。 万一让阉党和其它党派拥戴新皇,肯定会清算他们的过失,让他们对崇祯朝的灭亡负责。 当初阉党主政,朝廷没垮,到你们手里,朝廷却垮了,总之理由随便抓。 东林党作为明末党争的主力,对于党争的残酷深有体会,当初被阉党整死的大佬就有好几位。 现在他们好不容易夺取了朝野的话语权,自然是时刻绷紧党争的一根弦,防止被其他党派再打下去。 正因为如此,当有人提出福藩时,众人才想也不想,便激烈的反对。 这时右都御史张慎言,看向钱谦益,不禁嗟叹道:“牧斋兄,很被动啊!” 堂上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这次东林党是真的被动了。 这个问题,是因为数十年前的一装旧案。当年神宗皇帝欲立老福王,结果东林党人拼命阻拦,最后逼得老福王就藩。 有这个恩怨在,东林党人怎么可能立福王?万一福王登位,重翻旧案,为老福王出气,东林党起不要在政治上失势。 如仅仅是这一点,那也好解决,拥立别人就行了,可关键当初东林党反对立老福王的理由,就是现在福藩登基的最好理由。 这一下就很尴尬,很被动了。 东林党当初反对立老福王,维护的就是封建轮序观念,维护长幼次序的礼法,现在福王的血统近,且人就在淮安,明显最合适,他们又要推翻之前的说法,就等于是自扇耳光,很不要脸。 大家又都是文化人,要脸皮的,总不能突然推翻他们之前的说法。 堂上一阵沉默,片刻后钱谦益沉吟着打破沉寂,“从法理上说,福藩和桂藩最合适继承大统,不过桂藩远在岭南,时间上来不及。福藩乃大行皇帝之兄,血统适合,人又在淮安,本来是最佳人选,不过~~~” 众人听到“不过”,不禁都看向钱谦益,要看党魁怎么说。 钱谦益看了众人一眼,“我听说福藩,从小顽劣,贪念酒色,刻薄寡恩,性情残暴,怕不是一个贤明的君主。眼下国朝动荡,危机四伏,乃特殊时期,当行特殊之事。我以为在新皇定策的问题上,我们作为国之栋梁,不该默守陈规,要担起责任,据理力争,为国朝选一个贤名的君主。” 右都御史张慎言听后,眉头一挑,“牧斋兄的意思是立贤不立长?” 钱谦益点了点头,“不错,我听说潞藩从小就聪明好学,若让其登基,必然是一个贤明之主。再者,潞藩本没有机会登上大位,我等助他登基,潞藩必定投桃报李,而我东林党人,便可继续为朝廷,继续为百姓干一朝的事实!” 堂上众人眼前不禁一亮,都已经有些动心,潞藩没有根基,登上大位,必然无法成为一个强势的君主,朝政自然还是由咱们东林把持。 在座的人连福王和潞王都没见过,便纷纷默契的说着。“嗯,潞王贤明。” “牧斋兄说的有理!”张慎言还是有些疑虑,“只是长幼有序,立长不立贤,这是当初我们拼死维护,也是我党人引以为豪的事情。现在忽然反过来,说立贤不立长,怕是会让天下人耻笑啊!” “藐山兄!”钱谦益把脸一板,语重心长道,“时下国朝动荡,我们东林应该担起责任,选个贤明的君主出来。岂能因为害怕庸人的闲言蜚语,就不为社稷考虑?” 党魁就是党魁啊!明明是为东林的利益考虑,被他一说,整得好像要殉道一样。 这下阻止福王登基,成了为天下考虑,而在天下和江山社稷面前,扇自己脸算什么?打肿都没问题。 众人一阵叹服,林时对道,“先生说的有理。现在局势动荡,国朝正需要明君,我们为了江山社稷,背点骂名算什么?” “先生说的有理,不过天下人却未必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学生认为,还需要分头游说才行。”黄宗義出谋划策道。 钱谦益点了点头,“那咱们就分头行动,我去游说史公,他是南京兵部尚书,东南官场以他为首,只要说动他,大事就成了一半。你们则分别去游说南京官员,说服他们拥立潞王~” 商议完,众人便各自散去,而东林党人的游说,无非就是造福王的谣,然后吹捧潞王。 东林党人员众多,掌握朝野话语之权,不几日间,江南各地就充数着对福王不利的留言。 身在淮安的福王,啥事没干,祸从天降,只能求救与武将。 其实在历史上,崇祯和太子没有南下,福王继承大统,也是合乎礼法,合乎规矩的。 南明朝的统序之争,主要是东林党人挑起,是他们破话了曾经维护的东西,挑了一个不相干的潞藩,带了个非常不好的头。 从王朝稳定的角度来说,长幼有序,立长不立贤,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因为这样一来,有一个标准存在,根据血统长幼排序,立储很好选,不会发生太过激烈的夺位之争,但要是立贤,那就没了一个固定的标准,谁都可以说自己“贤”,所有的宗亲都有机会,那就乱套了。 早期的东林党人,是礼法的维护者,现在的东林党人却从狭隘的私利出发,推翻原来的说辞,强烈的反对福藩,致使福藩只能求助与藩镇,最后造成藩镇做大不听中央的局面。 在福藩借助外镇登基之后,这个时候本该团结一心,一致对外,但是东林党却制造出“大悲案”,“童妃案”,“假太子”三大案,来动摇弘光的统治,否定他的合法性,最后更是唆使左良玉东叛,同左良玉一起搞垮了南明朝廷,然后自己投降了满清。 这为外族做嫁衣的功夫,一点儿也不输给李自成。 俗话说,功大摸过于救主、拥立、从龙。 现在主是没得救了,拥立和从龙之功,不仅是东林党人想争,江北的边镇和督抚,也想通过拥立,来攫取政治利益。 在崇祯自缢,太子和众皇子没有消息的前提下,福王朱由菘便成了奇货可居的宝贝。 由于位置的关系,马士英等人距离淮安进,早已与福王见过面,并表示拥立。 这本来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拥护福王登基,合乎礼法,顺便还能把功劳拿入手中,不想南京方面却出了幺蛾子,要拥立一个不相干的潞王,借口是说潞王比较贤明。 凤阳府、总督衙门内,马士英看了南京送来的文书,脸色阴沉。 “海圆兄,史尚书信中说,福王是神宗的孙子,按辈份、排行应当立为君王,但是他有七大缺点,贪、淫、酗酒、不孝、虐待下属、不读书、干预官吏。潞王朱常淓是神宗的侄儿,贤良而且聪明,应当立他为君。你怎么看?” 阮大铖听后,不禁冷笑,“东林党人,这是彻底不要脸皮了。当初立长不立贤,现在又反过来,立贤不立长,怎么说他们都有理。福王如何?我们是见过的,虽不是雄才大略之主,但是也不是如东林所说的那么不堪。时下,如按伦序立福王,那诸藩谁不可立?万一左良玉立一藩,郑芝龙又立一藩,各狭天子以令诸侯,天下岂不大乱?” 阮大铖向马士英拱了拱手,“瑶草兄,时下必须按伦序立福藩。东林党人如此,对我们也是一见好事。瑶草兄可将书信给福王一观,再拥立福王为敌,如此我们就可以拨乱反正,掌握南京大权。” 马士英有些心动,不过依然很犹豫,“东林党人势力甚大,除了史公外,右都御史张慎言,大司农高宏图,江西总督吕大器,大总司姜曰广等人都听了钱牧斋的游说,都要拥潞,咱们势单力孤啊!” 阮大铖却道:“瑶草兄,你拥兵十余万,还怕东林党人两片嘴么?” 马士英却脸一板,“就是两片嘴厉害的紧。我要是拥兵前往,第一是本就难制的武将,有了拥立之功,今后必然更加不听号令,第二是东林党人,必然给本督扣个大帽子,将本督定为奸臣。” 说到这里,马士英微微一叹,“若是陛下和太子南下,哪来这么多事情。” 他正说话之间,一将风风火火的跑进来,语无伦次道:“总~总督,太子到海州了。” “海州?怎么会到海州?”阮大铖不禁急声问道。 “太子和坤兴公主,是从海上过来。山东高抚台已经发兵南下了。” 马士英身子一振,已经伸手去拿桌上官帽,“走,速去海州。” 阮大铖疾步跟上,后面部将忙问道:“总督,是否将消息传去南京,安定江右人心。” “不!封锁消息,暂时不要通报。”阮大铖却回过头来,替马士英说道。 定策、拥立之功,岂可分给他人······ 第254章东虏入关 高义欢从工坊回来,便准备去给李岩写信,想要栾川的硫磺,不想刚回门口,就有亲卫禀报,高义成回来了。 高义欢神情一变,将马鞭丢给属下,然后便急匆匆的来到大堂,便见里面高义成同一个汉子,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坐在里面,另外还有一名面容憔悴的男子,却是老熟人梁以樟。 “梁府君?”高义欢微微一愣,忽然大喜上前,一下握着梁以樟的手,激动的摇晃着,“我听说府君离开鹿邑后,就被锁拿下狱,心中一直很担心,以为不能相见,不想今日居然能和府君相聚。对了,府君怎么会同义成一起来汝宁?” 梁以樟把手抽出来,行了一礼,叹气道,“一言难尽啊!” 高义成这时却迎上来,急声插嘴道:“二哥,我有三件要事禀报!” 高义欢看了他一眼,遂即先让梁以樟坐下,然后说道:“你说!” “二哥,如你所料,清兵入关了。这是第一件!”高义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明朝皇太子已经在南京登基,这是第二件。” 高义欢嘴巴惊得张大,还没回过神来,高义成便一侧身,伸手介绍已经站起身来的汉子和小孩道:“二哥,这位兄弟姓方,名家玉,就是当初在山东,给我们提供消息的锦衣卫兄弟。这位则是五皇子。” 高义欢眼睛凸起,盯着那小孩,吓得朱慈焕忙往方家玉身后躲。 “三太子?”高义欢心头狂跳,不过片刻后想起前面几句话,崇祯的皇太子,已经在南京登基,那这个“三太子”,便不怎么值钱,他手里的崇王,就更加成了赔钱货了。 “在下方家玉,希望高将军能够善待皇五子。”这时方家玉忽然低头抱拳。 高文彩、方家玉、王彦各带着几个皇子,分头南下,不过高名衡孤军北上,很快就被闯军击败。 那时顺军如日中天,一路追杀,横扫山东,高名衡撤到济宁州,与同样仓皇而逃的高杰部,合兵一处,又背靠徐州明军,才勉强站稳脚跟。 高名衡一撤,几人便没有人接应,只能一边躲避闯军的搜捕,一边南下。 其中王彦带着太子和坤兴公主,也就是历史上被斩断一臂的长平公主,逃到静海。他们只见旷野上到处都是明军和顺军的尸体,未见高名衡的大军,便不敢继续向南,又折返到天津卫,最后找到艘走私船,飘到海州,才躲过了沿途的关卡。 高文彩带着永王和定王,则暂时没有消息,而方家玉带着朱慈焕,南下的路上也是危险重重。他们流浪一个多月到了东昌府,不过那时吃饭都成问题,也到了穷途末路。 一路上,顺军盘查森严,方家玉不敢抢劫财物,怕引起追捕,最后他想起了曾经在山东打过交道的高义成,知道东昌府内有家店铺,可能是高义成的据点,便前往寻求帮助。 他本意是借点粮食,不想高义成正好在东昌。 高义成负责打探消息,也有了近两年的时间,已经自己摸索出了很多东西。他一看见朱慈焕,就瞧出了破绽,立刻就翻脸,把方家玉和朱慈焕扣了下来。 这片刻,三件事情,每一件,都不容易消化。 高义欢听了方家玉的话,回过神来,然后忽然漏出一脸微笑,给朱慈焕躬身一礼,“高某,见过皇子。” 然后回头对方家玉道:“方兄弟是吧。皇五子在我这里,你可以绝对放心,不会出一点问题。” 方家玉也不知道,高义欢的话能不能信,但还是抱拳道:“在下谢过将军。” “成威,你让崇王搬到后院厢房去住,把院子腾出来,再派人收拾下,给方兄弟和五皇子居住。”高义欢当即回头吩咐一句,然后对方家玉和朱慈焕道:“皇子风尘仆仆,方兄弟先带皇子去休息吧!” 等两人离去,高义欢脸立时沉了下来,他走回座位坐定,然后沉声道:“义成,先说第一件事,东虏怎么入的关,大顺军主力怎么样呢?” 高义成忙回道:“二哥,我收到的消息也不太全,只知道清军从蓟州和密云破边墙入关,山海关的吴三桂、高第遂即降清,大顺军主力同清军激战于蓟州,发现吴三桂异动后,便主动撤退,大概五月初就放弃了北京。” 这与原来的历史,已经大不相同,不过结果却依然一样。 高义欢不禁长叹,历史曾给过李自成机会,大顺朝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控制了黄河流域全部的疆土,推翻了大明王朝。 这时李自成只要站稳脚跟,就能实现一匡天下的宏图,不过李自成一没有重视辽东兴起的东虏,已经成为与他争天下的主要对手,二没有在大批汉族官绅倒向他时,调整助饷的政策,由打击官绅地主,转变为保护他们的利益,最终走向失败。 这次清军入关,同高义欢熟知的已经不一样,或许因为他的提醒,所以有些改变。 清军像历次入寇时一样,走的是蓟辽边墙,绕开了山海关,没有一片石之战。 多尔衮从范永斗等人口中,得知了关内局势的变化,他便决定趁着大顺军立足未稳之际,迅速出兵,将国中七十以下,十岁以上的男子全部召集,动员兵力超过历次之最。 多尔滚显然是孤注一掷,成败在此一举,而顺军对于东虏的重视程度显然不够。 同大顺朝对于东虏的认识不足不同,东虏则窥视中原久矣。 黄台吉暴毙前不久,他对于明朝局势,就已经做出了判断,言,“以朕度之,明有必亡之兆!” 李自成东征的消息传入辽东后,又有范文程上书,指出明朝灭亡的大势已定,认为清军取天下的时机已经成熟。 这个汉奸,比他的主子还要激动,力劝多尔衮出兵,说,“窃惟成大业以垂休万世者此时,失机会而贻悔将来者亦此时。” 在指出入关的时机已经成熟,失之后悔莫及的同时,他还上书指出,“盖以为明劲敌者我国也,抑则流寇也。正如秦失其鹿,楚、汉逐之。虽与明争天下,实与流寇角也。” 这就为东虏提供了一个明确的方略,就是与流寇争天下。 四月间,多尔滚听取洪承畴的意见,明示诸部,此次入关,与以往掠夺财物女子不一样,而是要进取中原。他要求各部行为不要过火,须约束军纪,规定抗拒者必屠,投款者不可乱杀的策略,然后采取洪承畴的意见,由蓟州边墙入关,避免顿兵山海关坚城之下。 历史上,多尔衮在进兵途中,意外的收到吴三桂的求援信,遂即改变路线,从山海关入关。 这次不知道为何,却是先破边而入,但最后的结果却差不多,都是吴三桂投降,李自成败出北京。 高义欢听了不禁一阵嗟叹,烂泥扶不上墙啊!终究还是便宜了东虏! 第255章招揽人才 虽说高义欢对于李自成,本就没抱有什么希望,但是他听到李自成撤出北京的消息,还是一阵嗟叹,心情有些沉重。 东虏入了关,又得了吴三桂、高第等人五万大军,实力可以说大涨。 不过这次与历史上不同,一片石之战,是多尔衮看着吴三桂和李自成厮杀,等两边精疲力尽之后,才突然加入战团,把李自成杀得大败,东虏是坐收渔利。 这一次是李自成先与清军交手,得知吴三桂叛变后,仓皇撤退,并未遭受突然袭击,想来李自成的损失应该不大。 多尔衮与李自成大战一场,清军比之历史上坐收渔利,必定付出了更多的伤亡,而吴三桂却保存了实力。 有这种变化,可能是因为高义欢对李自成的提醒,让李自成比历史上更加重视吴三桂,没有发生拷问吴襄等事情,未让吴三桂一开始就决定降清。 吴三桂可能是看见清军入口,又对李自成大肆拷掠明朝官员的做法极为不满,认为李自成不能及时地联合官绅阶层,进行政权化,大顺政权肯定站不稳,李自成不过是一个黄巢,跟他混迟早要倒霉,所以才倒向清军。 而李自成因为听了他的话,对吴三桂有所警惕,吴三桂一动,他便察觉,所以没有造成大败的局面。 高义欢胡思乱想一阵,还是希望李自成不要损失太大,最好能多挡一挡清军。 高义欢感叹一阵后,打起精神,开口吩咐,“义成,顺军主力的动向,还有清军追击的路线,以及北京的情况,你要继续打探,一有消息,立刻向我汇报。” “二哥放心,我已经派了三队斥候北上。” 高义欢点了点头,沉默一会儿,开口说道:“现在,你再说一说南京什么情况?” 太子居然到了南京,还做了皇帝,这让高义欢十分惊讶。 有太子登基,他又杀了刘良佐,今后的事情,他便完全吃不准了。 高义欢是有争天下之心的,但如果南明太强,天下怕是不太好争。 不过眼下抗清第一,需要一面统一的旗帜,南明能扶就扶,不能扶,大丈夫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 “二哥,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前段时间,南京想着拥潞,江北想着拥福,两边吵得不可开交。不过明太子被人带到海州后,高名蘅、马士英先后率兵赶到,然后便簇拥着明太子去了南京。” 高以欢微微皱眉,很是疑惑,“明太子是被谁带到海州的?” “是高名衡手下一个知事,好像叫王彦!” “王彦?”高义欢脑中搜索一遍,不禁疑惑起来,印象中没这么个人呀。 高义欢沉默一会儿,沉声道:“你接着说!” 高义成趁着高义欢沉思的功夫,让人端来一杯茶,一口喝完,然后说道:“明太子到了南京,南京的明朝官员起初不认,后来有见过太子的官员过江辨识,才迎入南京登基。其他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李自成损失不大,南明朝廷由太子继承大统,抗清的环境,应该会好一些。 这时高义欢又看向一旁坐着的梁以樟,开口道:“梁府君,你从北京过来,可清楚北京什么情况?府君是李自成攻下北京后南下,还是在东虏入关后南下?” 梁以樟未语先叹,“唉,原本只以为是易姓改号,不想确实胡虏南侵。我是清军入关后,同几个同僚一起逃出北京。” 明朝中后期以后,人文思想活跃,不少士绅更重私利,不再信忠君爱国那一套。 在北京的群臣,心里早就达成一个不可言传的共识,那就是大明要完。 纵观历史,改朝换代也不是一次两次,无论老朱家做江山,还是老李家做江山,不都是汉人的江山? 官绅们不还是穿同样的衣冠,官照当,钱照拿么? 既然如此,那管他龙椅上坐的是谁,况且大明也确实已经烂透,该换个皇帝了。 在这种思想的作用下,北京官员可谓叛降如云,不少人都留在北京,准备为新朝效命。 只是,众人没想到,李自成太坑,众人刚投靠他,准备为新朝出把力,东虏一来,他却一溜烟的西窜,留下官绅们目瞪口呆。 这下就把北京的官员们给坑惨了。 与李自成不同,东虏是外族,投靠东虏,那可是要背骂名的。 一时间,在京的官员,便纷纷南下,梁以樟就时趁着顺军西撤的机会逃出北京。 高义欢听了,心头一动,“梁府君,与你一起逃出北京的官员呢?去南京呢?” 梁以樟摇了摇头,“我们本来打算去南京,不过南京朝廷正大兴顺案,将北来官员据之门外,甚至要捉拿下狱,南京去不得,我才来到高将军这里。” 高义欢闻语,眼睛一眯,他原本以为明太子在南京登基,南明会少很多愚蠢的举动,但是没想到,还是开始大兴顺案,逼着北方的官员投清。 明朝是两京制,并且是真正意义上的两京,南京几乎保留了首都所有的待遇。 在南京有与北京完全对应的中央机构,六部、都察院、翰林院一个都不少,而且编制基本满员。 不过,南京官员的品级、官位,虽与北京相同,但其实没有实权,没有事情可干,都是一些政治斗争失败,或者能力不足,被淘汰下来的人,来南京任职。 其实南京就是从官场斗争中淘汰的人,或是被打入冷宫的臣子的一个流放之地。 现在北京覆灭,南京的大臣们便翻身做了主人,可算轮到我们牛逼了,他们自然要维护自己手中的权利。 无论是东林还是马阮,都想趁着北都沦陷,在京官员被一锅端的机会,让自己人控制中央到地方。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南明朝廷将南下的官员拒之门外,便不奇怪。 不久之后,东林党人为了对付马阮,又提出不准起用曾被定为阉党的官员,将一大批在野官绅,挡在南京朝廷之外,好方便他们掌权。 而在南京朝廷大兴顺案、逆案,马阮和东林相互排挤之时,占据北京的东虏,却借着洪承畴等人的关系,招降了冯铨等一大批被南明拒绝的官绅,使得满清得到了不少官绅的支持,从而在北方站稳了脚跟。 历史上满清六次入口,最后一次更是在关内呆了大半年的时间,打破三十多座州县,明军拿他们没有一点法子,为何他们最后还是退出关外? 因为他们没有得到汉族士绅的支持,没有能力治理地方,占了也是白占。 这次入关,因为崇祯朝灭亡,大顺又被击败,正是人心动荡的时刻,南明一拒绝,再加上洪承畴等人一招揽,便得到了大批的官吏投靠。 高义欢听了梁以樟的话,手不禁再椅子上敲了几下,然后忽然起身对梁以樟道:“梁府君,南京朝廷拒收南下的官员,这些官员只能北返,然后落入东虏之手,极有可能变节投虏。如此一来,虏兵善战,可攻城略地,变节官绅则能为其治理地方,实为中原心腹之患。” 高义欢已经走到梁以樟的面前,拉住他的手,一脸诚恳道:“梁府君,我有一事相托,希望你能帮我去招揽这些官员,多给他们一条路,让他们到我这里来。这不只是为我,也是为了天下!” 第256章虏兵南下 高义欢送走了梁以樟,又交代高义成给五皇子送些日用的东西,然后与方家玉多亲近,看能否招降?如果不能降,亦可通过他收揽一批锦衣卫的人才过来。 锦衣卫是皇帝直属,是明朝著名的特务机构,自成立之初,就为文臣集团不喜。 这次北都复亡,明太子在南京登基,等于落入了东南官绅的大本营,皇权逐步势微,官绅肯定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夺取权力的机会。 锦衣卫这种让文官不自在的东西,自然没必要存在,必须要进行排挤,甚至废除。 现在崇祯朝廷崩塌,本来是南明朝廷这个亲儿子,继承崇祯朝廷的遗产,但是这个亲儿子有点倔强,硬是不要,就白白便宜了窥伺中原以久的外族人。 现在高义欢能收一点,是一点,不能便宜了东虏,壮大东虏的实力。 高义欢等众人离开,便独自回到书房,眼睛注视着一副挂在墙上的地图,思考着时下局势。 现在东虏和大顺两个政权,在北方形成“鹬蚌相争”的局面,张献忠主力已经入川,何腾蛟、杨文岳、左良玉趁着西军忙着打四川的机会,成功一波**,又夺回了武昌,整个江东在这段时间内,并未受到外部的威胁。 从理论上讲,南京朝廷有足够的时间,来重整旗鼓,至少能够形成比较稳固的南北对持局面。 这么说,不是没有缘由的,历史上南宋建立的时候,比南明朝廷差得多,什么都没有,在江边接到一个官员,就直接任命,你做御史中丞,他做门下侍郎,勉强将小朝廷建立,但明朝在南京却有一整套中央机构,等于有个备份的操纵系统,直接启用就行了。 另外,这时江南经济稳定,没有遭受直接的军事威胁。 虽说北方打得稀烂,但是南直和浙江却未受战火波及,百姓比较安定,经济也没有崩溃。 外部环境暂时没有直接的军事威胁,内部环境也算安定,并且赋税充足。 这样的条件,比南宋要优越太多,而南宋能坚持一百多年,南明朝廷条件这么好,应该也不会差。 可历史上南明朝廷却只坚持二十余年,便被清军剿灭。 难道是八旗兵厉害?那到也未必。 灭了辽国的金国,怎么也比八旗要厉害,更别说南宋还在横扫世界的蒙元手下,坚持了五十多年。 南宋这么倒霉,碰见这么强大的敌手,都硬撑了一百多年,南明朝廷什么都不差,江南赋税重地在手,为何就这么不堪,让后人没眼睛看呢? 历史上南明失败的重要原因,就是内斗,没有一个大家都认可的皇帝,现在太子到了南京,这个问题应该已经解决。 高义欢想了想,情况不应该比历史上坏,不过他也不能掉以轻心。 现在顺案照样大兴,给他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过眼下南明朝廷的事情,到不用他一个外人瞎操心。 时下,他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东虏的攻击,河南一地,可是在东虏入关后,很快就被占据。 想到这里,高义欢走出书房,对外喝令道:“来人,召集众将前来议事!” ~~~~~~~ 河南省,黄河之北,卫辉府城内。 天空下着细雨,滴滴答答的雨水,拍打着屋顶,又顺着屋檐断断续续的流下,在泥泞的街道上汇成一道小水流,而后再与尸体上流出的鲜血交融,仿佛一条流动的红绸。 街道上几名头皮发青,脑袋后面晃荡着一根小辫儿的鞑子提着刀,正大笑这追逐着十多个四处奔逃的百姓。 街道两侧,到处都是侧翻的板车,丢弃的扁担箩筐,还有扑死的尸体。 不少人是头上包裹蓝布的顺军,大部分则是被屠杀的百姓。 几名鞑子将一群百姓逼到街角,握着带血的战刀,狞笑着向前。 “跟鞑子拼了!”绝望中,一个头裹着蓝巾的顺军士卒,挥刀上前。 百姓中的汉子,也挥舞着拳头,无助而绝望的冲锋。 刀光闪烁,血水和雨水顺着刀刃,一滴滴的落在地面上,片刻间,十多个男子就被全部杀死,地上扑死着一具具的尸体。 光着头皮的鞑子,口中说着夷语,脸上放肆的淫笑着,逼近蜷缩在街角,瑟瑟发抖的女子,直接拖到角落里奸污。 一时间,城中四处都是百姓痛苦的哀嚎,不甘的怒吼,以及女子凄厉的惨叫,与之对应的则是夷语的嬉笑喝骂。 这些声声交汇在一起,让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心如刀绞,令人耳不忍闻,目不忍睹,但鞑子却能肆意的狂笑。 二百七十余年后,这片土地再次被野蛮践踏,又一场大浩劫,降临华夏大地。 从天空俯瞰城池,城池中四处升起滚滚浓烟,宛如地狱。 此时城中的罪恶,还在细雨中继续,令人心痛不已。 在城中府衙内,滴滴的雨点,从屋檐落下,滴答的雨水声,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衙门内。 这时在大堂内,居中坐着一个满身戾气的汉子,头皮光秃秃有些发青,脑后留着一小块铜钱大小的头发和三寸长的小辫子,身上穿着东虏的盔甲,坐着案台前吃着猪肉。 这位就是满清的豫王爷,努尔哈赤的第十五子,多尔衮的弟弟,满洲镶白旗主,爱新觉罗多铎。 这次他奉命由南路攻入河南,然后进兵潼关,杀入关中,彻底剿灭李自成。 清兵在他的带领下,一路势如破竹,北直隶各府,俱都望风而逃,但进去河南地区,却遭到了抵抗。 一个小小的卫辉府,居然敢抗大清军的攻击,让他死了一百零三个士卒,才拿下城池,这已经激怒了多铎。 清军入关是争天下不错,不过狗怎么能改得了吃食,想要清军的军纪忽然变好,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时下,清军基本是说一套,做一套,满清为了骗取民心,说不可妄杀,不可抢夺财物,但事实上,情况完全不一样,清军入关,人照样杀,东西照样抢,并没有多大变化。 满清并不对违反禁令的八旗做任何处罚,完全是说得好听而已。 这时多铎正用匕首割着带血的水煮肉,塞进嘴里咀嚼,耳边则是“啪啪”的皮鞭声,还有人的惨叫声。 不多时,三个只穿白色内衣,浑身上下抽得血肉模糊的汉子被押上来,按跪在地上。 “说,从哪里可以过河?” “鞑子,你屠满城百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多铎冷哼一声,他杀的汉人多的去了,也不在乎多一个厉鬼缠着自己,“哼,蛮子不识好歹,那你就做鬼去吧!” 多铎一摆手:“拉下去。” 两名鞑子立时上前,将汉子拉到一旁,手起刀落直接砍了。 多铎狞笑的看着剩下的两人,“你们呢?” 第257章狡猾的东虏 李自成在蓟州战败,退回北京后,并未留守北京,而是迅速西撤。 这一是因为大顺军占据北京后,所作所为并不得人心,固守怕会成为瓮中之鳖。 二是因为大顺军的流寇习性,打不过就跑,这是他们的习惯。 三是,李自成心中,并没有对天下的责任感,并没有意识到胡虏入关,窃据中原,对天下的危害。 有这三点理由,李自成心中便可以没有一点自责的向西逃窜。 在李自成撤走之后,清军在蓟州与吴三桂合兵,经过极为短暂的商议,吴三桂被封为燕王,满汉大军近二十万,遂即向北京进军。 这里又出现了一个变化,原来吴三桂只是个平西王,但这次却被封为一字王,地位还超过做狗多年的三顺王。 有这种变化,主要是因为没有发生一片石之战,吴三桂并未与李自成杀得两败俱伤,反而是多尔衮同李自成干了一场,让清兵有所死伤。 另外,吴三桂的关宁军,同三顺王不同,三顺王的人马已经被八旗制度消化,丧失了独立性,而吴三桂的关宁军,却保留着独立性,同清军之间,若即若离。 正是因为有这些变化存在,使得多尔衮不得不下大本钱,来招揽吴三桂。 这也是清廷惯用的一种手段,先用高官厚禄,将人吸引过来,等到大局以定之后,再翻脸不认人,随便找借口杀掉,可以说相当的狡猾。 招降郑芝龙是如此,招降孙可望也是如此。 郑芝龙不用多说,被清廷的谎言骗得丢了几十年的积累不说,还连累隆武皇帝,自己也被清廷弄死。 孙可望降清被封为义王,清廷派和硕简亲王济度、和硕安亲王岳乐带领大批高官显爵出城迎接,场面相当隆重,顺治亲自在太和殿接见孙可望,十天之内,赐宴就达三次,赐银两次共一万二千两,另外赐给府第、解袍、朝衣、缎匹等,孙可望成了清廷红极一时的人物,可等孙可望将西南军情虚实出卖之后,西南抗清武装逐渐失利,孙可望便也兔死狗烹,别说什么义王,最后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清廷这两副面孔,许多人都只看见伪善的一面,不晓得他们是个没信誉的流氓强盗政权,明末清初,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骗。 这次吴三桂获得的爵位,比原来要大得多,主要则是因为他有五万雄兵在手,几乎占了清军兵力的四分之一。 如果能得到关宁军相助,坐了天下,一字王算个什么呢? 为了将吴三桂绑在满清的战车上,多尔滚动了点小聪明,给了一个燕王。 清军与关宁军,在蓟州简短的磨合之后,便开始散布谣言,声称是吴三桂借兵为崇祯报酬,欺骗北直士绅百姓,降低北直的反清意愿。 清军前几次入关,对百姓屠杀,早与北直的士绅百姓结下血海深仇。 如果清军直接打起争天下的旗号,必然会引起激烈的反抗和官绅的不合作,这样清军便很难站稳脚跟。 打着为崇祯复仇,帮明朝平定流贼的旗号,那情况就不一样,士绅百姓的心情就复杂了。 北京城内的官绅大多被李自成折磨不轻,对他们而言,清军固然可恨,但是李自成拿他们下狱,抢他们银子,显然更让人生气。 他们听到吴三桂借兵平贼的消息,不禁纷纷大喜,自发前往城外迎接,却不想来的却是满清摄政王多尔滚,并且以征服者的姿态,进入北京。 一部分人感觉情况不太对劲,悄悄溜走,而另一部分人,则将错就错,把多尔滚迎进武英殿,拜倒在多尔滚的脚下。 满族毕竟是小族,以小临大,心中十分惶恐。 多尔滚进入北京之后,起初还是比较谨慎,十分老实,凡事都听洪承畴和范文程的意见。 为了获得汉族官绅的投靠,他也不敢声张来夺天下,而是标榜为明帝复仇,并假惺惺的下令,让北京绅民,为崇祯皇帝服丧三日。 同时,下令不追究投顺官员,亦不分党派之别,官员一律原职录用。 顺治初年,清吏部曾报道,有官员周伯达,在明朝时只任职陕西关西道,在大顺政权中,却担任甘肃节度使,还有官员刘达原,在明朝只是临汾知县,大顺朝却任巡按,究竟是按着明朝的官位录用,还是按大顺的官位录用? 多尔滚下令,一律按照所授最高官位录用。 不得不承认,同南明朝廷将大批北方官员据之门外相比,多尔衮和清廷下了一步妙棋,为清廷招揽了大批的人才。 清军进入北京后,也一改清军入寇关内,只知道屠杀掳掠的野蛮形象,成功欺骗和迷惑大批汉族文武,使得满清逐渐在京畿站稳脚跟。 清廷在内政取得突破的同时,军事上开始发动收取山东和山西的战役。 这两个地方,顺军刚占据不到三个月,大顺在此毫无根基。 对于山东,清军还是以吴三桂的名义传檄各地,山东各地士绅听说李自成战败,便纷纷发动叛乱,颠覆大顺政权。 清军乘势收取了临清、济南、太安、青州等地,与历史不同的是,退到济宁州的山东明军,也在高名衡的要求下,收取了兖州、沂州、曹州等地。 山东的顺军,在主力西撤后,本就孤立无援,再加上在山东没有根基,所以迅速崩溃。 此时,因为兵力不足,清军并不敢同南明开战,在山东遇见明军后,立刻就将矛头收回来,全力对付李自成,欲图迅速鼎定北方,然后再攻灭南明。 在这种情况下,清军兵分三路,中路是叶臣、石廷柱、阿山等部,追着李自成从固关攻入山西,夺取太原,收取河东之地。 北路则是阿济格和吴三桂,他们负责攻打大同,然后绕到河套,从陕北杀入关中。 南路便是由多铎率领,先收取卫辉、怀庆、彰德三府,然后渡过黄河,夺取洛阳,进而进抵潼关,攻入关中。 第258章失去天命的大顺朝 大顺军的问题,就是根基不稳,地盘得到的快,失去的更快。 李自成用三个月的时间打下北京,结果只用一个月的时间,就重新败回关中。 北直隶和山东各地收到李自成战败的消息,闻风而叛,李自成委任的官吏,还未完全上任,就被推翻。 山西一地也是叛军四处蜂起,就连已经统治近两年的河南,也多处发生的反顺叛乱。 一时间,流寇出身的大顺朝廷,控制的版图内,到处都是揭竿而起的“林登万”。 六月三日,一队骑兵匆匆从东奔来,进入汝宁城,然后沿着街道,直接奔驰到防御使府邸。 高成威急忙上前,替来人拉住战马,惊讶的问道:“刘将军,怎么今日就到呢?” 刘黑子翻身下马,将马鞭递给属下,脸上有些焦急,“都这个时候了,我怎么可能坐得住,自然是马不停蹄的过来。” 他边说,边不客气的往府内走,“我高兄弟在府内没有?” “大帅以为刘将军明日到,没在府内,而是去城外调兵,安排人马去许州打韩甲第的叛军了。”高成威回了一句,忙又道:“我先带刘将军去客堂歇息,然后立刻派人去通知大帅。” 李自成战败的消息传到河南,同样引起了多处叛乱,特别是李自成曾水灌汴州,又劫掠豫东,百姓士绅并不喜欢李自成。 历史上高义欢占据的汝州、刘黑子占据的归德,曾都率先叛乱,不过因为高义欢治理有方,刘黑子也还不错,所以叛乱主要出现在开封府和洛阳东面的区域。 刘黑子挥挥手,“你现在就去通知高兄弟,我自己去客堂等候。” 不多时,高义欢就从城外奔回府邸,手里提着一根马鞭,来到客堂外,便见刘黑子急得在堂上来回踱步,地面都快被他踩出一道深槽出来。 由不得刘黑子不急,归德府平时是个好地方,位于三省交界,又沃野千里,可一旦打仗,南来北往都得从他的归德过兵,刘黑子的地盘便危险了。 现在如日中天的李自成,忽然从天上落到地上,大半个山东省,不到一两个月,就全部失守。 刘黑子靠近山东,接纳了不少从山东逃入河南的顺官,听了他们的话,已经吓得有点肝颤,怀疑自己跟错了老板。 另外河南境内,主要是被李自成祸害过的豫东地区,也发生叛乱,再加上明朝方面蠢蠢欲动,明军若是与叛军配合,欲收复河南,必走归德,刘黑子自然心急,所以来问高义欢该怎么办? “刘哥!”高义欢拱了拱手,便径直走进来。 刘黑子回过头来,脸上一喜,“高兄弟,你可算回来了。” 高义欢先将鞭子放在桌上,刘黑子便迫不及待的问道:“高兄弟,眼下这个局势,你怎么看啊?” “刘哥,你先别慌。”高义欢坐下来,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说。 “娘个劈的,咋能不慌?”刘黑子眼睛一瞪,急道:“驻守宿州的明朝河南总兵许定国,已经打到永城!” 刘黑子忧心道:“龟孙虽被我赶了回去,但是河南四处叛乱,徐州还有明军好几万,山东那边鞑子又打了过来,我怎么能不慌。哥哥我嘴都起泡,尿都黄了!” 刘黑子根本坐不住,手指着嘴唇上的水泡,诉说着,却发现高义欢很镇定,心里不惊一动,忽然目光一转,神秘的问道:“高兄弟,你是不是有啥门路呢?怎么一点不慌?” 时下,大顺朝一副要完蛋的气息,加上各地叛乱,很容易让人恐慌。 “慌?慌又有什么用。”高义欢看了刘黑子一眼,“咱们兄弟在山东抢了鞑子的马匹,连什么鸟公主的男人,都被我们弄死。清军来了,肯定没咱们兄弟好果子吃。以鞑子的凶残,咱们落在他们手里,多半会死的很惨。我们慌也解决不了问题。” 刘黑子心头一颤,当初实在没想到鞑子会占据北京,能杀到河南来,要是知道,他怕是要考虑考虑,不会杀那么多鞑子。 高义欢接着道:“大顺军逼死了崇祯皇帝,崇祯太子在南京登基,在他眼中,咱们就是逼死他爹的仇人。如果皇太子能看清大势,或许能够勉强接纳咱们,但如果南京朝廷,鼠目寸光,那咱们就两面受敌了。” “咱们也没去北京啊!皇帝老儿上吊还能怪到咱们头上?”刘黑子心里有些冤枉,皱眉道:“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高义欢道:“当然是靠自己。时下,咱们兄弟正当同心协力,只要自身够硬,还怕谁不成?” 高义欢撇了刘黑子一眼,“刘哥,咱们现在低三下四的去求人,反而会让人轻视咱们。鞑子我们不是没打过,明朝那群草包,也没什么好怕的。眼下咱们要做的事情,不是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而是要全力稳定地盘,到时候才有筹码和别人谈。” 高义欢说的豪气,其实他心里还真是没底。 毕竟历史已经很不一样,南明有了个大家都认可的皇帝,比历史上要强,而皇太子经历北京城破,肯定恨透了顺军。 其实自从寿州一战后,高义欢与马士英就有一些联系,而当李自成撤出北京的消息传来,高义欢立刻就向马士英示好,表示希望明朝能招抚他,不过他信送出去一个多月,马士英却没给他回信。 二哥心里也是发虚的,他现在自己不硬不行,明朝那边根本不鸟他。 刘黑子听了高义欢的话,一阵沉吟,最后点了点头,“高兄弟说的不错,这个局面,最重要的是有兵有地盘,只要自身够硬,那里都能吃饭。” 说着,刘黑子忽然一软,“不过高兄弟,万一鞑子或者明军要打我,你可得拉哥哥一把!” 高义欢走下来,拉住他的手道:“刘哥,咱们的交情,你还信不过我么?” “信得过,信得过。”刘黑子点了点头,他水平有限,看不清今后的局势,心里依然有些不安,不过他比较信任高义欢的眼光,于是问道:“高兄弟,那你说,咱们要如何保存地盘。” 高义欢也不满他,“刘哥,实话告诉你,我已经与明朝进行了联系,不过南京方面可能不太瞧得起咱们。眼下咱们要做的是,对于明朝,咱们不主动挑起事端,但也不能太软,另外,要尽快扫平河南的叛乱,扩张地盘的同时,也叫明朝看一看,咱们的实力,才好谈判。” 第259章联络南京 高义欢同刘黑子在汝宁,进行一次简短的会晤,约定共同进退。 刘黑子负责牵制徐州的明军,而高义欢则迅速扫平叛乱,向北打出一定的缓冲空间。 李自成败回关中,表示着顺军在政治和军事上遭受双重的失利,对于河南的局势,造成了巨大的影响,高义欢、刘黑子这些顺军将官,都被李自成的失败牵连。 眼下,外有强敌环伺,内部又人心动荡,反叛不断,刘黑子同高义欢商议完,便又火急火燎的返回归德,去布置防务。 此时对高义欢而言,最危险的情况,不是清军南下攻入河南,而是清军南下攻入河南时,南明朝廷背后捅他一刀。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历史上南明朝廷就在这段时间内,搞出了一个联虏平贼的策略。 明朝让高杰出兵河南,只是高杰刚入河南,就被许定国弄死,才使得史可法的计划失败。 现在明朝并未遭受清军的攻击,高义欢已经主动示好,但是明朝对他招降的意愿不强,反而想着趁着李自成与清军交战之际,先灭大顺军,让高义欢的后背很不安全。 不过好在,南京朝廷正忙于新皇登基后的权利分配,以及同北面清廷的沟通,并没有大举用兵,所以边境虽然摩擦不断,但是还未爆发出大战。 高义欢一人,既要注意河南境内的叛乱,又要警惕鞑子南下,最后还要防备明军背后捅刀子,显然有些应付不过来。 现在有刘黑子牵制住徐州方向的明军,作为他东面的屏障,那高义欢需要注意的便只有南北两个方向,压力无疑会轻一点。 这时高义欢把他送到府外,看着刘黑子的背影飞驰而去,正准备转身回去着急部署议事,一队后背插着旗子的骑兵,却从另一条街道奔驰过来。 高义欢老远看见,是顺军塘马,不禁微微皱眉,怕是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不一会儿,塘马疾驰到府门前,翻身下马,急匆匆的窜上台阶,看见门口站着的高义欢,挡住他的去路,便急声开口道:“奉节度使之命,有紧急军情,禀报高将军。还请通报。” 高义欢心头一凛,“我就是高义欢!” 塘马脸上一惊,单膝跪地,“启禀将军,鞑子南下,攻下卫辉、彰德、怀庆三府,数万大军屯兵原阳、延津,欲渡河攻打洛阳。节度使令大军在白马渡、荣泽一带防御鞑子过河。洛阳兵马都布置于黄河一线,无力镇压叛乱。节度使请将军立刻发兵,剿灭登封李际遇,裕州李好,襄城刘铉,许州韩甲第等人的叛乱,然后发兵北上御鞑!” 说完,塘马忙解下身后一个竹筒,呈给高义欢。 中州还真是一个四战之地啊! 高义欢接过竹筒,不急着看,而是对塘马道:“回复节度使,让他安心防御鞑子,几处叛匪,我会尽快剿灭,然后北上与节度使汇合。” 塘马忙抱了抱拳,便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清军已经打到黄河边上,现在是六月或许还能挡一段时间,一旦黄河结冰,清军铁骑过河,河南便要受灭顶之灾。 河南四战之地,想要在此立足很难,面临各方的威胁。 高义欢要想保持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必须要连横合纵,在外交上做出努力才行。 想到这里,高义欢心情沉重,“去通知众将,速来汝州,本帅有要事相商。” 说完,高义欢便拿着竹筒回到衙内,去书房里观看。 李面是鞑子进攻河南,屠卫辉府的详细过程,以及李岩对时下局势的担忧。 高义欢看完书信,便起身来到软禁王世琮和虎大威的院子。 自从上次他通告北京被李自成攻占,崇祯自缢的消息后,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过来。 这次他进了院子,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很沉默的将高义欢,引进一间厅堂内坐定。 王世琮破天荒的先开口问道:“东虏入关呢?” 高义欢点了点头,“东虏占据北京,人马已经打到黄河边上。这一次东虏入关,并非抱着劫掠之心,而是要夺咱们汉人的江山!” 一旁虎大威冷脸道:“这还不是你们闯军造成的?” 高义欢却道:“虎总兵,现在说着话,还有什么意义?况且大明败于顺军之手,今日顺军又为虏所败,你以为这对明朝而言,是一件好事吗?” 高义欢和虎大威每次都要怼几句,不过这次他一句,就把虎大威怼得没脾气。 高义欢继续道:“时下局势,李自成被东虏击败,退回关中,东虏已掩有燕、齐之地,正急取三晋。东虏未谋南京,因顺未灭,若是东虏攻入关中,灭了李自成,下一个不是南京,又是谁?” 虎大威沉默了,大明连李自成都打不赢,要是东虏真灭了李自成,那大明怕真的难以抵挡东虏夺取江南。 王世琮一阵沉吟,忽然问道:“那将军打算今后怎么办?” “如今东虏入关,欲夺神器。明顺继续相争,只会便宜东虏!”高义欢没有隐瞒,直接说出意图,“本将想归顺大明,为大明藩屏,助大明抵御东虏,却没有门路可走,所以想拜托王佥事去趟南京,帮本将联络朝廷。” “可以!”王世琮没有犹豫,点头应下,“将军心怀天下,我愿意为将军走一趟。” 王世琮对于高义欢的映象,其实不错,唯一不满的地方,就是他的身份是贼。 现在崇祯已经殉国,高义欢又想抗清,他自然愿意答应,帮他也是帮大明。 眼下南明正大兴顺案,放王世琮去走关系,高义欢也不用担心他一去不回。 河南四战之地,现在李自成自身难保,高义欢必须要依靠一方势力,至少是明朝不要来打他,他才能在河南站稳脚跟。 “此事,就拜托王佥事了!”高义欢当即起身,躬身作揖,然后说道:“我希望王佥事能尽快动身。” 王世琮道:“那我今日就走。” 虎大威听了心里一急,“那我呢?” 高义欢看着他,笑道:“虎总兵可以选择,继续在这里住着,或者是入我军中,一同杀鞑护民!” 第260章藩镇规划 崇祯十七年,注定是一个动荡的年份,北京两次易手,李自成退回关中,南明朝廷龟缩于江南,东虏气势汹汹的入关,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扩张。 各地的军阀和豪强,也趁着天下动荡,中央政府无力干涉地方的机会,势力迅速扩张。 刘泽清、高杰等人,接受山东难民数十万,每人拥众十余万。 左良玉是这方面的行家,又拉出五六十万人盘踞武昌,逼得何腾蛟只敢待在长沙。 除了这些明朝的大将外,河南一地的豪强,也趁势而起。 韩甲第据许州、李际遇据登封,李好据裕州,刘铉据襄城,“分辖各数百里,拥众各十余万。” 这其中裕州在高义欢控制的南阳境内,李好的叛乱刚开始,就被高祖荣、赵柱子果断镇压。 老爷子虽是读书人,但这次却斩杀俘虏近千人,以血腥手段,震慑住了南阳境内的叛乱,并借机扫灭几处豪强,宣布南阳全境按着汝宁之例,给百姓分田减赋,来拉拢百姓,稳定人心。 韩甲第、李际遇、刘铉三人,则活动于河南、汝州、开封,三府交界地带,共计拥众二三十万。 同所有的贼寇一样,三人也面临着人马扩充太快,而带来粮食不足的问题。 另外,三人反叛之地,在河南中部,四面皆敌,很容易被顺军反扑绞杀。 三人为了粮食,也为了能与明朝联络,便一合计,决定南下攻打郾城,然后杀入汝宁抢粮,并打通与南明朝廷的联系,获得南明朝廷的奖赏。 豫南高二哥的名声很响亮,他们任何一人都不敢单独招惹高义欢,于是三人合兵一处,拥众二十万,兵指郾城。 郾城是河南重镇,南宋时岳飞曾在此地大败金军,高义欢也曾在此伏击过左良玉。 它扼住了汝宁向北的要道,高义欢垂涎已久,不过郾城却在白旺麾下将领之手,不归他管辖。 目前郾城有驻军三千人,由都尉赵明冲统帅,凭借着城池和护城河的防御,没有被贼军攻下。 这次许州、襄城、登封等地出现叛乱,赵明冲就意识到,叛军必然会南下攻打郾城,打通联络明朝的通道。 他很早就给洛阳揍报,请白旺发援兵过来,不过白旺要抵挡清军过河,哪里有兵马给他,所以只是让他据城自守,并未派兵马过来。 无奈之下,赵明冲只得尽量多备滚木礌石,安排士卒坚守城池,严阵以待。 这日三更,天空中乌云密布,遮蔽星月,黑漆漆的夜色笼罩着城池。 这样的天色,让赵明冲提起了警惕,亲自安排士卒在城头来回巡逻,警惕地注视着城下的动静。 忽然城上的士卒,听见一阵响动,传来土石落入水中的声响。 巡逻的士卒,立刻向赵明冲禀报,“都尉,护城河边有情况!” 赵明冲忙到城墙边,虽然夜色让他看不太远,但是不时传来的声响,却暴露了叛军的行动。 “快,放火箭!” 几枚火箭向流星一样划过夜空,便见护城河对岸,一片黑压压的身影,正在填河。 叛军见被发现,索性点燃火炬,热火朝天的往河里倒土。 赵明冲大吃一惊,急声喝令道:“传我的军令,速调五百弓手上城!” 他旁边一个掌旅却低声提醒道:“都尉,城中箭矢不多,如果叛军填平护城河,我们很难守住郾城,必须要请求援兵!” 赵明冲万分恼火,“白大帅不发援兵,我能怎么办?” “郾城靠近汝宁,据说节度使已经让高将军北上,我们为何不向他求援?”掌旅疑惑道。 赵明冲是白旺的人,白旺虽没有与高义欢明面上冲突,但是高义欢再升,就是白旺的位置,两边其实暗自较劲,所以赵明冲没有向高义欢求援。 他一时间没说话,半响叹了口气,“你派人去汝宁,请高将军过来。” ······ 六月间天气炎热,一万五千余名高军士卒,驻扎在汝河边上的旷野里,整齐的大帐一座接着一座,一望无际。 从汝宁各县征调的民夫,还有骡车,一辆接着一辆的进入营寨,十分壮观。 大军早已准备多日,只等高义欢一声令下,就能北上,不过高义欢却还有几件事情要交代。 这次出征,他征调金声桓、王得仁、白文选、徐黑虎、王光泰五营人马,留下赵大宪、赵柱子、吴世昭、金献刚、黄秉忠五营兵守家,他必须要有个交代。 另外,时下局势动荡,他也必须说点什么,来安抚属下的人心。 六月二十日,高义欢的心腹们陆陆续续到了汝宁,高义欢遂即将他们一起召集到大帐内议事。 高义欢名义上是顺军,所以李自成的失败,还是严重打击了高军上下的气焰。 这时众将聚集在大帐内,三三两两的议论着,高义欢和高祖荣父子,从后面走出来,众多部将和心腹,便齐齐给高义欢行礼,“参见大帅!” 在闯军中,一般只有李自成的五营主将,或者是掌握一省兵马的镇臣,才可以称大帅,高义欢只是一个果毅将军,但他不管,从西安回来后就开始自称大帅了。 高义欢拥兵三万,不谈战力,就数目而言,他只比吴三桂少两万。满清给吴三桂,封了个一字王,而他连个伯爵都没混到,李自成实在小气得很。 本来时下人心动荡,高义欢都想自称宋公或者魏公来稳定人心,但是他处于四战之地,太高调容易被人打,所以只是自号大帅。 高义欢走到帅位前坐下,然后抬手令众人不必多礼,在两侧入座,然后说道:“李自成败回关中,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麻烦,不过同样也带来了不小的机遇。现在大顺朝的统治,在河南发生动摇,正是我们出手收拾人心,让中州百姓知道,谁才是河南支柱的大好时机!” 高义欢扫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本帅知道,诸位对于时下局势很担心,害怕遭受两面夹击。本帅告诉你们,本帅已经委托王佥事联络南京,向明廷服软,表示愿意称臣。不过我们也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不打我们上,大丈夫在乱世生存,有一番作为,关键还是要自身有实力,让别人不敢招惹我们!为此,我们必须要团结一心,另外需要一个行之有效的制度,将我们连结在一起。为此本帅决定,在我们内部,设六曹,管理军政民事,设五爵奖励将士~” 第261章发兵郾城 大帐内众人听了高义欢的话,不禁一下议论起来。 高义欢微微笑道:“今天本帅将诸位叫过来,就是要宣布这几件事情,同时想听一听,你们有什么意见。大伙儿都是自己人,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 说完高义欢看了众人一眼,堂上众人相互看了看,金声桓出来抱拳道:“卑职完全赞同大帅的决定。看明朝最近大兴顺案,连在北京投顺的官员都容不下,要被捉拿下狱,何况是我们这些跟了李自成好几年的人。咱们不能完全指望明朝,也不能把自己交到明朝手里,必须要牢牢握紧地盘和军队。卑职支持大帅设六曹管理地方,军功授爵,控制军队。” 金声桓投靠高义欢也快两年时间,明朝兴顺案,他肯定没得跑。 有跟随左良玉的经验,他自认为十分了解明朝,你要是老实巴交的投靠,肯定讨不到好。 刚听见高义欢要联络明朝,他心里还有点担心,听了后面的话,他才放心一些,知道高义欢即便是投了明朝,也是像左良玉一样,而不是学虎大威。 明朝兴顺案,可以说不仅帮了满清,也一定程度上帮了高义欢。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其他人没意见,便微笑道:“本帅将设立大帅府,府内设六曹,分别为兵曹、工曹、礼曹、户曹、吏曹、刑曹,暂定由我父来掌管吏曹、鲁府君掌管户曹、梁府君掌管刑曹,兵曹由本帅自领,礼曹和工曹则等今后安排。” 众人一听高义欢的话,精神立时一振,这就是六部换了个名称,等于要搭起架子,自己干了。 这个六曹,从礼法上来说,他是逾越了,不过现在不守规矩的多得是,只要他不称王,便没有大事。 甲申之前,高义欢只能算是李自成的马仔,李自成强大,而他实力不够,自然不敢做出太出阁的举动。 现在他设立六曹,等于是成立一个相对独立的政权,这是中央政府不能容忍的,所以在李自成如日中天时,高义欢没有这么做。 现在李自成能否守住关中,还是一个大问题,他对于地方已经没有威慑力,高义欢便不用在理会李自成的看法。 以前他的人才不足,最近却因为北方的动乱,招揽了不少官员,能把一个政权的架子搭起来,所以决定建立自己的官制系统。 他决定向明朝称臣,不过并不是把自己的命运交到明朝手中,而是要保持相当大的独立性,犹如唐朝藩镇,或者是历史上的江北四镇一样的存在。 在大的方略上,他可以听明朝的,但在藩镇之内,军政大事都由他说的算。 时下人心动荡,高义欢决定建制,一是让属下有归属感,二是宣告他成为一方政治势力,开始粉末登场,便于他吸收人才。 “大帅,那五爵具体是怎么回事?”赵柱子起身憨笑道:“是不是以后弟兄们立功,大帅就能给咱们封爵呢?” 高义欢点点头,“本帅会根据将士们的功劳来授予爵位,而除了五等爵外,本帅对于士卒,也要进行军功授田。这些规定,稍后本帅会出一份详细赏罚制度出来!” 这下众人明白,他们以前多多少少算是李自成的人,因为赏罚和官职的提升,还是要西安批准,现在制度建立起来,就成了为高义欢做事,由高义欢来决定他们的升赏。 这样一来,高义欢便成了他们的主公,他们的前途也就押在了高义欢的身上。 一时间,大帐内的众人,忽然全都站起身来,躬身抱拳,“我等今后愿为大帅马首是瞻,听后大帅的调遣。”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时帐帘被掀起,高成威大步进来,躬身抱拳道:“启禀大帅,郾城赵都尉派人前来求援!” 高义欢眼睛一眯,忙道:“把人带进来。” 不多时,一名汉子进入大帐,单膝跪地,“小人参见防御使。” 高义欢关切道:“郾城的情况如何?” “启禀将军,叛军开始填河攻城,郾城危急。”汉子急声诉求,“赵都尉请防御使发兵,救救郾城。” 说完汉子从胸前拿出一封信,赵柱子主动上前接过,然后转呈给高义欢。 “前不久,本帅已经收到了洛阳的书信,希望本帅能发兵荡平叛乱。”高义欢没有看信,无论信来不来,他都是要出兵的,“本帅已经回复洛阳,答应出兵,所以你可以回去告诉赵都尉,本帅会尽快起兵,三五日之内,必至郾城。” 现在王世琮刚去南京,明朝那边还没给他回复,所以高义欢暂时还是要穿大顺的马甲。 万一明朝不接受他,他也不至于彻底得罪大顺。 说完,他挥了挥手,让信使离去,然后回头看向众人道:“本帅决定立刻起兵,收取郾城,不过明朝放面我却不太放心。吴世昭、黄秉忠,你二人领六千人马驻守襄阳,要严防左良玉来夺襄阳。我会让兴豪为你们送一批粮草,万一遇事,你二人坚守襄樊,等本帅回援即可。” “卑职遵命!” 高义欢遂即又看向赵大宪和金献刚,“你二人同样领六千人马,防守汝宁、鹿邑。本帅已经给刘黑子说过,他会配合你们,一旦明军进犯,能战则战,不能敌,便放弃颍川,缩回汝宁,同样等本帅回援。” “大帅放心!” 高义欢最后看向赵柱子,“柱子你领三千人马,我再把新附营三千人也给你。你在南阳驻守,襄阳急,便救襄阳,汝宁急,便救汝宁,灵活机动,明白吗?” 河南四战之地,高义欢三万多大军,大半都被牵制在各方,几乎各处都需要驻兵防守。 赵柱子抱拳,“俺明白!大帅放心!” 高义欢点了点头,“那老家就交给你们,其它人准备一下,立刻随我出征。” 时局动荡,虽然高义欢说了那么多,但还是怕出问题,所以老人基本留下守家,他则带金声桓、王得仁等人出征。 一个时辰后,一万五千余大军开始拔营,高义欢领着马步大军,浩浩荡荡杀向郾城······ 第262章高二来了 郾城引沙河之水,流入护城河。 叛军日夜填河,凭借人数优势,不到六天时间,就填平大片的河段。 城墙外,数以万计的叛军,将一框框的泥土,一袋袋的砂石丢进护城河,卷起浑浊的浪花,河水都变成了泥黄色。 大顺朝廷刚刚建立,军队还没有一套完整的后勤体系,装备基本都是之前的缴获。 李自成在关中虽有工坊打造器械,但是仅仅只能勉强满足五营主力的装备和消耗,像是赵明冲这种地方人马,一年到头也拿不什么器械。 城中箭矢不多,射完后便只能近身肉搏,郾城并没全力阻止叛军填河,而是准备将箭矢留到守城时使用。 城墙外的旷野上,无数叛军的身影,源源不断的将泥土运到河边,一辆接着一辆的独轮车连在一起,人流穿梭,从空中俯瞰,就像蚂蚁搬家一样,场面恢弘壮观。 在填河的过程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安全的,城上守军并不乱射,只有靠近护城河填土的最后时刻,城上才有零星的箭矢射下,不时便有人连人带土,一起栽入护城河中。 韩甲第、李际遇、刘铉三人骑在战马上,手握着马缰,注视叛军士卒已经填平大段护城河,都比较满意这个进度。 “俺看可以了!”李际遇对两人道:“郾城离高二太近,俺们还是早点夺下来,万一高二来援,俺们就被内外夹击了。” “中!”韩甲第点点头,“现在也填了一百多丈,那就停止填河,准备进攻吧!” 刘铉也赞同道:“那俺们就先夺郾城,再以此为据点,攻打汝宁。俺可是听说高二的汝宁府,富裕的很,俺们拿下来,平分他的财物和地盘,实力定然倍增。哈哈~~~~~~” 叛军中号角吹响,填河的人马如潮水一般退去,只留下旷野四处散落的箩筐,还有零星的尸体。 不多时,在城外两里处,就聚集大片手持各种兵器的身影。 城头上放箭的士卒,手持弓箭,停止射击,目光有些严峻的看着远处集结的叛军,内心感到重重的压力。 赵明冲目光看了看被填平的护城河,原本宽阔的河道,只剩下靠近城墙一侧,还剩下一道细流。那是因为叛军害怕滚石檑木砸下,没有填满,况且河道变成小溪流,已经不影响攻城,所以没有必要再填。 护城河一填,城墙就失去了护城河的保护,叛军基本可以直接冲到城下,竖起梯子攀登了。 赵明冲神色严峻,挥手喝令,“准备防御!” “咚咚咚”的鼓声响起,城外集结的数万叛军,忽然发出一声怒吼,大军如潮一般,涌向郾城。 叛军发动了第一次进攻,万余叛军在李际遇的率领下大举进攻郾城北城。 叛军鼓号齐鸣,喊杀声震天,前面的叛军扛着近百架长梯,赤足狂奔,如潮水一样向城墙涌去。 在叛军填河的时间内,赵明冲也没闲着,加紧布置城防,准备了大量守城器械。 这时赵明冲亲自在城上指挥,原本节省的箭矢,此时如雨点落下,铺天盖地射向奔涌而来的叛军,叛军士卒纷纷中箭倒地。 不过没有护城河的抵挡,叛军士卒很快就冲到城下,纷纷竖起了梯子,怒吼着向上攀爬。 一时间,城头滚石檑木落下,城上城下箭矢交织如雨,叛军士卒纷纷惨叫着从梯子上坠下,攻守双方进行激烈的拼杀。 暮色时分,叛军留下一地的尸体,如潮水一般退下。 赵明冲见血水浸透城头,到处都是尸体和受伤的士卒,心头不禁一紧。 叛军如果继续驱赶裹挟的青壮人马攻城,郾城必然不能坚持太久。 “都尉,我们去汝宁求援的人回来了!”一名士卒匆匆跑上城头。 赵明冲大喜,急问道:“快带过来。” 不多时,一名士卒被人带来,单膝跪地,“启禀都尉,高将军答应出兵,说三五日之内,必达郾城!” 赵明冲心里一喜,但心里有些担忧。 现在李自成兵败,威望大不如前,大顺朝廷在各处的统治,都随之崩塌,有诸侯并起之势。 早前军中就有传言,高义欢邀王体中去攻襄阳,故意坑死了王体中,然后兼并了他的兵马。 那还是李自成如日中天的时候,现在高义欢过来救援郾城,会不会借机吃掉他? 豫州盛传,汝南高二哥,对兄弟仗义,对敌人手黑。他如果不从,会不会也像王体中一样,莫名其妙的战死沙场? 赵明冲是白旺的人,白旺对他有过恩惠,不过他已经向白旺请过援兵,但是白旺不管,那郾城被高义欢夺去,也不能怪他。 想到这里,赵明冲对来人道:“情况紧急,我让人写封信,你再辛苦一趟,连夜赶去洛阳,把信交给白帅。” 当下他叫来书吏,口述几句,书吏记下后,便立刻让人送去洛阳。 城外叛军大营,一日攻城结束后,李际遇等人正在营中商议。 “照着今天的样子进攻,俺看不出三日,就能拿下郾城。”刘铉自信满满道。 韩甲第点了点头,“今天咱们只攻一面,所以被闯贼赶下城来。明日攻城,李兄弟继续从填河处进攻,俺和刘兄弟佯攻东西两城,留下南城不攻,闯贼必然会从南城遁走。俺再于路上埋伏一军,赵明冲这个龟孙可擒。” 几人哈哈一笑,忽然帐帘被掀开,一名头目惊惶的进来,“几位将军,不好了,探子发现一支人马,正绕过郾城,奔许州而去。” “什么?”韩甲第惊得一下站起。 许州可是他的老巢,三家的粮草辎重也大多放在许州,他是准备像曹孟德一样,大肆经营许州,建立一番功业的。 刘铉脸上也是一惊,“谁的人马?有多少人?” 李际遇不等小校说话,就怒骂道:“这还用问,肯定是高二那个龟孙的人!” 小校则抱拳回道:“人马从南面来,有三千多人,应该是汝宁的人马!” 众人既然想要打汝宁,自然早就知道会同高义欢交手,只是他们没想到还没打下郾城,高义欢就已经杀来,这个决战来得有点而快。 郾城还没攻下,高义欢的兵马却忽然杀到,让韩甲第一阵心烦意乱,“龟孙上来就是一招黑虎掏心,弄得俺们顾此失彼。这郾城不能打了,得先找高二战一场才行。” 李际遇道:“高二不可能只有三千人马,肯定还有大军过来。” 韩甲第深以为然,急声吩咐,“快,立刻派出探子,向南打探,摸清高二的动向~~~~~~” 第263章包圆叛军 帐中三人,心情有些忐忑。大家都是河南老乡,对于高义欢还是有些了解。 他击败左良玉夺取襄阳,打下寿州斩了刘良佐,大伙儿都晓得,知道他是个狠人。 现在高义欢的人马,突然出现,说心里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韩甲第先派快马去通知许州紧闭城门,然后与两人商议派多少人马去救许州,而他们正争论着,刚出去不久的小头目,却又回来禀报,“启禀将军,有斥候探到了高义欢的消息。” 三人精神一振,韩甲第立刻道,“速让他进帐禀报。” 郾城靠近汝宁,距离高义欢很近,所以李际遇安排了不少探子,注意南面的情况,防止被突然袭击。 刚才有人发现三千人马绕道去袭许州,现在又发现了高义欢的大队。 片刻,一名斥候急走进来,行礼道:“启禀三位将军,小人在西平县北面,发现高二的大军。” 韩甲第忙道:“有多少人,高二亲自来了么?” “来了。小人看见了他的大纛旗,有一万二千余人沿着官道进军!他们还有数千骑兵,今日就能抵达郾城。” 韩甲第心头一惊,高义欢来的好快,他挥了挥手,“你继续打探。” 李际遇道:“高二肯定是想正面牵制俺们,用精兵突袭许州,引起俺们的恐慌后,然后正面掩杀。” 叛军有二三十万人,不过大多是乌合之众,要是许州被端,说不定不战而溃。 “那我们退回许州如何?”刘铉开口道。 韩甲第摇摇头,“高二有骑兵,二三十万人怎么退?” 叛军人马太多,退回许州至少四五日时间,万一撤退时被高义欢的人马一冲,那他们立刻就成了前秦的苻坚。 “娘个劈的,那就同高二拼了。不击败高二,打通同明军的联系,俺们退回去,等闯贼人马过来,还是死路一条。”刘铉愤怒道。 韩甲第,李际遇听了都没理他,帐内沉默片刻,李际遇沉吟道,“既然猜到了高二的意图,那就大军先退过小颍水,隔着江同高二对持,然后派出人马先灭高二的三千奇兵。这样一来,高二见偷袭不成,士气一泄,俺们再大军压上,定能击败高二。” 韩甲第眼睛一亮,“那大军立刻后退三十里,渡过小颍水。俺再率领四万人,去救许州。” 许州是韩甲第的老巢,他不放心别人,必须要自己去救。 当下,叛军立刻拔营,大军退过小颍水后,重新扎营,韩甲第则带走四万大军,向许州赶去。 叛军有二三十万人,不过高义欢并未放在眼里,即便是正面击败这群乌合之众,也并不存在什么问题。 问题是在于,怎么一次性解决叛军,正面击溃,叛军四散而逃,他根本抓捕不及。 眼下是特殊时期,除了自身三万精锐外,高义欢准备再拉出一支人马,哪怕是乌合之众,也没有关系,关键是要人数够多。 现在刘泽清、左良玉之辈,动不动就拥众几十万,他三万人,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怎么也得拥众十来万,才好同明朝讲价钱。 这批叛军,高义欢准备全部包圆,要不然让这二三十万人逃散,继续剿灭会很麻烦,也耗费时间。 从时间来看,清军占据河东后,很快就会兵分两路,攻击关中,其中一路就是走的河南,攻打潼关。 为了能让李自成多撑一段时间,甚至守住关中不失,高义欢是准备挡一挡,或者袭扰一下进入河南的鞑子,拉李自成一把。 眼下要攻潼关的鞑子,已经到了黄河边上,高义欢没时间和叛军耗下去。 兵不厌诈,战术讲究虚虚实实,高义欢派出三千人马,并不是要去袭许州,而是要包抄贼兵,并且包抄的人马也并非只有三千人,还有徐黑虎的三千骑兵。 从郾城向北,前往许州的道路上,四万贼兵浩浩荡荡的向北奔跑。 韩甲第骑马奔驰于前,他骑在一匹杂毛马上面,不时回头喝令,“加快速度!” 四万大军在奔跑中,队伍开始越拉越长,几万人的队伍绵延六七里。 不过韩甲第并不担心,他已经在前面安排了哨骑,并且发现了高义欢的三千步军,所以不用担心自己中埋伏。 这时大军正在急进,很快就要追上高义欢的人马,一名哨骑却仓皇的奔回来,“将军,那三千敌兵,调头向俺们杀过来了。” “他们发现有追兵呢?”韩甲第微微一愣,随即挥手道:“传令前军停下,就地结阵!” 就在这时,在官道东侧,一阵蹄声隆隆,大股的骑兵忽然出现在旷野上。 骑兵来去如风,速度极快,徐黑虎领着三千骑兵,绕开叛军斥候侦查的范围,从叛军侧面出现。 徐黑虎手持大斧,骑在马上风驰电掣,大声喝道,“杀!” “冲啊!”三千骑兵怒吼一声,疾驰着冲过来,向几里外的叛军杀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叛军魂飞破散,他们队伍拉成一根面条,跟本无法结阵抵抗骑兵。 叛军队伍顿时大乱,不少士卒调头就跑,高军骑兵如风一样杀上官道,骑枪突刺,将一具具的尸体撞飞,战刀挥砍,叛军人头翻滚。 面对高军骑兵,叛军毫无还手之力。 叛军虽然人多,但是却不是精兵,一两个月内拉出的人马,怎么能和高义欢征战两年的精兵悍将相比。 韩甲第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探知三千高军突袭徐州,却带来四万大军救援。 如果韩甲第四万人马,结阵而战,那还有得打,但是现在队伍拉太长,根本不堪一击。 战斗可以说毫无悬念,不一会儿,前面的叛军就精神奔溃,四散奔逃。 韩甲第见情况不妙,急忙拔马南逃,不过没跑几步,就被徐黑虎从后追上。 韩甲第骑着一匹杂毛老马,徐黑虎所乘马匹,却是精壮的枣红马,吃的都是豆子,不一会儿就追到后头,然后一声大喝,一板斧便劈向韩甲第后背,将韩甲第劈落下马。 这一板斧下去,必死无疑,叛军见主将以死,纷纷拔腿南奔。 这时金声桓领着三千步军掩杀过来,他看见徐黑虎,当即说道,“老徐,你继续追杀,我从后收降叛军。” 小颍水北岸,李际遇等候着高义欢抵达对岸,不想太阳落山,也不见高军过来。 忽然,营地北面,一片喧哗,大片的身影,向营地哭爹喊娘的奔来,李际遇微微一愣,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第264章造反好玩呢? 营地里的叛军,很快就发现了远处突然出现一片人潮。 开始是稀稀拉拉的几人在前狂奔,可越往后,人影却越密集,最后像是海潮一样,向营地涌来。 叛军们仔细一看,咦,这不是去救许州的兄弟么,怎么一个个又跑了回来? 李际遇和刘铉已经来到营寨边,看见士卒们失魂落魄的跑回来,满脸的愕然。 这时溃卒们已经被撵到营前,李际遇大惊失色,忽然急声怒吼,“快放箭,别让他们冲击营盘。” 李际遇已经看见溃兵后面像驱赶着羊群一样的骑兵,立时额头冒汗。无论是被溃兵冲乱营垒,让骑兵趁乱杀入,还是溃兵中有敌兵混入,都会使得营盘崩溃。 蔓延奔逃的溃兵,眼看着就快奔入营盘,不禁兴喜若狂,可当他们奔近时,却见营盘的栅栏边上,一个个的弓箭手张弓搭箭,众人心中一凛,有的人便跑慢了一些,而跑前面的人,顿时就被射翻。 一片箭雨射来,溃兵们立时骂娘的逃向两侧,向东西两个方向逃窜,不过后面不仅不慢追击的骑兵,却忽然分成数股,加速疾驰,向是狼群一样,又将向两侧逃窜的溃兵逼了回来。 几名溃兵,尝试从骑兵的围堵中逃脱,立时便有一队骑兵疾驰追上,骑枪对准了奔逃的猎物。 一名赤脚披发的溃兵一边奔跑,一边惊恐的回望,只见身后的兄弟,被飞驰而过的骑兵,一刀刀的砍翻,他眼中满是惊恐,而就在这时,一骑上前,骑枪捅穿他的胸膛,战马带着他的尸体飞出老远,重重砸在地上。 另一方向上,逃跑的溃兵疯了般的发足狂奔,一边跑,一边恐惧的叫喊,“饶命,饶命啊~” 后面一名骑兵却忽然一声大喝,将手中长枪投出,将那溃兵扎穿,直接钉在地上。 骑兵上前,将枪拔出,一阵风吹过,营地里的叛军都打了个寒颤。 这支马军身上散发出的气势,杀伐之果断,无疑镇住了叛军,知道他们不能比。 “俺滴个亲娘,好猛的马军!”刘铉看着奔驰着马军,眼睛都傻了,不用说,都知道韩甲第估计完蛋了。 营盘内的叛军瞬间一阵骚乱,惹得营盘内的叛军头目连连喝骂,李际遇更是大怒,“还没打进来,你们慌什么?” 营中的叛军一阵骚动后,发现马军并未撵着溃兵冲营,才逐渐镇定下来。 这时,另外几股想要逃离的溃兵,不是被杀,就是被驱赶回来。 叛贼的营地沿着河岸驻扎,骑兵在营寨外圈了个半圆的区域,留给溃兵,并没有继续追杀。 不多时,溃兵们也明白过来,只要待着别乱跑,马军就不会杀人。 营地内,一名小校出营带回来几名溃兵。 李际遇阴沉着脸,“快说,你们怎么会这样,韩将军呢?” “李将军,我们走到半路就遭遇了马军突袭,韩将军好像被敌将一斧给劈了。”一个头目模样的溃兵哭丧着脸说道。 李际遇、刘铉不禁吸了口凉气,老韩也是惨,不放心许州,硬是要自己回去,不想被当柴火给劈了。 他们为了打郾城,三人刚准备结为兄弟,闯一番事业,不想老韩就死了。也辛亏没结拜,不然也太不吉利了。 一时间,两人心中有些恐惧。 “将军快看!”这时营寨内的士卒忽然一阵惊呼。 李际遇、刘铉忙抬头看去,只见马军后方,一支步军过来。 河风吹过旌旗猎猎,来的步军足有数千,前排每个士卒都穿这黑色的衣甲,士卒包裹头巾,军官皆戴铁盔,背后插旗,显得威风凛凛。 步军来到营盘前不远处,便驻足不前,开始有条不絮的摆阵,刀盾长枪在前,火器在后,先到的马军则自觉的驻立在步阵两翼,显得杀气腾腾。 一看到敌军摆好架势,李际遇心里就叫苦,知道自己走不掉了。 “将军南面也来了!”正惊惧之见,又听有人惊呼一声。 李际遇和刘铉转过身来南望,忽然见小颍水南岸,旌旗漫天,近万甲兵蜂拥而来。 当先奔来的是一支马军,足有数千之数,马军漫野而来,轰鸣的蹄声震动天地,声势骇人。 居然又有数千马军,叛军实在没有想到,高义欢居然有如此雄厚的家底! 他怎么有这么多战马? 马军很快到了河边,然后纷纷下马,占据一段河滩。 不多时,后面骡马拖着几辆大车过来,车上盖着红布,等到了河边,便有士卒解下骡马,掀开红布,几门黑漆漆的大炮,便漏了出来。 “没得打,俺们跑吧!”刘铉咽下一个口唾沫,有些惊慌的开口提议道。 “怎么跑?”李际遇却没好气道:“你不看看高二的马军,你能跑哪儿去?” “那怎么办?”刘铉不再叫嚣和高义欢拼了。 李际遇一咬牙,“先出营列阵!” 北岸,徐黑虎打马来到步阵前,看了眼叛军的营盘,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对金声桓道:“老金,怎么弄?” 金声桓闻语道:“大帅的意思是,都是他老乡,能不杀,就不杀。我们就这么把他们堵着,等大帅招降吧!要是不降,你再马踹连营。” 徐黑虎撇了撇嘴,“没意思,几十万人,跟纸糊似的,以为造反好玩呢?” 金声桓轻笑一声,听出徐黑虎话语里骄傲的意思,黑旋风统领马军后,有点飘了。 这时,叛军营门却忽然打开,一队队的叛军,走出营门开始列队。 “咦,咋个回事?”金声桓眉头一皱。 徐黑虎闻声看去,见了叛军的举动,顿时大怒,“咋地,就这些臭鸡蛋,还想要野战?看我冲垮这些龟孙!” 金声桓却看见两名叛军,没带护卫和兵器,奔驰过来,忙叫住徐黑虎,“别急,先看一看!” 不多时,李际遇和刘铉便来到军前,单膝跪下,“罪人特来投降!” 小颍水南岸,高义欢刚到,战役就已经结束,剩下之事便是清点物资,收降俘虏。 这些事情,不用高义欢去做,他要做的只有两件事,接见降将和接手郾城。 河岸边上,一队队垂头丧气的叛军俘虏,被押解过河。 二十多万人,不到一天时间,便彻底瓦解。这是高义欢从征以来,俘虏最多的一次,足有近二十万。 这么多人,高义欢并不准备遣返,或者当做流民安置,他准备挑选一批去挖矿,然后除去老弱,留下青壮,给自己捧个人场,壮壮声势。 高义欢骑在马上,看着一队队的俘虏被押走,忽然问道:“我们伤亡多少?” 旁边的金声桓道:“大帅,微乎其微,受伤和战死的不会超过五十个。” “这不是快赶上戚家军呢?”高义欢眉头一挑,惊喜的说了一句,然后又嘱咐道:“受伤的兄弟,要好好医治。战死的弟兄登记在册,尸体火化,家人要重重抚恤。” 金声桓点了点头,忽然指着前面,“大帅,李际遇和刘铉过河了。” 不多时,两员降将,来到高义欢身前拜道:“大帅,首领韩甲第以死,俺们愿意归降!” 第264章反应很快嘛 高义欢听了两人的话,心里一乐,当下也不说破,而是将两人扶起,笑道,“本帅陈留人,说起来,我们都是乡党。你们两人能认清时势,本帅很欣慰。怎么,两位不自己介绍一下?” 话音落地,刘铉抬起头来,看了高义欢一眼,立时又有些紧张的低下头去,抱拳道:“回禀大帅,俺叫刘铉,是襄城人,随着韩甲第攻打郾城。今天投大帅麾下,别无二心,只希望能效力军前,唯大帅马首是瞻,以赎前罪。” “好!”高义欢点了点头。 李际遇见高义欢把目光投向他,忙抱拳道:“回禀大帅,卑职登封李际遇,愿在大帅麾下效死,将功折罪。” 历史上,在大顺朝廷崩塌后,河南的情况,极为复杂,各地豪强蜂起,有的依然效忠于李自成,有的名义上归属明朝,还有的则投降满清,各方势力交织,城头大换王旗。 有些城池,年初属于大顺,每几日就打了明旗,等几日再去看,却又插上了清军的三角黄龙旗。 因为当时河南比较混乱,所以关于那段历史的记载也乱,不过李际遇这个人的遭遇,却比较明确。 据记载,他死于顺治四年,因参与王道士反清案,全家被杀。 高义欢听了两人表态,当下抚慰道:“很好。你二人能诚心来投,使几十万河南百姓,免于刀兵,这就是一件大功,本帅会对你们任用和奖赏。” 两人听了,提起的一颗心落地,脸上大喜,连忙行礼道谢,表示一定忠心。 高义欢却继续道:“时下河南危急,鞑子已收了卫辉、怀庆、彰德三府,数万人马兵临黄河,一旦他们渡过黄河,杀入河南,百姓必然受灭顶之灾。现在我们中州豪杰,当摒弃从前种种,无论是寇是官,都该戮力抗清,守卫中州父老,免受鞑子屠戮。” “现在李闯王败了,大明朝廷指望不上,咱们河南人在自己一乱,只会便宜鞑子,你们都要成为罪人!”高义欢看着两人,又提醒一句,“你们只要诚心归附,跟本帅一条心,守护中州百姓,本帅必然视为袍泽弟兄,但如日敢三心二意,那就不要怪本帅心黑~” 刘铉听了他的话,忙又表了一番忠心。 李际遇听后,却一阵惊讶,面露愧色,“大帅教训的事,卑职定然跟随大帅,守卫百姓。”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命两人军前听命。 处里完此事后,高义欢便命金声桓为前驱,去收取许州和襄城,自己则折返回郾城。 郾城县内,李明冲心情有些复杂的关注着高义欢和叛军之见的大战,他派出城的探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回来,带回了战事的消息。 高义欢的人马,先是半道伏击了去救许州的韩甲第,击败了四万叛军,然后撵着溃兵到小颍水北岸,同南岸的人马,夹击北岸驻营的叛军主力。 李明冲本以为会有一场大战,这样时间一久,白旺收到他的信,可能会派兵过来,可结果十多万叛军,居然直接投降了。 这一下,将李明冲惊得目瞪口呆! 十多万叛军啊!怎么也要打一打啊!怎么不发一矢,就吓得投降呢? 你们攻城,填河的狠劲呢? 怎么一见高义欢,就跪呢? 这其实也不能怪李际遇和刘铉,毕竟他们的核心人马也就四五千人,还不能和高义欢的人相比,怕是四五千也打不过高义欢一两千,剩下的人说是二十万,可其实都是农夫,只是捧个人场,打郾城还行,打高义欢却不够看。 在震惊之余,李明冲心里也很纠结,高义欢击败叛军,占据许州和襄城,那郾城就彻底与白帅控制的区域隔开,而白帅又没有兵马过来支援,他便被孤立起来。 以他对高义欢的了解,高义欢绝对不可能让他继续占据郾城,肯定要吞了他的地盘,这让他苦恼起来。 李明冲叹了口气,眼下他也没有对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黄昏时分,夕阳的照射下,西面的晚霞一片赤红。 就在这时,郾城城墙上,忽然传出阵阵惊呼,士卒们纷纷登上城头眺望,只见城池外,出现一片密密麻麻的人潮,至少有十余万之众,望郾城而来。 在前的是数千马军,战马风驰电掣,扬起滚滚黄尘,后面则是衣甲鲜明,队列整齐的步军,显得杀气腾腾,气势汹汹。 李明冲可以发誓,他看见的这支人马,怕是只有李自成的老营能比,白帅的兵马,都没有这样的气势。 在人潮之前,一杆黑色的大纛旗在前飘扬,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金色“高”字,向城头守军表明,他们是豫南防御使高义欢的人马。 这时站在城头的李明冲,看见眼前的一幕,令他倒吸一口冷气。 高义欢人马精壮,至少是冠绝河南了。 “都尉,咱们开城迎接高将军吧!”旁边一名掌旅不禁说道。 几名军官眼中,并没有李明冲的纠结,反而目光中流露出一点期待。 郾城就靠近汝宁,高义欢治下的汝宁,百姓安宁,商业活跃,豫州中部、北部和西部,甚至是关中的商贾,都来汝宁购买货物,给郾城带来了许多汝宁的消息。 郾城的士卒们都晓得,高义欢的人马不只是装备精良,有饷银可拿,而且还有军田可分,死后有抚恤,伤残可去做庄头,基本没有后顾之忧。 白旺对李明冲有恩惠,但是下面的军官和普通士卒,却体会不到白旺的恩惠。 对他们而言,既然是当兵吃粮食,那为何不找个好一点的主公呢? 李明冲听了掌旅的话,沉思一会儿,叹了口气,“开城门,迎接高将军进城吧!” 几十万叛军,就逼得他向高义欢求救,现在高义欢收降了叛军,打他还不手到擒来。 不多时,城门打开,李明冲领着属下,疾驰着出城,来迎接高义欢入城。 当夜,县衙大堂内,高义欢摆酒庆功,气氛十分热烈。 酒过三巡后,高义欢忽然端起酒杯,说道:“半个月前,本帅便接到洛阳的书信,让本帅尽快北上布防,抵御鞑子过河。今内事已了,本帅决意尽快北上!” 说道这里,高义欢看向赵明冲道:“赵都尉,你三千人马,也随本帅北上,为抗清尽一份力,如何?” 赵明冲几杯下肚,本来已经喝到微醺,一听着话,立时吓得打了一个寒碜,脸色煞白,额头直冒冷汗。 他“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窜到大堂中间,纳头就拜,“卑职愿意听大帅调遣,愿唯大帅马首是瞻。不过卑职,能力有限,三千人马,实在带着吃力,还请大帅调一将统领,卑职愿意尽心辅助。” 高义欢看他脸色煞白,这么爽快就答应,不禁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一提,李明冲反应这么激烈。 不过高义欢心里十分欢喜,赞助他懂事,遂即却端起酒杯,一脸惊讶道:“赵都尉,你这是为何,快起来,咱们先喝酒,这事稍后再谈~” 第265章探花郎陈名夏 因为事务繁多,宴会只持续一个时辰左右,众人便各自散去,不过高义欢却把赵明冲、李际遇、刘铉三人留了下来。 商人做生意,有好名声才能做大,大丈夫想要做一番大事,同样需要一个好的名声。 看那刘备,不过织席贩履之辈,最后居然混成蜀汉昭烈皇帝,靠得就是他的好名声。 赵明冲愿意献出兵权投靠高义欢,他心里十分满意,不过他看赵明冲的反应,觉得赵明冲对自己可能有什么误解。 今后他还要号令中州豪杰,名声不能太坏。 高某人只对敌人心狠手黑,对自己兄弟,还是不错的。 外面的人,总是盛传他心黑的狠,但其实只要真心投靠他的人,混的都不错。比如王得仁,就很满意现状嘛。 这时在大堂内,高义欢先对赵明冲道:“明冲啊!本帅考虑过,决定派李虎做为你的副手,郾城的三千兵马,还是由你统领。” 别人刚投靠,就吃了别人的兵马,吃相有点难看,会坏了高义欢的名声,所以他没有接受赵明冲的建议,而是让自己的侄子,给他当个副手,同样能起到掌控军队的目的。 赵明冲听了一阵肝颤,以为高义欢还是不愿意放过他,硬是要弄死他,连他自请做个副手都不放心,“大帅,卑职~” “你先别说!”高义欢挥手打断他,“这三千人马,你先领着,等今后整编完成,你要是愿意换个位置,本帅再给你调换!” 高义欢不容置疑,他不能让这厮坏了自己的名声,让别人不敢投靠他。 赵明冲见此只能抱拳,“卑职,领命。” 他情绪不高,估计此后一段时间里,睡觉都得睁一只眼,不然睡不踏实。 高义欢看他的神情,不禁微微皱眉,老子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么? 高义欢一阵沉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找个机会,化解众人对他的误解,让中州乃至天下都晓得高某人,仁义心善,是个豪杰,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这时他又看向陈际遇和刘铉,“你们原有的人马太多太杂,大多都是农夫,战力低下,带着也是无用,便各自选出三千士卒统领,剩下的人马,本帅另安排。” 两人忙抱拳,“卑职遵命,全听大帅吩咐!” 这两人到是很识相,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了堂上三人一眼,说道:“你们三人,每人领三千余人,也就是一营兵。本帅会拨给你们一个副手,还有一些军官,以便你们能够尽快行成战力。你们可有意见?” 如果时间充足,高义欢到是准备,将他们的人马完全重新整编,军官全部进讲武堂回炉,士卒也要接受三个月的训练,不过马上要与鞑子干上一仗,高义欢暂且便只能这么安排。 高义欢这么安排,明显有控制军队,架空他们的嫌疑。 李际遇却抱拳道,“大帅想的周道。” “大帅真是操心了!”刘铉也感动道:“大帅为了俺们能带好兵,真是费心了!” 三人都没有意见,还得赞叹,大帅想得周全。 这次出兵平叛,高义欢收获可谓颇丰,得了三个新附营,近万兵马,俘虏十余万,还得了郾城、许州、襄城。 算起来,他现在的地盘,再加上盟友刘黑子,已经占据半个河南。 另半个河南,则被顺军和清军,各自占了一半。 随着赵明冲投靠他,郾城落入高义欢之手,高义欢的地盘便彻底连成了一片。 郾城位于开封、汝宁、南阳府交界之处,起到了连接三地的作用,另外郾城地处汝宁之北,也是汝宁的门户和屏障。 这日高义欢站在城头,注视着城外的俘虏,分成三股,如同蚂蚁一样分别前往南阳、汝宁和汝州。 他们一部分要去宝丰的矿场,一部分则准备接受三个月的训练,然后分守各地,以便高义欢能将他的精兵,再抽调一些出来。 否则一遇见大战,大部分精兵都被牵制在地方,便使得他的实力大打折扣了。 他这么做,也是准备将军队的职能,进一步细化,将三万精兵作为中央军,把他们从地方的防务中解脱出来。 不过,这个过程得循序渐进,等地方的人马,有一定战力后才能执行。 “大帅,鲁判书到了!”这时高成威忽然上来禀报。 高义欢闻语一喜,“请他过来。” 不多时,鲁义方便走了过来,“大帅!” 他身后还跟着一人,穿着一件不错的袍子,头上戴着儒巾,很有兴致的打量着高义欢。 这时鲁义方介绍道:“大帅,这位是溧阳人士陈名夏,字百史,崇祯十六年的探花郎,乃是梁判书引荐,欲投大帅麾下。” 陈名夏?高义欢心中一动,这人他有点映象,是崇祯朝的进士,李自成攻破北京后降顺,清军入关后,南下江南,因为顺案的关系,又反回北方投降满清,此后平步青云,一直做到秘书院大学士,后因为党争,提出“留发复衣冠,天下即太平”之言,被满清所杀。 满清入关后,投降满清的汉族官绅中,主要有两派,一派以最先投靠满清的辽东汉人和一部分北方汉人为主,他们的利益早已与满清结合在一起,另一部分则是东南的士绅。 江南士绅这股政治势力,在明朝时期极为活跃,但在清初彻底分裂。 一部分支持南明朝朝廷,进行抗清斗争,一部分则投靠清廷,成为清廷内部,一支想让满清进行汉化的力量,也就是清廷内部的南党,不过最后被满清残酷清洗,汉族官绅也被清廷彻底压服,沦为没有政治主张,没有思想的奴才,直到晚晴时期,才从新觉醒。 高义欢有些惊讶,没想到梁以樟给他找来这么一人。 现在高义欢手下,例如金声桓、王得仁、李际遇、陈名夏,历史上都是想过清,然后又反过来抗清,或者被清廷所杀的人。 说来也是奇怪,他怎么尽收些这样奸臣? 第267章野望 郾城临时的节堂内,高义欢同陈名夏对坐在一起。 这时高义欢屏退左右,待亲卫离开,将门带上,遂即开始打量眼前之人。 他只见陈名夏不到四十岁,长得白白净净,相貌俊朗,额下几缕长须,脸上颇有几份读书人的傲气。 这也不怪,探花郎,天下第三,能不傲气么? 高义欢坐定后,陈名夏看了他一阵,忽然开口道:“请恕在下冒昧,有一事欲问将军,不知可否?” 高义欢笑了笑,抬了抬手,“先生但说无妨。” “不知将军之志,在中州?”陈名夏故意顿了顿,目光注视着高义欢,想观察他的表情,“或在天下乎?” 高义欢眼睛一眯,心脏如被小鹿撞了一下,不禁暗道,“有点刺激!” 读书人高义欢也见了不少,敢这么说的人,还是头一次遇见,高义欢心头直跳,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在中州如何?在天下又如何?”高义欢不动声色,配合着他。 陈名夏,“中州虽好,却是四战之地。将军之志只在中州,那不过称一时之雄,难成大事。如张绣、王世充之辈,难免为他人做嫁衣,自身性命堪忧不说,还要连累部署。在下便也就不叨扰将军,告辞远去了。” 高义欢脸上抽搐一下,没想到陈名夏说话这么直接,他眯眼道,“在天下呢?” 陈名夏笑道:“当今天下大乱,明失其鹿,李自成、张献忠、东虏皆欲夺鼎。此三者,实力皆远胜将军,将军何以谋天下?” 虽说只是几句话,高义欢便觉得这个陈名夏很有意思,很对他的胃口,不给他谈什么忠君的一套,不玩虚的,问的都是很实在的问题,也是高义欢夜里思考过的问题。 中州四战之地,确实不好破局,弄不好就要被困死在河南。 这个问题,他的属下们都有所担忧,却没有人帮着他来解决,都是高义欢想说辞,想策略来安抚部署。 今天有个人和他讨论这个话题,高义欢还是很感兴趣,希望能有所收获。 一时间,高义欢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强弱并非定势,并非不可逆转。高某所持者有五,其一忧天下之心,其二,治下民心归附,其三,赏罚分明,将士敢战,其四唯才是举,其五,善于纳谏!有此五点,可争天下么?” 陈名夏有些意外的看着高义欢,忽然笑道:“这只是能说明将军有这个基础,然而将军却未有谋天下之策。” 高义欢心头发笑,忽然站起身来,对陈名夏一作揖,“这自然要请先生教我,我最善纳言了!” 陈名夏到没见过这么不谦虚的人,不过高义欢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 作为探花郎,陈名夏内心自然有一份政治野心,他要投靠谁,并不是草率的决定。首先当看一看投靠的势力有没有潜力,如果注定要灭亡,或者被人兼并,那何必投靠? 陈名夏从北京南下,本欲投靠南明朝廷,不过南明朝廷却将他打入顺案,让他无法回到江南,只能滞留于江北。 这时他正好遇见帮高义欢招募人才的梁以樟,觉得这个高义欢很有远略,所以决定来河南看一看。 为了留住招募到的人才,梁以樟先带着他们,从鹿邑到汝宁,一路看见不少新奇之物,也看见一片片的良田,仿佛世外桃源。 不少南下的官员,只转了一圈,就决定留下,不过他到了汝宁后,打听了一些豫南在军政方面的策略后,才有些动心,决定见高义欢一面。 今天他同高义欢一谈,便已经决定留下来。 这时他见高义欢一揖,忙站起来,回了一礼,“愿为将军效劳。” “哈哈哈~”两人直起身来,不禁相视大笑。 “先生请坐!”高义欢笑了一阵,从新落座,然后问道:“还请先生解惑!” 陈名夏道:“自甲申国变以来,东虏入关,天下局势大变。李自成克京师,亡大明,却为东虏所败。今东虏已掩有辽、燕、齐、晋之地,劲旅二十万,天下未有敌手。与将军争天下者非南明,必东虏也。” “南明掩有江东、两淮、楚粤之地,版图虽广阔,看似强大,但积弊难改,实为案上瓷器,一碰必碎。如无东虏,将军可图之,然东虏在北,虎视眈眈,将军如与南明相争,则南明亡,将军亦亡。将军与明,实为相互依存也。” 高义欢点了点头,这与他的想法暗合,“虏兵强,我难以争锋,南明又不可图,那如何解坐困中州之局。” 陈名夏道:“东虏势大,自辽事起,大明钱粮、劲旅,俱毁于辽事。东虏于关外时,大明集天下之力,尚难敌,今东虏入关,已据辽、燕、齐、晋之地,而天下已然分崩离析,便更是难以抵挡。如东虏再入陕西、寇四川,则东虏将再无牵制,进退自如,可全力对付东南,将军与南明必然难挡。” 如果清军占据关中和四川,那高义欢确实就被动了。 从地理上来说,只有东南一隅,失去四川后,基本都是亡国,几乎没有例外。 “那先生的意思是?”高义欢皱眉问道。 陈名夏道:“李自成、张献忠之辈,缺少根基,难成大事,迟早为东虏所灭。关中八百里秦川,可为将军根基,不过如何去取,却要讲究时机。太早,让东虏渔翁得利,太迟,关中尽入东虏之手,难以复夺。现今东虏正急攻关中,在下以为将军当牵制东虏,让其与李自成消耗。及自成败,东虏元气亦大伤。彼时东虏若再入川,则将军可趁机杀入关中,然后灭入川之军,夺取四川,掩有强秦之势,则大事可期。” 高义欢原本的想法,是先取蜀,后取关中,不过要是取蜀等于和西军交火,西军并不比他弱,而清军还有可能攻击豫南,那他就被牵制住了。显然,他这个计划需要很多特定的条件。 陈名夏的意思却是先取关中,他不禁皱眉思索起来。 第268章鞑子过河 高义欢微微沉思,不过他却并不能,说出谁优谁劣。 天下局势变化莫测,以后的事情并不好说,但眼下牵制东虏攻入关中,却是他与陈名夏的共识。 先拿荆州,入川蜀,还是先入关中,这可以以后再定,眼下还是要先抵挡多铎的南路大军。 高义欢站起身来,“先生教诲,我铭记于心。还请先生担任幕府书记一职,我还要多听听先生的教诲。” 陈名夏笑着拱手,“敢不从命!” 高义欢属下有不少文臣,不过其中不少人,心里对于明朝还是很有感情,让高义欢很不是滋味。 这个陈名夏的出现,无疑改变了现状,使他手下多了另一派人可以使用。 说完,陈名夏又道:“李自成入京师之初,不信任京中大员,欲用崇祯十六年的进士为官,因而在京同年,多被卷入顺案,不被南京任用。卑职可为将军写几封书信,邀请杨廷鉴、宋之绳等人过来,为将军效力。” 杨廷鉴是状元宋之绳是榜样,高义欢心中一动,老子这是要齐聚三元啊! 高义欢也希望,陈名夏能通过同榜进士的关系,为他招募人才,于是笑道,“有先生引荐,我必然重用。” 是夜,两人谈了许久,高义欢才让人带陈名夏去休息。 次日一早,高义成从屋内起来,准备交代鲁义方,如何处理俘虏,以及在郾城、许州、襄城设官的事情之后,便要挥师北进,去荣泽,也就是古代官渡附近,同沿河布防的顺军会师。 时间到了七月底,关于北面的消息,已经十分清晰。 清军一路,由石廷柱、叶臣统帅,正攻太原,吴三桂、阿济格则攻大同,准备从陕北杀入关中,多铎则率大军入河南,攻打潼关。 李自成撤出北京后,把刘宗敏等人都带回关中,并未留下足够人马守卫山西,可以说是失算了。 如果山西顺军够多,那清军绝对不敢,南北两路包抄关中,李自成将有足够的时间备战。 这归根结底,还是大顺朝廷对于满清的认识不够,没有将满清视为争夺天下的对手,战略上还没转过弯来。 因为大战略的失误,所以顺军频频出错,不过好在冤杀李岩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历史上李自成败回关中后,李岩听说河南各地反叛,于是主动请缨,愿意亲率两万精兵,赶到中州,震慑地方,使得各郡县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有一二叛乱者,也可以迅速扑灭。 这样大顺有关中河南之地,战略位置上,还有很大的优势,不过李自成怀疑李岩有异心,加之牛金星推波助澜,说李岩见大顺失败,想脱离大顺,去河南称王,所以李自成将李岩和其弟李年一起斩杀。 李自成出身贫寒,大顺军的阶级属性,使得他对李岩这个名门之后,并不信任。 起初,他或许被李岩的才能折服,可随着李岩的威望提高,李自成心里便恐惧起来。 历史上李岩被杀,河南豪强人心一散,纷纷发动叛乱,多铎便乘机杀入河南,直驱潼关,同阿济格南北夹击李自成,最终攻入关中,使得李自成沦为丧家之犬。 今岁年初,李岩被高义欢放回了河南,只要他不傻着自己回关中,历史估计不会重演。 现在有李岩在洛阳,高义欢又镇压了叛乱,河南局面大体稳定,多铎这一路清军,便没那么容易打到潼关。 高义欢穿戴整齐,从房间内出来,准备在院子里洗把脸。 这时,高成威却急匆匆的进来院子,直奔高义欢的房间,当他看见高义欢不在房间,就在一旁水井边洗脸时,便又径直急走过来。 “大帅,洛阳急信,鞑子精骑于荣泽东面的孙家渡过河,然后迂回到荣泽后面,大破白大帅。现在鞑兵马已经迫近虎牢关,李节度让大帅迅速北上支援。” 高义欢方才还想,眼下河南的局势还不错,就被当头一棒,打得心肝一颤,“鞑子过河呢?” 高成威急道:“李节度的人,是这么说的。白大帅三万人,只有一万多人,撤到虎牢,人马损失六成以上,怕是难以坚守虎牢。李节度让大帅北上,进驻郑州,从侧翼威胁鞑子,不让鞑子全力寇关。” 娘个劈的,高义欢听了,大为恼火。 鞑子在黄河北岸和在南岸,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据高义欢得到的消息,多铎的南路军,至少有四万众,且大部分都是真鞑,一旦过河,便是见谁灭谁的局面了。 高义欢将毛巾一丢,“快,传令大军收拾行装,一个时辰后,向郑州进发!” 郾城外,一场细雨不期而至,官道两旁的田畦和水沟都积满了雨水,远方的密林山峦一片朦胧。 在通往郑州的官道上,一队队的士卒,戴着斗笠,脖子上挂着鞋子,赤脚踩着泥泞,向北挺进。 士卒和骑兵们,走在官道两边,两旁的田埂上,也是一队队向北的大军。 在道路中间,则是一辆辆遮着油布的炮车,装有麦杆和草料的大车,满载粮食的辎重车,在骡马和民夫的驱赶下,车轴吱吱嘎嘎地向北方挺进,声势浩大。 官道旁的一座小山丘上,近百戴着斗笠,穿着蓑衣,骑着健硕战马的骑兵,正目视大军向北。 高义欢一手握紧马缰,看着官道上的人马,心中有焦急,多铎正寇虎牢,要是白旺再败,洛阳怕是不保。如此一来,清军攻击潼关,便没有阻碍了。 高义欢目视大军一会儿,他必须尽快赶往郑州,从侧翼牵制多铎,遂即对送行的鲁义方道:“鞑子兵渡过黄河,豫东以是一马平川。清军没有补给,多铎站稳就跟后,必然四处打粮。开封早已一片荒芜,鞑兵打粮的小股马军,极有可能南来。许州之地,我们守不住,便不要设官,尽快令百姓南下,坚壁清野,退守郾城,保住汝宁,暂避鞑子锋芒。” 第269章百姓苦 崇祯十五年,李自成决河灌城,水淹汴州后,在豫东造成百里泽国。 如今开封东南的陈留、杞县等地,人口锐减,已经成了一块方圆百余里的荒芜地带。 在嵩岳山,虎牢关以东的平原上,只有沿着山脉东麓,从北向南分布的郑州、新郑、许州等县,未受到河水冲击,还有大量的人口耕作。 豫东的百姓,在经历了李自成与明军争夺中州的浩劫后,以为双方争出了胜负,便能安宁一段时间。 本来经过李岩两年来的治理,加上人口减少,掌握大量田亩的宗藩被打倒,河南无主之地增多,人地矛盾得到缓解,百姓大多有地耕种。 他们辛勤的劳作,已经重新盖好了屋宅,置办了农具,逐渐从战争的创伤中走出来,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他们看到了希望,却不想厄运又落在他们头上。 八月五日,郑州以南,新郑以北的梅山附近,有一个百十来口人的小村落。 这日清晨,村子里便一阵喧哗,百姓们匆匆收拾完家当,便推着小车,挑着箩筐,相互搀扶着往南走。 一百多口人,有老有小,且并不富裕,队伍中没有什么牲口,只有一辆骡车,是村里地主周东奎的家当。 虽说是地主,不过也不富裕,全部的家底加起来,也就这么一骡车。 这时周东奎和长工孙茂盛,在前赶着骡车,他的老妻、女儿,还有抱着孙子的小脚儿媳,则挤在车里。 “东家,这次俺们又没遭灾,田里的麦子还没收,为啥要逃哩?”孙茂盛在前拉着骡子,嘴里嘟囔着,“那些鞑子不是人,不吃饭,不要人种地啦?” 今岁年景不错,田里的庄稼马上就快收割,眼看着就能吃饱饭,却又要躲避兵灾,孙茂盛心里觉得好可惜。 在他心里,只要能种地,能吃上饱饭,给谁种地到不太重要。 周东奎挥了下鞭子,打在他的后脑勺上,恐吓道,“你个龟孙,好好拉车。你不知道北面的李家庄,昨晚被鞑子杀了个精光。你还想给鞑子种地,鞑子只会抢了你的粮食,然后再把你杀死。” 孙茂盛打了个哆嗦,说起来这些个鞑子真是凶狠,就这几天,附近的村落,接连被屠,引起了乡里的恐慌,村子里的人便决定南逃。 以前他也听过不少鞑子杀人的消息,不过孙茂盛没亲眼看过,总是觉得有些不可信,李闯王坏得没**,还不是也要人种地,他就不信,鞑子还不吃饭了。 “东家,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孙茂盛问道。 周东奎安抚一句,“茂盛啊,你也别太担心,咱们去汝宁。听南面来的人说,汝宁的高大帅是个仁义的豪杰,去了能分田,还给农具、种子。你不是想种地么?到了你就继续给东家我种地!” 赵茂盛眼睛一亮,“真的啊” “东家还会骗你!”周东奎笑道:“你好好干,等稳定了,东家给你找个媳妇。” 赵茂盛心里一喜,扭头过来,目光便往骡车内看。他今年也有二十了,血气方刚,对于这件事情,十分期待,而且他心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就是自家小姐周小环。 周东奎有个儿子,不过去年得瘟疫死了,家中已经没了青壮男丁,赵茂盛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以为好好干,就能打动周东奎,将来能做个倒插门也是好的。 “好你个龟孙,看哪儿呢?”刚还安抚他的周东奎,见他目光往骡车内瞟,忽然一鞭子抽来,打得赵茂盛一跳老远。 “你个怂货,想都不许想~”周东奎正要骂他,这时队伍后面,却忽然传来一阵惊恐的骚乱,有声音大叫道,“不好,鞑子来了!” 周东奎再次挥出的鞭子,停在半空,惊得急忙从骡车上站起,头伸过车顶往后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他只见后方卷起一片黄尘,阵阵的马蹄声,夹杂着鞑子的呼嚎怪叫,传入耳中,吓得他身子一颤。 鞑子骑兵速度极快,很快就出现在他们后面,道路上的百姓,瞬间惊恐地四散,惊呼连连的奔逃。 “快,他娘,小环,儿媳妇快抱着小鱼下车。”周东奎见有四五十个鞑子骑兵追上来,惊得拉住骡车,忙急声大喊。 他急忙让赵茂盛,停下骡车,掀起车帘子,将把车里人扶下来。 这时鞑子骑兵,已经冲到近前,对官道上的人一阵砍杀,百姓一片凄凉绝望的哭喊,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瞪着眼睛扑死在路边。 这些鞑子兵,大概有四五十人,都是一人双马。 他们大部分都是穿着钉着铜钉的棉甲,铁盔上一根细长的盔缨,手上拿着战刀。 少部分,有那么三个人,则是一身白甲,手里提着长枪,背上插着旗帜,马匹身上也罩着棉甲。 这些鞑子弓马娴熟,百姓毫无还手之力。 周东奎让家人下了车,便从儿媳手中,接过孙子,往到路旁边跑。 他看见远处有一片树林,几人惊恐的奔逃,周东奎年纪虽大,却一人跑在前面,赵茂盛则扶着夫人,带着小姐跟在身后。 忽然,一支箭矢射来,跑在最前的周东奎,一下跌倒,他痛苦的捂住流血的大腿坐起来,“咻”的又是一箭,直接将他的脑袋射穿。 惨叫声戛然而止,周东奎瞪着眼睛,脑袋一低,身子便载倒于地。 仅接着,一阵马蹄轰鸣,十多名鞑子就追了上来,战马围着他们身边打转,三个女人吓得抱在一起,惊慌哭喊,脸上都带着绝望的神情,赵茂盛吓得脸色煞白,双腿颤抖。 这时几个鞑子兵翻身下马,围了上来,忽然,一名鞑子抓住小环就往一边脱,十五岁的小姑娘,顿时吓得小脸煞白,“茂盛哥,救我~” 老夫人见鞑子要拉走她女儿,连忙去扯,那鞑子大怒反手一刀,就将老妇砍杀,鲜血瞬间流满一地。 赵茂盛却愣愣的看着不远处东家的尸体,听着小孩的大哭,目光有些呆滞。 此时鞑子已经把周小环拖走十余步,她挣扎中头发散落,脚上的鞋子也掉了一支,哭喊着挣扎,凄凉的哭叫着,“茂盛哥,快救救我……” 赵茂盛看着地上的尸体和周围的鞑子,却一下坐在地上,嘴角呢喃着,“怂货,怂货~” 第270章难民 大半个时辰后,作恶的鞑子带着女子和财物,以及未杀的十多名青壮男子,大笑着往北而去。 这些青壮也是一种财富,满人不事生产,确实需要些劳力,来给他们种地。 八旗兵进入北直隶后,跑马圈地,每人都分了大片的土地。 普通的旗人,能圈个三四十亩地,各旗主,王公贵族们,少则几千亩,多则几万,十余万,需要不少的青壮人口来充做农奴,帮他们种地。 可怜北直百姓,一下来了十多万的关外地主,抢夺土地不说,还要把他们划归奴隶。 这时三个白甲,几个领催,带着几十个鞑子,兴高采烈的押着俘虏和粮食返回营垒。 等他们一走,树林中树叶忽然动了动,出现三个黑甲兵,目光仇恨的望着鞑子远去。 “别看了!俺和老三尾随,小七你回去禀报,就说鞑子兵过了郑州,郑州可能已经失陷。” 不一会儿,树林中牵出六匹战马,一名甲士翻身上马,抱了抱拳,“哨总、三哥小心些。” “嗯,你回去路上不要耽搁。” 年轻的士卒点了点头,便一夹马腹,抽动马鞭,向南绝尘而去。 夏秋交替之际,天气反常,时而下一场狂风骤雨,时而又烈日高照。 开封府,许州向北的官道上,大队士卒向北挺进。 高义欢骑在黑驹上,走在队伍中间,头被晒得有点发晕,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顿时便被日晕晃得眼疼,忙又低下头去。 “到哪里呢?”高义欢手上拉住马缰,骑在马上慢行,舔了舔嘴唇问道。 金声桓忙招手,一名背后背着几个竹筒的骑兵,急忙催马上前,解下一个竹筒,从中取出一份地图,递给金声桓。 金声桓接过来,双腿夹紧了马腹,就在马上展开观看,片刻后,他便将图还给士卒,然后跟上高义欢,“大帅,再走三十里,就到新郑了。” 高义欢一听只剩大半天路程,遂即挥手下令道:“让弟兄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先把午饭吃了。” 说完,他便一拔马缰,下了官道,翻身下马,寻了一处草地坐下。 道路上,几声鼓响,旗帜挥动几下,前行中的大军立时停下。 士卒们并没有乱跑,而是成建制的走到路旁,整齐的坐在地上,场面居然十分壮观。 将士成队列的坐着,然后拿出干粮和水壶,抓紧时间吃喝。 这时,几名将领都围到高义欢的身边坐下,也开始吃点东西。 高义欢喝了一点儿水,将水壶递给亲兵,然后开口问道:“派出去的斥候,有消息传回来没” “前往新郑的斥候,已经回来几次,沿途发现大批的难民,正沿着官道南下!去郑州的斥候,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金声桓回道。 高义欢微微皱眉,“难民从哪里来,是新郑,还是郑州” “好像是从郑州方向过来!”金声桓道。 这时,北方的官道上,出现了一片模糊的黑影,难民已经出现在视野中。 同官军整齐的行军不同,逃难的人群,乱成了一锅粥,车辆和人群,挤满了官道,不过却并不嘈杂,大人们都低着头死气沉沉的赶路,只有不时传出几声孩童的哭叫。 高义欢站起身来,注视逐渐清晰的身影,“去,找几个人过来问问,斥候再确定一下,后面有鞑子追击没有!” “还没到新郑,鞑子不会到这儿吧!”王得仁不禁说道。 高义欢却锁眉道:“豫东一马平川,鞑子骑兵一天一百多里地,来去如风,不能不防。” 去年阿巴泰空手而回,并未给关外带去多少粮食,清廷入关购粮的计划,又被高义欢搅黄,白白损失了一百多万两银子。 整个崇祯十六年,清廷几乎没从关内获得多少粮食,其结果就是饿死了人。 到崇祯十七年初,辽东的饥荒,已经非常严重,八旗虽没饿死,但是从关外掳走的几十万奴隶,却饿死不少。 多尔衮兴全国之兵入关夺鼎,也与关外的困局有关,不过清军入关后,粮食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多铎南路大军的军粮,除了一少部分,由清廷拨给,大部分都是靠劫掠来维持。 七月间,清军渡过黄河后,多铎便骑兵四出,开始四处劫掠。 郑州、新郑等地的百姓,听说鞑子抢粮杀人,恐慌下边纷纷逃亡。 这时官道两侧的士卒们,看着仓惶南下的百姓,见一幅幅悲惨的模样,情绪都有些紧张,安静的注视他们通过。 百姓看着两侧的人马,都有些胆怯,像是羊群从狼群中间通过一样,妇女们纷纷抱起小孩,脚步如飞的快速向南。 这时几名老者被带到高义欢面前,他们跪下泣道:“大帅鞑子烧杀抢掠,肯请大帅救救百姓啊!” 高义欢连扶起这些老者,安抚道:“大家放心,本帅率领大军北上,就是要赶走鞑子,保护你们。” 说着高义欢问道:“老乡们都是哪里人,怎么遇上鞑子的?” 一名老者哭诉着,“回禀大帅,小人是郑州梅山人。鞑子烧了村子,抢了粮食,小人躲在村外水沟里,才逃过一劫,可是村里人,却都被杀完了~~” 其他几人,也都是看见鞑子,或者是鞑子屠了附近村落,惊恐之下逃亡。 高义欢扭头问道:“梅山在哪里?” 金声桓看了看地图,“在郑州之南三十里。” 高义欢微微皱眉,鞑子居然已经过了郑州,他沉吟一阵,看向几位老者,“众位老乡,本帅要北上迎敌,你们便继续南走,汝宁官府,会接济你们,给你们备好吃食和帐篷,大家大可安心,不用绝望。” 几人听了,心中稍微安定,都赞叹,大帅仁义。 这时几名老者刚走,一名斥候又被带来,单膝跪地,“卑职参见大帅。鞑子打粮的骑兵,已经出现在郑州之南,郑州极有可能已经被鞑子攻陷。” 有难民的话,又有斥候的禀报,高义欢脸上不禁严肃起来,他还没赶到郑州,鞑子就已经出现,多铎的兵锋之盛,恐怕难以抵挡。 第271章虎牢关 洛阳之地,位于黄河之南,天下中都,有“四面环山六水并流,八关都悒,十省通衢”之称。 在地里上,洛阳地处中原,山川纵横,西依秦岭,出函谷关是关中秦川,东临嵩岳,是豫东大平原,北靠太行且有黄河之险,面望伏牛,有宛叶之饶,河山共戴,形势甲于天下。 洛阳地形,三面大山,北临黄河,易守难攻。 时下,李自成退回关中后,洛阳变成了关中东面的屏障,而虎牢关又是洛阳东面的屏障。 虎牢关在洛阳之东,荣阳之西,南面是嵩岳,北面是黄河,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清军若破虎牢,则洛阳在望,再下洛阳,便可直抵潼关城之下。 七月间,白旺军在荣泽的大营,被清军精骑包抄,三万顺军让清骑掩杀,损失两万多人,余众奔逃百里,进入虎牢关,才勉强得以逃脱。 李岩得知白旺大败,心惊之余,急忙征调一批青壮,来虎牢助守,同时发信向高义欢和关中求援。 在李岩、白旺于虎牢关布防的同时,多铎的大军也完全渡过黄河,在荣泽稍作休整之后,便准备进取洛阳。 为了保证侧翼的安全,他派遣阿巴泰领正白旗三千,外藩蒙古兵七千余人,向南夺取郑州、密县等地,令其护卫大军侧翼的同时,派马军四处夺粮,解决大军的吃饭问题。 在侧翼得到保证后,多铎便率领真满洲,并蒙古八旗、汉军八旗、外藩蒙古、投降汉军,共三万余众,向虎牢关推进。 受白旺大败影响,驻守荣阳的千余顺军,不战而降,多铎杀其首领,余众编入投降汉军之中,大军很快就进抵虎牢关,并且发起了猛攻。 八月六日,清军对虎牢关的攻击,已经持续了六日,李岩和白旺所领人马损失惨重,不过守军依旧牢牢地控制着虎牢关。 这时在关城上,士卒们正收取将一具具的尸体,台下城墙,又将清军射上城来的箭矢,收集起来,以弥补守军器械的消耗。 关城内,进千青壮则忙碌地锯着木头,他们将从附近山上砍下的大树,削去枝叶,又锯成一段段,便成了杀伤有力的滚木。 清晨,白旺和李岩来到城关上巡视,默默的注视着,城外绵延的清军营寨,心头都有些沉重。 这时李岩看着城外清军大营,人头攒动,似乎又要攻关,心里颇为忐忑,他很清楚守军的情况,也就是靠着关城,才能与清军一战,一旦破关,必然又是一溃千里。 白旺人马损失惨重,只有被动防守的份,已经无力反击,他现在只能看关中作何反应,看高义欢听不听令了。 一念至此,李岩便道:“白帅,虎牢关之内,就是洛阳周边百万生灵。我已经向关中和高义欢发信求援,白帅务必要坚持到援兵赶来。” 白望一脸正色,“节帅放心,这个分量,我晓得。” 李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点了点头,“那虎牢关和洛阳百姓,就托付给白帅了。” 说完,他才转身下了关城,而他刚走到城下,便有一名官员,急匆匆的过来,气愤道,“节帅,关中的消息。西安派汝候率领大军加强潼关防守,却让我们坚城自守!” 李岩面露愠色,“有虎牢、洛阳不守,却驻兵潼关,这是何道理?” 官员失望道:“或许西安只是想让我们拖延时间,只准备守卫关中!” “鼠目寸光!”李岩怒声说了一句,忽然扭头四下看了看,见士卒们都在忙碌,于是将官员拉到身边,低声道:“这个消息都有谁知道?” “下官一收到令书,就直接来寻节帅,时下就下官知晓。” 李岩脸色一沉,“你将令书给我,然后不许对任何人提醒,也不能让白帅知晓。明白吗?” 官员明白过来,白旺大军刚败,现在就是凭着雄关,以及关中会发援兵的信念在坚守,要是守军知道,关中没有支援,那士气肯定一落千丈,虎牢被破就在眼前。 “下官明白!”官员忙低头抱拳。 虎牢关外,投降的数千汉军,再次在关前摆出攻击的阵型。 这时多铎穿着一身白色的盔甲,头盔上一根避雷针上飘着棕红色的盔缨,马鞍上还挂着一张弓,一壶箭,引近百骑离开大营,在降军后面停下,准备观看攻关。 虎牢关高三丈以上,关墙前有护城壕,城上有马面、箭楼,防御十分完善。 这几日的进攻,清军已经死伤三千人,不过都是些汉军降军,真满州没上,连地位相对较低的汉八旗也没有参与攻城。 “王爷,这个白旺被咱们杀怕了,躲在城中不出来,还真是有一点难办。”孔有德看了看,远处的虎牢关城墙,在三丈多高的城墙下,躺着无数汉军降卒的尸体,但关城依旧巍然矗立。 眼看着投降的汉军,被消耗了大半,继续攻关,肯定就得轮到汉八旗,孔有得便有些担心起来。 多铎看着关城,却一声冷笑,“哼,汉军也就是能龟缩在城内罢了。” 说着,他看了孔有德等人一眼,“你们放心,摄政王已经命胡有升,护送一批红衣大炮过来。本来是让本王打潼关时使用,现在正好可以拿虎牢关练手。等大炮一到,本王破关,易如反掌。” 众人听说有红衣大炮要送来,心中立时欢喜,有红衣大炮,那他们就不用硬攻,靠人命夺城了。 “哈哈哈~王爷,大炮一到,就是我们大清杀入洛阳之时啊!”孔有德回头与众将哈哈大笑。 多铎也志得意满,明军、闯军在他眼里,都是土鸡瓦狗,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他傲慢的道:“洛阳,本王是志在必得。要么被本王攻下,要么闯贼自己投降,绝对没有第三种可能。” 几人都被多铎的傲气感染,豫王爷既然这么说,那奴才们无论如何也要拿下洛阳,不能让主子失望。 主子已经发话,他们要是拿不下洛阳,岂不让主子很没面子。 “王爷,只要大军破了虎牢,我看洛阳李岩必定望风而降。”眼下的情形,大清军所向披靡,众人都信心十足。 多铎却冷笑一声,“本王听说这个李岩很有威望,他若来降,本王也不能留他。听说那个高义欢也是他的部下吧!他敢杀我大清勇士,抢夺大清的钱粮,搅黄摄政王购粮的计划,这个人要来降,本王也饶不了他~” 第272章劫粮 郑州城外,十多个鞑子骑在马上,驱赶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押着几辆装着粮食的大车,缓缓的向城门而去。 赵茂盛和周小环也在队伍中,因为没有反抗,鞑子并没有杀他,而是让他推着一辆独轮车回城。 这时周小环衣衫破烂,神情呆滞的跟在他后面。小姑娘被鞑子侮辱后,便有些精神失常,时而安静,时而疯疯癫癫。 赵茂盛看着心痛不已,不忍心看着她被丢弃在路旁,于是找了跟绳子,一头绑在她的腰上,一头绑在自己腰上,拉着她往前走。 鞑子残暴的狠,谁要是不走,谁要是想逃,鞑子根本不会多说废话,直接就会杀掉。 好在只要不反抗,听鞑子的话,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个奸污小环的鞑子说了,他们现在都是他的奴隶,要被押去北直给他种地。 这让赵茂盛看到了一点儿希望,只要能活下来,给谁种不是种呢? “小环,你跟着我,到北直就好了!”赵茂盛回头,看着身后被绳子扯着,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的小姑娘,说了一句,不过小环却依然一脸的呆滞。 赵茂盛回过头来,不禁叹了口气,而就在这时,旁边一名鞑子,忽然一鞭子抽子他身上,打出一长条触目惊心的鞭痕。 赵茂盛疼得一下跳起,却不敢嚎叫,而是慌忙的点头哈腰,双手推起车子,加快步伐向前,引得鞑子一阵嘲笑。 这时,在城外的树林里,两个身影躲在草丛和树枝中,注视着进入城内的鞑子,一个精悍的黑汉子道:“头儿,郑州果然被鞑子拿下了。” 为首的汉子继续观察了会儿,发现没过多久,便又有一队鞑子,押着掳来的百姓和财物进入城池。 当下他眼睛一眯,“鞑子劫来的粮草,应该都放在了郑州。” 他刚做出判断,旁边的汉子却指着城池西面,“头儿你看。” 斥候哨总,忙抬眼看去,却见有大队车辆,在鞑子骑兵的护送下,出了郑州,往西面而去。 哨总微微一愣,“原来在荥阳。” 郑州西南面,梅山附近的丘陵区域。 这时秋风拂过,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进密林内,一柱柱的阳光照亮阴凉的地面,不是满地的落叶,而是一个个呼呼大睡的身影。 在平原上作战,不具备骑兵的优势,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不仅担心被骑兵突袭,一旦战败,骑兵掩杀之下,往往还是个全军覆灭的结局。 高义欢得知鞑子骑兵在郑州南面打粮,担心大军被鞑子发现,所以昼伏夜出,藏到了郑州西南方向的一小片丘陵里。 斥候打探了许多地方,附近方圆百里都是一马平川,就这么一小块地方适合藏兵,高义欢已经待了三天。 士卒将背后滚成圆柱的毯子取下,然后铺在地上休息,高义欢却将几名属下招呼过来,一起商议牵制鞑子的事宜。 这时高义欢拿起树枝,在地上画了画,指着一个点道:“这里是我们的位置,这里是虎牢关的位置,郑州、密县则在我们和虎牢关之间!”” “据斥候探查的消息来看,郑州、密县多半已经落入鞑子手里。”高义欢说着抬头看向几人,“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正面交手敌不过鞑子,只能想其它办法牵制鞑子人马,让他们不能继续进攻虎牢关。诸位可有什么办法牵制敌军?” 几名将领一阵沉吟,王得仁看了看高义欢画的地图,骂道:“郑州不失,我们还可以进驻郑州,然后直接派骑兵袭扰。现在没有城池依托,想要牵制鞑子,就绕不开郑州之敌,而我们一旦被鞑子发现,鞑子几万人来打我们,我们跑都跑不掉。” 现在多铎的兵力已经探明,共计有四万多人,且大多是凶悍的八旗,而高义欢只有一万五千精兵,剩下则是三个新附营。 就战力而言,高义欢肯定不是鞑子对手,否则他便直接杀向郑州,侧击多铎军了。 时下高义欢的人马,没有城池依托,一旦被多铎发现,几万骑兵滚滚而来,高义欢还真没做好和鞑子野外浪战的准备。 这个赌注太大,而且没有合适的地形,胜算不大,一旦战败,他想退回汝宁都难,可能会将家底输掉大半。 金声桓皱眉道:“如果郑州不失,我们进驻郑州,然后派骑兵出击,就能起到袭扰牵制的作用。现在想要牵制鞑子,末将以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劫了鞑子的粮草,然后迅速南撤。” 高义欢听了眉头一挑,“劫粮?” 金声桓点了点头,“鞑子既然四处打粮,便说明他们粮草不足,我们要是能找到他们的屯粮之所,一把火给他们烧了,鞑子必然撤退。” 高义欢微微颔首,“如果只是劫粮,派遣骑兵过去就行,劫完就溜,到也不怕鞑子来追。” 众人对于这个计划,都比较认可,王得仁却问道,“只是鞑子的粮草,屯在何处呢?” 高义欢用树枝在地上画了画,但没有信息,这个屯粮地点,却很难判断。 就在众人没有办法时,一名斥候却忽然被虎大威带了过来。 “大帅,斥候有情况禀报!”他说了一句,就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高义欢说服王世琮帮他做说客,去南京游说后,问虎大威是愿意继续呆在宅子里,还是跟他干点事情。 虎大威见原本关着十多个人的宅子,慢慢就剩下他和王世琮两人,等王世琮一走,便只剩下他一人,最后才涨红着脸,放下面子服了个软,表示愿意为抗清出点力。 不过他投靠的晚,高义欢并没有给他兵马,只是让他做个斥候局的掌旅,让他感到很没面子。 这时他身后一名斥候单膝跪地,“启禀大帅,卑职发现鞑子已经占据郑州,他们骑兵四处打粮,劫掠的粮草,都送到了荥阳。另外,卑职还发现,鞑子有一批火炮,也刚到荥阳。” 高义欢一听,脸上露出喜色,“荥阳有多少鞑子?” 斥候抱拳道:“鞑子在城中,卑职无法确定,不过看鞑子出城的频率,还有人马数量,荥阳的鞑子估计只有一两千人。郑州的鞑子到是有很多,估计有近六七千人。” “大帅,荥阳在虎牢和郑州之间。郑州又有鞑子重兵,咱们去袭荣阳,不说能不能袭下来,就算袭取成功,郑州的鞑子必然会断我们归路。”金声桓听完立刻分析道。 第273章烧麦田 八月时节,郑州城外的旷野上,黄灿灿的一片。 李岩经略河南两年,百姓重新耕作,地方上便逐渐恢了一点生机。 由于明顺之间对于关中的争夺结束,河南有了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百姓能固定于一地,又有土地可以耕种,便播下了大片庄稼。 本来田地里的庄稼马上就要成熟,中州百姓的苦日子快熬到头,结果清军一来,百姓大多逃难而去,庄稼没人收割,便要便宜了鞑子。 这日,在郑州城西南方向的一条小道上,一个鞑子领催,领着十多个马甲、步甲,押着一群百姓,赶着几辆大车,正往郑州而去。 在小道的两旁,则是成片的庄稼,秋风拂过,卷起层层麦浪,空气中弥漫粮食和麦草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这本该是一副美好的画面,但被鞑子驱赶着的百姓,却无法体会即将丰收的喜悦。他们正为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而发出阵阵哭泣。 几名鞑子骑在马上,却较有兴致的四处张望,对周围的庄稼地,指指点点,商议着过些日子,等庄稼熟了,便带些奴隶来收割。 这时队伍正前进着,走在队伍中间的鞑子领催,却忽然勒住战马,抬头看向天空。 十多个鞑子也纷纷勒住马匹,看见天空中飘来如柳絮一般的黑色草灰,脸上都有些诧异。 领催伸手接住黑色的灰烬,手指碾了碾,顿时满脸震惊。 几呼是同一时间,鞑子们先后回头张望,只见南面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漫天飘舞着黑色的灰烬,场面极为壮观。 在地平线上,有是另一幅场景,四处火光闪烁,大地一片赤红之色。 一时间,天黑,地红,中间则是道道烟柱相连,如天塌地陷,末日来临一般。 这时鞑子的领催瞬间爆怒起来,嘴里怒骂出一阵夷语,便一拔马缰,领着两名马军,向南奔去,剩下的鞑子则喝斥着百姓,令他们蹲下,然后手中按刀,警惕的看着四周。 三名鞑子骑兵,急速奔驰,不多时,就奔出了十来里,看见了远处熊熊燃烧的麦田。 在田埂之间,还有许多人影打着火把奔走,四处点火烧田。 鞑子们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南蛮子故意纵火,那领催也是骄纵猖狂,只有六人,便拔出腰间战刀,张弓搭箭的冲杀过来,要灭了这群不知死活的蛮子。 放火的士卒们见几名鞑子杀来,立时一阵骚乱,拔腿就跑。 这时远处几名穿黑甲的骑兵见了鞑子,为首一红脸大汉,顿时提着一把关刀,对左右道:“你们别动,学着点儿!” 语毕,虎大威便一夹马腹,单骑冲出,留下后面几名骑兵面面相觑。 鞑子马士注意到这支骑兵,领催眼前一眯,手握紧了战刀,后面的一名马甲,奔驰中弯弓搭箭,“咻”的一箭射出,直奔红脸大汉。 虎大威骑在马上疾驰,看见前面三个鞑子,脸上不禁冷笑连连。 他征战多年,武艺高强,几个鞑子根本不放在眼里。今天他就小试身手,让高义欢见识下他的本事。 想到此处,他大喝一声,纵马疾奔,正好这时前面一个鞑子,松开弓弦向他射来一箭。 虎大威冷笑一声,小意思,他早就将手里关刀提起,以便轻松拨开箭矢。 临阵多年,这点自信他还是有地,在箭矢射来的瞬间,他冷笑着猛然一挥刀,关刀瓜起一阵劲风,斩向射来的箭矢,欲将箭杆斩为两段。 “咦!”虎大威脸色忽然一变,“娘个劈,挡迟了。” 兴许是被囚禁了一年半的时间,不曾动过刀兵,手艺生疏了,身子也虚胖了,虎大威判断失误,一刀劈空,箭矢一下射中他的左肩。 这让他脸色更红,而这时鞑子领催已经举刀向他砍来,虎大威瞬间恼羞成怒,急忙一刀将领催战刀荡开,随即关刀往回一捞,却只在鞑子后背轻划了一刀。 没能一合斩敌于马下,自己反倒中了一箭,让虎大威十分恼火。 初次交手后,虎大威找到了一点感觉,就在这时,左边一鞑挺枪刺来,右边一鞑挥刀直砍,虎大威立刻判断出,枪的冲击大,威胁也大,立时便眼睛一瞪,一刀将拿枪的鞑子先砍落下马,但右肩却被鞑子砍了一刀,盔甲都给他划开一条口子。 这一合交手下来,他杀了一人,但是身上也挂了彩。 他属下的弟兄都看着,虎大威也是要面子的人,顿时大怒,拔马又杀了回来,两名鞑子有些惊讶,没想到被个蛮子砍死一人,顿时也大怒的一拔马缰,调转马头接战。 两名鞑子一左一右,两把寒光闪烁的战刀,向他腰部扫来,虎大威在相遇之时,身子却忽然偏向马的一侧,手中关刀横扫马腿,一名鞑子兵顿时被战马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那领催一刀劈来,却被虎大威侧身躲过,领催一刀砍空,虎大威却在战马交会的瞬间,一下又坐回马鞍,从后捞出一刀,这下正好劈中领催后背。 战马驮着那领催奔驰十多步,那领催的尸体,才慢慢栽倒。 这时远处几个黑甲骑兵已经迎上来,虎大威忙折了肩上箭杆,冷酷的挥手道:“把鞑子首级割下来!” 郑州城内,阿巴泰正与博洛在房间内商议粮草的事情。 由于上次山东之行失利,没抢到物资不说,还损失了八千多匹战马,所以阿巴泰和博洛这次只能打打辅助,帮多铎解决一下后勤事宜。 “阿玛,豫王爷让我们筹集三万石粮食,到现在才筹集不到一半。”博洛汇报道:“郑州附近的村落,人差不多跑完了,接下来可怎么办?” 阿巴泰笑了笑,“这个你不用担心,郑州城外有大片的庄稼马上就要成熟,你叫些人去收割,不仅能凑够豫王爷要的三万石,咱们自己还能有些剩余。” 博洛闻语反应过来,他只惦记着抢,到是忘记田里还有庄稼没收。 “那我过几日就安排人手去收!” 就在这时,一名鞑子佐领却忽然进入堂内,急声禀报,“贝勒爷,城外的麦田,让蛮子烧了。” 第274章高贼你在玩火 郑州南门城楼上,阿巴泰、博洛父子等人,凭城眺望,便见南面的天空烟尘蔽天,顿时暴跳如雷起来。 “是谁?是哪个混蛋,居然这么丧心病狂?”阿巴泰眼睛一红,地里的粮食眼看就要丰收,现在居然被人给烧了,他的算盘完全被打乱,这让他无法容忍。 “贝勒爷,会不会是许州等地的土寇?”旁边一名满将开口道。 博洛却摇了摇头,“土寇为何会烧粮,他们岂会有这个眼光。” 说完他扭头看着回来禀报的佐领,“说一说你们看到的具体情况。” “回禀贝子,奴才在城南征收粮草时,忽然发现附近麦田燃起大火,便前去查看。奴才奔驰到梅山附近,便见有许多蛮子步卒举着火炬四处纵火,正准备杀了他们,却见有不少蛮子马军迎上来,奴才人少,所以回来禀报。” “还有马军?”博洛眉头一挑,立时扭头对阿巴泰道:“阿玛,我知道是谁了。” 阿巴泰看向他,“是谁?” “高贼义欢!”博洛咬牙切齿,“只有他有大股的马军,也只有他有烧粮的动机。” 高义欢在山东抢了他的战马,还在黄河边上差点杀了他,他一听有马军,就想起了高义欢。 阿巴泰脸色一沉,也想起了山东的事情,“是他?他这是找死!” 博洛继续道:“高贼这次北上烧毁麦田,可能有两个动机,一是希望帮助白旺、李岩,牵制我大清军攻击洛阳,一是想对豫北坚壁清野,让我们得不到粮食补给,便很难攻击他的豫南。” 高义欢的地盘在汝宁、南阳一线,如果使得清军在汝宁以北,不能获得粮食,清军要打他,就只能从黄河以北调粮。 这样一来,就会拖长清军的粮道,而以北直的情况,想必也无法支持清军长期作战。 这样高义欢坚壁清野守两个月,鞑子粮尽,便必须北返。 阿巴泰大怒,“山东的账,还没跟他算,他居然自己送上门来。我看他这是老虎嘴里拔牙,找死!” 博洛也深恨这个高义欢,“摄政王去岁派人关内购粮,也被高贼破坏,他不窝在汝宁,好好享受几日,准备受死,却跑来郑州送人头,简直不知死活。” 山东之行后,阿巴泰就被冷藏,这次好不容易随多铎出征,并且领了一支偏师,负责粮草的事情。 本来多铎让他征收三万石粮食,他已经拍了胸脯,打了包票。 现在高义欢突然烧了他的粮食,这就是在为难他,让他没法子交差,让他在十五弟面前抬不起头来。 “博洛你留守郑州,博和托、董戴清你们点齐人马,随我出征!”阿巴泰怒火冲天,恨得紧咬着牙关,切齿道:“郑州一马平川,高贼竟敢在我的眼皮底下玩火,简直视我如无物!传令大军立刻随我出城,扫灭高贼人马!” 在平原上作战,清军根本不惧,除了当年浑河一战,打得有点惨,有人见过大清兵野战输过没有? 众多满清将佐,立时纷纷领命,势必要灭了不开眼的高义欢。 敢在大清头上拉屎,他肯定是活腻了。 郑州之南,梅山附近。 高义欢等人站在一处山丘上,远眺北方。 他与金声桓等人商议后,发现要劫多铎的粮草,还是绕不开郑州之敌。 虽说荥阳只是一座县城,守军也只有一两千人,他可以绕过郑州,去把荥阳打下来,但是一旦在荥阳开战,郑州和虎牢关的清军,很快就能发现。 而荥阳正好在两者之间,他即便得手,也要被虎牢和郑州的清军夹击。 为此,高义欢只能先设计打掉郑州守军,至少是将他们打残,让他们没有阻截的能力。同时在战斗结束之后,立刻派骑兵北上,偷袭荥阳。 这样一来,没有郑州清军堵截,马军偷袭荥阳后,便可迅速绕过郑州南下,往新郑、许州方向撤退。 阿巴泰有一万人马,主要驻扎于荥阳、郑州、密县、中牟等地,其中主力六千余人驻扎于郑州。 六千余鞑子,驻扎于郑州,高义欢自然没法子硬攻。 他虽不愿意野外浪战,但还是决定将鞑子引出来,在梅山附近一战。 这时他派去烧田的人马已经陆陆续续的归来,不过郑州城却还没有动作。 眼看天色快到正午,还没有消息传来,便让高义欢有些心急起来。 莫非清军见他烧田,知道有兵马从南面过来,反而更谨慎呢? “不至于啊!东虏入关后,击败了李自成,气焰高涨,见谁灭谁,不该被他吓住吧。况且郑州城的主将是阿巴泰,本身就是个莽夫,再加上山东的仇怨,他就不想干老子么?” 高义欢正思索着,远处几名骑兵奔驰回来,当先一人浑身是血,马匹两侧挂着六七枚人头,另大军为之侧目。 虎大威奔驰到山破下,翻身下马,提着人头上了山坡,将鞑子头颅往地上一丢,骇了高义欢一跳。 “大帅,郑州的鞑子已经出动,约有五千余骑,正往此处而来。”虎大威傲气的抱了抱拳,“这是鞑子前锋哨骑,被我给宰了!” 高义欢听了心头一喜,五千骑并不算多,自己五倍于敌,应该可以战一场。 “好!”高义欢情绪激动,众将士也有些兴奋,有些紧张。 高义欢振臂一挥,对身后众人道:“此战必胜。布阵!” 军令传递出去,丘陵中休息的士卒,立刻涌出山林。 因为是鞑子来攻,高义欢可以从容选择战场,他自然挑了一处对他有利的地形。 战场摆在一块丘陵向内凹陷的区域,高军士卒在丘陵伸出去的两侧矮丘上,布置弓手和火器,步军则在凹陷处背靠山丘列阵。 一部分骑兵则在山丘外的旷野上游走,保持机动能力。 另一部分则继续隐藏,准备关键时刻反击。 这时,就在高义欢布阵时,远方的大地一阵轰鸣,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一条粗线,数千精悍的骑兵飞驰而来,如滔天巨浪一般向高军方向杀来。 第275章无知者无畏 清军五千马军,万马奔腾而来,如滚滚洪流,气势铺天盖地。 万马奔腾的场面,不禁让高军阵中的众将士有点儿肝颤,神情都有些凝重起来。 虽说高军将士同鞑子也交过手,历经了不少大战,成军有两年多的时间,但是鞑子如今威势滔天,兵锋正盛,已经到了令人谈之色变的地步,也是不争的事实。 如日中天的李自成被清军击败,不仅对大顺军打击重大,对天下也是不小的打击。 因为在李自成攻下北京后,天下人都默认了大顺朝胜过明朝,现在大顺又被清军打趴下,便让天下人面临清军时,有一股无力之感。 这就像鬼一样,不管见没见过,听别人说好恐怖,便也就理所当然的觉得恐怖了。 这时烈日当空,晴空万里,矮丘环抱之中的高军将士神情都严肃起来。 高军士卒布防已经完成,近万新附营持刀站在由鹿角拒马组成的防线之后,两侧的矮丘上,已伏下众多弓箭手、鸟铳手。 高义欢看着清军铁骑滚滚而来,在阵前两里外,奔驰的骑兵逐渐减速,最后全部停下。 大概五千多鞑子骑兵,却又数万大军的威势。 这些骑兵在阵前排开,中间是一片雪白的身影,骑兵身上都穿着白甲,头顶着铁盔。 高义欢从山坡上下望,只看见成片的避雷针,让人望而生畏。 “鞑子这是怕被雷劈么?”高义欢心里暗骂一句,目光看向白甲兵两侧,则是灰蒙蒙的一片,穿着杂乱衣甲,带着各种头盔的蒙古外翻兵。 他们看起来不如白甲整肃,可身上却散发着一股野蛮嗜血的气息,同样让人心头一凛。 此时清军前排骑兵,马头几乎都停在一条线上,人员鸦雀无声,只有战马鼻孔喷着气,打着响鼻,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 高义欢见身边将校们有点紧张,忽然哈哈一笑。 他一手按着战刀,一手指着阵前的清军,谓左右道:“你们看,阿巴泰那个龟孙,又给我们送战马来了。啊哈哈~” 几名将领听后,神情遂即一松,不禁也笑了起来。 对啊,怕个卵子,又不是没宰过鞑子。 在高义欢激励属下,分配任务之时,在战阵前的阿巴泰正在窥视高义欢的军阵。 “高蛮子到是会选地方。”阿巴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狠狠的瞪了山丘上的帅旗一眼,开口骂道。 贝子博和托骑马跟上来,在阵前眯着眼睛看了看,眉头拧成了一团,“阿玛,高贼狡猾啊!这个地形,两侧是矮丘,上面肯定埋伏着弓手,步军背靠山丘,咱们马军都没法子冲锋。” 高义欢选择的地形,犹如一弯新月,又如一个口袋,步军大阵就在袋底,两侧的矮丘则在袋口。 半圆形的空间,严重限制的骑兵的机动,因为背靠山丘,所以骑兵根本不能将他们杀穿。 阿巴泰也承认高义欢选了个好地方,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布置,不过可惜的是,他面对的军队,是大清勇士,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招术,都是无用。 这就像是一个小孩,在一个壮汉面前,先打了一套长拳,又耍了一套八卦掌,但有什么用呢,壮汉一拳就能把他锤死。 阿巴泰看了眼,高义欢的步阵,士卒衣甲不齐,站都没站好,还学人家布阵。 现在阿巴泰就要捶死高义欢,他冷笑一声,“高蛮子只是自作聪明。他以为我大清军兵就只能骑战么?他既然选择这里,那就让他的人全部死在这里吧!” 说完阿巴泰便一拔马缰绳,奔回本阵,扭头指着一个佐领喝道:“可哈额,你率白甲三百,藩兵六百人,集中全军的盾牌冲进去,把蛮子阵形搅乱。” “喳!”可哈额应了一声,随即便拔马去调集人马。 不多时,九百多名鞑子,全部翻身下马。可哈额从士卒手中夺过一面盾牌,毫不犹豫的拔出腰间战刀,嘴中发出一声啸叫,便大声召唤着部下,毫无畏惧的扑向高军步阵。 八旗的编制内,有满、蒙、汉三族人马,其中骑战厉害的主要还是蒙古八旗,汉军则长于火器,步战最厉害的其实是真满洲。 他们是生活在白山黑水间的渔猎民族,步战起来也是十分悍勇。 此时清军刚入关没多久,除了收降了吴三桂、高第五万余人外,然后就是山西招降了不少明朝边镇,多铎这一路,却没有招降多少降军听命。 在卫辉、怀庆、彰德三府,以及俘虏白旺的人马,都被多铎拿去当炮灰,用于攻打虎牢关,阿巴泰主要任务是征粮,到没分到什么炮灰,所以他只能让满兵和藩兵进攻。 九百多名鞑子怒吼着冲锋,明军、顺军都是越打越瓢,清军入关后,就没遇见过对手。 他们对于高义欢的部众,明显认识不足。 无知者无畏,鞑子根本没把高军放在眼里,鞑子佐领甚至觉得他这点人马,就足以冲垮高军。 近千鞑子兵操着兵器,走到阵前后,开始猛冲,个个争先恐后。 高义欢看着他们,神色冷峻,一手高高举起,“射手准备!” 山丘上令旗挥动,战鼓敲响,阵前的新附营士卒,看见鞑子气势如虹,不禁咽下一口唾沫,手中握紧了自己的长枪。 两侧山头上埋伏的弓箭和火铳手,则依托着树木和土堆,将弓拉成满圆,点燃火铳,各自寻找目标。 这时鞑子兵用盾牌护着身体,已经冲了进来。 高义欢的手却没有挥下,一直等到鞑子全部进入口袋,才猛然挥手,“射!” “呯呯呯~”两侧的矮丘上,立时腾起一团团的白烟,火铳打出的弹丸,弓手射出的箭矢,划破空气,呼啸着射向了鞑子! 阿巴泰骑在马上,听见铳响,心头不禁一惊,高贼居然有这么多火器,不过遂即他却一声冷笑,“我就知道蛮子在两侧放了弓手~” 第276章栽了吧 两侧的矮丘上,火铳手们放完一铳,立时退后装填,弓箭手射出一箭后,手指拈起一根箭尾,搭箭上弦,再次射出一箭。 射手们重复着动作,鞑子拿着盾牌格挡,跑在两侧的鞑子不时被轰倒。 随着鞑子接近,正面的弓手也开始放箭,冲在最前的鞑子佐领,被一箭射中肩膀,却根本不停,嚎叫着继续冲锋。 鞑子的悍勇,震慑到了拒马后面新附营的士卒,他们已经可以看清鞑子狰狞的面容,连赵明冲、李际遇、刘铉三人也心里叫苦,没想到投靠高义欢后的第一仗,就是和鞑子干仗。 高大帅就是不一样,别人都躲着鞑子,他却偏偏要摸一把老虎的屁股。 只是摸就摸吧,等老虎回头,他却站在后面,让他们这些没做好心里准备的人挡在了老虎前面。 二十步外,步阵前面的鞑子将盾牌护在胸前,挥刀扫断插在上面的箭矢,凶神恶煞的面貌和悍不畏死的气息,让前面的士卒一阵骚乱。 赵明冲的一个营被高义欢放在中间,这到不是高义欢要消耗他,而是他这一营的战力,要比李际遇和刘铉强一些。 十步距离,赵明冲不禁握紧了枪杆,军令如山,高义欢也不是善内,没奈何,他忽然一声大喝,“长枪上!” 士卒们见他吼的青筋直跳,新附营的枪兵们镇定精神,有些凌乱的向前,近千人将长枪架在拒马上,形成一道锐利的枪矛森林。 几乎是同一时间,鞑子提着盾牌,如同一堵墙一样撞上来。 面对前面成排的枪尖,鞑子毫无畏惧,冲锋没有停止的迹象,盾牌直接撞在枪阵上! 锋利的矛直接将盾牌捅穿,将鞑子捅的透心凉,鲜血在阵线间飙射,但更多的枪头,却被鞑子一盾挡住,然后战刀一扫,斩断长枪。 那鞑子佐领,仗着身穿重甲,更是无谓刀枪,他一盾荡开刺来的长矛,挥刀狂砍,冲到拒马边上,放声怒吼,“推!” 冲上来的鞑子兵,同时发力,一下就将前面的拒马掀开,引得新附营一阵慌乱。 两军的气势,完全没法子比,一个猛如恶虎,一个却畏手畏脚,显得十分怯懦。 “弟兄们,顶住啊!”赵明冲惊得急呼一声,抄起铁枪便杀入战团。 两军士卒在缺口处,挤成两条阵线,人挤着人,不得动弹,长短兵力猛烈的交击,血肉飞溅。 不到一千鞑子,就冲得新附营阵线动摇,喊杀之声响彻梅山。 阿巴泰注视这战场,高军不过是闯贼的偏师,靠着偷鸡摸狗的手段,在山东袭击了南旺湖的营寨,人马本质上还是不堪一击的流寇。 不过自己九百人,三面受敌,想要突破也还是有些困难。 阿巴泰虽然看出仅凭这点人,无法击破高义欢,但是也没让他们退下来,而是继续耗着,不给高义欢逃走的机会。 阿巴泰看了会儿,又对两个蒙古将领喝道:“你们两人,各领六百骑,将两翼的蛮子马军击溃。” “喳!” 两个将佐当即行礼,然后拔马而去。 不多时,号角声骤起,清军两侧蒙古藩兵,各前出六百骑,战马缓缓开出大阵,然后逐渐提起了速度,兵分两路,意图就是对付矮丘两侧游弋的骑兵。 他们本在远处驻立,但在两侧矮丘上的士卒,放箭射铳之后,便奔驰过来,目的似乎是防止清军从侧面进攻两侧矮丘,但事实上,他们并非真正的马军,而是马上的步军龙骑营。 金声桓骑在马上,见鞑子大阵两侧,忽然各奔出六百马军,其中一支直接向他奔来,立时在马上挥手,“走,撤!” 阿巴泰见高义欢的马军,一看到蒙古骑兵冲过来,就调转马头逃离,脸上露出笑意,再次喝令:“蛮子骑兵已经胆怯,董戴清你率三个牛录,攻右侧矮丘,博和托你率三个牛录,攻击左侧矮丘,剿灭两侧蛮子后,沿着矮丘直接攻击蛮子主阵!” “喳!”两人闻令同样行礼。 八旗兵,骑战步战都是好手,长年食肉,让他们身体健硕,身批多重盔甲,拼杀时也依然不会没有力气。 这时军令一出,清军阵中再次奔驰一千八百骑。 骑兵奔驰到矮丘下,便纷纷翻身下马,然后操着刀枪和弓箭,如同蚂蚁一般攀爬。 “大帅鞑子去攻两翼了!”白文选指着前面急道。 高义欢早已看见,到目前为止,阿巴泰的举动,基本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清军入关后,所向披靡,阿巴泰、包括清军上下,都有些骄狂了。 清军一共五千骑,在平原上谁也留步住他们,但这次高义欢却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此时清军九百人,正攻新附营,一千二百骑兵,正追杀金声桓的龙骑营,一千八百人正攻两侧矮丘,便只有一千一百余人未动。 高义欢冷笑一声,“让黑虎做好准备,一旦阿巴泰全军压上,立刻从林间杀出,封堵路口,给本帅把口子里的鞑子包圆了。” 说完他又看向白文选,“新附营一退,你的人要做好稳定阵脚的准备!” 高军步阵两侧的矮丘都不高,属于那种丘陵地带常见的小山头。 两侧各九百清军,分别在贝子博和托,蒙古贝勒董戴清的率领下,向矮丘爬去,坡上并没路,清兵披荆斩棘而行。 “鞑子从侧面上来了!” 矮丘上,高军的弓箭和火铳,正朝着里侧的鞑子射击,忽然有士卒惊呼一声。 右侧矮丘是王得仁驻守,他往下面一看,近千鞑子正缩着身子,握着战刀,手里抓住树枝和杂草,猫着腰往上攀爬。 “瓜皮。来的好啊!”王得仁当即一声令下,“火铳局过来,射死他们!” 说实话,矮丘隔着步阵太远,他们射的虽凶,但其实效果甚微。 鞑子主动来攻打矮丘,那情况就不一样了,还不大力的抓住机会,可劲的射杀。 忽然之间,矮丘上硝烟弥漫,杀声震天。 这时,中间的鞑子没了两侧弓箭火铳的牵制,新附营的撮鸟们,立时就颓了。 高义欢脸上抽搐,清军的战力,确实很强,他忽然挥手道:“大纛,随本将后退!” 阿巴泰时刻注意着战场的情况,他见山坡上的大纛往后一退,不禁定眼又看一眼,确实正往山林内退走。 “烧了粮还想溜?”阿巴泰顿时“噌”的一下拔出战刀,怒吼一声,“冲!全军压上,斩了高义欢,赏银千两!” 语毕阿巴泰用刀背一拍马臀,战马长嘶一声,闪电般冲出。 在他身后早已按奈不住的八旗马军,发出怒潮般的大吼,直接冲向高军步阵。 战场之外的一片山林里,一名斥候爬在树杆上,忽然急声大喊:“将军,大纛旗退了!” 徐黑虎一跃而起,“全军上马!” 不多时,三千马军纷纷上了坐骑,黑旋风顿时狰狞的吼道:“马军出击!” 催人奋进的号角仰头吹响,徐黑虎一举板斧,“冲!”他打马奔驰,三千马军飞快的冲出树林,向战场包抄而去。 阿巴泰纵马疾奔,忽然听见远处也传来滚滚铁蹄声响,回头一看,顿时被惊得身子一颤,脸色大变~~~ 感谢海豚629的2000,书友161031103137771的1000,大木的999,无顬,语言的微小,马小胖爱陈樱,书友20180416145059381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今天一章,明天下午恢复更新。 第277章被打蒙了 阿巴泰见高义欢大纛旗一退,便以为高义欢要跑,立时便全军压上,准备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谁知到他刚冲出不久,埋伏的徐黑虎,也突然杀出。 三千骑兵如同滚滚洪流,直接撞向追赶龙骑的鞑子骑兵。 黑旋风身穿黑甲,头戴凤翅精铁盔,手持大斧,高声啸叫,“弟兄们,冲!” 战马急速飞驰,直跑得两耳声风,他身后黑色披风鼓荡着,呼呼作响,气势如虹。 高义欢共有战马近七千匹,这些战马被分为三个等级,膘肥体健又没有暗疾的三千三百余匹,组建一个马军营,号“选虎”营。次一点的三千余匹战马,则组建一个“龙骑”营,剩下四百多匹老马,则用于新卒的训练,或者拨给官府使用。 战场外的旷野上,两支鞑子骑兵,正追赶着金声桓的龙骑,他们一个个张弓搭箭,正追得起劲之际,忽然发现一支庞大的马军,从山林中杀出,直接撞向他们。 鞑子骑兵一惊,贼兵怎么会有这么多骑兵?不过马军如龙,速度飞快,他们来不及细想,鞑子骑兵便一拔马缰,转了个弯后,正面迎击上来。 “杀!”徐黑虎一声怒后,冲在前面的骑兵,在奔驰中将三眼铳的铳杆夹在腋下,纷纷点燃了引线,攻击阵前腾起一片硝烟,近千杆火铳引火待发。 论骑射,还是八旗兵、蒙古兵厉害,人家生下来就玩这个,高军骑兵再怎么练也很难追上,所以选虎营很少装备骑弓,大部分士卒的装备都是骑枪、战刀、三眼铳。 虽然三眼铳存在许多问题,也射不太准,但是他操作简单,几百上千杆铳一起射,也不要准头,吓都给你吓个半死~ 鞑子骑兵刚转过弯来,抬头就遇见了火铳骑兵,他们看见那冒烟的火铳,立时眼睛冒火,面容便得狰狞。 鞑子马军经验丰富,这个时候退却已经来不及,反而要白挨一轮铳,他们毫不迟疑的便笔直的冲向选虎营。 一时间,马蹄践踏大地,卷起滚滚黄尘,骑马地动山摇的冲击,如滚滚洪流一般相撞在一起。 “砰砰砰~”一片密集的火铳声响起,战场上瞬间硝烟弥漫,密集的弹丸像是泼出的一样,靶子骑兵如同撒豆子一般坠落。 战场上一片人马嘶鸣,两侧骑兵瞬间撞在了一起,顿时人仰马翻,一片惨嘶。 骑兵交会之际,三眼铳猛砸,长枪穿刺,战刀劈砍,两军的骑兵连连坠马。 一时间,战马的悲厮,场面惨烈,却又令人为之热血沸腾。 徐黑虎,这位豫西刀客出身的猛将,使着标志性的大斧,突入敌阵,他抡圆了板斧,连杀四名鞑子,顺带给鞑子领头的佐领也开了瓢。 黑旋风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怒吼,片刻间就将六百鞑子杀穿,引部透阵而出。 选虎营三千壮士,所过之处,到处都坠亡的尸首,悲鸣的战马。 这时,由于选虎营的马军冲杀而出,原本追击龙骑营的鞑子,便不得不放弃对龙骑营的追击。 金声桓见马军之间交手,顿时一拔马缰,大声喝令,“将士们,随我来!” 他一声令下,催马便走,引着鞑子骑兵跑了许久的龙骑营回过神来,齐齐拔马,数千人趋之若鹜的奔驰到两侧矮丘下。 金声桓勒住战马就是一声怒喝,“快把鞑子的马牵走,各司迅速列阵!” 受到视线的阻隔,攻打矮丘的鞑子,要比杀入口袋的阿巴泰,先一步发现外面的变化。 博和托领着九百鞑子攻到半坡,却被王得仁领着火器司,压制着难以上攻。 正在这时,他们瞧见外面忽然杀出三千多马军,同追杀龙骑的蒙古骑兵交上了手,而被蒙古骑兵追得四处乱跑的龙骑,却忽然改变方向,冲到了矮坡底下。 “贝子,蛮子要干啥?”一名佐领看见坡下的龙骑兵纷纷下马,不禁一声惊呼。 “直娘贼!他们偷马!”博和托往下一看,顿时蒙圈了。 龙骑兵冲到坡下,一部分人拉着鞑子留在矮丘下的战马就跑,另一部分则纷纷下马,抄起兵器便在坡下结成阵线,让攻打矮丘的鞑子,处于腹背受敌之中。 山头的王得仁见此,不禁大笑起来,他将刀一拔,怒声喝令,“弟兄们,随我杀!” 矮丘上穿着黑甲的杀手队,顿时跃过红甲火器队,从矮丘上冲下。 士卒们以高冲下,士气如虹,猛然撞入鞑子阵中,被压在半山腰的鞑子兵,顿时就被打蒙了。 他们不晓得是该继续往上打,还是去杀坡下的蛮子。 博和托反映过来,肝胆俱裂,竭嘶底里的怒吼,“不好,中高贼的毒计了!” 阿巴泰领着骑兵冲进来,有一千一百名骑兵加入战场,鞑子在正面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两千人,瞬间杀得新附营大溃。 鞑子正撵着败军,要杀入丘陵中时,阿巴泰听见身后铁蹄滚滚,于是回头看了一眼,眼前出现的一幕,惊得他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在两座矮丘之间的入口处,近百鞑子骑兵,仓皇的在前奔逃,后面数千蛮子骑兵,正如潮水一样从后冲刷过来。 选虎营留下一千余骑,同外面的鞑子骑兵纠缠,徐黑虎则率领两千骑,杀向阿巴泰的后背。 阿巴泰脸上愕然,瞬间意识到危险,正屠杀新附营的鞑子,听见背后的异响,猛然回首一看,顿时惊呼四起。 “贝~贝勒~这~这怎么办?”惊恐、不安的情绪开始出现在众将脸上,一旦蛮子的马军从后撞来,势必引起大军动乱。 “不要慌!”阿巴泰忽然一挥手,“高蛮子主阵已溃,怕他做什么~” 阿巴泰话未说完,两侧矮丘的高军士卒,便冲了下来。 每座矮丘上有三千人马,一千五百人冲击外侧攻坡的鞑子,同龙骑营夹击鞑兵,另外一千五百人则从内侧冲下,显然是要配合马军堵鞑子的退路。 这时原本后退的高义欢也不退了,大纛旗也从新插在地上。 高义欢看见两侧步军冲下,徐黑虎率领精锐的马军,如滔天巨浪一样,冲向阿巴泰的后面,顿时仰头大笑,“今日一战,天下当知我名!” 这时他骚气的一甩身后披风,插腰怒吼,“传令白文选出击!全军一起上,宰了阿巴泰,青史可以留名啦!” 在大纛之后的山林中,三千高军士卒,手持兵器,早已等候多时。 大纛旗下,数十名士卒,拿起号角,放在嘴边,骄傲的仰头吹响。 冲锋的号角声,一时掩盖住了战场的喊杀声,埋伏在山林中的高军士卒顿时一跃而起,如同猛虎一样,越过大纛旗,发起了反冲锋。 正溃退的新附营将士,看着杀出来的高军,从他们身边冲过,撞在鞑子阵中,都被震住了。 “娘个劈的,都别逃了。不要给老子丢脸!”李明冲一脚踹倒一个后退的士卒,大声吼道。 李际遇等人也鼓足了血气,从新向鞑子发动反功。 战局在一瞬间逆转,阿巴泰本来想着擒贼先擒王,继续前突,杀了高义欢,但是看见又有数千兵马冲出,顿时就愣住了。 “高蛮子到底有多少兵马?”阿巴泰心头狂震。 他双目凸起,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口,忽然愤恨的一拔马缰,“突出去!” 第278章先杀博和托 高义欢近两万五千人,打阿巴泰五千大军,就算鞑子凶悍,五个弄一个,还弄不死你? 当然,如果在平原上,还真有可能弄不死,反而有可能被鞑子找到破绽,一个突袭全军完蛋。 可在眼下的情况,鞑子下马步战,又被包圆,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阿巴泰见四周杀声震天,漫山遍野都是蛮子,到也果断,当即一拔马缰,就要杀出重围,但是现在人马被绞到了一起,想走哪有那么简单。 此时,在两侧的矮丘上,攻山的鞑子已经被居高临下的高军士卒冲得大乱,仓皇的往坡下退去。 在坡下,龙骑营的士卒,早已排好阵型。穿着红甲的鸟铳手,以局为单位,排成三列,局与局之间留有一丈的间隙,拿着刀盾、长枪的黑甲杀手队,就站在间隙后面,以便随时出击。 半坡上的博和托被王得仁一冲,队伍立时就顶不住了。 佯攻本就不占优势,人马还没高军多。 高处的高军士卒,长枪在前,刀盾在后,士卒们端着长枪,借着惯性冲下,鞑子根本没法子挡,不时就有人被撞得向后仰倒,滚下土坡。 “冲下去!抢回战马!”博和托见士卒挡不住蛮子,当即挥刀喝令。 一时间,数百鞑子放弃抵挡王得仁,纷纷操着兵器转身,怒吼的反身冲下山坡,想要迅速击破下面的龙骑营,然后杀出重围。 金声桓见从土坡上逃下来的鞑子,一脸冷峻的喝令道:“点火!” 龙骑营的鸟铳手们,纷纷点燃了火绳,固定好之后,双手持铳握在胸前。 见鞑子冲到山脚,金声桓高举战刀,用他最大的声音发出命令,“抬铳!” 各局的掌旅,纷纷大声重复着命令,“抬铳!” 前排的铳手,同时将铳杆抬起,三百余支火铳齐齐放平,然后手指搭在扳机上,侧头眯眼瞄准。 这时博和托同不少鞑子,已经冲下土坡,从树林冲杀出来。 博和托抬头一看,一排火铳对准他们,顿时面露狰狞。 鞑子也是悍勇,明知道火铳一响会死人,可这些个鞑子却依然挥舞着战刀,双眸赤红的冲向高军铳阵。 没奈何,不冲一冲,就被人夹死了。 这时龙骑营的士卒们眯眼各瞄准一人,金声桓战刀挥下,再次一声怒吼,“射击!” 第一排的火铳手们,同时扣动扳机,龙头将燃烧的火绳送到引药室门口,铳尾立时闪烁着一片火星,腾起白烟。 “呯!”的一声巨响,铳杆向后一震,将火绳弹开,士卒们手中的火铳向前喷出一团硝烟,橘红的铳焰中弹丸飞出,急速射向冲下山坡的鞑子。 一瞬间,“砰砰砰”的铳响连成一片,一杆杆的火铳,依次喷出白烟,整条阵线瞬间被烟雾笼罩,模糊了视线。 刚冲出来的鞑子,就遇见无数迎面射来的弹丸,子弹射出一条条迅捷无比的线条,击中树木,木屑飞溅,击中石块,山石被削掉一块,击中鞑子,立时撕开他们的衣甲,并发出一连串的噗噗声响,带起一团团的血雾,让他们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放完一铳,第一排的士卒,没有去看成果,便急忙后退,第二排上前就射。 一时间,冲出来的鞑子成片的倒地,博和托刚刚冲几步,高军火铳就已经开火。 第一轮铳时,他没被击中,只听见连连炸响的铳声和自己人的惨叫。他看见冲出去的属下,顷刻间倒了一半,尸体一具接着一具的扑倒在前,连挡在他身前的一个护卫也被打死。 这时,他与高军火铳手之间已经毫无阻碍,他透过烟雾,可以看见高军士卒的火铳抬起,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让他的感觉自己如同一个被扒光了毫无反抗能力的女人一般。 在火器面前,满人的个人勇武,不值一提,不管多勇武,都是一铳给你撂倒。 倒霉,三十步的距离,离得太近,今日又没穿重甲,只能靠大萨满保佑! 博和托有些怕了,可后退已经来不及,而就在这时,高军第二排火铳击发。 一瞬间,博和托直觉得周围忽然安静,身边士卒的惨叫,绵延的铳声他都听不见,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弹丸飞射的速度,也因此变得缓慢。 忽然一枚弹丸袭来,直接击中他的颈部,将他的半边脖颈打得血肉模糊,紧接他右胸往后一震,一团雪花在他胸口绽放,整个人的身体,被打得向后飞起。 这时画面陡然加快,博和托一声惨叫,重重砸在地上。 “贝子!” “贝子~” 几名鞑子一声惊呼,急步抢上来,想要去扶博和托,其中一人却又被一铳干翻。 后面一名鞑子连忙上前,同令一名鞑子一起,架起博和托的身体就往后拖,仓皇退回林子。 这时冲出山林的鞑子被火器一轰,见博和托被打倒,生死不知,忙也仓皇的退回林中。 鞑子将博和托围成一圈,这位贝子嘴里冒着血泡,脖颈和胸口都飙射着鲜血,身体不住的颤抖,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龙骑营火器队,三排铳已经打完,金声桓立时一挥刀,“杀进去!” 站在后面的黑甲杀手队闻令,从火器队的间隙冲出,士卒们一个个挺着刀矛,冲出烟雾弥漫的阵线,紧追着后退的鞑子,杀了过去,同从山顶冲下的士卒一起,绞杀退到山脚的鞑子。 此时,进攻两侧矮丘的鞑子,覆灭已经成为定局,口袋内的鞑子,却仍然负隅顽抗。 阿巴泰想要突围,可是后有人马堵截,前面又同高军步阵绞杀在了一起,根本不可能从容突围。 他拔马后撤,却引起了前阵鞑子的动摇,不少鞑子看见阿巴泰要跑,立时就乱了阵脚。 他们下马步战,没有马根本无法跟上阿巴泰,阵脚顿时慌乱,纷纷开始后退。 白文选领着大军从后掩杀,他手持铁枪,从后刺中一名鞑子后心,把整个人都捅穿,然后一脚踹在后面上,将铁枪拔出,带起一片血雾。 “杀啊!”白文选举起铁枪一声怒吼。 这时白文选又盯上了前面一个鞑子,正是鞑子前锋佐领可哈额,他显然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扭头过来拿眼睛恶狠狠的瞪了白文选一眼,透露出阵阵杀意。 白文选顿时大怒,“娘个劈!逃跑你还这么嚣张?”他顿时一枪刺出,可哈额到也厉害,身子一侧居然一把抓住了白文选的枪杆,两人正角力之际,旁边忽然刮起一阵劲风,一道白光闪过,可哈额的头颅便瞬间飞起,无头的尸体喷出一片血雨。 白文选微微一愣,便见飞起的人头还未落地,就被一个人抓起,然后放在马鞍挂着的布袋里。 “虎大威!你娘个劈,那是我的!”白文选看清来人,顿时一脸愤怒。 虎大威回头冷哼一声,一手提着关刀,却已经催动战马冲了出去。 此时因为口袋内空间不足,阿巴泰的骑兵,丧失大部分的冲击力,未能杀穿徐黑虎的选虎营,两方马军,兵对兵,将对将的厮杀。 阿巴泰一把大刀左右翻飞,选虎营的骑兵,接连被他砍中落马。 黑旋风做为高义欢手下第一猛将,一斧子给一名鞑子开瓢,顿时一夹马腹,抡起板斧向阿巴泰劈来,“你娘的龟孙,受死!” 第279章再斩阿巴泰 战场上随着占据优势兵力的高军士卒,将出口堵住,两千鞑子被堵在一个碗形的区域内。 这里三面都是矮丘,大大限制了鞑子的机动能力,骑兵没有空间加速,顿时陷入了苦战。 阿巴泰领着骑兵冲击,却无法凿穿高军阵线,这让他在马背上暴跳如雷,亲自持刀在前砍杀,口中发出狰狞的怒吼,“杀光蛮子,给我冲出去!” 在他身前是徐黑虎率领的骑兵,还有从两侧矮丘冲下来的步军,身后鞑子下马步战的士卒,正被白文选率领的人马,赶了回来,如同潮水一般把鞑子自己的骑兵撞乱。 这时鞑子们都意识到了危险,甚至感到绝望,一个个疯狂的挥刀前涌,想要杀出重围。 阿巴泰是老奴第七子,因为母系身份卑微,所以虽然履从征战,战功卓著,但始终为能封王。 这让在老奴几子中,名声也不够响亮,不过他有四个儿子尚建、博和托、博洛、岳乐。 其中长子死得早,剩下三子都是长年征战,特别是博洛、岳乐,最后都因功封王,是多尔衮、多铎、代善等满清老一辈死后,清廷的中坚力量。 这时,阿巴泰心中焦急,手持大刀,一连杀死好几个高军士卒,欲强行突破阻拦,杀出重围。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他只听见一声怒喝,“呼”的一阵劲风刮来,一把长柄板斧,就当头向他劈来。 徐黑虎一柄大斧抡圆了乱砸,在高军之中,没有敌手。 他一路杀过来,三板斧之下,没有鞑子是他一合之将。 “死!”徐黑虎一声怒吼,一板斧当头砸下,势大且沉,难以抵挡。 如果是别人,多半巧力化解,或者先避开之后,再司机反杀,但阿巴泰在满将中,同阿济格一个性子,都是个莽夫。 他双手将握着长柄,双膀憋足了劲猛的向上一架,徐黑虎直接一斧子砸在阿巴泰的精铁铸造的刀柄上。 “当啷!”一声刺耳的巨响,长柄立时猛烈的震动,阿白泰瞬间脸色涨红,只觉得双臂一阵酸麻,手有些握不住长柄,胯下健马也被砸的前蹄弯曲,险些跪在地上。 徐黑虎胯下战马,则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随即马鼻粗重的喘息着哒哒哒的后退。 这让黑旋风暗暗心惊,他只觉得双手似乎失去知觉,大斧都险些被弹开。 一时间,徐黑虎脸上肌肉跳了几下,知道眼前的鞑子不好对付。 他急忙活动发麻的双手,抓紧了长柄,又松开,然后又再次抓紧,几次之后,手便有了知觉。 当下黑旋风不在迟疑,他心里虽然有点虚,但面上却怒出狰狞之色,怒目大吼,“龟孙,再吃爷爷一斧!” 这时阿巴泰也缓过劲来,大吼一声,直接拍马杀来,“蛮子找死!” 顷刻间,两人再次出手,两人都是以力见长,招招硬碰,简单而又粗暴,令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内心感到震撼。 高义欢站在远处,看见战场上两军兵马绞成一团,兵对兵,将对将,激烈厮杀,心中有些激荡,同时也有些焦急,生怕鞑子跑了。 虽说现在高军已经占据明显的优势,但鞑子威名在外,战斗一刻不结束,高义欢就一刻不心安。 这时他远远的注视着徐黑虎和阿巴泰激战,见两人杀得难解难分,却脸色忽然一变,急声吼道:“不好,黑虎要糟了!” 旁边高成威连忙望去,只见徐黑虎怒吼连连,气势明显压过阿巴泰,抡起板斧主动抢攻,似乎是还占据优势,但熟悉黑旋风的人都知道,这厮就是前面三板斧舞的凶,后面便没招了。 这是黑旋风的套路,前面三斧子,一斧子比一斧狠,大部分人接了两斧子,心中就已经被骇的惊慌失措,露出破绽,被他借机开瓢,但只要挺过三板斧,其实徐黑虎也就没啥新招了。 此时,徐黑虎已经劈完三板斧,害得阿巴泰心中大惧,心中暗道这黑厮到底有多大力气。 黑旋风三板斧没给阿巴泰开瓢,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心里却有些叫苦起来,“娘个劈,这次玩现了!” 这时阿巴泰如临大敌的再次架起大刀,准备在接徐黑虎一斧,徐黑虎一斧头砸到一半,目光中却出现一丝狡黠,却忽然变招,向他胸口横扫过来,玩了一把阴的。 阿巴泰大怒,急忙变招,一下将板斧挡开。 这一下,阿巴泰便知道了徐黑虎的虚实,发现这一斧的力道,大不如前,顿时变守为攻,大刀连批,杀得徐黑虎节节后退。 高成威见了,急忙抱拳,“卑职去助徐将军!” 徐黑虎是高义欢手下猛将,要是有个闪失,高义欢要心疼死。 他忙点了点头,正要答应,却看见一个身影,疾驰着向阿巴泰杀去,心中立定,随即笑道:“不用了!” 这时徐黑虎已经处于下风,被阿巴泰砍得有些心慌,他只前爆发着连劈三斧,已经用完了潜力,现在手臂酸麻,快有些握不住长柄斧。 阿巴泰的攻势,却越发的凶猛,眼看着有被阿巴泰劈砍死的危险,徐黑虎忽然一声暴喝,“老子跟你拼了。” 说完他便抡起大斧,当头砸下,对于阿巴泰劈来的大刀,不管不顾。 这种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搞法,立时惊得阿巴泰刀势一变,双手架起,往上一顶,不过徐黑虎的斧头,却没落下,他虚晃一招,拔马便走。 阿巴泰反应过来,顿时大怒,夹马便追,“黑蛮子,休走!” 他讲大刀高举,非宰了这黑厮不可,而然就在这时,一骑却与徐黑虎交错而过。 “虎大威!”徐黑虎心头一跳,见来了帮手,便一拉马缰,准备回头。 阿巴泰有些不解,不过他见徐黑虎停下,脸上遂即露出残忍,他马速不减,准备追上后一刀斩了徐黑虎,然后割了人头高举,好力挽狂澜。 咦,旁边咋来了个小校。阿巴泰正奔驰着,却见一个高军掌旅,骑着一匹马,疾驰着向他冲来。 阿巴泰不以为然,随手砍出一刀,不过一个小校,他信心满满,他仿佛已经看到来人被他斩落马来,重重砸在的场景,这副场景他已经见过无数次,早已习以为常。 大刀砍出,那汉子身在往后一仰,刀身直接贴面划过。阿巴泰不禁微微一愣,这时汉子却从马背上坐起,关刀从后横扫,大刀直接砍中阿巴泰的后颈,在战马交出的瞬间,将他脑袋削掉。 阿巴泰只觉得脖颈一凉,人头便在半空中飞舞,然后落在地上,旋转的天地忽然一黑,意识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贝勒爷死了!还是被一个掌旅给砍了。 一瞬间,鞑子的震惊,不亚于马弓手关二哥,斩了西凉猛将华雄。 鞑子人马瞬间大哗,陷入奔溃。 徐黑虎勒住战马,回头一看,虎大威已经下马去捡人头,心里顿时一阵懊悔。 他有些不甘心,让虎大威捡了个大便宜,气恼半响,才想起自己的任务,于是大吼一声,抡起大斧,杀入鞑子之中,如猛虎般在鞑子中横扫,拿小卒撒气~ 感谢书友161031103137771的1000,從前以後ing的1000,疯狂的小8的588,闯逆变神器终的500,序曲123456的300,无线歪歪,月出黄昏后,语言的微小,马小胖爱陈樱,无顬,贼阿七,粥粉米饭,书友201804161,书友15090301111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280章就问你亏了没 高义欢看见阿巴泰被斩,欢喜得嘴角几乎裂到脑后,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虎大威,果然是头老虎,哈哈~” 这时被包围的鞑子,见阿巴泰已死,人马完全混乱,无法在形成合力从一处突围,全都在各牛录佐领,或者是领催的带领下各自为战,覆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把本帅大刀拿来!”高义欢见大局已定,吆喝一声,接过亲兵递来的大刀,激昂的举刀一声怒吼,“全军突击!” 战场上鼓号齐鸣,急促的战鼓催人奋进,高军士卒们顿时发出震天的怒吼。 高义欢也随着大纛旗,象征性的往前冲了一阵,调动一下士气,然后便驻马观战。 此时战团中,一枚鲜血淋淋的人头,忽然被高高举起,四处都是“阿巴泰已死”的声音。 不多时,左侧的矮丘下也想起震天的呼喊,“博和托已死。” 右侧的矮丘则传来,“董戴清已死!” 声音此起彼伏,高军士卒受到激励,气势如虹的绞杀鞑子败军。 在战场外,一千二百蒙古骑兵,还剩下七百余骑兵,正同近千选虎营骑兵纠缠在一起。 蒙古骑兵与千余选虎马军对冲数合,想要帮助被困的主力杀出重围,他们几次冲锋,都被拦了回来。 两军人马都染成了血人,一千余选虎马军,损伤接近三成,鞑子骑兵也被打残,旷野上到处都是两军坠亡的尸体,还有无主的战马游荡着发出悲鸣。 这时,又一次撞击后,被冲散的鞑子马军重新集结在了一起,准备再次发动冲击。 今日一战,是他们入关后,最艰难的一仗,不过这对于鞑子而言,本不算什么,他们还能再战,但是两侧矮丘和里面传出的声音,却让鞑子马军产生了动摇。 得知阿巴泰以死,两侧的人马已经覆灭,聚集在一起的蒙古马军,不甘的向战场望了一眼,然后一拔马缰,往郑州方向逃去。 不多时,两侧矮丘脚下的鞑子,先后被肃清干净,只剩下口袋内,高军士卒还在进行最后的收割。 这些被堵在里面的鞑子,已经无法逃拖,但他们还在靠着本能作战,进行无谓的抵抗。 高义欢手提战刀,催马上前,注视着鞑子进行最后的抵抗,心中还是有些惊讶,不得不说,刚入关的悍夷,还是十分顽强~~~~~~ 半个时辰后,战场上逐渐平静,鞑子除了极少一部分被俘之外,剩下的人全都被杀。 入关后不可一世的鞑子,最终栽倒在高义欢脚下,让他内心燃起一股豪情。 高义欢打马驻立于战场中间,环首四望,四周都是一具具的尸体,还有散落的兵器,高军士卒正出没其间,给未死的鞑子补刀,收缴战利品,清扫战场。 这时两侧矮丘上,开始传来高军士卒震天的欢呼声,士卒们放肆的呼号,高举双手然后放下,然后又举起,或者用力的挥舞兵器,发泄着心中喜悦,“万胜!万胜!万胜……” 开战之初,就算是高义欢自己的人马也有点心虚,更别说刚投靠的新附营。 鞑子毕竟凶威正盛,刚击败了李自成,而现在他们尽然击败了鞑子。 高军将士们自然高兴,新附营的一群撮鸟,也跟着傻乐。 现在鞑子入关后,给他们带来的恐惧一扫而空,让士卒们心中感到骄傲,证明了自己是一支能战的雄狮。 本来新附营的将士对于被高义欢收编,还有些不太适应,或者是有点小情趣,现在却纷纷想快速融入高军,已高军一份子自居了。 战场中央,高义欢看着鞑子在这里折戟沉沙,心中意气风发,有这一仗,老子该扬名立万了。 这时金声桓、王得仁等人先后打马过来,几位将领面对这样的大捷,脸上都是隐藏不住的笑容,纷纷感叹,这一仗打得痛快。 “大帅大捷啊!”金声桓有些激动,这一仗至少歼灭鞑子近四千余人,其中真满洲近两千,蒙古藩兵也有两千,可以说是辽事以来,少有的大捷。 高义欢满脸笑容的点头,“是啊!鞑子一共才多少人,本帅给他们来这一下,多尔衮怕是恨死本帅了。哈哈哈……” 众人也附和着大笑,高义欢四下看了看,忽然问道:“虎大威呢?” 他话音刚落,一身是血的虎大威,便打马过来,再众人面前翻身下马。 “大帅!”他先给高义欢行了一礼,然后从马鞍的布袋里,掏出一枚人头,“大帅,这是鞑子前锋的一个佐领!” “虎掌旅威武啊!”高义欢赞叹一句,一旁的白文选却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虎大威动作不停,又掏出一枚人头,在眼前看了看,“哦,这个小一些,只是个领催!” 高义欢面带微笑,虎大威再掏出一枚,“这个就是阿巴泰,被某一刀给砍了!” “好,这枚人头算此战大功!”高义欢勉励一句。 虎大威脸上露出自得之色,炫耀似的提着人头,像是在宣告,就俺的能力,让你高二多花点心思怎么呢?你亏不亏嘛? 众将对他的骄傲的神情,却有些不满,高义欢忙又安抚几句,想要先结束这个话题,却见虎大威将人头放在地上,还要继续掏,脸上笑容逐渐凝固,忙挥了挥手,“虎掌旅,可以了。先收起来!这个咱们有时间再看。眼下当误之急,是该实行后面的计划,把多铎的粮草劫了。” “对,正事要紧!迟了,消息传到多铎那里,咱们想劫荥阳,怕就迟了。”金声桓忙开口道。 高义欢重重点头道:“传本帅将令,文选留下来清扫战场,收拢马匹,然后不必等我们,直接向郾城撤退。” “末将领命!”王得仁等人,当即抱拳领命。 高义欢遂即扭头继续吩咐:“黑虎,你调两千骑给虎臣统领!” 徐黑虎忙抱拳道:“是!” “虎臣,你带本部三千龙骑,再加上两千选虎营,立刻奔袭荥阳。本帅会领其余人马直驱郑州,为你牵制郑州之敌!”高义欢看了众将一眼,见众人都已经明白,遂即挥手喝令,“好,大军出发!” 第281章博洛你父兄人头在此 郑州城,在阿巴泰出兵后,博洛留于城中防守。 上次山东之行的糟糕表现,让博洛一家在清廷中很难抬起头来。 这次随多铎出征,对于他们来说,是一次捞取功劳,将功补过的绝佳机会。 在外人看来,清廷似乎是铁板一块,但其内部的政治斗争,其实也很激烈,一样要死人,一样有站队问题。 阿巴泰在皇太极时,遭到了打压,地位处于老奴之子末等,所以他们一家和多尔衮走的比较近,政治上也是偏向多尔衮。 前不久,多尔衮和豪格的斗争中,他们一家子站在了多尔衮一边。 多尔衮便投桃报李,让他们一家子随多铎南征,目的就是让他们做出点成绩出来,才好重用他们。 这次他们任务轻,没有危险,很极为轻松就能完成,回去之后就能升官。 可这个高义欢把麦田一烧,就显然是在为难他们一大家子了。 为了能够保证完成征粮的任务,不影响自身前途,阿巴泰出城去灭高义欢,博洛则留在城中安排抢收粮食的事宜。 这时他领着几个亲兵,在一名汉人阿哈的陪同下,行走于关押奴隶的街道。 说是关押,但这些汉人奴隶早已丧胆,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其实并没士卒看守。 城内屋宅大多被鞑子占有,掳来的百姓直接被安置在街道上,自己搭建棚子居住。 此时街道两侧都是低矮的窝棚,根本不像是给人住的,更像是牲口住的棚子。 因为棚子很矮,人都站不直,不少衣衫褴褛的汉人,只能目光呆滞的站在外面,还有些人则蹲在漆黑的窝棚里面。 他们见满洲大爷过来,纷纷神情麻木的跪下,将头埋进裤裆里。 阿哈低头躬身的说道:“主子,上一批人丁已经送去北直隶,现在城中掳来的青壮人丁,共五千八百余口,都在这里了。” 博洛听后,点了点头,吩咐道:“这些人先别送去北直,你安排一下,过几天让他们去城外割麦子。这件事做得好,今后给你个庄子打理。” “奴才谢主子大恩。”阿哈跪下行了满礼,站起来后又点头哈腰,一脸献媚,“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办妥!” 博洛见此笑了一声,觉得这些蛮子真是低贱的很。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一队鞑子骑兵护卫着一人来到博洛身后。 博洛听见动静转身一看,只见一名蒙古马军,马匹刚停稳,身子便直接滚落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博洛一行人脸色大变,纷纷一惊,一名亲随急忙上前,将那蒙古汉子扶起。 “怎么回事?”博洛眉头一皱,喝问一句。 那蒙古汉子被三眼铳打了个洞,身上还有多处创伤,鲜血将衣甲染成乌黑,俨然受到了重创。 他被两名鞑子架起,声音断续道:“我,我军,大败,贝勒爷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一个个满脸愕然,有些不敢相信。 开玩笑的吧!贝勒爷怎么可能战死?大清多少年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 博洛惊得双目突出,几步抢到那蒙古汉子身前,一下抓住他胸前的衣甲,猛地摇晃,赤红着眼怒吼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蒙古汉子本就有伤,被他摇了几下,顿时就嗝屁了。 博洛见他脖子一歪,整个人不禁微微一愣,这才将手松开,却见手上满是殷红的鲜血。 郑州南城外,一队蒙古骑兵仓皇的撤入城中,十多名鞑子急忙上前,推着两扇厚重的城门,吱嘎嘎的关闭,然后抱起横木,将城门拴住。 博洛面沉如水的站在城头,一名刚进城的佐领,被带到他身后,十分惶恐的跪在地上,颤声磕头,“贝子~” “我阿玛和阿诨呢?”博洛回过身来,眼睛通红。 那佐领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小声说道:“贝勒爷和贝子中了高蛮子的计策,被数万蛮子围住,卑职屡次冲击,想要为贝勒爷解围,都被蛮子骑兵缠住。” 说到这里,佐领忙磕头道:“贝子,奴才是听见贝勒爷被蛮子杀了,才率领属下突围,来报告贝子的~” 阿巴泰真死了!周围的鞑子,脸上都露出恐惧之色,有些不敢相信贝勒爷居然给蛮子杀啦。 咱们大清不是天下无敌吗?五千兵马出去,回来不过六百余人,鞑子内心开始有些惊惧起来。 博洛一脚重重的踹在佐领肩膀上,将他踢翻,根本不听他解释,“狗东西,我阿玛和阿诨未回,你回来有何用?” 博洛脸上狰狞,恨不得要杀人,整个人已经到发疯的边缘,“高义欢,山东时你就和我过不去。我没去找你算帐,你又跑到郑州来,杀我阿玛和阿诨,真当我是软柿子么?” 这时城上守军却忽然一声惊呼,“贝子,蛮子人马到了!” 博洛回过神来,向城外望去,只见几里外黄尘滚滚,蹄声隆隆,一支精锐骑兵风驰余前,后面近万步军滚滚而来,入目俱是一片人马的身影,密密麻麻一片,旌旗飞舞,声势滔天。 不多时,人马就到了城池两里外,一队数十人的马军,呼啸着奔驰到城下。 博洛注视着他们,脸上忽然一阵扭曲,他一拳重重砸在城垛上,牙齿几乎被他咬碎,“高义欢,我与你不共戴天!” “博洛小儿,你兄博和托狗头在此!”一名骑兵,用长枪捅着一枚人头高高举起。 “龟孙,你父阿巴泰狗头在此!还不开城投降,引你爹进城!” 选虎营的马军,举着头颅,绕着城池奔驰,不时停下笑骂。 “我要杀了他们!”博洛肺都要气炸,已经丧失了理智,他怒喝一声,便要点起兵马出战。 “贝子,使不得啊!”那蒙古佐领,急忙抱住博洛大腿,急劝道:“这必然是高蛮子之计。” 五千大军被杀得大败,阿巴泰、博和托身死,以让城中鞑子胆寒。 他们看见高军骑兵挑着货真价实的人头,心中恐惧更甚,急忙也劝道:“贝子,高蛮子这是故意激怒贝子,引贝子出战,然后伺机夺城啊!” 反正死的不是他们的父兄,众将继续劝道,“贝子,高贼势大,眼下该坚守城池,向豫亲王求援,然后里应外合,击败高蛮子。” 城外高义欢领着众将驻马城外,许黑虎瞧了瞧郑州城门紧闭,不屑的冷笑一声,“大帅,鞑子怕是不敢出城!” 高义欢摆摆手,“他不出来更好!黑虎,你安排人马继续烧田,从东往西烧,本帅就在此处下营,继续迷惑博洛~” 第282章偷袭荥阳 城池上的博洛欲出城与高义欢一战,却被众多鞑子拼死拦了下来。 五千兵马出城,回来不到六百,还折了贝勒阿巴泰,贝子博和托,蒙古贝勒董戴清,城中不到两千人,出城不跟送死一样么? 鞑子虽然悍勇敢战,但也不能让他瞎搞,去送死吧。 博洛双眸赤红,高义欢杀他父兄,这仇如何能不报?可是众人都苦苦相劝,正白旗又是多尔衮的人,容不得他随意糟蹋,他心中痛苦无处发泄,忽然怒吼一声,便向墙垛捶了几拳。 城头的青砖硬的很,他怕是将那垛子当成了高义欢,只打得自己拳头血肉模糊,才喘气着停下来。 “贝子,你看!”这时一个白甲佐领忽然指着城外,“蛮子要干啥?” 博洛愤恨的抬头望去,便见高义欢的人马在城外三里下营,一队队的骑兵,向东疾驰离开了大队。 “还能干啥,天杀的高蛮子肯定是要去糟蹋庄稼!”有人看了一眼,立时恨声道。 这些人马十二骑为一队,分散着奔驰,不多时城池东面的麦田里,就燃起熊熊大火。 就这么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博洛几乎要被气得背过气去,心中的恨意将他彻底的吞噬。 他紧攥着拳头,牙齿咬碎,内心憋屈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派人去通知豫王爷,请他速发大兵增援。” 不多时,郑州西城门被打开,十余名鞑子骑兵,飞马冲出城门,绝尘向西而去。 鞑子纵马疾奔,卷起一片黄尘,两侧的树木和麦田,飞速的后退。 岂料这时,道路中忽然绷起一根绊马索,奔驰在前的鞑子猝不及防,顿失前蹄,连人带马皆翻滚在地,激起一团黄尘。 后面的鞑子急勒战马,惊惶的喝道:“哪个在此设伏?” 回应他们的却是一阵嗖嗖声响,十多支箭矢从两面射出,转瞬之间,就射死数人。 “杀!”忽然两侧响起一身暴喝,三十余名皮甲持刀操矛的士卒,从两侧的树林中冲了出来,顺间将剩下的鞑子制服。 是夜郑州城外的高军营寨内,高义欢将重将官召集起来。 “从距离来看,虎臣明日可抵达荥阳,然后趁着鞑子不备,连夜袭取荥阳。”高义欢用木杆在一个简易的沙盘上笔画道:“荥阳距离鞑子在虎牢关外的大营,距离不到六十里,一旦荥阳出事,多铎必然发兵来追。鞑子都是马军,本帅也只留马军,方便撤退。” 说完他看着众将道:“现在博洛龟缩郑州,已经被本帅吓住。王得仁你领着新附营,连夜撤离,以免到时候被鞑子追上。本帅和黑虎留在这里,在牵制鞑子两日!” “大帅,要不就我留下,大帅也先撤退吧!”徐黑虎抱拳提议道。 高义欢摇了摇头,“留下都是骑兵,鞑子来追,本帅也不怵他。你们按着本帅的命令行事!” 众将见高义欢已经决定,当即抱拳领命。 高义欢虽然灭了阿巴泰,但这其实只是鞑子负责后勤打杂的偏师,并非鞑子主力,他还没有昏头到,要与多铎干一场。 现在他的战略,依然未变,就是劫了粮草就溜,并不与多铎交手。 是夜三更天,步军在营中摆了不少草人,然后悄悄离开大营,往南而去。 这下营地中,便只留下近千选虎营骑兵。 次日天刚亮,高义欢便打马出城,领着士卒来到城下,开始吆喝着骂战。 城上的鞑子断定,高义欢想引他们出城,然后伺机夺城,所以充耳不闻,就是死守不出。 高义欢大怒之下,让人押出数十名被割了舌头的鞑子俘虏,在城下一字排开了砍头,然后扬长归营。 此时前往荥阳城的官道上,金声桓领着五千马军急速奔驰,到黄昏时分距离城池只有三十余里。 金声桓勒住马缰,看见前方有一片密林,随即马鞭一指,“斥候,进去打探!” 几名骑兵疾驰着奔出,向林中而去,不多时,有人回来,在马上抱拳,“将军,林中安全。” 金声桓闻语,点了点头,挥手下令,“大军入林,抓紧时间,赶制器械,今夜四更偷城!” 语毕,他便一拔马缰,领着人马躲入林中,然后按派斥候放哨,吩咐一部分人去休息,一部分人则砍伐树木,赶制登城梯。 当夜四更天,荥阳县城楼上,几盏昏暗的灯笼,挂在城头。 夜里周围没有人声,只有一片虫鸣和蛙叫声,几个鞑子守兵,躺在城头用手扇了扇,便继续打盹。 荥阳是鞑子南路军的粮草、物资存放之地,不过戒备并不森严,防御只能说很一般。 这也不奇怪,明军和闯军都瓢得很,不禁打不说,跑的还快,往往鞑子没到,就已经望风逃窜,久而久之鞑子自然骄纵轻狂起来。 这时在城池外不远处,五千高军士卒正潜伏于黑暗中。 易道三正领着一百号属下,向这荥阳城摸去。 这支兵马是高义欢直辖的一支人马,都是绿林中的好汉,交给易道三统领,本来是蓝军中的一个局,这次出征也被调了出来。 他们在轮战中,一直坐庄坐到现在,可以说是一支绝对的精兵。 一百余名士卒摸到城下,易道三见城头一队打着火炬巡视的鞑子走远,于是一挥手,低声喝令,“上!” 两名士卒抱着一个长木尾部,一名士卒抱着长木前头,后面的士卒发力一顶,前面的士卒便一脚踩着城墙,接着木杆的撑力,飞快的踩着墙壁,直接上了城头。 四名士卒跳上城头,忙蹲下身子,左右看了看,两侧不远处各有一名鞑子持枪站立着,嘴里不停的打着哈气。 四人轻轻摸出短刀,一名队正做了个手势,便分别轻手轻脚的摸到一名鞑子身后,几乎同一时间从后捂住鞑子嘴巴,一匕首就从鞑子喉咙处割下。 鞑子被人放了血,一时未死,眼睛中万分惊恐,他们想要挣扎,但嘴巴却被人死死捂住,发不出声响,只有喉咙咕噜咕噜的冒着血泡。 高军士卒很快有在鞑子身上,连捅几刀,鞑子血液流逝,片刻身体就没了力气,被高军士卒轻轻放倒在地上,无声无息的死去。 杀了鞑子两个哨位,高军士卒学了一声夜枭鸣叫,城下立时有长梯搭上城头。 易道三跳上城墙,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城楼内有烛光,还有声音传来,另一侧一队打着火炬的鞑子巡逻队,已经折返回来,他顿时眼睛一眯,笔画了几个手势。 一个队的高军好汉,摸到陈楼两侧,纷纷手持兵器,伏腰等待着,另外的人则顺着登城台阶悄悄下城,准备打开城门和吊桥,放大军入城。 门洞内易道三松开绞盘,吊桥缓缓降落下来,落在地上,士卒们立时一拥入而上,去移动横木,推开城门。 “什么情况?”城楼内的鞑子终于听见动静,纷纷发出一阵夷语。 一名鞑子刚冲出城楼,外面埋伏的高军便一拥而上,将他砍死。 这时远处的金声桓,见城门打开,一名士卒站在城门前用火炬画着圆圈,顿时一夹马腹,举火冲出,“杀!冲进去!” 城外的高军骑兵,顿时纵马狂奔,呼啸着涌入荥阳。 第283章点了个大炮仗 荥阳城的城门被打开,哒哒哒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响起,大股马军从南门涌入城内。 从城头往城下看,一条打着火炬的长龙,正源源不断的从门洞内灌入城中。 黑夜中,原本平静漆黑的荥阳城,犹如被浇灌了一勺沸腾的铁水,瞬间哗然。 从天空俯瞰,一片漆黑的城池内,从南向北,依次被火炬和灯光照亮,整个城池瞬间苏醒,到处一片慌乱。 城中千余鞑子,发现有敌兵摸城,都大惊失色,有些不敢相信,荥阳在郑州西北,郑州的七贝勒怎么把敌兵放了过来? 鞑子来不及细想,便在一个甲喇额真的率领下,打着火炬向南城反攻,却发现进城的敌兵越来越多,他们不紧没有夺回南城门,反而被赶到县衙和仓库附近。 城中的激战持续不到半个时辰,鞑子知道大势已去,纷纷从其它三门逃窜。 这时金声桓在街道上勒住马缰,两侧都是打着火炬的高军士卒,忽闪忽闪的火光照射在众人的脸上,气氛紧张又肃杀。 此时城中除了零星的鞑子还在做抵抗之外,其余的鞑子,不是被杀,就是已经逃离。 金声桓驻马于荥阳县衙前,这里方才爆发了激烈的争夺,不过高军凭借人数的优势,已经将县衙的鞑子全部杀光。 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墙上也是血迹斑斑,不少士卒正在扒鞑子衣甲,剁鞑子脑袋,清理同伴尸体。 金声桓看了看,当即喝令,“一部分人继续清理,其余人四下放火,将粮库烧了,另外将鞑子的红夷炮找出来,把它炸掉!” “将军,整个城池都烧吗?那城内百姓怎么办?”戴景洪不禁问道:“粮食也不留点带走?” “烧,把百姓赶出城,让他们自己逃命!”金声桓斩钉截铁的道:“粮食一点也不许留,全部毁掉!天亮之前大军必须撤走。” 戴景洪心里有些不忍,你这个陕西佬,是一点也不心疼咱河南老乡,不过他还是抱拳道:“是!卑职领命!” 说完他便一拔刀,大声喝令,“甲千各局,随我走!” 数百士卒拔出战刀,刀光在两侧火炬的映照下寒光四射,士卒们一手持刀,一手打着火炬,快速离开县衙。 等戴景洪一走,金声桓隧即又道:“将战死弟兄的尸体,立刻烧掉!” 城中士卒四处点火,顷刻间,大火蔓延,映红了半边天空。 其中粮库的大火,火焰更是高达三丈,另人可惜不已。 金声桓按着刀柄站在一处空旷地带,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开始指挥士卒撤出荥阳。 这时戴景洪前来禀报,“将军,找到鞑子的红夷大炮了。” “走!带我过去看看!”金声桓一挥手,戴景洪便领着他来到一个库房外。 二十余门红夷大炮,躺在炮车上,士卒们正从一个仓库内抬出一桶桶的火药,堆在火炮下面,几名士卒则拿着药产,往炮口内装药。 看着那又黑又粗的炮身,鞑子的火炮,居然比高军造的炮,还要大一号。 这让金声桓有些吃惊,有这批炮,不说虎牢关,就是潼关,恐怕也得被鞑子轰塌。 “打火炬的小心点,站远一些!”金声桓看见药桶堆的像一座小山,光看看就有点恐怖,于是出声提醒道。 然后又扭头吩咐一句,“这四周先别放火,以免火星落入!” “将军放心,我已经交待了。附近的士卒,百姓也都被疏散!”戴景洪抱拳道。 士卒们一阵忙碌,不多时,便将二十多门火炮内都填满了火药,然后又撒了火药相连,并且弄出一条长长的引药线。 “让兄弟们赶快撤离,不要待在西城!”这么多炸药,爆炸起来的威力,怕是不能估量,金声桓见已经弄完,一边往远处走,一边说道。 这时,忙碌的士卒都退了出去,只有一名士卒,抱着一摊子火药,边走边倒,直到火药倒完。 因为火药实在太多,所以引线很长,一行人几乎退到了南城。 金声桓等人在外等候,他看见士卒抱着药罐,从巷子里出来,隧即对身边士卒道:“火把给我!” 他接过火炬,便走到引药头子前。 这个炮仗,该由他来点。 火药爆炸的威力,必然百里可闻,他不能放过这样露脸的机会。 一下炸掉鞑子二十门红夷大炮,破坏鞑子进攻虎牢关,甚至潼关的计划,这事将成为他的重要资历,也将成为他今后的谈资。 金声桓脸上有些兴奋的将火把往引药上一靠,火药顿时“咻咻”的闪着火星,冒着白烟,飞快的往里窜,金声桓赶紧丢了火把,转身就快步往回跑。 他刚回来,身后便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众人只听见“轰”的一声,便见西城中间出现一团巨大的火焰,腾起滚滚白烟。 二十门火炮,居然被直接炸上天,然后一头扎下来,半截炮身都插入地下,附近木质屋宅,猛的被气浪一吹,瞬间全部垮塌。 金声桓和戴景洪等人身子晃了晃,险些被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被吓得煞白,纷纷捂住了耳朵。 就这爆炸,怕是能赶上当年北京的那次大爆炸了。 六十里外的清军大营内,多铎正睡得香甜,忽然听到一声巨响,随后大地微微颤动,惊得他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正微微皱眉,面漏疑惑,一员满将挑开帐帘进来,慌张道:“王爷,荥阳可能出事了。” 多铎闻语大惊,瞬间睡意全无,猛然下了胡床,急走向那满将,他满脸狰狞,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此时虎牢关城墙上,数千士卒已经哗然,纷纷涌到城墙边上,向东南方向眺望。 他们方才也隐约间,听到了一声炸响,现在正看着荥阳方向,闪烁着一阵阵红光。 “节帅,怎么回事?”白旺急匆匆的从城下走上来。 李岩手指着远处,“你瞧!” 白旺看了看,忽然一惊,“是荥阳!” 李岩紧绷多日的心终于放松下来,脸上露出微笑,“方才的爆炸,再加上火光,荥阳多办遭受突袭,而且陷落了。” “谁干的?”白旺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但隧即反应过来,除了豫南那人,还有谁呢? 李岩脸上难掩欣慰之色,笑道:“自然是义欢,他没有让我失望!” 白旺微微沉吟,也点了点头,鼻子里重重出了口气,“义欢,仗义啊!” 第284章博洛一家是害人精 李岩和白旺数次向西安求援,不过西安都没有兵马过来。 其实陕西出了潼关就是洛阳,关中的大顺军要来,早就该到了。 白旺也不是傻子,这一点他也知道,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旺心里其实有些绝望起来,认为怕是无法守住虎牢关。 现在高义欢突然来救他,让他还是有些意外。 毕竟在河南两人是竞争的关系,高义欢要在升一级,就得把他挤出河南。 这时他看见荥阳方向的大火,心中还是有些感慨,觉得高义欢这个人很仗义,关中都不敢来救,他却敢摸一摸老虎屁股,确实是个豪杰。 当然,他会这么想,主要还是他不知道,高义欢坑死了王体中,刚刚不久,又兼并了他在郾城的一支人马。 “白帅,你看!”李岩忽然指着远处的清军营寨,发出一声惊呼。 白旺忙收回思绪,顺着李岩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里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多铎的营寨。 这时天色已经麻麻亮,但是鞑子依然打着火炬,足有数万人之众,犹如天上流动的星河,往荥阳方向流去。 “这是!”白旺张大了嘴,心头忽然狂喜,“虏兵要退了!” 李岩注视着东去的鞑子,“这一次义欢犹如袭了乌巢,虏兵必然是去救荥阳了。” 白旺闻言忙道:“我们是否开关杀出,两面夹击虏兵?” 李岩却摇了摇头,“关上不过数千残兵,东虏俱都是马军,白帅还是仅守关隘,然后招募新卒要紧。” 白旺一万来人逃回虎牢,多日战斗后,又减员近三成,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 这要是拉出城去,清军忽然杀个回马枪,骑兵一冲,估计就得全部玩完。 白旺微微沉默,又看了眼东去的鞑子,心里不禁有些过意不去,叹道:“如此,就是有些对不起高将军了。” 这时关城上的顺军士卒也都反应过来,他们看见鞑子人马漫山遍野东去,忽然发出一声欢呼,“虏兵退了!虏兵退了!” 一时间,虎牢关上,欢呼声响城一片。 却说,多铎听了禀报,爆炸来自荥阳方向,连忙单衣出帐观看,只见东南火光冲天,心中顿时大为惊骇。 粮食的存放,需要一个干燥的环境,军营中无法储存太多粮食,放久后容易发芽,所以多铎的军粮都是放在荥阳城中。 荥阳距离大营并不远,城中有仓库和屋宅便于处存,大营吃粮可以很快调拨,现在荥阳出了问题,多铎立刻大急,连夜点齐兵马,便望荥阳而去。 这由不得他不急,荥阳是他屯粮之所,胡有升的红夷大炮也刚到荥阳,一旦粮草和大炮出了问题,那他这一仗,暂时就打不下去了。 多铎心急之下,留下一万余人守寨,便亲率两万多人,杀向荥阳。 大军一路奔驰,只走二十余里,天色已经大亮。 这时迎面数百溃兵正往营寨方向而来,遂即被前锋引到多铎面前。 多铎视之,乃是运送大炮的胡有升,于是急问道:“荥阳什么情况?” 胡有升是汉军镶黄旗人,历史上用红夷大炮轰塌扬州城墙,还有据守赣州,挡住金声桓、王得仁、李成栋攻击的,便是此人。 他从北京运来红夷大炮、火药,准备辅助多铎攻打虎牢和潼关,不想刚到荥阳不久,就遇见了高军袭城。 胡有升忙跪地请罪,“回禀王爷,奴才与部署正在城中休息,至半夜四更,被城中喊杀声惊醒,于是急忙出了屋宅,却见敌兵大举入城,守军早已溃散,便仓皇从西城突围。” 说道这里,胡有升有些慌张的伏地,“奴才所运大炮全失,还请王爷治罪!” 多铎听了大怒,脸上满是狰狞之色,真想一矛刺死这厮,不过这事也不能全怨他,所以多铎强忍下怒气,但也不叫他起来,而是忽然一拔马将,便疾驰奔向荥阳。 不多时,他在路上又遇见一队败军,却是负责镇守荥阳的蒙古将领葛哈儿多。 这位蒙古大汉便没了胡有升的运气,也是合该这位蒙古汉子倒霉,他守城有责,却丢下城池逃了出来。 如果他没遇见多铎,等他气一消,受点处罚也就过去了。 可是他却偏偏撞见了盛怒下的多铎,被一矛刺了个透心凉。 杀了人之后,多铎怒气不减,马不停蹄的要去夺回荥阳,希望能抢回一些粮食和大炮。 六十里的距离,两万多鞑子只用了不到半日时间,就赶到城外,可是城中早已没了高军身影。 这时多铎骑马进入城中,只见整个城池已经成为一片焦土,到处都是未燃尽的屋宅,粮仓已经变成了几堆黑灰,四处都冒着黑烟。 红夷大炮也被鞑子找到,二十多门大炮四处散落,炮膛多被炸裂,或者炮身变形,已经成为一堆废铁。 “啊~”多铎见此忽然一声怒吼,“阿巴泰呢?他怎么庇护侧翼的!” 郑州城内,不到两千鞑子窝在城中,博洛神情萎靡的坐在城头,至今没从一连串的打击中反应过来。 这日已经是日上三杆,可城外的高军营寨,却没有人出来。 这让城上的鞑子有些奇怪,城外的蛮子天天在城外叫骂,四处派人烧粮,今日怎么不见人过来骂阵,也没见骑兵出营呢? 众人正议论之间,城池西面忽然卷起一片黄尘,数万骑兵滚滚而来。 “援兵到了!”城上的鞑子见此,顿时大喜,纷纷一阵欢呼。 博洛一听,忙站起来一看,果见西面数万骑兵望郑州而来。 天下间能有这么大规模的马军的势力并不多,而在河南就只有一家,便是大名鼎鼎的豫王爷多铎。 这让博洛精神一阵,多铎一来,高义欢还不死催的。 博洛脸上一阵狰狞,他苦熬三日时间,终于等来了多铎的援兵,他父兄之仇,终于可以报了。 郑州城西城,吊桥被放下,博洛一骑当先的奔了出来,迎上一脸寒霜的多铎。 “王爷,要为我阿玛和阿诨报仇啊!”博洛翻身下马,痛哭流涕。 多铎听了这话,心头一振,他本来是要兴师问罪,没想到听到这么个消息。 此时他正在气头上,甚至觉得阿巴泰这一家子,真是害人精,死了到也安静,省得再连累大清。 多铎面沉如水,忽然一鞭子抽在他身声,压着怒气道:“报仇,找谁报仇,高义欢都跑了,你这个蠢货,还窝在城中!” 第285章焦土抗清 城外高军大营内,多铎领着一众将领,打马游走在营地中,看见高军已经人去营空。 营地周围的栅栏旁是一些草人,大营中间也立了不少草人,制作十分拙劣。 多铎含怒一刀劈倒一个草人,面色狰狞,“你就是被这些东西吓得不敢出战,还配做爱新觉罗的子孙吗?” 博洛百口莫辩,脸涨得通红,丧父之痛,加上内心的羞耻感,让他几乎要疯了。 不过多铎却并不能体会到他内心的痛楚,也无视阿巴泰和博和托的死亡。 东虏在关外茹毛饮血,心性凉薄,特别是老奴下面十来个儿子,明争暗斗,赐死的就有九人,其中六人还被削宗籍。 这么激烈的内部斗争下,让多铎对阿巴泰有什么兄弟之情,那就是笑话了。 此时多铎心里的愤怒,并不比博洛小,只是他并非是因为阿巴泰的死,而是因为阿巴泰的死连累到他,连累到了大清国。 大清兵入关后,兵锋所指,所向披靡,现在阿巴泰却死了,对于大清的士气,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也会让其他蛮子,特别是李自成重新鼓起勇气。 多铎作为南路军的统帅,对于高义欢恨之入骨的同时,也对牵连他的博洛一家,怀有怨言,让他心中十分不喜。 去岁山东一战,阿巴泰空手而回,让皇太极犹豫成疾,最后暴毙。 今岁,这一家子人,又来害他了。 这时多铎满面寒霜的继续前行,来到几座大帐后面,几头老马脚上绑着铃铛,不时的动一下蹄子,铃铛便发出一阵声响。 “好你个高义欢,你不过一流贼,还给本王玩典故!”多铎心里痛骂一句。 这时一旁的孔有德不禁开口问道:“王爷,看情形,高贼应该走了一段时间,我们追还是不追?” “追!如何不追!”多铎咬牙切齿,“高贼劫荥阳,杀我大清宗室,本王岂能荣他逃脱!” 多铎连夜率兵出营,准备先夺回荥阳,结果荥阳的高军已经逃跑,城池变成了一堆废墟,他隧即又赶来郑州,高军大营如他所料,早已人去营空。 很显然,高义欢早有预谋,烧了粮食就溜,多铎现在去追,未必能追得上,但是高义欢烧了荥阳,杀了阿巴泰,他不吭声却不行。 况且,他现在已经无粮,想要进攻得有粮草,否则就只有先退回河北吃粮。 大军好不容易渡河,就这么退回去,影响了大清两路攻击关中的计划不说,多铎这么骄狂的人,岂能甘心? 他明知高义欢溜走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可还是决定要追击。 他这样决定,看似本末倒置,其实也有他的考虑,一是为追高义欢,打掉蛮子的士气,二是南下打粮,以期望获得一笔粮草,那样他就能继续攻打洛阳,撑到北京再调拨一批粮食过来。 当下,号鼓声冲天而起,两万余鞑子马军,缓缓提起马速,如同滚滚洪流一样,向南杀去。 多铎判断高义欢想要快速撤离,多半会沿着官道南下,因此直接沿着官道追去。 大军奔驰百余里,天黑时到达新郑之北,却见南面火光冲天,令鞑子大惊。 “王爷,高贼怕又在焚城!”孔有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里有点惊骇,他们这次遇见了一个狠人。 这个高义欢,以前也没听说过,怎么突然就冒出头呢? 多铎看见火光,心里不禁有些心急,“快让前锋先行,今夜便赶去新郑。” 次日清晨,多铎引后军赶到,新郑城已经陷入一片火海,大火烧了一夜,还未烧尽。 多铎驻马于城外,看见被毁掉的城池,脸上一阵抽搐,忽然怒吼道,“继续追,不杀高贼,本王心气难平!” 这一刻,多铎心中杀机更胜,高义欢这个人,心狠手黑,绝对不能留,今后必然是大清劲敌。 见新郑已毁,多铎担心高义欢再毁许州,急忙催促大军火速追击。 两万清军马军,在旷野上驰骋,大军沿途所过麦田,也大多化成灰烬。 多铎面沉如水,他能看出高义欢的意图,就是让他得不到粮食的补给,只能退回黄河以北。 至许州城外,鞑子骑兵终于追上了高军人马的尾巴,许州城中高军马军见鞑子杀到,仓皇的点了几把火,急忙奔出城池,往南逃去。 许州附近的麦田到没被烧,可大部分田里,却已经被抢收干净。 多铎见了顿时大怒,哪里容他们走脱,一路追杀,逐渐追到了郾城。 金声桓主要是龙骑兵,不是鞑子对手,他不与鞑子纠缠,只顾奔逃,终于进入郾城边缘,快要进入丘陵起伏的地带。 鞑子骑兵紧追不舍,金声桓伏马逃窜,这时一处矮丘旁却忽然杀出近千骑兵,徐黑虎一骑当先,高吼一声:“虎臣先走,俺来助你。” 追击金声桓的鞑子骑兵,被选虎营的骑兵打乱追击的节奏,很快调转马头,迎上徐黑虎。 多铎见此不禁勒住马缰,驻马观看,这时另一个方向,却又杀出近百骑兵,为首一红脸大汉,居然直接向多铎的方向杀来。 “找死!”多铎见此不屑的冷哼一声,这蛮子脑袋怕时被驴踢了。 一名满洲佐领见了,顿时一声怒吼,拍马挺枪杀了出去。 虎大威见多铎驻马不前,身后还有不少护卫,便知是满洲大将,所以想要趁着鞑子大队还在后头,把它给砍了。 他挥刀劈砍,连杀几人,挡者披靡,正要向多铎冲来,迎面却来了一个鞑将,挺枪就刺。 虎大威二话不说,挥刀便砍,两马交会之际,鞑子人头忽然飞上天空,尸体从马上坠下。 多铎脸色不禁微变,满子中居然有这样的猛将。 一队鞑子骑兵,忙又拍马迎上。 这是一旁的孔有德眯眼看了一阵,忽然满脸惊讶,“王爷,此人来明将虎大威,曾是卢象升手下大将,不想居然从了高贼!” “虎大威?”多铎似乎也有点映像。 这时旁边的鞑子却忽然一阵惊呼,“王爷你看蛮子的人马!” 多铎循声望去,只见南去的道路,被漫山遍野的蛮子步军挡住。先前追击的那支骑兵,已经进入丘陵,心中顿时一阵懊恼。 此时的地形不在适合清军骑兵作战,而高义欢已有准备,且摆好了阵势,关键他没有弄到粮食,这一仗已经打不下去。 一时间多铎看了半响,只能挥手下令,大军停止追击,等做好准备后,再来取汝宁。 另一头,金声桓奔驰入阵,来向高义欢复命,“卑职参见大帅!” 高义欢却忽然怒喝一声,“来人,把他拖出去砍了!” 第286章清军暂退 高义欢的话一出口,周围将领顿时大惊失色,金声桓也神情大变,急声呼喊,“大帅,这是为何啊?” “为何?”高义欢一手按着刀柄,冷着脸道:“本帅只是让你烧鞑子粮草,你为何连烧数城,你心里可有河南的百姓!” 高义欢义愤填膺,挥手道:“拖下去杀了!” 金声桓额头冒汗,他这么做,其实是高义欢暗示了的,不过高义欢确实没有明说。 我这是为主公解忧,大帅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人呢? 高义欢说完,几名亲卫就要上前,众人都一下愣住,却没一人出声阻止。 这一下,便让高义欢骑虎南下,他面上愤怒心里却急了起来,“娘个劈的,玩脱了!金声桓你人缘这么差,都没人给你求情么?” 这种事情也不好同属下商量,说出来会有损他的形象,只能表露一点意思,然后全靠有那么几个聪明的属下能够体察上意。 有时候,上位者身边,就是需要那么几个机灵点的人。 还好一旁的陈名夏就很有眼色,他使劲的对一旁几人使眼色,王得仁是个愣货,硬是没反应过来,好在白文选机灵一点,急忙出来阻止,“且慢!” 他伸手阻止了士卒,向高义欢行礼道:“大帅!金将军也是为了汝宁的安全,才行此下策。还请大帅看在他的本心,看在他所立功绩上,让他将功折过!” 金声桓听了心中激动,“老白,仗义啊!” 高义欢一见有人出来说话,心便放松了一些,知道这出戏可以放心唱完了。 高义欢一向标榜自己爱民,同闯贼不一样,但这次他却实实在在的祸害了百姓一把。 对于绝大多数百姓而言,活着最为重要,他们不管什么华夷之辨,谁不让他们种地,他们就恨谁。 这次焚城烧田的决定,进行的很匆忙,高义欢根本没多少时间去做工作,基本都是暴力驱逐,必然遭人憎恨。 作为一方势力,百姓能容忍其中有坏人,但是领导人也是个坏东西,那就难以收拾人心了。 这就像一个王朝可以出奸臣,皇帝还是好皇帝,那百姓还能忍受,但如果皇帝是个昏君、暴君,那王朝就丧失了人心。 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个锅,高义欢得找人来背。 当然他只是做个样子,并非真要杀金声桓,而且不仅不杀,还得私下里安抚,等过了风头,再给他奖励。 这样遇见脏事,才会有人抢着为他去干。 这点伎俩,自然是瞒不过聪明人,但高义欢也不需要瞒过聪明人,聪明人之间有聪明人的规矩,这点拙劣的伎俩,就是来收卖普通人的人心。 “城池和村落一焚,百姓流离失所,本帅怎么饶他!”高义欢却继续板着脸道。 陈名夏行礼道:“大帅,金将军虽然让开封府数县之民遭了无妄之灾,但是也让鞑子无粮,保护了豫南百姓。卑职以为有赏有罚,不至于死罪。” 说完他抬头看了高义欢一眼,意思是可以了,鞑子还没退,您差不多就得了。 高军将领中,有人对于这次焚城烧田,确实有点情绪。郑州被鞑子占领,百姓逃得差不多,不烧就是鞑子的,他们没意见,可新郑和许州为什么也烧呢?都是河南老乡,怎么下得去手。 不过众人虽然有点不舒服,但就这么弄死金声桓,显然也有些过了。这时众将也都反应过来,纷纷给金声桓求情,都说金声桓有功,不至于死罪。 高义欢见此,才开口道:“既然众将士为你求情,本帅先勉你一死,但是活罪难饶,稍后自领五十军棍吧!” “卑职,谢大帅不杀之恩!”金声桓这时也回过味来,他也算是个聪明人,不过还是抹了把汗,太他娘的吓人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将注意力投向战场。 正在这时,多铎命人吹响撤退的号角,低沉的号声响彻原野,如潮而来的鞑子,纷纷勒马,然后拔马北返。 多铎轻兵追来,大军没携带多少口粮,沿途又被高义欢毁了,让他无法获得补给,他只能含恨而退。 高义欢看着远处近百鞑子,簇拥这一名白甲将,望北而去,眯眼注视半响,遂即挥手下令,“鸣金收兵!令选虎营回来。斥候继续监视鞑子,有什么情况,立时向本帅报告。” 大军回到郾城,城外已然聚集了不少逃难过来的百姓,其中一部分是清军劫掠郑州,从郑州逃来的百姓,一部分则是高义欢烧田焚城,从新郑、许州逃来的百姓。 这些人中,从郑州逃来的,自然不会憎恨他,但新郑和许州等地跑来的人,那就不同了。 这两个地方是在未被鞑子占领的情况下,高义欢主动放弃,暴力焚城毁田,自是遭人憎恨。 大军回到城中,高义欢遂即便让人宣布,金声桓自作主张,祸害百姓。让士卒打了五十军棍,不过士卒早被授意,板子都是重重挥下去,轻轻落下。 这一板子落下去,金声桓便彻底领悟了,十分配合的喊了一阵。 当天晚上,高义欢便先让人送来好酒好菜安抚金声桓,并亲自过来查看了伤势,暗示等过些日子必然补偿他。 金声桓的一颗心也就踏实下来,而且还有些小高兴,有这件事情后,他便也算是高大帅的心腹了。 开心之余,胃口便好了起来,他将高义欢送来的烧鸡、烤猪吃了个干净,还喝了一壶酒,才美滋滋的睡去,不过一趟床上,却又觉得不对劲,“高大帅那么多属下,怎么偏偏暗示我去做那件事情?我以后是不是专门干这种事情,这样名声怕不好吧!” 高义欢大军回到郾城,诸多事物繁杂,都需要他处理。 次日清晨,斥候来报,多铎的大军已经退过许州,让高义欢松了一口气。 少了外部的威胁,高义欢便准备处理眼下的事情,对这次作战进行一次总结,再思量着如何给将士们奖赏。 这时高成勋却忽然进来,禀报道:“大帅,王佥事回来了!” 高义欢眉头一挑,“这么快,他人在哪里?” “在节堂等候!”高成勋回道。 高义欢急忙站起身来,“走,带我过去!” 不多时,高义欢就来到节堂外,看见王世琮穿着一身道服,头戴网巾,神情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高义欢见此心头一凛,但还是笑着走进来,拱手道:“王佥事,辛苦了!” 王世琮扭头看见高义欢,忙站起身来,神情有些歉意的作揖道,“在下有负将军之托,南京之行,出问题了!” 第287章南京党争 高义欢听了王世琮的话,脸上笑容逐渐凝固,“怎滴,高某雄兵十余万,坐拥三府九县之地,送上门去投靠,南京朝廷还不要我?” 大明朝江山都丢了一半,高义欢愿意效力,明朝白得一支强兵,高义欢想不出明朝为何要拒绝,南京朝廷凭啥这么硬气。 王世琮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高义欢是个人才,也真心希望高义欢能够归降明朝。 他方才又得知高义欢大破东虏,斩杀老奴七子阿巴泰的消息,心中无比震惊。 如果明朝能招抚他,确实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白白得一屏障,收一帅才,不过南京党争激烈,朝堂诸公不论对错,只看门户之别,一派所提,一派必然群起攻之,使得朝中一片乌烟瘴气,至今一事无成,招抚一事也始终谈不下来。 眼下王世琮只觉得高义欢越是厉害,便越显得南京朝廷十分愚蠢。 “高将军,你也不要心急!”王世琮怕高义欢一气之下,断了归明的心思,还是劝说道,“朝廷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反对招抚,马阁部和阮尚书都赞成招抚将军,只是~” 高义欢微微皱眉,他先在主位下坐下,沉着脸示意王世琮也座,然后问道:“只是什么?谁在阻挠此事?” “是东林党人!”王世琮道:“钱谦益等人认为闯贼害死毅宗皇帝,反对朝廷对将军进行招抚!” 高义欢不禁有些纳闷,一个东林党能有那么大的实力? 据高义欢得到的消息,南京朝廷有三股势力,一股是山东巡抚高名衡,一股是总督马士英,剩下就是东林党。 在这次太子南下于南京登基的过程中,高名衡一派居功至伟,马士英其次,最倒霉的当属东林。 太子到江边了,东林还想着拥立潞王,肯定是要凉了。 东林党在定策问题中,应该是完全失算,高义欢以为他们已经是条咸鱼,没想到居然还能翻身,还能干涉起他的事情。 老实说,大家无冤无仇,老子也没去北京,你们还要搞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让高义欢心里很不高兴。 这时,高义欢锁眉问道:“王佥事,东林党人怎么有实力左右朝政,莫非是高巡抚站在他们一边?” “将军还不知道高阁部被挤出南京,去徐州督师的事情么?”王世琮叹气道。 这个消息到是让高义欢感到有些惊讶,没想到高名衡居然被挤出了南京,他不应该是定策问题上,最大的赢家吗? 太子登基,改元建章,高名衡出力最大,怎么还是被挤出朝堂呢? “这是怎么回事?”高义欢不禁问道。 他很有必要了解一下南京的政治格局,只有了解这些,他才能分析出南京为什么不招抚他,进而做出应对的办法。 王世琮又叹了口气,“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朝中的“顺案”和“逆案”!高阁部见南京立朝后,不筹划加紧布防,清理赋税,准备收复失地,而是整天为两案争论不休,至使朝廷一事无成,隧即便上本,提出禁党争,练精兵,清理江南赋税等八条策略。这一下,高阁部便得罪了人,被东林弹劾失地、结交顺案罪臣等事,马阁部也借力打力,便把高阁部挤出了朝堂!” 南京朝廷中原本三派势力,其中东林党的大本营在江南,掌握朝野的话语权,马士英的势力则在江北,控制南直北部所有州县,还有大批武将投靠,高名衡则是山东巡抚,在南方并没有根基和班底。 东林党人掌握朝政多年,有几十年的政治斗争经验。 他们在定策问题上的失误,使得东林党人,在政治上十分被动。 他们没能抢到先机,权利被人瓜分,所以一直再寻找重新掌权的机会。 虽然高名衡功劳最大,又深得皇帝的信任,但是在南京没有什么根基,所以对东林的威胁并不大。 东林一开始并未将他视为政治上的敌人,而是希望能够借着他的力量去打击马士英。 谁知道,高名衡与东林这些只会吟诗作赋、饮酒、品茶、狎妓,以及争权夺利,也不干实事的嘴炮派不同,高名衡是个实干派,对他们的争斗兴趣不大。 南京朝廷的争斗,就变成了东林和马阮之争,而因为高名衡的存在,分去了马士英一部分实力,所以马阮和东林之争,胜负难分。 高名衡见两派闹得过分,便出来调节,并提出八条策略,欲重振明朝。 只是这八条策略中,最关键的一条,要清理江南的田亩和田赋、商税,却一下踩了东南士绅的尾巴。 钱谦益等东林党人,在玄武湖的一艘画舫内一合计,现在反正拿不下马士英,不如先挤走高名衡。 他在朝中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个兵科给事中王彦,是他从山东带来的班底,其他几个人官位也不高,对付起来不难,不如就拿他开刀,先把他挤走。 这样一来,天子就没了依靠,肯定就只能亲近他们这些文臣,来制衡马士英等人。 下定决心后,东林党人便发动谏台官员,对高名衡进行弹劾。 有高名衡在,皇帝就只亲近高名衡,还有那个兵科给事中王彦。 这让阮大铖也十分不爽,于是也落井下石,弹劾高名衡不思为先帝复仇,同情顺案官员,是心无君父。 在东林和马阮的攻击下,高名衡只能离开南京,练兵避祸。 高义欢听了王世琮的话,心到高名衡还是太老实,没有想到南京朝廷的情况居然这么复杂。 这时王世琮继续道,“现在朝中,主要是马阮和东林两派。将军之前是走马阁部的门路,东林诸君子便把将军视为阉党,怕马阁部又多一强援,所以群起反对招抚将军!” 高义欢只是想投靠明朝,却不想居然卷入了党争。 高义欢嘴里像吃了一把苍蝇,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娘个批的,老子怎么就成阉党呢?” 第288章人头送给老李 高二哥觉得很没意思,心里不禁自嘲,“老子这是给南京做条看门狗,他们还嫌弃老子出身不好。” 他这次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毛好处没捞到,还混了个“阉党”的称号。 一句“娘个劈!”高义欢不得不讲。 得了,那咱也不能那么不要脸,老子自己送上来,你们瞧不上,那就等你们来求老子吧。 到时候,条件可就不是那么简单,封侯封王不说,还得将长平公主送来,让南京高攀他。 这个消息到来的时机,对于高义欢来说,也不算太坏。 如果是清军大兵临近,南京再突然给他来这一下,恐怕会军心动摇,但是他刚打了一个大胜仗,军心士气正盛,南京不招降,他到也不是很心虚。 片刻间,高义欢心念急转,他在南京没啥关系,东林这个腐朽的士绅集团,要弄他,老马又摆不平,那他瞎操心也不顶啥用,归降明朝的事情,便只能暂时放一放。 高义欢呼出一口气,“现在南京党争这么激烈,归降一事,马阁部与东林不分出一个胜负来,看来短时间是没戏了。对吧!” “在下有负将军之托!”王世琮站起身来,一脸惭愧的作揖。 他看了高义欢一眼,又道:“不过这事也不是没有转机,以将军之能,朝廷迟早能够认识。” 高义欢摇了摇头,他没那个耐心,不想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见事情我知道了。” 他现在也算明白,打铁还需自身硬,倒贴上去,别人根本不正眼看你,也不把你当人。 忽然高义欢又想起一事,南京朝廷这么痛恨闯军,连他这个半道入伙的也被拿出来说事,那南京对待满清是什么态度? 想到这里,高义欢不禁问道:“王佥事,你在南京时,可知道南京对待东虏是什么态度?” 南京朝廷建立之初,无疑还是让一件让天下振奋的事情。 在这个人心动荡的时刻,太子能来南京延续国祚,江南百姓还是欢声雷动,心喜不已。 当初太子到江边,南京绅民聚观,生员及在籍官员都沿途恭迎。 其中史学家谈迁,就在夹道欢迎的人群之中,并作了一诗。 诗词中“永嘉建武狥遗迹,虎踞龙蟠踵旧风。好上新亭休洒泪,夷吾江左有诸公。”意思是说晋怀帝、光武帝皆成遗迹,就看今日南京朝廷的作为了,以及对南京文武收复河山,抱有很高的期许。 这也是南京朝廷建立之初,大多数人的想法,不过王世琮此次前往南京,却没有期许,只有心痛和失望。 明朝的灭亡,是各种原因结合在一起,并非一个简单的方面出了问题,上到皇帝,下到士绅都有问题,没个十多年,不是那么好改变的。 “唉~”王世琮似乎是有叹不完的气一样,未语先叹,“将军先前曾说,闯为虏所灭,并非江南之益事。在下去南京后,见诸公作为,对将军之言,才深以为然。只是现今东南皆恨贼不恨虏,朝中多有联虏平寇之言。” 王世琮补充道:“毅宗皇帝被闯贼所害,今上乃毅宗太子,如不报仇,便是不孝。朝政俱被舆论左右,不为君父报仇,就是不忠,连高阁部也只是说,可趁闯虏相争,起兵收复山东,招抚河南。以此为江南屏障,进可复幽、燕,退可保江淮。” 高义欢听了有些明白,这个时候,为崇祯复仇,才是政治正确。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谁提出联顺抗虏,怕立时就会被人给喷死。 历史上南明朝廷转过弯来,是在被清军杀得落花流水,南都失陷后,由雄才大略的隆武皇帝,改变这一策略。 高义欢一听,也不禁泄了口气,他本来还想着将阿巴泰人头送去南京报功,现在看来,还是送给老李,给他打打气,让他学着点,争点气算了。 高义欢沉默了一会儿,遂即说道:“王佥事,现在招降之事,短时间内不能实现。你就留在我这里先做点事情,如何?” 王世琮点了点头,行礼道:“愿为将军效力。” 他替高义欢跑了趟南京,自然是被南京认为是高贼的人。 王世琮本来是想着,促成高义欢归明,这样高义欢能上岸,他也为朝廷立了一件大功。 不想这次南京之行,没将高义欢拉上岸,自己却湿了脚。 既然都湿了脚,那洗个脚也没啥大不了,既然洗了脚,他就会发现,不如洗个澡,最后越洗越黑,彻底打上高义欢的记号。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好,王佥事一路辛苦,可先去休息,稍后本帅再与你详谈。” 王世琮拱手作揖,然后便起身退出节堂。 高义欢坐在椅子上,回想了刚才得到的一些消息。南京忙于内斗,暂时不可能给他帮助,甚至有可能向历史上一样,为了配合联虏平贼的策略,组织一次西征。 如果是那样,一句“娘个劈”高义欢又不得不说了。 想到此处,高义欢忽然吩咐道:“来人去请陈先生过来。” 不多时,陈名夏便来到节堂,作揖道:“大帅找我!” 高义欢伸手让他入座,没有瞒他,“陈先生,王佥事从南京回来,归降一事,并未谈成。” 陈名夏却并不意外,笑道:“这个大帅也不需要过于烦恼,这次谈不成,下次可以继续谈。将军只要壮大自身实力,谈的持迟,反而会获得更好的条件。” 高义欢点了点头,这次他出于对清军南下的恐慌,迫切的想抱支大腿,以免腹背受敌,所以要求很低,几乎没提什么条件,半卖半送就听明朝号令了。 现在明朝拒绝,那今后再招他,就不是这个价码了。 高义欢笑了笑,“先生说的在理。既然南京认定我的身份是闯贼,那我也不用小心翼翼的去管他们怎么想,只要加强自己的资本,等待时机就行。” 说着他看向陈名夏,“我这里有一些人头,想请先生送去西安,帮我从李自成那里捞一点政治资本,以便今后谈判。” 现在李自成被清兵打怕了,从北京一路败回关中,高义欢把斩获鞑子的人头送去,便能振奋一下关中顺军的士气,减少他们对清军的恐惧。 此时他同明朝没有谈妥,而只要李自成还在,李自成就是清军攻灭的第一目标,高义欢希望他能多撑着一段时间。 同时他还要向李自成报功,讲明白他帮关中挡住了清军南路大军的进攻,让李自成知道他的功绩和作用。 李自成就算小气,在这个时候,总得给他一些奖励。 现在顺系的标签反正撕不掉,那就不撕好了。 陈名夏当即拱手,“卑职准备一下,明日便出发!” 第289章大顺朝的危局 关中。 李自成败回西安,预示着大顺朝夺鼎失败,便使得士气如虹的大顺朝士气陡然低落,人心有些惶恐起来。 顺军将士满怀希望的东征,可结果却灰溜溜的退回来,犹如一场闹剧。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大顺军从高处跌下,加上前线不断失利,使得大顺军上下开始怀疑自身能力,士气低落至谷地。 在西安城中,天佑阁内,宰相牛金星和六政府堂官们,一个个都愁眉苦脸,坐在一起。 这时在牛金星身前的桌案上,放着三分急报,一份来自山西,一份来自陕北,一份来自河南。 这三份军报,在座的大顺官员都看过,山西的军报上说太原失陷,蕲侯谷英、右果毅将军马重僖战死,山西全境落入清军之手。 这等于是说,大顺军东征的成果,已经全部化为泡影,不仅如此,还搭上了几员大将和数万顺军将士的性命,东征策略彻底失败。 陕北的军报,则是亳侯李过发来,禀报清英王阿济格、统帅固山额真谭泰、秦王吴三桂,并抽调叛将姜襄、唐通等部,绕道河套破边墙攻入陕北。 阿济格以姜襄等部叛军,围困高一功于榆林,他会同吴三桂等部,兵锋直指延安,正与李过激战。 另一份则是之前河南传来的奏报,是李岩和白旺言清军攻打虎牢甚急,向关中求援的揍报。 洛阳求援的急报,已经来了几封,除了前面的交给了李自成,后面的都被牛金星压了下来。 当初李岩曾劝谏李自成暂缓东征,牛金星与之争锋相对,现在事实证明李岩对了,而牛金星错了。 牛金星心里便十分不快,也担心失宠,所以押下揍报,希望李岩能够死在河南。 只是现在清军北路已经打到延安,一旦延安失守,清军就可以攻入关中平原。 如果在顺军与清军激战于延安时,潼关外在忽然出现一支清军,那大顺便顾此失彼,怕是要完了。 牛金星虽然私心重,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正视时局,不敢在押着不报了。 “诸位,这三封急报,大家都看了。”牛金星看了众人一眼,开口问道:“大家对此可有什么策略?” 宋献策一个算命的方士,装神弄鬼,编编儿歌还行,你问他怎么御敌,那就是为难老宋了。 其它几个大臣,则七嘴八舌,但是却都没说出什么好办法来。 自从大顺与清军交手,大小战事也有十来战,硬是一场没赢过,他们就是想出花一样的计谋,也不顶用啊。 众人商议半天,兵政府尚书张璘然站起来道:“丞相,清军兵锋正盛,我朝难以抵挡,不如遣使苟合,先拖出清军,丞相以为如何?” 牛金星也并非草包,他听后立刻便摇了摇头,随着局势的恶化,他已经明白了清军的意图,“清军入关,打的旗号是为崇祯报仇,他们是想灭顺夺鼎,就算我们有心求和,清军也未必答应!” 本来就算退出北京,大顺控制的版图,依然十分可观,稍微休整之后,不是没有重振旗鼓的机会。 只是大顺上下,对于清军入关的认识,显然有些不足,没想到清军居然会对他们穷追猛打,一副赶尽杀绝的派头。 牛金星也是等到清军攻入山西,南北两路伐顺时,才想清楚,清军不是劫掠,而是灭顺夺鼎。 此次清军入关挑起战端,要说清军和大顺之间并没有仇怨,对顺军可以招降或者谈判,但事实上大顺军只要落入清军之手往往都死的极惨。 许多投降的顺军,都是成千上万的被清军屠杀。 历史上潼关投降的巫山伯马世耀,及其手下七千部众,就被多铎以打猎赴宴为名,尽数屠戮。 此外泽侯田见秀、义侯张鼐、太平伯吴汝义等人投降后,及部众五千余人,也被清军屠杀。 满清虽与顺军没有仇怨,但在剿灭大顺的过程中,却是绝不留情,手段要比明朝狠得多。 清廷之所以如此,其一是收卖北方士绅的人心。 李自成在北方助饷的政策,得罪了几乎所有的北方官绅,而这些官绅成为了清廷吸收和拉拢的主要对象。 多尔衮一入京,便按着洪承畴的建议下旨,宣告被闯军夺去的田产一律“归还本主”,停征三饷,一下就笼络了不少士绅地主。 这些人入清廷为官,自然会影响清廷对顺军的态度。 当然这一点,到也不是主要原因,关键一点,还是其二。 清廷十分狡猾的认定,李自成攻下北京后,明朝就已经灭亡,拒不承认南方明朝的合法性。 在清廷的逻辑中,李自成灭明,李自成是天子,大清再灭李自成,那大清的江山,就是从李自成手里夺来,而不是抢的明朝江山。 这么一来,你们明朝的旧臣,便不能恨我,还得感谢我为明朝报了仇。 这本来是一套可以自洽的逻辑,只是中间却出了点问题,大顺军宣布已经死了的崇祯太子却到了南京,而太子是大明的合法继承人,所以便让满清有些尴尬了。 不过,对于清廷来说,逻辑能讲通就讲,讲不通,就把你打趴下,到时不通也通了。 眼下清廷的目光还没转向南京,而是专心对付李自成。 李自成撤出北京后,并没有意识到,清军这次入关后,便没打算出去,并非劫掠,而是要与他争天下。 因为判断的失误,所以导致他并未留在山西指挥大军御敌,而是返回了关中,并带走了大顺军的主力。 这便使得山西的顺军兵力空虚,在李自成走后,各地纷纷叛乱,清军乘势攻入山西。 除此之外,清廷还发南北两路大军,一路有阿济格统领,绕道从陕北入关中,一路由多铎率领,走河南攻潼关。 面对清军的进攻,大顺朝廷,人心惶恐,不少官员都已经悄悄溜走。 堂上几人听了牛金星的话,不禁有些慌张,张璘然不禁有些心急道:“和又不能和,打又大不过,这可如何是好?” “光是杀入陕北的清军,就难以对付,要是多铎军在杀到潼关,恐怕~” 牛金星本来是要找几人商议对策,结果听了几人的话,却弄得他心里更加没底,脸色便沉了下来。 这让他不禁有些恼怒,找你们来,是要商量怎么应对,不是让你们来吓俺老牛地! 然而就在这时,牛金星之子牛佺,却一脸兴奋的跑进来,有些失态道:“父亲,河南高义欢,有捷报送来!” 第290章封他魏候吧 一听高义欢有捷报送来,牛金星精神一振,忙问清楚什么事,不过牛佺也没搞清楚,只知道高义欢派人到西安报捷,打了个大的胜仗,但到底有多大,他还没有细问。 牛金星急欲知道什么捷报,急忙命人将信使请来相见。 不多时,白白净净,相貌俊朗,不到四十的陈名夏,便走了进来。 他给几人施礼,朗声道:“在下豫南高将军麾下幕府书记陈名夏,见过牛丞相,见过诸位部堂。” “陈名夏!”牛金星不禁吃了一惊,在座众人也有些惊讶,相互交头接耳小声说了几句。 科举是天下大事,读书人对此自然十分关注,所以众人大多知道陈名夏是崇祯十六年的探花。 牛金星依稀记得,在京师时,陈名夏还入了大顺朝的弘文馆,不想现在居然成了高义欢的幕宾。 这个陈名夏有大顺朝的官不做,却去做高义欢的私人幕僚,实在是可惜了。 牛金星见他跋涉千里,身上道服网巾,却干净整齐,面对他也不卑不亢,自有一番气度,不禁暗暗可惜,这样的人物,怎么落到高义欢手里,得找个机会要过来才行。 收回思绪,牛金星还是更加关心所谓的捷报,于是直接问道:“听说你是来报捷,不知道是什么捷报?河南的战事又如何呢?” 陈名夏笑了笑,从容不迫,“丞相不必担心河南战事!” “怎么能不担心河南的战事?”牛金星心里有些惊疑。 这时陈名夏施礼补充道,“在下这次来,就是奉高将军之令,献上阿巴泰、博和托、董戴清等鞑子首级,为高将军报功。高将军斩杀努尔哈赤第七子贝勒阿巴泰,大败清军,斩首四千级,并且袭取荥阳城,烧了鞑子军粮,多铎大军已经粮尽北返。” 说道这儿,他不禁笑道:“多铎既然撤退,河南自然暂时无忧。” 牛金星霍然起身,脸色瞬间潮红,像是高潮了一样,“此话当真?” 他只以为高义欢打了个小胜仗,迟滞了清军的进攻,却不想他居然烧了多铎的粮草,迫使清军退兵了。 陈名夏笑道:“军国大事,在下岂敢说笑!” 牛金星与几位尚书对视一眼,众人脸上难掩激动之色。 大顺朝人心动荡,急需要一场胜利,来振奋人心。再者如果少了南路清军的威胁,大顺朝便只需要对付陕北的清军,而陕北千沟万壑,大顺军又熟悉地形,挡住北路清军,应该不成问题。 “想不到啊!”牛金星一阵感慨,大顺军主力,一溃数千里,连战连败,一个高义欢居然就迫使南路清军撤兵,还杀了阿巴泰和四千鞑子。 这真是让人感到震惊,这样的战绩报上去,恐怕李自成看了都要羞愧! 牛金星内心狂震,不过隧即却问道:“阿巴泰的首级呢?” “就在堂外,其他首级则还在驿馆!”陈名夏道。 牛金星立时一挥手,“呈上来!” 不多时,几名高军士卒进得堂来,各自抱一木盒,在堂中打开。 牛金星与几个尚书一观,是鞑子人头不假,但是不是什么阿巴泰,那就不晓得了。 牛金星怕高义欢谎报军情,但是看了这几枚人头,他却有些放心下来。 当下牛金星又细问了战事的经过,陈名夏自然是吹嘘了一番高义欢,胆大心细,英勇敢战,而主动忽略了李岩和白旺牵制住了多铎主力的事情。 他口才很好,侃侃而谈,让众人如身临其境一般,听完都不禁给高义欢喝彩。 “义欢真是我大顺的栋梁啊!”牛金星感叹一句,不过随即又有些失望,高义欢出兵的时间太早,应该等多铎杀了李岩后,他再出手,那样才算完美。 这时牛金星感叹一阵,便吩咐道,“张尚书,你随陈书记去驿馆查验一下首级,本相这就去趟皇宫,给陛下禀报这个消息。” 当下,众人便离开了天佑阁,牛金星也站起身来,往皇宫而去。 西安城,皇宫内。 永昌二年对于李自成而言,是很精彩的一年,也是梦碎的一年。 年初的时候,李自成意气风发,所向披靡的攻下北京,而正当他坐上梦寐以求的宝座时,美梦却忽然破碎,关外鞑子挑起战端,又将他从北京赶了回来。 屁股下面的位置还没坐热,就被人给赶下来,他已经成了一个笑话,这让李自成很没面子,而清军不依不饶的追着他攻入关中,就实在是欺人太甚,让他恼火起来。 李自成对此很气愤,但是无奈又打不过清军,所以最近十分暴躁。 此时李自成正在御书房内,听人给他读各地送来的奏疏,居然没有一件好消息,让李自成脸色逐渐成了猪肝。 就在这时,内侍忽然禀报,“陛下,牛丞相求见。” 李自成听了心头一凛,不过还是挥手让念奏折的人退下,然后吩咐让牛金星进来。 不多时,牛金星就到了外面,他先整理一下官袍,才走进书房,便见穿着黄袍,头戴翼善冠的李自成一脸疲惫的仰头靠坐在御案之后。 他听见牛金星进来,也不看他,便开口道:“丞相过来,所为何事?莫非前线又失利呢?” 牛金星兴冲冲的过来,正要报捷,却被李自成噎得说不出话来。 看来李自成已经没了志气,怎么脑子里尽想着前线失利呢? 牛金星微微调整了一下情绪,便兴高采烈的道:“陛下,不是失利,是大捷。多铎的南路清军,北高义欢杀退了。” 李自成听了,猛的一下坐直了身子,不过隧即眼睛一眯,不仅没高兴,反而眉头紧锁,“高义欢能击败多铎?他不会是吴三桂第二,已经投靠了清军,故意放假消息迷惑朕,然后打朕一个错手不急吧?” 李自成有些不敢相信,他率领几十万大顺军,也斗不过清军。他手下谷英、马重僖等人都死在清军手里,高义欢怎么可能击败多铎的大军? 牛金星整个人又是一愣,李自成和他一样,都有些不信。 “陛下,高义欢偷袭荥阳,烧了多铎的粮草,多铎才无奈退军。高义欢送来数千枚鞑子首级为证,确实是击退了多铎!”牛金星忙拱手道。 李自成将信将疑,“丞相看见首级呢?” “臣已经查验过,错不了!” 李自成听了忽然猛地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好一个高义欢,该赏啊!” 牛金星道:“陛下,该给高义欢一个候爵了!” 李自成满脸欣喜,“是要给了,就封他魏候吧!” 第291章拉仇恨了 河南,开封府。 多铎大军追至郾城后,见高义欢已经有所准备,大军只能无奈的北返至郑州。 因为高义欢的坚壁清野之策,清军粮食难以为继,实在养不起数万清军,多铎只能留下孔有德领七千汉军,驻守郑州等地,主力则返回北直隶,准备筹集粮草,再来南征。 在多铎主力撤走之后,孔有德兵力有限,又独在黄河之南,加之受高义欢斩杀阿巴泰的震慑,所以只是驻守城池,未敢向南进犯。 虎牢关上的李岩和白旺见清军撤退,忙派斥候出关打探,正好遇见高义欢遣人前来报捷。 两人从使者口中得知,高义欢斩杀鞑子贝勒阿巴泰、贝子博和托、蒙古贝勒董戴清,斩杀鞑子四千余人后,都暗暗咋舌,没想到高义欢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两人都不禁感叹,这要是没有高义欢力挽狂澜,河南怕是就完了。 白旺听说了高义欢的战果,心里有点发酸,不过还是赞叹高义欢能战。 北京,五更天,城中一片寂静,只有街道偶有打更的梆子声敲响。 往常,在四更天,北京城便开始热闹起来,京官们便准备上朝,店铺也准备开张,但如今以到五更天,城中依然十分安静。 甲申年,北京城可谓风起云涌,王旗大变。 先是李闯王进了京师,坐了皇帝,紧接着又是平西伯借兵赶走了李闯王,可百姓还未反应过来,平西伯又变成了清廷的秦王,京师隧即成了满人的天下。 明朝时期,在京文武官员,在加上勋戚,有三万以上。这些人,再包括他们的家眷、仆役,以及为他们服务的商人、百姓,共同构建了一个繁华的北京城。 只是大顺来时,城中官绅被洗掉一批人,清军来后,又有一批人南下,北京城内人去屋空,便不似往日繁华。 不过多尔衮相信,这样的局面,很快就会缓解,因为代善已经护着福临,还有满洲眷属,从盛京出发,等十余万眷属一到,便能撑起北京的繁华。 此时,城中十分安静,改朝换代,又是异族入主京师,城中人人惶恐,五更天了也没动静。 这时城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队白甲骑兵各备两匹战马狂奔而来,片刻就到了北京外郭城下,为首鞑子用满语大喊:“开城门,豫王也有紧急军情,欲报之摄政王。” 城头上的鞑子验证了白甲兵的身份,是镶白旗的人马,便缓缓开启了城门,鞑子骑兵打马向城内疾奔而去,不多时,又从正阳门进入内城。 “哒哒哒”的马蹄声,敲击在街道上,将城内的居民纷纷惊醒,让不少人家亮了下灯,但很快又被吹灭,马蹄过后,城中又恢复安静。 鞑子骑兵一口气冲到摄政王府前,对门口的卫士大喊:“紧急军情,要立刻禀报摄政王。” 清军进入关内,欲夺大汉神器,但是满族以小临大,却犹如小蛇吞象。 此时清廷统治者对夺天下,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底气,也是如覆薄冰。 五更天,多尔衮已经起床,坐在书房内,处理各种事宜。 现在大清虽然入关,但是李闯未灭,南方明廷又立了新帝,让多尔衮不得不提起精神来。 清早他正处理政务,思考者如何处理,明清间的关系,怎么应对明太子在南京登基,还有怎么巩固满清的统治等问题,门外忽然有侍卫轻轻敲门,小声唤道,“摄政王,摄政王!” 多尔衮抬起头来,将一份折子放到一旁。那是一个叫孙之獬的汉人所写,提议推行满服满俗,统一新朝衣冠的折子。 多尔衮很欣赏这个奴才,他很懂自己的心意,只是前不久大清刚下过一次剃发令,却遭到了激烈的反对,眼下时机却尚未成熟,显然还没到推行的时候。 这个剃发易服的命令,得等大清鼎定天下,灭闯亡明,大局已定后再来推行。 “有什么事情?”多尔衮将折子合起来,放到一边。 “摄政王,豫王爷有军报送到。” 听说是多铎送来的军报,多尔衮精神一阵,莫不是南路军,已经拿下洛阳呢? 多尔衮脸上一喜,连忙问道:“多铎的揍报呢?” 大清如果能够击败李自成,至少能占据北方,而以大清军的战力,再加上北方的人力物力,那攻灭南京,也将不是问题。 看着入主中原一统天下又迈出一大步,多尔衮心中十分高兴,于是站起身走出书房,“快将军报拿来给本王观看!” 不多时,一名侍卫走进来,下跪呈上一份折子,多尔衮伸手拿起来,展开一看,却惊得多尔衮双手一松,折子掉在地上。 多尔衮脸上期许的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呆在当中。 忽然他又急忙将折子捡了起来,再看一遍,顿时气得耳鼻冒烟,双眼赤红。 “气杀我也!”多尔衮忽然一声怒吼,猛地将奏折砸在地上。 “王爷!”侍卫们不禁一声惊呼。 阿巴泰被杀,还折了大清四千五百余名勇士,其中正白旗就损失近两千人,这真是要了多尔衮的老命。 “阿巴泰,废物啊!高义欢可恨啊!”多尔衮气得坐卧不宁,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口中不停的大骂,吓得侍卫纷纷跪下,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好一阵,多尔衮才镇定过来,忽然怒声吩咐道:“这份揍报,送到兵部没有?” “回禀王爷,信使直接来的王府。”侍卫行礼回道 多尔衮沉吟一阵,当即咬牙吩咐道:“揍报的事情,谁也不许外传。再令信使立刻返回,不许泄露任何消息,并令多铎驻兵卫辉和怀庆,人员不得返回北京!” 侍卫脑子里一团雾水,但是却不敢怠慢,急忙领命出去。 等侍卫一走,多尔衮面上露出狰狞之色,咬牙切齿道:“高义欢,又是高义欢,待本王擒下你,必然活剐了你。” 数千里外的郾城内,高义欢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不以为意,继续翻阅文书。 第292章新的贵族立起来 时间进入644年0月,动荡不安的河南,因为多铎主力退过黄河,暂时安宁下来。 如今整个河南,依然是三方顶立的局面,不过同年初时相比,原本占据州县最多的李岩、白旺,实力急剧萎缩,现在只控制洛阳一带,清军的势力则已经过了黄河,高义欢除了多一个郾城外,控制区域基本没有变化。 此时在三方势力中,依旧是清军最强,如一头饿狼趴在豫北,虎视眈眈。 不过现在清军缺少粮食,短时间内,基本没有南下的可能,便让李岩、白旺和高义欢,都能重新备战。 这时,随着战事暂时结束,高义欢坚壁清野造成的危害,便开始显现出来。 这其中最直观的后果,就是导致大股流民潮出现。 本来豫东之地就被闯军祸害了多年,百姓刚刚修养生息不到两年,高义欢使出这么一条毒计,便让许州、新郑等地的百姓,再次没了生计,重新沦为流民。 郾城,这里是开封府、汝宁府、南阳府的交界地带,也是流民南下的重要通道和第一站。 此时在郾城外的官道两旁,布满了一望无际的帐篷,足有一万顶,生活这近十万流民。 没奈何,焚城烧田后,高义欢作为始作俑者,总得赈济一下,而高义欢这边一赈济,流民便蜂拥而来,全都是一副吃他娘,穿他娘的架势。 如果得不到安置,不给一条活路,肯定会演化成流寇,造高义欢的反。 幸亏豫东之地,早前被闯军祸害,再加韩甲第叛乱时,一部分人已经被带来郾城,所以剩下的人口不多。 另外早前清军也抓走不少,去北直隶做旗奴,所以往南而来的流民只有十多万,要是涌来三四十万人,高义欢根本负担不起。 在烧了荥阳城的清军存粮,清军主力撤退后,高义欢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安置流民上来。 这时高义欢在数十名骑兵的护卫下,穿行于一座座帐篷中间,流民们死气沉沉,或蹲或坐或站的待在营地内,目光都有些呆滞,没有什么神采。 高义欢一边骑马,一边问一旁的户曹判书鲁义方道:“这些流民怎么安置的?” 鲁义方打马上前,落后半个马头,“卑职将从郑州逃来的百姓,同许州、新郑的流民,混编在一起。每三十户为一保,每保中都分了几户郑州的百姓,还安排了士卒对流民进行管理。” 高义欢微微颔首,郑州百姓是遭受鞑子祸害后,主动逃过来,许州和新郑主要是被高义欢祸害,两者之间,对于高义欢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鲁义方这个编法,有郑州百姓诉说他们的遭遇,许州和新郑的流民,对于高军焚城烧田的举动,或许会有一定的谅解。 高义欢对这个编法还是比较满意,不禁点了点头,然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粮食情况如何?” 之前收编叛军近二十万,现在又来十余万流民,这么多嘴巴要吃饭,高义欢根本撑不住。 鲁义方道:“粮食的缺口太大,虽然卑职让人抢收了许州的一部分麦子,但粮食还是只够安置被李际遇、刘铉裹挟来的流民。这十万人也要安置的话,就只能减少军粮的供应了。” 高义欢立时一挥手,“军粮的供应,绝对不能减少。” 现在高义欢靠的是军队,打鞑子也是靠军队,赈济流民,绝对不能影响军队。 高义欢直接打断了鲁义方的话,不过遂即又放缓语气,问道:“可还有别的办法?” 鲁义方沉吟道:“大帅,实际上先前安置的百姓,大部分也只能喝粥,已经饿死了不少人。这些流民光靠官府赈济,府库肯定没有这个能力,不过如果能够借助乡绅和军队的力量,或许能行。” 高义欢微微皱眉,“怎么说?” “大帅治理豫南近三载时间,豫南未有战事,不说乡绅地主之家,就说普通的农户,分田之后,除了吃食之外,也小有结余。还有各军属,有饷银可拿不说,田亩也不少,几乎都是有余粮的。” 高义欢点了点头,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勒住马缰,“继续说!” 鲁义方也停下来道:“这些流民可以分给乡绅地主,或者是军属,由他们出粮赈济,而流民则要与乡绅或是军属签订一份契约,成为他们的佃户,直到还清赈济粮,才能结束雇佣关系。” 高义欢眼前一亮,他手下有三万精兵,每家都有不少军田,而且这次他还要对一部分士卒进行奖赏。如此一来,军属的田产就会增加,光凭家属肯定无法全部耕作,这就需要雇佣劳力帮忙。 如果将这些流民,当做佃户分给军属,即安置了流民,也为军属解决了一大麻烦,让士卒和将官没有后顾之忧。 这么一来,还可能形成类似普鲁士一样的大地主军事贵族,当然也有可能像样逐渐安于享乐,最后腐化。 清军掳掠百姓成为旗奴,帮八旗种地,高义欢这么干的话,其实差别也不大。 这么看,他这个政权,也并没多少先进性,也是吃人的。 这时他心念急转,最后还是颔首道:“这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不过也要保证流民的安全,要制定律令,禁止雇主欺凌虐待佃户,契约到期后,佃户可以自行决定去留,雇主不能阻拦。” “卑职明白!”鲁义方行礼道。 高义欢一挥手,“那就尽快落实。另外户曹在拿出一些银子来,看能不能买些粮,不要在意价格。银子是死物,人是活物,只要人活着,就能生产出价值。” “大帅放心,卑职会尽快去办。” 这时,高义欢又交代了预防疫病等事,打马来到一处空地外。 一名军官迎上来为他牵住战马,高义欢翻身下马,随口问道:“都叫来了么?” “回禀大帅,各保长都来了!”军官行了一礼。 高义欢点了点头,随即走进场地,下面坐着一大片流民首领。 他们看见高义欢在甲士的簇拥下,走向前面的高台,纷纷把目光投来。 维持秩序的士卒忙道:“都起来,这就是我们大帅!” 数百流民,乱哄哄的从地上站起,高义欢走上高台,笑着摆摆手,“大家都坐,不用紧张。我今天过来,主要是给老乡们陪个不是。” 说道这里,高义欢神情沉重起来,“我高义欢,没管好部下,让他们焚烧了乡亲们的家园,这是我高义欢的过错。你们放心,肇事的将领,已经被我打了板子,我高义欢是河南人,是绝对不会允许我的部下,祸害我的乡党的~” 下面的流民听了他的话脸上却没有多少波动,他们固然是恨烧他们田地的人,可现在他们跟加关心的是,如何活下去。 等高义欢说完,下面就有汉子问道,“高大帅,我们今后怎么办啊!” “大帅,饿啊!都喝了六天稀粥了!” 高义欢见此,忙伸手压了压,“老乡们放心,本帅已经制定了安置的计划,一定让大家都有饭吃······” 第293章短暂的宁静 高义欢说了几句,便将处理流民的乱摊子,交给鲁义方,让他去安抚百姓,回答流民的问题,自己便先一步离去。 此时高义欢治下三府九县之地,其中有南阳盆地,有豫东平原一部分,其实还可以安置不少人,但问题是粮食无法支持安置的百姓挺到明年麦收,所以太多流民过来,肯定还是要饿死人。 粮食这件事情,着实让人恼火,现在除了明朝有粮,其它各方势力,基本都缺粮。 要不是清军过了黄河,高义欢怕腹背受敌,都想率军南下抢他娘了。 最近一段时间内,高义欢一直为缺粮而感到闹心。 他已经委托马洪山,帮他去福建,购买番薯和苞米,希望这两种抗旱,又相对高产的作物,能改善他缺粮的处境。 高义欢离开难民的营垒,便打马回到郾城,而他刚到门口,就有属下迎上来,“大帅,陈先生回来了,在节堂内等候大帅。” 陈名夏去关中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高义欢听了心头一喜,将马鞭丢给了亲卫,便急步往院内走去。 这时他来到节堂,陈名夏坐在椅子上,正端着茶杯喝茶,看神情心情好的很。 “陈先生,一路辛苦了!”高义欢走进来,“没想到先生今日回来,否则我定要去迎接。” “卑职只是跑趟腿,哪用大帅相迎。”陈名夏将茶杯放下,站起身给高义欢施礼。 高义欢笑了下,“坐下说!” 陈名夏等高义欢坐定之后,满脸微笑道:“卑职先要恭喜大帅。李自成得知大帅大破清军,挡住了清军攻击后,大喜过望,已经封大帅为魏候,豫南节度使。大帅现在是名正言顺的一方诸侯了。” 高义欢听了眉头一挑,脸上有些惊讶,“李自成这么大方?居然直接跳过伯爵,给我封候,还给了个节度使的头衔!” “现在关中危机,他不大方不行。”陈名夏笑道:“卑职离开关中的时候,赦书已经准备发出,相信过几日就会到豫南。” 虽说高义欢自己早就私自建节,但自称的总是觉得有点底气不足。 李自成毕竟称了皇帝,而且占据过北京,由他封自己为魏候,节度使,等于是对他实力的一种认可,确实是一件好事情。 如果今后与南京谈判,南京也有个参照,开出的条件,总不能低于侯爵吧。 高义欢点了点头,忽然道:“李自成让我节度豫南,这个职权同李节帅重叠了吧!” “这时牛金星的意思,他曾暗示卑职,让大帅牵制李节度!” 高义欢听了不禁冷笑一声,大顺朝都快完了,牛金星居然还有心思搞这些。 “关中的情况怎么?”高义欢忽然问道。 清军两路大军攻击关中,多铎的南路退了,但是阿济格的北路,却攻入了陕西。这还是让高义欢,有点担心。 陈名夏道:“北路清军正攻打榆林和延安,卑职离开时,李自成已经调集兵马,准备同阿济格一战。” 高义欢微微颔首,他帮李自成挡住了多铎,李自成只需要对付北路清军。 李自成集结大顺军在关中的力量,再加上他送去的人头振奋人心,要是还弄不过,那就太让高义欢失望了。 这时陈名夏继续说道,“大帅,卑职认为延安一战,十分关键。如果李自成胜了,顺军就能挽回颓势,清军短时间内将难以攻取关中。但反过来,如果李自成失败,延安一失,关中等于丢了一半,清军夺取全陕,便就在眼前。” 说道这里,陈名夏严肃道:“卑职以为,有李自成在,清军应该不会先攻豫南,可李自成若败,豫南怕立时会成为清军攻击的目标。。” 高义欢也希望李自成能够撑得久一点,他点了点头,“这点我知道,我会尽早做好准备。” 清军在高义欢手上吃了几次鳖,一旦腾出手来,没有不找他麻烦的道理。 对于清军会进攻豫南,高义欢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他收编了近十万叛军。 他准备趁着清军的注意力,还没转移到他身上,抓紧扩军、练军,不过这又回到了老问题山,他地盘小,养不起这么多人,负担实在太重了。 当下高义欢同陈名夏,谈了一阵,才让他去休息。 几日后,针对高义欢的奖赏,终于送到了郾城。 这次李自成非常大方封他为魏候,节度豫南、襄阳等地,还送来了十万两饷银。 高义欢跟了李自成也快三年,一直都是他孝敬李自成,这到是他第一次领到李自成发的饷银。 高义欢得到李自成的封赏后,遂即便开始赏赐自己的部下,并且重金抚恤阵亡将士。 从九月间,多铎撤回怀庆和卫辉两府之后,到十一月间,整个河南都处于休战的状态。但高义欢和李岩都知道,清军一定会卷土重来,只是不确定时间。 不过高义欢估计,清军短时间内,应该无法筹集到大批粮草,所以清军要南下,应该要等到明年。 在河南战事平息的日子里,天下却不太平,先后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李自成同阿济格、吴三桂大战于陕北,清军攻下榆林府、绥德州、以及延安府境内的延长县,却困顿于延安城下。 阿济格得知多铎南路军,并没有按照约定,进攻潼关,又见李自成与刘宗敏来增援李过,随即从延安撤退。 李自成领兵急追,在延安以北的清化水同清军大战一场,没讨到便宜,便又缩回了延安。阿济格贼退回山西,只留吴三桂在榆林和绥德州一带,同李自成对持。 第二件,就是孙可望攻下成都,建国号大西,称了皇帝。大西军控制大半个川蜀,还有荆州、夷陵等地。 第三件,则是受到北京失陷的影响,明朝作为中央政府,对于地方的控制力度大大削弱。再加上张献忠入蜀称帝,云南土司趁着沐国公,调集人马设防与云南四川交界之地时,偷袭昆明得手,发动了大规模的叛乱。 第294章战马换军粮 秋去冬来,转眼间,时间便到了甲申年末,新年即将来临。 自从清军两路人马相继撤退后,北方明顺间的战争暂时结束。 清军在河南和陕北各取得了一块立足之地后,便暂时偃旗息鼓,等待继续西征的时机。 南面虽然临近新年,但却战火不休,湖广明军趁着张献忠主力入川的机会,正急于攻取荆州,沐国公也在召集人马,同土司沙定洲大战。 在豫南,进入年底,聚集于郾城的流民,终于疏散干净。 流民以户为单位,被安排到各县乡绅,以及军属家中,充做佃户,帮这东主进行劳作,以换取粮食的赈济。 因为事出突然,之前没有准备,再加上士绅百姓对于今后时局的忧郁,整个安置过程持续三个多月才终于完成。 高义欢说是让众人都有饭吃,可期间还是饿死了上千人。 乱世存粮,城中百姓纷纷抢购粮食,豫南的粮价,也从三两飙升到了六两每石。 这时,新年将要来临,城中逐渐有了些年味,不过因为对于天下局势的忧虑,对于今后生活的担忧,今岁的气氛,明显比不上去岁大顺朝如日中天之时。 城中百姓都有些担心,太平的日子还能不能继续过下去。居民们为了应对未知的变化,不约而同的选择节俭过年,并不像去年一样铺张浪费。 去岁新年时,城中家家户户都已经杀猪宰羊,张贴门符,置办年货,今岁城中却只有零星的爆竹声响,气氛比较冷清。 要不是高义欢打了大胜仗,又称魏候,并且大肆封赏部署,稳定了人心,城中的气氛怕是会俨如末日来临。 魏候府邸,天刚刚亮,高义欢便已经穿上一身黑色蟒袍,腰间缠着革带,头上戴着七梁冠的走出房间。 赵大娟已经带着两个侍女,端来洗脸的热水,还有漱口的茶水等候。 高义欢先漱了口,然后洗了把脸,隧即对赵大娟说道:“娟子,过两日就是新年,给府里仆人发钱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 大娟子,微微点头,施了一礼,不过不是蛮标准,“将军放心,妾晓得。” 高义欢还没取妻,最终还是先纳了妾。 他一个大男人,难免有寂寞的时候,也难免会犯错。 不过他纳妾并未铺张,做了几次后,一切水到渠成,算是日久生情吧。 在府中吃了点早饭,高义欢便骑上黑驹子,在侍卫的护卫下离开侯府,往节度使衙门而去。 今日是甲申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在过两天就要过年,高义欢准备与属下官员,在年前开个会,商议一下明年的事情后,便给众人放几天假,让大伙儿趁着新年休息几天时间。 战马在衙门前停下,前来参加会议的官员们都已经到齐,除了六曹官员外,还有他幕府的幕僚,一共有二十多人。 因为南京兴顺案,高义欢借机,招募了不少官员,使得他手下聚集了不少文臣,充实了他的行政队伍。 在一间厅堂里,众人正三三两两交谈着,他们谈论的无非两点,一是自己处理政务时,面对的难题,二就是谈论眼下的时局。 这时在堂里,一名士卒忽然高声呼道,“节帅驾到!” 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站起身恭迎,便见高义欢从后面屏风后走了出来,在大堂中间坐定。 虽然高义欢是大顺朝封的魏候,私下里又想勾搭明朝,但其实不少人心里都清楚,高义欢其实是一个独立的势力,控制之地,如同一个独立诸侯国,高义欢就是国主,并没有正真的臣服于任何一方势力。 “参见节帅!”众人纷纷行礼。 高义欢笑着摆了摆手,“大家都坐,不必多礼。” 这时等众人坐定,侍卫上了茶点后,高义欢才继续道:“如今天下局势多变,中州又是四战之地,本帅与你们都处于旋涡之中。为了能够应对明年局势的变化,所以本帅召集大家前来,商议明岁要做的准备。” 高义欢说完,看了下众人,遂即笑道:“陈判书你领兵曹,那就先说一下,兵曹明岁的打算吧。” 有了足够的文官后,高义欢便已经不再让武将参与政事,将领们只管练兵打仗,制定各项计划,则由高义欢的幕僚和六曹官员来完成。 当然高义欢制定计划,肯定会听取将领的意见。 本来兵曹是高义欢自领,不过有了足够的人手后,六曹官员齐备,高义欢便不在管兵曹的事情。 这时陈名夏站起身来,向高义欢施礼,然后向堂上众人拱手道:“今岁天下动荡,明年想必也不会太平。为了应对多变的时局,兵曹以为大帅麾下,至少要有五万精兵,另外还需要五万民团,才能应对危局。” 三府之地养十万大军,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在底下议论纷纷。 高义欢看向众人,问道,“诸位可有什么意见?” 鲁义方道:“不知这十万兵怎么扩,都发饷的话,户曹绝对负担不起。” “大帅原有三万精兵,兵曹准备从新附营,以及十余万叛军俘虏中,挑选两万人,进行训练。这两万人按照丁种营的待遇发饷,五万民团则从剩余的俘虏,以及各县青壮中挑选,而他们平时不用发饷,只给兵甲,只有战时才给饷银子。” 高义欢听完,看向鲁义方,“兵曹的这个计划,户曹能否有钱粮支持。” “大帅,去岁从寿州缴获颇多,但是安置流民,已经花去七七八八。如今库房内银子还有,不过粮食却已经不多。如果新收的人马按照军队的标准给粮,那粮食便不够吃了。”鲁义方回道。 安置百姓,一天给两顿浓粥,等农忙时在给点干的就行,但如果按照军队的标准,那几乎顿顿都是干的,消耗的粮食至少要翻倍。 高义欢脸色一沉,“大概缺多少粮食。” “至少还要三万石!”鲁义方行礼道。 高义欢也不是庄稼,自己也变不出粮食,不禁有点闹心。 这时,陈名夏却施礼道:“大帅,上次梅山一战,大军缴获战马八千余匹,不如挑选一批老马,走马士英的关系,用马匹换点粮食。战马是明朝急缺之物,卑职想马士英应该不会拒绝。” 高义欢听了,眼睛不禁一亮,皱眉思索起来。 战马是他心爱之物,同时也是吃粮大户,养一匹马,能养几个兵。 骑兵练出来太耗费时间,步军练三个月,发杆铳就能上战场,相对而言,眼下的情况,多招步军,还是要好一些~ 第295章都是猪 高义欢手中现有战马将近一万五千余匹,从中挑出两千匹,卖给明朝应该没有问题。 明朝对顺军进行物资封锁,盐、铁、粮食、火药都在禁运之列,拿银子都买不来,但拿战马去换,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战马对于偏安江南的明朝来说,也是急需的战略资源。 平时一匹普通的瘦马,也能卖七八十两,现在明朝完全没有战马的来源,一匹的价值最少在一百两左右,还是有价无市。 高义欢拿点战马给马士英,找他换点粮食,多给他让利,马士英应该不会拒绝。 毕竟时下,最强的兵种,还是骑兵。 战马历来是中原王朝,极为紧缺之物,也是想尽办法,想要弄到的东西。 在议事结束后,高义欢便派快马去找马洪山,让他来汝宁相见,想通过他来联系马士英。 时间一晃,甲申年就已经过完,来到了公元1645年。 正月间,魏侯府邸,热闹非凡,每日都有人前来拜见,高义欢迎来送往之下,便到了正月初五。 这天早晨,高义欢刚吃过早饭,准备去节度使衙门时,高成威忽然禀报,“节帅,马员外到了!” 高义欢听了心头一喜,“人呢?你把他带到客堂来。” 高成威听了去领人,高义欢则先一步,去了客堂等候。 他刚坐定,马洪山领着两个随从,走了进来,施礼道,“老朽给节帅拜年了!” 说完他便一扭头,对身后随从道:“把东西呈给节帅。” 高义欢满脸堆笑的走下来,埋怨道,“马老,你太客气了,还带啥礼物嘛?” 马洪山道:“新年嘛,节帅对老朽多有照顾,备点薄礼也是因该的。”说着他指着其中一个盒子,“节帅,这一盒是老朽所得的上等鹿茸,自己没舍得用,特意留给节帅。” 高义欢脸上抽搐一下,扭头对亲卫道:“收好!” 马洪山却继续道:“这一盒是老朽受节帅所托,从福建买来的玉蜀黍和番薯。这只是一部分,另外还有两户农家,也被老朽带来,暂时被安置在了客栈。” 玉米和番薯到了,高义欢听后心头一喜,走上前来,“快打开,让本帅看一看!” 抱着盒子的随从,忙将盒子打开,高义欢往里一看,一个黄棒子和一个红皮番薯躺在里面。 他有些心急的伸手,将黄棒子拿了起来,没错,确实是玉米,不过就是似乎有点小,显然品种并不是很好。 那番薯也是一样,只有拳头大小,但看见这两个东西,高义欢还是一阵激动,他小心的放下,然后吩咐道:“把盒子收好。” 麦子和水稻,这些作物,对于土地的要求很高,像稻子只能在水田才能活。 玉米和番薯的作用,除了他的产量比较可关外,最主要的作用,还是它们能够在旱地种植。 这样一来,可耕种的面积,就会大大增加。 它们的作用并非是提高现有耕地的产量,事实上之前种水稻,种麦子的田地,很少有人去种别的作物。 它们的出现,是将原本不能耕种的土地,变得可以耕种,可以开垦更多的土地出来,以耕地面积的增加,来增加粮食的总产量。 有这两种作物,高义欢治下的粮食产量,肯定会有所增长,而且作物种类增加,也能使得抗旱灾的能力加强。 更重要的事,这让他有底气收取郧阳。 郧阳在襄阳之西,流民遍地,是个穷地方,高义欢早就可以收取,但是这地方不产啥粮,土匪遍地,拿在手里纯粹倒贴,所以王光恩等人请他去收郧阳,高义欢都没去。 他一去,便又多几十万张嘴,实在负担不起。 现在有了玉米和番薯,山区他也能占据,那进占郧阳也就可以提上日程,为今后突入汉中,做准备了。 马洪山见侍卫收好了盒子,遂即问道:“节帅在信中交代,有事需要老朽去办,不晓得是什么事情?如果老朽能做到,绝对给节帅办好!” 高义欢伸手道:“马老先坐。” 说完他走会座位坐定,等马洪山也坐下后,遂即说道:“本帅找马老过来,是希望马老替我去见一下马阁部,就说我有两千匹战马,想找马阁部换点粮食。” “战马换粮?”马洪山心头一惊。 高义欢点了点头,“去年末,本帅收降豫中叛军二十万,后又有十余万流民,涌入豫南。本帅库存粮草不足,所以想用战马换一批粮食。” 说道这儿,高义欢盯着马洪山,“怎么样?马老能否帮本帅促成这笔交易。” “战马是东南急缺之物,世面上只要有马,立刻就会被人买走。大帅愿意用马换粮,老朽想马阁部肯定愿意交换。只是~”马洪山脸上却露出犹豫之色。 高义欢眉头一皱,“只是什么?” 马洪山站起来施礼道:“如果节帅早几个月,决定用战马换粮,或许能换取大批粮食,现在去换的话,粮价必然翻翻,却有些不划算。” 高义欢心里不禁有点不快,“娘个劈的老东西,想讹老子。” 高义欢脸上露出一丝恼怒之色,“粮价为什么会翻翻。去岁江南安定,明军夺回武昌,湖广只有荆州等地有战事,不该缺粮吧。” 马洪山到没往细里琢磨,而是解释道:“大帅还不知道吧。南京朝廷走海路,给平西伯吴三桂,运去粮食十万石,白银五万两。大帅两千匹战马,以一百两一匹计,就是二十万两,这么多银子欲购粮食,粮价肯定要涨~” “啪!”马洪山还没说完,高义欢一巴掌拍在座椅上,整个人“噌”的一下站起,忽然勃然大怒,“我直他娘啊!还他娘的平西伯,人家都封了秦王,南京朝廷都是猪吗?” 高义欢胸膛起伏,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 南京马阮和东林虽然斗得凶,但是在对待清廷的问题上,态度却基本一样。 史可法、马士英这两个历史上被定义为一忠一奸,被脸谱化的人物,其实都是“联虏平寇”策略的制定者。 早在几个月前,南京朝廷,就由大学士王铎起草了一文,“闻尔星统关兵大挫贼锐,是用晋尔世爵,加坐蟒一袭,纻丝八表里,银二百两,示宠异也。又尔部下士卒蓐食未饱,已令海上运漕十万石、银五万两接济犒劳。” 只是这些是明朝内部的事情,高义欢在南京没有势力,自然看不到南京内阁起草的敕书。 马洪山被他吓了一跳,却见高义欢猛的一脚,又将身边的桌子踹翻,脸上狰狞的喝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粮食什么时候送走的?” 马洪山吓得连连摇头,有些结巴道:“节~节帅,这个老朽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朝廷封平西伯为蓟国公,奖励他借虏平寇之功,并送军粮接济,其它并不知晓~” 第296章卷土重来 明朝有南北两京,两地各有一套班底,不过在明朝时,北京才是大明的中心。 大明朝真正的能臣,或是善于斗争的人才,基本都在北京,只有政治斗争失败,或者是实在没啥能力,又挑不出毛病的庸才,才放到南京,其实就等于提前退休了。 这些南京的官员,拿着俸禄,却没有实事可做,等于是在南京混日子。 要说他们每日啥也不干,上班就是喝喝茶,聊聊诗词歌赋,日子轻松自在,应该是很幸福了。 只是寒窗苦读十几年,难道就为了喝茶? 显然不是,南京的混子们,也是想干事的,只是能力不够,斗不过北京那伙人,被迫来南京养老。 这次北京那伙人完了,轮到他们翻身做主,可以掌握实权,干点实事,然而事实证明,大明朝将他们放到南京混日子,确实是正确他,混子们真的没啥能耐,蠢的让高义欢窒息。 他袭击荥阳,烧了鞑子的存粮,多铎粮食不足,清军才暂时撤退。 如果多铎获取了粮草,铁定趁着黄河冰冻,直接纵马跨过黄河。 想到这里,高义欢陡然背后冒汗,他忽然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高成威急忙进来,“节帅,什么事情?” “成威,你立刻派快马去洛阳和关中,提醒他们小心鞑子过河。”高义欢大声吩咐道。 高成威愣了一下,见高义欢满脸焦急,忙肃然抱拳,“卑职这就去安排。” 他施了一礼,便转身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同一人撞了个满怀。 “陈判书!”高成勋定睛一看,一声惊呼,陈名夏被他撞了个四脚朝天,于是忙伸手将他拉起。 陈名夏站起来,顾不得去扶正歪了的帽子,便直接绕过高成威,疾步进堂,将一份急信递给高义欢,“节帅,多铎从孟津渡口过河了!” 高义欢听后,脸瞬间狰狞起来,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他急忙从陈名夏手中接过书信,展开来看,是李岩所写。 多铎大军的前锋于大年三十夜,忽然从孟津渡,直接踏冰过河,击破了白旺一营兵,占据孟津渡口。 上次多铎走荥泽渡河,结果困顿于虎牢坚城之下,这次多铎直接走孟津,便绕开了关城,直接进抵洛阳。 因为事发突然,加上去年一战,白旺损失惨重,李岩和白旺在渡口失守后,只能将兵马全部退收入洛阳。 长城对于中原至关重要,因为一旦破了长城,那中原便无险可守。 黄河虽然是一道天险,不过在冬季,“几”字型河道拐过弯后,水流相对平缓的下游河道,是很容易结冰的。 北宋动不动就被威胁东京,就是没有天险可以依靠。 高义欢对于鞑子会渡过黄河,并不怀疑,但他以为经历去年一战后,应该可以拖延到今年冬天,只是没想到,鞑子年都不过,多铎这么快,就卷土重来。 一时间,高义欢的脸上,立时沉重起来。 孟津渡位于洛阳之北,处于黄河中下游的交界处。 在它的上流,黄河穿行于黄土高原和吕梁山之间,水流湍急,直到孟津渡口,水流才逐渐平缓,适合渡河。 此时,黄河上结了一层厚冰,无数鞑子正牵马而行,数万人马,跨过黄河,来到孟津渡口。 清军前锋已经于数日前,袭占孟津渡口,并且扼守险要,所以清军现在可以从容渡河。 去岁多铎被高义欢烧了粮草,损失四千余人,丢失战马八千余匹,还折了他七哥阿巴泰,影响了清军两路攻入关中的计划,被多尔滚一顿训斥。 多尔衮担心消息传开,会对清廷带来不利的影响,甚至没有让他回京,让多铎内心感到一阵耻辱。 这次多尔衮又给他拨了一批粮草,并调来唐通、白广恩两部降军,听他调遣,让他务必一雪前耻,击败河南贼兵,趁势攻取潼关,灭了李自成。 清军前锋渡过黄河,攻下孟津渡口后,败军逃回洛阳,李岩和白旺便开始准备洛阳的防御。 这日清晨,天刚亮,一队白甲骑兵就进抵城下,近三百骑兵打马绕城,窥视洛阳。 城中缺少骑兵,清军骑兵虽不多,但也没有人敢出来一战。 白甲骑兵肆无忌惮的窥视许久,才拔马回孟津向多铎报告。 次日清晨,太阳初升,洛阳城墙上,顺军将士和民夫正忙碌着,将箭矢、擂木、石块、火油等物搬上城墙。 旷野上却忽然想起一声低沉的号角,忙碌的士卒们不禁直起身子,纷纷向西北眺望,只见大地上,犹如铺了一块彩色的地毯,正向洛阳方向移动过来。 城上士卒微微一愣,遂即想起一阵急声呼喊,“有敌情,鞑子来了!” 刚经历了虎牢关一战的顺军将士,凭城远眺,发现鞑子铺天盖地,比上次人马还要多时,顿时就有些不淡定了。 这时多铎身穿白甲,要挂战刀,已经领着近百骑来到洛阳城下。 洛阳是数朝古都,城墙高大,南望龙门,北依邙山,东逾瀍水,西至涧河,洛水横贯其间,城池防御极为完善,一看就知道不好打,没个十来万人很难吃下。 “王爷,打洛阳,不比打虎牢轻松啊!”尚可喜看了看雄伟的城墙,不禁咋舌道。 打这样的城池,可以说急有挑战性。清军占据北方,北京是李自成让给清军,清军还真没打过像洛阳这样的大城。 多铎看了看洛阳,心头也有点震惊,不过他却冷笑道:“这次本王不打,围起来,看那个高义欢来不来” “王爷是想围城打援?”尚可喜眉头一挑,忙竖起拇指,拍了个马屁,“王爷英明啊!” 多铎抬手指了指洛阳周围,“这洛阳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从外往里打这叫天险,可钻进来后,就是囚笼。高义欢要是敢来,本王定要杀他个片甲不流。” 第297章鞑子使者 多铎卷土重来,无疑打乱了高义欢的计划,休战不到三个月,中州又将战火重燃。 一边是不给力的李自成,一边是拖后腿的南明,让高义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可算是为时局操碎了心。 南明朝廷方面,朝中大佬总结历史经验,想借鉴唐朝的例子,来平定内部叛乱。 只是南京的官员,长期不理政事,全凭拍大腿想当然,不想想明朝自身硬不硬,有没有郭子仪、李光弼这样的能人,光把希望寄托在东虏身上,而不是考虑加强自身的实力,便着实让人无语。 史可法上书言,“先帝以圣明之主,遘变非常,即枭逆闯之头,不足纾宗社臣民之恨。是目前最急者,莫逾于办寇矣。然以我之全力用之寇,而从旁有牵我者,则我之力分;以寇之全力用之我,而从旁有助我者,则寇之势弱。近辽镇吴三桂杀贼十余万,追至晋界而还。或云假虏以破贼,或云借虏以成功,音信杳然,未审孰是?然以理筹度,此时畿辅之间必为虏有。但虏既能杀贼,即是为我复仇。予以义名,因其顺势,先国仇之大,而特宥前辜;借兵力之强,而尽歼丑类,亦今日不得不然之着数也~~~” 这篇奏疏,便反应了南京大佬们的心态,寄希望于虏兵为崇祯复仇,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在清军入关后,矛盾转换,清军已经成为他们最大的威胁。 南京这些人,从官场上被淘汰下来,长期闲赋,不知道斗争的激烈和人心的险恶,他们幻想借虏兵平寇,天真的以为清军平寇之后,两方能画地而治,相安无事,真是愚蠢。 当然,高义欢能这么批评他们,也是因为知道结果。谁也不会想到,天下会被一个几十万人的小族占据。 纵观历史,中国就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人! 当然,南京也不是没有明白人,只是资历不够,两派大佬忙着争权夺利,自是没有功夫,听取他们的声音。 陈子龙提出,“从来开疆辟土,必当以兵力取之,未闻求而可得者也。”提醒朝廷不要寄希望于东虏,自强才是正道。 只是大佬们已经将东虏幻想为义师,对于他的意见,尽皆嗤笑,认为不过哗众取宠之言。 此辈最好沽名钓誉,我等多年老臣,岂能不知大势,要你一个小小给事中来教。 高义欢真想打到南京,把这群蠢猪拉出来一刀砍掉,但多铎大军卷土重来,却让他没了脾气。 这个时候他敢动手,那伙人就敢背后捅他刀子。 “真他娘的憋屈啊!”高义欢明知道南京坑人,但还得保他,怕他崩盘,心里真跟吃了屎一样,不是个滋味。 现在想来,要不是他派王世琮前去请求招抚,南京朝廷在招与不招之间争论不定,没拿定主意,怕早就发兵来打他了。 突然出了这种变化,让高义欢很是无语,扩军和马匹换粮的计划,都因为多铎卷土重来,而被暂时搁置。 毕竟他杀了阿巴泰,烧了多铎粮草,多铎万一脑门一热,想先灭他,那就玩大了。 高义欢只得吩咐斥候,先打探洛阳的情况,并安排方家玉,前往南京活动,为他打探消息。 初八,天气依然寒冷,大地和城池全都覆盖在冰雪之中。 郾城,如今已经成为一座军事重镇,上元节未过,便有一队队的人马,开进城中。 城外寒风凛冽,气候严寒,刮起的北风吹在人脸上,就想是被刀割肉一样。 刚调回汝宁,进行修整和补充的魏军士卒,突然接到调令,又冒着寒风,返回郾城。 这时在官道上,数千士卒踩着厚雪,从南面南迤逦而来。 士卒在寒风中,行进得极其缓慢,将士们大多缩着脖子,怀抱兵器,低头吐雾而行。 “唉!娘个劈的鞑子,是不是都不怕冷。上元节没过,又来打仗。龟孙们不过节么?”行进的士卒,嘴角呼出团团热气。 “鞑子都出生在关外苦寒之地,咱们不能比。我听人说,这群龟孙大年三十,趁着俺们过年的机会,突然从孟津渡河。这帮龟孙,真他娘的缺德。” “是啊!这帮龟孙记吃不记打,这次非给他们打疼了不可!” 士卒们闲话着,已经到了郾城南门外。 这时在郾城北面的官道上,一队骑兵忽然从远处奔来。 城上正搓手跺脚的士卒,忽然看见远来的身影,人微微一愣,猛地握紧了兵器,惊呼一声,“鞑子!” 不多时,近十名鞑子,奔驰到城池前,纷纷勒住战马。 这些鞑子都穿着臃肿的棉甲,头上戴着皮帽,风雪中一片肃杀。 这时城门一下打开,近百魏军士卒,冲出城门,但驻马于城门前的鞑子骑兵,却并不逃离,也不下马,他们面对团团围定的魏军士卒,神情镇定自若,目光中甚至有些轻蔑。 一看鞑子一副没被打服的样儿,魏军的将士便恼火了,纷纷抄刀挺矛,“龟孙,来送死咋地?” 面对魏军士卒的威胁,几名鞑子也纷纷抽出刀来,浑然不惧,剑拔弩张。 这时为首一个鞑子,看了看周围的士卒一眼,却用带着辽东味道的汉话说道:“我奉大清国豫亲王之命,特来拜会你们将军高义欢。” “龟孙,敢直呼大帅之名,找死不是?” “我们节帅是你想见就见的?” “鞑子肯定没安好心,我看砍死龟孙,换银子算了!” 众多魏军士卒,七嘴八舌,横眉冷对。 为首的一个掌旅,却眼睛一眯,知道这事不能随便做主,扭头对一名属下吩咐道:“去,通知王将军。” 当下,便有士卒回城向王得仁禀报,王得仁听了也觉得诧异,多铎居然派然来见大帅,他想干什么?这事他也做不了主,便吩咐道:“缴了他们的器械,派人送去汝宁,交给大帅决断。” 不多时,士卒奔驰回来,低声对附耳的掌旅说了几句,掌旅点了点头,随即冷声道:“把兵器交出来,带你们去见大帅。” “我乃大清国,豫亲王派来的使者,高义欢不过闯贼一偏将,凭什么这么牛气,拼什么缴我们兵器。” 听他一口一个大清国,一口一个高义欢,掌旅和周围士卒立时火冒三丈,“鞑子,我们大帅打的就是什么狗屁大清,你再废话,老子结果了你!” 众多士卒见鞑子的拽样,心里早就不爽了。娘个劈的,粮草被咱们烧了,老奴儿子也被咱们宰了,你还敢跟爷嚣张。 “弄他!”士卒们一声暴喝,顿时要一拥而上。 为首的鞑子见此脸色一变,气得发抖道:“我是使者,你们这是土寇、流氓!” 第298章两件事 汝宁城,节度使衙门,高义欢正坐在公房内,正给于应龙和孙玉成两人交代任务。 这两人是高义欢,在归德掳来的两个秀才,在鹿邑归降他后,便一个关门管理水利修建、城池筑造,一个主持田亩清丈等事宜。 现在两人,孙玉成任工曹参议,于应龙则是户曹参议。 高义欢看着孙玉成道:“关中通往河南,主要的道路有两条,一是走潼关,二是走商州经过武关到南阳邓州这条道。本帅准备派你去南阳西峡县,在西峡口给本帅筑一道简易的关城。” 清军从孟津渡过河,兵临洛阳的消息,孙玉成也知道。 如果清军拿下洛阳,便可无后顾之忧的西进关中,孙玉成听了高义欢的话,心里一凛,“节帅是担心虏兵攻下关中,从商南攻击南阳吗?” 高义欢担心的是李自成见情势不对,流寇本性发作,不战而逃,带着几十万大顺军涌入他的地盘。 历史上李自成就是走这条道路,进入南阳,然后再进入湖广,最后被两个农夫,一锄头给打死的。 其实李自成撤出关中的时候,人马还很强,刘宗敏、田建秀、这些将领都在,就算他死后,东西两路顺军加起来,也有三四十万人。 如果李自成同清军拼得只剩下万把人,那高义欢接受他进入南阳没有问题,正好找个机会弄死,然后继承老李的遗产。 但是,如果李自成一看情况不对,带着几十万人涌过来,恐怕高义欢就得向李岩一样,被老李弄死,换成老李继承他的遗产了。 为此,高义欢准备在西峡口建一要塞,必要时甚至出兵进入陕西,夺取商南和武关,封锁道路,帮老李把门关起来,激励他和清军在关中好好的斗一斗。 届时的局面,就像一个强盗,从正门冲进一户人家,男主人本来怯弱想跑,却忽然发现后门被个王八蛋反锁,而强盗又非要杀他,怯弱的男主人,便只能一搏。 在李自成看来,高老二这么搞的话,肯定太缺德了。 高义欢也觉得有点残忍,但是关中之地,除了关中平原外,陇右、陇西、陕北都不太适合骑兵作战,李自成人马不少,四五十万大军坚守各地,清军一时半会,根本剿不干净。 陇右、陇西这些地方穷是穷了点,可也不是不能活下去,高义欢觉得就算清军占据关中平原,老李只要有决心,还是能多撑一段时间。 大丈夫,自己惹出的事,要自己背。 清军入关与李自成有巨大的关系,这次不能让李自成逃避责任。无论他愿意抗,还是不愿意抗,都得让他抗。 高义欢是想堵李自成,但现在说,难免让人觉得他不厚道,心机深沉,所以他没有解释,“嗯,确实是为了以防万一,防备鞑子占据关中。” 说着,他正色道:“本帅给你调拨十个筑城队,你要尽快勘察,择险要将关隘建起来。” “卑职领命,不敢怠慢!”孙玉成当即抱拳。 高义欢点了点头,“那你去办吧!” 等孙玉成施礼告退,高义欢遂即又看向于应龙,“应龙,你在南阳和襄阳两地,清丈田亩,干得十分不错。” “节帅过讲了。卑职只是按照节帅的吩咐去做罢了。”于应龙起身施礼,“节帅废除人头税,只征田赋,百姓都是欢呼雀跃,很拥戴节帅。” “本帅这也是拾张阁部牙慧!”高义欢心里有些高兴,统治者自然是希望被子民拥戴,谁也不想让子民憎恨,让他们来推翻自己。 高义欢笑了笑,遂即道:“这次本帅让人叫你回来,是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 说着,他一扭头,“把东西拿出来,交给于参议。” 高成威拿出一个木盒,递给于应龙。 高义欢则继续道:“这里面有两种作物,一是番薯,一叫玉米。这番薯乃是从吕宋那边传过来,大如拳,皮色朱红,心脆多汁,生熟皆可实用,且产量大,又耐旱耐贫瘠。这玉米又叫玉蜀黍,本草纲目中有所记载,大概也是由吕宋或者澳门传来到沿海,他不仅耐旱,还可以同冬小麦,错开种植,取代粟等作物,让靠北面的一些区域,实现一年两收。这两种作物,都能在旱地种植,且产量颇高,本帅准备大力推广。” 于应龙听了高义欢的话,脸上有些惊讶,他将盒子打开,端详两物,不禁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作物,节帅是如何知道的?” 高义欢说的口干,正端起一杯水,刚送到嘴边,险些被呛死。 “额~这个~是马洪山购粮的过程中,发现南方有这么两种粮食,告知了本帅,本帅才花费重金托他购买过来。”高义欢咳嗽一阵,解释一句,然后挥手道:“不说这些,来谈谈正事!” “卑职洗耳恭听!”于应龙将东西方向,忙施一礼。 忠君那一套,主要是儒家为了迎合统治者,而添加进去的东西,真正的儒家,强调的还是自身修养和济世安民。 跟了高义欢干了三年,于应龙看着豫南,从一片破败,到现在恢复安宁,百姓乐业,等于是实现了心中兼济天下的理想。 他对高义欢也从最初的反感,到现在发自内心的拥戴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这次本帅托马洪山,从福建购买了一些番薯和玉米种子,又找来了两户懂得种植的农家。现在本帅把他们全交给你,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两种作物的种植技术,并将之推广,明年本帅便要看见收获。” 虽说今年才刚开始,但是种子有限,技术也不成熟。福建的气候与河南完全不同,今年便只能摸索两种作物对气候的要求,同时积蓄一批种子,等到来年再大规模的推广种植。 “卑职领命!”于应龙肃然的行礼,“这是有利于百姓的好事,卑职一定尽心尽力!” 高义欢微微颔首,扭头道:“成威,你安排人带着于参议去看看种子。” 当下于应龙,便也行礼告退。 等人一走,高义欢便仰头靠在椅子上,有些疲惫的按了按头。 分配完这两件事,高义欢心头轻松了不少,不过这两件事,眼下却都不能解决高义欢时下的困局。 这时他刚闭目休息一会儿,刚出去不久的高成威,却又急匆匆的进来,“节帅,节帅~” 高义欢被他唤醒,双眼因为缺少睡眠,而有些赤红,布满了血丝,“什么事情?” “王得仁将军,让人送了一个鞑子过来,说是多铎派来的使者。”高成威行礼回道。 高义欢眉头一挑,有些想不明白,多铎派人来做什么? 大家见面就是干,又没交情可攀,高义欢眉头紧皱,纳闷道:“多铎派使者来做什么?难道想诓老子?” 第299章把路堵死 高义欢摸了摸鄂下胡须,皱眉思索一会儿,却想不通透,于是所性不想,挥手问道,“人呢?在哪里,本帅看看他耍什么花样?” 高成威道:“就在外面。” “把他带进来。”高义欢坐直了身子,打起精神,准备会一会清使。 他方说完,又忽然开口叫住高成威,“等会儿,容本帅换身衣服!” 在鞑子面前,咱干仗不能输,派头也不能输,堂堂中原豪杰,不能比鞑子寒掺。 不多时,高义欢便穿上一件蟒服,腰间缠着十多两的玉带,头上戴着七梁冠,把他侯爷的一套东西,穿了出来。 这时他在帅椅上坐定,他手平放在帅椅扶手上,背靠着椅背,身子坐的笔直,然后示意道:“带进来!” 大帅真是讲究人。 别说,大帅这一收拾,身上还真是有一团贵气。 高成威施一礼,也在身上抹了抹,抖擞精神,大步出去。 这时,高义欢坐下没一会儿,一个穿着棉袄,光着头皮的鞑子,便被反绑着推了进来。 高义欢一看,微微愣住,这哪里是使者,分明就是阶下囚嘛。 这么一比较,高义欢心里,立时就生出了一股优越感。 “这咋回事,怎么弄成这样呢?”高义欢见使者被绳子绑着,面上鼻青脸肿,嘴里还塞了团破布,不禁开口问道。 “叔~节帅!”李虎有些气愤道,“这厮来到俺们地界,还猖狂的很,不仅吆五喝六的直呼节帅名讳,还张口闭口大清国,兄弟们气不过,就把龟孙给弄了!” 在一般情况下,使者被这么五花大绑,还吃了老拳,那什么也别谈,基本可以直接开干了。 高义欢听说这个鞑子这么嚣张,就算弟兄们把这个鞑子弄死,他也不会怪罪。 毕竟高义欢也没想过和清军和平相处,只是他现在想知道多铎搞什么鬼,有什么企图,所以明面上还是得摆出另一张面孔。 “胡闹!”高义欢把脸一板,“我中原礼仪之邦,胡虏不懂礼仪,你们怎么能瞎搞呢?给使者把嘴里的布拿了,帮他松绑!” 李虎听了忙给那鞑子使者松绑,鞑子等嘴里布一松,见高义欢穿得整整齐齐,像是个文明人,立时一脸气愤道:“本官奉大清国豫亲王之命,前来拜会高将军,高将军的属下就是这么对待使者么?” “娘个劈的,给你松绑就不错了,你还想让大帅治我罪不成?”李虎勃然大怒。 高义欢听他汉话说的溜,估计是个假鞑子,兄弟们打了就打了。 高义欢见他蹬鼻子上脸,神情有些不悦,护犊子道,“本帅麾下将士嫉恶如仇,对于敌人,通常如此。你敢对本帅不敬,身上没少个部件,就是看在你是使者的份上了。今日你也算是晓得了我军将士,对鞑子的态度,你回去后可转告多铎,让他早点收兵,否则遇见本帅,定叫他后悔莫及。” 清使听了高义欢的话,到没想到一个流寇头子,口才到是不错,弄得好像是他没道理,胡搅蛮缠一样,尽让他一时间不晓得怎么说。 清使一阵气结,忽然冷笑道:“高将军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这个使者确实很欠揍,他一开口,就让高义欢很不舒服。 高义欢眉头一挑,他也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着,顿时怒声道,“本帅能斩阿巴泰,就能杀多铎,杀你更是不过碾死一只蚂蚁而已。你这厮即是奉命前来,有事便快说,本帅日理万机,可没功夫和你这假鞑子打嘴仗!” 清使脸上一阵涨红,气结于胸,也不敢在激怒高义欢。 他沉默半响,意识到不能坏了豫王爷的大事,于是拱手道:“想必高将军也知道,我大清兵已经从孟津渡河,大军进抵洛阳城下,不日就将拿下洛阳。届时大军南下,高将军区区三府之地,能挡我大清兵吗?” 李自成都不是大清的对手,何况是一个高义欢。 清使又找回了一点自信,有些傲气道:“本使奉豫王爷之命,前来拜会高将军,给高将军带几句话。豫王爷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给高将军一个投降的机会。只要高将军全军剃发归顺,豫王爷可以保证前过不纠,可以向摄政王上书,给高将军抬旗,封宋国公。” 高义欢听了眼睛一眯,不得不说,清廷还是比较聪明。 天下反正还没到手,荣华富贵随便许落,反正又不是他们家的,先招揽过来再说,等大势已定后,再来清算。 这又是抬旗,又是宋国公,这在人心动荡的时候,很有迷惑性,即便高义欢不动心,高义欢的手下也可能动心。 明末有那么多明朝军队投降满清,与清廷一开始给的条件好,有很大的关系。 当兵吃粮,谁给的多,就吃谁的粮,而一旦抬旗,地位立时发生天翻复地的变化,这对于没什么家国情怀的丘八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这一点,让高义欢心中十分警惕,清军入关之初,招降大批的汉军,而这一部分汉军,也确实在清廷混的很不错,只是后来大势已定,清廷才开始动起手脚。 高义欢听后一阵冷笑,就晓得多铎是来诓老子。 这时高义欢身子前倾了些,盯着清使,忽然冷声问道,“本帅要是不降呢?” 清使也冷笑一声,“那就请高将军好好享受几日,然后洗颈就戳吧!” 高义欢眼睛一眯,心道,“好,你很有种!” 这时他脸上阴晴不定,那清使间他不说话,心中不禁一凛,下意识的退了一小步。 此时高义欢却忽然抬头,微笑着看向他,“你会写字吧?” 清使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与招降有啥关系,不过他还是拱手道:“会写一些。” 高义欢点了点头,“那好,你回去后转告多铎,他再派使者来,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敢说出让本帅归降这样的字眼,本帅都会把他的舌头割掉!” 高义欢知道清廷狡诈,习惯先开出好条件,等今后再秋后算帐,但是他的属下的粗汉们却并不知道。为了避免清廷的招降,动摇军心,高义欢决定将这条路给堵死。 说完高义欢便扭头给高成威示意,让他动手,那清使却吓得呆立,面色惨白,“中原不是礼仪之邦吗?不能这么瞎搞啊!” 第300章多铎的意 高义欢不喜欢血腥,他见亲卫拔刀逼近清使,便急忙起身离去。 他刚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高义欢则头也不回的步入后堂。 “去,将几位先生请来!”高义欢来到书房门口,对门口侍卫吩咐了一句,便进入房间内。 不多时,陈名夏、鲁义方、王世琮等人,就来到房间内。 高义欢请几人入座后,让侍卫上了茶点,然后就给几人讲了多铎派使者前来招降的事情。 “诸位,多铎大军从孟津过河,清军兵临洛阳城下。今日他欲招降本帅,诸位以为鞑子的意图为何?”高义欢看了众人一眼,然后说道。 下面几人议论一阵,陈名夏道:“想知道到多铎的意图,大帅只需要知道自己的意图,就可推断出来了。” 这个说法有点意思,看多铎什么意思,就看他怕自己做什么,就能估计出一个大概。 高义欢的意图,就是希望能够牵制住清军,不让清军逼近潼关。 “难道多铎是害怕,本帅牵制他攻击洛阳扫清西进的障碍么?”高义欢皱眉道。 陈名夏点了点头,“节帅数万大军在侧,多铎自是无法安心攻击洛阳。有上次的教训,多铎不可能无视节帅。” 多铎要攻潼关,就得解决河南顺军对他的威胁,否则他在潼关与关中顺军激战时,河南顺军从后给他来一下,他就有被两面夹击的危险。 高义欢微微颔首,不过他心中依然有些疑惑,“多铎是想招降本帅,好让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攻击洛阳么?只是本帅杀了阿巴泰,他就那么有把握招降本帅吗?” 这次不提其它因素,就单论多铎给的条件。虽说明面上看似不错,又是封公又是抬旗,但就算高义欢不知道清廷的本性,其实也不会被这个条件打动。 众人听了微微皱眉,都开始思索起来。 高义欢山东夺马,荥阳烧粮,杀死数千清军不说,单说他杀了努尔哈赤第七子阿巴泰,就是一道过不去得坎。 有这道坎在,多铎不可能不知道,就算他条件提的好,高义欢多半也不会投降。 既然如此,那他这个时候,派人来招降,恐怕并不是招降那么简单。 屋内几人小声议论一阵,交换了一下看法,王世琮忽然起身施礼道:“节帅,不论多铎是何种想法,但总归一点不会便,他欲西进潼关,就得减除洛阳和节帅对他的威胁。” 高义欢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王世琮遂即伸出三根手指,“卑职以为,多铎的意图可能有三种,其一,就是招降节帅,来解决他西进的威胁。其二,他名为招降,实则麻痹节帅,有可能会大军南下,对我们进行突袭。如果他突袭得手,节帅元气大伤,便也不能威胁他。多铎只需派少量人马监视节帅,就可西进潼关~” “其三呢?”高义欢身子前倾,做倾听状。 这有谋士和没谋士,真他娘的有天壤之别。 王世琮顿了顿,“其三,卑职以为多铎既然兵临洛阳城下,他要夺洛阳便只有三种肯能,其一,洛阳投降!其二,在节帅未做出反应的情况下,就迅速攻取洛阳。其三,先解决外部威胁,使得洛阳成为一座孤城后,再从容夺取。如果洛阳投降,那后面便不必再谈,卑职单说洛阳不降的情况下,以洛阳城高且大,加之李岩在此经营两载,而节帅又毁了多铎的红衣大炮,多铎想在短时间内攻下洛阳的可能性并不大。卑职以为,多铎多半会选择先解决外部的威胁。因而多铎明面上是想要招降节帅,实际上则是把洛阳的消息告知节帅,等节帅去救洛阳,然后围点打援。” 高义欢与李岩唇齿相依,洛阳一倒,便没人给他抗刀子。 他将兵马集结于郾城、襄城城一带,其实就是整备去救洛阳。 他的盘算是在多铎猛攻洛阳时,突然杀至,好再一次打多铎一个错手不及。 听了王世琮的话,高义欢不禁心头一凛,他微微沉默片刻,看向其他几人,问道:“诸位以为呢?” 下面一阵议论,陈名夏施礼道:“节帅,卑职赞同王判书之言。这三点中,第一点不需要考虑。第二点,只要我们做好准备,到是不怕多铎分兵来袭。关键是第三点,节帅欲救李节帅,不能不提防多铎已经做了准备。” 梁以樟也起身施礼提醒道:“节帅,东虏最善于围城打援。自辽事以来,大宁河、锦州,莫不是如此,节帅不得不防啊!” 清军有骑兵的优势,仗着其强大的野战能力,在遇见坚城时,大都是先进行围困,等援军过来时,先靠野战灭了援军。 这样一来,城中的守军见援军被灭,士气必然大损,而清军解决了外部的威胁,再攻城池时,便很容易攻下了。 高义欢眉头紧皱,“即便如此,本帅也不能坐视洛阳沦陷吧!” 洛阳一旦失陷,河南就丢了一多半,豫南就始终在清兵的威胁之下。高义欢还是希望,李岩、李自成能够多挺一段时间。 如果让清军轻易夺取洛阳,又拿下关中,高义欢面对十余万清军南下,以不到三万精锐,根本无法抵挡清军的进攻,恐怕三府之地,都将失陷。 虽然他们明白多铎的意图,但是洛阳肯定还是要救一救,即便是救不了,也要拖延住清军进攻的步伐。 众人脸上犹豫,陈名夏沉吟道:“节帅,洛阳坚城,多铎一时间难以攻下。只要节帅兵马不被多铎击败,那多铎就无法全力攻城,而洛阳城只要知道还有援兵,守军就还会抱有希望。卑职以为,节帅救援洛阳可以,但时机不宜过早,当等多铎失去耐心,强攻洛阳之后,再突然出手。” 王世琮建议道:“卑职以为陈叛书所言在理,多铎想让将军去洛阳,那将军现在就不能去,不过将军却可先派精骑,袭扰郑州、中牟等地,避实击虚,分散多铎注意,为洛阳分担一些压力。” 梁以樟则道:“节帅,现在我们也只是知道多铎军从孟津过了黄河,兵临洛阳城下。多铎有多少人马,有多少粮草,却一该不知,卑职以为我们也不能因为,多铎一次招降,就乱了阵脚。当先派斥候将情况摸清楚,再来制定御敌之策。” 高义欢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老子不能被多铎一个招降,就乱了节奏。 “来人!”高义欢想到此处,忽然对外面一声大喝。 这时他话音方落,门就被忽然推开,一将却抢先进来,急声道:“启禀大帅,鞑子轻骑袭击了宝丰县,把宝丰的铁矿,还有冶炼作坊,都给占了!” 高义欢心头一惊,急声问道:“栾川的硫磺矿有没有事?” “这个属下,还不知情,没有得到禀报~” 第301章激怒 宝丰县,属于汝州,在南阳府之北,汝宁府西北方向,盛产煤、铁等矿藏。 高义欢从李岩手中要来宝丰县的矿场后,便在此投入了大批的人力物力,来进行开采,并且兴建了冶炼作坊,对矿石直接冶炼,然后将粗铁送到汝宁再练一遍,以满足打造兵器、农具的需要。 围绕着矿场,冶炼作坊,还有运输等事宜,共计有一万余青壮在宝丰劳作,而算上家眷,那人数便更多了。 正月十六日,万里无云,太阳挂在当空,不过地上积雪尚未完全融化,天气非但不见暖和,反而冷了许多。 这时从郏县前往宝丰的道路上,数千骑兵作为先锋奔驰在前,马蹄践踏着冰雪覆盖的道路,骑兵通过雪白的路面,道路立时就变成了泥土的颜色。 “到哪儿呢?”高义欢一边挥动马鞭,一边开口问道。 “刚进入宝丰地界,再往前十多里,就是矿场!”金声桓奔驰中回道。 宝丰县处于河南腹地,周围又有鲁山、霍山、神屋山环绕,山势复杂,并不适合骑兵作战。 高义欢实在没有想到,多铎大军刚过黄河,人马才抵达洛阳城下,便轻骑突进,派人马深入伏牛山余脉,打到了汝州地界。 高义欢听了不再说话,而是挥动马鞭,继续向前。 清军居然偷袭了他的铁矿场,让高义欢十分愤怒,而汝州山势绵延,他到也不怕清军,所以提大兵赶来,想要留下杀入汝州的清军。 高义欢与众多幕僚商议后,已经决定不正面同多铎硬碰,大军不轻易走出山区和丘陵地带,不给清军野战歼灭他们的机会。 大军将以伏牛山,及其余脉为依托,袭扰平原上的清军。 现在清军钻进了伏牛山支脉,对于高义欢来说,将是一次机会。 此时,因为清军突然杀至的关系,沿途的村落几乎都为之一空。 高义欢骑马路过多个村落,发现村落里没有一个人影,几乎看不到一个活人,不禁眉头紧皱起来。 这时大军奔出十余里,沿途村落一片宁静,只有山林中不时传来乌鸦的鸣叫,让人感觉大军仿佛进入了鬼蜮。 “大帅,这些村子里没见人影,也没见尸体,百姓怕是全被鞑子掳走了!”大军又过了一个村落,金声桓四下看了看,皱眉说道。 去年他吃了一顿板子,不过却只是皮外伤,没过多久便已经完全恢复。 在许州、新郑的流民被安置后,百姓忙于生计,也没功夫记恨他,高义欢觉得风头已过,便重新启用他,并委以重任。 上次北上去袭击荥阳时,沿途到处可见被清军杀死的百姓尸体,这次清军居然没杀人,到让高义欢有些意外。 只是以他对清军的了解,这帮畜生怕是不会安什么好心。现在不杀,恐怕是憋了什么更坏的主意。 高义欢沉思一阵,“清军掳走百姓,怕是准备用他们去攻洛阳城,或者是去给多铎种地。” 从实力对比上而言,高义欢和李岩加起来,也不是多铎的对手,所以高义欢对于洛阳之役,并不乐观。 原来李岩靠着虎牢关,将清军挡在了豫东地区,就像是潼关护着关中平原一样,洛阳周边还算安全,但现在清军从孟津渡过了河,就如同一支敌军从蒲津渡杀入关中,关中的天险便失去了意义。 现在随着多铎大军从孟津渡口过河,洛阳周围的山脉和城关,便也失去了意义,清军骑兵能够在洛阳周围的旷野上奔驰,洛阳的顺军根本无法战胜清军,高义欢也不敢在平原上同清军一战,而随着洛阳周边的城池相继失陷,洛阳已成为一座孤城,最后失陷已经成为必然。 这次洛阳之役,硬拼只会让高义欢的血流尽,因而高义欢并不希望硬拼,他最希望看到的情况是多铎在洛阳城下损失惨重,能给他可乘之机,或者多铎粮尽北返。 按着陈名夏教他的方法,高义欢反着一推,就大致能够猜出多铎掳走百姓的意图,而这也正是他害怕的事情。 如果清军用百姓消耗洛阳城内的守军,那高义欢期望多铎损失惨重的局面,就难以出现。 如果清军在劫掠洛阳周边,抢了百姓的粮食后,不赶尽杀绝,而是留下一部分人继续耕作,让清军可以获得持续的粮草供应,那清军打下洛阳后,就能在豫北站稳脚跟,让高义欢始终受到威胁。 一时间,高义欢心头有些沉重,要是多铎在洛阳一地,四处劫掠,掳走百姓参与攻城,然后再进行耕种,那情况怕是会对他十分不利。 这时高义欢正忧心着,前面一阵山风吹来,却让高义欢忽然皱了下眉头。 “血腥味?”高义欢一闻,风里夹杂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不禁勒住了战马。 “节帅,矿场入口有情况!”这时一名骑兵,却逆着队伍奔驰回来。 金声桓忙问道:“可是有鞑子?” “不是,是鞑子把咱们的人都杀了。”来人脸上带着愤怒之色,回禀道。 高义欢听了,脸色一沉,一鞭子抽在马臀上,“走,前面带路。” 当下人马继续往前,等翻过一处隆起的高坡,出现在矿山脚下时,马军将士们纷纷脸色一变。 在矿山脚下,大片片的积雪,都是赤红之色,在白雪覆盖的山腰,则铺满了一曾灰蒙蒙的东西,一座小山正好挡在矿场的入口。 从远处看那座小山,像是矿场堆积的矿石一样,但是那当然不会是矿石。 高义欢和众将士情不自禁的勒住缰绳,慢慢降低了马速,等到十于步外,众人不约而同的纷纷勒住战马,停了下来。 骑在马上的高义欢等人,脸色齐齐一变,瞬间愤怒起来。 一名骑兵“哇”的一下,呕出一口浊物,急忙翻身下马,蹲在一旁干呕。 众人只见半山腰上,铺满了一层无头的尸体,鲜血顺着尸体流出,渗透进白雪,然后又被冰冻,山脚一片赤红,宛如幽冥血海。 那座小山也不是什么矿山,而是数以万计的人头垒成的景观。 高义欢不是没见过尸山血海的画面,可这样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几万人的尸体被垒城景观,让他心头格外的震撼。 高义欢喉结动了一下,强忍着满腔怒火,打马慢行到小山前面,一众将士也强忍着震撼,跟上来。 这时几将翻身下马查看,审视着面前被叠在一起的人头。王得仁仔细看了看,回头道:“节帅,都是女人和老弱的人头……” 清军杀人不在少数,一次屠城就杀好几万,甚至几十万,但他杀了人,还摆成这样,是想干什么?为了恐吓,还是激怒? 第302章追至汝州 高义欢双拳攥紧,扫视整个矿场,到处都是尸体,山脚下的房屋也被鞑子焚毁。 整个矿场被鞑子全部捣毁,一千余护矿魏军也不见了踪迹。 “去四周探查,看有没有活口?”高义欢双手关节直响,话语中的愤怒之意,众多部将都能感受到。 当下士卒忙去探查,整个矿场确实被鞑子屠了个干净,不过死者多是妇人和老弱,还有一部分士卒,青壮应该都被鞑子掳走。 这更加佐证了高义欢之前的判断,多铎要拿百姓攻城,但是他粮食也不多,所以只要有用的青壮,无用的则被驱赶过来杀掉。 这时王得仁领着士卒抬过来一具穿着铁甲的无头尸体,放在高义欢面前,然后解下一枚带着血迹的腰牌,呈给高义欢,沉重道:“节帅,是护矿队的高祖桂。” 高义欢接过军牌,上面写着“新附甲营,乙部副都尉高祖桂”,顿时面沉如水。 死的人是高义欢安排的护矿将领,按辈份算是高义欢的叔叔。 宝丰在河南腹地,周围的山匪土寇早被围剿干净,就算没被剿灭的人,也要卖他高义欢一个面子,不敢打矿场的主意。 这里本是个安全的地方,却不想鞑子居然能悄无声息的出龙门关,再过汝临,突然杀到了宝丰,捣毁了高义欢的矿场。 这让高义欢有点想不通,他两腮鼓动,“抬下去,找到首级厚葬!” 王得仁当即一挥手,几名士卒便将尸体抬走。 高义欢沉着脸又道,“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节帅,将士们刚才清点了一下,发现士卒的尸体不到五百人。应该还有五百之数,不知道是被俘虏,还是逃掉了!”王得仁抱拳道。 “派斥候扩大搜索范围,这么大的矿场,不可能没有活口!”高义欢红着眼睛,“另外,让士卒们把尸体处理一下,让惨死的人早点安息。” “是!”王得仁抱拳领命,然后却又道:“节帅,卑职刚才发下了不少顺军的尸体,足有近千人,并且没被割头!” 高义欢微微一愣,“顺军的尸体?” 矿场上怎么会有顺军?高义欢眉头紧皱,似乎抓到了一点头绪,但是还是需要更多的消息,来佐证他的想法。 现在他是两眼一摸黑,急切的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如鞑子来了多少人,又是什么时候走,还有为什么矿上会有顺军的尸体,而且有近千之多。 高义欢阴沉着脸道:“狼烟是何处放的,找到没有?” “回禀大帅,卑职早已派人前去探查了!”金声桓忙说道。 就在这时,远处一对骑兵却忽然向山前奔来,将高义欢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骑兵由远渐近,不多时,就奔驰到高义欢身前不远处,一个十分狼狈的身影,抢在斥候之前翻身下马,疾步跑到高义欢马前,扑通一下拜倒。 那人身上穿着一件破乱的铁甲,身上还有多处创伤,鲜血凝固在他身上,已经变成了乌黑之色。 看他的模样,就知道必是经过了一番血战,这么大的矿场,果然还有活人。 “大帅,为弟兄们报仇啊!”他一拜倒,便痛哭流涕,声音哽咽。 金声桓忙翻身下马,“怎么回事?你好好给节帅说!” 高义欢看见来人,有点映象,似乎是讲武堂第一批的学生,他努力回想,终于记起了他的名字,于是翻身下马,将他扶起,沉声问道:“孙成绩,这到里怎么回事。本帅得到消息,立刻赶来,为何才六天时间,矿场就成了这样?” “回禀大帅,直娘贼的汝州镇守平南伯刘忠投降了鞑子。弟兄们毫无准备,被鞑子和刘忠杀了个错手不及,大半都战死了。只有卑职领着一部分矿工和工匠,从后山逃了出去。”孙成绩哭诉道。 高义欢听了,瞬间大怒,他说怎么鞑子杀到宝丰,一路上完全没有人示警,等鞑子到宝丰,他才收到消息,原来是刘忠投降了多铎。 “刘忠和鞑子怎么拿下的矿场?”高义欢难掩怒色。 孙成绩悲愤道:“具体情况卑职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有人来矿上求救,说是有毛贼攻打县城,副都尉与几个同袍商议之后,便让周掌旅带着三百弟兄,还有两千多矿工,前去救援。等到天黑时,便有县城顺军败军逃到矿山,副都尉和弟兄们见是宝丰县的顺将,便没有怀疑,可是却没想到,他们早就投降了鞑子,所以被鞑子涌进矿场。当夜矿场就被鞑子攻陷,数千鞑子和万余叛军,封死了道路,卑职从后山突破叛军的阻拦,才逃出升天。” “有多少人逃了出去?”高义欢面沉如水。 “只有两千多人,冲出重围,之后被鞑子追杀一阵,又死了五百多人。卑职和剩下的人被困在一个山头,一直未敢下山。”孙成绩哽咽道:“大帅,弟兄们惨啊!” 高义欢攥紧了拳头,“你可知道,鞑子和刘忠往哪里去呢?走了多久?” “这个卑职不清楚,不过鞑子和刘忠肯定是往汝州府城方向去了。” “汝州离这里有多远?”高义欢含怒问道。 “节帅,大概二百多里!”金声桓回道。 高义欢扭头看了一眼矿场上的尸体,切齿道:“王得仁,传令后军安排一千人清理尸体,其他各部都跟随本帅杀向汝州。本帅要扒了刘忠那厮的皮。” 既然带着鞑子来屠戮矿场,还将尸体筑城景观,来羞辱高义欢,高义欢定要斩杀此贼已解心头之恨。 三日后,汝州府城上,叛军和鞑子士卒林立,一名铁塔般的汉子同一名穿着白甲的汉将站在一起,正凭城眺望。 在一日前,便有大股的魏军马军,出现在城池外,不过清军骑兵一出城,城下的魏军马军,便立时又退却。 今日,城外开始有大股的步卒出现,一支支的魏军士卒在城外聚集,扎下营盘,并赶制器械,摆出了一副要攻城的样子。 “看那面大纛,高义欢怕是亲自过来了!”白甲将指着远处一面大旗,对左右笑道。 “国公,看阵势,高义欢来的人不少。此人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必然会猛攻城池,咱们是不是向豫王爷求援啊?”铁塔般的汉子,正是刘忠,他反而不如旁边的续顺公沈志祥有底气。 第303章局势复杂 这次来汝州,沈志祥接了多铎交代的任务,他心中是有恃无恐。 看见刘忠长得如同铁塔一般,却如此胆怯,沈志祥心里不禁有些轻蔑。 “一个高义欢而已,刘将军何必如此恐惧?”沈志祥轻笑道。 刘忠与高义欢离的近,知道高义欢的能力,况且前不久,高义欢不是杀了大清的贝勒阿巴泰么,他心里还是有些恐惧。 而且他们这次再矿山做得太过火,杀了人就算了,还故意羞辱、激怒高义欢,不是死催的么? “国公,还是不要小窥高义欢。”刘忠看着城下聚集的魏军士卒,舔了舔嘴唇道。 沈志祥见他胆怯,却笑道,“刘将军放心,你是豫王爷进抵洛阳后,第一个主动投降的闯将,豫王爷必然保你。若是你折了,我大清脸上无光,况且我不是还在城中么?你休要担心,全力守城,我自会派快马禀报豫王爷!” 刘忠听他这么说,觉得有点道理,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只要有豫王也做后盾,那我便也没啥好怕了!”刘忠咧嘴笑道。 宝丰的矿场,是高义欢粗铁的重要来源,被鞑子破坏之后,汝宁的作坊,便只能用库存粗铁,来打造兵器和农具。 现在虽然清军撤回,但是矿工损失惨重,矿场也遭受破坏,想要恢复并不是短时间的事情。 况且汝州的刘忠投清,这使得原本处于腹地的宝丰,直接受到鞑子的威胁,矿场也就不在安全,始终面临被攻击的危险。 高义欢喊着怒火,探查宝丰县后,发现县城的叛军也早已撤走,随即大军向北,进抵汝州府城下。 汝州府城坐落于汝水之北,北靠巍巍嵩山,南依茫茫伏牛,境内山丘连绵起伏,形成了丘陵和河川相间的地貌。 清军和刘忠在矿场的行为激怒了高义欢,在斥候初步侦查之后,他便领军追至城下。 这次高义欢也是大意了,注意力都放在了多铎招降自己身上,却没有想到多铎同时也会招降其他人。 多铎大军从孟津渡过黄河,把洛阳困住,对于河南顺军,必然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肯定会人心动摇。 高义欢没有提前做好防备,不过就算他提前反应,估计时间也来不及。清使初八到郾城,初十高义欢接见,同一天便收到宝丰矿场遭受攻击的消息,便已经来不及了。 只是刘忠你要降就降,还帮着鞑子攻下矿场,大肆屠杀百姓,并筑成景观,便禽兽不如了。 这一战,高义欢必杀刘忠,来震慑丑类。 如果他展现出软弱的一面,不仅北面的清军,会蹬鼻子上脸,继续打压他的身存空间,南面的明朝怕也会不将他放在眼里。 这是他必须表现出霸道的一面,成为中州小霸王,让多铎觉得打他划不来,让南面的明朝也不敢招惹他。 不过要做到这点,却有些不容易。 毕竟他实力只有那么大,要是装过头,便是夜郎自大,也容易被人一战灭掉,所以这得掌握技巧。 眼下大军兵临城下,不过汝州临近汝水,城池高大,却并不是那么好攻打。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天气寒冷,河面结冰,汝水和护城河都被冻住,到不用高义欢去填河。 这时城外一座土丘上,高义欢领着一众将领,骑马驻立在丘顶,查看汝州的情况。 高义欢骑马注视着汝州,城中有万余叛军,还有三千汉军正白旗的假鞑子,汝州又是府城,所以硬攻伤亡必然巨大。 高义欢唯一仰仗的就是,他手里的火器比鞑子和刘忠多,火药存储也十分充足。 这次宝丰的矿场被鞑子打掉,栾川县附近的硫磺矿,位于熊耳山北麓,而高义欢的地盘则在山脉南麓,运输补给十分不便,他虽然已经增派一千人前往接受栾川县城,但矿场没有城墙保护,又不便联系和运输,清军占据洛阳后,怕就得主动放弃了。 这次高义欢带来三万五千大军,其中精锐老营有五营兵,剩下两万则是之前挑选出来的两万青壮。 这两万人原本是准备练成正兵,使得高义欢精兵达到五万人,但现在只能当辅兵和炮灰使用了。 这时高义欢一手勒紧战马,一手拿着马鞭,把头顶铁盔往上掀了掀,以便获得更好的视野。 众人居高查看,只见汝州城上蓝色的叛军和白甲清军林立城头,防守力量十分充沛。 “节帅,若咱们全力攻城,多铎大军却忽然杀来,那如何是好?”金声桓扫视城头一眼后,有些担心道。 高义欢听了却回头唤道:“王得仁!” “卑职在!”王得仁马上抱拳。 高义欢看了看城头的敌兵,咬牙切齿道:“你率本部三千精锐绕过城池,去城池北面,择险要之地设防,堵住鞑子北逃之路,本帅要杀光城内的畜生。” 说着他又补充道:“另外,你驻营之后,还需监视洛阳鞑子的动向,一旦多铎人马赶来,立时汇报。” “卑职领命!”王得仁抱拳,然后拍马而去。 高义欢目光盯着城头,凡事都有个缘由,清军故意激怒自己,肯定也是有所企图。 多铎一生战功显赫,一路兵马便降四镇,屠扬州,陷南京,并不是草包,是个比较难以对付的敌人。 高义欢心中虽然愤怒,但也不会鲁莽。 这时他一拔马缰,“诸将随本帅回帐议事,商议攻城事宜。” 当下一众人挥动马鞭,疾驰着冲下土丘,往大帐而去。 营寨内,万余士卒一起动手,赶制各种攻城器械,还有赶来的民夫,也加入其中。 这些民夫刚在矿场掩埋了万余尸体,心中对鞑子异常的恐惧,都希望高义欢能灭了城中的鞑子,干起活来,便特别用命。 城头,清军士卒坐着准备,他们看着城下,云梯、攻城塔、盾车、抛石机等器械,一个个拔地而起,城上逐渐生出了紧张的之感。 正月二十一日,洛阳城南面的龙门关内,军帐蔓延。 清军主力不在洛阳城下,而是在龙门关。 多铎前锋在大年三十夜,过了孟津渡后,李岩和白旺便往洛阳收缩,将兵力集中于洛阳待援。 多铎大军进抵洛阳城下后,随即分兵四出,很快攻下洛阳周边的新安、登封、师堰、巩县、洛宁、宜阳、伊川等县,并且拿下虎牢关,打通了同开封府驻军的联系。 在扫平和招降了洛阳周边县城,使得洛阳成为孤城之后,多铎便从各地掳来青壮,开始掘壕围城。 这时他从投降的刘忠口中得知,高义欢在宝丰有一座矿场之后,便派遣沈志祥,率领三千汉军,会同刘忠,去捣毁高义欢的矿场,而他也将一部分兵马移动到了龙门关。 就像是高义欢分析的一样,多铎不可能任由高义欢数万兵马,看着他攻击洛阳,万一他攻得精疲力尽之时,高义欢又突然给他来一下,他可受不了。 出于此点考虑,多铎并没有直接攻击洛阳,而是想先对付高义欢。 这日在清军大帐内,多铎看了看被高义欢放回来的使者,却并没有生气。 因为他对招降高义欢并不抱有期望,他派人过去,主要是想告诉高义欢,他围了洛阳,让高义欢领兵来与他一战,好让他尽早的解决高义欢这个威胁。 这时帐帘忽然被人挑起,贝子屯齐疾步进来,行礼禀报,“王爷,续顺公急报,高蛮子杀到汝州了!” 第304章一锤子买卖 在龙门关清军大营内,多铎听了屯齐的禀报,挥手让亲卫将那使者弄走。 这个人已经废了,不能再为大清效力,多铎自是没有耐心听他“啊啊”的笔画,便由他自生自灭了。 等亲卫将人带走,多铎用一根木条拨了拨脚下的火盆,嗤笑一声,“高蛮子带来了多少人马?” 屯齐忙道:“沈志祥说至少有三万余人,高蛮子的精锐,来了一半!” 大帐中光着头皮,烤着炭火的众多鞑子将领听后,神情纷纷一振。 大清军入关以来,所向披靡,在他们眼里,无论闯贼或是明朝的军队,都瓢得很,全都不堪一击,只有豫南的高蛮子,还算可以。 在别人面对大清铁骑,都避之不及的时候,高蛮子却像是多了两枚卵子一样,屡次挑衅大清,到让满洲众将对他刮目相看。 只是这个高义欢,每次都是偷袭,不走正道,众满将到也没人怕他,而是都想宰了他,然后开膛破肚,看看他的一枚胆,是不是大如鹅卵。 “十五叔,高蛮子兵临汝州,咱们现在发兵过去,定然能杀他一个大败。”贝子满达海有些激动道。 这一切都在多铎的预料之中,多铎脸上却神色不改,他对满达海的话不置可否,伸手在炭火上烤了烤,才不仅不慢的开口道:“不急,老实说,高蛮子还是不错的。他近些年蹦跶的挺厉害,山东、荥阳都是我们吃了亏,你们不要小瞧了他。” 众多满将却不以为然,满达海道:“十四叔,那高蛮子只是善于偷袭,要是真摆开阵势,我大清兵必然将他击溃,杀他个片甲不流。” 多铎将手里的木杆一折,丢进火盆中,“高蛮子即是善于偷袭,自然不会不防备本王。本王大军一动,他必然立时察觉,向后撤退,而汝州一地多山多林,到时本王反而容易遭受他的袭击。再者,即便高蛮子不退,摆开大阵与本王一战,以汝州的地形,怕也是一场硬仗。自入关以来,我八旗勇士死伤颇多,已经不能再出现巨大的伤亡,所以本王不能打这个硬仗。” 说道这里,多铎冷笑道:“现在高蛮子不是到汝州了么。不如就让高蛮子同汝州的刘忠打些时日,本王再择时杀出,必能以最小的代价,冲垮高蛮子,然后顺势杀入南阳和汝宁,彻底将高蛮子歼灭。” 满洲大兵人少,死一个就少一个,上次正白旗折了近两千人,多尔衮便将多铎一顿臭骂,让他临阵先用汉、蒙,最后才能用满兵。 多铎这一次便想要高义欢先同刘忠的降卒消耗,然后坐收渔利。 如果事情按照多铎设想的方向发展,那自是不错,众满将不禁纷纷点头,不过还是有人担心道:“王爷,那刘忠万一顶不住怎么办?” “汝州城中,除了刘忠一万人,还有沈志祥三千人,一万多人凭城而守,要是不能耗个十天半月,那就只能说明,他们都是饭桶。”多铎冷笑道:“再者,本王驻兵于此,骑兵一日就可杀到汝州城下,还有何忧?” 众人听他这么说,不禁都点了点头。一万三千人把守城池,还有三千汉军正白旗,哪里那么容易被攻下,容高蛮子打几日又有何妨? 多铎见众人都认可,便准备让屯齐去给汝州传令,不过他又想到,高蛮子确实还是有些本事,随即吩咐道:“屯齐,你派人告知沈志祥,让他仅守城池,并且每日都需派人报告汝州的情况。另外,派人沿途探查,看是否有高蛮子的人,穿插到汝州与大营之间,有什么情况,随时告知本王~” 屯齐当即领命。 龙门关,位于洛阳之南,是洛阳的南大门,地势十分险要。 在龙门关之北,是洛阳盆地,龙门关之南,则是丘陵起伏,山峦叠嶂,河川相间的地带。 这时,就在多铎与众人商议时,在距离龙门关不远处的一座山岗上,几名披着白色斗篷的魏军斥候,正趴在山顶,注视着龙门关。 几人向下望去,入目俱是一片坟包般的白色军帐,难以计数,穿着各色衣甲的士卒密密麻麻穿行于营中,怕至少有数万之众。 斥候趴在山头,距离太远,营中的清军便如蚂蚁一般,看不太清,不过他们也有办法,来判断到底有多少清军。 “一顶、两顶~一百顶~”斥候队正,嘴里一边小声念着,一边清点着大营内的帐篷。 “红边白底蓝龙的五角佐领旗十面,红底黄龙四方旗十五面~”旁边一名斥候,则数着营地中的旗帜,用来判断营中,都有哪些清军。 这时,点着旗帜的斥候,忽然眉头一皱,“队正,那些绿旗是哪部人马?” 队正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将帐篷数目点完,才顺着斥候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营地中有许多以前没出现过的新旗。 他观察片刻,也皱了皱眉头,摇头道,“不太清楚!” 正在这时,一旁的斥候又喊道:“队正,鞑子的哨骑出营了!” 队正见了,当即道:“汝州的鞑子已经过来报信,现在鞑子营中又有哨骑出来,也不知道鞑子耍什么花样。这三万多清军驻扎在龙门关,离汝州太近,俺必须尽快回去,禀告大帅,你们继续监视,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报。” 说完,他见属下点了点头,便与斥候们核对了一下观察的情况,然后倒退着后爬,等退到山头背面,才站起身来,疾步冲下山坡,翻身上马,抄小道回去禀报。 汝州城外,魏军大营内。 高义欢得到斥候禀报,在龙门关发现了大批的清军,约有三万余人。 这符合了高义欢的判断,多铎就是故意激怒他,然后引他来攻打汝州,汝州就是多铎放的诱饵。 不过,高义欢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是却并不准备撤走。 这到不是他被清军屠杀所激怒,事实上,在一开始,他确实十分愤怒,可到了此时,他却已经冷静下来。 他明知道多铎设局,还不撤走,主要是他也希望利用汝州来牵制多铎,让他不能去攻洛阳,同时他也要杀了刘忠这个叛将,来震慑意志不坚之人,振奋军心,为属下报仇。 大帐内,高义欢与众将士,仔细听着斥候的汇报。 一旁金声桓问道:“这三万多清军,有多少精锐,有多少外藩兵?” 斥候队正躬身抱拳答道:“回禀大帅,诸位将军。据卑职查看,这三万清军中,有真满洲镶白旗三千人,正红旗四千人,蒙古两白旗大约有四千人,汉军镶白旗大约有五千人,外藩蒙古兵也有五千人,剩下则是一支打着绿旗的人马~” “打着绿旗?”金声桓微微皱眉。 高义欢道:“应该是鞑子入关后,招降的边镇降军!” 众将听后,不禁微微皱眉,这三万清军可以说都是精锐,而龙门的清军,加上汝州的清军,实力还远远超过他们。 “大帅,多铎要是杀来,怕是王得仁根本挡不住啊!”金声桓担心道。 高义欢也眉头紧皱,忽然问道:“多铎大营有动静没有?” 斥候回道:“目前还没动静,卑职安排了属下继续监视,鞑子一动会马上告知大帅!” 高义欢眼睛一眯,冷笑道:“多铎这是想先让本帅攻击汝州,他再来坐收渔利!” 之前高义欢想让多铎攻击洛阳,他再来坐收渔利,现在却反了过来,变成了多铎让他攻击汝州,两人还真是想到一块而去了。 这时高义欢见众将脸色都不好看,于是笑道:“汝州山林秘密,多铎真来,本帅往山林中一钻,正好打他一个伏击。他要是不来,抱着坐收渔利的心思,那本帅就给他来个一锤子买卖,让他反应不过来,便夺下汝州!” 第305章炸城 汝州城上,顺军叛将刘忠每日都要来城上站一会儿,关注城外魏军的动向。 高义欢的大军抵达已有多日,几天以来,魏军营中一块块的木料,逐渐变成一座座的攻城器械,林立高耸在营盘之内。 从汝宁铸炮坊,运来的红夷大炮,也于近日到达。 看着高义欢的架势,刘忠不禁有些心虚,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没奈何,做了亏心事,心里就是发虚。 刘忠一想到矿场的画面,便总觉得有一天自己也会被人砍了脑袋,然后筑成景观。 在大军临城的压力下,铁塔般的汉子,最近吃不下,也睡不香,人都消瘦了一圈。 这时他站在城墙上,一支大手忽然搭在他的肩上,他扭头一看却是沈志祥。 “刘将军,咋眼睛都红了。”沈志祥看刘忠双眼通红,骇了他一跳。 刘忠一脸忧郁道:“国公,这个高义欢,真是能磨人。你看他都准备了多日,但就是不攻城。这就像张弓搭箭却引弓不发,只用箭头对准我一样,让我精神紧绷着,一刻也不得安稳。” 沈志祥听后,却是满脸郁闷,半响又拍了拍刘忠的肩膀,“刘将军,你也不要担心高义欢什么时候攻城,只是需要记住,你和高义欢有解不开的仇。你把心一横,要么守住城池,要么城池被破,你没别的路可走!你只要记住这点,守城的时候拼命就行,其它多想无益~” 这点刘忠自然知道,一想到自己会落在高义欢手里,他就打了个寒颤。 沈志祥拍了拍他的肩膀,“刘将军,你安心守城,关键时刻有我三千健儿在,城池绝对丢不了~” 在距离城池数里外,高义欢正领着一群人,注视汝州南城。 “孙成绩,你过来指一指,是那一段城墙?”高义欢看了城池一眼,扭头问道。 孙成绩带来几个矿工,看着城墙议论了一阵,然后抱拳道:“大帅,一共三条地道,并列而行,位置在南门东侧三丈,六丈和九丈的位置。” 高义欢点了点头,遂即看向陈汇廷与一众匠人,“陈器监,有没有把握?” 陈汇廷看了看,同样议论了一阵,拱手道:“大帅,匠人说火药充足的话,可以试一试,但是毕竟此前没炸过,他们也不敢保证,能一下炸塌城墙。” 高义欢要的是一锤子的买卖,没有保证却是不行。 李自成攻打洛阳时,曾炸过城,不过方法不对,只是在城墙上凿了洞,没有密封,结果放了个烟花,城墙啥事都没有。 高义欢可不想像老李一样闹笑话。 眼下,高义欢与多铎相距不到二百里的距离,两军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高义欢一打汝州,多铎就能知道,并且一天左右,就能感到汝州。即便有王得仁阻拦,也拖不了多少时间。 他要想拿下汝州,就必须不给城内守军求援的时间。 这就要求他一旦真的开始攻城,便必须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攻入城中,而他思来想去,便只有炸城一条道可走。 如果不炸城,以他的兵力,硬攻城池,怕是只要城中粮草充足,他一两个月也未必能打下来。 太平军能够炸城,高义欢没道理不能炸塌,再者眼下似乎没有成功的案例,这就使得炸城,具有很强的突然性,沈志祥和刘忠都难以想到他会炸城。 高义欢微微皱眉,愠声道,“这件事情,本帅要十成的把握!你们还有没有提高把握的办法?” 陈汇廷面露难色,几人商议半响,才行礼道:“大帅,卑职以为眼下有两个办法。一是让卑职带人,找段城墙试一试,估算下该用多少炸药。另外用红衣大炮,先轰击要炸的城墙,把城墙打得松垮,到时候应该能一下炸塌。” 高义欢眉头一挑,点了点头,“这个法子不错,先用大炮松松土,在用火药突然炸毁,守军根本反应不过来。” “好!”高义欢赞叹一声,“陈器监,你立刻带匠人去郏县,就拿郏县的城墙试一试。” “卑职这就带人过去!”陈汇廷忙行礼领命。 高义欢遂即又吩咐道:“金献刚,你将火炮架起轰城。李际遇,你率三千人马,在炮击的间隙,攻击城池,迷惑清军!” 多铎希望高义欢攻打汝州,他老是不动手,也不行,必须要做出一个正在攻打汝州的样子,来迷惑多铎。 金献刚、李际遇等人纷纷抱拳,“卑职领命!” 这一战非同小可,高义欢三万五千人,显得有些单薄。 为了应对多铎军,高义欢不得不增加兵力,他又调来了金献刚、黄秉忠两营人马,只留一万人守家,把大半的家底都押在了汝州。 城头上,沈志祥安抚刘忠几句,以为今日城外依然没有动静,便准备下城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斜眼看了眼城外,迈出去的步子,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他急忙走回城墙边,向外眺望,只见城外明军炮阵上人头攒动,营地中数千兵马拥着各种器械走了出来。 这时城外一阵咚咚的战鼓声敲响,刘忠不禁和沈志祥对视一样,“直娘贼的高义欢,终于要进攻了!” 刘忠红着双眼,立时精神一振,有些紧张的大声吆喝,“高义欢要攻城了!都给本将打起精神!” 沈志祥眼中却带着一丝兴奋之色,他站在城墙边眺望,看见魏军炮阵上,士卒正在装填弹药,而在城池两里外,三千余高军士卒,正拥着器械集结。 这时刘忠走到他身边,“国公,高义欢终于要对我下手了。” 沈志祥刚要说话,这时城外炮阵,去忽然“轰!轰!轰!”的一阵巨响,瞬间弥漫起一片白烟。 “娘的蹲下!”城头疾呼声,响成一片。 两个亲兵急忙护着沈志祥蹲下,众人只听见一声巨响,一枚炮弹砸在城头,直接将一个墙垛削掉,几名士卒避闪不急,被碎石击中,顿时倒地翻滚、哀嚎。 一炮过后,沈志祥有些惊魂未定的直起身来,见城上士卒,有些混乱,当即一声大喝,“休慌!只是试炮!” 方才一炮,就在他身边不远处,兴许是城下炮队,看见了他的身影,这让他心头不禁暗骂一句,“高义欢的炮打得还真他娘的准,这个城头不能待了。” “刘将军,你仅守城池!我去叫人通知豫王爷!”沈志祥对一旁惊了一跳的刘忠说了一句。 待刘忠反应过来,伸手欲说之际,他却已经在亲卫的引领下,匆匆下了城池,甩给刘忠一个背影。 第306章准备就绪 龙门关清军大营,一小队骑兵,奔驰到营门前,马背上的骑兵身手矫健,战马还未挺稳,就已经飞身下马,疾步走到当值的军官面前。 营门处的清军,对于每日过来报信的骑兵,已经习以为常,只是今天似乎不太一样。.. 值哨的一个领催,见骑兵一路小跑着过来,不禁问道:“今天可是有什么新情况?” 骑兵喘着气,拱手道:“是有变化,我要去禀告王爷!” 领催见此,也不敢多问,一边转身往营寨内走,一边对骑兵道,“你随我来!” 清军帅帐内,众多文武正商量事情,一身锦袍,头皮光秃秃,只留一根鼠尾小辫的多铎,坐在大帐中间,几个穿着官袍头戴碗帽的官员,身穿盔甲的将领则坐在两侧。 这些官员都是被多尔衮派到河南来的降官,准备接受河南的政务,帮助清军稳定版图。 多铎征战沙场多年,一生杀人无数,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霸道的气息,让两侧的官员,都不敢抬头看他,他不说话,大帐内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清军攻入河南之初,虽然大肆杀戮,抢夺物资,但是不可能将所有人员杀光,清军要占据河南,也得稳定地方。 多铎军对于抵抗的城池,大都屠戮,但是只要归降清军,再献上一些财物和粮草,多半也能活命。 毕竟清军要的不是一个无人之地,他们也要有人种田纳粮,需要大量的农奴和顺民。 帐内,多铎正要求各官到地方后,给他提供徭役,供给钱粮,帐外一个值守的领催便领着一人匆匆而入,引得众人侧目。 “王爷,汝州有消息传来!”领催与来人行礼禀报。 为了防止意外,多铎令沈志祥,每日都需要向他禀报汝州城的情况。 最近一段时间内,每日送来的情报,基本都是一样,高义欢顿兵城下,始终未曾攻城。 多铎对每天送来的消息,便也没了兴趣,他吩咐贝子满达海注意汝州动向,没有特殊情况,就不用报到他这里了。 多铎见信使被带来大帐,心头立时一动,对降官们挥手道:“你们先退下。” 穿着马蹄袖官袍,头戴碗帽的官员便齐齐起身,然后躬身倒退着出帐。 “可是汝州高蛮子有什么新动向呢?”多铎看向中间跪着的人道。 信使赶紧回道:“启禀王爷,汝州城外的贼兵,开始攻城了。” “高蛮子终于沉不住气。”多铎脸上终于漏出一丝笑意,随口问道:“说一说,具体情况!” “回禀王爷,昨日清晨开始,贼兵先是大炮轰城,然后贼兵拥着器械进攻,不过都被我们打了下去。” 这在多铎的预料之中,汝州城岂是那么好打,就算他率兵攻城,怕也要十天半月。 此前高义欢陈兵不动,到让多铎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压上去,但现在高义欢已经开始攻城,那本王就先等你消耗些时日,等你精疲力竭时,再发兵压上。 这个高义欢也算是南人中比较能打的人。 山东和荥阳之战,都给大清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而细算下来,高蛮子与我大清兵交战,居然还没有败绩。 这或许就是高蛮子,敢于从他眼皮底下虎口夺食的原因吧。 只是前几次,都是我大清兵没有注意,这次本王亲自统兵过来,还不破了高蛮子不败之绩,灭掉你这个挑梁丑类。 多铎心中已有定计,冷笑道:“高蛮子派遣三千人,穿插到大营与汝州之间,想要硬拔汝州。本王决定,先让高蛮子攻打些时日,然后发兵灭之,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思索点头,“王爷英明,等汝州消耗了高蛮子锐气,我们灭之易如反掌。” 多铎满意的点了点头,遂即纷纷道:“满达海,本王交代你一个任务,你督促唐通做好准备,本王一旦发兵,大军必须迅速击溃大道上拦路的贼兵。另外几条通往汝州的小道,也要绘制清楚,做好万全的准备。” “喳!”满达海赶忙领命。 汝州城下,一阵鸣金声传来,攻城的新附军如潮水般退了下来。 这时在炮阵上,一声哨声响起,令旗挥下,二十多门火炮,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声,浓浓的白烟瞬间覆盖了炮阵。 各门红夷大炮猛地向后一退,数十枚十斤左右的铁弹冲出炮口砸向城墙,城头立时尘土飞扬,无数碎石升上半空,然后又如雨水般落下。 于此同时,城下的几架抛石机,也嘎吱着将一枚枚巨石抛出,猛地砸向城墙。 站在远处的高义欢不禁心头狂跳,他感受着城墙受到的冲击,看着砖石不断的从墙上剥落,露出了里面的土胚,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此时城墙已经被轰击多日,城上守军只觉得,高义欢攻势异常猛烈,但其实只是炮火轰的多,士卒攻城的力度却并不大,都是躲在盾车后向城下推进。 城头上的守军基本没有火器,也缺少远程武器破坏盾车,新附军各营轮番上阵,同城上激励的对射,但死伤其实并不多。 这时孙成绩忽然跑到高义欢身前,禀报道:“大帅,地道已经快要接近城墙,能否停止炮击?” 高义欢闻语点了点头,挥手下令,“今天就到这里了!收兵回营!” 当下身后旗鼓,便仰头吹响号角,城外的炮声顿时停歇,抛石机也被士卒推了回来。 高义欢留头问道:“地道什么时候能通到城下?” “回禀大帅,今夜三更前,就能挖好!”孙成绩抱拳道。 高义欢闻语心头一动,遂即扭头道,“陈汇廷那边还没过来吗?” 金声桓道:“大帅,陈器监传来消息,他们对炸城已经有了把握,正往大营而来。” 高义欢点了点,将一手高举,然后握成拳头,“传令下去,命诸将今夜来帅帐议事,明日一战破城!” 众将士知道关键的时刻来临,都不敢怠慢,纷纷肃然抱拳,大声应命,“卑职领命……” ,。 第307章太他娘的吓人了。 汝州城外明军大营内,灯火通明。 高义欢穿着黑甲,按着腰刀,站在一栋大帐内。众将围了一圈,看着大帐中间一个漆黑的大同,忽然里面油灯一闪,便有几人从洞里钻了出来。 “大帅,火药已经密封放好,明日保证将汝州南城掀上天。”陈汇廷被人拉了上来,便迫不及待的施礼禀报。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道:“走,大帐议事!” 说完,亲卫便挑开帐帘,高义欢带头出帐,领着众人来到自己的帐篷。 这时在大帐内,众多将领齐聚一堂,帐中点着大蜡,空气有些燥热,但众人却浑然不觉,纷纷围在一个简单的沙盘前。 沙盘十分简单,只有汝州四面城墙,城中的街道则比较简陋,未完全复制出来。 这时高义欢指着沙盘,开始做最后的吩咐,他扫视众人一眼,沉声道:“明日清晨,各部儿郎,出营盘列阵。李际遇,你率一营新附军,攻西门。赵明冲,你率一营新附军,攻东门。金声桓、黄秉忠、白文选你们负责攻击南城。许黑虎、虎大威、王光泰,你们伏军北城外,准备掩杀败军。” 金声桓等将齐齐抱拳,“卑职领命!” 高义欢见此,目光落在金献刚身上,“孙成绩的地道挖好,陈器监也已经让人埋好了火药。明日各部列阵之后,一旦炸塌城墙,抛石机便全换药包和震天雷,往缺口附近投掷,为大军突入城池开路。” 高义欢的盘算,就是炸塌城墙后,抛射炸包和震天雷,用这一套组合拳,把城中的敌兵彻底打懵,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大军便已经突入城中。 “卑职知晓!保证大军入城之时,缺口处将没有一个能站立的敌兵!”金献刚信心满满。 “好!”高义欢赞叹一声,语气铿然,他奋力挥出铁拳,朗声对众将道:“鞑子和叛军杀我同袍,毁我矿场。此番一战,不仅是为死去生灵报仇,也关系到我们能否在豫南立足,乃是至关重要的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众将被气氛感染,纷纷再次抱拳。 “这一战的关键,在于一个快字。多铎离我们不到二百里,所以必须要一日破敌,然后准备迎击多铎。”高义欢最后嘱咐一句,便一挥手,“好了,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定要打出威风来。本帅要让天下,知道我魏武军的厉害。” 为了加强将士们的凝聚力,形成一个想象共同体,高义欢给自己手下人马,取号“魏武军”,以便获取将士的认同感和荣誉感。 次日清晨,魏军将士吃了顿饱饭后,便在各营主将的带领下出营列阵。 从正月间大军进抵城下,到现在也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期间新附各营轮流上阵,参与佯攻,而主力七营兵,却一直养精蓄锐。 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便到了将士效命的时候,而魏军将士们也都鼓足精神,准备啃下汝州这块骨头。 这时城下的魏军将官们,不时给部下打气鼓劲,并说明今日攻城的要领。 城下的火炮、抛石机等部,也准备就绪,一箱箱的震天雷被抬到抛石机旁,放在士卒最容易拿到的位置。 高义欢在打寿州的时候,使用过这个东西,觉得杀伤力远大于发射实心弹的火炮,所以命火器坊,大规模的制造。 不过这个东西,也有缺点,就是射程太近,个头也大,如果对方有足够的火炮,那这些投石机,基本就成了大炮的活靶子。 这也是火炮取代抛石机的原因之一,不过高义欢现在却不用担心,抛石机被击毁,汝州城上的几和炮位,早已被红衣大炮打掉了。 城池外,高义欢骑马游走于各方阵之间,所过之处,士卒们纷纷注目大喊,“大帅!” 高义欢不断的举起马鞭,挥动着回应,魏军的士气,不多时就被点燃。 城外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城内的守军。 清早,沈志祥就被刘忠叫醒,然后一起往城墙而去。 “国公,今天高义欢要拼命了。三面城池,都有高义欢的兵马列阵!”刘忠边走边道。 “这些日子高义欢的攻击,都被刘将军挡了回去,估计他是恼羞成怒,要孤注一掷了!”沈志祥边走边道:“今日主攻还是南城么?” “对!南城外的人马最多!”刘忠有些心慌道。 沈志祥听他语气,停下步子,“刘将军,不用担心,一旦高义欢拼命,豫王爷的兵马也就可以动了!你是没有退路的人,守住城池,你就是我大清的功臣,守不住,高义欢必然杀你。你也不用太担心,守到豫王爷兵到,就行了。” 刘忠鼓起精神,想借机表个忠心,“国公放心,卑职跟高义欢拼了,就算城破身死,也绝不让高义欢好过!” 沈志祥白了他一眼,暗道晦气,“瞎说啥呢?我是让你守住城池,不是城破身死。你已经守了一个月,还怕最后几天。” 刘忠忙改口道:“国公放心,卑职势必守到豫王爷赶来!” “这就对了嘛!”沈志祥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去城上看看,要是高义欢真的拼了,那我们就得立刻派快马告知豫王爷!” 说完,他便迈动步子,大步走上城墙,刘忠也连忙跟上。 等来到城头,沈志祥一愣,怪不得刘忠又慌了,原来今日高义欢的阵仗,果然比往日大了很多。 他站在城墙上,凭城而眺,眼前的景象,却实有些骇人。 在南城外,足有万余高部士卒,列成一个个豆腐块一样的方阵,每个方阵中,都器械高耸,旌旗随风猎猎,城墙不远处,还近百架抛石机一字排开,他已经可以想象出百枚巨石砸向城池的画面。 沈志祥眯着眼睛观看,城下一面大旗飘扬,旗帜下面的高军士卒,排成整齐的行列,黑色的衣甲,配上寒光闪闪的长矛,让人不敢小窥着这支人马。 沈志祥立时就发现,今日攻城的部众,同前些天的大不一样。 这让他神情有些异样,砸吧砸吧嘴,心道,“这一仗下来,高义欢要完,刘忠怕是也要废了!” “刘将军,你责任重大啊!”沈志祥收回思绪,感叹一句,“看样子,高义欢确实要拼命了,你且守好城池,我这就让人通知豫王爷。龙万关离汝州不到二百里,明日天黑之前,豫王爷大兵必达。届时我们内外夹击,定能大破高义欢!” 说着,他拍了拍刘的肩膀,鼓励道:“这次对于刘将军是个难得的机会,我都忍不住要提前恭喜刘将军,刚投大清,就能斩获一件大功。” 刘忠听了他的话,居然有些激动了,他刚想表个决心,可忽然地下一声惊雷,便如在他耳边炸响,震得他瞬间失去听觉。 而就在这时,他脚下的城墙,似乎一下起伏起来,就如同地震了一般,瞬间把他震倒在地上。 一旁的沈志祥被一声如同九天神雷的声响,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只见城门一侧,整段城墙忽然高高隆起,然后重重落下,瞬间烟尘弥漫,无数碎石向四周飞射。 火炮轰击了多日的汝州城墙,被爆炸掀起回落的瞬间,便立时垮塌,出现连续三个相连的缺口,城墙上数百守军,已无一人站立,无数士卒被砖石压住、砸伤,倒在废墟中哀嚎不止。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垮塌处已经是一片狼藉。 “吓死爷爷了!太他娘的吓人了!”沈志祥目光呆滞的看着暴炸处,一脸的迷茫,搞不清状况,整个人都被炸懵了~ 第308章攻下汝州 龙门清军大营内,多铎坐在大帐中,筷子夹住的肉片,忽然掉入涮锅中,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汝州城,垮塌处一片狼藉,烟雾弥漫之中,到处都是士卒的哀嚎声。 守军士卒从来就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心中早被炸傻,没被波及的士卒,也都被惊得目光呆滞,脑子一片空白,拿着兵器却忘了自己是谁,站在这里干啥。 刘忠站在城楼前,距离爆炸的地点有些距离,只是额头被一块碎石击伤。 他脑袋有些昏沉的站起身来,身子转了一圈,本能的想找个主心骨,“沈国公~国公~” 呼声让沈志祥如梦方向,他心中万分恐惧,急忙从地上起身,然后望向烟尘弥漫的垮塌处,只见城墙多了三个大缺口,心中顿时又惊又惧,神情忽然狰狞。 就在他惊怒时,城外传来隐约的战鼓声响,无数人的喊杀声由远及近,声震云霄。 “不好,高义欢要乘势夺城了!”沈志祥心里一凛,脸色大变。 他也是鞑子的一员老将,乃是毛文龙所部沈世奎从子,降清后封为续顺公,屡立战功,是见过场面的人,但现在也被炸的有些打摆子。 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琢磨高义欢使了什么手段,居然炸塌了汝州城墙。 现在他只知道,不堵住缺口,汝州立时便完! “刘将军,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沈志祥忽然一声疾吼,“高义欢要趁机抢城,城上交给你,我去调兵堵缺口!” 之前的消耗战,他不愿意出力,那是因为刘忠顶得住,他没必要让八旗勇士送死,现在情况不一样,必须要八旗大爷上了。 他说完,便疾步下城,刘忠等他走了才反应过来。 “城破就是个死,城破就是个死~”刘忠嘴里呢喃一句,脸上满是惊惧,突然大声怒吼:“快,弓箭手上城压制缺口,亲卫随我来!” 他话音未落,周围的士卒却纷纷面露恐惧。 这时城外近百架抛石机,齐齐甩动抛杆,将一个个黑色的物体抛向城头,使得天空一下暗淡,场面格外壮观。 “小心砲石!”城上士卒一阵惊呼,瞬间乱做一团。 刘忠闻声一惊,看见空中黑点眨眼间变大,急忙后退躲避,但还是有一枚砲石落在他身前不远处,忽然“轰”的一下爆炸,一阵气浪袭来,顿时就将刘忠吹起,身体直接被掀飞出去,后腰撞在女墙上,然后重重落地。 铁塔般的汉子,一口鲜血吐出,显然受了重伤,而炸点周围的士卒却没那么幸运,不是被炸死,就是被气浪掀下城头坠亡。 百枚炸包,全被投掷在缺口附近,有的在天上便直接爆炸,有的落地后滚了滚,才猛然炸开。整段城墙上,只见守军一个个被爆炸掀飞。 还没从城墙垮塌的震撼中清醒过来的守军,顿时又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在垮塌处,连续的爆炸,瞬间制造出了一块无人的区域。 沈志祥刚下城头,翻身上了战马,奔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轰轰轰”的炸响。 一枚砲石落入城中街道旁的屋宅内,猛烈的爆炸,瞬间腾起一团黑烟,砖石瓦砾飞溅,打的一名白甲汉兵头破血流。 沈志祥胯下战马,被惊得失去控制,前蹄高高悬空,将他甩到地上,将他摔得七荤八素。 惊魂未定的沈志祥,被落下的瓦砾砸的清醒过来,不禁往后一看,便见连续的爆炸,在南城响起。 “这怎么打?还守个卵子啊!堵多少,死多少啊!”沈志祥神情惊愕,立时便翻身上马,仓皇的便一挥马鞭,大喝一声,“都麻溜的给老子撤!” 白甲兵一个个瞬间反应过来,跟在沈志祥身后,向北城跑去。 城外,抛石机嘎吱嘎吱的响着,将一枚枚的炸包扔出。 一时间,天空中炸包飞出,地面上近万魏军士卒,操持着各种兵器,拥着器械,发起了冲锋。 魏军士卒冲到城墙下五十步,嘎嘎直响的抛石机停止抛射,城上和垮塌处的爆炸,全都停止下来,但守城的士卒,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整段城墙上的守军,八成都在倒地哀嚎,剩下的人则或蹲或趴的瑟瑟发抖,根本没人想过抵抗。 金声桓领一营兵,在烟尘还没散去之时,便一头撞入漫天的尘土中,倒地哀嚎的守军,根本无法抵挡。 穿着黑甲的魏军,犹如上水的鱼群一般,源源不断的涌入城中。 城门上,被炸飞的刘忠嘴里冒着血沫,他腰部撞了一下,导致下身瘫痪,但是还是用手支持着身体后挪,想要找个安全的位置。 此时城头硝烟弥漫,爆炸产生的烟尘,遮蔽了他的视线。 在他的周围,到处都是倒地哀嚎的士卒,口中发出痛苦的嚎叫和绝望的呼救。 一片模糊的视野中,似乎还有一些黑色的身影跳上城头,砍杀着哀嚎的士卒。 忽然,他看见身边有个浑身发抖的士卒,那是他的亲兵,顿时心头一喜,“唐三,快扶本将下城!” 他话音未落,一个黑影忽然杀至,一刀便将亲兵砍翻,鲜血滋了刘忠一脸。 那黑影砍了亲兵,扭头看向他,刘忠顿时满脸惊恐的向后挪动。 黑影见他穿着一身盔甲,脸上立时大喜,扭头大喊道:“将军,我抓了个大官!” 城墙上,一个接这一个黑影跳上来,黄三听了属下的呼喊,立刻领人走了过来。 这时刘忠已经退到了内墙边,身子靠在墙上,退无可退。 他见大批黑甲兵围着他,挺着寒光闪闪的长枪,向他逼来。刘忠脸上一阵惨白,心中陷入绝望,一念之差,不该去惹高义欢啊!不过这时后悔也没用了。 “高义欢,我直你先人!”刘忠脸上忽然一阵潮红,他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便陡然把腰间配刀一抽,架在脖子上就要一抹。 刘忠知道自己落在高义欢手里,绝对不得好死,他心中恐惧之下,选择了自杀。 这时却“咻”的一箭射来,却正中他手腕,战刀立时掉落。 黄三将弓一收,立时喝道:“绑起来!” 众士卒顿时一拥而上,将刘忠制服。 在南城,刘忠部本就不是什么精锐,城一塌,再被一炸,便无力组织什么抵抗。 沈志祥瞧出城池守不住,果断的退到北城,领着三千士卒便开城而逃。 这时三千假鞑子刚奔出城门,两侧便忽然响起一声号炮,各杀出一队人马,左边徐黑虎抡圆的大斧,大声怒吼,“龟孙休走!”右侧虎大威跃马扬刀,放声怒吼,“杀!” 高军马军忽然从后杀出,追着鞑子的屁股砍杀~ 第309章肉夹于馍 从汝州前往龙门的官道上,滚滚马蹄声响,震动着大地。 三千汉军正白旗,骑马在前疾奔,后面近三千魏军马军在后急追,两支人马顷刻间,便你追我赶的奔出了三十余里。 清军骑兵被选虎营追杀一阵,不时有骑兵坠落下马,不过等沈志祥回过神来后,情况便有所改变。 清军凭借更加娴熟的马术,加上骑兵不时回头放箭,到让选虎营不敢追的太近,双方之间,留下了两百余步的间隙。 这时在距离汝州四十里处,王光泰领着三千名步军,已经在道路中间摆好了阵形。 汝州多山,境内丘林起伏,官道两侧都是矮丘,树木遍布,步卒虽能行,但是却不利于骑兵通过,骑兵想要逃离,最好的路线,还是走平坦的官道。 在攻汝州时,高义欢采用的是围三缺一的办法,他知道城中守军,特别是八旗兵,见城池陷落,不会做无谓的消耗,必然会向北突围,所以在城门外埋伏了重兵。 除了北面鹿蹄山有王得仁的三千人扼守大道之外,他还让王光泰天未亮便出发,来到汝州城北四十里等待。 为什么选择这个距离,则是因为骑兵奔驰四十里后,人和马都会疲乏。 这时三千人在官道上阻击,后面又有徐黑虎、虎大威率领骑兵追击,势必歼灭汝州的这支鞑兵。 清军杀入河南之后,无恶不作,让魏军士卒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 官道上,一杆旗帜,随风猎猎作响,王光泰骑马立于大旗下,手提大刀,纹丝不动,身上披风,被风吹得鼓荡,肃杀之气,蔓延军阵。 这时两千士卒,横阵摆在道路中间,士卒们在阵前放置拒马,设置障碍,将大道堵死。 十余门佛朗机炮,摆在阵前,炮手们正忙着装填,调整炮位,点燃火炬立在一旁。 身穿黑甲的长枪手,则列成六排,如林的长枪耸立,枪头寒光闪闪。穿着红甲的火铳手,则站在他们身后。 这时穿着铁甲,手按着战刀的军校,从是士卒身前走过,依次查看士卒的器械和精神状态。 官道两侧矮丘上,则各有五百士卒,防备鞑子弃马逃窜。 忽然大地一阵震动,军阵约为有点骚动,军校们立时怒喝弹压。 这时前面一个掌旅,急向南面望去,只见远处黄尘滚滚,马头攒动,数千身穿白色衣甲的骑兵,沿着官道,层层叠叠,滚滚而来,就像是河道突发了洪峰一样。 骑兵奔腾之势,甚为惊人,掌旅喉结一动,咽下去一口唾沫,便立刻急步走向后阵,来到王光泰马前,抱拳禀报:“将军,鞑子来了!” 不用他说,王光泰骑在马上视野更好。他早已看见无数马头争先恐后的前涌,并没有停下之意。 开什么玩笑,后面数千选虎营骑兵,正从后掩杀过来,其中一个使用长斧的黑脸,一个使关刀的红脸,更是勇猛无比,沈志祥哪里敢停。 这时奔驰中的沈志祥,早已经看见前面拦路的魏军步军,心里立时叫苦,“直娘贼的高义欢,掩杀还不够,居然还设兵阻拦!” 他已经看见前面明晃晃的长矛阵,心里不禁大骂高义欢,但有什么办法,除非他能生出翅膀,否则就只能咬牙撞上去。 没奈何,后面骑兵追得急,他人马一停,必然被追上来的骑兵撞个稀碎。 沈志祥回头看了眼后面追上来的骑兵,脸上漏出狰狞之色,忽然发出一声怒吼,“冲过去,撞开他们!” 一般而言,骑兵是不会傻乎乎的直接去撞有严密阵形的步阵,必是先用轻骑放箭袭扰,待步阵松动后,由人马俱甲的重骑,反复凿穿步阵,直到步阵在马军的撞击下崩溃,然后才催马从后收割。 但是此时,沈志祥一没迂回放箭的空间,二没乱阵的时间,他必须要在魏军骑兵撞上他之前,冲破阻拦,否则就被两头夹击,成了“肉夹于馍”。 这个地形也没办法攻他两腰,只有玩硬的,一个回合冲垮敌兵正面,然后一拥而过。 好在八旗老爷们都历经过无数大战,遇见敌兵,都是一冲就垮。 虽说他们感觉拦路的步军不太一样,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挺起枪矛,加速冲来。 王光泰看见滚滚而来的骑兵,心中有些激动,不想我却成了魏武军中,第一个硬抗鞑子骑兵冲击的人。 这么一想,王光泰心里不禁一点小激动,立时一手高举,手握成拳,大声喝令,“敌近五百步,火炮轰击,长枪手蹲坐,鸟铳手点火待发,敌进五十步,排铳轮射。” 在前排的长矛手,按照吩咐蹲下,他们将枪尾插在地上,双手握枪,将枪尖朝前斜举,立时就形成一片密集的钢铁森林。 敌骑直接冲阵,每前进一步,都有一排锋利的枪头等着他们。 六层长矛手,长枪斜刺,寒光闪闪的枪头,令人不寒而栗。 后面的火铳手,纷纷点燃火绳,持铳在手,准备射击。 佛朗机炮手,则早已将跑位调好,手持火炬站在一旁,只待令下。 这时清军骑兵转眼就到一里外,魏军阵中,三声鼓响,整个大阵便安静下来,再敢噪舌者,东张西望者,都要被就地正法。 步军对抗骑兵,最关键的就是密集的阵形,而要维持阵形,靠的就是军法如山,令行禁止。 在魏军之中,只要军令一下,哪怕是箭矢铺天盖地的射来,也不能乱动。 这时清军骑兵纷纷猛夹马腹,将速度提到极致,马蹄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正前的长矛手,看见撞来的骑兵,感受着厚重的杀气,压得他们无法喘息,纷纷咽下一口唾沫,双手攥紧了兵器。 这时魏军阵中上前几名弓手,连忙射出几支定位箭,箭矢插在阵前五十步外。 “将军,敌至五百步!”王光泰身后,一名负责观距的部总,急声提醒。 王光泰立时一挥手,“炮队,放!” 这时,奔驰中的八旗老爷们,凭借多年的战阵经验,立时就意识到了进入了魏军的火炮射程,于是纷纷往马背上一伏,减少被炮弹击中的概率。 轰隆隆的蹄声如同滚滚闷雷,清军骑兵卷起滚滚黄尘。 骑兵冲击的威势,犹如沙尘暴里夹在这着电闪雷鸣,向魏军冲刷过来。 阵前的炮队士卒们看见骑兵的威势,炮队指挥面露狰狞,青筋直跳的发出一声怒吼,“放!” 炮手见令旗挥动,迅速将火炬靠近引线,立时一阵白烟腾起,火花咻咻的钻入药室。 “嘭嘭嘭”佛朗机炮发出一连串闷响,炮口和子铳的缝隙间,腾起大片的白烟,遮蔽整条阵线。 士卒们没有去查看战果,便挥手驱散烟尘,按照平日的训练,一名士卒拔去铁栓,一名提走子铳,一名从新装上事先填好弹药的子铳,然后插上铁栓,火炬靠近,再发一炮。 十余枚炮弹,呼啸而出,砸在地上顿时溅起一团尘土。 一声战马嘶鸣,一枚铁弹砸中清军马头,战马向前载倒,马上的骑兵和战马,一起在地上翻滚老远。 那骑兵还没来得及翻身,便被后面的骑兵直接踩中腰间,脊柱断裂,身子两头一翘,绷得僵直,便一脸痛苦的昏死过去。 紧接着,后面骑兵如洪流一样,将他淹没,万蹄践踏之下,片刻间已经成为一团肉泥,被踩得他娘都不认得了…… 第310章铁骑撞阵 佛郎机炮,是明朝比较有特色的一种火炮,一般情况下,都是一个炮身,配备四个子铳。 子铳事先装满弹药,发射时只需要将子铳放入炮身,用铁栓固定,就像是步枪装上子弹一样。 这种想法可以说十分超前,明朝还造有一种配备五个子铳的火铳,不过和佛郎机一样,都应为气密性不足的关系,而欠缺威力。 这种配备子铳的火炮和火铳,射速虽快,但还是因为威力和射程上的缺陷,最终没有发展起来。 如果那时铸造的工艺能够达到一定的精度,有精密的车床等器械来对对金属进行加工,或许便真能成为一件利器。 这时佛郎机炮,不一会儿,便连放四炮,射速接近弓箭,而数十枚炮弹的轰击下,清军骑兵不时便被击中栽倒。 清军马军在一片人马嘶鸣和飞溅的泥土中,继续奔驰,火炮并不能阻止他们的冲锋。 八旗老爷们对火器,并非不了解,事实上汉八旗装备火器的比例非常的高,并不逊色于明军。 他们自是知道,火炮就是打起来吓人,但实际上一枚拳头大的炮弹,能不能砸中人,全靠运气,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沈志祥伏在马背上,大声怒喝,“不要停,冲上去,贼兵就瓢了!” 清军骑兵无视伤亡,伏马疾冲,贼兵就那么三板斧,只要杀到跟前,立时就会溃败。 在明军四轮炮打完之后,清军骑兵只是稍微显得有些混乱,便继续冲到了一百五十步外。 这时炮手后撤,魏军阵前的长矛手,便纷纷如临大敌,有些紧张起来。 蹲坐在地上的长矛手,透过弥漫的硝烟,看见近前的骑兵,感受到地动山摇的冲击,不禁额头冒汗。 不少士卒都开始恐惧起来,但即便是恐惧,他们也不敢动弹。 这到不全是因为军纪森严,而是他们知道身后的火器队,要开始射击了。 面对骑兵的冲击,魏军士卒没有将火器手放在阵列前面,而是居于枪阵之后。 火器手在对阵步军时,步军速度慢,火器队可以先在阵前轮射,然后从容后撤,但在面对骑兵时,便容易形成混乱。 高义欢便想着像空心方阵一样,取其一面的结构,将长枪手放在阵前,火铳手列队在阵后,而长枪手蹲坐在前面,便不会挡住火铳手的射线,弹丸将从他们头顶飞过,射向撞阵的骑兵。 这种摆法,火铳手便始终处于,长矛手的庇护之下。 有长枪手在前顶住骑兵的冲击,火铳手便能形成持续的火力输出,直到骑兵破开枪阵,杀入火器队之中才会停止射击。 只是这么一来,长矛手便跟后娘养的一样,有些悲催了。 这种搞法,显然特别考验前排长矛手的心理素质,毕竟头顶弹丸“嗖嗖”的直飞,谁能不怕? 万一哪个撮鸟手一抖,铳口压低了一点,那岂不要被自己人打死。 为了训练士卒的心理素质,平时火器队射击时,铳口下都会坐着一两排士卒,而正是因为有平时的训练,所以现在矛兵纹丝不动。 当然,这也是高大帅缺德,士卒一起身,被自己人的火铳打死,抚恤都没有,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坐在地上,握紧手中长枪,同鞑子拼了。 “一百五十步,检查火绳,抬铳!”指挥火铳的军校,见清军已经冲到跟前,立时大声喝令。 火铳威力有限,现在又是大冷天,清军身上都穿着臃肿的衣甲,不少战马身上也披挂这一层防寒、防御箭矢、铳丸的马甲,不到五十步内,火铳很难破甲。 排铳射击中,第一排铳的威力往往最大,也最容易挫败敌军士气,后面受到各种因素的干扰,轮射的威力便不如第一轮齐发,所以必须要珍惜第一轮齐射。 近千名火铳手,检查火绳夹上的火绳是否燃烧着,然后齐齐抬起火铳,而清骑已经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冲到了一百步内。 这让指挥火器的军校,神情有些紧张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五十步外的定位箭。 第一排的火铳手们,看见如潮而来的清军骑兵,感受到大地的震动,不少人便有些手抖了。 坐在第一排铳手身前的矛手,看见伸过头顶的火铳不停的抖动,顿时一脸娘个劈,破口大骂,“撮鸟,抖你娘啊!” 这时在第一名清军骑兵,马头跃过定位箭的瞬间,指挥终于愤怒的一挥手,大声怒吼,“放!” “哒哒~”火器队中的唢呐手,立时吹出两声高亢的长音,步鼓手开始有节奏的敲击着挂在胸前的战鼓。 近千人的火器队,进行有序的轮射,指挥通讯自然不能靠吼,也无法靠令旗传达。 高义欢结合明军的指挥手段,又硬塞了些他的想法,便使得魏军火器队,形成了一套,以步鼓、唢呐等声音结合在一起的指挥体系。 在唢呐声响的瞬间,第一排火铳手齐齐扣动扳机,燃烧的火绳落下,引药锅盖打开,顿时“砰砰砰”的铳声响成一片,火铳腾起一团团的白烟,弥漫阵线。 蹲坐在前的长矛手只觉得头顶“嗖嗖”的劲风刮过,后背凉飕飕的,纷纷脖子一缩。 无数弹丸从头顶飞过,那感觉别提有多刺激,长矛手们没有一个敢动,脸色铁青的注视着冲来的骑兵,连续载倒。 沈志祥冲着冲着,便落在了后头,他知道阵前五十步,是最危险的一段距离,但过了这段距离,就该八旗大爷一展伸手了。 这时密集的弹雨迎面泼来,近距离的射击,弹丸足以破甲,清军骑兵瞬间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载倒,战马接连失蹄,将上面的士卒甩了出去。 沈志祥情不自禁的放马速,但嘴里却催促道:“冲,放箭还击。” 战马奔驰中,没什么人能听见他的声音,但是经验丰富的八旗,早已在奔驰中张弓搭建,只等接近,便要放出一波箭雨。 “放!”魏军铳手,第一排打完,第二排上前,又打出一轮排铳,密集的弹丸像是一堵墙。 三十步内的清军骑兵,纷纷坠马,像是打枣子一样。 无主的战马继续前冲,撞在拒马上,顿时就被捅穿,场面无比血腥。 王光泰注视着战场,看见骑兵马上就要撞上,不禁发出一声嘶吼,“举枪。” 蹲坐在阵前的长枪手,看着眼前万蹄践踏大地的景象,就跟地震了一样,不少士卒见到这副可怕的景象,都手心冒汗,握枪的手都抖动起来。 “举枪!举枪!”阵中士卒纷纷大喊,军中战鼓急擂,长枪手们猛然惊醒,一个个将枪尾杵在地面,枪头斜刺向前。 如林的长枪斜刺,枪头寒光闪闪,宛如钢铁森林,准备迎击清骑的撞击,但是清军骑兵未至,天空却忽然一暗,落下一片黑色箭雨~ 第311章官道激战 战马奔驰的冲击力,十分巨大,非人力能够抗衡。 一匹健马加上骑士和衣甲,至少好几百斤。 这么大的重量,再加上奔驰的速度,行成的撞击力,足以撞翻一头犍牛,而士卒站在那里挺枪突刺,怕是马没刺到,人却要被撞飞出去。 为了抵抗骑兵的冲击,前排的矛手,都是将矛尾杵在地上,借助地面的支撑,来抗住战马的冲击。 矛兵将矛斜刺,明晃晃的矛头,将魏军阵线,变成了一支刺猬。 而就在这时,清军骑兵张弓搭箭,开始反击。 同真满洲混了许久,汉八旗也学了些真满洲和蒙古二爷的本事,奔驰中飞速射出一箭。 魏军士卒多穿衣甲,轻箭根本射不死人,清军骑兵使用的都是破甲的重箭。 箭矢如飞蝗一般腾空而起,然后越过前面长枪骑兵的头顶,飞向天空,最后急速落下。 三十步的距离,重箭已经勉强能够破甲,不过相比于火铳,箭矢破甲的能力还是差了许多。 一般的轻甲还行,一旦射中铁片,便很难造成杀伤。 现在大冷天的,魏军士卒穿得厚实,箭矢飞落下来,如同飞蝗一样落地,“叮叮叮”的插在地面上,箭尾羽翼不断震动,发出嗡嗡声响,足见八旗老爷身体不虚。 魏军矛手,在箭矢的覆盖下,连续中箭,不过大部分箭矢没有弹丸的威力,箭头钉在棉甲内的铁片上,并未射穿,而是卡在了铁片上,只有一些箭矢从缝隙射入,撕破棉甲,插入身体,才使得士卒仰倒哀嚎。 这时前面的枪骑兵,已经冲到拒马前,一名清骑很威猛,他控制着战马,一跃而起,瞬间跃过拒马。 可就在这时,一片铳声响起,那骑兵刚落地,胸口便中一弹,整个人被打得从后跌落下马,身子正好掉在拒马桩上,瞬间就被捅穿,鲜血屎尿流了一地,令人触目惊心。 后面的清军见此,忙一枪将拒马挑开,可紧接着便脸颊中弹,整张脸被打得稀烂,惨叫着坠落于阵前。 沈志祥这时已经完全落在后面,魏军打出的弹丸,可不管小兵还是大将,事实上魏军士卒,也控制不了自己射出的弹丸,他们不听话起来,连坐着的自己人都打,何况是敢冲在前面又骑在马上的敌骑。 此时,沈志祥看见骑兵不断被打倒,魏军的弹丸,像是打不完一样,心里不禁有些心惊,同时对魏军大阵再八旗兵冲到跟前的情况下,前阵的矛手依然不惶恐的后退,火铳队依然有序的射杀,感到极为的震惊。 八旗大爷都冲到了跟前,你们也不慌,没听过八旗的威名吗?这让他脸色有点难看。 这时在清军骑兵撞击,魏军步阵时,后面追逐的选虎马军,已经冲入清军骑兵的尾部,清军后阵一阵骚乱。 这让沈志祥脸上狰狞起来,要是不能凿穿阻拦的魏军步阵,骑兵失去速度,那等待他们的就只剩下被魏军马步人马屠杀。 趁着清军射出箭矢的机会,沈志祥立时一咬牙,怒吼道:“没有回头路了!只管前冲,不要理后面!” 清军一波箭矢射来,魏军开始出现伤亡,大阵本有些慌乱,不过阵后响起的火铳声,不仅迟滞了清骑的撞击,也让魏军矛手想起来,千万不能动弹,于是纷纷握紧长矛,矛头依然斜刺着迎接清骑。 虽说魏军很重视火器,不过因为对质量要求很高,加上人手不足,所以生产火器数目还是很有限,许多东西都没弄出来,步军的火器配置,还没有完善。 比如射程更远的长管野战炮,比如威力更大的抬铳,都没有造出来。 此时魏军的火器轮射,还是无法阻挡骑兵的撞击,事实上直到机枪出现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骑兵都是战争中的重要角色。 这时清军骑兵如同浪花一样,一浪接着一浪的冲来,前面的浪头撞死在魏军阵前,新的浪头便又出现,每后面一个浪头,都能比前浪多前进几步,很快便直接撞了上来。 一名清军骑兵飞驰着从拒马的间隙冲过,猛然撞入魏军枪阵。 一杆长矛直接刺探马匹颈部的马甲,捅穿马颈,突刺而出,又一下捅入清军骑兵的胸膛,将战马和骑兵串在一根矛上。 战马和清军的鲜血,瞬间如泉水一样涌出,顺着矛杆流下,让矛杆变得湿滑。 清军尸体和马匹尸体,在巨大的惯性下,继续推着矛杆前移,士卒握不住,矛杆从手中后滑,矛尾被尸体推得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槽,士卒的手也从握着矛尾,滑到了中间。 尸体巨大的冲击力,让矛手心惊,不过总算还是被他顶得静止下来。 然而矛手还没来得及欣喜,被顶住的马尸,却又突然猛地继续前移,将他撞倒,然后轰然倒地,重重压在他的身上。 在他后面的一个矛手看得真切,前面的同袍,用矛刺穿了一名清军,但后面清军的骑兵,紧接着撞上来,推着马尸继续前冲,撞到了前面的同袍。 后面清骑在马尸倒地的瞬间,便一枪刺出,将被撞倒的魏军,钉在了地上。 第二排的矛兵见此,脸上顿时露出狰狞之色,双手攥紧了矛杆。 那清骑刚杀了前排的魏军,便又被后面的清军骑兵推着前涌,直接撞在矛头上,瞬间又被捅死,鲜血随之涌出,堵都堵不住。 清军骑兵撞上枪林的一瞬间,魏军整齐的横阵,立刻就被撞得凹陷。 王光泰看见这血腥而惨烈的一幕,看阵前清军不断被捅死,而魏军也不断的被撞飞,顿时大惊失色,不禁急声怒吼,“快,火铳不许停!” 清军骑兵连破三列长矛,火铳手几乎都能看清,清军骑兵脸上的鲜血和狰狞的面容,一片铳响传来,火铳腾起一团团的硝烟,却不似先前那班整齐,后退装填的士卒,也已经开始手抖起来。 这时清军骑兵不计伤亡的猛冲,就像是一柄重锤,不停的猛捶墙面,连续多次的撞击下,魏军阵线终于松动凹陷。 第312章龟孙,你跑呀。 汝州城每日都有信使前往龙门关汇报,所以魏军士卒,只能在昨天夜里出发,然后来到此地阻击。 虽说先到的魏军抓紧了时间休息,精力要胜过清军,但是面对马军连续撞击,也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轰”的一声巨响,清军马军,继续撞击着魏军步阵,每一次撞击,都付出惨重的代价。 战马被捅死,骑兵被火铳轰下马,但清骑也像是犁地一样,一层层的破开魏军矛手,转眼间以到第六层。 眼看着矛阵就要被撞破,后面的火铳将失去保护,王光泰见情况危急,立时催马过来。 射击的铳手,忽然被一队甲兵拨开,王光泰翻身下马挺枪刺矛,便站在了最后一层矛兵身后,亲卫瞬间就用盾牌护着他,摆出了密集的阵型。 王光泰下马,舍了他的大刀,抄起一杆长枪,急声啸叫,“结阵,堵住他们!” 虽说后面还有王得仁部,但是到手的功劳,王光泰岂会让王杂毛捡漏。 拦下这支假鞑子,他这一营兵,或许就能评个甲种营,那待遇便不是乙种营能够比。 现在魏军中,还只有选虎和龙骑两营,因为战功被评为甲种,其他八营老卒,都是乙种营,剩下的新附军,则多是丙类和丁类。 此时选虎营马军,已经从后冲入清军的屁股,他只要迫使清骑停下来,就能灭了这支清军。 如果大阵此时被突破,即便方才的阻击中杀死了大批清军,最后的功劳也不能算在他们头上。 这时他身前最后一名矛兵,捅死撞上来的清军,而这种情况下的撞击,通常都是一矛贯穿,连人带马捅个通透,像个糖葫芦似的。 矛兵未来得及拔矛,后面的清军骑兵,便一枪刺中魏军矛手,骑枪推着魏军士卒的身体向前搓动,将尸体带到王光泰的脚下。 那清军骑兵,见突破魏军矛阵,正大喜之际,抬头却正好看见一道盾墙,见一名大将怒目而视,挺矛就刺。 他收枪抵挡已经来不及,于是急忙拔刀欲砍,可刀刚举到头顶,便被一矛刺中胸口,直接捅落下马。 失去主人的战马,因为惯性前冲,猛然撞在盾牌上,瞬间将盾墙撞得凹陷,把亲卫撞退好几步。 清骑之中,沈志祥见骑兵撞开矛阵,脸上立时大喜。然而就在这时一员魏军将领却一枪刺落破阵而出的领催。 眼看着自己就要撞上去,沈志祥脸上立时大惊,心道,“麻烦了!” 一时间,他神情有些凝重,握紧了兵器,准备豁出去。 忽然在那魏将身旁,拥挤的清军骑兵,却如同决堤而出的洪水一般,一涌而出。 王光泰堵住了一处,但兵力有限,无法处处设防,在他左侧不远处,矛阵被清骑撞穿,骑兵紧接着撞飞几名铳手,决堤而出。 沈志祥见此,脸上顿时狂喜,心中涌现出一股豪情,他挥枪一指,大声怒骂,“哈哈……谁能拦我,给本将冲!” 清军骑兵纷纷拔动马缰,向着缺口疾驰,呼啸涌出。 在清军骑兵身后,徐黑虎、虎大威领着选虎营,紧随于后,也从缺口急追出去。 整个战斗,虽然异常激烈,但实际却并不长,一刻钟左右,战场就恢复了平静。 王光泰看着满地的尸体,久久无语,半响忽然有些懊恼的将手里长枪猛地往地上一插,怒吼道:“娘个劈,便宜王杂毛了!。” 吼完一句,他环视一片狼藉的战场,才开口道:“清理战场。” 魏军士卒游走于尸体间,收拾兵器,清理尸体,迁走无主的战马。 虽说撞阵的清军战马,基本都被废掉,但是清军都是一人多马,而没有人控制的战马不会自己撞阵,所以大多数备用马匹,都遗落在战场各处。 沈志祥从缺口奔驰而出,来不及清点伤亡,便发现后面的魏军马军,又追了上来。 清军知道前面还有一支魏军人马存在,沈志祥见此面露狰狞,“直娘贼,还甩不掉你们呢?” 忽然,他大喝一声,“换马!” 语毕便从一匹战马身上,跳到了另一匹备用马匹身上。 清军骑兵纷纷效仿,于奔驰中更换马匹,而这一手,选虎营骑兵却玩不来。 两军之间,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时清军又奔出二十余里,一名佐领提醒道:“国公,高贼在前面还有支人马,控扼大道。再冲一阵,咱们损失就太大了。” 沈志祥闻语眉头一皱,王得仁穿插到汝州与龙门关之间,并不是秘密,就像高义欢知道多铎在龙门一样,清军也知道王得仁的存在。 多铎有足够的实力突破王得仁,打通联系汝州的大道,但是多铎一动,高义欢肯定就溜,所以多铎留着没打。 他想让高义欢形成,王得仁能够阻滞他支援汝州的错觉。 现在这支人马,却成了沈志祥的大麻烦。 魏军突然炸毁汝州,沈志祥还没来得急派人通报汝州的情况,而高义欢肯定通知了王得仁。 这一下,沈志祥就头疼了,不晓得王得仁怎么防他? 奔驰中,沈志祥一咬牙,“走小道!” 清军奔出没多久,前面主道出现一条分叉,宽度不到主道的一半。 沈志祥一拔马缰,便带头奔入小道,准备绕过王得仁返回龙门。 清军一路奔驰,刚走十里,前面小道上却忽然出现几根大树横在路上,封死了清军前进的道路。 一时间,沈志祥蛮脸惊愕,清军骑兵纷纷勒住战马,急停下来。 众多清军惊疑不定的四下张望,胯下战马躁动不安的拨动前蹄,打着响鼻。 “是谁,在此埋伏?”沈志祥控住打转的战马,心头震惊无比。 他话音刚落,一将拍马而出,用矛指着沈志祥,大声笑道,“龟孙,大道你不走,跑这里来送死?” 王得仁心中十分畅快,他拍马出来,领着一队人马,挡住了清军的出路。 这时清军刚停下来,徐黑虎和虎大威便领着人马追至,两人一路追赶,早已人马疲乏。 徐黑虎勒住马缰,手提着好几十斤的大斧,喘着粗气,“龟孙,你跑啊!” 第313章大帅你看我干啥? 汝州在级别上来说,是州府一级,不过在河南一省,却可以说是最弱的一州。 他原本属于南阳府,只是在成化年间,因为兵部左侍郎滕昭是汝州人,为了造福家乡,与河南布政使原杰,一起联名上奏,以汝州距南阳府太远为由,将汝州析离南阳,升为同府级的直隶州。 刘忠在大顺朝内,级别与刘黑子一样,不过实力却差了太多。 汝州城内的一万叛军,只是地方人马,与白旺的大军都相甚远,便别说与高义欢比了。 城墙垮塌后,三营精锐的魏军,从南城缺口攻入城中,东西两面牵制佯攻的人马也随之破城而入,数万魏军涌入城内。 随着两万多魏军源源不断的进城,原本看上去不算小的城池,立时就显得有些拥挤起来,四处都有如狼似虎的魏军,让叛军变得无处遁形。 不到中午,汝州的战斗便基本结束,高义欢在部下的护卫下,骑马进入汝州城。 众人从南门入城,慢行于城中的街道上,入目俱是叛军的尸体。 魏军士卒对于刘忠的部下,毫不留情,甚至一些城中百姓也被误杀。 顺军的军纪出名的不好,不过高义欢的嫡系人马,倒是纪律严明,令行禁止,但新附军各部,却没有接受严格的训练,军官素质也十分堪忧,加之魏军采用军功授爵,斩首一级,杂兵变正兵,赐予田产,所以入城后,整个汝州便被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高义欢从街道走过,沿途街道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叛军的无头尸体,令他微微皱眉。 虽然高义欢早下令对叛军不用留情,不过他也是个怪人,令是他下的,但他却看不得血腥。 因为时间尚短,血液还没凝固,殷红的鲜血从尸体内流出,血液冒着泡沫,在街道上汇集成一道小溪流。 高义欢骑着战马,走过红色的泥泞街道,看着堆积的尸体,急忙进入府衙,然后召见诸将。 “大帅,城中敢持兵器抗大军者,尽皆授首。叛军余众则全部投降!”金声桓铠甲上血迹斑斑的进入大堂,高声禀报。 话刚说完,白文选、李际遇、赵明冲、刘铉等人,也先后入堂。 “启禀大帅,城中粮草已经封存,暂时没有具体数目。”白文选禀报道。 “这一战全凭大帅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弟兄们才能轻易夺取汝州。”金声桓笑道:“多铎那厮,知道自己的饵被我们吃掉,怕是要被气个半死。” 高义欢对这一战也比较满意,这次他使的都是新招,打刘忠这重废物,自是不在话下,不过这几招一使,以后怕就难以奏效,得想点新花样了。 迅速占据汝州,在高义欢的预料之中,他听了众将的话,并没有表现的特别激动。 这时他见众将没提起刘忠,于是开口问道:“刘忠呢?” 几人都没看到,闻语微微一愣,金声桓道:“不会是被炸死了吧?” 正说着,堂外一阵喧哗,高义欢侧首看去,只见黄秉忠大步走进来,身后亲兵则推着一五花大绑的汉子走了进来。 “大帅,卑职攻城时发现了刘忠,这厮想要自杀,被卑职一箭阻止,绑来面见大帅。”黄三进来便大声抱拳。 “好,抓住此贼,计你一功!”高义欢见抓住刘忠,心头一喜。 相比于拿下汝州,高义欢对抓住刘忠更上心。天下大好的局面,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才让满人坐了天下。 “多谢大帅!”黄三眉开眼笑的抱拳,他原本的任务是夺取城门,没想到刘忠这厮居然没跑,这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这时高义欢走上前来辨认,他与刘忠见过一两面,还记得那厮的模样,是个结实的黑大汉,不过为人却比较软弱。 高义欢一看,果然是刘忠,脸上立时露出怒色,“你娘个劈的牲口,害我多少兄弟的性命,今天你死期到了。” 刘忠知道落在高义欢手里讨不到好,少不了一死,他现在是心如死灰,死猪不怕开水烫。 刘忠抬头看了高义欢一眼,嘶哑着声音道,“今日兵败被擒,本就准备一死,却被你的人拦下。现在我无话可说,你要杀就杀吧!” 这厮也知道自己的罪孽,晓得自己难逃一死,已经没有求生的意愿了。 他知道高义欢睚眦必报,自己肯定活不成,况且他本来就准备自杀,所以没有出言哀求。 “娘个劈的,你这时到硬气,在鞑子面前怎么那么腿软?”高义欢脸上一阵抽搐,冷笑道:“也好,既然求死,那就给你换个死法。” 被士卒架着的刘忠,心中本来波澜不惊,听了这话,却不禁打了个寒颤。 高义欢却继续道:“秉忠,人是你抓住的,你来处理。另外这厮的家眷,一并杀了。本帅说杀你满门,就杀你满门。” 众人听了精神一振,黄三躬身抱拳,“卑职领命!” 说完他直起身来,看了脸色惨白的刘忠一眼,龟孙对自己拦他自杀,似乎有点不满,觉得是多此一举啊! 刘忠听了对话,原本死灰般的脸瞬间一白,“高大帅,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高义欢却厌恶的一挥手,士卒便将出言哀求的刘忠往外拖。起初他连连哀求,可见高义欢完全不理会,在被拖出大堂的瞬间,又变成了对高义欢的怒骂。 “大帅俘虏怎么处理?”等刘忠被拖走,金声桓不禁问道。 随着军功授田,魏军的将官,基本都成了地主。 高义欢之前说过要杀光叛军,不过这次俘虏数千人,众将觉得完全可以分给军户,做个几十年的长工。 河南现在的环境,已经从人多地少,变成了人少地多。 高义欢却毫不犹豫的挥手道:“一并枭首!” 说着他目光看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金声桓身上,“本帅要杀一儆百,让天下人都知道这就投靠鞑子的下场!” 金声桓微微一愣,心里一凛,大帅你看着我干啥? …… 第314章多铎气疯了 汝州城外,刘忠被绑在一颗大树上,黄三张弓搭箭,“嗖”的一下,射出一支利箭,正好钉在刘忠的肩头,令刘忠痛苦的发出一声嚎叫。 这种万箭穿心的刑罚,是军中私刑,通常是对叛将,或者奸细使用。 这种私刑,在用刑时将人绑起来,然后命善射之人,避开要害,先射四肢,故意折磨,所以往往射出十多箭,人也不会死人,而是哀嚎不绝。 军中的汉子,一般不会折磨人,都是一刀砍了完事,一旦选择这种私刑,多半是恨极了受箭刑之人。 黄三箭术极好,一连射出七八箭,箭箭都避开了要害,每射出一箭,刘忠就发出一声惨叫,疼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在他身前,则跪着一排他的家眷,高义欢残忍的将刘忠的眷属,押到他的面前,当这他的面一一砍杀,毫无人性可言。 刘忠被绑在树上,看着魏军士卒,一刀一个的将他家小杀了个干净,连几岁的小儿子也没放过,心中又悲又恨,嘴中发出非人的痛嘶,绝望的用后脑勺,不停的撞着树干,脸上涕泪横流。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被人践踏和欺凌,而自己又毫无还手之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人惨死的那种无助和绝望,以及撕心裂肺的心痛之感。 另一边,数千手无寸铁的叛军士卒,则被驱赶到一座魏军民夫的营内。 正当叛军疑惑之时,一队魏军士卒,搬来拒马桩,封堵营门,大队的鸟铳手,在栅栏外列队,忽然点燃火绳,抬铳射击。 营盘内的叛军士卒,被铳丸打的身体连连抖动,扑死于地。 一般来说,杀俘不祥,高义欢执意要杀俘,除了对矿场的事很恼火外,还有两个重要的原因。 此时,不管怎么说,都是清军势大,势必还会有人投降清军。 晚明时期,思想被文人们搞的很混乱,同时也被李自成弄得一团糟。 许多人对于清军入关的认识不足,不晓得这是两个民族的战争,当然现在也没这个词儿。 这一战,是两个民族的对决,不胜即亡,根本没有退路。 汉人赢了,则开启一个新时代,败了就要沉沦数百年。这是关系天下气运的一战。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种死磕到底,势不两立,对敌人绝不留情的气概。 在这场斗争中,必须要让人意识到投清的后果,以及将付出的代价,才能杀住投清之风,逐渐改变大势。 另一个原因,则是高义欢缺粮,他虽然需要人口,但现在养不起,多张嘴反而多一份负担,所以他决定全部杀了。 此时高义欢骑着黑驹,驻立在城外,正看着魏军士卒,从汝州撤离。 多铎发现汝州被攻下后,必然要找回场子,而汝州城墙被炸毁,短时间内难以修复,所以高义欢准备撤出汝州。 汝州一地,山林起伏,处于伏牛山和嵩山之间,正是适合魏军的战场。 高义欢准备退后至汝州南面的霍山,再扎下营盘,尝试将清军主力诱入山丘地区。 这样一来,高义欢更加靠近自己的地盘,粮道缩短,而多铎的粮道则会拉长,增加清军粮食的消耗。 这时太阳西沉,西面的山林,在落日的余晖照耀下,被镶上了条红边。 高义欢骑马,看着魏军士卒,推着大小车辆南行,远处忽然一支数千人的步军,牵着不少战马回来。 为首一将,看见高义欢的大纛旗,打马奔驰过来,然后翻身下马,急步走上来禀报道:“大帅,卑职奉命阻敌,缴获战马一千二百匹,另外还有大批伤马、死马,特来复命。” 来人是王光泰,他清理战场之后,便急忙撤了回来。 高义欢早已从斥候口中得知了阻击的经过,知道王光泰并没有挡住沈志祥。 他点了点头,先安抚一句,“王将军辛苦了!这次阻击斩获不少清军,本帅稍后为你记功。” “卑职谢过大帅提携!”王光泰急忙抱拳。 高义欢摆了摆手,看着他道:“王将军,今日一战,你虽没有留下沈志祥,但是却有了一场宝贵的经验。本帅希望你能对这一战,进行一个总结,看看清军骑兵冲击的特点,也说一说咱们自己有哪些不足,本帅好及时应对和改正。” 高军步军在训练中,虽然多次演练被骑兵冲击的场景,但毕竟不是真冲。 王光泰这次阻击,虽没有完全成功,但是却等于拿到了清军骑兵的第一手资料。 魏军便能从这一战中进行总结,了解清军骑兵撞击的力度,知道前阵该布置多少长矛手,或者是器械方面,需要什么改进,火力需不需要加强等等事情。 没能拦住清军,被人家凿穿,是件比较丢脸的事情,王光泰脸上一红,但还是抱拳领命,“卑职稍后便进行总结,然后呈报大帅。” 高义欢微微颔首,遂即又问道:“你回来时,可有选虎营和武卫营的消息?” “回禀大帅,徐黑虎、王得仁他们就在后面。选虎营天黑之前应该能回来,武卫营或许要等到半夜!”王光泰抱拳道。 他话音刚落,北面的道路上,便卷起一片黄尘,大股的骑兵奔驰回来。 徐黑虎奔驰在前,战马后面用绳子拖着一人,衣甲破乱,处处是血,整个后背的皮肤都被摩去大片,看得人触目惊醒,不是沈志祥,又是谁? 龙门关清军大营内,多铎正在大帐内,询问粮草的事宜,一将确忽然挑帘进来,行礼禀报,“王爷,唐通禀报,鹿蹄山的贼兵溜走了!” 多铎闻语一愣,“你说什么?” 片刻后一支清军骑兵飞速奔出大营,往南而去。 次日中午,多铎在众多护卫的簇拥下,来到鹿蹄山以东的一段小道上。 众人来到一座山丘上,居高临下的往下一看,只见道路上铺着一层穿着白色棉甲的清军尸体,到处都是散落的兵器和旗帜,多铎的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 这时多铎忽然一转身,便一巴掌扇在唐通脸上,直将他打得的眼冒金星,东倒西歪。 “说!为何没有发现鹿蹄山的贼兵撤走,还让他们在这里打了个埋伏,杀我这么多八旗勇士!”多铎厉声喝问。 唐通一手捂着被扇红的脸,满脸委屈,“王爷,一个月来,贼兵一直未出鹿蹄山,那王杂毛又是个大老粗,奴才实在没想到,他会给奴才整出一出典故~” 多铎满脸狰狞,“什么典故?” “悬羊击鼓,饿马提铃!”唐通小声道。 多铎勃然大怒,简直要被气死,身子在马上摇摇欲坠,“又是这招,高义欢这是当你们是猪啊!~岂有此理,气煞我也!” 第315章再遇多铎 汝州城外,几支清军哨骑在前,驱赶着魏军斥候向南。 双方一路上爆发多次交战,魏军斥候死伤十多人,清军则只死伤四五人。 虽说魏军的斥候损失大于清军,但是明知多铎大军南下,却不拔腿就跑,反而敢近前窥视的魏军,也让清军感到了这个对手有一丝的彪悍。 其实无论八旗、闯军、明军,还是魏军,都是由人组成,个人能力上的区别并不大,战力之间的悬殊,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训练和战斗经验,二是军法和军令能否贯彻,三是士气和士卒对于自身能力的自信。 魏军成军已有三年,训练和战斗经验都有,军法也十分森严,就是士气方面差了一点,不如八旗那么自信,还没有蔑视天下的胆气。 这么看来,其实魏军已经不差,能做八旗的对手了。 高义欢步军众多,队伍中还有不少民夫,大军撤退的速度比较缓慢,而多铎距离汝州太近,骑兵一日可达,所以魏军斥候,不停的出击,给清军造成压力,迟滞多铎的速度,为大军在霍山下营,争取时间。 霍山位于汝州之南,控扼通往郏县和宝丰的道路,大批魏军抵达霍山后,一群群的士卒和民夫忙碌着,如同蚂蚁一样遍布山丘之间,砍伐树木,搭建营垒。 汝州地形复杂,多铎心中虽然十分愤怒,但是也怕遭了埋伏,所以派遣哨骑四出,而魏军斥候与清军哨骑的纠缠,便使得清军不得不放缓了行进的速度。 这时在清军前哨后面,大队的清军人马,沿着大道挺进。 道路上穿着各色衣甲的八旗兵,坐在马上,身体随着战马起伏,在骑兵身后,则是大队的步军,直见绿旗翻飞,头盔攒动,军容浩大,杀气腾腾。 下午时分,清军主力抵达汝州城下,一身白甲的多铎,被士卒引到南城,看着城墙上三个巨大的缺口,不禁微微皱眉。 “王爷,奴才发现刘忠的尸体,不过却没找到续顺公。”一名骑兵翻身下马,行礼禀报。 不多时,多铎便被人引到一颗大树前,看见刘忠被绑在树干上,身上插满了箭矢,但都不太致命,只有最后一箭贯喉,射穿脖子,死死钉在树上的那一箭,才要了刘忠的性命。 看情形,刘忠死前,必定遭受了折磨。 唐通扫视周围,先看见被射成的刺猬的刘忠,不禁暗暗咋舌,随后见尸体之前,还躺着二十多口男女老少,估计是刘忠家眷,心道:“这个高义欢什么来路,这么狠?” 这时他瞟了一眼后,正要回头,忽然看见旁边一块大石上,用血写着几个大字,脸上顿时满是惊愕。 唐通仔细一看,那些发黑的字体,歪歪扭扭,不过还是能够辨认,愕然是“降虏者死”四个令人触目惊心的大字。 这几个字,一下让唐通像是被蜜蜂蜇了一样,他脸上忽然大怒,行礼对多铎道:“王爷,一定要弄死高义欢,这厮太嚣张,完全不把我大清放在眼里。” 说实话,多铎并不想让刘忠死,毕竟是他主动降清,而现在大清对闯军的作战又不是很顺利,所以一个活着的刘忠,无疑将起到一个很好的示范作用,能让更多人投到大清麾下。 现在刘忠死了,还是以这种方式被杀,大清脸上怎么说也是没有光彩的。 多铎恨得牙痒痒,而这时又有士卒来报,说在一座营盘内发现了数千被杀的降军尸体。 唐通听了,脸上不禁一阵抽搐,多铎则咬牙切齿道:“高蛮子撤往何处,有没有探查清楚?” “回禀王爷,贼兵在汝州之南六十里外的霍山下寨!”一名满将说道。 多铎阴沉着脸,看向唐通,“你不是要弄死高蛮子吗?就你做先锋了!” “啊?”唐通一听,脸立时变成了猪肝。 霍山,高义欢与众将领,站在一处半坡上,下望营地内的士卒搭建帐篷,竖起寨墙,看着挖掘壕沟的士卒和民夫,像入蚂蚁一样忙碌。 高义欢看营垒已经初具规模,心中稍定。 三四千鞑子,高义欢仗着兵力,敢打一打,但是遇见多铎主力,便只能当缩头乌龟,等清军来攻了。 正在这时,营地之外,一支十多人的鞑子骑兵,突破魏军斥候的阻拦,奔驰到营寨两里外,窥视魏军筑营。 营地中近百骑兵,立时从营门冲出,那队清军哨骑见此,为首骑兵一声大叫,便拔动马缰,匆匆离开。 两队魏军斥候想要阻拦,却被这支清军骑兵,从间隙处冲了出去。 高义欢微微皱眉,忽然问身边的白文选道:“文选,你的人马休息如何?” “大帅,我部人马休息近半日,士卒已经恢复精神。”白文选躬身抱拳。 “好!”高义欢微微颔首:“鞑子斥候到了,多铎的距离应该也不远,你部要做好准备。” 说完,他扭头看了众将一眼,沉声说道:“咱们虽然胜了一阵,但是却不能轻敌骄纵。刘忠之辈,距离多铎还是有很大的距离。” 他正说着话,远处更多的清军斥候出现,一队队的清军骑兵,将魏军斥候往营垒的方向挤压、驱赶。 双方哨骑发生激烈的骑哨战,不过清军骑兵中,蒙古马军仗着骑射功夫厉害,很快便将魏军哨骑赶到了营盘三里内,为清军主力列阵,占据了大片的空间。 魏军斥候无法讨到便宜,不敢同清军斥候继续交战,纷纷从各个通道退回营寨。 这时营垒的工事基本完成,营地内的士卒坐着黑压压一片。 高义欢知道多铎将至,遂即下了半坡,回到营内,他一手按着刀柄,从士卒身边走过,然后登上了营地中的一座瞭望高台。 营中的魏军士卒,则在将领的指挥下,纷纷涌到栅栏边,列阵以待。 这时高义欢刚刚上了望楼,便见远处一个高坡上出现几骑清军,紧接着无数骑兵涌上高坡,然后又如同山洪般涌了下来。 几里外的大地,仿佛被铺上了一块地毯,入目俱是一片人马的身影,但是却并不混乱。 各旗的鞑子自成一股,步军列队行进,铺天盖地的鞑子,滚滚而来,看起来格外震撼。 这时清军斥候,在营地外占据了大片的空间,外藩蒙古骑兵压住两翼阵脚,清军则在营地三里外停下,并且从容列阵。 高义欢一手抓在望楼的木栏上,看着远处一杆大纛旗,移到阵前,知道那是多铎,脸上不禁冷笑,回头吩咐道:“把本帅准备的厚礼,退出来~” 第316章给多铎点个炮仗 清军大军在大营三里外停下,多铎立于大纛旗下,先凭借肉眼观察魏军大营,只见山脚下,白色的帐篷向上绵延,无数帐篷背山而建。 魏军大营分为三座,左右两营人少,中营帐篷较多。 多铎粗略的看了一眼,就知道魏军兵马不会少于三万人。 虽说他早就知道了高义欢的兵力,但这时看见营垒,他还是忍不住要感叹,高义欢一个闯军偏将,人马居然比主管河南兵事的白旺还要多,还要能打。 从这点来看,就晓得高义欢这个人,是个不甘寂寞,野心勃勃的家伙。 只是多铎也有点想不明白,这个高义欢既然有野心,为何不保存实力,或者去打南面瓢的很的明军,却偏偏要同他死磕。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千里镜拿来!”多铎扭头吩咐一句。 他身后一个亲卫,忙翻身下马,解下一个包袱,里面是个精致的盒子,亲卫打开后,取出一个黄筒子,呈给了多铎。 千里镜是西洋的玩意儿,是个稀罕物件,不易获得,在关外更是稀少,只能靠缴获。 多铎接过来,抽出他心爱的葡萄牙单筒千里镜,放在眼睛前观察魏军大营。 多铎首先看见,在栅栏上,每隔三十步左右,就有一门黑洞洞的火炮伸出,瞄准着前方。 这些炮主要都是野战用的佛郎机小炮,因为气密性不高,射程近,所以只能摆在阵前。 汝宁的铸炮坊,已经开始尝试铸造长管铜炮,相比于铜炮,铁炮要脆弱许多,也不能胜任越来越大的膛压,并且铸铁炮极易生锈,不如铜炮硬度高,韧性好,也不如铜炮轻便。 这也是紧跟西方野战炮的潮流,铜炮将成为主流,直到冶铁冶钢的技术得以发展。 魏军的火炮发展缓慢,主要也是手里没有铜矿资源,不过如果成功的话,把炮造出来,便可取代佛朗机,并利用射程的优势,将炮架在两翼高处,以侧射火力,不停的绞杀敌军。 多铎看了看火炮,然后观察营垒,发现营盘已经被手臂粗的木栅栏围住。 从木头的间隙中,伸出不少鸟铳,栅栏后隐约可见有不少长枪手列阵,精铁枪头反射着阳光,波光粼粼的一片银光,分外耀眼。 看营盘内旌旗猎猎,多铎知道魏军士卒应该已经严阵以待。 多铎拿着千里镜继续观察,看见栅栏后的魏军严阵以待,营内外还有不少新土,知道高义欢还挖了护营壕,便晓得没有准备的话,怕是不好硬攻魏军营盘。 这个高蛮子给自己的人马,取号为“魏武军”,也是有些不要脸,刚出道几年,靠着阴谋诡计,取得一点战绩,就敢号称天下最强,中原无敌。 这时多铎鼻孔里出了口气,正准备收了千里镜,让士卒后退下营,赶制盾车和壕桥,然后灭了高义欢,让他晓得谁才是天下无敌。 他刚准备放下千里镜,却忽然发现魏军中军营垒的营门被士卒推开,十多人一起搬开拦路的拒马和鹿角,便见一将策马出来。 多铎连忙将千里镜对准了营门处,便见一个微胖的短须男子,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山纹铠甲,头戴凤翅铁盔,一根三尺长的野鸡毛充做盔缨,披着黑披风,骑着黑马驹,从营门内出来。 他身边左右各有一将,都穿铁甲,一人脸黑,提一杆长柄斧头,一人脸红,手里提着大关刀,甚为威武。 多铎对于魏军也有些了解,看左右两将,正是在郾城出现过的魏军大将,徐黑虎和虎大威。 由两员猛将护卫,那中间的胖子,必然就是高蛮子。 多铎不禁将千里镜退准的高义欢,圆形的视界,将高义欢连人带马,尽收他的眼底。 “这就是高蛮子?长得很一般,虽然有一撮小胡子,但是脸太嫩了。”多铎不禁有些失望,放下千里镜问道:“中间那人就是高蛮子么?” 在场众人,自然都不认识,高义欢也就最近出了几次风头,众人只听过名字,还都未见过其人。 上次大军追至郾城,这厮躲在后头,众人都没机会见他。 “高蛮子出来做甚,寻死吗?”贝子屯齐愠声道。 他正说话之间,在高义欢身后,十多个士卒,忽然从营盘内推出一个车辆,上面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高义欢领着人马,推着车,在营门前五百步外停下。 多铎拿起千里镜一看,立时就认出了被绑着的人,是沈志祥。 沈志祥被战马险些拖死,身上血肉模糊,不过光光的头皮,没有头发遮蔽脸庞,到让多铎一眼就认出来。 “高义欢要做什么?”多铎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这时骑在马上的高义欢忽然一挥手,车辆旁边站着的几个矛手,顿时一起举枪就刺,六七根长矛,同时往沈志祥屁股和大腿上戳。 “啊~”一声凄凉的喊叫在营垒前响起,原本昏迷的沈志祥忽然清醒,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这一叫,清军阵中一白甲将,瞬间崩溃,“王爷,是我爹~” 众多清军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人马不禁有些骚动,无论满蒙汉,都开始义愤填膺,大骂不止。 高蛮子这是对整个八旗的挑衅,清军看着魏军士卒不停的在沈志祥身上乱戳,不一会儿沈志祥的下身,就被捅沉蜂窝,顷刻间,鲜血就流了半桶。 清军听着沈志祥发出一声声的惨叫,队列中顿时响起嗡嗡的声音。大清的国公啊,就这么当着大军的面被人放血、折磨,这也太不把大清放眼里了。 多铎从千里镜中看见高义欢对着他冷笑,还用手做了一个他看不懂的手势,但观其表情,也知道那是侮辱的意思。 他放下千里镜,脸被气得一阵煞白,而沈永忠却已经下马伏地,痛哭道:“王爷,家父对大清有功啊!求王爷救救家父啊!” 这么远的距离,骑兵冲过去,高义欢早就结果了沈志祥,沈志祥是肯定救不回来,不过他也不能由着高义欢,在大军面前这么折磨沈志祥,打击他的士气。 既然救不回,那就逼着高义欢早点杀人,若让沈志祥继续叫下去,会大挫清军的锐气。 多铎咬牙切齿的说道,“沈永忠,本王许你领本部人马,将续顺公夺回!” 沈永忠闻语,立马止住大哭,连忙行礼,然后翻身上马,领着近千骑兵冲出。 高义欢看见鞑子骑兵杀来,立时一挥手,便一拔马缰,奔回营寨。 片刻间清军骑兵,就奔至车前,沈永忠马未挺稳,便跳下战马,健步上车,痛声疾呼,“父亲~爹~” 多铎看见高义欢撤回,沈永忠抢上马车,方吐出一口重气,那马车却忽然“轰”的一声巨响,猛然爆炸,被绑着的沈志祥瞬间被撕成碎片,而沈永忠同几名汉军旗的将佐,也被炸得稀烂,周围的鞑子骑兵纷纷落地,翻滚哀嚎。 清军大阵中,八旗和绿营兵,被这个爆炸惊得目瞪口呆······ “高义欢!”多铎见此满脸的惊愕,双目瞬间凸起,整个人被气得差点爆炸,“本王不杀汝,誓不为人啊!” 第317章居然不上当 清军最大的软肋,就是真满州人太少,死多了便无法维持八旗这个利益集团。 高义欢对付清军的策略,也很明确,就是除了自己的三府之地外,其他城池可以不计得失,以杀伤清军兵力为先,让八旗知道疼,不敢窥视中原。 沈志祥被炸成了渣渣,彻底激怒了多铎,不过多铎并没有含怒发兵。 虽说沈志祥是大清的国公,但是毕竟只是个汉人,多铎还不到为了他,就不惜代价为他复仇的地步。 现在啥器械都没有,人过不了壕沟,冲到栅栏边也推不倒栅栏,指挥被魏军的火铳,持续射杀,必然要承受巨大的伤亡。 如果高义欢的营垒简陋,多铎或许会含怒冲击,但是魏军营垒已经初步建成,没有器械就进攻,那便有点傻了。 多铎与众多清军将领,见沈志祥被炸成碎肉,靠近车辆的清军也被炸死炸伤二十余人,脸色都十分难看。 屯齐等人怒火中烧,看着阴沉着脸的多铎,准备踏平魏军营寨。 他们等了半响,多铎脸上神情却逐渐变化,忽然大笑,“哼,高蛮子,想激本王,你还太嫩!” 高义欢知道满清的弱点,多铎作为满清的统治者,自然也是知道自身的死穴。 高蛮子想引本王攻打,凭借工事屠杀我大清勇士,还是太嫩了。 虽说多铎带来了唐通的绿营兵,但是绿营兵也是清军,现在不比南明五镇投降,清军人马多得使不完的时候。 清军入关后就只收了吴三桂、姜襄、唐通、白广恩几部,其中吴三桂还指挥不动,剩下的人,他得省点用,并不能肆意挥霍。 众多清将大多以为多铎会发令攻击,却忽然见他大笑,不禁微微愣住,疑惑这有什么好高兴? 多铎却一拔马缰,咬牙下令,“传令大军退后下营,赶制器械,择日进攻!” 高义欢退回营内,正自得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准备迎接多铎的愤怒一击,借着清军没有准备,多射杀清军。 只要给清军造成大量伤亡,即便多铎很快反应过来,再来准备器械攻营,力度也会降低。 高义欢正得意之际,却忽然见多铎一拔马缰,紧跟着众多清军也纷纷调转马头,数万人马开始徐徐后退,让高义欢脸上笑容逐渐凝固,“娘个劈,这都不上当,难道嘲讽还不到位?” 清军并没有含怒攻打,高义欢一看,多铎这个龟孙居然不上套,又见清军四处伐木,打造盾车、壕桥等器械,不禁便有些急了。 当下他只能让人加紧完善工事,挖掘多条护营壕,然后撒上铁蒺藜等物,为清军的进攻制造障碍。 不过,营垒毕竟不比城池,在怎么准备,也就只有那么多手段,而眼看着清军营盘内的器械越来越多,高义欢便有些紧张了。 魏军大营,中军大帐内,高义欢皱着眉头坐在帅案前。 这时帐帘被挑起,金声桓忽然走了进来,“大帅叫我?” 高义欢回过神来,抬起头对金声桓微微颔首,“虎城,你从黑虎俘虏的四百余汉旗军中,挑选几个会说夷语,并且在满清没有子嗣的人留下,其他人全部杀掉,就让挑出来的人去杀,然后你带他们去给本帅痛骂多铎!” 金声桓听了有点不情愿,毕竟现在自己也是魏军大将了,还去骂街,似乎有点跌份,不过高义欢吩咐,他也不敢怠慢,于是抱拳领命,“卑职这就去办!” 高义欢本来不用跟他解释,不过还是嘱咐道:“虎臣啊!你不要小瞧这件事。今后鞑子将是我们的主要对手,而我们之中连个会说夷语的人都没有。这样要是想诈个城,袭个寨,都会不方便。你把这件事情做好,对于大军是有大益处的,今后要是用上这些人,自然会算你一份功劳。” 金声桓一听,立时觉得有理,清军中有汉人,使诈方便的很,而他们想要阴清军,满话都不会说,一张嘴就他娘的暴露了。 “大帅英明啊!”金声桓不禁竖起拇指,赞叹一句。 清军入关后,许多明军衣甲都没换,就成了清军,满人便借着绿营兵去诈城,像广州那样的大城,都是被清军扮做援兵诈取。 上次山东之行,要不是抓了个王应真,高义欢袭击鞑营的计划,也难以成功。 高义欢对清军不留情,不过如果清军对他有用,他到也不会拒之不用,关键看他们带来的价值够不够。 高义欢摆摆手,“你去办吧!” 金声桓忙告辞离去。 王得仁堵住了小道,徐黑虎和虎大威从后掩杀,两相夹击之下,击败了沈志祥,俘虏了沈志祥和四百余清军。 这四百人中,经过金声桓的挑选,最后符合条件的不到十二人。 次日,魏军营地外,高义欢再次斩杀数百俘虏,并让金声桓骂战,希望能激怒多铎,不过清军依然没有出兵。 斩杀数百人,以及骂战的唯一成果,便是让多铎记住了金声桓,并发誓要弄死他,当然金声桓自然还没意识到,他已经上了多铎必杀的名单。 高义欢见激将不奏效,于是只能全心投入到防御中来。 之前攻打汝州时,高义欢制造了大批器械,但是撤退不变携带,所以全部被他毁掉。 现在见多铎打造器械,特别是盾车一辆接着一辆的造,高义欢便让人也重新赶造抛石机等器械,以弥补火炮的不足。 这日清晨,高义欢来到寨墙旁,看着大军准备防守器械。 此时他站在一架抛石机旁,他看见几个士卒,正将几箱子贴着封条的震天雷搬来,放在抛石机附近,于是问道:“献刚,震天雷和火药还剩多少?” “回禀大帅。这是打汝州后剩下的几箱,营中已经没有多少剩余,不过卑职已经派人回汝宁,催促那边再送些过来,应该就这两日会到。”金献刚抱拳道。 高义欢点了点头,因为有栾川县的硫磺矿,高义欢储存了不少的火药,打一场大战没问题,不过要是持续太久,恐怕也吃不消。 在高义欢准备防守事宜时,多铎也在查看清军准备的器械。 多铎没有直接进攻,并不是因为他不恨高义欢,不想杀了高义欢,而是他太想灭了高义欢,甚至想抓住他活剐,所以才没有草率攻击。 几战下来,清军为轻视高义欢而吃了大亏,现在高义欢已经证明了他有一定实力,多铎便不敢拿清军士卒的性命开玩笑了。 这一次,他要准备充分,然后一战灭了高义欢这个丑类······ 第318章开战 二月中旬,多铎与高义欢对持七八日后,清军终于做好了攻击营寨的准备。 这天清晨,魏军士卒用过早饭后,正忙碌的加深壕沟,忽然营地外响起一阵绵延的号角声,还有“咚咚咚”的鼓点。 五里外的清军大营内,号角绵延,战鼓敲响,一队队的士卒,簇拥这各种器械,慢慢涌出营垒。 高义欢听见动静之后,遂即穿戴整齐,走出大帐,然后在亲卫的簇拥下,登上望楼。 金声桓已经站在上面,他见高义欢上来,先施一礼,随后指着城外道:“大帅,多铎的准备很足啊!” 高义欢走到望楼边,双手放在木栏上下望,只见成群结队的清军,从各个营盘内涌出,慢慢汇集成了一片大海,而在人海中,还耸立着各种器械。 高义欢只看了一眼,就看见盾车、抛石机、壕桥都不在少数。 多铎为了攻打他,确实下足了功夫,看来是准备一锤子砸死他了。.. “大帅,那些盾车怕是难以对付啊!”看见清军的架势,金声桓提醒道。 高义欢微微皱眉,真满州在关外同明军作战时,因为己方人少,无法承受太大的伤亡,所以每次作战,都特别注重对自身的保护,盾车便是真满洲步战的重要利器之一。 这个东西虽然不伤人,但是防御能力却很强,弓箭射不穿,火铳也很难见效,清军便能借助盾车的掩护,推进到阵前极近的距离,然后再发起冲锋。 在这种情况下,明军见箭铳都难伤到鞑子,心中本就会慌,再加上鞑子确实悍勇,而明军又普遍有畏鞑的情绪,见鞑子近距离冲锋,多半未战先怯,自己就垮了。 “这一战后,本帅定要多造火炮和威力更大的抬铳,来克制盾车!”高义欢的手抓紧木栏,意识到了魏军的器械还是有很大的不足。 之前,火器工坊主要攻克鸟铳和红衣大炮的制造,对于轻便的野战炮,却有些忽视,造成了大军的火力不足。 “大帅那些砲车,对营垒也是一个威胁!”一旁的白文选指着清军阵中,高耸的抛石机说道。 营盘的寨墙比不了城墙,一枚巨石砸来,木栅栏就会被砸出一个大洞,不过高义欢却并不担心,因为他有克制清军砲车的手段。 高义欢看了看清军阵线,最前是一排盾车,连成一条线,如一堵墙一般,后面是拥着壕桥的士卒,再后面则是高耸的抛石机,忽然挥臂道:“传令下去,让抛石机压制清军砲车,寨墙上的火炮,则专打清军盾车。” 说道这里,高义欢觉得自己的炮太少,怕是无法压制盾车向前,于是又补充道,“另外再令金献刚,让他匀出一批震天雷給左右两营,还有守墙的各部,让他们关键时候使用。” 望车上的旗牌官,纷纷抱拳领命,去给各部传令。 这时清军在距离魏军营垒两里处,已经摆好了阵型。 多铎骑在马上,用他的千里镜扫视魏军营垒,见寨墙上伸出的火炮还有火铳,脸上发出一声冷笑。 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大军硬攻营垒,士卒必然要倒在高蛮子的铳口下,但现在就不一定了。 这时唐通赶来行礼,“奴才拜见王爷!” 多铎收了千里镜,先高声说道,“今日攻营,先入蛮子大营,赏百金,斩杀高蛮子封候,生擒高蛮子除封侯外,再赏百金。” 周围的清将听了,不禁都有些震惊,没想到多铎会许下这么丰厚的奖赏。 看多铎许下的好处就知道,多铎确实恨透了高义欢,他更希望抓到活的,这样就可以好好的折磨一下这个高蛮子,不想让高义欢死的太舒服。 高蛮子你那么会玩,把沈志祥炸得稀碎,多铎自然也想玩一把,把高蛮子当做炮仗点了,否则难解他心头之恨。 说完多铎看了唐通一眼,“你担任主攻,务必拼尽全力,一战破贼!” 唐通听了多铎的话,早两眼放光,急忙行礼保证,“王爷心疼奴才们,给奴才准备这么多器械,奴才真是受宠若惊,怎敢不拼死报效大清,报效王爷?” “好听的话,你先别说。你现在就去准备,本王会派人佯攻左右两营,牵制他们增援主营!”多铎挥手道。 唐通一脸感动,“奴才这就去准备。” 多铎微微颔首,“今日打不下来,前罪并罚,本王绕不了你!” 唐通笑容凝固,脖子吓得一缩,行了一礼,便连忙奔回本阵。 攻坚战伤亡必然巨大,因而攻击的主力,便是唐通的绿营。 大明版图全盛时有一千余县,如果这些县都由鞑子去攻,一个县死五六十个真鞑,鞑子的男子,基本就死光了。 历史上江西一省,基本是金声桓帮清廷打下,福建和广东则是李成栋一路杀穿。 清廷能得天下,主要还是靠着绿营兵,还有蒙古人效命。 唐通拔马奔回本阵之后,不多时一万绿营打起了认旗,多铎见此,立时一挥手,中军便令旗挥下,战鼓急擂。 在贼兵中,高义欢部无疑比较特殊,可以说是顺军中使用火器比例最高的一部,甚至比明军都要高。 这时随着战鼓擂响,近万清军拥着器械,开始往魏军大营平推。 清军知道高义欢的火器厉害,士卒根本不暴露于外,大批的清军士卒,推着盾车,缓慢向前。 望楼上,高义欢看见旷野上,清军的盾车几乎连成一线,每辆盾车后面,都跟着五十多名拥着壕桥的士卒,在后面则是一架架抛石机,被清军拖拽着前行。 看见清军盾车排成一堵墙,缓慢的向营地前推进,盾车后的清军排列整整齐齐,车后是持刀拿盾的刀牌手,后面则是手握弓箭,要悬箭袋的步弓手,以及双手持铳的火铳手,军威十分壮盛。 “大帅,让抛石机放几枚震天雷,杀一杀龟孙的锐气吧!”黄三说道。 高义欢却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急,等敌兵近前!” 第319章多铎被惊呆了 清军打造的盾车有两个轮,前置一块厚木板,上面钉上铁皮或者棉甲,便能够防备弓箭和火铳。 因为有盾车防护,所以清军不用着急发动冲锋,用奔跑减少被火铳轮射的次数,只需要躲在盾车后,推进至寨墙边,再猛然冲锋即可。 这时,在广阔的战场上,近万清军猫着腰,向魏军营垒缓慢的逼近,给守寨的魏军带来巨大的压力。 从栅栏后的火铳手,发现清军士卒都影藏在盾车之后,找不到目标,顿时觉得空有一身本事,却没有用武之地,反而是身后从新附营中调来的弓手,可以张弓吊射盾车后的清军。 这时在栅栏边上,王得仁按刀注视着,清军慢慢毕竟了第一道护营壕,立时将手右手高举。 站在栅栏后的三排铳手,顿时齐齐双手持铳,第一排火铳手们,整齐的抬枪,精铁打造的火铳,排成一条直线,对准了营垒外的清军盾车。 在他们的后面,步弓手则齐齐将箭袋中的箭矢,插在身旁的地上,以便射完一箭,然后立时能取下一支箭。 “大帅,前营禀报,敌军以抵近第一道深壕!”棋牌官见前方旗语,大声禀报。 高义欢早已看见,在营前的旷野上,清军盾车已经停在壕沟前,宛如一条长墙,后面密密麻麻的清军士卒,向蚂蚁一样在墙后汇集。 这样的场面,就像是步坦一起进攻,场面宏大而壮观。 高义欢心中有些激荡,一拳砸在木栏上,怒声喝道,“传令王得仁,敌军过壕,立时射杀!” 望楼上,棋牌官立时挥动令旗,军中鼓响,一起发号施令。 趁着多铎赶制器械的机会,高义欢在营地外便多挖了两条壕沟,并且将挖起来的泥土,筑造了两条三尺高的羊马墙,等于在营垒前修了两个门槛,用于阻挡清军的器械靠近寨墙。 营地外三道壕沟,其中最外的一条,距离寨墙五十步,正好是火铳能够破甲的范围,所以一旦清军过壕,火铳便可射杀敌兵。 唐通身穿双层战甲,不过却依然弯着腰,躲在一辆盾车后,他见盾车被壕沟拦住去路,先从盾车的缝隙中,看了魏军营垒一眼,然后忽然发令,“攻破魏营赏百金,活捉高义欢封侯、赏银!壕桥,给我上!” 一声令下,盾车后抬着壕桥的清军,忽然一声怒吼,“冲啊~” 第一个梯队中,近千士卒顿时呼嚎着,抬着壕桥和木板,从盾车的间隙间冲出。 清军十二人拥着一架壕桥,最前的两名清军,都是一手拿盾护在胸前,一手抬着壕桥,后面的十名士卒,一边五人,则是一手握刀,一手抬桥。 清军发出震天的怒吼,而就在这时,王得仁举起的右手,忽然向下一挥,嘴里发出一声啸叫,“放!” “砰砰砰!” 一片铳声忽然响起,寨墙上瞬间硝烟弥漫,遮蔽了整条阵线。 清军护在胸前的盾牌,立时被打的火星四射,盾车也被铳丸,打得“啪啪啪”的直响。 虽说没能击穿盾车,但是也让后面的清军,开始有些紧张。 冲出盾车架设壕桥的士卒,顶着魏军射来的弹丸,冲到壕沟边上,忽然前面持盾的士卒,纷纷跌倒。 前面清军在冲锋中,没有发现魏军撒在地上的铁蒺藜,一个个被刺穿了脚掌,顿时哀嚎倒地。 这时寨墙上“砰砰砰”的一片铳响,后面的士卒没了保护,瞬间就被打得向后仰倒。 多铎骑在马上,用千里镜观看,见接近壕沟的清军忽然一滞,失去盾牌保护的士卒接连被火铳射死,脸色一寒,怒骂一声,“高蛮子,好卑鄙!” 在寨墙后魏军火铳的轮流射击下,清军士卒连连倒地,扑死在壕沟边,但是没背打中的士卒,立刻就捡起盾牌,护着身子,有得则用同袍的尸体,往地上一滚,将铁蒺藜扫除,然后与其他清军一起,将一架架壕桥,横在壕沟上,扑上木板,供盾车通过。 高义欢站在望楼上,见清军士卒,颇有章法,并不是一味的乱冲,而是有明确的分工,不禁感到一阵惊讶。 “传令炮队,专打过壕的盾车!”高义欢双手抓紧木栏上的扶手,手心有些冒汗,忽然大声喝令。 明军的火炮并不多,开炮时自然也需要分清轻重急缓,打对寨墙威胁最大的目标,停在第一道壕沟外的盾车,便没必要打,而是要专打那些过了壕沟,准备一直推到寨墙下的盾车。 唐通见壕沟上开始出现一座座搭建好的壕桥,顿时挥刀怒指,“冲过壕去,弓手立刻压制敌营。” 第一道壕沟,在距离大营五十步外,这时火铳大概率能破甲的范围,第二道壕沟则在距营二十步的距离,便进入了步弓的杀伤范围。 几乎是在唐通下令的瞬间,营寨内的魏军将领李际遇,将刀一拔,愤怒前指,“搭箭上弦。” 营地内,一千五百余名弓手,列成三排,士卒们纷纷用手指夹起一根箭矢,搭上弓弦,箭头斜指向天空,不过却并没有拉开。 弓箭不比火铳,发一箭需要消耗士卒巨大的力气,一般一个士卒连续放十箭,后面再射,便已经没劲了。 这时随着壕桥架起,清军的盾车,便开始从壕桥上通过,护卫这清军士卒,进入第一道沟余第二道沟之间的地带。 “砰砰砰”“啪啪啪”的铳响声,还有弹丸打在盾车上的声响,另清军胆战心惊,士卒猫着腰,跟在盾车后,一边清理铁蒺藜,一边缓慢而行。 “拉满圆,放!”在清军士卒涌过第一道壕沟时,李际遇立时挥刀怒吼。 张弓搭弦的魏军弓手,顿时将弓弦拉成满圆,然后猛然一松。 只听见一片“嗡嗡”的弦响,一千五百支羽箭,一下腾空而起,然后极速落下,宛如黑蝗。 盾车只能挡住正面射来的火铳,却挡不住头顶吊射下来的箭雨,盾车后的清军士卒,立时纷纷中箭,哀嚎倒地。 几乎就在同时,寨墙上的火炮也纷纷开火,“轰轰轰”的炮响中,火炮猛地一推,伴随着寨墙上冒起的白烟,炮弹呼啸而来。 火铳无法击穿的盾车,在火炮发射的铁弹面前,即便是威力较小的佛郎机炮,也像纸糊的一般。 清军刚过壕桥的盾车,被炮弹直接击碎,盾板变成木屑,四射飞溅,猫着腰跟在后面的清军,纷纷被木屑扎伤,血流满面。 盾车被打掉后,后面的清军失去保护,在“砰砰砰”的铳声中,被碎木扎伤的清军伤兵,立时被打得身体一阵颤抖,仰面朝天的向后倒下去。 这时盾车前面又出现一道半个车轮高的羊马墙,前行的盾车也被阻挡下来,清军士卒只能顶着盾牌,用刀将土墙拨开,一时间清军在第二道沟前,又停了下来。 多铎见清军攻势受阻,眉头紧皱,忽然挥手道:“砲车迅速发砲,压制贼兵!” 这时清军的抛石机,已经被拉到二百步外,架设完毕。 清军士卒操纵着砲车,将一枚砲石射出,调试砲车的距离。 一枚十多斤的石块,被抛杆一下甩飞,划出一到弧线,直接砸中一段寨墙,顿时将木栏砸出了一个窟窿,还砸死了两个魏军铳手。 多铎看见战果,心头一喜,仍不住赞叹一句,“好!砲车迅速齐发,给本王砸乱贼兵的寨墙!” 他话音刚落,魏军营垒中,便忽然腾起十多个黑色的物体,同样划出一道抛物线,直奔清军的砲群。 多铎以为是高义欢的砲车要进行反制,可不想这些砲石刚飞出魏军营垒,便有几枚忽然直接在天空炸开,犹如旱雷。 清军还来不及惊讶,便见十多枚砲石,一路爆炸着落入清军砲群,正在操砲的清军士卒,直感一股震天动地的力量袭来,巨大的爆炸声象是一声炸雷在头顶,在身旁炸响,刚被架起的砲车,便连同清军士卒一起被掀飞。 多铎看见这一幕,不禁双眼瞪圆,嘴巴张成圆形,整个人都被惊呆在原地。 第320章暂时收兵 几枚震天雷落入砲群,轰隆隆的爆炸中,那些脆弱的木制器械,瞬间就被炸散了近十架,爆炸掀起的尘土和抛石机的碎屑,向冰雹一样噼里啪啦落下,打在被炸死的士卒身上。 只是顷刻间,清军三十架抛石机,就被毁了三成左右,清军操纵砲车的士卒,也死伤一小半,连指挥砲群的清军千总也被爆炸掀翻,躺在地上身体抽搐,嘴里不停的冒出血沫,俨然已经不行了。 清军砲阵上,还站立的砲手,看着周围的同袍倒了一地,不是被炸的血肉模糊,就是倒在地上哀嚎呻吟,不禁一个个目光呆滞,同多铎一样被震惊。 看着清军砲群一片狼藉,许多砲车都因为爆炸而被破坏,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多铎半响才回过神来,脸上瞬间露出狰狞。 “王爷,这~这~”屯齐结巴了。 一旁的众多满将,也都被骇了一跳,有些语无伦次了。 这时多铎却看见魏军营垒后面,十多枚砲石再次腾空而起,他立时狰狞的一声大吼,“快,还击!” 清军三十架抛石机,多铎费了不小的功夫才打造出来,本是指望他们能够破坏高义欢的营垒,砸毁营盘的栅栏和土墙,方便士卒冲进去。现在许多砲车,还一发未放,便被毁了。 一时间,多铎心中是又惧又恨。 此时清军砲群被一下炸懵,加上指挥的千总被炸死,剩下二十多架抛石机中,只有不到一半的抛石机,嘎吱的抛出一块块巨石。 十多枚砲石,飞向魏军营盘,有的想砸魏军砲群,有的则继续砸魏军寨墙,砲石并不集中,散落在魏军营中,立时泥土飞溅,栅栏崩塌。 在清军发砲的瞬间,几枚震天雷再次呼啸而来,清军士卒想起方才恐怖的一幕,情不自禁的便往后退,但没几步,爆炸便再次响起,将清军士卒炸飞。 幸存的清军砲手,只觉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他们看见人被爆炸撕碎,看见高大的抛石机,吱吱摇晃几下,忽然倒塌,瞬间便都胆寒了。 不过,这一次的爆炸,相比于第一次,造成的伤害其实少了许多。 砲群被炸过一次,砲车的位置变得稀疏,所以伤害到不及第一次的轰击,只毁坏五六架砲车。 看着魏军抛过来的砲石一炸一片,清军砲群两轮就损失了近一半,多铎身边的众多满将全部都被震惊,周围雅雀无声。 “高义欢这是请了雷神吗?”满将们心头狂震,他们弯弓射鸟还行,对这个东西还真不清楚。 此时多铎的脸,已经涨成了紫红色。 如果高义欢一直发射这个东西,炸完砲群,炸绿营,一枚砲石就炸翻一片,那他还怎么打? 多铎一阵头疼,而就在这时,魏军营地中再次腾起十多枚砲石。 这一下,操跑清军见此,瞬间崩溃。 剩下的士卒以为又要爆炸,拔腿就跑,可跑了几步一回头,这次却是实打实的石块,落入砲群中。 众多清军也被后面的两轮爆炸惊得一阵迟滞,士气一泄,唐通在进攻中,听见了身后的爆炸,心头也是一惊。 只是这个时候,他早就没功夫注意后头,清军已经掀开羊马墙,进抵到了最后一道壕沟。 这时在砲群对射的同时,营垒前的攻寨大战,却已经进入的了白热化。 清军在进入第一道壕沟和第二道壕沟之间的区域后,正面遭受了魏军火炮和鸟铳的轰击,头顶则受到新附营弓手的吊射。 清军士卒虽有盾车掩护,但是伤亡依旧很大。 这时随着越来越多的盾车越过羊马墙,清军盾车抵达最后一道壕沟前,盾车开始组建一条长墙,便把清军保护起来。 清军的步弓手站在盾车后,开始弯弓向魏军营盘内抛射箭雨,火铳手则同魏军对射,战况十分激烈。 一时间,两条阵线间硝烟弥漫,铳丸打出一条条笔直的射线,箭矢则在头顶交织成网,喊杀声和哀嚎声响成一片。 因为清军有盾车护着身子,同魏军用寨墙防身,几乎是一样的效果,所以两边在对射中,居然谁也讨不到便宜。 事实证明,多铎打造的盾车,确实有用。 这时清军已经推进到最后一道护营沟前,只要搭上壕桥,跃过壕沟,就能直接攻击寨墙。 唐通弯着腰,握着刀蹲在一辆盾车后,大声催促:“壕桥,给本将上,打进营垒,本将重赏!” 清军的壕桥队,立时在盾牌的护卫下,从盾车的间隙中冲出,将壕桥横在壕沟上。 架桥的清军没有盾车的保护,不断被铳丸射中,栽入壕沟中,但最终还是架设好了几座壕桥。 “冲进去,生擒高义欢,赏百金!”唐通猫着腰,指刀大吼。 躲在盾车后面的刀盾、长矛等近战搏杀的兵种,在奖赏的激励下,顿时呼啸着涌过壕桥。 魏军营垒内,王得仁一拔战刀,向前一指,怒声喝道:“杀!” 站在火铳和弓手后面的杀手队,立时就抄着长矛和战刀,涌到被清军砲石砸垮的寨墙处,同涌过来的清军进行厮杀。 这时唐通刚刚准备直起身子,要领兵冲过壕沟,对面寨墙却忽然扔出一枚震天雷,他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他身前的一座壕桥上便瞬间爆炸,上面的士卒立时就被掀飞。 那壕桥也上面的木板也被炸烂,一副随时会塌的模样,估计已经承载不了什么人。 这一下,把唐通惊出一声冷汗,人又缩了回去。 不只是他,原本脑壳发热的清军,见了爆炸,也不敢上桥,纷纷犹豫起来。 战场后方的多铎,终于反应过来,高义欢用的是什么东西,原来就是大号的震天雷。 这时他见寨墙边上,爆炸声不时响起,清军已经损失了不少人,而他又不知道,高义欢到底还有多少震天雷,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这个高蛮子有这样的东西,却不早用,摆明了是想坑自己。 一时间,多铎气得手抖,忽然怒声下令,“让唐通撤下来!” 第321章进入对持阶段 清军中一声金声响起,进攻的清军纷纷松了一口气,丢下大量的尸体和器械退了回去。 魏军营垒中,士卒们见清军退去,顿时发出一声欢呼。 高义欢一拳砸在木桩上,“好,让医官救助伤员,加紧修补营寨。” 这次清军主动撤退,主要是因为遇见了震天雷,多铎没想到高义欢一个流寇,居然有这么多火器。 要不是震天雷,清军抛石机便能砸倒寨墙,盾车冲到营垒边上,然后便能近前短兵相接,魏军必定会陷入一场苦战。 在清军退去后,营中的魏军士卒,开始抬走同袍的尸体,扶走伤员,并收拾射入营中的箭矢,清理壕沟外的清军尸体,重新撒上铁蒺藜,构筑养马墙,准备应对清军的再次攻击。 不过,当魏军清理完战场,重新做了准备之后,清军却并没有再次进攻。 这一战后,多铎意识到高义欢确实是个硬茬子,已经没有足够的信心来吃掉高义欢。 从兵力上来看,多铎带来三万人,高义欢有近四万众。 虽说清军的战力要强于高义欢,但是高义欢人马较多,且占据了有利的地形,清军强攻必然会损失巨大,讨不到什么便宜。 在意识到高义欢想要消耗他,故意引他进攻后,多铎停止了攻击,而这一停就是近半个月的时间。 一时间,清军和魏军陷入了战又不战,退又不退的局面,都在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对于多铎而言,消灭高义欢才能全力攻拔洛阳城,否则这个搅屎棍,肯定要给他捣乱。 虽然多铎心里不想打,但是不解决高义欢,他就没法子安心打洛阳,所以依旧没有退兵。 对于高义欢而言,他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清军攻下洛阳,为李自成站站台。 如果清军拿下洛阳,那整个洛阳盆地,就都归清军所有,清军的兵力就解放出来,只需要一部分精兵驻守洛阳周围的关隘,大军就可从容西进潼关。 现在只要洛阳不下,洛阳外围还有个高义欢,便随时可能打个中心开花的战例出来。 这样一来,清军的精力便被牵制在河南,能给李自成争取一点准备的时间。 虽说高义欢也不想和清军继续纠缠,但未了不让多铎全力打洛阳,他便也不能退,否则洛阳必定会近期陷落。 唇亡齿寒的道理,高义欢还是懂的。 虽说他没有实力一直将清军拖在河南,但此时还是必须再拖一段时期,让关中做好充足的准备,他再退回豫南。 一时间,清军和魏军在汝州,便形成了对持的局面。 清军打魏军,多铎消耗不起,而高义欢主动进攻又打不过清军,对持的局面便逐渐形成下来。 战争之中,形势千变万化,正面没得进展,自然便想着迂回突破。 在对持的局面形成之后,清军和魏军在正面都无法取得突破,无法让对方屈服,双方便又打起了互断粮道的注意。 真满洲在与明军交战的过程中,最擅长的就是这一手,洪承畴十余万明军,就是栽到这招上面。 多铎这个阴人,便想着抄了高义欢的粮道,谁知道高义欢也是个“阴逼”,两人不谋而合,居然想到了一块去。 三月初,两支人同时出营,结果半路相会,双方都为之一愣,然后愤怒的大战一场,多铎死了四百多藩兵,高义欢也折了六七百人。 这一战后,两军都加强了粮道的防守,而多铎心头实在有点怕了高义欢,觉得这厮诡计多端,十分狡诈,离太近没有安全感。 多铎见自己粮道太长,汝州的地形又不太适合骑兵作战,于是将大军又后退到了汝州城,两家相隔五六十里继续对持。 这样一来,战事就变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高义欢只有三府之地,真比起消耗,未必能耗得过占据关外、山西、北直、豫州北部,还控制东蒙古和朝鲜的清军。 双方从人口到地域,都不是一个量级。 这日在魏军中军大帐内,高义欢正听着他新设的玄衣卫给他禀报。 此前高义欢的情报收集工作,一直是高义成在做,不过他毕竟半道出家,完全没有经验,全靠自己摸索,所以情报收集的效率,始终有些差强人意,并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在北京被清军攻占后,加上南京文武排斥锦衣卫这些皇帝的爪牙,所以大批锦衣卫特务,得不到任用,高义欢便借机收拢了一批特务,充实麾下。 有这批人加入,高义欢便直接照抄锦衣卫,设立了玄衣卫,开始有了正儿八经的情报机构。 “大帅,据卑职探查,满清已经在郑州、中牟、师堰等地设官,豫北各地都有恢复耕种的迹象!”方家玉低头抱拳道。 高义欢听后微微皱眉,如果清廷在占领的区域设官,恢复了豫北秩序,那用不了多长时间,清军就能在豫北站稳脚跟。 李自成在北京的糟糕表现,帮了清军一个大忙,再加上南京朝廷的错误举动,使得北方的官绅地主,大多投靠了清廷。 这么一来,有清军的武力肃清地方,有士绅地主帮清军背书,再加上这些被清军占领的区域,一下少了抵御悍夷和流贼这个使命,清军对臣服脚下的绅民不再肆意杀戮,让他们交粮纳税,便使得清军逐渐站稳了脚跟。 这种情况对于那些甘愿臣服的百姓来说,能够活下去,而且不用担心鞑子入关劫掠,我老实给清军交粮就能保命,未必是一件坏事,但对高义欢来说,这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他必须要想法破坏清军控制州县的耕作,特别是豫北地区。 这一场大战,不仅是军事上,各个方面都将成为斗争的手段。 只是这时,高义欢暂时并没有手段,去干扰清军控制的州县。 高义欢微微沉默一阵,然后问道:“多铎这次攻入河南,携带的粮食不会超过三万石,剩下都是从孟津过河后,劫掠洛阳周边的县城所得。现在清军既然在豫北设官,便有经略河南之意,那些清军设官的县,多铎便不会再抢。八旗在北直隶圈了大批的旗田,但是现在未到收获的时候,并不能给多铎提供粮食。你可探知,多铎现在的粮草,主要怎么来?他还能撑多久?” “大帅,据卑职探查,清军的粮草,主要来自两个方向来,一是现在南京联虏平顺,有意讨好满清,满清便委托晋商,从南方高价够买,另一个方向,则是从朝鲜运了一些过来。”方家玉躬身禀报。 第322章看门狗还要自己买骨头吃? 清军从朝鲜和南京获得粮草,这便让高义欢有些被动了。 本来高义欢的粮食,勉强支撑到冬小麦成熟,并没有问题,不过这战争一打,军队和民夫消耗粮食巨大,粮草便有些不足了。 眼下魏军的粮草,只能撑到五月左右,也就是说距离冬小麦收获的一个月时间内,他便只能喝西北风了。 高义欢原本以为,清军入关才一年,官僚体制刚刚建立,至少要道今岁六月,才能给清军提供一定数目的粮食和赋税。 眼下清军主要还是靠劫掠来补给,多铎有一顿,没一顿,自是耗不过他,但是听了玄衣卫的禀报,清军能从朝鲜和南方弄来粮食,高义欢想耗过多铎,就不现实了。 他就三府之地,打消耗本就处于劣势,清军还能从藩国和明朝获得补给,那高义欢根本耗不起。 如果是这样,高义欢必须尽快结束这一战,否则等自己粮食耗完,必然会被多铎杀个打败。 高义欢眉头紧锁,问道:“朝鲜是个穷地方,能给满清的粮食,应该不多吧?” 方家玉摇了摇头,“回禀大帅,朝鲜那边我们没有细作,具体数目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晋商确实在湖广和江西频繁活动,他们高价收粮,然后买舟南下,几乎每隔几日,便有船沿着运河去北方。” 明朝的江浙地区,经济发达,普遍种植各种经济作物,水稻的种植,则向西移动到江西和湖广。 晋商居然跑到湖广和江西去给清军买粮,满清又不缺银子,以明末士绅爱财、重私利的秉性,在加上明朝又不加以限制的话,清军获得大批的粮食,应该不成问题。 如果是这样,那这仗就真没法打,高义欢都有种撂挑子不干的冲动。 高义欢脸上一阵阴沉,气愤一阵后,最终还是憋屈的思考应对之策。 首先,必须要想法,干扰清军继续够粮才行。 这时高义欢沉吟片刻,忽然吩咐道:“家玉,你派人去归德通知刘黑子,让他注意大运河上的船只,凡是向北的粮船,都给本帅劫了!” 晋商原本是跑口外的贸易,应该不会走海运,那运输成本最低的选择,便只能是走大运河。 现在高义欢鞭长莫及,距离山东太远,只有希望刘黑子能拦下一些粮船。 “卑职这就派人去通知刘将军!”方家玉抱拳。 高义欢忽然又伸手让他不慌,补充道,“告诉刘黑子,扮成土寇去劫,不要太张扬!” 现在南京对满清的态度,让高义欢十分被动,他好心提醒南京,说满清弄完我,就要弄你,但南京偏不信,反而准备帮着满清来弄他。 此时高义欢的主力被多铎牵制,他担心刘黑子太高调,引起明军的进攻,那情况就不妙了。 方家玉闻令抱拳,“卑职知晓了。” 高义欢微微颔首,“好,你速度去办!出帐后顺便帮我把高兴豪叫来。” 方家玉抱拳躬身,行礼退出大帐。 不多时,帐帘被人掀起,高兴豪进帐施礼,“大帅叫我!” 高义欢点了点头,“咱们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高兴豪愣了下,反应过来,忙道:“现银还有六十八万两左右!” 高义欢听了一惊,“怎么只剩下这么点?” “大帅,除去军饷不算,之前北上荥阳,大军并没有缴获到银钱,而将士的奖赏,还有士卒的抚恤,便花了近二十万两,另外安置百姓,购买粮食和农具,的花销也是大头。这次作战,两万新附营,也按丙种营给饷,银子消耗自然会快很多。” 有汝宁崇王府的缴获,还有打寿州,坑范永斗的银子,高义欢一直以为自己富得流油,不想这么快就花掉七七八八了。 如果不算缴获的战马,这打清兵,还真是件赔钱的买卖。 高义欢一阵沉吟,半响后接受了他将要破产的事实,然后沉声道:“兴豪,你回一趟汝宁,让户曹拨银三十万两,你带着这笔银子,去联络马洪山,让他组织一些商号,去湖广和江西购粮。” 高兴豪却微微皱眉,“大帅,现在明朝对边境封锁很严,就算卑职能将银子送过去,买的粮食势必也难以运出来啊!” 高义欢自然是知道这一点,“我让马洪山去购粮,是因为满清通过晋商,正在湖广和江西买粮。现在我没有法子阻止晋商买粮,那就让马洪山也去购买,把粮价抬起来,不能便宜了鞑子。” “大帅,粮价炒起来,我们能收到的粮食也少,而且还运不出来,损失是不是太大了!”高兴豪没想到高义欢是这个想法,这完全是损人不利己啊! 高义欢冷笑道,“运不出来,本帅自己率兵去取嘛!” “大帅要打明朝?”高兴豪心里一惊。 在去年议事时,魏军的策略还是要通好明朝,以免腹背受敌。 现在高义欢说要自己率兵取粮,那就必然要杀入明境。 这岂不是让本来就不顺利的招抚,又蒙上一层阴霾,彻底没戏? 高义欢摇了摇头,“我不是要打明朝,是要带兵讨饷,强迫明朝招抚。”说道这里,高义欢脸上有些愤怒,“本帅给明朝做看门狗,难道还要自己花钱买骨头吃?明朝该给本帅提供钱粮!” 现在高义欢在河南,即是帮李自成,也是帮南京朝廷。 如果没有高某人,现在李自成已经败出关中,杀入湖广,南京朝廷即便不像历史上一样崩盘,怕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高义欢在河南,确实是像一条看门狗,给南明挡住了巨大的风险。 他做了这么多,可南京朝廷不仅没给啥好处,反而暗助北京,高义欢便只能自己去拿他该得的东西了。 本来高义欢是想从良洗白,可现在看来,他还得重操旧业,必须要抢一波,否则这一仗打完,他不仅粮草不济,财政也要打崩了。 没奈何,正规渠道来钱慢,还是抢来的快些。 当然,他不是现在就要抢,得先摆脱多铎的威胁。 对于南京,他现在也算是看清楚了,故意讨好,热脸贴上去没用,做忠犬太他娘的憋屈,还是要像左良玉一样,把盘子做大,大到南京不敢看,不敢惹的地步,南京才能投鼠忌器~ 第323章放弃洛阳 高义欢吩咐完两件事,一是让刘黑子拦截晋商北上的粮船,二是让人去湖广和江西抢购粮食,同晋商竞争,哄抬粮价,增加满清够粮的成本。 这样一头一尾,双管齐下,希望能够打乱,清军够粮的计划。 不过刘黑子最多能控制归德附近的道路,在远就是明军和清军控制的区域,这两手都不能完全杜绝清军从南面获得粮草。 这样一来,高义欢还是要面临粮食先于多铎用完的问题,所以他必须要在五月之前,结束同多铎对持,撤回豫南就食。 这时在大帐内,高义欢同一众将领,还有几名幕僚,正站在一个大型的沙盘前。 与以前简陋的沙盘不同,这个沙盘要精细太多,整个中州的山川河流,城池关隘,都尽收其中。 自从三月初,魏军包抄清军粮道,撞上了欲抄魏军粮道的清军,双方大战一场后,两军之间除了零星的骑哨战外,便没有发生特别大的战事。 两军在汝州相安无事一个月,众将闲的无事,便合力做了这么个大沙盘。 这时,高义欢站在沙盘前,对众人说道,“如今已是四月初,自从正月开战以来,大军进入汝州已经有近三个多月的时间。本帅早已给关中去信,想必这段时间内,关中应该加强了潼关的防守,我部拖延清军攻击关中的目标已经完成。现在咱们同多铎对持,多铎灭不了我们,我们也无法击败多铎,本帅以为拖下去徒耗钱粮,可以结束这一战了。” 去年高义欢便帮李自成化解了南路清军的攻击,今年他和李岩,又将多铎拖在河南三个多月。 高义欢能帮李自成的,也就到这里,可以说是仁至义尽,再继续撑下去,他自己便先垮了。 现在与历史上相比,从1643年算起,到现在1645年四月,李自成占据关中也有了近两年的时间,比历史上多占据关中一年多,根基要比历史上要雄厚。 况且现在已经到了四月,六月间冬小麦便可收获,李自成只需要在顶两个月,便又能征收一次粮食,李自成不说钱粮充足,至少人马是有得吃喝的。 考虑到这几点,高义欢觉得他可以抽身了。 众将听了高义欢的话,不禁议论起来,黄三抱拳道:“大帅,现在大军同多铎对持,节帅要收兵,恐怕并不容易,再者洛阳的李节帅怎么办?” 高义欢点了点头,“今天,本帅把你们找来,就是要商量这两件事情。第一,如何安全撤军,结束战事,第二,看有什么方法能救出李节帅?” 说完,高义欢有些期待的扫视众人,不过将领听了却纷纷皱眉,这两个要求,似乎正好是两个相互矛盾的要求。他既想收兵罢战,又想就李岩,这怎么可能? 一时间,将领和幕僚们听后,也是一阵沉默,众人齐齐看向沙盘,苦思对策。 半响之后,陈名夏拱手道:“节帅,眼下两军对持,想要收兵罢战,并非一家的事,而是两家要达成共识。我们收兵,得多铎也想收兵,才能达到罢战的目的。” 高义欢点了点头,如果多铎不肯干休,拖着他,不让他走,那对他来说,必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魏军粮食已经顶不了多长事情,如国继续拖下去,那对高义欢和魏军来说,都是很危险的事情。 “陈判书,你继续说,怎么让多铎也罢兵?”高义欢看向陈名夏道。 陈名夏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来,“第一,让多铎觉得再战无利可图,让他觉得讨不到便宜。在这种情况下,多铎应该会罢兵。第二,多铎攻入河南的战略目的,是西进潼关。多铎现在与节帅对持,主要是因为节帅的存在,影响了他西进的计划。如果这时候,节帅的存在不在威胁他西进潼关,或者不足以,威胁他西进潼关,想必多铎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同意罢兵。” 高义欢皱眉沉思,半响后开口道:“陈判书说的有理。以多铎对我魏武军的认识,想必他也知道,要灭我们不容易,但要他就此退兵,怕也不现实,要退他早就退了。因而想要多铎罢战,还是要结合第二点。” 陈名夏拱手道,“节帅英明,卑职以为时下关键的问题,是在洛阳。多铎未西进潼关,是因为身后有洛阳这个钉子,而多铎与节帅对持,也是怕节帅影响他攻击洛阳。既然节帅认为,牵制多铎的任务已经完成,关中应该做好了准备,卑职以为只要放弃洛阳,多铎见洛阳以下,又见我们魏武军不好打,便有可能罢战,退回洛阳,然后筹备西取潼关的事宜。” 高义欢微微颔首,清军为自己入关,找了一套合法性,攻灭李自成,他们才能自圆其说。 多铎作为南路军,主要的目标还是配合北路军攻打关中,而不是高义欢这个顺系偏将。 如果清军占据洛阳,那高义欢就无法同洛阳里应外合,多铎只需要安排一部分人马驻守龙门、虎牢等关隘,主力就能西进潼关。 现在多铎已经发现高义欢不好打,如果这时高义欢已经不能威胁他西进关中,多铎便有可能暂时同他罢战,先去配合阿济格、吴三桂打关中。 “洛阳确实是此事的关键。只要洛阳在手,多铎就不敢西进潼关,如果多铎拿下洛阳,后路就有了保证,他便能从容西进。”高义欢沉吟一阵,“现在我们为关中争取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而洛阳周边的县城全部失陷,继续守下去,只会全部饿死于城中。本帅以为接应李节帅突围的时间到了。你们以为如何?” 高义欢决定让李岩放弃洛阳,尽快结束这场战事。 这样他就能趁着清军和李自成交战的机会,先把自己的粮食问题解决掉。 金声桓皱眉问道:“大帅,现在大军同清军对持,多铎挡在北面,我们怎么接应洛阳守军突围?” 高义欢沉思片刻,忽然眯眼道:“本帅有个想法,或许值得一试。” 第324章猛拉粮价 湖广岳州城,位于洞庭湖与长江相连处,依长江、纳三湘四水,江湖交汇,是水陆交通要冲。 去岁清军入关后,虽说击败了李自成,夺取了北直隶、山东、山西等地,但是北地残破,清军并未能获取多少物资,使得清军无法继续作战。 去岁年底时,南京方面派遣北使团北上,让多尔滚立时便察觉到一个机会。 这时李自成未灭,多尔滚心虚,不敢同时对付顺军和明军,所以强调大清是为崇祯报仇,来迷惑南京,他将北使团留于北京,派大学士冯铨与北使团假意谈判,实则是麻痹南京,让南京不做准备,同时从南方获取资源。 满清看清了南京有意求和,多尔衮便派遣范永斗等人携银南下,收购粮***铁等物,为清军筹备物资,以便大军继续作战。 范永斗去岁底,便与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等人,携带大量的白银南下,他们几家商号,各去一地,最远甚至跑到了广州,为满清收购物资。 南京推行联虏平寇之策,并非完全是朝中大佬的意见,其实也是有一定的民意基础。 对南方的乡绅地主而言,他们还并不知道清军有多凶残和野蛮,清军并未损害他们的利益,反而是李自成、张献忠之辈,他们十分清楚,知道这些流寇一旦杀来,便会砍他们的头,夺光他们所有的家业。 因而他们并未意识到,天下间的矛盾,已经从土地矛盾,变成了民族矛盾。 这时在他们心中,闯贼比清军还要恐怖,再加上南京朝廷排斥了北京南返的官员,这样一来,朝中大多数都是东南官员,目光自然局限于东南,所以联虏平寇,才有很大的市场,才能获得绝大多数南京官员的支持。 在清军南下江南,露出狰狞的爪牙之前,无论是南京朝廷,还是地方上的乡绅地主,对于满清的认识,都有些不足,也没有刻意的防范,相反他们防贼却十分严厉。 当然这是阶级属性,带来的必然结果。 岳州是湖广境内,联系湖南湖北的重要节点,范永斗受命来到岳州,主持为清军购粮的事宜。 他的人前往常德、长沙、衡州等地买粮,然后买舟而下,运到岳州,换上大船从长江而下,直达扬州,在经过大运河运往北方。 这么长的运送距离,自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沿途的官府和军队都需要打点,需要维护关系,这都是一件,十分耗费精力和银钱的事情。 不过,大清朝并不缺钱,缺的是物资,只要能花银子买到东西,多尔衮便愿意付出。 钱先给你,把东西先拿过来,到时候铁骑南下,银子不还是大清的银子么? 四月间,湖广正是阴雨绵绵的季节。 岳州城外的船运码头旁,翠绿的柳树垂着一条条翠枝,细雨不时的落下来,一滴滴的水珠,顺着枝条,滴在水面上,几只野鸭子在雨水中,嘎嘎的游玩着,充满了鱼米之乡的气息。 在码头上,穿着蓑衣的苦力,正拉着一张张油布,遮盖堆在码头上的粮袋。 这时在码头边上一栋酒楼的二层,范永斗站在窗边,看着下面的粮堆,皱了皱眉头,“最近几日运到岳州的粮食,怎么少了这么多?” 范永斗身后,一个掌柜立时躬身弯腰,“东家,最近湖广粮价飞涨,一石米从二两一钱银子,涨到了八两一石,所以收的粮食才减少。” 范永斗一听,眉头一皱,“湖广又不缺粮,怎么会涨到八两?现在已经四月,在过一段时间,就是夏收,那时粮食会更多,也不存在有人囤聚居奇,粮价就算要涨,也不该涨到八两,这太离谱了!” 范永斗经商几十年,经验十分丰富。一般粮商要哄抬粮价,都会选些特定的时候,比如灾荒,或者是距离收获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时候,来进行炒作。 这些时候,市面上粮食少,而新粮又不会入市,粮商不需要多少银子就能将粮价抬起来,而且风险较小。 现在北方失陷,面朝甩掉了北方这个沉重的包袱,加上明军对闯军进行封锁,南方有大批的粮食滞留在南方,粮价呈现下跌的趋势。 这个时候,市面上粮食本就很多,在加上新粮又要入市,粮价只会往下走,不会上涨。 选择这个时候抬高粮价,基本上是自己找死的行为,现在高价收购,等新粮一入市,铁定要赔死,所以范永斗有点想不通,这个时候粮价为何突然暴涨。 “东家,据卑职得到的消息,好像是有一伙南直隶来的商人,再高价收粮。他们一来,就把价格开到三两,没两日又升到四两,然后又提到五两。各城的百姓,见粮食一天一个价,怕还会在涨,便纷纷屯粮,各家粮号见了,便也跟着提价,所以粮价才忽然暴涨!”掌柜的回道。 这伙南直隶来的商人,自然就是马洪山一伙,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制造恐慌,利用百姓的惊惶,将粮价炒起来,而一旦粮价上来,湖广本地的粮商,见有利可图,自然也会加入进来。 单靠马洪山等人实力,很难撬动湖广的粮价,但是把百姓和本地粮商卷进来,情况便不一样了。 范永斗作为商人,对于这种炒作手法自然熟悉,他曾经也干过类似的事情。 一般而言,城中百姓不会存有多少粮食,基本都是吃得差不多了,再去购买。 这个时候,商人只需要一步步的猛拉粮价,一天一天的往上涨,百姓能熬过三四天,可再此之后,见粮价还在涨,便会内心崩溃,争先抢粮,而等价格拉到一定的高位之后,商人在将之前买的粮食抛掉,就能赚得盆满钵满,而百姓刚屯完粮,却又发现粮食价格暴跌,财富被人收割。 范永斗脸上抽搐几下,不禁怒骂一声,“一**商!” 这群南直隶的商人,这么搞,无疑影响到了他够粮的计划。 范永斗忽然眼睛一眯,露出杀气,“咱们手上还有多少粮?” 第325章范永斗要砸盘 酒楼外,细雨蒙蒙,雨水沿着青瓦一滴滴的落在屋檐下,有些浑浊的小水洼中。 南直隶的这伙奸商,真是不地道,这个时候来湖广炒粮,便是挡了范永斗的路。 去岁,李自成打下山西,忽然抄了介休范家,让他几十年的积蓄,几乎为之一空。 这次多尔衮借钱给他经营,让替大清国来买粮,他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多尔衮借他银子,是希望从他手里拿到相对便宜的粮食,清廷自然不会给他太高的价格,所以范永斗在湖广买粮,自是粮价越低,他运到北京便赚的越多。 现在南直的奸商一下把价格炒这么高,他除去运输的成本,到北京肯定就不挣钱了。 毕竟他不可能以太高的价格卖给大清,那会引起大清对他的误会,认为他有意抬高粮价讹诈大清。 以摄政王的脾气,说不定一刀就把他砍了,然后钱粮全部查抄。 现在粮价这么高,便让范永斗十分被动,继续吃进,他跑一趟湖广,反而还要亏钱,不吃进,又完不成大清给他的购粮任务。 他们从南方买的粮食,一部分是北直要吃,一部分则是要送给英王阿济格和豫王多铎做军粮。 既然是军粮,你感耽搁? 掌柜姓钱,听了它的话,忙拿起账本翻了几页,然后抬起头来,“东家,还有一万石,没有运走!” “只有一万石?”范永斗眉头紧锁,忽然问道:“粮价涨这么快,湖广布政使司,没有派人管理,打压粮价吗?” “出了个打击囤积的告示,但又没饿死人,而且南直来的人似乎很有背景,再者本地的商号也有参与,只要不闹出民变,不出大事情,官府哪里会管!”钱掌柜开口道。 官府确实是这样,官僚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不出问题,便看不见人,只有事情闹大,才会有人出来收拾。 地方上势力盘根错节,同官府也有关系,只要不出大问题,官府一般不会管理。 现在粮价虽然涨的厉害,不过同前年张献忠作乱湖广时相比,还是没到最高点。 范永斗听后,知道想靠着明朝官府开仓,放平价粮,打压粮价估计不太可能。 他目光中怒出狠色,挥手道:“岳州的一万石粮食,先不要运走,最近运来的粮食,也先留下,我有用。” 钱掌柜也是跟随范永斗多年的人,脸上不禁一惊,“东家,难道您想拆南直那伙人的台,把粮价砸下来?” 范永斗脸上冷笑一声,“自然是要砸他们的盘子,粮价这么高,对我们和大清都没有好处。” 对于清廷而言,自然是粮价越低,对他们越好。 “东家,南直的人把粮价炒高,咱们给他砸下去,他们肯定要赔钱,怕是回记恨我们啊!”毕竟是在明朝的地方,钱掌柜还是有些担心。 “我为大清做事,怕什么南直的人。这次我不仅要砸他们的盘子,还要大赚一笔。”范永斗目光中却露出贪婪之色,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他确实也需要有点准备,于是吩咐道:“钱掌柜,你派人带五千两白银,立刻去武昌拜会监军黄澍,疏通一下关系,以防宵小之辈给我们捣乱!” 黄澍是左良玉的监军,历史上便是这人唆使左良玉叛乱东下,后来东林党玩砸之后,他投靠清廷,诓骗了郑芝龙,引清军入了福建,颠覆了隆武朝廷。 钱掌柜忙道,“东家,这事我让小儿去办。” “好!”范永斗点了点头,遂即吩咐道:“你让小丰今天就去,然后再把手里的现银都拿出来,我要准备买粮!” 钱掌柜脸上一阵疑惑,“东家,不是要用粮食砸盘,把粮价砸下来吗?怎么反而收粮,这不是将粮价越炒越高呢?” 范永斗脸上冷笑,“粮价自然是从高处砸下来才有意思,我们才能赚的更多。那伙南直的商人不是要炒么,我来帮他们一把,把粮价炒得再高一些,等到了高位后,我再将手里的粮食砸出去,这么多粮食入市,价格肯定要暴跌,那些手里拿着高价粮的商人,肯定吓死,必然会争先抛售,以挽回损失。到时候,我便能从低位又将粮食接回来。这样高抛低进,东家我要大赚啊!哈哈哈~” 范永斗不愧是做过多年生意的人,而生意赚的就是一个差价。 那群南直人,怕是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为他做嫁衣。 这件事要是成了,不说挽回他在山西的损失,至少他能用大清的钱,来了个空手套白狼,能狠狠地积攒,一大笔银钱。 岳州城外,西南三十里外的洞庭湖中,有一小岛,名叫君山,同千古名楼岳阳楼遥遥相对。 它位于洞庭湖中,四面环水,峰峦盘结,沟壑回环,竹木苍翠,风景如画,自古就是文人墨客们观赏湖景,吟诗作赋的好地方。 李白、杜甫、黄庭坚、辛弃疾之类的大骚客,都曾在此春赏奇花异草,夏观浩瀚洞庭,秋赏渔歌秋月,冬观湿地候鸟,留下了许多诗词和石刻,是湖广文人士子心中的一块圣地。 今日,这块圣地,却因为一群人的到来,沾满了铜臭的气息。 君山虽不大,但小岛上却有五井四台,还有几座寺庙。 这时其中一座名叫君山寺的后院禅房内,十多个人坐在蒲团上,正在秘密商议。 马洪山坐在中间,闭目养神,旁边一名中年人说道,“马老,粮价现在被炒高到六两每石,价格翻了三翻,我们此时抛出,除去成本,也可以尽赚一倍,是不是可以先抛一部分。” 湖广粮价最初是二两每石,马洪山等先是三两收,然后四两收,此时卖出已经能从中赚取巨大的利润。 马洪山慢慢睁开眼睛,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到哪儿?” 马洪山原来只是亳州的一个豪绅,再就是同明朝首辅马士英,有点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关系,本来一辈子也就不上不下的过完了,但是自从他和高义欢合作之后,靠着走私贸易迅速做大,成为南直隶有头有脸的大豪商。 现在马员外已经今非昔比,眼界和野心自然随之增长。 这时马洪山用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看了众人一眼,伸出一个巴掌,“继续炒,至少要炒高五倍。” 现在马员外手里有前钱不说,一把年纪了还非要死皮赖脸的认了马士英当叔叔,他关系网大的很,心里有底气。 他话刚说完,一个身影走了进来,低头在他耳边低语。 方才还意气风发的马员外,顿时就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第326章炒作结束 房间内,众人看见马洪山脸色变化,心里不由得一紧。 几位从南直过来的商人,还比较镇定,一看就是见过风浪的人。 当初在寿州,他们跟着马洪山一起,同高义欢做生意,结果山西来的商人与刘良佐勾结,抓了他们的人,强逼着他们卖货给晋商,但最后怎么样? 山西的商人被整得血本无归,刘良佐也被砍了脑袋。 现在他们的马员外在内有马首辅的关系,在外有高大帅的关系,内部的关系摆不平,就勾结外面的高大帅,他们有恃无恐,还是比较淡定。 几个湖广本地的商贾,却心头一凛,怕出什么事情。 马洪山一阵沉默,半响看着众人,忽然开口道:“出了点变化!眼线告诉我,岳州码头上的粮食,已经停止装船,另外从长沙运来的山西粮船,也留在了岳州。” “马老,晋商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一个湖广的商人,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马洪山冷一声,“这还不明显吗?晋商不想从我们手里购买高价粮,准备等我们将粮价炒高后,抢在我们之前,将手里的粮食抛售出来。如果有大批粮食入市,百姓就会冷静下来,粮价就会暴跌,其它商贾必然争先抛售,我们手里的粮食便要砸在手里,而山西人卖粮大赚一笔后,便能用赚的银子,买更多的粮食。” “这帮晋商真是缺德啊!”这不仅仅是断人才路,还是要让他们血本无归,众人立时就愤怒起来。 房间内乱哄哄的,马洪山却一挥手,“都安静些,不要惊扰了佛祖!” “马老,这些晋商手里可有不少粮,咱们四两、五两的往上炒,他却突然出手砸咱们的盘子,那这件事就没法弄,不如我们趁他们没出手,先抛了吧!” 马洪山看了提议的湖广商人一眼,“老张,你也是鄂中一带有名的大粮商,在岳州的地界,你还怕他先抛么?” 马洪山仗着自己是马士英亲戚的关系,在这些湖广商人这里也很吃得开。 众人也不晓得,他这个亲戚,其实八竿子都打不到,听说他是首辅马士英的大侄子,早都被他的来头镇住了。 姓张的商人,听了马士英的话,也不敢生气,首辅的侄子,不能不给面儿。 “马老,那您的意思是?” 马洪山看想他,提点道:“以老张你在岳州的势力,你能让他先抛吗?我要是你,就找人盯死这些晋商,一旦他们有什么动作,就让人把他们给堵了,或者制造一点意外。你一个本地人,还怕几个千里而来的山西人,还治不了他们” 这不是无赖的搞法么,不过老张却吃了一个定心丸,心里已经有数。 这伙人聚集在一起,你让他们一起做一件好事,保准各种问题,多半做砸,但要是合起来做一件坏事,那基本没有不成的。 这时,又有一个人进来,再次附耳对马洪山说了几句,马洪山立时就笑了,“这帮山西人着实贪心,他们对于现在的粮价并不满意,担心我们实力不够,炒不上去,他们已经开始六两收粮了。” 高义欢占据襄阳后,势力便已经深入湖广,玄衣卫的细作这次全力配合马洪山的行动。 “马老,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有人问道。 马洪山微微一笑,“首先,要继续散步张献忠要再征湖广的消息,另外在加一条,北方闹饥荒,晋商高价收粮,其次,各商铺要接着提价收粮,继续把价格往上炒!” 湖广没遭大灾,粮食上涨得有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早前玄衣卫便散步了张献忠要再征湖广的消息,而要打仗,粮食自然会涨。 现在又加了一条,而山西商人最近确实一直再收粮,便又给了百姓和一些小粮商,一条粮价上涨得理由。 这时众人接着往上炒,便能让更多的人,认为粮食会往上涨,等他们抛售的时候,才会有人去接盘。 一时间,粮价的上涨引起了百姓的恐慌,各家良铺内,都排起了购买粮食的长队,各粮号仓库内都堆满了粮食,却进行限售,并继续收购市场上的余粮。 岳州城中,一家粮铺前,前来购米的百姓排成长队,队伍中一人见粮铺没卖几个人,便又在居民的抗议声中关门歇业,正准备转身,却见一队衙役忽然分开人群,将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带走,铺子则贴上了封条,于是忙悄然脱离队伍,快速离去。 那人并没意识到有人跟着,很快便径直回到了码头旁的一间宅子内。 这是范永斗买下的一座院子,靠近码头,方便他调度指挥。 此时在宅子内,范永斗正与钱掌柜清算着手里的银子和粮食。 “东家,咱们手里原本有现银六十万两,本来足够买三十万石粮食,但现在以六两、七两、十二两来收购,便只买了八万石。”钱掌柜波动算盘,对范永斗道:“东家,现在我们手里的粮食,总计共有十万石!” 本来范永斗手里的银子,足够买三十万石,但是随着粮价上涨,便只买到八万石,加上之前买的也才不到十万石。 不过范永斗,不仅不气,反而有些高兴。 “现在粮价已经涨到十二两每石,如果我现在抛售,十万石就是一百二十万两,尽赚近六十万两”范永斗笑着从钱掌柜手中接过账本,“这么算来,我将有银一百二十万两,而一旦粮价跌回二两每石,那我们便能购粮六十万石,必然会得到摄政王的奖赏。” 想到这里,范永斗心里一阵欣喜,而就在这时,一个伙计忽然走了进来,行礼禀报,“东家,小的刚从城里回来,发现粮价还在涨,不过官府今天出手,把隆升号的一个掌柜带走,铺子也封了。” 范永斗听了,眉头一挑,“明朝官府出手,看来不能接着炒了。” 说着他精神一振,急忙吩咐道:“民不与官斗。快去准备一下,立刻让人去把粮食抛掉。” 他话音刚落,码头边却一阵喧哗声传来。 第327章粮库被点了 见城中有粮铺被查封,范永斗知道不能再炒了。 湖广粮价的增长,城中百姓的恐慌,终于引起了官府的注意,而一旦官府要出手,那商人一般是没有能力抗衡的,除非身后有更大官员做后盾,否则必然家破人亡。 这是历代社会的常态,也是商贾热衷于官商勾结的主要原因,因为一般的商贾,就算势力再大,暴力机关要整你,便如整死一只蚂蚁,所以中国的商人,一贯喜欢在政治上找靠山。 范永斗在大清,有强大的靠山,但在湖广,他却只是一个外来户,自然要小心一些。 这时在岳州城,总督何腾蛟行辕内,北抚杨文岳坐在堂上,皱眉对上面品茶的何腾蛟道:“总督,这些粮商实在是不像话,二两每石的粮价,居然被他们炒到了十二两,完全不顾民生,下官以为当严惩不待,以雷霆手段,打击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行为。” 何腾蛟放下杯子,脸上却很淡定,笑道:“扬抚院,此事不急,先让他们炒,等他们炒完,本督再派人将这些奸商抓住,正好可以解决湖广各镇的兵饷!” 杨文岳微微一愣,眉头紧锁,何腾蛟的算盘打得叮当想,等于是先让奸商席卷百姓的财富,他再把这些奸商给抄了,奸商们炒作所得,便都归了湖广三司,解决了官府缺钱的问题,但是却苦了百姓,失了民心。 虽然南京朝廷甩掉了北方的包袱,但是朝中依然是东南官绅的天下。 高名衡提出税制改革的议案,希望朝廷能吸取崇祯朝的教训,减轻百姓的负担,加征商税,结果议案还没通过,高名衡就被东南官绅,挤出了朝廷。 时下因为税制没有改变,南京朝廷的财政状况依然没有好转,无法维持整个南明朝廷的运转,常常拖欠官俸和粮饷。 前不久,湖广多次上书,请朝廷拨一笔粮饷,补充湖广各镇,朝廷一拖再拖,才运来一批粮饷,可到了武昌却被左良玉给拦住,湖南几镇兵,已经欠了半年的饷。 虽说杨文岳对于粮饷也很着急,但是对何腾蛟用这种方式敛财,他却有点不齿。 杨文岳沉着脸道:“总督,岳州府的衙役,已经查封了几家粮铺,下官认为粮价必须要杀住,否则百姓就承受不住了。” 码头边上,范永斗见官府出手,便知道要见好就收,不能再贪心了。 官黑起来,可比匪还要厉害许多,随便找个罪名,就能把没势力、没关系的商贾给办了。 范永斗在大清关系硬,但在明朝却没多少关系,特别是这些湖广的地方官,一个个就像土皇帝一样,弄死他也没地方说理去。 这时他刚准备让人去将粮食卖了,准备兑现离场,然后等粮价跌回来后,再将高价卖出的粮食低价接回来,码头上去忽然一阵喧哗。 范永斗微微皱眉,走到窗户边往外一看,不知何时,码头上已经聚集了数百人,正吵吵嚷嚷的推搡着几个范家的伙计。 “怎么回事?”范永斗不禁眉头紧皱,心中升起一股不详之感。 这时一名伙计,却忽然跌跌撞撞的跑进屋,“东家,码头上来了一群无奈,说咱们抢了他们的活计,不仅打了咋们的人,还将咱们招来的苦力也全部赶走了。” “什么?”范永斗听后立时大惊,他也是见过场面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有人搞鬼。 这个时候,忽然来一群人堵他,对方显然是有目的。 “不好!”范永斗一声惊呼,“他们想要阻止我们抛粮。” 就在这时,有一名伙计,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惊慌道:“东家,不好了,城里的粮价,开始跌了!” 范永斗瞬间肝胆俱裂,他从六两开始收,一直收到十二两,一旦粮价跌到七八两,他就不挣钱,跌到六两他就要亏得吐血,跌回二两,那他就得跳湖了。 “快快快!去通知衙役,让他们赶走这些无赖,然后马上抛售粮食。” 城中,排队购买粮食的百姓,很快就发现粮铺出售的米粮,开始多了起来,卖粮的速度大大加快,各地的粮价,都在慢慢回落。 百姓们被前面的涨价吓住了,怕粮价还会涨,依然还在抢购,但对于那些跟风囤积粮食的小商号而言,便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们中有些人,因为参与早,从三两时就开始买进,现在涨到十二两,已经翻了四倍,保险起见,便开始跟着出货。 有些从五六两,甚至十两左右,才开始被利润吸引,忍不住参与投机的人,见别人赚了四倍,自己却赚的太少,觉得粮价还没被炒到高点,便不愿意出货,反而还在继续吃进,豪赌粮价还会再涨。 不过很快,他们的幻想就破灭,随着出粮的数度越来越快,投入市场的粮食大增,他们发现粮价形成跳水之势,很快就从十二两,降到八两,再降到六两,并且还在继续往下降,而他们已经用完了手里所有的银钱,根本不能将盘子接下来,于是只能恐慌的夺路而逃,使得粮价终于雪崩。 范永斗叫人去官府报案,请衙役赶走闹事的无赖。 大概过了半个时城,伙计匆匆跑回来,“东家,陈捕头说,这是我们的私事,让我们协商解决。” 范永斗不禁额头冒汗,瞬间大怒,“我能解决,还找官府做什么?” 范永斗毕竟是北方人,不可能带个几百个伙计过来,他只有十多人在岳州,剩下的苦力,主要则是用银子雇来。 就他现在这点人,面对本地的流氓,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听人禀报,粮价连续下跌,范永斗不禁面如死灰,没想到本地的商贾,居然这么无赖。 他正愤怒之际,出去谈判的钱掌柜却鼻青脸肿的回来,满脸惊恐的道:“东家,大事不好,粮草失火了!” 范永斗瞬间一脸愕然,遂即勃然大怒,“是谁?是谁干的?” 第328章大明还有没有王法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范永斗在北方能力再大,到了南方的地界也得趴着。 本地流氓,要弄一个外乡人,方法不要太多。 范永斗听说粮库也给他点了,气得浑身发抖,“无赖啊!堵住不让范某卖粮就算了,居然还烧我粮仓,我跟你们什么怨什么仇?” 范家商号在岳州的人并不多,粮库本来有十多个伙计看着,不过码头上有无赖闹事,把钱掌柜都给打了,守粮库的伙计,便去前面帮忙。 这个时候,几个玄衣卫,便从后面翻墙而入,直接便一把火把粮库烧了。 本来范永斗能买三十万石粮食,结果只买了十万石,现在十万石还被人放了把火,范永斗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急急忙忙的冲出来,聚集在码头上的无赖们,见粮库起火,顿时便纷纷开溜,以惹上麻烦。 “快快~快救火啊!”范永斗见粮库,冒着黑烟,燃起熊熊大火,不禁声嘶力竭的急喊。 其实不待他吩咐,伙计们已经拿起水桶、盆子开始救火,但是人手太少,根本止不住火势。 在范永斗绝望的救火时,马洪山等人却座上了一条船,前往常德府暂避风头,并准备等粮价继续跌回二两以后,便开始大量吃进粮食。 这次炒粮,马洪山一伙,再加上几个湖广本地的大粮商,可以说是庄家,是赢家,他们将粮食从二粮炒到十二两,然后高位出货,所有后来追涨,没有及时出货的粮商,则是输家,购粮的百姓也是输家。 当然最惨的还是范永斗,没人比他惨了。 这时在船上,马洪山同几个湖广的大商贾,都暂时离开岳州暂避风头。 他们这种人,能垄断一地商业,自然是官府中有关系,除了每年给那些大官送礼之外,同底层的胥吏的关系也很不错。 无论朝廷有什么旨意,上官有什么命令,最后都得靠这些底层的胥吏,打通了他们的关系,那在地方上便是如鱼得水,只要不踢到铁板,基本是能够横着走了。 官府要对炒粮的商人动手,马洪山等人早就收到了消息,而那些底层的官员和胥吏拿了好处,又听说这次带头的人,是马首辅的侄子,自然早早通报了消息。 这时船只行使在洞庭湖上,马洪山与高义成站在船头,湖上威风拂过,吹得人神清气爽。 众人都是满面春光,高义成笑道:“马老这次操作的可以说相当之好,大帅给我三十万两白银,这一低买高卖,就变成了八十万两。马老这次怕也赚了不少吧!” 马洪山笑了笑,“这也是跟着高大帅,一起发财嘛。” 说着他又道:“高指挥,现在湖广风声颇为紧张,这批银子可能一时间运不出来,等风声过后,这些银子是全部买粮,还是高指挥带一部分回去。” 高义成看了马洪山一眼,“大帅已有交代,全部买粮,然后运到承天府储存起来。” 码头附近的大火,已经难以扑灭,范永斗情急之下,便亲自上阵,领着伙计们从火中抢粮,将一袋袋的大米抢出来。 不过范家的伙计太少,请的雇工又被地痞流氓赶走,面对燃烧的大伙,范永斗内心一阵绝望。 正在这时,一大群附近的百姓,见仓库起火,便闹哄哄的赶来。 本地的汉子们二话不说,便纷纷冲进粮库,把还没烧到的粮食扛出来。 范永斗见了,心头立时燃起一线希望,感动的几乎要流眼泪,“危难的时候,还是老乡们民风淳朴,愿意出手相助啊!” 范永斗一激动,瞬间就被眼泪迷糊了双眼,被感动坏了。 他看见一个穿着短打,裤腿卷到膝盖的老汉,穿着一双草鞋,身上扛着一袋米,却健步如飞的从粮库中出来,忙感激的迎上,正要拉住老汉,说一句感激的话语,那老汉却似风一般的从他身旁绕过。 “儿他娘,快叫金子回来,别打渔了,赶紧再搬一趟。”老汉扛着米袋,脸色潮红,一边把米往家里抗,一边兴奋的大声叫喊。 涌来的百姓莫不如此,比过节还要高兴,纷纷趁乱打劫,反正烧了也是烧了,不如让我们搬回去,还能吃口饱饭。 范永斗看见这些泥腿子,扛走他的粮食,脸色满是愕然,他身子摇晃几下,顿时喷出一口老血。 “东家,东家~”钱掌柜大惊,急忙去扶,却慢了一步,范永斗一口气没喘过来,直接瘫在地上。 一群被烟熏城花脸的范家伙计,慌忙涌上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扇巴掌,半响才将范永斗救回来。 不多时,粮库便被烧塌,粮食只抢出不到千石。 这一次,真是血本无归,还背上了六十多万两的巨债,而更关键的是,他没完成清廷给他的任务,回去之后怕是要完了。 一时间,范永斗想死的心都有了,而正在这时,迟迟不到的衙役,却忽然赶了过来。 为首一个捕头,蛮横的将人群拨开,站到范永斗的身前,神态倨傲的道:“你们东主是谁?” 钱掌柜心头满是怒气,见有衙役过来,立时便道:“官爷,这位就是我们东家,官爷得为我们做主啊!你看那帮刁民,都把我们东家气成啥样了。” “你就是东主?”捕头问了一句,不待范永斗应答,便忽然一挥手,厉声喝道:“你这个奸商,哄抬粮价,见事情败露,又纵火烧毁粮食,想毁灭罪证,简直十恶不赦。来人,给我带走。” 之前马洪山就让人散播,有伙山西商人,在湖广大肆收粮的消息。 之后他又让人花重金,买通了岳州几个官员,还有管缉捕的几个胥吏。这种胥吏虽然不入流,但是手上却有很大的权力,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你关进去,等进了大牢,他们说啥就是啥,整死你也没地方说理去。 这些胥吏也不晓得范永斗的身份,只知道是个外地商人,办起来完全没有压力。 钱掌柜还没反应过来,几个衙役便上前来,给一脸呆滞的范永斗,上了枷锁,直接拖进了城中,关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 “官商勾结,明朝还有王法没有?”看着范永斗被拖走,钱掌柜身子一阵颤抖。 众多范家伙计,突遭大变,又没了主心骨,脸上即是茫然,又满是惶恐~ 第329章刘黑子劫粮船 为了破坏清廷从南方购粮,高义欢做了两手准备,一是让马洪山同晋商竞争,干扰晋商购粮,另一手便是通知好兄弟刘黑子,让他打劫晋商往北运粮的粮船。 马洪山在湖广炒粮的时候,刘黑子也接到了高义欢的书信。 对于这种事情,刘黑子自然没话说,当即便点了二千人马,悄悄的过了黄河,进入山东曹州府地界。 山东现在处于明、顺、清三方势力交界的地带,清军占据山东大部,明军则只控制沂州、兖州和济宁州的几个县。 此时山东的清军并不多,像曹州之前被清军劫掠过一次,大部分百姓都以逃离,基本处于荒废、无主的状态。 当年刘黑子和高义欢来过一趟曹州,刘黑子对这一带的地形比较熟悉,所以便选择影藏在曹州境内的巨野县,然后派遣斥候前往兖州进内的南旺湖、开河驿打探消息。 这次清军派了几股晋商,南下买粮,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粮船过来。 这日中午,在南旺湖附近的芦苇荡里,几个斥候坐在一艘小船上吃着东西。 这是刘黑子手下的斥候,由一个队正率领,任务十分简单,就是监视运河,看有没有粮船过来。 在这个时代,用人力走陆路运输的成本十分巨大,晋商要将粮食运到北方,最省力的方法,就是走大运河。 这就降低了斥候侦查的难度,只要守在运河边上,注意大运河,等粮船过来,再回去禀报就可以了。 青色的芦苇荡中,几个斥候正吃着干粮,他们在这里已经等了三天的时间,但是还没见到有船过来。 这时临近天黑,湖面上的蚊虫开始多了起来,嗡嗡的普天盖地,张个嘴都能吃一嘴的蚊子。 一名斥候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有些抱怨道:“头儿,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啊!我都快被吸干了。” 斥候队正挥手扇了扇成群的蚊子,没好气道,“就你话多,没发现粮船,咱们谁也回不成!” 这时,一名坐在船头,正啃着饼子的士卒,忽然停下动作,小声惊呼道,“队正,船来了!” 船上几人闻语一振,纷纷向运河方向看去,惊得小船一阵晃动,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队正见此瞪了几名属下一眼,低喝一句,“专业点,别动!”才扭头向远处看去,果然见远处有十多艘船,慢悠悠的沿着运河向北面驶去。 队正一看,脸上顿时大喜,兴奋地注视着远处的船队。 他看了会儿,遂即低声道:“狗子,你同鹏子、老周回去报告将军,我继续跟着船队。” 几名斥候点点头,“队正那你小心。” 当下几人把船荡到岸边,三个斥候便从一处树林里,迁出战马,然后向西奔去。 自从刘黑子到了归德之后,他很少主动出来劫掠,每次就是跟着高义欢搞点副业,便基本够他花销很长一段时间。 他跟着高义欢,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不过自从上次寿州一战后,高义欢便没了新的动作,精力被南下的鞑子缠住,尽干些赔本的买卖。 算起来,高义欢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找他干过新的买卖,便让刘黑子心里有些着急起来,不想就在这时,他忽然收到了高义欢的密信。 在信里高义欢给他介绍了个无本买卖,而且稳赚不赔,不过与之前相比,这次是由他一个人去干。 以前每次合作,都是高义欢占大头,他只能分一点,而这次不用分,抢到全是他的。 刘黑子一兴奋,便点了二千人,进入山东地界。 这时他已经等了多日,可是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刘黑子心里便有些不高兴起来。 他从归德出发,带的干粮只够吃半月,算上来回的时间,那便在山东待不了几天。 高义欢说,会有大批的粮船,沿着运河北上,可这都过了好多天,难道是他高兄弟的情报出错了。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进来禀报,“启禀将军,有一队斥候发现了北上的粮船。” “娘个劈,总算来了!”刘黑子听了大喜过望,腾地站起身,“哈哈~我高兄弟的消息还是相当的准,人在汝州,都晓得山东的事情。真他娘的神了。” “人带进来。”刘黑子一脸兴奋,这次该老子独自发财了。 片刻,一名斥候被带上来,单膝跪下禀报:“卑职参见将军!” 刘黑子一边让人给他穿甲,一边问道:“本将问你,你们发向的粮船在哪里,又多少粮船!” “启禀将军,有十五条粮船,刚到南旺湖,两日之后,应该会过开河驿,然后进入泰安府境内。” 泰安有鞑子驻军,粮船进入泰安,便不太好弄了。 刘黑子当即喝令,“传令全军集结!” 两千人马纷纷收拾行装,翻身上马,跟随这刘黑子,向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清廷派遣了多股晋商,南下购买粮食,被刘黑子发现的这一直船队,是晋商黄云发。 大概一年半以前,范永斗的儿子范三拔,还有清将刘良臣,就是在往北运粮的途中,被人给突然袭击,粮食被抢,刘良臣被杀,范三拔则被人砍成了个冬瓜人,凄惨无比。 黄云发走这条道时,便十分紧张,怕自己也糟了这样的不幸。 一路上,黄云发都是小心翼翼,等过了南旺湖后,便喝令纤夫加快速度,尽快进入泰安府。 这时船只正向北前进,抵达了开河驿,忽然水面开始颤抖,运河东岸腾起滚滚黄尘,拉纤的的纤夫纷纷停下,不解地望着东岸,而恰巧在这时,西岸也黄尘滚滚,大股的骑兵呼啸着奔向船队。 船上的黄云发见此,顿时惊恐万壮,他本能的想要逃跑,但去发现两岸都是伏兵。 一时间,黄云发脸色苍白,心头狂震,“不至于啊,才十多艘船,怎么两岸都有伏兵,一下来了四五千骑!” 刘黑子率领人马冲出,忽然见对岸也出现一支两千多人的伏兵,脸上不禁一愣,遂即瞬间大怒,哪里来的毛贼,居然敢抢老子的生意。 刘黑子骑马冲到岸边,杀散纤夫,也不管运河中的粮船,抬刀就是一声怒吼,“龟孙,敢抢你爷爷的生意?” 对面骑兵杀到岸边,为首一员大将,举枪大骂,“黑厮,这船一出淮安,老子就盯上了,你识相赶紧滚回河南,不然老子杀过河去,要你脑袋!” 两边人马都是土寇打扮,一时间隔着运河放嘴炮,大骂连连,争夺粮船的归属,到把停在中间的粮船晾在一边。 黄东主一脸愕然的听见两边对骂,骇得两股战战~~~ 第330章魏军撤退 汝州之战,从正月间开始,到如今已经打了四个多月的时间。 自从多铎攻寨受挫退回汝州后,双方便进入了对持阶段,都等着对方,漏出破绽。 高义欢毕竟人少地少,物资和钱粮都有限,而清军人力物力则要远胜于他。 多铎对于继续对持并不着急,他判断这一战,只会有两种情况,一种结局。 第一种情况是高义欢粮食将尽,急于一战,且洛阳被围多日,粮食也已经告急,高义欢撑不下去,于是领兵过来,寻他决战,而他则变攻为守,消磨高义欢,最后一战破敌。 战场上的情势就是这么奇妙,瞬息万变,他发大军过来,高义欢坚守营垒,他硬功死伤惨重,战场是高义欢掌握主动权。 现在他退至汝州,凭借大清地大物博的优势,同高义欢对持,高义欢耗不起,便只能来寻他决战,他便掌握了主动权。 这一退一进之间,攻守的位置立变,局势也完全逆转。 当然,高义欢除了寻他决战之外,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不管洛阳的死活,在粮食耗尽之前,便仓皇逃回老巢。 不过这个高义欢做了那么多坏事,多铎岂会让他退走? 两军之间相距只有五六十里,多铎早已命斥候,严密监视高义欢的大营,一旦高义欢粮尽而退,他便大军压上,咬住他,不让他撤退,等他粮草耗完,便大军掩杀,同样能杀他个大败。 因此,在多铎看来,这场战事对持下去,高义欢要么前来与他决战,要么不救洛阳,选择撤退,不过无论他做何种选择,结果都必然是失败。 想明白这些,多铎便耐心驻扎于汝州,同高义欢拼消耗,看谁先顶不住。 然而他这一等,就是近四个月。 汝州,魏军霍山大营外的一座山头,几名清军斥候,躲在山顶的树林中,监视着霍山大营,魏军的一举一动,都尽收他们的眼底。 “今天还没有过来么?”一个清军头目,从山的背面爬上来,趴在一个清军斥候旁边,低声问道。 “还没有,都已经三天时间没见粮车入营了!”清军斥候小声回道。 这就这时,旁边一人却指着远处,“来了!” 清军领催立刻抬头看去,便见远处的道路上,一队粮车在士卒的护卫下,慢悠悠的向营地走来。 “只有三十辆,粮车又少了一半!”领催点了点车辆,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忽然站起身来,对几人道:“你们继续监视,我去通知豫王爷!” 汝州城,多铎的临时节堂内,一封旨意摆在他的案前。 多铎看完后,脸色阴沉的负手站在一副地图前,目光阴鸷的盯着关中的地界。 这时一名斥候却进得堂来,手连拍马蹄袖,给多铎行了个满礼,大声禀报,“启禀王爷,卑职奉命监视贼营,发现贼兵送入营内的粮草,又少了一半。” 多铎闻语,不禁精神一振,目光移开地图,转身盯着斥候,“哦,这是第几次减少呢?” 斥候回道:“回禀王爷,进入四月以来,这已经是第五减少。” 多铎闻语脸上不禁冷笑一声,“这次运来多少粮食?” “刚好三十车粮食!” “才三十车,几万人马能吃几餐?”多铎面露喜色,“高蛮子硬挺四个月,终于要粮尽了吧!哈哈~” 穷不与富斗,这点道理高蛮子也不懂,本王便做一做他的老师,给他好好上一课。 汝州,魏军霍山大营,高义欢一身黑色铁甲,骑马主立在营地外。 大队的魏军士卒,排成队列,从营盘中走了出来。 高义欢与众将立于高坡上,放眼下望,道路上一片人头攒动,魏军就像一条黑蛇穿行于山丘之间,蔓延数里,往东南郏县移动。 在队伍中,魏军各部旌旗半卷,滚滚而动,却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大军偃旗息鼓而行。 这时太阳东升,高义欢站在半坡上,望见东面的山峦,被朝阳镀了一层金边,景色蔚为壮观,让他的心情也豪迈起来。 “李际遇、赵明冲你二人听令。”高义欢一手按刀,一手插腰,威风凛凛,忽然大声喝令。 “末将在!”两人齐齐抱拳,因为动作太大,身上甲片哗哗直响。 高义欢看着两人道:“你二人带半月军粮,留守断后,多铎如果来攻,你们只需阻击一日,待本帅退至郏县,便可向两翼山林撤退。若是多铎大军去追本帅,你二人便要从侧翼,骚扰多铎粮道!本帅的话,你们听明白没有” “末将知晓!”两人肃然领命。 高义欢一挥手,“好,你二人去准备吧!” 两人领命去准备,高义欢遂即又大声唤道:“金声桓、徐黑虎、虎大威听令!” “末将在!”三人龙行虎步的走出来,大声抱拳。 高义欢看向三人,沉声道:“你们率领龙骑、选虎两营兵,可趁着本帅吸引多铎的机会,向东进至颍水,然后逆流而上,避开清军主力,入少室山,经过大谷关,直驱洛阳城下。” 说着,高义欢脸色严肃起来:“你们要切记,不能恋战,打开一道缺口,便立刻撤回。一定在多铎回师之前,撤出来,否则退路被清军堵住,本帅也救不了你们!” 三人互看了一眼,郑重的抱拳,“大帅放心,我等必不辱使命!” 高义欢微微颔首,“你们先往郏县方向去,等脱离了清军的眼线,便转道去洛阳。洛阳一事,就拜托你们了。” 此时高义欢与多铎近距离对持,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眼中,他只有向后撤退,让大军脱离清军斥候侦查的范围,才能完成大军的调动。 他的计划是,示弱撤军,将多铎的注意力吸引住,然后派精兵偷袭洛阳,救李岩出城。 当然洛阳城外还有一万多清军,即便是打开了一道缺口,能逃出来的人,怕也只能看天命了。 这时高义欢环视众人一眼,遂即一扯马缰,大声喝道:“其余人马,随本将先退到郏县,然后退往襄城。” 第331章突袭洛阳 多铎安排了大批的斥候监视高义欢,这些生养在关外白山黑水间的汉子,在中州的山林间活动,并没有太大的压力。 这边高义欢人马天未亮便出营,那边多铎不到中午,便收到了魏军主力溜走的消息。 进入四月后,多铎便多次收到斥候禀报,高义欢的粮草出了问题。 原本准时准量运送的粮食,开始出现时间不准,还有粮车减少的情况。 这让多铎判断,高义欢快顶不住了,多铎便下令各部,开始做好重新开战的准备。 四月十八日这一天,多铎刚招来几名部将议完事,一名斥候便被亲卫带进来,行礼禀报,“启禀王爷,卑职奉命监视贼营,发现贼兵今日天未亮,便开始出营,数万人马往郏县方向逃了。” “高蛮子跑呢”多铎听了后,不禁又怒又喜,腾地从座位上起身。 多铎脸上一阵惊讶,不过心里早有准备。 高蛮子这个畜生,狡猾的很,一旦情况不对,便多半可能开溜,不过幸好,本王早防着他这一手。 “哼!高蛮子,以为本王还会让你溜走吗让你跑了一次两次,再让你跑第三次,本王岂不成傻子呢”多铎不禁冷哼一声,脸上漏出残忍之色。 四个多月的对持,高义欢这个畜生,终是没选择迎上来同本王一战,而是要弃洛阳于不顾,溜回汝宁。 这厮前面突袭荥阳,害得本王粮尽退兵,被摄政王训斥,这次又杀本王数千人马,将本王拖在河南四个多月,让本王再次被摄政王训斥。 做了这么多事,现在居然想溜,哪里有这么容易,不过以多铎对高义欢的认识,这也确实是高蛮子的风格。 听说高蛮子溜了,多铎一时间又怒又喜。 他怒高义欢不自己过来送死,反而要让他费力气去抓。 喜则是,虽然费点力气,但是高义欢这次肯定死定了。 “来人!传令大军立刻集结!”多铎当机立断,大声喝令。 不多时,多铎便披挂整齐,翻身上马,领着近三万人马浩浩荡荡的杀向霍山大营。 三万人马浩浩荡荡的向前挺进,走到半路便有斥候逆着队伍,奔驰过来,在多铎身前翻身下马,急声禀报:“启禀王爷,霍山贼兵营寨,只剩下六千多贼兵。” “王爷,这必然是高蛮子留下断后的人马!”贝子屯齐道。 多铎毫不迟疑的一挥手,“屯齐,你率三千骑兵赶往贼营,穿插到贼营与郏县之间,本王便先吃了这六千贼兵,然后一口一口的从后,将高蛮子吃个干净。” “卑职领命!”屯齐施一礼,便一拔马缰,去点大兵。 不多时,三千精骑便疾驰着与大队脱离,望霍山大营而去,当日下午便抵达了魏军营地外,然后绕过营地向东南进军。 次日中午,多铎大军便重新抵达霍山脚下。 本来多铎的速度,可以快一些,不过因为要带着器械,所以行进慢了一点,不过这并没有啥关系,高蛮子主要是步军,他也跑不快,大军并不会被高义欢落下太远。 在清军主力赶来时,营地中的李际遇和赵明冲,早得到了消息。 这时魏军营内探马四出,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不时便有探马飞驰入营,报告清军主力的位置。 “报鞑兵据营六里!”斥候奔驰回营,翻身下马,急声禀报。 今日天气不错,天空万里无云,人站在高处,视野极好。 赵明冲和李际遇站在高处,已经可以看见,远处滚滚而来的清军身影。 “老赵,多铎派遣三千精骑,绕过大营,断咱们退路。现在主力人马又来,我们压力很大啊!”李际遇按着刀柄,目视前方,面露出忧色。 赵明冲向西北眺望,见山丘间遍布人潮,无数清军正漫野而来,越到后面人就越密集。 这放眼望去,好几里地,都是清军,他只听见清军马蹄轰鸣,只见人潮中枪如林,旗如云。 赵明中不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咽下一口唾沫,“大帅也没让我们死撑,我们也不去郏县,真顶不住,就往山里钻,多铎不会再我们身上浪费时间!” 半个时辰后,漫野而来的清军主力,在距离营寨二里的地方停下,多铎领着百骑奔出,十分大胆的又奔出近百步,远眺营盘。 魏军大营同他上次来攻时,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防守的兵力,却减少了近八成。 多铎对于魏军营盘很熟悉,他冷笑一声,便拔马回阵。 魏军的营垒防御本来十分完善,再加上有火器配合,硬攻必然伤亡巨大。 多铎正是承受不了这个伤亡,才被迫拖在汝州四个月。 如果多铎有十多万人,那倒是可以不计伤亡的打一打,但是他只有三万人,高义欢却有四万,这让他根本没法子硬攻。 兵力不占优势,还要强攻,即便是胜了,他怕是也要伤筋动骨,没能力继续西进了。 这一战,八旗人数太少的劣势,便体现出来。 打完这一仗,多铎觉得很有必要建议摄政王,要多找些绿营兵,来充当前驱了。 之前,高义欢近四万人守营,又有震天雷这样的利器,多铎难以进攻,但现在营垒内只有六千人防守,他大军前来,攻下营垒便是小菜一碟。 多铎回到阵中,立时一挥手,大声喝令,“传令下去,唐通攻击主营,祖可法、佟图赖,你二人从左右包抄,一个时辰内攻破贼营!” 一时间,清军阵中鼓号齐鸣,近万清军发出一声怒吼,便如同蚂蚁一样,向前冲锋,攻击魏军的营垒。 这时在多铎大军准备攻破霍山大营时,高义欢的人马已经前进至郏县东北四十里。 魏军立时分成两股,高义欢领着人马,继续往郏县行进,而金声桓、徐黑虎、虎大威则率领六千精兵,同大队分开,从箕山与神屋山的谷地,转道向东北前行,迂回着向少室山、嵩山挺进。 金声桓、虎大威和徐黑虎骑马驻立在道路旁,一手勒紧马缰,一手提着兵器,看着大军前行,不时便发出一声催促,“都快些,动作麻利点~” 第332章夜袭关城 洛阳城号称中都,是天下间极具政治意义的一座大城,拿下洛阳对于清廷而言具有重大的意义。 李自成攻下洛阳之后,才迅速壮大,而历代王朝,不得洛阳也难得天下。 对于清廷而言,只有拿下洛阳,占据中州,才能西征关中,南征荆襄,东取淮泗。 如果清军不能夺下洛阳,占据河南,那清军的影响力将被限制于黄河之北,势力便无法进入南方,只能成为一个割据政权。 正月间多铎从孟津渡过河后,便让贝子瓦克达、博洛,领一万二千余名清军,驱赶掳来数万青壮,掘壕围困洛阳。 当年李自成数十万人围攻洛阳,大军猛攻安喜门,连续猛攻数十日,死伤无算,但却硬是没打下来。 后来李自成实在没办法,让城中投降的明将刘见义、罗泰,在城外吆喝一晚上,“迎闯王不纳粮。” 城中守军听了李自成的政治口号,又见福王不出粮饷,一气之下烧了安喜门,李自成才杀入洛阳。 面对洛阳这样的大城,一般内部不出问题,是很难被硬攻下来的。 多铎让博洛围了洛阳,引高义欢来救,他与高义欢战于汝州,洛阳便交给了瓦克达和博洛两人。 此时瓦克达和博洛两人,已经在四门外,挖掘纵横交错的深壕,把洛阳围了四个月的时间。 这时在洛阳东南的嵩山山脉中,一支六千人的人马,正在沿着道路,急速的前行。 这正是奉高义欢之命,准备去洛阳救援的金声桓一行人。 现在多铎的注意力,被高义欢撤退吸引,他的大军也前突至郏县一带,便使得他与洛阳距离拉开,给了魏军突袭洛阳的机会。 金声桓一伙人的目标,就是趁着多铎被拖在郏县的机会,突破大谷关,然后直驱洛阳城下,接应李岩、白旺突围,最后在清军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撤离洛阳,原路返回豫南。 经过四天的行军,六千魏军已经抵达了大谷关附近缑氏山脚下,距离洛阳只有八十里。 这时大军正默默赶路,一队斥候忽然奔驰过来,行礼禀报,“将军,前面十五里,就是大谷关了!有三百清兵驻守!” 金声桓一听,遂即一挥手,“让大军停下休息!” 连日来士卒连续行军,许多地方都是牵马步行,将士早已疲乏,军令一下,士卒们便就地休息。 选虎和龙骑两营的士卒,草草喝了点水,吃了一点干粮,便呼呼大睡,金声桓则找来虎大威和徐黑虎等人过来商议,怎么突破大谷关的事宜。 洛阳处于一块盆地中,三面环山,一面是黄河,地形就像是蜀地和关中一样。 清军从孟津过河后,原本拱卫洛阳的关隘,便都不起作用,纷纷被清军占据,然后派了些兵马驻守,便斩断了洛阳同外界的联系。 这次偷袭洛阳,是以金声桓为主,他先开口说道:“从此前了解的情况来看,洛阳附近有一万多清军,我们突然杀至,打他们个错手不及,接应出洛阳的守军应该不难。困难的是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到洛阳。” 说着,金声桓拿起一根木条,在地上画了画,然后继续道:“现在的问题是,大谷关横在我们面前,这个关隘的清军虽然不多,但是攻打它,却会惊动洛阳的清军。如果洛阳的清军知道咱们到来,必然会有所准备,那我们接应洛阳的计划,怕就难以实现了。” 虎大威皱眉道:“那就只能晚上偷袭,白天咱们一冒头,对方肯定就点烟报信了。” 金声桓听了,目光看向一旁的易道三,“易都尉,你有没有把握?” 易道三微微沉吟,拱手道,“卑职尽力而为!” 金声桓见此遂即道:“如果偷袭得手,那咱们可稍微准备,再突袭洛阳。要是偷袭失败,那就抢夺大谷关,然后我留守关隘,保证退路,选虎营则马不停蹄,直扑洛阳,无论能否将李节度接应出来,都必须立刻返回,不能在洛阳逗留。” 徐黑虎和虎大威都没意见,颔首点头。 大谷关,又称太谷关,是东汉末年,为御黄巾,设置的八关之一。 他在洛阳之东南,龙门关之东,虎牢关之西,原本是一个重要的关隘,不过在大统一的王朝中,内地关隘基本都不受重视,年久失修之下,便显得有些单薄起来。 四月二十二日,夜里五更,太谷关上,几站昏暗的灯笼挂在城头,不时有飞蛾和蚊虫撞在上头,翅膀呼扇着发出一阵“噗噗噗”的声响。 初夏的夜里,月明星稀,到处都是一片青蛙和蚊虫的鸣叫。 关上楼上,几名清军士卒正在楼子里赌钱,不时发出一声得意的大笑,关楼外几个士卒被笑声惊动,往眼窗户上赌钱的人影瞟了一眼,便又继续打瞌睡。 在关墙两侧的山头上,各有一支清军小队驻守,每个山头都有六个人,轮流值哨,看着狼烟和烽火。 不得不说,清军对于关城的防守,还是很有一套,不过执行的人马,却显然不行,并非是关外一根筋的鞑子,做事到像是明朝的官军。 这时在黑暗中,十多个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慢慢爬上了山头。 上面三个绿营兵,围坐在一个火堆旁,正烤着一支野兔。他们旁便是一个帐篷,里面传出阵阵鼾声,几名清军正在鼾睡。 易道三看了一眼三人,顿时拿出一个手弩,然后做了个手势,便又有两个黑影同样拿出手弩,对准了三个正有一句没一句闲话的清军。 忽然,易道三做了个手势,三把手弩便同时一松,淬毒的利箭,“嗖嗖”的射出,篝火边的三名清兵,瞬间应声倒地。 这时一个黑影,猛地从易道三身边窜出,飞快的进了帐篷,不一会儿,虎大威提着三个滴血的人头出帐。他走到篝火边看见滴油的兔子,顿时将人头一丢,将那烤肉拿起来,也不在乎烫嘴,便咬了一大口。 易道三在山顶检查了一遍,给清军尸体又补了一刀,随即一打手势,黑影们便举火向山下晃了晃。 “狼烟被控制了!”金声桓见此,脸上一喜,随即一挥手,一对黑影便扛着梯子,悄悄的接近关墙。 这时两侧山头也各坠下几人,身形如鬼魅的落在关墙上,抬手就是一支弩箭,将打盹的清军射翻。 黑影们对此十分熟练,几人堵在搂子外,几人猫着腰下了关楼。 虎大威则领着几人,堵在了关内清军的营房外。 大谷关只驻扎三百清军,只要不让他们点烽火,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洛阳便很难得道消息。 这时关门忽然被黑影嘎吱着推开,金声桓看见关上的举火,便大吼一声,“杀!” 数千骑兵立时火炬突举,跟着他向数百步外的关门入口处杀去。 第333章扫把星博洛 大谷关外杀声震天,惊动了关墙内的清军驻军。 营房内忽然点燃了油灯,人影晃动,惊呼连连。 这时虎大威忽然一声怒喝,一名选锋营的哨总,便一脚提开营门,众人一拥而入,砍杀正慌忙穿衣的清军。 清军还没弄清楚,敌人是谁,就接连被杀。 营内驻守关城的清军千总,猛然惊醒,他未来的急穿甲,便从墙上取了挂着的兵器,赤脚冲出房间,然而他刚拉们而出,一把雪亮的大刀便横在他脖子前。 清军千总瞬间脸色惨白,额头冷汗连连。 这时魏军大队人马已经开进关内,易道三在关门口抱拳迎接,“将军,观城拿下,不过营房那边还是有清军从窗户跑了。” 金声桓听了微微皱眉,周围火炬闪烁,看不清他的脸色。 这时虎大威提着一人过来,丢在地上,“此人就是关内守将!” “将军饶命!”那千总被摔得七荤八素,坐起来见周围一群骑兵围着他,面对居高临下的众人,心里惶恐不已。 金声桓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暗道一声软骨头,全然忘记了自己的经历,双标的很。 “本将想核实一下洛阳的情况,你如实交代,若对得上,本将会给你奖赏,若对不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金声桓居高临下的俯视那千总,冷声问道。 在这个情况下,那千总不敢半点隐瞒,不多时,金声桓便从他口中得知,一万多清军,分四营围困洛阳。 清军主要是防守洛阳守军突围,因而靠近洛阳城的一面营垒外,挖了多道深壕,但是背对城池的一面,防御却比较松懈,只挖了一道护营。 围困洛阳的清兵,主要是瓦克达的镶红旗一部,博洛领六百正白旗,剩下都是高第的人马。 金声桓听完,消息基本对得上,于是扭头对徐黑虎和虎大威道:“关内有清军跑了,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本将率领一千五百人,留守大谷关,防备清军来夺关,你们率领四千五百人,立刻直驱洛阳,就选南城的高第营下手,得手后立刻原路返回。” 徐黑虎和虎大威没有迟疑,一抱拳,便翻身上马,领着大军疾驰着向洛阳而去。 出了大谷关,到洛阳就是一片坦途,战马疾驰,铁蹄滚滚,数千马军疾驰着往洛阳方向疾驰过去。 次日天方黑,洛阳营地内,瓦克达与博洛聚在帐内。 清军围困洛阳一连四个月,就这么在城外干坐着,城内的守军不出来,清军也不进攻,日子十分枯燥。 在此之前,清军一直未曾进行过这样长的围城,一直要等到江阴、南昌还有大同之战,清军才打过像样的攻城战。 这时在大帐内,瓦克达与博洛穿着袍子,光着头皮,正在吃饭。 两人吃的到也十分简单,就是各自身前,放着一盆水煮猪肉,用匕首割下一块,便放入嘴里,吃法相当的野蛮。 瓦克达是代善之子,性格同他老子一样,属于表面和善的那种人。 他将一团肥肉塞进嘴里,看见博洛闷闷不乐,心里不禁一阵不快,“娘个劈的丧门星,整天摆一副臭脸,给谁看。直你娘的,没心情,老子不吃了!” 瓦克达将匕首丢入肉盆内,心头暗骂一句,面上却流露出笑容,安慰道:“博洛,我说你也不用一直这样消沉。七叔的事情,我也心痛的很,可心痛并不起什么作用,你还是要尽快振作起来,多笑一笑,不要整天阴沉着脸。” 博洛满脸的阴郁,恨声道:“豫王也不给我机会报仇,将我留在这里干坐。杀父之仇不得报,我如何能高心起来?” 瓦克达微微皱眉,“博洛,高义欢之辈,不过是挑梁的丑类,你别看他现在蹦的厉害,那是我大清没有将精力用到他的身上。你等咱们打下洛阳,灭了李自成,一统北方,高义欢算个什么东西?到那时,咱们大清几十万大军南下,灭了这个丑类还不是易如反掌?” 瓦克达语重心长的道:“你听我一句劝,现在打起精神来,同我一起干好豫王爷交代的差事,积累些功绩,等真到咱大清要南下时,你求摄政王给你一个先锋的差事,去找高义欢报仇,也不迟。像你现在这样,怕真到了那一天,摄政王也不敢用你!” 代善在满州贵族中,人缘比较好,像个不倒翁一样,无论是皇太极当权,还是多尔衮主政,他两红旗的都混的不错。 瓦克达继承了代善为人处世的一些特点,明面上不得罪人,时常还出手给人一点小恩惠。 博洛听了瓦克达的开导,想开了一点,他沉默半响,忽然切齿说道:“瓦克达,你说的不错,我必须要振作起来,才有机会再次领兵,为阿玛报仇!” 瓦克达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见博洛脸色露出坚毅之色,遂即笑道:“好,咱们来吃肉!” 这时在洛阳城南,高第的大营外,士卒们都已经回到营中休息,只有十多个士卒,守在南营门处。 其实清军的营寨,防备很严,高第每晚都派出了两百多名哨骑,在营垒外游弋,只是清军哨兵都布置在北营,靠着洛阳城的一面,防备洛阳守军,对于背对着洛阳的一面寨墙,却防御比较松懈。 这时,在南门哨塔上,一名清军士卒忽然一声大喊,“什么人?” 南营门出,十多个值哨的清兵纷纷站直身子,伸长脖子望外张望,只见一片黑影,正缓缓的靠近营地。 为首一名骑兵听了清军的大喊,嘴里立刻说出一窜满语,便瞬间镇住了营门处的清军。 听见是满语,众人都松了口气,不过却没人听懂那骑兵说了啥,众多清军不禁一脸茫然的相互看了看。 而就在这时,黑影已经到了大营前,尽然足有数百骑之多。 当值的清军把总才反应过来,微微皱眉道:“这位八旗的兄弟,请你们先停在营外~” 他话音刚落,一支利箭嗖地射来,正中他的咽喉,把总惨叫一声,倒底身亡,几乎是同一瞬间,哨塔上的清军也惨叫着坠落下来。 寨门前的清军瞬间大乱,而就在这时,徐黑虎一声怒吼,“杀!”数百骑兵便风驰电掣一般,冲向营门。 清军寨子中,“当当当!”的警钟声大作,瞬间刺破了寂静的黑夜。 清军西营中,瓦可达安慰了博洛几句,他刚割下一块肥肉,准备送入嘴中,忽然听见南面传来一阵喧哗,顿时眉头紧锁,厉声喝问,“何事喧哗?” 一名清军惊惶入帐,“贝子,南营好像被人踹了。” “叮当”一声,匕首和肉掉在桌上,瓦克达满脸不信,一脸的愕然~ 第334章李岩突围 瓦克达听说南营被踹,一脸的不敢置信,遂即又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高第干什么吃的?南城外壕沟纵横,他眼瞎了么,居然让李岩冲了出来!” 清军士卒却道:“贝子,听声音好像不是城内贼兵,而是有人马从南面袭击了南大营!” “怎么可能?”瓦克达更加不敢相信,洛阳附近怎么会有其他贼兵 博洛脸上也一阵抽搐,他刚振奋精神,想要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准备将功补过,从新做人,却不想居然有人突袭了南大营。 一时间,他背后一个激灵,要是南营被破,让城里的贼兵跑了,那他岂不又多了条罪名。 山东之行,他丢了战马,去岁他又失荥阳,这次再让煮熟的鸭子飞了,那他无能的名声,恐怕就传遍大清,怕是永远不能翻身了。 “这是哪个混蛋,敢坏大清的好事?”博洛也忽然大怒。 瓦克达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马,但是既然对方已经偷袭南营,他便必须阻止。 这时他听了博洛的怒吼,忽然心头火起,都他娘的怪你这个灾星,整天哭丧着脸,给老子带来霉运。 一向温和的瓦克达,一下没控制住情绪,对着博洛便是一声怒吼,“你现在还问是谁,有什么用,还不赶快点齐兵马,去救南大营。” 博洛被他吼的一愣,遂即脸一阵涨红,营寨被偷袭,这能怪在我头上么 不过他却没有发怒,腮帮子鼓动几下,便一掀帐帘,疾步而出。 瓦克达也忙从架子上,取了头盔,亲卫一边给他套甲,他一边大声吩咐,“快,传令各营,严防贼兵偷营,再令镶红精锐,立刻集结,准备杀奔南营。” 南营,高第刚刚拖了衣服睡下,便被突如其来的喊杀声惊醒。 高第原来是明朝山海关总兵,同吴三桂一起降清,清廷为了削弱吴三桂的实力,将高第的一万人,同吴三桂分离,委任他做开、归总兵。 历史上吴三桂名气大些,所以同他一起献关的高第,到是很少有人知道。 这时,徐黑虎领着数百骑兵,风驰电掣般冲来,在清军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撞开清军营门,杀散营门处的清军。 近百名骑兵,留在营门处,搬开拒马,推倒栅栏,使通道迅速扩大,而其余骑兵则杀进了大营中,同数百赶来的清军遭遇,双方顿时爆发了一场激战。 但就在这时,大地开始颤抖起来,数千魏军马军如海潮一样灌入清军大营。 龙骑营的士卒,打着火炬四处纵火,选虎营则直接挥刀砍杀从营帐内仓惶奔出的绿营兵。南营的清军猝不及防之下,被魏军杀得大败,整个营盘瞬间乱成一团。 高第被喊杀声惊醒,只穿一件白色的单衣,便拿着长枪奔出大帐,高声呼唤,“不要慌,结阵迎战!” 他的声音,却很快就被营地内的喊杀声和惨叫声淹没。 绿营兵从营帐内奔出,完全没有阵型,魏军马军则横冲直闯,挥动战刀,抡起钝器,挺起长矛,将出帐的清兵杀死。 一时间,绿营兵的惨叫声、哭喊声、哀嚎声响彻清军大营。 高第连连急呼,却引起了徐黑虎的注意,他一直再找敌营的主将,正好看见穿着白色内衣的高第在那儿急声呼喊。 一般士卒的内衣,哪有他这么白,铁定是个级别不低的将官,徐黑虎顿时抡起大斧,便一路开瓢的向高第杀来,“龟孙把命留下!” 高第听见一声大喝,才发现一名身披黑甲黑盔,战马也是黑色的敌将,奔驰如飞的已经向他杀来,要不是一口牙齿,还有闪光的大斧,还真难发现。 高第骇了一跳,吓得一哆嗦,翻身上马,便拨马就逃,但已经来不及,黑旋风奔驰如风,飞快奔至他的侧面,一斧子横扫过来。 高第忙侧身用枪一挡,长枪被巨力振得脱手落地,吓得他死死抱住马脖子,仓惶逃窜。 这时,七八名高第的亲兵,一拥而上,一起举矛刺向徐黑虎,黑旋风只能一勒马缰,马蹄悬空,然后一斧子横扫,同数十名高第亲兵激战。 洛阳城被清军包围四个月,粮食早已耗尽,城破就在眼前。 城中守军见洛阳周围的城池全部落入清军之手,洛阳已是豫北孤城,再加上清军的物资,不时就从北面运来,便让守军感到绝望起来。 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李岩和白旺也尝试过突围,但都被堵了回来。 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洛阳守军逐渐绝望,进入四月后,先后以有数百人,坠城出降。 这时城外的动静,不仅惊动了各营清军,洛阳守军也被惊醒。 李岩匆匆来到城上,便见白旺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城外,忙问道:“怎么回事?” 白旺脸上露出兴奋之色,火炬的照耀下,双脸潮红,他一手指着火光冲天的清军南大营,激动道:“节帅,你看清军大营被袭了!” 李岩早已看见清军大营内火光漫天,听见喊杀声震云霄,他脸上也一阵潮红,兴奋挥拳,“从南面而来,必定是高义欢!” 正在这时,一队马军杀穿清军南营,一将勒马驻立在深壕边,大声怒吼,“洛阳城里的弟兄,某虎大威,奉高大帅之命,接应你们突围。” 在虎大威身后数百骑兵,也齐声大呼,声传四野。 “哇呀呀~”博洛点齐六百马军,便先一步增援南营,他刚接近营寨,便听见魏军士卒的呼喊,顿时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股热血冲上脑壳,要不是他还年轻,肯定要老血栓。 “又是高义欢这个畜生,我博洛与你不共戴天!” 博洛气得浑身颤抖,一拔马缰,便一骑在前,冲向南营,但大股的清军溃兵,却挡在了他的身前,气得他连杀数人,绿营兵才绕开这尊凶神,从两边逃窜。 “果然是高义欢!”李岩激动的一拳砸在墙垛上,然后忙回头道:“白帅,立刻点齐兵马,杀出城去!” 不多时,洛阳城门便被打开,吊桥落下,扛着壕桥的士卒先涌出来,紧接着无数马步大军,便蜂拥而出~ 第335章退至襄城 霍山大营,在高义欢的主力撤走后,六千新附营的士卒,防守大营便有些吃力。 两军激战不到一个时辰,魏军虽用了震天雷,但架不住清军如潮的猛攻和左右包抄。 魏军在左右两营被击破后,李际遇和赵明冲便主动放弃山脚的大营,直接奔入身后的霍山,大军进入山林躲避。 多铎留下三千人马追剿,主力便直追高义欢而去。 虽说山丘地形,限制了清军追击的速度,不过多铎前锋还是很快追至郏县附近,高义欢又留下六千人阻击,便领着近两万人马,继续退往襄城。 此时清军在郏县再次击败王光泰、刘铉的人马,大军前锋跃过郏县,已经追至襄城西北三十里外。 旷野上隐约的喊杀声,传得老远,多铎距离前锋十多里,依然能听见厮杀之声。 清军主力在蜿蜒曲折的道路上前行,一路上可以看见扑死于道路旁的尸体,还有丢弃道旁的辎重车。 “王爷,马上就要到襄城,咱们孤军深入,还要继续追吗?”满将何洛会见快要到高义欢的地盘,而且道路难行,不禁出声问道。 清军一路追击,已经快要追出汝州地界,大军将要深入高义欢的地盘。 再者清军虽然击破魏军两次阻拦,但是都没有全灭阻拦的魏军,身后还有魏军活动,总让人感觉有些不太踏实。 多铎白了河洛会一眼,水平不行,就不要滥用成语,你见过本王这样兵马壮盛的孤军吗? “打虎不死,终留后患!本王不趁着这次机会,灭了高蛮子,等回师西进时,便会让这厮重新喘上气。错过这次机会,今后再来对付高蛮子,必然要花更大的力气。”多铎一拔马缰,恨声说道:“追,一直追到高蛮子筋疲力歇为止。” 本王三万大军,高蛮子就是卖屁股也只有三万多精兵,本来两军就是个谁也吃不下谁的局面,不过现在高蛮子粮草将尽,便给了本王机会,本王自然要抓住。 况且即便高蛮子搞鬼计,想埋伏本王,以高蛮子的兵力也吃不下我,而本王在洛阳,在开封还有人马,那还怕高蛮子干啥。 多铎已经收到多尔衮的旨意,大清朝廷令他尽快西进,同阿济格和吴三桂配合,西取关中。 在旨意中,多尔衮言辞已经非常的客气,对他这一路的进展,十分的不满意。 时下,攻灭李自成,获得政治和道义上的制高点,迅速统一北方,才是清廷排在第一的国策,多铎已经不能在高义欢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高蛮子狡猾的很,又比较难缠,加上实力也比较雄厚,不趁着他现在不行了,把这个隐患解决,等多铎西取关中,这厮必然还会捣乱。 多铎一声令下,嘹亮的号角冲天而起,漫山遍野的清军,滚滚扑向襄城方向。 多铎连破魏军两层阻拦,他已经杀得兴起,一拔马缰便领着三千镶白旗,冲在了大军之前。 从郏县前往襄城的官道上,大批的兵马,向襄城方向涌动,越往后人马越多。 这些兵马都是从霍山大营,撤退的魏军,除了精锐的老营兵还有建制,新附军和民夫已经完全跑乱。 两军对垒时,任何一方的撤退,都容易演化成为溃败。 幸亏是受地形的限制,清军马军被限制了速度,跑不起来,而魏军又翻丘而行,否则铁定被清军冲乱。 “大帅,清军前锋又追上来了!”白文选气喘吁吁。 高义欢也喘着粗气,他回头一看,后方清军马军又追了上来,黄三正且战且退的阻击清军前锋,他不禁怒骂一句,“娘个劈,追不上还追?多铎这个龟孙,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他追了本帅二百多里,还不肯放手,老子迟早也让他尝尝,跑得肺炸的感觉!” 通往襄城的官道蜿蜒曲折,道路狭窄,两侧都是矮丘,魏军利用地形阻击追击的清军,不过官道上的清军立功心切,却并没有被魏军拦住,清军冒着两边的箭矢和铳丸拼命往前突,想追杀撤退的魏军主力。 高义欢恨得牙痒,扭头对白文选道,“文选,你带人马,先用火铳从两侧齐射,然后冲下官道,打一次反击,杀杀鞑子的锐气。” 白文选舔了舔嘴唇,当即抱拳,“卑职领命!” 高义欢遂即吩咐道:“传令大军,不该带的别带,加快速度进入襄城!” 如潮撤退的魏军,丢弃大批车辆,阻塞道路,士卒纷纷加快了脚步,往前方已经出现轮廓的城池奔去。 几里地外,襄城坐落在魏军士卒的眼前,魏军士卒看着城墙,目光露出喜色,纷纷发足狂奔,跑在最前的士卒,已经从西门涌入城池。 清军前锋由贝子屯齐率领,三千鞑子对魏军紧追不舍,作战甚为勇猛。 屯齐领着清军前锋,撵在魏军后头,瞅着魏军将士如潮水一般往襄城涌,心里焦急,便指挥鞑子奋力冲杀,想要在魏军完全涌入城中之前,将魏军冲乱,乘势杀入城中。 这时鞑子刚冲过黄三的阻拦,正杀得兴起之际,没有多加留意两侧,忽然之间,一阵密集的火铳打来,冲在前面的鞑子顿时栽倒一片,纷纷抖动着身子向后仰倒。 火铳一停,两侧的魏军便发出一声怒吼,从矮丘冲下,同清军展开激烈的搏杀。 这时,多铎骑马追杀了上来,见前锋阵在激战,再定睛一看,魏军主力已经脱离战场,跑了老远。 多铎看着魏军主力渐渐远去,恨得双眼赤红,要让高蛮子躲入襄城,便又麻烦了。 “给本王冲!”多铎一拔马缰,便领着人马加入战团。 “走!”白文选、黄三见又有鞑子赶来,知道抵挡不住,而这时向襄城撤退已经来不及,便领着人马,纷纷往两侧山林里钻。 清军突破阻拦,漫山遍野的扑向襄城,高义欢等人马入城后,纵马疾驰着入城,然后蹭蹭窜上城楼,便见清军已经杀到两三里外。 这时城门关闭,吊桥拉起,高义欢眯眼看了眼城外,忽然大声令道:“来人,去给本帅做个免战牌,挂在城外~” 第336章多铎你个傻子 去岁李际遇、刘铉等人叛乱时,高义欢乘势收取襄城。 襄城和郾城一样,都是豫中地区的战略要地,曾多次发生过大的战役。 高义欢近四万人马,霍山大营留六千,郏县留六千,还有六千精锐去袭洛阳,再加上方才于城外阻击的近六千大军,进入襄城的人马便只有一万五千余人,近半的人马都被清军杀散。 不得不说,清军发起狠来,气势还是十分唬人,追得高义欢气喘吁吁,流了一身的汗。 进入城内的士卒,也都累得走不动了,一进城便纷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想动弹。 不过既然进了襄城,那他们便已经脱离了危险,一万五千人进城,多铎要硬吃,最少也得五六万人,但清军兵力明显不够,何况被多铎杀散的一万八千余魏军,并没被消灭,而是退向两翼,等缓过一口气,便能对多铎形成威胁。 高义欢退到襄城,再后就是郾城和汝宁,那是高义欢的老巢,高义欢便不打算再退了。 这时他吩咐一句,便将头盔摘下,擦了擦满头的汗水,心中稍微松了口气,心道,“好险,差点就现眼了!” 这时他冷眼撇了城外一眼,不禁放狠话道,“娘个劈的多铎,你怎么追来,本帅就叫你怎么回去。” 说完他便吩咐部将,将坐在街道上的士卒拉上城墙,要休息也得在城头休息。 这时城外大股的清军开始出现,只在高义欢的视线范围以内,便有近万清军漫野而来。 退进城来的魏军士卒,喘了会气,恢复些力气,听见城外的响动,便纷纷从地上起来,站到城头向外眺望。 将士们放眼看去,目力所及之处,全都是一片人马在攒动,密密麻麻的清军,就像是滚滚而来的沙尘一般。 高义欢眯眼看见,一面清军大纛爬上一座小山包,近百白甲骑兵,簇拥这一骑着白马,穿着白色盔甲,头顶避雷针的满将立在山头,估计便是多铎。 这时多铎领着众将,远眺襄城,脸上露出阵阵杀气,“这个高蛮子真是走运,就差那么一点,本王就追上他了。” 何洛会一脸惋惜,“王爷,蛮子躲进城池,这下又难办了。” 清军刚入关,还没招到足够的绿营兵,遇到硬仗,便很麻烦。 如果高义欢是个重要角色,是李自成这样的人物,那八旗大爷就是拼着死伤惨重,也要撸起袖子跟高义欢干了。 可偏偏高义欢又不是个重要的角色,八旗大爷要拼命也是和李自成拼命,犯不着和他拼。 同李自成拼命,大清能够占据政治上的制高点,获得扫灭流贼的功绩,还能一统北方,但同高义欢拼,为杀他一闯贼偏将,而损失惨重,就有点不划算了。 众满将一看高义欢,又钻进城里,便觉得嘴里像是吃了把苍蝇一样恶心。 这个高蛮子,也确实像是个苍蝇一样,打又打不到,弄又弄不死,真他娘的烦人。 多铎却冷笑一声,“高蛮子粮尽而退,被本王一路追杀,辎重又尽数丢弃,他退入襄城又如何,不几日就会粮尽覆灭!” 多铎的话让众将微微一愣,遂即反应过来,纷纷一阵欣喜,“对哦,蛮子没粮了!哈哈~” “卑职怎么忘了这茬!”河洛会闻语,不禁笑道:“那高蛮子钻入襄城,岂不是方便咱们围困,他这是自己找死啊!” 众多满将不禁纷纷大笑,心中都十分畅快,大清兵同高义欢耗了四个月,现在终于能弄死这厮,众人心中仿佛看到果实成熟,有种媳妇熬成婆的喜悦。 这时多铎一挥手,“传令大军停下!” 山头下面,滚滚如潮的清军压向城池,他们听见号角声响,立时就停止下来。 清军各部旌旗猎猎,如林的长枪,反射的阳光,如同波光粼粼的海面,一路追杀过来的清军牛气冲天,以为光靠气势就能把城头的魏军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时漫野而来的清军,将襄城外起伏的山丘铺满,大地犹如覆盖了一张艳俗的关外花棉袄,而随着军令下达,原本向前蠕动的袄子,便渐渐停了下来。 数万清军,驻立在城下,却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只有旌旗猎猎作响,还有战马打着响鼻的声响。 高义欢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道,不得不承认,鞑子这卖相,这杀气,还真是一般人马不能比。 这时多铎驻马看着城头,忽然对旁边一个牛录道:“你去问问高蛮子,看他服不服。不服本王便打破城池,鸡犬不留,要是服了,便叫他赶紧给本王下跪,本王或许饶他一命!” 旁边满将听了多铎的话,不禁眉头一挑,“王爷真要放过高蛮子?” 自从这个高蛮子出现在大清的视野之内,就是大清的死敌,他连大清皇族都杀,王爷居然有这么开阔的胸襟,要放他一马,真是让人称奇。 多铎脸上却笑了笑,正色道:“我大清初入关内,正需要一批汉军为前驱,为我大清扫平天下。本王看高蛮子的兵马,就很不错,他要是出降,咱们先放他一马,也是无妨。不过高蛮子这个人,本王却不敢用,必须要软禁起来,让他打猎摔死,或是无疾而终~” 说到最后,多铎已经咬牙切齿,旁边众将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过遂即却纷纷点头,像高蛮子这种能打又能拉起人马的人,留下确实是个祸害,对大清军始终是个潜在的威胁。 这时多铎一挥手,下令道:“去吧,就按着本王的原话说。” 多铎脸上满是自得,高义欢虽进入襄城,但是没有粮食,他进城也只能将自己饿死,多铎以是胜券在握,迫不及待的以胜利者自居了。 一名清军牛录,听了多铎之令,立刻便领着两名骑兵,疾驰着向襄城而去。 “大帅,有三个鞑子过来了!”王得仁看见三名清兵奔驰过来,指着城外,“要不要射死他们!” 高义欢看见鞑子奔驰到城门三十步外,猛然勒住战马,摇了摇头,“看多铎要干啥!” 三名鞑子见城墙上近百杆火铳对准他们,明知道一轮齐射,人马怕都要被打出筛子,但依旧嚣张的奔驰到城门前。 为首牛录,一手拉住躁动的战马,便神情桀骜的大声喊道:“高蛮子,大清豫王爷问你服没有?不服~” “呸,服你娘个劈哟!”高义欢朝城下很啐了口痰,一手扶垛大笑,“多铎那个傻子,中了本帅之计,还不自知呢?” 城上几支箭矢,射在清军马前,牛录话还没说完,就是屎拉到一半,就被赶了回来。 多铎骑在马上,脸上倨傲,看着回来的牛录,“高蛮子怎么说?” 牛录却吞吞吐吐,一旁河洛会看了不禁骂道:“王爷问你话了,还不快说!” “王爷,高蛮子无理,骂您是傻子,还说王爷已经中了他的计策!”牛录低声说道。 河洛会一听,脸上愕然,忙悄悄后退一步,离开多铎的视线。 “什么?”多铎闻语脸上瞬间大怒,“好你个高蛮子,被本王追杀数百里,嘴还这么硬······” 第337章被打脸了 在多铎看来,高义欢粮食已尽,又被狂追数百里,已经是败局已定。 很明显,高义欢已经输了,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居然还敢口出狂言,还骂本王是傻子! 多铎一时间被气得胸膛起伏,却又无可奈何。 高义欢这种打死不认输,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主,让他一点别的招也没有。 多铎无法在精神上使之屈服,那就只有在**上,彻底毁灭这厮。 这时多铎气得腮帮子鼓动,当即一挥手,“传令大军下寨,围困襄城。本王定要生擒了高蛮子,然后用烙铁,烙一烙他这张硬嘴。” 多铎咬牙切齿,喊着怒气让大军在城外驻营。 现在多说无益,只有将高义欢擒下,然后一脚踩在他头上,问打不打脸。 山头上清军的号角声吹响,进抵城下的清军士卒,便纷纷后退,然后按着中军的命令,分头下寨,准备围住襄城。 数万清军砍伐树木,构筑营盘,忙碌至天黑时分,营垒便初具规模,有了轮廓。 这时到了晚饭的时间,不少清军士卒忙碌半天,便纷纷坐在地上啃着干粮。 他们正咀嚼着冷饭团子,营垒中靠近襄城的鞑子,却忽然鼻子嗅了嗅,慢慢站起身子,看向襄城城头。 一股肉香和热饼子、馒头的香味,从城头飘向清军营垒。 寨门处一个牛录,站起身望见城头蒸汽升腾,闻了闻香味,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冷饭团,夹这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咸菜,立时有股想丢了的冲动。 这时多铎正在大帐内与众将商议事情,帐帘突然被挑开,何洛会闯了进来,有些慌张道:“王爷,不好了,高蛮子在城上煮肉,蒸馒头了!” 高蛮子不是没粮了吗?直粮贼的居然还煮肉,蒸馒头,比大清兵都吃得好!多铎和众将听了脸色不由得一阵愕然,帐中瞬间喧哗起来。 多铎眉头紧皱,猛地站起身来,“安静,这必然是高蛮子的计谋!” 元灭宋时,有常州之战,守军粮尽之后,故意在城上打翻煮熟的鸡鸭鱼肉,让元军误以为城中还有粮食。 高蛮子想必也是虚张声势。 如果城中还有粮食,那多铎误以为高义欢粮尽,发兵追了数百里,显然就是中了高义欢的计谋,那他就真成了高义欢口中的蠢猪。 方才多铎还问高义欢服不服,现在要是成了他中计,那真是脸都被打红,要羞死多铎了。 虽说多铎的封号是豫亲王,不是睿亲王,但是他也不能接受,被高义欢视为蠢猪,被蛮子玩弄于鼓掌的现实。 因而他更加倾向于,这是高义欢的计谋。 如果是计谋,那刚才的事,也能说通。 怪不得方才那厮,死硬着嘴不服输,原来是为了现在虚张声势。 片刻间,多铎脑中电光急转,已经有了个答案,他心中不禁冷哼,“高蛮子想唬我,哪有那么简单!” 不过多铎心中虽然觉得是高义欢使诈,想要让他误以为他中了计策,但是多铎心里还是有点心虚。 当下他便直接起身,拿上头盔带好,便疾步出帐,众多将领则立时鱼贯跟随,一起来到营门外。 多铎与众人打马出来,爬上一座矮丘,便纷纷往城上眺望。 这一看,众人不由得心惊,好家伙,整段城墙上,到处都是蒸汽升腾,好几千人一起在城头埋锅造饭,场面好不壮观。 “王爷,这~~”众多满将面面相觑,这架势,实在是不像缺粮啊! 多铎脸颊肌肉一阵抽搐,心里有些发虚起来。 他目光阴鸷的看着城头,一杆大纛旗挑衅似的舞动着,忽然道:“屯齐,你让人去告诉高义欢,本王要约他三日之内决战,让他守好城池,等本王来取他首级。” 多铎有些吃不准高义欢的底细,便出言恐吓,如果高义欢有粮,自然不会理他,而如果高义欢虚张声势,便有可能在这三日之内,寻机突围。.. 不多时,被派出去的人,便奔驰回来,马上还挂着一支鸡、二两猪肉、十斤米,说是高义欢送给多铎,让他补补脑子。 还说城上已经挂了免战牌,让他们要攻就攻,悉听尊便,反正高义欢是不会出来。 这一下,多铎险些没被气死,众多清将脸色也不好看。 一时间,多铎恨得牙痒痒,他见本来追至襄城后,还高高兴兴的众将,脸色都露出忧色,突然冷哼一声,“休要被高蛮子吓住!这必然是他抢了襄城居民的粮食,打肿脸充胖子,本王到要看他这出戏能唱几天!” 说完多铎愤恨的瞪了城头一眼,便拔马回营。 城头上高义欢看着山头上的多铎退走,很欠抽的笑着对身边人道:“如果不是多铎脾气不好,本帅真想派个人去问他服不服,打不打脸,哈哈~” 高义欢确实缺粮,不过还没到粮尽的时候,他之前逐次减少送往霍山大营的粮食,给多铎造成粮尽的错觉,而那些本该送到大营的军粮,则被留在襄城和郾城,所以他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多铎回到大营,便开始心绪不宁起来。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中了高义欢的计策,但是他不得不防备真的中计该怎么办? 这是一个统帅该有的素养,他在营中来回疾走几步,忽然对外唤道:“去,将河洛会叫来!” 不多时,河洛会进入大帐,行礼道:“王爷!” 多铎看了他一眼,“本王拨给你六千人马,你要一定要看护好大军的粮道!” 如果高义欢是故意撤退,那毫无疑问,沿途被清军前锋杀散的几股贼兵,也不是真的扛不住,而是有预谋的撤退,那他的粮道和后路就麻烦了。 今天的事,让原本意气风发的清军,都感到了一丝危机。河洛会不敢怠慢,行礼之后,便去调兵准备。 等河洛会走后,多铎又叫来屯齐,让他领兵埋伏与城东,防止高义欢突围。 吩咐完,多铎的心安定了一些,接下来就看高义欢到底是唱戏,还是真有粮了。 接下来两日,襄城城头,高义欢照常造饭,到第三日,领兵护粮的河洛会,忽然狼狈的回来,并给多铎带来一连串不利的消息~ 第338章多铎愁死了 清军帅帐内,河洛会低头垂手,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人,愕然便是洛阳城外的瓦克达。 多铎率领清军主力杀穿汝州,一路追着高义欢至襄城,而在清军通过后,原本被清军杀散的魏军,便又从新集结起来,开始袭扰清军的粮道。 何洛会奉命护粮,沿途被魏军袭扰了一路,死了上百清军。 在郏县时,更是遭受了王光泰、刘铉的直接攻击,人马被堵在郏县半日,后来瓦克达赶来,才一起将粮食送到大营。 瓦克达之所以从洛阳赶来,则是因为洛阳的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魏军接应出李岩和白旺后,清军趁势拿下洛阳,然后对出城的顺军一路追杀,直到重夺大谷关,才停下步伐。 这时洛阳被清军拿下,豫北已经全部落入清军之手,清军只需把守关隘,便无需众多兵马留在洛阳。 瓦克达和博洛对于高义欢分兵来救李岩,感到十分疑惑,担心多铎出事,再加上一个不好的消息,正好传到河南,所以瓦克达率三千镶红旗,便赶来汝州,再得知多铎大军前至襄城后,便又往襄城而来。 这时在清军大帐内,多铎一脸寒霜的坐在帅案前,身子气得不停的颤抖。 从河洛会和瓦克达的禀报,他已经知道自己上当了。 现在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高义欢故意引他深入,却派偏师救出了李岩、白旺。 多铎自以为得计,把高义欢逼到了死路,却不想其实是自己被高义欢算计,玩弄于鼓掌。 这时他一想起几天前派人去问高义欢服不服,就羞愤欲死,一股羞耻感,让多铎内心几乎抓狂。 “瓦克达,本王有没有提醒你,要严防李岩突围。你不知道此人在豫州威望甚高,能够一呼百应吗?”多铎盯着瓦克达,心中无比愤怒。 虽然李岩这种人不死,大清占据洛阳也不踏实,时刻要担心他卷土重来,但多铎的愤怒,其实并非来自李岩走脱,而是他被高义欢耍了,有些下不来台。 堂堂大清豫王爷,自然是要脸面的,而这次他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瓦克达苦着脸,解释一句,“豫王爷,我光顾着防御洛阳,却没想到会有贼兵,突破大谷关,从背后偷袭大营。” 瓦克达实在是觉得有些冤枉,高义欢不是由多铎对付吗?他坐着洛阳大营,可以说是祸从天降。 多铎眉头一皱,猛地一挥手,“洛阳周围的关隘,本王都让你安排人马驻守,贼兵突破关隘,杀到你的眼皮底下,你居然还不知道!居然让贼兵从重围中将李岩和白旺接走,你让本王的脸往哪里搁?大清的颜面都让你们丢尽了!” 本来瓦克达的任务是围困洛阳,多铎则负责对付高义欢,而现在多铎却并没有灭了高义欢,反而让高义欢分兵扑向洛阳,多铎明显也有责任,但他却不愿意承认。 这件事是很没面子,多铎板着脸,先声夺人,态度凶恶,并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误。 “豫王爷,这事真不怨我,外围的防御,是由博洛安排,贼兵来的突然,我实无准备啊。”瓦克达满脸委屈,他也不担这个责任。 “又是博洛!”多铎勃然大怒,“本王稍后就要给摄政王上奏,削了他贝子的爵位。” 瓦克达是代善之子,代善掌握了两红旗,多铎其实并不能处罚瓦克达,那样会得罪代善,给多尔衮制造麻烦。 博洛父子并没什么势力,阿巴泰死后,博洛在宗室中便完全没了存在感,正好拿来承担责任。 其实去岁,多铎恼怒博洛父子,丢了荥阳,让高义欢毁了他的粮草,便向多尔衮上奏,要求严惩博洛,不过多尔衮却又给了博洛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让他继续跟随多铎。 在皇太极主政时期,博洛父子就同多尔衮比较亲近,在多尔衮与豪格争斗时,他们也是站在多尔衮一边。 这让多尔衮必须考虑,处罚博洛的影响,他不想让满清内部的贵族,觉得自己不近人情,所以屡次关照博洛。 不过多铎却没多尔衮那么多想法,他恩怨分明,就是不喜欢这个让他倒霉的博洛。 眼下,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多铎气也没用,而是因该考虑怎么应对,现在的不利局面了。 这时瓦克达听了多铎的话,不禁松了口气,遂即又低声道:“豫王爷,我还有一事要禀报!” 多铎眉头紧皱,有些不耐烦,“你还有何事?” 瓦克达舔了舔嘴唇,“我收到朝廷的消息,原本定在月底送来的五万石粮食,可能要误期了。” “什么?”多铎猛地腾起身来,刚平静的脸上,又露出狰狞之色,“粮食为何会误期,你为何不早点通报。” 大军作战,最重要的就是军粮,这一次他就是载在对高义欢缺粮的误判上。 现在高义欢的粮食似乎是没有问题了,多铎的粮食却出了问题,让他瞬间惊愕。 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他本来就中了高义欢的计策,弄得现在处境进退两难,十分尴尬。 这个时候粮草居然还要误期,岂不是高义欢粮食未尽,本王粮草却要先耗完了。 “王爷,朝廷本来说好了月底之前要送到,我也不知道,朝廷为何突然变卦。”瓦克达解释道:“卑职听送信的人说,好像是原本该从南面送来的粮食,没有运到,所以朝廷一时间,也无法从新调集粮草送来。” 多铎听完,不禁双手捂脸,深吸了口气,半响说不出话来。 这一战,攻又很难攻下襄城,背后还有贼兵捣乱,关键粮草还不济,他已经没法子继续打了。 原本多铎是以为高义欢粮尽,才兴冲冲的追过来,可现在发现,高义欢这个牲口,每天都在城上煮肉、蒸馒头,吃得比他还好,反到是他现在将要面对粮草不足的情况了。 这一下局势倒转,轮到他必须撤退,可是高蛮子会让本王撤吗? 这厮被本王追了一路,肯定是一肚子火气。 这次被他逮到机会,还不落井下石,恐怕他不仅要追击本王,还要让人马在前堵截,以报本王狂追他二百里之仇。 一时间,多铎双手捂脸,整个人都愁坏了。 第339章鞑子撤了 襄城城头,守卫城池的魏军士卒,大多抱着武器,背靠着城墙歇息。 多铎放出话来,要硬夺襄城,这让守城的士卒不能不防备。 士卒们守城一夜,可以说十分辛苦,东方渐白时,不少人都是四支僵硬,身子发麻。 “哎呦,不行了,老子腿麻,瘦子你快扶我一把!”一个壮实的汉子,想起身活动一下筋骨。 旁边一个汉子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闻语准备去拉,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还往壮汉腿上踢了一脚,“龟孙,咋说话呢?叫孙哥!” “孙哥,哥哥,你拉小弟一把~”壮汉撑着身子动弹不得,舔着脸陪笑。 瘦子得意的笑了笑,看了周围同袍一眼,故意大声说道:“好,现在你孙哥来拉你了!” 说着他一把将汉子拉起,周围同袍立时一阵哄笑,“周大吉,你个龟孙,还没开打,腿就软了,大帅白养你呐。” 周大吉见周围人调笑,有些恼火,“瞎说,老子上了战场,不比你们这群龟孙猛?这个时候,不当兵就得落草,大帅给饷,军功授田,就差给个婆娘了,我大吉得有娘心,上了战场自然要死战的。” “大吉,合着你给大帅打仗,就是为了银子和婆娘啊!哨总可不是这么说的,咱们打仗,是为了保卫河南,保卫家乡。” 周大吉摆摆头,“别扯那些没用的,我就图个实在,杀了鞑子,大帅给奖赏。” “龟孙,你这话你敢让大帅听见么?” “这有什么不敢,你们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么?”周大吉活动了一下腿脚,感觉有了知觉,抬起头来鄙夷的看着众人。 这时刚还说笑的弟兄们,却忽然一个个垂头不语,像见了鬼似的。 怎么,都被俺说哑巴呢?周大吉一阵疑惑。 “你叫什么名字?”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周大吉回头一看,高义欢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 “我滴个亲娘哟~”周大吉立刻就被吓得胆战心惊,骇的他一下跳起,只觉得自己魂都被吓飞。 “俺~俺~俺~”周大吉骇得不轻,说话嘴都哆嗦,“回大~大帅~俺叫周大吉。” 高义欢点了点头,笑道,“大吉,你这个名字不错啊!” 说着他拍了拍周大吉的肩膀,“你说的没错,打仗自然是为了军功,为了土地和银子,不过同时也是为了保家卫土!光为了拿奖赏可不行哟,你小子的觉悟,还有带提高啊!” 说着高义欢环视众人,大声说道:“你们想鞑子杀入河南,抢地抢粮。钱财、土地和大姑娘都让鞑子抢去,你们还剩什么?七尺男儿,岂能让鞑子欺负到这个份上。你们跟我打仗,固然是为了搏个前程,但也是为了保卫我们自己的土地,保卫我们的妻儿姐妹,而这就是保家卫乡。” 一支人马要有战斗力,固然是要给予利益,赏罚分明,但这种人马,天下并不算少。 这样的人马,士卒更重私利,行为从自身利益出发,缺少为公献身的精神,也并非是件好事。 如果一支人马,想要再强大一些,还是要给他们灌输一点思想,必须忽悠瘸了,不能只讲利益。 高义欢觉得他的人马,觉悟还是有待提高,不过这个实行起来却并不容易,毕竟绝大多数士卒大字不识一个,讲多了等于放屁。 将士们听了高义欢的话,不禁纷纷傻笑,似乎懂了一些。 高义欢又拍了拍周大吉的肩膀,“这一战后,你去找你们掌旅,就说本帅说的,让他给你个名额,送你去讲武堂深造,提高下你的觉悟。” 人都是有群体心理,一个人讲一个故事,或许没人信,一群人讲,所有人都讲,那为了融入集体,原本不信的人,便也会放弃原来的观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或者是伪装成相信群体说的故事。 士卒们为了自己的前程,打仗就是为了拿饷,分军功田,这并没有问题,但是不能这么经常挂在嘴上,放在心里就行,没必要说出来,对外的说辞,应该是,“当兵吃粮,为的是保家卫乡,是为了上报高大帅,下安黎庶。” 只有这么说,才能让一部分人,相信这一点,便愿意为之付出生命。 如果光讲利益,那士卒作战也会考虑自身的得失,遇见硬茬子便会先考虑值不值的拼命,而不是因为保境安民的号召,先拼了再说。 这就像当官,大多数人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就是个工作,但却不能这么说,而是应该说,我是来为百姓干实事的。 这点大家心知肚明,但还是要这么说,则是因为说多了,便有人信,便有人真的是为百姓做事,那社会也就还有希望,否则遮羞布都没有,那就太恐怖了。 这时,周围的士卒听了,纷纷一惊,不禁投来羡慕的目光。 在魏武军中,士卒立功再多,了不起升到哨总就到顶,只有极少数能继续升,但进入讲武堂后,情况就不一样,出来就是哨总,前途一片光明。 周大吉听了高义欢的话,立时傻了,高义欢则引着亲卫走开,等他走了老远,周大吉才反应过来,急忙给高义欢的背影行大礼,感谢大帅的提拔。 此时高义欢来到城头,进行巡查。 多铎放话说三日内要攻破襄城,现在三天已经过去,清军却没丁点动静,所以他上城看一看。 这时他刚转了一圈,准备下城的时候,一队斥候马军却正好从城外归来。 清军营寨距离城池三里,扼守城外要冲,但是没挖壕沟,却并不能将城门堵死。 算时间,偷袭洛阳的人马,也该有消息传来。为了探查城外的消息,魏军经常有斥候出城刺探。 这时斥候还未奔驰到城下,便大吼起来,“鞑子撤了,鞑子撤了。” 城墙上的魏军士卒顿时纷纷涌到墙边,高义欢听到喊声,心头一惊,急忙走到门洞旁边。 这时斥候飞驰着入城,高义欢立时一声大喝,“那个谁,给本帅过来!” 进城的斥候才发现,大帅居然站在门洞旁,为首的一名斥候,飞快的勒马跳下,动作一气呵成,疾步跑到高义欢面前,行礼道:“卑职参见大帅!” 高义欢急声问道:“你说鞑子撤呢?” “回禀大帅,营地里只剩千余人,主营确实空了。”斥候有些兴奋的答道。 多铎尽然溜了,高义欢脸上瞬间狰狞,“娘个劈,斥候继续探查,快传令各部,点齐人马,本帅要追死龟孙!” 第340章战事了解 襄城西北三十里外的官道旁,黄三和白文选领着数千人马,埋伏在两侧山丘上。 这时一片人潮,忽然从东面涌来,满山遍野的清军,拿着兵器,低头而行。 多铎骑在马背上,不时的抬头四下打量,警惕的看着周围的情况。 他清楚了记得,大军追至襄城的过程中,一共杀散三股魏军的阻拦,那么他现在退回去,便同样面对三股魏军的拦截。 直娘贼的,真是怎么来,怎么回去。 矮丘上,白文选看着滚滚而来的清军,回头问道:“派人通知大帅没有?” 黄三点了点头,然后注视着清军,微微皱眉,“这么多人,咱们拦不住啊!” 白文选眯眼道:“咱们先放铳袭扰,等前面的清军主力冲过去后,再杀下去拦截尾部的清军。前面的清军急着撤退,必然不会注意尾部的情况,咱们便能从后咬他一口下来。” 黄三点了点头,同意他这个计划,他们人马少,清军却有三万人,过早的冲出去反而容易被清军迂回包抄。 这时清军漫野而行,不过大部分人马都挤在官道上,两边只有一部分人马,翻丘而走,掩护大军的左右两翼。 “王爷,附近有贼兵的身影!”一名清军斥候,奔至多铎身前,禀报道。 多铎脸色一阵狰狞,咬牙切齿,“传令大军冲过去!” 清军没走一阵,一声尖锐的而嘹亮的号角急促地响起。 在前奔行的清军立时机警的四望,便听见一声声的火铳声响起,看见两侧山丘上,腾起一团团的白烟。 迟来的弹丸,呼啸着射向清军,打在树木上和石块上,立时碎片飞溅。 一时间两侧行走的清军,被弹丸击中,纷纷惨叫着跌倒,凄厉的哀嚎,瞬间冲天而起。 “不要慌,弓箭和火铳压制,大军直接冲过去!”多铎顿时发出一声怒吼。 清军士卒立时张弓搭箭,往两侧射箭、放铳,压制住魏军的火铳手,同魏军对射。 见两侧的魏军人马被压制住,多铎立刻一声怒吼,“撤!” 大队的清军人马,纷纷前涌,从官道中间通过。 襄城外,得到斥候的再次确认后,高义欢点齐兵马冲入清军大寨。 这时大寨内早已人去营空,连最后千余绿营兵,也都撤走。 虽说高义欢早料到多铎会退军,但是什么时候退,却说不准,真退假退,也比较难以分辨。 万一多铎假退,引他出城,然后把他给围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高义欢人马不多,本钱太少,他想道的首先是要保本,而不是动不动就梭哈。 他骑马走在清军大营内,看见几匹老马在大帐后,不时拨动马蹄,蹄上铃铛叮当直响,脸上不禁一阵抽搐,“狗日的多铎,学得到快!” 这时一队马军,却疾驰着奔至高义欢身前,“大帅,黄将军让人禀报,多铎大军正冲破阻拦,向汝州撤退!” 有这个消息,便确定多铎真的撤了。 高义欢精神一振,也不废话,当即挥手大喝,“传令各部,给我追!” 万余魏军士卒,发出阵阵呼啸,奔跑着向汝州方向追去。 霍山附近的旷野上,大股的清兵,向前奔涌。 数万清军,步骑混杂在一处,人声马嘶响成一片的往前涌动。 从魏军手中夺来的物资和辎重车辆,还没捂热乎,便又被丢弃在道路上,用来阻碍魏军的追击。 “追上来了快走!”一片惊呼声响起,跑到后面的绿营兵,立时一阵骚乱。 正撤退的清军,回头一看,只见魏军人马漫山遍野的追来,立刻便惊慌的拼命前涌。 就在这时,两侧放箭袭扰阻击的魏军,忽然一跃而起,各有两千多人杀出,如同钳子一样,截断清军尾部。 高义欢指挥大军,滚滚而来,心头无比畅快。 他一路追杀过来,沿途已经杀溃两支被分割包围的清军,大军一路狂追,又杀回了霍山大营。 这时清军马军,已经突破赵明冲和李际遇的阻拦,留后的绿营兵速度慢,便成了魏军打猎的目标。 魏军人马追杀上来,一手抓住一名清军后颈处的衣甲,便将逃窜的清军,拉得向后仰倒,然后一刀便结果了清军,奔跑的清军不时便被战刀从后砍倒。 数万魏军健儿,如狼似虎的冲入绿营兵中,一时间杀声漫天。 “大帅,再追就是汝州,还追不追?”杀得浑身是血的王光泰,奔驰过来。 “追,趁着鞑子阵脚以乱,能多杀一个,就多杀一个!”这一仗,得给多铎留个深刻的印象,让他做梦想起来都能吓出一身汗来,清军才知道魏武军的厉害,不会轻易进犯,否则鞑子老实骚扰,豫南又没长城阻挡,高义欢肯定吃不消。 战场上号角声冲天而起,魏军各部各发神威,对分割的清军进行绞杀,然后又追了十多里,眼看就要接近汝州城,官道两旁的山丘上,突然之间,破空之声不绝。 在前追击的魏军士卒,立时被连连射倒,魏军将官不禁纷纷勒马,大声喝道,“不好,鞑子有准备。” 仓促之间,追赶正急的魏军士卒,顿时速度一滞。 魏军定睛一看,便见有不少清军,沿着两侧摆开了阵势,不过显然是仓促之间布置,人马并不多,阵线十分稀薄。 多铎冲破了阻拦,见高义欢还咬着不放,实在欺人太甚。 这时清军前面已经没有人马阻截,多铎也就镇定下来,开始安排人马稳定阵脚。 魏军将士见阻拦的清军并不多,他们后退下来,稍微整顿阵形,便又从新扑上去,同清军厮杀。 一时间,追击的魏军士卒,源源不断的赶来,清军也有新的人马加入防线。 这时高义欢在亲卫的簇拥下,追了上来,见大军拥堵在前,不禁大声喝问,“怎么回事?” 将士们说前面有清军拦截,前锋正在厮杀,但是还未撕开防线。 魏军一路追击,已经十分疲乏,追击变成硬攻,那魏军损失将会加大。 既然多铎已经回过神来,而且清军身后已经没有魏军继续骚扰,追击便就到此处了。 如果从突袭洛阳的人马能从北面杀来,多铎再迟些日子后撤,那必然能给多铎造成更多的伤害,可惜多铎此番逃脱,今后他必然集结更多的兵力卷土重来。 高义欢闻语暗道可惜,终是没有杀到汝州城下。 这时他看了前方拥堵的大军一眼,当即下令,大军停止追击,退回襄城,并将斩杀的清军尸体筑成“景观”,震慑清军,让鞑子知道招惹魏武军的下场,便大军返回襄城。 第341章军民鱼水情 天黑时分,汝州城内留守的清军,警惕的注视着城外。 守将孙定辽,已经接到了豫王爷,将要突破贼兵的阻拦,退回汝州的消息。 据探马来报,贼兵追赶甚急,孙定辽也不知道,多铎的情况如何。他为了应对变化,便将城中人马都调上城墙,在垮塌处还垒了沙袋,清军士卒个个弓箭上弦,神情紧张的注视城外。 这时孙定辽站在城头,有些焦急的下望,等候大清兵的到来。 忽然,外面一片嘈杂之声传来,似有千军万马向城墙而来。 城头的清军,看见黑暗中大片的黑影向汝州运动,心头不禁一凛,纷纷有些担心,怕不是贼兵打来了吧? 孙定辽一手扶着墙垛,身旁的清军,都不自觉的将弓弦扯开,对准了移动到城下的黑影。 众人神情都有一些紧张,孙定辽仔细倾听,发现隐约间有许多满语入耳,顿时眼睛一睁,急忙挥手,“不许放箭,是自己人!” 不多时,大股的人影涌至城前,都是穿着白甲、红甲的八旗兵。 城下旗丁狼狈不堪,大呼小叫的让城上开门,不一会儿,城门外就聚满了穿着各色衣甲的人马。 孙定辽和城上的绿营兵,见此情形,不禁面面相觑,有些惊讶八旗老爷们,居然这么狼狈。 这时虽然城下的旗兵嚷嚷着让守军开门,但现在黑灯瞎火的,孙定辽还是有些不敢确定,于是开口问道:“城下有能说话的没有?” “孙定辽,你快开城门,本王多铎!” 城门下,多铎内心感到很羞耻的回了一句。 堂堂大清的亲王,居然被迫半夜叫门,他几时有这么狼狈? 孙定辽听了,心头一惊,确实是多铎的声音,他吓得赶紧让人打开城门。 汝州城门一开,外头的八旗兵便蜂拥而入,相互推挤践踏的入城,似乎生怕慢了别人一拍一样。 城上的绿营兵看见这一幕,心里有些惊讶,满万不可敌的八旗老爷,怎么都这副模样,跟后面有人追命一样。 多铎追高义欢时,高义欢肺都快跑炸了,八旗兵冲开三重阻拦,奔走数百里,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八旗们都跑出了惯性,一个个像逃命一样往城里窜,然后便直接一屁股坐在街道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城上的绿营兵,只见前面入城的旗丁,一个个跑得盔歪甲斜,后面入城的清军则大多相互搀扶着入城,街道上挤满了清军,伤者不时发出痛苦的哀嚎,刺破城池的寂静。 多铎被人拥着入城,他没去衙门,直接就在城门处找来个椅子坐下,就这么赤红着眼睛,看着属下们涌入城中,神情有些狰狞。 这次三万大军,八旗虽然损失不多,但唐通的绿营兵,却基本完球了。 多铎十余岁从征以来,就没这么狼狈过,而这一切都是高蛮子所赐。 这下他被高蛮子狂追数百里,可以说是英明毁于一旦,估计要成为那厮饭后谈资,说不定还要被人编成评书,当做笑话流传出去。 多铎心中那个恨啊,半响才稍微缓过神来,然后站起身来四处张望,看见他手下的八旗健儿,全无斗志的瘫坐在街道上,大批受伤的士卒,发出声声哀嚎,不禁要紧牙关~ 高义欢大军回到襄城时,又是另一幅景象。 魏军将士雄赳赳气昂昂,排成整齐的队列进入城池。 城中百姓欢声雷动,站在街道两侧,挎着竹篮子,端着美酒,迎接高大帅凯旋而归。 襄城官府早就组织百姓,杀猪宰羊,为大战归来的将士,准备了一顿美食。 之前清军屠戮了宝丰矿场,高义欢令人宣传,鞑子的残暴,使得豫南各城都人心惶惶,害怕鞑子杀过来。 百姓对于清军都十分恐惧,而高义欢则利用百姓的恐惧,加强了对豫南物资的管制,乘机收上来不存粮。 现在襄城百姓听说,高大帅打跑了鞑子的夷王,想必鞑子再也不敢来进犯豫南,他们的生活又能恢复安宁,所以纷纷前来迎接。 “看,高大帅回来了!”城们处的百姓,看见一面大纛旗过来,人群顿时一阵骚动,争先恐后的往前挤,要看一看高大帅的风采。 高义欢骑在黑马驹上,见父老乡亲们如潮而来,淡定的手握马鞭,不停的左右抱拳。 入城的丘八们,见老乡们将篮子里的馒头、酒碗一个劲的往手里送,却有些手足无措了。 这样的场面,老丘八们明显不太适应,以前都是他们自动手去老乡家里拿,后来加入魏武军,不让随便拿百姓东西,但也没遇见老乡们硬往自己手里塞的情况。 丘八们不晓得,能有这样的场景,其实是高义欢派人通知了襄城知县,让他组织百姓迎接,才有这样的盛况。 目的就是把丘八们忽悠瘸了,让他们感受下军民鱼水情,以便下次作战更加玩命。 高义欢一路抱拳,在百姓的欢呼声中,来到衙门外,又拱了拱手,表示只要有他高义欢在,鞑子就休想打过来,然后便吩咐百姓散去。 等进入府衙,高义欢遂即招来诸多属下议事。 不多时,众将士和幕僚便齐聚一堂,高义欢遂即说道:“这一战暂时结束,大战便就这么过去了。本帅以为多铎退回汝州后,想必应该会很快退回洛阳,短时间内不会再次南下。不过我们也不能松懈,得提起警惕不给清军可乘之机。” 众将听了,纷纷点了点头。 高义欢遂即又道:“这一战,我军的斩获,俘虏了多少清军,各部的功绩,需要尽快统计出来。另外,各部的伤亡,也要近日报之本帅。” 这时高义欢正在吩咐事情,高成威却疾步走了进来,行礼禀报道:“大帅,金将军、李节度他们已经到城外了!” 高义欢一听,金声桓将李岩他们接应出来,他心头一颗石头,便又落地了。 当下高义欢站起身来,便一挥手,“走,随本帅出城相迎~” 第342章叫人家李先生了 襄城外,高义欢领着近百骑兵,驻立在城北长亭外。 这时不远处,大队的马军正慢慢出现在高义欢的视野之内,旁边白文选看见后,立时道:“大帅,来了!” 高义欢双脚蹬住马镫,屁股离开马背,站起来看了看远来的马军,绵延好几里地,知道龙骑和选虎营损失不大,心中遂即稍定。 一旁的陈名夏看着马军的身子随着战马起伏,如同波浪一般而来,脸上露出了笑意。 这一战,高义欢托住了清军进攻关中,同时也向新投之人,特别是原本在北京为官的人,展示了实力。 这些人之中,许多人是因为南京不要,无路可去,才来到高义欢这里。 现在高义欢打了这一仗,便会让不少人惊奇的发现,自己或许是上对车了。 陈名夏看了看远来的马军,心里自然是满意,高大帅还是蛮有前途的。 这时陈名夏看着人马,忽然见马军中有十多骑脱离队伍,向长亭奔来,目光不禁一眯。 “大帅,虽说李节帅和白帅从洛阳突围时,人马损失惨重,但他们毕竟是河南长官,大帅把他们迎接过来,打算怎么安排?”陈名夏催马靠近高义欢,小声说道。 从洛阳到大谷关是一片坦途,魏军为洛阳守军打开一条通道后,守军从南门涌出,但在逃亡大谷关的路途中,却遭到了清军骑兵的追杀。 洛阳守军逃到大谷关时,人马已经损失大半,只剩下不到三千人。 这点人马对于高义欢已经不够成威胁,而且高义欢也没将两人当上司看待。 李自成现在自顾不暇,早已无法节制高义欢,甚至一定程度上有求于高义欢,高义欢自然不用继续理会大顺的那一套。 高义欢听了微微颔首,“李岩在河南威望甚高,不过他没有野心,想的是辅佐明主,平定天下。他无兵无权,他对本帅而言,到不算是威胁,如果能折服,反而是一大助力。至于白旺,本帅和他也就只有几面之缘,到不是很了解此人,他若是识时务,那自是好事,要是不识时务,那~” 高义欢没往下说,不过旁边的王得仁听了却心头一凛,不自觉的就想起老上司王体中了。 现在李自成的表现,早已让李岩失望,正是高义欢乘虚而入,将李岩招入麾下的大好时机。 此时李岩治下的州县,全部沦陷,或是被高义欢拿下,他和白旺都已经失势,高义欢在豫南的统治,已经相当的稳固,他自燃是没必要给自己找个上司过来。 况且,就算按着大顺的规矩,高义欢现在也是魏候,加豫南节度,已经不归李岩和白旺管了。 对于李岩,高义欢是想收入麾下,对于白旺则不太好安排,毕竟他手下有不少白旺原来的人,会让人感觉比较尴尬。 陈名夏听他这么说,知道高义欢心里有底,便也不再多说。 这时,金声桓、徐黑虎、虎大威三人,先一步疾驰到亭外,然后翻身下马,疾步走来,面带激动的抱拳行礼,“启禀大帅,卑职等幸不辱命,从洛阳归来。” 高义欢笑着颔首道:“很好,三位这次立功不小,稍后本帅自有重赏。” 说完,高义欢看见三人身后,还有几人正走过来,正是李岩和白旺等洛阳诸将,于是忙下了战马,快步迎接上来。 “李先生,白将军!”高义欢上前后,拱手大笑。 李岩和白旺一听这个称呼,神情就是一阵黯然。 上次李岩来豫南巡视,高义欢还跟在身后,“节帅,节帅的叫。”现在才过一年,就变成李先生,不认他这个节帅了。 高义欢一上来,就先定了调子,高某人现在不一样了。让两人明白,关系变化,不能再按以前的关系,来继续交际了。 白旺也是明白人,高义欢救他两次,现在他兵马损失惨重,地盘全失,等于寄人篱下。 “高大帅!”白旺先抱拳,回了一礼。 李岩有点幽怨的看了高义欢一眼,见他满脸笑容,微微叹了口气,也拱手道:“高节帅!” 一众河南众将,包括李岩之弟李年,还有妻子汤氏,以及红娘子都同高义欢见礼。 这群人中,大多数人,高义欢都不熟悉,只是对红娘子比较好奇。 他早听说是红娘子率众起义,攻破杞县,掳走李岩,然后主动嫁给李岩。高某人相貌堂堂,也是仁义之名遍布四海,怎么没遇见这样的好事呢? 高义欢虽然同李岩十分熟悉,不过却并没有见过李岩的家眷。 他目光往两位嫂夫人身上看了一眼,年纪大些,却很有书香气质的应该是汤氏,他再看另一人,却立时惊出一身冷汗,好家伙,五大三粗,比寻常男人还要壮实,难道这就是“红娘子”? 高义欢惊的向后一仰,不敢多看,微微拱手示意,然后便又看向李岩,直接开门见山,“先生,现今鞑子占据豫北、豫东,祸害中州,关中与南京,皆无力庇护中州黎庶,义欢不才,愿意扛起保境安民,抵抗外虏的大旗。我知先生之志,意在安定河南,自然是不忍鞑子蹂躏乡野。” 高义欢说得很正式,显得没啥人情味,但是如果要将李岩纳入麾下,今后就有上下之分,所以这个时候,还是要先严肃一点,因而他郑重对李岩作揖,“现今鞑子势大,先生既然有此志,我希望先生能够帮我,经略一方,一起赶走鞑子,还中州,还天下一个安宁。” 李岩没想到,还没进城,高义欢就直接要把他这个老上司,收为属下,不过他从洛阳出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了决断。 大顺本来一盘好棋,却被李自成下坏,现在李自成完全指望不上,关中不可能救河南,救天下,他便只能依靠高义欢,才能施展他的抱负。 李岩沉没一阵,忽然出了口气,在众人的目光中,弯腰长揖,“愿为魏候效力!” 高义欢见此,脸上大喜,瞬间变得亲热起来,抓住李岩的胳膊,将他扶起,然后又捏着手不放,“今后,义欢就多仰仗先生了!” 一旁的白旺看见两人亲热,神情却有些忧郁,他与李岩不同,李岩是管政务的,而他是统军的,两人之间有很大的区别~ 第343章大家都缺粮 李岩能够为自己效力,让高义欢心里欢喜不已。 高义欢借着南京兴顺案的机会,吸引了不少明朝官员来投,可众多明朝官员,也让他有点儿不放心。 有李岩的加入,文官中才能有个平衡,让他不至于被下面的人欺骗。 高义欢兴奋的拉着李岩的手,说了好一阵,表示要与李岩促膝而谈,抵足而眠,才松开手。 在李岩的事情解决后,高义欢遂即又看向白旺,同样脸上满是真诚的道,“白将军,留在我这里如何?” 白旺听了这话,脸上却有些尴尬和迟疑。 白旺就没有李岩这么爽快,李岩属于行政类型的文官,对高义欢没有什么威胁,而他不一样,他是领兵之人,并且同高义欢一个级别,曾经还是高义欢的上司,算起来王得仁、赵明冲,也都是他的旧部。 让他投靠高义欢,位置便不能比王得仁低,但是位置太高的话,高义欢显然不会放心,肯定会有那些部下,是听他这个老上司,还是听高某人的疑问。 白旺心存疑虑,他担心投入高义欢麾下,会被打压,会被边、缘化,但是他见高义欢向他伸出橄榄枝,心中还是有些感动。 高义欢救他两次,现在又能接纳他,足见是个心胸开阔的豪杰,或许是他多虑了。 面对这种情况,杀其首领,兼并部众,才是正确的姿势,要是李自成,肯定就这么干。 高义欢要留他做事,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也让白旺有些羞愧。 义欢救我两次,他是豫南节度,王得仁自然是归他节制,至于赵明冲,则是我无暇顾及,最后义欢出手相求,才保下了这支人马。 一时间,白旺觉得他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加上他从洛阳突围,除了三千张嘴,其它什么都没有,不投靠高义欢,他连吃饭都成问题。 白旺沉思片刻,头一低,便抱拳道:“某愿听魏侯安排!” “哈哈~”高义欢开怀大笑,拉住白旺,“能得白将军之助,高某如多一臂膀。白将军且先入城休息几日,洗去风尘,本帅正好有件事要白将军去办!” 既然已经决定了,白旺便也进入角色,抱拳问道,“若是急事,魏候尽可吩咐!” “不急,不急!”高义欢讪笑着摆摆手,轻描淡写道:“就是想让白将军去趟关中,告知关中洛阳失陷,让关中做好御敌的准备!” 白旺听后,神情却一下愣住了。 刘备得了蜀地,要把刘璋送去荆州。 高义欢对于怎么安置白旺,却有些纠结,高位肯定不能给,便只有先将他支开,在消除他的影响之前,都不可能重用他。 在选虎和龙骑营回归后,整个洛阳的战事,才可以说宣告完结。 这一战,起因是清军围攻洛阳,虽说最激烈的战事不是在洛阳周围展开,但战事围绕的中心还是洛阳,所以洛阳战事的结束,才标志着战事的完结。 魏军在这一战中,表现十分出色,不过清军最终还是占据了河南省城,夺取了天下中都。 高义欢在局部的胜利,并未能阻止清军的南扩态势,清军依然保持着进取的姿态,不过清军的兵锋被稍弱,却是不争的事实。 此时,河南的态势,高义欢收缩回豫州南部,清军则完成了对豫东、豫北的占领。 豫州中部的汝州则被魏军和清军平分,不过双方都默契的没有在此驻守重兵,而是做为一个缓冲区域。 多铎退回洛阳后,对人马进行清点,大军前后损失一万一千余人,其中汉军旗损失三千余人,满蒙八旗也死伤了两三百人,可以说损失惨重。 如果算上刘忠部一万人,那损失便更大了。 这么大的损失,已经伤了南路清军的元气,再加上清廷的粮草误期,多铎短时间内已经没有能力再起战端。 多铎回到洛阳后,大军便进入休整的状态。 这时高义欢在襄城逗留几日后,便也班师回到汝宁,并收到了刘黑子的来信。 高义欢遂即得知多铎速撤的原因,除了中他的算计之外,还有清军从南方运粮的渠道,被刘黑子和明将高杰联手截断了。 这点有些出乎高义欢的预料,高义欢虽然写信给了刘黑子,让他去劫粮,但是刘黑子最多能控制运河西岸,晋商完全是可以改走陆路,绕开刘黑子活动的区域,继续往北方运粮。 高义欢认为刘黑子的拦截,会一定程度上,增加清军获得粮草的成本,却没想到基本阻断了晋商向北运粮。 高义欢看完信,才得知运河东岸,明朝督师高名衡麾下部将高杰,也盯上了晋商向北运送的粮草,并扮作流寇,沿河打劫。 这让高义欢不禁一拍脑袋,没想到天下间既然有这么多人才。 一时间,高义欢大感自己失算,应该交代刘黑子扮作明军去打劫,而不是低调行事。 现在刘黑子和高杰一个在运河之西,一个在运河之东,两人斗了几场后达成默契,差点结拜为兄弟。 他们两人在山东活动,便基本阻断了晋商的运粮道路,晋商想要运粮,便只有走海运,但海运这不是一两个月能做好的事情。 六月底是冬小麦成熟的时间,再加上征收和运输,多铎至少要在七八月间,才能获得大批的粮草。 高义欢同多铎一战,持续四个多月,豫南的各种储备,都基本耗空。 清军受到粮草的限制,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开战,无疑让高义欢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在回到汝宁后,各营对整个战役的统计,也送到了高义欢的案台前,除去损失的矿工不算,这一战下来,魏军伤亡人数也高达四千余人。 虽说伤亡主要来自阻击多铎的新附营,但对于人马不多的魏军来说,已经是一个重大的损失。 好在,清军损失更大,不仅被高义欢夺了四五千匹战马,还俘获了四千多绿营兵,让高义欢比较欣慰,这一战也不算太亏。 这时,在清理伤亡,统计战果后,整个战事的扫尾工作,便基本结束,不过高义欢并没有因此而轻松下来,因为另一个关于魏军粮食储备不足,只能坚持到六月初的消息被报了上来。 第344章何腾蛟兵发荆州 1645年天下动荡,北面的大顺政权,因为李自成败出北京,顺军龟缩于关中,使得大顺在北方的统治崩塌,而清廷的势力,开始前所未有的扩张。 这一年,在北方的李自成日子并不好过,清军的精力亦被闯军牵制,忙于收拾已占版图,被牵制在北方。 这一年,对于南方的明朝而言,可以说是极为轻松的一年。 南京甩掉了北方的包袱不说,曾经被流贼和悍夷两大强敌,轮流爆锤的局面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两大强敌在北互掐,南京朝廷则抽身而出,能从容的座山观虎斗。 这时,南京朝廷没有来自外部的压力,日子可以说相当的轻松。 虽说南京朝堂上,马阮和东林党人忙着争权夺利,但朝野还是有不少有志之士,提出了趁着寇虏争锋,无暇南顾的机会,赶紧巩固淮泗和湖广防线,以此来应对时变。 虽然南京诸公,并无进取之心,但是要偏安江左,两淮和湖广还是需要防御的。 东南士绅可以舍弃北方,不过却不能不考虑,江南的安全。 一定程度上,他们想的只是自己掌控朝廷,以便维护他们的利益,到是没有想过,要把南京这艘船弄翻。 这时,南京在江北设下,黄得功、高杰、刘泽清、许定国四镇兵,由大学士高名衡坐镇徐州督师,明军前锋甚至进入山东境内布防。 这同历史上相比,高名衡主持的江北防务,无疑是摆出了一副要积极进取的姿态。 这点从他将大学士行辕,设在徐州,而不是靠近江边的扬州,便能看出来。 有善守闻名的高名衡主持两淮防务,东南官绅对于江北防务,到是很有信心。 江北没有问题,那南京朝廷担心的方向,便就剩下湖广。 早在去岁,南京朝廷就已经将注意力放到了湖广,并且给湖广拨来了不少钱粮,而湖广明军也趁着张献忠入川的机会,成功夺取了武昌。 武昌一地,东南得之而存,失之而亡。 南京朝廷取了武昌之后,西面防御便也有了一层保证,加上高义欢求抚,武昌暂时没有北面的威胁,张献忠又西进四川,南京对于湖广的战事,便也就不那么上心起来。 毕竟战争就要征税,征税就损害了东南官绅的利益,东林党人正压着新税法不让通过,这个时候要是爆发大规模的战事,那新税法便压不住了。 因此在明军收取武昌,西面防御有了一定的保证之后,南京朝廷便逐渐减少了给湖广的钱粮。 南京建章帝,其实还是想有一番作为,但是东南官绅串通一气,皇帝从北方来,又没自己的班底,加上年纪上轻,完全没有能力掌控朝局。 这江山毕竟还是朱家的江山,大臣不急,小皇帝心急,只是他心急也没用,打仗就要银子,新税法通不过,朝廷就没钱,军队自然也就趴着不动弹。 在崇祯朝晚期,大明各镇官军,就已经军阀化,现在北京覆灭,大明朝廷的权威进一步削弱,没钱即便是皇帝下旨,也调不动各镇官军。 小皇帝见税法通不过,朝廷没有多少钱粮调拨湖广,便只能用爵位和入阁来诱惑湖广官员,令他们自筹钱粮,希望他们能收复荆州、襄阳。 何腾蛟对与爵位和入阁到是很上心,只是自筹钱粮,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作为一省总督,官位虽大,但是在体质内就是不如高义欢这种草寇方便,不受规矩束缚,老子最大,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体质内则有各种规矩约束,还有专门找茬的御史要参你。 二百多年的老帝国,地方上的乡绅、豪强同地方官,同朝中官员的关系已经盘根错节,每一户大乡绅,即便是这一代没人做官,往上一扒拉几代人,保准有进士老爷,都有门生故旧存在。 在这张社会关系网内,即便是总督也很难去动乡绅和豪强的利益,便只能从苦哈哈身上搜刮,但苦哈哈能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又能搜刮出几个钱来? 南京不拨钱粮,湖广方面力量最强的明军,便一直没有动静,使得湖广地区,依然保持者高义欢占据襄阳,西军占据荆州,明军则占据武昌、岳州、长沙等大片区域的局面,并且维持了将近一年多的时间。 本来这种局面还要继续维持下去,不过在四月间,湖广的局势却忽然出了一个变化。 入不敷出的湖广官府,突然有钱,有粮了。 这事还得感谢高义欢让马洪山来到湖广炒粮,马洪山等人将粮食炒高套现后,立刻便跑到常德,暂避风头,但一些被裹挟进这场炒作的小粮商,或者关系不够硬的小商号,却没有收到官府将要动手的消息。 这时大明朝廷,还是有一定的威严存在,特别是对文官,依然有比较强的约束力。 因此就算何腾蛟是总督也不能乱来,不能随便抄家敛财,而这次炒粮风波,却给了何腾蛟一个很不错的借口。 本来在湖广,乡绅和豪强的钱难以征上来,贫苦百姓交的税又有限,令何腾蛟一筹莫展。现在商贾炒粮,便等于是自己送上门来。 这些参与炒粮的商贾,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乎,就被何腾蛟下令全部锁拿入狱,店铺通通查抄。 官府这是打击囤积居奇,御史也没话说,而被抄家的商户,有关系的还能花点钱疏通关系,破财免灾,被放出来,没关系的则立时家破人亡。 四月底,何腾蛟便抄得白银七十余万两,粮食二十万石,湖广府库瞬间就充足起来。 有了钱粮之后,何腾蛟便野心勃发,征调湖南九镇兵马,集结大军十万人,兵指荆州,准备夺回湖广的核心之地。 岳州城外,临江的一间酒楼内,高义成负手站在二楼窗户边,正看着外面的江景。 这时,一名汉子匆匆走上房间,反身将屋门关好后,疾步走到高义成身后,便行礼禀报:“指挥,探查清楚了,明军确实要打荆州!” 第345章杨文岳建言战策 相比于李自成,张献忠的实力要弱小许多,人马也就三十余万,精锐不过四五万人。 因为实力不足,入川还有秦良玉的阻拦,所以张献忠为了收取四川,便带走了绝大多数精兵猛将,只留下五万人马,交给孙可望、冯双礼镇守湖广。 在张献忠入川后,西军在湖广的兵力,便显得比较单薄,让明军乘势夺回了武昌。 孙可望、冯双礼在武昌失守后,遂即到了荆州一带固守,而近一年来明军没有来攻,高义欢自顾不暇,荆州西军实力不足,兼孙可望长于内政,短于军略,西军便窝在荆州夷陵一带,种地发展,并未在湖广扩张。 且说,何腾蛟抄家得了大批的钱粮,野心勃发,欲建立一番功业,封侯拜相。 文人受到儒家思想的熏陶,一般很少想过谋朝篡位,终极理想多止步于封侯拜相。 高义欢要收李岩,也是这个原因,相比于武将,文臣对于主君的威胁,要小许多。他们最多做个奸臣,却多半不会威胁主君的性命,但武将就不好说了。 自从唐末五代十国以来,以史为鉴,主君对此便十分提防。 何腾蛟作为文臣,不过他对于权力却十分渴望,希望有一天能够入阁拜相,成为权倾朝野的大名臣。 这时便有这么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那便是夺取荆州。 南京小皇帝已经放出话来,只要收复全楚,他就能入阁封侯,何腾蛟自然要把握这个机会。 五月初,何腾蛟点齐九镇兵马,共计十万大军,以湖南巡抚堵胤锡为南路大军,统兵三万,令“小马超”马祥麟为先锋大将,收取公安等地,从南威胁荆州。 何腾蛟会同湖北巡抚杨文岳,则统领张先壁、黄朝宣等部,共计七万大军,又征调民船千艘,从岳州逆江而上,来夺荆州。 就湖广一地而言,最为重要之地,并非襄阳或者武昌,而是荆州。 历史上,据荆州而做大的人不在少数,其中最善于借荆州之势的,则莫过于楚国。 楚国都于郢,北控襄阳,以谋韩魏,西据黔中、巫郡而阻秦,东迫陈、蔡,以通江淮,据全楚形胜,而争霸中原。 荆州居全楚之中,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若长期落入西军之手,一旦张献忠完成对四川的整合,再派兵出川,那湖广便危险了。 因而何腾蛟早欲夺回荆州,将张献忠堵在四川。 这时七万明军,加上征调的民夫,共计人马十余万,逆着长江往西前行。 一时间,长江沿岸,几部明军延绵十几里,声势浩大,江面上战船遮江而行。 这时在众多战船中,一艘大船上插着一面大纛旗,上面写一个巨大的‘何’字,这是何腾蛟的大纛旗。 大船在纤夫的拖拽下,正逆江而行,何腾蛟则正站在船舱内,看着一幅湖广地图出神,旁边站着北抚杨文岳。 何腾蛟早年也剿过流寇,不过却并没有太过出彩的地方,他也知道自己不太行,所以将杨文岳待在了身边。 杨文岳曾经总督保定诸军,在督师丁启睿麾下听命,同李自成周旋多年,知兵事,并且能力十分出众。 前岁,张献中破武昌,大兵攻打岳州,湖广局势岌岌可危之时,何腾蛟被吓得逃到长沙,将岳州交给杨文岳防守,他本以为杨文岳守不住,没想到最后却守了下来,保证了明军几乎控制一个完整的湖南。 这让何腾蛟知道了杨文岳的能力,所以在兵事上都会听听杨文岳的意见,然后稍加变通,最后变成何某人的主意。 这次打荆州是件大事,何腾蛟自然也把杨文岳带来,以便在关键时刻,能出点注意。 “扬抚院,本堂得知消息,孙贼探知本堂进兵,集重兵于荆州,而荆州的城墙高达三丈三尺,四周护城河宽六丈,城防完善,本堂该如何取这荆州城呢?” 这时何腾蛟率领大军,已经进至石首,但他对于怎么拿下荆州,其实并没策略。 本来何腾蛟是想边行军边想,等他抵达荆州时,破敌之策便应该想了出来,不过眼看就要进抵荆州,同西军交战,他苦思几日,也没有合适的策略,他便只有问杨文岳了。 杨文岳看了何腾蛟一眼,脸上有些惊讶,他出征时,曾建议过何腾蛟,不要声张,以防孙贼有备,但何腾蛟却摆了摆手,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 杨文岳问他是否有什么计策,何腾蛟也不说,一副到时便知的神情,不想现在快到荆州,他居然会问出这话来。 这也是何腾蛟想着作为总督,总得自己有点主意,不能还没开始就求助于人,这样显得他太无能,况且这次他兴兵十万,孙贼只有五万人,他占据了优势,所以才准备展现一下他的军略,谁知憋了一路,却啥也没憋出来。 杨文岳一时间,有点愕然,没主意你现在才说? 杨文岳见何腾蛟在岳州,先让粮商炒作,敛民间之财,然后将粮商抄掉,获取钱粮,玩的十分顺溜。 如果是官府直接敛财,必然激起民愤,何腾蛟通过这一手,让商贾背了骂名,自己得了实惠,整起人来一把好手,怎么一遇见对敌作战,就没招呢? 杨文岳一手抹了把脸,长出一口气,“下官本来是想建议督宪,暗中调兵,先袭荆州,引夷陵州的贼兵来救,然后伏兵先灭援兵,并乘势夺取夷陵,斩断孙贼退入四川的道路,将孙贼困死于荆州。现在孙贼已经知道我军动向,夷陵州和荆州必然都有防备,而荆州城高河宽,难以进攻。” 何腾蛟脸一红,又见他说道一半停住,以为杨文岳也没了主意,心里不禁一急,连声催促,“扬抚院,你接着说啊!” 杨文岳沉吟片刻,才拱手继续道:“督宪,下官建议,既然孙贼已经知道我军动向,那便先避开城高墙厚的荆州,去打城防稍弱的夷陵州,逼着孙贼引兵来救,然后围点打援,先灭孙贼,然后再夺荆州、夷陵。” 何腾蛟听完,目光转动,夷陵是连接川蜀与湖广的通道,明军打夷陵,孙可望肯定要救。 一时间,何腾蛟脸上一喜,满意的点头,赞叹一句,“英雄所见略同,扬府院与本堂,想一起去了~” 第346章孙可望经略荆州 荆州城又称江陵城,是因此地在秦破郢后置江陵县,作为县城而得名。 其后两千多年里,江陵作为地名,历代沿用,故有一城二名。 历史上荆州除了做过楚都外,不少诸侯小国,如南齐、后梁、荆南等割据政权,都曾都于此地。 在明代,荆州只是一个府城,不过规格却远胜于一般州府。 荆州整座城池周长近二十里,城墙宽厚坚固,高三丈以上,是湖广仅次于襄樊、武昌,可以与长沙比肩的坚城。 在张献忠入川后,孙可望就成了湖广西军的最高指挥,行事不用事事向张献忠禀报,能够做他想做的事情。 历史上孙可望主政云南、贵州两个弱省,却养兵二十余万,同占据天下九成的清廷对抗多年,甚至一度取得了相当不错的局面。 可以说,要不是他心太急,使了昏招,自己挑起内讧,结局不至于那么悲惨。 相比于张献忠,孙渴望对于打劫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并不是太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经略一方,积蓄实力。 孙可望与张献忠不同,他是读过一些书的,自是知道,历史没有流寇坐天下的例子,想要坐天下,就必须要改变流寇的习性,稳固根基,开始向政权转化。 去岁李自成的失败,更是让孙可望,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在张献忠入川后不久,孙可望便对西军原有的策略改弦更张,停止“打粮”、“追饷”的策略,开始转为申明军纪,禁止荆州西军继续劫掠,转为经略一方。 正好这时,明军收复武昌后,停止了对西军继续用兵,便给了孙可望实验自己想法的外部环境。 从1643年底,孙可望便将西军所辖州县的田亩,划分为营庄,每庄都由一名西军小校管理,营田给予百姓耕种,田赋他得四分,民得五分,田主得一分。 百姓如果是种自己的田,就能得六分,种地主家的地也能得五分。 虽说这个赋税比例比较重,但湖广水系发达,田亩肥沃,一年两熟,产量远胜北方,百姓交得多,收获也多,还算能够承受。 而除田赋外,孙可望不再征收人头税和其它种内繁杂的赋税,因而百姓的负担并没有增加多少,反而有所减少,对西军并不排斥,甚至比较欢迎。 荆州地区,唯一对孙可望不满的是地主士绅,他们不能收取高额佃租,只能固定收一成,但是毕竟还有得收,便也减少了敌对的情绪。 孙可望这些举动,很快就使得西军,在荆州地区,站稳了脚跟。 在西军占据荆州之初,西军四处打粮,把百姓剩余的粮食无条件的抢走,便打击了百姓耕作的积极性,都不愿意耕种,或者不再惊心打理田地。 孙可望实行分成制,严明军纪后,百姓只要将粮食种出来,便能收货至少五成粮食,并且没有地主和苛捐杂税的盘剥,百姓能看到确定性的收益,积极性立时提高。 去岁一年中,荆州附近区域的两季粮食,都是大丰收,产粮比往年还高出许多,令西军大受鼓舞。 这时孙可望在荆州经略近两年,西军粮食供给,便已经有了稳定的来源,城中甚至储存了不少余粮。 除此之外,孙可望还在城中打造不少兵器和衣甲,使得荆州西军的实力,明显增强。 看见自己经略的成果之后,孙可望便去信成都,告知大西皇帝张献忠,希望他能尽快控制全川,然后给他调拨一支人马过来,准备大干。 荆州地区,在他的经略之下,变得稳定后,孙可望自然不会只满足于在荆州种地,他已经将目光投向整个湖广。 不过他自身实力不足,所以只能等待机会,期待张献忠将艾能奇或是李定国调到湖广来。 只是他没想到,他还没有等来四川的西军,湖广的明军却抢先对他下手了。 这时他便只能一边准备荆州的城防,一面派快马入川,然后在通知冯双礼,务必要守好夷陵州,不能让明军将他同四川的联系斩断。 这日,一身土黄色铠甲的孙可望,正在城池上巡视,看着西军士卒们准备滚木礌石,安排弓矢,制作抛石机,积极备战,严阵以待。 这时孙可望在城上巡视一遍,然后站在城楼,远眺江面,笑着对众将道:“何腾蛟这次起十万人马,就想攻打荆州,他未免太小看孤王了!” 张献忠称帝后,孙可望作为四养子之首,便被封为了平东王。 想高义欢在豫南挣扎许久,左右被人嫌弃,实力比孙可望还强,目前还只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大顺魏候。这人比人,真是不能比,高义欢是没有机会,不然他都想认个干爹了。 旁边部将马维新笑道:“大王,明军若来攻城,我们正好以坚城挫敌,一旦皇帝发兵过来,咱们正好击败明军,然后乘势夺取湖广。” 孙可望斜眼看他一眼,心里有些不快,就你聪明,抢本王的说辞,不过他脸上却笑着点了点头,“何腾蛟集结重兵来攻荆州,湖南人马被抽调一空,孤王若是击败他,再取湖广,必然如同摧枯拉朽!” 这时他正说着,一艘哨船却忽然使到水门外,大喊道:“快开门,我有紧急军情要禀报大王。” 孙可望正好在城头,一将立刻探身出城道:“带上来!” 不多时,一名西军小校被带到孙可望身前,单膝禀报,“启禀大王,卑职发现明军船队停在公安不动,数万人马却走陆路,绕过荆州,望夷陵而去。” 这话一处,几名西军将领脸上一惊,马维新立时急道:“大王,夷陵乃是我们与四川联系的通道,万不能有失啊!” 孙可望瞪了他一眼,孤王不晓得么,用得着你大惊小怪,骇孤一跳。 孙可望微微皱眉,不禁一阵沉吟,“何腾蛟没有这么精明,这必是杨文岳,或是堵胤锡之谋。这两人比何腾蛟要难以对付,怕是计中还会有计。” 说着,孙可望神情一肃,忽然挥手,“传孤王军令,让斥候再探,孤王要摸清明军的意图~” 第347章求抚求饷 高义欢刚回到汝州不久,战事的后续清点和奖赏还未落实,便得知粮草不济,这种糟心的事情,心情着实有些郁闷。 不过这件事情,在高义欢出征汝州之前,就已经知道粮草可能会出问题。 打仗最费钱粮,特别是同清军打仗,基本就是件倒贴的买卖。 清军是无本的买卖,不死就有得赚,而对于中原的农耕政权来说,开战就是赔钱,就算最后你把清军杀个干净,一样很难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四个多月的战事中,府库的钱粮早就用完,后来豫南各地乡绅、地主,还有民户又拿出一笔粮,魏军才撑到现在。 此时豫南的粮食,基本是处于战时管制的状态,不过三府之地就那么大,再管制粮食就那么多,军户和民户安置难民也要粮食,高义欢已经很难从民间搜刮到军粮。 这时在汝州城,魏候府邸,高义欢坐在书房内,正提笔写着一封书信。 他字写的不是很好,不过勉强还能辨认。 这时,高义欢刷刷几笔写完,拿起来自己看了看,甚为满意,于是将信纸吹了吹装进信封,对站在身前的高兴豪道:“兴豪,你去趟归德,将此信交给刘黑子,再准备三千匹战马,找刘黑子借五万石粮来。” 这次刘黑子在山东,劫了不少粮草,而他近两年又没大战,手里粮食应该比较充足。 要说以高义欢和刘黑子的关系,高义欢直接借也借的到,但钱这个东西最伤感情,多少血亲也因为这个东西反目成仇。 高义欢现在的战马,多到他自己都养不起,原本就准备找马士英换些粮草,现在不如给他黑兄弟,让刘黑子增强下实力,双方各取所需。 高兴豪接过书信,仔细看了看才认清上面写的是“吾兄亲启”四个大字,不禁道:“大帅的字真好。” “你多练练,也能想本帅一样!”高义欢笑了笑,然后摆手道,“你速去办吧。刘黑子若是同意了,你快马通知本帅。” 高兴豪忙拱手领命,便告辞而去。 这时,书房外,高成勋忽然敲门进来,“大帅,陈先生、李先生到了!” “让两位先生在客堂稍后,我马上就过去。”高义欢闻语,遂即站起身来,往客堂而去。 在收服李岩之后,高义欢硬和他睡了两夜,两人促膝而谈,抵足而眠,高义欢也不管李岩愿不愿听,反正要将自己的野望讲一遍,吹出一个文治比宋,武功胜唐的大时代。 高义欢搜肠刮肚的说了一大堆,中心就是一句话,李自成这个人一向不成器,做个驿卒,能把公文丢了,借钱能把债主宰了,本质就是个无赖得势,老李你辅佐他算是看错人了,现在你辅佐我高某人,我保证不让你失望。 高义欢走进客堂时,陈名夏和李岩正在交谈,两人见高义欢进来,急忙起身一礼,“大帅!” 高义欢点了点头,“两位先生请坐。” 三人坐定之后,高义欢让人上了茶点,然后挥手让亲兵退下,遂即说道:“现在豫南缺粮,我以让人去归德刘将军处换一批粮食,不过对于大军而言,还是有些不足。此前,我曾委托马洪山,去湖广为我购粮,现在粮食买了不少,藏在承天府和洞庭小岛上,但是却难以运出来。本帅准备兴兵去取,两位以为如何?” 从刘黑子那里换粮,只能解燃眉之急,却不能恢复和壮大高义欢的实力。 这件事情,陈名夏早就知道,不过李岩才刚刚听说。 “大帅既然准备脱离李自成与明朝通好,这个时候兴兵,恐怕会造成两面受敌的局面!”李岩微微皱眉。 高义欢微微颔首,“这确实是个问题,北面的鞑子是本帅死敌,要是南面也与本帅为敌,咱们就处于夹击之中,局势便非常不利。” 说到这里,高义欢话音一转,“但是,如今清廷实力正飞速增长,如我不变,下次交锋,便是我们灭亡之时,所以本帅以为,我们必须要寻求突破,增强实力。” 李岩微微沉吟,这确实是个严峻的问题,清廷占据北方后,虽杀戮甚重,但是毕竟安定了地方,只要百姓恢复耕种,清军就站稳了脚跟。 这样一来,清军便掩有燕赵齐魏之地,人口和土地立时暴增,若是清军再夺关中,那回过头来,捏死高义欢便易如反掌。 清军的势力在增强,高义欢不扩充实力,就算是保持现有的力量,那也是找死。 本来高义欢是想通过抱住明朝的粗腿,来增强实力,这样招安成功,高义欢就是明朝藩镇,清军要打他,就是打明朝,魏军便等于变相有了一个帮手。 只是明朝现在却不让高义欢抱,反而与清军亲近,这便让高义欢靠联盟来增强实力的想法落空了。 现在他困守三府,明朝态度又不改变的话,等清兵来攻,那就是个死局,所以他必须要趁着同清军停战,清军将注意力转向关中的机会扩充实力。 这是他对明朝出手,以南京官员的尿性,就算暂时咽下一口气,一旦清军南下,多半会捅他刀子。 这样一来,他不动,可能被清军捶死,动了可能被清军和明军联合起来绞杀。 中州四战之地,未至就这么尴尬,高义欢表面上有了些实力,但却随时可能被人绞杀。 这是动可能死,不动也可能死,而已高义欢的性子,显然不会坐以待毙。 李岩一时沉默,陈名夏对此事早有思量,其实高义欢此前也提出过一点,于是拱手道:“大帅,我以为还是要南下,不过却不能直接进攻,而是像大帅之前所说的一样,以求抚求饷的名义南下。大帅求抚,南京久久不决,正好以此为借口。” 李岩不禁一愣,“一边打湖广,一边求招抚么?” 这是一个什么场景,这等于强人先把大户人家的护院打了,东西也抢了,并赖着不走,说你护院不行,你给我工钱,我来保护你。 这不一无赖么?李岩脸上神情有些怪异,不过他知道这种事情,高义欢做的出来! 李岩沉吟一阵,拱手道:“大帅,南京对于满清,采取联虏之策,除了对清廷存在幻想之外,本质上还是出于对东虏的恐惧。因为恐惧,不敢交手,所以才幻想能与之和平共处。如果大帅执意要南下,除了打求抚的旗号,留一点回旋的余地外,还要展现实力,打到湖广明军心服才行!” 高义欢点了点头,不过这却比较难,明军也不是泥巴捏的,好歹也有几十万人。 正在这时,高成勋忽然进来,“大帅,方副使有事禀报!” 第348章强上明朝 李岩提的这一点,引起了高义欢的注意,南京朝廷之所要联虏平寇,根本原因还是骨子里对东虏十分恐惧。 如果南京觉得自己很厉害,那便也不用借东虏之手,为崇祯复仇,早就撸起袖子,老拳打死李自成那厮。 另一点,东南士绅掌控的南京朝廷,北伐意愿不强,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江南地区经济发达,资本萌芽,商业气息很重,而商业最精于算计,东南士绅不愿意掏钱打仗,觉得打起来不划算,得要他们掏钱,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自从东吴以来,南方得到开发,经济发展逐渐胜过北方。自此之后,以北攻南,必是打一路,赚一路,而以南伐北,大多都是赔本买卖。 因此北方的战争意愿,常常高于南方,历史上天下内战,也多是北统南,而少有南统北。 这种状况并不容易改变,除非是民族战争,不计成本的死磕,否则南方的富人,有家有业的,谁愿意跟光脚的玩命? 听了李岩的话,高义欢内心有了点起发。 他也得让东南官绅觉得打他划不来,又能用一点钱粮解决他才行,而要让东南官绅这么觉得,首先他的声势要够吓人,其次他不能触碰东南官绅的核心利益。 东南官绅的核心利益在江南,所以高义欢这一仗,便讲究了,既要吓住东南官绅,但又不能引起东南士绅的激烈反弹。 这件事很有难度,不说这个度该怎么把握,就说吓住明军也不是间容易的事情,毕竟湖广明军有好几十万人。 高义欢正思索着,思绪却忽然被高成勋打断,他回过神来,不禁疑惑,“方家玉这个时候有什么事要禀报?” “大帅,这个卑职不知。”高成勋摸了下鼻子。 高义欢白了他一眼,开口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方家玉进入客堂,便行礼道:“大帅,卑职刚收到指挥从湖广送来的消息,何腾蛟大起马步军十万,同孙可望打起来了。” “什么?”高义欢眉头一挑,眼睛顿时一眯。 他正愁着怎么应对湖广十多万明军,何腾蛟居然就同张献忠互掐起来,这不是给他送枕头吗? 一时间高义欢被感动了,他虽未与老何见过面,但对老何坑人的本事,却有些了解,能与老何做对手,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这时,坐在两侧的李岩和陈名夏对视一眼,眼中都冒出精光,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 “大帅,现在如果南下,我们又多了一个旗号,可以说是为何腾蛟助战,然后趁势夺取荆州。”陈名夏立时正色抱拳。 这是不是有点不要脸?高义欢念头一闪,不过若是能拿下荆州,那他的实力立时要翻一倍,拉出十万人马都没有问题,而且战略纵深会瞬间加大,可以为他破局,增加多条选择。 早在两年前,高义欢与高祖荣交谈时,高义欢就对荆州垂涎欲滴。 现在机会摆在面前,特别是他身处中州,就是靠着一个个机会,才能在夹缝间发展,他自然不能放过这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时机。 高义欢眼睛一眯,“方副使,你立刻通知高义成,让他密切注意荆州的战事。” 说完,他又扭头看向高成勋,急声吩咐一句,“快,召集众将,来节堂议事。” “卑职领命!”高成勋感觉到有大事发生,急忙抱拳,然后转身离去。 ~~~~~~ 五月十日,襄城府,谷城县,这里是距离郧阳府最近的一个县。 高义欢占据襄阳后,郧阳府便同明朝断了联系,被几股大的贼寇盘踞,处于无主的状态。 郧阳同襄阳和荆州相临,不过无论是高义欢,还是孙可望,都没有去占郧阳。 一定程度上,高义欢和孙可望算是一个类型的人,都不喜欢李自成、张献忠那种毫无章法的流窜作战,不想做流寇,而是想做有稳定地盘,有扎实根基的诸侯,甚至争霸天下。 两人都比较喜欢种田,都愿意看见固定的收益,因而在两人看来,占据郧阳便有些不划算。 郧阳境内山大林密,土地贫瘠,却聚集了不少躲避灾荒和战乱的流民,他们结棚扎舍,烧番为田,在这里艰难的生存。 明朝初年,本没有郧阳府,明朝为了处置陕、豫、鄂三地流民,才设立郧阳府。 这里民风彪悍,刁民遍地,自设府之后,起义就没断过。 起初,郧阳一地人口稀少,流民自耕自得还能勉强过活,但后来人口增加,贫瘠的土地便养不了那么多人,官府要是敢征税,分分钟反给你看。 这种地方,李自成、张献忠之流,最为喜欢,登高一呼,就能拉出好几万人,然后四出抢掠破坏。 虽说多了几十万流民,实力肯定要暴增,但吃饭问题不解决,高义欢为了粮食就只能流动劫掠,那就走了李自成的老路。 因此高义欢一直不敢染指,他自己的精兵都没饭吃,哪里还敢招惹几十万流民。 占据这种地方,赋税是不要想,驻军还要自己倒贴不说,并且随时都得防备刁民打劫,所以王氏兄弟,请高义欢去占,他都没占。 高义欢在得知,何腾蛟正同孙可望交战后,便立时召集众将,决定大军南下,扩张魏武军的版图。 只是魏军刚同多铎进行了一场长达四个月的大战,参战各部人马都很疲乏,有的还需要补充,所以大军必须要进行一段时间的休整,才能恢复战力。 因此高义欢便只能挑选一部分人马,加上之前留守豫南的几部老营兵,参与这次南征。 这些兵马加起来也没两万人,想唬住明朝,便不太容易,而随着番薯和玉米的种植,已经初步成功,高义欢便将目光投向了郧阳一府,准备控制勋阳,并借助郧阳的流民,来扩充声势。 这一次,高义欢为了能够壮大声势,吓死何腾蛟,已达到敲诈勒索的不良目的,便准备学一次李自成,准备拉起勋阳的流民,南下吃他娘,穿他娘了。 南京扭扭捏捏,要抚不抚,不愿意同他合伙过日子,高义欢便准备霸王硬上弓,强上南明了。 第349章郧阳流民 在谷城外,汉江边的旷野上,布满了一望无际的帐篷,绵延二三十里,足有三万多顶大小帐篷,聚集了近三十万郧县的流民。 此前高义欢打襄阳,赶走左良玉,为鄂西赶走一大祸害,再加上高义欢在襄阳,采用同豫南一样的分田政策,襄阳百姓生活安定,所以使得高义欢在鄂西北的威望很高。 这两年不断有郧阳的流民走出来,到襄阳投靠高义欢,襄阳一府前前后后安置了流民近万,也为高义欢博了一个好名声。 直到去岁,出于多方面的考虑,为了维护军户的利益,使得军户能获得足够的佃户,高义欢才暂时停止了分田,郧阳过来的流民,才少了许多。 不过不少流民,依然都盼望这高大帅,能够再行分田,准备随时投奔高大帅。 这次高义欢喊人,郧阳大大小小的土寇和流民,奔着高二哥的名声,当然主要还是管饭,所以纷纷赶来,一下就涌来近三十万,并且还有人马陆续过来,阵仗之大,把高义欢都吓了一大跳。 这么多人,高义欢粮草几天之间,就被吃掉一大半。 好在高义欢粮食虽缺,但是军资却缴获不少,帐篷到是足够,可以满足流民的居住。 这时高义欢在数十名骑兵的护卫下,正在一顶顶的大帐中穿行,而流民不比军队,男女老少都有,营地中一片混杂,让高义欢紧皱眉头。 “这太乱了,必须将各个流民首里聚集起来,告诉他们,男女老少分营,不能这么乱糟糟的一团。”高义欢骑在马上,对一旁的金声桓道:“虎臣,这件事情交给你了!” 流寇也分个三六九等,李自成只能算是二三流,高义欢这次聚集流民南下,做一回流寇,他要做就做第一流的流寇,像早期太平军一样生猛。 没办法,高义欢对自己要求很高,就是这么优秀。 金声桓看见满营乱糟糟的人影,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不过没奈何,领导和上司都是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关提意见提要求,只要结果,不看过程,不管属下是否头大。 高大帅一句话,金声桓立时就头大如斗起来,不过没奈何,谁让他给高大帅做事,他没有选择,只能催马上前,跟上高义欢道,“卑职这就去办,不过卑职希望大帅能让王将军给卑职打个下手。” 金声桓早年也为匪,不过时间很短,还是应该算是官军出身,王得仁则干过多年的流寇,对于怎么对流民编营,应该有一定的心得。 “可以!”高义欢点了点头,扭头对旁边的王得仁道:“得仁,那你就和虎臣一起。” 王得仁也是无奈,只能接下这么一个差事,不用说,最近几日都有得忙了。 这时高义欢一行人,穿过几座小营垒,来到一座大营前,便见王光泰领着两人上前,出来迎接。 “卑职参见大帅。”王光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介绍道:“大帅,这位是卑职大哥,这位是卑职的三弟。” “卑职王光恩,一直承蒙大帅输送钱粮,维持部众。今听闻大帅相召,特率领部众来投,惟愿效力于军前,唯大帅马首是瞻!”一个不到四十岁,身高不到七尺,脸庞削瘦,唇上一排浓须,显得十分精干的汉子,当即抱拳行礼。 高义欢虽没有占据郧阳,但是在郧阳却扶持了一些势力,每年都会给王氏兄弟一些钱粮,因而王光恩,倒也洒脱,没把自己当外人。 一旁另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盯着王光恩,等他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抱拳,“大帅,俺王昌,俺也一样!” 高义欢听了翻身下马,扶助两人胳膊,大笑道:“两位来投,本帅心中甚是欣慰。今后你们跟本帅一条心,就是本帅的同袍兄弟,本帅必一视同仁,不会亏待你们!” 两人听了高义欢的话,忙又表态,表示绝无二心。 其实高义欢在郧阳支持的人并非只有王氏兄弟,还有其他几个土寇,而他为了防止郧阳的流民变成一股,对他形成威胁,给其他几个土寇的钱粮,其实比给王氏兄弟的还要多。 高义欢听了他们表忠心,笑着安抚道:“你们且安心在本帅帐下,所有安抚奖赏任用等事,本帅稍后变会安排。” 这时,高义欢在营门处于两人说了几句,遂即被王光恩引进一顶大帐。 高义欢刚入座,帐内便乱哄哄的涌进来二三十个汉子和老者,进来后便给高义欢见礼。 “人都到齐了,本帅便和大伙随便说几句!”高义欢见没人在进来,便站起身来,抬手压了压。 帐中的汉子,见此分立两侧,慢慢安静下来。 高义欢给汉子们拱了拱手,便朗声说道:“废话本帅也不多说,诸位来给本帅捧场,本帅先谢过诸位了!” 帐内众人听了,立时又闹哄哄起来,土寇豪杰们纷纷抱拳,豪气回应高大帅,表示高大帅一句话,便甘愿充做前驱。 高义欢不等众人把态表完,神情忽地又严肃起来,目光环视众寇一眼,“众位既然来投本帅,那本帅有些话便要说到前头。诸位给本帅面子,随本帅南下,本帅得了好处,自然是不会亏待诸位。一旦战事了结,愿意拿钱粮回去种地的,本帅给你们一笔粮食,并提供农具和种子,以及两种高产的旱地作物,让大伙过上好日子。事后愿意继续跟这本帅干的,除了上面的待遇外,本帅还给你们分配军田,让你们成为魏武军的一员。” “大帅这军田怎么分啊?”来投靠高义欢之前,他们自然是打听了一些消息,知道成了魏武军,军官成地主,士卒成富农,待遇十分优厚。 高义欢笑道:“杂兵十亩、正兵二十亩,斩首普通敌兵赐功田三亩,若斩鞑子一级,则赏五亩。这些田得了就是你们自己的,官府不在收回。本帅的魏武军,为何打仗厉害,连鞑子都敢打,就是有这个激励!” 众人听了,不禁一阵激动,许多人都怦然心动。 要是这么规定,那敌人哪里是敌人,都是一亩亩的良田啊。 高义欢却话锋一转,“不过,你们也不要光看这些,本帅大军令行禁止,诸位既然决定投靠本帅,就得听本帅号令,如若不然,本帅必然严惩不贷。” 高义欢这话一出,众人不禁身子一震,感受到一股威严。 这时高义欢话刚说完,一名士卒快步走到高义欢身边低语几句,高义欢立时眼睛一眯,扭头对王光泰道:“王将军,你继续给大伙说下我魏武军的规矩。” 说完高义欢便离开大帐,往襄阳城池方向奔去~ 第350章老孙很被动 进入大航海时代,海权国家逐渐兴盛,拿破仑大陆封锁政策的失败,更是让大英帝国独霸数百年。 不过因此就说陆权低于海权,也不尽然。 近代国家中,执牛耳者,当属大英帝国和德意志帝国。 这两个国家,各有特点,一个是海权国家,一个是陆权国家,代表这两种完全不同的发展方向。 他们的方向不同,则是由于他们所在的地理位置,还有国家基因所决定。 你让德意志专注于发展海军、让英国专注于陆军,显然不太可能,这两个国家也不可成功。 因此作为一个国家,该怎么发展,该注重哪些方向,得考虑自身地里和文化等等因素,要是跑偏了方向,加错了点,那情况可就麻烦了。 高义欢现在的地里位置和所占的区域,同样决定了他再怎么鼓励商业,也比不过江南地区,很难走依靠商贾的道路。.. 纵观历史,常常可以发现,历朝历代以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社会稍微稳定,就有那么几个地方,硬是要比别处繁荣、经济要发达。 为什么会如此,则是由于地理,还有当地的文化和社会风气决定,而这种文化和风气给地方赋予的基因,则至少需要百年才能形成。 高义欢现在控制的区域,都是传统的农业大省,这决定了他必然要走大陆主义、大陆军主义的路线,而他要扩充陆师,最快的办法就是通过军功授田,迅速培养一批大地主军事贵族出来。 当然这必然会种下扩张和毁灭的隐患,但大国兴衰,就像新陈代谢一样,有其必然性存在。 世间从未有一劳永逸的事情,任何一项政策和制度,都不可能永远对社会有利,只要眼下能起到作用,那以后的事情便交给以后的人来解决。 高义欢在谷县外的营地,巡视一圈之后,便快马奔回襄阳城,直接进入府衙内。 此次南征,关系魏军今后的发展,高义欢将整个幕府,几乎都带到襄阳城。 这时高义欢来到府衙前院几间屋子外,这里是六曹官员和帅府幕僚办公和处理事务之处。 高义欢刚进来,鲁义方便迎接上来,有些急声道:“大帅,流民不能再收了,襄阳的粮食快用完了。” “这么快?”高义欢心头一惊,不过遂即一想也是,一下多了三十万张嘴,就算是有座粮山,一人一口,也吃不了几天。 这就是高义欢不想走李自成老路的原因,一下裹挟这么多人,只能吃了一处,吃下一处,有一顿没一顿,时刻都要为吃饭的问题操心,一点儿踏实的感觉也没有。 高义欢脸色一沉,“还能吃多少天?” “最多二十天!”鲁义方有些急道。 高义欢闻语放松了一些,“二十天足够了。马洪山在承天府境内的内方山,储了不少粮食,本帅大兵突破明军阻拦,便可立时去取。” 高义欢一边说,便一边往一间屋内走,里面坐着一人,看见他进来,忙站起身来,行礼道:“大帅!” 来人是高义成,刚从荆州过来。 高义欢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礼,脸上有些急切的问道:“义成,荆州那边什么情况。” “启禀大帅,现在荆州战事十分复杂,何腾蛟未攻荆州,而是围困了夷陵,想逼迫孙可望分兵救援,但孙可望反而偷袭了何腾蛟在荆州营寨,让监视荆州的明军,只能退后三十里,再建立水寨。”高义成舔了舔嘴唇,“大帅现在荆州的战事,还不明朗,不过卑职以为,决出胜负,大概也就在六月之前。” 高义欢一听完,立时一挥手,一名亲卫便拿出一份地图来,在桌案前铺开。 高义欢撅着屁股,趴在桌上看了看,明军不攻荆州,而攻夷陵这一手,确实打到了孙可望的七寸。 夷陵对于孙可望而言,是绝对不能丢失的,否则荆州就成一座孤城,迟早要落入明军之手。 高义欢眼睛一眯,无论孙可望是围魏救赵,还是声东击西,有一点可以确定,西军肯定是要救夷陵。 夷陵州位于三峡出口,扼住巴蜀与荆州的咽喉要冲,三国时期,刘备伐吴的关键一战,猇亭之战,便发生于此。 明军拿下夷陵州,就能堵住张献忠出川,进入湖广的道路,同时也打开了收复四川的通道。 高义欢立时就判断出,明军和西军之间,关键的决战,必是爆发于夷陵,而不是在荆州。 “义成,可曾探知双方兵马的分布!”高义欢继续问道, 这一战他是火中取粟,且关系重大,必须知道更多的细节。 高义成忙从胸口掏出白绢,呈上来在高义欢身前的案台上铺好。 这是一副手绘的荆州地形图,上面不仅有山川地理、河流城池,还标注着明西两军的大致兵力。 高义欢一看,眉头一挑,脸上赞道:“义成啊!有长进啊!” “这都是新收的玄衣卫绘制,大帅决定招募一些锦衣卫,真是明智之举!”高义成到不敢居功。 “这些人确实有能力。”高义欢点了点头,不过遂即话锋一转,“不过你也不能太过依靠他们,要尽快培养一批信得过的兄弟出来!” “大帅放心,卑职已经从军中选了不少弟兄,吸纳进入玄衣卫!” 高义欢微微颔首,“好,你说说这图!” 高义成随即上前,指着地图道:“据卑职探查,孙可望共有人马五万人,原本分守荆州各城,但何腾蛟西征后,孙可望将其余县城兵马,全部收回,只守夷陵州和荆州两城。其中夷陵州由西军大将冯双礼镇守,有兵马一万五千余众,孙可望则领三万五千人,坐镇荆州。” 高义欢微微颔首,孙可望将兵力收缩,防止被个个击破,只留夷陵和荆州互为犄角,算是明智之举。 这时高义成继续道,“何腾蛟兴兵十万,五万人攻打夷陵,三万人藏于夷陵州与荆州之间的松滋附近,估计是等孙可望救援夷陵时,从侧面包抄孙可望。另外还有两万人马,并千艘船只,则在公安监视荆州。” 高义欢听后不禁有些惊讶,看局势老孙很被动,何腾蛟可以啊。 第351章高渔夫来了 荆州之战,持续已有些时日,战事逐渐陷入焦灼之态,不过大体而言,明军凭借兵力的优势,还是占据一定的上风。 荆州城,孙可望得知明军去攻夷陵后,便猜到了明军的意图,未敢轻举妄动。 他先让人探查,果然在松滋一带发现了明军活动,便知道明军意图围城打援,想让他去救夷陵,然后切断他回荆州的道路,同夷陵的明军前后夹击,将他灭在夷陵城外。 有鉴于此,孙可望料想冯双礼一万五千人马,固守一段时间并没有问题,于是不救夷陵,反而突袭了公安对面的明军大营。 明将张先壁不备,被孙可望杀得大败,明军败退三十余里,损失五千余人,才重新下寨。 这时在明军新立的营寨外,隆隆的战鼓声响起,漫野的西军对明营继续发动攻击。 近万包裹着土黄色头巾的西军将士,大举进攻明军营寨,西军鼓声如雷,喊杀声震天,数千士卒扛着数十根撞木,拥着盾车、短梯,如潮水一般向寨墙杀来。 张先壁退到此处,营寨才刚刚立起,防御并不完善,营垒在西军的冲击下,顿时就摇摇欲坠起来。 寨墙内,明军火铳连连轰击,箭矢如雨落下,西军士卒顶着盾牌,密集的箭矢叮叮当当射在盾牌上,不时就有西军士卒被射倒。 明军营寨外,没来得及设置多少障碍,不多时,前面的西军士卒,就冲到寨墙边,并抱起横木撞击寨墙,后面的西军弓手,则不停的往明营中射箭。 一时间,天空中腾起一片箭雨,箭矢如同飞蝗一样,战事瞬间激烈起来,张先壁挥动战刀,连连格挡箭矢,身边的士卒不时就被流矢射倒。 这时西军士卒,已经撞倒一段寨墙,明军与西军开始激烈的近战搏杀。 本来张先壁两万人马,坚守营盘,完全不惧孙可望来攻,只是他没想到孙可望不救夷陵,反而会来打他。 其实杨文岳早交代过,让他紧守营盘,便是一件大功。 不过他却疏忽他意,被孙可望击败一阵,损失五千余人,使他兵力变得不足,防守便也吃力起来。 这时寨墙处,两军脸贴着脸的激烈搏杀,明军士卒不断死亡。 一名千户官匆匆跑过来,急声禀报,“总兵,兄弟们死伤惨重,有些顶不住了!” 张先壁面露狰狞,忽然怒吼,“派出去求援的人,来了没有!” 千户关摇了摇头,张先壁大怒,一把推开千户,怒声喝令,“亲丁,给我上,顶住西贼!” 在明军营垒外的一座小山丘上,一杆写着“孙”字的大纛旗,正迎风舞动。 孙可望穿着一身铠甲,同十多个将校,骑马驻立在山头,却并没有专注地望着西军将士攻寨,而是有些心不在焉。 “大王,何腾蛟会发兵来救吗?”一旁的西将马维新看着西军猛攻下的明寨,有些担心道。 孙可望也在担心这件事情,他一手拉住马缰,沉吟道:“明军攻打夷陵,这是阳谋,本王必须去救,否则夷陵一丢,荆州就城了一座孤城,而以一城抗一省,本王便一点胜算都没有。何腾蛟、杨文岳正是算死这一点,知道我必救夷陵,才在松滋伏了人马,等本王入套。本王直接去救,便落入了扬文岳的埋伏,所以本王只能先打公安之敌,引松滋之敌回援。只是这个何腾蛟,发挥很不稳定,他会不会回师,本王也拿不准!” 轰隆隆战鼓继续敲着,明军寨墙附近硝烟弥漫,杀声震天,西军和明军的伤亡都不小,但是孙可望却没有打算将人马退下来。 这时在大军背后,一队骑兵却忽然向山丘方向奔来,战马疾驰,卷起一片黄尘,为首骑兵奔至山坡下,立刻便翻身下马,然后一手按住刀柄,一手扶住头盔,疾步窜上山坡。 “启禀大王,松滋的明军动了!”骑兵单膝跪下,气喘吁吁。 孙可望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笑意,忽然挥手下令,“鸣金收兵!” ‘当!当!当!’鸣金之声响起,攻打明营的西军,如潮而退。 孙可望则一拔马缰,边往下走,边吩咐道:“马维新,本王给你五千人马,你多打旌旗,虚张声势,返回荆州。其余众将,随本王避开松滋明军,直奔夷陵,同冯双礼里应外合,先破了围攻夷陵之敌。” “末将领命!”马维新立时抱拳,随后又道:“大王,您得注意安全啊!” 孙可望却继续道:“本王领兵先走,你暂留此地,稍后再虚张声势,引兵撤离。” 宜城之南,三十余万流民,分大小三十营,驻扎在城外的旷野里,白色的营帐一座接着一座,一望无际。 从郧阳过来的流民,被初步分营后,便赶来宜城,就等高义欢一声令下,便要滚滚南下。 不过高义欢和他的精锐人马,却并没有在宜城,而是已经悄悄南下,已经进入明军控制的承天府地界。 这时在荆门州北面的一处山丘地带,近两万大军,正在夜幕的掩护下,向南疾速而去。 为首大将正是高义欢,经过两日昼伏夜行,这天清晨,两万大军已经抵达了荆门州城外三十里。 荆门州在荆州北面,听名字就知道,是荆州的门户。 从着里向东南方向,沿着汉江支流权水而下,就是马洪山的一个存粮点内方山,往南而去,就是荆州,往西南过当阳,便是夷陵。 高义欢听向导说,已经快到荆门州,遂即便下令,让大军就地休息,并派斥候封锁周围区域。 这时魏军将士们,纷纷取出干粮,草草吃了几口,便抓紧时间休息,高义欢则把众将找来,商议夺取荆州的事宜。 高义欢与几人坐在一块草地上,扫视了众人一眼,便开口道:“从情报来看,明西两军,鹬蚌相争已有多日,现在该本渔夫登场,来解决这场争端,还荆州百姓一个安宁了······” 第352章先灭张先壁 高义欢在襄阳憋了好些日子,就是希望能让何腾蛟和孙可望斗得筋疲力歇,然后过来捡蚌擒鹬,捡个大便宜。 高义欢在宜城,听说孙可望不救夷陵,反而追着明将张先壁打,估计这厮盘算着围魏救赵,或者是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类的计谋。 孙可望从荆州出来,主动攻击明军,便说明孙可望坐不住,开始担心夷陵被何腾蛟攻下,准备进行反击,而这也就预示着,明军和西军间的决战,将要展开了。 高义欢在宜城,得到进一步的消息后,便决定先率大军南下,准备摘桃了。 这时众将听了他的话,脸上都露出笑意。 “大帅,咱们要夺荆州,但是荆州护城河十分宽阔,即便守城的兵马不多,想强攻也是个麻烦。”金声桓了解荆州的情况,见众人都将这一战看的很轻松,却提醒了一句。 高义欢和魏武军现在确实有些骄狂,没奈何,击败了多铎,多次挫败鞑子,就是这个调调。 这次高义欢也是志在必得,不过他并没有忽视金声桓的话,毕竟就算他觉得自己的属下都是精兵猛将,可是却没长翅膀,遇见护城河还要老实的填河,或者打造飞桥。 高义欢点了点头,看向众人道:“我们攻打荆州,速度必须要快,拖延太久,让何腾蛟和孙可望决出胜负,回师争夺荆州,那就不美了!” “既然要快,那填河的路子肯定就走不通!”赵大宪开口道。 高义欢微微皱眉,“那就只有打造飞桥夺城,可是只有飞桥,能否攻下,却又是个问题。” “大帅,要不催促王光恩他们快点过来,咱们三十多万人,往城下一站,保准把守军的屎都吓出来。”赵柱子建议道:“到时候,咱们给他来个围三缺一,城里的孙子,估计没开打,就自己溜走了!” 高义欢白了他一眼,不过这确实也能壮一壮大军声势,能给守军造成巨大压力。 如果守军不逃,还可以从四面蚁附攻城,牵制守军兵力,以便他再遣精兵司机破城。 “去传令,告诉王光泰、王光恩,让他们立刻拔营南下。”高义欢扭头对高成勋吩咐一句,然后又问道:“你们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金声桓沉思道:“大帅,荆州护城河宽广,如果有大船,便可以直接驶入护城河,当做攻城塔和鹅车来使用,应该能增加攻城的胜算。” 高义欢眉头一挑,这倒是个办法,不过要当攻城塔使,那船必须要够大才行,但他却没有大船。 虽然襄阳府有不少船,但那都是小船,高义欢也没水军这个编制,一时间他去哪里弄船? 高义欢微微沉吟,忽然眼睛一亮,“斥候有没有送来,傅家台明军大营的消息?” 张先壁被孙可望击败后,便退到了傅家台,重新扎下营盘。 何腾蛟西征,带来大小船只上千艘,被孙可望烧了一批,不过还有不少,后退到了傅家台。 “大帅准备先拔了张先壁的大营?”金声桓问道。 高义欢点了点头,“不错,将张先壁灭了,不仅可以弄到船只,还使得明军在荆州之东没了兵马。本帅夺取荆州之后,便可扼住各条险要,把何腾蛟堵在夷陵,正好可以谈谈条件。” 高义欢一想,心中不禁有点兴奋了,夷陵在三峡出口,两侧都是大山,非常的好堵。 如果这个计划得逞,那不好好讹诈何腾蛟一笔,扒他一层皮,高义欢都觉得过意不去。 高义欢求抚,并不是说,以后就听南京的了,他要的只是一种名义上的归属,而不是像忠贞营一样,把自己交给明朝,最后走向悲剧。 虽说高义欢与何腾蛟素未蒙面,但是对他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历史上,老何似乎坑死了不少自己人,不过遇上高某人,就得换高某人坑他了。 这时,高义成抱拳,“大帅,之前传来的消息是,孙可望还在攻击傅家台明军营寨。眼下什么情况,还没消息传来。” 高义欢听说还没消息,也就是说孙可望有可能还没去夷陵,他不禁收回思绪,看来他还得等一等。 “斥候放出去没?”高义欢皱眉道。 “大帅,荆州、夷陵、傅家台都派了细作。”高义成抱拳。 高义欢闻语,点了点头,“一有消息,要立时通报本帅。” 就在高义欢,与众将商议时,在荆州城外一片茂密的树林里,三名魏军细作正注视着官道上,一支西军浩浩荡荡的进入城池。 细作头目拨开树枝,注视从眼前通过的西军,不禁微微皱眉,扭头小声吩咐一句,“有点不对劲,旌旗打了不少,队伍拉得很长,可每排人数却很少,每排间隙也大。你们好好点点人数!” 傅家台明军大营外的一座小山丘上,一名魏军细作,匆匆窜入树林,来到几个身影旁边,禀报道,“头儿,西军大营空了,孙可望已经撤走!” 细作头目与几名属下闻语,纷纷站起身来。头目与身旁一人对望一眼,开口道:“我留下来继续监视,你立刻回去禀报大帅。” 不多时,两个身影迅速下了山丘,然后牵出一匹战马,翻身向北疾驰。 一日后,两队斥候,来到高义欢休息的树林,两万大军休息了一天一夜,个个都精神抖擞。 这时高义欢与众将,正听着斥候的汇报,高义欢已经知道,孙可望已经撤离傅家台,但是却只有不到五千人返回荆州城。 高义欢听后,抬手指着从荆州回来的细作,不禁眯眼问道:“你说一说,你看见的具体情况!” “启禀大帅,回荆州的西军,人马拖得很长,但是每排人数却很少,间隔也大。他们打了许多旗帜,不近看无法发觉他们是在虚张声势。”细作抱拳回道:“卑职同两名属下,各自清点了一遍,结果都不会超过五千人。” 金声桓微微皱眉,沉吟道:“大帅,孙可望没回荆州,多半是去救夷陵了。” 高义欢眉头一挑,“他为什么敢去夷陵?” 高义欢刚问出口,便已经猜到答案,必然是孙可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策略生效,他才令一部虚张声势的回荆州,吸引明军注意,自己却悄悄杀奔夷陵了。 想到这里,高义欢不待众人回答,便腾的一下起身,当即喝令,“快,传令大军兵发傅家台,先拔了张先壁!再令王光泰、王光恩,加快行军。” 第353章明军有点瓢呀 傅家台明军营寨,张先壁两万人,同孙可望厮杀两场后,只剩下不到一万三千人。 以前官军打流寇,都是一万打十万,现在官军打流寇,却打个平手都难。 这样的战果,着实让明军将士感到憋屈,不过也没办法,明朝的精兵在北方已经消耗干净,南方明军大多是新募的人马,又没经历过什么厮杀,自然瓢得很。 这时张先壁早已得知孙可望撤兵,而孙可望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大军返回襄阳,想必是何督宪发兵救援,便让他长长松了口气。 天色临近黄昏,张先壁看了眼营地正忙碌的士卒,挥了挥手下令,“让弟兄们都回营休息,等援兵一到就得拔营,让弟兄们好好养足精神!” 入夜,明军大营逐渐安静下来,只有高高的哨楼上点着灯笼,营寨中不时有一队队打着火炬的人马,像火蛇一样,在营地中游走巡视。 时间到三更时分,激战几日,又忙着清理战场的明军士卒,很快纷纷睡去。 两边哨塔上的士卒,挥手驱赶着初夏的蚊虫,营门处近百士卒,则来回踱步,不时的警惕的抬头,望营外。 这时营地外,忽然一队人马往大营方向而来,哨塔上的士卒首先发现,一片黑影运动,当即一声惊呼,“什么人?” 营门处的明军,身子一惊,纷纷握紧兵器,紧张的向外望去。 毕竟刚与西军一战,士卒们还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性。 这一看,众人心头不禁一震,便见大片的人影正向营门移动。 “本将奉何督宪之命,前来增援张将军!”人影并未停下,继续向前缓缓而来,为首一人骑在马上,大声回复。 “是援兵!”众士卒心头一喜,听口音好像有点常德府一带的土味。 高义欢曾经俘获了不少左军,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湖广人。 孙可望本来可以直接破营,大军却忽然退走,他不可能脱了裤子放屁,士卒们大多听到消息,说是何督宪发兵救援,所以并未怀疑,不过值哨的百户,却还是保持着警惕,他忽然站在营们前,大声喝问:“黑灯瞎火,为何不点火炬!” 他话音刚落,一支利箭嗖的射来,正中百户的咽喉,百户惨叫一声,顿时双手捂住喉咙,仰面倒地,他的喉咙咕噜咕噜的冒着鲜血,双目瞪圆的死去。 在利箭射出的瞬间,数百支箭矢直接射来,明军士卒躲闪不及,纷纷中箭倒地,营门处顿时一阵混乱。 “杀!”人群中,赵大宪一声暴喝,将刀一拔,身后数百士卒,瞬间怒吼着向寨门杀来。 营门处没死的明军,一边敲响警钟,一边神情惊恐的握紧兵器迎接上来。 魏军士卒挥动战刀,如狼似虎,一名明军士卒惊恐的刺出一矛,刺中一名魏军士卒的腹部,明军的双眼变得更加惊愕,枪头居然没有完全刺穿魏军的衣甲。 那魏军被刺中,腹部鲜血渗出,脸上却不见痛苦,而是满脸狰狞的一刀削断明军劣质的矛杆,然后愤怒的一刀横扫,锋利的刀尖,直接划开明军士卒的喉咙。 一声凄凉的惨叫,明军士卒双手捂住喉咙,鲜血飙射,从指缝间,喷出一团血雾,仰面而亡。 赵大宪不避清军箭矢和刀枪,冲到营门前的拒马桩旁,顿时一身怒吼,“掀开!” 凶神恶煞的魏军士卒,齐齐发力,瞬间就将障碍直接抛飞。 明军士卒大为惊恐,眼前的敌兵,不似人,像野兽一样,甚是恐怖。 拒马一被掀开,两军瞬间短兵相接,寨门处身穿双层衣甲的魏军,手握着长柄苗刀,将明军士卒连连砍翻。 营门处惨叫连连,明军立时就被杀得连连后退,而就在这时,营内巡逻的明军赶了过来,急急忙忙的填上空缺,双方就在营门处拼死搏杀。 交战中双发都出现伤亡,不过明军士卒的死伤明显要多许多,顷刻间明军赶来的士卒,也死伤大半。 赵大宪回到挥刀连看,一连杀死三名敌兵,身前立时一空。 一名明军小旗官,一枪捅入一名魏军的腹部,用力将衣甲破开,那魏军嘴里冒血,却狰狞着脸,悍不畏死的一刀,将小旗脑袋劈开。 一时间,营门处腾起团团血雾,哀嚎连连,明军被魏军的战力和凶狠震慑,哗然一声,便往营内溃散。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徐黑虎一拔缰绳,便领着骑兵风驰电掣的从步军开的通道冲入,三千铁骑如同洪流一样灌入明军营垒。 魏军马军挥舞着战刀,砍杀刚出帐的明军,大营瞬间就乱做一团。 一时间,明军大营火光漫天,杀声连连。张先壁匆匆套上铠甲,鞋、盔未穿,便领着一对亲丁冲了出来。 他见营中乱象,见属下士卒被无情的砍杀,吓得魂飞破散,“难道孙可望又杀回来呢?” 这时,张先壁连敌人是谁,都没想明白,不过有一点,他却清楚,被敌骑踏营,他的大营是完蛋了。 张先壁脸上满是怨恨,忽然举枪大喊,“撤退,去江边上船。” 营垒被破,大营乱做一团,明军已经没有重整旗鼓的机会,现在只有借着夜色和混乱,赶紧脱离战场,才能挽回一点损失。 当下张先壁愤恨的一拔马缰,正要逃离,数百魏军骑兵却斜刺着杀来,为首一将正是黑旋风徐黑虎。 作为魏武军数一数二的勇将,黑旋风之名,已经广为流传。 现在许黑虎也算是有名的大人物,杀小卒太没意思,黑旋风的板斧不斩无名之辈,要砍就砍大将。 这时,黑旋风提着长斧,一进营就在寻找敌军主将,正好看见高喊撤退的张先壁,顿时就是一声暴喝,“敌将休走,把命留下!” 张先壁一惊,只见一黑厮,举起板斧,斜刺着杀来,瞬间就奔驰到他的侧面,他急忙举枪格挡砸下来的板斧,却直觉得虎口巨疼,胳膊酸麻,陡然失去知觉。 张先壁大惊失色,弃枪而逃,几名亲丁一拥而上,长枪突刺,将徐黑虎逼退。 这时张先壁逃到一边,回看亲丁挡住了徐黑黑,心里稍微安定,指着徐黑虎怒骂道:“一起上,捅死这个黑厮!” 徐黑虎见他逃脱,还不麻溜的逃跑,居然还敢叫嚣,不把他黑旋风放在眼里,顿时大怒,抡起板斧,便两边连砸,瞬间杀死四名亲丁,向张先壁急速冲来。 “哪里来的黑厮?”张先壁看得目瞪口呆,瞬间大骇,魂都飞到天外,“娘个劈,嘲讽过头了。” 他急忙拔马,可战马刚转身,腰间就一阵巨疼,徐黑虎一板斧,就给他扫了下来。 清晨,营地的战斗已经结束,高义欢打马入营,看见满营蹲在地上的俘虏,不禁得意的谓左右道:“明军不行啊!太瓢了!” 第354章败在高大帅之手,某不冤。 在张先壁被擒下后,一万三千明军,有近三千余人,趁着混乱驾舟逃离,剩下人马则死伤近三千,有七千余众,全都成了魏军的俘虏。 这时狼狈不堪的明军俘虏,全都蹲在营地中,兵器和衣甲全部被收走。 除了士卒外,魏军还顺带俘获了民夫近万,船只三百余艘。 明军俘虏和民夫们都垂头丧气的蹲了好几亩,不少人壮着胆子抬头看了看,四周站立的魏军士卒,见他们一个个身材健硕,将黑色的衣甲撑得鼓起,一手持枪,一手按着腰刀,站立着纹丝不动,不由得暗暗心惊。 这时,高义欢穿过有些狼藉的营垒,进了,徐黑虎却推着张先壁,来到大帐外。 他人还没进来,大笑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哈哈哈~大帅啊~大帅,卑职把敌将给擒来了!” 张先壁被推进帐来,便见高义欢坐在他的位置,随手翻看他的东西,其中除了有军中的文书外,还有不少他私密的东西。 高义欢一身黑色铠甲,头戴凤翅铁盔,身后披着黑色披风,站起来看了看张先壁,“你就是张先壁啊!休要慌,本帅不杀你!黑虎给张将军松绑。” 张先壁的绳索被解开,他活动了下手腕,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他开始以为是孙可望回来袭营,但后来见了魏军的战力和装备,士卒都是如狼似虎一般,而且衣甲鲜明,比明军还好,便知道绝不是西贼那邦泥腿子的人。 这时,高义欢说不杀他,让张先壁心头稍定,其实他已经猜出了高义欢的身份,但还是颤声问道:“不知道大帅是何人?” 高义欢淡淡一笑,“本帅啊?本帅就是陈留高义欢!” 张先壁心道果然,士卒能有如此战力,一夜间就将他打得人马溃散,也只有连鞑子都敢杀的豫南高大帅。 “原来是高大帅和魏武军,某输得不冤啊!”张先壁听后不惊一声感叹。 娘个劈,你到是会找借口,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真他娘的不要脸。 高义欢听了他的话,见他自己都觉得败的理所当然,心里不禁好笑,但脸上还是严肃道:“本帅想让张将军去办一件事情,不知道张将军是否愿意啊?” 张先壁确定高义欢的身份后,心中正有些郁闷,豫南的高义欢不是向朝廷求抚了吗?怎么会突然杀入湖广? 他只是听说南京犹豫不决,事还没定下来,怎么高义欢会突然杀来? 南京那帮官僚搞什么名堂,这么强的人马不抚,害老子被俘虏。 这一仗真是冤枉,完全不能怪他,谁也不曾晓得,正求抚,还同清军大战的魏武军会突然杀来。 这不是本将无能,而是上面完全没考虑这个问题。 张先壁听了高义欢的话,回过神来,自是不敢拒绝,急忙表态,“高大帅尽管吩咐,某能做到一定去办。” 旁边徐黑虎十分不屑的瞟了张先壁一眼,内心鄙夷,软骨头。 “这件事也不是太急,等过两日,本帅想让你去见见何总督,替本帅转告他,我魏武军三十万,求抚已有近一载时间,为何还不给答复?本帅率领将士为明朝守卫豫南,朝廷饷也不发,算怎么回事?”高义欢淡淡道:“你告诉何总督,南京太远,魏军三十万弟兄,就找他要吃要喝了。” “三~三十万!”张先壁惊得有点结巴起来,骇得心肝直颤,好不容易才咽下一口唾沫,把事情答应下来。 听说魏武军有三十万,张先壁立时觉得高义欢身影高大起来,气场也瞬间充满威严。 接下来,高义欢又询问了他几句明军的情况,张先壁不敢半点隐瞒,高义欢问一句,他便答一句,而等高义欢问完,张先壁也绝望了,知道何腾蛟和湖广明军,这次估计惨了。 这时魏军已经将战场清理完毕,高义欢遂即令赵大宪、吴世昭两部人马乘船过江,拿下公安,然后西进阻击赶来支援张先壁的人马。 高义欢则稍作整顿,便让民夫拉着三十多艘大船,率领人马望荆州而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王光泰、王光恩等人,率领三十万众,轻松夺取荆门州,鼓噪喧天地往荆州推进。 魏武军沿途张贴榜文,声明,此次南下并非劫掠,而是求抚、求饷、顺便给何总督助战,结束湖广混乱的局面。大军所过之处,凡事配合魏武军者,魏武军不杀人,不抽丁,保全田地和资产,凡事敢阻拦大军者,则定斩于军前。 马维新按着孙可望之令,率领人马,虚张声势的回到荆州后,担心明军来攻,于是一边安排城防,一边打探消息,只是望南探查的人马却并没发现明军追来,反而是北面传来些消息,说有人马漫野而来。 这让马维新一阵惊疑,有些不解,北面怎么会有人马过来? 次日,天方亮,天气不如正午那般炎热,西军士卒趁着早上清凉,正加紧在城头布防。 荆州守军和城中民夫,正忙碌的将箭矢、擂木、石块、火油等物,搬上城墙。 城上城下,正忙碌之际,北城城楼顶上,一名士卒却忽然拿起一个铜锣,叮当当的敲响,口中惊惶的大喊:“有敌情,有敌情!” 忙碌的士卒和民夫,纷纷直起身子眺望,一个个瞬间愕然。 几里地外,那一大片跟地毯似的东西是什么?怎么还在向城池移动。 今日天气极好,站在城上能够看得很远,涌到城墙边的士卒和民夫,定睛一看,顿时哗然。 他们只见入目俱是一片人潮,往荆州方向而来。 “有多长?”城上一名西军将领,脸上愕然。 旁边一名将领,则脸色有些惨白,摇了摇头,“说不准,一眼望不到头,至少十余里,怕有好几十万!” 这时城头上的西军士卒正朝北眺望,惊呼连连之际,马维新已经上了城墙。 亲卫帮他分开一条通道,马维新凭城远眺,发现敌军铺天盖地时,才看一眼,就把自己吓一跳,顿时诈呼起来:“敌兵如此之众,莫非是李自成发举国之兵而来?” 第355章备战荆州 城头上的西军士卒一片愕然,连守将马维新,也说不出话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满山遍野的人马已经推进到距离城池三里处。 什么人山人海,滚滚如潮,都不足以形容人影之多。 西军士卒站在城头,放眼去看,大地就像是被块灰色的布匹覆盖,入目俱是一片人头攒动, 在这片人海中,一面面的旌旗飘动,人群中还耸立着飞桥、长梯等物。 马维新见敌军停在三里外,听见嘈杂声如浪而来,神情瞬间凝重。 而就在这时,东城方向,忽然又是一阵“当当当”的警钟声响起,城楼上的西军士卒,一边敲锣,一边探出半个身子,大声疾呼,“敌袭,东面也来了!” 荆州东城外,数千马军卷起滚滚黄尘,疾驰着望荆州而来。 城头守军,听见疾呼,纷纷抬头东眺,不禁变了脸色。 西城外刚来无数人马,城池东面,又杀来万余大军,让荆州守军立时人心惶惶起来。 马维新急忙又赶来东城,便听见旷野上,尖锐而嘹亮的号角声回荡,选虎马军风驰于前,后面万余大军在后,滚滚杀向荆州。 “将军,现在怎么办?”部将们内心惶惶,完全没了注意。 马维新心里叫苦,面对漫野而来的敌军,他能有什么办法。 “派人去通知大王,咱们仅守城池!”他沉默半响,一拳砸在城头上。 这时疾驰而来的马军,并未在远处停下,而是耀武扬威的冲到城下,不时还向城上射出几箭,另守军脸色发白。 高义欢骑在黑驹上,则停在远处,在数百骑兵的簇拥下,抽出千里镜观察城防。 荆州城,城高三丈以上,护城河环绕四周,周长近二十里,确实是一座比较难打的大城。 几名将领一边控制着战马,一边观察城池,赵柱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大帅,这城不小,不好弄啊!” 打着样的城池,确实很有难度。不过大也有大的缺点,高义欢马鞭向城头一指,便谓左右道:“这城虽大,但并非没有缺点。围攻这样的大城,至少得几十万众,现在我们不止这个数。同样,这么大的城池,周长近二十里,防守起来压力也大,守军兵力也必须要充足,才能站满城墙。现在孙可望不在城中,荆州守军只有数千人,咱们先招降,不降再蚁附攻城,本帅不信守军能兼顾这么长的防区!” 听了高大帅的这话,众人立时觉得这荆州也没有多难打。 “大帅这么一说,俺心里就有底气了。”赵柱子当即憨笑道。 “这次本帅率领三十万众,必定要踏破荆州城。若得荆州,湖广一高官江之北,武昌之东,便尽入我手。我魏武军的版图,将扩大一倍,几乎等于独占一省。”高义欢看着荆州,大声说了句,便一拔马缰,喝令道:“走,回去准备攻城!” 众将听了高义欢的话,便知道了他拿下荆州的决心,众人精神立时一振。 当下,魏军便从城下暂时退去,高义欢先让人给城上射去招降书信,令其一日之内投降,然后派遣斥候,监视周围动向,防止有兵马忽然赶来荆州,影响他攻城,最后命令各军连夜多备器械,要是守军不降,便准备攻打荆州城。 夜晚,营地中,魏军士卒大都在休息,养足精神准备攻城。 流民的营地,却是灯火通明,汉子们正忙碌的赶造更多的器械。 荆州之战,高义欢十分重视,鸭子不吃进肚子,他就难以安心。 这时高义欢穿着铠甲,按在腰刀,在几名将领的陪同下,来到流民的营地。 “登城梯前头必须要装上钩子!”高义欢一边看着流民忙碌,一边吩咐道:“告诉弟兄们,不要怕麻烦,一个小细节,或许关键时候就能保命。” 许多人做事,大多都是差不多就行,明朝的火器为什么那么烂,除了官僚腐败之外,也是因为许多人,都有这种差不多的心态,没有约束,便不会严格的要求自己。 “大帅为了弟兄们,真是操碎心了!”王光恩忙开口说道。 高义欢道:“不操心不行啊!兄弟们跟了本帅,本帅就得对兄弟们负责。”说着他指着一架长梯道:“这样一架长梯,还是容易被掀翻,可以让弟兄们将两架并排钉在一起,做成排梯,这样兄弟们登城时,攀爬和躲避都容易些。还有飞桥也要造宽阔一点,不要怕现在累,等攻城时,弟兄们就晓得本帅的苦心了。” “大帅放心,卑职这就吩咐下去!”王光恩连忙抱拳躬身。 高义欢看了看,又吩咐查看了一阵,便打马离开了流民大营,然后便往下一处而去。 在荆州下游六里处的长江边上,近千民夫和工匠,连夜改造二十艘大船,其中一艘,还是何腾蛟的坐船。 这些大船尾楼,都有两层到三层,十分高大,有三艘能与荆州城墙平齐,只要用木桥挂在城头,士卒就可以直接登城,剩下得则要稍微矮些,但倾斜的角度,也足以让守军的滚石檑木失效。 任何大型的器械,一旦接近城墙,对于守军就会形成致命的威胁,因此这些巨物,必然是守军重点打击的目标,许多巨行器械,都因为运动缓慢,毁在攻城的路上,不仅没能为攻城提供帮助,反而使得己方伤亡巨大。 这批船只一旦出现在护城河中,必然也会成为守军重点攻击的对象。 因此,高义欢便将船队,留在了荆州守军的视野之外,对船只进行改造,以免守军提前做好准备。 这时高义欢站在岸边,吩咐道:“荆州城内的投石机、火箭,这些东西都能对船只构成威胁,你们要在船只的侧面做好防护,是加装木板,还是扑上湿棉被、牛皮,要自己多想办法!” 负责改造船只的是高义欢的侄子李虎,他抱拳道:“大帅放心,卑职保证给船穿上一层甲,让船只足以靠近荆州城。” 高义欢闻语点了点头,又交代了一侧改进后,必须要在另一侧放些压舱石,保持船身的平衡,然后才回营休息。 次日天黑之时,荆州城内派出人员,表示愿意归降,不过要求高义欢给他们三天时间,准备一下后再出城投降。 娘个劈的本帅给你机会,你却当本帅傻子,玩缓兵之计,高义欢二话不说,便让亲卫直接把人押到城下给砍了。 是夜,魏军中军大帐内,十多员魏军战将聚集一帐,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激动之色,他们终于等来了夺取荆州的时刻~ 第356章开始攻城 清晨,魏军将士们各按着职守,在城外列成大阵。 在士卒饱餐时,营地外魏军的炮阵,已经开始对城墙进行轰击。 轰隆隆的炮响中,一枚枚炮弹砸向城头,削掉墙垛,攻击西军在城头的炮位。 铸炮是个技术活儿,而流贼一般不掌握这项技术,孙可望则是个例外,他在荆州也造了一些铳炮,不过质量和射程,却比较堪忧。 在火器的运用上,顺军和西军都比不上满清。 此时的满清有一个新兴国家的锐气,官僚办事效率高,各项法令森严,而森严的法令和凶残的手段,则使得工匠们打造火炮、火铳时不敢松懈。 他们打造出来的火器,在质量上已经超过了明、顺、西三方势力,只剩下高义欢的火器,才能与清军一较高下。 现在,高义欢除了大炮的铸造技术还有些欠缺外,火铳制造可以说已经强于各方势力。 虽说魏军的火炮还有许多缺点,但相比于西军的火炮,还是要强一些。 这时城头的火炮射程近,打不到魏军的炮阵,便只能在城头被动挨打。 轰隆隆的炮声,像是一记记的重拳砸在守军心头,可传入魏军耳中,却成了催人奋进的号鼓。 城上,马维新有点心绪不宁,昨天临近天黑之时,他派人出去同高义欢周旋,表示愿意投降,希望能够拖延三天。 谁知这高义欢真他娘的狠,直接就将他派出去的人给砍了,并从新射上来几封招降信,不过却并不是继续招降他,而是改为招降他属下的士卒。 这个高义欢不仅下手狠,内心也是相当的阴险。 高义欢在信中说他不顾将士死活,妄图施计拖延,希望让守军将士认清时势,不要做无谓的抗争,尽快擒下他,然后开城投降,避免杀戮,并且将对擒下他之人,给予百金的奖赏。 这让马维新心头不禁叫苦,没想到高义欢是这种蛮横无理的人。 三天不满意,可以再谈嘛,就不能有点耐心吗? 昨天一夜,马维新都无法入睡,三十多万人兵临城下的压力,别说士卒,就是这个将领,也承受不住,说不定真会出现叛乱之人。 现在他不仅要防止城外人马攻城,还得担心被自己属下抹脖子,让他怎么也睡不着。 他翻来复去,折腾了一夜,最后决定,只守三天,三天之内,夷陵的战事应该早就结束,孙渴望大军便能回师,但如果三天不至,那他就只有弃城逃跑了。 清早,马维新红着眼睛,带着一队亲卫来城头巡视,他预感到敌军,今日必然会攻击城池。 城外炮声隆隆,打得城上碎石飞溅,马维新在亲兵的护卫下,沿着城墙内侧巡视。 城头将领连忙猫着腰,迎上来行礼,马维新则通红着眼睛,有些吓人的问道:“外面有什么动静没有?” “将军,大炮天没亮就开始轰击,不过营中人马却没见动静。” 马维新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看着,我断定高义欢这两日必会攻城。” 三天期限都不等,马维新便断定了高义欢肯定会近期攻城。 将领只能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马维新见此正要安抚几句,而就在这时,忽然有士卒指着城外大声喊道:“将军,有敌情!” 马维新急忙走到外侧城墙边上,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望去,便见一队队的魏军士卒,从营地涌出,在旷野上列成一个个的方块小阵,脸色顿时一寒。 直娘贼,好快啊!高义欢果然要进攻了! 城外,各营人马涌出大营,摆好阵形,高义欢骑在战马上,按着惯例,在各阵前巡视一圈。 “大帅!”士卒们站的笔直,流民首领们,则豪气的向高义欢抱拳。 高义欢游走于各阵,不时的举起手中的马鞭,回应着士卒们的呼喊和炙热的眼神。 巡视一圈后,天色已经大亮,高义欢遂即奔回本阵,登上一座三丈七尺的望楼,然后淡然的挥手,“开始吧!尽早结束战斗。” 北城外,王光恩骑马驻立在阵前,身后是近万握着大刀、长矛的郧阳流民。 高大帅说了,打下荆州城,白饭管够,还有鸡鸭鱼肉。 这时一骑奔至他的身旁,传达了中军的命令,王光恩点了点头,然后将腰间战刀猛的往前一挥,高声啸叫,“攻城!” 军令一下,近万流民便如同破堤而出的洪水一样,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向荆州杀来。 看见城下如潮涌来的敌军,见魏军士气高昂,城上的守军却有些胆寒,不过两军对战,怕也没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要活下去,便只有一拼。 郧阳的流民们,扛着飞桥和排梯,如潮水一样,向荆州城涌来。 片刻间,他们就冲到护城河边,城上箭雨立时铺天盖地的射来。 只听见“叮叮叮”的声响,便见士卒们头顶的飞桥、排梯上,不时就插上一根箭矢,流民被连连射倒。 这时城头的西军火炮开始轰击,城墙背后的抛石机,嘎吱的便甩出一枚砲石,砸向攻城的人马。 “小心砲石!”头领们看见荆州城墙之后,突然腾起一片黑点,十多枚砲石在空中划出弧线,呼啸着砸落下来,急忙大声提醒着自己的士卒。 “嘭”的一声巨响,一枚砲石砸在地面上,瞬间砸出一个大坑,周围的流民,像是被捅了窝的蚂蚁一样,惊惶的四散。 “上!”一座飞桥搭在护城河上,士卒们扛着梯,飞速的通过,人马连连落水,炮弹落入护城河,溅起一道道水柱。 冲过河的士卒靠近城墙,先将长梯竖起,把他举得高过城头,然后用铁钩钩住城头,让守军无法推倒。 长梯一固定,流民和士卒便飞快地向上爬,整个荆州北城下,攻城的人马如同蚂蚁一般遍布。 一时间,战事瞬间激烈起来,而就在这时,东城方向,守城的士卒,却叮叮当的将警钟敲响。 注意力被北城的战事吸引的守军,不禁转头东望,便见将边近千民夫,正拉着纤,将一艘艘大船,拉入护城河! 马维新急忙赶来,他死死地盯着即将要驶入护城河的大船,心头一颤,暗道:“完了~” :。: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357章步关老二后尘了 马维新看见大船被拉进护城河,立时就意识到了不妙,浑身不禁打了个激灵,急忙大喝,“快,快调些火炮和投石机过来。” 魏军人马太多,北城漫野而来的流民,蚁附攻城,长达数里的城墙上,每垛都要布防,牵制了守军大部分兵力,南城方向也有魏军佯攻,现在东城又有兵马过来,守军的兵力便十分紧张起来。 看见有与城平齐的大船,被拉入护城河,守军纷纷陷入惊慌。 这时城头上一队队的士卒,急速奔跑,手持弓箭的人马,纷纷跑到墙垛边,开始放箭。 城头上的火箭铺天盖地的射向大船,箭矢“哆哆”的钉在船只侧面,想要点燃大船。 船上的魏军士卒躲在船板后,抬起火铳,“砰砰”的铳声响成一片,打得城上的弓手跌落城墙,而大船上也有士卒被火箭射中,从船上跳入河中,溅起一道道水柱。 远处望楼上,高义欢见大船被拉入运河,东城杀声震天,遂即一挥手,“传令赵柱子立刻进攻,一个时辰内夺取东城!” 高义欢命令一下,中军令旗挥动,战鼓擂响,赵柱子立时拔刀,怒吼,“魏武军,杀!” 三千养锐多时的魏军,拥着飞桥、长梯,举着盾牌,便向城头押去。 这时大船在密集的火箭中,纷纷向城头靠拢,城墙后面近百守军士卒,慌忙的移动抛石机,调准抛石机的位置,并装上砲石,然后吱嘎嘎拉开,向城外抛射一枚枚的砲石,只是护城河内的船只贴近城墙,等于进入了死角,抛射的砲石却很难击中护城河中的大船。 城上的火炮轰鸣,硝烟腾起,一枚铁弹砸来,直接讲船身射穿,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止船只靠近城墙。 马维新见船只靠近,船板搭上城墙,额头冒汗,挥刀急喊,“用火油,烧了他们。” 火箭射在牛皮和湿棉被上,效果十分有限,只点燃了一两艘大船,剩下的船只,则慢慢靠近城墙。 守军听了吩咐,连忙砸出油罐,船板上顿时就燃起了大火。 李虎见此瞬间大怒,“震天雷,给我投!” 几名屁股后面挂着几个黑色圆球的士卒,连忙点燃一个震天雷,便迅速扔上城头。 “轰”的几声炸响,将扔火罐的守军和城上的油罐一起炸飞,罐子破碎,城头立刻燃起熊熊大火。 这种震天雷同抛石机抛射的震天雷相比,要小许多,毕竟是人力抛出,只是在明朝震天雷的基础上,加以改进了一点,威力并不是太大,但也是一件利器。 这时一艘大船靠近城墙,船板前端的大钩牢牢钩住了城砖,船上挡板刚放下,一名魏军小校一声怒吼,手执战刀冲了上去,身后十多个双甲兵,便冲上城头。 马维新见士卒被炸死不少,又见敌兵上城,心中大骇,“杀!别让他们登城!” 一声怒吼,马维新便领着亲卫,去填补缺口,而几乎同时,各艘大船上的魏军士卒,居然踩着燃烧的木板,冲上城头。 马维新倒吸一口冷气,意识到守不住了,敌军人多不说,一个个还猛的很,根本搞不过。 他一迟疑,便落在了亲兵的后面,而就在这时,一个壮汉从登城梯爬上城头,跳下来便连杀两名守军。 却是赵柱子趁着守军对付大船,从云梯攀爬上城。 “西贼,受死!”赵柱子跳上城头,目光锐利的看见一员西军战将,一刀便直奔脑袋而来。 “呜”的一声劲风刮来,吓得马维新瞬间回过神来,急忙格挡一刀。 赵柱子双臂较力,‘当啷’一声响,马维新不仅一刀挡住一击,然后奋力一推,将赵柱子推得后退两步。 这让赵柱子一惊,娘个劈,点子硬,不是对手。 “找死!”马维新被赵柱子吓了一跳,一刀挡开攻击,顿时一声怒吼。 赵柱子心头一凛,慌忙跳开,想要拉开距离,谁知他一退,再抬头时,却只看见马维新的背影,瞬间两人已经拉开一大段距离。 “龟孙,有种别走!”赵柱子瞬间大怒,向马维新狂奔而去。 这时城头已经有大批魏军登上城墙,而一旦魏军上城,以守军的实力根本无法相抗,魏军逐渐占据城墙。 马维新仓皇的带着数百兵马,奔驰到西门,轻轻一声叹息,丢了荆州,大西国再想出川,怕就不易,只能像蜀汉一样,困死四川一地了。 这时城门已经被士卒打开,马维新回望一眼荆州,便调转马头向城外奔去,西城守军跟随在后面向城外撤退,投夷陵而去。 东城,魏军占据城墙后,迅速将城门打开,魏军士卒蜂拥而入。 “缴械不杀、投降免死”等威武的吼声,一时间响遍全城。魏军各部进入城中后,四处突进,占据衙门府库,除了跪地投降的西军士卒外,凡是不弃械跪地,手持兵器者,皆就地格杀。 魏军从东城入城后,城中虽有零星的战斗,但大势已定,荆州落入魏军之手,已是铁板钉钉。 此时马维新率领近千兵马,仓皇的冲出西城门,向西而去,准备去与孙可望汇合。 人马一口气奔驰三十里,见身后无人来追,西军众人才稍微安定。 “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一员军校苦脸问道。 马维新也是一脸苦涩,荆州被他丢了,让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孙可望。 他记得孙可望曾经对他说过,荆州对于大西十分重要,荆州在手,大西便可争天下,荆州一丢,那大西便丧失了夺取天下的可能。 今天他等于是关羽失荆州,不过有一点,还是让他很庆幸,关羽死了,但他却活了下来,逃出了升天。 马维新一阵沉默,提鞭指着前面一片树林,“先进去休息,然后派人去夷陵方向查看,尽快联系上平东王。” 一路奔逃的西军士卒,早就疲乏,闻令忙向前走,但就在这时,大地却忽然一阵震动,一条黑线已经出现在前头。 “不好,有马军!”西军将士顿时发出连连惊呼。 马维新看见骑兵杀来,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糟了,步关老二后尘了。 第358章老孙有钱人啊 不到中午,荆州城内的战事便进入了尾声,大股的魏军士卒冲进城内,一群群的西军战俘,都被解押出城,连带冲进城烧杀抢掠的流民也被赶了出去。 城中一队队的魏军士卒,在街道上巡视,挨家挨户的搜查,肃清城中残敌。 荆州今后将会成为魏武军的重要据点,高义欢希望能够接受一个比较完好的荆州城,因而下了比较严厉的军令,但凡城中有抢劫、放火、奸污等罪行的败军一律就地斩杀,魏军和郧阳之众犯法同罪,绝不留情。 高义欢在数百骑兵的簇拥下,进入荆州城,士卒们正在清理城中的尸体。 这时,赵柱子领着一队士卒,押着几个大西官员,过来给高义欢行礼道:“大帅,让马维新跑了,不过西贼的荆州官员却被卑职一锅端。” 李自成的大顺,高义欢还是能够理解,八大王国号为“大西”就忒没水平了。 高义欢看了看几个西军官员,被魏军反绑着将要押去城外,把脸一板,“对几位先生客气一些,不要这么粗鲁,赶快松绑了找个宅子安置下来。” “卑职一时疏忽了!”赵柱子忙行一礼,然后扭头凶道:“没听见大帅吩咐吗?还不给先生们松绑。” 高义欢看着几个有些惶恐的大西国官员,露出和善的微笑,“几为先生,先安心住下。本帅对于荆州的情况,十分在意,希望几位先生能给本帅写一份荆州详细的情况,以及孙可望在荆州推行的政策上来。若是谁先写好,本帅有重赏。” 在欲图谋夺荆州之前,高义欢曾经了解过一些荆州的状况,发现孙可望在荆州推行的政策,同他在豫南推行的政策十分相似,都是增加官府收入的同时,减少士绅收租,以降低百姓的压力。 高义欢弄庄园和屯堡,孙可望弄营庄,龟孙收的税比他还要高,可百姓却没反抗。 因而高义欢对于孙可望的一套,比较感兴趣,想要了解一下。 高义欢说完,并未等几人答复,便打马继续前行,赵柱子则吩咐属下去安置,自己则紧跟上来。 这时高义欢边走,便边对一旁的陈名夏道:“先生,还请你起草一份安民告示,告知荆州百姓,我魏武军成为荆州之主后,一不掠夺,二不加税,三不侵占百姓田产,今年之内保持荆州一地的政策不会变化,让百姓各安本分,照常交粮。” 陈名夏微微皱眉,夹马跟上高义欢,“大帅,荆州田赋官四、绅一、民五,远远高于咱们的官二,绅一,民七。大帅既为荆州之主,是否降低一些赋税,来收揽民心?” 高义欢摇了摇头,“现在已经快到六月,夏粮就要成熟,先让本帅把这季粮征收,以解燃眉之急。至于降低赋税的事情,可放出风去,不过眼下却不急,等以后再说。湖广之地同豫南不同,同样一亩地,这里的粮食产量要远高于北方,税可以相对重一点。” 高义欢已经答应了郧阳的流民,要安置他们,并且还需要编练人马,正是需要钱粮的时候,要不是高义欢怕损失自己的信誉,他都想横征暴敛,征收“练饷”、“辽饷”了。 这也是怪他自己,当初没啥经验,瞎吹牛皮,说啥废除三饷,永不加赋,没想到自己这点地盘,这点赋税,根本支持不了他抗清,弄得他现在日子很拮据。 陈名夏听他这么说,微微沉吟,才点了点头,“卑职稍后就去写告示。” 高义欢微微颔首,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荆州府衙前,高义欢忽然勒住马缰,扭头问道:“柱子,荆州城内的银库和粮库在哪里?” 荆州城是西军在湖广最重要的据点,想必有不少钱粮。 “大帅,粮库在城北,有不少粮食。王光泰已经让人看守,等待清点,不过银子却不在府库,里面只有几千贯铜钱。”赵柱子郁闷的回道。 高义欢不禁微微皱眉,“不应该啊!西军在湖广抢了不少藩王,像武昌楚藩,蕲州的荆藩都传承多年,怎么也得剩下点,再加上西军还有助饷之策,怎么会没银子呢?” “会不会是张献忠那厮入川时带走呢?”赵柱子猜测一句。 高义欢觉得不太可能,张献忠走夷陵入川,道路崎岖,西军也不发饷,张献忠没必要带那么多银子,他该多带粮食才对。 一旁陈名夏听了会儿,不禁提醒道:“孙可望的府邸查了没有?” 这时李虎正好派人来衙门禀报,来人见高义欢驻马在衙门前,急忙过来禀报,“启禀大帅,李都尉在孙可望府邸,发现大批的银钱,令卑职前来禀报!” 高义欢脸上一喜,衙门也不进了,一拔马缰,便喝令道:“走,带本帅去瞧一瞧。” 不多时,高义欢就来到一处占地几百亩的大宅子前,却是明朝辽藩的一座王府,被孙可望据为己有。 高义欢在府门前翻身下马,看见台阶上掉落着一块镀金的匾额,上面写着“平东王府”四个大字,不禁一声冷哼,心里有点不爽,故意从匾额上面踩过。 进入孙可望府邸,高义欢一行人穿堂进院,走了半刻钟,才进入后院。 众人一进院子,便不禁眼前一亮,地面上散落着满地的白银,成堆的珠宝和绫罗绸缎,高义欢等人顿时眼睛发亮,嘴角纷纷裂到脑后。 这时,李虎领着士卒,又抬了几箱白银,堆在院子中。 他见高义欢到来,连忙迎过来,兴奋的抱拳,“大帅,这次咱们发了,几个地窖里都是银子,怕至少有近百万两之多。” 高义欢一听,立刻眉头一挑,心中不禁赞叹,“老孙,有钱人,大好人啊!” 这不禁让高义欢想起,张献忠失败时沉江的宝藏,而李自成作为比张献忠势力还大的流寇首领,想必银子也不少,应该比西军还要有钱。 据说李自成在北京弄了七千万两,再加上抄晋商上所得,估计比张献忠的银子还多,只是他从北京败回时,估计是丢了一多半,但应该还有一些,不过这些高义欢却得不到,只能想一想~ 第359章你别说话 在平东王的府邸,高义欢看了看孙可望积蓄的银钱之后,便可以看出这个人不是个安分的主。 大西国在荆州的府库,居然被他搬回府邸,不晓得张献忠晓得了,会怎么想呢? 高义欢离开孙可望府邸的时候,士卒还在继续往院子内搬动东西。 老孙对士绅严厉打击,不过显然他并没有严格要求自己。 高义欢留下几个书吏,帮着登记清点,才离开富丽堂皇的平东王府,往州衙而去。 一行人刚进州衙,便见士卒将一箱箱的文册和卷宗,搬到前院。 这些东西对于高义欢十分重要,有了这些卷宗,魏军便能省去许多工夫,可以直接对田亩收税,暂时便不用进行繁杂的田亩普查了。 这时李岩看见高义欢进来,忙迎接上来,“大帅,荆州官府的卷宗都在这里了。” 高义欢边走边颔首,“这些东西就有劳先生处理,另外城中的粮食和银钱,需要尽快清点出来。” “这点大帅放心,户曹的人马上就会过来,三日之内,便给大帅呈上一个详细的数目。” 高义欢点了点头,便径直走进大堂,召集诸多将领前来议事。 不多时,各部将领便鱼贯进入大堂,除了在西城伏击的徐黑虎未回之外,其他将领都先后赶来。 “启禀大帅,这一战咱门俘获西军近三千人,加上之前俘虏的明军,足有近万俘虏了!”金声桓进来后,便抱拳说道。 高义欢微微颔首,“这些俘虏,军官、老弱还有湖南兵挑出来,其余人马先看押起来,等战事完结后,同郧阳之众一起整编。” “卑职稍后就去办。”金声桓拱手抱拳。 这时高义欢环视众人,神情严肃道:“荆州虽以得手,但这一战却不算完。六七万明军,四万多西军,还在荆州之西和夷陵州一带。无论是何腾蛟胜出,还是孙可望赢了,得知咱们占了荆州,肯定要气得呕血三升!” 堂上将领听了,不禁纷纷大笑,赵柱子道:“大帅这好比是刘皇叔取南郡,气死周公瑾啊!” “呸,何腾蛟也配做周公瑾?”这些将领都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晓得什么典故,就是爱听评书演义。 高义欢摆摆手,让众人安静,然后挥手让亲卫取出一副地图,挂在墙上。 “看见没有,夷陵地势西北高,东南低,西、北、南都有群山环抱,只有东南一面临向平原。夷陵正好在大巴山,巫山余脉的南北夹击之下,长江从此流过。这样的地形,只要我们堵住东南平原,控制长江两岸三峡的出口,就能将明军和西军全部堵在夷陵地区。”高义欢指着地图,阴笑道:“如此一来,孙可望尚可退往四川,但是何腾蛟,便只能困于此地,如入牢笼。” 众将士听了,眼睛一眯,赵柱子笑道:“大帅,如果是这样,何腾蛟的生死,岂不是掌握在我们手中。嘿嘿~那我们要什么,龟孙岂不就要给什么?” 高义欢微微颔首,“道理是这么说,可得先把龟孙们堵住才行。” “大帅就说让卑职们怎么干吧!”众将都有些兴奋起来。 高义欢点了点头,当即吩咐道:“王昌何在?” “卑职听命!”粗壮的王昌,没想到第一个点的就是他,当即出列抱拳。 “王昌,你率三万人,立刻渡江,去增援赵大宪、吴世昭,并转告两人,向西进战松滋、枝江,宜都,控制长江之南的交通要害,防止明军渡江南窜。” “卑职晓得了!”王昌领命道。 “你别急!”高义欢却摆了摆手,“另外,马上就到六月,湖广的早稻将要成熟。你们过江之后,先将道路控制,然后替明朝,把今岁的夏粮给收了。就全当是,明朝欠本帅的利息。” 王昌眉头一挑,高大帅这精打细算,真他娘的会过日子。 “卑职领命。” 高义欢随即看向王光泰、王光恩,“光泰你率本部三千精锐,同光恩一起点三万人,东进至潜江、监利,监视武昌动向。” “末将领命!”王光泰、王光恩抱拳领命。 “李虎,你率一千人,在领郧阳一万众,向西北夺下当阳,控制夷陵东北方向。” “卑职明白。” 吩咐完,高义欢在大堂上扫视一眼,不禁问道:“徐黑虎还没回来吗?” 众将士相互看了看,都不太知道情况,金声桓道:“大帅,估计还在追杀马维新,暂时还没回来。” 攻城时,为了防止城中守军拼死抵抗,一般都会采取围三缺一的策略。 高义欢攻打荆州时,也是如此,留下西面未攻,不过却在西城外埋伏了马军,准备掩杀败军。 算时间,徐黑虎应该回来了,难道是遇见什么变故,高义欢微微皱眉,“斥候有消息传回没有?” 他刚问完,外头便一片喧哗,徐黑虎又一路大笑的押着一人进来。 众将一看,心里不禁有些嫉妒起来,娘个劈的,好事都上这黑厮遇上了。 高义欢也想将追杀的任务,交给别人,但是步军实在不如马军好使,所以屡次将这种掩杀和突袭的任务,交给了马军,而徐黑虎这厮也是,得了便宜也不知道低调一点,惹得同袍不快,以后被这帮龟孙阴了怎么办?高义欢可是为他操碎了心。 “大帅,马维新被某擒下了。”虎大威亲自押着一个汉子进来。 高义欢微微一笑,“好,黑虎,你这次又立一功了。” “哈哈~卑职多谢大帅提拔。”徐黑虎眉开眼笑。 高义欢遂即看向马维新,“你就是马维新?” 马维新十分狼狈,身上带伤,衣甲破损,他听了高义欢的话,抬头看了一眼高义欢,准备稍微硬气一下,于是摆个姿势,仰头闭目道,“今日兵败被擒,某无话可说,但求~” “本帅军务甚忙,你说你是不是马维新就行了。”高义欢直接打断他的话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马维新姿势保持不下去,眼睛瞬间张开,脸一下涨红,“某就是马维新,某~” 高义欢却挥手再次打断道:“把马将军带下去,送到汝宁交给白文选!” 现在高义欢忙得很,没功夫费口舌,便决定让白文选现身说法,讲一讲投靠高某人的好处。美妇人、良田、官位都有,让马维新自己看去。 马维新一句话都没说万,神情像是憋了尿一样,直接被士卒带了下去。 高义欢等人一走,便开口道,“金声桓、徐黑虎、赵柱子,你们三人同本帅一起,领一万精锐,还有二十余万郧阳之众,堵住何腾蛟,沿江东下之路~” “末将领命!”金声桓、赵柱子立时抱拳。 一头雾水的徐黑虎,也急忙行礼,“卑职领命~” 第360章何督宪英明啊 夷陵州北面是大巴山余脉,南面是水流湍急的长江,西面是狭窄的三峡,只有东南方向,地势还算平坦。 整个夷陵地区的地形,就像是一个漏斗一样,而夷陵城则正好就坐落在漏斗细端的出口处,所以得夷陵,便控扼了四川与湖广相连的要道。 杨文岳建议何腾蛟先攻夷陵,明军就等于捏住了孙可望的卵子一样,孙可望的一切举动,根本目的都离不开解救夷陵,让明军松开他的卵子。 因为他不救夷陵,荆州与四川的联系就断了。 如果没有四川张献忠的支持,孙可望就算闹得再欢,就算在东线连胜几阵,最后也必然是昙花一现,避免不了失败的命运。 杨文岳对于这一点看得十分透彻,所以他对于东线,张先壁的失败,并不太担心。 就算往坏的方向去想,让孙可望击败了张先壁,让他冲到岳州,冲到武昌城下,他这边拿下夷陵,然后掉过头来,同左良玉夹击,孙可望还是免不了一死。 正因为这一点,当何腾蛟收到张先壁的求援信,欲去救援时,便被杨文岳拦了下来。 杨文岳把这番道理说了一遍,不过何腾蛟对杨文岳的策略已经有了怀疑,孙可望并未来夷陵,而是向东挺进,让他有点担心岳州,所以坚持要发兵。 杨文岳考虑到东线人马确实比较空虚,见又劝不住何腾蛟,最终同意了发兵,不过却建议何腾蛟只发一万人,诈称三万众向东增援张先壁,剩下明军两万人依旧埋伏半道,按着原定计划,伏击赶来救援的西军。 这时在夷陵东南,虎牙山与玉泉山之间的谷地两侧,大批的明军影藏在树林之中。 在一个四根木棍,撑起的简易帐篷内,明军众多将领聚集在一起,商议着军情。 杨文岳指着地图,“何督宪,虎牙山之东,地势平坦开阔,我军人马不过西贼两倍,若设伏于此,必然无法在旷野上将西贼完全歼灭。现在我军埋伏于虎牙山之东,再令黄总兵埋伏于虎牙山之西,一旦西贼进入虎牙山与玉泉山之见的区域,我大军便可两头一堵,灭了西贼援兵。等缴获西贼军旗,俘虏西贼一部后,便可诈称援兵,乘势进占夷陵州。如此荆州的西贼,便是瓮中之鳖了!” 众多明军将领听后,不禁纷纷点头,杨抚院不愧是中州剿过闯贼的人,对付西贼也是一套套地。 一旁何腾蛟脸上却有些纠结,“要是孙贼不来呢?” 杨文岳见何腾蛟还这么问,险些憋出内伤,他身子不禁摇晃了几下,差点就栽倒了。 他一阵沉默,半响后一手捂脸,用力的抹下来,使得自己露出一个相对不那么无语的表情。 杨文岳正准备再给何腾蛟分析一遍,孙可望必救夷陵的道理,一名千户官却急匆匆的过来,单膝禀报,“启禀督宪、抚院,发现孙贼踪迹了。” 何腾蛟闻语,瞬间腾起,“孙贼来呢?” “督宪,孙贼距此二十里!” 何腾蛟一扫纠结之态,不禁环视众将一眼,意气风发的道:“众将士,如何啊?” 众将微微一愣,遂即反应过来,不少人立时拍马道:“督宪决策英明啊!” 这话也没错,杨文岳建议,最终拍板的还是何腾蛟。 孙可望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一顿操纵猛如虎,然后又绕了一大段路,来到了虎牙山东北方向二十里。 近三万西军将士,偷偷摸摸的往夷陵州方向挺进,准备来个突然袭击,里应外合之下,大败攻击夷陵的明军。 孙可望的强项在于内政,打仗其实马马虎虎,不过他自己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历史上,李定国两阙名王,声威大振之后,孙可望便小心眼的挤走李定国,非要自己指挥湖南战场,结果在宝庆被清军杀败,葬送了湖南的大好局面。 此后,他又内心膨胀,挑起内讧,欲同李定国一战,结果十多万大军,李定国人都没见到,就被打得大败。 孙可望偷偷摸摸的绕来夷陵,却不晓得,不管他上窜下跳,东突西进,杨文岳始终不动如山,就是盯着他的死穴。 此时三万西军沿着小道而来,行进十分缓慢,大军绵延数里之长。 西军士卒被初夏的太阳照得低头而行,军官们则骑在马上,不时抬头四望。 “大王,虎牙山!”一名西军将领,指着远处忽然说道。 孙可望骑在马上,抬头望去,果然见远处一座大山绵延。 “过了虎牙山,再有一天的路程,就到夷陵州了!”孙可望脸上顿时一喜,然后神情一冷,挥手下令,“让斥候探查前方,大军加速前进。” 现在离夷陵州已经很近,孙可望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 这么近的距离,西军很容易被围攻夷陵的明军斥候发现,所以他必须要快速前突,不给明军准备的时间。 前面的西军士卒正低头而行,一阵轰鸣的蹄声传来,近百西军斥候,离开大队,加大探查的范围和力度。 伺候迅速疾奔,便见道路两侧的山丘都笼罩在草木之中,每一处都可以藏数千人马。 这么多山丘,西军斥候也不可能个个探查,为首的斥候勒住缰绳,仔细打量地形,伸手指了两处,“你们几个,去看一看!” 语毕斥候头目一提缰绳,战马便疾驰着向前继续探查。 斥候没有示警,孙可望骑在战马上,领着士卒缓缓进入谷地,士卒们任然低头而行,不多时三万人马便全部过了虎牙山。 孙可望骑在马上,一手拉住马缰,一双机警的眼睛,不时抬头四望,扫视着两侧山丘,一切都平常无奇,甚至连声鸟叫都没有。 这反而让孙可望微微皱眉,他舔了舔嘴唇,一提马缰,忽然吩咐道:“这个地方有问题,让大军迅速通过!” 军令传达下去,西军将士刚欲提步,身后却忽然响起一声炮响,紧接着尖锐而嘹亮的号角急促地响起。 虎牙山东侧忽然杀声震天,涌出两万人马,于此同时,西侧也冲出数万大军,将西军堵住当中。 孙可望立时一勒马缰,满脸惊愕,不停的控制躁动的战马。西军将士们也纷纷惊慌的四下张望。 另一头,一座山丘上,一面“何”字大纛旗,被明军士卒竖起,迎风飞舞。 一身绯袍的何腾蛟引麾下文武站在山顶观战,他看着西军入瓮,他不禁仰头大笑,脸上满是自得之色······ 第361章督宪~督宪~醒一醒 首尾的西军士卒,发现有敌军埋伏,顿时一片惊慌。 行进在中间的士卒,听见打炮,也慌忙四望,纷纷询问怎么回事,是哪个砍脑壳的放炮。 “快,冲出去!”孙可望控制着躁动打转的战马,知道自己遭了埋伏,顿时就是一声怒吼。 这时明军刀牌手列阵成墙,一排铳手将铳举过盾排,齐齐放铳,“砰砰砰”的铳声连响,弹丸呼啸着,如狂风一般,迎面袭来的弹丸,像是一堵无形的墙。 惊魂未定的前排士卒,被铳丸贯穿了他们的衣甲,射入他们的身体,跳动的弹丸,在身体内滚动,疼痛立刻化作凄厉的哀号。 在西军尾部,马蹄轰鸣,一员身穿银甲,骑着白马,手持马槊的明军战将,立时疾驰着冲出,身后跟着数百马军,飞快地向西军袭来。 “快往前走!”尾部的西军将领,不清楚前面的情况,连连惊呼。 西军士卒纷纷向前涌,诨号小马超的明军大将马祥麟,没有大声呼喊,也没有喝令部下,而是面沉如水,紧攥着手中的马槊,一双星目紧紧盯着西军。 他一骑风驰于前,百骑紧随于后,直接撞入西军的尾部。 明朝比较精锐的人马,就只有关宁,几镇边军,秦军,还有几只长期剿寇的官军。 现在最强的关宁和边镇,已经投降满清,秦军和长期剿匪的人马,则大部消耗干净。 其中秦军就只剩下高杰逃到了山东,其它长期剿寇的就只剩下黄得功、刘泽清、左良玉这三支人马,另外马祥麟的一营兵,人数不多,但也算是一支精兵。 现在明朝可以说就这么点精兵,剩下各地明军,则不值得一提,没有什么战力。 马祥麟是秦良玉之子,作战勇猛,他一身银盔银甲,显得威风凛凛,一槊捅死一名西军,便猛烈撞击进去。 在他身后,千余手持一种类似钩镰枪的士卒,则紧随其后,组成如林的枪阵,向前推进。 战场地域狭窄,给这支人马,提供了极佳的发挥机会。 马祥麟率领骑兵冲击,马槊突刺,战刀劈砍,猝不及防的西军连连扑倒,人马大乱。 这些乱兵还没在骑兵的冲击下回过神来,便遇上结阵推进的白杆兵,立时就被收割…… 站在山头观战的何腾蛟,看见西军被明军从两头向中间挤压,已经完全陷入被动,心头大喜。 “督宪,孙可望的大纛!”一员将官指着远处,一面“孙”字大纛旗,忽然大声说道。 何腾蛟一看,脸上笑意更浓,大纛旗在,孙可望自然也在其中。 这次他解决了孙可望,荆州和夷陵便是囊中之物。等光复荆州后,朝廷必然有所奖赏,给个大学士,自然不在话下。 这样一来,他就是和马士英、高名衡、史可法一个级别的大佬了。 一时间,何腾蛟都开始在考虑,等这一战结束后,是要去南京,还是继续留在湖广了。 “传令下去,全军加紧进攻,斩杀孙贼,本堂将有重赏。”何腾蛟忽然挥手下令。 “督宪,且慢!”杨文岳正注视战场,听见他的话,骇了一跳,急忙出言阻止。 战争是个细致活,有时候一个细节就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你这刚一开始,就准备梭哈啊!哪有这个打法? 何腾蛟正在兴头上,不禁微微皱眉,脸上有些不快,“扬抚院有什么话说?” 杨文岳指着战场,“督宪,西贼兵马向中间集中,抵抗会逐渐增强。这个时候两头不宜压太紧,先要稳住阵脚,且还需留一部人马,防备夷陵的西贼突破阻拦,前来救援!” 何腾蛟正高兴,被他这么一打断,面子有些挂不住。 发出去的命令,又收回来,这有点没面子,落在旁人眼中,这一仗也像是杨文岳在指挥,而不是他。 何腾蛟一挥手,制止了杨文岳继续说话,然后冷声道,“传令黄朝宣留一万人注意夷陵,其余人马加紧攻击。” 既然已经堵住西军,明军便完全不用着急,被困的孙可望,肯定要比他们要急,不过何腾蛟又给扬文岳的策略,打了个折扣,听一半,一半没听。 这时震天的喊杀声,已经在旷野上响彻了一个多时辰,西军被明军从两头不断的挤压,双方的战斗,进入白热化,两军陷入最后的肉搏。 何腾蛟见西军被越压越小,明军占据了优势,他不禁笑了,这是笑给杨文岳看的。 那意思分明是,怎么样?本堂指挥的还不错吧。你看孙贼马上就不行了。 这一战虽然是你的建议,但最后还是本堂拍板,临阵指挥,最后才取得歼灭孙贼的战绩。 想到这里,何腾蛟瞟了杨文岳一眼,没忍住问了一句,“怎么样,杨抚院?” 只要杨文岳一点头,稍微再说点恭维的话,这一战的调调,便基本定了,主要功劳都是他的。 何腾蛟期待的看着杨文岳,等着他说句何督宪英明之类的话语。 杨文岳紧锁眉头,却不接这茬,只是耐着性子劝道:“还是不要太急,现在将士们凭借开始的一股气,加上西贼措手不及,才能往里压,可是必须注意压得越狠,反弹越大。要是将士们一口气用完,没有击溃孙贼,夷陵冯贼又赶来支援,那就麻烦了。” 说到这里,杨文岳拱手道:“督宪,还是稳一点,不急于一时啊。” “就是要防备冯贼过来,才要尽快结束战事。”何腾蛟心里越发不快,正要驳斥,可他眼睛一瞟战场,却果然如同杨文岳之言,西军被挤压到一处后,退无可退,明军便有些推不动了。 西军士卒被明军杀了个措手不及,连连败退,不过三万人马也不是泥巴捏的。 战场上,其他明军都有些乏力,只有一员银甲白马的大将,领着近千兵马,还在往前突进,西军见之,纷纷避让,惊呼连连,“小马超!” 马祥麟部虽然表现突出,不过其他人马不行,明军攻势便有些减弱。 这时孙可望连连疾呼,加上西军人马向弹簧一样被压到中间,人马集中起来,明军继续推进,便有些困难。 何腾蛟见此,脸上不禁一阵尴尬,然而现实对何腾蛟的暴击,却不只于此。 他目光盯着战场,似乎是给明军打气,希望他们能争口气,别让本堂丢脸,战场西面却忽然杀声震天。 果然,夷陵的守军,突破了城外明军的阻拦,向虎牙山杀来。 为首一身穿土黄色盔甲的大将,正是西军五大都督之一,后来做到南明庆阳王的大将冯双礼。 何腾蛟看了心头一惊,不禁疾呼,“让黄朝宣顶住。” 一万用来防备夷陵的明军,立时结阵以待,瞬间同杀来的西军,绞杀再一起。 何腾蛟见明军挡住了夷陵过来的西贼,刚松口气,被困在中间的孙可望见有援兵过来,却气势一振,开始拼命的前突。 “督宪,让西线转攻为守,再令东线不计伤亡,向前掩杀,我军还有很能歼灭孙贼。”杨文岳急声道。 何腾蛟一看要砸,心急如焚,忙欲下令,却见数骑仓皇奔至山下,急匆匆的爬上山头,上气不接下气的行礼,急声道:“督宪、抚院,大事不妙,豫南高义欢率三十万众南下,击溃张将军,又大败督宪发往荆州的一万援兵,高贼南路以进占公安、松滋,北路夺取荆州,把我军后路给断了!” “什么?三十万众?”何腾蛟一脸惊恐,一手捂着额头,头昏的不行。 众人只见他身子一阵摇晃,忽然喷出一口老血,瞬间栽倒下去。 “督宪~督宪~醒一醒~”众将士,顾不得惊愕,几忙将何腾蛟扶住,山头顿时一阵慌乱。 第362章这不是耍流氓吗? 孙可望本来陷入绝境,被明军两头堵得死死的,多半要被困死。 西军正绝望之际,大将冯双礼忽然引军来救,使得孙可望顿时一振,心头狂喜。 “杀!”西军众将士爆发出一声怒吼,便不退反进,开始往西杀。 黄朝宣所部明军,追着西军杀了一阵,一口气也差不多快用完,正有些后继乏力,难以继续压缩西军空间之时,见西军开始反推,不禁微微一愣,又听见身后有兵马杀来,回头一看,便有些心慌起来。 西军趁着明军惊惶气竭的机会,开始拼命的前推,就像是块要被压扁的弹簧,又弹了回来。 这时山顶上,众多明将却因为何腾蛟吐血昏迷,而乱成了一团,少有人继续注视战场。 杨文岳到是没去看何腾蛟,南岸的公安、松滋被占,北岸的荆州也被高贼占据,高贼便控制了长江两岸,那他们的退路,就被高义欢给堵住了。 这样一来,西面是西贼控制的夷陵,东面是高贼人马,近七万明军,就被困在了夷陵东面的狭窄区域。 杨文岳脸色大变,忽然拉起报信之人,怒声喝问,“消息可准确?” “抚院,如此军情,卑职岂敢虚报。去支援的人马已经败回来,张将军也被高义欢放回,马上就要赶来这里!这都是他们所说,绝对千真万确。” 扬文岳身子晃了晃,后退一步,才稳住身子,然后一手扶着脑袋,头也是一阵眩晕,满脸痛苦,“失算啊!失算啊!” 高义欢不是在求抚,在同清军争夺汝州吗?怎么就突然南下呢? 现在明军被困在夷陵,吃喝都成问题,不用人打,几万人自己就完了。 杨文岳一阵懊悔,不过片刻后,便从新镇定,急声喝温,“张先壁是高贼放回的?他人呢?” 他正询问之时,山头一名军官,却忽然指着山下,惊呼道:“不好,西贼突出去了。” 杨文岳往下一看,明军继续往前推已经不可能,但往后退却十分容易,而这一退,立刻就出了问题。 西军和明军的战力差不多,打仗都靠着一口气,孙可望见援兵赶来救援,立时率部猛冲猛打,终于打开一道缺口,西军士卒正如鱼群一样涌出。 西军一冲破阻拦,拦截冯双礼的明军,便两面受敌,很快也被打开一个缺口。 这时孙可望一骑在前,并未回头,匆匆催马,便仓皇奔走,大批西军紧随着他向夷陵奔去。 看见西军打开一道口子,不过山头众将显然已经没有心情去歼灭西军,只有杨文岳急声吼道,“快堵住缺口,掩杀西贼!” 现在明军的处境已经相当的危险,不趁着西军不晓得明军的窘境,尽量歼灭西军,等孙可望知道了明军的处境,同高贼打个配合,明军便有麻烦了。 山下明军不知道后路被段,还在追杀西军,山上众将围着何腾蛟,使出各种招数,终于将何腾蛟唤醒。 “督宪!”众人围了一圈,见何腾蛟醒来,急忙将他扶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何腾蛟愣神半响,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满脸都是痛苦,“高贼为何忽然南下啊?”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何腾蛟入阁拜相的政治野望夭折了不说,自己也可能性命不保,说不定还得向杨嗣昌一样,悲愤投江。 虽说高义欢占据襄阳已有两年多的时间,但自从清军入关,顺军自顾不暇,加上高义欢向南京求抚后,湖广明军就暂时没有将高义欢视为威胁。 况且,前不久他们还收到风声,说清军攻打洛阳,河南的顺军同清军打做一团,所以连杨文岳也没想到高义欢会南下。 山顶的众人,自然不会知道,高义欢穷疯了,不打秋风不行,一时间无人回答。 众人都想知道,这个砍脑壳、剁八块的高义欢,怎么就忽然南下呢? 这些人中,还是杨文岳比较镇定。 毕竟剿寇多年,诛仙镇那样的大败都经历过,有应对失败的经验。 现在只是被断后路,七万人马尚在,所以他到是没有方寸大乱。 “督宪,张先壁被高贼杀败,俘虏后又放回来。想必高贼想通过他,给我们传递一些事情,等见了他,督宪一问,便可知道高贼为何南下,又有什么企图。”杨文岳沉声说道。 当初高义欢夺汝宁,杨文岳逃到湖广,当时就觉得此人,今后必成一大害,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何腾蛟听了他的话,立时急声问道:“张先壁到哪里呢?速去让他来见我!” 来报信的斥候,急忙领命,然后连滚带爬的下了山丘。 等人一走,山上众人便纷纷议论起来,但话题却无非是后路、粮草、贼兵三十万等让他们肝颤的问题。 一时间,山头一片愁云惨淡,像是被厚重的乌云覆盖了一般。 下午,山下战斗刚结束,明军士卒忙碌的清理战场,押解俘虏,一队骑兵便从东面奔来。 不多时,张先壁便在斥候的带领下,上了山坡,来到众人身前,噗通一下,便跪了下来,“罪将拜见何督宪,杨抚院!督宪,高贼凶猛,人马如虎似狼,好几万人围攻卑职,卑职只抵抗一夜就战败被俘了。” 张先壁两万人,打得精光,肯定要被治罪。 如果他还有兵,到不用慌,可现在成了光杆,那就不得不防这些阴险的文臣弄他了。 众将见他一上来就说着话,心中不禁都伸出一股恐惧感。 这河南的高贼毕竟是敢硬抗鞑子,还杀了鞑子贝勒的主,现在他率三十万人南下打我们,众将心里自然害怕。 何腾蛟见他这么自觉的跪地,又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禁一颤,脸色有些发白。 这时何腾蛟没心情责怪他,而是迫不及待的问道:“张总兵,本堂问你,高贼俘获你,为何又将你放回?还有你可知道高贼为何突然南下,攻击本堂?” 张先壁见何腾蛟不提他战败被俘之事,心头松了口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道:“回禀督宪。高义欢这次南下,是来兴师问罪来了。他说他求抚近一年,南京不给答复,也不拨粮饷。南京离得远,他找不到人,便只有带人来找督宪要粮要饷,请督宪为他做主了!” 何腾蛟听后,脸上一阵愕然,有些不敢相信,忽然腾起,“抚不抚干本堂何事?本堂又没得罪他,他不找南京,找本堂做甚。他还带来三十万人,找本堂要钱要饷,是想要把湖广府库吃光吗?” 何腾蛟真是冤枉的恨,心中气得不行,南京不招,关我屁事啊?怎么就赖上我呢?这不耍流氓吗? 第363章何督宪快给钱 众人听了也一阵窝火,这事跟湖广有什么关系,再说招不招抚,是湖广能做主的吗? 冤有头债有主,是南京的官僚没下决定,你找我这个地方官府有什么用,去找南京啊。 再者,就算你来找湖广官府帮你向南京说话,你这是找人说情的态度吗? 一上来就突袭张先壁,又将咱们堵在夷陵,这哪里是要请人帮忙的态度,分明是威逼,是胁迫。 何腾蛟发了一顿脾气,一半是因为高义欢,一则是因为南京那帮人。 老何正要收复荆州,谋求入阁,弄个大学士的头衔,南京就给他找这么个麻烦。 高义欢要降,你们就让他降嘛,实在看不顺眼,今后找机会再分化瓦解,最后再弄死也不迟,为啥招又不招,拒又不拒呢? 南京要是招了,就不会有这档子事,要是拒了,湖广也会多留个心眼,不至于现在荆州没了,自己还被困住,别提多憋屈。 何腾蛟心头一阵恼火,南京那帮人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让本堂来啊。 “督宪,现在怎么办?”按察使傅上瑞哭丧着脸。 高义欢三十万人打上门,兴师问罪,要钱又要饷。看高义欢这个架势,一上来就打掉张先壁,然后又将他们给困住,显然是吃定他们,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何腾蛟发完火,对此也没有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本堂能怎么办?” 他叹了一句,然后看向张先壁,沉声问道:“高贼有没有提要多少钱粮?还有没有其它的条件?” 杨文岳一听这话,就晓得何腾蛟准备屈服了,他脸色一变,便要说话,谁知何腾蛟却一挥手,很烦躁的道:“先听张总兵说完!” 杨文岳见此,便只能先一起听听,看高义欢到底提了什么条件。 张先壁却忽然低着头,声音如蚊,“白银一百万,军粮四十万石,还要朝廷让他做鄂豫节度使,封魏公!” 他声音很小,何腾蛟没听清,不耐烦道:“你大声一些。” 张先壁闻语,只能抬起头,抱拳斗胆道:“督宪,高义欢要白银一百万,军粮四十万石,还要朝廷封他为鄂豫节度使、魏公!” 他声音很大,这下众人都听清楚,山顶上瞬间一片哗然,湖广的文武都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极度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咳咳咳~”何腾蛟脸色顿时一下涨红,一口气没缓过来,连着咳嗽几声,喷出一嘴的血沫。 旁边的按察使傅上瑞,大惊失色,急忙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何腾蛟,惊呼道:“督宪,你咳血了!” 何腾蛟接过手帕,捂嘴咳嗽,傅上瑞给他捋了捋背,半响才顺过气来。 这时何腾蛟拿开手帕,低头一看,中间一片殷红,心头顿时一凛,强迫自己不要动气,不然怕是有暴毙军中的危险。 “这个高义欢,他父亲不是个秀才吗?一百万两白银,四十万石粮食不说,我大明有节度使这个官吗?还有他居然要封魏公,他是个文盲,是个白丁吗?”何腾蛟说着说着,便又气得咳嗽起来。 他本来是想,如果高义欢要的不多,就给他一点,然后表示愿意替他问一问南京,先把他给打发了。 等他听完高义欢的条件,这哪里是要投降,分明是来吃大户,做大爷来了。 如果湖广答应这样的条件,那答应的官员都得下台,杨文岳咬牙道:“督宪,这个条件绝对不能答应。现在只有固守,同时假意谈判进行拖延,然后迅速派人去武昌求援,让左良玉发兵西进,来为我们解围。” 这样的条件,何腾蛟也难以接受,而这时张先壁却突然又抬头道:“督宪、抚院,高义欢说左良玉是他手下败将,武昌动兵,他也不怕。另外他还说,他已经让兵马监视武昌,如果真要开打,只要左良玉一过江,他便先发三十万大军,灭了督宪~” 何腾蛟一手捂住胸口,又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内脏都咳出来一样。 众多文武听后,不禁心头一凛,背后冒汗。 “督宪,还是不忙通知左良玉吧!”傅上瑞咽下一口唾沫,然后又看向张先壁,急忙问道,“张总兵,这个条件还可以谈吧!” 张先壁道:“这个我不清楚,不过高义欢已经领着人马过来,到时候肯定会要求与督宪会面。谈判一般都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我想应该是可以谈的。” 何腾蛟听后,脸上瞬间阴晴不定起来。 六月初三,夷陵下游宜都县境内,何腾蛟领着数万明军,往东南而行,王彦则领着数十万人马,向西北而进。 高义欢一身黑色铠甲,身批黑色战袍,头戴凤翅盔,胯下黑宝驹,身后众将是也都披挂整齐,挺刀绰矛,威风凛凛。 此时三千选虎马军在前奔驰,后面近二十万马步人马,逆着长江西进,一面面的军旗立在阵中,长枪如林,无数人头在长江北岸攒动,大军漫野迎着明军而去。 精锐的魏武军在前,郧阳之众在后,人马精神振奋,杀气腾腾。 这时,大军之前,不时便有探马奔驰回来,告知明军的消息,一对骑兵奔驰过来抱拳禀报,“报!大帅!明军距我军十五里!” 高义欢挥挥手,示意大军继续前进,“本帅不让停,就别停,继续前进,一直到看见明军为止。” 此时,明军哨骑也在报告,同高义欢的距离。 “督宪,高贼据此不满十五里!”斥候奔驰过来禀报。 何腾蛟一听,心头便有些发慌,急声令道:“快,停下来摆阵!” 前进的明军,立时停止下来,慌忙排兵布阵。 高义欢大军继续前行,不一会儿,便有斥候奔驰回来,于马上抱拳,“启禀大帅,明军在前方十里外,停下了。” 高义欢闻语微微一笑,“哈哈~还未见面,何腾蛟就已经胆怯,看来咱们整编新卒的粮饷,八九不离了。哈哈~” 半个时辰后,明军乱哄哄的摆好大阵,何腾蛟刚松一口气,旁边傅上瑞便咋呼道:“督宪,来了!” 何腾蛟抬头望去,只见远处黄尘滚滚,一支马军如洪流般疾驰于前,后面则是黑压压一片人潮,无边无际,根本无法估计,有多少人过来。 何腾蛟与众人一看,便脸色发白,有些肝颤~ 第364章给何总督留点面子 旷野上数千骑马军风驰着向他们席卷而来,战马奔腾的威势,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南方明军少马,很少能看见大规模的骑兵,明军将士愕然发现,这恐怕是他么从征以来,遭遇最大规模的马军。 看着骑兵漫野而来,轰鸣身震动天地,声势骇人,众多明将便知道魏武军的厉害了。 “他们既然一人三马!”马祥麟看见远处奔来的骑兵,大概只有三千之数,却有万军奔涌之势,于是定睛一看,发现每个马军身后,几乎都还跟着两匹战马,心头顿时狂震。 明军一匹马恨不得三个人骑,魏军到好,居然一人三马,真是没法子比。 这道不是高义欢要炫富,他现在马确实有点多,但是却没时间编练新的马军,便先充实下选虎和龙骑的机动能力。 众将闻声,仔细去看,发现确实是一人三马,神情立时愕然。 看见这副场景,又见骑兵后面铺天盖地的步军,将领都已经心生怯意,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文官们,早就不淡定了。 傅上瑞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咋呼道:“高义欢居然有如此雄厚的家底,他哪里来的这么多战马?” 一旁张先壁,怕是被高义欢收卖了,“估计是打清军,从鞑子那里得来的。” 何腾蛟一听,心头更加恐惧,高义欢把东虏都给打了,还抢了这么多战马,打我不是跟玩似的么? 杨文岳见身后一群官员,吓得脸色煞白,咋呼着议论纷纷,心头不禁恼火。这些人不在衙门里喝茶,跟过来做甚,现在仗还没打,自己就把自己吓死了。 出征时,湖广三司对于夺取荆州有很大的信心,不少官员为了混个功绩,就跟了过来,而何腾蛟对于自己人通常很照顾,不管能力如何,只要是他的人,他都尽力提拔,所以也就默许他们跟来。 这乱世文官要是知兵事,提升的速度会比读死书的快很多,众人本来是想蹭点功劳,让自己的资历好看一些。 如果有一条,追随何督宪,大破西贼,收复荆州的资历,在升迁和考核上,显然都还具有众大的优势。 不过这次众人是倒了血霉,功劳没蹭到,污点到是多了一个。 如果能够选择,他们肯定选择留下来在衙门里喝茶,绝对不会跟着何腾蛟过来。 “他们怎么还不停?”忽然一名官员发出一声惊呼。 众人都看着马军出神,等选虎营奔驰到近前,众人才反应过来,对啊!他们怎么不停? 马军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阵前一里,何腾蛟是来谈判的,所以直接站在了阵前。 这时徐黑虎领着一众马军,并未减速,众马军齐头并进,前面战马如同一堵墙,后面只见骑军,同战马一起起伏,就像是起伏的波浪一样。 万蹄轰鸣,众明军文武立时一阵慌乱,被如墙而来的骑兵,吓的两股战战,“不好,保护督宪!” 排成一条线的明军阵形,瞬间凹陷,前阵一阵骚动,何腾蛟等人急忙转身,而就在这时,选虎马军一声啸叫,便忽然一拔马缰,在明军阵前百步外分成两股,一个大迂回便又奔驰了回去。 众将护着何腾蛟后退,一下把自己的阵形弄得混乱不堪,等退入阵中,才发现马军并未撞上来,顿时都脸色阴沉,觉得丢了颜面。 这时选虎马军,一阵耀武扬威后,奔回两里处,勒住战马驻立在旷野上。 骑兵虽未动,却杀气惊人,犹如等待机会的狼群一样。 有骑兵在两翼压住阵脚,明军各营都不敢动,谁的阵型松动,或者前突,就可能成为马军突袭的目标。 这时高义欢领着大批的人马,也慢慢靠近明阵,二十余万魏军,在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铺开,前排的人马跟随着号鼓,踩着整齐的步伐,使得地面微微震动。 看见无法计算的人马,如同滚滚黑云一样,向阵线靠近,明军士卒感受着地面的震动,从脚底一直上传到心脏,一个个都情不自禁,向两侧张望,却看见同袍脸上同样惊惶。 这一下,本来心虚的明军,就更加虚了。 高义欢骑在黑马驹上,慢行于前,待大军进入两里左右,便忽然一挥手,身后大纛旗被插入地下,前进的魏军立时就停了下来。 历史上,李自成三四十万众,被清军追着逃入湖广。那些顺军的残兵败将,都将湖广明军吓得四窜而逃,现在高义欢找来三十万人撑场面,效果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大帅,刚才明军阵线不稳,为何不让选虎营直接冲过去,把那个什么何腾蛟擒了。”赵柱子看见了方才明阵的骚动,有些惋惜道:“要是把他擒了,还不咱们说啥,他就给啥!” 高义欢鄙视了他一眼,“何腾蛟是湖广总督不假,可是湖广却不是他的。你擒了他,南京立时就能重新委派一个湖广总督。” 高义欢远看了眼明阵,遂即笑道:“再者这次要和他谈判,还是给何总督留点面子。要是扫了他的威信,他答应咱们的条件,也难以执行。” 赵柱子摸了摸鼻子,说了一大堆,就是没太听懂,不过他知道听二哥的准没错,于是忙笑道:“大帅说的有理,大帅讲的不错。” “大帅,明阵有人过来了!”旁边的高成勋忽然指着明军阵前说道。 高义欢闻语,忙抬头看去,便见明阵中奔出两明骑兵。 高义欢见此,忽然一挥马鞭,大喝一声,“魏武军!” “天下无双!”身后士卒立时高声回应。 明阵中的何腾蛟,再次被吓得心肝一跳。 当下,高义欢便一夹马腹,领着近百骑,疾驰着冲出。 明军阵前冲出的两骑,首先勒马停住,见高义欢奔驰过来,张先壁抱拳道,“高大帅,何督宪请高大帅入阵商谈。” 另一人却是高义仠,他面对高义欢,脸上却有些羞愧,“二哥,扬抚院说了,由我来护卫二哥安全。” 高义欢瞟了他一眼,却全当没听见,对张先壁道:“这个阵,本帅是不会入的。想必何总督也不敢入本帅大阵商议,那便由本帅挑艘船,我们船上谈。” 说完高义欢便一拔马缰回阵,没正眼瞧高义仠一样,一旁赵柱子往地上啐了唾沫,鄙夷的瞪了眼这个叛徒,然后冷哼一声,也跟着拔马回阵~ 第365章江面相会 何腾蛟邀请高义欢入阵相谈,并不是想害高义欢,纯粹是怕高义欢邀他入阵相谈,所以先发制人。 如果高义欢邀请他去,那就是城下之盟无疑,高义欢过来的话,便能勉强说是求抚,多少能保存一点何督宪的脸面,并且也相对安全。 虽说何腾蛟打仗不太行,但是文臣对于政治还是很敏感,对于这些讲究十分注意。 这种事情平时无所谓,可一旦关键时候,被政敌翻出来,那就是一个致命的把柄。 高义欢是不可能入明阵的,理由没有别的,就是单纯的怕死! 因此高义欢直接拒绝了何腾蛟的要求,但是这件事也不能拖下去,所以他提出在船上幽会的建议,这样何腾蛟能接受,双方也都安全。 现在高义欢准备控制郧阳、荆州、承天,还有德安府一部分,地盘等于一下翻了一倍,他迫切的需要时间来将这些地方消化。 另外编练新军,也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和大把的钱粮,他必须尽早找何腾蛟把事情敲定下来,获得钱粮,并敦促南京朝廷解除对他的封锁,使他能从湖广、江南、甚至是海外获得想要的各种物资,以改变他地域狭小,物资匮乏的局面。 战争很大一部分,是依靠后勤和经济,这也是高义欢选择南明做盟友,而不是李自成的原因。 因为他从李自成那里得不到东西。 高义欢打马回阵之后,张先壁便也拔马返回,到是高义仠看着他二哥的背影,等高义欢入阵后,才反回明阵。 当下高义欢让人马就地下营,明军觉得太近,便后退了十里下寨。 次日一早,数百纤夫便拉着一艘大船,出现在宜都附近的一处临时码头,并在江边放下船锚,将船只固定。 上午明军方面派人查看,双方约定后,便各带二十人前往船上谈判。 长江边上,高义欢到是没让何腾蛟等,而是先到码头上等候。 这时众人没站一会儿,便见一群人簇拥着一绯袍大员过来。 “何总督,某高义欢,在豫南时就仰慕总督之名久矣了!”高义欢站在岸边,满脸笑容的拱手。 何腾蛟心里憋屈,不过脸上却同样带着笑容,“高节度之名,本堂亦有耳闻。” 说完,何腾蛟看了停在码头边上的船只一眼,便觉得很眼熟,正是他从岳州西进的坐船,只是有船身的一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得稀烂,还有些木板也被烧成了黑炭。 “何总督这艘船不错,高某用过。我大军正是仰仗此船身比城高,才轻松夺下荆州。哈哈~”高义欢见何腾蛟看着他的坐船,先赞叹一句,然后一脸真诚的笑道:“现在这船我也用完了,虽是破了点,但如果何总督想要,那就物归原主,以示高某的诚意!” 何腾蛟见高义欢居然能将这么无耻的事情,说的一脸真诚,心中虽被气得不轻,但是也知道遇见了对手。 “那本堂就谢过高节度的好意!”何腾蛟面带微笑,提起了精神。 这种没文化,不懂规矩,又无法无天,无君无父的乱臣贼子,最难对付,何腾蛟准备全力以对。 高义欢遂即一侧身,“何总督,咱们里面谈!” 何腾蛟点了点头,便领着一群人,从高义欢身边走过,然后从搭在码头上的船板上船。 张先壁走在众人后面,经过高义欢身边时,忽然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趁着没人察觉,迅速递给了高义欢,然后便径直跟着众人,一起上了大船。 等众人上去,高义欢打开纸条看了看,便揉成一团,塞入怀里,便面带微笑的跟着众人身后上船。 这次谈判涉及的事情比较多,多半要被人骂丧权辱国,何腾蛟没让其他官员参与,由他先同高义欢谈一谈。 在船楼内,高义欢同何腾蛟对座,何腾蛟吸了几口气,打量了高义欢几眼,然后沉声说道:“高节度,你提的条件,本堂已经听张总兵说了,但这样的条件,本堂就算是投江,也不会答应,朝廷也不会答应。” 何腾蛟说着说着,便有些激动起来,他堂堂湖广总督,还真没受过这样的气,太他娘的委屈了。 “何总督,你先别激动!”高义欢见何腾蛟没说两句,就开始面红耳赤,连忙先安抚一句,然后沉声说道:“这些个条件,高某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且做出了巨大的让步。高某虽出身顺贼,但对大明其实忠心耿耿,颇晓忠义。如果高某是李闯之辈,将湖广精兵尽数堵在夷陵,还不立时趁着这湖南兵力空虚,一口气冲到长沙府?” 何腾蛟一上来就表示这个条件不能接受,高义欢同样不可能,见何腾蛟一硬,便降低自己的条件。 他说完,笑着道:“何总督,你说是不是?” “你~”何腾蛟一阵气结,他这哪里是颇知忠义,根本就是威胁,如果不答应,他就要打到长沙去。 如果是那样,被困在夷陵的明军要完,湖南也要被高贼祸害。 到那时,他不跳江都不行,跳了还能搏个好名声,不跳朝廷也要罢他的官,问他的罪责。 一时间,何腾蛟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险些憋出内伤,他连吸几口气,脸上艰难的挤出一丝微笑,“高节度的忠义,本堂亦有所耳闻,知道高节度一年前,就有心归顺朝廷。既然节度忠义无双,身在曹营心在汉,那这个条件是否可以降一降,考虑一下本堂和湖广的难处。” 高义欢见何腾蛟笑比哭还难看,不过却依然不松口,而是正色道:“何总督,你不能观看这些难处,应该想想招抚高某的好处。别的不说,何总督招抚了高某,你说荆州是不是收复呢?襄阳是不是收复呢?豫南是不是收复呢?” “何总督啊!花点钱粮,给个名分,何总督立时就为大明朝复地二千里,这是多大的功绩啊!高某都替何总督你激动啊!”高义欢手舞足蹈,脸上亢奋。 何腾蛟听了他的话,却微微一愣,听高义欢这么一说,他还真有点小激动了。 招抚高义欢的话,那高义欢控制的州府,自然就回到明朝的版图,而这样的功绩,足以让他入阁拜相。 何腾蛟心中一动,不过立时却又冷静下来,他很清楚高义欢不是真心归降,不过是见李自成不行了,所以想上岸,是个朱温式的人物,今后必成朝廷之害。 一时间,何腾蛟脸上纠结,现在的为题是,他到底该接受高义欢,为大明留下巨大的隐患,还是拒绝高义欢,让湖广的局势,现在就直接崩坏。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366章政治交易 一个是现在立时就完蛋,一个是以后有巨大的风险。 何腾蛟的内心陷入挣扎,如果不答应,他只能去投江,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答应了,至少能先将人马拉出来,今后则设法补救,约制这个高义欢。 何腾蛟心里已经倾向于答应,不过答应的后果,却不像高义欢这个莽夫,想的那么简单。 招抚高义欢这样的老贼,不是他一个地方总督说答应就能答应,而就算他答应,高义欢的条件,湖广三司也无法接受,南京也不会同意。 他对于朝廷拒招高义欢,也有些了解,是东林党人在其中作梗。 他这里答应,那就是违背了朝廷的意愿,同时也得罪了东林党人。 如果高义欢不做出让步,以这样的条件来招抚,东林党人肯定会攻击他,很可能导致他被罢免。 南京朝廷的政治生态就是这样,何腾蛟这么做,那就是打东林的脸了。 在党人看来,一件事情,不管是否对朝廷有益,只要不是本堂人提出,那都可以为了反对而反对。 何腾蛟是个有政治野心的人,跳江自杀,非他所愿,招抚之后,被人搬倒,也不是他想要的结局,他还想再干三十年。 高义欢见何腾蛟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好像难以决定,终于稍微松开口道:“何总督有什么顾虑,可以给高某说一说,高某知道何总督的想法,咱们方能继续商谈!” 何腾蛟闻语,见高义欢松口,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稍微沉吟,终于开诚布公道:“高节度,你此前求抚,南京方面一直有人阻拦,想必你是知道的。这些人势力很大,本堂招抚高节度,就得罪了这些人,他们必然会以招抚的条件为由,来攻击本堂。本堂若被搬倒,高节度想要求抚,也就不可能了。” 在政治上,何腾蛟还是比较敏感,对于南京朝廷的格局也十分清楚。 他不可能方便高义欢,为难自己,他并没有这样的情操。 他这句话,等于是透露了他愿意招抚,不过却把问题抛给了高义欢。 明朝这个腐朽的朝廷,不打破了重来,许多积弊便很难根除,东林党人确实有可能从中阻拦,以保持党派的尊严。 高义欢一听他的话,心里便有底了,只要何腾蛟答应,这件事情也好办。 现在南京朝廷的权威已经无法和崇祯朝相比,朝廷对地方的控制,早就大不如前。 左良玉明白这一点,不过何腾蛟还没明白。 既然何腾蛟有招抚的意思,高义欢便笑道:“何总督,高某只问你,收复荆州、襄阳、豫南,这是不是一件大功,能不能让何总督更上一层楼?” 何腾蛟微微皱眉,“这自然是一件大功,足够入阁拜相!” 高义欢遂即一拍大腿,“这不就得了,何总督你抚了高某,入阁拜相,还怕什么东林党人?现今朝廷的威严大不如前,而朝中又奸佞当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总督作为一省大员,应该有些担当,这件事完全可以先斩后奏嘛。届时何总督在朝廷可以引援马阁老,在地方有湖广精兵做后盾。当然,高某为了维持招抚政策,自然也是力挺何总督!东林还能搬到何总督么?” 高义欢对于南京的事,没有一点影响力,这让他比较被动,无法影响南京的决策。 虽然他此前搭上了马士英的线,但马阮并不是他支持的,反而是他有求于马阮,双方没有利益上的纠葛,所以马阮在招抚上,并没有特别的尽心尽力。 如果何腾蛟答应招抚他,那高义欢到是很愿意支持何腾蛟,因为只要何腾蛟不倒台,便很难自己推翻自己的决意。 这时高义欢便有心与何腾蛟达成一个肮脏的交易,何腾蛟支持招抚,给他提供方面,他则在招抚后,给何腾蛟一定的声援。这样二者之间,便就形成了一定纠葛和依存。 高义欢拍着胸脯保证,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大明朝有今日,东林党人脱不了干系。何总督为朝廷大员,应该挺深而出,铲除这**佞,只有何总督这样的能臣,能做实事的大臣,才能中兴大明啊。” 何腾蛟脑中电光急转,思考者高义欢的话语。 有一点何腾蛟特别爱听,大明要中兴,确实需要像本堂这样的能臣来主宰,才能实现中兴,南京那帮人根本不行。 马士英在朝中能同东林相抗,凭的是拥立之功和江北明军的支持,本堂若行招抚,有复地之功,再加上湖广明军,还有这个高义欢,那朝廷也不敢动本堂了。 “被高节度看出来了,本堂确实是个实干之臣,对于南京无所作为,早就不满了!”何腾蛟忽然很欣赏的看了高义欢一眼。 这时他心中忽然形成了一个想法,先借这次招抚,获得入阁拜相的机会,然后借助湖广心腹,还有高义欢的力量,来掌控南京朝廷,最后再将这个高义欢清洗出去,大明朝廷岂不就是本堂说的算了。 想到此处,何腾蛟咳嗽一声,正色道:“高节度,本堂同意招抚,不过你需要明白一点,只有本堂身居高位不倒,这个招抚才能进行和维持下去。所以你看你提的条件,能不能改一改?本堂拿着样的条件,朝廷很难认定本堂复地的功绩,反而会认定本堂有辱国威。这样一来,招抚便很难进行。” 高义欢眉头一皱,“高某提的这几个条件,很不合情理吗?” 何腾蛟一下激动起来,“当然不合情理。本堂先说第一条,白银一百万、粮食四十万石,湖广府库根本没有这么多钱粮,你说合不合理?再说第二条,高节度请封鄂豫节度使,我朝就没有这个官职,怎么封给你?最后一条封魏公,你连中山王徐达都不知道么?” 最后一句话,充满了何腾蛟对高义欢的鄙夷,也充分发泄了他对高义欢的怒气。 高义欢微微一愣,不过他对这些道是不在意,立时就说道:“何总督要是觉得这么说不合理,那高某就换一个说法嘛!高某受抚后,朝廷要不要给高某发饷?这一百万白银和四十万石粮食,可以说成粮饷嘛!湖广一年拿不出来,可以分期两年,给完之后,高某保证除了正常的粮饷,不再多要了!没有节度使,给个巡抚和总督也行,我看湖北巡抚就不错,何总督把那个什么杨文岳给弄走,让高某做湖北巡抚,高某也能勉强接受。至于公爵,不能叫魏公,可也叫别的,这都不是很重要!” 何腾蛟听了高义欢的话,一阵沉吟,换个说法后,他不是不能接受,但怎么又多了一条,要弄走杨文岳呢? 第367章签订密约 如果钱粮按着军饷的名义,自是比直接给一百万两和四十万石要好看许多。 直接给,有点像是城下之盟,像是大明朝迫不得已给的岁币,面子上过不去。以军饷的名义去给,却说得通,毕竟招抚后高义欢的人马,名义上是明军,那朝廷自然是要给钱给粮去养。 老大帝国要的就是个面子,这一点变化后,高义欢照样得实惠,大明朝也有面子。 巡抚和总督这个事情就比较难办,但至少是比节度使要容易些。 请封节度使,朝廷肯定不干,直接没戏。 何腾蛟都怀疑,高义欢这个泥腿子,知道不知道朝廷的官制和规矩! 这时何腾蛟也明白,高义欢真正要的是什么东西,节度使、魏公或者巡抚、总督、其它公爵称号,都不是重点,他真正想要的是招抚后,控制区域的军政大权,继续保持他独立的状态。 至于突然弄走杨文岳,怕也是觉得杨文岳这个北抚的存在,会让他很不自在。 高义欢从张先壁给得纸条中得知,这个杨文岳是反对答应他的条件的,还建议调武昌左良玉来打他。 杨文岳有这个思想,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他还担任湖北巡抚,那就必须要把他弄走,把他搬到,不能让他再呆在湖广碍事。 何腾蛟一阵沉思,这次他出征荆州,朝廷是知道的,南京都以为他要拿下荆州。 现在荆州忽然落入高义欢之手,他突然招抚高义欢,便需要一个完整的说辞。 一个什么样的说法,能避免展示他的狼狈,把城下之盟说成他力挽狂难,孤身入贼营,晓以大义,说服高义欢接受招抚,便很重要了。 这时,何腾蛟稍微一沉思,心中便有了一个想法。 这一战的建议是杨文岳所提,那便说成杨文岳指挥不当,没有听他的指挥,回师救援张先壁,致使后路空虚,荆州让高义欢夺取,使得西征大军陷入险境。 在这个关键时刻,何某人站了出来,孤身同高义欢商谈,用忠义之心,感化了高义欢,而这个高义欢也早有归顺之意,只是南京久久不决,他才含怒南下,实乃情有可原。 何某人苦口婆心,晓以大义,答应招抚,最后才让高义欢献地而投,避免了湖广的大败局,还替朝廷收复二千里失地,侥幸维护了朝廷在湖广的局面。 如果这么一说,情况便立时不同了,何腾蛟显然很有经验。 既然招抚会得罪东林,何腾蛟便也不退缩,他很了解东林党人的厉害,退缩并没有用,所以直接旗帜鲜明的攻击东林在招抚上的失败策略,给湖广带来了一次巨大危机,要不是咱老何擦屁股擦的及时,湖广差点就完了。 如果用这个说法,那首先是东林党有错,其次是杨文岳指挥失误,最后是老何力挽狂澜。 这样一来,这一次失败的经历,反而能包装成一个大功绩、大政绩,呈现在皇帝面前。 想到此处,何腾蛟看向高义欢,两人瞬间仿佛上了一条船,“高节度,这些个条件本堂可以答应,不过为了方便行事,本堂有三点要说。第一点,武昌你不能动,这是朝廷的底线。如果没有武昌,南京必然感到巨大的威胁。第二点,本堂知道你想要什么,巡抚、总督可能有点难,但本堂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第三点,你先让本堂回岳州,把杨文岳暂时扣下来,等过段时间再放回去。” 高义欢对于明朝的官制,还有朝廷中的规矩,确实不太了解。 没办法,他出身只是一个小地主,高祖荣也只有个生员的功名,不可能了解大明朝内部的规则。 他要请封节度使,只是因为他想要同这个节度使一样的权利,何腾蛟明白他要什么,那自然就好说。 高义欢脸上当即大笑,“何总督放心,这三点都没问题。何总督现在就可以坐船去岳州,不过回去之后,要立刻宣布招抚高某,并在湖广境内结束对高某的封锁!” 何腾蛟点了点头,“既然高节度也同意,那是否可以将公安、松滋等地还给本堂,大军暂时退到长江之南!” 高义欢听了一挥手,“没有问题。”不过遂即却道:“只要何总督先送五十万两白银,二十万石粮食过来,等南京一有消息,高某立时撤军!” “你~”何腾蛟对高义欢的一点好感,瞬间又荡然无存,他伸手欲指,可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吞了回来。 这个高义欢不见兔子不撒鹰,真是难缠。 他刚抄了八十余万两白银,二十万石粮食,这一下就要被他弄走九成,再加上湖广自己要消耗,整个湖广府库几乎被搬空,湖广近一年是别想干别的事情了。 一时间,何腾蛟心中郁闷,怎么高义欢好像知道他的家底一样? “好,本堂回岳州后,便给高节度送来。”何腾蛟沉着脸,冷声道,“本堂会遵守承诺,希望高节度也不要食言。” “这是自然!”高义欢满脸笑意,遂即一挥手道:“来人,拿笔墨纸砚来!” 何腾蛟闻语眼睛一眯,高义欢却堆笑道:“何总督,空口无凭,咱们还是立个条约。不过何总督可以放心,这是我们之间的密约,不会让外人晓得。此事对外还是说高某被何总督的人格折服,甘愿接受何总督的招抚。” 何腾蛟脸色阴沉,心头有些不快,这等于落下一个把柄,不过眼下先渡过难关,不然改正的机会都没有,只要本堂掌权后,能办了高义欢,便是忍辱负重的大丈夫,足以洗刷这个污点。 很快便有书吏进来,奋笔疾书,不一会儿便写了两份条款,高义欢刷刷的签下大名,然后按了印章,何腾蛟鼻子里出了口重气,也很屈辱的签下大名,并用了官印。 弄完这些,两人便算是达成了协议,何腾蛟遂即站起身来,冷脸拱了拱手,便想离开。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高义欢却忽然伸手道:“何总督且慢!高某还有一事相求!” 何腾蛟微微皱眉,这厮还有什么幺蛾子?他沉着脸,“高节度请说。” 高义欢一挥手,一名士卒便拿出一面大旗,铺在桌案上。 高义欢遂即笑道:“听说何总督的字不错,高某想让何总督在本帅的新大纛旗上提几个字,以示何总督对魏武军的重视,还有亲密无间的关系。” 何腾蛟眉头一皱,条约都签了,也不多这茬,他走过来提起笔,“写什么?” “就写魏武军,天下无双吧!”高义欢笑道。 “咳咳~”何腾蛟听完,毛笔掉在地上,一手捂嘴,立时咳嗽起来~ 第368章小皇帝朱慈烺 45年月,建章元年,南京城。 出于对崇祯皇帝的敬重,南京朝虽去岁就已经代替北京成为明朝的中心,但是直到今岁,才正式改元。 现在南京已经成为大明朝的国都,南京朝廷可以行使中央政府的职能,不过整个大明朝廷,却依旧如同瘫痪了一般,没什么作为。 朝中官绅忙着党争,内阁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和复兴策略,地方上督抚开始做大,将领也不再听朝廷的调遣。 去年各地方应上缴的税款,开始出现拖延,贵州、湖广要防西贼、顺贼,基本没税解押过来,还倒找朝廷要钱,江北要巩固两淮和山东南部的防御,同样要朝廷出钱,就连两广也以要防备沙定洲为借口,只运来七成赋税,而福建郑芝龙更加过分,说与红毛夷纠纷,要剿海寇,干脆只送来十万两白银。 面对这种局面,朝中马阮和东林,却还在相互争斗,连个税法都定不下来。 这一系列的问题,都困扰着年轻的皇帝,让天子对时下的格局,十分的不满。 此时未及弱冠的当今天子朱慈烺,身穿龙袍,上顶翼善冠,高居于御案之后,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玉案前的几份奏疏。 这时一身青色官袍的兵科给事中王彦,却匆匆来到御书房前,低声问道,“陛下到御书房了吗?” 此时早已散朝,百官已经返回衙门办公,王彦得到内侍提醒,便留下来面见天子。 如今朱慈烺登基已有一年多,不过随着高名衡被赶出南京,加上北下官员被拒,朝中的政权完全被江北和江南两股势力掌握,而他虽是天子,却没有什么大权,如同提线木偶一般。 朱慈烺身上背负着国仇家恨,急于恢复祖宗的江山,剿灭顺贼,为崇祯复仇,所以自然不会满足于眼下的现状。 在高名衡被逼走后,朱慈烺便有意培植自己的班底,到也收了一些像陈子龙这样的复社异类,帮着他出谋划策,不过要说最信任的人,还是高名衡留给他,护送他南下的王彦。 门外一个小宦官,知道王彦是天子的宠臣,一边伸手把他往里请,一边笑道:“陛下早有吩咐,王事中一到,不用禀报,可以直接进去。” 王彦缓步走进御书房,只见天子朱慈烺正坐在御书案后沉思,他并没有打扰,而是先站在一旁。 等了半响,年轻的朱慈烺才抬头看见王彦,于是忙道:“卿家终于来了!” “微臣参见陛下!”王彦当即上前行礼。 “内官,给王卿赐座!”朱慈烺吩咐一句,然后看向王彦,“卿家知道朕为何招你过来吗?” 王彦先谢了恩,然后作揖道:“臣想,必是因为早朝兵部所奏,何督宪招抚豫南巨寇高义欢之事!” 朱慈烺点了点头,“正是此事!朝中半数大臣反对此事,另外则不置可否,卿家怎么看?” 今日早朝,湖广总督何腾蛟上奏,招抚河南巨寇高义欢。 并言荆州、襄阳、郧阳、南阳、汝宁、归德等地皆打明旗,为朝廷复地数千里,收精兵三十余万,恳求朝廷对高义欢进行封赏,结果却遭到了东林党人的激烈反对,弹劾何腾蛟私自与寇媾和,要求罢免何腾蛟,由党人刘宗周督师湖广。 王彦听了却没有立时回答,而是往书房四处看了看,朱慈烺会意,立时一挥手,“你们都退下。” 等内侍退去,王彦才拱手问道:“陛下,臣想知道陛下对高义欢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朱慈烺年轻的脸上一阵疑惑,遂即又面露纠结之色,他沉默半响,开口说道:“闯贼害死父皇,坏朕祖宗基业,朕对闯贼自然是恨之入骨。这个高义欢朕自是不喜,不过他从去岁就开始求抚,也言明他父子是被闯贼裹挟,未曾参与闯贼攻打北京之役,到也情有可原。朕本本来觉得能够饶他一命,可他这次却又兴兵南下,便让朕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王彦听后,微微颔首,明白了朱慈烺的态度。 他沉吟一阵,整理一下思绪,便开口说道:“陛下,臣以为高义欢之辈,绝非纯善之类,不过此人既然归顺,陛下便应当招抚,并借机打破朝中的格局。陛下,现在当务之急是搬倒东林党人,通过高阁部所提的新税法。如税法不通过,朝廷便无钱无粮,陛下便什么事都做不成。” 这话说中了朱慈烺的痛处,立国一年,他心急国事,但南京却一事无成,让他心里非常的不满。 “王卿你继续说!”朱慈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怎么借助此事,来打破朝中格局?” 王彦作揖道:“陛下,南京地处江南,这里东南官绅的势力太过强大,陛下想要掌握朝廷大权,首先就要搬倒他们。马阁部这股势力,虽然可用,但是名声不好,却不能压住东林。如果陛下引何督宪入阁,便能改变朝中的政治格局。并借助何督宪之手,通过新税法,来充实国库。有了钱粮,陛下就能编练忠于陛下的军队,而有了军队,才能镇住东南官绅和压制藩镇。只有陛下能控制南京、有军队的支持,才能真正的掌握朝政!” 说道这里,王彦笑道:“此时东林反对招降,陛下便该支持招降,承认何督宪的功绩。再者,现在拒招,湖广立刻大乱,朝廷也没钱粮来平叛,那为何要拒招呢?” 朱慈烺听后,微微点头,沉思起来。 当下,王彦在书房内,同朱慈烺密谋许久,到中午时分,才从书房出来。 这时已经是六月时节,天气日渐炎热,御书房外便是御花园,其中有一块几十亩的荷花池塘,四周假山耸立,奇石遍布,长廊环绕。 微风吹过,池塘中荷叶摇动,荷香满园,让王彦感到十分清爽。 这时他走在柳树垂阴的小路上,便忽然见一处长亭内,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坐在亭子边上,正低头看见各种鱼在荷叶之间悠然游动,背影却满是神伤。 “王事中,看啥呢?这边走!”引路的太监,见王彦忽然站着不动,不禁出声催促道。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369章铸钱 南京朝廷,还在为湖广之事争论时,原本剧烈变化的湖广局势,却已经安静下来。 孙可望在逃入夷陵后,得知高义欢夺了荆州,抄了明军的后路,顿时老羞成怒。 他在大怒之余,便又点齐残兵败将,准备趁着明军被夹击的机会,找何腾蛟复仇,顺便俘虏些明军,来弥补他的损失。 只是孙可望没想到,他刚出城与明军斗上,便遇上了高义欢的马军,然后又被杀得大败,再次惊惶失措的逃入夷陵。 原本敌对的明军和魏军,在孙可望还没搞明白的情况下,突然就穿上了一条裤子。 孙可望实在没想到,两边这么没有原则。 特别是明军,高义欢虎口夺食,抢了荆州不说,还灭了近万明军,你们就这么同他好呢?不羞愧么,还要不要脸呢? 这让孙可望大跌眼镜,可不管怎么说,明军同高义欢狼狈为奸,已经成为事实,大败而回的孙可望,面对这两股黑恶势力,只能窝在夷陵城内瑟瑟发抖。 武昌左良玉见高义欢杀入湖广后,心中惊恐之余,旧恨却涌上心头,他儿子左梦庚就是被高义欢玩成了一个废人,这让他对高义欢恨之入骨。 这时左良玉见高义欢南下,心里又恨又惧。 恨的是高义欢夺襄阳,讹他钱粮,还伤了左梦庚,惧的则是高义欢兴兵三十万,又屡败建奴的威名。 在襄阳之败后,左良玉在湖广流浪大半年,最后趁着张献忠入川的机会,看准时机夺下了武昌,并在此盘踞近两年时间,人马实力已经得到一定恢复。 这时左良玉正在武昌备战,却忽然收到何腾蛟的命令,告知他高义欢身份已变,以后就是一家人,顿时让他一阵愕然。 一开始,左良玉对这个消息是拒绝的,不过最后还是接受现实,暗自松了口气。 既然是一家人,高义欢便不好打到武昌来了。 在高义欢与何腾蛟达成协议之后,何腾蛟坐着他那艘破船,回到了岳州,便按着约定,以大明朝湖广总督的名义,宣布招抚高义欢,让湖广各州县,各营人马不要挑起事端。 在宣布招抚的同时,何腾蛟上书南京,参北抚杨文岳指挥不利,丧师辱国,同时言明自己的功绩,然后便搜刮府库,给高义欢和夷陵的人马运送钱粮。 虽说南京朝廷的旨意还没下来,但湖广却已经率先结束了对高义欢的封锁状态。 在军事上,高义欢对于明朝的要求,其实并不高,作战时别背后捅刀子就行,他看重的是明朝的经济实力,希望能从明朝获取丰厚的物资。 相比于作战,经济实力强大,物资丰厚,才是南京朝廷的优势。 这时在荆州附近的长江边上,一艘艘满载粮食、布帛、铁器等物资的大船,在纤夫的拖拽下,来到荆州城外的码头附近,然后被民夫搬下船。 这些船有的是何腾蛟发来的粮船,有的则是马洪山等人的商船,为高义欢提供着各种军需物资。 在码头上,成群结队的苦力,正抗着一袋袋的米粮下船,然后堆放在码头旁的临时仓库内。 高义欢则骑马与几人驻立在码头旁,看着忙碌的民夫搬运物资。 这时高义欢看了一阵,忽然开口道:“鲁先生,何腾蛟运来的钱粮都到了吗?” 鲁义方道:“大帅,五十万两白银已经送到,不过粮食只送来十万石,剩下的说是要等夏粮收了,再送来。” 高义欢眉头一皱,“那安顿郧阳百姓的粮食,还有军粮够不够用?” “大帅可以放心,马员外藏在洞庭小岛上的粮食,已经运来十五万石,况且马上就要夏收,安置百姓的粮食和军粮都还够用。”鲁义方笑道:“即便是不够,现在封锁解除,我们也能拿银子去收粮!” 高义欢微微颔首,“如此就好!不过粮食不要等不够了再去收,必须要建仓储备一批粮食,以免出现突发的事故。” “大帅,现在马员外他们,在湖广大批收粮,粮价已经回升。如果要大规模储备的话,花掉的白银,恐怕会是平时的一倍!”鲁义方忙说道。 这次高义欢抄了不少白银,又讹诈了一批,看起来富裕,但其实除去花销,特别是要将人马扩充到十万人,剩下的便没几个钱了。 高义欢微微沉吟,“夏收后湖广粮多,粮价应该会有所回落,到时再收一批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大帅放心,卑职记下了!”鲁义方点头应下。 现在湖广结束对高义欢的封锁,整个明朝对他的封锁,其实便已经失效,只要高义欢有银子,就能从各地买来想要的东西,先运到湖广,再转入自己的手中。 从理论上讲,只要明朝不加以控制,高义欢银钱又足够多,便能源源不断的购买到物资,只是这种情况,却不可能存在,就算明朝有物资,高义欢也没有使不完的银子。 这时,高义欢心头一动,是不是该考虑,铸点钱呢? 虽说南方物产丰厚,但要拿到物资,还是需要有银子才行。 高义欢控制的区域,主要就是种粮食,连种植经济作物的田地都很少,手工业和商业都不怎么发达,每年能够获得的赋税自然有限。 这让高义欢想到了印钱,不过这招现在显然没用,因为没人认你印的钱。 高义欢便考虑是不是开始铸钱,这可是一个相当高效,而且无形的敛财手段。 另外他还可以去市面上,收满清的铜钱,然后熔了,铸成劣质铜钱,一枚变两枚,去北方收购物资,然后走私回来,对满清进行经济战。另外铸造银元,其实也是一个剥削民间财富的手段。 这么做似乎有些不正派,可为了战争,高义欢便也不在乎用什么手段。 想到此处,高义欢忽然看向鲁义方道:“鲁先生,你对铸钱了不了解?” 鲁义方先是一愣,遂即道:“卑职知道一些。” 高义欢听后立时一喜,“那有劳先生找一批工匠过来,本帅准备铸些银钱。” 第370章训练新卒 孙传庭是个人才,能在残破的关中,拉出十多万秦军。 现在高义欢占据豫州南部,湖北大部,也有一省之地,想拉出十万人马,怎么就那么难呢? 虽说高义欢用给予军田的方式,来抵消了大部分募兵、奖赏和抚恤所需要的银钱,但是军饷和物资却还是需要用银子来解决。 十万大军一年军饷,就近二百万两白银,让高义欢很难承担。 虽说现在高义欢的地盘大了不少,但是地盘主要以农耕为主,商业不够发呆,所以赋税自然有限。 此时,他是靠着抄孙可望府邸,获得一百多万,再加上讹诈何腾蛟五十万两,才能实现对人马整编,但以后怎么维持,就得他多想些法子了。 现在高义欢能够想到,最能敛财的方式,就是铸钱,甚至建立一套货币和金融体系。 这种剥削的方式,便比直接征税,要隐秘的多,也高名的多。 直接征税,百姓看得见摸得着,而且是一次拿出一大笔钱,自然反感,自然有怨言。铸钱和发钞,则是不知不觉间,在吃穿住行等各个方面,一点点的剥削,像温水煮青蛙一样,难以察觉。 市场上本来只有这么多钱,高义欢收一些好钱,还有成色好的银子,给他掺点东西,两文钱溶了铸成三文,二两银子铸成三两银币,然后投放的市场,买卖物资,继续收市场上的银子和铜钱,来维持战争。 如果可以,还能用杠杆发银票,不过这样一来,市场上货币增多,对于百姓便是一个剥削。.. 只是这种剥削,比较无形,不像直接征税那么直观,大部分百姓通常意识不到,自己被剥削了。 当然这件事,并不是光铸钱这么简单,对内要稍微节制,铸造一批成色较好的钱,建立信誉,并禁止满清的钱和明朝的钱在境内流通,购买境内的物资。 境外的钱要进来,必须先换成高义欢的钱,对外则铸造大量劣质的满清的钱,还有明朝的钱,去他们的区域购买物资,而大量劣质钱的出现,必然会打击两方的经济,摧毁百姓对满清铜钱和明朝铜钱的信心。 当然这件事情要做成,需要一套金融思想,还有完整的体系,高义欢现在也只是想了个大概。 鲁义方点了点头,“卑职回汝宁后,立时便找几个工匠,送给大帅。” 高义欢微微颔首,“这件事要尽量快一些。另外,现在本帅控制荆州,汝宁一地未免鞭长莫及。本帅准备将节帅府,设在南阳或是襄阳,汝宁的一些工坊,要迁一些过来。” “卑职回去后便安排!”鲁义方拱了拱手。 高义欢笑了笑,“那鲁先生继续在码头清点,本帅去军营看一看!” 说完,高义欢便拔马离开码头,鲁义方等人拱手相送,看着他领着一群人离开。 在同何腾蛟达成协议后,高义欢便开始对郧阳之众和降卒,进行整编,精选青壮五万人,编为新军。 此前高义欢有十营精兵,共计三万三千余人。 虽然多场大战下来,损失不小,但每次战后有丁种的补充营和新附营士卒,补充进入,所以一直维持这个数。 在汝州之战中,损失最多的还是新附营,现在只剩一万五千余人。 现在这些人马加起来,总计便接近十万大军。 此时高义欢要去看的,便是精选的五万新兵。现在高义欢的地盘扩大,防御的压力便也增大。 因此高义欢为了能够让新兵,能尽快担起重任,便亲自与众将一起上,对新卒进行三个月的训练,形成一定战力后,再发往各处驻防,一边承担防务,一边接着训练。 五万新兵并非全在荆州,而是分布在长江两岸。高义欢为了避免混乱,编制也没打乱,而是先进行基础的训练后,等三个月局势稳定后,再进行一次整编。 高义欢去的新军营地在荆州城西,靠近长江边,是一座占地千亩的大营,有数百顶军帐,驻扎着五千新卒。 高义欢打马来到营地外,金声桓领着几人连忙出来相迎,“大帅!” 高义欢在马上点了点头,然后翻身下马,将马鞭交给亲卫,在众人的簇拥下往营地内走。 刚入营地,就见有不少新卒,排成长队,领了衣袍、鞋子、兵器和一卷席子,便在队正的带领下进入营帐。 三年前,高义华便同鹿邑等地商贾,合办了不少手工作坊,用来生产各种军资。 这些作坊中,除了兵器、火药、铸炮等几个重要的作坊,是由官府管理,剩下鞋子、军毯、帐篷等军资,大多交给这些商贾在做。 去岁高义欢说要扩充人马,这些工坊便开始加快生产,便给高义欢存了一批物资。 高义欢看了看营中情况,边走边问道:“士卒的装备都发下去没?” “大帅,运来的东西,基本都已经下发完!” 高义欢点点头,“那缺口大不大!” 金声桓道:“其他物资还好说,就是衣甲少了点,士卒都只能发件黑袍子和头巾,没有甲胄防身。” “衣甲制造比较麻烦。现在老营兵也才刚刚一人一甲。新造的衣甲,本帅还是准备交给老营,弄一个双甲营或者三甲营,新卒除了军官外,士卒便先不发甲了。”高义欢想了想说道。 在交战中,高义欢发现一支精兵,要比数千普通人马更加管用,更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清军中批双甲的鞑子,便十分难缠,而这次高义欢南下,作战时也有一小部分士卒,批了双甲。他们刀剑难伤,又悍不畏死,便给了明军极大的震撼,起到了震慑的作用。 金声桓听后点了点头,不提衣甲的事情,却问道:“大帅,如果南京招抚我们,那我们的军制是否要改过来?” 高义欢摇摇头:“改来改去,士卒容易混乱,对内咱们还是保留自己的编制,没必要更改。” 高义欢并不想融入明军的系统,而南京也不会给他十万人的兵额,他站住沉思片刻,忽然接着道:“虎臣,现在咱们人马扩充到十万,必须在营上再加一级,本帅准备设前后左右中五军。虎臣你尽快给本帅一个方案!” 设五军,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标准,同李自成的五营、明朝的五军都督府,是一个道理。金声桓听了这话,心头一喜,忙抱拳道:“大帅放心,卑职三日内就给大帅一个方案!” 高义欢重新在营中迈动步子,问道:“这批新卒,虎臣准备怎么训练?” “还是大帅的老方法,就是老带新。从老营中抽调一批,再用些讲武堂的学生,充做军官,先把新卒带起来。” 说道这里,金声桓不禁赞叹一句,“现在想来,大帅真是有远见,不仅设立讲武堂,还规定各级军官,必须培养一个接替自己的副手,副手合格便给军官提一级。现在只要将副手调出来,就能拉出几万大军!” 高义欢脸上露出一丝自得,本帅的智慧,岂是别人能比?本帅能告诉你,这种搞法是~~~~ 他正要说几句话,这时高成勋却疾步过来,“大帅,何督宪送来的消息。” 第371章 七月初,荆州城外的官道两旁,黄灿灿的一片,戴着草帽的农夫,正弯腰低头,拿着镰刀在田间劳作。 因为魏军夺下荆州非常迅速,所以荆州并没有被大规模破坏。 孙可望在荆州的内政,做的还是不错,田地几乎都被耕种,不过这些种下去的秧苗,现在长成庄稼,但孙可望却享受不到丰收的喜悦,全都便宜高义欢了。 现在人走在城外,四下望去,到处都是金黄黄得一片,微风吹来,空气中满是稻子的芳香,令人心情舒畅,满怀丰收的喜悦。 看着田野里成熟的稻子,这不禁让高义欢对孙可望生出了一丝感激之情,下次老孙经营好了四川,俺老高还得再来一次。 湖广被称为粮仓,不是没有道理,只要年景稍好,立时天下丰足。 高义欢在南阳、汝宁的田地也不少,耕地的面积不比荆州少,可就粮食的产量而言,却根本没法子比。 南方降水充足,一年两熟,稻子的产量也远高过麦子,一府的粮食产粮,可以相当于北方几府。 在南方开发之前,中国的经济文化政治中心一直在北方,南方开发后,经济和文化中心便开始南移,很大的原因便是南方的生存条件更优厚。 这不是北方变弱,也不全是因为关中变得贫瘠,关中等地耕地面积,比之前代并没有减少,反而有所增加,主要是南方变强,人家一年两熟,产量又高,自然不是北方能比。 此时夏粮成熟,荆州城外的稻田里,全都是金灿灿的稻子。 稻田里弯着腰劳作的百姓,用镰刀割了稻子,放在一起,妇女老人们一起上阵,一人抱着一点稻子,围在四方形的打谷捅旁,将手里的稻子重重摔在木桶壁上,让稻子从稻穗上脱落。 这时在通往荆州的官道上,一队骑兵疾驰过来,为首一穿着锦袍的汉子,背后被汉水浸透,不时的朝两侧张望,心中很是惊讶。 刘黑子骑在马上,真没想到一不留神,他高兄弟居然连湖广都拿下了一半,一跃成为了不得的大诸侯了。 以前他找高义欢,马慢三天,马快一天半就能到,现在他都连续奔驰了七天时间,还没把高义欢的地盘跑穿。他高兄弟这次是真的飞黄腾达了。 高二傻今非昔比了啊! 刘黑子心中一声感叹,脸上羡慕之情,无以言表。 “大帅,高节帅在前面!”奔驰中部将刘振武指着前面说道。 刘黑子抬头看去,果然见远处长亭外,有一群人正在等候。 高义欢与刘黑子有口头联盟,高义欢向明朝求抚,自然也要带上刘黑子,否则他降了,不带上刘黑子,那刘黑子就得被高义欢给坑死了。 在与何腾蛟谈判之后,高义欢便给刘黑子去了信,告知了他将要接受明朝招抚的事情。 六月间,高义欢收到何腾蛟的书信,言明小皇帝已经下旨招抚,令内阁商议具体的细节和封赏,高义欢遂即去信,让刘黑子来荆州一趟。 李自成败回关中后,刘黑子也知道不能再打顺旗了,他并没有完全指望高义欢,自己也再找出路。 前不久他见高义欢同清军打得凶,便通过高杰,准备走一走高名衡的关系,先投降,免得被清军攻击。 这关系一走就是几个月,高义欢同清兵的战事都已经结束,而那边给的条件,刘黑子并不满意,正好高义欢这时来信,刘黑子便决定来一趟荆州。 不多时,刘黑子便心情复杂的奔驰到长亭外,便见一身蟒袍的高义欢领着一群人,站在阴凉处。 刘黑子急忙翻身下马,走进亭内,拱手道:“高大帅!” 高义欢大笑的給刘黑子肩上一拳,“叫高兄弟,咱们兄弟,刘哥跟我客气啥呢?” 这一次,刘黑子却没回高义欢一拳,没奈何,一转眼差距拉得太大,高二现在彻底成了大人物,打一拳万一翻脸怎么办? 刘黑子只是讪笑,心里对高义欢开始有点忌惮了。 此前,高义欢实力强过他,可是双方之间的差距,并没有到天差地别的地步,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高义欢成为一方大诸侯,而他最多不过一个太守,身份地位太悬殊了。 “高兄弟仗义,这次招抚没忘了我。那个何总督来了么?”刘黑子不提他找高杰,准备丢下高义欢,单独投降的事情,舔着嘴唇道。 高义欢豪气的笑道:“人已经到了公安,就这两天过来。走,刘哥先随我回城,我给刘哥接风~” 就在高义欢在城外迎接刘黑子时,长江南岸的高军士卒开始撤回荆州,夷陵的明军随即经过松滋、公安等地退到常德,一部分则坐船退回岳州城。 这时何腾蛟在湖南巡抚堵胤锡的陪同下,来到公安一地,堵胤锡指着附近被收割的稻田,脸上带着愤怒之色,“督宪,眼下时局,下官赞成招抚高贼,来换取时间,不过督宪心中一定要警惕此人。他一面求抚,一面却将公安、松滋、澧州等数县之地的稻子收割一空,完全不受约束,可见心中对于朝廷,完全没有敬畏之心。这样的人,今后必是朝廷之患。” 在夷陵之战时,堵胤锡在公安与何腾蛟会师后,便南下长沙,帮何腾蛟组织后勤,所以并未在夷陵。 何腾蛟看着周围的田地,只剩下被割掉后的秸秆,粮食早被收割一空,心头不禁大怒。 好你个高义欢,收了本堂的银子,居然还将南岸几县的稻子收割一空,真是无耻之尤!无耻之尤啊! 何腾蛟气得身体颤抖,不过他还是强忍着怒气,艰难的让自己脸上露出一副淡然的神情,安抚堵胤锡道:“督抚院,你多心了。” 何腾蛟摆摆手,笑道:“高义欢久做贼寇,习性难改,也是情有可原。至少他还给百姓留了点口粮,比之武昌左良玉,还要强一些。等招抚后,本堂再好好感化他,让他知道忠义,堵抚院不要太过担心,切记不可挑起矛盾,破坏朝廷的招抚大局。” 大明皇帝朱慈烺已经下旨,准许招抚高义欢,并认可了何腾蛟的功绩,要引他入阁。 现在招抚一事,对何腾蛟而言已经是骑虎难下,就算明知这厮是个活朱温,何腾蛟也要将他招抚,让他先进入内阁。 说完何腾蛟便打马前走,“堵抚院你就留在公安,本堂这就过江,去会一会高义欢!”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372章好事、坏事 此前,高义欢与多铎大战时,多亏了刘黑子在山东截断晋商运粮,否则高义欢便不可能那么容易击败多铎。 这次高义欢是真心款待刘黑子,感谢黑哥对他的帮助。 其实高义欢已经有了收服刘黑子的心思,不过总觉还差那么一点时机。 刘黑子在归德混的也是有声有色,日子舒坦,或许需要一次外部的巨大威胁,才能让刘黑子与他靠拢,然后融为一体,进行整合。 这事现在还差那么点儿火候,高义欢也不心急,毕竟时间还长,慢慢处呗。 一行人从城外回来,便径直投高义欢的节帅府邸。 这帅府就是孙可望的平东王府邸,高义欢找人换了块金漆匾额,便被高义欢据为己有。 这时一行人来到街道上,因为夏日天热,再加上孙可望对士绅商贾的打击政策,使得荆州城的市民阶层很少,所以城中有些冷清。 一行人打马在街上慢行,刘黑子不时的四下张望,不觉间就来到了高义欢的节帅府。 这府邸真是一个气派,门口两边各放一个大石狮子,俱是面目狰狞,威风凛凛,正面两扇高大的朱红铜钉大门,两侧各还有两个掖门,气势宏伟。 平常人家也就两扇小门,你瞧高大帅府邸,光正门就有三个,讲究的不行,任谁也晓得是大户权贵的府邸。 在府门两边,还各站着十二个士卒,一水的对襟罩甲,头上顶着蝶形铁盔,一手握着长矛,腰杆挺得笔直,看得刘黑子心头感叹。 一行人入了府邸后,高义欢便吩咐属下准备酒菜,然后让亲兵从井里弄上来十多个冰镇西瓜,众人也不用刀,一拳开瓢,扒开了便吃,大呼过瘾。 众人边吃瓜,边交谈,赵柱子不时便吹嘘高大帅英明神武,打下荆州,让明朝招抚的事迹。 赵柱子很会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大帅想收了刘黑子,所以便暗示一下刘黑子,希望他能识相。 咱家大帅拥兵十万,你个黑炭头,就巴掌大块地盘,也称大帅,要不要脸,还不赶快投靠我们高大帅。 刘黑子并不想听,嫉妒使人丑陋,谁他娘的要听高二的破事。 只是高义欢如今确实发达了,刘黑子也不好不给面子,陪笑着听着高义欢的属下轮流吹嘘,却装糊涂,装不明白。 高义欢也希望刘黑子能多听一听他的英明事迹,有点觉悟,便主动投靠了,不过效果似乎不太明显~ 是夜,高义欢给刘黑子摆了接风酒宴,厨子是孙可望留下的,烧得一手好菜。 湖广鱼米之乡,一桌的大鱼大肉摆上,众人落座,赵柱子很有眼色的给高义欢到了半杯酒,高义欢向刘黑子举起酒杯微笑着说:“刘哥,我这次能南下夺取荆州,还得感谢你借的粮食啊!来,兄弟敬你一杯!” 刘黑子忙站起来,也不多说话,“高兄弟事事记得我,这都是我应该的。” “好,干了!” 两人酒杯一碰,刘黑子仰头喝下,高义欢抿了一小口,遂即招抚弟兄道:“兄弟们都开吃,今天不禁酒,大伙儿都吃好喝好!” 高义欢一发话,酒宴便正式开始,刘黑子喝完一杯,刚坐下,赵柱子便挤了上来,把刘黑子的酒杯抢过去,给他倒满,然后自己倒半杯,“刘大帅,我来敬你一杯。” 这个赵柱子不地道,不过刘黑子以前在城里混的时候,啥场面没见过。 刘黑子把酒杯推到一边,“俺们北方好汉,这种小杯子喝不惯。” 说话间,他把身前的夹菜的碗拿过来,然后倒了一满碗,推到赵柱子面前,“今天高兴,要整就整这个!” 赵柱子白天嘴都吹破了,刘黑子却一点觉悟都没有,让他心里很不爽,不过刘黑子毕竟是高大帅的兄弟,他不好主动找麻烦,便正好借着宴席杀一杀刘黑子的锐气,想把他弄醉,让他出丑。 看着被推到面前的一大碗酒,赵柱子脸上抽搐一下,“刘大帅,豪爽啊!咱们干个三碗。” 刘黑子心头冷笑,小崽仔,唬我? 虽说许久没这么喝过酒,但底子还在,刘黑子给自己倒了一碗,二话不说,仰头就直接喝完。 一场酒宴,不觉间,就变成了土匪聚餐。 赵柱子见刘黑子喝了,便有些骑虎难下,只能一咬牙,也端起酒碗干了。 赵柱子以前就是个佃户,不像刘黑子在城里混,他以前饭都难吃饱,哪里有酒可以喝,酒量只是一般,不过自我感觉还好。 他这一碗烈酒空腹下去,脸瞬间就红了,开始咳嗽起来。 高义欢见刘黑子脸不红心不跳,就晓得赵柱子要吃亏,忙道:“柱子,你别太急,今天不醉不归,你也让弟兄们敬刘兄弟一杯!” 赵大宪等人会意,立时站起来,“刘大帅,我敬你一碗!” 说完便换了大碗倒酒,骇得刘黑子脸色一变,这是要车轮战啊! 高义欢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而正在这时,刘黑子属下刘振武却端了一碗酒,找上了高义欢,笑道,“高大帅,某也敬你一碗!” “娘个劈!”高义欢看那一碗酒,顿时脸色一变,心中暗骂,你小子敢灌老子,你完了! 这一场酒席,直喝得天昏地暗,不出意外,挑起事来的赵柱子第一个钻桌下,第二个便是高义欢,让高大帅很没面子,第二天找来赵柱子就是一顿猛训。 次日清晨,高义欢从睡梦中醒来,同大娟子一阵翻云覆雨后,一切变得索然无味,正精神放空之时,屋外忽然有丫鬟敲门禀报,“启禀大帅,高指挥有事求见。” 高义欢从床上坐起,问道:“现在什么时辰呢?” 坐在台子前梳妆的大娟子回过头来,“大帅,辰时一刻了!” 说着已经起身,走到架子上拿了衣物,然后帮高义欢穿好。 高义欢穿戴整齐,洗了把脸,然后才抬起头来,“让义成去偏厅等我。给他准备一些稀粥、饼子,这么早过来,应该没有吃饭。” 说完,他便自己漱了漱口,穿戴整齐后,才往偏厅而去。 刚进来,高义成便放下手里的饼子,手擦了擦站起来,“大帅,两件事,一好一坏。要听哪一件。” 高义欢眉头一皱,坐在堂中,“什么坏事?我先听坏的,好的留后面高兴!” “大帅,坏的是洛阳多铎又有动作,怕是准备要西征了。”高义成说道。 现在北方的麦子都快成熟,清军在北直隶有大量旗田,可以为清军提供一批粮食。 多铎也不需要太多,只要打进关中,便又可以抢掠打粮了。 这点高义欢早有预料,现在他新兵刚练,而且还需要攻打夷陵,把孙可望赶入四川,便不可能向上次一样,全力牵制多铎。 这次便只能靠李自成,靠着顺军自己扛了。 想到这里,高义欢忽然道:“李自成该知道我投明了吧?” “这个还不清楚,不过这么大的动静,关中不可能不知道。”高义成道。 高义欢微微沉思,一手摸着额下胡子,拔下一根,“义成,你放出消息,让李自成知道咱们已经投明,让龟孙别指望咱们在牵制多铎,他们也该自己争口气了。” 说完,他又问道:“那好事呢?” “好事是,何腾蛟带着南京的旨意,已经过江了!” 第373章高精忠 时间进入七月间,湖广的天气便到了最炎热的时候,各条道路都被炎炎烈日晒的干裂,烤得泛白。 这日中午,太阳当空,百姓们躲在大树下,吹着徐徐的北风,不少汉子都光着膀子乘凉,闲谈避暑。 在荆州城外的码头上,上百名披挂齐全的士卒,却忽然跑步而来,在码头两侧分成两列站好。 士卒们顶着太阳,阳光照得铁甲滚烫,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但甲士们一个个却一手持枪,一手按着腰刀,摆出一副威武雄壮的样子。 这时一艘船靠近码头,船板放下,一身绯色官袍的何腾蛟,便从船上走了下来。 他抬头一看,见两排甲士立于两侧,一个个杀气腾腾,不禁一声冷笑,“哼,高义欢真以为本堂怕死么?” 何腾蛟用眼光瞟了两侧的甲士一眼,便昂首从甲士中间走过,身后跟着几人,却面漏惧色。 不过何腾蛟走了几步,心中却异样起来。 这么热的天,穿身铠甲不难受么? 铁片上都快煎鸡蛋了,自然难受,可两侧的甲士,虽然满面是汗,但一个个却纹丝不动,散发着虎狼般的气息。 这不是在吓人,而是再展示实力,让明朝掂量一下分量。 这让何腾蛟不禁有些心惊,高义欢这是用自残,来证明他属下意志有多坚定,有多么的令行禁止啊! “哈哈哈~何总督,一路辛苦,高某怎敢劳烦您亲自过来啊!”岸边,高义欢见何腾蛟过来,抱拳大笑道。 何腾蛟是真不想过来,不过南京已经下旨,准备封他做大学士。 招抚高义欢是何腾蛟的主要政绩,他必须把这件事抓好,不能让高义欢这里出什么问题,所以只能亲自过来。 何腾蛟有必要过来,提醒一下高义欢,让他不要再搞事情,否则逼死了我何腾蛟,你高义欢也没好果子吃。 何腾蛟走到岸边,“朝廷的旨意已经下来,本堂还有些事情,要与你沟通,所以便一起过来了!” 当下高义欢给何腾蛟介绍了刘黑子等人,双方随便说了几句,高义欢遂即一侧身,“高某备了马车,咱们到府上再细谈吧!” 当下何腾蛟便上了一辆马车,傅上瑞硬是要和他挤一起,显然是有话要说。 高义欢等几个官员都上车,便翻身上马,然后一挥手,“回城!” 近百魏军甲士,便跑动着跟在马车和骑兵之后,往城池而去。 在前面的马车里,傅上瑞放下窗帘,满脸忧心道,“督宪,这个高义欢的手下都是如狼似虎之辈,下官做这个北抚,怕是羊入虎口啊!” 杨文岳被何腾蛟和他的心腹们参了一本,已经被招去南京问罪,湖北巡抚由何腾蛟的心腹傅上瑞接任。 何腾蛟能猜到高义欢的意思,他展示实力,就是不想有人对他指手画脚,让朝廷做任何有关于他的决策前,都掂量下他的分量。 现在何腾蛟也没办法,打又打不过,便只能忍气吞声,况且他现在不可能动高义欢,否则就是自己打脸,不仅政绩泡汤,还有欺君之嫌。 “傅抚院,你怕什么?这个北抚你先做着,不要去惹高义欢就行。等过段时间,本堂再提拔你,给你换个位置!”何腾蛟安抚道。 两人在车内小声说道着,不觉间,马车便在节帅府外停下。 回到府邸,高义欢按着何腾蛟的要求沐浴焚香,换了身衣服之后,便往正堂接受南京的诏书。 在大堂上,何腾蛟等人坐着,一名内官站在中堂,手里拿着明黄的圣旨,等高义欢出来。 不多时,高义欢从后出来,行礼后,那内侍便展开天子诏书,用尖细的声音,高声诵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陈留高义欢,虽从匪类,然心思正祚,早有弃暗投明,匡扶社稷之心。今尔献地二千里,建大功于朝廷,朕心甚慰。特遣内官入楚,晋尔为韩国公,赐名精忠,以勋臣之资,镇守豫鄂。望尔知恩图报,竭尽忠诚,钦此。” 内侍念完,将诏书合上,双手递到高义欢身前,笑道:“公爷,接旨吧!” 高义欢却眉头一挑,看向何腾蛟,“何总督,这勋臣镇守是怎么回事?” 何腾蛟恨不得一茶杯砸死这厮,愠声道:“韩国公,先接旨谢恩!” 高义欢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接了旨意,并吩咐属下给内官些银子,带他们去休息。 等内侍一走,何腾蛟才解释道:“巡抚、总督多是文官担任,且要内阁通过,东林党不同意,皇帝也没法子。这个镇守勋臣,就像是云南的沐国公一样。本堂这么说,韩国公明白吗?” 高义欢听后微微点头,他对明朝的官制和规矩了解并不深,不过只要有兵在手,他也不怕何腾蛟坑他。 这时高义欢点了点头,忽然问道:“那归德刘将军,朝廷封什么?” 刘黑子听到提到他,立时精神一振,出来给何腾蛟见礼。 何腾蛟道:“应该是归汴总兵,不过要等一段时间,旨意才能送去归德。” 刘黑子一听,心头立时一喜,这比高杰那边传达的条件要好太多了。 这果然还是要,绑在一起,才能卖个好价钱呀。 何腾蛟心头却有些叫苦,看这个高义欢对天子和圣旨并无什么敬意,还想讨价还价,当是买菜一样,绝对是个高全忠,他就知道自己可能上贼船了。 “何总督,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高义欢忽然出声问道。 何腾蛟鼻子里出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高节帅,你现在已经是大明的国公,天子还赐名精忠,你一定要精忠报国,忠心大明,切不能再生二心啊!” 高义欢问语把脸一板,仿佛受到了侮辱,“何总督,高某为人最为忠义,对大明绝对忠心耿耿,你休要怀疑!” “总督,卑职对大明也是忠心耿耿啊!早就想投明了。”刘黑子也道。 关中,西安城,李自成坐着听了牛金星的禀报,愤怒的一下将身前的桌案掀翻,赤红着眼怒吼道:“气杀我也!高义欢你这个贼子,朕待你不薄,你为何叛朕?” 第374章攻略关中 长安,李自成退回关中后,日子并不好过。 一是大顺军缺乏治理地方的经验,加上李自成的老营兵,还有家属不事生产,几十万人给了关中地区造成沉重的负担。 李自成被迫在关中征收重税,使得原本对顺军持欢迎态度的关中百姓,对大顺政权失望,不在信任大顺朝。 原来闯王来了并非不纳粮,只是一句戏言。李自成不仅不免粮,还要吃他们的,穿他们的,令关中民怨沸腾,关中内部复明势力,开始四下活动,使得大顺在关中的统治,呈现不稳定的态势。 在外部,清军突破长城,杀入陕北,使得大顺军面临严重的军事威胁。 另外,张献忠占据四川后,欲图北上夺取汉中,西军前锋虽然被顺将贺珍赶回四川,但也使得大顺军的南面不再安全。 现在的大顺朝,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各种危机齐齐出现。 李自成在这种情况下,整个人也变得暴躁,凶残起来。 此时,太多烦心事让他操心,唯一让李自成庆幸的是,在豫南有他封的魏候高义欢,牵制住了洛阳的清军,让他的东线暂时没有威胁。 时间到七月,斥候来报,榆林的吴三桂正集结兵力,关宁军频繁南下打粮,小股骑兵已经在延安附近出现。 北路清军或许近日又将向南进犯,而河南方面的清军,也正将大批的军粮运到洛阳,应该是准备逼近潼关。 李自成立时便希望高义欢再次北上,拖住洛阳清军,而他则亲率人马抵御吴三桂,将清军的攻势再次化解。 只是李自成没有想到,当他让牛金星下旨时,却听到了高义欢投靠明朝的消息。 牛金星见李自成大怒,心中不禁一阵惶恐,他曾在李自成面前多次称赞高义欢,现在高义欢投降明朝,不是坑俺老牛吗? 果然李自成掀了桌子,发了一通脾气后,忽然用一双赤红的双眼,盯着牛金星。 牛金星心中一凛,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心中暗道不好。 “不是你说高义欢可堪大用,要朕好好封赏的吗?”李自成恨声道。 牛金星满脸苦色,“陛下,高义欢要投明,臣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跟臣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不要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李自成大怒,“你和高义欢不是乡党吗?他每年给你送的东西,你别以为朕不知道!” 牛金星骇得一下跪在地上,额头冒汗,“陛下,冤枉啊!高义欢是陈留人,臣是宝丰人,八竿子都打不到啊!” 李自成听他喊冤,心头更加烦躁,忽然一声怒吼:“够了!朕不想听这些。朕要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大顺军的实力,也就和吴三桂的关宁军差不多,刚好勉强抵住清军在陕北的进攻。 现在少了高义欢的牵制,洛阳的清军便可直逼潼关,顺军便要面对两路人马的攻击,再加上南面还有一个张献忠要防,李自成的大顺政权,已经是摇摇欲坠。 牛金星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眼下只有靠潼关抵御住洛阳清军,然后先击退陕北吴三桂了!” 李自成脸色阴沉,如果他能将吴三桂赶走,早就在高义欢拖住多铎时,将吴三桂赶走。 上次没将吴三桂赶走,这次清军积蓄更大的力量卷土重来,就更难赶走北路清军。牛金星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让李自成一阵恼火。 想到这里,李自成不禁又埋怨起高义欢,“朕将高义欢从一个小小的都尉,提拔到节度使,加魏候,他为什么要背叛朕?” 牛金星心里却叹了口气,还不是你太小气,几乎没给高义欢什么好处,反而讹州了高义欢不少东西。 高义欢的地盘都是他自己打下来,粮食和军饷也是自己筹措,从不指望大顺朝廷,忠诚度自然不高。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随便给点虚名,就能让人效忠么? 这样的能人,给个王爵也要留下来,可是大顺连虚名也没舍得给。 如果给高义欢封个王,明朝还敢收他? 一时间,牛金星心中五味成杂,开始担心自己的前途起来。 北京城,在李自成为高义欢的叛变,而怒不可遏时,多尔衮则正召集众将讨论攻打关中的事宜。 这时在摄政王府邸,多尔衮、多铎和阿济格三兄弟,齐集一堂。 “英王,你还是领两黄旗,绕道去陕北,同吴三桂汇合,然后攻打延安。这次有十五弟攻打潼关,牵制住闯贼兵马,你务必要敦促吴三桂,夺下延安。”多尔衮吩咐道。 阿济格点了点头,颇为自信道,“上次就差点攻下来,不过没有南路人马配合,便只能撤到榆林。这次大军休整多日,本王一定拿下延安,然后直驱西安。” 北面的兵马,多尔衮并不担心,他还是比较担心南路的多铎又出问题。 多铎见多尔衮看向他,咬牙切齿道:“十四哥放心,这一次我做了万全的准备,保证大破潼关,攻入关中。” 多尔滚看了他这个弟弟一眼,也没多说他,而是沉声道:“这次攻打关中,本王不希望再出任何问题。” 前不久,外藩诸部蒙古,因为没有分得多少利益,反而死了不少人,已经对大清国冲满怨言。 满清和蒙古诸部,本来就是因为利益才结合在一起,他们原来的目标就是一起打劫明朝。 现在明朝北方的版图,大部分都成了满清的地盘,自然是不许蒙古人来劫掠,蒙古人想得到利益,就只有靠着满清赠予,或者是跟着满清征战时缴获。 只是入关后,满清所占之地,十分残破,只能勉强够八旗开销,没法子满足外藩,而在战事中,清军又没进展,便使得外藩诸部十分的不满。 因为没分到利益,清军同漠南蒙古的联盟,便有所松动,漠北蒙古见中原大变,也在蠢蠢欲动。 多尔滚为了维持这个强盗利益集团的联盟,迫不急待的要灭了李自成,解决北方的敌人后,便乘势南下,去抢夺南方的钱粮和物资,来维持这个联盟。 第375章吴三桂卷土重来 七月过后,北方停下没几个月的战事,忽然又因为清军两路人马,逼近关中而烽火再起。 虽说八旗在北直隶圈占大批的旗田,然后掳来大批百姓充做旗奴耕种,地方上也派遣官吏,令其恢复生产,但是北方能够提供的钱粮,依旧有限。 此时的满清还不是一个正常政权,国库和军队的开支,并非来自赋税,很大一部分其实是来自劫掠。 在地方恢复安定,能够为清军提供稳定的赋税和补给之前,清军便需要不停的作战,用战争的方式,来获得清军的补给。 清军入关后,八旗分得旗田,获得了一定好处,但是与之联盟的蒙古诸部,死了不少人,所得却有限。 眼见着同漠南蒙古的联盟,出现松动,多尔滚只能给蒙古诸部许诺,清军将尽快夺取关中,然后带着他们南下攻明,补偿他们的损耗。 为了攻打关中,多尔衮集结兵马二十万,征调满蒙汉三族八旗军,绿营兵,蒙古兵,气势汹汹的扑向西安城。 八月间,阿济格、吴三桂率先南下,陕北战火重燃,未几日,多铎留下孔有德监视豫南,而后便会同尚可喜、耿精忠,扑向潼关,使得北方战火重燃。 延安城,位于渭河平原北部,是西安的北大门。 自从清军绕道河套,杀入陕北后,延安就城了大顺朝,仅次于潼关的军事重镇。 此地位于黄土高原丘陵沟壑之上,能够抵御清军马军,若是让清军占据,那渭河平原便无险可守了。 李自成为了防守陕北,派出李过、高一功两人镇守此地,来抵御吴三桂的攻击。 这时天气入秋,气候已经不如夏日那么炎热,城头的顺军将士在阳光下忙碌着,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李过和高一功领着一群将校巡视城头,只见士卒和民夫们,正往城上搬运箭矢、滚石、擂木等物。 在城墙下,民夫们则正在挖掘护城壕,摆放拒马桩,撒上铁蒺藜。 “制将军,城中的房子都拆了一大半,就凑出这么点东西。”高一功指着城头,成堆的石块和木头。 李过一手按着刀柄,看了城头一眼,皱着眉头道:“还是要多想点办法,只有石头和木头,防守起来会很被动。” “之前,城内库存的火油、火药,都已经被消耗一空。”高一功叹气道:“现在大炮都放不了几炮,不过我已经让人赶制抛石机,来弥补火炮的不足了。” 李过微微颔首,“嗯,抛石机可以多造一些。另外我会去信长安,请陛下再拨一批火药过来。” 两人正说话之时,城上士卒忽然一声惊呼,“有敌情!” 李过、高一功忙扭头看去,脸色纷纷一沉。 在距离延安城几里外的一座山坡上,先是出现一骑,勒马驻立在坡顶,眺望延安城。 不多时,在那骑身后,一骑接着一骑的马军,出现在坡顶,然后如同泥石流一样,冲下山坡,往城池奔来。 李过一手扶着墙垛,只见漫野而来的敌军,犹如乌云滚滚,覆盖城外起伏的山丘,气势惊人,立时一挥手,沉声下令,“快,让城外的民夫进城。” 这时,在原野上传来了一阵阵低沉的号角声,清军的北路大军再次兵临城下。 城墙上的士卒,注视敌军漫野而来,入目俱是一片人马的身影,人海中还耸立着一架架高耸的器械,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不多时,在延安城外三里出,近十万清军停在起伏的山丘上,一队队的骑兵在阵前来回奔驰,身后数万大军,杀气腾腾的列阵。 在军阵之前,出现两杆大纛旗,各有数百精兵护卫。 在大纛旗下,骑马驻立着两人,一个是一身白色铠甲的英王阿济格,一个则是身穿金漆铁甲,头戴六瓣金盔的高大汉子,正是大清国的秦王吴三桂。 他只有三十多岁,重眉深目,仪表堂堂,坐下一匹枣红马,胸前盔甲撑得鼓起,一看就是有着健硕胸大肌的男子。 吴三桂投清后,多尔衮曾经许落,只要打下关中,就给他一块地,让他建藩立国,世代镇守,所以吴三桂对于攻打关中,异常的积极。 他这不只是为了满清,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其实满清在早期,便是用这种手法,笼络了不少汉人,为他们打天下。 起初清廷给他们许下许多好处,征战得到的好处,满清也只是要一部分,剩下都留给他们。这样便大大激发了这些汉人为满清效力的积极性,打仗他们也能获利,只是他们没想到,等天下安定后,满清会翻脸,不少汉军旗,都被清除了旗籍。 这时阿济格远远看了延安一眼,扭头对吴三桂道:“秦王,这次摄政王可是对你给予了厚望啊。” 吴三桂注视延安片刻,不由冷哼一声,“英王放心,这次本王必定打破此城,屠了给大清立威!” 城头上,李过看见城下清军,心头一沉,回头对高一功道:“快,派快马通知长安,告知鞑子卷土重来了。” “我这就去安排!”高一功拱手一礼,便转身而去。 李过等他一走,立时拔刀大喝:“士卒各归本位,布防!” 一时间,城上一阵忙碌,而这时南城打开,数十名骑兵疾驰着奔出,卷起一道黄尘,望长安而去。 ~~~~~~~ 荆州城,大帅府邸,一人在厅堂内,焦急的来回走动,不时停在堂中,向镂空的隔断内张望,脸上漏出焦急和惶恐之色。 这时内堂里的帘子被掀开,一身朱色莽服的高义欢,笑着走出来。 那人脸上立时一喜,快步迎上来,“高~高大帅~” 高义欢打量一眼,来人是老熟人周荣华,只是人早没有在长安相见时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都焉了不少,精神像是受了摧残,有些萎靡不振。 “周兄弟,你这次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交易么?”高义欢微笑道。 他虽然投明,但是并没打算,彻底同顺军断绝联系,也不打算采取封锁的态度,只是单纯的不同李自成过了,不让老李再占他的便宜。 周荣华一脸苦色,“高大帅,这次我过来,确实是想从大帅这里买一些东西,不过并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大顺!” 高义欢听了眉头不禁一挑,精神一振,“周兄弟,没想到关键时刻,你居然会挺身而出,原来你也是个忠义之人啊!” 周荣华脸色却更加难看,苦笑道:“高大帅误会了,我因为走私,家产已经被朝廷给抄了。这次是朝廷扣了我的家眷,逼着我来将功赎罪~” 高义欢闻语,神情不禁一愣,“娘个劈的李自成,够狠啊!” 第366章有中间商赚差价 高义欢同周荣华闲聊几句,才知道李自成因为战事紧张急需物资,除了在关中征收重税外,还开始对自己的属下动手。 周荣华他们一伙人,最上面一人,是李自成的叔父赵候。 因为有皇亲国戚参与,所以他们近些年来,赚了不少银子,也侵占了不少土地。 李自成并非不知道他们的一些动作,只是以前顺军需要他们的渠道,来获得一些物资,便没有去动他们。 这些人等于是变相的皇商。 现在李自成快撑不下去,继续钱粮渡过难关,而这些猪也养肥了,便不管是不是亲戚,都得杀猪渡过难关。 可怜周荣华等人,辛辛苦苦几年,积攒的万贯家财,便一下全都又归了李自成。 高义欢听了一阵感叹,心道李自成心真黑,不过这种事情历史上却屡见不鲜。 中国家天下的皇权时代,一直没有演化出国债这个东西,统治者没钱,便往往将目光锁定在大户人家身上,然后找个理由弄死,抄家获取钱财。 这也是历代王朝,无法演化出一套相对完善的金融制度的原因,因为更本没这个土壤。 高义欢听完,对于周荣华的遭遇,只是表示一下同情,只能怪他自己没有觉悟。 这时他更加关心的是,大顺朝廷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些什么东西。 高义欢伸手让周荣华入座,自己则在中堂坐下,然后开口道:“周兄弟这次过来,是奉谁的旨意过来,又想要些什么东西?” 以前是周哥,现在是周兄弟,不过已经让周荣华受宠若惊了。 毕竟现在的高义欢,已经上岸洗白,成了明朝的国公,而他还在一艘破船上,高义欢叫他一声兄弟,便很给面子了。 “大帅投靠大明后,朝廷那边担心大帅会对关中进行封锁,断绝往来,所以才选我过来。这次是陛下和牛丞相的意思,他们本来是想让我以自己的名义来同大帅交易,但我觉得没必要瞒着大帅。”周荣华调整心情,讨好说道。 高义欢微微颔首,“那你们这次想要些什么?” 听高义欢这么问,周荣华心头一喜,忙道:“要粮食,还要火药、兵器!” 高义欢不禁瞟了周荣华一眼,要粮食还好说,要火药和兵器,你小子就是想瞒我也瞒不了啊。 其实李自成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想要什么,只要给钱,高义欢都会愿意充当中间商人,给他去购买,只是需要付出一点差价而已。 李自成显然不了解高义欢的想法,他虽然投明,但是也并没有攻击顺军的意思。 毕竟他还想着继承一部分老李的遗产,大家只是分开过,没必要搞成死敌一样。 眼下大顺朝处于危机四伏之中,高义欢如果是李自成,即便得知被背叛,也会忍气吞声,甚至要设法挽回,而就算无法挽回,也要买卖不成仁义在。 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高义欢微微沉思,便笑道:“这次你们来找本帅,算是找对了。以前顺军与明军敌对,明朝对你们进行封锁,让关中很难获得南面的物资,现在有本帅在,你们想要什么,可以直接找本帅,本帅去给你们到南面买。” 这样高义欢虽然没有直接出兵帮助李自成,但实际上却成了一个纽带,将李自成和明朝之间链接起来。 周荣华听了高义欢的话,脸上满是喜悦,他原本还担心,高义欢投靠明朝后,不会同他交易,但现在看来,他多心了。 高义欢还是那个高义欢。 “大帅,我这次想要十万石粮食,一万斤火药,另外兵器有多少要多少!”周荣华有些兴奋的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夏收刚过,高义欢手里还又些存粮,湖广市面上因为他大肆收购,粮价已经从二两,涨到了三两,不过只要愿意花高价去收,还是能收到一些粮食。 高义欢微微沉思,便开口道:“粮食没有问题,价格算十五两每石。本帅手中没有多少现银,收粮需要银子,你们要先送五十万两白银过来,本帅再给你们粮食!这点你们有没有问题?” 现在李自成没有别的地方能获得物资,高义欢就是要求再高一些,关中也只能认宰。 不过这个周荣华做不了主,“大帅,这个我得回去问问!” 高义欢也不急,“可以,如果西安同意,你下次来时,可直接带银子过来,同时我会给你准备一万石粮食放在邓州,然后在武关交易。” 周荣华点了点头,“大帅,火药和兵器呢?” 高义欢现在扩军,兵器和火药自己的人马都不够用,他有点不想卖给李自成。 不过他想要李自成撑得久一点,便必须给关中一点支持。 高义欢微微沉吟,忽然站起身来,“周兄弟,你随我去城外军营一趟!” 荆州城外,一座魏军大营外,高义欢领着周荣华,骑马奔至营门出,然后翻身下马。 “大帅,你咋来呢?”营地中,赵住子一手扶着有些歪斜的头盔,疾步跑过来,以为高义欢来查他的岗了。 高义欢将马鞭交给亲卫,领着周荣华进营,边走边吩咐道:“柱子,让人去取几个震天雷过来。” 这时高义欢领着几人,站在一处空地外,几名魏军士卒,拿来几枚震天雷。 一名士卒点燃一枚,向空地上抛出,“轰”的一声响,惊得周荣华身体一颤,震天雷便猛然炸开,将四周插的稻草人,全部掀翻。 “这~”周荣华一下惊得说不出话来。 高义欢笑着道:“这种震天雷,比传统的威力要大一些。你也看见了它的威力,你们买火药,买兵器,不如买它。这种是士卒投掷的小震天雷,还有一种大震天雷,专门用抛石机发射,周兄要不要了解一下。” 给李自成火药,顺军利用率也不会太高,不如给他们做好的火器,高义欢还能赚个制造费用。 周荣华回过神来,“大帅,这个怎么买?” 高义欢笑道,“自己人,我也不瞒你,这个东西制造复杂,是我的秘密武器。现在看在周兄的面子上,我就给个优惠价,小的五两一个,大的十两银子。你们买回去,保证够鞑子喝一壶。” 周荣华心中一动,“大帅,这个东西我们要了。”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剩下的打包,交给周将军带回关中。” 周荣华心里一喜,有这几个东西,他回去后便能说服李自成购买。 这时高义欢却又道:“算上刚才爆炸的一个,都记在周兄弟账上,下次来时,记得给钱!” 7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367章新卒成军 相比其他的守城器械,一个震天雷丢过去,不仅能破坏攻城器械,还能给清军造成巨大的杀伤。 高义欢觉得给这个东西,比直接卖火药,要好许多。 李自成拿了火药,也就是放两炮,用来烧下攻城器械,效果自然是没有震天雷好。 高义欢带着周荣华,看了两款震天雷后,周荣华颇为振奋,没有回荆州便快马往关中而去。 在高义欢的吹嘘下,这两款震天雷,成了他战胜清军的主要武器。 周荣华觉得自己掌握了魏武军,屡胜鞑子的秘密,兴奋不已的返回关中。 虽说这个震天雷,实在是太贵,但周荣华决定,一定要说服,李自成大批采购。 等送走了周荣华,高义欢回到府邸,招来高义成相见。 “大帅找我?”高义成进了书房,看见高义欢正坐在桌案前,提笔写信。 高义欢见他进来,示意他先座,等他把信写完,吹干了放入信封,才抬头道:“义成,把这封信交给马洪山,转告他,本帅愿意高出市价两倍,收购硫磺和火硝。让他找一找浙东海商,从日本走私一批硫磺过来。” 峦川县的硫磺矿,受到清军的袭扰,产量锐减,要不是因为地处山区,清军早就发兵扫灭。 火药对高义欢而言,也是急缺之物,他要卖给李自成,便必须要打开一条新的原料来源。 东南的海商爱财,走私本来就不合法,自然不会在乎谁买。 高义欢接过信,点了点头,“卑职这就让人去办!” “还有一件事情要吩咐你!”高义欢叫住他,然后吩咐道:“本帅托何总督的关系,搞到了几张路引,你亲自去一趟广东,到澳门给本帅聘请几个葡萄牙人过来。” “葡萄牙人?”高义成一头雾水。 高义欢道,“就是佛郎机人,这些西夷造炮有两把刷子,工坊那边需要他们的技艺。” 佛郎机高义成是知道的,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大帅,广东距离咱们这么远,佛郎机人肯来么?” 高义欢沉声道:“不管他们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他们保证过来。” “要是这些外夷漫天要价,也要答应么?”高义成皱了皱眉头。 高义欢道:“答应,先把龟孙弄过来,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震天雷这个东西的技术含量并不高,汝宁的作坊只是稍微改进,用薄铁片来包裹更多的火药,添加更多碎片增加威力,别人也能仿造。 高义欢等高义成一走,便让人找来梁以樟,吩咐他返回汝宁,督促工坊加紧生产震天雷,同时拨给陈汇廷三万两白银,让他铸造长管铜炮,并开始改进明朝的开花弹。 在战争中各项技术,必然会迅速的发展,连满清的铸炮技术,都能超过明朝,便可知道战争对技术的刺激。 这个震天雷既然卖给了李自成,肯定就会有人仿造,高义欢不能让别人用这个东西,再来打他,所以必须要在别人赶上来之前,造出新的武器,用来克制即将到来的威胁。 在吩咐完这些后,高义欢的精力,便又回到新卒的训练上来。 八月中旬,新卒已经训练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再过半个月,便可具备一定战力。 这日在荆州城外的新军营地,高义欢同金声桓等将,站在一处山丘上。 赵大宪扶盔按刀的从坡下走上来,笑着行礼道:“启禀大帅,今日新卒训练的是攻城战!” 高义欢微微颔首,从山丘往下看去,便见校场外不远处,有一段训练用的土墙,不过并不高,也不是很长,但墙前还有护城河,算是城池的一个缩小版。 一旁的金声桓解释道:“大帅,新卒练出来之后,主要的任务就只有两个,一是镇守地方,二是辅助主力攻拔城寨。这两个任务,都与攻城和守城离不开,所以新卒训练中,主要的一项就是练攻城和守城。” 这一点高义欢听金声桓说过,新卒野战不行,索性便少练野战,将他们派驻地方驻守,把老营兵从地方防务中解放出来,然后握成一拳,谁来打谁。 高义欢很同意这个方案,他微微颔首,“这么训练可以,正好训练完后,直接拉到夷陵,把这个出川要道拿下来。” 夷陵在西军之手,让高义欢心里始终有些不安,必须要尽快拿下来。 这时在校场上,攻防的两支人马已经准备就绪,五百士卒站在城上防守,一千士卒从下面进攻。 自从实行轮战比武的规定后,魏武军中便处处都是竞争,连新卒的训练也不例外。 眼下这两支人马,便攻守中的优胜者,正进行最后一轮的对决。 虽说是演练,但是士卒们握着木枪,拿着盾牌,一个个却依然站得笔直,神情肃然,杀气腾腾。 高义欢能看出来,两个多月的训练后,这些流民确实有了一点军队的样子。 这时“咚咚咚”的鼓声响起,进攻一方的士卒,前排的士卒将盾牌提到胸前,后排的士卒则将盾牌举过头顶,然后迈动着整齐的步子,结阵向城墙推进。 城头上的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向城下射出一波箭雨。 这些箭矢都没有箭头,前面裹着棉布,沾上白灰,士卒被射中后必须后退,否则被镇抚官发现,便要吃军棍,还要连内整队人马被直接淘汰,所以士卒们都非常的遵守演练的规则。 真正的战争,自是比这种演练要复杂,器械也多得多,但是经过这样的反复演练后,士卒再攻城时,总归是比没准备的要强太多。 这是高义欢看着攻守双方,都颇有章法,心中还是比较满意,于是笑着对一旁的金声桓道:“在过半个月新卒的训练,便战事告一段落。之前让虎臣写编练五军的计划,本帅已经看了,准备近期便选出五军主将,完成对大军的重新编制。” 说着高义欢盯着金声桓,“虎臣为此事破费心力,新卒的训练也抓的不错,到时候必是五军主将之一。” “卑职,谢大帅栽培!”金声桓瞬间大喜抱拳。 一旁的赵大宪等人竖起耳朵听着,瞬间眼睛冒星,他满脸期待的看着高义欢的侧脸,似乎是在说,我呢?我呢?快说我啊! 高义欢回过头来,见他一脸期待,不禁微微一愣,不过目光遂即却投向远处,忽然笑道:“快看,攻上去了!” 5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368章五军主将 九月初,荆州城外,近万魏武军士卒,列成整齐的队列,站立在旷野上。 经历了三个月的训练后,新卒们的精气神,比之以往,已经完全不同。 这时穿着黑色战衣,头上裹着黑巾的士卒,手持长枪或者按刀而立,旷野上旌旗猎猎,枪如林,旗如云,士卒们整齐肃然的立在一座高坛之下。 高义欢身披坚甲,背系黑色披风,腰挂战刀,头带凤翅盔,站在高坛上,准备主持拜将议事。 赵大宪见他登上高台,便带头振臂,高声呼道:“魏武军,天下无双!” 高坛下,近万人马,纷纷举起兵器,齐声大呼,“大帅英明神武!魏武军,天下无双!”声音直冲霄汉。 高义欢回头看了一眼,插在高台上的一面大纛旗,上面写着“魏武军”三个大字。 那是何腾蛟所书,字迹苍劲有力,不过那厮只肯写这三个字,死活不愿意多写下“天下无双四”个字。 何腾蛟在明廷混,又是个文臣,好面子,不可能那么没脸没皮。 不过他不写,并没有关系,天下无双也不是写再旗子上就真的无敌了,高义欢通过战争,向天下证明也是一样。 这时,高义欢站在高坛上,扫视众军,心中不禁一阵激荡。 从一个不到千人的小角色,到现在拥众十万的大诸侯,高义欢也是一阵感慨,同时内心也燃起一股豪情,大丈夫在世,就是要建立一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功业。 自安史之乱以后,中国就出现衰败之势,汉唐时代被中原控制的西域也被绿化,整个汉文化,被压缩回关内,文明从开拓进取,转为保守。 高义欢的志向很大,现在就缺实力,来实现他心中的想法了。 他站在高台上,并未马上让士卒停下欢呼,而是享受着士卒的欢呼,待他心里爽了够,把他听舒坦了,才抬手下压,示意大军安静下来。 这时高义欢翻开手掌,看了看陈名夏给他写的纸条,遂即朗声呼道:“众将士,自东虏叛逆,中国兵帑不解三十年,明朝征三饷,虚耗中国,却外不能御虏,内不能平贼,丧师失地,辱没先人。今天下动荡,东虏南侵,流寇四起,百姓倒悬,然朝廷偏安江左,无力庇护黎庶,百姓几无生路。至此危难之际,百姓无以为靠,凡豪杰之士,当挺身而出,敢为中国之柱。我魏武军将士起自黎庶,当知百姓之苦,群凶之恶。今本帅汇集众将,欲扫清天下,剿戮群凶,还天下太平。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一人力孤,多人力众,古今成大事者,必有豪杰相随。本帅应特设五军,选五军主将,共践此志!” 高义欢一口说完,话语也不是很晦涩,士卒们大都听得懂。 简易来说,就是如今天下,鞑子打过来,四地还有盗匪,但是朝廷没用,保护不了黎民百姓,有能力的人,该主动出来,匡扶正义,而高大帅就有这样的志向,不过他一个人不行,所以需要魏武军将士同他一起,扫清天下,保护百姓。 以前都是当兵吃粮,给钱了就卖命,不过魏武军中却多多少少的进行了一些思想宣传。 听了高义欢的话,将士们心中都有了一丝使命,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无阻轻重的丘八,而是一个有用的人。让将士们觉得,当兵不只是吃粮,还有一丝责任,是在做一件正义的事情。 当然他们现在也都是似懂非懂,说不定撒泡尿便又忘了,但此时将士们却都激动起来,纷纷高举兵器,齐声高喊,“剿戮群凶,扫平天下。” 高义欢再次抬手压了压,然后大声喝道:“赵大宪何在?” 高台下,一种将领站成一排,心情激动的看着高义欢。 赵大宪听道,立时一抱拳,“末将在!” 高义欢看了他一眼,“你跟随本帅有攻,本帅命你为中军主将,上来接旗!” “末将领命!”赵大宪脸上大喜,行了一礼,便蹭蹭的上了高台,然后从高义欢手里接过一面大旗,退到高义欢身后,风骚的一下展开。 “金声桓何在?”高义欢朗声呼道。 金声桓早就知道自己要升,不过依然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变了,“末将在!” 高义欢盯着他,沉声道:“本帅命你为左军主将,勿负本帅期望!” “末将肝脑涂地,以报大帅!”金声桓一脸正色的抱拳。 高义欢点了点头,希望这是他的真心话,于是沉声道,“上来接旗!” 金声桓也蹭蹭的跑上来,接过旗后,在高义欢身后,将旗帜展开。 这时高义欢继续喊道:“吴世昭、徐黑虎、王得仁何在?” 高台下三将,相互看了一眼,连忙上前,齐声喝道:“末将在!” 高义欢微微颔首,“吴世昭,本帅命你为后军主将,王得仁,本帅命你为右军主将,徐黑虎,本帅命你为前军主将。你等上前领命!” 三人立刻大喜上前,俱都面露得色,行礼之后,急匆匆的上台,接了大旗后,腰杆挺得笔直,挺起胸膛站在高义欢身后。 高台下,没被选中的赵柱子等人则一脸失落,虎大威更是面露不快。 这五人中,基本是按着资历来选,赵大宪、吴世昭是最早的几人之一,是高义欢的心腹。 金声桓和徐黑虎归顺也比较早,立功也比较多,所以两人也要入选。 剩下就是王得仁有点问题,功劳有点儿拿不出手,但是白文选、虎大威毕竟投靠时间尚短,功劳也没有绝对的优势,金献刚和赵柱子也是没有足够的功劳,加上赵大宪和吴世昭上了,他们便不可能上了。 高义欢其实很想提虎大威,不过他心里还有顾忌,怕提拔太高后,南京会挖他墙角,所以不打算让他掌握一军,怕万一与明朝闹矛盾时,出现问题。 选完五军主将,高义欢目光又扫视众军,大声呼道:“五军以定,我魏武军将士都要听从号令,从今以后,当齐心戮力,外御强虏,内平群贼,振我魏武军的威名!” 高台下,近万士卒,立时又齐声大呼,“魏武军,外御强虏,内平群贼,天下无敌!” 高义欢见士气如虹,声音直上霄汉,不禁微微颔首,心中十分满意~ 第369章延安失守 九月间趁着新军训练结束的契机,高义欢对魏武军的人马,进行了一次大的整编,以便能够更好的指挥、调动十万大军。 此前,魏武军只有十个营,最大的编制是一营兵三千三百余人,现在变成十万人马,那就是三十个营。 这么多营,要高义欢直接指挥,便有些困难了。 这一次,魏武军设前后左右中五军,其中前后左右四军,都是每军大概两个营,再加一个亲卫司,共计七千人左右,四军合计两万八千余人。 中军主将虽是赵大宪,但人马其实由高义欢亲领,规模则要庞大的多,有六营兵,再加一部炮队,一部斥候,约有两万两千余人。 中军的实力,几乎与前后左右四军的人马加起来相当,便保证了高义欢对魏武军的绝对控制。 这样一来,原来的十个老营兵,加上参加过汝州之战的新附营,便全部整编进入了五军之中,共计马步人马五万余人。 这五万精兵,便算是高义欢的中央禁军,而新练五万人马,则发往地方,承担地方上的防御任务。 到时候,五万新军驻防各地,承担主要的防守,前后左右四军驻防府城和省城,统筹一片防区,中军则跟随高义欢坐镇中央,建立一套相对完善的驻防体系。 九月间,魏武军开始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整编,大军进行调动,完成了重新布防。 其中汝宁府、包括鹿邑等地,驻军新卒一万五千余人,金声桓再领左军七千人,驻守府城,统筹防务。 吴世昭领后军七千人,新卒一万五千余人,驻守南阳。 王得仁领右军三千人,新卒五千,驻防郧阳府,王光泰领右军三千,新卒五千,驻守承天府。 剩下的人马,除了襄阳发去一部镇守外,大约三万五千余人,则暂时集结于荆州,开始进行大规模的攻城演练,为攻打夷陵州做准备。 在忙了一个多月后,魏武军的整编和驻防基本完成,不过这并非魏武军最后的编制,今后肯定会根据需要,再进行变化。 月,湖广大熟,不说湖广鱼米之乡,便是豫南地区,得益于番薯和玉米的种植,也收获了不少的粮食。 秋粮征收上来,除去大军一年所需要的粮食外,府库中结余的粮食,也还有三十万石。 眼下高义欢控制的地区,除了郧阳一府,还要让高义欢倒贴外,汝宁、南阳、襄阳三府,早已能够实现粮食自給,并且还能有些结余。 新得承天府和荆州府的粮食产量,则彻底让高义欢的粮库充盈起来,一下变成了阔佬。 总的来说,在高义欢南下湖广之后,原来困扰他的粮食问题,便已经得到很大的缓解。 在军饷方面,得益于同李自成的交易,使得高义欢给士卒们发放奖赏后,府库中还有白银二百万两。 有这笔银子在,只要不打仗,高义欢至少是一年不用担心兵饷了。 此时秋收已过,高义欢要钱有钱,要粮有粮,且大军士气正旺。 虽说大的战役打不了,但动一动,却也没有问题。 魏武军上下一合计,便觉得该打夷陵州了,否则等关中战事打完,再想打夷陵,怕就没机会了。 在与李自成的交易中,高义欢对于关中的战事,可以说非常的了解。 关中的战事,从七月间开始,到现在十月,断断续续的已经打了四个月的时间。 这次大战,可以说是清军入关以来,从没有出现过的局面。 对于李自成而言,遇见情况不对便跑的顺军,也从没打过这样的大战,他们仅仅在延安一城,就同清军反复争夺了八十多天。 此次攻打关中,多尔衮几乎是倾国之力,如果在拖下去,清军的锐气变枯竭,再想打关中,便不太可能了。 对李自成而言,关中已经是他最后的基业,如果丢了关中,便又成丧家之犬。 有了高义欢提供粮食和火器,李自成也终于硬了一回,居然一下坚持了四个月。 这时,为了赶在关中战事结束之前,解决西面的威胁,高义欢便领着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到夷陵州,准备解决孙可望,将西军出川之路堵死。 这样一来,高义欢只需要守住夷陵,便可减少荆州的驻军,将主力用来对付清军。 这时一队骑兵护卫着一人,从官道急速向夷陵附近的魏军大营奔来。 不多时,骑兵来到营外翻身下马,然后直奔中军大帐,却见高义欢一身锦袍站在帐外。 他看见来人,立时笑道:“周兄弟,有什么事情,你派人过来就行,何必辛苦一趟,自己亲来?” 高义欢见周荣华家财被抄,原来的走私渠道全断,便以为他没了什么价值,态度本来有些冷淡。不过再与李自成交易后,高义欢从中赚取了大批的白银,便又察觉到了他的价值,自然便又热情起来。 面对财神爷,高义欢变脸可以说相当之快。 周荣华却脸带犹豫,“高大帅,关中情势紧张,我不得不亲自过来。” 高义欢见此,眉头一挑,神情严肃起来,“来,里面说!” 两人进了大帐坐定,高义欢没有寒暄,直奔主题,“周兄弟,关中什么情况!” 周荣华叹了口气,“高大帅,本来九月初时,局势已经稳定住,清军暂时停止了攻击,不过现在清军又卷土重来,并且他们也造出了震天雷,延安已经失守,现在大军与清军在富平对持,我受陛下之托,希望高大帅能加大火器的供给。” “延安丢了!”高义欢心头一惊,神情立时严肃起来。 这时他眉头紧皱,微微思索,便起身提笔,一边写一边开口道:“周兄弟,我给你写个条子,你现在就可以去汝宁提一千枚震天雷回关中。另外,本帅会让南阳和汝宁的人马向北袭扰豫北,对河南清军进行一定牵制,给你们一定帮助。本帅打下夷陵州,也会立刻北上,给鞑子施压,不过大军开拔,需要银钱,你回去问下你们皇帝,看他能给多少吧!。” 第380章高义欢脑壳有坑 延安是西安北面的门户,延安一丢,西安也就危险了。 现在李自成同金军在富平对持,便让高义欢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金之战时,在富平也发生过一次决定性的大战,结果大宋西军惨败,人马损失十余万,让金军几乎夺取了全陕。 现在清军攻下了延安,整个陕北便几乎沦陷,清军以高攻下,马军从高原往下一冲,李自成还能坚持多久,高义欢真不敢说。 送走了周荣华,赵大宪不禁追问道:“大帅,咱们现在名义上归属于明,而明朝恨死了李自成,同鞑子却保持休战求和之态,咱们北上是不是有些不妥?” 高义欢现在心绪有点乱,他微微摇头,“这个本帅也还没想清楚,不过本帅不能让李自成的钱财落在清军之手,得让他把银子给本帅送来。至于北上的问题,得看情况而定!” 赵大宪听后,反应过来,高义欢是惦记着李自成抢藩王、打土豪得到银子,“大帅咱们毕竟和李自成分道扬镳,他会相信咱们,把银子送来么?” 高义欢看了他一眼,“所以本帅才下令,让南阳和汝宁的弟兄北上袭扰,以示诚意啊!我要是李自成,看见有这么一根救命稻草,还不大力的把握?” 赵大宪脸上露出佩服之色,不过李自成撑不住,对于高义欢而言,并非是一件好事情。 现在他还没有完全消化南下湖广的果实,新卒也才训练三个月,并未做好迎战清军的准备。 如果条件允许,高义欢是愿意给豫北清军一些压力,帮李自成多坚持一段时间,希望他还能过个年,吃碗饺子。 现在高义欢心中有些烦躁,李自成一败,清军矛头肯定转向南方。 满清要是南下,必是一路攻襄阳,下武昌,一路攻两淮,直扑南京。 高义欢这个位置,是天下的心脏,清军要灭明朝,高义欢不可能避开,必是一场血战。 虽然高义欢在与清军交手时,并没吃什么亏,但那主要是清军的目标不是他,没与他一般见识。 李自成一完蛋,情况就不一样了,清军再来时,他便是首当其冲,多铎肯定要带清军主力弄他。 这让高义欢心中有些急迫,他摆了摆手,让赵大宪不要再谈这件事情,然后说道,“走,随本帅出帐查看,本帅要尽快拿下夷陵州!” 魏武军来到夷陵州已经有十来日的时间,高义欢按着惯例,先射书信招降,然后便开始一边等候回复,一边让士卒准备攻城。 现在攻城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可是城中却没消息传来,显然孙可望不打算理会他。 高义欢得知了关中的消息,心情便有些急切起来,他让亲卫给他套了一套铠甲,然后挂上腰刀,一手抱着头盔,便疾步走出大帐。 这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在残阳的照耀下,西面的夷陵州,一片的昏黄,一面大旗在城头飘扬,似是再挑衅一般。 此前夷陵州在明军的攻击下,城池被打得千疮百孔,不过经过孙可望的抢修,整体情况还算完好。 这时高义欢行走在营地中,看见营盘内的士卒已经打造出云梯、洞屋、飞桥、撞城车等多种器械。 “赵柱子呢?”高义欢走到前营,问一名士卒道。 “那不是么?”士卒指着前面一蹲在攻城锤前的身影。 高义欢扭头看去,便大步走过去,大声问道:“柱子,准备如何?” 赵柱子闻声忙站起身来,“大帅,俺觉得已经差不多了。这孙可望的西军,同何腾蛟的明军差不多,都瓢的很,咱们打他应该没啥问题。” 此前孙可望损失惨重,不过还是有一万五千余众,窝在夷陵州。 高义欢对击败孙可望并不怀疑,可是用多久的时间击败,他心里却也没底。 毕竟夷陵城中兵马十分充足,而高义欢的兵力,只是孙可望的一部,要破城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现在高义欢并不想在夷陵耽搁太多的时间,他得防着清军打败了李自成后,忽然南下,同时还得注意,李自成主动撤退,向他控制的区域流窜。 高义欢白了赵柱子一眼,“准备一定要充分,本帅不想浪费时间!” 准备充分了再打,总比打一半,发现准备不足,又停下来从新准备,要节省时间。 赵柱子见高义欢脸色严肃,不敢怠慢,“大帅,各种器械都已经打造了一批,俺以为已经可以近前攻城了。” 高义欢闻语点了点头,“那好,你让士卒们早些休息,明日近前攻城!” 说完高义欢在营中又转了片刻,便回到大帐,解下战刀,取下头盔递给亲卫,便坐回帅案前摩墨,然后提笔写了封信,吩咐道:“成勋你让人将这封信,射入城中。” 高义欢只要夷陵州,不希望与孙可望纠缠下去,况且李自成一败,四川也要受到清军的威胁,高义欢便又写了封信,希望孙可望能够主动撤入四川,将夷陵州让给魏武军。 魏武军兵临城下,让孙可望是又惊又怒,高义欢以卑鄙手段夺了荆州,抄了他的王府,现在又来夺西军在湖广的最后一个据点夷陵州,着实欺人太甚。 夷陵是西军出川的一个重要出口,失去荆州,西军争夺天下的可能就失去了大半,再失夷陵,那就只能老实的待在四川,做一个割据政权,等着别人来灭。 孙可望的野心不只是四川,因此他并不想放弃夷陵,准备坚守到西军援兵过来。 这时,孙可望在府邸草草吃了几口晚饭,便准备上城巡视,严防高义欢偷城,可刚出门,便见冯双礼进来。 孙可望远远看见,便站着问道:“冯都督,你不在城上巡视,来这里作甚?” “大王,高义欢又射了一封书信上城!”冯双礼拱手行礼,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呈给孙可望。 孙可望有些疑惑的接过信件,展开来看,不禁眉头紧皱,“这个高义欢是不是脑壳有坑?让我大西放弃夷陵,叫我们别争天下,劝说我们打云南,谁要去那蛮荒之地呢?” 第381章攻击夷陵 中国是中央之国,豪杰英雄之辈的志向都是逐鹿中原,做中国之主,只有混不下去,迫不得已才会去四边角落的蛮荒之地。 在高义欢的思维中,云南、甚至东吁、莫卧儿都是好地方,但是孙可望却不那么认为。 在他看来,这些边边角角,都是些流放犯人的地方。 孙某人心中是有野望的,高二傻子居然让我堂堂大西平东王跑去云南喂养蚊子,孙某人就是死,也绝对不去云南。 高义欢一番好心,却没想到被孙可望认为是脑壳有坑。 他主要是不想在夷陵浪费时间,希望孙可望能够认识时局,所以写了封信,帮这西军分析了下眼前的局势,希望孙可望能够理解,并转交给张献忠。 张献忠也没啥文化,不过三国、水浒之类的评书,应该是没少听。 高义欢便就直接给他举例子,就控制的区域上来看,现在李自成等于马超,西军相当于蜀汉,明朝控制的区域相当于东吴。 当然他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比较,实际上的情况,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比如正统、文化、经济都有很大不一样。 高义欢劝说孙可望要认清现实,就西军那点人,还是乖乖做个蜀汉,南征在云南叛乱的沙定洲,注意防备清军南下入川,老实做个割据政权。 另外高义欢表示,只要他退出夷陵,高义欢不仅送还他的家眷,今后西军缺啥少啥也都可以找他买。 不过孙可望显然不认可他的见解,蜀汉的下场是什么?你让我大西做蜀汉,孙某人要日你先人哦。 高义欢有把握拿下夷陵,就向打汝州时一样,挖条地道把城墙给炸掉,保准孙可望反应不过来。 这个时代,消息传播的相对缓慢,清军是知道了高义欢有这一手,但是孙可望却还没尝过炸城的滋味,所以高义欢很有信心。 只是这样太费时间,而且高义欢现在火药也不多,还得从汝宁运来。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高义欢坐在大帐中,正在油灯下,看着文书和卷宗。 忽然帐帘子被人掀开,赵柱子拿着一支箭,走进帐来,“大帅,城里的龟孙回信了。” “哦?”高义欢眉头一挑,伸手道:“拿来!” 他接过箭矢,解开系在箭杆上的纸条,展开来看,瞬间便勃然大怒。 “好你个孙可望,给脸不要脸是吧!看本帅不弄死你!”高义欢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一拳砸在桌案上。 娘个劈的龟孙,不接受高某人的好心,还问本帅是不是脑壳有坑,质疑本帅的智慧,高某人看你是找死! 赵柱子被高义欢吓了一跳,“大帅,龟孙说啥啊?” 高义欢却没回答,而是眯眼说道,“孙可望不识时务,自取灭亡,你回去准备,明天打凶一点,别给本帅丢脸。本帅要让龟孙知道错了!” 赵柱子见高义欢动了怒,忙抱拳道:“大帅放心,早做好准备了!” 高义欢遂即摆摆手,让赵柱子退下。 对高义欢而言,孙可望主动撤退,是件好事情,不过赖着不走,高义欢也有准备。 次日清晨,魏武军各营人马,用过早饭后,便开始准备攻城。 孙可望昨天回信骂了高义欢一顿,除了说他脑壳有坑外,还大骂他背主求荣,不是个东西。 不过他是骂爽了,可是骂完之后,却又开始担心起来,怕高义欢恼羞成怒。 这时天一亮,孙可望便来到城上查看城外魏军的动向。 此时东方已经泛起鱼白,孙可望一看城外敌兵正在云集,器械高耸在人海之中,心头不禁一凛。 不过高义欢的人马众多,器械精良,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此前为了防备明军,孙可望在得知何腾蛟西征后,便从荆州往夷陵州运来了一大批钱粮、物资和器械,五万明军打了个把月也没打下来。 虽说高义欢厉害,但是孙可望自我感觉也不错,城中兵力充足,钱粮足够,兼本王身经百战,高义欢要打本王,铁定让他崩掉一嘴牙。 这时孙可望领着几个将领,从城上走过,身后部将边走边喝斥道:“敌兵攻城在即,都别大瞌睡,全部打起精神来。” 靠在城墙上坐着,怀抱着兵器的士卒,便纷纷站起身来。 这时孙可望在城头上走着,见城上堆满了滚石檑木,成捆的箭矢,还有一坛坛的火罐,都放在墙垛边,另外还有大锅煮着沸水和热油,士卒们还用木棍搅动着臭气熏天的金汁,他心头立时信心大增。 孙可望一路巡视,至西门城楼处停下步子,转身面向城墙,看见一片攒动的人海中器械耸立,遂即指着说道:“高义欢若是攻城,火罐和火箭,专门打那些攻城器械~” 这时他正吩咐着,城外一阵有节奏的战鼓声,慢慢敲响。 城上的守军,还有孙可望,往城下看去,便见一对魏军士卒,推着十多架砲车,向城池方向靠近。 抛石机,这并没有什么稀奇,孙可望在城墙后面,也放了几架,准备轰击攻城的敌军。 孙可望只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趣,高义欢的抛石机放在旷野上,他的抛石机放在城墙之后,魏军的砲石砸不到他的抛石机,但躲在城墙后的砲石机,却能击中魏军的砲车。 有这个优势在,孙可望不禁一声冷哼,正要下令砲车准备把高义欢的抛石机给砸了,用骡马拉拽的砲车却在距离城墙三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孙可望不禁疑惑,“这么远,抛石机能够打到城墙?” 孙可望一阵疑惑,忽然想起一事,顿时脸色一变。 这时旁边一员部将却忽然呼道:“大王快看!” 城上众人忙抬头看去,只见一架抛石机横杆一甩,便见一个黑点腾空而起。 众将士不禁一声冷笑,怪不得停那么远,原来砲石只有几斤,这对城墙有什么威胁。 孙可望却笑不出来,因为他听荆州逃回来的士卒说过,高义欢手中有不少震天雷。 这抛石机离这么远,不会是~ 这时他正惊疑之间,那黑色的砲石已经落上城头,砸在一个煮着金汁的罐子旁,“轰”的一声如同旱雷一样炸响,将那灌金汁和搅动的士卒瞬间炸飞。 一时间,城头屎如雨下,几名士卒躲闪不及,顿时被淋了一身,哀嚎着倒底。 孙可望离得不远,一坨浓稠的粪液,落在他的头顶,让他瞬间勃然变色,咬牙切齿道:“高义欢,本王宰了你~” 第382章激烈攻防 城外,排成一条线的抛石机,嘎吱着弹起横杆,将皮兜内点燃的炸包抛向城头。 “轰隆隆”的爆炸声,在城墙,在护城河,在天空中此起彼伏。 一团团橘红的火焰在城上盛开,白色的硝烟弥漫城头,让城墙若隐若现,惊得城上守军惊呼连连。 孙可望用手摸了滴到脸上的金汁,面露狰狞,嘴角往后一扯,便怒吼道:“不要慌,布防!” 这时在城外,高义欢骑马立于阵前,看见城上爆炸连连,不时有守军被掀下城头,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这一个震天雷卖给李自成就是十两银子,高义欢可是下了本钱。 这时他见城头一阵慌乱,冷哼一声,便拔出战刀,忽然向前一指,大声怒吼,“杀!” “进攻!”军令一下,魏军将校便纷纷拔刀怒吼。 在城外列阵的士卒,在军官的招呼下,如墙一样,跟随着鼓点的节奏,向夷陵城扑去。 三千精锐魏军,在赵柱子的指挥下,进行第一波的攻击。 魏军士卒都是高义欢的心头肉,人马很注意防护,在大军最前面是连成一排的盾车,每辆车前都是一块高六尺,厚三寸的木板。 士卒们猫腰跟在后面,便可以抵御直射过来的箭矢和火铳。 在每辆盾车后面,首先是举着盾牌扛着飞桥、长梯的刀盾手,他们是攀爬城墙的主力,后面则是双手持铳的火器队,列队向前而行,他们将负责压制城头,为登城部队提供火力支援。 这时魏军士卒接近城墙,城头破空之声响起,“嗖嗖”的箭矢射下来,“哚哚”之声不绝,一枚枚的箭矢,插在前面的盾车上,挡板片刻间就成了一个刺猬。 一些抛射下来的箭矢,则从头顶袭来,举盾而行的士卒,见箭矢插在盾牌上,或是插在地面上,箭杆“嗡嗡”晃动,显示着巨大的力道,却不为所动,继续顶盾前行。 城头上,孙可望见魏军前锋,像是个乌龟壳一样,箭矢没有效果,心里不禁有些惊讶。 无论西军还是明军,一支人马大多只保留少量的家丁和亲卫充做精锐,钱粮主要用在这些亲丁身上,其他的士卒则疏于训练,战力和装备都很一般,命自然也不值钱。 这样的人马,绝大多数士卒都训练不足,打仗时往往是一窝蜂,并没有太多的章法。 眼前的魏军却不一样,士卒训练有序,不是一小挫人精锐,而是整支人马都是精兵。 看见魏军士卒列阵而来,弓箭不起效果,孙可望顿时皱眉,挥手急喝,“抛石机,给本王砸!” 城墙后面,十多架砲车,嘎吱着甩动抛竿,一片黑点立时腾空而起,飞过城头,划出一道弧线,呼啸着砸落下来。 “砲石!”前行中的魏军小校,只觉天空一暗,抬头视之,黑点在他双眸中瞬间放大,引得他青筋暴起的大呼。 “嘭”一声剧响,一辆盾车被迎面击中,巨大的砲石,瞬间就将挡板砸碎。 砲石巨大的冲击力砸烂盾车后,因为惯性继续前滚,又将盾车后的士卒接连撞飞,立毙数人。 砲石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槽,留下一条鲜红的印记,令人触目惊心。 城头上守军士卒蹲着躲避爆炸,不时看准时机,向城下射出一箭。 孙可望看见砲石将乌龟阵破开,不禁一握拳,面露潮红,“好!” “盾车没了的,给我冲!”赵柱子将盾牌提到胸前,护着要害,挥刀前指。 几处失去盾车保护的士卒,立时发足狂奔,扛着梯子往前冲。 抛石机抛射的石块,存在攻击死角,只要推进到城下,石块便无法再击中他们。 砲石的攻击,给魏军阵型造成了破坏,不过却无法阻止魏军的进攻。 “快,加速前进!”赵柱子在盾车后,顿时急声下令。 魏军的战鼓开始急促,士卒们在震天的爆炸声和喊杀声中,纷纷加快速度,通过砲石攻击的区域。 这时魏军士卒,冒着城头的砲石和箭矢,终于进抵护城河边。 夷陵州只是个县城,护城河并不宽广,魏军士卒的盾车在护城河边一字排开,形成一堵木墙。 “上!”赵柱子一声大喝,盾车后面的刀盾兵,便从盾墙的间隙中冲出,将飞桥架在护城河上,士卒们扛着梯子,飞快的过河,不时就有士卒中箭,跌落入河。 在刀盾手冲出盾墙的瞬间,后排的火铳手,便纷纷持铳上前,躲在墙后开始与城上守军对射。 “砰砰砰”铳声响城一片,魏军阵线上硝烟弥漫,城墙上则被弹丸打得碎石飞溅,守军连连中弹,惨叫着跌落城墙。 这时随着魏军靠近城墙,抛石机便不敢继续往城头抛射,怕爆炸误伤登城的士卒。 因为魏军进抵城墙,战斗瞬间激烈起来,登城梯一固定,魏军士卒便开始向上攀爬,城下魏军将士如同蚂蚁一般遍布。 城头少了震天雷的压制,西军士卒开始扔下一块块的滚石,一段段檑木从城头砸下,如同冰雹,顺着梯子攀爬的魏军被砸中,骨断筋折,哀嚎一片。 城墙上的守军,用铁勺舀起沸腾的热油,向城梯上的魏军士兵群泼散而去,灼伤让士卒纷纷痛苦的跳出长梯,一场血腥而残酷的攻防战在夷陵展开。 这时盾墙后,魏军的火铳开始压制城头,守军士卒刚举起一块巨石,就被火铳击中,连人带石头一起栽下城头。 “大帅,弟兄们伤亡有点大啊!”赵大宪看着城墙,不禁皱眉说道。 高义欢却面沉如水,挥手道,“再上三千人!” 城头上,孙可望全力应付着魏军的进攻,但随着高义欢增加兵力。 守军将士在火铳的压制下,不敢露头,魏军士卒开始登上城墙,战都异常的激烈。 在吊桥下,赵柱子亲自指挥数百人马,进攻城门。 数百火铳手轮流射击,压制着城头的守军,几架长梯搭在城门两侧,爬上去的士卒,一个接这一个个的被砸下城头。 赵柱子见地上已经铺满了一地的尸体,忽然大喝一声,拿着刀盾,便顺着梯子,爬上一半,然后跳上吊桥,开始挥刀连砍链接铁链的木桩。 城头的守军被火铳压制,并未注意,攀爬的魏军却接连跳上吊桥,一起奋力劈砍,木屑飞溅,铁链崩脱,掉桥猛然落回护城河上。 赵柱子重重摔倒,却立刻又站起来,厉声喝道:“攻城锤上!” 十多名魏军士卒,推着一架攻城锤,在三十多名盾牌手的护卫下,将攻城锤推到城门处。 汉子们将上面的绳索往后一拉,巨大的撞木,便向后荡起,然后携带着千斤之力,撞向夷陵的城门。 “轰!”的一声巨响,城门晃动,城墙颤抖,砖石扑簌簌落下。 正指挥守城的孙可望,心头一惊,瞬间神色大变。 “快,阻止他们撞城!”城门是防守的关键,孙可望瞬间急声大吼。 这时城头士卒冒着弹丸,泼下金汁,砸下雷石滚木,都不能阻挡攻城锤的撞击。 门洞内,近百士卒拼死抵着城门,身子随着撞击,而如同波浪一样起伏。 “轰!”又是一声巨大的闷响,城门嘎吱直响,大门已经摇摇欲坠。 孙可望立时焦急的大呼,快砸火油,把吊桥和他们烧了。 一名西军士卒举起一个火罐,刚靠近城墙,就被铳丸击中,惨叫着栽下城墙,尸体和火罐一起砸在攻城锤的车顶上,火油流了一地。 紧接着,几名西军士卒又连续丢下十多个火罐,一枚火箭落下,城门下立时腾起冲天的火焰。 高义欢看见着火的魏军,跳入河中,脸上肌肉抽搐,忽然一挥手,“鸣金收兵!”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383章溜了溜了 高义欢见吊桥被烧,遂即下令鸣金收兵,攻击夷陵的六千兵马,便直接退了下来。 魏军士卒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对于攻城却实已经有了一定的心得,不过想要在无法从城门入城的情况下,拿下夷陵州,伤亡怕是会十分巨大。 在战争中,除了野战被人掩杀之外,伤亡最大的就是主动攻坚。 清军南下江南时,阎应元、陈明仁两位豪杰,凭借一些乡勇和明朝残兵,就守了江阴小城八十天,挡住了十余万清军的进攻。 虽然高义欢手中有利器,士卒又精锐,但孙可望毕竟有一万五千余人,高义欢想要一日攻下,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时城墙上的西军士卒,看着魏军退下,瞬间发出一声欢呼。 孙可望看着狼藉的城头,见城墙上满地的尸体,却有些心惊。 第一次进攻,就险些被人打进来,魏军虽退,但他也没法子高兴,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他看着退下的魏军士卒,又看了看远处未动的魏军主力,半晌才长长地叹息一声,“天意如此啊!” 是夜,魏军大营,中军大帐内,帐篷里众多魏武军将领,都在议论着白天的战事。 “娘个劈的,要不是吊桥上全是火,俺今天就把城门给破了!”赵柱子一脸气愤,对于今日一战显然不甘心。 他一支胳膊上绑着绷带,吊在脖子上,脸上的眉毛也被烧光,身上多处灼伤,险些交代在火海里。 高义欢却挥挥手,让众人安静,“今日不少士卒都攻上了城头,城门也差点被拿下,便说明我们的训练确实有用!我魏武军将士,确实是天下强军。” 高义欢先安抚一句,遂即话锋一转,“不过没攻下就是没攻下,大伙也不要找借口。这点小挫折,咱们魏武军还是能够承受,并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今天总结下原因,下次攻下来就是了!” 赵大宪抱拳道:“大帅,末将看来,今日攻城主要还是将士们没法子持续登城,光靠登城梯上城,就算上去一百人,也很难站住脚跟,毕竟城中兵马太多,他们上城补充的速度,要比我们快太多。” 夷陵一个小县城,里面却有一万五千西军,孙可望的兵力确实有点多。 明军从梯子攀爬上城的速度,比不上西军登城支援的速度,就算一时间占据一段城墙,也很难扩大战果,容易打成惨烈的拉锯战。 高义欢微微颔首,想要破城,便必须有个将人马快速送入城中的通道,不然就没法子抵消西军在城中的兵力优势。 如果不能快速输送兵力进城,魏军进去一千,便会被五千,甚至近万的西军攻击,便很难击败城中西军。 只有打开一条通到,短时间内,送个大几千人入城,才能摧毁西军的意志。 通常快速入城的方法,就是夺取城门,但孙可望肯定会加强这一块的防守。 高义欢沉吟道:“现在看来还是只有挖地道炸出个缺口,让士卒可以源源不断的进城,才能以比较小的伤亡,夺下夷陵州了。” 高义欢并不想浪费时间,所以这个计划,一开始就被他直接否定了。 这时他正说着,戴景洪却突然挑帐进来,疾步走到中间,气喘吁吁的急声道:“大帅,孙可望跑了!” “什么?”高义欢一下腾起,“娘个劈,这厮昨天还神气的很,不接受老子的好意,还骂老子脑壳有坑,一副要与夷陵共存亡的样子。怎么才打一天,龟孙就跑呢?” “大帅,监视的弟兄发现动静,立刻过来禀报,孙可望刚趁着夜色溜走了!”戴景洪抱拳。 大帐内立时议论纷纷,高义欢却一拍帅案,“装不下就去想溜,哪有那么容易,传令大军,给老子追!” 高义欢一声令下,刚刚沉寂的魏军大营,瞬间便又喧哗起来,满营都点燃了火炬,一条条的长龙涌出营寨。 孙可望是想守住夷陵,为大西国在湖广留下一个据点。 这样一来,大西国便还有向东夺取湖广的可能,因此他拒绝主动撤出夷陵,并对高义欢的建议嗤之以鼻,放了狠话。 虽说高义欢的人马很能打,但孙可望兵多粮足,加上自视甚高,所以也不怕他。 孙可望原本以为自己有很大的把握让高义欢无功而返,毕竟五万明军打夷陵个把月,也没有打下来。只是今天一交手,孙可望便意识到,不能硬撑了。 虽然高义欢只带来三万人,但人马的精锐程度,却不是明军能比。 之前他是觉得自己守得住,但现在他却知道肯定撑不下去,而张献忠出征汉中失败后,又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夷陵,孙可望便决定要溜了。 毕竟他的野望虽很远大,但实现野望的前提却是活着。 虽说刚放了狠话,现在就走似乎有点打脸,但与性命比起来,丢点面子又算什么? 黑夜中,孙可望与冯双礼驻马立在山头,看着下面一队人马,借着月光,快速通过。 冯双礼看着仓皇撤退的西军士卒,看了夷陵方向一眼,有些伤感。 “冯都督,走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本王迟早还会打回来!”孙可望一拉马缰,对冯双礼道。 冯双礼对孙可望却有些意见,说夷陵万不可失的是你,现在要走的也是你,还留着青山在,真他娘的会找借口,总之怎么说你都有理。 “大王,既然要撤,为什么不事先就答应高义欢的条件呢?”冯双礼没忍住,抱怨了一句。 高义欢开始许诺让他们撤,还答应送还家眷,孙可望非要死撑,可这一交手,又立马改变主意要撤。 这折腾一圈下来,还是要放弃夷陵,那之前又是何苦呢? 孙可望骑在马上,闻语脸色有些难看,脸上肌肉一阵抽搐,不过在夜色的掩护下,别人难以看见他的神情。 孙可望听出了冯双礼埋怨的意思,让他有点恼羞成怒,他没有安抚,反而愠声狡辩道:“高义欢阴险狡诈,你以为他说的话,能够当真吗?本王其实早就准备撤离,只是害怕高义欢埋伏追杀,所以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高义欢的条件,让那厮以为本王会死守,却不想本王其实是要撤离!你看我们现在是不是平安撤出来呢?” 冯双礼听了一愣,别说,孙可望说得还很有道理。 “大王,高义欢追来了!”正在这时,一名骑兵忽然奔驰过来,急声禀报。 孙可望闻语往东面一看,见条条火龙追来,神情一变,当即一拔马缰,便急声喝道:“快,随本王撤!” (求书单,月票,推荐,订阅,求支持正版,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384章拿下夷陵 次日清晨夷陵城门大开,魏武军已经控制了城池,高义欢在众将的簇拥下,进入夷陵城。 昨夜孙可望连夜溜走,因为怕被高义欢发现,所以并未毁坏夷陵城,不过高义欢进入街道,城中照样是冷冷清清,两侧都是屋门紧闭,偶有窗户打开,也是立刻关闭,传出一阵低语。 夷陵城和荆州一样,城中都没有多少居民,不过高义欢还是让人去张榜安民,并下令封存仓库,以及缉拿残留城中的西军。 夷陵既然在手,只需驻守少量精兵,就可以防备西军出川,荆州的魏军便只需防备武昌和湖南的明军,不需要高义欢留下太多兵力。 现在高义欢有十万大军,用三万人防备西军和明军,剩下七万人都可以用来应对清军的南下。 有这七万大军,高义欢觉得虽然实力还是远逊于清军,可比吴三桂却不差了。 虽说走了孙可望,但是拿下夷陵州,还是让高义欢十分满意。 这时他骑马进入城中,一名骑兵疾驰而来,高声禀报,“大帅,赵将军发现西军藏银之处!” “在哪里?”高义欢眉头一挑,心头一动。 “在东城一片大池塘内!” 高义欢闻语,立刻调转马头,随着骑兵向东城奔去。 不多时,众人来到一片有二十多亩左右的池塘边上,看见许多魏军士卒正跳入水中,在池塘中间游水,不时就钻入水地,然后用绳子绑上沉入水中的箱子,船上的士卒则奋力拉上来。 高义欢朝岸边一看,便见已经有十个被打捞上来的箱子被送到岸边,里面满满的都是白银。 这让高义欢心头一喜,没想到在荆州抄了孙可望一百万两,再夷陵居然还能缴获一笔,孙可望真是个敛财的好手啊。 这时正指挥打捞的赵柱子,吊着胳膊走过来,笑道:“大帅!” 高义欢笑呵呵的指着银箱道:“这是怎么发现的?” “有几个西军逃兵,在池塘旁边鬼鬼祟祟的,被末将的人抓了,结果一番审问,没想到居然从他们口中得知,孙可望把银子沉到池心的消息。”赵柱子兴奋道。 “沉了多少银子?”高义欢很感兴趣,“被抓的士卒呢?” “这几个西军逃兵,估计参与了沉银,然后趁着西军撤退时溜走,想悄悄取些银子,不过他们太心急了。”赵柱子回道:“卑职抓住之后,送给了玄衣卫的弟兄,据说三人弄死了两个,还有一个也废了。不过消息审问出来,大概有二十多万两。” 二十多万两,足够他十万人马,一个月的开销了。 高义欢不禁笑了,“哈哈~看来孙可望敛财很狠啊!” 当下高义欢很有兴致着看士卒打捞,直到有是人前来禀报,粮库中发现了不少粮食,高义欢才打马离开,去粮库查看。 随后,高义欢又在孙可望的家中,搜出不少财物。 其中不仅有金银玉器,还有许多器皿、古玩、珍宝,更有的典籍孤本,前代书画,价值不可估量,让高义欢一阵称奇,没想到老孙一个流寇首领,还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这些东西,大多是西军抄了几个王府所得,张献忠入川时带到夷陵,最后路不好走,便将这些文物,包括一些金银,都留在了夷陵。 后来银子被孙可望运走一批去荆州,这些东西则一直在夷陵。 高义欢在孙可望的住处,指挥属下装车,纷纷好好看管,中午才来到府衙,处理诸多善后的事宜。.. 这时,门口有士卒禀报道:“大帅,有几个乡老前来求见。” 高义欢微微皱眉,他并不太想见这些乡绅。 在打下荆州时,高义欢的身份还是大顺魏候,魏武军也是顺军的一支,荆州的乡绅只觉得是西贼换顺贼,便继续的忍气吞声,不敢有什么非份之想。 不过在高义欢接受诏安后,原本小心翼翼的乡绅们,便胆子大了些,开始给高义欢提要求,希望归还孙可望侵占他们的资产,并废除现行的税法,重新遵循明朝的法度。 这让高义欢心头升起了一丝警惕,士绅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工具,是用来维持统治,可以给予一定的利益,但是必须要知足,不能太过贪婪。 如果他们不仅不能维持统治,反而成为一团恶瘤,那他便必须铲除。 高义欢大概能够猜测出,这些人来找他是想说些什么,他本来不想见,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让他们到大堂等着,本帅过会就来。” 这时几个乡绅地主,被领到大堂。他们都是夷陵州的大户望族,孙可望对他们自是不太客气,不仅被迫交了大批的钱粮助饷,家财几乎被掏空,连自家的地收个租子,也要被孙可望干涉,日子可以说相当之苦。 现在好了,大明的军队打回来,这些本来躲着的乡绅们,立刻就组了个还乡团过来。 这时堂上坐了十多个人,夷陵四里八乡的大户,以及有头有脸的头面人物,基本都来到县衙。 现在高义欢还没到,几人便坐着低声议论,讨论着如何拿回自己的东西。 众人三三两两的说着,堂上乱哄哄一片,一名老者忽然站起来,咳嗽了一声,伸手往下压了压,让众人安静。 这老者明叫陈仲廉,曾经在朝廷做过官,以七品御史告病回乡,已经有近十年的时间。 因为是谏台官出身,所以虽然卸任,但是同僚故旧不少,地方官员不敢得罪,历任知县上任后都要拜见,就算知府也要给他面子。 因为这层身份,他可以说是夷陵,甚至荆州士绅的首领。 这时众人见陈仲廉要发话,众人便纷纷安静下来,他则缓缓道:“刚才听人说,官军在东城大荷塘内,发现了不少银子,想必就是孙贼搜刮我等之物,不过这个打进城的高大帅,据说也不是个善类,所以这笔银子,我们也就不要,全当是犒劳大军了!” “这世道,兵如匪,陈老说的有理,银子我们便不要了!不过城中的房产、店铺,还有田产,总得要还给我们吧!”众人纷纷点头。 陈仲廉笑道:“不错,这才是我们今天过来的重点。只要家业在,银子没有了,还可以挣回来。粮食没有了,多收点租子,用不了几年,大家便又能恢复元气了。” 说着他看了众人一眼,嘱咐道:“这个高大帅也是个流寇出身,你们等会说话注意点,不会说,就把嘴闭紧,让老夫和他谈!” 陈仲廉并不太了解高义欢,他辞官后便不太管天下事,只注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 虽说高义欢现在权势很大,但是在陈仲廉眼中,终究只是个流寇,估计没啥文化,所以他信心十足。 第385章谁是主人? 大堂内陈仲廉等人正说道着,高义欢来到府衙后,却先派亲卫去通知追赶孙可望的大军,让他们停止追击,返回夷陵。 孙可望连夜溜走,除了带些口粮,银子和粮食大多都留在了城中。 魏军继续追击,没什么油水,反而还存在被伏击的危险,所以高义欢派人让追击的人马撤回。 其实高义欢前日写给孙可望的书信,确实是发自真心,他是真愿意放孙可望走,同时也希望能同西军做生意。 在与李自成的交易中,让高义欢尝到了甜头,可李自成现在快完了,他这个中间商人,便做不下去。 现在他心里有一股做买卖的瘾,不找人做点生意,每月没有银子进帐,便浑身都不舒服。 相传张献忠从成都撤离时,沉银上千万两,很有潜质成为高义欢下一个交易的对象,所以高义欢还是很乐意,发挥他地处天下之腹的位置,来把他赚钱事业做大做强。 吩咐亲卫去通报后,高义欢并没有马上去见那些乡绅,而是先吃了点东西,压压肚子,再让人将高义成和陈名夏叫来。 不多时,两人就从门外走进来,同时施礼:“大帅!” 高义欢正坐在一张方桌前,吃着粥和咸菜,他抬头笑道:“都还没吃吧!坐下边吃边说!” 早上进城后,众人就忙着处理善后事宜,确实都有些饿了。 两人行礼道谢,便在桌子上坐下,亲卫立时给添了两副碗筷。 桌上的食物很简单,一大盆粥,再加上几碟小菜,高义成没客气,自己盛了一碗,陈名夏没急着动,而是开口问道,“大帅有什么事情要和我们谈?” 高义成是高义欢兄弟,陈名夏是想跟着他干大事的人,所以高义欢说话,不用太多顾忌。 他将碗筷放下,用毛巾擦了下嘴,便开始说道:“这几个月来,本帅的精力主要是放在编练新卒的事情上,对于政务并未怎么管理。前些日子,本帅听人说,最近秋粮征收不是很顺利,不少乡绅私自提高租金,可有这么回事?” 陈名夏道:“大帅,确实有这么回事。收夏粮时,我们还是寇,地主乡绅自然只能老实交税,但现在咱们名义上归明,不少乡绅地主,便觉得又回到了大明朝,所以便不愿意在遵守孙可望定下的税制。有些人开始私自提高佃租,收到三成,而大帅此前下令,税制今岁不变,如果我们还按孙可望定下的收四成,佃户能得到的就只剩三成。这样一来,百姓就活不下去,而且大帅的威信,也会受到损害!” 陈名夏眼睛瞟了高义欢一眼,有点阴阳怪气道:“大帅,现在地方上都很困惑,到底是按着大帅的规定,还是一切又回到明朝的样子呢?” 高义欢眼睛一眯,露出一股杀气。 有一部分士绅,就是这样不识好歹,同样的规矩,高义欢是寇时,他们能够听话遵守,但他的身份一变成明臣,这些人又胆子大了起来。 这其中缘由是什么?谁给他们的勇气?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陈名夏见高义欢脸色不好,继续煽风点火,“现在我们魏武军投靠了大明,豫南和襄阳还好,我们已经控制了近四年时间。荆州、承天刚被大帅控制,而大帅又成了大明的勋臣,不少人便分不清,谁是真正的主人。” 高义欢名义上归属大明,实际却想保持独立性,但是地方上的乡绅百姓,却不晓得他什么心思。不少乡绅便认为高义欢既然成了明臣,就得受到明朝体制和律令的约束,便就不那么怕高义欢了。 就是高义欢手下的一些文官,也有点弄不清局面,心中摇摆,是要听明朝的,还是要听高义欢的。 凡事都是有厉害两面,高义欢投靠明朝后,获得了不少好处,但同时也引起了一些问题。 高义欢明白陈名夏的意思,其实他心里也早有了想法,不过做领导得给下属表现的机会,于是他还是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陈名夏就等高义欢相问,他脸上露出一丝残忍之色,“大帅,自古以来,天下大乱,就是一个洗牌,重新分配利益的过程。如果天下一共十分利,朝廷、士绅、勋贵共占三分,民占七分,这大概就是一个王朝的初期。此后土地兼并,官府**,权贵与民争利,十分中超过五分,达到六分、七分被官府、士绅、权贵所占时,那百姓就该起来造反,天下重新洗牌,实现利益重新分配,建立新的王朝了。” 高义欢眉头一挑,来了兴趣,“先生继续说!” 陈名夏遂即拱手道:“大帅,恕我直言,眼下这天下,就是在重新洗牌。大帅手里的三分利,该怎么分呢?是给支持大帅的将士、官员、乡绅,还是留一部分给心向明朝的土豪、劣绅呢?既然是洗牌,我认为有些人,就必须要清洗出去。这样一来,少一部分人与百姓争利,官府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如果大帅留着他们,他们收百姓三成,甚至四成租子,大帅还怎么收税?这些人收了租子,心也不是向着大帅,留下来干什么呢?”陈名夏沉声道:“大帅,我以为留下那些守规矩的乡绅,那些劣绅,则要借机会铲除。这样一来,能使得咱们的税法继续执行,还可以告诉士绅百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让他们知道,该听谁的话!” 最后一句话,陈名夏几乎是盯着高义欢说完,想看看高义欢的反应。 历代以来,利益的重新分配,一般只有三种方式,一种是暴力推翻,一种是体制自己改良,一种是统治阶层内讧,但不管哪一种,最后都是接着轮回。 内讧一般出现在王朝的前期,是统治阶层内部对权力和利益的分配不满,改良则主要是在王朝的中期,是统治者感觉自己快不行,正走下坡路,遂即展开的一场自救,暴力推翻,则来自王朝的后期,积重难返,改良无效的时候。 高义欢微微沉吟,并没有对陈名夏的话进行评价,而是看向一旁的高义成道:“义成,荆州这些乡绅,最近有什么动向?” 高义成忙放下碗筷,“大帅,不少人确实对大帅归明后,还保持着孙可望定下的税制有些不满。最近有不少人,频繁拜见北抚傅上瑞,希望能够恢复明朝的规矩。” 陈名夏看高义欢的神情,心里便有数了,终于拿碗盛了一碗粥,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386章治你个通敌之罪 大堂内,众多乡绅等了许久,高义欢却还没过来。 人没过来就算了,连个上茶的都没有,便让乡绅们有些不满。 随着时间推移,陈仲廉的脸色,便开始越发阴沉起来。 他是御史致任,专职放嘴炮,官虽不大,可是直达天听,就是省里的三司长官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 十年前他因病回乡后,除了登门拜过四品的知府,便没登过其他官员的门,都是地方官员上门找他。 没办法,谏台出身就是面子大,地方官就怕他一个不高兴,给哪个同僚写封信,打个小报告,莫名其妙惹来灾祸。 高义欢官虽大,但一个武将,还是个流寇,你流弊什么? 谏台官员,天职就是放嘴炮,挑毛病,但是大多数人都是个死脑筋,只会评击他人,干实事全无一策,偏偏又觉得自己很行。 虽说归乡十多年,朝野局势早就变化,但是陈仲廉还是在老眼光看问题,是个迂腐又自以为是的老书呆子。 在他看来,不管你高义欢以前干啥,多么厉害,现在既然成了明臣,是龙是虎都得趴下。 老朽亲自来访你一个流寇,可是给足了你面子,居然让老朽在堂上干等,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他已经决定回家后,就给南京的好友写封信,告你个飞扬跋扈,让高义欢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陈仲廉已经有点不耐烦,堂外忽有士卒喊道:“大帅到!” 声音刚落,高义欢便两手扶着腰带,一副吃饱喝足的神情,大步走了进来。 陈仲廉见此心中不喜,不过还是领着众人站起来相迎,高义欢摆摆手道:“本帅刚拿下夷陵,事物繁杂,让各位乡老久等了!” 说完他便在中堂座下,一边腮帮子鼓动,像是牙缝里夹了韭菜一样。 “粗鄙不堪!”陈仲廉看高义欢的样儿,内心鄙夷,不过却依然拱手笑道:“高大帅军务繁忙,我们还来打扰,实在是抱歉啊!” 知道本帅很忙,还来耽搁时间? 高义欢也面带笑容,哈哈一笑,违心道:“无妨,各位请座,有什么事情直说!” 陈仲廉脸上有丝傲气的拱手道:“高大帅,老夫陈仲廉,是夷陵乡绅的代表,曾是崇祯朝御史。” 说完陈仲廉顿了顿,等高义欢给个反应,期待双方寒暄几句,不过停了半响,高义欢却只是疑惑的催促道:“你说啊!”根本没将他这个前御史的身份放在心上。 陈仲廉差点没被一口气噎死,只能镇定精神,“高大帅,老夫听说,官军在城东荷塘内,发现了不少白银。” 高义欢一听,心中立时提起警惕,这个鸟御史,提银子干什么 “哈哈~老先生哪里听到的消息,并没有什么白银!”高义欢摇头摆手。 陈仲廉脸上却笑道:“大帅休要瞒我们。这些银子都是孙贼搜刮的民脂民膏,强迫我们助的饷,应该有二十万两以上。” 高义欢脸上露出不快之色,老子都说没什么了,你还说有二十万两,这就是不给本帅面子了。 “你们过来想干什么?”高义欢冷声问道。 果然是个只认银子的武夫,陈仲廉继续倚老卖老的笑道:“大帅,那些银子,就算是夷陵州的乡绅们,给大帅的一点心意,老朽没有别的意思。” 高义欢不禁眉头一皱,向看傻子一样,看了陈仲廉一眼。本帅从孙可望手里夺来的银子,怎么就变成你们的一点心意呢?真不要脸啊! 高义欢较有兴致的看着众人,“那几位来,是想做什么?” 陈仲廉先提银子,就是想让高义欢不好意思,后面的要求便好说了。 “高大帅,孙贼凶狠残暴,肆意搜刮民财,百姓苦不堪言。我们都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官军盼来了。我等真是希望从今以后,夷陵州能太平,希望一切都恢复到之前官府统治的时候,能减轻百姓的负担。”陈仲廉先感叹一句,然后瞟了眼高义欢,继续说道:“高大帅,这次我等前来,主要是想给大帅陈情,希望大帅能解民倒悬。” 高义欢眯眼看着他,这个陈仲廉自作聪明,先提银子,想卖个人情,现在又给老子带高帽子,向忽悠老子,真把本帅当个头脑简单的武夫了么? “不知本帅,怎么做,才能救百姓出水火啊!”高义欢心中冷笑。 陈仲廉脸上露出笑意,堂上的士绅,也都露出佩服的表情。 “高大帅,老朽认为,首先孙贼掠夺百姓的田产、屋宅都要归还,让百姓有田可耕,有屋可种。其次,孙贼对百姓剥削严重,征收四成以上的田税,百姓一年所得,要被征收一半,远远高于朝廷的两成赋税,搜刮太狠,简直让百姓无以为继,难以生存。老朽认为,官军既然收复夷陵州,那税法也就要废除,让百姓种有所得。”陈仲廉侃侃而谈,“高大帅,若是能做到这两点,百姓必然感恩戴德,铭记大帅恩德啊!” 孙可望侵占了不少田产,不过百姓能有几亩地,损失最大其实是这些地主乡绅。 明朝田赋并不高,就算加上三饷正常算下来,也只是收两到三成左右,只是地主官绅将他们该交的田赋,转嫁在自耕农身上,使得实际征收中,百姓要交的田赋,达到五成以上。 这一来,在耕种中,百姓实际能得到的粮食,大概只有收成的四五成,甚至更少,而官府得到的其实也并不多,只是田亩总产量的两成,剩下那三到四成,基本都被乡绅地主,还有官员贪去。 孙可望规定田赋为官四民六,原来只能收到两成赋税的官府,在改革后拿到了四城税,原来只能得四五成粮的百姓,固定得五成,自耕农则能得六成,只有原来能得三成以上的乡绅地主,只能收一成的租子。 高义欢对孙可望的税制,进行了一定的研究,知道这个方法,官府收益最大,百姓次之,乡绅地主则是损失最大的一方。 高义欢进城后,像在荆州时一样,贴了安民榜文,表示税制暂时不变,所以陈仲廉便想忽悠他,将这套规定推翻。 陈仲廉以为高义欢一个武夫,不懂这些,说完便笑着等他答复。 谁知道高义欢却冷哼一声,忽然变脸“你这个老东西,真是不知道羞耻。那银子乃是本帅缴获,与你有什么干系,再说废除现行规定,好让你在收三四成的租子么?你们这些乡绅,享受朝廷优待,却不思报效,专挖朝廷墙角,真是无耻之尤!” 陈仲廉整个人一愣,脸遂即一下涨红,没想到居然被高义欢,看透了心思。 陈仲廉被骇得后退一步,心中一阵老羞成怒,读书人最要面子,这样被人戳破,脸便有些挂不住,一下换起了他当年在谏台的功力,“高大帅你虽说是朝廷高官,但也不能这么血口喷人。这税法是孙贼所立,你是朝廷官员,用贼人之法,是何居心?老朽要写信进京,找人参你!” 御史出身的陈仲廉,展现出嘴炮党的战力。 “参我?”高义欢拍案而起,“你给西贼助饷,为西贼提供银钱,对抗朝廷。本帅先治你个通敌之罪。来人,给本帅拿下!” 高义欢一声大喝,十多名如狼似虎的甲士,便一拥而入~ 第387章率军北返 大堂外的甲士,一听命令,便涌进来,将陈仲廉架着就往外拖。 “休要血口喷人,老朽岂会通联西贼!”陈仲廉气得脸颊涨红,几时受过这样的待遇,他奋力挣扎着,不过就他那枯瘦的身板儿,岂能是如狼似虎的甲士对手,立时就像拎个鸡儿似的,被拖出门外。 这让陈仲廉,羞愤难当,脚上的鞋子都掉了一支,一边被拖着往后走,一边愤怒的大喊,“老朽崇祯朝进士,有功名在身,匹夫怎能如此无礼~” 高义欢内心冷笑,虽然他有许多理由,可以来反驳,但是高义欢根本不打算和这个嘴炮辩论。 本帅手握十万重兵,日理万机,有更简单的方法治你,还废话个什么。 陈仲廉在朝廷做官那会儿,大明朝廷文臣的地位远高于粗鄙的武夫。江东大帅毛文龙,算是个狠人了吧,还不让袁督师,说杀就给杀了。 现在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高某人流寇出身,本身就自由惯了,不愿意受到条条框框的束缚,陈仲廉觉得他会受明朝规矩的约束,那就错了。 如果高义欢是条忠犬,打算今后就吃明朝这碗饭,那他还会在乎自己给朝廷的映象,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十分的乖巧,不得罪文官,以求朝廷能够忘掉他的出身,给他一碗饭吃,赏个看家护院的机会。 只是这么做,那得有多憋屈,并不是高义欢的性格。 大丈夫在世,高义欢可以受不了这委屈,而且他也知道,就算他这么做,也多办落不到好下场。 现在他没想着真的效忠明朝,明朝那边也是想着先稳住他,准备以后再弄他。封个公,还是个被灭族之人的封号,高义欢早就看透,岂会怕人参他。 明朝能动他时,随便找个理由就把他办了,没实力动时,那他就算像左良玉一样四处劫掠,朝廷照样不管。 现在高义欢基本已经摸清了明朝的脉搏,只要他不反明,不下武昌,不攻长沙,保证湖广的现状,明朝就不会同他翻脸。 现在明朝的困境,还是朝廷没钱,东南有一批像陈仲廉一样的士绅,阻扰南京朝廷的税法改革,搞得南京朝廷一年的赋税也就四五百万两。 这点银子只能勉强维持朝廷的运转,南京根本没钱打仗,更别说来平定高义欢了。 南京朝廷想要有作为,首先得有钱,而朱慈烺不将东林党人斗垮,收江南之财为朝廷所用,那南京朝廷迟早还是要完蛋。 这时看着陈仲廉被拖走,堂上众人惊得纷纷站了起来,面面相觑,都傻了眼。 这个高大帅,一言不合,就把陈御史拖走下狱,他们顿时就没了主心骨,心中万分惶恐。 高义欢却扫视众人一眼,冷笑一声,“本帅抄出一本帐策,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着,你们这些人,向孙可望输送了多少粮草。这就是你们通敌的铁证!” 真是官字两张口,他们明明是被孙可望威胁恐吓,被迫交银助饷,现在却成了主动输送钱粮了。 “大帅,冤枉啊!”在场的乡绅们,顿时就慌了。 现在他们才知道,什么是秀才遇到兵。 这时高义欢挥手一声怒喝,“都押下去!” ~~~~~~ 在拿下夷陵后,高义欢让戴景洪领一营老卒,一营新卒驻守夷陵州防备四川,大军便押着缴获返回荆州。 不过,因为关中的战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高义欢也未在荆州久留,大军回到荆州后,各部人马便陆续北返,而他则暂时留下,处理一些事情。 时间到十月底,关中再次传来不利的消息,李自成在富平又败了一阵。 高义欢遂即留下赵柱子、陈名夏坐镇荆州,自己则准备动身。 这日在荆州城外,高义欢与几人徒步而行,身后亲卫牵马随行。 “柱子,我将荆州交给你,你务必要守好此地。除了要防备西军出川,还要警惕明军!”高义欢沉声说道。 赵柱子忙道:“大帅放心,俺晓得,俺会盯死四川,也会防着白衣渡江。” 高义欢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少看点三国,多看点真正的兵法。”说完,高义欢又接着道:“你在荆州,还有一事需要办。” 赵柱子摸了摸头,“大帅有什么事,尽可吩咐!” “本帅会令户曹拨一笔银子下来,造几艘船,你招募一些渔夫,也不用太多,大概三千人,编一个水营出来。”高义欢沉吟道:“咱们坐拥长江、汉江两条水道,不能没有一支水军。你注意一下,可有这方面的人才,发现了推荐给我,本帅记你一功。” 赵柱子点了点头,“大帅放心,俺晓得了。” 高义欢微微颔首,遂即对一旁的陈名夏道:“先生,我走之后,荆州的政务,就委托给你了。” “大帅可以放心!”陈名夏正色道。 现在荆州刚拿下还没有一年,加上最近一段时间,他又抓了不少人,便有些担心他一走,荆州会出现反弹。 高义欢停下脚步,忽然问道:“先生准备怎么处理被抓的这批士绅?” 高义欢在夷陵把陈仲廉扣下后,玄衣卫在荆州也抓了不少士绅,把湖北巡抚傅上瑞吓得紧闭府门,瑟瑟发抖,不敢再见士绅,只是期望何腾蛟,赶快把他调走。 陈名夏笑着答道,“大帅放心,这件事情不会扩大,不会牵连那些本分的乡绅,不过被抓的人,则会以通敌的罪名,严惩不贷。” 其实湖广的士绅都知道,不存在什么通敌,但陈名夏还是要这么办,便是让士绅们都明白,谁才是荆州的主人,不要妄图挑战魏武军的权威。 高义欢也非善类,他点了点头,“好,这件是就由先生处理!” 陈名夏先领命,接着道:“大帅,现在明朝人心未失,士绅多向着明朝一边,所以大帅在政策上没有必要特意讨好他们。卑职以为大帅首先是要收将士之心,其次是百姓之心,最后才是士绅之心。孙可望这个赋税政策,我们继续用,不能让百姓体会到大帅的恩惠,确实不太合适,但我们不能给士绅让利,而是应该给百姓让利。湖广一地不像东南,士绅就那么多,只要百姓支持,那大帅的根基也就稳固了!而等大帅根基一稳,能成大事时,自然会有各种人才愿意投靠。” 高义欢听他说完,对荆州放心了许多,“荆州的事,先生尽可去做。好了,都不用送,本帅要走了~” 第388章流贼李自成 十月间,在关中富平,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大决战。 李自成率领二十余万大军,同吴三桂、阿济格率领的十万清军,汇集于富平县。 战事之初,李自成凭借着从高义欢手中购买的粮食和火器,坚寨自守,意图消耗清军。 吴三桂几次硬攻失利后,随即改变正面破敌的策略,选择精骑迂回,迫使李自成出战。 十月十五日,阿济格发满洲精骑一万,绕开顺军大营,做出欲袭长安的姿态。 在延安失守后,十万清军冲下沟壑万千的高原,进入渭河平原,马军的优势便显现出来。 李自成不得不与清军决战,曾经发生过一场宋金大决战的富平,再次尸横遍野,二十余万顺军损失五万余人,李自成败回渭河南岸。 从富平逃过河的顺军士卒,沿着渭河重新搭建了简易的营寨。 无数顺军士卒,遍布于渭河边,或坐或卧的散步于营内,早已没了东征出关,占据北京时的骄傲,数万大军死气沉沉。 营地内,伤兵满地,许多士卒头上绑着绷带,怀抱着兵器,靠着栅栏和随意摆放的大车而坐,他们目光呆滞,神色凄惨,连续的失败,加上伤兵的呻吟,已经消磨完顺军最后一点锐气。 几万人的营垒,居然出奇的安静,没有人想说话,也无人愿意去回想富平的惨败,去想顺军的出路在哪里。 在中军大帐中,李自成穿着一身带血的金甲,头盔不知丢在哪里,他头发散乱,神情有些狰狞的站在一副地图前,身后一众将领大多铠甲破损,有的人还带着伤,神情也是狼狈不堪。 众人都低头站在帐中,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气氛极为压抑、沉重。 这时在渭河边上,牛金星在几名甲士的护卫下,骑马来到顺军的营寨。 营地中,绑着绷带的伤兵,四处可见,到处都是狼狈不堪的身影。 牛金星进入营地,东张西望的看见落魄的顺军将士,脸上难掩失望和忧心之色。 这时几名甲士护卫着他到了李自成的大帐外,侍卫立时挑帘进帐,帐中安静的令人窒息,但侍卫还是对着李自成失落的背影,行礼道:“陛下,牛丞相到了!” 李自成转过身来,一双眼睛通红,嘶哑着声音说道:“让他进来!” 牛金星走进大帐,看见一众将领低头不语,李自成坐在一张帅案后,脸色阴沉,甚为可怖。 他见整个帐篷内十分安静,落针可闻,又见顺军从上到下,都没了士气,帐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失败气息,心中不禁一凛。 李岩出山辅佐李自成,是怀着他济世的理想,希望能够结束天下的动乱,救百姓出水火。 牛金星投靠李自成,跟着李自成造反,也是把自己的前途全都压在李自成身上,他自然不想看李自成失败。 虽说他的理想不像李岩那么崇高,但也是想着辅佐李自成争得天下,做大顺朝的开国名臣。 现在他看李自成和顺军诸将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叫苦,觉得自己可能掉进坑里,投机失败,跟错主公了。 一时间,牛金星心中苦涩,难道他这个大顺的丞相,快要做到头呢? 虽说牛金星没干多少好事,但是他确实为大顺国付出了许多精力,投入了众多心血,就这么失败,牛金星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见帐中气氛,不禁舔了舔嘴唇,行礼道:“陛下,大军撤回南岸,只要将渭河沿岸的船只尽数焚毁,东虏一时间也过不了渭河,我大顺还有重整旗鼓的机会。” 李自成赤红着眼睛,却摇了摇头,“最多一个月,渭河就会结冰,有没有船,清军都会过河,关中守不住了!” “陛下,高义欢兵精马壮,屡败东虏。他虽然投明,但是通过周将军传信,只要陛下提供饷银,他便愿意北上牵制清军。”牛金星眉头紧皱,却继续说道:“现在情况紧急,朝廷府库中银钱充足,臣以为不如答应他的条件,给他二百万两白银让他出兵。这样潼关的十万大军,就能腾出手,我们还有一战之力!” 帐中众将,听了微微有些骚动,似乎看到一线希望,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虽说高义欢投靠了明朝,但凭良心讲,并未与顺军为敌,反而为顺军输送了不少粮食和火器。 这些粮食和火器,顺军是给了钱,可没有高义欢卖给他们,他们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高义欢不仅没害他们,反而是给了不少帮助和支持。潼关就是靠着高义欢提供的火器在支撑。 因此不少顺军将士,并不像李自成一样痛恨高义欢,只是对他投明,感到有一丝失落。 那么强一支人马,屡次击败清军,居然背离大顺而去,难道是大顺真的气数已尽。 李自成听了牛金星的话,脸上却阴晴不定,他堂堂大顺天子,而高义欢不过是他手下一个小喽喽。现在叫他去求高义欢,接受他的勒索,让李自成心中无法接受。 不过眼下局势又是如此,清军势大,顺军连战连败~~~ 李自成一张脸狰狞着沉思良久,众将都屏住呼吸,等他决定。 忽然李自成在众人的目光中站起身来,然后走到地图前,又看了地图半响,最后声音变冷道:“好,高义欢要两百万,朕给他二百五十万。” 李自成转过身来,赤红的眼睛变得有些残忍,他扫视众人一眼,最后盯着牛金星,切齿道,“丞相,你立刻返回长安,把银子送去,让高义欢出兵!” 帐中将士见李自成答应,不禁一阵私语,眼中多了些神采。 毕竟高义欢几次打败清军,只要有他加入,就能提升顺军的士气。 牛金星见李自成答应,心中也有些高兴,“陛下英明!如果高义欢兵发洛阳,使得河南东虏回援,我们或许能够组织兵力,在渭水南岸诱敌升入,打个伏击。” 李自成却摇了摇头,冷哼一声,连连摆手,“清军势大,还打什么伏击?朕的意思是,等高义欢主力北上,给朕让出了一条南征的通道,朕便趁着高义欢与清军在豫北缠斗之时,走商州出关中,借道空虚的豫南,打襄阳入湖广,将清军甩在身后,在南方重开基业!” 连续的失败,李自成已经没了继续与清军作战的勇气,南面的明军比较好欺负,他决定避难就易。一时间,他打不过就跑的流寇属性,又战胜了他坚守关中守卫基业的信念。 李自成说完,双目炯炯的看着众将,似乎是再等众将赞叹他的妙计,不过大帐之内,从牛金星到诸多将领听完,却都是一脸愕然~ 第389章野战铜炮 十余月底,南阳府进内,三万余高军精锐,驻扎在城外的旷野里。 放眼望去,一顶顶的军帐蔓延,营盘内旌旗猎猎,喊杀声整天。 这时校场上列成队形的魏军士卒,一手持刀,一手拿盾,在将官的督促下,“嘿嘿哈嘿”的连劈几刀,近千人动作整齐划一,气势恢宏。 另一边的校场上,火铳手熟练的抬铳射击,长枪手奋力突刺,战马来回疾驰,冲高坡,跃战壕,各营士卒训练十分火热。 在拿下夷陵后,高义欢留下三万人马分守湖广各地,而豫南则集结了近七万大军。 这七万人马,四万人分守各险要关隘,三万精锐则集中于南阳,加紧训练,以观时变。 高义欢从荆州出发后,不几日就快马奔到南阳,一面督促士卒训练,一面等待关中的消息,顺便视察南阳新建造的兵器作坊。 现在随着高义欢的地盘扩张,汝宁已经不再适合作为魏武军的中心。 相比汝宁,南阳地处盆地,四周山脉环绕,易守难攻。 除此之外南阳盆地,良田众多,周围的山脉又矿场丰富,物产丰富,又联通湖广,所以比汝宁跟适合作为高义欢的老巢。 为此高义欢便将新建造的火器作坊,还有一些其他的兵器作坊,设在了南阳和襄阳。 时下汝宁、南阳、襄阳都有不少作坊,而根据位置的不同,还有获取资源的不途径不同,作坊的分布便也会存在一定的区别。 襄阳因为靠近明朝,汉水又同长江相连,方便从南方获得,棉布、精铁等物资,所以建造了不少衣甲、被服、军鞋、旌旗等工坊。 汝宁还再造炮造铳,不过不再增加工匠,很大一部分产能,被转移到南阳。 南阳府周围多山,桐柏山区,有金、银、铜、铁等各种矿产,眼下除了金、银的矿品太低,难以开采之外,铜铁都有了一定的产量。 南阳有矿,平顶山有煤,在南阳设立作坊,也便于运输,减少原料的运输成本。 此前高义欢因为资源不足,所以主要铸造火铳和铁炮。 现在工匠在桐柏山脉中找到一个铜矿后,高义欢用汝州一战时,俘虏的绿营兵进行开采,然后派工匠入山冶炼,再用骡马将铜锭运出大山,便逐渐积累了一些铜锭。 高义欢在南阳造的火炮,并不是汝宁造的铁炮,而是更为轻便的铜炮。 清军开始使用震天雷,让高义欢吃了一惊,感到了很大的压力,所以他到南阳不久,便领着一群人来到工坊进行视察。 现在清军的地盘广大,人口众多,高义欢必须要发挥他在器械方面的优势,才能抵消清军的一部分优势。 这时一群人骑马离开营盘,飞驰着来到位于卧龙岗的铸炮坊,隔着老远便见几排红砖房,还有几个巨大的高炉耸立着,冒出一道道滚滚的浓烟。 十月底,天气已经转凉,高义欢望见那烟囱,不用人引路,便一路驰骋,黑驹儿健步如飞,直跑得耳畔生风,冷风刮的脸颊生疼。 他一骑当先,身后数十骑,趋之如骛,紧随其后,不多时,众人便到了烟囱耸立的铸炮坊。 这个作坊,虽然是刚建不到一年,不过规模却比汝宁的作坊,还要大许多。 整个作坊占地近千亩,包括铜、铁的精冶和提纯,火炮的铸造,炮弹的制造,还有一个试炮的靶场,以及火药工坊。 高义欢对工匠进行等级的划分,从学徒开始每提升一级,待遇就不一样,激励了工匠的积极性,使得他在三年间,便拥有了不少经验丰富的工匠。 正是在这种激励下,高义欢手下的工匠队伍,已经扩充到了一千余人,学徒则有五千余人。 现在南阳的这片作坊,便有二百多名工匠,一千多名学徒。虽说工坊内人员,还比较缺乏,但用不了多少时间就招满人,并没有问题。 高义欢一行人,在铸炮坊外勒住战马,陈汇廷领着几个大匠已经在外等候。 “卑职,参见大帅!”陈汇廷领着作坊的小吏和大匠恭敬的行礼。 高义欢从马上跳下来,将马鞭丢给亲卫,笑道:“本帅来看一看作坊的情况,还有了解下新造的铜炮。” “回禀大帅,工坊按大帅的要求,已经造出三门样炮。最近工匠门反复实验,发现效果还不错。”陈汇廷一边伸手请高义欢进入工坊,一边汇报。 高义欢微微颔首,有些期待的笑道:“走靶场,拉出来给本帅看一看!” 高义欢直奔主题,在陈汇廷的引领下,来到一处十分宽广的试炮场地。 这时高义欢等人刚到不久,三名工匠便各拉着一匹健马,马后则各拖着一门细长火炮出来。 这几门火炮没有红衣炮粗,长度也短一些,大概只有七尺左右,用的炮架同红夷大炮的四个小轮炮架也有些不同,而是只有两个大轮子,长炮架在两轮之间,被马匹拖动着向前。 光看外观,高义欢便眼前一亮,有点像是他想要的野战铜炮,就是不晓得能打多远。 “乖乖,这一门炮得多少钱?”赵大宪一看,有些惊呆了。 陈汇廷道:“大帅,这门火炮是按着大帅的要求来铸造,一共实验了三次,才铸造成功。” 高义欢对于铸炮的技术并不了解,不过样子却有些映像,便画了个外形,让他们参考,不想造出来的外形,还真如自己所想。 这时众人目光,都被这种马拉的火炮吸引,不说射程如何,单说运输方面,就已经足够优秀和方便,能够跟上大军的速度了。 高义欢等三门炮停好,上前摸了把炮身,也不废话,“来!赶快放两炮,让本帅瞧一瞧。” 这种炮打的是实心弹,作用是远距离打击敌军,对射程要求便十分高。 现在,火炮从外形上看还不错,就是不晓得能不能打远,如果射程比佛郎机强不了多少,那这种炮也就没意义了······ 第390章关中来人 清军八旗有山野间茹毛饮血进行渔猎的真满州重步,有擅长使用火器的汉兵,有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弯弓射鸟的蒙古马军。 可以说八旗兵集合了三族的优势,而这些优势中,对高义欢威胁最大的,还是清军的骑兵。 在战争中,无论是下营,还是行军、撤退,都容易遭受马军的突袭。 即便是步军列好了严密的军阵,也会受到马军骑射袭扰,让步军苦不堪言。 明之前,对付马军,主要靠着神臂弓、弩床等远超过骑弓的远程武器,来压制马军的袭扰。 我武器射得远,让马军无法靠近,或者马军还没靠近,便先受到远程武器的打击,来让马军不敢袭扰。 现在高义欢要的青铜炮,大概也就是这个作用。 如果他射得够远,便能对马军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我炮能打个一两里,你拿个射几十步的骑弓老远冲过来,心里不慌,阵型不乱?这显然难以做到,而只要马军乱了,那对步军的冲击力和袭扰能力,自然也就小了。 除了对付马军之外,这种炮打敌军步阵,也有很大的效果。 若是两军对持,清军步军在一两里外,结成严密的步阵。那火炮就可以凭借射程的优势,先轰乱敌军步阵,使得清军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变守为攻,要么撤退避开炮击,否则我就一直拿炮轰你。 这就是武器技术进步,带来的巨大的优势。 当然,要拥有这样的优势,首先得能把炮造出来,其次得有钱,能造好多炮才行。 不然造个几门炮,也只是个玩具而已。 高义欢说要看看效果,陈汇廷忙叫来工匠,让他们进行一次演示。 这时工匠立时分为两组,几人负责装填弹药,几人则去画出靶位。 为了更加了解这种火炮,高义欢和赵大宪等人,都围了上来。 几名工匠先用铁锹,弄了三个炮位,将铜炮固定,然后抬来两个木箱,箱子上都有朱柒写的字样,应该是工坊内,对于各种火炮发射药和弹丸进行的编号。 一名工匠用铁棍将木箱撬开,便有人取出事先就用布包好的发射火药,然后装入炮膛,用尖刺从火门处刺破药包,插上引线,另一名工匠则已经推弹入膛。 这种铜炮与明朝的火炮相比,其实区别并不是很大,只是明朝的炮比较粗短,他则比较细长,另外就是材料不一样,青铜炮不仅相对轻便,而且便于制造。 在众人看着工匠装填时,另一队工匠已经在前面一块斜坡上,用石灰划出了一大片区域。 “这快有一里吧!能打得准?”赵大宪不禁有点惊讶,同几人议论着。 高义欢回过头来,板着脸,“先认真看。” 就在这时,一声哨响,三门火炮,突然爆发出三声轰响,炮身依次猛然后退,两个大轮子便从坑里往坡上滚,等快滚出坡时,炮轮又回落入炮坑中,浓浓的白烟将炮位和工匠全都覆盖。 三枚大概三斤多的炮弹,从橘红的铳焰中,呼啸而出,直射上一里左右的靶位,瞬间就钻入土中,无数尘土飞扬。 高义欢定睛一看,三枚炮弹有一枚砸入白圈内,两枚则打飘了一些,但距离也不是太远。 “好,不错!”高义欢赞叹一句,然后吩咐道,“再试一试最远射程!” 野战炮和红夷大炮不同,红夷大炮是用来砸城墙,一枚炮弹往往十多斤,而野战炮是用来砸人,就向是弩床一样,力求精确和射程。 不管是人还是马,一枚三斤重的炮弹,都能够一下砸个稀烂,惯性还能把后面的人打翻,炮弹便没必要太重,况且炮弹一重,大炮也就重,运送起来就会费力,无法跟着大军前行,便也就失去了意义。 虽说三炮只有一枚命中目标,但是毕竟相隔近五百米,这都能打中,便已经很符合高义欢的期许。 想想清军要冲到三十步左右,才能射出一箭,而火炮在一里附近就能有机会命中,这个情况已经相当令人振奋了。 赵大宪等人,见了心中也是一阵狂跳,都不敢议论,而是专注的看火炮最远能打多远。 这一个是有效射程,一个是最大的射程。有效射程,主要是针对单个目标,最大射程则是最远能打多远。虽打不准,但是却可以打击成片的目标,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数据。 这时射完一发后,工匠把火炮换了个位置,然后重新装填。 他们先用打湿的羊毛刷子棍清膛,接着像之前一样装药、装弹,然后将炮口调高,对准一块空地,猛然又是一炮。 高义欢等人视线被硝烟遮蔽,挥了挥手驱散,便见距离火炮三四里左右,一名工匠站在落弹点,举起了一面红旗。 “这最少有三里远,那两里左右应该还有一定的准头,打敌军密集的军阵,肯定没有问题!”高义欢哈哈一笑,“这个炮可以加快制造了!” 明朝的火器其实很先进,也很有想法,但是却杂而不精,什么炮都有,但没种却都不行。 同样的火炮,西方能做到相对轻便,但是明朝为了防止炸膛,便只能铸得笨重,成了要塞炮。 陈汇廷见高义欢满意,心里立时一喜,按着规定,这次又少不了奖赏。 “陈器监!”高义欢笑着喊了一声,等陈汇廷上来行礼,他便满意道:“这门炮整体而言,本帅十分满意,你和参与铸造的工匠,本帅都要重赏。不过,本帅还是要提个意见,你这个炮架,是不是还可以改进,再尾部装个能够通过俯仰来调整射角的东西。” 西方的勃艮第蛇炮的炮架,便可以通过俯仰装置调整射角。 这是火炮一个非常大的进步,炮手很容易调整角度,但高义欢看眼前的铜炮,瞄准起来却有些费劲。 他也不晓得怎么弄,所以只能给个建议。 陈汇廷点了点头,“大帅放心,卑职稍后就召集匠师改进。” 高义欢微微颔首,忽然又问道:“对了!开花弹的改进如何呢?” “这个~”陈汇廷低下头去,不禁有点心虚起来,“大帅,这个可能还要一段时间,而且火炮也需要进行改造。” 高义欢眉头一皱,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急不来,“这件事你要多下些功夫,争取早日有所进展。”高义欢顿了顿,又接着道:“本帅让人去了澳门,聘请了一些佛郎机工匠,大概年前能到。等他们来了,你让工匠们看看他们的手法和技术,看能不能有些收获!” 这时高义欢刚说完,一名士卒急匆匆的过来,走到高义欢身边,附耳说道:“大帅,关中来人了。”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391章有阴谋 顺军与清军的交战中屡次失利后,李自成已经没有了战胜清军的信心,而他与清军作战,只是维护自己的基业,并没有掺杂什么民族情感,也不是为什么大义而战。 既然不是为了大义,关中又已经很难坚守,那离开关中对李自成而言,就是最好的选择。 对他来说,舍弃关中,只是可惜一份基业,不过却并没什么心理负担。 李自成想着去南方重开基业,不过顺军将士刚提起的一丝士气,却又立时烟消云散。 对打进过北京,在关中已经有了家业的顺军将士们而言,他们早已不是当初光脚的泥腿子,而是有家有业的新兴贵族,李自成要走,便是要他们抛家舍业。 大顺朝建立后,每个顺军将领攒下的家业,早够他们富裕的过完一生,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为了李自成个人的野望,而重新再来一次。 李自成不管这些,他现在满脑子想到的都是,“虽然打不过清军,但朕打老朱家却没丁点问题。” 李自成有这个自信,毕竟北京的老子崇祯都被他逼得上吊,南京的小子朱慈烺又岂是他的对手?咱老李,这辈子就欺负老朱家了。 还有这个高义欢,居然背叛朕,等朕杀出关中,进入湖广,摆脱了清军的攻击,将清军全都丢给他来对付。到那个时候,看那这个叛贼,不还跪下来求朕! 李自成心意已决,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实现战略撤退,向南方转进。 河南入关中的主要道路有两条,一是走潼关,一是商南道。 现在潼关外有多铎的清军,道路不通,出关的通道就只有汉中和商南道。 汉中地形封闭,且会给外界反应的时间,他一撤入汉中,高义欢便会有所准备,因此李自成只能走商南。 这也是他现在与高义欢进行联络的通道,高义欢手中的物资,就是从南阳,或走武关、商南、丹凤、商州、到长安,或者是走丹水到丹凤,再过商州去长安。 李自成决定走商州出关中,但是高义欢并非善茬,有他阻挡的话,屡战屡败的顺军,未必能够突破他的阻拦,因此他必须要将高义欢引开。 虽说顺军将士因为李自成要撤离关中,士气不高,也觉得李自成不地道,但是李自成却对自己的计划,信心满满,吩咐牛金星立刻去办,将高义欢引到豫北,让他可以借道豫南入楚。 长安丞相府邸,牛金星一脸寒霜的从府门外走进来。 “父亲!前面战事怎么样啊?”前来迎接的牛铨一脸急色的问道。 牛金星却瞪了他一眼,一挥衣袖,怒喝道:“让开!” 牛铨不明白牛金星为何大怒,被吓得呆立在院中,看着牛金星一下钻入书房中,直接把门一摔,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他在院中呆立片刻,估计是局势不容乐观,脸色阴晴不定,忽然挥手叫来一名心腹,“你去叫些人,悄悄把府里的银子,送到蓝田的庄园里去,要隐蔽一些。” 吩咐完,牛佺满怀忧心的回到自己房间,可不多时,却又有下人过来,说是牛金星叫他。 牛佺匆匆忙忙的来到书房外,推开房门,便见牛金星神色颓然的坐在书案前。 “父亲,这是?”牛铨不禁问道。 牛金星没有废话,他未语先叹,“唉!大顺朝怕是要完了。你我父子不能继续呆在这艘破船上,必须要另寻出路,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父亲,前面真顶不住了么?”牛铨脸上满是震惊,遂即一阵慌乱,“可是我们现在哪有出路?莫非像高义欢一样投明?” “高义欢聪明,没有参与东征,且手中握有大兵,他能投明,但我们却不行。为父一时糊涂,最先提议李自成东征,明朝岂会放过我们父子?”牛金星一阵沉默,然后抬起头来,看牛铨脸色惨白,忽然沉声安慰道:“你现在别想那么多,也不要去计较这些,为父已经想好了出路。现在有两件事,让你去办!” “两件什么事情?”牛铨心不在焉的问道。 牛金星从桌上拿了一封信,递给牛铨,“第一件事,你找个可靠的人,将这封信送到吴三桂,或是阿济格那里去。第二件事情,你亲自押送二百五十万两白银,去南阳交给高义欢,请他发兵洛阳!” 牛铨脸上满是震惊,脑子里确实一团浆糊,不太懂牛金星的用意。 南阳府衙,高义欢从城外回来时,李岩、鲁义方、王世琮等人已经坐在厅堂内,一边喝茶,一边交谈,等候高义欢回来。 这时,几人正说着关中的事情,堂外一阵脚步声传来,李岩站起身来,对几人道:“大帅回来了。” 当下众人忙放下手中的茶杯,也跟着站起来,便见高义欢走路生风,两眼笑成一条线似的走进来,“哈哈哈~本帅听说李自成给咱们送银子来呢?” 众人先躬身行礼道,“参见大帅。” 鲁义方随即又道:“回禀大帅,关中却是送银过来,一共二百五十万两,已经过商州运到了西峡县。” “二百五?”高义欢不禁眉头一皱,李自成骂老子?看来他给的不情愿啊! 高义欢走到主位做好,挥手让众人坐下,心情看上去非常的不错。 二百五就二百五,只要把银子拿到手,想怎么骂都行,反正不少块肉。 高义欢没脸没皮,终是难掩心中喜悦,脸上又笑了起来,“户曹派人验过么,有没有这个数?” “大帅,确实是二百五十万两,都是五十两一锭的藩库银。”鲁义方也是满脸微笑,有这一笔银子,府库的白银将达到四百余万,他可以轻松很长一段时间了。 高义欢听说真是二百五十万,心中甚为高兴,不过却也有些疑惑,李自成这个李扒皮,雁过拔毛的主,居然多给了五十万两,真是稀奇的很。 “关中的人呢?”高义欢高兴一阵,想起正事来了,“有没有说李自成什么要求?” 李自成多给五十万,而且一次就给完,肯定是撑不住了。 李岩说道:“人还在西峡口,来的是牛金星之子牛佺,要求自然是希望我们全力北上,攻击洛阳,逼迫多铎军回援。” 高义欢眉头却再次一皱,他本来只是有点稀奇,现在却不禁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不是周荣华过来么?” “不是,这次周将军并没有来!”李岩回道。 高义欢手摸了摸鄂下的胡子,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李自成这个龟孙,不是打什么坏主意吧! 此前李自成知道周荣华与老子有交情,所以派周荣华过来,找老子购买物资。 现在出兵这么大的事情,比买物资还要急迫,为何不让周荣华过来,毕竟老子一直都是和他沟通地。 高义欢眼睛一眯,忽然道:“李先生,你派人去催一催,让牛铨马上赶来府城。” 第392章牛金星降清 关中,渭河北岸富平县,清军大寨内,数万人马人头攒动,人声马嘶响成一片。 前不久清军在富平击败了李自成,不过李自成六万老营,都是经年老匪,一场恶战下来,清军也伤了元气,特别是吴三桂的关宁军,同顺军老营斗了大半天,死伤足有数千之多。 这时清军击败了李自成,不过却没有立时扑向西安。 因为顺军烧毁了渭河沿岸的船只,让清军暂时无法渡河,另外一场大战下来,清军也要喘口气,歇一歇。 这时在富平城外,一大片军营坐在旷野上。 虽说李自成已经败退到渭河之南,清军在富平早没了威胁,但是整片大营却依然没有马虎,栅栏、营门、壕沟都一丝不苟,营盘内排水沟、茅房等都一应俱全,显得很有章法。 这时远处几人骑马过来,看见营中一杆大纛旗飘扬,上书一个斗大的“吴”字,立时打马疾驰过来。 眼前的大营,正是秦王吴三桂的大营,不过吴三桂此时却不在营中,而是在富平县内与阿济格商议军情。 虽说清军在富平击败了李自成,但李自成也没别的本事,就是人多,现在依然还有三十多万人,跟杀不完似的。 清军想要收取关中,还有一定困难,下一步要怎么办,还需要进行商议。 这时在富平县衙内,八旗诸将和关宁将领们齐聚一堂,两边人都身穿着铠甲,刀不离身。 吴三桂虽然投靠了清军,多尔衮又是封王,又是给钱给地的笼络他,但他心里依然感到强烈的不安,众多关宁将领也十分警惕,都是刀不离身。 关宁军这副样子,八旗便也都披挂整齐,两边都有点相互防备的意思。 这时关宁和八旗泾渭分明的站在大堂两侧,吴三桂开口道:“英王,闯贼退过渭河后,将附近的船只全部收走,让我们一时间难以过河。现在距离渭河结冰,还有些时日,我们在富平已经休整了几日,是不是该想点别的办法,以免闯贼恢复元气。” 阿济格点了点头,“闯贼最善于裹挟人马,我们确实不能给他喘息之机。秦王对关中的情况要比本王熟悉一些,秦王心中可是有什么想法?” 吴三桂对于攻打关中,还是比较上心,多尔滚许落等他打下关中,便给他一块地作为藩地。 关中吴三桂不去幻想,知道多尔衮也不会给,他准备要汉中为根基,然后入蜀剿灭张献忠进而控制四川,为关宁军夺取一块不错的落脚之地。 此时吴三桂有点担心李自成败入汉中,将汉中打得稀烂,所以希望能快刀斩乱麻,结束关中的战事。 “我确实有些想法!”吴三桂阴测测的说道:“英王,现在有两个方案。一是我留在富平,牵制南岸的闯贼,英王率领精骑东进,找一地过河,同豫王两面夹击,先灭掉刘宗敏的十万人马,然后打开潼关,放豫王人马入关,最后扑向西安。只是这个计划也有个风险,就是李自成探知英王东去,可能会让刘宗敏放弃潼关,大军退入汉中、还有凤翔、泾源,固守陇右、陇西,那这一仗,我们就还要打个一两年!” 阿济格微微皱眉,不禁问道:“另一个呢?” 吴三桂笑道:“另一个方案是,英王留在富平,牵制闯贼,我则率领关宁军向西迂回,收取雍凉、凤翔,然后拿下汉中,堵住闯贼的退路,最后将闯贼人马聚歼于渭河南岸。” 吴三桂说完,便看着阿济格,而阿济格自然不傻,知道吴三桂更倾向于第二个方案。 关中一战,清军损失不小,如果让李自成退入雍凉或者汉中,对清军来说,确实是个麻烦。 虽说这些地方都是死地,李自成去了也不能长久,但是清军继续剿灭,却又要花费时间和钱粮,并且那都是些穷地方,很难得到好处和补给,所以阿济格也倾向于第二个方案。 只是现在李自成的主力,集结于西安和潼关两处,吴三桂要去打顺军兵力薄弱之地,便把顺军主力丢给了八旗,让阿济格有点不满。 阿济格沉思一阵,“富平一战,关宁损失颇大,还是秦王留守富平,本王派军去收拾甘州肃州和汉中吧。” 雍凉虽说比较贫瘠,但汉中其实还比较富裕,而正是因为关宁军损失不小,吴三桂才要去获取补充。 清军有意无意的想要消耗关宁军,基本不给什么兵力补充,关宁军死一个就少一个。甘肃和汉中有不少顺军偏师,吴三桂正好收到麾下,壮大实力。 另外八旗凶残贪婪,要是让他们进了汉中,肯定要将汉中破坏,那关宁军还怎么将汉中当做基业? 吴三桂听了阿济格的话,脸一下阴沉起来,而就在这时,一将走进堂来,给阿济格、吴三桂行了一礼,便走到吴三桂身边,一阵耳语,然后将一封信,递给吴三桂。 阿济格不禁眉头紧皱,心中有些不快,不过吴三桂不是大清的奴才,更像是个盟友,所以他也不好多说,只是等着他将书信看完,才冷声道:“秦王,什么事情?” 吴三桂看了阿济格一眼,怕他多想,于是将书信递给他,然后道:“闯贼丞相牛金星要降,并且提供了一条很有价值的消息。闯贼用白银数百万两,诱使豫南巨寇高义欢攻击洛阳,然后打算趁着高义欢出兵洛阳的机会,偷袭高义欢的南阳府,进而转到南进,杀入湖广,摆脱我们的绞杀!” 阿济格闻语心头一动,急忙展开信件观看,可拿起才想起,自己认识的汉字巴掌都数的清,于是又悻悻的将信收起,不过却没还给吴三桂,而是递给了的汉军旗的孟乔芳,“你来念!” 他听孟乔芳的把信念完,不禁皱眉道:“闯贼真是阴险!”不过随即却忽然笑道:“如果牛金星提供的消息属实,本王到有个主意,是不是可借着闯贼冲垮明军,顺便把那个高义欢灭在豫北呢?” 第393章阿济格的如意算盘 牛金星原本以为李自成是真命天子,一心想辅佐他,做大顺朝的开国名臣,为子孙搏个富贵,也让自己史书留名。 只是以此时的情况来看,他似乎是押错宝,跟错人了。 牛金星并不是那种读死书的人,不信忠君爱国那一套,他要的是实现自身的价值。 眼看着李自成不能成事,又将走回流寇的道路,牛金星的美梦破碎,他便只能另谋出路。 他是大顺宰相,唆使李自成东征,劝说李自成登基,逼死崇祯的头号帮凶,明朝必不能容他。 那他就只有投靠清廷,只是他在北京也得罪了不少明朝的官绅,而这些官绅大部分都成了清廷的大官,他要降清,今后必然受到刁难。 因此他便谋划着为清廷立下一个天大的功绩,得到满清统治者的青睐,便也不用怕明朝那帮降臣。 阿济格说完,忽然兴奋的站起身来,“来人,把地图拿来!” 孟乔芳急忙将信收了,然后取来一份地图展开,同另一名很有眼色的汉将一起,把地图扯了起来。 阿济格离开座位,站在地图前看了看,吴三桂等人也围了过来。 众人围着地图看了半响,阿济格忽然指着地图说道:“如果闯贼要逃,等于就是将关中拱手相让,这对我大清而言,是百利无一害!” 李自成毕竟是整垮了明朝的主,并非泥巴捏的,他真要拼命,清军必然要伤筋动骨。 历史上李自成可耻的死在逃跑的道路上,而他留下的大顺余部,则走上了联明抗清道路。 其中以顺军余部为主的夔东十三家,在贫瘠的夔东地区,都能坚持几十年,直到康熙三年,才被清军彻底剿灭。 现在关中顺军还有几十万,真要继续硬拼,或者退入雍凉、汉中,清军要完全占据关中,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吴三桂一手按着刀柄,目光盯着地图,闪烁着光芒:“李自成要是一走,关中顺军余部,士气将荡然无存,各地定然望风而降,我们只需要一支偏师,就能收取关中、雍凉,还有汉中之地。” 阿济格面露兴奋,手指往洛阳一指,“如果豫南的高贼,北上攻取洛阳,闯贼人马乘虚杀入南阳。我大清便能再除一害!” 他一边说,手指一边在地图上滑动,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的手指上,“如果李自成放弃关中,本王就可以留一支偏师收取招降关中,主力尾随李自成之后,进占豫南。等本王占据南阳等地,切断高贼归路之后,豫王的兵马就可以回师洛阳,高贼得知老巢被占,首尾不能相顾,必然大败!” 说着堂上的众多清军将领,都已经是两眼放光,纷纷振奋起来。 阿济格也越说越发兴奋,“这样一来,关中和河南,便都入我大清之手,并且还除掉了高贼这个麻烦。” 阿济格负手转过身来,目光看着众人,一脸轻蔑的大笑道:“再说这个李自成,他逃入湖广又如何,本王正好可以撵着他杀向东南,让他充做我大清的前驱,同明军交战。我大清军只需要尾随于后,就能轻松收取湖广和江南,并且还能声称为明平贼,博取好感,哈哈哈~” 众将听了纷纷大笑,吴三桂也是一脸喜色,不过听到最后一句,脸色却一下沉了下来。 这种不要脸的事情,能够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并且还沾沾自喜,便能看出满清的价值观,并无善恶和廉耻之心。吴三桂虽然也不要脸,但羞耻心还是有点,所以一直都在包装自己~ 李自成想要退缩转移,来为自己的大顺续命,显然太过的想当然。 从古以来,弱者与强者较量,都必须采取进取、敢战的态势,即对手想取你性命,就得承担被废一只胳膊的风险。 只有这样,才能震慑强者,赢得时间,如果弱者反复退让,则是自取灭亡之道! 这个道理在战国时期,已经被多次实践。 当然这里的弱智与强者间,弱者至少要有断敌一臂的实力,如果这点实力都没有,那也就没有这个本钱了。 阿济格与众人笑了一阵,似乎胜利已经在眼前,他笑了半响,最后不禁一声赞叹,“这个牛金星,是个人才,很不错啊!本王很欣赏他!” 吴三桂赞同阿济格这个计划,只是心中稍微有点失落。 他毕竟也是个汉人,如果让满清这么容易得了天下,他难免觉得有点面上无光,汉人也只会被满人更瞧不起。 这点让他有点不舒服,不过同眼下的利益比起来,这点不舒服却屁都不算。 因而他稍微沉吟,便提醒道:“英王这个计划,我以为可行。不过牛金星是否真的归降,是不是缓兵之计,却还要进行确认!” 阿济格听了脸色一沉,眉头一皱,“秦王说的有理,本王立刻派人过河查看闯贼的动向,秦王你则与牛金星联系,务必要摸清底细,不能出了纰漏。” 南阳府西峡县外的官道上,近百辆牛马拖着的大车,连成一条线,在民夫的驱赶下,车轮嘎吱着,滚滚向前。 这些车轮压的地面凹陷,轮印很深,装的都是沉甸甸的白银。 这时牛铨骑在马上,不时的东张西望,前面一座红色的关城,忽然耸立在前。 牛铨看了,心头不禁一阵惊讶,据他所知,这里并没有城关,那远处的关墙,应该是最近才建。 这让牛铨眉头紧皱,高义欢今夏时,才投靠明朝,现在居然在西峡口见了一座关隘,显然早在高义欢投靠明朝前,他就已经开始建造关隘了。 牛铨心头不禁一震,高义欢这个二五仔,难道早就想要背叛大顺呢? 不觉间,众人已经来到红砖建造的关隘下,牛铨抬头一看,足有三丈多高,关前还有护城壕沟,心头暗惊。 这时一旁骑在马上的方家玉,却眯眼注视着他的神情,忽然笑道:“牛侍郎,你瞧啥呢?该进关了,我家大帅还等着哩!” 牛铨忙催动战马,讪笑道,“没啥,没啥,俺这就进关~” 第394章对不起,我晓得未来 南阳城外,魏武军大营,中军大帐。 十一月初,大地上冷风呼啸,吹得营地中旌旗猎猎作响。 这时,上百名全副铠甲的士卒,手持大枪站在大帐两侧,每名士卒都身高七尺,一手持枪杵在地上,一手按着腰刀,精神抖擞,满脸的杀气。 牛铨在一名将领的引领下,来到营帐外,他个头不高,被两侧的士卒怒目一看,心肝便微微一颤,觉得魏武军的将士,真是威武不凡。 因为知道了李自成和父亲的阴谋,知道他们没安啥好心,牛铨看见魏武军士卒便有些心虚,有些颤颤巍巍的走进大帐。 他刚进来,就看见帐内两排披挂整齐的大将,目不斜视的正襟危坐,身穿绯色蟒袍,腰缠玉带,脚踩皮靴,头戴梁冠的高义欢,则大马金刀的坐在帅位上,正眯眼盯着他进来。 牛铨被这么多凶神恶煞的武将盯着还是头一遭,不禁额头有些冒汗,不过他作为牛金星之子,在大顺也是权倾朝野,算是见过场面的人,并没有失态。 这时牛铨目光稍微与高义欢对视一眼,立时就低下头去,把头埋进双臂间,演示自己的心慌,然后作揖行礼道:“在下奉大顺皇帝之命,前来拜会高大帅!” “呔!李自成让你来做什么?”不用高义欢说话,虎大威站起身来,就是一声暴喝,吼得他身旁的白文选,耳膜生疼,吓了一跳。 帐中的牛铨,也被骇得身子一颤,他没分清声音来源,刚稳住的心神,又有些乱了,于是头都没抬,便忙回道:“大顺皇帝希望高大帅能发兵洛阳,迫使南路清军回援。为此特命我带来白银二百五十万两,酬谢高大帅!” “哈哈哈~”高义欢哈哈一笑,然后一挥手,让虎大威坐下。 他看了看牛铨,露出关切的神情,开口问道:“本帅听说顺军在富平大败,不知道现在局势如何?” 牛铨被虎大威吼了一句,心中慌神,没有去细想,按着牛金星交代的说辞道,“富平一战后,大军元气大伤,退回渭河南岸,形势已然不容乐观,所以大顺才愿意花费二百五十万白银,请大帅出兵相助。” 高义欢微微皱眉,“这么说渭河之北,全部丢呢?”高义欢不待他回话,便又问道:“如果是这样,那情势可以说相当严峻啊!” 他瞟了牛铨一眼,“本帅发兵,还能来得急吗?” “来得及啊!”牛铨听高义欢有出征之意,不禁抬起头来,“只要高大帅发兵洛阳,牵制住多铎军,大顺就能抽出兵力,击败北路清军。” 高义欢内心冷笑,忽然开口道:“这件事情本帅知道了。东虏乃天下大敌,本帅大军云集于南阳,就是为了要抗击虏兵。牛侍郎可以回去告知,本帅会尽快发兵,魏武军会力抗虏兵。” 牛铨一听,心头顿时大喜,“大帅高义啊!” 高义欢却摆了摆手,随口问道,“对了,我那个周兄弟,这次为何没来啊?” 周荣华和高义欢走得太近,牛金星怕他听到什么风声,泄露给高义欢,所以没让他过来。 牛铨微微一愣,不过立时就道:“高大帅说的是周荣华吧!这次出兵是大事,他分量不够,因此朝廷派我代替他过来。” 高义欢心里却更加疑惑,周荣华不能做正使,做个副使却没问题,不过他脸上却依然笑道:“那好,牛侍郎可以回关中了。” 说完高义欢便挥了挥手,示意他告辞,牛铨心中觉得有点太容易了,不过高义欢已经下逐客令,他便只能告退。 等他人一走,赵大宪站起身来,“大帅,我们真要去打洛阳吗?多铎留下孔有德三万大军坐镇,我们这点人,怕难有效果吧!” “打什么洛阳?”高义欢把脸一板,“李自成把渭河以北都丢了,本帅看关中马上就要完蛋。李自成一败,清军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这个时候,我们要做的是壮大实力,而不是去消耗兵力!” 本来高义欢还是想,看能不能和顺军打个配合,为李自成再拖延一段时间,可是听了牛佺的话,他却改变了主意。 高义欢可以发兵袭扰,牵制多铎,但要他去打洛阳,却是不可能的。 如果李自成还能顶住,高义欢自然可以发兵,因为有李自成在,他消耗些兵力,争取些时间,战略上也是划算的。 可现在李自成明显已经顶不住,再强出头,把兵力消耗掉,那之后没有李自成顶住,他要怎么抗住清军的攻击? 更重要一点是,李自成这次有点反常,让他心中有所疑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而很不巧的事,高义欢刚好知道历史上李自成从关中溜走,他正是防备着一点,才在西霞口、丹水等地修建关隘,并且今岁又收取了郧阳。 李自成算计虽好,如果高义欢没开天眼,或许就中招了。 可高义欢知道了这种可能,他就不能不防,万一李自成还走老路,那他去豫北,岂不正好给李自成让道? 众将士却不知道,高义欢内心的想法,闻语不禁纷纷一愣,大帅心也太黑了吧。二百五十万两白银到手,却不干事情,这~~ 不过这些人也都不是什么好鸟,一想其实这也没什么,当年咱们打下汝州,给李自成送去的财物,就有好几十万两。咱们魏武军给李自成干了几年,驴日的也一直没给饷。 高义欢见众将满脸惊讶,却一脸正色的道:“你们还记得去岁鞑子第一次进攻关中,本帅和李先生,将多铎主力拖在豫北,李自成举关中之兵,都没能打败吴三桂、阿济格吧!” 见众人点头,高义欢遂即道:“现在整个渭河以北都被吴三桂、阿济格占据,就算本帅不计伤亡攻击豫北,把多铎牵制住,李自成能击败北路清军吗?” 高义欢不待他们回答,便又自己回道:“本帅想,不能说没有可能,但胜算肯定不高,渭河一旦结冰,李自成多半挡不住清军,怕一两成胜算都没有。如果咱们这边在豫北激战,李自成再关中一败,清军来打我们怎么办?” 他扫视众人,“更可怕的是,李自成要是趁着我们出兵,走商南道,冲入南阳,夺路而逃怎么办?” 众人听了不禁面面相觑,没想到高义欢想的这么多。 高义欢却忽然看着方家玉问道:“方副使,牛铨一路过来,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没有?” 方家玉忙起身抱拳,“回禀大帅,别的并没有什么,只是他对沿途的关隘,似乎特别在意!” 众将立时就沉默下来,不禁互相看了看,虎大威道:“那大帅的意思是我们不动呢?” 高义欢眼睛一眯,“本帅方才说过,李自成一败,清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所以不动是不可能的!本帅有两手准备,一是令徐黑虎继续袭扰豫北,牵制南路清军进入关中。二嘛~” 西安城北顺军营寨,李自成在大帐内来回疾走,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今天,关中开始下雪,这对李自成而言,是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大雪只要连着下几天,渭河就可能结冰,那时整个渭河平原,都将被清军铁骑践踏,顺军就只剩下被动挨打的份了。 这时他正焦急的来回疾走,帐帘忽然被掀开,一阵冷风灌进大帐,李自成立时转过身来,便见牛金星裹着貂皮披风,一脸微笑的走进来,“陛下,高义欢答应出兵了!” 李自成闻语,顿时大喜,一下抓住牛金星的胳膊,“此话可当真!” 牛金星点了点头,却面露难色,“陛下,他确实答应了,不过那厮要求陛下,再给一百万!” 李自成手一僵,脸上肌肉瞬间抽搐起来~ 第395章突袭商南 进入十一月,天气开始寒冷起来,远处的山林和田地里,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在豫陕交界,秦岭余脉起伏的山峦之中,两万人马正踩着薄雪,在稍微有些泥泞的官道上列队行军。 士卒们半卷旌旗,手里拿着兵器,身后背着一卷毯子和斗笠,腰间挂着水袋、战刀,不顾冷风的侵袭,快速向武关方向而去。 大军在蜿蜒的道路上行走,宛如一大条大蛇,两万人马低头赶路,场面十分壮观。 这时在道路旁,高义欢领着几将,骑马驻立在一处小坡上,注视着手下儿郎,向关中进发。 是的,高义欢没去洛阳同孔有德拼命,而是来关中继承老李的遗产来了。 不过他一个河南人,想要继承老李的遗产,还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只可惜老李没有适合他的黄花大闺女,否则就算长得寒掺些,下不去手,高义欢也要咬牙抢过来,牺牲色相给收了。 高义欢得到的情报并不完善,他派王应真去联络,曾经山东安排的五个棋子,想探查清军的虚实,还有派去关中探查的人马,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虽说消息有限,但是高义欢还是判断,李自成大概率要溜。 为了防范风险,高义欢采取两手准备,留下骑兵骚扰豫北清军,并让金声桓、吴世昭等人率两万余人,兵压汝州一线,明面上是给清军施加压力,实则训练备战。 他则率领两万精兵,进入关中,拿下商南、丹凤等地。 高义欢不喜欢被动,也不喜欢去猜测。 他觉得李自成可能会溜,那就先把商南和丹凤拿下。 只要控制李自成进入豫南的通道,不管李自成是真想要逃,还是要同清军决战,都得变成同清军决战。 有高某人在,这个有担当的大丈夫,李自成是做定了。 如果李自成与清军决战,那高义欢就全当是来加油助威,捧个人场,再李自成败后,他还能收拢顺军残部,退入豫南。 要是李自成想溜,那对不起,此路不通,高义欢便会逼他和清军决战,阻止顺军冲入豫南。 这次他进入关中,目的就是建立一个缓冲区域,同时李自成如果被清军杀败,顺系人马走投无路,他便能收拢一批兵将过来,分一点老李的遗产,进而壮大自己的势力。 他这一步棋走好后,李自成等于别无选择,只能继续硬抗清军,为整个抗清事业,流尽最后一滴血。 商南是连接关中和河南的交通要道,尤其是商南县附近的武关,更是关中的东南门户。 李自成几十万人马要出关,肯定还是要走通往南阳的官道,所以高义欢夺下商南,再派人扼住丹水险要,就基本控制了李自成逃出关中的通道。 这时,经过两天的行军,两万魏武军已经到了距离商南县四十里的花园头附近。 高义欢看了看,继续前行,就会被顺军发现,于是挥手道:“传令大军歇息!你们随我过来商议一下。” 旗牌官挥动令旗,行进来的士卒,立时停下脚步,走下道路,然后在两边找块石头,拂去上面的白雪,坐着休息。 几名将领则与高义欢一起,打马下了山坡,然后在一块大石上铺上一副地图。 高义欢与众人围在一起,开口说道:“文选,你给大家说一说!” 白文选站出来,指着地图道:“李自成若要走商南出川,一是从陆路走武关,一是从丹凤县,走水陆,沿着丹水南下。李自成人马众多,走丹水的可能性小,多半会走武关。大帅的意思是,不管他想走水陆,还是陆路,我们将武关和丹凤都拿下来。” 说着他在地图上点了点,“丹凤、武关、商南,这三地都在武关道上,武关正好在丹凤和商南之间。这三地都是由小袁营的袁时中把守,他以前号称人马二十万,算是一方豪杰。原本李自成是要杀他的,不过他激灵一些,看见罗汝才被李自成杀死,便带着人马逃到了商州,并表示拥护李自成称帝,才躲过一劫。” 本来李自成不该让袁时中占据这样的要道,不过以前高义欢没叛变,所以商州也就不是那么重要,而李自成忙着攻打北京,没将关中当做根基,所以也就没在意,等后来想动的时候,却又力不从心,精力完全被清军牵制了。 “袁时中不是顺军嫡系,受到李自成的打压,基本不给钱粮补给。据情报看,他的二十万人马,大部分都遣散种地,现在只有一万五千余人分守各地。” “老袁怎么混成这个样儿呢?”高义欢听白文选说完,不禁感叹一句。 当初他还是个领着五十多个弟兄的小掌旅时,袁时中就已经是拥众二十万的巨寇,现在真是越混越回头了。 高义欢接过白文选的话头,“袁时中在李自成那里并不如意,本帅以为这个人可以招降。不过此人毕竟也是一方诸侯,直接招降怕很难奏效,咱们得先拿下武关和商南,让他见识我魏武军的厉害,再将他迫降。本帅相信他是个识时务之人!” “大帅,那咱们怎么打武关和商南?”王昌挠头道。 高义欢道:“商南易攻,不过武关难打。现在商南在武关之前,咱们先打商南,就会先惊动武关的守军。本帅准备先拿下武关,你们可有什么方法?” 赵大宪皱眉道:“武关虽不如潼关,近些年也有所荒废,但毕竟是一座名关,强攻怕是不易!” 虎大威一抱拳,“大帅,这几个月来,关中从我们这里运走了不少粮食和火器。我们扮成往关中运粮和火器的队伍,诈开武关,如何?” 商南这边没动静,武关那边的守军,警惕性必然有限。 从湖广往关中运粮的队伍,确实也没间断,粮食至今还有几万石,没有交割完。 高义欢赞许的看了虎大威一眼,“本帅觉得这个计策可行。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次日,一支商队出现在官道上,赶着五十多辆大车,出现在武关前,关上将士顿时精神振奋起来。 第396章拿下武关 自从关中衰落后,武关的地位,便十分尴尬,不复往日的雄风。 近些年来,关中与外部的往来,多是走潼关道,只是近些时日,清军控制豫北后,不少商人才改走武关道入关,武关的重要性才重新体现出来。 武关的守将叫袁守熙,是袁时中的堂弟,跟随袁时中多年,是他的心腹之将。 本来袁守熙驻守丹凤,六七月间高义欢投靠明朝之后,才被派来武关加强防守。 这次袁守熙被派往武关,除了因为高义欢投明,需要加强防守外,主要的任务还是来收取过关的赋税。 在李自成强盛时,小袁营缩在丹凤附近,不敢动弹,但现在李自成实力衰弱,便没有精力来注意小袁营,小袁营便开始私自征收商队过关的费用,就算是大顺朝廷的车队,不给钱也休想过关。 此前李自成的大顺朝廷,没有给小袁营丝毫的补给,让小袁营的弟兄们都穷怕了,现在有机会捞钱,他们自然可劲的搜刮。 这日清晨,武关城头上,穿着破烂的士卒,像往日一样,握着长枪站在墙头。 忽然一名士卒看见远处有车队过来,顿时就眼睛冒出精光,精神为之一振。 在城楼内,袁守熙坐在一张四方桌前,面前摆在四个菜,一壶酒,独自吃着,脸上露出满足之色。 这时,一名小校却忽然闯进来,满脸喜色,“将军,生意来了!” 袁守熙精神一振,眼中漏出贪婪之色,他将酒杯放下,立时站起身来,从墙壁上取了战刀,小校急忙给他拿上头盔,便匆匆走了出来。 这时车队来到城外,被士卒拦住,一名穿着上好丝绸的商人,被带上成来。 袁守熙打量他一眼,便问道:“你们运的是什么东西?” 商人忙点头哈腰,一脸陪笑道:“将军,小人运的是粮食,是为周将军做事的。” “周荣华啊!”袁守熙眼中闪过一道亮色,知道此前关中是通过周荣华去买粮。 富平之战前,李自成的威望还很高,袁守熙虽然收过路税,但是不敢多要。 来往的队伍,只是像打发叫花子一样,随便给点儿茶钱。 现在李自成大败的消息传来,袁守熙胆子就大了。 他看了眼城外五十多辆大车,扭头对商人便伸出三根手指,说道:“这些粮食,你交出三成,本将放你们过关。” 商人吓一跳,“将军,我这是为顺军送粮,以前过关,都不是这个价啊。”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袁守熙冷冷道:“本将告诉你,现在就是这个价。今天这个关,你还过定了。” 说完,他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几名士卒立时围了上来,让他不过都不行。 商人脸上故意露出惊慌之色,颤抖着道:“这~这~好吧,小的答应将军的条件,留下三成粮食。” “哈哈~别哭丧着脸嘛!”袁守熙满脸笑容,拍了拍商人肩膀,“关中物资奇缺,你还是有得赚的,有财要大家发嘛!好了,去让车队过来,别那么小心眼,目光长远些,下次本将给你优惠!” 说着他吩咐属下,带着一百名士卒一起出去,防止这伙商人调头溜走。 城外虎大威伴做商队的护卫头领,见方家玉带了一百多名守军出关,眉头不禁微皱,不明白这是搞什么名堂,护卫们也都纷纷提起了警惕。 关外不远处的一片林子里,王昌看见有守军出来,神情不禁一变,手握紧了战刀。 这时方家玉走过来,给虎大威使了个眼色,才让车队安定下来,没有轻举妄动。 等回到车队,跟出来的守军小校先看了粮车一眼,车上都是一包包的粮食,顿时面露喜色。他又看了看,运粮的苦力,并没有兵器,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快点入关!” 方家玉挥手招呼一声,让车队向前,然后走到了虎大威的身边,便听虎大威小声道:“怎么回事啊?” “死催的,求着咱们入关哩!”方家玉冷笑道。 虎大威面露震惊,随即双眼一眯,“还有这事!” 方家玉见接近壕桥,没再多说,低声道:“守将要三成的粮,咱们按计划行事。” 当下大车一辆接着一辆的通过壕桥,抵达关门处,数百步外王昌目不转睛地盯着车队,一手高高举起,身后士卒纷纷握紧了战刀,准备杀出。 这时车辆刚到关城,袁守熙就从城头走下来,一脸的激动之色。 要不是还有点顾及李自成,他真想将这批粮食,全不吞了。 “把粮袋打开!”袁守熙拦住车辆,指着虎大威道。 虎大威给属下点了点头,方家玉则笑道:“给将军看看!” 一名士卒忙上前解开一个袋子,袁守熙忙上前,伸手一掏,便抓出一把米来,脸上满是喜色,刚要纷纷属下,把前面的粮车拉走,站在一旁的虎大威,却忽然出手,一脚向他踹出。 袁守熙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倒飞出去,同时腰间“噌”的一声响,身体倒飞的瞬间,腰刀却被虎大威拔出。 “嘭”的一声响,袁守熙重重砸在地上,他还没反应过来,虎大威已经一跃而起,一脚踩在他的胸口,白光一闪,战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直娘贼,你还要不要粮呢?”虎大威一声怒吼。 骤然的变化惊呆了守军,方家玉瞬间大吼一声,“动手!” 粮车边上的士卒,纷纷从粮袋下,抽出战刀,便将身边的守军砍翻。 魏武军的精兵强将,哪里是小袁营的杂兵能比,一个个虎入羊群。 虎大威让人,将袁守熙一绑,便领着人马将关门处的守军杀得落花流水。 城外的埋伏的魏军士卒,见虎大威得手,王昌高举的又手往下一挥,便大吼一声,“杀!” 影藏了许久的魏武军士卒,顿时一声怒吼,跟着王昌冲出树林,涌过壕桥,冲入关内。 远处一座高山上,高义欢收了千里镜,当即吩咐道:“传令赵大宪,立刻夺取商南县!” 第397章招降小袁营 小袁营在武关有三千人马,不过并不是什么精锐。 时间过去四年,小袁营还是当年的小袁营,并没有多少进步,反而退后的厉害。 高义欢的魏武军,却从最初的几十人,壮大到十万,并且每名士卒的战力,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越来越强。 这种此消彼长之下,魏武军一旦涌入关城,小袁营就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多时就被魏武军杀败。 不到半个时辰,通往关中的重要关隘,武关,就落入了威武军之手。 这时高义欢骑在黑驹上,在一众将校的簇拥下,马蹄哒哒哒的进入关城。 虎大威、王昌、方家玉等人上前迎接,虎大威抱拳,大声笑道:“大帅,末将幸不辱命,拿下武关,并擒下守将袁守熙!” 说完一挥手,两名士卒便推着一名被反绑的披甲将出来,将他按跪在地上。 高义欢坐在黑驹上,低头俯视了袁守熙一眼,很有威严的道:“你是袁守熙,是袁时中什么人?” 袁守熙莫名其妙的成了俘虏,等得知夺关的兵马是高义欢的人,早吓得魂飞魄散。 “回高大帅,袁镇守是小人的兄长。”袁守熙额头冒汗。 高义欢眉头一挑,挥手让士卒给袁守熙松绑,然后开门见山道:“本帅可以不杀你,并放你回丹凤。你帮本帅给袁时中传个消息,小袁营在李自成手下这么多年,备受打压,你问一问他是继续同李自成一起覆灭,还是归顺本帅!咱们也算是邻居,我魏武军要钱有钱,要粮有粮,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你若说服袁时中归降,本帅定有重赏!” 说完不待袁守熙答应,高义欢便一挥手道:“去,给袁将军一匹马,放他离去。” 天黑时分,丹凤县城内,已经是一片漆黑,万籁寂静,各家各户都已经熄了灯火,慢慢进入了梦乡。 这时,在县城外的官道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却忽然响起。 一人骑着战马,身后跟着不少士卒,狂奔而来,直至城下,然后猛然勒住战马,朝着城头大喊:“快开城门,我要见大帅,有十万火急的军情禀报。” 骑马之人正是袁守熙,身后的人马则是他路上遇见的溃卒,不过只有十多人跟上,大部分溃卒都被甩在了后头。 城上打盹的守军,听见下面的动静,一名将官从城上伸出头来一看,心头一惊,“是三爷,快开城门!” 县城大门缓缓开启,袁守熙不待城门全部打开,便疾驰着冲入城中,往镇守府邸而去。 一时间,城中的街道上,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惊得城中居民纷纷惊醒。 袁守熙一口气奔到镇守府,翻身下马,蹭蹭的上了台阶,便使劲的敲门,“快开们,我要见大帅!” 虽说袁时中曾经也是一个人物,是仅次于李自成、罗汝才的一大巨寇,但现在着实是越混越回头,还不如归德刘黑子,他手里只有三县两县,窝在商州一角,还得随时担心被灭。 本来袁时中占的地方,又穷又偏,不过最近大批的商队,从他的地盘经过,便让过了几年苦日子的袁时中,稍微有了点钱粮,日子开始好转,心情也舒坦起来。 这日他喝了点酒,早早睡下,正睡得香甜之际,旁边的妻子却将他推醒了,“大帅,大帅~” 袁时中惊醒的睁开眼,因为喝了点酒,眼睛有点通红,“什么事情?” “好像是小叔回来,说有紧急军情禀报!” 袁时中一听说紧急军情,顿时一下惊醒。 这时他仔细一听,果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大帅~大帅~” 龟孙居然都敲上嫂子房门了! 袁时中急忙坐起,妻子给他披上一件棉袍,袁时中穿上鞋子下床,便疾步往外走。 他将门一推开,便见袁守熙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外,顿时皱眉道:“你不在武关,半夜跑回来叫魂么?” “大帅,不好了!武关丢了,商南也丢了!”袁守熙气喘吁吁道。 “什么?”袁时中肩头的棉袍滑落,掉在地上,整个人如五雷轰顶,脑壳一片空白,身子摇摇欲倒。 旁边袁守熙手疾,一把扶住了袁时中,“大帅,稳住啊!” 袁时中一阵恍惚,半响忽然大怒,反抓住袁守熙,“说,这是怎么回事?” “大帅,高义欢大举攻入关中,我根本顶不住啊!他们数万人马,一天就拿下商南和武关,我也力战被俘,是高义欢将我放回,不然我就见不到大帅了!”袁守熙忙解释道。 “高义欢打进来呢?”袁时中抓住袁守熙衣襟的手一下松开,心头满是震惊。 高义欢打清军,征湖广,牛的一逼。 袁时中靠近南阳,自然是知道高义欢的事迹。 一直以来,袁时中都是担心,李自成灭他,却没想到高义欢也来了。 袁守熙见袁时中的神情,喉结一动,“大帅,高义欢放我回来,是他想招降大帅,希望大帅主动归降。” “叫我降他?”袁时中心里不是滋味。他毕竟也是一号人物,高义欢虽然迅速崛起,但从名气上来说,还是比李自成差了一截。 袁守熙却有点心动,到不是说高义欢给他什么好处,而是跟着李自成,他们根本不能出头。 既然如此,何不换个东家? “大帅,咱们跟了李自成多年,到现在什么都没得到,今后也不可能从李自成手里得到什么东西。”袁守熙道:“高义欢有前有粮,兵强马壮。咱们打又打不过,不如投靠他,结果在坏,能坏过现在跟李自成么?” “你已经投靠高义欢呢?”袁时中忽然眼睛一瞪,怒出愤怒之色。 袁守熙脸色一变,摆手解释,“我怎么可能被判兄长呢?” 两人正说着,一名部将连滚带爬的跑进院子,看见袁时中站在屋外,三步并两步的跑过来,惊惶道:“大帅,皇上率领几十万人马,开进商州,大军铺天盖地的来了!” “什么?”袁时中刚披上的袍子,又落在地上,整个人又是一阵摇晃。 “大帅,稳住啊!” 第398章李自成要跑 次日天色渐亮,在丹凤县城外,前方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一面大纛,紧接着漏出一将身影,在他身后则是铺天盖地的马步人马滚滚而来,大地都随之颤抖。 大纛下面是高义欢,他身披黑色重铠,胯下黑驹,随手抽开一副佛郎机千里镜,往城上看了一眼,脸上满是轻蔑。 “传令大军止步!”高义欢在高大的马背上,动了动屁股,随口道:“去让人问一问袁时中,是战是降?” 高义欢的魏武军,自称是天下无双。 将士们多年征战,早已逐渐打出了精气神,成为关内汉军的翘楚。 在这普天之下,无论满清八旗,还明军精锐,或是李自成的老营,魏武军都不怵。 这次进入关中,高义欢将大部分新卒,留在豫南,带来的两万人马,都是百战的老卒,精气神非一般人马能比,他们不用开战,往那里一站,便有一股气势散发出来。 这时大军见中军大纛停下,骄兵悍将们便纷纷从行军队形转变为战斗队形。 中军大纛下,令旗一动,两万人马就自觉分为前后左右中,五个部分,阵形分明,旌旗招展,长枪林立。 大军按照职责摆好阵势,旌旗猎猎飞舞,战马打着响鼻,不时拨动前蹄,冷风中一片寂静,散发出别的人马没有的杀气和视敌如草芥的自信。 不说魏武军的战力,光看这架势,就足以震慑绝大多数土鸡瓦狗。 这时,高义欢傲然骑马立在大纛旗下,静候袁时中做出抉择,一旁的赵大宪,忽然指着城头道:“大帅你看,龟孙降了!” 高义欢抬头看去,见丹凤县的城门缓缓开启,一员大将领着众多士卒,从城中鱼贯而出,士卒们边走便将兵器扔到两侧,城头上写着“顺”字的旌旗,也被人一面接着一面丢下城头。 看见这副场面,任谁都知道,小袁营要投降了。 这时在城门处,大队的守军士卒扔掉兵器后,便站在城前的空地上,列出一个散乱的阵形,袁时中、袁守熙等人则与一大群军校,向魏武军大纛旗走来。 他们都没带兵器,一直走到高义欢的马前,然后齐齐单膝跪下,袁时中抱拳一礼,“某袁时中,愿归高大帅麾下,为大帅效力。” 一众降将也纷纷行礼,“我等愿为将军效力。” “哈哈哈~”高义欢开怀大笑,忙翻身下马,双手扶起袁时中,“袁将军,你是滑县人,本帅陈留人,算是乡党。袁将军能归本帅麾下,本帅心中甚慰啊!” 袁时中心中一阵感慨,他记得高义欢以前只是李过手下一个小掌旅,他那时就已经是拥众二十万的一方首领,现在几年过去,情势却倒转过来。 袁守熙有句话打动了他,他跟了李自成多年,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继续跟着李自成也不可能有什么好。 况且现在关中的形势并不乐观,高义欢却已经搭上明朝,所以他决定投靠高义欢。 袁时中想起当初打商丘时的事情,心中有些感慨,拱手道:“某不幸跟错李自成,现在愿为大帅前驱,跟随大帅征讨天下。” 高义欢微微颔首,“袁将军安心,本帅定会给你施展的机会。” 说着他有看向众多降将:“众将士归顺本帅,那就是本帅的袍泽弟兄。从今日起,你们不负本帅,本帅便不会亏待你们。本帅会先给弟兄们一月饷银,今后我们共谋富贵!” 他说着一伸手,赵大宪忙给他递上一支箭,高义欢接过后,在众人的目光下,将箭杆一折,然后满是豪气的朗声说道:“本帅若是有违今日之言,便如同此箭!” 众多降将精神不禁纷纷一振,心中没有投降的羞耻感,反而激动起来。 袁守熙忽然振臂呼喝道:“誓死追随高大帅!” 一众降军也纷纷阵臂大喊,“我等愿为大帅效命!” 高义欢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小袁人不错,比较激灵,今后可以培养。 袁时中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不过他并没话说,高大帅确实仁义,上来就给弟兄们发饷,弟兄们高兴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儿郎们跟了他这么久,别说发饷,吃饱都是个问题。他虽失落,但也怨不上弟兄们,反而有点自惭形秽。 瞧瞧高义欢,再看看自己,混得真是没脸见人。 这时袁时中收回思绪,抱拳道:“大帅,末将昨夜得到一个消息,李自成率领数十万人马,已经进入商州。” 高义欢闻语,同身边众将对视了一眼,脸上并未露出震惊之色,仿佛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让袁时中暗暗称奇。 高义欢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还是一叹,李自成终究是本性难改,还好他没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 现在李自成的人马进入商州,便说明他确实准备逃走。 这让高义欢心头有点恼火,已经确定了李自成的计划,就是引他北上,然后趁着豫南空虚,偷袭豫南。 龟孙真是歹毒,老子也帮你不少,最近只是要你点银子,你居然想抄老子的后路,占老子的老巢! 娘个劈,李自成这个老阴逼,真不讲究,居然想阴老子,看来是时候,给龟孙一个惊喜了。 高义欢伸手让众人安静,随即挥手说道:“走,咱们先进城!” 说完,高义欢便领着众人一起向丹凤县城而去..... 在高义欢进入丹凤县时,李自成已经放弃了西安,大军在蓝田稍微休整后,便铺天盖地的向商州转移。 同时,在潼关、华州、华阴等地驻防的刘宗敏也接到李自成的命令,大军连夜撤离潼关一线,退到华州后转道向南,直奔商州与李自成汇合。 一时间,陕西东南的旷野上,密密麻麻的顺军将士、随军的家眷,还有各种大车,遍布原野。 从天空向下俯瞰,地面上人影移动,仿佛一场大的迁徙,场面十分壮观。 顺军各部漫野而退,速度并不快,不过后面的清军却并没有直接追杀上来,而是保持一定距离,尾随而进,潼关外的多铎军,甚至没有入关,而是悄悄返回了陕州~ 第399章堵住李自成 高义欢脸上虽然淡定,但是李自成几十万人铺天盖地的过来,他心里不慌,那是不可能地。 此时,历史可以说又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 如果按着历史的脉络,李自成逃出关中杀入湖广,左良玉为了避开李自成的兵锋,发动叛乱,顺江东下,大明朝廷便直接在内讧中玩完。 历史将出现一个让人可笑又悲愤的局面,李自成撵着左良玉,清军又撵着李自成,大好的江山就因为李自成毫无大局关和不负责任,几乎拱手让给了清廷,令人扼腕长叹。 现在李自成带着几十万大军,进入商州,铁定是想南窜。 如果高义欢不堵住他,让几十万顺军杀入湖广,而只要李自成活着,顺军和明军就不可能达成和解,抗清的联盟,也就不可能出现。 南方的汉人势力,很大概率会像历史上一样,在内斗中被满清摘了桃子。 如果李自成在关中硬抗清军,那他活着对局势有利,如果他想临阵脱逃,把关中拱手相让,同时又打乱南方的平衡,将南方搅乱,高义欢便觉得李自成这个人,活着就是祸害,还是死在关中算了。 眼下的局势,随着李自成欲突围南下,可以说不仅给高义欢带来了巨大的危机,同时也使得天下局势,一下脆弱起来,高义欢深感压力巨大。 高义欢进入丹凤县后,一面派遣细作前去探查,一面将众将召集起来。 “袁将军说李自成率领几十万人进入商州,他要干什么,不用本帅再说一遍吧?”高义欢神情严肃的扫视众人一眼。 “大帅神机妙算,龟孙果然要逃!要是让这几十万人冲进豫南,咱们要完,李自成也要完,唯一便宜的就是鞑子!”赵大宪咬牙切齿,“龟孙自己惹的祸事,自己不抗,还要祸害俺们,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众多将领也都是义愤填膺,纷纷大骂,高义欢则挥手道:“所以,这次我们绝对不能让李自成冲破阻挡,必须把李自成堵在关中。” 说着高义欢一挥手,一名亲兵在桌上铺上地图,众将立时围了上来,高义欢一拳砸在地图上,“现在我们已经控制武关和丹凤,扼住了李自成出关的道路。但李自成吃软怕硬,即便咱们占据了要害,他也未必敢回头与鞑子一战,反而有可能看我军人少,想要强行突破阻拦!” 李自成就是打不过清军,才想着捏软柿子,去南面捏朱家人。 魏武军的将领们脸上露出严肃之色,知道李自成很有可能会攻击他们。 高义欢看着众人道:“本帅以为李自成得知道路被堵后,极有可能继续冲咱们而来。如果本帅示弱,给李自成希望,以他的秉性,必然会不顾后面的清军,全力攻击我们。这样一来,就让鞑子捡大便宜了!” 遇见李自成这种搅屎棍,着实让人感觉到十分恼火,偏偏又很难奈何他。 李自成好几十万人,真要直扑魏武军,魏武军怕有大麻烦,少不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关键这场厮杀,对于魏武军和李自成,都没有什么好处,而魏武军即便无利可图,也必须要同李自成干。遇见李自成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流氓,高义欢也感到真他娘的冤枉。 “大帅有什么安排,还请示下!”虎大威一脸严肃,“我虎大威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把闯贼堵在关中!” 一众将领也是义愤填膺,声言跟龟孙拼了,不惜代价,也要挡住李自成。 魏武军不少人都是顺军出身,知道几年前,李自成在河南,给河南造成的惨状。 现在他们在豫南,有田有地有家室,百姓也安居乐业,绝不允许李自成又把这一切毁掉。 高义欢点了点头,“李自成欺软怕硬,要让李自成放弃突围,就得让他明白,龟孙绝不可能从咱们的阻拦下,冲入豫南和湖广!只有他绝了这个心思,他才会反身与鞑子一战,突围去汉中,或者雍凉!” 说道这里,高义欢手指往提图上一指,“我们先在商洛山打掉李自成的前锋,给李自成送个惊喜,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不是他能捏的柿子,然后在扼守关隘,让龟孙望关兴叹,逼着他回头与鞑子一战!” “逼龟孙回头与鞑子一战!”众将士齐齐高呼,精神振奋起来。 当下,高义欢一面让斥候侦查顺军动向,一面让人摧毁龙驹寨,并用沉船阻塞丹江水道,最后加派人手拆除武关的登城台阶,将城门换掉,构筑简易的工事,便轻率大军向前,前往商洛设伏。 十一月十五日,李自成率领大军进入商州后,大军在商州进行休整,等候汝候刘宗敏的十万大军过来。 在顺军主力休整时,义侯张鼐引三万顺军为前锋,前往武关,准备总袁时中手里接收这座关隘,并刺探豫南军情,为李自成杀入豫南,做好准备工作。 商州地形复杂,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称。 境内有秦岭、蟒岭、流岭、鹘岭、新开岭和郧岭六大山脉,绵延起伏。岭谷相间排列,地势西北高,东南低,由西北向东南伸展。 十一月间,寒风凛冽,呼啸的冷风刮在脸上,就跟刀割一般。 进入冬季,陕西境内开始下雪,一些河流逐渐冰封,关中平原无险可守,所以顺军要尽快撤出关中,以免被清军歼灭。 这时,在两山夹一道的蜿蜒山道上,一支人马从西北缓慢的向东南行进,队伍绵延数里之长,士卒们大多缩着脖子,抱着兵器,低头前行,士气显得十分低落。 义候张鼎骑马走在队伍中间,不时抬头四望,看着两侧覆盖了白雪的山脉,心中微微一叹。 好几年前,李自成一场大败,最后十八骑入商洛山,才躲过官军的追缴。 这一次,他们被清军击败,再次走商洛,不禁让他心中一阵感慨,期望这次也能像上次一样,有好运,能摆脱清军,再入河南! 在顺军人马前行时,两侧山顶上,忽然无数人头露了出来,山下低头行进的顺军,却浑然不觉~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400章商洛山伏击 几年前李自成出商洛山,进入河南,将中州打得稀巴烂。 近百万大军摧毁河南原有的社会结构,藩王、地主豪绅一扫而空,本来有机会改变社会现状,结束百姓的苦难,不过李自成并未实现他“均田免粮”的诺言。 顺军打破了旧的制度,摧毁了社会的稳定,可是并没建立新的制度,只破坏,不建设,许下的诺言,连一半都没有做到,反而杀生灵百万,把河南局势绞成稀烂。 中州百姓过的不仅没有比以前好,反而家破人亡,比以前更加凄惨,等于是被李自成忽悠瘸了。 如果李自成实现了他的承诺,哪怕只是实现了一小半,那他都算是个大豪杰,但从结果来看,他不仅没将百姓的生活变好,反而变得更坏,那他本质便是流贼无疑。 几年前,李自成出商洛山时,百姓欢呼雀跃,引为救星。 今日龟孙再出商洛,又想祸害俺们河南,迎接他的便只有弓箭和刀枪了。 魏武军老卒,主要都是河南人,且以被顺军祸害最严的豫东地区为主。 在两侧山顶上,各部将士都凶狠的注视着下山行进的顺军。 “侯爷,有点不太对劲啊!陛下引军进入商州,袁时中怎么没个反应?”行进中太平伯吴汝义打马来到张鼐身边忽然说道。 张鼐微微一愣,不过随即却笑道,“陛下之前要杀袁时中,让他跑了才封他做商州镇守。小袁营的怂货们见陛下领军过来,怕是被吓着,估计都缩城里去呐!” 吴汝义心中还有些疑虑,不过袁时中万把人,对他们也没什么威胁,翻不起什么浪来,他便不提这茬,而是笑道:“陛下这招调虎离山之计,真是高明啊!高义欢这小子,现在怕已经去打洛阳,咱们取南阳便易如反掌啊!” 张鼐对于大顺军撤离关中,还是感到有些伤感,不过现在破败的关中也没什么好留恋,他一想到富庶的南方,还有菜鸡般的明军,便也笑了,“坦白说,本候还是很欣赏高义欢这个小子地!你看他这几年来,独自打下那么大的地盘,确实是个人才。只是可惜他居然背叛陛下,那他就是找死了。这次我们杀入南阳,他这些年经营所得,便都归我们所有啦!” 吴汝义嘿嘿笑道:“近几个月来,高义欢从咱们大顺敲诈了不少银子。他行军打仗,银子应该不会带走,估计都留在南阳,侯爷这次做为大军先锋,可得把这些财物都收回来!” “这就是陛下的英明之处。”张鼐赞叹一句,遂即脸上露出一丝残忍,“高义欢终究太嫩了!” 两人正交谈着,前锋士卒已经进入一处山谷,数万人马,脚踩着薄雪,低头行军,两侧却没惊起一声兽叫。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嘭”的一声号炮炸响,行进的顺军士卒,纷纷机警地抬起头来,四处张望。 张鼐眉头一皱,不禁一声怒喝,“怎么回事?” 他抬头四望,忽见山头几枚黑色的物体,闪着火光落下,瞬间勃然变色,“不好!震天雷!” 道路上的顺军士卒立时惊恐起来,纷纷逃向两侧,不过却已经迟了。 “轰轰轰”的几声炸向,道路上的顺军士卒,连连被爆炸掀飞,数万人马瞬间乱成一团。 士卒们还没反应过来,两侧又站起成排的火铳手齐齐开火,山头上硝烟弥漫,弹丸如雨点般泼洒下来。 惊疑未定的顺军,被射下来的弹丸撕破衣甲,弹丸射入了身体,士卒们一个个筛糠般抖动,钻心般的疼痛,让他们发出凄厉的哀号。 张鼐勒住受惊的战马,脸上满是大骇,这么强的火力,绝对不是小袁营的怂货! 吴汝义胆战心惊,双目凸起,“这是哪里来的伏兵?” 这时在两侧山坡上,已经冒出无数人影,正井然有序地放铳,往下投掷震天雷。 一杆大纛旗,忽然出现在一座山头上,高义欢披甲按刀立在大旗下,抽出战刀,往下一指,便是一声大吼,“杀!” “侯爷你快看!”吴汝义忽然脸色大变,满是惊愕。 张鼐控制住躁动不安的战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高义欢的大纛旗,惊得眼珠差点掉在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高义欢?”张鼐一声惊呼,忽然便一拔马缰,当即喝令,“快,退回去~” 道路上的顺军,早就被火铳和震天雷的攻击,打得大乱,士卒惊慌四窜,道路拥堵不堪。 这时高义欢一声令下,两侧的魏武军士卒,便一跃而起,近战的杀手队,持刀提盾,挺矛突刺,以老鹰搏兔之势,大声啸叫着从山坡上冲下。 ~~~ 商州地处关中东南部,秦岭山脉的南坡,境内多山少地,是关中比较贫瘠的地区。 这时不到一万人口的商州城,已经被几十万顺军占据,城池被顺军的营帐包围,城中也挤进了数万顺军。 放眼看去,城外到处都是一顶顶白色的帐篷,密密麻麻的顺军士卒,低头穿行于营中,难以计数。 这时在商州府衙大堂内,顺军士卒架起了火盆,火苗在盆中忽闪着,一大群顺军将领围坐在火盆旁边,正商讨军情。 虽说放弃了西安,但是李自成的精神却很好。 毕竟曾经被打得只剩十八骑,依然能够东山再起,现在他还有几十万大军,李自成内心依然满是雄心。 这时他坐在中堂,开口说道:“朕纵横天下多年,少有敌手。南面能挡朕南下者,唯有高义欢一人,现在他被朕略施小计,引到了豫北,便没有人能阻挡朕南下。” 李自成说给众将听,同时也是给自己打气,“江南钱粮充足,却没有精兵守护,朕取之易如反掌。尔等都不用为舍弃关中,而觉得可惜,待朕取湖广、夺江南后,财帛、美女任由你们索取!” 李自成给众将许诺,想要安定军心,李过却有些忧郁道:“陛下,吴三桂、阿济格尾随在我们后面,我们只逃不战,就算杀入湖广、江南,怕也难以站稳脚跟啊!” 这话让堂上众将一阵沉默,李自成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不快之色,“哼!东虏人口不过几十万,最多能吃下北方,不可能吃下天下。他们尾随过来,也就是抢一次,等抢足了钱粮,自然会北返。到时候,朕就能借着江南的财富,来重整旗鼓。江南有钱有粮,就是没有强兵,等朕大军一到,对江南进行整合,再学老朱家北伐,重夺江山也不是不可能!” 他正说着,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进来,紧接着,屋门被一下推开,冷风灌入,吹得火苗忽闪,同时也吸引了堂上众人的目光,他们齐齐扭头一看,便见一名顺军将领,一头载倒在门前。 “怎么回事?”众人纷纷大惊失色! 第401章气杀我也 李自成正说着,忽见一人扑倒于地,背后还插着几支箭羽,不禁大惊。 这时早有人窜上去,一把将来人从地上扶起,一看样貌,瞬间发出一声惊呼,“义侯!” 栽倒之入,不是别人,正是李自成的前锋大将义侯张鼐,扶他的刘芳亮惊得眼珠凸起。 这时众人也看清了他的样子,只见他神情十分狼狈,衣甲残破,身上多处创伤,浑身衣袍都被鲜血渗透,显然是经过一场血战。 “张鼐,怎么回事?”李自成腾的起身,疾步走过来,急声喝问。 张鼐在刘芳亮的搀扶下,手指东南,气喘如牛,悲声哭诉,“陛下,臣在前往丹凤途中,遭受了高义欢的埋伏,三万人马,全军覆灭啦~呜呜~”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高义欢不是去豫北打洛阳了吗?怎么反而杀到关中来呢? 李自成和众多顺将肝胆俱裂,一旁的牛金星手里的杯子打翻在桌上,茶水打湿了他的衣袍,但他却没时间去理会。 牛金星顷刻间额头冒汗,整个人跟水里捞上来的一样,他心头狂震,“该死啊!高义欢你想坑死本相吗?” 牛金星连忙看了堂上一眼,见李自成和诸多将领都还在震惊中,注意力全放在义侯张鼐身上,他急忙起身,悄悄钻进了后堂。 高义欢这个畜生,一点信誉都没有,害了本相一次不够,现在居然又害第二次。 李自成听说高义欢设伏,双目瞬间通红,他不顾张鼐的伤势,一下抓住张鼐,将他提起,“什么,高义欢设伏?” 他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咳咳~”张鼐被他勒得咳血,带着哭腔道:“陛下,确实是高义欢。那个畜生收了银子,却没按着约定去打洛阳,反而杀入关中!臣走到丹凤县西北四十里,遭受他数万兵马的伏击。这个畜生二话不说,上来就用震天雷炸,用排铳齐射,将臣打得溃不成军~~~陛下,咱们出关的路,被高义欢堵住啦~” 李自成心中狂震,脑袋中“堵住”两个字不断的回响,他抓住张鼐的手一下松开,整个人后退一步,身子微微晃动。 刘宗敏等人见他摇摇晃晃,急忙一把扶住了李自成,“陛下,小心啊!” 李自成却仿佛呆住了一样,他神情呆滞半响,忽然一拳捶胸,大声怒叫,“气杀我也!” 本该去豫北的高义欢,居然出现在丹凤,这就说明武关已经在他的手中,几十万顺军还有家眷,全都被堵在了商州。 这样一来,顺军就夹在了清军和高义欢之间,李自成南下的希望,便基本破灭了! 众将见李自成暴怒,大气都不敢出,堂中落针可闻,李自成猛捶胸口,险些捶成内伤吐血,才终于慢慢的安静下来,而后忽然回头爆喝,“牛金星!” 堂中一片寂静,哪里还有牛金星的身影。 “陛下,牛丞相刚刚还再,现在不知道去哪儿呢。”一将说道。 李自成勃然大怒,让高义欢去豫北这件事,是牛金星主持,前后花去他三百五十万两白银,出了问题李自成自然要找他。 牛金星、高义欢、袁时中都是河南人,李自成都怀疑牛金星与高义欢勾结欺骗他。 李自成脸色狰狞,冲满愤怒,“去,给朕将他抓回来~” 一将立时抱拳而去,李自成则心烦意乱的走回座位坐好,众将满脸忧郁的站在两侧。 这时刘宗敏开口道:“陛下,现在前有叛贼高义欢堵截,后有吴三桂阿济格追击,我们几十万人,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该如何是好?” 李自成原本以为高义欢中了他的计谋,不想却是高义欢骗了他几百万两银子。 现在高义欢又伏击他的前锋,堵截他南下之路,便让李自成有些老羞成怒,无法咽下这口恶气。 现在的局势下,他是进退两难,后面有他打不过的清军,前面又被高义欢这个反骨崽挡住去路。 如果拖延下去,等清军追上来,难到朕又要钻山? 李自成脸上肌肉抽动,忽然紧咬牙关,切齿道:“高义欢这个叛贼,讹诈朕的银子不说,还敢在朕的眼皮底下伏击朕的前锋,并且妄图阻拦朕南下,简直是不知死活,朕三十万大军压上去,到要看他怎么挡朕。” 李自成同清军交战多次,知道清军的厉害,因而他并不敢调头同清军继续争夺关中。 高义欢打掉他三万前锋,让顺军上下都非常震惊,但是高义欢毕竟曾经是他的属下,这让他心理上有些优势,加上高义欢人少,所以李自成还是决定直接冲破高义欢的阻拦,继续南下。 只是堂上众将对于继续前行,却有点底气不足。 如果只有高义欢拦截,他们可以慢慢打,但是后面还有清军的追击,另外商州贫瘠,粮食也不能支持他们长时间困顿关下。 李过忍不住出列道:“陛下,高义欢已经夺下武关,必然有所防备。我们人马虽多,但一时间恐怕也难以攻下。如果后面的清军追杀上来,大军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陛下,臣以为不能继续向前了!” 现在李自成对任何与高义欢扯上关系的人,都十分不满,他盯着李过,怒目射向他,“你敢抗旨?” 如果是一般的人马拦路,李过也就支持李自成的决定了,但是高义欢并非普通人马,他屡战清军,现在又打掉顺军三万前锋,证明了实力,李过对于短时间突破,根本不抱信心。 李过觉得大军突破的可能微乎其微,因而不能不硬着头皮出言阻止,“陛下,几十万弟兄和家眷的安危,臣以为不能冒这个险啊!我们应该趁着清军还没追上来,立刻改道,去汉中和陇右。那里地形险要,易守难功,我们先去那里,再从长计议!” 李自成却听不进去,而是冷声道:“鼠目寸光,这些地方都是死地,只能拖延些时日罢了。这不是朕要的结果!” 说着他一摆手,“朕要的是龙入大海,你不要多言。传朕旨意,立刻发兵,击溃叛贼高义欢!” 第402章城外相会 武关防御的是中州人马,关墙防备东面来敌。 现在高义欢占据武关,却是防备关内之敌,阻止李自成出关,所以便需要对关墙,进行一定的改造。 十一月,天气寒冷,不少魏武军将士,却只穿了单衣,在城上城下挥汗如雨。 将士们在关内挖掘壕沟,构筑羊马墙,布置拒马、鹿角,并将登城的台阶铲掉。 在关城外,原来的护城壕沟,则被填平一段,或者在上面搭上木板,一座座木制的登城塔,直接搭在城上,方便士卒直接登上城墙。 城门也被拆下来,换了一个边,装在城墙内侧。 这样一来,整个武关便等于是转过身来,从防御关外,变成了防御关内。 当然,这种临时改变后,武关的防御,自然是大打折扣了。 在士卒忙碌的在城墙上堆砌沙袋,调试投石机,用绳索将几门火炮,吊上城墙之时,高义欢则领着一众将领,来到城墙上查看。 忽然远处几名骑兵疾驰而来,直接奔到关门下,“报!顺军距此十五里!” 高义欢闻声,走到内墙边,一手扶着沙袋,看了看禀报的斥候一眼,遂即扭头道:“让各营布防!” 几员魏武军将领,立时抱拳躬身。 不多时,关上便传出一阵战鼓声响,关内外忙碌的士卒,立刻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开始列阵布防。 这次防御敌兵,同以往守城并不一样。因为敌军是从关内进攻,所以光靠内侧城墙防守,压力会十分巨大。 毕竟是临时改造,时间不够充分,内关墙没有宽大的护城壕庇护,敌军很容易接近城墙。 为了应对这一点,魏武军除了在关上布置了大量的火铳手、弓箭手,还有火炮之外,还将许多近战的杀手队,放在内侧关墙之下,用来阻止敌兵接近城墙。 这么布置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内侧没有宽大的护城壕,敌军的登城梯和攻城器械,太容易接近城墙。 因此魏武军便在内侧关墙外,用沙袋和泥土,筑了一道齐胸的矮墙,大批士卒站在后面列阵,防备敌军登城器械和士卒,接近城墙。 这时城下的士卒,刀盾在前,长枪在后,已经摆好了阵型,城上的士卒则忙着架设火炮,军官们正检查士卒的器械。 各火器小队的队正,注视着站在一条线上的十二名士卒,一边从他们身前走过,一边摸了摸每一个士卒的火铳,检查他们斜跨在身上,吊着发射药瓶的带子,再看看铁盒中的弹丸,是否有所遗漏,最后抽出士卒腰间的战刀,然后又送回刀鞘。 魏武军遇见大战之前,军官都会检查士卒的器械,使得士卒在开战时不会出现纰漏。 “大帅,来了!”在魏武军士卒准备时,赵大宪忽然指着远处,“龟孙果然没种,不敢跟鞑子干,却冲着俺们来了。” 高义欢忙抽出千里镜,看了看远处,果然见一面大纛旗出现,紧接着便是各种黄罗伞盖,还有各色旗幡,正是李自成的仪仗。 “娘个劈,老李的排场到不小啊!”高义欢放下千里镜,回头对众人道:“能看出来有多少人马吗?” 众将站在城头眺望,便见远处的旷野上,遍布着人影,旌旗如云,长枪如林,数之不尽,如一片蓝色的海洋,就像是海水从两山之间涌出,要水灌武关一样。 “一眼望不到头,秘密麻麻的不可计数,至少几十万人。”白文选眯着眼回道。 一旁的虎大威却冷哼一声,“关内狭窄,闯贼就算有百万众也施展不开,人多也不顶用!” 高义欢笑了笑,“不错,李自成人马虽众,但大多是乌合之众。这样的地形,他有再多人马,也施展不开,只能添油作战。” 说着高义欢一声冷笑,挥手下令,“传令下去,一旦敌近,各部不用手下留情,给本帅迎头痛击,打醒这群龟孙!” 身后众将齐齐抱拳,肃然领命,“喏!” 这时距离关城十里外的原野上,一杆大纛旗后面,跟着一柄九龙曲柄黄华盖,两面云锣,十面黄九龙伞,大旗十二杆,小旗无数,还有力士举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各中礼器。 在李自成的仪仗之后,无边无际的顺军将士,低头行进,士气低沉,宛如一支逃难的败军。 面对眼下的危局,李自成终于还是决定,继续执行他南进的策略。 他在商州留下刘宗敏领十万人马,防备尾随而来的清军,自己便率领二十余万人,直接扑向丹凤,发现高义欢已经撤离后,便又直接猛扑向武关。 李自成要打高义欢,除了高义欢挡住了他南下的道路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无法容忍,曾经对他低眉顺眼的高义欢和他叫板。 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辜负了他的信任。 李自成咬牙切齿,想要击败高义欢,告诉这个叛贼,让他知道,朕能提拔你,也能毁灭你,让这叛贼知道错了,让他后悔不该背叛。 这时李自成远远看见武关,他一挥手,大军便停了下来。 他注视了关城片刻,不由得冷哼一声,“哼,朕到要看看,叛贼怎么挡朕的大军。” 说完,他忽然扭头对一名亲卫道:“你去城下,叫高义欢滚出来见朕。” 城上,高义欢正检查魏武军将士的防守,见城墙上的士卒手持火铳站立,见城下的刀盾、长枪肃然而立,正暗暗点头之际,一旁赵大宪忽然指着远处,“大帅,李自成派人过来了!” 不多时,一队顺军骑兵,就奔驰到关墙两百步外勒马急停,他们胯下战马不停的用马蹄拨动地面,为首的一名骑兵,一边扯动缰绳,一边转动脖子,见城上黑洞洞火炮,不禁咽下一口唾沫,对着关城吼道:“大顺皇帝陛下,请高义欢出城一会。” 一名将领按着战刀蹭蹭的跑上城头,疾步来到高义欢身前,单膝禀报,“启禀大帅,李自成请大帅,城外一会!” 不用他说,高义欢也听到了那顺军骑兵的大喊,他脸上微微一笑,“好,李自成执迷不悟,本帅就做件好事,点化他,让他迷途知返,本帅也积点功德。” 说着他让人回复来人,告知城前三里相会,双方各带五十人,然后便让人把他的行头拿来。 顺军大阵,李自成听了回报,立刻就一拔马缰奔驰出来。 此时李自成的心情,就像是一个男人,被中意的女人背叛,他必须要问问一高义欢,为什么要背叛,同时要喝骂高义欢,放个狠话,否则他便食不甘味,心中不能畅快~ 第403章大骂闯贼 李自成心中愤怒,直接打马奔出,身后数十员战将一起出动,他们要防止情况不对,保护大顺皇帝的安危。 众人一阵疾驰,不多时就到了关城三里外,李自成忙急勒战马,数十骑立时就停了下来。 这时众人也看清了,在关城前的鹿角、拒马,一道矮墙后,如林的长矛,寒光闪闪。 在关城上,魏武军的士卒,双手持铳,漏出半个身子,列成整齐的一排,士卒们纹丝不动,只有城上旌旗猎猎作响。 高义欢在顺军中,虽然立下不少功劳,但位置和影响力,始终不够,一直未能进入顺军的核心,只是打着大顺旗号的一支偏师,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入流。 这种不入流,不是说魏武军真的不咋地,而是顺军的核心人物,没将他太当一回事,并没有真正的去了解高义欢和他的魏武军。 李自成知道高义欢的人马有点厉害,不过在他的脑子里,大概也就是他老营兵的水平。 他满腔怒火的冲过来,定睛一看,这防御,这阵势,这衣甲、兵器,还有这气势,立时就让李自成一愣。 众多顺军将领,也心头一惊,这是高义欢的人马,怎么好像比吴三桂的关宁还精锐? 众人胯下的战马,也被关城上下的魏武军气势所慑,都有些不听使唤,躁动的拨动马蹄,以至于不停的原地打转。 李自成一边用力控住马缰,一边转头观察关城,脸色开始阴沉起来,心中又生出一丝懊悔之感。 他之前不太瞧的上高义欢,以为随便给点奖赏,就是对高义欢天大的恩赐,不想这个被他忽视的高义欢,居然成长到这样的地步。 在李自成观察关城是,高义欢已经内穿丝衣,外罩黑色重甲,在亲卫的帮助下,骑上黑马驹。 这时城门缓缓打开,高义欢才领着数十员战将,疾驰着奔出。 当他们离开关城,城上城下的魏武军士卒,忽然举起兵器,齐声大喊,“大帅!” 李自成听着声震云霄的呼喊,见高义欢领着一群披挂整齐的大将,疾驰过来,脸上立时露出恨意。 不多时,高义欢便领着众将,奔驰到距离李自成五十步时,降下马速,最后在相聚三十步时,勒马停下。 两边各五十人,一边是经年的老贼李自成所率领的大顺军核心大将,一边是近些年才崭露头角的高义欢率领的魏武军精兵悍将。 两边对持着,就气势而言,魏武军诸将气势居然不输给李自成一方。 李自成等人盔甲都十分精良,不过各式各样,高义欢这边清一色的黑色铠甲,看上去比李自成还要正规一些。 李自成看高义欢身穿黑色重铠,系着黑披风,胯下黑马驹,一副混得很好的神情,顿时就激怒了他。 “呔!叛贼!”李自成一声断喝,“朕待你不薄,你为何叛朕!” 高义欢正要给李自成见个礼,李自成一声大喝,却吓了他一跳。 他见李自成这么不友好,对他意见很大,估计是不能心平气和的讲道理,于是立即把脸板起来,很不客气的道,“闯贼,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中国文化讲究忠孝节义,叛徒最让人瞧不起,虽说也有些弃暗投明,良禽择木而栖的说辞,但是总归是不如一个忠字,让人有底气,让人看得起。 “你说什么?”李自成见高义欢没有一丝羞愧,反道叫他闯贼,心中顿时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差点就要上前砍死高义欢,这个反骨崽。 高义欢却不顾他的怒火,忽然一声怒吼,“李自成,时至今日,你还不觉悟吗?” 高义欢不同他在叛不叛变的问题上纠缠,突然火力全开,指着他喝骂道:“你这厮将天下搅得大乱,耗尽中国元气,让胡虏有机可乘,简直罪不可赦!以前你说明朝腐朽,只有拥戴你,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百姓信了你的鬼话,中州之民以死伤数百万的代价,扶你登上大位,让你一统北地。可你得了天下,当了皇帝,做得都是些什么?你只顾自己享乐,不顾百姓死活,当初对黎庶的许落,一条都没有做到!你知不知道,中州之民,都恨你入骨,想生食你肉!” “叛贼,你给朕住口!”李自成勃然大怒,他本欲大骂高义欢,不想反而被当做孙子一样教训,他手指高义欢,偏偏没法子反驳,瞬间气得混身颤抖。 “你这个流贼,有什么资格命令本帅!”高义欢双眼一瞪,大有骂死李自成的架势,“就你的所做所为,也好意思称朕。你这个流贼以谎言骗得天下穷苦的信任,让多少豪杰将希望寄托于你身上,以为你能改变天下,可你所做所为又是如何?对得起百姓的信任和期盼吗?现在东虏一来,你却丢下百姓想跑,你还是人吗?你这样没有担当,没有卵子的东西,还好意思让人效忠!” 高义欢一副老子对你很失望的神情,成功贬低了李自成的人格,这样他叛变就具有了合法性。 “你,你~”李自成却被他气得摇摇欲坠。 高义欢得理不饶人,大有诸葛村夫骂死王朗的架势,他继续指着李自成的鼻子骂道,“李自成,今日有本帅在此,你便休想再去祸害百姓。你将北地祸害的一团糟,让鞑子乘虚入关,夺我神器,你要是还有点羞耻之心,就该担起责任来,同鞑子一战,给自己积点阴德。今后不失为一大豪杰,高某也赞你一声大丈夫!但你要想逃,逃避责任,必为天下唾弃,本帅也瞧不起你。天下人都将盼你早死,以除祸害!” 李自成胸口起伏,就差一口老血喷出,然后坠地而亡。 他没想到高义欢这么能说,自己一肚子话,硬是没说出几句,就被怼得哑口无言。 一众顺将也是面上无光,脸色一时青,一时白,一会儿又变成了紫色。 要是个好名声,要脸皮之人,这时多半已经被气得吐血而亡,李自成也被一句“天下人都盼你早死”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脸色一阵变化,忽然一手捂着嘴,居然被气得吐出一口鲜血。 李自成看着手上的嫣红,脸上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自己既然被骂得吐血。 堂堂大顺皇帝,被人骂到吐血,李自成在这一刻颜面扫尽,他脸色瞬间变紫,指着高义欢就是一声怒吼,“给朕上,朕要撕了这叛贼的嘴巴。” 高义欢闻言一惊,娘个劈,说不过就动武是吧! 第404章局势危急 大家本来阵前相会,相互交换下意见,只是嘴上切磋,但大顺皇帝被高义欢气得吐血,脸上挂不住,却一下让局面紧张起来。 李自成一声令下,几名顺将当即便拔马直取高义欢。 “李自成,你个老流氓!”高义欢大骂一声,便一拔马缰,边往回跑,边急声呼道:“虎大威,掩护我!” 两名顺将直取高义欢的背影,这时魏武军中一红脸大将却跃马扬刀,枣红马疾驰而出,关刀横扫,快如闪电,一刀就将前面一名顺将的人头削掉,然后又一刀斩向后面一将。 那将并非虎大威的对手,没几下就兵器脱手,伏马而逃。 李自成见虎大威像个活关公似的,心头一凛,正好虎大威也看向他,顿时一声怒吼,便一夹马腹,直接向他冲来。 李自成大惊失色,慌忙一拔马缰,便也像高义欢一般,拔马后逃。 一众顺将反应过来,有的护着李自成后撤,有的则挺枪支刺,拦住了虎大威。 两边人马一场短暂的混战,双方人马都怕自己主公出事,斗了片刻便各自回阵。 高义欢骑着黑驹,快如闪电的冲入关城,然后蹭蹭的上城,将头盔一摘掉,便见战斗已经结束。 不一会儿,众将便纷纷回到城中,魏武军有虎大威这样的猛将,加上高义欢先走,众人没有顾忌,而刘宗敏却被李自成留在了商州,所以方才的交手,魏武军众将并未吃亏,反而杀了顺军两人。 这时众人一副得胜的模样,骂骂咧咧的上城,赵大宪朝城外啐了口唾沫,“大帅,龟孙们先跑了!” 高义欢眼睛一眯,沉着脸,咳嗽一声,然后吩咐道:“李自成执迷不悟,不撞南墙,不会改正错误。那龟孙显然没听进去本帅的话,反而脑羞成怒。他肯定会攻关,你们都去做好防备,把他们打醒,不能留一丝幻想!” 李自成有些狼狈的奔回本阵,他确实没有将高义欢的话听进去。成王败寇,不冲出关中,他就是死路一条,而死了什么都没有,只要能冲出去,他觉得自己便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到时史册任由自己挥毫。 一众顺将护着李自成回到仪仗下,他阴沉的擦掉嘴角的鲜血,四周寂静无声。 李自成不是那种在乎小民感受的人,不过不少顺将心里还是有些惭愧。 他们本来是想跟着李自成建立一番功业,结果征战多年,天下被打得大乱,接手了又治理不来,整个大顺朝廷比腐败的明朝还不如,连长城都没守住,简直是耻辱。 现在顺军见关中待不下去,又要去打南方,将关中拱手相让,似乎确实有点不要脸。 “陛下,高义欢人马精壮,兼有关城依托,我们人马施展不开,还是趁着清军没有逼上来,赶快改道去汉中和陇右吧!”李过再次提出建议。 李自成却勃然大怒,“你再敢动摇军心,朕杀了你!” 李过闻语,脸一下涨红,李自成却环视众人道:“叛贼欺朕太甚,不杀之,难消朕心头之恨。” 他抬头见众将情绪低迷,并没有同仇敌忾,只能继续安抚道:“朕从叛贼手中购买了不少震天雷,现在还剩两百余枚没有用完,正好用来攻关!哼!高义欢这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这批震天雷,破关足矣!你们只要打破关城,杀入南阳,钱粮、女人,随你们去取!” 顺军本就是流寇,听见这话,不少人才精神一振。 ~~~ 李自成放弃关中南撤,清军随即渡过渭水,不费一兵一卒占据大顺都城长安。 阿济格将长安改回西安后,让陕西总督孟乔芳留守西安,对关中各地进行招抚,大军便尾随李自成到了蓝田。 几个月的战斗,清军损失不小,继续征战的话,难免有些吃不消。 不过李自成的南下,却给清军提供了一个捡便宜的机会,他们让李自成在前攻城掠地,只需要大军尾随,驱赶李自成向前,就能收取大片的版图。 这时李自成进入商州,阿济格和吴三桂便紧随着到了蓝田。 是夜,寒风呼啸,清军中军大帐内,点着大蜡,中间生着火盆,帐中十分温暖,甚至有些燥热。 这时大帐中间坐着一个精壮的汉子,头皮光秃秃的,只是脑后留着一小块铜钱大小的头发,编成一条三寸长的小辫子,正是北路清军主将阿济格。 左首的吴三桂则穿了件锦绣战袍,坐在一旁,帐中还有十多员满汉大将。 这时,帐中人员满座,都注视帐中跪着的两人。 “启禀英王,秦王。卑职也不知道,高义欢那厮为何没去豫北,反而杀入关中,夺了武关。”牛金星一脸惶恐,然后又献媚道:“不过卑职一发现情况不对,得到了高义欢没去攻打洛阳的消息,便急忙亲自赶来通知两位王爷。” 阿济格脸色阴沉,“不是说好了,高义欢收了银子,便去打洛阳了吗?怎么突然就变卦呢?” 一旁牛铨急忙伏地,“王爷,卑职将银子送到,高义欢确实答应出兵洛阳,卑职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这都怪高义欢太狡猾了!” 清军原本的计划是,在高义欢攻入豫北时,撵着李自成进入南阳,然后阿济格与吴三桂兵分两路,一路继续追着李自成进入湖广,下武昌,然后沿江而下夺取南京,一路则切断高义欢的后路,同多铎一起将高义欢围歼在豫北,最后沿着黄河经归德杀入两淮,直逼南京,形成两路伐明的局面,最终实现一统天下。 现在高义欢没去豫北,那潼关的多铎便是在干等了,而整个计划也就完全被这个变故打乱。 这让阿济格心头十分不快,而堂堂大顺宰相牛金星,却只能瑟瑟发抖。 吴三桂听了牛金星的说辞,皱眉沉吟片刻,忽然拱手说道:“英王,现在局势出了点变化,不过我认为,并没有什么大碍。高义欢既然进入关中,豫南兵力必然空虚,英王大可去信给豫王,让他不必再等,立刻率大军直扑豫南,夺了高义欢的老巢。我们则隔岸关火,等闯贼和高义欢决战,最后伺机收割!” 阿济格伸手摸了摸鄂下,忽然挥手下令,“傅勒赫,给你十五叔去封信,把这事告诉他,你十五叔恨高义欢入骨,他必会把握这个机会!” 第405章迎头痛击 李自成心意已决,不打一打关城,他不会甘心。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眼下的局势,让顺军将士感到十分惶恐,不过好在后面传来消息,尾随过来的清军,只是跟在身后,并没有对他们发动攻击,便让众多顺军稍微松了口气。 既然大顺皇帝下令,他们便也就只能打起精神来,同魏武军一较高下,准备啃一啃眼前的硬骨头。 李自成的人马来的容易,动不动就能裹挟个好几万人,而正因为得来容易,所以李自成也不太珍惜。 顺军只经过简单的准备,便在关城外摆出了攻击的阵型。 城头上,高义欢观察了顺军大阵,人马铺天盖,但器械却寥寥无几,大行的器械,只有十多架抛石机,然后全都是几根木头组成的简易登乘梯,连盾车都不多造几辆。 “李自成这是不把属下士卒的命当命啊!”高义欢注视城外,虽然顺军要攻他,但他看着这些准备极为不充分的顺军,心中还是一阵悲愤。 李自成太不将人命当回事儿,说实话,还比不上清清对属下的重视。 想想当初高家堡一百多号人,也就是这样被消耗掉,一旁赵大宪恼怒的一拳砸在墙砖上,“龟孙真不是东西!” 骂虽骂,气虽气,但是打还是要打,而且必须要狠狠的打,要让李自成突出去,悲剧便将继续延续。 高义欢注视了一会儿,便挥手道:“传令炮队,压制敌军抛石机,再令各部,一旦敌军近前,立刻痛击。” 军令传达下去,城上城下的魏武军士卒,早就做好了准备。 李自成打仗还是几年前的手法和态度,一点进步都没有,这一战高义欢信心十足。 这时在顺军大纛旗下,李自成注视着关城,他见大军列好了阵型,含着怒火令道:“让袁宗第进攻,第一个登上城头之人,赏百金,官升一级,破关生擒高义欢者,封侯!” 李自成一声令下,军旗挥动,战鼓齐擂。 军令传达下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阵前五千顺军士卒,瞬间一声怒吼,便开始向前推进,运动这扑向关城。 顺军虽有几十万人马,但是关前地域狭窄,人马根本施展不开,一次能投入的人马,也就只有几千人。 密密麻麻的顺军,如同一道洪流,拥挤着向前。 高义欢见此眼睛一眯,立时便喝令道:“火炮准备!” 人多,这可能是李自成唯一的优势。 数千顺军阵型严密,将关前外的空地,全部铺满,士卒们连连呐喊,让城上守军只觉得是洪峰冲刷过来一般。 不过这架势看着吓人,但魏武军将士却知道,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威胁。 顺军士卒刀盾在前,扛着梯子的登城人马居中,最后面则是拥着抛石机的士卒,还有放箭掩护登城的弓手。 密集的人群呼号着涌向关城,随便一炮,就能打死一串人,不过城上的火炮,却没有去轰击这些士卒,而是瞄准了后面的抛石机。 抛石机个头大,射程近,准头也不高,如果没有火炮,还有用武之地,但是有火炮在,那就成了活靶子。 此时,顺军前锋已经近城一百五十步,而后面的抛石机,也早已进入城上火炮的有效射程,可以直瞄发炮了。 李自成看见如同蚂蚁一样的人马,涌向关城,脸上露出一丝残忍,“朕倒要看看,高义欢能挡住几波攻击!” 就在这时,城头忽的腾起一团团的白烟,紧接着“轰轰轰”的炮声就传了过来。 炮弹呼啸,引得前进的顺军士卒,不禁脖子一缩,但炮弹却从顺军士卒头顶飞过,直接砸向被顺军士卒推动向前的抛石机。 这些抛石机至少要在三百步以内,才能架设轰城,现在才刚到五百步,就遭受了火炮的袭击。 一枚炮弹砸来,抛石机“嘭”的一下,便瞬间炸开,铁弹砸中抛石机,又射入地面,顿时碎木和泥土飞溅。 几架抛石机直接被炮弹击碎,瞬间木屑飞溅,将下面的顺军士卒纷纷扎伤,人马倒了一片。 后阵的李自成见几架抛石机一下垮塌,顿时眉头一皱,屁股离开马鞍站起,伸着脖子观看,脸立时就沉了下来。 袁宗第就站在抛石机附近,指挥着士卒攻城,他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呼啸,一枚黑色的铁球,便急速着射来。 他不及反应,就听得“嘭”的一声响,旁边一架抛石机直接被炮弹击穿,抛杆都被砸断,铁弹裹挟着无数的木屑和碎片,将后面大片的顺军弓手,纷纷击伤。 刹那间,无数士卒倒地哀嚎,“啊啊啊~”的惨叫声四处响起,而炮弹余威未尽,又击中后面一名顺军的脑袋,整个脑壳便像大西瓜一样炸开,红的白的一起向四周喷洒。 这让袁宗第脸色一变,心头一沉,“高义欢火炮这么准,抛石机怕是没走到发射位置,就要被火炮挨个打完。” 一时间,袁宗第脸上,满是苦涩。 此时在后方,李自成一张老脸,已经涨成了紫红色。 他亲眼看见抛石机,一架接着一架的被火炮打得瘫在路上,木屑飞溅下,附近的顺军,被大片射伤,便估计着自己手里的大震天雷,应该是要砸手里了。 李自成身旁的顺军将领们,神色都沉重起来,顺军也有炮,不过大部分都丢在了潼关,还有一些,则因为道路不好走,被留在了后面。 现在抛石机被明军火炮打掉,那用震天雷的攻击的计划,就难以实现,便只能靠着士卒硬冲,靠人命来填了。 这时顺军前锋已经抵达关城五十步,高义欢看了看,不禁摇了摇头,谓左右道:“没意思!你们指挥吧!本帅下城了!” 顺军马上就要攻城,刀剑无眼,高义欢知道自己的位置,见关防没有大碍,于是交待一句,便匆匆的下城。 这时他刚刚转身,身后便传来一连串“砰砰砰”的铳响,关城上硝烟弥漫整条阵线,射完一铳的顺军,在烟雾中后退装填,而第二列铳手,已经上前,铳口闪烁出一排橘红色的铳焰。 城下,刚接近矮墙的顺军士卒,便在铳声中扑倒一片。 密集的顺军,瞬间稀疏起来,几名顺军想翻过矮墙,刚站上去,几根长矛就直接迎面捅来,关墙下立时杀声震天~ 第406章偷袭大营 关墙下的矮墙后,魏武军士卒结成严密的阵型,盾牌列阵成墙,长矛架在盾牌上,不停的从盾牌的缝隙间刺出,动作干净利落,近千人都是同一个动作,突刺,收回,继续突刺。 翻过矮墙,冲到近前的顺军,举刀欲砍,一根长矛便从盾牌下捅出,直接撕开顺军的战袄,殷红的鲜血流出,顺军士卒随着长矛收回,痛苦的栽倒于地。 有城墙下的魏武军结阵,顺军士卒要靠上城墙攀爬,就必须突破魏武军的步阵。 几名顺军士卒,刚要翻过矮墙,城头“砰砰砰”的铳声响起,顺军士卒身体一阵颤抖,便栽倒下去。 因为城下有魏武军的近战杀手队结阵,城上的火铳队,便完全不用担心顺军士卒攀爬上城,列成三排的火铳手,就能从容的装填弹药,然后排铳射击。 城上一波波的弹雨,射向接近矮墙的顺军,铳丸打入地面,泥土飞溅,一名名的顺军士卒,向筛糠一样向前扑死。 魏武军这个布置,近战杀的手队护卫住了城墙,而城墙上远射的火铳队,则用连续的火力,为城下的杀手队,提供火力支援,使得大批顺军扑死于杀手队身前,减轻了杀手队的压力。 于此同时,城墙之后,还有几架抛石机,嘎吱着抛射出震天雷,巨大的爆炸,在密集的人群中发生,更是恐怖无比。 顺军士卒梯子还没搭上关墙,就损失惨重,就算李自成不在呼士卒的生死,这时也气得他脸色阴沉,手在颤抖。 面对巨大的伤亡,顺军众将都面色惊惧,不过李自成却依然挥手怒喝:“刘芳亮,你上!” ······ 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的黄昏时分,武关城下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李自成不计伤亡,让顺军士卒连续发动攻击,无奈大军施展不开,每次只能投入几千人,多了也不顶用。 攻关之战,被李自成打成了兵家大忌的添油大战,人马死伤数千不说,关城却巍然不动,让顺军诸将,都感到一阵绝望。 黄昏时分,顺军诸将终于忍受不住,苦苦劝说之下,李自成终于下令罢战,精疲力尽的顺军退下,留下一地的尸体,还有无尽的失落与绝望。 退回临时营盘的顺军士卒,被今天的一战打懵了,重赏激励下的士卒们,都已经清醒过来,知道这样打不可能冲破武关,他们根本拿不到奖赏,再打只有死路一条。 天色渐黑,天空阴沉沉的,云又黑又低,退回营盘的顺军士卒们窃窃私语着,讨论着今天的战事,一个个都摇摇头,神情绝望,有的甚至已经考虑另谋出路。 李自成回到大帐,肩上披着大氅,脸色铁青的坐在中间。 这次,更多的将领劝说撤退,但他依旧不死心,决心要同高义欢拼拼消耗。 一时间,顺军陷入一片绝望之中,可城头上的魏武军却一片欢腾。 高义欢为了犒劳士卒,让人杀猪宰羊,给辛苦一日的将士们饱食一顿。 在魏武军中军帐内,众多将领齐聚帐中,心中都颇为高兴,对关墙的防守已经有了底气。 “大帅,李自成今天撞的头破血流,该被打醒了吧!”赵大宪颇为振奋,李自成以前是他们不可企及的大人物,今天却被他们给堵的没脾气,他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豪情。 众多将领也是信心爆棚,开始相互吹牛,但基本都是以吹捧高义欢为主。 甚至有是人对李自成这样的人都能做皇帝,而二哥这样的豪杰却不能出头,感到十分不满。 高义欢虽然很享受吹捧,不过见他们越说越没谱,还是叫停了他们的吹捧。 毕竟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这些龟孙们打两场仗就飘飘然了,高义欢的定力比他们还是强一点。 高义欢摆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后开口说道:“今天的防守确实打得不错,不过要想李自成退兵,却还欠点火候。现在李自成只是觉得咱们难打,但却没有感受到咱们的威胁,我们还得有点动作,才能真正的逼走李自成。” 赵大宪眉头一挑,“咋地,就今天死那么多人,龟孙还想继续送死不成?” 高义欢瞟了他一眼,这厮做了中军主将后,最近有点膨胀啊! “李自成不会在乎士卒的生死!想想当初在开封城下,咱们死了多少人,就该知道。”高义欢开口说道。 赵大宪一愣,立时回想起曾经的往事,皱眉道:“大帅,那怎么整?龟孙好几十万人,真要继续耗,俺们也吃不消啊!” 高义欢眯眼道:“白天是咱们守,李自成攻,到晚上,就该换过来了。李自成人马虽多,但大都是乌合之众,想必也没进行什么夜战训练。今夜,咱们就挑些眼睛好使的弟兄,也不要太多,千把人就够,把李自成的大营给挑了。” 众人一听,心头一震,眼中冒出金光来。 白天一战,李自成颜面丢尽,让这群骄兵悍将们都打出优越感来了。 高义欢环视众人,“你们谁愿意担此重任?” “大帅,某虎大威愿往!”虎大威当仁不让,出来抱拳。 “大帅,末将也愿往!”白文选也出列,说完还瞪了虎大威一眼。 高义欢哈哈大笑,豪气道,“中,就你们两人!现在就去准备,记得多备震天雷!” 当下高义欢挑选精锐,又让人再杀几十头羊,还破例备了点酒,给将士们壮行。 是夜三更天,夜黑风高,近千汉子吃了羊肉喝了一碗酒,一个个浑身发·骚,一身的劲儿没地方使。 众人酒足饭饱后,士卒都备一条白巾,人马都披上衣甲,悄悄出了关城,往顺军营寨而去。 顺军大营扎在十里外的一处开阔地带,营中一片萧瑟。 因为白天的战事,顺军的士气极为低落,绝大多数士卒,都已经早早入睡,营地中只有零星的火炬来往巡视。 这时虎大威和白文选各领五百人马,避开正门,分别摸到一座营垒的两侧,士卒们纷纷取出一条白布系在头上,作为标识,然后搬开鹿角,用勾锁套住一段寨墙,几匹战马往后一拉,栅栏轰然倒塌,整个营盘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虎大威顿时一夹马腹,举起关刀,大喝一声,“杀!” 两路魏武军,冲入寨中,虎大威率领马军,左冲右突,顺军不知道多少敌兵,训练不足的顺军瞬间炸营。 虎大威五百骑,在营内纵横驰骤,喊声震天,无人敢挡,白文选领着人马趁乱放火,四处投掷震天雷,顺军大营立时爆炸连连,火光冲天。 黑灯瞎火,其它各营顺军,不知道多少人马来偷营,只能坚守营寨,用强弓硬弩朝暗处招呼,生怕中了高义欢的埋伏。 李自成在帐中,正转转难眠,听见喊杀声和爆炸声,惊得坐起。 这时帐外有人惊惶来报:“陛下,大事不好,高义欢来劫营了。” 李自成大惊失色,肝胆俱裂,没想到高义欢白天打赢了,晚上还来偷营。 他知道自己人马的水平,除了老营兵,其他人马根本经不起偷袭。 一时间,李自成心头巨震,“快把朕的盔甲拿来!” 这时李自成的亲卫老营,担心李自成的安危,纷纷赶来大帐外救驾。 顺军老营兵,将李自成的帅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刀牌手在外,长矛手在内,弓箭手张弓搭箭,射杀一切敢靠近帅帐的身影。 李自成穿上铠甲,走出大帐,见整个营盘都已经大乱,四处火光冲天,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而就在他出帐的瞬间,不远处却“轰隆隆”的巨响连连,无数顺军瞬间就被爆炸掀飞,大地都震动起来。 这是李自成存放二百枚大震天雷的地方,被魏武军无意间点燃,放火的魏武军士卒和附近的顺军将士,都被爆炸的气浪抛飞,由于威力太大,无数碎石、燃烧的帐篷,还有士卒的残肢,统统被炸上天空,然后又如冰雹般落下。 爆炸的气浪,吹得李自成身子一仰,他刚稳住身形,一截断臂就落在他的面前。 大顺皇帝李自成看着那截断臂,身子晃了晃,“高义欢,朕誓杀汝!”李自成脸色通红,一口气不顺,嘴里顿时喷出一团血雾~ 第407章李自成撤兵 关城上,高义欢与几人站在城头,见远处顺营方向火光冲天,知道虎大威、白文选得手,脸上满是微笑。 忽的远处一声巨响传来,关城为之一震,高义欢又开始担心起来,不会把李自成给弄死了吧?不过李自成有老营护卫,龟孙最惨的时候,只剩十八骑都没死,这祸害哪里那么容易有事。 这么大的动静,李自成怕是彻底死心了。 “哈哈哈~虎大威、白文选袭营成功,李自成该退了!”高义欢满怀自信,大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快感。 眼下大势已定,他笑着扭头道:“大宪,你派人去接应,有什么事情再通知本帅。” 说完高义欢便下了关城,回到大帐,独自捋了捋着鄂下短须,准备写一份奏疏,送去南京。 挡住李自成出关,帮明朝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不让南京知道怎么行? 高某人做好事,是要留名的。 这时高义欢坐在帅案前,提起毛笔,酝酿了一番,笔停在当空,直到墨汁滴到白纸上,也没写出一个字来。 大明朝不比大顺,什么东西比较讲究,这个奏疏有奏疏的格式,之前都是陈名夏代写,高义欢还真不知道怎么写。 高义欢一阵沉思,最后他索性不管这些,提笔挥毫,开始歪歪扭扭的写起演义小说来。 当下他便将这次大战的经过,以演义的方式写了出来,不过前面同李自成勾结,买卖物资和火器,找李自成要银子的事情,自然是不提,而是说成李自成兴兵百万,欲出武关南下,夺湖广,取南京,被高某人探知消息后,先发制人拿下了武关,然后与闯贼激烈厮杀,终于堵住了闯贼出关之路。 整个过程,被他以艺术的手法形容的相当惊险,毫不客气的自卖自夸,着重突出自己英名神武的一面,反正南京不是赐名高精忠么,他便照着精忠报国的演义英雄来写,大有没我高义欢顶着,你们南京就完蛋的意思,然后伺机狮子大开口,向南京索要钱粮、物资。 他一不留神,写了整整六张纸,才勉强写完。 高义欢吹了吹,拿起来看了看,甚为满意,于是让人送给何腾蛟,让他呈给小皇帝,好叫小皇帝知晓,大明还有俺高义欢这样的大忠臣,不能让东林那帮孙子坏了俺的形象和名声。 高义欢东西写完,关城外袭营的人马,已经回到关内。 一千人马出营,九百多人归来,损失不到百人,数万魏武军,欢声大震,齐呼,“万胜!” 高义欢也从新出帐来迎接,虎大威、白文选下马复命,高义欢将两人扶起,大赞不止,众人亦是哈哈大笑。 跟着高大帅,别的不说,打仗当真是一个痛快。 …… 清晨时分,天空阴沉沉的,白色的雪地上,落满了灰色的灰烬。 顺军大营里,四处扑死着士卒的尸体,地上流满了鲜血,融化了白雪,最后又被冻住,地上一片殷红。 李自成身子有些佝偻的站在营地中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颓废,他环视营中,看着营中的尸体和残肢,看着被烧毁的营帐,还有不远处炸出的大坑,人一下老了十多岁。 昨夜高义欢偷袭,顺军死伤并不大,不过帐篷和物资却毁坏极多。 李自成不怕死人,他怕的是毁坏物资,这么冷的天,营帐烧毁大半,粮食也被点燃了几出,火器也被毁了,最关键的是士卒对突破武关彻底不报希望了。 “陛下,撤吧!”说话的不是李过,而是顺军的三号人物泽侯田见秀。 武关肯定是打不下了,本来昨日白天的进攻,顺军就已经士气受挫,再经过晚上的袭营,想继续打武关,就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如此,李自成便只有去汉中和陇右,那里还是他的地盘。虽说都是死地,不可能长期坚持,但是总是能多拖一段时间。 李自成视人命为草芥,但对自己的性命,还是很看重的。 “陛下,汉中还有贺珍两万人马,钱粮也还有些,咱们前往汉中,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啊!”磁侯刘芳亮也开口劝道。 李自成长叹一声,摆了摆手,借坡下驴,“随你们的意吧!” 众多顺将立时一喜,当下便张罗着拔营。 李自成嘴上不愿意走,但却是第一个翻身上马,然后愤恨的回望了武关方向一眼,并在心里狠狠的诅咒了高义欢一百遍,才拔马往商州而去。 营地内的士卒,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都烧得差不多,士卒们拿着兵器,便浩浩荡荡的后撤。 在关外监视顺军动向的魏武军斥候,发现顺军撤退,确定李自成退兵之后,立时快马奔回关城,向高义欢禀报了李自成退兵的消息。 这让魏武军将士,又是一阵欢呼,他们打过明军,揍过西军,战过清军,现在又把李自成给堵了回去,心中骄傲无比。 高义欢将众将召集起来,“李自成退了,他一回头,鞑子必然不许他重回关中。这两方必有一场大战。” 魏武军的将领都不看好李自成,赵大宪摸着下颚道:“大帅,这一战,我看李自成凶多极少啊!” 这时高义欢心里不禁有一丝不好意思起来,他把李自成逼回去,李自成就得接着和清军死磕,而李自成又打不过,高义欢似乎能感受到老李心中的悲愤和无奈,还有对他的无比恨意。 不过高某人这也是帮他留个好名声,死在清军手里,以后勉强还能说是个豪杰,总比被两个农夫打死了强,老李该感谢他才是。 高义欢点了点头,“这一战后,顺军必然损失巨大,被打散也不是不可能。细作要严密监视顺军和鞑子的动向,每日向本帅汇报。” 说着他看向方家玉,“方副使,你亲自走一趟,替本帅联系下周荣华,还有其他顺将,转达一下本帅的好意。他们要是来投靠本帅,我魏武军上下必然欢迎,要是他们不愿意,本帅也愿意继续同他们交易,为他们提供一批钱粮。你要说清楚,本帅这次只是自卫,大家还是可以做兄弟地!” 都把人家打成那样了,还做兄弟?方家玉心中非议,不过还是出来领命。 李自成是纵横多年的人物,大顺朝廷毕竟曾经一统过北方,辉煌的时候曾经佣兵百万众。 如果李自成倒了,这些顺军余部,就是一笔庞大的遗产。 历史上南明朝廷能撑二十多年,就是靠着两支武装,一支是张献忠留下的西军,一支是李自成留下的几十万顺军。 高义欢如果能收复一部分顺军,或者是支持一部分顺军,在关中继续坚持斗争,那他今后谋取关中,便不是不可能了。 第408章汉人都是阴逼 潼关之东,陕州城外,坟包般的白色军帐蔓延,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足有六千帐之多。 清廷的南路大军,在刘宗敏撤离潼关后,并没有大举入关,多铎只是派少量人马控制潼关、华州等地,主力却不进反退,隐蔽的返回了洛阳之西的陕州一地。 十二月初,北风呼啸,天空仿佛灌了铅一般,云又黑又低,阴沉沉的飘着白雪。 此时天气逐渐进入最严寒的时节,不过关内的冬天,对于生存于关外苦寒之地的鞑子来说,却跟春天没什么区别。 在南路清军的中军大帐内,众多清军将领齐聚,他们一边烤火,一边商议着军情。 这时多铎身上披着一件纯白的狐皮貂裘,坐在中间,光秃秃的脑门亮得发青,脸上满是骄横之色。 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拨动了下火石,声音残忍道:“本王驻军陕州,只要高蛮子出现在豫北,本王便万骑突进,杀他个片甲不留,以雪前耻。” 多铎从征多年,南征北战,战功赫赫,亲手杀的人就有数百。 从来都是别人在他手上吃瘪,却不想上次居然被高义欢杀败。 这让他形成了一个心结,无论如何也难以咽下这一口气,他一直都希望能够一雪前耻,只是考虑到大局,才没有去找高义欢的麻烦,不想高义欢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自己找上们来了。 多铎冷笑连连,满达海附和着笑道,“呵呵~高蛮子怎么也想不到,他帮闯贼,闯贼却想着要抄他后路。不过汉人就是这样,一起干一件好事总是干不成的,他们太喜欢内斗,太喜欢自己人算计自己人!” “他们不内斗,我们大清哪有机会。”多铎也笑着说道。 两人的对话,让一旁的尚可喜、耿仲明十分尴尬。 多铎瞟了两人一眼,忽然问道:“本王在陕州屯兵已有十余日,恭顺王还没消息送来么?” 尚可喜忙回道:“王爷,恭顺王那边说,高蛮子的马军,已经频频出现,不过大队人马,却始终没有北上的迹象。” 多铎微微皱眉,李自成都快凉了,算时间的话,高义欢要帮李自成,也该出兵了,怎么始终不见动静呢?他心头一凛,莫非那厮察觉到了什么? 正当他疑惑之际,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多时,帐帘被人猛然掀起,一阵冷飕飕的风灌入帐中,惹的帐中众人脖子一缩,纷纷扭头去看。 多铎抬起头,见一人火急火燎的带着风和雪花进入帐中,待看清来人,心头不禁有些不快,愠声道,“博洛,你进来干什么?” 博洛原本的历史轨迹,其实相当的不错。他们一家依附多尔衮后,博洛便平步青云,甚至担任征南大将军,平定浙江的鲁王小朝廷,还攻下福建,摧毁了隆武政权,被清廷封为端重亲王,成为清初理政三王之一,权倾朝野,是个猛人。 可以说,他用自己的经历,来诠释了老奴家里,一个偏房庶出的孙子,从被人瞧不起、欺压,到掌握家族大权,登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只不过,自从遇见高义欢后,本来走在康庄大道上的博洛,就频频阴沟翻船。 父亲阿巴泰被杀,让他们一家成为了满州贵族中的笑话和耻辱,他也从贝子一路撸到镇国将军,身上背着两次南征失败的大锅,要再犯点错误,就该被宗室除名了。 博洛见多铎满脸不喜,心中甚是委屈,不过还是立刻禀报道:“启禀王爷,英亲王让傅勒赫传来紧急军情,我们中了高蛮子的疑兵之计,高蛮子去了商州,阻击闯贼出关,根本没打算出兵豫北。” “什么?”多铎腾的一下起身,瞬间勃然大怒,“高蛮子居然去了关中,害得本王在这里干等,真是岂有此理。” 众将也都是一惊,清军得到的情报说,高义欢收了李自成几百万两白银,答应出兵豫北,帮助李自成牵制他们。 怎么高义欢突然变卦,反而去了关中? 李自成花钱想请高义欢去豫北,调虎离山,然后突入高义欢的老巢,没安什么好心。 这个高义欢也不是个东西,收了银子不干事,反到把李自成给堵了。 中原人果然心肠都坏的狠,都是阴逼。还好他们只会内斗,不然这个地方就太危险了! “王爷,高义欢不来,那我们怎么办?”满达海脸上一阵愕然。 众多清军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暴揍一头钻入圈套的高义欢,一雪汝州之耻。 现在高义欢不来,那近十万大军,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这让众多清军将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弄,是回洛阳,还是西进关中? 博洛怨恨了看了满达海一眼,然后抬头见多铎脸色阴沉,不失时机的行礼说道:“王爷,高蛮子去商州阻击李自成,那豫南兵力必然空虚,他不来,我们十万大军也可乘此机会杀过去,先占他的老巢啊!” 多铎眉头一挑,一双阴鸷的眼睛瞪向他,博洛连忙低下头去,手不自觉的将一团纸攥紧。 这本来是阿济格让傅勒赫带给多铎的建议,不过博洛这么一说,便成了他的建言了。 满达海自从洛阳的事情后,就与博洛反目成仇,顿时就一声喝道:“我们商议大事,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博洛脸色通红,低着头,心中愤恨不已。 多铎一阵沉吟,却制止了满达海,“算了!” 高义欢盘踞之地,以山地、丘陵为主,加上他人马精壮,清军正面去打,就算杀进去,损失也会巨大。 这就是洛阳与南阳、汝宁距离这么近,清军却没去打高义欢的原因之一。 南阳地处盆地,四周山林环绕,易守难攻,汝南山丘也不少,都不太适合清军作战。 如果高义欢有众多人马守卫,清军便很难攻入,而就算杀进去了,高义欢往山林一钻,清军也难以站稳脚跟。 现在高义欢率主力去堵李自成,对于多铎而言,确实是一个机会。 这时多铎眼睛一眯,便冷笑道:“博洛说的有点道理。本王要送高蛮子一个惊喜,传令大军立刻拔营!”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409章迟来的一片石 关中,蓝田山、牧护关方圆近百里内,杀声振天,近四十万人马,铺满大地,战场上乱做一团。 李自成在武关被堵后,退回商州,然后立刻率军北上,同清军在牧护关附近遭遇。 三十余万顺军,为了突围,同十余万清军,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由于一片石之战没有爆发,顺军的老营兵,实力得以保存下来。 此后李自成与清军多次交锋,意志都有些不太坚定,总是保留着流寇打不赢就溜的特点。他虽被清军击败过几次,但老营的人马每次都保存下来。 这次李自成别无选择,不突出去,就成了肉罐头,而清军也没想到李自成居然突然掉头,眼看这顺军要溜,只能急忙来堵。 发生在牧护关的一战,几乎是迟来的一片石之战。 这时如果有雄鹰飞过天空,鹰眸俯视大地,必定也要为下面的场景感到胆寒! 几十万大军在关中大地,进行着一场生死较量。顺军士卒和辽镇步军绞杀在一起,外围李自成的老营马军,同关宁铁骑,进行反复的冲杀。 数万八旗铁骑冲入战场,如同洪流一样,贯穿顺军大阵,每一次冲击过后,地上都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和无主的战马。 战场上,惨叫声,喊杀声,伴随着兵器的交击,火器的怒吼,令身处其中的人,感到疯狂和绝望。 大战从清晨进行到傍晚,战场上的喧哗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寒风吹拂着残破的军旗猎猎作响,无主的战马,发出悲鸣。 方圆数十里的战场,入目俱是横七竖八,身前插着刀枪、背后插着箭矢,或扑或仰的尸体。 战场上成千上万的尸体,流出的鲜血汇聚成河,几十万顺军在关中之地,谱写了一曲悲歌。 战斗已经结束,顺军与关宁军缠斗时,在八旗军的反复冲击下,彻底崩溃,士卒四散而逃,留下一地同袍的尸体。 穿着明朝盔甲的关宁军将士,也是疲惫不堪,士卒游走在尸体和无主的战马之间,收集着战利品,搜寻着活口。 不时就有受伤的顺军士卒,被清军从尸堆中翻出,然后被清军残忍的挥刀捅死。 这时天空中一片片的雪花飘落,落在地面上,并不融化,将铺满大地的尸体,慢慢覆盖。 吴三桂浑身是血的骑在战马上,看着雪花飘落的战场,久久无语。 他们本来盘算着,驱使李自成同高义欢决战,不想李自成忽然调头,将清军狠狠的咬了一口。 这一战清军虽然胜了,但是关宁军却遭受了重创,人马怕是死伤上万,被伤了筋骨。 这时战场上数十骑风驰过来,一名浑身血污的将领,在吴三桂身前勒住战马,急声说道:“王爷,李自成要么死在乱军之中,要么就带着溃兵西窜了。我们追还是不追?” 吴三桂回过神来,重重出了口气,“让阿济格的八旗去追,咱们留一部分兄弟,清理战场,另外的人马,随着本王直奔商州。” 说罢,吴三桂便一拔马缰,身后骑兵仰头吹响号角,战场上的关宁铁骑,立刻纷纷翻身上马,跟随着吴三桂的秦王大纛旗,沿着武关道向东南挺进。 商州附近,丹水沿岸,旷野上忽然出现大片的人潮,他们前面稀疏,越往后人群就越是密集,就像是发了山洪一样。 这些人脑袋上的蓝色头巾,表明了他们的身份,都是大顺的士卒,只是许多人手上都没了兵器,身上也没有衣甲,一个个狼狈不堪的相互搀扶着,快步往东南行进。 人群中不时有人栽倒,旁边的人连忙扶起,架着就往前走,仿佛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白旺和周荣华,也在队伍之中,他们手里杵着一截断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两人的样子,都是狼狈不堪,身上满是血雾,头盔不见,头发散乱,样子如同乞丐。 这一战顺军大败,有的人冲破了清军的阻拦,向西面逃窜,有的没有能冲破阻拦,便只有又折返回来。 周荣华和高义欢有些矫情,他现在能想到的出路,就只有投靠高义欢。 洛阳之战后,白旺被高义欢支开,让他去关中给李自成报告洛阳失陷的消息,他也明白高义欢的意思,去了就没回来。 几日前,高义欢托人,向不少顺将传达了善意,白旺也收到了高义欢的善意。 他没能随大军突围出去,别无选择,便只能南投高义欢。 洛阳之战时,高义欢还只是掌控三府之地,威望和实力都还有些不够。他为了兼并白旺的人马,把白旺支开,但现在高义欢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地盘扩大,兵强马壮,便有信心镇住像白旺这样的顺军大将,就是李过来了,他也敢收。 “周将军,这是到哪儿呢?”白旺嘴唇干裂,肺都快炸了。 周荣华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道:“刚过商州!还得在走一走!” 白旺等人闻语,只得咬紧牙关,继续向前。 就在此时,前头的士卒忽然一片惊慌,前涌的人潮,忽然一下停止下来。 “不好,有马军!”士卒们纷纷发出一声惊呼。 周荣华和白旺却心头一喜,忙抬头向前望去,便见一支人马,正逆着丹水,向他们奔来。 周荣华当即振臂挥手,“大家不要慌,是高大帅的人马,他们不会为难我们!” 说着他和白旺,便连忙分开士卒,走到了最前面。 不多是,近千马军飞驰而至,为首一员像关二爷的红脸大将,手提一把关刀,在他们身前勒住了战马。 劫后余生的周荣华,看见来人,心中激动的抱拳,“虎将军,是高大帅让你来接应我们的么?” 虎大威看见周荣华和白旺,还有他们身后的败军,没有回答,而是急声问道:“周将军,前面已经败了吗?” 周荣华和白旺对视一眼,其实不用回答,看他们的样子也知道结果了。 虎大威面色一沉,当即说道:“大帅引兵在后,你们继续往南走,用不了多久,就会遇见。本将还有要务,就不带你们回去了!” 周荣华道了声谢,便与溃兵们一起,继续向东南前进。 虎大威则领着骑兵,拔马向北疾驰。 第410章又抢我的圆圆 虎大威率领近千马军继续北上,欲图接应更多的顺军溃兵去武关方向。 李自成一倒,高义欢就没了挡箭牌,清军将注意力投向南方后,他便首当其冲。 现在他除了希望,李自成的回头一击,能让清军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外,便只能寄希望顺军多逃走一些人马,同时也希望能收拢一批顺军败军。 虎大威领着马军奔驰一阵,不一会儿,沿途又遇见郝摇旗、刘体纯等几之败军,几人都表示要投靠高义欢。 虎大威言明高义欢再后接应,嘱咐他们继续南行,马军则一口气奔到了商州城。 这时城池北面隐约间,已经有杀声和隆隆的马蹄声传来,虎大威便知道清军离商州怕是很近了。 虎大威纵马冲入城中,在街道上勒住战马,身后骑兵纷纷急停下来,便见城中早已乱成一团,到处都是丢弃的物资和大车,还有慌乱逃命的顺军眷属。 虎大威扫视城中一眼,顿时一声怒喝:“分头行动,甲司把人往南赶,其余人马,给本将烧!” 一声令下,身后马军便点着火炬,从他身边疾驰而过。 马军士卒在街道上疾驰,到了北城之后,见了屋子和仓库就点,沿街丢弃的大车,也被统统点燃。 李自成放弃西安后,两路顺军,几十万人马云集商州,大顺朝廷的财物,还有顺军文武的家资都在商州。 顺军突围北上时,带走了很大一部分,但城中的物资也不少。 高义欢逼降了断后监视他的七千顺军后,得知李自成从商州北上,便立刻让虎大威率马军北上,物资能抢就抢,不能抢就全部烧了,不能便宜鞑子。 片刻之后,便见商州北城燃起熊熊的大火,滚滚的浓烟冲天而起。 商州西北,二十里,吴三桂领着三万人马疾驰过来,直扑商州城。 吴三桂抬头看见商州城火起,眼睛闪烁着愤怒的目光,奋力一夹马腹,“快,给本王加速!” 清军马军立时如同滚滚洪流,万骑奔涌着,猛扑向商州。 虎大威骑马驻立在南城外,城中大火蔓延,大批的人马从城中涌了出来。 忽然,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从城中出来,旁边还跟着几个老妇和卫士,一下引起了虎大威的注意。 当下虎大威一催马,领着士卒拦住马车,他翻身下马,护卫马车的一名小校,连忙护着马车,却被虎大威蒲扇大的巴掌扒开。 周围的老妇吓得连忙躲闪,虎大威问道:“车里是谁?” “是汝侯的夫人!”一个老妇颤颤巍巍道。 虎大威微微一愣,脸色出现变化。 就在这时,几名骑兵奔过来,急声说道:“将军,鞑子骑兵到了北城,足有数万!” 虎大威闻语一惊,目光看向马车,忽然掀帘窜上,里面一个侍女见到有人闯入,发出一声尖叫,护着一名少妇。 虎大威将侍女一下扒开,看清了少妇,居然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吴三桂纵马赶到商州,城中却燃起熊熊大火,已经无法入城,他立时便一拔马缰,领着骑兵绕城而走。 待奔到南城时,便见一队马军,匆匆往南而去,其中一将,马背上还夹着一个女人,一溜烟的跑了。 清军奔驰过来,大批来不及逃走的顺军眷属,都被骑兵围了起来,惊惧的瑟瑟发抖。 “王爷,追还是不追?”一名部将问道。 吴三桂一脸的愤怒,不过清军早知道高义欢的人马在武关,李自成一回头,他们便知道可能出了问题。 李自成的马军不是战死,就是西窜,这里出现这么多马军,并且身穿黑色的盔甲,应该是高义欢的人。 此人真是心狠手黑,据说此前他为了阻止多铎南下,便四处放火烧田、焚城,没想到现在又让他抢先一步,把商州给烧了。 不用说,再往东南,丹凤肯定也被这厮毁了。 这么多东西,毁在高义欢手中,让吴三桂一阵肉疼,两颊气得鼓动,不过现在阿济格去追李自成的败军,吴三桂损失不小,因而他并不想同高义欢打一场,消耗自己的实力。 东西没抢到,还损失兵马,没有利益的事,吴三桂轻易不会做,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算了!” 这时吴三桂正准备拔马,目光忽然一变,落在了一个怀抱琵琶满脸惊恐的侍女身上。 吴三桂当即一拔马缰,奔驰过来,然后慌忙翻身上马,走到侍女身前,一脸的吃惊,“凤竹,圆圆呢?” 那侍女闻声一惊,抬起头来,看见是吴三桂,眼泪顿时就飙了出来,嘴唇颤抖着,哭声道:“伯爷~三夫人又被一个红脸的汉子抢走了~呜呜~” 又被人抢走呢? 吴三桂想起方才远远看见的一幕,瞬间暴露,是谁,是谁又抢我的圆圆? 李自成决定回撤时,为了防止高义欢追击他,在丹凤附近留了七千人马。 高义欢在解决这些人马后,一面派人马北上,一面收押俘虏。 在吴三桂杀到商州时,周荣华、白旺等人数千顺军溃兵,也到了丹凤。 高义欢先一步得到了消息,知道李自成已经败了,大军便留在此处,稳住阵脚,并备好了肉汤和馒头、饼子,等着接收溃兵。 数千溃卒一进大营,便蜂拥而上,将满框的馒头抢了个干净,只留框子在桌上打转,溃兵们拿起东西便胡吃海喝。 这时高义欢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走过来,赵大宪引着他到来到一处,“大帅,周将军、白将军,就在前面。” 高义欢走过来,远远看见两人,同溃兵们一起蹲在地上,只顾着吃喝,连他过来都没发现。 “周将军、白将军!”高义欢看了看顺军溃卒的惨样,等他们吃了会儿,才出声道。 两人抬起头来,见是高义欢,忙将东西放下,又擦了擦手和嘴,有点不好意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见了个礼道,“见过高大帅。” 高义欢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什么也别说了~” 第411章陈圆圆 在高义欢巡营之时,陆陆续续又有大批的顺军溃兵,被收入营中。 为了防止变化,魏武军驻扎一营,这些溃兵则单独一营。 不多时,便有负责统计的士卒禀报,共计收拢了溃兵一万三千余人。 这些兵马主要跟着白旺、周荣华、郝摇旗、刘体纯四将过来,算上高义欢逼降的七千人马,他等于接受了两万多顺军。 高义欢听到郝摇旗和刘体纯也来投靠,心中不禁有些高兴,这两人都是历史留名的人物,必然会加强魏武军的实力。 这时他见纵横北地多年的顺军,成了这般模样,见几将狼狈不堪,便先让几人先吃点东西。 为了收买人心,高义欢则亲自给顺军士卒递上馒头、饼子,并领着众将,来到营门处,迎接逃过来的顺军士卒。 他这个做法,让一些人看了自然不耻,一方大帅,惺惺作态,比大耳贼还恶心。 高义欢却不管这些,只是做处姿态,告诉溃卒们,俺老高为人不错,比老李强吧。 这时高义欢站在营门处,看着溃兵入营,白旺、周荣华、郝摇旗、刘体纯等将,已经缓过劲来,便要求过来正式拜见。 仗打成这样,几人都面上无光,感到有些羞愧和耻辱,再加上为今后的前途担忧,因而都有些精神不振。 “我等参见高大帅,谢过大帅收留。”几人神情有些颓废的行礼抱拳。 高义欢面待微笑,一脸认真的安抚道,“几位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抗击胡虏,就算失败了也不丢人。只要人能回来,比什么都重要。人要是没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只要人还在,就有希望,有复仇的机会。” 说着高义欢真诚的看着几人,“几位将军来本帅麾下,便大可安心,本帅保证带着你们一雪前耻,击败鞑子。” 几人听了高义欢的话,不禁微微一愣。 败军之将,一般都被人瞧不起,甚至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会非议他们,怎么不战死杀场,败了怎么不自杀? 这是东方文化圈的一个特点,旁边日本国,遇见一点事儿,更是分分钟切腹给你看。 失败或者被俘,在人们看来是一件极为可耻的事情。 几人听了高义欢的话,心中不禁一暖,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齐齐抱拳道:“我等愿意追随大帅,一雪前耻。” 高义欢点了点头,扶起他们,然后不胜感叹一声,开口问道:“几位将军,不知道这一仗,是怎么打成这样的?鞑子的损失大不大?” 顺军还有多少实力,清军损失大不大,这是高义欢十分想知道的问题。 如果顺军损失惨重,或者李自成死了,清军又损失不大,高义欢就得准备迎击清军对豫南的进攻。 如果突出去不少顺军,或者是清军惨胜,那高义欢至少是不用当心阿济格、吴三桂这一路清军,只需要注意河南的清军,魏武军的压力,将会轻很多。 听高义欢问起战事,几人不禁低着头,一言不发,好一阵后,几人看了看,才由周荣华说道:“大帅,兵败如山倒啊!陛~大军前进到蓝田山脚下时,同吴三桂的关宁军相遇,大战一个上午,到下午时分,阿济格的八旗加入,冲垮了中军,大军随之崩溃,大概只有五六万人向西走脱,李自成也生死不知,顺军这次是完了。” 众人身份一时间,还没转过来,说话还有些别扭。 高义欢眉头不禁一皱,几十万大军,至剩下五六万人,辎重估计也全部丢失,顺军确实已经完了,不可能再与清军抗衡。 如果李自成不死,或许还能拖延一段时间,如果李自成死了,那顺军一盘散沙,最多一年,就会被清军基本剿灭。 这让高义欢心头一沉,又念起老李的好起来,希望他别死在乱军之中。 高义欢微微沉吟,腮帮子鼓起,“那鞑子伤亡如何?” 四人中郝摇旗抱拳道:“大帅,具体伤亡不知道,不过激战一日时间,清军肯定也伤筋动骨,上万伤亡是有的。只是损失较大的不是八旗,而是吴三桂的关宁军。” 吴三桂是满清入关后的马前卒和重要打手,他损失惨重,就是鞑子损失惨重。 高义欢听了几人的话,心中稍微放心了一些。 毕竟几十万顺军,也不是泥巴捏的,打了一天,清军肯定是死了不少人。 高义欢已经命虎大威去摧毁顺军留下的辎重,如果虎大威能够不负期望,他料想关中的清军经过这一战后,应该也没能力进攻他了。 那么高义欢就只需要注意多铎这个龟孙,看他皮痒不痒。 高义欢得到了消息,心中稍定,遂即笑着安慰几人,“好,你们先去休息,等养足精神,我们再细谈,本帅会对你们一视同仁,委以重任。” 刚经历一场打败,几人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确实需要休息。几人知道了高义欢的态度,心中也放心一些,遂即行礼告退。 等他们一走,高义欢也准备回营,而就在这时,营地外蹄声滚滚,一将忽然惊喜道:“大帅,虎将军回来了。” 高义欢忙扭头看去,便见远处近千马军奔驰过来,心头立时一喜,当即吩咐道:“去,让虎大威过来。” 当下一亲兵便翻身上马,疾驰着迎接上去。 这时近千骑兵奔回大营,虎大威则领着几名骑兵,来到高义欢面前复命。 高义欢老远看见虎大威一张红脸比往日更红,显然异常激动,心中有底,笑问道:“虎将军,商州烧了么?” “回禀大帅,万幸,末将赶在清军杀到之前,将商州城焚毁了。”虎大威抱拳,然后翻身下马。 “大帅,末将撤退的时候,遇见了刘宗敏的夫人,顺道给劫过来了!”虎大威一手摸头,一边牵马过来。 高义欢这才看清,他战马上趴着一个女子,高义欢鼻子一动,就闻到一阵香味。 刘宗敏的夫人,高义欢目光一亮,莫非是传说中的陈园园? 高义欢立时来了兴趣,疾步走上前来,弯下来一看,乖乖,果然是国色天香啊~ 第412章群狼环伺 高义欢看着趴在马背上的女子,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皮肤白皙,细腰盈盈,仿佛睡着了一样,愣愣的看得眼珠都快瞪出来。 生得这般貌美,高义欢心中已经基本确定,眼前的女子,就是吴三桂的爱妾,刘宗敏的夫人,明朝末年最有名的女子之一陈圆圆。 一旁赵大宪见高大帅愣住,心中不快,跟过来一看,却惊为天人,眼珠子挪不开了。 这容貌简直了,赵大宪抓耳捞腮,也没词儿形容。 这时高义欢发现旁边有人,回头一看是赵大宪,见他盯着陈圆圆看,心里顿时有些不快,忽的一挥手道:“她可能是吴三桂的小妾陈圆圆,先安置在本帅大帐旁,本帅要审问她!” “大帅军务繁忙,不如交给末将吧!”赵大宪直起身来,认真道。 高义欢眼睛一眯,“你没事干吗?去清点溃卒,准备进行整编~” 虎大威站在一旁,看着高义欢,又看了看白文选,欲言又止,憋了个大红脸。 军中是禁止携带女眷的,不过人已经过来,且还昏迷着,高义欢便暂且先收留安置,等他忙完军务,再做打算。 当下高义欢让人去从顺军眷属中找来两个老妇,将陈圆圆扶入一间大帐,安排士卒守好,不让别人靠近。 这个陈圆圆是吴三桂的小妾,相传吴三桂投清,与刘宗敏抢了陈圆圆有关系。 方才高义欢看了看,确实是个勾人心魄的美人,但说吴三桂是冲冠一怒为红颜,高义欢显然是不信的。 他刚才也仔细瞧了下,陈园园比他见过的女子都要好看,有韵味,但叫他拿基业来换,高义欢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基业。 这时高义欢脑中,不时就浮现出刚才看的那一副美颜,不过他还是先在营中巡视了一遍。 在军中,他还是把握分寸,安排好接应溃卒,探查清军动向等事情,才回到军中大帐,又给金声桓写了封信,告知李自成已经大败,让他将前压的兵马收回来。 现在局势变化,顺军大败,南京方面又没清醒过来,魏武军失去挡箭牌,该苟着点了。 写完信,其他一些军务,高大帅便硬是看不下去了。 他见天色近黄昏,不禁有些心猿意马的站起身来,然后换了身常服,穿得整整齐齐,便待着一丝期待,出了大帐,往安置陈圆圆的帐篷走去。 他刚走到营帐不远处,脚步却忽然停下,只见远处一红脸汉子,在帐篷外来回走动,探头探脑,不过最终没敢进入,待了会才朝远处走去。 “虎大威?”高义欢眉头一皱,心里不高兴了,娘个劈的,女人果然影响军心啊。 等虎大威走远了,高义欢来到大帐外,让人说了一声,便挑帐进来。 这时陈圆圆早已经悠悠醒来,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却也并不慌乱。 他见一名身穿蟒袍,缠着玉带,脚踩皮靴的男子进来,知道是高义欢,微微道了个万福,“妾身陈圆圆,见过大帅。” 她姿态婀娜,说的是吴侬软语,高义欢只觉得酥糯好听,再见她,可能受了惊吓,娇弱无力的样子,惹人怜爱,一时间又看愣住了。 高义欢看着她时,陈圆圆也打量了高义欢一遍,虽不如吴三桂那样英武健硕,但至少是比刘宗敏那个不爱洗澡的关西老粗强一些。 她见高义欢盯着她看,心中也就没了什么恐惧,“哼,男人都是一样,特别是这些个武夫,杀人如麻,却没有一个不喜欢自己这种花容月貌,娇美柔弱的女子。看眼前这个高大帅,也不过如此。” 她心念转动之间,眼波流转,不自觉的就流露出一丝风尘气息,特别勾人,看得高大帅感到特别的得劲。 近些年来,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经历过北京城破,崇祯皇帝吊死煤山,王朝倾覆的大动荡。 自己也被李自成手下大将刘宗敏抢走,从大明平西伯的小妾,变成大顺汝候的夫人,被逼和刘宗敏这样的大老粗睡觉。 她连刘宗敏那样的虬髯大汉都能应付,并且让他对自己百般讨好,只为讨自己一笑,面对眼前的高义欢,自然也并不恐惧。 虽说是青楼女子,但是长时间被人这么看,陈圆圆还是有些羞怒,“大帅军务繁忙,还看圆圆一弱女子,圆圆真是惶恐~” 她盈盈下拜,从小在青楼学习如何取悦男人,言谈举止都让人觉得楚楚可怜,江南见过场面的人都受不了,便别说北方的大汉了。 “呵呵~”高义欢笑了笑,稍微化解了下尴尬。 陈圆圆成了他的俘虏,他到不至于去讨好陈圆圆,不过他对如何同女人交流,确实没啥经验,也不会讨好,通常都是硬来。 陈圆圆名声远播,高义欢对她还是比较好奇,问了些他的身世和经历,陈圆圆自然是有问必答,不过是不是真话,高义欢便不知道了。 说了许久,天已经黄昏,陈圆圆见高义欢还没走的意思,自然以为这个高大帅想和她困觉,不过青楼里的女子,哪能一开始就让他上手,于是捂住小嘴,打了个小哈欠,暗示高义欢她累了。 高大帅毕竟是明朝的公爷,总得要点脸面吧。 这个暗示,高义欢还是晓得的,于是让陈圆圆休息,便出了大帐。 他刚走不远,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大帐,眼睛顿时瞪大,心头立刻大骂起来。 虎大威刚走,赵大宪那厮又跑了过来,他到不像虎大威,直接想要进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赵大宪见进不去,让亲兵把一个食盒,递给守帐的士卒,往帐里说了几句,才悻悻而归。 高义欢见此,心头怒了,“娘个批的,群狼环伺啊!太不像话了。” 高义欢脸色阴沉,挥手招来高成勋,正色道:“军营重地,不留女眷,陈圆圆既然醒了,你安排可靠之人,连夜送到南阳去~” 高成勋露出会意的神情,抱拳领命,“大帅放心,卑职一定办妥~” 第413章布局陇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说高义欢不动心,那是假的。 不过陈圆圆虽是个女人,但却比较特殊,是个有价值的人物。 吴三桂、刘宗敏都与她有关系,虽说没到能用来要挟的地步,但是总归是有点用地。 根据高义欢得到的情报,吴三桂将要镇守关中无疑,这个陈圆圆以后或许能派上一些用处。 刘宗敏则是顺军二号人物,他要是没死,高义欢想要同西窜的顺军取得联系,这个陈圆圆也不能乱动。 高义欢虽然也好女色,他不介意与陈圆圆发生点什么,但是他更好权利,女色只能排在权利之后。 现在高义欢还没想好,怎么处理陈圆圆,便先让人送走,以免节外生枝。 军中不能带女眷,看来还是很有道理的,将士们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出征在外几个月,看母猪都是赛貂蝉,士卒中长得白净些的汉子,都得时刻提起警惕,更别说遇见一个真正倾国倾城的美人。 民间野史中,关二哥这样的人物,在同曹操一起攻打吕布时,战前也曾向曹操要求将吕布部将秦某老婆赐给他。不过城破后,曹操却见色生心,变卦自己留着享用,最后两人不睦。 这虽是中记载的野史,不过还是能说明,美人有时候确实是个麻烦。 高义欢回到大帐之后,不多久,去探查清军动向的斥候回来,向他禀报,吴三桂大军暂时停在商州,并未南下,至于顺军的情况,则暂时无法探知。 中州四战之地,高义欢的兵马就像是两支手臂,得时刻防备有人给他来个黑虎掏心,兵马必须准备随时收回来,防守豫南。 高义欢受制于地盘的限制,在战略上,兵马很难长期离开自己的地盘,也难以离开豫南太远作战。 现在关中之战,清军大局已定,豫北有清军虎视眈眈,所义高义欢不可能长期逗留关中,更加难以深入关中作战。 吴三桂占据商州后,已经不可能还有溃兵过来,高义欢便有意收缩回南阳了。 高义欢听了禀报之后,微微沉思,便吩咐道:“去把周荣华,给本帅叫来。” 此时天已经全黑,溃兵营地内,大多数溃兵已经睡去。 李自成的人马,有不少人都是河南人,特别是底层士卒,很多都是豫西一带的百姓。 他们对于归降高义欢,并没有什么疑虑,只要高义欢管饭就行。 他们听说魏武军,不仅是管饭,还有饷拿,士卒还有军田可分,便纷纷憧憬着睡去。 同士卒相比,周荣华、白旺等顺军将领,却难以入眠,为自身前途感到担忧。 周荣华也不例外,甚至比其他人还要忧郁。 虽说他与高义欢关系不错,但那是以前双方之间进行交易的关系。 现在他走投无路,来投靠高义欢,却并未因为曾经的交情感到安心,反而惶恐起来。 他之前干的事情,就是倒卖军资,也就是挖李自成的墙脚,等于是大顺的蛀虫。 这些事高义欢自然清清楚楚,那高义欢敢用他吗? 周荣华在铺着干草的床上翻了个身,不禁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帐篷外,却有士卒来叫,“周将军睡了吗?大帅要见你!” 周荣华问声一惊,这大半夜的叫我干啥?不过还是立刻起身,高义欢即便不用他,也不可能杀他,这点周荣华还是清楚的。 将陈圆圆一送走,远离了营寨,高义欢的心果然便静了下来。 这时他负手站在地图前,忽然周荣华被带入帐来,有些忧郁的行礼,“卑职见过大帅!” 高义欢对于收降的顺军将领,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顾忌,同时也有些纠结。李自成不死,他用这些顺将,便始终不太放心,李自成死了,他又担心西窜的顺军,向清军投诚,或者各自为战,被清军剿灭。 不过这些人中,无论李自成死不死,高义欢对于周荣华都是比较放心的。 这个人有缺点,有毛病,但有时候,这样的人,其实比那些大公无私,一身正气的人,还要好用些。 高义欢闻身转过身来,伸手让周荣华落座,然后便道:“周将军,本帅有一事想要你去做,不知道你可愿意!” 周荣华刚坐下去的屁股,立时又离开座位,起身抱拳,也不管是什么事,便激动道,“卑职愿意为大帅效犬马之劳!” 高义欢笑了笑,微微颔首,“你别激动,这件事情是你的强项。本帅希望你收拾一下,便去汉中或者陇右,去联络突围至此的顺军余部,劝说他们继续抗清,为此本帅可以从湖广,向汉中和陇右运一部分粮食和物资,给与他们一定的支持。另外中原和南方缺少战马。你去之后,顺便看看能不能用茶叶、铁器,找青海的和蒙古人、藏人,换些马匹。” 周荣华一听,这件事情,确实是他的强项。他打仗领兵,肯定是不行,但对于这些却颇有心得。 “卑职一定将此事做好!”周荣华开始还担心高义欢不会重用他,但现在却不禁心里赞叹,高义欢会用人。 联系顺军余部,还有从清海买马,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买马,不控制住商道,影响力不到青海,蒙古人通常更愿意抢,而不是交易,不过高义欢还是决定试一试,为以后做好准备。 高义欢瞟了周荣华一眼,却忽然收起笑脸,“这件事情,你好好做,本帅今后保你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不过本帅希望你记住一点,本帅给你东西,才是你的,本帅没给你的东西,你要是乱来,就别怪本帅无情了。” 周荣华听了,心头一凛,忙低头抱拳道:“大帅放心,卑职不敢!” 高义欢点了点头,又换上一副笑脸,“好,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收拾一下,便准备出发。” 周荣华忙行一礼,后退出帐,而他刚走到门口,便见高成勋手里拿着一份军报,急步进帐。 “大帅,金将军急信,多铎率领十万大军,来打咱们了!” 第414章多铎南下 开封府,许州城。 在多铎第一次南下时,许州城以被金声桓焚毁,周围的麦田也尽皆荒废,形成了一块方圆百余里的荒芜区域。 因为人烟稀少,驻军需要运粮,所以清军便未曾占据许州。 汝州之战后,魏武军为了监视豫北的清军,便派出一支五百人的杂兵,驻守许州城,并设立烽火台,作为前哨,给郾城和襄城示警。 清军攻打豫南,有两条路,一条是从洛阳进入汝州,杀入南阳,一条就是从郑州过许州,打襄城攻南阳,或者是打郾城入汝宁。 上次洛阳之战,多铎走的便是汝州,结果受制于地形的限制,清军没能发挥出马军的优势,被高义欢拖在汝州的大山和丘陵之间,最后还败回洛阳。 这次多铎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大军从郑州南下,一路都是平原。 他只需要留一支马军,就能守卫粮道。 有大清铁骑在,高义欢这个老鳖,敢把头伸到平原上来,他立时便可以用马军把他的鳖头斩断,直接用马军冲垮高义欢的人马。 此时,在许州城残破的城池四周,已经被大小的营垒包围,无数士卒穿行其间,不时就有马军从营盘奔出,清军大营一片杀气腾腾。 此次多铎再次南征,引十万大军而来,他没走汝州山区,而是走豫东平原,扑向郾城。 现在关中大局已定,南北两路清军,便都能腾出手来,收拾高义欢这个跳梁小丑。 多铎在得到阿济格传来的消息之后,得知高义欢人马在关中,便立刻决定突袭豫南。 在他兴兵南下之时,同时给阿济格去信,请关中清军压向武关,让高义欢首尾不能相顾。 以前大清是没将注意力放在高义欢身上,现在大清腾出手来,还不把高蛮子的屎打出来。 再次南征,多铎心中没有感慨,只有自信和即将雪耻的快感。 这时一队人马自营中奔出,至许州城外。 多铎穿着白甲,带着毡帽,同众将望着许州城,用马鞭指着城池,笑道:“此城虽然残破,不过却坐落于平原上,正好可用来屯粮。本王以此地为根基,向西可以夺襄城,杀入南阳,向南可以攻郾城,杀入汝宁,攻灭高蛮子,当是易如反掌。” 大清军攻入关中,占据西安,一统北方之势,已经不可逆转。 这让清军上下士气大振,气焰十分嚣张,纷纷附和多铎,表示要灭了高义欢。 “高蛮子在南人中,确实是个比较有能力的人,不过再有能力,也只是他一人而已。”多铎冷笑道:“现在李自成已经不成气候,没人牵制我大清,本王看他怎么抵挡本王的大军。” 这时多铎正说着,一队红甲马军却疾驰而来,战马后还拖着几名俘虏。.. 俘虏被战马拖行,衣衫被划破,头发披散,满身都是血污。 红甲马军奔驰过来,看见多铎等人立在营外,为首的满达海,立刻就一拔马缰,奔驰过来。 清军骑兵速度极快,马军前锋从郑州奔来,许州城内前哨人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困在了城中。 多铎大军到后,由满达海指挥攻占许州。 这对他而言是小试牛刀,极为轻松,便拿下了许州。 “王爷,许州城已经被我拿下,如今城中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满达海大笑道。 虽说城中只有五百魏武军,不过多铎听了,还是非常高兴,“好!干得不错!” 满达海得了赞赏,十分欢喜,忙又邀功道:“王爷,属下冲入城中,还俘虏了几个活口,怎么处置?” 多铎望了远处被战马拖着的俘虏一眼,微微思索,挥手道:“带过来,本王有话说。” 据情报,高义欢人马已经扩充到十万人。多铎虽有信心将高义欢击败,但是如果这十万人马都死战,那清军也会伤筋动骨。 多铎不希望他弄死了高义欢,同时也被高义欢的顽抗,搞成个重度伤残。 大清国不可能每个城池,都靠兵将打下来,所以多铎并不希望,高义欢的人马意志太过坚定,他需要叛徒和内奸。 这时几名俘虏,都已经被清军架着拖过来。 多铎看了一眼,几名俘虏都低垂着头,身子被绳子绑住,满身的血污。 他忽然翻身下马,按着刀从几名俘虏身前走了个来回,最后停在一个大概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卒子面前,多铎看了看,忽然感叹道:“造孽啊!你这么小,怎么也从军打仗,高义欢真是丧尽天良啊!” 大清要统治天下,就得消除汉人的反抗意识。 对此清军的手段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杀掉不听话的人,一种是用奴化的手段,来逐渐消除汉人反抗的心思。 第一种是打断汉人的脊梁,第二种,则是从思想上控制,让汉人永远都站不起来。 相比与第一种,第二种手法,无疑更加阴险,并且遗祸无穷,他会改变汉人以往的思维方式,就像印度的种姓制度一样,最后变得根深蒂固,使得整个民族,逐渐沉沦。 清军在占据北方大部分区域之后,对于该如何统治占据的区域,满族内部早已开始进行商议。 多铎也参与了一些这样的会议,听多尔衮说了许多这方面的事情。 多铎又看着众人,露出和善的微笑,“你们中原大乱,百姓流离失所,明军、闯贼、还有高义欢,都只知道为了自己的野心打仗,使得天下战乱频繁。我大清入关,同他们不一样,是为了给你们带来安宁。你们难到不希望平平安安的种地纳粮吗?只要我大清灭了高义欢,一统天下,你们就能过上平静的生活,为何要为高义欢卖命呢?” 几名俘虏都是些普通的小人物,有的就是老实巴交的农夫,被俘虏后,都有点胆怯,只是低着头。 多铎对自己说的话,感到很满意,没想到自己讲话也是蛮有水平。 他见俘虏都低着头,嘴角一笑,“你们觉得本王说得有没有道理,愿不愿意为本王做些事情啊?” 第415章先对付多铎 多铎很期待的看着眼前一群看上去十分老实的俘虏,他觉得这些人,同他庄园里的旗奴一样,都是那种比较愚昧的人,比较好欺骗。 不想那小卒子,却怯生生的垂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多铎没听清,鼓励道:“你再说一遍。” “你们杀人,抢东西,抓我们做奴隶。我们从军,守护的是先人的土地,不赶走你们,子子孙孙都要给你们做奴隶。”小卒子声音大了些。 多铎听了这话,装不下去,脸上有些愕然,“这是谁教你的。” 多铎见这些俘虏,也就是些普通的农夫,不可能自己说出这些话来。 “是高大帅派下来的训导官说的。俺觉得说的很对!”小卒子勇敢了一些。 多铎脸上一阵抽搐,咬牙切齿,心中愤恨,“为什么,为什么这个高义欢总是能想在前面。” 崇祯太子逃到南京登基,清廷声言李自成灭明,清灭李自成,神器夺自李自成而非明朝,同时坚持北京失陷明朝灭亡,拒不承认南京朝廷的说法,就有点底气不足了。 为此多尔衮与人商议后,决定除了还继续强调大清江山,是从李自成手中所夺之外,还要宣传,大清入关是平定天下动乱,是造福你们汉人,来增强清廷的合法性,减少争夺天下的反抗。 你们看天下动荡,明朝不能平定天下,闯贼也没这个能力,我大清入关,关外不用打仗,关内流贼也被我大清平了,你们还不拥戴我大清朝? 多铎心中一阵郁闷,大清的宣传还没开始,他方才也是临时起意,却没想高义欢已经走在他们的前面了。 多铎险些吐血,他呼出一口重气,一旁的满达海听清了小卒的话,见多铎脸色难看,顿时就怒了,在大清豫王爷面前,你瞎说啥大实话,他当即吼道:“王爷,何必跟一群蛮子废话,看我一刀把他们杀了。” 多铎却挥手制止,然后眼睛瞪了那小卒一眼,冷声道:“这么会说,把他的嘴给撕了!” 说完,他也没兴趣继续站着,一边感叹,高蛮子不除,我大清难得天下,一边转身直接回帐去了。 在多铎身后,满达海面露狰狞,抽出腰刀,那小卒早已被两名清军按住,根本无法反抗。 满达海一手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提得昂起,然后战刀直接从他脸上划过,小卒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 陕西,商州府,武关。 高义欢收到金声桓送来的消息,得知多铎兴兵南下后,便立刻从丹凤撤回了武关附近的大营。 魏武军两万人出征关中,收降小袁营,接收顺军溃卒,经过精选之后,能整编成军的人马,大概有三万余人。 此次关中之行,高义欢的实力又得到了一定的增长,不过这种增长,却并不足矣改变他现在面临的危局。 这时在魏武军的中军大帐内,众将齐聚大帐,中间则是一个简易的沙盘。 高义欢拿着一根木条,指着沙盘道:“关中被鞑子占据后,鞑子的注意力必然会转向南方,我们所在的位置,便首当其冲了。现在多铎已经率十万人马扑向豫南,另外关中的阿济格在稳定关中后,也极有可能攻武关,杀向南阳。如此一来,两路清军便如同大钳子一样,向豫南杀来,弄不好南阳和汝宁都有可能被他们吃掉!” 两路清军,二十余万人,从对付李自成,到对付高义欢,魏武军将士都有点紧张起来。 这时帐中聚满了战将,却鸦雀无声,都凝视着高义欢。 高义欢将杆子一放,双手按在沙盘边缘,扫视众人道:“弟兄们,这一仗,对我们而言,可以说是生死存亡之战。顶住了,那鞑子想速灭我们,便不太可能。今后态势,便是长期的相持。顶不住的话,最乐观是丢掉南阳和汝宁,最坏的情况则是被鞑子直接冲入湖广。因此这一战,我们必须全力以赴。” “大帅,这一仗俺们怎么打?”赵大宪眉头紧皱,“俺们现在也是明军,鞑子打俺们,南京不管吗?” “本帅已经让王世琮去南京报告军情,希望鞑子打我们时,徐州和山东的明军,能够北进山东,威胁北直隶。”高义欢沉声道:“不过,南京和咱们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南京朝廷身上,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高义欢对南京的期望并不高,只要南京在他和鞑子交战时,不发神经要灭他,那就阿弥陀佛了。 他刚上奏为南京挡住了李自成,这对南京来说也是件大功绩,南京不给赏,想必也不好意思动他。 高义欢对徐州的高名衡,还是有些期望。 毕竟他名义上归属明朝,清军发兵打他,那就是和明朝翻脸。 高名衡应该能看出,他是在为明朝挡刀,而清军主力攻他,便给了高名衡一展拳脚的机会。 高义欢还是希望明朝能有所作为,不过高名蘅是文官,并且还是个忠臣,受到南京的束缚,不太可能违背南京的命令,所以高义欢又不敢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白文选听了高义欢的话,皱着眉头,“大帅,如果南京不给点帮助,咱们怎么对付两路鞑子?无论是多铎,还是阿济格,他们的实力都强过我们啊。” 现在高义欢拥众十三万,人马数目看上去已经不少,但是这其中算得上精锐的却只有五万人,剩下八万人中,五万人是训练不到一年的新军,三万人是收编的士气低迷的顺军,根本没法子和鞑子两路人马相比。 这些人马除去驻守地方,把守险要的士卒外,高义欢能用来决战的兵力,大概也就只有五六万左右。这点人马要对付一路清军都难,如果要对上两路清军,那结果怕是会很惨。 帐篷内众将议论纷纷,高义欢挥手让他们安静下来,然后沉声说道:“如果鞑子两路同时进攻,我们自是很难抵挡。不过现在关中的阿济格,尚在追击顺军余部,短时间内不会威胁到我们,便给了我们逐一应对的时间。” “大帅的意思是?”赵大宪挑眉问道。 高义欢拿起木杆,“现在阿济格缓,多铎急,本帅准备集中力量,再叫上刘黑子,集合两家之力,先对付多铎。” 第416章大战开始 时间一转眼,就进入了645年的腊月,马上就要过春节,本该是个喜气洋洋,置办年货的时候。 但在豫南却没有这一说,官道上到处都是调动的人马,准备同南下的清军血战,百姓也感受到紧张的气氛,担心战事恶化,不敢铺张。 多铎人马到了许州后,大军直接威胁襄城和郾城,随时可能杀入豫南,使得军民都紧张起来。 在开封府许州之南,颍水河畔,由于河面冰冻,位于南岸的魏武军墩台,多被放弃,只留选虎营一部马军,在南岸监视许州方向的清军。 这时一队没有打任何旗号的马军,从西面奔来,停在了颍水南岸。 高义欢只用三日时间,便离开大军率先从商州奔回南阳,并亲自来到前线查看敌情。 魏武军地盘小,也有一个优势,人马调动起来也迅速,并且在自己的地盘,也不需要转移太多辎重和粮草。 这时,寒风呼啸,雪花飘飘,高义欢一行人立在河边,他从胸口抽出千里镜,开始观察着颍水北岸。 这里一马平川,视野极好,圆形的视界,从左向右移动,便看见远处清军前锋所立的营寨,还有河面上十多骑清军正在探测冰层厚度。 “大帅,据末将得到的情报,多铎此次南征,有满洲正白、镶红两旗,约有一万二千人,蒙古两白、两红四个旗,大概三万人,另外还有汉军三个旗,约有两万人,剩下的全是外藩兵和绿营兵,估计不会少余四万余人。这样算下来,鞑子的总兵力超过十万人啊!”吴世昭骑马跟在身边,有些忧心道。 高义欢一边听,一边观察,清军大队还在许州方向,他只能看见清军的前锋马军奔驰往来,营寨中人马嘶鸣,显得繁忙而精锐。 吴世昭继续说道:“大帅,这次鞑子精兵齐出,且兵锋正盛,末将以为我们不宜与之硬碰,当坚城自守,凭借城池挫敌,然后再伺机反击。” 高义欢放下千里镜,却摇了摇头,“如果只有多铎一路人马,世昭你说的策略可以施行,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关中的鞑子也可能攻击我们,所以这次是我们耗不起,必须要在阿济格动手之前,击退多铎。” 吴世昭微微一愣,眉头遂即紧锁,“大帅,难道要主动出击?” 高义欢摇了摇头,“算不上主动出击,还是要让多铎来攻我们,保留防守的优势,但也要把握眼下的机会。” 高义欢一边说,一边将千里镜又拿了起来,“现在多铎还不知道本帅回师,他还以为豫南兵力空虚。本帅要抓住这个机会,引他入套,否则关中消息传过来,他顿兵不进,要和阿济格一起发兵,那我们就麻烦了。” 对于如今的局势,高义欢早有预料,他几次帮助李自成,也就是希望这一天能够晚一点到来。 只是不想李自成还是败了,让他从躲在后面,变成了直接面对清军。 虽说魏武军近两年发展很快,但是与清军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毕竟从老奴起家至今,清军几乎每年都要经历大战,他们已经连续打了几十年的仗,就算是一个普通的男子,耳闻目染之下,也早已成为彪悍弑杀的精锐,而高义欢的人马满打满算,成军也不到四年,差距还是有点儿明显。 以魏武军现在的实力,想要同时应对两路清军,基本不可能,所以高义欢决定,趁着关中清军追剿顺军余部的机会,打一个时间差,先击退多铎。 身边几名将领,脸色都沉重起来,多铎一路都难以对付,便别说两路清军一起来了。 一时间,众人都感受到了危机,赵大宪沉声问道:“大帅准备怎么打?” 高义欢继续用千里镜观察一阵,注视着在河面上探查冰面厚度的清军,半响后,才收回千里镜,“鞑子要过河了。襄城和郾城护卫犄角,多铎必然主力攻襄城,以图入南阳,同关中鞑子会合,偏师则攻郾城,防止汝宁人马,包抄他的侧翼。本帅准备,守襄城、弃郾城,将多铎偏师诱入汝宁,然后集中兵力灭之,再侧击多铎大军。” 高义欢刚才听吴世昭说过清军的总兵力,还有大军的成分。 这十万人马,除了四万外翻蒙古和绿营兵,弱上一点,另外六万都是硬茬子。 这次高义欢,调一万魏武军,还有二万顺军降卒,防守武关、西峡口、荆子口,防御关中清军,自己则火速返回豫南。 高义欢共计十三万大军,湖广放了三万人,西线放三万,他能调动的兵力,便只剩下七万众。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 高义欢七万兵马,想吃多铎的主力,怕是会崩掉一嘴的牙齿,他只能先联合刘黑子,先吃掉多铎一路人马,然后趁着多铎侧翼空虚的机会,将清军击退。 “大帅,如果多铎不分兵呢?”赵大宪又问道。 高义欢目光一冷,“本帅准备将选虎马军,调到郾城,然后不停的袭扰清军侧翼,让多铎无法忽略郾城,他必然会分兵。当然如果多铎不分,那就看他先打襄城还是郾城,他打襄城,那我们就正面节节抵抗,诱敌深入,郾城兵马则侧翼包抄,他先打郾城,应对的方法也是一样。只是这样一来,便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高义欢说完,忽然问道:“归德有消息传来吗?” 现在高义欢的兵力,少于多铎的人马,战力也比不上多铎主力,但如果加上刘黑子三万多人,至少兵力上,便与多铎持平。 这样一来,遵循敌则能分之的策略,只要多铎能分兵,他便有四五成的胜算了。 “人已经派出去,就这两日,应该就有消息传来!”吴世昭开口道。 高义欢点了点头,“再派人去确认一下,不能出一点纰漏。” 就在这时,赵大宪忽然指着远处,“大帅,鞑子马军过来了!” 在高义欢窥视北岸时,北岸的鞑子也发现了高义欢,一个牛录,三百多马军,从被清军探查过的河段,呼啸着冲过河,直接向高义欢一行人扑来。 高义欢见此,一拔马缰,便转身喝道:“走,去郾城!” 商州清军要给多铎传递消息,要绕道走潼关,再去洛阳,出虎牢关,最后送到许州大营。 因为距离远,所以多铎这时还是老情报。 在许州大营,多铎正在烤火,忽然帐帘被掀起,满达海带着风走进来,行礼道:“王爷,方圆百里之内都被卑职肃清,再无敢持兵抗我大清之人,许州作为屯粮之地,可以说彻底安全了。” 多铎点了点头,手拨动了一下火石,冷哼一声,“这次本王虽然稳操胜算,但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这附近的贼兵,是清理干净了,但是归德的刘黑炭,一直与高蛮子狼狈为奸,本王不得不防。” 说道这里,多铎忽然道:“方才前锋来报,颍水河已经完全冻住,大军可以踏兵而过。本王准备近日便攻打襄城,杀入南阳,同英王夹击高义欢。本王给你四万大军,你一万用来看住许州,三万去取郾城。” 说道这里,多铎嘱咐道:“南阳与湖广相连,本王拿下南阳后,汝宁唾手可得。你的任务首先是粮食,其次是保护大军侧翼,最后才是收取汝宁。你明白没有?” 满达海点头如捣蒜,拍着胸脯道:“王爷放心,卑职最大的优点就是办事可靠,不让上官操心。” 十二月间,中州大地,白雪纷飞,两匹快马急速的奔驰向郾城。 一起奔驰到城门下,当即大喊:“数万鞑子在颍水北岸集结,开始准备过河了!” 城头上一将听后,心中一动,随即对身后士卒道:“立即报给大帅。” 第417章夫人路线 在颖水河畔,高义欢匆匆观察敌情后,便来到郾城。 为了使得各军迅速进入位置,高义欢将襄城的一部分兵马,移动到郾城,而襄城的兵力,则由从商州撤回的兵马,进行补充。 这样一来,从关中撤出的人马,便不用跋涉到汝宁,减少了行军的距离,让大家能够迅速完成调动。 襄城和郾城是河南中部,两座非常重要的城池,他们位于三府交界之地,控扼要害。 清军打下襄城,就可以沿着官道攻入南阳,打下郾城,就可以杀入汝宁。 这两城互为椅角,清军攻任何一城,另一城的兵马,都可进行支援。 相比于汝宁,现在南阳的位置,无疑更加重要,高义欢不敢大意,让金声桓率领三万人,把守襄城一线,阻止清军进入南阳,而他则领着四万人,坐镇郾城。 就两军兵力而言,正面相抗,魏武军胜算将不足一成,高义欢只能选择避开多铎。 “大帅,鞑子过河了!“吴世昭飞奔进入帅堂。 高义欢正站在地图前沉思,听到喊声,忙转过身来,“什么情况“ 吴世昭急声道:“大帅,鞑子兵分两路,多铎领着六万众,扑向南阳,满达海领三万众,杀向汝宁。” 高义欢闻语心头一喜,但是眉头紧接着却又皱了起来,三万清军并不是个小数目,要想灭了满达海,他至少要二打一才行,而他只有四万人,要给满达海三万精兵设套,兵力实在太单薄了。 “大帅,刘黑子还没消息吗“吴世昭看高义欢的脸色难看,不禁问道。 高义欢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世昭,我给你五千人马,你在鄙城多顶些时日。刘黑子,那边本帅想办法。” 十二月初五,多铎大军渡过颖水河后,经过短暂的休整,大军便兵分两路,浩浩荡荡的,扑向豫南。 旷野上,清军游骑四出,侦查着敌情,大军密密麻麻的从豫东平原,向豫南的山地和丘陵挺进。 腊月时节,寒风凛冽,呼啸的北风,像利刃一样,风刮在脸上,令人感到生疼。 在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里,清军步卒缩若脖子,怀抱着兵器,.低着头行进,马上的清军骑兵,也都缩成一团,战马口中都哈着白气。 这么冷的天气,本来不适合作战,不过关内的严寒,对于清军而言,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在清军大军行进时,清军斥候已经先一步,奔至襄城和郾城郊外。 当清军前锋抵达襄城外时,为首的将官立时就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称奇,怎么这座城池长出这么多角来呢? 清军骑兵觉得,遇见了稀罕事,正当他们想要仔细观察城池之时,襄城内近百马军冲出,清军斥候见此,只能先行撤离.同去向多铎报告。 多译对此并不以为意,大兵已发,就没有回头的道理。不就是个怪城么,宁远,锦州都被打下来,还是有什么城我大清拿不下来? 初六,天色放情,但是气温却更加寒冷,清军士卒继续漫野而进。 在襄城上,魏武军的士卒,正忙碌的搬运插木、石块,火油等物,在城墙凸起处,炮手们则正在调整炮位。 高义欢占据襄城后,就开始对襄城进行改造,如今已经小有成效。 虽说改造后的城池,还是比不上正直的棱堡,但是城墙的防御大大加强,却是不用怀疑。 这时城墙上的士卒正忙碌之际,远处旷野上,忽然出现一大片的人影,像是地毯一样,覆盖大地,慢慢向襄城移动。 几里外,一阵轰鸣的马蹄声传来,城头上的士卒,,顿时纷纷直起身子,寻着声音跳望,便发现密密麻麻的清军正漫野杀来。 城上的小校,顿时便急声大喊,“有敌情!“ 一时间,城头警钟大作,金声桓匆匆来到城头,双手扶着墙垛,远眺城外,见入目俱是一片敌军的身影,脸顿时就严肃起来。 这时城外,一面王旗大纛出现,多铎在众多清军将领的簇拥下,来到襄城外。 他拿出千里镜远眺城池,忽的又放下,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直娘贼啊!这个高蛮子还真是个人才,而且还是个全才。” “何洛会,你看看,这城像不像宁远?”多铎将千里镜递给旁边的何洛会。 今天高蛮子又把他给震惊了。 何洛会接过千里镜,看了一下,然后又放下,接着又看了看,最后点了点头,“王爷,还真像,不过宁远的敌台是四方的,他这个像牛角。” “那这城不好打呀!”尚可喜皱眉道。 多铎微微皱眉,忽然问道:“城外有敌兵没有?” “左右各有一座营盘,与城池成品字形布置!各要道也有兵马驻守。”何洛会道。 城外也有兵营,那想要锁城,大军绕过城池,直接杀入南阳,就行不通了。 众多清将听了,一阵议论,多铎却一挥手,“不怕,本王这么多兵马,器械也冲足,不信拿不下它!” 几乎在襄城出现敌情时,郾城外,大股的清军也席卷过来。 城头上的守军,看见漫野而来的清军,都感受到黑云压城般的压力。 归德府、商丘城,归汴总兵府邸。 高义成坐在一间客堂里,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他在堂中坐立不安,不时去短身边茶杯,却发现里面的茶水,早已被他喝完。 他来到归德以有多日,见了刘黑子几次,刘黑子对于出兵,却都有些不太情愿。 这时他在堂中,又等了半个时辰,正逐渐没有耐心之时,后堂的帘子终于被挑起,一个美妇人,在丫鬟的陪同下,从后走了出来。 高义成见了,脸上顿时一喜,忙起身行礼,“刘夫人,我家大帅,让我来给妇人送点礼物。” 美妇人自然是刘黑子的妻子,高义欢的嫂子。 刘黑子关键时刻靠不住,不过这位刘夫人,与鞑子却有杀父之仇,高义欢便希望能走一走她的门路,说动刘黑子出兵相助。 第418章劝说刘黑子 高义成说完,便将一个礼盒送上,自有丫鬟接过去,刘夫人却并没有去看。 刘夫人出自书香门第,长得貌美如花,一双眼睛明亮如水,聪慧贤淑,平常并不轻易见人,都是在家带着一双儿女,不过今天听说高义欢派人要见她,心中好奇,才安顿好两个小孩后出来。 刘夫人对高义欢的映象不错,还记得当初高义欢来府上做客,吃了两大盘饺子的事情。 她微微一福,给高义成还了一礼,便微微笑道:“妾身相公能被朝廷诏安,封为归汴总兵官,多亏了高国公。妾身还没备礼物感谢高国公,怎么好意思收高国公的礼物哩。” 高义成为了找刘黑子搬兵,早急得上火,他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夫人,实不相瞒,我家大帅送夫人礼物,是有一事相求。” 刘夫人手掩着小嘴,愣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什么事,需要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帮忙?” “刘夫人,鞑子十万大军攻打我家大帅,我家大帅想请刘总兵发兵增援,共抗鞑子。”高义成恳切道:“我家大帅曾与刘将军一起,多次给鞑子制造麻烦,奴酋多铎对我家大帅和刘将军早就怀恨在心。夫人可能不知道,关中李自成已经被鞑子击败,现在鞑子调转矛头南征,我家大帅首当其冲,但下一个目标必是刘将军。这个时候,两家该齐心协力,万不能让鞑子个个击破啊!” 刘夫人听了高义成的话,心里吃惊,怪不得这几天相公愁眉苦脸,原来是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刘夫人的父亲邓廉,是崇祯十一年鞑子攻陷济南时,被清军所杀,一起被杀的还有济南十多万百姓。 高义成的话,勾起了她心里痛苦的回忆,刘夫人沉默一阵,没有给个确切的答复,只是说道:“高将军先去休息,这件事情,妾身尽力而为。” “只要刘夫人肯帮忙就行!”高义成心喜,忙抱拳施礼,然后告辞而去,不过他并没有真的去歇息。 襄城和郾城已经开打,关键是阿济格也有可能发兵进攻,不快点击退多铎,魏武军就真的悬了。 高义成出了总兵,便径直投归德知府季国风的府邸而去。 在高义成走后不久,刘黑子便回到了府邸,他对于是否出兵这件事情,也十分纠结。 说实话,他对于现在这个位置,已经比较满意。 他有点担心,帮助高义欢,一下拼掉自己的家底。 以前他和高义欢合作,都有利益可分,而这次高义欢叫他去抗击鞑子,则完全是个赔本的生意。 如果高义欢找他做件坏事,那估计能成,但要是合起来做件好事,刘黑子的觉悟便显然不够了。 这时刘黑子从外面回来,像往常一样,直接去了后院。 可他刚进院子,便见府里的下人们,正在收拾东西,似乎是要搬家一样,刘黑子不禁微微一愣。 “你们这是干啥?”刘黑子叫住一个老妇,疑惑问道。 “大帅,夫人吩咐小的们收拾收拾,说不在这儿住了!”老妇边回答,边将一包东西放进了木箱。 刘黑子心头疑惑,向屋子走去,却正好看见邓氏,牵一个抱一个的出门,一副要离家出走的模样。 刘黑子立刻心头大急,忙将她拦住,心里一边盘算着,自己哪里不对,一边陪笑道:“娘子,你带着孩子,这是要去那儿啊?” 邓氏往左走,又往右走,都被刘黑子拦了下来,她才冷着脸道:“今天我听人说,清军打到了汝宁,连高国公都要找人帮忙抵挡,相公怕也不是清军的敌手。妾身就想相公你也没少得罪清军,要是清军打归德,相公你也没个帮手,归德肯定守不住,所妾身便想带着俊儿、诗儿去南方避一避。” 刘黑子听了脸色一变,“高义欢派人来找你呢?” 邓氏也就是做个样子,她将女儿和儿子交给老仆妇,然后说道:“相公,不是妾身要干预你的大事,但是高国公与相公交好,这次相公不救他,来日清军来攻相公,又有谁来救我们呢?” 刘黑子脸颊鼓动,一阵沉默,半响后开口道:“这事夫人你别管,也别再见高义欢的人。我晓得这事情该怎么办!” 襄城外,多铎与众将看了一眼城池,便觉得有点像宁远城。 多铎不敢大意,命士卒扎下营盘,便又身穿白甲,腰挂着战刀,头上戴着避雷帽,引着数十骑,沿着城池奔驰一阵,最后勒住马缰驻立在一块小土坡上,远眺这座模样怪异的城池。 这时众人和战马口中都不时哈出白气,多铎看着远处的城墙,暗暗称奇。 宁远大战时,他已经十二岁,早过了玩泥巴的年纪,已经开始跟随老奴南征北战,他亲身经历过宁远大战,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这时多铎一边扯动缰绳,一边转动脖子仔细察看襄城,见此城墙高三丈,墙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伸出一个尖角,另外城门也并非开在正面,而是在一面尖角的侧面,整个城池的布局,比宁远城还要怪异许多。 多铎心中对于城池有些忌惮,不过还是笑道:“高蛮子的主力被牵制,这里不过是些新卒,咱们器械充足,人马比他们精锐,要取此城不难。” “王爷,咱们人马虽众,器械也足,不过卑职有一点要提醒王爷。咱们要攻高蛮子的城池,器械可能起不了多少作用。”河洛会看着城池,忽然说道。 多铎眉头一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你望了高蛮子的火器?如果城中火器充足,有足够多的震天雷,还有火炮,我们这些器械做用怕是有限。另外城中如果抛射震天雷,怕会影响士卒锐气。”河洛会抱拳道。 多铎眉头紧皱,沉吟半响,忽然一挥马鞭,指着城池后面的一座魏武军营垒,“那本王就先打掉城外的高贼营盘,然后将城池封死,大军直接杀入南阳,从后包抄武关~~” 第419章襄城阻敌 次日清晨,在襄城外,清军骑兵呼啸着往来,控制战场,清军营寨内人声马嘶,鼓号不绝,大量的清军步卒,吃过早饭后,便拥着器械出了营地。 襄城上,魏武军士卒严阵以待,军校们大声呼喊着,指挥士卒进入位置,让民夫搬运各种石、木上城。 金声桓一身铠甲,站在城头,注视着远处的清军营寨,眉头紧皱。 黄三看着城外营寨内涌出的清军,忽然惊道,“将军,情况不对啊!鞑子好像不是奔着咱们来的!” 金声桓早已发现清军士卒没有奔城池而来,他稍微一看就晓得清军的意图,“不好!多铎没打算攻城,奔营垒而去了。” 黄三脸上一惊,“鞑子是想冲破营垒,直接杀入南阳吗?如果是这样,那情况就危险了。” 金声桓一拳砸在墙垛上,恨声道,“咱们兵力都集中于此,要是让鞑子冲入南阳,各州县难以抵挡不说,西面设防的人马也会被关中的鞑子和多铎夹击。届时鞑子打通武关道,鞑子的大军就能源源不断的涌入南阳,不仅切断咱们的后路,还会涌入湖广,局面将不堪设想。” 城头众将听了他的话,心头都沉重起来,感到局势并不乐观。 黄三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将军,让末将去守左营吧!” 戴景洪也抱拳,决然道,“卑职去守右营!” 金声桓看着两人,重重点头,“好,左右两营,就交给你们。本将立刻给大帅去信,请大帅务必早日解决满达海,然后侧击多铎,逼鞑子退兵!” 高义欢给金声桓留了三万人马,如果多铎攻击襄城,这些兵马足以抵挡多铎一段时间,但多铎见城池难打,想绕城南下,转而攻打营垒,魏武军想要抵挡便有点困难了。 虽然襄城扼守要道,但是清军只要困住城内守军,照样可以绕城南下。 清军人马少,一场攻坚战下来,损失必然惨重,因而清军对付坚城,大多都是采用深壕锁城,绕城突进,或者围城打援,长期困城的策略。 多铎要困住守军,要绕城南下,那就必须击破魏武军城外的营垒,还有控制道路的人马。 黄三来到左营时,大批的清军士卒,已经在营垒三里外,摆好了阵形。 防备清军杀入南阳的魏武军,共计有三万人,其中襄城驻兵一万,左右两营各六千人,剩下八千人,则分守各条小道和城池。 左右两营,距离城池五六里,既可以支援城池,又能控扼官道。 黄三进入营垒后,营地中的士卒发现清军奔着他们而来,早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将军,你看鞑子正在架设火炮,想必是要先轰击营垒,击毁寨墙,再用步军冲营!”一员部将,一边跟在黄三身后,一边急声解说。 黄三走到寨墙边,拿出千里镜,往营外观看,便见旷野上,近万清军在寒风中列阵,人群中还有各种器械,其中最多的是盾车,以及用来填壕的推土车,其次则是壕桥等物。 不得不说,清军对于攻城拔寨,显然很有心得。 在步军之后,一杆大纛旗立在一座山头上,旗下则聚满了鞑子的骑兵,密密麻麻的铺满山坡,让人感受到如同黑云般厚重的肃杀。 在清军列陈不远处的一块平地上,则一字排开十门红夷大炮。 这些大炮足有两三千斤重,一部红甲汉军,正忙碌的挖掘炮位,将重炮推入炮位,或者是在炮轮后垫上砖块,布置炮阵。 高义欢一共采购了二十多支葡萄牙单筒千里镜,黄三也分到了一支,他通过千里镜,把鞑子的阵势和意图都看得清清楚楚。 鞑子的战法很简单,先用火炮轰击,摧毁魏武军的寨墙,然后用步军趟出一条通道,最后马军直接从步军打开的通过灌入大营。 虽然明白鞑子的意图,但这是阳谋,清军摆开了让魏武军看也没有关系。 攻坚战打得是实力,魏武军只有硬扛,看是清军的矛利,还是魏武军的盾坚。 这时黄三收了千里镜,听见清军连绵不绝的号鼓,脸色一沉,“让火炮准备,立刻开火,压制鞑子的炮阵,不能让他们从容布置。” 寨墙后,六门重炮,装填完火药,被士卒门合力推上前来,将黑洞洞的炮口伸出栅栏外。 一名红毛碧眼的佛朗机人,用工具比划和计算了一阵,然后打着手势,指挥着几名炮手,调整火炮的角度。 这些人就是高义欢让高义成派人,从澳门招募过来的佛郎机人。 他们是想进入河南传教,不过却被高义欢丢进了军营和工坊,至于传教,暂时是想都不要想。 这时黄三正注视着清军,一名军官忽然抱拳,“将军火炮准备好了!” 突然清军阵中一声号角响起,游离于营盘外,压住阵脚的清军游骑,立时纷纷后退,奔回本阵,几乎就在同时,清军炮阵忽然一声炸响,一门大炮猛然向后一退,腾起一团白烟,黑色的铁弹呼啸着直接砸在寨墙前,溅起大片的泥土。 黄三眉头一皱,没想到居然让鞑子先声夺人,先射了一发。 他脸色一沉,立刻一挥手,咬牙道,“开炮,打准点!” 这时魏武军红旗一挥,几名士卒立刻点燃引线,顿时接连几声巨响,火炮一门接着一门的向后猛退,寨墙上瞬间就被烟雾弥漫。 六枚铁弹从低空掠过,呼啸着直接砸向清阵,一枚跑弹正好砸中一门大炮的炮身,顿时发出“当”的巨响,炮身旋转,横扫两名清军,顿时砸得他们胸口凹陷,倒飞出去,火炮也被掀翻。 清军炮阵,连续受到炮击,炮弹砸得地面泥土飞溅,惊得清军士卒,惊呼连连。 在魏武军炮击时,清军火炮再次开火,几枚炮弹飞入营中,或是砸在寨墙前。 在双方炮击的同时,两军士卒都握着长矛,拿着刀盾,火铳手们纷纷严阵以待。 黄三注视着清军的炮阵,突然身边不远处,传出轰的一声巨响,他身旁的一段寨墙,“嘭”的一下,便猛然炸开,一枚黑色的铁弹,裹挟着无数碎木,击中寨墙后的一名火铳手。 铳手立刻被砸得倒飞,整个胸口凹陷,铁弹撕开士卒的身体,瞬间肢体和血肉向四周飞散,周围的士卒被血雾喷了一脸。 铁弹穿过士卒的身体,余威不减,有向前撕开一座军帐,才被白布裹着停下来。 一炮过后,满地的狼藉,寨墙被撕开一到口子,地面上几名被碎木刺中身子的士卒,立时就哀嚎起来。 几乎在炮弹击中寨墙的同时,清军阵中,尚可喜转头对身后士卒便是一声大吼:“杀!打破营垒,杀入南阳,三日不封刀!” “杀!!!”数千清军士卒,齐齐怒吼,前排的刀盾手,提盾到胸,以刀击盾,气势汹汹的开始踏着步子,往营垒冲。 黄三看了眼旁边满地的鲜血和残肢,左脸一阵阵抽搐,他转头看见清军步阵以动,忽然举手大喝:“火铳手,防御!” 营寨内,四列手持火铳的士卒,立时双手持铳,向前三步,战在寨墙之后。 第420章伏击满达海 魏武军左右两座营垒,就是为了防止清军,绕城南下,所以分立官道两旁。 不过虽有准备,但是清军兵力的优势却摆在那里,所以情势依旧危急。 这时,战场上双方的火炮相互射击,一枚枚的炮弹砸来,营寨不时被打出缺口。 不用人吩咐,立时便有士卒将伤兵拖走,然后推来刀车堵住缺口,或者用沙袋,垒起胸墙。 在火炮的轰鸣声,还有腾起的硝烟中,数千清军士卒跟随在盾车之后,向营寨缓步走来。 这时在营寨内,几门青铜小炮,装填完毕,被魏武军士卒,推到墙边,迅速架设完毕。 “轰”的一声响,只见铜炮猛的一退,一枚弹丸,便直接砸中一辆盾车。 清军的盾车前面覆盖着皮革或是薄铁皮,非常坚韧,可以用来抵御箭矢和铳丸的远距离攻击,不过却轻易的被火炮撕碎。 盾车瞬间变成木屑,四射飞溅,扎伤了后面的清军。 大纛旗下,多铎拿起千里镜,看见前行的队伍被打出缺口,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他将视界移向魏武军寨墙,便见几门小炮,一门门的炮身后退,腾起团团白色的硝烟。 这些火炮,两边各一个大车轮子,同以往的火炮并不一样,让多铎一阵新奇。 几门青铜炮接连轰击,只可惜数量太少,只有四门,并不能将清军的盾车一一摧毁,清军士卒继续向前推进,很快就进入了火铳的射击范围。 清军的有条不絮,让黄三感到了一阵压力,他眯眼抬手,忽然暴喝:“火铳放!掷雷手后命!” 营盘外,护营壕,拒马桩,铁蒺藜,一样不少。 清军准备很充分,魏武军也没有马虎,面对清军大炮轰,步军攻,骑兵冲的策略,魏武军也有远用炮,再近用铳,最后扔雷的防御手段。 攻守就那么些手段,两军都在各自的眼皮底下,基本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就看谁人马多,士卒精锐,能够坚持到最后。 “点火,抬铳!”营垒中,魏武军将官一声怒吼,站在第一排的铳手,立刻便点燃火绳,上前一步,将火铳抬起,把铳口伸到栅栏外。 这时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哨响,第一排的铳手,顿时齐齐扣动扳机,燃烧的火绳落下,整段寨墙上顿时“砰砰砰”的腾起一团团的白烟,硝烟瞬间弥漫整条阵线。 前进的盾车上,顿时就被打得火星四溅,惊得清军士卒忙躬腰,把身子压低了些。 这时一枚炮弹,将一辆盾车击碎,后面的士卒立刻就暴露出来,被铳丸打得纷纷扑倒。 就在这时,缓步前行的清军,终于发出一声怒吼,开始推这盾车狂奔,后面推着泥土的独轮斗车,也开始向前猛冲,将土往护营壕中倾倒,却因为被铳丸击中,连人带车一起载入壕沟中。 多铎在远处看见这一幕,却并不心痛,打仗就要死人,何况是打攻坚战,他早有心理准备。 这点人他还是死得起,反正又不是满人。虽说现在伤亡不小,但营寨不比城墙,只要把营寨外的障碍扫除,单薄的寨墙,便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那时攻坚战,就会变成野战,而野外浪战,大清铁骑怕过谁? 多铎驻立在山坡上,注视着魏武军营垒,脸上不禁笑了,谓左右道:“不出三日,本王定然破敌阻挡,杀入南阳!” 郾城之南,汝宁府境内西平县,高义欢三万余人,已经在郾城之南,编织了一个口袋。 只是因为兵力不足,口袋的西面和南面,都已经就位,唯独东面还差点兵力。 这日在西平县城头,高义欢频频向东眺,就像是大媳妇站在村口,等自己外出的男人一样。 高义欢已经得到了金声桓送来的消息,多铎没攻襄城,有直接杀入南阳的意思。 如果多铎攻击襄城,那高义欢用来击破满达海的时间,就相当充沛,但现在他的时间却紧张起来。 如果他不能迅速解决满达海,威胁多铎的侧翼,迫使多铎放弃进入南阳,那多铎便极有可能先杀入南阳。 如此的话,高义欢就只有放弃整个豫南,南窜湖广逃命了。 现在高义欢还在等刘黑子的消息传来,如果再过一两日,刘黑子的人马还不开到西平县东南方向的上蔡,那高义欢便只有考虑,放弃汝宁等地,撤入南阳固守了。 这时,眼看天色到了黄昏,一天时间又将过完,高义欢的心便一下沉了下来。 一时间,高义欢想弄死刘黑子的心思的有了。 “大帅!”就在这时,赵大宪忽然一声大喊,急匆匆的抢上城头。 高义欢回身望去,见赵大宪喜行于色,不等他登上城头,便急声问道:“大宪,可是有好消息!” “动了!大帅,刘黑子那个龟孙,终于发兵了!”赵大宪窜上城头,顾不上歇口气,便大声说道:“义成传回消息,刘黑子带两万人,走鹿邑、项城,他们绕道南面行军,大概明日才能到上蔡!” 高义欢心头松了口气,就在刚才,刘黑子险些就失去他这个兄弟了。 现在刘黑子来了,他们之间的友谊,便还能维系一些时日。 高义欢听了赵大宪的话,双手立时将拳头攥紧,然后振臂道:“这一战,我魏武军必胜!” 说完,他看向情绪激动的赵大宪,“大宪,传令吴世昭可以撤了。再令各部人马,立刻前往就位。” 西城县,一万五千余名士卒迅速出城集结,高义欢亲自嘱咐众将,这一战关系魏武军的生死,要求将士们都同他一起死战。 西平县之南的遂平,突然沸腾起来,士卒们匆匆收拾行装,拿起兵器,骑兵飞身上马,大军迅速出城,往北而去。 次日夜,郾城南门,忽然被士卒推开,吴世昭一马当先,从城中奔出,身后三千多残兵,打着旌旗,疾步南奔。 腊月十五日,西平县南三十里,旷野之中,数千败军步骑混杂一处,仓皇南逃。 奔逃之中,不少魏武军士卒,大多丢了兵器,还有人为了方便逃跑,连身上铠甲都丢在路旁,士卒们一个个满脸惊恐的发足狂奔。 “不好,鞑子追上来了!”忽然人群中一片惊呼。 吴世昭骑在马上,听见身后蹄声隆隆,回首一望,只见鞑子骑兵已经追杀上来,顿时脸色一沉,低声喝道:“快跑~” 第421章高兄弟胃口很大 在旷野上,大股的清军马军,风驰于前,骑兵奔驰中,不停的张弓搭箭,从后将魏武军的士卒,射得扑倒于地。 在骑兵之后,满达海在大批清军的簇拥下,马蹄哒哒的不紧不慢的前行。 这时前面数千骑兵,撵着败军追杀,后面两万多清军漫野而进。 满达海骑在马上,志得意满,汝宁是高义欢的老巢,他这次拿下汝宁,不仅可以获得大批的钱粮,自己的爵位也能提一级,做个贝勒。 这样的话,在满清皇族年轻一辈中,他便是当之无愧的翘楚了。 清军入关后,迅速占据大片的土地,不过这些地方大都十分破败,财富已经被闯军洗劫过一遍,清军缴获并不多。 汝宁府在高义欢的治下,已经太平了四年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民力得到一定的恢复,百姓都有了一些余财,商业也逐步恢复,对清军而言,汝宁便是一块难得的肥肉。 清军控制北方后,并未得到多少好处,人却死了不少,让不少人十分不满。 满达海骑在马上,看了看左右,“高蛮子敢抗我大清兵,我大清必须要给予惩戒。大军入汝宁城后,三日不封刀,让蛮子们知道反抗我大清的后果。” 他这话一出,众多清将,特别是几个蒙古将军,顿时两眼放光,纷纷大笑着附和,称赞贝子爷英明,体恤下属。 在八旗这个组织里面,谁能给八旗带来利益,就会得到八旗贵族的支持。 现在满清皇族中,多尔衮、代善那一辈人,已经没几个了,满达海他们这一辈人的机会,便逐渐来临。 他分出一点利益,拉拢这些满蒙将领,以后便能在政治上得到更多的助力。 这时前面的战马飞驰,清军马军已经收了弓箭,拔出战刀,盯着身前的猎物,准备最后的收割,而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呜呜”的号角声,追击的清骑目光从溃兵头顶跃过,便见远处忽然来了一片人影,足有万五之数。 “贝子爷,蛮子有援兵!”满州大将叶臣,听见动静不禁一惊。 正志得意满的满达海,向南眺望,不禁变了脸色。 在南面的旷野上,一支人马在冷冽的寒风中摆下阵型。 这支人马足有一万五千余人,由前军大将徐黑虎统领,大军在骤起的号角声中,有条不絮的摆阵。 满达海急忙抽出千里镜向前看去,只见身穿黑甲步卒提盾到胸,战刀斜指向地面,走两步口中便发出“霍霍”声,然后战刀齐齐击盾,发出震人心魄的声响,气势壮盛,再他们后面,则是飘着黑缨枪林和绣着金色猛虎的战旗猎猎作响。 在黑甲步军的两侧,则各有数千马军,哒哒哒的慢行,骑军高举着骑枪,锋利的枪头在寒光下闪烁,枪林随着战马起伏着,庇护着步军两翼,向清军迎来。 众多清军见此,不禁微微一愣,叶臣眺望突然拦路的万五精锐,不禁诧异道:“怎么会有这样一支精兵?” 这时前面追击的清军马军,已经纷纷勒住战马,压住阵脚,而溃逃的士卒,则迅速的绕过了魏武军的大阵。 清军的视野逐渐清晰起来,众将看着突然出现的人马,不禁有些不安了。 满达海听见众人的议论,立刻收了千里镜,猛的一挥手,喝令道:“休慌,野外浪战,我大清铁骑怕过谁?这一万多蛮子,不在城中待着,反而出城迎战,他们这是找死。” 清军众将到不是怕魏武军,只是眼前忽然出现的精兵,出乎了他们的预料,让他们觉得事情超过了他们的掌控,所以有些不安。 众人听了满达海的话,心中稍微安定,确实,这群蛮子不龟缩城中,反而出来迎战,不是死催的么?今天我大清兵,就给他们上一课,教教他们做人。 这时满达海刚欲挥手下令,却忽然见几名哨骑奔驰过来,匆忙的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贝子爷,西面出现万余蛮子!” 满达海脸色微变,感到事情并不一般,汝宁不可能有这么多魏军。 不过他三万人,又在旷野上,到也不惧任何挑战。他稍微沉吟,便挥手下令,“大军迅速列阵,准备同蛮子一战!” 正在他说话之间,汝水谷地的西面丘陵上,慢慢出现了一条淡谈的黑线,万余魏武军,就像是一片黑云,从丘陵上飘过时,留在地上的阴影一样,向清军侧翼涌来。 这时一杆黑色的大纛旗,慢慢出现在清军的视野内,满达海又拿起千里镜一看,圆形的视界投向山头,见那杆大纛旗,正从一座山丘背面翻过来,先是露出杆顶,然后旗帜慢慢露出。 满达海不禁眯起眼睛,像是摸了张牌一样,慢慢解开牌面。 大纛旗先露出一条秦汉时间流行的兽形龙,张牙舞爪的甚为可怖,然后慢慢漏出一个金色的高字,旁边还有魏武军等几个小字。在旗帜完全露出后,一名身穿黑甲,骑着黑驹的大将也翻过丘陵,紧接着无数魏武军的身影,便出现在他身后。 “是高义欢!”满达海心头一跳,这孙子怎么来汝宁呢? 高义欢从商州撤退后,留下金献刚继续打他的旗号,在武关虚张声势。 众多清军听说是高义欢,也纷纷有些惊讶。 这时满达海已经明白过来,高义欢这是要伏击他,不禁让他感到十分的恼怒,“直娘贼的高蛮子,居然想吃掉老子,他是觉得老子好欺负,不是他的对手么?高蛮子这是看不起本贝子呀!孙子就这么点人,兵力与本贝子相当,他怎么吃下本贝子三万大军?” 满达海冷笑连连,仿佛受到了侮辱,没有得到尊重,他三万最少要打十万,高义欢来个三万人,就跟他浪,这是看不起他啊! “报,东面两万蛮子迫近!”正在这时,一队斥候又忽然来报。 满达海的冷笑瞬间一僵,心里像是吃了一坨屎,脸色开始狰狞起来,“直娘贼,中套了。” 这时在东面的旷野上,忽然出现一条黑线,随着线条的移动,黑线逐渐变粗,并像两侧延展,最后成了一块巨大的黑色地毯。 刘黑子在数十员部将的簇拥下,奔驰到大军前面,勒马停住,取出高义欢送他的千里镜,观察战场,见三万清军正在摆阵,不禁一阵吃惊,脸上露出惊愕,收了千里镜,谓左右道:“娘个劈,我兄弟好大的胃口啊!” 一众刘部将领也暗暗咋舌,心中暗道,高大帅的买卖是越干越大了。 第422章还不来干我们 清军向东眺望,见旌旗漫天,刘黑子两万人蜂拥而来,满达海和众清将脸色都沉了下来。 “步军列圆阵,马军压制阵脚,谁敢动,就先冲垮谁!”满达海沉声喝令。 清军各部感受到威胁,列阵的动作,都快了些。 从东面来的刘黑子看见三万多清军正在摆阵,并没有直接压上来,而是一挥手,便勒马不前,做出观望之态。 刘黑子打仗,看的是好处和利益,眼光也局限于自己的地盘,满足于做一镇豪强,享受荣华富贵,并没什么长远的计划。 刘部将士也同刘黑子差不多,基本都没想过要争霸天下,只希望手住自己的利益。 这时他们看见战场,见魏武军居然同清军进行这么大规模的战争,心中惊叹高大帅胃口之大时,隐约间也明白了,在他们还在打着小算盘时,高大帅已经开始同争夺天下的满清交锋,走上了争霸天下的道路。 想明白这一点,刘军将士大概也就明白了,这两年来,高大帅为何很少同他们一起打劫,而是不顾成本的援救洛阳,屡次和清军开战,干些在他们看来赔本的买卖。 这时,刘黑子的两万人出现,让清军终于有了点中套的感觉。 满达海吃了一惊,让大军加快布阵,准备迎接敌军。 这时清军已经进入高义欢编织的口袋,这么近的距离,想要撤离,就算马军能跑掉,步军恐怕要损失干净。 高义欢既然设套,肯定派了人马去断他后路,他这里一逃,被高军掩杀一阵,然后一头又撞上阻拦的人马,那损失就太大了。 满达海一手勒住缰绳,控制战马,头迅速的四下张望,敌军大概有五万多人,马军七千左右,剩下都是步军。 这些步军中,率先在南面和西面出现的士卒比较精锐,东面来的人马虽多,但是卖相却不急先出现的士卒。 虽说大军钻入了高义欢的口袋,但是满达海并没打算丢下步军逃离。敌军不到六万人,还没到让满达海丧胆的地步。 大清兵从萨尔浒开始,都是一个打几个,高蛮子六万人想唬住他,门都没有。 三万清军,满洲镶红旗三千人,蒙古八旗三千人,汉八旗六千人,外藩蒙古三千人,剩下全都是绿营兵。清军共计步军万五,马军万五,都是从征多年的老军,战力十分强劲。 清军步军,立时结成一个圆阵,刀牌在外,长枪在后,中间则是大批的步弓手,还有三千镶红马军,也被围在其中。 一万八千余人,构成了清军的主阵,剩下的骑兵则分为四股骑兵,每股三千人,分别占据四角,让整个清军阵型,看上去向一个摆在地面上的八卦。 因为事出突然,三万清军结阵时,步骑调动稍显散乱,各部人马都有些手忙脚乱地。 不过清军毕竟是百战之师,不多时,大军就列成大阵。 满达海同叶臣等将居于中军,各部严阵以待,大军在寒风呼号中,军旗猎猎作响,杀气腾腾。 满达海驻立在大纛旗下,神色轻蔑的注视着远处高义欢的大纛,既然遇上了,那就来一场决战。 远处高义欢看见刘黑子的人马到来,心中松了口气,兵力上总算是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虽说刘黑子耽搁了他不少时间,非常的不利落,但只要他来帮这个忙,那高义欢便暂时不计前嫌,接受他的友谊了。 此时高义欢的兵力六万众,不过满达海依旧淡定,清军并未逃离,便让他没了直接掩杀的机会。 现在最轻松获得胜利的机会,已经不存在,那就只有同鞑子一决雌雄,来分个胜负。 高义欢脸色冷峻,注视着清军的阵型,微微皱起眉头。 清军步军选择了圆阵,马军则在圆阵之外,这样的阵型,让人有点无从下口。 如果魏军攻击圆阵,那清军的骑兵,就能从两翼包抄,步军进攻中肯定无法保持严密的阵型,恐怕没接近敌阵,就被骑兵拦腰击溃了。 “大帅,不太好打啊!”赵大宪微微皱眉。 高义欢却一挥手,“让炮队立刻寻找合适位置,火炮必须要能砸中鞑子军阵。” 在清军布置的同时,各个方向的魏武军,还有刘黑子的人马,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布阵。 刘黑子两万人马,漫野而来,在距离清军三里处,便停下脚步。 开始迅速摆阵,大军长枪居前,弓箭在后,骑兵庇护两翼。 士卒还推来辎重车辆,布置拒马桩等障碍,摆出一个防御的阵形。 他是来给高义欢捧个人场,自然不会承担主攻的角色。 刘黑子见清军摆出防御阵形,大军却依然列出个防御阵形。 正在刘部人马列阵之时,刘黑子拿着千里镜观察一阵清军后,将视界抬高,越过清军的头顶,看向西面山丘上的魏武军,忽然皱起眉头。 “娘个劈,高二啥意思,怎么也摆个防御阵形,难到想让老子担任主攻?”刘黑子脸色一板,将千里镜递给身边的部将,“你看一看,是不是这么回事,这仗还打不打呢?” 刘黑子脸上有点不快,高义欢真盘算让他主攻,那他便像是日子过不下去的夫妻一样,准备散伙了。 这时清军阵中,满达海一挥马鞭,指着自己的大阵道:“我三万大军列成此阵,不管蛮子从哪一面来攻,步军都能从容应对,马军则能两翼包抄,击溃敢于进攻的蛮子。” 清军的阵型就像是个长了四个大钳子的螃蟹,步军是蟹身,钳子是骑兵,谁来杀谁。 见大阵已成,满达海心中早已镇定,甚至有一丝激动。 如果这一战,他能击败高义欢,那他满达海便是满清年轻一代中,最能打的一人无疑。 满达海一边想着一边观察敌阵,忽然放下千里镜,情不自禁的怒骂一句,“直娘贼,高蛮子怎么回事?埋伏本贝子,还要本贝子主动攻他不成?” 众多清将也反应过来,发现三个方向上的敌军,都在不远处停下,并没有前压,而是纷纷摆出防守的姿态。 这还要不要脸?既然是打埋伏,大清勇士都做好了准备,等高义欢来进攻,驴日的还不扑上来干我们,难道还要我们主动吗? 清军阵中正疑惑之际,距离清军大阵不远处的一个山坡背面,二十门青铜炮,在马匹的拖拽下,正缓慢的爬上山坡。 这种青铜炮,铸炮坊一共造了三十门,高义欢在襄城留下十门,剩下的都待了过来~ 第423章谁动谁孙子 见高义欢摆出一副防守的架势,满达海心中有些郁闷了。 “贝子爷,蛮子不动,我们怎么办?”叶臣不禁问道。 这时战场上,各军列成阵型,却万籁寂静,鸦雀无声,只有旌旗猎猎作响和战马打着响鼻。 讲道理,是高义欢要伏击,现在我们入套,摆开了架势让你来打,你却按兵不动,是什么意思? 满达海阴沉着脸,挥手道,“派人去通知豫王爷,就说我追上了高蛮子,让豫王爷派兵过来。” 说着他冷眼瞟了眼高义欢的大纛,“我今天就和高蛮子耗着,比比看谁能忍?谁先动手,谁就是孙子!” 叶臣一听,不禁点了点头,众多清将心里也有底了。 高义欢不动,咱们就不动,等豫王爷兵马一来,看你还能坐得住? 一时间,众人信心十足,他们耗得起,但高义欢却耗不起。 当下,叶臣便对几名清兵吩咐了几句,清兵们行礼领命,便翻身上马,直接奔出大阵,然后分成几股向北而去,以防止全部都被截杀。 刘部军阵中,刘黑子看见几股清军骑兵,向北奔去,脸色更加阴沉。 这些鞑子骑兵,显然是去报信,西平距离襄城也不远,骑兵快马疾驰,一天多就能杀到。 算上骑兵送信的时间,援兵最多三日就能赶来。 高二搞什么名堂,围住了还不上,人家都去请援兵了,再不动手,人家援兵一来,还打个屁呀。 正在刘黑子有点后悔跑来凑热闹时,西面一座山头上,忽然“嘭”的一声炮响,腾起一团白烟,一枚炮弹划破天空,砸在清军圆阵前,溅起一片泥土,然后又弹起滚出好远,最后停在一列清军刀牌手的身前。 清军一下愣住了,刘黑子也神情一愣,急忙拿起千里镜,看向发炮的山头。 这时二十门青铜炮,已经被拉上山坡,交错着排列在两排炮坑内。 一炮没有打中,领队的军官和一名红毛鬼,笔画了几句,红毛鬼立刻拿出工具不停的比划和计算,不时拿起单筒千里镜,观察一会清军大阵。 不一会儿,红毛鬼就从新对着指挥,笔画了一阵,火炮便从新调整了一下角度。 魏武军打炮主要还是靠炮手的经验,西夷则是靠着测量和计算。 前者炮也能打的好,经验十足的炮手,命中率极高,不过却很难推广,不能迅速提高整个炮队的水平,后者通过规范和计算,则能使得整个炮队的水平,大概处于同一水平线上。 刘黑子看见山头的火炮,心头不惊一阵惊讶,炮那么重,高义欢怎么运上去的? 满达海也被炮响一惊,愣愣的看上山头,脸色瞬间大变。 就在这时,山头又是“嘭”的一声响,一枚三斤重的铁弹,再次呼啸而来。 满达海还没反应过来,炮弹便砸中一名士卒的盾牌,盾牌瞬间破碎,士卒胸口被砸的凹陷,炮弹穿胸而出,带着尸体和血肉又将后面一名清军矛手砸的倒飞,连续撞到几人。 在一片惨叫声和骨折声的闷响中,几名清军重重落地,前面两名士卒,身子一挺,猛然绷直,然后脑袋一歪,便没了一点反应。 这让满达海瞬间一脸惊愕,清军阵型太密集,一炮砸来,一打一条线,瞬间就造成多人死伤。 刘黑子放下千里镜,忽然又拿了起来,看了看清军吃了一炮,脸上瞬间露出了笑意。 “哈哈哈~高兄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清军站着不动,就一直吃炮,鞑子该主动进攻了!”刘黑子变脸很快,他一看就明白了高义欢的意图。 高义欢用大炮轰击清军,清军只有撤退和主动进攻,两个选择。 撤退,要被高义欢掩杀,满达海肯定不干,而主动进攻,高义欢和刘黑子一方有兵力的优势,再加上火炮的支援,清军必然伤亡惨重。 一时间,刘黑子不禁又佩服起高义欢起来,高义欢只是一个动作,就至少将胜算提高了三成。 唯一让刘黑子好奇的是,这批炮打那么远,却又不是笨重的红夷大炮,不晓得的高义欢卖不卖? 第二炮击中后,炮队便知道了火炮的角度,即便火炮位置有所偏差,也问题不大,清阵目标太大,这要不是太离谱,便基本能够击中。 这时山头红旗挥下,炮阵上顿时便爆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炮响,各门火炮猛的一退,白色的硝烟覆盖山头,火炮的轰鸣,炮口喷出的火焰,就像是电闪雷鸣一样。 近二十枚炮弹,从山头呼啸着射出,直接砸向清军大阵,宛如流星火雨,惊得阵中一片人马嘶鸣,即便是悍勇的清军士卒,眼中也漏出了恐惧。 刘部人马看见这一幕,心中都产生的波动,刘黑子更是心头狂跳,设想这炮要是打自己,恐怕真的抗不住。 这时炮队射完一轮,立时在烟雾中进行装填,一名士卒用打湿的刷子清理炮膛,高温蒸发水汽,炮膛中传来“滋滋”声响,另一名士卒则装填一包新的发射药,然后装上炮弹,拿刷子的士卒将刷子换了一头,将炮弹压实。 后面一名炮手则用尖刺从火门处刺破药包,插上一根引线,手持火炬的士卒将火把往炮身上一靠,引线立时“嗖嗖”的闪烁着火星钻入药室。 “嘭”的一身巨响,炮口喷射出橘色的炮焰,炮身和炮架猛的往后一退,大地都随之一颤,四名炮手在发炮的瞬间,纷纷双手捂着耳朵,蹲了下去,等炮击过后,立刻又站起来,准备发射第三轮。 面对火炮的轰击,八旗大爷空有十八般武艺,也无法施展,不管八旗勇士功夫多高,一炮砸来,身体顿时四分五裂。 随着炮击,满达海的脸色,已经快成猪肝,他只听见山头炮声隆隆,一枚炮弹砸来,就打出一条直线,炮弹的轨迹上,到处都是残肢断体,团团血雾炸开,让人惨不忍睹 这时一枚炮弹正好落在满达海的身边,直接将一名清军撕碎,尸体瞬间变为了无数碎块,向周围飞散,一阵血雾喷洒散开,溅了满达海一脸。 炮弹继续飞行,又接连将几人砸翻,留下一地的残肢碎肉,最后砸倒一匹战马才停下来。 满达海听见周围的惨叫,看见受伤的士卒痛苦蜷成一团,身体剧烈的翻滚痉挛,脸上肌肉一阵抽搐,也顾不上谁是孙子,当即便狰狞着一声怒吼,“叶臣,你去把那个山头给我打下来,上面的人一个不留,统统杀光~” 第424章正式开局 二十门青铜炮,发出三轮炮,整个山头已经弥漫在白色的硝烟中。 清军抬头视之,人影若隐若现,只觉得像是天兵打雷一般。 炮击过后,严密的清军方阵,像是被牛犁过的地一样,出现一条条的空隙,地面上都是残肢断体,还有倒地哀嚎的士卒。 “啊!啊!!”的惨叫,此起彼伏,让满达海终于无法淡定。 要是让高义欢继续轰下去,不用蛮子兵马来冲,大阵就要崩溃了。 孙子就孙子,满达海就是属鸟的,能硬能软,能屈能伸。 现在他已经明白,高义欢埋伏他,却摆出防御阵形的原因。 高蛮子就是仗着有火炮,远距离轰击他,逼着他主动出击。 这一瞬间,满达海终于知道,为啥豫王爷都在高蛮子手上吃鳖,这厮真是个老阴逼,太狡诈阴险了。 此时满达海已经收起了轻视之心,甚至有点后悔,发现高蛮子时,没有果断撤离。 现在两军距离太近,高蛮子还有六千马军,撤退就等于崩溃。 看着大阵被炮弹撕开,他不可能继续被动挨打,于是没与任何人商量,便一声喝令。 清军大将们也都意识情形并不乐观,都不提刚才那茬,他们都能看出来,不能继续站着挨打了。 满达海看着叶臣,咬牙切齿,“你率五千步军,毁掉蛮子炮阵。我让马军给你压住阵脚。” “喳!”叶臣行了一礼,肃然领命,便急忙前去调兵。 一时间,清军阵中,号角声骤然响起,叶臣拔马走到圆阵西面,一番调动之后,清军的圆阵,像是被切去一块一样,近五千绿营步军,慢慢脱离本阵。 于此同时,一支三千人的蒙古八旗军,立刻分成两股,奔驰出阵,护卫前出步军的两翼,为叶臣压阵。 满达海神情严肃的注视着战场,身边的惨叫声,却是不绝于耳,让他心中异常的烦躁,清军士卒也纷纷在炮击下露出胆怯的神情。 由不得他们不怕,就算是铁塔般的汉子,一炮砸过来,脑袋也要瞬间开瓢,红的白的流一地,怎么不让人胆寒。 正面拼杀,还有机会杀死敌人,现在站着跟抽签等雷劈一样,谁都不晓得下一炮是不是砸向自己,便让站着的清军心中惶恐,一听见炮弹的呼啸,便情不自禁的一边挪动身体,一边心里祈祷,“砸旁边的孙子,别砸我。” 忽然满达海翻身下马,走到不远处一个断臂哀嚎的清军身旁,猛然抽出腰刀,一道白光闪过,惨叫之声戛然而止。 众多清军只见一团血雾腾起,满脸是血的满达海,将一枚人头高高举起,然后狠狠瞪着附近其他几个伤员,凶狠道:“扰乱军心,就杀了你们!” 几名浑身血的清军,看见这一幕,一个个脸色煞白,牙关咬住自己的手背,惊恐的连连摇头。 满达海见此,才将人头一丢,从新将目光投向战场。 四周清军噤若寒蝉,哪怕是炮砸来,也不敢躲闪,士卒们都担心被满达海杀了泄愤。 吃一炮,得多疼,叫都不让叫,满人心真狠。 这时魏武军的大纛旗下,高义欢看见清军步军前出,奔着炮阵而来,眼睛顿时一眯,挥手下令道:“让白文选务必庇护炮阵安全。” 在炮队占据山头脚下,高义安排了一营加两部士卒,共计五千余精兵庇护炮阵。 “大帅,鞑子动了,咱们要动吗?”赵大宪开口问道。 高义欢看见了眼清阵,却摇摇头,“不急,大炮继续轰击,等他们攻击炮阵受阻,满大海必然增兵,到时候我们再动!” 这时在炮阵下,魏武军士卒,早已摆出了阵形,士卒们在阵前设置拒马桩,火器队站在障碍之后,杀手队则又立在火器队后面。 魏武军的火器队,十二人一队,每个旗三队,他们以旗为单位,列成三排的小方阵,然后沿着障碍一线排开。 在每个火器旗队之间,都有一个间隙,在间隙后面,则站立手持冷兵的杀手队,同样也是一字排开。 前面的火器队,同杀手队,交错着布置,这样等敌军冲上来近战时,火器队就能从容后退,而杀手队,则能从间隙冲出,同敌兵短兵相接。 一排火器队,一排杀手队,在山坡脚下,构成了第一道横阵防线,在距离他们身后一百五十步,还有同样一道防线,横在半坡上。 这两道防线,各两千人,白文选领着一千人,则驻守炮阵,成为最后一道防线,做最后的周旋。 这时寒风呼啸,三千蒙古马军,分成两股,首先提起速度,马蹄踏过冰冻的汝水,停在距离魏军阵线五百步外,稳住阵脚,控制大片空地,防备魏军骑兵突袭正渡过汝水的五千步卒。 叶臣率领五千清军过河后,看了眼魏武军的防御,立刻做出决断,下令火铳手在前,贴上去轰一轮,打乱魏军步阵,然后大军一拥而上,撕开魏军的防线。 渡过汝水后,清军开始短暂的整队。 这时山头炮阵上,却有四门火炮,停止炮击,从新由战马拖拽着,分别被拉出刨坑,向魏武军阵线两翼运动,每边都是两门。 叶臣骑马立在阵后,见属下步军已经重新整队,神情凝重的注视了山头的防线一眼,将刀一拔,前指喝令道:“压垮他们!” 前排的清军铳手,由叛将祖可法统领,他是祖大寿的养子,能力不错,很受清廷的赏识。 叶臣一声令下,祖可法心跳不禁加速,他一挥手,前面的清军火铳手,便迈步向前推进。 手持冷兵的清军,则跟在铳兵身后,缓缓前进,压向魏军的阵线。 一时间,魏武军的第一条阵线,同清军前锋的阵线,像两条靠近的平行线,又宛如海岸和打来的浪花一般。 手持火铳的清军铳手,看见远处严阵以待的魏武军,握铳的双手不禁微微冒汗,口中发干,手脚都有些发抖了。 好在清军们往左右看了看,都是自己的同袍,他们排列成线,以密集的阵形前进,让他们很有安全感。 就在这时,魏武军阵线两侧,发出几声巨响,腾起一团白烟。 一名士卒刚往旁边瞟一眼,便见身边的同袍一下炸开,被炮弹撕成碎片~ “娘个劈,骇死老子啦~”清军士卒吓得差点瘫在地上,脸色瞬间煞白~ 第425章火铳对射 四门青铜炮,被战马拖到魏武军防线的两翼,每边两门,形成交叉火力,给予前进的清军重击,打乱他们的阵形。 清军大阵中,满达海再次露出惊愕的神情,眉头紧皱,“这炮居然马拉着就能走?” 二十门炮从山坡背面被拉到坡顶后,清军才注意到,起先并未看见运送的过程,现在一个个却看得真切。 清军的火炮技术,其实并不差,只是他们更善长铸造的是那种几千斤种的重炮,而不是野战的小炮。 对于清军而言,他们觉得自身野战无敌,自然没有多少发展野战炮的欲望,而是将重点放在了红夷大炮,这种攻城利器上,以弥补清军攻城能力的不足,专门来对付明朝的坚城。 魏武军则不一样,因为野战能力的欠缺,所以需要在野战炮上下功夫。 战争催化技术的进步,而不同的势力,又根据自身不同的需求和基因,逐渐向某个方向发展,形成优势。 前段时间,清军见识过高义欢改进的震天雷后,开始进行仿造,并且用在了李自成的身上,已经见了成效。 清军掌握这种利器后,便没把高义欢放在眼里,但却没想到他们刚弄出震天雷,高义欢又弄出了新花样。 满达海看见魏武军的铜炮,不时的发射,铁弹砸在行进的清军阵列前,打出一个个土坑,溅起团团泥雪,几列清军铳手,直接被炮弹打穿,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他已经意识到,去攻高义欢的炮阵或许没有用,必须要击溃高义欢的大军才行。 因为魏武军的火炮机动灵活,不像红衣大炮那么笨重,他们见清军突破防线,完全可以转移。这样一来,清军打下山头,可能白打,但如果以击溃高义欢的人马为目标,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虽说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满达海却没有叫停前锋的进攻。 此时清军大阵还在遭受炮击,另外要击败高义欢,得先找到高义欢的破绽,看看魏武军的能力才行。 这时指挥清军步卒的祖可法,面对从魏武军阵线的两翼砸来的炮弹,脑袋不禁一缩,对于魏军火炮的机动能力,同样感到十分吃惊。 四门火炮,在轰鸣声中,炮身猛的向后一退,炮口喷出火焰,然后升起一团白烟。一炮打完,几名炮手立刻站起身来,开始下一轮的装填。 三斤多重的炮弹,交叉射击,一打一条斜线,将清军队列打穿,清军阵中不时就炸起一团团的泥土,阵列上传来一阵惨叫,让清军士卒心跳更快。 在炮弹的轰击下,清军的阵线,已经出现多条缺口,队列不再成一条直线。 在炮声中,清军有些惊慌,有的人走得快,有得人走得慢,阵线开始扭曲,像一条蚯蚓一般。 “将军,敌近一百五十步了!”一名负责观察的小校,指着慢慢接近的清军,急声禀报。 白文选看了看,“传令第一道防线,火器队引火待发!” 这时山头一声号角响起,在拒马等障碍后的军官顿时一声大喝,“点火,抬铳!” 每个火器旗队的哨总,也同时大声喝令,吩咐属下点燃火绳,命令第一排铳手,抬起火铳。 一时间,阵线上只听见一片火石打火的声响,然后便见一杆接着一杆的火铳被抬了起来,近千杆火铳齐齐对准了压上来的清军步军,所有火铳都在一条线上,场面甚为壮观。 这时清军已经进入七十步左右,魏武军士卒齐齐抬铳,等候着射击的命令,但号角声却依然没有响起。 忽然,对面像狗啃的清军阵线上,爆发出几声铳响,腾起几团白色的硝烟,紧接着铳声像是被传染了一样,前行的清军阵线中,瞬间无数火光闪动,“噼里啪啦”的铳声,响成了一片。 魏军阵线的前排士卒,立刻便有人向前载倒,十多人被击中,发出一阵惨叫。 这时几名胳膊上绑着一条白布的士卒,立刻抬着担架上前,将倒地哀嚎的伤兵抬走。 后排的火铳手,则咽下一口唾沫,自觉上前填补空位,然后抬起了火铳,瞄准着清军。 清军阵线硝烟弥漫,不过前进的清军士卒,却很快走出了硝烟,继续向前。 祖可法刚才让身边士卒,故意放一发,想引魏武军开火,让他们打掉装好的铳丸,却不想魏武军没开火,反而是在火炮的轰击下,有些紧张的清军,纷纷走火,放掉了一铳。 这时阵线已经接近魏军六十步,前进的清军士卒,已经能够看见魏武军士卒抬起的一排黑漆漆的铳口。 在火炮的轰击下,又看见引火待发的魏武军火铳,前排的清军,纷纷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谁都知道,一旦魏武军开火,那前排的清军士卒,就要被收割性命。 这让不少清军铳手,有了先放一铳,然后停下装弹的意思。 此时祖可法和清军千总、把总们,却开始大声的喝骂,禁止士卒放铳,要求接近后,连续射出三排密集的火铳,将魏武军的阵线击溃、打乱,好让后面的清军有机会迅速破阵。 不过这些边镇改变的绿营兵,显然没有祖可法想像的那么厉害,走火的情况,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在巨大的压力下,清军继续前行,阵线中不时就腾起一团白烟,终于清军前锋在,四十步外停下。 一瞬间张场上雅雀无声,相聚四十步的清军和魏武军的铳手们,纷纷都屏住了呼吸。 这个距离,两方都能看清对方的身影,魏武军一边火铳抬成一条直线,黑洞洞的铳口指着清军,而清军一边也同样抬起了火铳,不过其中却有不少身影,慌忙的装填着,有的人甚至想要逃离。 这时在山坡顶上的白文选,终于毫不犹豫的挥手,怒喝一声,“放!” 几乎同一时间,祖可法也急声下令,“放!” 一瞬间,两边同时开火,“砰砰砰”的铳声中,两边火铳喷出的铳焰,犹如繁星一样灿烂,宛如一条星河~ 第426章龟孙想干啥? 当清军停下,两条阵线顿时都安静下来,魏武军的士卒同清军对视,双方的面貌都清晰可见。 一般而言,鸟铳七八十步远就能伤人,五十步内有几率破甲,十五步内,所向披靡。 现在两军相聚四十步左右,虽然没有十五步那么恐惧,但一铳打来,也足以杀伤对方。 一时间停下来的清军,似乎都愣住了几秒,但遂即便面露狰狞的将铳抬起,急于射出一铳,先把对面的魏武军射翻。 不过前进中忽然停下的清军,自然是比不上早就引火待发的魏武军火铳手。 “放!”阵线上,火铳齐齐放平,魏武军的士卒扣动扳机,夹住火绳的龙头落下,火苗点燃引药,枪膛瞬间发出一声巨响,排成一线的铳身齐齐向后一震,铳口往上一跷。 战线上火光喷发,白烟弥漫,在“砰砰砰”的一片铳响中,白色的硝烟向两边蔓延,迅速覆盖整条阵线。 几乎只差一两秒的时间,清军阵线上也腾起一团团的白烟。 在连续爆响的铳声中,无数铳丸被泼向对方的阵列,瞬间就撕开士卒的衣甲,钻入皮肉中,带起团团血雾,发出噗噗的弹丸入体的声响,剧烈的疼痛,瞬间让战线上惨叫连连。 两条阵线上,只是一瞬间,便见一排排的士卒,直接向后仰倒。 清军阵中,前排的绿营铳手,被弹丸击穿胸膛,打中腹部,哀嚎遍野,显得战争异常的残酷。 因为清军在行进中不时有人走火,等到真正发射时,齐射的威力便小了许多,再加上魏武军先射,使得许多清军都没来得及放铳,就已经被人击倒了,所以明军的伤亡要小一些。 这时魏武军第一列放完一铳,没受伤的士卒,已经拿着火铳迅速退下。 第二列的士卒,则迅速的双手持铳上前,站在了阵线之前。 “预备!”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各旗队的哨总纷纷重复着指挥的命令。 上前的士卒检查了下火绳,齐齐将铳杆抬起,把铳杆放平,歪头瞄准对面的清军,而清军阵中不少人,才刚刚拿出通条,往里面捣实弹药。 又一次齐射在即,清军本就被火炮打乱了阵型,加上连连走火,放铳的时机不统一。 现在有的人,抬起了火铳,有的还在装填,有的则慌忙后退,队伍十分混乱。 这些绿营兵过去是明朝的精锐,不过对于火器的使用,以及战法的演练,其实还不如魏武军,甚至比不上汉八旗的人马。 铳阵后的祖可法,脸上一惊,无法镇定,忙急声喝令,“快射击!” 一片铳声响起,瞬间淹没了祖可法的话语,清军阵线上,再次倒了数百人。 清军的前排几乎空了一半,尸体栽倒,形成一条黑线。 一时间,地面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和挣扎哀嚎的人影。 祖可法看见这一幕,心中狂震,在他看来,天下间最厉害的人马,是八旗,然后是关宁和辽镇人马,最后便是长城一线的明朝边军,在关内的其它人马,不管属于什么势力,都是土鸡瓦狗而已。 他这五千绿营兵,是蓟镇和北直一带投降的明军,也算是精锐,现在却被高义欢打得将要崩溃,让他实在吃惊。 祖可法原来的计划,是上去三排铳,直接打垮魏武军的铳阵,然后近战的步军,直接上前,赶着溃退的火铳手,撞垮后面的魏武军步卒,席卷整条战线,并裹挟第一条战线的溃兵,继续冲垮第二道防线,最后一举拿下山头炮阵。 现在看来,魏武军没被打溃,前面的绿营铳手,怕是准备要逃了。 看情形,再来一轮齐射,前面的铳阵必然溃退,到时候反而会冲垮后面的步军。 祖可法脸色狰狞,当机立断,忽然挥刀喝令,“给我杀!直接冲上去!” 在魏武军第二次齐射结束的瞬间,清军铳阵后的刀盾、长矛们,忽然发出一声怒吼,便从清军铳阵的间隙中冲出,呼啸着扑向魏武军的铳阵。 这时第三轮齐射的铳声响起,阵线上硝烟弥漫,已经看不清人影。 清军的刀盾手,冲出弥漫的烟雾,弹丸打在盾牌上,火星四溅,一枚弹丸击穿盾牌,打在一名清军胸前,那清军低头一看,胸口冒烟,不过弹丸却被卡在了棉甲里面。 不过他没冲几步,下一波铳丸便再次射来,这次弹丸却一下击穿他的腹部,顿时鲜血就涌了出来,疼得他弯下身子,栽倒于地,而在让的身边,前冲的清军也连连倒地。 白文远见对方的近战杀手队压上来,距离铳阵只剩十五步的距离,立时便挥手下令,“火器队撤,杀手队上,将他们打下去!” 火绳枪的射速,还远远无法阻止近战步军的靠近,山头一阵号鼓响起,魏军火铳手,慌忙射完一铳,便持铳后撤。 在铳陈撤退后,清军士卒就已经冲入弥漫的烟雾中,疯狂的掀翻拒马桩,然后挥刀追赶魏武军的火铳队。 就在这时,从火铳队的间隙之间,几名手持震天雷的掷雷手,却迎面冲上来,将几个闪着火光的震天雷,投掷了出去。 魏武军资源有限,工匠和原料都用来铸造鸟铳、青铜炮、震天雷等物,研发自生火铳、还有开花弹、臼炮,诸如佛郎机炮、碗口铳等老旧之物,便已经不再生产了。 “轰隆”几声爆炸,冲在前面的清军,身子顿时被炸得飞起。 而在爆炸的瞬间,魏武军的杀手队,已经抄起兵器,呼啸着迎击上来,杀入被炸懵的清军阵中。 远处拿着千里镜观察战事的满达海,脸上肌肉抽搐着,已经不想继续观看。 这时他已经知道,魏武军的战力,要强过他挥下的绿营兵。 想要拿下炮阵不易,想要击败魏武军也不易,但他也不能站着继续挨炸。 一时间,满达海脸色阴沉汝水,他沉默半响,忽然挥手,“在调二千步军给叶臣,让他牵制住西面的蛮子!” 说完,他又扭头吩咐另一员清将,“济席哈,你防御南面的蛮子。” 满达海神情凝重,扭头往向西面,忽然咬牙下令道,“传令马军,给本贝子击溃西面的杂兵!” 刘黑子拿着望远镜,正好看见满达海扭头,他眉头不禁一皱,“龟孙想干啥~” 第427章全线开战 刘黑子看见一张狰狞的面孔,心头微微一颤,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而就在这时,清军阵中一声号角响起,东南、东北两角压阵的两支清军马军,便慢慢提起速度,向他这边杀来。 “鞑子怎么冲我们来呢?”刘黑子身边众将都惊了,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他们看着清军人马扑向西面的炮阵,惊叹清军同高大帅的对决,不想鞑子马军却忽然向他们冲来。 “咋回事啊?鞑子炮阵打到一半,怎么不接着打,反而来打我们?”刘振武瞪大了眼睛,没明白清军为何忽然进攻他们,“大帅,满达海东一榔头西一榔头,不是瞎打吗?” 刘部官兵对于满达海三心二意,不能坚持初心,显然有很大的意见。 这时两股清军马军,每支三千人,已经在骤起的号角声中,缓缓提起了马速,确定无疑的向西面而来。 刘黑子脸上一寒,他本想给高义欢捧个人场,看有没有顺风仗,再趁机捞点便宜,卖给高义欢一个人情,却没想到他正看得起劲时,忽然祸从天降。 刘黑子并没有想要担任这一仗的主角,不过鞑子却已经向他杀过来。 “别管那么多!让弟兄们都做好准备!”刘黑子沉着脸,果断的下令。 这个时候,不管愿不愿意,刘黑子都得迎战。 骑兵冲过来,步军必须要保持严密的阵型,不能开办点玩笑,要是阵型一乱,就只有被马军宰杀的份了。 西面山坡上,魏武军大纛旗下,高义欢放下千里镜,皱起眉头,“满达海改变主攻方向了!” 高义欢心中的策略,是围绕炮阵,消耗鞑子的兵力,挫败鞑子的锐气,然后等鞑子的兵力不断投入对炮阵的攻击后,其它两个方向将同时押上,摧毁兵力单薄的鞑子本阵,大军便可以趁胜掩杀。 现在满大海攻击受挫后,已经发现魏武军不好打,所以并没有按着高义欢的设想来行动。 “娘个劈的,文选打太狠了!”片刻间高义欢已经明白了满达海的意图,不禁皱眉道:“龟孙想先击溃刘黑子,获得大军活动的空间,然后再来对付我们。” 开战前,满达海派遣人马去给多铎报信,他只要做到再多铎援兵赶来之前不败,胜利便属于他这一边。 如果让他击溃了刘黑子,那高义欢的围歼战,就会打成拉锯战,不仅歼灭不了满达海,反而会被满达海缠住,最后等多铎一来,他便立刻完蛋。 一时间,高义欢的眉头皱了起来,必须也要改变策略了。 这时在战场上,刘黑子两万人,一万八千人构成一个庞大的步军方阵,两翼则各有一千马军,全都严阵以待。 两支清军马军,看装束,三千人是蒙古轻骑,另外三千则人马俱甲,介乎于轻骑和重骑之间,有一定的冲击能力。 六千马军提起速度,在大阵外汇成一股,直接扑向刘黑子的正面,不过在距离步阵,三百步之外,六千马军却又立刻分成两股,每股三千,轻骑与重骑各一千五左右,向两侧迂回,实行包抄。 清军马军虚晃一枪,并非要正面强攻,而是要捶刘黑子的两腰,这让刘军阵中稍微有些慌乱,弓箭和火铳急忙转向。 刘黑子的军阵,是个长方形,为了防止清军骑马冲击,方阵纵深够强,但是如此一来,两腰就相对薄弱了。 刘黑子看着鞑子马军避开正面的矛阵,而是要打他两腰,想将他拦腰杀穿,心头立时一寒。 说实话,刘黑子人马虽有几万,但是真正的硬仗,其实并没有打过。 他与鞑子交过手,不过每次都是辅助高义欢,且作战的规模并不大,军队的战斗力与魏武军相比,确实相差比较大。 满达海仅从外观上,就分辨出刘黑子的人马,没有高义欢的人马精锐,所以选择先打他。 刘黑子人马虽多,但是却被鞑子骑兵的威势震慑,他眼皮跳动几下,忽然便挥手道:“快,打旗,让我高兄弟救援!” 西面山头,赵大宪忽然指着东面,“大帅,刘黑子让我们增援!” 高义欢忙拿起千里镜,看了看,清军马军还没开始骑射袭扰,刘黑子便开始向他求救了。 “大帅,我看让鞑子教训下刘黑子也好,咱们正好可以减少伤亡!”赵大宪对刘黑子磨磨蹭蹭,有些不满。 高义欢却眼睛一眯,他了解刘黑子,这厮聪明的很,顶不住肯定先跑,绝对不会为了他而死战。 “传令徐黑虎,从南面压上去!”高义欢立时挥手下令。 满达海的意图很明显,想先对付刘黑子,高义欢便不能让他得逞。 军令一下,令旗挥动,南面魏武军方阵中,骑在马上手持板斧的徐黑虎,看见主阵的命令,立时便将大斧头向前一指,喝令道:“杀!” 一万多魏武军,便齐齐迈步,操持兵器,缓缓向前,一边喊着号子,一边向清军主阵压上来。 魏武军士卒步伐稳健,杀气腾腾,两侧选虎马军护卫两翼,也缓步向前。 清军大阵中,满达海嘴角一阵抽搐,没想到高义欢这么果决,见他一动,就将南面的人马压了上来。 这样一来,战事的关键就变成,他能否在西面和南面战败之前,击败东面的刘黑子了。 “济席哈!将南面的蛮子给我截住!”满达海脸色阴沉,奋力挥拳。 他一声令下,清军主阵中,五千步卒立刻缓慢的离开大阵,迎上逼来的魏武军。 一时间,整个战场,从只是西面交战,变成三个方向同时开战,战场顿时就火热起来。 西面魏武军大纛旗下,郝摇旗、刘体纯等人看着战场,心头有些震撼。 顺军同清军没少大战,几十万人的会战也打过,不过每次都是被动迎战,像高义欢这样主动制造战机,还真是很少见。 一众顺将不禁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高义欢。 高义欢感受到后面的目光,腰立时就更加直了一些,他风骚的一甩披风,似乎整个人都英武起来~~~ 第428章刘黑子给老子顶住 高义欢在接收顺军后,有意将这些顺将同军队隔开,并将他们带在身边,便是为了方便掌控军队,顺便让这些顺将看一看他的威武霸气,折服这些顺军将领。 这时战场上万蹄轰鸣,两股骑兵均已泰山压顶之势,向刘黑子的两腰袭来。 刘黑子眼角抽动,部将们慌忙喝令,让士卒准备迎敌。 见鞑子骑兵,向两把尖刀一样,斜插向大阵的两肋,阵前持枪的矛手,不由得松了口气,几门佛郎机炮,慌忙被调到两翼,弓箭和火铳手,也连忙调转方向,阵型稍显混乱。 六千清军马军践踏地面,汝南大地都在颤抖,气势十分骇人,让刘部士卒不禁左右张望,想从同袍身上获得一丝安全感,却发现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惧色。 高义欢同鞑子交手以来,也没有一下遭受过六千马军的冲击,没想到刘黑子第一次大战,就有这样的运气。 这时刘黑子本来就黑的黑脸,更是阴沉到了极点,这可能是他从征以来,遭遇到的最大规模的敌方马军。 这时清骑如同滔天巨浪一样,气势汹汹的冲向刘军步阵,刘军士卒不禁手心冒汗的握紧了兵器。 此时,本该护卫两翼的刘部马军,见鞑子骑兵冲来,却没有迎击上去,反而调转马头,躲到了后阵。 刘黑子有两千马军,是他的心肝宝贝,也是他能获得一定地位的倚仗。 清军马军众多,骑战又厉害的紧,刘黑子担心一个回合,就将他的马军冲垮,杀个七零八落,所以没有让马军立刻迎上去,避免直接同鞑子骑兵对冲。 他这点马军,只能起个牵制的作用,难以正面对抗鞑兵。 “快,火炮准备!”刘黑子见敌骑扑来,挥手下令。 几门佛郎机炮,将炮口对准了奔驰而来的骑兵,分别将炮弹射向两翼。 “嘭嘭嘭”的几声闷响,佛郎机跑腾起一团白烟,几枚弹丸呼啸而出,射向冲入三百步内的清军马军。 佛郎机虽然射速快,但是气密性不足,打不远,威力不足,却是他致命的缺陷。 炮弹呼啸的落入敌群,几枚炮弹,在清军马军中溅起一蓬蓬的泥土,不时有战马失蹄,传来人嚎马嘶声,让刘军士卒稍微安定。 不过几枚炮弹的轰击,却显然阻止不了奔驰中的清军马军。 以他们的经验来看,三百步内,不管是火炮、火铳、还是弓箭,最多也就三发左右,等冲到近前,就已经贴身肉搏,该他们屠杀了。 六千马军,犹如两道滚滚的洪流,无可抵挡,眨眼间就已经冲到一百步内。 “火铳!”刘黑子沉着脸,精神紧绷,心中暗骂,就算打赢,他也损失不小,便宜高二了。 刘军阵中,“砰砰砰”的铳声,如同霹雳一般炸响,一枚枚的小弹丸,呼啸而出,以肉眼观察不到的速度,射向清军马军。 冲在最前的蒙古轻骑,应声栽倒,战马翻滚着腾空,甩掉骑兵,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泥土。 一时间,战场上人嚎马嘶,但依然无法阻挡清军马军接近步阵。 清军征战多年,他们冲垮的明军,记都记不过来,自然不惧眼前的刘黑子。 在清军本阵,满达海露出了一丝微笑,而西面半坡上,高义欢却眉头紧皱,“刘黑子,你给老子顶住啊!” 蹄声隆隆,马军迅速拉近距离,转眼间就将进入五十步。 “换散弹,弓手齐射,长矛就位!”刘军阵中,刘黑子额头冒汗,心跳加速,许久没这么刺激过了。 他咬牙补充道:“马军,压上去!” 刘军中号鼓响起,军官的呼喝声在阵中此起彼伏,同鼓声、旗语一起,传达着主将的命令。 听到命令,两翼的矛手,纷纷上前,身子蹲下一脚踩住矛杆尾部,双手握住矛杆,把矛头斜刺出去。 阵中的弓箭手们,则纷纷张弓搭箭,将弓拉成满圆,然后猛然松开,一阵弦响中,天空中立时就腾起一片黑蝗,“嗖嗖”的抛射出数千支箭矢。 火炮射出散弹,铁砂像泼出大水一样,甚为骇人。 战场上,犹如忽然刮起了一阵劲风,清军马军落马的人数,瞬间成倍的增长。 一时间,两股清军,中铳、中箭者比比皆是,但马军速度不减,反而于奔驰中,纷纷将弓箭扯得满圆,并将锋利的箭头,对准了刘部士卒。 对于清军而言,佛郎机炮,火铳,弓箭,这些武器的造成的伤害,他们都能承受。 虽说在刘部士卒的持续射击下,清军一路上,已经有不少骑兵坠马,但是现在刘军能使的招数都招呼了一遍,便该他们开启屠杀了。 战马奔驰,清军骑兵不去看身后,留下的人尸马尸,而是一往无前的包抄上去。 可就在这时,刘部两千缩回后阵的骑兵,却忽然奔出,扑向正准备撞击大阵的清军骑兵。 半坡上,高义欢看见这一幕,心中松了口气,刘黑子还是有两把刷子地。 这两千骑兵压上来,无疑会给清军马军,制造不小的麻烦。 掉头迎击,刚才冲锋的人,便白死了。 继续撞击步阵,那清军马军,就有可能被刘部马军,拦腰撞断,破坏清军的撞击。 清军大阵,满达海眼睛一眯,脸上却漏出冷笑。 这时冲在前面的蒙古轻骑,却已经松开弓弦,一千多支箭矢,立刻铺天盖地的落下。 清军骑兵的箭矢,并没有随便乱射,而是全都覆盖向马头的正前方,刘军士卒立时便连连中箭,阵型顺军松动。 这时放完一箭的蒙古马军,却并没有继续冲向刘军大阵,而是一拔马缰,便掉转马头,转了个弯,去阻截刘部马军。 轻骑的作用就是乱阵,他们方才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被箭矢覆盖的区域,瞬间出现大量的伤亡,形成一个缺口,而正在这时,缺口处幸存的士卒,惊愕的发现,当蒙古轻骑拔马散开,后面瞬间漏出数百人马俱甲,挺着长矛的骑兵,正飞速向他们撞来~ 第429章鏖战正酣 “不好,鞑子马军要撞上去了!”魏武军大纛旗下,赵大宪注视着战场,发出一声惊呼。 本来他乐意看见刘黑子吃点亏,可看见鞑子马军的气势,却有点担心,刘黑子顶不住,使得整个伏击失败了。 高义欢也看见鞑子的轻骑放箭袭扰后,调转马头,去堵截刘黑子的马军,后面的清军马军却直接撞向刘黑子的大阵。 刘黑子将马军压上去的举动,并未能化解鞑子的进攻,让高义欢有些意外,不禁眉头一皱,开始有点担心刘黑子顶不住了。 本来高义欢掌握着主动,逼着清军强攻他,从而消耗清军,现在他却必须豁出命去,同鞑子干。 清军这一手,无疑化解了被动的局面,这个满达海,作为多尔衮之后,清廷的理政三王之一,确实有点难以对付。 高义欢急忙张望战场,南线的步军要压上去,还有一段距离,他只能将目光投向炮阵,挥拳喝令,“传令白文选,变守为攻,冲垮西面的清军。” 一时间,魏武军中军号角大起,大军转守为攻,开始准备玩命了。 这时,刘部被一波箭雨覆盖后,地上满是狼藉,手持长矛的士卒,连连中箭,侧翼出现了缺口。 在蒙古轻骑后面的重骑兵,挺着骑枪,战马长嘶着,已经猛然撞入刘军步阵的两腰。 一般而言,步军阵列,都是正面防御力强,部署大批刀盾、长矛,而两便的防御力弱。刘黑子的火铳兵、弓箭手,在侧翼只有三列长矛手护卫。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正面防御力强了,两腰自然就弱。 蒙古轻骑一波箭雨射来,外围的矛手,纷纷中箭倒地,而火铳手和弓箭手,没有衣甲,没有长兵器,只是配了一把腰刀,根本无法抵挡骑兵的冲击。 在轻骑兵拔马调头后,两侧各一千五百名清军铁骑,犹如锋利的尖刺一样,撕开刘黑子的步阵。 冲在最前的数百鞑子骑兵,都是人马俱甲,战马、骑士和衣甲的重量,再加上迅猛的速度,形成巨大的撞击力。 在鞑子骑兵入阵的一瞬间,战马撞击,骑枪突刺,刘军的三列矛手,再加上中间的铳兵、弓手,顿时就被连连撞飞。 原本长方形的大阵,两腰瞬间凹陷,清军战马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在刘军阵中所向披靡。 两支清军马军,像是牛拉的犁一样,将密集的刘军步阵,犁出两条巨大的空隙。 刘黑子看见这一幕,心头不禁滴血,不过他来不及心疼,刘部马军便又同冲阵前调头的蒙古马军,撞在了一起。 “杀!”一声怒吼,刘黑子的部将曾大蛟,引燃了三眼铳,刘部马军中腾起一片硝烟。 调转马头的蒙古轻骑,在奔驰中再次张弓搭箭,他们刚迂回过来,就撞上了刘部马军,但这些马背上长大的汉子,浑然不惧,没有丝毫停留的迹象,便啸叫着,面目狰狞的迎击上来。 马蹄践踏大地,泥雪四溅,双方骑兵急速奔驰,犹如两道相撞的洪流。 忽然一片密集的铳声响起,刘部马军手里的三眼铳,纷纷开火,“砰砰砰”的铳声中,硝烟弥漫,同时蒙古轻骑也纷纷松开弓弦,一阵“嗖嗖”的箭雨,向刘军射来。 一瞬间,战场上人马嘶鸣,两军的骑士,像是打枣子一般坠落下马。 这个时候,没有人去看落马的同袍,都是热血上头,向前猛冲。 此时刘黑子已经没去看即将贯阵而出的清军重骑,他将目光投向了马军的对决,拳头紧攥,眼睛冒火,“给老子争口气啊!” 曾大蛟将三眼铳射完,立时挥舞着三眼铳,准备砸向迎面而来的蒙古轻骑,但就在两军将要相撞之时,前面持弓的蒙古轻骑,再次拔马,向两边散开。 他们一边拔马,一边再次搭箭上弦,散开的骑兵从两边放箭,射杀中间的刘部马军。 这让曾大蛟立时傻眼,本想趁着蒙古马军,来不及换兵器,抡起三眼铳砸死龟孙,不想这些蒙古人马术高潮,直接拔马从他两边掠过。 在他身后的刘军骑兵,顿时被蒙古人的箭矢,射得连连落马。 此时,在前面持弓的骑兵散开后,后面的蒙古马军,则握着弯刀,直接与刘部马军撞在了一起。 弯刀劈砍,钝器挥打,两支骑兵相撞,双方连连落马,惨叫声和战马嘶鸣,让人发狂。 只是片刻之间,两军便透阵而出,地面上到处都是坠亡的尸体,还有无主的战马。 蒙古轻骑对骑兵战术的运用,以及单个马军的战力,显然都远胜过刘黑子的马军,就连高义欢的选虎马军也不是对手。 曾大蛟透阵而出,不禁后背冒汗,但他还来不及庆幸,方才散开的蒙古轻骑,已经一个迂回,掉过头来,汇合成一股,从他背后杀来,不给他们重新整顿的机会。 手持弯刀的蒙古马军,则勒住战马,换弓在手,稍微重整阵型,便再次提起马速。 刘黑子看见两翼的马军损失惨重,并且完全处于劣势,又见清军重骑,已经将他的大阵杀穿,所处之处,留下一地的残肢断体,身子不禁微微摇晃,心头简直快要滴血~ 这一仗,他是血亏了,就看他高兄弟,怎么报销路费和损失了~ “哈哈~好!”清军阵中,满达海看见马军建功,不禁一声喝彩。 东面的杂兵,果然稀松平常,马军只要在冲两个来回,东面的杂兵必然溃败。 这时满达海从新恢复了信心,清军马军突击东面的敌军,给整个战场,带来的转机。 虽说还不足矣击败高义欢,但是只要先打垮东面的敌军,他就扭转了劣势,重新撞握了主动。 一时间,满达海脸上不禁漏出欣喜之色,但就在这时,旁边一员清将,却忽然惊呼,“贝子,西面顶不住了!” 满达海闻语一惊,急忙转头,便见魏武军第二道防线的兵马,已经前压,对祖可法的绿营兵,形成了三面包围之势。 满达海心头一惊,西面要是溃败,高义欢直接压上来,那他就完了。 “再上两千步军!”见情况恶化,满达海连忙下令。 第430章胜利的曙光 这时魏军的炮阵,已经改变了轰击的目标,直接轰击西线的鞑子。 高义欢意图十分明显,就是想在清军击溃刘黑子之前,击溃鞑子的西线,从而裹挟败军击垮鞑子的本阵。 满达海共计三万大军,步骑都是万五之数。 这时整个战场上,他在西面投入了五千绿营,三千马军,共计八千人,南面也投入了八千人,迎击压上来的魏武军。 东面战场则投入了六千马军,本镇还有五千步军,外加三千镶红精锐未动。 本来在东面的马军建功后,正是他增加兵力,压垮刘黑子的绝佳时机。 可就在这时,西面的祖可法却不行了。这让满达海无法镇定,如果西面的清军溃退,高义欢紧跟着冲过来,便会冲垮他的本阵。 两千绿营兵,在号角声中,立刻便分离出阵,向西面而去。 这时在西面战线上,魏武军火炮轰鸣,杀声震天。 虽然满达海又拍出两千步卒,使得西线人马增加到了一万人,可是再先前的进攻中,祖可法损失颇大,锐气以失,战线已经是摇摇欲坠。 这让满达海心中焦虑,怕即便增派两千兵马,依然无法稳住战线。 此时战事已经到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满达海只剩下六千兵马。 如果继续向西线增兵,那他就没有兵力增援东线,清军在短时间内,就不能压垮东线,便给他带来了许多隐患。 这时满达海脸色狰狞,看了眼西线,又将目光投向东线,忽然怒声喝令,“三千镶红精锐,全部压向东面,迅速冲垮东面的蛮子!” 两红旗是代善的政治资本,正是因为有两红旗在手,代善才能在满清内部的政治斗争中屹立不倒。无论是皇太极,还是多尔衮主政,看在两红旗的份上,都要拉拢安抚代善。 这种紧要关头,满达海也顾不上保存实力,决定派出镶红旗,他必须拼命了。 只要击溃了东面的杂兵,他就有九千马军被解放出来,足够稳住西南两条战线。 满达海做事,还是十分果敢,果断的派出三千镶红骑,要在西线和南线溃败之前,击溃东线。 清军本阵,三千红甲马军,早就安耐不住,终于等来了一展身手的机会。 满达海一声令下,为首一个满洲甲喇章京,便猛的一夹马腹部,如同利箭一般射出。 在他身后,三千红甲骑兵,瞬间发出狂潮般的怒吼,战马疾驰着扑向刘黑子的大阵。 这时刘军被清军骑兵杀穿后,正慌忙恢复阵形,刘黑子正急声喝令,忽然听见前方铁蹄滚滚,扭头一看,立刻心头一沉,“娘个批呀,还来?” 三千镶红旗,却不管刘黑子什么想法,直接向他扑来。 这时满达海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做出了两个部署,用两千步军稳住西线,然后派出三千镶红旗攻击东线。 战场一下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胜利的天平,还在左右摇摆。 高义欢见满达海将镶红旗也派了出去,便知道到了孤注一掷的时候。 他听着战场上隆隆的炮声,还有直上九霄的喊杀声,他不敢再犹豫,必须要在刘黑子被马军冲垮前,击败鞑子。 “选虎、选锋、振武各营,并本帅亲卫,全体魏武军将士,给本帅杀!”大纛旗下,高义欢猛的将刀一拔,发出一声怒吼。 一时间,南线和西线的魏武军,发出怒海般的怒吼,所有人马都压了上去。 西线被马军冲的七零八落的刘部人马,也意识到,能不能歼灭鞑子,全看他们能不能顶住。看见高大帅的人马,发起了总攻,刘部士卒艰难的抵御着鞑子的再次冲击。 辽阔的战场上,魏武军的呼喊,一浪接着一浪,将战事推向了高潮。 此时在西线,魏军将士,迅猛的冲下,杀得祖可法节节后退。 在东线,刘黑子指挥士卒,慌忙的恢复阵型。 在南线,选虎马军,同清军马军,来回冲杀,中间双方的步卒,忽然嚎叫着奔跑起来。 “嘭”的一声巨响,如墙而进的两军士卒,如同两支钢铁洪流般,猛然撞击在一起。 魏武军的士卒,提着盾牌,将身体当做砲石,猛然跃起,砸向排成一线的清军,将清军阵线砸得凹陷。 双方士卒,各持兵器,面对面,人挤着人,拼命的挥刀狂砍,士卒们完全不用讲什么招式,每一刀下去都不会落空,直砍得血肉四溅,天地变色。 “冲!冲!冲!”高义欢挥刀大喝,恨不得亲自上阵,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被杀得节节败退的西线清军。 满达海额头冒汗,脸上难掩慌色,咬牙切齿地一会看向西面,口道“顶住啊!”一会儿又看向东面喝道:“冲垮他们啊!” “不好!北面又来了!”就在满达海注视东线时,身边却惊呼四起。 满达海猛然回头,只见北面数千敌军,忽然出现在原野上。果然,北面还有高义欢的人马。 这位满清的贝子,脸色立刻狰狞起来,心中瞬间狂怒。 “大帅,虎大威过来了!”赵大宪忽然指着北面,满脸兴奋。 高义欢起初的盘算是,满达海见有埋伏直接逃跑,他便能从后掩杀,同时与事先绕道北上的虎大威前后夹击,灭了满达海。 不过满达海并未北逃,虎大威迂回到北面之后,只是拦截了两支送信的鞑子,未发现鞑子北上,所以便向南压来。 高义欢四万人,西面万五,南面万五,再加上诱敌的人五千,还有虎大威,近四万人马,便全部到齐了。 高义欢听了,定睛向北看去,果见清军本阵动摇,数千魏武军正向南而来。 “虎大威!好好好!”高义欢瞬间大笑,嗅到了胜利的味道,他翻身上马,忽然怒吼:“将士们,给我杀!迅速击破鞑子西线!” 满达海早预料到,高义欢在北面也埋伏了人马,等他北窜时对付他。 却没料到北面的蛮子,不好好埋伏,居然也赶了过来。 “金玉和你率三千步军,给我截住北面的蛮子。”满达海语气有些慌乱,不过他别无选择,只能将最后三千绿营兵,全都派了出去。 从兵力上看,北面的虎大威出现后,高义欢一方人马已经接近六万人,是清军的两倍。 清军在西面、南面、北面,都处于劣势,只有在东面有一定的优势。 此时只要三个方向中,任何一个方向崩盘,满达海都将失败。 这种危机时刻,满达海不在保留,终于梭哈,将最后三千人,全部压上~ 第431章贝子跑吧 战斗到此时,双方的兵马,都已经全部投入战场,两军做着殊死的搏杀。 清军三线告急,可东线也在清军马军的冲击下,岌岌可危,血流成河。 此时整个战场,最激烈的战斗,无疑是发生在魏武军与清军之间。 魏武军凭着优势的兵力和器械,加上不输于清军的战力,同清军进行你死我活的对决,双方都损失颇大,但总体而言清军的损失,还是要大一些。 两军间的差距并不大,因而战斗异常的激烈,不过死伤最多,战斗最血腥的还是在东线。 刘部将士,遇到了他们从征以来,最强劲的对手。 清军骑兵的冲击,就像是一把重锤,反复不停得重击着刘军步阵。 刘军两腰被杀穿后,清军马军像犁一样,在阵中犁出道道空隙,将一万八千刘军,分割成为几块。 这时随着满洲镶红旗入阵,直扑刘阵的核心,刘黑子的中军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在刘黑子的大纛旗前,镶红马军的撞击,已经将整个阵线撞得凹陷,刘军步阵就像是一根手指戳在薄膜上,马上就要被捅穿。 清军马军挺着骑枪,撞击上来,破开大阵,枪头捅入一名刘军的尸体,战马巨大的冲击力,推着尸体在地上摩擦数步之远。 刘军的长矛手,被鞑子骑兵撞穿。 这时一队精锐的甲兵,忽然拨开混乱的弓手,组成一个密集的盾阵,长枪斜刺,在缺口处,从新组织一条防线。 清军马军直扑刘黑子的大旗,硬生生的撞在盾阵上,士卒立时吐血,身体倒飞。 马军的撞击,如同山崩地裂,地动山摇,清骑连续冲击,已经让刘军士卒胆寒。 刘黑子的义子刘振武,在情急之下,抄起一杆长枪,急声啸叫着,“快,结阵!” 他长枪一抖,刺中鞑子咽喉,将红甲的马军捅落下来,但战马却带着惯性,继续前奔,猛然撞在盾墙上,顿时一声悲嘶。 这时长枪阵被撕开缺口后,士卒开始左右溃散,而下一波清骑眨眼就到眼前。 如果让清军直接冲到大纛旗下,那大军便完了。 刘振武看着前面的士卒,被清军骑兵向犁地一样,撞飞,踩死。一员鞑子领催,举着长枪,面孔狰狞的冲到他身前,领催身子在马上侧倾,脸上露出残忍,骑枪冲着他胸口而来。 “杀!”刘振武怒吼一声,直吼的青筋直跳,枪往地上奋力一挑,将一把战刀挑飞,砸向领催的脑袋。 那领催只能收枪去挡,而这时刘振武却猛然向前,手中长枪一抖,迅捷的刺出,正中清将胸口,将他捅落下马,但此时更多的骑兵,却接连贯穿枪阵而出。 刘振武长枪横扫,又扫翻一骑,战马将骑兵甩飞,砸在盾墙下,瞬间被人乱刀剁成肉泥,但更多的骑兵,却从他身旁呼啸而过。 “大帅,咱们的马军逃了!”刘黑子身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刘黑子忙愕然扭头一看,被蒙古轻骑追杀的刘部马军,已经跑开老远。 就在这时,无数清骑撞击过来,刘振武连杀几骑后,一员清军甲喇章京忽然奔驰而至,骑枪捅入他的胸口,推着他的尸体,在地上搓行两丈之地。 刘黑子回过头来,看不见刘振武的身影,见盾阵已经凹陷,脸上阴沉到极点。 一个念头在刘黑子脑中出现,顶不住了,再顶就陪光了。 刘黑子脸上一阵纠结,但还是一拔马缰,忽然开始往后退。 清军帅旗下,狂躁不安的满达海注视着东线,他已经孤注一掷,把所有的兵力压上,深知一旦失败,就万事皆休,心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几次都想拔马逃跑,能撤多少是多少,但都忍了下来。 这时他看见刘军大纛旗,往后一动,步阵在马军的撞击下,开始出现溃败,脸上顿时狂喜。 一时间,胜利就在满达海的眼前,他瞬间激动的脸色涨红,仿佛要脑淤血,可就在他准备挥刀怒吼时,西面却传来几声炮响,紧接着便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仿佛怒潮一样。 西线战场上,随着清军被杀退到汝河边上,明军的铜炮,也在战马的拖拽下,跟着步军推进到河边。 这时河边腾起一团硝烟,清军阵中,一名穿着盔甲的将领,被一炮砸中,胸口直接被炮弹厮穿,炮弹打出一条线,连着他身后的亲兵,还有将旗,一起折断。 满达海正欣喜若狂之际,西面传来的欢呼,使他心惊胆战。 这时他猛然回首,西线的一幕,却几乎惊得他眼珠凸起,眼睛仿佛要从眼眶中崩飞出来。 西线的清军已经一路败退到汝河边上,本就支持不住的他们,在祖可法被一炮轰死后,正向潮水一般的后退。 这让南线和北线的清军,感到危险,惊呼连连,惶恐不安的情绪,在清军中蔓延。 此时东线的刘部虽然在骑兵的撞击下,也在溃退,但是不彻底击溃刘部,满达海的马军,便抽不出来,他已经没有兵力来稳住西线。 高义欢跃马扬刀,前面是无数逃命的清军背影,他看向战场,心中不禁长出一口气,哪怕再慢一刻钟,战场也会是另一种局面。 这时他身后吹响了嘹亮的号角,西线一万多名士卒齐齐大喊着向前涌,令他意气风发的抬起头,宛如力挽狂难的英雄。 “杀!冲啊!”魏武军的士卒呼啸着,驱赶着溃散的清军,如滔天巨浪一般向东面掩杀,漫野的人影,像是水银泄地。 西线的清军完全崩溃,潮水般的向东逃窜,溃兵冲乱清军的马军,压阵的骑兵被人流冲散,裹挟在其中失去速度,被汹涌而来的魏武军蜂拥而上,乱枪捅死。 满达海看见西线人马,向东面而来,后面如狼似虎的魏武军,越过满地的清军尸体,步骑啸叫着前进,整个人瞬间跌入冰窖。 “为什么?为什么?就差一点点,我就可以击败高义欢!”满达海整个人一下癫狂,他仰天怒吼,满是不甘。 只要再给他一刻钟的时间,就能将刘部败军驱赶出战场,到时候清军马就能腾出手来,可现在刘军刚败,魏武军就掩杀过来,清军马军与刘军绞杀在一起,根本没有从新部署的时间。 他打马向西,看着如潮而来的溃兵,似乎是想阻止败军冲刷过来,愤怒的吼道,“顶住啊!给我顶住!” 在他身边几名摆牙喇却一拥而上,牵住满达海的马缰,急声道,“贝子,快跑吧!” 第432章鼎定胜局 广阔的战场上,催人奋进的号角声,急促而嘹亮,魏武军进攻的号鼓声,一时间掩盖住了战场上两军将士的厮杀。 听见号角声的魏武军将士,受此激励,向清军发起狂潮般的进攻。 西线清军溃退后,魏武军用战马拉着铜炮,迅速找到合适的炮位,轰隆隆的向南线和北线的清军轰击,加速了清军的溃败。 东线刘黑子的人马刚出现溃退,见此也放慢了溃退的脚步。 西线的溃败,直接影响到南北两线,本就处于劣势的清军,见有后背挨轰,有人马从后面席卷过来,形成连锁反应,纷纷溃逃,争先逃命。 他们一退,东线的鞑子便无力回天,顾不上砍杀刘部士卒,慌乱之下,不少骑兵陷在阵中,同刘部士卒裹成一团,毫无章法的四散突围。 数万清军,受到三个方向的魏武军掩杀,人马只能向东继续撞向刘黑子的人马,三万清军全线溃败。 东线的清军马军,还未来得及迎接胜利,就发现溃军已经席卷过来。 这种情况下,满达海已经无力回天,他眼看着无数的士卒向东涌来,任由他如何喝止,都无济于事。 一时间,满达海只能在亲卫簇拥着,向东逃窜,这位满州大将,奔驰中眼泪都险些流了出来。 毫无疑问,这一局,他是输惨了。 满达海在西线溃兵前面奔驰,风呼呼的从耳边刮过,他脑中却一片空白,想着一些其它的事情。 近十来年,大清似乎还没有今天这样的失败,就算偶有战败,主力损失也不大,来日定能再下一战中将对手消灭。 满达海安慰着自己,给自己找个逃命的理由,寄希望于卷土重来,不过他的心里却清楚,清军会卷土重来,但他能不能有机会复仇雪耻,就不好说了。 毕竟三万大军覆灭,对满清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这次跟着他来的一万五千步军,恐怕要是全部完蛋,万五马军也将损失惨重,不知能有多少人逃脱。 面对这样的结果,即便他是代善之子也要受到重责,今后不仅无法继承代善的爵位,恐怕还要像博洛一样,难以再掌大兵。 满达海心中苦闷,低头纵马,这时前面突然一阵“嗖嗖”声响起,满达海回过神来,抬头便见一队稳住阵脚的刘军,正向他们射来一泼箭雨。 刘黑子的大纛刚刚一退,高义欢那边就突破了清军的西线,让刘黑子追悔莫及。 这一回,他是吃力不讨好,死了几千人,却没坚持到最后。他在关键时刻退缩,被鞑子冲乱,不仅功劳打了折扣,不好意思向高义欢伸手,并且还丢人现眼,让人知道他不过如此。 他眼看着高义欢的人马掩杀过来,心中追悔莫及,急忙大声喝令,想要集结人马找回场子,为自己挣点面子,不过兵败如山倒,他大纛旗一退,属下人马就立时大乱,想要从新聚拢,就并非易事了。 刘部人马士气一泄,加上建制一乱,刘黑子想稳住阵脚已经很难。 此时清军溃兵冲过来,大阵立时就乱成了一锅粥,两军人杀成一团。 虽说刘黑子无法恢复指挥,但刘军见清军败了,便也不再慌张。 清军既然败了,那他们就没必要跑,所以刘黑子又纠结一点人马,来阻击逃跑的清军。 满达海见亲卫被射死几人,抬头看见一排刘部士卒在前阻挡,顿时大怒,想要杀了前面一个指挥的黑厮泄愤,不过这时身旁亲卫,却忽然一声惊呼,“贝子快走,蛮子马军追上来了。” 满达海将人马全部压上,身边只剩下一个牛录,并没有多少人马。 他闻声回头,便见数千马军疾驰过来,为首一员战将,手提板斧,甚为凶恶,便知道到那是高义欢首下大将徐黑虎。 满达海听说过这厮,最喜欢用斧头劈人脑袋,不禁脖子一缩,脑门冒汗,急忙拔马就走。 这时刘军步阵已经是千疮百孔,几名亲兵将他护卫在中间,绕过正面的敌兵,打马东逃。 徐黑虎早注意到满达海,领着选虎马军,便紧追而去。 北面一将,看见一队鞑子骑兵,护卫着一红甲的鞑子大将,向东北方向逃窜,顿时一关刀将身前鞑子劈成两半,拔马便向东北追去。 这时阻击的刘黑子也反应过来,这厮不就是先前瞪老子那龟孙么? 一瞬间,他双眼瞪圆,想去追,可自己人马却太乱,需要他重新收拢起来。 战场上,满达海和他的旗帜消失,清军彻底失去了指挥,三万清军全线崩溃,绿营、八旗、蒙古争先恐后逃命。 西平县东南,汝水边的原野上,成千上万的清军士卒惊慌大叫,向东面逃命,却同混乱的刘部士卒撞在一起。 从三个方向溃退过来的清军,被东面乱成一团的人马所阻拦,他们马步混杂,人越聚越多,相互践踏,马军砍杀堵住自己绿营,绿营则争抢鞑子的战马。 在性命面前,绿营不在谦让,没有让主子先走的道理。 一时间,清军溃兵在魏武军的掩杀,刘黑子的堵截,还有自相践踏下,尸横片野。 傍晚时分,战场逐渐归于平静,被堵住的清军士卒或死或降,已经全部缴械卸甲。 这支不久前刚击败了李自成,气焰正嚣张的大军,在高义欢六万人马的伏击中,轰然倒塌,他们除了一部分马军向东逃窜外,其余的人马,全部都覆灭于此。 喊杀声消失,战场上铺满了尸体、兵器、铠甲和燃烧的旗帜,还有淡淡的硝烟。 原本覆盖着薄雪的大地,在大战之后,失去本来的颜色,到处都是黑色的泥泞,还有殷红的鲜血。 高义欢从黑马驹上,翻身下马,环首四望,上万具尸体铺满了大地,魏武军的士卒,阵出没其间,牵走悲嘶的战马,收缴散落的兵器。 一队队的清军俘虏,在魏武军的看押下,蹲在一处,一个个垂头丧气,没了一点骄横。 高义欢环视一周,心中不禁有些激动,他抬头看了眼,头顶魏武军的大纛正迎风飘扬~ 这时正好一束阳光射来,照射在大纛旗和高义欢的背影上,给他镶了一条金边~ 在他身后,魏武军众将,对高大帅不禁满心崇拜。 第433章满达海还是死了 高义欢站在战场中间,身后赵大宪等人注视着高大帅的背影,一时间都呆了。 忽然也不知道是谁,振臂高喊,“大帅无敌!” 周围的魏武军士卒,便也跟着大喊“万胜”“无敌”,四野里的喝彩声,弥漫旷野。 郝摇旗、刘体纯等顺将,也被感染,挥舞着带血的兵器,高声呼喊。 今日的大战,实在得劲,是个汉子在这种场面下,都会热血沸腾。 对于顺军将领而言,从退出北京开始,就憋了一口气,心里一直不顺畅,不痛快,而今天他们终于有机会,出了心中这口恶气,整个人立时便畅快不少。 在高义欢下令全军冲锋的时候,郝摇旗、刘体纯也被整的热血沸腾,他们一个没忍住,操起兵器便冲了上去,每人还宰了几个鞑子,到现在心还跳个不停。 畅快,舒服,得劲,一场大战下来,几人眉也不皱了,人也不焉了,整个人都精神焕发,连话都多了一些。 高义欢面带微笑,却伸手压了压,“弟兄们,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啊。” 将领们听了他的话,都安静下来,高义欢随即吩咐道:“咱们要迅速清理战场,然后收复郾城!” 众将微微一愣,遂即点了点头,才想起来只是击败了满达海,还有个多铎没有解决。 一时间,大伙儿不禁相识而笑,娘个劈的,方才有点太激动,还以为已经打败鞑子,跟把鞑子赶回关外似的。 这时将领们都清醒过来,知道庆祝太早,便忙去看押俘虏,清点损失,准备进军。 汝南一战,满达海阴沟翻船,不过好在他爬出了阴沟,最终还是逃了出来。 满达海被十多个马甲护着,一口气狂奔六十多里,慢慢远离了战场。 这时天已经全黑,众人都人马俱乏,又饥又饿,便纷纷放慢了马速。 满达海勒住马缰,借着月光,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跟在身后的亲兵,只有不到二十人,心中不禁一阵悲凉。 其实从东面突围而出的清军马军,远不止这么一点人,至少有数千人逃了出来,只不过他们有先走,有的后走,奔逃的速度和路线都不一样。 满达海是魏武军追杀的主要对象,溃兵们都避开他这条路线,再加上他的亲兵不时回身阻挡追兵,所以他身边的人才越跑越少,只剩下这么点人。 此时满达海看着狼狈的属下,想着自己的遭遇,心中即羞愤,又满是不甘。 他野战败在高义欢手里,葬送数万兵马,简直是大清的奇耻大辱,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多铎,还有北京的八旗爷们儿。 不过既然逃出来了,满达海也不可能自杀谢罪,只有先与多铎汇合,再做打算。 这时他们一路慢行,战马和人都乏了,满达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到哪儿呢?” 清军骑兵们哪里知道,满脑子抓瞎,“贝子,天色黑,又没向导,奴才也不知到,这是哪儿,只是知道我们一只再往东北方向走。” 满达海也知道,自己属下又不是斥候,而是保卫他安全的护兵,自然不晓得汝南的情况,能知道方向已经不错了。 满达海无奈,只得忍着饥饿和疲乏继续前行,他们走了久,忽然见前面不远处似有灯火闪烁,满达海心头一喜,于是马鞭一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走,去那边的村落休息。” 清兵抬头望去,果然看见远处有火光,脸上立时一喜,簇拥着满达海,便往前奔去。 不多时,众人就奔到村落下,却惊奇的发现,并不是豫北常见的那种村子,而是一座红色的屯堡。 满达海与众将微微诧异,不过却也没放在心上,他已经看见上面,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探出头来,有些胆怯和恐惧的看了他们一眼,立时就敲响了铜锣。 一阵锣响,惊醒了屯堡内的人,十多个男女老少,慌忙一起蹬上了堡墙。 这让满达海微微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追兵过来,不禁松了口气。 这时他已经看清了堡墙上的泥腿子,顿时怒道:“把堡门打开,准备食物,我饶你们不死。” 这个屯堡没有驻军,都是些种地的老实人,温顺的像绵羊,满达海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只希望能够,弄些食物,当然最主要是抓两个人,问一问他到了哪里,然后连夜继续赶路。 满达海说完,就等着屯堡上的人答应,可就在这时,旁边一名清兵,却忽然一身惊呼,“贝子小心!” 他话音未落,便见堡墙上火光闪烁,“呯”的一声响,腾起一团白烟,一枚铳丸,从一杆老旧的火铳中射出,直接击中满达海的胸膛。 这些屯堡,自然是高义欢所建,主要有两种,一种没被封赏出去,便是高义欢的田庄,屯堡住的就是庄丁,一种分了出去,居住的便是士卒家眷。 高义欢招募的新卒,主要就是接受过一定训练的庄丁,所以原来的庄丁眷属,便直接变成了军属,周围的田地赐给他们作为军田和功田,土堡也继续让他们住。 满达海没想到上面的人那么狠,一言不合就开火,也没想到上面居然有火铳,还打得那么准。 他只觉得胸口一疼,眼睛便有些发黑,万万没想到,他堂堂大清贝子,居然会栽到一个农夫手里,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就真是耻辱,太他娘的窝囊了! 众多清军瞬间大惊失色,发出一身惊呼,可满达海却胸前冒烟,摇晃两下,猛然栽下战马。 堡墙上一个带着稚气的声音响起,“我打中了一个鞑子大官!” 众多清军一阵慌乱,急忙跳下战马,将满达海拖走。 堡墙上和下面的鞑子一阵对射,逼得鞑子,只得拉开距离。 不多时,鞑子们并未攻打屯堡,便纷纷翻身上马,疾驰着往北而去。 鞑子走了,屯堡上的百姓却并不敢出堡查看,而就在这时,西面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传来,近百骑兵奔驰到屯堡下,骇了堡民一跳,等看清是自己人,才松了口气。 虎大威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提着关刀,直接喝问:“刚才这里有铳响,可是看见了鞑子?” “鞑子往北走了,一个大官还被我们打中了一铳!”堡上有人回道。 虎大威立时一拔马缰,便往北疾驰而去。 十多名清军,一口气又跑了三十里,才找了个地方,铺上衣甲将满达海放下,然后解开衣甲查看,便见胸口一片血肉模糊,清军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满达海惨白着脸,看见冒血的伤口,见亲兵们被吓着,慌道,“快先给我止血啊。” 亲卫们闻语反应过来,一起围绕着满达海,没注意周围的情况,而就在这时,一阵轰鸣声却忽然传来。 虎大威一骑当先,他手将关刀一转,闪过一道寒光,便向前面的清军冲来。 等众人察觉到动静,一扭头,顿时跟见了鬼一般,没想到魏武军,居然追了上来,吓得他们脸色煞白。 清军连忙去拿兵器,虎大威战马却已经杀到,坐在地上的满达海,正想着要屠了那个屯堡,却忽见刀光闪烁,鲜血飞溅,然后便听见一声战马嘶鸣,见一猛将在他身前勒住战马,战马前蹄高高悬起,两支马蹄便猛然向他砸下~ 满达海还没看清来人,眼前便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434章多铎又震惊了 黑夜中虎大威跃马扬刀,杀散十多名清军,用战马踩死了满达海。 几名摆牙喇又惊又怒,没想到逃了好几十里,还有人追来。 懂不懂规矩,难道你们不晓得穷寇莫追的道理吗? 众多清军看满达海被战马踩得脑浆迸裂,心头瞬间抓狂,纷纷抄起兵器,便怒吼着向虎大威杀来。 八旗军法森严,失陷主将,护军皆斩。 十多名清军顿时双目赤红,要杀了虎大威,但虎大威身后,数百骑兵赶来,不一会儿,就杀了七八名清军,剩下的人不是被俘,就是趁着夜色逃窜。 片刻之间,整个战斗便轻松结束,虎大威翻身下马,蹲下去看了看被踩得稀烂的尸体,连他妈都不认得,不禁微微皱眉。 “这人是谁?”虎大威看了看,不能确认身份,站起身来指着尸体,问几名俘虏道。 一名跪着的摆牙喇,看了看满达海的尸体,却不说话,忽然嚎啕大哭。 虎大威见此,不禁眉头一挑,心头一喜,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他立刻便瞪着眼急喝道:“说,是谁?” 看清军像死了亲娘似的,魏武军的士卒们也都反应过来,肯定是杀了条大鱼。 一名都尉一脚直接将哭得最凶的一名鞑子踹翻在地,怒骂道:“将军问你话,你嚎丧,哭你爹啊!” 一时间,魏武军中的急性子们,瞬间拔刀,作势欲砍,连连喝骂,几名清军中,才有人哭道:“是礼亲王代善之子~贝子满达海~” “满达海!果然是他!哈哈!”虎大威脸一下涨红,突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虎大威远远看见满达海向东逃窜,便领着属下追击过来,可他追了一路,除了杀散几波清军的散兵游勇,却始终没发现大鱼。 正当他见天色全黑,准备放弃之时,忽然听见前方传来铳声,便忙让属下熄灭火炬,又给裹住马蹄,寻声摸过去,才从屯堡内的军户口中,得到了一支清军马军北逃的消息。 众人忙寻着马蹄印急追,不想没多久,便发现了这股清军。 魏武军的将士们听说是满达海,也瞬间大笑起来,都晓得自己立了大功。 “把人头割了,咱们回去给大帅报功!弟兄们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起庆功!”众人笑了一阵,虎大威豪气的一挥手,不觉间身上也沾上了一丝匪气。 当下几名士卒便抽出腰间的战刀,蹲下去,将清军的人头割下,然后小辫儿一绑,往马鞍上一挂,非常的省事。 “将军,这几个鞑子怎么办?”割完人头,一个都尉不禁问道。 虎大威微微皱眉,遂即一挥手,“带上,给本将做个见证!” 毕竟他一马蹄,把满达海的人头给踩烂了,就这么拿回去,怕有人不服,所以还是留下几个鞑子。 当下便有士卒将几名鞑子绑了,然后纷纷翻身上马,虎大威扬刀大吼,“走,回去!” 夜色中,数百马军骑在马上,身后拖着几名鞑子,马蹄哒哒哒的西归,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襄城外,清军大营内,众多清将满座,气氛十分热烈。 在清军的大举进攻下,今日清军突入魏武军右营,杀了高义欢部将戴景洪,要不是金声桓出城增援,右营便被清军打垮了。 多铎坐在帅位上,看着众人颇为自得的笑道:“高义欢跳梁丑类,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就敢对抗我大清天兵,实在是不知死活。明天,尔等给本王争口气,先破右营,然后截断襄城出城之路,再破左营,本王就能锁城,然后大军直驱南阳。” 魏武军一城两寨,成品字而立,两座营寨在南城外两侧,所以城池可以通过南门支援两寨,两寨也可以相互支援,并向城中增兵,护卫连接襄城的官道两侧。 几日的进攻中,因为城上火炮的庇护,清军进攻营垒的角度便不多,再加上魏武军之间相互增援,所以攻击比较吃力。 不过就算再吃力,也比直接攻城要强,要容易攻打的多。 几日的大战中,清军损失不小,不过毕竟有兵力上的优势,器械也不少,便逐渐取得了优势。 在白天的进攻中,清军终于冲破了魏武军右翼的营盘,要不是城内的魏军增援,右营便被击破了。 只要右营一破,清军就能截断襄城与左营的联系,那破左营便也就易如反掌。 一想到能杀入南阳,众多清军将,便像是饿狼闻到了鲜血,纷纷兴奋起来。 “王爷,我建议咱们晚上也别歇着,不如举火夜战,尽早把城外的营垒拔掉,以免高义欢那厮回援!”尚可喜站起来行礼说道。 多铎微微沉思,他已经收到了关中的消息,阿济格虽叫吴三桂兵压武关,不过关中清军近段时间内,却不可能担任攻击高义欢的主力,只能作为偏师,给他一定的支援。 虽说高义欢还在武关,不过要是襄城告急,他又发现关中人马不会强攻,便有可能回师增援。 “高蛮子现在是耗子钻风箱!他守着武关,本王必破营垒,杀入南阳。他若回师增援襄城,与本王一战,关中那边就有了突破武关,杀入南阳的机会。现在高蛮子首尾不能相顾,这一次是完了!”多铎背靠在帅座上,很是轻松,同时心中也有些寂寞,本以为有了个对手,不想这么快就要完蛋,仿佛活着实在没啥意思~ 他这么说,就是告诉众人,无论高义欢回不回援,悲剧的命运都已经注定。 区别只是在于,是他先杀入南阳,还是关中的人马先杀入南阳,总之高义欢是要败了。 不过尚可喜说的也有道理,相比于让关中人马杀入南阳,多铎还是更希望,他自己先入南阳,以此来为自己和部署,捞取一些好处。 想到这里,多铎面带微笑,补充道:“嗯,智顺王说得不错,咱们要尽早杀入南阳,正好在南阳城过年!” 帐内的清军顿时大笑,不错,就杀入南阳城过年。 一时间,帐中气氛更加热烈,可就在这时,一将却挑帐进来,疾步走到中间,扑通一下跪地,气喘如牛道:“王爷,满~满达海在汝南撞上高义欢了!” 一语说完,帐内雅雀无声,多铎和众将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第435章清理战场 夜色中,广阔的战场上,上万具尸体,铺满了大地,一队队打着火炬的士卒,游走于尸堆中,还在清理着战场。 高义欢则站在一处半坡上,身边站着十多个打着火炬的士卒,将周围照亮,不时便有将领过来禀报。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白文选手扶着腰刀,来到高义欢前面,抱拳行礼,“大帅,清点出来了,卑职这边战死五百零三人,伤了六百余人。” 大战结束后,各部重新整队,伤亡数目便很快统计出来。 当白文选禀报后,高义欢麾下累积已经有一千三百余人阵亡,近三千士卒带伤,伤亡人数有四千余人。 刘黑子那边死伤可能比高义欢要多得多,不过具体数目,高义欢还不知道。 听了报告,高义欢有点心疼,不过还是颔首问道:“俘虏和斩获清理出来了吗?” “俘虏有一万余人,斩获还不清楚,但逃出的鞑子,绝不会超过五千人。”白文选舔着嘴唇回道。 满达海三万人马,绝大多数都葬送于此,就算逃出去一些人,也是士气全无,建制全乱,不经过休整,已经不能从新参战了。 想到这里,高义欢遂即命道:“文选,本帅给你补足五千人马,你稍微整顿,便立刻向北进军。路上遇见什么问题,要迅速向我汇报。” 白文选忍住疲乏,肃然抱拳,“末将这就去整顿兵马。” 满达海败了,让多铎实力大损,不过他的实力还是要强于高义欢,接下来就该再次与这位满清的豫王斗法了。 这时白文选刚走,又一个身影爬上半坡,“大帅,祖可法被一炮轰死,满将济席哈也死在阵中,其他叫不出名字的鞑子将领,也死了七八个。另外咱们俘获了不少绿营将领,有几个人,想给大帅当个奴才。” “给本帅做奴才,真是恬不知耻!”高义欢冷哼一声,满脸不屑,什么东西给,居然老子当奴才! 不过他还是挥手道,“先把他看押起来。” 怎么处理清军将领,高义欢现在没时间考虑。 直接杀了,确实够威风霸气,但下回遇上,那清军就得跟他死磕到底。 他现在实力本就不强,这么做无疑会给自己增加许多对手,还有不必要的阻力。 不杀,这些人怎么处理,也是个问题。况且不杀,便不能起到震慑的作用,以后怕是会有更多人投敌。 “就是,真不要脸,还想跟在大帅身边!”赵大宪鄙夷道,“俺这就让人把他们先送汝宁大牢里去。” 高义欢微微颔首,先关起来也不错,等渡过这次危机,他再来处理。 “大帅,那俘虏的士卒呢?那可是有近万人啊!光看管就够费劲!”赵大宪却又道。 高义欢微微皱眉,他本想稍后处理,但一万俘虏,确实不好控制。 现在还有多铎没有解决,高义欢兵力又不足,这一万俘虏,搞不好会是一个隐患。 高义欢沉思片刻,便眯眼道:“满兵全杀了!” 不管怎么示好,满兵投降的概率都很低,除非满清快完了,否则满人不太可能投降,遇见他多是要拼命的。 高义欢要打倒的就是他们,双方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是直接的对手,所以不用怜悯。 至于其它从属于满清的人和势力,则还是可以尝试分化瓦解,到不用赶尽杀绝。 如果对他们也赶尽杀绝,便会将他们逼得更加坚定的站在满清一边。 高义欢想了一会儿,脑中便有了一条比较清晰的丝路,他微微沉吟,便补充道:“八旗也全部杀了,这些人是满清的统治者,是核心阶层,是我们的死敌。至于外藩兵,还有绿营,可以网开一面,先留下来,充当炮灰,或者挖矿都行。” 高义欢回想了一下,整个南明时期,似乎是没有什么八旗叛变,特别是入关之前的八旗,无论满、蒙,还是汉八旗,都是清廷的铁杆拥护者。 至于三藩之乱,则是清廷鼎定天下后,他们内部利益分配不均,满人想把一部分汉旗清除出去,想收回创业时发给汉奸集团的股份,引发的内部战争。 要让这些人,现在背叛清廷,遇见高义欢便投降,显然可能性不大,到是绿营中,后来到是还有金声桓、姜襄、李成栋等人反正。 想到这里,高义欢眯眼道:“你让绿营挖坑,外藩兵填土,把俘虏的旗兵,给本帅坑杀掉。” 赵大宪心头一惊,遂即脸上露出狠色,“俺晓得了!” 说完,他便准备行礼告退,高义欢却叫住他道:“刘黑子那边什么情况?龟孙怎么不来见我?” 赵大宪停下脚步,“大帅,刘黑子这次损失不小,正一边清点伤亡,肉疼着哩。估计一时半会,不会过来。” 高义欢微微皱眉,摸了摸鄂下胡须,挥手道:“你处理好俘虏的事后,去刘黑子那边一趟,安抚几句,许点好处,别让那厮带人马溜走了!” 刘黑子损失颇大,高义欢是看在心里,疼在蛋上,就怕这厮承受不住伤亡,见还有多铎要对付,悄悄开溜,那他就少了一份助力了。 赵大宪点了点头,“大帅放心,俺吩咐属下一句,便立刻过去。” 说完,赵大宪,便下了坡,刚走几步,便见迎面来了一队马军,战马上都挂着鞑子的头颅,正是虎大威志得意满而回。 赵大宪见他翻身下马,从马鞍上取一枚首级提在手中,不禁问道:“老虎,这是?” “满达海的首级!”虎大威举了起来,然后笑道:“哈哈哈~” 赵大宪眉头一挑,“大帅就在上面,你快拿上去,给大帅看看!” 说完,赵大宪便去干自己的事情,虎大威则蹭蹭的往山坡上爬。 “哈哈哈~大帅啊~大帅啊~我把满达海给砍了!”虎大威抬头看见半坡上的高义欢,老远便开始吆喝起来。 高义欢低头见他提个血肉模糊的脑袋,似乎是想往他手里塞,不禁骇了一跳,忙伸手道:“虎将军我看见了。” 高大帅杀人如麻,不过却不喜欢看这些血腥的东西,虎大威也知道,于是忙收了起来。 第436章拖明朝下水 襄城、郾城、西平三地相聚并不远,是三个相临近的县。 这点距离,快马奔驰,一天多的时间就能赶到。 三更天,襄城外的清军大营,披挂整齐的多铎翻身上马,孔有德却上前急忙拉住他的马缰,“王爷,天这么晚,还是卑职率人马过去吧!” 多铎却是一脸寒霜,“你走开!高蛮子出现在汝南,本王必须连夜赶去郾城。” “满达海只是说遇见了高蛮子,他三万大军,又不是猪,只要结阵自守,保证高蛮子几天都打不来。王爷明天出发也不迟!”一旁尚可喜也劝道。 多铎却不听,他对高义欢的狡诈心有余悸,上次便被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仅救出洛阳的闯兵,还断了他的粮食供给。 要不是他够果决,壮士断腕,说不定已经栽到高义欢手里。 多铎一听见满达海遇见高义欢,便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担心满达海被坑。 多铎一把将马缰夺过来,冷声道:“高蛮子不在武关,却跑去汝南,肯定是憋了什么坏主意。这厮异常的狡诈,满达海未必是他的对手,本王必须连夜赶到郾城,以便统筹战局。” 见多铎心意已决,众人不在坚持,孔有德问道:“王爷,那襄城这边怎么办?” 多铎稍微思索,便沉声令道:“既然高义欢在汝南,襄城这边可以暂时停止进攻,变为防守。明天一早,智顺王领两万人,继续监视襄城,恭顺王、怀顺王你们两人令两万人马,赶来郾城与本王汇合。” 多铎原来以为高义欢在武关,魏武军的主力,便都在南阳,汝宁一带便没有多少兵马,不足以威胁他的侧翼,交给满达海足以,但现在高义欢出现在汝宁,那局势就有所改变。 现在南阳和汝宁的魏武军互为犄角,多铎攻南阳,汝宁的魏武军便可威胁他的侧翼,而多铎攻汝宁,南阳的人马便可同样对他进行骚扰。 高义欢在汝宁出现,便让多铎心中不安,担心满达海吃亏,高义欢会攻击他的侧翼,所以准备连夜赶往郾城。 这时三顺王听了多铎的吩咐,相互看了一眼,只能行礼,“喳,我等谨遵王爷之命!” 多铎心头焦急,不再多说,一拔马缰,便奔驰而出。 在他的身后,近两万人马,打着火炬,紧跟着奔出营垒。 郾城外的旷野上覆盖着一层白雪,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月光照射着雪地上,让夜晚变得明亮,使得城上的士卒,视野很好。 夜色中,郾城上火炬林立,一队队的士卒在关墙上往来巡逻,显得紧张而又严密。 忽然,寂静的夜晚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引起了士卒的警惕,他们抬头望去,便见郾城北面的旷野上出现了大批的人马。 多铎骑马来到城下,城池却城门紧闭,近百清军严阵以待,紧张的看着城下。 多铎旁边一将打马上前,感受到气氛不对,他勒马驻立在城门前,便大声喊道:“豫王也在此,还不速速开门!” 满达海在西平遭受伏击后,派遣人马去襄城给多铎报信,信使经过郾城时,城中人马就知道了南面将发生大战。 博洛心头大惊,一边让人去打探,一边便让城中不到千名清军,加强防守。 到天黑时分,打探消息的人马便传回消息,说大军败了,而不久之后,陆续有败军三三两两的来到城下,便更加作证了满达海战败的消息。 博洛惊得背后一身冷汗,一面让人给城外溃兵,丢下去一些食物和被子,一面准备派人给多铎报信。 不想他正准备去安排人,便听人禀报,北面来了大队的人马。 前线大败,博洛担心高义欢诈城,败军都没敢放入城中,现在听了下面的喊声,自然不敢贸然开门,忙站到关墙上向下呼喊:“你是何人?王爷何在?” 那将听了顿时来了火气,骑在马上多铎,却听出了是博洛的声音。 多铎板着脸,催马出阵,抬头便是一声训斥,“博洛你搞什么名堂?” 博洛一听声音,正是多铎,心头一惊,忙苦脸解释道:“王爷,满达海败了,我怕高蛮子诈城,所以才谨慎一些!” 说完他便一挥手,呵斥属下,“还不给豫王爷开门!” “什么?满达海败呢?”多铎听了他的话,脸上满是惊愕,身子在马背上一阵摇晃,险些坠马~ 清晨魏武军营垒外,高义欢披挂整齐,看着一队快马带着满达海的人头,押着几名鞑子,还有缴获的鞑子旌旗等物,疾驰着向东南而去。 虽说杀了满达海,灭了清军近三万人马,但是多铎的实力依然强过他。 现在关中的鞑子还没有出手,如果他们与多铎配合,高义欢的处境依然很危险。 这个时候,高义欢强逼着明朝诏安的作用就显现出来,准备拉明朝下水了。 他写了一封奏疏,便让人将满达海的人头送去南京。 他这个举动,可以说相当的阴险,南京不是对满清战和不定,东林党和马阮不是想求和么? 高义欢作为明朝的官,给他们送个满清的贝子的首级过去,等于是黄泥巴抹在南京朝廷的裤裆上,不是屎也是屎,看龟孙们还怎么求和。 开战前,高义欢就派王世琮去了南京,不过到现在南京还是没有出兵帮他的意思。 这一战高义欢损失不小,要不是刘黑子吸引了鞑子的主要力量,魏武军怕是要死伤万把人。 清军凶猛的狠,完全让高义欢扛,他自认为扛不起,所以必须要拉明朝下水。 此前明朝可能还抱着牺牲他,来求和的心思,但现在把满达海的人头送去南京,高义欢再伸张一下,说他是奉南京之命抗击鞑子,让鞑子以为明朝改变策略,两边便会生疑。 明朝会担心,清军报复,清军会惊疑,徐州明军是否会出兵,这样高义欢就能喘口气。 东林和马阮见他弄死满达海,就算不帮他,也该派兵驻防,而只要明朝兵马一动,鞑子必然就会感受到压力,高义欢便轻松了。 高义欢一夜未睡,都在处理战后的事宜,他亲自目送高成勋几人骑兵走远,便准备调集人马,迅速北上,去夺回郾城,从而威胁多铎的侧翼,让多铎不敢继续攻击南阳。 这时赵大选扶着腰刀走过来,“大帅,刘黑子让大帅先走,他的人马建制全乱,一时间难以恢复,估计今天走不了。” 高义欢眉头一皱,“刘黑子损失了多少人?” “不清楚,俺看刘黑子脸色黑的很,估摸着,至少两个营的人马被打残。”赵大宪舔嘴道。 高义欢一阵沉吟,挥手道,“走,带我过去瞧一瞧~” 第437章高大帅仁义 刘黑子能来,帮了高义欢一个大忙,而他这次损失惨重,高义欢自然须要过去安抚一下,否则就有点让人寒心了。 虽说高义欢的事情很多,但他还是翻身上马,准备同刘黑子见一面,交心的谈一谈,稳住刘黑子,然后再北上和多铎过招。 这时高义欢领着几人,打马来到刘黑子的营地外,一员吊着膀子的刘军将领,急忙去禀报,不多时,一脸愁容的刘黑子,便亲自过来迎接。 高义欢四下张望,看见穿着一身铁甲,头戴凤翅盔的刘黑子领着一群人过来,便主动抱拳,一脸感动,“刘哥,多承相助啊!” 大战结束后,刘黑子便忙着收拢人马,他属下编制比较混乱,直到早上才统计出来,两万人马损失接近三成,战死和负伤的士卒加起来,足有近六千多人。 普通士卒的死伤,刘黑子到不太心疼,可他的宝贝马军,也损失接近一半,就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这一战,刘黑子是倒了血霉,高义欢不来找他,他也要找高义欢要个说法。 刘黑子板着脸走过来,看见高义欢的神情,心中舒服了一些,暗道:“高二还算有点良心。” “自己家人,何分彼此?高兄弟一句话,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没有二话。”刘黑子忍住心中的肉疼,故作豪迈的拍了拍胸脯,“走,我们里面说!高兄弟,请!” 要不是高义欢嘴上急出的水泡还没消,就信了这黑厮的话了。 这时高义欢也不提刘黑子磨磨蹭蹭的事情,毕竟他还想拉着刘黑子再同多铎斗一阵。 高义欢满脸感动的抓住刘黑子的手,就差挤出两滴眼泪来,“刘哥,豪杰啊,讲义气!走,带我去看看弟兄们!” 说着高义欢便拉着刘黑子往营地里走,没把自己当外人,就跟自己家似的。 一行人进入营地,便见满营的士卒或蹲或坐,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都默默无声的吃啃着干粮。 高义欢立刻就把脸一板,送开刘黑子的手,走到刘部士卒中,拿起一个士卒啃的硬饼子,都能磕掉牙齿,顿时就挥手道:“弟兄们拼死杀敌,怎么能吃这个。赵大宪,你回去让人弄些白面馒头,再炖些肉汤过来。让刘军的兄弟,尝尝我魏武军的伙食。” 刘黑子鼻子差点气歪,龟孙一入营就装逼,他见高义欢要同他的人马打成一片,忙说有事情要谈,疾步把他拉走。 一行人从营地中走过,高义欢不时打量四周士卒,听见满营的士卒中,不时有人发出哀嚎和呻吟,气氛显得十分沉重,不禁微微皱眉。 这个刘黑子也不知道把伤员集中安置,也不怕乱了军心。 营地内,每几名士卒身边,便有那么一个伤兵,浑身血渍呼啦的呻吟,将士们哪里还有士气。 不过高义欢就这么看了一眼,几乎四五人中,就有一个人带伤,便知道刘黑子损失真的不小,出力很大。 这让高义欢明白,此战是刘军兄弟的血,铸就了他的赫赫战功。 刘黑子陪着高义欢入营,见高义欢目光注视着营中伤员的情况,立时便把握机会,他松开高义欢的手,眼睛瞟了瞟,停下了步子。 “那啥,高兄弟,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客气了。这回我带着两万兄弟,帮高兄弟打败了满达海,自身伤亡可不小,另外火药消耗,战马和器械损失都很大。高兄弟你是带兵的,晓得这年头队伍不好带。特别是一打仗,银子粮食便跟流水似的。这次兄弟们的粮饷,开拔费都不是小数目,咱们亲兄弟明算帐,这笔钱,还有阵亡将士的抚恤,兄弟我还得找高兄弟要啊!” 高义欢只听到“那啥”就已经知道刘黑子想说啥,他立刻就提起了警惕,不过该来的始终要来,这个竹杠高义欢是躲不掉的,他只是希望刘黑子不要太黑心了。 听刘黑子说了一大堆,其实就是要钱,想从高义欢这里找回他的损失。 高义欢停下步子,侧身对着他,颔首道:“刘哥所言极是,我早就预备了一笔钱粮,准备犒赏弟兄们。” 刘黑子眼珠一转,露出笑容,“多少?” 高义欢伸出两根手指来,“开拔费二十万两,抚恤和奖赏则等这一仗打完,进行统计后,一并送到刘哥手里。另外我晓得刘哥这次损失很大,你要是缺人,缺军官,我给刘哥补齐,军械我也全都包了。” 刘黑子两万人,给二十万两开拔费,刘黑子决对是有得赚的。 不过至于其他费用和补充,高义欢则要暂时押着,等打完了仗再给。 毕竟刘黑子不是他的部下,高义欢得留一个心眼儿。 刘黑子听了高义欢的话,脸色却变的有些黑了,“高兄弟,人我不缺,你抚恤到位,给我提供些马匹,还有两个营的军械就成。” 高义欢讪笑道:“现在不要人也没关系,刘哥啥时候需要,一句话的事情。都是自家人,千万别客气。” 说着高义欢看刘黑子对他心存怀疑,忙又拉起刘黑子的手,满脸真诚,“刘哥,你别多想,我是看见弟兄们损失这么大,心疼啊!兄弟我在训练军队上颇有心得,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给你派一批教官,不掌实权,就是辅佐刘哥你把人马练一练。” 刘黑子毕竟不是高义欢的部下,指挥起来不是那么得心应手,便让高义欢有点想控制刘黑子的意思。 刘黑子脸色缓和了些,“这件事情,稍后在说,让我考虑考虑。” 两人正说着,一名刘部将官,却急匆匆的小跑着过来,对刘黑子说了几句,刘黑子脸色瞬间一变。 他吩咐来人继续陪同高义欢,然后同高义欢解释一句,便急匆匆的往远处一座军帐而去。 高义欢看着刘黑子急匆匆的背影,顺着他急走的方向看去,便见前面一座帐篷被士卒们堵得水泄不通,一眼望去全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许多刘部士卒没去歇息,不少刘部的将官也站在其中。 高义欢心头一凛,“这是?” 来报信的刘军将领曾大蛟,吊着一支胳膊,苦着脸,叹气道:“刘振武怕是不成了。” 高义欢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刘黑子居然折了一员大将。 刘黑子喜欢收义子,刘振武就是其中之一,算是刘黑子的左膀右臂,参与过打亳州、郾城伏击左良玉等事情,高义欢也认识,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这让高义欢心头一沉,有点过意不去,觉得很对不住黑哥。 人家来帮自己,死了不少人,连义子都战死,自己还算计刘黑子,想控制他的人马,实在有点不地道。 一时间,高义欢面露悲伤之色,趁着刘黑子不在,语未出,眼先红,嘴唇颤抖着道:“想不到刘将军居然遭了不幸,本帅心中真是悲痛不已。兴豪,你让人备五千两银子,给刘将军的家眷送去,算是本帅的一点心意。告诉他们今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本帅,刘将军抗清牺牲,本帅有责任照顾好他的家人。” 高兴豪忙点了点头,抱拳行礼,“大帅放心,卑职稍后就去办。” 高义欢悲痛的颔首,又看向几名刘部将官,“这一次兄弟们来帮本帅,本帅感激不尽。战死的弟兄,本帅一定出钱抚恤,让他们走的心安。杀敌有功,抗清负伤的弟兄,本帅也会给予奖赏。当兵不容易,弟兄们付出了,本帅就不能亏待兄弟们。” 周围的刘军将士听了,都纷纷赞叹,觉得高大帅仁义~ 第438章你们为什么要坑本王 郾城,衙门内,多铎坐在大堂中间,把头埋进双手中,然后重重的刷下来,露出一张阴鸷的脸。 刚才他听了博洛陈述的情况,又找来几个溃兵,询问了一下满达海战败的事情,心头开始滴血。 三万人马烟消云散,要他怎么向摄政王交代,怎么向大清军朝廷交代。 不用说,就算是有多尔滚保他,亲王的爵位,也要被拿掉了。 脑壳疼,本王怎么这样背时? 多铎不禁又把头埋进双手中,用手掌捂着脸,郁闷的想死。 为什么本王每次已经做了万全的谋划,却总有猪一般的人,来拖累本王,来害本王呢? 堂上的两侧,众将都鸦雀无声,博洛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多铎记起,是他建议大军南下。 这时博洛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会这样,就该把英亲王的信件直接交给多铎,不该自作聪明。 现在可好,南下的人马损失这么大,不用想,他又得背锅。 这一下,怕是要被宗室除名了。 “满达海有消息吗?”多铎忽然抬起头来,一道憎恨的目光,射向博洛。 博洛骇了一跳,好在不是追究他的罪责,不过这个问题,博洛却不敢回答,将头深深埋进胸口。 “损失了三万人马,是没脸见本王,跑到北京找礼王去了么?”多铎皱起眉头,心里十分不快,瞪了博洛一眼,“本王问你话,你没听见?” 博洛不敢抬头,“王爷,逃回来的护军说,满达海让个佃户打了一铳,停下止血的时候,被一员敌将追上,直接用马蹄踩死了!” 他说话声音很低,可大堂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堂上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震惊了。 满达海不是一般的宗室,他是礼亲王代善之子,居然因为被一个佃户打了一铳,而被蛮子杀死,这极为丢脸,有伤士气不说,关键还没法子向代善交代。 “哗啦”一声,多铎手边的茶杯,被扫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妈了个巴子,阿巴泰送完,满达海又送,这仗怎么打?你们是诚心要害本王爷是吧。 多铎胸膛一阵起伏,他本来是让满达海守住侧翼,等他主力去攻南阳。 这本来是件稳操胜券的事情,可现在满达海死了不说,还把他三万人马葬送。 这下可好,他不仅要给代善一个交代,还得承担失利了责任,真是日了驴了。 这让多铎一阵无语,而一遇见这种事,多铎便习惯性的捂脸,众人也都不敢出声,堂上落针可闻。 就在这时,堂外却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将有些疑惑看了看大堂,察觉到气氛不对,但还是在众人的目光中走进来,行礼禀报:“启禀王爷,城南发现蛮子前锋。” 多铎闻语,露出一张要吃人的脸,“高蛮子如此猖獗?” 说完,他便腾的一下起身,怒喝道,“来人,本王要点齐人马灭了他!” 博洛看准机会,当即力断,一下就冲出来,跪下抱腿阻挡,“王爷,息怒啊!满达海三万人都栽了。咱们现在只有两万人,还是等援兵过来,再做打算吧。” 他这个举动,提醒了堂上诸将。本来他们都不怕高义欢,不过说来也邪乎,大清兵打明朝,打李自成都是得心应手,唯独打这个高义欢,硬是没讨到便宜。 满达海被杀,三万大军被击败,让他们心中都有些胆怯起来。 现在他们才两万人,且走了大半夜,还是等三顺王的兵马过来,保险一点,于是一个个纷纷相劝。 多铎胸膛一阵起伏,他也摸不清高义欢的底,被众人七嘴八舌一说,也冷静下来。 确实,他不能重蹈覆辙,走满达海的老路。 只是现在三万人马丢失大半,兵力出现变化,下一步该怎么打,多铎却发愁起来。 如果他继续攻南阳,高义欢要包抄他,如果他寻高义欢决战,兵力便又有些不足了。 多铎坐下,冷静后一阵沉吟,忽然开口下令,“传令,让孔有德赶快率兵马赶来郾城。再派人快马去关中,催促英王攻击武关。本王到要看高义欢怎么跟我斗!” 高义欢既然在汝宁,那就说明武关的魏武军不过虚张声势,多铎便在郾城对付高义欢,让阿济格攻南阳,看高义欢能耗多少时间。 大堂上,几名清军连忙抱拳,匆匆领命而去。 汝宁,西平县,高义欢在在帐外说了几句,便让曾大蛟带着自己过去,送了刘振武一程,表达一下哀思。 刘黑子折了一员大将,也没心思和高义欢继续商谈,高义欢安慰几句,便告辞离去。 时间已经临近新年,不过清军进犯豫南,高义欢和魏武军将士,还要浴血搏杀,是没时间过年了。 击败满达海后,高义欢只是稍微扭转了一点劣势,缩短了同多铎的差距,清军的优势并没根本改变。 现在高义欢的希望,就是能在阿济格结束追杀李自成,关中清军休整完成之前,逼退多铎的进攻,或者是托明朝下水,直接进行明清间的大决战,否则他所处的局面,便依旧十分危险。 这时高义欢刚回到临时营盘,准备调动人马北上,一名斥候却飞奔入营,匆匆进入大帐,“大帅,白将军急报!” 白文选早上刚走,现在就有消息送来,高义欢站起身来,不禁问道:“何事?” “大帅,白将军派出斥候,探知多铎已经到了郾城,问大帅是否要继续进兵?” 高义欢眉头立时就皱了起来,多铎到了郾城,那情况就不妙了。 “大帅,多铎到了郾城,这一战怕是要打成拉锯战啊!”赵大宪也皱起眉头。 多铎兵马到了郾城,那魏武军一时间便不太可能打下来,自然也就难以威胁多铎的侧翼。 这一战,是高义欢耗不起,他不禁在帐中来回疾走,忽然停下步子,“让白文选先退回来,再派斥候打探,多铎来了多少人,本帅要摸得清清楚楚。” 第439章友军在哪? 从襄城到郾城,与从郾城到西平的距离,相差并不是很大。 很快,白文选的人马,就撤退回来,并带回来确切的消息,多铎于今早率领两万人马,进入了郾城。 大帐内,魏武军将领云集,众人听了这个消息,都一阵议论。 赵大宪啐了口唾沫,“娘个劈,龟孙反应真他娘的快。” 高义欢微微沉吟,估计是满达海派出去的人马,通知了多铎,那厮连夜赶到了郾城。 满达海三万人,就算多铎知道他中伏,本来也不该这么着急,看来那厮对老子很是忌惮啊! 能让清廷的豫王多铎顾忌,高义欢有点自得,不过遂即脸色却沉了下来。 头疼!高义欢一手扶着额头,站在一副地图前,身后将领议论纷纷。 “大帅,现在多铎到了郾城,咱们该怎么办?”白文选抱拳道。 这个问题,还真难住了高义欢。在与满达海一战后,他损失也不小,刘黑子也不太可能,再陪他打一场硬仗。 如果多铎还在襄城,他直接夺回郾城,然后以郾城为基地,出兵攻打多铎侧翼,袭扰他的后方,多铎便只能撤军。 现在多铎到了郾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他继续攻击郾城,兵力就显得有些不足,而且多半无法拿下郾城。 强攻城池,至少要五倍的兵力,多铎没打襄城,就是因为知道强攻损失惨重,高义欢同样也打不了郾城。 可是战事僵持,一旦继续耗下去,等清军肃清了关中,阿济格也调转矛头对付他,那情况就危险了。 这也就是说,多铎不需要进攻他,只要耗着,等关中的十多万清军腾出手来,高义欢便会完蛋。 高义欢放下扶着额头的手,“多铎到了郾城,他的主力估计也在向郾城运动,襄城危机便暂时解除。多铎现在能动用的兵力,依然有七万余人,而我们现在能调动的人马不到七万人,即便是再加刘黑子一万多人,兵力也不占优势。” 高义欢微微沉吟,然后接着道:“战争最关键的三个问题,第一敌人在哪儿,第二我们在哪,第三友军在哪儿。现在态势已经很明显,多铎在郾城、襄城,多铎的友军在关中,我们在这儿!” 高义欢手在地图上画着圈儿,然后看着众将,“你们觉得,以现在的态势,接下来该怎么打?” 众人都皱了皱眉头,看情形,魏武军的处境依然严峻。 这其中关键的问题,便是兵力上实在不成正比,就算高义欢操作猛如虎,击败了满达海,但是情况却依然没有大的改观。 多铎还有一支十多万的友军,没有出手,而高义欢能动用的人马,已经全部拉了出来。 现在多铎已经到了郾城,两万清军进入城中,他这边五万多人压上去,城池肯定打不下来,还有可能被襄城来的鞑子夹击。 五万多人马想要围困多铎也不可能,多铎有两万精兵,他想走哪边城门,就走哪边城门,高义欢根本堵不住,多铎也不会允许他挖掘深壕锁城。 高义欢兵力没有优势,便无法主动进攻,但他不主动进攻,就没法赶走多铎这一路大军,最后还是要面临阿济格和多铎两面夹击的局面。 高义欢看了看众人,一时间却都没主意,不禁眉头紧皱,沉声说道,“哨骑继续监视郾城,大家都想一想,看还有什么策略可以使用,今晚再议!” 说罢,高义欢便让众人散去,他靠在帅案前一阵思索后,提起笔来,给王世琮写了封信,然后叫来高兴豪,“你将这封信,送到南京去,然后再拿三十万两白银,去南京活动,给马阁部、阮尚书送点礼,帮着王世琮游说南京官员。” 高兴豪心头一惊,“大帅,要花这么多银子?” 高义欢却摆摆手,站起身来,负手于背,“现在不是心疼银子的时候,全当是存在他们手里,等老子喘过气来,本金利息是要一起收回的。” 现在的局势,光靠着高义欢还是很难逆转,满清占据关中后,版图已经扩大到整个黄河流域,各方面的实力,都要超过高义欢。 这个时候,明朝哪怕是稍微有点动作,高义欢的压力都会小很多。 高兴豪见高义欢已经决定,遂即不再多说,拱手领命。 下午时分,监视郾城的斥候,便回来禀报,孔有德两万人马,也到了郾城。 这样一来,清军兵力达到四万多人,而高义欢和刘黑子的人马,除去伤员,只剩下五万多可战之兵,实力其实还弱于多铎军。 南京城,天黑时分,夜幕降临,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显得十分安静,不过大户人家,王公贵族门居住的地方,却还热劳的紧。 这时平常人家都回到各坊歇息,坊间的大门已经关闭,普通百姓没银子消费,只能回家吹灯睡觉,不过对于富贵人家而言,却不受这些限制,丰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这是,秦淮河沿岸的阁楼上点燃了一排花灯,河中游弋的画舫,也挂了红灯笼,悠扬的丝竹声,咿咿呀呀的唱词声西下里响起,一派江南的气息。 半个月前,王世琮就已经到了南京城,开始拜访南京的明朝官员,传达一个意思,“清军剿灭李自成,北方已经没有牵制,必然会兴兵南下,大明朝危在旦夕。勋臣高精忠,正调集兵马备战,阻挡东虏从豫南攻入湖广,请南京朝廷趁着东虏兵马,集中于河南、关中的机会,发大兵直捣黄龙,杀入北直隶,收复神京。” 多日来,王世琮拜访了多为南京官员,大部分像是收到了什么消息一样,闭户不见,有些见到了也是不能做主,推脱着让他去拜见朝中大佬。 这几日来,王世琮送了几份拜帖,可始终没见到能说上话的大人物,何腾蛟那厮又不在南京,便让他一阵心灰意冷。 今日他听说有几位朝廷大员,要到秦淮河来,便抱着一线希望过来。 第440章不要把希望放在高精忠身上 十里秦淮是南京繁华所在,一水相隔就是江南贡院,另一畔则是教坊名伎聚集之地,著名旧院、珠市皆在于此,河面上则是一艘艘花船。 晚明时期,整个社会撕裂,在北方,还是鸡犬相闻的传统农业社会,在江南,则已经进化成为高度发达的商品经济社会。 这时已经是戌时,天色全黑,换做是北方,或者高义欢治下的南阳和汝宁,百姓们早就各回各家,吹灯睡觉,但在南京这样的大城,丰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在秦淮河边一座临河的小楼里,王世琮和兵科给事中陈子龙相对而坐,俩人都穿着道服,头系着方巾,做读书人打扮。 王世琮桌前放着三个小菜,一壶酒,不过他和陈子龙都没动,而是注视着秦淮河中的一条画舫。 此时的秦淮河两岸,灯火辉煌,一盏盏花灯,几乎要照亮河的两岸。 河中停泊的花船上,丝竹之声不觉于耳,优美婉转的歌声,使人如痴如醉。 河中画舫内,不时就有放荡不羁的士子文人吟诗作词,有莺莺燕燕的嬉笑声传入耳中,让王世琮眉头紧锁。 看见过北地蜂拥而起的流寇,见过东虏入关后的遍地烽烟,再看南京一派繁华之景,王世琮只觉得这江南,就如同镜花水月一般,一碰就碎。 可惜南方诸公身处于此等纸醉金迷之地,怕是不能理解他的担忧,早忘了陈之殇,宋之恨。 王世琮见此情此景,心里不由得一阵黯然。 陈子龙坐在他的对面,见他神情,知他所想,给他倒了一杯酒道:“世琮兄,朝中有识之士,都能看出来,时下局势转变。李闯既灭,东虏便为我朝第一大敌,想必上官们也能明白其中道理,你不必太过忧心。” 王世琮回过头来,叹了口气,“懋中兄,我来南京时,东虏已经在关中大破李闯。我授韩国公之命,给朝廷陈情,提醒朝廷布防,准备应对东虏南侵。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东虏果然南征豫南,韩国公率领十余万将士与虏激战,南京却全然未当一回事,似乎这事没有发生过一般,实在让人心寒啊!” 陈子龙也面带忧郁,“南京诸公,对于韩国公有偏见,对于东虏存有幻想。不过现在韩国公,接受了朝廷的诏安,那他就是大明之人,东虏进攻他,就是等于攻打大明。我想现在朝廷也该清醒,知道东虏没将我朝放在眼中,该提起警惕了。” 现在南京有以江北军阀为后盾的马阮一党,有维护东南官绅利益的东林党人,还有拥护小皇帝,忠于明朝的帝党,另外何腾蛟也将入阁,可能还会再多一派,大明朝朝廷的政治局势,可以说相当的复杂。 陈子龙是复社领袖,也算是东林党的一员,不过他现在却是帝党的人,是高名衡、王彦一派。 他们这一派在朝中,力量最小,主要是些有良知的中下层官员,他们刚进入官场不久,心中信奉的还是儒家忠君爱国的一套思想,没有被官场给腐化。 帝党主要是文官内部分化出来的一些人,不过无论是马阮,还是东林,都不希望帝党做大。 帝党如果掌权,皇帝就能乾坤独断,那下面的大臣,还怎么玩? 王世琮叹了口气,将桌上酒杯一饮而尽,“懋中兄也知道,我来南京这段时间,奔走游说,可是却始终没有效果。你说,要是东虏大举南下,以朝中诸公的作为,能守住南京吗?” 陈子龙在南京,对于南京的情况自然了解,他明白王世琮的担心,要是东虏大举南侵,朝廷怕真有倾覆之险。 “此前,我对韩国公也抱有成见,不过现在看来,多亏何督宪招降,我大明才能多了这样一大屏障!”陈子龙心里也是一阵感叹,东南大把读圣贤书之人,却不如一个流寇可靠。 王世琮却摆了摆手,“懋中兄,你可千万别这么看,也别把希望寄托在韩国公身上。你不了解这位韩国公,他可不是什么忠义之士。这位国公最善审时度势,且能屈能伸,他心中有大义,但也重私利,一旦形势不利,他绝对不会死守豫南。朝廷现在不给予他支持,我不仅担心东虏南下,还担心韩国公会南窜湖广,把东虏放进来,甚至~~~” 陈子龙端起的酒壶,“当”的一声掉在桌上,酒水撒了一桌,惊得他连忙站起来,将酒壶扶正。 王世琮的话,让陈子龙一脸的愕然,没想到王世琮对高义欢居然是这么个评价。 听他话里的意思,如果朝廷不给支援,高义欢绝对不会为大明死守豫南、襄樊一线,不仅可能撂挑子不干,还有可能渡过长江,去抢新的地盘。 如果是这样,那大明朝廷怕是要完蛋啊! 王世琮看见陈子龙的表情,摇了摇头,南京这些人对于形势的估计,严重不足,更不晓得自己有多危险。 陈子龙原本以为高义欢是个精忠之士,听了王世琮的话,知道他不是个愚忠之辈,而是个乱世枭雄,今后必然成为朝廷的心腹之患。 陈子龙惊愕半响,看向王世琮,“世琮兄既然知道高精忠的真实面目,为何还为他效力?” 王世琮颇为无奈,“砒霜虽毒,但有时候却能治病。况且我觉得,他还未走上歧途,或许我争取一下,还能让他走上正途。” 王世琮了解高义欢,这个人读书少,没接受过儒家思想。他除了目无君父,其它方面都还好,所以他觉得这人,还能抢救一下,有机会变成一个精忠之士。 陈子龙不是迂腐之人,一听也就明白,高精忠是明朝的一个隐患,但是明朝现在却需要这个隐患。如果高精忠反叛,东虏又来,怕是南京会直接完蛋。 现在明朝也没有能用的兵马,高精忠能挡东虏,所以王世琮愿意留在高精忠身边,况且他是顺案逆官,不留下,朝廷也不会重用他。 陈子龙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正好这时他看见一行人上了一艘画舫,当即便道:“世琮兄,钱牧斋来了!” 王世琮往下一看,便见一个老头,领着几人上了艘画舫,立刻便站起身来,心中骂道:“老不羞!” 第441章东林联左镇 江南文人自命风流,出入青楼画舫者不在少数,他们不以为耻,反而以能和秦淮河上的名妓发生点事情,而引以为傲,乐于成为人们的谈资。 钱谦益六十来岁,半截入土,对此事也是乐此不疲。 这时他与几人都是文士打扮,上了一艘画舫,那画舫立时就慢慢离开了河边,不多时,画舫内乐声四起,满是欢声笑语。 在画舫内,莺莺燕燕们弹词唱曲,雅座里则坐着钱谦益,还有武昌来的几位客人。 其实钱谦益一把年纪,想玩也玩不动了,他已经很久不来秦淮,今天过来,主要是陪客,接待一下武昌过来的客人。 这是江南的风气,不管大事小事,都喜欢在秦楼和画舫上谈。 这时画舫上,钱谦益正与几人寒暄,一艘小船,却靠上了画舫。 一个穿着锦袍,缠着革带,腰坠玉佩,头上戴着玉冠,又豪又英武的年轻人,忽然走进来,给钱谦益行礼道:“老师,遇见大樽先生了。” 陈子龙官位不高,不过在士林名声却很大,他也是江南社党中人,但却与钱谦益不是一路人。 “怎么遇见他呢?”钱谦益微微皱眉:“他上来没?” 年轻人作揖回道:“大樽先生知道老师在船上,已经准备上船。” 陈子龙在士林里,也是个大人物,来都来了,钱谦益不好不见,“那就请懋中兄进来吧!” 说完他便看向旁边坐着的一人,“仲霖兄,那事我们稍后再谈,先下盘棋如何?” 旁边一人叫黄澍,南直隶徽州人氏,现在是湖北按察使,兼左良玉的监军,是东林党人中,一个重要的人物。 黄澍是聪明人,听钱谦益的话,就晓得这个陈子龙,不是自己人。 “好啊!我求之不得,正想领教牧斋公的棋艺哩。”黄澍笑道。 不多时,年轻人就带着陈子龙进来,不过后面却还跟着一人,正是王世琮。 这时钱谦益已经开始和黄澍对弈,他瞟见陈子龙身后还跟着一人,一旁一人忙低头附耳一句,钱谦益脸上便更加冷淡起来。 陈子龙与王世琮走进来,只能主动行礼,钱谦益见了王世琮后,心中有些不喜,只是颔首示意两人落座,然后一边落子一边问道:“懋中兄,今天有什么事啊?” “牧斋公,今天我主要是带来一位好友见您!”陈子龙能感受到钱谦益的冷淡,心中也有点不快。读书人脸皮薄,就这副态度,要不是因为王世琮,他早拂袖而去了。 王世琮遂即起身道:“牧斋公,在下王世琮,字昆玉,曾任兵备佥事,现为韩国公幕府幕僚。这次来南京,是向朝廷陈情,东虏南下,国朝危在旦夕,牧斋公为国朝大臣,怎么一点也不急?” “封!吃棋!”钱谦益一子落下,杀了一片白棋,春风满面,似乎根本没听王世琮的话。 王世琮默默站着,脸有些红了。 黄澍拈起一枚白子,没做什么思考,便落了下去。 钱谦益笑了,“官子!” 他落下一子,对面黄澍也笑着,将拿在手里的一枚棋子,丢入旗盒,然后就开始收棋盘上的棋子。 钱谦益这才回头问道:“昆玉,你刚才说什么?” “东虏南下,大明危在旦夕!在下希望牧斋公能在支持朝廷发兵抗清。”王世琮心里已经不报希望,不过还是说道。 “呵呵~”钱谦益讪笑一声,“昆玉,你危言耸听了。东虏就算南下,有江北四镇顶着,有什么好怕呢?” 说着他把脸一板,“呵呵~再说,出不出兵由朝廷决定,昆玉来找我,是找错人啦。我只是个礼部尚书,又非结党营私之辈,岂能左右朝局,操控朝政。” 他一边说着,一边收拾棋子,已经准备再来一局。 这要是高义欢在,说不定撸起袖子,就要捶死这个老东西,可是王世琮心中虽怒,但也不想再这个时候撕破脸皮。 钱谦益摆明了不想帮这个忙,见他已经变相下了逐客令,陈子龙脸皮薄,待不下去,站起来拱了拱手,便拉着王世琮离去。 钱谦益见此,笑了笑:“呵呵~大木,你送送两位。” 他见两人出去后,便将棋子投入盒中,黄澍一手棋下得臭得要死,不及河东君的一成水准,让他提不起兴趣,没有接着下的意思。 黄澍自然也不是真的要同钱谦益下棋,忙挥手让人将棋盘拿走。 这时钱谦益便说道:“仲霖兄,朝中奸臣当道,蒙蔽圣听,我等党人当为陛下扫除奸逆,还大明朝一个朗朗乾坤。” 黄澍点了点头,“牧斋公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我为牧斋公马首是瞻。” 钱谦益满意的颔首,“阉党在朝中势大,根本原因还是陛下忌惮阉党手里的军队。我们党人在朝中这么被动,就是因为没有军队在手。” 说着他扭头注视着黄澍,语重心长道:“仲霖,你现在这是左镇监军,这对我们党人来说,是个好机会,你务必要说服左镇,站在我们党人一边啊!” 两人正说着话,出去送人的郑森走了回来,他一脸的失望,站在一旁沉默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忽然直接抱拳问道:“老师,东虏南征,大明朝危在旦夕,老师为何不愿意帮他们呢?” 福建总兵郑芝龙,是东海和南海的霸主,他掌握了航海的商路,去日本、南洋的商船,都要挂郑家的旗号。 在明朝的海外贸易中,郑芝龙掌握渠道,东南士绅掌握货源,负责生产各种商品,双方之间多有合作,所以当郑芝龙送郑森过来,让他收为弟子时,钱谦益并没拒绝,并且格外看重郑森。 钱谦益正与黄澍说话,听见郑森的质疑,却沉下脸道:“谁说东虏要南征呢?这是高精忠此前得罪了东虏,东虏兴兵报复,并非针对我大明。朝廷派出的北使团,正与东虏议和,东虏这个时候,岂会南侵?” 郑森道:“可是东虏能相信吗?要是他们真南侵呢?” 钱谦益将脸一板,敢质疑老师,他有点不高兴了,“真南侵又如何?有江北四镇,几十万兵马,难道是摆设不成?” 郑森现在还年轻,才二十来岁,正是嫉恶如仇的年纪,他听了钱谦益的话,总觉得不对,却又不好辩驳,一时间面红耳赤。 钱谦益见此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大木,你记住了,高精忠就是我大明朝的朱全忠,这个人不能留。现在正好借着东虏之手铲除,东虏灭了他,或者两败俱伤,对我们来说不算是件坏事。在这件事上,我们是骑墙的,你知道么?至于东虏真的失信南侵,也有马士英、高名衡的兵马顶住,所以你不用着急。眼下我东林要做的是,借着此次机会壮大实力,只有我们重新夺回朝廷大权,清除奸逆,才能实现大明朝的中兴。” 第442章何腾蛟入京 对于东林党而言,甚至整个东南来说,高义欢这种流寇,抢夺士绅的财物,损害士绅的利益,天生就是与他们不对付。 高义欢损失多少,或者败亡,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不仅能消灭一个潜在的威胁,还能打击何腾蛟,这个政治上的潜在对手。 至于清军真的南下,也有马士英、阮大铖的人马顶着,同样也是一个削弱政敌的机会。 明朝有长江天堑,不像北宋一样,整个中央几乎被金国一锅端,条件比南宋建国时要好许多,所以他们并不太担心,清军会打过长江。 因此东林党人,对清军攻打高义欢,并不着急,高义欢抗住了,那有利于他们求和,抗不住便借机为朝廷除一隐患,对他们没什么坏处。 王世琮与陈子龙出来,一筹莫展,愤愤而去。 画舫里面,钱谦益安抚了郑森几句,又同黄澍说了一阵,表示会给予左良玉一笔钱粮,然后让人安排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娘,黄澍便离开雅间去教小娘吟诗作赋了。 画舫的老鸨,又说姑娘们也想牧斋先生指点下诗词,却被钱谦益摆手拒绝。 他已经老了,实在玩不动,让老鸨一阵失望。 王世琮离开画舫后,就与陈子龙分别,夜里转转无眠,想着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解开时下的局面。 从豫南传过来的消息,战事并不太乐观,清军两路人马,二十万人围攻魏武军,他实在有点担心高义欢会顶不住。 次日一早,王世琮洗漱后,就红着一双眼睛,准备去拜访杨文骢,他走在街道上,一顶官轿却忽然在他身旁停下,侧帘掀开,一人从轿中打量着他,出声唤道:“昆玉?” 王世琮扭头看去,看清那人是谁后,脸上瞬间一阵欣喜,忙上前行礼,“何督宪,督宪何时到的南京?” 何腾蛟道:“因为招抚一事有功,陛下点名让老夫入阁。本来老夫要在湖广过年,不过收到韩国公一封书信,所以提前赶来。” 说着何腾蛟看了王世琮一眼,压低声音,“那事还没进展?” 王世琮有些丧气,何腾蛟不待他说话,就已经猜到不太理想,便皱眉道:“这事老夫知道了。老夫先去内阁,晚上你到太平街老夫的府邸来,我们再详谈。” 高义欢不算是明朝体制内的人,即便接受诏安,也无法融入明朝的体系中去。 历史上的忠贞营,归顺明朝后,前期主动融入,对明朝甚为忠心,想要洗清前罪,但却一直遭受明朝官员的排挤,最好只能负气出走,去夔东单干,开辟自己的根据地。 另一支投靠明朝的流寇队伍大西军,他们与忠贞营走的路线则不同,选择控制明朝,而不是被明朝控制,不过也少不了明朝官员的掣肘,再加上孙可望心急,最终以失败告终。 让高义欢像忠贞营一样,听命于明朝,然后被明朝各种打压,高义欢肯定不干,不过现在明朝势力还很雄厚,他想控制明朝,肯定也不可能。 现在他还是一个体制外的人,在南京根本插不上话,不过他不行,却可以找体制内的人为他发声。 王世琮参与过何腾蛟对高义欢的招抚,现在何腾蛟因此入阁,自然要为高义欢说话。 他听说何腾蛟是因为收到了高义欢的书信,才匆匆赶来南京,心里立时就燃起一线希望,跟见了亲人似的,行礼道,“督~阁部去忙,在下晚上一定去拜访阁部。” 何腾蛟点了点头,便放下帘子,轿子便从新抬起,往内阁而去。 清军准备攻击豫南,高义欢就让人通知了何腾蛟,不过何腾蛟起初的态度,十分摇摆,以自己不在南京为由,进行推脱。 何腾蛟同样知道高义欢是明朝的一个隐患,而这个隐患是他招抚,今后出了问题,何腾蛟肯定要遭殃,所以何腾蛟对于高义欢很纠结。 他一方面希望从高义欢身上得到助力,从而掌握明朝的大权,一方面又要控制风险,以免高义欢给他添麻烦,甚至牵连他,毁掉他的政治前途。 从这两个方面的考虑,便让何腾蛟的思想十分摇摆。 本来他也乐于见到高义欢的势力遭受一定打击,以便他好掌控,不过前不久,他收到一封信,却惊得何腾蛟出一身冷汗,顾不上过年,就乘舟东下,赶到南京来。 高义欢写给他的信很简单,通篇都是抱怨和愤怒,就是老子对明朝很失望,再不给老子增援,老子就撂挑子不干,直接反他娘的,杀入湖南,躲避鞑子的兵锋了。 高义欢自然不可能真的撂挑子不干,他这么写,只是为了恐吓何腾蛟。 这一招果然管用,何腾蛟烧掉书信,便火急火燎的往南京而来。 没奈何,自己招降的人,自己要负责擦屁股。 如果高义欢突然反了,何腾蛟也要完蛋,他不得不考虑自己的政治前途,来替高义欢游说。 当晚,王世琮如约来到何腾蛟在南京刚买下的宅子,被下人引入书房内,同何腾蛟密谈。 王世琮一进来,就看见何腾蛟的气色也十分难看,显然今天不知道在哪里吃了憋。 王世琮向何腾蛟说明了他这半月来游说的情况,总结起来就是南京没有将高义欢视为自己人,对于清军攻打高义欢,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态。 高义欢能打赢,北使团议和能谈出更好的条件,打不赢,就全当是让高义欢消耗清军,为明朝减轻压力。 两人交谈一阵后,何腾蛟一时间,也是一筹莫展。 他今天与内阁几人商议,陈述厉害,不过几位大学士态度都很冷淡。 向北求和,联虏平寇,是几位大学士制定的国策,何腾蛟一来,就要推翻,不是打他们的脸,指责他们推行两年的策略有误吗? 这不是谁说的有道理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大家的面子和政治前途,如果他们改弦更张,就是承认自己的策略有错,不是就得下台么? 何腾蛟面对这样的局面,也是一筹莫展,只能让王世琮回去,不过次日一早,王世琮又匆匆来拜见。 何腾蛟的书房内,王世琮道:“阁部,我今早得到一个消息,韩国公在汝宁大败三万虏兵,斩获东虏贝子满达海首级,人头和俘虏,已经到了江北!” 何腾蛟闻语眉头一挑,不禁站起身来,在屋里踱来踱去,忽然紧盯着王世琮,目光炯炯,“昆玉,老夫有法子了。” 第443章主战派 隔日南京城内,忽有消息传出,说朝廷的大军,在河南大败数万鞑子,还斩了鞑子一个贝子。献俘的人马,已经到了江北。 自辽事起,明朝在战事中,就不断的失利。 每一次的失利,对于民心士气,其实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若大一个帝国,被一个几十万人的小族,欺负几十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难免不让人丧气灰心,甚至对朝廷不报什么希望和期许。 不过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不缺少热血忠义之士,只是明军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人们逐渐失去了信心,由希望变成失望和麻木,便也就没人去谈这些糟心的事情。 忽然听说官军打了胜仗,南京城不问政事的南京百姓,还有文人士子们,起初一惊,遂即却一下沸腾,消息再极短的时间内,就传遍全城。 特别是年轻的读书人,国子监的监生们,一下都沸腾了。 任何时候,年轻人总是最冲动,最激进的。 这种激进,有时候并非好事,但是年轻人不冲动,没有理想,不嫉恶如仇,那这个国家和王朝,也就差不多就快完了。 一时间,城中酒楼、茶馆内,甚至青楼画舫里,都再谈论这件事情,青楼里的姐儿们都晓得了高义欢这么个人。 毕竟做为大明的百姓,谁都希望明朝能强大一点,别老是吃败仗。 这个胜利的消息,仿佛国足杀进了世界杯,一下成为了南京城热议的话题,你要是不晓得高精忠高大帅,都会被人鄙夷,像是不够时髦一样。 在情楼、画舫里,平时做些淫诗艳词的文人墨客,也追赶下时髦,开始拖着腔调吟诵起来,“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之类的诗词。 当然绝大多数人,也就是赶个时髦,在姐儿面前表现一下,获得名妓的青睐,真给他一把吴钩,立马就怂了。 南京城内,一间酒楼内,王世琮与陈子龙对坐,听见周围议论之声,忽然感觉着南京城,并非一团死气。 王世琮笑了笑,“懋中兄,明日午时,献俘的人就会过江,还要麻烦你,多领些同僚过去。另外懋中兄在士林威望颇高,得将太学生,还有年轻的士子们发动起来。” 陈子龙点了点头,笑道:“昆玉兄放心。” 两人会面之后,就各自散去,王世琮去见何腾蛟,陈子龙却没有去找士林的朋友,而是转来转去,最后到了一处宅子,与一个年轻人聚在了一起。 陈子龙说了时下的情况,年轻人听了后,不禁微微点头,“何阁部使出这一手,算是把内阁几位大学士都得罪了。不过何阁部初来南京,没有根基,显然有所顾忌,不敢把他们得罪太深!” 年轻人说着冷笑一声,“这次对我们来说,其实也是一个机会,可以借着高精忠此次大胜,煽动太学生、士子攻击内阁,说他们卖国求荣,出卖大明的利益,与清廷媾和。” 陈子龙是聪明人,不过这样一来,岂不是把何腾蛟、高精忠给坑了,内阁肯定恨死这两个人。 年轻人见陈子龙的神情,“懋中兄,陛下能信任的就只有我们,现在我们实力太小,把何腾蛟推到前面,有利于我们发展,况且这都是为陛下效力啊!” 河南大捷的消息,很快在城中飞传,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从内心振奋,变成了对内阁的抱怨,对内阁近两年来,不作为,对清软弱,十分的不满。 其实南京朝廷近两年的作为,已经让许多人不满,只是一直没有一个事件,能让众人表达出来,现在有人故意煽动,顿时就有点群情激奋起来。 南京城,文渊阁,几名大学士,阴郁无比的坐在大堂内,心中充满怒火。马士英、史可法、钱谦益等人,都心烦意乱。 朝廷正准备与满清议和,高精忠突然来这么一出,不是给朝廷添乱吗? 他这一报捷,还搞这么大的动静,把南京城内的军民都煽动起来,内阁联虏平寇,同东虏求和的国策,还怎么推行? 这厮不是和朝廷作对吗?现在城中的气氛,同清廷还怎么和谈,怕稍微有点让步,就会被骂成国贼,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一时间,几位大学士都一阵脑壳疼,马士英板着脸,“不像话,瞎胡闹!” 阮大铖的政治嗅觉很敏锐,“马阁部,我看这事蹊跷,高精忠报个捷,能在南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有人在针对我们。” 马士英闻语,瞟向对面坐着的史可法、钱谦益,不过遂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和东林党之间明争暗斗,不过在对清议和上,意见却是统一的。 打仗要征税,东林党人不干,同样江北军阀,也不太想和清军打仗,因而双方都是联虏平寇政策的支持者。 钱谦益见马士英瞟向他,怕马士英误会,忙道:“这事查起来也简单,攻击我们必然是主战派。何腾蛟一来南京,就意图说服内阁对清强硬,会不会是他搞鬼?” 东林内部斗争也是一把好手,钱谦益一下就抓住了要害。 阮大成沉吟道:“此事何腾蛟有参与,肯定逃不了,不过他刚从湖广来,在南京没有什么影响力,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必然有人帮忙!” 听了这话,堂上众人都提起了警惕,钱谦益立时明白过来,“这是主战派,想对付内阁,借着高精忠打了个胜仗的机会,大闹一场,欲推翻内阁的策略。只可惜那些士子太天真,殊不知我大明军力与东虏差距甚远,以为高精忠胜了一小阵,我们就能马上北伐,收复神京,却不想一想,一旦开战,万一被打得大败,损失远远多于现在求和。” 马士英道:“这帮主战派,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他们只会意气用事而已,当年朝廷服个软,何至今日。现在北方已经被东虏占据,我们议不议和,他都在东虏手里,而议和后,我朝至少可以保持半壁江山,有时间整兵备战……” 一时间,马士英、阮大铖、钱谦益等人都各抒己见,达成统一意见,绝对不能让这些人动摇朝廷的国策,唯一只有史可法持保留意见。 此前大明连战连败,明朝军民都看不到一点胜利的希望,所以反对议和的声音,并不激烈。 现在风向逆转,议和就是卖国,史阁部比较爱名声,关键时刻,像个老僧一样,不愿意表态。 他这一沉默,把原本同仇敌忾的几位学士,一下就搞得人心动摇起来~ 第444章马阁部主战 内阁几位大学士商议之后,除了史可法有点动摇,不愿意表态外,其他几人勉强达成共识,绝不能让人阻扰现行的国策。 当下众人便召集心腹进行商议,准备进行反击,马士英、阮大铖主要负责调集人马,控制城门和码头,钱谦益则组织东林党人,准备重新夺回对舆论的控制。 马阮和东林难得一次联手,他们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不上献俘的人进城,让百姓和士林对所谓的大捷有所怀疑,然后由东林党人陈述当年明朝外交策略的失败,吸取陈新甲的教训,并指出东虏实力强大,让朝野不要因为一次小的胜利,就冲昏了头脑。 治理这么大一个国家,还是要由我们这些成熟的人来治理,劝说那些年轻的士子不要冲动。 这些人也就是一时冲动,等时间一久,便依旧歌舞升平,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商议完成之后,众人回去吩咐人去办,而坐为大佬,他们只需要运筹帷幄就行了。 对于此次事件,内各还是有信心压下去,毕竟马阮有兵,东林掌握舆论,他们完全不惧挑战。 次日中午,秦淮河东岸,南京城西定淮门内,已经聚集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人群,准备亲眼看一看来献俘的队伍。 在人群中,不少士子也夹在人群中,等他们到了定淮门,把守城门的士卒,却不让人群出城。 这一下,人群中便有人不干了,几个国子监的士子,更是与守门的士卒争论起来。 今日中午,献俘的队伍要从定淮门入城,已经是满城皆知,南京各个阶层,都准备来看热闹,许多勋戚大户也派出下人来占个位子,可是守城的士卒却不让出城,便捅了马蜂窝。 南京城天子脚下,不像一般地方,城中的百姓自然不会怕守城的丘八,几名士子仗着功名在身,更是不把一群丘八放眼里,连连喝问为什么不让人出城。 这可苦了守门的士卒,他们也不是锦衣卫那样的特务组织,自然不敢对这些文曲星们动手,士卒们见人越聚越多,一个个便有些烦躁,不安了。 这时文渊阁内,几位大学士处理了一会儿公务,钱谦益抬起头来,“马阁部,何阁部今日又未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马士英颇有信心,“牧斋公不用担心,昨天我已经吩咐下去,南京这边不让人出去,江北那边不让人过江,不会有什么问题!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们闹不出大风浪~” 马士英话音刚落,一名官员却急匆匆的走进来,“马阁部,几位阁老,大事不好,国子监的监生,带头冲破阻拦,领着百姓出定淮门了。” 钱谦益刚喝一口茶,险些被呛死,他急忙放下茶杯,一阵咳嗽。 “岂有此理,他们这是目无王法,来人,本阁要调兵,把他们拿了。”马士英大怒。 “不可,监生们也是一心为国,一时冲动,怎么能锁拿下狱,实在有辱斯文。”史可法却出言阻止。 阮大铖和钱谦益等人心头不禁一阵郁闷,您到底哪边地。 “马阁部,士子和百姓出了城,现在怎么办?”钱谦益眉头紧皱。 “休慌,我以经派人过江,献俘的人过不来。”马士英一挥手,喊着怒气:“走,集之兄你去应天府调集人手,大家随我一起去看一看。” 国子监的监生居然敢冲击城门,又带着这么多百姓士子出城,很容易形成群体事件。 如果在南京发生骚乱,或者死了人,那情况就糟糕了,会给内阁带来巨大的压力。 以前大家党争都是相互放嘴泡,这次主战派居然使出这么下作的招数,煽动士子,实在让马士英感到愤怒了。 马士英说完,便起身往外走,众人见马阁部从容不迫,略微有些镇定,跟着马士英往定淮门而去。 当下一群人便出了文渊阁,叫上护卫往前走,还没到定淮门,就听见西城传来嗡嗡嗡的喧哗声,令马士英、钱谦益微微皱眉。 众人沿着街道出了定淮门,忽见秦淮东岸黑压压的一群人影,密密麻麻怕是有上万人,一个个欢呼嚎叫,比过年还要热闹,不禁纷纷一愣。 要说当官平时也威风,官本位的体制下,让官员在庶民面前,天生有一种优越感,总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所以他们时常理所当然的漠视百姓。 看见眼前人山人海,威风如马阁部,也不禁心头一凛,没来由的心中升起一股恐怖之感。 这时马士英心头一沉,知道坏事了,不过身为首辅,他必须要保持威严,不能露怯,于是硬着头皮往前走,而正好这时迎面走来数百人,两帮人在道路中间碰面。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何腾蛟,他不等马士英一行人开口,便先开了腔,“几位各阁部能抽空前来,真是令人尊敬啊!” “你什么意思?”马士英有点晕,不明白何腾蛟的意思。 何腾蛟道:“韩国公在河南大破东虏,斩杀东虏贝子。马阁部做为首辅,也忍不住前来迎接献俘的队伍,自然也是支持抗清,并非传言中的卖国求荣,所以令人尊敬啊!” 王世琮也说道:“马阁部心系前方战事,真是国朝石柱!” 马士英掌握江北大部分兵马,他不点头,兵马就调不动。 几百名国子监的士子,都兴奋起来,振臂高呼,“马阁部英明!马阁部主战!” 马士英脸颊一阵涨红,四周围上来的士子,越来越多,几百双热切的眼睛注视着他。 马士英知道自己不点个头,反对抗清话,必然名声全毁,还有可能被人群殴,他只得强压着怒火。 正好这时,码头方向一声喧哗,便见一艘船只靠到岸边,船板搭上码头,一队穿着黑甲的士卒,押着十多个鞑子下船,还有人打着缴获的各种鞑子的旗幡,码头边上围观的百姓,顿时就一阵欢呼,气氛瞬间达到高潮。 几位阁部微微愣住,不是说派人去把献俘的人拦住了么?一时间,几人不禁齐齐看向马士英,马士英也微微惊讶,他定睛一看,献俘队伍中一名年轻官员,顿时明白过来,怕是皇帝也卷了进来。 马士英神情变化,忽然笑道:“东虏占我神京,夺我版图,我马士英自然是对其恨之入骨,要与东虏血战到底的。” 史可法也赞道:“嗯,民心士气可用啊!” 一旁的钱谦益,见他们临时变卦,脸上愕然,心头又惊又怒,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第445章南京消息 南京城,大明朝廷各方政治势力,明争暗斗之际,高义欢面临的局势,却继续恶化着,向十分不利的方向发展。 西平一战后,高义欢本欲包抄多铎侧翼,迅速逼退多铎,不想多铎连夜赶至郾城,使得侧翼兵力凶厚,甚至强于高义欢,让高义欢不得不放弃包抄的计划。 这时多铎兵力依然占据优势,不过他却没有领兵南下,找高义欢复仇,而是屯兵郾城,等高义欢主动来攻。 这一次多铎十分谨慎,他似乎在等什么消息,知道高义欢肯定先熬不住。 果然,十二月底,武关方向送来奏报,阿济格在凤翔府追上李自成,顺军九战皆败,最后被清军困在扶风、凤翔等地。 顺军残部损失惨重,磁候田见秀、义候张鼎降清,大顺军心动摇,李自成只能率领部众强行突围,结果混乱中与主力失散被清军所杀。 当然也有传言李自成未死,说是看破红尘,遁入岐山出家。 这种说法,高义欢显然是不太信的,李自成纵横天下多年,不是那种服输的人物,他要是不死,必然还会出来兴风作浪,不可能出家。 不管是何种结果,大顺政权在这一刻彻底的崩塌,让高义欢心中一阵唏嘘。 李自成在他的堵截下,被迫回头与清军一战,最终战死杀场,为他的作为,付出了代价。 其实李自成的死,高义欢是要负点责任的,不过他却没有愧疚,也没有去验证李自成到底死没死,就在军中设了个简单的灵堂,悄悄的领着一众顺系降将,给李自成上了柱香。 一众顺将都有些神伤,不过同时也知道,李自成和大顺已经完了。 李自成一死,顺军残部群龙无首,让高义欢可以大胆的启用归降的顺将,不过李自成一死,也带来了一个问题,顺军残部将不成气候,清军在关中的兵力将失去牵制,成为高义欢的众大威胁。 根据周荣华传回来的消息,顺军在凤翔府失利后,残部人马分为两路突围。 一路由汝候刘宗敏率领,从扶风县突围南下,经过斜谷窜入汉中,同活跃在那里的顺将贺珍会合。 另一路顺军残部,则由李过、高一功等人率领,从岐山县突围西去,窜入陇右与那里的顺将党守素会合。 这两路顺军残部,加起来还有五六万人,不过都已经退出了关中的核心区位,渭河平原彻底被清军占据,已经无法对清军构成威胁。 武关的人马来报,已经有数万清军,逼进武关,随时可能从西面发动进攻。 这或许就是多铎能淡然的待在郾城的原因。 汝宁府,上蔡县,多铎四万人马到了郾城后,高义欢已经没有夺回郾城的可能,魏武军只能已退为进,放弃西平县,将人马撤退到上蔡县,引诱多铎兵马深入汝宁。 这时在魏武军大帐内,高义欢本想早些休息,高养足精神,奈何为了局势忧心,让他全无睡意。 半夜三更,高义欢无法入眠,便索性起身,披上外套,手里拿着一盏油灯,站在地图前沉思着,看上去还挺像一位伟人,只是不晓得他能不能想出化解危局的奇谋妙计。 高义欢用油灯照着地图,眉头紧皱,思索着破局的策略。 他已经向多铎示弱,引诱多铎来攻他,不过多铎除了派出小股骑兵南下劫掠外,主力却窝在郾城,并不来攻他,似乎打定主意,要和高义欢耗着,等高义欢主动进攻。 现在关中的清军已经准备攻击武关,高义欢不击败多铎,就没法子增援武关,南阳府极有可能被清军攻陷。 多铎不主动来攻他,高义欢那点兵力,主动攻击几乎必败无疑,便让高义欢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危局。 此时他正看着地图,忽然帐外隐约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打断了高义欢的思绪。 这让高义欢心里一阵烦躁,他正要怒吼之际,帐外一个声音响起,“大帅睡了没?” “何事?”高义欢将灯放下,听出是赵大宪的声音。 帐帘被掀开,一阵冷风灌入,吹得高义欢一个哆嗦,赵大宪带着雪花钻进来,脸上满是气愤,“大帅,刘黑子那龟孙开溜了!” 高义欢身子一晃,后退两步,一手撑在帅案上。 赵大宪见此急忙去扶,高义欢抬起另一只手制止,“不用!你说怎么回事?” 高义欢脸上镇定,心中却是惊涛骇浪,如遭雷击。 他晓得刘黑子靠不住,不过刘黑子的这个时候撤离,无疑是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让本就不乐观的局势,雪上加霜。 “大帅,刚才有人来报,说刘黑子要溜走,我正要派人去查看,便遇见了刘黑子派来的人。”赵大宪说着,拿出一封信,递给了高义欢,“这是刘黑子给大帅的信。” 高义欢接过信件,抽出来看了看,刘黑子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西平一战,他死伤近六千人,大军伤亡惨重,还折了几员大将,已经吃不消了。 刘黑子原本以为击败了满达海后,很快就能逼退多铎,而他则能拿了钱粮走人,但是多铎又来四万人,加上听说了一点关中的风声,便让他认为再待下去,钱粮没拿到,自己怕是要拼光,所以刘黑子不淡定了。 他在信中言明,不是刘哥不仗义,实在是高兄弟你惹的事情太大,他扛不起。 打了三万清军,又来四万,后面还有,没完没了,谁受得了,刘黑子表示,他实在消耗不起。 高义欢看完,把信件揉成一团,愠声怒骂,“刘顺,你个狗.日的军阀。” 虽说大家都割据,但是割据和割据却又不同,高义欢是有理想,要干大事的,所以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军阀。 这就像民国时期一样,大家都割据,都是对抗中央,但有的就是十恶不赦的军阀,有的就能占据道义至高点,说我是革命政府。 赵大宪一脸气愤,“大帅,要不要派人,把龟孙追回来?” 高义欢却坐回座位摇了摇头,刘黑子不想打,强留也没用,不过这厮现在溜走,用不了多久,肯定就得后悔,到时候定然来求自己。 “算了,由他去!”高义欢摆了摆手,他知道刘黑子虽同清军交过几次手,但他心里其实始终都还没想清楚,为何要同清军交手。 次日清晨,天空中大雪纷飞,高义欢骑着黑驹,来到刘黑子的营垒,然后翻身下马,提着马鞭,大步进入军营。 众人站在营地中,四下张望,除了栅栏和一些帐篷、车辆外,营地中已经不见半个人影。 “大帅,现在怎么办?”白文选环顾四周,哈着白气。 众多将领们看见刘黑子的营寨已空,都不晓得该说什么,只能问候刘黑子,骂着龟孙不地道。 高义欢微微皱眉,重重出了口气,“这下多铎那厮,估计要动了,只是可惜刘黑子一走,本帅兵力已经捉襟见肘。!” 他正说着,这时远处一队骑兵,却忽然奔驰过来,翻身下马,为首一人单膝抱拳,“大帅,南京消息。” 第446章高义欢要溜 郾城,多铎的节堂内,一名清廷官员,宣读着满清朝廷的旨意。 西平一战,满达海被杀,三万人马只有四千余人走脱,实乃满清近十年来,未有之败,是大清国的耻辱。 满达海以死,锅得有人背,多铎作为大军指挥,怎么也逃不掉指挥失误的责任,被削去亲王爵位,降为郡王。 这让多铎脸上有点挂不住,深以为耻,更是恨透了造成这一切的高义欢。 同多铎一起倒霉的人,就是博洛,他的处罚就严厉许多,直接被宗室除名,并削去爵位和所有官职。 多铎终是没有忘记,他谏言南下的事情,自然拿他顶锅。 本来是阿济格写信,建议多铎南下,博洛立功心切,没将信交给多铎,而是由他口头转达,希望多铎南下立功后,能提拔一下他,可谁知满达海被杀,功劳没捞到,一口大锅却从天而降。 这时阿济格怕也不会承认写过那么一封信,当然博洛也不敢申辩,否则得罪阿济格,他怕是没有好下场。 节堂内,满清官员宣读完对多铎的处置,多铎愤恨不已的接旨。 “王爷息怒!”范文程将旨意交给多铎后,立刻换上一副卑躬屈膝的嘴脸,给多铎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摄政王让奴才转告王爷,满达海战死,摄政王必须要给礼王和朝廷一个交代,便只有暂时委屈王爷。” 爵位被削对于多铎而言,可以说是一件奇耻大辱,不过多铎也知道这是不能怨多尔衮,只能怪高义欢这个该死的蛮子。 “这个本王清楚。你转告摄政王,本王知道他的难处。” 范文程听后一阵赔笑,称赞多铎,不过遂即又低声道:“王爷能体会摄政王的难处就好。这次的事情,确实让摄政王很被动,庄王和肃王都借此事来攻击摄政王,要严惩王爷,摄政王虽挡了下来,但是~” 多尔衮对于多铎的失利,非常的恼火,让人传旨之余,还要训斥多铎,不过范文程却不敢得罪多铎,所以委婉的表达。 范文程原来是皇太极的亲信,在皇太极死后,地位急转而下,多铎还乘机抢夺了范文程的妻子,来羞辱他,但是范文程却很识时务,对此完全不在乎,并在满清入关的紧要关头,以大局为重,为多尔衮献计献策,得到了多尔滚的信任,连多铎也改变了对范文程的态度。 虽说范文程已经得到了多尔滚、多铎的认可,不过他心里对多铎,其实还是感到十分的恐惧。多尔衮让他训斥多铎,范文程可没这个胆子。 多铎脸上一阵涨红,猛的一抬手,阻止范文程继续说下去,再说多铎脸上就不好看了,“你转告摄政王,本王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次一定大破高蛮子,将高蛮子的人头献上。” 范文程当即赔笑着,“有王爷这句话,奴才就好交差了。” 这一次,多铎确实做好了准备,他没有因为愤怒,便发兵去找高义欢决战,而是等关中的清军腾出手来,再去收拾高义欢。 高义欢就算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对付大清两路大军。 李自成百万大军,都在大清两路大军的攻击下,灰飞烟灭,高义欢算个什么东西,他能扛得住? 这次如果不能击败高义欢,本王就把名字倒着写。 范文程听了多铎的话后,心中满意,他已经能够交差,于是行礼道:“有王爷这句话,奴才就能向摄政王交差。奴才还要去关中,这里便向王爷告辞了。” “你去关中有何事?”多铎随口一问,不过话出口,便又有点后悔,自己这是自取其辱。 “英王向朝廷揍报,他斩杀了闯贼李自成,奴才奉命前去传旨嘉奖,并让英王将李自成的尸首运去北京。” 多铎心头一阵失落,他没有去打听朝廷给阿济格什么封赏,而是挥了挥手,“你去吧!” 范文程行了一礼,便领着几名马弁,告辞离去。 等人一走,多铎脸上便露出愤恨之色,心里开始不平衡起来。 本来两路清军攻击关中,扫灭李自成,他的南路军有很大的机会,打破潼关杀入关中,夺取西安,取得灭顺首功。 历史上也确实是多铎在潼关大败李自成,逼得李自成放弃关中,但这次因为高义欢的关系,多铎被高义欢牵制了一部分兵力,始终担心高义欢抄他后路,所以在攻取关中的战役中,多铎的南路军成为了配角,主要功劳都被阿济格夺去。 他本来想在攻灭高义欢的战役中,找回颜面,可是满达海的失败,又让他灰头土脸,并且让多铎失去独自击败高义欢的机会,还是得将功劳,分给关中清军一半,甚至一大半。 “这个该死的高蛮子,为何还不来攻郾城,难道他没有收到武关受到威胁的消息吗?”多铎站在节堂内,满脸的不快。 如果现在高义欢来攻他,或许他还能赶在阿济格攻入南阳前,击败高义欢,获得扫灭高蛮子的主要功劳,但高义欢却缩到上蔡,让多铎倍感郁闷。 虽说就这么耗着,等阿济格出手后,高义欢必败,但那个时候,扫灭高义欢的主要功劳,便不是他的了。 孔有德道:“高义欢估计收到了消息,不过他能调动的人马,也就五万余人,主动进攻肯定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我看高义欢肯定是觉得攻打郾城,没有胜算,所以才撤退到上蔡,想引我们去进攻。这样一来,攻守转换,他变攻为守,或许还能与王爷一战。” 多铎其实也知道高义欢的想法,他不禁恨恨道:“这个高蛮子真是狡猾的很啊。” 说着多铎叹了口气,这个高义欢可以说,是他遇见最难对付的敌手之一。 他虽然想要击败高义欢,获取功劳,洗刷耻辱,恢复自己的亲王爵位,但是高义欢已经证明他不是泥巴捏的,主动去进攻他,就算是打赢了,怕也会被高蛮子斩支胳膊下来。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高义欢就属于那种又愣又不要命的。 满清横行天下,可遇见这种角色,还真是难以对付。 这到不是说,满清惧怕高义欢,实际上满清只要不惜代价,发个狠,肯定能弄死高义欢,只是满清得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个代价让满清,让多铎感到十分的纠结,如果损失太大,那显然就不划算了。 让多铎再损失几万人,换取击败高义欢的战果,显然就有点不划算。 现在的大清朝,不像蜗居关外时,资源匮乏,现在已经控制了北方,实力成倍增长。 虽说北方比较残破,但是比蜗居关外时却强了很多。 那时十多万清军能在关外能生存,现在夺得大片关内版图后,生存条件自然得到一定的改观。在关外时他们靠抢北直山东、宣府,现在整个北方都成了他们的版图。 虽说满清依然不富裕,但满清也不需要什么成本,只需派人收税收粮就行,可以说稳赚不赔,已经比较能耗了。 这时多铎一叹,准备还是等阿济格出手后,再做打算,忽然耿仲明却急匆匆的进来,“王爷,斥候急报,高义欢拔营往汝宁去了。” 多铎眉头一皱,妈拉个巴子,本王刚让范文程转达,自己一定会将高蛮子的人头献上去,这厮便又后退一步,是什么意思,难道想溜走? “高蛮子为何撤往汝宁,快去给本王打探清楚!”多铎神色一变,当即挥手。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447章 高义欢突然溜了,这让多铎和众多清将都为之一惊。 多铎立时就再想,难道是高蛮子收到大清兵将要攻打武关的消息,知道自己顶不住,所以决定放弃豫南? 面对两路大清军,高蛮子如果明智,确实早就该退守襄樊,把南阳和汝宁让出来。 不过这只是多铎的设想,高蛮子诡计多端,让多铎不敢轻易的下判断,于是派出大股的哨骑向南察看。 由于高义欢将营盘退到了上蔡,拉开了同多铎的距离,次日正午,才有消息传回来。 “王爷,探查清楚了!”耿仲明疾步进入郾城县衙,带回了清军斥候探到的情报。 多铎和孔有德正坐在火盆旁烤火,孔有德站起来,先开口道:“老耿,啥情况?” 耿仲明没回答他,而是直接对多铎道:“王爷,卑职查清楚,高蛮子为什么要撤了!” “为什么,你快说!”多铎一下折断手中的木条,丢入火盆中。 耿仲明兴奋的笑道:“归德的刘顺畏惧我大清兵威,带着手下一万多人悄悄跑回归德,高蛮子军心大乱,所以才忽然往汝宁跑!我估计,他不会在汝宁久待,肯定会继续南窜。” 多铎听他说完,精神立时一震,骚气的一掀肩上披着的狐皮大氅,腾的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一副地图旁。 “马拉个巴子,刘顺那厮跑了,高义欢手里的人马,岂不只剩下三万出头。”这一下,多铎心中有点激动了。 孔有德道,“王爷,这是个机会啊!不能让高义欢从容撤退,以那厮的尿性,肯定一把火把汝宁烧成白地。” 如果任由高义欢撤退,多铎可以不费一兵一足占据汝宁,只是这样一来,高义欢实力完好的退入湖广不说,高义欢在撤退前,还有可能将汝宁钱粮全部转移,甚至又采用坚壁清野的策略。 多铎对于怎么对付高义欢,有一套策略,不过是基于高义欢不放弃南阳和汝宁的前提而制定的,他现在一退,情况却发生转变,把将战与不战,追还是不追的问题,又抛给了多铎。 “王爷,咱们在潼关转了转,没有进入关中,现在若再得个被毁的汝宁,怕是会有伤士气啊!”耿仲明见多铎脸色纠结,不禁小声道。 虽说满达海中伏在前,但是那一战,高义欢兵马有六万多人,满达海只有三万人,还有一半是绿营,而现在高义欢人马只剩三万多人,他们却有四万兵马,只要小心些,还怕埋伏不成? 之前大军不愿意压上去,是因为多铎不想打硬仗,现在情况不一样,高义欢要逃,就算不留住他的人,也得将钱粮辎重留下,不能让高义欢轻易溜走。 北路清军跟着阿济格、吴三桂,杀入关中,打进西安,不说发大财,可每个清军至少都抢了一点。 反观他们跟着多铎,打关中没进西安,打豫南吃了个大败仗,不要说吃肉,连汤都没喝上一口。 清军打仗要讲利益,没利益谁给满清买命,清军的士气需要用劫掠来维持。 近一年多,南路清军跟着多铎,基本没捞到好处,所以包括三顺王在内,都想好好的抢一次,安抚一下部众。 多铎听罢,明白了两人的意思,他盯着地图看了半响,忽然道,“如果高蛮子真因为刘顺撤兵,想要溜走,那战机确实来了。” 说着,多铎话锋一转,“只不过,高蛮子狡诈,汝宁的地形又多山丘,你可探清楚了!” 多铎真是被高义欢弄出了阴影,有点担心刘顺的撤离有诈。 “王爷,探查清楚了,卑职派了哨骑监视刘顺,他要是折返,哨骑会立刻汇报。”耿仲明就差拍胸脯了。 汝宁是高义欢的老巢,三年多没经历过战乱,府库充盈,百姓富足,决对能抢一笔。 如果大军屯在郾城不动,眼睁睁的看着高义欢撤退,以他的习性,就算不烧城,也会把城池搬空。 多铎听后,忽然一拳砸在帅案上,“好,本王四万人马,高蛮子就三万多人,还怕他使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多铎也就遇见了高义欢,打仗才谨慎了一些,以为他几千人,打上万人,都是横冲直闯,浑然不惧。 孔有德、耿仲明听了,不禁对视一眼,眼中都闪烁精芒。 “王爷,您吩咐吧!”孔有德和耿仲明抖擞精神。 既然已经决定,多铎便认真起来,考虑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他盯着两人,沉吟片刻,便开口说道:“高蛮子要撤,肯定留了后手,我们大军杀过去,得注意这厮是否有什么预谋,必须提起警惕。另外高蛮子有一种装两个大轮子,由马匹拉着的火炮,哨骑要扩大搜索范围,不能等到了眼皮底下才发现,满达海就是吃了这个亏。” 多铎吩咐几句,孔有德等人连连点头,多铎脸上遂即变得残忍起来,“好传令,马军先走,主力跟进!兵发汝宁,生擒高蛮子!” 上蔡县之南,汝宁城以北,石洋河与汝水交汇处,魏武军在此扎下营盘。 魏武军在豫南扎下根,不仅是高义欢在豫南有大量的资产,士卒和将领们也各自有不少军田。 这便决定了高义欢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放弃豫南。他损失些财产无所谓,士卒们丢掉军田,让已经安定下的军属放弃田产和家业,怕是人心会散,甚至有不少人,不会跟着他南窜。 这时在中军大帐内,高义欢与几名将领围在沙盘前,高义欢沉吟道:“南京传来消息,明廷中主战派已经占据上风,明军近期便会增兵徐州、山东,届时满清便会感受到压力。清军在山东,北直兵力空虚,一旦督师高名衡有什么动作,满清必然要抽调兵力回山东、北直,那时候我们就有了喘息的机会。” 高义欢先说了一句,来稳定士气,然后才接着说道,“不过在明军威胁山东、北直之前,我们必须要挡住多铎的南下攻击。” 刘黑子一跑,多铎迟早会收到消息,必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现在魏武军和清军的兵力对比已经发生了变化,对于多铎来说,撑着刘黑子撤退,给魏武军造成的军心动摇,乘机掩杀,确实是个绝佳的机会。 从斥候的回报来看,清军哨骑频繁出动,向南方探查,估计多铎的人马,用不了多久,就会向汝宁压来。 大帐内众人脸上都有些严肃,赵大宪沉声道:“大帅,现在弟兄们人心惶惶,想挡住多铎怕是不容易啊!” 高义欢点了点头,“现在本帅有两个方案,一个是大军退入汝宁,坚城自守,等待明军的动作。不过这有两个不确定性,一是南阳不晓得能不能顶住,二是万一明军不动,那我们就被动了。” 众将士一阵议论,都觉得心里有点没底。 “大帅的第二个方案呢?”白文选开口问道。 高义欢微微沉吟,看向几个老人,“你们谁还记得,当初我们攻打汝宁,搜捕崇王,那厮却从地道,悄悄逃出城去的事~” 帐内不少将领一头雾水,不过有几人却眼前一亮~ 第448章先打垮高义欢 多铎决定出兵,不过并没有闭着眼往前冲,他必须知己知彼。 同孔有德、耿仲明商议后,四万清军一边向南推进,一边派探马向南打探,看汝宁的情况如何? 一日后,清军主力抵达上蔡,魏武军和刘黑子的营垒,都已经人去营空,清军得到的情报,一一得到认证,刘黑子东窜,高义欢南逃。 此时天色黄昏,晚霞将东面的天空映照得通红,多铎与几员将领,站在高义欢的营盘内,四下打量,然后说道:“看来高蛮子是真准备撤了。” 看见营地中散落了不少物资和车辆,便知道高义欢走的十分匆忙。 “王爷,咱们得尽快出兵,不能让高义欢带着汝宁的钱粮、辎重南逃啊!”孔有德拔动马缰上前。 多铎却道:“高义欢想带走钱粮辎重,队伍肯定走不快,不用急!” “报!”多铎正与几人说话之际,一个拖长着尾音的叫声传来。 多铎不禁皱眉看去,便见一队骑兵,疾驰着奔了过来。 为首一员清军将领,纵马狂奔而来,一阵风似的到了多铎面前,急忙翻身下马,行礼道:“启禀王爷,智顺王急报,南京有变!” 说完,将领便取出一封信,呈给多铎,多铎疑惑的接过信,展开一看,不是尚可喜的手笔,但内容却让他一惊。 孔有德见了,不禁问道:“王爷,什么事?” 多铎将信递给他,然后皱眉道:“南京的蛮子小朝廷,发生了变故,主战派占据上风,明军极有可能,增兵徐州一线。” 听了这话,众人心头一惊,孔有德忙低头查看信件的内容。 虽说大清铁骑,并不惧怕明军,但明军毕竟有好几十万人,真要增兵徐州一线,那北直和山东就危险了。 满清对于南京的动向,其实一直十分关注,派遣了不少细作,甚至有些明朝官员,已经暗中投靠了清廷。 这封信就是一个叫陈洪范的官员所写,他是北使团的成员,在北京投靠清廷后,多尔滚将北使团扣在北京,让他返回南京,声称清廷有意议和,从而麻痹南京朝廷。 正是因为有陈洪范这样的人,为满清提供消息,让清廷对南京朝廷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多尔滚才敢派出两路大军去收取关中,只留少量兵力在北直隶地区。 “王爷,这~”孔有德看完信,脸上纠结了。 耿仲明也忙将信件扫视一遍,然后开口道:“徐州高名衡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主战派,如果明朝太度转变,那山东和北直隶不得不防啊!王爷,我们还要继续进兵吗?” 多铎也眉头紧皱,沉吟片刻,忽然斩钉截铁,“继续进兵!南京的蛮子小朝廷内,主战派占据上风,主要是因为高蛮子,现在明军想要增兵徐州,还要一段时间,本王必须再这之前打垮高蛮子,给南京的主战派当头一棒,才能改变南京的态度。如果现在退兵防守山东、北直,不仅高蛮子有了喘息之机,蛮子的小朝廷也会士气大涨,不利于我们灭掉他们。” 孔有德、耿仲明听后,不禁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有理,得趁着明军还没动作之前,击败高义欢,小朝廷的态度,必然会再次改变。” 多铎不再多说,一挥马鞭,“传令大军,准备进军汝宁。” 汝宁城北,沙河与汝水交汇处,赵大宪披挂整齐,手里按着刀柄,扯着嗓子喊着,“都没吃饭么?动作都快一些!” 三千魏武军的士卒,在河口交汇处,布置各种器械。 斥候禀报,清军已经到了上蔡,一日间就可抵达汝宁城下。 赵大宪的任务是阻击多铎,给高义欢争取一点准备的时间,同时迷惑多铎。 这时三千士卒,正在加紧布置障碍,数千人忙着将圆木削尖,然后斜着插入泥土中,在冰面上又摆放拒马、鹿角等物,泼油,撒上铁蒺藜,设置一道防线。 “来了!”士卒们正忙碌着,忽然有士卒惊呼一声。 赵大宪忙扭头看去,便见北面三四里地外,出现了一条黑线,像是汝水发了洪水一般。 不一会儿,滚滚马蹄声传来,大地随之颤抖,黑线迅速移动,眨眼之间,无数向前奔涌的马头,便出现在魏武军眼前。 赵大宪神情肃然,手将刀柄攥紧,厉声大喝,“快,将士各归本位,准备迎战!” 军令一下,士卒们便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兵器在后面布防。 清军骑兵已经发现了前面拦路的魏武军,不过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瞬间已经冲了过来。 清军马军声势浩大,如滚滚洪流向前冲杀,巨大的马蹄声俨如闷雷一般,在旷野上回荡,仿佛滚滚而来的泥石流,让人感觉无法抵挡。 他们远远望见魏武军正在布置障碍,觉得可以打魏武军一个措不及手,因此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前进。 很快前面的清军骑兵,开始张弓搭箭,准备上前一就是一波箭雨。 这是清军骑兵常用的手法,首先用马军巨大的声势,来震慑敌军,然后靠骑射来扰乱敌方阵型,给重骑兵制造冲阵的机会。 马军速度飞快,很快就拉近了同魏武军的距离,正在这时侧面忽然,疼起一团烟,一枚炮弹正砸在一匹马身上,战马悲鸣,骑士抛飞,人也撞飞了,顿时一声惨叫响起。 马军继续前面冲,意外陡然发生,数匹最前的战马忽然一声悲嘶,轰然向前摔倒,后面十多名其实,躲避不及,骑兵纷纷摔倒。 一时间地上满是狼藉,地上血肉模糊,惨叫声一片,后面的骑兵吓得纷纷勒住马缰,调转马头,向后迂回,不敢再继续向魏武军冲击。 魏武军战线上,响起一片欢呼声,清军见魏武军有已有准备,没有可乘之机,便悻悻停在远处,窥视魏武军防线,等会主力到来。 赵大宪看见清军骑兵停在远处,心里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远方一声号角,他抬头一看,便见如潮的清军,滚滚而来~ 第449章阻击多铎 数百清军马军受挫后,立刻就放弃了继续攻击,拔马离开魏武军的阵线,最后勒马驻立在战场两里外。 这时在冰冻的汝水上面,一面大纛旗出现,无数人影犹如钱塘潮一般,向南滚滚而来。 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仿佛山洪一样的人影,一股泰山压顶之势,瞬间显现出来。 赵大宪喉结动了下,手按着腰刀,将士们纷纷握紧兵器,神情严肃,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数万清军马军,纵马驰骋在前,中间是将长矛抗在肩头,锋利的矛头斜刺出去,如钢铁森林的长矛手,后面则是手持步弓,腰悬箭袋,衣甲在走动中哗啦直响的步弓手。 四万马步人马,向前挺进,军阵中人头攒动,骑兵的身子与战马一起起伏,场面十分壮观。寒风中,清军的行军队列中,除了马蹄哒哒哒,还有士卒的脚步声,便无其他声响,人马显得杀气腾腾。 多铎被众多清将簇拥着向前,在距离魏武军阵线两里处,忽然一挥手,身后大军便停了下来。 “王爷,路被挡住了,怎么办!”孔有德听了前锋的禀报后,往地上啐口唾沫,催马到多铎身边。 多铎抽出千里镜,看向前面魏武军的防线,前面是鹿角、拒马,后面是长枪犬牙交错,似猛兽张嘴以待,大批手持火铳的士卒正在用通条,杵着枪管,捣实里面的弹药,几架抛石机,如鹤立鸡群一样,摆在阵线尾部。 “只有三千多人,不过正好挡在道路中间!”多铎放下千里镜,淡淡的说了句。 “高蛮子放下一支人马在此阻击,想必主力正在转移汝宁的钱粮、物资,还有人口!”耿仲明有点心急道:“王爷,咱们得快点突破蛮子的阻拦啊!” 多铎却道:“刘顺东窜,高蛮子的人马,必定军心动摇。这个时候,本王不能出昏招。如果指挥不当,攻击受挫,让蛮子提振士气,就不美了。本王要探查清楚,再来决定怎么突破。” 说着他又拿起千里镜,扫视阵线,然后将视界看向两侧山头,立时眉头微皱。 这时多铎忽然收了千里镜,抬手一指,魏武军阵线两侧的山头,“派两队斥候过去探查,本王料定上面必有人马!” 他一声令下,数十名鞑子骑兵,便奔驰到山下,然后翻身下马,开始向上攀爬。 魏武军阵线中,赵大宪见此,不禁一声怒骂,“娘个劈,龟孙属猴的么?” 魏武军从上蔡撤离后,仅两日的时间,多铎大军就从郾城出发,向汝宁杀来。 汝宁此前是高义欢的老巢,被高义欢重点经营。 近两年来,他虽然将不少产业,向南阳、襄阳转移,但汝宁城外依然有大批的作坊和仓库。这些有的属于他,有的则是属于治下的商贾。 清军兵临城下,这些东西必然不保,所以高义欢需要时间去转移,另外城外作坊内的工匠,还有四郊的百姓也需要转移,所以高义欢让赵大宪领六千人马阻击多铎。 这一是为高义欢争取时间,二是魏武军刚撤到汝宁,清军就杀奔过来,怕是会军心更加动荡,高义欢需要时间稳住阵脚。 赵大宪六千人马阻击多铎,他将三千人马放在河谷中间,挡住大道,两侧山头各放一千五百人,并将大部分火炮,放在山头,准备等清军进攻中间时,两侧人马突然用侧射火力支援,让进攻的清军三面受敌,从而挫败清军的攻击,用当头一棒,来提升属下的士气。 这时他看见清军哨骑,奔向两翼山头,心中暗骂一句,知道盘算落空,闷棍打不出去了。 赵大宪脸上肌肉抽搐,“娘个劈,传令两侧,不用藏了!先把上山的斥候,都给老子干了!” 多铎一手握住马缰,注视这斥候往两侧攀爬,忽然山头腾起团团白烟,紧接着“砰砰砰”的铳响传来,便见爬上去的清军斥候,连滚带爬的跑下山来。 两侧的山头上,突然旌旗突举,呼声大作,无数披着白色斗篷的身影,猛然出现在山头。。 清军斥候,当即就被打死几人,剩下的人马,顿时匆忙后退。 这时一队手持火铳的士卒,却追到半坡,单膝跪地,抬铳击发,顿时将清军斥候打得扑死于地,尸体滚下山坡,只有数骑仓皇逃至山下,翻身上马,疾驰着奔回。 蚊子腿虽小,但也是肉,没打成闷棍,杀了十几个斥候也不错,两侧的魏武军瞬间一阵欢呼。 孔有德、耿仲明眼睛一眯,心道高义欢的人马,都阴险的很啊!稍微不注意,就得吃亏。 多铎指着两侧,为自己的明察秋毫,感到一丝自得,不过随即又脸色一沉。 不得不承认,高义欢的手下,都受到了那厮的影响,打起仗来特别的阴损,有什么下作的招数,只要能用上,基本都会用上,能够杀伤敌军就行。 多铎虽然识破了魏武军的盘算,但是怎么攻打,却也是个难题。 方才前锋将领禀报,魏武军在阵前,除了设鹿角拒马外,还泼了油,撒了铁蒺藜,可以说相当的阴损。 大军如果直接攻击正面,便会遇见这些东西,同时会面临两侧山头的攻击。先攻山头,又会在仰攻中,遇见滚石檑木等问题。 虽说这点伎俩,肯定是拦不住多铎,但是多铎却不想死太多清军。 这时他拿了千里镜,扫视一眼,忽然又放下来,“附近有小路可以绕过去没有?” “有是有,不过斥候禀报,都有人马守卫,而且道路崎岖,绕过去不易,怕要点时间!”孔有德回道。 多铎微微沉默,高义欢要转移物资,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并且带上辎重也走不快,不过他也不能长期被拦在这里。 高义欢既然派人马阻拦,自然不会让他取巧,给他留什么漏洞。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开干了。想到这里,多铎当即一挥手,“恭顺王,你带三千人走小道,绕过去。怀顺王,你组织人满,先攻山头,牵制住两翼的蛮子,本王亲自指挥大军正面突破!” 说着他一脸正色的扫视众人一眼,然后马鞭指向汝宁方向,朗声道:“传令将士,高蛮子携汝宁众对抗大清天兵,大军杀入汝宁之后,三日不封刀,财物、女子任凭索取。哪部人马先到汝宁,便可先入城劫掠!此战诸军奋勇向前,凡是畏缩不前者,无论何职一律处斩,绝不轻饶!” “喳!”孔有德等人精神一振,眼中露出贪婪的目光。 妈拉个巴子,入关近两年,这回终于要开张了,轮到他们抢一回了~ 第450章激烈搏杀 汝水谷地,寒风冷冽,四万清军像是被水坝拦住的河水,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河谷。 清军各部,在谷地中排列成密集的阵型,各色旗帜被呼啸的冷风吹的猎猎作响,四万人马雅雀无声。 多铎骑在在马上,看着山头上几面魏武军的旗帜飘扬,宣示着他们的存在,忽然一挥手,身后顿时一声低沉的号角吹响。 这时清军阵中,耿仲明将刀一拔,对身边部将道,“孙定辽、刘武元,你二人各率三千人马,多拿盾牌,给老子冲上去,老子有重赏。” “喳!”两人大声应下,行了满礼,便回去准备。 孙定辽和刘武元,都是大凌河投降满清的明将,曾是明军中的精锐。 这时孙定辽回到本部,拿了一面盾牌,便拔出腰刀,向前一指,身后三千清兵便齐齐提起盾牌,然后用刀击盾,踩着步子向山头压来。 另一边,刘武元也招呼部众,压向令一侧的山头。 虽说魏武军多次击败清军,但是清军上下对于魏武军到不是很服气。 他们主要是担心高义欢玩阴的,到不是惧怕魏武军有多少战力。真正的硬碰硬,清军将士并不惧怕魏武军。 辽镇降军们,早对魏武军不爽,要不是爷们儿投靠了大清,中原哪有你们冒头的机会。 两千清军操着家伙,牛哄哄的敲击着盾牌,踩着整齐的步伐,如墙一般推进,气势惊人,向魏武军展现他们的实力。 “娘个劈,慢悠悠给老子装蒜是吧!”赵大宪见清军列阵而进,啐了口唾沫,“大炮,轰他娘!” 孙定辽领着属下,结阵而行,清军士卒以刀击盾,喉咙里发出“虎虎虎”的声响,像是一群野兽,给魏武军施压,同时也在主子面前露一手,装个牛逼。 多铎看了看出战的清军,微微颔首,对于奴才们的表现还比较满意,就这气势,多铎敢保证,正面对砍,没几只人马,能够比过他们。 清军正走着,这时山顶上却忽然腾起一团白烟,闪烁出橘红的炮焰。 只听见“轰”的一声响起,一枚三四斤的炮弹,便“嗖”的猛然向密集的清阵射来。 孙定辽听见声音,只听空气尖啸,一个黑点由小到大,瞬间就占据他整个瞳眸,然后耳边刮起“咻”的一阵劲风,炮弹再砸他身帮一名士卒的脸上,整张脸顿时凹陷,脑袋像西瓜一样炸开,汁水四溅。 “我滴娘~”孙定辽骇得脖子一缩,脸色瞬间惨白。 周围的士卒吓得呆滞,原本如墙而进的清军,阵型瞬间出现一丝混乱。 这时在山顶上,魏武军转动着火炮两侧的轮子,将一门门的火炮,从坑中推了出来,然后架好装填,将炮口对准了推进的清军。 “轰轰轰”一连串的炮声响起,山顶上的魏武军火炮,开始发炮,七八枚炮弹,砸在清军阵中,残肢乱飞,血肉飞溅。 多铎微微皱眉,他听西平遭受伏击的清军说多,高义欢有一种马拖的快炮,大概就是这个。 几枚炮弹砸来,不能给清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不过心里上却造成了压力。 孙定辽用手抹了把溅射到脸上的脑浆和血液,清醒过来,继续保持密集阵型,就成傻逼了,他当即将战刀往前一指,“撒开了冲!” 三千清军,操着家伙,提起盾牌,顿时怒吼着向前,一个个争先恐后,跑得耳畔生风。一枚枚炮弹砸在他们中间,绽放朵朵泥云,却很少砸中清军,让清军是士气一振。 “火铳手!”右侧山头上,李虎神色冷峻的举起了右手,数百火铳手,顿时就引燃了火药,将火铳抬起,瞄准了已经开始攀爬的清军。 清军蜂拥而上,攀爬着上了山坡,不一会儿就到了半坡。 看见如同蚂蚁一样蚁附登山的清军,李虎不为所动,现在大冷天,大家都穿得厚实,必须放近了再打。 这时他注视着攀爬的清军,直到能看清对方的面容,才猛然大吼一声,“放铳!” “呯呯呯”的铳声响起,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山头瞬间烟雾弥漫,弹丸呼啸着射向了清军。铳手们动作整齐,第一排打完,第二排上,轮流射击,向仰攻山头的清军泼出一片弹雨。 弹丸打在盾牌上火星四溅,前排的清军接连中弹,弹丸击穿盾牌,打在身上,棉絮飞溅,不过却没能击穿棉甲,但有些清军没那么幸运,被弹丸击中面庞,顿时仰面倒地,滚下山坡。 弹丸如雨,孙定辽提盾在前,忽然一没弹丸击中左臂,棉甲顿时炸开,鲜血流出,手里的盾牌便掉了下来,不过他到也狠,挥刀怒吼,指挥清军前冲。 “滚石!”李虎见清军已经冲到脚下,再次怒吼,他手中已经拿起一杆长枪上前。 十多名魏武军士卒,立时向前,齐齐发力,将各种形状的滚石,推下山坡。巨石速度起先很慢,但随即跳动着速度加快,向攀爬的清军压来,将刚要爬上山顶的清军,砸得血肉模糊,惨叫连连。 这时清军前排的刀盾手,已经爬到距离山头二十步的距离,后面的弓箭手,终于到了三十步内。 他们躲在石块后面,开始弯弓搭箭,射杀山顶的魏武军,不少士卒被弓箭射中,接连栽倒下来。 清军刀盾的压力一松,士卒顿时一跃而起,怒吼着冲锋,想要去砍杀魏武军的铳兵。 这时魏武军中的掷雷手,却忽然向前,投出闪烁着火花的震天雷,“轰隆隆”的炸响中,山头硝烟弥漫,碎石飞溅。 李虎见此顿时大吼一声,“杀手队上!” 山头的火铳手,顿时后退,大队挺着长矛,拿着刀盾的士卒,冲到最前,迅速在拒马桩后面排成密集的阵型,将长矛架在盾牌,或是拒马桩上,形成一道像刺猬般的矛阵。 几乎在杀手队上前的瞬间,没被震天雷炸到的清军,已经冲了上来。 他们刚穿过震天雷爆炸产生的烟雾,迎面便见一道枪林,心中顿时一凛,然而就在这时,清军中也同样扔出几个闪着火光的震天雷,几名魏武军,顿时就被炸飞。 这种火器,在高义欢使用后,卖给了李自成,清军也在从与高义欢和李自成的交战中,把这种火器学了过去,只是威力稍显不足,没有达到魏武军的水平。 爆炸让山头一阵混乱,两军士卒瞬间撞在一起,起初是长兵交击,然后是战刀互看,最后便成盾牌相撞,脸贴着脸的搏杀~ 清军阵中,多铎看见两侧山头上,清军先后与守军绞杀在一起,随即一挥手,“传令前军,击破河谷的蛮子,天黑之前,本王要杀到汝宁~”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451章主动撤退 魏武军阵线上,赵大宪注视这两侧山头上的战斗,只听见炮声隆隆,杀声漫天,铳炮声、喊啥声和惨叫混合在一起,让远处的人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这时两军短兵相接,前面手持冷兵器的士卒,激烈的砍杀,后面火铳和弓箭对射,战事开始惨烈起来。 清军虽然攻上山头,但魏武军以逸待劳,居高临下,依然占据着优势。 “冲上去!”孙定辽见前面被震天雷炸出一个缺口,挥刀怒吼。 一个队的清军士卒,提着刀盾,挺着长矛,便从他身边冲出,对准了缺口冲锋,可刚跑没几步,队伍中间就“轰”的一声炸响,几名清军就被爆炸掀翻。 赵大宪注视着山头,对于上面的弟兄们,还是比较有信心。 山头的魏武军,以鹿角、拒马等障碍,来迟阻碍清军的进攻,以火铳直瞄,火炮轰击,掷雷手投出震天雷,来绞杀攻山的金军。 忽然清军主阵响起低沉的号角,传递出将要进攻的信号,赵大宪忙扭头看去,便见正面数千清军,齐刷刷的将盾牌提到胸前,然后迈出步子,一边整齐的推进,一边有节奏地用战刀敲打着盾牌,发出震人心魄的声响,声势相当浩大。 这时魏武军两侧山头,已经被清军牵制住,无法支援中路的防守。 如果两侧山头任何一座被攻下,清军都能居高临下,攻击中路的魏武军,所以赵大宪不可能从两侧抽调人马支援。 现在中路的防守,就只能靠着挡在道路上的一营魏武军。 赵大宪见数千清军步卒,缓缓离开了清军大阵,向前推进,神情严肃起来,当即喝令,“鞑子一旦进入射程,先大炮轰他娘,再抛石机抛射,继而火铳轰击,最后掷雷手投雷,杀手队迎击。” 对于敌军的正面进攻,魏武军早进行了多次演练,就那么几套固定的招数,只需要士卒在战场上重复就行。 清军步军向前推进,进入一里的范围,知道魏武军的火炮将要开火,统兵的清将顿时一挥刀,前进的清军便开始往左右散开,各汛人马间立刻拉开距离,不在聚集在一起。 几乎就在同时,魏武军的火炮轰鸣,炮弹打过来,溅起一片黄泥。 这时大部分火炮,都在交叉着射击攀爬山顶的清军,正面只有几门炮在轰击对面清军,对清军并不构成威胁。 清军冒着炮火,推进到一百五十步的距离,清将再次举起兵器,大声怒吼,“提盾!” 魏武军弓手少,火器多,清军只要将盾牌提到胸前,护住要害,不用举过头顶防备抛射的箭矢。 前进中,前排的清军士卒,齐齐将盾提起,几乎同时,清军将领再次怒吼,“冲!” 原本行进缓慢的清军,瞬间一声啸叫,全都奔跑起来,好似离弦之箭,射向魏武军的防线。 另一边,魏武军士卒神色冷峻,严阵以待。 在大阵前,第一排铳手已经引火待发,后面的抛石机也准备就绪,只等一声令下。 几乎就在清军开始奔跑的瞬间,赵大宪右手挥下,身后士卒将令旗前后猛挥,站在抛石机旁的军官,顿时一声怒吼,“放!” 抛石机旁的士卒,点燃引线,旁边一名士卒一锤子下去,将钩子打掉,抛石机嘎吱直响,抛杆猛然弹起,将一枚闪烁着火星的大号震天雷抛射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爆炸在清军阵中炸开,将清军炸翻,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砸在地上。 魏武军阵前的士卒们轰然叫好,紧张和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抛石机嘎吱的响着,将一枚枚的震天雷砸出去,前阵顿时在爆炸中硝烟弥漫。 清军阵中,多铎骑在马上,脸上肌肉抽动,他对此早有准备,清军也有应对的经验,不过还是脸色一沉。 震天雷动静虽大,但是威力其实并不恐怖,只要人马不扎堆,便不会死太多人。 不过话虽这么说,可看见地上被炸出的大坑,还有躺在地上哀嚎的士卒,以及被撕碎的尸体,多铎还是一阵肉疼。 “火铳放!”在清军冲过烟雾的瞬间,魏武军阵线上,顿时腾起一团团的硝烟,烟雾瞬间弥漫整个阵线。 “砰砰砰”一片铳响,一片弹雨泼来,前冲的清军被打得身子抖动。 弹丸打在清军身上,棉絮飞溅,清军身体微微一滞,后退一步,只有几人倒地,剩下的人却跟没事人一样,又面怒狰狞的杀上来。 赵大宪脸色一变,牙关紧咬,“娘个劈,双甲兵,掷雷手准备!” 清兵凶狠的前冲,前面的士卒已经能看见敌军的面容,心头立时一凛,动作便慢了一些。 清军明显感觉压力一松,但就在这时,冲在前面的士卒,却连连摔倒,不是踩到铁蒺藜,就是冲太快而滑倒。 此时士卒投出的震天雷落下,连续的爆炸中,场面极为惨烈,冲在前面的清军损失惨重。 多铎骑在马上,用千里镜扫视着战场,见自己的人马损失坡大,眉头微皱,不过他却没有叫停攻击,“让孔有德速度快些,尽快绕到敌后,包抄蛮子后路。” 此时山头上,激战已经进入白热化,两军人马近身搏杀,不少人被推得撞在枪尖上,直接被捅穿。 孙定辽一声怒吼,“给老子推!” 十多名亲卫,顿时齐齐发力,推着魏武军和拒马桩后退,然后猛然将拒马掀起,砸倒几名魏武军。 阵线上立时出现一个缺口,孙定辽领着亲兵一涌而入,人马往两边猛推,想要扩大缺口。 李虎大怒,“顶住!” 他手里长枪突刺,刺中当先一名清军的咽喉,然后猛然拔出,带起一团血雾,后面清军挥舞战刀直扑向他,他长枪突入两名清军之间左右横扫,立时就将两名清军拍飞。 河谷,清军与魏武军撞击在一起,喊杀声响彻山林,两军拼死搏杀,多铎不停的增加兵力。 在汝水河畔,有许多小山头,三千清军在孔有德的率领下,在山林间攀爬,要绕过魏武军正面的防守。 清军士卒吃力的走在蜿蜒的小道上,眼珠不时的四处打量,搜索着魏武军士卒的踪影,谨防中了埋伏。突然,一名清军一声惊呼,“不好,上面有人!” 话音未落,几声铳响,加上一声“轰”的巨响,当先的清军便被打得仰面倒地,炸得人仰马翻。 孔有德大惊,庆幸自己没走前面,不然就阴沟翻船了。 这时他抬头见山坡上一群铳手,靠着树干,或者蹲在石头后,正铆足了劲朝下面射击,顿时挥刀一指,怒喝道:“杀光他们!” 清军士卒立刻一手提刀,一手抓住枯草、树枝,往山上攀爬,被打得连续滚下去近百人后,终于接近魏武军的火铳队。 “鞑子爬上来了!兄弟们,抄家伙,上!”为首一名军官将火铳一丢,从腰间拔出配刀,就怒吼着迎了上去。火铳手们慌忙放下火铳,拔出战刀迎战。 此时正面战场上,一架又一架拒马鹿角被掀翻,张场上搏杀激烈。 前阵赵大宪正指挥着士卒抵御清军,一名部将急声道:“将军,鞑子从后包抄过来了。撤吧!” 赵大宪混身是血,闻声脸上露出狰狞,他抬头看向清军大阵,见又有一只清军前出,向他们压来,知道多铎这是不给他喘息之机,继续打下去,就走不成了。 “两侧的人先撤,让掷雷手准备,投一轮,立刻撤退!”赵大宪牙关几乎咬碎,当即力断。 虽说现在撤退,就是等于逃跑,但是一旦敌兵绕过来,那恐怕会有被全歼的危险。 赵大宪立刻做出决定,趁着现在清军主阵未动,包抄人马还没杀过,赶紧抽身,否则损失就大了。 战场上,清军凭借兵力的优势,逐渐取得了优势,击败阻拦的人马,甚至全歼,只是时间的问题。 多铎看到这种情况,回头对部下道:“让马军准备出击。” 他话音刚完,便听见山顶“轰轰轰”的几声巨响,硝烟瞬间弥漫整个山头,遮蔽了视线,仅接着便见正面同样爆炸连连,使得清军攻势,瞬间一滞。 他透过爆炸产生的硝烟,便见烟尘中,无数身影朝南狂奔。 多铎见此神色一厉,“这个时候,还想跑,马军给本王冲,杀他个片甲不留~” 第452章兵临汝宁 汝宁城北,十余里外,喊杀声震天,数万清军漫山遍野而来。 在清军前面,数千魏武军士卒,马步混杂在一处,仓皇而逃,情势已经万分危机。 清军从后掩杀,步军发足猛追,马军张弓搭箭,射杀着在前奔逃的士卒。 两军绞杀在一起,想要撤退,确实不容易,很快就变成了清军单方面的追杀。 赵大宪骑着战马奔逃,身边的魏武军将士,也一个个撒开丫狂奔,胆子大的回望一眼,只见清军掩杀上来,士卒们顿忍不住骂娘,这群龟孙是想追死他爹啊! 西平县,清军损失两万多人,上下都憋了一口气。 现在清军将校们,一个个抖擞精神,来了兴致,像是狩猎般,从后射杀逃跑的魏武军。 孙定辽跨上一匹战马,将弓拉成满圆,“嗖”的一箭射出,一名落后的魏武军,应弦而倒,被射得扑死于地。 多铎骑着战马,在众多清将的簇拥下,在后马蹄哒哒哒的慢行,不紧不慢的在前锋之后,看着清军前锋,撵着魏武军的败军向南。 战场上,没有比掩杀败军,更让人赶到轻松和舒服的事了。 败军只顾逃命,根本不会有人停下来反击,掩杀的人马,便能以极小的代价,从后面一口一口的吃掉败军,直到消灭所有的败军。 多铎志得意满,冲破了阻拦,就是汝宁,高蛮子这次是完了。 算时间,现在高义欢应该还在搬运汝宁的钱粮物资,本王突破阻拦,忽然杀至,高蛮子军心动摇之下,必定南溃,本王就能继续掩杀,狂追他几百里,砍死这厮,一雪前耻。 “哼,高蛮子,从你同本王做对的那天起,就该晓得今日!”多铎脸上冷笑一声,双腿夹了下马腹,催促战马,似乎有点迫不及待了。 这时前面,清军战马飞驰,眼中露出残忍的目光,准备进行最后的收割。 孙定辽奔驰中,再次张弓搭箭,将锋利的箭头,对准备了一员着甲将。 赵大宪奔驰中,忽然背后一寒,感觉自己可能被人盯上了,他扭过头来一看,便见后面一员清将,将弓弦扯开,箭头对准了自己,心头立时一颤,“我草你娘呦~“ “嗖”的一下,一枚利箭射来,赵大宪身子往马上一伏,箭矢射中他的头盔,将铁盔射了下来,惊得赵大宪寒冬腊月,出了一身的冷汗,赶紧伏马而逃。 孙定辽见没射中,顿时一抖马缰,紧追不舍,拉近距离再次取了箭矢。 就在此时,前方却忽然传来闷雷般的声响,正追得起劲的清军,浑然不觉,没发现两支马军,从溃兵两翼,如滚滚洪流般疾驰着撞来。 徐黑虎手持长柄板斧,虎大威手提大关刀,各领千余马军,从两侧山丘上冲下,战马从高处奔下,极速向清军杀来。 “王爷,敌军援兵来了!”前面清军只顾着掩杀,加上视线被溃兵遮蔽,到是后面的耿仲明先发出一声惊呼。 多铎抬起头来向南张望,脸上约为感到惊讶,“知道本王突破阻拦,高蛮子还不麻利的逃命,居然还有心思,派兵过来?” 选虎马军疾驰斜刺杀来,前面的骑兵腋下夹着三眼铳杆,奔驰中硝烟弥漫,“砰砰砰”的弹丸射出,追击的清军匆忙之下,连连坠马。 反应过来的清军,纷纷一拔马缰,迎接上来。 清军马步人马在掩杀的过程中,早就没了阵形,魏武马军却是两个密集的矢阵,眨眼间就斜着撞入清军之中。 徐黑虎抡起板斧,左右开瓢,挡着披靡,身后马军抡圆三眼铳,挺着骑枪发起迅猛的冲击。 正享受着掩杀的清军,突然遭受袭击,等近前了才慌忙迎击,顿时就被撞得人仰马翻。 两支马军,有徐黑虎、虎大威这样的猛将,担任锋头,立时就如利箭一样,将清军拦腰杀穿,然后迅速迂回,再冲一遍。 追击的清兵瞬间就被搅乱,等被杀穿后,人马才从新集合起来。 这时被选虎马军一冲,清军追击的势头顿时一滞,赵大宪顿感身后一轻,领着属下抓住机会,迅速向汝宁奔去。 “王爷,前面的溃兵跑了!”耿仲明一声惊呼。 多铎心头怒气,“镶白马军,给本王杀!不要放走一个蛮子!” 到嘴的肥肉还能飞呢?眼见着蛮子的溃兵,要被杀个干净,却突然杀出两个程咬金,多铎怎能甘心。 高义欢也就三万多人,方才又有六千人马被击败,而多铎有四万多精锐之士,高义欢已经无法对他构成威胁。 现在多铎可以说没有任何顾忌,高义欢的兵力和战力,都不如他,他又有什么好畏惧。 高义欢要是识相,现在就马上丢弃一切辎重粮草,往南逃命,他要是不识相,看本王不把他的屎打出来。 “传令大军,奋起直追,给本王直驱汝宁城下,先入城者,有重赏!”多铎放出心肝宝贝镶白旗后,还不满意,又补充了一道军令。 “呜呜呜~”凄厉的号角,冲天而起,四万清军士卒,鼓足了血气,纷纷提起速度,向南猛追。 数万清军骑兵铁蹄滚滚,徐黑虎和虎大威太头看见,数股清军马军向他们杀来,不约而同拔动马缰,带着人马向南走。 这时被撞了个错手不急的清军前锋,却不干了,在从新聚拢后,马军立刻尾随着杀来,要报一箭之仇。 真满州八旗就在后面,清军前锋胆气壮的很,他们愤愤不平,恼怒魏武军的突然袭击,不顾刚才的损失,跟着选虎马军后面追杀。 孙定辽领着十多骑,冲在前面,他张弓搭箭,将一名选虎马军射落下马,身后清骑也射落几名魏武军。 正向南奔驰的徐黑虎见一队清骑撵上,顿时大怒,一拔马缰,迂回着就直接杀了回来。 孙定辽正瞄准一名骑兵,刚要放箭,突见一黑厮领着百余骑,直奔自己而来,顿时心头一凛,毫不犹豫的就改变目标,一箭“嗖”的射向徐黑虎,却被一板斧荡开。 “去死!”徐黑虎大怒,轮起斧头,就向他砸来。 孙定辽正准备再次搭箭上弦,可徐黑虎眨眼就到眼前,孙定辽心头一慌,再射已经来不急,急忙一拔马缰,向后逃离,谁知战马转向速度一慢,被徐黑虎追上,一斧头当头劈下,顿时就给孙定辽开瓢。 他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脑壳就被破开,鲜血和脑花流出,战马继续前奔,尸体却栽倒下来。 一瞬间,他身边十多骑清兵,也被选虎马军杀散,清军前锋立刻又微微一滞,把后面的清骑也堵了起来。 徐黑虎冲杀一阵,见数千白甲骑马压上来,顿时再次拔马南奔,且战且退。 阵后,多铎不禁色变,“这时当初郾城出现的猛将么?” “王爷,那是虎大威,这人是徐黑虎!”有认识旗号的清军说道。 多铎听了不禁看了黑旋风一眼,脸色一沉,“追,斩了此人,本王有重赏!” 清军一路追击,阻击的魏武军伤亡巨大,来援的选虎马军也死伤不少,不过总算奔驰到了汝宁城下。 魏武军人马绕城而走,往西城入城,四万清军如潮一般追到汝宁,城头红衣大炮,顿时齐齐发射,砸的泥土飞溅,人仰马翻。 “不好,快停下!”发现城上有准备,清军马军纷纷勒住了马缰。 多铎追到汝宁城下,见城头火炮轰鸣,旌旗招展,每个墙垛边都站着士卒,心头顿时一惊,“妈拉个巴子,高蛮子不是要逃么,城防怎么这样完备~” 第453章送多铎一个惊喜 清军入关后,在北方抢掠所得并不多,斩获非常有限。 北方此前被他们洗劫了六次,入关前夕,李自成又洗劫了一遍,绝大多数州县,都是一贫如洗。 加上清军入关后,为了站稳脚跟,收拢人心,多少改变了入关前动不动就疯狂屠城和劫掠的姿态,只有遇见抵抗,或者是城池富裕,才找个借口屠城,所以清军各部,所得非常有限。 清军就是个强盗利益集团,能团结在一起,就是因为有利益可分,长时间没有斩获,自然让人不满,要不是旗丁们在北直隶,圈了不少地,八旗大爷们早就满腹怨言了。 此时四万清军,怀着来汝宁劫一波的心情,兴高采烈的奔至城下,却见城头旗幡飘扬,士卒林立,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不禁微微一愣。 这不像是要跑啊?准备入城抢劫,发大财的清军,纷纷都愣住了。 多铎骑在马上,拉住马缰,抬头打量着汝宁城,眉头紧皱起来。 他起先的判断,归汴总兵刘顺一跑,高义欢属下人马军心动荡,再加上关中清军压向武关,高义欢见豫南守不住,所以准备南逃湖广。 多铎见高义欢派六千兵马阻击,就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认为高义欢正在转移,派兵阻击是为了掩护他向南逃窜,可现在看来,高义欢不仅没逃,反而还加强了汝宁的防守,便让他感到意外了。 “王爷,这~”耿仲明看着城头,郁闷了。 清军争先恐后的冲到汝宁,以为汝宁早就大乱,能冲进去抢掠,现在看见严阵以待的魏武军,脸色都诧异的很。 多铎看了一眼城池,有点摸不着高义欢的意图,不过南京方面不稳,随时会改变对大清的态度,所以多铎已是骑虎难下,必须要击败高义欢,否则以后就没机会了。 现在城上士卒林立,火炮轰鸣,多铎并未准备什么器械,直接攻城肯定不行。 他脸上阴鸷,拔动马缰道:“大军先扎下营盘,高蛮子躲入城中,虽然暂时安全,但是却是个愚蠢的行为,等于是放弃了运动的能力,以城为牢,把自己困了起来。他要是没有援军,就只有等死的份。” 说着多铎一抬马鞭,“让大军监视四门,诸将到本王帐中议事!” 众将听了多铎的话,心中稍安,对哦,孤城不能久守,高义欢不麻利的逃跑,反而躲入城中,不就是成了瓮中之鳖。 在多铎领着众将,观察城池时,城头上高义欢也在观察着杀到城下的清军。 “大帅,赵、徐、虎三位将军,从西城入城了!”白文选走过来,看了城外密密麻麻的清军一眼,舔了舔嘴唇道。 高义欢微微颔首,“大宪、黑虎他们没事吧!” “三位将军都好,不过弟兄们损失不小。”白文选道。 听到三将没事,高义欢松了口气,“好,让他们先去休息,不用过来复命。另外对入城的将士盘查一下,防止清军细作混入,确认安全后,再从瓮城放入内城。” “是!卑职这就去办!”白文选躬身抱拳。 高义欢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下,然后又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李岩,“先生,城外的工匠、机器、物资都撤进来了吧。” 李岩道:“大帅放心,工匠和作坊的器械,都搬到了城中。另外四郊的百姓,近的入城,远得则退入屯堡,或者进入各县城躲避。” 说完李岩又忧心道:“大帅,汝宁能有今日,实属不易,必须要尽快将东虏赶走,否则汝宁一府,必遭破坏,怕是又得几年,才能恢复元气。” 高义欢让赵大宪阻击多铎,就是为了争取准备的时间,转移物资,让百姓入城的入城,进堡的进堡,避免造成太大的损失。 原本高义欢是想着,一口气让出汝宁城,等多铎进城后,从地道突入城中,来个火烧汝宁城,但考虑到四万清军,未必全都入城歇息,如果有万把人在城外,烧了城又不能堵住城门,那也是白烧。 另外毕竟是自己的家业,这样一来,损失太大,而且属下也反对。 高义欢不心疼,属下将士和官员们却心疼,并且肯定要连累百姓,所以才打消了这个大胆的计划。 高义欢听了李岩的话,发现自己越来越心黑了些,更多的是权衡自己的得失,而不是真正首先想到百姓。 高义欢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本帅爱民如子,自然不想看见鞑子祸害百姓,先生看我脸上淡定,其实心里比谁都急。先生你不用担心,本帅这两日,就给多铎一份厚礼,保准让这厮退兵。” 说着他了城外一眼,便见清军开始后退下营,于是一挥手,“走,大家随我去仓库看看!” 说完他便一挥手,然后领着众人,下了城墙,往城中而去。 汝宁城周长只有十多里,不算是座大城,城中空间有限,所以许多工坊,都建在了城外。 现在清军兵临城下,城外的工坊和仓库,便只能往城中转移,包括铸炮坊在内,都暂时搬到了城中。 高义欢一行人,打马慢行,来到崇王宫前,翻身下马,宫门前十多名士卒,手持长矛,手按着战刀守卫。 这里本来是被贴了封条,不过城外东西太多,王府便成了临时堆放物资的场所。 城外铸炮坊便转移到这里,由士卒严密守卫。 高义欢被人簇拥着,进入王府内,便有人迎接上来,他当即便道:“陈器监,带本帅去看看你们的库存!“ 城外,清军直接将北郊的工坊,当做临时营盘。 这时在一间屋子内,众多清将聚集,多铎阴沉着脸道:“高蛮子想守汝宁,想必是得到了南京小朝廷可能出兵的消息,想坚守城池,以待势变。不过我大清在南京有人,小朝廷出不出兵,至少还要扯个把月的时间,大军出战,准备器械粮草,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总之,南京若动,本王这边就会收到消息,所以咱们有充足的时间,对付高蛮子。“ 众多清将闻语点了点头,多铎则继续说道:“现在本王下令,坏顺王,你让人将火炮尽快运来,恭顺王,明日一早,你派遣人马四处出击,把附近的村落和县城的蛮子都抓过来,准备驱赶他们攻城~“ 第454章神机妙算 高义欢躲入了汝宁城,让多铎感到有些意外,但是整个局势,他认为还是在他控制的范围内。 孔有德和耿仲明听了他的吩咐,当即上前领命。 多铎又笑了笑,“高蛮子坐困城中,自己进了囚笼,纯粹是找死。现在本王可以从北面获得补给,又能劫掠汝宁,必能给高蛮子来个瓮中捉鳖。” 汝宁没有遭受什么战乱,高义欢又招抚了许多流民,人口众多。 多铎觉得他只要随便派出一支兵马出去,就能掳来大批的青壮和钱粮,到时后驱赶蛮子百姓日夜攻城,不信拿不下汝宁。 在吩咐完后,多铎随即挥手,“好了,大军一路奔驰,都去休息吧!你们养足了精神,明日按着本王的吩咐,各自行动。” 众多清将行了一礼,便纷纷退出房间,多铎却又忽然道:“恭顺王,你留下来!” 孔有德微微一愣,停下了步子,等其他人都退出去后,问道:“王爷有什么事吩咐?” 多铎冷笑道:“高蛮子狡诈,必然不会乖乖坐困城中。本王料定那厮必趁着本王刚至汝宁,营盘不稳,出城偷袭。”说着他注视着孔有德道,“今夜你辛苦一下,给高蛮子一个惊喜。” 城内,高义欢与众将士进入崇王府,在陈汇廷的引领下,来到一间大殿上。 在大殿两边,摆放着一个个木箱,还有各种火器。 “大帅,震天雷消耗的快,这里是最后四百枚。”陈汇廷指着堆砌整齐的木箱。 高义欢一挥手,“打开!” 一名士卒立刻上前,从旁边拿起一根铁棍,一下将木箱撬开,里面躺着一个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正是魏武军常用的震天雷。 自从开战以来,这东西消耗的速度,便十分惊人,现在库存便只剩这么点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吩咐一句,“这些全部领走。” 一队亲兵上前,便两人一箱的往外面抬,高义欢则看着陈汇廷,“还有没有其它夜里能用,可以制作混乱的东西?” 陈汇廷回想了一下,便回道:“此前工坊造了一批火箭,不过效果不是特别好,这次或许能够用上。” “哦?”高义欢眉头一挑,“带本帅去看看。” 高义欢将工匠分级,后来有组了个匠师院,专门研究新式的火器。 他们研究的器械,可以是高义欢指定攻克的难题,比如开花弹,同时工匠们也可以进行自己的研究,一旦有新的器械发明,又确实有用,便能得到一大笔银钱奖励,待遇也可以继续往上提。 高义欢曾见过“一窝蜂”“百虎齐奔箭”之类的火箭,不过总的来说,气势下人,准头不高,太过浪费。 当下陈汇廷,便引着高义欢来到另一处房间,到里面找了找,才取出几根向长矛一样长的火箭,让高义欢不禁微微一愣。 “大帅,这种箭能射一里远,本来工坊还想造更大的,不过没有什么准头,便被卑职给叫停了。”陈汇廷解释道。 “能射一里?”高义欢有点震惊了,他拿起一杆仔细观察,发下前面是一个铁铸的尖头圆筒,里面装着火药,圆筒上绑着一根木制的平衡长杆,就像是个大号的冲天炮,让他一阵惊奇。 这同明朝的火箭,已经有些不一样了,高义欢看了看,似乎是想找个地方试一下,不过城中却没地方让他放一炮。 这时,就在他拿着火箭端详之时,吴世昭却走了过来,从围成一圈的武将中穿过,来到高义欢身边,“大帅,多铎营盘扎下了。” 高义欢闻语,精神一振,放弃试一发的念头,将大号火箭交给陈汇廷,领着吴世昭走到一边,“扎哪儿呢?” “就在北郊的工坊!”吴世昭低声道。 高义欢嘴角瞬间往后裂开,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龟孙果然扎在那里!” “大帅真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吴世昭笑着拍了个马屁。 高义欢脸上露出得色,用手摸向下颚,想捋捋胡须,摸了摸却没有,有些尴尬的放下,“多铎那龟孙从郾城轻兵急进,没带什么辎重,有现成的房子可以住,自然就驻扎在工坊了。” 吴世昭阴险的笑着,脸上带着兴奋道,“大帅,今晚就出城,给龟孙们一个惊喜吗?” 高义欢却摆摆手,阴恻恻的冷笑,一脸的奸诈,“不急,第一夜,多铎刚下营,肯定防着本帅趁他立足未稳,偷袭他的营垒,他必然会提起警惕。等几日,等他的辎重到了,在杀他个错手不及,也不迟。” “大帅英明!”吴世昭当即笑道。 高义欢笑了笑,却道,“不过今晚也不能让多铎失望,你带三千人,从城门出城骚扰一下后,便立刻就撤回来。” 吴世昭不禁有点疑惑,“大帅,不是说多铎今夜会提起警惕吗?” 高义欢笑道:“多铎见我们出城袭营,符合他的预期,心中便会自鸣得意,以为自己料事如神。他为了防止我们再次出城,必然会派兵监视城门,这样一来,一是分散了多铎的兵力,二是他监视城门后,便会以为我们只能坐困城中,到时地道就能建奇功。” “妙啊!大帅真是高明!”吴世昭点点头,“卑职这就去准备。” 高义欢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让人马接应你回城!” 是夜,四更天,汝宁北门悄悄打开,三千魏武军悄悄出城,刚摸到清军营盘,两侧便火把突举,孔有德跃马扬刀,意气风发,仰天大笑,“哈哈~本王早晓得你们这群瘪犊子玩意儿,要偷袭大营了!” 他说完把刀一扬,顿时一声大喝,“杀!” 数千清军打着火炬,啸叫着冲出,直接扑向出城的魏武军。 吴世昭见此急忙一声疾呼,“快往回撤~” 一瞬间,北城外,杀声漫天,不少清军都惊的坐起,多铎也起身披上貂皮大氅,冷笑连连,走出房间,“高蛮子,跟本王都斗,你不是作死吗?” 第455章高义欢不简单 魏武军才摸到清军营盘外,见两侧各杀出数千清军,吴世昭急令退军。 孔有德紧追不舍,将至城下,忽然一声炮响,杀出近千人马,却是白文选出城接应。 双方混战一场,魏武军撤入城中,孔有德引兵追到城下,城上铳炮齐发,清军被轰死十多人,便只能引军回营。 回到营中,孔有德便让清军打着火炬去清点,却发现杀死的敌军不到两百人,自己这边居然死了近百人,让孔有德一阵郁闷,鼻子险些气歪。 直娘贼的,老子威风凛凛的杀出来,就这点战果,怎么向郡王交代? 房间内,多铎披上大氅,站在中间,一边看着地图,一边等候孔有德给他报捷。 这时听见营外的喊杀声,多铎心中十分得意,他料定高义欢会派兵劫营,果不其然,那厮真的派兵了。 这不仅印证了他的想法,说明他料事如神,同时也证明他比高义欢棋高一着。 高蛮子虽狡诈,但本王已经摸清这厮的习性,对付他便不是什么难事了。 多铎注视着汝宁,心中不禁开始憧憬,灭了高义欢之后的事情。 本王在汝宁歼灭了高义欢,明朝的防御,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届时英王就可以携关中之众,下南阳,取襄阳,再夺武昌,最后顺流东下,直逼南京,而本王则可以避开徐州,沿着汝水入淮河,攻泗州,走天长,直接杀到扬州、六合,饮马长江。 这个计划若成,一战攻下南京,也不是不可能。 一时间,多铎有些兴奋,心情愉悦,整个人仿佛开了窍,一下聪明了不少。 这时多铎正憧憬着,孔有德却一脸晦气的走进屋内,“王爷,高义欢太狡猾,出城袭营的人马,一见有埋伏,便立刻往回跑,卑职领兵追击,遇见城中接应的人马,混战片刻,还是让敌兵缩回了城中。” 多铎特意熬到四更天,就是等他传来一个好消息,不想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这只能算个平手,并不是他心中期望的一场胜利,他这一夜便等于白等了。 这让多铎一阵不快,不过遂即又释然,高蛮子确实不简单,要是那么容易就被击败,便也就不配做本王的对手。 多铎眉头一皱,心道高蛮子真是猴精的很,不过他再精也没用,在绝对的优势面前,他这些小聪明,都不影响大局。 “好了!逃就逃了,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多铎摆了摆手,收拾心情,神情很淡然,显得胸有成竹。 他看了孔有德一眼,挥手道,“你下去休息吧!明天一早,你让人在东门、西门外各筑一座营盘,再派人马监视南门,等红衣大炮和辎重一到,就准备攻城了。” 高义欢阴险狡诈,大军驻扎在城外,还是要警惕一些,以免被城中人马偷袭。 今天高义欢偷袭失败,但是高义欢喜欢出奇,说不准哪天他又会来偷营,所以多铎还是要做好准备,确保大军的安全。 他让孔有德在东、西两门,筑下营盘,再加上北门,汝宁就等于三面都被堵死。 至于不堵南门,则是留给高义欢一条弃城逃跑的道路,也是因为他兵马不足,不能真正将汝宁围死,所以留下一个缺口,不过他会在南面安排人马监视,无论高义欢是出城偷袭,还是想要弃城逃跑,他立刻就会得到禀报。 “喳!卑职明白!”孔有德心中庆幸,忙行了一礼,便急忙告退出去。 多铎本来是想等,孔有德带来全歼偷营敌兵的好消息,没想到高义欢精的很,让孔有德没捞到什么便宜,整个清军大营,还跟着被吵的睡不着。 这时多铎没了心情,等孔有德一走,便解下大氅,躺在床上休息。 次日天刚亮,数千清军马军,便牵着战马在营地外集结,耿仲明稍微训话后,数千清军马军,就分成百余支队伍,疾驰着离开营垒,然后分别向四面八方而去。 清晨高义欢得了禀报,早早的上城,查看清军的动向。 众将士见清骑四出,赵大宪不由得惊呼,“大帅,狗日的鞑子,肯定是去劫掠了!” 清军离开大营,每队人多则百人,少则几十人,一人带着几匹马远去,众人一眼就看出,鞑子要去抢劫了。 汝宁一地,是高义欢起家的地方,也是军田最多的一府,关系到魏武军将士的利益。 这些新兴的地主们,见清军骑兵去劫掠四野,担心抢了他们的庄园,顿时一脸的焦急。 高义欢却摆摆手,“你们不用担心,城外屯堡遍地,堡堡相临,本帅保证鞑子抢不到多少东西!” 屯堡自然是挡不住清军,不过清军要打屯堡,却有个成本问题。 每个屯堡也就几十户人家,堡内也没多少物资,清军打下来要费力,斩获又不多,所以高义欢判断,小股清军劫不到什么东西,反而会死一些人。 前段时间,满达海便是被屯堡的军属击伤,最后被虎大威追上斩杀。 这事后来在乡间传得很广,高义欢也给了屯堡嘉奖,免了整堡五年的赋税,让周围屯堡的抗清热情很高。 赵大宪等人听了高义欢的话,心中勉强安定,不安定也没办法,城外四万清军,数万马军,他们也不可能出城,一出城就会遭受清军马军的冲杀。 “大帅,又有鞑子出营了!”忽然又有将领指着清营道。 这一次,清军营寨中,奔出两支数千人的兵马,不过他们并未离开汝宁,而是绕城而走,分别在城中东门和西门外,构筑营盘,搭建营垒。 高义欢摸了摸鄂下,清军营垒一成,多铎必然就以为将老子困在了城中,到时候本帅派人马趁着夜色从地道摸出,点了埋在工坊下的炸药,必定打得多铎措手不及,甚至将龟孙炸死都有可能。 想到此处,高义欢脸上露出笑意,挥手道:“走,不管鞑子,咱们回节堂议事。” 下午时分,多铎出了房间,骑上战马,来到东门外的营垒查看。 “王爷,人手不足,筑营比较缓慢,估计今天只能搭个大概!”孔有德陪在多铎身边。 多铎看着忙碌的清军士卒,微微颔首,“等出去劫掠的人马回来,本王给你些掳来的青壮,你要争取明天将营盘筑完。而在营垒完成之前,必须严防蛮子再次出城偷袭。” 筑营本来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只是清军轻兵急进,没有携带辎重,而营盘又要起到,、封堵魏武军出城的作用,所以要求较高,筑的就些缓慢。 看完营垒,多铎打马回营,这时出去劫掠的人马,已经陆陆续续的回来。 耿中明站在多铎身前,低着头道:“王爷,汝宁附近的村落,不似北直隶、山东那边,而像是大同、宣府,到处都是墩堡。卑职派出的人马,准备不充分,只掳到不到千人,属下还死伤了四五十人。王爷这些堡垒,里面东西又不多,打破了也就能掳走百十号人,实在有些不划算。” 多铎脸色开始阴沉起来,似乎战事并没他设想的那么顺利,高蛮子果然是个人才。 他没想到高义欢居然将汝宁经营成了这样,不过能击败这样的对手,无疑会让他获得更大的快感。 多铎征战多年,打些土鸡瓦狗也没什么意思,现在也就只有高义欢,能让他兴奋了。 他要攻打汝宁,必须要掳来炮灰才行,多铎微微皱眉,便开口道:“既然如此,就去打一两个县城,先掳一批人过来。” 第456章偷袭清营上 当日,劫掠的清军,兴高采烈的出去,一脸郁闷的回营。 他们本想着进入村落后,抓鸡逮猪,结果发现所有的村落,都筑墙成堡,让小股清军无从下手。 清军斩获少的可怜,连加点儿荤腥都不够。 是夜,魏武军再次出城,袭击两座未筑完的营垒,不过又被清军赶回了城中。 接下来几日,清军照样马军四出,不过他们一个个村落去打,显然有点费力不讨好,清军从劫掠四野,转为去打附近的县城,还有人口众多的屯堡。 这时,清军东西两座营垒建好,多铎各放八千人驻守,再让四千人马,轮流监视南门,剩下两万人,则驻扎于北营。 清军马军众多,城中人马无轮攻击两座营垒,还是从南门出逃,西营的马军都可以迅速支援。 在两座营盘筑起后,魏武军便停止出城骚扰,而清军则一面监视城池,一面做着攻城前的准备。 接下来几日,出营的清军马军,陆陆续续的回营,被掳的百姓逐渐达到两万余人。 此前高义欢虽让人宣传,鞑子的凶狠残暴,可是因为魏武军几次与鞑子交手,都是在豫南之外的地界,战火没有烧到汝宁,所以还有些人对此不以为然。 许多人,事不落在自己头上,不威胁他们的利益和生命,是不会出于公心去反抗。 这次清军杀入汝宁,马军四处,攻城拔寨,杀人掳民,特别是攻下遂平县后,大肆屠戮百姓,掳走青壮和女人,便让整个豫南一下震动了。 各县各堡的民团、屯丁们,被清军的凶残吓住,青壮们日夜巡视城墙,站在屯堡高处眺望,男人、女人甚至是老人和小孩,都上了堡墙。 这时他们全都知道清军凶残,一旦打破城池,攻占堡垒,就是财物被抢,父母被杀,妻子被掳,便要家破人亡,所以为了保卫家园,豁出一条性命,也要同鞑子干。 此前李自成活跃于河南时,中州各地百姓,就筑堡结寨,对抗流贼和官府,现在清军的凶残,一下唤起了他们的反抗意识,都拼起命来。 汝宁一府,人口众多,多铎原本以为能掳来二三十万百姓,参与攻城,不过近十日时间,才掳来不到两万多人,远远低于了他的预期。 这种结果,让他十分不满,同时也坚定了要灭掉高义欢的决心。 这厮太厉害了,不灭他,多铎寝室难安,大清朝也坐不稳江山。 十二月三十日,过了夜就是新年,运送红衣大炮,还有粮草辎重的清军,终于到了汝宁北营。 这对于多铎来说,是一个好的消息。 傍晚,一望无际的清军大营,从白天的喧哗逐渐变的安静下来。 清军红衣大炮到后,各部人马都意识到,将要开始攻城,除了巡视值哨的士卒外,大部分清军士卒,都早早的进入帐篷内歇息,营地逐渐进入一片黑暗。 此时多铎的节堂内,依然灯火通明,几员清将聚集一起,正听着多铎吩咐。 多铎看着孔有德道:“大炮已经到了。明日你便安排人手,架炮轰城。” 孔有德点了点头,“王爷放心,不出五日,卑职保证给王爷轰个缺口出来。” 对于火炮的使用,孔有德还是十分自信。当年明朝聘请了一批葡萄牙的佣兵,孔有德从他们身上学了不少东西。 他也正是凭借这一套东西,使得清军对火炮的铸造和运用,超越了明朝,才得到了皇太极的重用。 多铎见此点了点头,看向耿仲明,“火炮轰出缺口后,就要驱赶俘虏攻城。你部掳来的人口,要跟得上消耗才行。” 耿仲明低下头,脸上羞愧,“卑职尊命,一定在攻城之前,掳来十万人。” 此前清军每次入关,轻轻松松就能掳走几十万人,怎么到了豫南,抓点人就那么难,耿仲明心中非常的郁闷。 多铎见两人都表态,微微颔首,便挥手道:“好了,你们去休息吧!” 两人行了一礼,便一齐告退,走出房间时,天已经全黑。 城内,高义欢的帅府节堂内,同样是将校云集。 高义欢走进来,众将士纷纷起身相迎,高义欢摆了摆手,让他们都坐,自己也走到帅位,大马金刀的坐下,然后大声道:“等了十余日,鞑子的辎重、火炮终于到了城外。今天是大年三十,大家就辛苦一晚,把大事给办了,明天好迎接丙戌新年。” 节堂内许多将领都不知道高大帅要干啥,所以听得一头雾水,议论纷纷。 高义欢见此,抬手压了压,大声道,“清军围城多日,马军四处劫掠,对我汝宁地方损害巨大。现在清军的辎重已到北郊,本帅准备让人从崇王府的地道出城,今晚去摸清军营盘,毁了清军的辎重和火炮,你们谁有胆子去?” 高义欢说完,身子前倾,环视诸将,一脸期待。 城中居然还有条地道通到城外,一些不知道的魏武军将领不禁都微微惊讶,感到一阵惊讶。 “大帅,某愿往!”虎大威当仁不让。 几乎同一时间,徐黑虎也起身抱拳,“大帅,俺也愿往。” 赵大宪也紧随着抱拳,“俺也愿往!“ 堂下许多将领,虽然都不晓得地道的情况,但是都跃跃欲试,想要一展身手。 看着想去的人众多,竞争的压力很大,先出来的几人就有点急了。 鞑子在外劫掠,对他们的田产和庄园,也是个巨大的威胁,都想尽快赶走鞑子。 这时白文选也站出来,他刚要说话,旁边虎大威便瞪了他一眼,“你争得过我,瞎凑啥热闹?” 白文选脸色一红,却还是向高义欢行礼,“大帅,交给卑职吧!” 高义欢见这么踊跃,心情大好,他身手压了压,“这地道并非很大,出去不了多少人,你们听本帅说完,觉得自己能够胜任再来争。这事关系重大,要是玩砸了,本帅可是要砍他脑袋地~” 他这话一出,立刻吓退了不少人,而已经站出来的人,顿时就傻了~ 第457章偷袭清营中 现在高义欢退入汝宁城内,城外清军又有马军的优势,如果偷袭不成功,不能毁了多铎的辎重,给清军一定打击,迫使清军退兵的话,那他就真的只能坐困汝宁,被动的等待局势转变了。 因此高义欢对这次突袭寄予厚望,所以说出偷袭失败,便要杀人的话。 堂上跃跃欲试的将领们,立时就收声安静,有的人还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把中间的位置,让给了徐黑虎、赵大宪、虎大威、白文选四人。 赵大宪眉头一挑,立时就有点后悔了,娘个劈的,大帅你不先说,自己人都坑啊! 不过他毕竟是中军主将,这个时候自然是不可能反悔,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高义欢大马金刀的坐着,看见众人的反应,“怎么,后悔呢?这件事关系重大,你们要是不想去,可千万别逞强,现在就说出来。” “大帅,这怎么可能哩!俺愿意去!”赵大宪见高义欢看着他,忙充好汉道。 虎大威、徐黑虎则肃然抱拳,“大帅就下令吧!” 白文选也没退缩,要是不去,不是成了笑话。 高义欢见此,赞许的看了四人一眼,目光又扫想众人,“还有人愿意去没有?” 部将们相互看了看,都有点不敢接下这个使命,他们到也不是怕受到处罚,而是这件事关系重大,如果自己接下来,又无法完成任务,那就拖累全军了。 跃跃欲武的将领们都有些疑虑,不过最后还是有人站出来,却是吴世昭抱拳,“大帅,卑职愿往!” 高义欢满意的点头,没有全被吓住,于是赞道:“好,有胆气。现在本帅就说下要求。地道从崇王府通到北城外,你们从地道出去后,便要设法毁了清军的辎重,还有点燃埋在工坊下的炸药,把多铎送上天。你们五位都说说,自己有什么想法,准备怎么来?” 此前高义欢的铸炮坊,还有许多商贾的小作坊,都建在城外,高义欢料定清军进抵城下后,肯定会将这些工坊,作为临时的营房。 毕竟大冷天,住在砖房内,要比住帐篷舒服太多。 高义欢转移物资时,便让人在工坊下埋了十多桶火药,并且做好了防潮工作。 当然火药紧缺,不可能将整个工坊都炸掉,但炸几处重点,却没有问题。 至于能不能把多铎送上天,那就看运气了。 听高义欢说完,众将心头一震,那工坊都是红砖屋,有现成的仓库,鞑子辎重为了防雨、防潮,肯定是往仓库里放。 这么看来,情况就简单了一些,徐黑虎生怕别人抢他前面,双手往前一伸,向两旁一扒,不仅自己上前,还把别人拦在后面,“大帅,俺只要二千步卒,就能完成使命。” 徐黑虎是前军主将,是虎大威的上司,他抢在前面,虎大威便没机会了,不过还是抱拳道:“大帅,某给徐将军,打个下手。” 这两人都是骑兵将领,要说偷袭比较合适,不过这次情况不一样,是从地道出去,讲的是计划周密,不是马军猛冲,所以两人都不是高义欢心中的人选。 他没急着表态,而是问剩下三人道:“你们有没有比较周密的计划?” 三人相互看了下,白文选当即说道:“大帅,卑职不要太多人马,只要数百精锐,在拨给一些火器、震天雷,便能从清营后面摸进去。清军注意力都对着汝宁城,绝不会想到会有一支人马,从背后来袭,卑职有六七成的把握,点燃工坊内埋好的炸药,烧毁清军的辎重。” 高义欢点了点头,偷营人马再精锐不再多,越多越混乱,反而不利于行动,也容易撤回来。 白文选见高义欢颔首,遂即接着道:“另外,在卑职得手之后,大帅当派兵马,乘乱出四门,虚张声势,有机会就突入清营,没机会便给清军制造些混乱。” 高义欢心中已经有数,徐黑虎、虎大威是猛,不过这个任务,白文选却比他们两人适合。 这时高义欢又看向赵大宪和吴世昭两人,目光落在吴世昭身上,“世昭,你有什么想法?” 吴世昭抱拳笑道:“那日大帅视察火器仓储,陈器监拿出一种火箭,据说能射一里。此物准头虽不高,远距离打不中人,但是用来射不动的清军营盘,应该没有问题。那么大的营盘,随便放一箭,估计都能中,卑职以为今晚可以用上。” 高义欢没想道吴世昭还记得这个东西,露出赞许的目光。 赵大宪见了都问完,就剩下他了,正一阵搜肠刮肚,高义欢目光却直接越过了他,这让他不禁松了口气,但遂即又觉得不对,大帅都问了,就不问俺,这是啥意思?难道看出俺肚子里没货。 这时高义欢一拍座椅,朗声道:“好,几位说的都有理。这件事关系重大,单靠一人之力,难以完成,我魏武军上下得同心协力才行。” “这样吧!本帅自任指挥。”高义欢目光投向白文选,“文选,本帅让易道三给你打个下手,你从选锋营中,挑选三百精锐,负责偷营。” 选锋营是军中最精锐的不军营,专业的蓝军队伍,白文选听了当即大喜抱拳,“卑职,领命!” 高义欢遂即看向另外四人,“你们也有任务,每人负责一门,一旦鞑子西营爆炸,便出城袭击鞑子营。” 徐黑虎、赵大宪、吴世昭都是一军主将,偷营这种事情,不太适合干,虎大威勇猛是勇猛,但是看不了细致活,所以白文选最合适不过。 四人闻语,也没啥意见,毕竟参与了不是。 这时高义欢忽然从帅座上站起身来,挥手让亲卫抬进来一个沙盘,然后招呼众将围过来,从亲兵手里接过一根木杆,便指这沙盘道:“这次咱们主要的目标,是鞑子北营。文选你们从地道出来,大概是这个位置,正好在鞑营西北角。北郊的工坊都是靠近汝水而建,本帅建议你绕道北面,然后沿着汝水河岸,摸向工坊。本帅会让埋火药的士卒,给你做向导,他们原先是铸炮坊的护兵,对工坊的情况十分熟悉,可以帮到你!” 白文选点了点头,“有熟悉工坊的人随行,卑职的把握又增了一分。” 高义欢遂即看向其他人道:“你们几人,带上各种火器,还有火箭,在清军西营乱起后,便立刻攻击清营。不过要注意分辨,本帅不是让你们强攻,别把自己打进去。” 当下,高义欢又与众人商讨了一下细节,便吩咐众人回去准备,四更天准备袭营。 第458章袭击清营下 三更天,黑暗笼罩下的汝宁城,不见丝毫的异常。 城头上不时有一队士卒,打着火炬,巡视而过,就像往常一样。 在汝宁城中崇王府邸内的藩库附近,近三百精锐士卒,换上了清军衣甲,列成整齐的队形。 这三百人是白文选精挑细选的精锐,主要都是选锋营的精锐,还有几个他的亲兵,另外有三个熟悉铸炮坊地形的普通士兵,还有王应真和两名会说满语和蒙古话的降卒。 这时士卒们已经准备就绪,选锋营都尉易道三,走到站成队列的属下面前,检查了每名士卒的衣甲,还有他们携带的震天雷、火石、腰刀等物品,然后拍了拍士卒的肩膀,那士卒便双腿一并,行一礼,就匆匆钻入了漆黑的地道。 城外,清军营垒,多铎忙了一日后,有些疲乏,便转身进入房间,在一张大床上躺下,他盖着一张虎皮,慢慢睡去。 这时清军大营笼罩在漆黑的夜色中,只有零星的火炬没有燃尽,火苗扑闪扑闪着,四周一片寂静。 北郊的清军大营,驻扎着两万清军,在清军营地外围,还有掳来的两万多百姓。 此时三更已过,俘虏的营地一片漆黑,清军营地在靠近汝宁的一面,可以不时的看见,一条条火蛇在营盘边缘巡视,显得防守严密,但营地的北面,却是一片漆黑,士卒们都已经入睡。 就在此时,在清军营垒东北方向的一座小山丘后面,一块覆盖着泥土的木板被推开,易道三从漆黑的洞口钻了出来,机警的眼睛闪着亮光,扫视了四周一遍,然后低声道:“出来!” 一个接着一个的黑影,从地道中钻了出来,选锋营的士卒还好,白文选等人走了这么长的地道,可以说是心惊胆战。 “怎么走?”易道三见白文选出来,眼睛看着远处清军营盘的影子。 白文选看了一眼,见清军大营内,南边火炬闪烁,火蛇游走,北面却漆黑一片,心中不惊暗赞,大帅果然神机妙算。 多铎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城池方向,而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情况。 当然这也不能怪多铎,他已经派人监视汝州四门,魏武军不可能在清军的严密监视下出城,因此清军自然不需要太过注意北面。 多铎怎么也不会想到,崇王那个龟孙,会挖了条地道专门逃跑,使得他对汝宁的监视,有了一个致命的漏洞存在。 “按着大帅说的,先往东走,绕道鞑营北面,再顺着汝水河岸,摸进鞑子营盘。”白文选舔了舔嘴唇,当即力断。 三百士卒稍微整队,便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不多时就到了汝水边上。 冬季汝水的水位低,结冰之后与河岸形成了一个落差五六尺高的倾斜河滩,三百士卒就在河滩上行军,不一会儿就摸到了清军的寨墙。 易道三举起一只手,示意身后的士卒停下,他爬上河滩,露出头来看了一会儿,冷笑道:“合该鞑子倒霉!” 说着他一挥手,趴在河滩上的白文选,便当即扭头低声令道:“上!” 几名选锋营的士卒,从腰间抽出短斧,在河滩上抓了把泥土,抹在斧刃上,防止反射月光。 白文选看得眼睛一眯,心里不禁暗道,“真他娘的专业,成败有时候就是这些细节啊!” 抽出斧子的士卒很快爬了上河滩,不多时,清军寨墙便被弄出了一个缺口。 白文选匆匆爬上河滩,看见地上两具清军尸体,都是被人割了喉,心头不禁一惊。 他喉结动了下,遂即低声道:“咱们分头行动,我去炸工坊,你安排人手毁辎重,还有接应。两刻钟内,我会先动手,一旦爆炸声响,你们就一起动手,但如果超过两刻钟,我还没有动手,你们便各自行动。” 易道三点了点头,当下三百个黑影,大半留在河滩接应,剩下的人便分成几支,悄悄的潜入清军营垒。 几万人的清军大营,人多反而容易暴露,不便行动,所以白文选只带了二十名士卒,其中十二人是选锋营的一个杀手队,剩下的人分别是一名向导,六名亲兵,还有一人便是王应真。 二十人在寂静的清军营地里猫着腰前进,不多时,就到了铸炮工坊的一座偏门外。 此处已经是清军大营的重要区域,夜里值哨的清军,开始多了起来。 这时一行人在向导的带领下,来到一座工坊外,便见两个清军一左一右,靠在门前,选锋营的十二名士卒当即分为左右悄悄包抄过去。 两名士卒拿出手弩,取出淬毒的箭矢,“嗖嗖”的射出,两名清军身子一软,还没倒下,就被猛扑上来的选锋士卒接住,捂住嘴,刀子猛插胸口,直到没生息,尸体才被轻轻的放倒,最后拖到墙后。 这时另几名士卒,则潜入工坊,靠着门口一间屋子,为首一人,趴在窗户上看了看,做了个手势,示意里面有人。 一名士卒立刻取出一种香来,点燃了往里面一吹,等了片刻后,便用刀轻轻拨掉门栓,然后轻手轻脚的摸了进去。 不一会儿,为首的队正便出来,低声道:“夜号是三十,破城。” 白文选点了点头,告诉两个士卒夜号,让他们守在们口,便问向导,“炸药埋哪儿呢?” “在东院!”向导明显有些紧张,腿都哆嗦了。 白文选不敢耽搁,当即一挥手,领着众人就往东院而去,众人行走在铸炮坊内,心情都十分紧张。 忽然前方一道火蛇,游走过来,众人急忙退入一条窄巷,看着一群穿红甲的鞑子,游走而过。 等躲过这股清军,众人沿着墙根,终于来得东院,找到了藏在角落的引药线。 这时士卒打开一看,发现有大截已经受潮,无法引燃。 白文选急忙让人拆了几枚震天雷,把用棉布油纸包着的一条引线,剪掉受潮的一截,然后直接撒上火药连上,撒出一条长长的引药线,然后点燃。 “咻咻”的引药燃烧着,飞速的窜入墙角,白文选等人齐齐蹲下,半响过后,“轰!轰!轰!“的爆炸,犹如天降神雷在耳边炸响,整个东院火焰冲天而起,无数残肢断臂,如同冰雹般落下,不少还飞出了院墙。 东院近百间房屋,瞬间全部陷入了火海。 清军大营的寂静瞬间被打破,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连连炸响,营地内火光冲天。 多铎惊得猛然从床上跳起,走出房门只听见满营哗然,人喊马嘶声乱成一片,大批衣衫不整的清军,从营房里跑出来。 “快跑啊!高义欢劫营了!咱们败了!”穿着清军衣服的选锋营士卒,在营中浑水摸鱼。 几名士卒一边点火,一边冲到马棚边上,打开牲口圈,往里面丢了几枚震天雷,受惊的战马们顿时奔涌而出,在营地里四处狂奔践踏。 白文选一行人点燃了炸药,几乎将整个东院掀飞,那里原来是铸炮坊的官员和工匠的宿舍,现在全部陷入火海。 众人得手后,急忙往外撤,忽见对面几名清兵,护着一肥头大耳,光着头皮,衣衫不整,穿着红色甲胄,手里拿着一根避雷针老长的铁盔的将领出来。 白文选顿时眼睛一亮,忽然就是一大喝,“杀!” 选锋营的士卒,抬起手弩就射,嗖嗖几箭,几名清军猝不及防,应声而倒,将那清将吓得呆若木鸡~ 第459章活捉孔有德 在铸炮坊内驻扎的是孔有德的正红旗,是清军中最善于使用火器的人马之一。 高义欢用火器有一手,喜欢搞点新花样,不过论起怎么使用红衣大炮,孔有德到是没有怕过谁。 现在他的炮队已经到了大营,叫高义欢再狂一个试试,明天他就准备在多铎面前好好的露一手,不把高义欢打出屎来,绝不收手。 今天从多铎那里出来,他便安排炮队的属下歇息,为了让宝贝疙瘩们能够养足精神,特意没让他们住又冷又湿的帐篷,而是安排在工坊内居住。 在安排了炮队睡下后,孔有德也没歇息,而是在房间看着汝州城的沙盘,琢磨着明天炮架哪里,该怎么轰城。 毕竟城里也是有红衣大炮的,位置选不好,就只有挨轰的份。 孔有德为了明日能把炮打好,在房间里研究到半夜,最后看上了汝州城东北方向的一个土丘。 正面对轰,城上大炮居高临下,又打得远,怕讨不到什么便宜,轰一角,他的炮阵能够展开,但城池角上却摆不了几门炮,火力不及自己,要是城墙角上多摆火炮,那么正好给他当靶子。 定了策略后,孔有德不禁洋洋自得,而这时已经过了三更天,孔有德才觉得困意袭来,脱了盔甲和鞋子,躺在床上慢慢入睡,他刚做着美梦,忽然一声巨响,惊得他一个激灵腾的从床上跳起。 他起初以为是火药放置不当,走火爆炸,可爆炸声接二连三的传来,还夹杂着呼喊,外面乱成一锅粥,才反应过来。 妈拉个巴子,不对劲啊!这声音怎么是从东院传来的,那里正是炮队歇息的地方啊。 孔有德立刻就不淡定了,他急忙起身,这时一名亲卫已经仓皇的跑进来。 外面火光冲天人喊马嘶,满地的残肢断体,熊熊火焰,到处都是慌乱奔跑的清军。 在营地其它各处,也是轰响连连,四处火光冲天。 清军构成复杂,营地里住着,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八旗,还有外藩蒙古,这些人马相互不隶属,谁也不认识谁,一乱就全乱套了。 亲卫被爆炸吓懵了,又见局势混乱,听人大喊清军败了,急忙冲进房间,向孔有德禀报。 这时孔有德顾不上穿戴整齐,头盔没戴,衣甲歪斜,便急忙走了出来。 他一看东院已经完全陷入火海,顿时险些喷血,不过这时他顾不上心疼炮队,满脑子都是怎么炸成这样呢? 工坊的条件好,居住的都是八旗各部的长官和亲卫,孔有德毕竟是了解火器的。 这样的爆炸,肯定是事先就埋了炸药,否则不可能把整个东院都炸掉。 想到这里,孔有德知道高义欢早有预谋,他也不晓得有多少敌兵混入工坊,还有没有爆炸,便三十六计,走为上。 几名亲卫,护着他匆匆出来,准备去工坊外调兵,可刚出院子,迎面就看见一群穿着满洲镶红旗甲胄的清军,二话不说,抬起手弩就射,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猛扑过来,一个恶虎扑食将他扑倒,堂堂大清国恭顺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俘虏了。 十多名选锋营的士卒,将孔有德的护兵杀散,白文选将孔有德压在身下,一刀柄照着脑门砸下,孔有德脑袋上立时一个隆起,心中气得不行,羞愤得气晕过去。 几名亲兵连忙将白文选扶起,王应真方才就觉得红胖子眼熟,这时低头一看,顿时嘴巴张大,指着晕死的孔有德,结巴道,“这~这是孔有德啊!” 王应真原来是汉军正蓝旗,看见过孔有德几回。 白文选微微一愣,脸上露出大喜之色,却又忽然急道:“带上,快走!” 说着他便上前架起孔有德,便疾步往外走,可是刚走没几步,前面就有一队红甲兵,急匆匆的跑过来,正好拦住了他的去路。 白文选心道不妙,王应真额头冒汗,不过忽然灵机一动,一边架着孔有德往外冲,一边用辽东腔吆喝,“妈拉个巴子,都给老子闪开,王爷被炸晕了!” 赶来的清军微微一愣,居然真没阻拦,便让开一条道路。 这也不怪他们,白文选他们都穿着镶红旗衣甲,也是红色,夜里不仔细分辨,很难看出来。 众人疾步沿着巷子往外走,来到摸进来的偏门,两名焦急等待的士卒,立刻窜了出来。 这时身后忽然脚步声大作,听见有人高喊,“快拦住他们,王爷让他们绑了!” 却是被杀散的孔有德亲兵,召集了人马,发疯似的追了过来。 那清兵急声大喊,谁知两个看门的不仅不拦,反而打开门,朝他们射了一根弩箭。 白文选架起孔有德飞奔,身后选锋营的士卒当即力断,有的举弩便射,有的从腰间拿起一枚震天雷,边跑边将火折子吹燃,然后点燃了向后投出。 一枚冒着烟的震天雷滚到追兵脚下,巷子顿时“轰”的一声爆炸,将追兵炸得人仰马翻。 此时清军营地已经乱做一团,到处都是奔走的人影和调动的清兵。 汝宁城方向,四门大开,近万人马冲出城来,杀声震天,一根根带着哨响的火箭,呼啸着窜上天空,拖着尾焰,走着蛇行,落入清军大营,立时火光冲天。 清军的注意力,顿时被明面上的敌人吸引,对于混入营中的魏武军,则完全没有办法。 天那么黑,到处都是乱兵,根本无法分辨。 不多时,白文选一行人,便穿过大营,来到河滩处,却发现易道三他们已经在此等候。 “白将军,都没事吧!”易道三问道。 方才在清军营地中,众人一个个精神紧绷,激动异常,受伤了也难以察觉。 白文选将孔有德往地上一丢,摸了摸,笑道:“一根毫毛都没伤到!哈哈~从征这么多年,今天最刺激了!” 把孔有德弄了出来,可不是老得劲了么? 众人也都激动的很,不过激情过后,又都有点后怕,王应真便一脑门的冷汗,小心肝现在还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这时易道三已经注意到被白文选带回来的孔有德,脸上露出疑惑。 白文选难道豪气一回,他一脚踢在孔有德身上,“王爷,别他娘的装了,知道你醒了。” 黑暗中看不清孔有德的脸色,但是想必一定精彩的很,他刚才被重重摔在地上,确实已经醒了,只是这个场面太尴尬,就算他阅历丰富也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办,所以只能继续装昏,看有没有机会逃走。 这时孔有德无奈,只能坐起身来,“各位好汉们好,我孔有德,是大清的王爷,手里有的是银子,你们放了我,我既往不咎,给你们抬旗,再每人发一万两现银!” 众人一阵哄笑,下一秒,一把刀柄又落了下来,还是照着脑袋砸下,孔有德又被砸晕过去。 第460章本王日你先人 北郊清军营地内,爆炸连连,各种惊呼声响成一片,满营哗然。 清军主营因为爆炸,内部混乱不堪,被掳来的两万百姓所在的营垒,没遭受攻击,不过却比清军还乱。 爆炸如同旱雷,产生的气浪和震动,不知惊醒了多少人。 清军从各处掳来的两万多百姓,心中本就惶恐,被爆炸惊醒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是感到恐惧。 他们纷纷奔出帐篷,骇然发现,清军营垒中爆炸连连,到处都是火光,还听见有人大喊,蛮子劫营之类的话语。 百姓们微微一愣,遂即就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说高大帅打过来了吗? 营垒瞬间哗然,被掳来的百姓,哗啦啦冲到寨墙边,掀开栅栏,便往外面跑。 耿仲明辛苦十余日,死了三四百人,掳来的两万百姓,片刻间就跑了一大半。 多铎猛然从床上坐起,没穿衣甲就出了房间,然后瞪大眼睛看着火光漫天的东面。 此时营地中乱做一团,不时有人惊呼大清败了,但却不见敌兵身影,多铎立时判断出,是小股人马混了进来。 多铎的护兵,听着声音,心中惊骇,立刻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多铎围了起来。 这时一名清军疾步跑过来,慌张的在他身前单膝跪下,“王爷,大事不好,蛮子偷营,恭顺王那边发生爆炸,据说汉军正红旗的炮手全被炸死了。” 多铎闻语,脸上瞬间狰狞,一脚将来人踢翻,“你说什么?” 不用来人回答,他也能看见,方才爆炸的铸炮坊东院已经被夷为平地。 只是他没想到,他调来的数百正红旗炮手,千里迢迢来到汝宁城下,没来得及打一炮,就被人送上了天。 没了炮手,还怎么轰城? 这让多铎心中瞬间暴怒,不过遂即又觉得背后一寒,不禁有点庆幸,辛亏是炸的汉军正红旗,要是炸的这里,那他现在怕已经成为一堆碎肉了。 虽然多铎还不清楚,他封锁了城门,为何还有蛮子人马出城,还混入了他的大营,但看情况他显然又被高义欢算计了,高义欢料到他会在此下营,所以早早就埋了炸药。 这个想法让多铎,心头狂震,觉得恐惧,又不可思议。 想到这里,多铎冷汗连连,这个高义欢真是歹毒,他怕是想着一下把本王炸上天吧! 这时又一名清将跑来,万分惊恐的禀报,“王爷,红衣大炮和辎重,又让人给炸了。” 刚才来报,炮手被送上了天,现在红衣大炮也被人给毁了,得,轰城的计划彻底完了。 多铎心头顿时滴血,他情不自禁的后退几步。距离上次辎重被毁,红夷大炮被炸才多久,他居然又让高蛮子炸了一回。本王到底是有多蠢,才被高义欢得手两次 一时间多铎心中满是羞愤之感,险些背过气去,不过他心中虽气,但却还要解决眼下的危局。 这时他看见混乱的大营,听见有人扰乱军心,迅速判断出来劫营的人马不多,顿时愤怒的下令,“传本王军令!各军不必惊恍!一定要给本王抓到偷营之人,本王要在他们身上绑上炸药,把他们炸个稀碎。” 几名清将急忙传令,去安抚士卒,稳定营盘,多铎从鼻孔中深深吸上一口气,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高义欢,本王一定要整死你!” 这时他刚下令,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尖啸,他抬头一看,脸色突然为之一变,便见天空中一枚拖着火焰极速射来的物体,在工房内啸叫着乱窜,最后扎进一间屋子,瞬间将房屋引燃。 此时,汝宁的城门已经打开,各部人马在清营爆炸的瞬间,就从城中杀了出来。 吴世昭领着五千兵马,攻打清军北营,士卒隔着营地老远,便点燃几根火箭。 火箭在点燃的瞬间,发出一身尖啸,走着蛇步冲入清军营盘,点燃清军营帐,使得本就混乱的清军营垒,更加的混乱。 这种被军器监放弃,下令停止生产的火箭,没想到居然取得了不小的成果。 明朝在火器上的奇思妙想,其实很多,做了许多创新,只是因为工艺的问题,看起来比较鸡肋,再加上清军入关,打断了火器的演进,使得这些创新,没有继续发展和成熟的机会。 如果这种掩进能够继续,等工艺和技术稍微进步,许多想法就不再只是鸡肋。 火箭在明朝灭亡后,基本就被清廷放弃了,但是这个东西很早前传入印度,印度又传入英国,最后英国又用来对付清廷,成为鸦片战争中打败清军的利器之一。 现在魏武军使用的火箭已经很像康格里夫火箭,只是射程,还有稳定性方面有所欠缺。 这次火箭袭击清军营垒建功,原本被判死刑的火箭,高义欢肯定要重新立项,让工匠继续改进生产。 多铎看见这些乱窜入营中的火箭,心头惊愕,这又是神马玩意儿? 这时他只见靠近汝宁的寨墙附近的帐篷,已经被纷纷点燃,天空都被映成了火红色,又听见杀声震天,见无数人马从汝宁冲了出来,顿时心头一跳,急声喝令,“快,先让人稳住营盘。” 起先的爆炸,只是让工坊附近的清军骚乱,并没有波及到清军大营的南面。 那里是多铎放了重兵的地方,目的就是防御城中人马出城袭扰。现在城内人马冲出,想要趁乱冲破营垒,多铎瞬间就大惊失色。 要是让魏武军大队人马杀入大营,那整个清营就有崩溃的危险。 情急之下,多铎连连狂吼,顾不上搜捕混入营盘的魏武军,便急调人马稳定营盘。 一时间,清军大营外杀声震天,铳炮声连成一片。 这时一群清军却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名清军滚落下马,被搀扶着上前来,他来到多铎身前跪倒,痛哭流涕,“王爷,大事不好,恭顺王让人给掳走了!” 多铎听罢,浑身颤抖,愤怒让他脸涨得通红。 孔有德你是头猪吗?怎么能让人从大营中掳走,这让大清的脸面往哪里搁? 多铎痛苦的逼上眼睛,仰天长叹,心中无处发泄的愤怒,便成咬牙切齿的一句问候,“高义欢,我日你先人!” 第461章天意啊 汝宁城头,高义欢看着魏武军用火箭袭扰清军营垒,像放烟花似的,又听见城外杀声震天,心情十分愉快。 刚才几声爆炸,加上工坊方向火光冲天,高义欢就知道白文选和易道三已经得手。 既然他们得手,毁了清军的辎重,那能不能突破清军营盘,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高义欢有点如释重负的道:“多铎今夜被本帅偷袭得手,他再想继续攻打汝宁,就有点不现实了。” 站在旁边的梁以樟却依然忧心,“大帅,东虏占据燕赵齐秦魏五国故地,控制天下半壁,就算多铎暂时不能威胁汝宁,我们的情况也不乐观啊!” 这次清军南下,给汝宁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清军控制地域广大,恢复的速度,必然要比他们快,所以梁以樟对局势仍然感到忧郁。 这点高义欢也是清楚的,不过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事情,时间还长,看谁能笑到最后呗。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将领,匆匆从台阶上城,向高义欢禀报,“大帅,白将军、易都尉回来了。” 高义欢脸上露出笑意,他手扶着墙垛,眺望清军营盘,看见清军营垒的火势弱了一些,喊杀声也小了点,遂即笑道,“走,回节堂,本帅要见一见,平安归来的将士。” 此时已是五更天,用不了多久就要天亮,出城的人马陆续回城,给清军大营留下满地的狼藉。 魏武军各将容光焕发的回到城中,一个个都议论着方才的事情,显得特别的兴奋。 这时众人来到帅府门前,哈哈大笑的打着招呼,说着自己这一路人马偷袭的经过。 赵大宪、徐黑虎、虎大威他们正说着话,忽见白文选、易道三笑呵呵押着一名鞑子走过来,不禁都停下交谈。 虎大威看见白文选高兴的很,没忍住道:“白将军,你们这是?” 白文选见他指着孔有德,脸上云淡风轻,拖着长音,很不在乎的说道:“他啊,孔有德,我顺手抓回来的俘虏~” 这个逼装得让人措不及防,虎大威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赵大宪等人却纷纷脸上一惊,急忙围了上来,羞得孔有德差点又晕过去。 白文选见众人的脸上惊讶,嘴上赞叹,心中暗爽不已~ 1646年,丙戌年正月一日,新年第一天,魏武军便取得了一个好彩头。 这天魏武军发起的偷营行动,可以说是相当的成功。 虽说清军死伤人马不多,但是清军的辎重和火炮被毁了一大半,汉军正红旗炮队数百士卒也被一起炸上天,基本丧失了攻城的能力。 清早,多铎站在还在燃烧的仓库外,阴鸷着脸,听着耿仲明的禀报。 “蛮子怎么出的城,查出来了吗?”多铎道现在还不晓得自己怎么中了高义欢的暗算。 耿仲明道:“只知道他们是从营寨北面混进来,其它还不清楚,兴许早就埋伏在了城外。” 多铎脸颊鼓动,“损失如何?” “王爷,卑职粗略清点了下一,二十门红衣大炮,还有两门能用,放在仓库内的粮食,只抢出了不到五千石,大军的帐篷被烧毁了一千多顶,掳来的青壮则跑了一多半。”耿仲明红着眼睛说道:“还有晚上大营混乱,至少损失两千多人,另外就是恭顺王~” “这个本王知道,你不用再提醒本王!”多铎没等他说完,就挥手打断。 孔有德虽不是真满洲,但却是满清的王爷。他被高义欢的人给抓走,有很强的政治意义,对满清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多铎现在是提都不想提这件事情,心中烦闷的很,嘴上的胡子都快被他拔完。 多铎也是倒霉,入关以来,他这一路人马,两年间已经先后死了一个贝勒,一个贝子,现在又要死一个王爷。 以孔有德的情况,落在高义欢的手里,不用多说,肯定活不成,所以多铎现在已经当他死了。 每次同高义欢一交手,就得死一个满清的重要人物,仿佛形成了某种定律,这让多铎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种宿命的力量,再与他作对一样。 这次魏武军袭击大营,清军士气大挫,物资损失惨重,掳来的炮灰也溜了,清军暂时已经无法攻下汝宁。 耿仲明被多铎打断话语后,等了半响,终于还是继续说道:“王爷,现在大军士气以泄,不少将士对攻陷汝宁已经不抱希望,我们是不是~” 多铎红着眼睛,“你劝本王退兵?” “王爷,没有红衣大炮,掳来的炮灰也逃走大半,士卒缺衣少食,强攻的话必然损失巨大啊!”耿仲明原本想来汝宁抢劫一波,但没想到点子太硬,他对攻入汝宁已经不报希望了。 多铎知道他说的有理,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本王不攻城,就在这里耗着高蛮子,等英亲王那边取得进展,然后派兵过来。” 高义欢彻底激怒了多铎,既然高义欢不让他好过,他便也不让高义欢好过,要同他死磕到底。 “王爷,粮食和物资呢?”耿仲明却皱眉道。 多铎不赖烦道:“让朝廷再拨一笔过来。” 多铎这么决定,到也不完全是因为心中愤怒,他继续留在汝宁,高义欢便也就只能呆在汝宁,这样阿济格就有机会攻入南阳,然后增援他灭了高义欢。 这么看的话,他还是有胜算的,所以他不愿意撤退,不愿意给高义欢喘息之机。 耿仲明见他这么说,也不敢多说,那就熬吧。 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便见一员清将疾驰奔来,一直到多铎身旁不远处,才慌忙翻身下马,然后神色慌张的疾步走到多铎身边,探头过去一番耳语。 多铎听完,神色大变,不禁仰天长叹,“天意啊!” 耿仲明心头一惊,“王爷,发生了什么事?” 多铎却摇了摇头,半响才道:“喀尔喀蒙古犯边了。” 第462章蒙古犯边 虽然遭了夜袭,辎重损失惨重,但是多铎觉得他还能坚持一下。 这时他本以为能够影响他继续围城的因素,只有南京小朝廷发兵,不想南京未动,北方的漠北蒙古却忽然南下。 这事也并不奇怪,草原上的生存条件太过恶劣,北方民族袭扰中原,是常有的事情,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明朝在的时候,他们打明朝,现在满清统治北方,那他们就抢满清。 游牧就是这么横,想抢谁抢谁,历代以来都是如此,他们只认拳头和利益,从来不讲啥大道理。 你占着中原富庶之地,那就是要打你,你怎么着吧? 这次犯边的漠北蒙古,大概有十来万人,首领是喀尔喀蒙古的二楚虎尔,已经破关墙杀入大同境内。 此时清廷统治的区域,北直隶和山东比较残破,山西因为环境封闭,则是一块相对完好的地盘,是清军粮饷的重要来源。 满清占据北方近两年时间,除了关中外,流寇基本被荡平,也没有辽饷和边镇的负担,可以勉强满足清廷的运转,不过要想分出利益,去稳住蒙古却有点困难。 虽说早在黄台吉时期,漠北蒙古就给已经向满清进贡称臣,但那只是表面的臣服。 从去年开始,外藩诸部因为没有获得什么利益,清廷许落的许多条件,都因为物资匮乏没有实现,便开始对满清有点不满。 现在满清主要靠圈地,将八旗便成奴隶主,来维持八旗内部的团结,但这些地却不可能给外藩,清军缴获的物资有限,没有东西来开边市,来赏赐蒙古,稳定蒙古,便有了这次蒙古的进犯。 近两年来,北直、山东、河南北部,没有流寇作乱,没有东虏兵祸,加上人死的差不多,土地矛盾解决,地方上便得到了一定的恢复,不过这些地方之前破坏太狠,还是不能给清军提供太多东西,清军最主要的赋税重地,还是山西一省。 顺军占据山西不到三个月,各地望风而逃,没打什么大战,加上李自成东征是为了夺天下,所以不像在河南时制造那么多杀戮,山西的元气得以保存。 再者由晋商主导的口外贸易逐渐恢复,山西商业比较繁荣,清廷派遣官吏搜刮,便使得山西成了支持清廷财政的重要省份。 历史上姜襄反正,三晋群起响应,也就是因为清廷对山西搜刮太狠,加上原来的社会结构没有被彻底破坏,许多士绅和宗族参与反正,才能形成那么大规模的反抗。 多铎收到喀尔喀蒙古进犯山西,多尔滚让他赶紧回援的消息,那眼前的战争便进行不下去了。 耿仲明听了多铎的话,脸上也是大惊失色,没想到漠北蒙古会忽然进犯山西。 时下满清与此前的明朝相比,有三个优势,一是没有边镇之累,二是没有宗藩不交税,大士绅地主也不敢偷税漏税,第三是没有流寇之困。 满清有十多万八旗要养,所以第二条的优势并不明显,只是明朝的特权阶级不打仗,老朱家纯粹的吸食国家血液,八旗老爷现在还没腐化,还能给清廷打打仗,出把力气。 另外有高义欢捣乱,有明军要防,第三条优势也被抵消大半。 相比与明朝,满清的优势主要在第一条上,他们靠着与蒙古的关系,便不需要在长城一线,维持一支庞大的九边军镇。 历代中原王朝,都有防备北方游牧的责任,而为了防备北方游牧,投入的钱粮,往往占据了朝廷收入的很大一部分。 满清等于是甩掉了历代中原王朝的一个巨大包袱,身上压力便比明朝轻松太多。 现在蒙古犯边,无疑便让满清失去了这一关键的优势,耿仲明的神色立刻就变了。 因为他知道清廷在长城一线,根本没有重兵。 “王爷,那现在怎么办?”耿仲明满脸的急色,孔有德走了,他得为主子多操点心。 多铎脸色阴沉,“摄政王,让本王和英王回师,迎击喀尔喀蒙古,先解决北面的边患!” 多铎说着扬起头,叹了口气,半响挥了挥手,“传令大军,准备撤退吧!” 汝宁城中,大帅府邸,高义欢大马金刀的坐在帅位上,听着众将士的汇报,他听说白文选俘虏了孔有德,顿时仰天大笑。 硝烟未散,满身征尘的白文选,挺起小胸脯,站在大堂中间,任由高义欢灼热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高义欢满脸欣慰,感慨还是要多收些历史留名的将领,他注视着白文选,大笑道:“文选,你说一说,是怎么将孔有德这个龟孙抓住地?” “是!”白文选挺直了腰杆,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把他怎么炸工坊,怎么遇见孔有德,又怎么逃脱,都说得清清楚楚,条理非常的清晰。 他把自己形容成了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美化成了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的孤胆英雄。 当然他也没光说自己好话,也称赞了选锋营士卒的水平过硬,没有独揽功劳。 “哈哈哈~文选,干得不错!”高义欢频频颔首。 李定国两蹶名王,吓得清军几乎要放弃天下,以七省议和。 现在他生俘了孔有德,如何不欢喜,老子再完成一个鞑子王爷的指标,便也就两蹶名王啦! 一想到这儿,高义欢就心头高兴,看着白文选,怎么看,怎么喜欢。 白文选志得意满,抱拳道:“大帅,孔有德那厮就在外面,要不要带上来给大帅瞧瞧。” 高义欢却笑道:“一个汉奸,没啥好见的,今天本帅主要是给文选,还有我魏武军的将士们论功行赏。至于孔有德,本帅准备把他送去南京,交给南京处置。这老小子在山东叛明后,为鞑子效命多年,手上血债无数。将他送去南京,他就是个死,而他被南京处死,南京就只能同鞑子翻脸了。” 现在高义欢是竭尽所能的拉明朝下水,必须让他们也抗清,他才能松口气。 他杀掉孔有德,固然解气,不过却不如让明朝杀的好。 高义欢将孔有德送去南京,一可大涨主战派的气焰,二则是逼着明朝必须表态。 以孔有德的罪行,南京但凡要点脸,就得把孔有德弄死,否则这样的叛贼不杀,就真让天下寒心了。 只要南京杀了孔有德,那清廷就不会善罢甘休,不得不撕开伪善的面貌,同明朝开战。 这样孔有德的死,才有价值,抗清的统一战线,才算初步建立起来。 在汝宁城中,一片喜气洋洋,气氛热烈之时,城外清军却已经在收拾行装。 清军准备撤退时,多铎则在几名清军将领的陪同下,打马围着汝宁城转了一圈。 一行人驻马在一座土丘上,看着汝宁城,多铎一声长叹,他知道只要一退兵,再想灭高义欢,就难上加难了。 第463章多铎退兵 正月初二,因为清军兵临城下,汝宁城的军民连新年都没过。 不过三十晚上那场袭营,又是放炮,又是点火箭,到是远远要比过年热劳得多。 有了这场袭击,清军的攻城计划,被彻底打乱,让原本准备攻城的清军,只得放弃攻城。 清军兵临城下,硬是没打过一场攻坚战,让准备凭借城池,杀杀鞑子威风的魏武军将士,对崽子们很是失望。 正月间,天气依然寒冷,城头北风呼啸。 城上值守的魏武军将士,都裹着毯子,背靠着城墙休息。 天气寒冷,熬了一夜,值夜的士卒只觉的身体都快冻僵。 这时东面泛起一片鱼白,不多时,地平线被镶上一道红边,太阳漏出头来。 感受到阳光射到城头,靠着城墙的士卒纷纷起身,活动一下冻得僵硬的肢体,等待这白天值哨的弟兄过来换防。 “娘个劈的真冷!”熬夜后的军官哆嗦着。 “城外的龟孙打又不打,退又不退,真他娘的磨叽!”一名汉子往城外啐了一口唾沫。 三十晚上的袭营,挫败了清军的锐气,也提振了魏武军将士的士气,还有坚守汝宁的信心,他们又有点不把清军放眼里了。 军官听了发笑,“娘个劈,老子这局人,就你小子最怂。今天说话咋这么提气,还盼着鞑子来攻呢?” 城上士卒一阵哄笑,那汉子摸摸脑袋,“龟孙们老是不攻城,就在外面祸害百姓,抢咱们东西,俺这也是心里急啊!” 军官点了点头,“嗯,你小子这话说的不错。大帅说过,鞑子一来,就占咱们的地,抢咱们的钱粮,掳走咱们的妻女,咱们不能让他们祸害百姓,必须将他们都宰了。” 汉子憨笑道:“头,也不晓得为啥?这话我以前就听了好多遍,心里硬是没啥感觉。说来也怪,这次鞑子打进咱们汝宁,俺咋就那么想和他们干仗,灭了这帮龟孙呢?” “好你个龟孙,大帅的话,你以前都当耳边风啦!”军官闻语立刻怒了。 从讲武堂出来的军官眼中,高大帅的形象光辉伟岸,犹如慈父,说的话都是要用小本本记上地。 “头儿,冤枉啊,我都听了,还背了下来,可当时就是没啥感觉呀。” 那汉子正说着,身后却忽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老子知道你以前为啥没感觉,现在为啥又想拼命。” 城上士卒闻声,身子一颤,一个个根见了鬼似的,连忙双脚一并,身子站得笔直。 为首的军官忙行礼,“大帅!” 高义欢摆摆手,径直走到那汉子身前,骂道:“你个龟孙,城外有田吧,是不是还有房媳妇啊?你现在想拼命,把鞑子赶走,是不是看见鞑子打来,怕鞑子占你的田产,抢你的媳妇?你既然有这个心,为什么要等鞑子打过来,威胁到家人的时候,才知道玩命呢?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将妻儿置于险地,有卵子,就在鞑子还没打来之前把他们干回去,甚至跟着本帅,咱们打到鞑子老巢去,把鞑子给干了,行不行?” “大~大~大帅,行!”汉子早吓得哆嗦,脑壳空白,不晓得说话了。 现在魏武军确实有个问题,就是政治主张不够明确,许多人不晓得自己干啥,所以人心还是不够凝聚,还是一支旧式军队。 当然这与高义欢的身份有很大的关系,忠孝节义是整个民族的价值观,即便是目不识丁的佃户苦力,也知道岳爷爷的事迹,正是有这样一个价值观的共识,还有文化向心力,才有这样一个庞大的国家。 现在高义欢的身份,决定了他不能去讲忠,讲忠就绕不开忠君,他现在主要是义气感召,还有就是讲利益,还没摸索出一套,用来控制军队的思想出来。 听士卒们的谈话,他就晓得,他该在这方面下功夫了。 “你叫什么名字!”高义欢看着汉子问道。 “大~大~大帅,小的叫周大利。”汉子打着哆嗦。 高义欢眉头一挑,不禁笑了,“周大吉那个龟孙是你什么人?” 在襄城时,高义欢遇见一个士卒,叫周大吉,那时的情况和今天差不多,被他送去讲武堂,提高思想觉悟去了。 汉子一惊,抬起头来,忙又低下去,“大帅,那是我兄弟。” 高义欢闻语笑了,还真是巧的很哩。 就在这时,更巧的事情来了,一队魏武军的斥候忽然奔至城下,隔着老远,便急声呼喊,“鞑子撤了,鞑子撤了!” 高义欢正好站在城头,闻声走到墙垛边,看见三名斥候,一边纵马疾奔,一边大声呼喊。 高义欢听清他们的话,顿时精神一振,急忙转身,准备去城门处询问详情。 这时他走过周大福身边,却又忽然停下步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大利啊!你这个名字不错,明天到本帅亲卫营报道吧!” 高义欢已经决定,将那个送到讲武堂的周大吉也调到亲卫营,不管他们能不能打,高义欢就图个吉利。 说完他便留下呆住的周大利,转身来到城楼,不多时,便有斥候被带上来,单膝行礼,“卑职见过大帅!” 高义欢淡定的问道,“城外什么情况?” “大帅,昨夜鞑子营中的火炬,到了后半夜,许多都逐渐熄灭,然后也没人再次点燃。李都尉觉得有点可疑,便让卑职清早出去察看。卑职摸到鞑子营盘附近,发现鞑子营寨安静异常,于是靠近去看,发现人已经空了。” 既然斥候这么说,清军至少是已经撤离了营盘,不过多铎也是个阴险的人,是不是想引他追击,却还需要探查清楚。 毕竟高义欢就是这么将多铎引到汝宁来的,不过不管多铎什么想法,清军现在确实已经实打实的连夜离开了营垒。 “弟兄们,听见没有,鞑子也就这点本事,又被咱们魏武军给顶回去啦。”高义欢不放过任何激励士气,振奋军心的机会,“娘个劈,什么满万不可敌,光吹牛皮,我魏武军天下无双,我见人就说了吗?” 城头上的士卒听了高义欢的话,一个个顿时激动起来,有些没听清楚的连忙问大帅说了啥,等知道清军退了后,无数个激动的声音响起,欢腾声瞬间从北城弥漫全城。 这时那斥候脸上却没有喜色,忽然附耳对高义欢说了几句,高义欢的神情瞬间阴沉起来~ 第464章是不是有啥阴谋 正月初二,因为清军兵临城下,汝宁城的军民连新年都没过。 不过三十晚上那场袭营,又是放炮,又是点火箭,到是远远要比过年热劳得多。 有了这场袭击,清军的攻城计划,被彻底打乱,让原本准备攻城的清军,只得放弃攻城。 清军兵临城下,硬是没打过一场攻坚战,让准备凭借城池,杀杀鞑子威风的魏武军将士,对崽子们很是失望。 正月间,天气依然寒冷,城头北风呼啸。 城上值守的魏武军将士,都裹着毯子,背靠着城墙休息。 天气寒冷,熬了一夜,值夜的士卒只觉的身体都快冻僵。 这时东面泛起一片鱼白,不多时,地平线被镶上一道红边,太阳漏出头来。 感受到阳光射到城头,靠着城墙的士卒纷纷起身,活动一下冻得僵硬的肢体,等待这白天值哨的弟兄过来换防。 “娘个劈的真冷!”熬夜后的军官哆嗦着。 “城外的龟孙打又不打,退又不退,真他娘的磨叽!”一名汉子往城外啐了一口唾沫。 三十晚上的袭营,挫败了清军的锐气,也提振了魏武军将士的士气,还有坚守汝宁的信心,他们又有点不把清军放眼里了。 军官听了发笑,“娘个劈,老子这局人,就你小子最怂。今天说话咋这么提气,还盼着鞑子来攻呢?” 城上士卒一阵哄笑,那汉子摸摸脑袋,“龟孙们老是不攻城,就在外面祸害百姓,抢咱们东西,俺这也是心里急啊!” 军官点了点头,“嗯,你小子这话说的不错。大帅说过,鞑子一来,就占咱们的地,抢咱们的钱粮,掳走咱们的妻女,咱们不能让他们祸害百姓,必须将他们都宰了。” 汉子憨笑道:“头,也不晓得为啥?这话我以前就听了好多遍,心里硬是没啥感觉。说来也怪,这次鞑子打进咱们汝宁,俺咋就那么想和他们干仗,灭了这帮龟孙呢?” “好你个龟孙,大帅的话,你以前都当耳边风啦!”军官闻语立刻怒了。 从讲武堂出来的军官眼中,高大帅的形象光辉伟岸,犹如慈父,说的话都是要用小本本记上地。 “头儿,冤枉啊,我都听了,还背了下来,可当时就是没啥感觉呀。” 那汉子正说着,身后却忽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老子知道你以前为啥没感觉,现在为啥又想拼命。” 城上士卒闻声,身子一颤,一个个根见了鬼似的,连忙双脚一并,身子站得笔直。 为首的军官忙行礼,“大帅!” 高义欢摆摆手,径直走到那汉子身前,骂道:“你个龟孙,城外有田吧,是不是还有房媳妇啊?你现在想拼命,把鞑子赶走,是不是看见鞑子打来,怕鞑子占你的田产,抢你的媳妇?你既然有这个心,为什么要等鞑子打过来,威胁到家人的时候,才知道玩命呢?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将妻儿置于险地,有卵子,就在鞑子还没打来之前把他们干回去,甚至跟着本帅,咱们打到鞑子老巢去,把鞑子给干了,行不行?” “大~大~大帅,行!”汉子早吓得哆嗦,脑壳空白,不晓得说话了。 现在魏武军确实有个问题,就是政治主张不够明确,许多人不晓得自己干啥,所以人心还是不够凝聚,还是一支旧式军队。 当然这与高义欢的身份有很大的关系,忠孝节义是整个民族的价值观,即便是目不识丁的佃户苦力,也知道岳爷爷的事迹,正是有这样一个价值观的共识,还有文化向心力,才有这样一个庞大的国家。 现在高义欢的身份,决定了他不能去讲忠,讲忠就绕不开忠君,他现在主要是义气感召,还有就是讲利益,还没摸索出一套,用来控制军队的思想出来。 听士卒们的谈话,他就晓得,他该在这方面下功夫了。 “你叫什么名字!”高义欢看着汉子问道。 “大~大~大帅,小的叫周大利。”汉子打着哆嗦。 高义欢眉头一挑,不禁笑了,“周大吉那个龟孙是你什么人?” 在襄城时,高义欢遇见一个士卒,叫周大吉,那时的情况和今天差不多,被他送去讲武堂,提高思想觉悟去了。 汉子一惊,抬起头来,忙又低下去,“大帅,那是我兄弟。” 高义欢闻语笑了,还真是巧的很哩。 就在这时,更巧的事情来了,一队魏武军的斥候忽然奔至城下,隔着老远,便急声呼喊,“鞑子撤了,鞑子撤了!” 高义欢正好站在城头,闻声走到墙垛边,看见三名斥候,一边纵马疾奔,一边大声呼喊。 高义欢听清他们的话,顿时精神一振,急忙转身,准备去城门处询问详情。 这时他走过周大福身边,却又忽然停下步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大利啊!你这个名字不错,明天到本帅亲卫营报道吧!” 高义欢已经决定,将那个送到讲武堂的周大吉也调到亲卫营,不管他们能不能打,高义欢就图个吉利。 说完他便留下呆住的周大利,转身来到城楼,不多时,便有斥候被带上来,单膝行礼,“卑职见过大帅!” 高义欢淡定的问道,“城外什么情况?” “大帅,昨夜鞑子营中的火炬,到了后半夜,许多都逐渐熄灭,然后也没人再次点燃。李都尉觉得有点可疑,便让卑职清早出去察看。卑职摸到鞑子营盘附近,发现鞑子营寨安静异常,于是靠近去看,发现人已经空了。” 既然斥候这么说,清军至少是已经撤离了营盘,不过多铎也是个阴险的人,是不是想引他追击,却还需要探查清楚。 毕竟高义欢就是这么将多铎引到汝宁来的,不过不管多铎什么想法,清军现在确实已经实打实的连夜离开了营垒。 “弟兄们,听见没有,鞑子也就这点本事,又被咱们魏武军给顶回去啦。”高义欢不放过任何激励士气,振奋军心的机会,“娘个劈,什么满万不可敌,光吹牛皮,我魏武军天下无双,我见人就说了吗?” 城头上的士卒听了高义欢的话,一个个顿时激动起来,有些没听清楚的连忙问大帅说了啥,等知道清军退了后,无数个激动的声音响起,欢腾声瞬间从北城弥漫全城。 这时那斥候脸上却没有喜色,忽然附耳对高义欢说了几句,高义欢的神情瞬间阴沉起来~ 第465章战后总结 清军虽退,但是高义欢却不敢松懈,各队人马依然严阵以待,防备多铎卷土重来。 高义欢摸不准清军为何退兵,只能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进行准备和布局。 这天一早,高义欢让人废了孔有德,然后派人将孔有德送去南京,向明朝献俘,并报捷讨赏。 南京那边扯皮,扯了个把月,他这边仗都打完了,却依然没决定下来,让高义欢一阵无语,很是佩服南京朝廷的效率。 他将孔有德送去,便是帮南京尽快做决定,以便下次同满清作战时,不至于又孤军奋战。 下午时分,便有斥候来报,多铎大军撤回郾城后,并没有留在郾城,而是留下耿仲明,坐镇郾城,又让尚可喜坐着镇洛阳,便率领满洲精兵北返。 这让高义欢感到十分的疑惑,命人继续打探,直到六七日后,高义成才来禀报,探查到确切消息,多铎之所以撤兵,是因为蒙古人突破长城,杀入山西劫掠,多铎不得不北上支援。 据说南下的蒙古人有近十万人,山西的清军根本不是敌手,姜襄躲在大同不敢出战,喀尔喀蒙古轻骑突进,已经打到代州、忻州,逼近太原。 清军西路军杀入关中后,满清在山西的兵力就十分空虚,只有省府太原有千余八旗驻防,三晋其它地区,只留了几支投降过来的绿营兵。 这些兵马欺负百姓还行,遇上蒙古人,就立刻抓瞎,晋北到处都是劫掠的蒙古骑兵。 清廷只能急令多铎和阿济格回援山西,将蒙古人打出去,甚至彻底击垮漠北蒙古,解决北方边患,同时收复一部分蒙古人,补充清军的损耗。 高义欢一直以为蒙古人同满人穿一条裤子,这个消息还是让高义欢感到有些震惊,没想清军居然和蒙古人干起来了。 这也是他以前不学无数,历史知识浅薄的很,不过听到这个消息,他心中还是不禁大喜。 蒙古犯边,清军主力北返,这便意味着,他的危机暂时解除。 高义欢原本还有点担心,清军故意引诱他北上追击,现在没了顾及,当即便让吴世昭领兵北上,将西平县夺回,把清军赶出汝宁。 时间一转眼快到上元节,汝宁城已经从战争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因为清军兵临汝宁关系,百姓们没有心思过年,现在清军一退,便都准备好好的过个上元节。 城中家家户户都做了元宵,点了花灯,燃放烟火,一家人团团圆圆。 在一场大战过后,能一家人团圆,便显得更加难能可贵和来之不易了。 官府和乡绅也出钱,请了民间的艺人,耍龙灯、舞狮子、踩高跷、划旱船、打太平鼓,让战争过后的汝宁城显得格外的热闹。 大帅府邸,天刚刚亮,府门前就拴了不少好马。 十多员魏武军的将领,齐齐来到了高义欢的府邸外。 众人稍微寒暄几句,便一起走进帅府,来到一间大堂坐下,相互询问着大帅急忙将他们招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堂上众人正在议论,这时,忽然有侍卫高声喊道:“大帅驾到!” 高义欢大步走到堂中,大马金刀的坐下,挥手让站起身来行礼的众人也坐下。 “今天把众位弟兄叫来,是想对前面的战事,进行一个总结!”高义欢开门见山,“这次咱们和鞑子又干了一场,你们都有些什么收获,都给本帅说一说!” 每次作战后,高义欢都会对战事进行一场总结,看看手下人马,在战争中暴露出了些什么问题,然后加以改进,增强大军的战斗力。 众将领微微一愣,还以为上元节,大帅要请吃汤圆哩。 不过好在这事以前也总结过,所以大帅问起,到也不会无话可说。 “大帅,多铎那龟孙在咱们手上连续吃瘪,连孔有德这个级别的人物,都被俺们魏武军抓住了。要俺说,俺得体会就是,大帅英明神武,俺们魏武军天下无双。”赵大宪第一个站起来,笑着说了几句,向周围拱手,等候同僚们的喝彩。 高义欢没想到他这么优秀,差点没一茶杯砸死这厮,“赵大宪,你给老子坐下!” 赵大宪见高义欢发怒,没想到马屁拍马腿上了,连忙落座。 “你们谁说一说!”高义欢扫视众人。 将领知道大帅要听干货,不过魏武军将领中,许多人的水平,其实都比较有限。他们身上总是还能看见流寇的影子,还是老打法,也没想过改进。 其实讲武堂已经培养了不少人才,不过都是些低级的军官,想出头还是比较难,魏武军的中上层,目前还都是些旧式的将领,习惯和思想都很难改过来。 堂上众人议论一阵,最后还是金声桓轻咳一声,开口说道:“大帅,这次同清军大战,卑职发现鞑子除了骑战厉害之外,对方的步军也不错。卑职在襄城指挥人马防守时,同鞑子步军打攻防战,觉得打的还是比较吃力!” 清军从襄城撤退后,金声桓便赶来了汝宁。 高义欢正了正身子,“这是战后总结,咱们自己人关起门来,揭自己短,并不丢人。这都是为了提高咱们的战力,你们现在不好意思提,以后就要流血!” 说着高义欢看向金声桓,赞许道:“虎臣,你继续说!” 金声桓接着道:“大帅,上次汝州大战时,咱们靠着震天雷,让鞑子吃了亏。这次大战,鞑子也有了这个东西,便抵消了咱们的优势。卑职这里提一条,都是将士们流血,换回来的经验。” 说着他看了看堂上的同僚一眼,“鞑子的重步,都身披双甲,刀剑难伤,咱们士卒手里的苗刀很难破甲,就是长矛也很难将他们捅死。卑职以为得给杀手队,配备一定的钝器才行,或者配些大口径的抬铳也可以。” 堂下众人议论纷纷,不时点头,显然也都遇见过这样的问题。 赵大宪方才丢了面子,忽然一拍大腿,咋呼道,“俺也想起来了,俺在河谷阻击鞑子时,多铎那龟孙,也派了一队重步来打俺。狗日近了三十步,火铳都打不死,搞的火器队一下就慌了!” 高义欢挥挥手,让他先别说,问金声桓道:“虎臣,除了配备钝器和抬铳,你还有什么别的建议?” 金声桓沉思一会儿,拱手道:“大帅,要对付他们,要么我们也组建重步,要么就研究怎么破他们的甲。其实大帅新造的火炮就不错,鞑子重步防御力强,可行动就相对缓慢,火炮可以在他们没靠近前,就狠狠的狂轰他们。只可惜火炮太少了些。” 魏武军也有重步,不过并没进行过什么训练,重步兵要求列阵成墙,齐齐挥刀,挡者披靡。魏武军的重步,确实临时披双甲的散兵而已。 高义欢听了金声桓的话,除了他的建议外,心里其实也有自己的办法。 看历史的潮流,铠甲最终还是要退出历史的舞台,所以他更加倾向于,加强铳炮的威力。 只是这就涉及到一个成本的问题,像青铜炮的技术已经比较成熟,但是为何没多造几门,归根结底还是没铜的问题~ 想得这里,高义欢有些不高兴了,娘个劈的,帮南京打跑了鞑子,怎么还不给老子打钱! 第466章高义欢是个惹祸精 南京朝廷震惊了。 前不久,镇守豫鄂勋臣韩国公高精忠,送来了东虏贝子满达海的首级,惹得南京数万百姓到码头围观,大涨民心士气。 江南朝野,大街小巷里,刮起了一阵高旋风,大姑娘小媳妇,听说这位韩国公至今没有取妻,一个个都对他满是憧憬。 文人士子们也一改对高义欢的看法,有人赞他是精忠报国的本朝岳飞。 没办法,明朝这些年实在没法子看,怎么看,怎么让人气馁,好不容易出个能打败鞑子的人,年轻的士子们自然对高义欢满是崇拜。 一时间,高义欢的威望如日中天,从豫南巨寇,变成了抵御外敌的忠勇大将军。 当然也有不少人,对高义欢十分不满,大骂他不听朝廷号令,破坏和平,是大明的千古罪人。 主和派的大臣,整天聚会,商议着怎么处理这个害人精。 不过高义欢风头正盛,明朝又没有节制他的手段,主和派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还是钱谦益老谋深算,说出一个办法,就是一个字,“拖!” 别小看这个拖字,这可是官场上的精髓,有什么款项要拨,当官的拖一拖,下面的人立时就明白了,有谁职位要升迁,也给你拖一拖,不给好处就不办,你一点脾气都没有。 军队要发物资军饷,也可以拖一拖,十万给个六七万,层层克扣,那就更加正常不过了。 不过钱谦益这个拖字,却不是这些个用途,而是等着南京百姓的热情消退。 作为东林党魁,江南士林的大佬,钱谦益很了解江南的风土人情。 江南人更喜欢风花雪月,才子佳人,不喜欢打打杀杀,这次也就是赶个热闹,等时间一长,百姓热情一过,保准又开始听词唱曲儿,追逐哪位公子和名妓的风流韵事,不再理会家国大事。 南京城,礼部尚书钱谦益府邸,东林党的骨干们齐聚一堂。 今天是钱谦益请客,邀请从北京回来的北使团要员,了解一下北面的情况,还有清廷的态度。 毕竟东林党人虽然主和,但并不是要投降。他们主和的目的,是保住手中的权利,还有江南的一亩三地,并不是想要将江南拱手相让。 清军大举进攻高义欢,他们心中也是存在疑虑的。 钱谦益是东林大佬,坐在上座,陈洪范本来是没机会同他吃饭的,可是今天却破例坐在了钱谦益的旁边。 “东溟兄啊!你代表朝廷出使东虏,可晓得东虏对我朝到底是什么态度。要是有诚意议和,为何进攻豫南呢?”钱谦益端起酒杯问道。 陈洪范早就降了清,北使团主使左懋第等人,被多尔衮软禁在北京,放陈洪范一人回来,就是来麻痹明朝,顺便刺探消息,还有为清廷招降明朝军阀,为清军南下做准备。 陈洪范同钱谦益喝了一杯,笑道:“牧斋公不必担心,北面打高精忠,是因为这厮太贱,非要招惹北面,北面不打他,便有点下不来台,但牧斋公可以放心,北面绝对没有要攻打我朝的意思,而是希望按着宋金之例划江而治。他们诚意还是很足的,让我回来,就是解释这件事,以免我朝误会。” 钱谦益听了,心中松了口气,笑道:“如此这般,那就在好不过了。不过不知道北面具体的条件是什么,要是要价太高,老夫也不好办,毕竟现在朝廷主战的声音很高啊。” 陈洪范摆了摆手,将酒杯放下,“牧斋公,北面毕竟灭了李闯,兵锋正盛,我朝要求和,肯定是要做些让步的。” 说着他压低声音,“北面的意思是划淮江、襄阳而治,朝廷每年还得给点岁币。” 钱谦益微微颔首,听陈洪范这么说,他心里有底,也就是明朝需要让出高名衡控制的徐州和山东南部,还有让出高义欢控制的豫州南部,横竖东林都不心疼。 陈洪范看了钱谦益一眼,叹息道:“这个和谈,本来早该定下来了,可是因为有高精忠在,便始终谈不下来。这个高精忠杀了代善的儿子满达海,把人头送到南京,让北面十分不满。现在朝廷又在商议出兵帮助高精忠,对抗北面,我看这个和谈怕是快要崩了。” 钱谦益闻语神色一变,“这个东溟兄大可放心,有老夫在,朝廷这边暂时不可能发兵支持高精忠。” 东林党掌控明朝的财政,钱谦益不点头,朝廷根本没钱打仗,兵马都调不动。 钱谦益正是靠着这一点,将是战是和的问题,拖到了现在。而情况也正如他所料,随着时间的推移,南京百姓的热情果然慢慢退去,又开始过着自己的小生活,沉迷与江南的繁华之中,没什么人再提开战的事情了。 陈洪范听了钱谦益的话,心中欢喜,将酒杯端起,正色道:“牧斋公,我要敬你一杯!大明有牧斋公掌舵,真是万幸啊!” “都是为了大明!”钱谦益端起酒杯,一脸正色。 陈洪范也感慨道:“对,都是为大明,为了江南和平。” 两人酒杯一碰,将酒喝下,大有惺惺相惜之感,好得跟一个爹生的一样。 这时两人正说着,郑森却一脸振奋的走进房间,“恩师,学生刚收到消息,韩国公大败鞑子,奴酋多铎抱头鼠窜,国贼孔有德被俘,已经被送到南京。国子监的同窗们都沸腾了,好多人都去码头围观,学生特意来通知老师!” 钱谦益闻语,手里的酒杯,掉在桌上,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刚压下去一股风波,高精忠居然又送来个孔有德,东虏的大官他可以随便抓吗?这厮刚送来一个满达海,现在又送来一个孔有德,没玩没了,竟给朝廷惹事!钱谦益脸色瞬间涨红,险些气得吐血,心中大骂高精忠这个惹祸精,怎么就那么能惹事哩! 郑森见此,以为钱谦益激动坏了,他现在已经彻底被高义欢征服,对高义欢满是崇拜,完全没顾忌钱谦益的感受,不停的称赞,“老师,韩国公真是国之栋梁啊!老师~老师~老师您怎么呢~” 第467章朕觉得小高不错 因为高义欢把孔有德送到南京,南京城内的百姓,又沸腾了。 此前高义欢献上满达海的人头,就让百姓高兴了一阵,只不过朝廷不表态,拖着拖着百姓没了耐心,心中失望至极,慢慢也就不关心此事了。 这次孔有德被送来南京,百姓们的热情被再次点燃,而且比第一次更加热烈起来。 孔有德是谁?登莱之乱霍乱山东,此后又背明投清,帮着东虏进攻大明的国贼。是满清封的王爵,也是自辽事起,俘虏级别最高的鞑子大官。 当年说老奴死于明军大炮之下,可是毕竟明朝没看见,这次不一样,是一个活生生的孔有德,送到眼前,任由明朝处置,百姓能够亲眼看见,并参与其中,反应自然热烈。 事实上,不仅是老百姓激动了,这次就连小皇帝都坐不住了。 此前小皇帝只当高义欢是个朱全忠式的人物,对这个人,并不喜欢,可是这个高义欢,实在是很能打,却又让小皇帝矛盾起来。 一方面,他对高义欢有所疑虑,一方面,他又很希望高义欢能够,为他所用,帮着他重整祖宗的江山。 皇城,御书房内,朱慈烺听着臣下关于高义欢的汇报。 这次高义欢先送来满达海的人头,又送来孔有德,着实震惊了不少人,让人不得不重新审视他这么一号人物。 并科给事中王彦,查阅了不少资料,找了不少人询问,打听了许多往年的消息,一双眼睛都熬红了,终于搞清楚了高义欢的发家轨迹。 御书房内,朱慈烺端坐在御案后,路振飞、陈子龙等帝党干员,则站在两旁,听着王彦说出他的成果。 “陛下,高精忠是河南陈留人,其父高祖荣是个生员,本来是陈留乡野一户小乡绅。先帝十五年时,闯贼攻开封,其父子为闯贼刘顺部裹挟,被迫从贼。当年高精忠从贼首李过攻归德,有功绩,做了闯贼都尉,外镇鹿邑。” 说道这里,王彦顿了顿,“陛下,这里有件事,臣觉得很有意思。” 朱慈烺道,“卿家请讲。” 王彦环视四周道:“高精忠在从李过攻归德之战中,救下了归德知府梁以樟,本欲招降,不过梁以樟不从,执意要走,他便将梁以樟礼送出境。梁以樟后被朝廷锁拿,追究失地陷城之罪,此人在狱中时,曾多次建言先帝让陛下南下。” 朱慈烺心中一动,“这个梁以樟呢?” 王彦回道:“一年多前,从北京逃到江北,不过朝廷正兴顺案,他也在罪官之列,不能录用,所以又跑高精忠那里去了。” 朱慈烺微微一叹,“可惜了!” 这时王彦又继续道:“在说高精忠,自从他外镇一地后,实力便发展起来。他与李闯之类的流寇不同,很善于经营自己的地盘。先帝十五年底,督师孙传庭与闯贼大战于河南,高精忠从贼出战,在郾城大败左良玉,并乘胜攻取汝宁。先帝十六年,闯贼取关中,高精中获得豫南防御使一职,奉闯贼之命,防守河南南部,但他却趁着张献忠霍乱湖广之际,趁机出兵夺取了襄阳,并兼并了闯贼王体中部的人马,顺势控制了南阳府,成了掌控豫南、鄂北的巨寇。再后来的事情,陛下也都知道了。” 朱慈烺眉头微皱,“短短几年间,就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成为一方诸侯,高精忠不简单啊。” 王彦也觉得的这个高精忠很有意思,于是又道:“陛下,这个高精忠还做了几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朱慈烺看向他,王彦接着说道:“先帝十五年末到十六年初,这段时间内,东虏破关墙而入,关军对东虏毫无办法,南来的勤王各军,都停在徐州不敢动弹。彼时高精忠为贼,却偷偷跑到山东,同东虏打一仗,毙虏千余,并将斩获虏兵首级,赠给了官军,激发了官军斗志,官军才跨过徐州一线,将东虏赶出关内。” “还有这事?”朱慈烺有些惊疑,随即又想起一事,“去岁,马阁部上奏,要招抚高精忠,也是他主动求抚的吧。” 王彦点了点头,“陛下没有记错,确实是高精忠主动求抚,不过朝廷始终不决,他便以此为借口,南下湖广,从何阁部口中夺食,抢了荆州。” 当初朱慈烺正处于丧父的悲痛中,憎恨一切流寇,所以高义欢第一次求抚时,他并没有持接受的态度,第二次高义欢求抚,便有点威胁的嫌疑,让身为天子的朱慈烺感到屈辱,所以对高义欢并没有好感。 现在朱慈烺听了高义欢的这些事迹,忽然发现高义欢,似乎并不是那么坏,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心中还是想为朝廷效力地。 “高精忠这个人,还是可以一用啊!”朱慈烺忽然感叹。 说着他看向众人,问道:“几位卿家,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书房内几人议论几句,陈子龙出来行礼道:“陛下,臣以为高精忠此人,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能伤人,用不好,就会伤到自己。此人能战,用好了是大明屏障,但因为他太能打,身上又有流寇习性,不守规矩,所以一旦约束不住,必为国朝大害。” 朱慈烺点了点头,不过却道:“朕到觉得高精忠很不错,他再不听令,不守规矩,能比得过左良玉?精忠至少能抗击东虏,擒下孔有德这样的国贼,左良玉空耗粮饷,却只会祸害朕的子民。” 听完高义欢的事迹,小皇帝对他的映象有了些改观,觉得小高还是很不错滴。 国难思良将,同高义欢一比,左良玉之流,根本拿不出手。 朱慈烺这也是希望,能够得到一员良将,所以不自觉的忽略了高义欢的劣迹。 这时王彦也道:“陛下,臣以为高精忠确实可以一用,此人似乎对东虏仇恨很深,有他在,朝廷在襄樊一线无忧。不过朝廷也不能太依靠他,陛下要振兴大明,还是要有陛下亲自掌控的势力才行,而不是依靠藩镇。” 朱慈烺何尝不想亲自掌控大军,只是眼下的局势,他不禁叹了口气,“谈何容易啊!” 王彦却笑道,“陛下,眼前就有一个机会啊。陛下要想掌握大权,没有比打仗更好的方法。只要战事一起,陛下就可光明正大的掌握大权,开征赋税,编练军队。此前,朝廷战和不定,现在高精忠送来孔有德,陛下下旨将他当众杀了,主和派立时就得偃旗息鼓,陛下就有借口备战了!” 朱慈烺眼睛一亮,觉得王彦说的很有道理~ 第468章踢皮球 南京城,皇宫内,朱慈烺在大殿召见豫南来人。 李虎有些惶恐的跪在大殿中间,听着朱慈烺颇为欣赏的说道:“高卿这次击败东虏,俘获孔有德,让朕十分欣慰。听说高卿派你来南京,除了献俘,还是为了催要军饷是吧?” 朱慈烺与亲信大臣,仔细的分析了高义欢这个人,觉得眼下高义欢还是值得拉拢地。 从高义欢的作为来看,不管他是不是朱全忠式的人物,至少他此时是抗清的。 在李自成灭亡后,南京朝廷联虏平寇的策略,已经出现了动摇。 虽说朝中主和派的人依然不少,但也有人逐渐意识到,必须要防备东虏了。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高义欢在,明朝襄樊一线便无忧,所以朱慈烺觉得高义欢可以用,甚至希望感化他,让他对自己效忠。 因此他今日特意召见,前来南京献俘的魏武军将领李虎,来安抚高义欢的部众。 李虎奉高义欢之命,押送孔有德来南京,同时看能不能要点东西回去。 虽说李虎跟着高义欢也见过不少世面,他同几万的鞑子干过,战场上死都不怕,可不知道为什么,大殿上坐的朱慈烺,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可是他确硬是不敢抬头看一眼,说话都不利索,心里慌得一逼。 听着朱慈娘的话,李虎脑子一片空白,等旁边太监提醒,才想起二叔的交待,忙磕头道:“这~万岁,大帅说为万岁效命,艰苦困难点根本不算什么,弟兄们就算每天只能喝稀粥,穿着破烂的战袄,也要将鞑子打走,光复大明的江山。” 朱慈烺毕竟太年轻,一听这话,心头便是一震,“再苦不能苦了将士们,朕先给精忠拨银二十万,粮二十万石,犒劳将士们。” 南京朝廷并不富裕,不过左良玉一镇,除了武昌附近的赋税都归左镇外,每年朝廷还得供给银四十万两,粮食二十万石。 左良玉什么都没做,就拿这么多钱粮,高精忠抵御东虏,俘获孔有德,只给这么一点,让朱慈烺有些不好意思。 李虎连忙谢恩,朱慈烺又说了几句,然后用手将破了个洞的袖口,悄悄折进袖子里,挥手让他离去。 李虎毕竟第一次见皇帝,心中忐忑得很,发挥不是很好,话都没讲利索,等退出大殿后,才有点儿后悔,没找皇帝多要一些东西。 二十万两,还没有这次大战花费的一个零头,根本不能补偿魏武军的损失,不过二十万石粮食,还有点作用。 接下来几日,李虎领着随行的魏武军将士,便在城内晃荡。 豫南来的骄兵悍将们,穿着臃肿大棉袄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和猖狂劲儿,他们吃遍南京的酒楼,睡遍暗门里的娼妓,一边等待嘉奖落实,一边在南京城中乱逛。 李虎等了几日,皇帝许落的奖赏,却没半点消息,于是几人找到王世琮,王世琮又找到何腾蛟,去询问拨给高义欢的钱粮,什么时候发下去。 结果找到兵部,阮大铖却说旨意是收到了,但是兵部分文没有,要钱粮只有到户部去讨,于是皮球又被踢到了户部,而户部又说今岁兵饷,早就拨到了兵部,又让去找兵部。 李虎本来还嫌少,看着架势,连这点都难拿到。 魏武军中行政效率极高,李虎哪里遇见过这种扯皮的,本来他见了皇帝,觉得朝廷也还不错,现在好感全无,险些没给衙门里的官僚气死。 在兵部和户部踢皮球之时,南京城迎来了一件大事,皇帝亲自下旨,定了孔有德的死刑,命刑部挑选老道的刽子手,对其施以碟刑。 南京天牢内,一大群兵丁涌入牢房,一群曾经被孔有德视为土鸡瓦狗的明军,如今却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进了牢房。 自从被高义欢抓住,孔有德就晓得他会有这一天,因此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哼,终于要杀本王呢?”孔有德坐在阴暗的牢房内,深上带着厚重的枷锁,冷笑连连,“本王早就不想活了,砍得时候麻利点,别耽搁大家的时间。” 来押人的一名官员却笑道:“对不住了,这回还真麻利不了,陛下亲自定的碟刑,请了从北京逃来的刽子手老刀刘,估计得折腾两三日时间。” 孔有德闻语,顿时色变,当即就要咬舌头,几名锦衣卫早有准备,疾扑上去,刀柄猛砸,不一会儿,牙齿就给全部砸掉了。 钱谦益府邸,东林党魁钱谦益瘫坐在床上,他身上盖着被子,嘴角留着晶莹剔透的涎水。 正月间,南京的天气还冷,钱谦益忽然听见孔有德被俘的消息,议和希望更加渺茫,又见自己的弟子,对高精忠赞不绝口,已然被高精忠折服,一口气没缓过劲来,被活生生的气得中风了。 钱谦益一倒,主和派立时人心涣散,东林党内部原本由钱谦益来统一意见,现在意见也分裂了。 严格来说,东林党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政党,他们并非一个固定的群体,没有严密的组织性,同时也没有鲜明的政治主张,党内的人,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 这里面有钱谦益一类人,也有解学龙,顾锡畴,孙承宗,李邦华,李若星,宋师襄这样慷慨付国难的人,结构十分复杂,不能简单定义。 钱谦益中风,东林的顶梁柱一倒,东林党内部就有些不稳起来,为是战是和,吵得不可开交。 几个东林党的要员,来看望钱谦益,见钱谦益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只能摇头离去。 这时郑森又火急火燎的跑进来,见一个二十出头的美妇人,正照顾钱谦益,顿时眼睛就亮了,他走过去看了看床上的钱谦益一眼,然后盯着美妇人,“师母,老师好些没有,都怪我不好,没想到老师会这么激动!” 床上钱谦益嘴里流着涎水,喉咙里咕哝咕哝着,身子不停的颤动着,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不过却又说不出来。 柳如是叹了口气,安慰道:“太医说了,没有大碍,不过能不能恢复也说不准,就算好了,也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郑森顿时大急,“师母放心,有学生在,一定请最好的郎中,就算花再多银子,也要把老师治好。” 柳如是微微点头,“大木有这份心,就可以了。对了,你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听了这话,郑森眉飞色舞,“师母你不知道么,今天朝廷要对国贼孔有德施以碟刑,真是大快人心啊!韩国公将孔有德送到南京,此举大涨人心士气,韩国公真乃我辈的楷模,我已经决定投笔从戎,投军报国了。” 柳如是闻语,脸上露出一股英气,笑道:“当今天下混乱,胡虏南侵,韩国公力败虏兵,保卫一方,可以称为豪杰。你要投笔从戎,师母支持你!” 郑森脸上大喜,躺在床上的钱谦益,喉咙里却咕哝的更加厉害~ 第469章孔有德死了 孔有德被皇帝亲自定罪,处以碟刑,他罪无可恕,就算是主和派,也不敢在沸腾的民意面前,为孔有德说话,只能看这孔有德被拖往刑场。 南京城内的百姓一阵欢腾,除了少数人是真恨孔有德外,大多数人其实也就是凑个热闹。 孔有德被处以碟刑的那天,南京城内的百姓几乎倾巢出动,把刑场围的水泄不通,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脑袋。 南京城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千刀万剐的刑罚,可是稀罕事,百姓都乐呵呵的前来围观。 文士士子们,心中则怀着国仇家恨,来看国贼受死。 刑场上,一队刑部的士卒,手持着长枪,围成一个圈,孔有德被扒了个精光,浑身赤条条的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冷风吹过,孔有德一个哆嗦,看见眼前无数双迫不及待的眼神,他知道市井小民们,正急着看他被剐哩。 这时一个老头走上台来,取出一套刀具,在孔有德身上罩了层渔网,便准备行刑。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都说老头子技术精湛,祖传的手艺,当年袁崇焕袁大督师行刑时,就是老头子操的刀。 老刀刘稍作准备,徒弟取了个托盘,他便对孔有德说了几句话,就开始下刀子。 这时孔有德到也硬气起来,刀子割i去,脸颊抽动,额头冒汗,却硬是一声不发,最后在充把硬汉。 老刀刘刀法精湛,每一刀下去,都是一小片,薄的跟生鱼片似的,不一会儿,就割了满满一盘。 围观的百姓,不禁发出连连惊叹,碟刑可不常见,一辈子也遇不见一两次,这让他们心潮澎湃,兴奋不已,觉定明天再来。 喋刑不是一天弄完,割了几百刀,得让犯人喘口气再接着割。 孔有德第一天还充好汉,可到了第二天,就实在是忍不住了。千刀万剐的刑罚,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承受不住,何况孔有德也并非什么硬汉,又割了一百多刀,便涕泪横流,哀嚎不止,求个痛快。 不过老刀刘技术过硬,硬是割了七天,三千刀才结束了孔有德的性命,老刀刘光卖肉,就赚的盆满钵满。 湖广,武昌府,左良玉的府邸。 大堂内,左良玉正接见从南京返回武昌的监军黄澍,商议着机密事情。 前不久,高义欢进献满达海的人头进南京,弄得主和派非常的被动。 东林众人一商议,为了扭转局面,便让到南京述职的黄澍,赶快返回武昌,唆使左良玉过江。 “侯爷,现在高精忠正同东虏在河南激战,以卑职来看,高精忠虽胜了一小阵,但是想要击败东虏却很来。卑职以为他迟早为东虏所灭,侯爷不如趁着现在调兵过江,收了高精忠在湖广的地盘。”黄澍坐在下手,侃侃而谈。 左良玉和高义欢是有仇的,他的儿子左梦庚,至今卧床不起,生活不能自理,便都是高义欢所赐。 左良玉恨透了高义欢,不过他却知道自己的斤两,手下都是一群盗匪,老兵油子,真开战,怕是要被打出屎来,最后连武昌都保不住。 不过,眼下高义欢正和鞑子在北面激战,确实是一个机会。 高义欢在流弊,能比得过鞑子?左良玉一想,便觉得高义欢可能要凉了。 “黄臬台,这是怕不太好办吧!高精忠在湖广留了三万人马,怕不是那么好对付,况且他现在是镇守豫鄂的勋臣,我出师无名啊!”左良玉幽幽道:“另外,大军调动,就得花钱,我现在就武昌、黄州两地,吃饭都难,哪里能调兵啊!” 黄澍笑了笑,“侯爷,这都不是问题。高精忠在湖广倒行逆施,打击士绅,压迫豪族,早就有人不满了,本官已经暗地里联络了不少人,他们可以为内应。另外出兵的借口也简单,高精忠不是在与东虏作战么?侯爷可以用协防、增援的名义过江,兵不刃血的缴了魏武军的械,还能博个好名声哩!” 左良玉眉头一挑,眯眼看向黄澍,这些文人阴起人来,一套一套的,真是让人可怕。 高义欢正向南京求援,他打起增援的旗号,过江接手防务,还真是一条妙计。 左良玉心中已经动意,不过还是摇头道:“不行,不行,黄臬台的主意虽好,但调兵就要花钱,没银子,本候也掉不动手下的骄兵悍将。本候看这件事情,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黄澍见左良玉不见兔子不撒鹰,只能道:“粮饷和开拔费用,本官早就为侯爷准备妥当,一共银二十万,粮食十万石,保准侯爷没有后顾之忧。” 左良玉闻语,顿时哈哈大笑,然后正色道:“高精忠在豫南同鞑子大战,我看他未必能顶得住。一旦高精忠败了,鞑子必然长驱直入,南下湖广。本候作为镇守武昌的勋臣,有责任担起保护百姓的责任。黄臬台容我准备,我马上就发兵协防。” 黄澍面带笑容,“如此,就最好不过了!大明有侯爷坐镇武昌,真是一大幸事啊!” 当下左良玉与黄澍说了几句,黄澍便告辞离去。 堂上的左军将领,不禁问道:“大帅,咱们真要去抢高精忠的地盘啊!” 说实话,左军在武昌虽然不富裕,但是日子也还过的可以。高义欢毕竟在湖广留了三万人马,他们心中还是有些恐惧。 左良玉却笑了笑,“这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一个机会,不过现在时机还有点不成熟。高精忠居然斩了鞑子的贝子满达海,便说明实力还很强劲。咱们先把钱收了,等一等再做决定。” “大帅,那咱们现在不出手么?”堂上将领松了口气,不过随即又开口问了一句,“方才黄澍送钱送粮,大帅也答应出兵,要是没有下文,我们以后再想从东林手中拿钱拿粮,怕就不容易了。 左良玉捋了捋胡子,看了众多部将一眼,忽然点将道:“张应祥,你率本部人马,率先过江,先找个县城占了,看看魏武军的反应,同时作为大军前哨,为本帅收取荆州和襄阳,做好准备。” 第470章王师上岸 几日后,新年刚过,长江上舟船穿梭,三千左军悄悄渡过长江。 张应祥骑着战马,身后护兵打着总兵仪仗,人马浩浩荡荡的杀奔汉川县。 为啥选择汉川县,一是应为高义欢在此没驻守多少兵马,一是因为城中有户豪绅,联系到黄澍,表示他对高义欢在湖广推行的政策很不满,希望朝廷能将高义欢驱出湖广。 在高义欢控制湖北大部后,湖北不少士绅都说,高大帅的税法,兵肥民饱士人饥,对高义欢很不满。 想让一个既得利益阶层,放弃到手的利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过程往往伴随着杀戮和战争,不流血,基本很难达到重新分配利益的目的。 人性总是有自私的一面,一个理想的社会,应该是掌握绝大多数资源和财富的人,来承担更多的责任,但往往这些人不仅不会承担更多的责任,还会想着将自己的责任转嫁给普通贫苦,而且会越来越变本加厉,直到最后底层暴动玩不下去。 在暴动和底层怨气累积的过程中,有点远见的可能学会让步,学会妥协,让出一部分利益,使得社会改良成功,可要是没有觉悟,变本加厉,当社会矛盾压制不住,那便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高义欢在湖广,清丈田亩,让士绅豪强不能偷税漏税,又压低佃租,让他们不能收取高额佃租,便让有些人觉得利益受损,接受不了,不过要说他们没饭吃,那肯定是扯淡。 这些人只是因为现在得到的比以前减少,所以对高义欢不满,想要颠覆高义欢。 此前高义欢让陈名夏处理了一批人,使得一部分有远见的士绅,投靠了高义欢。 他们看到了魏武军的潜力,看见了高义欢的能力,那么让出一点田赋,老实交税,让出一部分利益,换取能在高义欢麾下发展的机会,全当是一场政治投机,又有什么不可呢? 不过还有一些人,却只看见眼前的利益,看见田租减少,对高义欢怀恨在心,他们只是表面屈服,心里其实怀恋大明,随时准备反扑。 这时,张应祥领着三千人马浩浩荡荡奔着汉川县城而来,县城早收到消息,三百名士卒,急忙一面给襄阳报信,一面把城门关了起来。 这时张应祥等人骑马来到城下,轻蔑的看了城头一眼,扭头吩咐道:“你去告诉城里的人,赶紧把城门打开,就说老子要进去布防。” 城头上的知县,站在城楼上,看见城外突然杀到的几千明军,一个个盔歪甲斜,队伍散乱,士卒们拖枪扛刀,满脸的骄横,没有军队样儿,更像是土匪,顿时让知县额头冒汗。 魏武军的精锐在河南大战,湖广三万人马,要守襄阳、荆州,还得防备四川的西军出川,兵力十分有限,便只能向各府府城和险要关隘收缩,各县城基本没有什么兵马驻守,只有一些新卒和县里的民壮驻守。 很快,三千左军就在城下展开,一名左军游击,奔到城下,嚣张道:“快把城门打开,我们张总兵来保护你们了。” 知县看着这支人马的样子,就晓得是对岸的左军过江,哪里敢放他们入城。 “这位将军,汉川县是韩国公的防区,由魏武军驻防。将军不如暂时驻扎城外,免得韩国公怪罪!”知县姓孙,想借着高义欢的威名,让左军知难而退。 相比于魏武军,左军不似军队,更似土匪。要是让左军进了城,那城里的百姓肯定要遭殃。 城下的左军游击,一听这话,立刻就愤怒了,“你娘个劈的!魏武军在豫南快顶不住啦,我们张总兵辛辛苦苦渡江,赶来保护你们,你们就让我们在野地里冻着?草你娘的,你娘心让狗吃呢?信不信我们总兵这就发兵,把你这小县打下来!” 左军游击猖狂的很,孙知县额头冒汗,县里根本没能力抵挡左军的进攻。 张应祥骑在马上,闭目养神,手下人马却已经鼓噪起来,叫嚷着要杀进城去。 孙知县束手无策,左军毕竟是官军,又已协防的名义要进城,他挡又挡不住,可是让左军进城,百姓怕又要遭殃了。 正在孙知县不晓得该怎么办时,城中街道上,忽然来了一群人,为首一人却是本县有名的士绅王进士。 他是汉川县士绅的领袖,家中良田数千亩,根本不将知县放在眼里,就是知州也得对他客客气气。 以前汉川县任何事情,都得他点头首肯才行,否则知县的命令都不好使。 可是,自从高义欢控制汉川县后,王进士的日子便苦了起来,名下田产必须交税不说,连租子也不让多收,便让王进士不高兴了。 地主家的地,也不是凭空变出来,要是觉得租子高,可以不种,限制租子就有点过分了。 因为心中不满,所以王进士前段时间,频繁拜访北抚傅上瑞,结果莫名其妙被牵连进入“通西大案”,害他花了好几万两,装孙子拥护高大帅,才被放出来。 经历这件事后,王进士看透了,高精忠就是个流氓加无奈,所以他一直暗地里积极联络认识的明朝官员,希望官军打回来。 听说数千官军进抵汉川县,王进士立时容光焕发,一改往日的低调做派,领着数十名护院,叫上城中有头有脸的乡绅,往城楼而来。 “孙知县,大冷的天,怎么还不开城门,把官军迎进来?”王进士领着一众人上了城墙,看了城外一眼,遂即板着脸道。 孙县令听他口气,就晓得事情不妙,城外三千左军,县里还不团结的话,便是内忧外患了。 “左军的军纪,诸位都有耳闻,一旦进城,百姓肯定遭殃,况且我也没法子向韩国公交代啊!”孙县令苦着脸道。 王进士脸上露出轻蔑,“那县令准备怎么办,让左军攻城,杀光百姓吗?” 随行而来的士绅们,听了这话,脸色立刻一变,“县令,左军名声是不好,可毕竟是官军,咱们把该给的都献上,把他们喂饱,他们还能咋样?” 孙县令闻语脸上惨白,王进士见他神情,将手杖往地上杵了杵,愠声道,“县令,左镇军纪是差了点,但是现在哪有军纪好的军队。魏武军是不扰民,可是软刀子更疼,税法搜刮绅民,比直接抢还狠。现在这个情况,咱们破财免灾,总比惹恼了左军要强。” 说着他一回头,便招呼道:“大家听老夫的,咱们把城门打开,迎接官军进城。” 数十名王家的护院,闻语便要去开门,眼看着守城的民壮,要与他们发生冲突,孙县令无奈道:“那就开城门,不过大军不要入城,请张总兵进城就可以了。” 城门嘎吱着打开,乡绅门站在街道两旁迎接,王进士自掏腰包,卖了些爆竹,在街道上炸响,欢迎左军进城。 张应祥骑在马上,在护兵的簇拥下,进入城门,他不停的左右拱手,“各位乡亲父老,今后你们的安全,就由我张应祥来守护了!” 王进士感动了,心头连连攒叹,“南望王师又一年,王师终于渡江啦!” 孙县令却装着胆子问道,“张总兵,韩国公正在河南与东虏作战,张总兵说要协防,是否要赶去豫南增援?” 张应祥见他官服,知道是本县的县令,呵呵道:“前面有韩国公顶着,我给韩国公掠阵,还是守住湖广,保护湖广百姓要紧!” 说完,张应祥一挥手,便大声喝道:“接管城防!” 三千左军顿时一拥而入,乱哄哄的进入县城~ 第471章王进士的宅子不错 襄阳城,府衙内,陈名夏正在书房内办公,房间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红脸长须的汉子,疾步走进来,急声道:“先生,大事不好了。左良玉派出三千人马过江,以协防的名义,进入了汉川县。” 陈名夏眉头一皱,将手伸过来,王光泰忙将一份急报呈给他。 陈名夏展开将军报看完,冷哼一声,“要是左良玉提前一个月过江,还会给我们造成麻烦,但现在,哼哼~” 他眼光瞟向桌子旁边的一封书信,然后问道:“这个左良玉只派三千人过江,领兵的张应祥很能打么?” 王光泰道:“这个张应祥能不能打,卑职不好说,不过这人水性很好,曾经光着腚游过汉江。” “哦?”陈名夏微微一笑,“那看他这次能不能游过长江!” 王光泰来了兴致,“先生的意思是现在就发兵夺回汉川,把张应祥感到江里去。” 陈名夏却摇了摇头,“不急,大帅只给我们三万人马,光是襄阳、荆州、勋阳就要二万三千之众镇守,剩下人马要防守承天、德安两地,我们的兵力实在有些捉襟见肘。这样吧,你先派给去汝宁给大帅送封信,我稍后自有行动~” ~~~~~~ 汉川县,对于张应祥部的三千士卒来说,最近几日来,可以说天天都像过年。 左良玉盘踞在武昌和黄州两府,地盘没高义欢大,可兵马和家眷却有几十万,像是一个翻版的李自成。 因为地盘小,人员多,所以普通的左军士卒,基本没有兵饷,就是给点米粮,平时自己吃不饱,家眷也要跟着挨饿。 左镇几十万人马,早就将两府之地,能搜刮的都搜刮干净,要不是朝廷每年有钱粮拨给,早就撑不下去了。 汉川县临近武昌,因为在高义欢的治下,所以没有战争和盗匪袭扰,社会稳定,而百姓缴纳的赋税降低,生产积极性提高,因此城内不说富裕,但对于左军来说,却已经是天堂。 入了城,左军士卒起初还保持一下王师的威严,可是中午县里士绅安排的伙食却并不是特别好,没有鸡鸭,于是左军将士在午饭后,便开始自己准备晚饭。 三千左军士卒,三五成群的闯进城中百姓的家里,开始抢钱,捉鸡逮鸭,吃穿住行,只要用得上的,便统统带走。 城中的士绅大户还好,都是些有身份的人,还有家丁护卫,左军士卒是不碰的,留给将军们敲诈,他们的主要目标,还是欺负小老百姓。 这可就害惨了城中的百姓,他们不仅财物受损,一些年轻的女子,也被左军士卒奸污,仅仅一个上午,上吊投井的就有二三十人。 一时间,大批的百姓跑来县衙告状,可是孙县令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县城一级,是没有什么驻兵的,主要集中在几个关键的大城,通过大城来控制周边。 魏武军在湖广人少,更加不能分散,否则真遇见大事,力量就不能迅速握成拳头,迎击敌兵。 左军三千人马,涌入城中,三百由士卒和民壮组成的武装,便被左军缴械,孙县令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自责,觉得自己对不起百姓。 左军士卒在县城里作恶时,王进士却在府里摆下宴席,邀请张应祥做客,县里一众士绅,则一旁作陪。 这时,县里发生的事情,士绅们都知道,心中都有些惶恐起来,希望张应祥能够约束部众,都怕左军劫完了百姓,便抢劫他们,不过王进士对此到不是很担心。 张应祥受邀来到王府,王进士领着众士绅站在外头相迎,便见张应祥同几名将领,在亲卫的簇拥下,来到府门前。 “张总兵,老朽恭候多时了。快,里面请!”王进士热情的拱了拱手,脸上容光焕发,然后侧身做出一个手势。 张应祥却没理会他,目光打量着府邸,眼睛眯了起来,一边往里走,一边对身边人道:“这个宅子不错啊!” 一行人走进王府,士卒们坐在外堂,左镇士卒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他们一边吃菜,一边喝酒,大声吆喝着,催促上菜,然后筷子乱戳。 一盘菜刚端来,士卒动筷子的动筷子,抢盘子的抢盘子,像是饿鬼投胎一般,片刻就抢了个精光。 在堂内,张应祥理所当然的坐在上手,王进士等人作陪,不过众多士绅却有些不安。 这时他们才发现,魏武军虽然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但是只要他们守规矩,就能得到人身和财产的保障,让人有安全感,可左军一进城,就四处抢掠,让他们没有安全感。 酒席上,众多士绅基本不怎么说话,没什么人主动敬酒,气氛稍显尴尬。 王进士见此,主动活跃气氛,端起酒杯,“张总兵,这次领兵进入汉川布防,汉川就有了保障了。” 张应祥同他喝了一杯,也不管那些士绅为啥情绪不高,反正他自己是喝高兴了,主动端起酒杯,“保境安民是本将的职责,大家不要客气!来各位一起干了这杯酒,本将有话说。” 在做的士绅大多心中苦涩,外面都成啥样了,这位张总兵还能说出这话,他要是不保境安民,那又是什么情况? 喝完一杯,张应祥便放下杯子,然后说道:“你们都知道,豫南在打大仗,那些鞑子凶猛的狠,本将看韩国公,也顶不了多少时间。用不了多久,鞑子就要南下。本将奉命前来协防,保护诸位的安全,弟兄们的粮饷,你们是不是给本将报销了。” 王进士早有准备,左军就是条恶犬,得喂饱了,才能给他看家护院。 “呵呵~”王进士满脸微笑,“这个张总兵可以放心,老朽早就准备了一笔银子,准备犒劳大军。” 张应祥脸上立刻笑了,“哈哈~准备了多少?” “老朽和城中乡绅一起,愿意给总兵提供白银一万两!”王进士得意道。 张应祥也就三千人,发给士卒的话,每人能拿到三两,相当于两个多月的军饷。 当然这笔钱虽说是给左军士卒,但是多半会进张应祥的腰包,一万两的巨款,足够将张应祥砸的趴下了。 王进士心中自得,一万两虽多,但是平分到众士绅头上,其实并不多,况且只要能任由他收租子,加重点佃租,在勾结下官吏,少交点税,损失很快就能补回,并且每年还能赚一笔。 王进士脸上满是笑意,谁知道张应祥的脸上却忽然一沉,把脸一板。 这时他身边一员将领见此,把酒杯往地上一砸,“你娘个劈!找死是吧!一万两就想打发我们,当我们总兵是叫花子啊!” 王进士没想到丘八不给面子,不过还是问道:“那张总兵想要多少?” 张应祥不说话,一旁的游击当即道:“至少十万,没这个数,谁也别想走!” 他话音刚落,外堂刚还在吃喝打闹的士卒,便忽然冲了进来。 这一下乡绅们都傻了,王进士脸上出现一丝慌色,心中不淡定了。 这时张应祥却站起身来,变了脸色,“呵呵,本将知道你们不容易,不过不能苦了我兄弟。你们在这想办法凑凑,本将有些乏了,先去休息。” 说着他看向王进士,“这宅子不错,本将就住这里了!” 王进士一听这话,悔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第472章高大帅很有才华 南阳城外,高义欢府邸内,最近出了一件怪事,时常有断断续续的乐声传出,显得里面十分热闹。 高义欢请了个班子,又将府里的丫鬟们叫了出来,在院子里站了三排。小丫鬟们按着高矮排列着,小的站在前面,高的战后面,最后一排则站着几名护兵,等着高大帅发号施令。 今天高大帅穿了件儒服,头上戴着方巾,很是风流。 他先看了看前面三排小丫鬟们,然后对坐在两边的乐器班子,微微颔首,整个人便风骚的一抖,手中一根筷子就抬了起来,整个人闭眼做出陶醉状。 一瞬间,激昂的乐声就奏响起来,高大帅陶醉的拿着筷子笔画,站在前面的丫鬟们,便齐齐开口,“风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晴天响雷敲金鼓,大海扬波作和声。魏武将士驱鞑虏,舍生忘死为太平。为什么战旗美如画,将士的鲜血染红了它。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大帅府外的街道上,行人纷纷驻足,不少人端着饭碗出来,蹲在门头听着合唱之声,没来由的眼睛一下就湿润了。 豫南刚经历过一场存亡之战,这歌声激昂澎湃,词儿谁都能一听就懂,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有种泪目之感。 高义欢并不懂音律,只是找来一个班子后,唱了一遍,然后让老乐师把曲子谱出来,按照他的想法来编排。这对老乐师来说,有些稀奇,也不太符合他们含蓄的审美,可是一编出来,没想到效果还不错,让人心潮澎湃。 一时间,院子外面,百姓驻足,院子内的下人们也停下活计,倚着树木、走廊的柱子观看。 帅府内值哨的魏军士卒们,虽没文化,但这词儿直白,谁都能听懂,知道唱的是自己,一个个不自觉的就挺直了身板。 赵大娟也挺着肚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从房间里出来,看着高大帅神经质般的摇头晃脑,手舞足蹈,眼中却闪烁着亮光,发自内心的崇拜,大帅真是个英雄哩,什么都会! 另一边一个美人,也走出房间,看着院子中的高义欢,脸上有些惊讶。 这同秦淮河上流行的曲子完全不同,她们用吴侬软语,期期艾艾的唱着一些才子佳人的情爱故事,与这种激昂澎湃,藏有巨大煽动力的曲子,完全不同,格局也有天壤之别。 前几日,陈圆圆对于高义欢弄这些东西,还很是轻蔑,现在心中却十分的震撼。原来词儿不需要多么的华丽,乐声不需要多么的柔美,也能动人心魄,引人共鸣。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秦淮河的曲子,是给王孙贵族,文人士子听的,这个却是给将士和百姓听的,所以风格完全不同。 一时间,陈圆圆有些期期艾艾,黛眉紧锁,说实话,高大帅除了人长的不俊外,还是蛮有才华地。 如果拿吴三桂来比较,高大帅除了没吴三桂健壮外,其他都胜过一筹,可以说是当世英雄。 要说这样的英雄,最爱美人,像吴三桂、刘宗敏见了她,都迫不及待的想和她困觉,可是高大帅把他接送到府里,却又不和她困觉,让她不禁有点自我怀疑起来。 其实她这还真是冤枉高义欢了。陈圆圆虽是女人,但却很有价值。 刘宗敏在汉中,吴三桂在关中,这都是高义欢今后要打交道的人,所以高义欢得将陈圆圆留住。 他心中是有些大胆的想法,不过却并不急色,本来是让高成勋把陈圆圆送到南阳,作为自己的一份特殊筹码,不想高成勋会错意,把陈圆圆送到他府上来了。 远处的大娟子,眼中冒星的看着高义欢风骚摆动的身体,忽然瞟见倚着亭子坐着的陈圆圆,小巧玲珑,皮肤白嫩,一看就不会干活,娇滴滴的不会伺候人,可大帅或许就喜欢这种。 大娟子心里难免有点泛酸,让丫鬟扶屋里去了。 另一处,高祖荣看着高义欢,他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捋了捋胡子,满脸的欣慰。 这时赵大宪却急匆匆的走进院子,四下张望,看见高义欢站在一张高桌上,跟抽风了一样,脸上露出惊愕,“大帅这是咋呢?又犯病呢?” 正巧这时,高义欢身子猛烈一抖,手里的筷子一甩,然后陡然收主,院子里的乐声便托起长音,最后在他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的瞬间收住。 高义欢陶醉片刻,才睁开眼睛,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不过丫鬟和护兵,还有乐器班子的水平,明显还有些问题,“今天大家伙进步明显,不过还是要多加练习,特别是四香,你们唱的时候,能不能给点激情,把心中的情感唱出来。” 被点名的四个小丫鬟,小脸一红,都有些拘谨,抬起头来悄悄瞟了高大帅一眼,立刻又低着头,手捏着衣角,怯生生的小声道,“大帅,我们知道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好,最近府里的事情,你们不用做了,本帅也不要你们伺候,专心把这个曲子练好,本帅会重重奖赏。” 他说完,赵大宪便走了过来,“大帅,陈先生从襄阳送来的急信!” 高义欢闻语,从桌子上下来,“什么信?” 赵大宪较有兴致的打量了高义欢搞的合唱队一眼,取去一封信呈给高义欢,“今早刚送来的!” 高义欢拆了蜡封,取出信纸抖开,然后看了看,眉头立时一挑,“娘个劈的,左跑跑又皮痒了!” “咋回事?”赵大宪不禁问道。 高义欢把信递给他,“龟孙趁着老子同鞑子大战,派人占了老子一个县,进行试探。” 因为有讲武堂的关系,赵大宪也认识了一些字,他接过来看了看,大概能认出来,大概的意思就是左良玉,以协助防守的名义过江,占了汉川县,似乎只等他们在豫南吃败仗的消息传去,就准备收取他们在湖广的地盘。 赵大宪收起信,不禁骂道:“大帅,我看龟孙是在找揍的边缘,疯狂试探。” 这时高义欢忽然扭过头来,“钱班主,本帅要去趟湖广,最近这段时间,你来指挥她们,都给本帅好好练,然后去各部表演。本帅希望等我回来时,所有的将士,都要会唱这首曲子。” 一个老头忙将二胡放下,点头哈腰,“大帅放心,老小儿晓得!” 高义欢点了点头,对赵大宪道:“走,召集诸将议事去。” 第473章还是高大帅好啊 左良玉在武昌,一直想要扩大自己的地盘,不过没仗打,总不能去打自己人,所以他便只能窝在武昌。 以前有张献忠可以打,他收复一地就占据一地,现在他在武昌,四面都是友军,总不好去打江西和湖南,这样朝廷不可能容忍他。 黄澍建议他趁着高义欢同鞑子大战的机会,去收了高义欢在湖广的地盘,左良玉还是很心动的。 不过他的实力已经远远比不上高义欢,他手中精锐在郾城损失一批,在襄阳损失一批,又被张献忠打掉了一批,至今没有恢复过来。 此时左镇虽然号称五十余万众,但是真正能起作用的人马,也就两三万人。 因此他虽然垂涎高义欢的地盘,但是却并不敢在没有弄清具体情况的前提下,就冒然去夺高义欢的地盘,万一鞑子没灭掉高义欢,那他岂不尴尬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只派三千人过江,在江北建立一个前哨。 这一是为给东林党人一个交代,以便继续从他们手里获得钱粮,二是在北岸控制一地,方便他的大军稍后过江,三是留有一个回旋的余地,情况不对,还能收场。 左良玉早就打好算盘,如果高义欢大败,那他立刻就可以大军过江,接手荆州和襄阳的防务,要是高义欢没事,他则可以把冲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减少损失。 孔有德上元节过后被送到南京,南京那边已经知道豫南战事的结果,不过因为距离的关系,传递消息的使者还在路上,左良玉还不晓得豫南的消息。 这时张应祥部占据汉川县,已经有了七八日时间,湖广的魏武军却没有动作,并未进行激烈反击,甚至没有吭声,似乎默默吃下这个哑巴亏。 高义欢进献满达海的人头后,让南京的主和派在朝堂上十分被动,为了改变局面,主和派让黄澍火速返回武昌,唆使左良玉渡江,给高义欢背后来一刀,让高义欢吃个败仗,好打击主战派的气焰,从而改变主和派的被动局面,同时又收取襄阳和荆州,将湖北掌握在他们手中。 黄澍给左良玉拨了白银二十万两,粮食十万石,让他出兵,可左良玉派了三千人马过江,就没了动静。 武昌南宁候府邸,气势恢宏。 在高义欢封公后,朱慈烺为了笼络军队,对明军的将领,也进行了一次封赏。 不过明军将领的功绩,同高义欢一比,实在是拿不出手,只有黄得功封了公爵,左良玉、刘泽清、高杰等人,则只是封侯封伯而已。 本来以左良玉的功绩,不问罪就不错了,可是他佣兵自重,却让南京不得不投鼠忌器。 朝廷需要稳住高义欢,也需要稳住左镇几十万人马,不仅给了他一个侯爵,每年还得给他大笔的钱粮,来稳住这个军阀,以防他乱来。 这也是明朝最主要的困局之一,朝廷赋税本就不多,每年还得花费大笔的钱粮去稳住这些军阀,要是朝廷不给,左镇几十万人,进湖广、入江西,甚至下江南自己找钱粮,那大明朝就得崩溃,所以朝廷不给不行。 可是这些本来是要养军的钱粮,给了军阀,这些军阀又不帮朝廷打仗,不听号令,朝廷便始终没有钱粮训练直接听命朝廷的军队,如此便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现在的明朝已经被这些军阀绑架,想要破局,除非能提高岁入,重新找到一笔钱粮来编练直属于朝廷的军队,或者是想办法除掉这些军阀,否则最后只能覆灭。 朝廷没有军队,想要除掉军阀,便基本不可能,而不除掉他们,朝廷就只能继续被他们吸血,南京朝廷立国两年,但它的处境,可以说依旧非常的艰难,没有大智慧,无法解开这个死结。 这日在南宁候府,黄澍带着侯方域等东林干员,再次来拜见左良玉。 “侯爷,现在正是动手是最佳时机啊!”黄澍坐在堂下,语重心长的劝说左良玉。 侯方域也开口道:“侯爷派出三千大军过江,北岸的魏武军没有动静,选择忍了下来,就说明他们现在不想与侯爷冲突。晚生以为,他们越是不吭声,侯爷就越是应该动手,否则等襄阳和荆州的魏武军做好了准备,侯爷恐怕就无法在短时间内,收取湖北了。” 东林党掌握江南的资源和钱粮,可是手中却没有军队,让他们在朝堂上始终直不起腰杆。 江北的兵马,不是高名衡的人,就是马士英的人,东林党左看右看,只能选择拉拢被挑剩下的左良玉,而左良玉也确实需要在朝中找到强援,所以双方王八看绿豆,一上来就对眼了。 东林党很看重左良玉这支人马,不仅为他提供钱粮,还派了许多东林骨干过来,侯方域便是其中之一。 左良玉心头已经动意,毕竟湖广的魏武军有三万人,要是他们做好了准备,即便高义欢败了,他也难以收取湖北,反而容易便宜了清军。 现在趁着高义欢被清军缠住,湖广的魏武军群龙无首之际,确实是一个收取湖北的机会。 一时间,左良玉有些摇摆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两位容本帅再考虑一天!” 汉川县,自从左军入城后,城里的百姓和士绅,就遭受了大罪。 城中的士绅,本来以为官军来了,他们便能重新掌握县里的话语权,可是不想却比高义欢统治时还要惨。 高义欢只是让他们少收佃租,不要偷税漏税,该他们得的,还是一分不少,生命和财产都能得到保障,可是左军就不一样了,他们确实不管你收多少佃租,也不管你偷不偷税,他们是直接从你家里拿,有什么拿什么,你就是收十成租子,也落不进自己口袋,全都是他们的。 短短几日时间,县里的百姓就被左军祸害了几遍,不少百姓受不了,纷纷逃亡,可是士绅们的家业都在汉川,能往哪里跑呢? 这日孙县令的宅子里,十多个乡绅找上门来,围坐在一起,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 “县令,现在这个局面,您得出来想个办法啊!”一名老者捶胸顿足。 孙县令苦着脸,“我能有什么办法?”说着他扫视了众人一眼,“王进士呢?他怎么没来?” “别提了,张总兵住在王宅,把王进士的儿媳给奸污了。现在他儿媳上吊自杀,儿子被打得卧床不起,王进士已经病倒,都不知道能不能停过来!”一人叹气道。 众人一阵沉默,本来好好的,非联系南边,现在搞成这样,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孙县令沉默半响,“诸位,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个张应祥摊牌,再凑比银子,把他送走,要么就只有去襄阳请兵,把他们赶到南岸去!你们选哪一种~” 第474章夺回汉川县 左良玉在武昌,一直想要扩大自己的地盘,不过没仗打,总不能去打自己人,所以他便只能窝在武昌。 以前有张献忠可以打,他收复一地就占据一地,现在他在武昌,四面都是友军,总不好去打江西和湖南,这样朝廷不可能容忍他。 黄澍建议他趁着高义欢同鞑子大战的机会,去收了高义欢在湖广的地盘,左良玉还是很心动的。 不过他的实力已经远远比不上高义欢,他手中精锐在郾城损失一批,在襄阳损失一批,又被张献忠打掉了一批,至今没有恢复过来。 此时左镇虽然号称五十余万众,但是真正能起作用的人马,也就两三万人。 因此他虽然垂涎高义欢的地盘,但是却并不敢在没有弄清具体情况的前提下,就冒然去夺高义欢的地盘,万一鞑子没灭掉高义欢,那他岂不尴尬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只派三千人过江,在江北建立一个前哨。 这一是为给东林党人一个交代,以便继续从他们手里获得钱粮,二是在北岸控制一地,方便他的大军稍后过江,三是留有一个回旋的余地,情况不对,还能收场。 左良玉早就打好算盘,如果高义欢大败,那他立刻就可以大军过江,接手荆州和襄阳的防务,要是高义欢没事,他则可以把冲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减少损失。 孔有德上元节过后被送到南京,南京那边已经知道豫南战事的结果,不过因为距离的关系,传递消息的使者还在路上,左良玉还不晓得豫南的消息。 这时张应祥部占据汉川县,已经有了七八日时间,湖广的魏武军却没有动作,并未进行激烈反击,甚至没有吭声,似乎默默吃下这个哑巴亏。 高义欢进献满达海的人头后,让南京的主和派在朝堂上十分被动,为了改变局面,主和派让黄澍火速返回武昌,唆使左良玉渡江,给高义欢背后来一刀,让高义欢吃个败仗,好打击主战派的气焰,从而改变主和派的被动局面,同时又收取襄阳和荆州,将湖北掌握在他们手中。 黄澍给左良玉拨了白银二十万两,粮食十万石,让他出兵,可左良玉派了三千人马过江,就没了动静。 武昌南宁候府邸,气势恢宏。 在高义欢封公后,朱慈烺为了笼络军队,对明军的将领,也进行了一次封赏。 不过明军将领的功绩,同高义欢一比,实在是拿不出手,只有黄得功封了公爵,左良玉、刘泽清、高杰等人,则只是封侯封伯而已。 本来以左良玉的功绩,不问罪就不错了,可是他佣兵自重,却让南京不得不投鼠忌器。 朝廷需要稳住高义欢,也需要稳住左镇几十万人马,不仅给了他一个侯爵,每年还得给他大笔的钱粮,来稳住这个军阀,以防他乱来。 这也是明朝最主要的困局之一,朝廷赋税本就不多,每年还得花费大笔的钱粮去稳住这些军阀,要是朝廷不给,左镇几十万人,进湖广、入江西,甚至下江南自己找钱粮,那大明朝就得崩溃,所以朝廷不给不行。 可是这些本来是要养军的钱粮,给了军阀,这些军阀又不帮朝廷打仗,不听号令,朝廷便始终没有钱粮训练直接听命朝廷的军队,如此便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现在的明朝已经被这些军阀绑架,想要破局,除非能提高岁入,重新找到一笔钱粮来编练直属于朝廷的军队,或者是想办法除掉这些军阀,否则最后只能覆灭。 朝廷没有军队,想要除掉军阀,便基本不可能,而不除掉他们,朝廷就只能继续被他们吸血,南京朝廷立国两年,但它的处境,可以说依旧非常的艰难,没有大智慧,无法解开这个死结。 这日在南宁候府,黄澍带着侯方域等东林干员,再次来拜见左良玉。 “侯爷,现在正是动手是最佳时机啊!”黄澍坐在堂下,语重心长的劝说左良玉。 侯方域也开口道:“侯爷派出三千大军过江,北岸的魏武军没有动静,选择忍了下来,就说明他们现在不想与侯爷冲突。晚生以为,他们越是不吭声,侯爷就越是应该动手,否则等襄阳和荆州的魏武军做好了准备,侯爷恐怕就无法在短时间内,收取湖北了。” 东林党掌握江南的资源和钱粮,可是手中却没有军队,让他们在朝堂上始终直不起腰杆。 江北的兵马,不是高名衡的人,就是马士英的人,东林党左看右看,只能选择拉拢被挑剩下的左良玉,而左良玉也确实需要在朝中找到强援,所以双方王八看绿豆,一上来就对眼了。 东林党很看重左良玉这支人马,不仅为他提供钱粮,还派了许多东林骨干过来,侯方域便是其中之一。 左良玉心头已经动意,毕竟湖广的魏武军有三万人,要是他们做好了准备,即便高义欢败了,他也难以收取湖北,反而容易便宜了清军。 现在趁着高义欢被清军缠住,湖广的魏武军群龙无首之际,确实是一个收取湖北的机会。 一时间,左良玉有些摇摆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两位容本帅再考虑一天!” 汉川县,自从左军入城后,城里的百姓和士绅,就遭受了大罪。 城中的士绅,本来以为官军来了,他们便能重新掌握县里的话语权,可是不想却比高义欢统治时还要惨。 高义欢只是让他们少收佃租,不要偷税漏税,该他们得的,还是一分不少,生命和财产都能得到保障,可是左军就不一样了,他们确实不管你收多少佃租,也不管你偷不偷税,他们是直接从你家里拿,有什么拿什么,你就是收十成租子,也落不进自己口袋,全都是他们的。 短短几日时间,县里的百姓就被左军祸害了几遍,不少百姓受不了,纷纷逃亡,可是士绅们的家业都在汉川,能往哪里跑呢? 这日孙县令的宅子里,十多个乡绅找上门来,围坐在一起,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 “县令,现在这个局面,您得出来想个办法啊!”一名老者捶胸顿足。 孙县令苦着脸,“我能有什么办法?”说着他扫视了众人一眼,“王进士呢?他怎么没来?” “别提了,张总兵住在王宅,把王进士的儿媳给奸污了。现在他儿媳上吊自杀,儿子被打得卧床不起,王进士已经病倒,都不知道能不能停过来!”一人叹气道。 众人一阵沉默,本来好好的,非联系南边,现在搞成这样,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孙县令沉默半响,“诸位,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个张应祥摊牌,再凑比银子,把他送走,要么就只有去襄阳请兵,把他们赶到南岸去!你们选哪一种~” 第475章那就留在汉川吧 傍晚时分,汉川县的乡绅们,来到县里唯一座还算有点档次的酒楼临江楼。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沉重之色,他们站在院子里,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摇头叹息,一个个强颜欢笑,有苦难言。 本来以为高义欢压低佃租够狠了,不想迎进来的官军,比高巨寇还要狠的多,高义欢只是拿走一部分租子,左军是什么都要。 眼下汉川经历这一场浩劫,乡绅们都有责任,特别是王进士,要不是他,左镇不会选择来汉川。 不过这时王进士的儿子被人打个半死,儿媳自杀,他已经留下后悔的眼泪,恨不得把自己抽死。 本来今天这个宴会,他们都没心情来,但是张总兵对于孙县令提出,全县凑一笔钱粮,恭送他移防的事情,却上心的很,下令士卒将县里的头面人物都叫来,谁不来就是不给张某人面子,张某人就要发飙。 一时间,县里的乡绅都被左镇士卒从家里拖了出来,连家里死了人,儿子被打成残废的王进士,也被押过来赴宴。 堂堂进士老爷,在地方上都是要脸面的人物,左军一点面子不给,不仅讹他得钱财,还糟蹋他得家人,而他却全然没有反抗的能力,可以说威严扫地,昏聩愚蠢的名声,恐怕成为别人的笑柄。 乡绅们被领到二楼雅间,不多时,张应祥便带着近百名亲丁来到临江楼。 带这么多兵,乡绅们立刻就苦起脸来,知道今天晚上又得流血。 前几天吃一次宴席,每人都掏出几千两银子,才被放回家,这次不晓得又要交多少,才能换个平安。 张应祥对自己的亲丁还是很不错,近百亲丁,在楼下摆了十多桌,每桌都准备了鸡鸭鱼肉,还有肥而不腻的猪头肉,让人垂涎欲滴。 大兵们纷纷入座,张应祥挥手招呼道:“老乡热情款待,弟兄们吃好喝好,别辜负他们的好意。” 左镇士卒一阵哄笑,等张应祥在几名将领的陪同下上了二楼,便立时开动,一个个大声喧哗,猜拳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活。 “呵呵~诸位父老都来了啊!”张应祥走进雅间,皮笑肉不笑。 房间内小声议论的士绅,瞬间雅雀无声,在孙县令的带领下都站了起来,给张总兵行礼。 张应祥一屁股直接在孙县令身边坐下,然后抬手压了压,“今天把大伙叫来,主要是来商议一下,如何报销我们左军驻防的花费。本将听说诸位想一次性缴清,本将心中甚为感动,与将士们商议后,决定给诸位打个折,就要十五万两吧!” 乡绅们险些吐血,都面露难色。此前他们已经凑了十万两,现在又要十五万两,就算家底掏光,也凑不出来。 汉川县一年的赋税,还没一万两,这笔钱他们靠收租子,得手收多少年,才能收回来。 张应祥见众人的表情,没人应声,心里不快,脸又板了起来,旁边的部将会意,忽然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盘子酒杯里酒水和汤汁四溅。 “娘个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十五万两,少一个子都不行,别把总兵的好心不当回事,今晚必须凑齐,等咱总兵改变主意,就不是这个价码了!” 部将凶神恶煞,同时雅间的门被推开,几个左军士卒闯了进来,把刀拔出半截,刀身寒光闪闪,显得杀气腾腾。 这哪里是官军,根本就是土匪。众人一看,就知道今天不割肉,估计又走不出这个门了。 众多士绅只能将目光投向孙县令,心中有些埋怨,不是说好了去襄阳请兵吗?怎么又变成了给张应祥凑银子。 可是孙县令却无视他们询问的目光,反而对张应祥赔笑道:“张总兵不要急,皇帝还不差饿兵,县里也不能让左军弟兄们寒心。县里带头拿出三百两,诸位麻利些,该拿多少,拿多少,把自己的数目认领了,好让左军弟兄移防它处去。” 见县令这么说,众人心中不禁怀疑,不会是孙县令和张应祥商量好了,来搜刮他们吧。 一时间,众人想死的心都有了。王进士哀叹一声,“我认捐一万两,这就让人去取!” 不管怎么说,得赶快把左镇送走,让他们继续驻扎下去,他不敢保证,会不会还有家人,被这帮畜生伤害。 王进士带了头,其他人还有什么话说,各位乡绅老爷们,都表示认捐,让人回去拿银子来赎自己。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一箱箱的银子陆陆续续的抬到临江楼的院子里,堆得如同小山一样。 张应祥从窗外往下看,白花花的银子,在月光下闪着银光,他的眼睛也放光了。 虽然离十五万两,还有些距离,不过张应祥已经十分高兴,他不禁转过身来,“呵呵~本将代替弟兄们,感谢各位父老的爱戴了。” 汉川县的土财主,现在真的被压榨的差不多了,剩下估计一个晚上凑不出来,见已经没有银箱进来,孙县令又陪笑道:“张总兵,剩下的能不能通融一下,多给大家一点时间。” 张应祥心情大好,“呵呵,好说,本将不急,反正本将也没打算这么快走,便在汉川多住些时间,等你们凑齐了再说。” 一听这话,乡绅们捶胸顿足,都快被逼哭了。 张应祥却心情愉悦,让人看好银子,招呼大家吃饭,众人哪里有胃口,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不过丝毫不影响张应祥。 他心情愉快,完全不理会众人的感受,自己喝了几杯,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味,似乎少点什么意思,便放下筷子问道:“怎么不找几个姑娘,过来陪陪酒啊!”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这个茬,张应祥入城后,已经糟蹋不少良家妇女,光被逼死的就有五人。 没人说话了,张总兵喜怒无常,眉宇间立刻又不快起来。 他重重将酒杯放下,冷哼一声,旁便部将见了,顿时又怒了,“娘个劈的,我们总兵率兵保护你们,你们就这个态度。今天不让我们总兵满意,咱们左军就留在汉川了!” 士绅们吓得面如死灰,这可使不得,有人刚要屈服,孙县令却忽然冷笑一声,“那你们就留在汉川吧!现在就是想走,怕也走不成了!” 板着脸的张应祥眉头一皱,有些诧异,眉毛一竖,“孙县令是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两名左军士卒发出一声惨叫,身子撞开屋门,砸在酒桌上,桌子顿时垮塌,盘子酒杯落了一地,惊得士绅们纷纷跳开。 张应祥神色大便,看清十多名不速之客,出现在门外,顿时急步窜起,跑到窗口边,“来人,快来救老子!” 孙县令却冷笑道:“张总兵,没用的,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了!” 第476章诱敌过江 酒楼下面,近百左军士卒,都被药翻了,院子里躺了一地,一个个哼哼着,嘴角冒着泡泡。 张应祥立刻就反应过来,遭了算计,他到底是个总兵,手上功夫还是有的。 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子一跃,就想破窗而出,可人刚跳起,却又忽然一声惨叫掉落下来。 一枚弩箭,直接射在他的大腿上,让他重重摔在窗户前。 十多把手弩,对准地上的张应祥,还有几名左军将官。 “谁敢动一个试试,立刻送他升天!”王光泰一脚踹翻一把椅子,手里端着手弩,很拉风的一声怒吼。 张应祥趴在地上不敢动,几名左军将官也都被震住了。 不过张应祥并没搞明白情况,以为只是孙县令阴他,立刻就骂道:“姓孙的,你敢阴老子!” 说着他见凶神恶煞的站着的王光泰等人,气焰不免就降低了一些,又道:“我劝你们悬崖勒马,你要是识相,把我放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孙县令却冷笑一声,偏三岁小孩哩,他对王光泰道:“这厮还不服哩!” 王光泰顿时一挥手,“给老子打!” 一名魏军上前,轮起胳膊,就照着张应祥的就是一个大耳瓜子,直打得他眼冒金星,脑袋一片空白。 张应祥毕竟是一员总兵,要面子地,直接打脸,他还要不要混了。 “你们狠,老自看左大帅发兵后,看你们怎么收场!”张应祥恼羞成怒,搬出左良玉来。 王光泰却微微一笑,“我魏武军就在这里等左良玉过江,我到要看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张应祥一愣,心中瞬间惶恐起来,原来是魏武军来偷城了。 如果是孙县令阴他,他还可以扯大旗,用左良玉来吓唬他们,可是魏武军,那情况就不样了。 孙应祥满脸惊愕,“你们魏武军主力不是在河南与鞑子激战吗?怎么还敢来在湖广对我们出手?” 王光泰一脸得意,很平淡的道:“哼,鞑子其实我们大帅的对手,多铎已经败了!” 孙应祥和几名左军,顿时面面相觑,心头狂震。 这时那名魏武军士卒,却再次出手,左右开弓,啪啪打脸,没几下张应祥便满嘴是血,牙齿都给打松了。 看着张应祥被打,屋里的左军顿时脸色煞白,那名很善于察言观色的左军游击,当即赔笑道:“兄弟,都是误会!大家都是官军兄弟啊!” “误会你娘个劈!都给老子绑了!”王光泰一脸鄙夷,怒吼一声,几名士卒就立刻上前,将房间内的左军全部都给绑了。 城内的左军入城后,忙着祸害百姓,军纪差不说,打仗还不行,基本没什么警惕性。 王光泰得知城中的情况后,同孙县令取得了联系,不过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并没有将事情告诉城里的士绅,而是悄悄派精锐混进城内。 城中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粪夫将城里的大粪运出城去,魏武军就扮作粪夫入城。 在张应祥和部将来到临江楼赴宴的时候,城外的魏武军,早已做好夺城的准备。 王光泰见控制了张应祥,遂即便一挥手,“让大军进城,别放走一个左兵!” 一名士卒立刻取出一枚响箭,走到窗户边,抬手射出,箭矢拖着尾焰,窜上天空,“嘭”的一下炸开。 一瞬间,隐藏在城池内的士卒,还有衙役,便沿着街道到往城门走,与此同时,城外数千士卒,火把突举,直接向县城逼来,左军顿时大乱。 汉川县南城,城门嘎吱的打开,数百慌乱的身影,从城池中涌了出来,想往南逃窜。 他们刚出城门,迎面却忽然火光闪烁,“砰砰砰”的铳响中,出城的士卒,立刻就被打倒大片。 左军大为惊恐,大批士卒又往城内涌,同要出城的士卒挤在了一起。 城内三千左军,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县城就因为混进城的士卒,与城外埋伏的人马配合下,稀里糊涂的陷落。 酒楼内,乡绅们还没反应过来,局势就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不少人脑子都转不过来,等张应祥和打得没脾气,孙县令首先笑道:“王将军解救汉川百姓,将祸害百姓的左军控制,本县代百姓谢过将军了。” 一众士绅也都反应过来,纷纷围上来,“王将军,我等都盼望着魏武军早日打回来哩。” 王进士比所有人都夸张,忽然直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王将军啊!老朽错了,还望恕罪。魏武军才是百姓的依靠,才是天下的救星,左军都是畜生,他们不是人啊!” 王进士满怀希望的把官军迎进城,以为能过上作威作福的日子,结果却是别人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了。被他引进来的左军,不仅霸占他的宅子,打残他的儿子,而起还害死他的儿媳,让他伤透心了。 这次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关键问题是,魏武军一来,他未必能讨到好,所以豁出去,不要了脸皮,以进士之尊,直接跪了下去。 王光泰没让他起来,扫视了众人一眼,摆了摆手,安抚几句,“你们知道我魏武军和大帅的好,就好!现在本将人马正在进城,你们暂时都可以安心,左军造的孽,稍后自会清算。现在你们先退下,本将还有军务要办!” 众多士绅见此,只能告退,他们来到酒楼院子里,看着堆积的银子,想回去说几句,不过最终没有谁不开眼,都没去提银子的事情。 他们只是一声叹息,领悟到高大帅也挺好,以后再也不瞎折腾了。 王光泰等众人一走,也没去清点银子,而是让人将张应祥,押到他身前。 张应祥脸肿的向个猪头,已经彻底没了脾气。 王光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写封军报,告诉左良玉,就说你收到了我家大帅豫南大败的消息,劝说他在我家大帅,退入湖广前,发兵过江,收取荆襄!” 说着他脸色忽然一狠,“不写,现在就弄死你!” 第477章高义欢来了 左良玉拿了东林的钱粮,黄澍和侯方域天天催他出兵,劝说他不要让荆襄的魏武军有时间准备,以免真出兵时,难以拿下荆襄。 他也清楚自己的实力,别看荆襄的魏武军只要三万人,真打起来,他未必能吃下。 左良玉知道,多等一天,魏武军的准备就多一分,他想要拿下荆襄就会更加艰难。 这天左良玉正在侯府里,正思考着是不是再派一支人马过江,忽然有人来报,汉川有消息传来。 左良玉心头一惊,忙移步节堂,在太师椅上坐下,看着已经在节堂上等候的李国英道:“说吧,张应祥送来什么消息?” 李国英脸上有些激动道:“大帅,张应祥派人送来急报,说高精忠在豫南大败,将要退入湖广。让大帅立刻发兵过江,在高义欢进入湖广前,把襄阳给占了。” 左良玉眉头一挑,眼睛瞬间明亮了,当即就笑了起来,“哈哈,本帅就知道,高义欢岂是清军的对手!” 现在左良玉封了候,可是李国英这些左镇部将,却没有更进一步。 他们跟随左良玉,自然是希望能够得到更进一步的发展,须要一份前途,而不是为了左良玉一人的荣华富贵。 左军几十万人,窝在武昌、黄州两地,不向外发展,便没有前途可言。 左良玉封侯了,他不用着急,可是李国英、徐勇等人却心急,他们也想更上一层楼,也想做侯爷,所以对左良玉不能带他们强大,不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利益,已经有些不满了。 李国英先说了军报的内容,然后一边将军报递给左良玉,一边劝道:“大帅,现在是我们夺回襄阳的最佳时机啊!现在高义欢大败,迟早被清军赶入湖广,而等他退入湖广,我们就没机会了。” 左良玉看了李国英一眼,他何尝不知道属下的心思,不禁笑道:“你是怕本帅不出兵么?国英你可以放心,本帅是不会忘记襄阳之仇地。” 高义欢趁着他与张献忠大战,率兵偷袭襄樊,杀了他的大将卢光祖,还把他的儿子左梦庚玩成了一个废人,这个仇左良玉时刻都记在心里。 只是现在高义欢太厉害,他报仇必须要选对时机,一下把高义欢打倒,否则报仇不成,反被高义欢揍一顿,那就不美了。 “大帅的意思是,决定出兵呢?”李国英脸上一喜。 左良玉面露残忍,“这是老天有眼,给本帅为庚儿报仇的机会,本帅自然要把握。况且,真等高义欢退入湖广,本帅不仅没机会收取襄阳和荆州,甚至武昌也会被高义欢窥视。” 在左良玉看来,高义欢并非善类,他要是被清军赶出豫南,肯定会向南、向东、向西扩展空间,武昌很可能会成为高义欢的目标,所以他不如先下手为强。 说着,左良玉振奋精神,“国英,传本帅命令,让众将到节堂听命,本帅要收取荆襄,让高义欢也尝一尝背后被捅的滋味。” 李国英大喜,急忙去传令,左良玉则阴鸷的笑着,心里不晓得想些什么。 汉川县北,一阵轰鸣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三千选虎马军,三千龙骑,共计六千人马,星夜南下,只用四天时间,就从南阳奔驰到了汉川地界。 县城北面十里处,王光泰和孙县令领着十多人在长亭迎接,远远便见骑兵滚滚而来,场面十分壮观。 孙县令还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马军,心中不禁十分震撼,没想到韩国公实力如此强劲,心中庆幸自己做对了选择。 这时骑兵慢慢奔驰过来,为首一将骑着黑驹,在护兵的簇拥下,马蹄哒哒的望长亭而来。 王光泰急忙上前,在高义欢勒住战马的瞬间,便行礼道:“末将参见大帅!” 孙县令也忙行一礼,“下官见过国公!” 高义欢没有下马,“你们不必多礼,我们边走边说。路上你们给本帅说一说发生在汉川的事,还有武昌左良玉的动向。” 王光泰与孙县令遂即翻身上马,一左一右的跟在高义欢的两侧。 王光泰先汇报道:“大帅,渡过江的三千左军,被卑职缴械,关押在县城内。另外卑职让被俘的左将张应祥,给左良玉去了封信,诓左良玉过江。根据斥候的打探,武昌的左军,正在收集渡船,已经再准备过江了。” 高义欢赞许的点了点头,“咋们水军不行,把左良玉引过江来,打掉他的主力,是个不错的办法。另外左军偷袭咱们的地盘被本帅击败,本帅进行报复时,南京才没有话说。你做的很不错。” 高义欢满意的颔首,王光泰得到赞赏,不禁满面红光。 高义欢遂即又问孙县令关于汉川县的事情,听到左军再城中的作为,心中不禁冷笑,左军这个水平,还来招惹他,怕是不仅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反而对他巩固统治,还会有所帮助。 不多时,一行人就来到了汉川县,高义欢当即下令,对被俘的左军进行审理,严惩祸害百姓之人。 孙县令很快就找来百姓指认,从近三千俘虏中,找出了一百多个乱杀百姓,二百多个奸**女的左军,抢劫的人则太多,基本人人都有参与。 审理的结果,让高义欢都有些心惊,暗暗吃惊左军祸害百姓的能力。 当天高义欢便让人将三百多参与杀人和奸**女的左军,压到城外,在城墙下跪成了几排,都被黑布蒙了双眼。 在他们身后,三列火铳手,已经装填完毕。 这时高义欢一挥手,一片铳声响起,跪在地上的左军,就一排排的被打倒。 铳声吓坏了双手被反绑,眼睛被蒙住的左军士卒,他们有的嚎啕大哭,有的磕头求饶,有的则挣扎着站起身来往前面跑,但很快就被火铳射倒。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欢声雷动,一片叫好,三百多左军片刻间,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时高义欢不失时机的站了出来,扫视四方,大声道:“乡亲们。左军这帮军阀,趁着本帅在豫南打鞑子时,悄悄占了汉川,在城中奸淫掳掠,坏事做绝,让大家受苦了。本帅身为镇守豫鄂的勋臣,没能保护好乡亲们,是本帅的失职!不过本帅向你们保证,从今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要有本帅在,本帅就一定保护大家,不受鞑子和军阀的祸害,为大家建立一个太平的天下。” 高义欢先给百姓们陪个不是,然后又做出保证,立时就把百姓们就感动坏了,都对高大帅充满尊敬和深深爱戴。 第478章负荆请罪 高义欢一进城,就杀了祸害百姓的左军,为汉川的百姓出了口恶气。 那些罪行较轻的左军士卒,也吃了板子,准备发往矿场做工。 说实话,左军这次行动,是给汉川的百姓造成了伤害,可对高义欢来说,其实是利大于弊。 左军的行径,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能够与魏武军形成鲜明的对比,不仅有助于高义欢凝聚人心,提高威望,还获得了一批廉价的劳动力,以及几十万两白银。 在安抚完百姓之后,高义欢一面让人监视武昌动向,一面准备见一见王进士等县里的头面人物。 此时,高义欢正站在县衙后院,清点缴获的钱粮,还有各种物资。 一箱箱的银子,被倾倒出来,清点后再次装箱入库,足有二十万多万两,另外还有许多稻米、布帛,四处堆放。 这些都是张应祥搜刮的财物,现在都便宜了高义欢。 孙县令陪在高义欢身旁,躬身施礼,“国公,这些缴获中,二十万两银锭,主要来自城中的乡绅,二千多两碎银,还有铜钱则来自城中的百姓。粮食和布帛则主要是来自城中商铺!” 高义欢暗暗咋舌,地主老财就是地主老财,左军从小老百姓身上,只搜刮两千多两碎银,还有些铜钱,十多户地主乡绅,居然刮出这么多银子。 看来明朝出现那么多问题,并非没有道理,整个社会的财富分配,已经非常不均衡了。 陈名夏笑了笑,“大帅,左军抢劫百姓之物,可尽数归还百姓。” 两千多两银子,对高义欢来说没多少用处,不过这笔钱对普通的百姓而言,却可能是救命的钱。还回去,不仅能搏个好名声,还能起到一个维持稳定的作用,其实很划算。 高义欢点点了头,“先生的建议不错,本帅从善如流。”他又看向孙县令道:“孙县令,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办了!” 孙县令有些感动了,韩国公真是好人啊!这年头,哪个大帅,哪个当官的不是拼命的搜刮民财,像韩国公这样把到手的钱财又还回去的老实人,真是少见哩。 “卑职代汉川百姓,谢过大帅恩德!”孙县令酝酿了一下情绪,双目含泪,改口大帅,不过他很识趣的没提剩下近二十万两,该怎么处理。 高义欢微微颔首,笑着挥手,“你去办吧!” 孙县令躬身行礼,便疾步向外走去。 这时王光泰却走了进来,“大帅,城中的乡绅,都被叫过来了。” 现在高义欢同士绅阶层的关系很微妙,一方面,他在政策上是要打击士绅,从他们手中夺回一些利益,使他同这些士绅,处于一个对立的关系,一方面,他又需要士绅的支持,因为没有士人的支持,他就无法统治这么广大的区域。 要统治地方,手下就要有一批识字的文人,来处理内政,来收取赋税,计算开支,而这些农夫和军汉都干不来。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高义欢吸取后世的经验,也想了些办法,首先是办讲武堂,教一些军官识字,然后还准备办一所行政类的书院,专门培养行政的人才。 只有这些人才被培养出来,他才能真正掌握地方的行政,否则就只能依靠投靠的明朝官员,还有一批表面屈服的士绅,不能把他们都得罪光了。 因此,高义欢对于治下的士绅,都是打一巴掌,给个枣儿的策略。 或者是士绅让出一部分利益,接受高义欢的政策,而高义欢则让他么做官,进行利益上的交换。 陈名夏听说乡绅们都来了,忽然开口问道:“大帅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高义欢道:“这些人勾结左镇,背后捅本帅刀子,着实可恨的紧!” 陈名夏却笑了笑,“卑职觉得,他们经历了这次事件,应该能知道大帅的好,或许已经成为大帅的忠实拥护者了。” 高义欢看了陈名夏一眼,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走,我们一起去见见他们。” 左军被魏武军俘虏,高义欢来到汉川县,县里的乡绅们只高兴了一阵,心就沉到了谷底。 特别是王进士,肠子都悔青了。高义欢杀人如麻,来荆州后已经砍了不少不服的乡绅,绝对不在乎多他一个。 现在想来,安安分分的多好,租子虽少了点,但是只要不赌钱,绝对还是够他挥霍的。收那么多银子,也是埋在地下,何苦呢? 王进士正悔恨之际,忽然门被敲响,一队魏武军士卒前来传信,说是高大帅召见,顿时就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县衙外,十多个士绅,有些焦虑的站在门外,一架马车忽然在远处停下。 大冷天,上身**,只穿一条裤衩子的王进士,从车上跳下来,他背着荆棘,满脸的坚毅和决然,可没走几步,冷风一吹,身子就瞬间哆嗦起来。 正议论的乡绅们,回头一看,瞬间就安静下来,一个个满脸惊讶,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王进士。 王进士可是汉川县的头面人物,这是唱哪一出,难道是负荆请罪?有点太跌份了吧! 乡绅们有的连连摇头,戏文里是廉颇跪蔺相如,你让蔺相如跪廉颇试试!王进士毕竟是读书人,打个赤膊,实在是有辱斯文。 有的乡绅则在惊讶之后,暗暗佩服,王进士能屈能伸,是个大丈夫,同时心中又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么一出。 王进士就是王进士,姿态放这么低,高大帅再下狠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不管怎么说,乡绅们对王进士,都肃然起敬,有点佩服。 高义欢与陈名夏来到大堂,忽然听见外面喧哗,高义欢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周大利按着刀,疾步走到堂外查看,然后又走了回来,“大帅,外面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打赤膊的老小子过来呐。” “大冷天,打赤膊?”高义欢有些疑惑,站起身来,便往外走。 他刚出门,就见一老头儿,赤膊着白嫩的上身,背负着一根藤条,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堂外。 王光泰小声在高义欢耳边说了一句,高义欢知道眼前有不少赘肉的老小子,正是本县有名的士绅王有才。 王进士见高义欢出来,顿时眼泪就流了出来,他上前一步,就要给高义欢跪下,“国公,老朽糊涂啊!” 高义欢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王进士,知道这厮要给自己唱负荆请罪的戏码,整个人立时就进入了状态,“老先生,你有进士功名,是天子门生,怎么能行此大礼?” 王进士道:“国公救了汉川百姓,也救了老朽一家。而老朽一时糊涂,险些坏了国公的大事,理应跪地给国公请罪。” 高义欢看他坚持,嘴角一笑,忽然就松开了手。 王进士一愣,顿时就非常尴尬了,他有进士功名,三品归乡,见官不跪,只拜天子。他本来就是做个样子,哪知道高大帅脸皮这么厚,居然真让他跪。 王进士脸上瞬间涨红,跪下也不是,不跪又下不来台,不好收场,最后终于一咬牙,把心一横,直接跪在了地上,“国公,老朽糊涂啊!还请国公恕罪啊!” 高义欢笑道:“老先生哪里犯错啊?” 第479章有理想的军阀 王进士有点懵,我都给你跪下了,你还不放过我。 面对高义欢的追问,王进士心中又羞又怒,可既然跪都跪了,总不能前功尽弃。 “国公,老朽不该与左军勾结,即害了自己,又害了全城父老。”王进士垂头丧气,完全没了脾气,似乎已经屈服在高义欢的淫威下。 高义欢盯着王有才看了一眼,然后却扫视众人,忽然愠声说道:“本帅知道,你们对本帅在湖广推行的税法不满,所以才想着勾结左军。可是天下这个样子,高某人推行这样的税法,收上来的钱粮,是进了我高某人的口袋吗?没有,这些钱粮都被我用来,训练大军,安抚流民,保境安民。” 高义欢顿了顿,见这些乡绅被说中心思,纷纷低下头去,他却提高声音道:“这里,本帅想问问你们,你们是想多收些租子,把百姓逼得没活路,让官府收不上税,没钱养兵,最后流寇、军阀、鞑子一起来,将你们杀掉,抢走你们收上来的银钱,还是愿意让出一部分租子,让百姓有条活路,让本帅能多收点赋税,用来训练军队,抵御鞑子、军阀、流寇,给你们一个安定太平的环境呢?” 一众乡绅们,包括跪着的王有才,都一下愣住了。 高义欢声音却越说越大,开始握拳振臂,满是激情表演起来,“天下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北方鞑子横行,巴蜀为献贼所据,南方军阀遍地,你们可愿意生在这样一个不安定,充满危险的环境里,过着时刻担心流寇、军阀、鞑子闯进你们的宅子,夺走你们的家财,奸污你们的妻女的日子?我想没有人愿意!那为何不支持本帅,打造一个太平的天下?你们按照规定纳税,本帅收税训练军队,外御鞑子,内平寇匪,扫平军阀,革除积弊,大家各司其职,这样不好吗?” 高义欢霸气的张开双臂,乡绅们已经跪了一地,王进士更是痛哭流涕。 是啊,左军让他们明白,收再多租子,有再多的银子,没有秩序,没人保护,那就只能任人宰割,不过肥羊而已。 士绅之所以心向朝廷,除了受到儒家思想的影响之外,更是因为朝廷代表着秩序、法度和规则。 在朝廷治下,人都有个约束,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没有士卒随便就冲入家里杀人抢钱。 不过现在朝廷暗弱,失去了约束的功能,左镇军阀肆意烧杀掳掠,朝廷却毫无办法,已经失去了惩戒的能力。 现在天下的士绅百姓,其实都很迷茫,不晓得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但点透之后,却很简单,就是“太平”两字。 这一刻,他们才纷纷明白高大帅的志向,才晓得他不是什么巨寇,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割据军阀,而是有高尚情操和理想的伟人。 其实高义欢的志向,远不止扫平天下那么简单,无论是张献忠、还是鞑子,亦或是明朝,他都没放在眼里。 时间的节点,已经进入大航海时代的尾声,更加精彩的时代就要来临。 既然来了一趟,总不能只是扫平中原,这么简单,还得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过现在扯这些没啥用,对高义欢和他的属下来说,这都比较遥远。 乡绅们也不晓得咋回事,就觉得高大帅讲的话好听,一个个全跪下了,都表示支持高大帅。 这下王进士彻底服气了,心里终于想通,以他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他能看出来高大帅不是一般人,有王霸之相,瞬间就心甘情愿的归附。 陈名夏在后面捋了捋鄂下的小胡须,看着高义欢的背影,心里很是满意。 这时高义欢终于弯腰,将泪流满面的王有才扶起,“老先生能够意识到自己糊涂,并且知错能改,本帅心中很欣慰。那些银子就算是你们赎罪的罚金,过去的事情我们不要再提,从今以后,你们纳税,太平则由本帅来守护。” 王进士泪流满面,冻得鼻涕直流,“国公不追究老朽的罪责,老朽感激涕零,今后愿为国公效力,一定遵守国公的规矩。” 高义欢一愣,老小子很会蹬鼻子上脸,还想为老子效力。 这时一名斥候却骑马来到府衙前,他看见高义欢后,急忙翻身下马,疾步上前,附耳低语。 高义欢眉头一挑,让斥候退到一边,他先亲自给王有才解了背上的荆棘,然后挥手让人取来一件大氅,给他裹上,说道,“老先生体弱,今日本帅还有事情,你们都散了吧。等本帅找左良玉要了个说法,咱们再详谈。” 王进士披上高义欢的大氅,心里高兴的不行,忙识趣的告辞离去。 武昌左良玉召集精锐,数万人马集结到江边,声势浩大,杀气腾腾。 江面上船只穿梭,左军在江北建立了临时码头,数百条大小船只来来往往,将数不清的士卒、辎重、粮草运到江北。 高义欢和一众魏武军官,站在远处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包上,用千里镜扫视江边蚂蚁搬家一样的左军,脸上露出冷笑。 “左军登岸,肯定要和汉川联系,派人将左军的哨骑,全部截杀掉。”高义欢冷声吩咐。 这时在长江南岸,左良玉领着李国英、徐勇等将站在江边,注视着大军过江。 数万人马要渡过长江,军队、牲畜、帐篷、锅碗、瓢盆、粮食、器械等物,铺满了江滩,数万左军忙成一片。 左大帅骑马驻立在江边,志得意满,看着自己的人马,心中有些激动。 自从高义欢杀入湖广后,左良玉已经有两年多没有打过仗,左军将士们闲的蛋疼,光祸害武昌了。 这一回高义欢在豫南大败,正是他的好机会,武昌已经彻底凋敝,他也该换个窝了。 听说高义欢把荆襄经营的不错,这次过了将,左大帅就不打算回武昌了。 这时左军将官们,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左良玉,一个个脸上都十分振奋。 左良玉意气风发,抬起马鞭指着北岸,“拿下荆襄,本帅让朝廷封个公爵,你们都要封伯封侯~哈哈~” 他正说着,侯方域却骑马奔驰过来,来到左良玉身边,低头一阵耳语,左良玉扭过头来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和愕然~ 第480章怎么收场 左大帅满脸惊愕的看着侯方域,后者点了点头,再次确认了消息,左大帅惊得差点栽下战马。 “大帅,咋呢?”李国英有些疑惑,刚才还意气风的大帅,脸咋突然就黑呢? 左大帅痛心疾,久久无语,几乎无法呼吸。 侯方域道,“咱们中计了。南京传来消息,高精忠豫南大胜,连孔有得都被俘虏了。” 李国英等人一愣,纷纷如遭雷击,瞬间都懵了。 昨天还说高义欢被清军击败,准备退入湖广,怎么突然又大胜,还俘虏了孔有德呢? 这不是开玩笑嘛,睡一觉,烧饼就翻边呢? 现在人马都已经开始过江,要爷们儿怎么收场? 左军渡江后,陈名夏正好收到高义欢传来的信息,知道豫南的战事已经结束,并且取得了大胜。 因此他对于左军过江,并不担心,反而有点兴奋,意识到这对高大帅来说是一个机会。 魏武军的水师很弱,只有一个营兵,并且训练不到一年,几乎没有打水战的实力。 魏武军的水军营,没有大船,也没炮船,在江上查查走私还行,想要渡江去打武昌,却有很大的困难。 陈名夏想要做开国功臣,帮着高义欢夺天下,所以他很为魏武军的情况忧心,希望高义欢的实力进一步壮大。 如果左军主力在武昌,凭借长江之险,魏武军要拿下武昌,并不容易,但左军主动过江来送死,情况就不一样了,到时候魏武军马军突袭,保证杀左军一个片甲不留。 假设能把左军主力歼灭在北岸,那魏武军再想过江,就容易许多了。 因此陈名夏有意引左军过江,这样可以在江北灭掉左军主力,方便谋取武昌,而他了解左军的本性,还可以利用左军烧杀抢掠,来给荆襄的百姓和乡绅制造恐慌,让魏武军以正面形象出场,击败烧杀抢掠的左军,从而争取民心,稳固魏武军的统治。 陈名夏在得到张应祥过江的消息后,立刻就下命封锁豫南的消息,防止魏武军大败清军的消息,从豫南经过襄阳传到武昌,同时快马向高义欢禀报左军过江。 因为魏武军的封锁,所以左良玉没能从最近的渠道获得消息,而其它消息都得绕道,便有了一个时间差。 为了在这个时间差内诱惑左军过江,陈名夏便让王光泰夺回汉川,并利用张应祥,给左良玉传递假消息,骗他过江。 现在眼看就要成功,南京方向的消息,绕道二三千里,却终于传到了左良玉耳中。 这也是陈名夏实施计划时,高义欢正好在豫南,并且刚将孔有德送走,两人没有沟通的关系,给左良玉留下了一线生机。 如果陈名夏的消息早点到,或者高义欢没那么早向南京报捷,整个计划或许就完美了。 这时在长江南岸,左大帅与左部将官,都跟被雷击中了一样。 如果前面的消息是假的,后面的消息是真的,那就说明他们中了计。 张应祥应该已经被魏武军解决,甚至高义欢已经到了湖广,正等着他们过江,这让众人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既然高义欢连清军都打败,那打他们,还不跟玩似的。 李国英反应过来,脸色有些狰狞起来,“侯公子,你这个消息可不可靠,你们东林不是一直唆使我们过江吗?怎么不把消息弄清楚,现在突然传来这样的消息,你让我们怎么收场?” 左军这样大规模的过江,任谁都知道他们想占荆襄。 原本左军以为主人不在家,现在现主人不仅在家,还拿刀等着他们,你说尴不尴尬? 左镇本身格局太小,只注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于天下局势的变化,并没有特别重视,也没自己的情报网络,消息主要由东林党人提供。 现在出现这么大的误差,他们自然要找东林党人。 侯方域也冤枉的很,他从南京过来的时候,得到的消息是,高义欢虽然胜了一阵,斩杀了满达海,但是清军主力依然掌控绝对的优势,击败高义欢只是迟早的事情。 他也不晓得,怎么高义欢突然就大败清军,还把孔有德擒下,送到了南京。 这确实让人感到太不可思议了。清军是泥巴捏的吗?大明打了几十年,总共没打几个胜仗,怎么清军一遇见高义欢,就被打出屎来呢? 连孔有德都被生俘,这是败的有多惨? 左良玉、左镇将领,还有侯方域,都被消息吓住了,但他们其实陷入了一个误区。 他们听见孔有德被俘,便以为高义欢正面打垮了清军,因为只有大败,而且败得极惨的情况下,孔有德这样的人物才可能被俘虏。 这让他们对魏武军的战力,感到万分的惊恐。 侯方域委屈道:“李总兵,消息错不了。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大军已经渡过去一半,接下来是继续渡,还是~” “还渡个毛啊!”左大帅已经回过神来,满脸愤怒,“赶快让船只把弟兄们接回来。” 不用猜,左良玉就知道,高义欢肯定在对岸等他上岸。 高义欢的意图已经很明显,引他过江,然后把他给吃掉。 这厮真是相当的阴险,明明是他设计诱他过江,想借机吃掉他,但是在天下和南京眼中看来,却是左军背后捅高义欢的刀子。 这样一来,高义欢就占了理,就有打过江来的理由了。 真是让人害怕,怎么会有这么阴险,可怕的人啊! 北岸的无名山丘上,高义欢打了个喷嚏,用手摸了摸鼻子。 一旁的金声桓拿着千里镜,注视着河边源源不断渡河的左军,忽然却又放下了千里镜,揉了揉眼睛,然后又拿起来,仔细一看,立时一声惊呼,“大帅,江上的船正在往回划。” 高义欢心头一惊,忙拿起千里镜一看,果然看见远本往北岸运兵的船只,才走到一半,却纷纷开始往回划。 在北岸江滩上,正卸下辎重的船只,也停止继续卸货,一队队的左军士卒,纷纷涌到船边。 高义欢猛的放下千里镜,“娘个劈,左跑跑要跑~”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481章让领导先走 北岸江滩上,率先过江的四万多左军,刚准备整队之后,向汉川进发,南岸忽然传来退兵的消息,让左军前锋有些摸不着头脑。 左军号称五十万,不过精兵只有三万左右,勉强可堪一用的人马,总共大概也就不到十万人,剩下的完全就是给左大帅捧个人场而已。 南岸传来消息,说高精忠在豫南大胜清兵,俘虏国贼孔有德,献俘南京。 这与左军之前得到的消息,完全背道而驰,左镇上下立刻意识到,张应祥多半被俘,高精忠极有可能已经到了湖广,并且张网以待了。 左军前锋大将叫徐育贤,忽然得到这么一个消息,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徐育贤一时无言,半响才恍然大悟,“驴日的,老子说怎么派往汉川联络的人,怎么还没消息哩!原来咱们都中计了。” “总兵,现在怎么办?”副将常登额头冒汗,一脸的愕然。 “现在四万大军密密麻麻的散布在江滩上,各种辎重物资,还有军粮堆积如山。将士们都准备杀入荆襄发财,忽然说高精忠到了湖广,肯定立刻大乱。”徐育贤大冷天的被惊出一身汗来,脸色阴沉,半响把心一横,“不要走漏消息,让弟兄们撤!常登你带着人马留后,我怀疑魏武军已经盯上我们了。” 常登脸色一变,显然不想接这么个差事,刚要陈述,徐育贤却眼睛一瞪,“你不要多说,这是军令,就这么决定了!” 四万左军前锋,刚渡过江来,忽然又被要求撤退,大军立刻就有些混乱。 先过江的左军老卒,对于战场的嗅觉,可以说十分的敏感,多年随着左大帅征战,别的没学到,逃命的本事,还是学了不少。 上午还说要收取荆襄,现在忽然要撤退,左军老卒们不用多想,就晓得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一般情况下,左大帅要撤离,不管是什么理由,说道最后都是两个字“快跑”! 江滩上,密密麻麻的左军士卒,被命令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绝大多数士卒都缩着脖子,怀抱着兵器,站在冷风嗖嗖的江边,等待渡船来接。 几队有经验的老卒,却忽然冲到船边,将准备登船的新卒驱赶到一边,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上船。 这让众多左军士卒,忽然意识到什么,恐慌的气氛开始在江边蔓延。 正在这时,一阵蹄声轰鸣,突然一声尖锐而嘹亮的号角急促地响起。 江滩上散布的左军,抬起头来,四处张望,纷纷惊愕这是谁在吹号角。 忽然远处传来“轰轰轰”的炮响,紧接着空中传来几声尖啸,十多枚黑色的弹丸划破天空,从左军头上飞过,射向江滩,瞬间溅起一团团的泥花。 炮弹砸在江滩上,砸出一个深坑,泥土和砂石溅射向天空,周围的士卒被碎石击中,倒了一片,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左军,翻滚哀嚎,凄厉的叫声冲天而起。 “不要慌!快列阵迎敌!”左将常登双眼凸起,面露惊骇,急忙大吼。 数千左军慌忙列阵,而正在这时,远处数千马军,已经出现在左军的视野里。 徐黑虎胯下黑马,双腿夹紧马腹,一手提着标志性的长柄板斧,一手握住马缰,抖动着催马疾奔,像是刮起的一阵黑风。 他没有大声呼喊,只是一双眼睛紧盯着江滩上的左军,一骑风驰于前,三千马军紧随于后,战马在奔驰中,逐渐展开了攻击阵形。 江滩上的左军,突遭炮击,又见马军突袭,瞬间就形成大乱。 一部分左军趴在地上,躲避炮击,一部分仓皇的挤到江边,等候上船。左军人挤人,不少人被直接挤到冰了的江水中,还有小船因为爬满了人,直接在江中倾覆。 当然也有一部分左军,拿着长枪、鸟铳,听到将领的呼喊后,涌向江滩外围,长枪斜刺,构筑防线。 马军速度飞快,眨眼距离江滩不到五百步,徐黑虎勒马放慢马速,长斧一举,身后手持三眼铳的马军,便提起马速,急速奔出。 手持三眼铳的马军,排成六排,每排一百名马军齐头并进,排与排之间则拉开三十步左右的距离,马军如墙而进,又如同海面上拍来的浪花,一浪接着一浪,层层叠叠,场面宏大。 匆忙列阵的左军士卒,面对马军的冲击,不禁口干舌燥,前面的长矛手,手脚颤抖的将枪头斜刺,后面的火铳手“砰砰砰”的频频走火。 左军阵线中,硝烟弥漫,马军还没接近五十步,大多数铳手,已经把铳丸射出。 “不要慌,靠近再射!”常登急的大声怒吼。 “嘭”的一声响,他旁边一名铳手,忽然抱头翻滚,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惨嚎不止,居然是火铳炸膛了。 这时第一排选虎马军,在左军的火铳和弓箭射击下,栽倒数骑,剩下的马军,已经夹着冒烟的三眼铳,冲到了左军阵线前三十步内。 “砰砰砰”一连串的铳响,奔驰的骑兵纷纷在长枪阵前一拔马缰,火铳喷出铳焰,弹丸飞速射出,瞬间就打得前面持枪的左军血花飞溅,腾起团团血雾。 一阵战马嘶鸣,第一排马军在枪阵前,将铳丸打出,然后迅速调转马头。马军在将要撞上枪阵的瞬间,向左右分开,两边各五十骑,迂回着向两翼散开。 左军的第一排长枪手,瞬间就被打死大半,而正在这时,第二排马军已经冲到跟前,如法炮制。 他们冲到三十步内,将火铳打出,在撞上左军枪阵前,拔马向两边散开,退到远处,下马重新装填。 一瞬间,左军还没能做出什么反应,就遭到六波骑兵的火铳轰击。他们对准一处,连续六次轰击下,左军阵线已经出现一个缺口。 在六波火铳骑兵冲击之后,徐黑虎一扬板斧,便加快速度,领着数千挺着长矛的马军,在最后一波火铳骑兵向两翼散开的瞬间,从弥漫的硝烟中杀出。 一阵人嚎马嘶,左军被火铳轰的凌乱的枪阵,瞬间就被人马俱甲的重骑凿穿。 数千马军犹如洪流一样,灌入左军阵中,屠杀拿着火铳和弓箭的左军,左军顿时大乱。 一阵冷风吹过,左将常登打了寒颤,他还没准备好,阵线就已经被马军凿穿,“这~这~这还怎么打!” 江边,谁着骑兵在江滩上,横冲直撞,惊恐的左军士卒,争先恐后的抢夺船只。 忽然一队如狼似虎的甲兵,用刀劈砍,用长矛突刺,杀出一条道来。 “都别抢,让总兵先走!”为首甲士抢了艘船,见周围士卒跃跃欲试,顿时大声怒吼。 这时便见总兵官徐育贤,被人簇拥着,仓皇的向船只小跑过来。 他正要上船,忽然一声呼啸,一枚铁弹落在水中,正好将船舷击穿,碎木飞溅~ 第482章搞臭高义欢 土丘上,高义欢放下千里镜,脸上露出不屑之色,他摇了摇头,“差点意思!” “土鸡瓦狗而已,确实没啥意思!”金声桓附和一句。 魏武军将士脸上都漏出骄傲的神情,看见左军被马军冲乱,就晓得战局以定。 高义欢轻松的挥手,“天黑之前,结束战斗,本帅要看看左大帅都给兄弟们送来了多少东西。” 众将一阵哄笑,遂即严肃抱拳,“是!” 江滩上,在马军的冲杀下,数万左军纷纷逃到江边。 有的士卒为了躲避马军,甚至选择站在了冰冷的江水中,绝望的情绪在左军中蔓延。 这时激昂的号角声响起,数千魏军步卒,还有骑马的龙骑兵,出现在江滩外。 手持刀盾的魏武军士卒,排成一列盾墙,踩着整齐的步子,开始往江滩方向压迫。 后面长枪手,火铳兵,都列队而行,紧随在盾牌手后面,数千兵马逼的左军士卒只能往江滩上挤。 一时间,数万人马挤成一团,一炮打来就是血雾腾起,碎肢飞溅。 血腥残酷的场面,让左军士卒几乎发狂,精神几乎崩溃。 这时江面上的船只遭受炮击,加上左军疯狂的攀爬上船,使得不少船只在江中倾覆,让剩下的船只,不敢继续靠近北岸。 长江宽阔,有天堑之称,没有船只接应,左军根本不能过江。 数万左军惊慌失措,被挤压在江滩上,魏武军还不断压缩着他们的空间,似乎要把他们往江里赶。 正月间,江水冰凉,被挤入江中,江水淹没到腰间的左军士卒都惊恐起来,绝望的气氛在整个左军中蔓延。 哪个撮鸟提议打荆襄的? 大军刚过江,还没有机会爽一把,就被人往江里赶,方才还雄心壮志,要去襄阳、荆州发财的左军将士们,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这时被逼入水中的士卒,已经有人哭了起来,可站在岸上的左军,在惊惧的驱使下,依然还在往江滩挤,使得不少左军都被江水卷走。 这时在江滩上冲杀一阵后的选虎马军,忽然透阵而出,拔马停在远处。 魏武军战旗下,如墙而进的魏武军士卒,也终于在距离败军一百步时,齐齐停下脚步。 一时间,江风吹过,江滩忽然一下寂静,只有魏武军的战旗猎猎作响,还有左军士卒粗重的喘息,以及零星的抽泣声。 “投降不杀!”王光泰目光扫视惊慌的左军,忽然冷声说道。 数千魏武军将士,顿时齐齐呐喊,“投降不杀!” 暴喝声吼得左军身体一震,胆小的身子一抖,裤子都湿了。 死一般的寂静,王光泰等了半响,见没人反应,忽然一挥手,前排的魏武军铳手,顿时齐齐点燃火绳,将火铳抬起,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江滩上的左军。 人群中常登一个激灵,刚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嘶声疾呼,“魏武军的兄弟,别开火,大家都是大明的军队!” 左军人群中,一将把兵器丢在地上,却是没走成的总兵徐育贤分开人群,走了出来,站到魏武军前面,“都是大明的军队,不能自相残杀,我徐育贤带着兄弟们投降了!” 南岸,左良玉用望远镜注视着北岸,见接应的船只,都不敢接近北岸,心头火起。 正要发怒之时,旁边李国英却眉头一皱,“大帅,不对劲啊,北岸没啥动静了。” 左良玉忙拿起千里镜观看,便见原本不时有士卒被挤到江中,被江水卷走的画面,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江滩上的左军,居然在往岸上走。 左良玉可以肯定这绝对不可能是反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对面的兵马向魏武军投降了。 这让左良玉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满脸的愤怒,“一群废物,四万人马,就这么一会儿,就全完呐。猪都没这么好抓啊!” 左军众将一时间鸦雀无声,心中都感到一丝凉意,不过同时也感到一丝庆幸,还好自己没渡过江去。 攻取荆襄的计划,刚刚开始就被魏武军无情,且毫不留情面的粉碎。 左军几万人马丢在北岸不说,辎重也丢了大半,一个个心中都苦涩不已,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侯方域看见这一幕,心中也被震惊了,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恐惧。 东林党人没少找高义欢的麻烦,这下他才知道,可能惹了不该惹的人。 “侯爷,现在怎么办?高精忠会不会打过江来?”平时很有辩才,颇有谋略的候公子,有点慌了。 左良玉脸色阴沉,心中又羞又怒,不过左大帅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败了不晓得多少次了,但每次都能翻身,这次想必也不例外。 他见不仅侯方域慌了,其他左将也是一脸的惶恐,勉强振奋精神,“不要慌,高精忠没船,他短时间内休想过江!” 听了这话,左军众将安定了一些,侯方域也镇定了一点。 李国英脸色却不见好转,脸上忧郁道:“大帅,高精忠处在四战之地,早有吞并全楚之心。此前他没有借口,这次咱们送上门去,让他抓了把柄,他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必定会攻打我们。” 左良玉脸色一沉,他要是高义欢,他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看魏武军的战力,左军将士都有点没底。 一时间,左镇将士们都意识到将面临一次巨大的危机,他们能依靠的就只有长江而已。 可是长江也并不能长期保证左镇的安全,毕竟高义欢没船可以造,而左军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水军。 左良玉脸色阴沉,沉默半响,忽然看向侯方域,愠声道,“这次事件,你们东林也有份。要不是你们催促本侯,本侯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本侯不管你们东林用什么方法,必须要让朝廷站在本候一边,让朝廷压制高精忠,不能让他过江,把这件事压下去。” 左良玉意识到,自己的实力与高义欢差得太远,事情闹大后,肯定难以收场,所以准备让朝廷把这件事压下去,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侯方域脸上漏出难色,高义欢击败清军,俘虏孔有德,南京已经把高义欢视为英雄,现在左军却在高义欢背后捅刀子,真闹到朝廷,恐怕朝廷也很难站在左镇这头。 不过东林党是干啥起家的?最擅长的就是颠倒是非,掌握舆论。 侯方域脸颊鼓动,“既然如此,那还是请侯爷写封折子,就说高精忠窥视武昌,袭击左镇。晚生今天就赶回南京,然后找人出书,编排戏曲,揭露高精忠袭击朝廷军队,兼并地盘,祸国殃民的真实面目!” 左良玉沉着脸点了点头,“可以!” 土丘上,高大帅又打了个喷嚏,心中疑惑自己是不是感冒了。 他摸了摸鼻子,然后笑着一挥手,“走,随本帅去看看,左大帅都给我送来什么宝贝!”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483章写深刻点 北岸的战役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就结束了,剩下就是收降俘虏。 高义欢对此不敢兴趣,左镇的兵歪瓜裂枣,高大帅真心看不上。 以前没得选择的时候,收一点儿没关系,现在有老实巴交的农夫可以收,便不在需要这些兵痞流氓了。 这些俘虏,高义欢准备拉去开矿,或者是去当佃户,并不打算吸纳进魏武军中。 现在高义欢比较关心的是两件事,一是缴获了多少物资,二是左良玉过江过一半,怎么忽然不过呢。 这时高义欢在护兵的簇拥下来到战场,便见一队队的战俘垂头丧气的被魏武军押往汉川县。 同鞑子打过仗后,再来对付左军,对于魏武军而言,可以说是一件比较轻松的事情。 甚至打垮左军,比收押左军俘虏还要轻松一些。数万左军俘虏,要安排他们住,安排他们吃,其实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高义欢骑在马上,看见一队又一队的俘虏,被押向汉川县,不禁问道:“我们伤亡多少兄弟?” 王光泰笑道:“卑职麾下无一人伤亡。” 徐黑虎歪嘴道:“俺这边战死二十三个,伤了四十多个!” 高义欢哈哈一笑,“这个战损比,赶得上戚帅的人马了吧!” 这一仗魏武军胜的极为轻松,就是马军冲锋时,被火铳打下来几人,后面基本就是所向披靡,不过左军其实也没死什么人,主要是自己跑到江里被淹死的人有些多。 众将士脸上都有点得意,大帅这是表扬他们,同戚家军一样精锐哩。 有这句话,够他们乐呵几天,回头在去吹吹牛皮了。 高义欢也笑了一阵,遂即又道:“受伤的兄弟,要马上救治,战死的弟兄烧了,家属要厚加抚恤!” “卑职遵命!”金声桓在马上拱手一礼。 这时众人来到一处堆满辎重和粮草的江滩上,高义欢问道:“缴获了多少物资?” 一名正在清点的部总上前,单膝跪下禀报,“启禀大帅,卑职初步统计,缴获军帐五千余顶,粮食三万石,各种兵器则暂时没有统计。” 除了三万石粮食,左军使用的军帐、刀剑、衣甲、火铳等物,高义欢都看不上。 高义欢微微皱眉,“发现银子没有?” 部总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发现。” 高义欢有点失望,左大帅来一趟,也不带点银子,有点不像话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左良玉准备来抢他,自带干粮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把银子运过来。 高义欢挥了挥手,让部总退下,心里有点不高兴。 这时金声桓问道:“大帅,北岸的左军尽数被我们歼灭,接下来还打不打?” “怎么不打?”高义欢眉头一挑,“本帅乃是抗清功臣,左良玉背后捅我刀子,本帅占着理,自然要接着打。” 忙活一回,就弄到三万石粮食,高义欢岂会收手。 金声桓抿了抿嘴,“左良玉几十万人盘踞武昌,他们战力虽不行,但毕竟有长江作为天然屏障。我军要攻打武昌,就得强渡长江,这需要大批的战船啊!” 高义欢却微微一笑,“没船可以造。况且,本帅也不一定要直接攻打武昌,先打常德也是一样。” 金声桓一愣,“左良玉捅我们刀子,大帅怎么打湖南去呢?” 高义欢没说话,一旁的陈名夏笑道:“左良玉是明朝的南宁候,他背后偷袭我们,大帅有理由认为是受到了朝廷的指示。” 金声桓眼睛一眯,就明白过来,武昌被左镇祸害的一片残破,并没什么油水。 高大帅是想利用左镇偷袭他这件事,向南京施加压力,获得更大的利益。 现在高大帅是抗清英雄,明军偷袭他的后路,是不是该给个解释。 左良玉虽盘踞武昌,但其实也是个穷逼,光针对他,没多少好处,把这事算在明朝头上,才好向明朝索要好处,而明朝肯定不会为左良玉背锅,肯定要安抚高大帅,因为高大帅现在比左良玉可厉害多了,南京基本不敢得罪他。 金声桓也是明白人,脑子一转,就明白了高义欢和陈名夏的意图,脸上顿时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是夜,汉川县府衙内,灯火通明。 高义欢大马金刀的坐在大堂上,两侧站着杀气腾腾的甲士,堂下则跪着张应祥、徐育贤、常登三员左将。 张应样跪在地上,涕泪横流,“高大帅,卑职错了,不该趁着您不在,占据汉川县,您看在都是明军的份上,放卑职一马啊!” 高义欢入城后,就杀了他三百多名属下,把张应祥给吓着了。 一旁跪着的徐育贤、常登两人见此,不禁额头冒起冷汗。 高义欢却微微一笑,“你们几个不厚道啊!敢从被后捅本帅刀子,依着本帅的脾气,肯定是要把你们弄死的。” “韩国公,高大帅,饶了我们这一回吧!我们也是听令于上面,受人唆使,否则借一万个胆,也不敢冒犯高大帅的虎威啊!”张应祥急得快哭了。 高义欢眉头一挑,看着三人,问道:“你们说一说,左良玉为什么要捅本帅的刀子,今天为何突然又退兵呢?” “高大帅,是东林党唆使左良玉,从背后捅高大帅的刀子地。今天退军,好像是东林党从南京送来高大帅大败清军的消息,把左良玉给吓住了,所以才忽然退兵。”徐育贤抢先说道。 高义欢眉头一皱,心道,又是东林党,我日你们先人哟。 高义欢沉默一会儿,想了想,东林党和左良玉搞在一起,那他打左良玉,东林党肯定得帮着左良玉,甚至绑架朝廷为左良玉说话。 这样一来,他就等于和南京对抗,这并不是高义欢想要看见的,他希望的是南京为了安抚他,而给他让出一部分利益,而不是朝廷和他硬顶,这对他没有丁点好处。 一时间高义欢眼睛一眯,露出一丝杀气,不过遂即却对三人笑道:“本帅最狠不厚道的人。你们想要活命,也不是不行,就看你们认罪的态度诚不诚恳。” 说着高义欢一挥手,几个护兵就拿着笔墨纸砚,在他们面前一人放了一份。 高义欢指了指,“把你们怎么背后捅本帅刀子,都干了些什么坏事,全都写出来。写的好,放你们一马,写的不好,就直接拖出去砍了。” 三人额头冒汗,高大帅杀人如麻,他们赶紧撅起屁股,拿起毛笔,歪歪扭扭的写着自己的认罪状子。 不多时,三份状子就放在高义欢的案前,他将三份都看了一遍,微笑着对徐育贤、常登两将说道:“两位将军可以去休息了!” 两人啥事没干,刚过江就被俘了,所以认罪状很简单,只是交代奉谁的命令,受谁的唆使,渡江想干啥,就过关了。 两人如蒙大赦,用衣袖擦了擦冷汗,急忙告退。 这时高义欢却忽然换了副面孔,一下将张应祥那份扯了稀碎,“草你娘,要把你干的坏事,还有你部在汉川做的事情都写上,明白么” 高义欢一脸怒气,“本帅再给你一次机会,给老子写深刻点,懂吗?” 张应祥吓得冷汗直流,忙从新书写,豆大的汗珠滴在纸上,把他奸污王进士儿媳的事儿都老实写上了。 第484章控扼水道 高义欢让张应祥三人写下认罪状,把左镇如何捅他刀子,怎么祸害汉川百姓的事情,都写了出来。 同时他还让陈名夏,写了封满怀悲愤的奏疏,上奏小皇帝。 奏疏着重强调他一心向着朝廷,为朝廷抗击鞑子,可是朝廷却背后捅他刀子,让他很寒心,很失望。 整片奏疏中,陈名夏强调,高大帅对皇帝还是很忠心的,也相信皇帝不会害他,可是朝廷显然被奸逆把持,否则不会来害他这个当世岳飞。 这是有奸臣蒙蔽了皇帝的眼睛,想要皇帝背负残害忠良的骂名,我高义欢受点委屈没什么关系,但是不能让朝廷被这些奸逆把持,所以他准备替皇帝,把这些奸逆给除了。 高义欢看完奏疏,十分满意,当即就让人绕道送去南京,然后就准备以此为借口,收取地盘。 不过魏武军不善水战,左良玉龟缩武昌,令人马沿江巡视,魏武军想要杀过江去,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者如果渡江后,被水师断了归路,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此时江滩的战事已经过去数日,不过两军只是隔江对持,并未再次发生冲突。 这让左良玉松了口气,对部将们说,“高精忠能打又如何?他还能飞过长江不成?” 左良玉这副贱样,让魏武军上下有点不爽,不过一时间确实拿左良玉没有办法。 高义欢有雄心建造一支强大的水师,不过现实相对的骨感,以魏武军眼下的情况,注定不可能拥有一支强大的水师,除非再发一笔横财。 现在魏武军收编顺军残部后,总兵力已经达到13万人,每年军饷就要耗费近250万两,如果加上军粮,器械,奖赏和抚恤,至少还要200万两。 为了维持军队,高义欢每年至少要花费450万两,再加上其它支出,一年需要花费600万两,而高义欢控制的版图,一年的赋税收入却只有300万。 这还是在湖广收取重税,将宗藩土地,还有乡绅的良田,都纳入赋税体系后的结果。 魏武军能支持到现在,除了高义欢把土地当做银子支付给士卒,减少银子的消耗外。就是此前从何腾蛟、孙可望、李自成手中获得了一笔钱粮,让府库中还有不少结余,否则高义欢早就破产了。 前不久,高义欢问了下户曹,得知府库中还有白银四百余万两。 这看似很多,可实际上在同满清打一仗,估计也就花完了。 同满清打仗,完全是个赔本的买卖,是一个巨大的消耗。打输了,损失惨重,打赢了,所得也不过是一块残破之地,还得倒贴,投入钱粮来安抚地方。 这种现象将是一个长期的现象,除非打到北京,把满清劫掠的钱财都夺回来,否则前期都是个亏本的买卖。 这也就是说,高义欢需要长期倒贴,需要不停的砸钱,直到将满清解决。 虽说府库内还有不少银子,但高义欢并不能任意挥霍。现在维持十三万魏武军,已经很艰难,并且今后肯定还要花钱,高义欢只能打消打造庞大水师的计划。因为水军甚至比马军还要费钱。 武昌北面,长江边上,高义欢骑马驻立在汉水与长江交汇处。 高义欢抬起马鞭,指了指江面,“这个地方不错,水陆交汇之地,给左良玉实在是糟蹋了。要是本帅在武昌,一定好好经营,只需在此设一卡,光收过往商船的赋税,就能日进斗金。” “左镇军纪败坏,小商人跟本不敢过来,大商号又有后台,左良玉贪图眼前之利,收了点小钱就放行,不晓得细水长流。如果他收税的话,肯定要比商号孝敬的多得多,我看他是抱着金饭碗要饭哩!”陈名夏大冷天扇着扇子,对左镇很是轻蔑。 高义欢微微颔首,显然赞同他的观点。 这时高义欢扫视了江面一眼,遂即看向一旁的孙县令,吩咐道:“孙县令,本帅给你一个任务!” 孙县令忙行礼,“请大帅吩咐!” 高义欢马鞭指着汉水和长江交汇处,“本帅拨给你一个工程队,你为他们提供后勤还有资源,一个月内,给本帅在这里建造一个简易的炮台出来,本帅要封锁江面。” 高义欢的水师不行,湖广明军的水师,也是稀松平常。 千里长江,高义欢要渡江,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高义欢并不担心湖广和左镇的水师,他真正担心的是明朝护卫南京,驻扎在长江下游的水师,开到湖广。 江南的水师配备炮船,不是湖广的小帆船,小帆板能够相比,要真往江面上一横,给高义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过江。 为此高义欢准备在沿江,筑多个炮台,封锁江面,不让江南的水师驶过武昌,另外炮台建成后,就能控制水道,那高大帅征收一点过路税,是不是也就合情合理了。 这样一来,高义欢不需要一支强大的水师,依然可以在湖广称王称霸。 孙县令听了,忙领命,“大帅放心,卑职一定做好工作,不误了工期。” 高义欢微微颔首,满意道:“你好好干,本帅很看好你哟。” 吩咐完炮台的事情,高义欢又问道:“义成,同张先壁联系上没有,那厮愿不愿意,帮本帅过江啊?” 高义成笑道:“大帅,联系上了。不过张将军说,上次他大败后,被南京贬成了参将。这次希望大帅不要把他打太惨了!” 高义欢哈哈一笑,“告诉他,等本帅过江后,给他一个打胜仗的机会。” 南京城中,近日来,世面上开始出现一些关于高义欢的小说和画本,内容都是对高义欢的污蔑,将他形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军阀,左良玉反而成了正面角色。 这些小说和画本,自然都是出自东林之手,他们对高义欢没有半句好话,把高兴好说成穷凶极恶,荒淫好色,凶残嗜杀,治下百姓民不聊生,总之极尽造谣污蔑之能事,对高义欢抗击清军则没有只言片语,并且还直接把左良玉干的事情套在高义欢的身上,把他形容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这些册子,半卖半送,传播的速度惊人,而三人成虎,许多人看到这些之后,并不会去深究真假,看铺天盖地都是这类消息时,就觉得是真的了。 马士英府邸,阮大铖拿着一本小册子,上面三个漂亮的楷体“朱全忠”,配图一胸毛大汗,正强暴民女,制作相当精美。 “东林的老套路,不过确实狠毒!”阮大铖笑了笑,递给马士英,当年他也曾被东林来过这么一手。 马士英接过来看了看,笑道:“纯粹无中生有,不过东林这帮人咬上高精忠也好,我们正好坐收渔利。” 大学士何腾蛟府邸,一份民间的画报,摆在何腾蛟的案头,上面几个醒目的大字愕然写着,“魏武军袭击官军,欲夺武昌,高精忠意欲何为?” 何腾蛟有些恼怒的将画报揉成一团,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个高义欢就晓得给老夫惹事,老夫迟早被他坑死~”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485章皇帝发怒 何腾蛟心中十分的郁闷,他是凭着招抚高义欢的功绩,才入阁拜相。 进入内阁后,他的处境并不轻松,马阮不把他当一路人,东林党时刻找他的麻烦,让他在南京举步维艰。 好在老何很有政治智慧,看出来东林和马阮都不得人心,别看他们蹦跶的欢,可是迟早都要完蛋。 皇帝对两派都不满,特别是东林和皇帝已经势如水火,而只要东林不敢换个皇帝,那就迟早要被皇帝铲除。 有鉴于此,何腾蛟很快就与帝党勾结,向皇帝靠拢,以大明忠臣自诩。 王彦、陈子龙、路振飞等帝党干员,也很乐于拉拢何腾蛟。 毕竟内阁中有一个帝党大学士和没有帝党大学士,情况确实是天差之别。 最近何腾蛟配合帝党,借着主战派占据上风的机会,通过了清查江南茶税的决议。 只要内阁中有大学士支持,皇帝意志坚决,再加上有备战打仗这面大旗,帝党的建议就有机会通过,而不是向往常一样,皇帝说了,内阁没人应声。 何腾蛟做的一切,小皇帝自然看在眼里,对他恩宠有加,可这个时候,居然传出他招抚的高义欢,攻击朝廷军队,欲图夺取武昌的消息,就让何腾蛟一下变得很被动了。 攻击朝廷的军队,夺取朝廷的城池,这等于就是谋反。 何腾蛟已经可以看见,无数弹劾他的奏折,正飞向内阁,飞向皇帝的案头。 当然以何腾蛟的政治智慧,自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只是他了解高义欢,这尊大神并不是他能把控的,这个牲口确实有可能会攻击武昌。 这便让何腾蛟被动了,他不了解武昌的情况,不了解事实怎么样,便真的不好出牌。 如果高义欢真打了武昌,那他为一个谋反的叛贼说话,怕刚取得的皇帝信任,又要付之东流,甚至可能要被打入叛党,枭首示众,都有可能。 毕竟本朝,文臣也是可以杀的。 何腾蛟坐在书房内,内心忧郁,他早晓得会被高义欢给害了,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现在何腾蛟有苦难言,对方这样铺天盖地的宣传,肯定是抓到什么东西,而高义欢这个牲口,惹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晓得跟他说一说,让他想辩解,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何腾蛟正负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想着怎么替高义欢这个畜生擦屁股,房门忽然被推开,门人进来禀报道:“老爷,宫里派人过来,召老爷过去议事!” 何腾蛟闻语停下步子,沉默半响,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去让人备轿。” 皇宫,御书房内,几位大学士泾渭分明的站在两侧,一撮是东林的人,一撮是马阮一党。 两伙人都站在角落里小声的议论,东林党人嘀嘀咕咕说话很小声,马士英和阮大铖则很轻松,似乎是想看大戏。 这时何腾蛟走进书房,两伙人都默契的停止交谈,东林党人一拂衣袖冷哼一声,别过头去,马士英、阮大铖则一脸玩味的看着何腾蛟。 这让老何只觉得菊花一紧,感觉到一丝不好的预感,心神有些不宁。 这时何腾蛟刚走进书房,东林党魁钱谦益,也杵着拐杖走了进来。 前些日子,钱谦益中了风,朝中同僚曾去探视他,不过情况却不乐观。 众人见他躺在床上,口歪嘴斜,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已经成为一个废人。本来朝廷已经准备免了他的官职,东林党人也准备另选党魁,可现在看来,钱谦益的病情,却已经好了大半了。 这点倒是让人有点意外,让马士英、阮大铖暗道可惜,就连东林党人也有没想到钱谦益会好转。 其实钱谦益之所以中风,完全是被高义欢给气的,他是一口气没缓过来,硬生生的憋出一个中风,等侯方域带来武昌的消息,钱谦益心生一计,病情立时就奇迹般的好转,没几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这次左良玉虽然在高义欢手里吃了亏,但是一两处失败,对于大局,却并不打紧。 钱谦益之所以病了,他是忧郁成疾。是因为他发现拿高义欢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主战派战据上风,也成了水道渠成的事情,东林党极有可能被逐渐排挤出朝廷。 这次高义欢和左良玉的冲突,却上钱谦益看见了一次扭转全局的机会。 最近南京城内,抹黑高义欢的事情,就是钱谦益主持操作。 他见舆论的风向已经调转,便将左良玉的奏折,直接交给了皇帝,所以才有今天的议事。 众人见钱谦益杵着拐杖进来,不管是不是政敌,都过来嘘寒问暖。 都是体面人,就算心里恨不得对方早死,可是明面上还是乐呵呵的一团和气。 阮大铖便走上前来,便蛰笑道:“牧斋公,身体有疾,怎么不多休息。我看你年岁也高了,不如趁此机会告老还乡,朝政就交给我们了。” 钱谦益白了他一眼,“不碍事,朝中宵小横行,我岂能休息?” 阮大铖讨了个没趣,自己找上门来,被老东西骂了一句,他把脸一板,走一边去了。 钱谦益冷哼一声,走进书房内,又恨恨的瞪了何腾蛟一眼,然后与几名东林党的大学士站在了一起,小声低语。 这时一名内侍,忽然唱道:“陛下驾到。” 书房内,众人急忙在两边站好,躬身相迎。 朱慈烺穿着龙袍,头戴翼善冠,便在两名内侍的陪同下走进来,然后在御座上坐定。 “吾皇万岁!”几名大学士,忙给小皇帝行礼。 朱慈烺脸色有些阴沉的一抬手,“几位阁老不必多礼。” 说着朱慈烺便将一份奏折,丢在桌案上,含着怒气说道:“武昌来的奏疏,南宁候让朕给他做主,说韩国公兼并他四万兵马,欲图夺取武昌。大敌当前,朝廷将领居然相互攻伐,眼里还有朝廷,还有朕吗?” 书房内何腾蛟冷汗直流,钱谦益内心冷笑,马士英、阮大铖隔岸观火。 朱慈烺扫视几人一眼,看向何腾蛟,“何阁部,韩国公是你招抚的,这事你清不清楚?”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486章钱谦益的算盘 因为高义欢两次献俘,朱慈烺对他的印象,已经有了很大改观,甚至对高义欢抱有一定希望,而正因为如此,当朱慈烺听到高义欢兼并明军,欲夺武昌时,才更加的愤怒。 虽说朱慈烺对这件事情有点怀疑,但如果所言属实,那高精忠就辜负了他的信任。 在皇权社会,辜负皇帝的信任,或者欺骗皇帝,这都是皇帝不能容忍的事情。 朱慈烺原本以为高义欢同左良玉不一样,可现在看来两人其实没有差别,甚至高义欢对他的威胁还要大一些,很有可能成为大明朝的朱全忠。 朱慈烺收到奏疏后,心中异常的愤怒,所以急忙召集内阁,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何腾蛟虽是大学士,但是他与马阮和东林不同,后两者在朝中有庞大的势力,大到皇帝不敢动轻举妄动的地步,而他在朝中却没有什么根基。 皇帝说罢免他,甚至要杀他,都没有人为他说话,也不会捅了马蜂窝,所以皇帝的信任对他至关重要。 何腾蛟额头冒汗,急忙行大礼,解释道:“陛下,韩国公确系臣招抚,而以臣对韩国公也有些了解,觉得他虽然沾染了些匪性,但是绝非目无君父之辈。此事,臣以为不能听左镇一家之言,还得探查清楚,才能做出判断。” 没奈何,高义欢是他招抚的人,何腾蛟已经被他绑上战船。如果高义欢被定为谋反,何腾蛟也要受到牵连,因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出头,帮高义欢擦这个屁股。 朱慈烺沉默着不说话,他也不希望自己看错人,但是左良玉也不太可能空穴来风,肯定已经同高精忠对持上了。 这时钱谦益轻声咳嗽,大学士王铎立刻就站出来,“陛下,臣有本要参何腾蛟。” 王铎看了何腾蛟一眼,便跪下举起一本奏折,“陛下,臣不是言官,本来不能随意弹劾,更不能攻击大学士,但是臣以为此事涉及社稷安慰,臣便不能不说了。臣听闻,当初何腾蛟招抚高精忠,而并非像他所说,是他力挽狂澜,用大义感化高精忠,使得高精忠归顺,实则是他指挥失误,陷大军于死地,被迫与高精忠签下的城下之盟。高精忠能够归附,也并非心向我朝,而是蓄谋已久。他见李闯覆灭在即,害怕我朝报复,所以才急于投降我朝。这就好比朱温见黄巢大势以去,投降唐朝一样。” 王铎一脸激愤道:“陛下,前车之鉴,不能不察,臣以为高精忠就是大明的朱全忠,而何腾蛟隐瞒事实,欺瞒陛下,当杀!” 王铎刚说完,钱谦益等另外两个大学士,立刻就跪地附议,也要弹劾何腾蛟。 这话真是够毒的,那朱温参加黄巢的叛乱,先后攻陷洛阳、长安等地,大大动摇了唐王朝的统治地位。 他被黄巢器重,但在黄巢走下坡路的时候却归附了唐军,与李克用等联合镇压黄巢,被唐僖宗赐名全忠,任河南中行营招讨副使,次年拜汴州刺史出宣武军节度使,继而又进封梁王。 此后朱温以河南为中心,极力扩大势力,成了唐末最大的割据势力,并于天复元年率军进入关中,控制了唐王朝,杀死唐昭宗,立昭宗儿子李柷为帝。 最后自然有又是一套被玩乱的戏码,朱温逼着唐帝禅让,夺取了帝位,代唐称帝,建立梁国。 就这事迹,往高义欢身上一套,真是怎么看,怎么像朱温,皇帝心里能不怕,能不忌惮? 何腾蛟冷汗直流,东林这是要弄死他啊。 眼看着朱慈烺的脸又沉了下来,再不说话,说不定就真被弄死了。 何腾蛟大急,顾不得许多,急忙开口道:“陛下,钱谦益结党营私,造谣生事,蒙蔽圣听,他们这是在陷害臣下,也是在污蔑忠良。陛下恕臣直言,韩国公兵强马壮,说他害怕我朝报复,而归降我朝,显然是想当然了。当时湖广以无精兵,要不是臣感化他,韩国公完全能占据整个湖广,再者若韩国公真有反心,何必为陛下死守豫州,保卫荆襄,他大军直接南下,我朝谁人能挡?现在此事还没查清楚,他们就污蔑韩国公为朱全忠,这不是要逼反忠良,让人寒心吗?” 马士英听到这里,忽然站出来,“陛下,臣以为此事不急于一时,派人去湖广查一查,再做决断不迟!” 王铎听了顿时就要说话,朱慈烺阴沉着脸,忽然一抬手,“朕累了,今日暂且都退下。” 朱慈烺说完便起身离去,心情显得极差。可以预见,不管左良玉说的是不是真的,朱慈烺对高义欢的好感,都因为今天的事,而消失不见了。 因为高义欢的事迹和朱温太像,原本朱慈烺心里就有一点疑虑,今天又有人直接指出,猜疑的种子就已经种下,并且迅速发芽。 大监说了一句,几名大学士恭送后,钱谦益一脸冷傲的在同党搀扶下,离开了御书房。 马士英、阮大成也走了出去,把何腾蛟一人,留在了书房内。 等人都走完,何腾蛟才有些恍惚的站起来,心道,这次被高义欢坑惨了。 同时他心中又迅速思索着钱谦益的意图,现在东林党本就被动,为何还要去招惹高义欢,难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转移注意力? 他站起身来,身心俱疲的往外走,刚跨过门槛,一个内侍却将他叫住,“何阁老,陛下有请!” 钱谦益一行人,出了御书房后,并没有各自散去,而是来到钱谦益的府邸。 这时几人将门窗关闭,然后坐在两侧,听候钱谦益吩咐。 “今日陛下明显已经动摇,已经对高精忠起了疑心。”钱谦益笑道:“只要疑心一起,接下来就好办了。这次我们一定要将高精忠定为叛贼,把何腾蛟拿下去,断帝党一臂,同时将朝廷的注意力吸引道湖广去。” 钱谦益真正的目标,其实不是高义欢,高义欢在湖广,碍不了多少事。他真正要对付的是,近期慢慢崛起的帝党。 近期帝党借着主战派占据上风的机会,开始对江南赋税动手,准备同东虏开战,他必须要踩一脚刹车,不能让这些愣头青,把朝廷带沟里去了。 因此他才借着高义欢与左良玉冲突这件事情,转移主战派的注意力,同时把支持帝党的何腾蛟给办了。 王铎道:“马士英今天出手,陛下要是派人去湖广调查怎么办?” 钱谦益冷笑道:“首先让我们的人注意,一定不能放高精忠的信使来南京。不过他们几次都是走江北,这次也有可能走江北,那里不是我们控制的地区,所我准备明天就送一封武昌告急的军报上去,逼迫朝廷出兵救援,只要打起来,高精忠就是反贼,还需要调查么?” 王铎道:“这样一来,朝廷就算清理商税,财政也得向左镇倾斜,正好壮大我们的实力。” 第487章何腾蛟两头不是人 何腾蛟被内侍领到一间大殿,朱慈烺正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臣拜见陛下!”何腾蛟进来后,心里有点惶恐,不过同时又意识到,皇帝并不信任党人。 这时朱慈烺停住脚步,忽然盯着他看了半响,“何阁老,这里就只有你我君臣二人,你老实和朕说,王阁老所奏,是否属实?” 何腾蛟被盯得很不自在,不过却立时摇头否认,“陛下,武昌或许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绝不会是像东林所言。王阁老对臣的指责,更是无中生有。” 说着他抬头看了朱慈烺一眼,忽然小声提醒道:“陛下,朝廷国策刚有变化,江南赋税还未清理,党人就生此事端,而且还针对臣下,这其中~” 何腾蛟知道皇帝的意思,是希望他坦白,可坦白就等于承认欺君,而一个欺君的人,就算皇帝此时不治他,以后肯定也要把他办了。 朱慈烺想让何腾蛟坦白,可是何腾蛟却并不天真,不会给自己留个污点,反而有些委屈的暗示朱慈烺,我是你的人啊! 朱慈烺脸色阴沉,又开始来回踱步,半响叹了口气,“卿家先回去吧!” 何腾蛟行礼告退,他匆忙从皇宫出来,便直接回到府中,然后立刻就去吩咐门人去问王世琮和李虎,看高义欢有没有消息送来。 不到中午,门人就来回报,那边并没有消息送来,而且府邸和驿馆,似乎都被人监视了。 这让何腾蛟感到情势更加严峻,江南毕竟是东林的地盘,这次怕是难办了,于是只能急忙让人去湖广查看。 是夜,何腾蛟辗转难眠,到后半夜将要入睡之际,门被下人敲响。 “老爷,有人前来求见!”门人小声唤道。 何腾蛟本就没睡着,闻言精神一振,急忙穿衣坐起。 不多时,何腾蛟走进客厅,里面已经座了两人,一个是高义欢的侄子李虎,一个是两淮豪商马洪山。 李虎何腾蛟认识,见他晚上前来,何腾蛟脸上顿时一喜,“李将军,可是你家国公有消息送到了!” 李虎道:“长江水道不能走,只能绕道汝南走江北,由马员外送来,今天下午到的南京。” 马洪山行礼道:“老朽马洪山,见过何阁老!” 何腾蛟笑道:“马员外生意做的很大啊!对了,马士英马阁部和马员外有关系没有?” 马洪山捋了捋胡子,淡淡道:“马阁老是老朽叔叔。” 何腾蛟眼睛一眯,肃然起敬,“我就说嘛,是有点像哩!” 说完这茬,何腾蛟脸色呼的有一变,开门见山的问起正事道:“韩国公送来什么消息,他在武昌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 李虎道:“大帅把左镇张应祥部缴械,还砍了三百多个祸害百姓的左兵。” 马洪山道:“之后又击溃左军,俘虏了近四万人!” 何腾蛟一夜没睡,问完刚端起茶杯,将一口浓茶送入嘴中,听了顿时全喷了出来,“什么,他真打了左镇,还兼并了左军人马!” 何腾蛟一时无语,有点心灰意冷,他本以为是东林造谣,没想到高义欢还真弄出这么大事,这回真把他给坑惨了。 李虎道:“左镇趁着大帅抗击鞑子的时候,过江偷袭我们,背后捅我们刀子,还荼毒荆襄百姓,大帅一怒之下,就把他们给办了。现在正准备打武昌,讨个说法哩。” 何腾蛟听完着话,眉头一挑,整个人像是起死回生一样,“是左镇过江挑衅?” “对啊!我们有证据!”李虎说完,将一大包东西递过来。 何腾蛟急忙接过来,打开包袱,里面全是卷宗,足有上百份之多。 他迫不及待的拿起来观看,当先三份是张应祥等人的认罪状,讲的是左军渡江,偷袭荆襄的事情,后面则是汉川百姓的状子,都是讲的左军在汉川县做的坏事,其中一封文采斐然,正是出自王进士之手。 最后就是高义欢的奏折,整片就是一个意思,高某一片赤心,不想朝廷居然捅我刀子。现在我对朝廷很失望,高某人为朝廷抗击鞑子,朝廷却想除掉我,实在是让忠臣心寒。 现在高某人受了委屈,朝廷不给个说法,高某就要发飙,自己报仇了。 何腾蛟看完这些,心中已经有底,不禁长出了口气,问道,“你们国公开始攻打武昌没有?” “还没有!”李虎道。 何腾蛟缓了一口气,心中赞许了一句,高义欢还是很克制的,“这样就好,这事情不管你们国公占不占理,武昌都不能动,还好你国公有点分寸。” 李虎摇摇头,“何阁部,没打不是因为克制,听说是没船过江!” 何腾蛟险些憋出内伤,一时无言,半响才拿起那些宗卷,“有这些东西,事情就好办了。南京的事情,你们交给我,不过你们要转告韩国公,让他务必要克制,等我来处理,千万不要过江!” 李虎道:“何阁部,我们大帅的意思,并不只是把这件事平息下去,还需要给我们赔偿才行啊!” 何腾蛟心里想骂娘,高精忠真是匪性难改,就晓得伸手要钱。 这时何腾蛟忽然明白,他作为内阁学士,想做的只是解决这次麻烦,还有东林的威胁,把东林击败,但他从朝廷和他自身利益出发,其实并不希望高义欢继续壮大,只希望他乖乖听话,不要搞事情。 但是高义欢的诉求,却并不是那么简单,他是想着借此机会攫取利益,壮大地盘。 如果高义欢不愿意收手,那何腾蛟就必须说服朝廷,给高义欢让出利益。 否则南京这边即便是处罚了东林和左镇,只要高义欢不满意,他就会继续兴风作浪,到时候,何腾蛟还是要被牵连。 归根结底,高义欢并不受朝廷控制,他派人送来这些东西,不是来向朝廷认错和解释的,而是兴师问罪,讨要说法的。 一时间,老何心中有些愤怒,“你们就逼本阁吧!”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488章联络阉党 四更天,离早朝还早,南京城中一片漆黑,万籁寂静。 太平街上兵部尚书阮大铖的府邸内,却亮着灯火闪动。 阮大铖睡得迷迷糊糊,屋外忽然有门人喊道,“老爷,老爷,何阁老来拜访。” 距离上朝还早,阮大铖撑起身子,“何腾蛟?” “是的,是何阁老亲自来了!”门人道。 “不见!”阮大铖不耐烦的丢出一句,“有什么事情可以在内阁说。” 现在的情形是东林党要拿下何腾蛟,他半夜三更跑来自己府上,肯定是想找自己救援。 阮大铖已经收到消息,东林做了充足的准备,今天早朝就要发乱,而何腾蛟似乎并没有什么胜算,他又不是自己的人,阮大铖乐得看戏,没必要未他出头。 况且,高精忠真的造反,他帮也帮不了,反而会被东林抓住把柄。 阮大铖最多帮点小忙,给东林上点眼药,这点就算何腾蛟不来找他,他也会做,但要他出头,那就算了,没那个必要。 弄走何腾蛟,正好空个位置出来,昨天的事情一出,他这边就有人塞了银子,排着队准备接何腾蛟的位子哩。 “老爷,何阁老给您送礼来的。”门人并未离开,挂在腰上的钱袋子沉甸甸的,把腰带都拉下来了。 “哦,送礼?”阮大铖来了兴趣,他估摸着也快早朝了,沉默半响,“让何阁老在客厅等着。” 阮府客厅内,何腾蛟让人将一尊坐在翡翠莲台,背后镶嵌着三色宝石的玉佛,放在桌子上,然后便让人退下,自己则坐在厅堂内静候。 不多时,阮大铖就走进厅堂,烛光的照耀下,玉佛上的宝石闪烁着光芒,有些晃眼。 阮大铖嘴角一笑,在主位上坐下,“何阁老,这么早就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啊!” 何腾蛟也不藏着掖着,“阮阁老,昨天的事情,大家都清楚,我就直说了。我在朝中势单力孤,所以想请阮阁老出手相助。” “呵呵~”阮大铖一挥手,“何阁老,打住。这件事不是阮某不想出手,而是实在无能为力。” 说完阮大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示意何腾蛟可以走了。 不过何腾蛟却并不识趣,反而从袖子中取出一份卷宗,放在阮大铖面前,然后笑道:“阮阁部,明人不说暗话。自从南京立朝以来,朝中就争斗不断,现在朝中以阮阁部、马阁部一派,还有东林一派,实力最大,但是你们谁也奈何不了谁。何某初来南京乍到,实力不值一提,不过却与东林不合。若是东林以卑鄙手段,把何某搬倒,想必只会让东林气焰更加嚣张,对阮阁老也是不利的。” 阮大铖放下茶杯,脸上却没有变化,没有表态。 何腾蛟见此,继续说道:“阮阁部看看这份卷宗,就明白了东林在武昌唆使左良玉挑起事端的真实用意,钱谦益等人不过是为了改变东林在朝中的困境,希望把朝廷的注意力转向湖广。如果被他们得逞,朝廷准备防备东虏的钱粮,都会向武昌倾斜,使得原本因为主和失势的东林,将从新掌握朝廷大半的资源。这对于阮阁部和江北诸镇,都不是好消息吧!” 阮大铖皱起了眉头,拿起了卷宗,因为李自成的灭亡,加上高义欢抗清胜利,使得南京民气高涨,马士英被迫转为主战,而南京朝廷为了备战,资源自然向江北四镇倾斜。 这让马阮和帝党确实从东林手中夺取了不少财权,可如果武昌开战,那东林就有借口,将朝廷的资源向武昌倾斜,这便损害了马阮的利益。 况且南京剐了孔有德后,便已经与满清翻脸,大明朝的北疆,不在安全。 江北是马阮的势力范围,如果清军真的南下,他们首当其冲,没有资源支持可不行。 何腾蛟这几句话,打动了阮大铖,他将宗卷展开,看了一遍,是誊抄的一份认罪状,讲得是东林唆使左镇偷袭高精忠,结果被打出屎来的事情。 阮大铖眉头紧皱,何腾蛟却道:“阮阁老,这只是其中一份,何某手中还有大量的证据。” 阮大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较有兴致的看着何腾蛟,“何阁老准备怎么办?” 何腾蛟并没有影藏自己的想法,笑道,“钱谦益想要置何某于死地,何某自然希望钱某人的余日在大牢里渡过!” 阮大铖哈哈一笑,“东林祸国殃民,不瞒何阁老,当初阮某也被他们用小册子编排过。这些人颠倒是非,蒙蔽圣听,着实可恶。本阁早就看他们不顺眼,这个忙阮某帮了。” 打倒了东林,朝中就是马阮独大,既然何腾蛟手里有干货,那试一试又何妨。 当下两人继续商议细节,阮大铖又问了些武昌的情况。 不多时,屋门被推开,何腾蛟走出来,阮大铖送到门口,脸上一团和气,笑得跟弥勒佛一样。 “阮阁老,不用送了!”何腾蛟拱了拱手,便告辞离去。 阮大铖等他一走,走回客厅,打量了玉佛一眼,不像是中原的风格,让人收好,然后挥手道:“备轿,本阁要去趟马府。” 何腾蛟出了阮府,城内的官员都已经陆陆续续的起床,准备上朝,街上店铺开张,卖早点的摊子前,腾起团团白气。 何腾蛟上了马车,门人问道:“老爷,去哪里?” “直接去皇城,准备上朝吧!”何腾蛟抬头看了看天色,走进马车。 在南京夫子庙附近一间小宅院里,兵科给事中王彦收拾完毕,出了院子在街边一处小摊子旁坐下,正准备吃点东西,一名官员走在他对面坐下。 “王事中,这是何阁老交给你的东西,还请早朝前设法交给陛下。”王世琮推过来一个布包,然后压低声音道:“何阁部准备借助阉党的力量,还对付东林~” 五更天,皇城前的广场上,参加早朝的官员,陆陆续续的赶来。 这时已经有不少人,在广场上聚集,不过却没什么人说话,只是用眼神交流。 忽然钱谦益来到人群中,数十人立刻就围了过来,“牧斋公。” 钱谦益微微颔首,看了眼远处独自站着的何腾蛟,轻蔑道:“都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不过有人看见,何腾蛟去阮大铖府上了。”一名东林官员道。 钱谦益眉头一皱,不过随即却挥挥手,并不在乎,又不是没和马阮斗过,这两人要不是有军队撑腰,早把他们撵出朝廷了,“不碍事,照常行事!” 第489章求锤得锤 钱谦益说了句,就不在说话,很冷傲的等待着朝会开始。 不多时,马士英和阮大铖等人过来,一群阉党官员,立刻就围了上来,小声低语。 很快又来几人,确是陈子龙、路振飞等帝党官员,似乎也在商量着什么。 钱谦益微微皱眉,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不过见何腾蛟孤身一身,很是可怜,也就没有多想。 这时时间一到,百官按着品级列队,鱼贯进入奉天殿。 片刻后,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大殿两侧近百穿着大明官服的大臣,顿时齐齐躬身,穿着龙袍,头戴翼善冠的朱慈烺一脸寒霜的走出来,在大位上坐定,百官立刻齐刷刷的行大礼,山呼万岁。 朱慈烺阴沉着脸,摆了摆手,“都免礼吧!” 钱谦益抬头瞧了一眼皇帝,见朱慈烺神色不好,估计还在为武昌的事情而感到愤怒,心中底气更盛。 朱慈烺扫视了百官一眼,目光在钱谦益等人身上停留了一下,露出一丝杀机。 “列位臣公,可有要事启奏?”朱慈烺道。 百官中,一名不到三十岁的兵部官员,立刻抱着象牙笏出列,高声道:“陛下,臣有本奏。高精忠兵犯武昌,武昌告急,南宁候请朝廷速发水陆兵马救援。” 朱慈烺目光,冷冷的看了那官员一眼,目光遂即转向何腾蛟,“何阁老,高精忠系你招抚,现兵犯武昌,你给朕一个说法。” 何腾蛟立刻出列行礼,“陛下,此事另有内情,韩国公是被宵小陷害了!” “陛下!”钱谦益决定不给何腾蛟机会,直接唾沫淹死他,让他知道团队建设的重要性。 钱谦益大呼一声,走到大殿中央将注意力拉到他的身上,掌握主动权。 他看了何腾蛟一眼,然后行礼道:“陛下,臣要参何腾蛟勾结叛贼!南宁侯告急,就说明武昌情势危急,高精忠正攻武昌,叛逆行经确定无疑,还有什么内情?此人早已与高精忠勾结,当立刻捉拿下狱,断掉高精忠在朝中的内应,免得他给高精忠传递消息!臣以为何腾蛟为高精忠狡辩,目的是拖延朝廷救援武昌,其心可谓险恶。” 钱谦益指着何腾蛟,当庭弹劾,而他刚说完,王铎便出来道:“陛下,臣昨日就弹劾了何腾蛟,今日武昌告急,高精忠兵犯武昌,已是不争的事实,便印证了臣的弹劾。臣赞同钱阁老之言,战事以起,不管出于何种考虑,何腾蛟都应该先交给刑部。另外武昌乃我朝西面重镇,万不能有失,陛下当立刻下令,调拨兵器粮草给南宁候,抵御高精忠的叛军。” 两个大学士一说完,百官中呼啦啦出来一片人,大殿上足有半数跪下,口道附议,大声要求皇帝把何腾蛟下狱,然后发兵收拾高义欢的叛军。 虽说何腾蛟心里有底,但是看见这副架势,还是不禁额头冒汗。 在官场混,没几个朋党真是不行,别人一人一句,你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唾沫都把你淹死。 近半数的官员出来弹劾,要求拿下何腾蛟,然后对付高义欢。 朱慈烺脸色越发阴沉,这样的场面,他遇见不止一次,但这一次却让他格外的气愤。 此前他欲推行税法,也遭受过这样的反对,不过他作为皇帝,高高在上,并不知道底层社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商业的利润是多少,该征收多少税才合理,所以他也拿不准,是不是真的损害民利。 他在面临反对时,心里是没底气的,但这次他却知道,这群人是睁眼说瞎话,颠倒黑白,简直无耻之尤。 朱慈烺面沉如水,何腾蛟却忽然发飙了,站起来一声怒吼,“陛下,诸位同僚。南宋时期,奸臣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岳飞。今日岳飞的悲剧,在我大明重演,我真是痛心疾首。” 何腾蛟满怀悲愤,环视众人,“陛下,就在一个月前,韩国公才击退东虏的进攻,并献俘南京,不到一个月就成叛贼呢?这实在说不通吧!” 钱谦益冷傲着脸,冷哼一声,“凡事都要讲证据,高精忠兵犯武昌,就是造反,没什么说不通的!” 何腾蛟冷笑一声,“要证据,我这里有!” 钱谦益心头一惊,何腾蛟已经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奏折,大声道:“陛下,臣这里有韩国公送来的奏报,请陛下和诸位同僚一观。在韩国公同东虏激战时,钱谦益等人为了向东虏求和,居然唆使左良玉,偷袭韩国公的后方,简直是丧心病狂,比秦桧的用心更加歹毒。” 何腾蛟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给钱谦益扣了顶帽子。 钱谦益有些惊愕的看见何腾蛟将一份奏折拿出来交给内侍,立时就皱起了眉头,没想到高精忠的奏疏,居然在他的阻截下到了南京。 朱慈烺拿过奏疏,看了看,将奏疏丢在钱谦益面前,愠声道:“钱阁老,你怎么说?” 钱谦益拿起来,展开一目十行,却冷笑道:“陛下,高精忠本为流寇,而盗匪素无信义。这封奏疏的内容不可信,完全是颠倒黑白之语。说臣指使南宁候先进攻他,更是可笑之极。满朝臣公都知道,前些日子臣因为抓住国贼孔有德,而太过兴奋,不幸卧床,哪有机会唆使南宁候。臣以为这封奏疏,不过是高精忠迷惑朝廷之语,根本没有证据来佐证,但高精忠兵犯武昌,却是事实。还请陛下明鉴!” 对于高精忠会上奏,钱谦益早有预料,一封奏疏而已,他并没有放在眼里。 朱慈烺的脸却涨红了,他年纪轻,城府不深,要不是良好的教育,他早上前要动手打人了。 高义欢的奏折中,有兴师问罪之意,让朱慈烺不高兴,可钱谦益的无耻,想要欺骗他,把他当傻子,却让他更加愤怒。 “要证据是吧!你把这些都给朕读出来!”朱慈烺忽然从袖子中,扔出十多张纸片。 钱谦益愣住了,心中升起一丝不祥之感,他实在没想到皇帝会扔出一叠东西出来,用后世的话讲,他这是求锤得锤了。 钱谦益有些迟疑的拾起一份,只看了个开头,神情却瞬间剧变。 “给朕读!”朱慈烺大声怒吼。 他这一声吼,钱谦益却两眼一闭,身子一软,纸张滑落,直接在大殿上昏倒过去。 殿上众人顿时一阵大惊,东林党人瞬间都惶恐起来,可是朱慈烺见此,目光却看向王铎,“你来读!” 王铎没法子,总不能也晕过去,于是拿了一张,开始朗读。 这张正好是张应祥的供词,从黄澍、侯方域唆使左良玉开始讲起,将他奉命过江偷袭汉川,捅高义欢的刀子,以及左军在汉川祸害百姓的经过都读了一遍。 接下来几份有左军的招供,还有王进士文采斐然的控诉,几乎字字都是百姓的血泪。 朱慈烺已经看过,但依然大怒,“这帮畜生,就这样败还朝廷的名声!” “陛下,臣要参钱谦益、王铎,结党营私,蒙蔽圣听,陷害忠良。”阮大铖看准时机,出来跪在中央。 哗啦啦一片人影站了出来,齐齐跪地,义愤填膺,吩咐附议。 面对皇帝和满朝大臣的愤怒,躺在地上的钱谦益赶紧闭上眼睛,继续装死。 第490章占据湘北 明建章三年,公元1646年正月底。 湖广两大藩镇,镇守豫鄂的高精忠同武昌的左良玉,忽然互相掐了起来。 左良玉趁着高精忠在豫南大战之际,偷袭高精忠,结果几万人马都丢在了北岸。 高精忠飞扬跋扈,被左良玉捅一刀,虽没有捅成,但是湖广众人,都知道高精忠不会善罢甘休,必会寻左镇报复,出心头恶气。 正当众人以为,魏武军会与左良玉在武昌激战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忽然出现。 数万魏武军,没选择在武昌渡江攻击左镇,却从荆州之南的虎渡口过江,并迅速击败明将张先壁,再次占据公安。 当日魏武军便迅速南下,很快占据华容、澧州、石门、慈利、安乡、南县,并于二月初击败明将黄朝宣,攻下常德府,兵临资水,似有直扑长沙之势。 一时间,湘北被占,长沙告急,湖广大震。 长沙府,满城的军民,心情可谓复杂至极。 湖南的士绅本来乐得看着高义欢和左良玉相争,正准备搬来小板凳,看两大军阀狗咬狗,不想祸从天降,高义欢居然奔他们来了。 自从魏武军打到常德,长沙城里的百姓就开始焦虑不安,感到惊恐起来。 南抚堵胤锡贴出布告,号召军民一心,保卫长沙城,可是人心却更加的惶恐不安。 城中的士绅并不希望朝廷和高精忠打仗,他们也知道湖南的明军,同魏武军比,连提鞋都不配,根本不够看。 这时随着魏武军兵临资水,进抵益阳附近,长沙城中已经是谣言满天飞,恐惧像瘟疫一样,在湘中大地蔓延。 长沙城中已经有些混乱,一些消息灵通的士绅,早就拖家带口逃往湘南。 城中富人也开始低价变卖家产,房子酒楼都低价贱卖。 一时间,城中士绅、富豪,纷纷带着细软,往南逃离,长沙城中的富户,几乎走了大半。 长沙城,巡抚衙门内,人员进进出出,有将官,有官员,还有衙门内的小吏,显得有些慌乱。 “堵抚院!堵抚院!”右布政使章旷,追着堵胤锡进入巡抚衙门,在后面急声唤道。 二月间,寒气未去,章旷额头上满是汗珠,却顾不得去擦一下。 堵胤锡回过身来,脸上露出疲倦之色,眼中满是血丝,似乎是没睡觉一般,“章藩台,有何事?” 章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城中发生骚乱,三家粮号被歹人洗劫,城中谣言四起,都是高精忠反叛,就要打到长沙了。” 堵胤锡心中升起一股怒火,“本院调拨一支兵马,城中有趁乱抢劫的,立刻就地正法。” 说完堵胤锡便继续往衙门里走,章旷却没离开,而是跟进来,“这个高精忠真是飞扬跋扈,与左镇一丘之貉。是武昌左良玉与他有隙,他不去找左良玉的麻烦,反而来找我们,这是何道理?” 章旷心里有气,感觉到十分的委屈,也敢到冤枉的很,高精忠这明显就是欺负人。 堵胤锡走回堂中,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左良玉愚蠢至极,他偷袭荆襄,只不过给了高精忠一个用兵的借口。高精忠在檄文中,将自己形容的很委屈,可实际上他心里却是在窃喜,可以义正言辞的扩张势力。武昌和黄州在左镇控制下破败不堪,加上左良玉重兵云集,高精忠自然将矛头对准我们。” 章旷立刻就明白过来,武昌难打且穷,湖南富有且好欺负。高精忠一比较,不管你湖南有没有背后捅他刀子,他都算你也害了他,然后便可以讹诈一笔。 “这个无赖!”章旷气得脸颊涨红,遂即又有点泄气,因为他们拿这个无赖一点办法都没有。 “堵抚院,高精忠会打到长沙吗?”章旷沉默一会儿,忽燃忧心道。 堵胤锡摇摇头,“这要看高精忠想不想好好收场。不过不管高精忠怎么决定,本院都不会坐以待毙。本院已经飞报南京,并且招募青壮,调集人马前来守城,绝不让他占据长沙。” 章旷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没底气,不过还是道:“好,堵抚院有这个决心,藩台衙门也会出份力,本官这就去筹措粮饷去。” 这时一名明军将领,却忽然疾步进堂,单膝跪地,大声道:“报,魏武军攻破益阳,黄总兵弃城而逃。” 堵胤锡和章旷惊得一下从座位上弹起,但随即又坐下来,半响堵胤锡开口问道:“现在前方战事如何?高精忠占据益阳后,有没有扑向长沙!” 将领急声道:“回禀抚军,魏武军前锋从益阳南下,暂时被张总兵挡在宁乡县乔口一线了。” “张壁先?”堵胤锡眉头一皱,感到很意外。 章旷心头却是一喜,还好有张总兵挡着,不然高精忠就打到长沙了。 常德府,魏武军占据此地后,立刻张贴安民告示,内容与高义欢出征前所发檄文基本一个意思,就是先解释了为什么要出兵,是朝廷被奸逆把持,捅我刀子,我出兵不是反叛朝廷,是要铲除宵小之辈,至于铲除宵小怎么杀到湖南来,则只字不提,然后就是强调魏武军控制常德后的政策,强调军纪,让百姓照常耕种。 在常德城之东,沅江注入洞庭湖的入口,高义欢穿着常服,骑着骏马,奔驰到岸边,驻立在堤坝上,不时远眺湖面。 他的身后数员将领,正窃窃私语,议论着什么。 “大帅,真不继续向南,把长沙拿下来。”赵柱子有点惋惜道。 高义欢笑道:“长沙是大城,不是那么好打。再者打下来,南京只会感到愤怒,而不会感到惊慌。因为打下长沙,对南京威胁不大。你们别忘了,鞑子同漠北蒙古的战斗随时可能打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南下,到时候我们还在和明朝打的话,情况就遭了。现在咱们只有进逼武昌,南京才会感到威胁,才能让南京尽快屈服,否则怕会节外生枝。” 说着高义欢回头问道:“柱子,你搜集到多少船只呢?” 赵柱子忙回道:“按着大帅的意思,俺把洞庭西岸的大小船只,都搜集起来了。” 的2000,吴rong的1000,虚伪的月神的500,阿剑哥哥丶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书单。) 第491章魏武军飘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湖广鱼米之乡,河网纵横,更有八百里洞庭。 明军把长江一线的船只基本收走,不过进入湖南后,还是能搞到一些船只。 高义欢记得太平军入湖南后,便搞了上千艘大小舟船,组建水营,最后建瓴而下,一直打到了南京。 因此他杀入湖南,想在沅江水系和洞庭湖弄点船,也不是什么难事。 此外,高义欢自己也有两百多条大小舟船,这些船加在一起,来个千帆东下,取岳州,夺武昌,都没有问题。 这次魏武军先灭了左良玉几万人,进入湖南后,又摧枯拉朽一般,让众将士心气高涨。 “大帅,俺看明朝走到今天,估计也该完了。俺们投靠南京,粮饷没搞到多少,左良玉还背后捅刀子,实在有些没意思。现在俺们船也搞到了,俺看也别让南京屈服,直接打进南京算了。”军事上的胜利,加上明军的无能,让魏武军将领们都有点飘了。 赵柱子嘴没个把门,又说了一句,周围几员大将,眼中一亮,顿时就附和起来。 “大帅,以俺们魏武军的战力,一路打到南京,大帅做皇帝,兄弟们也弄个公候做做,俺看可行!”赵大宪摩拳擦掌。 高义欢白了两个老兄弟一眼,他刚才说的话,等于是白说了。 不只是赵大宪、赵柱子这两个老兄弟,就连王得仁也道:“大帅,李自成、张献忠能称王称霸,他们干得,大帅也就干得!” 高义欢不禁与一旁的陈名夏对视了一眼,这次左良玉偷袭魏武军,不仅是给了高义欢一个借口,同时也让本就对明朝没什么感情的魏武军将领,更加不把明朝当回事了。 魏武军投靠明朝后,打了胜仗,朝廷也不表示一下,还从被后捅刀子,这让将士都十分的不满。 再加上左军的无能,将明朝的虚弱,展现在他们面前,便让魏武军将士有点不服气了。 就这样也能坐天下,那俺们弄个朝廷,有什么不可? 高义欢要是头脑一热,指不定就被这些人给带沟里去了,不过他明白只要东下,那就是等于走了左良玉的老路,黄闯子、高名衡肯定要勤王,到是清军趁机南下,简直就是弘光朝覆灭的一个翻版。 况且他十三万人马,只够勉强守家,哪里能一下打到南京去。 高义欢微微摇头,这些莽夫们怕是有点自信过头了。 现在高义欢还是很清楚,他要干什么,并没有昏头。 高义欢板着脸道:“陈先生,你给他们讲一讲!” “呵呵~”摇着扇子的陈名夏笑道,“几位将军的话是没错,以我们的实力,打到南京没有问题,可是打到了又如何呢?小皇帝作为崇祯太子,大明正统,都镇不住明朝的各方势力。我们没名没份,江北四镇不会服我们,江西吕大器、湖南堵胤锡、两广丁魁楚、福建郑芝龙都不会服我们。明朝藩王那么多,这些封疆大吏肯定各自挑个藩王另立朝廷,天下立刻四分五列。到时候,清军南下,那大家就都完了。” 陈名夏摇着扇子,“诸位将军,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诸位不要着急,我们还是要继续积蓄实力,等待机会。” 赵柱子等人听了陈名夏的话,依然有些不以为然,心里大概想着,俺们魏武军天下无双,谁不服就干谁,怕个卵子。 这些人毕竟是武将,而且起点都不是很高,不是佃户,就是流寇出身,考虑问题自然不够全面,也没那么多顾忌。 他们是,赢了荣华富贵,输了大不了一死。 高义欢的顾忌却多一些,他得为天下负责。 “好了!”高义欢摆摆手,“跟着本帅,荣华富贵,少不了你们。这次本帅就给你们弄个爵位玩一玩。” 赵大宪等人眼睛立时就亮了,摸着脑袋傻乐。 高义欢遂即正色道:“船只既然已经收集起来,本帅便准备挥师岳州,然后进逼武昌。柱子,常德府我就交给你,你有没有问题?” 守土自然是没有在外征战刺激,特别对手还是一群土鸡瓦狗,赵柱子有点不乐意,不过高义欢点了他的将,是二哥给他脸,他得接着。 “大帅放心,俺没有问题。”赵柱子拍着胸脯道。 他这么有自信,高义欢到是心里有点没底了。这厮都叫嚣着要打到南京去,可见志得意满,有点轻敌了。 高义欢给他打个预防针,“柱子,南抚堵胤锡是个人物,湖南兵马虽然不咋地,但毕竟好几万,我把常德交给你,你可不能给我开玩笑,耽搁我的大事哦。” 赵柱子见高义欢对他不放心,忙正色道:“大帅,你让俺去打长沙,俺或许还有点问题。但守常德,俺觉得没啥问题。” 高义欢见此,点了点头,“那就好,你是我的老兄弟,我就不多说了。” 赵柱子粗中有细,镇守荆州许久,并没出什么问题,只要他引起重视,镇守常德问题也不大。 不过,全军上下,这股牛气冲天的心气,好是好,可也让高义欢有点虚。 他现在的困境依然没有解除,是栽不得跟头地。 赵柱子却又道:“大帅,俺这次守好了常德,下回开战,大帅得给俺个先锋,不能老是把俺放后头。” 高义欢听了这话,放心了不少,不禁哈哈一笑,“好,你守好常德,监视好长沙,下次本帅给你个先锋。” 赵柱子一脸欣喜,乐呵呵道:“俺先谢过大帅了。” 高义欢笑了笑,遂即道:“收来的船只,放哪儿呢?带本帅去瞧一瞧!” 赵柱子抬手指着北面,“就在前面一处湖湾里!” 高义欢当即一扬马鞭,疾驰着冲出,身后近千人马,便呼啸着向北而去。 不多时,前面出现一个湖湾,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聚集了五六百条舟船,不过大多都是些小渔船。 “船夫都在吧!”高义欢看了看船只,开口问道。 赵柱子道:“自然是连人带船一起征来!” 这其实就是强征,不过为了战事,太仁慈没用,心该狠就得狠。 高义欢点了点头,便下令道:“好,传令各部,三日后,大军水路并进,兵发岳州!” 第492章兵临岳州 高义欢现有大兵十三万众,其中七万人被留在南阳、汝州等地。 没奈何,就算清军北上对付蒙古人,依然是压在魏武军身上的一块大石头,必须留下重兵防守,否则根本不敢放心南下。 魏武军在湖广驻兵三万人,高义欢从豫南又带来三万,便使得湖广的魏武军增至六万人。 这六万兵马,又有两万防守郧阳、荆州,分别监视四川的西军,还有汉中的刘宗敏。这次高义欢对明朝出手,动用的人马便只有四万人。 这四万人马,高义欢又留下一万人在武昌对岸构筑炮台,牵制左良玉,他则带着三万人马攻入湖南。 十三万大军,看似不少,可是因为地理上的被动局面,能动用的兵力真是有限。 不过好在魏武军战力强悍,马军众多,加上不少人马刚同鞑子打了一仗,气势如虹,所以打起仗来相当生猛,对付湖南的明军还是相当轻松,可以说是摧枯拉朽。 1646年,2月8日,经过简单的准备后,高义欢留下赵柱子领一万人马,驻守常德、益阳等地,同长沙的堵胤锡对持,防止长沙的明军北上增援岳州。 高义欢则领着赵大宪、徐黑虎、王得仁等将,共计两万人马,号称大兵十万,水陆并进攻打岳州。 湖广是天下粮仓,南抚堵胤锡又是一个比较有能力的人,所以湖南百姓的生活还算可以,能吃上饱饭。 因此对于魏武军突然杀入湖南,百姓反应并是很积极,士绅则是持厌恶的态度。 可以说,魏武军这次杀入湖南,并没有民意基础,百性们都喜欢太平,只要能够生活,没人愿意打仗。 不过眼下有兵就是草头王,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百姓不积极,士绅不欢迎,可明军太瓢不抗揍,挡不住魏武军,就算民意不支持,高义欢也来了。 同样,只要魏武军不杀戮百姓,不横征暴敛,保持地方的稳定,百姓也不会起来反抗。 魏武军水路并进,沿着洞庭而进,沿途几乎没遇见像样的抵抗,大军就进抵了岳州。 岳阳位于洞庭湖口与长江的连接处,是湖南湖北联系的重要通道。 张献忠夺取武昌后,曾经欲图占据湖南,不过大军却被挡在了岳州,使得湖南未遭兵祸。 岳州原来是北抚杨文岳经营,杨文岳被弄走后,当初随着杨文岳守岳州的人马,大多另谋出路。 现在城中只有五千多人,由明将卢鼎、马蛟麟、高义仠等人驻守,受兵备佥事吴晋锡监督。 同湖南其它几镇兵马不同,岳州守军是打过硬仗的,他们得知高义欢杀来,立时就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二月十五日,魏武军做好准备后,三千水军首先进抵岳州西城,并派人射出书信,让岳州守军让出城池,借道让魏武军去打左良玉,否则就要开兵见仗,踏平岳州城。 岳州城,四门已经紧闭,城头上一名清瘦的文官,正站立在城头,目光紧锁的看着湖面上百艘大小船只,密密麻麻的铺满整个洞庭湖口。 监军吴晋锡,同几名岳州守将,观察着魏武军,神情都有些严肃。 岳州对于湖南至关重要,是武昌和长沙中间的一个节点,也是出入三湘的重要通道。 如果失去岳州,那长沙联系南京的通道,就只能翻越山脉,从陆路走江西,联系的成本会成倍增长。 另外如果失去岳州,湖南的大米、还有其它资源,出湘的道路,便也就基本被控制了。 因此魏武军兵临城下,要求让出岳州,岳州守军显然是不能接受的。 “高精忠与左良玉生隙,却攻入湖南,如今又要逼我们让出岳州,实在是欺人太甚。”吴晋锡远看着湖面,一手放在墙垛上,沉声道,“岳州不能丢在本官手里,几位将军可有信心挡住高精忠!” 吴晋锡身后立这三将,卢鼎和马蛟麟神情凝重,高义仠却抱拳道:“当年献贼十余万大军围攻岳州,我等都守了下来,此次魏武军来犯,我等也定能挡住!” 卢鼎看了高义仠一眼,心道当初几万人马云集城中,又有扬抚军布置防务,上城死守,才守住岳州,现在城中只有数千兵马,扬抚军也被贬到岭南去了,怎么能与当初相比呢? 吴晋锡微微颔首,“高千户说的不错,岳州城高墙厚,护城河宽广,且粮草物资充足,一定能守住。” 高义仠又道:“魏武军船只已经进入火炮射程,末将建议开炮轰击,回应高精忠。” 吴晋锡对高义仠很满意,不愧是杨文岳向他推荐的人,“好,就由高千户去办吧!” 卢鼎和马蛟麟对视一眼,心道这个高义仠据说同高精忠还有点亲戚关系,怎么打起高精忠,比我们还积极呢?两人本来对守卫岳州持保留意见,不过见吴晋锡明显不愿放弃岳州,高义仠又十分积极,便不好开口。 岳州城决议拒绝魏武军的要求,准备坚守城池,等后朝廷增援。 城头的几门红衣炮,忽然开炮轰击湖面上的船只,溅起道道水柱,惊得船只急忙离开岳州西城,向北攻下城陵矶,魏武军在此上岸。 二月二十日,经过五日的运输,魏武军大部从华容县进抵岳州。 高义欢刚上岸,赵大宪就怒气冲冲的向他禀报道:“大帅,城里的守军不愿意让出岳州,反而拿炮来轰俺们,看样子是想顽抗到底了!” 进入湖南以来,明军一触即溃,还没有人敢跟魏武军叫板,现在忽然遇见个敢抵抗的,心里便有点不爽了。 高义欢听了,稍微思索,明军也不全是怂货,他拿起头盔就往帐外走,“瞧瞧去!” 当下,众将跟随着他,出了大营,前往窥视城防。 众人骑马奔驰到距离城墙三里处,就停了下来,用千里镜眺望城池。 高义欢看了看,不禁微微皱眉,忽然吩咐道:“这得运批红衣炮过来,还得拉些左军俘虏过来攻城才行!” 第493章成长的帝党 湖南境内水系发达,境内盛产的稻米,河鱼,都会沿着湘江、沅江、澧水等水系,顺流而下进入洞庭湖,然后走长江水道运往江南。 岳州就正好扼住洞庭湖口的位置,占据岳州就等于变相控制了湖南粮仓的出口。 高义欢对此城是势在必得,必须夺下此城,控制湘北之地,让湖南资源为他所用。 不过岳州战略位置很重要,是三湘门户,城高墙厚,城内有不少精兵,粮食、军器、银钱也十分充足,是湖广商贾聚集之地,所以并不是那么好攻打地。 高义欢领着众将窥视了岳州城墙,就晓得终于碰上硬茬了。 攻城战消耗巨大,不是特殊情况,高义欢不会让士卒强攻城池。 这次也不例外,观察了岳州后,高义欢两万大军,还有近万民夫便先在岳州城外扎下大营。 旷野里,军帐蔓延,人马穿梭,声势浩大。 一杆几丈高的黑色大纛旗,竖立在营地中央,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高”字。 飞舞的大纛下,就是高义欢的大帐,他站在营中,对几名部将说道:“这岳州不太好打,得等大炮,还有左军战俘过来,才可以开始进攻。这段时间里,徐黑虎你要注意武昌方向,要是有兵马过来,没二话,就是马军突突,踩死龟孙。其它各部都加紧赶制器械,准备攻城。” 徐黑虎等人立刻抱拳领命。 高义欢又道,“为了节省时间,火炮就从荆州调来,顺江而下用不了几天。再让水军过江,尽快先押一批俘虏过来。” 高义欢估计南京那边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到时他占的地方越大,谈起来就越有优势。 岳州城是三湘门户,是湖南仅次于长沙的坚城。 此前岳州的使命是防御张献忠,西军入川后,他的主要作用,其实是防备武昌左镇,到并不是要提防魏武军。 这次魏武军突然杀来,让岳州上下都感到很意外,不过既然魏武军已经杀到城下,那他们也就只能据城而战。 高义欢的威武军,带着一丝农民军的特色,他们的政治诉求是打破秩序,从新分配利益,这就使得他们天然与统治阶层不对付,谁也不想被他们从新分配利益。 岳州城中的士绅和商贾,都不欢迎高义欢,所以守军有守城必须的民意基础。 在决定坚守岳州后,吴晋锡一面派出人马求援,一面让士卒准备滚木礌石,安排火炮、火铳,制作抛石机,积极备战,严阵以待。 一时间城外魏武军赶制器械,准备攻打城池,城上的守军也忙碌的准备迎战。 四日后的晚上,天空中乌云密布,遮蔽星月,黑暗笼罩着大地,城池外的旷野上一片漆黑。 远处魏武军营地内,打着火炬的士卒往来巡视,像是一条条游走的火蛇。 城头上数百士卒也举着火把来回巡逻,警惕魏武军偷城,护城河里明军的哨船静静的停在河中,防守可谓十分严密。 三更天,河中一艘哨船上,一名士卒站在船头,取出小兄弟,正将黄灿灿的液体倾泻到河水里,抖了抖,心道熬夜就是容易上火。 忽然岸边出现一片黑压压的身影,将护城河边上的鹿角拒马,全都推入河中,然后又是一群黑压压的人影,肩挑手提,推着独轮车,将一袋袋一框框的泥土倒入水中。 虽有夜色掩护,但是填河的动静很大,船上的士卒微微一愣,顿时敲响了挂在船头的警钟。 “当当当”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宁静,城头上顿时一阵骚动,大批打着火炬的士卒,蹭蹭的登上城头。 高义仠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扶住铁盔,从城楼里出来,看见城上跑动的士卒,大声怒喝,“怎么回事?” 这时城上已经得了哨船的禀报,一名百户急忙跑过来,禀报道:“千户,是魏武军在填河!” 高义仠神色一变,伸手分开身前士卒,来到墙垛边上向外张望,不过却看不太清城外情况,只能确定有大批黑影运动,另外还能听见泥土石头滚入水中的声响。 “调一队火铳过来!”高义仠当即扭头喝道。 守城战关键是不能让敌人接近城墙,一旦靠近城墙,城上的伤亡就会成本增长,就会进入拼消耗的阶段,城池也就危险了。 ~~~~~~ 南京城,皇城中,最近皇帝朱慈烺,终于体会到了一点做皇帝的滋味。 前几日钱谦益等人在朝堂上闹出巨大的丑闻,居然唆使左军攻击友军,并意图诬陷高精忠先动手,结果事情败露。 虽说钱谦益等人是东林首领,但这种事情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并不是所有东林党人都参与,只是几个大佬来决定,少数人去执行,决大多数中下层东林党人并不知道真相,以为他们占着道义,确实是高精忠反叛,要夺取武昌。 这件丑闻在朝堂上暴露,让人无话可说,钱谦益被免却官职,交给刑部看押,等候审理,大学士王铎也被下狱。 虽说具体怎么定罪,还得审理后才能定夺,但是东林元气大伤,主和派败落,却是每个明眼人都能看清的事实。 一时间东林人心溃散,阉党和帝党都趁机发起攻击,不少人纷纷下野,或者是被挤出朝廷。 朱慈烺终于体验到了杀伐果断的滋味,借机下旨,免了不少人官位。 这样一来,朝中就空出许多位子,阉党和帝党忙着争夺利益,到是将高义欢和左镇的事情,放一边去了。 这时御书房内,几名帝党干员,站在朱慈烺身前。 王彦看了坐在御案后的朱慈烺一眼,然后却躬身道:“陛下,马士英、阮大铖要引扬文聪入阁,另外户部尚书,兵部侍郎,等重要官位,也被马阮一派拿去,这样下去,并非一件好事。现今东林一盘散沙,臣以为可以暂时收手了。” 本来阉党是属于帝党,不过马阮虽被东林说是阉党,但代表的却是江北军阀的利益,已经不是魏忠贤时间的阉党了。 朱慈烺眉头微皱,这次政治事件,让他学到了很多东西,立刻就明白过来王彦的意思,遂即点了点头,“嗯,闹了好些日子,是该停一停了。” 朱慈烺明白,帝党实力还太小,吃不下太多东西,继续下去只会让马阮独大,所以从善如流,采纳了王彦的建议。 忽然朱慈烺问道:“对了,高精忠和左良玉的矛盾,几位卿家怎么看!” 几人对视一眼,路振飞道:“陛下,这件事韩国公占理,安理说应该处罚左良玉,但是臣以为左良玉在武昌,对朝廷是有好处的,朝廷应该安抚韩国公,但不宜过分处置左良玉!” 朱慈烺眉头微皱,遂即又点了点头,“嗯,这是制衡!” 正说着,内侍忽然来报:“陛下,何阁老求见!” 第494章南京派员 最近一段时间内,高义欢这个人的形象,在朱慈烺脑中不停的变化。 起初就是个不讨喜的流寇,后来觉得这人还不错,用好了是大明的韩岳,前些天又差点变成叛贼,不过马上形象又有所好转,成了一个比较能打,但是又有点目无中央的粗鄙武夫。 这么快速的变化,让朱慈烺逐渐意识到,不能太过相信一个人,想要臣子或者局势不超出自己的掌控,那就必须要有制衡的手段。 否则本来以为是韩岳,忽然变成朱全忠,那真就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南京这些日子来的政治动荡,让朱慈烺体会颇多。 因此他很同意路振飞的话,左良玉是不对,可是高精忠也不是值得信任的人。 他的奏折中满是委屈,可实际上却是想拿左良玉偷袭这件事来要挟朝廷。 高精忠既然敢要挟朝野,他就不可能是一个纯粹的忠臣,不可能是大明的岳飞。 朱慈烺赞同路振飞的话语,正想着该如何安抚高精忠,把这件事压下去,内侍的禀报,却打乱了他的思绪。 “陛下,臣等告退!”王彦听说何腾蛟过来,忙行一礼。 朱慈烺却摆摆手,“卿等都留下一起听听,看何阁老有什么事情禀报!稍后朕还要与卿等继续商议,怎么处理高精忠的事情。” 说着朱慈烺对内侍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何腾蛟就拿着一封奏疏,匆匆忙忙的走进御书房。 何腾蛟看见路振飞等人也在,有点意外,但遂即快步走到御案前,给朱慈烺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朱慈烺把手一抬,“何阁老不必多礼。”他看见何腾蛟手里的奏疏,不禁皱眉问道:“阁老拿的是谁的奏疏?” 何腾蛟看了王彦等人一眼,见朱慈烺没有屏退左右的意思,只能将奏疏呈上,“陛下,是湖南巡抚堵胤锡的奏疏,陈述韩国公的人马进入湖南之事。” 何腾蛟额头冒汗,他早晓得高义欢肯定要搞事情,所以一面转告李虎,让高义欢等他来处理此事,一面让朝廷尽快安抚高义欢的怒气,可是朝廷正忙着瓜分利益,却将这事给耽搁了。 从何腾蛟的个人利益出发,他自然是不想高义欢挑事情,乖乖做个忠臣,这样他在朝中做官也安稳,但是高义欢却没有如他的意,一下送给他这么一份大礼。 老何一直向朝廷,向朱慈烺保证,高义欢是个忠义之士,这让他怎么向朱慈烺解释。 一时间,何腾蛟心中叫苦,老夫为官多年,从来都是何某整人坑人,没想到遇见高义欢这么一个克星。 他真是后悔,还不如当初投江算了,他实在没想到高义欢这么坑人,他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这个河南龟孙给逼死。 “什么,高精忠的兵开进湖南呢?”朱慈烺一听,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瞬间大怒,“他想干什么,要造反吗?” 御书房里的几人,也齐齐色变,没想到高义欢放着左良玉不打,居然去打湖南。 武昌左镇不听朝廷号令,让高义欢和左镇掐一掐,对朝廷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 可是湖南却不一样,那里是听朝廷命令的,被高义欢占区,损失的可就是朝廷。 帝党官员其实抱着,让高义欢打一打左镇,等他出了一口气后,朝廷再出面调停,把高义欢安抚下去,而左镇被高义欢打了一顿后,实力受损,也便于朝廷逐渐控制左镇。 可是听了何腾蛟的禀报,他们的盘算却落空了。 挑起事端的左镇没啥损失,反倒是朝廷丢了湖南,这让朱慈烺等人立刻就不淡定了。 何腾蛟忙跪下,他必须给高义欢擦这个屁股,“陛下息怒,韩国公也是被左良玉的事情弄成了惊弓之鸟。他毕竟是流寇出身,归顺后心中本就有些不安,害怕朝廷清算,左良玉和东林党人联合起来害他,他心中恐惧,一时失了分寸,才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还请陛下明鉴!” 老何也算急智,很快就想出一套说辞,不仅为高义欢开拓,同时也将自己慢慢摘出来。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我招降高义欢的时候,高义欢确实是忠心的,不过现在左良玉和东林一弄,把高义欢和朝廷之间的信任弄没了,高义欢现在这样,就不能怪我了,陛下得找左良玉和东林才行。 朱慈烺一阵恼火,却不管那么多,“何阁老,高精忠是你招抚的,你必须要负责!朕现在就下旨,告诉他朕已经处罚了钱谦益等人,你让他赶快从湖南撤兵,退回长江之北。” 高义欢屁股大,果然不好擦。 何腾蛟心里叫苦,高义欢那么好打发,我能上他贼船。 这次朝廷不流血,魏武军怎么可能收手?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高义欢还没吃下去多少东西,赶紧安抚。这厮属貔貅的,只吃不拉,真等他吃下去,让他吐出来,就难了。 何腾蛟满头大汗,却不敢去擦,硬着头皮道,“陛下,信任建立起来不易,一旦被破坏,就很难恢复原样。韩国公对朝廷已经心存芥蒂,朝廷不给个说法,不让他安心,恐怕这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何腾蛟说完就低下头伏地,何腾蛟很清楚,高义欢岂是一封圣旨就能打发走的,那厮肯定早就准备狮子大开口了。 朱慈烺眉头紧皱,近些日子来的好心情没了,年青的脸上满是愤怒,“那何阁老的意思是?” “陛下!现在双方没了信任,暂时就只能讲利益。臣以为当先许些好处,安抚住韩国公,让他不要再用兵,才是紧要之事!”何腾蛟豁出去了,“现在朝廷在湖广也没兵马能节制住韩国公,如果不尽快安抚,到时候就真变成叛乱了。” 朱慈烺身子一震,何腾蛟是让朝廷向高义欢妥协,而这一妥协,高义欢就必成威胁朝廷的强藩,可是不妥协,西面立时就多一强敌。 这一个种是今后的隐患,一种是现在立刻爆发危机,朱慈烺有点不晓得该怎么决断。 一时间,朱慈烺的愤怒,便成了惊慌~ 站在一旁的王彦忽然道:“陛下,何阁老说的有道理,现在紧要的是安抚韩国公,让魏武军收兵。臣愿为使者前往湖广,专办此事!” 陈子龙也行礼道:“陛下,臣也愿意前往湖广,平息此次危机!” 第495章夺取岳州上 高义欢算是给朱慈烺上了一课,不过同时也算是把朱慈烺给得~щww~~lā 以后高义欢在讲什么忠心耿耿,朱慈烺估计会吐他一口浓痰,是不会再相信他了。 不过高义欢对此早有准备,相比于骗取朱慈烺的信任,他更希望获得更直接的利益。 高义欢的政治野望,不只是击败清军,还要带弟兄们打破这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秩序,把天下带出王朝的轮回困局,实现国家的近代化,不至于被世界潮流淘汰。 他这个野望,注定和旧世界的统治者朱家存在冲突,无论是暴力推翻,还是进行改良,都必须要把朱家给办了,否则朱家那么多藩王存在,就会一直吸食国家的血液。 这注定了高义欢不可能与朱慈烺和平相处,翻脸只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朱慈烺不同他讲忠君,要他无私奉献,只讲利益,其实对高义欢来说不算坏事。 南京朝廷,朱慈烺与心腹大臣商议后,最终采纳了何腾蛟的意见,先安抚高精忠,保持西面的稳定。 现在东林被斗垮,新税法大概率会通过,南京的赋税必然增长。 朱慈烺需要稳定,需要时间,他相信只要给他两年时间,他就能新募一支,直接听命于他的禁军出来。 有了直接听命于他的军队,他就可以慢慢重建中央的权威,灭掉高义欢这样的军阀,光复祖宗基业。 朱慈烺考虑后,便下旨,加王彦为兵部郎中,陈子龙大理寺右寺丞,以王彦为正、陈子龙为副,去湖广调解高精忠与左良玉的矛盾,让高精忠收兵。 为了威慑高义欢,又令镇江水师总兵郑鸿逵,率领江防水师一部随行,必要时给左良玉支持,逼高义欢退兵。 高义欢预料到,南京不会坐视他吞并全楚之地,必回派遣使者过来叫停战事。 现在高义欢也没打算和明朝决裂,还得一起干满清哩,所以多少要给南京一些面子。 因此他最好能在使者到来前,就已经吞下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再卖南京一个面子,索要一些利益。 毫无疑问,岳州就是高义欢想要的东西之一,为了尽快夺下岳州,左军的俘虏便有些惨了。 他们刚到岳州,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就被驱赶着日夜填河。 在魏武军的压迫下,左军死伤两千人,只用短短五天时间,近万左军俘虏就将岳州北城的护城河填平大半。 城外的旷野上,近万左军俘虏,分工明确,一部分人在远处挥汗如雨的挖土装车,一部分人则像蚂蚁搬家一样,推着独轮车,正将一车车的泥土倾倒进护城河中,激起滚滚浊浪。 岳州城北人流穿梭不停,一队推着车,挑着扁担往护城河走,一队将空车推回,泾渭分明,场面十分壮观。 城头上明军士卒打出排排火铳,硝烟弥漫,弹丸射出,运土的左军俘虏,不时就连人带车滚入河中。 虽说是左军俘虏,但是高义欢却依然很注重他们的防护,毕竟还得让他们攻城不是。 高义欢让人在独轮车前,都竖了木板,或者是挂上盾牌,披上一层棉甲,防御城头上的火铳和箭矢。 虽说这些东西不足以完全防住城头的射击,但是效果还是有些,使得大多数填河的左军俘虏,都能安全的作业。 远处高义欢骑在战马上,用千里镜注视着左军俘虏的填河进度,发现泥土已经快要接近城墙,宽阔的护城河变成了一道小溪流,他当即放下千里镜,挥手令道:“让他们停止填河!” 随着靠近城墙,火铳的威力大增,继续填,伤亡太大,为了防止被城上的滚木礌石的砸中,高义欢便没让左镇俘虏继续填河。 此时剩下的距离只需要铺上飞桥木板,就可以接近城墙,不用再徒增伤亡。 现在时间比较紧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高义欢决定尽早攻城。 军令下达,“叮叮叮“的金声敲响,左军俘虏立刻如潮水般退下。 不多时,岳州北城外的旷野里,密密麻麻的人影纷纷退去,护城河边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四处散落的独轮车,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 填河的队伍退走,岳州城上的守军也停止了射击,吴晋锡同高义仠等人站在城头,看着原本宽阔的护城河,变成小溪流,目光中都露出严峻之色,知道要开始攻城了。 一时间,岳州守军的心情都沉重起来,而退下的左军俘虏却不禁松了口气,心到高大帅也不是那么狠,还晓得心疼他们哩。 不过他们没高兴多久,很快他们又被驱赶着参与对岳州的直接进攻,左军俘虏心里,顿时一阵妈卖批。 幸而高大帅还算个讲究人,打仗饭管饱,还有肉吃,斩一级,恢复自由身,斩两级还有银子拿,都是真金白银,不玩虚的,到让左军俘虏做战时,还算玩命,拿出了一部分实力。 不过左军俘虏,素质毕竟堪忧,在大炮、震天雷等器械的支援下,打了四天,死伤三千多人,居然硬是拿不下岳州。 这天高义欢在大帐内,听见外面喊杀声又逐渐小了,知道攻城的左军又被打了下来。 对此高义欢到也不在乎,他有近四万左军俘虏,这一万消耗差不多后,可以继续从北岸运来,他不信拿不下岳州。 忽然帐外一阵喧哗,几名将领一边骂娘,一边进了大帐。 “直娘贼的,左镇一帮废物,今天要是我们自己的人马,兴许就杀进去了!”王得仁骂了一句,对左兵的表现十分不满。 “今天确实可惜了。看着上去的人又被打下来,俺们又使不上劲儿,真他娘的难受!“赵大宪附和一句,忽然抱拳对高义欢道:“大帅,今天我又看见义仠了!“ 高义欢微微皱眉,“他上城呢?“ “嗯,就在北城,都打上去了,这孙子亲自督战,又把上城的左兵打了下来。”赵柱子有些恼怒。 高义欢沉吟一阵,没说话,半响后道:“打破了岳州,把这个不懂事的东西给我押回南阳去,让兴豪看着,再跑就打断他的腿。“ 正说着,高成勋步入大帐,禀报道:“大帅,李虎从南京回来了。”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496章攻取岳州中 高义欢听说李虎回来,知道必然给自己带回了南京的消息。 魏武军在湖广搞这么大事,高义欢心里其实也有点心虚,怕不好收场。 从理性的角度来讲,南京朝廷足够成熟的话,肯定要与他妥协,可是凡事就怕万一,况且他对南京其实并没有多少信心。 历史上南京朝廷昏招频出,能自己把自己玩死,展现出各种愚蠢,高义欢就怕这次他们也想不开。 “哦,人到哪儿呢?”高义欢坐正身子。 高成勋道:“刚刚入营。” 高义欢忙道:“让他速来见我。” 不多时,风尘仆仆的李虎就步入大帐,向他老叔行礼道:“拜见大帅!” 高义欢问道:“你起来,给我说说南京的情况!” 帐中的大将们,都齐刷刷的看着李虎,都对南京的反应很感兴趣。 南京反应越激烈,就越是从侧面证实俺们的实力,俺们心里就越暗爽。 李虎道:“大帅,南京最近一段时间事儿挺多的。首先是钱谦益一帮人诬陷俺们先动的手,让朝廷定大帅的罪,还要罢免何腾蛟,不过好在大帅送来的东西及时,东林党搬石头砸自己脚,钱谦益在朝堂上直接吓得晕死过去,成了个大笑话。现在南京那边忙着争权夺利,最近收到堵胤锡的揍报,才晓得大帅杀入湖南。何腾蛟让俺先回来,让大帅不要冲动,他会给大帅向朝廷讨要个说法。我从南京出发的时候,南京已经派出钦差,由郑鸿逵的江防水师,护送着往湖广而来。” 高义欢听了李虎的话,心里有些意外,没想到东林居然被搬倒了。 看来朱慈烺还是有些能力,至少比弘光帝要强。 弘光朝廷一年多就完蛋,现在已经是1646年2月,建章小朝廷已经坚挺了两年。 当然这其中自然是有高某人一份功劳的。 高义欢微微颔首,问道:“郑鸿逵是福建郑家的人吧!” 李虎愣了下,仔细想了想,“好像是福建来的,据说是郑芝龙的兄弟。” 高义欢心道果然,至此明末的各方势力,无论张献忠、李自成、还是郑家都要来他面前露回脸了。 郑家是整个东海、南海的霸主,连风头正盛的荷兰人,也不敢得罪郑家。 据说按着郑家的规矩,在海上贸易的船只,每条船每年都要给郑家交三千两的保护费。荷兰东印度公司记载,郑家仅收船费一项,一年就有一千万两。 此外郑家还有五行五商,进行自己的贸易,他们在日本的贸易量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十一倍,再加上在朝鲜、吕宋、南洋的贸易,福建田产的出租,郑家一年的收入接近三千万两。 这时风头正盛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全世界的利润也才一千万两,郑家在海上的势力可见一般。 明朝的财政,还有高义欢的财政和郑家一比,简直穷的一逼。 如果有机会能够认识郑芝龙,高义欢都有拜个干爹的冲动。 既然是郑芝龙的兄弟,那江防水师的实力肯定不弱,高义欢提起了警惕,“护送钦差的水师,有多少船,是不是炮船?” 李虎道:“有二十多艘,其中十艘是炮船,侧面放了五六门大炮!” 高义欢一阵沉吟,看来南京担心他拿下武昌,有点偏向左镇啊。 “成勋,你立刻过江去见金声桓,让他加紧炮台的筑造。江防水师到来以前,务必要把炮装上!”高义欢忽然吩咐一句。 “卑职领命!”高成勋抱拳一礼,躬身退出大帐。 江防水师逆江而上,速度慢了一些,不过他们一旦开到武昌,战船往江上一横,高义欢想要用夺取武昌来威胁朝廷,逼迫南京给予更多利益的计划,恐怕就会受到影响。 因此他才要金声桓赶紧把炮架好,只有把江防水师挡在武昌之东,控扼水道,他才能在谈判中掌握主动。 高成勋掀开帐帘出去,高义欢遂即扫视众将,正色道:“既然南京的钦差要来,我们打不下岳州,脸上就没光彩,说话也就硬不起来。” 帐中众将听他这么说,都晓得大帅要动真格了。 “大帅下令吧!”赵大宪站出来,豪气的抱拳。 高义欢道:“传令炮队!不要停,连夜给本帅轰城!再让人给本帅射封招降书信进城,乱一乱守军的军心。最后,就看你们了。总之明天本帅必须要进城!” 赵大宪、王得仁等将顿时纷纷抱拳,都面带激动之色。 左镇那帮撮鸟,跟娘们儿似的,打仗像是打情骂俏,明天看俺门魏武军的好汉出场,让龟孙们看看,魏武军的爷们儿是怎么打仗地。 高义欢吩咐完,遂即挥了挥手,让众将都去准备。 近万左军俘虏连日攻打,大炮不停的轰击,岳州城内的守军已经相当疲乏,高义欢对攻下岳州并不怀疑。 他写了一封信,叫人誊抄几十份射入城中,便开始想着该向明朝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南京朝廷穷的一逼,官僚又喜欢扯皮,据说朱慈烺曾下旨,让南京朝廷拿出一笔银子,来犒劳自己,结果兵部让户部出,户部让兵部给,高义欢至今没看见半个子。 以南京朝廷的窘迫现状,想从南京搞钱粮,怕是不容易啊! 高义欢得琢磨点新方法才行。 在高义欢思考时,“轰隆隆”的炮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城外的高军阵地上的火炮,不停的轰鸣,一枚枚的炮弹,狠狠的砸向城墙,每一炮过去,都砸出一个凹陷,砖石瞬间就被砸碎。 几炮下来,本就被砸的千疮百孔的城墙,碎砖和尘土哗啦啦的从城墙上落下。 多日的轰击,城砖剥落,已经露出了墙砖内的夯土,城墙随时可能垮塌。 这天炮击持续的时间,明显比以往要长许多,临近天黑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这让城内的守军知道,真正的攻击怕是要开始了。 吴晋锡有些不放心,查看了城墙,又吩咐了卢鼎、马蛟麟、高义仠几人守好城池,才心怀不安的下城。 火炮断断续续的轰了一夜,半夜里一段城墙忽然垮塌,下得守军急忙组织人手,用沙袋在垮塌处垒起一段胸墙。 清晨高义仠红着一双眼睛,从城楼出来,一名百户却匆匆迎上来,“千户,敌军又有书信射入城中。” 说完,便取出一份书信,呈给高义仠。 高义仠脸上结了一层霜,一把扯过来,展开看了看。杨文岳很看重他,让人教他识字,他自己也很用功,看书写字都不是问题。 这一回仍然是一封劝降书信,不过前面是对整个岳州守军所书,这一封却是针对他,高义欢先回顾了两人的革命友谊,又讲了婶子有他照顾,让他早日回去看望,最后才提出让他开城,不要让岳州生灵涂炭。 高义仠看完眼睛一眯,却立刻将信撕了个粉碎,“这是敌军乱我军心,我誓死守卫岳州城。” 扬文岳曾对高义仠说过,世道之所以变成这样,就是不安分的枭雄太多,韩岳一样的忠义之辈太少。 高义仠觉得很有道理,天下之所以这么乱,就是张献忠、李自成这样的人太多,现在高义欢也是这一类人,就是他们兴风作浪,才弄得民不聊生,如果天下间多些像扬公一样的忠臣,那天下不就太平呢? 高义仠是想做忠臣,做大明的英雄地。 这时岳州守将马蛟麟正好上城,看见高义仠将一封信撕了个粉碎,不禁问道:“高千户,这是?” 高义仠不太想让人知道,或者提起他与高义欢的关系,只是淡淡道:“城外射来的书信,被末将给撕了。” 正在这时,城外一声号角响起,魏武军将士开始出营列阵。 高义仠一拱手,便直接急不走向墙垛查看,马蛟麟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阴晴不定。 第497章攻取岳州下 清早岳州北城外号鼓绵延,马军在城下来往疾驰,为出营的步军压住阵脚。 魏武军各寨内人声马嘶,饱餐一顿后的士卒浑身是劲儿,拥着器械出营,摆在城池外,等待着攻击的命令。 城墙上守军将官大声呼啸,指挥着士卒和民夫,将滚石檑木搬上城头。 士卒们躬着身子,脚步匆忙,在弥漫的硝烟中穿行。 高义仠在两名亲兵的护卫下,在城头穿梭,看见城墙上一门大炮猛的一退,腾起一团白烟,向城外打出一炮。 几名守军炮手,立刻挥手驱散硝烟,有的用裹着打湿的羊毛棍子刷清膛,有的则取出发射的药包,急急忙忙的再次装填,但就在这时,城外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一枚炮弹直接砸向城头的炮位,铁弹砸中墙垛,将墙垛削平,城上尘土飞扬,无数碎石乱射,几名守军炮手纷纷倒地哀嚎。 城上的炮位,是魏武军炮火轰击的重点,这种情况十分常见,高义仠不为所动,继续穿过人群,来到昨晚的垮塌处。 高义欢骑在黑驹上,用千里镜查看缺口,魏武军有近半的炮弹,都砸向垮塌处。 一阵炮炮击后,城上烟尘弥漫,待烟尘慢慢散去,高义欢便见守军垒起的胸墙,被炮弹砸的一片狼藉,烟尘中数十个守军身影,正扛着沙袋,搬运石块,修复城墙。 高义欢脸上冷笑,城内的守军很顽强,很坚决,但有什么用,整个大明糜烂不堪,一两支忠心明朝,敢战的人马,或许能延续明朝的寿数,可不解决明朝自身的问题,终究是一个悲剧。 “开始吧!”高义欢放下千里镜,平淡的说了一句。 岳州城在火炮的轰击下,一片狼藉,烟尘滚滚,视线不清。 这时一声号角响起,城外传来隆隆战鼓声,还有无数人的喊杀声。 “千户!”一名亲兵直起身来,惊呼一声。 高义仠忙走到墙边,听见旷野中鼓号大作,看见数千左镇步军,扛着飞桥、登城梯,推着盾车冲在前面,后面三千精锐魏武军紧随在后,心中一沉,顿时疾吼道:“敌兵要攻城了,防御!” 城下冲在最前的依然是左镇降卒,这样可以让左军承受大军接近城墙前的损失,减少后面魏武军的伤亡。 城头上的守军纷纷涌到墙边,士卒点燃火铳,张弓放箭,城上硝烟弥漫。 冲在前面的左军降卒,冒着迎面射来的弹丸,头顶落下来的箭雨,前排的士卒倒了一片。 不过有盾车防御,加上护城河被填,拒马桩、鹿角被清理,飞奔的左军降卒很快就冲到城墙下,架起飞桥,铺上木板,竖起登城梯,如同蚂蚁一样向城上攀爬。 城头上,滚石檑木如雨点般落下,沸腾的金汁,热油被士卒用铁勺泼洒下来,左军降卒顿时惨叫连连。 马蛟麟指挥着士卒,用滚木砸攀爬的左军,将一个个士卒砸下云梯。 左军士卒喊的虽凶,可是顺着梯子攀爬的人其实不多,所以城上的守军,还能守住。 这时在左军降卒接近城墙,吸引守军的注意力后,王得仁领这三千魏武军士卒已经到了护城河边上。 “丙丁两部,压制两侧城头,甲部杀手队,随我直冲缺口!”王得仁拔出战刀,扭头过来一声怒吼,然后便领着千余黑甲兵,继续前冲。 剩下两千人马,则向两侧分开,站在垮塌处的两侧,火铳手列成三排,抬铳压制城头。 “砰砰砰”的铳声中,近千枚弹丸击中城墙,打得烟尘飞溅,让守军士卒不敢抬头。 这时两侧被火铳轰击压制,王得仁领着一千人,顶着盾牌,来到城墙垮塌造成的斜坡下,开始往上攀爬。 高义仠站在垮塌右侧的城墙上,往下一看,只见密密麻麻的黑甲兵,顶着向龟甲一样的盾牌,攀爬上来! “快,火罐砸,火铳手,阻止他们!”高义仠惊得一声怒吼。 两侧城头上,火罐砸下去,撞在盾牌上碎裂,燃起熊熊大火。 明军火铳手抬铳射向缺口,弹丸打在盾牌上,火星四溅。 这时几个黑色的物体,忽然从城下抛上两侧城头,“轰”的几声暴炸,城头的明军顿时被炸得飞起,栽下城墙。 一连串霹雳般的爆响后,城头一片狼藉,烟尘滚滚,到处是惨嘶呼救的声音。 高义仠被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身边都是翻滚的伤兵,士卒们口中发出绝望的尖叫。 距离缺口处不远的马蛟麟,看见这一幕,见密密麻麻的黑甲兵,像蚂蚁一样附着在斜坡上,忽然后退几步。他脸上纠结了一下,最终飞速转身,蹭蹭的跑下城头。 岳州府衙外,吴晋锡提了一柄宝剑,带着一群士卒,还有他从城中富户处借来的家丁护院,急匆匆准备赶往北城增援。 这时一队人马却逆着他们而来,他正要发问,为首的马蛟麟却先开口道:“吴大人,高义仠投敌,北城快守不住了。请大人随我立刻突围!” 吴晋锡脸上大惊失色,有些不信,“怎么可能?” 马蛟麟从甲胄中摸出一封信,“大人看吧!这是高精忠给高义仠的亲笔信,他们是同宗,又是兄弟。现在城防岌岌可危,高义仠没有理由帮我们!” 扬文岳被朝廷拿下后,原来守岳州的军队,人心早就散了。 他们现在守卫岳州的理由,并非报效朝廷,而是岳州富庶,可现在明显守不住,又没援兵来救,富庶也不是他们能够享受的。 马蛟麟早就有了撤走的心思,他不管高义仠有没有与高精忠勾结,只是拿这个说事,让吴晋锡放弃岳州。 吴晋锡接过信一看,果然是高精忠写给高义仠的信,心中便有些疑虑了。 马蛟麟见此顿时一挥手,“带大人走!” 当下一众士卒便拥着吴晋锡往南走,留下一众青壮和家丁不知所措,片刻后,忽然一哄而散。 这时魏武军已经顺着斜坡,接近了坡顶的矮墙,守军长枪突刺,锋利的枪头捅出,前面几名魏武军被刺中,惨叫着滚下斜坡。 后面的魏武军立时用盾牌抵挡,旁边的杀手队则拿起兵器还击,又将胸墙后的士卒桶死,但很快又有明军从后填上,双方就在坍塌处激烈的搏杀,交换着死亡。 斜坡两面,一面铺满了穿着黑甲的魏武军,一面则是穿着红色战袄的明军,两军士卒不断的顺着斜坡滚落。 “轰”又是一声炸响,一枚震天雷在红色的海洋中爆炸,顿时尸体乱飞。 高义仠看得肝胆俱裂,一把抓住一名亲兵,“快去向吴大人请求援兵!” 亲兵跌跌撞撞的小跑着离开,不一会儿,又连滚带爬的跑回来,哭腔道:“千户,吴大人、马将军他们从南城跑了!” 高义仠如遭雷击,有点懵了。 这是随着震天雷的投掷,斜坡背面的明军死伤惨重,坡顶的明军没了增援,他们虽占着地利,但是顶不住源源不断的魏武军。 王得仁一刀劈死身前守军,第一个翻过矮墙,很快就有十多名士卒,紧跟着翻过到胸的沙袋,将墙后的守军尽数砍翻,斜坡上的守军见了,终于支持不住,转身向街道逃窜。 高义仠见此,气得一跺脚,“走!撤!” 魏武军士卒推倒沙包,涌入城中,杀手队沿着城墙迅速推进,很快就冲到了城门背面。 不多时,堵住城门的沙袋被搬走,城门被士卒打开,早已拥挤在城外的魏武军士卒,立刻就蜂拥着杀入城中。 一时间,无数黑色的身影,沿着宽阔的街道,涌入岳州城。 高义欢骑在马上当即令道:“大宪,你带人进城,维持秩序!” 第498章东进武昌 高义欢急于得到岳州,并没有四面围困,只是集中兵力攻打一面城墙,不想城中守军殊www..lā 城中守军突围后,魏武军迅速涌入城中,不过令高义欢感到意外的是,战斗并没迅速结束。 岳州城中守军,大部分从南门突围,可城中的散兵,还有不少大户的家丁护院,依然给魏武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中午时分,魏武军逐渐控制了全城,不过高义欢为了安全起见,傍晚才进入城中。 虽说高义欢让赵大宪维持城中秩序,但是战争就避免不了死伤,城中军民依然损失惨重。 城中不少高门大户都受到波及,街道上到处都是扑死的尸体,百姓们纷纷窝在家中,不敢露面,怕招来横祸。 高义欢进入岳州时,城中气氛依然紧张,街道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卒,保证城中治安。 将士们晓得的大帅比较变态,不喜欢看血腥的东西,所以在他进城前已经进行了简单的清理,城中的尸体都被运走,不过高义欢还是能够看见地上发黑的血迹。 高义欢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岳州府衙,院子里到处都是散落的纸片,宗卷、公文、成箱的书籍、账册到随意丢弃。 高义欢微微皱眉,“大吉,你带人收拾一下,这些都是有用的东西。” 周大吉忙躬身抱拳,带着一队士卒开始收拾。 高义欢则以府衙大堂作为临时节堂,召集诸将前来禀报。 “大帅,城内的守军全部肃清,余众从南城逃离!”王得仁铠甲上血迹斑斑,走进来大声禀报。 他话音刚落,赵大宪等人就一脸兴奋的走了进来。 “大帅,这次俺们发达了。真没想到这岳州城,居然这么富裕!”赵大宪走进来,刚跨过门槛,就听他乐呵呵的道:“城中现银不多,不过粮食却把仓库都堆满了。” 高义欢笑道:“本帅和左良玉翻脸,在武昌对面修炮台,湖南的粮食都被堵在岳州,粮食自然多!” 以岳州的地里位置,怕不只是粮食,肯定还有不少其它物资,也被堵在了城中。 想到这里高义欢吩咐道:“城中的物资尽快清理出来,然后让战俘运过江去。” 说完这事,高义欢遂即问道:“大军入城,你们抓到义仠没有?” 对于这个兄弟,高义欢也说不上恨,毕竟只是想法不同,各为其主罢了。 不过毕竟是老兄弟,有些感情,高义欢还是希望他能想通跟着自己。 堂上几人却摇了摇头,王得仁道:“末将杀入城中后,属下揍报,城中守军大多从南门逃离,还有人乘船从西面水门逃离,不过遇见了水师的弟兄,船好像被撞沉了。” 高义欢眉头紧锁,不再提此事。 不久之后,在南面埋伏的人马回来,说杀了数百明军,俘虏千余人,只有数骑向南逃脱。 至此,岳州这支明军,经过这一战,基本算是完了。 要说高义欢和湖南的明军没仇,没必要赶尽杀绝,但是岳州这支明军的战力比较强,逃到长沙后,以后对他是个威胁,所以高义欢便安排了兵马,半路伏杀,以免增强堵胤锡的实力。 打下岳州后,高义欢并不打算在此久留,他留下三千人马驻守此城,便准备向武昌进发,去找正主报仇。 西城码头上,高义欢注视着数千左军战俘,俨如蚂蚁一样的从仓库中搬出一袋袋的粮食和布帛,还有不少军用物资。 岳州做为长江水道与湖湘水系连接的节点,城中物资之丰厚,让已有心里准备的高义欢,都感到意外。 陈名夏赶来后,对城中物资迅速清点,最后得知城中粮食储藏居然多达四十万石,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湘绣、精铁等物资。 打一个岳州城所得,几乎超过了整个常德府,还有岳州数县的斩获。 这让魏武军上下都十分高兴,唯一让高义欢感到失望的是,城中没有多少现银,而粮食价格下跌,已经只有一两五钱银子每石,便让缴获的价值,大打折扣。 以前北方天灾严重,流寇横行,粮食稀少,需要大笔从南方卖粮,南方的粮食要销往整个大明朝,所以粮价飞涨。 现在应该明朝与清交恶,粮食不能销往北方,南方的粮价便逐渐回落了。 虽说现在北方粮价依然很高,但高义欢总不能将粮食卖给满清,这些粮食便只能自己储备了。 这时一袋袋的粮食,被装上大船,然后运去北岸。 有了这批粮食,在加上高义欢控制湘北,占据岳州城,整个湖广粮仓,便等于在他掌控之中,魏武军自此将不会为粮食发愁。 看着粮食被装上船,高义欢遂即交代陈名夏在岳州处理善后事宜,便决定率领大军,东进武昌。 武昌地处长江以南,控扼长江、汉江两条水道,地里位置十分重要。 失去襄阳,在南北对持中,将处于劣势,失去武昌,东南的小朝廷,便欲偏安而不得了。 高义欢占据岳州后,休整三日,大军稍作准备,便带着一万七千大军,数千俘虏,还有大批粮食,向东进入武昌府。 眼下的武昌,被几十万左军盘踞,百姓民不聊生,魏武军进入时,又完全是另外一副景象。 军阀之所以说是国家的毒瘤,是因为军阀的军队是将领的私兵,他们首先的任务是为了维护小集团的统治,对抗中央,而并非是来抵御外虏。 军阀为了要与朝廷对抗,就得壮大自己的人马,而人马多了没有钱粮去养,就只能放任士卒去抢,这样一来,百姓便不愿意种地,最后就形成了一个恶心循环,使得整个天下都糜烂掉。 像高大帅这样的军阀,可以说是特殊例子了。 在左镇的统治下,武昌治下早就乱成了一锅粥,饥民遍地,盗匪横行,乡绅结寨自保。 魏武军一来,就如同当初高义欢打襄阳时一般,各地群起响应,闻风倒戈,无数百姓都来投靠魏武军。 正好高义欢从岳州得了一批粮食,他不到三万人从岳州出发,还没走到一半,身边就已经聚集了近十万乡民。 在高义欢进兵武昌途中时,狼狈不堪的高义仠跋涉数百里,终于来到了长沙。 他远远看见长沙城,立时拖着疲惫的身子,疾步过去,对守门的士卒道:“我叫高义仠,是岳州千户,要进城拜见堵抚军!” 旁边坐着的一名百户,忽然站了起来,“你是高义仠!” 高义仠微微一愣,十多名士卒已经围了上来。 第499章使者到来 左良玉为了要挟朝廷,保证自己的利益,把人马扩充到几十万,让朝廷不敢动他。 他这一手,确实让朝廷投鼠忌器,即便左良玉打了再多败仗,做了再多坏事,朝廷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毕竟几十万人,处理不好,分分钟反叛,朝廷也怕不好控制。 不过这么多兵马,朝廷也不可能傻到替左良玉养,而左良玉需要维持人马,就只有纵容兵将去祸害武昌和黄州的百姓。 两府百姓的处境,就同左良玉驻扎襄阳时,鄂西北百姓的境况几乎是一模一样。 在武昌府,不说小民难以生存,就是大户也被左镇弄的家破人亡。 在武昌和黄州两地,左良玉毫无民心可言,不仅小民恨他,就连士绅也巴不得他早死,不过左良玉对此却不以为然。 两府人口总计没有一百五十万,其中三分之一不是左镇士卒,就是左镇眷属。 这么巨大的体量,又有军队在手,而相比于左镇,百姓就是一盘散沙,左良玉自然不惧民意汹汹。 魏武军进入湖南时,百姓反应冷淡,可是一进入武昌府,无论贫苦,还是士绅,无不箪食壶浆相迎。 武昌大地,就如久旱逢甘霖一样,沿途州县望风而降。 除了士绅百姓对魏武军进入武昌府表示欢迎外,就连武昌府境内不少左镇兵马,也主动前来投降,高义欢进入武昌,居然没打一仗。 武昌府的军队数量同百姓的比例,已经远超正常的水平,即便是左良玉放任他们搜刮百姓,也没那么多百姓可以搜刮。 因为军队太多,左良玉无法一碗水端平,所以几十万人马中,其实只有几万核心人马能够吃饱,外围的人马则困苦不已,甚至只能自己种地。 这便让许多外围的兵马,饥一顿饱一顿,过的同百姓差不多,对左良玉并没啥向心力。 二月下旬,高义欢兵马走到嘉鱼县,身边就聚集了十余万武昌府的百姓,甚至还有几支左镇人马主动来投靠。 当然,这除了左良玉不得民心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高义欢出手阔绰。 失去李自成这个大买主后,高义欢手中的粮食没了销路,加上这次南征湖南,控制了产粮的湘北地区,手中粮食多的很,所以这次东征武昌,高义欢携带了足够多的粮食。 嘉鱼县外,高义欢骑着战马,在一群骑兵的护卫下,来到一处营地。 旁边一员面黄肌瘦,穿着一件皱巴巴,打着补丁官袍的枯瘦老头介绍道:“国公,这里都是附近投奔过来的百姓,有一万多人。” 高义欢看了看营地,里面杂乱不堪,营中满是面黄肌瘦的百姓,男女老少都有,大人们都是面带菜色,小孩们更是可怜,一个个脑袋很大,身子却很小,完全不是正常的比例。 这一看就是长期挨饿所至,高义欢见此,不禁垂泪,“百姓们苦啊!本帅来晚了。” 枯瘦老者心道韩国公真是好人,“韩国公,下官希望国公能再拨一点粮食,分给百姓们!另外马上就要春耕,下官还想请国公借给县里一批种子,让百姓把禾苗种下去。” 高义欢正色道:“周县令放心,本帅立刻拨五千石粮食,另外再调一批布匹给百姓!” 老头几乎感动的流泪,在驴背上连连行礼,替百姓谢过高义欢的恩情。 高义欢准备拉起一批百姓,壮一壮声势,好同南京谈判,不过这批百姓的素质堪忧,所以高义欢便不准备带走。 他吩咐周县令安抚百姓,便领着属下前往下一座营垒。 时至正午,营地中正在开饭,高义欢等人打马过来,便见营地里的士卒像是豺狼猛兽一样,蹲在地上端着热腾腾的白米饭和肉汤,胡吃海喝。 整个营地中,到处都是或坐或蹲的士卒,没有人说话,只听到像猪吃食一样,嘴巴哒哒的声响。 高义欢勒住马缰,指着营中的士卒,谓左右道:“本帅看不用开兵见仗,只要准备足够的粮食,就能把左良玉的左镇给瓦解了。” 正说笑着,营地中几员穿着甲胄,满嘴是油的将领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南京朝廷委任王彦、陈子龙为正副使者后,两人担心湖广方面的局势进一步恶化,遂即一商议,决定由王彦先快马西行,陈子龙则与江防水师一起,随后赶来。 高精忠是力败清军的悍将,左良玉同他一比,根本拿不出手。 这让王彦很担心左镇打不过高精忠,放弃武昌。如果武昌落入高精忠手里,想要让他重新吐出来,朝廷必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另外左镇如果放弃武昌,必会再占一地,这对朝廷也是一个极大的伤害。 水师逆江而上,顺风靠帆,逆风靠民夫拉纤,速度比较缓慢,王彦怕左良玉丢了武昌,所以走陆路,快马加边往武昌而来,准备先给左良玉吃一颗定心丸。 这次是左良玉不地道,不过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还需要他在武昌挡住高精忠。 所以朝廷在处理左良玉的态度上,要比处理东林党要温和许多。 大明培养一个将领也不容易,朝廷的意思是让左良玉自罚三杯,给高精忠陪个不是,把这事压下去。 王彦一路奔驰,没几日就进入了,左镇控制的黄州地界。 一进入左军控制的区域,情形就与南直隶完全不同了,沿途田地抛荒,哪里像是天下粮仓。 王彦在一队护兵的护卫下,进入一座小村镇,便见断壁残垣,家家户户紧闭屋门,萧条惨淡,心中不禁有些沉重。 王彦骑在马上环顾四周,心中凄然,震惊左镇治下,居然是这般模样。 正在这时,前面几个士卒从院落里出来,每个人说说笑笑,衣衫不整,歪戴头盔,背着大包小包从院子里出来。 王彦眉头一皱,看几名士卒的样子,就晓得他们没干好事。 “给本官拿下!”王彦一声怒喝。 护兵和锦衣卫一拥而上,就将几名左军控制起来。 领头的一名百户进入院子,不一会儿就关门退了出来,对打马过来的王彦道:“大人,您别进去了。” 王彦却眉头一皱,翻身下马,分开拦住他的百户,推开院门,立刻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他走进院子,便见院子里躺着两具男尸,一老一少,小的只有七八岁,肚子被破开,内脏流了一地,老的双目圆睁,被砍断了两条手臂,堂屋里则是一具赤条条的女尸,面容扭曲。 王彦脸色阴沉,半响不出声,忽然他听见院外左军的求饶声,当即便一挥手,怒吼道,“杀了!” 手机站: 第500章自罚三杯 左镇飞扬跋扈,一向不听朝廷的调遣,而现在毕竟是在左镇的地盘上,锦衣卫百户有点心虚,想要劝一劝,不过外面的士卒们却早就愤怒了,他们一听钦差的命令,顿时抽出刀子就砍,几名左军立刻就被乱刀分尸。 百户官看见这一幕,不禁叹了口气,这下怕是惹麻烦了。 锦衣卫以前横着走,令人谈之色变,那是因为朝廷和皇帝的权威还在,得罪锦衣卫就等于得罪皇帝,自然是死催的。 现在皇帝都没人鸟,锦衣卫又被文官集团打压,权力的来源出了问题,基本就跟孙子一样,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时代不一样了,现在军阀才是最横的,百户官见王彦下令处死几名左军,不禁有点心虚。 王彦从院子里出来,一脸寒霜的看了被砍死的几具尸体一眼,沉声吩咐士卒将院子里的尸体收敛。 早听说左镇军纪差,却没想到差到这个地步,让王彦很是心寒。 就这样的军队,怎么指望他们内平叛匪,外御强虏,怕是不仅不能为大明的分忧,反而会加速大明的衰亡。 这时护兵们刚准备去收拾,远处却忽然来了一大群士卒,身上同样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为首一员百户骑一匹战马,马上还夹着一个被绑住的少女。 那百户看见地上被杀的士卒,又看见王彦一行,忽然勃然大怒“操!哪里来的人,这么横,敢杀老子的人,都他娘的活腻了。” 百户一句话,身后士卒立刻就围拢过来,战刀出鞘,闪烁着寒光。 锦衣卫百户叫李友顺,世袭的总旗,本来在南京很是清闲,朝廷迁到南京后,升了一级,做了百户,不过他对于锦衣卫的业务并不在行,反而很精于迎来送往。 王彦退出院子,心情很是不佳,忽然又遇见这么一伙人,脸色便更加难看了。 李百户见又有左军围过来,人数与他们相当,怕附近还有左军,心道坏了,赶紧站出来“这位兄弟,都是误会,我们是南京来传旨的,大家都别动家伙,有话好好说。” 这是左军的地盘,弄死他们把尸体往江里一丢,就说遇见土匪了,根本没地方说理去。 “操你娘的,南京来的算根毛啊!敢杀我的人,想死是吧!”为首的百户满脸横肉,凶光毕露。 王彦这回真被气到了,这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你是谁,居什么官职,知道本官什么身份吗?” 那左将见他说话这么冲,上下打量王彦的官袍,是个五品的文官,又是南京来传旨的,摸不清底细,到也不敢妄动。 不过他转念一想,南京来的咋呢?这里可不是南京,荒郊野岭的把他们弄死,南京还能来抓老子不成。 “操你娘的,杀了我的人还这么横!今天不给老子一个说法,就是皇帝来了,老子照样不鸟他!” 左军百户极为嚣张,围过来的左军也一阵鼓噪,不过他并没提自己的名字。 从南京过来的护兵和锦衣卫,几时受过这样的气,肺都快炸了,一个个也握刀在手,气氛紧张,李百户顿时急得汗流浃背。 王彦却没打算退缩,他心里清楚的很,左良玉现在急需朝廷给他撑腰,左军岂能伤他。 “本官今天就给你一个说法,你们这些人私闯民宅,杀害百姓,奸污妇女,朝廷的人心全毁在你们手里,你们全都该杀!”王彦立时喝道“把你们主将叫来,本官到要看你能把本官怎么样!” 那汉子眼中闪烁一丝杀机,不过他的人数并不占优势,两边剑拔弩张,却没人真的动手。 就在这时,村外黄尘滚滚,又来了一波兵马。 这下足有千余人,一个个也是提着鸡鸭,背着大包小包,赶着大车,一看也是刚刚抢劫了附近的村子。 看他们进入村子,原本有些底气的王彦,心里却一凛,知道自己想错了。 他还是把左军想得好了一些,以为只是下面的士卒,不守军纪,出来祸害百姓,可看见这支军队,他明白了,左军是整个军队,都在从事抢劫。 左军在长江北岸丢了一大笔军资,眼下又大战在即,所以各部便出城,打一次粮,抢些物资准备对战高义欢。 左军百户看见一员大将过来,隔着老远就颠颠的跑过去,给将领说了几句,然后狠狠的瞪了王彦这边一眼。 左军大将是总兵官徐勇,他打马过来,扫视王彦一行人一眼,“这位大人怎么称呼,随便杀我的人,不妥吧!” 王彦没说话,李百户忙出来道“这位将军,我们大人是陛下任命的钦差,奉命去武昌给南宁候传旨,这都是误会。” 徐勇一听是钦差,忙上前拱手行礼,“某是黄州总兵徐勇,见过钦差。” 王彦收住怒气,指着那一名百户,“他是徐总兵的下属。” 徐勇笑道“小的们不懂事,冲撞了钦差,大人看我面子,饶了他们的狗命,不要同小的们一般见识。” 几句交谈,王彦已经晓得对方的态度,心里不禁有点憋屈。 “徐总兵这是?”王彦指着徐勇身后,抓鸡逮鸭的士卒,冷声问道。 徐勇满不在乎,“哦,奉了上面的命令,执行公务。” 王彦本来想逼迫徐勇处理这些抢劫杀人的兵痞,结果包括徐勇在内,整个左军都在干抢掠杀人的事情,他脸颊鼓动,只能暂时不提,准备见了左良玉,再要个说法。 现在解决武昌问题要紧,眼下王彦只能咽下这口气,“本官要见南宁侯!” 几日后武昌城,南宁侯府邸,王彦一到便向左良玉说了路上遇见的事情,要求左良玉控制军纪,严惩祸害百姓的徐勇等人。 左良玉连连点头,到了晚上宴席时,王彦却发现徐勇跟没事人一样,坐在他的旁边。 不多时,左良玉一挥手,一名左军便将一块蒙着红布的托盘揭开,露出一枚血淋淋的人头。 一旁的徐勇,站起身来,拿起酒壶到满三杯酒,然后向王彦抱拳,“钦差,我徐勇约束属下不力,今天我自罚三杯,您消消气!” 说完就笑着将三杯酒喝完,这事就算过去了,不过王彦却冷着脸,一阵心寒。 劫掠百姓,杀了那么多人,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杀一个小喽啰,负主要责任的将领,自罚三杯就完事了,左良玉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啊! 徐勇喝完,倒拿着酒杯,等王彦说话,王彦却不出声,场面一度很尴尬。 左良玉见此忙圆场道“王钦差,徐总兵跟随我多年,为朝廷立过汗马功能,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就原谅他一回。再者,朝廷给的粮饷不够,弟兄们也是情有可原的嘛。来消消气,大家一起吃喝!” 你左镇几十万人,朝廷给多少都是不够,王彦心中很气,可是又毫无办法。 。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501章一手战刀,一手钱粮 南京朝廷没有几支听命的兵马,现在拿这些军阀根本没有办法。 王彦一阵沉默,终是没再提军纪的事情,而是直接道:“陛下对南宁侯挑起这次事端,极为不满,不过考虑南宁侯对朝廷忠心耿耿,所以决定从轻处理。现在朝廷派我来处理此事,安抚高精忠,让他收兵,但高精忠气势正盛,不太可能善罢甘休。” 王彦看了左良玉一眼,“本官准备近日便去高精忠营中,这里我提个要求,希望南宁侯守好武昌,不要输的太难看,本官才好同高精忠谈判,让他放过武昌!” 左良玉将酒杯放下,心里已经有底,朝廷果然是向着他的。 几日前南京的消息传到武昌,吓了左良玉一跳,差点没听黄澍的建议,放弃武昌东下南京,来个孤注一掷。 现在南京向着他,便让他安心了,左镇也不会腹背受敌了。 左良玉哈哈笑道,“钦差放心,本帅已经发兵阻击高精忠,他没那么容易杀到武昌。” 说完,他想到自己人马与魏武的差距,忽然又补充道:“不过,什么事都怕夜长梦多!本侯虽有准备,但还是要请钦差尽快说服高精忠,让他尽快收兵,以免局势发生变化。” 王彦点了点头,“本官明日就出发!” 左良玉大喜,“来来来~吃菜!” “没胃口,南宁候自己吃吧!”王彦却站起身来,径直离开酒桌。 徐勇看着王彦背影,啐了口唾沫,“操,这么横!”说着看向左良玉,“大帅,他不给您面子!等这事完了,我路上弄死他。” 左良玉摆摆手,“一个穷酸而已,没必要。来,我们喝!” 高精忠没有直接反叛,就说明他不想和朝廷撕破脸皮,所以这件事是有得谈地。 有朝廷出面调停,左良玉心中大定,他只要守住武昌,等着钦差同高精忠交涉出结果就行了。 左军在江北损失四万余人后,左良玉怕高义欢攻击武昌,将兵力收缩向武昌,沿着长江布防。 不过高义欢却没有强渡长江,而是杀入武昌上游的湘北地区,这让左良玉松了口气,不过他也明白,高义欢攻击湖南只是暂时的,最终还是会杀向武昌。 在魏武军在湖南攻城拔寨时,左良玉也注意着高义欢的动向,当他得知魏武军收集船只,人马攻击岳州时,就晓得高义欢还是要打武昌。 武昌是一座坚城,不过孤城不能久守。 魏武军在长江对岸筑炮台,控扼水道,如果大军在兵临城下,把城池一围,那武昌与外界的联系就断了。 左良玉粮食不多,需要外界的粮食源源不断的运入武昌,才能守住武昌,而一旦围城,明朝又没有兵马会来武昌救他,粮食吃完,就是死路一条。 应此左良玉只有两个办法,要么阻止魏武军接近武昌,要么在武昌城外构筑大营,与城池互为犄角,让魏武军无法将城池困死,维持一条南直到武昌的粮道。 魏武军有骑兵的优势,一旦接近武昌,在水陆被炮台封锁的情况下,陆路粮道也难以在魏武军马军袭扰的情况下保持。 因此左良玉再三犹豫,最后还是决定派遣十万人马向西,与岳州守军前后夹击,把魏武军拖着岳州,不让魏武军靠近武昌。 只是左良玉又不给开拔的粮饷,这十万左军,作战的热情并不高,大军磨磨蹭蹭的耽搁些时日,出发后刚走到嘉鱼县,就听说岳州失陷,大军又退回到金水东岸布防。 此时魏武军已经占据嘉鱼县,前锋哨骑出现在金水西岸,一场大战就在眼前。 这让金水东岸的左军将士们有些不安,不晓得凭着金水河,能不能把魏武军挡在西面。 左军在河边连营数十里,营寨中火光点点,就像夏夜天空中璀璨的银河,看起来十分的壮观。 营地外,打着火炬的左军士卒,沿着江边巡视,以防魏武军夜里过江。 左军营地沿着金水河,分成数十个营垒,像是一条长蛇般分部。 三更天,大营中一片寂静,这时在蛇尾处一座营盘内,主将居住的帐篷里依旧燃烧着微弱的灯光。 大帐内一盏昏暗的油灯下,一个三十多岁,方脸大眼,胡须浓密,身躯魁梧的汉子,正借着灯光,看着这两封信件,眼睛炯炯有神。 在汉子对面坐着一人,却是汉川的士绅王有才,正微笑着等汉子看完。 汉子名叫马进忠,是左良玉手下一员部将,同金声桓一样,也是个历史名人,甚至操守比金声桓还要干净许多。 马进忠是流寇出身,兵败后被迫归降左良玉,不过流寇的身份,便不可能混成左良玉的嫡系。 历史上左良玉把他放在前线,李自成窜入湖广时,他首当其冲,被李自成击败,损失颇大。 之后左良玉东叛,病死途中,其子左梦庚在江西降清,马进忠等人不从,逃入湖南,投靠了何腾蛟,后又在堵胤锡、孙可望等人手下效过命,一直做到南明的汉阳郡王。 为了瓦解左镇,高义欢让金声桓利用老关系,拉拢相熟之人,带兵投靠。 虽说高义欢看不上左军,但是手下总得有些炮灰部队,不能每一仗都是魏武军将士打,也得让魏武军喘口气。 特别是攻坚战,消耗巨大,用魏武军直接攻城,高义欢感到心疼,所以迫切需要一支可以用来消耗的部队。 在与金声桓的书信交谈中,金声桓提起了马进忠,高义欢便与金声桓各写一封信,劝说马进忠归降。 马进忠认识的字不多,有些吃力的把信看完,整个人一阵沉默。 自从汉川的事情之后,王进士就对高义欢心悦诚服,他光在汉川做个老实的乡绅,不得劲,硬是要给高大帅做点事,心中才舒坦,于是主动投靠了高义欢。 其实这是王有才看见了高义欢身上的潜力,觉得他有王霸之资,值得进行政治投资,所以才死乞白赖的要给高义欢做事。 王有才见马进忠看完信,微微笑道:“马将军,金将军在大帅面前极力推荐你,大帅对你很重视,亲自写了书信,只要马将军投过去,大帅保证录用,麾下士卒的粮饷立刻补给,马将军还有什么好犹豫呢?” 王有才注视着已经动心的马进忠,继续道:“左镇什么情况,马将军比谁都清楚,士卒饭都吃不饱,怎么和大帅斗。不说大帅在北岸轻松俘虏四万左军,魏武军战力远胜左镇,就说大帅手中钱粮无数,大帅一手战刀,一手银子,左镇怎么和大帅斗?我劝马将军早点决断,要是迟了,等魏武军打过来,一切就晚喽!” 马进忠双手握拳,关节捏得咯咯直响,突然猛的站起身来,“左良玉不得人心,马某拥护高大帅~”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502章钦差过河 魏武军进入武昌府后,对于抵抗的左军坚决毁灭,对于归顺者则给予一些钱粮。 很快魏武军周围就聚集了十多万人,高义欢在嘉鱼县稍作休整,将老弱和妇女留下,精选精壮,得三万余人,便大军东进至金水西岸,同东岸的左军隔河对持。 西岸左军的统帅是总兵李国英,名列甲等的人物。 这个人能力很强,历官四川巡抚,兵部尚书,陕西、四川总督,一直活跃于四川,多次击败南明军队,连最后的抗清基地,夔东十三家,也是覆灭于他的手中。 要讲水平,李国英比金声桓、马进忠可能都要厉害一些。 不过李国英能力虽强,现在又有十万兵马,可面对不到两万魏武军和三万多附庸,却依然没有一点底气,只能憋屈的防守。 这时在左军大营外,李国英一身铠甲,领着一众将领恭候在营地外。 不多时,远处一队骑兵奔来,正是从武昌赶过来的钦差。 李国英等人忙迎接上来,大笑道:“武昌总兵李国英,恭迎钦差。钦差远来,幸苦了!” 王彦看了李国英一眼,“李总兵,现在情况如何?” 李国英得了左良玉书信交代,忙抱拳回道:“回禀钦差,现在两军对持,情况还算正常,不过对岸人马以有渡河的迹象。” 王彦眉头一皱,“给本官备船,本官要立刻过河!” 李国英笑着点头,然后挥手吩咐人去办。 钦差一行没有入营,就坐着船前往对岸,李定国等人领着众将,站在岸边一直送钦差上船,等船只到了对岸,李国英才忽然回头,对身后将领道:“钦差去了高精忠那边,这仗就打不起来了。你们都不要有别的心思,等高精忠退兵,武昌还是咱们左镇的天下。” 对面的高精忠阴毒的很,放出话来,明码标价,士卒过去每天给米半斤,每月给饷七钱,军官带过去多少人,就领多少人,每带过去一个青壮士卒,军官就得一钱银子的提成,上不封顶。 虽说开出的待遇,比不上魏武军,但是比左军什么都不发,还吃不饱饭的情况,不晓得要强到哪里去了。 这让左军人心不稳,谣言四起,不用开战,怕是都快反水了。 高义欢也是算过账的,左军号称五十万,可绝大多数都是老弱病残和家眷,真正可堪一用的其实也就十万左右,花个十多万两将左军瓦解,也还算划算。 李国英带着众将来迎接钦差,目的就是给属下吃一枚定心丸,告诉众将别慌,不要那么短视,让他们知道朝廷是站在左军一边的。 对于普通的士卒而言,投到魏武军确实有好处,但是对于左军将领来说,就不太一定了。 鸡头凤尾,投靠过去会不会被重用都是问题,估计不会像左镇这么自在,好混。 这确实让不少已经心动,准备投靠高义欢的左军将领,又犹豫了。 金水河西岸,高义欢五万多人,就驻扎在左镇的对岸。 在河岸边上,巡逻的士卒,早就发现了一条船,晃晃悠悠的向西岸驶来。 这时船刚靠岸,一队巡逻的士卒就迎了上来,为首一员哨总,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过河来做什么?” 船头站着的王彦不慌不忙,“本官是陛下委派的钦差,有要事要见韩国公!” 听说是南京皇帝派出的钦差,哨总不敢怠慢,拱手施礼,“请大人稍后,容我去通报,等大帅发话,才能放大人上岸!” 王彦微微皱眉,仅仅这个细节,他就晓得高精忠的人马,军法森严,而且只听高精忠的。 他不禁感叹,又是一个军阀,脸上却微微笑道:“那就麻烦了!” 这时在魏武军大营内,高义欢却坐在大帐内,同众将商议渡河的事宜。 昨夜还在对岸的王有才,现在已经坐在高义欢的大帐内,他站起身来拱手道:“大帅,卑职已经说服了几员左将,马进忠、王允成等人,都愿意为大帅效力。” 高义欢满意的颔首,“先生做的不错,本帅计先生一功。” 王有才脸上大喜,忙行礼谢过高大帅。 这时高义欢则看向众人道:“既然对岸有人愿意帮忙,那咱们要过河就好说了。赵大宪你备好船只,就从马进忠的防区过河。” 说着他看向王有才道:“先生,还得麻烦你今夜再过去一次,同马进忠等人在商量一下,双方约定个时间,还有暗号。” 高大帅身居高位,说话却让人如沐春风,声音又好听,虽是命令,但却让王有才感到很舒服。 “大帅,卑职今晚就过去!”王有才道。 高义欢遂即站起身来,走到一副作战图前,挥手道:“诸位都过来,我们看一看,这仗该怎么打。” 两侧坐着的将领,齐齐起身,然后围拢过来。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的重点却只有一个,就是怎么快速的将大军运过河。 有人建议多备船只,有人建议把船只相连,搭成浮桥,总之众人都相信,只要人马快速过河,东岸的左军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就在众人商议时,周大利掀起帐帘,抱拳禀报,“大帅,巡哨的兄弟在河边发现有船靠岸,来人说是朝廷钦差,要见大帅,大帅见不见?” 闻语,帐中忽然安静下来,高义欢微微皱眉,心道:“来的好快啊!” 赵大宪提议道:“大帅,要不先晾在一边,等俺们过来河再说。” 高义欢摇了摇头,“来都来了,还是要见的。这叫政治正确,是个态度问题,懂么?本帅先把态度罢出来,然后漫天要价,看钦差的态度如何。要是朝廷态度强硬,本帅正好请钦差看一看我魏武军的风采,看看儿郎们是如何将对面的孙子打出屎来地!” “妙啊!”王有才竖起拇指,“大帅真是英明,这等于给钦差一个下马威,不信朝廷不服软。” 赵大宪眼睛一眯,感到一丝压力,他有点震惊的看着王有才,妈卖批,这不是俺的台词么。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503章会见钦差 高义欢最终的目标,是逼朝廷让步,不是和明朝彻底翻脸,所以对钦差还是要客客气气的,以便后面谈判。 “走,大家随本帅出帐,迎迎钦差!”高义欢呵呵笑道。 赵大宪撇撇嘴,“还得我们去见他,南京来的就这么横么?” 随着实力的增长,魏武军中已经出现了不少激进派,恨不得高义欢一步登天。 这些人以高家庄,还有他的河南乡党为主,都准备过把皇亲国戚的瘾。 当然有激进就有保守,这批人以顺案官员,还有一部分豫南、愕北士绅为主,并不希望高义欢与明朝太快决裂,讲究的是稳扎稳打,信的是高筑墙,缓称王的策略。 另外还有骑墙派,还有忠明派,各种想法都有。 高义欢让周大利通知巡哨,可以放行,他则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来到大营外面,站着等候钦差过来。 不多时,一名相貌俊朗的青袍文官,便在几位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的锦衣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哈哈~”高义欢不喜欢这种长的很俊的白面书生,不过脸上还是挤出笑容,热情的拱手,“这位想必就是南京来的钦差吧!某就是高精忠,欢迎啊!” “韩国公,有礼了!”王彦微微拱手,“本官兵部主事王彦,受皇命而来,专办湖广之事,还希望国公能够配合啊!” 王彦官职不高,不过有钦差的身份,代表着皇帝,见到这个在南京已经成为风云人物的韩国公,到也不卑不亢。 “呵呵~好说,好说!”高义欢打了个官腔,一侧身,大笑道,“钦差里面请!” 当下高义欢便领着钦差入营,王彦一进入大营,就四下张望,便见营帐整齐,营中士卒衣甲鲜明,来回巡逻,很有章法。 王彦还想多看,不过高义欢并不如他的意,没给他看清虚实的机会。 这时高义欢让将士们先散去,便直接带着王彦进入大帐。 一进入大帐,高义欢神情就忽然一变,先发制人,“王主事,左良玉那厮陷害忠良,在本帅抗击鞑子的时候,居然背后捅本帅刀子,这是有多么的丧心病狂!这次要不是本帅击败了鞑子,就会腹背受敌,说不定会兵败身死,本帅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高义欢先把调调定了,掌握谈话的基调,同时申明自己的主张。 王彦一落座,高义欢就一脸悲愤的说了一通,然后满脸期待的盯着他,微笑道:“王主事这次来,是不是陛下要为本帅出一口恶气,准备办了左良玉啊?” 王彦心中一凛,他从高义欢的微笑中,分明看到了意思自得之色! 不好,被这厮外表迷惑了,这厮并非一个武夫,其实是个人精,高义欢这一开口,到让王彦不好怎么说了。 王彦心中立刻有些后悔,被这厮抢先开口,让他一上来就被动了。 一阵沉默,高义欢见钦差不说话,脸色逐渐变沉,似乎要发飙,王彦只能轻声咳嗽一声,打破沉默,“咳咳~韩国公,这件事情陛下知道后,也是大为震怒,并处里了朝中操纵此事的幕后黑手,罢免了两位大学士,上百名官员都丢了官位,这都是在为韩国公出气啊!” 高精忠不是要出气么,王彦变提起罢免钱谦益等人的事情,示意陛下已经给你出气,连大学士都办了两位,你还有什么话说。 高义欢见他的招数被对方接下来,不禁又看了看眼前的年轻官员,感到有些意外。 “陛下真是圣明啊!”一时间高义欢只能配合着赞叹一句,但遂即又忽然站起身来,一脸正气道:“我大明沦落到今日,就是朝中奸逆当道,地方上军阀横行。现在陛下解决了朝中奸逆,做为臣子,我理当为陛下分忧,这就发兵灭了左良玉这个大军阀,为朝廷除一毒瘤。” 王彦刚松一口气,听他这话,险些吐血。 高手啊!今天是遇见对手了。 这个高义欢也就二十多岁,大家都是同龄人,应该是脸皮比较薄,知羞耻的时候,可是这个高义欢脸皮却足以跑马,堪比城墙,可以说很优秀了。 他自己就是大明朝实力最强劲的军阀,好意思说为朝廷铲除军阀? 王彦心中冷哼,等你灭了左良玉,占据武昌,大明朝一半版图都快成你高精忠的了。 “韩国公,这事你不要冲动!”王彦见此有些急了,也不同高义欢打马虎眼了,直接说道:“南宁侯这次是不对,但是国公已经击败他四万军队,他也得到了教训。现在朝廷正准备同东虏作战,正是用人之际,陛下不希望看见大明的军队自相残杀。陛下的意思是,希望韩国公与南宁候不要再打,都以大局为重。毕竟眼下大家一致对外抗击东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现在这件事情已经闹得够大,如果传到北面,让东虏觉得有可趁之机,趁着韩国公与南宁候交战的机会南下,那国公就是罪人了!陛下希望国公收兵,不要再打了。” 高义欢对眼前的年轻钦差,也有些刮目相看,心道这小子到是个人才。 他能拿抗击东虏说事,至少是看到了东虏这个威胁。 高义欢也不想继续扯皮,“陛下的担心,本帅能够理解。要说抗击鞑子,本帅最有发言权,也是最坚决的。本帅之所以要灭掉左良玉这个军阀,其实就是为了跟好的抗击鞑子。要是有左良玉留在武昌,本帅根本无法安心抗打。陛下真欲调停此事,我看不如把左良玉调离武昌,把整个湖广交给本帅,这样一来,左良玉对本帅没了威胁,湖广又能给本帅提供抗击鞑子的钱粮,岂不美哉?” 美你娘个劈啊!钦差大臣王彦,恨不得吐高义欢一脸浓痰。 这时高义欢的狐狸尾巴,已经露了出来,而王彦没想到他的胃口居然这么大,想吃下整个湖广。 这样的条件,朝廷显然无法接受,湖广是大明的粮仓,怎么能交给高精忠,再者南京失去武昌,就没了缓冲,下次高精忠就能直接打到南京。 王彦脸沉下来,“韩国公要多少钱粮,可以向朝廷要,直接自己从湖广征,有点不合规矩啊。还有国公对南宁侯驻兵武昌,有所犹豫,朝廷可将南宁侯的兵力,调走一些,让出武昌有些不妥吧!” 高义欢知道钦差不可能答应,他这也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呵呵,我魏武军投靠朝廷一年多,立下汗马功劳,朝廷至今没拨给本帅钱粮,也没给士卒奖赏!王主事让本帅向朝廷要,不是说笑么?本帅提出掌握湖广,也是为了弟兄们能有钱粮!左镇一年还能得几十万两,而本帅什么都没有,朝廷不给本帅解决,就让本帅自己解决,让将士没饭吃,发生了哗变,霍乱的可就不只一个湖广!”高义欢冷声说完,抱着膀子不再说话。 王彦的脸色瞬间更加阴沉了。 第504章开始你的表演 魏武军营地内,钦差大臣被安排在离帅帐不远的一间大帐里,外面除了有随着钦差过来的锦衣卫外,还有高义欢调来的一队魏武军护卫。 三更天,帐篷里依然点着灯火,一个影子在大帐里,不停的来回走动,显得十分的焦躁。 时代确实变了,朝廷威严丧尽,武夫们不像文臣,不信忠君爱国的一套,朝廷无钱无兵,已经无法约束他们。 白天的谈话不欢而散,高义欢开出的条件很高,不过王彦能听出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其实只有两点,一是要朝廷解决他的钱粮问题,二是要削弱,甚至灭掉左镇,让左镇无法威胁他的后方。 朝廷如果能做到这两点,高义欢就收兵,做不到,他就自己取,自己把事情办了。 王彦在帐中踱步,忽然抬起头来,望着帐篷顶子,咬牙切齿,“真是狂妄啊!” 这时帐帘却忽然掀开,锦衣卫百户李友顺走进来,有些慌张道:“钦差,营里不对劲,魏武军好像有动作!” 王彦一愣,遂即脸色大变,高精忠真是狡诈啊!对岸还等着自己摆平高义欢哩!估计早就呼呼大睡了。 这个时候高义欢忽然有动作,以左镇的素质,怕是要吃大亏。 想到这里,王彦忙拿起自己的乌沙帽戴在头上,“走,找高精忠去!” 他刚掀开帐帘,没走几步,一群魏武军就拦住了他的去路,为首一人正是高义欢的亲卫周大利,他一手按着刀,一手插着腰,“大人,我家大帅有令,让卑职保护您的安全,您这是要去哪里?” “本官要见韩国公,你速度去通传!”王彦有些急了,他必须要拖着高义欢,要是对岸左军被打败,那就更加没得谈了。 周大利一挥手,“你们保护钦差,我去通传!” 说完,周大利便转身离去,王彦站在营中,果然见营中不少士卒,正在往营外走。 不多时,周大利回来,“大帅有请!” 当下他便引领着钦差一行人,来到营地北面的一处河提上,高义欢站在一座高耸的望楼里,伸出半个身子,“呵呵,钦差来了。上来吧!今晚过后,钦差就知道,朝廷养本帅的魏武军,比养左镇那帮废物要划算。我高某不吹牛逼,钦差等会看我有没有说假话!” 高义欢估计今晚让钦差目睹十万左军的溃败后,接下来的谈判,就好说了。 这时在对岸左军营盘内,一座军帐外面,十多名士卒警惕的注视四周,里面烛光闪烁,几个人影印在白色的帐篷上,似乎是在密谋。 昏暗的油灯下,身才健硕,长着浓密胡须的马进忠道:“高大帅那边给银给粮,本将决定反了!” 他这话一出,帐内几名将领都是眼睛一亮,不过却有人担心道,“总兵,这是掉脑袋的事,可要谋划周全。钦差不是过河了么?万一他们谈拢了,我们不就尴尬了。” 马进忠却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对面今天又有人过来联系,高大帅的意思还是要先打一场,杀到武昌,再来个城下之盟,咱们帮他过河,高大帅肯定接纳。” “听说张应祥被高大帅送去南京,我们投过去,能受待见么?”又一人问道。 士卒投降谁,都是当兵吃粮,将领就不一样,要是投过去不受重用,反而被兼并了兵马,那就亏大了。 马进忠伸手压了压,制止了众人的议论,低声说道:“我们在左镇本就不受重用,去了高大帅那边能差到哪里?再者张应祥是被俘,我们是主动归顺,情况自然不一样。金声桓在高大帅那里,不是混得很好么?” 说道这里,马进忠扫视众人一眼,肃声道:“这次我们不只是带兵投靠,还帮助魏武军过江,这算是一桩功劳,我相信高大帅不会食言,肯定会重用我们。你们几个要是信得过马某,那就跟我一起干,要是有顾虑,我也不勉强!” 马进忠说完就看着几人,几名将领却一时拿不定主意,毕竟钦差到了,高大帅又没明着要反叛,最多在出口气,这仗也就打完,他们留在左镇,便可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而这种小日子是已知的,可以确定的,但投靠高大帅,今后会怎样,会不会被排挤,却是未知的。 这便让几名将领的意见出现了分歧,有的安于现状,就喜欢确定的东西,有的则想闯一闯,试一试。 “末将一切都听总兵的,誓死追随总兵!”一名激灵点的部将,稍微犹豫就立刻抱拳。 开玩笑,总兵都说了这么多,把接应魏武军过河的计划都说了,还不敢赶紧拥护,那不是找死么? “总兵待我不薄,末将相信总兵,我跟总兵干了。”又一人抱拳。 帐中几名将领,最终大部分都表态,愿意跟随马进忠,不过还有几人犹豫不决。 马进忠见此,把脸一板,“都是多年的兄弟,你们不愿意跟我干,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想走的现在就走,接下来的事,你们不能听了!” 还有三人犹豫不决,一名汉子纠结一阵,终于还是站起身来。 他也不说话,就是对马进忠拱手行了一礼,见马进忠闭着眼睛不看他,便有些失落的转身,往帐外走。 几名留下的人,心头立时大惊,怎么能把人放走呢?造反又不是过家家,得弄死y啊!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几声战刀入肉的“噗噗”闷响,他们便见帐外人影晃动,一团鲜血飙射在帐篷上。 这一下,众人都惊呆了,犹豫的人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还有人要走没有?”马进忠环视几人,见众人都不说话,叹气道:“他跟我多年,我也不忍杀他,但是我们干的是掉脑袋的事情,为了你们的安全,我只能狠心杀人了!” “杀得好!总兵这也是保护大家!”有明白人立刻说道。 剩下的人也都附和,都说自己绝无二心。 马进忠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今夜你们就留在本将帐中,各自叫来信得过的亲信,听本将吩咐!准备接应魏武军过河!” 第505章偷袭左军 三更天,整个左镇大营一片沉寂,除了少数警戒的人马打着火炬,沿着江岸警戒巡视外,大多数人都已经熟睡,帐篷中不时发出此起彼伏的鼾声。 这时李国英的帐篷里依然点着油灯,还没有入睡。 现在钦差刚来,是与高精忠谈判的关键时刻,他还是很有警惕性。 此时李国英知道,左军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只有等高精忠答应朝廷的调解,他才能松口气。 李国英揉了揉鼻梁,将左良玉写的一封信件放下,然后起身出帐,活动了下身子,伸了个懒腰。 这次同高精忠的冲突,给了李国英许多感触,他不禁目视对岸点点火炬的魏武军营垒,心中一阵嗟叹。 唉,高精忠一个河南土财主,尽然有今日之势,而左镇却还是老样子,甚至混得还不如当初,一副好牌打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不得不承认,高精忠已经成势,无论是左镇,还是朝廷都要仰他鼻息。 在要挟朝廷上,高精忠或许比左镇还要出色,也不晓得钦差能谈出个什么条件。 李国英叹了口气,心中已然暗下决心,不管谈判结果如何,等这次事情过去后,他都要劝一劝左大帅,左镇也该图强,不能在像以前一样,否则他的仕途,还有左镇的前途,就见顶了,下面就该走下坡路了。 这次能得这么一个教训,认识到同高精忠的差距,也算是一件好事情。 李国英抬头看天,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打了个哈欠,同高精忠对持,让他有点累了。 这时他又看了对岸一眼,便转身进入帐中,没多久就躺在床上睡去,鼻子里发出一阵阵鼾声。 四更天,正是人睡得死沉的时候,营帐内鼾声起伏,帐外巡哨的士卒,也找了地方猫着,抱着兵器小息一会儿,金水河两岸都陷入了寂静之中,只有篝火和火炬的火苗燃烧着,在河风的吹拂下,发出“噗噗”的声响。 这时在夜色笼罩的金水河西岸,大批穿着黑色衣甲的魏武军将士,集结在岸边,近万人马与夜色融为一体。 在河面上,一阵划水的声响传来,几艘小船带着几条绳索,先划到对岸,河边近百手臂缠着白布的左军士卒,当即上前接应,将绳索从船上接下来,拖在岸上绷直,然后固定在岸边的石块和大树上。 河面上船只一艘接着一艘出发,被绳索固定起来,连成一条线,士卒忙碌的在船上铺上木板,在河中钉入木桩,很快三条浮桥,就出现在金水河上。 徐黑虎骑在马上,将战斧一举,身后马军便牵着战马,如同黑色的鱼群一样涌向浮桥。 王得仁一挥手,大片坐在岸边的士卒,也纷纷站起身来,没有任何人说话,静悄悄的排队上桥。 近万人马,前锋已经到了对岸,这边还有不少人马,刚刚踏上浮桥。 金水河东岸,马进忠领着近千人马,站在岸边,见大队人马过河,急忙迎接上来。 这时徐黑虎、王得仁也看见接应的人马,见一将徒步而来,便也走了过来。 “两位将军这么称呼,某是马进忠,负责接应两位。”马进忠抱了抱拳,然后道:“浮桥附近是某的防区,全都被某控制了。” 徐黑虎和王得仁拱了拱手,报了下名号,然后也不废话,徐黑虎道,“马将军,李国英那个龟孙的主营在哪里,擒贼先擒王,俺直接冲龟孙的营盘,其他左镇兵马,就交给你们啦!” 毕竟十多万人,想要杀完,肯定不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拿下左镇的主营,主营一溃,其他土鸡瓦狗,自然争先逃命。 马进忠精神一震,瞧瞧人家这气势,牛哄哄的,一上来就要直奔李国英的主营,根本不把左镇放在眼里。 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也这么横,马进忠毫不犹豫的出卖李国英,他声音都便变成了河南腔调,“徐将军,龟孙就在南面,从这里过去七里地,看见营中一杆大纛,就是了。” 徐黑虎顿时翻身上马,然后一挥板斧,“跟俺冲!” 说完他一夹马腹,三千多马军便纷纷上马,紧随其后,直接扑向李国英的大营。 马进忠看着骑兵呼啸而过,心中更是惊讶,这时王得仁却拍拍的肩膀,“马将军,咱们也开始吧!” 马进忠闻语,心中有丝小激动起来,当即就扭头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动手。” 一时间,金水河西岸,一手持兵器,一手持着火炬的反正士卒,出没于营盘内,四处放火,攻击四周的营盘,高声呼喊,“魏武军过河,左军败了!” 不一会儿,火势大起,金水东岸的左军营盘,就被烧得一片通红。 西岸的望楼上,高义欢一双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整个东岸,将左军营地尽收眼底。他见东岸火光冲天,杀声直上云霄,场面异常宏大,仿佛置身于赤壁战场,又如夷陵火烧连营,心中不禁激荡。 这一刻,高义欢真想赋诗一首,来抒发自己的豪情,不过他水平有限,憋了一阵,最后只能放弃,拍这围栏上的柱子叫好,“好,我魏武军儿郎,真是天下无双。” 一旁的钦差看见东岸的情景,却已经心灰意冷,有了妥协之意。 对岸的左军估计要完,而等高精忠击败李国英,大军就能直接进抵武昌城下。如果武昌也落入高精忠之手,那南京就得仰他鼻息了。 王彦终于沉不住气,开口道:“国公,这一战后,左良玉实力大损,国公该满意了吧!武昌是朝廷底线,国公要是敢碰,朝廷就会调靖国公,还有江防水师支援,国公就是与朝廷彻底决裂。国公可要想清楚!” 这个时候,他只能亮出底牌,总之武昌关系南京安危。自东吴开始,历朝以来,没有丢了武昌,金陵还能平安的,对东南而言,武昌关系重大,觉不能有失。如果高精忠执意要拿下武昌,那就没得谈了。 高义欢正看着对岸,听了钦差的声音,不禁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已经抛出了底线,把决定权交给自己。 高义欢微微沉吟,便转过身来,笑道:“不打武昌,放左良玉一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朝廷得把我的问题解决掉。” 东岸魏武军马踏连营,又有内应作乱,左军各营俱是火光冲天,杀声连连。 冲天而起的火光,将东面天空映红,忽暗忽明的照射在高义欢和王彦的身上。 李国英的主营,警戒的士卒发现火光,听见喊杀声后,就已经知道事情不妙。 很快,一阵马蹄轰鸣,大股的骑马已经飞奔过来。 这时,士卒急忙飞报李国英,这位左镇大将,顿时就魂飞魄散,一边从床上坐起,一边急令士卒,无论如何不能让敌兵冲入营盘,格杀一切敢于接近营盘的身影,无论敌我,都格杀勿论。 第506章马踏连营 李国英连铠甲都没穿完,就匆匆冲出大帐,便见营中士卒在警钟声中,仓皇的奔出来,拿着兵器跑向营门处,准备进行щww..lā 李国英看着营中慌乱的景象,又见营外火光冲天,惊呼连连,不禁厉声大喝:“敌军在哪?” 没人回答,四周都是跑动的身影,不过李国英已经看见,大片的黑影从北面跑来。 这些人边跑,还边惊呼着“魏武军杀来了”,裹挟更多的乱兵,向主营涌来。 在乱兵的背后,则是一支数千人马军,战马疾驰中,骑兵长矛突刺,战刀劈砍,将落后的左军纷纷砍死,使得左军乱兵哭爹喊娘的前涌,被驱赶着冲向大营。 选虎马军不是偷偷摸摸的杀向李国英的营盘,当然想偷偷摸摸也不可能,马军规模庞大,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其他营垒摸向左军主营,肯定会被左军发现。 因此选虎马军采用了最直接,也是粗暴的方式,一路马踏连营,向李国英的营寨杀过来。 徐黑虎在马进忠指明方向后,便率领三千马军,如锋利的长矛突刺,捅穿一切阻拦,连破两座小营垒,突破重重阻碍,径直扑向左军主营。 骑兵就如火山喷发出的岩浆,流下来摧毁一切,他们冲到哪里,哪里的左军就完全陷入混乱。 这些左军士卒,除了李定国的属下外,其他都素质堪忧,隔着河放放箭还行,骑兵一到跟前,立刻腿软了。 在上夜里被突袭,更无法形成有效抵抗,骑兵向是摧枯拉朽一般,无人能挡。 河对岸的望楼上,高义欢看得清楚,只见一股洪流,以无可抵挡的姿态,连破左军大营,场面甚为壮观,让人热血沸腾。 马军的力量,还有冲击能力,让人震撼。片刻间,高义欢已经决定,这一战后,便将选虎营的编制,往上提一级,单独成军。 马踏连营,这种方式,在气势上,立刻就碾压了左军,把李国英都给震慑到了。 有左军士卒看见,马军连破几营,杀奔过来,恐惧和寒意瞬间就从心底升起,不自觉的往后退。 “稳住,不要乱!”营寨边上,左军将领歇斯底里的喝斥。 李国英飞快的翻身骑上部将牵来的战马,奔驰到营寨边,急声喝道:“闯营者格杀勿论,不要让乱兵冲乱了阵脚,后面有敌人的马军!” 这时大片的乱兵,已经被驱赶的营垒前面,他们惊呼连连,恐惧的向前奔跑。 寨墙边上的左军士卒,慌忙的放箭,射铳,将冲过来的黑影打倒一片。 一时间,营寨内射出上千支火箭,火箭划过天空,仿佛流星雨一般,甚为壮观,不过左军箭矢,还有火铳却没能阻拦涌过来的乱兵,在他们身后,有比箭矢和火铳更恐怖的东西,驱赶着他们上前。 乱兵在马军突击,还有震天雷爆炸的惊吓下,继续往前跑,后面的士卒不晓得前面的情况,只知道不跑快些,就会被战马踩死,他们在惊恐中挤着前面的士卒继续向前。 这一下左军开始慌乱,他们毕竟是半夜突遭袭击,准备不充分,光靠箭矢和零星的火铳,根本挡不住乱兵。 很快乱兵在留下一片尸体后,还是撞上了寨墙,顿时就将营地冲乱。 “拦住他们!”李国英神色大变,怒吼一声,便催动战马,向蜂拥而来的人潮,举起了手中大刀,砍杀乱兵,营盘内左军士卒,也对冲来的乱兵举起了战刀。 不过,乱兵实在太多,营盘还是被乱兵挤得七零八落,不少乱兵冲开缺口,涌进了营盘。 片刻之间,大营内的左军就混乱了,有些士卒刚冲出帐篷,就被乱兵撞的东倒西歪。 这时在营门处,一队左军正竭力阻挡,忽然几枚震天雷丢来,“轰”的几声巨响,左军和乱兵的身体,顿时齐齐被爆炸抛飞。 营门在爆炸中被炸得稀烂,木桩和栅栏都被点燃,地面上一片狼藉,而爆炸刚过,左军正慌乱之时,数千骑兵却已经风驰电掣般冲来。 骑兵呼啸着如同洪流般,涌进左军营盘,便在无阻碍,骑兵杀入左军之中,战刀收割,火把乱丢,瞬间就把左军主营搅乱。 一瞬间,大地开始颤抖,三千马军灌入营地,徐黑虎一马当先,从营门处疾驰而过,还在寨墙处阻拦的左军见此纷纷崩溃,开始与乱兵一起狂奔。 慌忙跑出营帐的左军,才出帐篷,就被迎面而来的骑兵刺倒。 李国英的大营中,足有万余左军,可是没有密集的阵线,根本无法和马军较量,左镇士卒被选虎马军追得满营跑,惨叫声,呼喊声,哀嚎声瞬间冲天而起。 “总兵,顶不住了!跑吧!”一名忠心耿耿的部将,急声怒吼,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意见。 虽说李国英知道,只要他一跑,十万左军立刻就会完蛋,但是他同时也清楚,他不走十万左军也要完蛋。 一支没有信念和使命感的军队,一支没有国法约束的军队,是没有死战之心的。 丢城失地,不会受到朝廷的惩罚,而李国英很清楚,左良玉不会杀他,也杀不了他。 “走!撤退!”李国英从善如流,他非常清楚,留下只能被骑兵屠杀,只有撤退,才能保住一部分兵力。 其它兵马,他不心疼,毕竟拉起来十分容易,但他手下的人马,他必须带出去。 李国英说完,便一拔马缰,数百左军成建制的撤退,立刻就引起了徐黑虎的注意。 “杀!龟孙休走!”徐黑虎一声大喝,便领着数百马军直扑过来。 李国英扭头一看,见一员身披黑甲手提大斧的大将向自己杀来,心头顿时一凛。 魏武军中有两员虎将,使关刀,喜欢将人拦腰斩断的是虎大威,使板斧,喜欢给人脑袋开瓢的叫徐黑虎。 前不久,四万左军刚渡江,就是被这徐黑虎一冲,全部投降的。 李国英见来人战马健硕,奔走如飞,将领手提板斧,宛如刮起的一阵黑风,顿时一个哆嗦,拔马便走。 他跑得快,后面的士卒却倒了血霉,被大斧左右开弓,砸得头破血流。 眼看这徐黑虎快追上,李国英的副将张应元,一拔马缰,举矛来战。 徐黑虎顿时大怒,劈死身前左兵,冲到他身前,当头一斧头劈下,张应元举矛格挡,大斧直接将矛杆劈断,又破开他的头盔,北头骨卡住,不能动弹。 等徐黑虎将斧头拔出,李国英已经伏马而逃了。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507章进抵武昌 天渐渐亮了,金水河东岸的十万左军烟消云散,除了反正的人马,其余的左军不是被杀,被俘虏,就是向东逃窜。 徐黑虎一路猛追,马军直接追到武昌城下,杀得左军血流成河,才折返回来。 这一战,魏武军杀敌两万,俘虏两万,还有一万多人参与反正,剩下的左军全部在夜间逃散。 不过这些人却也没有逃回武昌,大多成了散兵游勇,落单的逃回家里,小股就近落草,大股就占据一县,他们各自为战,却不愿意再去武昌。 只有李国英率领数千残兵奔回城中,将左大帅吓得险些中风瘫掉。 左良玉本来以为钦差到来,战事就将了解,现在高义欢又打垮他十万人,便让他有点没底起来。 他甚至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判断错误,这钦差不是来帮他说情,调停他和高义欢的矛盾,而是来麻痹他,让高义欢杀他个措手不及的。 不过冷静一想,觉得又不太可能,要是高义欢彻底击败他,占据武昌,那高义欢的实力就立刻飞涨,保守点称个王,狂妄点像李自成、张献忠一样,弄个皇帝当当也不是问题。 南京朝廷不可能愿意看见高义欢做大到那样的地步,所以肯定是希望他能够继续牵制高义欢地。 想通这一点后,左良玉镇定精神,一面下令封闭城门,准备迎战,一面又飞报南京求援,同时还不忘参王彦一本,告他办事不利。 金水河东岸的这次袭营,可以说相当的成功。 对于魏武军而言,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善于水战,也正因为这一点,李国英才能靠着十万土鸡瓦狗,把魏武军挡在金水西岸。 马进忠的归顺,让魏武军能够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直接渡过金水河,而一旦大军渡河,有没有内应其实都不重要,即便是堂堂之阵,魏武军也有足够的信心,正面打垮左军,何况是夜里突袭。 清晨,持续了大半夜的喊杀声和喧哗声逐渐停息,被摧毁的营地内,帐篷和栅栏并没有燃烧尽,四处都还冒着青烟。 高义欢一大早,就在护卫的簇拥下来到对岸,便见一队队的俘虏被集中在一起,士卒穿行于尸体之间,清理着尸体,拾起各种兵器。 高义欢看着满地的尸体,不禁微微皱眉。这次突袭,左军死了不少人,不过魏武军其实并没有杀多少,主要都是反正的左军所杀。 对于魏武军而言,人口,特别是青壮人口,都是难得的资源。 天下三大粮仓,湖广、四川、江南,现在江南主要种植经济作物,四川粮食产量也比较有限,只有湖广一地,才敢号称湖广熟天下足。 此时魏武军不缺粮食,那人口便不是负担,而是资源。 青壮俘虏能够开矿,伐木,兴修水利,能够给军户当佃户,是魏武军中新兴军事贵族,需要获得的资源。 因此魏武军在作战时,除了追着李国英的核心人马杀外,对于其它兵马,只要溃败,便不怎么理会,但是反正的人马立功心切,下手却相当之恨,几乎是赶尽杀绝。 一般夜里袭击,军队容易溃败,可是却死不了多少人,因为黑夜里容易逃散,但这次左军被杀的却接近两万。 高义欢来到被烧毁的左军营地,王得仁铠甲上血迹斑斑,骑马奔驰过来,“大帅,东岸左军全线溃败,除了逃走、被俘的之外,余众都被砍了!” 他禀报的时候,李虎等人也先后过来,另外还跟着几个生面孔,估计就是东岸反正的左军将领。 “大帅,夜间左军大部分逃散,俘虏只抓了两万,军粮和器械也少的可怜。”李虎禀报道。 这时马进忠楸准机会,上前行礼,“末将马进忠,拜见大帅。这一战全赖大帅神威,大败李国英。此役,末将领一万弟兄为内应,接应大军过河,在东岸制造混乱,如今大战结束,特来拜见大帅,望大帅收留,末将愿为大帅效犬马之劳。” 说完,他便领着身后一众将领,上前给高义欢行礼。 高义欢翻身下马,将马进忠扶起,有些欣喜,“马将军是河南人氏?” 马进忠脸一红,“俺是陕西延安人,不过俺在河南待过几年,河南是个好地方。” 高义欢笑了笑,拍拍马进忠的肩膀,“本帅军中也有不少陕西人,虎臣就是陕西人。你这次举兵为内应,帮助大军渡河,算是一件大功,本帅会给你奖赏。现在你先带着人马,随军听命吧!” 马进忠大喜,忙领着属下给高义欢行礼。 高义欢勉励几句,随后提醒道:“你们现在跟随了本帅,有件事情本帅就得提醒你们。本帅向来爱护百姓,你们可别把本帅的招牌给砸了。” 众将心中一凛,知道高大帅担心他们祸害百姓,马进忠忙道:“大帅放心,俺一定约束军纪!” 高义欢微微颔首,“从今以后,你们所需的军饷粮食,本帅全包了。你们拿了本帅的钱粮,还有人敢祸害百姓,那就不要怪本帅不讲人情。” “拿了大帅的钱粮,还不干人事,不用大帅发话,俺第一个砍了他!”马进忠再次保证。 高义欢非常满意,哈哈大笑,再次拍了拍马进忠的肩膀,“马将军,你很不错,本帅看好你,跟着本帅好好干,将来前途无限。” 等高义欢说完,赵大宪终于得了机会,“大帅,现在我们是原地休整,还是收拢人马,向武昌进发。” 高义欢一挥手,“收拾收拾,我们直奔武昌!” 三月初,高义欢大军进抵武昌城下,不过大军却并未攻城。 几日后,陈子龙与江防水师赶到武昌,与魏武军的炮台产生冲突,一场炮战后,江防水师被迫后退至三江口,陈子龙走陆路至武昌,来到高义欢营地中。 于此同时,黄得功奉朝廷之命,从庐州府南下安庆,大兵进入与湖广交界的宿松县,做出支援武昌的态势。 如果继续开战就会演变成高义欢同南京的大战,高义欢不想打了,而南京也没法子制住高义欢,魏武军与南京谈判的时机已经成熟。 第508章公主也不小了。 武昌城外,魏武军大营。 南京来的正副两使,还有高义欢的幕僚,齐齐聚集在帅帐内。 这时高义欢摆了摆手,请众人都落座,又让亲卫摆上茶水和点心,然后手轻轻敲了敲扶手,笑道“今天,我们聚集在一起,就是静下心来,解决眼下的问题,为天下避免一场兵祸,这可以说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高义欢看了众人一眼,“这里本帅先表个态,本帅是支持和平解决这次争端地。因此本帅希望朝廷能拿出诚意来,能让魏武军上下满意。” 高大帅虽不在朝中当官,但这一口地道的官腔,打得贼溜,也不晓得哪里学的。 短短几日,王彦已经习惯高义欢的作风,他白了高义欢一眼,一脸严肃的不说话,陈子龙心里有些惊讶,沉默半响,开口道“那现在就开始吧!” 高义欢微微笑道,“好,关于魏武军的要求,就由幕府的陈先生来陈述。” 说完,高义欢想陈名夏一抬手,“先生给两位钦差说一说吧!” 陈名夏站起身来,先向高义欢行了一礼,然后对两位钦差拱了拱手,最后不紧不慢的说道“两位钦差,我们大帅,还有魏武军上下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朝廷满足我们两个要求,第一,就是对左镇进行惩戒,保证我们后方的安全。第二,就是请朝廷把欠饷付了,另外必须要保证我们以后的钱粮供给!” 这时高义欢又插嘴道“左良玉背信弃义,偷袭友军,挑起事端,我们的第一条要求不过分吧!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本帅归顺朝廷一年多,为朝廷抵御外敌,浴血奋战,向朝廷索要该得的钱粮,本帅以为也是很合情合理地!” 谈判一开始,南京朝廷就陷入了被动,不得不承认,高义欢说的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魏武军提的两点,看上去还真的很合乎情理。 左良玉挑起事端,该不该罚?魏武军为朝廷打仗,该不该发饷? 王彦与陈子龙商议几句,王彦开口道“这次冲突,左镇元气大伤,本官以为左镇对于魏武军的威胁,已经不大。不知道,魏武军方面要怎样才能放心呢?” 陈名夏笑道“这次左镇是损失不小,可是实力依旧尚存,我们认为威胁并未消除。” 说着他看了两位使者一眼,“武昌位置关键,左良玉又没有信义可言,我们的意思是,魏武军也要在武昌城内住军,就住一万人,这样我们才能放心。” 王彦眉头一挑,“这绝对不行!” 让魏武军在城中住军,高义欢要想取武昌,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陈名夏一摊手,“那朝廷想怎么处理?” 王彦沉着脸不说话,一旁坐着的陈子龙出来调节气氛,“武昌是朝廷的底线,魏武军要驻军城内,肯定不行。不如就以金水河为界,左镇让出嘉鱼、崇阳、通城、蒲圻四县,给魏武军驻兵,怎么样?” 魏武军已经兵临武昌,事情总归要解决,陈子龙说要让出的地方,都在魏武军手中,若是谈不拢,朝廷也拿不回来,所以他说出此言。 陈名夏看了看高义欢,见他微微颔首,遂即说道“可以,不过我们还要长江水道通航的权利,左镇不能拦截我们的商船,也不能征收我们赋税。” 王彦听了,立时又黑脸道“武昌段可以不收,但进入南直,该交的必须交!” 陈名夏微微颔首,“可以,不过征收多少,得由双方约定。朝廷有责任保证我们的船只,在长江上的安全。” 王彦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高义欢见此,当即哈哈一笑,“好,第一条解决,下面说第二条!” 这次左良玉前前后后损失十多万兵马,而这些兵马还是左镇中相对能战的人马。 左良玉元气大伤,对于高义欢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威胁,相反高义欢反而成了左良玉的威胁。 如果魏武军在武昌府境内有一支驻军,大军不需要过江,就能直接威胁武昌,左良玉肯定只能提心吊胆,夹着尾巴做人了。 关于武昌的条件,高义欢还是比较满意,毕竟占了几个县,还获得了长江水道通航的权利。这样既方便高义欢将粮食运出去,也方便将其他物资运回湖广。 谈完第一条后,众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得失。 两位钦差保住了武昌,也算是守住了朝廷的底线。 陈子龙问道“关于第二条,魏武军方面是什么想法?” 陈名夏道“我魏武军三十余万,一年军费花销四百万两。这些钱一直都是大帅自掏腰包,朝廷至今没给魏武军发过军饷,就连魏武军击败东虏,俘获孔有德,朝廷也没给过一钱银子的奖赏。我们魏武军也知道朝廷的财政状况,两位钦差也不要说什么由南京调拨,这话我们根本不信,所以我们魏武军的意思是,朝廷将湖南划归我们,我们自己征税,解决钱粮问题。另外朝廷还要允许,我们在江南开钱庄,做生意。” 其实朱慈烺也曾下旨给魏武军奖赏,每年也有一笔钱粮,是要拨给魏武军的,不过南京各部扯皮,硬是一个子没给,钱粮不是被马阮拨给江北,就是被东林挪用,送给左良玉了。 这一条,又无法反驳,一年军费四百万,简直开玩笑。 王彦和陈子龙心中都有些气愤,魏武军也就十多万人,怎么眨眼就便三十万呢? 不过质疑这些并没用,高义欢确实能分分钟拉出三十万人来,毕竟这次光俘虏就有好几万。 军队有了自己的地盘,可以自己收税,基本就等于脱离中央,成为独立的王国。 两位钦差都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情况,可是事实上魏武军早就成了藩镇,而朝廷也根本拿不出银子来,满足高义欢的胃口。 朝廷要自己养兵,肯定是没钱给魏武军的,但把整个湖广交到高义欢的手中,又显然不甘心。 一时间,王彦和陈子龙又交流了几句,最后陈子龙道“湖南的赋税,可以不用送往南京,直接交给魏武军,但是魏武军只能进入常德和岳州两府,不能对湘中、湘南用兵!至于魏武军要在江南做生意,只要遵守朝廷法纪就行。” 这等于就是默认魏武军占据湘北,同时将湖南的赋税交给魏武军,但是长沙等地依然有明朝的驻军。不过陈子龙显然对办钱庄,做生意不太了解,所以没有太在意。 陈名夏看向高义欢,高义欢微微一笑,“可以,不过本帅要派人监督湖南的税收,若是有人搞鬼,本帅便不保证不会对长沙用兵!” 两位钦差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些无奈,但情势逼人,他们又不能不妥协。 王彦站起身来,“本官没有意见,韩国公准备退兵吧!” 高义欢哈哈一笑,大步走了过来,一下拉住王彦的手,“哈哈~这次争端能够圆满解决,钦差功不可没啊!其实这件事情,完全是左良玉挑起,都怪这厮破坏了,本帅和朝廷间的信任。现在这件事圆满解决,钦差回京后,还要转告陛下,本帅对陛下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地!” 王彦使劲将手挣脱出来,白了高义欢一眼,冷脸道“希望国公不要辜负了精忠之名!” 高义欢看他神情,就晓得他不信,讪讪笑了下,忽然提议道“那啥,本帅也知道,这件事情后,朝廷与本帅之间肯定会存在间隙。本帅看不如这样吧!坤兴公主也不小了,不如就托付给我吧!” 王彦瞬间怒目圆瞪,气得说不出话来。 高义欢憨笑道“那啥,我就当钦差答应了啊!” 。 第509章造船工坊 谈判结束,高义欢吃下了他已经到手的东西,基本上还算满意。 对于南京朝廷而言,他们明面上也损失不大,朝廷并不需要一下子拿出多少钱粮,府库一个铜子没掏,只是少了湖南的赋税,还有对常德、岳州两府的控制而已。 至于高精忠舔着个大脸,提出想做皇帝妹夫,则是条件之外,高精忠提出的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这件事情同不同意全看朱慈烺怎么决定,并不影响朝廷与高义欢之间定下的协议。 现在高大帅有一个妾,并且有了身孕,可是却一直没娶妻。 这到不是高大帅不想取,只是实在没有合适的人。 想要当高大帅的老泰山,首先命得够硬,还得有钱有势才行。 高义欢的婚姻多半要同政治扯上关系,必须是对他的霸业有帮助才行,而不是随便了事。 不过要找这样的人,却并不是很容易,就算不是个公主,也得是个一方诸侯的女儿,或者是麾下重要下属的闺女才行。 此时在高大帅的圈子里,都是一帮土匪流氓,要不就没有适龄的女儿,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 对于此事,老爷子高祖荣很急,高义欢自己也很着急上火的很。 高义欢就这么一提,剩下的就看明朝自己决定了。 在他看来,自己这么有能力,实力又强劲,朱家拉拢下自己也是合情合理,没理由拒绝自己。 在谈判结束后,两位钦差有些愤怒的离开武昌,带回去一份饮鸩止渴的协议。 魏武军也从武昌城下撤离,退到金水河西岸,开始消化吃下去的地盘。 洞庭湖,古称云梦,处于长江中游,荆江南岸,水域广大,古代曾号称“八百里洞庭“。 在洞庭湖周边,有澧水、沅江、资水、湘江四大水系注入湖中。 湖泊周围,土地肥沃,湖里物产丰富,当之无愧的渔米之乡。 这时在洞庭湖与长江交汇处,高义欢领着一众将领和幕僚站在岸边。 “北方靠马,南方靠舟!这次我们的势力跨过长江,将常德、岳州收入囊中,把洞庭湖变成我们的内湖。这里河网纵横,没有一支像样的水军,可不行啊!”高义欢抬起马鞭,划了半个圈,在他的左侧是烟波飘渺,水天相接的洞庭湖,右侧则是滚滚长江,景色十分壮观。 金声桓点点头,附和道“大帅说得甚是。这次卑职和江防水师交手,发现朝廷的战船确实了得。这次他们船少,炮台才能击退,要是船多的话,炮台根本拦不住。要是我们没有一支可堪一用的水师,一旦让朝廷水师冲过武昌,然后封锁水道,那就麻烦了。” 金声桓见了江防水师的战船后,心中还是比较震撼,知道水上交战,魏武军的水师绝对不是对手。 高义欢深以为然,不说造一支庞大的水师远洋出海,至少也得将洞庭湖征服吧。 虽然现在高义欢的财政,不支持他在拥有庞大马步大军的同时,去打造一支强大的水师,但是保持一支数千人规模,装备精良的水师,却没有什么问题。 现在是大航海的时代,越早拥有水师越好,高义欢对于远洋,其实十分向往。 高义欢道“本帅准备组建洞庭水师,将水师扩充到六千人,并打造战船和火炮装备他们。本帅不要求他们能控制整条长江,至少要在湖广有一战之力!” 水师要形成战力,比步军、骑兵、炮队花费的时间都要长,可能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 高义欢这也是未雨绸缪,准备用精兵策略打造一支水师,一边培训人才,一边累积经验。 这样等他真有能力发展水师的时候,就能有足够的人才,不至于从零开始,能够大大减少发展所需的时间。 陈名夏摇着扇子,“洞庭湖周围有不少渔民,可以成为大帅的兵源。另外岳州城南有个造船工坊,应该有不少工匠,或许能为大帅所用。” 岳州是湖广重要的商业城市,每天都有许多粮船要停在岳州,也有许多江南来的船只要停靠补给。 因为岳州城水运发达,船只来往频繁,难免出现损坏,所以有一个造船和修补船只的工坊。 这个工坊主要建造些商船,还有洞庭湖上的渔船,规模并不是很大,一般人并不了解。 陈名夏看过岳州府的宗卷,所以知道有这么一个小工坊。 “哦~”高义欢来了兴趣,“走,带本帅去看一看!” 当下一行人便翻身上马,向岳州城南十里外的造船工坊奔去。 去年高义欢北上豫南时,曾经吩咐过赵柱子,替他组建一支三千人的水军。 现在这三千水军是组建出来了,不过实力却让高义欢不敢恭维,他们也就是能操船运下东西而已,水战提都不要提。 水师没有形成战力,除了高义欢没有得力的水军将领,以及熟悉水战的人才外,水师的小舢板,也是限制水军实力的主要原因。 造船是个技术活,造不好,浪头一打,挨上几炮,船就可能散架,甚至有的船结构不合理,风一来直接就沉了。 这样的船只,不仅不能提高水师的战力,反而会害了水师弟兄的性命。 高义欢曾经让人造了一批船,不过除了小舢板可以用外,大一点的船基本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最后便只能放弃。 应此高义欢对造船工坊,很感兴趣,希望能造出一批能够在大江湖泊中一展身手的大船出来。 这时高义欢一骑当先,马速飞快,身后数百人纵马驰骋,让人内心不禁生出一股豪情,情不自禁的想吟首诗。 不多时,高义欢一行人就到了南郊一处湖湾,便见几栋孤零零的房子,空地上堆着许多木料,还有几艘破烂的小舢板,以及建造一半的龙骨。 作坊内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高义欢一行人,他们看着这么多军队过来,工匠和主人都有些惊慌,半响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才有些惶恐的走了出来。 亲卫上前将那汉子带到跟前,高义欢打量了他一眼,便开口问道“你是船场的主人?” 。 第510章尘埃落定 汉子有点不知所措,这时陈名夏笑道“这位是我们高大帅,来船场问你些事情。你不用害怕,直接回答大帅的话就行。” 最近岳州打仗,四郊的百姓都晓得,岳州现在换了主人。 北面的高大帅打跑了朝廷的官军,以后岳州就姓高了。 汉子听说是高大帅,忙磕头道“小的周渔阳,拜见大帅。这间作坊确实是小的地。” “起来吧!”高义欢露出慈父般的微笑,“我有事情问你,你这里能造船么?” 高义欢看了看船场,看上去十分破败,让他有点失望。 周渔阳有些惶恐的起身,不敢抬头,低声回道“回禀大帅,去年还能造些船,今年因为打仗,雇工们都回乡避祸,作坊里没有人,只能造小船,修修破船,不能造大船了!” 高义欢摸了摸鼻子,心道本帅军纪还算好的,没想到依然影响到民生了。 不过听他这么说,高义欢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其实明朝现在的造船工艺,依旧比较发达,只不过大船的建造技术,主要集中在沿海,特别是福建、广州一带,而内陆则不掌握这些技术,也不需要造什么大船。 “本帅问你,那些雇工你还能不能找回来?”高义欢问道。 周渔阳叹道“能是能,不过工坊里没活计啊!” 陈名夏呵呵笑道“周东主,我们大帅就是来给你送活计来的。叫你的雇工都回来吧!” 周渔阳一脸疑惑,高义欢笑道“本帅想找你帮本帅造大型战船,你这个工坊能不能造?” 高义欢说完,看着他,希望能够看到惊讶和欣喜的表情。 “造战船?”周渔阳心头一喜,不过却摇头道“回禀大帅,小的这个工坊怕是造不了!” 高义欢眉头一皱,“为什么?本帅可以先付定金,该给的银子一分都不会少!” 毕竟刚占据岳州,许多政策都没实施,岳州的百姓还不晓得高大帅的为人,高义欢并不怪他。 周渔阳是有点担心造了不给钱,可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确实造不了。 一时间,他有点心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怕眼前的大帅,以为他故意拒绝,恼羞成怒之下,把他给杀了。 忽然周渔阳行礼道“大帅,可否移步,随小的来。” 高义欢有点疑惑,但还是翻身下马,将手里马鞭丢给护兵,“你带路!” 周渔阳引着高义欢等人来到一堆材料旁,他招呼两个雇工,将上面的油布掀开,下面全是整齐摆放的木材。 然后他又打开旁边一间屋门,里面则放着一罐罐的桐油,还有绳子、帆布、铁定等造船的物资。 “大帅,这些都是造船材料,但是只能造一般的商船,造不了大型战船。造战船与商船的要求完全不一样,用的材料也完全不一样,商船一般用杉木就行,但是用在战船上,木质太脆,被炮弹击中后,容易产生碎屑,杀伤士卒,所以战船一般都用硬木。这些硬木内地稀少,得沿海才有。如果大帅的要求不是那么高,到是可以用次一级的木料,但战船的龙骨却必须要用巨木来做,小得这里没有适合造战船的龙骨,所以造不了战船。”周渔阳解释一句,又用手指着船台上一个商船的骨架,“就是那个,战船的强度比商船高,一般的木头不能做龙骨。” 高大帅哪里懂造船哟,听他说了一堆,豪气的一挥手,“眼下本帅的战船,只在内河活动,要求可以放低一些,不要求必须用硬木。至于龙骨,你要什么样的木材,本帅派人去砍!” 周渔阳却道,“大帅,造船的木材,首先要自然阴干,这得好几年时间。就算大帅能弄到做龙骨的木村,船也要等几年。” 高义欢不禁愣住了,这等于是说,即便他现在去砍,也要好几年后,才能开始造船。 娘个劈,高大帅有点懵了,没想到造个船这么复杂。 高义欢一阵沉默,周渔阳以为这位大帅要放弃了,不想高义欢却一挥手,“不管等多久,这个船都要造!” 周渔阳的话,没有让高义欢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他要造船的决心。 红毛夷的船都满世界跑了,他却连个内河战船都造不出来,这也太他娘的没面子了。 这时陈名夏开口道“周东主这个作坊,以前只是造些商船,材料自是不足,不过这里没材料,别处却有。沿海有许多豪商,私造海船,大帅可以花些银子买些材料,甚至挖些工匠过来。” 这一下,周渔阳知道眼前的大官,是要动真格的了。 高义欢听后,眼睛一亮,“需要什么材料,本帅可以设法购买。”说着高义欢盯着周渔阳,“这个船本帅一定要造,周东主要恢复生产,还须要些什么,尽管直说!” 周渔阳见此,知道这个船,他不造也得造了。 这对他而言有些危险,但同时也是个机会。讲真心话,周渔阳并不想给官府做事,可他不敢拒绝高义欢,只能道“回禀大帅,造船其实只要工匠、钱粮、还有原料,这几样东西。如果大帅能有足够的钱粮,能找到原料,小的愿意试一试!” “钱粮和原料,这些你不用操心,本帅会备齐。本帅想知道你准备怎么造?”高义欢问道。 周渔阳沉思片刻,说道“首先小的要知道,大帅要造什么样的战船,然后小的准备趁着大帅准备原料的时间,去一趟江南,看一看水师的战船,还有沿海的海船。” 这个说法,让高义欢很满意,觉得这个人还是比较靠谱。 “好!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高义欢满意的颔首,“你今天准备一下,计算下你的成本,明天到岳州府衙来,我们签个契约,便在准备开始造船了。” 造船的事情决定下来,高义欢在船场又转了一遍,了解许多造船的事情,到下午才返回岳州城中。 这时他刚回府衙,高义成却匆匆过来禀报,说南京那边已经下旨,责备左良玉,同时赞赏了大帅,承认了与魏武军的协议。 在与钦差谈妥后,高义欢其实还是有点担心,朱慈烺意气用事,但是现在看来,南京方面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就是在表面上,维持了高义欢与南京的关系,使得从外表看,明朝还是一个坐拥半壁,有很强实力的明朝。 高义欢看完情报,心中也终于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将信看了一遍,忽然抬头问道“咦,咋没有俺和公主的消息?” 。 第511章本帅再等两年 虽然南京朝廷知道,迟早要与高义欢分道扬镳,但在明旨中,南京朝廷对于高义欢的野心和飞扬跋扈,却只字不提,反而对高义欢进行嘉奖,用了不少赞誉之词,仿佛高义欢深受皇帝的器重一样。 南京这样的举动,到是让高义欢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皇帝不仅咽下一口气,还能对他赞誉。 这证明小皇帝已经逐渐成熟,懂得政治该怎么玩了。 这或许也是高义欢这次的行动,惊醒了南京朝廷,让南京朝廷知道了自身的脆弱,所以想要竭力维持稳定,争取图强的时间。 堂堂大明朝廷,居然被一个军阀威胁,拿一个军阀一点办法没有,这对于南京朝野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脸上。 事实上,当小皇帝朱慈烺拿到谈判结果后,听说高义欢舔着大脸还要取他妹妹,顿时就大发雷霆,把御书房里的东西砸了个干净。 小皇帝心中发誓,以后一定要收拾高精忠,不过此时却强忍下愤怒,屈辱的同意了高义欢的要求,只是高精忠想娶坤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都不要想,小皇帝丢不起这个人。 本来朱慈烺是准备将坤兴许配给王彦,公主是王彦带来南京,两人间也是有感情的,现在被高精忠这个搅屎棍一弄,便只能暂时打消着个念头,毕竟不给高精忠赐婚,也不好刺激高精忠。 在同意高精忠的协议后,朱慈烺深感耻辱,大明朝就没有像他这么丢人的皇帝。 虽说江北四镇,还有左镇,同高精忠的情况,其实也差不多,都是军队在自己的地盘上征税,根本没税款送到南京,还伸手向南京要钱,可这毕竟只是潜规则,而高义欢却将潜规则摆着面明上,把潜规则变成南京认可的规矩,这就是打脸了。 潜规则,朝廷可以装看不见,现在直接逼着朝廷承认,等于就是割地赔款。 朱慈烺在同意协议后,便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一整天,次日出来,便立刻下旨,清理江南赋税,查朝罪官家财,并下旨户部凑足白银五十万,由兵部主事王彦,前往浙西募兵,又调陈子龙为监军一同前往,为朝廷编练一支新军。 朱慈烺以备战抗虏为名义,清理赋税,不过所得钱粮,却并非准备北伐,江北四镇只是得到一少部分钱粮,新增赋税大多被皇帝拿起练新军,名为北伐,实际上是增加中央实力。 只是这样一来,马阮和帝党的矛盾就来了,朝廷嚷嚷着北伐,把满清给得罪了,却又不给四镇增加钱粮,让他们备战,万一清军一个不高兴打过来,该怎么办? 一时间,江北军阀们,便开始不满起来,朝廷嘴炮爽了,清军打来,爷们儿硬抗?不干!不干! 明朝积弊日久,各种问题缠在一起,犹如一团乱麻。 朱慈烺迈过一道坎,又遇见一道沟,依然做着艰难的挣扎。 高义欢在岳州待了几日,同造船作坊的周渔阳达成初步协议后,便由陈名夏与其商议具体细节,最后签下契约,委托周渔阳打造战船。 虽说战船造出来,还是件没影的事情,但是高义欢还是签下契约的同时颁布告示,招募水军。 这次招募,高义欢给予的条件十分优厚,一上来几乎就是甲种营的待遇,每个士卒每月饷银二两,并赐田十亩,让不少魏武军将领都有些意见。不过高义欢却依然坚持,他知道水军以后能给他挣大钱。在优厚条件的刺激下,短短几日,应募者便有数千之众。当然待遇高,选兵的要求也就严格,数千人应募,最后选上的却只有几百人而已。 高义欢遂即任命马惟兴暂时统领水师,又让亲信高成勋副之,组建洞庭水师。 马惟兴原来是荆州守将,他被俘虏之后,被高义欢交给了白文选,而且没多久就在白文选的现身说法下投降了高义欢。 他在南方活动比较久,高义欢矮个里拔高个,让他暂时统领水师,不过他同高成勋其实都不是水军将领,只是高义欢的权宜之计。 高义欢已经吩咐高义成,去明朝那边挖人,为他招募能够训练水师的人才。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南京的确切消息传来,同意将常德、岳州两府,以及武昌西南四个县,划拨给高义欢,另外也同意用湖广的赋税供养魏武军。 魏武军的军资由高义欢自己筹措,朝廷不再拨给钱粮。 除此之外,高义欢索要长江通行,开办钱庄,在江南做生意的要求也都被答应下来。 其实这几点能给高义欢带来的利益,一点也不比湘中、湘南的赋税少,只是南京朝廷中,能看懂这几条的人不多,并且主要是东林党人,而不巧的是东林刚遭受重大打击,自顾不暇,没有能力参与南京与高义欢的谈判,所以南京朝廷没引起重视,便直接答应了。 谈判提出的条件,南京全部答应,不过高义欢不成熟的小建议,却被皇帝以坤兴公主还小为由,委婉的拒绝了。 这让高大帅一阵恼火,觉得小皇帝朱慈烺看不起他,不给他面子,高义欢将朱慈烺的圣旨丢在桌上,有些不快的说道:“哪里小,本帅看着这不挺好的么。” 高义欢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美丽的身影,是后世中扮演坤兴的一位女星,不禁咽下一口涎水。 陈名夏等人都不出声,都明白这是朱慈烺不给高大帅面子,找理由推脱哩。 高义欢见没人说话,不禁问道:“坤兴公主今岁多大呢?” 陈名夏想了想,才回道:“应该快十六了!” 按着明朝的规矩,十六已经不小,完全可以出嫁,但以高大帅的标准来看,确实小了一些。 虽然确实不算大,但是朱慈烺的态度,却让高大帅有些不满,伤了自尊,让他觉得丢了面子。 当着众人的面,高义欢也不好发作,半响砸吧砸吧嘴,“确实小了点,那本帅就再等两年吧。” 第512章汉中易手 在与南京的协议正式生效后,高义欢留下王得仁驻守岳州,外加武昌四县,监视左良玉,让李虎驻常德,监视长沙,赵柱子则返回荆州防备四川,洞庭水师驻岳阳,控制水道,便准备北返豫南。 在临行前,为了防止长沙的堵胤锡少报赋税,高义欢又委任王进才为他的幕府参议,派一个司的兵马,护送他去长沙,监察湘中和湘南的税收,以确保不会被堵胤锡挪用,偷偷训练军队,或者交给南京朝廷。 从新部署了湖广的防御,又送走王进才后,高义欢便动身返回豫南。 此时已是三月时间,岳州等地因为战争,耕种受到了一些影响,可是一旦过了长江,便到处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象。 高义欢一行人骑马奔驰在汉江平原上,两侧的水田里波光粼粼,嫩绿的禾苗随风摆动,空气中弥漫着芬芳,让人心中感到喜悦。 “今岁一定要做好防旱防涝,必要的时候可以申请调动军队。”高义欢勒住马缰,看了看长势喜人的禾苗,对左右说了一句。 陈名夏拱了拱手,“大帅放心,只要不发生大规模的天灾,今岁湖广必定大熟。” 高义欢微微颔首,又看见水田中带着斗笠,弯腰除去杂草,补插秧苗的百姓,遂即一拔马缰,往北疾驰。 几日后高义欢途径襄阳,入城稍息,亲卫确忽然来报,派往汉中和陇右的周荣华回来了。 时间到了1646年月,此时整个天下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高义欢向南扩张,将湖广纳入势力范围内,各方势力也都有动作,天下并不太平。 北面清军与漠北蒙古激战,自是不提,有意思的是在汉中也发生了一连串颇有戏剧性的事件。 李自成的大顺政权崩塌后,顺军残部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李过、高一功等人护着李自成的妻子高氏,还有大顺的许多宗室,逃到了凉州府,还控制西宁州、甘州、肃州、兰州府、巩昌府、宁夏府等地。 另一支则由刘宗敏率领,逃入汉中,控制了秦岭之南,大巴山之北的广大地区。 高义欢有意联系这两支顺军残部,便派遣周荣华,前往汉中和雍凉,同他们打好关系。 听说周荣华回来,高义欢立时就让人招来相见。 不多时,风尘仆仆,有些狼狈的周荣华,就被亲兵带了过来。 高义欢正坐在堂中喝茶,周荣华进来后,苦着脸就直接跪到地上,“大帅,卑职把事情办砸了!” 高义欢微微皱眉,把茶杯放一边,坐在太师椅上,沉声道:“起来吧!说说什么事儿?” 周荣华却没站起来,抬头苦着脸道:“刘宗敏那厮不地道,收了东西后,突然投降了张献忠,把李将军送给大帅的马匹都给扣了。” 为了拉拢两路顺军残兵,高义欢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粮食兵器几乎白送给他们,没想到周荣华带回来这么个消息。 “娘个劈,你的意思是老子被张献忠截胡呢?”高义欢脸上有些不高兴了。 高义欢沉默了一会儿,“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刘宗敏是顺系武将之首,高义欢知道他不太可能过来,给他这个顺系出身的偏将捧场,但是被张献忠弄走,高义欢心里还是有点不快。 周荣华抬起头来道:“大帅,这件事情比较复杂!” 高义欢见他还跪着,摆了摆手,“起来慢慢说吧!” “卑职谢过大帅!”周荣华站起身来,想了想,“大帅,这件事情比较复杂,得从头讲起!” 高义欢点点头,等他下文,他对刘宗敏怎么会投靠张献忠,也感到比较好奇。 “大帅也知道,汉中原来是由贺珍镇守,刘宗敏是在李自成被杀后,才逃入汉中的!按着大顺的官位,刘宗敏是权将军,乃是大顺武将之首,贺珍自是要听他的,但是如今大顺都没了,而贺珍兵马比刘宗敏还多,这一下就出了问题。汉中盆地虽然富饶,但是一下多了一万多人,并且陆续还有顺军残兵来投,物资自然紧张,便让刘宗敏和贺珍间产生了矛盾。” 周荣华一说,高义欢就来了兴趣,从桌子上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 “卑职前去的时候,刘宗敏和贺珍就有点不对付了,刘宗敏想用权将军的身份压着贺珍,可是贺珍兵马众多,是刘宗敏的三倍,便有点儿不服气,双方产生了不小的冲突。那时卑职不了解汉中情况,见的是刘宗敏,说了大帅的好意,并给了他一批粮食,刘宗敏当时也很热情,说愿意与大帅结盟,卑职便带着商队去了平凉,去联络李将军。” 高义欢听到这里,就晓得刘宗敏和贺珍之间,肯定要发生事情,不禁催促道:“你继续呀!” 周荣华接着道:“卑职启程去雍凉后,汉中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刘宗敏见贺珍不听他的,便准备乘着设宴邀请贺珍,然后伏兵将贺珍杀了。贺珍已经快到刘宗敏府上,路上却收到了风声,说刘宗敏调兵入城,吓得贺珍仓皇逃出汉中。刘宗敏见事情败露,便领兵直接追杀,不想兵力占据优势的贺珍居然不是刘宗敏的对手,数万人马被杀了个大败,一气之下率领残兵,投靠了吴三桂。” 高义欢不禁一阵叹息,“吴三桂杀进汉中呢?” 汉中易守难攻,魏延、姜维镇守汉中,挡住了魏国多次进攻,贺珍熟悉汉中情况,他投靠了吴三桂,怕刘宗敏是守不住汉中了。 周荣华道:“贺珍献了大散关,吴三桂本来是要乘机攻入汉中的,不过这时发生了一件事情。四川的张献忠垂涎汉中久矣,他听说李自成败亡,便亲率兵马出剑阁,也要收取汉中。刘宗敏见吴三桂已经占据大散关,背后又有西军来攻,再加上汉中是贺珍的地盘,贺珍虽被赶走,但刘宗敏也坐不稳,便索性投靠了张献忠!阿济格的人马去了山西,吴三桂见刘宗敏投靠了张献忠,便也不敢轻举妄动,暂时没有攻入汉中。” 说道这里,整个事情的脉络就十分清楚了,刘宗敏和贺珍两个瓜皮内斗,最后便宜了吴三桂和张献忠,高义欢有种想骂娘的冲动。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说,刘宗敏投降了张献忠,高义欢和张献忠又有仇,可不就要扣你的东西。 高义欢皱着眉头,“那李过和高一功那边什么情况?” 周荣华道:“那边条件很苦,本来李将军已经同意,帮助大帅从青海买马,换取大帅的粮食资助。现在张献忠占据汉中,大帅和李将军的联系就断了,不可能再运粮食过去。” 说完,周荣华低下头,“大帅,这件事情卑职没办好,请大帅处罚。” 高义欢摆摆手,“这事不怨你,刘宗敏这厮不是善茬,姓张的收了他,也够他受的。” 对于汉中一地,高义欢也是垂涎欲滴,不过他却有个顾忌,汉中夹在清军和西军之间,对他来说又有点鸡肋。现在张献忠得了汉中,直接同清军杠上,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想通了这一点,高义欢也就不在心疼,挥手让周荣华去休息,等候他新的任命。 在周荣华带来汉中的消息不久,另一个消息也传来了襄阳,清军和漠北蒙古的大战以清军的胜利而告终。 听到这个消息,高义欢立刻便收拾行装,决定返回南阳。 第513章返回南阳 高义欢记得老张是在1646年底1647年初的时候,在与清军的交战中,被鳌拜射杀的。 那次是清军打上门来,这次是老张自己主动找上门去,结果会怎么样,高义欢真不知道。 听说清军击败漠北蒙古后,高义欢对于老张截胡,占据汉中的事情,就更加不放在心上了。 毕竟高义欢兵力不足,刚占的地盘还需要消化,就是把汉中给他,他也没兵力接收。 现在清军解决了漠北蒙古的威胁,重新像是一座大山压下来,魏武军在失去李自成这个再前硬顶的选手后,迫切需要一个可靠的帮手,来吸引鞑子的火力。 去岁年底,清军灭了李自成后,忽然将矛头对准高义欢,要不是多铎心急,没等关中清军一起动手,高义欢可能已经被打得崩盘了。 虽然清军最后退了,但是清军要是再来,高义欢依然吃不消,他须要至少一年的时间,来消化成果,把投过来的顺军和左军进行整编,使之形成战斗力,才能与清军相抗。 现在明朝这边防守尚且吃力,能不能挡住清军,还是个问题,属于被帮扶的对象,高义欢并不怎么指望明朝,只希望他们别被打得血崩就好。 说实话,如果清军再次来攻打他,明军多半还是隔岸关火,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老张实力还行,人也彪的很,到是一个不错的帮手。 明朝现在已经失去了蓬勃的朝气,是一个暮气沉沉的王朝,想的主要也是守成,怎么保住还在手里的利益,而不是开拓进取。 张献忠则不一样,这厮现在还是干劲十足,还是想争一争天下的。 因此西军比明军要更加具有攻击性,只要有机会,张献忠就会扩张自己的实力。 以前张献忠窝在四川,高义欢没怎么关注他,现在他突然在汉中冒出来,高义欢仿佛又看见一个李自成,心中甚至感到有些兴奋。 具有很强攻击性的西军,出现在汉中,对于关中的清军,便是一个威胁。 清军的兵力,必然会被张献忠牵制一部分,这就为高义欢减轻了压力。 对于高义欢而言,不管是看着清军和西军在汉中相争,他看着时机做一回渔翁,还是想办法和张献忠修复关系,达成联盟,共谋关中,这都是对于高义欢有益的事情。 现在的天下的局势,北方被清军占据,南方从东到西,依次是明朝、高义欢、张献忠。 南北对持的三个主要战场,分别被三大势力把持,其中明朝防御两淮,高义欢防御襄阳,张献忠防守四川。 这三大势力一字排开,虽然相互间存在龌龊,但是各自却承担着一条战线,其实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假设张献忠败了,清军占据四川,那高义欢和明朝都会受到巨大的威胁,假设清军击败了明朝,占据了江南,高义欢和张献忠同样也会变得相当的被动,最后高义欢败亡,失了襄阳,对另外两方,同样是致命的打击。 此时高义欢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不过清军既然击败蒙古,便随时可能南下。这使得北线压力大增,高义欢得先回到南阳,打探鞑子的动向,做好准备才行。 高义欢收到北面的消息后,立刻便马不停蹄的返回南阳。 毕竟抗虏才是眼下第一要务,挡不住鞑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碰就碎,鞑子一来,什么东西都归鞑子了。 南阳城内,国公府邸前,风尘仆仆的高义欢在两个石狮子之间勒住战马,府门前值哨的士卒,见是高义欢回来,脸上一喜,急忙跑过来牵住马缰。 高义欢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护兵,随口问了一句,“夫人还好吧!” “好着哩,夫人每天都盼着大帅回来。”亲兵笑道。 高义欢点了点头,他其实是关心赵大娟肚子里的孩子,他一出去就是三个多月,还怪想的哩。 当下高义欢走进大门,转过大堂二堂,时便听见一阵乐声传出来,眉头不禁一挑,“府里的几个丫鬟还不错嘛!三个月进步很大,声音都变了。” 高义欢暗自点头,声音虽然还是柔了些,差点英气,但是已经很不错了,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 高义欢边想边跨进后院,便见院子里的乐师班子正演奏着,几排丫鬟们站着合唱,领唱一人,却是陈圆圆。 高义欢不禁微微一愣,不过目光遂即看见亭子里坐着的大娟子,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两名仆妇正伺候着,忽然见到全身铠甲的高义欢走过来,两个仆妇骇得惊呼一声。 赵大娟坐在椅子上,正听着院子里唱着高大帅编的曲子,听见动静回头一瞅,眼睛顿时就亮了,有惊喜,也有关切,脸上满是柔情。 高义欢见她要起身,忙快步上前,按住她的肩头,然后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另一手便直接摸向大娟子的肚子。 大娟子心里有许多话,却说不出口,最有只挤出一句:“老爷回来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抬头看见娟子眼中的光芒,难得温柔道,“嗯,回来了。不小喽!” “郎中说,端午之前就该生了。”赵大娟说完,抬头看着高义欢。 高义欢笑道:“那快了。我应该在家里。” “真的?”赵大娟一脸的欣喜。 高义欢南征北战,在家的日子,真是少的很。 高义欢拍拍她的手,“嗯,南面的事情解决了,只要鞑子不来,应该会在南阳待一段时间。” 说完高义欢扶着赵大娟,便往屋里走去。 一旁正唱着的陈圆圆,看着两人身影进了屋,唱着唱着就渐渐没了声。 老班主学着高大帅的样子,手里的筷子,舞的正得劲,见唱的人没跟上,挥手让班子停止演奏,陪笑着问道:“陈姑娘,怎么不唱呢?我们重新再来好么?” 陈圆圆皱着眉头,“今天不唱了。”说完就气哼哼的走了。 老班主只能陪笑,“也好,今天大家都休息吧。” 看着陈圆圆走了,站在前面的几个小丫鬟们,却有些不高心了,心里都骂着陈圆圆。 高义欢同赵大娟进屋后,赵大娟让人去给高义欢准备热水和衣服,她和高义欢又说了会话,等仆妇来叫,高义欢才起身去梳洗。 高义欢洗了澡,确实也劳累,再加上又不能干那种事情,洗完就自己睡去。 他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悠悠醒来。 高义欢吃过早饭,便又有人过来禀报,说有人过来拜见。 第514章去明朝化 高义欢一走就是几个月,堆积了不少事务需要他去щww..lā 昨天他方回来,官员们晓得他疲乏,所以都没过来打扰。 等他休息了一夜,众官便约好了一起过来,拜见高大帅。 高义欢听了,将粥碗放下,“备些茶点,让他们在花厅内等候,本帅稍后就过来。” 亲兵抱拳称是,躬身退出。 高义欢遂即起身,丫鬟们取来蟒袍、玉带、黑皮靴,帮他穿戴好,最后头上戴上梁冠,便往花厅而去。 不多时,高义欢便来到花厅,便见十多名官员坐在堂中,除了李岩、鲁义方等文官外,不少将领也到了。 这时众人正在堂里小声交谈着,外面忽有士卒喊道“大帅驾到!” 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齐齐站起身来,恭迎高大帅入内。 这次魏武军和朝廷发生冲突后,虽然得到了解决,但事实上魏武军和南京朝廷其实已经分裂。 虽说以前魏武军也没融入明朝之中,而是保持相当大的独立性,但是那时魏武军的态度,毕竟不是很明确,让人会有魏武军最后会成为明朝一份子的感觉。 可现在看来,这种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以前,还有人分不清,现在有点政治头脑的心里都清楚,魏武军是一个独立的政治势力,高大帅实际上已经是一国之主,想要建制称号,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现在只是出于情势和大局考虑,还打着明朝旗号,一旦高大帅觉得时机成熟,那么建制称王,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高义欢快步走了进来,大马金刀的坐定,然后笑着摆手,示意众人都坐,显得有些意气风发。 这时丫鬟们给众人补了点茶水,退出大堂,高义欢看了众人一眼,笑道“今天大家一起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虽然这次魏武军与南京的冲突已经解决,大家表面上也是和和气气,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朝廷肯定是把他们给恨上了。 高家庄的老人和高义欢的乡党们不用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依附于高义欢的顺系,也需要高义欢的庇护,文官们也都是打上高义欢的印迹。 既然高义欢已经得罪了朝廷,那大家伙儿就得把这个小集团给经营好,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大家都没有退路了。 政治斗争是残酷的,特别是他们这种割据势力,一旦事败,绝大多数都是要被砍头的,剩下的人就算不死,也只能隐姓埋名,躲避朝廷的清算,丧失自己的前途。 既然上了高义欢的车,那他们就打起精神,不能再对魏武军和明朝和平相处,存有幻想了。 李岩代表众人站起身来,拱手道“大帅,今天过来是为了两件事情,向大帅建议。” 高义欢笑道“李先生请说。” 李岩遂即道“先说第一件事,卑职与几位同僚商议后,觉得我们魏武军的兵力,还是不够。目前我们魏武军共计有是十五万众,看似很多,但是要防守的地方太多,真正用起来,依然不够。虽说防守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想要进取,兵力就捉襟见肘了。” 魏武军的精锐人马,有五万多人,还有五万多招募一年多的新军,另外五万人马则是收编的三万顺军,以及从左镇中挑出来的两万人马,此外还有六千水军正在募集。 十五万大军如果用好,高义欢觉得守卫现有的地盘是足够了,不过想要继续扩张,兵力确实不足。 如果高义欢想要扩张,无论他要取四川、关中,还是江南,总得带上十多万兵马才行。 没有十多万兵马,根本取不了任何一地,但是出兵十多万,家里立时就空了。 这个时候突然遭到黑手,老巢被人攻击,立时进退两难,首尾不能相顾。 高义欢也有扩军的打算,“李先生的意思是继续扩军?” 李岩点了点头,“回禀大帅,卑职以为还需扩充五万大军,这些新募士卒,将主要来源于各州县的民团,还有屯堡的屯丁,卑职会给大帅一个具体的方案。” 高义欢听后,却看向鲁义方,“户曹那边能支持么?” 高义欢知道他现在的财政,每年赤字近二三百万两,全靠以前的缴获支撑。 府库中就剩下四百万两余银,挺过今年之后,明年财政就会出大问题,如果再扩充五万人,财政状况就会更加恶化。 本来户曹是不太支持继续扩军的,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魏武军光守成是不够的,必须要不断增强实力,才能应对各方的挑战,最后才能有一条活路。 原本还想着背靠明朝,好乘凉,现在必须要打消这种念头。 等明朝缓过劲来,肯定饶不了他们。 鲁义方道“大帅,我们拿下湘北,控制湖广的赋税后,财政将会有所改观,不过户曹压力确实很大。如果大帅决议扩军,户曹只能保证今岁不出问题,可是从明年起,就只能保证粮食够吃,但饷银肯定是发不出了。” 刘表统治荆州时,据说有二十万士卒,高义欢的地盘比刘表的地盘要大得多,养二十万兵应该没有问题,只不过高义欢给士卒的待遇太好了些,军饷开得比较高,所以才这么吃力。 如果只给口饭吃,那他拉出五十万,甚至跟多人都没问题,但要给饷赐田,问题就大了。 虽然问题很大,但是扩军也是势在必行。新招募的人马,可以向左镇降卒一样,给个丙种营的待遇,这样压力就会小许多。 高义欢微微沉默,便开口道“本帅同意扩军,钱的事情,本帅来想办法。控制了湖广这个粮仓,还怕没银子么?” 接下来的几年时间内,必然都是征战之年,即便不扩军,魏武军的财政也会出现问题,而扩军后,才有可能打出去,才能改变局面。 另外,现在魏武军手中有足够的粮食,这等于是个定心丸,所以大家虽有犹豫,但是却都没反对。 高义欢说完,又看向李岩问道“第二件事呢?” 李岩看了一旁坐着的梁以樟道“梁先生说吧!” 梁以樟站起来向高义欢一礼,清了下嗓子,缓缓道“大帅,现在我们控制豫南,还有大半个湖广,需要不少的官员。卑职认为我们该建立一套选官制度,开科举,办书院了!”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既然迟早要和明朝翻脸,就得尽早的去明朝化。 听了这条建议,高义欢已经明白,无论是扩军,还是梁以樟提的建议,都是幕僚们在为以后做考虑。 现在的科举制度,是给明朝选官,而不是给魏武军选拔人才。现在魏武军治下,不少人才都会选择去南京考试,去明朝做官。 魏武军要壮大,除了军力强盛外,行政也得跟上来,就得改变这种局面。 建立一套人才选拔制度,将治下的人心收拢起来,确实很有必要,这也是安抚治下读书人和士绅的一个手段。 一旦这套制度建立起来,高义欢就能逐渐消除明朝对治下士绅文人的影响,即便以后明朝同他翻脸,他也不慌,不用担心文官出太大的问题。 高义欢稍微思考,就点头道“开科举得有个名头,得与南京的科举区分开来。既然如此,那本帅就组建一个军政府,以军政府的名义开科取士,网罗人才。” 高义欢的思路被打开,许多想法涌上心头,笑着对众人道“今天诸位就在帅府吃饭,我们一起好好谈谈,把这几件事都定下来。” 。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515章想印点钱花 高义欢在与众多幕僚商议后,很快制定了许多决议。 首先是组建了军政府,建立自己的官制,还有选拔人才的制度。 这样一来,高义欢统治下的地区,就等于是一个独立的政权,算是个国中之国了。 这有利于增强高义欢的实力,能更好凝聚整个利益集团,不过也使得高义欢之心路人皆知,让一批心向明朝的人对他很失望,也让不少对他痛骂不止,被贴上了乱臣贼子的标签。 不过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些人见他的举动后,不少人便挂印而去,让他损失不少人才,但也为以后化解了不小的隐患。 高义欢原本以为他这些举措,会引起比较大的动荡,不过事实上去似乎没有多大的影响。 这让高义欢有些意外,不过随后高祖荣却给他解了开疑惑。 司马家是曹魏的托孤之臣,深受曹魏的恩惠,他们篡位,自然要背负骂名。 我们老高家又没受到明朝什么恩惠,更是造反起得家,说对不起老朱家,便有些牵强了。 当然挨骂还是肯定的,可是却不会那么严重。 再者进些年人心动荡,大把的人投顺,又投清,投降过顺军的自然不好骂他,大哥不笑二哥,高义欢还打着明朝旗号,要骂也得先骂那些降清的,相比之下高义欢并不那么可恶。 在豫南和湖广骂高义欢的人并不多,就连南京方面知道高义欢的举动后,明白了高义欢的狼子野心,也没做出任何反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装作没看见。 清军在将漠北蒙古赶出山西后,马军出塞追击,大胜而归。 现在清军已经向山东增兵,让南京感到了压力,不晓得清军下次南下的目标对准谁,再者南京也没有对付高义欢的手段,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高义欢回到南阳后,颁布了一系列的政令,兴办书院,开科取士,编练民团武装,招募新卒,对顺系、左军进行整编,另外还办了一份官方的邸报。 高义欢这些举措,主要有两个目标,一是维护自身统治,二是消除明朝对他的影响。 扩军是为了维护统治,抵御鞑子,防备明朝,让外部势力无法通过武力来颠覆他的统治,建立官制、开科取士、办邸报,则是稳定内部,消除明朝的影响。 这些政策制定出来,要推行,付出实践,花费自然是不少。 办书院,练民团,募新卒,整编降军,这都要花大钱,就是建立官制,给文武官员定制官袍,也要一笔不小的银子。 另外高义欢还办了份邸报,作为他手中重要的宣传工具,由官府印刷,然后每月免费送给各级衙门,还有治下拥有生员功名的读书人。 豫南和湖广比不上江南,能识字的人极少,民间也不喜欢讨论国家大事,邸报没有收费的基础,高义欢只能免费配送。 除此之外,高义欢还需要雇佣一些识字的人,带上邸报去每个村镇,给百姓读这些邸报,讲解上面的内容。 高义欢见合唱队不错,还准备招募几个戏班子,在礼槽设一教化司,专门管理这些班子,并招募文人编排戏曲,让班子到各个村镇免费表演,就说是高大帅请大伙看戏,即丰富百姓的生活,同时又能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 只是这些都是需要花很多钱才能办的事情,并且需要持续的资金投入,看着钱如流水般花出去,高义欢便有些急了。 豫南和湖广都是农业大省,赋税有限,高义欢表面上胸有成竹,镇定自若,其实已经是如座针毯。 这次他已经触碰了明朝的底线,要想再发兵找明朝讹钱,南京怕就得和他个驴日的拼了。 高义欢要争天下,在法理上没有优势,是他的短板,他能够依靠的东西,便只有两条,军心和民心。 要抓住军心和民心,他就不能言而无信,拖欠军饷,也不能横征暴敛,搜刮民财。 这种情况下,想要解决财政上的困境,方法就有限了。 不过高大帅是什么人,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高义欢手先想到的是粮食,一般情况下,粮食的价值是要低于种植桑苗、棉花等经济作物,所以江南许多土地都改种了桑苗和棉花等物。 江南不少地方需要的粮食,也要从湖广购买,高义欢便准备在岳州建立一个市场,进行大宗粮食买卖,说不定还能弄个粮食期货出来。 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建立一套完善的钱庄体系,用更加隐蔽的手段,来搜刮民财。 南阳城内,原来的唐王宫,已经变成了一处戒备森严的铸钱工坊。 要说搜刮民财,最狠又最无形的手段是什么?自然就是印钱! 早在去年开始,高义欢就开始让人铸钱,并且将铸钱的事情,交给了老爷子高祖荣来管理。 此前高祖荣管理吏曹,不过后来高义欢手下逐渐来了一大批人才,李岩、陈名夏等人先后投靠,高祖荣便不在管理吏曹的事情,而是帮助高义欢打理家财。 来到铸钱工坊,高义欢开门见山道:“爹,我想趁着府库里还有几百万两银子,以这些银子为准备金,直接印纸钱?” 现在民间流通的都是真金白银,这些有多少就是多少,是没水分的。 印纸钱就不一样了,有四百万两银子,印个七八百万两的纸钱都没有什么问题,来钱简直不要太容易。 高祖荣听了高义欢的话,一拐杖杵在地上,本想骂句败家的玩意,不过想想高义欢的身份,还是给他留点面子,“你要学老朱家印宝钞,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 印纸钱来钱太容易,所以一旦开印纸币,怎么控制统治者的贪欲,不多印,却是一个问题。 中国的纸钱,宋代就有,比西方早得多,最后却没有进化出近代意义的货币。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统治者的贪欲,不受控制,修个宫殿没钱,印点纸钱,打个仗没钱,印点纸钱,最后弄得百姓受不了,纸钱信誉崩溃。 高义欢忙解释道:“我这个纸钱和宝钞不一样,我这个有准备金,纸钱可以随时换成银子。我还准备搞个无限法偿!” “说人话!”高祖荣听不太懂,有些不耐烦的杵着拐杖,有点想打人的冲动。 第516章讲人话 高祖荣很怀疑高义欢在打什么歪主意,学什么不好,你学老朱家印宝钞,是要气死你爹么? 现在是魏武军发展的关键时刻,高祖荣可不想高义欢尽失民心,这孩子从小见钱眼开,没少偷家里的银子,为了钱啥事都能干,得给他把把关才行。 高义欢见此只能解释道:“爹,大明宝钞只发不收,并且不回收旧钞,致使市场上流通的宝钞越来越多,宝钞泛滥成灾,贬值极快,百姓纷纷弃之。我印银票和铜票,则是以金银为准备,并在各州府设立银号,百姓持有银票和铜票,可以随时兑换城银币和铜钱,并且一百两的银票,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兑换一百枚一两银币,银票价值稳定。老朱家发钞,官府买东西用纸,百姓交税用金银,就是在抢劫,我印纸钱,同时不禁止金银流通,百姓可以用纸钱随便兑换,还能用纸钱交税,怎么能是宝钞呢?” 高祖荣看着他,有些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却依然摆了摆手,“义欢啊!这件事情你想简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有宝钞的例子在前,你这个想法怕是很难实现。况且你这些想法,以前就有,北宋和南宋都曾发行纸钞,开始都很好,可到了末期滥发纸钞,最终加速了自己的灭亡。蒙元也曾以金银为发行准备,印了不少纸钱,还规定持钞人如需用硬币,随时可到平准库依法定比价换银或金,但很快就不能继续维持兑现。最后发行的钞,缺乏金银准备,物价因而腾贵,陷入不可收拾的局面。” “你这些个法子,以前就有人用过,可都弄得民不聊生,甚至致使王朝崩溃,必须要引以为戒!”高祖荣盯着他说道。 高义欢眉头紧锁,心中不禁要骂人,没想到在他之前,已经有人玩过了。 高义欢一阵纳闷,古人都这么牛逼吗?这就有点伤自尊了! 这让高义欢有点尴尬,他确实是想多印钱来解决财政的压力,可一听高祖荣的话,心里却没底了。 高义欢不禁感叹,中国的人才真他娘的多,原来他想到的东西,前人早就玩过了,并且已经玩烂,让后来人越来越难玩。 高祖荣见他沉着脸,“你要印钞也不是不行,但是你首先发心得正,另外还得解决两个问题。第一,历代钞法都以失败告终,百姓深恶痛绝,你要印钞,得让百姓和商家接受你的纸钞,重拾对纸钞的信息。眼下局势混乱,百姓更看重金银,为父以为这个过程很难,不是一两年时间就能办到地。第二点,也是最关键一点,经过历代教训,百姓早以明白,不管你之前许诺多好,一旦你能印钱,你就会忍不住多印。你许诺落以金银为准备,可最后发的纸钱,一定会比手里的金银要多的多。而纸钱一多发,就会洗劫百姓的财富,最后陷入不可收拾的局面。你要印纸钱,关键得让百姓觉得你能管住你的手,认为你不会多发纸钱才行,而这一条,也是百姓对纸钞重拾信心的关键。如果做不到这两点,为父劝你还是不要弄这个纸钞了。” 高义欢沉默了,他想印钞的动机,首先就是不纯的,一开始就奔着超发去的。 按着高祖荣的说法,他抱着这么个动机,这件事情确实难以办成功。 毕竟士绅和商人不会那么傻,去用明知会贬值的纸钱。 要是强迫百姓使用,便又会失去民心,自掘坟墓。 中国的纸钞缺乏监管,不管开始的策略多好,可是没人能监督纸钱不过度超发,那掌握发钞权力的统治者就会管不住自己的手,忍不住要多印钱。 毕竟印钱多简单啊! 高义欢有点明白,要想百姓认可纸钱,首先就需要让他们认为纸钞不会超发,或者是让他们有能力参与约束纸钞的发行,不能抱着一颗靠印钱来发财的心,必须是真心要弄好纸钞才行。 纸钞可以注水,可是按高义欢之前的想法,肯定不行。 一时间,高义欢有点失落,想靠印钱来解决财政赤字的问题,基本就落空了。 高义欢沉吟一阵,不禁对高祖荣有点佩服,“爹,你提醒的是啊!不过这个纸钞我还是要弄下去!纸钞办坏了,对我们是个巨大的打击,可是办好了,对我们,对百姓却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高祖荣有些意外的看向他,“那你准备怎么解决为父提出的两个问题?” “我听了爹的话,琢磨着要办好纸钞,其实就两个关键,第一是,发心要正,保证纸钞不能大量超发,第二是,任何时候,百姓拿着纸钞,都能换回银子,商家和官府也都接受纸钞,才能重拾对纸钞的信心。”高义欢道。 高祖荣点了点头,高义欢继续道:“这其中关键就在于不超发,这点我说了别人也不信,所以我准备放弃对纸钞发行的权利,邀请各大商户,还有士绅名流入股银号,官府占股不超过四成,发钞受到众人监督。这样一来商户没了纸钞会超发的顾虑,而商号占了银号的股本,自然认可银号发的铜票和银票,百姓能拿着钱票去商户购买东西,又能拿来交税,不用去四处找银子让商人盘剥,我想应该能重拾百姓对纸钞的信心。” 高义欢本来是想弄笔钱,现在却变成了纯粹的做好事。 不过银号和纸钞办好,对于官府和民间,其实还是有大利的。 有了近现代的金融体系,不仅能刺激经济,支持商业发展,同时也能够发债,办交易所,做出一个庞大的金融市场出来。 有了这个市场,官府能够发官债,各大商号也可以发私人债和商号债,说不定能催生几个东印度公司出来。 高祖荣微微沉吟,觉得高义欢这个想法,有一定的可行性,“如果这样办,到是可以试一试。这样吧,这件事情就交给为父来替你办吧!” 高义欢点了点头,暂时就这么定下来,不过不能通过纸钞敛财,让高义欢兴致有些不佳。 高祖荣见他的样子笑了笑,看来银子的事情,确实快将儿子逼疯,都打上印钞的坏点子了。 “义欢啊!你要实在是缺钱,不妨在粮食方面做点文章。现在魏武军掌控大半个湖广,又控制了岳州,扼住了重要的商道。完全可以垄断湖广的粮食,然后高价卖给江南的粮商。” 这点高义欢早想到了,只不过印钱比做生意来钱要快许多,所以他自然奔着印钱来。 现在看来想着印钱敛财,其实是走上邪路,必然被百姓唾弃,搞不好就成为后世某位光头了。 这个银号和纸钱,必须发心要正,才具有意义,否则最后就只能成为废纸。 既然不能靠着印钱敛财,那从新在粮食上做文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爹,那句诗咋说地,啥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高义欢呵呵一笑,又有想法涌上心头,“爹这个建议不错。其实我早有这个想法,垄断湖广的粮食,然后办粮食期货交易,不仅卖今岁的粮食,还卖明年的粮食,同时在用粮食发债,让江南的商贾来买!” 高祖荣眉头又皱了起来,杵着拐杖,“讲人话!” 第517章保底粮价 时间进入公元1646年的夏,原本动荡的天下,似乎是畏惧剩下的炎热,居然安静шщЩ..1a 清军连连征战,灭了李自成,击败漠北蒙古后,需要喘口气,消化地盘,加上八旗老爷受不了南方的炎热,所以并没有大的动作。 张献忠得了汉中后,要降服刘宗敏也不容易,而吴三桂没有清军支援,双方只能对持着,谁都不敢贸然开战。 高义欢和明朝冲突后,双方达成妥协,魏武军兵马住在武昌西南,又有炮台控制江面,左良玉瑟瑟发抖,同样不敢挑起事端。 一时间,天下兵火稍息,让百姓有了难得喘息之机。 岳州城是高义欢治下,少有商业比较发达的城市。 因为地里位置的关系,这里聚集了湖广、江南,甚至还有闽粤的商人。 当然湖广以产粮为主,所以聚集到此的商人,主要都是各地的粮商。 这时眼看就要夏收,湖广的粮食又将成熟,各地的商人逐渐赶来岳州,准备收购湖广的粮食,然后运往各处销售。 这时在岳州城外的码头上,一艘南直隶来的商船刚刚靠岸,几名粮商就从船上下来。 为首一名公子,看了眼岳州城,脸上露出笑意,他边走边对旁边人说道“听说今年湖广降水充沛,日照充足,这次夏粮必定大熟!” “粮食大熟,市场上粮食就多,我看粮价得往下压一下,最多给一两每石。”一名大腹便便的商人笑道。 为首公子摇着折扇,“现在朝廷和北面闹翻,粮食在明面上卖不到北直隶,缺少了买主,我看七钱每石才比较合理。” “公子,去岁湖广粮价一两五钱银子,今岁斩去一半,怕他们不会卖啊!” 年轻人摇了摇扇子,自信满满,“再低他们也会卖!夏粮一熟,官府就要收税,泥腿子不卖粮食,哪有银子去交税?湖广粮食充足,本地不缺粮,他们不卖给我们卖给谁?难道堆家里烂掉?“ “公子说的有理,等官府催缴赋税,泥腿子为了交税,只能把粮食卖掉。咱们压低价格,他们也得卖,另外卖的时候,给他们铜钱,等他们要换成银子交税时,咱们还可以提高铜钱兑换银子的比例,再赚一笔!”一个留着八字胡,像是师爷模样的谄媚的笑道。 “不错!”年轻公子颇为得意,“来的时候,本公子已经同其他几家大粮号商议过,只要咱们都不收,他们就会过来求我们收粮,粮价自然我们说得算。说七钱,就是七钱,一文也不能多。另外赵师爷这个点子不错,买粮的时候就这么干!” 年轻人摇着折扇,冷笑道“皇帝突然加征咱们的赋税,生意不好做,咱们必须要降低成本,才能弥补损失嘛!” 几个商人纷纷笑了,一个个忙着附和,拍着年轻人的马屁。 这一伙人都是南直隶的商人,不过为首的公子,却不能算是商人,他是保国公朱国弼的小兄弟朱国瓷,负责打理保国公府的一部分产业。 现今东林党在朝中势力大损,无法在阻止朱慈烺清理赋税,加征商税。 南京通过新税法后,东南的士绅商贾被迫交上去不少银子,损失颇大,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南京吸取了崇祯朝的经验,此次加征赋税,主要是针对士绅和大商贾,想从这些有钱人手中抠点银子出来,但这些人立刻就能想到许多措施,来将朝廷加征的赋税转移给普通百姓。 说着,一行人已经离开码头,见湖边正好有个茶楼,便一起走了进去。 进了茶楼,朱国瓷就微微皱了下眉头,里面缙绅、士子,还有贩夫走卒,混淆在一起吃饭喝茶。 随行商人叫来小斯,问有没有雅间,被告知没有后,几人只能寻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南京的茶肆酒楼,都分个等级,有钱有地位的楼上请,普通百姓就在楼下大堂里,不想岳州这样没有规矩。 当然南京城中权贵众多,有钱人也不少,岳州商业虽然也还算发达,但是毕竟没有那么多的权贵,除了城中几座高档些的酒楼外,其他店铺都是做老百姓的生意,所以没那个高端消费的基础。 众人坐下后,招呼来小二,把店里最好吃的都点了一个遍。 不一会儿,洞庭银鱼,虾饼,回头鱼等七八样以鱼虾为主的菜便端了上来,种类繁多,色香味俱全,到也很有巴陵特色。 朱国瓷等人吃了几口,味道还不错,正吃着,忽然听见旁边有人正在讨论,今岁庄稼的收成,谈论粮价,还有什么交易所的事情,便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时朱国瓷用筷子夹住一块鲜美的鱼肚肉,准备送入口中,耳朵听着邻座食客的谈话,这一听不要紧,听后顿时令他大为震惊。 在他们不远处,坐着一名穿着锦缎的人商人,一名穿着儒服的官府中人。 这时面白体胖的商人端起酒杯道“周兄,军政府避免谷贱伤农,设定最低粮价,百姓可以直接将粮食卖给县里的粮库,你怎么看?” 姓周的是个精瘦的汉子,应该是公门中人,他面上有些为难道“这个,不好说吧!” 胖商人忙给他倒酒,又叫小二再上几个硬菜,讨好道“实不相瞒,军政府出了这份决议后,把粮价设在一两五钱每石,我没敢收,就怕收了卖不出去,砸在手里。周哥,你就当闲聊,给我透露点消息吧!” “好吧!”姓周的汉子犹豫一下,才爽快的道“我觉得,军政府这个决议,首先是老百姓受益,粮价高于保底价,可以卖给商人,低于保底价,直接卖给军政府。这一下我看整个湖广的百姓,心都要向着高大帅。但是你别以为百姓受益,你们这些商贾就会吃亏,我告诉你绝对不会。“ 胖商人有些疑惑,“周哥,我们高价收上来粮食,假设没人接盘,不就亏了吗?” 姓周的汉子笑道“现在四处打仗,有些地方都饿死人,没饭吃了。粮食哪里不是卖个三四两,你还怕粮食卖不出好价钱?以前是别人故意打压湖广的粮价,百姓又是一盘散沙,现在军政府要对粮食交易统一管理,在岳州建立交易所,本省商人收购的粮食,都拿到交易所交易。架设交易所关闭几个月,你还怕饿不死他们!这个时候,有粮才是大爷。” 朱国瓷听着,心头一颤,筷子忽然掉到了桌上~ 。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518章粮食期货 朱国瓷等人在茶楼里,听了一阵,脸色便已经大变。 他们以前能够压低粮价,是吃准了两点。第一是百姓为了交赋税,为了购买食盐等必须品,收了粮食后,肯定是卖掉。第二是,只要各家粮号,形成默契,就能将粮价压下去,百姓没有其他渠道出手,只能接受他们的价格,因为他们掌握了渠道。 现在百姓多了个选择,可以卖给高义欢的军政府,而军政府垄断粮食后,市场上的粮食被军政府控制,情况便彻底不一样了。 遇见丰收之年,粮食增多,粮价下跌的时候,军政府就可以保底价吃进粮食进行储备,稳定粮食价格,不让百姓吃亏。 遇见灾荒之年,粮食减少,军政府又能放开供应,防止粮价飞涨。 这两种情况是对内部的调解,对外则因为军政府控制了粮食的交易,垄断了货源,各地赶来买粮的粮商,从面对一盘散沙的百姓,到面对军政府,粮食的定价权,就彻底转变了。 百姓一盘散沙,面对商人时,属于弱势的一方,商人给个价格,这个不卖那个卖,再加上他们没别的渠道,也没有资本同商人耗,所以定价权在商人手中。 除非是灾荒之年,商人内斗,都抢着买粮,才会有所改变。 现在粮食交易被军政府控制,商人就成了弱势的一方,他们要做生意,只能找军政府来买粮。 岳州城中,一间宅院内,朱国瓷等人正商议着,一名穿着锦袍的商人,忽然走了进来。 “怎么样,打听清楚了么?”有人急忙站起身问道。 来人先喝了碗水,然后拱手对朱国瓷道:“公子,情况不太妙啊!以前和我们合作的湖广粮商,许多人都在观望,粮食大多被高精忠的军政府吃进去了。军政府开出一两五钱的保底价,低于这个价,在市面上买不到粮。” 朱国瓷眉头紧皱,“那我们以一两五钱银子每石,自己去收行不行?” 事到如今,朱国瓷也不去想把粮价压到七钱的事情,一两五钱银子就一两五钱,运回去卖高点也行。 “这个不行,必须是在军政府备案的粮号,才能在省内收粮。再者我们就算收了,也运不出去,军政府规定,所有出湖广的粮食,都需要在交易所交易,由各地粮商竞价,最后归出价高的粮商所得。也就说,咱们在湖广收了粮食,放到交易所后,最后可能让别人买去。” 朱国瓷脸上一阵愕然,忽然有些愤怒,“粮食在这个交易所交易,高精忠还得收税吧!” “是的!不仅要收税,外地粮商想要在湖广买粮,还得获取凭证,不然无法参与竞价。” 朱国瓷震惊了,“高精忠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说,这个凭证怎么获取?” 朱国瓷扇着扇子,似乎看透了一切。 来人说道:“交易所的官员说,这个凭证叫市场准入证,必须购买一定数目的军政府债券,才能参与粮食交易的竞价。” “什么是军政府债券?”朱国瓷阴沉着脸,高精忠名堂真多。 “公子,这个债券就等于高精忠向粮商借钱。每张债券,价值千两万两不等,规定期限,并给于一定利息,到期后可凭债券取回银子,或者是等价的粮食。” “他这话谁信,这就是赤裸裸的讹诈!我看有谁去买他这个债券。”朱国瓷被气着了,买个粮食还得先给高精忠借钱,他怎么那么牛逼呢? 一旁几个商人也大骂,高精忠想钱想疯了,断定不会有人去买高精忠的债券。 “希娘皮,大家都不买,看高精忠怎么收场!”朱国瓷被高精忠的无耻给气着了。 进来的商人却苦着脸道:“公子,咱们不买,别人早就开始入手,并且开始将今岁的粮食扫空,都开始扫明年的粮食了!” “这怎么可能?秋粮还没开始耕种,你说已经有人在买明年的粮食?”朱国瓷一脸惊愕,满脸的不信。 商人解释道:“军政府搞出一种粮食期票,每张期票都对应一笔粮食,拿到凭证的粮商,便可以对期票竞价,得到期票的粮商,就能按着期票上的时间,凭借期票去提粮食。这种期票,有的是今年的,有的是明年的,总之粮商得到后,不管以后粮价是涨是跌,只要手里有期票,就能提到粮食。到时候,粮价涨了不找粮商补钱,粮价跌了也不给粮商退钱。这样一来,如果现在粮价低,入手期票的价格也就低,若来年粮价涨,持有期票的人就赚大钱了。” 交易所根据粮食的储备,可以提前发一部分期票,等粮食丰收后,在补充储备。期票有的是以军政府的存粮为依据,有的则是省内粮商的粮食,总之要有依据。 在坐众人都是行商的,又是江南人士,一听就懂了。 其实在江南,也有类似的东西,有些商家也给顾客一些饼卷、粮卷,顾客凭卷取货,也有些人炒这些玩意,但却没人玩得高精忠这么大。 朱国瓷沉默了,他已经被高义欢的手段折服,半响开口道:“现在已经有人再吃进吗?他们不怕高精忠不讲信用?” 商人道:“马洪山一伙人,还有福建来的几个商人,都在吃进。公子,说实话,现在战乱连连,粮食是不愁没有销路地。” “马洪山这个败类,迟早弄死他!”朱国瓷咬牙切齿。 商人继续道:“现在许多商人都在观望,不敢吃这个期票。因为竞争的人少,期票价格便相对便宜,马洪山一伙人胆子大,将大部分期票吃进手里屯集起来。其他商人要买粮食,就只能从他们手里买期票,他们光倒卖期票就能大赚一笔!” “这个期票还能交易?”有人问道。 商人回道:“交易所只认期票,不认人,有票就能提粮!” 房间内几人不禁将目光看向朱国瓷,“公子,咱们怎么办?” 粮食是百姓生存的必须品,是根基,而江南、福建这些地方都有一定的粮食缺口,必须要从湖广购买粮食,所以即便是卖出天价,最后都有人来买。 高义欢开办交易所,也没有将粮价抬得太高,他赚取的主要是手续费,还有卖债券。 朱国瓷脸上一阵纠结,忽然喝道:“还能怎么办,马上去办凭证,然后吃进期票,倒卖给后面的粮商,大家一起赚钱啊!” 第519章这次不打高义欢 债券和期货本身就是风险较大的投资,倾家荡产,清盘倒闭的例子并不少见。 这个东西在西方已经很常见,各国打仗基本都要借债,还有不少国王借钱不还,连累银行倒闭,或者国家战败,债券立时便成废纸的情况出现。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乐意去购买,因为他与货币不同,有很高的收益存在。 商人能通过利率,还有价格的波动,有机会赚个盆满钵满,当然也就有人因此倾家荡产。 有收益,就有风险,这其中最有名的例子就是拿破仑战争时期,罗斯柴尔德家族先一步得到滑铁卢战争的结果,故意出售手里的英国国债,让人们以为英国战败,引发国债持有人大肆抛售英国国债,债券价格等同废纸,罗斯柴尔德家族则趁机抄底,最后等英国战胜的消息传来,立刻赚得盘满钵满。 这里面有人赚了钱,有人亏了钱,当然,如果买的是法国国债,那就更惨了。 高义欢发行的债券和期货同样存在巨大风险,但是收益也有不少,要是怕风险可以不玩,可要是选择玩一把,就得承担风险。 面对这种新鲜的事物,大部分商人都比较谨慎,但无奈高义欢将债券和粮食捆绑,在加上有马洪山等人带头,很快近期的粮食期票就被扫荡一空。 当然这是高义欢和马洪山配合,并没有投放多少期票,起拍价也只定一两六钱银子,让马洪山等人能吃下,也有倒腾获利的空间,让他们倒卖期票发一笔财,从而带动其他商人来参与交易。 此时中国的金融远远落后于西方,西方已经有了较为发达的银行,还有股票、证券市场,商人可以玩钱生钱的把戏,有多种投资获利的渠道,并且还催生了不少公司。 东方没有这么发达的金融,商人赚了钱,除了放点高利贷,就是买地买田。地主士绅有了钱,也是放贷买田,多的银子便埋在地下面,官员有钱同样也是买地,最后一起做地主。 这么多银子,没有其它渠道投资,便只能买地收租,或者干脆埋在地下面。 直到多年后,金融的落后,依然使得国家的整个经济畸形发展。 时下,随着大量白银通过海上走私涌入中国,便让商人手中的钱处于不断贬值的状态。 商人和地主都有资产保值的需求,通常他们只能购置土地和实物来抵御通货膨胀,但是能够购置的土地和实物其实相当有限,大部分银子,还是只能被埋在地下,没有发挥出他的用处。 高义欢发的债券,是给这些钱一个渠道,期货市场也是给他们一个钱生钱的机会。 当然世上没有一本万利的事,就算把钱埋家里,清军一来,也有可能被挖出来,高义欢就发几张纸,风险隐患就更加巨大了,但想要赚钱,想要粮食,就得承担风险。 虽说大部分商人,对此都持谨慎的态度,不敢出手,但世面上的期票,还是被人扫荡一空。 当马洪山一伙人开始提粮往江南运粮时,其他商人立刻就急了。 没奈何他们只能从马洪山等人手中购买期票提粮,而马员外花钱买了准入凭证,欺票的价格提一提,自然是合情合理了。 这样一来,岳州期票交易就形成了两个市场,第一级是有资金能够买准入凭证的大商人,也不一定是粮商,只要有钱就成,他们通过竞价买来大批期票,然后转手卖给其他小商人,轻轻松松就赚了一比,让不少人立时就喜欢上了这个游戏。 这些人吃下高义欢的债券,手里囤积了不少期票,便也就不知不觉会倒向高义欢,毕竟高义欢垮了,找谁要钱去。 岳州城内,朱国瓷租的宅子里,几名南直来的商人聚集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喜色。 “公子真是英明啊!”一名商人合起账本,对朱国瓷十分的佩服,“这次咱们赚了不少,多亏了公子的决断啊。” 朱国瓷却并不满意,“这点你们就满足呢?这次钱都让马洪山赚去了,我们下手太迟,只是喝了口汤而已!” 商人笑道:“那也没办法,只能等下次放票了。公子,我手里还有几张期票,我们是不是提粮回去一趟?” 朱国瓷鄙夷了看了他一眼,“还回去干什么,跑来跑去不累么?利润都进了马洪山和我们的口袋,剩下都是辛苦钱,本公子不挣,你把期票都卖给那些小粮商,让他们跑腿去,本公子靠智慧赚钱,以后就专门炒这个玩意了。” 商人一脸惊愕,“这期票有涨就有跌,也是有风险的啊!” 朱国瓷却不以为然~~~ 六月间,天气炎热,太阳将地面烤得有些发白,空中没有风,树木上传来一阵阵的蝉叫。 北京城,摄政王府邸,多尔衮有些疲乏,躺在摇椅上小憩,婢女在一旁轻轻摇着扇子,身边有两个人,站着的英王阿济格,跪着的是郡王多铎。 午后阳光炙热,蝉在树上不知疲倦的长鸣着,树荫下跪着的多铎汗水浸透了衣服,嘴唇焦干,但却纹丝不动。 过了好久,多尔衮才睁开眼睛,接过婢女递上的冰镇酸梅汤喝了一口,冷冷了看着多铎,道:“起来吧。” 多铎刚从山西回来避暑,就被多尔衮叫到摄政王府,被狠狠训斥了一顿。 多铎跪得太久,腿都麻了,被两个卫士搀扶起来,心中暗恨,不过不是恨多尔衮,而是害他受罚的高义欢。 “知道为啥罚你么?”多尔衮看了多铎一眼,有点恨铁不成钢。 多铎道:“是因为我给大清丢人,让十四哥丢脸了。” “这次你打漠北蒙古打的不错,怎么一遇见高蛮子就不行呢?前两次输了,还情有可原,毕竟我大清没有将主要精力用在高蛮子身上,可上次你居然也输了,还折了满达海和孔有德!你知道本王在朝中有多被动吗?因为这件事,代善已经和豪格勾搭上,想把本王拉下马了。”多尔衮非常愤怒。 多铎咬牙切齿,“摄政王,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灭了高义欢。” 多尔衮却不耐烦的摆摆手,“事不过三,这次不打高义欢了!” 第520章伐蜀还是攻明 不打高义欢? 多铎一下愣住了,他脑子里早就想好怎么一雪前耻,现在居然不打高义欢呢? 多尔衮从藤椅上站起身来,见多铎有话说,却摆了摆手,“你不要说了。本王心意已决,不会改变!” 多铎的脸涨得通红,多尔衮终究还是很看重这个弟弟,解释道:“满达海被杀,代善要严惩你,被我拦了下来,许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因为这件事代善对本王十分不满,另外孔有德被杀,对我朝声望打击巨大,朝中不少人都在质疑本王。现在本王需要一场大胜,来稳定朝局,将豪格、济尔哈朗、代善这些人压下去,你能明白吗?” 多铎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知道他连续的失败,让多尔衮心里没底,不敢找高义欢的麻烦,怕再吃个败仗,导致他下台。 “我知道,高蛮子点子硬,不太好打!摄政王这次要找个十拿九稳的目标下手!”多铎气呼呼的道。 为了稳定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多尔衮确实准备找个软柿子捏一捏,打一场大胜仗,获取大批缴获,给八旗带来利益,稳定他在朝中的地位。 多尔衮需要获得更高的威望,这样他弄死豪格,也没人敢知声,但现在显然还不行。 多尔滚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本王不能再承受失败了。” 多铎心里却有点失落,从豫南撤离北上时,他就感觉到只要他一撤,以后灭高义欢就更加难了,不想居然被他说中。 其实多铎想告诉多尔衮,高义欢不除,今后必是我大清的心腹之患,但是他却不好开口。 因为他三次失利,让多尔滚在朝中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清廷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斗争也相当的激烈,多尔滚的政敌有很多,都等着看多尔衮的笑话,随时准备把他拉下台。 现在朝中已经有人在质疑多尔衮,多铎不好意思让多尔衮冒险,万一又没打过高义欢,那可怎么办呢? 多铎心里也没底,所以不能要求多尔衮,去冒这个风险。 一时间,多铎纠结一阵,只能点了点头。 这时忽然有侍卫来报,“主子,洪学士他们来了!” 多尔滚听了遂即对多铎和阿济格道:“走,随我一起去议事堂。” 当下三人离开院子,走进一间大堂,里面几个穿着黑色官袍,带着红顶斗笠的官员,立刻跪下,行大礼呼道,“拜见摄政王。” 多尔衮挥挥手,让他们起来,洪承畴、范文程等人谢了恩,又给阿济格、多铎行了个礼,才低头垂手站在两旁。 这时多尔衮在主位坐下,多铎和阿济格坐在两边,洪承畴等人恭敬的站着,等着多尔衮发话。 多尔衮先喝了口茶,摸了下光秃秃的头皮,才开口说道:“今天把你们叫来,就是为了一件事。如今北面边患已除,本王再无顾忌,准备在秋收后发兵南征。你们以为是先打四川,还是先打江南好?” 早前多尔衮就给奴才们透露过他的意思,所以奴才们早有准备。 范文程抢先说道:“主子,奴才以为攻打江南或者四川,是一急一缓两条不同的策略!” 在大清朝不是每个臣子,都有资格做奴才,必须是有资历,入旗籍,深受宠幸的人才有资格。其他人自称奴才,那都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作为最早投降大清的那一批汉人,范文程无疑已经坐稳奴才的位子了。 多尔滚看向他,“什么一急一缓,你说清楚点。” “奴才遵命!”范文程打了个千儿,谄媚的笑道:“主子爷,奴才以为攻江南为迅疾之策,特点是快,只要大军占据南京,南朝立刻覆灭。大军拿下南京,灭掉南朝,以江南赋税,以八旗之勇猛,大清一统天下之势,将不可抵挡。攻打四川,就是效仿元亡宋之路,这条策略比较稳妥,不过却比较耗费时间,也耗费资源,所以谓之缓!” 多尔衮微微颔首,又摸了蹭亮的头皮一下,心中已经有了决策,问道:“你们以为本王是该攻四川,还是先下江南?” 洪承畴这时开口道,“摄政王,无论是先攻江南,还是打四川,都需要防备豫南的高义欢。臣以为此寇不灭,不论先攻江南,还是先攻四川,都难以达成目标。” 多尔衮微微皱眉,“时下不考虑高义欢,本王想问的是,本王打四川胜算大,还是打江南胜算大?” 洪承畴知道多尔衮的盘算,不过这种为了多尔衮的利益出发,而不是考虑整个大局,从大清利益出发的南征,可能短期获利,但是从长远来看,可能是利大于弊。 “献贼据四川天府之地,如今又得汉中,若不尽早灭之,今后恐成大患。现今顺将贺珍,献关而投,秦王兵马聚集大散关,我朝完全可以趁着献贼还未做好准备,杀入汉中,进而谋取四川。汉中、关中、四川地形封闭,把守好关隘就能预防高义欢的干扰。大军一旦四川在手,就可效仿晋灭吴,元亡宋,建瓴而下,攻入湖广,最后直取南京!臣以为这是上策。” 洪承畴顿了顿,继续道:“若是没有高义欢在,臣以为直取江南,拿下南京,使得南朝正统崩塌,各地陷入分裂割据,然后各个击破,不视为一条好策略,但有高义欢在侧,我军有后顾之忧,必受牵制,加上我朝无水师,想要一战而定南京,臣以为难以实现。如是大军不能占据南京,抓住朱慈烺,臣以为局势很可能向宋金对持演化。” 洪承畴把想法说出来,不过并没有明确支持哪一条,因为他晓得多尔衮现在的想法。 多尔衮要的是一场胜利,获得大批物资,谁最好欺负,谁最好打,谁是软柿子,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都欺负了几十年,早就找到了感觉,打起来上手也快。 多尔衮听了洪承畴的话,也明白洪承畴的倾向,他不禁眉头紧皱起来,一时间难以抉择。 第521章丰富军旅生活 多尔衮一阵沉吟,南京虽然嚷嚷着要同他开战,可是不是多尔衮看不起他们,就南朝的歪瓜裂枣,他真没放在心上,也断定他不主动去打,南朝肯定要继续做缩头乌龟,不会主动挑衅大清。 这种情况下,其实先对付四川的张献忠,然后建瓴而下,才是个比较明智的决定。 不过这一策,就像范文程所说,是条缓策,实施起来太耗时间,并且打进四川需要清军首先准备大量的资源。 况且张献忠流贼之辈,四川肯定遭受了破坏,清军攻下四川能在战略上取得优势,可是却不能为八旗带来多少财富。 自从入关以来,八旗大战不少,死了人,出了大力气,可是却没能痛快的劫掠一场,没抢到什么东西,已经让很多人不满。 因此多尔衮要打一个胜仗,同时还要给八旗贵族带来利益,才能稳定他在清廷的地位。 这样一来,有些费力气,同时又须要准备大批物资的入川作战,就被多尔衮否决了。 现在只有打南京小朝廷,才能满足他既能打胜仗,又能有所斩获的要求。 大清军只要突破徐州一线,杀过淮河,每个城池都有不少的财富。 如果能拿下淮安、杨州这样的城池,放纵旗丁劫掠,这些人肯定继续拥护他。 以大清勇士的战力,多尔衮觉得八旗铁骑饮马长江,没有什么问题。 清廷在南面已经收买了不少人,南下有人引路,并非没有渡江占据南京的机会。 如果真能占据南京,抓住朱慈烺,南京的朱明正统崩塌,以南面军阀割据的态势,失去一个共同认可的皇帝后,必然成为一盘散沙。 到时候,湖广高义欢,福建郑芝龙,两广丁魁楚,谁都不买谁的帐,南方就成为一片散沙,被各个击破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当然,有高义欢的牵制,清军想打过长江的可能性不大,可是即便过不了江,多尔衮也有信心,吃下两淮之地。 相比于北方,两淮可以说是富裕之地,能够大大改善大清的财政。 想到此处,多尔衮的心意更加坚定,决定还是选南京下手,毕竟打起来顺手。 “本王,决定先打江南!”多尔衮沉默一阵后,做出决断。 洪承畴听了心中叹了口气,不过他却并没打算,改变多尔衮的观点。 多尔衮号称睿亲王,自认为大聪明,他想好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他的想法,而且站在多尔衮要稳定自己在朝中地位的角度来讲,这个选择很符合他的利益。 一场十拿九稳的胜利,并且斩获丰富,让八旗满意,那就只能打弱而富的南京小朝廷。 再者清军入关后,灭李自成,打高义欢,驱逐漠北蒙古,打了不少硬仗,八旗大爷铁打的也扛不住,该打一场相对轻松的战役,来恢复下士气。.. 多尔衮说完,又看了看众人,忽然道:“不过洪学士说的也有理,高贼不得不防,另外献贼得了汉中难免窥视关中,也要提起警惕。” 多尔衮沉吟片刻,忽然抬头看向范文程,“高贼与我大清矛盾不可调和,献贼则还未与我大清交手。范文程,你让礼部派个官员去四川,见一见张献忠,邀他平分南朝,看他反应如何?” 范文程听后,忙行一礼,然后笑道:“摄政王真是英明,奴才回衙后,就安排人去办。” 多尔衮点了点头,“高贼与献贼抢夺襄阳,后又偷袭荆州,两方素有仇怨,派去的人可以在这方面下点功夫,挑唆两贼相争。另外献贼有什么条件,都可以先答应下来,等本王先收拾南朝,再回头收拾他。” 范文程明白多尔衮的意思,就是先诓骗张献忠,把西贼稳住,等摄政王收拾了南朝,拿下了江南,然头调头灭他。 六月间,在多尔衮在为南征做准备时,高义欢也在积极备战。 这时天气炎热,不过魏武军的训练,却是如火如荼。 此时南阳城外,四郊分布了十多万人马,其中有三万接受整编的顺军,两万投降的左军,还有募集的三万新卒,以及扩充后的选虎马军,都在营地内展开集训。 除了这些人马外,还有新募集的士卒陆续来到营地,当然也有完成整训的人马离开营地,被发往各地驻防。 这次是魏武军成军以后,最大一次规模的训练,要求各部轮训三个月才能返回驻地。 此次集训的目的主要有三个,一是消化收编的顺军,投降的左军,二是对大军编制做出调整,三是对各军进行一次思想上的教育。 此时在校场上,由讲武堂学兵组建的一个三百多人的教导司,正在掌旅周大吉的带领下进入校场。 曾经的糙汉,如今已经成为高义欢身边的亲卫司掌旅,他腰杆笔直,身上盔甲整整齐齐,显得十分精神,正带领士卒们列队进场,队伍横竖成线,分外整齐,看得台上教化司文艺队的女娃眼睛发亮,台上的高义欢也觉得很有面子。 此次集训中,一项重要的使命,就是丰富将士军中的生活,由礼曹下面的教化司,安排戏班子,来给军队唱戏,文艺队来给唱曲子。 士卒们白天训练,晚上就坐在台下,欣赏表演,丰富一下精神生活。 这时教导司的士卒入场后,在一声哨响中全部坐下,占了校场上最好的一个位置。 在校场外面的丘八,看着身上穿着裙装的女娃,看见脖子上一截雪白,早就心神不宁,让等候入场的他们直咽口水。 “这帮小娘皮,一个个真俊,尤其中间那个,要是娶回家,折寿十年都愿意。”丘八们吞着口水这样说。 旁边的一名顺系军官立刻就训斥道:“娘个劈,这些都是大帅府里的丫鬟,中间那个是权将军的夫人陈圆圆,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着已经轮到他们进场,平时站个队列都站不齐的丘八们,这次一个个挺着胸膛,站得笔直,队列也走整齐了。 这帮流贼出身的丘八们,在文艺队的女娃面前,比高大帅的精锐还显得精锐,一个个都精神的很~ 第522章鞑子搞事情 南阳城,大帅府邸,高义欢在院子里,正与高祖荣商议一件大事。 端午节刚过不久,六月初时,赵大娟就给高义欢诞下一子,让老高家有了后。 高义欢做的事,高祖荣一直引以为耻,羞愧对人提起这么一件事情,不过随着孙子生下来,老爷子才接受这个现实,并且对赵大娟的态度大为改观。 虽说是庶出,母系的身份又不太好,但是毕竟是个带把儿的,所以高祖荣最近都在琢磨,该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高义欢笑了笑,“我看就叫高建成吧!这名字挺好,寓意也好!” 高祖荣瞪了他眼,连连摇头,“这名字不行,不吉利,听我的,叫高建兴!” 高义欢不太乐意,这时周大利却急匆匆的走进来,抱拳禀报,“大帅,方副使有军情禀报!” 闻语,高义欢也顾不上同高祖荣争论,便起身道:“人呢?在哪里?” “在偏厅候着,卑职领他过来么?”周大利抱拳道。 高义欢想了想,“还是本帅过去吧!” 不多时,高义欢就来到偏厅,坐在里面的方家豪见了,立刻就站起身来,行礼恭迎,“大帅!” 高义欢点了点头,进去坐下后,才有些疑惑道:“方副使,有啥军情要禀报?” 六月底,七月初,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高义欢把城外的集训都暂时停了几天,让士卒避避暑,不然人真扛不住。 这么热的天气,没听说最近有什么战事,难道张献忠和吴三桂打起来呢? 张献忠占据汉中不久,根基不稳,吴三桂得了大散关,兵马可以直接开近汉中,双方极有可能大干一场。 对于这件事情,高义欢还是满期待的,因为西军一旦和清军打起来,他不仅压力会减轻许多,同时也更加容易修复和张献忠的关系,做老张的生意。 高义欢挥手让方家玉坐下,方家玉坐定后,便开口道:“回禀大帅,是鞑子方面有动作了!” 高义欢笑了,“鞑子是不是要打张献忠呢?” 方家玉道:“豫北的绿营兵,正在加强防守,鞑子也没向关中增兵,看情形没有要打汉中的意思。卑职探查到不少绿营在向济南、还有郑州聚集,不晓得是要打徐州,还是打我们!” 高义欢闻语,心头一惊,“鞑子八旗南下没有?” “还在北京避暑,正是他们不动,所以不好判断鞑子的意图。”方家玉开口道。 高义欢眉头微皱,站起身来,让人取来一封地图,他看了看,郑州正好在南阳和汝宁之北,确实有可能是要对付魏武军,不过清军为何在济南增兵,难道防备徐州明军攻取山东? 高义欢微微沉吟,忽然眉头一挑,“鞑子这次可能不是冲着咱们,很大可能是要夹击徐州。” 方家玉道:“大帅,卑职还探查道一事,有一队鞑子兵护送满清大员宁完我去了关中,好像是要去汉中联络张献忠。” 这话让高义欢眉头一挑,玄衣卫现在这么牛逼呢? “这个消息怎么来的?”高义欢有些疑惑。 方家玉道:“上次漠北蒙古攻入山西,我们对此一无所知,等多铎撤兵多日后,才探查到山西的消息,令大军错失一次良机。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卑职加强了对满清的探查,并且让王应真联系到了大帅在山东放归五名清军中的三人,其中一人现在是西安的驻防八旗,看见宁完我往大散关去了,不过具体是去找吴三桂,还是去找张献忠,则并不清楚。只不过,卑职看清军没有与张献忠在汉中开战,所以有所怀疑,两边是不是要和解!” 听了这话,高义欢有点不淡定了。满清朝廷阴的很,肯定是打什么坏主意。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要仔细探查,鞑子有什么动向,随时向本帅禀报。”高义欢沉着脸。 方家玉点了点头,抱拳行礼,“大帅放心,卑职已经派遣人马去探查了。” 高义欢沉吟道:“山东被本帅放走的五人,你要尽快全部找到,另外给他们一笔钱财,让他们自己活动,位置爬高一点,才能提供更多情报。另外,还可以找几个读书人,让他们投靠过去,搜集满清的情报。” 方家玉舔了下嘴唇,“卑职会按大帅的吩咐去办,不过找读书人投靠鞑子,恐怕不太容易,卑职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高义欢指点道:“找那种年轻,涉世不深,最好还是在书院学习的。这种年轻人一根筋,脾气冲,心怀天下,你给他讲些家国大义,说些忍辱负重的例子,在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然后进行培训,保证能行。” 方家玉不禁有点佩服,大帅真是能洞察人心,不过挺正面一事,怎么从大帅嘴角出来,就像是干坏事,那么让人讨厌哩。 “谢大帅指点!”方家玉告辞道:“那卑职这就去办。” “等等!”高义欢却叫住他,向地图上看了一眼,忽然吩咐道:“如果鞑子的目标不是本帅,那鞑子屯兵郑州的目标,就极有可能沿着黄河南岸,直扑徐州。这样一来归德府首当其冲,你派人去归得告诉刘黑子一声,让他防着点,别被杀个错手不及!” “大帅,刘黑子那么不是东西,丢下大帅逃跑,大帅还提醒他!”方家玉自然知道通知刘黑子的必要性,不过他还是这么说一句,给大帅一个展现胸襟的机会。 高义欢摆摆手道:“毕竟多年的兄弟,刘黑子不讲义气,但本帅不能不义啊!” “大帅仁义啊!”方家玉借机赞叹一句,展颜笑道:“卑职懂了。” 高义欢赞许的点了点头,挥手让他离去,遂即吩咐亲卫道:“大利,你去把周荣华叫来,本帅有要事需要他去办。” 不管清廷派出的宁完我,是不是去找张献忠,高义欢都觉得,应该派个人去联系张献忠,修复两家的关系。 毕竟他在襄阳虎口夺食,又偷袭荆州,把两方搞得势同水火,他不主动修复关系,张献忠不太可能派人来找他,所以高义欢得主动一点。 第523章出使张献忠 汉中落入张献忠手中后,高义欢与李过、高一功虽然还保持着联系,但是只能派遣信使往来,无法派遣商队输送物资,周荣华便闲置下来。 高义欢召唤他时,他正在城内一家妓院,意志已经有些消沉,似乎是准备自暴自弃了。 家人找到他,说大帅召见,周荣华才连忙收拾收拾,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此时高义欢已经在书房内,开始琢磨着鞑子的意图,判断鞑子什么时候动手,以及动手的方向了。 如果鞑子目标是自己,说实话高义欢已经有了些底气,毕竟有二十万人马,粮食又充足,鞑子没那么容易吃掉他。 虽说他主动进攻是心有余力不足,但防守还是很有底气地!鞑子要是敢来,怎么也得磕掉他一嘴牙齿。 高义欢拳打西军,脚踩南明,北御鞑子,俨然中原一霸,不是那么好欺负地。 鞑子要想灭他,就得准备被废掉一臂,甚至双臂,高大帅点子就这么硬,就看多尔衮有没有这个决心了。 如果鞑子不是来攻他,目标是对准明朝,这对高义欢来说,则是有利也有弊。 有利的一面是,鞑子不来打他,他便有更多时间巩固地盘,让手下的军队形成战力,同时也能够造更多的武器,增强自身实力。 有弊的一面是,怕南明太脆,一交手就跪,让清军轻松占据江南,使得清军在兵力、财力、物力和人力上,彻底碾压魏武军。 历史上多铎在645年四月初五从归德南下,十三日过泗州,十七日至扬州,二十五日破扬州城,五月初五进抵长江北岸,十七日多铎大军就进了南京。 清军攻灭南京小朝廷,只用了仅仅42天时间,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历代以来,就没这么窝囊的事情,简直是耻辱中的耻辱。 当然导致这种局面,有许多原因,但主要还是左镇东叛,还有四镇出了叛徒,以及江北督师史可法指挥不利。 如果这次也败的那么快,那估计魏武军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南京依然要跪。 不过高义欢相信,现在的局面,应该不会重演历史上的一幕。 高义欢沉思着,南京城内的皇帝,是朱慈烺不是朱由菘,江南人心比较统一,加上东林失势,左镇又刚被他修理一顿,没有东叛的可能。 另外四镇中早就与满清勾结的刘良佐,已经被他开瓢,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都成了尸体。 少了这个叛徒后,江北防务便不至于出现太大的漏洞,江北明军不至于被杀得措手不及。 另外现今督师江北的是高名衡,不是史可法,高名衡剿匪抗清多年,知道兵事,要比不知兵的史可法强许多倍。 有这些变化,高义欢觉得明军应该可以一战,至少不会像历史上一样,一个半月就丢了南京,而只要明军能顶住,那高义欢的机会又来了。 想到这里,高义欢觉得,光通知刘黑子还不行,还得给南京知会一声,让江北明军做好准备。 现在想来,能有这么多改变,可以说大半都是高义欢的功劳。 这让高义欢冷哼一声,心中有些不快,“娘个劈的,小朱一点也不知道感恩,老子做了这么多,做你亲戚怎么呢?这次鞑子真打你,看你不来求老子。” 这时高义欢正想着,如果清军攻明,他该采取什么行动时,外面亲兵禀报,“大帅,周都尉到了。” 高义欢收回思绪,“让他进来!” 不多时,周荣华进了书房,立刻就跪地拜倒,“卑职,拜见大帅!” 高义欢见此笑道:“起来吧,找你有事!” 周荣华站起身来,他好些日子没见大帅了,不禁有些激动,“大帅有事尽管吩咐,卑职上刀山下火海,也给大帅办好。” 高义欢摆摆手,“没那么严重,不过这件事情,你要是给本帅办好,回头本帅重重赏你。” 说着,高义欢顿了顿,继续道:“玄衣卫告诉本帅,多尔衮好像派出宁完我去见张献忠,本帅不晓得多尔衮打什么主意,但肯定不是好事。现在本帅想派你去见张献忠,本帅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你能说服张献忠与本帅达成同盟,本帅就记你一件大功。” 周荣华听了,脸上却尴尬起来,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根本不敢领命。 说服张献忠与魏武军同盟,这么大的事情,他心里真的没底。 高义欢见他不敢接,笑了笑:“当今天下,鞑子一家独强,张献忠、本帅、还有南京的朱慈烺,是天然的同盟。这点只要看过三国演义的人都能看出来,本帅相信老张这点水平还是有的。” 高义欢看着他,“本帅会派个副手给你,你不要太过担心。张献忠肯定能够看清局势,不过本帅从他嘴里抢了襄阳,又偷袭孙可望夺了荆州,老张必定恨我。他虽然能够看出天下态势,但是心里一口气不消,肯定不会与本帅联合。你这次去找张献忠,只要让张献忠把气消了,这事就成了。你明白么?” 高义欢觉得张献忠自然能够看清现在的局势,只是老张心狠自己,必须要老张消气,才有合作的机会。 这就是让他去讨好张献忠嘛。如果是这样,周荣华心里就有底了。 “卑职明白了,就是让张献忠舒坦,让他不生大帅的气!”周荣华谄媚的笑道。 高义欢点了点头,“对,可以这么理解。要花多少银子,要准备什么礼物,你自己琢磨清楚,然后禀报本帅。等准备好后,这几日就出发吧!” 周荣华点了点头,“卑职晓得,明天就给大帅报上来。” 高义欢微微颔首,然后挥挥手,“你去准备吧!” 周荣华行礼告退,躬身后退到书房门口,才转身离去。 上次的事情失败后,周荣华还以为他要被闲赋,不想现在又有了任务。 这让周荣华心中不禁有些感动,高大帅还是念旧情的,他当即下定决心一定把事情办好,不辜负高大帅的期望。 周荣华离开了大帅府,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城中店铺买了些礼物,然后拜访中军副将白文选,询问了一些关于西军的事情,从侧面了解一下张献忠,还有西军的情况。 他在白文选府上谈到下午,白文选要留他吃饭,邀请他喝一杯酒,周荣华婉言拒绝,便离开了白府,回去琢磨出使的事情。 他在回去的路上,正好经过一家书店,想起高大帅的话,便进去买了本,回去之后翻开一看,立刻就着沉迷小说了。 第524章整军备战 周荣华倒卖物资的时候,为了记账看账,认了许多字,能够看懂书。 他抱着三国演义看了大半夜,心中有些心潮澎湃,忽然觉得如今天下,就和这本书里写得一样,高大帅就是他的主公,而他自己就是书中的谋士猛将,看得相当的有代入感。 这书中有一股豪情,每个人物都很鲜活,群雄都想建立一番基业,谋士、武将们则辅佐主公,一起成就大事,另读过之人,忍不住心潮澎湃,觉得大丈夫在世,就要干一番大事。 周荣华一看就无法自拔,心里要帮高大帅把事情办好的心思,就更加浓烈了。 次日一早,他就去帅府拜见,像高义欢要了几匹好马,几件文物,还有上万两银子,打包票一定说服张献忠同意与魏武军联盟。 高义欢很快就满足了他的要求,并额外给他一箱火器,让他一并带去。 周荣华稍微做了一些准备,就如同书中的谋士一样,踏上入川的道路。 在周荣华走后,高义欢一面让玄衣卫探查清军的动向,一面加紧做好战争的准备。 在上次漠北蒙古攻击山西的事情之后,魏武军加紧了对北面渗透,不过时间尚短,所以许多密探都未能接触到满清的核心机密。 这些密探大多都只能接触到清军底层,自然也不能提供什么特别详细的消息。 这时从情报来看,清军极有可能是攻明,不过最后到底打谁,高义欢也不能确定。 既然无法确定,与其花心思去猜,不如加强自身的实力,到时候方能从容应对。 七月间,高义欢开始恢复士卒的训练,校场上不时传来士卒训练的声音,还有文艺队的歌声,各部士卒经过集训后,战力没提高多少,不过精神面貌却焕然一新。 这时士卒们的训练如火如荼,高义欢则在训练场,火器工坊,南阳的矿场四处奔走,为大战准备器械物资。 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器械精良,是魏武军的一大特点,火器的使用,更是魏武军在战争中取胜的一个关键因素。 在郾城失守后,汝宁府的北大门被清军占据,汝宁府处于清军兵锋威胁之下,已经不在安全。 汝宁城内不少富人,都迁到南阳,或者干脆搬到了湖广。 汝宁城外的工坊,在战争中毁坏严重,清军撤退后,高义欢也没着手恢复,而是把大部分工坊,都迁到了南阳府。 南阳矿产众多,资源充沛,加上是个盆地,四面环山,易守难攻,所以相对比较安全。 高义欢在南阳半了火器作坊,汝宁的火器作坊搬来后,便形成了一个近三千人的火器工坊。 襄阳的工坊,主要负责生产火药,震天雷等物,南阳的火器工坊,则主要铸造火铳和火炮。 近一年来,魏武军扩军速度飞快,再加上战争中的损耗,魏武军的衣甲、兵器、火器便有些根不上了。 为此从年初开始,军器监所辖的作坊,便开足了马力生产。 虽说不能满足二十万大军的装备,但是维持一支六万左右精锐甲兵的装备,还是没有问题。 这时在铸炮坊的校场上,高义欢领着一众官员,正看着近百名士卒,轮番抬铳射击,将五十步外的厚木板打得木屑飞溅,校场上浓烟弥漫。 这比原来的鸟铳,破甲的距离,又提前了几步,不禁让他们眼前一亮。 高义欢满意的颔首,对一旁的陈汇廷道:“陈器监,这个鲁密铳的射程,好像提高了不少啊!” 陈汇廷笑道:“多亏大帅聘来十多个佛郎机人,让我们自己的匠师学了许多技艺,不然火铳的威力不可能有这么显著的提升。” 高义欢笑了笑,“那些白番,在工坊还听话吧!” “几个工匠还好,给银子就行,就是为首的和尚让人头疼,常常拉着匠师,让人信他的教。”陈汇廷说道。 “先把他们的技艺都学到,其它暂时不用管。”高义欢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又问道:“自生火铳和开花弹,实现量产没有?” 陈汇廷忙道:“开花弹在引线上还有问题,自生火铳改进后,已经开始生产了。” 高义欢立时笑了,“调一批自生火铳出来,给大伙看一看。” “遵命!大帅稍等片刻!”陈汇廷忙行一礼,转身让人去取自生铳。 高义欢则笑着对部将们道:“等会儿,让你们见识下一个好东西。” 不多时,陈汇廷便带来了十多个工匠,每个人都手持一杆乌黑的火铳,走到靶场上。 众将士中有人曾陪着高义欢视察工坊,听说过自生火铳,不过现在看过去,却都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这时工匠们已经填充完毕,高义欢微微颔首,示意可以开始,几名工匠抬铳就是一发,硝烟弥漫,顿时就把众人打蒙了。 郝摇旗惊呼一声,“他娘的,不点火啊!” 几名顺系将领都是一脸的惊讶,连已经听说过的魏武军将领,也暗暗惊奇。 一时间众人不禁眼中冒光,议论纷纷,而这时工匠们已经再次装填完毕,又是一铳击发。 高义欢看了看,射速比鸟铳要快许多,威力也有所增加,将七十步外的木板打的木屑飞溅。 “不错!”高义欢一脸欣喜,他看向陈汇廷,“现在造出多少来呢?” 看见这些火铳被造出来,高义欢心中大喜,他有多了一张底牌。 陈汇廷道:“这是根据结合佛郎机人的自生铳,造出来的第一批自生火铳,现在已经生产了一千杆了。”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多造点?”一旁赵大宪插嘴道。 陈汇廷道:“赵将军,这种火铳刚开始生产,工匠们还不熟练,加上其中几个部件对工艺要求很高,制造缓慢,成本太高,在加上发火装置存在缺陷,有时候点不着火,所以现在生产不快,一个月也就两百杆。” 高义欢听了微微皱眉,他的计划落空了,“这个速度太慢,尽早给本帅造三千杆出来,不然无法形成战力。” 陈汇廷有些为难,不过还是行礼道:“卑职领命。” 高义欢忽又问道:“速射铜炮铸造多少呢?” “大帅,工坊缺少铜锭,铜炮的铸造已经停下了。”陈汇廷道。 “停下呢?库里的铜锭都用完呢?”高义欢眉头紧皱。 陈汇廷道:“铜锭已经用完,工坊还熔了一批铜钱、铜镜,库房中剩下的铜块都是留着给火铳铸造部件,铸炮太耗铜了。” 第525章扮土寇我拿手 没有铜锭确实是件比较麻烦的事情,中国一直少铜少银,铜的储藏只比银矿多一些而已。 此时冶铁工艺不够成熟,铜炮的性能要强过铁炮,西方也多是铸造青铜炮。 上次与清军的野战中,轻便的速射青铜炮,表现很是亮眼,给清军造成了巨大的麻烦,可以说是野战的利器。 既然青铜炮在战争中,已经得到了检验,确实对战争有很大作用,高义欢自然要大力铸造,扩大这种优势。 若是有个一百多门,甚至二百门炮,隔着两里就能轰击清军,将会使得魏武军在野战中占据巨大优势。 隔着老远就要受到攻击,清军骑射袭扰的战术,就要大打折扣了。 因此高义欢对铜炮的铸造很看重,它能增强魏武军野战的实力,方便魏武军打出去。 高义欢扭头看向鲁义方,“户曹不能再想点办法吗?” 鲁义方道“大帅,铸炮所需铜锭太多,户曹年前从南直隶铜陵县采购了一批,可没多久便用完了。之后户曹又溶了一批铜钱,获得了不少铜锭,可是铜钱融太多,市面上的铜钱就不够用。这样一来,外地的铜钱就会进来,把境内的物资买走,或者直接换走境内的银子,地方上便可能会出问题。” 中国境内的铜和银的产量,一直不足,正因为如此,铜和银才能成为货币。 因为内部产量有限,所以一旦白银外流,就会出问题。 当然,过多的白银流入,也会出问题。铜钱没有白银那么敏感,但是过多和过少,也会给社会带来各种危机。 铜钱变少,铜银的兑换比价就会变动,原来一千文换一两,现在八百文换一两,铜钱购买力上升,外地的铜钱就会进来,够买各种物资,造成物价飞涨,或者直接一千文换走一两二钱银子。 高义欢微微皱眉,如果铜票能够推行,铜钱变成铜炮,又能算成军政府的铜储备,这样高义欢有了铜,市场上的钱又不会变少,到是可以再溶一笔铜钱,不过现在铜票才刚刚开始推行,市场上根本不接受,为了保证市场稳定,便不能继续大规模的熔钱。 现在清军将要南下,战争又要来临,更需要内部稳定。 高义欢沉思一阵,问道“你们有没有想什么办法来解决?” 主管工曹的宋之绳开口道“大帅,工部已经在襄阳境内的枣阳县开采铜矿,只不过矿场产量有限,无法满足工坊的需求。” 宋之绳与陈名夏是同榜,一个是榜眼,一个是探花,本来陈名夏还邀请了崇祯朝最后的状元,不过对方好像比较有气节,高义欢最中没能聚齐三元。 “是人力不够,还是物力不够?”高义欢问道“怎么不加大开采?” 宋之绳道“不是人力和物力的问题,是矿场的问题。枣阳的铜矿开采十分不便,而且储藏也有限,很难扩大开采。要说产铜的地,还是贵州的铜仁和南直隶的铜陵产铜量大,其它地方矿品都不是很好,比不上这两个地方。” 名字里面都带铜,必定是有特大的铜矿,不然也不敢这么牛逼。 听到这里,赵大宪插嘴道“那就把这两个地方打下来,不就解决问题呢?” 高义欢瞪了他一眼,“你少说话!” 高义欢现在也没有解决的办法,他沉吟一阵,“铸炮坊的动作不能停,户部想法子去南直再买些铜锭回来,尽力满足工坊的需要。我们境内的铜矿则要加大开采。另外可以去外面换一些铜钱熔掉,不过要保证我们手中有足够的银子和铜钱。” 几名官员点了点头,纷纷应下,表示会设法再弄一批铜锭过来。 高义欢在铸炮坊又参观一阵,临近中午便领着众人返回了衙门。 这时高义欢还在为铜锭一事忧心,铸炮所需要的铜锭,最划算的方法是自己开采,其次是买别人的铜锭,最后是熔掉铜钱。 铜对明朝来说,也是重要的战备物资,所以想要购买到大批铜锭并不容易,而市场上劣币逐良币,许多铜钱都陈色不佳,说是一文其实要打个七折,把铜钱熔成铜锭,成本便太高了。 因此高义欢还是倾向于自己开采,可是他手中又没有大型的铜矿。 这时高义欢回到书房内,赵大宪的话,就开始在脑子里不停的浮现。 高义欢站起身来,走到墙壁上挂着的地图前,看了铜陵一眼,立刻摇了摇头,最后将目光落到了铜仁上面。 铜陵位于南直隶,铜仁则在贵州,不过却靠近湖广,正好在辰州西面。 高义欢眉头一挑,忽然向外喊道“去,让易道三来见本帅。” 不多时,易道三就被士卒带到衙门,他推门进来,行礼道,“大帅叫卑职?” 高义欢点了点头,伸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从地图前走回来坐在太师椅上,然后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本帅,今天去铸炮坊查看,陈器监向本帅反应库房内铜锭不足。本帅一琢磨,发现同仁这个地方不错,有铜不说,还正好在贵州与湖广交界之地,并且采了铜矿,可以沿着辰水入沅江,最后运到长德府。” 易道三眉头一挑,“大帅,发兵吧,卑职带兵将这个铜仁打下来。” “呵呵~”高义欢微微笑了下,心道手下怎么尽是这些货色。 高义欢站起身,走回地图前,“道三啊!本帅刚同南京达成和解,现在又发兵去占铜仁,有点不地道,别人会骂本帅不讲信用地。” 易道三搓着手道“那大帅的意思是?” 高义欢道“铜仁这个地方位于两省交界,官府的力量薄弱,土司势力强大。这里汉苗杂居,时常发生汉苗冲突,铜矿有时候被强人占据,官府也没力量去管!” 高义欢边说边盯着易道三,后者忽然茅塞顿开“大帅,卑职懂了。” “呵呵~”高义欢笑道“很好,放手去做,不过有一条,不能露了身份啊!” 易道三抱拳一礼,“大帅放心,兄弟们装土匪、流寇最拿手了。” 高义欢满意的颔首,挥手让他离去。 郑州,清军大营,多铎从北京南下河南,依然主持这次南征。 这时在多铎的大帐内,多铎坐在帅位上,询问着几个属下,“本王离开河南这段时间,高蛮子都干了些什么啊?” 。 第526章高义欢太狂了 多尔衮决定再次南征,对南京开战,在清廷内部,引发了不小的动荡。 这到不是有人反对南征,而是以豪格、济尔哈朗为首的一派,质疑多尔衮的能力,想要抢夺南征的指挥权。 不过在多尔衮执政下,清军虽有挫折,但是毕竟成功入关,又击败李自成,控制整个黄河流域,功绩显然大于失误,所以多尔衮依然掌握着满清大权,豪格等人想要获取指挥权的意图最终失败。 豪格等人对于多尔衮让亲信负责征明,十分不满,争夺指挥权失利后,豪格等人又唱反调,提出应该先攻四川,走元亡宋的路线,但还是被占据优势多尔衮给否决。 八旗贵族中大多数人对于豪格的提议也不感兴趣,毕竟张献忠算是硬茬子,打起来吃力,收获还少,不像明军那么好打,那么富裕。 满清朝廷中,本来有不少人对多尔衮不满,不过多尔衮让他们去南方发财,便使得众人的不满消除了大半。 有众多八旗贵族的支持,多尔衮很快就掌握朝局,不过清廷内部的裂痕,却开始逐渐扩大。 多尔衮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准备等南征胜利,威望冲天之时,便找个借口杀了豪格,以绝后患。 清廷内部经历一个小的动荡,以多尔衮的完胜而告终,南征的大任便又落在了多铎、阿济格的身上。 七月底,为了统筹各方,多铎便顶着酷暑赶到了郑州,开始提前准备南征事宜。 清军要南征江南,豫南的高义欢便显得特别讨厌,十分的碍眼。 从去岁年底多铎离开河南,到再次返回,一晃就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 在这半年时间里,高义欢都干了些什么,便是多铎特别感兴趣的事情,所以才一开口就问高义欢的事情。 大帐中还坐着尚可喜、耿仲明两人,他们听到多铎的话,脸上有些异样,心中暗道,高义欢怕是成为王爷的心魔了。 这时两人对视一眼,尚可喜叹气道:“王爷,您不在这段时间,高蛮子又做大了。” “又做大呢?”多铎皱起眉头,脸色一沉,“这个牲口都做些啥呢?” “这厮趁着大清同漠北蒙古交战,没功夫对付他的机会,把左良玉给打了。”尚可喜感叹道:“我们本以为高蛮子要同南朝翻脸,正摩拳擦掌,准备等他们大打之后,趁机出手收拾他,不想还没准备好,高义欢又和南朝握手言和,好得跟亲兄弟似地。” 耿仲明补充道:“南朝也是没点脸皮,被高义欢打了一顿,丢了两府四县,不仅咽下这口气,还把湖广的赋税都许给高义欢养兵。据说高义欢还想娶南朝的坤兴公主为妻,硬是要做老朱家的便宜女婿,不过南京还算要点脸,没将坤兴公主嫁给一个流寇头子。” 多铎脸上抽搐,“高蛮子还真是能来事,一不留神,这厮就已经独霸湖广,还差点做了南朝的女婿。” 多铎满嘴酸气,似乎有些嫉妒高大帅的成就,嫉妒高大帅比他的优秀。 “可不是么!“尚可喜说道,“这厮不仅扩充了地盘,人马也跟着扩张了。” “哦,他扩充到多少人呢?”多铎脸有些阴沉了。 尚可喜气愤道:“这厮收编闯贼余孽,收降左镇降军,还招募新卒,估计已有二十万人!” “二十万?”多铎嘴角抽搐,瞬间就被震惊了,他没想到高义欢这么疯狂,不到半年,军队几乎涨了一倍。 耿仲明道:“王爷,探子禀报,仅南阳附近就集结了近十万人马,整天搞什么集训,好像怕我们不知道似的。我看二十万人应该不会假。” 多铎脸上有些狰狞,这一转眼,高义欢已经发展到他不敢看的地步。 尚可喜看多铎的神情,忽然气愤的站起身来,“王爷,高义欢太狂了,招募些残兵败将,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您说朝廷是不是要收拾他,如果是,王爷就下命吧!” “对!”耿仲明也附和道:“这厮太狂了,根本不把我大清放在眼里。王爷,下令吧!我们要为恭顺王报仇,恭顺王死的太惨了。” 多铎看着两人,半响不说话,片刻后才叹了口气,“这次朝廷不打高蛮子!本王暂时留下他的狗命,权且让他多活些时日。” 听着高义欢实力发展这么快,多铎心里震惊,不过多尔衮已经下了决定先攻南京,他也不好打乱多尔衮的计划。 多铎对此虽有异议,但是却也理解多尔衮的想法。 毕竟就算多尔衮要他去攻高义欢,他也没把握打赢,万一败了,那刚被压下去的豪格,肯定又要搞事情。 其实先打江南也好,占据赋税重地后,大清的实力将会有个巨大的提升。 高蛮子不过一省之地,他再狂能狂过占据北方和江南的大清? 耿仲明和尚可喜听了,心头一惊,居然没骨气的暗自松了口气。 多铎还没告诉他们,他南下的目的,两人便以为是要对高义欢动手,所以便索性抢在多铎道明目的之前,表个态,充回好汉。 “王爷,不打高义欢,那是?”尚可喜疑惑道。 虽然这件事情要保持机密,不能让外人知晓,但是尚可喜,耿仲明无疑是可以信任的人。 多铎压低声音,“朝廷这次的目标是南京!” “打南京,好事情啊!好欺负,又有钱!”两人闻语,脸上都漏出欣喜之色,立刻意识到是个肥差。 尚可喜风骚的一抖官袍,便有些激动的站起来,“王爷,我愿为大军先锋,为王爷扫平江南!” 耿仲明眉头一挑,腾的一下也站了起来,江南富庶,南下就是发财,怎么能少了他。 他刚要说话,多铎却一抬手制止了他,“你们两人身系重任,要留在河南防备高义欢,本王带蒙满八旗南下就足够了。” 尚可喜和耿仲明顿时愣住了,合着好事没他们的份,他们还是得和高义欢耗啊。 一时间,两人脸上难掩失落之色,又悻悻退下。 多铎注意到了他们的神情,不过苦活累活总得有人干,他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守好河南,就是大功一件,摄政王不会亏待你们。” “我们明白!”两人点了点头,神情依然低落。 多铎却不再安抚,而是开始交代道:“这次本王大军将沿着黄河南岸而行,怀顺王,你派人去开封府看一看,给本王找一条通往归德的路出来。” 第527章柔软的刘黑子 清军入关后,便开始收集南方的情报,早已将明军在江北的布防摸得一清二楚。 多铎在南下时,已经从清军密探口中知道,南朝为了防备大清兵南下,在江北大致设置了三道防线。 这三条防线,分别沿着徐州一线,淮河一线,还有长江一线分布。 多铎能够看出来,南朝在江北防御上,还是下了功夫的,留足了足够多的纵深。 大清兵突破第一道防线,还有第二道和第三道,要连破三道杀过江去,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高名衡深知明军对清军的恐惧心理,担心明军一触即溃,便将自己很看重的大将高杰,放在了第一线。 明军的第一道防线,以徐州的高杰镇为核心,地处淮江之北,顶在明清交界处,是清军南下必须要跨过的一道槛。 高杰是高名衡比较倚重的大将,高名衡将他放在最前,除了高杰曾在孙传庭手下效命,部众战力不俗外,主要还是高名衡对他放心,所以将他放在了徐州。 高名衡相信高杰镇在徐州,就算清军南下,高杰也能够顶一段时间,而只有前线不一触即溃,那江北的人心就稳定了,别的人马就会觉得,可以打一打。 徐州挡住了清军从山东南下的道路,多铎从河南出兵,便是要侧击徐州,甚至直接扑向明军在淮河沿线的第二条防线。 多铎要实现战略意图,首先就得拿下徐州西面的归德,才能包抄徐州。 多铎对于河南的情况还算了解,知道驻守归德的明将,正是高义欢的兄弟刘顺。 说起来上次多铎南征,之所以阴沟翻船,就是因为这个刘顺跑来插了一脚,才让满达海大败。 满达海一败,便改变了多铎所有的作战计划,最终无奈北返。 虽说刘顺没与多铎正面交手,他最后悄悄溜回归德,但是多铎却把他给记恨上了。 这个刘顺在几年前,就敢和高义欢在山东抢劫大清的战马,后来又拦截晋商运粮,让他在汝州之战时,吃了大亏,简直可恶至极。 这么一算,多铎三次同高义欢交手,除了第一次外,剩下两次失败,都与这个刘顺有些关系。 这次多铎不能打高蛮子,心里觉得有些遗憾,但是把这个刘顺弄死,到也算断高义欢一臂,能让他的心情畅快一点。 据多铎所知,刘顺有三万兵马,驻守归德一府,实力不算很强。 多铎准备从荒废的开封府突然杀向归德,必然能打刘顺一个错手不及,灭掉这个跳梁小丑。 当下多铎便一面让人去探查开封的地形,一面准备接应北面避暑的旗兵南下,为南征做准备。 归德府,商丘城北门。 一队马军忽然奔驰到城下,验明身份后,马不停蹄沿着街道,奔向归汴总兵府邸。 刘黑子经营归德府,已经有了近四年时间,城中早已恢复生机。 当初被闯军劫掠,又被赵应元弄得一团糟的商丘城,因为刘黑子首下军师季国风的励精图治,城中人口已经恢复到五万人。 这虽不能同江南的府城相比,但对于一个经历过战争摧残的城市来说,已经是相当的不易了。 刘黑子能将归德做起来,靠的是专注两件事,一是挖煤,二是屯田。 归德的煤矿,给刘黑子带来不少的收入,让他除了田赋之外,能有一笔不小的银钱进帐,能够购买他所需要的资源。 屯田则是刘黑子能在归德立足的根本,他不仅在归德屯田,还将田庄屯到了开封府境内。 李自成攻击开封时,掘开黄河灌城,整个开封成为一片泽国,方圆百里再无人烟,土地便荒废下来。 这么大一块荒地,长满了野草,豺狼横行,刘黑子觉得可惜,季国风便领着三千多民夫,在黄河枯水期时,将缺口堵了起来,结束了黄河每年泛滥。 今岁,刘黑子正准备大干一场,高义欢的提醒,立时便让刘黑子发愁起来。 去年底,高义欢请刘黑子去助战,刘黑子去的不干脆,打一半还溜走了,让他和高义欢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一丝裂痕。 虽说后来高义欢打赢了,但想起刘黑子总是有点不舒服,而刘黑子也不太好意思面对高义欢。 战事结束后,高义欢与刘黑子通过几封书信,表示理解刘黑子的行为,还有给刘黑子钱粮,刘黑子没好意思要,推辞了一下,高义欢也没坚持一下,便真的不给了,让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渐冷淡下来。 以前高义欢几乎每个月都给刘黑子写几封信,开头必称刘黑子为兄,现在却几本不写了。 直到一个多月前,才忽然来了一封信,还是别人代笔,提醒他清军可能进攻归德,让刘黑子大惊失色。 此时总兵府邸后院内,丫鬟和下人们进进出出,正在收拾细软,将一箱箱的财物装上大车。 在房间里,邓氏抱着女儿,坐在床边,一边拍着睡去的女儿,一边小声对刘黑子道:“鞑子真要来打归德吗?” 刘黑子摇摇头,“还不确定,不过也是**不离十了。归德地处前线,不太安全,你们母女先去南边避一避,等鞑子退了,俺再接你们母女回来。” 邓氏想起他在济南战死的父亲,那一年鞑子入寇关内,直接杀到济南,他父亲也是先将她送走,然后城破被杀,济南十几万百姓,全部被鞑子掳走。 她一想到这里,眼泪便流了出来,“相公,鞑子残忍,你千万要保重啊!要是真有危险,你就向韩国公服个软,请他发兵救援,妾身觉得韩国公肯定会出兵相救的。” 刘黑子一看邓氏流泪,心里就受不了,他忙摆摆手,“夫人你放心,俺晓得地,俺会给高二写信地,你带这嫣儿先去吧!” 两人正说话,外面一名浑身是血的将领,却忽然跑进来,一下跪在地上,急声喘息道,“大帅,陈宝平投清,睢县丢了!” 刘黑子心里一沉,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夫人你快带嫣儿走!” 第528章清军南下 归德是刘黑子多年的心血,他并不想轻易的放弃。 虽说他心里对鞑子南下比较恐惧,但是他三万人坚守归德,旁边就是他兄弟高杰,后面还有刘泽清、许定国、黄得功三镇人马,有督师高名衡做镇指挥,近五十万官军布防江北做为后盾,他心中还是有些底气地。 如果临阵脱逃,多年的经营他心疼,另外他不像高义欢一样,有那么大的势力朝廷治不了他,他虽然有些兵马,但朝廷下定决心要办他,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出于种种考虑,刘黑子决定守一守归德,不过他终究有些心虚,怕守不住归德,于是决定将家眷送走。 听到睢县的陈宝平叛变投清,这让刘黑子心中有些慌了,急忙催促邓氏先走,并派出三百人护卫。 等家眷走了,刘黑子才松一口气,可是身边的属下们,神情却有些不自然了。 “陈宝平这个畜生,居然背叛老子,老子迟早扭下他的狗头!”刘黑子神情愤怒,吩咐属下来府邸义事。 陈宝平同高义欢也是熟人,当初随李过攻归德府时,还同高义欢起过冲突。 赵应元镇守归德时期,他同高义欢、刘黑子等九人,为赵应元手下九大都尉,各镇守一城。 后来赵应元被李自成调走,刘黑子做了镇守归德的威武将军,陈宝平依然是个都尉。 本来刘黑子是要把他弄死,或者撵走,不过这厮却变得十分听话,对刘黑子言听计从,刘黑子就把他留下了。 这时在刘黑子的节堂内,回来禀报的将领垂手而立,低头说道“大帅,陈宝平宴请曾千户,千户没起疑心,结果被陈宝平的伏兵杀害。城中一千多名弟兄,就只有卑职逃了出来!” 刘黑子脸颊鼓动,曾教龄是他的心腹,放在睢县监视陈宝平,不想这么不小心,居然被陈宝平给杀了。 现在睢县一丢,商丘城西北方向门户大开,清军就能直接兵临城下,连个缓冲的余地都没有了。 虽说收到高义欢的信后,刘黑子就已经做了些准备,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还是有些慌神。 刘黑子不禁在节堂内来回踱步,半响忽然停下脚步,问道“鞑子进睢县没有?” “进了,动手杀人的就是鞑子兵,不然陈宝平也没那么容易杀掉俺们一千兄弟!” 刘黑子心头一紧,走回椅子坐下,既然鞑子已经入城,那趁着鞑子未到,夺回睢县的想法就行不通了。 刘黑子粗重的呼出几口气,“传令下去,让四郊百姓退入城中,再派快马飞报徐州!” “卑职领命!”部将当即抱拳。 “等等!”刘黑子叫住他,忽然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再找个可靠之人,把这封信送到南阳,交给俺高兄弟。” 部将听了精神一振,接过信,瞬间信心满满,“大帅,高大帅就是鞑子的克星,他要是帮忙,俺们肯定能击退鞑子!” 刘黑子微微一愣,心中有些不快,老子就让你给高二送封信,你就**呢? 刘黑子不耐烦的挥手,让他下去,不多时,赶过来的刘部将领便来到帅府汇集,一起商议布防的事情。 在刘黑子紧锣密鼓布防的同时,两路清军已经集结完毕。 一路由阿济格率领,集结于济南,一路由多铎率领,集结于郑州。 清军入关后,为了控制北方的广大地区,兵力有所扩充,能够调动的兵力,大概有四十五万人。其中八旗兵有所损耗,补充后依然不满员,只有十六万人,外藩有十万人,吴三桂有六万人,剩下就是招降和募集的绿营兵。 为了攻打南京,这次清军动用了二十万大军,兵力可以说相当雄厚。 这二十万大军是没有水分的,即便是充做炮灰的绿营兵,也大多数是以前明朝的边军,或者是关内剿匪的官军。 相比之下,江北明军虽有五十多万,可是却有很大水分,真正的战兵大给也就十二万左右,实力其实是弱于南下的清军。 八月中旬,两路清军准备完毕之后,阿济格便率领十万人马,从济南出发,鼓噪喧天的向徐州推进。 多铎留下尚可喜、耿仲明两人监视高义欢,便也率领满八旗、蒙古八旗、外藩蒙古、还有绿营兵,共计十万人,穿过荒芜的开封,出现在归德府的西北面。 这其中八旗和外藩是来捞好处的,而绿营兵则是来做苦力的。 清军入关后,一直在残破的北方征战,斩获甚微,大军一进入明军控制的区域,便开始进行烧杀抢掠。 不过清军也不是无脑的随便屠杀,多铎沿途张贴榜文,声明,凡是能够归降大清的城池,大清兵不杀人,不抄家,不抽丁,不掳人,只需要缴纳一笔军资即可,凡是敢反抗大清兵的城池,大军进至城下不降,那大军一旦打破城池就要鸡犬不留,将全城杀个干净。 清军这个告示,无疑还是有些作用,能够威慑住地方,清军便能迅速区分敌我,听话的城池就留着收税剥削,增强大清的国力,不听话的就直接发兵灭掉,清军能趁机劫掠,激励将士士气,同时又将不服的消灭掉,有利于清军对地方的控制。 八月底,从山东南下的清军,从会通渠过河,来到徐州之北。 清军前锋在黄河北岸窥视徐州,哨骑沿河奔驰,不久拔马回撤,去向已经到了到兖州的阿济格报告。 九月初,大晴天,天气已经有些微凉,归德城的将士们,在宽两丈的城墙上,忙碌地搬运箭矢、擂木、石块、火油等物。 墙垛边上,佛郎机,铁砂炮,虎尊炮,碗口铳一字排开,炮手们正在作最后的检查,确保器械完好。 城上正忙碌得热火朝天之时,城头的将士忽然却一声惊呼,一阵急促的警钟声响起,士卒们纷纷站起身子,向北面望去,顿时纷纷愣住,只见远处忽然出现一条黑线,正缓慢的变粗,并向前移动。 城头上,刘黑子一脸严肃的扶着墙垛,心里不禁暗骂,“驴日的来这么多人,当老子是高二啊!” 。 第529章黑云压城 这时城上忙碌的士卒,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直起身来,他们站在高处,视野极好,立刻就看见原野上遍布的人潮,正在往商丘城而来。 “这么多人!”城上的刘军,脸上露出慌色。 旁边军官拉长着脸,神情严峻:“一眼看不到头,前后绵延十多里,至少来了十万鞑子!” 城上的军民不禁发出一阵惊呼,心里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刘黑子阴沉着脸,当即一挥手,“让城外的兄弟撤回来!” 驴日的鞑子,居然派来这么多兵马,让刘黑子心里十分震撼。 上次他同高义欢联手,七万人才勉强吃下三万鞑子,自己还损失惨重。 这次鞑子来是十万,还真是他娘的让人感到害怕,要不是有城池抵挡,刘黑子可能都要尿了。 看着漫野而来的身影,刘黑子意识到,清军这次南下,并不是普通的劫掠,或许是一场灭国大战,这让他有点想开溜的冲动。 如果清军只是劫掠,便不会碰重兵驻守的城池,刘黑子在城中躲几月,等清军劫掠完,向北撤退后,他便也就安全了。 高义欢提醒刘黑子后,刘黑子心里还存在这样的幻想,毕竟此前鞑子多次入关,都是抢掠几个月后北归,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可是看着远处的黑线逐渐变粗,并且迅速向两边延伸,线条立刻变成地毯,又如滚滚而来的黑云,便让刘黑子心头狂震了。 这一路就有十万,再加上山东的一路,清军这次至少出兵二十万人。 娘个劈,这是灭国之战啊!鞑子攻灭关中,就是出兵二十万!就样的规格,打老子至于吗? 一时间,黑哥有些慌了,有些后悔上次临阵脱逃,把清军甩给高义欢。 高二表面人意,心里其实相当阴暗,特别小气,也不晓得那厮会不会来救自己。 这时城上响起了急促的警钟声,双手持着火铳,一手拿着弓箭,腰间悬着箭袋的刘军士卒,蹭蹭的登上城头,迅速站到了墙垛边。 在城外布置拒马桩,放鹿角,堆砌矮墙,撒铁蒺藜的民夫们,则在钟声中,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有些慌乱的涌入城池。 这时原野上传来了一阵阵低沉的号角声,远处的黑线终于变成地毯,然后又变成无数身影,变成了压城的黑云,向城池逼近。 看着滚滚而来的清军,见旷野上万蹄奔腾,城上的士卒不禁都慌张的左右看了看,却见同袍们都喉结蠕动,眼睛中都露出恐惧。 这时登城台阶处,忽然一阵骚动,季国风领着一群文官上来,几名大人才往城下看一眼,立刻就心肝颤抖,猛地往后一退,咋呼道,“哎呀,东虏如此之众!” “这可如何是好?”朝廷派来的监军,立刻就慌神了。 刘黑子本就心慌,又被他们的惊呼骇了一跳,被几个文官弄的心烦意乱,不禁微微皱眉。 好在季国风也算见过世面,因此他看见鞑子铺天盖地时,还能保持镇静。 “大帅,城中青壮已经被组织起来,卑职亦随时听候大帅的调遣,愿意为守城出一份力!”季国风看了城外的鞑子一眼,抱拳对刘黑子道。 刘黑子心里有些乱,又看季国风身后,几个文官已经吓得脸色煞白,指着清军不时惊呼,不像是来帮忙,到像是来动摇军心的。 刘黑子鼻子都气歪了,对季国风道:“老季啊,城上交给俺,你还是带他们下城吧,有事俺在喊你!” 这些文官有些是南京派员,刘黑子不是很喜欢,不过他没高义欢牛逼,还是要给南京一些面子。 季国风回头看了一眼,明白刘黑子的意思,他们不知兵,在城上只能添乱,于是点了点头,看着刘黑子,真诚道:“大帅,我这条性命,还有城中百姓便都托付给你了。” 刘黑子被季国风的目光触动,“老季,你还不放心俺么?” 季国风点了点头,便准备招呼几个文官下城去,刘黑子去忽然唤道:“老季!” 季国风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看着刘黑子,刘黑子走上前来,把季国风拉到一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老季,鞑子人马太多,俺给你交个底,俺也没信心守多久!” “你别慌!”刘黑子阻止季国风说话,继续道:“鞑子骑兵厉害,俺寻思着督师未必能调兵救俺,你趁着鞑子还没围城,赶紧去找高义欢求救,让他拉兄弟们一把。” 刘黑子不是官军出身,同其他明军玩不到一块去,只是和同为贼军出身的高杰关系要好,不过现在高杰也是自身难保,刘泽清、许定国这两个龟孙未必会来救他。 关键时刻,思来想去,能帮他的还是只有高义欢。 虽然已经写了求援信,但是刘黑子还是怕高义欢不来,所以决定让季国风跑一趟。 “卑职晓得了!大帅放心,我一定把高大帅请来。”季国风深深望他一眼,点了点头,便猛然转身,急急忙忙的朝城下而去。 那些文官跟在后头,不少人居然吓得颤抖,需要相互搀扶才能下城。 刘黑子看了不禁眉头紧皱,就这点胆子,鞑子要是打到长江,还不吓得他们望风而逃。 说话之间,清军已经推进到城下。 五六里外的旷野上,清军号角连连,声音在四野回荡,一队队的马军来回奔驰,扬起一道道的黄尘。 清军前锋骑兵,占据大片区域后,大批杀气腾腾的清军马军无边无际的列队而行,在队伍中一杆王旗大纛耸立,多铎意气风发的骑在战马上,在大批将领的簇拥下,进抵商丘城下。 这一次,他带来一万二千真满州,一万八千蒙古八旗,三万外藩,四万余绿营兵共计十万人马向商丘猛扑而来。 多铎远远的看见商丘城,忽然将手一抬,身后大军便停了下来。 他注视商丘片刻,不由冷哼一声,“高蛮子手下一个马弁,也敢挡我大清铁骑,也好,本王就屠了此城立威,让南朝晓得我大清的厉害!” “王爷,咱们怎么打!”一旁的贝勒尼堪,开口问道。 多铎拉了马缰,笑道,“先扎下营盘,何洛会你率五千兵马去附近抓人,尼堪你率五千马军,绕过商丘,直扑徐州,把徐州的明军逼进城中,接应英王十万大军过河!” 第530章高大帅变重要了 清军不仅骑射厉害,对于攻坚战,也有丰富的经验。 当年清军与明军争夺辽地的时候,没少面对过坚城,当时清军以围困打援为主,不过也并非没有攻过城。 在清军入关后,满清又招降了大批的明朝边军,手下又有了一批擅长攻城的汉军将领。 现在的清军集满蒙汉三族之长,上马能骑射,下马能步战拔城,还能玩各种火器,可以说厉害的很。 多铎有时候都在想,这样的军队,无论对手出什么牌,大清都有克制的手段,还有什么不打胜仗的道理。 现在面对商丘城这样一座府城,对于大清勇士而言,其实真不算什么。 辽地多少坚城,都落入大清手中,一个商丘岂能挡他。 多铎也没把刘黑子放在一眼里,高义欢本王打不过,高义欢的马弁本王还打不过,那本王就找块砖头撞死算了。 在扎下营盘后,多铎便让投降他的陈宝平,领着本部人去城下叫唤,声称给刘黑子最后一次机会,让他开城投降。 虽然刘黑子也怕死,但是他却晓得投降后,他绝对捞不到好。 这都怪他跟高义欢瞎混,在山东弄死了皇太极的女婿,又一起伏击满达海,致使满达海被杀。 这死的都是鞑子皇族的人,还不提他抢马抢粮的事情,刘黑子心眼这么多的人,怎么可能相信多铎的话。 他当即让城上发了几炮,作为回应,很硬气的告诉多铎,俺刘顺是条好汉,不降鞑子。 没奈何,被高义欢带上了一条必须要抗清的道路,面对鞑子,他只能继续当抗鞑英雄了。 多铎见刘黑子不识好歹,便让陈宝平对商丘城发起一次试探性的攻击,结果陈宝平还没靠近城墙,就被城上的火炮、鸟铳、震天雷给打了回来。 这让多铎大感意外,没想到这个刘黑子也不太好对付。 多铎虽然雄心壮志,兵力也冲足,但真要去攻城,却也有不少的问题。 在与高义欢的几次交手中,多铎的红衣大炮被毁掉了两批,上一次更是连数百炮队士卒,也一起被送上天了。 这使得多铎这次出征,只带了十门红衣大炮,还有一批新训练的炮手。 多铎见城上准备比较充分,自己的火炮又不够,便只能一面大炮轰城,一面让抓来的百姓清理城外的拒马桩、鹿角、铁蒺藜,推倒矮墙,进行轰轰烈烈的填河。 护城河岸边,近万名百姓将一筐筐泥土倾倒进河水中,激起滚滚浊浪,在远处,源源不断的人流用一种平板四轮车,在前端装一块宽大挡板,抵御箭矢,将泥土运来河边,然后倾倒下去。 一时间,旷野上人流穿梭不停,俨如蚂蚁搬家一般,十分壮观。 城头上火铳“砰砰砰”的响个不停,硝烟弥漫,手持火铳的士卒连续射击。 城上的弓箭手也不停的弯弓射箭,填河的人马,不时就有人滚入河中。 这些年来,刘黑子收留了不少流民,安置他们屯田,不过这都是因为流民能给他提供粮食和赋税,而并非是出于怜悯之心,所以清军驱赶百姓填河时,他并不留手,各种火器一起招呼。 这使得清军的填河速度并不快,不过多铎也不着急,他再等南面的明军,看他们会不会来救商丘。 如果明军赶来救商丘、徐州,那再好不过,多铎便可以来一场大清兵最擅长的围点打援,马军直接冲垮来援的明军。 这一招他们在辽东已经完的炉火纯青,只要明军赶来救援,他便有信心将他们击败。 这样既能消灭援军,消耗明军淮江一线的兵力,方便他们稍后突破淮江,也能让城内守军在目睹援兵被灭后,意志动摇,出现叛徒,然后方便他夺取城池。 因此多铎并不催促填城的进度,而在多铎于商丘有条不絮的填河时,徐州方面的高杰已经将兵力缩到了城中。 此是黄河向南汇入淮河,然后流入大海。 徐州正好在黄河之南,本来是可以利用黄河,来阻挡阿济格的大军,不过多铎派出贝勒尼堪统领五千骑兵绕过商丘城进抵徐州城外,便使得明军无法利用黄河阻挡阿济格。 阿济格在得到尼堪的接应后,大军很快在河上搭建了一条浮桥,十万兵马渡过黄河,将徐州也围了起来。 时间到了九月,二十万清军全部过了黄河,将商丘和徐州两座重镇给包围了起来。 南阳城,大帅府邸,清早高义欢正和家人一起吃饭,心情很是轻松。 他已经收到了清军南下的消息,不过不是冲着自己,便让他松了口气,当天还喝了点酒。 这时周大利走了进来,“禀报大帅,归德的信使到了,想求见大帅。这是刘总兵给他帅的信。” “行了,知道了。”高义欢摆摆手,“把信放下,信使先安置在驿馆吧!” “大帅,咱们不出兵么?”周大利问道。 “自然要出手,不过还不是时候,让他们先打着吧。”高义欢道。 周大利似乎有点儿懂了。 南京城内,御书房内,朱慈烺在大殿中来回疾走,刚被召回南京没几日的高名衡向他辞行道:“陛下,东虏二十万大军南下,臣今日便返回江北,指挥各部抵御东虏。” 朱慈烺脸上有些惊慌,问道:“先生可有把握击败东虏?” 高名衡摇了摇头,“东虏马军精锐,野战强于我军,江北各镇只能龟缩城中,被动防守,未敢出城一战。臣未有败敌之策,只有守御之法。” 朱慈烺眉头紧皱,这意思就是只能被动挨打,让清军自己打累了自己退么?这也太憋屈了。 不过崇祯朝时期,东虏最后几次入寇,好像也都是等东虏打累了,抢满意了,然后自己退去。 年轻的朱慈烺,显然不想让这种局面重演,可是他最倚重的高名衡都这么说,他也没有办法,只是脸上羞愤的通红。 高名衡见此,却忽然说道:“陛下,要想击败鞑子,也不是没有办法!高精忠兵强马壮,若他肯出兵,或许能够击退东虏!” 朱慈烺闻语,脸上却有些不高兴了~ 第531章商丘攻防 九月初,清军将商丘和徐州围困后,淮安、泗州、凤阳一线布防的明军,并未北上支援,相反在收到清军南下的消息后,反而将淮河北岸的船只全部收缴,把船都拉到了南岸。 这副架势根本看不出要救商丘和徐州的意思,似乎是想舍弃淮北,死守淮河一线。 多铎对此脸上露出轻蔑之色,明军连跨过淮江增援的勇气都没有,反而露出一副害怕大清军渡过淮河的样子,他便知道这一战基本是十拿九稳了。 既然围城打援不成,多铎不在犹豫,催促百姓加速填河,并让高第、孔希贵、金玉和等将,准备攻城。 九月八日清晨,城上守军报告刘黑子,鞑子恐要攻城。 刘黑子收到消息后,立刻上城,凭城眺望,便见清军像是湖泊放出的洪水一般,从营门内涌出来,拥堵在北城外的旷野上。 清军在城上火炮射程外,慢慢列成阵线,一座座山丘般高大的云梯,攻城塔,还有巨大的攻城锤耸立在人潮之中,给城上造成不小的威压。 清军在号鼓和令旗指挥下,很快列成豆腐块一般的方块小阵。 在方阵的间隙之间,骑着战马的清军将领,还有传信骑兵,奔驰于各阵之间,扬起一道道黄尘,下达着指令,鼓舞着士气。 城头上刘黑子脸色阴沉,一手砸在墙垛上,驴日的多铎,终于要对俺下手了。 这时多铎也骑马出了大营,勒马驻立在大纛旗下,身边近百战将身批坚甲,腰垮战刀,肃立身后,听后调遣。 多铎看了看远处的城池,淡然的一挥手,“开始吧!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军中一声号角响起,城下的游骑纷纷退了回来,各部将领在本部人马面前来回奔驰,鼓舞着士气,许诺攻破城池后,重重有赏。 攻城的绿营兵都明白,攻破了城池,肯定是八旗大爷入城先抢,但多铎也不会亏待他们,多少能让他们喝口汤。 一时间,绿营兵们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其中干劲最足,呼号最凶的居然是最近刚投降的陈宝平部。 旷野上号角声此起彼伏,清军开始攻城前的最后调动,参与第一波攻击的方阵,纷纷前出,摆出进攻阵型。 后面的清军方阵呼号着,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给进攻的人马鼓舞士气。 数万人一起干嚎,扯着嗓子鬼喊鬼叫,声势还真是骇人。 一浪又一浪的声音冲向城头,动摇着守军的心防,城上的士卒都情不自禁的握紧兵器,弓手搭箭上弦,额头流汗,城墙后面的抛石机,抛杆也被士卒们拉了下来,各级将官手紧握着刀柄都不说话。 清军嚎的厉害,他们说话士卒也听不清,便索性省点精力,只是目光死死的盯着城外的敌军。 刘黑子也算见过世面,在野外和鞑子干过仗,这时手却有些抖了。 十万鞑子围城,高二都没遇见过,居然被老子撞上了。 这也不晓得是幸运还是倒霉,刘黑子握紧了刀柄,扭头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大帅,各种器械都准备充足,早就安排妥当了!”旁边的部将刘炳坤,喉结动了下。 这时清军方阵中,随着不断的高呼,士气逐渐达到了**。 多铎见大清勇士士气高涨,很是欣慰,于是传令金玉和可以攻城了。 忽然清军阵中,号角一收,战鼓雷响,刘黑子和城头的将士们,就看见铺天盖地的清军,像是山顶滚下的泥石流一样,向城池奔来。 清军士卒推着盾车,后面的人拥着各种器械,向城墙压来。 “嘭!嘭!嘭!”城墙上的火炮在清军进入射程的瞬间,便开始发炮。 刘黑子没有红夷大炮,不过各种老旧的火炮和佛郎机还是不少,大多是魏武军的淘汰货色。 老旧的火炮,声音不像红夷大炮那么响,声音像是哑炮,不过只要进入射程,威力依然不可小窥。 一时间城头腾起一团团的白烟,一枚枚炮弹砸向城外,在清军人群中,溅起一团团的泥柱。 在填河这段时期,清军并没有闲着,而是赶制了大批的攻城器械。 因为刘黑子在城外设置的障碍,早就被鞑子清除,护城河也被填平,清军进抵城下,已经没有阻碍。 攻城战一开始,清军就拥着各种器械,直接向城下冲来。 这些器械对于城墙,是一个具大的威胁,特别是那些与城墙一样高的攻城塔,还有云梯,一旦搭上城头,就是对城池的致命威胁。 清军在这些器械的正面,大多铺上一层很有韧性的牛皮,这样原本容易折断的木材得到保护,不仅能够防箭矢,防火攻,连被炮弹击中,也不会轻易散架,瘫痪。 城上火炮轰鸣,炮弹打入人群中,击毁清军的盾车,砸死后面的人马,摧毁清军的器械,但是炮击速度缓慢,加上是不是重炮,无法给清军造成致命的伤害。 这时清军前锋已经快要接近城墙,高耸的器械在士卒的推动下,缓缓向前。 刘黑子脸上一冷,挥手道:“抛石机,放!” 城墙后面一排抛石机,齐齐甩动抛杆,一枚枚砲石中间,夹杂着几枚震天雷,抛向城外。 此时火药还是比较昂贵的东西,刘黑子手里的震天雷并不多,只有一百多枚。 这到不是没钱买,而是火药紧缺,不可能像下饺子一样造雷,高义欢自己也要有储备。 大型器械的速度比较慢,扛着登城梯,推着盾车的士卒,已经快冲到城下, 一阵破空声传来,盾车前面的护板,还有士卒手中的盾牌上,夺夺之声不绝于耳,铺天盖地的箭矢和铳丸打来,暴露在外的清军,顿时向割草般成片的到底。 “砲石!”忽然他们头顶一暗,冲锋中的清军抬头一看,便见城墙后腾起一片黑影,飞过他们的头顶,砸向身后的大型器械。 “轰隆隆!”几声爆炸,旷野上腾起几团黑烟,泥土、残肢、碎木飞溅。 一座庞大的攻城塔,“嘎吱”着摇晃几下,轰然倒塌,被气浪掀飞,还没来得及站起的清军,便惊恐的看见一团黑影砸了下来。 城头上一片欢呼,刘黑子一拳砸在墙垛上,“好!” 正在这时,城下一片箭雨嗖嗖的袭来,箭矢直接射向城头,惊得护兵急忙拉着他闪开。 城下,靠近城墙的清军,在城下用盾车组成一道盾墙,清军弓手弯弓搭箭,飞蝗般的箭矢射向城头,压制守军。 近千扛着登城梯的士卒,从盾车的间隙之间冲过,接近城墙,竖起梯子,开始攀爬上城~~ 第532章刘黑子很危险 城墙下,清军弓手向城头抛射着箭雨,飞蝗般的箭矢,嗖嗖的射向城头。 清军士卒列成几排,齐齐张弓搭箭,然后将弓弦拉开,锋利的箭头斜指着天空,猛然一起松开。 一瞬间,弦响一片,近千支锋利的箭矢腾空而起,遮蔽天上的太阳,使得天空为之一暗,无数锋利的箭矢像蝗虫一样落下来,让城上的守军无法抬头,只能蹲在城墙边,站起来还击的士卒被箭矢射中,立刻惨叫着栽下城头。 这时随着清军弓手和火铳的压制,守军射下城去的箭雨,还有发射的火铳,逐渐稀少起来。 这使得登城的清军,感觉到压力一松,立时争先恐后的向城上攀爬。 一时间,在商丘城下,清军士卒如蚂蚁一样遍布,杀声直上九霄。 此时清军大型器械还没到,登城梯却已经搭上城头。一员清军把总用牙齿咬住刀背,一手将盾牌举过头顶,一手抓住梯子,蹭蹭的往上爬,几吸之间就爬到了城墙半腰。 就在这时,城上一名守军举起一块大石头,刚要砸下去,一枚箭矢射中胸口,守军惨叫一声,连带着石头一起坠下城头。 石头和尸体砸偏,落在把总的盾牌上,把总手一松,盾牌脱手,石块从他身边落下。 这惊得他背后凉飕飕的,整个人微微一愣,可遂即却加快了速度,继续攀爬,并且转眼就快接近城头。 城上的手见此,两杆长枪戳来,清军把总忙挥刀格挡,但没两下还是被一矛刺中肩头,惨叫的从梯子上跳下,砸死了下面一名清军。 城墙下的清军,如同蚂蚁一样聚集,纷纷蚁附登城。 城头上滚石檑木砸下,清军一个接着一个从梯子上坠落,守军士卒抱着一截圆木,猛烈的撞击着木梯上的铁钩,没几下钩子被撞掉,手持长杆的守军顿时上前,用长杆抵住登城梯,将梯子推的离开城墙。 登城梯上一串清军,惊恐的尖叫着跳下梯子,长梯倒下去,地面上的清军像是蚂蚁一样四面散去。 虽然攻城的都是绿营兵,但是他们前身大多是明朝的边军,战力并不比刘部差。 攻城战才刚开始,刘黑子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快!火炮,压制城下弓手!”刘黑子见清军蚁附登城,急声下令。 守军只有压制住城下的弓箭和火铳,城上的守军才能从容的阻止清军登城。 在距离刘黑子不远处,一名佛郎机炮手飞快拔出铁栓,取出打空的子铳,另一名炮手将一个装填完的子铳,放进炮膛,用铁栓固定好。 炮手们点燃引线,四名炮手便合力将炮架抬了起来,同时炮口下压,正好对准了盾车后的清军弓手。 几乎是在炮口下压的一瞬间,火炮发出一声闷响,炮身猛的一退,佛郎机炮口和尾部同时腾起白色的烟雾,一枚铁弹呼啸而出,嘭得一声响,将一辆盾车打烂,木屑飞溅。 不用任何人下令,城墙上的火铳手站起身来,抬铳射击,弹丸如雨般射向清军。 刹那间,铳声响成一片,好多被木屑射伤的清军,还没来的及起身,就被弹丸射中。 一名倒在地上的清军把总,刚单手撑起身体,正好被一枚弹丸击中眉心,眼睛圆瞪的仰倒下去。 在火炮的轰击下,躲在盾车后的清军弓手,连续遭到打击。 城上的火铳手,弓箭手居高临下,逐渐压制住了城下的弓手。 登城的绿营兵失去掩护,被滚石檑木,被煮沸的金汁,被弓箭火铳,打得纷纷从登城梯上坠落,死伤十分惨重。 一时间,登城的清军接连坠落,伤兵惨嚎不止,士气开始有些低落了。 远处多铎看着城池,嘴角不自然的扯动,没想到城里的蛮子居然还有点水平,给清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不过攻城就要死人,多铎沉着脸并不说话,但也没有退兵的意思。 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个热身而已,八旗兵没上,许多招数也没用,可以慢慢玩。 这时清军士卒推着重型器械,在损失近四成后,终于接近了城墙。 刘黑子看见一辆攻城塔,被清军推着,像是一尊巨兽一样扑向城池,顿时急声大喊,“攻城塔!别让他靠近!” 他刚说完,一名清军就跳上城头,一刀劈死一名护兵,又向刘黑子砍来。 刘黑子大怒,一脚就将清兵踹得撞到城墙,整个人倒栽下去。 此时城上炮手已经注意到靠上来的登城塔,附近两门火炮同时轰击,两枚炮弹击中塔身腰部,炮弹穿过塔身,打出几个大洞,不过却没能轰塌,攻城塔还在继续前行。 这种攻城塔也叫鹅车,下面是用铁皮或者牛皮裹着的洞屋,如同一小屋,底下有四轮,上面是云梯,云梯被包裹在木板中,箭矢难伤,一旦搭上城墙,士卒就能源源不断的登上城墙。 刘黑子见炮弹没有将攻城塔轰散架,急忙奔出几步,抱起一根长杆,将攻城塔顶住,不让靠近,几个士卒立刻丢出几个火罐,砸在攻城塔上。 火罐撞上塔身,火油四溅,整个塔身正面,瞬间就被烈火吞没。 没一会儿,躲在塔里的清兵,纷纷从塔里挤出来,不少人身上还燃烧着火焰,发出痛苦的哀嚎。 虽说攻城塔正面批了牛皮,不过火油还是流进了里面,将塔身引燃。 另一边,一辆攻城塔却已经搭上城墙,正当清兵从里面冲出时,守军先扔震天雷,再砸火罐,塔内的清兵立刻又退了出来。 见此多铎的脸色终于阴沉下来,看得出来,刘顺的准备还是很充分,一时半会儿很难打下来。 “王爷!”旁边的清将巴颜见伤亡很大,便想要劝多铎先退兵。 多铎却一挥手,制止了他,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 多铎一挥手,咬牙切齿道:“让孔希贵上!” 此时商丘城下已经是喊杀声震天,清军动员了大量的兵力,不过守军人员也十分充足,并且逐渐打出了防守的经验。 刘黑子精神不禁一松,可忽然发现城下却出现了一支怪异的兵马,数百清兵头顶着一张大方桌,方桌上铺着一床湿棉布,冲到城墙角下,不知道搞些什么。 看着这些方桌,还有湿棉被,也不知道鞑子抢了多少人家。 刘黑子有些疑惑,冒着危险伸出头,往下一看,便见这些方桌聚集在墙根下,桌子底下冒出许多新土和墙砖来。 刘黑子顿时破口大骂,“我操你娘呦,滚石檑木,给老子砸死这帮龟孙~” 第533章陈名夏建言三策 刘黑子向高义欢求援的书信到南阳后不久,季国风就快马赶到了南阳,想要求见高义欢。 他找到军政府,却被告知高大帅事务繁忙,让他先住下,等候大帅回府后召见。 刘黑子和几十万归德军民等着季国风搬兵去救,季国风自然坐不住,于是又找到大帅府邸,帅府卫士又说大帅近几日不在帅府,让他去军政府衙门问一问。 于是季国风又被踢回了军政府衙门,礼曹的参议涂必泓一番虚与委蛇,最后还是让他再等一等。 季国风让涂必泓告诉他,高大帅在哪里,他自己过去求见,涂必泓却说不清楚,这事得问几位判书。 季国风又问,那几位判书在哪儿,涂必泓又说这个我也不清楚。 军政府的官僚作风上来,一手太极打得极好,把季国风气得不行,但他又十分无奈,明知道高义欢避着不见,还得到继续四处求见。 在季国风欲见高义欢时,高大帅其实就在大帅府邸。 当初季国风也是高大帅看中的人才,不过却没投靠他,而是跟了刘黑子。 这次高大帅避而不见,绝对不是因为心眼小,而是他现在根本不可能为了刘黑子,发兵去招惹二十万清军。 这天大帅府邸,客厅内,高义欢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正展开一封信观看,几大幕僚则坐在两旁,小声的交谈。 信是何腾蛟所书,讲的是朝廷希望他能出兵,同江北明军夹击南侵的清军。 南京朝廷知道他只是名义上归顺,实际上是既不听调也不听宣。 如果朱慈烺直接下令让高义欢出兵,但是高义欢不鸟他,朱慈烺便有点下不来台,所以先让何腾蛟来信,劝说高义欢出兵。 高义欢看完书信,将信递给坐的最近的陈名夏,笑道,“南京想让本帅出兵,救援归德、徐州,阻止鞑子南下,不过却什么好处也不愿意给,你们怎么看?” 清军南侵,高义欢敏锐的意识到,他的机会来了,所以将几个重要的幕僚,都召集到了南阳,为他出谋划策。 陈名夏快速将书信看了一边,又递给了鲁义方,其他几人索性起身,围过来一起观看。 不多时,几人把书信看完,都坐回座位,小声议论一阵。 梁以樟抱拳道:“大帅,卑职以为东虏南下,进攻南京,我们无论如何都需要出兵救援。” 高义欢微微颔首,“鞑子势大,要是占了江南,局势恐难逆转。因此救肯定是要救,但问题在于鞑子二十万雄兵南侵,洛阳、郑州还有耿仲明、尚可喜虎视眈眈,本帅实力有限,该怎么救呢?” 几名幕僚马上就明白了高义欢的意思,魏武军会出手,但是首先会考虑自身的情况,不会替明朝硬扛。 现在清军才打到徐州一线,战争刚刚开始,高义欢肯定不会出手。 陈名夏站起来道:“大帅,军政府今岁扩军后,兵力达到二十万,但其中大多是新募之人,或者是降卒,还不能担起大任。大帅能动用的兵马,不会超过十万,而清军却有二十万精锐。卑职以为现在还不是出兵的时机,必须要再等一等才行。” 高义欢沉声道:“陈先生以为什么时候才是出兵的时机?” 陈名夏道:“现在清军还在徐州一线,没有深入明境,大帅现在出兵的话,就是直接面对二十万清军,卑职以为不仅不能为南京解围,豫南还有可能遭受耿仲明、尚可喜的攻击。” 二十万鞑子在徐州一线,又有马军的优势,江北的明军都龟缩起来,高义欢就算率十万人马过去,也没有胜算。 况且高义欢好不容易喘口气,不用正面硬顶鞑子,怎么可能跑去徐州找揍呢? 高义欢点了点头,注视着陈名夏,陈名夏则走到墙边挂着的一副地图前,道:“大帅,卑职以为帮助南京解围,有三个可行的方案!” 说着他一指地图上淮河的位置,“第一个方法,是等清军杀到淮河一线,甚至突破淮河一线时,大帅再出兵包抄徐州。这个时候,清军已经深入明境,连连征战后人马俱乏,且与明军绞杀在一起,大帅包抄徐州,清军首尾不能相顾,必然大败。这一策,卑职以为最为保险,不过对军政府而言,却是无利可图,或许耗费的军资都拿不回来。” 高义欢不可能要徐州,甚至归德都不会要,而南京朝廷比高义欢还穷,何腾蛟写的信中基本没提什么好处。高义欢估计这一是南京朝廷确实穷,二是南京不想给。 高义欢站起来走到地图前问道:“另两策呢?” “大帅,第二策是打豫北!”陈名夏指向洛阳、郑州一带,“这一策同样要等清军深入明境后,大帅在兴兵北上,攻击尚可喜、耿仲明,逼迫清军回师救援。这一策的成败要讲究时机,太早出兵,清军没有深入明境,可能造成南京危机解除,我们自己却要面对二十万清军的困境。因此必须要等南侵的清军久战疲乏后再动手,这样清军回师,也不会立刻对付我们。这一策,卑职以为实施起来最简单,最轻松,甚至只需要虚晃一枪,但是问题在于此策很难给清军杀伤,还会将清军的注意力,再次拉回到我们身上。” 高义欢眼睛一眯,堂内几位谋士,也都议论起来。 此策确实轻松,避开清军主力,看准时机虚晃一枪,就能吓清军一跳,实施起来最容易,也不需要太多准备,但缺点就是后遗症太多了。 陈名夏顿了顿,手指向关中,忽然提起精神道:“大帅,卑职的第三策是谋取关中。” 他这话一出,高义欢和堂上众人都有些震惊了,一个个不由得瞪大眼睛看着他。 陈名夏目光火热的注视高义欢,“大帅!清军主力南征,关中只有吴三桂,兵力比较空虚。大帅可以一面虚张声势,摆出要救援南京的架势,把清军的兵力拖在两淮和河南,一面唆使张献忠攻击吴三桂,再联系雍凉的李过、高一功,最后看准时机,率领大军杀入关中。这一策,操作起来极为复杂,需要满足许多条件,可以一旦成功,便是关中在手。臣以为此策获利最厚,不过风险同样不小,而且大帅真占据关中,天下局势立变,张献忠和满清都不会善罢甘休!” 后两策可以说都是围魏救赵,只不过前一策只是虚晃一枪,后一策确实要直接夺取关中。 河南与两淮离得太近,一旦出了问题,清军能快速回援,关中与两淮相聚甚远,且有雄关当道,出了问题后,清军却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堂内的众人都一下沉默了,高义欢眉头皱成了川字,一时间还真是没法子下决定。 这需要进行极为细致的推敲,进行多方联络和布局才行。 另外,南京朝廷能不能扛住,可以打成一个什么样子,也是要考虑的关键问题。 陈名夏看着高义欢,一向果断的高大帅,却犹豫了,他被陈名夏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忙摆手道,“陈先生,你让我再想一想!” 第534章这道题很难 天下大事此消彼长。 这次清军南侵,对于高义欢来说,是危险与机遇并存。 危险的一面不用多说,高义欢、张献忠、朱慈烺是天然的统一战线,朱慈烺损失,就是整个统一战线的损失,即便清军没打下南京,只占据江北,清军的实力也是一次巨大的增长。 清军战力本就胜于各方,兼有马军优势,北方平原上几乎无敌,要是再得两淮之地,那对于各方势力来说,都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如果这次清军实力增强,而高义欢没有把握机会发展的话,那就等于变相的落后于清军了。 因此高义欢认为在这一战中,他要么能够重创清军,阻止清军向南扩张,消耗清军的军力,要么就让自己的势力,得到增长,做到清军强,老子也强。 陈名夏给他提出了三条建议,可对于每一条建议,高义欢都不太满意,都各有各的缺陷。 在几位谋士走后,高义欢便独自在书房内思索起来。 三条策略中,高义欢比较看重的是,第一条直接发兵徐州,包抄深入两淮的清军,和最后一条谋取关中。 最不看好的是第二条,虚张声势攻击豫北。 这条策略看起来最不费劲,不会有什么损失,也确实能够实现逼迫清军回援的目的。 可是清军回援之后呢?几十万人就盯上你!本来打明朝,现在正好打你。 这时清军占了两淮不少地,而高义欢却原地踏步,他救了明朝一命,明朝还未必会帮他,因此高义欢不看好第二条。 其实不管是哪一条,都会有这样一个问题,一旦高义欢出兵,搅黄了清军的南侵,清廷立刻就会意识到,想要征服天下,必须要先灭了高义欢这个搅屎棍才行。 否则清军攻南明,高义欢插一杠子,南征被搅黄,清军攻四川,想必高义欢也要插一杠子,那清军对南方用兵就绕不开高义欢,只有先灭高义欢了。 这样一来,高义欢可以预见,清军南征后,必然会调转矛头来对付他。 魏武军将成为清军主要的目标,不会再有喘息之机。 既然洞见到这一点,那高义欢要么抓住这次机会,在清兵将矛头重新对准他之前,先给清军一个重创,让他没有能力对付自己。 要么发展壮大自己,让自己有能力应对此后的危机,而切忌不能原地不动,无所作为。 这是高义欢看中第一条和第三条策略的原因,不过这两条问题也比较大。 清军二十万人南下,还有耿仲明、尚可喜虎视眈眈,高义欢要包抄清军后路,豫北清军也能包抄他的后路,而高义欢的大军一旦出了豫南的山丘地带,进入豫东平原,便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而且明军能否配合他,也是个问题。 至于要谋取关中,面临的问题就更多了。 这些问题,主要集中在战前和战后两个方面。 战前,他首先要考虑明朝能不能撑住,江北明军是否能把清军缠住,要是他刚入关,江北清军就垮了,那玩笑就开大了。这是高义欢最担心的问题,毕竟历史上江北明军,一个多月就全完了。 其次是能不能让张献忠先同吴三桂打起来,要是不能打起来,高义欢入关就会遭受吴三桂的顽抗,就不能迅速占据关中,一旦清兵增援,或者也给他来一个围魏救赵,那情况就危险了。 最后,是夺取关中之后,将要面对的问题,这点陈名夏有提,他占据关中后,清军肯定要报复,其次张献忠辛苦一趟,毛都没捞到,肯定不会买账。 而从地理上讲,高义欢必然会与张献忠走向敌对,让他出多一个敌人,今后的局势将会受到巨大挑战。 至于夺取关中,高义欢在堵李自成的时候,便留了一手。 虽说前不久,高义欢听说张献忠占据汉中,贺珍投靠吴三桂后,故意使坏,让出武关,让吴三桂可以安心攻击汉中,把这个直接进入关中的通道,拱手交给了清军,但其实他还有一条入关的捷径,那就是丹江水道。 高义欢在堵李自成的时候,发现这条水道,能从武关后的丹凤县龙驹寨,直接沿着丹江进入南阳府境内,然后向南注入汉水到襄阳府,同整个长江水系相连。 高义欢注意到这一点后,便让人毁了商州、丹凤县、还有龙驹寨,将龙驹寨附近的船只全部焚毁,并让人的在丹江水道沉船,制造暗礁,使得水道无法走船。 现今丹凤县附近百姓十室九空,再加上高义欢在南阳对关中进行封锁,便没有商队再走丹江,清军防备着武关,对丹江不太注意,整条水道处于荒废的状态,便给了高义欢一个快速杀入关中,包抄潼关和吴三桂后路的可能。 这也是高义欢对第三条策略动心的原因,他不仅能让高义欢地盘扩大,还有机会灭了吴三桂。 不过前面的条件不提,高义欢拿下关中后也未必能守住,存在各种危机,所以在陈名夏看着他时,高义欢便不敢轻易下决定。 听陈名夏的语气,看他期待的眼神,高义欢明白他是想让自己选第三条。 毕竟想要争夺天下,就需要冒险,必须要杀出去才行,为此陈名夏认为可以承受风险,甚至失去一些现有的利益。 不过高义欢却不能轻率的做决定,这一步走错,后面就步步错。 书房内高义欢来回踱步,最后站在地图前沉思良久,对于该包抄徐州,阻止清军南下,还是要谋取关中,犹豫不定。 高义欢站了许久,紧皱着眉头,忽然有些暴躁道:“娘个劈,这道题真他娘的难,太难了!” 高义欢走回太师椅上坐好,他背靠着椅背,把事情在脑子里又理了一遍,忽然发现三个策略,都需要一个前提条件,就是江北明军不能太瓢。 如果江北明军实力太弱,被清军摧枯拉朽,那我的策略就算再完美,也没施展的机会。 因此具体实行什么策略,得看江北明军打成什么样子才行。 若是摧枯拉朽,便啥也别说,老子调兵遣将,进行准备也得一个月的时间。 要是江北明军比较顽强,但不救就会死,那老子只能包抄徐州。 要是明军打得特别顽强,能打五六个月,坚持到来年开春,让清军陷入泥潭,老子便可以考虑夺取关中了。 当然,现在老子不能坐着光看,应该立刻行动起来。首先要声援南京,给江北的兄弟打气,让清兵知道老子要插手,其次得出兵骚扰豫北,并派出骑兵进入豫东,干扰清军南下,让清军无法全力对付江北明军,避免江北明军被清军摧枯拉朽。 其次,挑拨张献忠攻击吴三桂,联系李过、高一功等事情,也都要同步做起来。 只有这样,做多手准备,老子才能从容抉择。 高义欢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正要让亲卫去叫人,书房外周大利却敲了敲房门,“大帅,季先生跪在府门外了,声称一定要见大帅。” 高义欢微微皱眉,有些不高兴,“这成何体统,这不是让人骂老子,坏我名声吗?把他给老子弄走!” 周大利欲言又止,不过还是转身,正准备去执行大帅的命令,却忽然又听高义欢道,“等等!” 高义欢坐回太师椅,“把他带来见我。要客气一点!” 第535章把事情搞大点 高义欢坐在太师椅上,吩咐属下后,继续想着时下的事情。 不多时,周大利禀报一声,然后将门打开,季国风就走了进来,见了高义欢就要跪倒。 这些日子他被踢来踢去,心里已经有点绝望,才决定跪在帅府前,逼着高义欢接见。 如果这还见不到人,那他就真的要绝望了,不想刚跪下没多就,府里就有人来请了。 “国公,商丘十多万军民的性命危在旦夕,请国公救一救刘总兵,救一救商丘百姓啊!”季国风进来后,就在高义欢面前磕头,把脑袋都快磕出血来,不玩一点虚的。 高义欢急忙起身,绕过桌案,将季国风扶起,神情严肃,“季先生,你这是干什么?本帅能有今日,靠的就是一帮兄弟抬轿子,讲得就是义气。刘总兵是我兄弟,我岂会看他身陷死地,肯定要救啊!” 高大帅见他的架势,当即也不含糊,立刻就答应了。 这到让季国风愣住了,高义欢躲着不见他,不就是不想救商丘么? 高义欢扶起季国风,沉声道,“这次鞑子南下,气势汹汹,我必须要有所准备才行。最近这些日子,我去南边查看军器制造,不在南阳,委屈季先生啦!” 季国风见高义欢一脸真诚,一下就感动了,嘴唇颤抖,“国公愿意出手,那商丘就有救了。” 高义欢拍着季国风的肩膀,“季先生,你要明白,鞑子二十万众南下,耿仲明、尚可喜还在豫北虎视眈眈。敌人的实力比我们都强大,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必须做好准备才能出手。你要相信军政府,相信本帅。本帅曾经说过,不会丢下一个兄弟,这话用在刘总兵身上,同样是有效地。” 清军二十万人南下,淮河一线的明军又不敢增援,高大帅也是有苦衷的,这点季国风也能理解,不过商丘城危急,他还是想高义欢尽早出兵。 “那国公还要准备多久?”季国风问道。 高义欢胸膛高高挺起,“这个本帅已经在做准备了。襄阳火器作坊内的火器,会源源不断的出现在江北战场,另外选虎马军也会近期出击,牵制鞑子,不过主力出击,还需要一些时间准备。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商丘被围,季先生也回不去,可愿意给本帅帮个忙?” 季国风精神一振,“国公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只要是为了抗击鞑虏,季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高义欢拍拍他的肩膀,“好!有季先生加入,本帅如多一臂啊!这样,我写一封信,季先生收拾一下,立刻去汉中见张献忠,一定要设法说服张献忠,趁着清军大举南侵的机会,攻击关中。鞑子实力强劲,只有所有汉人联合在一起,才能击败他们。只有关中、河南、江北处处燃起抗击鞑子的熊熊烈火,鞑子才能顾此失彼,本帅才有机会救商丘。季先生你懂吗?” 季国风激动了,仿佛接受了一项神圣的使命,重重的点头,“国公,我知道怎么做了!” 高义欢郑重的点了点头,坐回座位,提起毛笔,刷刷刷的写好一封,吹干塞入信封,递给季国风,又从抽屉中拿出一块令牌,“季先生,你尽快出发,本帅早已派人去汉中修复同张献忠的关系,说服他连盟抗清,到了汉中会有人接应你,你拿出令牌就行。” 原来高大帅早就开始布局,已经为出兵做准备了,季国风为冤枉高大帅,而感到羞愧。 “国公放心,我一定办好此事!”季国风泪目道。 高义欢紧紧握住他的手,重重的摇晃几下,遂即将他送到书房外,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微微颔首,心里对自己的演技十分满意。 就这么会儿功夫,高义欢的头脑中,思绪已经越发的清晰。 现在清军虽强,但还没有到江北四镇投降,一下多出五十万大军的时候,满清能动用的兵力也十分有限。 老子把事情搞大,四处点火,看你怎么吃得消。个少一个,短时间内不可能得到补充,只要火够大,就不信八旗不死人! 高义欢心中已经有了想法,让江北和汉中同时点燃战火,他则提供资源上的支持,等待出兵的最佳时机。 当然资源不是白给,明朝没钱,正好拿铜陵的铜矿来换,至于张献忠这边则少给,甚至不给,视情况而定。 心中有了想法之后,高义欢神清气爽,意气风发,站在书房门口,大声喊道:“来人,去把六曹判书,都给本帅叫来,本帅有大事商议。” 汉中府,大西国皇帝张献忠,已经将行宫设在南郑城中。 南郑是汉中府城,地处汉中盆地西南部,北临汉江,南依巴山,从襄阳沿着汉江逆流而上数百里,就是南郑。 张献忠的行宫,就设在汉中知府衙门,条件有点简陋,不过两开间的大门前站着近百耀武扬威的侍卫,还是让人不敢靠近,纷纷绕着走。 张献忠占据成都后,建立大西国,正式称了皇帝,这也就表示张献忠已经没有退路。 称王还可以后退一步,一旦称了皇帝,便没有退路,不成功就是死路一条。 显然,张献忠称皇帝,并不是要寻死,他是想争天下的,但是四川这个位置,却让人感到很尴尬,只能暂时割据,却难以争夺天下。 如果坐困四川,大西国迟早被灭,因此张献忠必须要打出去。 张献忠的出路只有两条,出三峡攻荆州,或是北上夺汉中,进而夺取关中。 本来孙可望想要复仇,已经说动张献忠打造战船,出三峡重夺荆州,但这时北面李自成覆灭的消息传来,却让张献忠改变了主意,决定先趁着大顺崩塌的机会收取汉中。 正巧这个时候,刘宗敏和贺珍在汉中内斗,结果让他占了个便宜,不费一兵一卒,就占据了汉中。 得陇望蜀,张献忠得了汉中,同样垂涎关中。 本来张献忠已经准备同吴三桂开战,不过最近满清的使者却来到汉中,给出一个两家共分南明的策略,便让西军内部的声音,有些不统一了。 第536章游说张献忠上 满清的使者宁完我的到来,让大西军内部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有人觉得高义欢这个砍脑壳的,屡次与大西军作对,先灭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宁完我到了汉中不久,周荣华也到了南郑,不过因为被宁玩我占了先机,所以局面比较被动。 周荣华来到南郑许久,也没能见到张献忠,不过他四处活动,也终于慢慢找到了一点关系。 这时在南郑城的一间宅子里,周荣华和护送他过来的文官孙房源,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周都尉,怎么还不来?”孙房源问道。 孙房源是南阳书院的学生,南阳书院是高义欢培养人才的地方,孙房源是第一批投靠的生员,被礼曹派了过来。 周荣华舔了舔嘴唇,“再等等!” 过了好一会儿,一名西军将领带着几名马弁,匆匆来到宅子前。 周荣华和孙房源见此,立刻起身相迎,“刘将军,你总算来了!让兄弟好等啊!” 来人叫刘廷举,是张献忠御营将领,周荣华花了不少功夫,才搭上关系。 这人是湖广黄州人,在张献忠被黄得功打得大败,逃入湖广时,他作为城中士绅,却主动开城投降,加入张献忠的队伍,所以深受张献忠的器重。 本来周荣华可以用使者身份,去求见张献忠,不过主持军政事务的官员,恼怒高义欢袭击荆州,却根本不帮忙上报,而是让他坐冷板凳。 刘廷举四十多岁,肚子很大,他笑道,“今天有点事情,来晚一点了。” 周荣华笑道:“刚刚好,刘将军进来座!”说完又吩咐让下人上菜。 几个马弁坐在外面,三人进入屋里落座,不一会儿,下人就端上来白河肉糕、鸡蹄蒸菜、烤羊腿等几个大菜,然后又摆上酒,刘廷举就大口吃喝,也不怎么搭理周荣华。 汉中先是被顺军占据,现在又被西军占据,城中商业遭到严重的破坏,酒楼客栈基本歇业。 周荣华便以极低的价格,买了一间宅子,又请了几个没事做的厨子过来。 周荣华等他吃掉半只鸡,才端起酒杯,开门见山道:“呵呵~刘将军,上次我说得事情?” 刘廷举却把筷子一放,有点不高兴了,“周兄弟,我们先吃饭,吃完再谈嘛!” 周荣华堆笑道:“对,是我心急了。刘将军办事,我还不放心么?来,我敬刘将军一杯,先干为敬。” 说完周荣华就仰头喝下,一旁的孙房源却有点恼怒了。 龟孙吃拿卡要,饭吃了几顿,东西没少收,说到正事就含糊其辞,打官腔,真他娘的让人火大。 刘廷举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又吃了几口菜,“饱了,那事你们先回去等我消息,好了我会告诉你们的。” 说完就要起身,孙房源刚要说话,周荣华便踢了他一脚,然后拿出一个礼盒,“刘将军,兄弟的一点小意思。” 刘廷举眼睛笑成一条线,接到手中,却发现份量很轻,不像很值钱的样子,于是脸又一板,有些不快。 周荣华道:“一条金钑花带,原来是个三品大员的东西,我又让人换了纯金的扣子,不值钱,也就几百两而已,希望刘将军喜欢!” “哈哈~”刘廷举脸上瞬间布满了笑容,整个人就像一尊弥勒佛,“其实周兄弟要见陛下,也不是没有机会。” 刘廷举将礼盒,放在一边,态度再次发生了变化。 周荣笑道:“要不再加两个菜?” 刘廷举又坐了下来,笑道:“时间还早,那就再吃一会儿!” 周荣华忙给刘廷举倒了一杯酒,后着接过后,小抿一口,才缓缓说道:“你们大帅做事很不地道,偷袭了荆州,陛下和不少官员都记恨着你们大帅。现在陛下心中还有气,你们想修复关系,得先让陛下消气才行。” “这点我们也知道,我就是大帅派来,给你们赔不是的!”周荣华道:“现在的局势,想必西军也能看懂,清强如魏,我们好比蜀汉和东吴,要是不联合起来,反而相互攻伐,最后便只能便宜清军了。我准备开诚布公的把事说开,这点道理,我想贵国上下都懂!” 周荣华把他读三国的体会,都用上了。 刘廷举却淡淡道,“周兄弟,这些道理没有用的,陛下不听这个。你们大帅抢走了襄阳,又偷袭了荆州,坏了陛下的好事,你以为讲点道理,这事就能过去?” 孙房源忍不住了,“那刘将军的意思是?” “得拿出点东西啊!”刘廷举撇了王大拿一眼,不太喜欢着个年轻人。 “难道西军上下就没有明白人吗?”孙房源气愤道。 刘廷举有些不悦,“要是没有明白人,西军早打荆州去了。” 周荣华伸手阻止了孙房源继续说,笑着道:“刘将军不要介意,还请刘将军指点,我们该准备些什么东西,才能见到贵国皇帝。” 刘廷举神情缓和了些,“这事说好办也好办,你们备下几份厚礼,给几位大臣都送一份,他们松了口,我才好帮你们!当然你们要让陛下感受到诚意,便要再给陛下备一份礼物,我再找机会在陛下面前提一提,然后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周荣华道:“这个没有问题,这些我早有准备,文官每人五百两,加一份文玩,武官就送一千两,加一匹战马。另外再准备十匹好马,加两万两,送给贵国皇帝。” “哦。”刘廷举缓缓道:“这样也行。” 周荣华当即道:“事成之后,兄弟我准备三千两,感谢刘将军。” 刘廷举满意的点头,伸手拿起桌上的礼盒,夹杂腋下,笑道:“那啥,周兄弟你太客气了。咱们就先这么说定了。今天我还有事,改天我在过来玩!” 周荣华忙站起身来笑道:“好,那就说定了!我送送刘将军。” 出了宅子,送走刘廷举,周荣华擦了下额头汉水,对一旁孙房源道:“当初大顺牛丞相也是这样,我看大西迟早也要完蛋!” 第537章游说张献忠中 几日后,南郑城大西国皇帝的行宫内,张献忠负手站在房间里,看着一副山川地图。 这时刘廷举拿着一叠奏疏和宗卷进来,腰间系着的金鈒花带,金光灿灿,有些晃眼,禀报道:“陛下,丞相那边送来的奏疏。” 张献忠流寇出身,同李自成的大顺一样,面临同一个问题,就是政权中缺少有用的文人。 李自成在占据关中,大势将成时,才有大批文人投靠,而张献忠不过割据四川,又用极为残忍的手段,屠戮士绅文人,便使得文人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现在大西政权的文官体系因为缺少文人加入,极为的不完善。 真正有节操,正直的文人,不愿意投靠张献忠,张献忠收拢的文人,大多都是些怕死,或者投机钻营之辈。 听说是丞相那边送来的奏疏,张献忠并没有回过身来,目光继续盯着地图道:“放在桌上,念给朕听!” 张献忠是识字的,并还能写几句打油诗,文化水平说不定还强过高义欢,不过相比于每天批阅大量奏疏,老张更喜欢带领大军征战。 刘廷举忙将奏疏放到桌上,然后拿起一本开始念,是丞相汪兆麟上书,此前没什么人参加大西国的科举,不过陛下发令,读书人不来,直接砍头后,近百士子赶来考试,大西的科举考试终于圆满结束了。 听到这本奏疏,张献忠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向后挥了挥手,示意刘廷举念下一本。 第二本也是一件喜事,说的是艾能奇已经将盘踞重庆府的曾英驱赶到贵州的事情。 连听到两个好消息,张献忠心情不禁舒畅了不少,刘廷举见此便忙拿起第三本,说道:“陛下,这本是礼部禀报,说豫南高义欢,派遣使者到南郑,欲拜见陛下!” “高义欢?”盯着地图看的张献忠终于回过身来,“这厮派人过来干什么?” 本来大西国控制荆州,又占据四川,可以控制两大粮仓,张献忠觉得他的霸业大有可为,但是就是这个高义欢,先抢走襄阳,后偷袭荆州,便如同打断了大西国一条腿,让张献忠只能被困四川,战略上陷入被动。 张献忠听见高义欢这个名字,心中就一团火起,这厮居然敢派人过来。 刘廷举忙道:“陛下,奏疏上说,高义欢派来的人,是来与我们修好的!” “修好?让他们滚回去!”张献忠狠狠的丢下一句。操他娘的高义欢,抢老子襄阳,偷袭老子的荆州,派个人过来救想修好,把俺老张当啥了。 “陛下,他们还带来了不少东西,向陛下赔罪!”刘廷举道,腰间的金钑花带,沉重的有点下垮。 “哦?”张献忠有些感兴趣了,“那朕到要看看他怎么给朕赔罪!” 刘廷举道:“那臣转告礼部安排一下。” 张献忠点了点头,然后刘廷举又开始继续,读着剩下的奏疏。 几日后,周荣华得到了确切的答复,而这时正好季国风也到了南郑。 两人商议后,决定一同前去行宫,周荣华负责送礼消气,季国风则负责说服张献忠,发兵关中。 这日张献忠正在房间里处理公务,刘廷举走过来,“陛下,高义欢的使者到了。现在见不见?” “见,怎么不见,朕很想知道高义欢准备怎么和朕修好关系。”张献忠道。 刘廷举当即笑道:“那臣斗胆请陛下移步去前院。” 张献忠怒了,“高义欢的使者这么横,还要朕去见他?” 话虽这么说,张献忠还是站起身来,随着刘廷举走到行宫前院,隔着老远便听见人声喧哗,还有马匹的嘶鸣。 张献忠作为大西国皇帝,并没有太多喜好,只是喜好宝马和盔甲,这些武人喜欢的东西。 对于张献忠这样的马上皇帝而言,曾经多次在战场上遇见危险,最惨的时候也是几十骑慌忙逃窜,而在战场能保他安全逃离危险的,除了亲信拼死相护,就是依靠宝马和铠甲。 张献忠听见声音,眉头便不禁一挑,快步走了过来,只见院子里几匹雄健的战马,正被属下侍卫围观。 张献忠一眼就看见其中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只见那马匹身得高大,四蹄健硕,马鬃飘逸,绝对是一匹好马。 “好驹!”张献忠不禁赞道。 白马就是马中的白化病患者,万中无一,可以说极为稀有。 高义欢前前后后缴获清军战马上万匹,中间才挑出一匹,放哪儿都是极为吸引眼球的。 张献忠这样的人物,你送金银,太少了他看不上,太多了又不划算,所以得投其所好才行。 “陛下,这是我家大帅在汝州之战时,缴获的一匹战马,从万匹战马中挑选而出,整个魏武军中仅此一匹!”周荣华当即介绍道。 张献忠循声望去,见两人站在马匹旁,一人穿着锦袍,不像使者到像个商人,一人枯瘦,同被他砍头的许多顽固文人一个样儿。 “你们就是高义欢派来的使者吧!”张献忠微笑道。 张献忠记恨高义欢,不过他也清楚,他拿高义欢没有办法,况且张献忠对眼下的大局,也有自己的见解,并不想和高义欢兵戎相见。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高义欢派人来给他送礼,那他便也没板脸色。 周荣华和季国风当即给张献忠行了一礼,都口称见过大西国皇帝。这个时候,不是迂腐的时候,唤张献忠一声皇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周荣华自是没有心理障碍,季国风也曾经从徐州跑到归德,投靠还是反贼的刘顺,也不是特别迂腐之人。 张献忠这个皇帝,完全是大西军关起门来自己玩,外面根本没人承认,听见两人称呼他为大西皇帝,心里的怨气就消散一半了。 周荣华行完礼又道:“这些战马都是我家大帅亲自挑选,给陛下的礼物,另外我还奉命带来两万两白银,一箱火器,献给陛下,希望能够修复两家关系。” 嗯,这个高义欢,还是比较识相地。张献忠甚至想,高义欢在明朝也混的不是蛮好,要不收个义子,更俺姓张算了,俺大西的五虎上将就凑齐了。 当然这只是张献忠一个念头,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况且高义欢夺襄阳、偷袭荆州,这个恩怨就那么容易过去么?真把老子当小孩呢? “行,礼物收到了!你们回吧!”张献忠忽然一挥手,很是无情。 第538章游说张献忠下 收了东西后,张献忠的态度立时就冷淡了,挥挥手便让侍卫把周荣华、季国风带出去,根本不给他们继续说话的机会。 这一下,东西送了,前前后后花去几万两,事却没办成,周荣华顿时傻眼了。 在宅子里,季国风和孙房源一脸的愁容,对接下来的事情可以说一筹莫展。 张献忠不愿意对话,他们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周荣华匆匆走进房间,看见两人后,便道:“张献忠打发了我们,又同宁完我会面了。张献忠不会真想和鞑子联合吧!” “啪”的一下,季国风一掌拍在桌上,把两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两人只见他阴沉着脸,却又不说话,房间里一下安静。 季国风是肩负使命而来,是为了救归德百姓。 二十万清军南下,让高大帅不顾一切去救援,确实有些为难。 如果这个时候,张献忠再同东虏达成协议,那高大帅就更加不可能发兵了。 因此他必须要完成高义欢交代的使命,唆使张献忠同清军交战。 枯瘦的季国风脸上居然漏出一丝狠色,沉默半响后,忽然说道:“看来只有学班超了!” “班超是谁?”周荣华问道。 孙房源却有些震惊的看着季国风,片刻后又变得有些激动道:“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位。” 周荣华还是一脸茫然,季国风却没解释,而是看着他道:“清使就在城中,现在张献忠对我们态度冷淡,不愿意和我们谈,我们只有把清使给杀了,才能改变局面!” 这么一说周荣华立时就懂了,脸上瞬间满是震惊,“季先生,你想在南郑杀人。这可是张献忠的地盘啊!” 季国风被逼急了,冷声道:“不是我去杀,是周将军你去杀。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动手?这个行动必须一击必杀。” 周荣华脸上愕然了,老季看上去挺老实一人,没想到居然这么狠。 一时间,周荣华张了张嘴,心里有一万句娘个劈,却堵在嗓子眼了。 “周将军,东西送出去了,银子也快花完了。就这么回去,你甘心吗?这件事要是干成,周将军必定威名远播,是要上史书地!你好好考虑,实在不行,我就自己做了!”为了商丘百姓,为了天下,季国风一脸正气,决心豁出命拼了。 孙房源年纪轻,早就被整得热血沸腾,“季先生,我同你一起去,杀了清使,留名青史!” 周荣华看着两人,沉默半响,最后重重呼出口气,“这事还是我来吧!” 上次联络刘宗敏、李过的事情办砸了,这次汉中之行再失败,周荣华估计自己的仕途就到顶了。 当初把脑袋别在裤腰上造反,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陈涉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么。 想要飞黄腾达,挣个万户侯,不豁出命去,怎么可能上位。 自从看了三国,周荣华心中就被点燃了一股豪情,不想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 季国风看着他不禁点了点头,“周将军必定青史留名。” 周荣华道:“季先生,你说点吉利地!” 三人当即坐在一起,开始进行商议,三张脸上流露着不同的光芒。 宁完我是辽阳的边民,努尔哈赤天命年间,宁完我投降了后金,隶属于汉军正红旗。 因为宁完我精通文史,所以得到了皇太极的重用,而他在任职期间也为满清举荐了不少人才,是与范文程一个级别的人物。 这次多尔衮发兵南征,担心高义欢从中使坏,也担心张献忠攻击关中,分散大清的精力,所以派出宁完我这样级别的重臣出使汉中,为的就是稳住张献忠,忽悠张献忠去进攻高义欢。 宁完我从一个辽地边民,在投清后,一路做到大学士,又入了旗籍,混到满清的高层,对于满清自然是忠心耿耿。 这次他为清廷出使,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已经游说了不少大西的文武。 傍晚十分,宁完我从张献忠的行宫出来,坐上了护兵准备的马车。 今天同张献忠的交谈并不理想,他劝说张献忠与大清联合攻击南朝,怂恿张献忠攻击荆州,不过张献忠却要求,清军先将大散关让出来,以示联合的诚意。 宁完我不确定张献忠是真的准备攻击高义欢,还是想从大清手中骗取大散关,然后进攻关中,所以一时无法决断。 马车里,宁完我坐着沉思,张献忠外表大老粗,其实很难缠,不过谈不拢也没关系,只要能用谈判将张献忠稳住,那也是一件功劳了。 想到这里,宁完我不禁一阵自得,心中冷笑,张献忠想从大清这里要好处,殊不知他盯着好处,愿意同大清谈判时,他就已经输了。 流寇就是流寇,缺少战略目标,目光只能看见眼前之利,大清怎能不得天下? 这时马车正慢慢的往驿馆方向走去,巷子里却忽然出现十多个身影。 宁完我被一支三十多人的鞑子骑兵,护送着来到南郑,驿馆有严密的保护措施。 周荣华与季国风一盘算,择日不如撞日,就在宁完我从张献忠行宫中出来,返回驿馆的路上下手最为合适,得手的机会也是最大。 因为宁完我是去见张献忠,不可能带着三十多个鞑子去行宫,身边肯定只有几个鞑子。 周荣华一眼看见街道上,四名清兵护卫着一两马车过来,就知道宁完我到了,他当即低声道:“上!” 他毕竟是个军官,真决定要干后,也就不怕了。说完就直接走了出去,身后六名属下,推着一辆大车也走了出来,手都伸到车上的布袋里,握紧了兵器。 另一边孙房源却没了之前的壮志豪情,临事心头怦怦直跳,握着家伙的手也在抖,但还是和季国风一起领着五人出来,跟在马车之后。 四名清军护着马车,每边两个,他们正向前走着,忽然看见前面几人推着大车,迎面而来,立刻就意识到不妙。 果然,为首一人忽然一声大喝,几人便推着大车向马车撞来。 四名清军大惊,当即抽出战刀,便与周荣华等人杀成一团。 车辆撞上马车,挡住了去路,一名士卒挥刀砍向鞑子,却被鞑子兵避开,然后顺势一脚踢过去,将士卒踢飞,人砸在地上,战刀脱手,疼的在地上躬起身子。 其他几名士卒,对上另外三名鞑子,居然也没占到便宜,一交手就反被砍死一人。 周荣华见了心中一凛,一刀劈向身前的鞑子,同时怒吼道:“你们等什么,快砍死马车里的人啊!” 同周荣华对砍的一名鞑子,闻语一惊,一刀逼退周荣华,回头望去,只见马车后面一个畏畏缩缩的年轻人和一名枯瘦的老头,领着几人正向马车扑来,他顿时大怒。 这名鞑子应该是领催,或者更高级别的将领,嘴里发出一声夷语,便冲向季国风一群人,几名士卒疾步上前,挡在两人之前,与鞑子杀成一团。 这时马车里的宁完我却忽然钻了出来,拔腿就跑,原来方才鞑子的夷语,就是通知他快溜。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宁完我吓得冷汗直流,他下了马车,就往一旁巷子里溜,却忽然被一个老头扑倒在地。 季国风哪里是宁完我的对手,没两下就被压在下面,被掐住了脖子,忽然掐住脖子的手松开了,宁完我无力的倒在地上,孙房源惊恐万状的脸出现在季国风眼前,手里还拿着一把滴血的短刀。 季国风有些后怕的坐在地上,孙房源拿着短刀的手颤抖着,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周荣华赶过来,从后砍死为首鞑子,疾步走过来,看见宁完我已经被放倒,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大队的西军士卒出现在街头,周荣华见此顿时提刀在宁完我的身上连捅几刀。 张献忠的行宫里,周荣华、季国风、孙房源站在大堂上,张献忠负手在他们前面走动,旁边是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高义欢的人,还真他娘的牛逼啊!”张献忠阴沉着脸,指着尸体,“都是你们干的!” 周荣华上前一步,风骚的一挺胸膛,“都是我杀的!” 季国风出列作揖,“这也是为了西军着想!” 第539章刘黑子的危局 张献忠同宁完我谈判,真实目的是想拿回大散关。 大散关在清军之手,汉中门户大开,他是必须要夺回来,否则根本不可能去打高义欢。 通过交谈,张献忠同宁完我虚与蛇委,提出攻击高义欢可以,不过吴三桂得将大散关交给西军,大西军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去打高义欢。 张献忠感觉到宁完我很难缠,不过他确信只要他坚持以此为条件,清军极有可能做出让步,让他兵不刃血获得大散关。 这样一来,西军在战略上就能占据一定的主动,无论北上取关中,还是东下攻荆襄,都是随他选择了。 至于张献中冷落周荣华、季国风一行人也是抱着同样的目的。 高义欢既然派人来示好,送钱送礼,就说明他很怕西军攻击他,而高义欢的担心,立刻就成了张献忠的筹码。 因此他故意表现出冷淡的态度,想再从高义欢手里讹诈些东西。 高义欢舍得送银送马,那必然就还会送其它东西。 张献忠打算两边通吃,却不想高义欢派来的几个人这么狠,当街就把清使给砍了。 看着周荣华三人挺起的小胸脯,脸上没有惊慌,反而有些小骄傲,张献忠心中有气,却又哭笑不得。 宁完我死了,他总不能把这三人也弄死,看着三人模样,张献忠心里一阵窝火。 张献忠上下打量着三人,心中虽气,但是却也有丝欣赏之意。 毕竟敢在他的地盘上搞事,也可以算是豪杰,而他最欣赏的就是豪杰。 “你们就不怕朕杀了你们,或者将你们送给鞑子吗?”张献忠面色阴沉,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这三人不能给他一个说法,纯粹是一时冲动,那他绝对饶不了他们。 周荣华、孙房源不禁有点发慌,季国风却笑着拱手,“这么做对西军没有一点好处。宁完我被杀,清军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况且就算清军与西军继续谈判,等清廷再派使者来,时间至少一两个月,江北战事已经进入尾声,清军还有必要谈么,,西军还有筹码么?再者就算战事没结束,清军必然也会利用此事做文章,陛下没有保护好满清使者,始终理亏,是谈不出什么条件的!” 张献忠眼睛一眯,季国风却继续说道:“陛下同清军谈判,本来就是个错误之举。现在清军主力南侵江北,关中兵力空虚,西军该联合明军,两弱抗一强,进取关中,怎能错失良机,同满清谈判呢?” 张献忠冷哼一声,“清军邀请朕发兵东征,朕取湖广,清军取两淮。明廷腐朽,朕取湖广不比取关中容易么?” “陛下这么说,就是大错特错了。明军虽弱,但高大帅的魏武军却罕有敌手。因此清军占两淮易,陛下夺湖广难!再者就算西军占据湖广又如何,然后独自面对占据北方和江南的清军么?”季国风郑重的一行礼,“陛下,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当年蜀汉东征,大败于夷陵,精锐丧失殆尽,痛失霸业。自古以川蜀之地,东征而得天下者无,据川蜀、汉中之地,北上入关,成帝业者,却有汉高祖之例。陛下是要学刘邦,还是要学刘备,还请陛下三思!” 张献忠自然是要学刘邦地,他看着季国风,眼睛不禁亮了一下,心中不是滋味,这样的人才,居然不为朕所用。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大道理,张献忠也不是不懂,只不过他心里存着先从两边都捞点好处的心思。 现在的局面,张献忠其实非常清楚,东征就算打赢了,他也只是获得一时之利,真帮着满清灭了高义欢,灭了明朝,下一个灭亡的就是大西,而那时他连个抗清的帮手都没有。 况且大散关还在吴三桂之手,他去征讨高义欢,吴三桂抄他后路怎么办? 张献忠盯着三人,忽然哈哈大笑,“有胆有识,是个豪杰,对朕的胃口!不过几句话就想诓朕发兵,替明朝解围,是不是太小看朕呢?” 周荣华心道张献忠真他娘的难缠,季国风却面不改色,“陛下,这不是几句空话,而是一个机会。现在清军主力在江北,河南的清军要防备高大帅,也不敢轻易调动,正是西军取关中的大好时机。如果错过这次机会,等江北战事结束,西军还能遇见这么好的机会吗?况且,北兵灭南朝,最常走的路线,就是先下川蜀,秦亡楚,晋亡吴,元亡宋莫不如此。江北一战,若是明军败,天下大势归清,西军迟早灭亡,若明军挡住了清军的进攻,清军见无法速灭南京,下次必走亡宋路线,那西军就是首当其冲。因此无论是什么情况,陛下都该把握这次时机!” 张献忠听后,眯眼沉默,半响后忽然笑道:“说得不错!先生就暂留南郑吧!”。 听了季国风的话后,张献忠已经分析出来,当街砍杀清使的事情,应该是季国风策划。 ~~~~~~ 十月初,商丘和徐州被围困已经有一个多月,不过清军多次进攻,却都没能将城池打下来。 徐州高杰镇,底子是反正过来的顺军,后来又在孙传庭手下听命,是一支久经战阵,在战场上活跃了十多年的军队,战力不是一般明军可比。 徐州镇中的李成栋、李本深等人都是十分能战之人。 如果是野外对战,高杰部或许无法同清军抗衡,但躲在城中,即便是十万清军,也休想轻易杀进徐州。 商丘城中的刘黑子,情况则比徐州要差一大截,不过毕竟有三万人,并且同清军交过手,所以多铎想要破城,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江阴小城能守八十余天,商丘城的情况,怎么也好过江阴。 不过虽说刘黑子守住了城池,可是情况却一点也不乐观,他几次向南面求救,要求江北督师高名蘅派兵援助,但是南面去并没有一兵一卒过来。 他向高义欢求救,高义欢也没派兵救援,这让刘黑子心中开始绝望起来。 第540章高兄弟来救我了 十月初的夜晚有些微凉,天空中乌云密布,遮蔽星月,黑漆漆的夜色笼罩着大地。 三更天,城内外都是一片寂静,只有城墙上的火炬被风吹拂着晃动,发出呼呼的声响。 刘黑子穿着一身铠甲,手按着战刀,站在城北一段垮塌处,士卒们正将横七竖八的尸体搬开,又背来土石,修补城墙。 近千人忙碌着,可是却没什么人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和绝望。 这时刘黑子目光严峻地注视着被清军摧毁的一段城墙,足有三丈宽,士卒虽进行修补,可是城墙防御的作用也大大降低了。 虽说城中粮食器械还算充足,但是要想守住城池,却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并不说城外的清军有多厉害,而是守军的心军出了问题,他们看不到获胜的希望。 此时城池被围困一个多月,南面几十万兵马,没有一兵一卒过来支援,完全是一副放弃他们的样子,就连高大帅也没派人过来,便让守军有一种被抛弃,不会有人来救他们的感觉。 面对清军,城中守军无法通过自己的实力,来获得胜利,必须要依靠外部的力量,才有机会取胜,现在没有援兵,他们守下去又如何?再守一个月,两个月又如何?没人来救,城池最后还是要失陷,大家还是要死。 这样的处境下,士卒难免感到绝望,而正是这种绝望的情绪,让刘黑子感到不安。 这时一名部将在旁边道“大帅,算时间,无论南面,还是高大帅都该发兵了,怎么现在还没动静?” 龟孙哪壶不开提哪壶,让刘黑子脸色阴沉,不过黑暗中却很难察觉到他的神情。 “呵呵,不用担心,无论是朝廷,还是我高兄弟,都不会坐视商丘和徐州沦陷,他们肯定会发兵,只不过大军出征需要准备,大家不用担心。“刘黑子笑着安抚一句,遂即又道“不过我们也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他们身上,必须要守住城池,才能等到增援。” 刘黑子明面上保持着淡定,可是手却已经握紧的刀柄,心中暗恨不已,已经把高义欢骂了八百回,“想当初老子只是个普通的流寇,高二这个龟孙,硬是要拉老子去山东招惹鞑子,让老子把鞑子得罪了。现在鞑子找上门来,驴日的高二,居然不管老子,真他娘的不地道!龟孙如果不来救老子,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 城池几里外,清军大营内四处点着火炬,营地周围还有打着火把的士卒巡逻,防守十分严密。 自从上回被高义欢袭营后,多铎便加强了夜间的防守,防止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 现在多铎可以排着胸脯对人说,谁也休想在偷袭他的营垒。 这时在清军大营的中军大帐外,四周站满了打着火炬的白甲兵,大帐内也是灯火通明。 在牛皮帐篷内,几只大蜡燃烧着,将帐内照亮,居中胡床上摆着小桌案,两个头皮光秃秃,只在脑后留着三寸小辫,穿着锦袍的汉子坐在桌案两边,桌案上则摆着大盆的水煮猪肉,两把匕首插在猪头上。 这两人便是大清国的英王阿济格,还有多罗郡王多铎,两人一边用匕首割着猪肉塞进嘴角,一边商谈着眼下的战局。 阿济格将一块带着血丝的猪肉放进嘴里咀嚼,吃进去后,对多铎道“十五弟,徐州城高墙厚,本王围攻一月,死伤颇大,近期并无破城可能。若是大军长期顿兵徐州、商丘城下,让高名衡有时间备战,对我们便相当不利啊!” 多铎点了点头,“我也有这个担心,要是每个城池都这样攻打,没打到南京,我们就耗光了!” “说得不错!这也是本王最担心的情况,咱们被徐州挡的越久,南面准备越充分,抵抗的意志就越强。本王看咱们得改变现在的打法,必须重新杀出我大清的气势,打到蛮子胆寒,才能让他们望风而降!”阿济格看着多铎,有些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没说。 这次南征并没出现势如破竹的局面,除了高杰镇和刘黑子的实力尚可外,主要的原因还是明军对于清军的恐惧降低了一些。 高义欢斩杀满达海,将孔有德送到南京千刀万剐,多少助涨了明军的气焰。 这让明军不在那么害怕清军,而只要明军敢战,即便战力差些,五六条命换一名鞑子的性命,清军也承受不了这个损失。 多铎脸色有些不好看,“十二哥的意思是?” “本王想用深壕围困徐州,把高杰锁在城中,然后等淮河结冰,直接率领骑兵南下,突破明军淮河防线,然后直扑扬州。如果大军能够迅速饮马长江,必定能让蛮子胆寒!”阿济格脸上满是杀气,不过话锋一转,却担心道“不过高蛮子按兵不动,想必是在等候什么战机,本王有点担心,他会在关键时刻包抄本王的后路!” 多铎却笑道“这点十二哥不用担心,我早有准备。高蛮子要是敢出豫南山区,跑到豫东平原上来,那就是找死。我已经让尚可喜、耿仲明做好准备,只要高蛮子的主力出来,就马军出击,包抄他的后路,到时他在平原上,我马军出击,定让他有来无回。” 多铎脸上满是恨意,提到高义欢就来气。 这次他早就做好了准备,甚至有些期待高义欢来救商丘,只要高义欢敢来,他就能用骑兵困死高义欢。 到时让耿仲明断了高义欢的粮道,他再率领马军过去,高义欢结阵不动,他就等高义欢粮草用完,高义欢要是行军,队伍必然散乱,他便用骑兵突击,不信他不败。 多铎正想着,这时帐帘却忽然被人掀开,何洛会一脸慌张的闯进来,“王爷大事不好,营地被人偷袭了。” 多铎与阿济格面面相觑,多铎脸上瞬间狰狞,有些不敢相信,本王的营盘固若金汤,怎么会被人偷袭。 “快,拿本王衣甲来!”多铎腾起身来,就是一声急喝。 ~~~ 城头上,刘黑子看士卒将城墙修补的差不多,正准备转身下城,旁边那不开眼的部将忽然一声惊呼,“大帅,你看鞑子营盘!” 刘黑子扭头一看,便见黑暗的夜空中,嗖嗖的划过几枚火流星,落入清军大营内,大营顿时火光冲天。 “哈哈哈~高兄弟来救老子了!”刘黑子一看,顿时一拍大腿,精神瞬间大振。 城墙上的刘部士卒,瞬间发出欢呼,高大帅仁义啊!一个个都激动的流出泪来~ 。 第541章汝妻子,吾养之 夜幕下的清军营盘外一片漆黑,只时偶尔旷野里忽然爆起一团火光,便见一枚火箭尖啸着拖着尾焰,像火流星一样划破天空,落入清军营地。 几个黑影点完几支箭,立刻翻身上马,快速的转移,待过的地方留下一团亮光的残影,很快又陷入黑暗。 不远处的清军营盘,却已经是一片火光灿烂,许多帐篷都被点燃。 多铎和阿济格都穿上铠甲出帐,大帐外的亲兵们已经快速聚拢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大帐围得水泄不通。 近三百多八旗兵,外面盾牌护住弓箭手,长矛手将长矛架在盾牌上,就像是个大刺猬一样,几名亲兵把马也牵了过来,一副如临大敌,情况不对,就要跑路的架势。 上次高义欢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了清军大营,一个大炮仗把汉军正红旗的炮队送上了天,连孔有德也被抓走,给清军心里留下了阴影。 多铎和阿济格钻出帐篷,就看见一根根的火箭在营中乱窜,大营内四处都被火光点燃,满营的清军在营中奔走,显得有些慌乱,只有中军大帐出的八旗兵围成圈,犹如风暴中的大山,巍然不动。 阿济格四下扫视一眼,看见天空落下的火箭,脸上有些惊讶,不过四下看了看,却没看见有敌军的身影,也没听见喊杀声,脸上有些不快,“敌军人呢?” 多铎脸上有些挂不住,“只是小股敌兵骚扰,各营守好营盘,不要慌乱!” 大军驻营,最怕就是夜间遭受袭击,十万人马一乱,损失多是自相践踏,被杀的只是少数而已,大军只有坚守本阵,恢复秩序才能避免悲剧。 警钟声响起,清军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军队,很快就镇定下来,士卒拿着兵器涌到寨墙边,却没有敌军冲过来。 多铎脸色阴沉,刚放出话去,就被打脸,他肺都快气炸了,“河洛会,你带一队骑兵出去,查看情况!” 河洛会领命,急匆匆的带着近千马军,打着火炬出营,向着黑暗中发射火箭的地方搜寻而去。 营地外确实没有来多少人马,只是数百魏武军马军,摸到商丘附近,来查看战局,看城池是否失陷,如果没有就给刘黑子打打气。 他们使用的武器是火箭,这种兵器在汝宁之战时使用过,工坊经过改进后,已经能射两里左右。虽然依然没有准头,但是骚扰清军营盘,却非常好用。 清军营垒那么大,想站在几里外,往营地里放几支箭,清军根本防不住。 有这种火箭,只需要一小队人马,就能骚扰整营的清军,让他们得不到休息。 清军骑兵打着火炬,向方才发射火箭的地方奔驰而去,发射火箭的魏武军,却早就转移了。 多铎看向一旁的阿济格,“十二哥,没事儿,一小股蛮子,马上就能摆平。” 阿济格板着脸,“十五弟,这次你得责任是守护我的侧翼,南面的明军交给我,你这边可千万不能再出岔子。” 多铎脸色有些难看,这种火箭只有高义欢用过,显然高义欢又派人来给他捣乱了。 听阿济格的语气,对于他的能力已经有所怀疑,似乎不太放心他,让多铎内心感到一阵羞耻,可偏偏又无话可说,毕竟高蛮子的火箭都射到营里了。 多铎心里发誓,等抓到高义欢,一定要用这种火箭,射一射这个混蛋,不过此时却只能尴尬的道:“十二哥放心,我营盘很稳,高蛮子这点小伎俩,改变不了大局。” 说完多铎便掀起帐帘,请阿济格进帐,正在这时,营盘外却猛地一声爆炸,腾起一团火光,爆炸后火光消失,隐约间能听见一阵人嚎马嘶。 这是刚才出营的马军,踩到炸雷了。 多铎脸上肌肉一阵抽搐,阿济格冷声道:“你好好应对!”说完便钻进了帐中。 “王爷,又来了!”旁边的清军将领一声惊呼。 多铎抬头看去,这次是另一个方向,十多道火流星发出尖啸,拖着长长的尾焰划过夜空,落入清军营内,又将几座营帐点燃。 多铎神色阴沉,突然怒吼道:“在出去一千骑,把这伙蛮子全部杀光。另外注意粮草,还有火药,出了问题,本王饶不了你们!” 几名清将噤若寒蝉,急急忙忙的去扑灭营中火焰,派出大批人马搜查。 此时在距离清军营盘两里外,一名士卒来到黄秉忠身边,禀报道:“将军,大批鞑子出营了!” 黄三点了点头,“容本将再射一发,便马上撤离。其他各队射完后,也必须立即后退!” 商丘城上,大批的刘军士卒,纷纷涌向城头,看着远处的清军营盘遭受火箭的袭击。 刘黑子看见火箭尖啸着落入清军营盘,将清军营垒点燃,清军还没来得及扑灭大火,另一个方向又升起几道尾焰,在空中乱窜着射向清军大营,心中异常的感动。 在他的身后,每当一枚火箭落入清军营盘,城上的刘部官军就发出一声欢呼,士气如虹。 见西面有援兵过来,刘部将士都知道,这是高大帅到了,一个个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清军营盘内,多铎听见商丘城的动静,扭头看向城池,只见漆黑的城墙上已经变成一条璀璨的星河,火炬点满城头,脸瞬间都气绿了。 刘黑子站在城头,却是开怀大笑,心中甚为感动,看来我是冤枉高二了。 虽说汝宁之战时,他很不讲义气的悄悄溜走,但是高义欢却不计前嫌的来救他,这份情谊让刘黑子有些羞愧了。 刘黑子正感慨着,忽然脸色一变,便见一枚火箭,尖啸着向城头射来。 “我操!”刘黑子一身惊呼,急忙蹲下。 火箭从头顶飞过,落在城中,幸亏火箭距离把握的好,刚过城头便没了劲头,再加上城中人员早就清醒,一名清壮冒险将火箭从墙上拔下,几人上来赶紧灭火,把店铺的火苗扑灭。 刘黑子正惊愕之际,一名军官急匆匆的跑上城来,将一个铁质的小圆筒承上,“大帅,箭杆上绑着的信筒。” 刘黑子急忙将小圆筒打开,取出一封书信,“刘顺吾兄,嫂子侄女以被我接至南阳安置,刘兄勿忧,可安心守城。我以整顿兵马,不日来援,望刘兄守好城池,等后援兵。若刘兄遭受不测,亦无须担忧,汝妻子,吾养之~~~” 第542章刘黑子还没死 魏武军的火箭,尖啸着响了半夜,多铎不得不动用大批人马出营,将小股魏武军驱离营盘。 双方发生几次小战斗,出营的清军踩了不少土雷,损失二十多名士卒,才迫使魏武军撤离。 距离黎明还有一个时辰时,随着火箭消失,火焰被扑灭,清军营盘和商丘城头,都逐渐安静下来。 不过经过这么一件事,清军已经无法入睡,而城头刘军也激动异常,在刘黑子的指挥下,像打了鸡血一样,将滚石檑木搬上城墙。 刘黑子让邓氏前往扬州躲避战乱,邓氏一离开商丘,就有探子向高义欢禀报。 虽说是兄弟,但刘部人马中,其实有不少高义欢的密探。 两军多次合作,关系也十分友好,高义欢要在刘军中布置眼线,并不是一间特别难的事情。本来高义欢在刘军中的眼线并不多,不过在汝宁之战后,高义欢觉得刘黑子这个同志不太可靠,便吩咐玄衣卫进一步渗透刘军,发展跟多的眼线出来。 高义欢得到刘黑子将家眷送走的消息后,对刘黑子很失望,关键时刻,刘黑子还是想依靠明朝,并且刘黑子将邓氏送走避祸,也说明他意志不够坚定,可能会逃。 高义欢当即写信,然后派人去找邓氏,表示他会发兵,让人将邓氏接到了南阳。 这个消息对于刘黑子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整个人瞬间都愣住了。 刘黑子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不知疲倦的站在城头,指挥着士卒布置防御,激励士气,要与商丘共存亡。 天方亮,清军大营骑兵四出,大队的马军往西面探查魏武军的踪迹,最终发现只是小股骑兵,避开了清军哨骑,趁着夜色摸到了商丘,高义欢的主力,依然按兵不动。 清军帅帐内,多铎听了河洛会的禀报,眉头紧皱,扭头对阿济格道:“虚惊一场,高蛮子这是想分散我们的精力,让我们无法攻下城池,在攻城中消耗我们的兵力。” 阿济格没有真正同高义欢交手,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是个难缠的角色,“听昨夜城上的动静,守军必然士气大振,高蛮子的目标已经达到,十五弟准备怎么应付?” 多铎沉默了,有高义欢在旁虎视眈眈,这一仗确实不好打。 大清军继续强攻,损失破大,且未必能拿下城池,大军还要谨防高义欢趁着大军攻城疲乏时突然袭击。这样一来,清军有了顾忌,便无法全力攻城,高义欢的目的就达到了。 若不强攻,时间又被耗着,而以大清的资源,是耗不过南朝地。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逼着高义欢出兵!”多铎恨声道。 多铎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高义欢敢出兵,多铎有信心把高义欢击败在平原上。 阿济格皱眉道,“你准备怎么办?” 多铎一阵沉吟,“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继续猛攻城池,看高义欢是否来援,二是兵逼南京,让高义欢不得不救!” “十五弟准备采取哪个方法?”阿济格问道。 多铎沉声道:“高蛮子暗兵不动,就是在等待出兵的机会。这厮不是南朝的忠臣,也不是什么义薄云天的豪杰,而是一个有着狼子野心的奸雄。他不会考虑商丘守军的死活,也不会听命于南京的小朝廷。高蛮子要出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觉得时机到了,二是他不得不出兵!” 阿济格眉头紧皱,微微颔首,如果高蛮子真像多铎形容的一样,那这个人还真是个人物。 多铎继续道:“想要高义欢出兵,第一个办法是让高义欢觉得我军在商丘城下损失惨重,大军久攻不下,士气低迷,他出兵能有胜算。不过这个办法的主动权,还是在高义欢的手中,他可以发兵,也可以继续看我们消耗,等我们粮食耗尽,自己撤退,所以我不看好这个策略。第二个办法是,将商丘、徐州锁住,然后我设下埋伏,围城打援,十二哥则以摧枯拉朽的态势,逼近南京,让高蛮子觉得他不出兵,南朝必灭。高蛮子虽不是南朝的忠诚,但是他不可能看着大清占据江南,一旦南朝有被灭的风险,他一定会出兵救援,到时我便能将他围歼在豫东平原。” 这同阿济格前来与多铎商量的事情几乎一样,阿济格点了点头,“好,那就按这个想法来。一旦淮河结冰,整个江北对八旗铁骑而言,就是一片坦途,到时我兵压南京,十五弟,你张网以待高蛮子。这一仗要是打好,我大清一统天下之势,便不可逆转。” 当下两人商议一些细节,阿济格便带着护兵,往徐州而去。 汝宁城,为了能够牵制清军,高义欢已经从南阳到了汝宁城。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高义欢主力按兵不动,但是却小动作频频,没有少做事情。 除了派人联系张献忠外,他还像南京输送了大批的火器,用来增强明军的实力。 天下十之**的财富,都聚集在江南之地,江南的得失,对于天下局势的影响,可以说至关重要。 清军现在有兵力和战力上的优势,如果占据江南,那人力、财力、物力也会成倍增长。并且清军不会像南京朝廷一样,在使用江南物力和财力上束手束脚,清军要是占据江南,必定会不顾后果的使用江南的财力争夺天下。 虽然这会破坏江南,可是清军不会在乎这一点,他们可以用各种手段,甚至直接明抢来获得资源,这必然会使得清军实力爆炸般的增长,大势便很难逆转。 要是清军像历史上一样,收编南明五十万兵马,那清军兵力将接近百万,高义欢将狠难与之抗衡。 这次高义欢派出小股骑兵,向商丘徐州一线穿插,一是为了探查占据,同时也是为了给守军打气,给清军制造麻烦,希望能将清军拖入战争的泥潭。 这时在高义欢的临时节堂内,风尘仆仆的黄秉忠进入大堂,给大马金刀坐着的高义欢行礼道:“大帅,卑职幸不辱命,摸到了商丘城外。” 高义欢眉头一挑,“商丘还在刘黑子手中么?” “守军还在坚守!卑职按着大帅的意思,用火箭袭击清营,并将大帅的书信,射入城中了!”黄秉忠抱拳。 “好,干的不错!本帅记你一功!”高义欢赞叹一句,心中想道,“一个多月,刘黑子还没死呢?看来多铎一时半会儿,拿不下商丘了。” 第543章淮江防线 商丘、徐州被围,江北督师高名衡,并非不想救援,事实上他早就传令许定国和刘泽清两镇兵马,增援徐州一线,牵制清军攻城,不过两镇军阀却以各种借口推脱不进,反而焚毁船只,将淮河以北的兵马,撤退到淮河之南。 高名衡虽是督师,但他指挥不动这些军阀,能调动的兵马并不多,除了徐州的高杰军,就只有他身边一支一万余人的嫡系人马。 现在徐州、商丘被围,淮河一线的两镇人马又不太听命,高义欢还向他送出消息,让他紧防两镇变节,便让高名衡更加不敢向徐州增兵。 这个高义欢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手握几十万胸兵,却暗兵不动,提醒自己防备许定国、刘泽清变节,又没有给出实质性的证据,简直神经病。 要不是高义欢给他送来不少火器,高名衡都有点怀疑这个本家别有用心。 高义欢的话,让高名衡对淮河一线的防御产生了疑虑,因此不敢将手下嫡系,还有相对比较听命的黄得功调上前去,怕万一淮河一线出问题,扬州又没了兵,便会出大问题。 高名衡想就徐州,可是他也清楚,明军野战不是清军的对手,派兵过去也可能被清军围点打援,所以他只能放弃增援,重点经营扬州一线,给自己留下几张底牌。 清军要杀到扬州,必须突破徐州,淮河两道防线,他相信只要江北最后一到防线足够坚固,必定能挡住兵锋已疲的清军。 因此高名衡一面加强扬州的防守,一面调集水师,一面又上奏朝廷,催促高义欢进兵,以保证能将清军挡住。 这一战对于南京朝廷极为重要,只要挡住清军,南京朝廷就算稳住了阵脚。 高名衡为此全力以赴,不过在抵挡清军的同时,他不忘上疏提醒朱慈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高精忠出兵,尽早参战,不能让高精忠坐收渔利。 十月三十日,淮江上江风冷冽,天空阴沉沉的,开始飘起雪花,沿江巡视的明军士卒抬头看天,神色纷纷大变。 十月底,十一月初,淮江两岸的天气已经寒冷起来,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 都说瑞雪兆丰年,人们应该喜悦,可淮江南岸的明军却如丧考妣。 清军南侵已经有两个月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淮江以北,除了徐州、商丘两座孤城还在坚守,其他州县全部沦陷,可以说是战火连天。 此时,在淮河之南却是另一副天地,各府气氛紧张、压抑,不过还是一片太平。 有这样的区别,就是因为有淮河把清军挡在北岸,使得清军过不来,无法到南岸劫掠。 现在天气变得寒冷,淮河随时可能结冰,而一但淮河冰冻,千里淮江处处都能过河,清军要南下的话,便根本防不住。 十一月初三,雪花已经连续下了四天,淮江开始有结冰的迹象。 这时在淮安城码头旁,天空飘着大雪,江防水师的官军纷纷跳上停靠在岸边的战船,开始拉起船锚,准备升帆。 江防水师总兵官郑鸿逵,穿着铠甲站在船头,扭头对他侄子郑森道:“大木,除了战船外,码头上其它船只也要全部带走。” 穿着一身铠甲的郑森道:“大帅放心,末将这就去办!” 钱谦益被下狱后,郑森便结束了在国子监的学业,不过他并未返回福建,而是去镇江投靠了他的四叔郑鸿逵。 本来郑鸿逵不想留他,毕竟郑森是要继承郑家大业地,该学的不是这些,但郑森态度坚决,郑鸿逵便动用关系,很容易就给他弄个水军千户,让他在水师中玩一玩。 现在淮河马上就要结冰,水师继续留在淮安,一旦被冻住就只能任人宰割,所以郑鸿逵听从高名衡的调令,准备起锚升帆返回镇江布防。 如果江北全部失陷,江防水师就是南京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时一阵哒哒哒的马蹄身传来,一队马军护卫着一员大将,正疾驰而来,身后还有大批顶着头盔,握着长矛,列队奔跑的士卒,显得杀气腾腾。 为首一将正是驻守淮安的大军阀东平伯刘泽清,他头上戴着凤翅铁盔,身上穿着到脚踝的全身甲,腰间挂着一把战刀,奔驰到码头边,勒住马缰,沉声喝问道:“郑总兵,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郑鸿逵微微皱眉,给郑森打了个手势,然后站在船舷边,“刘大帅,淮江将要结冰,郑某奉高督师之命,退往镇江,等淮河解冻后再北上协防。” 刘泽清一手握住战刀,板着脸道:“不行!水师走了,淮安城怎么办!你们必须留在淮安,协助本帅守城!” “这是高督师的军令,再说,本帅也不受你管!”郑鸿逵有些不快,留在淮安,船被冻住了怎么办? 说完郑鸿逵便扭头道:“开船!” 刘泽清大怒,“在本帅的地盘,本帅就有资格管!” 说着一挥手,身后兵马就要上前抢船,不过船只上伸出长杆,撑在岸边,船只很快就离开的岸边。 郑森看见码头边上还有不少船只来不及带走,当即自作主张,“放火箭,把船烧了!” 战船上士卒当即射出火箭,将停靠在码头的船只点燃。 刘部士卒大怒,但是船只顺流而下,很快就提起速度,刘部士卒只能站在岸边大骂,放箭射向船只。 刘泽清看着士卒追着船只而去,但船快如奔马,不禁脸色阴沉,本来是想留住水师,借机吞并这支人马,不想人没扣下,船只还被烧了几艘。 “大帅,水师走了,我们怎么办?”柏永馥看着刘泽清问道。 刘泽清两颊鼓动,“大军退入城中!” 江防水师走后,淮河沿岸的天气更加的寒冷,江淮地区已经进入严冬。 十一月六日,数百明军士卒站在结冰的淮河上,用锄头铁锹砸着冰面,一名老卒砸了几下,站起身来道:“百户,一个晚上就结了七寸厚,咱们这么弄跟本没用。” 正说着话,冰面传来微微的颤抖,数百士卒不禁站真身子,向北面望去,顿时脸色大变,为首百户将铁锹一丢,拔腿就走~ “鞑子来了,快跑!”淮江上数百身影,拼命奔跑,发出阵阵惊恐的急呼~ 第544章饮马长江 淮河南岸,白雪覆盖的旷野之中,近百穿着臃肿战袄的明军士卒,仓皇南逃。 明军士卒丢弃了兵器,不少人还丢弃了头盔,在积雪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奔逃。 “鞑子杀来了!”一片惊呼声响起,一名士卒回望一眼,只见鞑子骑兵已经过了淮河,向他们猛扑过来,立时就拔腿狂奔。 这时地面上的厚雪,却影响了他们的速度,不少士卒没跑几步,就扑倒在积雪中。 他们心中恐惧,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继续往前奔跑,但就在这时,后面的鞑子骑兵,却发出声声骇人的啸叫。 鞑子马军在奔驰中拉开弓箭,箭矢嗖的一下射出,正中一名明军的后背,没跑几步的士卒一声惨叫,再次扑倒在白雪上,温热的鲜血从他身下流出,将白雪融化,将地面染成触目惊心的腥红色。 很快鞑子马军就追杀上来,战马飞驰着撞入溃兵之中,鞑子挥舞着战刀,将惊惶奔逃的士卒砍得扑倒于地,近百明军士卒片刻间死伤殆尽,只剩下一人绝望的往前奔跑。 这时为首的鞑子牛录,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他高举着马刀,猛然拔动马缰,战马疾驰着奔出,哒哒哒的出现在明军身后,牛录猛然挥刀,一枚人头飞起,无头的尸体奔出几步,载倒在地上,雪地上洒出成片的鲜血。 阿济格与多铎商议后,两人做出决定,由多铎继续围困商丘、徐州,张网以待高义欢来援,阿济格则率领大军迅速南下,攻灭南朝。 两人制定计划后,便一直在等待时机,没多久便得到淮河结冰的消息,阿济格立刻便兴兵南下。 一时间十万清军滚滚南侵,大军跨过淮江,明军沿着淮河布防的军队,不是被冲垮就是向清军投降,十万清军不仅没有什么损耗,人马反而越打越多。 淮江南岸,数百明军的尸体趴在地面上,温热的鲜血流出,在雪白的大地上染出几个红斑,像是尸体溃烂了一样。 这是沿着淮江驻防的一伙明军,有一个局的兵力,他们看见鞑子骑兵后想跑,却被鞑子追上,一个都没走脱,全都被鞑子从后杀掉。 一百多人死的干干净净,全死在逃跑的路上,鞑子连个轻伤都没有。 这时骑着战马的鞑子,打马在尸体间巡视,不时用矛戳着扑死的尸体,挑开衣甲,看看身上有没有财物。 每当有所发现,鞑子就会翻身下马,把发现的铜钱往胸口揣,还有人将明军的衣甲也扒了下来。 这时为首一名牛录却用夷语大骂了几句,仿佛是在训斥属下没出息,告诫他们南面有大把的金银,还有江南美女,他们却只看见这点小利。 正在翻东西的鞑子哄然一阵大笑,便纷纷停了手上的动作,齐齐翻身上马。 此时尖锐而嘹亮的号角声在淮河两岸回荡,在这股清军骑兵的身后,出现无边无际的人潮。 一面王旗大纛出现在旷野上,阿济格骑着战马,数以万计的鞑子兵跟着他身后,正滚滚跨过淮河。 为首牛录回头看了眼,当即又说了一阵夷语,便一夹马腹,领着属下骑兵,继续向南急行,为大军探路。 十月六日,清军抵达淮河北岸,泗州明军不战而逃,七日,阿济格便亲领大军杀至扬州西北门户天长。 总兵官刘肇基誓言死守天长,但是因为事出突然,加上护城河被冻住,鞑子和叛军四面围攻,城中没来得急堵住城门,北门被炮轰开,清军蜂拥而入。 刘肇基带领亲兵来堵,但为时以晚,阿济格一面令叛军继续围攻城墙,一面派精锐甲兵从北门突入,刘肇基领军血战,中流失而亡,千户官王维栋、百户官李破奴,从南门仓皇南逃。 两人出城后,回望天长,身后已经是浓烟滚滚,两人怆然泪下,急率数百败兵奔回扬州报急。 阿济格率军进入天长县,当即让人传旨江北各州县,言,“大兵至天长,城中军民负隅顽抗,大兵破城,满城屠戮,妻子为俘。嗣后大兵到处,官民敢抗大兵者,皆满城屠戮,当以天长为鉴。” 鞑子大军入城,遂即大肆杀戮,鸡犬不留,清军的凶残,立刻就将不少人吓住了。 在阿济格过泗州,破天长之时,驻守凤阳的许定国,直接向清军投降,淮安城中刘泽清则缩在城中,不敢一战,看着清军大军滚滚向南。 清军拿下天长后,扬州门户洞开,阿济格并未停留多久,一面催促攻击凤阳和淮安的人马,一面率领大军直扑扬州。 十一月,阿济格十万大军渡过淮江,一道道烽烟升起,滚滚浓烟,宛如一条盘旋上升的黑蛇,一道接着一道的向南方传去。 这一次阿济格,兵分三路突破淮河,左路攻淮安,右路攻凤阳,他在跃过淮河后,则直接扑向扬州。 冬季的江北地区,气候严寒,大小河流都被冰冻,清军马军往来驰骋,如入无人之境。 一时间,江北处处烽火,明军骑兵稀少,且战力弱于清军,各部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困守淮安、扬州、六安、合州、合肥等城,乡野和小县城几乎全部放弃。 阿济格突破淮河一线后,整个江北的明军,都在向后撤退,而在清军的追杀下,撤退变成了溃退,整个江北到处都是溃兵。 数十万军民,混杂在一起,百姓一边哭泣,一边前行,小孩老人的脸上满是惊恐,目光中满是无助和绝望的向南奔逃,在他们身后则是滚滚的浓烟,还有八旗兵轰鸣的铁蹄。 随着大批难民逃过长江,江南的百姓才突然感觉到,战争距离自己居然这么的近。 这时江北苦苦支撑,南京城内却已经乱成一团,马士英、阮大铖一下苍老了十多岁,抗击清军的意志开始动摇,牢房里的钱谦益等人也不安分起来,开始上书朱慈烺,建议朱慈烺撤离南京,以策万全。 。 第545章南京动荡 淮河南岸,白雪覆盖的旷野之中,近百穿着臃肿战袄的明军士卒,仓皇南逃。 明军士卒丢弃了兵器,不少人还丢弃了头盔,在积雪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奔逃。 “鞑子杀来了!”一片惊呼声响起,一名士卒回望一眼,只见鞑子骑兵已经过了淮河,向他们猛扑过来,立时就拔腿狂奔。 这时地面上的厚雪,却影响了他们的速度,不少士卒没跑几步,就扑倒在积雪中。 他们心中恐惧,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继续往前奔跑,但就在这时,后面的鞑子骑兵,却发出声声骇人的啸叫。 鞑子马军在奔驰中拉开弓箭,箭矢嗖的一下射出,正中一名明军的后背,没跑几步的士卒一声惨叫,再次扑倒在白雪上,温热的鲜血从他身下流出,将白雪融化,将地面染成触目惊心的腥红色。 很快鞑子马军就追杀上来,战马飞驰着撞入溃兵之中,鞑子挥舞着战刀,将惊惶奔逃的士卒砍得扑倒于地,近百明军士卒片刻间死伤殆尽,只剩下一人绝望的往前奔跑。 这时为首的鞑子牛录,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他高举着马刀,猛然拔动马缰,战马疾驰着奔出,哒哒哒的出现在明军身后,牛录猛然挥刀,一枚人头飞起,无头的尸体奔出几步,载倒在地上,雪地上洒出成片的鲜血。 阿济格与多铎商议后,两人做出决定,由多铎继续围困商丘、徐州,张网以待高义欢来援,阿济格则率领大军迅速南下,攻灭南朝。 两人制定计划后,便一直在等待时机,没多久便得到淮河结冰的消息,阿济格立刻便兴兵南下。 一时间十万清军滚滚南侵,大军跨过淮江,明军沿着淮河布防的军队,不是被冲垮就是向清军投降,十万清军不仅没有什么损耗,人马反而越打越多。 淮江南岸,数百明军的尸体趴在地面上,温热的鲜血流出,在雪白的大地上染出几个红斑,像是尸体溃烂了一样。 这是沿着淮江驻防的一伙明军,有一个局的兵力,他们看见鞑子骑兵后想跑,却被鞑子追上,一个都没走脱,全都被鞑子从后杀掉。 一百多人死的干干净净,全死在逃跑的路上,鞑子连个轻伤都没有。 这时骑着战马的鞑子,打马在尸体间巡视,不时用矛戳着扑死的尸体,挑开衣甲,看看身上有没有财物。 每当有所发现,鞑子就会翻身下马,把发现的铜钱往胸口揣,还有人将明军的衣甲也扒了下来。 这时为首一名牛录却用夷语大骂了几句,仿佛是在训斥属下没出息,告诫他们南面有大把的金银,还有江南美女,他们却只看见这点小利。 正在翻东西的鞑子哄然一阵大笑,便纷纷停了手上的动作,齐齐翻身上马。 此时尖锐而嘹亮的号角声在淮河两岸回荡,在这股清军骑兵的身后,出现无边无际的人潮。 一面王旗大纛出现在旷野上,阿济格骑着战马,数以万计的鞑子兵跟着他身后,正滚滚跨过淮河。 为首牛录回头看了眼,当即又说了一阵夷语,便一夹马腹,领着属下骑兵,继续向南急行,为大军探路。 十月六日,清军抵达淮河北岸,泗州明军不战而逃,七日,阿济格便亲领大军杀至扬州西北门户天长。 总兵官刘肇基誓言死守天长,但是因为事出突然,加上护城河被冻住,鞑子和叛军四面围攻,城中没来得急堵住城门,北门被炮轰开,清军蜂拥而入。 刘肇基带领亲兵来堵,但为时以晚,阿济格一面令叛军继续围攻城墙,一面派精锐甲兵从北门突入,刘肇基领军血战,中流失而亡,千户官王维栋、百户官李破奴,从南门仓皇南逃。 两人出城后,回望天长,身后已经是浓烟滚滚,两人怆然泪下,急率数百败兵奔回扬州报急。 阿济格率军进入天长县,当即让人传旨江北各州县,言,“大兵至天长,城中军民负隅顽抗,大兵破城,满城屠戮,妻子为俘。嗣后大兵到处,官民敢抗大兵者,皆满城屠戮,当以天长为鉴。” 鞑子大军入城,遂即大肆杀戮,鸡犬不留,清军的凶残,立刻就将不少人吓住了。 在阿济格过泗州,破天长之时,驻守凤阳的许定国,直接向清军投降,淮安城中刘泽清则缩在城中,不敢一战,看着清军大军滚滚向南。 清军拿下天长后,扬州门户洞开,阿济格并未停留多久,一面催促攻击凤阳和淮安的人马,一面率领大军直扑扬州。 十一月,阿济格十万大军渡过淮江,一道道烽烟升起,滚滚浓烟,宛如一条盘旋上升的黑蛇,一道接着一道的向南方传去。 这一次阿济格,兵分三路突破淮河,左路攻淮安,右路攻凤阳,他在跃过淮河后,则直接扑向扬州。 冬季的江北地区,气候严寒,大小河流都被冰冻,清军马军往来驰骋,如入无人之境。 一时间,江北处处烽火,明军骑兵稀少,且战力弱于清军,各部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困守淮安、扬州、六安、合州、合肥等城,乡野和小县城几乎全部放弃。 阿济格突破淮河一线后,整个江北的明军,都在向后撤退,而在清军的追杀下,撤退变成了溃退,整个江北到处都是溃兵。 数十万军民,混杂在一起,百姓一边哭泣,一边前行,小孩老人的脸上满是惊恐,目光中满是无助和绝望的向南奔逃,在他们身后则是滚滚的浓烟,还有八旗兵轰鸣的铁蹄。 随着大批难民逃过长江,江南的百姓才突然感觉到,战争距离自己居然这么的近。 这时江北苦苦支撑,南京城内却已经乱成一团,马士英、阮大铖一下苍老了十多岁,抗击清军的意志开始动摇,牢房里的钱谦益等人也不安分起来,开始上书朱慈烺,建议朱慈烺撤离南京,以策万全。 第546章坤兴委屈你了 当年李自成东征,兵锋直逼北京,崇祯皇帝想要南下,结果被光时亨等辈阻挠,最后没走成,在歪脖子树上自缢了。 皇弟没走成,身殉社稷,当时义正言辞阻拦崇祯南下的光时亨,却先投靠李自成,后又逃到了南京。 这种行径自然被定义为奸臣,并且被南京朝廷以“力阻南迁,致先帝身殒社稷。”为由,斩杀于市。 马士英上来就这么说,意思就是你们谁要拦着皇帝走,就是光时亨一样的奸臣。 现在南京朝廷,马党最大,人员最多。 他这么一说,殿中想劝皇帝留下的人,便都不好开口,不想被定义为奸臣。 如果南京守住了,奸臣的名头能够洗刷,要是万一没守,那真就冤枉了。 皇帝是万民君父,只要皇帝在,朝廷就在,大明就在,臣民就有个希望和盼头。 现在局势这么危险,万一清军真打过江来,像李自成打北京一样,在把南京朝廷一锅端,那大明怎么办?不就全完了么? 面对这样的危局,就算是主战派也不得不承认,马士英的顾忌,并不是完全没到里。 这也是没什么人站出来反对的原因,毕竟江北打得太差,朝臣都没什么信心。 马士英一说完,后头阮大铖又道:“陛下,为了社稷,先入浙中暂避兵锋吧!” 朱慈烺却摇了摇头,闭上眼睛道:“北京丢了,朕可以来南京,南京丢了,朕能去哪里?太祖陵寝就在南京,朕不能丢先帝,丢太祖列宗的颜面。朕若走,必然动摇军心,恐失军民之心。” 朱慈烺的语气也不是很坚决,心里摇摆,觉得走了会动摇军心,失去民心。 堂中不少大臣听后,却心急了。清军凶悍,明显打不过人家,还傻拼个什么劲儿,不跑等人来抓吗? 面对眼下的情况,逃跑并不丢人,历代以来遇见这种事情,都是两个字快跑。 看那唐玄宗跑得多彻底,多干脆,人溜走了,官员、仪仗都不知道,第二天还准备上朝哩。 再说那宋高宗,金军搜山检海抓赵构,也没抓住他,要是赵构不跑被抓住了,那宋怕是也就差不多完了。 现在必须弄走皇帝,这不仅是为了大明,也是为了他们自己。 毕竟皇帝不走,他们也走不成,自己和家眷都只能留在南京。 马士英和阮大铖对视一眼,马士英不愧是老官僚,立刻就听出了皇帝心中的犹豫,当即就以头叩地,痛声道:“陛下守卫南京,保护宗庙之心,臣等理解,但是为了江山社稷,臣肯请陛下暂且隐忍,先避东虏兵锋。陛下离开南京,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只要陛下无恙,天下总有恢复的一天。况且,陛下只是去浙中暂时躲避,并不是要放弃南京。” 说着马士英一抹眼泪,抬头看了旁边站着的何腾蛟一眼,“何阁老在湖广统过兵,是知兵的老督师,臣觉得让何阁老留守南京足矣。陛下到了浙中后,臣在派人去和清军周旋,让清军退兵,方能渡过此次危机。” 站着的何腾蛟听了马士英的话,一脸愕然,瞬间就怒了。真他娘的不要脸,要说知兵,我绝对比不上马首辅你呀。 本来这么多大臣都在劝说皇帝离京,何腾蛟不好出头反对,但马士英太不是东西了,居然想让他留守南京,真是太不要脸了。 这时何腾蛟也明白了马士英的意图,朝廷先逃去浙中,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派遣使者同清军议和,又走回南京立国之初的路子。 朱慈烺对江北的战事,其实也缺乏信心,他希望看见江北明军打一场胜仗,拦住清军的铁蹄,但是也确实担心江北明军让他失望,不能保卫南京。 毕竟对清军恐惧的人,不只是前线的明军,朱慈烺自懂事起,就常常听见明军被清军击败的消息,他对江北的战事也有些没底。 这时堂上不少官员,都开始附和马士英的话语,苦苦劝说朱慈烺离开南京,朱慈烺便向他的班底投出询问的目光。 马士英想把何腾蛟留在南京,自己和皇帝跑到浙中去,真是想得美。 “陛下,臣以为江北战事正是关键时刻,此时首先是要激励将士士气,陛下暂时还不能撤离南京!”何腾蛟出来给朱慈烺行礼,然后又瞟了马士英一眼,仿佛是说,不带我走,那大家都不要走,拼一把算了。 马士英大怒,厉声道:“战局败坏至此,满朝文武都为陛下考虑,为大明江山考虑,你却想将陛下留在南京危地,想成就你的名声,你是何居心!” 何腾蛟道:“马阁老的意思,无非是退到浙中,再向东虏求和,但纵观往史,南北对持,可有北方得胜,而放弃攻灭南方的例子?几乎是没有吧!陛下要撤离南京,后果不堪设想,江防多半要溃,那时马阁部怎么去求和?陛下,臣以为要保住江山社稷,必须要展现出实力,让东虏觉得无法攻灭我朝,才有机会谈判。现在局势虽坏,但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马士英被说中心思,老脸一下红了,他确实抱着割地赔款,换取清军退兵的心思。 阮大铖见此,当即就要说话,朱慈烺听了何腾蛟的话,眼神却坚定了一些,抬手制止了阮大铖,而是问何腾蛟道:“何阁部的意思是江北还能坚守?” 何腾蛟道:“陛下现在撤离,江防势必崩溃,到时东虏过江,江南必落入虏手,东虏岂会和我朝谈判?此时高阁部还守着扬州,靖国公守住庐州、和州,清军一时难以攻下,况且江中还有江防水师,不说能够击退东虏,臣认为抵挡一段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臣以为只要能守住一段时间,必有转机,要真守不住,朝廷再撤离南京也不迟!” 何腾蛟本来想说,顶住一段时间,等高义欢出兵,仗还能打,但是高义欢在南京君臣眼中,已经成了大明的朱全忠,所以他不愿意提高义欢,想逐渐摆脱和高义欢的联系,以免以后牵连到他。 朱慈烺双手握拳,放在龙椅扶手上,紧皱着眉头并不说话。 何腾蛟说的有道理,江防还在,没必要那么急着撤离,朱慈烺也知道何腾蛟说的转机是什么。 就是让他去求高精忠,求高精忠发兵求援大明。这有点伤朱慈烺的自尊,而且他已经让何腾蛟写过信,表达了希望高精忠出兵的意思,但是高精忠却按兵不动。 这就说明高精忠这个奸臣,并不会轻易出兵,朱慈烺必须拿出能让高精忠动心的东西。 现在已经是朝廷存亡的关键时刻,是该牺牲一些人和东西了。 朱慈烺心中一阵叹息,“坤兴,只有委屈你了。” 第547章战争准备 豫南,在明清于江北大战时,魏武军也在进行着准备,将要介入战事。 随着清军突破淮河防线,高义欢的神经也紧绷起来,派遣斥候不停的探听着江北的消息,担心明军全线崩溃。 对于出兵江北,高义欢有个底线,就是扬州的得失,扬州还在明军手中,就预示着江防没有问题,扬州若是丢了,那他豁出去以要同多铎干一场,逼迫阿济格回援。 此时魏武军已经准备了几个月的时间,从襄阳、南阳运来的器械,已经发放到士卒手中。 现在高义欢二十万大军,披着魏武军衣甲的甲兵,足有五万众。披着顺军衣甲、明军衣甲、清军衣甲的人马加起来,也有五万左右。 这么算来,高义欢手下已是带甲十万,另外十万大军的装备,就差了一点,只是有件袄子而已。 从湖广运来的米粮,也堆满了豫南的仓库,铸钱坊铸造的新钱,也都已经放入银号。 在几个月前,高义欢就在豫南集结了十万人马,现在兵器、钱粮都以准备就绪,只等待高义欢发兵的命令。 这时在南阳城外,数万魏武军将士驻扎在城北的旷野里,大帐一座连着一座,整齐的蔓延,一望无际。 营盘中旌旗遍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场面壮观。 这时营地外,一支三千多人的马军,正在操练,骑着战马的士卒,纵马狂奔,冲陡坡,跳陷坑,跃障碍,已经有了些样子。 从山东夺马,偷袭郑州,再到汝州和汝宁两次大战,高义欢缴获了大批战马,不过因为没有育种和养马的经验,缴获的战马每年都会淘汰一批。 高义欢原本想要从陇西获得青海和藏区的马匹,不过因为张献忠占据汉中的关系,将他获得马匹的渠道给截断了。 现在高义欢手中能用的马匹,大概只有一万五千多匹,其中选虎马军是一人双马,占了六千多匹,龙骑营是一人一马,也占了六千多匹,剩下的马匹则被各部斥候和将领分去。 要训练一支马军,至少要三四年的时间,才能勉强同鞑子骑兵交手。 高义欢显然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所以在骑兵的训练上,采用的是先训练龙骑,再从龙骑营中挑选马军的策略。 龙骑兵是骑马的步军,不需要掌握骑兵对冲、突袭等战术,只要能骑上战马,能驻马射击就行。 这训练起来就简单许多,三个月的时间,龙骑营的步军,就能掌握骑马的技艺,能够快速机动,形成战斗力。 一个龙骑兵在骑营中混个一两年,骑术自然精湛,然后挑去选虎营,进过一段时间训练,就能成为合格的马军。 这样一来,高义欢手中的战马,就得到充分的利用了。 当然这种方法,还是有很多问题,最好的办法,还是能够招募善于骑战的藩兵。 在伏击满达海后,高义欢手里也有那么一支五百多人的蒙古兵,骑术方面确实要强过选虎马军。 此时数千马军,在旷野上奔驰,马军后面还跟着十多门战马拖拽的铜炮,还有马匹拉着的辎重车辆,行进速度十分迅捷。 这让高义欢身后众将眼睛一亮,白旺不禁赞道:“大帅要是有十万这样的人马,那无论何地开战,我们都能迅速抵达!” 顺系将领很有流动作战的经验,能看出这支马军的用途,只是人数少了一些。 如果有个几万人,那用起什么声东击西、避实就虚的战术,就太容易了。 “哈哈~”高义欢哈哈一笑,“本帅也想!只是战马不好弄啊!” 说话间,旷野上响起一连串的铳响,把高义欢和众将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在龙骑营操练的场地旁,数千手持自生火铳的士卒,正抬铳轮射,将七十步外的木板打得木屑飞溅,校场上浓烟弥漫。 燧发枪也就是明朝的自生火铳,是高义欢不可能不关注的东西。 此时西方主流国家都已经开始大规模装备燧发枪,三十多年后,装备火绳枪的奥斯曼土耳其,将在维也纳被装备燧发枪的西方军队打败,从全盛时期,走向衰落,开始步步收缩。 在明朝燧发枪还是比较新鲜的事物,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在十多年前,也就是1635年,明代火器研究家毕懋康也制作了燧发枪。 高义欢其它更加先进的东西造不出来,可是燧发枪这种已经有技术基础,工艺上接近成熟的兵器,还是能够造出来。 七月间,高义欢在视察火器作坊时,工坊在葡萄牙工匠的指导下,已经造出了一千杆自生火铳。 高义欢要求工坊加大生产,陈汇廷暂停了鲁密铳的制造,用了四个多月的时间,又造出了两千杆。 现在这三千杆已经装备军队,高义欢抽调三千精锐火铳手,组建一个营的自生铳营,并配备火炮、火箭、护卫的冷兵器杀手队,共计五千多人,取号克胜营,交给金献刚统领。 早前高义欢领着众将去作坊看见过工匠试射,不过今天看见千余士卒,一起射击,众将还是有些心惊,对于射击速度有些咋舌。 高义欢大军二十万,大多数兵马,都是战力平平,没有什么突出的特色,而选虎马军,龙骑营,克胜营,选锋营,则是他手中王牌,每一支用好后,都能在战场上起到巨大的作用,甚至鼎定胜局。 这时高义欢正与诸多将领,看着大军演练,陈名夏却骑着马匹,疾驰过来,脸上笑呵呵的看着高义欢,“大帅,一件喜事,一件急事!” 高义欢笑道:“先生卖什么关子,本帅先听喜事!” 陈名夏道:“那卑职先要恭喜大帅了。南京小朝廷赐婚,将坤兴公主许配给大帅,公主已经准备从南京前往湖广了。” “哈哈哈~”高义欢不禁大笑,身边的将领也纷纷道喜,都说还是大帅厉害,老朱家的公主都要陪大帅困觉,咱们啥时候也能困个大官的闺女啊。 高义欢笑了笑,不过随即他意识到,陈名夏想说的急事是什么了。 朱慈烺之前不肯答应他的要求,现在却丢下面子主动赐婚,显然是江北告急,想求他发兵。 “急事可是江防危机呢?”高义欢忽然问道。 何时发兵,高义欢早有盘算,坤兴并不是他发兵的理由,更像是李世民取隋朝的公主,为了降低忠明势力的今后对他的抗拒而已。 陈名夏点了点头,“大帅神机妙算!” 第548章打出空间 战争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月,张献忠同吴三桂也在汉中打了起来,高义欢一边在豫南准备物资,一边养精蓄锐。 现在南京朝廷想用联姻,来换取他出兵,老朱家的皇帝都好面儿,朱慈烺也不例外,他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就说明江北的情况,确实比较危机了。 有鉴于此,高义欢觉得他必须要有所行动,给江北战场减轻压力,同时也为他下一部行动,扫清障碍。 高义欢听了陈名夏的话,遂即便拔马道:“传令下去,擂鼓聚将,本帅要商议大事。” “是!”身后的亲卫当即抱拳,然后率先回营,去通知众将议事。 高义欢一行人也往大营而去,路上高义欢不忘嘱咐陈名夏道:“先生通知下礼曹,派人去南京接下坤兴公主,有什么礼数本帅也不是太懂,就让礼曹看着办,不要丢了本帅的面子!” 陈名夏笑道:“大帅放心,这件事情礼曹已经有准备了。”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公主金枝玉叶,肯定喜欢那种白面书生,俺老高其实也是书香门第,不能让人觉得自己不懂礼仪,是个粗鄙不堪,只晓得和女人困觉的莽夫。 因为备战,诸将大多聚集在南阳附近,高义欢来到大帐时,不少人已经到了帐外。 这时一通鼓刚过,高义欢便和陈名夏先进了大帐,留下诸将在帐外。 第二通鼓响时,魏武军各部将领,都已经来到帐外,泾渭分明的分成几块,一部分是占据高位的老兄弟们,一部分是顺军将领,另外就是明军将领,最可怜的是白文选,身边就一个人。 这时众将聚集在一起,都在谈论刚才的事情,津津有味的议论着大帅要娶公主的事情。 魏武军的老兄弟们,都颇为振奋,他们不是土匪,就是佃户,就是一群土鳖,真没想到一转眼,自家二哥都能和公主困觉了。 大家都替大帅高兴,只有赵大宪对此有些闷闷不乐,平时话最多的他,居然没说啥话。 这时等人来得差不多,周大利便出来引着各位将领们进帐,在两边坐好。 不多时,三通鼓敲毕,高义欢和陈名夏大步从屏风后走出来,帐内的将领们齐齐站起身,给高义欢行礼,“参见大帅!” 高大帅大马金刀的坐在帅位上,陈名夏则坐在预留的左侧首位上。 “诸位都坐吧!”高义欢右手轻轻一抬,便接着道:“一件事!鞑子锁城南下后,阿济格这个龟孙势头很猛,几天时间就突破淮河,杀到扬州一线了。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便要开始实施了!” 清军在徐州时,魏武军动手容易将清军矛头引向自己,所以不能太早出手。 不过要是等阿济格把明朝打穿,魏武军再出手,那就又太迟了。 现在清军兵临扬州,正是行动的时候。 帐中将领们不禁摩拳擦掌,徐黑虎站起来道:“大帅想让弟兄们怎么干?是抄吴三桂的后路,还是包抄徐州?” 高义欢摆摆手,“张献忠刚与吴三桂交战,况且江北鞑子并未陷入泥潭,还不是出击关中的时候。多铎这个龟孙设了埋伏,等老子去钻,本帅没那么傻,徐州也不能去。” 在江北大战时,汉中张献忠也同吴三桂打了起来。 本来张献忠是想通过谈判,兵不刃血的拿下大散关,结果满清使者被高义欢这个搅屎棍的人当街砍杀,让他的盘算落空了。 张献忠见此,便索性趁着消息没有走漏之前,偷袭了吴三桂,杀了吴三桂近千人,差点就将大散关夺到手中。 现在张献忠从南郑出发,同风县的刘宗敏合兵,十多万人同吴三桂激战于汉中与凤翔交界地带。 不过西军和吴三桂一比,还是差了点火候,张献忠与吴三桂激战几日,除了开始占了个大便宜,后面居然是败多胜少,使得张献忠不得不继续从四川调兵。 金声桓站起身说道:“阿济格领兵南下后,留下多铎领十万兵,继续围困商丘、徐州两城。据斥候禀报,近一段时间,多铎并没有大举攻城,而是挖壕困城,这明显是想围点打援。从表面上看,十万大军围困两城,兵力会显得有些不足,可实际上多铎除了困城的人马,至少还能动用六万大军。再者尚可喜、耿忠明还有五万多人,藏在郑州未动,肯定是盘算着等我军攻击徐州时,包抄我们的后路。因此卑职赞同大帅的看法,大军暂时不能去徐州。” 开战以来,魏武军主力虽没动,但是斥候和马军却没歇着,一直在探查清军动作,对多铎的意图摸得一清二楚。 魏武军几次与清军交手,清军不可能不防魏武军,多铎肯定不会让魏武军包抄徐州,这点魏武军将士都想得到。 “那咱们从哪里动手?”徐黑虎不禁问道。 高义欢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说起江北的战事,“往哪里动手,关键是要看江北打成什么样子。高名衡是个善守之人,黄得功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们野战不能胜过鞑子,但坚守城池应该问题不大。本帅给他们提供了几船火器,应该够鞑子喝一壶。现在南京还剩下两道防线,一道是扬州一线,一道是长江天堑。形势虽然危急,但是还没到崩盘的时候。” 高义欢顿了顿说道:“本帅的意思是,先将南京同本帅联姻,魏武军将出兵救援南京的消息散播出去,让多铎知道,然后大军先收回郾城,向北打出空间,做出魏武救赵的姿态,给江北清军施压,同时关注扬州的得失,再来决定是东进徐州,还是西入关中。” 南京送坤兴公主给高义欢,谁都能看出来,是在向高义欢求援,多铎自然也不例外。 高义欢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就是让多铎以为他必会东进,给清施加压力,抽调兵力来防备他,从而减轻江北明军的压力。 只是这样一来,怕是有点折朱慈烺的脸面,不过高义欢不管这些。 宣传出去,能给江北清军施压,同时又能提高高义欢的威望,他肯定毫不犹豫的这么干,岂会在乎朱慈烺的感受。 至于向北打出空间,则是为了下一步的行动做打算。 如果扬州守不住,高义欢出兵徐州时,就能避免被豫北清军抄后路。 如果清军攻不下扬州,就能在他西进关中后,形成巨大的缓冲空间,让清军没法子一下杀到豫南。 高义欢说完,看了看众将,“你们有没有什么不同的看法,没有话都回去准备,本帅要先拔郾城。” 第549章夺回郾城 魏武军各部在豫南早就进入了战备的位置,高义欢一声令下,大军就动了起来。 不过比军队先动的,还是明朝要将公主嫁给高义欢,来换取高义欢出兵的消息。 这个消息传到商丘,多铎脸上满是惋惜,同时心中也暗喜,准备迎击前来救援的魏武军。 南京收到消息则要迟一些,不过年轻的朱慈烺得知高义欢到处宣扬后,却气愤的想要杀人。 高义欢这样宣传,对于朱明皇室的威信,其实是个打击,他有意抬高自己的身份,让人感觉他与明朝平起平坐,明朝还得求他,送女人和亲,才能换取他的援兵。 这个联姻让朱慈烺丢进了脸面,不过想到高义欢的援兵,加上消息传播出去,能提振明军士气,分散清军的精力,朱慈烺便只能咽下这口气。 豫北的耿仲明、尚可喜听得消息,则暗笑高蛮子愚蠢,两人盘算着等高义欢人马一动,就从后面给他一个惊喜。 在消息飞传之时,高义欢与金声桓、赵大宪、吴世昭等人商议后,作出了决定。 大军兵分两路,一路从襄城出发,攻许州,斩断郾城同郑州的联系,一路从汝宁北上,收复郾城、临颍、西华、扶沟等地,控制开封府中部地区。 这次作战的目标,只是向北建立缓冲区域,为后面的战斗做准备。 毕竟在郑州就有五万清军,再加上洛阳等地,豫北的清军大概有七八万人,高义欢北上也难以将豫北占据,多铎显然考虑到了,他可能采用围魏救赵的策略。 这一战如果豫北清军南下增援,那高义欢就借机打一场大战,重创豫北清军,要是他们不来,魏武军也不北上,谨防被商丘的清军包抄侧翼。 十一月二十日,高义欢经过简单的调兵遣将,拨运粮草器械之后,便让吴世昭率领王昌、王光恩共计一万兵马,取许州,切断郾城和郑州的联系,又令金声桓率领黄秉忠、郝摇旗、刘体纯等将,共计两万人攻郾城,高义欢则领其余众将,并马步人马七万众在后压阵,防止豫北清军南下,或是徐州清军东进。 两年多以前,高义欢在豫北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使得郾城以北,大片土地都处于荒芜的状态。 近两年,因为这片区域处于魏武军与清军交界的地带,两方都不怎么管,所以有不少百姓和盗匪逃来此地。 现在这一带,盗贼、土寇、义军、鞑子都有,乱成一锅粥。 吴世昭一路兵马,先从襄城出发,一进入开封府进内,就大肆宣扬,魏武军高大帅收拾中州,亲提雄兵二十万,要驱除鞑虏。 魏武军一来,清军闻风而窜,不少土寇、义师则争先投靠。 郑州的耿仲明,才反应过来,高蛮子冲着豫北来了。 开封中部几个州县,大多数处于荒废的状态,盗匪横行,县城都被破坏,清军也没派什么兵力驻守,每城也就一百多个人,打起来没有什么难度。 最关键一城,是位于开封、汝宁、南阳三府交界的郾城,它是汝宁的北大门,原来在高义欢的手中,上次汝宁大战后,被多铎占去,高义欢一直没有收回。 此城的得失,关系到豫南和豫北相争时,谁能占据主动。 郾城在魏武军手里,魏武军能扼住清军南下的通道,还能出兵豫北。 郾城在清军手里,清军就能杀入汝宁,还可以攻击南阳。 因此这次高义欢出击的主要目标,是夺回被清军占据的郾城。 现在郾城守将是孙龙,是孔有德的部将,属于汉军正红旗。 在孔有德被俘杀后,其子孔廷训继承爵位。因为他年纪轻,没资历,在清廷中也说不上什么话,基本被架空,汉军正红旗失去了靠山,所以便有些一蹶不振,地位开始低其它各旗一等。 郾城靠近高义欢的地盘,战略位置却十分重要,不过却是个危险的地方,随时可能与魏武军交战。 因此其它各旗不愿意驻防,耿仲明和尚可喜不愿意让自己人镇守,便派遣孙龙来守郾城。 这个孙龙没什么名气,不过他的儿子孙演龄,却有些名气,就是后来取了孔有德之女孔四贞的那位。 孔有德能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孙龙的儿子,足见他是孔有德的亲信,不过他后台没了,便只能接下守卫郾城这个要命的差事。 这次高义欢便准备围歼驻守郾城的孙龙部,因此他先派吴世昭攻占许州,再让金声桓领兵扑向郾城。 郾城城头,穿着一身红色铠甲,腰里挂着战刀的孙龙,站在墙垛边,眉头紧皱的看着城外的魏武军大营。 孙龙四十多岁,相貌颇为威武,身长七尺有余,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扶着墙垛,表情有些扭曲。 娘个劈,早知道魏武军的人马会来,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才得到消息,就已经兵临城下了。 城墙上,清军将领云集,都是一脸的晦气。高义欢不是要做老朱家的女婿,要去救他大舅哥么,咋打我们这儿来呢? 高义欢是谁?河南清军听到名字就会肝颤的人物,一众清将顿时都哭丧着脸起来。 “娘的,都她娘的别怕!这郾城是高义欢自己修的,有万敌台,当初费了老鼻子劲才打下来,本将不信高义欢能轻易攻下来。”孙龙突然骂了一声。 “将军,就是因为城池是高义欢修的,所以他肯定会知道城池的缺点啊!城中只有五千人,怕是扛不住啊!”旁边一员绿营将领,看见数千魏武军进抵城下已经慌了。 孙龙猛地回头,凌厉的目光瞪下属一眼,“怕个卵子,郑州有怀顺王五万雄兵,徐州有郡王爷十万人马,高义欢还没吃下咱们,援军就到了。现在咱们坚守不出,安心待援,谁要是有二心,老子立刻宰了他!” 城下,金声桓率主力与郝摇旗部会师城下。 “金将军,招降书信射了,不过城里没有投降的意思,反而准备防守哩!”大帐内,郝摇旗给金声桓介绍一下城上情况。 金声桓听后,拿起刚放在桌上的头盔,就往外走,“看看那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去~” 第550章保卫江南 魏武军占据郾城后,对原有的城墙进行过改造,在城上修建了许多敌台,使得城墙上有许www..lā 金声桓领着郝摇旗等将出了大营,便骑马前往窥视城防。 清军在郾城上没有布置重炮,众将一直奔到距离城池一里多的地方才停下远望城墙。 许多第一次看见郾城的顺将远远看见城墙,不禁有些惊讶,都是从征多年的武将,一眼就能看出城墙的门道。 刘体纯砸吧嘴,“这城不好打!” 周围的顺将们也都点了点头,认可他的看法。 “此城是大帅参考宁远城改造,城墙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凸起的敌台,敌台能护卫城墙,两台之间还能用大炮支援!”金声桓抬起马鞭,指着城墙笑道,神情很淡然。 “那这城怎么打?”刘体纯瞪大眼睛。 金声桓笑道“这城池是根据我魏武军的特点来改造,每个敌台都造价不菲,相互间距离太近,浪费资源,距离太远,两台之间的火力又无法形成支援,所以建造时都是经过测量的。我军的特点是火器众多,射程相对较远,而清军兵器以弓箭居多,两台中间那段距离,肯定是照顾不到地。” 说着金声桓也不费话,“郝将军,我给你三天时间准备,务必在大帅赶来之前破城,擒孙龙来见我。刘将军,你密切注意归德府方向,其他人,各司本职吧。” “领令!”众将齐声吼道。 当高义欢发兵时,刚成立不久的洞庭水师,征调了一批商船和渔船后,满载兵器、粮食等物资,在水师副将高成勋的带领下,从岳州出发进至武昌。 船队在此装上从襄阳沿汉水运来的火器和火药后,便直接驶过武昌,顺流前往南京,为江北明军提供物资上的支援,必要时可以协防长江。 此时江北的战事,已经变得无比激烈,打成了尸山血海。 自倭寇被剿灭后,承平日久的江南士绅百姓,再一次感受到威胁,他们出于自身利益,也在天子的感召下,终于激起了一丝血性。 东虏南侵,江北沦陷,江南危急,朝廷危如累卵。 朱慈烺毕竟是崇祯太子,天下共主,万民领袖,号召力还是十分巨大。 湖南的堵胤锡、江西的吕大器都派兵增援,就连福建的郑芝龙也表示拥护朝廷抗清。 一时间,江南各地的军队都被动员起来,各州府的兵马义勇云集,士卒们穿着烂鞋、背着行李和干粮,向着镇江、向着南京进发。 高成勋站在船头,船队顺江东下,速度极快,沿途不时看见长江南岸,一支支兵马向东跋涉,许多走累了的士卒,直接席地坐在冰冷的江岸上。 船队到达安庆时,官府和士绅在此设了粥棚,从江西、从湖南过来的士卒们,下船吃饭,士卒用随身携带的大碗轮流打上一碗浓粥,蹲下还没喝一会儿,军官便来催促,让士卒赶紧起身,给一伙长沙来的援军腾出地方。 高成勋领着船队,直接从安庆驶过,他站在甲板上,注视码头上的情况,忽然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正在指挥着千余士卒,从船上下来,似乎是高义仠。 南京朝廷不仅是向高义欢求援,同时也下旨,让各地起兵勤王。 一时间,可以看见长江上,绝大多数船只都被征用,一船船的士卒、器械,赶赴战场。 高成勋站在船头,魏武军士卒站在船舷两侧,看着江面上的兵船,江上的人马也打量着他们。 不知哪里来的一支人马,以为他们是赶来增援的人马,还冲着他们挥手打着招呼,高成勋并不解释,只是抱拳示意,心道,“打鞑子,都是好汉!” 船只行使到芜湖时,已经接近了交战区域,除了低头行进的军队之外,开始出现了大批的难民。 鞑子为了捞好处,在江北肆意杀人,连续屠了几座城池,让江北百姓感到惊恐,纷纷携家带口的南逃。 高成勋拿出千里镜观看,不禁动容,江北岸边的道路上,浩浩荡荡全是难民,有步履蹒跚的老人,有被大人拉着抱着的小孩,有骡车,有挑着行李和孩子,牵着羊,赶着牛的汉子,队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将军这是?”船头一名将领皱眉道。 他叫满大壮,是湖广明军的一员,精通水战,历史上在清军南下湖广时,战死在新墙。 高义欢吩咐高义成招募水师将领,玄衣卫连哄带骗才把他弄到水师之中,担任副都尉。 高成勋在河南经常见到难民逃难,只是沉着脸道“看来江北的战事,不太乐观啊。” 此时亳州的大商贾,马洪山也在逃难的队伍中,不过他与难民不同,坐在车内,有马车有家丁护卫。 他的小孙子被他抱着,天真的问道“嗲嗲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去湖广啊!”马洪山抚摸着孙子的头发。 小孙子瞪着大眼睛,“那为什么要去湖广呀?” “因为鞑子打过来了,官军又打不过他们,所以嗲嗲只能带着你们去湖广,不然我们家就被鞑子祸害了。”马洪山向好奇的孙子解释着,目光中却有些暗淡。 “鞑子很厉害么?为什么官军打不过?”小孩子好奇的很,一边低头玩手指,一边打破砂锅问到底。 马洪山叹了口气,“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那湖广安全么?”孙子又问道,向是有问不完的问题。 马洪山笑道“安全,嗲嗲给你买个新家好不好?” 清军还没南下,玄衣卫就通知了马洪山等两淮的商人,让他们去湖广避祸。 马洪山转移了大批资产,不过田产、屋宅却一时无法出手,加上对老家有点感情,所以现在才走。 这一次,马洪山可以说是损失巨万,万亩良田,还有各种店铺,都丢给了鞑子,而战争对于普通人家的伤害,带来的创伤,就更加巨大了。 高成勋领着船队过了芜湖,到达合州对面的当涂县时,便已经进入战区。 对面合州方向炮声隆隆,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一船船的士卒被运到北岸,船只又接回满船的伤兵~ 。 第551章血战江北 十万清军南下,打到扬州时人马不减反增,收编了许定国等叛军近十万。 战争进入十二月份,淮安守军中出了叛徒,总兵柏永馥开城投降,刘泽清见事情不妙,只能将错就错降了清军。 明朝漕运四大粮仓之一的淮安丰济仓,也落入了清军手中。 至此江北四镇,降了两镇,不过投降的人马远不止于此,许定国和刘泽清两镇兵,就连黄得功手下,也有两个总兵田雄、马得功也投降了清军。 大批明军投降,成为了清军南侵的帮凶,加剧了江北的危局,不过这些意志不坚的人马投降后,却也使得明军大浪淘沙,留下了一批忠于明朝的兵马。 江北四镇同武昌左镇一样,都是军阀,朝廷给每镇的兵额是三万人,但每镇其实都接近十多万人马。这些兵马大部分,都是一些糟粕。 此时随着大批明军投降,阿济格兵力激增到近三十万,明军这边沿江布防的人马,只剩下十多万人,不过南京从各地调动数以万计的官军和义勇,来自湖广、江西、浙江的明军轮番上阵,牺牲无数,抵挡着清军和叛军的攻击。 高成勋率领湖广水师,过大胜关时,又远远看见一个熟人。 今岁年中时,出使湖广的那个南京钦差,骑着一匹马,驻立在一个小山包上,正看着一艘大船,往西面而去。那艘船高成勋知道,正是礼曹从湖广派来,接坤兴公主的大船。 高成勋领着船队,过了大胜关,在南京码头停船,找到南京兵部官员,交接船上的物资。 一个兵部的主事前来交涉,让高成勋将物资运去镇江,并希望水师能够协助江防水师,防守江面,减轻江防水师的压力,高成勋没有拒绝,抱拳接受了官员的要求。 镇江城外的大校场,一万多名新卒整装待发,他们是南京朝廷新募的中央禁军,都是在浙西义乌、金华等地募集的汉子。 那里是当年戚帅募兵的地方,几十年过去,依然是江南最好的募兵之地。 朱慈烺对于新军寄予厚望,从财政中挤出钱粮来供养他们,本来想让他们训练两年,可现在情势危机,不得不让这群新卒直接上阵了。 万余新卒,穿着朝廷新发的战袄,手持长枪站在校场上,盔缨似火,长枪如林,士卒脸上都是坚毅之色。 这时前来督战的大学士何腾蛟,嘶声喊道:“数十年前,倭寇祸乱江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今日东虏南侵,凶残比倭寇更甚,多的话,本阁也不说了。只希望将士们心里想着陛下就在南京,身后就是江南百姓,就是你们的父母妻儿,望你们拼死杀敌!” 说到这里,何腾蛟自己也有些动容和哽咽了。这些新卒训练不到三个月,过江基本就是送死,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高台下一万名新卒,“儿郎们,渡江援扬,接旗吧。” 负责招募和练兵的大臣王彦,接了朝廷授予的大旗,还有新的军号,朱慈烺亲自命名的捧日军。 在接了旗后,捧日军一万人,将直接从镇江上船,开往对岸。 明军在江北的防线,不只是扬州、和州、**等几个城池,还有沿江的渡口。 清军一时间无法攻下城池,转而开始攻击渡口,而渡口守军没有城墙依托,死伤相当的惨重。 捧日军的将士们,分成几批渡江,增援清军猛攻下的瓜州渡。接替在瓜州渡防守了半个月的一支人马,据说几次给予补充,但是伤亡太大,建制都打光了,必须换建制完善的部队接防。 王彦领着第一批三千士卒,乘坐着征调来的商船,甚至是青楼的画舫过江。 接近瓜州渡,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硝烟味和血腥味,长江北岸浓烟滚滚杀身震天。 据说几天前,一支三千人左右的徽州义勇,渡江赶来瓜州,三天时间就死了一半。 船队接近瓜州渡时,清军的兵船,开始出来骚扰渡江的船队,火箭“嗖嗖”的射向明军船只,将前面几艘小船引燃。 船上的新卒立时有些惊慌,王彦也是大怒,怎么水师能让叛军的战船,这么猖獗。 忽然一艘江防水师的大船驶过来,船头腾起一团白烟,一枚炮弹砸中一艘叛军兵船,将小船砸得木屑飞溅,几艘叛军小船见了水师大船,摇着撸向江北逃窜。 郑森穿甲按刀,站在船头一挥手,怒声喝道:“追!” 有了水师战船护着,运送捧日军士卒的船只,慢慢接近瓜州渡。 这时渡口却是浓烟滚滚,杀声震天,王彦站在船头,拿出一副千里镜,抽出镜筒放在眼前观看,便见蚂蚁般的清军拥进渡口的明军营寨。 渡口的明军且战且退,士卒不断被清军射杀,被长矛捅死,最后十多人退上一座高台。 几名士卒拼死抵抗,用刀砍杀冲上来的清军,不过他们顾得了身前的清军,却防不住鞑子的冷箭。 清军箭法很准,几乎是一箭一个,收割着明军的性命,十多名士卒不是胸前中箭,就是被射中咽喉栽倒。 高台上十多名士卒,陆陆续续被清军砍死,射死,最后只剩一名穿着铁甲,戴着风驰盔的将领。 王彦眼睁睁的看着守军被杀,却无能为力,他举起千里镜看着那名被长矛包围的将领,忽然呼吸急促起来。 千里镜圆形的视界中,那将军一刀逼退了围上来,想要活捉他的清军,忽然将刀往脖子上一架,然后用力一拉,人便栽倒了下去。 王彦泪流满面,泪水瞬间糊住了双眼。 他正欲发怒,想要催促船队加速,夺回瓜州。 这时那艘护送他们的水师炮船,已经将船身横在江面上,侧舷猛烈了的震动,一门接着一门的火炮依次退出炮窗,侧舷瞬间腾起团团白烟,几枚铁弹贴着江面砸向北岸,把占据高台的清军,打得人仰马翻~ 第552章血战瓜洲渡 清军要渡江攻击南京,最有可能的渡河地点,一在合州境内的白桥渡,一是扬州境内的瓜洲渡。 这两地都是大型渡口,能够让大军快速渡江。 渡江作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一次渡过来的人太少,便在南岸立不住阵脚,反而容易被南岸的人马歼灭。 因此清军要过江,就必须占据大型渡口,一次便投送大批人马过江。 阿济格兵临扬州后,垂涎扬州富庶,便决定先攻扬州。 扬州是江北重镇,除了军事地位重要外,因为地理位置优越,所以商业地位同样重要。 江南最有钱的人,基本聚集在扬州、苏州、杭州、南京这几个地方,其中住在扬州的两淮盐商,是天下最有钱的一批人,都是富得流油的大贾,城中银钱何止千万。 面对这样一座拥有巨大财富的城池,清军对扬州城自然垂涎欲滴。 因此阿济格集结大兵,催促叛军蚁附登城,想要打下扬州城,只是扬州守军意志顽强,清军死伤数千人,也未能攻上城池。 攻城战中巨大的伤亡,让阿济格不得不改变策略。 他见江南有援兵源源不断的赶来江北,遂即决定先攻下沿江渡口,切断南北两岸的联系。 清军兵分多路,尼堪率军去攻和州,取白桥渡,但尼堪却在和州遭到了黄得功的激烈抵抗。 尼堪向阿济格禀报,说黄得功拥有大批火器,难以抢占白桥渡,阿济格遂即将进攻的重点,再次转向扬州,派出叛军,猛攻瓜州渡。 瓜洲位于大运河的入江口,是控扼运河和长江的要害之地,瓜洲失陷,也就意味着扬州城处于孤立无援的绝境。 此时江北防线已经出现了多个缺口,连南京对面的**也落入清军手中,清军掌握了几个小渡口,也有了些船,但投送能力有限,局面还可控制。 瓜州渡的失陷,意义则完全不一样,他不仅预示着扬州孤立无援,也预示着清军得到了一个大型渡口,只要船只足够,就能投送数千兵马,同时过江,会给南岸造成巨大的威胁,也对南京构成相当巨大的威胁。 朱慈烺得到消息,当即下旨,让明军不惜一切代价,夺回瓜州渡。 镇江城外,明军大营,数千士卒整装待发。 朝廷新募的禁军,确实不堪重用,捧日军打得很英勇,可是毕竟第一次上战场,他们同清军激战十天,损兵折将,却未能夺回瓜州。 督师何腾蛟,便只能调来其它几支部队,前来补充增援。 北风冷冽,镇江城外的旷野也上,已经布满了坟包,大风吹过,漫天都是飞舞的纸钱。 一个月大战,许多受伤的士卒被运回南岸,但因为得不到好的医治,一个个接这一个死去,城外已经埋葬了数千人,而丢在江北的尸体,则以万计。 镇江城中,不少人家也有亲人阵亡,全城处处都是缟素,都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在冷兵器时代,经济越发的地区,战争的**越低,对于战争带来的创伤,承受力也低。 战争带来的巨大的伤亡,震慑了江南的百姓,动摇了他们的信心,对于能否守住江防已经产生了怀疑。 十多天前,各地还是踊跃援救江北,可当赶来的官军和义勇,大量战死后,百姓没等来胜利的消息,却等来了亲人的死讯,见战死那么多人,也没能击败清军,百姓和士绅便都有些害怕,有些绝望了。 这一次,校场上的士卒,没有督师检阅,没有授旗,也没有了豪言壮语,各部人马寂静的战在校场上,已经没有第一批过江人马的激情。 士卒们在校场上列阵时,在何腾蛟的大帐内,几名军官正在商议,怎么夺回瓜州的事宜。 何腾蛟坐在太师椅上,精神有些不振,半响才开口道:“江北开战近四月,官军连战连败,丧失大片版图,大军未胜一阵,实乃国朝耻辱!现今军民士气低迷,增援减少,朝廷太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军心民心了。这一次,你们务必要夺回瓜州渡,重振民心士气。” 堂内站在几将,有江防水师的千户郑森,有捧日军的王彦,有湘军游击高义仠,还有魏武军的高成勋。 岳州之战后,高义仠逃到长沙,立刻就被当做奸细锁拿下狱,本来是要被办成通敌铁案,不过堵胤锡处理公务时,发现了他的卷宗,事情便有了转机。 堵胤锡与杨文岳相熟,他把高义仠保了下来,准备让高义仠去两广投靠杨文岳,不想战争爆发,堵胤锡便把他留下,还给他升了官,让他带着兵马前来勤王。 何腾蛟调兵时,在兵部的文书上,看见有一支长沙来的援兵,便将高义仠调了过来。 至于高成勋,也是何腾蛟在公文上发现,同样毫不犹豫的调了过来。 何腾蛟说完,王彦开口道:“瓜州渡上有三千叛军,还有一个牛录的八旗驻守。他们十分狡猾,会在水师炮击时,先退到后面,等炮击结束时,再冲杀出来。另外那三百个八旗兵很厉害,我捧日军士卒三个,也不是一个八旗的对手!你们这次攻城,可不能掉以轻心。” 帐篷内众人神情都有些凝重,高成勋却冷笑道:“三百个鞑子而已,碰上我魏武军,必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高成勋手下有三百多兄弟,是从步军中转到水师中,他有这个自信。 王彦本就不喜魏武军,听了高成勋的话,立刻就怒了,魏武军了不起么,高义欢的人就这么没有教养么,“高将军有信心是好事,但是不能自大!本官说的话,都是用血换来经验,你不以为然,是要吃亏地!” 高成勋却道:“不以为然,是因为有这个实力。” 王彦气得大怒,何腾蛟却挥挥手道:“好了。是骡子是马,战场上见分晓。瓜州渡就在眼前,本堂拭目以待,你们可不要让本堂失望。记住,朝廷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第553章太需要胜利了 江北战事打的很糟糕,各部将领都没什么自信,觉得汉军就是比不过茹毛饮血的鞑子。 帐中将领对于高成勋的豪言,很不以为然,等这个愣头青上了战场,就晓得鞑子的厉害了。 从帐中出来,郑森就道:“等会儿开战,我水师先炮击三轮,等我打完,你们就划船冲锋!” 江防水师的兄弟们水战是一把好手,不过上了岸,见了鞑子照样干不过。 高成勋道:“等会儿,我攻正面,捧日军随后支援,高义仠你等我攻上瓜州后,从渡口旁边上岸,包抄渡口后方,截断鞑子退路,防止鞑子增援。” 高义仠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建议。 明军要夺回瓜州,这是对的,不过人马太乱太杂,指挥错乱,组织不利,效率低下,加上赶来的明军大多没有战争经验,所以只能拿人命往上面填。 这也难怪,能打的基本在江北,被鞑子困在城中,南岸支援的兵马,都没有战争经验,也缺乏能统军的大将。 何腾蛟号称知兵,被赶鸭子上,来统筹南岸的援兵,可老何真实的水平,可能还不如魏武军一个掌旅。 统帅无能,三军受累,许多赶来增援的人马,都成了炮灰。 就连新募的捧日军也一样,他们不像魏武军经历了四年多的战火洗礼,而是一群训练不足的新卒,将官也都没打过什么仗,指挥起来没有经验。 虽然捧日军打得很英勇,但方法不对,最后只能是吃力不讨好。 当下各部人马便分别登上船只,然后荡着桨儿,向北岸进发。 等船队接近瓜州渡时,三艘水师炮船已经横在江面上,侧舷的炮窗被打开,黑洞洞的炮口,从炮窗中伸了出来。 不得不说,明朝的水师还是相当强大,三十多门大小火炮,瞄准了瓜州,上面的鞑子将领,急忙说了几句夷语,就领着守军退到第二条防线。 水师侧舷轰鸣,猛烈的炮击,轰击着瓜州,打得渡口碎石飞溅,朵朵泥花在地面盛开。 江面上水师战船,已经被硝烟遮蔽,大炮的轰鸣,使得江面都微微颤抖,场面甚为壮观。 郑森站在船头,用千里镜观察着瓜州方向,对炮击十分满意。 这时旁边一将,却忽然一声惊呼,“千户,魏武军开始冲锋了!” 郑森闻声望去,只见洞庭水师乘着四五十条小船,摇撸荡桨,已经冲向瓜州方向。 炮击还没停,魏武军已经冲了过去。 这让郑森有些心惊,不过他天赋极好,很快就明白了高成勋的意图,当即喝令:“照常发射,最后一轮抬高角度,往里面砸。” 郑森这个千户,是郑鸿逵走关系得来,不过他早就证明自己的实力,所以水师将士们都对他服气。 王彦站在船头,看见魏武军在炮击的同时已经冲上去,不禁眉头一挑,可随即又有些丧气。 高成勋没有吹牛皮,魏武军确实是一支久战的精锐。 这并不是说,士卒的战斗力比清军强,而是那股精气神,那种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胆色,蔑视清军的气势,不是别的人马能够比拟。 想要这么做,不是谁都行,炮弹就在头顶飞,一般人没这个勇气,也没这个自信,必须是战场老卒才行。因为在他们冲出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知道自己肯定能赢。 这不是光凭一腔热血,而是战场上的经验告诉他们,可以这么干! “划过去!”王彦放下千里镜,将手抬起。 第二轮炮击刚刚结束,高成勋领着三百老卒,已经登上瓜州,而鞑子还在第二线躲避炮击。 前面观察的鞑子抬起头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忽然发现大片黑色的身影,已经上了江滩,到了眼皮底下,惊得眼睛都掉了下来。 几名清军没来的急禀报,高成勋已经冲上第一道防线,片刻间就淹没了阵线上留守的残兵。 躲在后面的鞑子将领,眼睛瞪大,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将刀一拔,顿时一声怒吼,叫嚷着让清军跃出防炮的壕沟,愤怒的发起冲锋,想要将占据第一道防线的明军赶到江里去。 近千清兵齐齐跃出壕沟,呼啸着冲锋,可没跑几步,天上忽然几声破空的尖啸,数十枚炮弹砸来,清军顿时人仰马翻。 江岸边到处都是石子,炮弹砸在地上,碎石飞溅,近百清军被大炮砸翻。 这让清军士气大泄,而就在这时,高成勋率着三百黑甲老卒,嘴里大喊着,“干死龟孙!”已经席卷过来。 冷兵气作战,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气势,一群河南老卒,一边拿刀砍瓜切菜,一边用河南话大骂,“直你老娘!”生猛的不行。 豫西、愕北的悍卒们冲在前面,几百水师新卒跟在后面,士气如虹,江北的叛军和鞑子还真没遇见过这样的对手,瞬间就被打懵逼了。 王彦看见几百人就把鞑子冲得七零八落,不禁有些痴了,等回过神来,当即就拔出腰间宝剑,领着捧日军冲了上去。 “希娘皮!”浙西来的士卒,早已被点燃热情,上岸遍叫骂声一片,猛烈的冲向清军。 郑森也一下看傻了,没想到打仗这么简单,心中盘算着得找个机会,向魏武军取点经才行。 这时高义仠的人马,已经从侧面登陆,迂回这从后包抄。 渡口的叛军一看,立刻就开始往北逃窜~ 南京皇宫内,朱慈烺默默的注视着沙盘,上面代表着明军的小旗,不断的减少。每一面旗帜的消失,都表示着一座城池失陷,或者是一支人马被打残。 江北战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消耗着大明的军力,吞噬着明军将士的生命。 现在南京朝廷几乎动用了所有能调动的力量,江防还是岌岌可危,让朱慈烺心中满是焦虑。 忽然一名兵部官员,满脸喜色的进来,激动的禀报:“陛下,捷报,捧日军夺回瓜州,歼灭北虏五千人,缴获兵器物资无数!” 大殿内瞬时沸腾,朱慈烺急忙接过战报,仔细看了几遍,一连道出了三个好! 捧日军是朝廷新募的中央禁军,没想到知耻而后勇,居然打破了江北清兵不败的神话。 朱慈烺满脸激动,殿上众官争先传阅,不过马士英却道:“陛下,诸位,你们相信这份战报?” 朱慈烺脸色立时一沉,一旁的路振飞,却道:“陛下,水分是有,但瓜州肯定夺回来了。何阁部就算在胆大,也不敢谎报瓜州的情况。陛下,现在我朝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闻语朱慈烺神情缓和了些。 次日,朝廷邸报登出何腾蛟的奏折,朝廷夺回瓜州,杀敌一万,缴获大炮,兵器无数,重创江北清军。 第554章拉锯战 在瓜州渡斩杀的清兵首级,还有缴获的军资被运过江来,堆放在镇江府衙前,十多个鞑子俘虏,带着枷锁跪在中间,供士绅百姓和赶来增援的官军们参观。 何腾蛟对外宣传,收复瓜州之战,官军全歼渡口清军,杀敌数千,我军仅有百余名将士伤亡,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捷。 一瞬间,镇江沸腾了,士绅百姓们点燃爆竹欢庆,何腾蛟亲自嘉奖王彦的捧日军。 斩获和鞑子俘虏,在镇江稍作展示,便被运去南京,一路上所过州县,尽皆沸腾,一定程度上重振了民心和士气。 献俘的队伍来到南京当天,朱慈烺亲自前去查看,一看几大车首级,还有十多个真鞑,便晓得何腾蛟虽然虚报战功,但是杀敌至少上千,心里遂即放心了一些。 一时间,南京城也欢腾起来。 不久,瓜州之战的真实情况,传来南京。 立下大功的是从湖广来的一支魏武军,捧日军只是打了个下手,斩获果然也没何腾蛟报的那么多,只有两千多人,剩下的清军成功逃走,明军这边死伤并非一百,而是八百多人。 真实情况是王彦传来,不过只有朱慈烺、何腾蛟等少数大明高层知道,百姓和其他官军,则不可能知道这些。 瓜州渡,江滩边,寒风冷冽,高成勋领着部下将士,站在十多个柴草堆前。 柴草上面摆放着魏武军将士的尸体,都是在收复瓜州的战斗中牺牲的魏武军将士。十多名汉子,都是身前中刀中箭,死在向前冲锋的路上,没有一个孬种。 水师副将高成勋,将一碗酒,撒在地上,大声说道:“弟兄们,一路走好!” 满大壮带人将柴草堆点燃,江滩立刻燃起十多堆雄雄大火。 几百老卒注视着火焰,不禁开始唱道:“风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晴天响雷敲金鼓,大海扬波作和声。魏武将士驱鞑虏,舍生忘死为太平。为什么战旗美如画,将士的鲜血染红了它。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远处正在修筑防御工事的捧日军,还有高义仠的人马,不禁都纷纷站起身子,向江滩看去,王彦和高义仠脸上都十分复杂。 大火烧尽,军官开始收集骨灰,用布条包好。 魏武军有规定,一般情况下,都是谁的兵,谁来背,几个队正、哨总身上都斜背着几个布袋,直到返回湖广,交到家眷手中。 瓜州渡被明军夺了回来,可是战事并没有结束,新的攻防战马上又会到来。 在夺回瓜州的战役中,魏武军将士们展现出来的实力,折服了南明这边的菜鸟。 夺下瓜州容易,要守住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怎么防守瓜州,名义上是王彦指挥,但实际进行具体布置的人,却是魏武军将官和老卒。 在战场上吹资历,讲出身都不顶卵用,要让人心服,还是要讲实力。 捧日军虽说是朱慈烺招募的中央禁军,但对出身土寇的魏武军已经彻底服气。 在瓜州前线,魏武军老卒吩咐着捧日军的弟兄们挖壕沟,筑矮墙,布置拒马,撒上铁蒺藜,能用的招数,都给他用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名魏武军老卒身边,总是会跟着那么几个捧日军的将官。 不管是小旗、总旗,甚至是百户,在老卒面前都客客气气,但老卒们却拽得很,对这些想要偷师的官军爱答不理,不过这些官军显然得到了指示,老卒摆什么脸色,他们都是一脸堆笑,绝不生气。.. 清军的反击,比预计要来的更快,也更加猛烈。 明军夺回瓜州后,江防水师立刻组织一批船队,沿着运河冲入了扬州,给城中送去了一批军资,还有上千名援兵。 这让阿济格大怒,斩杀逃回来的叛将,当即又让许定国夺回瓜州。 次日许定国亲自督战,指挥数千叛军,向瓜州发起一浪接着一浪的冲击。 明军依靠修建的工事,抵挡着叛军的进攻,高成勋让人从镇江调来一船火器,一箱箱的投掷震天雷,加上壕沟、矮墙、拒马、铁蒺藜组成的防线,让叛军撞得头破血流。 黄昏时分,叛军丢了上千具尸体,退了回去。 伙头军挑着米饭和热菜,来到战线给士卒们盛饭。 一名魏武军老卒坐在矮墙后面,一名捧日军的百户官,端来一碗盖满肥肉的米饭,笑眯眯的道:“老哥,吃饭了!” 说着自己就在旁边坐下,又将自己碗里的鸡腿,夹起来往老卒碗里放,堆笑道:“来,老哥再吃个鸡腿!” 老卒终于淡淡一笑,两人一边吃,一边交谈,老卒开始讲起自己的光辉事迹起来,他不时给百户传授些战场的技巧,听得百户大开眼界。 许定国被打退后,吃了阿济格的军棍,让这个叛贼不得不拼尽全力,接下来的战斗便更加激烈。 虽说在高成勋的指导下,明军修筑了相当完备的工事,但是架不住清军不计伤亡的攻击。 瓜州前线最终还是展开了激烈的短兵相接,双方都不停的增加兵力,进行换命搏杀。 在经历过多日的战争磨砺后,明军顶住了叛军的攻击,与叛军进行反复的争夺。 十天后,高义仠带来的人马,建制被打残,退过江去休整,原来的营号被取消,剩下的兵马被捧日军兼并。 王彦又调数千兵马过来接防,但很快又被打残。 瓜州渡上守军换了几波人,只是每当冲锋时,战场上却依然会响起一片不太标准的河南口音,“龟孙,俺直你老娘!” 在多日的交战中,清军多次与魏武军交手,知道一支魏武军就在瓜州驻防,每当听见有人叫骂“龟孙”,必然士气一泄。 但当一支从广西千里跋涉而来的军队,赶来战场后,每次冲锋时,便又多了一种声音。 这些广西来的士卒,身材矮小,可却十分精悍,打起仗来一边冲锋,一边“丢你老母。”凶悍程度,居然不亚于魏武军将士。 高成勋见了也是一阵惊讶,当夜遍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豫南去。 第555章重塑信心 当高义欢携带主力来到郾城之时,金声桓并未能夺取郾城。 魏武军攻击几次,都被城上守军打了下来,改造后的郾城,相对而言,确实比一般城池,要难攻打。 当初魏武军五千人马守卫郾城,要不是为了引诱满达海入套,清军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郾城。 这时高义欢在众将的簇拥下,向郾城走去,身边金声桓边走边解释道:“大帅,卑职攻了几次,都没攻下,不过城内守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大帅再给卑职一次机会,我一定拿下城池。” 高义欢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道:“豫北和徐州的清军有动静没有?” 金声桓道:“有骑兵斥候过来,看见我们大军云集后,便都撤了回去。郑州的耿仲明、徐州的多铎,都按兵不动。” 高义欢笑道:“虎臣,你说多铎这个傻子,想啥呢?” 金声桓道:“估计见我们大军云集,判断我们打完郾城,向北虚晃一枪后,必去救徐州,所以张开口袋,在徐州等我们钻哩!” 如果高义欢不出兵救援,那清军困死商丘和徐州守军,顺带着占据两淮,甚至灭了南朝,今后高义欢在大清面前就不够看,迟早要完蛋。 因此在多铎看来,高义欢必救明朝,既然知道这一点后,他所要判断的就只剩下,高义欢会怎么救了。 多铎思考在三,认为高义欢能走的路子不多,要么来包抄徐州,要么就围魏救赵。 如果高义欢包抄徐州,那他就围点打援,灭了高义欢。 当然高义欢也可能围魏救赵,避实击虚,这正是高蛮子惯用的手法,但那也没有关系。 豫南他留有重兵,高义欢想围让他围,大清兵占据江南,高义欢也吃不下豫北,多铎根本不急。 况且等高义欢在豫北陷入泥潭,他还能发兵包抄,把他的退路截断。 两条路对高义欢来说,都是死路,以高义欢的智商,应该会使出各种花招,想要改变大清军队的部署,但多铎是不会中计了。 这次不管高义欢耍什么花招,多铎只需要记住他的根本目的,就能在关键时刻,一拳将他撂倒,所以他根本不急,坐等高义欢自投罗网。 多铎经过多方考虑,自认为已有万全的打算。 高义欢与金声桓说着话,人已经来到郾城南郊,于是勒马驻立,用千里镜观察了城墙,发现城池已经千疮百孔。 “这城是不太好打,不过正因为如此,郾城必须要打下来。”高义欢收了千里镜,沉声说道:“既然守军这么坚定,那就四面围攻,重点选择一角攻击,一定要拿下城池。本帅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去准备吧!” “末将遵命!”金声桓连忙抱拳。 多次进攻后,郾城守军虽然守住了城池,但是损失却非常巨大,城中只剩下三千多人。 孙龙正鼓励着属下诸将,说徐州和郑州的兵马就快来援,让兄弟们顶着,不想援兵没来,却等来了高义欢。 此时郾城已经聚集了六万魏武军,这在整个天下不算什么,也不及汉中和江北几十万人的大战,但是六万人马集中在一城之前,那就有点多了,足以让守军胆寒。 高义欢提出要求后,便回到大帐,怎么攻城则由手下将领去操作。 此次攻城的主力,是顺系人马,高义欢这么安排,是为了给顺系一个重振信心的机会。 清军入关后,顺军在与清军的交战中,败多胜少,对于清军普遍有些恐惧心理。 在上次与多铎的对战中,高义欢有意将顺系将领带在身边,让他们进行了观摩,减少他们对清军的恐惧,不过看别人打,同自己打,总归是有些区别的,所以高义欢决定将郾城交给整编后的顺系来打,让他们逐渐摆脱过去的阴影。 高义欢本来以为,他赶来郾城时,城池已经攻下,现在看来他的决定,确实是很有必要地。 次日,金声桓指挥人马,再次准备攻城。 在高义欢的麾下,各个将领都有特色,徐黑虎、虎大威勇猛,上来就要砍人,适合冲锋陷阵,金声桓是官军出身,打起仗来,就是正规人马作战的那一套,讲究军器、粮草、军队面面俱到。 虽说几次都没攻下来,高义欢也说只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但是金声桓依然不急躁,该做的准备,必须做完。 这是个优点,不过有时候也是个致命的缺陷,历史上他在南昌反正,可打南京,可攻武昌,可是他却偏偏去打赣州,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此时顺系诸将,已经有些着急,要是吃不下郾城,他们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不好意思见人。 流寇攻城,就是靠人堆,几名顺系将领觉得高大帅下令,大伙儿该赶紧再去攻一回,但金声桓却要求他们,将准备做足,云梯、盾车、火炮一样都不能少。 清晨,各部人马按着要求布置完成,进入预定的位置。 “金将军,一切准备就绪了!”郝摇旗打马过来,向金声桓禀报。 十二月的天气很冷,北风吹到脸上,像是被刀子割伤了一样。 金声桓闻语点了点头,嘱咐道:“攻城的时候注意敌台上的弓手,多处进攻,牵制住守军,专攻击一处。城内的鞑子已经死了不少,兵力早已不足,你们好好打。” 说着,他又补充一句,“外面风大,今天必须破城,大帅等着进城睡炕哩!” 郝摇旗等人领命,表示一定破城。 城外,魏武军将士按照职守,拥着各色器械列成方块小阵。 城头上守军听见,旷野上尖锐的呼啸声冲天而起,听着魏武军将士兵们怒吼,震动大地,令人感到恐惧。 面对铺满大地的军阵,对方又是同清军交手多次的精锐之师,守军将士们都些面色沉重。 孙龙一脸阴沉的看着城下,此时他依然相信,援兵会来,挥手怒吼,“不要慌,准备应战!挡住了敌兵攻击,本将就一战成名了。” 第556章拿下郾城 旷野上,大炮轰隆隆的发炮,轰击着郾城上的敌台,碎石炸开,城上的守军惨叫着跌下来城头。 在炮击的同时,军阵中响起嘹亮的号角声,排成整齐的军阵,就似水坝开了闸泄洪,士卒们蜂拥涌向郾城。 面对城下排炮轰鸣,腾起团团白烟,漫山遍野的魏武军冲杀过来,城上的手军不禁有些胆怯,但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怕没有用,守军只能张弓搭箭,紧张的寻找着目标。 清军士卒一边登城防守,一边暗骂,也不晓得是骂攻城的魏武军,还是谁。 此时城下的魏武军,已经拥着器械,在城上火炮和箭矢的阻击下,推动到城下。 最先到达的是一排盾车,还有近千火铳手,以及数以千计的弓箭手。 魏武军十分重视火器,不过受生产力的限制,火铳、火炮的产量,都比较有限,无法满足二十万大军装备。因此魏武军,有大批士卒,还是使用原来的武器,拥有大批的弓箭。 这时火铳手在盾车后,排铳压制城头,铳丸打得清军不敢抬头,弓箭手则排成几列,将弓箭拉城满圆,箭头斜指着天空,把飞蝗般的箭矢抛射上城头。 几次攻城后,城中守军只剩下三千多人,魏武军这边是顺系各部一起上,以十倍兵力强攻,城墙下面,密密麻麻都是人影。 金声桓准备充分,盾车在城下形成一道木墙,几倍于城头的弓箭手和火铳手,死死的压制住了城头。 这使得城头守军,只能躲在墙垛后射击,火力根本无法与魏武军抗衡。 这时,扛着飞桥的士卒,在护城壕上铺上木板,拥着器械的士卒开始接近城墙。 首先抵达城下的是扛着登城梯的顺系士卒,登城梯轻便,制造简单,是攻城中最常使用的器械。 “上!”郝摇旗指挥着近千攻城部队,率先冲到城下。 士卒们将登城梯高高举起,让梯子高过城头,然后放下,梯子头部的大铁钩,便钩住了城墙,让守军无法推倒。 这时梯子一固定,城下的士卒便飞快地向上攀爬,冲到城下的士卒,如同蚂蚁一般遍布,城头的守军只能冒着箭矢和弹丸,将滚石檑木砸下。 在攻城之中,一旦攻城的部队接近城墙,或是顺着墙体攀爬,就会进入城上守军攻击的死角。 因为守军想要攻击墙角的士卒,必须要从墙垛上探出身子,这样就暴露在了城下火铳的铳口下。 应此守城的关键,是不能让敌军接近城墙,一旦接近城墙,守军的伤亡就会立时扩大。 郾城的城墙经过改造,墙体上有许多凸起的敌台,敌台从城墙主体延伸出去,所以敌台上的守军,便能从墙垛的射击孔,攻击爬城的魏武军。 守军躲在敌台的墙垛后,不间断的射杀爬城的士卒,士卒后背没有任何防备,成了活靶子,蜂拥而上的将士们,像是打枣子一样,纷纷惨叫着坠落。 郝摇旗看见登城梯上的士卒坠落,不禁大怒,急声喝令,“攻城塔,上!” 大型的器械速度相对慢些,数十名士卒拥着一架攻城塔,靠近敌台。 城上的守军,立刻就用长杆顶住,震天雷和火罐砸过来,巨大的攻城塔在烈焰和爆炸中轰然垮塌,下面的士卒像蚂蚁一样散开。 城下的弓箭手,弯弓搭箭,箭矢向飞蝗一样落向城头,城上守军同样伤亡惨重。 孙龙一边挥刀格挡,一边指挥着守军死守城池。 “拿撞杆来!”看见又一架攻城塔接近城墙,孙龙急声怒吼,一名清兵立刻转身,而就在这时一名魏武军从城头跳下,一刀直接劈来,将转身的清兵直接放翻,当场毙命。 孙龙见此急忙一刀,又将那名魏武军放倒,但这时却又有魏武军跳上城来。 此时一座攻城塔,已经靠近城墙,攻城塔不像攻城梯,他内部的梯子,被木板和牛皮等物围住,就像是一座移动的塔楼。 敌台上的箭矢,根本伤不到里面的士卒,使得塔内的士卒不用担心敌台上的守军从背后放箭、射铳。 郝摇旗见此,直接钻进了靠近城墙的攻城塔,塔顶的挡板一打开,城头立刻砸来一个火罐,连接塔顶和城墙的木板,顿时燃起大火。 这时一名守军刚点燃一枚震天雷,想要往塔内投去,塔内一枚震天雷却率先投出,将城头的守军一下炸飞。 面对木板上燃起的大伙,郝摇旗浑然不惧,他一声怒吼,“杀!”趁着爆炸的机会,直接冲出来,跳上了城头,后面的士卒用牛皮盖住燃烧的木板,然后紧跟着冲出,占据一段城头。 这时郾城各个方向上,惨烈的厮杀正在继续,魏武军的攻城部队,押着各种器械,顶着盾牌,一波一波的发动冲击,就像大海上的巨浪,一浪接一浪的拍击着城墙。 这次攻击郾城,没有任何取巧,都是硬功夫,靠着真实的实力来进攻。 在天下诸多兵马中,顺系不算差,可是信心以崩,必须要再次经过战争的洗礼,才能重塑信心。 此时城墙下,到处都瘫痪的进攻路上的器械,不过顺军各部却发出一浪浪的攻击,必须要今日破城。 城头上,孙龙来回奔走,指挥清兵阻击魏武军登城,突然城墙上出现一阵混乱,漫天的喊杀声响彻城头。 “敌军占据一段城墙了!”有清军将官神情大变。 孙龙脸色瞬间狰狞,“去调援兵来,随本将把敌兵打下城去!” “四城都吃紧,哪里还有援兵啊!”身边将领满脸惊慌。 这时一段城墙的动静,很快就影响到了其他清军,惊呼声到处都是。 城外,金声桓一直注意着顺系将士攻城的进度。他看见随着时间的推移,各断城墙上,都有士卒登上城墙,刘体纯部甚至占据整个郾城的西北角,心中立时松了口气。 “去禀报大帅,郾城破了!”金声桓脸上漏出微笑。 郾城守军兵力不足,顺军大举登上城墙,局势已经不容逆转。 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卒登上城墙,防守迅速恶化,郝摇旗一路挥刀劈砍,杀到孙龙面前,领着密密麻麻的士卒,将十多名清军围在城楼前。 孙龙背靠着城楼,十多名清军结阵护着他,在他们身前,则是一道由锋利的矛头组成的半圆。 面对锋利的矛头,剩下的清军脸上满是惶恐,孙龙脸上阴沉,忽然喝道:“本将要见高义欢!” “见你娘个劈,给老子杀!”枪林中,郝摇旗大声暴喝。 周围士卒顿时挺起长矛就刺,片刻间就将孙龙,还有剩下的清军捅成窟窿,血如泉涌。 第557章天予要取 郾城南门,高义欢骑着马,在大队将领的簇拥下,准备进入城池。 城门外,近千清军被守军押出来,一个个面如死灰的排队砍头。 人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一旦失去意志和希望,比猪还听话一些,千余清军居然就那么乖乖的自己排着队,等着被砍头。 郾城不是投降的,是魏武军打来的城池,对于敢于顽抗的清军,高义欢也是相当的凶残。 这次参与攻城的顺系几部,都死了不少人,负责斩首的也是顺军将士,不少将领甚至亲自操刀。 高义欢打马来到城门处,眼睛斜着瞟向城门一侧,正好看见郝摇旗举起大刀,削掉一个红甲兵的脑袋。他一刀下去,清兵整颗人头掉在地上,脖颈被整齐的切开,鲜血飙射一阵,无头的尸体才向前栽倒。 “在来!”砍完一枚人头,郝摇旗并不尽兴,招呼属下又推上来一名清军,然后又是一刀斩下。 一时间城外人头滚滚,殷红的鲜血汇聚成流,血液冒着泡沫聚集在一起,令人触目惊心。 郝摇旗砍的十分畅快,今天他才真正发现,清军也是一样,被杀时与其他人没有区别。 甲申年清军入关,蓟州一战,顺军大败,此后便从北京逃到太原,又从太原逃到西安,最后又在关中被清军彻底击败。 在太原,在陕北,战败的顺军将士,就是这样跪在地上,让鞑子屠杀,一刀一个。 在潼关七千多顺军,还有巫山伯马世耀,被清军一次性杀了个干净,这些郝摇旗和顺军将士都知道。 这些事情压在顺军残部的心头,让他们无处发泄,甚至怀疑自身,觉得自己却是不如鞑子,根本打不过鞑子。那种绝望,让许多人放弃抵抗,成千上万乖乖被屠。 现在他们却发现,鞑子败了也是一个德行,大家都一样。 高义欢瞟了一眼,就目视前方,打马进入城中,吩咐道:“虎臣,抓紧时间组织人手修复城池,再通知户曹,运一批粮草物资进城。” 金声桓点了点头,“大帅放心,卑职已经让人开始修复了!” 高义欢微微颔首,忽然问道:“对了,汉中这几天,有消息传来没有?” 方家玉拱手道:“周将军传回消息,张献忠与吴三桂激战多日,吴三桂兵精,张献忠人多,双方勉强打了平手。现在西军和吴三桂,还在风县、武都山一带大战。” 高义欢眉头一皱,“怎么还从大散关打到武都山呢?” 方家玉道:“吴三桂的关宁军,毕竟曾是明朝最精锐的人马,有十多年的战阵经验。张献忠兵虽多,但大多数是近几年才拉起来的,自然还是有些差距。” 说着,方家玉一拱手,“大帅,周将军来信,说张献忠想让大帅提供一批火器,价钱好谈!” 高义欢不禁一阵沉吟,正在这时,陈名夏骑马赶过来,“大帅,江南来的书信!” “哦?”高义欢急忙接过来,迅速看了一遍,然后又将信纸翻过来,仔细再看了一遍。 忽然高义欢笑了,先扭头对方家玉道:“张献忠想要火器的事情,就说本帅要在豫东同清军主力决战,火器消耗巨大,暂时拿不出来。” 库房里火器还有一些,太多确实没有,但是挤一挤,总是能够拿出一些。 方家玉眼睛一动,就察觉到什么,忽燃问道:“大帅,那要不要,通知周将军他们先回来。” 高义欢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几天!” “大帅,信上写的什么?”一旁的金声桓开口问道。 高义欢笑道:“成勋来信说,江北战事激烈,明军与鞑子都死伤无数。现在整个江北战局,鞑子依然占据优势,是进攻的一方,不过明军水军厉害,加上各地援兵和义勇赶来增援,暂时守住了扬州一线。” 金声桓当即就明白,高义欢对张献忠的态度为何变化,沉声道:“大帅准备攻击关中呢?” “扬州一线的得失关系重大,现在明军既然勉强顶住了,那本帅暂时不用担心南京崩盘。多铎等着本帅去救南京,摆开架势要同本帅一战,本帅偏不如他的意。”高义欢挥手道:“传令下去,召集诸将议事,把许州的吴世昭也召回来。” 说完,高义欢便一夹马腹,与众人一起进入郾城县衙。 高义欢把衙门大堂当做临时节堂,先听众将汇报斩获,除了清军尽皆授首外,其他所得,其实乏善可陈。 当初魏武军舍弃郾城时,城中炮都没放几门,清军占据郾城后,也没往城里放太多东西。 这一点,高义欢也理解,多铎的盘算,是希望把他引诱到豫东平原,然后歼灭。 如果清军重兵守卫郾城,高义欢必然就不敢动了。因此对于清军而言,郾城就是个鸡肋。 次日黄昏,吴世昭赶来郾城,众将齐聚在临时节堂内。 高义欢站在一座巨大的沙盘前,神情肃然的扫视众人一眼,然后说道:“诸位,成就我魏武军霸业的时候到了!” 众多将领听了,不禁都是精神一振,纷纷站直了身子,挺起了胸膛。 高义欢接着说道:“现在鞑子主力与明军激战江北,吴三桂与张献忠战于汉中,关中兵力空虚。此乃我军夺取关中,包抄吴三桂的天赐良机。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本帅决议,兵发关中!” 节堂内,众将听后,不禁相互看了看,神情各异,有得激动,有的兴奋,有的则是一脸的紧张。 “鲁先生,本帅让准备的粮食,可准备好了!”高义欢首先问起粮食的问题。 鲁义方站起来,肃然抱拳,“大帅,卑职在南阳准备了三十万石米粮,只要大帅打通武关道,粮食就能运往关中。另外襄阳的粮仓也装满了米,开春后就能走丹水运往关中!” 湖广的粮食,加上关中的秦军,这将是高义欢抗清争霸的资本。 关中民风彪悍,只是粮食欠缺,要站稳脚跟,必须要有充足的粮食,因此高义欢最关心的是粮食的储备。 第558章入关策略 打仗后勤是第一位,询问粮食后,高义欢才招呼众人到沙盘边来。 “大家都围过来,看看现在的局势!”高义欢拿着木杆,在沙盘上划了一个大圈。 众将士们都围拢过来,盯着沙盘上的山川地理,河流城池,还有各色小旗,天下大势一目了然。 其中代表魏武军的黑色旗帜,被各色旗帜包围在中间,代表清军的绿色旗帜,则集中在江北、豫北、关中西南,还有北京一带。 满清自称水德,也是尚黑,不过高大帅喜欢黑色,那就清军的小旗,就只能是绿色了。 其它几方势力,明朝用红旗,西军用黄旗,还有一小挫顺军用的蓝旗标示,龟缩在甘肃等地。 一众将领站在沙盘前,天下局势一幕了然。 魏武军的黑旗被困在中间,不取得突破,就难以发展。 从沙盘上看,魏武军的北面,有尚可喜、耿仲明的重兵,魏武军的东面,有多铎的重兵,这两个方向都不好突破。 虽说魏武军实力增长,但在平原上浪战还是差了一点,况且一旦不能速决,引得攻击明军的阿济格调转矛头,便十分危险。 在说东南面则是明朝的一片红旗,打起来到是轻松,但那是盟友,魏武军一打,江北、南京的明军肯定崩盘,到时候清军就会占据江南。 虽说这样魏武军的实力是壮大了,但是首先道义上就占不住,就像是东叛的左良玉,必会被人唾骂,其次整个抗清的力量,会因为明朝的崩溃而削弱,清军的力量将更加强大,所以不太可取。 往西打是张献忠的地盘,现在看来同样不是明智的选择。 既不能帮明朝,迫使清军退兵,还可能使得吴三桂占据汉中,驱狼吞虎让张献忠调头同他大战,再者入川太难,也不易速战。 在将目光投向关中,为什么要打关中,便是一目了然。 原本镇守关中的清军,现在移动到了关中与汉中的交界地带,整个关中平原,除了武关驻有一支近万人的清军,连潼关都没驻扎什么兵马,便给了魏武军一个不需要打硬仗,就能扩冲实力的机会。 占据关中是损耗满清的实力,大势上会有此消彼长,同时也能逼迫江北清军退兵,让明朝喘口气。 高大帅算盘打得很响,整个战役下来,明朝、鞑子、张献忠都损失不小,就他一个人吃肥了,壮大了。 当然是算盘打的好,还是机关算尽太聪明,最后坑了自己,现在还不能得知。 这时高义欢用木杆指着清军的绿色小旗,“此前鞑子兵力在四十五万左右,现在于江北获得二十余万降军,兵力增加到六十五万。这些兵马,有三十万在淮江之南,同明朝激战,十万在徐州一线,七万人在豫北,有五万在北京,一万在山东,一万在山西,一万在沈阳,还有二万左右的外藩兵没有入关。这些兵马共计有五十七万。关中便只有八万人马。” 说到这里,高义欢顿了顿:“关于鞑子的兵力部署,不一定准确,但是也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金声桓看了看沙盘,“关中这八万人,有五万与张献忠交战,剩下三万兵马驻防要害。也就是说,我们进入关中,只要快速击败这三万清军,然后堵住潼关、蒲津渡等鞑子入关的通道,挡住鞑子的反扑,就能大胜。” “基本是这样!”高义欢微微颔首,将木杆拿在手中,看着众人说道:“这次夺取关中,本帅将过程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声东击西,第二个阶段是闪击关中,第三个阶段守住成果。” 关于入关中的计划,高义欢与陈名夏等人,已经商议过多次,心中已经有了一套相对完善的策略。 “本帅先说第一个阶段!”高义欢看着金声桓道:“入关作战,必然需要时间,占据关中后,也需要时间来稳定阵脚,所以如何让多铎、还有豫北的鞑子,相信本帅会攻击徐州,便至关重要。虎臣,本帅给你三万兵马,你派人虚张声势前至鹿邑一带,威逼商丘!让多铎误以为本帅要去救刘黑子!” 高义欢又看向吴世昭,“世昭,本帅也给三万人,你要驻防许州、郾城、襄城,防御豫北的鞑子。” 这次向北打出空间,就是防备豫北的鞑子南下,让豫南有一个缓冲空间。 说着高义欢拿起木杆指了起来,“这一战你们首先要虚张声势,迷惑鞑子,但是本帅攻入关中后,先占据潼关等要害,鞑子大概率会来进攻豫南。到时候,虎臣可让人利用鹿邑等处的棱堡群,抵抗东面来的多铎。世昭则可以利用现在占据的城池,节节抵抗豫北的鞑子,为本帅拖延时间。” 魏武军现在兵力二十万,高义欢在湖广留四万,在豫南留六万,剩下十万全部入关。 金声桓与吴世昭对视一眼,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总结起来就是前期虚张声势,后期负责阻拦清军,为大帅占据关中,在关中站稳脚跟,争取时间。 “末将领命!”两人当即抱拳。 高义欢点了点头,遂即又道:“第二个阶段。首先是要打开通往关中的通道。白文选,何在?” 白文选出来抱拳,“末将在!” 高义欢道:“本帅令你率领两营兵,走丹江水道,绕道武关之后,与本帅夹击武关,一举打开通往关中的通道!” “末将领命!”白文选抱拳。 高义欢接着用木杆指道:“打开武关后,虎大威,本帅令你率六千龙骑,夺取潼关和蒲津渡。赵大宪,你率两万兵,随后支援。” 两将连忙出列,郑重的抱拳,“俺领命!” “高义成,你立刻动身去兰州府,联系李过、高一功,让他们率兵东进。”高义欢接连下令。 高义成肃然抱拳,“大帅放心,玄衣卫与李将军一直保持联系,俺一定不辱使命!” 高义欢遂即扫视剩下诸将,补充道:“其他众将,随本帅挥师直扑长安,然后杀奔凤翔,包抄吴三桂的后路。视情况来决定,是灭了吴三桂,还是逼迫他屈服谈判!” 众人听完高义欢的话,纷纷肃然领命。 高义欢接着道:“第二个阶段,是迅速控制关中的各个关隘,解除主要威胁。第三个阶段,则是要稳定关中,保护取得的成果。这需要说服李过和高一功归顺,还需要与张献忠从新谈判,防备西军翻脸。这些事情,为时尚早,今日本帅就不多提了。” 这时陈名夏却忽然道:“大帅,卑职以为我们占据关中后,天下大势将会大变,满清虽然独强,但再想灭掉任何一方,都已经不太可能。各方抗清的迫切性,将会减弱,这必然会带来新的关系。为了应对新的局势,卑职以为大帅占据关中后,应该请南京封王,这样也便于收复李过和高一功。” 第559章夺取武关上 满清八月底九月初出兵,至今战事已经进行了近四个月。 鞑子虽然占据大片版图,但也久战疲乏,漏出了破绽。 自开战以来,高义欢一边筹集军资,一边养精蓄锐,现在已经到了他出战,摘取果实的时机。 在郾城县衙,高义欢决定攻取关中后,当夜便开始调兵遣将,数万兵马向西转进。 郾城附近的军营为之一空,数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向西挺进,车粼粼,马潇潇,旌旗如云,长矛如林,大军绵延数十余里,气吞万里如虎。 在郾城外,金声桓、吴世昭等负责留守的部将,前来相送。 高义欢勒住马缰,周围都是打着火炬的士卒,他借着火光,看着金声桓几人,出声道:“关中对满清来说十分重要,本帅要是得了关中,山西、北直都会受到威胁,鞑子必然要阻止本帅占据关中。鞑子重兵在江北,要调头去增援关中,距离太远,所以多半会攻击豫南。豫南是本帅的根基,也是关中和湖广相连的重要通道,你们务必守好。” “大帅放心,江北明军能挡鞑子三个多月,卑职等人挡鞑子半年没有问题。不过要是时间再久,就得靠大帅了!”金声桓说道。 “中!”高义欢赞许的看了金声桓一眼,小金说话越来越好听了。 他这句话,意识就是半年之内,不用高义欢操心,超过半年就得仰仗高义欢,得大帅亲自出马才行。 这既显示了他的气魄和信心,同时也拍了高大帅一个马匹。 高义欢笑着点头,遂即说道:“本帅再给你们提个醒,虎臣你要加强对商丘和徐州的侦查,若有机会,便将刘黑子捞出来。因为一旦多铎攻击豫南,刘黑子还有徐州的高杰,就会成为多铎背后的威胁。” 金声桓点了点头,“卑职明白,只要商丘不破,就能牵制大批清军,还能给多铎捣乱。” 高义欢微微颔首,“你们明白就好,本帅要是夺取关中,给你们记个首功。” 当下吴世昭、金声桓等将不禁齐齐抱拳,“我等谢过大帅!” 高义欢微笑着一挥手,“好了,你们回去吧!不用送了!” 说完,高义欢一拔马缰,便领着亲兵向西而去,陈名夏、李岩两大谋士随行。 天色黑,走不快,李岩打马来到高义欢身边,忽然道:“大帅,公主已经到了襄阳,说一定要见大帅一面,要不要将公主迎到南阳?” “公主是想让本帅发兵么?”高义欢淡淡道:“先迎到南阳吧!” 说完高义欢一夹马腹,马蹄哒哒哒的向西而去。 崇山峻岭间的丹水河谷里,寒风呼啸,白茫茫的白雪笼罩着两侧的山林和旷野,山中不时响起野兽饥饿的嚎叫,还没进入关中,天地就显格外的凄冷和荒凉。 这里秦岭东麓,商洛山脉,一支六千余人的步军,在蜿蜒曲折的丹水谷地上艰难的跋涉。 六千多魏武军士卒,头上戴着斗笠,身上穿着棉甲,骡马拉着雪橇,顶风而行,急速向丹凤县而去。 这支人马正是被高义欢派出去包抄武关的先锋,为首之人是白文选,副将则是赵明冲。 清军没有想到高义欢会攻击关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关中雄关当道,并不好打,任凭你大军数十万,也休想轻易入关。 当年秦国凭借着武关、函谷关,挡六国雄兵,现在火炮的出现,对关城构成巨大的威胁,但只要有充足兵力防守,还是能够轻松挡住敌兵入关。 清军攻关中,也是从陕北杀入,才使得顺军的防线崩溃。 正是因为关中有雄关扼住要害,清军在武关布置一万大军,足以抵挡高义欢的进攻,所以多铎、吴三桂都以为高义欢不会攻击关中。 其实关中的雄关,也正是高义欢看中关中的原因,魏武军没有骑兵优势时,占据平原,鞑子骑兵年年来打草谷,高义欢可受不了。 若是占据关中,清兵来攻,高义欢以雄关拒之,用关城和火器来消耗清军,保证八百里秦川的安宁,清军退去,他则可以派兵出关,攻豫北,掠山西,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往回缩,战略上将占据巨大的优势。 再说,当年孙传庭半年多时间,能在陕西养十万秦军,高义欢有湖广的粮仓,不会比孙传庭差。 此时高义欢已经集结十万大军,数万民夫在南阳,准备夺取武关,不过武关险峻,不智取的话,正面强攻个把月也难以攻下。 如何时间拖太久,清军必然回援,那关中之役,就没法子打了。 因此,高义欢让白文选、赵明冲,走丹江谷地,迂回到武关之后,同他内外夹击,迅速攻破武关,不给清军反应的时间。 武关是通往关中的重要关隘,地位仅次于潼关,拿下武关,关中的门户洞开,高义欢就能直接扑向长安。 现在高义欢既有明朝的身份,又是顺军旧将,他要是占据长安,振臂一呼,关中就能变天。 此时经过数天的行军,白文选一行人,已经抵达了丹凤县外的龙驹寨。 上次高义欢攻入关中,将商州、丹凤、商南都烧成了白地,百姓全部赶走,整个商州府境内早就荒芜人烟。 这时白文选见大军已经出了难走的丹江谷地,来到龙驹寨,便让大军在这一片残垣断壁中就地休息。 六千多士卒,都极为疲乏,吃了点干粮,便裹着毯子坐着休息,白文选则和赵明冲等将,则聚集在一起,商议攻打武关的事情。 “从情报来看,武关驻扎着一万清军,防守十分严密。不过这是对于,关城正面而言,关城后面防御则十分松弛。现在我有两个方案,一个是夜间从后突袭,一个是扮作运粮队,突然发乱!”白文选看着众人说道。 商州一片白地,武关的补给全靠长安运来,只是魏武军并不知道,清军运粮频率和规模。 赵明冲沉吟道:“白将军,末将看来,也是别玩花样,免得武关的清军有所准备,咱们六千人,直接夜袭,必能杀清军一个错手不及!” 第560章夺取武关中 白文选和赵明冲一合计,自己这边六千兵马,大帅近十万大军就在关外,确实没必要耍花样,毕竟也不知道,清军的运粮队啥时候过来。 当下两人便决定,让士卒休息一会儿,然后昼伏夜出,摸向丹凤县东面七十里左右的武关。 虽说商州府境内基本无人居住,但是白文选依然很小心,花了两天时间,才摸到武关后面。 二十五日黑夜,蜿蜒的武关道上,六千魏武军将士,在夜色中向着武关挺进。 天空中星月暗淡,不过道路两旁覆盖的白雪,却为将士们提供了很好的视野。 此时数千将士在黑夜中行走,队伍中却鸦雀无声,只看见黑影随着脚步起伏攒动,听见衣甲摩擦的哗哗声,还有脚踩在积雪上的沙沙声响。 “将军,前面就是武关了!”一名斥候奔过来,单膝禀报。 白文选一抬手,身后的士卒便慢慢的停了下来,安静的站在道路上。 白文选和赵明冲等人遂即向道路一旁的斜坡爬去,当爬上半坡时,众人已经能够看见远处的雄关。 黑暗中,两座大山之间,一个庞然大物横在道路上,就像是一面刀削的峭壁一般。 巨大的关墙漆黑一片,不过关墙上却点满了火炬,可以看见夜间巡哨的身影,来回走动,守备森严。 关墙脚下,道路两边的屋宅内,也有亮光闪闪,但距离关墙越远,火光就越少,等到了后面的清军营地,则是漆黑一片,只有零星几个火盆,在黑夜中燃烧,火苗随着夜风摇曳。 白文选同赵明冲对视一眼,眼中都漏出喜色,清军的防御果然是正面严密,后方松懈。 白文选观察一阵,遂即说道:“后面的营地,驻扎的应该是绿营兵,八旗因该驻扎在关墙下的房子里面!” 赵明冲眉头微皱,“八旗控制关门,那这事就不太好办了!” 他指着武关后面说道:“清军沿着关墙后的道路两侧驻扎,大营犹如一条长蛇,咱们突然袭击,关墙后的八旗兵,立刻就会警觉,要是他们死守关门,我们未必能将关门打开!” 白文选稍微沉吟,便道:“老赵你带人,沿着道路两侧的山坡,绕过绿营的营垒,摸到关墙后面。你准备好后就发信号告诉大帅,然后直接突袭八旗兵,抢夺关门,我见你动手,便立刻突袭绿营兵的营地!” 赵明冲想了想,并没有意义,“好,那我这就带人摸过去。” 当下两人下了山坡,赵明冲点了八百精兵,分成两股,沿着道路两边的山坡,绕过沿着道路驻扎的绿营兵营地,悄悄摸向武关。 白文选见两股黑影,已经爬上山坡半腰,避开了山坡下的清军营盘,随即又一挥手,低声喝令,“走,摸过去!” 武关是连接关中和中州的雄险之关,同函谷关、萧关、大散关成为“秦之四塞”。 千余年来,武关历经风雨,多少王朝已成云烟,可武关依旧耸立在陕豫交界的群山之间。 武关十分坚固,清军占据后,又将被高义欢改造后的关墙,改了回来。 关城墙高门厚,坐落在两山之间,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从正面攻破的难度和潼关是一个级别。 上次高义欢也是智取,才夺下了武关。 吴三桂能放心高义欢,领着主力去同张献忠争夺汉中,就是因为他对武关的防御有信心,觉得就算高义欢来攻关中,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武关。 在武关驻防的清军共计有一万人,其中七千人是一支绿营兵,总兵叫王永强,另外外三千人,则是正儿八经的汉军正黄旗,由副都统祖可法统领。 此时在清军营地一顶大帐内,王永强正和长安来的押粮官牛铨说话。 牛金星父子看着李自成不成,便投靠了吴三桂,现在牛金星是吴三桂的幕僚,牛铨则效命于陕西总督府。 “牛通判,您看现在马上就要过年,弟兄们辛苦守在山沟沟里面,朝廷是不是要发点过节钱。我部人马也不多要,只要三万两,弟兄们就能过个好年!您是不是帮忙给上面说一说?”王永强端起酒杯赔笑道。 商州被高义欢烧成白地,王永强和祖可法都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来驻守这么一块烂地。 别人都在捞好处,他们却只能吃固定的口粮,日子过的清苦的很。 “呵呵~”牛铨喝了几杯后,脸颊有些微红,摆手道:“王总兵啊,你这就是为难我了。关中是个穷地方,你要三万两,我怎么好意思向总督大人开口啊!” 王永强道:“那就一万五千两,不能再少了,再少就没法子向弟兄们交代了。” 牛铨放下筷子,“王总兵,上官最怕下属给他添麻烦,大清朝这么多军队,粮饷问题,许多都是自己解决的。这样吧,一万两,不能再多了。我去给你向上面说一说!” 王永强到是也想自己解决,可是商州府毛都没有,难道让他出武关,去高义欢的地盘打草谷,那不是死催的么? “呵呵~”王永强苦笑道:“一万就一万,那我就先谢过牛通判了。” 说着端起酒杯,牛铨笑道:“好说,好说!不过你公文上得些三万,要是只写一万,到手可能就只有三千了。” 王永强心中暗骂,不过给清廷卖命为啥,不就是捞钱么?武将前面捞,文官后捞,层层克扣,不可避免,明朝那会也是一样。 现在甚至还强一些,至少有得领,明朝是干脆不发了。 “我懂,我懂!”王永强赔笑道。 两人正说着话,帐外忽然几声猛烈的爆炸,紧接着漫山遍野的喊杀声传来。 这时帐帘忽然被人挑开,一名清军冲了进来,惊恐道:“总~总兵,不好了,魏武军杀过来啦!” 牛铨惊得心肝一颤,酒杯掉在桌上,王永强拿起头盔冲出大帐一看,立刻傻眼了。 关墙外杀声震天,关墙内两支打着火炬的人马从山腰冲下,他们一边大骂“干死龟孙”,一边扑向关门。 除此之外,大片打着火炬的敌兵,居然已经冲进他的营盘,这让王永强倒吸一口凉气,神兵天降啊!魏武军咋从后面杀来呢? 牛铨不知何时,已经从帐篷中钻了出来,看见这阵仗,顿时两腿筛糠,颤声道:“王总兵,兵力悬殊,我们又突遭袭击,武关要完了,咱们转进吧!” “往哪转进!路都被堵死了!”王永强脸色阴沉,忽然扭头看向牛铨。 牛铨心里一惊,不禁后退一步,“王总兵,你要干哈?” 第561章夺取武关下 高义欢的大军早到了商南县,徐黑虎领着三千马军,金献刚领着最精锐的五千克胜步军,共计八千多人,在武关外已经等了三天时间。 关前地域狭窄,兵马多了也施展不开,那怕是百万大军攻关时,也只能几千几千的上,多的全部堵在后面。 徐黑虎和金献刚埋伏了许久,等着白文选的人马,可是依旧没有动静。 正当两人担心是不是走漏了消息,老白在路上遭遇伏击的时候,一道响箭射上天空,猛的炸开。 徐黑虎与金献刚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喜色,老白终于绕鞑子后面去了。 徐黑虎顿时翻身上马,一手勒住马缰,大吼一声:“孩儿们,拿本将大斧来!” 两个护兵扛着徐黑虎的长柄大斧,一闪一闪的走过来,其实也就几十斤的东些,但排场骇死人,跟孙大圣龙宫取兵器似的,讲的就是气势,骚气的很。 金献刚看了,也翻身上马,大叫一声,“俺的大刀呢?” 一名士卒扛着大刀过来,金献刚脚一挑,大刀提在手中,一声怒吼,“弟兄们,抄家伙,给俺杀!” 武关上的清军,突遭变故,顿时就慌了。 不过八旗兵的素质确实很高,面对突然袭击,还是两面夹击,却并没有立刻崩溃。 祖可法钻出房间,听见外面杀声震天,又看见里面有两股兵马扑向关门,立时就明白情况相当的危急。 这时他已经来不及去思考,敌军怎么会出现在身后,多年的战争经验,让祖可法意识到,必须守住关门。 “不要慌,关城上的兄弟防御关城,不要让敌兵登城,关内的守好关门,把混进来的敌兵,全都杀了!”祖可法噌的一下拔出战刀,厉声怒吼。 黄甲八旗兵,一部分登上城墙,剩下的人未来得及披挂衣甲,就拿起兵器,同杀过来的魏武军,战成一团。 赵明冲领着四百人,从关墙左侧的山坡冲下,另外四百人则从右侧冲下,两边的目标都是夺取关门。 魏武军士卒一边冲,一边向前投掷震天雷,向前迅速推进,将清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只是一瞬间,赵明冲就领着人,冲到了关墙下左侧的一排屋宅处,屋顶的鞑子张弓射箭,将冲在前面的魏武军放翻,魏武军一个雷扔上去,将屋顶的鞑子也掀了下来。 挺着长矛的魏武军,同黄甲鞑子兵,在房屋间的空隙处,杀成一团。 八旗兵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乱了阵脚,直到魏武军冲到他们居住的营房,大批鞑子仓皇冲出来,才勉强稳住阵脚。 这时七八个魏武军,挺着长矛杀过来,没穿盔甲的鞑子也挺矛迎上。 一时间,房屋间隙处,长矛纵横往来,两军相互突刺,狭窄的区域内,双方都没法子躲闪,锋利的矛头,毫无阻滞捅入对方的身体。 一名鞑子一矛刺中魏武军的腹部,棉甲阻挡着锋利的长矛,并没有完全捅穿,被捅中的魏武军两眼凸起,满脸狰狞,一矛刺出,便正中那鞑子的咽喉,鞑子立时用手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流出,喉咙中发出咕咕的声音,向后倒在同伴身上,却被后面的鞑子推着向前扑死。 片刻之间,双方就都死了不少人,不过魏武军都穿着衣甲,许多鞑子没来得及穿甲,所以被长矛捅得后退。 这时屋顶上又爬上去几个鞑子,射杀魏武军的矛手,使得魏武军的攻势忽然停滞。 赵明冲见此,一把夺过身边士卒的火铳,对准屋顶一名鞑子军官,那鞑子刚射出一箭,突然一声铳响,硝烟弥漫,鞑子军官胸前血花四溅,像是被重锤砸中了一样,胸前凹陷,身子倒飞着跌下屋顶。 赵明冲把铳一丢,拔刀在手,一个助跑,身子一跃,就爬上屋顶。 几名鞑子正聚精会神的射箭,忽然便见一人冲上来,挥刀就砍,鞑子被砍死两人,另外两人则跳下屋顶。 “弟兄们,往里杀!”赵明冲一声大喝,正在这时,几根箭矢便向他射来,惊得他一边挥刀格挡,又一边跳下屋顶。 这时大批的八旗已经被惊醒,祖可法满面寒霜,挥刀指挥,鞑子拿起兵器,涌出营房,与冲过来的魏武军相互砍杀,关城内血肉横飞,不时腾起团团血雾。 一时间,八百魏武军同数千鞑子,在关城内杀城一团。 祖可法正指挥着黄甲八旗,死守关门,只要关门不失,城外的敌兵就无法进城,局势就还能挽救。 他正嘶声指挥着,忽然见王永强领着一队绿营兵过来。 祖可法早就看见绿营的营地,也遭受了袭击,他当即喝令:“王总兵,关门这里本将能应付,你挡住从后杀来的敌军,不要让他们杀过来。” 这数百魏武军,虽然对关门造成了巨大的威胁,但祖可法还能顶住。如果绿营兵溃散,攻击绿营的敌军也压过来,那武关就完蛋了。 “祖将军,你喊的啥?我没听清!”王永强作出侧耳倾听状,脚步却不停,疾步走了过来。 祖可法神情一变,他看见王永强还有身后绿营兵,都握着刀柄,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王永强,本将令你带上你的人,回头挡住敌兵!”祖可法厉声喝令。 这时王永强却加快了脚步,边走边拔出战刀,突然一声怒吼,“反他娘的,给老子杀!” 祖可法大惊失色,转身就走,周围的黄甲兵都在抵御魏武军,没人注意这支绿营兵,即便有人看见,也以为是赶来增援,所以根本没有防备。 王永强一刀砍死一个阻拦的黄甲兵,祖可法拔腿就跑,忽然后面一阵铳想,几名绿营兵抬铳射杀,弹丸击中他的后背,连带着旁边两名黄甲兵,一起被打得扑死于地。 王永强追上来,见祖可法背后几个血洞,嘴里冒着血沫,身体激烈的抽出着,估计活不成了。 “对不住了!兄弟也没办法!”王永强蹲下,一刀斩下,然后提起人头,“祖可法授首,都别打了!没得打,后面好几千人哩!开门投降吧!” 战场上为之一静,随之却是更加激烈的砍杀。 半个时辰后,关门打开,徐黑虎提着板斧冲进关来,看见两侧站立的魏武军士卒和清军士卒,为之一愣,疑惑道:“咋不打呢?” 手机站: 第562章俺银子呢 黑夜中,蜿蜒的武关道上,十万魏武军还有数以万计的民夫,点燃了火炬,如同一条长龙在漆黑的夜幕下蜿蜒行进,队伍绵延六七十里,场面极为壮观。 这时在武关上已经站满了打着火炬的魏武军士卒,关内也是灯火通明,士卒们正在清理尸体。 关门处,徐黑虎、白文选等将站在两侧,大队穿着黑甲,带着铁盔的魏武军士卒,列队开进关城,队伍看不见首,也望不见尾。 高义欢骑着黑驹,在众将士的簇拥下进入关城,在关门处勒住马缰,四下里看了看,心中不禁感慨。汉高祖刘邦,就是从这里入得关。 白文选、徐黑虎等人当即迎接上来,抱拳笑道:“大帅!” 高义欢与众将拔马来到道路边,以免妨碍大军入城,然后很欣慰的看着几人,“夺下武关,大事已经成了一半,本帅计你们一件大功。” 白文选抱拳道:“大帅,关内一万清军,被卑职堵住,一个都没有逃脱!” 赵明冲道:“启禀大帅,这一战我们杀敌两千余人,绿营兵大半反正,剩下都成了俘虏!” 徐黑虎和金献刚基本没捞到啥功劳,便不多说啥了。 高义欢已经听过斥候的禀报,知道夺取武关的情况,他借着士卒手中的火炬,目光落在几个生面孔身上,笑道:“王总兵在么?” 站在人群后面的王永强忙上前跪拜,“罪将王永强拜见大帅。大帅用兵入神,神兵天降,收取武关。罪将仰慕大帅威名已久,愿效力大帅跟前,马首是瞻。” 他身后几名将领也都上前施礼,口称愿意效命军前。 高义欢知道绿营将领并不可靠,不过扫视几名将领后,却翻身下马,扶起王永强,拍着他的肩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王总兵能够弃暗投明,斩杀祖可法,助本帅夺取武关,本帅心中甚慰啊!” 王永强其实也是个历史名人,姜襄反正时,他在陕北响应姜襄,几乎占据整个陕西北部,不过最后被吴三桂剿灭。 王永强听了高大帅的话,有些欣喜,忽赔笑道:“大帅,卑职还擒下一人,乃是牛金星之子牛铨。此人现在是西安通判,押粮来武关,正好被卑职抓住了!” “牛铨?”高义欢眉头一挑,遂即哈哈大笑起来。 高义欢再次拍了拍王永强的肩膀,语气亲热了许多,“永强,你很不错,本帅和军政府很看好你。这样吧,本帅先给将士们发五万两过节,你安心在本帅军前效力,等拿下关中,本帅还有封赏!对了,那个牛铨呢?本帅见一见他!” 王永强心头大喜,高大帅不愧是土匪出身,混绿林的就是讲究,不玩虚地,上来就是真金白银,怪不得都传高大帅仁义。 王永强忙行礼道谢,然后扭头吩咐道,“去,快把牛铨那厮押来,面见大帅!” 不一会,穿着黑色官袍,光着头皮,拖着小辫儿的牛铨,就被人押了上来。 牛铨一脸的惶恐,看见高义欢顿时就腿软了,当即就骇得跪地,颤声道:“高~高大帅~” “去你娘的!”高义欢上去就是一脚,踢在牛铨的肩头,把他踹翻在地上,“你娘个劈的!说,把老子的银子藏哪儿去呢?” 高义欢怒火中烧,并不是因为牛铨投清的事情,而是因为一笔银子。 当初李自成想要高义欢攻击豫北,牛金星父子在中间周旋,高义欢这边开价二百多万两白银,牛金星却向李自成多报了一百多万。 这一百多万便进了牛金星的口袋,高义欢起初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李自成死后,不少顺将来投靠高义欢,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高义欢便觉得被牛金星占了便宜,心中非常的不舒服。 “大帅,冤枉啊!”牛铨可能是被揍过一顿,口鼻流血,哭声道:“大帅以前送的银子还有金佛,小的都愿意送还!” 赵大宪上去就是一脚,“谁跟你说这个,李自成给俺们大帅那一百万两呢?你他娘的老实点,不想活了是吧!” 一旁为五万两而大喜的王永强等人傻眼了,娘个劈,一百万两! 众人惊得下巴都掉下来,高大帅还是个生意人哩,五万换一百万两,也太会打算盘了。 这让王永强等人不惊咽下一口吐沫,早知道牛家底子这么后,就不把牛铨交上去,拿了银子去逍遥自在,几辈子都败不完。 王永强有点患得患失,不过随即又冷静下来,兵荒马乱的,有银子也不安全,还是兵强马壮,才是王道哩。 牛铨一听这话,满脸的惊愕,整个人忽然象是泄气的皮球,“家父在蓝田有个庄园!” 高义欢笑了,真是意外之喜,“哈哈~牛铨你老实交代就好,那本帅先把本金收回来,利息到时候和牛丞相谈!” 牛铨脸色,比哭还难看。 高义欢却又道:“本帅再来问点正事!我想知道西安的情况,还有关中清军的一些消息,你要如实交代,战后本帅放你们父子一马,你若有半点隐瞒,本帅弄死你!” 一旁的陈名夏道:“牛铨,我提醒你,我们大帅选择这个时候攻入关中,对于关中的情况,肯定是有所了解的。你说话可得考虑清楚,要是对不上,那玄衣卫有的是办法,让你老实交代。” “小的不敢隐瞒,一定如实禀报。” 这种情况下,牛铨不敢有半点隐瞒,高义欢问一句,他答一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向倒豆子一样,全部讲了出来。 当高义欢问完后,牛铨自己也绝望了,他知道关中完了,得改姓高了。 高义欢笑了起来,“来人,把牛大人扶起来!”然后看向牛铨,“牛大人押粮而来,也该回西安了。黑虎,你带一万人,送送牛大人!” 牛铨心如死灰,破罐子破摔,高大帅说啥,就是啥了。 高义欢遂即又看向虎大威、赵大宪,“你们两人按计划行事,迅速去取潼关、蒲津渡。” “大帅放心,俺们领命!”赵大宪带头抱拳,便和虎大威去点兵。 这时高义欢看向王永强,笑道:“王将军,带上你的人,随本帅去西安!赵明冲,你在武关善后,关城绝对不能有失!” “末将领命!”赵明冲肃然抱拳。 王永强也没意见,武关这么重要,高义欢不可能把他留在这里。 高义欢发号施令后,当即一挥手,大声道:“走,大军出发!” 黑夜中,一条火把组成的长龙,浩浩荡荡的西安方向挺进,十万大军连夜进军,场面宏大而壮观~ 第563章定国,好巧啊! 整个关中攻略,钻的是满清的空子,只要拿下武关,后面夺取西安、潼关都不在话下。 因为清军在这些地方,根本没有布置什么兵力,所以夺起来,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真正难的是夺取西安后,同吴三桂的交锋,还有该怎么抵挡清军的反扑,以及应对张献忠。 因为关中的清军主力,在汉中与张献忠交战,所以魏武军突破武关后,整个关中平原,对于魏武军而言,几乎是不设防的状态。 高义欢骑在马上,有点志得意满,一旁的陈名夏道:“大帅夺取关中,必然天下震动!多尔衮、张献忠之辈,或许都要吐血!” 高义欢笑道:“本帅以为最震惊的人,因该是吴大将军才是,哈哈~” 虽然吴三桂名声不好,但是毕竟是明末数一数二的人物,能让吴三桂震惊,想一想他得知关中被占,退路被断后的神情,高义欢心中就有那么一丝自得和暗爽。 李岩夹了下马腹,拉近些距离,“大帅,这次我们趁着满清不备,夺下了关中,可是要在关中站稳,却并非易事。大帅可不能大意啊!” 高义欢点了点头,“想要在关中占稳脚跟,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军心和民心。咱们刚入关中,关中军民也不了解我们,扯虚的没用,所以民心就是让关中百姓有饭吃,军心就是要投靠过来的士卒有银子花。先稳住阵脚,有什么问题,等站稳脚跟后再处理。” 高义欢看着李岩,笑道:“先生总理内政,怎么稳定民心,我就交给先生,至于打仗的事情,先生放心交给本处理,我们齐心协力,定能在关中站稳脚跟!” 高义欢入关的路线与李自成入关的路线很像,历史上李自成先占河南,后占襄阳、荆州,然后北上取的关中。 高义欢与李自成相比,少了豫北,不过却多了常德、岳州等地。 入关中前的版图差不多,只不过要在关中站稳脚跟的难度,却要大很多。 这不仅仅是,占据关中后,再军事上面临的威胁,也是因为民心已经变了。 李自成入关中的时候,摧枯拉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关中百姓已经舍弃了明朝,民心向着李自成,希望李自成能建立一个新朝,结束这个乱世,给百姓带去安宁和太平。 可结果被寄以厚望的李自成,却让关中百姓失望了。 人一旦发现自己被欺骗,受了伤,那就不会再轻易去相信什么。 魏武军入关后,没做出成绩来,关中的百姓是不会,再去信任一个政权。 而要做出成绩,至少得要一两的时间,这段时间里魏武军很难获得百姓的真心支持,所以要立足还是比较难。 高义欢考虑到这一点,才将李岩带入关中,希望他能帮自己解决内部的问题,而他则负责解除外面军事上的威胁。 李岩微微颔首,“大帅放心,卑职一定尽心处理好关中的民政。” 此时大军已经出了商州府,虎大威领着六千龙骑,扑向潼关和蒲津渡,赵大宪领着两万人随后。 这时潼关和蒲津渡,已经是满清版图内的关隘,不承担御敌的作用,清军不会放多少兵马,魏武军从后袭击,要夺关不难。 不过夺关后,高义欢进入关中的消息,就会传入豫北、山西,甚至北京,清军必会发兵来夺。 有赵大宪率的两万人接手防御,又带足了火器,高义欢相信,清军不经过准备,备好攻关的器械和大炮,将很难夺回潼关。 在虎大威、赵大宪向北进军时,徐黑虎则带上牛铨,扮成清军运粮队,作为前锋诈取西安城。 西安是数朝古都,也是陕西的中枢,城墙巍峨,是天下间少有的雄城。 清军占据西安后,设陕西总督,由汉军镶红旗的孟乔芳担任总督,替清廷统治关中。 要说西安这样重要的城池,里面应该驻扎几万人马,可实际上城中却只有五千多人。 清军占据西安后,顺军残部被驱赶到萧关以西,退到了甘肃一带,整个关中的反清势力被骑兵扫平。 西安周围没了威胁,不需要驻扎太多兵力,只驻防一万多人,不过吴三桂与张献忠在汉中开战后,吴三桂又从西安借走了五千大军,西安城便只剩下五千人。 魏武军前锋一万,要诈取城池,高义欢觉得概率还是很大地。 两路兵马出发后,高义欢率领七万人马和数万民夫,在后行军,心中已经十拿九稳。 这时周大利逆着前进的队伍奔来,“大帅,牛铨说的庄园到了!” 高义欢眉头一挑,“走,咱们一起去看一看!” 这时大军已经出了商州,到了蓝田县,再往前就是西安城。 高义欢一拔马缰,便与众人奔驰向前。 不多时,众人来到蓝田县外的一处庄园,士卒们已经将藏在地下的银子搬了出来。 “启禀大帅一共七十万两!”部将李际遇见高义欢等人进来,忙禀报道。 高义欢皱眉问道:“怎么才七十万两?” 李际遇等人也答不出来,士卒们从地窖中只取出这么多银子。 陈名夏道:“牛金星父子在北京时,逼着在京官员助饷,替李自成捞钱,得罪了大批官员。现在许多北京的大员,都在为清廷效力,他们对牛金星父子恨之入骨,牛金星要找靠山,要活动关系,以免被人报复,估计拿着银子去走关系了。” 高义欢微微沉默,这种可能不是没有,牛金星做为大顺丞相,是不少人眼中的肥羊,肯定少不了被敲诈勒索。 反正牛金星父子也溜不掉,高义欢沉吟片刻,挥手道:“把银子都收起来,严加看管。” 说完,高义欢便领着众人,随着大军继续前进。 此时,在魏武军扑向长安时,在秦岭深处,一支兵马正在艰难的跋涉。 在崎岖难行的子午道上,一支万余人的军队,在山谷中逶迤前行。 每个士卒都背着被子和干粮,用兵器杵着地面,踩着积雪,冒着刺骨的冷风,向着西安进发。 这支军队是汉中的大西军,张献忠在正面无法击败吴三桂,反而被吴三桂的关宁军杀得向后退却,张献忠便有了出奇制胜的心思,决定派遣一支精兵,出子午关,攻取西安。 这支军队的首领,正是李定国,长途的跋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身后的队伍不似军队,更像是逃难的乞丐和饥民。 这时李定国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一个斥候忽然跑回来,流着泪,手指北方,颤声道:“大王,前面就是子午镇,我们终于走出来了。” 李定国闻语直起腰来,身后士卒不禁喜极而泣,“龟儿子地,可算走出来了。太他娘的苦了~” 第564章诈取西安 47年,正月初一,西安城外白雪皑皑,看不见一个人影。 这时南城永宁门外的旷野上,一队清军打扮的士卒,押着骡车向前跋涉。 风雪中,仿佛是一条小蚯蚓,在白色的地毯上移动。 不多时,队伍慢慢接近西安城墙,黄秉忠望着雄伟壮阔的西安城,不惊感到有些惊讶。 据说朱元璋曾经考虑过迁都西安,让太子来西安巡视,修复西安城,才有眼前壮阔的城墙。 这么巨大的城池,真要防守的话,怕至少要几万人马,否则城墙都站不满,进攻一方,也得几十万人,才能吃下这个巨物。 黄秉忠看了看城墙,扭头对牛铨说道:“牛大人,该怎么做,不用我提醒吧!” 牛铨惨白着脸,点了点头,“晓得,小的晓得。” 因为正是新年,城中爆竹零星的炸响,城中衙门早已放假,军队也多在营中休息,城门口只有一百多名士卒把守,为首的把总已经发现了远来车队。 把总立时一招手,十多名清兵便搬来拒马桩,将城门挡了起来,进出的百姓则被赶到一边。 “将军,城门是开着地,我们直接冲过去吧!”黄秉忠身边,一名军官眯眼说道。 黄秉忠摇摇头,“不能冲动,这只是瓮城的城门,里面的情况还不知道。必须要控制两座城门,选虎马军才能直接冲入城中。” 这时车队已经到了城下,黄秉忠小声道:“都按计划行事!” 拒马桩后,那名把总按着刀,伸手制止了车队继续前行,他用目光打量着队伍,“是去武关运粮的兄弟么?” 这么大的车队,又从南面来,只能是去武关的弟兄,把总已经先入为主。 车队中立时出现一个军官,用关中腔调回道:“对,是从武关押粮回来的。快放行吧,卵子都快冻掉了。” 开口的军官叫王永镇,是王永强的部将。 在高义欢看来,这些人当汉奸,为清廷卖命,想的不过是升官发财,图的都是眼前利益,没人是真正死心塌地为满期卖命,他们不过是像妓女卖身一样,给满清做事就是一门生意,要是这个生意不赚钱,还要搭上性命,那就没法子干了。 现在高义欢杀入关中,便让他们感觉到了有丢掉性命的危险,再加上高义欢许点好处,不少人就都想上岸了。 这些人虽不可靠,但是却是很大的一部分,能争取就争取。 毕竟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之辈,是绝大多数,一百个人里,也难找到一个不怕死的人,人都有各种各样的顾虑。 守卫城门的把总,看着说话的军官有点儿面生,并没有立刻放行,而是问道:“押粮的牛大人呢?” 黄秉忠悄悄推了牛铨一下,牛铨只能上前,轻轻咳嗽一下,然后有点不耐烦道,“本官在这里,快放行吧,外面风怪大的。” 百户官认识牛铨,不疑有它,当即点头哈腰,然后招呼属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放行!” 十多名清兵,急忙将拒马桩搬开,然后退到两侧。 黄秉忠一夹马腹,便拥着牛铨往里面走,车队缓慢的通过瓮城城门,进入瓮城,逐渐接近了永宁门。 城门处,几名清军站在城门两侧,等待车队通过,这时黄秉忠却忽然一夹马腹,数十名骑兵如离弦之箭,他们冲进关门,战刀抽出,战马驰过,门洞处的清兵被一一砍翻。 黄秉忠勒住马缰,手里握住滴血的战刀,大吼一声,“动手!控制城门。” 押送骡车的数百士卒一起动手,他们挺起长矛,拔出战刀向手门的清军杀去,顿时就将门洞内的清军砍翻。 参与诈城的自然都是精锐,片刻便将城门处的清军杀得落花流水,黄秉忠率领近百士卒冲上城头,拔出响箭射向天空,王永镇则领着人,冲上街道,爬上屋顶,阻击清军来援。 这时,徐黑虎看见了响箭升上天空,知道黄秉忠得手,又一次翻身上马,怒吼道:“孩儿们,拿大斧来!” 两个护兵扛着大斧,徐黑虎接过,向前一挥,“给俺杀!” 三千马军跟着他冲出树林,向三里外的西安城杀去。 西安城总督府衙,孟乔芳坐在节堂内,笑脸盈盈,堂中坐满了陕西三司官员,不少地方官也跑来给孟总督拜年。 每个人都给孟乔芳备下了一份厚礼,特意来讨好这位上官,堂上有说有笑,气氛融洽,忽然一将仓皇的抢进堂来,连滚带爬闯入节堂,声嘶力竭地喊道,“总督!大事不好!魏武军杀进城了!” 孟乔芳听了这话,满脸的不解,魏武军进城,这怎么可能? 堂上的众官也满脸的疑惑,这里是西安,魏武军不是兵进徐州了么,怎么会出现再关中,难道飞过来不成? 将领见众人不信,都快急哭了,“大人们,你们听,都快杀到总督府了,我岂敢骗诸位大人!” 孟乔芳侧耳一听,果然听见城中杀生震天,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震得三魂六魄都出了窍!完了!这是怎么回事? 满堂的官员也都听到了动静,一个个立刻就慌了神,“制台,这可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啊?” 孟乔芳脸色铁青,一语不发,半响突然奋力推开众人,抢出节堂,听见喊杀生已经到总督府外,“入城敌兵有多少?” 将领慌张道:“不清楚,至少数千人,营房里的人马刚出营,就被敌人马军冲散了。” 孟乔芳沉默片刻,一挥手,果决道:“撤!赶快出城!陕西三司和地方官员,不能让人一锅端了!” 说完便转身向后院走去,众官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留下怕死,走又舍不得家业。.. 这时“轰”的一声响,总督府的大门被人撞了一下,众官顿时一哄而散。 此时整个西安城乱成一锅粥,清军四散奔逃,魏武军源源不断的入城,城中老百姓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得杀声震天,爆炸连连,都惊恐不已,纷纷用水缸堵了大门,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满清陕西总督府,不少清军靠着围墙据守,魏武军士卒从四面围攻。 面对围墙,徐黑虎只能下马指挥,大声吼道,“找段巨木,撞开它!” 几名士卒抱来一根长木,一口气将大门撞开,后面清军倒了一地。 “缴械不杀!投降免死!”威武的吼声响起,大批魏武军拥进府邸,士卒四处突击,凡是持械的就地各杀。 不到一个时辰,西安城就被魏武军控制,城中只剩下零星的战斗,大势已定。 徐黑虎领着众将,扑向总督府后院,这时一名将领却按着刀柄,疾步走过来,“将军,大事不好,有一支清军,从南面奔来!” 第565章高义欢大大的狡猾 徐黑虎刚拿下总督府,就听见来人禀报,说是南面来了一支兵马,这让他暗自心惊。 “娘个劈,难道走漏消息,吴三桂发兵来援呢?”徐黑虎心中惊讶,急忙喝问,“有多少人?” “看长度,应该有万把人!”将领回道。 入关中前,魏武军对清军在关中的部署,进行了摸底,知道清军兵力的分布,听了部将的话,徐黑虎便更加断定,估计是吴三桂的人马。 “将军,没看见孟乔芳!”这时一名士卒,提着滴血的战刀,从后院走了出来。 徐黑虎一皱眉,这时也没功夫去找孟乔芳,如果吴三桂回援,他必须要先守住西安。 “你们继续找!”徐黑虎吩咐亲兵一句,然后便转身看着那将,当即喝令,“你派快马去通知大帅,就说吴三桂可能回援了。” “末将遵命!”部将抱拳,急忙转身。 徐黑虎又吩咐一名亲兵道,“你去告诉黄三,让他肃清城内残兵,然后来城上增援。” 说完徐黑虎,便领着众将士出了总督府,翻身上马往南城而去。 这时城中还极为不稳,徐黑虎来到城上,让人赶紧清理城内外的痕迹。 两个时辰后,天色刚黑,永宁门外一条火把组成的长龙正逶迤而来,让城上魏武军将士倒吸一口凉气,吴三桂真的杀来了。 不多时,在南城外的旷野上,已经布满了火炬,密密麻麻就像是天上的星河,又像是夏夜中成群结队的萤火虫,场面十分的壮观。 徐黑虎向城外看了一眼,脸立时就沉了下来,“看架势,应该有两万多人啊!” 徐黑虎没穿清军衣甲,并不露面,黄秉忠带着一干人等赶到南门,倚着墙垛下看,瞧见密密麻麻的火炬,心中也是一沉,道:“现在只有先拖着,等大帅兵到,在里应外合,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关宁军是一支精兵,如果魏武军同关宁军大战一场,损失可能会非常巨大。 这样一来,魏武军就会难以应对清军的反扑,还有杀入关中的张献忠。 这时城下的清军已经叫骂声一片,嚷嚷着让守军快点开城。 黄秉忠看了徐黑虎一眼,他们都一口土得掉渣的河南口音,开口就会露馅,还是让王永镇探出半个身子,问道:“兄弟们是哪部分的?” 下面一名清军上前道:“我们是秦王的属下,少他娘的废话,快开城门,让弟兄进去歇歇!” 徐黑虎和黄秉忠对视一眼,心道果然是吴三桂的人。 黄秉忠小声对王永镇道:“问问他们,为什么来西安?” 吴三桂凶名在外,王永镇心中有点惶恐,已经在考虑情况若是不对,要不要再反正回大清一边去。 只是还不确定吴三桂是不是全部回援,现在反正的时机显然还不成熟。 王永镇再次探出身子,问道:“秦王不是和献贼在汉中大战吗?弟兄们怎么突然来西安呢?” “前线吃败仗了!我们先逃回西安布防,秦王就在后头!”军官不赖烦的吼道:“你他娘的开不开城?献贼兵马正再后面追杀,再不开城,耽搁了大事,秦王宰了你们!” 黄秉忠和徐黑虎闻语,脸上的阴沉之色,立刻就没了。 他们还以为是吴三桂得到消息,率大兵回援,骇老子们一跳。打败了,还这么横?不是死催的么。 黄秉忠探出身子,往城下一看,借着城下的火炬,可以看见城门前的清军,确实十分狼狈,跟乞丐似的。 在黄秉忠打量城下时,众多火炬之中,李定国也在观察着城头,神情十分严肃。 关中之地,最为重要,且具有巨大政治意义的城池,就是西安,西军只要杀进西安,清军在关中的统治就会瓦解。 到时吴三桂得不到关中的物资支援,必然大败,只能向西军投降,而大西占据巴蜀和关中后,局面就彻底打开,可攻可守,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见城上还不开城,李定国给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一名穿着八旗衣甲的骑兵,便奔到关下,怒骂道:“再不开门,老子就要攻城呢?” 八旗兵十分嚣张,说完就是一箭射向城头,直接将一杆旗帜射断。 黄秉忠忙退回来,对徐黑虎道:“一群败军,那么想进城,不如放进瓮城,然后乱铳射杀!” 徐黑虎点了点头,当即挥手,招来几名部将,安排人马,准备埋伏。 黄秉忠又对王永镇道:“放他们进城!” 听说是败军,王永镇立刻坚定的站在了魏武军一边,他探出身子,忙道:“诸位兄弟别急,我马上让人开城!” 城门嘎吱着打开,城外西军士卒,顿时一拥而入,李定国没有走在最前面,他刚进门洞,便发现前涌的士卒,速度突然一顿,似乎是前面被什么东西挡住,让前涌的士卒停了下来。 里面的城门没开!诈城本来就是神经紧绷,李定国心里一紧,便忽然一拔马缰,厉声喝道:“快!往后退!” 就在这时,门洞内,一阵铁链响动,一到铁栅栏飞速的落下来,李定国一夹马腹,战马在铁栅栏落下的瞬间,奔了出来。 一时间,被困在瓮城内的数百精兵,顿时哗然,于此同时,瓮城上传来一阵欢呼,无数魏武军士卒,打着火炬站起身来,火铳弓箭齐齐对准了瓮城内的西军士卒。 “哈哈哈~”这时已经没必要隐瞒,徐黑虎哈哈大笑,“龟孙们,西安城已经被俺攻克多时了。” 李定国逃出来,城上就是一波箭雨射下来,把从门洞内退出的西军射倒一片。 李定国正想着哪里出了问题,听见城头的话,顿时惊得双目圆瞪。 高义欢派来的使者,不是说西军取关中,魏武军攻豫北,包抄徐州吗? 这一刻,李定国立时明白,高义欢大大的狡猾,西军被这厮当枪使了。 一瞬间,李定国内心无比羞愤,而就在这时,在西军的后方,成千上万的火炬,忽然出现。 这一下,突遭变故的西军,顿时就有些慌了。 李定国骑马奔出门洞,看清局势,立刻就是一声大吼:“城上的兄弟别射箭,自己人,我李定国!” “李定国?”城上正准备下令放铳的徐黑虎、黄秉忠,也都一下愣住了。 第566章卑鄙的高大帅 高义欢收到徐黑虎的禀报,心中骇了一跳,吓得心肝直跳。 他还想着驱狼吞虎,赶着吴三桂打老张哩。 如果吴三桂突然回师西安,岂不成了魏武军同吴三桂决战,让老张捡便宜呢? 高义欢得到消息,立刻就急眼了,要真是如此的话,魏武军将考虑退出关中,整个计划可能失败。 本来,魏武军已经在灞水附近下营,准备过一夜后,再赶来西安。 高义欢得到消息后,怕西安出问题,当即就改变决定,领着七万人马,火急火燎的向西安扑来。 这时高义欢只能寄希望于重创吴三桂的前锋,让吴三桂不敢继续向前,这样局势就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否整个计划就真的可能出大问题。 七万人马没来的及吃晚饭,草草吃了点干粮,就向着西安而来,等赶到后,正准备发起进攻,担任前锋的白文选,却一脸怪异的前来禀报,“大帅,不是吴三桂,是张献忠的人。” “张献忠的人?”高义欢如同徐黑虎、黄秉忠一样吃惊。 高义欢不禁吸了口凉气,没想到张献忠这么大的魄力,居然派出一支人马偷袭关中。 看来张献忠与老子是想一块儿去了,只是可惜的是,被老子抢在了前头。 “走,瞧瞧去!”高义欢当即一拔马缰,领着一众人来到西军后面,便见形同乞丐的西军,每人打着两个火炬,高义欢顿时就乐了。 “娘个劈的,挺会玩啊!”高义欢扭头问白文选道:“他们这是虚张声势,想要夺城还是咋地。文选,有没有弄清楚,是谁领的兵,居然和本帅心有灵犀,想一块去了。” 白文选回道:“大帅,是李定国领的兵。” “李定国啊!哈哈~”高义欢忽然笑了,不过随即却眼睛一眯,“金献刚、白旺、郝摇旗、刘体纯、王光恩、王光泰听令!“ 高义欢叫出一连串的名字,被点中的将领,齐齐出来抱拳,“末将在!” “把这股西军给本帅看好了,要是走了一个人,本帅唯你们是问!”高义欢大声嘱咐。 金献刚道:“大帅,西军硬是要走呢?” “来都来了,还能让他们走?你手里没家伙么?”高义欢笑道。 众将都明白了高义欢的意思,估计张献忠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支军队铁定要被大帅兼并了。 “我等明白了!”众将当即行礼,然后离开去指挥属下看死西军。 这时高义欢又看向白文选,“文选,你去让李定国来见本帅!” 白文选没有犹豫,抱拳道:“末将遵命!” 看着白文选骑马走向西军,高义欢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几年前,高义欢初次遇见李定国,差点栽到他的手里,没想到这次李定国,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明末许多名将,高义欢最欣赏的就是李定国,还有郑成功。 郑成功有一个强大的家族,有自己的利益,不好掌控,李定国能打又没有什么野心,收入麾下,不仅是一员厉害大将,关键还能让自己放心,可以说极为难得。 因此这两人相比较,高义欢又更想得到李定国一些。 虽说李定国这个人不太好收服,但是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高义欢岂会放过,总得要试一试。 不管怎么说,高义欢不打算放走李定国,他相信李定国会加入到自己抗击清军,收复西域的伟业中来。 再者,就算李定国不降,高义欢也要将他一直软禁起来。 张献忠帮助高义欢牵制吴三桂,为他夺取关中创造了机会。 现在高义欢占据关中的计划已经成一大半,张献忠便再无利用价值,反而会成为他的威胁,留下李定国就是断张献忠一臂,高义欢自然不能放走李定国。 此时,李定国和他的一万人马,已经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 数百精兵被困在瓮城中,后路又被高义欢给堵了起来。 本来是想偷袭关中,没想到却被高义欢抢先了一步,让他感到十分意外,同时也非常的愤怒。 上次大西欲占据襄阳,被高义欢摘了桃子,这次西军死伤数万将士,把吴三桂拖在汉中,胜利的果实又被高义欢摘去,李定国气得胸膛起伏。 这就像周瑜同曹仁大战,争夺南郡,最后南郡却被诸葛村夫拿去,简直能将人气死。 幸亏李定国心胸要开阔一些,不然可能被气得吐血而亡。 现在李定国很生气,不过却又不能发作,高义欢虽是名义上的友军,但这厮什么缺德事都干,不是没有攻击自己的可能。 “大王,白文选白将军过来求见,说是高义欢请大王过去见一面!”一名部将忽然前来禀报。 李定国微微皱眉,便站起身来,道:“好,我去见他一面!” 一众部将纷纷劝阻,“大王,高义欢阴险,乃枭雄之辈,恐会对大王不利!” 李定国却道:“现在这个局面,高义欢想对我不利,我也无法避开。今天我就会一会他,看他敢把我怎么样!” 当下李定国让人带白文选过来,然后两人一起前往魏武军中。 高义欢伟岸的身躯站在前面,身后大批的部将站在左右,远远看见李定国走来,顿时笑盈盈的迎了上去。 李定国看着高义欢身后将校云集,就知道高义欢是带着主力入关了,他面对高义欢和近百魏武军将官,并不露怯相,而是硬着头皮走过来。 不一会,两帮人就在相聚五步时停下,高义欢先哈哈大笑道:“定国,好巧啊!多年未见,本帅心中甚为挂念啊!” 李定国冷脸道:“高大帅不是去豫东,替明朝解围吗?怎么突然到关中来呢?” 高义欢笑道:“呵呵,还不是为你来的。” “为我?”李定国皱起眉头。 高义欢正色道:“本帅得到消息,知道西军在汉中打的苦,担心你们打不过吴三桂,所以本帅特意领兵,来包抄吴三桂的后路,为西军解围来了。” 李定国心中冷笑,“高大帅说话还真是好听!” 高义欢全当听不懂他的讥讽之意,“定国,今天遇上了,本帅便有话直说了。当年在襄阳时,本帅曾说过一句话,一定会得到你的效忠。张献忠混了几十年,依然马马虎虎,连个吴三桂都对付不了,难成大器。定国你一身本事,不如跟着本帅如何?你留在本帅营中,好好考虑,不为自己,也为这万余弟兄想一想。” 李定国闻语,顿时大怒,“卑鄙,你威胁我?” 第567章军民和谐 李定国不是那么容易投降的,不过此时他别无选择。 高义欢先让人控制了李定国,然后让人缴了一万西军将士的器械,吩咐人严加看管。 虽然李定国骂了高义欢,但是高义欢并不生气,只是吩咐属下,把西军兵将分开,士卒饭管饱,将官要有肉吃,有钱拿,还要有女人困觉。 陈名夏压低声音建议道“大帅,除此之外,还应该在西军中收卖一些士卒和军官做耳目,一旦有人企图煽动叛乱,大帅就能立刻得知,然后就能防范未然,将煽动之人提前镇压。” 高义欢微微皱眉,忽然感觉自己为何那么像腐朽的反动派呢?不过他还是微微颔首,这个办法不错,除了拉拢,也必须要防备他们搞事情。 “这件事情,让玄衣卫去做!”高义欢低声说了句,然后对白文选道“文选,定国脾气倔,对本帅有些心存偏见,你要多劝劝他,还有其他西军兄弟,本帅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够投效。” 白文选抱拳,“大帅放心,卑职一定说服李将军。” 高义欢点了点头,拍了拍白文选的肩膀,留他安抚善后,然后与众人一起进入西安城。 此时天渐渐亮了,西安城内战斗早已结束,腾出手来的魏武军将士,正在城中巡逻,挨家挨户搜查,寻找藏匿在民居中的清军,还有满清任命的官员。 西安是关中大城,这几年来王旗大变,明朝、顺朝、满清,已经换了三波人,而每换一波人,对于城中百姓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此时满城的百姓都躲在家里,顺军进城,清军进城的时候,可没少祸害百姓,他们以为这次也不会例外。 现在杀入城中的军队,据说头领以前是顺军,后来又成了明军,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百姓们惹不起,只能躲在家里。 城中居民提心吊胆了一天,昨天入城的军队,并没有人来砸门,让城中百姓稍微安定了一些。 可到了今天早上,各家大门就纷纷被敲响,吓得百姓们战战兢兢,以为进城的军队终于要上门抢劫了。 这时在城东一家粮铺外面,传来一阵猛烈的砸门声,骇得老掌柜一家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赵东家快开门!”见里面没回应,砸门的人开始大声的叫唤。 赵东家一听是熟人,负责巡视街道的衙役李嗣业,这人明朝时是西安府衙的衙役,顺朝和满清时依然还是衙役,难道现在又改换门庭呢? 赵东家壮着胆子来到门口,隔着门小声问道“李捕头,有什么事啊?” 李嗣业听见里面的回声,“在里面啊!赵东家你把门打开,今天重新开业!” 赵东家道“李捕头,不开成不,让我躲两天!” 李嗣业道“不成!你怕啥,家里藏鞑子呢?赵东家,我告诉你,今天必须开,上面下令,米行关系城中民生,你不开张大伙吃啥?” 赵东家心里叫苦“家里没藏鞑子,现在不是刚有大兵进城吗?小本买卖,经不起折腾啊!” 李嗣业道“这个你别担心,不管谁来,咱们照样要活着不是。上面说了,严禁抢劫,杀了好些个乱兵和无赖,你放心开张吧!不开我就得把你给拘大牢里去,上面给脸,你不能打上面的脸,街上店铺不开,影响军政府的军民和谐。” “军政府,军民和谐?”赵东家疑惑道。 李嗣业道“对,这是高大帅说的话,总之,你开张吧,不然我也难做。” 赵东家听了,没办法,只能将门板取下来,便见街上人很少,只有一队队穿着黑色衣甲,手里持着锋利长矛的士卒在街道上巡视,没看见大兵乱抢乱杀。 赵东家心中感叹,这西安城又变天呢? 高义欢在数百亲卫的簇拥下,在城中简单的巡视一遍,做了些指示,但凡被抓住有抢劫、放火、奸污妇女等罪行的士卒和地痞无赖一概处死,然后交代李岩尽快恢复城中的秩序。 高义欢骑马转了一圈后,便来到陕西总督府衙门,领着众将踩着掉在地上的匾额,来到大堂,召集众将士议事。 节堂内,高义欢大马金刀的坐在中堂,两边坐着众多将士和谋士,魏武军的人才齐聚一堂。 高义欢扫视众人,有些兴奋的道“诸位,西安在手,关中大计以成一半!不过时下还不是庆祝的时候,我们还有几件大事要办!” “请大帅吩咐!”堂上众人齐齐行礼,脸上都难掩激动之色。 整个渭河平原上,西安是为唯一的大城,占据西安,周边可传檄而定。 此前魏武军在豫南和湖广,虽然搞的有声有色,但是文武官员对于自身前途,依然会感到比较迷茫,但现在却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高义欢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坐下,然后说道“现在我们要办的事情主要有三件!” 高义欢看向李岩,“大军占据西安,关中必然震动,还请李先生写篇檄文,传檄三秦,令各州县归降!” 李岩站起身来,“卑职领命!” 高义欢遂即接着道“大军虽然占据西安,不过孟乔芳却逃了。句斥候禀报,这厮出了西安,就跑向延安方向!黄秉忠何在?” “末将在!”黄秉忠起身抱拳。 高义欢盯着他,“本帅给你一万人马,你立刻北上追击,同李过、高一功一起,夺取延安。” “末将遵令!”黄秉忠肃然抱拳。 孟乔芳逃去陕北,对高义欢是个不小的威胁,高义欢必须将陕北拿下,整个关中的防御,才不会出现漏洞。 好在孟乔芳虽然跑了,但是逃的匆忙,没有什么准备,陕北也没多少清军。 黄秉忠一万,在加上李过、高一功还有三万多人,应该能将陕北收复。 “最后一件事,就是收拾吴三桂!”高义欢站起身来,看着众人,振臂道“徐黑虎、金献刚,本帅令你二人为先锋官,立刻杀奔凤翔,其他诸将与本帅一起,收拾一下后,也立刻西进!” “末将领命!”众将士站起身来,齐齐抱拳。 。 第568章吴军阻击 此次入关作战,讲究的就是一个速度。 高义欢占据西安后,马不停蹄的率领六万大军,向西面挺进,欲图解决吴三桂这个巨大的威胁。 正月初三,数万魏武军就出了西安,沿着渭水河畔快速推进。 这个时候,魏武军入关的消息已经堵不住,只有趁着吴三桂兵力陷在汉中的机会,先拿下凤翔府,甚至大散关,将吴三桂堵在汉中。 渭水沿岸,选虎马军四处出动,为大军张目,密密麻麻的披甲兵,还有随风猎猎的战旗紧随其后。 从天空俯视大地,渭河两岸,行进的士卒,运送粮草的辎重车辆,前后绵延数十里,场面极为壮观。 一时间,大军所过之处,沿途州县望风而降,魏武军向西挺进,就如同是进行一场行军一般。 正月初八,魏武军前锋已经进入凤翔府,徐黑虎与金献刚昂然坐于马背之上。 “大军已经过了郿县,再往前三十里就是平阳镇,我军只要过了平阳,就可以杀奔宝鸡。”金献刚看了眼地图道。 徐黑虎骑在马上,“宝鸡是吴三桂的军资粮草存放之地,只要拿下宝鸡,俺们就将吴三桂的卵子给捏住了。” 金献刚点了点头,“是这么个理!不过关宁军也该收到了一些消息,俺们怕是会遭受阻击。” 徐黑虎道:“俺早已派出斥候,前出二十里,有什么情况,会有斥候回来禀报消息。” “报”一骑飞驰而来。 徐黑虎和金献刚将战马拉到一边,勒住马缰绳,等那斥候奔上前来禀报。 “启禀两位将军,前方二十里,有一支人马,沿着渭水河谷布阵,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果然吴军已经收到了他们杀来的消息,想要阻止他们靠近宝鸡。 宝鸡在秦岭北麓,连接着大散关,是吴三桂进取汉中的后勤基地,对吴军而言,至关重要。如果魏武军进抵宝鸡,就能斩断宝鸡和吴三桂的联系,甚至拿下大散关,吴三桂就无法回到关中了。 “有多少兵马?”金献刚问道。 “卑职等人与敌军游骑接战,见对方在河谷布阵,军阵十分严整,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眺望,估计因该有七千多人。”斥候回道。 金献刚道:“徐将军,是直接杀过去,还是等大帅兵马赶来!” 徐黑虎道:“对方兵力与俺们相当,俺们作为前锋,就是要为大帅开路。直接杀过去吧!毕竟拖延一天,吴三桂就多一天回援的时间。” 金献刚点点头,“那就直接扑过去,打垮这支吴军。俺们魏武军,还没正儿八经地和关宁军交过手哩。” 徐黑虎笑了笑,一挥手,大声喝令,“传令下去,加速前进。” 选虎马军顿时加快速度,战马哒哒哒的向前,为后面的步军,抢占一块有利的步阵区域。 在渭水河畔,一块巨大的河滩处,选虎马军远远便看见前方出现一片人潮。 七千多吴军士卒,在冷冽的寒风中,摆出一个大阵。 如林的长枪犬牙交错,锋利的矛头闪烁着寒芒,像是一道钢铁森林。长枪之后,是大批的弓箭手和火铳手,他们腰间挂着箭袋和药瓶,用冷峻的目光注视着远来的魏武军。 在枪林两侧,大批的马军,护卫两翼,骑兵勒住马缰,嘴里哈着白气,战马拨动着马蹄,打着响鼻,散发着阵阵杀气。 不得不说,关宁军确实是一支强军,在得知魏武军入关,西安失陷的消息后,居然一点也不慌乱。 这时选虎马军在距离关宁军一里半的地方,便勒住马缰,占据战场,掩护金献刚的克胜步军列阵。 看着魏武军迤逦而来,关宁军的指挥夏国相眼中露出蔑视的目光,不过脸上却十分沉着。 孟乔芳逃出西安时,便派出快马,来到凤翔通知吴三桂,告知了西安失陷的消息,并部署了反攻策略。 孟乔芳表示,他将撤到延安,一面向清廷求援,一面集结兵力,并让吴三桂从汉中退兵,与他两路夹击,准备反扑西安,将高义欢赶出关中。 夏国相听到这给消息,相当的震惊,没想到高义欢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入了关中。 不过他震惊的是高义欢耍心机,玩诡计的能力,到不是魏武军的战力。 这次魏武军能够得手,并不是真刀真枪的打入关中,而是趁着他们与张献忠交战的机会,从后偷袭,占了先机。 这便让关宁军觉得输得有点冤枉,心里有些不服气。 在关宁众将的眼中,出身流寇的魏武军,不过一群杂牌和泥腿子而已,是不能和天下第二的关宁铁骑相比的。 关宁军上下,对于魏武军都很看不起,流寇和泥腿子的出身,不及他们高贵。 夏国相收到消息,一边派人去汉中传信,一面调集军队,准备阻击西进的魏武军,为吴三桂回师争取时间。 此时夏国相在马背上站了起来,眺望远来的魏武军,看见魏武军骑兵占据两翼,步军快速列阵。 虽然夏国相心中蔑视魏武军,但是他也了解魏武军近些年的战列。 在对战时,夏国相还是十分谨慎,“马军有三千人,铳兵大概也有三千。” 他视力很好,一边观察,一边自言自语,“有炮!”夏国相不禁眯起眼睛,又仔细看了一边,发现了几门战马拖拽的铜炮,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这种炮夏国相知道,要比佛郎机射得远,在豫南战场出现过几次,清军也正准备仿造,不过没有缴获成品,所以还没有造出来。 夏国相定睛看了看,眼睛眯了起来,对周围部将道:“都打起精神,小心应付,来的是高义欢的精锐。” 另一头,魏武军正迅速布阵,炮队抢占一处高地,步军摆出横阵,马军庇护左右。 徐黑虎和金献刚催马出阵,观察了一会儿吴军大阵后,两人便一拔马缰,回到本阵,召集部将前来商议。 第569章马军对冲 魏武军并没有和关宁军在正面交过手,并不了解关宁军的实力。 不过魏武军连鞑子都敢打,打吴三桂自然也不再话下。 徐黑虎统领的是魏武军最为精锐的选虎马军,金献刚率领的是魏武军中,唯一装备燧发枪的克胜军,是高义欢手中四张王牌中的两张,自然不会惧怕关宁军。 此时魏武军一边,已经列阵完毕,各个掌旅纷纷吹响了号角,队正吆喝属下士卒不许再动。 这时各队的队正,便挨个检查士卒们手中的火铳,还有身上的火药瓶,引药壶,铅弹袋子,一切无误后,便回到队首。 魏武军的衣甲是黑色,不过样式和明军却完全相同,制式也是一样。 队正头盔上都有一面黑色的三角旗,掌旅是四角旗,都尉以上的军官,头上则插拉风的黑翎,供士卒区别辨认。 本来魏武军中还有背旗,这东西从唐代开始流行,还传到了日本,但高义欢觉得不太方便,而且有点像日本武士,所以就没弄了。 这时整个队列中,哨音此起彼伏,三千铳手已经准备完毕。 山坡上火炮也已经架好,十门火炮装填完毕,护卫炮队的三百矛手,三百火铳手,也摆好了阵型。 徐黑虎与金献刚观阵后,退回本阵,徐黑虎道:“对面人马和俺们差不多,阵型也是步军居中,骑蔽两翼。金将军觉得该怎么打?” 金献刚稍微沉吟,便开口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一战要打就把对面的龟孙打疼,对面的步军就交给俺的克胜军,选虎马军的兄弟,盯着点对面的马军,别让他们抄了俺的两腰和炮阵,俺保证打垮他们!” 徐黑虎摸了摸下颚,对面阵型很严整,两翼有关宁铁骑护卫,选虎马军实在不好下手,“好,今天俺就看你们克胜军表演。” 当下两人召集部将,商议了具体的战术,各个掌旅听了吩咐后,便纷纷返回本部,又给自己的属下,讲解作战的要领和任务。 魏武军战前有个动员,战后有个总结。 战后的总结,是反思在战斗中遇见的问题,明白自身的缺陷,分析敌人的长处,总结战争中获得的经验。 战前动员,除了鼓舞士气外,主将还需要将作战的任务和目标,告知麾下部将,部将们又告知掌旅,最后传达到每个士卒耳朵中,让每个士卒,都知道自己上了战场,该干什么。 在魏武军战前动员时,原本准备以逸待劳的关宁军中,却忽然传来一声号角。 关宁军左翼,一千五百马军,忽然缓缓离开军阵,慢慢提起了马速。 “咦?”徐黑虎和金献刚听到动静,齐齐看向关宁军,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主动攻击。 金献刚一看,顿时眉头一皱,“龟孙想先下手为强,端掉俺们的炮阵。” 关宁军先出手,想要打乱魏武军的节奏,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魏武军也并不惧。 “让大炮开轰,俺让选虎马军迎击。”徐黑虎当即道:“还是按方才说的。克胜军击垮关宁军主阵,选虎马军,护卫你们的侧翼,还有保护炮阵。” 金献刚点了点头,立刻便一挥令旗,“先轰敌军马军,杀杀他们的锐气!” 高地上,十门铜炮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瞄准逐渐提起速度的马军,弹药早就已经填充完毕,手执火把的炮手盯着飞驰而来的敌骑,全无惧色。 夏国相听过汝宁之战的经过,满达海本想结阵待援,结果在这种炮的轰击下,被迫主动发起攻击,以弱势兵力去攻双倍于几的魏武军,最后全军覆灭。 他看见来的人马,有那种炮后,便当即力断,想用骑兵踏平魏武军的炮阵,最好还能夺几门过来,供关宁军仿造。 一千五百骑关宁铁骑,逐渐离开大阵,马蹄践踏大地,地面颤抖,骑兵如一道洪流,冲向炮阵所在的高地。 “开炮!”炮阵上,指挥将旗帜向下一挥,炮手齐齐点火。 炮手们立刻捂住耳朵背对着炮口蹲下,大炮身子猛然一退,发出一声“轰”响,腾起一团白烟。十门火炮依次轰鸣,阵线上瞬间硝烟弥漫。 十枚铁弹,带起硝烟,呼啸而出,炮弹直接射出一条直线,落入关宁铁骑中,砸得泥土飞扬,人仰马翻。 冲在最前的一名骑兵,被惊得马失前蹄,战马腾空而起,骑兵被直接甩飞,翻滚着落地,后面骑兵马速不减,直接从他尸体踩了过去。 徐黑虎见此,一挥手,“选虎马军,迎击上去。” 选虎马军是魏武军唯一的骑兵家底,至今只有三千三百余骑,成军已经有近四年的时间,与清军交过手,不过受到地形的限制,很少进行大规模的骑兵对决。 此前,魏武军野战主要是依靠山丘和狭窄的地形,在没有骑兵优势的情况下,大多是进行防守反击,不太敢消耗自己的骑兵。 现在这一战,魏武军的骑兵力量,同关宁军的骑兵差不多,选虎马军迎来了一次,与关宁铁骑对决的机会。 徐黑虎一声令下,催人奋进的号角声,立时响彻原野。 选虎营的副都尉张铉一扬大刀,打马出阵,“弟兄们,杀!” 左翼一千五百多选虎马军,立刻催动战马,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一时间,战马疾驰,扬起滚滚黄尘,魏武军最精锐的马军,如洪流一样,扑向关宁铁骑。 本来要扑向炮阵的关宁军,为了避免被拦腰撞断,为首一将,一拔马缰,挺起马槊,便向选虎军杀来。 “杀!”双方同时一声怒吼,两边的三眼铳同时引燃,骑兵洪流中腾起一片硝烟。 万蹄践踏大地,两股洪流瞬间相遇,一片密集的铳声响起,弹丸借着火药的推力射出,双方马军顿时向打枣子一般坠马,战场上一片人嚎马嘶,骑兵们还没反应过来,两股洪流便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在一起。 有战马不及躲避,两马猛然相碰,战马发出刺耳的惨嘶,骑士直接被抛飞,然后被踩成肉泥。 骑兵交错过后,满地都是坠亡的尸体,悲鸣的战马,令人触目惊心~ 第570章夏国相慌得一逼 马军交错,长矛穿刺,钝器挥打,人嚎马嘶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感到抓狂。 张铉领着选虎马军,贯阵而出,回头一看,入目俱是一片人尸马尸。 这一次撞击,马军就折损一百多人,关宁军的情况也是差不多,死伤百余人,选虎马军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再来!”张铉大吼一声,勒住战马,透阵而出的选虎马军,逐渐降低了马速,迂回着转了一个圈,将马头从新对准了关宁军。 这时透阵而出的关宁军,确分成了两队,一队六百余骑,继续前冲,扑向魏武军的炮阵,一队七百余骑,则迂回着奔驰过来,阻击一千三百多选虎马军。 魏武军中,徐黑虎和金献刚微微皱眉,两人都发现,关宁马军不弱,选虎马军并不占据什么优势。 这也并不奇怪,选虎马军在装备上,同关宁军差不多,而关宁铁骑是老牌的强兵,在辽地和八旗厮杀多年,实力并不逊色于八旗。 马军一直是魏武军的弱点,每一个选虎马军,都是高义欢的宝贝疙瘩。 徐黑虎看见一个回合,就阵亡百余人,顿时就有点急了,“老金,不能这么耗下去,得迅速击败敌军!” 金献刚沉着脸,当即一挥手,“克胜军,压上去!” 军中令旗一挥,克胜步军中就响起有节奏的鼓哨声,手持自生火铳的士卒,顿时迈出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 对面关宁军中,夏国相见一里多远外的魏武军阵中,一堵黑色的墙,向前缓慢推进,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这么多铳兵?夏国相知道魏武军火器厉害,但还是不能理解对方为何会派出这么多铳兵。 夏国相抬起手,“各部准备!” 十多门佛郎机炮,上好子铳,关宁军盾牌成墙,火铳手在盾牌后列成三排,弓箭手搭箭上弦,准备抛射。 片刻间关宁军已经严阵以待,等魏武军撞上防御严密的阵线,用火炮、火铳、弓箭,对敢于靠上来的魏武军,进行无情的射杀。 这时六百关宁铁骑,已经快要接近炮阵,震天的蹄声响彻战场,地面为之颤抖。 高地上,六百多名克胜步军,在破顶组成了一个四方形的方阵,穿着重甲的长矛手,蹲在地上,脚踩在长矛尾部,将长矛斜刺出去,火铳兵则站在矛兵之后,抬铳瞄准了冲来的骑兵,几个木桶一样的一窝蜂,也被士卒们抬起,方阵中间十门同炮继续轰鸣。 领着马军冲向魏武军炮阵的千总,是个蒙古人,汉名叫赵浑,是吴三桂军中有名的勇士。 事实上明朝边军中,几乎都有蒙古人,据说总兵官满桂,也是归附明朝的蒙古人。 这时赵浑手里持一杆马槊迎风而来,左右无数马头涌动,争先向前。 马军奔驰中,骑兵头盔下,小辫在脑后摆动,几声火炮轰响,坡顶腾起白烟,炮弹带着尖啸声直射而来,马匹中弹,一片人嚎马嘶声在左右响起,被击中的骑兵纷纷落马,可很快就被奔驰的队伍,甩在了身后。 这时距离炮阵只剩下两百步的距离,马军纷纷控制战马,取出弓箭和火铳,面目狰狞的向炮阵冲去。这么薄弱的阵型,赵浑毫不怀疑他们能冲垮炮阵,用马蹄踩死坡顶的魏武军,让他们见识关宁铁骑的厉害。 前方蹲下的长矛手,喉结蠕动,情不自禁的咽下一口唾沫,双手握紧了长矛。 一百五十步,魏武军阵中,护卫炮阵的副都尉王大拿一挥手,青筋直跳一声怒吼,“放!” 一声哨响,方阵正面的火铳手,顿时齐齐扣动扳机,士卒手中铳杆一震,“碰碰碰”的泼出一片弹雨,三排铳手轮流射击,不间断的输出火力。 赵浑心头一惊,魏武军火铳的射速,射击的距离,都超出了他心中的预期。 奔驰的关宁军仿佛被飓风刮过,像撒豆子一般,纷纷落地。 铳声的间隙很短,片刻间关宁军已经损失数十人,这让赵浑以往的经验,突然没了用处,但马军还在继续奔驰。 五十步的距离,王大拿一声怒吼,“火箭!” 十多名士卒,两人一组,扛出几个木桶,那是装着三十六枚火箭的一窝蜂。 奔驰中的赵浑,透过弥漫的硝烟,突然看见前方暴起无数耀眼的火光,白色的烟雾,瞬间将炮阵完全遮蔽,无数拖着尾焰的火箭,尖啸着射来,火箭在关宁军中乱窜,马匹和骑兵惨嚎一片。 以严密阵形冲锋的骑兵,纷纷落马,队形便得十分凌乱。急速冲击的骑兵,为了躲避落地的同袍,加上硝烟弥漫,遮蔽视线,情不自禁的便将马速降了下来。 赵浑身上也中了一箭,蒙古勇士还没冲上去,身上已经挂彩,急忙伏在马背上。 这时前方又是几枚震天雷投来,猛烈的爆炸,让关宁军心神一慌,松了马缰,战马便自动避开了魏武军的方阵。 这些马匹聪明的很,少了骑士的控制,不会一头撞上危险的长矛,数百骑兵匆匆射出手中的弓箭和火铳,被方阵分成两股,往左右而逃。 魏武军的方阵,就像是水流中的巨石,将骑兵分开,但还是有骑兵撞在长矛上,被长矛捅死。 向两侧逃离的关宁军,沿着魏武军方阵侧面三十步外,策马奔过,手中的三眼铳和弓箭,射向魏武军,方阵中的士卒,立刻惨叫四起,长矛手被击倒,但火铳手却抬铳射击,将策马奔过的骑兵,纷纷击落下马。 数百骑兵惊魂未定,绕过方阵后,重新汇成一股,刚欲重整队形,却发现一支马军扑向自己,顿时只能催马迎接上去。 这是张铉领着一千三百多名选虎马军,撞开七百关宁军的阻难后,选虎马军也分成两股,一股迂回着迎击七百关宁军,再一次进行骑兵撞去,一股则扑向突袭炮阵的关宁骑兵。 关宁军中,夏国相面色一沉,没想到六百骑兵居然没能突破魏武军的炮阵。 这让他大感意外,同时又十分心惊,他从铳声和放铳的距离,已经知道魏武军将使用的火铳有问题。 这时再看向压来的魏武军火铳手,夏国相不禁有点恐惧,心里慌得一逼。 第571章能跑也是本事 夏国相听出了,魏武军的火铳与关宁军的火铳,并不一样。 他们用的火铳,射得更远,射速也快的惊人。 此时,他看见压过来的魏武军,全是黑盔黑甲黑缨,踏着整齐的步伐,扛着火铳,跟着步鼓声前进,声势浩大,不觉间居然给了他巨大的威压。 要是以往的战争,谁敢派出这么多铳手压上来,对他而言就是纯粹找死的行为,但是今天夏国相却不在坚定了。 “传令,敌军进入射程,佛郎机先轰,火铳次之,三十步弓箭抛射,刀盾手、长枪兵迎击,与敌兵火铳手搏杀!”夏国相沉着脸,发号施令。 三百余步外,魏武军已经快要进入佛郎机炮的射程之内。 夏国相的手高高举起,大声喊道:“预备!” 前排的佛郎机炮手,立刻将火炬点燃,慢慢靠近引线,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发炮轰击。 就在这时,空中却忽然传来几声刺耳的尖啸,夏国相心头一惊,抬头一看,便见几枚铁弹,在空中一闪,便已经砸入步军阵中,顿时残肢飞溅,哀嚎成片。 打这么远?这样的距离,关宁军所有的武器都够不到,怪不得满达海只能变守为攻。 虽说早就听说过这种炮,但是亲自感受一番,还是头一遭,夏国相心中一凛,急忙怒吼:“发炮!” 此时左翼的关宁铁骑,已经被张铉率领的选虎马军缠住,炮阵失去威胁后,立刻就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密集的关宁军步阵。 相比于去轰击移动的骑兵,打密集的步军阵列,铜炮的威力才能真正的体现出来。 战场上克胜军的火铳手,以横阵向前压来,前排士卒可以看见对面官军严整的军阵。 前排的士卒看见关宁军阵前的火炮,看见盾牌后抬起的火铳,口中不禁都有些发干,握着铳杆的手心微微冒汗,不过好在身边都是自己的同袍,大家几乎是手臂贴着手臂,中间只是间隔几拳的距离,让士卒们心中有一股安全感。 此时一阵闷雷般的炮声响起,有经验的士卒立刻就意识到,是关宁军中的佛郎机开始发射,魏武军的铜炮气密性强,炮声响亮,而佛郎机炮的气密性差,炮声则是哑的。 前排的士卒立刻抬头,便见关宁军阵前腾起一团团的白烟,身边立时就被打出一个空缺。 魏武军列的是横阵,阵列纵深很浅,关宁军正面射击的威力有限,将阵线击穿,也就杀伤四五人,不及魏武军炮阵,从侧面斜着射杀关宁军,一炮过去能犁出一长条斜线。 一时间,战场上炮声轰鸣,硝烟弥漫,双方的炮队,都再猛砸对方的步军阵线。 这时前进的魏武军士卒,看见对面的佛郎机,不停的喷出一团团的浓烟,一枚黑色的弹丸,猛地砸在阵线前,溅起一团泥花,炮弹立刻又跳了起来。 阵线上,不时传来一阵惨叫,那是前进的士卒被炮弹打穿,阵线上不断有士卒向后倒飞,腾起血雾团团。 这让不少士卒,有些心慌,但后排补充队列中,立刻又有持铳的士卒,上前填补空缺,在步鼓声中继续向前。 在魏武军被炮击时,对面的关宁军已经被打出许多空缺,严整的阵型出现了骚乱。 “全司,铳上肩,第一排持铳到胸!”魏武军三百余人,为一个小横阵。 阵线接近一百五十步时,各司的掌旅先后下令,横阵中立刻想起一阵哗哗声,第一排的士卒纷纷双手握铳,将铳杆斜提到胸前,后排的士卒则将铳扛在肩上,铳杆随着士卒的步伐而起伏,场面令人热血澎湃。 “咚咚咚”的步鼓声中,数千魏武军动作整齐划一,步伐一致的向前推进,以均匀的速度,拉近两条阵线间的距离。 夏国相眉头已经拧成一团,距离越近,他便感觉到越加强烈的危机,想要阻止魏武军靠近,但是关宁军除了佛郎机炮外,并没有其他武器,能够射这么远的距离,只有等魏武军贴近五十步内,进行火铳对射了。 进入七十步,一声唢呐声响起,各司的步鼓忽然停歇,各司掌旅猛然大喝:“全司止步!” 哗啦一声响,前进的横阵停了下来,手持火铳的士卒纷纷猛踩地面站定。 跟在火铳兵后和两侧的冷兵器杀手队,也停下了步伐。 战场上,鼓声,步伐声忽然消失,魏武军在距离关宁军,七十步内忽然停下。 关宁军装备的鸟铳,破甲距离在五十步内,魏武军却在七十步外停下,夏国相心头一紧,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对面魏武军却在一片“预备”声中,同时把火铳抬起,将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关宁军。 自生火铳射程大于鸟铳,七十步以内就能破甲,而关宁军的鸟铳五十步内才能造成大量杀伤,所以魏武军不用贴上去。 关宁军最前面的并非火铳手,而是刀盾和长矛,贴太近,敌兵直接冲过来,贴身肉搏,那火铳兵根本不是冷兵器对手。 排枪轮射,在正面杀伤力是巨大的,不过缺点就在于贴身肉搏,还有两翼和骑兵的突袭。 在明朝燧发枪的排枪阵与传统步阵的对决,是在郑成功收复台湾的战役中,老将陈泽与荷兰排枪阵的交手。 精锐如郑军,也难以正面击溃荷兰人的排枪阵,而是运用兵法,正面且战且退,诱敌深入,然后从侧面包抄,击溃荷兰人。 一片击锤被扳开的咔咔声响起,齐齐放平的火铳,全都处于击发状态,对面的关宁军脸上露出了恐惧之色,战场陷入寂静。 “射击!”又是一声唢呐,各司掌旅嘶声力竭的发出一声怒吼。 前排的士卒,齐齐扣动了扳机,击锤在火门中撞击出一片火星,抵在士卒肩头的铳杆立刻向后一震,冲口向上一甩,在一片巨响中,向前喷射出一片橘红的铳焰和白色的硝烟。 阵面一里多长的战线上,瞬间形成一条长长的白色烟带。 对面,关宁军的前排,弹丸击中盾牌,火光四溅,射入士卒腿部,盾兵惨叫一声跪下,露出后面的铳兵,一枚弹丸击中铳兵的胸膛,士卒顿时倒飞。 “砰砰砰!”不待夏国相下令,关宁军的铳手齐齐开火,发起了反击。 铳丸交织,关宁军中被打得成片倒地,魏武军前排死伤却寥寥无几。 无数弹丸带着尖啸,射入关宁的步阵,手提盾牌的士卒,护着胸护不住头和腿,弹丸击中他们,露出后面的铳手,发出一连串噗噗的弹丸入体身,带起一团团的血雾。 夏国相大惊失色,这完全是站着当靶子,被动挨射。 “压上去!”夏国相一声怒吼。 关宁步军却并未立刻执行命令,而是被轰击得本能的后退。 徐黑虎见此,顿时一挥手,“右翼马军突击!” 右翼一千五百多选虎马军,早已蓄势待发,随着一声令下,骑兵顿时慢慢提起马速,向前奔去,直接扑向关宁军的右翼马队。 广阔的战场上,中间步军大战,火铳击发,硝烟弥漫,两翼战马驰骋,场面壮观。 随着步军交手,徐黑虎立时看出克胜步军稳压关宁步阵,选虎马军只需要牵制住剩下的关宁马军,魏武军就必然能胜,所以毫不犹豫的让选虎营右翼压上去。 关宁军中夏国相脸上肌肉不自然的抽搐着,他已经发现步军不是魏武军的对手,不是关宁将士孬种,实在对方火力太猛。 要是早一点让步军冲上去,或许还有的一搏,现在步军被轰了一阵,锐气全丢,阵形散乱,很难发起冲锋。 这时对方骑兵全部押上,他要是将骑兵也押上去,一旦步军大败,骑兵也会被缠住。 夏国相一咬牙,拿出了关宁军的传统,作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传令,撤退!” 这个时候撤退,与逃跑没有区别,但是却至少能保住马军,关宁铁骑才是关宁军的根本。 号角声冲天而起,两翼的关宁铁骑,毫不犹豫,拔马就走。 关宁军能生存到今日,除了强大的战力外,就是能够审时度势,不做无谓的牺牲,逃跑也是他们拿手的本领。 正在战场中央苦战的关宁步军们一听这声号响,却立刻傻眼了,许多人还未反应,两翼的马军却闻声而动,拔动马缰,调转马头,凭借精湛的骑术,飞快地撤离了战场,甩给他们一个决然的背影。 魏武军中,徐黑虎顿时一声惊呼,“卧操~给俺追~” 第572章关中危机 关宁马军一撤,步军立刻就开始崩溃,魏武军一路掩杀,三千关宁步军,不是被杀就是跪地而降。 夏国相领着两千多关宁铁骑逃回宝鸡,却并不入城,直接南下入大散关,去汉中投吴三桂。 宝鸡的数千清军,见关宁军大败而归,知道魏武军将至,怕被围在城中,也顾不上许多直接跟着关宁军的尾巴往南逃窜,过二里关,最终在大散关落脚。 徐黑虎领着选虎马军,一路追杀,到二里关后,金献刚建议等高义欢主力,大军才停下脚步。 二里关与大散关是相邻的两道关隘,因为宋金协定中,提到以大散关为界限,所以大散关比较著名,而二里关的就有点名不见经传了。 这两座关隘,大散关是南面防御关中入侵汉中的关隘,南宋时期宋属于防守的一方,所以将大散关修得十分雄伟坚固,承担着防备金军入侵的重任。 二里关则是北面防御南面的军队攻入关中的一道关隘,不过因为大多数时间,都是北强南弱,所以关隘就没怎么修筑,到了明朝基本就是荒废的状态。 魏武军追至二里关后,前面就是大散关,关宁军有关墙稳住阵脚,徐黑虎没有重炮,兵力也有些不足,所以便停下步伐。 而这时,高义欢入关的目标,占据西安、堵住吴三桂,已经基本完成,只剩下陕北方向,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 1647年正月初六,夜里四更天,洛阳城内一片漆黑,万籁寂静,只有城头闪烁着零星的火炬,街头偶然响起打更的梆子声。 一转眼,洛阳落入清军手中,已经三年时间,如今城中人口锐减,城中一片漆黑,十分的安静。 这时在西城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几名骑兵各骑两匹战马狂奔而来,片刻奔至西门,为首骑兵急声大喊:“速开城门!军情十万火急。” 城上守军被惊动,一名把总探出身子,看只有三名报信兵,让人放下吊篮,取了通关的文碟,便缓缓开启了城门。 士卒推得城门嘎吱响,三名清军骑兵不待城门完全打开,便打马连过两道城门,疾驰着向城中奔去。 城头上的清军,看着骑兵消失在街道上,不禁疑惑道:“头儿,大过年的,啥事这么急呢?“ 把总微微皱眉,“西面来的,听说关宁军和西贼在打仗,兴许是这方面的消息!“ 士卒惊讶道:“这么急,不像是打赢了啊!难道关宁军败呢?“ 把总瞪了士卒一眼,“休要胡言,秦王的关宁军,岂是西贼可比,李闯都败了,何况是西贼!“ 城头士卒议论着,疾驰的骑兵沿着街道奔驰,已经到了怀顺王府前。 马蹄在街上哒哒哒直响,把沿途的居民纷纷惊醒,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的人家点上油灯,窗口一亮,可旋即又被吹灭。 三名清军在王府前翻身下马,为首一人蹭蹭的登上台阶,拉起铜钉大门上的兽头铜环,使劲的拍着大门,急声大喊:“紧急军情,要立刻禀报王爷。” 最近一段时间,耿仲明坐镇洛阳,防备高义欢出汝州进犯豫北,每日忙到三更才睡,五更天又起,为战事操碎了心。 正月间,本该是休息的时候,可是耿仲明依然每天忙着汇总各种信息。 最近收到消息显示,高义欢的前锋挺进到豫东地区,没有将目标对准洛阳,耿仲明才宽心一些,能够好好休息。 此时耿仲明正在鼾睡,鼻子里发出打雷般的鼾声,一支大毛腿还压在侍妾身上,搞得年轻的侍妾痛不欲生,根本无法入睡,也不敢去推。 侍妾身子都快被压得麻木时,屋外却忽然响起几声敲门声,然后是有人低声呼唤,“王爷~王爷~有紧急军情禀报!“ 一连唤了几声,耿仲明依然睡得跟死猪一样,入关后,日子好过起来,三年间耿仲明脸白了,腰上也长膘了,再加上纵欲过度,身体素质已经大不如前。 侍妾听见声音,壮着胆子,轻轻推醒了耿仲明,“王爷!王爷,您醒一醒!” 耿仲明惊醒,瞪起一双通红的眼睛,似乎要吃人。 “王爷,外面说有紧急军情禀报。”侍妾吓得身子蜷缩,忙解释道。 前不久,据说有个侍妾,打扰了耿仲明睡眠,第二天就被耿仲明剁了喂养了恶犬。 听说是紧急军情,耿仲明一下清醒,难道是豫东打起来呢? 这时他已经听到了屋外的声音,是他的心腹陈绍宗,于是忙穿了鞋子下床,披上一件外衣,便走出卧室,“进来吧!可是高义欢的消息?” 眼下能够称之为紧急军情的,也就只有与高义欢有关的消息了。 陈绍宗推门而入,侍妾点了灯,又钻回卧室中。 “王爷,确实是高义欢的消息,咱们都被这厮耍了。驴日的声东击西,已经杀入关中啦!”陈绍宗急声道。 “什么?”耿仲明刚坐下,惊得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满脸的惊讶。 陈绍宗道:“王爷,高义欢主力杀入关中,一支兵马从后夺了潼关,潼关守军逃到陕州,陕州知州派人快马送来的急报。这样的大事,陕州方面不会开玩笑。” “军报呢?”耿仲明脸上露出狰狞,他知道陕州方面不会谎报军情,但心里还是不敢相信,高义欢居然跑关中去了。 陈绍宗呈上一卷军报,耿仲明接过后,撕开上面的封蜡,打开军报匆匆看了一遍,军报脱手,久久无语,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王爷,潼关丢失,关中消息断绝,咱们该怎么办?”陈绍宗问道。 耿仲明一手扶住桌案,两颊肌肉鼓动,忽然转身拿起头盔,陈绍宗急忙从架子上取下盔甲,便听耿仲明边往外走,边吩咐道:“派快马,八百里加急奏报北京,通报摄政王,告知关中消息。另外智顺王、多铎郡王那边,也要派快马通报,就说我们中计了,高义欢以入关中。” “喳!”陈绍宗边走,边应声。 耿仲明走出来,几名亲卫接过衣甲,给他穿上,他则继续急声下令,“再点齐一万兵马,本王要连夜奔赴陕州!” 第573章高大帅劈了个叉 商丘城外,清军大营,多铎早已做好了迎战高义欢的准备,想要一雪前耻。 这时他突然收到耿仲明的禀报,便等于此前做的准备,全是白费功夫,被高义欢摆了一道,又输给了高义欢。 虽说这不是多铎第一次被耍,但多铎拿着耿仲明的书信,身子还是不禁晃了晃,险些跌倒。 在清军帅帐内,多铎一手撑着帅案,一手扶着额头,脑壳生疼,眼前发黑,头顶眩晕。 事不过三,可多铎却连续输给高义欢四次,前三次还可以找些借口,推脱运气不好,但又来一次,该怎么解释? 多铎坐回帅位,双手捂脸,把头埋进手中,久久无语,整个人仿佛呆滞了一样。 帐中,满营的清将见此,纷纷噤若寒蝉,都低着头,准备迎接多铎的怒吼,可是等了许久,多铎却都没有发怒。 半响过后,多铎双手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派人通知英王,告知高义欢偷袭关中已据潼关的紧急军情。” 营中清将低着头,闻语抬起头看了看,心中疑惑,王爷咋不骂骂高义欢这个驴日的,语气怎么这么平静,真是稀奇。 多铎明面上没有发怒,心里其实已经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肺都快被气炸了。 现在他几乎已经被贴上无能的标签,成为天下的笑柄。 他辛辛苦苦谋划几个月的豫东大战,十多万大军耗费多少物资,就等高义欢过来,可这个不要脸的,居然劈腿,跑关中去了。 这让多铎如何不怒,只是他表现的越愤怒,就越是说明高义欢的正确,就越是说明他输了,所以多铎将怒气强忍了下来。 再者,反正不是第一次,几次下来,他已经有经验,不会抓狂了。 众人相互看了看,一人站出来行礼,“喳!奴才这就去办!” 说完那人就退出大帐,急急忙忙的去派快马南下。 这时多铎拿起桌上的头盔,恨声道:“高蛮子偷袭关中,是在本王面前劈了个叉,漏出他的卵蛋!他这是自寻死路!传令大军,本王要兵发豫南,只要拿下汝宁和南阳两府,就等于捏爆了他的卵蛋!” 营帐内,众多清将抬头左右对视,却从同袍眼中看出了一丝担心。 高义欢是劈了个叉,可是他是艺高人胆大。 豫南什么情况,众多清将都很清楚,南阳府地处盆地,四面环山,易守难攻,简直就是个小四川,想杀进去很难,汝宁也是多山多丘陵的地带,并且遍地的堡垒,清军两次进攻都以失败告终,这次高义欢以有准备,怕是更难。 高义欢入关中,肯定在豫南留下了重兵,想要捏爆高义欢的卵蛋,怕并不容易。 另外,这几个月来,清军对商丘和徐州围而不攻,大军去打豫南,万一这两城的明军跑了出来,那可怎么办? 眼下的局面,清军面临的问题和顾虑很多,不过高义欢占据关中,清军却也不能不管。 现在清军主力都在江北,山西、北直隶空虚,要是任由高义欢发展,以高义欢的能力,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像李自成一样,再来个东征,那大清在北方的统治怕是要瓦解。 大帐内,众多清将相互看了看,等人出来给多铎提个意见。 不过半响却没人出来,众人面对多铎的目光,只能先后行礼,“喳!奴才遵命!” 扬州城外,清军大帐中,阿济格身前跪着一员清将,帐中众将都面色阴沉。 阿济格脸色十分难看,他沉默半响,暴脾气立刻上来,“多铎是干什么吃的?十多万人看不住一个高蛮子!现在高蛮子都打进关中,占据了潼关,他才派人告诉本王,高蛮子不包抄徐州,入关中去了。他是想气死本王吗?” 阿济格愤怒的拍着桌子,接着怒吼,“多铎不是说这次一定要灭了高义欢吗?他就是这么灭地?” 由不得阿济格不火大,高义欢杀入关中,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 现在正是江北战事最激烈的时刻,阿济格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和努力,已经能够看见一线曙光,但高义欢这么一搞,便让他立刻进退两难了。 “王爷,您消消气,郡王爷也不想这样。现在事情已经如此,王爷该想想如何应对才是!”尼堪劝道。 阿济格胸膛一阵起伏,差点背过气去,不过事情已经发生,气也没用。 阿济格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忽然对帐中众将道:“这件事情,暂时保密,谁也不许外传!” 明军在扬州一线的抵抗很顽强,前前后后投入了十多万大军,给清军制造了很大的麻烦,但是阿济格带来的十万清军,还有江北投降的明军,总体而言战力远超长江南岸的明军,所以麻烦只是暂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战事的消耗,最先顶不住的肯定是明朝那边。 现在江北的战事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高义欢突然来这么一手,江北的战事必然再生变故。 这是阿济格不愿意看到的,况且仗打到这种状态,想停也停不下来,牺牲这么大,死了这么多人,最后无法击败江北明军,大清军锐气尽失不说,那些投降的江北明军,看出大清军也没什么了不起,也会不稳,可能从新反叛。 因此阿济格决定先将这件事瞒下来。 帐内众将也知道,这事传出去会影响军心,所以都点了点头。 “王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尼堪眉头紧皱。 阿济格脸上肌肉不自然的扯动,手摸了摸光秃秃的头皮,恨声道:“多铎不知道搞些什么名堂,居然让高义欢杀入了关中。现在搞得本王进退两难!继续打,一旦高义欢攻入关中的消息传来,大军必然军心不稳,南朝那边必定军心大振,本王将难以攻灭南朝。可是一旦撤退,刚打下的江北,必然会群起反叛!” 阿济格虽让人不要走漏消息,但高义欢取关中,这件事肯定兜不住,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天下。 高义欢这一手,可以说将清军的部署全部打乱,让清军一时间找不到方向,该怎么应对这个变化。 多铎和阿济格的想法,也不统一了。 营帐中的清军将领,有些一筹莫展,阿济格沉思片刻,忽然站起身来,吩咐道:“尼堪,本王令你将许定国、刘泽清等部人马,集中起来,从今日起昼夜猛攻扬州,你亲自督战,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扬州拿下,把江北明军赶到江南。” 尼堪是满清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一听就明白,立刻行礼,“喳!” 第574章洪承畴要弄死高义欢 关中的变故,扰乱了清军的部署,陕北的孟乔芳,豫北的耿仲明,商丘的多铎,扬州附近的阿济格,都各自有消息传到北京。 正月十二,五更时分,天还没有亮,北京的摄政王府邸内灯火通明,十多名满清大臣,匆匆赶来摄政王府邸。 此时不少重臣还不知道关中发生的事情,来到王府大殿的大臣们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大事,在大殿内窃窃私语。 这时大学士冯铨问道:“洪大人,摄政王召见我们前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洪承畴是兵部尚书,兼内院大学士,知道一些机密。 洪承畴道:“最近一连几封机密揍报送来,商议的事情可能与此有关,不过这些揍报都是直接送到摄政王府中,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清军入关后,吸纳了不少汉臣,不过满人对汉人并不放心,真正掌权的是议政王大臣会议,而不是内阁。 清廷遇见什么大事,都是满人先关起门来自己商议,然后再通知汉臣去办。 这样的政治结构下,满人就成了掌握天下的大脑,而汉臣和内阁不过是他们统治的工具罢了。 殿内顿时议论一片,众人都开始猜测,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摄政王这么急着召见他们。 一时间有说江北来的消息,大清军可能已经渡江,有说是汉中来的消息,或许是秦王击败了张献忠,打入四川了。 众人议论纷纷,这时,一名侍卫高喝道:“摄政王驾到!” 洪承畴等人忙跪地恭迎,只见穿着一身黑色龙袍,头上带着碗帽的多尔衮,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下,从侧门走进大殿。 “恭迎摄政王!“众人一起跪地磕头。 多尔衮满面寒霜,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都起来吧!” 洪承畴等人见多尔衮面色沉重,心中不禁一凛,暗暗吃惊,难道不是好消息? 这几日,多尔衮先后收到了几份奏报,逐渐确定了高义欢入关中的消息。 这件事情太过震惊,传出去会引起巨大的动荡。他最先与几位满族大臣商议,可却引起了满族内部,对他的不信任,豪格等人又站出来攻击他南征的策略完全失败,有想要夺权的苗头。 不过满人内部斗的虽然很凶,但是为了保证整族的利益,并没有将内部的倾轧在汉人面前表露出来,而是尽力维持八旗团结的假象,以威慑汉人。 在这一点上,无论政见同不同,满人基本保持一致。 多尔衮原本希望在议政王大臣会议中,商议出一个解决关中危机的方案,不过满人内部分歧太大,不仅没议出一个方案,反而让多尔衮一个头两个大。 关中的事情,迟早会传来北京,如果没有一个预案来解决,北京的汉官必然震动,甚至北方士绅的心思也会活络起来。 清军入关后,能够统治整个北方,除了八旗兵战力强大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有大批汉人投靠。 这些人投靠,一部分是被逼无奈,被李自成坑了,将错就错投靠了清军,另一部分人则是为了荣华富贵和眼前的利益,看好大清国的前景。 整个大清朝的建立,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并不是因为道义,它没有人心,只有利益。 在这种情况下,利益稳固,满清的根基就无比稳固,利益要是出了问题,那满清的江山就会分崩离析。 利益的稳固,就需要大清国有个好的前景,高义欢都打进了关中,便会让人怀疑,清军有没有能力一统天下,会不会像蒙元一样,被赶到关外。 一旦有人这么想,那原先投靠满清的汉官,绿营兵,都会成为不稳定的因素,随时都有可能勾结高义欢,发动叛乱。 这将动摇大清的根基,因此多尔衮必须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让汉人和满人都知道,大清有能力,应对这次事变。 这件事想兜是兜不住的,清军在陕北,山西的兵力十分单薄,如不快速应对,北方可能遍地烽火,所以多尔衮将几个还信得过的汉臣招了过来。 多尔衮坐在王座上,看了几人一眼,“今天把你们叫来,是出了一件大事,本王得到几份紧急军报,都是说一件事,高义欢趁着关中空虚,已经杀入关中,控制了蒲津渡和潼关!“ 大殿上众人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大惊,俱是面面相觑,一片哗然。 一时间,每个人都露出极度震惊的神情,高义欢入关,攻占了蒲津渡和潼关,那不是关中已经落入南朝手中? 一时间,每个人心中都为主子担心起来,开始有些慌乱,高义欢有多少人入关,关中情况怎么样?吴三桂有没有玩完? 大殿上有些混乱,多尔衮立时皱起眉头,心头有点恼火。 这时洪承畴问道:“王爷,高义欢攻入关中,豫北的怀顺王和智顺王,江北的英亲王和多罗郡王,都是什么反应?” 多尔衮神色缓和了些,“耿仲明发兵去夺潼关,多铎率兵要攻豫南,阿济格则认为南征不能立刻停止,至少要将南朝势力赶到江南,还在攻打扬州。” 洪承畴立刻皱起眉头,“王爷,这样各自为战,是兵家大忌,朝廷必须要有一个完整的方略,再加上一个明确的大战略,否则会顾此失彼,完全混乱。” 多尔衮召集这些汉臣,是想听他们出谋划策,而不是惊呼连连。 洪承畴的话,让多尔衮点了点头,这条老狗不愧是当过督师的人,很有大局观,大清确实需要一个明确的目标,还有一套新的战略。 多尔滚赞许的看了洪承畴一眼,“洪学士,以为朝廷该怎么应对?” 洪承畴沉思片刻,便不慌不忙的道:“王爷,臣以为朝廷首先要改变速灭南朝的战略。现在看来,我朝想要速灭南朝,可能性已经不大,朝廷该徐徐图之,不能同时对抗高义欢、南朝、张献忠。臣认为,高义欢入关中,对我朝威胁最大,我朝应该与南朝和张献忠通好,先灭高义欢。” 多尔衮眼睛一眯,脸色有些阴沉,洪承畴的话,等于推翻了他此前的策略,是说他此前的决议是错误的。 “继续说,讲清楚一些,怎么和南朝还有张献忠通好!”多尔滚心里虽不舒服,但也意识到,随着高义欢攻入关中,他已经无法完成速灭南京的策略,也无法同时应对这么多对手。 洪承畴道:“在大战略上,臣以为我们要定个先后顺序,应该先联合张献忠、南京灭高义欢,再灭张献忠,最后灭南京!” 洪承畴顿了顿,“张献忠原本是想取关中,高义欢却趁着他与秦王大战,偷袭关中,张献忠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臣以为当派出使者去见张献忠,一是邀请他对抗高义欢,二是让他和秦王停战,以免秦王腹背受敌。” 多尔滚点了点头,扭头道:“冯学士,这件事情你去办!” 冯铨出来领命,洪承畴则继续道:“江北战事,现在已经打成焦灼的状态,必须停下来。不过如果我朝主动退兵,大军将会锐气尽失,耗费巨万打下来的江北,可能立刻反叛。臣想英亲王担心的也是这一点,所以才坚持继续南征。臣以为想要保住江北的成果,可以逼迫南京议和,签订条约,将江北割让给我朝。只要南京点头议和,认可我朝占据北方和江北,就等于承认我朝的合法性,同时表示他们没有收复北方之心,就能绝了北方汉人反正归明的心思。这样一来,我朝就能像金国一样,稳定北方的人心,同时从江北抽身。” 现在北方兵力空虚,阿济格手里的大兵,肯定是要调回,同南京议和,能够让阿济格从江北抽身,同时保证清军吃下的江北,不会吐出去,这正和多尔衮的心意。 这样一来,多尔衮的南征策略,也算有所收获,能够保证他的政绩。 此外,高义欢攻入关中,北方人心动荡,同南京议和,确实能够稳定人心。南京都不打了,北方的弃民还打什么打呢? “好。这件事,本王就交给你去办!”多尔衮盯着洪承畴道。 几条建议都被采纳,洪承畴心里也十分欣慰,行礼说道:“王爷想必知道岳飞之事,岳飞都被杀,何况一个野心勃勃的高全忠呢?高义欢占据豫南和湖广,已经引起了南朝的警惕,他现在又入关中,南京和他间隙必然更大。我朝与南京议和后,攻击高义欢,想必南京也乐得看我朝与高义欢相互消耗,不会引兵支援。这样一来,我朝兵马从江北抽身,又联合张献忠共同进攻高义欢,南京隔岸关火,高义欢必灭!” 多尔滚听完,眼睛眯了起来,显然已经被洪承畴说动了。 第575章吴三桂的选择上 汉中,南郑北面的褒城县,天空阴沉沉的,旷野上白雪皑皑的一片。 正月间,南方天气已经开始回暖,可汉中地区依然寒冷,一场小雪已经连续下了小半个月的时间。 这时数万关宁军,停留在褒城附近,白包般的军帐,布满旷野。 前不久,吴三桂刚大胜一阵,将张献忠杀得丢盔弃甲,准备最后再来个临门一脚,趁胜占据南郑,把张献忠彻底击败,孟乔芳一封信,却把吴三桂惊出一身冷汗。 堂堂秦王,铁塔一般的汉子,看了信的内容,差点吓得像赵构一样。 高义欢杀入关中,并且已经占据了西安,让吴三桂惊掉了下巴,怎么也想不到,他寄以厚望的武关,会像是纸糊的一般。 那祖可法怎么也说是祖大寿的义子,想一想祖大寿守宁远,守锦州,是何等威风,祖可法这个饭桶,连武关这样的雄关居然都守不住,并且一个音讯都没有,武关就被高义欢打破,真是气死人了。 要是祖可法能在武关挡几天,只需要半个月,吴三桂就能回援。 现在消息传来,高义欢已经占据西安,一切都已经晚了。 吴三桂本来要率兵进兵南郑,现在只能停在褒城,并下令严密封锁消息,害怕扰乱军心。 这时吴三桂一面派斥候回去探听消息,一面收缩兵力,想要撤离。 只是关宁军与张献忠的距离太近,几乎就在眼皮底下,关宁军一退,张献忠肯定要追击,但关宁军不退,高义欢必然包抄他的后路,到时他不仅腹背受敌,粮草和物资的补给也会中断,五万多大军的吃喝,几万匹战马和牲畜的嚼谷,都要断绝,大军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必然要败亡。 相比于被张献忠追击,吴三桂更担心的是后路断绝,他权衡再三,觉得还是要冒险撤退,然而就在这时,留守宝鸡的夏国相却仓皇逃来汉中。 夏国相到来后,说魏武军相当凶猛,他被杀得大败,凤翔府已经沦陷,大军的辎重粮草尽失,退入关中的道路,也被高义欢阻断。 这一下,吴三桂傻眼了!五万多人就这么困在汉中,夹在了高义欢和张献忠之间,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关宁军中军大帐内,吴三桂在地图前来回走动,神情相当的焦躁。 从夏国相带来的消息来看,吴三桂知道魏武军战力不弱,且已经占据险要,他想要重新打回关中,除非有大清军来接应,否则根本不可能。 若是不退,继续和张献忠打,抢了汉中作为根基。先不说高义欢会不会给他后面来一下,就说张献忠的西军虽然战力不高,但是他人却够多,再加上有城池为依托,却也不是那么好打。 关宁军粮草不济,没有持续的补给,西军就是让关宁军进攻,关宁军一时半会儿也打不下来。 这样一来,无论进取汉中,还是返回关中,基本都是死路一条,吴三桂不禁仰天长叹,“难道本王一世英雄,就这么完呢?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正当吴三桂在帐中踱步时,帐外士卒忽然禀报,“王爷,牛军师带牛铨求见!” 吴三桂一下停住步子,心中升起一团火焰,这个牛铨不是投靠高义欢了么,他来做什么? 孟乔芳来信,里面提到西安失陷,好像就是牛铨帮着高义欢诈的城。 吴三桂眉头紧锁,“让他们进来!” 这时帐帘被人挑起,牛金星领着牛铨进来,跪在帐中,“王爷,卑职带不孝子,来向王爷请罪!” 吴三桂盯着牛铨,怒声问道:“你还敢来本王这里,不惧死么?” 刘铨吓得一个激灵,忙声泪俱下的给吴三桂磕头,“王爷,卑职也是迫不得已,是被高义欢胁迫的啊!,事实上高义欢十万人马入关,武关一破,就算没有卑职,西安也守不住了!” 吴三桂心头一惊,走回帅案,“高义欢十万大军入关?” 牛铨道:“不敢欺瞒王爷,确实是十多万大军,另外他还邀请了甘肃的李过、高一功发兵,整个关中除了延安、绥德、榆林三地,其它各州县,都降高义欢了!” “潼关、蒲津渡呢?”吴三桂沉声问道。 牛铨道:“高义欢破了武关后,便派军包抄潼关和蒲津渡,两地的守军都没想到,魏武军会从背后而来,全都弃关而逃了。” 吴三桂一手扶住桌案,潼关和蒲津渡失陷,就说明清军在短期内,不可能收复关中。 延安和绥德虽还在清军手中,但清军想要以此为据点,收复关中至少要准备三个月的时间,那是关宁军早就粮草断绝,已经凉了多日。 吴三桂腮帮子鼓动,沉默半响,忽然再次盯着牛铨,“你是自己逃回来,还是高义欢放回来的!” 牛铨有点扭捏道:“回禀王爷,魏武军把守森严,卑职几次想要逃走都被发现,他们毒打卑职,但卑职意志坚决,一定要回来,高义欢才放卑职回来。” 吴三桂真想大耳瓜子,抽死这厮,不过最后却只是冷笑一声,“高义欢可是要你给本王带什么话” “王爷英明!”牛铨低声道:“高义欢想让王爷归顺他!” 吴三桂眉头一挑,怒目圆蹬,“你说什么?” 牛铨咽下一口唾沫,“高义欢这个不要脸的,想让王爷归顺他!他说只要王爷归顺他,关宁军的粮食军饷,他全包了。” “高义欢什么身份,也敢开口叫本王归降他?”吴三桂被激怒了,在他眼中高义欢只是一个草寇,小人得志,给他提鞋都不配,吴三桂这样的江门世家,真心看不起泥腿子出身的高义欢。 牛铨忙磕头,“卑职也是这样说的,王爷铁骨铮铮,岂会投降他,所以高义欢后退一步,让王爷与他结盟,他给王爷提供军粮,让王爷让出汉中,进军四川。”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牛金星开口了,“王爷,卑职以为这个条件,可以考虑啊!” 吴三桂眉头紧皱,在帐中踱步,这时一将却忽然进来,对吴三桂一阵耳语。 吴三桂看了牛金星父子一眼,挥手道:“你们先退下!” 牛金星和牛铨相互看了看,忙起身退去。 等两人一走,一个身形狼狈的身影,被带进帐来,却是被孟乔芳从延安派来的将领任珍,他九死一生,翻山越岭才来到汉中。 任珍一进帐,就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向吴三桂陈述高义欢如何在关中放肆的事情,还有说明延安的危情。 “王爷,赶快提兵打回关中,铲除高义欢,给兄弟们报仇,帮孟总督解围啊!”任珍急切道。 吴三桂道:“任总兵,你可知道高贼派了多少兵马围攻延安?” 任珍道:“王爷,至少有四万人,现在城中只有五千多守军,情况十分危急,所以王爷要尽快发兵,要是延安失守,朝廷在关中就没有立足的据点了。” 吴三桂沉吟片刻,“本王会考虑的,你先下去休息。” 任珍急了,“王爷,恁可是大清的秦王啊!不能见死不救啊!” 吴三桂沉下脸来,“来人,送任总兵下去休息!” 第576章吴三桂的选择下 任珍被亲兵拖走,吴三桂在帐中来回踱步,半响后,决定召集心腹一起议事,把关中的事情告诉诸将。 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 吴三桂知道自己的处境,关宁军现在还有些粮食,一旦军粮耗完,还没找到出路,那关宁军就会崩溃,成为历史。 不多时,吴三桂的心腹都到了帐中,他将关中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众将尽皆哗然,惊恐无比。 吴三桂遂即出言安抚,说出高义欢放牛铨回来提出结盟的事情,也说了孟乔芳派人请他立刻回援的事情。 部将们一听,顿时就议论纷纷,有说该回师夺回关中,救援孟乔芳的,也有人说不如同意高义欢的要求,继续南下打张献中的,还有人说,高义欢一个泥腿子都能成事,张献忠之辈也能称帝,咱们打下四川,拥戴秦王做皇帝算了。 吴三桂听部将们说话,总体而言都倾向于和高义欢联盟,他的心思也活络起来。 虽说他是大清国封的秦王,但现在关中的败局已经无法挽回,关宁军没有粮食,是等不到清军杀回来地。 既然如此,不如先虚与蛇委,保存自身。 事到临头,吴三桂不能不为自己考虑。 他答应高义欢的条件,继续南下打下四川,就能获得一块根基。 到时候,他手握五万大军,占据巴蜀天府,钱粮充足,进可攻退可守,未必不能在这乱世成就一番大业。 高义欢这种人都行,我吴三桂为何不行呢? 吴三桂在众将的议论声中,终于下定了决心,“传本王军令,让牛金星、牛铨来见本王!” 不多时,牛金星父子又被领来大帐,两人再次给吴三桂行礼,吴三桂摆摆手道:“牛铨,你将高义欢开出的条件,给大家具体的说一遍!” 让吴三桂投降高义欢,吴三桂肯定是不干的,不过达成一个联盟,却似乎有点搞头。 吴三桂虽然看不起高义欢,但是他也承认高义欢是个硬点子,相比于高义欢,张献忠明显要软一些,好打一些。 现在吴三桂也没有什么好的选择,所以他心中已经倾向于答应高义欢,准备和高义欢讲讲条件。 牛金星和牛铨对视一眼,牛铨开口道:“王爷,高义欢要求关宁军清满除满,然后由他提供粮食,支持王爷入川。在王爷交付汉中前,高义欢每七日给王爷一笔粮草,保证关宁军口粮不断。关宁军交付汉中后,高义欢每次支付王爷一个月的粮食,直到王爷攻下成都。另外王爷让出汉中后,魏武军还将立刻送还关宁将士的家眷。” 帐中几员心腹听后,相互对视一眼,便不禁纷纷颔首,觉得这个条件不错。 “王爷,末将觉得可以接受!”夏国相最先表态,他见识了魏武军的厉害,所以很怕关宁军与魏武军交战。 骑战关宁军或许压魏武军一头,可是攻坚和山丘作战,肯定不是魏武军的对手。 虽说器械不能决定一切,但人家的火铳七十步破甲,你的五十步破甲,人家炮打几里,你打几百步,战场上你都够不到人家,没粘上边,就死一片,真的很难打。 其他将领也纷纷点头,他们不仅有了一条出路,还能保家眷平安,能和家眷团圆,他们自然接受。 吴三桂眼睛眯了眯,“好,本王决定和高义欢谈一谈,但是其中有几个条件,要改一改!牛铨你去告诉高义欢,本王在大散关等他派个能做主的人来谈。” 牛铨忙领命而去,吴三桂刚决定,外面的小雪就停了,天空出现一轮明日,北方的天气也开始转暖。 牛金星立刻拍了个马屁,说这是吉兆,关宁军众将,也都深以为然。 “王爷,高义欢要求清满,我们要怎么办?真杀么?”夏国相开口道。 关宁军是吴三桂的私军,满清为了监视吴三桂,派了一些八旗来监视。 吴三桂皱了皱眉,然后淡淡道:“留他们在褒城牵制张献忠吧。” 五万关宁军断了补给,吴三桂必须尽快与高义欢谈判,把粮食拿到手。 因此他亲自来到大散关,等候高义欢的使者过来。 在这段时间里,西安陆续有人来到大散关,都是关宁军主要将领的家属,说是高义欢占据西安后,对百姓和他们秋毫无犯,所以来给将士们报个平安,还说不少投降的绿营将领,像王永强、高有才等人都被重用了。 这让不少关宁的将官,心思都活络起来,既然王永强这种杂牌货色,都能被重用,那我们关宁军的爷们儿投过去,还不能升官发财么? 这时二里关的魏武军,还不时送来些酒肉过来,便让关宁军对魏武军生出了一丝好感。 虽说这些将领不可能真的投靠过去,但是已经不太想和魏武军打仗了。 高大帅不拘一格降人才,他们也不愿意得罪魏武军,万一哪天混不好,还能多个地方吃饭。 吴三桂起初不以为然,等过了几天,才发现不对头,见不少属下都把魏武军当成友军,才知道情况严重。 这让吴三桂一阵恼火,高义欢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拿着他的东西,来收买他的人,简直无耻至极,他立刻便下令封闭关门,不许将士接触魏武军。 时间到正月二十日,陈名夏代表高义欢,终于来到大散关与吴三桂谈判。 吴三桂在大营中,设宴款待,双方推杯换盏,不多时,陈名夏开门见山,“吴大帅,我家大帅给出条件,不知道大帅考虑的怎么样呢?” 吴三桂的秦王是满清封的,高义欢这边是不承认的。 高某人乃民族英雄,抗清豪杰,才混个国公,吴三桂一个叛徒,凭啥称王? 吴三桂也不在意,而是沉吟道:“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个是交付汉中后,我要一年的军粮,魏武军要一次性付清。第二个条件,入川时,魏武军要支援我一批火器!” 陈名夏明白,第一条是吴三桂防着魏武军过河拆桥,第二条则是增加入川的胜算。 其实高义欢的盘算,确实是准备得了汉中就过河拆桥,使得吴三桂在四川吃不掉张献忠,张献忠也灭不掉吴三桂,避免四川出现一个强大的政权。 现在吴三桂既然防着这一点,陈名夏当即笑道:“可以,不过交粮时,我们要先接收大散关,然后每接收一城就交一部分,直到接收南郑,粮食才能全部付清。“ 吴三桂心中冷笑,高义欢也并不信任他,不过他也不需要高义欢的信任,等他占据四川后,有了资本,到时候少不了连横合纵,同清军和南京联系,调转矛头对准高义欢。 “没有问题!“吴三桂赞道:“陈先生爽快人,那我们关宁军就和魏武军各取所需!来,为这个,我们喝一杯。” 两人都端起酒杯,神情很庄严,其实各怀鬼胎的碰杯,笑着一饮而尽。 第577章关宁军南下 谈判中大的方向确定,吴三桂与陈名夏又谈了些细节,双方都没有什么问题。 吴三桂和高义欢都是心怀鬼胎,表面上气氛融洽,好得像穿一条裤子似的,但双方心中都清楚,这个联盟不会持续太久。 高义欢只是利用吴三桂,驱狼吞虎,解决巴蜀方面的威胁,让他能够专心应对清军的反扑。 等他在关中站稳脚跟,自然得陇望蜀,岂能让吴三桂占据四川? 吴三桂也只是想从高义欢手中,获得粮草、器械,让他能够杀入四川,获取一份能够立足的基业,而一旦占据四川,联盟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那时他是联系清廷,还是找南京要个名分,相信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这样一来,吴三桂就有资格,在天下这盘棋上落子,而不是谁的棋子了。 正是抱着这种心思,双方只要在大的方向上没有分歧,各取所需,便都不会在意一些小的细节。 陈名夏不停给吴三桂戴高帽,吴三桂也称赞你们高大帅是个俊杰,双方甜言蜜语,推杯换盏,酒宴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一场谈判下来,大家都满意,高义欢担心张献忠翻脸的事情得以解决,顺带着还暂时避免了同吴三桂开战,使得高义欢能将大批兵力抽调出来,准备和清军干仗。 商议完后,陈名夏便准备反回到二里关,吴三桂亲自相送。 这时陈名夏又道“吴大帅有个情报,我家大帅要转告你!” 吴三桂眉头一挑,“什么情报!” 陈名夏笑道“我家大帅进兵西安时,张献忠派出李定国率领一万精兵,出子午谷,欲偷袭西安,结果被我家大帅包圆了!” 吴三桂精神一振,脸上有些惊讶,陈名夏拱了拱手,便笑着策马而去。 次日一早,魏武军就送来三千石军粮,还几箱火器。 关宁众将见了,都心中感叹,高大帅是讲究人,说送粮就送粮,一点不玩虚的。 吴三桂知道高义欢这是急于索要汉中,不过他也不想长期被高义欢卡脖子,所以召集众将,准备尽快入川的事宜。 当下吴三桂下令,让参将以上的将官来大帐议事,并调来一个把总的亲卫,在帐外严阵以待。 将领们到齐之后,吴三桂开始讲话“弟兄们,眼下什么形势,本王也就不多说了!现在本王已经同高义欢达成了协议,两家停战,结束敌对!” 这些天关宁军的将士都听到了风声,不过还是议论纷纷,有些哗然。 吴三桂从虎皮大椅上站起来,抬手压了压,又道“诸位兄弟们放心,本王已经为你们争取了一个很好的条件。只要我们击败张献忠,让出汉中,高义欢答应提供粮草,送还家眷。另外本王会带领大家兵进四川,以后巴蜀就是咱们的地盘。” 下面的人窃窃私语,不少人都露出喜色,巴蜀号称天府之国,那可是一块宝地。 拿下四川,关宁军钱粮不愁,还可以取几个巴蜀漂亮姑娘困觉,将领都有些心动。 当人帐中也不是人人都觉得不错,也有人对关宁军这样频繁的卖主求荣,搞得跟吕布似的,有些顾虑,没有表态。 吴三桂扫视重将士,注意他们的反应,就在这时,帐外一阵喧哗,任珍却忽然闯进大帐,“王爷,末将听说你和高义欢的人见面呢?” 吴三桂脸沉了下来,“任总兵,这只是表象!” 高义欢要求他清满除满,不过吴三桂并不想彻底得罪满清,最好能够保持藕断丝连的关系。 这样的话,等将来他与高义欢起了冲突,便能有一个强援。 任珍却不理解吴三桂,而是冷笑一声,“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秦王,你是大清的王爷,高义欢为何给你送粮,你们之间有什么苟且?” 吴三桂脸色有些难看,“任珍,识时务者为俊杰,关中败局已定,本王何苦做无谓的牺牲?本王不是不忠于大清,实在是局势所迫,前有张献忠后有高义欢,五万关宁军粮食吃一天少一天,拿什么反攻关中?” 帐中的关宁军将士,频频点头,想当初他们投靠清军,情况与现在还有些相似了。 现在关宁军并没有投靠高义欢,只是各取所需,已经很不易了。 任珍怒着向前冲,夏国相与另一将却立刻将他死死按住,任珍额头上青筋直跳,“王爷,大清待你不薄,孟总督等着你去救援,你怎能见死不救?” 吴三桂见说不通,只能挤出两滴泪来,“任珍,不是本王见死不就,而是不能让弟兄们白白送死。本王是在隐忍,等待时机,本王心里也苦啊!” 任珍被士卒按住,见吴三桂铁了心,顿时破口大骂。 吴三桂本想留下他,可是这人不识好歹,只能摆摆手,夏国相便将仁珍往外拖,片刻后咔嚓一声响,骂声戛然而止。 吴三桂虎目含泪,对帐中将士们道“为了弟兄们,本王只能杀了他。你们都是跟随本王多年的老人,谁要是不想跟本王,本王绝不为难。” 帐中将领相互看了看,谁也不敢有意见,吴三桂看着满帐篷的军官,“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大军补充粮草器械,兵发南郑,击败献贼,全军入川!” 协议达成后,关中来的辎重队,开进了关宁军的大营,魏武军给他们提供了不少物资,解了关宁军的燃眉之急。 吴三桂短暂休整,便孤注一掷,率领关宁军主力浩浩荡荡的南下,大军开拔,车粼粼马萧萧,士卒弓在腰,场面甚为宏大。 凤翔府,陈名夏向高义欢复命,高义欢自然少不了一番赞赏。 陈名夏见此,提醒道“大帅,吴三桂野心勃勃,又反复无常,大帅还需要提防啊!” 高义欢道“男子汉大丈夫,有野心是很正常的事情,吴三桂要是没有野心,本帅也无法驱狼吞虎,把他引入四川。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吴三桂这头猛虎进了四川,就别想轻易出来,届时四川就是牢笼,困住吴三桂这头虎,张献忠这头狼,本帅看他们虎狼斗,等他们打累了,本帅再发兵收取四川,岂不美哉!” “妙啊!”陈名夏和高义欢脸上,同时露出阴险的坏笑~ 。 第578章请封魏王 吴三桂掌握五万多关宁军,实力太过强大,清廷自然不放心,所以找了些借口,派来一支千人的八旗军随行。 关宁军为了从清廷手中得到钱粮,为了让多尔衮安心,也就默许了清廷派来八旗监视。 这样清廷放心,关宁军能够获得军饷和物资,相处本来十分融洽。 只是这次高义欢提出要关宁军必须清满除满,就决定了这支八旗兵悲惨的命运。 吴三桂将这些八旗留在褒城,让他们牵制张献忠,说是关宁军要重夺关中,就必须挡住张献忠。 八旗将领对大清忠心耿耿,接受了吴三桂的重任。 张献忠时刻注意着吴三桂的动静,发现关宁军有异动,以为是李定国袭击西安得手,顿时一阵狂喜,当即调兵出击,追击关宁军。 西军进至褒城,被一千多八旗兵挡住去路,张献忠发兵四面进攻。 八旗兵依靠城墙,壕沟,加上箭法精准,给了西军极大的杀伤,杀红眼的张献忠发起人海冲锋,近万士卒猛攻,八旗兵拼死抵抗,坚守三日,最后被西军全歼,一个都没走掉。 张献忠拔了褒城,正要继续北进,准备一路杀入关中,北面却铁蹄滚滚,数万关宁铁骑忽然杀至,西军猝不及防被杀得大败,张献忠身中一箭,逃回南郑。 黄昏时分,吴三桂抵达褒城,空气中依然弥漫刺鼻的血腥味,城中浓烟滚滚。 在城门前的空地上,近千具尸体,盖着白布,整整齐齐的摆在一起。 吴三桂骑马奔驰而来,翻身下马,一众关宁军将领纷纷迎接上来。 牛金星接过吴三桂的马鞭,把吴三桂领到成排的尸体前,沉痛道:“王爷,坚守褒城的八旗兵都战死了!” 夏国相掀开一块白布,“王爷,这人是贝子尚善,贝勒费扬武的次子。他打得很顽强,很英勇!” 吴三桂看了看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庄严的取下头盔,沉痛道:“是个汉子!” 城门外的关宁军将官们也都摘下头盔,向战死的八旗兵致意,场面一片肃然。 吴三桂扫视了满地的尸体,将头盔带回头上,扭头低声对牛金星道:“牛军师,你处理一下,把这些尸体丢给高义欢,顺便催促魏武军,粮草必须要跟上!” 牛金星忙行礼,“王爷放心!” 吴三桂翻身上马,牛金星递上马鞭,他接过后顿时一夹马腹,扬起马鞭,喝道:“全军直扑南郑!” ~~~~~~ 西安城,总督府,临时节堂内,高义欢大马金刀的坐在帅位上,正听着众多将士和幕僚的禀报。 赵大宪站起来说道:“大帅,潼关、蒲津关都已经拿下,整个关中,只有延安一城还在顽抗!” 高义欢摸了摸鄂下,“延安必须要尽快夺下。开春之后,本帅不想关中还有清军的身影!” 赵大宪当即抱拳,“卑职明白,会派人去催促攻城!” 高义欢点了点头,这时李岩又站起来说道:“大帅,关中各州县,大多归降。卑职查了下宗卷,不算甘肃等地,我们新得人口,有三百五十多万。如果加上甘肃,还有陕北,人口应有四百五十余万人!” 崇祯初年,陕西有人口八百余万,此时整个关中地区,居然没有五百万人口,几乎两个里面死一个,情况可以说相当的凄惨。 湖广人口一千五百万左右,其中归属高义欢的人口有八百多万,豫南有三百多万,再加上关中四百余万人口,魏武军治下总人口已经超过一千五百余万。 虽然这与明朝存在巨大的差距,但是与满清治下的人口,却拉近了距离。 按着李岩的估计,满清占据的区域,包括关外的奴隶和野人,应该只有两千五百余万。 不过如果清军占据江北,那满清控制的人口肯定超过三千多万。 现在对于高义欢而言,人口就是资源,他微微沉吟,便道:“李先生,务必要尽快恢复关中安宁,保证这四百五十余万百姓,能够生存和生产。” 李岩点了点头,却道:“大帅,要恢复关中秩序,统治这么多州县和百姓,我们的制度必须搭建起来!这么多降官,有七品知县、有二三品的三司官员,武将有二品的总兵,他们品级这么高,要是按着我们的官职,全都要降级,他们必然心怀不满,不利于关中的稳定。要是让他们保留原位,那我们自己也会不舒服!” 这确实是个问题,派去接触李过和高一功的人,也带回来消息,谈判并没什么进展。 虽然李过发兵来增援,但是对于归顺高义欢,成为高义欢的手下,却比较犹豫。 李过和高一功那边一大群大顺朝的伯爵、侯爵,高义欢的身份,给不出好官位,确实不太好招降,另外他们也不清楚,高义欢到底是明朝的走狗,为明朝招降,还是他自己招降,所以事情僵持住了。 高义欢微微皱眉,“几位先生有什么建议?” 陈名夏道:“大帅,是称王建藩的时候了!建立藩国,大帅称王,下面就都能往上提,官职的问题也迎刃而解!” 高义欢搓了搓手,“这个南京怕不会乐意吧!” 陈名夏道:“先斩后奏,大帅先称王,再派人去南京请封,以南京现在的情况,答应自然皆大欢喜,不答应,又能奈何?” 高义欢微微沉吟,他不升,属下就没发升,况且拿下关中,要统治这么广阔的区域,是该称王了。 “好!这件事就由陈先生去办!”高义欢挪动了一下屁股,脸上有点红晕,“那啥~陈先生替孤写个折子,就请封魏王吧!” 按着规矩,应该是要再三推辞,属下再三劝说的,但高大帅一点也不谦逊,这就厚脸皮称“孤”了。 陈名夏忽然抖了抖衣袍,走到中间,扑通跪地,伏地下拜,“臣,拜见大王!” 拜完抬起头来,已经是泪流满面。 堂上众多文武反应过来,赵大宪立刻走到中间拜倒,激动万分道:“臣拜见大王!” “那啥~”一时间,高义欢有点手足无措,他并没有当王的经验,抬起手来,憨笑道,“诸位都平身吧!” 第579章北上督战 拿下关中,又解决了张献忠的威胁,高义欢便有些膨胀了。 因此陈名夏建议他称王,他没有谦虚一下,就答应下来,并很快就完成了身份的转换,以魏王自居了。 正月二十五日,高义欢在西安城郊,筑高坛,称魏王,建立藩国,中央设六部,地方设三司,构建一个独立的王国。 在魏武军内部,虽有不赞同的声音,但是上次与南京冲突后,魏武军内部进行了一次去明朝化,不少忠明派看穿高义欢的本质后,纷纷脱离了军政府,所以现在反对的声音便小了很多。 这时高义欢内心膨胀,也听不进去别人的劝说,终于先斩后奏,在西安城郊举行了称王建藩的盛大仪式。 清晨天方亮,西安城中就喧哗起来,街道上几支精锐的步军,踩着鼓点唱着曲儿,招摇过市。 城中百姓乱哄哄的站在街道旁,看着近万魏武军衣甲鲜明,步伐整齐的通过街道,不由得议论纷纷。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高义欢麾下最精锐的克胜、选锋、选虎、龙骑四营兵,他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精锐的气息,具有很强的威慑力。魏武军士卒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齐步,都是向关中父老展现实力。 在魏武军四部精锐之后,则是降将王永强的一个营,由于军资紧张,降军还没有换装魏军的衣甲。 三千多降军,一部分穿着棉袄子,头上带着清军的斗笠,一部分还穿着明军,或是顺军的衣甲,五花八门,看上去很是惹眼。 这与刚刚走过去的魏武军相比,天差地别,让一贯厚脸皮的丘八们,都有点脸红,感到不好意思了。 一万多魏武军,迈着整齐的步伐,通过城门,前往大校场,接受魏王的检阅。 后面三千多降军紧随其后,王永强作为关中首先投靠高义欢的将领,被竖立典型,有幸参与校阅。 为此,他自己花钱置办了一套崭新的行头,盔甲重新上漆,马靴马鞍都换了新的,看上去很是光鲜,只是他手下的士卒,同魏武军一比,就没法子看了。 魏武军占据西安已经有小半月的时间,城中百姓发现,魏武军的军纪很好,便也逐渐没了恐惧心理,城中百姓的胆子都大了起来。 这时街道两侧站满了人,连平时不怎么出门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来凑热闹,那些闲的没事的大妈们,更是三五成群的一边看一边窃窃私语。 人群中的老秀才,看见魏武军整齐的队列,听见嘹亮的歌声,不禁摇头晃脑,“威武之师啊!” 这时魏武军出了城,后面的降军走过来,边走边注意着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队伍走着走着就歪了,顿时让老秀才摇了摇头。 西安城郊,高义欢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校阅,向关中父老展现了一下实力,同时震慑宵小之辈。 几年间,西安城头王旗大变,西安的士绅百姓,对于魏武军能在西安待多久,还心存疑虑。 关中百姓也没有归心,让高义欢的政权,仿佛无根之萍。 现在关中居民看见魏武军的实力并不弱于清军,许多心怀鬼胎之人,就打消了浑水摸鱼的心思。 这也正是高义欢进行校阅的目的,就是增强魏武军的自豪感,同时向士绅百姓展现实力,震慑宵小之辈。 在校阅结束后,高义欢登上高坛祭天,正是宣告称魏王,建立藩国,并大肆封赏部下。 五军主将,金声桓、徐黑虎、赵大宪等人升为五军都督,进封侯爵,白文选、虎大威等人封伯,一时间军心大振。 在爵位上,魏国将采取流爵和世爵,两种制度。 流爵中,若一人获得流侯爵位,那么其子继承爵位时,就将降为伯爵,每代递减。当然若是立功,则可以保爵。 这是为了防止形成一个庞大而腐朽的勋贵集团,让勋贵有个流动和淘汰的机制,保证勋贵旺盛的斗志。 世爵,就是世代世袭,老子是侯,只要魏国不灭,子子孙孙就世代为侯。 这种爵位,暂时不封,非立下大功,不是开国元勋,或者开疆扩土者,不封世爵。 同时高义欢宣布,对于投降官员和武将,原籍留用,立刻就稳定了关中的人心。 当然,这只是高义欢的权宜之计,先稳定降官,让他能迅速接收关中,建立统治,等到站稳脚跟后,再对这些降官进行筛选,将一些庸官、贪官、恶官,慢慢清除。 同时高义欢宣布,今岁开科取士,免关中一年田赋。 一时间,关中之地,无论官民,都是一片欢腾。 如果这些东西做完,高义欢相信,只要清军不大举杀入关中,关中基本会逐渐稳定下来。 如此,只要在给他三年时间,就能消化关中,形成一个稳定的政权。 忙完仪式后,高义欢便将建立官制,录用降官,整编降军等事情,交给属下去做,他则带上李岩、白旺、郝摇旗等人,前往延安督战。 一般而言,想要守好关中,只需要把守住,潼关、武关、蒲津渡等地,就可以防备关东的威胁。 不过满清不仅统治了潼关之东的大片区域,还统治了漠东和漠南。 这样一来,清军就多了一条攻入关中的道路,能够绕道河套,杀入陕北。 清军若是占据陕北,然后以骑兵的优势,骚扰渭河平原,魏武军根本堵不住,百姓便无法耕作,魏军迟早被清军拖垮。 崇祯朝的财政为何破产,与清军数次入寇关内,四处劫掠破坏,让明朝不停的失血,有很大的关系。 高义欢想在关中,休养生息,那就必须将陕北拿下,把清军完全赶出关中。 清军绕道河套,路程遥远,沿途又没有补给,所以大军必须要在陕北有个立足点,来屯集军粮,才能长期作战。 高义欢夺回延安,再控制黄河西岸清水关、延水关、吴堡等几个小型渡口,山西的清军和军粮就到不了陕北。 这样一来,魏武军就能恢复北面的长城防线,即便是清军绕道从河套而来,突破了长城,魏武军坚壁清野,打个一两个月,清军自然粮尽而还。 整个关中平原的防御,便完善起来。 此时多铎军已经在进攻豫南,高义欢必须要尽快解决关中问题,然后增援豫南,不能让清军将关中和湖北的联系斩断。 延安城,是陕北地区的一座坚城,孟乔芳逃到延安后,收集陕北的清军,得到五千余众坚守延安,想要为清军守住这个据点,以便清军反攻关中。 算时间,北京应该已经得到了关中的消息,山西清军兵力不足,无法支援延安,但北京尚有五万清军,关外还有二万多外藩兵,说不定已经到了河套。 因此高义欢才下令,要求围攻延安的人马,开春必须攻下延安。 正月二十七日,高义欢与一众人踏冰过了渭水,当日下午便至高陵,一行人拜祭黄帝后,便继续向北。 路上高义欢皱着眉头,“四万人马围攻延安,八倍于敌,居然打不下来,孤王真是很费解,很失望啊!” 李岩笑道:“大王,打不下来的原因,不是孟乔芳多厉害,而是人心不定,李过、高一功他们没有尽力!” 感谢琪祥芳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580章顺军归降 延安古称肤施、延州,位于陕北南半部,北接榆林,南连鄜州、同州,东隔黄河与山西汾州相望,西依子午岭与甘庆阳府、宁夏府为邻,地里位置十分重要,有“塞上咽喉”、“军事重镇”之称,被誉为“三秦锁钥,五路襟喉”。 延安城坐落在延水、小平川,两河交汇之处,周围有清凉山、凤凰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李过、高一功带来三万多人,围攻延安半个月,城头三角黄龙旗,依然挑衅似的飘扬。 清晨,高义欢骑着战马,在护兵的簇拥下,从南面疾驰而来,眼前延安城的轮廓,还有城池下面一片白包般的军帐,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就在这时,北面的道路上忽然扬起一片黄尘,一队人马疾驰着奔来。 高义欢勒住马缰,不多时,黄秉忠在不远处急停下来,同身后将校一起下马,然后急步迎上,单膝下跪,一脸欣喜道:“参见大王!” 高义欢道:“起来说话!延安打的怎么样呢?” 黄秉忠脸上有些尴尬起来,“这个~还没打下来!” 黄秉忠一万多人北上,沿途收复鄜州、同州两府,还要分兵去驻守黄河西岸的渡口,手上只有千余人,攻城的主力是李过和高一功,他们不使劲,城池自然拿不下来。 高义欢也没责怪黄秉忠,挥了挥手,“上马,去营地后再说。” 当下一行人,策马奔驰,扬起一片黄尘,奔进了魏军的营垒。 这时在延安城为一座山头上,李过、高一功、袁宗第、刘芳亮等将注视着一队骑兵策马进入黄秉忠的营盘。 袁宗第道:“是高义欢来了!” 李过眯眼看了看,心中有些感慨,昔日手下小掌旅,已经成为雄霸一方的大诸侯,开始面南称孤,而他却越混越回头了。 刘芳亮道:“他这时过来,肯定是来督战,我们要不要去拜见。” 李过摇了摇头,“回去再说!” 当下一行人下了山坡,对于高义欢的到来,心中都有些忐忑。 当年顺军最危急的时候,高义欢选择投靠了明朝,还挡住了李自成出关的道路,李自成死在关中,高义欢要负很大的责任。 这让顺军诸将对高义欢心存芥蒂,不过话说回来,高义欢能有今天,同大顺朝也没多大关系,李自成并没有给高义欢多少恩惠,反到是高义欢一直支持他们粮草。 几人在营中,商议一阵,李过最后还是有些拉不下脸来。 这时大帐外,李来亨忽然掀起帐帘,“制将军,李岩、郝摇旗他们来了!” 帐中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高一功道:“应该是高义欢派来,想要收编我们的!” “让他们进来!”李过挥手说道,旋即又忽然起身,“还是我们去迎一迎!” 现在高义欢势力强大,可以与李自成并肩,李过等人窝在甘肃等地,没有前途可言,也想过接受高义欢的条件,只是心中还有些顾忌,有些拉不下脸。 当下李过带着高一功、袁宗第等人出帐相迎,李岩、袁宗第等人,正好走过来。 “哈哈~李先生,许久未见,没想今日居然能够相会!”李过见了,停了一下,忽然离得老远就大笑着迎上来。 李岩笑着拱了拱手,“制将军别来无恙!” “哈哈~托先生的福,好的很。”李过故作豪迈的笑道。 李岩仔细看了李过,还有他身后顺军将领一眼,盔甲上的漆都掉了,身后的披风也有了些年月,怕是自从逃到雍凉后,就没添过新家当。 这一身破破烂烂,脸也被风沙侵蚀,又黄又干,怎么也和“好”字联系不起来。 不过李岩也不点破顺军将士的窘迫,脸上笑了笑,同他们一起进帐。 双方进入大帐,士卒搬来椅子,两边落座,李岩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们大帅已经在西安称王,关中也被我们占据,清军在关中大势已去,制将军与众位都是俊杰,何不良禽择木而栖。” 李过沉吟道:“叔父虽亡,但是皇后还在,我不能不忠不义啊!” 李岩道:“难道制将军还有光复大顺的雄心吗?” 这话一初,李过和高一功等人,都沉默了,脸色有些不自然。 很显然,他们都没有光复大顺之心,也光复不了。残兵败将龟缩在雍凉贫瘠之地,吃饭都成问题,谈什么光复大业。李过和高一功等人,同吴三桂、孙可望之流不一样,他们不是那种野心勃勃,想要成就王霸之业的人。 李过微微皱眉,“这个到没有!” 顺军将领的心情,现在很纠结,放不下过去的辉煌,又没有信心去光复旧业,将自己束缚了起来。 “既然没有这个想法,那制将军何不早日为部署谋划一个出路了呢?”李岩开口道:“现在这个状态,是不可能持久的啊!” 李过身子一颤,顺军忘不了过去,又拒绝接受新的未来,始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可这个天下却在剧烈变化,一转眼高义欢都已经入关称王,他们再不走出来,就只有灭亡。 众多顺将脸色更加难看,都听出了李岩的意思,高义欢不可能容忍他们继续考虑下去。 李过沉默半响,“这事容我想想!” 郝摇旗插嘴道:“制将军,这事还有什么好想的,我归顺魏王都受器重,制将军的能力远胜于我,你们投过来,魏王必定重用。” 郝摇旗献身说法,让帐中众人,心头都有些异动。 毕竟现在他们还有什么别的出路么? 李岩继续道:“制将军,早些决断吧!现在正是魏王急需用人之际,众位此时投过来,是雪中送碳,封赏不在话下。要是等魏王站稳了脚跟再投,那不过是锦上添花,就没有那么好的条件了。” 李过与高一功等人对视了一眼后,问道,“我有一事相问,要是我们归顺,这三万人马怎么办?还有高皇后怎么办?” 李岩笑道:“这三万人马稍微整编,还是由众位统领。高皇后则以一品夫人的待遇恩养起来。” 高一功道:“这时李先生的意思?” 李岩道:“是大王的意思!” 李过问道:“这样的条件,明廷能接受?” 李岩笑了笑,“这件事与南京没有关系!” 这一下,众人都懂了,也不用担心被清算,李过当即站起来,“李先生,我要去拜见魏王!” 正在这时,忽悠人来报,说高义欢已经到了营外。 李过等人立刻大惊,心中又十分舒服,高义欢亲自过来,可以说是给足他面子了。 “快,随我去迎接魏王!”李过当即站起身来。 众人出了大帐,来到营外,便见雄姿闪现,高义欢已经大笑着走了过来。 第581章攻下延安上 众多顺将听见笑声,抬头看去,来人正是崭新出炉的魏王,魏武军的统帅高义欢。 虽说高义欢这个王是自封的,南京那边还没同意,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高义欢打下关中,为南京解围,南京可能还会扯皮,会不情愿,可一个王爵是跑不掉的。 中国人信奉中庸,凡是讲究以和为贵,你要是提个要求,开始人们都不答应,这时你再提个更激进的东西,那人们两相比较,就很容易接受你先前的要求。 这件事反过来,也是一样,高义欢现在已经占据主动,王是称定了。 李过急急忙忙的迎上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魏王,您怎么来了。” 高义欢笑着扶着李过,拉着手道,“制将军多礼了!孤王这次攻取关中,还要感谢制将军仗义相助,发兵支援。为了感谢顺军将士,孤王决定把陕北让给制将军。” 李过混了十多年,前面又有李岩过来招降,他自然知道高义欢说的是场面话。 他要是当真,那就傻了,死期也就不远了。 虽说高义欢说的是场面话,但是姿态放这么低,言语也很客气,给足了他面子,要是再不识相,就得翻脸了。 李过当即道:“魏王说笑了。大顺国已经不存在,我们要陕北干什么?我与兄弟们已经商议过,决定今后效命军前,还请魏王收留我们这些残兵败将,顺军愿为大王马首是瞻!” 高义欢看了李岩一眼,见他微微颔首,知道已经谈成,当即也不矜持,拉着李过的手,大笑起来,“孤王得李将军之助,如得一臂啊!” 跟来的赵大宪心中暗道,“大王的臂膀,真他娘的多,都快三头六臂了。” 高义欢使劲摇晃着李过的手,又同高一功、袁宗第、李来亨等人一一牵手摇晃,众人不晓得这是什么礼节,都很配合高义欢,谁让他是王呢? 这时高义欢与每个人都交谈了几句,心中已经乐开花,老李没白死,给老子留下这么大一份遗产。 这些人都是名人啊!虽人没李定国厉害,但都是明末难得的将才。 有这些人效忠,高义欢觉得扫平天下,指日可待。 这时李过抱拳道:“大王,现在关中鼎定,只剩下延安一成,还在顽抗。此前我军准备不充分,今日有大王前来,将士们士气大涨,大王再给臣一个机会,臣愿意率领本部人马,打下延安城。” 孟乔芳五千清军龟缩在延安,顺军真心攻打,早就拿了下来。 “甚好!”高义欢赞叹一声,遂即道:“此前没打下来,孤王也有责任,没给将士们送来辎重补给,将士们士气自然不高,打不下延安,这都怨孤王。攻打延安的事,不急于一时,今天孤王给将士们带来了一些东西,大家先看一看!” 说着,高义欢一挥手,不多时,十多辆骡车被推进营垒,车辙印很深,骡子使劲拉着,鼻子里喷出粗重的白气,一看就是装着好东西。 骡车停在中间,几名士卒掀开油布,露出许多大箱子。 顺军将领见了,眼睛顿时一亮,高义欢则一挥手,笑道:“打开!” 几名魏军士卒跳上车,打开箱子,直接将箱子倾倒,数不清的银锭,从箱子中滚落出来,在地上堆成一个小银堆。 银锭相互撞击,发出悦耳的声音,顺军将士的眼睛,瞬间就被银子晃花了。 这批银子正是从蓝田挖出来的银子,被拉来十万两,全部倾倒在地上,形成一座壮观的银山。 营地中越来越多的士卒,情不自禁的汇集过来,围了几大圈。 顺军被清军击败,仓皇西窜,辎重物资几乎全部丢弃。雍凉又是个苦地方,顺军将士们有好几年没看过这么多银子了。 一瞬间,顺军将士们都激动了,大王真是实在人,有了这些银子,喝酒吃肉,睡婆姨都不是问题。 众人都喜笑颜开,觉得跟着这样的大王,就两字“痛快”。 高义欢很满意这个效果,发点银子邀买人心,士卒得了银子后多半会花掉,这又刺激经济,他再一收税,以后搞几个官办妓院,银子又回到他的口袋。 另外只要发饷,就能慢慢控制军队,也就不怕将领反叛。 等众人盯着银山看了一会儿后,高义欢召集顺军所有都尉以上的军官,魏王亲自给大家发钱,至于下面的士卒,则由高义欢带来的书吏去发。 这样一搞,不少顺军将领吃兵血的打算落空,情绪有点失落。 高义欢仿佛猜到了他们的心思,当众道:“兄弟们跟着孤王,是想成就一番大事,还是只想混混日子?孤王以为大丈夫在世,就该成就一番事业,不说封侯拜相,只少也要争个爵位,才不枉此生。这个爵位要怎么争,得靠属下的弟兄们帮你们争!你们喝弟兄们的兵血,弟兄们愿意帮你争么?在危难的时候,愿意替你们挡刀么?孤王告诉你们,孤王是要成就一番伟业的,所以我希望我的属下,都有建功立业的雄心,都是大丈夫!蔫了吧唧,只想喝兵血,混日子的将军,孤王不用,趁早混蛋!” 他这么一说,不少顺将顿时精神一振,看不到上升的希望,没能力的人,才想着吃那点空饷。 大丈夫就该向魏王说的一样,利用身边的资源,往上爬,搞个爵爷当一当,成为勋贵,有身份有地位,还有田产,不仅光宗耀祖,还能为子孙造福。 当然顺军中人员参差不齐,不少真就是混日子的人,则纷纷低下头去。 高义欢说完,看向李过,“李将军,延安城孤王就交给你,孤王希望能够看见李将军的实力!” 李过当即抱拳:“大王放心,明日定破延安城!” 顺军众将领了饷银,听了高义欢的话,精神都不一样了,纷纷摩拳擦掌,准备露一手。 次日,孟乔芳刚起床,一名部将就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总督,大事不好,外面的贼兵,玩真的了!” 第582章攻下延安中 孟乔芳听了将领的禀报,心头一凛,豁然起身,“什么?” 将领喘息道:“城外贼兵出营列阵,这次是三面围攻,每面都有近万人,不玩虚的了!” 孟乔芳急忙穿上衣甲,戴上头盔,神色有些慌张,“走,上城去!” 一行人急匆匆来到城墙后,已经听见城外传来阵阵呼号,声音直上云霄。 孟乔芳蹭蹭的登上城墙,城上的武将皆一阵沉默,脸色低沉,眼光闪烁。 这时他一手扶住墙垛下望,一看顿时下了一跳。 好家伙,城下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器械耸立,士卒铺满大地,与前些日子攻城,城下两三千人稀疏的站着,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前些天城下的士卒是不嚎的,将领下令后,就拉开队形,慢慢悠悠的进攻,今天城下的士卒,却跟打了鸡血似的。 这让孟乔芳心中一凛,知道城外必然出了什么变化,贼兵要玩真的了。 想到这里,孟乔芳拿出千里镜,扫视城外的敌军。 在他的视界中,首先看见敌军阵前,一员大将挥舞着大刀,来回奔驰,阵前的矛林,随着他的奔驰,高高举起,然后又落下,每一次都发出震天的怒吼。 在矛林之后,是大批的步弓手,以及各种高耸的器械。 最后则是一面黑色的大纛旗,旗上一个斗大的“魏”字,正随风飘扬。 孟乔芳放下千里镜,旋即又立刻拿起来,再次对着大纛旗观看,大纛绣着金边,黑底中还有一条兽态的红龙,张牙舞爪,甚为恐怖。 熟悉秦汉时期的器物,就能常常看见不少东西上,有这种兽龙。 龙的演化,能够看出文化和民族习性的演变,秦汉时间的中原王朝,雄健浑厚,尚武霸道,所以龙也是兽形的,形态张牙舞爪,等到明代,龙的形状变美了,样子也变的老态龙钟,与之相伴的是汉民族审美和习性也发生巨大的变化了。 孟乔芳将千里镜的镜头压了压,看见大纛下一员骑着黑驹的大将,心头顿时一惊,“难道是高义欢?金边大纛,高贼称王呢?” 孟乔芳没见过高义欢,不过清军的情报对高义欢有些描述,说这厮喜欢骑黑驹,身形微胖,腰间有膘,头戴铁盔,上插二尺鸡毛。 情报上描述的特征,正好与大纛旗下的身影,有些吻合。 如果这真是高义欢过来,那就说明高义欢已经平地了关中,所以才能来延安督战,城外的贼兵才会忽然用力起来。 孟乔芳心头一凛,贼兵士气大涨,一旦城破,自己绝对难逃一死。 周围将佐都面色沉重,心中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听命进城。 虽然孟乔芳心中感觉到,是高义欢到了,但是他却没有声张,以免动摇军心。 “不要慌!”孟乔芳收了千里镜,看见部将们情绪低落,挥手道:“今日本堂亲自督战,你们务必击退贼兵。本堂已经上书北京,援兵不日便到。这次只要守住延安,为朝廷在关中保住这个据点,你们都是大功一件。本堂会给摄政王上奏,给有功之人抬旗。你们可不要错过这次立功的良机啊!” 城上守军听到抬旗,眼中一亮,可随即又暗淡下去。 虽说抬旗后能当大爷,但是得有命享受不是。 这时在城外大纛旗下,高义欢看着顺军各部,各列成阵,将官正给自己的部下打气鼓劲,袁宗第等人更是亲自激励士气,不禁微微颔首。 虽然三万顺军卖相不好,衣甲不整,跟叫花子似的,但是他们身上彪悍的气息,却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毕竟是老李留下来的家底,都是战过中州,参与过东征,又同清军激战过的军队。 只是因为最后失败了,所以精神不振,士气萎靡,一旦恢复过来,重拾信心,那就是一支强兵。 “大王,准备好了!”这时李过奔驰过来抱拳道。 “开始吧!”高义欢微笑道:“怎么打,就交给李将军了!” 李过一行礼,催动战马,奔到众军之前,他拔出战刀,不断的挥舞着战刀,无数顺军将士的目光都随着他的奔驰而移动,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自从败退到雍凉之后,就一直士气不振的顺军残兵们,此时却跟喝了几碗酒似的,高声呼喊,热血沸腾。 在雍凉的苦日子,他们都不想过了,大丈夫谁不想建功立业? 今日是他们成为魏军后的第一战,魏王就在后面看着,是爷们就必须露脸,让大王看一看,咱得能耐,这样才能卖给好价钱。 在城池的另两边,刘芳亮、高一功等人,也激励着士卒,呼声遥相呼应。 近万将士呼声震动四野,李过勒住马缰,将刀向前一挥,高声啸叫,“杀!” 军令一下,身后的大军,顿时如奔流的洪水一般,涌向城池。 城头上的清军士卒,都有些胆寒,知道这次贼兵不玩虚的,真的要玩命了。 一时间,城头的清军纷纷张弓搭箭,准备射杀城外的目标。 高义欢看见漫野扑上去的顺军,心道顺军喜欢人海战术,不太在意士卒死伤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掉。 如果是魏武军攻城,必然会准备充足的器械,攻城前先压制城头的弓手,总之会注意章法和节奏,充分利用器械的优势。 顺军则是四面八方,漫野的攻击,声势骇人,但己方士卒却缺乏很好的保护。 这个毛病,高义欢决定以后一定要帮他们改一改,天下人口减员得太厉害,人员减少会不利于他今后的扩张,所以不能随便消耗了。 顺军的喊杀越来越近,高耸的云梯在士卒的推动下,缓慢逼近城头,轻便的攻城梯已经冲在了前头。 这时延安城后,突然腾起一片黑点,砲石越过城头,在空中呼啸着划过,猛然砸落下来。 清军仓皇退入延安,城中并没有什么器械,抛石机是打的最远的武器,还是孟乔芳下令拆了几个大户的宅子,用别人的房梁打造出来。 砲石砸来,立毙数人,但对于万人冲锋来说,砲石不过是一枚小石子投入湖面,更本无法阻挡顺军的冲锋。 眨眼间,顺军已经冒着砲石和箭雨,冲到了城下,士卒将登城梯高高举起,然后挂上城头,将领顿时一声怒吼,“上!“ 手持刀盾、长矛的士卒,在梯子固定的瞬间,顺军开始向上攀爬,弓箭手则站在城下,向城头放箭,整个延安城的三面城墙下,顺军士卒如同蚂蚁一般遍布~ 第583章攻下延安下 延安落入清军手中后,并不承担巨大的军事作用,所以清军并未在延安储备什么物资。 城上并没有什么火炮,清军防守的主要工具,就是弓箭、滚石檑木等物。 攻城的顺军将士,器械也少的可怜,没有重炮,几乎是冷兵器的对决。 当顺军将士冲到城下三十步时,伤亡开始巨大起来,城头的清军,张弓搭箭,密集的箭雨,嗖嗖的射下城去,扛着梯子前冲的士卒,立刻摔倒。 城头箭矢如雨,铺天盖地的射向奔涌而来顺军,箭矢射在盾牌上,发出“哚哚”的声响。 这时顺军的弓手,在距离城墙三十步外停下,站在冰冻的护城河上,将弓箭扯圆,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城头,不少清军纷纷中箭,惨叫着倒地。 一时间城上、城下箭矢交织。顺军弓手数倍于清军,不过不能瞄准射杀,只能将箭头斜指,铺天盖地的抛射,靠运气和箭矢的密集程度去射杀清军,命中率不高,而清军人数虽少,但躲在城墙后,从射孔直瞄放箭,命中率高。 这样一来,顺军弓手的人数优势,就被抵消了很大一部分,无法完全压制城头。 在攻箭对射时,冲到城下死角的顺军士卒,纷纷顺着梯子向上攀爬,清军将滚石、檑木砸下,顺军顶盾上攻,但还是有许多士卒被砸下来。 一时间,士卒被砸的血肉模糊,被金汁淋得惨叫着摔下梯子。 李过注视着战场,看见一队士卒死伤殆尽,另一队士卒又迅速上攻,不禁按着刀来回踱步。 “父帅,兄弟们死伤惨重,是不是退下来,重整队形后,再重新进攻?”李来亨忍不住道。 “不!给本将擂鼓催战,必须一鼓作气,攻上城头!”李过停住步子,向大纛看了一眼,忽然一挥手,招呼身后亲卫,“随本将冲!” 李来亨急忙拉住李过,情急之下,急声呼道,“父帅,您是主将不能冒险,交给儿子吧!” 李过看了李来亨一眼,停住脚步,沉声道:“好,这一战关系本将的脸面,也关系到咱们在魏军中的地位。为了三万弟兄的出路,你务必登上城头!” “父帅放心!”李来亨郑重的抱拳。 李过拍了拍他的肩头,李来亨当即怒吼一声,“走!跟我冲!” 李过见此,怒吼一声,“擂鼓!” 轰隆隆的战鼓擂起,“咚咚咚”的战鼓,催促着顺军将士,不停的向城头猛冲。 李来亨一手持一杆铁枪,一手拿着盾牌,身材高大,威风凛凛的冲锋在前,身后数百精锐甲士,跟随在后。 大纛旗下,高义欢看见李来亨领着一队甲兵,冒着箭矢冲向城头,不禁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顺军绝大多数士卒,都穿得破破乱乱,跟土寇一个模样,突然一队甲兵过来,顿时就引起孟乔芳的注意,立时挥刀一指,“快放箭,拦住他们!” 城上的清军立刻站起身来,朝着甲士射来一波箭雨,李来亨却用大枪一拨,继续前冲。 “掩护李将军!”弓手队列中,顺将党守素将刀一指。 城下的顺军弓手,顿时齐齐弯弓搭箭,将一**的箭雨射上城头。 李来哼前方一段城墙,遭到城下箭矢的攒射,密集如雨的箭矢落下,城头弓手只能从射孔还击,刚站直身子,举起石块就被箭矢放倒。 几名清军急忙拿盾牌护住了孟乔芳,而就在这个空档,一架云梯搭上了城墙,李来亨顿时快步而上。 躲在墙垛后的清军,立刻向云梯上的顺军放箭,想要阻止顺军上城。 云梯与简单的登城梯不一样,登城梯是搭在墙根下,梯子与城墙的角度大概只有十五度,几乎贴近城墙,守军只能用滚木雷石砸,但弓箭基本射不到,云梯车着是斜着搭上城墙,梯子要比登城梯,宽大结实,并且基本无法掀翻,不过因为倾斜在四十五度左右,没有在墙根下的死角,所以弓箭能射到。 几支箭矢射来,李来亨用盾格挡,盾牌上插满箭矢,身后的甲士躲避不及,不少人滚下云梯。 “杀!”这时李来亨忽然将盾牌往城头一砸,打到一名清军,然后猛然一声吼,脚步蹭蹭的跳上城头。 这时城下的顺军弓手,不在对城头压制,城头清军刚压力一松,便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如狂风般地席卷而来。 李来亨铁枪疾刺,寒光点点,顿时血雾弥漫,两名扑上来的清军,直接被铁枪刺穿了胸膛。 一名清将见此,瞬间红了双眼,举起刀向他杀来,李来亨铁枪疾刺,清将身体忽然定住,枪头从他胸前刺入,后背透出。 准备围上来的清军,脚步一顿,李来亨和身后登上城的甲兵,却冲杀过去,他大枪连刺,片刻间城头就倒了一地的尸体。 孟乔芳见此,眼睛都红了,想要冲上去,却又有些犹豫。 毕竟五十多岁的人,不比年轻的时候,况且身为总督,已经身居高位,没必要亲自拼命。 在孟乔芳脸涨得通红时,李来亨大枪一甩,将一具清军的尸体抛下城去,朝孟乔芳这边看了一眼,顿时就挺枪杀来。 “总督,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十多名红甲兵忽然簇拥着孟乔芳,往城下而去,孟乔芳破口大骂,象征性的挣扎两下,便借坡下驴,跟随士卒下城,投东门而去。 李来亨杀过来,被镶红旗的汉兵缠住,他一连杀了数人,再去观察,已经不见了孟乔芳的身影。 他提着大枪扫视城头,看见一面三角黄龙旗,顿时一指,“把鞑子的旗子扔下去,插上本将的将旗!” 大纛旗下,高义欢看见那面挑衅似的清军旗帜,被抛下城头,不禁放下千里镜,微微颔首。 顺军攻打三面,留一面不攻,为的就是降低清军的抵抗意志。 孟乔芳逃到东门时,城内杀声震天,顺军已经杀入城中。 这时东门缓缓开启,孟乔芳回望一眼,叹息一声,便在数十名骑兵的簇拥下,向城外狂奔而去。 远处一座山丘上,黄秉忠看见从城中奔出的孟乔芳,不由淡淡笑了,一挥手便带人冲下山去。 这时延安的城门已经被打开,大队的顺军涌入城中。 大纛旗下,李岩忽然对高义欢道:“大王,如果抓住孟乔芳,臣建议留下他。大王可以通过他,与满清建立一个沟通的渠道!” 第584章同满清对话 李岩的话让高义欢微微一愣,同满清建立一个对话的渠道,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不过高义欢的政治智慧,还算可以,立刻就明白了李岩的意图。 此前他与南京已经闹得不太愉快,现在夺取关中后,版图急剧扩张,南京必然会更加忌惮他。 虽说魏武军这次也算是为南京解了围,但是势力之间,不是讲情义的,而是要看利益。 高义欢扩充这么快,南京肯定会不舒服,这是必然的事情。 这一点,高义欢也是知道的,今后与南京必然会摩擦不断。 这不是他装孙子,就能解决的事情,如果南京不晓得他的实力,他或许可以装孙子,但是问题是他的实力,是藏不住的。 作为中原一霸,实力摆在那里,怎么装弱小。 高义欢只占据豫南和湖北的时候,就有实力压着南京打,逼着南京向他妥协,何况现在又占据关中。 魏武军的实力摆在那里,不管怎么样,清军都要打他,南京也都会忌惮他。 这也是高义欢称王的原因之一,因为实力藏不住,不管称不称王,别人都不会无视你。 这个时候,不如索性摆出一副不好惹的姿态来,况且这么大的地盘,属下要升迁,确实需要解决体制和官位的问题。 任何事情都有利弊两个方面,称王加强了内部的凝聚力,但是也会让南京感到不舒服。 高义欢必须要考虑到,南京态度再次转变。 “李先生的意思是?”高义欢心中已经猜到了一些,但是还是出言问道。 李岩道:“臣以为大王占据关中,称魏王后,同南京的间隙必然更大。这样一来,天下就增加了许多变数。臣以为大王要继续保持与南京的关系已经很难,不过在一种情况下,到是还能继续维持相对和睦的关系。” 高义欢眉头一挑,“哪种情况?” 李岩道:“满清如果将主要的目标对准我们,南京未必会帮我们,甚至可能从后下手。但如果满清把矛头对准南京呢?” 高义欢眼睛一亮,“如果满清继续将南京视为目标,那南京就不可能和孤王翻脸。” 高义欢不确定,鞑子来打自己,大舅子会不会帮自己,但是鞑子打南京,高义欢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虽说盼着鞑子将注意力继续放在明朝身上,似乎有点不地道,但是话说回来,高义欢已经为南京挡了几刀。 说起来也是心累,从山东夺马,灭掉刘良佐,到挡住李自成,狠削左良玉,最后到这次杀入关中,将满清的注意力又拉回到自己身上,高义欢已经帮助南京多次,可谓用心良苦了。 只是他这么做,大舅子却不知道感激,反而提防着他,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这么一想,高义欢心中立刻觉得,自己真是伟大的很,负罪感立刻减轻。 不过,他这次搞这么大的动静,给满清来了一刀狠的,要想让满清不注意他,显然不太可能。 高义欢微微沉吟,“李先生,这次鞑子南下,被孤王搅黄,鞑子的注意力已经回到孤王身上。要怎么才能将鞑子的注意力,再次转回去呢?” 李岩道:“这确实不容易,所以首先需要同鞑子建立一个渠道,适当的服软。不过鞑子正在气头上,所以未必会接受,必是欲灭大王而后快。这个时候便需要大王好好的打一仗,让鞑子意识到他们灭不了我们,那时转机就来了。” 说到这里,李岩顿了顿,“留下孟乔芳,同满清建立一个对话的通道,不管能不能谈出什么,只要能够谈,把时间拖个一年半载,对大王都是极为有利的。另外还有一点,大王与满清有这么一个对话的通道,也是给南京一定压力,让南京不敢联虏逼迫大王。” 高义欢眉头微皱,最后一点,无疑是给南京打一个预防针,意思是南京要是敢联虏对付魏武军,那魏武军学吴三桂,倒向清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魏武军一直以坚决抗清示人,但逼上绝路,有没有可能学吴三桂? 虽然这有点诛心,但只要给南京种上这么一颗种子,南京朝廷的顾虑便会多很多了。 这样一来,南京会隔岸观火,会与魏武军进行小摩擦,但是却不会发大兵来灭魏武军。 高义欢脑中迅速思考着李岩的话语,他拿下关中后,要消化这么广大的区域,至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高义欢并不想与清军交战,而南京经历江北一战后,想必军队也得到历练,清军要灭南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在这种情况下,想法让清军的注意力,再次对准南京,他则借机休养生息,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状态。 只是要实现这一点,却并不容易,首先满清知道有魏武军在侧,他们就很难灭掉南京,所以注意力肯定在魏武军身上。 因此在满清朝廷之内,想要攻灭的对象里面,魏武军的排名,肯定是在南京之前。 要改变这一点,就是像李岩所说的一样,必须要打疼清军,打掉满清迅速一统天下的野心,让他们对自己的战略产生动摇,认为无法灭掉魏武军。 这样的情况下,满清的政策必然变为重新积蓄实力,而积蓄实力最快的方法,无疑就是劫掠和压榨,那最好的目标,便不是魏武军,而是富裕而弱小的明朝。 以清军的实力,想要劫掠明朝,敲诈好处,难度比灭掉明朝,小太多了。 高义欢沉默半响,“李先生的这个想法,值得试一试。若是成了,孤王就能休养生息,坐看天下纷争,并暗中操控,以待时机变化。若是不成,也没有什么关系,本王大可以不承认有这件事情嘛。” 同满清对话,这种事情,一个完全正直的人,是做不出来的,不过高义欢却并非一个纯粹的好人。 李岩听了高义欢很无赖的一句话,脸上无奈的笑了笑。 这时李过却一脸兴奋的打马过来,在不远处翻身下马,急步上前拜见,满脸兴奋道:“启禀大王,臣幸不辱命,延安打下了!” 第585章整编顺系 高义欢听见李过来报,收回思绪,当即笑着道:“李将军果然不负孤王的期望。” 李过心中也是松了口气,总算是没有丢脸,他笑道:“这都是大王激励,儿郎效力的结果。“ 这时高义欢抬头看去,战场上的喊杀声,已经逐渐归于平静,于是道:“走,进城去!” 不到半天时间,原本围了半个多月也拿不下的延安城,就在顺军的猛烈攻势下告破。 城中的清军是孟乔芳临时拼凑,他们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困在了城中。 这些清军起初并不晓得,高义欢十万大军入关,等魏军追到城下,一切便都已经晚了。 错误的选择,便决定了,他们与其他清军,不同的命运。 当李来亨攻上城头,竖起大旗时,城中守军在顺军三面猛攻下,开始崩溃。城中五千守军,见局势不妙,大部分投降,少部分从东门突围。 这一战是顺军大败,退入雍凉以来,第一次主动攻击清军盘踞的城池,将士们军心大振,不过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伤亡竟有两千之众。 高义欢打马入城,看见城下堆积的尸体,也不禁感叹攻城战消耗之惨烈。 这次魏军入关,重炮速度缓慢,没能跟上大军,不过好在延安一拔,关中清军被扫除干净,魏军已经不需要,再去攻城了。 高义欢在众将的簇拥下,从南门入城,他打马走在街道上,北风吹来,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 他骑在黑驹上,打马慢行,街道上到处扑倒着尸体,鲜血将地面染成猩红,街道变得有些泥泞,两侧的店铺大开,门板倒在地上,显然经历过一场浩劫。 顺军残部本来就是流贼出身,加上在雍凉穷怕了,所以军纪并不好。 数万士卒冲入城中后,见人就杀,五千多清军,被杀得只剩八百多人,清军的衣甲也被顺军将士拔了个精光,城中到处都是赤条条的尸体。 就是城中百姓,也糟受不小的波及,许多留着辫子的人,全被杀光。 因为清军没有占据绝对的优势,天下间抗击清军的势力相当的庞大,所以多尔衮在北直一带推行一次短暂的剃发令,遭受汉族降官和士绅的激烈反对后,多尔衮觉得时机尚不成熟,便暂时中止了剃发令。 历史上多尔衮是在清军占据江南,认为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才再次发布剃发令。 这时条件不成熟,清廷没有强制要求剃发,但是却通过各种手段鼓励剃发,或者以剃发为条件来要求降军。另外满清朝中有不少孙之獬一类的无耻文臣主动剃发,各地不少投机之人,为了借助清军的凶名,都存在主动剃发的现象。 毕竟满清在用人上,剃发的人总是比不剃发的人,更容易得到重用,只此一点,就能让不少人主动剃发。 在地方上,不少奸商还有恶霸,为了找靠山,也愿意自动剃发,然后欺压善良。 顺军进城后,急于立功,就是平头百姓也被错杀,看见这种留辫儿的,自然更是不会手软。 一时间,城中被杀得血流成河,伏尸遍地。 城中将士得到军令,说是魏王要进城,才停止杀戮,着手恢复秩序。 高义欢一行人,来到府衙大堂,遂即吩咐李岩写榜安抚民众,并下令严禁杀戮百姓。 吩咐这两件事情后,顺系诸将纷纷赶来节堂,拜见高义欢,陈述斩获。 满清统治下的关中,经济和民生都比较糟糕,延安又位于陕北贫瘠之地,所以顺军除了夺下城池,杀伤和俘虏清军外,并没有什么缴获。 即便是有一些,也都被入城的顺军将士瓜分干净,对此高义欢也不准备追究。 毕竟顺系没接受整编,军纪如此,不是一下就能转变过来。 临时节堂内,高义欢接受众多顺系将领行礼后,站起身扫视了众人一眼,笑道:“今天将士们攻下延安,不仅立了大功一件,也像孤王展示了你们的实力。” 高义欢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从今日起,众位就是魏国的将士,孤王先给你们三个军号,共计九个丁种营的编制。” 魏军各部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甲种营是高义欢手中的王牌,乙种是主力人马,丙种为地方守备,丁种则是补充营。 在魏军中,四个等级的待遇都不一样,并且等级并不固定,打败仗,甲种也能降到丁种,打胜仗丁种也能升到甲种。 不过一般而言,甲种掉下来容易,丁种升上去却十分的不易。 李过等人对视一眼,眼中漏出喜色。丙种虽然等级倒数第二,但是其中却有一个关键的信息,他不是丁种的补充营。 如果是丁种,就说明三万顺军,很快就会被补充到其他各营,他们今后很难出头。 丙种虽是地方守备军,但是人马却不会被打散,他们依然保持对军队的一定控制力,而且也不是完全没有立功的机会。 只要打几场胜仗,就能升级到乙种,甚至是丁种去。 “臣等谢过大王!”李过等人当即行礼,目光中都有些热切。 大顺朝灭亡后,顺军残部人心动荡,都有些不知道今后的路在何方。现在能成为魏军的一员,有了一个势力效忠,有了一个方向,心便踏实下来。 高义欢抬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然后道:“李过将军,你就领武毅军,兵额一万人。高一功将军,你领武卫军,兵额一万人。袁宗第将军,你领武骁军,兵额也是一万。至于各营主将,就有三为将军,拿个名单出来,交给兵部批复即可。” 虽说被分成了三个部分,但是高义欢却没有插手,各营将领的任命,也就表示了没有架空他们的意思。 三人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再次行礼,“臣等领命。” 几人正想着,手下三个营,该让谁统领,高义欢又开口道:“李来亨何在?” 李来亨微微一愣,没想到高义欢会叫他,立时出列道:“臣在!” 高义欢点点头,“孤王的亲卫营,缺个都尉,你就来孤王身边听命吧!” 李过等人微微一愣,李来亨是他的义子,手下最能打的大将,本来想着给他一个营,没想到被高义欢给挖墙角了。 这让他有点不舒服,不过转念一想,魏王敢用李来亨为亲卫营的都尉,也是对顺系的一种信任。 想到此处,李过当即道:“还不谢过大王提携!” “臣谢过大王栽培!”李来亨当即跪拜。 高义欢笑着扶起李来亨,见他身材健硕,胸大肌把盔甲撑得鼓鼓的,不禁摸了一把,十分羡慕,也非常的满意。 这时高义欢对李过道:“李将军,孤王夺你爱将,你可不要有情绪啊!” 李过是明白人,当即赔笑道:“大王说笑了。臣是大王的臣子,臣的属下,自然也是大王的臣子。” 高义欢哈哈一笑,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这边刚说完,高义欢的亲卫忽然进来,禀报道:“大王,榆林高有才派快马来报,河套发现大批鞑子异动!” 第586章三路威胁 高义欢与堂中众人,听了说河套方向,有鞑子异动,心头都是一惊。 虽说早就料到,北京可能发兵攻击陕北,但没想到来的这么迅速。 现在高义欢已经知道,多铎进兵豫南,耿仲明进兵潼关,现在河套又有鞑子出现,看来他真的惹怒了清廷,鞑子居然分兵这么多路来攻。 这次清军的反击,一定会相对的猛烈。想必江北的清军,也正在快速回援,投入到豫南的战场。 高义欢微微皱眉,有些惊讶道:“鞑子来的好快!可探知有多少鞑子?” 周大利抱拳道:“回禀大王,高都尉传来的消息,至少有二万人!” 两万鞑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高义欢松了口气,关中清军已经被肃清,二万鞑子无法给他造成多大的威胁。 “鞑子南下没有?”李岩忽然问道。 “李先生,鞑子还在河套,并未南下,不知道是再等后续人马,还是准备探听关中的消息后,再南下。”周大利道。 高义欢当即吩咐道:“传令高有才,让他派遣斥候,继续监视鞑子的动向,有什么情况,迅速向孤王汇报。” “遵命!”周大利行了一礼,立刻转身出了大堂。 这时李岩开口道:“大王,现在满清反扑的路线,已经十分清楚,共计三路,一路两万人攻击陕北,一路三万人攻击潼关,还有一路攻击豫南。” 高义欢眉头紧锁,“出现在河套的这一路鞑子,孤王能不能打一个伏击?” 听说只有两万清军,高义欢有点想吃掉这支清军。 李岩却道:“这三路清军,出现在河套和潼关外的清军,人马都不多,清军主力因该是想吃下豫南。如果清军主要的目标是豫南,那河套和潼关的清军,目标可能是牵制大王。满清知道大王率领十万主力进入关中,不太可能送两万人来给大王伏击。况且大王刚占据关中,人心不附,暗通清军,两面下注者,怕不在少数。关中的情况,应该满不过清军。” 高义欢微微的皱眉,“李先生的意思是?” 李岩道:“清军主力现在正攻打豫南,多铎、阿济格至少能动用二十万大军,豫南的处境十分危险。要说现在延安失陷的消息还没传出去,可河套的清军并没有马不停蹄的南下,如果他们只是牵制我们在关中的兵力,不让我们回援豫南,那大王就浪费了宝贵的时间。伏击河套的清军,取决于对方是否会一头扎进来,这不在大王的掌控之中,臣以为不能拿豫南的安危,去帽这个风险。” 李岩顿了顿道:“臣以为这一战,大王必须要让清军意识到,他们无法击败大王,而其中的关键,就是不能让清军达成目标,必须保证豫南不失。” 高义欢沉思一阵,如果河套的鞑子不中计,那他主力留在关中,确实就是浪费时间。 将胜败的决定权交到别人手中,高义欢并不喜欢,相比之下,他更喜欢主动出击,抓住要害。 这时高义欢忽然看向李过问道:“李将军,孤王让你守长城一线,不让鞑子破关墙,你能不能做到?” 魏军刚占据关中,许多绿营兵,都只是换了个旗帜,将领和士卒都没进行整编,军心并不稳固。 如果高义欢去东线与清军主力对决,北线的清军得到消息后,破了关墙杀入关中,高义欢担心军心不稳,关中出现反复,所以如果不能伏击,他便希望能将河套方向来的清军挡在长城外。 再者,开春之后,关中百姓要开始耕种,如果清军打进来,无疑会影响生产。 高义欢手中粮食是不少,但花费也多,需要用粮食找江南换取各种物资,也不是能随便消耗。 出于多方面考虑,高义欢并不想让清军攻破关墙,想要将二万鞑子挡在长城之北。 这有利于魏军展现实力,告诉关中百姓,魏军有能力守护关中,同时也有利于,高义欢的政权站稳阵脚。 李过与高义攻等人对视一眼,却都有些没有底气,李过为难道:“大王,以臣等军力,只能保证守住延安,要守住关墙,怕是有一定的难度。” 虽然刚打下延安,让顺系士卒的士气有所恢复,但是对于清军的恐惧,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除的。 鞑子来的这么快,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来的是外藩兵,他们在关外游牧,打仗不需要准备军粮,敌酋一声招呼,就能赶着羊群南下,所以速度极快。第二,来的是北京的八旗,骑兵速度快,直接绕道蒙古,也不需要多长时间。这两种情况,鞑子都不会携带多少辎重,还有攻城器械,所以只要坚壁清野,仅守城池,就能让他们无攻而反。 李过长期坚守陕北,同清军大战多次,对于清军进攻陕北的路线有一定了解。 清军绕道蒙古过来,沿途没有补给,等杀到陕北时,携带的粮食就吃去一大半。 如果到陕北后无法得到补给,那最后就只能退兵。李过守陕北时,清军第一次进攻半途而废,除了因为南路的多铎出了问题,也是因为清军粮草不济。 因此只要三万顺军坚壁清野,躲在城中,防备二万鞑子,李过认为没问题,但要是把守长城防线,确实有些困难,李过不敢打这个包票。 高义欢听了微微皱眉,不过李过这么说,没有拍胸脯立刻应下,反而让他更加放心了一些。 魏军诸将对于陕北的地形,并不了解,也不知道长城一线,有多少堡垒,有多少墩台,该如何驻兵。 因此除了李过、高一功等人外,魏军中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 高义欢沉默片刻,开口道:“陕北长城一线的防御,孤王并不了解,李将军守过陕北,该如何防守,要比别人熟悉。孤王给你们调拨一批火器、兵甲,你们三个军,再加上黄秉忠率一万人,三个乙种营,九个丙种营,再加上榆林、绥德两个丁种营,近五万人马,都由李将军节制。李将军准备怎么防守,打不打伏击,孤王不过问,但鞑子不能冲过延安一线,这个要求能不能达到?” 魏王提供火器和兵甲,又有近万精锐魏军可以调动,李过和高一功等人对视一眼,立刻抱拳,“大王,臣一定不让鞑子冲过延安一线。” 十万魏军进入关中,招降绿营兵三万余人,顺军三万余人,在关中的兵力增加到十六万人,整个魏军的兵力,达到二十六万众,实力已经相当的雄厚。 不过面对,清军的反扑,高义欢依然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见李过应下,高义欢点了点头,忽然出声道:“黄秉忠回来没有?” 第587章放了孟乔芳 高义欢刚出声,堂外就一阵喧哗,赵大宪走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道:“大王,黄三把孟乔芳抓回来了。” 高义欢闻语,心道孟乔芳抓到了,他遍不用去找别人。 “李将军,你们先去忙,尽快将队伍进行整编,准备陕北防务!”高义欢当即对李过等人道。 众多顺将见此,纷纷一行礼,便告退而去。 高义欢遂即对赵大宪道,“让秉忠将孟乔芳带进来。” 不多时,黄秉忠便推着五花大绑的孟乔芳进堂,得意的抱拳,“大王,这厮想从东门逃走,被臣给擒下了。” 高义欢看了孟乔芳一眼,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东西,光秃秃的头皮,小辫儿散开,浑身血污,还有伤口,身形十分狼狈,但是身上却有一丝倔气。 高义欢拍了拍黄秉忠的肩膀,笑道:“秉忠,干得不错。你先去李过那里一趟,同他谈一谈,守卫陕北的事情,孤王稍后在对你进行奖赏!” 黄秉忠有些疑惑,不过他对高义欢的话是言听计从,当即便一抱拳,“臣,领命!” 派人同满清沟通,有损高大王的威名和形象,所以高义欢不想太多人知道。 这件事全是口头交流,高义欢是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就算有一天败露了,那也是打死也不承认地。 高义欢一挥手,赵大宪会意,当即安排士卒把守堂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孟总督,落在本王手里,有什么话说?”高义欢看着孟乔芳,微微笑道。 孟乔芳崇祯三年降清,棣属于汉军镶红旗,为满清效命十七年,有三个儿子,家眷都在北京。 他是不可能投降,也不可能被判满清的,他晓得自己难逃一死,所以很是硬气。 孟乔芳眯眼看了高义欢一眼,恨声道:“要杀就杀,给我一个痛快吧!” “你娘个劈的!”赵大宪上来就是两个大耳瓜子,左右开弓,打得孟乔芳头昏眼花,满嘴是血。 “老东西和大王好好说话!”几巴掌扇完,赵大宪指着孟乔芳骂道。 虽说孟乔芳怀着必死之心,但是死法有很多种,被抽了几下,老家伙嘴都肿了,立刻就老实许多。 不过他毕竟是总督,是要脸的人,低三下四去求饶,老东西也做不出来。 高义欢看他低头不说话,笑了笑,摆手道,“大宪,不要对孟总督无礼,去搬个椅子,让猛总督坐一坐。” 赵大宪提了一把椅子,恶狠狠的瞪了眼孟乔芳,将椅子放在后面,直接将他按在上面。 孟乔芳不明白高义欢搞什么鬼,要杀他的话,没必要这么多废话,要招降不会扇大耳瓜子。思来想去,觉得高义欢是准备从他身上套取什么情报,孟乔芳已经决定,不用刑就不说,要是用刑,撑不住就交代一些,免得受皮肉之苦。 这时高义欢却笑道:“孟总督,你放心,孤王不杀你,还会放你回去!” 孟乔芳微微一愣,他脸上满是疑惑,“放了我?” 高义欢微微颔首,开门见山道:“不错,孤王放你回去,你替孤王给多尔衮带一个消息,孤王愿意与他休战。” 孟乔芳一听,有些意外,没想到高义欢会说出这样的话,但随即立刻反应过来,高义欢这是怕大清反攻,所以想要求和自保,或者根本就是他的缓兵之计。 高义欢脑子被驴踢呢?打下了关中,还幻想着大清停战,不是痴心妄想么? 高义欢不管孟乔芳怎么想,继续说道:“如今孤王占据关中,手握雄兵三十万,双方继续打下去,必然生灵涂炭。孤王自认为现在无法击败多尔衮,但多尔衮也休想击败孤王。你把这个意思传递给多尔衮,多尔衮要打,孤王奉陪,要是不想打了,咱们可以谈一谈,不如双方休养生息,暂时停战,免得让别人渔翁得利。” 孟乔芳本来以为死定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既然高义欢有这个想法,那就顺着他的意思,正好脱身。 孟乔芳没有矜持,瞬间就调整了心态,红肿着脸,正色道:“大清入关后,连连征战,我一直建议摄政王,暂停征战,先恢复北方,但是摄政王不听。事实上我主政陕西以来,一直都是与民生息地。这一点上,我同意高大王的意见,愿意把高大王的意思,转达给摄政王。毕竟现在斗下去,只能两败俱伤,黎庶受苦!” “大宪,给孟总督松绑!”高义欢哈哈一笑,“没想到孟总督也是个爱民之人啊!” 赵大宪有些不情愿的替孟乔芳解开绳子,孟乔芳活动了下手腕,“当官就得给民做主嘛!” 高义欢没兴趣同他继续演戏,挥手道:“既然孟总督愿意替孤王传达消息,那孤王也就不留你了。大宪,你派几个人,把孟总督送走。” 赵大宪不由分说,便让人把孟乔芳架走。不多时,赵大宪又回到大堂,道:“大王,这厮真不要脸,就这么放走,太便宜他了。” 高义欢道:“不过是满清的一条狗而已,暂且饶他一条狗命,没什么大不了。” 赵大宪见他这么说,也就不在多说了。这时高义欢却忽然又道:“去把义成叫过来。” 不多时,高义成来到大堂,“大王!” 高义欢看着他,直接吩咐道:“义成,我有件事情让你去办,你弄得隐秘点,不要让人觉得是孤王故意走漏消息。” 高义成行礼道:“大王,尽可吩咐,臣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高义欢遂即低声道:“你放出消息,就说孤王在同满清谈判,想法让南京那边知道。明白吗?” 高义成点了点头,“臣明白!” “好!”高义欢挥手,“你去办吧!不要弄得满城风雨。” “大王,要是南京那边宣传,大王投清呢?”高义成问道。 高义欢笑了笑,“他们不会这么做,只会装作不知道,然后设法讨好孤王。当然不排除,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捕风捉影,要搞臭孤王。多尔滚那个阴人,也可能故意放出消息。这个时候,玄衣卫就要动员起来,必须坚定的否定此事,说有人诬陷孤王,诬陷抗清英雄!” 高义成微微颔首,再次行礼,“臣知道怎么做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两日后,北面的斥候再次传回消息,河套的清军乃是满清的肃亲王豪格统领,两万人马停留在河套,依然没有动静。 这么看来,清军的目标确实不是关中,而是想避开魏军主力,先拿下豫南,斩断关中和湖广的联系,再来对付关中。 如果关中和湖广的联系被切断,关中得不到湖广的钱粮,魏军吃饭都成为问题,最后肯定像李自成一样败亡。 此时豫南的急报传来,多铎大举进犯豫南,高义欢一边传令,让一部分不太可靠的绿营降兵,集结到西安,一边往西安赶去。 关中大批绿营兵投降,除了献关的王永强部相对可靠外,其他各部绿营,高义欢都不怎么放心。 如果他将魏军主力带离关中,他担心这些绿营兵在关中反叛,让他后院失火,所以决定带着这些绿营出征。 一来可以充做前驱,二来能够解决许多隐患,可以说是一箭双雕之计~ 第588章准备决战 西安城,高义欢本来想更名长安,后来忍了忍,听了李岩的话,便没有改过来。 关中原本有明朝一大亲藩,西安城中有富丽堂皇的秦王宫殿,但是在李自成攻入西安后,王府被烧了一部分,等李自成撤出西安时,则被顺军放火烧为白地。 若是秦王宫还在,高义欢便直接入住秦王宫了。现在高义欢的魏王府,则是吴三桂的府宅。 二月初三,高义欢从延安回到西安,魏军各部将士,都已经在西安附近集结。 这时魏军占据关中,近一个月的时间,魏国的官制在关中已经建立起来。 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办到这一点比较困难,不过因为留用大批的降官,关中的官僚体系,并未遭受太大的破坏,所以只是将原来军政府的六曹变为六部,在增设了几个衙门,制度就建立起来,能够勉强运转。 当然这必然会有革命不彻底的嫌疑,降官大多都不是好东西,可是军政府一时间也找不到那么多官员来统治关中,没有熟悉关中情况的人才,所以暂时只能任用这批降官。 好在这批降官大多是重利之辈,投靠满清是为了升官发财,现在换个王,也没有关系。 只要高义欢不被杀得大败,这些降官暂时也不会造反。 现在只有暂时如此,等击退了清军的进攻,再来慢慢去健全官职,剔除这些降官。 西安城北门,城门大开,高义欢在大批黑甲兵的簇拥下,马蹄哒哒的进入城内,街道两侧穿着黑甲的士卒,手持长矛,神情严肃,保卫魏王的安全。 毕竟魏军刚占据关中,关中内部满清的势力,明朝的势力都还存在,万一放根冷箭,射中了魏王,可不是开玩笑的,所以护卫必须森严。 黑甲骑兵簇拥着高义欢,穿过街道,一直奔驰道魏王府邸。 高义欢勒住马缰,王府门前值哨的侍卫,立刻跑过来帮高义欢牵住战马,高义欢则提着马鞭,疾步走进王府。 这时高义欢的家眷,都还在南阳城内,所以王府空空荡荡,只有一些护兵。 高义欢径直走到大堂,将头盔取下,让亲卫帮忙挂好,然后双手张开,一边让亲卫帮着卸甲,一边吩咐道:“传令下去,召集众将,还有几位先生,前来王府议事!” 高义欢还在延安时,就已经下令众将在西安候命,大概半个时辰后,就陆续有将领赶来王府。 赵大宪、徐黑虎、白旺、白文选、虎大威等将,陆续被引入大堂,便见几个士卒,正在组装一个巨大的沙盘。 今天要商议什么事情,众多将领都知道,见魏王还没来,便开始议论起来。 这时,侍卫忽然大声道:“大王驾到!” 堂中文武,立刻分立两侧,行礼道:“恭迎大王!” 高义欢穿着黑色官袍,腰间系着玉带,头上戴着翼善冠出来。 别说,他身形微胖,很有福相,还真有点像画像中走出来的帝王。 高义欢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有要事商议。” “谢大王!”众人齐齐直起身子,肃立两侧。 高义欢大马金刀的坐在王位上,先看向虎大威道:“虎将军,潼关和蒲津渡方向的清军,有什么动静?” 虎大威抱拳道:“大王,清军向山西增兵三万,不过蒲津方向,并未异动。这三万清兵应该是清军驻防山西,防备我们直接杀入山西,兵逼北京的。耿仲明驻军陕州,也只是袭扰潼关。清军没有将火炮运来前,应该不会大举攻关。” 看来清军准备很到位,连突袭山西,威胁北直,迫使清军回撤的这条路也给他堵死了。 潼关是天下雄关,魏军忽然占据后,清军被打了一个错手不及,想要夺回潼关,需要打造器械,最重要的是红衣大炮要到位。 高义欢听了,微微颔首,“河套的豪格、陕州的耿仲明,都没有太大的动作,清军主攻方向是豫南无疑。” 说着高义欢问道:“金声桓和吴世昭,有没有送来什么消息?” 陈名夏道:“兵部这边刚收到禀报,尚可喜率三万人从郑州南下,多铎六万众从商丘东进,许州、临颍、西华都已经相继失陷。” 这时方家玉站出来,禀报道:“大王,臣有个情况需要禀报。玄衣卫探知消息,南京似乎正与江北清军谈判,要是他们达成协议,休兵罢战。阿济格麾下十万清军,二十万降军,就能从江北抽身,转攻豫南。这样一来,豫南的压力将难以估算。” 听了这话,堂上众将士立刻炸了锅,文官谋士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南京这不是坑人吗?俺们魏军为了给你们解围,才同鞑子开战。现在鞑子要打俺们,驴日的却要议和休战。这不是把几十万魏军将士,给坑惨了。 南京这么搞,就是还恋着明朝的人,心中也感到很不舒服,感觉像是被出卖,被背叛。 高义欢眼睛一眯,老子就晓得大舅子靠不住,不过这种情况,高义欢早有预料,所以并不惊讶。 高义欢放了孟乔芳,也想同清军休战,希望清军能将矛头对准南京,南京做出这样的决定,从南京的角度而言,也有他们的道理。 势力之间,靠道义和道德是约束不住的,几百年后那场战争时,也是一样。 高义欢抬手压了压,让众人安静下来,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沙盘边上,皱眉道:“看来,这一战,应该快速打啊!” 说着,高义欢却忽然扭头问道:“吴三桂那边什么情况?” 陈名夏道:“大王,张献中在褒城,中了一箭,西军退出汉中。我军接收了大散关,另外王得仁派出六千人,从勋阳府西进,已经拿下兴安府,吴三桂等我们交付粮草后,就将全军入川,交出南郑等地!” 高义欢眉头一挑,“粮草要等吴三桂前锋入川,让出南郑后,再交付。赵大宪,孤王给你一万五千精兵,再加上王永强的七千人,你立刻去接收南郑。” 赵大宪出列道:“臣领命!” 汉中问题解决,高义欢少了一个大麻烦,然后看着众人问道:“孤王,决定近日内,便出关同清军决战,诸位可有什么意见?” 众将士立刻围到沙盘边,注视着上面的小旗子,都皱起眉头,多铎加上尚可喜,目前清军投入到豫南的兵力,就已经近十万,要是阿济格再抽调个二十万人来,投入到豫南,这仗就真的不好打了。 第589章说服李定国 堂上众人注视着沙盘,都有些犯难。 陈名夏道:“清军在豫南投入兵力达到十万人,随着满清和南京达成协议,投入的总兵力,可能达到三十万。我们在豫南留下了六万人马,关中兵力十六万,五万人布防陕北,二万人布防汉中,三万人在潼关、蒲津渡一线。还需一万人坐镇西安。这样一来,大王能带走的兵力,就只有五万多人。清军的兵力,将是我们的三倍左右。” 高义欢皱着眉头,看向白文选,“文选,那一万西军能不能带上?” 白文选行礼道:“大王,要是能说服李定国,一万西军会是一大助力,没有李定国,这一万人恐怕不能重用。” 张献忠手上一共没多少精锐,李定国带来的这一万西军全都是精锐,要是这支兵马能够听命,那高义欢手中,便又多了一万人。 高义欢微微沉吟,“好,议事结束后,文选你随孤王去见一见李定国。” 白文选抱拳,高义欢目光落回沙盘,“现在看来,清军在豫南的兵力十分强大,我们要获胜,除了要在豫南顶住清军外,还需要从其它方面动手。” 众将纷纷颔首,只是在正面死扛,难以应对清军兵力上的巨大优势,局面太过被动,只有等清军自己打累了,满清才会收手。 一直以来,魏军都不喜欢被动,众人立刻就沉思起来。 李岩道:“既然收到了南京与满清议和的消息,大王可派人干预,把这件事情捅出去,干扰他们的谈判,不让阿济格抽身!” 高义欢微微颔首:“方副使,这件事你亲自去办,不要捕风捉影,孤王希望拿到满清和南京议和的实锤。” 方家玉愣了下,遂即明白高义欢的意思,“大王放心,臣今日就出发,赶往南京。” 只要南京和满清一时间无法谈成,那江北的清军,就无法完全抽身。 陈名夏道:“大王,岳州的期票交易,要进行紧缩,减少近期粮食的投放,增加满清获得粮食的成本。玄衣卫要对粮商的身份,进行秘密探查,避免私通满清的商人,从我们这里获得粮食。” 商人追逐利益,北方粮价高,南方粮价低,就会有粮食通过各种渠道流向北方。这点是不能够避免的,魏军境内,可以加强封锁,减少粮食走私,使得清军无法获得大批粮草,但是高义欢却管不到南京,江南肯定有不少商人,进行粮食倒卖,来赚取差价。 以明朝腐朽的官僚集团,有官员参与其中,也是有可能地。 因此魏国只能设法,提高满清获得粮食的成本,却没能力彻底杜绝粮食的走私。 高义欢点了点头,“这件是由户部去办,另外户部要从江南,采购大批的铜、铁、盐、茶、棉布、还有硫磺储备起来,孤王担心南京把咱们这一套学去,以后会是个麻烦。” 鲁义方拱手行礼,“臣明白了!” 李岩这时又道:“大王,这一战必然是一场巨大的消耗战,将士伤亡必然惨重。关中贫瘠,民风彪悍,雍凉之地有不少青壮,稍加训练,就能一战。臣以为当疏通丹江水道,用火药清理沉船和暗礁,恢复水道通畅,将湖广的粮食、军资沿着汉江,走丹水直接运到关中龙驹寨。有了湖广的粮食和军资,大王在前交战,臣就能不断的招募亲壮,编成丁种营,送到豫南。” 这让高义欢想到了刘邦在荣阳与项羽交战,萧何从关中给刘邦运来源源不断的粮食和士卒的故事。 他正准备赞叹一声,说一句先生真是孤王的萧何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刘邦不是啥好人,杀功臣杀得太狠,他不能让属下,产生这方面的联想。 “好!这一策不错!就依先生之言。”高义欢当即抚掌笑道。 这时高义欢看了看众人,见没人再提意见,遂即拿起木杆,指着沙盘道:“这次出关,有两条路,一条是走武关,直接进入豫南进行布防,然后同清军拼消耗,看谁顶不住。一条是走潼关,先打垮耿仲明,从侧翼迂回向豫南!这么做的好处是解决潼关方向的威胁,能多拉一万人进入豫南。另外,还可以防止,在豫南僵持不下时,清军改变战略,威胁关中。” 众将士看了看,白文选问道:“大王,走潼关的话,洛阳怎么办,会不会耽搁时间?” 高义欢道:“不管洛阳,击破陕州的耿仲明后,不攻城池,直接向南迂回,进入豫南。” 徐黑虎道:“那就出潼关,道路相对而言,还比武关好走一些,路程也不算远。” 高义欢前面就想着伏击河套的鞑子,不过豪格却并不南下,他不可能去打河套,所以只能放弃。 耿仲明这个死催的,居然在潼关之外,高义欢最擅长避实击虚,正好顺路收拾他。 “既然大家都赞同,那就兵发潼关!”高义欢将手高举,然后紧握成拳,肃然大喝。 围在沙盘周围的将领们,纷纷抱拳行礼,大声应诺。 商议完成后,众人告退,高义欢便带上白文选、李来亨,又叫上虎大威、徐黑虎一起来到后宅,去见李定国。 高义欢有点担心李定国对他不利,所以多带了几个保镖。 来到后院,便见一个身高七尺的健硕汉子,站在一棵枯树下沉思。 高义欢见了,停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走进来,“定国,住的可还习惯!” 李定国扭头看见高义欢,脸色微沉,“魏王与我大西有盟,准备何时放我离去?” 高义欢为难道:“现在怕是不成啊!西军在汉中被吴三桂击败,已经退回四川。现在中间有吴三桂拦路,定国过不去啊!” 李定国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吴三桂身处夹缝,还能击败西军,很显然,高义欢并没有攻击关宁军。 一时间,李定国的脸更加阴沉,高义欢却走过来,站在李定国面前,抬起头仰视着李定国,微笑道:“回四川,汉人打汉人,祸害百姓,有什么意思?大丈夫在世,就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做个驱除鞑虏,青史留名的英雄。定国不如先帮孤王,同鞑子一战,为天下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如何?” 李定国低头,眯眼看着高义欢的大饼脸,目光对视,火花闪现。 第590章多铎西进 豫东平原,多铎留下四万人马,深壕矮墙困住商丘、徐州,便怒发冲冠率领六万大军,杀奔豫南。 不想大军杀气腾腾的没威风二百里,就遇见了阻拦。 挡在清军前面的是一些有五六个角的奇怪军堡,每个堡垒都不大,小的只能容纳千余人,大的也只能装三千多人。 起初多铎不以为然,让前锋一路打过去,可结果前锋却撞的灰头土脸。 多铎原计划,三天杀到汝宁府,可十天过去,他的大军却还在涡水东岸。 这时阿济格给他调拨了五万援兵赶来,多铎的兵力增加到十一万人,可是十天的时间,大军还没有出归德府,便让多铎暴躁起来。 鹿邑城是整个豫东地区,魏军最大的一座棱堡,能够容纳五千人,城中没有居民,只有军属和家眷。 城池是将百姓围在其中保护起来,城中往往会有几万,甚至十多万的百姓。 要保护这些百姓,城墙要修得够长,够大,这其实是增加了守军防守的压力,百姓的存在,也增加了城中粮食和水源的消耗。 棱堡则是纯粹的军堡,城中不留百姓,没有什么民房,主要是储存粮食和物资的仓库,至少能消耗半年。 郑成功攻打荷兰人的热兰遮堡,封锁堡垒大半年,荷兰人才投降。 当然魏军的棱堡,并没有热兰遮那么好的条件,只能算是乞丐版,但这也够清军喝一壶了。 初二,五更天,涡河边上,一名魏军暗哨正蹲在枯草里拉屎。 昨天清军拔掉了涡河东岸六个军堡,魏军在涡河之东的据点被全部拔除,清军近日必然要跃过涡河,向西面挺进。 为了激励士气,昨天晚上都尉让人给堡垒带来了许多猪肉,犒劳大军,暗哨吃的太多,一下吃坏了肚子,腿都拉软了。 这时一阵噼里啪啦后,暗哨舒服的一声呻吟,从身前抓了一把草,忽然远处的河面上传来一阵声响,暗哨抬头去看,险些吓得一屁股坐在屎上。 暗哨急忙用枯草擦了擦屁股,急忙拉起裤子,便往回跑,进了堡垒,他来到掌旅的房间外,“头儿,鞑子摸过来了!” 高义欢在鹿邑时,就开启了烧砖筑堡运动,后来高义欢重心移到南阳,对于豫东造堡的事情,便没有太多的关注。 在李自成东征之后,豫东造堡的热情,停了大半年的时间,后来清军杀到河南,各堡的屯丁又开始自发筑堡,一筑就是三年。 现在豫东平原上,跟鬼子修炮楼似的,沿着水源和官道,到处都是军堡。 暗哨所在的堡垒,是距离鹿邑不远的一个能容纳一千人的简易棱堡,以前里面没有驻军,都是屯丁和家眷,最近进驻了一个司的魏军,有三百人驻防。 守卫堡垒的掌旅叫高成魁,算起了还是高义欢的远亲,他一下从床上坐起,从墙上取了头盔和配刀,便钻出房间,“在哪?” “刚从东岸摸过来,鬼鬼祟祟肯定是想偷城!”暗哨叫吴汇治,他捂着肚子道。 高成魁当即道“把弟兄们都叫起来,全都上堡,不要举火,等鞑子近了在打。” 魏军的堡垒很难攻打,清军费了老鼻子劲儿,扫平了涡水东岸的魏军据点,大军还没出归德,就死伤三千多人。 这让负责开路的清将孔希贵一阵肉疼,为了减少伤亡,他便趁着夜色摸过涡水,准备偷袭堡垒,打开一个缺口,方便清军主力过河。 孔希贵踏上西岸,心中不禁有一丝喜悦,可没走几步,脚下忽然一滑,一屁股坐在一滩东西上,用手一摸,是温热的。 几名亲兵将他扶起,孔希贵却心头一凛,他看了看不远处的鹿邑城,最终还是挥手道“继续前进,速度快些。” 这时江面上,密密麻麻的清军,轻手轻脚的过河,头上戴着的红顶斗笠像是雨后的毒蘑菇。 “不要急,稳住了!”军堡就在涡水边上,高成魁借着月光,看见远处一片黑影,将手抬起。 城上的魏军士卒,纷纷靠在城墙边上,弓手搭箭上弦,箭头从射孔伸出,对准了靠近的军堡的黑影,火铳手则将火折子拿在手中,准备随时将火铳点燃。 看见清军摸到城下,进入了射程范围,高成魁顿时一挥手,怒吼道“射!” 城上的弓箭手首先开弓,箭矢嗖嗖射下来,城下的清军纷纷中箭。 孔希贵见偷袭不城,改成强攻,清军士卒纷纷向城头射箭,却被点燃火铳的魏军士卒,打得像筛糠一样抖动。 棱堡的优点就是城上没有射击的死角,传统的城墙是“一”字形,士卒冲到墙角下,城上的守军就无法射杀墙角和沿着墙体攀爬的敌军,守军必须要从城墙上探出身子来,才可以攻击到敌军,可是守军探出身来,就会成为城下攻守的目标,所以防守起来有很多缺陷。 棱堡的城墙,是一个个凸起,攻击任何一面城墙,都是一个“v”形,这样即便是冲到一面城墙脚下,另一面城墙的士卒,也能从背后放箭,把毫无遮挡的敌军,当做靶子射击。 这时孔希贵的人马,就面临这样的处境,暴露在两面城墙之间的清军,没有任何遮蔽,纯粹就是靶子,被城上士卒一阵猛射,损失惨重,不得不暂时撤退。 打退了清军的进攻,魏军士卒和堡内的屯丁,一起欢呼。 高成魁看清军退走,却对吴汇治道“鞑子白天肯定还要来,我们这点人恐怕守不住,你去鹿邑报信,请将军派兵增援。” 吴汇治骑着一匹老马,往鹿邑赶去,走了十来里,天已经大亮,眼看着快要到鹿邑,迎面来了一队兵马。 为首一个汉子叫住吴汇治,“兄弟,是哪个堡的?” 吴汇治道“二十里岗的,要去鹿邑找金将军请援,鞑子今早偷袭俺们堡了。” “你不用去了,鞑子到了东岸,主将已经知晓,俺们就是来增援的!”汉子开口,一口的河南话,听口音还是陈留那便地,同大帅还是老乡哩。 吴汇治看着这支人马,总觉得精气神有点不对,不禁有点狐疑,“那怕是不中,俺还是要去一趟。” 汉子后面一名士卒,悄悄换了个握刀的姿势,以便能够快速拔刀。 汉子继续笑道“兄弟,你别耽搁时间,涡河一线这么长,十多个堡垒都要派兵驻防,将军那里兵也不多了,你去了也要不到人。况且鞑子随时可能过河,你还是和俺们一起回去,抓紧时间布防吧。” 吴汇治肚子又响了下,他一想也是,“那中,俺们一起回去,布防要紧。” 当下一群人回到堡垒,守军不疑有诈,开门放他们入城。 吴汇治带着为首的汉子,想要去见高成魁说明情况,为首的汉子脸上,却忽然露出残忍的狞笑。 吴汇治只觉如坠冰窟,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评书演义中的六耳猕猴。 突然之间,进堡的汉子拔刀暴起,将吴汇治砍倒。堡内的屯丁和魏军猝不及防,被连连砍倒,堡外的涡河上,被击退的清军又卷土重来,扑向军堡。 半个时辰后,为首的汉子,站在堡外点头哈腰,大清兵列队通过,多铎骑马过来,在汉子身边勒住马缰,“王家屏,你干的不错,再加把劲儿,本王给你抬起。” 这人也是高义欢的熟人,没想不仅没死,还投靠了清军。 “奴才,谢主子提拔,为大清效力,是奴才的该做的!”王家屏谄媚的行了个满礼。 。 第591章汝南保卫战上 清军突破涡河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鹿邑,在此坐镇的金声桓并不吃惊。 涡河那么长,清军想要突破,总会找到办法。 现在清军过了涡河,魏军的防线已经出现漏洞,金声桓到不担心清军攻击鹿邑。 鹿邑城是豫东最大的棱堡,驻兵三千人,城上配备火炮,不是外面那些屯丁守卫的小堡能比,清军一时半会绝对攻不下来。 金声桓担心了是,多铎主力不打鹿邑,继续向西挺进,或者迂回包抄,把他困在鹿邑。 当二十里岗方向,升起狼烟时,金声桓当即找来驻守鹿邑的都尉,吩咐他守好鹿邑,清兵要是来攻就以棱堡为依托,重创清军,要是清兵不来攻击,就出棱堡骚扰清军。 嘱咐完后,金声桓没有继续逗留,马不停蹄的向西奔回汝宁。 高义欢在豫南留下六万大军,吴世昭防备郑州方向的尚可喜,只需要守住伏牛山东麓与汝宁西部群山之间的缺口,也就是襄城一带,就能挡住清军主力,杀入南阳盆地。 襄城不是棱堡,可是经过改造,加筑了万敌台,城外又修建了两座小堡,并装备火炮,同城上火炮相互支援,扼守了清军进入南阳的通道。 这比清军上次进攻时,防御更加完备,所以相对而言,吴世昭的压力轻一些,只领两万兵马。 金声桓面对的是从东面来的多铎,还有从江北回撤的清军主力,且汝宁的地形,不像南阳地处盆地北面有伏牛山脉阻挡清军,因此压力要大的多。 金声桓掌握四万魏军,面对怒气冲天的清军主力,他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等魏军主力回援。 为了尽力阻拦清军的速度,金声桓的策略就是用地盘换取时间。他派出一万魏军,撒豆子般放在豫东军堡群中,大堡驻兵千人,中堡驻兵一个司三百人,小堡驻兵百人,甚至只住一个小队十二个,让魏军士卒,组织屯丁来阻击清军的速度。 1647年1月底,满清开始与南京接触,江北的战事缓和下来,大批的清军向西北转进,扑向豫南。 魏军在豫东的堡垒群,迟滞了清军大半个月,让多铎意识到,一座座拔过来,黄花菜都凉了,清军主力开始选择薄弱地点突破,快速杀向汝宁。 在金声桓回到汝宁后不久,清军就连续撕破涡河、颍水两道防线,大军杀进入豫南,进至汝水东岸。 于此同时,一支江北的清军,避开豫东的军堡群,直接从凤阳府,杀入豫南,攻下新蔡县,从东南方向威胁汝宁。 清军对于高义欢极为憎恨,杀入豫南的清军,见人就杀,将新蔡城中万于居民全部屠杀,消息传到汝宁,立时就引起了骚乱。 上次汝宁之战后,高义欢就意识到,汝宁作为前线,将工坊留在这里太不安全,所以把官办的工坊全迁往南阳,并通知汝宁的商贾和士绅百姓向西迁徙。 这时人和工坊都走了大半,不过还是有不少人,舍不得家业选择留了下来。 这么大的迁移,高义欢自然不可能补偿百姓的损失,只是放些救济粮,让人不至于饿死,剩下的都需要士绅百姓自己负担。 一些人本来不想走,可是清军攻入豫南后屠杀百姓,又让百姓们恐惧起来,只是这个时候,北面的尚可喜已经破许州,杀到了襄城,百姓走官道入南阳的路已经不通。 江北的清军,从凤阳府攻入汝宁府南部后,走信阳翻越大别山的道路,也不安全。 金声桓只能让人将一部分老弱,往西面的山里迁,将一批来不及运走的器械,铜、铁也运入查牙山、狼山。 同时给地方留下来的青壮和屯丁,发兵器,给粮食,将屯堡都武装起来。 金声桓回到汝宁后,布置防务,转移工坊、匠人和物资,忙的不可开交。 汝宁城,金声桓站在府衙大堂内,看着汝宁的文武官员,拿出一卷黑色的绸子,“大帅已经在西安称王,晋升本将为流侯,左军都督,你们也都有封赏。大王令我们一定挡住清军,等大军来援。” 听说高义欢占据西安称王,堂上的文武官员,精神稍微镇定了一些,不少人还漏出了兴奋之色。 清军大举来攻,气势凶猛,一路烧杀抢掠,让不少人心中都恐惧起来。 高义欢称王,无疑是给众人吃了一个定心丸,说明魏军在关中进展顺利,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援。 金声桓在汝宁城中,激励士气时,尼堪领着一支清军,正快速的向前挺进。 这支清军成份复杂,主力是一个甲喇的黄甲真满州,共计一千五百余人,论战力却可以打垮明军一万人。 而除了一千五百真满洲外,还有近七千绿营兵协同满州兵作战,战力不可小觑。 尼堪是满清宗室,努尔哈赤之孙、广略贝勒爱新觉罗·褚英的第三子,是满清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这次进攻豫南的行动,对刚打完江北大战的尼堪来说,并不算什么,他作为清军前锋,一万人马浩浩荡荡,已经进至汝水东岸。 这时一身便装的王家屏,打马来到尼堪身前,翻身下马,“启禀贝勒,奴才探查到大批百姓,都在往汝宁赶。奴才请命,带着一支人马,混进城中,为大军内应,助贝勒拿下汝宁城。” 尼堪勒住马缰,听了王家屏的建议,顿时一挥手,“大军停下!” 向前挺进的清军队伍,顿时齐齐停下步伐,尼堪看着王家屏,赞道:“王参将,你很有想法,放手去办吧!” 王家屏见尼堪同意,顿时大喜,他打了个千儿,单膝行礼,“喳!贝勒,奴才如何混入城中,三日后四更天,举火为号,抢夺城门。” 尼堪道:“王爷没有看错你,要是你得手,本贝勒保荐你做个总兵!” 王家屏大喜,给尼堪磕头行礼。 第592章汝南保卫战中 尼堪的生父是爱新觉罗·褚英,是老奴的长子,本来是有可能继承大位的人。 只是因为褚英生性残暴、心胸狭隘,加之战功赫赫,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从而与努尔哈赤的“开国五大臣“额亦都、费英东、何和礼、安费扬古和扈尔汉以及一些兄弟们不和,导致最后被老奴处死。 褚英一死,尼堪很长一段时间内,也难以出头。 直到那些联合起来,弄死褚英的老人们相聚死去,他才慢慢展露头角。 作为老奴长子褚英的儿子,尼堪一直想要拿回失去的东西,所以他与宗室中许多第三代和第四代的人不同,经常随军出战。 这么多年来,曾经弄死褚英的人,一直想要压制他,但功劳是压不住的,他凭借自己的功劳,终于做到了多罗贝勒,离王爵只剩下一步之遥。 现在豫南一战,对于他而言,就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或许这一战后,他就能进封为郡王,实现他的野望。 如果按着轨迹发展,尼堪确实从贝子一路爬上敬谨亲王的位子,并成为清初掌握满清大权的理政三王之一。 只是他比较倒霉,运气不好,遇上了李定国,最终成就了李定国的威名。 尼堪是一个行动派,他听了王家屏的话,立刻就派出二百精兵,同王家屏一起,混进城去。 汝水东岸,一片空荡荡,旷野上已经不见人影,一些小的屯堡里的屯丁,也全部跑了,魏军坚壁清野的工夫做得很好,没给大清军,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尼堪领着八旗兵,还有孔希贵的绿营,在后面漫步推进,王家屏领着两百多人,化妆成百姓的模样,追上了前面的难民,一起往汝宁方向前进。 二月初,汝水上的冰层已经融化,魏军在汝水上,搭建了一座浮桥,东岸大队的难民,骡车,牲畜混在一起,人喊马嘶,分外嘈杂。 桥头一个局的魏军士卒,还有十多个汝宁府的衙役,负责维持着浮桥的秩序。 清军杀入汝宁,烧杀抢掠,汝水东岸的百姓,都往汝宁逃来。 浮桥东岸,魏军的一个掌旅,按着刀站在桥边,目光锐利的注视着通过的难民。 王家屏走在人群中,看见魏军严厉盘查,立刻低下头去,心中有些紧张。 忽然桥上一阵喧哗,前行的队伍被堵了下来,掌旅顿时皱眉,抬手一指,“去看看!” 一个衙役忙跑过去,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有辆马车,把路给堵了。” 掌旅听了不禁大怒,带着几个属下,便往浮桥走去,便见一辆马车停在浮桥中间,拉车的马蹄被卡在浮桥上,拔不出来。 浮桥本就不宽,马车把路一挡,两边只能侧着身子,通过一人,但是难民们都是大包小包,赶着牲畜,不可能不要东西,便都堵在了后面。 马车的主人是个穿着锦缎的中年胖子,沉着脸站在一旁,几名属下正和后面的百姓对骂,还有两个护卫正蹲在地上,想把马蹄拔出来。 掌旅走过来,看了一眼,“怎么回事,快把车赶走,不能挡路。” 中年胖子见有官军,忙上前道“军爷,我是陈留的,您通融通融,马上就走。” 掌旅本想发火,打量肥头大耳的中年人一眼,再看拉车的马匹,又听说是陈留的,知道他有后台,便收敛了一下怒气,“快点!” 这时一声响,马蹄子没拔出来,一名护卫对胖商人道“东家,不行啊!马蹄受伤了,拔出来也拉不动车了!” 胖商人笑道“马受伤了,我派人去找骡子,在等一会儿就好。” 掌旅脸色一沉,突然将刀拔出,一刀照着马蹄砍下,将卡住的马蹄砍断,马匹一声惨嘶,瞬间跪在桥上悲鸣。 “把马脱开,车推走!”掌旅将刀插入鞘中,对准脸色惨白的胖商人冷冷道。 那胖商人回过神来,脸上肥肉抖动,目光有些怨恨的看着掌旅,掌旅刚拔出的刀,却有忽然蹭的拔出,发出一声大呼,“不好,有鞑子!” 马车挡住了后面的视线,掌旅拔刀声和马匹的惨嘶,惊动了后面的鞑子细作。 他们以为被发现,顿时放弃伪装,拔出藏在骡车和框子里的短刀,砍杀周围的难民,想要往回逃离。 清军斥候并没有一起,那样太过显眼,已经走过桥头的王家屏回头看了一眼,脸上肌肉抽搐,暗骂蠢猪。他趁着桥头混乱,魏军拔刀往桥上冲,同难民一起混入城中。 浮桥上堵成长龙的难民,惊慌失措,不是被砍死,就是跌入冰冷的河水中。 魏军被马车堵住,无法援手,被堵住的老百姓可倒了霉,大都做了冤死鬼。 汝宁城头,士卒看见桥头出了问题,知府于应龙领着一队士卒敢来增援,他看见清军斥候已经逃走,只留下桥上的难民尸体,目光中不禁满含怒火。 听了掌旅的禀报后,于应龙瞬间大怒,指着脸色发白的胖商人,怒喝道“押走!” “大人,不干我的事啊。我是高大帅的亲戚啊!”商人连连求饶。 士卒们有所迟疑,于应龙也是微微皱眉,但还是一挥手,士卒便将商人拖走。 这时于应龙看了浮桥一眼,遂即对掌旅道“鞑子斥候既然到了,主力应该在后面,马上准备炸药,将桥炸了!” 掌旅不敢怠慢,士卒忙将马车推入水中,一边让活着的难民过河,一边安放炸药。 这时王家屏和十多名清军已经混入城中,心中正窃喜之时,旁边一个魏军将官,忽然指着他喝道“那汉子,到这边来!” 王家屏心头一惊,以为被识破,却发现周围有不少魏军在挑人,亲壮都被选了出来。 “你娘个劈,被抓丁了!”王家屏顿时傻了。 这时汝水东岸,烟尘滚滚,大队的清军骑兵,气势汹汹的奔来。 尼堪这种老爹死得早,什么事都要靠自己拼的人,做起事来,果断敢战。 细作跑回来,说被魏军发现,他当即下令,全军加速向前。 尼堪看了眼浮桥,顿时一挥手,“把桥夺下来!” 。 第593章汝南保卫战下 近百清军骑兵,纵马上了浮桥,疾驰着向前冲去。 按着在江北的经验,只要马军一冲,对面的蛮子就会垮掉,骑兵控制浮桥后,大军就能迅速过河。 这样一来,后面的主力就能节省渡河的时间,尽快拿下汝宁。 关中虽是个好地方,但是却需要输血才能恢复。高义欢杀入关中,大清军就杀入豫南,斩断关中和湖广的联系,高义欢十万人没了钱粮供给,被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时多铎的话,也是清军目前的战略,不过一路杀过来,清军也晓得高义欢难缠,要拿下豫南并不容易。 豫南多山林,易守难攻,清军必需要趁着高义欢主力在关中的机会,拿下豫南,否则等高义欢的主力回援,就只能打消耗战。 虽说以大清兵的实力,最先撑不住的肯定是高义欢,但是天下并不只有大清和高义欢,还有其他势力,大清消耗太大,也会让人渔翁得利。 因此清军的目标是,在高义欢回师之前,拿下豫南,再击破高义欢。 浮桥上散落着大包小包,躺满了尸体,一滩滩的血水,从木板的间隙渗入水中,将河水染成淡红色。 清军骑兵马蹄哒哒,穿过尸体,鼻子闻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仿佛是被激发兽性的野狼,又如嗅到血腥的鲨鱼,一个个有些兴奋的向前,猛扑向对岸。 清军骑兵策马奔腾,并没有注意到,浮桥旁边浮着几个瓷坛。 忽然,轰得几声炸响,水面上惊起几道水柱,木屑飞溅,桥上的战马嘶鸣,清军连连落入冰冷的河水中。 北方来的旱鸭子们,发出一声惨嚎,扑腾两下后,便被河水卷走。 汝水东岸,尼堪顿时眉头紧皱起来,只能看着马军被河水冲走。 浮桥被炸断,清军前锋暂时只能停留在汝水东岸。 要是以前,清军过河可能有点困难,但是现在清军吸收了不少江北的降军,能扎木筏,能驾船者大有人在。 一日后多铎主力到了东岸,清军在汝宁城北三十里外,扎筏强渡,击退了魏军的阻拦,搭设了三道浮桥渡过汝水。 这时汝宁城中,恐慌的气氛蔓延,谣言四起,刚逃入汝宁的不少百姓,听说官府将许多物资、工坊的织机都向西转移,怕魏军弃城,便纷纷挤到西城,想要继续西逃。 这个时候,必须要稳定人心,必须要坚定军民守卫汝宁的决心。 金声桓不得不亲自来到西城,还把他的小妾也带来,对挤满街道的百姓喊话,“大王援兵不日就到,本侯奉大王之令,坚守汝宁城,人在城在,人亡城亡。本侯的家眷都在这儿,你们怕什么?” 城中百姓见此,才勉强镇定,各自回家。 回到府衙,金声桓就找来知府于应龙,说城中肯定有鞑子细作,让他组织人手盘查,还要谨防有人叛变投敌。 清军大举入侵,豫东、汝宁府的大批百姓逃入汝宁城,说里面没有清军细作,那几乎是不可能地。 果然,于应龙一查,就抓到了不少可疑之人。 魏军不像明朝,将乡间交给士绅和宗族自己管理,而是将权力伸到了乡里。 特别是豫南地区,因为社会结构被严重破坏,流民众多,乡间士绅和宗族势力不是很强,所以官府借着分田和清丈田亩的机会,将势力伸到乡间,再加上对各军堡、屯堡的丁口登记在册,并派人管理,所以比较容易查出问题。 王家屏也没想到魏军这边的盘查居然这么森严,他谎称是项城那边逃来的人,说了一个被清军屠掉的屯堡,才蒙混过关。 因为豫东属于开封府与汝宁府平级,鹿邑、陈州、项城这几个县不归汝宁管,丁口的册子还有屯堡的宗卷,没有存在汝宁,而是放在南阳,而王家屏说的屯堡,又是被清军屠了,不会有人逃来,城内事情那么多,几万难民需要管理,谁也没功夫盯着他,所以让他逃过一劫,还当了个民团的队正。 不过他虽然幸运,但他属下的脑子却没那么灵光,几乎每天都有人被拉出来杀掉。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人,并不是他的属下,但是这个时候,另可错杀不能放过,许多无辜的人,也被当做细作砍头了。 这种情况下,王家屏也不敢联系属下,便先在民团中隐藏起来。 这厮身上似乎有种魔力,总是能躲过危险。 这时随着清军渡过汝水,清军步军、骑兵、炮队源源不断的过河,将汝宁城围得水泄不通。 虽然汝水被突破,清军兵临城下,但魏军早做好了准备,城中有一万五千多魏军,还有两万多民团,清军一时半会儿觉得打不下来。 多铎渡过江后,汝宁已经成了他的瓮中之鳖,他也并不急躁,而是一边扫除外围据点,一边准备器械,布置好后再来啃下汝宁这块硬骨头。 这一次,多铎破天荒的以大清郡王的身份,给金声桓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入城中,劝说金声桓归降,并许下侯爵的封赏。 这并不是多铎小气,而是他还不晓得高义欢这个河南土鳖,已经在西安称王,还封了金声桓侯爵,他觉得一下开出公爵,感觉有点不真实,所以才提出这样的条件。 金声桓看了书信,嗤之以鼻,给多铎回了封信,让他赶紧收兵罢战,免得自取其辱,坏了清军士卒的性命。 多铎看完信,十分恼怒,以为金声桓骨头硬,遂即让清军开始三面围攻汝宁城。 二月初五,汝宁保卫战正是开打,战争从一开始就异常的激烈,清军三面围攻,火炮对射,步军轮番进攻,战斗得格外激烈。 王家屏并没有按着计划,给城外放信号,反而在守城战中宰了个清兵,升到了民团的哨总。 这也是没奈何,战斗太过激烈,清军冲上城墙,又不知道他的身份,挥刀要砍他,他只能反击,把那清军给杀了。 攻城战异常惨烈,每天阵亡的将士就有一两千人,不过金声桓和于应龙这些大官都在城中,家眷也在城里,无形中稳定了军心。 当官的不走,将士们也愿意效死,一个个都准备与汝宁共存亡。 这时金声桓,还有城中的官员,却都已经退入崇王宫。 金声桓之所以这么稳,并不是真的想与城共存亡,而是早就有了万全的打算,万一守不住,便从崇王宫内的地道悄悄溜走。 这条地道上次偷袭清军时用过,不过地道只要少数人知道,一直是军中机密。 当然这是绝密,只有少数人知道,普通将士和民团却不晓得,这些大官让他们拼命,自己却留了后路,居然这么丧良心~ 第594章先生对大清有误解 汝宁攻防战拉开了帷幕,随着时间的推移,江北的清军陆续进入汝南。 这不仅是兵力增加,同时还有大批的火炮,走淮河,逆着汝水而上,直接运到了汝宁城下。 这些火炮本来是明朝用来防御清军的,可是现在却成了清军攻击汝宁的利器。 战斗到二月中旬,汝宁城外已经聚集了二十万清军。 这次清军攻城,不像以前攻一次,攻不下,就休息准备一段时间,找机会再进攻,而是每日不停的轮番猛攻,城中守军死伤惨重,逐渐有些不支。 高义欢带走了最精锐的魏军,留在豫南的大多是丙种守备营,精兵只有六个乙种营,但是并未在汝宁城中。 战事的惨烈,城中的火药,还有药材,逐渐告急。每天都有一两千人阵亡,受伤的士卒得不到医治,大多感染而死,大量的尸体没法焚烧,便只能挖大坑掩埋,城内恶臭熏天。 这时原本意志坚定的守军,开始出现动摇,夜里开始有些叛徒,坠城而出,向清军投降。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城中伤亡近两万人,而清军则付出了成倍的死伤。 守军打的艰苦,清军也打得艰难,巨大的伤亡让参与攻城的降军,心存不满。 这样惨烈的消耗战,八旗兵不会参与,老资格的绿营部队,也没有投入,死的都是新投的降军。 这半年来,清军在江北收降了二十余万降军,可是阿济格没能攻下南京,满清并未获得江南赋税之地。 这二十万降军,大部分战力不强,又消耗钱粮,便成了满清的巨大负担。 因此多铎用起降兵来,一点也不心疼,用降军消耗守军,同时减少大清钱粮的消耗,顺便锤炼降军,通过战阵选出其中精华,可谓一举三得。 只是降军也是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投降过来不是来做炮灰的,打着打着,心中越打越气,都有了些脾气。 这时,关中的进一步消息,传到了豫南。多铎得知高义欢在关中称王,大清在关中的军队不是被扫灭就是投降,就知道高义欢可能要出关了。 北京,多尔衮收到孟乔芳带来的口信后,对高义欢声称大清灭不了他,劝大清悬崖勒马赶快收手,感到十分耻辱。 多尔衮派出快马,首先告知多铎,高义欢已经扫清关中,然后勒令多铎不惜一切代价攻下豫南。 一时间,多铎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原本不准备动用八旗攻城,现在却顾不上那么多,真满洲都用上了。 攻防战又坚持了十天时间,汝宁的城墙多出垮塌,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原来的崇王宫内,金声桓胡子拉碴,盔甲多处破损,身上散发着汗臭和血腥味,神情十分狼狈。 整个宫殿里空空荡荡的,连椅子都没一把,价值不菲的家具,早被当做劈柴烧了。 金声桓按着刀,看了看殿上站着的几人一眼,叹气道“汝宁城的使命已经完成,本侯决定突围,去查牙山阻击鞑子,那里我还留了一万多人。” 知府于应龙穿着一件变了颜色的官袍,沉着脸道“侯爷突围了,城中十多万百姓怎么办?鞑子早就下令,凡有抵抗的城池,一律屠城。仗打了这么久,鞑子死了那么多人,肯定要杀人报复。” 金声桓和几名将领,都低头不说话,地道只能带走少数人,不可能带走那么多百姓。 殿上一阵沉默,半响金声桓道“于知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家一起死,没有意义。抗清还需要我们!” 于应龙是高义欢最早招募的两个秀才之一,当初死活不愿意跟着高义欢混,后来经过梁以樟的劝说,才投靠了高义欢,没想到一干,还干得挺好,干出了感情。 他资历很老,豫南的没一亩地,每一个百姓,他都付出了心血。 现在汝宁被打得稀烂,他心里最难受,此时金声桓又准备放弃十几万百姓,他却过不了自己这道坎。 于应龙晓得金声桓肯定是要走的,他沉默半响,忽然开口道“侯爷,你再守三天,我出城和鞑子谈判,以开城为条件,让鞑子允许我们放百姓出城。三天后,百姓走远,侯爷从地道逃走。这样百姓能活命,侯爷也能安全突围,如何?” 金声桓微微一愣,注视着于应龙,却见他一脸坚毅,脸颊鼓动几下,“鞑子残忍,他们发现本侯逃走,于知府你怎么办?” 于应龙不说话,但是金声桓已经知道他的想法,叹气道“好,本侯在守三天。” 当日,汝宁南城,一段城墙垮塌处,忽然出现一个穿着破烂官袍的文官,打着一面白色小旗,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残垣断壁中走出来,径直走向不远处的清军阵地。 城外的炮阵,首先发现了他,顿时一片哗然。 战争对于双方的士卒来说,都是极为残酷的,清军死的人比魏军更多,见城中有人打着白旗出来,纷纷欢呼起来。 很快于应龙就被带到了多铎的大帐,这位清军的统帅,双目通红嘴上起泡,显然也并不好受。 虽然豫南战事进行的时间,不如江北战事那么长,但时激烈程度却远远胜过了江北。 江北大战时,清军为了避免伤亡,发现城池不好打,就直接围了起来,然后等里面的人投降,清军知道明军无法对他们构成什么威胁,不存在什么反击,就是被动挨揍,所以清军有的是时间,但是豫南的战斗却不同,清军必须要快速拿下豫南,不然后面就没机会了。 多铎转过身来,红着眼睛注视着于应龙,旁边的尼堪把刀一拔,怒喝道“蛮子,见了王爷还不下跪!” 鞑子穷凶极恶,不怕是不可能的,但人怀了死志后,也就不怕了。 “你们的王爷,与我有什么关系?”于应龙面不改色。 尼堪大怒,多铎却一挥手,制止了他。 多铎虽然瞧不起汉人,可对于汉人中有骨气的硬汉,还是比较佩服的。 “你不是来投降的么?那如何不能跪本王!”多铎与于应龙对视。 于应龙却并不畏惧,“我是于应龙,汝宁知府。今天是想和你们谈判,希望贵军能允许我们放百姓出城!” 多铎脸上冷笑,“本王早有军令在先,凡敢执兵抗大清者,满城皆屠。你以为本王的话是放屁么?本王为何要放走城中的贱民?” 于应龙也冷笑一声“贵军真是连蒙元都不如。蒙元征宋,还知道减少屠城,来瓦解抵抗,贵军只知屠杀,一个汝宁都打不下来,还想用屠杀来震慑我们,真是愚蠢至极!” 尼堪再次大怒,多铎脸上肌肉抽搐几下,“难道屠城不能震慑你们么?屠一座不行,就屠两座,本王不信你们不怕!” “那贵军得有这个本事才行,贵军见过魏军将士怕过么?你们只会激起仇恨,遇见一个又一个的汝宁!”于应龙说的很客气。 多铎其实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在豫南,清军屠了不少堡垒,但是却并没有减少抵抗,反而激起了激烈的反抗。 这些天多铎也想过原因,江北那边望风而降,豫南却举步维艰,主要的原因是高蛮子确实有实力。 一座城池,当大清兵杀到,城里的人,首先会做出判断,觉得自己不可能是清军的对手,城池肯定守不住,那多半就会因为害怕屠城而投降。 可是要是城里的人自视甚高,判断能守一守,选择守城的话,那之后因为屠城的威胁,就会便得十分顽强。 这样一来,清军的死伤就太惨重了。 高义欢是个硬点子,他守下的人马比较敢战,很少出现望风而逃。 这样一来,多铎放出的威胁,便不仅不能起到降低抵抗的作用,反而会让清军的伤亡,成倍的增长。 多铎注视于应龙,忽然笑了,“于知府真是好口舌!不过光凭几句话,就想让本王收回命令,不现实啊!” 于应龙道“贵军允许百姓出城,三日后,守军开城,放贵军入城。” 多铎道:“为何三日后才开城?本王把人放走,你们又不开城,怎么办?” 于应龙道“因为我们不放心贵军,三天时间刚好够百姓逃离!” 大清军的名声就这么差吗?多铎脸上肌肉抽搐一下,“放百姓走可以,不过本王有两个条件!第一,你们先开外城,本王再许百姓出城!” 说着他顿了顿,盯着于应龙,笑道“第二,本王想要于知府,给本王做个幕僚。如何?” 于应龙鼻子里出了口气,“好,没有问题!” 多铎当即笑道“其实于知府对我大清有误解,我朝一直是满汉一家亲,屠城只是迫不得已!” 。 第595章金声桓开溜 满汉一家,于应龙心中冷笑。 多铎却忽然眼前一亮,一下兴奋起来,有点惊讶自己怎么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 仔细一想,他才想起来,是去年征讨漠北蒙古后,回到北京时,好像听过多尔衮和洪承畴等人,谈过什么满汉亲善的话题。 当时多铎对此嗤之以鼻,不过事实教他做人,只凭借区区一千多员八旗王公大臣,还有五六万满洲男丁,确实无论如何也吃不下整个天下,统治万万汉民。 这次他攻打汝宁城,就死了四万多人。 这要是没有汉军帮忙打一仗,真满洲死这么多人,那大清国就完蛋了。 战场上激烈的抵抗,还有巨大的伤亡,让多铎心里的想法,慢慢改变,武力很难解决的时候,就到了动一动脑子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多铎不得不佩服起多尔衮,十四哥不愧是大清的睿王,总是能未雨绸缪,先人一步。 居然那么早就能想到,“以汉制汉”的政策和“满汉一家”的口号出来。 大清确实需要大批的汉员来治理地方,大批汉军来消灭敌军,而满人则在幕后指挥,岂不是安逸? 多铎同意了于应龙的要求,于应龙遂即返回汝宁城,同金声桓商议了半个时辰后,金声桓让惨兵退入崇王宫,然后下令让百姓出城逃命。 于应龙遂即出城来见多铎,清军派人接收城门,同时放城中饱受战火的百姓出城。 这时清军就站在城门两侧监视,扶老携幼的难民拥挤着通过城门。 清军严防魏军士卒夹杂在其中,每个青壮都要拉出来检查,一旦发现有手指头有茧子,身上有刀疤,便立刻拉出来砍头。 好在魏军早有预料,老卒都撤入崇王宫中,只有些民团的团丁,夹杂在人群中混出。 多铎站在远处,看见难民队伍,乱哄哄的走出来,有的往西,有的往东而去,没有人留下,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不过他看见大批的清军开进汝宁城,心中不禁又高兴起来。 拿下了汝宁,豫南就有一半落入了大清的手中,多铎就有可能在高义欢回师前,夺取整个豫南,距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清军在汝宁已经耗费了太多的时间,而且降军不用命,攻城中八旗开始出现伤亡,多铎有点拖不起,所以同意了这个建议。 多铎研究过汝宁的守将,金声桓原来是贼,后投左良玉,被高义欢俘虏后,立刻又投靠了高义欢,是个能够审时度势的人。 这厮开始还跟本王充硬汉,现在走投无路,终于还是向本王投降了。 依着多铎以前的脾气,是必要羞辱他一翻,然后把他折磨死,但这次多铎改了注意,准备用他来恶心高义欢,顺便树立一个典型和表率。 毕竟高义欢确实太难打了,树立典型,有利于瓦解魏军的抵抗。 多铎看着旁边松了口气的于应龙,满意的笑道:“呵呵~于知府你真是爱民如子啊!我大清也是需要你这样的好官,你要相信,天下在大清的手中,必定会迎来一个盛世!” 于应龙却不说话,目光看着远去的难民,整个人一下轻松了许多。 汝宁城中,原本有一万五千魏军,现在只剩下三千多人,两万民团只有两千多人退入宫城,剩下非死即伤,或者被遣散了。 是夜宫城内,金声桓站在地道入口,拍了拍部将的肩膀,“王昌,本侯先去查牙山一线布防,你不要让鞑子看出破绽,等我走后,你明晚就可撤离,能带走多少弟兄就带走多少,带不走的也不要勉强!“ 金声桓确实是个能审时度势的人,滑不溜秋的,不会让自己置身在危险中。 王昌觉悟很高,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侯爷的安危关系到整个东线的防御。候爷放心先走,末将一定不让鞑子察觉。” 金声桓又拍了拍王昌的肩膀,一转身,便领着几名官员,还有数百精兵,连小妾都没带,便一个个钻进了黑漆漆的地洞。 一个时辰后,清军大营后方一座山坡后面,一块覆盖着薄土的木板被推开,一个又一个的黑影钻出来。 金声桓回头看了远处的汝宁城,还有清军的营盘一眼,便叹了口气,他这一走,就宣告汝宁失守。 “侯爷,走吧!抗清的路还很长,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名官员,见金声桓不动,说了一句。 清军攻下汝宁后,肯定会马不停蹄的攻打南阳,金声桓还有一万多人马,布置在南阳府东面的山丘间。 那是魏军东线最后的防线,金声桓点了点头,便领着七八百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往西面跋涉。 崇王宫的城墙上,王家屏一脸的郁闷,他奉命混入城中伺机夺城,但是因为魏军盘查森严,他的属下大多被清查,让他根本没有机会给清军当内应,反而还在守城战中,一步步高升,从队正升到了掌旅。 守城战中民团的伤亡很大,未经过充足训练的民团,在战斗中空有一腔热血,打仗却没有经验。 那些团丁作战英勇,跟愣头青似的,遇见清军根本不躲不避,所以死伤十分巨大。 王家屏当上队正没几天,自己的哨总,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非要跟一个清军把总交手,被一刀砍翻,他那个旗队,死了大半,他从队正做了哨总,之后又一路升到了掌旅,让他都有点不敢相信。 做到掌旅后,王家屏手下有了两百多号人,虽说这些人不会跟着他造反,但是他毕竟有了点全力,行事方便了许多,居然找到了几名没被魏军查出的手下。 王家屏把他们安插在自己的麾下,又恢复了一丝信心,准备配合清军做点什么时,城内的守军居然决定要投降了。 这真是造化弄人,王家屏心灰意冷,背靠在墙上打盹。 这时他一个属下却靠过来,小声说道:“头儿,不对劲啊!我怎么觉得,魏军的人减少呢?” 王家屏不以为意,“你眼花了吧!四面都被清军围着,怎么减少,他们还能飞走不成?” 属下摸了摸脑袋,笑道:“也是!” …… 第596章于应龙死了 汝宁的守军投诚,让多铎松了口气。 金声桓是高义欢手下左军主将,在魏军中有不少人脉,他要是投降,对于魏军必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这就像是大清招降洪承畴,然后利用洪承畴,招降大批明朝官员一样。 多铎逼降了金声桓,同样能够瓦解魏军,利用他招降大批魏军。 人心就是这样,只要有人带头,有人做个伴,后面就会不断有人来投。 想到这里,多铎躺在胡床上,很放松的睡去,并且做了一个好梦。 他正睡得香甜之际,尼堪却在外面喊道:“王爷~王爷~” 多铎难得睡这么舒服,一只手将身子撑起,有些烦躁,“什么事情?” “王爷,出事了!”尼堪声音低沉。 多铎一惊,急忙披上一件袍子,从床上起身。 半柱香后,清军营盘内,一座军帐的帐帘被粗暴的掀起,只披着一件袍子的多铎,一脸愤怒的闯进帐中,一脚踩在一片湿滑的血浆上,险些摔倒,幸亏被跟进来的尼堪一把扶住。 帐中,昏暗的油灯下,一张桌案后坐着一人,衣袍穿得整整齐齐,低垂着头,腹部插着一把短刀,座椅下流了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 于应龙死了,是半夜自杀的,他知道天亮后,当多铎发现金声桓已经溜走,必然大怒。 到时候,多铎发现自己被骗,肯定不会放过他。 于应龙怀了死志,做好了死的准备,不过他却害怕被折磨,所以半夜自己了断了。 多铎阴沉着脸,一步步的走向桌案边,看见已经没有生机的于应龙,瞬间勃然大怒,一脚踹在端坐的尸体上,尸体栽倒在血泊中,跟进来的清将们噤若寒蝉,都不敢出声。 多铎答应了于应龙的条件,现在城中难民已经放走,但是于应龙却自杀了,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尼堪上前一步,硬着头皮行礼道:“王爷,眼下当务之急,是让宫城内的魏军开城投降,要是不开,大军要立刻攻城,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准备防务了。” 多铎脸色阴沉,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居然死也不肯效忠本王,这些汉人到底想些什么? 多铎脸颊鼓动,阴沉半响,一挥手,“尼堪,你去夺城!” 五更天,东方才刚泛起一丝鱼白,大队的清军忽然涌到崇王宫前,惊醒了城墙上值哨的民团。 王家屏迷迷糊糊的醒来,心中纳闷,清军真是急不可耐,居然这么早就跑来接受城防。 这时他站起身来,忙吆喝着让属下去通知魏军高层,然后领着属下到了宫门边上。 他本来是清军的内应,要帮清军夺城,但是清军既然和魏军谈好了投降的条件,他也就没轻举妄动了。 这时下面的清军凶神恶煞,大声嚷嚷着开门,他忙探出头来,“兄弟们别急,我让人去禀报了。马上就给你们开城!” 城下一将抬起头来,脸上有些惊讶,“王家屏?你没死?” 王家屏往下看了看,是一员骑在马上,身上衣甲钉满了黄铜钉的武将,正是熟人孔希贵。 这让他微微皱眉,做汉奸要做得出色,也是有竞争的,孔希贵就是他的竞争对手之一。 他正要说两句,派遣喊人的属下,却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在他耳边一阵低语,王家屏顿时脸色大变,“当真?” 半个时辰后,天色渐明,多铎在一群甲兵的簇拥下,马蹄哒哒哒的来到宫城。 这时在城门两侧,王家屏领着属下,跪在两侧恭迎,多铎一脸寒霜勒马停在他的身前,马鼻子打着响鼻,喷出的热气,让王家屏感到一股杀气,他把头几乎贴到地面,浑身赫赫发抖。 多铎冷声道:“你起身过来!” “喳!”王家屏心肝直颤,硬着头皮站起身来,谄媚的来到马前。 他刚要给主子请安,多铎就一脚揣在他的肩头,把他踹翻在地上,“狗奴才,是你给金声桓断后,让他逃跑的!” 王家屏一愣,看了多铎旁边冷笑的孔希贵一眼,顿时明白过来,忙爬起来磕头,脑门直接就王地上撞,哭诉道:“王爷,误会啊~真是误会啊~” 多铎怒道:“误会,城中的魏军哪儿去呢?怎么就剩下你,你还不承认你给金声桓断后!” 清军一大早来叫门,王家屏才知道,除了在城墙上驻防的民团外,驻扎在宫殿内的魏军,居然一夜蒸发,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样一来,清军进城,一个魏军没发现,就发现他,可不就成了断后的么? 这真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还有那个孔希贵,肯定是嫉妒他,也不知道在多铎面前说了什么坏话。 一时间王家屏涕泪横流,不停地磕头,“王爷,奴才真是冤枉啊!奴才那有胆子,给贼军留后,那不是找死么?这实在是贼军狡猾,不是东西,奴才也没察觉,他们是怎么溜走的啊!” 多铎见他拿头猛磕地面,一点也不玩虚的,没几下额头就破了,脸上鲜血横流,甚为血腥。 几次多铎才冷哼一声,他现在没时间处置王家屏,得搞清楚宫城中的魏军,为何会凭空消失。 多铎拔马入城,扫视了宫城内一眼,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身影,他胸膛起伏几下,腮帮鼓动,“给本王搜,挖地三尺,也要把贼兵找出了!” 金声桓和那么多魏军,不可能凭空消失,多铎必须要搞清楚,魏军是怎么溜走,否则他也不敢驻兵汝宁。 大队的清军从门洞冲入宫城,查找线索,同时也搜寻魏军留下的银钱和财物。 王家屏的手下,见多铎入城,才上前扶起王家屏,顿时一声惊呼,“头儿,你流血了!” 王家屏伸手摸了摸额头,都磕烂了,他将沾满鲜血的手放在眼睛看了眼,却摆摆手,一脸毅然道:“相比于性命,这点血算个屁!” 属下们瞬间露出佩服的神情~ 第597章兵出潼关 魏军扫平关中后,高义欢匆忙布置了关中的防务,又令白旺领一万人,出武关入南阳。 他则率领四万魏军,加上一万西军,进抵潼关,然后又从蒲津渡和潼关的三万守军中,抽走一万精兵,共计六万人马,出潼关杀入豫北。 战争的破坏力十分巨大,高义欢不喜欢完全的被动防守,更加喜欢主动出击,将战火引到对方的版图上去。 这样一来,自己的后方休养生息,敌人地盘却被打烂,就算一时间打不赢,长久下去,敌人也会被他耗死。 现在高义欢控制的区域,就有这样一个特点,无论是关中、还是南阳,都是易手难攻的地形。别人很难打进来,而他却能轻松杀出去,战略上极具优势。 唯一可惜的是,魏军缺少马匹,要是有足够的骑兵,高义欢根本不用同清军在豫南拼消耗,直接突入北直,清军都得回援。 只可惜他手上步军居多,小短腿跑不快,被骑兵追上,会有大麻烦。 不过,魏军缺马这件事情,眼下已经有了转机。 占据关中后,就与青海、蒙古有了联系,就可以通过互市,或者战争的手段获得马匹。 这样四到五年之后,魏军就有了出潼关,东征天下的能力。 魏军占据关中后,招降了大批的降官,不少人与清军藕断丝连,以防万一清军打回关中,不好交代。 因此魏军在关中的许多动作,都被这些降官,通报给了清军。 高义欢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让白旺打着他的大纛,虚张声势的走武关入南阳,等发现有人将消息传给清军后,立刻封锁城池,而亲率六万大军,出了潼关。 潼关外,清军在灵宝县的驻军,被杀了个错手不及,清军向东逃窜,魏军很快就逼近了耿仲明坐镇的陕州。 陕州地处潼关之东,洛阳之西,北临黄河,南依伏牛,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洛阳西面的门户。 魏军要是占据陕州,不仅可以庇护潼关,还可以进取中原,而清军占据陕州,则有机会攻破潼关,打入关中。 可以说关中和中原之间,谁占据了陕州,谁在战略上就占据了主动。 正是因为陕州的重要性,所以耿仲明率领三万人马,坐镇陕州。 几日前,有关中的降官,传来消息,说魏军主力走武关,入南阳去增援金声桓。 一连收到几封书信,都是差不多的内容。那些降官一面给他提供情报,一面说明投靠魏国,乃是情不得已,被逼无奈,都盼着大清杀回关中,再为大清效力。 什么被逼无奈,完全就是个笑话,这些人不过是两面下注,给自己留条后路,怕万一清军打入关中,不好相见,所以才为他提供情报。 耿仲明一连收到了多封书信,心中不禁冷笑,高义欢的一举一动,都在我大清的掌控中。就这样,他还敢跟大清斗,还敢出关,他不怕他人一走,关中就群起反叛么? 高义欢敢离开关中,是因为他的身份,即是顺军旧部,又是明朝的女婿,关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会主动反他。 那些两面三刀的降官,确实是个不稳定的因素,但高义欢已经派人监视,并且这些人都是人精,谁来了他们都做官,清军不杀进来,兵临城下,他们不会冒风险。 高义欢出武关,这个消息很重要,耿仲明当即让快马将消息送給尚可喜和多铎,告知他们魏军主力已经进入豫南。 同时,耿仲明召集部将,到大堂来议事。 节堂内,耿仲明大马金刀的坐着,两侧站了不上清军的将领、 “本王收到消息,高义欢的主力已经走武关出了关中,兵马进入豫南。”耿仲明双手搭在扶手上,看了众将一眼,很放松的道:“这厮刚打下关中,就敢带着主力出关,心真是太大了。现在魏军在关中兵力空虚,兼关中百姓无不怀恋我大清,我们发兵攻取关中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两侧的清将议论纷纷,高义欢趁着大清兵主力在江北的机会,偷袭了关中。 现在高义欢将主力调往豫南,那他们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进攻关中,把关中再抢回来呢? 正黄旗梅勒额真金玉和,出列抱拳:“王爷英明。高义欢占据关中不到两个月,就敢率主力出关,完全就是找死。末将赞成王爷的决议,不过末将认为,为了提高胜算,大王还需要通知河套的肃亲王,山西的固山叶臣,一起发兵,三路大军齐攻关中,必然能将关中夺会来。” “哈哈哈~”耿仲明放肆大笑,他屯兵陕州不动,有两个目标,一是将高义欢的主力,牵制在关中,这样豫南的魏军在多铎的进攻下必败。二是,如果高义欢去求豫南,造成关中兵力空虚,那就发兵攻取关中,为大清立一奇功。 耿仲明笑了笑:“关中本就不稳,诸多官员都与本王有书信往来,我大清三路进攻,只要一路杀入关中,关中必然旗帜大变~” 满堂清军正哄笑之际,突然扑通一声,一名清将闯进大堂,直接扑倒在地,被上还有几个血洞。 堂上笑声嘎然而止,金玉和急忙上前,将人扶起,“怎么回事?” 来人身上多处创伤,鲜血已经凝固在黄色的棉甲上。他瘫坐在堂上,手指颤抖的指着西面,断断续续道:“魏军~魏军出~关~,灵宝失陷!” “什么?”耿仲明大惊失色,豁然起身,堂中将士们也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高义欢不是出武关,去救豫南了么,怎么还有兵力出潼关? 耿仲明惊疑不定,这与他所知的情报,已经完全对不上了。魏军主力道理是走潼关,还是走武关,这个情况必须要弄清楚。 “有多少魏军出关,至何处呢?”耿仲明急声问道。 “前锋~近万,距离陕州不到~五十里~”将领艰难的回答,说完脖子一歪,不晓得是昏死,还是嗝屁了。 这一下,堂上众人有点慌了,金玉和道:“王爷,马上把大军收入城中,我们凭城而守,挫败魏军兵锋!” 耿仲明眉头紧皱,却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是不是高义欢的主力。另外,本将已经给郡王传去军情,要是对方不攻城池,直接迂回到郡王的侧翼,我怎么向王爷交代。” 第598章高义欢来了 讲实话,自从孔有德被杀后,耿仲明还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也有一点怵高义欢的魏军。 金玉和建议他把人马收回城中,无疑是个安全的做法,但问题是他给尚可喜、多铎送了情报,说高义欢出武关,等于送了个假情报,想必攻击豫南的清军主力,都不会注意自己的侧翼。 这个时候,不说数万魏军,拿怕只有一万人,忽然从侧翼出现,都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因此,他必须要挡一挡,让尚可喜和多铎有时间调兵,该保护粮草的保护粮草,该护卫中军的护卫中军,总之要做好应对敌军的准备。 这万一主力前出,指挥却留在后方,身边没军队保护,被人一下端掉,那就闹笑话,也就输的太冤枉了。 当下,耿仲明下令,让人快马通知洛阳加强防守,预防魏军清兵突进,袭取城池,同时也派人去通知尚可喜和多铎,告知情况有变化,一支魏军出潼关,向豫北杀来,可能是想包抄大军的侧翼。 同时耿仲明让大军布置,准备同魏军一战。 魏军虽然不差,但是耿仲明也不是泥巴捏的,高义欢玩阴谋诡计还可以,但是想要野战还是差了点。 况且他马军众多,没道理马军的优势不用,难道用骑兵守城? 耿仲明自认为是老军头,步战、马战样样精通,他手里还有十门准备攻打潼关的红衣大炮,遇上魏军的炮队,也可以拉到战场上用一用,所以他很有信心同魏军打一场。 虽说不能保证稳赢,但是马军在手,输了就溜,只要阻击几日,让多铎有个准备的时间,从新调兵就成了。 当下,耿仲明力排众议,拍大腿决定,“传令大军,布阵阻击。” 陕州城中,号角、战鼓、警锣同时响起,城内外的清军营地顿时一阵喧哗,三万清军涌出城池和营盘,前进至陕州西面十余里外,选了一处能发挥马军优势的空旷地带,布置军阵。 别说,耿仲明确实有实力,随着军令发出,清军各军有条不絮,很快就列成了大阵。 在清军列阵的同时,西面传来马蹄轰鸣,扬起了巨大的烟尘,魏军的骑兵首先杀至。 清军阵中,耿仲明不禁双脚踩住马镫,屁股离开马鞍,向远来的魏军眺望,看见远处万马奔腾,魏军马军至少近万人。 这让清军一下都慌了,在他们的印象中,魏军主要是步军和火铳为主,马军只有三千左右,怎么一下冒出近万骑? 这其实是个误会,魏军的马军确实只有三千左右,奔驰的除了选虎马军,还有六千龙骑军,而龙骑军并不能算是马军。 很快,奔驰中的马军,看见远处严阵以待的清军,徐黑虎勒住缰绳,将战马勒住,控制着躁动打转的战马,看了前面出现的清军大阵,忽然一挥手,喝令道:“停止前进!压住阵脚!” 三万清军横在魏军前面的旷野上,穿着步褂子,身前白圈里写着一兵字,头上戴着红顶斗笠的绿营兵,站在最前,军中刀牌成墙,长矛如林,绿色的旗帜迎风猎猎。 这些绿营兵装备相对简陋,但人数众多,几乎排满了清军的正面。 在他们之后,则是数千穿着黄色甲胄,头上顶着铁盔,上面有根避雷针,脖子有顿项保护,甲胄几乎包裹全身的汉军正黄旗。 这支人马装备精良,腰间挂着刀,火药盒子,手里持着火铳,黄色的龙旗,猎猎飞舞,阵列中却没有声响。 清军的步阵有一万六千余人,其中一万三千多人都是绿营,三千人是汉军正黄旗。 在步阵两侧,则是各有七千马军,一支是穿着各种衣甲,头上戴着毡帽、铁盔、皮帽,手持弯刀和弓箭的蒙古外藩,一支是战马披着马甲,身上穿着白色甲胄,腰悬战刀,一手持矛,一手拉住马缰,马鞍上还挂着骑弓和箭袋的汉军正白旗。 虽说汉军正白旗,遭受过高义欢的重创,但是清军很快就进行了补充,然后拉到战场,依然是支精锐。 徐黑虎目光扫过敌阵,见对方严阵以待,杀气腾腾,微微皱眉,然后一拔马缰,往后而去。 清军阵中,耿仲明看见魏军骑兵在三四里外,就驻马不前,而是占据阵脚,不禁一屁股坐回马鞍上,冷笑道:“敌军这么远就停下,看来还是畏惧本王的军阵啊!本王三万大军横在这里,就算高贼亲来,顶他十天半月,也绝对没有问题。” 清军将士们见耿仲明这么有信心,心里也有了些底气。魏军近万马军老远停下,便说明他们确实怕咱们,再者换位想一下,他们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厉害,确实难以攻打。 这时魏军骑兵停在远处观望,清军士卒又站了半个时辰,金玉和忽然大声道:“王爷,魏军步军到了!” 耿仲明的屁股再次离开马鞍,便见西面尘土飞扬,一条黑线出现在西面。 不多时,黑线逐渐加粗,并像两边延展,然后迅速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地毯。 清军众将看见无数人影,见旗幡蔽日,不禁纷纷色变。 此前收到魏军主力走武关的消息,清军众将得知魏军出潼关后,心中还存在侥幸,认为过来的魏军不会太多,但当他们看见密密麻麻的魏军将士,步伐稳健,陆续抵达战场,并开始结阵后,却知道失算了。 耿仲明微微皱眉,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魏军,不禁啐了口吐沫,“直娘贼,高义欢不会真的来了吧?” 看见漫野而来,人头攒动,长矛起伏,无数军旗猎猎的魏军队伍,耿仲明感觉到压力来了。 当他看到远处一面大纛旗,取出千里镜看了看后,眯起眼睛,“果然是高义欢,这厮还真是喜欢出奇,都以为他会去豫南,他却偏偏跑这来寻死了。” 大纛旗下,高义欢勒住马缰,对一旁的李定国道:“定国,随孤王观个阵,如何?” 第599章就是干 六万魏军,在旷野上列阵。 现在魏军已经是天下军队中的翘楚,有信心与满期的精锐一较高下。 这时六万大军得到高义欢的命令后,行军队形转换为战斗队形,前后左右中,五军队形分明,旌旗招展。 高义欢行军途中,得到了斥候的禀报,行军的纵阵就提前像横阵转变,等抵达战场后,六万兵马按着营头摆好阵型,车辚辚马萧萧,军中长矛如林,旌旗如云,西风中一片肃立,只有战马打响鼻和风卷大旗的猎猎声。 清军阵中耿仲明一看,就晓得,今天是针尖对麦芒,有一场苦战要打了。 魏军一边,中军挥动军旗,战鼓擂擂,各部连连挥动各色应旗,前红,中黄,左青,右白,后黑。 这样中军就能通过旌旗和金鼓声调动整个战场。 中军用战鼓,引起各部的注意,中军红旗前挥,就是要前军出击,前军得到军令后,就打起应旗回应,表示得令,然后跟着鼓点,鼓点慢就缓慢推进,战鼓急擂就是加速冲锋。 这样一来,旷野上虽有六万兵马,战场广阔,但是中军却能通过旗鼓调动各部,做到如臂使指。 当然如果战场太过广大,距离超出了旗鼓指挥的范围,或者主将有什么特殊的指令要传达,那就得靠在中军听命的棋牌官,骑马进行口头传达。 魏军征战近五年,吸收了明军、顺军的指挥调度体系,已经有了一套十分完善的指挥体系。 正是有这样完善的指挥体系,魏军才有资格,组织数万人的兵马进行野战。 这也是正规军和土寇的区别,试想数万土寇,没有严密的指挥,战场上指挥基本靠吼,那怕是连千余精兵都打不过。 在魏军列阵时,高义欢与李定国、徐黑虎、虎大威、金献刚、郝摇旗、刘体纯等精兵强将,打马出阵,奔驰到大军之前,勒住战马窥视清军阵线。 李定国看了看东面旷野上,严阵以待的清军,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心中有些震撼。 他能看出来,对面的清军不简单,西军还在和明朝的土鸡瓦狗对战时,魏军随便一战,对手就是数万人的清军精锐,可以说魏军与西军,确实已经不在一个层面。 李定国观察了一眼清军,心中不禁微微感叹,“有点意思了。” 高义欢与众将骑在马上,远眺清军阵线,便纷纷议论起来。 “大王,敌军骑强步弱,我们骑弱步强,各有千秋。” “娘个劈,这么多马军,不好整啊!” “大王,鞑子后阵高地上有炮!” 众将一边观察,一边说着,高义欢拿起千里镜,看了看,颔首道:“清军步军居中,骑在两翼,阵前设有障碍,算是个叠阵!” 说道这里,高义欢扭头问道:“诸位有什么看法,该怎么打?” 金献刚道:“鞑子两侧马军虎视眈眈,臣以为先以步军压上去远射,引敌军马军前出突袭步阵,使得鞑子侧翼暴露出来,然后马军出击,从侧翼打开局面!” 徐黑虎道:“若是敌军骑兵前出,臣的选虎马军,到是有信心冲破阻拦,突袭敌军后面弓手、铳手。不过这么打,就是拼毅力,看咱们步军能不能顶住鞑子骑兵的冲击,看谁的步军先垮。” 高义欢点了点头,却扭头看向李定国,“定国,你有什么想法?” 李定国观看敌阵后,心中有了些想法,但是却并没有主动提出来,高义欢问起,他才勒住马缰,指着敌阵道:“我不知道魏军的实力如何,也不了解魏军各部的特点。魏王硬是要我说,我只能提醒魏王,这一战不能打城消耗战,必须要快速突破。魏王的目标不是耿仲明,而是多铎。” 说着李定国看了高义欢一眼,“如果魏王一定要听我的建议,我建议正面突破,直取耿仲明的中军。” 高义欢摸了摸鄂下胡须,李定国一点不含糊,就是直干中军,真是有点狂。 这让一贯喜欢避实击虚的高义欢,有点不适应,问道:“为何?” 李定国道:“魏军能够很快击败鞑子两翼的马军么?” 高义欢摇了摇头,“鞑子马军不主动冲阵,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李定国道:“马军寻得机会突入清军侧翼,能一个回合就冲垮清军么?” “一般而言,步阵能够承受三次马军贯阵。”高义欢已经明白,配合着笑道,让李定国把话说完,给他一个继续表演的舞台。 李定国看了高义欢一眼,“清军两翼强大,中间弱,而魏军又没有克制清军两翼的办法。既然如此,不如田忌赛马,以步军的优势,直接压垮清军步阵,耿仲明中军一溃,大军再全线压上,鞑子马军就只能跟着败走,就能避免久耗,迅速突破。” 金献刚问道:“我步军压上,清军两翼马军攻击步阵,奈何?” 李定国道:“这就要看你们怎么抵挡了。” 高义欢一挥手,“本帅决定了,集中力量中间突破!” 李定国说的有道理,清军中间弱两翼强,而魏军两翼马军弱,中间步军强。 这时魏军如果顾忌清军两翼马军,而不敢放开手脚,两翼找不到机会,中间又不能突破,就打成消耗战了。 虽然魏军有兵力的优势,未必会输,但是巨大的伤亡,也是魏军不能承受的。 高义欢迅速一盘算,他人马优势明显,首先鞑子马军是休想击破他的两翼,那还怕个卵子,抓住优势的方向,就是一个字“干”! 至于怎么防备鞑子骑兵前出,包抄压上去的步阵,高义欢也有腹稿了。 清军阵中,耿仲明见高义欢领着一群将领磨磨唧唧,迟迟没动手,精神稍定。 耿仲明扭头看了看身边众将,笑道:“高义欢看得越久,就越是说明他拿本王的大阵没有办法。本王这阵犹如螃蟹,横在他的面前,他攻两翼,本王的马军就像两支大钳子,进行格挡,他攻主阵,两支大钳直接配合主阵,向中间夹来,本王今天就看他怎么办!本王这阵攻击力不足,防守却是戳戳有余地!” 一旁的清将听后,正要附和着说几句,就听见咚咚咚的战鼓骤起。 众人急忙抬头看去,远眺数里外的魏军大阵,前阵的步军开始向前突进。 耿仲明冷笑一声,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高义欢要步军突袭,但仔细一看,却又发现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第600章正面突击 清军仔细一看,魏军前军手持火铳列着横阵,阵中还有不少小车,向前缓慢推进。 这个火铳方阵,大概有五千余人,在火铳阵刚动时,后面又有五千步军出阵,尾随于铳兵横阵之后,开始徐徐前进。 于此同时,魏军两翼各出五千人,每千人为一个小方阵,护卫在铳阵两边,向前推进! 魏军一下就投入了两万人马,庞大的布阵向清军正面压来,让清军步军感到一丝压力。 “王爷,敌军动了。“如果是一般对手,对面就是有十万人,清军也不惧,但高义欢一动,众多清军立刻就严肃起来。 这些年清军在高老二手里吃了不少亏,最近又被魏军袭取了关中,魏军士气正盛,还真是让人有点恐惧。 “直娘贼,高义欢这是想和本王完硬的,要直接击溃本王中军啊!“耿仲明有些愤怒。 魏军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实在太猖狂了。 “王爷,要不要把骑兵派上去……”旁边立刻有人建议。 耿仲明立刻皱眉,看来他的属下有点慌了! 耿仲明看了部将一眼,故作轻松的姿态,摇摇头,“哼,不急!高义欢人多牌多,本王兵少,骑兵是本王的底牌,等一等再出手也不迟!” 战斗才刚拉开序幕,耿仲明还不打算出手,他要打个防守反击。 说完他一挥手,“先让红衣大炮开火,再把火铳调前面去,准备迎击敌兵!” 虽说高义欢是个硬茬子,但是耿仲明也不是泥巴捏的,几十年并非白混,战阵经验,可以说极为丰富。 说话间,魏军步阵已经继续向前,清军后阵的红衣大炮轰鸣,十枚铁弹砸来,打的泥土飞溅。 一炮砸中魏军,顿时就有七八名魏军被打翻,犁出一条恐怖的血线。 一般而言,红衣大炮跟不上大军的速度,很少用于野战,但陕州正好有十门红衣炮,便被耿仲明拉了出来。 耿仲明脸上露出微笑,不过红衣大炮,并不适合野战。 这不仅是因为它太过笨重,也是因为它的射速有限,并且只适合轰击固定的城墙,对移动的目标,伤害却并不比魏军的铜炮强。 毕竟人被十八斤的炮弹砸中与被四斤的炮弹砸中,结果都是死,效果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一炮放完,大炮一退,又得重新调整炮位,还有仰角,一轮过后,清军的炮阵就没了动静。 这时第二轮炮还没开始打,魏军步阵两侧,便出现了由健马拖带的铜炮。 魏军火炮轻,操作方便,炮手迅速将黑洞洞的炮口斜着对准清军步阵。 几声“轰轰”的炮响,手持火铳的魏军士卒,将目光投向两翼,便见那里腾起一团团的白烟,火炮向后一退,炮手便开始进行第二轮装填。 魏军的野战炮,发射四斤左右的炮弹,威力和射程小,但是射速却快。 两翼的火炮交叉射击,一打就是一条斜线。 一瞬间,魏军连射两轮,清军的步阵立刻就有些骚动起来。 故作镇定的耿仲明,神情还是有些严肃起来。而这时,清军部署的红衣大炮,终于再次发炮,炮弹划破空气,猛地砸向两军间的开阔地带。 双方炮兵很有默契的没有相互轰击,而是都将对方的步阵当做了目标。 这时火炮的精度不高,清军的红衣大炮,想要隔着两三里,打中魏军的铜炮,可能性微乎其微,而魏军的铜炮除了难以命中红衣炮外,还因为射程不及红衣大炮,够不到清军后阵高地上的红衣大炮。 一时间,双方都将目标,对准了对方庞大的步军,魏军炮队的训练,可以说是冠绝中原,炮弹不断命中清军。将火铳抗在肩上的士卒,看见清军多处被炮打穿,步伐立时就稳健了一些。 有了燧发枪后,魏军就多了一个杀手锏,那就是排枪击毙。 当然光靠排枪,那是找死。排枪只能在正面给敌人杀伤,火铳兵的侧翼,还是需要马军、长矛、刀盾的护卫,魏军中还是需要保持相当比例的冷兵器。 除此之外,还需要有火炮,火箭,震天雷等兵器,来增强火力,才能让排枪队,正面无敌。 克胜军的铳手,扛着火铳,踩着步子,向前推进,清军的炮击再次来临,铳阵对面的清阵后方,发出炸雷般的声响,红衣大炮喷出一道浓烟,一枚十八斤左右的铁弹“嘭”的一声砸在铳阵之前,泥土四面溅射,炮弹弹起,从铳阵头顶飞过,惊得铳兵们心跳加剧,喉咙发干。 这时魏军铳兵的间隙间,十多辆火箭车逐渐超过铳阵,到了队伍的前面,推车的士卒放下推车,稍作停留便立刻往回跑。 耿仲明神情严肃起来,便见那些车辆上突然爆起耀眼的火光,腾起团团白烟,一根根长矛一样大小的火箭,带着尾焰,尖啸着向清军阵线窜来。 这东西耿仲明知道,在汝宁城外见过,射程远,动静大,不过命中率不高,能不能射中,全靠缘分。 硝烟腾起,前进的魏军只见火箭车上,飞出近百条火蛇,浓厚的白烟瞬间充满了两军间的间隙,让对面的清阵模糊起来。 士卒们只见火蛇乱窜,对面清军阵中顿时一阵混乱,惊呼连连。 耿仲明的脸色瞬间铁青,他虽然有这丰富的战争经验,但是面对眼前的情况,以往的经验却起不到作用。 这些火箭乱窜,瞬间就把清军布阵搅乱,以现在的阵型与魏军步阵对射,前军肯定要完蛋。 一阵北风吹过,硝烟被吹散了一些,耿中明骑在马上,看见前面的清军一片混乱,在看烟尘中排列成墙的魏军,踩着步子,铳杆起伏着向前,人顿时就一个激灵,将右手高高举起,然后重重落下“马军,给本王侧击敌兵,别让他们靠近。” 两翼,蒙古马军阵中的博洛,听见号角,顿时一夹马腹,随着骑兵冲出。 左右两翼各冲出数千骑,像是两个大钳子,要包圆前突的魏军步阵~ 。 第601章空心阵 步阵还未接战,就被魏军的火炮和火箭扰乱,前阵乱糟糟的一团。 火箭尖啸着乱窜,清军就算精锐,士卒见拖着尾焰的火箭向自己射来,也得下意识的闪开。 前阵的混乱,再看烟尘中,如墙而进的魏军,耿仲明慌了。 他顾不上什么底牌不底牌,终于下令,让两翼的马军,左右包抄。 清军马军早就按耐不住,等来机会,顿时猛夹马腹,或者用刀背拍打着马臀,战马负痛,长厮一声,闪电般奔出。 清军共有一万四千马军,并未全部奔出,两边各出三千骑,呼啸着杀向魏军前军的两翼。 蒙古骑兵和白甲汉军们,像是两股洪流,像螃蟹的两支大钳子,要收割压上来的两万魏军。 魏军阵中,高义欢冷静的一挥手,“龙骑上!” 两侧各奔出三千龙骑,迎击了上去。 蒙古骑兵中,博洛看见魏军骑兵奔出,脸上露出仇恨的目光。 拜高义欢所赐,博洛不仅家破人亡,自己也从贝子被一撸到底,还差点被宗室除名,成了满洲贵族中的一个大笑话。 上次多铎大败,把帐算在了他的身上,别人知道多铎不喜欢他,所以都有意来整他,他在八旗里混不下去,所以调出来协调外藩兵作战。 博洛跟随着者蒙古马军,向前疾驰,准备进行一场复仇,突然西面蹄声轰鸣,博洛抬头看去,只见数千黑色的魏军马军向前杀来。 外藩蒙古马军,见魏军马军出击,不以为然,纷纷抽出弯刀,大声啸叫着迎击上去。 博洛也不例外,杀不了高义欢,先杀几个魏军,也能让他出一口闷气。 博洛双腿夹紧马腹,取出弓箭,奔驰中搭箭上弦,展现出高超的骑射技艺。 两军距离飞速拉近,博洛刚要拉开弓箭,却发现奔来的骑兵,并没拿魏军马军常用的三眼铳和长矛,而是只拿了杆火铳,并且正在减速。 博洛微微一愣,便放慢了马速,而奔来的魏军马军,已经全部在一百步外,勒住了战马。 奔驰的蒙古马军,有些诧异,疑惑这支马军为何会停下,等着他们冲击。 骑兵失去速度,比步军还不如,为首的一个外藩首领,兴奋的啸叫一声,蒙古马军顿时加快速度,准备冲上去收割停下的骑兵。 博洛心里泛起了嘀咕,距离迅速拉近,两军相聚五十步,这时魏军的马军却早就点燃了火绳,三千多杆火铳,齐齐抬起,黑洞洞的铳口,指向了蒙古马军。 魏军龙骑战马驻立,三千人马成一个月牙形,黑甲的骑兵坐在战马上,三千支铳层层叠叠。 突然之间,博洛心中一凛,脑子里生出不好的预感,眼睛顿时瞪大起来。 冲在前面的蒙古首领,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但还是扬起了弯刀,怒吼一声,“杀!” 一声唢呐响起,博洛眼前便看见一道星河闪烁,三千杆火铳同时喷射,汹涌奔驰的蒙古马军,顿时就像打枣子一般坠马。 冲在最前的蒙古马军,被弹丸射中,士卒倒飞,马匹翻滚,后方的马军不禁纷纷减速,攻势为之一滞。 魏军阵中,李定国看了战场一眼,又瞧了眼高义欢,高义欢感受到目光,不禁收腹挺胸,坐正的身子,让定国好好瞻仰。 高义欢心中自得,这还是火绳枪,等以后燧发枪充足了,整个一万火枪骑兵,拉上十多门炮,几乎可以满世界走。 一时间,高义欢觉得自己心中满腹韬略,只是时间和资源不充分,限制了他的发挥,不然他已经把天下震惊了。 清军阵中,耿仲明眉头紧皱,马军速度一慢,魏军步卒距离步阵已经只剩下五十步,但对方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还在继续想前走。 “放铳!”耿仲明心头一急,挥手下令。 混乱的清军阵线上,“砰砰砰”的铳声响城一片,前进的魏军士卒,立时就零星的倒在地上,但立刻就有人填补空位,踩着稳健的步子,继续向前。 这让清军步阵更加慌乱,耿仲明将目光再次投降两翼,开始有些焦急起来,“马军快给本王冲垮敌军前阵啊!”。 战场上硝烟弥漫,火铳五十步有概率破甲,外藩蒙古兵装备较差,许多人没有衣甲,只是一件袄子,或者是防御力较弱的皮甲,顿时就被射落两百多骑,那外藩兵的首领,也被打落下马,然后被踩成了肉泥。 博洛大惊失色,急忙一勒马缰,身后的马军也纷纷勒马,但前面的魏军骑兵,放完一铳,却拔马就跑。 龙骑也就是能驻马放铳,要是骑马拼杀,或者是奔驰中对射,那肯定不是对手。 魏军马军也是万分紧张,一个个打完后,拔马就溜,甩给博洛一个果决的身影。 博洛反应过来,瞬间大怒,他马缰一松,腿一夹马腹,便又提起马速。他一边奔驰,一边将弓弦拉成满圆,怒吼一声,“射!” 蒙古马军,见他带头冲出,纷纷夹马追击,齐齐射出一箭。 一片箭雨袭来,魏军马军顿时被射落数十人,可剩下的人却头也不回的拔马而走。 红了眼的蒙古马军,纵马急追,却见魏军马军,直接向前突的魏军步阵而去。 在克胜步军的两侧,各有五千步军,每千人列出一个四方阵,一共五个方阵,纵向排列,第一纵两个,第二纵三个,每个方阵间都相隔一百步,保证两个方阵同时开火,也很难击中对方,但从间隙间通过的人,却会遭到两面火力的绞杀。 这些方阵外围是斜刺的长枪,然后是火铳手、弓箭手,中间空心,两翼的铜炮已经退到阵中。 高义欢是开了天眼的,别的不知道,但对于军队的发展方向却比较清楚,他除了研读戚继光的兵书,也会加入自己的想法,什么线列步军、龙骑、火枪骑、空心方阵都不会少,他都准备搞一搞。 只不过军队的变革,步子不能太大,加上器械根不上,所以他没有全部搞出来。 博洛策马奔腾,射杀着只顾奔逃,不还手的魏军骑兵。他正追的起劲之时,眼前出现了一个个方块阵,魏军马军直接钻入了方块阵中的间隙。 清军马军的任务就是,冲击魏军前军的侧翼,博洛冲满仇恨的目光,看了高义欢的军队一眼,立刻毫不犹豫的领着蒙古马军,向着魏军的方阵冲去~ 清军马蹄奔腾,马蹄雨点般的落地,声势所向披靡~ 这时李定国不禁又将目光看向高义欢,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第602章骑兵冲击 西军同关宁军交过手,十多万人却打不过吴三桂,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吴三桂,有关宁铁骑。 战马奔驰,万蹄践踏大地的威势,不是一般步军能够抵挡,必须要有钢铁般的意志力才行。 看见清军骑兵,疾驰着扑向魏军前锋两翼,但高义欢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李定国心中对于魏军前锋能否挡住冲击,产生了怀疑。 如果清军骑兵撞垮了两翼,那前突的士卒,必然慌乱,会后续乏力,也就丧失了压垮清军主阵的可能性。 高义欢笑道:“孤王步军缺少机动的优势,如果清军马军不主动攻击,孤王就很难杀伤清军的马军。因此,步军承受一波冲击,是必要的,只有这样才能牵制住一部分清军马军,届时就能将他们留下,孤王就能获得大批战马。哈哈~” 高义欢颇为自信的解说着,李定国看向他的目光,不禁有些变化了。 这时清军马军距离魏军步兵方阵,越来越近,博洛的左右都是无数争先前涌的马头,蒙古骑兵们挥舞着弯刀,嘴中发出尖声啸叫。 这时魏军方阵中,几门铜炮发出怒吼,铁弹划破空气,落入奔驰的清军马军中,战马中弹的惨嘶声不时响起。 博洛只见身边一骑,忽然栽倒,可眨眼间就被他抛在身后。 这并不能阻止蒙古马军的奔驰,他能看见对面的阵型相当的单薄,身处于万马之中,让他形成了一个错觉,没有人等够抵挡万马的冲击。 魏军马军已经钻入步军阵中,或者向两侧逃离,蒙古马军紧随其后,套马的汉子们娴熟的控制马匹,纷纷拿出弓箭,普天盖地的向魏军冲来。 在他们前方,是两个千人的方阵,博洛相信马军一波箭雨射去,对方就会混乱,然后在马军的冲击下崩溃。 马军速度飞快,博洛脸上露出一丝残忍,一声唢呐响起,两个空心方阵的正面,魏军士卒纷纷抬起火铳齐射,于此同时,一窝蜂火箭,也同时发射。 博洛只觉的一阵劲风刮过,身便的骑兵就像是秋叶般飘落,前方的视线瞬间就被烟雾弥漫。 一时间,博洛下意识的伏在马背上,就在这时,几枚黑色的物体投掷过来,“轰轰”的巨响在身边炸开。 周围战马嘶鸣,士卒惨叫,坠马连连,受惊的马匹乱窜,博洛耳中却是一阵轰鸣,他忽然失聪,只能看见画面,却听不见人嚎马嘶。 博洛满脸的茫然,可是战马还是驮着他向前急冲,他透过前面弥漫的烟雾,看见若隐若现的魏军方阵,只见烟雾中橘红的火焰,一闪一闪,身边的士卒就纷纷坠马。 忽然博洛耳中有了声音,那是一片“砰砰砰”的铳声,还有震天雷的爆炸和一窝蜂的尖啸,以及战马的悲鸣,士卒的哀嚎。 这时声音的刺激,让博洛的脑袋清醒了不少,他粗重的喘息着,仿佛周围的世界一下慢了不少。 博洛一边奔驰,同时从烟雾中分辨方向,他定睛看着硝烟中的方阵,一阵风吹过,硝烟散了一些,方阵前排的士卒斜刺出来的长矛,闪烁着寒光。 不能撞上去!博洛忽然一个激灵,使劲一拔马缰,战马便改变方向,钻入了两个方阵中的间隙。 一瞬间,周围的世界速度加快,不少蒙古马军都钻入了间隙,并终于用他们破甲距离不到三十步的骑弓,向魏军的方阵射去一波箭雨。 蒙古马军沿着两阵的间隙间涌入,他们沿着方阵三十步左右的距离,策马奔腾,用骑弓快速攒射,嗖嗖的箭矢如同暴雨般落下,魏军阵中惨叫四起,不少士卒中箭倒地,立刻有医官将受伤的士卒拖到方阵中心。 这时,博洛和蒙古马军,还没来得及出一口气,间隙两面的方阵,便进行了一轮火铳的还击。 入阵的马军顿时遭到两边火铳的绞杀,还有震天雷的轰击,马军顿时像打枣子一样坠马,又损失了两百多骑。 博洛大为惊恐,一时间只觉的四面都是射来的弹丸,在也顾不上射箭还击,而是伏马疾奔,终于冲出了第一个纵阵中两个方阵间的间隙。 这时,博洛还没来松口气,就发现身边的蒙古骑兵,纷纷在降低马速。 在冲出间隙后,前面并不是一到坦途,也不是任由骑兵屠杀的铳手、弓手,而是第二纵的三个方阵,其中一个方阵,正好挡在他们的出口。 博洛心中一凛,趁着魏军还没开火,他看清了前面的魏军方阵,前排都是穿着盔甲的近战士卒,他们手持锋利的长矛半蹲在地上将矛头斜刺,后面则站立着一排排的火铳手。 博洛知道,刚经历过的各种攻击,马上就要再次来临,心中顿时大为惊恐。 这时他想调转马头,但是身后却是不断涌进来的马军,他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前冲,然后被眼前的方阵分流,进入下一个间隙,继续被两侧方阵的火力绞杀。 一瞬间,博洛不寒而立,从理论上说,如果这种方阵足够多,冲进来的马军就会被不断分流,不断绞杀,最后全死在阵中。 博洛怕了,他有些惊愕,高义欢简直就是个恶魔,他不敢再想报仇,忽然就影藏在了一名蒙古马军的身后。 “砰砰砰”火铳声再次响起,马军奔过,两个方阵的间隙,留下一地的人尸马尸。 博洛和蒙古马军的热血早已经消失不见,他使劲的拔动马缰,没有顺着间隙涌入,而是领着一队骑兵,直角转弯,沿着第一纵的两个方阵,在火铳的轰击下逃离。 魏军阵中,李定国瞪大了眼睛,高义欢微微笑道:“怎么样,孤王的魏军如何?” 清军阵中,耿仲明眼睛凸起,不敢相信他寄予厚望的骑兵,居然像泥牛入海,消失在魏军的步军方阵中。 身边的部将金玉和,指着两翼,有些结巴了,“这~这~娘个劈呀!王爷这咋办?~” 耿仲明还未从惊愕中恢复过来,正在此时,正面却传来一声唢呐声响。 正面压上来的魏军步军,终于在清军阵线前停下步子,只听魏军中各司军官先后大喝,“全司,止步!” “甲司止步!” “乙司止步!” 魏军士卒齐齐大喊,重复着军官的命名,脚猛踩地面,齐刷刷的立定,然后在一声“预备”中,第一排的士卒齐齐抬起燧发枪,近千杆火枪同时抬起,枪口对准了正面的清军阵线,耿仲明便见前排的清军,开始向后溃散~ 第603章击垮耿仲明 天下实在太大,清军在关外时,十多万人集中在一起,等于是握成一个拳头,每一战都是几万八旗精锐参战,甚至是倾巢而出,兵锋难以抵挡。 现在入关后,占据区域太大,八旗兵像是撒豆子一样,这里一支,那里一支,散布在整个北方,力量分散,就像是伸出去的五根手指一样,就不那么吓人了。 清军入关后,感到了自身兵力的不足,战争中又多驱使绿营和外藩为前驱,让八旗兵再后捡便宜,便使得同等人数的情况下,清军的实力进一步下降。 虽说驱使绿营,确实能够减少八旗兵的伤亡,可也存在一个问题,就是一旦战场遇见硬茬子,战力稍弱的绿营兵被对手击溃后,对手士气打出来,八旗兵便很难扭转局势,最后只能造成战争的失败。 当克胜军顶着清军的火铳,在清军步阵前停下时,烟雾弥漫的清军阵线上,清军铳手的队形已经大乱。 “砰砰砰”的火铳声已经变得零星,第一排的清军见魏军停下,终于准备齐射还击,心中瞬间充满了恐惧。他们不待将官下令,匆匆放完一铳,就开始往后退,以免自己暴露在魏军的火铳之下。 克胜步军从远处向清军阵线压来,一百步,七十步,五十步,最后在三十步内停下。 期间清军火铳轰击,大炮轰鸣,可魏军士卒都是扛铳在肩,跟着鼓点有节奏的向前踏步,无谓清军的弹雨,死了立时就有人补上,保持着阵线的完整。 一百步时,清军不以为然,七十步时清军感到惊讶,五十步时他们开始慌张,等到三十步的距离时,清军开始恐惧。 他们已经打出了几轮火铳,却没有阻止魏军的步伐,魏军的意志力,让他们害怕了。 当看见魏军停下步子时,第一排的清军便纷纷后退,而这时第二排的清军,还在急忙装填。 他们看了眼对面,近千杆火铳忽然抬起,装填的手就开始颤抖。 清军士卒惊慌下,不是忘记往火门倒入引药,就是忘记装弹丸,甚至有的人火绳灭的都不知道,便急忙上前一步,抬起火铳,想要抢先发铳,然后迅速后头,让后排的士卒挨铳。 这时,清军第二排火铳刚抬起,魏军阵中忽然一声唢呐,各司掌旅纷纷用最大的声音喊道:“射击!” 早就抬起的一千杆火铳,已经击锤大张,第一列的魏军士卒纷纷扣动扳机,击锤咔嚓一声撞击下去,火门中火星四射,枪膛顿时一声巨响,铳杆在后坐力的作用下向上一甩,铳口便喷射出橘红的铳焰,腾起一团白烟。 “砰砰砰”的铳声连成一片,一道白色的烟墙,瞬间蔓延整条阵线。 对面,第二排清军火铳手刚抬起火铳,无数弹丸便带着尖啸,泼向清军阵线,撕开他们的衣甲,发出噗噗的入肉声响,腾起蓬蓬血雾,第二排的清军铳手,纷纷抖动着身子扑倒,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克胜军所持的火铳,是自生火铳,射程、精度和威力,都要强于清军火铳。 顷刻间,清军阵线上,士卒成排的倒下,尸体整整齐齐铺在地上成一条直线,像是狂风过后,倒在田里的稻子一般。 这一下,没死的清军,瞬间就惧怕了,他手持火铳忘记放铳就往后退,将后一排的铳手露出来。 后排的清军铳手,看着脚下倒了一片的尸体,微微一愣,有人还在拥木杆捣实火药,便见对面的魏军铳手,第一排退下,第二排上前,不用检查火绳,抬铳就射。 许多拿起火铳,上前一步,准备射击的清军,刚踏出一步,身子就被打得向后仰倒。 一瞬间,清军的第三列火铳手,就倒了一大半,而最先退下的第一列火铳手,见此哪里还敢装填,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转身要跑。 “射击!”魏军阵中,金献刚一声怒吼。 克胜军第二排退下,第三列抬铳上前,扣动扳机,排成一线的火铳,顿时“砰砰砰”的喷吐出长长的火焰和白烟,场面震撼,蔚为壮观。 这时清军还剩下的铳手,几乎都挤在了一起,纷纷背后中弹,顷刻间尸体又倒了一片。 清军有超过三千铳手,在魏军的三排齐射中倒下一千多人,剩下的人惊恐的向后逃去,像是潮水一样冲刷己方步阵,清军的长枪、刀盾、弓箭手全部大乱。 恐惧瞬间蔓延,耿仲明还没有从两翼骑兵的惨败中回过神来,眼前的清军前阵就已经完全崩溃,他们之后压阵的八旗都被冲散。 “王爷,怎么办?”旁边的清将也都傻了,没想到魏军三排铳,就把他们的前军击溃,等看见带着红顶斗笠的绿营兵,向中军卷来,才神色大变,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耿仲明看着前方,几乎是在清军前阵崩溃的瞬间,在魏军火铳队的间隙之间,忽然杀出数队挺着长矛的长枪阵。 魏军每一个司三百士卒为一个火铳大队,每队之间留有间隙,留出一条通道,供后面的冷兵器方阵杀出。 耿仲明只见整条战线上,十多个三十多人为一队的锥形小阵,从火铳队的间隙间挺着长矛突刺。 这些三角形状的长矛阵,锐利的阵形,加上挺起的长枪,一旦短兵相接,就能向锥子一样,轻易凿开坚固的防线。 现在混乱的清军步阵,面对无数锐利的枪尖,可以想象肯定会被轻易的凿穿。 耿仲明神色阴沉,心痛的无法呼吸,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确实输了。 “败了!大家逃命吧!”耿仲明看着魏军漫野杀来,呼号震天,忽然一拔马缰,清军中军顿时向潮水一样向东逃去。 正面战场上,魏军矛阵向前突刺,后面大队的刀盾兵跟进,砍杀败军。 魏军火铳手也持铳暴起,跟在杀手队的身后,向前冲锋,在他们前面,可以看见无数夺路而逃的清军背影。 魏军中军,高义欢挺起胸膛,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就是战神,他见清军大纛一退,立刻就拔出战刀,“儿郎们,给孤王杀!” 一瞬间,冲锋的号角,响彻原野,魏军两翼的选虎马军,重整旗鼓的龙骑,还有魏军各部,再加上一万西军,纷纷高潮般的怒吼着,漫野向清军杀去。 陕州西面,广阔的战场上,雄鹰翱翔,鹰眸从天空俯瞰大地,便见无数黑点,撞入混乱的清军阵线,而清军阵线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向东亡命奔逃。 第604章博洛要走运了 耿仲明一声令下,清军将士们便簇拥着他向东逃窜。 清军各部立刻纷纷后撤,不过两军已经接战,撤退是不可能的,耿仲明一退,清军立刻溃败。 一时间,旷野上无数兵马蜂拥向东,清军在前奔逃,魏军在后掩杀。 仗打到这份上,魏军已经碾压上来,清军想从容撤退,已经不可能。 战场上到处都是魏军追杀清军的声音,手持长矛的魏军,双手持矛,向前突刺,直接捅入清军的后背,手持战刀的魏军,一把揪住清军的后劲,用力往后一拽,将清兵拉得向后仰倒,然后顺手就是一刀。 手持火铳的魏军,追出一段距离,单膝跪地,抬铳瞄准,“砰砰“声中,将奔跑的清军射的向前扑死,将马上的清军射落下马。 一时间战场上大乱,清军的撤退变成了大溃逃,跑的快的马军向东疾奔,后面清军哭爹喊娘,步骑混杂着而逃。 看着清军溃败,包括数千还没来及参战的马军,全都夺路而走,跟随着大纛旗向前挺进的高义欢意气风发,对身边的棋牌官接连下领道:“传令白文选继续追击,虎大威率领龙骑营不要理会溃军,快速向陕州方向穿插。再令徐黑虎的选虎马军,认准耿仲明的大纛骑,给孤王追杀耿仲明,不给他站稳阵脚的机会。” 高义欢骑在黑驹上,对着身边的传令骑兵们发号施令,一匹匹的快马,飞快的疾驰而去。 高义欢拿着千里镜,看见清军中军和两翼的骑兵,都漫野逃窜,脸上露出微笑,“孤王又胜了。” 这时随着清军溃逃,战场迅速向东移动,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兵器、马匹。 高义欢很想也挺枪执矛,骑上战马威风凛凛的冲杀一回,不过自从那年,他差点被人砍死,高义欢就基本不上阵杀敌了。 现在他干的最多的事,是调度指挥,还有看着属下清理战场。 此时精锐大多去追击清军,打扫战场的任务交给关中投靠的降军、随军的民夫,还有一部分西军。 整个战役这些人基本在打酱油,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他们兴奋的心情,一个个兴奋的扒着清军的衣甲、头盔、革靴、棉衣,就好像是他们打赢的一样。 一名背着三支火铳的西军士卒,走到几名清军尸体旁,鄙夷的啐了口唾沫,便扒下一名清军的鞋子自己穿上,然后又挑了个头盔,不一会儿,身上的行头就焕然一新了。 高义欢下令迅速清理战场,然后大军立刻西进。 战场上先收拢战马和兵器,还有一部分好的衣甲,剩下的东西让关中的降军和西军自取,但不能多拿,以免影响进军速度和战力。 因此,对于这些衣甲不全的士卒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破烂丢下,然后换上一身相对较好地。 “大王,这次又是一次难得的大胜啊!“看着铺满大地的清军尸体,陈名夏激动的脸有些红了。 今日的战斗让他热血沸腾,三万清军被魏军一下击溃,这说明他的政治投机,没有问题,压对了人,铁定的开国元勋。 高义欢笑了笑:“陈先生,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传令大军抓紧收拾,立刻东进!“ 这时漫野而逃的清军,已经奔至陕州附近,跑得快的骑兵,不少人已经进入城中,可就在这时,魏军龙骑却忽然杀到城下。 大批的败军见此,不敢入城,直接绕城而走,继续向东面奔去。 刚逃入城中的清军一看,见主力往东逃走,留在陕州只能被包饺子,也连忙从东门冲出,跟着溃兵往洛阳方向而去。 清军放弃了陕州,不过魏军却并没有放弃追击,而是紧追不舍,虎大威见清军不入陕州,立刻下令龙骑上马,继续向东追赶。 一时间魏军马军向前猛突,步军随后掩杀,漫野都是,“活捉耿仲明!耿仲明休走!” 魏军漫山遍野的追击,三万清军被杀的被杀,投降的投降,剩下大多跑散。 黄昏时分,耿仲明狂奔六十里,逃到渑池之西。 这时他已经完全顾不上溃散的清军,也没时间收拢败军。因为有一支魏军马军一直追他杀,不仅让他屙屎的时间都没有,还使得清军残兵都不敢与他一起逃命,他身边只剩下数百骑。 这时他逃到崤山附近,却发现前面一支魏军挡住了去路,后面又有一使板斧的黑厮领兵掩杀上来,让他一时间,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一般而言,清军就算败了,也不会太惨,四条腿狂奔,对手打赢了也只能看着他们逃走。 可是高义欢手中却有六千龙骑,三千马军,战马都是缴获清军的战马,草料加上豆子伺候着,喂得膘肥体健,不比清军的战马差。 耿仲明的中军被步军冲乱,裹挟在被步军之中而逃,又被徐黑虎追得慌不择路,便一下让龙骑冲在了前头。 这时清军众将,看见前路被堵,耿仲明不禁忽然仰天大笑。 周围清军被他的举动惊了一跳,心道都什么时候了,王爷还笑,而正当他们疑惑时,耿仲明却二话不说,拔出刀来就准备抹脖子。 这不是耿仲明刚烈,而是不想像孔有德一样,被人给剐了。 他拔出刀就往脖子上架,惊得一众部将急忙跳起,金玉和一下将刀夺下,纷纷劝道:“王爷,这个时候您不能有事啊!您走了我们咋办?“ 耿仲明大怒,面红耳赤,坚持要抹脖子,“你们这是在害本王啊!“ “王爷,你看!”争抢中,金玉和忽然指着拦路魏军的后方,大声叫道。 耿仲明抬头一看,便见远处一支数百人的清军骑兵,忽然向拦路的魏军后方发起了冲击。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不是击垮拦路的魏军,而是为他打开一个缺口。 耿仲明顿时抓到一线希望,仔细一看,居然是博洛领兵来救他了。 这让耿仲明心中一阵感动,当即把刀一拔,“杀出去!” 第605章败入洛阳 洛阳城雄据中原,十三朝古都。 在夜色中,这座古城的轮廓,若影若现,威风凛凛的坐落在中州大地上。 这时洛阳城头灯火通明,城墙上站满了士卒,还有强拉来的青壮,清廷在河南的三司官员,也都上到了城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夜风吹拂,绿营兵手中的火把,噗噗的闪动,火光下清军士卒的脸上都露出慌张之色。 这时城上将领听见城外异动,顿时一声惊呼,“有情况!” 城头上清军一阵惊慌,大批手持火炬的清军,急匆匆的登上城头,准备应变。 军官急报清廷河南巡抚何鸣銮,“抚台大人,城外有情况。” 何鸣銮身后众多河南三司官员,一阵惊恐,不少人脸色瞬间煞白。 “孙总兵,要严防死守,让将士们弓箭上弦,准备御敌!”何鸣銮上前一步,脸色阴沉,他手扶着墙垛,眺望城下,虽听到了动静,却看不清任何景象。 城上守军不敢大意,得了命令后,弓箭手搭箭上弦,火铳手紧张的注视着城外。 昨天白天,何鸣銮收到了耿仲明送来的消息,告知大批魏军出潼关,让洛阳方面做好准备。 何鸣銮还想着准备组织一批青壮和物资,运去陕州,支援耿仲明,不想天刚黑,就有数千败军从陕州逃来,声称怀顺王大败,高义欢向洛阳扑来。 这可把何鸣銮吓得不轻,洛阳城中也是一片慌乱。 这时众人站在城头,远处的嘈杂之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已经可以确定是兵马涌动,关上的清军不禁纷纷抹了把汗,难道魏军真一口气杀到洛阳呢? 正当城上众人惊疑不定之时,城下一片黑影终于快速移动过来,关上的清军顿时将弓弦扯圆,瞄准了黑影,只等一声令下,就要放箭。 何鸣銮等人脸上都漏出不安之色,忽然城下终于有清晰的声音传来,“不要放箭,自己人!” 城上守军精神一振,何鸣銮急忙下令让士卒放下弓箭,目光紧紧的盯着城下的黑影,注视他们移动到城门前。 是清军,有近千清军败军,出现在城下,嚷嚷着要进城。 只是洛阳是重城,可不敢轻易开门,败军们虽然叫嚷的厉害,但何鸣銮却没有让人开城,城下败军便越聚越多,终于有人拔马出来,分开败军到了城门前,向上喊道:“开城门吧,怀顺王回来了!” 何鸣銮听声音觉得有些熟悉,便扶着墙垛问道:“你是谁?” “我,金玉和!何抚台,开门吧!弟兄们肺都跑炸了!”狼狈不堪的金玉和仰头回应道。 金玉和?何鸣銮听罢,忙让人打开城门,不过只开瓮城,不开主门,等再次确定身份后,再放入城中。 城门一打开,外头的清军拥挤的进入瓮城,仿佛后面有恐怖的东西在追逐一般。 近千清军涌入瓮城,很快就有人见到了败军簇拥下的耿仲明,身份得到确认后,城门打开,才让败军进城。 何鸣銮已经下城,领着一众三司官员站在门洞旁,便见黄甲的旗丁像是逃命似的往城里窜,许多带伤的清军一进城,就瘫坐在街道两侧,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或者痛苦的呻吟。 耿仲明进入城中,早有士卒上前来替他牵马,然后搀扶着他下马,何鸣銮看见他狼狈的模样,眼珠子差点惊掉,大清兵居然败得这么惨。 “王爷,这~”何鸣銮上前,看着耿仲明,一时间手脚无措。 耿仲明被人扶下马,脚刚沾地,身体就是一个踉跄,士卒急忙扶住,耿仲明却毫不顾忌形象的一屁股坐在街道上。 他是王爷,何鸣銮等人见他坐在地上,只能在他身边蹲下了一圈。 这时耿仲明喘了几口粗气,又喝了一壶水,才对何鸣銮道:“何抚台,让人将街道封锁起来,伤兵尽快转移,不许任何人谈论今夜的事情,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明白吗?” 何鸣銮心头一震,明白耿仲明的意思,大清统治天下,不是靠对百姓的恩惠,而是威压,让小老百姓看见怀顺王的惨样,让怀顺王的脸往哪里放,以后官府也难以展开工作。 当下何鸣銮忙叫来几人,吩咐几句,几名官员立刻去办。 这时耿仲明目光游离了一会儿,才恢复精神,喘息道:“金玉和,你再派快马,把这件事情告诉郡王,就说本王阻击失利,被高义欢的主力突破,现在紧守洛阳,无法掩护大军侧翼,高义欢有近万马军,让郡王调兵防备高义欢包抄侧翼。” 金玉和艰难的起身,领命后去找人传信。 吩咐完这两件事后,耿仲明松了口气,不过脑子里还有许多情景却挥之不去。 其中对一个手持长柄板斧的黑厮,一个使关刀的红脸大汉,更是心有余悸。 他手下几员大将,不是被黑厮的大斧开瓢,就是被红脸汉子一刀腰斩,血腥的画面让让耿仲明这样的人都留下了心理阴影。 这次要不是博洛出手相救,自己恐怕死无全尸。 想到这里,耿仲明不禁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只见入城的士卒瘫坐在街道上,哀嚎之声不绝。 他这三万人马,一万多步军,都是小短腿,估计全部要完蛋,余万骑兵可能大部分都跑了出来,只是跑散了,收拢起来还需要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回一半。 三顺王中,孔有德死了,他又被重创,只有尚可喜运气好一些,没怎么挨揍,高义欢几乎快把他们打一个遍了。 耿仲明看着属下的惨样,心中一阵唏嘘,忽然问道:“博洛回来没有?”” 周围人都摇了摇头,正在这时,城门出一阵喧哗,便见一队人马进关,博洛身子一歪,就从马上栽倒下来。 众人大惊失色,耿仲明忙走过来,听查看的士卒说还有气,心里立时松了口气,吩咐人好好照顾。 这时旁边一将,却忽然惊呼道:“王爷,世子好像没回来!” “什么?”耿仲明一愣,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顿时一把将说话之人提起,怒目圆瞪,“你说什么?~” 第606章终于想起刘黑子了 陕州一战的时间非常短暂,魏军伤亡并不大,只有千余人,清军死的也不算多,大概只有五千多人被杀。 双方交战时间并不长,魏军的伤亡主要是在对战时,一旦开始追杀,便基本没什么伤亡了。 清军主要的伤亡,是入阵的骑兵,还有死在火铳齐射下的前军,剩下死伤都是逃跑时被魏军掩杀所致。 是役,魏军生俘清军一万一千余人,绝大多数都是绿营,夺取战马三千余匹,伤马、死马交给民夫处理,缴获的军资则暂时没有统计。 这一战,可是说成果辉煌,三万清军只有一小半逃走,他们一部分入了洛阳,一部分则成了散兵游勇。 魏军的马军不足,要是马军众多,魏军的战果必然更加辉煌,耿仲明的三万人估计全部都要完蛋,可是魏军缺少马军,最终还是让大批清军马军成功逃脱。 魏军各部一路追杀,特别是选虎马军,咬住耿仲明不放,一直追到洛阳城西,见耿仲明进城,马军人困马乏才后退休息。 洛阳之西的新安县,城外军帐遍布,高义欢率领中军,暂驻于此。 清军在魏军的追杀下,人马四散,魏军在追杀中,各部兵马也散了出去。 此时并没有什么迅捷的通讯手段,鸽信、鹰信这些东西,高义欢也弄不来,只能靠着骑兵去传信,把人马收拢回来。 当然大军作战肯定要有计划,高义欢在大战前就给部将提了几个集合之地,所以有不少人马,已经往新安县赶来。 这时在魏军大营外,一队马军从东面奔来,卷起滚滚黄尘。 没多久骑兵就奔驰到营地前,数千马军纷纷勒住战马,为首几人便在士卒的引导下,直奔中军大帐。 徐黑虎将帐帘挑起,率先进入大帐,便见大帐内已经聚集了十多员战将。 魏军各部步军,追击的速度与高义欢的中军差不多,就在中军周围,得到军令后,最先返回。 这时高义欢大马金刀的坐在帅案前,正听着将士们的汇报,见徐黑虎进来,紧接着虎大威也进了大帐,身后跟着几员部将,还押着一黄甲清将,脸上立刻露出微笑:“看来两位将军建功了啊!” 徐黑虎抱拳,“大王,没追上耿仲明那厮,不过抓了个小的。” 虎大威将绑着的黄甲将往前一推,抱拳道:“大王,此人是耿继茂,被臣给擒住了。” 清军前军一溃,耿仲明调头就溜,高义欢也没想着能抓住耿仲明,现在抓道耿继茂,也算是意外之喜。 对于三藩,高义欢还是比较了解,这个耿继茂应该是个二代目,是靖南藩第三代耿精忠的父亲。 一时间,高义欢脸上不禁露出一丝邪邪的微笑,不晓得在酝酿啥坏主意。 “哈哈哈~好,虎将军你又立一功了!”高义欢看向虎大威称赞一句,然后又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耿继茂一眼,调笑道,“来人,把怀顺王世子带下去,好好招待,别弄死了。” 耿继茂看见高义欢笑得阴险,又畏惧他的凶名,想起孔有德的下场,脸色早已煞白,两名护兵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把烂泥般的耿继茂架出。 “大王准备怎么处理这个耿继茂,还有俘虏的降军?“陈名夏笑问道。 高义欢挥了挥手,笑道:“处理耿继茂不用着急,这个人有些价值,先留着吧!“ 说着顿了顿,高义欢声音一沉,“至于降军,杀其将领,余众分散,再挑些人出来许以官爵,加强控制,为大军前驱。郝摇旗,这事你去办!“ 这就是流寇的做法,攻破一地,杀其首领和宗族领袖,总之把远来能说话,有威望的人全砍了,剩下的人就好管理了。 “臣领命!“这件事情,郝摇旗熟悉,立刻就出来抱拳一礼。 这时高义欢继续说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收拢部队,准备增援豫南,对付多铎!诸位有什么看法?“ 徐黑虎抱拳道:“大王,趁着击破耿仲明,多铎不备,臣建议俺们马不停蹄,迂回到多铎的侧翼,杀他个措手不及!“ 击败耿仲明,让魏军士气高涨,觉得豫南的清军没什么了不起,不少人都附和着徐黑虎的建议。 高义欢扫视众人,却问道:“还有别的意见没有?“ 听高义欢这么问,帐中将领一下都安静下来,显然大王有不同的想法,于是一个个都开始动起脑筋,琢磨着高义欢想些啥,想要同大王心有灵犀。 高义欢扫视帐中,大多数人都苦思着,只有少数人若有所悟。 高义欢看了李定国一眼,见他似乎有话想说,高义欢却嘴角上扬了一下,扭头正色问陈名夏道:“先生有什么见解!“ 陈名夏沉吟道:“大王,耿仲明在陕州时,就应该向多铎禀报了大王出潼关的消息。现在他退入洛阳,想必第一件事,就是向多铎禀报战况。多铎二十余万人,集中在豫南,马军至少五六万人,一旦得到消息,就会快速反应。臣想我们派马军袭击一下还行,步军还是不要去包抄清军侧翼。“ 高义欢看了李定国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先生说的不错!多铎得到消息,必然再等孤王了。他一旦得到耿仲明的消息,必然又想与孤王决战。不过孤王却偏不!“ 高义欢一脸得意的笑着,多铎在豫东张网以待,等他去救商丘,高义欢偏不,而是选择了攻打关中,让多铎空等一场。 多铎攻击豫南,围魏救赵,逼着高义欢回援豫南,高义欢偏偏出潼关,在豫北打了一仗。 现在多铎以为他要侧翼包抄,调兵准备应对,高义欢自然也不能让他如意。 高义欢心中觉得,这样折磨多铎,实在是有趣的很。 当然高义欢这样避实击虚,每次都尽量避免和清军主力决战,本质上还是迫不得已。 就像这次,他击败了耿仲明,但实际上却没有重创耿仲明。 这还是打清军的偏师,要是面对二十多万清军主力,他的胜算依然渺茫的很,所以高义欢一直不敢同清军主力硬拼。 “大王的意思是?“陈名夏问了句,众将也都将目光投向高义欢。 高义欢笑道:“趁着多铎把注意力转向侧翼,清军向侧翼调兵的机会,大军立刻开进豫南接手防御。等多铎回过神来,孤王已经布防完成。兵法云,五倍攻之,孤王看多铎怎么来吃下豫南。“ 高义欢说完,又补充道:“另外,趁着多铎将注意力被调动过来的机会,孤王准备派一支精兵,把商丘的刘顺救出来,让多铎背后不安!“ 第607章兵临洛阳 虽然连续的胜利,让高义欢有点自得,也有点飘了,但他对于魏军整个大战略的认识,还是十分清楚,他知道现在还没有实力击败清军的主力,这次的目标是以战促和。 多铎二十余万人马集中在豫南,清军兵力集中,高义欢还真的不敢硬碰。 近些年来他与清军交战,基本上是打的清军偏师,并且每次都是以多击少,用至少两倍的兵力去对付清军。 高义欢同清军作战,还没有什么以少胜多的例子。 现在要他同二十几万清军决战,清军兵力是他的两倍,高义欢是不会干的。 因此高义欢在面对清军主力时,准备采取防守的策略,让清军明白吃不下他,主动退兵。 不过一味在豫南防守,也不是高义欢的风格,所以他忽然间又想起了,那个原本已经被他抛弃的黑兄弟。 如果把刘顺,甚至是徐州的高杰拉出来,让他们在山东、豫东、南直隶北部活动,豫南的清军肯定会分心。 那时候,满清见打不下豫南,占领的地区又出了问题,肯定就会重新审视高义欢的条件。 高义欢在正面战场硬顶,刘黑子敌后战场打击清军,必然能打击多尔衮并吞天下的野心,让他接受天下鼎足的现实。 高义欢要执行这个战略,被他忘记的刘黑子,就有了价值,便值得高义欢拉一把了。 当下高义欢又重申了一下,魏军的战略目标,是迫使清军退军,以战促和,仔细讲了一下他的设想。 众将领现在也冷静下来,真要拉开架势,同二十多万清军战一场,魏军众将心里也没底。 因此众人都赞同高义欢的决定,这不仅是因为他是魏王,说的话大家要听,也是因为他讲的确实有道理。 魏军与清军主力也战,并没有多大胜算,但是十余万魏军防守豫南,却又很大的把握挡住清军。 这时候,在清军后面搞点名堂,魏军守住豫南的概率就更大。 既然如此,那魏军自然要选保守一点,且胜算大的策略。 这时见没人反对,高义欢遂即下令,“袁宗第、高义成、王应真,你们三人领三千兵马,换上清军衣甲,届时直接走孟津,沿着黄河而下,摸去商丘给刘顺解围。“ 袁宗第是顺军出身,有流动作战的经营,高义成是高义欢的老兄弟,代表他去联络刘黑子,王应真是投过来的八旗兵,精通满语、蒙语,对八旗和清军都十分了解,可以解决路上许多麻烦,便于他们摸到商丘。 开封府被李自成淹后,现在还是一块无人区域,他们走清军后方,应该问题不大。 “臣等领命!“三人闻语,当即出来抱拳。 高义欢微微颔首,见李定国不自觉的点头,似乎是认可他的安排,高义欢当即对他笑了笑,意思是怎么样,同孤王想一块去了吧。 商议完成后,高义欢留下袁宗第三人,又交代一些事情,次日清晨,魏军便继续东进,中午时分大军进抵洛阳城下。 洛阳不仅仅是河南省城,中枢所在,同时也是传统意义上的天下中都,极具政治意义。 天下间、北京、南京、洛阳、西安,占据任何一地,都有资格称王,并且让人觉得不那么突兀,觉得是有称王的实力,但是其他城池,即便是武昌、成都这样的城池,也会让人觉得不太靠谱。 这就是洛阳作为中都的巨大政治意义,不过此时的洛阳城,似乎并不欢迎高义欢,也不欢迎魏军的到来。 洛阳西郊,广阔的旷野上,魏军将士遍布,高义欢骑马驻立在大纛旗下,看着远处巍峨的城墙,心中不禁感叹。 他拿起千里镜,望向城头,便见城头每个墙垛边,都站着清军,城上旗幡林立,显然已经严阵以待。 “大王,耿仲明已有准备了!“徐黑虎红着眼睛,他追击一天一夜,虽休息一晚,但显然还未恢复过来。 高义欢放下千里镜,又远眺城池一眼,对身边众人道:“让弟兄们扎营休息,派人将洛阳四面围起来。“ 说着高义欢看向陈名夏,“麻烦先生替本王写封信,招抚耿仲明,限他三日内归顺投降!“ 陈名夏微笑领命,高义欢遂即一挥手,“下营!“ 城外魏军开始扎营,城头上耿仲明等稍微松了口气,下城返回王府。 在王府内,耿仲明刚吃点东西,便有几名将领赶来,为首一将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呈给他道:“王爷,高义欢射进城的书信。” 耿仲明脸上结了一层寒霜,看了部将举起的信好一阵,最终还是将信接过来,展开观看。 信的内容很简单,劝他三日归降,保他父子平安,如若不然,城破之后全族屠戮,让他以孔有德为戒。 耿仲明脸上阴晴不定,从信的内容来看,耿继茂没死,而是落入了高义欢的手中,这让他松了口气,不过高义欢想用耿继茂来威胁他,显然就大错特错了。 “高义欢想招降本王,门都没有!”忽然耿仲明当着众多部将的面,直接将信撕成碎片。 耿仲明虽然是大清的怀顺王,但是他身边依然有清廷的密探,负责监视他的行动,所以他才有此举动。 当然,这也是他的本意,他虽然心疼耿继茂,但是他大清的怀顺王做的好好的,他这边还有一大家子,却不可能因为耿继茂而受高义欢的要挟。 耿仲明扫视众人一眼,“本王不仅不会归降,还要紧守洛阳,等援兵来救,里应外合大败高义欢。” 当下耿仲明打发了部将,自己却进了书房,内心开始煎熬起来。 是夜,洛阳城外魏军大营内,三千名魏军精锐列队完毕。 这三千人,是高义欢临时组建的一支精兵,有顺系老卒,有选锋营的精锐,还有玄衣卫的密探,由袁宗第和高义成率领,去救援商丘城。 这时高义欢对袁宗第说了几句后,又端了一碗酒,递给高义成,郑重的嘱咐道:“义成,干了这碗酒,一路顺利!” 高义成仰头喝完,把碗一摔,“大王放心,臣一定完成使命!” 高义欢拍了拍高义成的肩膀,“好!孤王信你。你见了刘黑子要转告他,孤王没有忘记他这个兄弟,一直尽心照顾嫂夫人和侄女!” 高义成重重点头,“臣会做好刘黑子的工作地!” 高义欢微微颔首,遂即一挥手,“儿郎们出发吧!” 袁宗第、高义成等人,給高义欢行了一礼,不多时,三千魏军便开出大营,望北面的孟津而去。 洛阳城中,耿仲明自从高义欢大兵临城,便转转难眠。 第三日晚上,因为天亮后就是高义欢给出的期限,所以耿仲明一夜没睡。 清晨,天还没亮,耿仲明就通红着眼睛离开王府,去查看城防,准备应对魏军的攻击。 他骑马走的路上,精神有些恍惚,脑子里想着等会高义欢攻城,会不会杀他儿子祭旗,或者当着他的面,在阵前剐了耿继茂。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一名部将却急匆匆的跑来,老远就大声禀报,“王爷,魏军退了!” 耿仲明心头一惊,急忙打马奔驰,匆匆上了城头,往城外一看,魏军大营果然没了。 看着城外空旷的大地,耿仲明愣了一会儿,忽然松了口气。 第608章多铎的执念 襄城外,一座清军大营,蔓延十多里,坟包般的军帐遍布原野。 这时营门处,尚可喜领着一众清军将领翘首以盼,不时向南张望。 众人等了许久,忽然觉得大地一阵颤抖,不一会儿,便见天边出现一条黑线。 “王爷,来了!“尚可喜身边一将,指着远处,惊喜道。 不用人说,尚可喜已经看见,远处出现的清军身影。 他们起初只是一条黑线,遂即向两边延展,先是一骑,随后是两骑,瞬间变成无数骑兵,向北汹涌而来。 黑线迅速变粗变长,最后成了一张覆盖地面的地毯。 远处残破的襄城上,一面烧掉一半的旗帜倔强的飘扬,吴世昭手扶着墙垛,神情凝重的望着远处的骑兵,密密麻麻的人马攒动,万蹄践踏大地使得城墙都微微颤抖,让人心中生出恐惧。 “将军,这有多少马军,有多少战马?”城头上部将咽下一口唾沫,脸上满是惊恐。 放眼望去,一眼望不到尾的清军马军,怕是有六七万众,十多万匹战马在旷野上奔驰,威势不亚于四五十万步军。 这一瞬间,什么“黑云压城城欲摧“都不足以形容,水漫金山般的马军,给守军的震撼。 吴世昭脸色阴沉,一拳砸在城头,“不管鞑子来多少,都要叫他们撞的头破血流。” 这时清军营门前,尚可喜等人已经骑马迎接上去,就像是一条溪流,投向滚滚而来的怒海。 在大片的清军马军中,多铎在白甲真满洲的簇拥下,同大队骑兵脱离,奔向尚可喜的营垒,其余数万马军,则绕过尚可喜的营寨,继续向北奔驰。 “王爷!”尚可喜在距离多铎不远处,先勒住战马,行礼道。 多铎也勒住马缰,精神似乎很好,“智顺王,有高蛮子的新消息没有!” 尚可喜忧郁道“没有新消息,只是知道怀顺王被高蛮子击败,大军退入了洛阳。” 多铎点了点头,然后冷笑一声,“高蛮子这厮,还真喜欢出奇,都以为他会马不停蹄的赶来豫南,他却出潼关,想走豫北包抄本王。只是可惜,任凭他怎么巧思,招式耍的天花乱坠,在本王的绝对实力面前,都只能给本王跪下。” 多铎杀入豫南,连陷高义欢十五城,杀伤魏军近三万人,战将数员,民团和百姓的死伤,他则懒得清点。 现在清军基本占据汝宁府,攻入南阳也就差临门一脚,可以说出了多铎心中一股恶气。 多铎收到耿仲明的消息,知道高义欢东出潼关后,只是冷笑,没隔两日又收到耿仲明败入洛阳的消息时,确实让他有点惊讶,但是他却并不慌张。 在多铎看来,高义欢这个人,主要是诡计多端,指东打西,很是难缠。 可是一旦判断出他的意图后,那就跟小丑一样了。 当多铎得知高义欢没走武关,武关的一路人只是虚战声势,高义欢主力走潼关杀入豫北后,他就晓得高义欢要拉什么屎。 这厮必然又想出奇,包抄他的侧翼,或者焚毁他的粮草辎重,迫使他退兵。 高蛮子也知道,正面根本无法击败自己,所以只有这样,高蛮子才能逃过大清的泰山压顶。 只是多铎在收到第一封信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开始调兵北上,准备迎头痛击高义欢,高义欢怕是没有包抄的机会。 尚可喜见多铎颇为自信,但他对于高义欢能够迅速击败耿仲明,还是有些心惊,“王爷,不能小觑高义欢啊!怀顺王信中提及,高义欢又玩了新花样,一种是几个方形的小阵,组成的一块大阵,不仅挡住了马军的冲击,还让马军损失惨重,一种是高义欢的火铳兵,他们手里的火铳,射速快,威力大,破甲距离远,三排齐射,就将怀顺王的前军打得直接崩溃。这些都是新出现的东西,王爷不能不防啊。” 怪不得高义欢这么横,敢出潼关包抄他,原来是有所倚仗! 多铎闻语微微皱眉,摸了摸鄂下,他有点不太相信,有什么阵法能够挡住骑兵的冲锋,还有什么铳,能三排齐射就击溃耿仲明。 不过高义欢这厮,确实喜欢弄些奇技淫巧,整出了许多新玩意,而每一个新玩意出现,几乎都能打得大清一个错手不及。 早前出现的改进型震天雷,后面出现的野战铜炮,都是如此,让他占尽了便宜。 现在燧发枪、还有空心阵,只有关宁军和耿仲明见识过,多铎还没机会亲自试一试,他有点不信,但是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还是需要提起警惕。 多铎一阵沉吟,“智顺王,你抽调两万步军,随本王北上。” 多铎久经战阵,战阵经验十分丰富,不管高义欢搞出什么新花样,有些基本东西,肯定是变不了的。 一个阵型,克制骑兵,就克不了步军,同样克步军,就很难克制骑兵。 战场上不可能有通吃的阵型,通吃的兵种,要不然大家都弄一样,那战争也就没啥意思,直接比人口,比兵力算了。 为了快速机动,多铎带来的都是马军,没有携带步军。 他听了尚可喜的话后,心中也有点怕高义欢的新花样,所以决定调点步军随行。 尚可喜道“王爷,如果抽走两万人,那卑职就只能暂停攻打襄城了。” 多铎皱了下眉头,还是道“先停下来也无妨,能灭了高义欢,豫南、关中可不战而降!本王先走一步,你准备一下,便往许州而来。那里是本王军资屯集之地,高义欢必袭许州。” 多铎一直想与高义欢拉开阵势,在旷野上来一次酣畅淋漓的野战。 只是高义欢每次都不如他的意,这一次应该是第五次,高义欢再不来,就有点过分了。因此多铎料定,愿望必将要实现了,没道理一直倒霉。 这时多铎说完,便拔马北去,城上的魏军见如同海潮般的清军,并没有留在城下,不禁一脸疑惑。 吴世昭却双手握紧,脸色十分难看,而正在这时,一名士卒却蹭蹭的跑上城头,四下张望,看见他后立刻急步跑来,附耳低语几句,吴世昭顿时眼睛都亮了~ 。 第609章打个野战怎么那么难 魏军占据关中不久,高义欢便带着主力出关,他对于关中的局势,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高义欢一直担心,等他在豫南与多铎激战时,清军会利用兵力上的优势,攻击关中,将关中夺回来。 归根结底,关中有不少墙头草,骑墙派,魏军才能很轻易的占据关中。 同样,一旦清军杀入关中,这些骑墙派必然摇身一变,又成为满清的官员。 因此高义欢在关中的策略,就是将清军挡在关中之外,为此他在陕北、蒲津渡、潼关,都布置了重兵防守。 虽说准备不少,但是高义欢还是有些不安,担心清军从河套、山西、潼关三路进攻关中,使得关中生变。 这次高义欢在陕州大败了耿仲明,把潼关外的清军,赶入洛阳,他才彻底放心了一些。 耿仲明大败,不仅仅是兵力上的损失,重要是屯集在陕州的物资,包括那几门用来攻关的红衣大炮也丢了。 这样一来,即便耿仲明还有些实力,他也无法在短时内,重新对潼关构成威胁。 这时关中面临的威胁,就只剩下河套的豪格,山西的叶臣,威胁立时减轻,高义欢便不必太过担心了。 击败耿仲明,高义欢出潼关的目标,就已经实现了大半,至于攻取洛阳,到并不急切。 洛阳虽极具政治意义,如果能够拿下,对于魏军而言是一件好事,不过眼下时机显然并不成熟。 不说耿仲明还有万余精兵在城中,打起来耗费时间,就是打下来了,高义欢也没兵力去守,而一旦魏军占据洛阳,清军肯定要反复争夺,那战事将没完没了。 这不符合高义欢定下的战略,所以他围困洛阳三日,掩护袁宗第、高义成离开后,大军立刻向南,破龙门关,走汝州,过郏县,直接赶到襄城,然后大军进入南阳各个重要关隘布防,将苦战多日的豫南魏军换下来,让他们进行休整和补充。 许州城南,一片焦黑的残垣断壁的四周,围满坟包般的军帐,难以计数的清军士卒穿行其中,人声马嘶闹哄哄的一片。 在村落中一栋还算完整的院子里,多铎与几名属下围坐在一起吃肉。 因为许州等地残破,百姓几乎跑光,所以清军没打到什么粮食,也没有水煮猪头肉吃。 不过多铎进村时,射死了一支野鹿,众将士都拍马说是吉兆,让多铎心情大好,所以就用打来的鹿肉,招待众将。 三月初,天气日渐温暖,多铎光着他发青的头皮,坐在篝火上方,将一碗鹿血干了,然后把碗放下,沉声说道:“几年前,本王第一次攻入河南,欲拔洛阳,兵进潼关,结果大军攻击虎牢关时,被高蛮子袭击了后方,把本王的粮草全部烧毁,让本王无功而返。这次,本王将大军扎在这里,就是等高义欢来劫许州的粮食,只要他敢来,本王马军压上,定然叫他有来无回。” 许州在襄城和郑州之间,粮食屯在郑州太远,屯在襄城又离战场太近,不太安全,所以被清军屯在许州,并派出近万兵马防守。 “王爷,高义欢一定会来许州么?”有人很不识时务的问道。 多铎却没有生气,而是冷笑道:“不来也没关系。本王就稳扎稳打,先吃掉南阳。现在金声桓已经被本王打残,吴世昭也只是在做困兽之斗。高义欢要是不来,本王不出半个月,就能杀入南阳。届时高蛮子的地盘被本王腰斩,失去湖广的钱粮,他就是占据洛阳,也撑不过今岁冬天。” 多铎说着,顿了下,割了块肉送入嘴中咀嚼,半响后接着道:“不过本王相信,高义欢不会那么愚蠢,会去打不相干的洛阳。他的兵力本就不及本王,攻城耗损兵力,打下来还要分兵驻守,对他来说没有益处。高蛮子想要取胜,只有出奇,所以他必然会来许州!” 在场的金将们见多铎这么确定,大多哄笑,但还是有人心里犯嘀咕,上次王爷在豫东张网等了高义欢几个月,也是这么信誓旦旦,肯定高义欢必来豫东,可是结果~ 当然大家都在附和,也没哪个不开眼的敢提,大伙儿都对多铎的分析叹服,有机灵些的人,还谄媚道:“王爷,高蛮子要是敢来,咱们六万马军,两万步军埋伏在许州附近,万骑席卷过去,定能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多铎脸上带笑,有削了块肉送到嘴边~ 众人正说着,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不多时便见尚可喜一手提着马鞭,急匆匆的走过来,一把将虚掩的房门推开。 他用力一推,那残破的大门嘎吱几声,直接向内倒在院中,发出“嘭”的一声响,尘土飞扬。 多铎送到嘴边的匕首愣住了,尚可喜也一下身子僵住,众人目光齐刷刷的将目光投来,还以为有谁杀上门来了。 “智顺王,你慌什么?“多铎将匕首丢入脸盆中。 “王爷回师吧,驴日的高义欢不会来了!“尚可喜反应过来,忙抱拳道。 “你说什么?“多铎脸色一沉。 众多清将闻语,心头也是一凛,高义欢不来,那是什么意思?刚才郡王分析了一大堆,饭都没吃完,难到又被打脸? 尚可喜道:“王爷,襄城营地来报,遭受了魏军的袭击,死伤惨重。另外高义欢已经在襄城打出了他的大纛,守城的兵马也都换了!“ “什么?“多铎一跃而起,身前的桌案,被他一脚踹飞,整个脸阴沉的快要滴水,面色狰狞的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高义欢不来同本王野战?“ 两日后,清晨,天刚亮,一队马军便疾驰到了襄城北城外。 骑兵在距离城池三里外的地方勒住马缰,多铎取出千里镜眺望城头,便见一面金边大纛插在城头,挑衅似的飘扬。 城头上,高义欢正巡视防御,吴世昭忽然指着城外,“大王您看,远处应该是多铎回来了。” 高义欢闻声眉头一挑,走到墙边,远眺城外,正好看见在窥视城头的多铎一行人,不禁笑道:“多铎真在其中,怕是肺都气炸了。” 高义欢看了一眼,便挥手道:“不理他,咱们赶紧加强防守,熟悉城防,多铎那厮很快就要发飙了!” 城外,多铎看了一阵,盯着高义欢的大纛看了半响,忽然放下千里镜,怒喝道:“尚可喜,调集兵马,立刻攻城,本王要活剥了高义欢!” 第610章满清使者 高义欢来到豫南的时间,可以说相当的及时,要是再迟些日子,南阳说不定就已经被清军攻下。 在清军的猛攻下,高义欢留在豫南的六万魏军,伤亡近半,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清军虽然在攻城中损失惨重,但死的多是江北降军,八旗和老牌的绿营兵却没多少损失,情势已经非常恶劣。 就在几日前,便有两员魏军部将,带着近千人向清军投降,致使查牙山的军寨失陷,金声桓只领三千多残兵,逃至象河关,要不是白旺领兵增援,先一步进入南阳,说不定金声桓也要投降。 这时高义欢率领六万人马,加上走武关入南阳的白旺一万人,南阳府一下多了七万生力军,立刻就稳住了防线。 多铎在许州等着高义欢,不想高义欢居然直接入了南阳,他的期盼再次落空,整个人都狂暴起来。 高义欢预料的不错,多铎恼羞成怒之下,清军再次发起了猛攻。 刚停歇没两天的豫南攻防战,便再次火热起来,进入白热化的状态。 此时,在清军与魏军交战时,清军与明军的交战,却已经基本停歇下来。 南京城,秦淮河上的一艘花船上,侯方域正与清廷派来的使者傅以渐交谈。 议和这种事情,谈的好不能声张,谈不好还要背负骂名,所以南京朝廷中的大佬,都不愿意牵扯上这件事。 清廷派使者过来,马士英、阮大铖不想打了,却又怕出问题,所以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让东林党人去做这件事情。 政治就是这样,此前马阮和东林还是水火不容,斗得不可开交,可是随着东林失势,帝党快速崛起,马阮又找上了东林党人。 议和是马阮和东林早前共同的主张,后来马阮见民意汹涌,改为主战,但是事实上,他们并非是坚定的主战派。 江北战事开打以来,江北四镇一镇被围,两镇投敌,清军兵锋直指南京,立时就让马阮动摇了。 这时他们重新找上成为过街老鼠的东林,想让他们来主持议和这件事情,但是东林大佬们也不傻,都知道这件事情不太好办,所以都不太想参与,以免坏了自己的名声。 起初东林党人并没有冒然答应,而是商议这件事情的利弊。 首先这件事情,无论成败,肯定是要背骂名的,而既然背负骂名,那就得有好处才行,不然谁接这样的活计。 这一点让东林大佬们都很有顾忌,怕又像崇祯朝时一样,干了事,讨不到好,事情办砸了还要被卖掉。 当秦桧不是不可以,但是最起码要有秦桧一样的待遇。 虽说主持议和对于东林来说,是一次机会,但是几位大佬都表现得相当谨慎,要先摸清皇帝和朝廷的态度才行。 这个时候,朱慈烺也需要喘一口气,毕竟明军和清军之间的差距,摆在那里,但是皇帝却不能明确的表露出自己的意图,于是便通过其它的方式,去释放一些信息,让臣子琢磨。 当然琢磨出皇帝的意思,并且为皇帝把事情办好,自然会得到皇帝的奖励。 这是几千年的潜规则,这点朱慈烺的表现,比崇祯居然强了许多。 因此南京朝廷很快就发生了一些变化,首先是几个东林党干员被复起,其次是钱谦益的罪行被减免。虽然他还在牢房中,但是可以肯定,只要东林党把事情办好,出狱便是迟早的事情。 有了这些信号后,东林大佬们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但是大佬就是大佬,一个个都是猴精的很,出谋划策可以,冲锋陷阵不行,哪里能光着膀子自己上。 派谁同清使接触,就成了一个难题,几人到狱中看望钱谦益,说了这件事情,最后钱谦益一拍板,道:“老夫看复社的侯方域就不错,可以委以重任。” 侯方域乃侯询之子,根红苗正,早前就是复社的积极分子,年轻人有破力,正好拿来当枪使。 有钱谦益的推荐,众人立刻去找侯方域,结果一查,才晓得侯方域在湖广事变中,受到了牵连,已经关了大半年,于是大佬们一运作,便将侯方域捞了出来,由他和清使傅以渐,进行一次低级别的接触。 谈的好,那就继续,谈不好,也没关系,毕竟级别低,可以随时舍弃。 傅以渐是去岁满清的新科状元,也是满清入关后的第一个状元,他被清廷派往南京,与明朝进行接触,想要效仿宋金,签订一份合约。 这时侯方域站在船头,享受着出狱后的自由,心中正感叹之际。 傅以渐却端这一杯酒走过来,笑呵呵道:“朝宗兄,感觉如何啊?” “于磐兄,这次我可是被坑苦了。这事要是传出去,我就成了国贼,没脸见人了。”侯方域苦笑道。 傅以渐正色道:“朝宗兄,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不是把我也骂了么?你没脸见人,那我岂不是无地自容呢?王朝更替,是历史使然,谁也无力阻止啊。” 傅以渐深邃的目光,看着远处石头城,还有秦淮灯火,“这天下大势,就是久治必乱,久乱必治,从黄帝始,至今数千年,都是如此。这是天数,你我都没有能力改变,我们读书人能做的就是减轻百姓的苦难,避免战争给百姓带来伤害。两家停战,各自罢兵,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情啊!这种话,朝宗兄还是不要说了,无论是被大清知道,还是被贵国要员知道,你都会有麻烦。” 侯方域看了他一眼笑道:“于磐兄真是一副好口舌,怪不得能够得到北面的重用。只是就算这罢兵休战,有利于百姓,是功德无量的事情,于磐兄也不能把扬州和江北的州府,都归到北面的名下吧!” “哈哈哈~”傅以渐打了个哈哈,“这个可以再谈嘛!” 两人正说笑着,花船中走出一个美人,款款而来,笑盈盈道:“侯公子,傅公子,你们在说什么哩?” 美人是秦淮河上最近名头很响的名妓,艺名叫玉香儿,清新如兰,温婉如玉,又精通诗词歌赋,还能唱词作曲,特别是曲子与众不同,很快就在秦淮河上打开了名头,风头盖过了曾经的八艳。 傅以渐立时眼睛发光,上前挡在了侯方域的身前,很有风度的微微笑道:“傅某正与朝宗兄探讨诗词哩!” 玉香儿掩嘴轻笑,声如百灵,“傅公子博才多学,诗词的造诣应该是冠绝一方吧。” 傅以渐清瘦的三角脸,笑时双眼眯成一线,唇上一枚黑痣中两根黑毛抖动,相貌很是猥琐,但他却自命风流,听到玉香儿的吹捧后,立刻眉飞色舞道:“那是当然,傅某七岁能诗,八岁作画,诗词功底深厚。这里风大,香儿姑娘想要深入了解的话,不妨去我房间里谈,我们深入研究一下~” 第611章谈判泄露 玉香儿是名妓,哪能随随便便让人上手,她呵呵一笑,没答应,也不拒绝,弄得傅以渐心痒难耐。 此前傅以渐很落魄,学问也很一般,崇祯朝时几次应试,都是名落孙山。 满清在北京开科举时,许多读书人都没有参加,或者还在观望,他却抓住了机会,不想居然一下考了个状元。 侯方域淡淡笑了一下,便走进花船内,傅以渐却与玉香儿相谈甚欢。 文人为什么喜欢名妓,还是有些原因可寻的,名妓都是经过培养,挑选出来的妖精,你想谈诗词,陪你谈诗词,想作画,陪你作画,总之谈人生,谈理想,都没问题,满足你精神上的需求,同时还貌美如花,能陪你困觉,简直是文人墨客的理想伴侣。 这种才貌双全的可人儿,从小又学了不少勾引男人的招数,可不就要了老命。 两人在船头聊开,诗词歌赋,天下时势无所不谈,最后谈到了玉香儿的家世,他是山东人氏与傅以渐还是同乡,崇祯十三年王俊率众揭竿而起时,家人被土寇所杀,她则流落南方。 “傅公子,你说这天下何时才能安定,奴何时才能回到家乡拜祭家人啊!”玉香儿眼中隐隐含泪。 傅以渐趁机握住她的小手,严肃的说道“香儿姑娘放心,清军入关后,北方的流贼、土寇都被扫平,百姓已经安定。现在天下局势动荡,乃是因为两国相争。傅某不才,愿为天下太平出份力,让战争早日平息,圆姑娘回乡之梦。” 玉香儿看了他眼,忽然掩嘴轻笑,“傅公子真会安慰人,这战争哪里是我们能阻止的事情~” 傅以渐闻语想说什么,但是话道嘴边还是刹住了车,只是故作高深,神秘的笑着不语。 秦淮河畔,玉香儿从小船上下来,上了一辆马车,里面坐着一个男子,阴沉着脸问道“婉儿,查清楚了么?” 玉香儿并不惊讶车里多了一名男子,她在一旁坐下,急声道,“副使,南京果然要同满清媾和,出卖江北,不管北方百姓的死活。奴猜错的话,满清来的使者,就是傅万年,侯方域则是南京的代表。” 玉香儿是玄衣卫的密谍,本名温婉儿,家人并非死在土寇手中,而是在清军入寇山东,屠济南城时被杀。 玄衣卫建立后,招募么不少与满清有血海深仇之人,从事刺探工作,而经过近四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一个网络。 “遗民泪尽胡尘里!”坐在马车中的男人,正是玄衣卫副使方家玉,他盯着玉香儿,正色道“这敷万年,本名叫傅以渐,是去年满清的新科状元。和大王估计的一样,南京确实要媾和了。婉儿,这个情报很重要,关系到天下的未来,还有千千万万老百姓的生死,你要继续跟进,争取拿到南京出卖天下的铁证。” 玉香儿点了点头,“奴知道,南京无力对抗满清,只有大王才能救天下。” 方家玉满意的颔首,赞许道“碗儿,你不愧是大王亲自培养的暗卫,政治觉悟比许多老人都要高。你在这里执行任务,你弟弟的事情,不用担心,他已经入了讲武堂,再过两年就能出来带兵,做个将军了。” 方家玉说完,见玉香儿要行礼道谢,挥手制止,“这都是大王的安排。我们先谈正事。这里是南京,是锦衣卫的地盘,我们不能直接行动,只能暗中进行。我收到消息,侯方域与傅以渐的接触,已经接近尾声,双方的条件谈的差不多,马上要进入更高级别的会面。三日后,他们会再次交谈,事后傅以渐肯定会写下些东西,你将他引出房间,我派人潜入屋里,把东西拿出来。” 玄衣卫在南京的情报网络,并非只有一条线,方家玉得到了高义欢的指点后,从一批年轻的士子还有国子监的监生下手,发展了不少暗线。 任何时候,学生总是最激进,追嫉恶如仇,也是最容易被人利用,当枪使的一个群体,这是来自高义欢的经验。 玉香儿点点头,但还是提醒道“副使,画舫内,有锦衣卫还有满清的高手把守,防守严密,动手的人一定要小心啊!” 南京和满清对于这次秘密接触,都十分谨慎,特别是南京方面,很担心消息走漏出去,所以将满清使者放在了一条大画舫上,基本不靠岸,进入画舫的人员,都会接受盘查。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方家玉自信道。 三日后,画舫上果然又来人请玉香儿,去画舫给人唱词助兴。 傅以渐又与玉香儿相谈甚欢,并贼心不死,再次要请玉香儿去探讨诗词,玉香儿暗示他稍后就去,傅以渐便先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里,傅以渐并没有忘记正事,他先点了油灯,坐在桌案前,将今日谈判的内容,以及达成的初步协议,都记录下来,并盖上了戳子。 正在这时,屋门忽然敲响,傅以渐忙将书信放入柜子藏好,又上了锁,才整理了一下衣服,照了照镜子,疾步窜到门前。 傅以渐很潇洒的将门拉开,搔首弄姿的站在门口,满以为是玉香儿上门,等看见是自己属下,不禁吓了他一跳。 “有什么事情!”傅以渐看见是自己属下,满脸的不快。 站在门口的属下,也被傅以渐的骚样,吓了一跳,结吧道“大~大人,玉姑娘请大人去听曲哩!” 同明朝的初步谈判已经结束,接下来的事情,傅以渐已经不需要操心,遂即吩咐属下守好房门,不要让人进去,便往外走去。 他刚出了船楼,便听见一阵悠扬的乐声传来,玉香儿正站在台中,唱着一段昆曲,那音色,那身段儿,看得傅以渐心头荡漾,一扶腰带,就疾步走到台前,在侯方域身边做下。 画舫停泊在秦淮河中,船上乐声一起,远处一艘小船上,一个黑影便出了船舱,他站在船头仔细倾听,当听到一段特定的唱词后,便钻入水中,慢慢接近灯火通明的画舫。 黑影在距离画舫五十多步的地方,露出头来,见船舷边上,站了不少手持长枪的士卒护卫着画舫,矛头在寒光的照射下寒光闪闪,立刻又沉入水面。 不多时,黑影来到画舫的尾部,想要往上爬,却见尾楼上有士卒打着火炬巡视,他只能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等待时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中飘起一片细雨,尾楼上的士卒骂了几句,火把忽然消失。 黑影立刻轻手轻脚的向上爬,身子贴着船楼,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没有声音,应该没人,便用匕首轻轻的撬开船楼的窗户,悄无声息的摸进了船楼。 黑影滚进房间,立刻将窗户虚掩,然后拿出火折子,在黑暗中摸索一阵,终于发现一个上锁的柜子,黑影取出一根铁丝,戳了戳,锁咔的一声开了。 拉开柜门,里面有一本折子,还有许多书信,黑影拿出看了看,都是关于谈判的书信,是南京与清廷媾和的铁证,他立刻全部取出,然后用油纸包好,迅速从窗外爬了出来。 次日,南京国子监,还有城中的小报,印刷工坊,都收到了一份指则有奸臣卖国,与满清媾和的爆料。资料内容丰富,有多尔衮对傅以渐的指示,有南京割让江北的内容,还有明朝官员的书信,并公布参与谈判人员的名单,明朝这边正是侯方域。 消息一出,江南大震,前线哗然,国子监的学生更是愤怒的走上街道,南京朝廷急忙出来辟谣,否认议和事宜。 朱慈烺雷霆大怒,将马士英、阮大成,还有几个复起的东林党大佬骂得狗血淋头。 。 第612章应对危机 谈判之事机密,没想到居然泄露出去,弄得朝野哗然。 朱慈烺虽然给了大臣暗示,但是绝对是不会承认,他有议和之意。 这件事情,只能是下面的人,背着他去做,他则是完全不知情。 朱慈烺震怒,几名大臣低头伏地,动也不敢动,更不敢解释,心道自己这次可能要遭殃,搞不好要步陈新甲的后尘。 这时朱慈烺发完脾气,却并没有处罚他们,而是忽然问道:“你们说,是谁故意抹黑朝廷?” 议和的各种资料,人员、条件、书信都被纰漏,这显然是有人针对自己。 南京是大明的都城,居然有人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这也是朱慈烺震怒的原因。 马士英道:“陛下,按常理来说,只需要分析,抹黑朝廷,破坏和议,谁最得利,就可以推断出,事情是谁做的了。” 朱慈烺眉头紧锁,眼下满清和大明都有进行议和的需求,满清要从江北抽身,解决高义欢,而明朝需要时间喘口气,所以消息不可能是从自己内部,还有满清一方流出。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满清故意泄露的可能性,只是这个概率很小。 这么看下来,最不愿意看到大明和满清议和的就是高义欢,他正与清军激战,如果大明与满清议和,江北的清军就能完全抽身,那高义欢就得独自对抗满清,就被明朝给晾着了。 “高精忠,他还真是精忠啊!”朱慈烺忽然恨声说道。 “陛下,臣也怀疑是高精忠,他这是不遗余力的在舆论上给朝廷抹黑,为今后谋逆做准备。”阮大铖直接指责高义欢要谋反,将皇帝的怒火转移到高义欢的身上,他们才好脱身。 “陛下,高义欢未经朝廷允许,就自称魏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马士英也开口道。 其他人,也纷纷通批高义欢。 南京朝廷,无论主战还是主和,亦或是马阮、东林、帝党,在对待高义欢上,态度基本上是一至的。 高义欢称魏王,在西北搭起一个草台班子,对他们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他们在南京争权夺利的前提是,南京朝廷必须要存在,如果被人取代,那他们就没得玩了。 朱慈烺脸色阴沉,虽说高义欢攻关中,变相给他解了围,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憎恨高义欢。 高义欢狼子野心,这次的事情必然是他出手搅黄,第一是避免南京与满清议和,避免他孤军奋战,第二是,为了栽赃朝廷,给朱慈烺脸上抹黑,使得朱慈烺失去军心民心。 眼下情势还真是复杂,朱慈烺沉默一阵,“锦衣卫,最近有高精忠的动向没有!” 锦衣卫指挥使,原来是马士英之子马銮,前不久被朱慈烺换成从北京南逃的原北镇抚司掌刑指挥吴邦辅出任指挥。 吴邦辅刚接手锦衣卫,许多事情还不太熟悉,这次又出了纰漏,压力很大。 “陛下,密谍来报,高精忠在西安集结兵力,准备救援南阳,并未有其他动作,不过臣从北面得到消息,高精忠在延安俘获了满清陕西总督孟乔芳,又将他悄悄放回,似乎是有意与满清议和!”吴邦辅回道。 “什么?”朱慈烺瞬间色变。 马士英听了不禁怒了,好你个高精忠,搅黄朝廷与满清的和议,还煽动民意抹黑朝廷,自己却与满清媾和,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陛下,这件事可以深挖,然后宣扬出去,让天下知道高精忠的丑恶面目!”马士英当即站出来,就差直接指挥锦衣卫按着他的意思去干了。 朱慈烺却沉默不语,高精忠与满清议和,让他心头大惊,乱了方寸。 他此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一想,吴三桂能投清,高义欢也是能投清的,但他作为大明的皇帝,却是绝对不可能投清。 如果高义欢倒向满清,朱慈烺不敢往下想了。 一时间朱慈烺千头万绪,形势错综复杂,但他意识到,不能逼迫高义欢,万一把他逼到满清一边,那局势就严峻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朱慈烺阴沉着脸。 马士英等人微微一愣,不过毕竟都是老政客,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首先,现在刚爆出南京卖国,南京这边就指则高义欢与清廷媾和,民间不会相信,反而会以为南京栽赃陷害。 其次,要是事情闹大,高义欢真与满清媾和,或者投向清廷,那南京怎么办? “是!臣遵命!”马士英点了点头,旋即低声道:“陛下,那高精忠请封魏王,还有和谈的事情?” “封他为西魏王!”朱慈烺沉声说道:“你们私下谈判的事情,立刻终止,参与的人员解散,先调离南京暂避风头,不准再泄露任何消息,否则立斩不赦。这件事情,朝廷要坚决否认,就说是满清的栽赃!” “臣遵命!”马士英等人不禁松了口气。 魏王和西魏王,一字之别,级别却降了一级。 这是朱慈烺对高义欢的试探,如果高义欢能与他保持默契,就会接受这个封号,如果不接受,那就证明默契完全破裂,彻底转为敌对的关系。 高义欢知道他请封王爵,南京肯定不会给,因此他称魏王,南京一看他称一字王,便多半会退一步,给出一个折中的方案。 这是一种谈判的技巧,当你心中想要一个东西时,知道对方不愿给,又不愿意撕破脸皮时,不妨提出更加过分,更加激进的条件,那对方就很容易接受你心中原本的条件。 朱慈烺不打算承认和谈的事情,避免崇祯朝的错误,那也就不会严厉的处罚参与和支持谈判的官员,因为处罚就对于变相承认了同满清和谈,对南京将是一个打击。 朱慈烺说完,闭目半响,忽然接着道:“江北前线,各军紧守防线,不要挑起事端,另外锦衣卫要严查南京城内的细作!” 马士英、阮大铖对视一眼,明白皇帝的意思,和谈虽不成,但是前线要与清军保持默契,不主动挑起战端,维持现在相对平静的局面。 两人会意,当即行礼领命。 吴邦辅也行礼领命,表示锦衣卫一定将城内的各方细作清理出来。 朱慈烺遂即一挥手,“你们都退下,吴邦辅留下,朕还有事交代。” 马士英等人忙行礼告退,吴邦辅等他们一走,行礼道:“陛下有什么事情吩咐?” 朱慈烺眼中闪现出一丝杀气,勾手道:“你附耳过来~” 在皇宫内,朱慈烺与众多大臣,商议怎么应对危机时,侯方域却已经成了丧家之犬。 城中的国子监监生,还有一些年轻的士子,都在找他,要打死这个国贼。 侯方域从李香君那里逃出来,准备回家,却发现门口已经有士卒把守。 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肯定要拿人顶罪,他不敢回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东林大佬,问一问情况。 不过现在他不敢直接上门,所以先找到了自己的好友冒辟疆,先探一探口风。 他托小童送去一封信,约冒辟疆来一家酒馆相会,快到约定的时间,侯方域警惕的看着窗外,便忽见一队锦衣卫,向酒楼走来。 侯方域倒吸一口凉气,完了,冒辟疆把他给卖了,朝廷肯定在四处捉拿他,要拿他顶罪。 一时间,侯方域匆匆忙忙逃出了酒楼,一个人来到秦淮边上,看着灯火通明的秦淮河,心中那个苦啊。什么好处没捞到,却成了卖国贼,大汉奸,真是冤枉的很。 现在该怎么办?南京已经容不下他了。 侯方域叹了口气,半响才平复心情,准备先离开南京,他刚一转身,只见两个黑影突然上前,一把将他抓住,塞进了一辆马车。 马车中坐着两人,一男一女,男的不认识,女的正是秦淮名妓玉香儿。 他上了车,微微一愣,坐在中间的精悍男子,却微笑道:“侯公子,交个朋友吧,我方家玉,玄衣卫副使。” “玄衣卫,你们是高精忠的人!”侯方域脸色一变。 方家玉微笑道:“开门见山吧!侯公子,现在你已经走投无路,南京必会杀你灭口,你要活命,不如为我们效命!” 侯方域面露愠色,“你们想趁人之危!” 玉香儿淡淡笑道:“侯公子,帮我们就是在帮天下百姓,帮汉民,也是帮你自己!” 方家玉沉声道:“侯公子,你现在还有选择么?是替南京背下卖国的骂名,被人杀死,还是站在百姓一边,做一个豪杰,你自己选吧!” 侯方域心中很愤怒,他能猜到,议和的事情泄露,肯定与玄衣卫有关系,但他现在却一点办法没有。 “好吧!我答应你们,但你们怎么救我,怎么帮我洗刷骂名!” 方家玉笑了,“侯公子真乃俊杰,我会先送你出南京,下一步,你将打入满清内部。放心,你投靠过去,满清肯定不会怀疑,等魏军收复北京之时,就是你昭雪之日!” 第613章豫南决战(一) 因为朱慈烺逃到南京,在南京建立政权,而作为崇祯太子,在法理上南京是天然的正统。 这样一来,满清想以为崇祯报仇为借口,窃据北方,就有些站不住脚了。 现在李闯以灭,满清继续占着北方,就必须要找到一个说的过去的借口。 同南京议和,让南京承认满清对北方的占领,从而让北方的汉民对南京彻底死心,减少反抗,有利于满清对北方的统治。 当年金国向南侵略,几次没能灭掉南宋,转而与南宋议和。 活跃在北方的义军,在议和后,基本都偃旗息鼓。 一旦满清与南京议和后,北方的反清势力,还有新占据江北地区的汉民,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既然南京都已经承认了满清对北方的占领,已经放弃了他们,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反抗,肯定是心灰意冷。 这样一来,就会大大降低满清的统治成本,同时也能集中力量,先对付高义欢。 因此,多尔衮很看重,这次与南京洽谈媾和事宜,并交给在江北的阿济格,就近督办此事。 现在谈判的事情走漏了消息,弄得江南民意汹涌,南京单方面终止了和谈,便让阿济格大为恼怒。 直接将跑回来的傅以渐绑了送去北京,让他去给多尔衮解释,谈判失利的过程。 现在和谈失败,清军在江北的兵力,就不能完全抽出来,清军的处境,就变得进退两难。 这时如果清军不向豫南增兵,便难以彻底击败高义欢,继续向豫南增兵,又担心明军在关键时刻北上。 这样一来,满清就极为被动起来。 虽说江北的明军,在和议失败后,并没有主动攻击清军,但是毕竟是处于敌对的状态。 阿济格只能下令,把原本准备调往豫南的两个旗,还有数万绿营兵,留了下来! 这时在豫南战场上,多铎从许州返回襄城后,恼羞成怒之下,让清军猛攻了几次城池,但毫无意外,都被高义欢击退。 魏军主力进入南阳府后,防御力已经大大的增强,不过多铎虽然攻击失利,却并没有放弃,而是在酝酿这一次更大规模的总攻,势必要击败高义欢。 三月中旬,晚上月明星稀,高义欢等人站在城头,看着远处的清军大营。 “大王,看城外的情形,鞑子明天应该会大举攻城!”吴世昭看了看十里外的清军营寨,灯火通明,不禁说道。 高义欢放下千里镜,天色变暗,视野已经不清,只能看见清营中,还有大批人影在营地里穿梭,似乎还在忙碌。 “清军入关以来,占据地方虽广,但是统治根基并不牢固,也不是很重视恢复地方,还是老的一套,用一场战争,来供养下一场战争,用战争来维持军队。这种方式,在他们规模小时还行,现在版图那么大,人马那么多,显然已经无法支撑。”高义欢微微笑道:“现在孤王在南阳抵御清军,湖广、关中的百姓却在播种生产,孤王可以肯定,只要我们度过这次危机,就会越来越强,而鞑子必将失败!” 此前魏军被困在中原,将士们很难看到方向,对于今后也很难有一个长远的规划,但现在局面豁然开朗,只要给魏军几年时间,必定能成强秦之势,使得大势逆转。 “大王说的是!俺们挡住鞑子这次攻击,以后就该我们横,想打谁打谁了!”徐黑虎说道。 高义欢听后,同将士们一起哄笑,“不错,这次清军几乎已经用了全力来攻打我们,只要我们把他们的攻击接下来,清军想灭我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在此战之后,鼎足之势,已经出现。今后谁主宰这天下,就要看谁发展更快。我们有关中,有湖广,若再得巴蜀,则霸业可期啊!” 高义欢以前也喜欢画饼,给属下一个很好的期许,但众人以前总觉得高义欢的饼子有些缥缈,不够真实,现在却如同,伸手就能触碰到的东西。 这时高义欢转过身来,扫视众人一眼,微笑道:“多铎这个坏东西,憋了几日的时间,明天必然会来个大的。明日一战后,咱们打得好,孤王估计豫南的局势就会稳定下来。要是打得不好,让多铎看见希望,那战事就会没玩没了。因此孤王希望,明日诸位都能好好表现。现在除了当值之人,剩下的人,都去休息,养精蓄锐,准备大战!” 徐黑虎等将立刻躬身抱拳,“臣等遵命!” 当下众将便转身下城,高义欢却又拿起千里镜,注视着灯火中的清军大营,自言自语道:“多铎,孤王城高墙厚,火器众多,将士用命,看你这个龟孙怎么攻打!” 距离城池十里外,是一望无际的清军营帐。 这时大营中,清军士卒正热火朝天的赶制器械,一座座鹅车、云梯拔地而起,场面十分壮观。 多铎也举着千里镜,看着远处的城池,受天色的影响,只能看见漆黑的城墙上面,游动的火炬。 虽然看不到什么东西,但是多铎还是看了一会儿,才将千里镜收起,然后对身边的尼堪、尚可喜等人道:“当初我大清入关,将剿灭的目标,放在李自成身上,忽略了高蛮子,不想他却发展壮大到,我大清难以对付的地步。” 众多清将也都有些感叹,早知道高义欢会成长为大清的心腹之患,当初就该不惜一切代价,灭了这个祸害。 尼堪微微皱眉,心道马上就要大战,十五叔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次王爷定能斩杀高蛮子,一举占据南阳,关中、湖广都会成为我大清囊中之物!”尼堪见气氛有些颓,满脸坚毅道。 多铎感慨完毕,这时也忽然正色起来:“想当年萨尔浒之时,明军远胜于我大清,我大清兵不过数万,却击败十余万明军,一举夺取沈阳、辽阳,奠定了我大清的根基。现在本王大军远胜于高蛮子,没道理不能胜他。明日一战,各部当效死命,只要斩杀了高义欢,魏军就会灰飞烟灭,关中湖广都会望风而降!” 一个萨尔浒,确实够多铎吹上好几回,众多清将纷纷抱拳,“我等定效死命,斩杀高义欢!” 这时声音回荡在营地中,天空中月亮躲入云层,大地变得暗淡,四野都沉寂下来,准备迎接明日的大战。 第614章豫南决战(二) 夜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大战的气息,让双方的士卒都提起了精神。 虽说决战要从明日开始,但是夜晚并不平静,双方的斥候和小股人马,已经频繁接战。 襄城内外,清军营垒和魏军城堡,都是一片灯火灿烂,宛如黑夜中的海市蜃楼,与天空中的星河对应,犹如宇宙中的几片星云。 南阳地处于盆地,四周山脉环绕,进入南阳盆地的道路,虽不像蜀道那么险要,但是也就只有那么几条。 其中大部分都是山间的小道,不适合大军通过,魏军派出少部分兵马,就能扼守。 几十万人马,想要冲入南阳,道路其实只有四条,一条是出武关,杀入南阳,一条是从汝州走鲁阳关,一条是走新野北上,另一条就是走襄城的官道。 现在魏军与清军争夺的就是从襄城进入南阳的官道。 魏军主要以襄城、还有襄城西南方向的两个军堡为依托,并在紫云山和汝水南岸,构筑了若干营寨和工事,牢牢扼住了从襄城进入南阳的通道。 襄城在汝河之北,清军要过汝河,进入南阳,不拔襄城,渡河时除了会受到汝河南岸的魏军阻击,还会受到襄城的守军从背后攻击,渡河必然失败。 黑夜中,一队清军士卒,潜行道襄城下,忽然鼓号齐鸣,引得城上守军,匆匆登上城头,却未见清军偷城,半响过后,鼓号声沉寂,城外又归于平静。 城上守军破口大骂,虽然知道这是清军的疲敌之计,但每次还是得提起警惕,就防着清军真的偷城。 十里外的清军营盘外,也不得安宁,漆黑的夜中不时发出一声尖啸,一枚火箭拖着常常的尾焰,射入清军营盘,那是魏军的斥候,在骚扰清军的营盘。 清军兵马众多,营盘巨大,魏军斥候几人一组,用射程二三里的火箭,骚扰清军营地,黑夜中清军根本防不住。 城中,魏军的营房内,大多已经吹灯入眠,房间内鼾声一片。 有的房间内,不少人却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魏军老卒到是没所谓,不少第一次参与这种大战的士卒,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老陈你睡了么?”军帐中都是大通铺,十多个汉子,睡成一排,一名士卒戳了旁边的士卒一下,用很低的声音道。 姓陈的老卒马上瞪起了一双通红的眼睛,“睡个屁呀,一想起明天要和鞑子干仗,就没瞌睡。” 他两人的对话声很小,整个帐中却一下坐起七八个人。 “老陈你个瓜娃子,老子刚快睡着,你又把老子吵醒了!”一名精壮的汉子,坐了起来。 “你们说,明天咱们打得赢么?”有一人道。 这个帐篷内,是关中来的降军,对于和清军作战还是有些恐惧。 在他们说话时,队正坐起了身子,不耐烦道:“都他娘的困觉,你们不要害老子受罚!” 士卒们都坐了起来,却没听队正的,有人赔笑道:“头儿,你给我们说一说,不然大家都睡不着啊!” 队正看了看通铺上的属下们一眼,“你们要我说,那就是没啥好担心的。你们想啊,咱们来之前,大王的偏师就把鞑子给挡了。现在大王率领主力前来,能让鞑子给击败么?” 这么一说,众人不禁频频点头,老陈附和道:“头儿是明白人,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咱们从关中出来,那耿仲明三万人拦路,大王一个回合就把孙子给冲垮了。这一战肯定稳妥。” 队正道:“稳妥,那就睡觉,养足精神明天才好杀鞑。这一战后,估计鞑子自己就焉了,到时候论功行赏,咱们的待遇,也就该落实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反而睡不着了,“头儿,啥待遇啊!” 队正道:“丙种营,士卒都给军田三十亩,奖赏另算啊!” 帐中众人都兴奋了,一下吵嚷起来,这时帐帘却忽然挑开,一名镇抚官的怒喝传进来,“驴日的龟孙,还他娘的不睡是吧!” 魏军中有大量的训导和镇抚官,不过读书人很少愿意从军,训导和镇抚官大多都是泥腿子,有的还是土寇和土匪出身,所以素质比较堪忧,政治工作很马虎,基本还是用拳头说话。 “睡了,睡了~”帐中的士卒吓了一跳,一个个急忙盖上了被子,不敢出声。 镇抚官看了一眼,拿出毛笔在舌头上舔了下,在本子上画了个符号,才放下帐帘去下一个帐篷,然而里面的人,听见隔壁的动静,早就蒙着被子大睡了。 城外,清军营垒里,曾经的豫北难民孙茂盛,背着一杆铳站在营地外值哨。 他原来是开封府境内一户财主家的长工,清军南下,他赶着马车,载着老财主和小姐往南逃,结果被清军追上,老财主惨死,小姐被鞑子侮辱,他则被鞑子押到北方,给鞑子种地。 去年鞑子挑选随军的包衣,他会照料马匹,便被选中,给主子看马放哨,成了随军的奴才。 一年多来,孙茂盛随着旗兵南征北战,看见八旗兵打了不少胜仗,但他上了战场依然懦弱。 这时他站在营门处,看着天空中划过的火箭,有些呆呆的看着它们落在营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你你~”忽然一名穿着白甲的旗丁走到营门前,一连点了十多个值哨的汉人尼堪,怒声喝道:“你们几个人,出营巡视,把外面的蛮子驱离!” 白甲兵说的是满语,孙茂盛没听懂,但是值哨中有人听了明白,顿时拔刀牵马,而他也只好跟着别人一起,奔驰着出了营寨。 这时,远处天空中,又亮起了几道尾焰,像是火流星一样,尖啸着落入清军营盘。 魏军这种火箭很毒,让鞑子根本睡不踏实,就怕一枚火箭落在帐篷上,把睡熟的自己点燃。 孙茂盛跟着为首一个包衣,催马向刚刚发射火箭的地方奔去,等到达时,已经看不见半个人影。 而就在这时,营地的另一个方向,又发出一声尖叫,一枚火箭猛然窜上天空,拖着尾焰向清军大营射来。 “那边去!”为首的包衣立刻一拔马缰,催马向前,继续追踪着魏军斥候。 忽然,“轰”的一声响,奔驰在前的几名包衣,顿时被炸得人仰马翻。 前面的骑兵踩到了魏军的炸包,孙茂盛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小姐还在等我,我不能死在这里。 魏军的骚扰,持续到后半夜,直到五更天,斥候才纷纷退走。 这时天空已经出现一片鱼白,清军营地里升起道道炊烟,各营的士卒走出营帐,吃了点东西,便走出大营,按着职守列阵,准备开战。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爱看小说的你,怎能不关注这个公众号,v信搜索:rdww444或热度网文,一起畅聊网文吧~ 第615章豫南决战(三) 清晨,襄城附近,方圆数十里范围内,魏军的堡垒,清军的营盘,几乎同时喧嚣起来。 城头上一笼笼冒着热气的馒头,热腾腾的肉汤被抬上城墙,士卒每人拿着馒头,端着热汤,蹲在城头大口大口的吃着,没多久城头警钟响起,士卒们便急忙擦了擦嘴,胡乱将馒头、饼子塞入嘴中,然后立刻起身列队。 城墙上魏军士卒画垛而守,一个小队,十二人守三个墙垛。 这时各局集合在一起,一百余人在城墙上站成三排,各小队的队正,先检查了属下身上的兵器,然后纷纷回到队列中站定。 这时每个局的训导官,便走了过来,站在队伍的前面,开始进行战前动员。 相比于其他军队,训导官是魏军中的一个特色,每次战前都要进行训话,来激励士气。 这时高义欢的主意,意图打造一支意志坚定的军队,不过训导着个活计,需要大批有觉悟,有理想的人来做,高义欢手下显然没有一支这样的训导队伍,所以他的训导制度,便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训导总比没有要强一些,在激励士气,掌控军队方面,都有很大的作用。 这次清军攻击豫南,豫南虽也有人投清,但是却没有向江北一样望风而降,便得益于有一批训导官。 这时各局的训导们,开始给士卒训话,不过这些大老粗也说不出什么有水平的话来,总结起来就是那么几句,都是上面定下来的说辞。 “那啥,大王为啥要带领俺们打鞑子,因为鞑子就是一头饿狼,不将这头饿狼打死,俺们种了庄稼,他们要来抢,俺们织了布,他们也要来抢。这些牲口不仅是抢俺们的衣食,还杀我们的父母,侮辱我们的妻儿,所以我们必须要挺身而出,痛击鞑子,保卫家园。弟兄们知道辽地吗?三百多万汉民同袍,死伤近半,余者只能穿着满衣,剃着小辫,做鞑子的奴隶。弟兄们还记山东吗?鞑子打进来,济南十余万老乡,都做了刀下冤魂。现在鞑子又要打南阳,弟兄们说怎么办?” 战成三排的魏军士卒,挥拳回应,“打死龟孙!” “中!就这么整!”训导官满意的点头,“俺们只有击退鞑子,大家才能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在魏军进行动员时,清军一边,号鼓声此起彼伏,穿着灰步褂子的绿营兵,穿着鸳鸯战袄的江北降军,还有花花绿绿的八旗军,像是一条条溪流一样,从各个营地中流出,然后汇集成一片人头的海洋。 清军骑兵最先抵达战场,他们三百多骑为一队,在旷野上游弋,防止魏军骑兵突袭立足为稳的清军。 这一战多铎集结了近二十万清军,战线不只是襄城一座城池,而是包括襄城在内,方圆五六十里的广阔区域。 这时旷野上到处都是清军,什么“人山人海”都不足以形容兵马之众,清军士卒站在阵列中,只觉得自己像沙粒一般渺小,如林的长枪,日云的旌旗,遮蔽了头顶的天空。 二十万清军在旷野上布阵,阵线绵延几十里,步军摆出一个个方块小阵,骑兵则开始向襄城两侧迂回,探查汝河边上的情况,两座军堡上的魏军,看见清军骑兵,立刻火箭射出,大炮轰鸣。 这时高义欢穿上铁甲,带上六神盔,已经来到城墙上。 他凭城眺望,只见铺满大地的清军拥堵在襄城外,暂时没有进入大炮的射击范围。 清军阵中一座座山丘般的攻城塔,抛石机,鹅车,云梯,耸立在人群中,骑着战马的清将奔走于各阵之间,传信的骑兵在军阵中卷起黄尘,传达着军令,场面极为壮观。 高义欢定睛看着城外,只见一白甲将骑着马,带着护卫,游走于清军各阵,四处鼓动将士,所到之处立刻激起一阵狼嚎。 那白甲将正是多铎,他正许诺清军众将,击败高义欢后重重有赏,金银财宝,美人好酒,抬旗和爵位一样都不会少! 谁要是抓住高义欢,就准备封侯,用马车来拉赏钱吧! 同魏军训导官的嘴炮不同,多铎许下的都是真金白银。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多铎许诺的重赏下,清军各阵中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几十万人扯着嗓子干嚎,呼气成风,把高义欢都骇了一跳。 此前高义欢面对清军,也就几万人而已,现在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缘的清军大阵,心中不禁一凛。 李定国跟在高义欢身后,看见城下如大海一样的清军,听着清军的呐喊,也是脸色微变。 这时,吴世昭等人,知道高义欢上城,匆匆赶来,高义欢忙镇定精神,做出轻松的姿态,扯着嗓子道:“各处防御准备怎么样?可别让多铎打进城来,那可就丢人了!” “大王放心,襄城守军三万,清军无论如何也休想轻易攻进来。”吴世昭也大声的回应,城外清军动静太大,不大声根本听不清说啥,“城外左右两堡,袁时中守左堡,赵明冲守右堡,每堡三千人,两堡与襄城可以用火炮相互支援,清军要破也难。汝河南岸,有两万人马布防,卑职准备亲自去坐镇。另外还有四千人马,则布置于各个山头,占据有利地形,牵制清军的进攻。” 现在豫南的魏军超过十万人,不过作为防守的一方,不能只守襄城一处,其它各个险要也的派兵驻守,防止清军暗度陈仓。 因此襄城一线的魏军只有六万人,还有三万多人则布防于南阳与汝宁交界的群山之中,另外还有数千人,则还分散于豫东各地堡垒中。 高义欢听他这么说,放心了一些,同时也清楚了魏军六万人马,在汝河两岸构筑的防线,是个什么情况。 其中北岸的兵马,主要集中在襄城和两座军堡中,南岸的人马则沿江构筑工事设防,抵挡清军过河,杀入南阳。 高义欢点了点头,扯着嗓子道:“好,襄城难以攻打,要防着多铎强渡汝水,你要好好防守南岸。孤王坐镇襄城,必要时会杀出城去,给你支援。同样,清军要是攻打襄城甚急,你要渡过汝水,来给孤王解围!” “臣明白!”吴世昭抱拳。 正说着,多铎转了一圈后,已经回到中军,清军大阵中,立时就有近百支号角仰头吹响。 在清军阵线前,五十门红夷大炮一字排开,清军炮手在大炮前堆砌了沙袋,在地面上挖了炮坑,将接近三千斤重的红夷大炮放在其中,固定好了炮位。 这时号角一响,清军炮兵阵地上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轰轰轰”的炮声中,各门火炮炮身带动炮架往后一退,阵线上瞬间白烟弥漫,五十枚十多斤重的炮弹,尖啸着砸向城墙,城上立时尘土飞扬。 一枚枚炮弹,猛击在城墙上,铁弹顿时将城墙砸出一个凹陷,墙砖碎裂,无数碎石飞溅。 襄城上一片惊呼,被五十门大炮猛砸城墙,整个城池仿佛都在摇晃,让长期拥有火器优势,惯于使用火器的高义欢心中也一阵波动。 “还击!”高义欢大喝一声,不待部将提醒,就在护兵的催下,走下城墙,等到了城墙背面的安全地带,再进行指挥。 高大王下城后,城上守军立刻放开了手脚,城头火炮还击,一枚枚的炮弹砸向清军炮阵,顿时泥柱飞溅,惨嚎一片。 一时间,两军炮手,疯狂的对射,放完一炮的清军炮手,用刷子清膛,装入新的发射药和炮弹,调整好炮位后,第二轮射击再次到来。 清军操炮的手法,居然与魏军基本一样。 这时阵线上已经硝烟弥漫,多铎看着弥漫的硝烟,顿时一挥手,大阵两翼便各出来近万人马,在隆隆炮声中走了出来~ 第616章决战豫南(四) 城外的旷野中,清军阵中鼓号大起,两支清军绕过襄城,向着两翼的高坡和山林而去。 魏军在两边山丘间放了四千余人,用来牵制清军的进攻,多铎的意图很明显,想先扫清外围。 其实此前,尚可喜已经把外围扫除干净,不过多铎调走他两万精兵,去许州伏击高义欢,结果兵马刚走不久,高义欢就忽然杀到襄城,把清军驱离,又重新控制了外围。 城外,左右两翼各一万清军,前面刀盾,后面弓箭和火铳,扛着短梯向着两边推进。 清军士卒遍布山坡下,沿着石块和灌木向上攀爬,山顶上立时石块滚下,弓箭和火铳齐发,还有震天雷落下。 手持盾牌的清军,被巨石击中,吐血倒飞,箭矢和弹丸从头顶射来,山坡上哀嚎四起,一具具尸体滚下山坡。 城墙背面,在登城台阶处,搭了一个棚子,中间放着沙盘,高义欢与众多将官,就在这里指挥。 这时城头负责观察的士卒,将半个身子探出来,在隆隆炮声中,向下大喊:“报!清军两翼各出万人,扑向左右山头!” 棚子外站着的李来亨,立刻进入棚子,“大王,多铎派出两万人,从城池两侧迂回,扑向左右两侧的山地。” 高义欢闻语微微皱眉,让人将代表清军的小旗插上,思索起来。 这时李定国却眼睛一眯,“清军这是准备避开襄城,扫清外围后,攻击后面临近汝水的两座军堡。他们只要拿下两堡,就能将襄城与汝水隔开,然后直接强渡汝水,杀入南阳!” 高义欢眉头一挑,“有这个可能!要是被清军得逞,孤王就被困在襄城了!” 不过随即又笑道:“只是两座军堡正好在襄城火炮射程范围内,多铎想要拿下军堡,也不是易事!” “清军毕竟人多,我认为还是要做好应对的准备!”李定国道。 高义欢微微颔首,“定国说的不错!黑虎,你的马军准备好,必要时出去冲一波!” “臣领命!”徐黑虎当即抱拳。 此时,清军顶着山头的弓箭、火铳,还有石块和震天雷,已经冲到了山顶。 最先抵达的清军士卒竖起短梯,搭上矮墙,爬上梯子的清军,刚探出头来,锋利的矛头就迎面刺来,几名清军被刺中,惨叫着跌下去,后面的清军立刻又顶盾而上。 魏军在山头筑了两圈矮墙,第一圈的位置比山顶上的第二圈要低许多。 在清军没有接近第一圈矮墙时,魏军弓手和铳手,在第一圈矮墙后放铳放箭,等清军冲上来,弓手和铳手退入山顶的第二道矮墙后,手持战刀长矛的杀手队,则上第一道墙与清军近身搏杀。 这时退到第二道墙后的魏军弓手和铳手,就能居高临下的瞄准,射杀冲击第一道墙的清军。 魏军占据了地利的优势,不断有清军士卒,顺着山坡滚下。 不过在更多的清军投入战场后,清军借着兵力的优势,开始动摇魏军的防线。 双方死去的尸体高高垒起,很快尸与墙平,开始有清军踏上第一道矮墙,不过他刚登上去,第二道墙上便一箭射来,立刻又将他干翻下去。 这时襄城下,清军炮阵连发三轮后,红衣大炮已经热得烫手,需要冷却炮膛,战场上忽然安静。 一阵风吹过,阵线前模糊视线的硝烟被吹散了一些,多铎穿戴着一身银白色的铁甲,骑马驻立于清军大阵前,拿起千里镜观察效果,能看见襄城城墙上多处凹陷,墙砖碎裂剥落,露出了里面的土胚。 “高蛮子在汝水沿岸,布置了三道防线。如果将城池也看做军阵,第一道防线就是襄城,是一个难以攻破的大阵。第二道防线则是,襄城后,汝水北岸的两座军堡,再加上军堡两边山头上的敌军。第三道防线,则是在汝水南岸,他们沿河布防,将汝水当成了护城河。” 多铎说着,将千里镜递给了旁边的尼堪,尼堪接过后,从战马上站起,脚踩着马镫,观察魏军的防线。 镜头中只能看见襄城上刀枪林立,看见两侧山头两军战成一团,看见汝水南岸,长矛林立,旗帜如云,士卒严阵以待。 至于两座军堡,则被前面的襄城遮蔽住,暂时无法看见。 尼堪看了片刻后,屁股坐回马鞍对多铎道:“王爷,高蛮子这三道防线,如果一道道去打,恐怕我们连第一道襄城都打不下来。” 多铎微微颔首,“襄城与两座军堡,成品字而立,本王要是攻打襄城,只能攻击他的正面和两侧,后方则被两堡护卫,而两堡直间正好是连接南阳的官道和浮桥,南岸的魏军可以通过浮桥,走两堡之间的官道,源源不断的向襄城输送物资和援兵,本王纵使有二十万众,也难以攻破襄城。” “那王爷的意思是,直接渡河?”尼堪道。 多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汝河南岸有魏军阻击,两座军堡的火炮能够覆盖河面,另外襄城的守军,也会在大军渡河时,从后面攻击。这样直接渡河,必然会惨遭失败。本王准备从襄城两侧迂回,强行扫灭高一欢的第二道防线,拿下两座军堡!这样一来,就可以将军堡的火炮调头,封锁襄城的背面,斩断襄城与汝水南岸的联系,把高义欢困在襄城。还能够强渡汝水,直接杀入南阳。” 尼堪点了点头,认可多铎的计划,如果占据两堡,那清军将掌握主动。 到时候是围困襄城,还是直接强渡汝水,就由清军自己选择了。 “王爷这个方案,卑职以为可行!”尼堪想了想,随即又提醒道:“不过大军绕过襄城,去攻击后方的军堡,襄城的守军,必然会出击干扰,不会坐视两堡失陷。南岸的魏军,也会过河增援。” 多铎颔首道:“这点不怕,本王兵力足够,能够牵制住襄城。” 说着,多铎正色下令,“尼堪,你带领三万精兵,迂回攻击左堡。尚可喜,你也带三万精兵,迂回攻击右堡,同时要防备南岸魏军过河。本王亲自指挥大军,三面围攻襄城,牵制高蛮子。这一战,你们不要怜惜军力,必要时刻满州勇士也可以用上,务必给本王拿下两堡,把襄城和南岸的联系斩断。” 尼堪、尚可喜闻语,当即行礼,“喳!” 这时,两翼山头激烈搏杀,山丘中的守军被牵制,无法袭扰清军攻城,城头上的守军,便见铺天盖地的清军,像溃堤而出的洪水,又像是海面上拍来的惊涛骇浪一般涌了上来! 一瞬间,整个清军大阵,开始运动起来,方圆数十里的战场上,到处都是调动的清军人马。 城头上,魏军火炮轰鸣,一枚枚的炮弹,落入人群中,溅起泥柱和硝烟,场面宏大而壮观。 一时间,襄城、两座军堡,都遭受了清军的攻击,铺天盖地,如同蚂蚁一样的清军,让人感到恐惧和压力。 城上的守军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将官嘴中不时发出号令,士卒们纷纷抬起火铳,拿起弓箭,寻找着目标,炮手则将炮口对准了清军的器械,“轰”的一声,放出一炮,一架鹅车被炮弹拦腰击穿,摇晃几下,从中间折断,惊得下面密密麻麻的清军,惊恐的四散~ 第617章豫南决战(五) 这一次多铎是下了本钱,不仅仅投入了前所未有的军力,同时也很注意士卒的防护。 高义欢是个强大的对手,同高义欢作战,即便是胜了,清军也会损失惨重。 为了保存清军的实力,即便是江北的降军,也准备了大量的器械,绝不大规模的暴露在魏军的火铳,弓箭之下,不能仗没打完,炮灰没了。 守卫襄城的北面的是刘体纯,城下的护城河,在之前的战争中,已经被尚可喜填平,为清军的进攻,提供了许多便利。 多铎一声令下,清军开始发起对襄城的三面围攻,同时尚可喜和尼堪两人,各领三万人,绕过襄城向襄城后方迂回,去攻击两座军堡。 因为此前两翼各有一万人马,牵住了两侧山地中的魏军散兵,所以尚可喜和尼堪能够贴着山地,向两座军堡进发。 此时,由于距离的原因,襄城北面首先面临清军的冲击。 清军中号鼓一起,便有近万清军,拥着十多架攻城,云梯,推着盾车,向着北城扑来。 清军士卒,盾车在前,步军在后,队列中高耸入云的器械夹在其中,给手军巨大的压力。 虽说多铎的主攻方向是襄城背后的两座军堡,但是并不代表对襄城的攻击就是玩虚的。 事实上,为了把高义欢的兵力,牵制在襄城,多铎对襄城发动三面围攻,也是认真的,并非是佯攻。 对付高义欢,必须要全力以赴。 这时刘体纯注视城下,像蚂蚁一样涌来的清军,看见与城平齐的攻城塔,越来越近,顿时挥刀指挥着,敌台上的火炮,瞄准了这些大型的器械。 攻城中,这种大型器械,对于城墙威胁最大,要是不能在他们接近城墙前,将其摧毁,一旦靠近城墙,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清军就能源源不断的冲上城墙。 这时在敌台上,一门千斤左右的大将军炮,轰的一声,腾起一团白烟,炮弹呼啸而出,可结果却直接打偏,落在一座空城塔的旁边,将两名低头向前的清军打翻。 炮手们二话不说,重新清膛装填,湿刷子伸入炮口中,水汽蒸发,发出一阵滋滋声响。 炮弹很快装填完毕,一名炮手负责重新调整炮位,开始进行瞄准,身后却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提醒道:“瞧准了再放,这炮一失手,鞑子就搭上城头了!” “你娘个劈,聒噪!你来放啊!”操炮的士卒,额头冒汗,头也不回的大骂一声。 在他身后,一名军官顿时要上前削他,刘体纯却一挥手,拦住了军官,示意没事。 “轰”的一声响,炮身向后一退,远处三十步外,一座攻城塔顿时“嘭”的一声,木屑炸开。 敌台上,魏军炮手顿时一阵欢呼,那瞄准的炮手,刚转身与同袍相庆,就看见刘体纯站在身后,顿时就愣住了。 这时攻城塔顶炸开,炮弹砸烂塔顶,裹挟这木屑和几具尸体砸下来,立毙数人。 “塔顶没了!”推动攻城塔的清军顿时拔出战刀,一边大喊,一边向旁边的器械奔去,推动其他器械向前。 城上,不用将官下令,魏军的火铳、弓箭、大炮,都已经纷纷开火,招呼着拥向城墙的清军,硝烟弥漫城头。 清军士卒在炮弹、箭矢、铅弹组成的密集大网下,进行冲锋,一路上到处都是瘫痪在路上的各种器械,以及扑死的尸体。 “快摆开!”攻击襄城北面的是江北降军许定国部,他亲自指挥着属下,推着盾车来到城下,然后一字排开,形成一道木墙。 木墙只留下几个缺口,大批的清军扛着登乘梯,拥着攻城器械,从缺口通过,直接进抵城墙下,然后竖起梯子向上攀爬。 在盾车组成的木墙后,降军的铳手则列成三排,抬铳向城头射击,“砰砰砰”的铳声中,城下硝烟弥漫,瞬间模糊了人的视线。 清军的铳丸,打得城头碎石飞溅,压制了城头的火力,前进到城墙下的清军步军,趁机竖起梯子,向着城头攀爬。 此时城墙上凸起的敌台,就发挥了他的作用,魏军士卒根本不需要露出身子,火铳手将铳杆从射孔伸出,“砰”的扣动扳机,铳杆一震,弹丸从铳口射出,正中攀爬清军的后背,清军士卒立刻惨叫的坠下梯子。 魏军在敌台的射击孔上,不间断地射杀爬城的清军,蜂拥而来的清军士卒如棒打枣树一般,纷纷坠落。 “继续冲!”许定国,看到梯子上的属下坠落下来,砸倒下面的士卒,脸上肌肉抽搐,挥刀喝令。 盾车组成的木墙后,立刻又有清军,挥舞着战刀向城墙冲去。襄城脚下,清军士卒像蚂蚁一样遍布。 这时城墙后背,魏军的指挥所里,高义欢与众将围着沙盘,头顶是城墙上传来的火铳声,大炮声,以及士卒的惨嚎,还有城外清军的震天喊杀声。 指挥所,就在登城台阶处,可以看见戴着白袖章的医官队,用担架将一个个受伤的士卒抬下城墙,进入附近的院子,由郎中治疗。 随着清军发动总攻,战事逐渐激烈,魏军开始出现伤亡。 李来亨指着沙盘道:“大王,清军三面围攻襄城,另外左右各有三万人马,绕开城池去攻击后面的军堡。看旗号,好像是尚可喜和尼堪统领的人马。” “把旗子插上!”高义欢眉头紧皱,急声吩咐一句。 立刻有护兵将代表清军兵力的旗帜,插在沙盘上,反应战场局势的变化。 尚可喜、尼堪是多铎的左膀右臂,居然被派出去攻击军堡,高义欢立刻意识到多铎的意图。 高义欢抬起头来看向李定国:“定国,被你说中了。龟孙想先拔两座军堡!” 李定国神情有些严肃,不觉间开始为高义欢操起心来,手指着两座堡垒,“这两座军堡,觉对不能有失,一旦丢了他们,襄城就会被孤立起来,同南岸的联系也会被清军斩断。” 高义欢点了点头,直起身子,果断下令,“传令吴世昭,等候本王信号,一旦襄城南门打开,骑兵杀出,便让他派人马过河,与孤王南北夹击攻堡的敌兵。” 李来亨当即抱拳,“臣领命!” 这时在清军主阵,多铎看见攻击襄城的人马损失惨重,他亲眼看到一架接一架的攻城塔倒塌,看见云梯和鹅车,燃起熊熊大火,登城的清军纷纷坠落,脸上肌肉不自然的抽搐着。 魏军不敢同他野战,当起王八来,确实是一把好手。 攻城战中,巨大的伤亡,让众多清将有些触目惊心,不过多铎却只是阴沉着脸,切齿道:“再上!” 襄城中是魏军的主力,不将他们牵制住,尚可喜和尼堪攻击军堡,必遭受骚扰,所以为了顺利拿下军堡,多铎能够承受伤亡。 这时尚可喜、尼堪领着人马,已经迂回到襄城的后方。 两人一左一右,各对准了一个军堡,堡垒并不大,最多只能容纳三千人,而两人的兵力,是堡垒的十倍。 这时随着清军接近堡垒,堡垒上一阵呼啸,腾起团团白烟,尚可喜便见二十多枚炮弹砸来,在地面上溅起一团团的泥土。 尚可喜攻过魏军的军堡,知道会遭受火炮的轰击,他三万人马并未列成密集的阵型,而是散开了向军堡挺进。 这时尚可喜看了军堡上飘的旗帜一眼,有个赵字的都尉旗帜,应该是魏将赵明冲,并非魏军主要战将,但也是个中上层的人物。 尚可喜眯着眼睛,在堡垒火炮射程范围外,勒住了马缰,但他手下的士卒,却拥着器械向前推进。 这时,襄城南面“轰轰”几声炮响,城头腾起硝烟,炮弹落入清军步军中,开始于军堡的火炮配合着,轰击接近的清军。 几乎是同一时间,迂回到右侧的尼堪军,也遭受了炮击,阵中腾起一道道泥柱,士卒发出声声惨嚎~ 第618章决战豫南(六) 尚可喜驻马停在左翼山脚下,取出千里镜观察着左堡,襄城南郊的旷野上,一座六角堡垒,半截身子藏入地下,上面插着许多旌旗。 在多铎赶来襄城之前,尚可喜曾经尝试过绕过襄城,攻击军堡,结果撞得灰头土脸,只能悻悻作罢。 这个堡垒虽小,攻打起来却并不容易,堡垒外没有护城河,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三丈宽的深壕,深壕的一面就是城体,堡墙有一半在地平面之下,在地平面之上的墙体,则成一个倾斜的斜面。 说实话,骨骼这么惊奇的堡垒,尚可喜还是第一次见。 这样筑造堡垒的好处,是城墙高度不减,却有一半藏在地下,大炮轰击不到,减少了受弹的面积,露出来的墙体倾斜,炮弹砸在斜面上,又容易形成跳弹,无法对墙体造成大的损害。 另外,墙体成六角,则可以看出是对敌台的一个升级,伸出的尖角,比襄城上四方形的敌台,更惹人讨厌。 尚可喜没去过豫东,不过他给多铎形容后,多铎立刻就意识到,这两座堡垒,是像鹿邑一样的怪堡。 多铎在豫东拔掉几个简易、粗糙的军堡后,见伤亡比较大,所以并未碰鹿邑。 清军还未打过真正的棱堡,现在摆在清军面前的两座堡垒,相比于西方的棱堡,依然是简易版,不过样子还是有点像了。 尚可喜并不懂这些,只知道高义欢的堡筑的很邪乎。 一般的城池、堡垒,就一道城墙,大城有内外城,但是两道城墙之间相距甚远。 这个小堡,在第一道堡墙后,居然还有第二道堡墙,而且两墙相距不到十五步,第二道高于第一道墙,所以清军攻上第一道墙后,会遭受来自第二道堡墙居高临下的射杀。 不过尚可喜还没攻上过第一道墙,所以还没有机会体验到。 这时他用千里镜看着军堡,见各色旗帜飞扬,见墙垛间站满了士卒,还有黑洞洞的火炮,不禁吐了口凉气。 此时他已经做好了损失大批兵力的准备,在他看来,只要肯死人,在坚固的堡垒也能拿下。 如果十倍兵力,都打不下来,那他就真是有点下不来台了。 这时五千多清军散兵,已经摸向堡垒,在他们身后,十门刚拉来的火炮,喷射着橘红的炮焰,发出声声怒吼,将十多斤重的铁弹,打向三里外的军堡。 一枚枚炮弹,呼啸着落到堡垒前,溅起片片黑色的泥土,有的炮弹砸在城墙上,却被弹了起来。 这时五千余清军,推着两百多辆盾车,在军堡和襄城两处火炮的绞杀下,逐渐接近军堡。 尚可喜吸取了经验,清军并没有结成严密的阵型向前推进,而是以盾车为单位,每两盾车后跟随这二十多名士卒,散开了压向堡垒。 “快点推!”一名旗丁挥刀,大声嚎叫着,催促着二十多名绿营和包衣向前。 旷野上,两百多辆盾车,像是土坦克一样,每辆后面都跟随着二十多名清军,刀盾、弓箭、火铳、长抢按着一定比例配置。 满洲人少,死不起人,在防护方面比较讲究,有无盾不战之说。 这些盾车前一块大盾,高八尺,用硬木制成,能够抵挡弓箭射击,如果大盾上在铺上牛皮或者湿棉被,火铳都打不穿。 清军躲在盾车后向前,不过并没有什么安全感,军堡上的火炮能砸烂盾车,襄城上的火炮能攻击他们的侧面。 孙茂盛拿着一杆火铳,跟在一辆盾车的尾部,身前是扛着长梯的刀盾,身边是拿着弓箭、火铳的士卒,后面则是一个穿着棉甲的旗丁,负责督战,有任何敢迟疑不进,或者逃跑者,一律就地处斩。 孙茂盛手里握紧了火铳,跟在盾车后,低头前行,身边不时有炮弹砸来,将泥土溅上天空,然后落下,形成一阵泥雨,噼里啪啦的打在他的斗笠上。 这时清军散兵已经进入堡墙二百步内,堡墙上橘红的光芒一闪,“嘭”的一声响,喷出一团白烟。 “嗖”的一阵劲风挂过,一枚三斤重的炮弹,在眼前一闪,落在盾车前,溅起一片泥土,炮弹威势不减,裹挟这泥土弹起,击中了孙茂盛旁边的一辆盾车的顶部。 嘭的一声响,盾车被炮弹砸的向后一仰,顶部的木板“嘭”的一声炸开,飞溅出无数木屑。 这些木屑就像是锋利的飞刀,向四周溅射,后面推车的清军瞬间倒了一片,捂着脸庞、大腿发出声声惨叫。 这是魏军的铜炮开火了。 相比于笨重的红夷大炮,魏军的铜炮射速快,瞄准方便,要比红夷大炮更容易击中移动的目标。 地上,几名清军倒地惨嚎,后面拿着弓箭的旗兵,顿时拔出刀来,一刀一个,结束了伤兵的哀嚎。 “不许慌乱,继续向前!”旗丁提着带血的战刀,狰狞着脸怒吼道。 剩下的清军,见此慌忙推起被削掉一半的盾车,继续向前。 “嘭”又是一声巨响,城上各个炮位,不时闪烁着橘红的火焰,腾起团团白烟。旷野上行进的盾车,像是被点名一样,一辆接着一两的瘫痪。 孙茂盛听着震耳欲聋的炮声,铁弹呼啸而过的劲风,看见血肉模糊,倒地惨嚎的伤员,额头不禁冒汗。 一时间,孙茂盛觉得恐惧,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同袍一眼。 那是他的熟人,一个旗庄里干过活,叫岩冲年,曾经一直鼓励他要好好干,为主子精忠,约好一起立功抬旗,做八旗大爷。 岩冲年见孙茂盛满脸是汉的扭头过来,给了他一个微笑,低声道“别怕,别跑,主子在督战~~” 话音刚落,一阵劲风袭来,孙茂盛满脸惊恐的见一枚铁弹,直接从侧面射来,把岩冲年的身子带飞,瞬间撕碎,变成无数残肢碎肉,向四周飞洒,孙茂盛脸上被血雾喷了一脸,裤腿一下就湿了。 这一枚炮弹,不是从正面的堡垒打来,而是襄城上的火炮,在轰击他们的侧面。 五千清军在两个方向的火炮绞杀下,终于冲到了深壕旁,分散的盾车,此时集中起来,五辆一组,在豪沟边组成一段段的盾墙。 孙茂盛躲在一段盾墙后,手抖着进行装填,每段盾墙的间隙处,清军士卒则倒下梯子,直接斜搭在第一道堡墙上。 手持刀盾的士卒,顶住盾牌,踩着梯子冲向堡墙,堡墙伸出的尖角上却火铳射击,从两边射杀梯子上的清军,清军士卒顿时一个接着一个的坠落,尸体掉下深壕,立刻就被下面的尖木捅穿。 棱堡的特点就是,无论攻击任何一面,都会遭受至少两面火力的绞杀,不存在火力死角。 片刻间,清军第一波登城的士卒,就死伤殆尽。 左翼山脚下,尚可喜脸上肌肉抽搐,一旁的镶蓝旗固山李国翰提醒道“王爷,堡墙上火力太猛,不进行压制,死完了也冲不上去。” 尚可喜当即一挥手,“再上三千人!另外调三千弓手,压制城头!” 。 第619决战豫南(七) 尚可喜一声令下,身后再次奔出六千兵马。 这次清军没有磨磨唧唧,而是在号鼓声响起的瞬间,发足狂奔。 这时魏军的炮火主要集中轰击正在攻堡的军队,六千清军在襄城方向的火炮轰击下,在炮弹打起的泥柱中,冲到盾车后面。 堡垒上魏军的火炮轰击,黑色的铁球带着尖啸,将清军的盾车打得粉碎,无数清军在炮火中血肉横飞。 相比于清军的盾车,棱堡的特殊结构,让魏军士卒可以躲在射击孔后射击,给予清军巨大的杀伤,清军的弹丸、箭矢、炮弹,却被堡墙挡住,没法给魏军造成什么伤害。 清军的盾车虽然也能起到防御的作用,但是魏军每击烂一两盾车,后面的清军便暴露出来,城上魏军就集中火力,铳丸齐发,打得暴露的清军纷纷抖动着身子倒地。 没一会儿,第一批接近五千清军,就伤亡惨重,攻击无以为续,但尚可喜并未鸣金,有清兵想要后退,却被督战的旗丁毫不犹豫的射杀。 就在第一队清军,已经后续乏力时,第二批清军进抵城下,给攻堡的清军注射了一针强心剂。 三千多清军,越过支离破碎的盾车,接替第一波清军,踩着梯子向堡墙攻击。 三千清军弓手,在盾车后列成九排,每三排一队,分为三队,纷纷将弓箭扯圆,箭头斜指向天空,每队以不同的角度,向棱堡伸出的一角进行抛射。 “放!”城下清将大声怒吼。 躲在盾车后,手抖着装填弹药的孙茂盛,便听见一片弦响,扭头看见前面三排弓手,齐齐松开弓弦,一千枚利箭“噌”的一下,从城下腾起,天空为之一暗,箭矢如同飞蝗射向城头,上面立时就传出魏军的惨叫。 这时第一队弓手射完,第二队继续抛射,城头的魏军只觉得天空忽然下起了箭雨一样。 城下清军的火铳只能直射城墙,可是魏军有城墙保护,所以清军很难射中魏军,尚可喜派出三千弓手,以兵力优势,用弓箭进行覆盖,箭矢从头顶落下,便对魏军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一时间,棱堡左面伸出的一角,被清军弓箭压制,火力减弱了一些。 清军的重箭,高高抛上天空,三菱形的箭头,加速下坠,箭头插在城上,箭杆的尾翼,颤抖着发出“嗡嗡”声响。 清军主要攻击棱堡的西面,棱堡的建造很讲究,伸出去的每个角,单独作用并不大,需要与临近的左右两个角配合,才能起到多面绞杀攻城清军的作用。 现在一个角的火力被压制,配合作用减弱,不多时就有清军登上了第一道堡墙,开始与魏军近身搏杀。 孙茂盛感觉到城上打来的炮弹和火铳稀疏了一些,也颤抖着将火铳对准了城头,胡乱发了铳,便又立刻蹲下。 赵明冲守卫左堡,见了警情,神情严肃。 这位方脸大汉,站到第二道堡墙的上,俯瞰堡下,眼前的情景,是蚂蚁一样的敌人冲击着堡垒,足以让任何久经战阵的人,都感到恐惧。 “快,射杀上堡的敌军!拿一窝锋,火炮换散弹,压制清军的弓手!”赵明中拔刀怒喝。 这时一名清军,跳上第一道堡墙,一刀砍翻一名魏军铳手,刚要去杀另一名慌忙装弹的魏军,第二道堡墙上一名魏军铳手,却将铳口对准了他,在他举刀欲砍的瞬间,“砰”一声响,将他打得向后仰倒,身子撞上堡墙,头倒着跌下城墙,被深壕内的木桩刺穿,血流满沟。 盾车后,清军弓手不停抛射箭矢,压得第一道墙上的魏军无法抬头,只能顶盾隐蔽。 这时相临一角上的火炮,却将炮口对准了清军弓手,大炮轰鸣,横扫清军弓阵,炮弹撕碎清军身体。 此时,堡垒上忽然红光闪烁,魏军士卒将一窝蜂等火箭纷纷射出,一枚枚火箭拖着尾焰窜下城头,烟雾弥漫之中看不清有多少清军中箭,但是清军弓手的节奏却已经大乱。 在左翼山脚下的尚可喜见此,不惊反喜,一挥手,“再上六千人,弓手压制左面三个尖角敌台!” 虽然清军被能取得巨大的进展,但是看见弓箭压制有些效果,看见有清军登上堡垒,尚可喜就看见了希望,脸上不禁漏出一丝笑意。 军堡中只有三千守军,只要清军登上军堡,拼起近战消耗,魏军肯定耗不过他。 现在他手里还有一万三千人没动,还有足够的兵力继续投入到进攻之中。 此时在襄城正面,攻城的清军,却已经损失惨重。 多铎驻马在大纛旗下,用千里镜看着城头,看见清军的大型器械,几乎都被魏军焚毁,城上的守军正用火铳,射杀失去掩护的清军。 密集的铳丸,还有震天雷的轰击下,清军士卒无力冒险攀爬,纷纷躲在盾车,还有毁坏的器械后面,用弓箭和火铳,同城上的魏军对射。 “王爷,伤亡太大,是不是让兄弟退下,喘口气!”张天禄脑门冒汗,他的属下已经死了两千多人了。 多铎放下千里镜,却冷脸道“不行,必须牵制住襄城,擅自后退着,杀无赦!” 众多清将听了,一个个都脸色阴沉,多铎这是不把他们当人,全当炮灰再使。 不少人心中有些不满,投清比当明军还不如哩。 本来以为清军能杀过长江,灭了南京,江北兵马望风而降,想着避免杀身之祸,同时能在新朝继续混口饭吃,可现在南京还在,他们的地位却急转直下,去成了炮灰。 不过他们心中虽然不满,可是出于对真满洲的恐惧,却让他们只能忍气吞声,按令行事。 这时多铎也感觉到气氛不对,沉默了一下,又说了一句,“传令尚可喜、尼堪,尽快拿下两座军堡。等军堡拿下,牵制襄城的兵马,才可以退下!” 说完,多铎扭头看着一人,又吩咐道“柏永馥,你上!” 汝河北岸,围绕着襄城数十里的辽阔战场上,清军的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魏军的铳炮声也便得更加密集。 城下,清军搭箭上弦,抬高角度,随着一片弦响,城下腾起一片箭雨,使得太阳也为之暗淡。 城上,魏军铳炮齐发,两军在襄城附近,浴血搏杀。 时间慢慢推移至下午,清军的尸体已经填满了棱堡外的深壕,城墙下到处都是死尸,城上魏军的火器消耗严重,城头开始出现大规模的近战搏杀。 这时清军兵力上的优势,开始显现出来,魏军各处的防守逐渐出现危情。 战斗最激烈的第方,还是两座军堡,尚可喜投入九千弓手,箭矢铺天盖地压制堡垒,让守军无法抬头,清军步军趁此机会,冲上了堡墙,让第一道堡墙几乎失陷。 值得庆幸的是,魏军第二道墙与第一道墙的间隙是二十步,再加上第一道墙和深壕的宽度,距离超过五十步。 这个距离弓手已经没有什么杀伤力,清军抛射的箭雨够不到第二道墙,而魏军却能站在第二道墙上居高临下的射杀登上第一道墙的清军。 不过虽说堡垒还在魏军手中,但清军人太多,一旦他们不计伤亡的清理完第一道墙上的魏军,调派弓手上城,还是会对魏军构成巨大的威胁。 城墙背面,魏军的指挥所内,不断有士卒进出,通报着战场的局势。 “大王,右翼山头被清军拿下,两个副都尉阵亡!” 随着士卒的禀报,立刻就有人,将右翼的两面小旗拔掉。 “大王,尼堪扫清右翼山头,攻击右堡的清军兵力增至四万众,袁时中未必能守住!”徐黑虎有些急了。 这时李来亨再次进来,“大王,尚可喜攻上左堡第一道堡墙,左堡情势危机了!” 李定国见沙盘上魏军的情势已经不对,左右两堡任何一堡失陷,整个战局都有可能蹦坏。 “是时候让马军出城,冲击一次。只要扰乱清军的攻击,让堡内守军,稳住阵脚,清军就得从头来攻。今天他们就绝对无法,攻下两堡!” 高义欢来回踱步,猛地停下步子,“黑虎,交给你了!选虎营,出击!” 。 第620章豫南决战(八) 徐黑虎一抱拳,转身去调集马军,三千骑兵向这襄城南门汇集,很快挤满了瓮城和城上的街道。 此时城外两堡的战事,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清军士卒源源不断的而上,深壕中已经堆满了尸体,鲜血淹没深壕底部,能到人的脚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的气息。 这时第一道堡墙的魏军已经撤退,登上堡墙的士卒越来越多,他们拥挤在上面,却迟迟没有发现怎么才能上第二道堡墙。 两道墙的距离,相距二十步,两墙之间依然有插满了尖刺的深壕,而清军的梯子没那么长,无法直接搭上第二道墙。 这样一来,先登上城墙的士卒,便找不到攻击第二道墙的方法,后面的士卒又不知道情况,持续不断的挤上堡墙。 孙茂盛也在旗丁的驱赶下上了堡垒,一种危险的感觉越来越强,堡墙下是深壕,他们下不去,第一道墙与第二道就像是三峡两岸的绝壁,他们没法子跃过。 这时他在抬头一看,第二道墙远高于第一道墙,上面魏军居高临下,上堡的清军全部暴露在他们的射界下。 谁这么丧良心?居然筑造了一座这么恐怖的堡垒! 孙茂盛想着,便不自觉的退了两步,躲在了一个拿刀盾的大个子身后。 忽然,从第二道堡墙上,飞下来几个漆黑的物体,挤满了清军的第一道堡墙上,猛然发出一连串的爆炸,堡墙上火光闪现,烟尘弥漫,无数瓷片、铁片横扫堡墙,几乎所有的登城清军都被气浪掀翻,士卒被炸的飞下堡墙,跌入深壕中,被尖刺刺穿,嘴中冒着血沫,堡墙上清军倒了一片,惨叫声冲天而起。 登上堡墙的清军,几乎都受到波及,孙茂盛被掀翻在地上,耳朵嗡嗡作响,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时第二道墙上,赵明冲拔刀怒指,“射!“ 魏军的铳手,站起身来,第二道墙上抬起一排火铳,然后齐齐发射,“砰砰砰”的铳声响起,硝烟弥漫,刚经过爆炸,才站起身来的清军,还没回过神来又被打倒一片。 火铳一轮轮的鸣响,堡墙上的清军中弹,连声惨叫,魏军扔下的爆炸物接连爆响,密集的清军被炸得血肉横飞,后续的清军,却还在旗丁的驱赶下继续涌上堡墙。 孙茂盛拿起一面盾牌,蹲在地上,身前的大汉,被震天雷一炸,又连吃三铳,肠子都流了一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左翼山头下方,尚可喜开始有些心焦起来。 原本以为冲上堡墙,距离夺下堡垒就不远了,没想到上堡的清军,不仅没能保持锐气,反而有重新被赶下来的趋势。 此时,他身边的步军基本压上,就剩下七千多马军未动,但这是为了防备汝水南岸的魏军过河增援,准备冲击过河魏军的兵马,并不能投入到攻城战中去。 “王爷!不好!”李国翰注视战场,看见襄城南门大开,一队马军冲出,顿时大惊,“襄城有马军杀出!” 尚可喜神色一边,战事进行了大半天,清军步军正在攻堡,阵型早就乱了,要是被马军一冲,士气大泄,攻上堡垒的清军,再被赶下来,那整个上午,清军就白打了,付出的牺牲将要从新再来。 “镶蓝旗,迎击!”尚可喜切齿喝道。 清军阵中号角大起,李国翰当即一拔马缰,便大声吼道“给我冲!” 语毕,李国翰高举战刀,催动了战马,三千余镶蓝旗的马军,便齐齐提起了速度,正面迎击上去。 “王爷,南岸魏军要过河增援了!”清军马军刚提起速度,一名清将便又是一声惊呼。 在左右两堡之间,魏军搭建了一条浮桥,与南岸相连。 浮桥在两堡的火力控制范围内,清军不可能在两堡的间隙间投放兵力,那样会遭受多方火力的绞杀,所以魏军控制着两堡间的区域和浮桥。 现在汝水南岸的魏军,见襄城南门打开,选虎马军冲出,吴世昭按着约定,发一万魏军,过河增援。 看见魏军通过浮桥,这让尚可喜有些不淡定了,当下他不敢迟疑,急忙下令,“快去报信,让郡王再发一万人马增援!” 语毕,他又发出号令,让尚可位领着三千马军,贴着汝河南岸,同李国翰的马军护住攻堡清军的两翼。 襄城南门,城门一开,早已按奈不住的选虎马军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 徐黑虎用长柄板斧的杆子打了下马臀,战马负痛,长嘶一声,便如闪电般杀出。 徐黑虎高举板斧,口中大喝,“孩儿们,杀!” 身后三千马军,趋之若鹜,发出怒朝般的呼号,紧随在他的身后,直接撞向堡墙下方成片的清军弓手、铳手。 清军弓手和铳手没有重甲,也没有长兵护卫,清军近战兵种都在攻城,使他们失去了保护。 因为两堡在襄城的火炮覆盖范围内,而尚可喜在魏军火炮的射程外住马,所以选虎马军要先于镶蓝旗到达战场。 这时清军士卒不断登上堡墙,留在堡墙下的清军,见选虎马军排山倒海一般的出现在侧面,清军的弓手立刻慌乱,顾不得去吊射堡墙上的魏军,纷纷转向,将弓箭对准了魏军马军。 但是,没有鹿角拒马,没有长枪手护卫,再加上没有密集的阵型,清军弓手根本无法抵挡魏军马军的冲击,魏军不可避免的撞入清军之中。 一瞬间,选虎马军就像是一把尖刀,轻易的厮碎清军,迅猛冲来的魏军马军,以万军之势,突入清阵,战马飞驰中,不断将身前的清军撞飞。 徐黑虎大斧乱砸,身后骑兵长枪突刺,战刀左右劈砍,所向披靡。 马军所过之处,留下一地的尸体,清军攻击堡垒的攻势顿时一滞。 “好!”第二道堡墙上,赵明冲不禁为马军的战果而喝彩。 第一道堡墙上的清军,已经找到了几个下墙的通道,进入两墙之间的区域,并且发现了第二道墙的堡门,不过他们现在被魏军的火力压制着,没有取得进展。 这时要是源源入堡的清军忽然停止攻堡,魏军便有可能将堡墙上的清军赶出去。 这样一来,至少今天堡垒就守住了。 清军要想再次组织攻击,就得再死数千人。 “射击,将鞑子打下去!”赵明冲大声喝令。 魏军铳手站起身来,“砰砰砰”又是一排铳,打得清军纷纷倒地。 这时,选虎马军屠杀着清军弓手,李国翰终于领着四千马军赶到战场,不过魏军在清军弓手之中,清军骑兵却不能去撞自己的弓手大阵,只能在阵外迂回着转圈,等候选虎马军贯阵而出。 尚可喜看着清军步阵被撞得稀烂,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横冲直撞的选虎马军,等着他们出阵,嘴里咬牙切齿,“李国翰,给本王争口气!” 徐黑虎侧马奔腾,一直将清军杀穿,才领着魏军马军冲了出来。 李国翰见此,顿时一声怒吼“冲!” 三千清军马军,便张弓搭箭,猛扑向透阵而出的魏军。 。 第621章豫南决战(九) 选虎马军刚透阵而出,便见清军骑兵向自己扑来。 马军对冲,速度极为重要,徐黑虎不做丝毫的迟疑,便一夹马腹,笔直的向着清军冲去。 一时间,万蹄践踏大地,溅起片片尘土,魏军最强的马军,与汉军镶蓝旗的精兵们,都以决死的勇气,撞向了对方。 战场上,马军嚎叫,战马的冲击地动山摇,两军各成一股洪流,像是两柄锋利的宝剑,剑尖相击。 一片弦响和一片密集的铳响,同时在旷野上响起,两军骑兵中箭、中弹着纷纷落马,下一瞬间,选虎马军冲出弥漫的硝烟,便与清军撞击在了一起。 徐黑虎飞奔在前,手中大斧扬起,催动战马冲锋,左右唯他马首是瞻,三千匹战马踏着大地,地动山摇。 两军相撞,长矛穿刺,钝器挥打,团团血花绽放,骑兵惨叫,战马嘶鸣,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令人感到疯狂。 魏军的马匹都是缴获清军的战马,双方马匹没有差距,骑兵装备上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要命的是魏军马军最前面的一将,长柄板斧抡圆了密不透风,见谁砸谁,让清军难以抵挡。 马军前锋撞在一起,就像是两柄宝剑的对决,他们剑尖向撞,谁更加坚硬,谁就能向捅竹子一样,将对方从头破开,将对方折断。 因此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骑兵冲锋中,打头阵,担任冲锋队形锋头的人物,必须都是勇力过人的万人敌。 魏军这边是徐黑虎,清军那边就是李国翰,他手持大刀迎风而来。 李国翰勇力过人,曾经给黄台吉当过侍卫,赐号“墨尔根“,在汉军旗中,也算是比较能打的一号人物。 虽说最近几年,没遇见什么强劲的对手,便没怎么锻炼,也没什么机会上战场,腰垮间都长了肥膘,勇武的形象大打折扣,但是对付起不以马军见长的魏军,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 李国翰将大刀提起,在手中抖了抖,便直接迎击上去,他大刀横扫,拦腰向冲来的一将砍去,对方扬起的板斧,却照头砸来。 现在不比在辽东时,不拼命就会被困死,清军入关后,从朝不保夕的强盗,变成了有产的奴隶主,家业大了,自然就不愿意太拼命。 李国翰没料到对方不去挡自己横扫的大刀,居然抡起板斧朝他的头顶砸来,电光火石之间,李国翰心念一转,本将什么身份,没道理和个泥腿子拼命,于是将刀势一转,双手向上一举,将落下的大斧架起。 “当”的一声巨响,李国翰只觉得虎口炸裂,双臂发麻,坐下战马突然往下一沉,马蹄弯曲,发出一声嘶鸣,险些没被一斧头砸的四腿跪地。 一瞬间,李国翰惊出一身冷汗,双手奋力往上一顶,将大斧头开,马蹄伸直,长嘶一声,继续前奔。 两马交错,几乎是同一瞬间,徐黑虎和李国翰同时出手,李国翰挥刀回砍,斩向徐黑虎的后腰,但却没有感受道大刀入体的感觉,反而后颈一凉,视野迅速开阔,他的人头在半空中翻滚着落地,看着那手持大斧的魏将,板斧抡圆了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徐黑虎大斧横扫,在两马交错,两骑平行的瞬间,一板斧后扫,从后将李国翰的人头砍掉,他的脑袋立刻被踩成一堆肉泥,而战马却依然驮着无头的尸体,奔出十多步,才栽倒坠地。 清军前锋都是精锐的骑士,但却没人挡住徐黑虎,黑旋风所过之处,清军被纷纷开瓢。 “保持队形!”徐黑虎抡圆了板斧,左右猛砸,一边疾驰,一边畅快淋漓的怒吼。 身后马军纵马狂奔,紧紧跟在后面,马军透阵而出,所过之处,人嚎马嘶,入目俱是一片坠亡的尸体,还有无主的战马。 远处尚可喜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镶蓝旗,居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骑兵居然被人冲散。 虽说汉军旗并不是以骑战见长,无法与蒙古马军和真满洲相比,他们厉害之处是火炮和火铳,但是骑战压制一般的骑兵,却没有问题。 现在马军居然被对方冲散,更让他惊掉眼珠的是,李国翰的认旗,居然在对冲中消失,这就说明,主将极有可能被对方阵斩了。 尚可喜大惊失色,如果魏军马军趁着,镶蓝旗被冲散的机会,再次冲击攻击堡垒的清军步军,马军在步阵中继续杀上一遍,攻城的清军肯定溃退。 “随本王上!”眼见情况紧急,尚可喜不在迟疑,一夹马腹,便领着千骑冲了过去。 战场上号角响起,被冲散的清军马军,看见尚可喜的王旗,便纷纷拔马,从新汇集,从后方杀向选虎马军,同尚可喜两面夹击。 徐黑虎见后方清骑重新汇集,又见前方杀来千骑,知道无法迂回去冲击清军步军,只能一扬板斧,再次怒吼,“孩儿们,杀!” 这是五千龙骑营,已经率先通过浮桥,尚之位也领着三千清骑,冒着棱堡打来的炮火,沿着汝河北岸,冲向刚过桥的魏军,想要在魏军立足未稳之际,将他们冲垮。 五千龙骑兵,大部分士卒纷纷下马,快速布阵,长枪斜刺,火铳抬起,铜炮被拉到两翼。 同时,虎大威手提着偃月刀,率领千骑直接迎击上去,为龙骑列阵争取时间。 两军相撞击,红脸的虎大威,舞动着偃月刀,像是个活关公一般,一刀将一名清军佐领,连人带马斩为两截,鲜血飞溅,他胯下枣红马嗖得飞驰而过,连一滴血都没溅到。 有一名清军骑兵迎上来,看盔甲是个甲喇章京,面色凶悍,举矛就刺。 虎大威马快,嗖的一下迎上来,怒吼一声“找死!”挥刀横劈过去,将那甲喇章京斜着劈成两半,肠子内脏撒了一地,场面极为血腥。 太他特么的吓人了!后面几名清骑,惊出一身冷汗,纷纷马缰一拔,赶紧绕开这尊凶神,骑兵向两侧迂回,冲向刚刚列阵的龙骑。 “轰轰轰!”一阵炮响,龙骑两翼的铜炮,同时开火,砸向清骑。 这时,大地一阵颤抖,襄城左面忽然扬起大片的尘土,两万多清军沿着山脚,迅速向着左堡方向迂回。 这是多铎得到襄城马军出击,汝水南岸的魏军渡河,应尚可喜之请,发来两万援兵。 襄城内,高义欢早就得到了清军的动向,知道了多铎继续向左翼增兵。 李定国指着沙盘,“现在是个机会,趁着右堡还能撑住,再抽调一万人马,冲出去,只要搅乱了攻击左堡的清军步军,迫使他们溃退,清军的溃兵就会撞上援军,裹挟援军后退,我们就能从后掩杀,化解眼下的危机。” 高义欢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停在沙盘前,挥拳道“孤王是主帅,不能离开襄城,必须坐镇稳定军心,否则襄城会军心大乱,多铎可能乘机夺取襄城。定国,你率一万人出城,击溃左翼清军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这时李定国心中早就充满了激情,四目对视,他并未推辞,抱拳道“定不辱命!” 说完李定国便一甩披风,拉风的出帐,高义欢点了点头,从架子上取了头盔,大声喝道“走,随孤王上城,插起孤王的大旗!” 。 第622章豫南决战(十) 高大王出了名的怕死,这点部将们心照不宣,现在高大王要亲自上城,并明确的打出王旗,便说明战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必要全力以赴了。 襄城守军只有三万人,要是李定国再带走一万,城中就只剩一万七千人。 这个时候,高义欢必须要上城激励士气,让魏军将士知道,他在城上,才能挡住多铎的围攻,把多铎的兵力吸引住。 高义欢带上头盔,身上罩了双甲,李来亨拿了面盾牌,领着亲卫营的士卒,护着高义欢登上城头,同时竖起王旗。 城头的魏军看见高义欢,果然精神大振,发出一阵欢呼,铳兵们兴奋的连续发铳,又多杀了两个鞑子,长枪兵用力突刺,将锋利的矛头捅入清军腹部,推着清军痛苦的后退,然后将他挑下城墙。 城外,清军阵中,多铎从千里镜中,看见城头魏军气势忽然一阵,清军不断的坠下城头,再看城头竖起一面金边大纛,顿时放下千里镜,咬牙切齿的挤出三个字,“高蛮子!” 此时,在襄城南面,左翼的战事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阶段。 魏军兵力有限,只能在局部,打一次反击,现在只有瞄准了左翼。 战场上由于镶蓝旗的纠缠,选虎马军不得不放弃了对攻堡清军的收割,徐黑虎在阵斩了李国翰后,又与尚可喜对冲一合,然后再次迂回过来,重新组织攻击阵形。 魏军骑兵麻利的给三眼铳进行装填,对面尚可喜将冲散的清军收拢到他的王旗大纛下,两路清军马军集兵一处,很快提起马速,再次扑向选虎马军。 徐黑虎见状,两腿一夹,扬起大斧,领着重整阵形的选虎马军再次冲锋。 浮桥处,尚之位领着马军冲向龙骑营,骑兵在火炮的攻击下,战马栽倒,马军冲撞一次,将魏军阵线砸出一个凹陷,但并未能破阵,清军马军立时一拔马缰,脱离阵线,准备再次寻找机会攻击。 尚可喜七千马军出击,缠住了选虎马军和龙骑营,保证了攻击左堡的清军安全,清军步军继续冲击堡垒,不少弓手登上城墙,开始抛射箭矢,压制第二道堡墙。 这时,魏军与清军在左翼已经打成了胶着之态,不过随着襄城左侧的两万清军快速迂回向襄城南面,准备增援尚可喜,战局将随时转向清军一边。 正在这时,襄城南门再次打开,一队兵马从城门中涌了出来,直接扑向左堡外的清军。 刚与选虎马军对冲一阵的尚可喜,忽然听见背后传来的杀声,使得他胆颤心惊,猛然回首,眼睛差点从眼眶中崩飞出来。 襄城南门,大股的兵马冲了出来,正向潮水一般,向攻击堡垒的清军冲刷过来。 攻击堡垒的清军,遭受骑兵冲击过一次后,已经军心不稳,看见又有近万敌兵杀来,攻堡的清军,立时就预感到了危险,惊呼四起,惶恐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 “顶住啊!给本王顶住!”这时清军援兵还在襄城侧面,算距离肯定是魏军先到,尚可喜暴跳如雷,舍了选虎马军,直接拔马想要截住冲出城来的魏军。 三千多镶蓝旗马军,透阵而出后,一个迂回,便向出城的西军扑来。 这时再次将清军杀穿的徐黑虎,浑身已经浸透了鲜血,他拔马勒住马缰,见对冲一合的清军扑向西军,立刻扯动缰绳,让战马转了个圈,扬起大斧,怒声喝道:“给俺杀!” 语毕再次催动战马,身后还剩下的两千多选虎马军,立时握紧兵力,追着尚可喜而去。 清军主阵,多铎的视线被襄城挡住,无法第一时间,注意到襄城之南的变化,他的注意力已经被襄城北面的王旗吸引,知道高义欢上了城头,急令红衣大炮轰击,想要炸死高义欢,又发步军猛攻北城。 襄城南城的右翼,攻击右堡的尼堪,却察觉到了左翼的清军出现了问题。 他见襄城的兵马不断从南城出来攻击左翼的尚可喜,汝水南岸的人马,也在攻击左翼的清军,立刻议事道左翼危险。 “快!全军压上,从右堡和襄城之间的空隙穿过去,增援智顺王!”尼堪怒吼一声,果断下令。 右翼山脚下,还没有投入战场的一万五千余名清军,立刻向左运动,想要救援左翼的清军。 右翼尼堪军一动,渡过浮桥的吴世昭就已经知道尼堪的意图,当即急声喝令,“快!快!在官道上列阵!” 刚过桥的五千余克胜步军,在军队的指挥下,跑步向北,直接在连接襄城南门的官道上摆下三道横阵,准备阻挡右翼来的清军步骑。 这一下,魏军的希望,就全部寄托在了冲出的一万西军身上。 如果他们不能先一步,击溃清军左翼,那在左翼战场的魏军,就有可能被尼堪军和多铎发来的援军夹击,最后损失惨重。 襄城南门大开,吊桥放下,李定国领着数百西军骑兵,呼啸而出,在骑兵身后,是近万发足狂奔的西军将士。 尚可喜见为首一人身穿银甲,手持硬弓,火红的披风在风中飘舞,身后骑兵打着一面土黄的牙旗,上面大大的两个字“安西”。 这让尚可喜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着这支人马,似乎不是魏军。 这时李定国一马当先,狂奔中将手中硬弓拉成满圆,连发数箭,竟然箭无虚发,接连射死三名清军。 此时距离拉近,李定国将弓箭往马鞍上一挂,抄起大枪便将一名手持长矛迎面向他刺来的一名清将捅死,然后用力一挑,直接将尸体抛飞,砸到一片清军,动作流畅无比。 李定国率领数百骑兵,从侧面突入堡下的清军阵中,大枪突刺,战刀上下翻飞,攻堡的清军再次遭受突袭,顿时丢盔卸甲屁滚尿流。 尚可喜看见这一幕,气得眼珠子都差点迸出来,急催战马想要阻拦,但为时已晚。遭受骑兵冲击,见骑兵之后,还有近万步军席卷过来,攻堡的清军弓手,首先开始逃散。 第623章决战豫南(十一) 在李定国撞入清军步阵,引起清军混乱时,渡过浮桥的克胜军,则在连接襄城南门的官道上迅速列阵。 襄城南面有左右两堡,官道正好在两堡中间穿过,同浮桥相连接,并将两堡左右分开。 龙骑营过了浮桥,站稳脚跟后,将阵线向官道左侧推动,向左堡挺进,后续的克胜步军继续通过浮桥,士卒们列阵而行,人马接近襄城南门时,前面一千五百名士卒直接原地向右转,然后齐步走下官道,直接成了第一列横阵。 这时官道被腾出来,后面的士卒继续向前,然后又有一千五百名士卒向左转向,同样走下官道,一百五十步后,整队相后转,就成了第三列横阵。 当后续的士卒,再次将官道填满时,便在第一阵与第三阵之间,原地向右转,组成第二列横阵。 如此一来,不一会儿的功夫,魏军就在官道附近组成了三道阵线,来阻挡右翼的尼堪军。 克胜步军衣甲鲜明,所有士卒都是黑色的棉甲,每三百人就有一面旗帜,各军官的头盔上都有三角、四角的盔旗,编制清晰,迅速就完成了从行军阵形,向作战阵形的转换。 尼堪催动一万五千余马步人马,冒着襄城和右堡的火炮攻击,从两城之间的间隙穿插,刚准备越过官道,从后掩杀出城的西军,便见一支人马,片刻间就在他身前,列成严整的步阵,挡住了他穿插的道路。 这时魏军火炮被士卒推出,率先向汹涌奔来的清军开火,天空一阵呼啸,十多道白烟腾起,炮弹落入清军奔涌的人潮中,立刻打死数十人。 一瞬间,进至襄城与右堡间隙的清军,除了遭受两面火炮的轰击外,正前方又出现了火炮轰击。 穿插的清军在三面火力的绞杀下,在炮弹砸出的泥柱中前行,人潮中人嚎马嘶,不断有人被砸死,但他们还是冲到了魏军阵线一百五十步前。 清军步骑混杂,骑兵在前,步军在后,向泥石流一样冲向魏军阵线。 魏军的自生火铳,七十步能破甲,一百五十步内有概率打伤敌人。 如果都是步军,那就放近了再打,但马军速度快,必须要在马军冲阵前,尽量倾泻跟多大火力。 “放!”金献刚一声怒吼。 第一列横阵上,魏军士卒纷纷抬铳,“砰砰砰”的排枪声和轰隆的炮声,顿时响成一片,前冲的清军骑兵,纷纷栽倒,骑兵被战马甩飞,立刻就被奔驰的骑兵淹没。 “嗖嗖嗖”,魏军阵线前火光闪现,无数火箭,尖啸着射出,硝烟弥漫整条阵线。 弥漫的硝烟中,人嚎马厮,可以看见有清军骑兵连连坠马,但忽然,一名清军冲出了硝烟,紧接着又是一骑,不停有战马冲了出来。 清军骑兵跃马杨刀,从硝烟中冲出,长矛直接对准了前排的魏军。 “轰轰轰!”的爆炸连响,气浪将阵前清军骑兵掀翻,一枚枚震天雷,在魏军阵线前爆炸,将刚冲出硝烟的清军骑兵,又炸得人仰马翻。 一瞬间,在魏军火炮远距离轰击,火铳、火箭、震天雷组成的火力网下,清军在魏军阵前成片的载倒,尸体从稀疏到密集,等到阵线前,几乎铺满地面。 尼堪惊得双目凸起,一拉马缰,速度就慢了下来,不过他前面的马军却没停下,而马军毕竟是马军,没有机枪很难克制他的冲锋。 清军步停的在阵线前载倒,可终于还是有清军骑兵,以万钧之势突入了魏军阵线,飞驰的战马带着巨大的重量,瞬间就将魏军铳手撞飞,马军在阵线上撕开几个缺口,立刻向第二道阵线扑去。 魏军士卒见第一列横阵被清军凿穿,第一列横阵上的士卒,立刻以司为单位,原地结成圆阵和方阵进行防御。 一时间,他们就像插在水中的一排木桩,清军则像水流一样,从他们身边流过,继续奔向第二道阵线。 这时魏军第二道阵线上,火铳手已经抬起了铳口,随着一声唢呐声响,铳身向后一阵,发出“砰砰砰”声响,阵线上瞬间硝烟弥漫。 在尼堪军向左翼突来时,西军士卒已经撞入左翼清军步阵中,惊恐、仓皇、乃至绝望,各种表情在攻堡清军的脸上出现。 虽然清军步军有兵力上的优势,但是他们苦战大半日,死伤惨重却拿不下堡垒,现在又被西军从后突袭,清军顿时溃败。 清军兵败如山倒,攻上堡垒的清军,见后方大乱,居然被坚守左堡的魏军赶了下来。 督战的旗丁射杀几人,想要阻止士卒溃逃,但身边到处都是奔逃的身影,根本阻拦不住。 孙茂盛也在逃跑的人群中,他见前方一名旗丁射杀着逃兵,慌忙从旗丁身边绕开,同无数溃兵一起,绕过襄城往北逃窜。 正在这时,一员银甲将,挺枪杀来,长枪直接将旗丁的胸膛捅穿,尸体高高挑起。 人群中的孙茂盛啐了口唾沫,暗骂活该,拔腿就随着大流,撒开丫子奔逃。 骑马奔驰而来的尚可喜,看见退潮一般向他冲刷过来的败军,知道左翼的进攻已经失败。 他一连砍杀几名败军,也不能阻挡清军步军的溃败,当下只能被败军裹挟着而逃。 此时战场上,魏军将士都察觉到了局势大变。 虎大威定睛看向战场,见攻堡的清军败下阵来,西军撵着败军追杀,顿时一抖手中的偃月刀,怒声大吼:“龙骑营,给俺杀!” 左翼的魏军,发出一声欢呼,掩盖住了战场上所有的声响,魏军将士受此激励,鼓足血气,向清军发动了气势如虹的进攻。 尚可喜见步阵溃散,想要阻止,却正好瞧见,一银甲将手持大枪,身后红色披风在奔驰中向后飞舞,撵着溃兵直接向他杀来。 尚可喜心头一惊,忙掉转马头,随着步军溃兵,一起向北撤退,但人马拥堵,却限制了他的速度。 偏巧这时清军马军一调头,却又正好遇见完成迂回,从后追来的选虎马军。 魏军马军忽然杀至,冲开清军马军,便直接扑向尚可喜的王旗。 徐黑虎一马当先,一斧头砸在迎面一名清将的头上,头盔碎裂,鲜血呼啦啦的从头顶流出来,惨叫一声坠马而亡。 尚可喜知道徐黑虎的厉害,不过现在退路被这黑厮挡住,正好撞上,躲已经没得躲。 尚可喜也是一条硬汉,面对凶悍的黑旋风,他脸上露出狠色,双腿一夹马腹,便举刀迎击上来。 徐黑虎怒吼一声,大斧横扫,尚可喜竟然腰向后一弯,斧刃贴着他的鼻尖飞过,他身子一腾,重新坐直,然后手中战刀一撩,宝刀便在徐黑虎背后划开一条口子,衣甲破开,但却不见血,龟孙里面还有一件锁子甲。 尚可喜不惊大骂,正要夹马奔走,背后却突然一阵劲风呼啸,一杆大枪从后刺来,锋利的枪头刺穿他的后背,又从前胸捅出,紧接着一股巨力传来,尚可喜便觉得被挑离了马鞍! 李定国飞马而来,一枪从后捅穿了尚可喜,然后双臂发力,用长枪将尚可喜的尸体挑离马鞍,高高举起,鲜血如雨。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只听见李定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尚可喜以死!” 第624章多铎收兵 广阔的战场上,无数奔逃的身影,冲杀的马军忽然定格。 只见李定国骑着骏马,身穿银甲,身后大红披风飘舞,手中大枪挑着尚可喜头颅低垂的尸体,在战场上飞驰。 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李定国的盔甲上满是银辉,俨如战神。 一瞬间,战场上像是热油锅里泼了冷水,瞬间沸腾起来,欢呼之声,直上九霄。 “尚可喜已死!” “尚可喜已死!“ 忽然魏军这边一遍遍的高呼起来,骑兵自觉的簇拥着挑着尸体的李定国向前冲,威势瞬间达到顶点。 还在抵抗的清军,从愣神中恢复过来,心头狂震之际,立刻丢下魏军,拔腿就跑。 孙茂盛在败军人群中,听说智顺王都被杀,骇得魂飞魄散,把铳一丢,脚步瞬间又快了些,“魏军太狠了!小命要紧!“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清军,都望风而逃,数十名蓝甲的汉旗兵,看见被大枪高高挑起的尸体,突然发狂了一般,赤红着眼睛向着李定国冲来,想要夺回尸体。 这时整个战场,李定国已经成了交点,银甲在夕阳的余晖中银光闪闪,英武不凡,仿佛巨副战争油画中的胜利英雄一般。 徐黑虎冲过去后,勒住马缰,急停下来,回头看见李定国一枪挑了尚可喜,脸上有些难看。 有个虎大威还不够,现在又来个姓李的,都他娘的不讲究! 早看出大王对这个姓李的很看重,每次见大王瞧姓李的目光,徐黑虎身上就起一阵鸡皮疙瘩,这次姓李的肯定出头了。 这时徐黑虎已经勒住马缰,调转马头,他见数十名镶蓝旗骑兵,发疯似的冲向李定国,忽然一声怒吼,便猛夹马腹迎击上去,将功劳被抢的怒气撒在清兵身上。 徐黑虎大斧猛砸,一连给几名清军开瓢,附近的选虎马军跟着一冲,便将企图夺尸的清军杀散。 这样一来,原本清军只是步军溃败,此时骑兵也丧了胆,纷纷拔马而走,步骑混杂着向北逃窜。 “给俺杀!”徐黑虎杨起大斧,大声怒吼。 广阔的战场上清军在前奔逃,魏军将士从后掩杀,正赶来增援的两万清军,还没搞清状况,就见滚滚人潮向自己撞来。 领兵前来增援的何洛会,满脸惊愕,急忙勒住战马,同时让人喝止败军靠近,但兵败如山倒,数万溃兵席卷过来,根本没人听他号令。 一瞬间,清军众将脸上露出慌张、惶恐之色,可转瞬间,溃兵已经猛的撞上了赶来的援军。 一时间,数万兵马,毫无章法,乱成一团。 何洛会在乱军中,看着自己的属下,手足无措,被裹挟着后退,连忙勒住马缰,控制着受惊的战马,大声喝止,“不要乱,原地结阵~” 这时,魏军马军却已经席卷过来,河洛会抬头一看,见一银甲将长枪上挑着一枚人头,见他两边,一黑厮手持大斧,猛砸人头,一红脸大汉,手持偃月刀,将人砍成两半,三人冲到哪里,哪里的清军就像潮水一般溃散。 何洛会心头一凛,眯眼看清被挑着的是尚可喜时,听见四下里清军惊呼“智顺王死了”,顿时魂飞魄散,一拔马缰便往北逃窜。 一瞬间,左翼的清军完全崩塌,数万彪悍的军队,在这一刻成了丢盔弃甲的乌合之众,只顾着仓皇逃命…… 正在北城外,指挥清军攻击襄城,用大炮猛砸高义欢的多铎,忽然听见左翼传来的嘈杂和惊呼声,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时不用他发问,一名骑兵便奔驰过来,仓皇的滚下战马, 急步跑过来,“王爷,大事不好!智顺王让人给杀了!左翼大军全线溃败!” “什么?”多铎惊的眼珠凸起,身子在马上晃了晃,险些载倒,“尚可喜死呢?” 不用士卒回答,清军将士已经可以看见,襄城左侧,漫山遍野的溃兵,向北逃窜。 多铎脸一下涨红,忽然猛烈的咳嗽几下,居然咳出了血沫。 “王爷,现在怎么办?”众多清将见此,脸上开始惊慌起来。 多铎狂躁不安,想要孤注一掷,把所有兵力压上去,继续攻城。 可是他看了下手中的血渍,看见溃败的左翼,却不敢了。 现在还只是左翼出了问题,还可以控制,要是置之不理,继续攻城,一旦赌错,那便万事皆休。 这时战场上的清军,都发现了左翼的失利,攻城的人马都开始惊惶起来。 多铎牙齿几乎咬碎,狰狞道:“鸣金收兵,镶白旗给本王去救援左翼!” 襄城左面的旷野上,清军拔腿狂奔,魏军从后掩杀。 这时李定国用大枪挑起的人头,仿佛成了魏军的大纛,所有的魏军都跟着人头一起前进,杀得清军浮尸遍野。 就在这时,襄城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号角,李定国扭头一看,便见远处近万清军骑兵,避开向北逃的溃兵,斜刺着杀来。 号声是襄城守军在给他们示警,李定国兴致正浓,不过清军兵力上强大的人数优势摆在那里,魏军在左翼打了个反击,但整体上的劣势并未改变。 一旦清军稳住了阵脚,抽调兵力进行反扑,那魏军在城外未必是清军的对手。 如果此时不见好就收,真满洲骑兵杀来,苦战了许久的魏军,未必能赢。 “走!”李定国大喝一声,将马缰一拔,便迂回着奔向襄城城门。 徐黑虎、虎大威正杀的兴起,又冲了一阵后,杀了几名清军,抬头看见辽阔的原野上,入目近万清骑飞驰过来,两人才勒住马缰,举起兵器,放声喊道:“撤!” 追击的魏军士卒才在号角声中,纷纷放弃追击,转瞬间便向襄城退去。 清军骑兵一路追至城下,被城上一波弹丸和火炮轰击一阵,才拔马而回。 傍晚时分,战场上散布着一具具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外。残阳如血,冷风萧瑟,躺满了清军伤兵的营地里,多铎孤独的骑着战马,心中前所未有的感到一阵凄凉~ 第625章刘顺突围 夜幕降临,战场上逐渐安静,只剩下伤号不时发出呻吟。 这一仗对清军来说,算不上惨败,但是折了智顺王尚可喜,固山额真李国翰,清军士气大泄,短时间内已经无法恢复过来。 这时战场上到底杀了多少清军,魏军还无法统计,不过粗略估计一下,算上攻城战中的伤亡,清军至少减员四万人左右。 魏军这边损失也在六七千人左右,阵亡的将领也有四五员,克胜军为了阻击尼堪,损失颇大,右堡也死伤甚多,金献刚和袁时中都受到了重创。 这一战,魏军最精锐的选虎、龙骑、克胜都伤了元气,不过成果就是杀了尚可喜,把多铎的气焰彻底打了下去。 清军在襄城下折了一王,高义欢相信,多铎短期内,已经不可能继续进攻襄城了。 高义欢站在襄城之南,看见城下人来人往,西军士卒忙着清理战场,左翼清军大败,留下一地的尸体,铁盔、棉甲、火铳、战刀、长矛都是好东西,有的西军为了一副铁甲,甚至扭打起来。 徐黑虎跑上城头,指着城下的西军,气呼呼道:“大王,这帮四川地,抢俺们战功,又抢俺们东西!“ 高义欢笑了笑,拍了拍徐黑虎的肩膀,“黑虎,这点东西孤王也看不上,他们想拿就拿,反正以后人都是孤王的,还计较这点东西干哈?“ 徐黑虎心道,“完了,大王果然硬是要收服姓李的了。“ 高义欢摆摆手:“随他们去吧!你的功劳,孤王记得哩!“忽然他声调一变,“咦,黑虎,你咋回事,受伤呢?“ 徐黑虎闻语一愣,突然摸向自己腰间,隐隐渗出血来,“娘个劈,臣中招了。” 选虎马军最先从南门冲出,与清军马军反复对冲,骑兵折损近三成。 徐黑虎冲锋在前,虽然穿了两套盔甲,但还是免不了受伤,腰间不知道啥时候被人捅了一枪。 因为战场上高度的紧张和兴奋,他并没有发觉,现在人一放松,才觉得疼痛。 高义欢急忙招呼医官,让士卒抬来担架,让徐黑虎躺着,一脸担心的吩咐吴友可务必治好徐黑虎。 魏军中的医官队,建立的很早,军队中许多伤员都能得到救治,也是魏军的一大软实力。 高义欢甚至准备以后培养大批医官,放在地方上给百姓治病,作为他的一大善政。 见大王这么关心,徐黑虎到不觉得疼了,心里反而高兴起来,一张黑脸笑道:“大王,没事儿,臣包扎一下,还能杀敌!“ 高义欢安抚他几句,让他好好休息,等过段时间,就把选虎营升格为镇,交给他统领。 医官队将徐黑虎抬走,高义欢才又回到城头,注视城下遍野的尸体,还有清理战场的西军。 高义欢心中想着,是时候同李定国来一场促膝长谈了。 战场广阔,魏军连夜清理,一直忙到三更天,才将魏军将士的尸体清理出来。 除了战死的四名将领,用棺木收敛外,剩下士卒的遗体,则被集体掩埋在襄城左侧的山坡上,一排排新坟无比凄凉。 高义欢没有出城,但是一直站在城头,看着士卒掩埋遗体,并让陈名夏帮他题词,以他的名义写一篇祭文记录此战,并找石匠篆刻成碑文,在墓地前立一石碑。 为了防止瘟疫,清军的尸体也收拢了一些,随便挖了几个大坑,不过还没来得及掩埋。 一日大战,将士们都已经疲乏,谁也没心思连夜埋这些牲口,等睡一晚再说。 襄城内,魏军众将齐聚一堂,不少人身上绑着绷带,吊着胳膊来参加议事。 这时战斗已经结束了很久,将士们兴奋的心情,依然不减。 许多有战略眼光的人,都知道这一战后,魏军基本就稳了。 今后只要不出昏招,不犯大错误,雄据一方,便没有问题。 如果魏军再发展几年,巩固地方,扩大地盘,一统天下,开创新朝也不是不可能。 众将士能看到自己的政治前途,看见奋斗后的成果,自然兴奋异常。 “大王,接下来怎么办?” “大王,晚上要不要在来个突袭,把多铎那个龟孙也给宰了!” 大堂内将士七嘴八舌,高义欢听着却甚为欣慰,心中的豪情壮志也上来了。 不过多铎那龟孙的营盘扎得挺牢固,想袭破清营,可能性却不高。 在襄城内,魏军士气大涨之时,城外清军营盘,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虽说清军实力尚存,并且兵力上还占据巨大的优势,依然是掌握主动的一方,但是今天多铎使出全力攻打,却没能击败魏军,反而折了尚可喜,尸体都没抢回来,这便有点伤自尊,让人感到气馁了。 多铎大帐内,众多清将都低垂着头,本以为多铎要大发雷霆,不想只是坐在帅位后,阴沉着脸不发声。 尼堪站了许久,终于出声道:“王爷,眼下的情况该怎么办?继续强攻,怕是损失增加,城却依然打不下来。” 魏军见的堡垒,确实很邪乎,尼堪已经打了退堂鼓。 多铎沉默半响,似乎是没有听他说话一般,众人等了许久,他才用手抹了把脸,“仗打到这个份上,我大清军已经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绝对不能半途而废。现在如果放弃,以后要打更难。孤王决定,继续打下去!” 尼堪心中一凛,现在士气大泄,根本看不到希望,绿营兵也不可能继续送死,还怎么继续打? “王爷,以现在的兵力,怕是很难继续啊!”尼堪委婉道。 多铎一挥手,“这点你们不用担心,英王那边还有人,还可以继续抽调些兵力过来。” 多铎话刚说完,帐帘忽然被挑起,瓦克达走了进来,神色阴沉道:“王爷,商丘的刘顺突围了!” “什么?”多铎闻语一惊,“刘顺那点实力,怎么可能冲出重围?” 瓦克达道:“屯齐传来的军情说,是有一支精锐魏军,同刘顺里应外合,才杀出重围。” “精锐魏军?”多铎的脸扭曲起来,居然又被摆了一道,这真是太伤自尊了,为什么本王老是抓不住高蛮子的思绪。 一瞬间,多铎只觉得高义欢多智近妖,简直要被气疯了! 而正在这时,帐外又是一阵喧哗,几枚火箭拖着尾焰射入清军营寨,引燃了几座帐篷,引得清军一阵慌乱~ 第626章开辟敌后战场 刘黑子被清军围困近半年时间,清军在最初几次强攻未能得手后,就改变了策略,转而挖壕围困。 这段时间里,清军驱赶近十万乡民,昼夜不停的挖掘壕沟,深宽各两丈,将商丘围的水泄不通。 虽然刘黑子兵力还算充足,但是城中物资却消耗甚快,进入1647年初时,粮食、柴火、草药等各种生活必须品,便都开始紧张起来。 刘黑子做了好几年的煤老板,靠着给高义欢,还有江南卖煤,平时还在运河上打个劫,搞点副业,日子过得相当的不错,积蓄了不少钱粮。 不过就是积蓄在多,也经不起战争的消耗,经不住十多万张嘴要吃要喝。 城池被困一旦时间后,首先告急的是蔬菜没有了,刘黑子便让人在城中种菜,随后煤炭和柴火烧光,便拆屋而炊,等到粮食告急,便真的有些坚持不住了。 去岁时,魏军突到商丘城下,向清军营寨发了一通火箭,让城中军心稍微安定,都盼着高大帅前来救援。 随着清军主力南下,城中军民知道明朝自身难保,便把希望寄托在了高大帅的身上。 在多铎拔营西进豫南后,刘黑子心头便大惊起来,知道高义欢也自身难保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对城中守军打击甚大,让他们的希望瞬间破灭。 这真是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到头来,刘黑子还是只能靠自己。 随着清军向南和向西两个方向扩张,明朝的势力范围被赶到了南方,高义欢也有可能被赶出豫南。 这样一来,商丘就成了孤岛,坚守下去等于是坐以待毙,刘黑子不在坐困城中待援,开始进行自救,并亲自带兵出城,向据守壕沟的清军发起多次冲击,但清军的深壕锁城之策,已经部署完成,刘军前后冲击六次,都被清军击退。 连续突围失败,让城中的悲观情绪又开始蔓延,加上城中缺粮,出现杀人而食的局面,叛逃出城的情况,便时候出现。 刘黑子与部将商议后,决定放百姓出城,给他们一条活路,同时也减少城中粮食的消耗。 不料,清军主帅屯齐,早就拿定了主意,不准任何人出城。 都困了近半年,眼看着城中快坚守不住,屯齐以为没必要冒任何风险,直接将刘顺困死便是。 因此屯齐早已下定决心,无论是出城投降的军队,还是百姓一律屠杀,免得还要花心思去分别他们是真投降还是有诈。 况且,多铎带走了清军主力,屯齐手上兵马不多,也没功夫去监视降军。 二月间,刘黑子派手下一名心腹都尉,带领五百甲兵和家眷,剃发披甲,出城投敌,想要半夜发乱,里应外合杀出重围。 不想,屯齐只留下为首十一人,余众具被清军所杀。 清军对于城中出降之人,降军只留首领,部众皆杀。 这么做,既能防止诈降,同时也没将事情做绝,还是会有些不顾士卒死活的人,向清军投降。 对于城中投出来的百姓,则男人皆杀,妇女分留,供旗丁享乐。 时间进入三月,刘黑子三万人马只剩下一万多人,商丘城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正当刘黑子准备,进行最后一次突围,发起决死冲锋时,袁宗第领着三千精锐魏军,赶到了商丘城外。 在高义欢的计划中,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魏军面对清军都会处于劣势。 如何改变这种劣势,除了需要他在正面与清军作战,还需要一支力量在清军腹地牵制清军,正面和敌后两个战场相配合,才能慢慢扭转劣势。 因此,高义欢认为,派遣一支精锐魏军,进入清军控制的区域,用流动游击的手段来牵制清军,打击清廷的统治,为他分担压力,让他能够抽身发展关中,谋取川蜀,便十分必要了。 这个战略,清军其实也用过,他们通过几次入寇,间接支持了李自成,让流寇消耗明朝的元气,他们则进行最后的收割。 高义欢派出三千精兵来解救刘黑子,就是为了让刘黑子,在满清腹地捣乱,达到消耗和牵制清军这个目的。 当然如果刘黑子已经战死,或者商丘城已被清军打破,那也没啥关系。 袁宗第将率领三千魏军精锐,进入豫东地区,与还在那里坚持的魏军残部会师,以豫东的堡群为根基,并伺机挺进山东,或者南下进入南直隶北部,把清军内部搅乱。 为了配合他们,高义欢还会让玄衣卫,资助满清境内的抗清势力,重金收买和说服绿营将领叛乱,比如大同的姜襄,让满清忙于清剿内部,无暇与他作战。 为此,高义欢将自己的心腹,玄衣卫指挥高义成都派了出来。 高义成将以义军起义,反抗满清压迫的名义,来策划各地进行叛乱,而并非直接扯魏军的大旗。 这样一来,清军就会被内部的混乱牵制,魏军正面的威胁大减,便能开始攻略川蜀,进一步巩固自身的地盘。 袁宗第、高义成领兵来到商丘附近,两人对于商丘是否还在坚守,其实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不过他们来到城下,发现刘黑子居然还活着,商丘城居然还在抵抗,不禁感到一阵惊奇,有些佩服起来。 这时清军主力撤走,屯齐两万清军,只能通过壕沟,来困住城池,兵马主要监视四门,围城壕沟十多里,不可能每一处都驻兵。 高义成便挑选了一名先锋营的死士,带着信物,摸进城中,去见刘黑子。 刘黑子本来已经快要绝望了,看见高义欢给他的信,顿时激动得都哭了。 当夜,五更天,袁宗第与刘黑子里应外合,歼灭五千清军,击破屯齐的包围,从商丘城中跳了出来。 刘顺突出重围,屯齐只剩一万五千人,便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担心刘顺东进放出徐州守军,便一面相多铎和北京禀报军情,一面率军东进徐州。 这时北京辐射出来的官道上,三路清军信使,走着不同的道路,向着北京疾驰,仿佛在进行一场比赛一般。 这三路信使,一路是屯齐派出,希望清廷调拨兵力,围堵刘顺,避免刘顺流动作战,将徐州守军放出。 一路是从淮安派出,是阿济格向满清朝廷禀报,陈述满清与南京谈判破裂,请多尔衮进行下一步的指示。 最后一路,则是多铎向多尔衮密奏,尚可喜阵亡,请多尔衮再给他调拨些兵力的奏疏~ 第627章攻略李定国 三路清军使者,奔向北京,带去的消息,必然会使得北京对时下的局势,重新进行评估,做出新的反应。 高义欢一连串的动作,彻底打乱了清军之前的部署。 洪承畴提的方略没有错,同明朝议和,抽身出来,多路大军攻灭高义欢。 只是计划虽好,但受制于路程等方面的原因,被高义欢抢先一步,来了个驱狼吞虎,迫使吴三桂入川,同张献忠相争,先化解了汉中方面的威胁。 此后魏军的细作,又在南京搅黄了满清与南京的议和,便使得洪承畴的计划,陷入了流产的境地。 这个时候,豫南前线又失利,折了尚可喜,三顺王只剩下耿仲明一根独苗儿,满清的处境就有点尴尬了。 清军南面一锤子,西面打一榔头,结果两边都没解决,内部却因为持续大半年的战事,府库消耗一空,有点进退失据。 清军虽然占据了江北大片版图,但收获却并不算丰厚,相反还打醒了南京小朝廷。 虽说南京也有议和的意思,但是议和并不是完全屈服,而是想要抽身出来,喘一口气,想看鹬蚌相争,一旦有机会收回江北,南京小朝廷,肯定会向北进军。 清军得了江北,却也让一个不想同清军开战的南京小朝廷,走向了敌对面,多尔滚的政策得不偿失,又有人开始不满。 这时再加上多铎失利的消息,清廷内部一场小的动荡必不会少,清廷的策略肯定随之改变。 三月底,在豫南,清军与魏军依然还在对持,双方摩擦不断,不过却停止了大规模的战斗。 魏军趁此机会,从新布置防御,增加防御器械,补齐消耗,将防御恢复到开战之初的状态。 在襄城南面,横跨汝水的浮桥上,每日都有车队往返与襄城和南阳之间,将南阳、襄阳生产的火器,湖广的大米,一车车的运到襄城。 另外,南阳、湖广的民团武装,也被调派过来,增强魏军的防御。 在之前的进攻中,尚可喜的死,打击了清军的士气,除此之外,魏军的堡垒,也让参与攻堡的清军胆寒。 许多绿营兵都认为,死再多人,堡垒也不可能被攻下,进攻就是让他们送死,谁让他们攻堡,他们就要哗变。 初于种种原因,多铎暂时停止了对襄城的进攻,而是等待多尔衮给他调拨新的人马,然后在进行攻击。 只是清军一天不进攻,魏军的防御就越强一分,到时就算有新的兵力加入,清军未必能比上一次打的更好,但魏军有了防守的经验,却很有信心再次击退多铎。 这时在襄城府衙大堂上,高义欢与一众人商议了眼下局势后,众多将士都比较乐观。 眼下的情况,清军吃不掉魏军,但是魏军也没能力击退清军,进入了一个相持的阶段。 现在魏军能做的就是加强防守,补充兵源和物资,其它便等清军出招了。 商议一阵后,高义欢便让众人散去,只留下李定国说话。 等人都走后,高义欢站起身来,“一晃三月底了,定国随孤王走走。” 李定国没有拒绝,当下两人出了大堂,走到后院,顺着院中的卵石甬道,闲庭信步。 “那啥,定国啊!在孤王军中感觉如何”高义欢走在前头随口问道。 李定国停下步子,没有说话。 高义欢见没人应声,不禁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李定国笑道:“有什么话,定国你就直说。” “魏军虽好,但是我还是想回西军中去。”李定国斟酌了下语言,沉声道。 虽说这段时间,其实也还不错,比在西军中更有激情,他也能看出来,相比于张献忠,高义欢更有理想,但是他是张献忠的义子,张献忠对他有恩,他却不可能背叛张献忠。 高义欢听了有些不高兴,毕竟是做大王的人,他也是有脾气地,他已经做了许多,却得到这么个答复,脸上有些不好看,“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高义欢盯着李定国,没有藏着掖着,“时下胡虏南侵,天下群雄逐鹿,西军困于川蜀,难有作为,吴三桂之流不过丧家之犬,不在话下。南京朝廷积弊百年,军阀割据,暗弱无能,放眼天下,能外御强虏,内安黎庶者,舍孤其谁?” 纵观时局,高义欢的话略微有些夸张,但魏军的实力在汉军武装中,确实是无出其右者。 高义欢霸气十足,可李定国并不给面子,依然不为所动。 见此高义欢眉头紧皱,换了一个策略,今天非吃了他不可,“定国,你随着张献忠起事,为何?” 李定国目光并不退缩,沉默了良久,才感叹道,“当初起事,就是为了吃口饱饭,没有其它的想法。” 高义欢一愣,本以为李定国会说出他的抱负,这样他就能从抱负和理想上下手,来谈谈人生和理想,但听只为一口饭,不禁让高义欢大跌眼镜,差点没被噎死,心中暗骂,“你是李定国啊!能不能有点追求?” “可是!”李定国深吸一口气,高义欢心头立时一喜,什么事遇见“可是”两字就有变数了。 果然李定国目光深邃道:“后来,义军做大后,我是能吃上肉,穿上锦缎了,但是天下的百姓还是那样,流离失所,饿殍遍地。我就想要扫平天下,保苍生太平!” 高义欢听后,满意的点头,这才是李定国嘛。 “定国这个理想,正是孤王之愿。”高义欢悠悠道:“那定国你有没有想过,孤放你回去,让你帮助张献忠,就是徒增天下十余年的内乱,让满清得利,最后吃亏的还是天下百姓呢?” 李定国盯着高义欢,忽然笑了,拱手道:“魏王的意思我知道,但是我还是不能背叛西军!” 高义欢脸颊鼓动,心中诅咒了张献忠一遍,叹了口气,“孤王放你回去,是不可能的。定国你一身本事,闲置下来,也是天下的损失。不如孤王今天与你约法三章,你暂时以客军身份,为孤王做事,称职下,不称臣,孤王给你提供粮草,另外不让你攻击西军。怎么样?” 说实话,高义欢的胸怀,以及对他的看重,让李定国很惊讶,但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他不是李定国,可能早被弄死了。 “如果是打胡虏,定国愿意从命!”李定国抱拳道。 “哈哈~”高义欢微微一笑,拉着李定国的手,“走,去书房谈!” 第628章滑不溜丢 在高义欢招降猛将,布置防御时,城外的清军大营里多铎却有些焦躁起来。 按着约定,江北的清军,会源源不断的赶来豫南,可是最近却没一支清军从江北过来。 看着魏军一边,却不断有人马赶到,长期拖下去,仗只会越来越难打,多铎心里便着急起来。 此时,魏军与清军之间软实力的差距,就显现了出来。 清军毕竟是一个靠着劫掠起家的政权,并不善于治理和统治地方,虽占据广大的区域,拥有巨大的人口和资源,但却不善于管理和开发,没有将地方整合起来。 魏军在湖广建立完善的官僚制度,每县都编练民团,能够将控制区域的各种物资和人力调动起来,源源不断的支援前线。 同时,未受到战火波及的地区,还能够继续照常生产,提供稳定的粮食和银钱。 清军的补给,主要还是靠劫掠,把宝压在能打赢战争上,而不太在意地方上的恢复和发展。 为了支持战争,清军在地方往往采取竭泽而渔的政策,搜刮大批物资,来进行战争。 如果清军打赢了,抢夺了大批的钱粮,那不打仗时,地方上还能松口气,但是如果清军没打赢,没得到大批钱粮,地方上便要在遭搜刮,百姓便难以承受,也拿不出来清军想要的钱粮了。 现在,清军在兵力上虽然压着魏军,可在后勤补给,兵源补充上却不如魏军。 此时,清军已经作战半年的时间,又多出了几十万降军,补给方面也有些吃不消了。 清军营盘,中军大帐内,帐篷中坐着几人,多铎脸上满是愤怒,“豫南大战,我大清军损失很大,但高蛮子也损失不小。如果现在放弃,那此前的付出,就等于全部白费。我要给摄政王陈情,战事绝对不能停!” 大帐的帅位上,坐着的却不是多铎,而是一个穿着红甲的老头,他等多铎发泄完,才沉声说道:“老十五,这是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决定,摄政王也不能改变,这里的事情已经不归你管,你还是回北京领罪,想好怎么向朝廷解释吧!” 老头不是别人,正是代善,本来到他这个年纪,是不会再领兵作战,可是现在北京能有资格统领几十万大军的人,并不多,多尔滚不愿意把兵权交给济尔哈朗,便只有让他这个正好从关外到北京的老头,来豫南主持局面。 代善属于中间派,济尔哈朗等人也同意,他才拖着半截入土的身子,赶来豫南。 多铎一听是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决定,就晓得不是多尔衮要撤他,而是满洲贵族们对他不满了。 帐中一阵沉默,多铎阴沉着脸,半响道:“礼王准备怎么处理豫南的局势?” 因为满达海的事情,代善对多铎很有意见,不过还是解释道:“现在同南京的谈判谈崩了,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意思是,答应高义欢的条件,议和停战。先从战事中抽身出来,消化掉江北的土地,然后寻机会,挑拨南京和高义欢的矛盾。汉人最喜欢内斗,我大清向在关外时一样,看他们斗,等找准时机,再重新开战。” 多铎听了,沉默了良久,“高蛮子不是李自成,现在不灭了他,让他有喘息之机,今后我必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多铎长叹一声,身形寂落的转身,然后挑开帐帘出帐。 等多铎一走,孟乔芳站起身来,心中也有些感慨,“礼王爷,现在怎么办?” 代善为多铎的话皱了皱眉头,闻语抬头看向孟乔芳,沉声道:“你去襄城见高义欢,就说朝廷答应议和停战!尽快与高义欢签订协议,然后将协议泄露出去,让高义欢和南京小朝廷去斗。” 孟乔芳点了点头,行了个满礼,便告辞离去。 襄城内,府衙里,陈名夏疾步走进书房,敲了敲门,“大王,臣有要事禀报!” “进来!”高义欢随口应了一声,手提着毛笔继续写着。 门嘎吱响了一下,高义欢见陈名夏进来,将笔放在砚台上,笑道:“先生这么急,有什么事?莫非清军退兵呢?” “大王神机妙算啊!”陈名夏笑道:“其实差不多,是清军那边派了孟乔芳过来,要同我们议和!” 高义欢脸上有些惊奇,“多铎那厮会同意议和?” 陈名夏道:“臣探听到,城外清军已经换帅,多铎被拿下,现在是代善统兵,议和是满清的意思。” 高义欢脸上露出笑意,“他们什么条件?” 陈名夏道:“没提条件,就是双方以控制区域为界,休兵罢战。孟乔芳人已经到了,要与大王签订协议,大王见不见。” 高义欢微微笑道:“不见!先生口头转告他,条件孤王同意了,让他们直接退兵就行,但这个协议,孤王不签!” 陈名夏微微颔首,“这个协议不签,就没有约束力,可是签了,万一泄露,也是个麻烦,还真是个难题。” 高义欢笑道:“先生以为,孤王签了协议,就有约束力了么?那协议只能约束君子,约束文明,与满清打交道,那就是一张纸而已,关键还是要自身实力够硬。” 陈名夏一点就透,微笑道:“臣明白了,签了协议束缚住我们的手脚,却束缚不住满清,以现在的局面,我们不签,满清也只能退兵,没必要给满清一个把柄!” 高义欢点了点头,又提起笔,“先生去办吧!” 是夜清军营寨中,孟乔芳将城中的事情告诉了代善,然后不惊感叹,“这个高义欢像条泥鳅似的,真是滑不溜丢,一点破绽也没有啊!礼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代善心头也有点惊讶,像高义欢这样的南人,他还真是第一次遇见,答应又不签约,这太奇怪了。 代善不禁想起了多铎的话,不过他还是挥手道:“不签就不签吧!传令大军先撤军,准备把徐州解决!” 第629章代善撤军 从去岁秋开始,清军发动南侵战争,至今岁三月间,战争持续~щww~~lā 这对一个后勤主要靠抢的政权来说,已经到了极限。 现在东西没抢到多少,眼看已经到了耕作的季节,如果影响了耕种,那今年就比较难熬了。 此时清军向南和向西,都到了一个极限,南边的小朝廷靠着长江天堑,清军暂时没能力过江劫掠,西面的高义欢是个硬茬子,也没法子从他身上抢东西。 这就逼着满清不得不重视,控制区域的粮食种植。 这一战,清军虽然丢了关中,但是得了两淮。 从战略上来说,清军变得十分被动,可是从土地的好坏来说,两淮无疑要好过关中。 眼下清军很难通过劫掠明朝和高义欢来获得补给,几十万清军要吃饭,满清朝廷只能休战,先把战领的地区消化,剿灭各地的反抗武装,生产出粮食来。 虽然高义欢没有签任何和议,甚至不承认,与清廷有任何的媾和行为,但是代善还是决定,先行退兵。 代善年纪大了,人的思想就趋于保守,他不像多尔衮和多铎那么激进,觉的饭还是要一口一口的吃。 既然现在吃不下,那就先消耗掉,等身子强健,有了胃口,再吃也不迟。 三月的最后一天,代善令何洛会领三万人马北上洛阳,交给耿仲明节制,令他镇守豫北,构筑一道防御线,防备关中魏军。 又留十万人马给尼堪,令他镇守开封、归德、汝宁三府,监视南阳,并清剿魏军残余。 这样安排之下,耿仲明和尼堪就像是两把大锁,把魏军锁住,代善就能率师东进,去解决徐州,将满清控制的区域内的敌军全部扫除。 傍晚时分,代善在尼堪的陪同下,打马来到襄城外,依稀还能看见激战过后的痕迹。 这时代善又想起了多铎的话,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扭头对尼堪道“自萨尔浒始,八旗勇士所向披靡,从未出现几十万人,还拿不下的劲敌。本王虽未与高义欢作战,但是老十五的本事,还是清楚的,能将他打得锐气尽失,甚至让他感到恐惧的人,必然是个厉害的人物。” 多铎居然认为,此时不灭高义欢,今后就没了机会,大清还会被高义欢所灭。 他现在表面战意坚毅,意志坚定,但代善看来,多铎其实已经丧胆,没有勇气再来一次,也不相信大清以后能灭了高义欢。 多铎是他的小兄弟,也是最有锐气,最骄横跋扈的一人,居然会被折磨成这样,代善很心惊。 代善打马慢行,很平静的继续说着,“这一战,大清死伤甚多,你做为前线统帅,应该有所感悟,明白敌人的长处短处,想好应对之策,只有这样,再下次交手时,你才能找到克制高义欢的手段。本王在朝中,听人言,高蛮子火器厉害,但本王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当年老汗十三副铠甲起兵,后来怎么样?我们不仅有了精锐的八旗劲旅,明人的火铳,甚至红夷大炮也都能造了!” 说道这里,代善勒住马缰,看了远处襄城上插着的魏军大旗一眼,然后盯着尼堪道“本王这么说,你可明白什么意思?” 尼堪勒住马缰,回道“王爷的意思是,不能因为这一次失败,就丧失了信心。” 代善满意的点了点头,发现这个侄子是个能够培养的人才,“不错,我大清能够纵横天下,靠的就是八旗的锐气,还有必胜的信念。如果自己都丧了胆气,不再相信自己的实力,那还不如早点回关外算了。” 尼堪深有感触,此时大清的条件,比当初太祖起兵时不知道好了多少。 那时的太祖,面对的是一个庞然大物一样的明朝,而现在大清面对的不过是一个暗弱的小朝廷,一个割据军阀,有什么可怕。 这一战是失利了,但只要人还在,还有必胜的信念,大清就能卷土重来。 “王爷,我明白了!”尼堪的眼神坚毅起来。 代善点了点头,遂即一拔马缰,在骑兵的簇拥下,回到营寨,下令大军拔营。 至此,高义欢与清军之间的决战,便终于告一段落。 次日清晨,守卫城头的士卒们,抱着器械靠在城墙上休息。 一夜下来,人人都有些四肢麻木,十分辛苦。 这时东方泛起一片鱼白,守城的魏军们陆续清醒过来,站起身来活动一下筋骨。 忽然一队马军斥候,从远处奔来,直接来到襄城下,还没靠近城门就吼了起来,“鞑子撤了!鞑子撤了!” 城上立刻一阵骚动,活动身体的士卒们,纷纷涌到了城墙边上。 一名掌旅探出头来,急忙询问怎么回事儿,得道回复后,立刻分开人群,蹭蹭的报信去了。 不多时,高义欢便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登上城头,一名将领将报信斥候带过来,斥候行礼道“拜见大王!” 高义欢抬手让他起来,“你探知到鞑子撤呢?” “回禀大王,千真万确,鞑子确实撤了!小臣率领部众,按例出城游弋,监视鞑子动向,发现鞑子营内异常安静,便上前查看,营中少许鞑子骑兵发现我们,便立刻拔马北走了。”斥候头领有些兴奋的答道。 高义欢与身边将领,对视一眼,脸上露出笑意,傲娇道“哼,鞑子也就这点能来,想击败孤王,也不看看自己的对手是谁!” “儿郎们,鞑子的对手是谁,是谁击败了鞑子!”旁边吴世昭,举起手来,不失时机的振臂大喊一声。 “大王!大王!大王!”城头上瞬间,响起无数激动的高呼声。 高义欢等将士欢呼一阵,才淡定的抬手压了压,“不要搞个人崇拜,这一战,是我大魏将士们,齐心协力的功劳,不能算在孤王一人身上。” 话虽这么说,但高义欢看向吴世昭的目光,却分明充满了赞许和欣慰。 “大魏!大魏!大魏!”城头上立时又响起一阵欢呼。 当下高义欢便再次派出斥候,出城查看,打探清军撤退的方向,不过却并没有打算派兵追击。 魏军的骑兵只有几千人,万一清军马军来个回马枪,那就得不偿失了。 骑兵现在就是魏军最大的短板,不解决这个问题,主动权就依然掌握在清军手中。 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胜了掩杀你,败了溜之大吉,魏军目前并未有什么好的克制手段,基本都是等他们来攻击,然后消耗他们。 这样一来,结果就是,即便打赢了,也无法扩大战果。 很快,不到中午,侦查的斥候便回来禀报,清军确实撤了,襄城已经没有了威胁。 至此,魏军与清军的这次对决,才终于告一段落。 这一战,魏军前前后后损失人马超过三万众,而清军至少损失十万以上,此外还有五万关宁军背叛了满清。 在版图方面,魏军占据了关中的广大区域,清军占据了魏军的汝宁府,还有开封府境内几个县。 这么一比较,魏军损失虽然不小,但相比于清军,无疑是此次大战的赢家。 不过放眼天下,损失最大的却不是清军,而是丢失江北的南京朝廷~ 。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630章西魏王 代善做事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说撤就撤,事实上这也是他南下接替多铎的使命。 多铎已经打红眼了,损失这么大,还想着向满清朝廷要兵,完全不考虑大清的承受能力,有多少家底都得让他败光,让议政王大臣会议上的满洲贵族都动怒了。 此时,在多铎手上已经葬送了两个王爵、两个贝勒,这是大清立国以来,也没发生的事情。 现在三顺王就剩下耿仲明一根独苗,已经伤了汉军的元气,奴才不太够用了,就像是韭菜割了一波,必须要歇一歇了。 这次满洲贵族对多铎已经彻底失望,就连多尔衮的执政地位,也会因此动摇。 满清是从一个原始部落发展起来的政权,虽然吸收了汉族的制度,但是还是保留了许多原始部落的特色。 多尔衮是摄政王,不过并不是皇帝,他是议政王大臣会议推举出来的掌舵人。 如果他做的好,那议政王大臣会议中的满洲贵族们,自然拥戴他,但要是做的不好,让诸王诸贝勒各旗旗主不满,那也有可能被拉下马。 上次汝南之战,众多满洲贵族就对多铎不满,这次多尔滚想压也压不住,为了平息怒气,他只能将多铎拿下,而多铎回到北京,估计王爵不保,今后也很难翻身了。 在代善接替多铎后,攻打南阳的清军终于后撤,高义欢让人探明清军真的撤退后,便也领着大军凯旋而回。 这一战魏军同样伤筋动骨,因此并为趁着清军退军的机会收复汝宁,而是与清军默契的保持现在的疆域。 四月初三,南阳城北的官道上,三万多魏军浩浩荡荡的而来。 在城外十里长亭,鲁义方等近百官员,出城迎接,南阳城的百姓也在官府的组织下,欢迎大军凯旋。 一时间,城中百姓几乎倾巢而出,十余万人齐聚北郊,场面十分壮观。 这时在北郊关道旁的一座山坡上,停着一辆马车,周围有腰配苗刀的汉子护卫左右。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个梳着双平髻的小丫头,伸出头来,往外面瞧了瞧,见到人山人海的场景,小嘴变成“喔”形。 她左右看了看,头又缩回车内,小脸红扑扑的,有些兴奋的对里面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道“公主,驸马的威望好像很高哩!外面人山人海全是百姓,都是来迎接驸马地。” 此时高义欢的仪仗已经进入百姓们的视野,漫山遍野的人群中立时就发出一阵欢呼。 豫南是高义欢的老巢,经营近五年时间,百姓安居乐业,对高义欢自然是十分拥戴。 读书人或许还会想着什么正统之内的问题,普通百姓的想法却很实在,扯什么虚的都没有。谁保他们安宁,能让他们有地耕,有饭吃,他们就拥戴谁,其它都是扯淡。 从几年前开始,高义欢就安排人宣传满清的凶残,而几次豫南大战,南阳的百姓看见从汝宁逃来的难民,也都听说了许多清军的暴行。 这次魏军挡住了清军,保护了他们的安全,他们自然更加拥戴高义欢。 这时老百姓们乱哄哄围在官道两侧,手持长矛的魏军士卒,站立在两侧警戒,维持秩序,也是保护高义欢的安全。 三千多克胜步军,列队走在大军之前,一水的碟盔,黑色棉甲,自生火铳,连鞋子都是革靴,士卒衣甲鲜明,肩头的火铳随着脚步起伏,掩饰不住的彪悍之气,引得围观之人,发出一阵喝彩。 在克胜步军之后,穿着金漆铠甲,披着黑色披风,头上戴着漆金六神盔,骑着黑色骏马的高义欢,便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在他身后,是一面大纛旗,以及打着各种旗幡和礼器的盔甲骑兵。 高义欢骑马慢行,手倒拿着马鞭,不停的左右拱手,到是有点当初李自成进洛阳的意思。 这时马车内的小宫女,听见了外面喧哗,又把头伸了出来,很快目光就落在了意气风发的高义欢身上。 双平髻看了一眼,便把头收了回来,惊喜道“公主,奴婢瞧见驸马了,长得不丑,就是胖了些。” 坐着的坤兴脸色却很难看,双平髻见了忙又安慰道“公主,驸马虽然不俊,但很威武呀!” 政治婚姻往往都是不幸的。双平髻小丫头是坤兴公主的侍女,知道公主得知皇帝将她许给高驸马后,公主哭了好几天,不过为了大明朝,公主还是答应下来,但总是闷闷不乐。 现在婚事已经铁板钉钉,谁也不能改变,既然如此,双平髻便觉得唯有接受现实,而驸马爷不丑,也算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马车中坤兴公主,听了双平髻的话,终于用一支玉手,挑起了窗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便正好看见一身金漆甲的高义欢,骑在骏马上,金光闪闪十分晃眼。 高义欢一路抱拳,接受着百姓的欢呼和爱戴,随着大军进入南阳城,并没有发现一对闪着复杂目光的美目,一路看着他进入城门。 高义欢回到府邸,翻身下马,未来得及去后院,王世琮就走上前来,行礼道“大王,南京的使者到南阳,已经有几天时间了。” “哦?”高义欢疑惑一声,将马鞭交给属下,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使者是来干什么的?” 王世琮跟在他身后道“是来传旨,给大王封赏的!大王见不见?” “南京来的使者,自然要见!先生让他们过来吧!”高义欢听说是来封赏,立时笑道。 王世琮行了一礼,正要转身,高义欢却忽然又叫住他,沉声道“是什么封赏,先生打听过没有?” 高义欢自请魏王,南京给的封赏,如果不是王爵,那这个圣旨,他是不会接的,也没必要见使者,必须将使者逼回去,让南京重新下旨才行。 王世琮道“回禀大王,南京给的封赏是西魏王!” 这多一个字,就掉了一级,不过高义欢并未发火,留一级让南京以后有得封,也不是一件坏事。 况且,魏军今后一段时间,不想与明朝摩擦,所以这个西魏王还是能够接受,也在高义欢的预期之中。 “让他们过来吧!”高义欢微微颔首,遂即又突然问道“公主在府中吗?” 王世琮见高义欢手指着他的府邸,心中有点无语,大明的公主岂会不经过大礼,就直接送来你的府邸。 “大王,按着礼仪,没行大礼前,公主是不能进府的。”王世琮委婉道。 高义欢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淡淡道“哦,这样啊~” 。 第631章饥渴的高大王 坤兴挑起帘子,等身穿金甲的高精忠,进入南阳城,才放下帘子,轻声道:“回去吧!” 坤兴公主到南阳已经有了两个多月,却很少出们,一直都在官府安排的府邸内居住,今天听说高精忠回到南阳,她才来到城外,决定先看一看。 高精忠的名字,坤兴很早就知道,起初南京都在盛传,他是大明的韩岳,抗清的英雄。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兄提到此人,总是愤怒异常,大骂不止,说他是大明朝的朱全忠。 自从先皇驾崩后,大明的江山就处于风雨飘摇中,皇兄接下一个烂摊子,要维持祖宗的江山,每日三更睡,五更起,可是依然如覆薄冰。 坤兴想为皇兄分忧,不过却是女儿身,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看着皇兄一人扛起,整个大明的江山。 去岁清军南下,直接打到了扬州,江防危机,南京危如累卵,大明江山危在旦夕。 那天皇兄赤红着眼睛,突然找到她,说要将他嫁到豫南,将她许给高精忠,来换取高精忠出兵,来拯救大明。 坤兴当时就哭了,她知道不是万不得已,皇兄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所以她没有拒绝。 其实她早到了出嫁的年龄,皇兄已经准备将她许给护送她南下的王给谏,她也很满意王给谏,但是为了大明,坤兴还是决定舍弃私情,听从皇命。 从南京出来的那一刻起,坤兴就知道这就是一桩政治婚姻,而高精忠在坤兴心里,就是不折不扣的奸臣,是个董卓一样的恶魔。 她嫁过来的目地,就是让高精忠这个奸臣,出兵帮助皇兄,同时帮皇兄稳住高精忠。 从南京过来时,坤兴心里已经将高精忠想成了一个恶魔,认为他的治下,百姓一定是民不聊生,都憎恨高精忠,拥戴大明。 可是她到了湖广后,便发现和她想的并不一样,高精忠的治下,不仅没有赤地千里民不聊生,百姓反而都很安宁,到是路过大明控制的武昌府时,俨如鬼蜮。 等到了豫南后,百姓和府中的下人说道高精忠,更是尊敬异常,都说俺们大帅怎样怎样,到是提道朝廷直撇嘴,便让坤兴有些迷茫了。 高精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皇兄的敌人,坤兴应该恨他才对,但她看见百姓们对他的爱戴,看见南阳百姓对前线的担心,她的心中就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让她产生了一丝好奇。 正是这种好奇,她才来到城外,想要看一看他的样子。 坤兴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头上有一圈轻纱,遮住面容,坐在马车里想着刚才的情景。 高精忠相貌很普通,可是他身上意气风发的英雄气概,天下确实少有,就连皇兄也不如。 坤兴正想着,忽然眉头一皱,赶紧驱散了心中的念头。 这时在南阳城中,高义欢回到府邸,先与众多官员碰个头,了解藩府运行的情况,然后又见了南京的使者,接了进封西魏王的旨意。 大明朝二百七十余年,基本不封异姓王,这次为高义欢破了例,可以说相当不容易了。 每个王朝末期,都有乱封王爵的问题,明朝一直死守这条线,但是面对日渐强大的魏军,南京光死守这个规矩是没有意义的,不免还是走上封爵失控的道路。 高义欢接见使者,同属下官员商谈,一直道傍晚时分,才勉强忙完。 这时天色渐黑,丫鬟正在院子里挂着灯笼,赵娟坐在院子里,腿上抱着九个多月大的高建兴,正逗乐着,几名婢女站在后面伺候。 自从生下高建兴后,赵大娟的地位直线上升,名字也改了,那掉了有些土气的大字,而她也终于有了些底气,开始大方起来,慢慢有了点贵妇的样子。 她早知道魏王已经回到府邸,便一直在院子里坐着,等高义欢回来。 这时她逗着儿子,眼角余光却不断地向前院扫去,心里想着大王怎么还没有忙完。 “夫人,天色快黑了,要不回屋等去吧!”旁边一位老仆妇请示道。 赵娟看了看,腿上的儿子,刚说了句,“好吧!”可就在这时,便见高义欢终于走进后院。 赵娟忙站起身来,抱着儿子就迎接上来,她脚步很快,走到跟前却又慢了些,最后抱着儿子站在高义欢面前。 赵娟眼睛闪着亮光,轻轻咬着下唇,高义欢微微一笑,大步上前,直接抱住她。 赵娟把头深深埋在高义欢的怀里,好一阵才说出一句:“大王可算回来了。” 虽说高义欢对赵娟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但是赵娟对高义欢,却是动了真心的。 高义欢出征在外,面对凶猛的强敌,她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他也突然回不来。 高义欢见此,心里不禁一暖,抚着赵娟的后背,居然柔声安慰道:“没事了,这不回来了么?” 他正说着,情绪刚上来,赵娟抱着的儿子,却忽然“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高义欢忙松开手,脸上立时大笑起来,伸手接过儿子,抱着抖动几下,问道:“会说话了么?” “在学了,就快会叫父亲了!”赵娟擦了下眼泪,笑颜如花道。 高义欢听了更是高兴,逗着高建兴,想听小崽子叫一声,不想越逗,小崽子越哭得的厉害,弄得高义欢有点手足无措。 赵娟忙接过来,哄了几下,孩子就乖了。 “大王,先歇息,妾抱兴儿去睡!”赵娟见儿子安静了。 高义欢几个月没粘过荤腥,赵娟近几年修养的越发白净,身材也养好了,高义欢哪肯让她走,当即一把搂住腰枝,让奶娘把孩子抱走,便一起进屋去了。 高祖荣听见孙子哭闹,杵着拐杖从屋里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拐杖杵了杵地面,摇摇头又回屋去了。 这时房间里,赵娟搂住高义欢的脖子,两人唇舌相交,已经在床上打起滚了~~~ 第632章祭拜宗祠 次日清晨,虽然昨夜甚为劳累,但是天刚亮,高义欢还是早早www..lā 此前高义欢在关中仓促称王,许多礼数都没有做全,对此高义欢到并不怎么在意,也比较反感那些繁文缛节。 让他一个土寇出身的人,被那么多规矩束缚,高义欢便觉得浑身都不够自在,很不爽。 不过如今毕竟是一藩之主,又做了大王,丢掉的礼数就必须重新捡起来。 几千万人的藩国,除了需要用律令来约束外,还需要用礼来规范,需要文化来凝聚,魏国的统治阶层很有必要,提高一下自己的修养了。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大家伙不在是高家庄的泥腿子,也不在是盘踞一方的土寇,成了正儿八经的官军,都成了新兴贵族,而贵族就该有贵族的样儿,贵族就该有贵族的担当和责任了。 昨日高义欢接了南京的圣旨,成了西魏王,高家祖坟上算是冒了青烟。 今日一早,高祖荣就召集了高氏的宗亲,来到东院外的家族祠庙,准备进行祭拜,来告慰祖先。 赵娟起床后,帮高义欢穿了一声黑色的龙袍,头上戴着翼善冠,洗漱一番后,便前往祠堂。 这时祠堂内已经收拾干净,祭品和香烛都已经准备好,在南阳的族人也都赶来,清一水的男丁,居然有二三十人之多。 汉人迁居一处,最先建造的东西,必然是祠堂和家庙,这是文化的一部分,高氏的祠堂见起后,高义欢也祭拜过几次,不过都是随随便便了事,并不是太过讲究。 这次他走进来,见众多族人齐聚,却有不一样的感觉,令他不禁感叹人果然还是需要有仪式感。 此前高义欢来祭拜,大概不到一刻钟就完事了,这次一套流程下来,居然用了一个多时辰。 这虽然挺耽搁正事,但是高义欢走完流程,心中也有些异样感,对于崇祖的文化,对于自己的先人,不觉间有了一种联系,以及多了一份光耀门楣的责任。 对于祭祖的规矩,高义欢并不太懂,完全是高祖荣在主持。 终于,过了好一阵,高义欢开始上香祭拜,旁边高祖荣则替他念着一些告慰先人的话,总结来说,中心就是一句话,告诉列祖列宗,高义欢做大王了。 高义欢行了大礼,站起来把香给插上,忽然发现前面的牌位,又多了几位,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祭拜结束,高义欢不禁低声问道“爹,俺家怎么多了几位祖宗?” 高义欢记得上次来拜时,宗祠的牌位,还只到他的曾曾祖父,直系的祖先就十多个,这次整整一面墙,上面全是牌位,仿佛陈留高氏的档次一下就提升了。 高祖荣微笑道“你现在是魏王,今后更是贵不可言。为了以后准备,俺们老高家是何起源,祖上是何出身,是不是要查清楚?为父这是未雨绸缪,最近都在忙着续谱的事情哩。” 高义欢有点懂了,大人物一般都要证明一下,自己是谁的后裔,来为自己的执政,增加一点合法性,这是一件锦上添花的事情。 不过高义欢有点疑惑了,“爹不是说,俺们家的家谱,追踪道曾曾祖,就查不到了么?” 高祖荣点点头,“你曾曾祖是山东来的流民,俺们家到里祖父那一辈才发家,以前的事情,确实很难查了。不过这没什么关系,为父翻阅了典籍,查看历代高氏名望,已经找到了几家,一是起自齐太公后人中改了高姓的一支,二是孔子弟子高柴,三是北齐的高氏。现在为父还在考虑,到底选哪一支!” 这也能选,高义欢脸上一阵愕然,“爹,您这不是碰瓷么?” “啥,碰瓷?”高祖荣有些疑惑。 高义欢摆摆手,一时间觉得祭祖这事又不那么庄重了,他不想再说这件事了,“没事,那这件事,就由您来办,不过一定找个名声好些的。” 高祖荣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件事为父清楚。对了,爹想了想,你现在也是大王了,该换个字了。” 高义欢来了兴趣,有字在古代是身份的体现,混得好才有,一般贫苦也就是柱子、拴住过一生了。 “哦?俺还有字!”高义欢问道。 高祖荣道“为父以前想了一个,后来见你实在不是读书的料,交的都是狐朋狗友,就算了。” 朱重八发达了也改名取字,元璋,字国瑞,档次立刻就上去了。 高义欢一直都是追求进步的,立时眼睛一眯,“俺以前字啥?” “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以前的字格局不够,不能用了,不提也罢,等为父找几为先生,帮你好好看看后,再从新取一个合适你身份的字。”高祖荣道。 高义欢见高祖荣不肯说,估计那字确实普通,有点拿不出手,毕竟高祖荣也就是个酸秀才,估计也没取出什么好字。 高义欢微微颔首,“那就拜托父亲了。”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祠堂外,高义欢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便先告辞离去,留下高祖荣招呼族人。 高义欢离开了宗祠,便向前院而去,前来参加议事的官员们,都已经到了。 主要是几位先生,还有各部的官员,一共有二十多人。 这时众人坐在大堂两边,小声的交谈,讨论着同满清的战争暂时停歇后,以及高义欢进封西魏王之后,魏国今后将要实行的策略。 众人正说着,堂外的侍卫忽然高声喊道“大王驾到!” 大堂上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起身,恭迎高义欢快步走进来。 现在高义欢名义上是明朝的西魏王,可大家心里都清楚,魏**事、行政、外交都独立与明朝之外,早已经是一个独立国家,一旦时机成熟,高义欢想要脱离南京,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此时,高义欢就是他们的国主,就是他们的主君。 “臣等恭迎大王。”众人躬身行礼。 高义欢走到王座前坐下,然后微笑着抬手压了压,请众人也坐下,又让侍卫摆上茶点,微笑道“现今鞑子已退,孤也接受了南京的诏书。我大魏近期不会在用兵,所以孤召集诸位前来,是想问计诸位,孤王接下来该如何治理大魏。” 。 第633章调整国策 经过长时间的征战后,魏军已经打出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外部环境,战略上不向此前那样一直处于被灭的边缘。 现在魏军面临的环境,与之前相比已经大变,藩府也应该制定出新的国策来。 高义欢微微笑道“今天召集大家,只是先进行一次预议,大家畅所欲言,有什么说什么,俺们先探讨探讨,稍后在根据实际的情况,来正式决定,大家说的想法,今岁到底是否执行!” 说完,高义欢看了众人一眼,见众人都没意见,于是接着道“诸位,谁先说一说!” 堂上的众人,相互看了看,掌管礼部的王世琮站了起来,先拱手行礼道“大王,臣就臣的职责而言,眼下礼部有三件事情要办,第一是大王与坤兴公主的大婚,今岁需要大办。第二是大王接受册封,进位西魏王,应该举办一次大典,以振军民士气,凝聚人心。第三是,大王建藩,王京设于何地,该尽快定下来。” 高义欢土条出身,没啥见识,并不了解一个国家该怎么运转,各个部门具体有什么职责,他一直认为礼部是个比较多于的部门,养一群闲人,没事也不晓得瞎琢磨些啥,应该是个比较清闲的地方。 他听王世琮说出三件事,每件还都是需要大办的事情,才晓得礼部这个部门,其实还是挺重要的。 其实礼部管理的并不仅仅是这些,王朝社会等级森严,各个官员穿什么衣服,用什么仪仗,等等事情都归礼部管理。 这些东西看起来,没什么用,但实际上却是王朝稳定的基石。 高义欢微微沉思,确定王都,举行盛大的进位大典,这都是十分必要的,能更加凝聚军心民心,让军民知道效忠的是谁,知道自己是西魏国的人。 同公主的大婚,也需要大办,这是安抚南京的一个手段,能避免魏军攻略川蜀,或者进行其它动作时,南京太过敏感。 高义欢颔首道“先生说的这三件事,每一件事确实都相当重要,不能马虎。这三件事情,礼部尽快提上议程,户部要给予支持。” 鲁义方抱拳道“大王放心,户部会尽快核算出花费,然后给礼部拨银。” 高义欢点了点头,又看向王世琮,正色道“关于大婚的事情,礼部选定日子没有?” 王世琮回道“回禀大王,大婚的事情马虎不得,臣以为先定王京,再办进位大典,最后大王以西魏王之尊,迎娶公主,才能进一步鼓舞民心士气。” “这样啊!”高义欢微微皱眉,遂即便说道“王京的事情,孤王与李先生和陈先生交流过,决定王都定于西安。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下来,剩下两件事,礼部尽快处理!” 王世琮躬身行礼,“臣领命!” 高义欢做事相当的高效,他又看向众人道“下一个谁来提?” 堂上站起一人,却是原来大顺的兵府从事顾君恩,他是吏部左侍郎,李岩不在,所以由他代表吏部说话,“启禀大王,今岁吏部主要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在藩地内,举行一次科举考试。” 高义欢心道,以前主要的任务是打仗,本以为打完仗了,人能轻松一些,现在看来,怕是想错了。 高义欢不禁坐正了身子,认真道“现在科举考试进行的如何?” 顾君恩拱手道“回禀大王,去岁湖广和南阳各县已经接到吏部的文书,并且举行了秋考,只有关中因为时间的关系,没有赶上。现在马上要进行春闱,吏部的意思是推迟两个月进行,让关中先进行乡试,然后与湖广和南阳的士子,一起在王京进行会试!” 高义欢微微颔首,“可以!科举是我大魏选拔人才的大事,吏部一定要办好此事!” 高义欢对于科举,其实还有许多想法,不过眼下一大堆事,魏国的根基也还不算稳固,所以他只能先在心里酝酿一下,等以后再放个大的。 “臣遵命!”顾君恩行了一礼,遂即又道“大王,臣还有个建议。如今藩国建立,藩府是否设立国子监,培养一些人才!” 高义欢一挥手,“可以,设立国子监,不过要设文武两院。” “臣领命!”顾君恩再次行礼。 这时不用高义欢说话,陈名夏站了起来,“大王,时下我大魏与满清暂时休战,同南京的关系,暂时缓和,不过臣以为兵事,却不能放松,反而要加大投入。” 听了这话,堂上不少人开始一阵交头接耳起来,近些年的财政,基本是被军队吃掉。 这次各部都瞧准了时机,准备多要些资源,好大展身手,听了陈名夏的话,便有些骚动了。 不管是在哪个政府做事,官员的升迁都需要考虑政绩,而要有政绩,就必须要有所作为。 各部要做事情,那就必需要争夺经费,没有资源那便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之前打仗,经费让兵部拿去,他们也就忍了,现在战事稍息,兵部不减少经费,还要加大投入,便让其他官员有意见了。 高义欢抬手压了压,让众人安静下来,问道“先生,兵部有些什么计划,需要增加投入。” 陈名夏道“回禀大王。眼下兵部急需要做的事情有三件,第一件是,封赏有功的将士,抚恤阵亡的士卒。第二件是,补充各部损耗的兵源,还有消耗的器械。第三件是,兵部以为现在东线无忧,藩府可将势力扩张到青海,获取战马来源。第四件是,藩府要注意川蜀的局势,准备收取四川。” 高义欢眉头皱了起来,这几件事,确实都需要去办,他没有直接表态,而是将目光看向鲁义方。 “大王,现在南阳周围,还有几十余万汝宁过来的难民,户部的财力恐怕无法支持,这么多大事同时进行。”鲁义方出来行礼道。 高义欢摸了摸鄂下的短须,“这样吧,各部把今岁要办什么事,需费多少银钱,都算出来,然后把各自的预案交到户部,孤再与各部堂官,进行协商,看看事情的疾缓,决定哪些事情要办,哪些事情先压一压,等财政宽裕些了再办。” 说着高义欢补充道“孤王觉得这个办法很不错,以后每年开春,各部都可以对当年要做的事情,先做出一个提案。藩府则对提案进行一次这样的审核,各部官员必须尽量控制预算,以免方案不能通过,得不到户部的拨银。” 。 第634章迁都西安 大战结束,藩府事务繁杂,很多事情都要做,各个预案都急着上马。 不过这么多事情,等理出头绪再去做,那怕是要等几个月的时间,一些事情便耽搁了。 为此藩府众多官员商议后,决定先把近期必须要做的事情先做了,比如定都西安,其他的事情则可以慢慢理顺。 蛇无头不行,一个政权也必须要确定自己的都城,许多事情才能开展。 现在确定了王京,高义欢才好举办进位大典,礼部才能筹备大婚,同时会试便可以在王京举行,藩府也能以王京为中心,把各种制度和官僚体系架设完,建立一个以王京为中心的行政体系,边防体系。 一般而言,定都是大事,不能随意决定,肯定要经过一番比对和挑选,有各种讲究和争论。 不过这件事情,由高义欢直接拍板,就没那么麻烦,也没有什么扯皮,直接就被定了下来。 高义欢没什么讲究,属下也多是草莽,不像文人那么磨叽,否则光研究下历史,看一下风水,研究地形,估计就得等个一年半载。 虽说王京的事,是高义欢一口就决定下来,但是西安相对于高义欢控制的其他区域,确实比较适合建都,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对。 在决定建都西安后,藩府这边就开始运作起来,南阳的藩府衙门,各级官员和家眷,便先行迁往西安。 西魏是一个新兴政权,官僚机构并不像那些大帝国那么臃肿,许多编制还没建起来,官员加上家眷也就一千多人,由克胜军护送着直接前往西安。 其实定都西安,阻力并非没有,毕竟西魏政权中,河南人太多,不过此时高义欢威信高,加上大家原本都是流民,南阳也不是老家,所以跨个省,也不算啥。 西魏国将王京定在西安,这就表示着权利中心将要西移,南阳城中的不少富户,还有商户,为了能够接近权力的中心,在得到消息后,也举家迁往关中。 除此之外,汝宁逃来二十多万百姓,也将被迁入关中,补充关中损耗的人口。 在藩府进行迁移时,高义欢却并没有立刻西进关中,而是在南阳继续监视清军的动向。 清军虽然撤退,但是实力还在。 虽说魏军占据汉中后,能通过汉中走郧阳,连接湖广,南阳已经不是唯一的通道,但是郧阳毕竟难走,不像南阳有武关道,还有一条丹江水道,可以讲湖广,甚至江南的货物,直接运到关中龙驹寨。 因此,汝宁丢了没关系,但是南阳绝对不能丢,高义欢不把豫南的防务安排好,是不会放心进入关中的。 在西魏国忙于迁都,安置难民等各种事情时,江北徐州方向,却战火又起。 四月初,代善率领兵马,东进徐州,明朝方面派遣一支水师进入淮河,想要借着季风,直接冲到徐州,救出高杰镇,引发了一场明军和清军的局部激战。 本来自正月开始,随着高义欢攻取关中的消息传来,明军和清军之间的战斗,就已经逐渐停止了下来。 清军去打高义欢,明朝则与满清进行议和谈判,即便是议和谈判失败,也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事。 可是自从朱慈烺收了锦衣卫的揍报,得知高义欢有可能与满清媾和后,心中便十分惶恐起来。 朱慈烺思来想去,还是害怕高义欢倒向清廷,若真如此,大明根本抵挡不住,清军和魏军两方的压力。 朱慈烺已经确定,明朝和满清的和谈,就是被高义欢搅黄,高义欢知道明朝议和,有没有可能因为害怕满清和明朝两面夹击,而选择倒向清军呢? 朱慈烺越想越怕,便觉定发动一次反击,一是申明一下态度,同时为了给魏军一定的支持,让高义欢知道他的抗清立场,不至于认为无法坚持,而倒向清军,二是打破南京朝廷出卖江北的传言,同时为了救出徐州镇,保存这支明军精锐。 因此朱慈烺决定,趁着清军主力在豫南的机会,派出精锐水师,进行一次有限度的反击。 四月中旬,高义欢收到消息,清军与明军交手,遂即让玄衣卫通知袁宗第,让他在考虑自身现实情况的条件下,在豫东搞点事情,牵制一下清军,便带着护兵动身,前往关中,准备举行进位大典。 如果明军早点出手,高义欢还能与明军打一个配和,但是现在魏军已经抽身出来,加上魏军也伤了元气,所以高义欢便没打算再参与明清之间的这场战斗了。 在高义欢看来,明军出手的时机无疑晚了许多。 本来明军有水军的优势,那么长的海岸线,清军根本防不住,加上清军主力在打魏军,明军完全能有一番作为,但是在豫南都打完才出手,时机明显就迟了。 就算明朝早前出手,胜算也不大,现在希望更是渺茫,不过好在清军久战,已经成了疲惫之师,又在豫南折了锐气,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或许会有奇迹发生也不一定。 这一战,清军胜了,暂时也不可能过江,攻灭南京,而明军胜了,则是一个意外之喜。 此时高义欢已经不在关心,因为这一战不关系大局,改变不了三足鼎立的局势。 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如果不是明朝有灭国的危险,高义欢都不会出兵东进。 四月中旬,高义欢一路赶路,过了武关进入关中。 这时原本荒芜人烟的商州地区,开始出现了不少棚户,藩府在此已经安置了一些的难民。 在田间地头,一队队的难民正在劳作,来得早的难民已经在好田里抢种了一季春小麦,农田里都是嫩绿的苗儿。 许多距离河流较远,灌溉不易的旱地里,难民则正在种植玉米、番薯,有的军田则在种植棉花等物。 高义欢从福建弄到了玉米和番薯后,起初是在郧阳府种植,几年来收成还算不错。 现在正好推广到关中,能使一些荒废的旱地,甚至山坡都被利用,提高百姓的收成。 高义欢骑马走在道路上,两边一然荒凉,但是看见忙碌的百姓,他就仿佛看见地下将要破土而出了幼苗一样,感受到了勃勃生机。 这时高义欢正打马走着,前方出现一大片棚户区,里面忽然传出一阵乐曲~ 第635章文艺工作要深入群众 商州在之前的战争中遭受了众大的损失,治下州县十室九空,城池也被一把大火焚毁。 高义欢望着前方的棚户区,隐约间可见断壁残垣,抬起马鞭指道,“到商州了,看看去!” 语毕,他便一挥马鞭,奔下了官道,身后李来亨等人,紧随于后,百余名马军策马奔腾,扬起一道黄尘。 从正月间,多铎进攻豫南开始,豫东和汝宁就先后出现了大批的难民。 虽然当时战争还没结束,但是藩府对难民的安置工作,从爆发出难民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进行。 西魏国境内,南阳和湖广的人口,都还算充足,土地早已瓜分完毕,只有关中拥有大批的荒地。 此时北方的自然灾害,依然频发,但是影响百姓生存的主要原因,还是官府赈济不利,以及流民、土寇对社会的破坏。 沉重的赋税,逼得百姓抛荒,而因为社会的不稳定,种了粮食也有人来抢,致使百姓大批逃亡,轮为流民,进而又破坏周边的稳定,才造成了北方的残破和社会秩序的崩塌。 其实天灾并不是北方糜烂的主要原因,此时不只是大明朝处于这样的恶劣环境之下,奥斯曼、西方诸夷,也处于同一种气候条件之中,但崩的是明朝,就得找找自身的原因了。 红颜祸水、天灾,是中国历史中,最常见的两个背锅者,但其实都赶不上**的危害。 眼下关中其实还是有大批的田地可以耕种,渭河水系遍布关中平原,藩府只需要给百姓提供种子,灾年给百姓借粮,恢复社会秩序,百姓就能生存。 况且西魏国手中,还有玉米、番薯这样毕较耐旱的作物。 因此高义欢对自己在关中站稳脚跟,恢复关中,还是很有信心的。 商州作为从南阳入关中,进入武关后的第一站,大批的难民被就近安置于此。 这时在一片残垣断壁的商丘城中,棚户遍地,西魏国的商州府衙,也在棚户区之中。 高义欢没让人通知衙门内的官员,在骑兵的簇拥下,直接来到棚户区中。 不过近百骑忽然奔来,即便高义欢未打旗号,普通装扮,还是惊动了棚户区中的官员。 这时高义欢等人还没靠近棚户区,便有一名穿着黑色官袍的官员,领着几名属下迎接了上来。 那官员正要发问,看清来人后,立刻小跑着上前,一脸惊喜的行礼,“臣周仲达,拜见大王!“ 高义欢听他自报姓名,微微皱了下眉头,想起来属下好像是有这么一人,他翻身下马,扶起周知州,微笑道“孤王去西安,路过这里,随便看一看,周卿不要声张!“ 说着身后骑兵,已经纷纷下马,高义欢见天色渐暗,外出忙碌的难民都已经回来,正向棚户区中间的一块空地汇集,听有乐曲声传来,又笑问道“礼部的文艺队,也在这里?“ 周仲达当即道“回禀大王,正是文艺队,他们在商州已经待了一个月,周围的安置点都跑了一遍,为官府稳定人心,提高难民士气,起了很大的作用。“ 高义欢脑子里浮出一个身影,笑道“走,带孤王看看去!“ “臣这就让人安排!“周仲达忙道。 高义欢却一边摆手,一边向前走,“不用什么安排,文艺队是来安抚百姓的,不是安抚孤王,不要惊动百姓,让他们安心看表演。“ 周仲达忙点头称是,陪着高义欢步行着,向乐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高义欢向周仲达了解安置难民的情况,商州是最早接受难民的地方,第一批安置的百姓,已经在此生活了三个月,基本都已经适应下来,都盼着秋天丰收,过回此前的生活。 正说着,一行人已经到了棚户区中间的一块空地,空地中间是一个木头搭建的台子,上面有乐器班子,还有文艺队的女娃,下面靠近抬着坐了一半圈小子,后面又蹲了一圈人,最外一圈则站满了男男女女,将台子围的水泄不通。 高义欢一行人挤进人群,便见眼前人头如织,人声鼎沸,带着头巾的人头晃来晃去,都聚精会神的看着上面的表演。 高义欢左右瞧了瞧,看见几个年轻小伙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台上女娃,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周围的女娃,看着台上的文艺队,特别是中间一名女子,目光中不禁亮光闪烁,仿佛期待着自己也能像台上的女子一样散发着亮光。 高义欢一眼就看见了台上的陈圆圆,白皙的脸蛋上有点红晕,她脸蛋向上扬起,少了一分柔弱,却多了一分英气和自信,那份美丽,让寻常男子不敢直视,不过高义欢自然不是寻常人,目光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从脸看到胸,又看到盈盈一握的腰肢,最后看到腿。 正在台上准备的陈圆圆,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头正好看见高义欢,她微微一愣,遂即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眼角眉梢涌满了春色,风情万种地瞟了他一眼,然后便不在看高义欢了。 高义欢眼睛瞬间一眯,喉结一动,咽下一口涎水。 说起这个文艺队,高义欢也是头疼的紧,他刚培养一批,在军队中转一圈,军中的一群畜生,就利用职权之便,连哄带骗,取妻的取妻,纳妾的纳妾,把好苗子全都弄回家了。 特别是那个赵大宪,一人就取了两个做妾,尽给他拆台。 人一得势,就容易**,高义欢已经考虑,将个人的作风问题,列入官员的考核标准,纳妾可以,但不能太过了。 这时台上歌声响起,陈圆圆头微微抬起,玉手斜着伸出,悦耳动听的歌声随之响起,“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这是美丽的大魏,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表演结束,空地上点燃了篝火,魏军士卒打了野味,放在火上烧烤。 天色以黑,高义欢和护兵,便在商州过上一夜,文艺队的女娃被叫到营地中,高义欢亲自进行表彰。 大家欢聚一堂,吃着野味,唱着歌,气氛十分欢畅。 亲卫营的士卒们,见了文艺队的女娃们,也都很守规矩,一个个都温柔的很。 曾经军中也发生过,军官侮辱文艺队的情况,犯事的清军直接被高义欢给砍了,军中将领才晓得不能乱来,就是两情相悦,现在也得将报告打到礼部才行。 这时,空地上扎起了许多帐篷,天空中满是繁星,文艺队的女娃围着篝火唱歌,高义欢则与陈圆圆走在一起,“那啥,陈姑娘,觉得孤王作的词曲如何?” 陈圆圆轻笑道“好听是好听,意境也有,就是太俗了一些。” 高义欢停下脚步,注视着陈圆圆,板起脸来,背着手正色道“圆圆姑娘,孤王今天必须要批评你,你们文艺工作者的责任,就是要用通俗的东西,去感化和教育百姓,而不是取悦一小挫自命风流的文人。这些词曲,俗吗?孤看不俗,文艺工作必须深入群众,能激励民心士气,而不是只唱给几个人听。你要弄明白,你这项工作的使命!” 陈圆圆微微愣住了,再次感受到了高义欢崇高的思想境界,还有才华。 忽然,她眼神有些迷离,呼吸紊乱,“大王,抱奴!” 方才宴会上陈圆圆喝了点酒,高义欢闻道香味,居高临下,看见月光下白皙的如同羊脂白玉的肌肤,还有胸前隆起,下意识得吞了口涎水,两手就要伸过去,却忽然又想到,马上要同公主大婚,孤这样是不是很渣~ 。 第636章重回起点 高义欢伸出去的手停住了,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忽然转过身去,甩给陈圆圆一个宽阔的后背,“圆圆姑娘,这不太合适吧!” 陈圆圆这个女人很精明,高义欢现在成了大王,身边还没什么女人,人又有才华,必须要赶快下手了,高义欢听她的话,主动去抱,就等于是被她给征服了。 这时他转过身,可心里却希望陈圆圆从后主动扑上来,这样他就能半推半就,接受投怀送抱,侧面应证他男人的魅力,还不用负啥责任,只做个情人,以免惹上麻烦。 这么一想,他还真是渣的很,但是他等了许久,身后却没有动静。 高义欢回头一看,却见陈圆圆把脸转到一边无声的抽泣,看着她窈窕寂落的背影在月光下离去。 一时间,高义欢心中不禁一软,陈圆圆是名妓,也是有自尊的,从来都是男人们主动要求困觉,这次她自己提出来,怕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才做出刚才的举动,但是却被他无情的拒绝,她一定很伤心。 高义欢有些后悔了,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人家伤心,他提起步子就追了上去。 陈圆圆听到脚步声,却没停下步子,反而抹着泪,小跑了起来,但月光下,她嘴角上翘,脸上分明有些得意。 夜晚,月色撩人,营地内未燃尽的篝火,火苗在夜风的吹拂下噗噗作响。 亲卫营统领李来亨,手按着刀柄,来到高义欢的营帐,发现高义欢还没回帐,不禁微微皱眉。 值哨的士卒说,大王与陈姑娘散步去了,他有些不放心,便按着刀往士卒指的方向走去。 黑夜中,几名侍卫正聊着什么,李来哼按着刀走过来,“大王呢?“ 侍卫们没说话,可李来哼却听到远处草丛中,似乎有奇怪的声音传来,连续不断的啪啪啪之声,似乎是皮肉相击之音。 李来亨神情一变,轻声吩咐道:“不要让人靠近~“ 说完便按着刀柄转身走了。 ~~~ 豫东地区,代善领兵向徐州转进时,对魏军残部和刘顺的人马进行了一次清剿,魏军损失很大,放弃一些堡垒,有的突围到了山东,有的则进入了南直北部的湖泊中。 这时明军水师冲入淮河,徐州战火重燃,代善领兵便向徐州转进,只留下两千旗兵,一万多绿营兵清扫残局。 清军大部东进,或者北上去休整,城外没了清军的追杀,刘黑子领着残兵,投开封府而去,进入荒芜的黄泛区。 因为汝宁和江北都落入了清军手中,豫东已是清军腹地,清军骑兵围追堵截,不让魏军和刘顺逃入南阳,为了避免被清军全歼,魏军各部与刘部分散行动,刘顺兵马背清军追杀,损失惨重。 在清军控制的地区,兼清军机动能力太强,大建制太容易被清军堵住,堡群又养不了那么多兵,过多的士卒反而会加快粮食的消耗,造成堡垒失陷,所以刘顺只能将人马撒出去,分头逃命。 这时在归德与开封府交界处,刘黑子回望归德府一眼,心中百感交集。 这是他败得最惨痛的一次,五年的积累毁于一旦,弟兄们打光了,卖煤攒的钱粮也都打完了,媳妇和孩子还落到了高义欢手中,可怜也不晓得受委屈没有。 如今真是败走麦城,英雄落难,现在的情形,只比自己当初随着李过攻归德的时候强一点。 当初他作为前锋,被刘良佐杀得大败,人马损失殆尽,后来是靠着和高义欢合作,弄了点人,才从新站起来,并有了归德为基业。 现在高义欢已经称王,他却又被打回了原形,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说起来,刘黑子仔细回想,只要跟着高义欢,他就一路顺利,做到了归汴总兵。 而当他背离了高义欢,与高义欢渐行渐远之时,便开始倒霉,让他又回到了起点。 这次他的失败,就是从上次豫南大战,他悄悄溜走时,便种下的恶果。当初要是跟随高义欢,不三心二意倒下明朝,高义欢称王,他做为老人,也不至于这么惨。 现在,一切都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攻击商丘城的前夜,刘黑子再次面临抉择,而这一次,他还是选择回头投靠高义欢,并希望这次彻底投靠高义欢后,依然能够让他东山再起。 黑夜中,刘黑子看着身后千余马军,朝着归德方向默念一声:“俺会回来的。”便不再回头,策马向北。 对于清军来说,归德府远远不如,旁边的徐州重要,要不是魏军残部在鹿邑和归德活动,清军根本不会再此驻扎多少兵马。 投靠清军的王家屏,在清军西进的过程中,立了不少功劳。虽说在攻打汝宁的战斗中表现很糟糕,但是他找到魏军逃出汝宁的地道,解除了多铎的疑惑,加上清军损失颇大,正是用人之际,上面对他进行奖赏,树立典型,委任他做了归德总兵。 孔有德、尚可喜先后阵亡,让清军深感汉奸不够用了。 因此满清朝廷,开始大肆提拔一批汉将,以保证有足够的汉军可以用,同时又能提振一下汉军低迷的士气。 虽然提到了归德总兵,但是王家屏依然有些失望,他想要得到的位置,是刘黑子的归汴总兵。 现在只是归德一府的总兵,档次立刻就掉下去,而开封府则被划到了孔希贵的防区。 孔希贵是辽人,崇祯末为蓟州总兵,清入关降清,论当汉奸的资历,王家屏略逊一筹,所以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职位,但是这次王家屏也算风光了一回,领着一百旗丁,还有三千绿营兵,便前去归德上任。 开封被李自成淹了之后,开封的百姓不少逃入归德,再加上他原来是刘顺的属下,王家堡的不小乡亲便都跟刘顺到了归德。 这么看来,他现在就任归德总兵,也算是荣归故里,衣锦还乡了。 第637章土寇猖獗 这时三千多清军在官道上前行,一名清军佐领,同王家屏打马并行,“王将军,听说你是豫东人,归德的事情,以后就要多仰仗щww..lā“ 王家屏骑在马上,心中有些兴奋,拍着胸脯道,“巴鲁章京放心,我是陈留人,在归德也待过一段时间,贝勒将归德交给我,我一定将归德,治理的路不拾遗!” 鞑子领催满意的颔首,“归德的土寇比较活跃,要是王将军能扫平他们,必会受到大清的赏识。” “豫东的每一个地方我都熟悉,有我坐镇归德,保证能镇住他们,不让贝勒操心!”王家屏拍着胸脯,然后又献媚的陪笑道:“那是还请巴鲁章京,在贝勒面前,多美言几句!” 他虽然是个总兵,但是地位其实并不高,还是要讨好身边的旗人佐领。 巴鲁很满意王家屏的态度,忽然问道:“去睢县,还有多久?” 归德府城是商丘,不过刘黑子突围后,屯齐恼羞成怒,把商丘城给屠了,所以王家屏只能将驻地选在睢县。 王家屏微笑道:“大概再走两天就到了。” 巴鲁闻语不在说话,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时至正午,八旗大爷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了。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出现一个村子,巴鲁眼睛顿时一亮,“王将军,让你的人停下,大军休息休息。“ 说完,巴鲁一声招呼,鞑子兵顿时一阵欢呼,丢下王家屏的人,就往村子奔去。 王家屏见此,知道鞑子要去祸害村子,暗骂一句禽兽,便招呼属下停下来休息。 清军没能灭掉南京,也没有打垮魏军,八旗不可敌的神话被打破,随之而来就是汉军不稳定,地方上出现了不少抗清势力。 原本八旗只需要在北京,光靠往日的积威,就能震慑住北方各地,可现在却不行了,连折两王,让清军的威严遭受了不小的打起,让人忽然发现,清军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满清是小族,一旦百姓不怕他,情况就麻烦了。 为了镇压地方,为了加强对地方的控制,敦促地方上剿灭抗清势力,满清不得不派出八旗兵,驻防各地。 不过八旗兵人数太少,所以满清采用的是少量的八旗来督促绿营兵的策略。 归德是抗清势力活动的重灾区,王家屏驻防归德,随行便有一百名鞑子,其中十个是真满洲,剩下都是蒙古人,他们年纪都偏大,应该是八旗中的二线人马。 这时鞑子兵一溜烟的冲下官道,直接冲进了村子,却发现村子里,已经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了。 本来想劫掠一番,抓几个村妇放松一下的鞑子,只能退而求其次,四下搜寻,想抓几只鸡鸭,逮一头猪打打牙祭。 一百名清军分散开来,在村子里搜寻,一名鞑子一脚踢开一座院门,提着刀四下找了一番,连根毛都没有,他正要转身,一扇窗户中,确伸出一根火铳,“呯”的一声响,正好击中了他的后背。 王家屏看见鞑子兵冲向村子,有些无可奈何,只能让士卒等着,而正在这时村子里传来几声铳响,紧接着爆炸声四起,他顿时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不好,八旗大爷遇袭了!” 王家屏连忙招呼手下,向村子压过去,还没走到,便见村里窜出几十个人影,飞快的窜入村子外的树林。 等王家屏敢过来,进村的鞑子已经退了出来,被人打死八个,八旗则杀了六名土匪。 清军主力在归德待了好几个月,抢粮食抓壮丁,侮辱妇女,什么坏事都干。大军围困商丘时,更是强拉着百姓,掘壕围城,饿死累死了不少人。 因此归德的百姓,都很怀念刘大帅,痛恨鞑子兵。 现在刘黑子的人马被打散后,逃到乡间,重操旧业,豫东到处都是土匪。 河南的百姓经历了明末的动荡,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人,不管是李自成、官军,还是鞑子,你只要敢抢我,我就打你。 清军主力镇着的时候,地方上不敢动,都乖得很,清军主力一走,加上又有人煽动、组织,情况就不一样了。 河南兵慌马乱多年,不少人家里都藏着弓箭、刀矛,甚至还有鸟铳。 在刘黑子统治时期,刘黑子效仿高义欢,也编练屯丁,屯户家里都有兵器,眼瞅着清军在地方上杀人放火,加上有魏军细作暗中组织,不少亲壮汉子,便抄起兵器钻进了树林草丛,组成了抗清的义军。 进村的鞑子遭受伏击,鞑子兵也没心思抓***鲁顿时大怒,卑贱的汉人居然敢袭击大清八旗,便一把火将整个村子付之一炬。 村子附近躲在树林中的村民,见村子浓烟滚滚,家园被毁,无不痛心疾首,愤恨不已,大骂鞑子丧良心。 这时满洲佐领领着人马灰溜溜的回来,很不满的说道:“王将军,归德的刁民猖獗啊!” 义军的袭击让八旗很扫兴,巴鲁怒道:“他们逃进树林了,你立刻让人追击!” 王家屏也很恼怒,刁民不给他面子,居然连大军都敢偷袭,当即便准备派人,进林子里去搜人。 就在这时,远处山坡上忽然腾起一团白烟,一枚炮弹砸在他们周围,溅起一片泥土。 王家屏神情一变,“章京,怕是遇上大股土寇了!那刘黑子以前就是个土寇,归德是他的治下,民风彪悍,土匪众多,我这点兵力怕是不够,必需要再来点大兵,再来进行扫荡。” 都用上炮了,见归德府的治安环境如此恶劣,土寇如此猖狂,王家屏也有些担心他的人身安全了。 佐领也是个懂得变通的人,当即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向贝勒反映的。”说着佐领四周张望一下,“这里大大的危险,我们日夜兼程,先去睢县。” 当下三千多清军,急忙出发,一路上被土匪、义军用土炮轰了几次,晚上挨了不少黑枪,没到睢县,就损失了不少人,让八旗大爷深感土寇猖獗。 王家屏带着自己的属下,在一百名八旗兵的陪同下,一路狂奔,次日终于到了睢县。 清军主力盘踞归德时,境内的县城大多向清军投降,来到睢县城外,王家屏终于有了些底气,他让属下打起他的大旗,大旗中间绣着一个夏字,旁便一溜黑字,上书:大清归德总兵官,威风凌厉的来到城下。 睢县城门大开,进了城就安全了,大军终于能够耀武扬威,王家屏骑马陪着佐领,前面属下打着旗子,敲着锣鼓,边走边吆喝,“老乡们,王总兵来了,都出来吧!” 街道上冷冷清清,没人出来,一阵风吹过,卷起一片灰尘,只有枯叶在街道上飞舞。 巴鲁脸上阴沉,老百姓不给面子,让王家屏在八旗大爷面前丢人,他顿时就怒了~ 第638章刘黑子打游击 王家屏进入睢县时,刘黑子已经流窜到睢水上游的陈留老家。 自从崇祯十五年,李自成百万大军围困汴州时,他带着一帮地痞流氓,投靠了李自成后,就再没回过陈留。 当年开封是中州的苏杭,陈留县的人口也有小十万,商业繁华,城中店铺酒楼林立,就是青楼也有三四家。 刘黑子租了一个小院儿,早上起来了就在面食摊上吃个面条,就去给赵县丞小舅子的赌坊去看个场子,手下十多个马仔,底下人都得唤他一声刘哥。 虽说城中的大户瞧不上他,但他在下面却混得很开,三教九流都给他面儿。 现在想来,那时的生活其实也还不错,平淡了点,可是繁华的城市很有生活的味道和市井的气息。 此时,陈留城却已经成为一片残垣断壁,黄河大水过后,只剩下一片狼藉,陈留的乡民更是百不存一。 在陈留城的一片废墟中,刘黑子召集部众,进行商议。 刘黑子决定按着高义欢的指示,在河南和山东交界地区,利用鞑子控制力不足的特点,立足开封府的荒芜区域,频繁出击,歼灭小股清军,伺机收复商丘,重新打出一片根基。 黑夜中,在一片长满野草的断壁里,目光锐利的刘部士卒,在残垣中游动警戒,刘黑子则与四名属下,围坐在火堆旁,商议着今后的事情。 他看了自己部下一眼,用木条拨动着火石,“开封府进内大片土地荒芜,树林杂草密布,适合藏身,大龙,你负责安置受伤的弟兄!” 曾大龙应声道:“中,开封府虽然荒芜,但并不是完全没有百姓,俺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村子。” “军师,你去鹿邑,联系下高义成,让他给我们一点补给。”刘黑子看着一个山羊胡子的老者,“老子家底都打光了,得找魏王要点粮食、火药什么的。”。 他手下有两个文人,一个是季国风,去了豫南就没回来,估计是被高义欢给扣下了。 另一个就是眼前的老者,名叫周洪山,是他在永城做都尉时,强拉的壮丁,一晃五六年过去,都成为心腹了。 周洪山点了点头,应下来,遂即又提议道:“大帅,开封府东北方向的曹州府,据说有一支义军在活动,号称榆园军,有几十万人的规模,清军几次围剿都没成功,大帅可以派人联络,搞好关系,大家一起抗清!” 刘黑子微微颔首,“榆园军的事情,高义成也提过,玄衣卫应该已经派人去接触了。不过军师说的有理,大家都在鞑子的重围中,多个朋友多条路,是要好好联系。” 说着刘黑子看向一人,“炳坤,你去曹州一趟,联系一下榆园军,大家一起抗清。” 火堆周围一功就五个人,见其他人都有了任务,刘黑子的部将王旭东道,“大帅,那俺干啥?” “你啊,跟着老子一起去伏击鞑子,清军骑兵速度很快,俺们要神出鬼没的打击清军,还需要多弄些马匹才行。老子要将名气打出来,让人知道俺刘某还在,要让鞑子在豫东无法立足!”刘黑子重新燃起了豪情。 在清军的清剿下败出了归德,让刘部的将士心情都很低落,看不到希望和方向。 这时重新制定一个计划,给众人一个方向,就十分重要了。 听了刘黑子的话,众人面前拾起信心,都摩拳擦掌,各自准备去了。 第二日,刘黑子便挑选了百余号精锐士卒,跨上马匹,策马而去。 王家屏到了归德后,除了要维持地方上的治安,还要去给徐州的清军征收粮草。 刘黑子带领属下,神出鬼没,陆续打了几次伏击,缴获了不少粮食和骡马。 自从当了大帅后,刘黑子就不怎么亲自上阵杀敌了,现在跨上战马,挥舞着门板一样的大砍刀,一下找回当年的豪情,大刀砍人,大块吃肉,还真是快意。 唯有在黑夜中,刘黑子想起远方的邓氏和女儿,心中才会涌出一股柔情。 刘黑子在归德乡下活动,属下都是本土的汉子,地形熟悉,关系也熟,加上老乡们都念着刘黑子的好,所以打起仗来得心应手,让占领归德的清军很是头疼,没有百十人都不敢出城。 征收粮食的任务没完成,王家屏和巴鲁章京都挨了训斥,两人组织兵力围剿,但这边一出城,那边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几次伏击过后,清军只能龟缩在城内。 刘黑子的人马就在开封和归德之间活动,这两地一块归孔希贵管,一块是王家屏坐镇,而开封荒凉,茅草比人还高,加上刘黑子不来寻孔希贵的晦气,所以孔希贵基本不去管开封东南部的区域。 虽然孔希贵知道有义军在开封活动,但是刘黑子并不袭击他的人马,所以便也难得管。 清军出城追击刘黑子,刘黑子有机会就打个伏击,没机会就逃入开封,他行踪不定,有时在开封,有时在归德,狡兔三窟,连王家屏也没想到刘黑子居然会变得这么狡猾,清军几次追击都扑了一个空。 王家屏花了大力气寻找,却不想刘黑子就在睢县城北四十里外的野鸡岗。 在一户百姓家里,窗户里点着油灯,王旭东坐在炕上,有些担心道:“大帅,咱们在王家屏的眼皮底下,这太危险了吧!” 刘黑子斜躺在土炕上,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正就着油灯看着,听了王旭东的话,他合上小册子,露出封页上四个黑字,愕然是“论游击战”。 “你懂什么,这叫灯下黑!”刘黑子白了王旭东一眼,又将小册子翻开,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这本册子自然是高义欢让人雕版印刷,是刘黑子的军师周洪海,从鹿邑带回来的。 刘黑子拿到册子后,只看了一遍,就震惊起来,心里对高义欢的佩服,顿时像滔滔江水绵绵不绝,都快成高义欢的脑残粉了。 第639章拿笔来 归德境内土寇猖獗,城中士绅百姓又不配合大清军,让王家屏很被动。 城中翠竹楼,是睢县城中唯一,还没关门的酒楼。 为了打破被动的局面,王家屏让人在酒楼里订了个酒宴,款待巴鲁章京,同时邀请本地的乡绅,前来赴宴,将他们绑上大清的战车。 这些乡绅地主,在地方上都是比较有能力,有威望的人,只要他们肯为大清效力,那王家屏就不至于在归德处处被动。 清早,王家屏就让人去翠竹楼,交代掌柜准备丰盛的酒宴,在去妓院找几个姑娘,好好招待八旗大爷。 酒楼的掌柜,十分无奈,不愿意做这个生意,但是找上门来也不能拒绝,否则肯定要被丧良心的鞑子和汉奸弄死。 刘大帅治理归德府的时候,地方上安定,老百姓们手里有些闲钱,酒楼的生意还能做,这帮王八蛋来了,百姓被搜刮,绿营兵还时常来敲诈,生意没法子做,还不许他关门歇业,真是一帮杂碎。 掌柜一边咒骂,一边准备了一桌还能拿出手的酒菜。 是夜,翠竹楼,被清军围住,王家屏和巴鲁章京坐在上手,睢县的一些头面人物,忐忑不安的坐在桌子周围,一个个跟泥菩萨似的都不说。 王家屏扫视众人,站起身来,端起酒杯,正要说几句话,旁边的巴鲁章京已经动筷子了。 这让王家屏有点没面子,要是寻常人,他早发飙了,但是巴鲁是他不能得罪的人。 王家屏心中骂了一句,鞑子真他娘的没规矩,脸上却只能笑着招呼道:“章京饿了,本总兵也饿了,大家先吃饭,咱们边吃边谈。” 巴鲁是八旗中的二线人马,原本一直在关外,条件比较艰苦,天天啃窝头,过得还不如南方的小财主,最近因为满洲兵损耗厉害,他才被调入关内,还没来得及享受关内的花花世界,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条。 看见这一桌的美味佳肴,巴鲁自然就放开手脚吃了起来,嘴巴哒哒直响,跟猪吃食似的,令在座的头面人物,心里都是一阵鄙夷。 一整桌菜几乎就是巴鲁在吃,其他人基本没怎么动,睢县城里的一个举人,更是连筷子都没动。 “王将军,菜的,好吃!”巴鲁章京很满意王家屏的安排,用生硬的汉话,称赞了一句。 王家屏当即赔笑,“章京要是满意,俺们以后天天来这吃!” 旁便站着伺候的掌柜,一听这话,腿一软,差点没晕过去,有点后悔没弄点砒霜,毒死这帮龟孙。 还天天吃,真他娘的散良心。 这次把众人叫来,并不是光吃饭的,王家屏见巴鲁章京吃的开心,便准备开始谈一谈正事。 清军刚夺下归德不久,还没有派遣文官过来上任,归德府衙门里的小吏和衙役,也都跑得没影。 本来王家屏是掌军的,没权利插手这些事情,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尼堪给了他便宜行事的权力,他便准备把县里的一套班子恢复过来。 这一是拉乡绅们下水,二是把班子见起来,他才好管理商丘,同时有乡绅做眼线,也便于他剿灭土匪和义军。 当下王家屏便把这件事说了出来,然后看着众人道:“知县本将没得资格任命,但保举一人做个县丞却没有问题。你们谁愿意为大清效力,立刻就写一封效忠信,本将这就送到贝勒那里去。” 一桌的乡绅们都不接话,都推三阻四的不想干,想把这个差事推给别人。 当官是见好是,可是给满清做事,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在说,城外刘大帅闹得凶,看满清的做派,不像能长久的样子,谁也不愿意干这种事情。 王家屏见这些人推脱,没人愿意接话,等了半响,顿时就毛了,忽然将刀往桌上一拍,“娘个劈的不识抬举,今天在坐的有一个算一个,是做县丞、还是做典史,你们自己认领。你们是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说着他目光投向旁边坐着的赵举人,眼睛一眯,“赵举人,你功名最高,写封效忠书,县丞就你了。” 这个赵举人是睢县士绅的首领,拿下他,剩下的人就好说了。 赵举人听了这话,却一脸的正气,不屑的白了王家屏一眼,“赵某是大明的举人,不做满清的官,就算你将刀夹在赵某的脖子上~” 他话未说完,王家屏“噌”的一下,将桌上的刀拔出,便架在了赵举人的脖子上。 一瞬间,房间内安静下来,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就连吧嗒吧嗒吃食的巴鲁章京,也放下了筷子,同众人一起注视这赵举人。 空气忽然凝重,同来的乡绅们都为赵举人的安危担心起来,替他抹了把汗,怎么能这么直白的得罪满清呢? 赵举人未说完的话,硬生生的打住,他将手一抬,脸上表情没有变化,脱口就是一句,“拿笔来!”.. 王家屏将刀插回刀鞘,恶狠狠的看着众人,“你们呢?” 众多乡绅无奈,毕竟性命要紧其它都是虚的,一个只能唯唯诺诺,哭丧着脸,“我们也写!”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样才对嘛!非要老子翻脸,真特么贱!”王家屏脸色好看了些,从新坐下,忽然扭头,对着掌柜道:“那啥,让你叫的姑娘呢?怎么还没来?” 巴鲁听了这话,停下吃喝,搓了搓手,又抹了抹嘴,准备开始下一个节目了。 “王总兵,没人愿意来啊!都病了!”掌柜的快哭了。 “都病了?哪能这么巧?”王家屏勃然大怒,不过眼下正事要紧,只能先忍下来。 不多时,酒席结束,在场的士绅也都写了效忠书,并且自领了一份差事,一个个唉声叹气的离去。 王家屏与巴鲁章京也回到县衙,路上王家屏道:“章京,我看这城中的刁民,没几个向着大清,俺们每次出城围剿刘黑子,都有人通风报信。我看不如~” 巴鲁章京还未没有姑凉作陪,而感到不高兴,听了王家屏的话,清醒了一些,“王将军准备怎么办?” 王家屏道:“刘黑子就是个莽夫,无谋之辈,我准备派一队人出城,让他袭击,摸清他的藏身之处,同时抓住通风报信之人。” 巴鲁赞许点了点头,“王将军,这个计划大大的妙啊!” 第640章进位大典 四月间,天下间战火稍熄,只剩清军与明军发生局部交战,以及四川张献忠和吴三桂还在混战。 随着豫南战事的结束,天下间不定的大势,开始清晰起来。 原本很不稳定的格局,开始向一个稳定方向发展,使得一个有点见识的普通人,也很容易对局势进行一个比较准确的判断, 这时,天下间原本最强的满清,认清了自身没有迅速一统天下的实力,逐渐改变鲸吞天下的策略,转而巩固现有地盘,准备积蓄实力,步步蚕食,进行长期争霸。 偏安一隅的南京朝廷,在外部的重压下,被动进行改革,意图变法图强,保住半壁江山。 西北方向的魏国,则已经逐渐从战争中走了出来了,开始着手藩国的建设,使自身成为一个完整的新兴政权。 这三方势力,使得天下局势,逐渐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鼎足之势。 至于,川蜀、云南的纷争,则已经无法影响大势,除非西南实力被整合为一股,否则便已经失去了逐鹿天下的机会。 公元1647年,4月,25日,农历丁亥年,庚辰月,戊辰日,西安城郊,数万兵马汇集,城外聚集了无法计数的百姓,旗幡招展,人头如织。 高义欢从南阳府赶到西安后,先去高陵祭拜了黄帝,然后正是下教旨,定王京于西安,称藩建国。 此时,西魏国在东郊的旷野上,构筑了高台,正在进行进位大典。 在高义欢决定迁都城于西安开始,隶属于工部的工程队,就开始在城中修缮被毁的秦王宫,将宫殿改为西魏王宫,同时在东郊修筑祭祀天坛。 修缮宫殿,耗费巨大,只能一点点的来,工部的力量主要用于构筑天坛。 虽然工期很紧张,但在工部和礼部的敦促下,天坛还是在典礼之前,顺利筑造完毕。 当然这座用红砖堆砌,成玛雅金子塔形的高台,自然无法与北京的相比。 这时在旷野上,魏军前后左右中五军,分别在高台下的五个方位站立,每个方位各有近万士卒,遍列五方旗帜,高台上遍布力士,同样是旗幡招展。 整个大典由礼部尚书王世琮主持,他双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西魏王的金印,还有金册,请高义欢登坛。 高坛下,近百面大鼓有节奏的擂起,“咚咚咚”的鼓声震人心魂,健硕的士卒一手叉腰,仰头吹响号角,雄浑的号角声,令人心潮澎湃,仿佛置身于十八路诸侯讨董会盟的现场。 这时高义欢穿着黑色龙袍,头戴冕旒冠,像是搓衣板上垂九条玉珠,腰间悬着宝剑,威武不凡。 他微胖的身躯,加上这一身装扮,除了冕旒冠上的珠子少几条外,还真有点像画像中的秦始皇、汉武帝。 这时伴随着激昂的大鼓和号角声,高义欢整衣佩剑,从高台下慨然而上,一步步的走到台顶,然后焚香祭拜,告慰上天。 等上完香,他起身接过王世琮手中的托盘,遂即转身过来,扫视高台下如云的旗幡,还有肃立的士卒,顿时豪情万丈,大声呼道:“汉祚不幸,胡虏南侵,虐流百姓,而朝廷不能护之。至此危难之际,孤进位西魏王,以三秦、汉中、豫南、愕北、鄂中之地为西魏国,凡我臣民,当齐心戮力,内保黎庶,使百姓安乐,外抗鞑虏,杨我大魏国威!“ 高台下方,如林的长枪,高高举起,在阳光下闪烁着,一片银光。 魏军诸多大将,具都振奋不已,与士卒一起高举兵器,振臂而呼,声音直上九霄。 身穿冕服的高义欢,将托盘举过头顶,感受着四野传来的欢呼,内心雄心勃勃,生出了一股一扫**的气概来。 围观的百姓和士子,也都被宏大的场面所震撼,心中都清楚,一个强大的政权,正从关中崛起,其势,将是如日东升。 这一场进位大典,耗费不少,花费白银十万两,但是却极大的振奋了民心士气,西魏国作为一方政治势力,正式的登上了天下这个舞台。 此时西安城中,可谓大事不断,除了刚举办完的进位大典,马上就是西魏王与明朝公主的大婚,另外西魏国建藩后的第一次科举考试,也将在西安进行。 自雄才大略的隋炀帝,开创科举以来,科举就逐渐成为了社会底层向上流动的重要通道,也是官府选拔人才的重要手段。 虽说科举自身也有些问题,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是历代以来,最公平的选官手段。 西魏作为一个新兴的政权,也需要通过这种手段来选官,来与满清和明朝争夺人才。 一般而言,会试在二三月间进行,不过这次却被推迟到五月。 这原本是为了照顾关中的士子,同时也因为王京刚迁到西安,各个衙门事物太多,无法按期举办,却不想这一推迟,却将不少明朝和满清的士子,都吸引了过来。 江南文化鼎盛,科举考试竞争激烈,许多在南京落榜的举子,听到西魏将在五月举行会试的消息,便千里迢迢的赶来,想要碰个运气。 满清控制的山西、河南,有些读书人不愿意,参加满清的科举,便也悄悄跑了来,看能否中举。 这种情况,以前是不可能出现,但随着西魏国的建立,情况便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 此时,随着科举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西安城也就越发的热闹起来,来自各地的近千举子汇集关中,大大超出了藩府的判断。 残破的西安城,先是迎接了大批从豫南迁来的官员和家眷,还有许多随行的富户,现在又迎来这么多举子,福藩完全没做好准备,城中的客栈和驿馆根本不够住,家家爆满,高义欢只能下旨,搭建帐篷,或者将举子安置进民宅。 西安原本是一座走向衰落了城池,人口锐减,可是随着高义欢定都于此,便使得整个城池,重新充满了活力,原本冷清的各家商铺、酒馆、青楼、客栈顿时都变得火爆起来。 第641章高大王的日常 西安城,因为西魏国定王京于此,而变得热闹起来。 不过一座城池,突然涌入这么多人口,带动经济的同时,也出现了各种问题,造成西安城中,物价飞涨,资源紧张,不过好在西魏国的行政效率,还算高效和廉洁,官府将空置无主的屋宅,拿出来安置官员和举子,同时召集富户,鼓励他们开办客栈、酒楼、茶肆、店铺,借助民间的力量,调运物资进入关中。 同时还在城外划出,上万亩土地,许诺免税一年,鼓励百姓种植蔬菜,养殖牲畜,来维持王京的消耗和运转。 时间过去两个月,西魏国藩府诸多政策推行下去,西安飞涨的物价,便开始逐渐回落下来,城中的物资开始充沛起来。 虽然问题还没有立刻解决,但是西魏政权的反应速度,执行能力和控制力,却得到了百姓的称赞。 突然涌入这么多的人口,管理的好,对于西安来说,是一次机遇,但要是管理不善,必然会成为一次灾难。 现在西安城中,军队、官员、百姓,有近二十万人,其中军队和官员都是有军饷和俸禄可拿的人,随着原来明朝在西安城中的权贵和富人阶层,全部完蛋,没了消费,没人雇着干活,城中底层百姓,便没有了生计,但现在他们又找到了活计,城中就再次变得生机盎然。 此时,因为西魏王宫还在修缮,高义欢的婚,还是结不成。 迎娶公主是件大事,总不能娶过来,让公主住窝棚,所以得等工部将宫殿修缮完工,至少是要给公主建几座楼起来。 高义欢询问礼部和工部后,得知婚期定在七月,距离还有三个月,便将心思投入到科举考试以及建设王京上来。 这天中午,高义欢稍作打扮,穿上一身灰色的道袍,头戴四方巾,腰间束着革带,脚踩云鞋,做士子打扮,走出府宅。 外面李岩、陈名夏、鲁义方、梁以樟四人,已经站在外面等候,也都是书生装扮。 这四人不是举人,就是进士,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方巾道服往身上一穿,那读书人的儒雅之气,都他娘的快溢出来了。 他们年纪都不大,三十多岁,那真叫一个风流倜傥。 高义欢走出来,眼睛不禁一眯,陈名夏手法风骚的将折扇一收,把扇子往手上一拍,笑着迎接上来,“大王穿上着身,臣还真不敢相认,以为是哪里来的佳公子哩!” 高义欢脸上带着微笑,眼睛却盯着他手中的折扇道:“那啥,先生这扇子不错啊!” 陈名夏在手中拍击的扇子僵住了,这扇子从倭国进口,是倭人出口创汇的拳头产品,他也就只有一把,十分的喜爱。 “大王要是喜欢,臣就献给大王了!”陈名夏脸上有些纠结,但还是赔笑着将折扇献上。 “哈哈~”高义欢哈哈一笑,“那孤就玩两天,再还给先生。” 说罢,一手将折扇拿过来,单手刷的一下打开,风骚的在胸前呼扇起来。 “走!”高义欢扇着扇子,招呼一声,顿时感觉像是喝了两碗墨水一样,成文化人了。 后面的李岩、梁以樟却不禁微微摇头,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几人羞于与之为伍,可是没奈何,高义欢是大王,他们只能跟在身后,李来亨等十多名侍卫,也跟上来,十分紧张的四下张望,生怕发生什么事故。 一行人出了官府衙门聚集的区域,来到东市,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流如织。 西安城中新涌进大量人口,他们都是脱离农业生产的阶层,衣食住行都要从市场上获得,极大的带动了西安城的经济发展。 他们的出现造成了物价上涨,刺激了城外的百姓,百姓原本种点菜自己吃就行了,现在菜能卖出去,便会去种更多菜,织更多的布,调动积极性,提高生产力和物资的产量。 这个道理就像是货币放水,增强流动性,适当的时候,能够刺激经济,但要是钱太多,那就得通胀了。 这时一行人在街道上走着,李岩见全面出现了一个茶楼,里面十分热闹,便对高义欢说道:“大王,茶楼酒肆,人员混杂,不过消息也最多,也能了解民间百态,不如进去坐一坐。” 高义欢见酒肆里人来人往,还有不少举子们三五成群的进进出出,便笑道:“那就去坐一坐!” 中午时分,西安城内的酒馆茶楼内异常的热闹,因为西魏国是一个新兴政权,原有的社会结构基本被破坏,财富重新分配后,整个藩国内部,并没有多少权贵和富人,所以酒楼和茶肆走的一般都是中低端的路线,一般两层,内部布置简朴,菜肴物美价廉。 高义欢一行人,走进了酒肆,里面坐满了人,热闹喧天,酒保们满头大汗,端着盘子四处上菜,声音都喊得嘶哑了。 这酒肆只有两层,中间是空的,有个台子,供人说书、唱曲,整个结构,是个“回”字样式。 现在酒肆的客源,主要都是前来科举的士子,城里人还没从年年的战乱中,喘过气来,手上没啥钱,所以基本自己开灶。 高义欢进了酒肆,见一楼已经坐满了人,便往二楼走,刚走上楼梯,便见楼上一个桌子上,一名举子忽然站起身来,惊喜的喊道:“定生兄?” 高义欢一行人,脚步顿时僵住,手里的扇子也停止摇动,李来哼立刻提起了警惕,不过对方叫的却不是他们,而是一名刚上楼的举子。 高义欢手里的扇子,又呼扇呼扇的摇动起来,他也不晓得为啥,反正扇子在手里,就不自觉的要扇一扇,像有瘾似的。 这时随着扇子呼扇,一行人继续往前走,正好经过刚才那桌,在他们旁边坐下。 “辟疆兄?”被叫住的士子一扭头,看见呼唤他名字的士子,立刻认出来,也惊喜道:“辟疆兄也过来了!” 当下他便走了过去,那桌的举子,连忙就让出一个位子,热情地招呼他坐下一起喝酒。 这时距离他们不远处,另一桌上的几名举子却齐齐放下酒杯,神情有些不善和鄙夷的冷哼一声,“哼,复社的人居然也敢来我们西魏!” 高义欢屁股刚坐下,就听见两边声音入耳,心道,文人之间还真是有意思,这酒肆果然能够听到许多平常听不到的事情。 “小二,先来一碟瓜子,再把你们店里的硬菜,都来一份。” 第942章人心变化 这时高义欢在桌子旁坐下,侍卫们则分散开来,各自找地方坐着。 虽说西魏国采取了各种手段,来降低人口激增造成的生活成本提高,但是城中银钱增多,物资匮乏造成的物价上涨,却不是能一下压回正常水平。 酒肆的二楼,在江南小城里,都算寒酸,但在这里却算是高档的了。 因为二楼要比一楼多交点钱,所以大部分人都在一楼,只有那些比较有钱的举子,才在二楼吃饭。 现在二楼上还有许多空桌,加上士子们都再谈论着关心的事情,所以高义欢一伙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 有的人看了高义欢一眼,见他做派,还以为是谁家的纨绔,鄙夷的瞧了一眼,便又继续和同伴交谈。 这时高义欢等人坐下,小二端上来一盘瓜子,给他们到了茶,边下去让厨房上蔡。 高义欢手里抓了把瓜子,耳朵却听着旁边那群江南士子说话,这一听,却让他有些惊讶起来。 方才听那士卒叫什么“辟疆兄”,高义欢就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现在仔细一听,才想起来,明末好像有个什么四公子,其中一人,不就是叫冒襄,字辟疆么?八艳之一的董小宛,好像就是被他娶走了。 这时冒辟疆笑着对同桌人说道,“诸位兄台,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宜兴的陈贞慧,字定生,参与过吴应箕起草的。” 这个陈贞慧其实也是四公子之一,不过他的风流事少了点,高义欢就没听过了。 陈贞慧却摆了摆手,不愿意提以前的事情,笑问道“辟疆兄怎么也来西安呢?” 冒襄脸上有些尴尬,“寒窗十年,一身学问,总得找个地方施展。西魏是大明的藩国,南京不能用我,我们就到西安来试一试。” 梁以樟见高义欢听的认真,小声说道“现在南京方面,东林党人失势,复社的人受到牵连,被排挤出了朝廷。这个冒辟疆、陈定生,都是复社中人,想必也受到了排挤,无法在南京谋取一官半职,所以跑来西安参加我们西魏的科举。” 高义欢微微颔首,心道这个世界真是很奇妙,前几年东林党人处处为难他,现在居然跑过来参加西魏的科举,还真是心大。 这时冒襄看向陈贞慧,问道“定生兄,你为何来到西安?” “我是特意赶来参加西魏的科举,今后就留在西魏了。”陈贞慧到是比冒辟疆坦荡许多,来都来了,便也不用什么西魏是大明的藩国来当遮羞布。 谁都知道这个藩属的身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去掉,到时候西魏变大魏,考中西魏的功名,做了大官,还能因此不干不成? 陈贞慧说完看着桌上几人道“辟疆兄,几位兄台,你们老实说,来西魏的感观如何?” 众人都是读书人,明白陈贞慧的意思,不过儒家的教育,让他们内心总是有些纠结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西魏政权拥有巨大的潜力,在西魏做官是一件很有前途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一点,这次才有那么多明朝控制区域的士子,也跑到西安来参与考试。 只是读书人就是纠结,既想在西魏考个功名,但又死要面子,不愿意轻易承认,他们就是做不到儒家典籍中的要求,喜欢做口是心非的伪君子。 冒辟疆道“西魏兵强马壮,百姓安乐,很不错,只是~” “只是这样下去,最后必然与南京决裂。”陈贞慧道“几位来的早的话,应该是见过几日前,东郊的典礼了。那股气势,南京没有,我以为驱除鞑虏,鼎定中原者,必是西魏国。几千年来,王朝更替是常有之事,关键是汉祚长存。现在正是西魏需要人才之时,也正是我等一展抱负的好机会。” 高义欢听着他们的谈话,便大概了解这些读书人的心理,让他不禁有些吃惊。 此前高义欢在读书人心中,只是一个莽夫,是李闯余孽,现在随着他称王建藩,不少读书人的心思却活络起来,开始将他纳入能够投靠的一方势力。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人,还有很大一部分忠心于明朝的读书人,都在南京拥护朱慈烺,恨不的他被雷劈死,好让朱慈烺,接收他的基业。 这时小二端着盘子上来,给高义欢桌上放了六盘菜,鸡鸭鱼肉都是硬菜。 高义欢边吃边听,这是临近的一张桌子上,几个湖广口音的士子交谈的话语,也传进了他的耳中。 “东林党人向来与我们西魏不对付,他们来我们这里参加科举,岂不是要占去我们的名额?” “这些江南的社党,喜欢结党营私,表面上为百姓说话,其实是为权贵办事。要是他们掌握藩府,绝非我西魏之幸!” 高义欢的筷子僵住了,嘴中呢喃道“为百姓说话,替权贵办事。精辟啊!是个人才!” 高义欢不禁扭头过去,便见一名三十多岁的士子,正对同桌说着,要联系西魏进内的举子,向藩府上书,抵制江南的士子来参加考试。 高义欢眉头一皱,忽然有点明白,中国几千年的政治斗争,为何文官集团能够脱颖而出,能够成为皇帝治理天下的工具,却不是宗室、武将和外戚,大概就是文无第一,互相瞧不起,太喜欢内斗,稍微有点水平的皇帝,都能实现文官间的制衡,根本不用担心他们造反。 这一手,玩的最溜的就是嘉靖,用夏言斗张璁,又用严嵩斗夏言,再用徐阶斗严嵩,接着又是高拱斗徐阶,张居正斗高拱,总之扶上去一个,立马又安排一个进行制衡,制衡大臣的手腕,真是历代少有。 当然,他这么搞,皇位是稳了,他也安心了,但整个国家的元气,也在内斗中被消耗了。 这时梁以樟又小声道“春秋战国之际,贤达之士,游走于诸侯之间,吴起强魏扶楚,商君入秦,奠定强秦之基。大王要成就霸业,就要吸纳天下人才。这些士子,只是不想被江南来的举子抢去名额,所以才会如此憎恨他们!” 李岩小声道“不过,江南文化鼎盛,士人众多,关中和湖广的士子,确实考不过他们。若是我西魏国,有太多江南籍的官员,今后政策必会有所偏移,不利于藩府施政。” 高义欢微微颔首,“这确实是个问题。孤既要吸纳人才,也需要考虑实际的国情。你们有没有办法,可以控制江南士子中举的比例。” 梁以樟摇摇头,“科举考试在于公正,成绩出来前,谁都不晓得是谁的卷子,怕是不好控制。而且万一惹出事来,藩府信誉扫地,并不可取。” 李岩道“到是可以试一试两榜,把外来的士子,集中在一起出一道较难的题,只是这样一来,外来的士子怕是会感到不公平。” 高义欢皱了皱眉头,这时陈名夏却笑着低声道,“我看不需要那么麻烦,会试照常进行,后面不是还有殿试吗?等上了殿,大王重新排名的时候,把我们西魏士子的名次提前,把江南的士子名次往后放,不就间接的解决了这个问题么?” 高义欢看了陈名夏一眼,李岩和梁以樟比较正直,这厮坏主意就多些了。 高义欢当即点了点头,放下筷子,“走!我们回去详细商议!” 这时鲁义方叫来小二,丢了一枚银币和十多个铜币结账,便随着高义欢一起离开酒肆了。 路上高义欢想起一事,问鲁义方道“对了,钱庄的纸钞发出去没有?” 鲁义方无奈的回道“只发出去五十万,就发不动了。现在纸钞价值已经腰斩,一两的银票,市面上只值五百文了。” “孤王不是说可以随时兑换吗?怎么还有这事?”高义欢神情愕然了。 。 第643章正金钱庄 西安城中,陕西总督衙门,现在已经成了西魏国内阁办公之所。 高义欢一行人,回到内阁,衙门内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官员,显得拥挤和繁忙。 西安突然成为西魏国的王京,几个月的时间内,中央的各个衙门迁入城中,便只能挤在一起。 虽然现在条件很艰苦,但是高义欢觉得,这次迁都还是很有必要的。 西安适合建都,同时豫南和湖广的地盘已经稳固,将都城放在西安,有利于他快速稳定关中。 这时一行人进了衙门,往议事堂走去,路上鲁义方解释着纸钞的事情,“大王,有宝钞、盐引之鉴,银票的发行,从一开始就不顺利。藩府许诺,可以兑换,同时商人也可用银票交税,一些商人碍于情面,才勉强认可,但是始终只是在商人和藩府间流通。本来这批银票,一直保持着一比一的兑换比率。最近因为战事,西安这边没有钱庄汇兑,一下跌了下去,便没有收上来。” 高义欢记得日本明治维新,废两改元,只用了三年时间,一两银子被日本银行,放大二十倍,加了二十倍的杠杆,使得日本经济得以腾飞,解决了工业化中,所需要的资金,同时挡住了外国银行对日本金融的侵略。 当然杠杆加多后,也造成日元贬值,国内通货膨胀,但日本通过回购的方式,最后保住了日元与白银的兑换比例。 西魏国在经济上,很难超过南京,因此建立一套近现代的金融体系,统一货币,就便得十分重要。 当然高义欢现在也明白,货币的关键在与信用,有信用才能加杠杆,玩金融游戏,刺激经济。 现在高义欢已经不期望几年时间,就把这件事情办成,但是已经得到的成果,却必须要守住。 他这么想弄好银票,除了银票能使商业更便捷,主要还是想要利用纸钞加杠杆,解决西魏国的财政困境,以及看重近代金融体系,对经济的刺激和调控能力。 “让户部在西安成立一家正金钱庄,对纸钞进行回收。有多少,就回收多少,让百姓和商人拿纸钞来换白银,直到换到他们手软,换到他们相信藩府随时都能兑换,只要他们不换了,纸钞就稳定了!”高义欢皱着眉头,边走边说:“现在才五十万两的摊子,还比较好收拾,户部必须要稳定持钞者对纸钞的信心。我们要发纸钞,就必须要记住,信心比黄金更珍贵。” 鲁义方道:“臣明白了!只是这纸钞收回来,那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么?” 高义欢停住步子,笑道:“怎么会白费呢?等纸钞的价值稳定了,户部就继续增发啊!” 银票贬值,正金钱庄就负责回购,稳定币值,而币值一稳定,就继续增发,然后在回购,一点点的推行,悄悄的将杠杠加上去,便能缓解西魏国的财政压力。 高义欢又吩咐道:“这个王京正金钱庄,户部必须要办好,地点就放在最繁华的东市,不要在乎规制,必须要够大,够气派,看上去就不缺钱才行。” 鲁义方点了点头,表示能够理解高义欢的意思。 如果这件事能够做好,确实能够解决魏国在财政上的短板,让纸钞为争霸天下出力。 只要建立百姓对银票的信心,魏国今岁打仗需要白银二百万两,户部只有存银一百万两,那户部将一百万两放入正金钱庄,加一倍杠杆,发两百万两的银票,维持战争,等战争过后,占据新的土地,财政好转,再进行回够,把多发的纸钞,收回来,便能解决魏国的财政问题。 再比如,朝廷要开矿山,或者商人要办棉布作坊,需要资金投入,钱庄没有那么多现银,同样可以加杠杆,多放纸钞,让矿山和作坊办起来,等赚了钱了,就可以将钱还给钱庄。 这就是用货币政策刺激经济,当然这个杠杆不能随便加,也不能一直加,必须考虑市场的承受能力和经济周期,并根据市场的情况,对货币进行收紧,去掉杠杆,保证平稳的运行。 如果做好了,就能加快国家的发展,做不好,市场承受不住,那纸钱就会水漫金山,像金圆券一样崩溃。 现在市场上只有五十万两的银票,高义欢相信,最多回购二十万两,就能稳定银票的价值。 但是要树立信心,让市场彻底接受,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银票已经流通近三年时间,之所以没有大规模流通,主要是没有解决,谁来监督加杠杆的问题。 大商人和富户,不知道你会加多少杠杆,会不会进行回购,要是一直增发,那不管说得多好听,都是另一个宝钞而已。 时间过去这么久,高义欢已经有了个想法,就是把钱庄从户部剥离出去,招募勋贵、商贾、士绅入股,同时准备专项立法。 杠杆交给钱庄去放,而藩府需要钱,则通过钱庄发债来解决。 这是一个很庞大的工作,现在一时半会儿,无法完成,高义欢准备在大婚之后,再来处理钱庄的事宜,同时对魏国各行各业进行整合,让商贾们成立行业商会,把魏国的经济搞起来。 说着,一行人已经到了议事堂,开始商议科举考试的问题。 这时众人做在议事堂中,高义欢问道:“这次来参加科举的士子,我西魏的士子有多少,从江南和满清一边过来的人又有多少?” 李岩道:“这次科举,我们西魏的士子,占七成,江南的士子占两成,满清过来的士子则不到一成。” 说着李岩继续道:“现在的问题是江南的士子,虽然只有两成,但是他们的水平,要远远高于我们西魏的士子。臣担心这两成,怕是会占据半数榜单,我们西魏的士子肯定会有怨气,要提出非议。而科举考试,是天下间,最公平的选官制度。如果我西魏不能做到公平公正,便会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高义欢眉头紧皱,以他的经验来看,江南文风鼎盛,别说占一半,超过一半都有可能,恐怕即便有殿试来调节名次,还是会引起非议。 高义欢一阵沉吟,“科举考试还是要公正,否则会影响孤王和藩府的声誉。这样吧,这次除了用殿试来调节外,国子监再从落榜的西魏士子中,选名次靠前的五十人,然后借着孤王大婚的机会,赐给他们进士待遇。诸位以为如何?” 李岩点了点头,“这个办法可行!” 高义欢道:“内阁商议一下,就这样执行吧!” 第644章政治题 五月二十日,西魏正式建藩后的第一次科举考试,终于在西安拉开了帷幕。 来自关中,湖广,南阳,江南等地的士子,共计一千三百余人,来争夺一百二十多个名额。 不得不说,这一千多名举子,此时前来无疑是幸运的。 在大部分举子对西魏还在持观望的态度时,他们此次的考试,竞争压力无疑就小了许多。 现在正是西魏用人之际,大把的官位需要人才来担任,只要举子的学问不是真的拿不出手,藩府都愿意培养和任用。 如果等西魏的威望进一步提高,藩府步入正轨后,以后来参加考试的举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机遇,即便考上了也得坐一段时间的冷板凳,甚至要走关系,才能等到一个实缺。 能参与西魏科举的举子,大多是心思活络之人,考试就是为了学以致用,为了当官发财。 因此每一个举子,都很珍惜这次机会,以最大的热情来对待这次科举。 高义欢做了大王,成为一国之主后,脑子中的想法就一个接着一个涌现出来,他思如泉涌,想将西魏建设成一个伟大的国家,不过却苦于分身乏术,无法将他的诸多想法立刻实现。 他对科举其实也有一些看法,不过他现在精力有限,实在没力气折腾,所以并未做什么改变。 因此西魏的科举与明朝并没有什么区别,流程几乎一样,会试考的也是八股。 考试的地点,在原来西安府学,临近的几间大宅,也被藩府临时征用为考场。 江南复社,在南直隶和浙江都具有很大影响力,成员都是江南士子中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明末四公子中的陈贞慧、侯方域、冒襄、方以智,还有陈子龙等人都是复社的干员,甚至高义欢手下的陈名夏,曾经也是复社的人,只是他在北京投降大顺后,就被复社开除了。 此时,在明清议和失败后,复社失去了翻身的机会,已经处于分崩离析之中。 陈子龙、夏允彝等人成了帝党干员,另一批人则与马阮合流,其余的人则继续苦苦支撑,或者寻找新的出路,来实现自身的抱负,并代表江南士绅发出政治诉求。 这次西魏的科举,陈贞慧是自己跑来,要实现自身的抱负,而冒襄等人来之前,其实是得到了东林大佬的支持。 现在帝党的改革策略,已经严重损害了江南士绅的利益,但是代表他们利益的东林在朝堂上失去了话语权,无法左右南京的政策,便使得他们需要从其它的渠道,来发出他们的声音。 在东林大佬看来,让复社的举子,来西魏参加科举,或许是个出路。 这也是为了以后考虑,万一西魏夺了天下,凭借西魏朝中的东林党人,便能保住江南士绅的利益,以免在王朝更替中被血腥清洗。 这些举子进入西魏朝廷,就能逐渐将高义欢带上维护士绅利益的正途,避免高义欢学李自成,走向邪路,将西魏改造成一个符合士绅利益的政权。 这样一来,就算王朝更替,也只是老朱家换成老高家而已,做官的还是他们。 冒襄等人来到考场前,想着大佬语重心长的话语,高精忠强势崛起,迟早要和明朝分庭抗礼。 如果西魏夺了天下,那么西魏朝中,必须要有江南籍的官员。 东林党人表面忠君爱国,可实际上他们更看重小集团的利益,李自成破北京,许多党人直接投降大顺,为的就是能继续掌握政权。 清军攻占南京,钱谦益等人直接投降,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后来发现保护不了,才走上抗清的道路。 他们能够投顺投清,也就能投靠西魏,特别是东林在南京失势,南京不在维护他们的利益的情况下,暗通西魏,甚至勾结满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时天还没亮,众多举子就打着灯笼来到考场外,街道上星星点点,宛如夜空中的星河,格外的壮观。 陈贞慧拱手施礼道:“辟疆兄,高中头榜!” “彼此!彼此!大家都要考中!”冒襄笑着回礼,一群人便一起接受检查,然后进入考场。 .......... 考试一连三天,第三日,举子们陆陆续续从考场里出来,每个人脸上神情都有些凝重,心情沉甸甸的,显然考试的题目并不轻松。 众多士子们走出考场,便三三两两的一起返回落脚的驿馆,有些感觉没考好的士子,已经准备收拾东西回乡了。 “定生兄,考得如何?”一见面,冒襄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作为曾经的复社干员,陈贞慧可以说是学富五车,考试的内容自然是难不倒他。 “我觉得还不错,考题都答上来了,至于能不能中,就要看考官怎么选择了。”陈贞慧笑道:“辟疆兄考得怎么样,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冒襄却苦笑道:“前面答的都不错,只是后面一道策论有点拿不准。“ 陈贞慧道:“这次考试多了一道题,不要求文体,题是,据说是殿下亲自出的题!” 说到这里,陈贞慧对高义欢便有些佩服起来,他是万没想到,高义欢能出这么有水平的题目。 冒襄道:“就是这一题,不怕定生兄笑话,我苦思了许久,也没想出来,是出于哪个经传和典故!” 陈贞慧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这道题其实好解,只需要考虑殿下出此题的意图,就能解题。我以为这一题,其实是一个政治题,用来筛选我们这些举子。主要论证西魏、大明和天下的关系,只要答题是政治上偏向西魏,就算过关了!” 听了他这话,冒襄身后有两人,脸色立时就煞白了,考试的时候光扯啥忠君爱国了。 这明显就是没理解出题者的意图,没好好的审题,提笔就错了。这次科举考试是西魏国选拔人才,政治倾向上自然要进行一个排查,如果不是倾向西魏,那怎么可能让你做官呢? 忠君爱国,这个到也不是不能扯,但得等高义欢坐天下后,再来扯,现在扯的太早,无疑就是没明白高义欢此时的需求,政治水平直接不过关。 这就像满清后来编写一样,他能一开始就这么弄吗? 冒襄听了勉强松了口气,八股文写多了,突然整这么一出,他真有点不适应,但是还好,他不算死板,摸到了大概的方向,也是拍了几句马匹地。 这时他放松了一些,见同行有几人神情凝重,“好了,诸位兄台考完了就别再想,咱们去酒肆喝酒去!” “好,喝一杯去!”陈贞慧心情不错,当即同意。 会试考试结束后,还需要几天的时间来阅卷,士子们还要在西安待些日子。 他们有的待在客栈,有的则游览西安,还有不少人被城外新建的工坊吸引,跑到外面去参观。 在临时王府内,高义欢张开手,赵娟正将一块布披在他身上,准备选好布匹后,就吩咐礼部给他做大婚时的礼服。 这时李来亨去疾步走上来,在高义欢耳边说道:“大王,周将军回来了!” “周荣华?”高义欢眉头一挑,将布丟给了赵娟,然后问道:“他人到哪儿呢?” 第645章这真是个沉痛的消息 西魏王宫的选址,就是以前的秦王宫。 秦藩是大明最早的亲藩之一,第一任秦藩是朱元璋的次子朱樉,自此秦藩一脉就在关中延续了二百七十余年。 因为宗藩的特殊身份,无论做什么事情,不管是做生意,还是灾年给百姓放贷,秦藩都是稳赚不赔。 一般而言,手里的银钱积攒到一定规模后,钱就能生钱,财富就会越来越集中,历代以来土地兼并,都是如此。 秦藩在关中二百多年的时间内,资产每年只需要增长百分之五,秦藩积蓄的财富就会成为一个恐怖的数字。 明朝的藩王无一例外,大多是富可敌国,因此秦藩有能力修建富丽堂皇的秦王宫殿。 只是李自成一来,一切都成了云烟。 秦王宫在李自成攻入西安时,被秦王府的部将烧过一次,不过只是毁了几个殿而已,还有大批建筑存在。 后来李自成撤出西安,又放火烧了一次,便把秦王宫的绝大多数建筑都给焚毁了。 现在西魏王宫,在秦王宫的旧址上重建,不过想要恢复秦王宫的规模是不可能了。 老朱家二百七十年间,断断续续修起来的房子,不是高义欢这种没底蕴的人能比拟的。 此时,藩府的财政入不敷出,宫殿只是按照平常人家的样式来建造,并且多用砖,少用木材。 在工部的努力下,几座没有被焚毁的宫殿,已经修缮完毕,而废墟则种上花草,改造成林园。 一大片空地上,孤零零的几栋屋宅,看起来很寒酸,但好在高义欢没多少家眷,有那么几栋楼就够住了。 现在寒酸就寒酸点,能居住就行,等有了银钱,国力强盛后,在去秦岭伐巨木为梁,烧青砖为墙,建造出可比盛唐的宫殿来。 这时在王宫内一座小殿里,高义欢坐在王座上,两侧则做了不少将领。 在称藩监国后,西魏的官僚体制在完善,军队的编制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高义欢在西安设了五军都督府,设前后左中右五军,每军设左右都督,十都督作为魏军最高级别的统帅,轮流出京镇守地方,以便高义欢掌握军权。 军队的编制也开始改变,全国设九镇兵,满编三万人,地方上每府还要编一个营的民团。 此时高义欢把众将召集起来,却不是商讨军队的事情,而是商讨最近传来的军情。 “大王,东线自从代善撤军后,河套的豪格,山西的叶臣也都分别退军。近期我军与清军并未发生大规模的战事,只有前不久,洛阳的耿仲明得到增援后,挥军五万西进,与我军在陕州一带交手,再我军撤离后,夺取了陕州!”金声桓站起来说道。 高义欢道:“陕州是洛阳西面的门户,在我们手中,耿仲明在洛阳寝食难安,他挥师西进,收取豫西,在孤王的预料之中。” 说着高义欢问道:“耿仲明收取陕州,有进一步动作没有?” “没有,只是放了两万人马在陕州监视潼关,这厮便回洛阳去了!”金声桓道。 高义欢微微颔首,“陕州被耿仲明拿去,潼关就没有了缓冲,而潼关的安危直接关系到王京的安全,孤王希望玄衣卫的斥候,能够盯死洛阳,豫北清军又任何调动,都要立刻告之孤王。” 方家玉站起来抱拳,“大王放心,玄衣卫会密切监视耿仲明,连他每天吃的东西,都会探查清楚。” 高义欢点了点头,又问道:“明军和清军在江北的战事打得怎么样呢?还有袁宗第和刘顺,在豫东的情况如何?” “回禀大王,细作传来的消息,徐州镇大部被清军俘虏,少部分突围至宿迁后,被八旗兵再次围住,高杰几次突围没有成功,最后在宿迁被杀,徐州镇大部降清,明军水师进至淮安后,就被沉船拦住,没能接应到徐州镇,已经退出淮江,返回南方了!” 徐州镇是明军中比较能战的一支人马,就是放在天下,也算是一支强兵。 他们早前是顺军,后来投降明朝,完整的经历过崇祯年间北方的动荡。 现在高杰一死,明朝如折一臂,而高杰手下的悍将投降满清的话,无疑又增强了满清的实力。 高义欢听了眉头紧皱,觉得是不是要想办法,搞一搞暗杀,将这些降将弄死算了。 这时方家玉继续汇报道:“豫东的情况,则比较复杂。本来袁将军和刘将军在豫东已经打开了局面,前不久归德清军围住了刘将军,但刘将军叫来增援,反把清军杀得大败,并乘胜占据了睢县。可是随着徐州镇覆灭,清军兵马回援,两位将军便只能继续流窜。” 在徐州这颗最大的钉子被拔除后,清军肯定着手解决境内的小股抗清势力,高义欢能想到敌后的将士们必然打的十分艰苦,他神情严肃道:“玄衣卫要设法给他们最大的支持!” “臣领命!”方家玉抱拳。 这时李来亨走了进来,“大王,周将军到了!” 高义欢眉头一挑,“快让他进来!” 不多时,风尘仆仆的周荣华,便在侍卫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扑通一下拜倒,挤出两滴泪来,“臣周荣华,拜见大王!臣幸不辱命,终于回来了!” 高义欢忙站起身来,走下王座,将他扶起来,上下打量一遍,酝酿情绪,虎目含泪,“周将军,你瘦了,也黑了。受苦了啊!” 周荣华一身破破烂烂,头发蓬乱,确实吃了不少苦头,但是来见高义欢之前,他完全是有时间收拾一下仪容的。 事实上他刚才吃了一整支烤鸡才赶来王府,至于为何要保持这副样子,则是为了让高义欢看见,他是吃了苦的。 “能为大王做事,这根本不算什么!”周荣华抬起头与高义欢对视,目光中满是坚毅。 高义欢感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次为孤王立了大功,孤王不会亏待你。来,告诉孤王,你都带回来了什么好消息!” “大王,张献忠死了!”周荣华当即道。 高义欢喜上眉梢,不容易,终于将老张盼死了。 “这真是一个~”高义欢刚要发笑,眼睛正好瞟到坐在末位的李定国,瞬间把心中的喜悦憋了回去,涨红着脸,换上沉重的语气,“这真是一个令人悲痛的消息啊!” 第646章为西王报仇 高义欢急忙看了李定国一眼,见他神色阴沉,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心中暗道:“好险!要是方才得意忘形,李定国怕是要翻脸了。” 虽然张献忠并不是什么好鸟,但他毕竟是李定国的义父,对李定国有恩,他心中肯定不好受。 张献忠的死,高义欢肯定也沾点关系,他要是放肆狂笑,那李定国不翻脸也得翻脸了。 这时高义欢,见他并没有做出什么特殊的举动出来,才负手在殿上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步子,沉痛道:“孤王曾经与西军有过盟约,双方结为同盟,共同抗击清军,不想西王既然就这么走了。这真是令孤王痛失盟友。周将军,你说,西王是怎么死的,孤要为他报仇?” 周荣华忙解释道:“回禀大王,年初的时候,西军在汉中与吴三桂大战,张献忠中了一箭,然后慌忙退回四川。吴三桂大军紧随着西军杀入四川,关宁军很快占据保宁、顺庆、龙安三府,兵锋直指成都。张献忠指挥兵马,在绵州与关宁军拉锯,久战不胜,创口崩裂,退回成都就亡了!” 高义欢闻语,没有忍住,立时问道:“那成都的情况,现在又如何?” 高义欢听说张献忠死了,心中十分兴奋,不过兴奋之余,他又开始担心起来,西军会不会败得太惨。 要是吴三桂进展太顺利,迅速占据四川,那西魏想要攻取巴蜀也难。 毕竟以四川的地形,内部不发生动乱,外人是很难打进去的。 西魏国在此前的战争中损失也不小,不可能投入太多的力量去取四川。 周荣华道:“现在是孙可望主持西军事务,西军对于是防守成都,还是向南转进,目前并没做出决定!” 孙可望要跑,那怎么行?高义欢眉头一皱,当即说道:“玄衣卫立刻派人联系孙可望,让他顶住,孤要兴兵,给西王报仇!” 大王这话说的,吴三桂不就是在俺们的支持下,才杀入四川的么? 这么看来,张献忠的死,西魏也是有责任的。 现在张献忠刚死,大王又要联系孙可望,要帮西军打吴三桂,真是不要脸的很。 张献忠要是知道,高义欢以为他报仇的名义入川,夺取巴蜀,恐怕能被气活过来。 方家玉听后,站起来领命,不过却道:“大王,孙可望能与我们夹击吴三桂么?” 高义欢也知道,西军肯定早就已经反映过来,明白被他摆了一道,那孙可望大概率还是会跑,不太可能留在成都,替他顶住吴三桂,让他从后面捡便宜,灭了吴三桂又把西军给灭了。 他大可以退出成都,把成都平原让出来,坐看吴三桂和西魏斗,他则在川南恢复实力,有机会就再次北上,没机会就继续向南转进杀入云南。 高义欢不禁来回踱步起来,心理盘算着孙可望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半响才忽然停住步子,“那好,先不要联系孙可望,不通知他,他或许还会舍不得成都,而犹豫不决。一旦知道孤王要入川,或许要误会孤王会趁着他与吴三桂激战的机会,渔翁得利,从而向难逃窜!” 如果孙可望真的守成都,一旦四川方面得到西魏要入川的消息,吴三桂肯定要卯足了劲儿,先灭了西军,劲量避免两边受敌,所以孙可望在成都坚守,最后肯定是让高义欢捡便宜。 因此高义欢从善如流,孙可望是个聪明人,还是不要联络,悄悄的入川要好一些。 高义欢说完,忽想起一事,又立刻补充道:“玄衣卫马上派人去荆州,严密盘查从四川出来的人群,严防吴三桂派使者去南京!” 方家玉微微一愣,遂即明白过来,大王这是怕吴三桂投降明朝,“臣明白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看向李定国道:“孤王决定,调遣兵力准备入川,定国你熟悉四川地形,可愿意为大军向导,助孤王歼灭吴三桂啊!” 李定国阴沉着脸,站起来抱拳,“卑职愿为向导!” 其实李定国并非不知道,吴三桂是在西魏的支持下才杀入四川,张献忠的死西魏也有责任,但是西魏却并非是直接害死张献忠,要怪确实也怪不到高义欢的头上。 毕竟西魏从自身角度出发,驱狼吞虎,也是无可厚非的,而战争就是这样,既然出来争霸天下,就有可能命丧疆场,你不能期望别人对你留情。 时间到1647年的5月,明朝从去岁开始,就损兵折将,现在完全是靠着长江天险,强大的水师,还有朱慈烺大明正统的身份,在江南苦苦支撑。 南京不解决自身财政和军阀林立的问题,就始终只能被动防守,偏安一隅。 满清从去岁九月间兴兵开战,战争打到现在,早已经打得兵疲马乏,有些打不动了。 这时南京没有实力做出什么动作,满清需要时间休整,便是西魏壮大的大好时机。 西魏要如何发展壮大,高义欢心里早就有了安排,大体而言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向南收取四川,一个是向西经营西域,打通南北两条丝绸之路。 虽说现在是大航海的时代,但是并不代表内陆就没有贸易可做。 如果能打通商路,西魏的商人向北能将货物,卖到俄罗斯,向南可以卖到印度北部,向西可以卖到萨珊王朝和奥斯曼土耳其。 当然着只是高义欢的野望,现在将货物卖到青海地区和叶尔羌汗国都难。 毕竟这里的部落和国家,都信奉弱肉强食,相比于做生意,他们还是更喜欢抢劫。 做买卖来前多慢,还要拿牛羊来换,不如直接把商队给抢了,多简单,多实在。 现在向西发展,最大的问题就是,遍地都是这样只认拳头的番邦,必须得有强大的军事实力,有一支精锐的骑兵,才能控制这些部落和小国,打通商路与沙俄相撞。 此时,向西发展只是高义欢的臆想,所以眼下并不现实。 西魏国当前最主要的战略,还是向南鲸吞巴蜀,这样西魏的版图,就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品字形,将拥有巨大的战略纵深和战争的潜力。 因此,高义欢对四川是势在必得,他见李定国答应,当即吩咐道:“五军都督府,尽快拿出一个计划来,出兵之前,一切保密,切记不能走漏消息,孤王要悄悄入川,杀吴三桂一个措手不及!” 第647章科举结束 西魏国决定趁着孙可望与吴三桂做虎狼之争的机会,收取川蜀之地,不过战争需要准备,特别是要攻打四川这样的险要之地。 四川易守难攻,打进去不容易,打出来也难。 如果没有周密的预案,没有充分的准备,几万魏军匆匆杀进去,却扫不平四川,到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那就麻烦了。 因此,高义欢虽然决定要收取四川,但是藩府没有几个月的时间准备,是没法子出兵的。 其实从豫南战事结束开始,魏军就在为夺取四川做准备,只是西魏国忙于迁都、科举、以及高义欢的大婚,精力实在有限,所以准备是有,却不充分,没到说动就能动的地步。 在决定收取四川后,高义欢派出金声桓率领一镇兵前往荆州,与王得仁、赵柱子合兵,准备物资,训练士卒,等候他的军令,然后走夷陵入川。 这一路人马的目标是攻下夔东,拿下重庆,然后包抄川南,封死吴三桂和孙可望南下的道路。 然后又让赵大宪在汉中,探查入川的道路,为大军从汉中进兵四川做准备。 这一路的目标,则是从汉中杀入川北,攻击吴三桂的后背。 在军队调动时,户部、兵部、工部则全力配合,将粮饷、军资、士卒、器械尽快运往荆州和汉中。 在堂上进行初步的商议和安排后,众多官员便去准备。 六月初,随着婚期临近,魏王宫内已经着手布置,宫内宫外张灯结彩,新招募的侍女们也都换了新装,一个个喜气洋洋,忙里忙外,收拾王宫,准备迎接坤兴公主。 魏王宫内充满了喜气,高祖荣也乐的合不拢嘴,不过老财主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自信,怕怠慢了儿媳,最近开始找人学些宫廷的礼仪,以免到时候闹出笑话,折了老高家的面子。 这时整个西安城,受到大婚的影响,绅民们都在谈论魏王大婚的事情,城中充满了喜气。 此时高义欢的心思,却没有放在婚事上,而是放在了科举和筹备攻取川蜀的大事上。 作为一国之主,高大王事情繁忙,是没功夫去谈情说爱的,那会牵扯他的精力。 他要做的就是等礼部把事情准备好,然后完成大典,直接和公主困觉,公主给他生娃,日久生情,而不是花心思去讨好一个女人,即便她是公主。 历代帝王都是看上谁就睡谁,都是三千佳丽来争宠,千方百计,使出浑身的技术来讨好帝王,帝王要是反过来去讨好妃子,基本就是墙倒屋塌,王朝估计也离完蛋不远了。 这时王宫外,几名侍卫正挂着灯笼,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前,李岩从中走了下来,问值哨的侍卫道:“大王在宫中么?” 高义欢最近时常去西安城外的工坊视察,据说那里的工匠弄出了一种借助水力来锻造兵器和盔甲的方式,魏王十分的上心,往往一待就是一天,所以李岩不确定,高义欢是不是在王宫中。 “大王今日刚见了鲁阁部,现在还在宫中!”值哨的侍卫说道。 李岩见此,遂即道:“那就烦劳通传一下,就说本阁有事情禀报。” 侍卫笑道:“大王早有旨意,几位学士可以直接进宫,不用通传。” 不多时,李岩便跟着侍卫来到了高义欢的书房外,士卒说了一声,李岩便匆匆走了进去,便见高义欢正靠在椅子上,一手按着额头,仿佛是遇见了什么烦心的事情。 想到侍卫说的话,加上李岩听到的一些事情,便能猜出个大概,估计是钱不够用了。 高大帅平时基本不发愁,一发愁,多半是没银子花了。 不过财政的问题不归李岩管,藩府各部都有自己的职责,不能胡乱插手,所以高义欢不问,他也就不提。 “先生来了!”这时高义欢看见李岩,忙坐正了身子,又伸手道:“先生请坐。” “臣谢过大王!”李岩行了一礼,先将一份宗卷放到高义欢面前,然后坐在凳子上,道:“这是殿试后的结果,一共取士一百二十三人,其中我们西魏的士子,录取了六十一人,河南和山西的士子录取了十人,江西、南直隶、浙江的士子一共录取五十二人。” 高义欢拿过宗卷,打开来看了看,“南方的举子在科举上,果然厉害的很。两三成的举子参考,居然占据了将近半数的名额。这要不是孤王在殿试上,进行了适当的调控,我大魏士子的脸上还真是不好看。” 李岩也感叹道:“江南文气要远胜于湖广和关中,那里的士子常常结社,谈论时政之余,也会相互总结考试的经验,甚至能够押中考题。如果不是大王那道题,可能上榜的江南士子,还要多很多。臣看了不少试卷,发现其中不少人,确实很有才华,比如其中一名叫陈贞慧的举子,无论是八股,还是后面的策论,都答的很好。” 这次会试时,考官审阅完毕,给试卷排好了名次,然后撕开糊住的姓名。 陈贞慧是第一,冒襄是第二,一直到第五名,才出现一名西魏的士子刘湘客,然后又过几名才有另一名士子邝鹏升。 在前十名中,西魏士子只占了两个名次,根本没法子和别人比。 高义欢皱眉道:“孤王定刘湘客为状元,邝鹏升为榜眼,陈贞慧为探花,举子们没有意见吧。” 李岩道:“刘湘客和邝鹏升的才学也都不错,所以举子们对此并没有多少意见,不过不少外来的举子对藩府录取五十名落榜的西魏士子进入国子监,并借着大婚的机会,赐给进士待遇,有些不满,认为不太公平。” 刘湘客和邝鹏升并非无名之辈,刘湘客是永历朝的五虎之一,算是个奸臣,邝鹏升则是王夫之的好友,在湖广一带有点名气。 因此高义欢将他们的名次提上来,只要他们的文章不是太烂,没有太大的差距,那士子们也没什么话说。毕竟文无第一,差距不大,就全凭考官的喜好了。 但是对于藩府只在落榜的西魏的士子中录取五十人,赐给进士出身,便让一些落榜,但排名靠前的江南士子有些不满了。 高义欢微微皱眉,“先生今天过来,主要是说这件事的吧!” 李岩点了点头,“臣有个建议,把这五十人录取的规则改一改,江南的士子也可入选,但是必须要举家迁入我西魏,成为西魏的子民,才能享受这个名额。大王以为如何?” 高义欢摸了摸鄂下胡须,笑道:“此策有利于我大魏吸纳天下人才,自然可行!” 第648章将计就计 西魏国的科举考试,顺利结束,藩府的事情便又少了щww 时下高义欢要做的事情,主要便只剩下两件,一件是为出征川蜀筹措一笔军费,一件是与公主的大婚。 大婚的事情,他不用操心,由礼部负责督办,而筹措军费的事情,就得要他出面了。 上午鲁义方来向他禀报,藩府财政缺口至少需要一百万两,没有这笔银子,大军就无法出征。 西魏同清军大战,藩府基本耗费一空,奖赏士卒都只能用土地来代替银子。 其实西魏手上资源并不少,有粮食,有矿山,有牛羊牲畜,只是缺钱,而且不仅藩府缺钱,地方上也普遍没什么银子。 明朝江浙一带商品经济发达,银子多半集中在江浙地区,东南的豪绅大贾们,只需要控制市场上流通的白银,就能轻松剥削百姓。 比如在粮食丰收时,他们只需要把白银捂住,减少流通的白银,让市场上缺少白银,就能提高白银的购买能力,压低粮食的价格。 或者在百姓要用白银交税时,同样收紧白银的流通,让百姓找不到银子,使得原本一千文铜钱就能换一两银子,变成需要一千五百文才能换一两银子,增加百姓交税的负担。 等赋税交过后,他们又放松白银的流通,恢复铜钱和白银的兑换比率,达到敛财的目的。 这也是明朝的赋税,为何会给百姓带来如此巨大压力的一个重要原因。 整个明朝二百多年的时间,朝廷居然始终没有获得对货币控制的权利。 高义欢要建立近代的金融制度,办钱庄,发银票,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将控制全收入藩府手中。 这不仅能调控经济,解决财政问题,还能够抵御海外白银的冲击。 在送走李岩后,高义欢靠在椅子上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唤进来一名侍卫,吩咐道:“去,通知鲁先生和高兴豪,让他们把各商会的会首叫来,明日一早来王宫议事,孤有事情要与他们商谈。” 侍卫行了一礼,便急忙转身出去。 高义欢休息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换了一身常服,便带上侍卫出了王宫,往城外的作坊而去。 此时魏军已有近三十万人,披甲兵还不到十万人,其中许多人穿的铠甲,用的兵器都是以前的旧货色。 高义欢一再要求,工坊要提高产量,但是藩府拨给的经费有限,藩府每个部门的支出都是有预算的,不可能把税收全部拿来用于工坊打造兵器、衣甲,所以产量便始终提不上去。 在人手和规模无法进一步扩张的情况下,怎么提高效率就成了一个问题,也成了工坊突破的一个方向。 前不久,一名叫涂绍煃的工部主事,借用水力,制造了一个靠水力带动的锻打器械。 这个涂绍煃还是历史名人宋应星的好友,他能有此想法,据说还是因为与宋应星有书信往来的关系。 眼下限制工坊产量的主要环节,就是在锻打方面,用人力挥舞锤子猛砸,即便是身体十分健硕的汉子,砸几下也就没力气了。 如果能够利用水力来锻打和冲压,无疑能将工匠,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大大提高锻打的速度。 因此高义欢听到这个消息,便十分重视,几乎每天都要过问。 此时虽然已经到了下午,但是高义欢还是在侍卫的簇拥下,奔驰到东郊,灞水边上的工坊。 来到工坊,陈汇廷和涂绍煃相迎,一行人直接来到了灞水边上。 灞水是渭河的一条支流,发源于秦岭东麓的蓝田山一带,落差比较大,水流的动力勉强足够。 这时高义欢在两人的陪同下,站在一个很像是水车的大型器械面前,河水冲击着水车的叶片,让水车周而复始的不停转动。 涂绍煃通过一根连杆,连接水车,把产生的动力,带到一个用支架吊起的冲压捶上,捶子正不停的落下,又被拉上去。 这时涂绍煃介绍道:“殿下,用此法锻打铁块,匠人可以省力,每日连续锻打四个时辰都没有问题,而且因为是借用水力,动力源源不断,每次锻打的力度几乎一样,比人力捶打,要稳定许多。” 高义欢也不是很懂,但是看起来还是蛮厉害的样子。他记得有种水力冲压机,是能够锻造板甲的。 高义欢笑了笑,问出他关心的问题,“这个器械眼下能不能提高工坊的产量?” 涂绍煃道:“回禀殿下,现在还只能进行初步的锻打,细致的部件,还是需要工匠来打造。臣目前正在设法,调节击锤的力度,使得击锤能够根据各种需要,以不同的力度和速度,对部件进行锻打。不过目前还没有眉目。” 高义欢听说能够提升产量,脸上笑意更浓,“这个器械很好,涂主事你继续研究,不要怕耗费精力和银钱,总之一定要将这个器械的功能完善。” 说着高义欢扭头看向陈汇廷,“陈器监,工坊要全力配合涂主事,等这个水力锻打的器械完善,孤要给你们记功。” 陈汇廷却似乎有心事,愣了下,才抱拳道:“呃~臣领命!” 高义欢见他的神情,不禁微微皱眉,“有事?” 陈汇廷脸上纠结一阵,低声道:“大王,臣有件事情,想向藩府反应。” 高义欢见他这么神秘,迈开步子,与他走到一边,沉声问道:“什么事情,你说吧!” 陈汇廷先行了一礼,才扭捏道:“回禀大王,臣府上最近来了个女细作,色诱臣来套取工坊的情报。臣不知道她是北边还是南边的,为了摸清她的身份,臣便将计就计,把她睡了!” 高义欢脸上一阵愕然,愣神半响,眉头紧皱,“那你摸清她的身份没有?” “说来惭愧,她影藏的很好,臣实在摸不透,所以只能上报给大王,请大王派玄衣卫来辨别。”陈汇廷额头冒汗。 高义欢沉默下来,估计是陈汇廷纳了个小妾,困觉之后,才发现可能是个细作,可能已经泄露了不少消息,他因为害怕才选择禀报。 “这件事情孤知道了,你先不要打草惊蛇,孤会让玄衣卫来处理!”高义欢沉思一阵后,才开口说道。 第649章说服商贾 魏军器械精良,在几次战争中都有体现,无论是满清还是明朝都可能关注魏军的军器作坊。 现在高义欢也无法判断,是那一路人马,不过好在及时发现。 高义欢都有点心疼那个女细作,这怎么说呢?真是…… 其实军器监现在并没有多少秘密可言,魏军的军器主要是工艺强。 自生火铳早在十多年前,明朝就已经造了出来,铜炮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只是材料和炮身比例不同,多试验几次,也能造出来。 上自襄城大战,克胜军阻击尼堪时,这两种兵器,清军都有缴获。 这些东西只要投入战场后,就是封堵不住的。 清军和明军要造都能造出来,不过高义欢对此并不担心,因为西魏有西魏的优势,就是对匠户制度的改革,还有五年来兵器作坊积累的工艺水平。 他相信清军和明朝即便能造出来,也只是造些样品,短时间肯定无法批量生产。 除了工艺上的优势外,高义欢脑袋中的想法,也是他很淡定的原因。 在满清和明朝仿造他上一种兵器时,他下一种器械,已经开始研究,并且准备生产,满清和明朝怎么和他比? 不过话虽那么说,但是高义欢还是引起了注意,让玄衣卫探查情报的同时,也要注意清理西安城中的细作。 对方能将手伸到军器监,就完全可能伸到其它的地方。 高义欢很了解他的属下,没几个好东西,还真有可能上了对方细作的当。 高义欢盘算着是不是再设立一个什么卫,专门从事内部的安全工作。 这样一来,同玄衣卫之间也有个制衡,避免一家独大,最后难以控制。 不过眼下这个女细作,还是只能交给玄衣卫,高义欢的意思是先不要打草惊蛇,摸清来头,顺腾摸瓜,弄清楚对方的整个网络。 另外还能利用她,在一些无关紧要的真情报中,掺杂一些假情报,来误导对方的军械制造,给他们点个错误的方向,让他们的科技树走歪。 有这么一个小插曲,高义欢的心情受到了一定影响,交代陈汇廷必须要向玄衣卫坦白,便匆匆回到王宫。 次日清晨,高义欢被赵娟叫醒,梳洗一遍后,陪着家人吃了点早餐,李来亨便来禀报,说鲁义方和高兴豪到了。 高义欢遂即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下嘴,站起身来捏了把儿子,便往勤政殿走去。 不多时,高义欢就来到内堂,鲁义方和高兴豪忙起身行礼,高义欢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落座。 高义欢坐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孤王此前让户部开办正金钱庄,回购市面上的银票,现在银票的价值稳定没有?“ 鲁义方回道“回禀大王,钱庄回购了十五万两的银票,现在已经没什么人来换银子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看向高兴豪,“那好,大魏银号准备一下,藩府可能要从银号借贷二百万两的银票。“ 高兴豪道“大王,虽然现在银票的价值稳定了,但是百姓和士卒都不认,恐怕很难发出去啊!“ 高义欢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百姓和士卒不认,主要的原因是商户不认,他们拿着银票买不到东西,自然是没人要的。要是这些商户认,藩府再规定用银票来交税,那他们就会慢慢接受。“ 如果银票能够购买到货物,再加上交税时,百姓可以用银票交税,不用用铜钱去换价值波动的白银,而是可以按着固定比例换成银票,那百姓没有理由不接受。 说着高义欢问道“那些商户到了么?“ 鲁义方道“都在外面了!“ 高义欢立刻又站起身来,“走,去大殿!“ 来到大殿中,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西魏境内各个行业商会的会首,他们见高义欢进来,立刻停止议论,呼啦跪倒一片,不太整齐的说道,“小民,拜见大王!“ 高义欢笑着一摆手,“大家不要客气,都起来吧!“ 高义欢走到王位上坐定,鲁义欢和高兴豪则站在了两侧。 这时等这些商贾站定,高义欢扫视众人一眼,让自己的笑容尽量和蔼可亲一些,“大家不要紧张,孤王召你们过来,不为别的,而是为了给你们一桩富贵。“ 说着高义欢一挥手,几名甲士便走下去,给每人手中一张银票。 “这个东西,想必你们不少人都已经见过。孤王开门见山,这是大魏银号发行的银票,面值一两的银票,等于一两银子,可以用来交税,也可以去正金钱庄兑换成一两现银。孤王希望你们能够接受这种银票,允许军民用银票,从你们的商铺购买大米、茶叶、布匹!“高义欢真诚的看着他们,“孤王保证它的价值,任何时候兑换,都是一比一,而且什么时候都能兑换!“ 大殿上的众多商人,或多或少的都听到了一些消息,知道西魏要推行银票的事情。 其实当户部在东市开办正金钱庄回购银票时,他们就知道了西魏推行银票的决心。 说实话,这个银票比明朝的宝钞,不知道强了多少,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许诺在好,没人监督,万一西魏疯狂增发,到时兑换不了,怎么办? 殿上没人说话,气氛一度十分尴尬。众人毕竟还要在西魏混饭吃,让高义欢下不来台,他肯定让你一辈子不舒服。 马洪山看了左右一眼,站出来,打破沉默道“大王的保证老小儿肯定是相信的。老小儿代表粮食行会,认领十万两的额度。“ 高义欢虽然信誓旦旦,但是马洪山还是有点怕,所以说自领十万额度,意思就是只接受十万两的银票,要是以后银票价值稳定,那他没什么损失,要是变成费纸,那这十万两全当政治献金,损失了也不心疼。 马洪山一表态,下面便又有人反应过来,杨文昌正要表示愿意认领一定的额度,全当给高大王大婚的礼金了。 这时高义欢却神色很不快的摆了摆手,“孤王不是让你们认领,也不是在敲诈你们。孤知道你们担心的是什么,无非是担心银票多发,最后变成废纸。” 高义欢顿了顿,被说中心事的会首们,都将头低了下去。 “孤叫你们来,是让你们入股大魏银号,藩府与你们共同经营银号。你们还怕超发吗?”高义欢扫视众人道。 马洪山等人一下愣住了,让他们入股,那他们到是不怕超发,反而希望超发,发得越多,敛财才越多,他们分的也就越多。那还真是一场富贵。 这时高义欢却接着道“银票的发行,归大魏银号,但是发行银票前,必须向正金钱庄,缴纳一定数量的白银做准备金,由正金钱庄根据市场上银票的价值来批准,发行银票和准备金的比例。” 听了高义欢的话,马洪山皱起眉头来,意思就是大魏银号负责发行银票,但是发行多少确是由正金钱庄来决定。 银票发行的多,大魏钱庄受益,但是作为稳定银票价值的正金钱庄肯定就不乐意,必然会加以控制。 正金钱庄降低准备金,银票多发,正金钱庄并不受益,反而会承受银票贬值的压力,因此正金前庄有约束大魏银号的动机。 在说藩府不完全掌握大魏银号,发票得同参股人商议,发多了得官府掌控的正金钱庄来买单,自然不会愿意看见银票的信誉崩溃。 马洪商微微沉吟,高大王都这么说了,看来是铁了心要与推行银票,除非是不做生意,否则不可能和藩府抗衡。 他仔细想了片刻,这个方法其实完全可以接受,“大王,粮食行会从今日起,全部接受银票。” ~~~~~~ 在高义欢筹钱,准备打吴三桂时,在绵州的吴三桂打了个喷嚏,吩咐牛金星道“高义欢这个人不能信,本王一入川,他就断了本王的补给,本王必须找个靠山才行。军师,你派个人去南京,面见大明皇帝,就说本王转战千里,终于逃脱满清的监视,现在决定重归大明。” 。 第650章忍辱负重吴三桂 绵州在成都东北二百七十里,为省城门户。城东、北两面依涪江,南临安昌河,地形险要。 在绵州西南就是绵竹,蜀汉时期,诸葛瞻便死于此处。 这时在张献忠暴毙后,西军仓皇撤回成都,关宁军已经拿下绵州,打开了通往成都的大门。 从甲申之变后,关宁军离开蓟辽,从山海关打到北京,然后又进入山西、关中,直到现在进入四川,已经流浪了三年的时间。 现在成都在望,吴三桂和关宁军上下,都兴奋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吴三桂心里还保持着清醒,知道身后还有一条饿狼,时刻盯着他,准备从后给他来一刀,他必须要防着点。 高义欢是什么意图,吴三桂早就知道,这厮是想着看他和西军鹬蚌相争,他这个渔翁最后得利。 这厮当渔夫不是一两回了,这回也不例外,肯定会在关键时刻出手,来抢夺关宁将士玩命打下的基业。 不过吴某人艺高人胆大,高渔夫想利用他,而他何尝不是利用高义欢,来获得夺取四川的军资呢? 其实早在汉中时,吴三桂就开始防着高义欢,这个河南龟孙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他的盟友张献忠给卖了,同他合作,吴三桂自然多留一个心眼。 他知道高义欢的意图是让他和西军争斗,所以在入川前高义欢会全力支持他,不会攻击他的后方,但是入川之后,那情况就不好说了。 果然他一进入四川,高义欢就封锁了汉中到四川的关隘,断了他的补给。 幸亏他聪明,索要了一年的军粮,才杀入四川,不然就被困死在川北了。 从入川的那一刻起,吴三桂心里就盘算了以后的出路,那就是抱住明朝的大腿。只要能够重归明朝,同南京站在一起,那高义欢打他就是进攻明朝,高义欢就得考虑一下影响了。 这时在吴三桂的大帐内,关宁军众将聚集在他的帐下,张献忠的死,让他们信心倍增,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一口气拿下成都。 牛金星听了吴三桂的话,笑道:“南京忌惮高义欢久矣,不过却苦于没有制衡的手段,建章帝必会接受王爷。如此王爷在四川,东南有黄得功、左良玉,南京便不惧怕高义欢,而高义欢还需要面对满清,他绝对不敢轻易挑起战端。如此一来,王爷在四川就稳妥了。” 夏国相不禁也点了点头,“王爷,这真是一步妙棋!” 牛金星又道:“王爷要是在四川站稳阵脚,就可修养生息,以天府的富庶来编练兵马,同时向南取云贵,得蜀汉旧疆,坐看明魏清三方相争,以待时变。” 说着,牛金星看向吴三桂笑道:“届时天下久战,王爷一举扫平天下,登上大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哈哈哈~”吴三桂坐在帅位上,手拍着扶手,畅快的笑了起来,不过随即却摆手道:“军师说笑了。本王对大明忠心耿耿,忍辱负重至今,就是为了保存实力,等待机会光复大明,以报先帝的恩德,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吴三桂眼中的**一闪而过,不过还是被牛金星捕捉到了,这让他有点安心。 要是吴三桂真想做大明的忠臣,那他便准备跑路,情愿去投靠高义欢,也不愿意留在关宁军中。 这时他见吴三桂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野心,那他便也不再提,而是笑道:“王爷用心良苦,世人都误会王爷了!卑职会将王爷刚才的话记下,写在奏疏中,发往南京。” 吴三桂微微颔首,他对于牛金星的话,其实已经动意。 以前,吴三桂确实没有那么大的野望,只是维护关宁这个小集团的利益而已。 他并没有太多其它的想法,可是看见高义欢这样的泥腿子都割据称王,他的心思便也活络起来。 拿下全川,向南取云贵,经营西南,待天下时变,然后拥立明朝宗室起兵,收拾残局后,最后逼着皇帝将大位禅让给自己,建立老吴家的千秋霸业。 一想到此处,吴三桂就有些亢奋起来。 这时吴三桂不禁在帅位上坐正了身子,正色道:“张献忠身死的消息,本王估计很快就会传去关中。现在四川的平衡已经打破,高义欢必然不会坐视本王独占全川。本王料定,这厮会在近期出手。因此眼下,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帐中的将领们,也都正色起来,知道愿景虽美好,但是关宁军还是必须要面临挑战。 “王爷,您就吩咐吧!”夏国相站起来抱拳,神情有些激动。 “王爷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向西!”众多关宁将领,都知道眼下到了关键的时刻,挺过去,大家在巴蜀享福,挺不过去,那就得继续流窜,甚至被人消灭。 众将士七嘴八舌的吵吵着,吴三桂却甚为欣慰,关宁军虽然遭受了不少挫折,但是面对危机和机遇,将士们的士气还在。 吴三桂的豪情壮志起来了,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好!高义欢随时会出手,联络南京只是本王的一条策略。除此之外,咱们必须要在高义欢入川前,将西军赶出四川,尽快一统川蜀,避免腹背受敌,现在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兵发成都,把成都拿下来!” 牛金星道:“那后路怎么办?” 吴三桂在众将身上扫视一眼,最后看向夏国相,“国相,你同魏军交过手,本王给你两万人,就由你来把守各条关隘!” 这回夏国相却比较有自信,抱拳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入蜀关隘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卑职定将魏军挡在关外。” 吴三桂满意的颔首,遂即一挥手,“那好,都去准备吧!” 两个时辰后,三万关宁铁骑,汇聚成一条庞大的洪流,远远望去甚为壮观。 黑夜中,骑兵点燃了火炬,庞大的队伍像是火山口喷射出的一道岩流,向着成都方向蜿蜒流动。 ~~~~~~ 西安城,西魏王高义欢的大婚,终于来临,迎亲的队伍出现在街上,城中百姓的热情顿时就被点燃,数万人涌在街道边,想要亲眼见证这一盛况。 第651章魏王大婚上 按着礼节,高义欢是要去南京迎亲的,不过他与坤兴的婚事,比较特殊,便也就特殊对待了。 经过几个月的准备,魏王宫内早就进行了布置,里面张灯结彩,被清扫的干干净净。 此时整个魏王宫内热闹异常,高义欢有心大办一场,整个王宫大殿上,都摆满了酒席,用于宴请西魏的文武官员,同官员一同庆祝,不过能上殿的也就不到百人,大部分身份不够的人员,则只能在殿外用餐了。 黄昏时分,从魏王宫出来,到坤兴公主下榻府邸的街道两侧,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他们看着迎亲的队伍,从宫门内出来,十多辆马车披着红绸,喜气洋洋,后面穿着礼服的侍女,每人端着大漆盘,上面也盖着红绸。 坤兴公主到了西安后,礼部安排了一座府邸暂住,此时朱媺娖已经穿上一身大红盛装,乌黑的头发盘起,戴上了凤冠,插上了各种珍宝。 侍女帮他化了淡妆,脸上略施粉黛,朱唇鲜红,皮肤白嫩似雪,显得美貌动人。 朱慈烺赐婚,西魏下了聘礼,人都道了西魏,婚事就已经没了回旋的余地。 这时房间里,只有三人,除了朱媺娖,还有她的侍女小婉和崇王妃周氏。 朱家在北方的藩王,大多被李自成给杀掉了。 崇王运气好,落在了高义欢的手中,原本准备拿他当一张牌时,后来发现没什么用,便就没怎么管了。 这次大婚,高义欢想起还有这么个人,便让他来坤兴公主这边帮个忙,给坤兴这边增加点人气。 这时周氏帮着给朱媺娖上了妆,打量着她,不禁感叹,公主真是一个美人儿,魏王见了肯定会动心。 “公主,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要高兴些才是啊!”周氏看了看,见朱媺娖脸上忧郁,这个样子见魏王可不行。 一旁的小婉懂公主的心思,“公主,还是不喜欢驸马么?” 朱媺娖轻轻摇头,不喜欢有什么用,她心中很迷茫,甚至有点害怕,不晓得今后将要面对怎样的生活。 要是大明还强盛,她自然不用担心会受到什么欺负,但是崇祯自缢,大明山河日下,她嫁给还是一个不将朝廷放在眼中的军阀,才十七岁的她,内心自然很彷徨。 周氏听后明白过来,感情公主不想嫁啊! 这可不行,她必须开导开导才行,要是惹出什么事来,让魏王不高兴,她和崇王也会跟着倒霉。 不过话说回来,周氏不禁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对公主又有些怜惜,她上前搂着朱媺娖的肩头叹道:“公主,我们女子哪有选择的余地,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多女子连夫君是什么样子,为人如何都不知道,就嫁了过去,然后相夫教子渡过一生。公主该庆幸,至少能知道魏王不是一个凶残之人,对百姓也不错,而且年纪不大,并且没有太多的女人。魏王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读书,没有功名,但是他已经是郡王,这也就不重要了。夫妻间的感情,都是婚后慢慢产生的,公主放心,魏王一定会是一个不错的夫君。” 事到如今,朱媺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既然她要嫁给高义欢,那么她就要想办法接受高义欢,甚至要讨高义欢的欢心,因为她身上有维系大明与西魏关系的使命。.. 听了周氏的话,朱媺娖默默点了点头,勉强的漏出笑颜。 周氏见此立时也高兴的笑了起来,她看了下时间,估计迎亲的队伍已经快到了,于是搬来把椅子坐在朱媺娖旁边,一边给她整理妆容,一边低声给朱媺娖讲男女洞房之事,立时羞得朱媺娖满脸通红,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一时间,朱媺娖低着头,忘记了心中的迷茫,只剩下一脸的娇怯和对即将到来之事的害怕。 见此周氏心中一阵感叹,同时又有些不忍,她是过来人,明白宫廷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宫中的女人多半都是不幸。 一般情况下新郎亲往迎娶,叫做“亲迎”,皇帝或者国王则多半不会亲自迎娶,而是遣派大臣或宗亲代迎。 眼下高义欢正筹划出兵四川,他为了稳住明朝,所以给足了明朝面子,亲自骑着骏马来迎。 此时,街道上爆竹声开始连续炸响,迎接的队伍已经快到府邸。 二百来斤的崇王并没有瘦下来,反而还胖了一些,他听见爆炸和礼乐声,连忙整理了下衣袍,站在门前相迎,同时让下人快去通知公主,让公主做好准备。 这时高义欢穿着大红的礼服,骑着披红挂彩的黑驹儿,在侍卫的严密护送下,带着迎亲队伍来到府邸前。 街道两侧早有士卒将围观的百姓隔离,那阵势不向迎亲,到像是打仗。 女细作渗透进军器监的事情,西魏并未声张,而是利用她摸清后面的网路。 玄衣卫已经查清楚是南京方面派来的人,锦衣卫开始从新运作,不过人才流失,新招募的细作业务水平明显下滑了。 虽然查出是南京派来的细作,但是南京能派,北京也就能派,而且无论是南京,还是满清,都有刺杀他的理由,所以藩府出动大批的军队和玄衣卫的细作,来保证大婚的安全。 这时高义欢骑马来到府前,崇王身上肥肉抖动着小跑过来,立刻一脸献媚的道,“魏王,快里面请。” 高义欢翻身下马,看着他堆笑的胖脸,感觉自己不像是来娶公主,整得跟来青楼嫖娼似的,档次和仪式感顿时降低了一大截,心里不禁有点不快。 忽然高义欢有点后悔让他来帮忙,觉得这个人还是不要出现在视线里要好一点。 在闺房里面的朱媺娖听见外面隐隐传来了鼓乐声,便知道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她不禁轻咬下唇,又有些紧张起来。 这时前来报信的小婢飞奔而来,进了闺房便行礼道:“公主,魏王到了。” 第652章魏王大欢下 西魏国初建,礼部虽想着按着最高规格来操办魏王的大婚,但是从上到下却都没有经验,没人主持过皇家的婚事,不太懂帝王家的规矩,所以还是难掩土气。 正好,高义欢和他的属下们也受不了那么多规矩,礼部排场虽大,但是许多环节,能省便都给省了。 高义欢进入府邸,礼部官员宣读册宝,说明奉迎,然后宫中侍女,端着托盘进入公主阁中。 不多时,周氏便扶着朱媺娖出来,设香案,向阙立,行四拜礼,然后向父母告别,升舆而出。 朱媺娖的父母早已不在,这里崇王就捡了个便宜,作为朱家人的代表,接受公主的告别,周氏便扶着公主出来登上马车。 这是高义欢第一次看见公主,心中居然有点紧张,他不禁仔细看了公主一遍。 她身穿绣凤纹的红色大袖衫、霞帔、红色长裙、红背子,头戴凤冠,面容被垂珠遮蔽。 高义欢看了看,只是见她身材十分高挑,就是样貌还是个谜题。 这时西魏的文武官员,穿着黑色的官袍,头上戴着乌沙,已经齐聚在宫门外。 高义欢没有称帝,可实际上已经是一国之主,他的大婚并不是他的私事,而是西魏的大事。 这不仅是他的婚礼,同时也是西魏国王妃的册封大典。 此时,远处鼓乐声远远传来,高义欢骑着黑马在前,百余名骑兵打着各种旗幡,护卫着一辆宽大而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 见迎亲的队伍回来,主持大婚的王世琮,连忙让文武官员在宫门两侧站好,恭迎魏王和王妃。 高义欢翻身下马,马车也在宫门前缓缓停下,车帘被挑起,周氏等人扶着朱媺娖从马车里慢慢下来。 朝臣们顿时双手作揖,齐齐躬身行礼,几乎将头埋在两臂之间。 这时周氏拿来一根红绸,将一头交给高义欢,一头递给坤兴,身穿绣着金龙的红色龙袍,头上戴着朱红色翼善冠的高义欢,便和身穿绣凤纹的红色大领对襟衫,头戴凤冠的朱媺娖,牵着红绸,在礼官的指引下漫步走入宫殿。 两人脚踩在红色的地毯上,百官从地毯两边经过,排成队形,跟在两人身后,沿着道路一直抵达大殿下。 这场面华丽而又庄重,画面居然很有美感。 此时官员们站立在台阶下面,高义欢与朱媺娖踩着红毯,登上台阶,最后在大殿门口停下。 在大殿外,士卒手持旗幡站立,兵器上都系了红绸,几名官员站着窃窃私语。 这时高祖荣看见高义欢和公主,心中不知道有多高兴,没想到老高家居然会有今天。 一时间,他高兴的几乎要落泪,对主持大礼的王世琮道:“王阁部,吉时已到!” 王世琮微微一笑,便高声喊道:“典礼开始!“ 当下奉天门鼓乐大张,高义欢与公主入殿,按着王世琮的指示行大礼。 这时王世琮将一个托盘呈上,高义欢接过,将西魏国王妃的金印、宝册交给朱媺娖,便完成大礼。 行礼完毕,众人移步至奉先殿,再行谒庙礼。 这时整套流成才算基本完成,只剩下最后一道合卺礼,不过并不在大殿上进行。 “礼成,还宫!”王世琮再次高声喊道。 当下百官前往奉天殿赴宴痛饮,高义欢和朱媺娖则前往魏王寝宫,完成最后一个步骤。 两人在侍女簇拥下,走进了洞房,在床前座好,侍女们在房内,走了一圈,撒下花瓣,枣儿。 这时女官端上来两个托盘,侍女提醒道,“大王,挑了盖头,喝了合卺酒,礼就成了。” 前面的礼节高义欢完全不熟悉,但是这件事,他还是有经验的,他慢慢挑起朱媺娖凤冠下的垂珠,心里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垂珠被掀开,朱媺娖羞怯的低着头,高义欢看了侧脸,一片雪白,烛光下美的不可方物。 高义欢心里一喜,是个美人儿,眼睛顿时就挪不开了。 “献合卺!”这时侍女却大声说道。 侍女端出一只玉葫芦,便是合卺杯,然后将玉葫芦分成两个玉瓢,倒满酒水,分别递给高义欢和朱媺娖,笑着道:“大王、王妃,共饮合卺,从此夫妻同甘共苦!” 两人端起玉瓢,将合卺酒一饮而尽,侍女们顿时一片欢腾,但朱媺娖却已经脸颊通红。 因为紧张和羞涩,朱媺娖始终不敢看高义欢,也没有主动说话,一直保持着沉默。 礼成后,气氛立时就有些尴尬了。 “你们退下!” 高义欢见此一挥手,将侍女们打发出去,寝宫内便一下安静下来,都能听见呼吸声。 高义欢的手立刻就摸了上去,轻轻握着了朱媺娖的手,朱媺娖身体微微一震,她本能地想抽出手,却被高义欢紧紧握住。 她有些惊慌的抬起头,终于看清了高义欢的面容,不丑,也不俊,心中想起周氏说的事情,立刻紧张得怦怦直跳,忙又低下头,不敢看高义欢。 高义欢将他身子扳过来,注视着朱媺娖,身材很好,就是胸小,温柔道:“那啥,别怕,困觉吧~” 说完高义欢就一手抬起她俏脸,一张大饼脸便忽然贴了上去,火热的嘴唇直接亲上朱媺娖柔软鲜红的香唇,双臂紧紧将她搂在怀中。 朱媺娖惊的想要挣脱,但是高义欢抱得紧,她根本动弹不得,慢慢的,慢慢的,她身子软了,呼吸急促了~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653章满清议事 小说网..org,最快更新南明大丈夫最新章节! 在西魏国将诸事理顺,藩府渐入正轨,并制定了藩府今后的国策时,北方的满清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同西魏的战事结束后,清军拔除了徐州,整个北方除了几股不成气候的土寇没有剿灭之外,便没了大的战事,苦战大半年的清军终于能进行一段时间的休整。 这时天下局势已经改变,满清朝廷便也需要改变策略。 清廷很有必要进行一次商议,来确定消化江北,进一步控制降军,还有理顺满清朝廷的诸多事宜。 七月初,在高义欢忙着大婚和出征川蜀时,北京的满清朝廷,则正在忙着制定新的战略。 清晨,几声钟响唤醒了紫荆城,红墙黄瓦的宫城充满了威严,却又冷冷清清。 这时穿着黑色朝服的满清大臣,鱼贯进入大殿,从天空俯瞰,就像是一群黑色的蚁群。 众多大臣们抖擞精神,三三两两一边往里走,一边小声的议论。 在拔掉徐州后,代善便率领八旗回到北京休整,正好赶上这次朝会。 这时他正和瓦克达在前走着,身后却有一人快步追上来,急声唤道:“二叔!” 代善和瓦克达停下步子,回头一看,却是肃亲王豪格追了上来。 “哦!”代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肃亲王也回京呢?” 豪格走上前来,沉声道:“是啊!局势如此,侄儿担心大清的江山社稷,所以急着赶回来。” 说着,豪格看了代善一眼,“二叔对现在的局势怎么看?” 代善脸上带着笑容,并不接茬,“快进殿了,等会儿再说吧。” 豪格见此悻悻笑了笑,“这样啊!那也可以。” 说着他看见不远处的济尔哈朗,便告了声罪,疾步走了过去。 瓦克达看着豪格的背影,不禁道:“阿玛怎么不和他多说两句?” 代善摇了摇头,“豪格做事优柔寡断,临事不决,事后又常常悔恨,成不了大事。他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无非是对摄政王不满,想扳倒摄政王罢了。” 瓦克达道:“可是摄政王近期的施政,确实有问题啊!” 不只是豪格,瓦克达对多尔衮也不满,他接着道:“摄政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既没有灭了南京,也没打垮高蛮子,还让大清损兵折将,难道不该质疑么?这大清可不是他多尔衮的!” 代善微微颔首,可随即却严肃道,“质疑没有问题,可是想要拆台和拖后腿就有问题了。这次豪格带着两蓝旗,绕道河套牵制高义欢,他的兵马到了河套后,消耗着山西挤出来的军粮,却没与高蛮子一战,就很有问题。这次摄政王是损兵折将,可是八旗毕竟在他的带领下入了关,占据了如此广阔的区域。此时与在关外时相比,摄政王还是有功绩的。” 说着,代善注视着瓦克达,“对于摄政王,本王也有所不满,不过现在正是我大清能否在关内站稳脚跟的关键时刻,本王看了看似乎也没人能比摄政王做的更好,而且摄政王的威望还在,豪格根本扳不倒他,所以你不要和豪格搅和在一起,明白吗?” 虽说满达海的死,让代善对多尔衮很有意见,不过从大清的角度出发,代善并没有因此就同多尔衮做对,他依然保持着相对中立的态度。 这也是多尔滚愿意让他接替多铎的原因。 瓦克达对代善的话,却有些不以为然。 他还年轻,心里想法多的很,同年迈的代善不一样。 代善已经快入土了,对自己的能力有清醒的认识,同时也没有了争强好胜之心,心中更希望大清朝局能够稳定。 瓦克达不同,他正当壮年,又是个三代,总觉得自己能力很强,能比别人做的更好。 本来他慑于多尔衮和多铎的淫威,不敢不敬,但满达海、孔有德、尚可喜的死,让他内心产生了怀疑,似乎多尔衮、多铎也并不是那么厉害。 他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这时两人正说着话,众人已经进入了大殿,分立两侧站好。 代善眯上眼睛,站在左首不再说话,耳朵里传入各中嗡嗡声,大臣们都在小声交谈,说得都是“西魏“、“高义欢“、“南京“之类的话题。 不多时,内侍高声唱道:“摄政王驾到!” 殿上除了几个王之外,大臣们立刻行大礼迎接,多尔衮虽是摄政王,但平时的做派,同皇帝并没什么区别。 多尔衮进入大殿,在王位上坐好,然后把手一抬,让众人免礼。 这时他便开口道:“朱慈烺退守江南,水师横江,朝廷急切不能下。高逆建藩西安,其势以成,我大清亦难以攻灭。眼下时局,你等以为该怎么办?” 清军入关三年,斩获颇丰,但是也疲态尽显,打起仗来开始力不从心了。 殿上的人议论纷纷,豪格和济尔哈朗互相对视一眼,只是冷眼旁观。 众多满清大臣中,学士冯铨站了出来,行礼道:“启禀摄政王,大军久战,奴才以为眼下最重要的是修养军队,恢复财政,精选兵器,打造战船。如此只需要三年时间,以我八旗将士之勇,再加上钱粮充足,军器精良,要灭南京和西魏都不难!” 多尔衮立时眉头一皱,“三年,时间太久了!“ 虽然多尔衮已经意识到,迅速一统天下不现实,但是他还是不能长时间停战。 北方糜烂,千疮百孔,要恢复能有南京和西安快么?” 大清修养生息,南京和西安也没闲着,江南地区人口众多,经济繁荣,大清肯定比不过,高义欢占着大半个湖广,粮食充足,大清修养生息,他能比大清恢复的更好。 长时间的休战,清军的力量是会增强,可高义欢的实力也会增强,到时候只能更加难打。 另外,满清作为外族入关,八旗兵从苦寒之地进入关内,士卒的腐化速度是惊人的。 三年不战,战力恐怕会下降一大截。 因此多尔衮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也不敢等那么长的时间。 第654章针对高义欢 时下满清面对的局势,确实有点进退两难的意思。 打又不能取胜,不打实力很可能会被越拉越近,毕竟治理方面满清经验不足,再等八旗兵腐化掉,那就无法统一天下。 多尔衮皱眉看着众臣,沉声道:“据细作禀报,朱慈烺在南京改革税制,编练新军,高逆在西安称王后,也是动作频频。我大清控制的版图,北直、山东、河南都是残破之地,只有两淮和山西情况稍好。比休养生息,未必能比得过南京和西安。停战太久,只会给南京和西安改革强兵的时间,因此必须要打断他们改革和强军的进程!” 多尔滚的意思是,比治理地方,变法图强,满清比不过,所以还是要比战争,用战争的方式来打断南京的改革进程,用战争打断高义欢的修养生息。 这时大殿上众多满清官员,一阵沉吟,纷纷窃窃私语,苦思着看有什么办法,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好的策略。 前不久刚打了一仗,已经证明不能灭掉南京,也没打垮高义欢,那再等一年或者两年,估计只能比现在更难打。 豪格见众官议论纷纷,却忽然大声道:“摄政王,本王以为如今天下三分之势已成。现在既然实力不够,摄政王为何一定要一统天下呢?以我大清的实力,巩固现有的疆域,保住成果不算难事,一味的急于进攻,只能是灭不掉敌人,同时又导致自身根基不稳,要是进攻再次失败,后果将不堪设想。” 豪格站出来,看了堂上的满清大臣一眼,然后接着道:“本王以为时下巩固疆域,加强地方的控制,才是要紧之事。至于一统天下,则顺势而为,有机会就开战,没机会就保持现有的疆域。我大清要是以守卫眼下疆域为第一目标,把根基打扎实,便立于不败之地,何必一定要统一天下呢?” 他这话一出,殿上立刻议论起来,瞬间一阵嘈杂。 豪格的意思就是大清现在要灭高义欢和朱慈烺很难,但是要控制现有的疆域却很容易,既然灭不了,那不如就保持现在的局势,像前金一样,统治北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现在满洲贵族们不比在关外的时候,他们入关后,圈站土地,都成了奴隶主。 有家有业,日子好过之后,人就没那么想拼命了。 大清年年打仗,铁打的汉子也吃不消。 多尔滚的做法是堵上现在的家当,赢了就一统天下,输了就滚回关外,而豪格则是希望先保住现在所得的成果,不愿意压上全部的家当。 这就像是一个人手中有一千两银子,全压上去,有五成的机会再赢一千两,但输了就是什么都没有。 另一个选择是,只押五百两,有两成的机会再赢一千两。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 一时间,殿上便有不少开始支持豪格的言论了。 多尔滚听着大殿上的喧哗,脸上逐渐阴沉起来,他见豪格脸上有些自得,心中对这个大侄子充满了鄙夷,真是幼稚的紧。 “安静!”多尔滚一声怒喝。 殿上的喧哗声,立时就安静下来,大臣们顿时低头垂手,多尔滚的凶威可见一斑。 这时多尔衮看着豪格,冷声道:“本王只说一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逐鹿中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不在强盛的时候,击败对手,难道等他们强大了,再来打你?你连这点雄心都没有,妄图割据,可是高逆和南京会让你偏安吗?” 豪格脸上一阵涨红,并不服气,正要争论,但是一旁的济尔哈朗,却给他使了个眼神。 一时间,大殿上众人都沉默了,落针可闻,气氛变得压抑。 这时洪承畴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出来,行礼道:“摄政王,臣以为时下的局势,我大清依然占据优势,如果只面对一方,那优势就更加明显了。” 多尔衮见洪承畴出来说话,神情好看了一些,“你接着说!” 上一次洪承畴给多尔滚提了多条建议,多尔滚采纳后实施,结果被高义欢化解,让他在多尔衮面前很被动。 对此洪承畴一直在观察现今的局势,总结失败的教训,已经得出了一个新的战略,正好是介乎于多尔衮和豪格的策略之间。 这时洪承畴行礼道:“臣以为三方相争,不进则退。我大清同时面对高逆和南京,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臣以为首先要在南京和西安之间,定下一个主要目标,然后集中力量,攻击其中一家,胜算还是颇大的。南京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加之水军厉害,对我朝的威胁要小许多。高逆兵马精壮,且发展奇怪,对我朝威胁巨大。我朝若攻南京,需要留大批兵马防御高逆,而我朝要攻击高逆,只需要少数兵马,就能防住南京。再加之我朝缺少战船,因此臣以为,应该将主要的目标定在高逆身上。” 多尔滚点了点头,认可他这个看法,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高义欢确实很难对付,“那本王该怎么对付高逆?” 洪承畴道:“这次大战后,朝廷军械粮草都损失巨大,高逆占据地形之利,一旦开战,必是长久之争。臣以为首先要补充粮草和器械,不能打到一半,又因为粮食不济,而半途而废。现在我大清占据两淮,那里河流众多,适合耕种,朝廷必须要尽快恢复两淮地区的生产。北方明朝藩王土地众多,现在大多荒废,朝廷可将藩地交给百姓耕种,减少叛乱的同时,朝廷也能收一笔粮食。另外朝廷还可徐以利益,从南方走私粮食屯集。如此明岁秋收之后,朝廷军粮必然充足。” 洪承畴顿了顿,又继续道:“高逆所倚仗者,除了有湖广粮仓外,他手中的火器也是相当厉害。上次朝廷在豫南缴获了一些高逆所使用的器械,如自生火铳、铜炮等,朝廷应该拨银仿造,并派出细作,将高逆的工匠挖过来。若是器械和粮草准备妥当,明岁秋收后,朝廷就能起大兵,同高逆再次一战。” 多尔滚微微颔首,“一年多的时间,我大清军解决了粮草和军械的问题,高逆恐怕也会发展迅速。届时开战,恐怕高逆又会上一个台阶。你可有什么手段,干扰高逆的发展。” 洪承畴颇为自信道:“有!可以鼓动漠西、漠北蒙古南下,劫掠关中。这样高义欢的精力就会被牵制住,兵力和军资都会消耗在抵御蒙古的战事中。到是我大清修养生息一年,而西魏却以是疲兵,破之不难!” 多尔滚明白了洪承畴的意思,就是大清修养生息,巩固自身实力,但却鼓动蒙古攻击高义欢,让他不能休养生息。 这样一来,清军实力增长,魏军实力下降,一增一减之下,清军再要灭魏,就容易许多了。 “好!”多尔衮双手扶着王座,看着洪承畴,“朝廷就按这条策略去办。洪学士,仿造器械的事情,本王就交给你了。至于联络蒙古,就由礼王主持!” 第655章凿空西域 几个月前,高义欢就制定了东守西攻,巩固地盘,同时资助满清境内抗清势力,让清军忙于清剿境内义军,而无暇窥视西魏的策略。 如果多尔衮知道高义欢的盘算,恐怕会感到十分的惊讶。 当然,高义欢要是知道洪承畴的策略,肯定也会感到惊讶,并且会非常想弄死他。 这时在西安城魏王宫内,高义欢并没有因为新婚,便懈怠下来,而是加紧了入川的布置。 清晨朝会上,高义欢交代李岩、鲁义方、梁以樟三人留守王京,处理藩府的政务,又让赵大宪、黄秉忠、李过、高一功、袁宗第等将把守关中各处,便准备亲自前往汉中,主持入川作战。 现在西魏迁都关中已经有四个月的时间,占据关中大半年,一切渐入正轨,高义欢忙完了科举考试和大婚,而军队修养多日,户部和兵部也备齐了钱粮和军械,出征的时机已经成熟。 如果时间再推迟的话,第一是满清会从战事中缓过劲来,增加他夺取四川的变数。 第二是,四川战事结束,吴三桂已经做好迎击他的准备。 第三则是,孙可望溜走或是被吴三桂兼并消灭,让高义欢无法收编西军,无法获得张献忠留下的巨额财产。 张献忠攻下武昌,杀了楚藩全家,夺取了楚藩两百多年累积的财富,入川后,又得了蜀王家的全部钱财,两者相加怕是有上千万两白银。 高义欢记得历史上这笔银子,被张献忠沉入了江中,现在应该还在。 这一战,与同满清作战不同的是,同清军打仗,光消耗西魏的资源,即便占据了关中,也是往里面贴钱,但是打四川却不同,高义欢是奔着发财和扩充地盘去的。 这仗要是打得好,西魏的财政状况,将会大大的好转。 当然,西魏的财政收入不可能寄托在张献忠的遗产上,万一还是被沉江,西魏基本取不出来,所以西魏还是要开源,将西魏的经验搞上去。 早上朝会结束,高义欢回到自己的书房,到了门口,忽然问道:“周荣华到了没有?” “回禀大王,已经到了,正在等候大王的召见!”侍卫回道。 “让他进来吧!” 高义欢说了一句,便进到房间内,有些疲惫的坐下。 周荣华挂着威武将军的职衔,不过手上却没兵,从四川回来后,就闲赋在了家中,一直没什么差遣。 虽然他知道魏王不会忘了他,可是他也发现藩府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位置适合他。 领兵打仗,他不行,以前还可以管下军需后勤,但是现在西魏国得到大批的读书人投靠后,便也不需要他这样的人来打理军需了。 这么一想,加山回来三个月没事干,周荣华便有些心虚了。 经历过出使张献忠的事情,尝试做豪杰的滋味后,周荣华心里也是想做一番事情的,并不想做个小官,拿着微薄的俸禄,碌碌一生。 此时周荣华几个月来,第一次被高义欢单独召见,他心中不禁有些紧张起来。他跟着侍卫走进高义欢的书房,只见高义欢正负手站在一副地图前,久久凝视着地图。 周荣华忙上前躬身行礼,“臣参见大王!” 高义欢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周将军到了。来,过来,看看这幅地图!” 周荣华走过来,瞧了瞧,是一副十分巨大的地图,上面有“”几个大字。 这副自然不是真正的,而是高义欢自己动手画的。 此时地图绘制的水平,无论东西方都绘制的很粗糙,根本不像是那么回事。 高义欢作画的水平虽然很糟糕,但是画出来的地图,其实并不比太仆寺少卿李之藻的要差多少。 相比清朝,明朝接受外部事物的能力,其实要强许多,而且这种接受,并非是像清朝一样,被人揍了几回,才开始被动学习,而是发现有不错的东西,便慢慢的吸收过来了。 只是一副地图,但是上面却连美洲都画出来了。 高义欢指着地图道:“这副地图是从西夷那里弄来,这里是关中,这里是西域,汉唐时期都曾属于我们。在西域的更西面是玉兹汗国和罗刹国。现在罗刹正在往东侵略玉兹汗国,用不了多久,就会扩张到西域的边缘。西域的西南方向,是萨珊和鲁密国,往南走则是天竺。” 周荣华目光呆滞,听得云里雾里,不太清楚高义欢说的是些啥。 西域他听过,罗刹、玉兹、萨珊、鲁密是什么鬼,他完全一头雾水,而且魏王为啥要跟我说这个? 一瞬间,周荣华心里生出了一股不降的预感。 高义欢不管他有没有明白,继续一手插着腰,扶着他的肾,一手指着地图,继续说道:“自从汉代张骞凿空西域后,汉唐时期就兴起了一条,以长安为起点,经过河西走廊到敦煌,然后穿过西域,到达极西大秦的商路。本王姑且叫它丝绸之路吧!” 话刚出口,高义欢忽然一愣,意识道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丝路就这么被他命名了。 高义欢脸上不禁笑了笑,然后看着周荣华,一脸肃然的道:“周将军有没有听过张骞和班超的事迹。” 周荣华想起季国风曾经提过班超这个名字,于是点了点头,“臣知道有这么个人!”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周荣华的肩膀,“很好,孤王知道你在汉中当街砍杀宁完我的事迹,你是个豪杰!” 那是周荣华最得意的事情,他不自觉的挺起了小胸脯。 高义欢却接着指着地图,神采飞扬,激情四射的说道:“说回正事!周将军,你看见这条商道没有。”高义欢比划着,“孤准备重新打通这条商道,而你就是孤王的张骞和班超!孤希望你能凿空西域,帮助大魏恢复这条沟通西方的道路,把我们中原的文化,传播到远方。” 现在西魏地形封闭,如果能够向西接触到罗刹、波兰等国,便能多一条文化沟通和交流的渠道,同时也便于魏国通过贸易,获得大批的战马,以及牛羊来改善西魏国百姓的饮食结构。 周荣华不是很明白,也不太了解这件事的艰险,但是却被高义欢澎湃的激情所感染,当即就鬼使神差的抱拳,“臣愿意前往。” 高义欢见此,漏出欣慰的笑容,“那好,孤王会让户部为你准备一批货物,你先去一趟西域,把最近的商路打通。同你一起回来的孙房源,就给你做个副使吧!” 说完高义欢一挥手,“好了,你先回去同家人告别。等你回来,孤封你为伯爵。” 周荣华一听封伯,立刻就喜了,“臣一定完成使命!”说完他便告辞退出书房,可临出屋门时,却又忽然站住身子,转过身来,注视着高义欢叉腰的手,真诚道:“大王也要注意身体啊!不能太劳累了!” 说完,才转身回去,等到了屋里,翻箱倒柜终于翻出一本,他躺在床上翻了几页找到看了起来~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656章开花弹 几年前高义欢击败孙可望夺取了荆州后,魏军就控制了夷陵等地,并在此布置了重兵,用于防备四川的西军,并设卡收税。 长江上游水流湍急,过了夷陵州,水流变平缓了一些。 这时黑夜中,一艘小船趁着夜色,悄悄躲过了夷陵魏军的视线,慢慢往江陵方向而去。 为了能够联系南京,并取得朱慈烺的信任,吴三桂派出了从弟吴三枚秘密赶赴江南,呈上自己请求归附和册封的奏疏。 小船在黑夜中顺流而下,吴三枚站在船头,他看着长江两岸,不少人打着火炬向西前进,犹如一条条蜿蜒前进的火龙。 这让他心头一惊,心道王爷猜的果然不错,高义欢这厮再次背信弃义,准备攻打四川了。 幸好关宁军早有预料,不然还真有可能被魏军杀一个措手不及。 这时已经是半夜,吴三枚站在船头,注视了一会儿,见江面上漆黑一片,没有什么危险,终于打了个哈欠,便钻入船舱困觉去了。 次日清晨,小船顺流到达荆州地界,吴三枚睡的正香甜,船外却传来一阵喧哗,他急忙起身,钻出船舱,便见一艘西魏水师的战船,向小船靠来。 “怎么回事?”吴三枚大惊失色。 船主也脸上流汗,不过却道:“应该是例行检查,没有大碍。” 西魏水师的战船,是一艘车轮船,这种船在湖广很流行,当年钟相杨幺起事,手里便有许多这样的车轮船。 这种船顺风可靠帆,逆风靠踩着车轮转动,很适合在江河湖泊中航行。 西魏这种战船并不大,只容纳三十六人,船上装备一门小炮,还有若干火铳和火箭,主要作用不是作战,而是巡视长江水道,严查走私和漏税。 这时战船已经靠上来,漆黑的炮口对准了小船,甲板上的军官,大声喝令道:“降帆,接受盘查!” 船东主看了吴三枚一眼,吴三枚瞧了瞧那门大炮,他是个旱鸭子,掉在水里肯定完蛋,“按他说的做,不该说的别说。” 不多时,大船上的士卒抛出飞钩,钩住小船,然后用力拉拽,船只靠在了一起,几名士卒跳上小船,为首的哨总看了看,问道:“怎么没插黑旗?” 西魏藩府雁过拔毛,在长江上对过往的船只,进行征税,从四川来的船只,都要在夷陵交税,获得一面旗帜后,才能继续通行。 这种旗子有多种,有的旗帜是一交一年,然后随意通行,有的则只是管一次,旗帜上有日期和特定的暗语,表示着什么时候发旗,前往何处,有的还会在旗帜上些上运输的货物。 船东主忙赔小心道:“军爷,小人晚上过的夷陵,天黑不好靠岸,不太懂湖广的规矩,您给通融通融。” 哨总打量着小船,问道:“什么货物,去哪里?” “蜀锦,去岳州!”船东主忙道。 这种情况也是常有的事情,哨总冷着脸,“下次记得先在夷陵交税,这次要交一成的罚金,你记住了。” 船东主听了心中松了口气,船上的客人,给了他十两黄金,交一成的罚金也不算什么大事。 船东主忙点头哈腰,表示认罚,哨总身后一名穿黑色飞鱼服,头戴碟盔的士卒却按着刀柄走到船舱前,用川东口音问道,“勒个汉子你是哪哈儿的银?” 吴三枚脸色瞬间一沉,他是辽东人,一开口就露馅了。 船东主吓得一哆嗦,忙说道:“军爷,他是个哑巴!” 士卒却抓紧了刀柄,对方身才高大,并不向是南方人,上头下令严查,他立刻一挥手,“带走!” 船头的士卒闻语,将刀拔出,船上的弓手和铳手都对准了小船。 吴三枚见此,瞬间大怒,迅疾的一脚将飞鱼服踹飞,然后一下跳入水中。 船上的士卒正准备跳水,却见一个人头在水中不断的起伏,被踢飞的飞鱼服爬起来,一脸愤怒的跑到船舷边,见此顿时骂了起来,“龟儿子,自己找死!” 看着吴三枚在水中挣扎着,手脚不停的扑腾,飞鱼服气消了一半,笑道:“找根竹子,把龟儿子拉上来。” 荆州城,临时节堂内,金声桓正与几名将领围在沙盘前,商议着入川的路线。 这时赵柱子却走进来,“都督,大王神机妙算,吴三桂这个龟孙,果然要派人去南京。” 金声桓闻语抬起头,“怎么回事?” 赵柱子递给他一封奏疏,“你瞧瞧这个,写得真他娘的恶心,俺差点都信了。” 赵柱子啐了唾沫,金声桓接过说信看了看,立时又合上,“老赵,你立刻派快马,把这封信送到关中去。” 关中,西安城郊的一片空地上,耸立着一段十丈长,三丈多高的城墙。 这是铸炮坊特意建造的一断靶墙,用来检验各种重型火炮的威力和效果。 此时高义欢与几名将领就站在城墙下面,身前则摆着几个又短又粗,斜着安置在炮架上的火炮。 见惯了红夷大炮、青铜炮修长的炮身,再看这种比水桶还粗,炮口能钻进去一个人的短管炮,众将着实有些不习惯。 这种炮是碗口铳的一个升级,是专门用来攻城的臼炮,炮身短,射程近,但是它打出的炮弹是抛射出去,能够攻击到城墙上面,还有城墙的后方。 这一点是红夷大炮不能比的,除此之外,它发射的炮弹也不一样,而是明朝的原始开花弹。 这时陈汇廷上前问道:“大王,可以开始了么?” 高义欢点了点头,不用人说,便后退几步,拉开与火炮的距离。 明朝的开花弹,是一种很危险的炮弹,这个危险不只是针对敌人,更是真的炮手自己。 这是因为开花弹的引信技术不过关,常常提前爆炸,甚至直接在炮膛内就炸开,使得炮手们都不愿意使用这种炮弹。 现在工坊虽然采用木管引信进行改造,但是依旧事故频频,很不安全。 这时士卒已经完成了三门火炮的装填,试炮的人员,得了命令,先将炮弹的引信点燃,紧接着点燃火炮的引线,然后纷纷捂住耳朵蹲在地上。 炮身上引线闪着火花,咻咻的钻入药室,“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臼炮炮身猛地一抖,一团白烟瞬间将臼炮弥漫遮蔽。 “轰隆!”“轰隆!”“轰隆!”接连三声巨响,高义欢便见地面一颤,几枚黑色的炮弹便从火焰和烟雾中飞出,划出一道抛物线,向城墙砸去,可是炮弹刚出炮口,便有一枚炮弹爆炸,紧接着一枚飞到最高点也发生爆炸,只有一枚落在城墙后面,发出一声巨响,腾起浓浓的黑烟,遮蔽了大半个天空。 高义欢松了口气,至少打出去才炸,没有轰死自己人。 “不错了!”高义欢鼓励一句,但随即又道:“不过还是需要再改进改进!” 他正说着话,李来亨忽然走过来,递给高义欢一封书信。 高义欢随手取出,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还他娘的忍辱负重,心向大明,真不要脸。” 第657章出征四川 不出所料,吴三桂果然倒向南京,想通过抱朱慈烺的粗腿,来与西魏国抗衡。 这就说明吴三桂已经警觉,知道西魏会出兵四川,那高义欢就不能再给他时间准备了。 西安城,内阁议事堂,几位大学士正在商议着,在边境开市,鼓励茶马贸易的事情,忽然见高义欢走路生风的进来,都连忙站起来躬身行礼道,“参见大王。” 高义欢摆摆手,走到座位上坐下,让众人也坐,然后直接开口道:“孤王今天瞧了瞧铸炮坊的新炮,攻取川蜀的准备已经完成,明日孤王就去汉中,关中的事情就交给几位先生了。” “这么急?“王世琮不禁道:“那臣这就让礼部准备出征仪式!“ 高义欢道:“不必了,孤王是悄悄地入川,藩府不要声张!以免满清和南京提前得知,搞出什么事来,牵制孤王。“ 虽然清军在休整,明军没实力,但是他们只要将架势拉开,就够西魏紧张和提心吊胆了。 因此入川之战,高义欢并不打算声张,魏军在准备的过程中,也是尽量保持隐蔽,并未从西安调兵,物资的运输也是悄悄的进行。 此前高义欢和内阁已经商议过留守的事宜,内阁已有准备,但李岩还是问道:“大王明日动身,可还有什么事情要嘱咐!“ 高义欢沉吟一阵,“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孤王最担心的还是关中的安全,你们必须要严守关隘,不能让鞑子有可乘之机。除此之外,就是用茶叶、铁器到青海换马,以及恢复关中民生。“ 李岩等人站起身来,齐齐行礼,“大王放心。“ 高义欢也站起身来,“那好,兵部派快马,告知金声桓,让他不必再等,立刻西进四川。“ 次日夜晚,魏王宫内,高义欢披挂整齐,穿上一身威猛的金漆铠甲,整个人在火把的照射下金光闪闪。 高义欢张开双臂,坤兴公主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高义欢抱住她然后拍了拍她的后背,坤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高义欢又示意赵娟过来,另一支手抱住她,赵娟将头埋入他的怀中,轻声道:“大王要早些回来。“ 高义欢拍着两人后背,笑道:“安心等孤!“ 松开两人后,高义欢又从高祖荣怀里接过高建兴,小家伙已经熟睡,高义欢便看向高祖荣很煽情的道:“爹,我不在关中,你注意点身体,家里的事情您也多看着点。“ 高祖荣却很淡定道:“放心吧,爹和建兴帮你盯着,出不了事情!“ 说完就接过孙子,一边抱着抖动,一边挥手,“你快去吧!“ 高义欢砸吧砸吧嘴,心里有点不舒服,父子一场,咋不表示下关心呢? 要是等几年,建兴这小崽子长大了,怕是俺战死在外面,也不是啥大事了吧! 高义欢看着三人,坤兴和他还是没啥话说,高祖荣抱着孙子,就只有赵娟泪眼婆娑,高义欢立时又抱了她一下,才转身上马。 这时他一挥马鞭,近百骑兵便疾驰而去,马蹄哒哒的离开了王宫~~~~~~ 八月底,汉中府南郑城的四周,已经被魏军的连营包围,入目望去,到处都是白包一般的军帐,难以计数,营地内密密麻麻的士卒穿梭其间,营地外骏马奔驰,扬起一片尘埃。 这时在大营里的一座大帐内,魏军将领齐聚,他们围在沙盘边,商讨着军情。 高义欢穿着黑色龙袍,头上戴着翼善冠,双手扶住腰间的玉带,站在中间,低头俯视着沙盘,口中道:“我西魏三十万大军,孤王精选十万人马,四万走夷陵州,入夔州杀入重庆府,孤王率领六万众,从汉中入川北,分南北两路夹击吴三桂,四川唾手可得。” 上次魏军与清军的大战,打的很难,不过魏军却在战争中得到了锻炼。 为了补充消耗,藩府征招了大批青壮,使得魏军人马增加到三十万人。 高义欢留五万防守湖广,五万驻军南阳,十万人马坐镇关中,他则调集十万兵马,分两路攻击四川。 这时高义欢扫视众将士,开口说道:“南路军有金声桓指挥,这里孤王不提。现在专门商议,俺们如何杀入川北。” 说到这里,高义欢抬头看向白文选问道:“从汉中入川的道路,探查的怎么样呢?” 白文选先给高义欢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大王,进入四川的主要道路,只有四条路,分别是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平**。” 高义欢又手扶了扶垮下去的腰带,“这次入川,孤王的意思是速战速决,若是拖延太长的时间,对孤王将非常不利!这几条道路,哪一条好走,能直接杀到成都!“ 外面还有满清和明朝虎视眈眈,高义欢不可能长期陷入四川的战争。 因此这次作战,高义欢力求迅速决战,至少是击败吴三桂,占据川北和成都平原。 白文选一边指着沙盘,一边说道:“这四条道路中,米仓道只到巴中,荔枝道则通往川东,平**崎岖难行,最适合的道路是金牛道。金牛道直接连接汉中和成都,是四川与汉中相连的主要通道,商贾和军队都走着条道路,不像其它几条道路,年久失修,大军的辎重极难通过。“ 金牛道是蜀道中最重要的一条道路,西起成都,东至陕西汉中,途经四川境内的成都、德阳、绵阳、广元,连接四川境内最繁华的区域。 高义欢道:“那就走金牛道!“ 白文选道:“大王,关宁军也防着我们走金牛道,因此焚毁了一些栈道,还在关隘住了重兵。金牛道虽相对好走,但是有剑门关这样的雄关,大军一时间也难以破关啊!” 高义欢微微皱眉,“吴三桂入川走的哪条道路?” 白文选指着沙盘,“关宁军在褒城大败张献忠,张献忠中箭而逃,关宁军是趁着西军还没反应过来,前锋走的米仓道,先占据了巴中,后续兵马才入的四川。” 高义欢沉思一阵,“那这条道路,想必关宁军也设重兵防守了。”高义欢来回走了几步,斩钉截铁道:“孤王决定,就走金牛道入川。” 第658章兵临剑门关 川蜀之战,西魏不能拖延太长的时间,一旦陷入泥潭,将会是一件很危险的Щщш..lā 大帐中高义欢扫视众将,然后说道“剑门关是天下最险峻的关隘之一,当年魏国伐蜀,姜维在剑阁,魏军不能入,邓艾走阴平才杀入蜀中。吴三桂对于剑阁,应该是很有信心,所以放的兵马,未必会比米仓道多。这次孤王兵多,关宁军少,且还要面对孙可望,孤王有实力也有条件与吴三桂正面决战。” 高义欢用兵一向避实击虚,很少硬碰硬,这次他便反其道而行之。 当然高义欢做出这样的决定,并非一拍脑门没经过考虑,而是有所倚仗的。 这次出征,他带来了几门攻城臼炮,并带来了百枚开花弹,他是想借着此物,来打破剑门关。 明朝许多火炮都是臼炮,他们是一种短管炮,射角大,出初速低,弹道轨迹为抛射,且中小口径、方便携带的臼炮,后来便发展为了迫击炮。 西魏这批臼炮,比碗口铳要大许多,制作工艺也强了不少。 高义欢将它们命名为威远大将军炮,同样是用铜来铸造,重五百八十斤,用四轮木制炮车承载,大跑的射程与装药和炮弹的仰角有关,炮口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能将炮弹抛射到两里之外。 蜀道难走,千斤重的红夷大炮,无法运入蜀中,威远大将军炮要轻许多,但是也必须要走没有荒废的道路。 大帐内,许多人都不知道臼炮的事情,不过高义欢既然决定,众人还是齐齐抱拳,肃然道“请大王吩咐。” 高义欢点了点头,走在沙盘前,拿起了木条道“入川道路就那么几条,前人在战争中,将能使的招数都使用了一遍。吴三桂肯定考虑到孤王入川的各种可能,每条道路都择险要之地防守,孤想来个偷渡阴平也不现实,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不过孤王兵多,利用吴三桂兵力不足的特征,来个虚张声势,声东击西,迷惑吴三桂,让他处处分兵,还是有可能的。” 说着高义欢拿着木条,指着米仓道,喝令道“王永强,你率三千兵马,多打旌旗,走米仓道。”木条指向另一处,“李际遇,你领三千人走荔枝道。” 王永强和李际遇立时出来抱拳,“臣领命!” 高义欢看着两人,正色道“你们两人今天就出发,目的是虚张声势,让关宁军无法判断,孤王的真实动向。” 说完高义欢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众将,“其余诸将,准备三日,随孤王出发,打破剑门关直取成都城。” “臣等领命!”满帐的将领动作利索的抱拳,豪气勃发,身上的盔甲哗啦直响。 高义欢满意的颔首,又看向易道三“选锋营中挑选一千精锐,走阴平道,绕过剑阁,在孤王攻击剑门关时,可虚张声势,尽量吸引关宁军的注意力,让吴三桂无法全力增援剑阁。” 当年邓艾就是走阴平偷袭了成都,吴三桂肯定会设防,但高义欢并不是要突破阴平,只是让吴三桂知道,有西魏兵马出现在阴平道上,吴三桂就不得不顾忌他是否是想学邓艾。 “吴三桂手中精兵不到五万人,魏王这样布置,将关宁军的兵力分散,主力突破剑阁的可能非常之大。”李定国听完高义欢的布置,不禁说了一句。 “知孤者定国也!“高义欢脸上露出笑意,注视着李定国,但李定国却把目光移开,高义欢见此,讪笑着一挥手,“众将都去准备吧。” 九月初,秋风微凉,带着一丝寒意,在绵延起伏的大巴山中,树叶已是微黄,山顶、山腰和山脚,呈现出不同的景色,层次分明,巍峨壮观。 这时在曲折难行的山道间,一支数万人的军队,旌旗半卷,绵延数十里,蜿蜒如盘蛇,向着蜀中艰难跋涉。 高义欢穿着金甲,骑着战马,侍卫周大利牵住马缰,在队伍中缓慢前进。 忽然,前面的队伍停下了,数万兵马立刻就被堵了下来,高义欢知道,应该是前方的道路出了问题,于是一挥手,“暂时停下休息。李来亨,你去前面看看!” 魏军在关中待了大半年,除了等候物资外,还开始修复入川的道路,控制蜀道,不过道路难行,再加上被有意破坏,靠近汉中的路段还好,但越靠近四川就,越难走了。 这一停下,就是半个时辰,士卒们抓紧时间吃完饭,前方的士卒才再次运动起来。 崎岖的道路上,精锐的选锋营士卒,率先用绳索木桥,通过被破坏的栈道,迅速向前突进,追杀关宁军的小股人马。 大军则在后面走走停停,不时有士卒,驴车和火炮滚下山坡,但魏军却并未因此而喧哗。 剑门关,在四川广元大剑山,关城依崖砌石为门,易守难攻,可以称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座关城是蜀汉时期建造,历史悠久,是四川的重要门户。 这里地形险要,夏国相在此驻兵五千,用来防备魏军入川。 此时关宁军早已经得到了西魏大军入川的消息,关墙上点满的火炬,士卒手持着长矛来回巡视。 “栈道上有人?”一名士卒突然停下了脚步。 带队的将领也停下脚步,向关外望去,漆黑中却看不见什么人影。 “栈道都拆了,哪里的人?”军官站在原地,仔细看了一阵,确实没发现异动。 士卒们继续巡视,可没走几步,那名士卒又叫了起来,“真有人,对,是有人!” 为首的军官眉头一皱,“你看见啥呢?” 士卒眯起眼睛远眺,厉声道“有人在修补栈道!” 这时其他人虽没看见,但是却听到了响动,“头儿,真有动静。” 将领一听不再犹豫,断然喝令,“敲警钟,点火,准备迎击敌军。” 说完,将领便带着一队弓箭手和火铳手出了关门,来到栈道的出口。 此时距离拉近,将领便已经看见,确实有士卒借着夜色的掩护,正在栈道上铺设木板。 “放箭!”军官立刻一声。 这时对面却铳焰闪烁,猛的发出“砰砰砰”几声铳响,破甲距离在七十五左右的自生火铳,射程和威力远远超过关宁军,还没跑过来的关宁军士卒,就在铳声中,栽倒数人。 ~~~~~~ 四更时分,成都城中一片漆黑,万籁寂静,但是吴三桂的秦王宫内却灯火通明。 孙可望率军退回城都后,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撤出了成都。 成都平原上,关宁军的马军厉害,几乎没有敌手,西军守卫成都,等于坐困孤城,吴三桂可以占据城都平原,获取粮食和物资来困死成都。 为此孙可望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撤离了成都,向川南、川东转进。 孙可望一走,吴三桂就成了成都之主,但他屁股还没坐热,高渔夫又他娘的来了…… 。 第659章虚虚实实 成都城外,黑夜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名骑兵各骑两匹战马,马蹄哒哒的敲击着地面,策马狂奔而来,片刻奔至北城下,为首骑兵大喊:“开城门!军情十万щww..lā” 关宁军刚夺了城都,还未站稳脚跟,城上巡视十分严密。 虽然只有几名骑兵,但城上还是没有开门,而是先垂下竹篮,让信使将通行的令箭放入蓝中,吊上来查看。 守门的军官取出令书,见上面加盖了夏国相的印信,于是连忙一挥手,“开门!” 瓮城的城门打开,骑兵策马奔入城中,这时瓮城门关闭,北城城门才缓缓开启。 哒哒的蹄声大作,街道两侧的居民纷纷惊醒,心下好奇,成都王旗换了没几天,难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马军一路奔驰,一口气冲到秦王宫前,门口打着火炬的士卒,立刻按刀大喝,“何人闯宫!” 历史上张献忠撤离成都时,一把大火将成都焚毁,张献忠和李自成一样,不是自家积攒的东西,毁起来一点儿都不心疼。 这次孙可望不知道是为了避免吴三桂恼羞成怒,派出关宁铁骑追杀他,还是出于什么别的目的,却并没有焚烧宫殿,留给了吴三桂一个相对完整的成都城。 骑兵急忙勒住马缰,直接跳下战马,急声回应,“有紧急军情,要立刻禀报王爷。” 富丽堂皇的秦王宫内,大殿里点着大蜡,灯火通明,吴三桂召集属下,正连夜商议着军情。 胡国柱、郭图壮、张国柱、吴国贵、王屏藩,还有牛金星等人站在大殿内,也算是人才齐聚,只是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紧张之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河南的小土贼,高家庄的土财主,已经成长为令人谈之色变的枭雄,就算是关宁这样的强兵,听说高义欢发兵来攻,心中也都感到巨大的压力,以及深深的忌惮。 吴三桂在大殿内来回走了几步,他早防着高义欢,令各个关隘严防魏军突袭,西魏兵马一出现,便有快马报道了成都。 现在米仓道已经发现了魏军的踪迹,高义欢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终于还是对他出手了。 “高义欢大军出现在米仓道,本王控制成都不到两个月,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吴三桂负手停下脚步,问众人道。 吴三桂料到高义欢会杀来,早做出了应对,可是派去南京的吴三枚还没有回信,而他刚占据成都,根基也还不稳,高义欢明显来早了些,他并未完全做好准备。 大殿上众人低语几句,胡国柱道:“王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末将以为没什么好担心。现在我们已经控制了成都府,钱粮都有,只要堵住高义欢不让他进来,就能守住现在的地盘。” 关宁军必定也是老牌强军,到也没被吓的不敢应战,上次是没饭吃,才受制于高义欢,现在有钱有粮,到也不是不能一较高下。 牛金星也站出来道:“王爷,蜀道难行,高义欢补给不易,而我军能从成都府直接获得补给,只要堵住高义欢入川的道路,最多两个月,高义欢必然自行撤军。” 吴三桂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此前的想法,他正要说话,一将却火急火燎的走进大殿,“王爷,夏将军送来的紧急军情。” “拿过来!”吴三桂眉头微皱,伸手接过军报,撕开了蜡封,匆匆看了一遍,额头顿时出现一个川字,他将军报递给靠近的胡国柱,“剑门关外也有魏军出现。高义欢到底是走那一条道?” 这个高义欢花花肠子真多,还想让本王猜,他这是为难本王啊。 众人将军报传阅一遍,胡国柱道:“王爷,看高义欢以往的战例,这厮惯用的手段,就是指东打西。剑门关是蜀中少有的雄关,就算他来十万人马,一样施展不开。末将以为,这是高义欢虚张声势,想要迷惑我们!” 吴三桂微微颔首,“高义欢擅长避实击虚,上次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去攻豫东,可他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向关中。本王也是深受其害。” 说道关中之事,牛金星心头一凛,拱手道:“王爷,高义欢之所以偷袭关中得手,主要是他攻下了武关。这一点是大家都没想到的,卑职以为剑门关虽然险峻,但也要防着点。” 吴三桂沉吟起来,还真有这种可能,他皱眉道,“高义欢用兵虚虚实实,确实不易让人才猜透。这么看来,入川的几条道路,都有可能是魏军入川的通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本王的兵力不够啊!” 吴三桂走到地图前,沉默起来,他五万关宁军,减员了近万人,只剩下四万多精兵。 虽然他入川后,收降了不少土寇和流民,扩充了三万新卒,但是这些兵马都难堪大用。 众将来到他的身后,都注视着地图上几条入川之路。 虽然就那么几条,但都需要守卫,那就要命了,况且南面还有个孙可望要防备哩。 牛金星看了看,建议道:“王爷,高义欢入川的人马,估计不止一路。湖广在他之手,粮食可就近调集,没道理不派一支人马攻击川东。现在唯有派一人去见孙可望,双方暂时休战,才能避免被高义欢渔利。如果孙可望不攻击我们,王爷就可以专心对付汉中来的魏军。这样一来,南面的人马就能抽调出来,应该足以应对高义欢。” “张献忠死于我关宁之手,本王又夺了孙可望的成都。他会愿意休战?”吴三桂有点动意,要是没有西军牵制,他到是很有信心,把高义欢挡住。 牛金星笑道:“孙可望主动撤到川南,未必没有座山观虎斗的意思。况且王爷在成都,孙可望还有个念想,要是高义欢进了四川,孙可望也难以独善其身。卑职以为应当将高义欢资助王爷入川之事,告知孙可望,让孙可望不要对高义欢抱有幻想。” 吴三桂微微沉吟,点了点头,“孙可望这个人很有能力,想必早就知道了高义欢的面目,这件事可行。” 这时吴三桂负手踱步,忽然停下来,立时就道:“军师,你立刻去一趟川南,会见孙可望。” 牛金星当即拱手道:“卑职乘船,沿着沱江顺流而下,最多两日便至泸州,到时定然说服孙可望!” 吴三桂点了点头,然后一挥手,“诸将都准备一下,本王随时会出兵北上,迎击高义欢。” ~~~~~~ 泸州,位于四川南部,地处三江交汇之地,商业繁华,地势险峻。 在泸州城外,军帐遍布,旌旗招展,孙可望从成都撤出后,十多万西军主力,便退守此地。 这时在城外一处空地上,几座土造的高炉冒着黑烟,赤着上身的汉子,正挥动铁锤,捶打着烧红的铁块。 张献忠死后,孙可望继承了西军的指挥权,成为西军实质上的领导人。 此时,孙可望穿着一身普通的铁甲,头上带着范阳帽,按着战刀,视察兵器铸造,很有义军领袖的风采。 虽然张献忠的死,加上西军退出成都,对西军上下打击很大,但是孙可望脸上却看不到一点气馁之色,反而干劲十足,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的亢奋。 现在他终于掌握了西军,而退出成都,只是暂时的,他驻兵川南,就是要看吴三桂和高义欢争斗,然后等待时机反击。 第660章孙可望的盘算 这时孙可望在一众部将的陪同下,正查看兵器的铸造,周围“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铁匠们挥汗如雨的锤炼,打出一把把的战刀。 孙可望随手抽出一根刚开刃的刀条,问一旁的徐以显道“这种刀一天能打造多少把。” 流寇的特点就是人多,西军虽然建国,但依然保持这个特性。 虽然孙可望被迫放弃了成都,但西军的兵力却没受到什么损失,整个川南、川东依然还有近二十万人。 人多,除了粮食消耗惊人之外,器械的损耗也十分吓人。 西军并没有完善的补给体系,兵器衣甲消耗巨大,孙可望只能自己想办法,打仗至少要有把刀吧。 看得出来,刀条的锻造水品很粗糙,可是没有办法,西军是流贼出身,加之张献忠此前也不重视,所以西军的工匠能力实在有限,冶炼精铁的技术也不过关,只能铸造劣质的战刀。 徐以显是西军历史上十分重要的一个幕僚,相当于大顺军中的李岩,是早期就跟随张献忠的谋士。 他回道“大王,这种战刀一天能打造三百把,不过我们的原料不多,而且没有精铁,已经打造不了多少把了。这种刀身的强度很差,对砍几次,刀刃就卷了。臣以为不如多造枪头,耗费的铁锭要少,而且战场上一寸长一寸强,适合士卒使用。” 孙可望眉头微皱,他将刀条横握,示意艾能奇,“四弟,你砍一刀!” 艾能奇闻语,抽出宝刀,一刀劈下,刀条立刻就被劈砍出一个两寸的口子,几乎要被斩断。 孙可望脸色有些难看,将刀条放回,对徐以显道“就依丞相的意思,暂时先多造枪头,不过同时也必须要多弄些铜铁过来。” 孙可望同高义欢和吴三桂交手后,深深感到了西军在器械上的差距。 此前西军打左良玉,打四川的明军还行,一遇见强敌,人数的优势便不怎么管用了。 因此孙可望也希望,能铸炮,能锻造兵甲、火铳,精选锐士,使得西军变成一支精兵。 “贵州和云南矿产丰富,大王可考虑派遣一支偏师,将这两地收取。如此既能获得资源,同时又能获得纵深!”徐以显拱手道“这两地广阔,可是却没有什么兵马驻守。贵州只有曾英一支精锐,云南则在土司沙定洲手中,大王要取之,易如反掌。” 重庆的曾英被刘文秀赶到了贵州,西军要灭他,确实不难,而云南沙定州不过是土鸡瓦狗,孙可望根本不放在眼里。 孙可望明白徐以显的意思,希望他能向南打,但是此时孙可望却还不想去云南和贵州。 豪杰都是逐鹿中原,他孙某人去逐鹿西南,去抢流放犯人的烂地,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劲,会让人笑话。 “这个本王知道,不过眼下时机还不成熟,我大西还没到那一步。”孙可望沉声说道“本王驻军于此,就是为了等待时机,重新夺回成都!高义欢垂涎四川久矣,他必会出兵夺取川蜀。届时,等他们两败具伤,本王再起兵北上,一举夺回大西的基业。“ 孙可望颇为感慨的道“要争天下,还是需要取蜀地才有机会啊!“ 徐以显沉吟道“以吴三桂的实力,即便击退了高义欢,实力也会大损,大王确实还有机会拿回成都,但如果是高义欢胜呢?“ “这就得看情况了,要是惨胜,本王同样可以争一争,要是他大胜~“孙可望顿了顿,“那本王再向南转进,入贵州、云南,再图谋两广,也不算迟!“ 徐以显见他以有打算,便也就不在多说了。 这时两人正说着,西军大将冯双礼打马过来,在远处勒住马缰,翻身下马,疾走过来,“大王,末将抓住一人,说是牛金星,他要见大王,想商议共同抵抗魏军的大事!大王见不见,不见的话,末将绑块石头,把这个瓜皮沉江算了!” 孙可望眉头一挑,同徐以显对视一眼,他眼睛立时一眯,高义欢果然入川了。 “他人在哪里,带过来!”孙可望当即挥手道。 …… 九月二十日,西魏军经过大半个月的艰苦跋涉,前锋终于抵达了剑门关外。 白文选连夜修补了关外一段栈道,立刻就发起了进攻,想要抢攻关城,但是剑门关实在险要,关前只能容纳数百人发动进攻,魏军人马施展不开,攻击虽然汹涌澎湃,但是关城却依然屹立不倒,将魏军挡在关外。 几次攻击魏军损失颇大,白文选便只能暂时停止攻击,等候魏军主力过来。 五日后,高义欢领着主力来到剑门关外,白文选前来相迎,“大王,臣猛攻几次关城,损失了四百多人,却始终没能攻上关城。” 高义欢听了拿上刚放下的头盔,“走,带着孤王去瞧瞧这个剑门关。” 说着高义欢便大步走出军帐,一行人不行到关城外,选了道路旁的一处斜坡,爬上去观察。 高义欢抽出千里镜,看着了看关城,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剑门关位于两座绝壁之间,像是刀劈下来的一样,根本无法攀爬。 关城倚着一面绝壁,用石头和墙砖堆砌而成,城墙并不长,关城前没有空矿的地面,只有一条宽半丈的台阶连接关门。 这就是说攻关时,大型器械不能用,只能扛着梯子,攀爬狭长的台阶去攻关门,一次投入的兵力,大概也就是数百人,多了堵在台阶下,根本起不到左右。 守城的士卒,只需要用弓箭和火铳集中轰击关门前的台阶,就能阻止魏军登关。 高义欢放下千里镜,皱起了眉头,“还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在高义欢窥视剑门关时,关城上的夏国相发现了一群人,似乎是在窥视关城,他微微皱眉,只觉告诉他,魏军主攻的方向,或许就是不可能被突破的剑门关。 夏国相脸色一沉,忽然吩咐部将道“高得杰,你带人将关门封堵起来!” 关宁军兵力少,关外的地形也难以偷营,夏国相怀疑,魏军主力到了剑门关,为了以防万一,他便决定封闭关门,准备迎接魏军的猛攻。 将领闻语愣了下,反应过来,连忙抱拳,“是,末将遵命。” 说完,他便转身下城,带领属下士卒,搬来石块、沙袋,封堵关门。 夏国相脸上露出冷笑,如果高义欢选择从剑门关入川,那他这次便已经失败了。 等本将把关门堵住,任凭你有千军万马,也只是送死的份~ 。 第661章臼炮轰关 小说网..org,最快更新南明大丈夫最新章节! 剑门关在两座绝壁之间,正好封堵住了入川的道路。 这绝壁陡峭,士卒无法从两侧攀爬,只有打破关门一条道路可走,关前是蜿蜒的阶梯,守军居高临下,真的是难以攻打,怪不得当年钟会被姜维堵在此处。 高义欢看了看,心中立刻有数,回头问道:“大炮拉来了没有?” 金献刚道:“三日后应该能到!” 大炮不到,这关跟本没法子进攻,高义欢微微颔首,“先把炮阵构筑起来,大炮一到,炮击剑门关,选锋精锐和克胜军,负责夺关。” 几名将领点头领命,行军的途中,高义欢已经给他们说过了臼炮的用处,他们已经懂了高义欢的战术,就是先用大炮覆盖城头,然后将炮弹抛射的关墙之后,阻断守军上关增援,魏军则选精兵,趁机夺取关城。 吩咐完后,高义欢一行人,转身回到营寨中,他照例写了一封书信,招降守将,然后一边等关上回复,一边等火炮运来。 两座绝壁间,形成的峡谷中,魏军的营垒曲折蜿蜒,犹如一条白蛇,又如一条溪流。 可是因为峡谷蜿蜒曲折的原因,剑门关上的守军,却看不见魏军的营垒。 次日夏国相来到城头巡视,看着士卒搬来石块,将门洞堵住,士卒正将成捆的箭矢,还有装火药的木桶搬上城头。 “将军,关外送来的书信!”高得杰跑上来,将一封信呈上。 夏国相微微皱眉,看了一遍,便直接揉吧揉吧,揣入怀中,冷声说道:“这是魏军在乱我军心,以后有信送来,要立刻上缴。” 高得杰忙抱拳躬身,夏国相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关外。 按理说,魏军如果到了关外肯定立刻进攻才对,怎么都快中午,依然没有动静呢?难道本将判断错误呢? 蜀到难走,魏军必须要尽快突破剑门关,占据川北获得补给,减轻运输的压力。 这样在关前停一天,魏军携带的军粮就会少一天,而剑门关则能多准备一天,防御会更加完善,还能得到成都的支援。 他看见远处炊烟袅袅,魏军主力应该到了,没有理由不立刻攻关啊? 这让夏国相有些疑惑,而就在这时,在关城一里多地外,魏军士卒正堆砌石墙,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微微皱眉,起初以为是炮阵,但是炮阵不用堆一人高呀。 一时间,夏国相皱起眉头,叫来一名炮手,指着远处,“打几炮,轰击那里。” 不多时,城上几门土炮轰鸣,城头腾起白烟,炮弹大多落在土墙周围,可就是打不中土墙,发了五六炮,才有一枚炮弹砸在墙上,打出一个凹陷,并未摧毁土墙。 魏军士卒趴在地上,等城上炮击一过,便又开始用石块和沙袋堆砌成墙。 魏军在堆墙的时候很讲究,里面用石块,靠近关城的一面,则用从小溪边挖来的沙土,并且堆砌成一个倾斜的斜面,这样城上的炮弹击中土墙,不会形成碎石溅射,而且还有机会形成跳弹,从而减少士卒的伤亡。 距离太远,城上土炮又十分老旧,关宁军发了几炮,并不能击毁土墙,守军只能作罢。 夏国相见此,不知道魏军要干啥,只能带着疑惑,先不管它。 三日后,魏军的炮阵已经筑起,魏军的火炮也运到了关外。 六门臼炮,一门不慎坠入悬崖,只有五门运到剑门关。 大炮一到,高义欢立刻下令,准备架炮轰击关城。 清晨,天刚亮,魏军士卒饱食一顿后,便涌出营盘,在土墙后面列阵。 夏国相此时就站立在城头上,正密切关注城外魏军的动向,他看见土墙后,密密麻麻的魏军,像是河水涨潮了一般。 不过他看了一眼后,并不心慌,反而松了口气。 山谷里看似挤满了人,但实际上每次能投入的兵力,也就四五百人,所以夏国相对于剑门关的防御还是很有信心。 高义欢就是来了十万人,关前就那么一条台阶,他只能投四百人,等人死完,或者败退后,再上下一批,从头再攻一次。 这种添油战,是兵家大忌,反正夏国相觉得如果换作是自己来攻击,就算二十万雄兵,也未必能够攻下剑门关。 魏军要来攻击,剑门关必然能让他们撞个头破血流,崩碎他一嘴的牙。 这时夏国相走到墙垛边,关城上的关宁军纷纷给他行礼,他站定后眺望城外,正好看见魏军士卒,推出几名用红布遮盖的物体。 那物体虽然被红布盖着,但是夏国相已经可以确定,那是火炮。 以前明朝的火炮,都是披着红布,开炮前还得上香,似乎是这样能打得准一些。 看见这些披着神秘面纱的火炮,夏国相并不惊慌,而是嘴角冷笑,大炮虽是攻城利器,但是蜀道难行,再看几名士卒就能推动,他便知道不可能是红衣大炮。 这时高得杰抱拳道:“将军,城上交给末将,还请将军尽快下城。” 夏国相却道:“不急,他们炮都没架好。” 他正说着话,土墙后果然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传来,墙后腾起一片硝烟,魏军果然开始祭炮了。 高义欢对于这个明军传下来的习俗,也比较无语,不过他并未取消,让士卒们求个心安也好。 夏国相脸上疑惑了,没看见炮口从土墙伸出来,怎么炮就架好呢? 他忙拿来千里镜,向外望去,却只看见一团鞭炮腾起的烟雾,而火炮和人群则完全被土墙挡在后面,根本看不见。 “魏军搞什么名堂?”夏国相不禁疑惑了,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对高得杰道:“你守好关城,本将在关内给你压阵,会随时派兵上关增援!” 一里外,土墙后面,五门臼炮被架设完毕,炮手和火炮都在墙后,所以关宁军根本看不见。 这时臼炮上的炮衣被揭开,士卒们已经完成了装填,一名葡萄牙人站在梯子上,露出一个脑袋,一边用千里镜观察剑门关,一边伸手比划,下面一名魏军军官见了立刻吩咐道,“炮口抬高一寸,先打一炮,快!” 夏国相刚转身走到台阶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他惊愕的抬头一看,便见一枚铁弹飞上天空,然后极速坠落下来。 初时,那铁弹只是一个黑点,但眨眼之间,迅速放大,已经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关城砸来。 炮弹刚到他的头顶,便猛然爆炸,剧烈的爆炸刮起一阵劲风,吹得城上的旗帜乱飞,无数碎片和铁珠如雨一般落下。 夏国相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神情立时大变,瞬间疾呼,“快,派快马去成都求援。” 第662章这是什么打法 关墙上的守军好奇着盯着那枚炮弹,没想到那枚炮弹居然在头顶爆炸,一个个吓得身子一哆嗦,被气浪掀翻在地。 爆炸产生的巨响,震耳欲聋,天空烟尘滚滚,头顶一片灰蒙。 魏军阵中高义欢暗道可惜,开花弹没落在城上就炸了,看来技术还是很不成熟,需要继续改进。 这时站在梯子上观察的葡萄牙人,看了看,又比划一阵,下面的炮队掌旅,立时大声喝道:“炮口下压两寸,用三号药包发射,快!” 高义欢瞟见那名葡萄牙白番,扭头问道:“他这一手,我们的人学会没有,不能老是依靠白番兵啊!” 金献刚道:“大王,我打听了一下,这些白番都是些犯事的人,有流氓,有杀人犯,没办法才跑到澳门来讨生活。这些人精明的很,知道我们看中他们的手艺,所以总是留了一手,好继续拿大王的饷银。” “哦?”高义欢微微皱眉,“还真他娘的聪明~” 这时城上的关宁军都惊呆了,爆炸产生的碎片,从头顶射来,城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哀嚎一片。 夏国相震惊了,“狗日的高义欢!” 一瞬间,夏国相便意识到了,魏军为何有胆气,攻击剑门关。 那些炮在一里多地外,躲在土墙后,城上没有手段反制,还守个大粑粑啊! 夏国相脸色铁青,这炮弹幸亏是在头顶就炸了,要是落在城墙上,还不一炸一片。 夏国相急呼一声,让一名士卒去报信,才一炮,他就已经没底了。 亲兵得令,急忙窜下城头,翻身上马,往成都而去。 这时亲兵将夏国相扶起,他忙走回城墙,看见一片狼藉的城头,顿时厉声喝令,“火炮还击,都不要乱!” 城头上,关宁军的士卒,忙操纵着火炮,“轰”的一声,发出一枚石弹砸向魏军阵线,炮弹落在土墙前,砸出一个土坑,又向前滚了老远,最后在墙角下停下。 这就像是魏军给了关宁军一记重拳,关宁军却用手指戳了魏军一下,以表示还击一般,说不出的尴尬。 夏国相看着城头打出的炮弹,溅起的泥花,脸色阴沉如水。 而城上炮击一过,高义欢立刻一挥手,“步军压上!“ 关城上的老旧火炮,发射一轮后,需要很长的间隙来散热装填,魏军步军此时出击,便能少吃一轮炮。 军令一下,一名掌旅便拔出战刀,怒吼一声,“杀!“ 数百士卒便提着盾牌,扛着长梯,从土墙的缺口冲出,沿着台阶向关城扑去,犹如一条暴起的黑蛇。 夏国相见火炮根本无法攻击到魏军的炮阵,当机立断,“快,轰击靠前的步军!” 他话刚出口,城上火炮还没装填完,关外又是一连串的巨响传来。 城上的关宁军,便见四枚黑色铁弹划过天空,它们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不禁恐惧道:“不好!又来了!” “将军蹲下!”几名士卒发出一声疾呼,便用身子护住了夏国相,而就在这时,炮弹已经砸向城头,立时巨响连连。 四枚炮弹,一枚没有落地就在空中爆炸,两枚在城头炸开,最后一枚落地后弹起一丈高后爆炸。 关墙上立时巨响连连,城上被砸中,巨大的爆炸声中,腾起浓浓的黑烟,守军士卒以爆炸为中心,倒了一大片,尸体被炸得飞起,城上惨叫哀嚎声响成一片。 一瞬间,关城上浓烟滚滚,受伤的士卒在地上哀嚎翻滚,没受伤的士卒则惊恐的乱窜。 高得杰额头流血,他疾步走过来,拉起护着夏国相的亲兵,不等他反应,便厉声喝道:“快扶将军下城!“ 亲兵们如梦方醒,这太他娘的刺激了,城头成了靶子,绝对不能待在城头,他们当即就拥着夏国相,将他抢下城头,“将军,你是主将,不能待在城头!” 夏国相挣扎两下,便就坡下驴,他表面不愿意,但脚步却跟着亲卫,到了登城台阶处,蹭蹭的往下走。 他明白自己的职责,是指挥属下守关,并不是冲在第一线,要是自己被炸死,那剑门关就真的完了。 这时众人刚走下关城,没走多远,一枚炮弹落在城头,“轰隆“一声巨响,城上几名士卒被炸得飞起,气浪将尸体抛下城头。 夏国相身后“嘭“的一声响,一具尸体从城上坠落,直接砸在地面上,嘴中鲜血溢出,眼睛瞪圆,死不瞑目,正是夏国相的部将高得杰。 这时选锋营的精兵,冒着城头稀疏的箭雨,已经冲上台阶,士卒将梯子竖起,攀爬而上,守军将梯子掀翻,魏军士卒再次搭上,一名魏军跳上城头,战刀猛批,立时在一名关宁军脸上拉出一刀斜长的刀口,鲜血飙射。 魏军炮阵,炮队掌旅再次发令,“换二号药包,吊射关墙后面!” 夏国相来到城下,听见关城上的喊杀声,知道魏军趁着炮击抢城。 别的人马,一般都喜欢大炮轰完了,步军再发动冲击,但魏军就比较厉害了,通常是大炮还在轰,就已经发起冲锋,守军还没从炮击中恢复过来,魏军已经杀到城下了。 夏国相原本以为凭着关城,他能守三个月都没问题,现在看来三天都得玩命了。 忽然夏国相一脸愤怒的推开亲卫,猛的拔出战刀,挥刀怒指,“快,调集兵马,上关增援!” 一队关宁军,连忙纷纷抽出兵器,为首的千总大声道:“妈勒个巴子,跟老子上!” 数百关宁军,便向登城台阶涌去,但就在这时,几枚黑色的铁弹,跃过关墙,居然直接砸到后面。 “轰轰轰”接连几声爆炸,还没到关下的千总,还有他的属下,就像风中的落叶一样,在气浪中被掀飞,重重砸在地上。 先炸城头,再炸关后,这是什么打法? 看着满地哀嚎的士卒,夏国相有些吓懵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咬牙切齿道,“再上!” ~~~~~~ 成都府东北方向梓潼县境内的官道上,四万多关宁军的将士正往梓潼县跋涉。 在道路上,装着辎重粮草的大车和列队的步军排成一条长龙,官道两侧田野里,则是大队的骑兵,缓慢前行。 吴三桂派出牛金星联系孙可望,希望两方休战,孙可望立刻就表示没有问题,发誓不偷袭成都,让关宁军挡住高义欢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等击退高义欢,两家再来决战,看由谁来统一四川。 明、清、魏都是争取一统天下,孙可望和吴三桂的口号确实一统四川,水平就太次了一些。 正是因为两家实力都不够,所以一旦高义欢进来,两家都要完蛋,所以高义欢入川,促使了两家的休战。 吴三桂对于孙可望的盘算也是心知肚明,知道他想坐收渔利,所以他还是在成都留了一万兵,才率军北上,迎击高义欢。 吴三桂与孙可望交过几次手,知道这人心很大,可是打仗真不行,所以吴三桂完全有信心,挡住高义欢后,回头击败西军。 这时大军正在往前走,前面一骑逆着人潮奔驰过来,在吴三桂面前翻身下马,急声禀报:“启禀王爷,魏军主攻剑门关,对方有新火器,夏将军令我前来求援。” “新火器?”吴三桂心中一凛,皱起眉头,当即喝令:“传令前军,加快速度去剑门关!” 说完便一夹马腹,催马疾驰起来。 然而大军刚提起速度,后面又有一骑追上来,翻身下马,“王爷,江油出现魏军踪迹!” “江油?阴平道也有魏军过来?”吴三桂脸色难看起来。 一时间,吴三桂有点摸不清高义欢的意图了,每条道路都有魏军踪影,高义欢喜欢出奇兵,他不能确定高义欢是不是想偷袭成都。 第663章两军相遇 小说网..org,最快更新南明大丈夫最新章节! 吴三桂听见了士卒的禀报,一时不语,他忽然一挥手,“先停下来!“ 说完他翻身下马,拿来地图,招呼一众部将们都围了过来,问道:“你们怎么看?” 几员部将蹲在地上,看着铺开的地图,上面将川北一带的地形描绘的十分清楚,山川地理,城池村镇都在图上。 金牛道是入川的主要道路,不过有剑门关当道,阴平道则在金牛道西面,道路比金牛道还难走,根本不能称之为路,但是他却可以绕过剑门关,直接扑向成都。 胡国柱道:“当年钟会在剑阁与姜维对持,邓艾走阴平出江油,偷袭了成都,高义欢喜欢出奇兵,不是没有可能在剑门关吸引我们,然后兵出江油县包抄我们的后路!” 郭图壮怀疑道:“这计前人已经用过,况且阴平道难行,我们已经做了防备,高义欢不怕被堵在阴平道内么?我认为最多是支偏师,不可能是主力。” 吴三桂闻语皱起了眉头,问报信的斥候道:“江油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 斥候忙道:“回禀大王,我们发现了魏军的前锋,对手很厉害,都是精兵,一交手就杀死了我们一百多个弟兄。他们现在缩回了阴平道中,刘将军怕来的只是敌军前锋,所以让卑职赶来禀报!” 吴三桂又看向另一人,“剑门关呢?” “回禀大王,魏军使用一种火炮,能在一里多地外,吊射关城,并且火炮打上城的炮弹能炸。魏军正在攻关,夏将军让我来请援。”士卒单膝回禀。 吴三桂心头一凛,难道是开花弹? 这时吴三桂已经有了判断,他站起身来,“阴平道难走,辎重无法通行,最多过来万把魏军,夏国相本王了解,要不是没把握,他不会这么急着派人求救。” “王爷的意思是?”胡国柱问道。 吴三桂一阵沉吟,“本王察觉到高义欢的意图,可能是让本王处处设防,分散兵力,但是本王又不得不按着他的意思去分兵防守。凡事就怕万一啊!” 说着吴三桂看着众人,肃声道:“胡国柱,你率领五千人,赶去江油布防,其余人马,随本王继续前往剑门关!” 一众关宁军的将领相互看了一眼,先后抱拳,然后散去。 这时关宁军分成两股,胡国柱领兵调头向西挺进,吴三桂继续向东北方向奔去。 不多时,大军到了梓潼,吴三桂本来是打算驻兵梓潼,这样就能同时照顾到,北面的剑阁、西面的江油、东面的巴中。 届时任何一地告急,他都能够从容支援,现在却不必驻军梓潼,三万五千大军,直接向剑门关方向急奔。 两日后,关宁军主力已经进至剑阁境内,距离剑门关不到五十里,然而就在这时,前方却出现一片人潮。 “王爷,有败军过来!”斥候奔驰回来,急声禀报。 不用他说,吴三桂已经看见远处出现的黑线,他拿出千里镜观看,只见几里外,数千败军,不骑混杂着而来。 为首一将神色慌张,不是夏国相又是谁? 吴三桂的脸上瞬间阴沉到了极点,上次夏国相守凤翔府,让高义欢击败,夺了他的粮草,让他陷入被动,只能同高义欢合作。 这次吴三桂想着夏国相与高义欢交过手,对魏军比较了解,希望他能吸取教训,知耻而后勇,击退高义欢。 看来他大错特错了,这个瘪犊子,跑第一次,就能跑第二次,又把事情办砸了。 一瞬间,吴三桂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帖子。 “王爷,咋办?”郭图壮见败军席卷过来,急声问道。 吴三桂阴沉着脸,勒住躁动的马缰,“大军列阵,骑兵接应败军!” 在魏军火炮的轰击下,关宁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是因为炮弹阻断关宁军支援关墙的通道,经过一日的激战,魏军还是控制了关墙。 进入夜间,夏国相连夜反扑,被克胜军的自生火铳击退,魏军连夜将堵住关门的石块清理,大军涌入剑门关,不过夏国相依然利用狭窄的道路,进行节节抵抗。 这个时候,两军间器械的差距就显现出来,魏军的火铳打得远,关宁军的射程近,本来是关宁军设卡阻击,结果魏军站在关宁军的射程外就开始放铳发炮,关宁军完全被动挨打,抵抗几次后,魏军突出大剑山,进入相对开阔的地带,夏国相便彻底溃败。 这时旷野上,数千关宁军,步骑混杂在一处,仓皇奔逃。 吴军士卒大多丢弃了兵甲,后面近千魏军骑兵,纵马追杀,马军战刀劈砍,进行收割,将落后的关宁军砍翻在地。 徐黑虎一如既往的风驰于前,手中大斧早已饱饮鲜血,他一路追杀过来,大斧之下又多了十多条人命。 他策马急驰,一斧子将前面一名骑兵砸落下马,目光又盯上了下一个目标,可就在这时,远处却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他抬头一看,向南张望,便见南面数千骑杀来,骑兵都高举着明晃晃的骑枪。 关宁军的援军到了! 徐黑虎眼睛一眯,猛夹马腹,追上前一名关宁军头目,当头劈死,然后猛的一拉马缰,便怒声喝道:“撤!” 追击的魏军骑兵吹响号角,尖锐的号声在旷野上回荡,魏军骑兵闻声,立刻纷纷勒马,先后调转马头,向后撤退。 数千关宁骑兵,却绕过溃兵,疾驰着向魏军马军撤退的方向追去。 魏军突破剑门关后,大军迅速向前突进,意图尽早走出大剑山脉。 这时魏军大队在后,哨骑四出,为大军张目。山道上密密麻麻都是披着黑色衣甲的魏军士卒,旌旗在山风吹拂下猎猎作响,步军和辎重绵延数里,场面极为壮观。 这时一面大纛旗下,高义欢意气风发,昂然骑在战马上,随着大军前行。 “报!”忽然一起飞驰而来。 高义欢忙一拔马,将战马拉到路边,身后护卫也让开道路,让后续人马可以继续行军。 这时骑兵逆着人流,一路奔驰,在不远处勒住战马,飞身而下,然后快步跑上前来,单膝跪地,“报!启禀大王,前方二十里,发现敌军援兵!” 第664章关宁军依然很怂 关宁军的援军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有多少兵马?”高义欢勒紧马缰问道。 “臣等追杀剑门关的守军,追至剑阁之北,见南面漫山遍野都是敌军,又有敌军马军接应败军,徐都督便下令退军。据臣等观测,敌军只是有三万多人,且马军居多。”骑兵抱拳禀报。 “关宁精兵也就四五万人,来了这么多马军,必然是吴三桂的主力!说不定,吴三桂都到了!”一旁的李定国开口道。 高义欢不惊反喜,豪迈的笑道:“那正好!孤王一战击败吴三桂,再取四川,便如探囊取物。” 两军相聚不到二十里,双方都在对方眼皮子底下的情况下,距离太近,撤退和逃跑都会给对方追击掩杀的机会。 魏军突破了剑门关,自然是要一鼓作气,趁势击破吴三桂,不能给关宁军重新稳住阵脚的机会。 众多魏军将领听了高义欢的话,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高义欢当即一拔马缰绳,喝令道:“哨骑继续探查,大军压上去!吴三桂应战,那就同他战一场,要是关宁军撤退,那大军就直接掩杀。” 众将齐齐应诺,高义欢一拔马缰绳,便领着众将回到队伍中。 这时大军已经走出大剑山南麓,道路变得宽阔,两侧也从陡峭的绝壁,变成了小山和矮丘。 魏军前头,五千克胜军,肩上扛着自生火铳,腰间悬着战刀和铳刺,身上斜挂着药瓶,头盔和铳杆起伏,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前挺进。 在道路两侧,龙骑马蹄如雨点般落下,马蹄哒哒哒,不紧不慢的前进。 现在的魏军各部,历经了数次大战之后,都已经透出了彪悍的气息,打出了气势。 满洲兵之所以让人谈之色变,就是因为他们打出了气势,让人未战先怯,其实单个拿出来,明军的许多家丁,未必比满洲兵差,只是他们丧了胆气,没打就怕了,实力连三成都发挥不出来,自然常常吃败仗。 这时高义欢一身金漆铠甲,头盔上插一根三尺长的黑翎,威风霸气,身边李定国、虎大威、白文选、金献刚、刘体纯等将,俱是披挂整齐,挺刀绰矛,簇拥着他的大纛。 五万魏军,沿着道路前进,旌旗展开,长枪如林,武装整齐的士卒们人头攒动,却无一人喧哗,他们精神振奋,杀气腾腾,直接压向迎面而来的关宁军。 在队伍之前,选虎马军为大军张目,防御敌军突袭,不时有哨骑传递着消息,随时报告敌军的距离。 此时,南面的关宁军中,吴三桂骑在战马上,数万关宁军滚滚向前。 现在剑门关已经被魏军突破,吴三桂要么立刻撤退,放弃四川,要么就顶上去,与高义欢一战。 让吴三桂就这么放弃,显然不可能,而现在距离太近,大军能撤走,辎重难撤,撤退就等于溃败,这是吴三桂不能接受的。 况且,现在他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魏军长途跋涉而来,并未在四川站稳脚跟,关宁军要是一战击败魏军,那就还有机会。 “报!王爷,魏军从剑门关方向过来,距离我军不到十五里!”关宁军的斥候,飞奔过来。 战马上的吴三桂脸色阴沉,这么近的距离,高义欢居然还不停下来,他一咬牙,挥手道:“继续前进!” 旷野上关宁军的士卒纷纷握紧了兵器,士卒们默默行军,心中不禁都有些紧张起来。 这种气氛,他们打李自成的时候没有,打张献忠的时候同样没有,只有当初在辽东与清军作战的时候,才有这种紧张和恐惧之感。 另一边,魏军继续前行,已经走出了大剑山。 这时道路两侧依然有山,但却已经相对平缓,出现了一些稻田和梯田,甚至还有村落。 前进中,魏军开始转换队形,列成横阵,在收割后的田地里行走,大军如墙而进。 “报!大王!敌兵距我前锋不到十里!”魏军哨骑疾驰过来,不停禀报着两军的距离。 前锋的魏军士卒,也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火铳,一场大战,迫在眉睫了。 “大王,是不是停下列阵!”白文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吴三桂停下没有?”高义欢随口问道。 斥候抱拳道:“关宁军还在继续进兵!” 高义欢一挥手,肃声喝令,“继续向前推进。” 魏军众将内心燃起一股豪情,火铳手们踩着鼓点,大军成排而进。 在阵线前,近百股手持自生火铳的散兵,十三人为一组,持铳在手,散开在旷野上,掩护着主阵推进。 魏军的目标是击败吴三桂,吴三桂的目标是堵住魏军南下的道路,所以魏军必须要保持进攻的态势,不然魏军停下,吴三桂也会停下,选择结寨而守等待魏军粮尽。 两军继续向前推进,谁先停下,气势上就落了下风。 这时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军距离飞速拉近,高义欢抽出千里镜,已经可以看见两军缠斗的马军。 关宁军中,吴三桂也抽出千里镜,视线越过两军中间缠斗的马军,看向后面一道道黑线。 在圆形的视界内,吴三桂看见对面的旷野上,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人墙,前排的魏军士卒扛铳在肩,旁边一名士卒打着一面军器,阵中有敲着步鼓吹着唢呐的步鼓手。 魏军三百人为一个小横阵,每阵一面军旗,数十个小横阵,连成一个长达三四里的大横阵。 在前面的横阵后,后方又是一个横阵,再后面则看不真切,他只见正前方的魏军士卒们踩过稻田,翻越土丘,如墙而进,向关宁军压来。 在横阵的两翼,则是魏军的马军,还有战马拖拽的铜炮,跟随着主阵推进,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两军距离拉进,关宁军很快就会进入魏军的火炮射击范围,然后是火铳轰击,可行进中的关宁军,却并没有做好直接开战的准备。 魏军阵前,哨骑奔驰过来,再次禀报:“启禀大王,关宁军主阵停下来了!” “哈哈~”魏军众将一阵大笑,仿佛已经胜了关宁军一般。 虎大威道:“当年清军入寇关内,朝廷召集诸部人马迎战,关宁军最擅长的就是避敌不战。现在看来,他们依然很怂啊!他们已经开始忌惮俺们了!” 高义欢神情昂然,扫视了远处停下来的黑线,振臂道,“那这一战,你们就给本王打出气势来,一举击溃关宁军,夺取四川。” 第665章窥视敌阵 关宁军在两军相距五里时,率先停下,大军迅速在旷野上列阵。 这里的地形高低起伏,有稻田、田埂,有水沟、池塘,地形相当复杂。 不过南方不比北方,大多数地形都是这样。好在关宁骑兵马术高超,骑兵冲陡坡,跨越水沟,都不在话下。 “大王,快撞上了!”白文选开口道。 高义欢看见三里外,黑压压一片人潮,无边无际,虽然看不清楚,关宁军来了多少人,但大概估算一下,恐怕至少三万众。 不过这三万多人,大半都是马军,骑兵一人双马,加上阵形松散,占据的区域一点不输给魏军,远远看去似乎比魏军人马还要多一些。 高义欢见关宁军已经摆好了阵形,遂即举起右手,朗声说道:“停!” 周围的人马立时停下,棋牌官们迅速将一杆大旗竖起,然后左右挥动,士卒们仰头吹响号角,五万多魏军便先后停下脚步,然后迅速的调整各自的位置,开始检查器械。 看见不断前行的魏军,终于停下了脚步,关宁军主阵中,不少士卒不禁长出了口气。 这时战场上,魏军阵中一声号角响起,在两军之间的旷野上缠斗的魏军马军,便纷纷拔马退回。 关宁骑兵见此,也都纷纷撤回自己的阵中,两军的间隙之间,便一下空阔起来。 现在关宁军与魏军隔着三里对持,两边都鸦雀无声,唯有旌旗猎猎,战马不停打着响鼻,空气中一片肃杀之气。 在魏军调整队形的同时,高义欢一夹马腹,领着众将士奔出大阵,近前窥视关宁军的阵形,而关宁军中,亦有一队马军奔出,来看明军的大阵。 高义欢在关宁军大阵前两里处勒住马缰,然后取出千里镜,镜头越过奔出的骑兵,看向后面的关宁军,见对方马军众多,步军稀少,脸上顿时露出笑意。 高义欢放下千里镜,对左右笑道:“孤王想,吴三桂这个龟孙,心里一定十分纠结。” “大王为何这么说?”虎大威问道。 高义欢指着对面的关宁军,自得道:“吴军马军众多,更加适合进攻,但是他有想着以逸待劳,可不就纠结了。” 正说着话,对面骑兵已经奔驰上前,在距离高义欢一里处停下。 吴三桂看清了魏军阵形,魏军四列为一个横阵,一共布下了五到横阵,每个横阵的间隙为一百五十步,士卒站在田间地头,阵线有些弯曲,就像是海面上层层叠叠的浪花一样。 “王爷,魏军火器厉害,他们以横阵展开,为的是能够打出更多的弹丸。”脸上还待着狼狈之色的夏国相,打马到吴三桂身边,解说道:“魏军的火铳,不用火绳,射程远,射速快。在加上手投震天雷和一窝蜂,还有两侧的火炮支援,正面的火力相当的强大。” 吴三桂拿出千里镜,先看正面,这个距离,对面士卒的衣甲、装备,甚至是脸上的神情,都能通过千里镜看得一清二处。 在圆形的世界中,正面是一排手持火铳的士卒,他们正在检查手中的火铳,镜头移向左面,战马拖着的铜炮,已经被拉到土坡上,士卒正从马车上搬下弹药,准备装填。 在吴三桂窥视魏军阵线时,高义欢已经将目光,移向了奔出来的关宁骑兵,目光落在其中一名穿着银甲,系着白色披风,打扮很威风的将领身上,于是他用马鞭指着那人,回头问道:“穿银甲的那厮是吴三桂呼?块头还蛮大的。” “应该就是吴三桂!”虎大威老远看了一眼,不太确定的回道。 高义欢眼睛一眯,对身边诸将道:“大家都看仔细了,战阵中谁斩了他,孤王有重赏!” “诺!” “是!”一众将领纷纷大喜抱拳。 高义欢见此,满意的笑了笑,便不再观察,一扯马缰,奔回本阵。 “王爷,高义欢回阵了!”夏国相见远处窥阵的马军回阵,当即提醒道。 吴三桂看着高义欢金光闪闪的背影,目光死死盯着他,直到高义欢回到阵中,吴三桂才心中暗骂一句,“这么招摇,也不怕被人射死!” 吴三桂摸了下马鞍上挂着的三石硬弓,张献忠就是被他一件射中,拖了几个月,最后还是创口崩裂而死。 “回阵!”吴三桂一拔马缰,便领着众人奔了回去。 这时高义欢回到中军,遂即高声喝道:“大魏的将士们,前面就是名满天下的关宁军,不过他们在孤王眼中,根本不能称为什么强军,不过是一群没有担当,擅长逃命的怂货而已。今日我大魏的将士,就将用手中的火铳、战刀、长矛,来告诉眼前的怂货,什么才是天下间真正的强军。” 说完高义欢“噌”的一下,拔出战刀,目光扫视众将,将领立时齐齐拔出兵器,士卒们都将武器高举。 高义欢满意的颔首,遂即大喝道:“这一仗,许胜不许败,必须击败眼前的关宁军!” 魏军这边激情勃发,关宁军阵前,吴三桂则亲自在阵前纵马奔驰,他一边催动战马,一边高声大呼,马蹄惊起一片尘土。 关宁军阵前,近万枚脑袋,随着吴三桂的身影而转动,士卒们纷纷握紧了长矛,挺起胸膛,发出阵阵呼喊,来回应着吴三桂。 “秦王!秦王!关宁必胜!”关宁军将士齐声大呼,气势不可小窥。 高义欢眼睛瞟了对面一眼,吴三桂个人的勇武,确实让高义欢有点羡慕,不过他脸上却不屑的冷哼,“匹夫之勇!” 这时高义欢将战刀向前一指,怒吼一声:“杀!” 魏军阵中,鼓号声立时响成一片,嘹亮的号角声冲天而起,激荡的战鼓擂得震天响,手持火铳的魏军士卒,顿时血气上涌,齐齐迈出一步。 这是两翼高地上,忽然发出“轰轰轰”的巨响,腾起一团白烟,炮弹呼啸而出,砸在关宁军的阵前,溅起一片泥土。 一枚炮弹砸在吴三桂身前,奔驰的吴三桂,立时就绕了个圈,跑回了阵中。 第666章大战开局 三四里长的阵线上,魏军火铳手齐刷刷的迈步向前。 “走!”各个小阵的魏军掌旅,纷纷下令,步鼓手有节奏的敲击着腰鼓,铳手们踩着鼓点,脚步齐齐落下,地面微微震动。 本来吴三桂准备来回奔驰几回,将关宁军的士气带到顶点后,再勒马于阵前,发出一番豪言,做最后的动员,可没想到高义欢不讲究,居然直接开炮轰他,打断了他的动员。 吴三桂满脸愠色的奔回阵中,来不急布置,郭图壮便大声喝道:“王爷,魏军压上来了!” 众多关宁将领,抬头看去,便见一堵黑色的墙向前缓缓推进,数万魏军像是海浪一样,很有层次的向关宁军压来。 魏军最前是三道横阵,每阵三排火铳手,像是三道浪花,层层叠叠,后面则是魏军数个方阵。两翼是随行的铜炮,还有游弋的骑兵。 此外,在三道横阵之前,还有一些以旗队为单位的魏军士卒,散开后向前推进,组成一道散兵线,不晓得起什么作用。 魏军士卒扛铳在肩,在的鼓点下,齐齐迈步,缓步压上来,却给了关宁军巨大的威压。 “王爷,魏军的火铳七十步破甲,一旦压上来,我们就只能被动挨打!”夏国相急声道。 “那就是不能打防守反击呢?”吴三桂眉头皱起。 关宁军的弓箭,破甲距离三十步,鸟铳破甲距离五十步,也就是说,魏军火铳前至七十五步时停下,就地射击,关宁军就只能站着当靶子,关宁军直有近前搏杀,才有机会。 吴三桂抬头,看见身穿黑甲的魏军压过来,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肩上扛着火铳,人头和铳杆有规律的起伏,脸颊肌肉鼓动几下,立时一挥手,“传令步军迎击!吸引敌军前突!” 说着吴三桂望向魏军阵中的大纛旗,咬牙道:“马军准备从步军两侧迂回,凿穿他的横阵,驱赶败军,直扑高义欢的大纛旗!” 此时魏军的步军可以说是天下未有能敌者,大有战国初年,魏武卒魏一样的气势。 关宁步军根本不能和魏军步军相比,优势只有马军。 这一战魏军兵多,关宁人少,吴三桂便打起了擒贼先擒王的打算。 用步军吸引魏军火力,打乱魏军阵线,骑兵趁机直破魏军横阵,阵斩高义欢。 关宁军阵中军旗挥动,阵前的各营,打旗回应。 片刻后,关宁军中号角响起,各营部将纷纷抽出战刀,催马而出,打着将旗的护兵跟随在身后,后面是漫野的步军,开始向前推进。 一万余关宁步军,由三十多个小方阵组成,每阵一个司的兵力,大概三百余人,他们共计构成两道阵线,第一条阵线的十五个方阵,都是火铳手和弓箭手,每个方阵间留有间隙三丈宽的间隙,可供后面的冷兵器杀手队、还有骑兵冲出。 后面十五个方阵,则全都是大刀和长矛方阵,每个方阵正好对准前面的间隙。 这种阵型,便很像是后世,湘军的战斗队形,是一中冷热兵器结合的战阵。 魏军曾经也用过这种阵型,思路就是临阵时,火铳手先打他一轮,射乱敌军阵线,然后冷兵器从火铳对的间隙中杀出,趁着敌军混乱,冲上去利用冷兵器近战。 魏军配的主要是长矛,士卒结成矛阵,长矛突刺,将对手杀穿。 魏军阵中,大纛旗下,高义欢骑在马上,抽出千里镜观看关宁军的阵线,视界里魏军左右两翼的火炮轰鸣,炮弹砸在两军间隙之间,腾腾一道道的泥柱,关宁军第一道阵线前的士卒,踏步向前,后面的方阵跟进,漫野都是晃动的长矛和随风猎猎的军旗,很有精锐的气势。 在步军阵线之后,关宁马军驻立在原地,战马不停的拨动着前蹄,躁动的打着响鼻。 这时魏军两翼的火炮,“轰轰轰”的发出巨响,硝烟弥漫,炮身猛退,一枚炮弹砸在关宁军阵线前,溅起一片泥土,炮弹弹起,正好击中一名关宁军的小腿,直接将整条腿打烂,被击中的士卒,顿时倒地,抱住受伤的腿,哀嚎翻滚。 身后的关宁军不敢去看,手持火铳盯着对面的魏军,士卒们绕过受伤的士卒,继续踏步向前。 高义欢见此微微皱眉,收了千里镜,一挥手,“火箭!” 魏军最前的横阵,由一个个小横阵连接而成,每个小横阵,由一个司的魏军组成,约三百余人,他们列成三排,各司的掌旅高举着战刀,站在队列中间,身后是一面认旗,还有步鼓手。 在每个司的小横阵之前,还有一个旗队的散兵,他们配备着自生火铳,还有各种器械,负责在接战前,扰乱敌军的阵线。 这时将军的间隙,已经只剩下两里,魏军阵中一声号角响起。 散兵线上的旗队哨总,忽然大声叫道:“火箭!” 魏军战线上一阵呼啸,三四十道白烟滕空而起,在空中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尾迹,射向迎面而来的关宁军。 吴三桂目光紧盯着魏军战线,看着一根根像长枪一样的火箭,飞入关宁军的阵线,尾部喷射着橘红的火焰,硝烟弥漫,关宁军的步阵立刻就骚乱起来。 虽然关宁军与魏军已经交手两次,吴三桂早听过魏军的火器厉害,但吴三桂本人,却是第一次看见。 两军距离继续拉近,魏军方阵依然整齐,但是关宁军在火炮和火箭的骚扰下,军阵已经有些混乱了。 这时在魏军阵线前三十步左右的魏军散兵,已经接近关宁军的阵线,阵线上的关宁军火铳手,在前进中不禁纷纷点燃了火绳,抬平了铳杆。 魏军散兵在魏军阵线之前,因此关宁军首先进入散兵的射程,一阵“砰砰砰”的铳声零落的响起,散兵线上腾起一团团的白烟,前进的关宁军,被弹丸击中,排成一线的阵线上,铳手立时不断的倒地。 火铳手的战法,基本都是接近后,一轮齐射,打垮对手。 一时间,关宁军的铳手们都纠结了,不知道该开铳还击,还是继续向前,等候命令再发射。 如果是一般的军队,这时肯定已经纷纷走火,开始还击,但是关宁军的步军,却依然持铳推进。 在两军的间隙内,白烟弥漫,铳声不绝,队列中的关宁军将士,不断有人被击中,身边惨叫连连,即便是将官都高度紧张,口干舌燥起来。 两军阵线相距八十步,关宁军阵线与散兵线相距五十步,在散兵线上的铳手又一次击发手中的火铳后,关宁军的步军中终于出发一声铳响,紧接着周围的士卒纷纷开火,关宁军阵线上火光闪动,整条阵线瞬间淹没在硝烟之中。 散兵线上的魏军士卒接连中断,倒地哀嚎,各哨总立时一声啸叫,“退!” 散布在阵线前的魏军散兵,立刻拿着火铳,向后撤退,从各小横阵的间隙中穿过。 这时关宁军火铳发射一轮,阵线更乱,而魏军阵线,已经贴近上来。 “停住!”关宁军率先停下脚步,为首的军官发出啸叫,“快!放!” “砰砰砰”的一片铳响,关宁军阵线上第二排的士卒,急忙上前,排铳齐射,弹丸呼啸,击中魏军阵线,士卒们中弹后,立刻连续栽倒。 魏军在排铳对射中,一般不开第一轮,阵线继续向前,关宁步军开始骚动起来。 “抬铳,放!”终于魏军在三十步内停住,火铳抬起,连成一条直线。 “砰砰砰!”魏军阵线上铳焰闪烁,宛如星河,对面的关宁军顿时如狂风吹过,第一排的士卒,齐齐倒地,尸体整齐的排成一条直线。 第667章短兵相接 关宁军步阵的指挥是大将吴之茂,他看见前排士卒成排倒下,脸上大惊失色,立时就拔出了战刀。 吴军大纛旗下,夏国相面露惊色,显然没想到魏军的战法,又有所改变了。 本来关宁军的火铳就比不上魏军的火铳,魏军又用散兵骗了关宁军一轮齐射,他立刻就判断出,第一道阵线怕是坚持不住。 “不好!铳阵要溃!”夏国相一声急呼。 吴三桂脸颊肌肉扯动,他没指望步军能赢,但是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行了。 以前大刀乱砍,长矛猛戳,军队间差距不大,总得杀个一阵,现在火铳对射,一死一片,队伍素质不行,三轮排铳下来,就会被打得崩溃。 吴三桂见此顿时高举马槊,一声怒吼,“关宁铁骑!” 在吴三桂身后,近两万马军,立时拔出战刀,举起马槊,兵器在阳光的照射下,刀光闪烁,银光一片,杀气漫天。 此时魏军一轮排铳击发,白烟弥漫阵线,铳手们没来得及欣赏成果,便举起火铳后退。 这时第二排铳手上前,火铳再次抬起,于此同时关宁军最后一列铳手也慌忙上前。 一瞬间,两军都将黑洞洞的火铳,对准了对方。 “砰砰砰!”激烈的铳声响起,两军同时开火,被击中的士卒惨叫连连,双方都倒了一片。 烟雾弥漫双方的阵线,不过关宁军齐射的威力,明显不急魏军,铳声中魏军士卒零星倒下,关宁军士卒却栽倒一半,魏军两排齐射打死的关宁军,尸体铺满了地面。 这时魏军第二排士卒后退,第三排士卒向前,而关宁军已经放完三排。 烟雾弥漫的关宁军阵线上,由于第三排需要后退装弹,而第一排还没装填完成,队列变换中引起混乱,惊呼连连。 这时第一排的关宁军,暴露出来,他们纷纷额头冒汗,一边手抖着装填,一边偷看对面的魏军,便见魏军第三排铳手已经将火铳齐齐放平,瞄准关宁军的阵线。 为什么这么快?关宁军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刚完成装填,还没来得急检查火绳的关宁军将士,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面对魏军的铳口,看他们掰开击锤,没完成装填的关宁军立刻就成了活靶子。 一时间,不少士卒无法面对排铳轰击的压力,阵线顿时松动,士卒们转身欲跑,想要在魏军开火之前逃离,而这一切不过才一两分钟的时间。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被魏军抬起的火铳吸引,高义欢举起了千里镜,吴三桂高举马槊,吴之茂战刀前指欲喝。 “射击!”魏军阵线中,军官嘶声力竭的喊声传入士卒耳中。 魏军将士用力扣动了扳机,击锤咔吧一声响,猛然撞击在火镰上,溅起一片火星,自身火铳立即一声巨响,抵住肩膀的铳托向后一震,铳口立刻喷发出橘红的铳焰和浓浓的白烟。 两军的间隙之间,飞射出无数弹丸,正转身欲跑的关宁军士卒,纷纷后背中弹,一枚枚的铁弹,狂暴的撕开他们的衣甲,发出一片“噗噗噗“的弹丸入体声,溅射出一团团的血花。 下一个瞬间,沿着关宁军的阵线,关宁军的士卒整齐的扑死,受伤的士卒倒在地上拼命的惨嚎。 魏军三轮排铳后,关宁军第一道阵线,人死伤一半。 这时在魏军大纛旗下,高义欢看见后退的关宁军,脸上漏出笑意,比正面的火力,天下还没人能胜过魏军。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关宁步军第二道阵线上的吴之茂,还有主阵的吴三桂,同时将兵器一举,怒声喝道:“杀!” 关宁军的刀盾和长矛,一声呼啸,便向前猛冲,与此同时,吴三桂一抖马缰,双腿猛夹马腹,马槊前指,怒声吼着,“架!“ 吴三桂疾驰着奔出,身后两万马军高举兵器,缓缓出阵,开始加速狂奔。 此时魏军的第一列铳手已经完成了装填,抬起火铳,再次击发,“砰砰砰”的铳声中,关宁军的铳手,连连后退,而就在这时,在铳阵的间隙处,关宁军的冷兵器杀手队,狂奔了出来。 第二道阵线的关宁军,穿过第一道阵线的间隙,就像是头发穿过梳子一样。 他们手持盾牌的士卒冲在最前,一枚弹丸正中士卒头部,额头出现一个大洞,鲜血和脑浆飞溅,士卒被弹丸打得向后飞起,仰面倒地。 “砰砰砰”魏军再次射击,弹丸打碎盾牌,洞穿士卒的身体,前进的路上,魏军士卒不断的扑倒。 很快关宁军顶着盾牌冲到十五步内,前排魏军顿时投出一枚枚震天雷,“轰隆”的爆炸在阵前响起,魏军只见烟雾弥漫,尸体被抛飞,战场为之一静。 冲锋的关宁军被气浪掀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围全都是在地上挣扎的身影,没受伤的士卒只觉得脑袋昏沉,耳中一片轰鸣。 这时魏军各司军官忽然厉声喝令,“上铳刺,冲锋!” 第一道阵线上的魏军铳手,齐齐给自生火铳套上一根锐利的尖刺,纷纷将铳端起。 嘹亮的唢呐声响起,第一条阵线上的士卒,立刻齐齐一声大喝,便冲入震天雷爆炸后的烟尘之中。 弥漫的烟雾里,关宁军的士卒挥舞这战刀,还没冲出烟尘,腹部就被铳刺捅入,身体被推着不停的后退,满嘴的鲜血流出,然后被魏军一脚踹飞。 一瞬间,两军在烟尘中短兵相接,魏军士卒几人为一组,挺着铳刺冲入关宁军混乱的阵线,与关宁军进行搏杀。 魏军大纛旗下,高义欢用千里镜看着前线,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正在这时,步阵后的关宁铁骑,分成两股,从关宁步军的后方迂回出来,万蹄践踏大地,直接奔着魏军主阵而来。 吴三桂跃马挺枪,雄姿勃发,在前疾奔,身后大旗迎风猎猎,后面万马奔腾。 两万关宁铁骑,分左右绕过交战区域,震天的蹄声响彻战场,地面为之颤动,吴三桂马槊连刺,杀散第一道阵线上的魏军,直接撞向第二道横阵。 “大王,吴三桂奔着大纛来了!”魏军大纛下,白文选急声提醒。 高义欢脸上的慌张一闪而过,据说吴三桂勇赛张飞,曾今率领二十骑,从近万八旗的包围中救出吴襄,顺道还宰了几个清将,可以说是勇猛异常。 高义欢喉结动了下,忽然大骂道:“龟孙敢冲本王来,本王到要看他如何突破本王军阵的阻拦!” 说完,高义欢还是扭头吩咐道:“李来哼,调一队自生铳手过来!” 第668章敢进阵么? 吴三桂和郭图壮各领着近万马军,绕过正面交战的步军,马军在魏军的火炮轰击下,冲向魏军的第二道横阵。 魏军两翼的山头上,青铜炮猛的一退,炮口腾起一团硝烟,橘红的铳焰中,一枚铁弹飞速射出,砸在关宁铁骑之中,溅起一团泥土。 战马嘶鸣,马失前蹄,将战马上的士卒直接甩飞,然后被踩成肉泥。 吴三桂手持马槊,策马疾驰,不管身边溅起的泥柱,还有人嚎马嘶,他马槊前指,带着骑兵冲锋。 关宁铁骑翻越一个小山坡,冲下农田,马蹄践踏,泥土飞溅。 一时间,漫山遍野都是奔驰嘶鸣的马军,泥柱和硝烟在其中腾起,场面极为壮观。 魏军第二道阵线上,指挥的将领是王光恩,他看见奔驰而来的敌骑,脸上露出难看的神情。 在大量装备火器,特别是造出自生火铳后,魏军的军阵开始简单化,主要只剩下横阵和方阵两种阵形。 横阵没有纵深,可是能一次性打出最大值的弹丸,能发挥火力的优势,克制速度慢的步军,让步军没接近横阵之前,就被排铳打残,不过因为没有纵深,横阵便经受不起骑兵的冲击,所以横阵主要是用来对付步军,而不克制骑兵。 方阵则反过来,面对步军时,四个方向只有一面能够发射弹丸,火力大大降低,很难克制摆出横阵的步军,但是因为他有纵深,四面又都有防御能力和攻击能力,所以骑兵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关宁铁骑从第一道阵线之后绕过来,距离第二道阵线不到二百步的距离,魏军已经来不急变阵。 王光恩看见关宁铁骑呼啸而来,骑兵犹如潮水一般覆盖田野,而魏军阵线就像是面对海潮的堤坝,他立时抽刀怒吼,“火箭!” 吴三桂的左右无数马头向前涌动,关宁军将士纷纷举起了三眼火铳,马军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奔驰,中弹的马匹,坠马的士卒,顷刻间就被大队马军甩在了身后。 近十多年来,关宁军就没认真干过几次仗,大多数时候都是注意保护自身实力,并在此种情况下,再来寻找立功的机会。 吴三桂最近只玩过三次命,一次是打李自成,一次是打张献忠,最后一次就是现在。 这三次玩命,都是关系到他和关宁的前途和切身利益,他不得不拼命。 这时他正纵马疾驰,看见魏军阵线上,几名士卒推出几辆小车,心中立时一凛。 明朝的火箭有很多,如一窝蜂、百虎齐奔箭等,眼前推出的就是百虎齐奔箭,准头不高,可是声势唬人,他立时就将身子伏了下去。 几乎同一瞬间,那几辆小车上,爆发出无数耀眼的亮光,白烟迅速遮蔽魏军阵线,无数箭矢尖啸着乱窜,战马一阵嘶鸣,骑兵与战马一起栽倒翻滚,阵形为之一乱。 关宁骑兵连连坠地,吴三桂却不避让,他将马槊一举,继续大声吼道:“杀!” 坠马的骑兵被后来的马军踩死大半,关宁铁骑继续前冲,魏军阵线上顿时又响起一阵“砰砰砰”的铳响。 火箭射出后,硝烟遮蔽视线,吴三桂看不清周围的情景,只听见身边人马嘶鸣,听见骑兵坠地的惨叫,便知道骑兵损失惨重。 “轰”的一声巨响,一枚手投震天雷,在他身边炸开,一鼓气浪袭来,险些将他吹翻。 吴三桂看见旁边一名家丁,被炸得同战马一起栽倒,听见身后的惨嘶,他心中勃然大怒。 关宁军巨大的伤亡,已经激怒了吴三桂。 两百步的距离,对于马军来说,只是旦夕之间。 吴三桂冲出弥漫的硝烟,眼前突然变的清晰起来,立时便看见一群将铳刺斜举的魏军,挡在身前,只有单薄的三列。 一瞬间,吴三桂脸上漏出残忍之色,他瞧准了面前的魏军,将马槊向后一收,以便对准后刺出。 “砰砰砰”一片铳响,不过这一次不是魏军火铳,而是关宁铁骑手中的三眼铳。 铳丸飞出,硝烟弥漫,魏军阵线前的士卒,顿时连连倒地,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吴三桂已经撞上了魏军阵线,他马槊刺出,捅入一名铳兵的胸膛,又撞飞一名魏军,将尸体推出一仗远,才拔了马槊,策马奔向第三道阵线。 片刻之间,魏军的第二道阵线,就被关宁军撕开,士卒被骑兵挥刀砍翻,马军向洪水一样从缺口涌了出来。 在正面被魏军杀得节节败退的关宁步军,看见吴三桂的大旗,向前冲锋,突破阻拦,直扑高义欢的大纛旗,顿时发出一声欢呼,热血沸腾之下,居然勉强稳住了阵脚。 魏军大纛旗下,高义欢看见关宁军突破防线,嘴角抽搐一下,挥手下令,“传令马军出击,掩护铳兵退向两翼,中军各阵,准备迎击敌军!” 马军的攻击阵形是锥形,关宁军在魏军防线上凿开一个点,然后迅速向左右扩张,将缺口扩大。 在关宁铁骑从缺口涌入第二道防线,扑向第三道防线时,第二道防线的魏军见无法抵挡,迅速向缺口两边撤退。 关宁军中顿时分出几股骑兵,掩杀撤退的魏军,但这时魏军马军冲出,关宁军便只能舍弃铳手,对上威胁较大的魏军马军。 魏军铳手退到炮阵下方,立刻重新整队,在火炮的掩护下,压向混战的步军。 在第二道阵线的魏军阻拦时,第三道阵线上魏军,迅速变阵,形成一个个小方阵,漏出一个个的缺口。 “王爷,是空心阵,不能深入!”夏国相策马奔腾,急声提醒。 吴三桂不禁在奔驰中减缓了速度,眼前的旷野上,是大大小小的方阵,高义欢的大纛就在一个大方阵之中。 每个方阵,前排都是穿着重甲的矛手,半蹲在地面上,将长矛斜刺,后排则是火铳兵,阵中有火炮和火箭等物。 高义欢立在大纛旗下,看着这漫山遍野而来的关宁铁骑,他目光落在身前一队自生铳手身上,脸上冷笑:“孤王就在这里,吴三桂孤王叫你来,你敢进来么?” 第669章空心阵群 吴三桂听了夏国相的提醒,看清前面的方阵群,心中立时一凛。 魏军的空心方阵,遍布原野上,一旦冲入阵中,骑兵就会遭受各个方向火铳和火箭攻击,就等于进入迷宫中的活靶子。 吴三桂一拔马缰,马军在将要撞入魏军阵中时,忽然调转方向,沿着魏军方阵的边缘奔驰,想要迂回着看看魏军侧翼和后方是否有机会。 万匹战马将田地踩的稀烂,马匹飞驰着垮过水沟和田埂,沿着魏军方阵的边缘奔驰。 “轰!”魏军方阵中,一门火炮推出来,士卒点燃引线,火星嗖嗖的窜入药室,瞬间就发出一声巨响。 空心方阵中,炮身向后一退,腾起一团硝烟,炮弹呼啸着砸入马群中,顿时就被打的人仰马翻。 高义欢看着一匹战马,向前栽倒,骑兵被向前抛飞,脸上冷笑连连。 要不是西魏国缺少铜矿资源,火炮装备有限,吴三桂敢骑马围着他绕,魏军的火炮早就轰死这帮龟孙了。 看着侧翼的几个空心方阵中不时打出一炮,阵中硝烟弥漫,高义欢谓左右道“将孤王的大纛举高一些。” “大王!右翼入阵了!”这时白文选一声惊呼。 高义欢扭头望去,果见另一路关宁铁骑,在郭图壮的率领下,已经灌入魏军的空心阵群。 关宁骑兵如潮涌入,水漫金山,而魏军的方阵,就像是河中的礁石一样,将河水分流,再分流,让一万多关宁马军,片刻间就分成了数股。 一瞬间,在魏军主阵的右方,铳炮声响成一片,腾起的硝烟宛如天空的朵朵云彩,场面壮观。 关宁马军撞向一个方阵,战马在火箭、火铳、火炮和震天雷的攻击下,自觉的绕过了方阵的正面,马匹不会一头撞上尖锐的长枪,骑兵也不愿意去送死,关宁铁骑如潮水一样被魏军方阵分成两股,骑马绕过方阵正面,往左右两翼倾泻。 分流的马军,涌入两个空心方阵的间隙,一边策马奔驰,一边用手里的三眼铳和弓箭,射向两边的魏军,魏军阵中惨叫四起,但是两侧魏军,却并没有立刻还击。 这时被分流的骑兵,从两个空心阵的间隙涌入,正面却又出现一个空心方阵。 郭图壮心中生出不妙之感,可是身后的间隙内,已经涌进来无数马军,骑兵在狭窄的通道内,根本无法调头,他只能一拔马缰,再次绕过方阵的正面,身后骑兵再次往方阵左右倾泻,瞬间又被分成两股。 此时他又进入了另两个方阵间的间隙,顿时便让他有进入迷宫之感。 看着前方出口,再次出现了一个方阵,郭图壮顿时一拉马缰,急停下来,“不好,撤!” 就在这时,两侧的方阵中传来一声唢呐声响,两侧的空心方阵,以及后方的空心阵,同时爆发出火铳齐射,另外还有火箭乱窜和震天雷的轰击,横扫方阵间隙内的关宁马军。 从天空俯瞰,魏军右翼数个空心方阵,前面的方阵四面同时开火,后面的方阵三面齐射,硝烟升腾,人嚎马嘶,战场宏大壮观。 郭图壮只觉得一阵狂风吹过,在方阵间隙内的马军,就像是树上的枯叶一般,一阵大风过后,纷纷飘落。 在通道内急停下来的马军,被排铳和震天雷炸得一个激灵,连忙提起马速,继续向前走,但就在这时,通道前方的魏军方阵,又开火了。 关宁马军再次与阵前分流,撞上去的马军,则直接被长矛捅死。 郭图壮满脸的恐惧,带着骑兵在间隙中侧马奔驰,用手里的弓箭,发射着弓箭和三眼铳进行还击,但骑兵的火力,远远无法和魏军相比,方阵间的通道内,马军不断中弹坠落,通道内堆满了人和战马的尸体。 一瞬间,郭图壮绝望了,整个人都快被逼疯,一万大军,像是水进了海绵,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出来。 这时在空心阵群的左翼边缘,吴三桂领着一万马军,沿着魏军方阵边缘,已经奔驰到了侧面,但是另他失望的是,魏军的侧面与正面几乎一样,都是分布着数个空心阵。 “王爷!郭图壮入阵了!”这时奔驰中的夏国相听见右面传来的铳炮声和嗡嗡的喊杀声,急声说了一句。 魏军的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砸向吴三桂,他的大旗周围不时腾起一团团的泥柱,战马不断的嘶鸣。 吴三桂奔驰中,扭头看向右翼,却只听见铳炮和喊杀声,只见右翼的魏军空心阵群上空白烟升腾,一阵吹过,团团硝烟缓缓上升,最后在空中消散。 两军加起来有十多万人,战场十分的广阔,凭借肉眼根本看不清右翼的情况。 关宁军在奔驰之中,周围马蹄践踏,炮声隆隆,也很难用旗鼓联络。 吴三桂看不清右翼的情况,自己领着人马在魏军阵群外围打转,被动挨炮不说,还没找到魏军破绽,他心头顿时大急起来。 看见魏军的空心阵群,听了夏国相的提醒后,吴三桂也看出了一些门道,步军保持着完整的阵形,骑兵在交锋中基本是没有什么优势的,特别是魏军这种空心阵群,一旦骑兵冲入其中,除非是专门受过冲阵训练的重骑兵,否则大部分战马都不会傻得去撞长枪阵,都会选择绕开步军阵线,如此一来,关宁马军一旦入阵,目标巨大,反而会成为魏军火铳手的靶子。 入阵不行,继续围着魏军阵群打转挨炮也不行,吴三桂一勒马缰,咬牙切齿道“夏国相,你率五千马军,下马步战,为本王开道,一个一个阵推过去!” “步战?”夏国相面露惊骇,这就等于放弃马军的优势了。 吴三桂咬牙切齿,“魏军的空心阵群,克制马军,本王根本无法出手,但是他各个方阵分散,相互间难以靠拢,你集中五千兵马,形成局部优势,破开几个方阵,为本王的马军开路。” 吴三桂望着魏军大纛,高义欢也看见左翼的关宁马军忽然停下,他拿千里镜看过去,正好看见吴三桂狰狞的面孔和犀利的眼神狠狠的瞪过来。 “三桂要干啥?”高义欢被吴三桂的脸吓了一跳,遂即恶狠狠的道“打旗,趁着吴三桂没动,轰他!” 。 第670章下马步战 魏军中军令旗挥动,左翼炮阵上的魏军将领,收起千里镜,疾步走到一门铜炮旁,大声对一名掌旅道,“看见吴三桂的大旗没有,打不打得到?” 战场广阔,铜炮射程有限,掌旅不敢确定,立刻单膝跪地,伸出一只手来,翘起拇指,闭上一只眼睛观测。 “能!”掌旅肯定的点头。 “轰他!”将领一挥手臂,兴奋的大吼。 这一炮要是打死吴三桂,那他就立大功了。 炮阵上的十多门铜炮,立时调转方向,炮手推动炮架,把火炮架势好,迅速瞄准,装填。 训练有速的魏军炮手,放入药包,推入炮弹,用尖刺刺破药包,插入引线,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个多余的步骤,片刻间就完成了装填。 十多门铜炮,炮口对准了右翼停下的关宁马军,瞄准了随风猎猎的大旗,还有旗帜下银光闪闪的吴三桂。 距离有点远,可十多门炮同时砸过去,并非没有机会。 “放!”军官心中想着世袭爵位和军功田,脖子上青筋暴起的发出一声怒吼。 炮手立刻点燃了引线,炮阵上响起“轰轰轰”的巨响,十多门青铜炮,炮身依次后退,腾起一团团的白烟,硝烟瞬间弥漫整个炮阵。 右翼关宁军中,吴三桂正在重新布置,空中忽然传来一连串的尖啸,十多枚黑点极速射来,吴三桂心里立刻一凛。 话音未落,一枚炮弹砸中他旁边一将,整个人瞬间被炮弹撕碎,炸开一团血雾。 一枚炮弹,直接砸在吴三桂马前,稻田里的泥巴飞溅,一坨泥土糊了他一脸,吴三桂脸色瞬间扭曲,愤怒到了极点,“高义欢,本王直你娘!“ 这时又一枚炮弹砸来,战马受到惊吓,前蹄高高悬空,发出一声长嘶,险些将吴三桂甩下战马。 一瞬间,魏军大旗下,人马嘶鸣,后面的骑兵见到大旗遭到集火轰击,一个个纷纷大惊,神情惊恐起来。 高义欢拿着千里镜,盯着吴三桂的大旗,只见一枚枚的铁弹,急速的射入人群中,溅起一片片泥土,大旗下人仰马翻,战马惊惶乱窜。 忽然,那面代表着吴三桂的大旗轰然倒地,高义欢脸上顿时兴奋起来,然而就在这时,那面倒下去的大旗,却又被一人打了起来。 那人正是吴三桂,他一手握住大旗,再次侧马狂奔,雄健的身躯纵马驰骋,大旗在他手中迎风而舞,立时就让关宁军松了口气。 高义欢放下千里镜,暗道可惜,心里不得不承认,吴三桂是个狠人,很有个人魅力,勇冠三军。 不过吴三桂虽勇,但这种战法,始终是旧式军队,吴三桂知道大旗下危险,可还是必须要和大旗在一起,必须要让关宁军将士看见他,看见大旗,才能激励士气,关宁军才有战斗力。 魏军虽然也离不开大旗和高义欢,但是高义欢却不用冲锋陷阵了。 这时吴三桂举旗而奔,半数马军紧随其后,再次运动起来,躲避着魏军的炮击。 另一半马军,则纷纷翻身下马,抽出战刀,拿起长矛,向魏军的阵群杀来。 高义欢见此脸上一沉,旁边的李定国道:“吴三桂想要用步战来攻击空心阵,一旦让他击破几个方阵,情况就不妙了。” 魏军的空心阵,每阵一千二百余人,由一名副都尉统领,辖四个司的兵力,每个方向一个司的兵力,四面的防御力均等,阵中外围长矛,后面火铳,中间还配有火炮、火箭、辎重,以及一队哨骑。 魏军的空心阵群,由这样的方阵组成,一共二十四个小阵,加上中军一个大阵,遍布在旷野上。 空心阵群之间,每两个小阵间的距离是一百四十步,在这个距离之内,马军从间隙穿过,会遭受两面火铳的夹击,并且至少有一面的火铳足以破甲,而两个方阵打出的弹丸,又不足以误伤对面的方阵。 如果有方阵被击溃,无疑就破坏了方阵群的结构,将形成一道巨大的空隙,空心阵群就会遭到严重的破坏。 高义欢眼睛一眯,“我魏军步战天下无敌,吴三桂不调转马头逃命,不跪地请降,居然想下马步战,这是自寻死路。” 这时他看向大约五千关宁军,手里挥舞着兵器,压向最外围的一个小阵,立刻一挥手,“白文选,你去左翼指挥阻击,孤王从后阵调兵支援你!” 白文选一抱拳,翻身上马,身后护兵打起他的将旗,疾驰出了主阵,近百骑呼啸着奔向左翼。 高义欢再次拿起千里镜,看向在阵群外奔驰的吴三桂和他身后的五千精锐马军,他不敢进行大规模的变阵,步军对阵骑兵,靠的就是一个严整的阵形,一旦阵形不稳,就会给吴三桂突袭的机会。 骑兵掌握主动,他不入阵,步军拿他没有什么办法,高义欢必须要等吴三桂的五千马军,也杀入阵中,才能困住吴三桂,而这时吴三桂也在等待机会,右翼和前锋都陷入了被动,他必须要一击必杀,才能扭转占据。 高义欢神情严峻,目光扫视战场,“传令后方,内阵第三、第六两个阵,变化阵形,增援左翼!“ 说完高义欢目光眺望前锋,大声喝令,“打旗,让前军尽快解决关宁军的步卒!孤王看吴三桂还能沉住气!” 魏军阵中,令旗挥舞,主阵后方原本六个阵,靠近主阵的两个阵立刻向左翼运动。 在阵群右翼,郭壮图已经陷入空心阵中,对主阵没了威胁。 前阵魏军第一道阵线的步军与关宁步军绞杀再了一起,而第二道阵线,撤向两翼的魏军步卒,重整阵形后,开始从两边包抄关宁军的步军,吃掉对方只是时间的问题。 战场上,整体而言,魏军占据着优势,而且时间越往后推移,优势就会越明显,只有左翼依然存在不确定性。 这时五千关宁军,距离外围的魏军方阵,已经只有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已经进入魏军的火铳射程,夏国相顿时拔刀高喊,“冲!” 第671章孤注一掷 五千关宁军漫野的冲向魏军方阵,因为距离关系,相临的两个方阵,无法用火铳支援,只能发炮轰击。 吴三桂领着五千马军,在左翼游弋待机,两边的方阵也不敢移动,怕乱了阵形,遭受骑兵突袭。 这样一来,等于是一千二百多魏军,面对五千关宁军,不过关宁铁骑厉害,步战未必能行。 步战要求的是阵形和士卒间的配合,关宁军虽也练过,但毕竟不是步军,而且器械也与步军不一样。 关宁军手里的三眼铳,骑战时远能放铳,近能抡圆了砸人,但在步战中,就有些鸡肋了。 夏国相同魏军步军交过手,知道魏军步军的厉害,以关宁军散乱的阵线,恐怕没冲上去,就得被魏军打死一小半。 这时他一声怒吼,身后数十名骑兵,就驱赶着近千匹战马,向魏军方阵冲去。 马蹄践踏地面,溅起一片泥土,魏军阵中的副都尉见马头涌动,气势骇人,脸色一变,急忙喝令,“放火箭,变横阵。” 魏军阵中立刻升腾起一团团的硝烟,火箭尖啸着射向奔涌过来的马群,战马被火箭一惊,又没骑兵控制,在撞上魏军正面时,纷纷嘶鸣着向两边跑去。 这时魏军方阵正在迅速变阵,左右两个司,向是两扇门一样,靠近正面的一纵士卒不动,然后侧面士卒以此为轴转动,左右两侧的士卒立刻与正面的士卒连成一线,变成一个横阵,后面一个司,则原地向后转,然后齐步向前,增强正面的防守。 而就在这时,马匹散开,露出了后面的关宁军。 “冲击!”夏国相勒住战马,战刀前指,对身后的关宁军发出一声大喝。 魏军阵中的掌旅,也拔刀怒吼,“放!” “砰砰砰”的铳响和“轰隆隆“的爆炸声同时响起,魏军正面火铳齐射,震天雷投出,冲在最前的关宁军,顿时被打的向后仰倒,被炸得尸体倒飞。 魏军阵前瞬间烟雾弥漫,可就在这时,挥舞着战刀的关宁军,已经冲出烟尘,贴近上来。 魏军前面的矛手,怒吼一声,便挺着长矛迎接上去,刚冲出来的关宁军就接连被刺中腹部,身子被倒推回烟尘中。 一名关宁军扬刀冲出烟尘,被魏军一矛刺中腹部,魏军未来得及抽矛,后面一名关宁军又冲上来,一刀将魏军士卒砍翻,但随即胸前又出现个血洞,扑死于地。 一瞬间两军狂吼着战在一起,关宁军手持战刀,三眼铳,有的还拿着一杆长长的马槊,兵力是魏军方阵的四倍,但魏军这边长矛成阵,火铳在后射击,震天雷投出,与关宁军杀成一团,居然不露败相。 刚一照面,下马的关宁军就没讨到便宜,魏军的长矛手要硬接马军的冲击,大多配置重甲,刀箭难伤,他们手持长矛,结阵突刺,让撞上来的关宁军纷纷被捅成了窟窿。 拿着战刀的关宁军,砍不到魏军,被纷纷捅死,而相比与长矛,更令人头疼的则是手投震天雷。 关宁军挤在一处,一枚投过来,瞬间就炸死四五人,让人感到恐怖。 这时,夏国相见此,顿时急声指挥,“用马槊顶上去。” 关宁军如梦方醒,几名头目立刻挺起马槊,向前突刺。 马槊是骑战的兵器,长度要胜过长矛,魏军结成严密的阵形,无法躲避,前排的矛手被捅中腹部,身体立时就被推着向后退,阵形出现松动,被顶出一个凹陷。 此时吴三桂的马军在阵外游弋,脸上逐渐露出焦急之色,不时张望着战场。 “王爷,不好!正面步军再退!”关宁军大将张国柱,忽然一声疾呼。 吴三桂扭头看去,便见关宁步军,已经被魏军步军三面包围,吴之茂正在节节败退。 如果战场没有转机,关宁步军被吃掉,或者溃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本来关宁步军已经被火铳击溃,看见吴三桂带头冲锋,直扑魏军大纛,才回光返照。 现在魏军大纛还在,关宁铁骑却没有取得进展,士气便逐渐又没有了。 关宁军兵力本就比魏军少,现在吴三桂五千兵马又没加入战团,交战的关宁军处境便相当恶劣。 如果关宁步军被歼灭,高义欢就会多出万余兵马,那关宁就败了,而且将输得很惨,步军和右翼的郭图壮都要完蛋,整个战场,只有他身后五千骑有机会逃离。 一时间,吴三桂有拔马欲走的冲动,但是他承受不了这样的损失。 如果关宁军败的这么惨,就算他逃回城都也守不住成都,而继续向南则有孙可望拦路。 孙可望答应暂时不攻击关宁军,但看他败的这么惨,肯定不会介意擒下他,然后杀了他给张献忠报仇,用他的人头振奋西军士气。 四川地形封闭,出川的道路都不在关宁军手中,如果战败,吴三桂将成为瓮中之鳖,死在多方的夹击之中。 这时他眺望战场,忽然看见夏国相已经动摇了魏军第一个方阵,他顿时一拔马缰,怒声喝道,“随本王冲!” 吴三桂一脸阴鸷,将牙一错,提着马槊飞驰而上。 五千精骑发足狂奔,马军取了弓箭,在马背上高高举起,将弓弦扯得满圆,奔驰中放出一箭,箭矢飞过夏国相的头顶,射向魏军阵线,一片飞蝗落下,魏军的士卒纷纷中箭。 “杀!”夏国相见此一声怒吼,纵马上前,一槊刺死一名魏军,将防线撕开,关宁军击破第一个千人阵,士卒涌入混战。 战马疾驰,马军突入,近万关宁军步骑混杂着,直接撞向第二个方阵。 这时白文选早已赶到,后阵增援的两千兵马也已经在路上。 吴三桂领着关宁军,直接向魏军主阵杀来,高义欢冷哼一声,“找死,既然入阵,就别想走了。” 高义欢看见吴三桂孤注一掷,很明显是奔着他来,心里有一点紧张,但同时也一阵狂喜,当即抬手指着吴三桂,大声喝令,“谁给孤王取了吴三桂首级,爵封流侯!” 第672章大战落幕 广阔的战场上,魏军的阵群就像是一面平放着的铜镜,高义欢就在镜子的中心,而关宁军就像是一把锐利的锥子,从镜子的边缘往里刺。 关宁军一旦冲到中心区域,铜镜就会裂开,最后崩溃。 这时关宁军步骑混杂,冒着魏军的弹雨,撞上了第二个方阵,魏军主阵已经再望。 吴三桂认定了高义欢的大纛,向前猛突,意图擒贼先擒王,一举扭转局势。 这是吴三桂最后的机会,他身前士卒被火铳和震天雷放到一片,但是关宁军还是在他的大旗后,向前猛攻上去。 十多名马军,在爆炸中,侧马奔出烟尘,手中三眼铳轰鸣,将一名魏军长枪手轰得仰面倒地,战马来不及转向,直接撞了上去,后排的矛手,长矛捅入战马,又将马上的骑兵捅死,温热的鲜血流出,矛杆湿滑,惯性使整根长矛没入马尸,又将矛兵撞的向后飞起。 后面的步军,挺着长矛和马槊,紧接着撞上来,同魏军短兵相接。 有了先前的经验,拿短兵的关宁军,跑到了后面,拿长兵的士卒冲在最前。 两军形成两条阵线,都是人挤着人,先是长兵相击,最后贴身肉搏。 魏军长矛突刺,捅入关宁军的腹部,关宁军以长矛还击,立时就捅死数名魏军。 高义欢见此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挥手,“左翼各阵,向关宁军靠拢,把缺口收起来。” 五千关宁马军入阵后,外围的方阵没了马军威胁,开始变换阵形,从两边向缺口压过来。 这时吴三桂看到这一幕,顿时一拔马缰怒喝一声,扑至军前,他马槊连刺,捅死几名魏军,前头的士卒抵挡不住,纷纷闪避。 千余马军突破魏军阵线,从缺口涌了进来,吴三桂身材健硕,衣甲浸透鲜血,纵马驰骋,一杆马槊在手,挡者披靡。 一突破魏军阵线,格杀数人,认准了魏军大纛起,便直接冲向魏军主阵。 “贼将找死!”正巧这时,从后阵过来的两千多魏军抵达左翼,为首一员都尉大怒,提了关刀,便指挥大军迎上。 一瞬间两军相遇,都尉手提大刀,两马接近之时,立刻伏身下去,关刀去扫吴三桂胯下马腿,却不料吴三桂手中马槊投出,直接射中魏军都尉的胸口。 一声惨嚎,关刀脱手,都尉的身体被马槊洞穿,尸体倒飞着离开马鞍,还没坠地,吴三桂已经飞马而上,他一手抓住马槊,往后一扯,将马槊抽了出来。 尸体砸在地上,吴三桂纵马杀入,马槊连刺,又杀数人。 大纛旗下,高义欢喉结蠕动,为之色变,不得不承认,吴三桂确实勇猛。 不待高义欢下令,李来哼翻身上马,提起铁枪,便领着一队护兵冲出,前去阻击。 这时吴三桂带着骑兵猛突,赶来的魏军没有严密的阵形,上前阻拦之人,没人是吴三桂的对手,被纷纷杀散。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只听一声冷喝,“吴三桂休要猖狂!” “嗖”的一声破空声响,一杆骑枪迎风刺来。 吴三桂是关宁军第一猛将,关宁将士都服他,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很能打。 他见一员魏军挺枪刺来,顿时一槊横扫,想要利用马槊的长度,提前将李来亨横扫下来。 李来哼见马槊“呜~”的刮起一阵劲风,直扫向他的腰间,顿时双臂用力,用枪竖挡,只听得“当啷”一声巨响,李来亨身子在马上一歪,险些被扫落下马。 吴三桂也觉得手臂有些酸麻,暗暗心惊,回过神来正要追杀,身后部将张国柱,却一声疾呼:“王爷,魏军再合拢缺口!” 吴三桂扭头一看,关宁军冲开了正面的魏军空心阵,但是旁边的空心阵,却没遭受攻击,现在正趁着关宁军前突的机会,迅速的收拢缺口。 吴三桂银牙咬碎,忽然用马槊一指高义欢的大纛旗,一声怒吼,“冲过去!” 关宁军看向他马槊所指的方向,认清方位,顿时催马啸叫着冲杀过来。 主阵关系魏军大局,哪能容他靠近,魏军阵中顿时又奔出数百人,李定国也提起马槊,上马冲了出去。 吴三桂的面前,很快就出现了一道人墙,拦住了去路。 这时对面又冲出一员大将,吴三桂定睛一看,却是李定国。 在汉中与张献忠交手时,吴三桂就认识了这员西军大将,后来张献忠派他去偷袭西安,便在没遇见过,不想现在居然又碰见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是谁,都无法阻拦吴三桂,他顿时大吼一声,挺起马槊就杀上来。 李定国也厉喝一声,纵马迎接上去,两人战成一团。 这时随着魏军各个方阵向缺口靠拢,魏军士卒与关宁军激战在一起,双方兵对兵,将对将打得格外激烈。 忽然,一声铳响,吴三桂肩头一颤,忙一槊将李定国逼开。 一枚铳丸击中吴三桂的肩头,鲜血冒出,不过吴三桂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反而怒目望向火铳射来的方向。 不觉间,他已经杀到了魏军主阵前,便见高义欢骑马驻立在一面大纛旗下,面沉如水,他身前围了一圈手持盾牌的士卒,神情严肃,再前面则是三列火铳手,还有几排斜刺的长枪。 吴三桂望向左右,关宁军将士都陷入苦战,没了冲击的能力。 这时一将忽然奔驰到他身边,“王爷,前阵完了,魏军正在包围我们,不走就全完了!” 吴三桂脸色阴沉,正巧逼开的李定国又杀了回来,吴三桂顿时满脸悲愤,他狠狠瞪了高义欢一眼,将马缰绳一扯,战马立刻转向,迂回着向外突去。 高义欢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松了口气,遂即拔出宝剑,厉声喝道:“拦住吴三桂,别让龟孙跑了~” 因为激动,高义欢的音调都变了。 此时,整个战场上,关宁步军在魏军步军三面绞杀之下,终于漫山遍野的溃败。 右翼的官宁军在空心阵群内,左冲右突,被困在阵中,只有运气好的从间隙中突出来,大部被魏军方阵,分流再分流,最后被歼灭。 左翼魏军则正从两面挤压缺口,原本向前突进的关宁军,在遭受两侧的火力轰击后,丧失了继续突进的能力,若是在不撤退,就将被彻底困在阵内。 这时吴三桂聚拢兵马,向着外面策马奔驰,他马槊连刺,想要在魏军合围前,杀出魏军方阵。 忽然,左翼一阵马蹄轰鸣,吴三桂抬头看去,只见一两千魏军骑兵赶来,就在关宁军突入魏军阵群的缺口处翻身下马。 魏军迅速列成阵形,第一排铳手单膝跪地,抬铳单膝瞄准,第二排铳手扎成弓步,将火铳抬起来,第三排铳手,站直身子,三排火铳层次分明的对准了迎面冲来的吴三桂。 在后面,还有更多的长矛手汇集,组成了矛林,两翼大炮架起。 一时间,冲阵而出的吴三桂,还有身后的骑兵,脸色煞白,疾驰的战马,顿时就停在了原地,一个个面如死灰,有点冲不动了。 高义欢放下千里镜,脸上笑了,“娘个劈,跑呀!” 第673章关宁要降 前阵,关宁步军兵败如山倒,被三面围上来的魏军步军杀败,正如潮水一般,向南方奔逃。 两翼的炮阵立刻转向轰击与魏军马军缠斗的关宁马军,步阵的溃逃,引起了关宁马军的恐慌,又见魏军在合拢阵群的缺口,缠斗的马军知道大势将去,心里都开始惶恐不安起来。 这时一波对冲过后,一部分关宁马军不堪炮击,拔马南走,与步军一起向南逃离,另一部分骑兵冲向缺口,去被魏军马军挡住,紧接着也向南溃退。 赶过来的是魏军龙骑军,他们迅速在缺口处,摆出了阵形。 其它不说,单单是那三排自生火铳,就足以给予想要突围的关宁军重击。 龙骑营的自生火铳,是高义欢要求军器监督促铸造,是一种方便骑兵使用的短管自生火铳,长度要比魏军步军使用的火铳短许多,不过却增加了口径和药剂。 缺口处,吴三桂等人勒住了马缰,面对魏军严密的阵形,脸上瞬间扭曲起来。 “随本王冲!”吴三桂看见前方的三排火铳,知道冲出去机会相当渺茫,但还是举起马槊,准备进行决死冲锋。 这时他一声大吼,身后马军却没人回应,队伍中落针可闻。 正欲拔马奔出的吴三桂,险些一个人冲了出去,他见身后没动静,扭头一看,夏国相、张国柱等将,都已经脸色煞白。 对面魏军大将虎大威跃马扬刀,立在军阵之前,两翼战马拖拽的火炮迅速就位,黑洞洞的炮口瞄准了关宁军,形成侧射的交叉火力,正面火铳成阵,三排火铳成线,会在关宁军靠近之前,射出无数弹雨,此外还有密集的矛林,都让他们知道,冲锋就等于找死,实在冲不动了。 要是战事一开始,面对这样的军阵,关宁铁骑咬紧牙关,还是能冲一冲,可现在却没那个士气,他们已经输了。 吴三桂回过头,脸上愕然,差点就一个人杀出去了,他脸色一沉,遂即暴跳如雷:“你们敢不听本王号令!” 身后一片死寂,只有不到半数人马,陆续举起了兵器,表示愿意听令,剩下的关宁将士都脸色惨白,面露犹豫。 毕竟他们只是士卒,当兵吃粮,同魏军也没深仇大恨,投降还是能够活命的,可冲锋却多半会死在弹雨和矛林中。 夏国相等人脸色惨白,左右看了看,叹息道:“王爷,迟了,没意义了!” 魏军大纛旗下,高义欢看见冲到缺口处的吴三桂,忽然勒住了战马,脸上瞬间露出惊色,“不好!三桂不会想投降吧!” 高义欢可没想过招降吴三桂,留着他根本不敢用,所以吴三桂最好现在冲上去被火铳打死,悲壮战死杀场或者自刎也成。 这样的结果,吴三桂还算是一条汉子,高义欢便能让人收敛他的尸体,然后给予厚葬,收卖人心,最后再来收编他的部众,接收他的家财,结局堪称完美。 旁边的陈名夏抬头望去,正好看见前面的关宁军开始下马,战场忽然安静下来,立时道:“还真是,应该是要投降了!” 高义欢脸色难看起来,心中有些不喜,吴三桂这是在为难他,给他出难题啊。 战场上打死吴三桂与投降后再杀吴三桂,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了。 毕竟这次吴三桂没有先开关,投降后再杀,便不好收编关宁败军了。 关宁铁骑是一支不错的骑兵,是魏军需要的力量,能助力魏军在西域打开局面,不过这支骑兵本身存在很大的问题,很没有操守,拿了钱粮却不干事情,是常有的事情。 这群人比葡萄牙雇佣军还不如,人家拿了钱粮,至少干实事,关宁军耗费巨万,欲事却往往不战,反而凭借兵力要挟朝廷。 高义欢想要骑兵,可是这样的骑兵显然不行,魏军不养大爷,必须是能打仗的骑兵才行。 因此收编俘虏的关宁军后,肯定要进行彻底的改造,而最有效最迅速的方法,就是把关宁军的上层人物,全部杀掉,再给关宁军下层一些好处,就能稳定军心。 毕竟满清与关宁军在辽东打了几十年,结下那么大深仇,关宁军都能投效满清,那也就能为西魏所用。 陈名夏很善于揣摩上意,他看高义欢的神情,立时靠上来低声笑道:“大王,知道李煜这个人么?” 高义欢闻语,扭头过来,“就是那个被人霸占了皇后,最后被毒死的李后主吗?“ 陈名夏点了点头,笑道:“吴三桂落入大王之手,是生是死,还不是大王一句话。臣以为先拿下他,用来收拢关宁部众,拿下成都,另外还可以用来招降孙可望。西军要是愿意投降,那就把他杀了,给张献忠报仇。西军不降,就先养着,大王不愿意用他,等完成对关宁军的控制,占据成都后,再找机会毒杀也不迟。吴三桂不过是个满清封的伪王,他手下人能有多忠心耿耿,不过是因为利益结合在一起,所以大王不要有什么顾忌,只要做得隐秘一些,面子上过的去,又有几个人会为他较真呢?李煜死了,也没见南唐旧部掀起什么大风浪来嘛!” 高义欢脸上露出笑意,赞许的看了陈名夏一眼,读书人真他娘的坏,不过他并没有表态会做这样的事情。 此时正面阻击的虎大威,骑着战马,威风凛凛的立于阵前,他一手拉住马缰,一手提着关刀,注视着二百步外停下的关宁军,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这时他将关刀一举,正要下令两侧火炮轰击,忽然关宁军中吴三桂的大旗,却被丢在了地上,紧接着各将领的认旗也被丢弃,最后是一片兵器被丢弃的声音。 虎大威见此一愣,抬起的关刀下垂,魏军士卒却看明白了,瞬间发出一阵欢呼。 欢呼声,首先从左翼开始,魏军将士高高举起兵器,齐呼:“万胜!” 随后,声音迅速蔓延到整个战场,魏军士卒放肆的呼号,奋力高举着兵器,发泄着心中的喜悦。 阵中的关宁军,听见欢呼声中夹杂着“吴三桂投降,关宁军败了”的呼喊,相互看了看,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同时又松了口气,纷纷丢下兵器。 这一仗,魏军击败了曾经的大明精锐关宁铁骑,用手中的兵器,证明了他们的实力。 高义欢耳中充斥着将士们疯狂的欢呼声,脸上也漏出了笑意,他知道一个强大的魏国正在崛起。 第674章强秦之势 吴三桂的大旗被丢弃,关宁军投降后,整个战场逐渐安静下来。 大战过后的旷野上,四处都散落着兵器和尸体,无主的战马发出一声声的悲鸣。 手臂上缠着白布的医官队,正穿行于尸堆之间,将受伤的士卒放上担架抬走,一群群放下兵器的关宁军战俘,被魏军士卒押解着向南行军。 高义欢环视战场,看向清理战场的士卒,还有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卒,以及那一匹匹的战马,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这时,陈名夏笑道:“大王,关宁军战败,成都唾手可得,我大魏掩有强秦之势,真是可喜可贺啊!” “哈哈~”高义欢哈哈一笑,“是么?” 陈名夏拱了拱手,一脸正色,“大王,我大魏得川蜀,湖广西面威胁可解,关中南面威胁可除,版图连成一片,只需休养几年,臣以为大事可期,天命在我大魏,在大王身上啊!” 高义欢脸上露出得色,一点也不谦虚,他抬起马鞭,指着眼前广阔的土地,目力所及之处,都是他打下的江山,“先生说的不错!我大魏之势已成,不过现在还不是自得之时!” 高义欢顿了顿,看着陈名夏,训示道:“我大魏得了川蜀,满清和南京都会忌惮孤王,要是我们自鸣得意,不顾朱慈烺和多尔衮的感受,他们是会发飙的。现在孤王不想太过刺激他们,这会促使满清和南京的内部加速变革,军器和军阵上也会进行改变。如果他们变法图强,对我大魏不是好事,会延后孤王一统天下的时间,百姓又要多受几年苦,因此我大魏还是要低调一点。” 陈名夏忙拱手告罪,“大王说的是,还是大王英明,臣孟浪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很满意他的态度,这么多文臣里面,陈名夏不是最有能力的,但是高义欢却最宠幸他。 虽然高义欢也知道陈名夏有毛病,搞不好是个和珅,但是他很忠心,而且很懂他的心思,许多事情不用明说就能办好,说话也听着舒服,高义欢用起来很顺手,所以最喜欢把他带在身边听命。 正说着话,这时远处虎大威带着一队士卒,中间押着几人,正往这边走来。 高义欢远远看见其中一个健硕的身影,正是方才在战场上,险些冲到他面前的吴三桂。 吴三桂是明朝有名的猛将,年轻有为,样貌英武,不过高义欢并不喜欢他。 西魏国猛将如云,并不缺少吴三桂这么个人,高义欢不想用他,不过却很看重关宁铁骑。 魏军成军五年,手中也有不少战马,可是高义欢手里的骑兵,却始终只有四五千人,要不是有龙骑充个数,还真是很寒掺。 如今西魏国版图广大,手中没有一支强大的骑兵进行机动,始终是一个短板,同时也难以在平原上与满清一较高下,战略上就终究处于防守的态势。 汉军反击匈奴,是从有了强大的骑兵开始,西魏要掌握主动,也需要一支骑兵。 这样胜的时候,能够重创敌军,败的时候,能够掩护步军撤退,才能有出关东征天下的资本。 除此之外,高义欢想要获得对朵甘都司的掌控,获得清海牧马之地,也需要一支强大的马军,来震慑住蒙古部落和藏民。 本来西魏国的西进策略很难展开,没有骑兵,就很难获得牧场,没有牧场,就没有战马,便不能有强大的骑兵。 这本来是一个循环的死结,可是如果收编关宁骑兵,那获得牧场的困境立刻迎刃而解,有了牧场,就有战马,魏军骑兵将更加强大,就能护卫商队,控制西域,与沙俄争夺中亚都不在话下。 这时高义欢看见吴三桂等人被带过来,他先扭头看了身边李来亨等将一眼,转过脸来,立时露出温和的笑容。 “大王,臣将人带来了!”虎大威抱拳道。 吴三桂与夏国相、郭图壮、张国柱等人低着头,听了虎大威的话后,吴三桂抬起头来,十分干脆的躬身抱拳:“败军之将,参见魏王!” 其他几名将领也都躬身抱拳,称呼高义欢为魏王。 高义欢看了看身材健硕的吴三桂一眼,心道龟孙道是很识时务,一点不拖泥带水,让他找不到机会发飙。 “呵呵~”高义欢一抬手,微笑道:“几位将军不必多礼,你等既然放下兵器,可愿意为我大魏效命!” 这些人既然选择放下兵器,那就肯定是投降归顺,不可能是为了见高义欢,然后大骂他一顿,展示下自己不区的气节。 他们没有这个资格,要真有人在高义欢面前这么充大蒜,高义欢保证弄死龟孙。 夏国相等人互看了一眼,吴三桂却再次率先开口,抱拳道:“吴某颇有勇力,愿为魏王效命!” 高义欢眼睛一眯,三桂的求生欲望这么强,他当即哈哈笑道:“孤王能有今日,靠的是三件东西,够狠,仁义,弟兄多!你等为孤王效命,孤王绝对亏待不了你们!” 陈名夏听了高义欢的话,不禁直摇头,大王都成了一国之主,讲话能不能有点水平,土寇气息不仅影响了大魏国王的形象,连他这个内阁学士,也觉得很没面子,太掉档次了。 一时间,陈名夏已经决定,等这次川蜀之战打完,他便要委婉的劝说一下大王,该读点书了。 关宁众将听了,心中却松了口气,立刻行礼,表示归顺大魏,今后绝无二心,惟愿效力于军前,以赎往日之罪。 高义欢看着他们,说了一个“好”字,又看向吴三桂,笑道:“吴将军愿意归降孤王,孤王立时得到一大助力,孤王现在要取川蜀,吴将军有什么建议啊?” 吴三桂心中在滴血,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了获得高义欢的信任,他只能忍辱负重,当即便抱拳道:“臣这就给个关隘的关宁军下令,让他们放弃抵抗,放魏军入关。并让成都做好准备,迎接魏王的大驾!” “呵呵~”高义欢脸上微笑,不过始终与吴三桂保持着距离,“如此就再好不过了。孤王会记下吴将军的功绩,等班师回朝,定有大赏~” 第675章兵将分离 剑阁之战,魏军击败了三万五千关宁军主力,杀敌万五,生俘关宁军近两万众。 吴三桂、夏国相等将尽数投降,在明末历史舞台上,活跃了几十年的关宁集团,就此落幕、瓦解。 吴三桂很干脆的表示,愿意让成都还有川北各关隘的关宁军投降,便省下了魏军攻城拔寨的时间。 这样一来,魏军就能快速夺取四川,让满清和南京都反应不过来,造成既成事实,使得他们没法子干扰魏军夺取川蜀。 高义欢心里非常高兴,安抚吴三桂几句,叫他安心,便让一众关宁将领先退下去。 吴三桂转身离去,身形寂落,可还是松了口气。 他做这么多,就是为了取得高义欢的信任,让他没理由杀自己。 陈名夏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却压低声音对高义欢道“大王,吴三桂深知他在大王心中是个巨大的威胁,所以对大王有求必应,做出真心归附的姿态,但内心未必真的愿意归顺我大魏,一旦他有了机会,还是很有可能反噬。他外表上看上去只是一员猛将,城府其实很深!” 高义欢微微颔首,眯眼看着吴三桂寂落的背影,健硕的汉子一个踉跄,险些被绊倒在地,然后又看了看远处一群群的关宁俘虏,沉声道“先生安排一下,留下吴三桂和夏国相随军出征,其余关宁众将,立刻送去西安,先圈养起来,让关宁军兵将分开!” 陈名夏眉头一挑,立刻就明白了高义欢的意思,他当即习惯性的竖起拇指,赞道,“大王这一手,真是妙啊!臣也有个建议,可以在战俘中收买一些长期没得到升迁的人做耳目,一旦俘虏有什么异动,大王就能立刻得知,然后以雷霆手段,镇压领头之人。” 高义欢点了点头,兵将分离后,关宁军的指挥体系被破坏,无法进行大规模的串联,在其中安插一些眼线,则能进一步防范于未然。 “好,就这么去办?”高义欢一挥手,他并不担心这么做,会引起什么反弹,关宁军兵器都缴了,现在可以说任他揉捏。 如果关宁军是主动投降,那自然可以拥兵自重,同高义欢讲条件,但他们是战败投降,情况便完全不一样,他们就是高义欢砧板上的鱼肉,是生是死,都在高义欢一念之间,他们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不去,只是那样的话,高义欢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弄死。 高义欢对于关宁军本来就不放心,没有信任可言,他们继续与士卒待在一起,高义欢不放心,万一哗变怎么办? 因此高义欢决定,将关宁军的将领与士卒分开,当然高义欢也会许落这些将领,等军队完成整编,会重新启用他们。 兵将分开之后,关宁降军再想搞出什么事情来,便不太容易,也很难联合在一起了。 陈名夏拱手笑道“大王放心,臣一定将事情办好!” 本来高义欢想将吴三桂也一并送去西安,这样关宁军的脑袋,等于被他摘掉,会更加便于他控制降军,不过考虑到还没拿下成都,他便决定再等一段时间。 当下,为了稳定关宁降军,高义欢首先许诺,会将关宁军重新整编,并赐军号安西军,士卒待遇不变。 这让底层士卒很快安心,他们当兵吃饷,给谁干都是干,有了这份许落,大多数人的心便定下了。 稳定了士卒后,将领便很难煽动,高义欢便推行兵将分离,留下吴三桂、夏国相随行,将郭图壮、张国柱、吴之茂等将中上层将领送去西安,安排住处圈养。 魏军快刀斩乱麻,趁着关宁军没从战败的情绪中缓过劲来,短短一天时间,就完成了对降军的处理。 在处理降军的同时,魏军也在清理战场,收集兵器和战马,然后掩埋两军将士的尸体,进行祭奠。 完成了这些事情后,高义欢立刻下令,大军向成都进发,准备收取整个四川。 十月三日,魏军从剑阁县出发,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南进发,并檄告川蜀各地,令各州府立刻归顺投降。 西魏国的檄文,是陈名夏所写,简单易懂,不卖弄文采,“四川天府之地,黎庶安宁,然自献忠入蜀,纷争不断,士民破家,民不聊生。今大魏王,为定川蜀,解民困苦,起大兵数十万,不日便达。尔绅衿百姓,州县官吏,当体大魏王安民德意,速速投诚,安享太平。” 在发布西魏王檄文的同时,陈名夏又以吴三桂的名义发布文告,声称,“大魏王精选虎贲数十万南下,牌仰四川等处速速投降!” 檄文和布告发出后,川蜀大震,士绅百姓都没想到刚赶走西军的关宁军,居然这么快就被击败了。 有吴三桂的书信,川北各地的关宁军相继投诚,沿途各州府更是没有抵抗的理由,俱是望风而降,魏军一路毫无阻碍的向成都廷进。 十月初十,徐黑虎、虎大威引选虎和龙骑两军兵临成都城下,但骑兵并未攻城,而是后退下营,等候主力赶来。 成都是川蜀的中枢,坐落于盆地之上,本身地形并不险要,但却是兵家必争之地。 因为谁控制成都,就控制了最为富饶的成都平原,人力、财力和粮食都胜于川蜀内其他割据势力。 在四川这个封闭的环境之内,谁控制了成都,基本就掌握了川蜀的霸权,只要不出昏招,就能利用财力和粮食的优势,大概率一统四川。 两日后,魏军主力漫野而来,高义欢的王旗大纛,出现在远处的旷野上,身后是一片移动的身影。 成都城头,牛金星正立在城头之上,眉头紧锁地看着城外的魏军,脸上写满了苦涩…… 牛铨看见魏军靠近,急声问道“父亲,现在怎么办?” 牛金星两次政治投机都已惨淡收场,他深感所投非人,叹了口气,“现在还能怎么办呢?” 。 第676章牛金星献降 旷野上,高义欢一身金甲,骑着骏马,身后王旗大纛,还有漫山遍野的魏军士卒,从面滚滚南下。 成都城上的守军,看见城下密密麻麻的魏军,都已经胆寒。 高义欢在距离城池三里外,便勒住了战马,然后右手一抬,身边数万人马,就先后停了下来。 数万人马驻立于城下,马蹄拨动地面,旌旗猎猎作响,魏军士卒以冷峻的目光注视着城头,旷野上一片肃杀。 对于成都城中的情况,高义欢早以摸清楚,守将是高起隆、王屏藩,还有牛金星等人。 现在城中守军,只有一万人,是绝对没有能力挡住他的大军,他们只有逃走和投降两条路,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高义欢勒住战马,望着城墙,见上面插着“吴”字旗,知道守军并没有在魏军到来前逃离。 其实他们也没地方可逃,东面的湖广和北面都在魏军控制之中,南面的孙可望也不是善类,万把人逃过去,孙可望肯定不会放过他们,至于西面则是土司和藏民,一万关宁军逃过去,没有强力的支援,也无法站稳脚跟,会在与土司和藏民的摩擦中损失殆尽。 一路行来,高义欢每日都要接见降官,安抚各州府的士绅和百姓,让他十分劳累。 这时高义欢面有倦容,不过充满血丝的眼睛中,仍然发出凌厉的目光,注视着城头,扬鞭问道:“怎么,城上没打算投降么?” 徐黑虎道:“大王,书信已经射入城中,不过城里还没回应。这城里没多少兵力,就算他们不降,臣以为打下来也不是问题。” 高义欢微微皱眉,摇头道:“成都要是打烂了,对大魏没有好处,去让吴三桂说一说,要是不降再打!” 徐黑虎一抱拳,正要去准备,这时城门却忽然打开了。 “咦,开城了!”徐黑虎扭头过来,不禁大声说道。 高义欢顺势看去,只见成都北门正缓慢的开起,城门先生裂开一条缝隙,然后缝隙扩大,最后露出一个完整的门洞,一队人影从城中出来。 这些人都没带兵器,也没穿铠甲,直接向魏军大纛而来。 高义欢见此,嘴角露出笑意,遂即一挥手,“带他们过来!” 李来哼便吩咐几名属下一句,一队魏军骑兵就奔了出去,不多时,就将人群带了过来,为首一人,居然穿了一件大顺时期的官袍,不是牛金星,又是谁呢? “罪臣牛金星,前来献降,恭请大魏王入城!”牛金星看见骑在马上的高义欢,立时屁颠屁颠的小跑过来,直接跪在马前。 牛金星从箱底找出大顺时的官服穿上,本意是想让高义欢念同是顺系出身之情,可却不想引起了高义欢不好的回忆。 高义欢看见是牛丞相,脸上流露出微笑,思绪不禁回到了几年前,他去西安找牛金星办事时。 他还记得牛丞相坐在轿子里,他则像条狗一样,追着轿子一路小跑,点头哈腰的听牛丞相训示,肺都差点跑炸了。 当时高义欢是骂了娘的,直到今日高义欢都还记得那时的情景。 “是牛丞相啊!”高义欢微笑道。 牛金星却身子一颤,忙惶恐的磕头,“魏王折煞罪臣了,罪臣哪里是什么丞相,只愿为大魏国一小吏便足矣。” 牛金星得知吴三桂战败投降后,心中十分的惶恐,有想过逃出成都,但是他去不晓得该逃去哪里。 他是朱慈烺必杀之人,明朝这边的官绅恨透了他,他不可能逃去明朝,南面的孙可望已经失去了争霸的资本,被赶出川南,或者被剿灭,只是时间问题。 因此孙可望没有投靠的价值,要是投过去,孙可望又被高义欢给灭了,那见到高义欢,他就尴尬了,所以他留下来,决定投靠高义欢。 高义欢哈哈一笑,翻身下马,走到伏地的牛金星面前,将他扶起,微微笑道:“牛先生不必紧张,毕竟孤王也不是恶魔,过去的事情,孤王早就忘了。今日先生愿意为孤效力,孤心中甚慰啊!” 牛金星听了这话,心中更加恐惧起来,不过脸上却堆笑道:“从今以后,臣定为大王效死命!” 说着牛金星从怀中取出一份宗卷呈上,“大王,臣为了迎接大王,几日前就已经封存了宫殿、府库、粮库,共得白银一百五十余万两,粮食十万石,还有珍宝数十箱,请大王过目。” “呵呵呵~”高义欢笑道:“牛先生有心了!”然后看见后面跪着的众多官员,豪气的一挥手,“尔等让成都免于战火,算是一件功劳,都起身吧!” 当下高义欢先命徐黑虎、白文选入城接手城防,待军队控制城门,排查出隐患后,高义欢才打马进入街道,然后立时让陈名夏,张贴告示安民。 高义欢则在牛金星的陪同下,先去了蜀王宫,宫中事物都保存完好,让高义欢心中一喜。 他在西安的魏王宫实在是太寒碜,这蜀王宫的家具、器物都是上好之物,一把凳子怕就要好几十两银子,整个王宫的装束,怎么也值个几十万两银子。 这些东西从成都装船,走长江入湖广,然后经过汉水、丹水至龙驹寨运去关中,能未他省下不少钱。 看完宫殿后,高义欢一行人来到粮库,李来亨一刀下去,粮袋中白花花的米粒便漏了出来。 牛金星笑道:“大王这是刚收上来的秋粮,如果不是应为打仗,粮食会更多。” 高义欢微微颔首,“那啥,去府库看一看。” 牛金星带着高义欢来到成都府库,打开门,一道光射进来,立时就觉得银光闪闪。 在府库的架子上,摆满了五十两一锭的白银,地上几十个箱子打开,里面都是黄金、珠宝、玉器,还有各种古玩和字画。 高义欢忽然走到一个箱子旁,拿起一尊金佛,觉得特别眼熟,他端详一阵,不禁疑惑道:“咦,这不是孤王送给牛先生的那一尊金佛么?” 牛金星正色道:“大王好眼力,正是那一尊,臣一直留着当做纪念,但一想到大魏争霸天下需要银钱,臣还是将他拿了出来,愿意上缴给藩府,为大王尽一份心意。” 高义欢满意的颔首,“有清单没有,拿来让孤王看一看!” 第677章张献忠的宝藏 高义欢看了看牛金星呈上来的清单,心中还是比较满意。 上面对银子以及各种器物的来源,都做了清晰的记载,其中不少银子和器物,都是牛金星的家财。 这厮主动献上了不少财产,让高义欢比较满意,但随即又问道:“上面怎么没有吴三桂府上的东西。” 吴三桂是关宁军的首领,在高义欢看来,他应该有不少钱财。 牛金星忙点头哈腰的解释道:“回禀大王,府库中的存银,还有蜀王宫中的器物,都是吴三桂的家财。关宁军没有建立官制,吴三桂公私不分,他想花银子就从府库拿,关宁军要用银钱,也是由府库调拨。” 高义欢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这次高义欢出征四川,举债二百万两,现在只花一半,成本就已经回来,还赚了不少。 账上现银有一百五十万,加上金器、玉器、珠宝,估计应该有二百万两,此外还有大量文玩和田产,暂时则无法估算。 总之这一次,魏军是越打越强,无论兵力和财力都有了一定的增长。 有这样的收获,高义欢已经比较高兴了,不过高义欢还是负手沉吟道:“张献忠入川时,携带了楚藩的巨额财富,入蜀后又夺了蜀王的藩府,西军手中应该有一笔巨大的财富。吴三桂打下成都,得到这笔银子没有?” 高义欢有斗藩王的经验,知道老朱家的藩王有多富有,一个崇王府财产就有好几百万之巨,就别说楚藩和蜀藩这样的大藩了。 李自成和张献忠都是斗藩王的行家,李自成搞了几千万两白银,张献忠至少有一千万两的财产。 牛金星见高义欢盯着他,似乎是在怀疑他,吓得连忙解释道:“大王明察秋毫,西军确实有不少银钱。藩府内的一百多万两白银,就是关宁军追击西军时所得。不过关宁军进军成都时,西军已经撤离,所以关宁军并没有将这笔白银全部留下。” “呵呵~这样啊!牛先生你不要紧张,孤王就是随口一说!”高义欢一脸老实的憨笑,遂即脸色一沉,捋了捋鄂下胡须,吩咐道:“听说,在孤王攻击剑门关时,吴三桂曾派你去见过孙可望!” 牛金星点点头,不知道高义欢打什么盘算,可是他却不敢撒谎。 “臣确实去过泸州,见过孙可望!”牛金星如实说道。 “呵呵~”高义欢憨笑道:“那一事不烦二主,牛先生也替孤走一趟,如何?” 牛金星觉得高义欢比李自成要难对付的多,他哪有资格不同意,当即便躬身抱拳,挤出笑颜,“能为大王分忧,是小臣的福分啊!” “不急!不急!等孤王先写封信!”高义欢摆了摆手,然后道:“走,去王府!” 剑阁一战和魏军占据成都的影响很快就显现出来,因为关宁军主力战败,死伤惨重,吴三桂和主要将领投降,川北的关宁军几乎全部像西魏国投诚。 高义欢檄文所到之处,保宁、顺庆、潼川、龙安、成都等地,尽数归降。 对于西魏国取代关宁军,成为川蜀的统治者,四川一地的士绅百姓,对此并不抗拒,当然也不怎么欢迎,反正谁来他们都是种地,都是要按律令交税的。 张献忠入川后,忠于明朝的军队和士绅遭受了清洗,明朝在四川都亡了几年,民间到也不会出现抗击魏军的情况,百姓已经习惯王旗大变,期盼四川安定,所以西魏统治四川的阻拦并不巨大。 这样一来,西魏国兵马越打越多,同时也越打越富起来。 高义欢进入成都后,一面清点缴获,一面召集各州府降官,蜀地的名门望族,来成都议事,亲自阐述西魏国与民生息的国策,先稳住地方官员和士绅,同时授意徐黑虎、白文选率一万人马,向南进逼泸州、叙州,令虎大威率一万人,收取成都西南的眉州、嘉定州、雅州,准备控制四川的精华之地。 当然大军进发的同时,高义欢也让牛金星,携带着他和李定国的书信,去川南拜会孙可望,许落给他一个大学士的职衔,要求西军归降西魏国。 十月十五日夜,川南泸州城中一片漆黑,城墙上却火炬林立,一队队的士卒,在城上往来巡视,防守十分严密,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时泸州城北的江面上,一艘小船忽然划了过来,在岸边停下,一名精壮的汉子从船上下来,便急急忙忙的跑向泸州城。 城上巡逻的士卒发现了他的身影,顿时几支火箭,射在汉子身前,厉声喝问:“什么人!” 汉子忙急声回应,“自己人,有紧急情报要禀报大王!” 此时已经是四更天,正是人们熟睡之时,平东王府内却灯火通明。 张献忠死后,西军的军政大事被孙可望掌握,不过孙可望却并没继承张献忠的皇帝位,而是继续做他的平东王。 西军失去对四川的掌控后,大西皇帝已经成了一个笑柄,谁也不会把大西皇帝当一回事,还会引起周围势力的注意,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因此孙可望没有继承帝位,他希望西军能够逐渐淡出各方的视野,让他有重整旗鼓的时间。 他这个想法无疑是正确的决定,不过他没想到,高义欢已经会盯上他了。 这时在平东王府邸大堂内,灯火通明,孙可望负手在大堂中来回踱步,半响才停下步子,一脸严肃的说道:“本王原本准备,在魏军与关宁军交手之后,视情况来坐收渔利,重新夺回四川,可是没想到,高义欢居然派了一支兵马从川东过来,一下便将本王的计划打乱了!” 大堂内,众多西军将领脸上都流露出忧色,刘文秀皱眉道:“刘宗敏既然求救,就说明来的魏军不少。这样一来,就算有取成都的机会,也会应该东路魏军的出现,而无法成行!” 孙可望沉着脸,“看来高义欢对川蜀是势在必得,不过本王不能让他轻易得逞。如果魏军大举进入四川,本王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堂上众人一阵沉默,这时一将却忽然走进堂来,急声禀报:“大王,大事不好,关宁军战败,吴三桂投降高义欢了!” “什么?吴三桂是个废物吗?”孙可望脸上大惊,腿一软,身子立时摇晃起来。 第678章孙可望沉银 孙可望原本想着看吴三桂和高义欢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利,可是他万没有想到,吴三桂这么快就完了。 几年前,孙可望与高义欢交过手,了解魏军的战力,他觉得魏军还不如关宁军。 怎么才过几年时间,居然一入川,就打得吴三桂兵败,直接投诚呢? 孙可望派出不少密探,监视着川北的情况,当他得知吴三桂投降,高义欢占据成都的消息,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没想到关宁军这么废物,而他连关宁军都打不过,遇上高义欢的结果,便可想而知。 黑夜中天空下着细雨,冰冷的秋雨,给人带来阵阵寒意。 在泸州城西的纳溪上,孙可望与几名西军主要将领,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站在一艘船上。 雨水哗啦啦的下着,落在斗笠和蓑衣上,然后滴滴答答的落在甲板上,气氛显得十分压抑。 斗笠下,孙可望脸色阴沉,他一手按着刀柄,果断下令,“都沉了!” 在他身后,诸多西军将领面沉如水,刘文秀伸出手来,想说些什么,可还是收了回来,重重叹了口气,转身一挥手,“沉江吧!” 西军四王中,李定国还在时,尚能与孙可望分庭抗礼,可此时刘文秀、艾能奇都矮孙可望一头,西军的事务便基本由孙可望乾坤独断。 风雨中,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西军士卒,顿时就将一个个沉重的木箱,丢入江水之中。 在纳溪上,近百条船支两侧船舷上,都是丢弃木箱,倾道银锭的士卒。 孙可望看着财宝沉入江中,脸上的肌肉抽搐,不过他却没有办法,高义欢两路人马入川,关宁军直接投降,四川境内排行第一和第二的两大势力,结合再了一起,他这个老三,作为势力最弱的一方,已经没有机会,只能放弃四川,向南转进。 “金银不过身外之物,你们不必心疼。这个世道,只要兵马在手,金银和粮食都能再拿回来!”孙可望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众将,出言安抚一句。 西军几年的奋斗,如今又被打回原形,西军众将士心里都不太好受。 刘文秀沉声问道:“大王今后准备怎么办?” 孙可望道:“大军向云南贵州转进,那里道路难行,土司遍布,明军、魏军忙着争霸天下,对付清军,都没有功夫来顾及西南之地。” 孙可望按着刀柄,深邃的目光看向西南,继续道:“云南土司沙定洲叛乱已有三年时间,而明军至今未派兵马镇压,就说明了,明朝无力顾及西南。高义欢占据四川后,必受明朝和满清的忌惮,也不太可能继续对云贵用兵。这就给了我们西军一个机会,让我们能够占据云南和贵州,重建大西。”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神情才缓和一些。 刘文秀微微颔首,可还是忧心忡忡道:“占据云贵,不足矣成大事啊!” 孙可望点了点头,“占据云贵确实不易成事,不过割据一方却不成问题。再者等我们在云贵站稳了脚跟,便可趁着明魏清三方在中原争霸的机会,乘机蚕食广西,占据交趾,甚至夺取广州,获得赋税重地,必能有一番作为。” 这是丞相徐以显曾经对他提过的策略,孙可望此刻稍微加工,便拿来忽悠属下,倒是满应景的。 刘文秀、艾能奇等人相互看了看,西军没有能力迎战高义欢,那么向南转进,也不失为一条不错的策略。 孙可望扫视一眼众人,见没人再提出异议,于是一挥手,“那好,让士卒全部进入船舱,船队返回泸州。” 天微微亮时,船队返回了泸州城外的江面,孙可望下了船,领着一群将领直接进入城内,准备去王府商议向南转进的事宜。 在收到刘宗敏的揍报后,西军斥候也发现了北路魏军已经占据成都,并且派出先锋向泸州压过来。 高义欢得到四川,不可能容忍西军这样一支武装,继续待在川南,等着西军的命运只有两条,一是臣服于高义欢,二是趁着魏军没有杀过来,赶紧撤出四川。 自秦王扫六合一统天下以来,“大一统”的理念对中国的历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每次一个王朝崩溃,这种政治理论就让各方势力不安于各自为政,而是一心追求统一。 而且事实证明,最后总能统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在这种“大一统”的观念之下,只有臣服和被消灭,是不可能共存的。 很显然,西军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孙可望心中的野望,也造成了他不可能臣服,所以他只能选择暂避魏军的兵锋。 这时孙可望一行人,刚到王府门前,徐以显就迎接了上来,“大王,牛金星来了!” 孙可望微微皱眉,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他是来投靠本王吗?” “不是!”徐以显摇了摇头,“他已经投降高义欢,是来给西魏国做说客的!” 孙可望停下步子,腮帮鼓动几下,没想到牛金星也投靠高义欢了。 一时间,孙可望心中有点失落,半响才迈动步子,“他人在哪里?” “刚过江,因为天黑城门不开,人还在城外!”徐以显道。 孙可望闻语,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身后众将道,“你们先去歇息,本王会一会牛金星,然后在商议撤退的事情。” 众将见此抱拳离去,刘文秀想留下听一听牛金星说啥,问一问李定国的事情,可是他见孙可望没有让他一起的意思,便也跟着将领们离去。 孙可望让人把牛金星带来,然后与徐以显来到书房,徐以显这才从胸口拿出两封信来,“大王,这是牛金星带来的两封信,一封是高义欢的手笔,一封~一封则是安西王亲笔书写!” 孙可望接过两封书信,先拿起高义欢的书信观看,半响忽然冷笑,“高义欢要招降本王,许诺让本王做他西魏的大学士,真是可笑。” 让孙可望放弃军权,去做什么大学士,等过几年高义欢消化了西军,再一脚将他踢走,孙可望是绝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 其实他这还真是冤枉了高义欢,高义欢是真心看中了他处理内政的能力,所以才想让他来当个大学士。 这时孙可望又拿起李定国的信看了看,大意是,当初起义为的是让百姓不受盘剥,为的是兄弟们能过上好日子,现在张献忠已经死了,西军大势已去,不如趁机投靠西魏国,使得百姓免于兵祸,西军将士也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这次孙可望什么也没说,直接将书信在烛台上点燃,看着李定国的信件化为灰烬。 李定国在西军中威望很高,人长得英武,还特别能战,深受张献忠的喜爱,但是孙可望却并不喜欢他。 张献忠还在时,他装作大度的兄长模样,其实心里时常记恨李定国,现在他好不容易掌控西军,李定国居然劝他投降,孙可望怎么会同意了。 徐以显见孙可望烧掉了李定国的书信,迟疑一下,问道:“大王,要不要立刻将牛金星送走,或者将他杀掉?” 孙可望摇摇头,“不必,本王先同他谈一谈,再派人送他过江也不迟!” 第679章请为藩属 泸州位于四川盆地南缘与云贵高原的过渡地带,地势北低南高。 境内长江、沱江、纳溪三水交汇,水路交通便利,商业十分繁华。 城都平原上许多货物,都经过沱江运至泸州,然后从此进入长江,顺流而下,直达江南。 在北城外,临江的码头周围,有不少酒肆和客栈,便是供这些来往的客商消费居住的。 此时牛金星就住在一座客栈里,他站在二楼的窗户边,注视着江面,看着清晨时分江面上出现的船队,不禁微微皱眉,沉思起来。 西军撤到泸州后,城内外的富人,大多逃往乡间躲避兵祸,客栈早被西军征用。 这时一队西军士卒蹭蹭的上楼,为首一人轻轻敲门,“牛先生,我家大王有请!” 牛金星闻语,忙收回思绪,应了一声,“知道了!” 平东王府邸,孙可望同徐以显继续商议着大事,孙可望许多决定,不能对西军下属说,只能同徐以显交流。 比如上次与牛金星商议,答应不进攻吴三桂,便只有少数高层知道,底下的士卒却根本不晓得有这么一个口头约定。 还有这次李定国的书信,以及高义欢招降他的事情,孙可望同样不打算让底下人知道。 李定国在西军中有不小的号召力,而转进云南等于重新开始,如果下面的人知道了西魏国招降西军,又有李定国帮高义欢说话,孙可望的队伍就不好带了。 “大王,我们向南转进,高义欢必然会派兵追击,而贵州方向有曾英阻击,雄镇和乌蒙两府,有杨展和沐天波,他们挡住了大军进入云贵的道路。这个时候,高义欢再发兵追击,我们会遭受两面夹击啊!”徐以显看着地图,担心道。 孙可望负手注视着墙上的地图,看了半响,“贵州和镇雄,选一地重点突破,至于高义欢,本王已有应对之策。” “大王有什么策略?”徐以显不禁问道。 孙可望微微笑着,给他说了一下自己的盘算。 两人正说着,书房外的侍卫忽然禀报,“大王,牛先生到了!” “请进来!”孙可望随口说道。 牛金星进入书房,只见孙可望与徐以显正负手站在地图前,目光凝视着地图。 “孙将军!”牛金星躬身行礼。 “哈哈哈~”孙可望回头看了他一眼,哈哈一笑,“牛先生,好久不见了,请坐!” 孙可望和徐以显走回座位,三人分宾主落座,一名士卒端来茶水和点心,孙可望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才笑道:“牛先生已经为魏王效力呢?” 频繁的投降各方势力,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牛金星神情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坦然道:“牛某确实已经归顺大魏,这次来也是为魏王做说客,希望西军能够归顺大魏。” 说着牛金星抬头注视孙可望,微笑道:“不知道孙将军是否看了我主的书信,对于归顺之事,有什么看法?” 孙可望一阵沉吟,“信件我看了,不过这样的条件,西军不能接受。” 虽然牛金星只见过孙可望两次,但是他第一次见时,就知道孙可望是个野心勃勃之辈,但是说实话,野心得与实力匹配才行。 孙可望就是典型以为自己很行,但实际水平一般,不能认清自己的人。 在牛金星看来,西军现在最好的归宿,就是投降大魏,不然在怎么折腾,最后都免不了败亡。 “呵呵~”牛金星微笑道:“大魏和西军都是义军出身,孙将军归顺大魏,绝对不会有日后清算的问题。孙将军可要考虑清楚,如果不接受大魏的条件,西军就是大魏的敌人,而南京也容不下孙将军,西军就是两面受敌,请问西军该如何生存呢?” 说出这些话,牛金星心里忽然非常的舒服,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上次来他是代表吴三桂,这次是代表西魏国,吴三桂与孙可望只能算是旗鼓相当,而西魏对于孙可望则是碾压之态。 这让他心态发生了变化,似乎是给孙可望一条生路一般,让他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想通这点,牛金星精神立刻轻松起来,说完后背靠上椅背,还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这时孙可望却道:“牛先生误会了。西军是愿意归顺大魏的,只是条件是不是还可以再谈一谈?” “哦?”牛金星悠悠道:“孙将军想提什么条件,这恐怕不太好办呀~” 孙可望却忽然一招手,一名侍卫将一个小木箱拿过来,放在牛金星的手边,孙可望笑道:“牛先生是大魏国中少有的有才学之人。孙某这里得到了一套宋版的资治通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还请牛先生收下。” 牛金星眼睛盯着侍卫放下的木箱,想起了做大顺丞相的时候,却端起茶杯,一脸正气道:“这个就算了!孙将军,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徐以显看了眼张献忠,又看了看牛金星忙赔笑道:“牛先生,宋版的资治通鉴,可不常见,先生就算不要,不妨瞅一眼。” 牛金星放下茶杯,抬手将那箱子打开一条缝隙,里面金光闪闪,他神情一愣,将箱子立时又合上,脸上表情僵住片刻,半响忽然笑道:“呵呵~别说,这宋版我还真没见过!” 说着,他手轻轻在箱子上拍了两下,换上一副神情,“孙将军想提什么要求可以直说嘛!我一定转达给魏王。” 孙可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说道:“魏王让我西军接受大魏的改编,将领们一时间,怕是难以接受,所以我想将条件改为,西军向魏王称藩,做大魏的藩属,效仿沐国公之列,为大魏镇守云贵。不知道,牛先生能否帮孙某向魏王陈情!” 牛金星皱眉思索一阵,手不经意的又拍了拍木箱,笑道:“可以,我会向魏王转述孙将军的条件。” “哈哈~”孙可望站起身来,大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牛先生了!这件事十分紧急,还请牛先生现在就返回成都,以免两军产生摩擦。” 牛金星站起身来,“那好,牛某这就回成都去。” 孙可望当即扭头对侍卫头领道:“送送牛先生,将书放到牛先生船上去。” 牛金星转身离开了书房,孙可望将他送到门口,一旁的徐以显道:“大王,这个计策十分高明。如果直接答应,那对岸的魏军会立刻过江来接收泸州,现在不直接答应,而是用称藩做为条件来谈判,便可以拖住魏军,让大军能够顺利向南转进。” 孙可望站在书房门口,望着远去的牛金星,笑道:“本王的意图不止于此,像高义欢称臣,是为了骄纵他。西魏有了藩属,高义欢或许会安奈不住,在西安称帝。如此西魏就成了众矢之的,便无暇顾及本王。再者,等本王到了云南,向西魏称臣,暂时依附于西魏,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徐以显听了孙可望的话,不禁捋了捋胡子,心里不得不承认,相比于张献忠,孙可望无疑更适合做大西之主。 第680章西军转进云南 孙可望看见牛金星走远,遂即走回书房,吩咐徐以显道:“召集众将,通知各部,带不走的全部抛弃,大军立刻向南,要在高义欢反应过来之前,突破明军的阻拦,杀入云贵。云贵地形复杂,道路难行,只要大军进入云贵的山林之中,魏军就追不上了。” 前有堵截,后有追击,而云贵之地到路崎岖,人烟稀少,西军要摆脱追击,速度就必须要快,就必须抛弃大批带不走的东西,包括张献忠留下的千万两白银。 徐以显当即一躬身,“臣这就去办!” 语毕,徐以显便转身离去,不多时,西军众将便来到平东王府商议撤离事宜。 孙可望留下艾能奇留后,多打旌旗迷惑魏军,又让人传令刘宗敏放弃重庆,向贵州转进,约定会师播州宣慰司境内的遵义。 孙可望很清楚,高义欢不会允许西军这样一支队伍继续存在,除非造成既定事实,逃到魏军势力范围之外,让高义欢拿他没有办法,高义欢才会被迫接受现实。 当日黄昏,孙可望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从泸州南门出来,驻马于城外,回头了看了城池一阵,才长长叹息一声,然后先行南下,指挥兵马去打曾英,尽快杀入贵州,摆脱魏军的追赶。 另一边,牛金星过了长江,便往成都赶,到内江时就遇见了魏军前锋,然后又走了一日,在资阳县就见到了统兵南下的高义欢。 在解决关宁军后,能威胁魏军的就只有孙可望的西军,高义欢是不可能容忍孙可望盘踞川南的。 他派牛金星去见孙可望,却并没有将希望全放在牛金星身上,而是做了多手准备。 如果孙可望接受他的条件,愿意投降,那皆大欢喜。 要是孙可望不同意,那高义欢便会直接开战,携大胜关宁军之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了孙可望,不给他准备防御,或者是逃走的时间,必须夺下西军手中的巨额银钱。 是夜,资阳县衙内,高义欢在此过夜,他刚躺下不久,屋外就听见李来亨的声音轻声唤道:“大王,大王~” 高义欢刚刚躺下,听见声音,微微皱眉,“什么事情?” “大王,牛金星回来了!”李来亨开口说道,语气中对牛金星这个名字相当的鄙夷。 这也难怪,不少顺系将领都将大顺的败亡,归咎在牛金星这个奸臣身上,对牛金星自是不喜。 高义欢撑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来,重新披上袍子,“让他去节堂候着。” 不多时,高义欢穿戴整齐,来到节堂,便见牛金星已经坐在了堂上。 这时他见高义欢进来,忙行礼道:“大王,臣见到了孙可望,特地快马敢回来复命。” 高义欢径直走到座位上坐好,抬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然后喝了一口侍卫端来的浓茶提神,才问道:“孙可望怎么说,接受了孤王的条件没有?” 牛金星忙又站起来,“回禀大王,孙可望不接受大王的条件,不过他提出了另外一个方案!” 高义欢有些不快道:“他还敢跟孤王提条件?”不过随即语气又缓和了一些,“他提的什么方案?” 牛金星道:“大王,孙可望提出愿意向大王称臣,为大魏藩属,按着沐国公之例,为大王镇守西南。” 高义欢眉头紧皱,“请为藩臣?” 牛金星点头道:“孙可望为了让臣给大王陈述他的方案,还拿出银钱来贿赂臣,臣为了让他安心,就收了下来。” 说着他将一个木箱打开,里面满满一箱的金叶子,烛光照射下,金光闪闪。 高义欢看见这些金叶子,眼睛一眯,他看了半响,沉吟一阵,才赞许道:“牛先生的觉悟,让孤很欣慰啊!”不过随即他的话锋一转,“但是,孙可望这个方案,孤王不能接受。” 西军请为藩属,高义欢确实有点动心,但是他仔细一想,却发现这根本行不通,他不可能允许一支强大的武装割据西南边陲,就算同意后,今后也要削藩。 现在西军刚在争夺四川的战争中失败,面临他两路人马的夹击,正是一劳永逸的解决西军的时候,岂会让他继续割据。 如果同意孙可望的条件,就等于给了孙可望喘息的机会,今后再要收拾他,那就得花大力气了。 当年朱元璋,三十万大军耗时数年,才攻灭元朝的梁王,拿下云贵和云南。 高义欢沉吟道:“牛先生,你今晚休息一夜,明早出发,再去见见孙可望,孤可以封他为流侯,他答应就开城投降,不答应,那就刀兵相见。” 牛金星听了忙点了点头,“那臣告退了!” “等一等!”高义欢却出声叫住牛金星,笑道:“牛先生自取十枚金叶,算是孤王给你的奖赏!” 牛金星心里大喜,并不是因为十枚金叶,而是高义欢的态度,他激动的上前,“那臣就谢过大王了。” 臣子有很多种,有铁骨铮铮,敢于死谏的忠臣,也有讨好君王,一切以君王马首是瞻,逢迎拍马的弄臣,还有弄权营私、残害忠良、不忠于君主的奸臣,当然最多还是混口饭吃的普通臣子。 牛金星明白,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当忠臣了,也不可能做什么两袖清风的清官,所以他没有推辞,谢恩后便取了十枚金叶。 次日一早,牛金星收拾一下后,便再次南下,用一天的时间,就赶到了泸州对岸的魏军营寨。 他刚准备乘船前往南岸,来到岸边时,正撞上一队魏军士卒划船回到北岸。 船上的士卒刚下船,便一边往营地跑,一边急声吼了起来,“不好了,西军溜走了!” 牛金星听了声音,脸色瞬间煞白,忙叫住一人,“你说什么?孙可望溜走呢?” “确实是溜了,泸州已是空城!”被叫住的士卒气喘吁吁的回道。 牛金星脸色更加惨白,知道中了孙可望的缓兵之计,他不知道高义欢会不会迁怒于他,心里惶恐不已,拉住士卒的手一下松开,脑子里一片空白。 半响,他忽然想起那日早上看见的船只,神情却忽然一振,转身便往回走~ 第681章接受称藩 几日后,泸州城外的码头,高义欢乘船来到长江南岸,在部将的簇拥下进入泸州城。 因为担心北岸的魏军发现西军撤离,所以孙可望并没有焚毁泸州城。 流寇最擅长的就是破坏,李自成、张献忠打下一地,毁掉一地,要是被逼转进,肯定毁掉带不走的东西,宫殿、民宅、村落、稻田都会一并焚毁。 高义欢也没少干这样缺德的事情,孙可望没毁泸州,算是给了他一个安慰,不至于让他暴跳如雷。 对于高义欢而言,他烧城可以,但谁要烧他的囊中之物,那就是血海深仇,他必定杀了龟孙全家。 一行人进入泸州城,直接进入孙可望下榻过的平东王府,院子里士卒进进出出,可却并没多少斩获。 这时高义欢走进大堂坐定,便让侍卫召集众将前来议事。 不多时,魏军将领悉数到场,高义欢面色阴沉的问道:“孙可望现在逃去何处呢?” 当高义欢得知孙可望溜了的时候,着实有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孙可望贿赂牛金星,提出称藩的条件,让高义欢放松了警惕,以为他确有归顺的想法,只是不满意西魏国给出的条件,想要讨价还价,所以他准备给孙可望一次机会,没想到这是孙可望的缓兵之计。 如果这一次,魏军能够收编关宁军和西军,高义欢完全有实力单独和满清开战了。 因此孙可望溜走,让高义欢很恼火,同时心情也相当的愤怒,孙可望拒绝了他的善意,带走了西军,使他失去一支精兵,同时还让他损失了一大笔白银。 白文选出列抱拳回道:“回禀大王,孙可望向播州宣慰司流窜,现在已经过了赤水,应该是向遵义进军。徐都督率领马军,已经追入播州境内!” 高义欢眉头紧皱,“徐黑虎追上西军后队没有?他有没有夺下西军的辎重钱粮?” 白文选忙行礼回道:“回禀大王,川南山林密布,西军进军速度很快,臣怀疑他们是轻装急进,没有携带辎重和银钱。” 说着白文选从胸前取出一份宗卷,呈上来道:“大王,这是臣在泸州缴获的清单,土炮、粮食和盐巴等军资,西军都没运完,可见他们走的相当的匆忙。” 高义欢微微皱眉,接过来看了看,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孙可望不会把银子给沉了吧。 这么短的时间,运走是来不及的,藏也藏不住,还真有这种可能。 一想到这里,高义欢火气就上来了,他站起身来,当即喝令,“金献刚、易道三,你们两人立刻率本部人马追赶孙可望,再令金声桓向南转进,咬住西军。” “臣等领命!”几员将领,立时出列抱拳。 高义欢一挥手,“都去办吧。” 众将士都退出了大堂,牛金星却自己留在了堂中。 本来他有事情禀报高义欢,不过魏军信使快马加鞭,骑术远超过他,比他先一步到了资阳,向高义欢禀报了西军撤离的事情,高义欢大怒,率领大军极速南下,牛金星便一直没找到拜见高义欢的机会。 高义欢心中一阵恼怒,正准备起身离开,见牛金星还杵着,脸上有些不快道:“牛先生有什么事情?” 牛金星忙禀报道:“启禀大王,臣确实有事要禀报!” 高义欢重新落座,皱眉道:“你说!” “大王,臣前几日来泸州见孙可望时,正好发现一支船队,天亮时从西面回到码头。当时臣不以为然,现在想来,这支船队相当的可疑。”牛金星道:“臣以为孙可望走的匆忙,不可能携带多少金银财宝,他要转进云贵,带一百万斤粮食,比带一百万斤白银更有意义。因此臣以为,那支清晨归来的船队,应该是帮着孙可望转运金银,藏于某处了。” 牛金星抱拳道:“考虑到时间匆忙,臣以为这批金银,极有可能就在泸州附近,而且不会离开河岸太远!” 高义欢眼睛一眯,沉思一阵,忽然开口道:“牛先生这个线索很有用!这件事,你要守口如瓶,不要让别人知道。” 说完高义欢扭头过来,吩咐李来亨道:“把方家玉找来!” 不多时,方家玉进入大堂,行礼道:“臣拜见大王!” 高义欢点了点头,遂即吩咐道:“孤王怀疑张献忠的存银,被孙可望藏在了泸州附近,你让人找找,不过不要弄得满城风雨,搞得人竟皆知。” 方家玉领命,高义欢让牛金星配合,玄衣卫沿着江水向西搜寻,搜查靠近江边的山林,盘查附近的百姓,可是却都一无所获。 几日后,魏军抓到一名逃走的西军士卒,终于查到一点眉目,得知孙可望确实将银子装船运走,不过却没有找到合适地方藏匿,而是直接沉了江。 逃走的西军士卒,就在船上,不过沉银在夜间进行,士卒被关在仓内,水手也是轮着被关入仓中,他们根本不晓得,是在哪段江面沉的白银。 当时天黑,下着大雨,两侧一片漆黑,只知道沉银点的右侧有两座山峰相连。 川南四处都是大山,这个线索等于没有,高义欢对沉银已有准备,分服玄衣卫留下一队人马继续探查,其余人马则暂时收兵。 这时,追击孙可望的魏军,在拿下播州宣慰司后,也已经陆续撤回。 川南和贵州山林密布,人烟稀少,魏军难以获得补给,粮食又没跟上,而张献忠损失万人,击破曾英阻拦,已经进入了贵州,魏军便只能暂时退回来。 现在看来,孙可望的战略意图很明显,就是向云贵转进,而那一带现在可以说是一块真空区域。 那里虽是明朝的地盘,但是明朝根本管不到那里,而魏国也没做好,进入莽莽山林,去同土司周旋的准备。 事实上,光四川境内的土司,就已经够高义欢头疼了。 没记错的话,川东石柱还有个秦良玉,还有不少心向明朝的势力。 魏军现在也就是控制成都等大城,还有平原地带,对周围山林基本没什么掌控力。 事实上西军统治四川,也没有收服这些土司,魏军现在并没有实力,继续拿下云贵,所以便给了孙可望一个机会。 徐黑虎等人撤回来后,向高义欢禀报了,孙可望窜入贵州的事情,高义欢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大堂里高义欢再次召见牛金星,开口吩咐道:“牛先生,还是要劳累你去趟贵州,联络一下孙可望,就说孤王答应他称藩的条件。” 牛金星微微一愣,前几日恼怒的要杀孙可望,怎么态度又忽然转变,不过牛金星立刻就反应过来,不禁佩服起高义欢起来。 他忙躬身领命,“大王英明,臣一定转达大王的意思。” 第682章开拓西南 对西魏国而言,最好的结果是能收编西军,但是现在孙可望既然已经流窜进入贵州,那高义欢也就只能接受他暂时无力剿灭西军的事实。 明朝最大的历史功绩之一,就是开发了西南。 此前中原王朝虽然也控制过西南,但是只是名意上的控制,并未改变西南地区的人口结构,明朝通过数次战争,平定土司叛乱,削弱了西南土司的力量,迁徒大批汉民进入西南,为后来中原控制西南,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 唐时,西南是南诏国,宋时是大理国,这都不是汉人的政权。 元版图虽大,但是汉人却并没有走出去,相反不少地方还被蒙元带来的色目人占据,带来绿教,使得汉人继续唐晚期的向内部收缩。 汉人这种内缩,影响力退出周边的情况,在明朝时期才逐渐扭转,开始继续向外扩展。 进入大航海时代,西方诸夷飞速扩张,其实明朝也改变了唐朝后期以来,中原王朝向内收缩的态势,转而向外扩张,开拓西南和移民辽东,就是明朝的两大功绩。 此外,因为人口的增长,内部土地矛盾加剧,促使东南沿海百姓自发的下南洋,汉人正从三个方向,扩展着生存的空间。 看历史,中国历代王朝,总是陷入王朝统一,人口增长,土地兼并,矛盾激化,王朝崩溃,然后战乱减少人口,土地矛盾减弱,新王朝再次一统的循环之中。 西方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就是向外扩张,失地的农民去海外殖民,缓解内部矛盾的同时,还能为国家获得更多的资源。 中国受制于地形的限制,北面的草原和沙漠不适合耕种,西面是群山和戈壁,只有一条河西走廊与外部相连接,汉民族便被困在中原之地,所以无法将矛盾导向外部。 宋代之后,随着航海技术的发展,中原王朝多了一条出路,但是受到中国居中,四方皆夷狄的认识束缚,历代王朝将周遭视为蛮荒,而不屑一顾。 明朝也没有意识道这一点,而是继续从内部寻求解决,人口和土地矛盾的方案,使得中原王朝错失了海外扩张的良机。 从明朝向外扩张的三条路线,开拓西南和迁民入辽都有朝廷主导,而唯独下南洋不受朝廷支持,就可以看出让识的区别。 西南和辽东虽是边地,但是却是中国,但南洋就完全是蛮荒之地了。 而南洋这些蛮荒之地,因为远离中国,文明程度和科技水平远远落后于中国周边,其生产能力和组织能力,都极端的低下,且小国林立,部落众多,无疑很好打开局面。 西夷不远万里,几百人就能控制一块广大的区域,要是有朝廷支持,汉人没道理不能再南洋立足。 现在随着明王朝的衰落,辽东早早落入满清之手,由明朝官府主导开拓东北的方略彻底失败,三百余万辽民,成了满清的刀下亡魂,幸存者也沦为了奴隶。 由于禁海政策,下南洋的汉人,被视为海寇,在南洋屡遭屠戮,于吕宋死伤惨重,没有朝廷的支持,南洋的汉人,生存也是极为不易。 西南同样因为明朝的崩塌,土司再次叛乱,云南已经脱离了中原王朝。 此时汉人的影响力,又开始收缩回来,三条道路都受到了阻碍。 现在西军进入云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利益汉族政权对西南的控制,保住明朝二百多年来,西南开拓的成果。 此时魏军无力剿灭西军,而西军涌入云贵后,立时就会成为云贵地区最强大的势力。 孙可望擅长于打土豪,吃大户,只要渡过最初的困难时期,便能在西南站稳脚跟,建立一个汉人割据政权。 从短期来看,西军必会威胁四川,但从长远来看,孙可望占据云贵,开发云贵,肯定会加速云贵的汉化,西魏今后若是占据此地,就省去了许多麻烦,可以直接享受孙可望开发后的成果。 因此高义欢认清眼下拿孙可望没有办法的事实后,决定同意孙可望称藩的条件,同孙可望结盟。 虽然这是孙可望的缓兵之计,但是高义欢相信,当他真的同意后,孙可望肯定也乐于依附于西魏国之下,借助西魏国恢复实力。 现在西南虽然处于真空时期,但是毕竟是处于明军和魏军的威胁之下,西军要有所作为,必然要选择通好一方。 张献忠、李自成之流对明朝藩王,还有士绅地主打击之重,在政治上天然与南京对立,决定了他就是热脸贴上明朝,南京也不会理他,所以他只有选择西魏。 这样一来,高义欢能够获得云贵的铜矿,同时也能利用孙可望来牵制南京。 以免今后西魏强,而明清弱时,南京再次走向与清联合,避免西魏国没有帮手的尴尬境地。 当然这样一来,孙可望便不可避免的会做大,今后想摆脱西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现在高义欢已经奈何不了孙可望,便也就不需要去考虑孙可望是否会做大的问题,而是须要考虑眼下,是否应该各取所需。 先稳定四川,减少孙可望对四川的威胁,同时获取云贵的铜矿,使得魏军有足够的铜,来实现兵器的变革,无疑附和高义欢的利益。 出于多种考虑,高义欢决定答应孙可望的条件,只是这个条件孙可望还认不认,那就不知道了。 此时在西军撤离川南后,魏军迅速控制了川东和川南各地,不过像石柱、播州,以及四川西南部数个州府、宣慰司、安抚司、招讨司,则依然在明军和土司的控制之中。 高义欢并没有立刻就去解决这些明军和土司,因为他们所处之地,大多在群山之中,只能慢慢分化瓦解,很难一战而定。 十月底,在斥候禀报,孙可望攻下贵阳,主力向西南运动后,高义欢留下王得仁镇守重庆和川南,便让金声桓回师湖广。 高义欢也带着大军返回成都,准备整合四川,然而他刚到城都,关中就有消息传来。 第683章班师回朝 为了加强对蜀地的掌控,高义欢将蜀王宫,改成了他在成都的行宫,并打算长住一段时间,等候四川局势彻底稳定后,再返回关中。 只是没想到西安来的消息,却打乱了他的部署。 高义欢才回到成都,陈名夏就告知他,西安传来消息,说是满清唆使漠北蒙古南侵关中,草原上有异动。 高义欢就知道,满清不可能让他修养生息,只是没想到满清的动作居然这么迅速,而且居然能够说服漠北蒙古。 两年前,高义欢在汝南与多铎激战时,南京没有帮他,是漠北蒙古南下,攻入山西劫掠,替他解了围,可现在漠北蒙古却又成为西魏的对手。 虽然高义欢在关中留下了近十万人马,可是基本都是驻守于各个关隘和城池的步军,而长城防线太长,一旦出现一个缺口,没有一支机动能力够强的马军,来围追堵截破关而入的蒙古马军,魏军会陷入很被动的境地。 魏军刚占据关中不久,要是让蒙古人杀入关中,烧杀抢掠一番,那西魏国的威严就扫地了。 多尔衮这个龟孙,还真会给他出难题,不让他休息一阵。 此时,在成都行宫内,高义欢与陈名夏、梁以樟坐在书房中商谈。 高义欢看着两人,然后开口道:“草原上异动,蒙古可能入寇关中,孤王有些不太放心,准备近日返回西安。” 陈名夏道:“西安是我大魏国都,关中乃畿辅之地,不能有失,臣也认为大王应该返回王京坐镇。” 高义欢微微颔首,“孤准备近日就动身,选虎、克胜、选锋、龙骑四军,还有一部分关宁降军,孤王准备带入关中。这样一来,在四川留下的人马,大概就只剩下三万多魏军,以及一万多降军。四川刚刚拿下,局势还很不稳定,孤王着实还有些不放心。” 梁以樟道:“现在孙可望进入云贵,四川境内只有镇雄府的沐天波、扬展还有些实力,但是沐天波一心想着收复云南,对我大魏应该没有多少威胁,况且即便真的开战,有三万精兵在,加上入川到路在我大魏之手,他们人力、财力、兵力都不及我大魏,顶多在川南有所摩擦,但绝对不可能威胁成都。” 高义欢与两人商议过,陈名夏跟随他回西安,而梁以樟则以西魏国大学士的身份,出任四川总督,另外刘黑子的属下季国风则出任四川布政使,原来大顺的礼府侍郎扬永裕则出任按察使。 高义欢见梁以樟颇为自信,脸上微笑道:“先生有信心,那孤王就不多说,这里只交代三件事情。” 梁以樟拱手道,“大王请吩咐!” 高义欢站起身来,负手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步子道:“第一件事情是关于孙可望。雄镇府的沐天波和杨展,暂时不要动他们,留着他们作为与西军间的一个缓冲。对于西军,孤王的想法是,既然解决不了,那就各取所需。牛金星已经去联络孙可望,孤王回西安后,这件事情由先生全权处理,若孙可望能同意称藩,四川可用少许粮食,换取云贵的铜矿和茶叶。” 说着高义欢顿了顿,目视梁以樟道:“孙可望这个人十分的狡猾,就算是称藩后,也需要防着一点。毕竟流寇不像我们大魏,他们走哪儿吃到哪儿,打仗不需要那么多准备,一旦让他发现了什么良机,他未必不会上来咬我大魏一口。” 四川环境封闭,北面和东面都是魏国的版图,西面是藏区,而随着藏传佛教的传播,藏民早已没有了吐蕃王朝时代的野心和侵略性,同样比较安全,只有南面的西军是个威胁,只要处理好这个威胁,四川就基本安全了。 梁以樟点了点头,“臣明白了!” 高义欢接着道:“第二件事是关于大魏在四川的行政,孤王以为眼下应该以巩固控制区域,恢复地方生产为主,至于境内的土司,则以安抚为主,等在川蜀站稳脚跟,在逐一击破,切不可贪功。” 梁以樟道:“臣在四川,准备先用两年的时间,殷实府库,训练军队,同时招募和鼓励土民下山开垦荒地,鼓励土汉间进行交易,减少土汉矛盾,等时间成熟,再继续推行改土归流。” 高义欢微微颔首,西南地区土司众多,西魏要加强对地方的控制,就必然会与土司产生冲突,甚至会引发土司叛乱。 天启年间,爆发的奢安之乱,就前后持续7年,波及川黔云桂四省,死伤百余万。 高义欢听了梁以樟的话,知道他心中有数,遂即道:“最后一件事,便简单许多,就是必须要加强四川与外部的联系,把四川生产的物资运出去。这就需要修复连接汉中的栈道,还有造船,沿江而下,将货物运道湖广。” 梁以樟道:“等府库充盈后,臣会按照大王的意思,加固栈道,保证四川与关中和湖广的联系。” 高义欢走过来,抓住梁以樟的手,郑重道:“那孤王就将四川拜托给先生了!” “臣定不辱使命!”梁以樟正色道。 高义欢使劲摇晃了几下他的手,“那好,今日就说到这儿,等会儿孤还要交代将领们几句,先生就先回衙处理事物吧!” 几日后,成都北郊,大队队的魏军士卒,推着骡车,牵着战马,正徐徐向北进发。 此时在城外长亭处,梁以樟领着众多留蜀的官员和将领相送,高义欢与众人说了几句,便将留守四川的两员大将王得仁和白旺叫到一边。 “参见大王!”两人齐齐行礼。 “两位请起!”高义欢令他们起身,然后嘱咐道:“这次本王班师回朝,四川的防务两位将军要用心。若是真出了什么大变故,你们只要记住,成都不能丢,入川的道路不能丢,孤王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增援你们,你们记住了吗?” “大王的嘱咐俺们铭记于心。” 高义欢拍了拍两人肩膀,缓缓道:“四川,孤王就托付给你们了!” 说完,高义欢便翻身上马,梁以樟等人躬身拱手,高义欢一扬马鞭,便追上大军浩浩荡荡的往北而去~ 第684章嫂嫂也在 时间到十一月中旬,天空中雪花飞舞,关中大地上覆盖了一层薄雪。 在通往西安的官道上,数万大军脚踩着薄雪,顶着寒风向前挺进。 高义欢骑在战马上,观察着这官道两侧,白雪皑皑的原野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出现一个村落,炊烟袅袅升起,看样子已经有了些生气。 “看来近一年的时间,李先生治理关中,还是颇见成效啊!”高义欢嘴里哈出白气。 陈名夏脸颊冻得微红,吐着白气道:“关中乱了多年,土地多,人口少,藩府组织百姓耕种,靠近渭河水系的良田种麦子,差一点的田地,便种棉花,还有玉米和番薯。明岁之后,渭河平原上的粮食能够满足关中六成的消耗,剩下四成则从湖广和四川转运。不过粮食上虽有缺口,但是棉花收获后,则直接卖给西安附近的工坊织出棉布,然后销往西域、蒙古、乌斯藏,换取牛羊、马匹、还有毛皮,总的算起来,收支应该能够达到平衡。” 高义欢问道:“关中生产的棉布,应该是比不上江南的货物吧。这些棉布能有竞争力么?” 陈名夏道:“江南的棉布确实要好于关中生产的棉布,他们的货物不仅精美,而且还比我们的货物便宜。在关内,我们的货物基本都没有竞争的能力,不过关外的蒙古人,对棉布的要求,并不像关内那么高,粗糙点没关系,能穿就行。我们现在是占据了距离近的优势,加上藩府对关税的调控,让关中生产的棉布,能占据一席之地,但想要彻底竞争过江南,臣以为不太可能。” 陈名夏是江南人氏,对江南经济发达,棉纺、丝织的厉害之处,是深有体会的。 高义欢沉思着点了点头,“江南纺织历史悠久,关中刚刚起步,只要能生存下来就行,不用急于一时。” 陈名夏道:“其实藩府要扶持关中的棉纺工坊,还是有很多办法的,但是问题在于,藩府只能控制藩国之内的事情,还不能影响外部。我们不转卖江南的布匹,别人会进行转卖。现在口外对蒙古人的贸易,大部分都是被山西的晋商把持,他们在江南拿到物美价廉的货源,最远能够卖到罗刹国,把我们在口外的生意都抢得差不多了。” 这还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满清对蒙古的影响力,要比西魏大太多了。 晋商借着满清的庇护,在口外贸易时,比西魏国的商队更安全,而他们手中的货物,又比西魏的好,那西魏便很难竞争过晋商。 “这次满清唆使蒙古入寇关中,就是商队,发回来的消息。”高义欢沉声道:“商队去口外,不仅能够为藩府带来高额的收益,同时还能收集口外的信息。因此藩府必须要给商贾一些支持。现在看来我们货物,成本高,品质差,是一个短板,但只要坚持下去,就会成为一个优势。货源掌握在别人手中,终究是受制于人。不过我看除了货物之外,最主要的一点,还是要提高大魏在口外的影响力。” 陈名夏道:“大王真是一针见血,要是我大魏的影响力足够,能够震慑住周边蒙古,将晋商挤走就不成问题。不过想要解决蒙古,震慑周边蛮夷,却并不容易啊!” 高义欢微微颔首,嘴角哈着白气道:“这确实不是一件易事,首先我们大魏必须足够伟大,伟大到令诸夷崇拜,在政治、经济、文化和兵事上,全面碾压他们,让他们高度的认同和崇拜我们才行。我们必须在文化和兵事上保持绝对的强势。” 陈名夏看着高义欢愣了下,内心忽然有点激动起来,“臣明白!就像盛唐一样!” 高义欢点了点头,遂即又摇了摇头,“唐朝并没有完全做好!” 他正说着,抬头一看,远处一座雄伟的城池,已经出现在眼前,遂即笑道:“呵呵~到王京了!” 十一月间,百姓们忙完了农活,可是距离春节又还早,大冷天的,百姓无所事事之下,便大多在热炕上造孩子。 此时西魏国人口,接近两千五百万,过上二十年,只要平安稳定,粮食充足,估计能涨到五千万。 因为天气日渐严寒,白雪覆盖了城墙、屋顶和街道,即便是大白天的,街上也少有行人,城中的居民都在家里烤火取暖。 在魏王宫内,院外的亭子里,朱媺娖、赵娟、邓氏、还有李岩的夫人汤氏和红娘子坐在一个桌子旁,桌子上蒙了毯子,下面放了火炉,几人一边烤火,一边刺绣,一边欣赏着雪景。 李岩的夫人汤氏,刘黑子的夫人邓氏,都是出自书香门第,同朱媺娖能够聊到一起去,她们常常聚集在一起说话,有时候还会做些诗词,至于赵娟和红娘子则完全是捧个人场,基本插不上什么话,只是作陪,对她们谈论的雪景和诗词、戏曲,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困觉。 这时朱媺娖已经渐渐习惯了在魏王宫中的生活,尽管赵娟与她没什么话说,聊不到一起去,但是对她这个王妃却很尊敬,生活安排得无微不至不说,见她闷闷不乐,还特意給她找来几位大臣的夫人来陪她说话,让她有了能够交流的对象。 虽说有人说话,排解了她的一些苦闷,但是有时候,朱媺娖还是有些高兴不起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让她心中时常感到失落。 此时,高义欢骑着战马,已经到了王宫前,几个月的时间过去,王宫的修整又有了进展,大门粉刷一新,装上了铜钉,挂上金漆匾额,虽依旧寒掺,但已经有了一点王宫的样子了。 高义欢刚到宫门前,门口值哨的侍卫,立刻就迎接上来,替他牵住了战马。 高义欢将马鞭丢给侍卫,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便疾步向后宫走去。 空旷的王宫内,院子和亭台阁楼,都覆盖了一层白雪,别有一番风味。 高义欢刚进入后宫,便见远处亭子里聚集着几个妇人,于是便走了过去。 朱媺娖等人正欢声笑语,坐在一旁的赵娟,手掩着小嘴,打了个小哈气,眼睛眯成一条线,睁开眼时,忽然看见一个穿着金甲,英武不凡的男子走过来,她立刻就站起身来。 亭子里的众人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朱媺娖扭过头去,然后顺着她的目光回头一瞅,刹那之间,就一下愣住了。 “大王,您回来了!”赵娟脸上满是惊喜、关切,一脸的柔情。 高义欢微笑着点头,目光落在她和朱媺娖身上,忽然眼中精光一闪,惊喜道:“嫂嫂也在!” 第685章王宫议事 清晨,天还未亮,高义欢就被女官叫醒,从朱媺娖的栖凤宫出来。 他稍微洗漱后,赵娟带来侍女,端来一碗粥,高义欢直接仰头喝下,砸吧砸吧嘴,问道:“这是什么粥,怪骚的。” 赵娟笑道:“大王征战在外,身子疲乏,妾便特意让人煮的鹿肾红参粥,温补的。大王还要一碗么?” 高义欢摆摆手,正色道:“不用了,晚上等孤吧!” 说完,将碗放回托盘,站起身来,手扶着腰间玉带,便在侍卫的簇拥下,前往奉天殿接受百官朝拜。 此时才五更天,东方刚泛起鱼白,西安城中便活动起来。 要是以前,西安城此时还是一片寂静,但是随着西魏国定都于此,大批的官吏和勋贵家眷迁入城中,以及数万大军卫戍城内外,便给西安带来了增量人口,还有巨大的活力。 城中要去衙门报道的小吏,商铺的伙计,大户人家的护院,工坊的匠人,成为了小酒楼、茶馆、面食小摊的常客,带动西安城的发展。 这时人从街道上走过,便见旁边的早食摊子,冒着热腾腾的蒸汽,蒸笼被揭开露出拳头大的肉包,一勺热油浇到大碗的面条上,然后端到食客面前,令人食欲大开。 街道上,不时有一辆辆的马车经过,上面挂着各个主人家的灯笼,他们从城中各处,前往一个方向,去王宫参加朝会。 西魏国并非天天都开朝会,而是十日一小朝,三十日一大朝,平时大小政务都是内阁处理,有特殊大事,宫内再敲响朝钟,召集大臣入宫商议。 高义欢离开王京几个月,西魏国的政事,依然能够运转,便是因为西魏国已经建立了一套完善的行政体系,以及对应的官制。 中国制度演化,到宋时就已经相当的先进,明朝内阁处理政务,也不太需要皇帝怎么操心。 老朱家木匠皇帝、道君皇帝,出了许多让后世诟病的皇帝,可以说是皇帝不勤政,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就是明朝内阁机制,在不需要皇帝过度参与的情况下,官僚制度和国家同样能够运转。 唐宋时代,距离现在太久远,西魏国官制只能继承明朝的官制,在明朝官制的基础上进行一些小的改变,没法子自创一套出来。 现在西魏的官制与明朝并没有多大的区别,高义欢在政事上放权内阁,而他只是牢抓军权。 此时在宫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文武大臣,都是再探讨四川和应对蒙古人的事宜,一直到侍卫出来宣众官入内面见大王,这群文武大臣,才慌忙排好队形,风风火火地行至殿中。 不多时,高义欢进入大殿,高居王座之上,众臣立刻行大礼,齐呼,“拜见大王!” “都免礼吧!”高义欢身穿黑色盘龙袍,头上戴着翼善冠,很有范儿的一抬手,待众臣站直了身子,便笑道:“孤王多日不在京中,藩府能够正常运转,全靠诸位臣公。这次孤王出征巴蜀,得胜而归,本来是该庆贺一番,但是满清亡我大魏之心不死,庆贺一事,便稍后进行!” 朝会粗浅的商议了一些事情后,便结束了朝会。 在朝会上,高义欢其实并不会与大臣商议什么机密的事情,朝会只是给底下臣子一个发声的渠道,给他们一个不经过内阁,直接向他提意见的机会,或者是商议和讨论一些能在明面上说的大事,比如该不该迁都之类的事情。 关系到西魏国安全,或者兵事行动的机密之事,则不会在朝会上进行具体的讨论。 朝会结束后,高义欢在书房内,召见几位大学士,还有相关大员,才正式开始讨论蒙古南下的问题。 书房内,高义欢大马金刀的端坐在王位上,李岩、陈名夏、鲁义方、高义成等人,则坐在两侧。 这时高义欢挥手让端茶的侍女退下,然后问道:“义成,这次满清勾结蒙古,多尔衮是打算同蒙古一起出兵,还是只有蒙古南下!” 高义成道:“大王,清军正全力围剿义军,并没有对我大魏用兵的迹象,臣以为,多尔衮唆使蒙古南下劫掠关中,与我大魏支持满清控制区域内的义军,其实是一个目的,都是为了牵制对方。” 高义成本来是在河南山东一带活动,不过清军围剿力度增加,玄衣卫活动受到了限制,他便潜回了关中。 高义欢微微皱眉,没想到多尔衮居然与他想一块儿去了,他冷笑一声,“如果只有蒙古南下,那孤王倒也不惧他。” 这时李过却站起来抱拳道:“大王,要是摆开了架势,堂堂一战,臣以为我大魏定能击败蒙古。但问题在于,蒙古的目的只是劫掠的话,他们可能会利用骑兵优势,避开我军主力,择一处破关墙而入,我魏军步军居多,调动不便,怕是很难讲蒙古人挡在长城之外。” 高义欢微微颔首,皱眉道:“长城数千里,能供大股人马入寇关中的关隘,至少十多个,确实很容易让蒙古人避实击虚,破关而入。“ 李岩沉着脸,“大王,关中修养一岁,百姓刚刚安定,要是让蒙古人破关而入,必定是一场灾难,一年成果将毁于一旦。这不仅有损我大魏尊严,同时也正好让多尔衮达到目的,另外蒙古一旦得手,今岁能来,明岁定会再来,如此关中无宁日,我大魏的精力就全被蒙古牵制住了。” 高义欢听了这话,眉头一挑,要是让蒙古劫掠得手,还真有可能,出现李岩所说的情况,甚至不仅是漠北蒙古,其它部落也会来抢一波,那关中就真的完了。 这让高义欢神情严肃起来,可是他现在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毕竟魏军骑兵少,机动能力有限,一旦蒙古人杀入关中,只要他们不主动与魏军决战,魏军很难抓住他们。 高义欢一阵沉吟,半响后,忽然问道:“漠北蒙古与满清原本有间隙,满清是怎么说动漠北蒙古南下的?” 李岩眼前一亮,出声道:“大王的意思是同漠北蒙古谈一谈?” 高义欢微微颔首,“孤王已经招降了关宁军,可是完成改编,还需要一段时间。如果孤王消化了关宁铁骑,控制了这支马军,便不惧蒙古。现在孤王能屈能伸,只要能够拖延一段时间,确实是可以谈一谈。” 陈名夏道:“如果要谈的话,必须要弄清楚满清给了漠北什么条件。只要知道了他们的条件,那我们就好应对了。” 第686章整编关宁 十一月底,西安城外的大校场上,万马奔腾,正进行一场声势浩大的操演。 四川之役,关宁军投诚,高义欢精选三万余众,得到步军一万余人,马军近两万人马。 为了分而治之,高义欢在四川留下一万余人,就地进行整编,剩下两万余人带回关中,分别在凤翔、固原、平凉等地分营驻扎,只带了五千余降军到西安。 高义欢回到西安后,将吴三桂、胡国柱、吴国贵、吴三辅、吴三凤等关宁军高层,软禁于城中,令玄衣卫严加监视,然后着手起用一些关宁军的中下层将官,来统领魏军骑兵。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五年多时间过去,魏军真正的马军才四五千人,缺乏骑兵,也缺少骑兵将领。 将关宁军的中下层的将领提拔上来,给他们利益,他们自然不会让原来的关宁将领再骑在他们的头上,不会将自己的位置让出去。 当然这只是高义欢的无奈之举,只是权宜之计。 两万余关宁铁骑,高义欢准备让选虎马军和龙骑军,从中挑选士卒,每个军的编制扩充到三个营,共计一万余人。 剩下的关宁军,则改编为安西军,编制同样控制在一万人左右。 至此,关宁军便被肢解,成为了历史。 如果西魏国彻底消化这几万关宁军,魏军缺少骑兵的短板,无疑将会得到一定的弥补,大大增强魏军的实力。 此时安西军的三个营,于平凉一带接受整编,在校场进行演练的人马,是魏军的选虎马军。 校场上,万马奔腾,关宁降军演练着各种阵形,向高义欢展现他们的实力。 进行一个上午的操演后,一万多选虎马军驻立于校场上,等待着高义欢的训话。 校阅台上,周围旌旗猎猎,混身穿着铁甲的亲卫,手持长矛站立,威风凛凛,高义欢穿着金漆甲,踩着革靴,手按着腰间战刀,派头十足的站在众军面前。 徐黑虎穿着一身黑色的铁甲,配刀铿锵,站在最前面,身后站着几名魏军将领和几名关宁军的降将。 高义欢扫视台下一眼,清清嗓子道:“选虎营是大魏四大精锐之一。今日孤王决定,将选虎营升格为军,直辖三营兵,原来的选虎营由徐都督亲领,依然是甲种营,另外两个营,则暂时定为丙种营。” 由于版图和人马的扩张,魏军原来以营为最大的编制,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为了适应时下的局势,魏军迫切的需要更大的编制,来组织和调动军队。 军和镇成为魏军中新增的两个编制,军辖三个营,属于常设的编制,镇辖三个军,则是不常设的编制,由藩府根据具体需要,派遣五军都督府中的都督临时组成,战后解散编制。 军和镇目前都不分等级,一个军可以辖不同等级的营,去完成同一个任务。 台下众人都用热切的目光盯着高义欢,特别是其中的关宁降将,他们就图个升官发财,很想知道高义欢会不会真的任用他们。 这时高义欢继续说道:“剩下两个营,主要都是关宁的降军,你们以前跟着吴将军,现在跟着孤王,成为大魏的选虎马军。孤王不喜欢玩虚的,在四川时许诺你们怎么说的,今天就怎么办。王屏藩,你上前来,出任选虎马军地字营都尉!” 王平藩是关宁军中的降将,他听见高义欢的话,脸上顿时漏出喜色,走上前来,单膝下跪接下高义欢端着的托盘,上面摆放着,印信和卷宗,还有一面折叠起来的营旗。 “臣,万死不辞,为大王效命!”王屏藩激动道。 高义欢扶起他,勉励了几句,遂即又道:“马宝,你也上前来,出任选虎马军黄字营都尉!” 马宝则是高义欢的人,他原来是顺军中权营的部将,高义欢收复顺系后,他被补充到了选虎营中,充任副都尉。 现在高义欢让他统一营兵,便使得徐黑虎实际上是掌握两营兵,而关宁将领只掌握一营兵,便于控制关宁降军。 马宝上前,也单膝跪地,接过营旗和印信,大声道:“臣谢大王栽培。” 关宁军毕竟是降军,魏军肯定力求掌握大军,所以这样的分配,也在情理之中。 高义欢说完,便一挥手,几辆骡车赶了过来,骡子很用力的样子,车辙印极深,在雪上留下一两道深槽。 士卒们看这个场面,立时就有些激动了,了解高义欢的老卒都晓得,自己大王有个好习惯,喜欢用银子砸人。 果然几名侍卫跳上大车,举起斧头砍掉铁锁,数不清的银币和银锭,便被倾倒而出,迅速在地上堆积起来,成了一座座的小银山。 士卒们听着银币和银锭相撞击的清脆声音,所有人的眼睛都被银光闪花了。 高义欢继续说道:“在孤王的大魏军中,有多少战功,拿多少银钱。你们现在投靠过来,兵部会按照丙种银的待遇,给你们分配军田,按月发饷。每个士卒也拿得不多,丙种马军一年是十八两。这点银子,够你们家眷生活,但你们要是想得到更多,就得用战功来换,成为乙种营、甚至甲种营。” 高义欢指着地上堆积起来的银钱,“孤王有的是银子,有的是土地,等你们来取。” 关宁军坑了明朝不少钱,可那些银子,大多是进了吴三桂,还有关宁将门的口袋,普通的士卒到哪里基本都是一样,都是被压榨的对象。 本来不少人对于投靠魏军,还有所疑虑,但现在他们心中的疑虑、焦躁、担心都在瞬间一扫而空,喜笑颜开的看着银山,想着重新开始。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让兵部来的官员给士卒发饷,他则将徐黑虎过到一边,吩咐道:“黑虎,孤王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你准备一下,三日后出发。” “大王有什么军令,只管吩咐,臣一定完成!”徐黑虎正色道。 高义欢沉声道:“孤准备让选虎马军,突袭河套,给那里的蒙古人致命一击,向漠北蒙古展现实力!” 第687章突袭河套 黄河遇见黄土高原后转道北冲,转了一个“几”字型的大弯,然后被吕梁山脉逼得改道向南。 在“几”字的顶部区域,被称为河套,那里水草肥美,为塞上江南。 中原王朝强大时,势力一般都会深入河套,秦设九原,汉设朔方、五原、云中、定襄,唐设丰州、胜州、安北都护,明朝也曾长期控制此地,只是后来为鞑靼所据。 后金在击败林丹汗后,完成了对漠南蒙古的征服,控制了这一地区,河套便成了顶在西魏国背上的一把尖刀。 这时在西安城中,五军都督府衙门里,高义欢与几名将领正在商议,反击蒙古的策略。 高义欢穿着龙袍,头上戴着翼善冠,双手霸气的扶着腰间的玉带。 据说朱元璋曾经有个习惯,玉带上仰到胸部时,表明他心情很好。反之,当他的玉带下垂到腹部以下,则表明老朱很不高兴,要发飙,必须要宰个把人了。 高义欢没这个坏毛病,玉带老是扶着挺累,他多半时候都是挺着小肚腩,往下按着腰带,很有领导的派头。 “长城数千里,藩府根本防不住,臣以为被动防守,不如主动进攻。”李定国站在沙盘边上,用木条指着长城一线。 张献忠一死,李定国投效西魏国,就没了什么阻碍,正式成为了西魏国的一员大将。 高义欢双手按着腰带:“定国,你将计划与几位将军说一说。” 在讨论如何应对蒙古的问题上,高义欢与几位主要的大臣和将领已经商议过,并且得出了一个攻守兼备的策略,今日的商议,主要是给底下的将领说一说。 对于李定国这个半路入伙的西军战将加入魏军,并且直接进入五军都督府,成为前军右都督,不少西魏将领,还是有些不满。 不过李定国一槊挑死尚可喜,阵斩了满清一王,让他们虽有情绪,但也发作不出来。 除了李定国之外,吴三桂也被封了个都督,不过他这个就完全是挂个虚衔,用来安定关宁旧部的。 “大王!众位!”李定国行礼拱手,然后说道:“臣以为我军当以步军布防长城沿线,守卫关中之地,让蒙古人不能轻易破关,而后派遣精骑,突袭蒙古部落,以攻代守,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我大魏不好惹。” 魏军此前就是中州小霸王,能够生存下来,就是凭借一股敢玩命的狠劲儿。 就像是个不将自己性命当回事儿,同时也蔑视别人生命的小流氓,别人知道真打起来,估计是能灭了这个小流氓,但是这个龟孙够狠,一刀捅来可能会砍断自己一只手,那绝大多数人,便都不会去惹这小流氓。 高义欢轻咳一声,接过话头,“越是软弱,就越容易引来更多的豺狼窥视。我大魏有长城防线,蒙古人轻易打不进来,而他们蒙古草原,却是一马平川。我们马军出击,遇见小部落就攻,遇见大部落就走,被追得没路了,就退回长城内,休整之后,又从别的关隘出击,必能给与他们重创,逼着他们臣服或者迁徙。“ 沙盘周围的徐黑虎、虎大威、郝摇旗、马宝、王屏藩、高起隆等将,认真听着,魏军众将都摩拳擦掌,王屏藩等人脸上却有些惊骇。 自从萨尔浒后,中原的军队,已经很少主动出击关外,他们还有些不习惯。 高义欢环视众人道:“历代王朝解决边患,最好的手段,就是主动出击,防守只能被动挨打,一点点被蛮夷蚕食。汉逐匈奴,唐击突厥,都是如此。蒙古早已经日落西山,而我大魏正如朝阳东升,岂能让他们欺凌?徐黑虎、虎大魏,你们准备一下,大军明日出发,抢在蒙古动手之前,先将河套的部落横扫一遍。“ 高义欢并不清楚,多尔衮用什么条件,说动漠北蒙古,但他知道漠北蒙古南下的原因肯定离不开两个因素,一是有利可图,二是觉得西魏国可欺,只有同时满足这两点要求,蒙古才会南下。 想清楚这一点,高义欢和西魏国就能据此来制定应对的策略。 徐黑虎、虎大威等将闻语,立时肃然抱拳,“臣等领命!“ 两日前,高义欢已经提醒了虎大威,众军早就做好了准备,高义欢一声令下,大军收拾一下后,便立刻向北挺进。 此时的蒙古,主要分为三个部分,一部是已经投靠满清,被满清控制住的漠南蒙古和漠东蒙古,另外两部主要是漠北喀尔喀蒙古和漠西蒙古。 在满清逐渐强大的情况下,喀尔喀蒙古和漠西蒙古都采取了与满清修好的政策,很早以前,喀尔喀三部,车臣汗、土谢图汗、札萨克图汗便遣使向清纳贡,表示名义上的臣服。 两年前,漠北蒙古入寇山西,被清军击败,便使得漠北蒙古,对清更加恐惧,再次表示臣服。 不过这种臣服,并不像漠南蒙古和东蒙古,完全与清紧密结合,而是依然保持独立。 十一月,河套平原上,覆盖了一层白雪,大地一片雪白。 这时黄河已经冰冻,在河边一处旷野上,密密麻麻扎着数千顶白色的帐篷,一些蒙古牧民正在给羊圈里的牲畜喂着枯草。 营地里,脸颊红扑扑的蒙古女人,则正煮着马奶酒和奶茶,准备着早饭。 数里地外,一支充满了杀气的军队正无声无息藏在一座山坡后,俨如一柄将要出鞘的利剑。 魏将马宝抽出千里镜,看着远处升起的炊烟,将千里镜收入怀中,然后“噌”的拔出战刀,怒吼一声,“杀!” 三千马军奔驰,马蹄踏在地面上,溅起一片片白亮的雪花和黄色的泥土,选虎马军的骑士们,战刀出鞘,战槊横握,仿佛一群恶狼扑向数里外的羊群。 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们,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见到过南面的军队出现在草原上,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降临。 清晨,部落里一片宁静而祥和,在部落中心的一座大帐内,部落酋长正召集着几名汉子,用蒙语说道:“这次喀尔喀三部南下关中打草谷,我们漠南蒙古,也要抽调勇士做向导。扎萨克多罗郡王让我们部落出三百人,阿米泰你今天就带人出发吧。” 营地外,马军已经隐隐看见远处的营帐,马宝将长刀向左右一指,身后骑兵立刻分成三队,一路直接扑向营地,两路向左右包抄,杀向千顶帐篷组成的部落。 “冲!杀鞑!”魏军的怒吼,马蹄的践踏,惊动了蒙古人,营地里的很多牧民纷纷上马,拿起兵器迎击上来,帐篷中男女老幼仓皇奔出,乱成一团。 一个小部落,人丁不足,迎出来的蒙古牧民,纷纷被斩落下马,空中血雾弥漫,尸体遍地,雪地被染得猩红,场面惨不忍睹…… 魏军猛然撞入营地内,战刀翻飞,满营都是被砍死的牧民,到处都是头颅、残肢和血肉模糊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鲜血汇聚成一团,营地中四处都是惨嚎之声~~~ 第688章这是我带的最差的一届 杀戮很快就进入尾声,千顶帐篷被马蹄践踏得东倒西歪,白色的帐篷,被鲜血染红,被泥土弄脏,殷红的血液从一具具尸体中流出,汇成一条条粘稠的小溪流,不断冒起一团团的泡沫。 这是选虎马军玄字营,偷袭的第一个蒙古部落,将士们骑马驻立在躺满了尸体的营地里,环视四周,没想到鞑子居然这么脆弱。 不少关宁军,都有点不敢相信,当看见同伴在收割人头,才反应过来,纷纷开始抢夺首级。 以前鞑子入寇,来的都是青壮,都是各个部落挑选的勇士,明军面对时,自然觉得他们难以战胜,不敢与这些从小就会骑马打猎,弯弓射大雕的汉子野外交战。 关宁军在辽东的时候,绝大多数时间,也是躲在城中,不主动出击,渐渐成为了一个习惯。 鞑子认为他们天生就该进攻,南下打草谷,抢得到,部落得到发展,抢不到就回来放羊,反正没啥损失。 这样一来,鞑子每隔一段时间,便南下一次,给了边军巨大的压力,认为就算挡住他们这次,过不了多久他们还会再来,行成一种鞑子无法战胜之感。 这次魏军突袭河套,轻松血洗一个部落,让关宁军的将士,突然之间,无法适应这种反差,原来鞑子也不是没个都强,他们也有妇孺和老弱。 营地里,魏军士卒跳下战马,拿刀哄抢着人头,再帐篷中寻找着财物,形象宛如土匪一般。 马宝骑马驻立在营地中,看着乱糟糟的士卒,他一手勒住打转的战马,一手提着刀,眉头紧皱。 一旁训导官赵思平,已经博然大怒。 赵思平是个生员,不过才能比较一般,没有进入行政体系,成为了教授魏军训导官识字的先生,没想到读过高义欢几本手册后,把自己带沟里去了,成了魏军中第一个有功名在身的训导。 他资历老,跟随高义欢多年,训导经验很足,高义欢收编关宁军后,点了他的将,让他来主持收编关宁军的训导工作。 这时赵思平连连训斥,周围的士卒却没人鸟他,气得他脖子都红了起来。他带过那么多部队,这一营兵,军纪绝对最差。 这时,一名关宁军砍下一枚人头系在腰间,看见前面一具尸体,忙提刀走过去,附近两名关宁军,却先一步赶到,为了抢夺首级,居然扭打起来。 那名关宁军见此脚步停住,四下张望,忽然听见身后有妇孺的求饶声,他转过身来,便见几名关宁军手持明晃晃的战刀,正要对妇孺动手,他脸上顿时露出狰狞之色,提着刀向妇孺走去,想要分一杯羹。 西魏军中,以军功授爵,一枚首级可换五亩军田,五枚首级就能获得最低级的锐士爵位。 在关宁军眼中,这些都不是人,都是他们的资产。 一声惨叫,引起了训导官的注意,他回头一看,一名老妇倒在血泊之中,立刻就拔马过来,一鞭子直接抽在一名翻身下马,拿刀割老妇人头的关宁军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都给我住手,魏军不是明朝官军,可以用老幼冒功!”赵思平大声怒吼。 那名关宁军却怒目圆蹬,然后向没听见一样,继续杀人割头,赵思平又是一鞭子抽过去,“本官让你们停下!” “你他娘的再抽一个试试!”那关宁军脾气也暴躁,军中尊敬强者,他早看不贯眼前这个瘦不拉几,整天叽叽歪歪的训导了。 赵思平一愣,抡起鞭子就要在抽过去,周围的关宁军却围了过来。 关宁军士卒对于这个屡次约束他们的训导都比较厌烦,整天用些大道理来说教他们,听见就让人心烦,现在居然又来阻拦他们发财,顿时就有数十人围了上来。 “都停手!”就在局面要失控的时候,马宝催马赶了过来,拉了拉赵思平,然后对士卒们怒吼道:“大魏军中老弱妇孺不计军功,冒领军功着杀!” 马宝历史上也是个猛人,他又叫马三宝,一生跟过李自成,随永历抗过清,累功封为淮国公,后又降清做了总兵官,吴三桂反清时,他又成了宝国公,衔为铁骑总管将军,最后甚至成了周军的兵马大元帅。 最关键的是,在吴三桂反清失败后,他用替身领着百余残兵向清军投降,替身被杀,他却隐姓埋名逃过了一劫,一生可以说是传奇。 关宁军不服训导,对这位都尉,还是很服气的。 刚才冲入营盘,他一人就杀了十多个鞑子,还砍死一个比较厉害的敌酋。 有马宝发话,又听说魏军中对冒领军功处罚这么严厉,不能像是边军时杀良冒功,关宁降卒们对于眼前的老弱妇孺,顿时没了兴趣,瞬间一哄而散,去抢夺别处的尸体。 赵梅平气得身子发抖,指着这群乱兵,“本官一定要上告大王。” 马宝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看向远方,“赵训导,关宁降军都是老兵油子,精明的很,一个个只认利益,而且难以管教,不是一时就能改变的。大王现在需要他们,况且法不责众,整营兵都是一个样子,赵训导上告给大王,大王也不会处理的。” 马宝虽然有些威信,可实际上对降军的控制力也不是很强,关宁军确实比较难以掌控。 赵梅平听了有些懊恼,“我身为训导,不能让一枚老鼠屎,坏了整个魏军啊!” 马宝看着他道,“对付他们,不急于一时,要慢慢来。赵训导是读书人,应该听过一句话,衣食足而知荣辱吧。现在关宁降军,刚投效过来,什么都没有,烂命一条,想的就是银钱,等他们立些功绩,分了田产,安置了家业,利益与我大魏一体,便好管教许多了。” 赵梅平微微一愣,想明白过来,这些人现在什么都没有,无牵无挂,大不了一死,等安了家,有了产业和身份,那就得考虑后果了。 想到这里,赵梅平看向马宝,“马都尉说的有道理,不过你我还是要尽力约束,不能让他们尾大不掉!” 马宝笑道:“那我们同心协力,把玄字营,磨炼成甲种营!如何?” 当下魏军清理了战场,整个营地内成年男子,几乎被赶尽杀绝,剩下的妇孺则被骑兵押这向南。 魏军战马众多,而汉人不善于饲养马匹,这些俘虏将会被押到关中,听候藩府的安排。 战俘在一片哭声中被魏军迅速押走,留下的骑兵收拾完毕,马宝翻身上马,见许多骑兵马鞍上空空,没有斩获,又见辅马上还有七八天的干粮,顿时一扬马鞭,“走,沿着河套扫荡,再打一个部落。” 第689章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在黄河之北,阴山之南的河套地区,是扎萨克多罗郡王额磷臣的牧场,鄂尔多斯部蒙古数万人,在这片水草肥美的区域放牧。 此时在阴山南麓,已经布满了白色的蒙古大帐,其中一顶占地一亩的巨大帐篷,正是扎萨克多罗郡王额磷臣的王帐。 林丹汗败亡后,漠南蒙古被满清征服,原来效命于林丹汗的察哈尔、土默特、鄂尔多斯便都遭受了重大的打击。 眼下鄂尔多斯部的实力只有一万帐,人口不过五六万人,但是额磷臣依靠着满清的威严,到也在河套站稳了脚跟。 此时在王帐内,额磷臣坐在毯子上,他的儿子巴图和固噜,坐在他的身边,漠北车臣汗之子巴布、土谢图汗之子察珲多尔济,札萨克图汗沙之弟策旺扎布,则坐在两侧。 帐内,架起了火炉,上面烤着肥羊,众人面前倒满了马奶酒,额磷臣用鄂尔多斯最好的东西,招待着漠北来的客人。 额磷臣头戴着一顶尖尖的毡帽,皮裘外裹着铁甲,他伸出双手享受着篝火带来的温暖,脸上带着豪爽的笑容道“这次应大清摄政王之邀,漠北三部与我们鄂尔多斯和土默特,一起去关中劫掠,而集合我们的力量,要破关墙不难,届时必是一场盛宴啊!” 甲申年间,清军攻打关中时,额磷臣从师出征,跟随北路的阿济格杀入过关中,对关中的情况十分了解。 说实话,河套的蒙古部落,有些年头不抢关中了。 那地方千沟万壑,风一吹来一把土,比他们还穷,根本没啥好抢的,所以他并不太想去关中。 奈何,多尔衮下了指令,让他给漠北三部做向导,他便只能昧着良心说话了。 这时,车臣汗的儿子巴布却问道“我听说关中混乱了十多年,明朝内部两大流寇,李自成和张献忠都是关中人,关中早因为战乱而破败不堪,我们大举进攻,能得到好处么?” 额磷臣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很好的掩饰过去,拳头猛捶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道“这个你们可以放心,李自成早已灭亡,张献忠也快不行了。现在关中被一个姓高的蛮子占据,这个蛮子将都城定在西安,为了建设他的都城,从富饶的湖广运送来了大批的钱粮,还有精美的布帛,立志要恢复关中的繁荣,所以诸位不要担心,只要打进关中,收获一定丰厚,甚至能逼迫蛮子,交出大批钱粮,来换取我们退军。” 三部的使者,交换了一下眼色,眼中都露出了贪婪之色。 巴布又道“老实说,我们车臣部对于南下劫掠关中,还是有些顾虑的。这一是听说关中破败,无利可图,二是听说,占据关中的那伙蛮子很能战。现在听了王爷的话,知道蛮子把都城定在关中,那钱粮定然不会少,现在就只有最后一个顾虑了!” 额磷臣知道漠北蒙古肯定做了些功课,他当即笑道“不错,那伙蛮子是有些战力,但是我们又不是和他们拼命,而是去劫掠,自然是避开蛮子的主力。长城数千里,我们随便找一处破口,然后涌进关中,蛮子又没多少骑兵,他们根本追不上我们!” 巴布一想也是,蛮子主力在延安,蒙古马军就走银州,蛮子追过来,蒙古马军就机动向南,蛮子的两条腿,不可能跟得上他们,蒙古马军左右机动几次,蛮子就得累趴下了。 现在漠北蒙古面对的局势可以说很糟糕,东面是强大的满清,西面是正在崛起的准格尔部,他们正好夹在中间,迟早要被其中一方彻底控制。 两年前,漠北蒙古入寇山西被击败,后来车臣汗硕垒诱使科尔沁苏尼特部蒙古背叛满清,遣军三万帮助其抵抗清军,依然被清军打败,部落被清军夺走大批牛羊和物资,牧民们连过东的帐篷都很紧缺,日子过的十分的艰难。 听了额磷臣的话,巴布已经动心了,“既然如此,我们车臣部,愿意出两万勇士南下。” 土谢图汗之子察珲多尔济和札萨克图汗沙之弟策旺扎布对视了一眼,然后齐声说道“我们也出两万!” 额磷臣脸上露出喜色,漠北三部肯出兵,他便完成了多尔衮的交代了。 “哈哈~好!”额磷臣大笑着端起酒杯,“现在黄河已经结冰,可以供大军通过,我们鄂尔多斯的一万勇士也在集结,只要诸位的人马一到,我们立刻南下抢蛮子。” 帐内的众人大多哄笑,仰头将马奶酒喝下,众人放下杯子,大块吃肉,畅享起入关后的斩获起来。 额磷臣见气氛被调动起来,不禁有些得意的笑道“要说骑战和劫掠,还是我们蒙古厉害。关中的蛮子是有点战力,但是遇见我们蒙古一样不够看,咱们只要不硬拼,发挥我们的特点,就能磨死他们。” 想成吉思汗的时代,蒙古马军就是凭着骏马和手中的弓箭,横扫欧亚,不管是什么样的对手,都折戟沉沙。 他认为满清之所以拿不下高义欢,是不会用骑兵的真正战法。 他正说着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帐帘被掀起,一阵冷风灌入帐内,吹得火苗闪动,令人脖子一缩。 帐中众人顿时齐齐向门口看去,便见一名蒙古汉子进帐,没走两步,便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额磷臣脸上一惊,巴布离的近,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扶起倒地的汉子,急声喝问,“怎么回事?” 他手一扶,感觉汉子身上湿润粘稠,才发现他浑身是伤,身上创口还在不停的冒着鲜血。 “王爷,不好了,我们部落遭受蛮子突袭,近千口全完了!”汉子居然哭了起来。 额磷臣一脸的惊讶,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蛮子居然敢突袭河套,真是找死,他沉着脸,“你确定是蛮子的骑兵!” “没错,就是蛮子的骑兵,有三千多人,整个部落都被杀完了。”汉子带着哭腔,“王爷,惨啊!要为我们报仇啊!” 一旁的巴布和另两位使者,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巴布皱眉道“王爷,看来这伙蛮子,并不像您说的那么好惹啊!” 额磷臣脸上阴晴不定,忽然一挥手,“不怕!”说着他咬牙切齿道“看本王点兵,灭了他们,让他们知道蒙古骑兵的真正战法!” 巴布与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好,那我们就看看王爷怎么灭掉这队蛮子骑兵。” 。 第690章追击魏军 阴山脚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从各个部落赶来的蒙古勇士,足有一万余人。 第一名士卒前来禀报遭受袭击后,在额磷臣集结人马的时间里,又有一个部落的勇士逃来王帐,禀报他们也遭受到了魏军的突袭。 其实不只是鄂尔多斯部,另一支在河套附近放牧的土默特部,也遭受了魏军的袭击。 两百余年前,永乐大帝五征漠北,草原上的部落纷纷避开明军的锋芒,在中原王朝的淫威下赫赫发抖,可那已经成为历史的云烟,自从明军放弃河套以后,数十年间,便再也没有返回过这片土地。 各个部落都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不知道关内的蛮子还那么厉害过,所以对于关内的防御十分松懈,根本就没想过魏军会出塞攻击他们。 再加上,恰巧额磷臣为了响应多尔衮的号召,抽调各部勇士集结于王帐,便让各个小部落根本无力抵挡魏军的突袭。 “来人,传令大军上马,立刻随本王追击,本王要杀光这支蛮子~”额磷臣满脸的愤怒和残忍。 帐内众人都齐齐起身,巴布等人感受到额磷臣的愤怒,都想看看额磷臣怎么对付这支魏军,同时也想通过观摩,了解关中蛮子的战力,以此来判断他们有没有南下的必要。 此时,就在得到士卒禀报后不久,仅仅一个多时辰,蒙古营地的寨门大开,八千多蒙古马军从营盘中呼啸而出,万马奔腾,蹄声如雷,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额磷臣穿上铁甲,奔驰在最前面,他刚向漠北三部表示,不用担心魏军,魏军就打上门来,还突袭了他的部落,这就是不给他面子,当众抽他的脸。 如果他不能展现实力,将这股出塞的魏军消灭,漠北三部的人马,对于出征关中肯定又会动摇。 这样一来,他就将多尔衮交代的事情彻底办砸了,摄政王必定会怪罪,到时候他未必能保住河套这块肥美的牧场。 除此之外,王帐周围其实并没有多少他的部众,鄂尔多斯的牧民都是分布在各处,千帐、百帐的分开游牧,等有大事时,才会聚集在一起。 魏军突袭他的部落,他的部民必然损失惨重,要是牧民都没有了,那他这个鄂尔多斯扎萨克多罗郡王,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八千蒙古马军,跃马扬刀,在额磷臣率领下一路向南奔驰,其中不少人脸上满是焦急,担心自己的部落被魏军袭击,一个个都万分揪心。 大军奔出七十余里,到达了被袭击的营寨,一身盔甲的额磷臣骑在战马上,手控制着马缰,打着转儿,扫视已经被破坏的营地。 他看见东倒西歪的帐篷,还有满地的无头尸体,脸上立刻布满的杀气。 车臣汗部的使者巴布,扫视营中惨状,也立时皱起了眉头。 “王爷,营地内没有活口,牛羊马匹也都不见了!”一名蒙古汉子奔驰过来,翻身下马,跪地禀报。 “启禀王爷,看营地外的踪迹,蛮子分了两个方向,一股向南,一股向西逃窜!”又一名蒙古汉子奔驰而来。 额磷臣身后,一名酋长脸色顿时惨白,忽然急声道:“王爷,西面是我的部落,请王爷让我救援!” 额磷臣面沉如水,四周的蒙古骑兵,都寂静无声,一个个知道郡王被激怒了,等待他发话。 额磷臣脸色难看,他没有理会酋长,而是咬牙问道:“蛮子主力往哪里走呢?” 蒙古汉子立刻回道:“回禀王爷,往南的印记最多,不过其中夹杂着牛羊的脚印,马蹄印子也很浅,应该是蛮子押送斩获的队伍。往西面去的队伍,马蹄印少,但是蹄印深,应该是蛮子主力!” 额磷臣当即一挥手,怒声喝令,“巴图,你率两千名勇士向南追,剩下的人跟随本王向西追!” 当下蒙古马军分成两股,额磷臣一拔马缰,便疾驰着冲出了营盘,寻着印迹急追。 次日上午,当他们快要赶到下一个营盘时,马蹄印迹却忽然转了大弯,迂回着向东南方向而去。 额磷臣猛然勒住马缰,身后骑兵纷纷停止下来,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额磷臣却明白,他中招了。 他还没来得及展示蒙古马军的真正战法,却被魏军马军摆了一道,心中很不是滋味。 巴布骑马来到前面,看清地面上的蹄印,眉头皱了起来,“这伙蛮子很狡猾,很难对付啊!” “向南追击!”额磷臣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已经被魏军彻底激怒,“大军换马不换人,一定要追上这股蛮子,不活剐了他们,难消本王心头恶气!” 当下蒙古马军又向东南奔驰,奔走半日,在黄昏时分,旁边的树林里却仓皇奔来数百骑兵。 一名蒙古将领远远看见额磷臣的王旗,还有蒙古的狼图腾,顿时加快马速迎接上去,在不远处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来到额磷臣的马前,“父王,孩儿向南追击,遭受了蛮子的埋伏,人马被杀散了!” 一时间,额磷臣气得浑身颤抖,对方马军将领,实在狡猾的很。 “看见有蛮子马军通过没有?”额磷臣阴沉着脸,不想了解儿子是怎么被杀败的。 巴图忙道:“看见了!有一千多人,一个时辰前,向南逃了。” “追!”极度的愤怒中额磷臣反而冷静下来,他说出一个字,便让儿子巴图带路,催动战马向南猛追,一定要在这伙蛮子逃进关中之前,追上他们,然后统统杀光,才能挽回蒙古的颜面。 又一日,蒙古马军已经追到东套地区,用不了一日,就将追至长城一线。 眼看着就快要追丢之时,前方的旷野上出现大片的身影,旗幡如云,刀枪如林,人声马嘶声响成一片。 虎大虎和马宝等人,骑马驻立在旷野上,看着远处骑兵卷起的黄尘,微笑道:“追来了!” 蒙古马军追上来,看见眼前出现的一片人潮,看见骑兵举起的骑枪,魏军一副“恭候多时”的模样,额磷臣等人不禁心中一凛,在奔驰中收紧马缰,蒙古马军在奔驰中逐渐减速,最后在魏军阵前停留了下来。 一时间,一路猛追上来的蒙古马军,看见数千魏军拦路,却又不敢上前了。 第691章一顿操作猛如虎 额磷臣勒住了马缰,一边控制着战马,一边侧头观看拦路的魏军。 第一眼,就是魏军选择的地形很刁钻,战场已经接近长城,地处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魏军挡在两原间一条沟壑的入口,控制了向南的道路。 第二眼就是惊讶,人马不少,至少六七千骑,这让他有些吃惊。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关中的蛮子只有四五千马军,现在几乎翻了一倍,怎么不让他震惊。 其实不只是他不知道,北京的多尔衮怕也是刚刚知道关宁军投降高义欢的消息。 额磷臣的第三眼,便是觉得对方的马军不一般,大多是披甲兵,旌旗如云,马槊如林,数千人马鸦雀无声,只有战马打着响鼻,马蹄拨动地面,绝对不是新卒,而是一支精兵。 关宁铁骑,玩起命来,可以同八旗兵斗一斗,额磷臣的藩兵,许多人的装备就是一件袄子,头上戴着毡帽,腰间弯刀,然后手里一张骑弓,大多是轻骑兵,气势上就输了一筹。 额磷臣极目远眺,仔细看对方的衣甲,心头立时一凛,有些惊愕,怎么有点像关宁军? “王爷,对方马军不弱,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巴布皱眉,给额磷臣一个台阶下,他也看出对手很强,不想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额磷臣脸上一阵涨红,气势汹汹的追杀上来,一照面就灰溜溜的认输撤退,实在是有损蒙古勇士的尊严。 况且在阻拦的魏军后方,肯定就是被魏军掳走的部民、牛羊、马匹,他必须要夺回来。 当下额磷臣一挥手,果断道:“不怕,看本王磨死他们!” 虽说魏军在关内已经打出了名声,额磷臣也听过魏军的战绩,知道魏军与清军交战,罕见败北,但毕竟他没同魏军交过手,而世上总有一些人,没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就绝对不信邪。 蒙古马军出现时,魏军正迅速布阵,一个营的龙骑,迅速结阵,士卒检查火铳,两翼火炮就位,作为魏军的中军。 玄字营的选虎马军,则分成两股,马宝和副都尉王屏藩,各领一队,游弋两翼。 军阵犹如一个螃蟹,横陈在蒙古马军面前。 额磷臣一看,原来是用马匹代步的步军,心中瞬间更有底气,是该让这群蛮子,见识下蒙古骑军的厉害了。 “巴图、哈贝马,你二人各率一千五百骑,把敌阵左右两翼的骑兵引开,蛮子装备精良,先不要和他们对冲,让他们追击你们,你们用弓箭射他们,等将他们消耗的差不多,再回身追杀!“ 一瞬间,额磷臣一挥手,下达了第一个军令,准备利用轻骑兵速度和机动力的优势,一步步的瓦解他们。 蒙古人的号角吹响,两支蒙古轻骑兵,呼啸着从两翼冲出,汉子们挥舞着弯刀,口中发出怪叫,马蹄卷起滚滚黄尘。 蒙古汉子记事起,就能骑马弯弓,汉人最精锐的骑兵,在骑术上,也比不上一个普通的牧民。 两支蒙古轻骑,怪叫着取出弓箭,气势如虹的扑向魏军两翼。 额磷臣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这是笑给巴布、察珲多尔济、还有策旺扎布看的。 他要让漠北三部的使者,亲眼看见他,瓦解蛮子的军阵。 “巴布,本王的安排如何?”额磷臣忍不住问了句。 他话音刚落,对面魏军阵线中忽然“轰”的一声巨响,腾起一团白烟,将他和巴布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众人便见一枚炮弹,尖啸着射出,猛的砸入刚冲出去的蒙古马军中,炮弹击中地面,溅起一团泥土,紧接着弹射而起,砸中一匹战马,马顿时摔倒,将骑兵甩出老远,腾起一团黄尘。 后面的骑兵躲避不及,战马被绊倒,阵中黄尘滚滚,人马嘶鸣。 “这炮~这炮居然能打这么远?”额磷臣脸上瞬间愕然了,巴布等人脸上也十分惊讶。 他们方才看见明军阵中有炮,还以为是明军那种佛郎机火炮,也就打个几百步的距离,对骑兵威胁并不大,但没想到这火炮居然能打这么远。 随着第一门火炮开火,魏军两翼的火炮,开始陆续轰鸣起来,蒙古轻骑,被打得连连坠马,在炮弹溅起的泥柱中,继续向前奔驰。 额磷臣不看巴布了,他阴沉着,不再说话,双拳紧握,心道:“马军给本王争口气啊!” 在蒙古骑兵进入魏军火炮轰击的范围后,魏军阵中号角想起,马宝一扬大刀,打马出阵,“弟兄们,冲。” 另一边王屏藩,高举着三眼火铳,催动了战马,怒吼道:“杀!” 两将率领骑兵飞驰而出,他们身后各一千五百名马军,趋之若鹜。 蒙古骑兵见魏军骑兵迎击上来,纷纷张弓搭箭,魏军马军亦点燃了三眼铳,张弓搭箭,攻击阵中腾出一片硝烟。 额磷臣,巴布等人的呼吸都几乎停止,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两路出击的魏军马军。 万蹄践踏大地,卷起滚滚黄尘,两军马军速度飞快,眨眼就要撞在一起,蒙古马军却一拔马缰,从魏军马军身边疾驰而过。 两支马军向是两条平行线,蒙古轻骑将两条线的距离控制在三十步左右,在疾驰而过的瞬间,齐齐松开弓弦,一波箭雨顿时如飞蝗般侧射向魏军。 几乎同一瞬间,魏军的阵中一片密集的火铳声响起,弹丸借助火药的推力,射出铳口,持弓的骑兵则松开弓弦,弦响一片,策马奔腾的蒙古马军,立时就如同撒豆子般,连连坠落。 蒙古马军射出一波箭雨,不去查看战果,便又一拔马缰,转了个弯向远处迂回,可是魏军马军却并没有追上去,而是继续在火炮攻击范围内游弋,紧守龙骑营的两翼。 准备展现技术,放魏军风筝的蒙古轻骑兵,发现魏军并未追上来,为首的将领巴图,只能一拔马缰,带领轻骑再次迂回过来,准备在给魏军一次追击他们的机会。 两支轻骑兵几乎同时稍微整顿阵形后,便再次扑向魏军两翼,而就在这时,魏军火炮在蒙古轻骑进入射程的瞬间,再次轰鸣,炮弹砸入阵中,顿时人仰马翻,惨嚎四起。 巴布等人眉头紧皱,当即道:“蛮子骑兵不出火炮轰击的范围,两翼难以建功啊!” 额磷臣脸色阴沉,但还是一挥手,“不怕!看本王骑射乱他正面,然后马军突击,一举破阵!” 额磷臣没和任何人商量一下,果断地发出命令,蒙古阵中号角再起,主阵立刻又奔出两千骑兵,张弓搭箭,向龙骑营冲过去。 虎大威关刀一扬,龙骑营长枪在前,火铳抬起,两翼火箭推出,摆停待发。 蒙古马军出阵后,很快就提起速度,他们将弓箭扯圆,箭头斜指,并非是要冲阵,而是要用骑射来扰乱魏军的军阵,步军阵形一旦形成骚乱,骑兵就可以屠杀了。 额磷臣在中军,看见骑兵冲出,马蹄践踏大地,引得地面颤抖,骑兵如滔天巨浪,当头打向魏军。 他紧张的注视着,就在这时,魏军阵中火光闪现,嗖嗖的火箭漫天射来,骑兵连连坠马,没跑几步,对面“砰砰砰”的一片铳响,魏军被硝烟遮蔽,而蒙古马军已经坠落一片。 一瞬间,额磷臣震惊了,还没接近弓箭的射程,蒙古勇士还没有机会射出一箭,就他娘的被打的七零八落,阵形全乱了。 在他身旁的巴布等人,立时就对视一眼,眼中露出恐惧之色。 这一仗还怎么打? 此时,在阴山脚下,额磷臣的王帐附近,一名将领出现在一座山头上,紧接着一骑,两骑,骑兵瞬间挤满了山头。 徐黑虎阴鸷的目光远眺蒙古营垒,顿时一扬板斧,怒声喝令,“孩儿们,杀!” 数千选虎马军,顿时疾驰着冲下山坡,向蒙古营地冲去~~~ 第692章输得像个二百五 在清廷的情报中,魏军骑兵只有四五千人,而这点兵力是不可能对清军构成威胁的。 因此河套地区的蒙古部落,肯定是相当安全的,谁也没有想到,魏军会收编关宁军,将马军扩充到三万人。 虽说满清的骑兵依然远远多于魏国,而且战力相当强大,但是在河套地区,满清却没有驻防八旗兵。 此时河套地区,主要是鄂尔多厮、土默特等蒙古部落活动,成年的壮丁,大概两万多人,但他们不是满清的精锐,而是蒙古的牧民,加上分散各地,与魏军的力量对比,便处于弱势的地位。 这次魏军共计出动六营兵,约两万人马,分成三股,每股两营兵,出塞扫荡河套。 关宁军拿不下八旗,对付这些蒙古牧民,还是没有问题的。 战场上,魏军火铳霹雳般,“砰砰砰”直响,弹丸呼啸而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了蒙古骑兵。 弹丸打在他们身上,轻易撕开他们身上的袄子,腾起团团的血雾,冲在最前面的马军应声而倒,战马腾空而起,甩掉骑兵,重重砸在地上,骑兵翻滚着,战马悲鸣着,腾起一片黄尘。 一瞬间,在大队骑兵之前,负责引诱魏军放铳的一百多名骑兵,就倒了一大半。 可是后面的骑兵,却并没有因此而轻松一些,魏军第二排铳手开火,蒙古骑兵继续坠马摔倒。 在后面观战的额磷臣,以及巴布等人,都已经惊呆了。 以往的战争中,面对结阵的明朝步军,蒙古骑兵在攻击时,会在大队骑兵之前,派出百余人的游骑,当着百余人的骑兵,冲进步军阵线时,步军会因为紧张,火铳开始走火,一次性打出全部的火铳。 这样一来,前面的骑兵,骗走了步阵中绝大多数火铳,等后面的骑兵冲上来时,大部分火铳还在重新装填,便给了他们用箭雨覆盖步阵的机会。 可是今天他们遇见了训练有素的魏军,排枪阵轮流发射,绝对不会出现一次性打完所有火铳的问题。 魏军一排火铳发完,铳手们动作整齐划一,持铳后退,急忙倒药装填,后一排的士卒则抬铳向前,魏军士卒面对数千骑马军蜂拥而来的阵势,他们不慌不乱,坚守岗位,各忠其职,可以说是精锐之师了。 魏军铳手平举自生火铳,抬铳瞄准,眼睛中暴射出凌厉的精光。 “砰砰砰”千铳齐发,弹丸而带起的气浪,如一股劲风拂过蒙古马军,骑兵中弹落马者比比皆是。 蒙古马军还没接近魏军阵线,就伤亡惨重,在六七十步外,便连连坠马。 这哪里是骑射袭扰,分明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蒙古马军在硝烟中奔驰,付出极大的伤亡,终于抵近魏军阵线三十步内,马军透过弥漫的硝烟,看清烟雾中斜刺的长枪,顿时慌忙松开弓弦,向魏军步阵抛射一片箭雨。 一名蒙古骑兵,放出一箭,心中松了口气,忙一拔马缰,想要赶紧脱离,身后却一声铳响,弹丸击中他的后背,腾起一团血雾,战马奔驰,他的身体却坠落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虽然漠北蒙古与漠南蒙古关系并不和睦,但是巴布也看不下去了,沉声劝道:“王爷,我看还是算了!” 算了?这话刺痛了额磷臣,什么叫算呢?你这是看不起我鄂尔多斯部的勇士吗? 可是眼前的事实,额磷臣又不得不承认,蒙古轻骑手中的骑弓,破甲距离在三十步左右,而对方的火炮打几里,火铳七十步破甲,此外还有火箭和震天雷则不用提。 蒙古轻骑冲过去,挨一顿铳炮,退回来还要再挨一顿铳炮,而他们的目标只是为了冲到三十步内,射出一支羽箭,这根本不是乱阵,根本不是展示蒙古的骑射功夫,而是在给魏军当靶子。 要是这样继续下去,怕魏军阵线没被骑兵扰乱,负责骑射袭扰的蒙古骑兵却要死完了。 额磷臣痛心疾首,“为什么老祖宗留下的经验不管用呢?” 看着两翼和正面都讨不到便宜,蒙古骑兵拿魏军完全没办法,继续磨下去,魏军没被耗死,蒙古骑兵却要被磨成针了。 如果对方是步军,蒙古骑兵还可以在大炮射程之外等待机会,等着魏军撤退,阵型一乱时,骑兵在发起突袭。 可是对方都是骑军,步军也都有战马骑乘,再加上有火炮稳住阵脚,蒙古骑兵根本没机会了。 额磷臣不禁长叹一声,沉声下令,“传令,全军撤退!” 号角声冲天而起,战场上的蒙古骑兵一听这个号声,立刻闻声而动,扯了缰绳,调转马头,凭借精湛的骑术,飞快的撤离了战场。 马宝扬起战刀,顿时一声怒吼,“杀!” 这一次,魏军马军没有继续缩在火炮射程内,而是撵着蒙古轻骑就追杀上去。 额磷臣一拔马缰,看着漫野而退的蒙古骑兵,还有后面追赶的魏军马军,心头苦涩,合着追上来,就是为了丢几百具尸体,为了撞个头破血啊。 “王爷,走吧!”一名小酋长提醒一句。 额磷臣这才恨恨的看了战场一眼,一溜烟的向北策马而去。 魏军追杀一阵,蒙古轻骑凭借着速度,很快与魏军拉开了距离。 当马宝发现,蒙古轻骑有意保持间距,不时回身一箭,将魏军射落下马时,马宝立刻一勒马缰,挥手喝令,“停止追击!” 刚放了几箭风筝的蒙古轻骑,并不停留,悻悻的策马而去。 河套之地十分宽阔,地广人稀,就是骑马奔驰,常常一个上午也不能发现一个部落。 两日后,满脸懊丧的额磷臣领着骑兵渡过黄河,返回阴山脚下的王帐。 这时随行的巴布却勒住了马缰,忽然对额磷臣道:“王爷,我们就在这里告辞了!” 额磷臣脸色一变,忙问道:“那出兵的事宜?” 巴布目光闪烁,笑道:“这个再说把!我得和父汗商议商议,再做决定!” 土谢图汗的儿子察珲多尔济也道:“王爷如果能说服大清增兵,我们土谢图部会响应南下,但如果只有我们三部,恐怕还需要准备一段时间。” 漠北三部出于畏惧清军的兵威,没有明确的拒绝,但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就是有点不想滩浑水了。 巴布等人说完,将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便一拔马缰,往北而去,扬起一道黄尘。 额磷臣见此只能先回王帐,再向多尔滚禀报此事,于是便催马继续前行,可是蒙古马军却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靠近王帐,居然一个牧民都没有,几乎没看见一个人影,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时额磷臣又奔驰了十多里,心中正忧郁着,前面一阵山风吹来,却让额磷臣忽然皱了下眉头。 “血腥味?”额磷臣鼻子一动,脸色瞬间大变。 这时一名骑兵,却逆着队伍奔驰而来,飞身下马,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惊恐道:“王爷,部落被人洗劫了!” 额磷臣心里咯噔一下,拔马冲出,第一个冲进营盘,便见满银狼藉,地面被染成赤红之色,无头的尸体堆积在营地中央,像是一座小山。 进入营地的蒙古汉子,神情瞬间狂暴起来,额磷臣却没有愤怒,一张脸瞬间惨白,从马上栽倒下来。 第693章出使漠北 魏军出塞扫荡河套蒙古一战,堪称经典,不仅给予河套蒙古重创,还像塞外展示了魏军的战力和尊严,让诸胡都知道,关内新兴的西魏政权,并不那么好惹。 蒙古在明清之战中,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骑墙的,在明清之间摇摆。 直到林丹汗覆灭,再加上黄台吉联合漠南蒙古入寇关内,大肆劫掠,让蒙古人得了好处,同时又看到了明帝国的无能,才彻底倒向满清一边。 草原上部落的兼并和杀戮是常有之事,他们的文化和道德观念与中原完全不同,讲仁义道德是讲不通的,他们只认拳头和实力,敬畏强者,而弱者被灭,在草原弱肉强食的法则中,是理所当然的。 两万多魏军,突袭河套,斩获无数,掳来人口一两万人,牛羊马匹十多万头,可以说缴获十分的丰厚。 不过魏军虽然给予了河套蒙古重创,但是眼下却没有能力控制河套地区。 那里一马平川,要是清军八旗精锐赶来,魏军是守不住的。 事实上,当多尔衮得知高义欢居然出击河套后,顿时就大发雷霆,令豪格率领两蓝旗,再调集东蒙古藩兵,驰援额磷臣,并再次要求漠北三部南下。 此时在大漠之北,翁金河两岸,遍布蒙古人的营帐。 漠北三部,车臣汗部、土谢图汗部、札萨克图汗部,集兵于此,六万蒙古马军遍布旷野,营地中士卒穿梭,牛羊成群。 在巴布等人返回漠北后,各自向自己的部落,陈述了在河套看见的事情,便使得三部对于出兵南下,都有些犹豫起来。 只是迫于满清的压力,三部最后还是将兵力集结起来。 此时,在寒冷北风中,从南面的沙漠中,走出来了一支驼队,顶风接近蒙古人的营垒。 营地中,一群蒙古汉子,正围坐在火堆旁,烤火取暖,忽然一名头目操着刀战了起来,说了几句蒙语,周围的蒙古汉子,瞬间纷纷起身,各执兵器,翻身上马,呼啸着冲出营盘。 刺骨的寒风中,周荣华等人身穿臃肿的棉袄,头上戴着毡帽,脸上蒙着棉布,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从飞舞的黄沙中走出来。 就在这时,对面马蹄滚滚,蒙古骑兵呼啸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怪叫着围着驼队转圈,惊奇一团团的沙尘,引得驼队惊恐的聚拢在一起。 蒙古马军挥舞着弯刀,转了会儿圈,为首一名马军,才猛地勒紧马缰,厉声用蒙古话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周荣华扭头对身边的孙房源说道:“告诉他,我们是大魏国的使者!” “将军,我们来自大魏,是大魏的使者。”孙房源用比较生疏的蒙语回道。 在魏军入蜀之前,高义欢点了周荣华和孙房源的将,让他们两人主持西魏国与蒙古、叶尔羌、藏区的通商事宜。 孙房源天分很高,极短的时间里,就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蒙语和藏语。 这时,周荣华已经从骆驼上取出一根代表使节身份的竹杖,拉风的举在手中。 据说汉使张骞曾手持汉节凿空西域,人们看见汉节就知道大汉的使者到来,汉节所到之处,西域小国莫不听令,很是威风。 后来匈奴人学了过去,等汉逐匈奴后,西方人见手持节杖的匈奴人老厉害了,节杖就逐渐演化成了西方的权杖。 当然这些周荣华并不知道,他手中拉风的节杖,是高义欢自己砍了根竹子,特意打造,并向周荣华灌输了一下节杖曾经的辉煌,整得周荣华热血沸腾,是如珍宝。 蒙古骑兵还以为他要拿兵器,见最后拿出一根竹子,杆头系着黑缨和一面小藩,见他摆出一副很厉害的样子,顿时齐齐大笑。 蒙古士卒匆匆将事情报告上去,车臣部的王子巴布,首先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初听,感到十分的惊讶,但随之便释然了。 魏军扫荡河套,先下手为强,现在又来联系他们,目的都是一样,想必都是为了阻止蒙古南下劫掠关中。 巴布皱眉思索一阵,关中的蛮子似乎很有头脑,而漠北蒙古见一见关中的使者,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巴布站起身来,在帐篷内走了两步,终于还是开口道:“立刻将此事禀报大汗。” 漠北蒙古的大营,车臣汗的大帐外。 上百名穿着铠甲,头上戴着毡帽,腰间挂着弯刀,手里持着长矛的蒙古勇士,小跑着来到大帐外停住脚步,然后分左右站定。 蒙古勇士一手按着弯刀,一手以枪柱地,一个个抬头挺胸,摆出凶神恶煞的神情。 此时大帐帐帘高卷,朝里望去,便见中间点着篝火,两排坐着大饼脸,塌鼻梁,三角眼的威武汉子。 在大帐上方,车臣汗硕垒,土谢图汗部衮布,札萨克图汗沙喇,则并排坐在着正面,威严十足的注视帐外。 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帐内蒙古人齐齐侧头,便只见两人在几名蒙古勇士簇拥下向大帐而来。 周荣华手持竹节和孙房源一起穿过威武的蒙古士卒,漫步走进蒙古人的大帐。 在汉中当街砍死清使,眼前的场面,只能算是小阵仗,根本虎不住两人。 见两人气宇轩昂,小胸脯高高挺起的走进来,坐在上面的三位大汗,不禁交头接耳起来了。 看两名使者的气度,就晓得西魏国,确实不简单。 草原上的民族,都崇拜强者,你越是软弱,他越是觉得你可欺,但你要是表现出强悍的一面,他们反而不敢惹了你,甚至会佩服你。 这时周荣华将帐内众人都打量一遍,目光最后落在正面三人身上,他拿着竹节拱手道:“鄙人奉大魏国大王之命,前来拜会几位大汗。” 一旁的孙房源,忙给他翻译一遍。 “使者何事?”车臣汗嗓门很大,此时故意提高音量,想要再吓一吓魏使。 周荣华听了孙房源的解说后,再次抱拳,“大魏国与漠北蒙古没有仇怨,魏军希望与几位大汗结成联盟,共同对抗满清。” 第694章争夺西域 巴布得知魏使到来,便向三人进行了汇报,并猜测了一下魏使的意图。 车臣汗与其它两人对视一眼,心道果然是想阻止他们南下。 三人用蒙语交谈了几句,车臣汗开口了,“我们漠北蒙古为什么要同你们西魏国结盟?” 周荣华道:“因为这符合几位大汗的利益。” 听完翻译后,札萨克图汗开口道:“怎么说?” 周荣华笑道:“想必几位大汗应该听过河套发生的事情!” 巴布走过来,对车臣汗一阵耳语,车臣汗听完后,遂即道:“是听过,扎萨克多罗郡王额磷臣的老巢都被血洗了,据说损失极惨,不过一个额磷臣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大清八旗的实力依然很强,我不认为西魏能够胜过八旗。” 周荣华道:“你们知道这件事就行。我想请问几位大汗,你们摸着自己的胸口老实说,就算你们漠北蒙古南下,能讨到好吗?翻给他们听。” 孙房源进行一番加工后,开口说道:“我提这件事,并不是想讨论我大魏铁骑能不能对抗八旗,事实上八旗兵屡次败于我大魏之手。今日我们来此,是为了给几位大汗分析利弊。如果漠北蒙古南下,面对的将是强大的魏军,你们绝对讨不到一点便宜。满清的意图很明显,他就是想利用漠北蒙古来牵制我大魏,同时也削弱漠北蒙古。届时大战一起,我大魏被牵制,而漠北蒙古必然损失惨重。到时候,满清肯定会乘机控制你们,几位大汗损兵折将不说,最后还要被满清控制。这时何苦呢?所以几位大汗,应该和我们合作。” 周荣华愣愣的看着孙房源,心道蒙古话真他娘的啰嗦,一定要建议大王,让他们都说汉话。 漠北蒙古不想南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担心消耗过大,实力被进一步减弱,最后彻底沦为满清的傀儡,不过三人脸上却依然没有被说动之色。 其实在决定见魏使时,他们心中早就有了方略,就是两面摇摆,看谁给的条件,更加符合他们的利益。 车臣汗沉声道:“大清许诺将关中的物资全部交给我们,给我们许下了重利,西魏能给我们什么,值得让我们冒险与大清决裂?” 周荣华笑了,“如果关中的物资那么好拿,会轮到到你们,八旗自己就杀进去抢了。同我们大魏和作,我家大王说了,不仅仅能给你们出售粮食、茶叶、铁器,还能将河套让给你们。” 这次孙房源直接翻译,三位大汗听了,脸上却有些不高兴,不过周荣华说的确实是实情。 要是关中好打,哪里轮得到他们,但是在满清的兵锋下,他们却不能不出兵。要是他们不听号令,多尔衮肯定会,再次进攻他们。 再者,河套那是满清的地,西魏怎么给他们? 这时周荣华继续说道:“我大魏并不是让你们明面上与满清决裂,如果决裂了,你们必然会承受满清巨大的压力,甚至会遭受满清的进攻,这并非我大魏愿意看见的。我大魏的意思是,你们与满清虚与蛇委,南下至河套都没问题,只要不卖力攻击我大魏就行。届时,我们慢慢打,不仅相互之间能做交易,你们也有机会在河套放牧。这样的合作,你们一点损失都没有!” 车臣汗的三角眼一眯,显然是动意了。 魏使的意思是,利用满清想让他们攻击西魏的心理,漠北蒙古可以南下,但是却需要和西魏国保持一定的默契,名为攻击关中,劫掠物资,实为两者勾结。 如果是这样的话,漠北蒙古完全能够,趁着这次机会,一边在河套放牧,一边从西魏拿来铁器,装备漠北的勇士,恢复漠北的实力。 “这件事,让我们再考虑考虑!”车臣汗终于开口说道。 ~~~~~~ 北京,满清工部铸炮坊内,多尔衮正在洪承畴等人陪同下,查看工匠铸造的器械。 清军在与魏军的战争中,多次失利后,痛定思痛,觉得八旗将士的勇猛,并不输给魏军,魏军之所以能赢,主要还是因为器械的优势。 在南京派出细作,潜入西安城,窥视魏军的军器制造时,北京的满清也开始下令,对缴获的魏军器械,进行仿造。 这时多尔滚,领着一群人来到外城的铸炮坊,几个精炼铜铁的高炉,正升起一道道的黑烟,在高炉旁边的房间内,工匠内则正钻着铳管。 多尔衮看了看忙碌的工坊,对洪承畴道:“高蛮子动作神速,本王稍微不注意,他就已经攻取了四川,收编了关宁军,要是继续任由他发展下去,不出三年,他怕就要东出潼关了!” 多尔衮一边走,一边说道:“据细作得到的情报,高义欢在夺取四川后,下一步的策略,很可能是经略西域。现在我大清向南无法跨过长江天堑,已经很难在关内扩张势力,本王已经决定,向西收服漠北蒙古、还有漠西蒙古,同高义欢争夺西域。” 洪承畴思索道:“匈奴一统草原,汉据关内之地,尚需联盟西域,才能反击匈奴。西魏所据之地,不过秦、楚、蜀,只占天下三分,若大清能一统草原,控制西域,西魏国战略上立时被动。” 多尔滚微微颔首:“本王正是这个想法,一统蒙古诸部,我大清立刻多出控弦之士二十万,必然能够重新形成绝对的优势。不过,漠北蒙古实力尚存,漠西准格尔控弦十余万,我大清要实现一统蒙古的伟业,并非一件轻松之事啊!” 说着,多尔衮忽然从旁边拿起一根火铳,问道:“洪学士,现在工部一个月能仿造多少自生火铳?” 洪承畴忙行礼道:“回禀摄政王,工坊缺少熟练的工匠,现在一个月,最多能造一百杆自生火铳!” 多尔滚脸色一沉,“这么少?不行,必须要加大产量。” 洪承畴面露难色,遂即行礼道:“摄政王,高义欢比我们早五年,开始造铳,培养出了大批的工匠,而我们才刚刚开始,产量一时间肯定提不上去。不过,如果摄政王,给臣一个人,或许能够增加一些产量。” “哦?是谁?”多尔衮好奇道。 洪承畴道:“西人汤若望!” 第695章朱慈烺的焦虑 在魏国占据四川,收编关宁军后,西魏国的实力迅速增长,无疑引起了清军的恐慌。 天下大势,此消彼长,在西魏变得更强大的情况下,清军就是保持住现有的实力,都是一种衰退。 在得知高义欢拿下川蜀后,多尔衮心慌了,怕一不留神,大清国就被高蛮子彻底超越。 当得知魏军在占据四川后,下一步的战略居然是经略西域,占据陇右,河煌之地,甚至控制叶尔羌,多尔衮立时就焦虑了。 为此,多尔衮寝食难安,苦苦思索后,决定吃掉漠北和漠西蒙古,同西魏争夺西域。 现在清军在关内的发展已经进入瓶颈,无法快速增加清军的实力,向西扩张无疑是一条出路。 他纵观历史,但凡草原上出现一个统一的游牧帝国,必然会对中原王朝形成巨大的威压。 匈奴、突厥、契丹、蒙古,都是如此,大清国有骑兵之利,又有汉人精湛的制甲和锻造工艺,兵甲精良程度,远胜过游牧状态的蒙古诸部,要统一他们并不是一件难事。 一旦控制草原,大清对于西魏,就实现了两面包围,要是在控制西域,西魏将三面受到威胁。 以西魏之地,根本无法,同控制草原的清军队抗。 为此,当西魏突袭河套后,多尔衮在愤怒和震惊的同时,更加坚定了要与西魏争夺草原和西域的决心。 大清铁骑二十余万,骑兵优势明显,西魏国的骑兵,绝对无力与大清争夺草原。 因此,多尔衮强令漠北三部南下攻击西魏,目标也从原来的骚扰关中,让关中无法修养生息,变成了骚扰关中的同时削弱漠北蒙古,从而控制住漠北蒙古。 在满清议事到局势变化的同时,江南的明朝,也同样感到了焦虑。 高义欢的魏国,突袭了巴蜀,占据四川,军力增长之下,已经让朱慈烺感到恐惧。 不过这次朱慈烺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反而派人去西安,看望了魏王妃,并私下承认高义欢对四川的占据。 在西魏国强大到大明不能控制,甚至有能力灭掉明朝后,朱慈烺必须要隐忍。 此时在南京皇宫,朱慈烺的御书房内,年轻的朱慈烺嘴上已经畜起了胡须,他身穿龙袍,头戴翼善冠,负手站立在地图前,王彦、陈子龙、路振飞等心腹干员则低头站在他的身后。 “现今局势,满清具有燕赵齐魏,并得两淮之地。高精忠占据秦、蜀、荆州之地。此二者,皆是我朝心腹之患。休战一年以来,清军剿灭北地义师,巩固了北方,西魏攻下巴蜀,实力迅猛增长,唯有我大明还在进行内部争斗,长此下去~”朱慈烺注视着地图,发出一声长叹。 “陛下,近一年来,朝廷还是颇有建树,陛下切不能灰心丧气啊!”路振飞忽然跪地拜倒。 王彦则道:“陛下,要解决眼下的困境,只需有钱粮,有大军就行。自上次江北大战后,朝廷以得五万禁军,商税的改革也有了成效,局势已经有所好转了!” 朱慈烺却微微摇头,“太慢了!”他转过身来,看着几名大臣,“诸卿可有什么策略,来改变眼下的局势?” 陈子龙道:“陛下,臣等对此早有商议,下一步将准备瓦解马士英、阮大铖对江北兵马的掌控。” 朱慈烺眉头一挑,明显有些心动,但随即又担心道:“江北兵马关系江防的安危,处理不好会出大问题啊。” 陈子龙道:“臣等分析过,准备先从黄得功入手。靖国公深受先皇大恩,又备受陛下器重,只要他能效忠陛下,则朝廷就有实力逐步控制江北兵马,再下一步,就是逼迫左良玉入京,然后整顿左镇,接手武昌。” 朱慈烺不禁在堂上来回疾走,大明王朝的崩溃,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对军队逐渐失去了掌控。 他要是重新控制军队,就能乾坤独断,就能按着自己的想法来行事,这让朱慈烺有些激动起来,但同时,他又有点担心和害怕,要是万一激起兵变,那他该怎么办? “这件事情,让朕考虑考虑!”朱慈烺来回踱步。 陈子龙道:“陛下,清与西魏都在图强,我大明要是不变革,怕偏安而不得。此事要是出了问题,臣愿意一力承担!” 朱慈烺微微一愣,陈子龙的意思是,削弱军阀的事情,由他去做,成了对大明有利,要是万一激起兵变,或者有人起兵问罪,就把他推出去顶罪,杀了他来消除军阀的怨气,从而保存皇帝。 忠臣啊!朱慈烺心中一喜,脸上却肃然起敬道:“卿家说的什么话,这件事你尽管去做,朕就是你坚实的后盾。” “臣领命,定不辜负皇恩!”陈子龙立刻拜倒。 朱慈烺急忙亲自将他扶起,然后又说了几句。 此时王彦又站出来行礼道:“陛下,要解决江北和左镇,朝廷必须要准备一大笔的银钱,建立向西魏一样的粮饷发放制度,朝廷才能真正的掌握军队。” 朱慈烺微微颔首,“此前朝廷发饷,钱粮都落入各个军头之手,士卒只知道军头,不知道朝廷。这些人还与朝中之人勾结,侵吞粮饷,让朝廷花费巨万,养出的兵马,一不听朕的旨意,二不能御敌,三还要祸害朕的子民。西魏的兵饷制度,确实可以拿过来,推广实行。只是如此一来,朝廷便不能再欠饷了,户部的压力将会大大增加啊。” 王彦行礼道:“陛下,江南之利在于商业发达,北地战乱,人口锐减,已经影响了江南的丝织。臣启奏,由官府在苏州杭州设立织造局,从江南各地收集布帛,然后由官府主导,运往倭国交易,或者允许倭国的朱印船,到宁波和杭州来。海贸获利丰富,一定能为朝廷换取大批银钱和物资。” “朝廷主导?”朱慈烺道:“这会不会被说成与民争利?” 王彦道:“陛下,有些话,是不能信的。臣本意是建议开海,担心阻力太大,所以才先采取这个策略。现在北方对棉布、茶叶、瓷器的需求都在降低,西魏一方,进一个月报关的货物,也在日渐减少,江南不少工坊的货物都出现积压,朝廷出面将这批货物卖去倭国,为百姓找到一个销路,怎么能是与民争利呢?损害的怕只是那些走私商贾的利益吧。” 明朝海禁政策之下,其实并没有禁止住明朝和海外的贸易,反而让郑芝龙和东南的走私商人发了大财。 隆庆开海是明朝海禁政策的一个转变,不过在走私势力的影响之下,隆庆开海只是开放在福建漳州府月港一处口岸。 这个月港还只是一个潜水港,主要贸易依然是浙东走私海商,还有福建的海盗把持。 朱慈烺对于王彦还是很信任,这次他没有考虑太久,便点头道:“那这件事情,就由卿家去办!” 王彦当下领命下拜,“臣一定尽力办好此事。” 朱慈烺点了点头,然后挥手道:“好了!今天就议到这里。对了,陈卿,如果黄得功确有为朕尽忠之心,你给黄得功下个旨,让他来南京见朕一面。” 第696章 日渐强大的西魏国,不仅逼着多尔衮,同时也倒逼明朝加速改革,尽快解决自身的问题。 西魏在强大,明朝却疾病缠身,若是再不改变,那就只有等死了。 当然历代以来,想要让既得利益者,吐出到手的利益,都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只是眼下的局势,逼得明朝必须要变,否则就只有混吃等死。 因此朱慈烺,还有真正忠于明朝的大臣,心中都十分的焦虑,迫切的想要改变如今的局面。 本来明朝的变革,很难看到希望,不过随着朝廷练出五万禁军,局势便逐渐发生了一丝改变,有了一线希望。 朱慈烺在与心腹大臣商议之后,很快就采取了行动,着手对江北明军进行控制,同时进一步开源节流,以便能够获得更多的赋税。 临近新年,朱慈烺披着一件大氅,在御花园中漫步,被召回南京述职的黄得功跟在他的身后。 黄得功见皇帝满脸忧郁,忽然停住脚步,抱拳行礼道:“陛下为何事忧心?” 朱慈烺就等他问,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清军占据两淮,高精忠取了四川,祖宗的江山失于朕之手,然而朕却毫无作为,不能保护子民,心中甚为愧疚啊!” “陛下!”黄得功听了,觉得是个表忠心的机会,立刻拜道,“主辱臣死,失地辱国,是臣等的罪过,陛下不必太过自责。臣愿为陛下分忧,率领麾下将士,挥师北上,为陛下光复河山!” “靖国公真忠臣也!”朱慈烺赞叹一声,亲自扶起黄得功,而后又叹气道:“靖国公之心,朕知道了,然而北伐大事,光有靖国公一支人马却也不行!还有许多人马,不听朕的旨意啊!” 黄得功也就是随口一说,他虽然对明朝还算忠心,但是也没到什么都不顾,便提一支兵马去送死的地步。 他方才是为了博取皇帝的好感,就算他肯,他的属下也不会愿意。 黄得功听了朱慈烺的话,心中松了口气,知道他已经给皇帝留了个好映像,心里便有些得意了,立时又拍着胸脯道:“陛下是大明的皇帝,谁敢不停陛下的旨意,臣第一个灭了他!” “好啊!靖国公能有此心,朕心甚慰!”朱慈烺脸上高兴起来,看着黄得功,露出狐狸尾巴,正色道:“有卿家这句话,朕心中就放心了。陈子龙建议朕对江北兵事进行改革,加强朝廷对军队的控制,一些人可能要回到南京任职,朕怕他们不理解,因此想委任卿家总理庐州、合州、安庆、太平、池州五府的军务,协助陈子龙来完成此事!” 黄得功一愣,猛然明白了朱慈烺的意思,皇帝是要对江北兵马动手了。 一瞬间,黄得功有点尴尬了,他刚放出豪言,实在无法拒绝朱慈烺,可这个差事,他又真的不想接。 “卿家怎么不说话?不愿意为朕分忧吗?”朱慈烺见他没回应,突然直视着黄得功。 黄得功惊觉失态,朱慈烺毕竟是皇帝,黄得功骑虎难下,不敢迟疑,正色抱拳,“臣敢不从命!” 从皇宫出来,黄得功就后悔了,他这人没啥毛病,就是喜欢放豪言,大包大揽,一下给自己揽了个要命的差事。 黄得功骑马走在街上,左思右想之后,还是一拔马缰,来到了马士英的府邸。 在马士英的书房内,黄得功说了面圣的事情,马士英听后一阵沉默。 其实对于帝党近期的动作,马士英早就知道了,但是他认为帝党想的太简单,明朝内部的问题是一环套一环,早成了一团乱麻。 马士英做为明朝首辅,自然不想看见大明灭亡,也想大明图强,但是他不认可陈子龙、王彦等人的做法,他认为眼下维持明朝才是大事,冒然改变,绝对会出大问题。 江北那群丘八,可不是那么好控制,推行西魏的兵饷制度,必然得罪一大批人,搞不好还是需要他来收拾残局。 黄得功能来见他,马士英还是很高兴,不过马士英还是问了句,“国公,如果江北兵马因为此事哗变,国公会怎么办?” 黄得功脸色一沉,思索半响,开口道:“如果陛下给我下旨,我会发兵镇压!” 马士英神情微微一愣,半响幽幽道:“哦,这样啊!” 南京朝廷中派系复杂,朝廷要做什么事情,基本无法隐瞒。 此前清军南下,江北四镇遭受重创,两镇投降,一镇几乎全军覆灭,江北明军元气大伤,而在与满清的战争中,朝廷的新军却慢慢成长起来,使得原本跋扈自雄的江北兵,有所收敛,不敢像以前一样,明目张胆的对抗朝廷。 不过另一件事情,却遭到了朝野的激烈反对,不少大臣言辞激烈的指责王彦的策略,是变相开海,是与民争利。 开海损害浙东走私商贾的利益,这些人与江浙士绅的关系盘根错节,发声的渠道,比江北的军头要多得多,立刻就给了朝廷,巨大的舆论压力。 不过朱慈烺却知道,这些人嗓门虽大,但是真正的威胁,还是不如江北的明军。 江北的改革,声音完全被浙东海商的喉舌压制,看似没什么声音,可一旦发难,就会要命,而浙东海商反对声音虽大,但是他们手上没有兵,可能煽动百姓制造**,但是只要决心够大,就能派兵镇压下去。 此时,在浙东宁波县,丁忧解官在家的前太仆少卿谢三宾的府邸内,几名浙东的士绅聚集在一起。 “朝廷要让织造局主导对倭国的贸易,这件事实在是欠考虑。”一名士绅满腹牢骚。 谢三宾脸上却很淡定,“这件事情钱兄不必担心,当年没成的事情,现在就更加不能让他们办成。” 姓钱的士绅,闻语脸上一动,“那么多大臣劝说,皇帝都不听。谢老有办法,阻止此事!” 今时不同往日,皇帝根本不信任江浙士绅,不相信他们的话,就算他们一哭二闹三上吊,皇帝也不会心动。 谢三宾冷笑道:“如果开海,损害了多少人的利益?你们听我的,先把市面上的布帛收起来。” 一人道:“谢老的意思是,让织造局找不到布,可是江南那么多作坊,我们吃不下啊!” 谢三宾道:“不是让织造局找不到布,而是炒高了价格,卖给织造局。” 姓钱的士绅皱着眉头,“谢老,那能挣几个钱,怎么能比得上走私之利。这个织造局一旦办起来,朝廷获利之后,下一步必是开海,那大家的生意,便没得做了。” 谢三宾却笑道:“你急什么,先将布卖给他们,然后联系郑家,在海上把船给劫了。让织造局血本无归,王彦就准备吃奏本吧!” 第697章海上航行 二月间,海面上刮起了东南暖风,三艘雄伟的福船,正乘风破浪,侧着帆向东北方向航行。 这三艘福船,船长约十丈,尾部的舵楼高高耸起,三根高大的桅杆矗立,杆上挂着的硬帆,被吹得鼓起,中间的主桅上,还有一个望斗,可以容纳一人观望海面上的场景。 福船的甲板上,十多名水手靠着船舷坐着,正晒着春日暖阳,身边是用红布覆盖下的火炮。 船舱内,底层防着压舱的瓷器,瓷器中撒了黄豆和水,黄豆芽比绿豆芽要大许多,长出来后,会将瓷器包裹,瓷器便不惧海上的风浪,水手们还有新鲜的豆芽可吃,避免患病。 倒数第二层,则放着各种货物,再上一层就是水手们居住的地方。 每艘海船的空间有限,为了能带更多的货物,水和实物都带的很有限,所以船上不养闲人。 这三艘福船,正是织造局派往倭国的三艘商船,运载了一批布帛和瓷器,前往倭国的长崎港,出售货物的同时,还将送上国书,允许日本派船前往宁波交易。 大海上十分安静,只有船头破开海面,带起的浪花声,以及海风吹得竹帆鼓荡,船身摇晃的嘎吱嘎吱的声响。 在辽阔的大海上,前方海天交接,一望无际,海面上只有三艘海船向前航行。 福船高耸的尾楼上,高义仠看着眼前景色,不禁道:“将军,前往倭国还有多远?” 一旁站着的郑森没有立时回答,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半响道:“我六岁以前随母亲在倭国肥前国平户生活,后来回到福建,便没有去过倭国。因此对于航线并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们才走三天,距离应该还很远。” 在瓜州大战中,高义仠的人马打的不错,王彦看中了他的人马,借机会直接兼并进入了捧日军中。 郑森在守卫江防的大战中,表现同样出彩,后又参与了救援徐州的战役,加上又有关系在,已经成了水师参将。 这两人王彦都认识,并且了解他们的身份,这次前往倭国对于织造局来说十分重要,所以王彦找来两人前往。 这时两人站在船头,郑森意气风发,似乎他能掌握海上的一切,但高义仠却有些担心,他记着临行前王侍郎的交待,可能会有海盗劫船,所以希望能够早点靠岸。 两人正说着话,桅杆上的水手忽然喊道:“将军,那边有船,似乎正在打劫。” 郑森忙抽出千里镜,向水手指着的方向看去,便见一艘长笛行的大船,正在追赶一艘日本的朱印船,他放下千里镜,“别管,是红毛夷在抢劫倭国的商船。” 说完,他又扭头道:“快打旗,通知另两条福船,让大家都戒备起来。” 三艘福船,远远的从荷兰人的船只旁边航行过去,那艘荷兰人的船只,已经捕获了日本的朱印船。 这时高义仠看清那艘荷兰人的海船,脸上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修长的船身,桅杆上挂满了白色的软帆,侧舷露出狰狞的炮窗,与明朝的福船完全不一样。 郑森眼中有些忌惮之色,他注视着比福船大上一圈的荷兰商船,解释道:“这是在海上的红毛夷,与澳门的佛郎机人不是一伙人,据说来自极西之地。这些夷人的海船速度快,火炮多,惹上了很难缠。” 高义仠看着被打劫的倭国船,皱眉道:“这海上也不比陆地上安全啊!” 郑森道:“海贸利润之高,除了因为船只会遇到风浪,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可能遇见劫掠。在海上没有律令的约束,航行数日,有时候也看不见一艘船。如果抢劫遇见的船只,根本不用担心被别人知道,所以你遇见的任何一条船,都可能变成海寇。正是因为危险,所以往来一次,本金基本都会翻上三四倍。” 高义仠听了有些惊讶,他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 他眼睛又看了远处的荷兰商船一眼,荷兰商船也看见了他们,兴许是见他们有三艘船,所以并没有靠上来。 三艘福船,继续前行,太阳很快落入海平面,一轮明月挂了起来。 福船在平静的海面上航行,甲板上的水手根据引航员的要求调整着风帆的方向,以便船队能够顺利到达日本。 郑森看了下天空中的星辰和手中罗盘,见水手们操作无误之后,吹了会儿风,便返回船舱。 高义仠也跟着他下来,两人在瓜州之战时就已经相识,郑森听说高义仠和高义欢相识,还找他打听了许多高义欢的事情。 海面上航行十分的枯燥,两人来到船舱后,便坐在一起交谈。 高义仠道:“海贸如果真像将军说的一样那么挣钱,那朝廷必能增加一大笔赋税,再编几万新军,就能夺回两淮。” 朝廷开海肯定是影响郑家利益的,郑森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不过此时的他,是崽卖爷田不心疼,没有国那有家。 现在他并未成长为延平郡王,而是一个刚刚投笔从戎的书生,心中满怀激情,都是报效大明的想法,再加上,郑家的利益主要在福建,他认为织造局对郑家的影响不大,所以对于此事,秉着支持的态度。 郑森从下就不缺钱,这让他现在视金银为粪土,他太想看大明整顿兵马,挥师北伐了。 郑森笑道:“如果朝廷真正开海,选一两个港口通商,设立市舶司收税,恐怕立刻就能吸引海外诸多藩属前来。届时不说太多,一年多几百万两的赋税,还是有的。” 两人正畅想着开海后的前景,这时一名水手却匆匆进了船楼,看见两人,站在门口,便直接禀报,“将军,情况有些不妙,远处有船队迎上来,不知道是不是海寇。” 郑森听后眉头一皱,高义仠脸色大变,已经站起身来。.. “快带我们去看一看!”高义仠急声道。 第698章路遇海寇 郑森与高义仠急忙出了船舱,登上船楼顶部,船上的士卒几乎都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各执兵器,向东面张望。 白天的时候,船队刚刚目睹了一艘荷兰商船,明目张胆的打劫了一艘朱印船,众人都理解了海上的凶险。 此时的大海之上,充满了危险,遇见的任何海船,都能随时化身海盗,就算明朝在东南的水师战船,遇见过往的商船,也有可能去干上一票。 大海就是法外之地,即便是明朝强盛时,也管不到海上的事情,因此满载织造局货物的三艘福船,并不安全。 在月光照射的大海上,水手们伸着脖子眺望,郑森几步走到船楼边上,手按着腰刀,向东面望去,果然见远处海面上有十多个黑影在移动,但是天色黑,距离远,看得并不真切,不过却可以确定是船无疑。 郑森抬头看了看星辰,又叫人拿来罗盘看了看,然后沉声道:“快到琉球了,是从琉球过来的船队,但是不晓得是什么身份?” 高义仠对海上的情况不了解,“是不是从琉球去浙东和福建的商船?” “不太可能!”郑森摇了摇头,“现在海上刮东南风,要去浙东和福建不是这个时候。” 说完,郑森忽然对甲板上的水手喊道:“摆舵,调整帆面,避开他们,船队向北航行。” 高义仠想起王侍郎的嘱咐,脸色沉了下来,“将军以为是海寇?” 郑森神情严肃,“还不清楚,不过对方船多,能避开就避开,是不是海寇,等会儿就知道了。” 这时船上的操帆手,听道命令后,立刻解下帆索,调整着帆面,船尾舵楼上,四名水手合力推动舵杆,船舵偏移,船身顿时嘎吱着倾斜,海风吹动这帆面,船只向北破浪,改变原来的航线,避免与对方船队相遇。 桅杆上,负责瞭望的士卒,站在有些倾斜的望斗里,一手抓住桅杆,一手拿着千里镜张望,双目炯炯的注视着海面上出现的黑影,忽然向下大喊:“不好,他们也在转向,要追过来了!” 不用谁说,船上的人都明白了,肯定是遇见海寇了。 高义仠脸上愤怒起来,“王侍郎说浙东海商,可能会勾结海寇劫船,没想到他们为了阻止朝廷,真有这么大的胆子。现在大明朝举步维艰,不变既亡,这些人还为私利,阻碍朝廷变革,真是该杀!” 中国商人在掌握巨大的财富后,必须要在政治上获得靠山,他们往往会倾向于与士族结合,或者是将自己的后人,培养成为士族,完成身份的上转变,从而使得自身财富得到一定的保障。 郑芝龙对邓森就是如此,花费巨万来培养他,并让他拜东林大佬钱谦益为师,融入士族的圈子内,而很少让他接触郑氏家族的事情,不过这并不表示,郑森完全不知道海上的事情。 “这算什么,当年横行东南的倭寇,也是与这帮人勾结的。”郑森说了一句,立刻又对船上士卒下令,“将旗挂上,船上火炮准备。” 望斗上的水手,点了灯,通知其它两艘福船,并在桅杆上挂起一面黄色的旗帜。 那是郑家的旗帜,郑家是东海和南洋上的霸主,一年赚的钱比荷兰东印度公司还多,拥有近千条海船,影响力十分巨大,就是荷兰人也不敢随便动打郑家旗号的船。 郑森代表朝廷,不想打郑家的旗号,但是对方来的船不少,他们有任务在身,不能出什么事故,所以还是将郑家旗号挂起,希望这伙海寇能畏于郑家的实力,放弃打劫三艘福船。 不过此时天黑,旗帜挂上,对方眼下也看不清楚。 在士卒挂旗的同时,船上的水手们已经行动起来,船舷和尾部的红布被掀开,漏出一门红衣大炮,六门千斤火炮,还有碗口铳等若干火器。 甲板上的士卒一阵忙碌,将火箭、刀矛、火铳拿到东面的船舷放好,并且迅速进行装填,从船舱内出来的士卒,则连忙把衣甲穿好。 船上的炮手,给火炮装填完毕,将千斤佛郎机的子铳也装填完毕,然后神情严肃的注视着东面的黑影。 此时明军的三艘福船,将航线从东北方向,转向正北方向,海寇的船队则将方向从西改成西北方向,两支船队的航线,就像是一个“卜”字,海寇明显是想截住三艘福船。 三艘福船满载着货物,吃水很深,船只速度要慢一些,而海寇的船队,没有装载货物,速度则快上许多,正在拉近与三艘福船的距离。 不过海面上视野极好,船队虽然出现在视野中,但距离依然很远。 海寇船队速度虽快,但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追上。 来的海寇船队,正是谢三宾请来,他们在琉球已经等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在福船从宁波出发时,谢三宾派快船,先一步感到琉球,通知了海寇,海寇才能精准的算出,福船到达琉球群岛的时间。 朝廷设立织造局,主持对倭国的贸易,从近期来看,对郑家的影响并不大,不过在收到这份消息后,郑芝龙还是引起了极大的重视。 如果织造局在对倭国的贸易中赚了钱,朝廷下一步必然开海,那对郑家的打击,将无比巨大。 现在郑家等于取代了朝廷,在海上收取赋税,并进行走私贸易,明朝如果将目光投向海贸,那郑家与朝廷必然会发生激烈的冲突。 此时郑芝龙并不想与明朝翻脸,他希望的是继续维持郑家的利益,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朝廷,海上凶险,风险太大,将朝廷的这个想法,扼杀在萌芽状态。 为此,几个月前,郑芝龙便派遣五弟郑芝豹来到琉球,找来一股在东海活跃的海寇,来拦截织造局的货船。 袭击官船,等同于谋反,郑芝龙虽然不惧怕,但是没必要从福建派船,便让郑芝豹直接联系东海上最大的一股海寇,来办理此事。 郑家在海上收保护费,如果海上太平,那自然是收不上钱,必须要有危险,商船才会愿意一年花三千两,买郑家的令旗来保平安。 海上的危险,就是海寇,他们与郑家之间,其实有很大的关联,有些其实就是郑家的人假扮。 这时在海寇的一艘大舰上,郑芝豹看见向远处逃窜的三艘福船,脸上漏出冷笑,“哼,发炮,满帆追击!” 海面上“轰”的一声巨响,闪烁出一团红光,将一片海面忽然照亮,然后立刻就暗淡下去。 而就在这时,空中发出一声呼啸,一枚黑色的炮弹急速射向福船,在距离船只一里多的海面上溅起一道水柱。 远处的海寇船队,依次发炮,海面上火光闪现,硝烟弥漫,炮身带动甲板和船身微微震动,海水将这种震动,传播老远。 郑森看见海寇开炮,脸色沉了下来,从火力来看,这伙海寇的实力,不弱于明军的水师。 “左转舵!”郑森大喊一声,然后握拳怒吼,“发炮还击!” “轰”一声巨响,福船上一门火炮,炮身猛地一退,甲板一阵颤动,船上烟雾弥漫,船身冲散硝烟,继续向前逃离。 一时间,漆黑的海面上,炮声隆隆,铳焰闪烁,场面壮观。 只是双方距离比较远,而火炮的准头不高,双方都没有命中目标。 船队在夜里,你追我赶,一直到天色渐明,才终于将距离拉近。 这时海盗船上,一名独眼的头目,却忽然对郑芝豹道:“五爷,这船有郑家的令旗啊!” 郑芝豹用千里镜看去,果然看见桅杆上飘着郑家的旗帜。 “这谁发的旗,不是砸我郑家的招牌么?”郑芝豹放下千里镜,一脸的疑惑。 “五爷,那还追不追?”海盗头目问道。 郑芝豹眼睛一眯,“追,怎么不追,必须将这三艘福船拿下!”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com。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com 第699章接舷战上 东方的海平面上,一轮红日像是从水面下蹦出来,将大海和天空染成红色。 从东南方向追来的海寇船只,在朝阳的照射下,轮廓清晰可见。 一共九艘海船,有硬帆的福船,还有一种又有硬帆,前面还斜插着一面软帆,吸收了一些西方特色的海船。 在炮击中,九艘海船,将船头航向指向明军战船的斜前方,凭借着速度的优势,迅速拉近着与明军的距离,三艘福船每次调整,都处于被动的状态,追上只是时间的问题。 此时九艘海船中,其中四艘软帆的快船,与明军的距离只剩下两里左有。 这四艘快船,在海面上连成一条线,面对明军的侧舷炮窗打开,黑洞洞的火炮伸了出来,“嘭嘭嘭”的依次开火。 火炮的后座力大,齐射会对船体造成损伤,通常是一门接着一门的发炮。 一瞬间,侧舷依次腾起一团团的硝烟,烟雾在海上弥漫,炮弹砸在三艘福船周围,水柱四起,而随着距离接近,明军战船上,终于开始中弹。 福船上浓重的硝烟味充斥着士卒的鼻孔,高义仠眼睛被熏得有点想流泪,他紧握着一把步弓,手心冒汗,心脏随着炮响咚咚的狂跳起来。 “将军,这样下去不行啊!他们速度快,我们很难跑掉!”高义仠见海寇越来越近,急声提醒。 郑森没想到这群海寇,连挂郑家旗号的船只也敢劫,他也发现距离越来越近,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接舷血战。 逃避不是办法,但是实力明显悬殊很大。 郑森年轻的脸上,露出决然之色,忽然道,“高游击,准备死战吧!” 郑森看了远处的海船一眼,紧接着将腰间配刀一拔,高举喝令道“火炮不要放了,把子铳装满,靠近后在打,弟兄们准备接舷!” 虽然郑芝龙竭力想将郑森培养成为一个文人士大夫,但是郑森的血液中,似乎还是更加擅长战阵对决。 随着距离拉近,海寇船上的海盗们,已经开始各执兵器,发出一声声的怪叫。 甲板上有汉人,有朝鲜人,甚至还有倭国的武士。琉球附近的海域,正好是几条航线的交汇,还有贸易中转之地,汇集了东亚地区,各处来的亡命之徒。 海盗船不装货物,每艘船载的人多,至少有近百名海盗,九艘海盗船,大概有近千名海寇。 明军的三艘福船,每船则只有六十八个人,海寇是明军的五倍左右,实力相当的悬殊。 在福船上,明军的士卒则是一片沉默,士卒们听着对面船上传来的叫骂,听着嘈杂声和火炮的轰鸣,都紧张的握紧手中的火铳,蹲在船舷的护板后,目光死死盯着靠近的海寇。 船上的炮手,迅速拉出佛郎机上的铁栓,装上新的子铳,重新插好,但是却并未开炮,而是满头大汗的装填剩下三个子铳。 高义仠已经来到甲板上,他瞟了左舷一眼,立时招呼道“你们几个将那边的子铳全部拿过来。” 士卒忙躬着身子跑到左舷,将另外三门千斤佛郎机的子铳取来,这样右舷的三门千斤佛郎机,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打光八个子铳。 “轰!”的几声响,对面的海盗船再次开火,几枚炮弹砸入水中,溅起的水柱高高落下,像是瓢泼的大雨一样,将福船上的明军浇得湿透。 三艘福船,一艘被击中侧舷,护板炸开,碎木射伤了几名士卒,一枚整个砸中竹帆,在帆面上撕开一个大洞,船速顿时就降了下来。 这时两支船队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二百步,对面的火炮也忽然停下来,准备贴近了之后,近距离时打出最后一轮。 海盗船上,大批的海盗手持长矛、飞爪,已经涌到了船舷边上,准备接舷。 就在这时,郑森却一声怒吼,“开火!”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一枚黑色的铁球冲出白烟,从福船的侧舷急速射向贴近的海盗船。 聚集在船舷边上,准备近战接舷的海盗们,还没来得急反应,就听见“嘭”一声,船舷护板突然炸开,铁弹裹挟着无数的木屑,成扇面横扫甲板。 一名手持一根长棍的朝鲜人就在护板后,被炮弹直接命中,瞬间就被撕成碎肉,残肢向周围飞散,一团血雾向四周溅射,而炮弹余威不减,又击破另一侧船舷,才砸入大海,溅起三丈高的水柱。 一炮过后,紧接着连续的炮弹砸过来,福船侧舷硝烟弥漫,遮蔽船身,而海寇船顿时被连连击中,一艘船的桅杆被砸断,摇晃几下砸下来,引得甲板上的海寇,惊恐四散。 明军侧舷,炮手射完,立刻拔栓,装上新的子铳,插栓固定,然后再次发射,迅速倾泻着火力。 海盗船的第二梯队中,郑芝豹站在船楼上,脸色一沉,旁边的海寇首领也惊了。 两人看见四艘快船,有两艘被打的桅杆折断,逐渐失去速度瘫痪下来,都有些惊讶了。 看来对方早有准备,提防着劫船,上面应该有精锐的士卒存在。 郑芝豹脸色一变,顿时一挥手,“快,追上去!” 炮击过后,海寇的船上惨叫四起,满船狼藉,被碎木插在身上的海寇,浑身血流如注,身体犹如从血水中捞起来一般,倒在地上惨叫不止,身上的剧痛令他们的身体剧烈的颤抖和痉挛着。 “转舵,靠上去!”郑森在炮击结束后的瞬间,立时一声怒吼。 这时四艘快船,两艘被打得瘫痪,被甩在后面,让后面五艘海寇船超越,前面只有两艘海盗船,明军福船一转舵,两支船队的距离,便飞速接近。 “呯”的一声,对面海盗船上一名手持铁炮的倭国火绳枪手,对准了郑森,开了一铳,铳丸打在船楼上,击碎木板。 郑森不为所动,将刀向海盗船一指,便再次怒吼,“放铳,杀!” 三艘福船的右舷,明军的火铳手,齐齐站起身来,抬起火铳就射。 “砰砰砰”的铳声中,船舷硝烟弥漫,福船比海盗船要大一些,明朝铳手居高临下,对面海盗船上的海盗接连被命中,传来阵阵惨叫。 这时海盗的第二梯队,也已经靠了上来,郑芝豹站在船楼上,用千里镜观察三艘福船,圆形的视界,忽然定格在为首那艘福船的船楼上。 郑芝豹满脸的惊讶,“大木?”他有点不敢相信,放下千里镜,用肉眼看了看,发现看不清楚,于是急忙又将千里镜放在眼前。 圆形的视界锁定郑森的身形,这时他正手持硬弓,连发数箭,他居高临下,连射三人,箭矢插在甲板上,居然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看着郑森英勇无比的射杀着海寇,郑芝豹无语了,“大侄子,你这是干啥呢?叔叔和你父亲打下的江山,今后还不是要传给你,你不能挖自己墙角,推郑家的围墙啊!” 。 第700章接舷战下 郑芝豹没想到郑森居然会在船上,一时间愣住了。 难道他不明白,开海有损郑家的利益吗?他估计是知道的,但是还是这么干了,这不是赔钱么? 其实郑森并非完全是凭着心中的激情,他对时下的局势,也有一些见解,他忠于大明,对于郑家而言,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他觉得郑家太贪了,要那么多钱,把大明拖死,对郑家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如果郑家支持大明,让大明能够延续,郑家的地位也能继续保持,是忠孝两全的事情。 如果大明朝完了,北面的满清,能看着郑家每年获取数千万两白银吗?显然不可能,必然是除之而后快! 再说高精忠的西魏国,如果他得了天下,郑家又不是西魏的心腹,西魏也不可能容忍,郑家继续存在,肯定也要剿灭。 郑家和大明朝其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郑森觉得郑家让出一部分利益,让朝廷充实国库,少赚个几百万两,又有什么关系,为何一定要把朝廷逼上绝路,大家都一起完蛋呢? 其实就算朝廷开海,以郑家的实力,从事正常的贸易,照样能够获得巨额的财富,为何一定要那么贪婪呢?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可惜郑家,还有浙东海商,江南的士绅都不理解,都只重自己的利益,最后必然是使朝廷崩溃,然后也跟着完蛋。 郑芝豹显然是不理解郑森,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自己大侄子时,明军福船已经与海盗船接舷。 这时海盗船上,十多个飞爪越过两船间的间隙,钩住了福船的船舷和护板,一个飞爪正巧钩住一名明军铳手的肩头,海盗船上的士卒用力一扯,飞爪便钩入士卒的肉里,将他拖到船弦边,跌入海中,但立刻又被拖起,最后吊在海盗船的船弦上,疼得他在半空中,手脚挣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这时随着飞爪发力,海盗船迅速与福船接近,船弦“嘭”的一声相撞,那被飞钩吊住的明军,顿时被挤成了肉饼。 在船弦相接的一瞬间,甲板上高义仠一声大喊,“杀!” 福船右舷,突然站起十多个明军,举起长矛就刺杀过来,将一名挥舞着倭刀,想要跃上福船的倭国武士,直接捅死。 一瞬间,船弦边上长矛纵横往来,海盗各个悍勇异常,但喜欢各自为战,明军着边却是配合着将长矛刺出,接着又收矛,然后再次刺出。 锋利的长矛,锐利无比,毫无阻滞的刺穿海盗的身体,拔出时带起团团的血雾。 一名朝鲜人被一矛刺中喉咙,顿时就将兵器一丢,双手捂住咕噜咕噜冒血的咽喉,仰面倒地,殷红的鲜血从指缝留出,甲板被血液浸透变得湿滑,鲜血顺着缝隙,一滴滴的落在船舱里面。 双方长矛往来,人员连连倒地,甲板上同时杀声震天,海盗船上的海寇,操持着各种兵器,拼命的冲向福船。 “嘭”又是一声巨响,船身猛的一晃,第二梯队的五条海寇战船,已经赶了过来,一艘海船将福船撞得向左倾斜,船只嘎吱作响,但很快又回落下来。 船只刚撞上,一名倭国武士,便挥舞着倭刀,跳上福船,倭刀快如闪电,瞬间就将一名明军,劈成两半。 稳住身形的郑森见此,张弓搭箭,将弓扯成满圆,一枚利箭射来,被武士一刀劈开,武士顿时大怒,“八嘎!”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动作,第二支利箭又“嗖”的一下射来,正中他的胸前,武士被射得连连后退,身子撞到船弦,仰头倒载回海盗船,脚上的木屐甩得老远。 郑森连发数箭,又射杀几人,可却发现海寇根本杀不完,而连续开弓,也让他手臂发麻,快没力气了。 明军只有两百人,而海寇有近千人,其中还有不少凶悍的倭寇,继续打下去福船肯定要被攻陷。 情急之下,郑森环顾四周,发现九艘海盗船,有两艘瘫在后方,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另外七艘,有两艘在游弋,两外五艘都已经接弦。 海盗船上的海盗,正拼命的往船上冲,已经有海盗跳上福船。 这时郑森忽然看着被拉开距离的两艘海盗船,他们是因为被火炮集中轰击,砸断了桅杆,慢慢降下速度,被甩在后面。 郑森忽然大喊一声,“高义仠,用火箭,烧了他们的船帆,拿刀斩断钩索!” 高义仠一刀砍死一名海寇,闻语反应过来,连忙招呼道:“快用火箭射帆!” 甲板上的魏军,连忙张弓搭箭,几枚火箭“嗖嗖”的射像海盗船,立刻就将船帆引燃。 望斗里的明军,急忙挂旗发令,可旗帜还没挂上,胸前便被一名倭国铁炮手击中,直接从望斗里载倒下来,尸体重重砸在甲板上。 “斩断飞爪!向左摆舵!”郑森见海盗船的船帆被点燃,一步抢到围栏边上,急声大喊。 福船上的水手,反应过来纷纷拔刀,一名小旗跑到船舷边,抽出苗刀,连续挥砍,一根绷直的绳索,顿时就被砍断。 船舵被转动,在绳索被斩断得瞬间,福船和海盗船直间,立刻行成了一股撕裂的力量,靠紧的船弦,瞬间拉开一条缝隙。 海盗船上的海盗,眼看着明军忽然斩断绳索,手持铁炮的倭人,立刻点燃火绳,冲到船弦边,抬铳就射,在一阵“砰砰砰”的枪响中,船舷边的明军接连中弹。 持刀的小旗,连续砍断两根绳索,正欲举刀再砍,一枚弹丸却击中了他的胸膛,小旗栽入大海,高义仠上前斩断最后一根绳索,福船顿时与两艘海盗船分开。 “左摆舵!转向西北,冲出去!”郑森毫不犹豫的发出号令。 海风吹着船帆,福船摆脱了两条海盗船,船只顺风航行,速度立时就快了起来,而海盗船的船帆已经燃起大火。 另外两艘福船,虽没看见令旗,但是看见海盗船的船帆起火,也先后反应过来。 福船上,厮杀还在继续,高义仠一刀捅死一名海盗,将他推到船舷边,猛的拔出战刀,一脚将海盗踹下福船。 与海盗船分开后,登上福船的海盗处于弱势,逐渐被清理干净,但就在这时,一艘游弋的海盗船,却挡住了福船的去路,但福船却没改变方向,船头直接撞在海盗船的船头,将海盗船撞的倾斜,在原地转了个直角的弯。 两艘船上的士卒成片的摔倒,等站起来时船只已经拉开距离,海盗刚准备抛钩,对面火铳射来,将海盗射倒一片。 福船冲过阻拦,帆面鼓荡,立刻向西北方向脱离,后面两条福船,一条跟随着突围,另一条的船帆被反应过来的海盗点燃,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被海盗围困起来。 海盗的旗舰上,海寇手领指着两艘逃离的福船,顿时急声道:“五爷,快继续追击,他们跑不了!” 郑芝豹放下千里镜,却笑道:“不愧是我们郑家的种!”说完扭头对头目道:“算了,不追了!” 海寇头目脸上有些愕然,心道:“郑家的种,啥意思,消遣我们,拿老子的人锻炼你们郑家的人呢?” 一日后,山东外海,高义仠指着远处的海岸线,问道:“将军,咱们这是到哪儿呢?” 郑森道:“我们已经偏离航线,现在应该靠近山东了!” “居然被吹到了山东?”高义仠一阵惊讶,遂即又道:“这岂不是说,水师其实可以直接袭击山东?” 郑森微微一愣,遂即笑道:“条件允许,在远些都没问题~” 第701章魏国新政上 时间进入了1648年,明建章四年,清顺治五年。 西魏国奉明为正朔,目前表面上用明朝的年号,事实上藩府公文中,采用的都是黄帝纪年,用天干地支的纪年法,只有在与明朝交往的公文中,才用朱慈烺的年号,意图减少明朝对西魏的影响。 在中国,藩属向中原王朝表示臣服,奉中原王朝为正朔的两个主要特征就是,接受中原王朝的册封,用中原王朝的年号。 从年号来看,天下如今三大势力,依然分为两个阵营,一个是外族入关的满清,一方是西魏与明朝之间,貌合神离的松散联盟。 天下间的主要基调,还是满清与汉人间的矛盾,还是驱除鞑虏。 不过随着西魏国日渐强大,汉人政权间的矛盾,也在迅速的上升。 1648年,农历戊子年,鼠年,天下间大的战事都已经停息,但天下三方势力,却动作频繁,基本都制定了对应时下局面的策略,都在积蓄力量,准备下一场大战。 此时在西安城中魏王宫内,高义欢站在演武场上,手持一把硬弓,奋力拉成满圆,眯眼瞄准远处的箭靶。 他看了半响后,猛然松开弓弦,箭矢立时“嗖”的一下,飞速射出。 “咦,射偏了!”高义欢看着箭矢,完美的与靶子擦身而过,不禁有些惊讶,不感相信自己居然没射中。 高义欢又取了一枚箭矢,搭箭上弦,忽然又垂下弓箭,砸吧嘴道:“大吉,孤这个靶子是不是有点小啊!” 周大吉忙识相的附和,“大王,是小了点,臣这就给您换个大的。” 说着,他便一招手,招呼几名侍卫,抬来一个足有人高的大簸箕,放在远处。 这一次高义欢弯弓搭箭,一气呵成的射出一箭,箭矢射在箭靶的边缘,改变了高大王数射不中的尴尬局面。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让人将靶子抬来让他过目,而是将弓交给侍卫,走到一边坐下,对躬身站在一旁的陈名夏道:“先生做下说吧!” 高义欢坐在大椅子上,陈名夏便只能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大王,藩府得到消息,朱慈烺最近有不少动作,如果成功的话,南京的实力可能会有所增长!” 高义欢眼睛一眯,很想知道大舅子都干了些啥? 在西魏国日渐强大的情况下,高义欢也跟着膨胀起来,常常因为没人能让他说出“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尔”这句话,而时常感到寂寞。 当然,他这人就是矫情,真有人能让他说出这句话,他怕又会寝食难安,欲除之而后快了。 高义欢坐直身子,正色问道:“说说看,南京最近都有些什么动作。” 陈名夏坐着有些不太舒服,他站起来躬身道:“主要两件事,第一件事,朱慈烺拉拢黄得功,准备对江北的明军动手,推行我西魏的兵饷制度!” 高义欢脸上露出嘲讽之色,“南京有钱么?这事搞不好,会有兵变!” 陈名夏道:“这就要说第二个动作了。朱慈烺下旨让织造局,主持对倭国的贸易。臣怀疑,这只是个前奏,南京的最终目的可能是要开海。臣是江南人氏,当年参与考试走上仕途,就是得到了东南士绅的资助,臣了解海贸,如果真的开海成功,设立市舶司收税,南京岁入增加数百万,甚至千万都没有问题。” 此时明朝面临的环境,可以说是三方中最糟糕的,不仅外部有巨大威胁,内部还有各种势力盘根错节。 时下朱慈烺的策略是,首先稳住高义欢,同西魏国保持和睦的关系,避免明朝被满清和西魏同时攻击,保持明朝有一个相当可控的安全环境,同时继续宣扬满清对南京的威胁,使得江南承受压力,让百姓和士绅都感受到危机,最后再来着手改革,将军权和财权收回到他的手中。 在军权上,吸取崇祯朝的经验,重塑军队对朝廷的信心,同时避免拿钱不听调令的现象出现。 在财政上,则将赋税征收的重点,从田赋上,转移向海外贸易,学习南宋的经验。 南宋退到江南后,为了获得江南士族和大地主的支持,便少征收田赋,许多士族都可以少交税,甚至不交税,纵容他们隐瞒田亩,财政很大一部分,则是靠海贸来维持。 减少田赋,有利于得到百姓,还有一部分大士绅地主的支持。 南京要在江南立足,总归要有人支持才行,而减少对田赋和三饷的征收,便能笼络一大批人,方便朝廷对浙东走私海商下手。 这也是拉一批打一批的手段,种地的始终是多数,朱慈烺将朝廷放在多数人一边,照顾地主的利益,而着重打击走私商人。 高义欢眉头微微皱起,明朝内部有各种既得利益者,任何一个方向的改革,都会遭受大批既得利益者的反对,并不像西魏国,打破了重建,王权独大,国内并没有形成强大的既得利益集团,现有的利益足够瓜分,甚至还瓜分不完,要推行什么政策,都好推行。 明朝的改革,必然会遭受强大的阻力,不过要是有了成效,那明朝的实力,必会有所提升。 高义欢微微颔首,心道有点意思了,然后忽然又问道:“北京那边最近有什么动作没有?” 陈名夏忙道:“大王,满清在北方大力清剿抗清势力,将义军的活动范围进行压缩,逼进了湖泊和大山,我们支持的义军就只有刘将军、袁将军和榆园军还在坚持,其他几股义军,不是被剿灭,就是投降满清了。臣以为清廷现在对关内的策略,是以保持地方的稳定为主,并着重经营新得的两淮之地,减少对南方粮食的依赖,改善恶化的财政!” 高义欢点了点头,沉声道:“藩府对于义军,必须要加大支持,不能让满清将他们剿灭。另外,还要想法,看能不能在满清控制的州县制造动乱,不能让满清安宁。” “是,臣会想办法去办!”陈名夏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又接着道:“臣刚才所说的是内政。如果说多尔衮对内的策略是内修政理,那么对外的策略就是阻击我们大魏。” 高义欢感觉到,自己可能是高兴太早了,他的对手比他想的要难缠许多。 高义欢坐直身子,沉声问道:“多尔衮准备怎么阻击孤王?” “大王,我们朝中应该有满清的细作,多尔衮制定的对外策略是,向西控制整个草原,同我大魏国争夺西域,破坏大王西进,经营西域重启路上丝路的策略,并在战略上对我大魏,进行三面包围。”陈名夏沉声道:“如果臣没看错的话,多尔衮这是想学蒙古人,先控制草原,再灭盘踞西域的西辽,然后灭掉西夏,灭金,最后亡宋。” 高义欢嘴角抽搐一下,他刚想要经营西域,多尔衮便争锋相对,这厮还真是个人才。 如果满清要与魏军争夺草原和西域,很显然具有游牧基因,控制东蒙古和漠南蒙古,拥有二十多万骑兵的满清,无疑比西魏国更有优势。 西魏国三万骑兵,很难在大漠和草原上与满清争斗,那里一马平川,是骑兵的天下,而魏军骑兵明显不足。 一旦魏军争夺西域失败,就只能退回关中,而满清整合草原,至少又能多出几十万骑兵,那魏军就真感到有点绝望了。 多尔滚对他这个策略,充满了自信,并已经开始着手,推行阻击西魏的策略。 高义欢忽然笑道,“人还真是不能得意忘形!”说完高义欢已经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开口问道:“李先生主导的新政策略,内阁商议的怎么样呢?” 第702章魏国新政下 次日天方亮,高义欢早早的起床,在赵娟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又吃了点东西,便前往议政堂,准备参与内阁议事。 从四川回来后,高义欢就没离开过西安,经过一个冬天的耕耘,王妃有了身孕后,他便都在赵娟这边过夜。 高义欢来到议政堂时,前来参加议事的内阁学士,还有六部侍郎,给事中,以及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官员,都已经到了。 在高义欢看来,今后他肯定会对魏国的行政制度进行改革,今日来的官员,都是高义欢觉得,以后可能会涉及到改革中的官员,还有衙门。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是西魏国的三法司,掌握司法,内阁处理西魏国的大小事务,与六部一起,是具体做事的行政机构,有行政的权利,六科给事中,品级最低,曾经一度拥有封还圣旨的权利。 不过这些官员和衙门再厉害,也没高义欢厉害,他是集三权于一身,乾坤独断。 高义欢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对制度进行改革,不过显然不是现在,争天下必须要集权,才能干成大事。 况且,他也不想自己找不自在,而是准备等一统天下之后,来给儿子挖坑。 不过虽然现在不改,但是不妨碍他,将这些官员叫过来,进行磨炼。 另外西魏国继承明制,可是却少了司礼监,高义欢在西安时,可以自行批阅奏折,但是在外出征时,权力就只能交给内阁,这便容易造成相权过大的问题,使得内阁失去制衡,并非长久之计,应此高义欢正盘算着,怎么将自己从繁重的政务中解脱出来。 此时堂内聚集了三四十人,众多官员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在堂内窃窃私语,谈论魏国新政的事宜。 忽然有侍卫高喊:“大王驾到!” 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便见高义欢在几名带刀侍卫的簇拥下走进大堂,众人纷纷起身,欢迎魏王入殿。 高义欢笑着摆了摆手,请众人落坐,议事堂的布局,有点奇怪,分成八块,分别是六部、都察院和大理寺,每块区域前面摆着一张大椅,分别坐着各部主官,后面则是各部的官员,不过他们在议事时只能听,不能发言,除非高义欢许可,才能表达自己的意见。 西魏的内阁大学士,都领着各部尚书或者侍郎的职衔,都察院和大理寺的主官,则不能出任内阁学士,监督体系与行政体系分开。 议政堂议事的时间,往往很长,多半时候都是一整天,有的时候甚至会连议几天,直到得出满意的方案。 这时侍卫进来,上了茶水和糕点,高义欢挥手让闲杂人等退下,便轻咳一声,大堂里顿时安静,高义欢遂即笑道:“今天是商议内阁提出的新政,大家也都有了准备,那李学士就开始吧!” 李岩是西魏国的首辅,兼着吏部尚书,他站起身来,向高义欢行礼,微微笑道:“大王,各位同僚,我今日代表内阁,来阐述内阁今岁制定的一些策略。大王和诸位同僚,要是有什么疑问,稍后可以对内阁进行询问。” 高义欢笑着点了点头,抬手道:“开始吧!” 李岩微微躬身,遂即开口道:“这次新政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恢复关中和四川,增强大魏的国力。内阁共计商议出五法三策。第一法,是官贷法,关中和四川遭受战争破坏,百姓贫苦,无力靠自身能力,迅速恢复生产。内阁建议,由藩府向百姓借给农具、种子和口粮,取一分利,百姓来年进行偿还。” 高义欢微微颔首,一分的利息很低,既能帮助百姓渡过难关,迅速投入生产,还能一定程度上增加藩府的收入。 这时李岩继续说道:“第二法五等民法,按着百姓的田产和交税额度,将百姓分为五等户别,交税多的大户,可以参与州县议事。第三法是水利法,藩府鼓励垦荒,兴修水利,费用由当地住户按贫富等级和田产多少,来出资兴建水利,若是还有缺额,则可向藩府借贷,同样是一分利,用来年或者是今后数年的收成来还!” 高义欢点点头,这两条策略,可以看做是一起的,而且这个五等民法,以后还可以继续演变。 关中和四川现在都有大片的荒地,水利工程广为修建,保证了灌溉,耕地面积增加,农业生产发展,同样会增加藩府的税收。 “第四法是,钞税法。天下的银根,掌握在江南士绅的手中,他们能够控制白银的流通,若是百姓在需要白银交税时,他们紧缩白银的供应,就会造成银贵铜贱,从而盘剥百姓。推行钞税法,百姓可以用固定比例的铜钱,去换钞交税,从而减少被商贾盘剥。” 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把各州县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这样大大简化了税制,方便征收税款。同时使地方官员难以作弊,进而增加财政收入。 可是白银的价格,却容易被商人操纵,明朝在三饷下崩溃,与银价格的波动有很大的关系。平时一千文兑换一两银子,交税的时候,商人能将银价炒到一千五百文兑换一两银子,盘剥比官府还厉害些。 推行钞法,是高义欢一贯的主张,之前就已经提过,这次是正式由藩府下令推行。 “第五法是取士之法,藩府将改革科举,整顿国子监,轻八股,重策论、格物,另外进士需要先入国子监,由老臣教授处理政务的经验,分科目学习,律令、农桑、算术、天工,才能授予实官!” 这样一来,儒家学说成为踏上仕途的敲门砖,但是要治理地方,还是需要对各种事务进行了解。 李岩继续道:“三策,第一策是官员考核策,为了防止官员不作为,或者为了政绩过度作为,比如强迫不需要借贷的百姓,进行官贷,或者不根据实际情况,过度新建水利。官员的考核,将从州县人口,耕地面积,州县赋税、五等户占比等方面来进行考核。” “第二策是鼓励生育策,天下年年征战,人口锐减,大量土地被抛荒,我魏国之民不过二千三百一十三万,臣以为当奖励生育,增加人口,来增强国力。最后一策是,府兵策,将原来的屯丁和民团进行规范,将乡村民户加以编制,十家为一保,民户家有两丁以上抽一丁为府兵,官府给予补贴和赋税减免,各府设立折冲府,置一校尉,农闲时集中接受训练。这样能加强藩府对乡间的统治,维护治安;建立军事储备,节省大量的训练费用和时间。” 高义欢点了点,他对这四法三策,并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他一人的想法肯定不够全面,于是笑道:“李学士已经将内阁的新政说完,现在咱们一条条的商议,诸位有什么意见,可以畅所欲言。” 坐在几位主官后的官员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陆续有人站了起来,提出异议或者补充一些策略。 ······ 第703章卧榻之侧 议政堂的议事,持续了一整天,五法三策被决定推行。 在议事中,各部官员都说了一些意见,还补充了一些看法。 其中,去岁西魏国的探花陈贞慧,提出在考核官员策中,加上一条,由各州府上户来平定官员的施政,做为官员考核的一个参考。 东南地区,经济发达,思想也够活跃,兴起的富户阶层,在掌握大批财富后,便想要获得更多政治上的权利。 因此东南在很早以前,就出现了李贽这样的思想家,来为新的阶层发声。 代表着东南利益的东南文官集团,也一直想要从皇帝手中,夺取对朝廷的掌控。 在宋代以前,儒家思想经过董仲舒的改革后,推行的思想是君权神授,天人感应,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在这种思想下,任何人都必须服从皇权,这造成皇权逐渐压过臣权,到宋带时,文官为了约束皇帝,防止皇权彻底压倒臣权,终于想出了一个东西,就是道德。 西方约束王权,靠的是宪法,认为“王在法下”,而在宋代之后,中国新的儒家思想,则认为“王在德下”,皇帝的权利,不在是来自于天,而是来自于他的仁德,失德便失去天下,就可以把你给换掉。 而谁掌握对德的解释呢?自然是士大夫阶层。 这也是整个明朝,皇帝和文官集团,特别是明朝晚期,文官用来与皇帝斗争的主要思想依据。 这种靠道德来约束人的思想,直到今日,对中国都继续保持着影响。 在明朝晚期,文官通过道德,限制住了皇帝的许多行为,为士绅集团谋取不少私利。 不过兴起的商贾和富户阶层,还是没有直接掌握权力,而是需要与士绅结合,或者是将自己变为士绅,才能获得政治上权力。 李岩提出的五等民策略,让受到泰州学派和李贽思想影响的陈贞慧,看到一个约束官府,让百姓来监督官员施政的机会。 这个建议立刻就得到了,同为江南人士的新科进士冒辟疆的支持,不过李岩担心官员会与上户勾结,损害贫苦百姓的利益,来满足上户,所以持反对意见。 高义欢对此也很警惕,持保留的态度,所以目前只给上户参与州县议事的权力,至于今后要不要给其它的权利,则等以后再说。 现在一切以统一为目的,而统一战争,必须要集合西魏国所有的人力、财力、物力,高义欢觉得还不是放权的时候。 不过已后西魏若是统一天下,兴起的商贾和富民阶层,实力日渐强大时,肯定会不断寻求渠道,来表达政治诉求。 除了这个插曲之为,关员们还提出了两条策略,被高义欢采纳。 一策是裁兵法,与西魏国的四种营制度相结合,规定清理军中老弱,测试士卒,各营士卒中不合格者,淘汰至府兵,府兵不合格者改为民籍,获得过爵位或者因战伤残的保留兵户待遇,未立功,被淘汰后,则不再享有赋税减免的政策。 第二策,是军器督造法,进一步严格管理军器的制造,提高武器的质量。 这样一来,魏国新的国策,就变成了五法五策,高义欢当即便表态,让内阁尽快推行。 如果新政能顺利推行,高义欢相信,魏国的实力会再上一个台阶。 下午,会议结束,高义欢却得不到休息,他匆匆来到书房,召见周荣华和孙房源两人。 在房间内,高义欢看完一份奏折,是梁以樟从四川传来,言牛金星已经返回成都,并带回了孙可望的一些消息。 孙可望在赤水河畔,击败了曾英,与刘宗敏会师于遵义,然后乘胜攻下了贵阳。 牛金星在贵阳追上孙可望,彼时西军前锋,已经向云南转进。 据牛金星观察,西军进入贵州后,不少士卒开始逃离,孙可望的处境并不是很好。 因此在得知牛金星的来意后,孙可望立时就表示,愿意向西魏国称藩,并愿意用云贵的铜矿和茶叶,换取西魏国的米粮。 高义欢看完奏折后合上,透过镂空的隔断,看见坐在外堂的两人,便招呼一声,“让他们进来!” 半边屁股坐在红木椅子上的周荣华、孙房源,见侍卫出来叫他们,两人忙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官袍,扶正乌沙帽,走进内堂。 “臣,拜见大王!” 高义欢微微笑着,抬手道:“两位卿家不用多礼。今天召见你们,孤王是有事情要问你们。” 两人站起身来,周荣华躬身道:“大王有什么需要询问,臣知无不言。” 高义欢点了点头,问道:“河套方面,现在是什么情况,满清有退兵的意思没有?” 常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可是清军不仅睡在他旁边,还带着刀,抵住高义欢的腰眼。 河套之地,正好在关中的背上,清军在这里驻兵,就等于在高义欢的头顶,方了一柄尖刀。 让关中的魏军不敢轻举妄动,魏军如果出潼关攻河南,或者是出蒲津渡攻山西,河套的清军都能够南下,攻击关中,让魏军战略上处于被动。 周荣华道:“回禀大王,清军并未退兵,反而增兵了。” 高义欢眉头一皱,“河套被我大魏洗劫后,清军要驻军河套,补给需要从关内输送。满清居然顶住后勤的压力,继续增兵,他们想干什么?” 周荣华道:“应该是准备对蒙古动手,或者是来攻我们关中!” “漠北蒙古现在是什么情况?”高义欢问道。 周荣华道:“清军对漠北蒙古数次袭击关中都无功而返,已经产生了怀疑,正向漠北蒙古施加压力。车臣汗希望大王能为车臣部,再提供一些兵甲、粮食和布匹!” 高义欢皱着眉头,挥手道:“给他,让他用马匹来换!” ~~~~~~ 此时,天色临近黄昏,各个衙门办公的官员,都收拾了一下桌子,准备返回各自的府邸。 兵部衙门内,邝鹏升重重拍了一名主事的肩膀,“宋主事,去喝一杯?” 主事宋从心却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宋从心草草收拾了一下桌子,便快步离开公房,邝鹏升看着他匆忙的背影,心中有点诧异,忽然看见另一名同僚,便又笑道:“刘兄,去喝一杯?” ······· 西安城中,因为大魏定都于此,带来了大批的公职人员,从而在城中催生了不少酒楼。 在靠近太平街,西魏国衙门聚集之地,便有多家酒楼。 这时兵部主事宋从心,来到一家小酒肆,直接穿过大堂,走上二楼,挑开门帘走进一间屋子。 雅间内坐着一名清瘦的阴鸷男子,正自斟自饮,他见宋从心进来,立刻眉毛一挑,“你来晚了!” 宋从心一言不发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冷冷道:“这是你要的东西,上面有西魏与漠北三部交易的全部清单,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阴鸷的男子接过纸张,看了看,却对着宋从心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在酒肆对面,邝鹏升正与刘湘客喝酒,眉头却忽然一皱,正好从窗户看见,宋从心从对面酒楼出来~ 第704章巡视藏区 在议政堂议事结束后,魏国的新政,很快就得以推行。 西魏国境内,立时热火朝天。在川蜀,梁以樟以前做过知府,有管理一地的经验,被放在四川后,对于四川的政务,也算等心应手,在加上有季国风辅助,四川之地又比关中更为富裕,所以政策一出,很快就有了成效。 藩府首先调拨银元七十万,支援四川重建,用来官府购买农具和牲口,借贷给百姓,让百姓重建家园。 许多为躲避战乱,躲入山林的川蜀百姓闻讯,纷纷收拾行装,离开山寨,返回家乡,开始在遭受破坏的故乡上进行重建。 一时间,成都平原上,田间地头到处都是犁地的耕牛,还有新建的窝棚。 张献忠入川后,灭蜀王,杀富户,将四川原本的社会结构,完全摧毁,后来西军与关宁军的大战,又造成了普通百姓流离失所,纷纷逃离平原,进入山中结寨。 这造成了藩府手中拥有大批无主的田产,为招募百姓提供了前提条件。 藩府分配土地,提供种子和农具,便将一些渴望安宁的百姓,吸引回来,不仅恢复了生产,同时也减轻了匪患。 下山归乡的百姓,得到官府分的土地、种子和牲畜后,对于西魏政权自是感恩戴德,百姓纷纷称颂高大王仁德,把统治四川多年的明朝,还有什么张献忠,全都抛掷脑后,如弃敝屣。 与四川相比,恢复关中,面临的问题则大得多,而其中最主要一点,就是缺少人口。 长年的战乱,让关中人口损失惨重,加上土地相对贫瘠,恢复起来比四川要难数倍不止。 事实上人口不仅影响到了关中的恢复,还影响到了魏军的士气。 因为藩府缺少银钱,所以用田产来代替银钱来进行奖赏,士卒从征分田,立功还是分田,战死后的抚恤也是分田。 可是因为地广人稀,许多士卒分配到军功田,特别是将领拥有大片土地后,却缺少佃户来耕种,造成土地价格严重贬值,已经影响了士气。 为此西魏只能减少给百姓分配无主的土地,收紧土地的供应,来稳住地价,但是劳动力不足,却是一个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 考虑道关中情况与四川不同,藩府除了在渭河水系,种植精耕细作的小麦之外,其它缺少水源的土地,则推广种植棉花、玉米和番薯等耐旱的作物,并采用屯庄式的大规模种植,来缓解人口不足的缺陷。 这样一来,关中之地,就能依靠经济作物,从草原换取牛羊、毛皮,然后转卖到湖广和四川,甚至江南,换取银钱,然后购买南方的粮食,补充米粮的不足。 在关中和四川着手恢复时,西魏国同陇右的蒙古部落和藏民的茶马贸易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在林丹汗被清军扫灭后,清海地区出现了一个权利的真空,和硕特蒙古中的一部,在北面准格尔部压力下,在几年前乘虚而入,占据了青海地区。 其部落首领建立和硕特蒙古汗国,称固始汗,控制整个青海地区,而后又应西藏黄教摄政者索南群培和五世达赖、四世班禅邀请入藏救助黄教,于崇祯十五年进入拉萨,控制了西藏。 此时和硕特蒙古汗国控制整个青藏高原,并且在崇祯八年,也就是1635年,就已经归顺了满清了。 当然这种归顺,只是名义上的归顺,为的是找个靠山,来抵挡日渐强大的准格尔。 现在和硕特蒙古汗国,盘踞青藏高原,准格尔蒙古的威胁已经不再,与清的联系就少了。 不过和硕特汗国,毕竟名义上臣服于满清,对于西魏来说,便始终是个威胁。 西魏国收编关宁军后,战马数量增加至六万多匹,须要大片土地供战马驰骋,而且耗费大量的草料和豆子,一匹战马的消耗,顶得上几名士卒,给魏国财政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应此在占据关中之后,西魏国就开始寻找自己的牧马之地,最后理所当然的看上了陇右地区。 和硕特汗国虽然控制青藏高原,可是部落的战士,也就两万多人,青藏高原地广人稀,便成了西魏蚕食的对象。 从去岁开始,西魏国便派出商队,进入青海地区,一边贸易,一边联络一些小部落和藏民,已经将势力推进到了青海湖东面,并在此设立边市,出售粮食、茶叶、布匹,还有少量的铁器。 在中原,一个铁锅也就一两钱银子,而卖到草原上,换几支羊都没有问题。 没奈何,游牧民族冶炼技术落后,除了牛羊什么都没有,而饭又必须吃,茶又必须煮,便只有高价换汉人的铁器。 不过,铁器虽是暴利,但是西魏国却控制很严密,只出口极少部分,以免蒙古人熔了铁器,打造兵器,主要的货物还是茶叶、布匹和瓷器。 自从西魏开市后,便陆续有蒙古人前来交易,而关中的商人,往往取得数倍乃到十余倍的暴利,高义欢下令边境加强控制,稽查货物,征收商税。 又命士卒严查走私,一遇查获,款货全部没官,西魏藩府的税收也迅猛增长,另外大批牲畜进入关中,也改变着关中百姓的饮食。 建章四年,春耕过后,高义欢从西安出发,西巡至青海。 众人过了秦州后,便开始发现,原来汉人居住的地区,开始出现许多藏人和蒙古人,不少土地都逐渐荒废。 等过了西宁府,便开始出现成片的帐篷,遍地的牛羊,还有身跨骏马放牧的藏人汉子,以及穿着长袖,面皮黝黑,两个脸蛋却红朴朴的妇女。 “大王,这里聚集的部民,主要是信奉红教的藏民,还有当年林丹汗带来的一些蒙古部落,大概有两万多人。”李定国身穿铠甲,拉着马缰,对高义欢说道。 高义欢对于青海复杂的局势,只是知道一些皮毛,他勒马驻立在一处山岗上,俯视着周围,风景状况,就是他娘的有点喘不过气来,太阳也毒辣得烤得人头皮发疼。 “走,去下面看看,路上你详细给我说一说这里的情况!”高义欢忽然一扬马鞭,大声说道。 第705章草原上的格桑花 高义欢这次西巡,其实是有目标的,他是来寻找适合养马的牧场,同时意图重创和硕特蒙古汗国。 西魏与漠北蒙古勾搭,联络漠西准格尔,满清不可能没有动作。 现在满清增兵河套,要是在联合和硕特蒙古,就能对关中形成夹击之势。 虽说藏区强大的吐蕃帝国已经不存在,但是这一地区兴起的势力,毕竟曾经攻陷过唐都长安。 据深入藏区的西魏商人,探查来的消息,固始汗有两万精锐的常备军,在加上臣服于他的蒙古部落和藏人,不说十万人,七八万还是能够拉出来的。 多尔衮既然能制定阻击魏军西进的策略,没道理不会想到这个固始汗。 此时趁着满清被漠北蒙古牵制住,没有对关中出手的机会,高义欢觉得不管固始汗有没有与清军联合的意思,他都应该先下手为强,解决西南方向的威胁。 至于兴兵的借口,那也好找,朵甘督司和乌斯藏都司,乃是大明朝的固有领土,是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西魏作为大明藩属,揍你一顿,合情合理吧。 这时高义欢与身后骑兵在草原上纵马驰骋,马匹在广阔的天地间奔驰,令他感到心旷神怡,意气勃发。 “定国,你说这里的蒙古部落,主要是林丹汗带来的旧部,孤王还是能够理解,可信奉红教的藏人为什么会投靠我们,你给孤王说一说!”高义欢扬鞭抽打着马臀,奔驰中问道。 当年林丹汗被清军击败后,逃到青海,得了天花死于青海大草滩,其子额哲于翌年投降后金,跟随林丹汗到青海的蒙古部落,大部分返回了漠南,但还有一些小部落,留在了青海。 这些部落在青海属于被压迫的对象,因此西魏能够拉拢,但是高义欢对藏区却不了解。 “大王,臣初到此处时,也不清楚这里的情况!”李定国大声回道:“臣了解后得知,藏人信奉的佛教主要有四个大派,现在是黄教当权,剩下三个教派,臣也不是太清楚,便都归为红教!” 李定国先一步到清海,不过也没完全理清这里的情况,其实来头靠的主要是噶玛噶举派,他为便于记忆,便都说成红教了。 这时李定国抬起马鞭,指向远处的营地,“大王,前面的营地,就是藏人中噶玛噶举派的聚集地,头领的名字叫彭措多伽,和硕特蒙古进入拉萨后,他们这一派被赶下台,逃到了这里!” 高义欢眉头一挑,便道:“这个人可以利用啊!” 西魏对此时的青藏地区,并不是很了解,如果有熟悉青藏地区的藏人投靠,偏巧还有些号召力的话,那便可以扶植起来,作为西魏国控制青藏高原的傀儡。 李定国笑着道:“臣也是这么认为的。” 高义欢哈哈一笑,忽然又问道:“你刚才说那人叫啥?” “彭措多伽!”李定国只能在说一遍。 高义欢点了点头,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这时数千骑兵风驰电掣于高原上,掠过成群结队的牛羊,已经接近营寨。 营门前云集着人群,左右两边,执枪挎刀的藏民列成队形,又有不少女人居于其间,手端着酒水迎候。 “大王,藏人热情好客,他们知道大王来此视察,早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李定国勒紧马缰,放慢了速度。 高义欢也降下马速,抬起马鞭,指着营门前的人群,好爽的大笑道:“他们这是在欢迎孤王吗?” 他话音刚落,营门处突然鼓号齐鸣,十多位少女已经端着酒水迎接上来。 高义欢等人立刻翻身下马,在少女们的歌声和舞蹈簇拥下,都有点不知所措。 “大王,她们这是唱歌敬酒!”李定国提醒道。 高义欢明白过来,挑了个好看的少女,接过她的酒杯喝下,身后众将士也都喝了一杯。 这时鼓乐之声停下,那些少女们,拖着长袖退下,便见一名三十多岁的藏人大汉,穿着藏人衣袍,双手捧着一条白色的长布走了上来。 魏军诸多将士立刻皱起眉头,但是高义欢却笑了,这不是哈达么?这个俺熟。 那藏人头领,走到高义欢身前,说了一串藏语,然后一俯身,将哈达高举,高义欢不用李定国提醒,便已经微微俯首,让藏人将哈达挂在他的脖子上。 藏人见高义欢接受了哈达,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后退两步,伏地下拜,用生硬的汉话,说道:“彭措多伽,拜见大魏王殿下,感谢大魏王对我和族人的庇护。” 高义欢点了点头,将他扶起,露出佛陀般的微笑,“呵呵,首领不必多礼,你们的事情,孤王已经听说了。蒙古人不地道,藏人之间的事情,他们居然插手,还把兵驻在拉萨,这是赤裸裸的入侵。乌斯藏原本为我中原所有,孤王决定资助首领,杀回拉萨去,首领可有信心!” 彭措多伽只能说一些简单的汉语,就刚才几句,还是他最近苦练的结果。 高义欢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他根本没听明白,脸上一阵茫然。 这让高义欢有点纳闷,心道这人长得壮实,也才三十多岁,怎么没点野心,听到孤王的话,难道不激动吗? 正当高义欢心想这个人可能没啥大用时,旁边的通译将高义欢的话翻译过去,彭措多伽的脸上,瞬间就潮红起来,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他一时间手足无措,不晓得该怎么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最后干脆还是给大魏王再磕个头,“蒙古人杀了藏巴汗,将大汗缝在牛皮中沉江,藏人做梦都想为大汗报仇。殿下能资助藏人,就是藏人的恩人,彭措多伽感激涕零。” 他断断续续的将话说完,高义欢听了个大概,再次将他扶起,又安抚了几句。 当下一行人进入营地,彭措多伽已经让人点燃了篝火,烤上了肥羊,备好了美酒,拿出最好的东西来招待高义欢一行人。 夜幕降临下来,熊熊燃烧的篝火旁边,数十名少女,随着鼓乐之声,甩动着长袖,载歌载舞,高义欢一边吃着肥羊,一边注视中间一名少女高声歌唱,见她长袖飞舞,有着与中原女子不一样的魅力,很是迷人,让他看得有些痴了。 忽然一旁的彭措多伽凑过来,微笑道:“殿下,那是我们草原上的格桑花,卓玛~” 感谢海潮叔叔的10000打赏,感谢大佬 第706章济尔哈朗的盘算 去岁满清得知西魏国控制川蜀后,多尔衮便下令,让漠北蒙古南下,攻击关中,骚扰西魏国,疲乏魏军,为清军攻击魏军制造机会。 谁想漠北蒙古,磨磨蹭蹭的耽搁了时间,反而让魏军率先发难,把臣服于满清的鄂尔多斯部打残。 清军为了找回场子,多尔滚派出豪格赶到河套,并再次严令漠北蒙古南下。 这一次,漠北三部的动作到是很快,几日间就大举南下,趁着鄂尔多斯部被重创的机会,占据了肥美的河套,但却并未按着清廷的旨意,全力攻击关中,而是在河套牧起牛羊来。 在豪格的要求下,漠北三部出击几次,都没有越过长城,反而丢了不少战马给西魏,便让豪格有些恼火起来。 此时,因为河套地区的鄂尔多斯部被魏军重创,丢失了牛羊和大批人口,无力供养豪格的骑兵,而漠北蒙古也不可能给清军提供粮食,豪格便只能退到归化城。 归化城就是呼和浩特,他坐落于黄河和大黑河冲击而成的平原上,那里土地肥沃,属于前套平原。 在归化城的北面,是巍峨绵延的阴山山脉,南面则是黄河和长城,正好扼守东西通道。 魏军要解除满清绕道塞外,攻击关中的威胁,便必须要夺下这个草原上的大城。 现在的归化城,已经不能和三娘子时代相比,城池被黄台吉烧过一次,许多建筑都被焚毁。 是夜三更,天空中繁星点点,一轮明月高挂,夜风拂过,嫩草泛起一阵阵的波浪。 这时在城池外,一身蓝色铠甲的豪格,骑马驻立在城外,不时抬头看着天空,脸上有些不耐之色。 在他身边的众多蓝甲清将,都是翘首以盼。 “王爷,来了!”忽然旁边一名身材雄壮,面貌凶悍的黄甲将,抬手指着远处大声说道。 豪格抬头望去,果然见黑夜中,东面的草原上,出现大片移动的黑影。 “走!随本王迎接庄王!”豪格一扬马鞭,战马便疾驰出去。 身后鳌拜等人,也纷纷猛夹马腹,紧随在他的身后,数百马军趋之如骛。 这时一片移动的人潮之中,也奔驰出来数骑,为首一名穿着蓝色铠甲的半百老人,在众多清将簇拥下,马蹄哒哒的来到豪格等人面前。 双方同时勒住马缰,豪格翻身下马,亲热道:“昂邦阿玛,怎么晚上过来呢?” 济尔哈朗先对身后部将说了几句,然后才对豪格说道:“进城在说吧!” 归化城,豪格的住所内,豪格与济尔哈朗、鳌拜、索尼等人,聚集在一间大堂内。 大堂中间点着火盆,周围点着大蜡,外面精锐的蓝甲士卒,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持着长矛,护卫在堂外。 这时济尔哈朗用木条拨动着火石,然后沉声说道:“肃亲王,河套的情况怎么样?大军有没有杀入关中?” 豪格面露尴尬之色,“昂邦阿玛,漠北三部不出力,至今还未攻入关中。” “肃亲王,多铎在关内连输数阵,多尔滚在朝中的地位已经动摇。你这次出征,是一次像各旗王公们,展现你能力的机会。你去岁就来,年初时,朝廷又给你调拨了科尔沁蒙古一万勇士,正黄旗三千人增援,你要用漠北三部做为借口,来搪塞你毫无作为吗?”济尔哈朗严厉的道。 豪格脸上一阵涨红,鳌拜提他解围道:“王爷,您这次带来多少兵马。”.. 济尔哈朗将目光从豪格身上移开,看向鳌拜道:“这次本王带来三个旗的兵力。” 豪格闻语眉头一跳,脸上露出喜色,“昂帮阿玛带来三个旗,本王就可逼迫漠北三部进兵了!” 虽然此前满清给豪格增了兵,但是兵力上依然不够震慑漠北三部。 现在济尔哈朗又带来三个旗,便让豪格有了底气,认为足够压服漠北蒙古了。 济尔哈朗却从怀中取出一份情报递给了豪格,“漠北蒙古早就与高蛮子勾结在一起,他们知道我大清有意削弱他们,他们是不会全力攻击高蛮子的。” 豪格迅速将情报扫视一变,脸上立时狰狞起来,“他们果然于魏军勾结!本王要发兵灭了他们!” 在很早以前,豪格就有这样的怀疑,但是因为兵力上没有绝对的优势,所以他对漠北蒙古的行为,一直保持隐忍。 在没有足够胜算的情况下,冒然与漠北蒙古发生冲突,只会让西魏国渔翁得利。 满清的目标是驱使漠北蒙古消耗西魏,而不是反过来让漠北蒙古消耗满清。 现在济尔哈朗又带来三个旗的兵力,局面就不一样了,豪格有信心正面击败漠北蒙古,让他们付出代价。 见豪格噌的一下起身,济尔哈朗伸手压了压,“要灭了他们不难,可是不能鲁莽行事,你不要忘记还有一个西魏,关宁军现在已经成了魏军。” 济尔哈朗见豪格从新坐下,遂即开口道:“本王过来时,已经想了一套应对的方法。这一次,如果做的好,肃亲王你在朝中的威望,必定会有所增长。” 济尔哈朗是满清中的实权人物,他努尔哈赤时期共柄国政的八大和硕贝勒之一,也是皇台吉时代四大亲王之一。 在黄台吉死后,济尔哈朗是要扶他登上大位的,可是因为豪格自己优柔寡断,缺少狠劲,济尔哈朗向多尔衮妥协,放弃了支持豪格。 近些年来,多尔衮独断专行,将济尔哈朗排除出决策圈子,使得济尔哈朗重新与豪格走到了一起,而豪格也需要这位叔父的支持,所以豪格对济尔哈朗十分的尊敬。 “昂邦阿玛有什么策略?”豪格立时问道。 济尔哈朗冷笑道:“如果直接进攻,万一漠北蒙古逃回漠北,那战事必然蔓延。如果西魏和漠北蒙古一南一北夹击我们,战事就打成拉锯战了。本王已经派兵,绕过阴山,直接横穿大漠,突袭漠北,将漠北的部民和牛羊控制,断了他们北归之路,这边再设宴,邀请他们赴宴,然后埋伏刀斧手,将他们全部擒拿。这样一来,我们就能控制漠北蒙古,多出六万骑兵。” 说道这里,济尔哈朗得意道,“届时,我们南下攻击延安、银州,耿仲明攻击潼关,再强令和硕特部从青海出兵,攻下关中都有可能。这样一来,肃亲王你的威望,就能与多尔衮分庭抗礼了!” 豪格问语,眼中闪现出火焰,身边鳌拜、索尼等人,也都亢奋起来。 第707章边境袭扰 高义欢在彭措多伽的营地,渡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藏人热情好客,让他深有体会。 如果不是身为魏王,高义欢一定多逗留几日,但是他事务繁杂,不得不尽早动身,继续巡视。 在许落资助彭措多伽,让他招募旧部,号召藏人推翻和硕特蒙古汗国的统治,并答应给他提供粮食、兵器,甚至火炮,派遣校尉替他训练军队后,高义欢便继续向西巡视,前往西巡的最后一站。 彭措多伽知道接受西魏国的资助,今后必然会被西魏国控制,但是相比于重返拉萨,被西魏控制又算什么呢?眼下黄教不是一样,是借助固始汗来统治乌斯藏么? 高义欢从关中一路巡视过来,经过多日的观察后,他已经对陇右、河煌地区的情况有了相当的了解。 这里汉人的势力在收缩,蒙古人和藏人在扩张,多民族杂居,农耕退化,畜牧业发达,正逐渐胡化。 “大王,前面就是和尔河,那里有三个司的驻军,继续往西就是藩府的盐场了。”李定国提鞭指道。 “和尔河?又是些怪异的名字。”高义欢微微皱眉,开口说道:“从今以后,但凡我西魏控制版图内,无论是城池,还是山川河流都要改汉名,归附的少民也要鼓励他们改汉姓,说汉话,不要用任何东西来提醒他们有什么不一样,要潜移默化的吃掉他们。” 在关内,民族比较单一,但是关外却避免不了遇见多民族的问题。 胡汉杂居,多民族聚集于一个地区,必然会有各种矛盾,这个时候,再去强调民族间的差异性,只会造成更大的隔阂和矛盾。 汉人善于耕种,蒙古人和藏人善于畜牧,各有所长。 西北方向,大多是不适合耕种的土地,西魏国要向西扩张,用得上他们,只要归附西魏,就是西魏人,他们没有文化,没有语言,没有历史,连居住的地方都是汉名,再加上西魏国强大的话,一两代人后,就能彻底消化这些地区。 跟在高义欢身后的陈名夏,在高原上头有些发晕,反应有些迟钝,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高义欢是对他说话,于是忙拱手道:“臣记下了!” “先生身体不行啊!”高义欢微微笑道,觉得陈名夏身体不如他,已经有点高原反应了,“乌斯藏有不少好东西,等彭措多伽给孤送来,孤王让人也给先生送点过去。” 这是远处已经出现一座用土堆成的寨子,远远看去上面有魏军的黑龙旗在飘扬,高义欢遂即一扬马鞭,“走,过去瞧一瞧。” 数千马军奔驰而来,一行人奔至土寨下面时,土寨却寨门紧闭,墙上甲士林立,剑拔弩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怎么回事?”高义欢发现情况不对头,立刻勒紧了马缰。 李定国见此一夹马腹,奔驰过去,说了几句,寨门才缓慢打开。 “大王,盐场和附近的部落遭受到了和硕特蒙古的袭击,土寨因此戒严。”李定国奔驰回来,阴沉着脸道。 高义欢微微皱眉,遂即冷笑道:“孤王正准备找他们麻烦,他们就自己送上门来,那孤王开战的借口也就有了。” 西魏国利用漠北蒙古牵制清军,而已漠北蒙古的实力,估计周旋不了多久。 高义欢这次来青海,就是想趁着清军被漠北蒙古牵制的机会,迅速解决来自青藏高原的威胁,避免关中遭受夹击。 这时土墙上一阵人头攒动,寨子里的守军,知道高义欢过来,心头大震,匆忙奔下城去,一名副都尉引十数骑,从打开的寨门内抢了出来。 “臣拜见大王!”副都尉奔驰到高义欢身前,翻身下马,急忙行礼下拜,“臣不知是大王,还请大王恕罪!” 高义欢抬了抬手,“看刚才的模样,你是准备守堡?” “回禀大王,今岁我们驻防此地后,一直比较安宁,可最近一段时间,便经常有蒙古部落过来,抢夺我们的粮食和牛羊,摧毁我们的盐田。臣数次率兵出击,奈何对方来去如风,臣发兵追击,他们就跑,臣收兵回寨,他们又来。昨日他们趁臣不备,突袭了盐场,抓走近百个雇工,还派人来告知臣,要求臣给他们交税,提供牛羊、粮食和茶叶,才允许我们继续待在这里,否则就要引军来攻!” 盐铁是历代王朝的重要收入来源,而天下主要的食盐,都来自两淮,还有沿海地区。 现在两淮在清军之手,西魏境内盐价已经涨了两倍,藩府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便将目光投向了青海。 这一带有不少的盐湖,能够解决西魏食盐短缺的问题,同时还能增加一笔赋税。 高义欢听说本地的蒙古部落这么猖狂,不仅袭击他的盐场,还要征他的税,被气得发笑了。 这时一旁的陈名夏却忽然埋怨道:“有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不像上面奏报?“ 如此说来,这里随时都有可能遭受袭击,便让陈名夏有些担心,高义欢的安危了。 “卑职此前就汇报过,只是上面也没有好的办法,毕竟我们这边兵太少了。昨天的事情,卑职也已经派快马去西宁禀报,卑职则闭门坚守,以待援军。不想,大王和阁部居然……” 陈名夏明白过来,应该是他们四处巡视,所以没收到消息。 “大王,臣建议巡视就此结束,先返回西宁,再做打算!”陈名夏当即便急声道。 高义欢却淡定的摆了摆手,来直前,他就已经知道青海不安全了,“不急,既然来,便去城中看一看!” 来都来了,听说有蒙古人袭击,就门都不进,便立刻跑回西宁,实在有失大魏王的威严。 至少也得吃顿饭喝口水,再说两句场面话再走嘛。 然而高义欢话刚说完,忽然便听得远处隐约传来一阵闷雷之声,而在场之人都是身经百战之将,一听声音就心里一颤,不好,是大股骑兵杀来。 高义欢脸上淡定的笑容立刻一僵,跑还是不跑呢?他整个人立时有点尴尬了,“娘个劈,难到孤要遭受一次白登之围?” 第708章活捉高义欢 在胡胡阿达尔干山南麓,柴达木河的源头,山托索湖畔,是一片肥美的牧场。 此时在起伏蔓延的山脚下,是碧浪起伏的草原。 头顶是雪山,白云似乎触手可及,中间是草原,上面牛羊成群结队,四处遍布了蒙古人的营帐,下面是平静的湖泊,倒影着天空和山川,颜色层次分明,景色蔚为壮观。 正如高义欢所料的一样,满清确实也联系了固始汗,要求他从背后攻击关中,杀魏军一个错手不及。 起初,固始汗很是意动,他集结兵马,准备在漠北蒙古杀入关中,牵制住魏军的兵力后,趁机夺下西宁、兰州、巩昌等府,掠夺钱粮、物资和奴隶,来增强和硕特蒙古的实力。 只是固始汗没等来漠北蒙古攻入关中的消息,却得到了西魏突袭河套,击败鄂尔多斯部,夺取大批人口和牛羊的消息。 西魏国如此果断的出击,证明了西魏并不好惹,不是谁都能够欺辱的,让周边的蒙古部落都感到一丝敬畏。 固始汗很清楚和硕特部的实力,整个汗国虽然控制青藏高原,但是控制力度却十分有限。 和硕特蒙古汗国并不是一个中央集权的政权,而是松散的部落联盟,打仗要和硕特部领头,并且亲自上阵才行,而不能驱使其它部落。 这样的政体之下,是很难与强大的集权王朝相抗衡,只要一败,政权会立刻土崩瓦解。 因此固始汗在得知河套被突袭后,立时就将征调来的各部人马解散,各回各家,准备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遁回拉萨,以免西魏国发现他的举动,招来西魏的进攻。 谁知他才走到半路,便得到禀报,西魏国的军队开始进入青海湖地区,蚕食他的领地。 对此,固始汗有些心虚,便只能忍气吞声,任由西魏国在青海湖以东的区域活动,寄希望西魏的步伐止步于青海湖附近。 然而他的希望很快落空,西魏国不仅继续向西南方向渗透,还招揽了不少噶玛噶举派和藏巴汗的余孽,这便让他不能容忍了。 只是和硕特的实力,固始汗心中清楚,绝对不可能独自面对西魏国,因此他还是只能隐忍。 固始汗很会影忍,非常善于把握时机。 当年他就先看准机会杀入青海,然后又借助藏人内部的矛盾,进入乌斯藏,从而建立了一统青藏高原的和硕特蒙古汗国。 虽然西魏国的扩张,让他感到很焦虑,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他出手的时机未到,只要时机到来,西魏在青海的一切,都是他的。 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有斩获。 果然在等待数月后,大清国的使者再次到来,他便知道机会来了。 此时在固始汗的汗帐内,中间架着肥羊,和硕特蒙古的将领们,则围坐在四周商讨军情。 在大帐外,十多名满是伤痕的汉子被吊在架子上,蒙古士卒正用皮鞭,一鞭鞭的抽打着他们,一声声的惨叫传入帐中,帐内的蒙古人却充耳不闻。 这时戴着一顶尖尖的毡帽,身上穿着铁甲的固始汗,端起青稞酒,对一旁光着头皮,留着小辫的多铎道“请摄政王放心,这次和硕特蒙古一定会全力配合大清,消灭西魏国。” 多铎被召回北京后,毫无悬念又被撸了一级,爵位降成了贝子,比许多后悲都要低,与被他撸到地上的博洛,成了同一级别。 在上次的魏清大战中,博洛表现不错,身受重伤,被满清树立了典型,恢复了贝子的爵位,而多铎却从亲王一路降到了贝子。 这让他深感耻辱,没有脸面在待在北京,于是求多尔衮给他个差事,便跑到青海来监军了。 此前多尔衮一派,主持的多次军事行动,都不算成功,再加上多尔衮一派的人马连连征战,消耗巨大,须要休整,所以这次对西魏的军事行动,是豪格一派的人马在主持。 这便让多尔衮有点矛盾,一方面他的人马需要休整,必须要依靠豪格和济尔哈朗,同时他又担心豪格和济尔哈朗因为这次行动,而威望大增,所以便给了多铎一个机会,让他去联络固始汗,从侧翼攻击西魏。 青海这一路,完全是固始汗的兵力,满清不需要什么投入,做好了还有不小的功绩,不让豪格和济尔哈朗独揽大功,同时也能恢复多铎的地位,让多尔衮多一大助力。 在这种情况下,多铎成了满清的使者,来清海督促和硕特蒙古作战。 多铎听了固始汗的话,脸上的戾气骇人,“固始汗,这次只等北线开战,大军便立刻出发,直扑西安,届时陇右、河湟都可以给你!” 语毕,两人端起金碗,将酒水一饮而尽。 在他们在帐中说话时,一对蒙古骑兵,却疾驰着进入营地。 为首一名蒙古百夫长,马未停稳,便跳下战马,疾步小跑着来到帐外,掀开帐帘,抢入帐内。 帐中端起酒碗的众人,目光便齐齐向他看,固始汗一脸不快,喝问道“何事惊慌?” 百夫长并非惊慌,而是兴奋过头了,他急忙跪到地上,手指着东北方向,气喘如牛道“大~大汗~万户在和尔,将西魏王高义欢围住了!” “什么?”多铎手中酒碗掉在桌上,双目瞬间突刺,霍然起身道“什么?你说你们围住高义欢呢?” 百夫长重重点头,“是围住高义欢了,千真万确。”说着他从胸口取出一面折叠的旗帜,“这是高义欢的大旗,他跑得急,被我们缴获了。” 多铎上前接过旗帜,展开一看,心头狂震,遂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固始汗,天赐良机啊!”多铎突然收住狂笑,眼中冒火的盯着固始汗,“赶快发兵,不能让高蛮子跑了!” 固始汗心中却有些犹豫,他是抱着捡便宜的心里,来介入魏清之间的战争。 多铎似乎看出了固始汗的心思,立时就道“固始汗,高蛮子来到清海为何?西魏必然是要在青海有所动作,你这个时候,怎么退缩?抓住高义欢,西魏必然大乱,你还犹豫什么?” 大帐内一片寂静,固始汗脸颊鼓动,高义欢出现在青海,多半是意识到了他这个危险,必然是要对他下手,那他不如抓住机会,先下手为强,解决高义欢。况且围都围了,难道放了不成? 一瞬间,固始汗站起身来,猛然一挥手,“好,召集附近所有部落,扑向和尔,要是活捉了高义欢,就直接绑着他,杀奔西安!” 多铎闻语,脸上立时大喜,恨不得立刻飞到和尔,去见一见高义欢。 。 第709章诱敌决战 西魏国是一个新兴政权,根基并不算稳固,如果高义欢被抓住,西魏政权就算不土崩瓦解,也要遭受重创。 因此听到高义欢被围的消息后,多铎立时狂喜起来,身上的颓废之气,瞬间一扫而空。 如果能够生擒高义欢,大军兵临西安,高义欢加在他身上的耻辱,将会一扫而空。 届时,就算不能恢复亲王爵位,也会恢复郡王的爵位,让他不用在宴会时屈居末位,忍受耻辱。 本来在多铎被换下来后,他对灭掉高义欢已经不抱有太大的希望,觉得大清已经制不住高义欢,但是他没想到,高义欢会跑到青海来,还被蒙古人给围住了。 这真是长白山山神和大萨满眷顾大清,也是在眷顾他,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让他可以一雪前耻,他绝对不能放过这样的天赐良机。 此时雪山脚下的草原上,一万三千蒙古骑兵绕过胡胡阿达尔干山脉,震天的蹄声响彻大地,地面为之轻轻颤动。 大军从山脉东麓出来后,汇合在这里游牧的蒙古部落,还有藏民,灰蒙蒙的一片蒙古骑兵,在一阵阵的牛角号声中响彻草原,蒙古骑兵和藏人骑士呼啸而过。 既然是抓高义欢,那就是彻底翻脸,固始汗一旦决定下来,到也不拖泥带水,他直接下令,让整个清海地区的蒙古和藏人部落,向和尔河汇集,一定要抓住高蛮子。 青海地区,东北部是柴达木盆地,那里是沙漠和戈壁,是一大片无人区域,青海地区的部落,主要集中在东南部和西北部地区,所以很好召集。 这次固始汗将在青海的和硕特部勇士,共计一万五千余人,全部投入进去,又汇集了在曲什安河、哈尔赐河流域游牧的部落,得骑兵近一万余人,便猛扑向和尔河的魏军土堡。 近三万骑兵犹如潮水漫过山谷和草原,五六万匹战马的马蹄,敲打着地面,闷雷般的蹄声,让身处骑兵洪流中的多铎燃起豪情,他感受着千军万马的威势,看着左右都跳动向前的马头,只觉得无人能抵挡他的进攻。 骑兵一路奔驰,一路陆续有其它部落的蒙古人和藏人,再接到固始汗的命令后,追赶上来,等他们到达和尔河附近时,人马已有近四万人。 旷野之中,多铎纵马在前,远处的草原上,终于出现了一大片营帐,而在营帐中间,则是一座低矮的土城墙,老远便听见,震天的喊杀声和隆隆的爆炸声传来。 据回来报信的百夫长禀报,高义欢身边只有四千多人,现在固始汗的大军赶到,高义欢必死无疑。 一瞬间,多铎心中不禁狂笑起来,高义欢啊!高义欢!你也有今天。 蒙古万夫长哲别,在发现自己包围住高义欢后,立刻围死了土堡,他万骑突进至土堡下,便直接发起了对土堡的进攻。 土堡上李定国指挥,三千多魏军士卒,以火铳和弓硬连绵不断地射杀压制攻堡蒙古人,用震天雷多次轰退蒙古人的进攻。 此时,一阵轰隆的爆炸后,土墙下的蒙古士卒,再次如潮水般退却。 虽说土堡的防御力并不强,有许多弱点,但是一马平川的草原上,连树都很少见,蒙古人极度缺少攻城器械,攻打眼前的土堡依然很难。 这时多铎与固始汗领着大军赶来,正好看见土墙上,魏军旗帜漂洋,城墙上硝烟弥漫,城墙下无数蒙古士卒,拖着兵器,满山遍野的退回来。 “大汗,未免夜长蒙多,让大军立刻投入进攻吧!”多铎在距离土城不远处勒住马缰,当即便建议道。 固始汗犹豫一下,对身边一将道“巴图尔,你率领五千人,去增援哲别。活捉高义欢者,赏千金,封万户!” 蒙古马军中瞬间爆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嚎叫,五千蒙古马军兴奋的挥舞着战刀,绕过退下来的败军,风驰而至土墙下面,竟然下马步战,捡起败军丢下的器械,便疯狂地往土墙冲锋。 西宁府,城门大开,有些狼狈的高义欢,在一队骑兵的簇拥下,飞驰着进入城池。 没错,高大王在发现大股蒙古马军出现后,便很不体面的直接溜走了。 至于蒙古人缴获他的大旗,则是李定国故意为之,让人吸引住蒙古人,避免蒙古骑兵发现高义欢逃离,同时将附近的蒙古吸引过来,好一战而定青海。 游牧之所以难缠,是因为他们生活在地广人稀的草原上,飘忽不定,想打他的时候,打不到,当你没准备好时,他们又忽然出现咬你一口。 青海如此广阔的区域,人口就只有五六十万人,他们就算站着不动,都得找十天半月,才能训到踪迹。 魏军如果一个个的去征服,恐怕漠北蒙古,早就凉了。 因此李定国在危机时刻提出,让他在土堡打高义欢的旗号做饵,高义欢则回来搬兵,在和尔河与和硕特蒙古决战,一劳永逸的解决青海和乌斯藏的问题。 高义欢害怕自己被围住,立时就坡下驴,狂奔两日一夜,回到西宁城。 这时高义欢直接进入城中,他红着眼睛进入府衙,徐黑虎等人立刻迎接上来,“大王,这是?” 高义欢神色不善,一挥手,便大声喝道“都他特么的别说话,各部点起兵马,再传令臣服于我们的蒙古部落和藏人,随本王干仗了!” 娘个劈的,老子征战多年,差点阴沟里翻船。 要是被围,或者被俘虏,那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高义欢摸着胸口自问,要是真被抓住,他可能不会有武掉天王那么霸气,指不定会严刑下屈服。 徐黑虎、虎大威等还没见大王这么愤怒过,当下众将齐齐抱拳,甲胄哗啦作响,“诺,臣等领命!” 这次西巡,本就是为了解决青海问题,魏军马军早就集结到了西宁一带。 一时间,军令飞传,魏军营地,还有西宁城瞬间沸腾起来,士卒纷纷冲出了营房,带齐全部装备,然后飞身上马,抢出营门,不到半个时辰,两万余马军集结完毕。 高义欢并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动员,就是干死龟孙,大军便挥师西进,往和尔河疾驰而去。 沿途臣服于魏军的部落中,也不断有骑兵汇集,大军浩浩荡荡而行~ ·······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支持正版 。 第710章援兵杀至 魏军刚进入青海,营地比较简陋,也没有资源来烧砖筑城。 位于和尔河畔的魏军土寨,完全是用泥土堆砌,墙高不到两丈,墙外则是筑墙时挖的深壕,有一丈多深,两丈多宽,里面插了些尖刺。 在护城壕沟外,则布置了一些拒马桩,还有鹿角。 不到两丈高的土墙,一丈深的护城壕,再加上壕沟外的拒马桩,构成了土堡的防御体系。 这种防御在中州等地,只是算民间豪户私筑的堡垒,大炮一轰,打垮一段堡墙,大军一拥而上,基本就破了。 可是蒙古人并未携带大炮,反而是魏军有七八门小炮轰鸣着,不过蒙古人也有蒙古人的优势,那就是他们人多,兵力是魏军的十多倍,轮翻攻打之下,土堡也已经岌岌可危起来。 此时,土堡下的拒马和鹿角已经被清理干净,蒙古人和藏兵遍布城下,箭矢如雨,一枚枚的震天雷,在城下炸开,将人抛飞,战场上硝烟弥漫,杀声震天,极为惨烈。 “放!”土堡上,李定国挥刀怒吼,脖颈上青筋凸起。 在他身边,一门装着铁砂等物的火炮,立时被士卒抬起,炮口下压,对准了城下,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铁砂和碎石便成扇面射向堡墙下。 一瞬间,堡墙下惨嚎四起,被散弹打中的蒙古人和藏兵,立时就倒下一片。 魏军火炮泼出去的铁砂,击中在人脸上,将一名蒙古人脸上打得坑坑洼洼,密集的血坑,令人触目惊心,心中发麻。 中弹者立刻哀嚎着倒地,捂脸翻滚,壕桥上的士卒,则跌落进壕沟,身体被坚木捅穿,鲜血和血沫从创口和嘴中涌出,士卒不停的抽搐,双眸怒张,死不瞑目。 这种散弹虽不致命,但是杀伤面积大,能让中弹者丧失继续做战的能力,不过他威力太小,只要穿了衣甲,就很难洞穿身体,蒙古人低着头,继续前涌,向是杀不完一样。 “都督左面又上来了!”堡墙上,军官急声呼喊。 李定国扭头望去,便见左面堡墙下,顶着湿棉被的蒙古兵,已经冲到堡垒下面,魏军火铳“砰砰砰”的射击,打得棉絮飞溅,但是却很少能击伤下面的敌兵,蒙古人已经冲上堡墙。 他从城下俯瞰,土墙下已经被如海的敌军淹没,看着密集如蚁群的敌军,顺着梯子攀爬上城,登上堡墙与魏军近身搏杀,他知道已经快到最后时刻。 这时李定国牙关紧咬,如果他要突围,还是有机会的,固始汗的人马都是马军,没有步军堵住城门,他相信以自己的勇力,能够带着少量精兵杀出去。 只是这样一来,城中三千多将士,可能大部分都要交代在这里,而且原定的计划,也会~~~ 李定国将刀提起,土墙上,战刀比长枪更加好使,他远眺东面一眼,牙关紧咬,沉声喝令,“弟兄们,大王援兵必至,随我杀,将鞑子赶下城去!” 身边铁甲都被血水浸透的亲卫,全都注视着他,听了他的话,默默抽出兵器,戴上铁质的鬼面。 “杀!”李定国从牙缝里嘣出这个字来,提刀便向被鞑子占据的一段城墙杀去,身后握紧兵器的亲卫,发出声声怒吼,疯狂的砍杀上城的鞑子。 在军器作坊弄出借助水力冲压,来锻打铁锭的器械后,军器作坊内,产量提升最快的不是火铳,而是铁甲。 蒙古人一刀砍在魏军的铁甲上,溅起团团火星,魏军士卒反手一刀,就将那名蒙古人砍翻。 李定国带着身穿铁甲,头戴铁盔和鬼面,只露出两支眼睛的亲卫,与蒙古人激战,两军陷入最后的肉搏。 土墙两里外,固始汗和多铎等人正在观战,他们看见城上搏杀激烈,蒙古士卒和藏兵不断被抛下城头,固始汗脸色阴沉起来。 多铎却不在乎固始汗死多少人,他见大军已经攻上城墙,且已经占据了优势,脸上不禁露出激动之色。 “蛮子很顽强,也很精锐,但是这正好说明,高义欢就在堡内。”多铎对固始汗说道:“大汗不要心疼现在的损失,想象抓到高义欢后,能得到什么,现在这点伤亡,又算什么呢?” 固始汗却皱了下眉头,“我是在担心魏军的援兵赶来,现在这个情况,万一援兵杀到,我们就被动了! 多铎笑道:“正是因为如此,大汗才要加大投入,先拿下土堡,只要捉住高义欢,蛮子援兵到了,也只能投鼠忌器。” 反正不是大清的兵,多铎一点不心疼,不过固始汗也只能认同他的说法,他脸颊抽动,扬起马边,正要加大投入,却见数骑奔至跟前,飞身下马,匆忙报道:“大汗,魏军出西宁府西进,击退我军游骑,正往此地而来!” 多铎一听,脸色立变,但遂即又镇定下来,问道:“距此还有多远?” “还有四十里!”蒙古士卒抱拳。 多铎立刻扭头对固始汗道:“大汗派一队骑兵阻击,大军继续攻堡!” “四十里的距离,马军眨眼就至,要是对方突破阻拦,杀到城下,攻城的人马怎么办?”这一次固始汗不太认可多铎的想法了,他质疑道。 多铎急道:“拿下高义欢,多少援军都是白搭!” 固始汗不喜欢多铎这种孤注一掷的打法,善战者不虑胜先虑败,他没必要为了大清,孤注一掷。 “报,大汗!湟水方向有大批骑兵杀奔过来,据此三十五里!”就在这时,又有斥候飞马来报。 固始汗眉头一皱,不在犹豫,“传令,让巴图尔把他的人撤下来,让哲别收拾土堡的残敌,大军立刻列阵,准备迎敌!” 多铎脸色瞬间狰狞起来,但固始汗却冷声道:“贝子,这里是和硕特蒙古汗国,不是大清!” 旷野上,四万多和硕特汗国的马军,有些混乱的列阵,骑兵摆出了冲锋的阵型,身后近万蒙古士卒,还在与李定国殊死搏杀。 北风呼啸,吹动着大旗猎猎作响,固始汗勒马驻立在战旗下,阴鸷的目光注视东方,他听见雷鸣般的马蹄声接近,挥手怒吼,“传令下去,敌军一路奔驰,战马疲乏,一旦敌至,不要给他们休整的机会,马军立刻出击,冲垮来敌!” 就在固始汗发令时,东面旷野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黑线,漫山遍野的魏军骑兵疾驰而来,马军高举着骑枪,银光耀眼,轰鸣的蹄声震动天地,声势骇人。 固始汗和多铎看见这支马军,心头同时一惊,特别是多铎,他没想到高义欢居然有了这么雄厚的家底。 正当多铎吃惊,又有人发出惊呼,“东北面也来了!” 多铎转头望去,便见东北方向烟尘滚滚,身穿各种服饰的马军,蜂拥而来,呼啸着杀至,怕至少有一两万众~~ 第711章马军对冲 魏武军并没有和关宁军在正面交过手,并不了解关宁军的实力。 不过魏武军连鞑子都敢打,打吴三桂自然也不再话下。 徐黑虎统领的是魏武军最为精锐的选虎马军,金献刚率领的是魏武军中,唯一装备燧发枪的克胜军,是高义欢手中四张王牌中的两张,自然不会惧怕关宁军。 此时魏武军一边,已经列阵完毕,各个掌旅纷纷吹响了号角,队正吆喝属下士卒不许再动。 这时各队的队正,便挨个检查士卒们手中的火铳,还有身上的火药瓶,引药壶,铅弹袋子,一切无误后,便回到队首。 魏武军的衣甲是黑色,不过样式和明军却完全相同,制式也是一样。 队正头盔上都有一面黑色的三角旗,掌旅是四角旗,都尉以上的军官,头上则插拉风的黑翎,供士卒区别辨认。 本来魏武军中还有背旗,这东西从唐代开始流行,还传到了日本,但高义欢觉得不太方便,而且有点像日本武士,所以就没弄了。 这时整个队列中,哨音此起彼伏,三千铳手已经准备完毕。 山坡上火炮也已经架好,十门火炮装填完毕,护卫炮队的三百矛手,三百火铳手,也摆好了阵型。 徐黑虎与金献刚观阵后,退回本阵,徐黑虎道:“对面人马和俺们差不多,阵型也是步军居中,骑蔽两翼。金将军觉得该怎么打?” 金献刚稍微沉吟,便开口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一战要打就把对面的龟孙打疼,对面的步军就交给俺的克胜军,选虎马军的兄弟,盯着点对面的马军,别让他们抄了俺的两腰和炮阵,俺保证打垮他们!” 徐黑虎摸了摸下颚,对面阵型很严整,两翼有关宁铁骑护卫,选虎马军实在不好下手,“好,今天俺就看你们克胜军表演。” 当下两人召集部将,商议了具体的战术,各个掌旅听了吩咐后,便纷纷返回本部,又给自己的属下,讲解作战的要领和任务。 魏武军战前有个动员,战后有个总结。 战后的总结,是反思在战斗中遇见的问题,明白自身的缺陷,分析敌人的长处,总结战争中获得的经验。 战前动员,除了鼓舞士气外,主将还需要将作战的任务和目标,告知麾下部将,部将们又告知掌旅,最后传达到每个士卒耳朵中,让每个士卒,都知道自己上了战场,该干什么。 在魏武军战前动员时,原本准备以逸待劳的关宁军中,却忽然传来一声号角。 关宁军左翼,一千五百马军,忽然缓缓离开军阵,慢慢提起了马速。 “咦?”徐黑虎和金献刚听到动静,齐齐看向关宁军,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主动攻击。 金献刚一看,顿时眉头一皱,“龟孙想先下手为强,端掉俺们的炮阵。” 关宁军先出手,想要打乱魏武军的节奏,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魏武军也并不惧。 “让大炮开轰,俺让选虎马军迎击。”徐黑虎当即道:“还是按方才说的。克胜军击垮关宁军主阵,选虎马军,护卫你们的侧翼,还有保护炮阵。” 金献刚点了点头,立刻便一挥令旗,“先轰敌军马军,杀杀他们的锐气!” 高地上,十门铜炮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瞄准逐渐提起速度的马军,弹药早就已经填充完毕,手执火把的炮手盯着飞驰而来的敌骑,全无惧色。 夏国相听过汝宁之战的经过,满达海本想结阵待援,结果在这种炮的轰击下,被迫主动发起攻击,以弱势兵力去攻双倍于几的魏武军,最后全军覆灭。 他看见来的人马,有那种炮后,便当即力断,想用骑兵踏平魏武军的炮阵,最好还能夺几门过来,供关宁军仿造。 一千五百骑关宁铁骑,逐渐离开大阵,马蹄践踏大地,地面颤抖,骑兵如一道洪流,冲向炮阵所在的高地。 “开炮!”炮阵上,指挥将旗帜向下一挥,炮手齐齐点火。 炮手们立刻捂住耳朵背对着炮口蹲下,大炮身子猛然一退,发出一声“轰”响,腾起一团白烟。十门火炮依次轰鸣,阵线上瞬间硝烟弥漫。 十枚铁弹,带起硝烟,呼啸而出,炮弹直接射出一条直线,落入关宁铁骑中,砸得泥土飞扬,人仰马翻。 冲在最前的一名骑兵,被惊得马失前蹄,战马腾空而起,骑兵被直接甩飞,翻滚着落地,后面骑兵马速不减,直接从他尸体踩了过去。 徐黑虎见此,一挥手,“选虎马军,迎击上去。” 选虎马军是魏武军唯一的骑兵家底,至今只有三千三百余骑,成军已经有近四年的时间,与清军交过手,不过受到地形的限制,很少进行大规模的骑兵对决。 此前,魏武军野战主要是依靠山丘和狭窄的地形,在没有骑兵优势的情况下,大多是进行防守反击,不太敢消耗自己的骑兵。 现在这一战,魏武军的骑兵力量,同关宁军的骑兵差不多,选虎马军迎来了一次,与关宁铁骑对决的机会。 徐黑虎一声令下,催人奋进的号角声,立时响彻原野。 选虎营的副都尉张铉一扬大刀,打马出阵,“弟兄们,杀!” 左翼一千五百多选虎马军,立刻催动战马,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一时间,战马疾驰,扬起滚滚黄尘,魏武军最精锐的马军,如洪流一样,扑向关宁铁骑。 本来要扑向炮阵的关宁军,为了避免被拦腰撞断,为首一将,一拔马缰,挺起马槊,便向选虎军杀来。 “杀!”双方同时一声怒吼,两边的三眼铳同时引燃,骑兵洪流中腾起一片硝烟。 万蹄践踏大地,两股洪流瞬间相遇,一片密集的铳声响起,弹丸借着火药的推力射出,双方马军顿时向打枣子一般坠马,战场上一片人嚎马嘶,骑兵们还没反应过来,两股洪流便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在一起。 有战马不及躲避,两马猛然相碰,战马发出刺耳的惨嘶,骑士直接被抛飞,然后被踩成肉泥。 骑兵交错过后,满地都是坠亡的尸体,悲鸣的战马,令人触目惊心~ 第712章呸,你要配叫哲别 固始汗一声令下,身后马蹄轰鸣,再次奔出五千马军。 蒙古战马慢慢提起速度,但是将蒙古马军凿穿的魏军马军,已经斜刺着杀向土堡。 此时,土堡的守军见援军杀至,士气大振,魏军士卒已经将登上堡墙的蒙古人赶下堡墙。 因为没了增援,加上又担心被突袭,哲别手下的蒙古人,攻击便有些乏力,只能围着土城,往里面抛射箭矢。 忽然,身后马蹄轰鸣,大地颤抖,徐黑虎带着数千马军,冲破蒙古马军的阻拦,已经冲到堡下。 堡下的蒙古人,顿时大惊失色,正吊射城头的弓手,忙转过身来,向魏军骑兵放箭。 但如此之近的距离,弓箭已经无法阻拦精锐马军的冲击,魏军骑兵必然撞入蒙古弓手之中。 攻击堡垒的蒙古兵,没有重甲,没有什么长枪,有的只是弯刀和弓箭,他们根本无法抵挡马军的冲击。 以前都是蒙古马军冲汉人的步军,这次换成了魏军马军,冲击步战的蒙古人。 徐黑虎纵马驰骋,数千马军以千余重骑为锋头,就像是一柄巨锤,轻易的砸入蒙古军阵中。 骑兵迅猛的冲入,战马以万钧之势,不断地撞飞面前的敌人,骑兵马槊捅入蒙古士卒的胸膛,推着尸体在地上搓动,骑兵战刀上下翻飞所向披靡。 一瞬间,土堡下面的蒙古士卒,便被杀得军阵大乱。 “好!”正与一万和硕特蒙古缠斗的彭措多伽不禁再次为魏军喝彩。 本来魏王招呼他们过来,他们心中还有些顾忌,现在看见魏军的雄姿,心中便有底气了。 彭措多伽立时就知道,投靠西魏是投对了,固始汗根本不是西魏的对手。 “杀啊!”忽然,彭措多伽怒吼一声,结束了磨洋工的状态,将弯刀一指,便是一声怒吼。 他扬起大刀,身后穿着锁子甲的藏兵,还有穿着袄子的骑兵,便随他发起了冲锋。 东北方向,游走的一万五千骑兵,像是一记重拳,向着固始汗的大纛扑来,与一万蒙古马军战在一起。 一时间,战场上已经杀做一团,旷野上到处都是奔驰的马军。 两万蒙古马军与一万八千魏军马军对冲过后,被魏军冲散,正重新聚拢人马。 魏军一万八千骑,也有万五之数,在冲击中被冲乱,或者像两翼散开,他们奔驰到远处,迅速集结。 王屏藩的将旗下,魏军骑兵迅速汇集,骑兵稍微整队,王屏藩一扬三眼铳,便大喝一声,“杀!” 对于被冲散的骑兵而言,谁先整队,谁先再次发起冲锋,便能再次占据先守。 整个战场上,和硕特蒙古五万大军,一万围攻土堡,一万与彭措多伽等部缠斗,两万与一万五千与魏军,绞杀再一起,剩下一万人中,又有五千人,奔向土堡,去迎战冲入蒙古军中的魏军重骑,中军只剩五千人护卫。 战争一开始,就无比激烈,方圆数十里的战场上,一股股的马军奔驰,骑兵相撞,人嚎马嘶。 多铎的目光,却不在混乱的战场,而是紧紧注视着宝墙下,看着徐黑虎率领数千骑兵,将攻堡的步军,撞得稀碎。 “马军快些呀!”多铎牙齿咬得嘎吱响,他双手紧攥,心中默默地念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堡墙下,看着魏军屠杀蒙古步卒,看着五千蒙古骑兵急扑过去。 固始汗双手勒紧了马缰,神情有些紧张的注视战场,他已经没什么牌可打了,幸好魏军也没牌了。 这时五千蒙古马军,突至城下,魏军马军却还在蒙古步军中横冲直撞,还没有贯阵而出。 五千蒙古马军,只能在外面迂回着转圈,等带魏军马军从步军阵中冲出来。 “杀!”徐黑虎惯阵而出,便见数千马军,迎面扑来,他顿时一夹马腹,一声怒叫,重旗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笔直地冲向了对方。 万蹄践踏大地,两军瞬间已经撞在了一起,魏军马槊穿刺,三眼铳挥打,蒙古人弯刀横劈,钢铁洪流激烈碰撞,团团血花绽放,惨叫声和喊杀声交织在一起,人嚎马嘶之声直上云霄。 蒙古马军骑射技艺精湛,魏军马军装备精良,徐黑虎手持板斧,突入敌阵,接连给数人开瓢,兴奋的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怒吼,再次将蒙古马军杀穿,马军向前奔驰,身后都是坠亡的尸首,悲鸣的战马。 这时被冲散的蒙古马军迅速汇集,魏军重骑速度慢一些,等迂回过来时,蒙古骑兵已经再次扑上来,使得魏军失去了继续攻击堡下蒙古士卒的机会,只能再次发动了冲击。 蒙古马军的增援,使得堡垒下的蒙古士卒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们迅速重新集结,再次向土堡上抛射箭雨,士卒抄起弯刀,继续攀爬上城。 “魏军重骑已经露出疲态,土堡就是魏军中军,抓住高义欢,此战立胜!”多铎注视着战场,急声说道,高义欢已经成为他的执念。 固始汗不说话,脸色阴沉,他已经发现自己的儿子,被魏将给砍了。 这时他双目充血,看着战场上两军激烈的搏杀,魏军的冲锋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犀利,双方逐渐呈现出势均力敌的态势,两军都在苦苦支撑,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一时间,青海湖之东,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这时战斗正激烈之际,土堡中的李定国已经翻身上马,身后数百精锐骑兵,驻马在他身后。 徐黑虎的冲击,让攻堡的蒙古人士气一泻千里,对土堡已经没了多大的威胁。 “拿枪来!”李定国将黑色的兽面戴在头盔上,声音从面具后传出来。 两名士卒抬着一杆铁枪,一闪一闪的出来,其实没那么重,讲的就是一个排场。 李定国脚往上一挑,铁枪就飞了起来,被他握在手中,身后骑兵也都各自准备了兵器,俱是以长兵为主,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战斗的气息,不时打着响鼻,马蹄刨动着脚下的泥土。 李定国将枪一提,举枪喝令,“开门!” 寨门大开,吊桥砸在壕沟上,数百骑兵顿时呼啸而出。 城外的蒙古人没想到堡内的魏军,居然敢冲出来,弓箭立时向魏军骑兵招呼,魏军骑兵中奔驰中开弓搭箭,堡门前的蒙古士卒纷纷中箭,惨叫倒地。 堡外一马平川,没有遮蔽之物,利于骑兵驰骋,城下的蒙古步军,在骑兵面前只有挨宰的份儿。 李定国一马当先,大枪连刺,将身前的蒙古士卒连连刺死,再次遭受骑兵冲击的哲别万人顿时阵脚大乱。 督战的哲别顿时大怒,引这数百骑兵杀了过来,两股骑兵铁流碰撞到了一起。 两股骑兵面对面杀来,交马一合,李定国便将对面一名马军刺落,又一名蒙古骑兵迎了上来,正是满脸愤怒的哲别,他骑一批高大的骏马,手中举起弯刀,身子在侧倾着,横扫向李定国的腰间。 “杀!”奔驰中李定国一声怒吼,大枪已经到了跟前,他手臂一动,枪杆乱颤,红缨飞舞,锋利的枪头白光闪烁,晃出无数虚影。 哲别哪能分清虚实,还未反应过来,两马交错,铁枪借着战马的冲击力,直接刺中哲别的咽喉后,枪头从喉结入,后颈出,鲜血飙射,直接将哲别挑离马鞍。 这时李定国双臂发力,奋力一甩,被枪头挑着的尸体,便被离心力甩飞,砸倒前面一骑,重重落在地上。 李定国继续疾驰,将尸体抛在身后,他依稀记得,此人叫哲别,曾在城下与他说过话,想劝他投降来着。 “呸,就你也配叫哲别!”李定国心中冷哼一声,抬手看见远处固始汗的大旗,立刻一拔马缰,领着骑兵直接冲杀过来。 这时,固始汗和多铎都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没想道土堡内的魏军,不保护高义欢,居然敢杀出城来。 “匹夫之勇!”多铎见李定国杀来,脸上狰狞,正欲拔动马缰,持矛去迎。 这时东面忽然一阵异响传来,他猛然抬首,便见远处烟尘滚滚,又有大批人马杀来。 “大汗,不好,高义欢从东面来了!”一名斥候飞马过来。 固始汗和多铎的双眼几乎都从眼眶中崩飞出来,惊惶道:“什么?高义欢?” 东面万骑奔驰,一杆金边大纛下,一身金甲,头上插着二尺黑的威武大将,不是高大王,又是谁? 第713章活捉多铎 固始汗一声令下,身后马蹄轰鸣,再次奔出五千马军。 蒙古战马慢慢提起速度,但是将蒙古马军凿穿的魏军马军,已经斜刺着杀向土堡。 此时,土堡的守军见援军杀至,士气大振,魏军士卒已经将登上堡墙的蒙古人赶下堡墙。 因为没了增援,加上又担心被突袭,哲别手下的蒙古人,攻击便有些乏力,只能围着土城,往里面抛射箭矢。 忽然,身后马蹄轰鸣,大地颤抖,徐黑虎带着数千马军,冲破蒙古马军的阻拦,已经冲到堡下。 堡下的蒙古人,顿时大惊失色,正吊射城头的弓手,忙转过身来,向魏军骑兵放箭。 但如此之近的距离,弓箭已经无法阻拦精锐马军的冲击,魏军骑兵必然撞入蒙古弓手之中。 攻击堡垒的蒙古兵,没有重甲,没有什么长枪,有的只是弯刀和弓箭,他们根本无法抵挡马军的冲击。 以前都是蒙古马军冲汉人的步军,这次换成了魏军马军,冲击步战的蒙古人。 徐黑虎纵马驰骋,数千马军以千余重骑为锋头,就像是一柄巨锤,轻易的砸入蒙古军阵中。 骑兵迅猛的冲入,战马以万钧之势,不断地撞飞面前的敌人,骑兵马槊捅入蒙古士卒的胸膛,推着尸体在地上搓动,骑兵战刀上下翻飞所向披靡。 一瞬间,土堡下面的蒙古士卒,便被杀得军阵大乱。 “好!”正与一万和硕特蒙古缠斗的彭措多伽不禁再次为魏军喝彩。 本来魏王招呼他们过来,他们心中还有些顾忌,现在看见魏军的雄姿,心中便有底气了。 彭措多伽立时就知道,投靠西魏是投对了,固始汗根本不是西魏的对手。 “杀啊!”忽然,彭措多伽怒吼一声,结束了磨洋工的状态,将弯刀一指,便是一声怒吼。 他扬起大刀,身后穿着锁子甲的藏兵,还有穿着袄子的骑兵,便随他发起了冲锋。 东北方向,游走的一万五千骑兵,像是一记重拳,向着固始汗的大纛扑来,与一万蒙古马军战在一起。 一时间,战场上已经杀做一团,旷野上到处都是奔驰的马军。 两万蒙古马军与一万八千魏军马军对冲过后,被魏军冲散,正重新聚拢人马。 魏军一万八千骑,也有万五之数,在冲击中被冲乱,或者像两翼散开,他们奔驰到远处,迅速集结。 王屏藩的将旗下,魏军骑兵迅速汇集,骑兵稍微整队,王屏藩一扬三眼铳,便大喝一声,“杀!” 对于被冲散的骑兵而言,谁先整队,谁先再次发起冲锋,便能再次占据先守。 整个战场上,和硕特蒙古五万大军,一万围攻土堡,一万与彭措多伽等部缠斗,两万与一万五千与魏军,绞杀再一起,剩下一万人中,又有五千人,奔向土堡,去迎战冲入蒙古军中的魏军重骑,中军只剩五千人护卫。 战争一开始,就无比激烈,方圆数十里的战场上,一股股的马军奔驰,骑兵相撞,人嚎马嘶。 多铎的目光,却不在混乱的战场,而是紧紧注视着宝墙下,看着徐黑虎率领数千骑兵,将攻堡的步军,撞得稀碎。 “马军快些呀!”多铎牙齿咬得嘎吱响,他双手紧攥,心中默默地念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堡墙下,看着魏军屠杀蒙古步卒,看着五千蒙古骑兵急扑过去。 固始汗双手勒紧了马缰,神情有些紧张的注视战场,他已经没什么牌可打了,幸好魏军也没牌了。 这时五千蒙古马军,突至城下,魏军马军却还在蒙古步军中横冲直撞,还没有贯阵而出。 五千蒙古马军,只能在外面迂回着转圈,等带魏军马军从步军阵中冲出来。 “杀!”徐黑虎惯阵而出,便见数千马军,迎面扑来,他顿时一夹马腹,一声怒叫,重旗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笔直地冲向了对方。 万蹄践踏大地,两军瞬间已经撞在了一起,魏军马槊穿刺,三眼铳挥打,蒙古人弯刀横劈,钢铁洪流激烈碰撞,团团血花绽放,惨叫声和喊杀声交织在一起,人嚎马嘶之声直上云霄。 蒙古马军骑射技艺精湛,魏军马军装备精良,徐黑虎手持板斧,突入敌阵,接连给数人开瓢,兴奋的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怒吼,再次将蒙古马军杀穿,马军向前奔驰,身后都是坠亡的尸首,悲鸣的战马。 这时被冲散的蒙古马军迅速汇集,魏军重骑速度慢一些,等迂回过来时,蒙古骑兵已经再次扑上来,使得魏军失去了继续攻击堡下蒙古士卒的机会,只能再次发动了冲击。 蒙古马军的增援,使得堡垒下的蒙古士卒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们迅速重新集结,再次向土堡上抛射箭雨,士卒抄起弯刀,继续攀爬上城。 “魏军重骑已经露出疲态,土堡就是魏军中军,抓住高义欢,此战立胜!”多铎注视着战场,急声说道,高义欢已经成为他的执念。 固始汗不说话,脸色阴沉,他已经发现自己的儿子,被魏将给砍了。 这时他双目充血,看着战场上两军激烈的搏杀,魏军的冲锋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犀利,双方逐渐呈现出势均力敌的态势,两军都在苦苦支撑,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一时间,青海湖之东,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这时战斗正激烈之际,土堡中的李定国已经翻身上马,身后数百精锐骑兵,驻马在他身后。 徐黑虎的冲击,让攻堡的蒙古人士气一泻千里,对土堡已经没了多大的威胁。 “拿枪来!”李定国将黑色的兽面戴在头盔上,声音从面具后传出来。 两名士卒抬着一杆铁枪,一闪一闪的出来,其实没那么重,讲的就是一个排场。 李定国脚往上一挑,铁枪就飞了起来,被他握在手中,身后骑兵也都各自准备了兵器,俱是以长兵为主,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战斗的气息,不时打着响鼻,马蹄刨动着脚下的泥土。 李定国将枪一提,举枪喝令,“开门!” 寨门大开,吊桥砸在壕沟上,数百骑兵顿时呼啸而出。 城外的蒙古人没想到堡内的魏军,居然敢冲出来,弓箭立时向魏军骑兵招呼,魏军骑兵中奔驰中开弓搭箭,堡门前的蒙古士卒纷纷中箭,惨叫倒地。 堡外一马平川,没有遮蔽之物,利于骑兵驰骋,城下的蒙古步军,在骑兵面前只有挨宰的份儿。 李定国一马当先,大枪连刺,将身前的蒙古士卒连连刺死,再次遭受骑兵冲击的哲别万人顿时阵脚大乱。 督战的哲别顿时大怒,引这数百骑兵杀了过来,两股骑兵铁流碰撞到了一起。 两股骑兵面对面杀来,交马一合,李定国便将对面一名马军刺落,又一名蒙古骑兵迎了上来,正是满脸愤怒的哲别,他骑一批高大的骏马,手中举起弯刀,身子在侧倾着,横扫向李定国的腰间。 “杀!”奔驰中李定国一声怒吼,大枪已经到了跟前,他手臂一动,枪杆乱颤,红缨飞舞,锋利的枪头白光闪烁,晃出无数虚影。 哲别哪能分清虚实,还未反应过来,两马交错,铁枪借着战马的冲击力,直接刺中哲别的咽喉后,枪头从喉结入,后颈出,鲜血飙射,直接将哲别挑离马鞍。 这时李定国双臂发力,奋力一甩,被枪头挑着的尸体,便被离心力甩飞,砸倒前面一骑,重重落在地上。 李定国继续疾驰,将尸体抛在身后,他依稀记得,此人叫哲别,曾在城下与他说过话,想劝他投降来着。 “呸,就你也配叫哲别!”李定国心中冷哼一声,抬手看见远处固始汗的大旗,立刻一拔马缰,领着骑兵直接冲杀过来。 这时,固始汗和多铎都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没想道土堡内的魏军,不保护高义欢,居然敢杀出城来。 “匹夫之勇!”多铎见李定国杀来,脸上狰狞,正欲拔动马缰,持矛去迎。 这时东面忽然一阵异响传来,他猛然抬首,便见远处烟尘滚滚,又有大批人马杀来。 “大汗,不好,高义欢从东面来了!”一名斥候飞马过来。 固始汗和多铎的双眼几乎都从眼眶中崩飞出来,惊惶道:“什么?高义欢?” 东面万骑奔驰,一杆金边大纛下,一身金甲,头上插着二尺黑的威武大将,不是高大王,又是谁? 第714章龟孙在哪儿 多铎被摔得七荤八素,重重砸在地上,身体随着战马一起翻滚出老远,溅起一片泥土。 他险些一下摔得晕死过去,可他大鱼大肉,不愁吃喝,身体健硕的很,只是断了几根肋骨,并未昏死,剧烈的疼痛,反而让他一下清醒过来。 多铎脑海中经过短暂的空白后,无尽的恐惧,以及比恐惧还要强大数被的羞愤感,瞬间占据脑海,“被高义欢抓住,还不如死了算了!” “把龟孙拿下!”虎大威一声大吼,身后骑兵已经翻身下马。 多铎听后,脸上瞬间狰狞,被活捉,被高义欢羞辱,他情愿死在乱军中。 最好尸体,都不要有人发现,直接跟普通士卒一起掩埋,就当他失踪了。 大清的豫王爷,努尔哈赤最疼爱的儿子,不能死的太过耻辱。 多铎听见身后魏将的怒吼,刚刚摔倒的时候,他看清了那人是魏军大将虎大威,落在他手里就完了。 多铎身子一动,想要爬起来抹脖子,腰却一阵巨疼,“不好,我直你娘,腰摔断了。” 多铎脸色瞬间煞白,身子动了几下,下身却无法动弹,他抬头看见摔得老远的兵器,想要爬过去,魏军士卒已经翻身下马,将他按住。 这让多铎一阵绝望,感到深深的耻辱,忽然将头埋进了烂泥中。 战场上,追杀还在继续,和硕特汗国的五万骑兵,在三万魏军,以及臣服西魏国的部落围攻之下,轰然倒塌,灰飞烟灭。 此时放眼望去,旷野上四处都是追击的人马,有精锐的魏军,也有服装各异,武器五花八门的藏兵和蒙古人,各部纵马驰骋,摧枯拉朽一样,扫荡着溃兵。 不一会儿,马军就追逐着败军远去,战场上只剩下守堡的魏军,还有少部分簇拥高义欢的骑兵。 这时堡垒上的魏军士卒,环首四望,残刀断枪,散布整个战场,方圆十余里的范围内,旌旗半卷,野火青烟,战马悲鸣,伏尸数万。 忽然欢呼声,从堡墙上响起,魏军士卒猛力地挥着兵器,一杆杆长枪被举上天空,放下来又举起,齐齐发出阵阵欢呼,“万胜,万胜,万胜~” 此战,魏军一举击溃了和硕特蒙古汗国的主力,基本解除了西南方向的威胁,也为魏军获得了牧马之地。 对于中原而言,控制了青藏高原,整个西南方向,就基本没了威胁,关中的安全性,便进一步提升了。 这时战场上,魏军步军欢呼,马军却并未停止追击。 如果是以往,魏军即便胜了,也难以进一步扩大战果。 骑兵要跑,步军根本难不住,而骑兵休息一阵,又可再来,直到将步军击败。 这一次,参战的都是马军,固始汗便不好受了。 蒙古败军一口气狂奔六十多里,战马实在跑不动,固始汗才找地方休息。 一处山脚下,仓皇奔逃的众人气喘吁吁的坐在一起,有人担心的问道,“大汗,咱们现在怎么办?” “功亏一篑啊。”固始汗长叹一声,他看见身边狼狈的部众,想哭的心思都有了,但作为大汗,他却不得不强打气精神,沉声道,“先回到拉萨,在请多铎贝子去请大清发兵,牵制住魏军,这样我们还能守住乌斯藏。” 说着话,固始汗扫视众人,忽然脸色一变,惊呼道“贝子呢?贝子哪去呢?” 没人回答他,大家都只顾着逃命,谁也没注意到少了多铎,固始汗满脸惊惧,而就在这时,一阵轰鸣的蹄声却忽然传来。 “不好,西魏骑兵又追上来了。”蒙古众将顿时慌乱起来。 固始汗等人急忙又翻身上马,这时骑兵已经杀到,追来的是安西军一部,这些关宁军的降卒,打起顺风仗,真是一个个勇猛如虎,数十骑为一队,就敢猛追近百蒙古溃兵。 这队骑兵沿途杀了几波散兵游勇,每人战马上全都系着人头,头颅在马鞍下晃动,一点也不影响行动。 这时固始汗身边还有三四百人,看见魏军骑兵,却立时胆寒,众人垮上战马,不用下命便直接逃命。 都说,穷寇莫追,可西魏骑兵却要赶尽杀绝,这让固始汗心中无比悲愤,狗日滴西魏,难道不害怕中伏,不怕将本汗逼急,跟你们拼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西魏欺人太甚,明显不守规矩,不按套路出牌。 “杀!”追来的骑兵一声怒吼,便冲杀过来。 固始汗伏在马背上减少风阻,头也不回的往西南逃窜。 这一仗,和硕特蒙古五万联军,死伤六千余人,被俘虏万五之数,剩下的人,则在各部酋长的带领下各自逃离。 固始汗只带数百人逃回拉萨,几乎可以预见,随着和硕特部精锐丧失,固始汗已经镇不住乌斯藏,青藏地区的各个部落,将不会再听他的号令。 此时魏军士卒,还有前来助战的藏兵和蒙古人,开始打扫战场。 现在民族的观念并不强,对于许多少民而言,甚至基本没有民族观念,不觉得我是吐蕃人,蒙古人就该怎么样,他们对自己部落的忠诚度,要远远高于所谓的吐蕃人和蒙古人身份。 因此看着旷野上遍布的蒙兵和藏兵的尸体,清理战场的蒙古人和藏兵,心里不仅没有不舒服,反而愉快的将他们的尸体扒了个干净。 这时战场上,士卒将尸体堆积在一起,准备焚烧,伤员则被抬入土堡。 高义欢站在土堡的堡墙上,西面已经是残阳如血,天空半边赤红,夕阳的余晖撒在草原和土堡上,金边闪烁。 高义欢从城上环顾战场,不禁有些自得的唱道“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就往西行~~” 这时高义欢一边唱着,一边看着城下人来人往,藏兵和蒙古人都忙着捡和硕特蒙古丢弃的盔甲,兵器,甚至帐篷,做饭用的锅灶,甚至有两伙人为了争一口行军锅,差点动起手来。 虎大威气喘吁吁的跑上来,听着高义欢哼唱着小调,“大王唱的啥,怪好听的。“ 高义欢微微一笑“虎都督怎么就回来呢?没去追击败军么?” 虎大威搓了搓手,有些兴奋的说道“臣又立了一件大功,就不和弟兄们抢工了。” 高义欢眉头一挑,“哦,虎都督立了什么功,抓住固始汗呢?” 虎大威摇摇头,“大王,是多铎!” “多铎?”高义欢不禁到吸了一口气,立时喜道“龟孙在哪儿?” 。 第715章谁是羊,谁是虎 多铎既然会出现在青海,让高义欢有些惊讶,遂即又有些兴奋起来。 当年汝州矿场的仇,还没他他清算哩。 “就在下面!”虎大威忙道。 高义欢立时一挥手,“带龟孙上来!” 虎大威对身后士卒说了一句,士卒便跑下城去。 高义欢扶正了自己的金盔,一手按住宝刀,摆出威武的姿态,等人将多铎带上来。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人上来,土墙下却一阵喧哗,虎大威忙走到墙边,往下一看,眉头皱起,大声喝道:“都别打了,带上城来!” 说完,他走回来向高义欢抱拳,“大王,弟兄们憎恨多铎,正揍他了。” 虽说多铎几次与魏军交手,都没讨到便宜,但是魏军在交战中,损失也相当的巨大。 上次豫南大战,汝宁府和开封府东南的数个县城,都被清军攻陷,百姓死伤无数,魏军也死了数万之众,不少士卒和将官的田产,也因此丢弃。 这让魏军上下对于清军,都充满了仇恨。 历代以来的汉人政权都是不具备什么侵略性,汉人是靠着自己的勤奋,来创造出辉煌的文明,很少主动去欺负谁,但是周遭却总有饿狼环视。 我们耕种、织布、烧瓷,用劳动和汗水创造财富,总是有人窥视我们的财富,想要抢夺我们的利益,至今都是如此。 这些强盗还觉得理所当然,还埋怨没能让他们利索的收割,并且恬不知耻的以正义自居,能将人活活气死。 有虎大威的训斥,士卒终于将多铎架了上来,高义欢见人群中,士卒拖上来一名满脸污秽,口鼻流血,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汉子,心头有些惊讶,这是多铎? 高义欢见来人需要士卒架着才能站起,旁边虎大威立刻道:“从马上摔下来,骨头全断,胸以下都瘫了。” “哼~报应不爽!”高义欢冷笑一声,便按刀走上前来,打量着正怒目瞪着他的多铎,然后拿衣袖在多铎脸上抹了几把,多铎脑袋一阵扭动,似乎脸上的污泥,是他最后一道防线。 很快污泥和血污被擦干净,高义欢从扭曲和怨恨的脸上,做出判断,正是多铎无疑。 “哈哈~龟孙,还真是你!”高义欢立时大笑起来,遂即给旁边的虎大威一拳,捶在他胸口,笑道:“虎都督真是孤王的福将,拿住多铎,记你一件大功!” 这时愤怒的多铎,盯着高义欢的大饼脸,似乎要将他的模样,死死的印入脑海。 他曾经多次幻想过与高义欢相见的场景,因为在他的幻想中,他是主角,所以从未想过他会以这种耻辱的方式与高义欢相见。 “高义欢,成王败寇,我今日被擒,无话可说,你要杀要剐,随便吧!不用羞辱于我!”多铎看着高义欢,嘶声道。 高义欢扭头过来,多铎光秃秃的头皮有些发青,脑后拖着一挑鼠尾辫子,脸上骄横之气不改,完全没有做为俘虏的觉悟。 “豫王爷放心,你肯定是要死的!”高义欢脸上露出嘲讽之色,遂即正色问道:“多铎,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百姓,屠戮了那么多城池,可曾想到今日也会被人屠戮,心中可有忏悔之意?” 多铎盯着高义欢,嘶声道:“我只恨此前杀的人还太少,没有彻底杀服你们这群蛮子。这天下本就弱肉强食,被杀被屠戮,只能怪你们太弱了。你见过猛虎怜悯兔子,见过狼群放过羊群吗?我大清就是猛虎,而你们就是羊群,狼吃羊,天经地义,我为何要忏悔!” 一旁的虎大威怒了,“我直你娘的,俺让你晓得谁是羊谁是虎!”说完,沙包大的拳头,就往多铎身上招呼,就算多铎身体健硕,也被打得吐出几口血来。 虎大威收手,回头抱拳,“大王,让臣剐了他!” 多铎凶狠的目光瞪着高义欢,“哈哈~多说无益,杀了我吧!” 高义欢脸色抽搐,却一挥手,“不急,孤要让你看见孤王光复北京,杀入辽地,让你亲眼目睹你们举族屠灭。让你感受到羊的恐惧,明白谁才是真正的猛虎!” 多铎脸上闪过一抹惊恐之色,遂即瞬间狰狞起来,“高义欢,你我也算对手,杀了我!” 这时多铎整个人已经废了,没有人扶着,他站都站不起来。堂堂豫王,不能忍受这样的耻辱,不愿意受到侮辱,所以一心想死了。 “带下去,押回王京,交给大理寺审理!”高义欢却一挥手,士卒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多铎拖了下去。 虎大威道:“大王,一个蛮子,何必那么麻烦,依臣看,直接弄死算了。” 高义欢微笑道:“孤王留着还有些用处!” 高义欢并未多做解释,多铎的态度让他很不快,再加上现在天下各方势力关系复杂,多铎不是个小人物,草率剐了可惜,况且高义欢得考虑朱慈烺的态度。 天黑时分,除了几支还在追击的魏军马军外,臣服于西魏的各部落首领,都已经陆续返回。 是夜,在土堡内的一间大堂内,各部酋长聚集在一起,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白天一战让他们信心大增,固始汗也没什么了不起,遇见真正的精兵照样崩溃。 “魏王,从今以后我们河煌诸部定唯大魏马首是瞻。” “魏王,和硕特部大败,现在正是进取拉萨的大好时机啊!” 彭措多咖等人七嘴八舌的吵吵着,这些被固始汗和黄教排挤到边缘的各部首领,都意气风发,想要一举推翻固始汗,还有当权的黄教派,夺取青藏地区的统治权力。 大堂内满是嘈杂声,高义欢听着一句句生硬的汉话,却心中甚慰,觉得自己受各族拥戴,有点天可汗的感觉。 高义欢心中的豪情壮志起来,当即大声说道:“孤王宣布,我大魏即日起,重设乌斯藏都司,彭措多伽,孤王命你为指挥使,其它各部首领,都有封赏。事不宜迟,你们准备一下,明日进兵拉萨!” 高义欢提到乌斯藏,却未提到朵甘都司,但这时众人都在兴头上,却并未注意。 一瞬间,下面一片响应之声,彭措多伽等斗志昂扬,准备明日进兵。 等首领们走后,高义欢叫来白文选,吩咐道:“文选,孤王准备派你率领三千人马,随着彭措多伽入藏。” 西藏地形复杂,补给困乱,高义欢并不打算派兵征讨,他只需要控制青海地区,获得牧场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白文选听说要让他入藏,脸上漏出犹豫之色,但还是抱拳领命,“臣领命!” 高义欢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不是让你一直待在乌斯藏,最多一两年,就会调你回来。你进入乌斯藏后,记住一点,对于藏地各个教派,不要赶尽杀绝,不能让彭措多伽一家独大,明白吗?” 白文选眼睛一眯,“臣明白!” 高义欢满意的颔首,“孤王希望在乌斯藏,孤能扶起一人,也能立刻将他搬倒。好了,你去休息吧!” 白文选闻语告退,他刚走到门口,李来亨却急急忙忙的上前来禀报,“大王,有军情急报。” 第716章进兵乌斯藏 李来亨走进来,高义欢微微皱眉。 这个时候有紧急军情禀报,只有可能发生在一个方向,那就是河套。 多铎出现在青海,已经很能说明问题,清军必是想着两面夹击关中。 现在高义欢解决了固始汗,心中对应对清军,已经有了底气,他冷笑道:“是不是清军有什么动作呢?” “大王,李过将军送来急报,确实是河套的清军出手了!”李来哼抱拳道。 高义欢坐回椅子上,“说说看,豪格他们有什么动作。” 魏军击败和硕特蒙古后,面临的外部威胁,主要只剩三个方向。 第一个方向是东面,清军从河南、山西进攻。 第二个方向是北面,清军从河套南下,攻击长城沿线。 第三个方向是东南,明军逆江而上攻击湖广,夺取荆州和襄阳。 明朝内部一大堆的问题,朱慈烺忙于改革,他最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来改革图强,所以不太可能挑起战端。 西魏国面临的威胁,便主要是满清,而现在西魏的实力,进攻不足,守成有余,高义欢有信心,应对满清的进攻。 “大王,李将军防守延安、榆林附近的关隘,本来一直相安无事。前几日,斥候却忽然传回警情,言有大批蒙古人,顺着榆溪南下,李将军立刻加强戒备,准备迎击,不想这支人马,并非清军,而是车臣汗部的惨兵,说是遭受大败,要投靠我们大魏。”李来亨抱拳,将得到的军情说了一遍,高义欢淡定的脸上逐渐沉重起来。 高义欢皱眉,有些恼怒,“孤王不是提醒过车臣汗他们,清军增兵,要对他们动手,让他们提防着点吗?” 李来亨将一封揍报呈上,“具体的情况,李过将军并未禀报,想必后面还会有揍报过来。” 高义欢接过揍报,翻看揍报,脸色沉重起来。 次日一早,高义欢再次召集了彭措多伽等各部首领,声明会给他们军械和粮草方面的支持,并派出大将白文选,同他们一起进兵。 这让彭措多伽等人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如果魏军大举进入乌斯藏,对他们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毕竟魏军打下乌斯藏,没道理把权力让给他们,肯定是像固始汗一样,直接控制乌斯藏,那基本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现在和硕特部大败,固始汗损失惨重,号召力大减,他们凭借自身的实力,加上魏军的支持,并非没有机会夺取拉萨,彭措多伽等人便也就没再向高义欢借兵。 当下,为了不让固始汗有重整旗鼓的机会,彭措多伽等人凑足了一万余马军,加上白文选三千三百余人,便赶着牛羊,带着眷属往乌斯藏进兵。 如果是西魏国出兵攻打乌斯藏,粮食补给就是一个大问题,必须要从关中运输,路途中民夫就得吃掉大半,而且许多人也无法适应青藏高原的环境,但是这些藏人和蒙古人是赶着牛羊过去,一边放牧一边吃过去,便减少了粮食补给的压力。 决议既定,彭措多伽等人正斗志昂扬,兵马稍微准备,便通知部民,一支支队伍汇集在一起,向拉萨而去。 在广旷野上,一个营的魏军向西南方向挺进,高义欢与白文选牵马步行。 “大王请回吧,乌斯藏的事情不必挂怀,臣定不负大王之托。”白文选牵着马,对身旁的高义欢说道。 “不急,再说几句!”高义欢神色如常,显得很随兴。 这时两人向前走着,身后侍卫牵马步行,高义欢抬头看着远去的队伍,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彭措多伽的人马,嘱咐道:“文选,那些人不过乌合之众,固始汗虽败,但是你还是需要小心。” 白文选微微颔首,“臣昨夜了解了一下乌斯藏的情况,固始汗败后,不足为惧,臣以为关键还是乌斯藏境内的黄教势力,如果他们支持固始汗,固始汗至少能拉出两万吐蕃兵。不过即便如此,臣也不惧!” 西魏军在对外的征战中,发现诸夷在战力上也分了三六九等,像满洲八旗那样,装备精良的鞑子其实只是少数,大多数鞑子连身衣甲都没有,刀剑也不及魏军兵器锋利,其实不足为惧。 高义欢笑道,“固始汗确实不足为惧,不过你也不要小看乌斯藏境内的藏兵,他们正面对阵,或许不如我们,但乌斯藏毕竟是他们生长之地,要比我们熟悉,袭扰起来,大军也是吃不消的。” 白文选微微皱眉,“那大王的意思是!” “你进入乌斯藏后,可派人联络黄教摄政索南群培,让他知道我们大魏,并不是支持噶玛噶举派,只是要推翻固始汗。对于乌斯藏的教派问题,孤的意见是可以分区治理,只要他们臣服于我大魏,可以许给他们黄教一块保留地,并禁止噶玛噶举派报复仇杀。”高义欢微微笑道。 今后,魏军要在乌斯藏保持驻军,必须要有利可图才行。 如果年年还需要藩府贴钱,那控制力必不持久,藩府也没有持续驻军的动力,最后只能像明朝一样,仅仅获得乌斯藏名义上的归附,乌斯藏对于西魏将也不具备什么向心力。 高义欢是准备彻底掌控乌斯藏,从乌斯藏获取赋税、马匹、牛羊,药材,并从经济、文化、军事上全面影响乌斯藏,而要做到这些,就必须分而治之。 乌斯藏一地能够崛取的利益有限度,西魏国要拿一部分,不可能从困苦不堪的奴隶身上搜刮,只能让王公贵族,教派领袖让出一部分利益给西魏,所以便不能让他们一家独大,西魏才好压制他们。 白文选心道大王真是鸡贼,彭措多伽又献马匹,又献女人,想要独揽乌斯藏的大权,但到最后恐怕要失望了。 “大王放心!臣明白了。”白文选正色抱拳。 高义欢微微颔首,笑道:“那好,孤王就不在多言,等乌斯藏局势稳定,孤就调你回来。” 白文选一抱拳,当下不再多说话,引着部众前往乌斯藏,高义欢则回土堡,布置退兵,准备返回王京,应对豪格军。 第717章魏王回宫 四月间,魏王宫御花园内,莹草飞长,一片嫩绿中,点缀着白色的兰花,红色的杜鹃,池塘里,成群的锦鲤游动着,风景秀美,不像关中,到有点像是江南的园林。 原来的秦王宫的景物,基本被烧毁,现今的园景,还是高义欢特意吩咐工部社稷建造。 高义欢大老粗,出身也不高,生活上糙点没什么关系,也不太懂欣赏园景,但公主不同,金枝玉叶,饱读诗书,多愁善感的,跟林妹妹似的,生活上却需要精致一些。 高义欢便让人,设计了圆景,给公主解闷。 高义欢也晓得公主喜欢诗词,他也曾搜肠刮肚,无奈好的诗词,大多出自唐宋,明清少有名家,就算是有,也因为没上过课本,导致高义欢不知道。 思来想去,只有伟人的《沁园春雪》他还勉强记得,可惜时节不对,现在他就等下雪了。 届时,他吟诗一首,定能让公主折服,增进感情,困觉时也能多些情趣。 这时挺着肚子的朱媺娖和邓氏坐在亭子边说话,讲着一些女子怀有身孕后,该注意的事情。 朱媺娖初次怀孕,心中有些担心,邓氏便时常过来安慰。 一旁邓氏的女儿刘思纤,则正和快三岁的高建兴玩闹着,趴在围栏外,看着池塘里的金鱼。 这时赵娟忽然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喜色道:“王妃,大王已经进城了!” 高义欢常年征战在外,一出宫就是个把月的时间,有时候甚至大半年,让家里人都十分担心。 朱媺娖听说高义欢回来,脸上不自觉的也露出一丝喜色,可是立刻又被她压了下去,只是淡淡道:“这么说朵甘都司和牧场的事情都解决呢?” “应该是解决了吧!天下没有大王解决不了的事情!”赵娟摇摇头,她从来不插嘴西魏国政务上的事情,不过她相信,只要她的夫君要办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办成。 两人正说话时,邓氏却站起身来,微微一礼,“王妃、夫人要准备迎接大王,那我就先告退了!” 邓氏说完一伸手,对女儿道:“思纤,跟娘回府。” 邓氏冰雪聪明,早就看出高义欢看他的眼神不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决定在高义欢回府前,先离开王府。 虽然邓氏知道高义欢不会对她做什么,但是邓氏还是尽量避嫌。 刘黑子的女儿已经四岁多了,完全没有继承刘黑子的特点,而是像极了邓氏,小姑娘生得水灵,一对大眼睛,睫毛长长,圆圆的脸蛋,甚是可人。 正趴着看金鱼的小姑娘有些不舍,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她扭头见娘亲伸出的手,还是乖巧的走过来牵住,出声同朱媺娖和赵娟作别,惹得朱媺娖挺着肚子上前,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 当下赵娟将高建兴抱起,一行人走出花园,准备送邓氏出院子,却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几个女人抬头看去,便见一身铠甲的高义欢,从外面走进来。 朱媺娖和赵娟看了一喜,正要迎接上去,却忽然看见高义欢身边,站着一名吐蕃少女,只见她一头乌黑的秀发编成无数小辫,鹅蛋脸上有些红晕,身穿紧身的长裙,年纪不大,身才却很傲人,高挑而修长,长得十分健美,一双宝石般的眼睛,正打量着魏王宫。 朱媺娖等人都愣住了,怎么来了一个吐蕃少女? 一时间,朱媺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准备迎上去的脚步,也停下了。 这时吐蕃少女看着王宫,却欢快的跳了起来,手忽然挽住高义欢,将他的手臂抱到胸前,嬉笑道:“夫君,我以后就住这儿了么?” 高义欢感受着少女的柔软,当即呵呵笑道:“嗯,你以后就住这儿,这里就是你的家。” 高义欢刚说完,对面忽然传来一声冷哼,高义欢抬起头便见朱媺娖一脸寒霜注视着他。 “遭了~”高义欢心头一凛,伸手准备说话,朱媺娖却甩给他一个背影,转身回凤栖宫了。 朱媺娖自从有了身孕,就逐渐融入了魏王府,也慢慢接受了高义欢。 魏王虽然没啥文化,但身上还是有些优点,至少他不贪图女色,至今只有她和赵娟两人,不像别的君王那样好色,可是现在看来,朱媺娖知道自己错了。 要说朱媺娖是有点恨高义欢的,对此应该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也不知道为何,兴许是肚子里孩子的关系,朱媺娖见高义欢带回来一个女人,心里却一阵不舒服,她瞪了高义欢一眼,便直接回屋了。 高义欢脸上露出苦色,心道就算吟诗怕是也不管用了。 赵娟见朱媺娖转身回宫,她脸上也有些不太高兴,但是她却不敢给高义欢摆脸色,而是调整了一下情趣,迎接上来,抱着高建兴行礼道:“臣妾,恭迎大王。” 说完,赵娟目光就看向吐蕃少女,高义欢见此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笑道:“那啥,娟儿你帮忙安排一下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孤这也是为了边疆的稳定啊!” 高义欢一边说话,一边接过高建兴,抱在怀中,高建兴则奶声奶气的叫了声,“父王!” 赵娟见高义欢的模样,小情绪消了一半,拉住卓玛的手道:“妹妹生的真是好看!姐姐带你去看看住处,如何?” 卓玛对于高义欢家里的情况,早就有了些了解,她对赵娟和朱媺娖倒是没有什么敌意,草原上的英雄,都不只一个女人。 听说要看住处,卓玛立时就高兴起来,这么大的房子,比草原上的帐篷不知到好了多少。 她们说话时,邓氏牵着赵思纤上前,给高义欢行了一礼,“拜见大王!” 高义欢被家里的事弄得有点头大,这次到时没盯着邓氏看,不过却多看了生得可爱的刘思纤几眼,微笑道:“嫂嫂和侄女也在?” “来陪王妃说几话儿!“邓氏回了句,然后忽又问道:“大王,我想问一下,我的夫君,何时能回来啊?“ 高义欢微微一愣,随口道,“嫂嫂放心,刘将军现在很安全,我想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你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第718章接见降将 高义欢只是搪塞一句,说实话,他也不晓得刘黑子,现在躲在哪座山沟里。 清军在停止对明军和西魏的作战后,重兵清剿境内的义军,高义欢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收到刘黑子的消息。 况且即便有消息,刘黑子现在也不能回来,清军勾结和硕特蒙古,骚扰关中,牵制了西魏国的经历,使得西魏在长城一线,必须保持重兵,无力向西收复哈密、敦煌、沙洲等地。 清军在草原上有优势,魏军不能长期被清军压制住,便必须在满清控制的区域内,搞点事情,牵制住清军的兵力。 刘黑子现在是义军中,比较重要的一支,高义欢留着还有大益处。 邓氏不疑有它,连忙欣喜的谢恩,然后带着女儿离开了王宫。 高义欢遂即抱着高建兴回到宫内,卸去征袍,换上了一套常服,中午与家人吃了几口饭菜,便前往勤政殿,陈名夏等人已经在殿内等候。 这时高义欢在王位上坐好,挥手让上茶水的侍女退下,然后便抬手说道,“陈先生说一说吧,现在什么情况!” 陈名夏道:“大王,我们探知了清军的动向,并且向漠北三部放出了消息,告知了清军增兵河套,漠北三部也做好了准备,没有去参加豪格的大宴,三部人马都提防着清军,却不想清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派出奇兵偷袭了漠北三部的老巢,使得三部人马人心动荡。” 高义欢微微皱眉,“然后豪格就将漠北三部击败呢?豪格有这么大的魄力?” “不是豪格,是济尔哈朗!”陈名夏接着说道:“三部得知老巢被清军突袭,牛羊和眷属落入清军之手,军心大乱,一些小部落向清军投降,济尔哈朗当机立断,发兵攻击,车臣汗、札萨克图汗被杀,土谢图汗投降,车臣汗的王子巴布,率领一万多残兵南下投靠,现在被安置于靖边堡外的红柳河附近,李将军怕是诈降,没有让他们入长城。” 高义欢站起身来,他才去一趟青海,被他寄予厚望的漠北三部,就已经被清军解决了。 济尔哈朗是和多尔滚分庭抗礼的人物,能力要远强于豪格,是个劲敌,高义欢不敢大意了。 这时他负手走了几步,忽然问道:“知不知道河套现在有多少清军?” 端坐在一旁的高义成开口道:“大王,据细作探查,河套清军主力为,满洲两蓝旗,正黄旗十个牛录,蒙古两红旗、正蓝旗,八旗兵共计约有四万余人,跟随的包衣和外藩兵约有五万余众,大概有近十万兵马。此外,清军击败漠北三部,收降的人马,应该有四万余众。这还不算清军在漠北俘获的人口和部众。” 虽说关中魏军有十多万人,兵力并不比清军少,但是十多万魏军,摊开到千里长城上,那每段长城,也就只能分到那么点兵力。 十多万清军,集中突破一点,在兵力上会有压倒性的优势,并非不可能突入关中。 高义欢脸色沉重起来,清军重兵集结于河套,让魏军不能像上次一样出兵袭扰,进不进攻关中,主动权已经回到了清军手中。 高义欢一阵沉吟,挥手道:“内阁立刻替孤王写一份旨意,封固始汗世子为归义候,然后让礼部赶制金册、印信,前往巴布营盘,对他进行封赏,让他们入关来见孤。” “臣令命!”李岩起身,拱手行礼。 高义欢遂即又对高义成道,“玄衣卫严加监视巴布的部众,如果巴布入关,可让其部绕道从宁夏进入长城,暂避清军兵锋。” “得令!”高义成抱拳一礼。 高义欢遂即挥手让众人散去,只留下陈名夏、李岩等人。 身在高位,人难免多疑,何况高义欢对这个巴布并不了解,他皱着眉头道:“济尔哈朗狡诈,巴布此人,可靠与否?” “兵部对此人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是叶臣汗之子。周将军游走于口外,出使过漠北,大王何不问问他?”陈名夏提醒道。 高义欢闻语点了点头,周荣华应该与巴布打过交道,于是便让人将周荣华唤来。 不多时,周荣华再侍卫的带领下进入大殿,高义欢便问道:“周将军,你可知道巴布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荣华已经知道了北面的事情,很清楚高义欢这么问的意思。 他想了想,便行礼回道:“大王,臣出使漠北时,与巴布有些接触。此人不像绝大多数蒙古人,他善于心计,被车臣汗器重,部中事务多让他来处理,很有能力,在部落里声望也高。他虽是第五子,却是公认的汗位继承人。只是~~~这人有些狡猾,贯于见风使舵。此前鄂尔多斯部要南下时,巴布就在河套,但他见我大魏击败了鄂尔多斯,便立时建议车臣汗不要南下。虽说他这个决定,正附和我大魏心意,但臣心里总觉得此人不太可靠,他只服强者,只在乎自身利益,而不会忠心于谁。” 高义欢闻语,微微颔首,“孤王知道了。” 李岩道:“如果他能来见大王,那就说名他有心投效,大王许之高官爵位,赐予财宝田产,将其束之高阁,然后兼并部众。如果他不来,那就说明,他心中还有想法,那再做其它打算也不迟。” 高义欢点了点头,沉吟道:“眼下也只有如此,一切看巴布敢不敢来。他若真来见孤,孤必然厚爵重金代之,树立典型,要是不敢来,那也不能让清军,再兼并着一万多漠北残兵!” 几日后,魏王宫,高义欢正处理公务,侍卫前来禀报,说是兵部官员带着数名降将,已经进城,在宫外求见。 高义欢一听,遂即放下手头公事,让李来亨将几名降将,带到奉天殿来见。 高义欢换上龙袍,戴上翼善冠,双手扶着腰带,进入奉天殿时,侍卫立刻大声提醒:“大王驾到!” 殿上几名蒙古将领,几乎同时单膝下跪,一手放在胸前,恭迎高义欢入内。 高义欢径直走到王位上坐下,然后扫视一眼众人,颇具威严的问道:“巴布何在?” 几名降将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一名蒙古将领,用汉话禀报道:“启禀大魏王,车臣部突遭大败,部落人心不稳,巴布王子忧虑部众无人约束,逃散投清,所以未能前来面见大王。” 高义欢扶住腰带的手往上提了提,眼中杀气一闪即逝,他听了蒙古将领的话,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这个巴布果然是个聪明人,他并非害怕部众无人约束,而是担心离开大军后,丧失自己的权利。因此他不敢前来,但是他又确实有意投靠魏国,所以派遣属下过来,表示一下诚意,同时看西魏国怎么安排。 看来周荣华说的不错,此人确实有些头脑,十分奸猾。 不过他或许不知道高义欢并不喜欢太聪明的人,特别还是一个不受控制的聪明人,这种人一般都会早死。 巴布没来,留下这几个蒙古将领,并没有什么意义。 高义欢并不说破,他看了看下面五名蒙古将领,脸上露出笑容道:“前不久,青海的彭措多伽,归顺我大魏,孤王立时就发兵,帮助他击败了宿敌固始汗,助他夺回乌斯藏的统治权。你们能够投靠孤王,孤必不亏待,今天你们五人都将得到重赏。” 说着,高义欢一挥手,豪气的道:“来人,备好酒宴,孤王要大宴几位将军!” 第719章皇太极的遗策 五月间,河套平原上牧草飞涨,成群的牛羊在牧场上游荡。 在随风起伏的草场内,遍布着清军的营帐,将近十三万骑兵,挤在河套之地。 本来清军是没有能力,供养这么多兵马作战,可是清军缴获了大批的牛羊,战马又有肥美的牧草可吃,便减少了清军粮食供给的压力。 这时,广阔的原野上,一阵阵低沉的号角声回荡,蒙古骑兵,还有八旗骑兵,成群结队的在草原上来回奔驰着。 黄河边上,一杆大纛耸立,伸穿蓝甲的济尔哈朗骑马驻立在大旗下,豪格则驻马在他身旁。 在他们身前,十多个漠北王公,被穿着蓝甲的八旗兵反绑着,身上绑上了石块。 “王爷,准备好了!”一名镶蓝旗的牛录,小跑着过来,单膝禀报。 济尔哈朗脸上没有表情,一挥手,冷冷道:“开始吧!” 他一声令下,镶蓝旗的真满洲,便一人一脚,将跪在河边的漠北王公,踹入滚滚黄河之中。 满人和蒙古的关系一直不错,如果漠北蒙古主动归降,那大清国必然优待,但他们是被击败,济尔哈朗为了彻底吃掉漠北蒙古,就只有痛下杀手,除掉一批不听话的贵族了。 这时豪格看见那些不听话的王公,被沉河淹死,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扭头对济尔哈朗说道:“昂邦阿玛,如今漠北已定,我们是不是立刻南下,攻入关中。” 济尔哈朗淡淡道:“不急,先将漠北蒙古收编,把他们拆分成多个旗,彻底控制他们。同时派遣斥候,摸清长城沿线的关隘,我们十万余大军,分几路疑兵,迷惑魏军,然后择一处入关,并不是什么难事。” 豪格点了点头,道:“昂邦阿玛说的对,先整编漠北蒙古,然后择一处破关,只要杀入关中,对西魏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济尔哈朗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说道:“高义欢之势已成,要速灭之不易。多尔衮好大喜功,太过心急。其实用先皇之策,本王看要灭西魏不难!” 豪格不禁问道:“先皇之策?” 济尔哈朗点了点头,对豪格道:“多尔衮心机深沉,可是却称不上雄才大略,我大清真正的雄主,还是太宗皇帝。当初我大清只据关外一隅,明国却犹如庞然巨物,根本看不到取而代之的希望,但是太宗皇帝看准时机,六入关内,才使得明国元气耗尽,民心尽失而亡。” 济尔哈朗目光远眺南方,似乎能看见西安城中的魏王宫殿一般,继续说道:“我大清对付西魏,完全也可以采取太宗当年的策略,利用马军的优势,破关城入寇,不与魏军主力交战,择其薄弱之地攻之,劫掠乡野。如此用不了几次,西军就像是一头持续失血的大象,总有一天会像明国一样轰然崩塌。” 豪格微微颔首,“昂邦阿玛,我明白了!” 济尔哈朗遂即吩咐道:“探查长城沿线关隘驻军的情况,本王就交给你了。记住,仔细一些,西起嘉峪关,东至榆林府,都可以作为我们的突破口。一旦情况探明,大军立刻南下,劫掠关中。” “喳!”豪格马上肃然一礼。 ~~~~~~ 高义欢与几员蒙古将领,交谈一阵,设宴款待他们,然后让礼部赐给他们华服、锦缎,分配府宅,给予田产。 虽说西安城不似曾经的北京城,也比不上繁花锦簇的南京,但是毕竟是关中大城,西魏的国都,居住的环境,比草原上不知道强了多少。 其实就算是草原上的大汗,生活品质也未必能比得上西魏国的一个七品知县。 曾经历史上就有小国的国王,前来中国朝贡,而不愿意回国的例子存在。 高义欢让礼部官员,带着几名蒙古降将,参观府宅,游览西安,体会西安的繁华,让几名蒙古将领大开眼界。 他们所追求的东西,无非也就是这些,几名蒙古将领游览几日,立刻就纷纷表示要效忠大魏。 高义欢对此十分满意,吩咐他们返回营地,劝说巴布入关,以免清军来攻。 时间进入五月,高义欢吩咐几员蒙古将领反回营地后,立刻就收到禀报,长城沿线出现清军斥候。 高义欢急召五军都督府众将,来参加军议,商议应对河套清军的事宜。 五军都督府,军议堂内,高义欢以魏王之尊,高坐于上,两侧端坐六名战将,中间则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 这时高义欢站起身来,朗声说道:“人到齐了,咱们开始吧。”语至此处,他疾步走到沙盘前,拿着木条指着长城一线道“据探,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出现了鞑子的斥候。清军探查范围广泛,榆林、延安、宁夏,甚至甘州、肃州,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突破的方向。诸位看一看,这一仗,我们该怎么应对,诸卿不妨畅所欲言。” 李定国沉吟道:“大王,这与此前的情况一样,只是之前面临的是鄂尔多斯蒙古和漠北蒙古的威胁,现在换成了满清。” 高义欢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此前孤王先发制人,击败鄂尔多斯部,化解了漠北蒙古南侵,但现在清军重兵云集,孤王却无法效仿前策主动出击了。” 大堂内,众人一阵沉默,都用目光注视着沙盘,沉思对策。 这时黄秉忠拔着鄂下胡须,忽然拱手道:“大王,我魏军打仗的特点,一向是正面拼不过,就侧翼突破。臣以为防守只会疲于奔命,不如出奇兵牵制清军。” 高义欢问道:“怎么出奇?” 黄秉忠指着山西方向,“夺下蒲津关,威胁太原。山西四面环山,中间平原,晋南之地并不适合骑兵作战,正是我魏军用武之地。在这里开战,比在关中开战,对我们更加有利!再者山西是北京西面屏障,山西若失,多尔衮必然寝食难安,甚至无法在北京立足,清军必然不会坐视我们占据蒲津,威胁太原,多尔衮肯定会令大军增援。” 高义欢捋着颌下短须,沉吟道:“关中兵力防守起来本就不足,再分兵去打山西,那就是赌清军更想劫掠关中,还是更想保山西了。” 李定国接过话头,“大王,臣赞成黄都督的意见。眼下确实很难防止清军破关,藩府能做的就是减少损失,尽快将清军赶到关外,不让他们冲入关中平原。而要做到这一点,臣以为分出一支精兵,袭击蒲津关,威胁太原,给清军内部施加压力。当然在出奇兵的同时,我们还需要给清军施加外部的压力,抽调汉中、湖广和南阳的兵马进入关中,增强关中防御,将清军挤出关中。” 高义欢听了两人的话,看了其他几人一眼,朗声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建议?都是这个意思么?” 几名将官相互看了一眼,赵大宪道:“反正臣不赞成完全被动防守,臣附议老黄的建议,出奇兵夺取蒲津关。” 金献刚也抱拳道:“突袭山西,让清廷内部向济尔哈朗和豪格施压,然后我们增强兵力防守,让清军无法取得斩获,清军必然退军。” 见此情形,高义欢点了点头,“那好,就这么执行。不过,在关中也不能一味防守,如有条件,必须吃掉一部清军,孤王好歹有三万马军,他敢四散打草谷,孤就捶烂他的手指头~” 第720章收编车臣部 此时西魏国常备兵力已经超过三十万,其中湖广和南阳有四镇兵,约十二万众,汉中和四川有两镇兵,约有六万余人,关中之地则驻兵十二万,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臣服的部落,以及各府的府兵,则不在统计之内。 在高义欢与几位都督商议之后,五军都督府次日便拿出方案,由黄秉忠率捷胜军九千余人,偷袭蒲津关,威胁大原,给多尔衮施压。 同时急令湖广金声桓调两万兵马,汉中调两万兵马,一起入援关中,增加关中兵力,确保清军占不到便宜。 这边高义欢刚下令,镇守陕北的李过,便传来军情。 次日清晨,一队背上插着小旗的传信兵,便疾驰到宫门前,飞身下马,然后解下身后竹筒,脚步蹭蹭的来到宫门前。 不多时,李来亨拿着军报,敲了敲书房的门,闪身进入房间,禀报道“大王,陕北传来的紧急军情!” 高义欢正在批阅奏疏,闻声抬起头来,接过来一看,脸色微变“来的好快!” 语毕,高义欢将军报合起来,对李来亨道“去,把几位阁老招来!” ~~~~~~ 几日后,榆林府外,车臣汗残部的营地内。 巴布坐在大帐里,旁边坐着不少蒙古将领,俱都是一脸忧色。 “大汗,斥候探知,清军从河套南下,正向榆林而来,我们不能再犹豫了。”一员蒙古将领开口说道。 一万多残兵,要是再不决断,一旦清军杀到,那他们肯定被灭。 另一人一脸着急道“大汗,现在只有降清和投魏两条路,魏国给的条件不差,再不答应,清军一来,就全完了!” 巴布沉着脸不说话,他倾向于投魏,但是他希望保持车臣部的独立性,继承他父亲的汗位。 西魏给出的条件,却是封他侯爵,大军带入关内。他担心大军入关后,会被西魏兼并,使得他失去对大军的控制权。 毕竟侯爷虽好,能享受荣华富贵,但是却不像大汗一样手握大权,不受人约束。 就在他犹豫时,帐帘忽然被挑起,士卒禀报道“大汗,西魏的周将军来了。” 巴布微微皱眉,“请他进来!” 不多时,周荣华挑帐进来,也不废话,拱手道,“侯爷,情况紧急,我也不说废话了。济尔哈朗和豪格已经南下,可能是要吃掉你们。大王已经到了榆林府,请侯爷立刻入城,侯爷有什么条件,可以与大王面谈。” 高义欢到了榆林,让巴布脸上一阵惊讶,看来清军主力确实要来了。 一时间,巴布脸上纠结,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周将军带我入城,与魏王商谈吧!” ~~~~~~ 是夜,榆林府,高义欢的临时行宫内,摆上了酒席。 巴布与几名属下有些忐忑的坐在桌边,见不断有侍卫端来酒菜,当酒菜上齐,一身黑色龙袍的高义欢,才领着李来亨等将从后堂走出来。 巴布等人连忙起身,右手猛捶胸膛,躬身齐道“参见魏王!” “呵呵~归义侯,不必多礼,几位将军也是,都坐吧!”高义欢挥了挥手,同李过、高一功、李来亨等人一起入坐。 “魏王殿下,臣想~”刚一坐下,巴布便开口道。 高义欢却拿起筷子,微笑道“归义侯,先吃饭,正事稍后谈!” 高义欢招呼众人喝酒吃菜,不过巴布等人却没有心思喝酒,只是有些不安的看着高义欢等人吃喝,商议军情。 过了好一阵,高义欢抿了口酒,才放下杯子,微笑道“那啥~归义侯,你率部归降我大魏,孤王心中甚慰啊!孤为了奖赏你,表彰你的功绩,已经让人为你备下一栋大宅。今天你就去西安看一看吧!要是有什么不满意,可以对孤王提。” 巴布脸色瞬间一变,阴晴不定起来,他心中有些愤怒,高义欢果然要夺他兵权。 高义欢放下酒杯后,便坐直了身子,双手扶在腰带上,盯着巴布,身后侍卫双手立刻握紧了刀柄,显得杀气腾腾。 桌上一下安静下来,几名陪做的蒙古汉子,神情都紧张起来。 巴布心中虽然愤怒,可是他已经落入高义欢的手心,还有什么办法呢? 这时他抬头看了眯眼注视着他的高义欢一眼,感受到周围的杀气,马上又低下头去,有些紧张地站起身来,轻声道“臣今日来投,别无二心,臣谢过大王的恩赐,愿意去西安看一看大王赏赐的府宅!” 高义欢满意的颔首,遂即道“方才归义侯好像有什么事想对孤王说啊?” 巴布只能道“其实也没什么,臣是觉得自己能力有限,不适合统兵,想将大军献给大王。” “哈哈~”高义欢笑道“车臣部的勇士确实需要进行训练,孤王先派将官帮你练一练,你休息一段时间后,孤在交给你统领!” 巴布知道高义欢说的只是场面话,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宴席结束,高义欢便让侍卫,连夜送巴布去西安,却将他的几名属下留下。 ~~~~~~ 解决车臣汗部的问题后,榆林府的备战也已经完成。 早前,清军攻打李自成,一路走潼关,一路走陕北。 当时攻击陕北的清军,便是走河套南下,从榆林破边墙,进入陕北,最后一路打到西安。 这次清军在准备渡河的时候,魏军就得到了消息,高义欢立刻赶来。 因为时间刚到五月,黄河滚滚,清军渡河耽搁了一段时间,所以高义欢赶到榆林后,清军还没过来。 这日下午时分,榆林段长城外的旷野上,一阵阵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清军大军终于杀来了。 在四里外的原野上,一队队骑兵来回奔驰,仰头吹响号角,低沉的号声不断在原野上回荡。 一面大纛旗出现在守军的视野中,杀气腾腾的清军骑兵无边无际地列队而行,在队伍最前面,济尔哈朗和豪格驻马大纛之下。 这时豪格拿出千里镜,观察远处的关墙,圆形的视野扫视城头,却忽见关墙上的守军,用绳子将一人吊在墙上。 “咦!魏军关墙上吊着一人,高义欢搞什么名堂?”豪格不禁疑惑道。 。 第721章多铎在此 原野上,大片清军在远处停下,只有哨旗来回奔驰,扬起滚滚黄尘。 在队伍前面的大纛旗下,众多清将驻马而立,观察着远处的关隘。 这时豪格的话,引起了济尔哈朗的注意,他接过千里镜,仔细看了看,那人光秃秃的头皮,穿着白色的单衣,被吊在城墙上晃荡。 “是我们的人,不过看不真切!”济尔哈朗只能确定,那是个满人,不过并不能确定身份,但是魏军将他吊上,又说明这一定是个比较重要的人物。 一时间,济尔哈朗和豪格脸上都有些疑惑,同时又有些不安,想着魏军到底抓了谁? 这时城上似乎是为了帮他们解惑一样,忽然放下一卷白布,上面写着“多铎再此”四个黑色的大字。 多铎被吊在城墙上,嘴里塞着破布,身体奋力的挣扎着,嘴中不时发出一阵阵愤怒的呜呜声,整个人都快要气疯了。 当他看见白布挂在他旁边,看清上面四个大字,还画有一个调皮的小箭头,正好指着他时,多铎当时就哭了。 高义欢真是恶魔,居然让他这么面对数万清军,多铎羞愤得几乎晕厥,拼命的挣扎着,“直你娘的高义欢,快杀了我~” 见城上坠下白布,豪格疑惑的将千里镜拿起,放在眼前关看。 这次看的真切,豪格脸上露出一副“卧槽”的神情,满是震惊道:“是多铎!” 他的声音带着惊讶和不可置信,同时居然还带着一丝惊喜,似乎已经看见多尔衮捶胸顿足的场景,一时间,他脸上的表情开始逐渐复杂起来。 一旁的济尔哈朗,闻语急忙拿过千里镜,看见被吊着的多铎后,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多铎毕竟是他的表兄弟,曾是大清国的亲王,高义欢这么搞,是在打大清的脸。 而且,多铎的使命,是联络和硕特蒙古,让他们关键时刻,从后背捅高义欢一刀。 现在看来,高义欢应该是先解决掉和硕特蒙古了,否则多铎也不太可能被活捉。 这样一来,他这次攻打关中,就少了一路奇兵。 就在济尔哈朗,脸色阴晴不定时,城上高义欢却忽然一挥手,旁边李来亨取了两石硬弓,拉成满圆,箭头斜指着天空射出一箭,箭矢“嗖”的一声,扎在关前,箭尾羽翼一阵晃动,嗡嗡作响,显示了他的力道。 清军斥候见此,忙奔驰过来,一名斥候翻身下马,取了箭矢,便急忙又奔回阵中。 “启禀,庄王爷、肃王爷,关内射来的书信。”斥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双手将箭矢举过头顶。 豪格一挥手,“拿过来!” 骑兵呈上来,豪格接过,拆下箭头上的书信,展开来看,脸上露出冷笑:“可笑,高义欢既然想用多铎的性命,来要挟我们!” 济尔哈朗从豪格手上接过书信,看后不禁皱起眉头。 高义欢在信中谴责了满清欲攻击关中的行为,希望清军能够悬崖勒马,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并声称如果清军敢攻打关中,劫掠关中百姓,他就拿多铎开刀。 “昂邦阿玛,我看十五叔这么吊着也不是一回事,不如派人一箭射过去,给他一个痛快,结束他的痛苦!”豪格见济尔哈朗脸上阴晴不定,忽然建议道。 “不行!多铎不能死在我们手里。咱们打咱们的,高义欢想怎么办,随他!”济尔哈朗却摇头道。 清军这么大的军事行动,耗费不知道多少军资,是不可能因为某个人而停下来,不过多铎死在他们手中,多尔衮肯定会大怒,会对他们进行报复。 这或许也是高义欢的计谋之一,济尔哈朗内心十分警惕。 豪格脸上有些失望,觉得有些可惜,“可是十五叔一直这么被吊着,也不是办法,有损我军士气,将士攻关也无法施展开手脚啊!” 济尔哈朗手勒紧马缰,却没接豪格的话,而是说道,“没想到高义欢居然会来榆林。这说明他判断我军,可能走上次入陕北的旧路。他人在榆林,说明魏军重点防守榆林和延安一线。” 说道这里,济尔哈朗拿起千里镜,看着城头一金甲将,脸微微笑道:“鳌拜,现在应该快到宁夏府了吧?本王这边不用进攻,牵制住高义欢就行。” 在济尔哈朗观阵时,高义欢也正观察着关外的清军,他并非是来迎战济尔哈朗和多铎,也不敢确定,清军主攻的方向,是不是榆林和延安。 高义欢赶来榆林,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收编一万车臣部残兵,不让他们被清军吃掉,二是为了让清军觉得,西魏国全力应对河套清军,主力都在长城一线布防,麻痹山西清军,给黄秉忠突袭蒲津关,创造机会。 “大王,清军后退下寨了!”李来亨指着远处的清军说道。 高义欢抬眼望去,果然见清军的大纛旗在后退,不禁笑道:“呵呵~多铎还挺管用啊!” 魏军与济尔哈朗在陕北对持时,在宁夏府境内,贺兰山与黄河形成的谷地之中,突然出现了数十名穿着黄色衣甲的骑兵,正勒马驻立,运目远眺南方。 这些骑兵,一人两马,备有长枪,战刀,弓箭,身上戾气四射,一看就绝非善类。 在这对骑兵之后,谷地内慢慢出现一条黑线,紧接着是一面面三角黄龙旗,然后是滚滚的骑兵,像是钱塘潮水一般奔涌过来。 这时为首的骑兵,叽叽歪歪的说了一通鸟语,便一拔马缰,奔回一面大旗下,向一名穿着黄色甲胄的恶汉禀报道:“护军大人,往南五十里,便是镇远关了。” 黄甲恶汉正是满清第一勇士巴图鲁瓜尔佳氏鳌拜,他作为中路军,奉命从宁夏府突破长城。 这次清军兵分三路,济尔哈朗和豪格攻击陕北,鳌拜攻击宁夏,索尼攻打凉州,三路都是主力,同时也都承担着佯攻的责任。 鳌拜闻语,眯着眼点了点头,“斥候禀报,魏军防守的重点在陕北,宁夏府的防御比较单薄,大军拿下镇远关后,就是平罗,进城后,三日不封刀。” 第722章狼烟四起 宁夏府,曾经是党项人的地盘,元亡西夏后,党项人被屠杀,元朝在此安顿了不少工匠,经过几百年的时间,他们已经在此繁衍开来。 西魏国占据关中后,顺势控制了宁夏府,以及兰州、肃州、凉州等地,势力扩张至嘉峪关。 并将关中之地分为司隶和甘肃两个部分,而甘肃土地贫瘠,地方势力强大,西魏控制的力度十分有限,藩府着重经营的还是司隶,也就是陕西地区。 此时一队魏军斥候,疾驰着从北面而来,马蹄扬起一道黄尘,骑兵奔驰到城下,便急声大喊,“快开城门,鞑子杀来了!” 长城防线太长,谁也不知道清军会从哪里突破,为了尽早发现清军的动静,判明清军进攻的方向,魏军斥候出关城,深入草原探查。 镇远关守将,也派出了一队斥候,他走到墙垛边,往下一看,十二名骑兵,只回来三骑,而且还人人带伤,后背插了不少箭矢。 “快,放他们进来!”镇远关守将高成虎,急忙一挥手。 吊桥落下,三名骑兵在关门刚打开的瞬间,已经抢进关来,好像背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这时高成虎已经蹭蹭的下城,来到门洞后,喝问道:“什么情况!” “都尉,大批的鞑子,足有四五万之众,正向关城杀来!”为首一名队正,翻身下马,急声禀报。 “四五万人?”高成虎脸色一沉,心中暗道倒霉,鞑子居然来攻镇远关。 镇远关位于宁夏之北,坐落于贺兰山与黄河之间,有两千多魏军士卒驻防。 这次清军攻击关中,藩府对于如何防守,也有一个策略。 藩府的第一目标是守卫长城一线,拒敌于长城之外,但若是长城一线守不住,则重点保司隶,要是清军杀入司隶,则坚决不让清军进入渭河平原,兵临西安。 西魏国控制的长城,西起嘉峪关,东至榆林,全长数千里,沿途大小关隘二十余处,军堡和烽火台无数座,每个关隘驻军一千人,每堡驻兵三百,每台驻兵一个小队,至少要五六万人,才能勉强满足最基本的布防。 此外魏军还需要在潼关、武关、蒲津渡等地驻兵数万,王京和各府也需要驻军。 魏军虽有十多万人,可是平摊下来,每地的兵力其实十分有限。 高成虎脸色阴沉,四五万鞑子,兵力是他的二十倍,紧靠守军,肯定守不住镇远关,他当即急声道:“快放狼烟,通报军情,请赵都督发兵增援。” 魏军的长城防线,首先是在长城上各个关隘和烽火台驻兵,然后是在长城后方,选择几个地处要害的城池驻兵,安排一员大将镇守。 鞑子骑兵一天能跑一百多里,魏军很难判断鞑子从何处入口,无法提前将兵力部署到清军破关之处,只能派出一部分兵力,防御各个关隘,然后重兵放于后面的大城,等关隘示警,判明清军攻击的方向后,再迅速支远。 高成虎一声令下,墩台上的士卒,立时点燃了狼烟,滚滚的烟尘冲天而起,一道一道的往南传。 宁夏府境内,正在田间劳作的百姓,放牧的牧民,忽然直起身子,抬头看向北面,见烟柱冲天而起,脸上纷纷露出惊色,急忙收拾东西往家里赶。 片刻后,各做县城内快马四处,衙役和捕快敲锣打鼓,急声呼喊,招呼百姓入城躲避。 这时镇远关外,黄尘滚滚,马蹄轰鸣,数万清军已经奔驰过来。 一脸凶恶的鳌拜,纵马狂奔,他看见远处关隘上升起一道浓烟,脸上露出傲慢之色,冷笑道:“小小关隘,也能阻我?” 看见魏军点燃烽烟,鳌拜依然信心十足,在他看来长城的作用,只是防备小股骑兵南下,防止蚕食中原,可一旦遇见大股游牧寇边,长城多半是防不住的。 远的不说,就说大清太宗六次入寇关内,明军便一次没防住,清军总能找到薄弱点,然后凭借优势兵力杀入。 这时大鼓的清军骑兵奔驰到关前四里外,鳌拜一勒马缰,数万清军就慢慢停下来。 一脸骄横的鳌拜扫视了下关城,便大声喝令道:“大军准备器械,速破此关。若是攻不下,各将受军法处置。” “喳!卑职遵命!”在他身后一众黄甲、蓝甲的八旗将领,纷纷抱拳。 鳌拜看着关隘冷哼一声,“早听两白旗的怂包,说西魏军厉害,本将偏不信这个邪,今日到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本将的厉害!” 镇远关上,都尉高成虎,远眺关外,见拥堵于关前的清军,一眼望不到头,心中不禁一凛。 “快,立刻布防!”高成虎急忙下令,脸上有些慌色,他现在只有希望,赵都督的兵马快点赶来支援。 一时间,关城上两千多名士卒开始忙碌起来将一块块石头和一根根木头抬上城墙,城上架起大锅,将砒霜、大粪等物体混合熬制成金汁。 这是守城的古法,熬出来的汁液奇毒无比,箭矢、战刀上抹上一点,见血立毙,是老祖宗发明的一种十分阴毒的守城之法。 关外,一眼望不到头的清军,给了守军巨大的压力,士卒们将各种器械搬上城头,火罐,一捆捆的箭矢,还有火药,都是魏军守关的保证。 魏军点了狼烟,清军如果不能尽快破关,魏军援军一到,关就不好破了。 虽说清军可以在魏军援兵赶到后,利用骑兵速度的优势,再寻一处破关而入,但是鳌拜觉得那样太麻烦,不如直接打破关城那么痛快。 关城外的清军,麻利的砍伐贺兰山上的树林,制造了登城梯等器械,稍作准备,大旗下便仰头吹响号角。 “呜呜呜~”一阵低沉的号角响起。 山脚下,一部清军士卒继续赶制器械,而造好的器械,已经被另一部士卒抬到了阵前。 高成虎见此,急忙大喝,“鞑子要攻城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把鞑子挡在关外。” 第723章血战镇远关 清晨,天色渐明,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将高成虎惊醒。 他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坐直了身子,只觉的浑身一阵酸痛和麻木。 在他身边,一名满脸血污的掌旅,眼中泛着泪光,注视关外的情况。 这时他察觉到高成虎醒来,忙抹了把泪,调整情绪,扭头说道:“都尉,鞑子又集结了!” 高成虎见此,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怕呢?” “不是怕,就是舍不得老娘!”掌旅坦然道。 高成虎知道,他是意识自己可能要战死在镇远关,不舍得亲人了。 昨日鞑子抵达关下后,就开始发动攻击,鳌拜仗着人多,上来就是一轮一轮的车轮战,各部清军一直打到昨夜三更天,守军精疲力尽,器械也消耗了多半。 高成虎也不晓得,能不能坚持到赵大宪的人马赶来增援,但是脸上还是微笑道:“别担心,俺们再撑一撑,援兵就到了。” 说话时,高成虎伸出一支手,掌旅立刻将他拉了起来。 昨日大战到半夜,守军将士精疲力竭,加上担心清军偷城,所以高成虎和守军将士都在城上过夜。 高成虎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扭头看见清军营地里,升起炊烟,便对掌旅道:“让火头军,将早食送上来。” 掌旅忙跑下城去,高成虎则拍拍熟睡的士卒,对守军道:“弟兄们都醒来,清军快要攻城了,大伙儿抓紧时间活动一下胫骨,准备吃饭!” 倚靠在城头的士卒们纷纷睁开眼睛,军校将沉睡中的士卒一个个踢醒,昨天的战斗太疲惫了,以至于清军的号角都无法将他们惊醒。 高成虎弯腰去拍一名士卒的脸颊,轻声道:“醒醒~” 士卒却没有反应,反而脸颊冰冷,身体僵硬。 这让高成虎心中一堵,沉默一阵,才挥手对亲卫道:“抬下去吧!” 昨天的大战后,守军战死五百多人,受伤的更多,不少伤兵早上已经身体僵硬,睡着后就没再起来了。 这时十多个火头军,挑上来成筐的馒头,还有一桶桶的肉汤,高成虎才调整好心情,大声喊道,“起来!都别睡了,快点吃饭!” 鳌拜仗着人多,等会打起来,肯定又是车轮战,所以守军必须吃饱饭,不然战事一打一天,士卒哪有力气舞动刀枪,拉动弓箭。 就在守军吃饭时,一队队的清军士卒,开始涌出大营,迅速在关前集结。 清军营中号角连营,正吃着食物的守军士卒,却心头一凛,嘴上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又开始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关城一破,鞑子冲入关内,百姓必遭屠戮,而面对清军的进攻,守军也不知道能不能顶住,赵都督的援兵何时能来? 士卒们吃着食物,城头的警钟声突然响成一片,声音异常尖锐刺耳,‘当!当!当!’的让人心头一紧。 高成虎朝关城外看了一眼,地上散布着清军的尸体鞑子还未收走,城群的鞑子便又开始在关前汇集。 “准备防御!”高成虎走到墙躲边,眼睛注视城下,忽然扭头急呼。 城上的守军,立刻放下食物,各持兵器站在城头,身伤裹着纱布的轻伤人员,也操起了火铳,抖擞精神,准备进行血战。 高成虎按着刀柄,从城墙上走过,目视着手下将士,声音沙哑的鼓励道:“大魏的军规,大家都知道,临阵脱逃,叛国投敌,立斩不赦,藩府收回军田,眷属除去军籍。这一战,要是战死沙场,子孙赠荫,眷属由藩府赡养。大王已使得大家没有后顾之忧,弟兄们今日就随本将与鞑子死战,誓死守卫关城,避免百姓遭受鞑子的祸害!” 城上守军听了高成虎的话,情绪并未特别激动,只是纷纷握紧了兵器,目光注视着城下的清军集结。 关下,第一波进攻的五千清军,已经集结完毕。 鳌拜估计魏军援兵,也就是这两天会赶到镇远关,而清军昨日的攻城中已经伤亡两千余人,他便不能放弃,必须尽快拿下镇远关,以免前功尽弃。 只要关城被拿下,魏军援军来了,他也不怕,甚至可以乘势击败赶来的援军。 这时骑在马上的鳌拜一挥手,身后士卒立刻仰头吹响号角。 此时城上守军,刚准备完毕,清军第一波攻城队,约三千人,分成两个方阵,便开始向关城杀去。 三千清军,一半是扛着登城梯举着盾牌的刀盾手,另一半则是扛着木板,手持弓箭的步弓手。 清军分成前后两个步分,列阵向关城逼近,士卒战刀击盾,徐徐前进,给守军不小的威压。 这时城头的火炮首先开火,炮弹砸在清军阵中,溅起一道道的泥柱,却不能阻止清军继续前进。 进入关墙五十步内时,城上的鸟铳手,还有弓箭手开始陆续射击,列队而行的清军,顿时齐刷刷的举起盾牌,盾牌覆盖士卒的头顶,仿佛铺上了一层地板,弹丸打在上面火星四溅,箭矢射在盾牌上,发出一连串‘哚哚~’的响声。 就在这时,清军前部一千五百人,忽然一声怒吼,开始疾步向前冲锋,涌到关城之下,搭上壕桥,竖起梯子开始进行攀爬。 后面一千五百名清军弓手,举着木板,前进至关城三十步外,将一人高三寸厚的木板,插在地上,弓手站在木板组成的木墙后,开始弯弓搭箭,抛射城头。 本来清军攻城是用盾车连城木墙,然后让弓手躲在盾车后,向城上射击,吊射城头来压制守军,但是因为时间紧急,清军便没有造盾车,只是赶制了一些木板和木牌,来当做盾墙。 两个清军方阵,进抵关城下,铺天盖地的箭矢射向城头,将城头魏军火铳压制住,手持刀盾的清军,顶盾而上。 城上魏军对此已有经验,士卒蹲在城墙边上,从射击孔内还击,一名士卒取出震天雷点燃,丢下城头,“轰隆”一声巨响,就将聚集在登城梯下的清军,炸得四面抛飞~ 第724章关城失陷 关墙下清军弓手躲在一人高的木墙后,使得城上守军,无法直接射杀他们。 清军弓手在木墙后,列成五排,将手中弓弦扯圆,箭头斜指着,动作整齐划一的射出一波箭雨。 一片弦响声中,箭矢腾起如飞蝗,天空都为之一暗。 清军弓手不用瞄准,躲在木墙后,凭借人数的优势,用箭矢覆盖城头。 一**的箭矢像雨点一般落下,箭矢叮叮当当的落在城头,不断有守军中箭惨嚎,然后被医官队拖走。 清军人数众多,箭矢如雨,压得守军无法抬头,处于劣势的魏军士卒,自然不能与清军对射,当箭雨袭来,守军纷纷躲在墙朵后面,从射孔里,射杀靠近的清军刀盾手,或者在城头火炮击碎清军的木墙,使得后面的清军弓手暴露出来时,打出一排火铳。 这时清军的刀盾手,如潮水一样,涌到关下,士卒如同蚂蚁一般遍布。 随着登城梯搭上城墙,躲在墙垛后的明军,不得不放弃射箭,不少士卒纷纷拿起长枪,举起滚石擂木进行反击。 清军士卒顶着盾牌,迅速的向上攀爬,一名清军士卒刚站上城墙,两杆长枪同时刺来,捅入清军腹部,尸体坠下城墙。 然而魏军士卒刚收枪,另一名清军,又跳上城头。 高成虎见清军攀爬上城,一刀劈出,砍中清军胸前,然后猛踹一脚,跳上城头的鞑子,便脑袋向下的倒载下城头,嘴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嘭”的一声闷响,惨叫戛然而止,清军重重砸在地上,脑浆迸裂,尸体周围溅起一圈黄土。 “把梯子掀了!“高成虎挥刀怒吼。 语毕,他便抱起一根长木,几名亲兵急忙抱住后端,一起撞上攻城梯。 攻城梯上有倒钩,挂住城墙后,士卒无法推翻,只有撞拖铁钩,才能将梯子推倒。 “一二三,撞!“长木猛烈的撞在登城梯上,几下之后,钩子飞脱,长木顶着梯子往外推,便见梯子慢慢离开关墙,梯子上的清军惊呼着坠落,长梯仰倒,砸伤一片清军。 这时一名手军又举起石块,顺着梯子砸下,将爬到半腰的清军士卒砸的一路挫下长梯,然而就在砸出石块的瞬间,一枚箭矢射来,还保持着扔石块姿势的守军胸口正中一箭,立时惨叫着坠落下城。 一时间,魏军与清军都出现巨大的伤亡,清军人数虽众,但魏军凭借守城的优势,不时扔出震天雷,泼洒出沸腾的热油和金汁,给予清军巨大杀伤。 鳌拜骑马驻立在关隘前,看城上守军顽强抵抗,一挥手,“穆里玛,你上!“ “喳!”一名黄甲满将,立时出列行礼,正是鳌拜六弟甲喇额真穆里玛。 清军阵中,涌出九百黄甲真满洲,拥着一架攻城锤,便向关下逼去。 满清常标榜自己的骑射无双,事实上出生于白山黑水间的猎人们,也擅长步战,而且相当的凶悍。 中原人生活富足,有家有业,很少有人愿意打仗拼命,但这些鞑子却不同,他们在苦寒之地,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场雪灾就能要了他们的性命,不抢不夺,日子就没得保障,所以战争**强烈。 虽说满兵早已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旗兵都成了奴隶主,有旗奴给他们种田,让他们可以过上不事生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但是满兵骨子里的凶狠残暴,却并没有立刻消失,还没完全腐化。 入关后的第二代人,或许会不行,可从关外打进关内的满兵,却依然凶狠。 九百黄甲兵,他们在箭矢的掩护下,迅速接近城墙。 入关才四年时间,真满洲骨子里那股山野间的野蛮劲儿还在,不要性命般的顺着梯子往城上窜。 这时镇远关就像是一座堤坝,而清兵就是汹涌而来的洪峰,不停的拍击堤坝,想要破堤而出。 随着黄甲真满洲的加入,守军压力大增,大批清军登上城墙,开始激烈的近身搏杀。 这些关外悍夷,并不是全靠一腔兽血,他们不谓生死,是因为技艺精湛,身披双甲,相信别人伤不到他们,相信自己能胜,所以才悍勇异常。 在几处关墙上,不断有真满洲冲上城头,又不断被顽强而英勇的魏军杀下去,双方血肉横飞,生死相搏。 高成虎身边,那名掌旅,终于被一柄战刀捅穿腹部,但他的身体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然抱住捅他的黄甲兵,一起摔下城头。 战斗持续一个时辰后,城关上下已经尸积如山,指挥进攻的满将穆里玛,大喝一声,一手提刀,一手执盾,踩着堆积的尸体,爬上了吊桥,他挥刀乱砍,战刀斩断绳索,护城桥轰然落下。 五十多名清军,立刻抱着一根三丈长的巨木,再盾牌手的护卫下,猛烈的撞击关门。 “轰”的一声巨响,巨木撞向城门,关上泥土哗哗落下,关城都微微颤动。 明朝财政破产十余年,银子都花在辽东,长城早就年久失修,用不了多久,城门就会被撞开。 高成虎一刀砍翻一名鞑子,顿时一声急呼,“火罐,震天雷!” “轰”的一声巨响,一枚震天雷在关门前爆炸,将抱着巨木的清军炸翻一片,城头一枚火罐砸下,关门前立时燃起熊熊大火。 满将穆里玛大怒,魏军的战力,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原本他和鳌拜都以为,一个冲锋就能拿下关城,不想损失三千余人,居然还未破关。 这让他对守关的魏将有些佩服,他瞧见关门上,一员正指挥的魏将,不禁刀指城头,怒身喝道“蛮子,现在投降,本将保你不死!“ 高成虎早就杀红了眼,他听见关门下满将大喊,顿时怒道“俺大魏宗室,岂会投降鞑子!弟兄们,射死龟孙!” 几名魏军士卒,立刻照着城下就是一波箭雨,射得穆里玛一个踉跄,后退中一屁股坐在地上。 穆里玛瞬间大怒,“破关之后,本将要剐了你!” 高成虎见未射中,正要招呼属下再射,城下忽然一箭极速射来,高成虎神色大变,想躲却已经来不急,箭矢直接射穿他的左肩,使他整个人后退着撞在关楼上。 “都尉!”亲兵纷纷一声惊呼。 关城下,骑在马上的鳌拜收了硬弓,大声下令,“弓箭手压制关楼,步军再上,撞开关门。” 一波箭雨落向关门,箭矢“哚哚”的钉在关楼上,城上魏军立刻倒了一片,亲兵立时用盾牌,将受伤的高成虎护住。 城下清军迅速用牛皮盖住大火,数十名清兵再次抱起圆木,一下接一下撞在门上,关墙剧烈的颤抖,城砖和泥土扑簌簌落下,门洞内抵着关门的魏军士卒,身子被撞得向波浪一样起伏。 “咔嚓”一声响,门后横木终于被撞断,城下清军顿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呐喊着往里冲锋,与门洞内的魏军杀城一团。 清军士卒如鱼群一样涌入关内,数百吊着胳臂,绑着绷带的魏军伤员,拿着刀枪冲向关门,数百伤兵一同发出绝望的呐喊,“杀鞑子!拼了!” 魏军士卒喊的青筋凸起,绝望的与清兵在门洞处战城一团,关门被破,镇远关已经失陷,他们现在并不是守关,而是与关共存,决死一战。 关上关下,一个接着一个的魏军士卒倒在血泊中,镇远关的防御,迅速瓦解,高成虎身边只剩数人,被清军逼得不断后退,最后终于到了关楼边缘,退无可退。 一脸狰狞的满将穆里玛,带着密密麻麻的清军涌上关墙,战刀在高成虎身前围了一个半圈,身边的士卒不断被清军砍翻,剩下的士卒脸上满是惶恐。 “蛮子,还不投降!”穆里玛狰狞的暴喝。 “俺乃大魏宗室!”高成虎脸上惨笑,忽然将手中火炬丢向关楼,然后战刀往脖子上一抹,便将咽喉割开,血如泉涌,倒地而亡~ 。 第725章劫掠西北 宁夏府境内,从灵武县向北,通往镇远关的道路上,一万魏军士卒,正急速向北行军。 面对清军的进攻,魏军划区域防守,赵大宪率一镇兵,防守西起兰州府,东到延安府定边县段的长城。 因为不知道清军会从哪个口隘入寇,赵大宪只能分出一万人马,布防于各个关隘和边堡,并约定如遇清军寇关,白天放烟,夜里点火,来通报军情,他则率两万人马,驻军于灵武县,准备随时增援各个口隘。 在狼烟传递到灵武后,赵大宪立刻点齐一万兵马,出了灵武向北急赶。 三个营的魏军士卒,小跑着前进,衣甲擦得哗啦响,骑马的军官勒马驻立在官道旁,看着宛如长龙的队伍,不时催促道:“加快速度。” 魏军将士们不敢迟疑,士卒们手握着兵器,小跑着向前,官道上只见铁盔和兵器,随着脚步声,起伏着向前。 赵大宪穿着一身铁甲,骑马在步军之前,不时回头张望队伍,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大军必须要在鞑子破关之前,赶到镇远关,要是鞑子冲入关内,那本督这点人,根本堵不住鞑子。”赵大宪沉着脸,扭头对部将说道:“告诉弟兄们,再快一些,明日必须赶到镇远关~” 身边部将李际遇点了点头,正要拔马去催促士卒,却忽然脸色一变,马鞭指着北方,“都督,您看!” 赵大宪抬头看去,脸色顿时一寒,“不好,镇远关失陷了!” 北面的旷野上,一道道的浓烟,正往南传,蔚蓝的天空中,黑色的烟柱,十分显眼。 魏军第一次放烟是示警,第二次放烟就代表关隘已经失陷。 “都督,现在怎么办?”李际遇脸上露出慌色。 整个宁夏和兰州两地,只有一镇兵,而且分布各地,要是将鞑子挡在长城外,魏军尚可利用关隘抵挡,但鞑子破关而入,魏军便会顾此失彼,难以应对了。 这就像是一头疯狂的野兽,闯进了摆满瓷器的房间里,主人根本护不住所有的瓷器。 两府之地,那么多州县,清军杀进来,地方上肯定会损失巨大。 赵大宪神情严肃,没回答李际遇的话,反而急声问道,“这里距离哪座城池最近。” “回禀都督,大军在镇远关和平罗县之间,向北六十里是镇远关,往南二十里是平罗县。”武院出身的参军,取出地图看了看,立刻回道。 赵大宪没与人商议,便当即力断,拔动马缰道:“派斥候向镇远关探查,大军立刻调头,速去平罗!鞑子骑兵冲来,大军就麻烦了。” 鞑子破边而入,一万魏军迎接上去,挡不住清军,还有可能被吃掉,大军只能先进入城池,躲避鞑子骑兵,然后向五军都督府上报,调集兵马来围堵破边的鞑子。 官道上,棋牌官逆着前进的士卒,疾驰而过,马蹄卷起黄尘,骑兵一边逆着人流急奔,一边大声喊道:“都督有令,大军调头,速去平罗城!“ 前进中的魏军士卒,逐渐停下脚步,三营魏军立时后队变前队,大军调转方向,又开始往回赶。 …… 镇远关的两千魏军,只有数十人向南逃离,一百多人被俘,剩下的全部被鞑子杀光。 关墙上伏尸遍地,门洞处,尸体更是层层叠叠,一具压着一具,断刀残枪满地,冒着泡沫的鲜血流出,汇集成殷红的溪流,使得地面变得泥泞。 杀进关内的鞑子,脚踩着鲜血没过脚背的地面,将堵住关门的尸体,丢到两边,包衣们在战死的魏军尸体上摸索着,翻出一些铜元,还有纸片出来。 他们将铜元收入怀中,纸片随意丢弃,又开始扒起魏军的衣甲。 清军入关后,富裕过一段时间,可是因为没能占据江南,财政始终处于亏空的状态。 几十万清军的兵器衣甲,近几年都没怎么补充,绿营兵的装备,更是简陋到就发一件褂子和破斗笠,魏军身上的东西,对于清军而言,基本都有用处。 摸尸这种掉价的事情,八旗大爷已经不干了,包衣们搜刮时,八旗兵则提着滴血的战刀,给扑满关墙的魏军尸体又一一补了一刀,以确保魏军全都死透。 这时门洞内,大批的清军骑兵,马蹄哒哒的鱼贯而入,门洞上的关楼则还在熊熊燃烧,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 鳌拜骑马进入关内,皱眉看了看燃烧的关楼,又看了看还在扒尸的清军,用满语大声骂道:“南面有的是钱粮,大军立刻南下,不许停留!” 魏将点燃关楼,给南面的州县示警,西魏的官府得到消息,肯定收民于城,或者组织百姓向南逃离。 要是人都跑了,他们还去哪里抢钱、抢粮、抢女人。 再者,魏军的援兵应该正赶往镇远关,魏军躲在城中,清军一时难以攻下,但他们跑出来,那就是找死了。 现在大军应该立刻向南急进,击败魏军的援军。 鳌拜一声令下,关上的清军,立刻撤了下来,尸体也没收拾,便汇入大军之中,一起向南急行。 …… 四万多清军破关而入,战马疾驰向南,铁蹄滚滚之下,沿途村落被尽数屠灭。 三个营的士卒,刚进入平罗城,清军前锋就杀到城下。 这时平罗城头,赵大宪手扶着墙垛,远眺着城外,见大地上一片人影铺天盖地而来,脸色沉重起来。 “都督不必担心,大军既然入城,鞑子便奈何不了我们了!”李际遇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清军骑兵,也有些心惊,但是一万多人躲在城中,鞑子就算有十万人,一时半会也打不下来。 “本督不是担心鞑子攻城,而是担心他们不攻城。”赵大宪神情凝重,忽又问道:“报信的骑兵派出去没有?” “早已派出!”李际遇回道。 城外,鳌拜和穆里玛骑马驻立在大旗下,用千里镜观察平罗城,见城上旗幡林立,每个墙垛边都站着手持长矛的士卒,眉头微微皱起。 “护军,怎么打?”穆里玛摩拳擦掌。 鳌拜却一拔马缰,令道:“传令大军,继续向南!” 此次清军入寇,同入关后,清军的历次战役不同。 清军入关后,打的历次战役,都是以占领城池为目标,以统一天下为目标,但此次却完全不一样,而是回到了皇太极当年的策略上来。 这次清军的目标是纯粹的劫掠,不要求站领什么城池,也不要求击败魏军,而是以劫掠关中,摧毁关中民生为目的。 鳌拜军令一下,清军绕城而走,继续向南挺进,一边扫荡乡野,一边寻机杀入司隶。 一时间,西北大地上烽火四起,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 平罗向南的官道上,近百名百姓推着独轮,赶着骡车,扶老携幼而行。 忽然北面马蹄隆隆,数百清军骑兵疾驰而至,官道上的百姓立刻一声惊呼,一个个被突然杀入的骑兵吓的魂飞魄散,跑下官道,四处逃散。 清军骑兵追杀上来,见人便砍,清兵一下砍去一名妇人的脑袋,鲜血飞溅到身旁小女孩的脸上,顿时吓得哇哇大哭,另一名清军冲过来,脸上狰笑,操控战马,直接踩下,片刻就将小女孩踩成一堆肉泥。 清兵骑兵四散追击,战刀劈砍,弓箭射杀,片刻间一百多人,就被屠杀干净。 第726章安置难民 五月间,清军中路军破镇远关,杀入宁夏府后,不久,西路清军在索尼的率领下,先在甘州虚晃一枪,然后从凉州府镇藩县破边墙入关。 两路清军八万余众,纵横雍凉之地,各州县官员召集民壮,防守城池,实行坚壁清野之策。 魏军在长城防线以破的情况下,集中兵力唯堵入关的清军,不过因为步多骑少,而清军又不与大股魏军交战,所以效果并不明显。 五月底,甘肃多个县城被清军攻下,百姓死伤惨重,在甘肃一带颇具影响力的回民领袖,发动回民迎战,在凉州被鳌拜杀败,数万义军损失惨重,首领米喇印战死,丁国栋引残兵数千入甘州,投靠魏将虎大威。 鞑子骑兵在甘肃境内肆掠,无数告急的烽火冲天而起,报信的骑兵在官道上驰骋,将各地发生的军情,汇集到了西安。 这次清军入寇,目标就是给西魏国放血,制造恐慌和流民,最好能在西魏境内,造出个李自成出来。 鞑子在雍凉烧杀抢掠,使得雍凉的百姓,纷纷往关中逃难。 虽然甘肃之地贫瘠,地广人稀,但还是有数万百姓,穿过绵延的陇山,从萧关进入司隶。 在萧关上,李岩与几名官员站在城墙上,看见扶老携幼的难民挤满了官道,扭头对站在身后的几名官员道:“雍凉之地,民风彪悍,此前就常有地方豪强,煽动百姓,对抗藩府,拒绝藩府清查土地。这些豪强在雍凉百姓中的影响力不小,你们安置难民的时候要注意,将这些难民打乱,迁往各地安置,不能让他们聚集在一起。” “是,阁部!”几名文官,躬身作揖。 李岩又扭头对身边一名玄衣卫掌旅说道:“王掌旅,数万难民聚集在一起,稍有不甚,就容易出大问题。现在是特殊时期,关中不能出乱子,监视难民,防止心怀叵测之人煽动难民的重任,就靠你们玄衣卫了。” 王姓掌旅阴恻恻的笑道:“阁部放心,大王早有交代,玄衣卫会让不听话的人,突然消失地。” 李岩闻语微微皱眉,但是玄衣卫直接向魏王效忠,相当于明朝的锦衣卫,他们独立于朝廷司法体系之外,能够不经过官府,直接拿人办人,不受内阁节制,李岩也不能多说什么。 对于玄衣卫,这种破坏规则,又不受约束的特务机构,李岩其实有些不喜。 ~~~~~~ 西安,五军都督府的大堂内,中间摆着一个巨型的沙盘,上面是西北的山川地理,城池河流。 两名参军,正按着军报的内容,在沙盘上用青、黑两种小旗,标示着魏军与清军的兵力分布。 此时,在沙盘周围,站满了一群魏军将领,还有几名参与议事的兵部官员。 在陕北待了几日后,高义欢早已秘密回到西安,来指挥整个战役。 此时,兵部的一名官员,正指着沙盘,说道:“五月二十日,鳌拜从宁夏府南下,杀入平凉府,意图从泾源之地,突入司隶,被徐都督挡了回去。” 关中的精华在渭河平原,也是魏军必须要死保之地。 高义欢注视着沙盘,问道:“现在鳌拜军在那里?” “回禀大王!”官员指着沙盘道:“鳌拜在平凉府被挡住后,兵马向西进入兰州府,应该是准备与从凉州破关的索尼会师,然后再寻机杀入司隶。” 甘肃之地,地广人稀,百姓贫苦,在魏军紧守大城,坚壁清野之下,清军其实劫掠不到多少东西,也无法对魏军造成太大的打击。 清军要打击西魏的民心士气,还是必须杀入司隶,冲入渭河平原,甚至兵临西安城下才行。 这就像当年皇太极入寇关内,兵临北京,给明朝带来重大的打击,使得攻守之势,彻底易位一样。 如果清军兵临西安,首先是关中将会损失惨重,其次西魏的威望将会受到重创,最后是清军会发现他们劫掠关中的策略很成功,明岁必会再来。 因此高义欢的底线就是清军不能杀入司隶,不能兵临西安打他的脸。 这时,他听说了兵部的禀报,遂即看向五军都督府的众将,问道:“众位将军是怎么安排的?” 李定国开口道:“臣等判断,鳌拜和索尼会师后,极有可能再次寻机杀入渭河平原。” 说着李定国指着沙盘道:“关中形盛,有王者之基,东临黄河,西接陇山,南倚秦岭,北靠高原,四面皆是险要。鳌拜和索尼军在关中之西,他们要杀入关中,只有两条路走。第一条是,绕道陇山之北,从庆阳府杀入关中。第二条穿过陇山山口,攻打萧关,杀入关中。第三条,是绕道陇右,从陇山之南,攻秦州,入凤翔,杀入关中。这三条路的关隘,我们都驻有重兵,鞑子以马军居多,缺少攻城器械和火炮,绝对打不进来。” 高义欢听后微微皱眉,问道:“怎么都是防御之策,有没有办法,灭掉他们一支人马,或者将他们逼出去!” 李定国摇了摇头,“大王,这次清军的战法改变,不与我军主力交战,就是利用马军的优势,四处流窜,我军步军居多,追又追不上,又不敢将兵力太过分散,怕反被清军吃掉。目前只能沿着陇山一线布防,不让鞑子突入司隶,同时让赵都督从宁夏方向往南压,虎都督从甘州方向往东压,稳扎稳打,慢慢挤压清军的活动空间。” 说这李定国顿了顿,接着说道:“臣以为,眼下要鞑子退军只有二种可能,第一种是黄都督突袭蒲津关得手,清廷让鞑子退兵。第二种可能就是鞑子,粮草耗完,劫掠有限,又无法突入关中,最后无奈退军。至于歼灭鞑子,臣以为只有等到他们再次尝试突入司隶时,才有机会,现在鞑子骑兵四处流窜,我军完全没有战机可抓。” 高义欢听完神色有些凝重,他原本以为西魏军已经很厉害,却不想面对眼下的情况,却也没有多少办法。 现在他的处境,还真与黄台吉入寇关内时,崇祯的处境有点相似了。 第927章突袭蒲津上 甘肃之地贫瘠,加上清军不攻大城,获得的补给自然有限。 八万清军在雍凉之地肆掠近一个月,斩获不多,人吃马嚼之下,粮食很快就消耗了大半。 这时摆在清军面前的道路也有三条,一是见好就收,先退回草原,二是拔一座大城,获得补给,三是尽快突入关中平原,那里沃野千里,人口众多,杀进去不仅斩获丰厚,还能扩大此次入寇的战果,重创西魏的士气。 甘肃巩昌府会宁县。 鳌拜与索尼在兰州府会师后,大军向西南转进,进入巩昌府,打下了只有三百守军和一千青壮的守卫的会宁县,大军暂时驻扎于此。 在小城的四周,已经被清军的连营包围,入目望去,俱是一片白色的军帐,难以计数。 这时一队队马匹上挂着人头,押着一串串妇女回营的鞑子骑兵,进入营地。 在营地四周丢弃了不少白花花,**而扭曲的妇人尸体,军帐中不时有,女人的惨叫声和求饶声,伴随着淫笑声传出。 在城中县府大堂内,架起了火炉,烤着肥羊,清军将领齐聚一堂,商议着军情。 大堂外一名被打断双腿的魏军训导,被清军按在地上,黄甲的鞑子兵正用力揪住他的头发,头发连着头皮,一起被扯下来,鲜血淋漓,疼得训导发出声声惨叫。 清军临城,知县跑了,训导官组织守城,城破被清军抓住,鳌拜让他下跪投降,训导官不屈,惹怒了鳌拜,鳌拜便让人将他的腿打断,再拔光他的头发,看蛮子到底有多硬气。 堂外惨叫声一阵阵的传入大堂内,里面光着发青的头皮,脑袋后晃动着小辫儿的鞑子将领,却吃着流油的肥羊,欢声笑语。 坐在大堂之上的鳌拜,露着光顶,身穿铁甲,脸上满是粗鲁野蛮的气息,他一脸骄横的咀嚼着羊肉,对众人冷笑道:“在朝中时,常听说高蛮子的兵马,精锐善战,我看他们这么说,纯粹是掩饰他们的无能。这次庄王爷和肃王爷一出手,高蛮子还不是顾此失彼,被我们耍得团团转。” “就是,要不是多铎被高蛮子抓住,我看王爷他们也该打进陕北了!”下面的人笑道。 在场的大多是豪格一派,受过皇太极恩惠过的两黄旗、两蓝旗的将领,对于多尔衮一派早就十分不满。 清军初入关中,剿灭李自成,横扫北方时,多尔衮如日中天,他们只能蛰伏,但近两年来,多尔衮的策略频频出错,威望大损,他们的不满便直接表现出来。 鳌拜冷笑一声,“打进关中,是迟早的事情。这一次,本将就要让两白旗的废物们看一看,我们的厉害!” “对,打进关中,看摄政王怎么说!”下面的将领一片附和。 索尼道:“护军已经有打进关中的策略呢?” 鳌拜外表粗狂野蛮,像是个没开化的野蛮人,让人与他站在一起,心中都会生出一股恐惧,但是他内心其实很细腻。 这时他扫视众人,“这是自然,你们都近前来,本将有话要说。” ~~~~~~ 先秦之时,秦国为四塞险固之地,所谓四塞,乃:东有函谷关、西有大散关、南有武关、北有萧关,四关之内称“关中之地“。四关巩固,则秦旺;四关失,则秦灭。 秦为何则四地建关,就是因为只要控制这四地后,从别的方向便很难打进来。 要么绕道太远,要么就道路难行,总之要杀入关中,最好走的道路,就是破掉其中一关。 陇山山脉横亘于关中西北,为关中西北屏障,萧关就在陇山山口的河谷低地,扼住从陇西通往关中的要道。 为了防备雍凉劫掠的鞑子窜入关中,魏军在此驻军一万,由大将郝摇旗统领。 五月二十六日,大晴天,关城上的魏军士卒,正忙碌的搬运箭矢、擂木、石块、火油等物。 城墙上红夷大炮,大将军炮等火器一字排开,手持长矛的士卒站在火器旁边,远眺着关外。 忽然,山谷中一阵轰鸣声传来,正搬运物资的士卒,不禁纷纷站起身来,扭头西望,感受到大地轻微震动,山谷中黄尘漫天。 城上一名掌旅脸上一惊,看见快速向关墙移动的滚滚黄尘,顿时一声大喊,“有敌情!” 一阵警钟敲响,大批穿着盔甲的魏军士卒,跑步登上城墙,郝摇旗也来到墙边,远眺关外,问身边一名将领道:“什么情况?来了多少鞑子!” 将领拉长着脸,摇摇头,“将军,谷地蜿蜒,无法看见后面,但瞧着声势,至少数万!” 郝摇旗一拳捶在墙垛少,“好,最好全来!”说完他一扭头,喝令道:“快马飞报王京,鞑兵来攻萧关!” ~~~~~~ 陕西与山西之间,有黄河为界,黄河绕开黄土高原后,撞上吕梁山,被山脉逼得向南改道。 黄河从北向南疾冲,水流湍急,造成陕西与山西之间,绝大多数河段,都无法渡河,再加上有吕梁山阻隔,陕西和山西虽然一河相邻,但是来往却并不方便。 两地之间,唯一便利的通道,就是位于南部的蒲津渡。 出于军事上的需要,也便于陕西和山西的联系,早在南北朝时期,就在蒲津渡搭建了浮桥,到唐朝开元年间,李隆基为了进一步增强两地间的联系,令兵部对蒲津浮桥进行了翻修,以沉重的铁牛、铁柱深埋两岸,又以铁索作缆,上覆巨木,建起永久性的固定浮桥。 这座浮桥在此后数百年间,数次遭受破坏,又数次被官府修复,如今依然健在。 而清军和西魏出于对日后的考虑,都没有毁坏蒲津浮桥,使得浮桥依然连接两岸,而防止遭受对方的突袭,魏军和清军在蒲津渡两边,都各自驻扎着重兵。 清军一边,主要是防守浮桥东面的蒲津关和蒲州府,魏军则防守东面的同州府,还有桥头堡。 蒲津关位居潼关背后,被人称为“河东、河北陆道进入关中之第一锁钥“。 唐初,李渊父子能顺利引兵自太原而下杀入关中,也主要是由于蒲津守将的不战而降。 眼下,蒲津渡成为魏清两军必争之地,魏军掌握浮桥,则将清军堵在山西,并能威胁太原。清军掌握此地,退可保山西,进可入关中。 有鉴于此,多尔衮派完满将喀喀木坐镇蒲州府,驻兵一万人,防备魏军夺取蒲州,并交代他务必要守住蒲津关,保证山西一地的安全,并为清军攻打关中做好准备。 第728章突袭蒲津关中 满将萨哈尔察氏·喀喀木,是镶黄旗甲喇额真,与正黄旗的舒穆禄·谭泰一样,在豪格争位失败后,背弃豪格,转投多尔滚的两黄旗大臣之一。 多尔衮十分信任他,将他派来蒲州府驻防,而他到蒲州后,也算尽心尽力,提防着关中魏军。 如今他镇守蒲州府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却始终没有出现纰漏。 当然,这与关中魏军保持守势,无意进取河东有关,也与清军没有打算从蒲津攻击关中有关系。 清军在蒲州府的防御,主要分为三个部分,浮桥、蒲津关和蒲州府城。 其中蒲津关最为关键,黄河两岸绝壁,到蒲州时水势放缓,蒲津关依河而建,防的不仅仅是浮桥,还有整个东岸。 清军在蒲州府驻兵有一万人,其中绿营兵七千人,汉八旗一千五百人,真满洲一千五百人。 喀喀木在桥头堡垒,放了三百清兵,其中绿营二百,八旗兵一百人,蒲津关放了三千人,其中有八旗兵一千,剩下的兵马都驻扎在府城。 为何不将重兵驻扎于蒲津渡口,或者是蒲津关,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也驻不下那么多兵马。 蒲州位于吕梁山南麓,中条山东麓,地处两山之间,蒲津关前,只有一小块河滩,滩上最多容纳三四千人,所以三千守军足以应对。 再加上关城有烽火台,狼烟一放,府城兵马一日就能杀到,魏军不可能在一天时间内夺取浮桥,渡过黄河,还能拿下蒲津关。 在喀喀木和多尔衮看来,蒲州的防御可以用固若金汤来形容,除非魏军会飞,否则觉对打不下来。 六月一日夜,蒲津浮桥东岸,拿着火炬的清军士卒,在桥上往来巡视,戒备森严,在浮桥西岸,魏军的堡垒上也是火炬点点。 漆黑的黄河两岸,火炬遥相呼应,两军相安无事,已经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 今夜清军士卒像往常一样巡逻,忽然为首的一员把总停住脚步,回头望了黑暗的桥上一眼。 “把总怎么呢?”巡逻的清兵见头儿站住,不禁纷纷停下。 “娘的,我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怪他娘骇人的。”把总甩了甩头,“天天晚上值哨,太累了,老子需要休息,眼睛都他娘的花了!” 绿营兵就是混日子,把总并不想去看个究竟,以为自己眼花,见鬼了。 士卒听了把总的话,看了延伸到黑暗中的浮桥一眼,漆黑一片,一阵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哆嗦,“头儿,你别吓唬我!” 把总脸上鄙夷的笑了笑,“瞧你这怂样!” 说完他一摆手,继续带着属下巡视,可没走两步,他又站住了。 “操,真有东西!”把总猛然回头,眼睛盯着浮桥。 同行的绿营兵吓了一跳,顺着把总的目光回望连接两岸的浮桥,另一头仿佛是连接鬼蜮一样。 这一下,不只是把总看见,其他士卒也都发现,桥的另一头,确实有黑影在跑动,桥面也在微微晃动。 “不好,魏军要偷袭浮桥!”把总就是把总,他首先反应过来,不过却没有结阵阻敌,而是带头就往东岸跑。 十多名巡逻的清军边喊边跑,到桥头堡垒时,早就惊动了守堡的守军。 负责镇守桥头堡的八旗佐领领着士卒迅速登上堡墙,士卒们打起火炬,将堡垒照得灯火通明。 墙上数百清军,严阵以待,弓箭上弦,炮衣揭盖,全都对准了浮桥,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怎么回事?”佐领站在堡墙上,对着跑下浮桥的十多名绿营兵吼道。 把总忙解释道:“大人,浮桥上有动静,魏军好像要夺桥。” 佐领站在堡墙上远眺漆黑的浮桥,并没有见魏军冲来,微微皱眉,“周老四,你确定吗?再去看看!” 堡下把总脸色惨白,满是惶恐,他确信桥上出现了大批魏军,现在回头不是送死吗?直娘贼,老子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见把总不愿意去查看,墙上的佐领却脸色一沉,“周老四,你想抗命!”几名八旗兵,忽然将箭头对准了堡下的绿营兵。 见此,把总和几名属下露出慌张之色,心中暗骂一句,“驴日的八旗,想整死老子。” 在八旗的淫威下,把总不得不一咬牙,招呼弟兄们挺着长矛,拿着弓箭,向浮桥上走去。 众人小心翼翼的前进,可刚上浮桥,就见西岸火光冲天而起。 把总和属下们不禁纷纷一愣,不敢相信道:“烧桥?” 堡垒上八旗佐领看见浮桥的西段燃起大火,眉头一皱,立刻叫来一名亲兵,“快,速去禀报额真。” 喀喀木在八旗中的级别不算高,在北京也就是个中层人物,大把人压他一头。 在蒲州府,他则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军政大事,都可以插手,无人敢忤逆他的心意。 五更天,东面天空刚泛起鱼白,渡口的骑兵就奔到了府城,骑兵在喀喀木的府前翻身下马,急声对卫兵道:“有紧急军情要报告额真。” 昨天喀喀木又睡了一个汉人女子,整个人十分劳累,清早就被人吵醒,让他感到十分不快。 入关几年,日子好了起来,不觉间喀喀木的身子就被酒色掏空,腰间放了膘,脸也有些浮肿了。 虽然很累,但是听说是渡口送来的紧急军情,喀喀木还是爬起来,穿上衣服,来到节堂相见。 “启禀额真,蒲津渡西岸的魏军,将浮桥烧了!“见喀喀木进来,报信的八旗兵,连忙禀报。 喀喀木闻语微微一愣,“魏军将桥烧呢?他们抽风呢?” “千真万确,佐领和我们亲眼见魏军烧的桥。”八旗兵回道。 喀喀木微微皱眉,遂即忽然大笑起来,“哈哈,本将知道了。必然是庄王、肃王的人马威胁关中,魏军吃不消,害怕朝廷从山西攻击关中,所以将桥给烧了,好专心应对庄王和肃王的人马!” 喀喀木心里一下轻松起来,看来他能逍遥一段时间了。 三日后,同州府境内的洛水河畔,三千魏军士卒站在码头边上,正在列队登上小船。 黄秉忠与几名部将站在岸边,拱手对易道三道:“易将军,就靠你们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com。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com 第729章突袭蒲津关下 五军都督府早就制定了攻下蒲津关,威胁太原,给清廷施加压力的策略。 明清争夺的焦点是两淮和山东,而魏军与清军争夺的焦点其实是在山西。 河南虽是中州,可就算魏军夺下,对满清的压力依然不大,清军依然雄踞河北,但若是魏军夺取山西,那满清会立刻寝食难安,甚至会考虑撤回关内。 历史上姜襄反正时,便牵制了清军绝大多数的精力,连多年不曾出征的多尔衮,也曾短暂挂帅出征。 山西的地形封闭,北面长城,南面中条山,东面太行山,西面吕梁山,可以算是个小关中。 这里不仅是明末受到战乱影响较小的一个省,是清廷主要的赋税和钱粮来源之地,同时他在地理位置上,又直接威胁燕云。 如果满清丢失山西,魏军就可以直接攻击北京,清廷便无法在关内立足了。 因此山西之地,将是魏清争夺的焦点。事实上高义欢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因为清军控制河套和草原,清军可以从北面威胁关中,便将魏军兵力牵制在了关中。 要是魏军发兵攻山西,关中兵力就会空虚,这样河套清军就会有机可成,关中反而变得不安全,因此魏军占据关中后,一年半的时间,始终没考虑过对蒲津关出手。 这一次,为了给清军施加压力,魏军决定攻打蒲津关,但是蒲津关该怎么攻打,却是一个大难题。 首先攻打蒲津关,必需要跨越黄河,而走浮桥强攻,就算是十万人马,也不一定能够打下来。 清军只要在桥头架上几门火炮,压低炮口直射,一炮就能将挤在桥上的魏军打倒一串,魏军就算在精锐,也很难冲过浮桥。 况且浮桥之后,就是关城,守军守个一天就会得到援兵,魏军在滩头只有挨炮轰的机会。 为此,西魏苦思破关策略,觉得还是要智取。 烧掉浮桥,只是为了降低山西清军的注意力,让他们以为魏军要全力对付杀入陇西的清军,烧桥是为了减少来自山西的压力。 今日魏军在准备两个月后,终于发起了对蒲津关的突袭。 两个月的时间内,魏军在洛水上收集了不少船只,甚至用旱地行舟的方式,将渭河水系的小船,也运到同州隐蔽。 这时黄秉忠看见选锋营的精兵上船,扭头对身边部将道:“走,咱们立刻赶回浮桥!” 语毕,黄秉忠一拔马缰,战马如箭一般射出,数十骑疾奔蒲津渡口而去。 渡口处,七千魏军精锐已经准备就绪,攻城臼炮全部就位,用来铺设浮桥的厚木板,也已经堆在渡口。 魏军烧掉的只是浮桥上的木板,四头铁牛拉住的铁链,依然连接着两岸。 六月初,天空中一弯新月,夜色很暗,掩护着魏军船队接近东岸。 船只顺着洛水,流入黄河,船队借着水流的冲击力过了河中心,然后荡着船撸,摆脱中心向南奔流的河水,将船只冲到东岸搁浅。 三千装备精良的士卒,跳下船只,涉水上岸,不远出蒲津关和桥头堡上的火炬呼闪呼闪,为魏军指明了方向。 同烧桥前相比,两处的火炬都少了许多,说明守军都有所松懈。 这时三千魏军挤在河滩上,士卒们趴在地上,鸦雀无声。 易道三目光扫视了远处的关城和桥头堡一眼,然后一招手,几名军校就围了过来。 这时易道三便开口说道:“甲部的甲、乙两司,你们从后拔掉桥头堡,接应黄都督和攻城器械过河。丙部三个司,加上甲部的丁司,埋伏在关门两侧,伏杀出关的鞑子,剩下的兄弟,随本将抢城。动手的顺序,就是本将吩咐的顺序。” “都听明白了吗?”易道三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众多部将,见他们都点了点头,又道:“好,你们一个个复述一遍自己的任务。” 当下几名选锋营的军校,各种小声将自己的任务陈述了一遍。 易道三微微颔首,看着其中两名掌旅,沉声道:“夺取桥头堡,关系到对岸的援兵是否能顺利过河增援,是此次战役成败的关键,你们两人必须明白!” “卑职明白!”两名掌旅,俯首抱拳。 “行动!”易道三闻语,当即一挥手,魏军各部便猫着腰,向关城和堡垒摸去。 黑夜中,各部魏军借着夜色的掩护,很快摸到了指定的位置。 两个司的魏军,六百余人摸到了桥头堡的后面,四个司的魏军,约有一千二百余人,趴在关城连接桥头堡的路上,剩下的人都在慢慢接近关墙。 因为魏军烧了浮桥,桥头堡的防御明显放松了许多,堡墙上只有几个火炬随风摇曳,周老四等人也不用去桥上巡逻,而是靠着堡墙打着瞌睡。 一声闷哼,一名打着火炬巡逻的清军脖子上中了一箭,捂住喉咙栽倒下来,摔在河滩的沙土上,墙上打瞌睡的士卒,翻了身继续打盹。 这时一百多个黑影,摸到墙角下,便见士卒四人组,抱着一根长竹竿,其中一人抱着杆头,三人抱着杆尾,猛冲到墙下,抱着杆头的人,便借着杆尾的撑力,脚踩着堡墙,飞快的冲上堡墙。 嘴里咬住刀背的士卒,轻手轻脚的陆续跳上堡墙,他们是从堡垒后方摸上来,防守并不严密,只有堡楼内有声音传来,有人影在窗户纸上晃动,似乎是在赌钱。 在堡楼外,几名清军靠着墙,正打着瞌睡,魏军士卒取出嘴里咬着的战刀,轻手轻脚的摸到清军身边,为首的掌旅一挥手,魏军士卒同时动手,一手捂着清兵的嘴巴,双腿骑在身上,刀子飞快的在脖子上一拉,鲜血飙射,然后迅速对准心脏连捅几刀,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清军士卒被捂着嘴巴,眼睛瞪圆,脸上惊恐万分,但喉头只能发出咕咕的冒血声,很快就无声无息的死去。 杀死东面堡墙外的清兵,魏军掌旅一挥手,一部黑影便涌下关墙,去开堡门,剩下几人则持刀站在堡楼两侧。 这时掌旅做了个手势,猛然一脚将门踹开,里面的清军微微一愣,几只弩箭就从外面射进来,将正对门口的清军射翻,紧接着十多名魏军就蜂拥而入,战刀砍杀,惨叫声立时划破夜空。 几乎是同一瞬间,堡门被打开,穿着黑色衣甲的魏军,鱼贯涌入堡垒,堡内瞬间杀声四起,火光冲天。 在浮桥西岸,驻立在浮桥边上的黄秉忠,注视着东岸堡垒,忽然看见一枚响箭射向天空,猛然炸开,顿时大喜,“快,修复浮桥,大军过河!” 岸边抗着厚木板的魏军士卒,顿时冲上浮桥,一边铺设,一边向前。 桥头堡的杀声,同时也惊动了蒲津关内的清军,关门打开,一千清军骑兵,打着火炬,从关内奔出,疾驰着冲向桥头堡。 骑兵行至半道,官道上忽然“轰轰轰”的一连串巨响,橘红的火焰一闪,腾起一团白烟,骑兵便被炸包掀翻,道路上人嚎马嘶一片,清军骑兵瞬间混乱。 “杀!”埋伏两侧的魏军瞬间大喊一声,火铳齐发,然后抄起兵器,就从两侧冲出,杀向惊惶失措的清军。 这时关墙下,易道三也一声怒吼,“夺取关门!” 埋伏城下的士卒便开始冲锋,士卒趁着清军还没完成布防,用木杆撑着,用飞钩抓住城墙,飞快的攀爬上城,同涌上关墙的清军搏杀。 一瞬间,整个蒲津渡两岸,火光冲天,爆炸连连,清军被魏军杀了一个错手不急,只能被动抵抗。 桥头堡上,十多名八旗兵,还有百来名绿营兵死守西堡墙,也就是面对这浮桥的一面堡墙。 这时在堡墙下正对浮桥的炮阵上,清军红夷大炮轰鸣,“轰”的一声响,炮弹直瞄准浮桥,一枚铁弹一连砸死十多名魏军,在桥上打出一条血肉模糊的直线。 桥上的魏军,被炮阵和弓箭压制,死伤惨重,冲不过来。 第730章河东危机上 清军在桥头筑造了一座堡垒,堡墙下面是一段用沙袋垒起的矮墙,上面摆着六门红夷大炮,还有几门佛郎机,士卒们在垒起的沙袋后,放铳射箭,火力压制着桥头。 闪烁的炮焰,在夜空中忽明忽暗,浮桥两侧水柱炸开,河水高高溅起,落下来如瓢泼大雨一般。 这时桥头堡的三面堡墙,都已经沦陷,只剩下临近浮桥的西堡墙,还在清军手中。 守卫堡垒的三百多名清军,还剩下一半,守住西堡墙和桥头的炮阵。 炮阵上的清军,阻击强攻浮桥的魏军,西堡墙则防备从背后偷袭的选锋精锐。 守堡的八旗素质确实很高,面对突然袭击和两面夹击,却并没有立即崩溃,而是还在坚守待援。 首堡的佐领很清楚,只要挡住浮桥上的魏军,不让魏军主力过河,偷袭的魏军就难以成事。 “挡住他们,给老子射!”身穿白甲的佐领,挥刀怒吼。 清军火炮轰鸣,一炮过去,砸碎魏军手中的盾牌,魏军士卒倒了一片,顶着盾牌的刀盾手,冲下桥头,被火铳和整天雷放到,桥头被尸体铺满。 白甲佐领脸上狞笑,嘴里不是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杀光蛮子!杀光他们!” 忽然,身后堡墙上一声巨响,亮光一闪,白烟弥漫,几名站在堡墙上放箭的白甲八旗,就被爆炸抛飞,人直接从墙头飞了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佐领脸色一变,知道堡墙守不住了,他双目赤红,看向旁边的绿营掌旅,怒喝道:“周老四,你去增援堡墙,务必将蛮子挡住,关城的援兵马上就到了!” 周老四一脸的惶恐,忙带着十多名属下转身,但就在这时,堡门开始缓慢开起,露出一条缝隙,从缝隙往里看,里面全是打着火炬的魏军。 周老四一阵惊恐,停下向前的步子,又转身退了回去。 这时,蒲津关的守将,早已点燃了烽火,烽烟开始往府城传递,喀喀木被人从床上叫醒,听说蒲津关遭受袭击,惊出一身的冷汗,鞋子都未穿,披着一件单衣,便走出卧房。 蛮子真是狡诈,他刚将魏军烧毁浮桥的事情报告上去,声明关中魏军自顾不暇,蒲津关高枕无忧,魏军就突袭了蒲津关,要是关城失守,他的好日子怕立时就完了。 喀喀木火急火燎的走出屋宅,身后亲兵抱着衣甲,提着靴子追上。 大营中的清兵,也没想到魏军会突袭蒲津关,营地中乱成一团,不少将官还不在营中,不晓得在哪里过夜。 桥头堡的清军,在魏军两面夹击下,坚持不到两刻钟,终于彻底崩溃。 白甲佐领身体扑死在沙袋上,后背中刀而亡,魏军士卒控制炮台,俘虏被押到一边,桥上一队队的魏军士卒小跑着极速通过浮桥。 这时黄秉忠骑马下桥,两名选锋营的掌旅,低头抱拳,“都督,堡垒已经被我们拿下。” 黄秉忠点了点头,沉声道:“前面扫除障碍,为大军引路!” “喏!”两名掌旅抱拳,然后一招手,列队站于两侧的选锋精锐,便呼啦一下向前。 在关城与堡垒之间的道路上,四个司的魏军士卒,同一千多清军骑兵厮杀。 如果是白天,骑兵自是不惧怕这点魏军,但黑夜中战马无法放肆驰骋,加上从关城到堡垒,是一个长长的坡道,地上还有乱石,便限制了骑兵的战力。 这时堡垒方向的杀声平息,见无数打着火炬的魏军从堡垒内冲出,又见连接两岸的浮桥上,出现一条打着火炬的长龙,西岸如同白昼,便知魏军已经突破堡垒,被伏击的清军,瞬间崩溃。 关城与桥头堡的距离,大概只有三四里,很快源源不断的魏军涌到关下,步军直接扑向关城,运过来的攻城臼炮在城下放好,轰隆的炮响声中,黑色的炮弹被抛射到关墙之后,“轰隆”一声巨响,关墙都微微摇晃。 魏军无法看到炮击的效果,只能看见关墙后,亮光一闪,仿佛打雷一样。 “杀!”黄秉忠一声怒吼,身后的魏军士卒,便扛着梯子冲向关墙。 ~~~~~~ 三更天,北京城中一片漆黑,万籁寂静,只偶然听见梆子声敲响,看见城中巡逻士卒的身影。 北京曾经是大明朝的首都,聚集着大明朝的文武百官,还有勋臣和贵族,靠着江南输血,而繁华无比。 如今大运河不通,没有漕运支撑,北京已经养活不了多少人,再加上富户被李自成消灭一批,满清又消灭一批,北京便开始逐渐衰落,城中商铺歇业,酒楼茶肆倒闭,一片萧索之景。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几名骑兵各骑三匹战马,一路狂奔到永定门外,为首骑兵大喊道:“速开城门,有紧急军情揍报。” 三更天,北京城内,大多数人早已入睡,可是摄政王府邸却灯火通明。 在书房里,多尔衮脸色有些疲惫的翻阅着军报,心中很不是滋味。 前不久,他收到了济尔哈朗的军报,告诉他鳌拜与索尼已经领军,破边墙,杀入甘肃,肆掠雍凉,展示他的战绩的同时,也给他带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这个消息就是多铎被俘,并且可耻的落在了高义欢手中。 这让多尔衮暴跳如雷,连砸了数个景泰年间的大瓷瓶,才压住心中火气。 本来多尔衮是指望多铎,能策动和硕特蒙古突袭关中,分掉济尔哈朗和豪格这两个政治敌手的功绩,可是却不想多铎居然反到给高义欢送去一份功绩。 多尔衮几乎要气得晕厥过去,他虽然一直很疼爱多铎这个兄弟,而疏远阿济格这个大哥,但此时,他真的希望多铎早点死了算了。 多铎哪怕是战死沙场,多尔衮都觉得脸上有光,现在居然被生俘,让高义欢用来要挟大清,多尔衮只觉得大清的脸面,爱新觉罗氏的脸面,都被他给丢尽了,简直是大清之耻辱。 因为这件事情,多尔衮差点精神衰弱,整个人都身心疲惫了。 这时多尔衮正看着济尔哈朗给北京的奏疏,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忽然外面一个声音传来,“王爷,山西有紧急军情送到!” “山西?”多尔衮微微皱眉,“进来!” 一名兵部小官,走进来,多尔衮披上一件外袍,站起身来,绕出桌案,问道:“军报在哪里?” 小官跪下呈上一卷军报,多尔衮拾起军报,打开军报匆匆看了一遍,他顿时如五雷轰顶,军报从手中脱落,腿一软,身子撞在身后的桌子上,奏疏掉了一地,跪着的小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多尔衮,急声道:“王爷,稳住啊!” 多尔衮半响无话,等回过神来,将小官推开,阴沉着脸道:“去,召集洪承畴等学士,前来议事。” 第731章河东危机下 三更天,正是半夜,许多满清的重臣都刚刚睡下,却忽然被家人叫起来,匆匆赶到摄政王的府邸。 半夜叫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大堂里的几名大臣,不禁窃窃私语。 大学士冯铨问一旁的范文程道:“范大人,摄政王这么急的召见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在汉人中,范文程算是深得满人器重的重臣,他能接触到的事情,远远比一般的汉臣要多一些,所以冯铨等人都看向他。 范文程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三更时,有一队快马从永定门进城,送来一份加急军报。我想摄政王召见我们,因该与这份军报有关!” “从永定门进的城?”一旁的洪承畴微微皱眉,“那就不是从河套传回的军情了!” 堂上众人不禁一阵疑惑,众人都在猜测,是哪里开战了。只是却又有点想不通,前两日山西才传回消息,说魏军烧了蒲津浮桥,说明魏军需要全力应付庄王和肃王的兵马,那魏军便不太可能在东线挑起事端,难道是南面的明朝动手呢? 众人思索猜测一阵,却不得要领,而正在这时,一名侍卫高声道:“摄政王到!” 堂上的大臣们纷纷双膝跪地,头伏于地,屁股崛起。 多尔衮与阿济格、河洛会等几个心腹满洲王公大臣,从侧门走进大堂。 “奴才恭迎摄政王!” 多尔衮烦躁的摆了摆手,“都起来吧!” 众人站起身来,悄悄瞟了多尔衮一眼,见多尔衮面如寒霜,心中都暗暗吃惊。 这时多尔衮坐在王位上,阿济格等人在堂前,同汉族大臣一起站好。 “今晚把大家找来,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几日前,魏军突袭蒲津渡,夺下了渡口和蒲津关,正围攻蒲州城!”多尔衮沉声说道:“蒲津关一丢,河东门户大开,魏军可直接大举攻打太原。如果魏军占据河东,那京师就直接面临魏军威胁了。” 这个消息使得大堂上的众人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不是说魏军烧了浮桥,在关中自顾不暇吗?怎么才几天,就翻篇呢? 众人脸上都露出震惊的神情,河东丢失,魏军搞不好像李自成东征一样,直接冲到北京。 要知道,清军的兵力,主要分布于两淮、河南、山西、关外,北京因为没有面临直接的军事威胁,只是五万八旗在北京休整,兵力十分的空虚。 这让不少人心中都开始慌乱起来,担心魏军会不会攻下河东,杀道北京来。 对于投清的不少汉官而言,他们其实比满人更加害怕满清失败,比满人更加希望,满清能够灭亡西魏和南明这些汉人的政权。 范文程看见周围的汉臣们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微微皱眉,出来稳定人心道:“王爷,鳌拜和索尼破边墙,纵横雍凉之地,魏军好无办法应对,奴才以为,西魏突袭蒲津关,未必是有图谋河东之意,更有可能是向我大清施加压力,想让庄王和肃王收兵!应此,奴才以为这是高义欢围魏救赵之计,王爷不必太在意蒲津关的得失!” 范文程的话,确实安定了人心,众臣都冷静了一些,但是蒲津关是河东门户,多尔衮又怎能做到不担心呢? 这时大学士洪承畴行礼道:“王爷能否让臣说几句。” 洪承畴的能力出众,多尔衮对他还是很看重,也比较信任,“洪学士请说!” 洪承畴不慌不忙道:“王爷,蒲津关地势险要,如果正常攻打,就是十万大军,恐怕也难以攻下。魏军先烧浮桥,然后突然袭击蒲津关得手,必然是经过精密的谋划,而既然是精密的谋划,那就不能不防止西魏还有后手!” 多尔衮沉思着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洪承畴又成为了大堂上的交点,无论是在明,还是在清,他总是那么引人注目,让旁边的冯铨等人有些不舒服。 “王爷,臣以为范大人说得有些道理,高义欢确实可能是在行围魏救赵之计,只是如果我们不撤兵,不夺回蒲津关,却难保高义欢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洪承畴神情严肃起来,“我大清入关四年,占据广阔的版图,可是根基依然不太稳固。河东之地不比他处,它离京师太近,可以说直接威胁京师,臣以为绝对不能有失。如果朝廷失去河东,北方必定反叛四起。” 多尔衮沉着脸,“洪学士的意思是?” 洪承畴道:“蒲津关必须夺回,朝廷必须保证河东的绝对安全。如果任由魏军占据蒲津关,河东必定人心不稳。这几年朝廷的赋税,全靠河东支撑,百姓早就不满,高义欢肯定会煽动百姓,甚至煽动绿营叛乱。臣以为无论从兵事,还是从赋税和战略上考虑,朝廷都不能冒险,不能赌高义欢不会发兵收取河东,必须要收回蒲津关。” 多尔衮眉头紧皱,洪承畴说得有道理,大清对山西搜刮太狠,晋北还有个不安份的姜襄,据细作探查,他与南明和西魏都保持着联系。 有这么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再加上西魏大军进入河东,河东恐怕会出大问题。 一旁的冯铨开口道:“洪大人的意思是让庄王和肃王收兵?可是现在庄王和肃王打的很好,已经破了边墙,撤兵岂不是让高义欢有了喘息之机?” 洪承畴立时道:“这次我大清出兵的目的是袭扰关中,并非占据关中,所以不会对西魏造成致命的威胁。大军现在破关墙,杀入雍凉,是见件好事,但如果没能突入关中,就无法杜绝西魏增兵河东的可能。河东之地对我大清而言,却是赋税重地,我认为不能拿河东之地去冒险。如果庄王和肃王已经杀入关中,那我认为河东无忧,但现在活动依然在雍凉,那还是见好就收,先保河东。” 说到这里,洪承畴向多尔衮行礼道:“王爷,这次袭扰关中,已经证明了我们的策略成功。臣以为不用贪功,先保山西,等夺回蒲津,加强蒲津的防守后,大军再寻机破边墙而入,并且形成常态,最好每年一次,不出五年,西魏必定承受不住。” 多尔衮心中沉吟,现在两淮并未完全恢复,大清的财政主要还是靠山西支持,所以山西绝对不能出问题。 大清不能用一个贫瘠的雍凉来交换富庶的山西,再者,济尔哈朗和豪格立的功劳已经足够,不能让他们继续立功,等两白旗休整好,明岁可让阿济格率兵前往河套,再来杀入关中。 一时间,多尔衮心中已有决策,挥手道:“英王,何洛会留下,其余人等先退下。” ~~~~~~ 陕北,榆林府段长城外,清军大营内,豪格正与济尔哈朗交谈,商议鳌拜派人送来的计划。 这时一名侍卫却进入掌中,将一封手令交给济尔哈朗,济尔哈朗看后,立时皱眉,又将手令递给豪格。 豪格扫视一眼,便立时将手令丢在地上,冷笑一声,“这个命令,本王不接!” 第732章拒绝听命 多尔衮接受了洪承畴的意见,先保山西重地,等巩固了山西的防御,明岁再去关中走一遭也不迟。 这时他也发现了西魏的弱点,以及大清的优势,就是游牧劫掠的本事。 西魏国的长城防线几千里,许多地方都年久失修,要找到突破口不难。 蓟辽段长城,宣大段长城,清军都能突破,何况关中和雍凉的长城。 雍凉之地贫瘠,继续待下去,也难有斩获,不如先撤回来,等明岁稍有恢复,再来劫掠一次。 如此几次之后,西魏必定丧失关中民心,财政也会被长城防线,以及不断赈济难民拖垮。 西魏的军力也会被牵制在关中,而大清朝则能修养生息一段时间,等兵甲精良,钱粮充足之日,就是发兵灭魏之时。 因此多尔衮派出快马,向济尔哈朗和豪格传令,让他们暂时收兵,先稳定山西局势。 这样决定,既可以解决河东危机,同时也可避免豪格一派斩获太多功勋。 这时在大帐内,济尔哈朗微微皱起眉头,“摄政王,下这到旨意,怕是有私心,不过河东是我大清赋税重地,又与北直隶向临,确实也不能有失。高义欢居然想到突袭河东,来缓解关中的危机,还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昂邦阿玛!突袭河东,不过是高蛮子的计谋。他的兵马堵我们还嫌不够,哪里能够真真的夺取河东,不过是虚晃一枪而已。这么简单的计谋,我不信摄政王看不出来,他下这道军令,就是怀着私心,他是看着我们破了关墙,怕我们取得更大的功绩,威胁他的地位,所以才叫我们退兵。”豪格一脸愤怒,很不耻多尔衮的行为。 多尔衮在与西魏的对阵中,少有胜绩,豪格这次却小胜一阵,而且刚酝酿更大的胜利,多尔衮就让他退兵,豪格自是不愿意。 其实不只豪格不愿意,济尔哈朗也在犹豫。鳌拜让索尼攻击萧关,吸引魏军注意,主力正准备绕过陇山,并避开平凉和庆阳的魏军,向延安府穿插,走洛水谷地进入陕北,包抄延安榆林的魏军,把他和豪格放入关中。 这样一来,魏军的防御就出现了漏洞,大军会师后南下,定能在关中平原上抢得盘满钵满。 这不仅可以严重打击魏军的士气,使他们的威望提高,同时各旗,还有随行的外藩,才会在政治上靠近他们。 这对于济尔哈朗和豪格来说,确实是一个机会,但是济尔哈朗对此却依然存在顾虑。 济尔哈朗沉吟一阵,“摄政王的性情就是如此,当初争位时,如果不是他威胁要兵戎相见,代善也不会偏向他,我们也不会妥协。他这样的恶人,就是看准了我们这些人会顾全大局,才会有恃无恐的给我们下令。虽说高义欢突袭河东,确有可能是高义欢之计,但是河东确系关联到大局,万不能有失,本王看~” 豪格听见济尔哈朗说起当年之时,脸上瞬间狰狞起来。当初一口气,他憋到现在,现在立时更气,也有些后悔起来。 那时两黄旗大臣,两蓝旗都站在他一边,代善的两红旗纯粹和稀泥,他面对的只是多尔衮和多铎的两白旗,实力其实要强于多尔衮,可就是因为他没有多尔衮的狠劲儿,优柔寡断之下,放弃使用武力,让王公贵族知道了他的底牌,就算丢掉皇位,也不会挑起内讧,转而去损害他的利益,安抚多尔滚,以保证大清国不决裂。 现在想来,豪格真是十分后悔,如果他当初狠一点,摆出不让他即位,就兵戎相见的架势,有皇台吉留下的两黄旗大臣,又有两蓝旗支持,代善肯定转过来支持他,多尔衮未必不会屈服。 近几年来,豪格一直受到多尔衮的打压,原来许多支持他的大臣,都已经转投多尔衮的麾下,跟随他的人,得不到立功的机会,自然也没捞到什么好处,长此下去,他身边的人只会越来越少,最后任人宰割。 过去的事情,不必在提,此时他刚立点功劳,多尔滚就给他使绊子,让他退军,豪格自然不会同意了。 “昂帮阿玛,难道要放弃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吗?”豪格见济尔哈朗有退兵的意思。 济尔哈朗微微颔首,“稳妥一点,还是先保山西要紧。这一次,我们已经窥视到了关中的虚实,等解决山西的问题,再领兵杀回来,破掉关墙,并不是什么问题。” 豪格却愤怒道:“下次,多尔衮还会让我们领兵吗?他看见这么好的立功机会,肯定会用自己的人,而我们只是给他做嫁衣!” 这次多尔衮先是派多铎去联系和硕特蒙古,欲分他们的功绩,现在又在他们将要取得更大的功绩时候,让他们退兵,确实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而且,豪格说的没错,他们退兵后,下次再出兵,就未必是他们领兵了。 济尔哈朗眼睛一眯,其实豪格说的话,他心里也清楚,只是他没想到豪格会这么坚决。 这或许是被压制太久,加上多尔衮的威望大不如前,决策屡次失败,连多铎都被俘虏的结果吧。 济尔哈朗有些意外的看着豪格,沉声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不愿意听令了。其实本王也不想放弃这次机会,但山西必须要保。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豪格脸上一喜,“回封信告诉摄政王,就说大军一时间难以抽身,让摄政王抽调些兵力,去增援河东,而以河东的兵力,加上一部分援兵,我相信就算魏军大举进攻,叶臣撑五六个月的时间并没有问题。我只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我们的计划照常进行,如果能杀入关中,威胁西安,河东危机自然解除,要是杀不进去,再退兵也不迟。” 济尔哈朗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好,本王同意你的意见,但是两个月时间太长,粮草已经不够吃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不能攻入关中,本王要你立刻退兵!” 豪格站起身来,“昂帮阿玛放心,或许用不了那么久了!” ~~~~~~ 北京,摄政王府邸,多尔衮看见济尔哈朗的书信,愤怒的又砸了三个锦泰大瓷瓶,一套宋代的钧瓷茶具,也被他扫落在地。 这些都是中国的瑰宝,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但是多尔衮并不心疼,一是欣赏不来,二是反正是抢来的东西。 济尔哈朗和豪格拒绝了他的命令,不愿意退兵,这让多尔衮的愤怒,居然超过了魏军夺下蒲津关。 虽然两人没有明确拒绝执行军令,而是找了一些借口,但还是让他感受到巨大的威胁。 发泄完心中的怒吼,多尔衮眼睛眯了起来,眼中杀气流露,下定决心必须除掉豪格这个祸害。 本来他是准备慢慢剪出豪格的羽翼后,再找个借口,将他逼死,但现在看来,不能留了。 ~~~~~~ 西魏国,司隶乾州府,这里是从萧关逃来的难民,暂时安置之地。 在乾县城外,沿着虞谷水两岸,布满了一望无际的帐篷,足足有一万座大帐,生活着十万难民,不过这里只是难民的临时落脚点,西魏藩府稍后会将把他们分散到各地去。 此时高义欢领着十多名官员,骑马驻立在远处的土坡上,扫视着下面的帐篷,看见营地中忙碌的难民,忽然问身边的李岩道:“李先生,你知不知道孤王的理想啊?” 在高义欢身后的李来亨脸上顿时露出惊恐的神色,最近一段时间,大王不知怎么的,似乎是着了魔一样,见人就谈什么人生,谈什么理想,听得李来亨都有点想吐了。 第733章向帝国主义演进 难民的营地里,一群女人正在虞谷水两岸,洗着衣物,孩童们则在帐篷间奔跑玩耍。 李岩骑马驻立在高义欢身旁,他也听同僚说过大王的事情,微微笑道“大王今天又有感而发啊?” 高义欢一脸正色,“是有些感慨!” “臣愿意洗耳恭听。”李岩很识时务的给领导一个说话的机会。 高义欢微微沉吟道“先生,你觉得这天下怪不怪?”不待李岩说话,高义欢便接着道“孤王觉得很怪,很邪乎,几百年一乱,几百年一轮回,百姓遭受了多少困苦。” “天下大势如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治乱轮回,数千年来都是如此。”李岩开口道“这或许就是天意和大势吧!” 高义欢摇了摇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现象,而不是必然的结果,也并非天意。” “是现象?”李岩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没想到魏王会与他讨论这么深刻,又有水平的话题。 高义欢微微颔首,“不错,这只是一种由多种原因导致的现象,并非什么天意使然。孤王认为,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之一,就是历代王朝都没有明确的目标和理想。” “愿闻大王高见!”李岩不禁来了兴趣。 高义欢身后的李来亨等人,也竖起了耳朵,大王今天扯的淡有点不一样。 高义欢沉声道“历代王朝扫平天下后,对于接下来该干什么,基本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大多还是像前朝,不去主动的解决问,而是等问题来了再去解决,所以每个王朝走向灭亡的方式大多一样。一个王朝在经历前期的繁荣后,各种老问题,再次迎面而来,因此在中后期会经历一次改革,改革不成攻,加速灭亡,改革成攻,问题得打缓解,撑一段时间后,问题再爆发,再灭亡。” 李岩沉思着,魏王的话语,其实还可以直白一些,每个王朝初期,土地资源充沛,社会矛盾小,王朝欣欣向荣,到中后期,土地兼并,社会矛盾激化,王朝通常会进行一两次改革,来抑制兼并,延续王朝的国祚,但抑制最后大多还是失败,王朝再次灭亡,开启下一个乱世。 “大王说的老问题,就是土地兼并吧!”李岩沉声道“这个问题臣也想过,百姓中有的勤奋,有的聪明,人之间存在差距,这就必然会导致一部分百姓成为士绅地主,土地必然会逐渐集中到少数人的手中。虽说这其中有人利用巧取豪夺的手段,来完成土地的兼并,但大多数士绅地主,还是几辈人积累所得。土地兼并是一种不可逆转的趋势,臣以为王朝可以抑制兼并,可以严惩非法兼并,但却不能夺取富户的土地再分配。因此兼并的大势很难逆转,王朝也避免不了灭亡。” 高义欢看了李岩一眼,幸亏他肚子里也有些硬货,“先生说的有一点道理,也看见了问题的所在,但是还是没有真正的尝试解决问题。历代王朝也是如此,手段也只是抑制兼并一种,君王在一统天下后,变没了目标,或者说是满足于一统天下,目标变成如何坐稳江山,甚至考虑的问题是怎么压制和奴化百姓,来统治天下,而不是尝试解决这个问题,导致天下数千年来没有实质上的演进?土地兼并是个问题,但是他并非没有解决之法。” “演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演进能解决这个问题?”李岩不禁问道。 高义欢笑了笑“儒家和士大夫,或者说我们中原文化,历来崇古,认为越往后退,才是越好的,但事实上,整个社会却是不断向前演进。从三皇五帝初始社会,到夏商周的封建社会,再到秦王朝的中央集权社会,是不断向前发展,而现在我们已经卡在这里两千多年了。向前演进并不能解决土地兼并这个矛盾,但是他能降低着个矛盾对整个社会的影响力,使他不在成为主要的矛盾。” 高义欢不时嘣出的新词,李岩早已经习惯,但是他这个社会向前的观点,却让李岩有些震惊,而且有些话,他也还听不明白。 儒家文化中,崇古尚古,一直以来的观点都是三皇五帝,还有周公辅政的时代,才是最好的时代,往后那是一届不如一届。 “如果按着大王的意思,社会是向前发展,那历代王朝还真是没有目标了。”李岩沉思着,他一时间还难以接受高义欢的想法,但还是问道“大王的理想与这个有关?” 高义欢点了点头,“不错,孤王的理想就是觉得我们西魏国,必须要完成进一步演进的使命!进入大帝国主义时代。” 高义欢看了看李岩一眼,知道他不明白,“历代中原王朝灭亡的原因,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内部土地兼并,或者是内部倾轧,另一个原因就是来自外部的威胁,晋、唐、宋都因此灭亡。孤王理想就是解决这两个问题,不过这并不容易,甚至孤这一辈子都解决不了,所以想将孤这个理想,附加在大魏国的身上,让大魏国的成为一个有目标的大帝国,让西魏的官员体系,有同样的理想和信仰。” 说着,高义欢抬起马鞭,指着营地中的难民,“李先生,你看这些难民,与我等样貌一样,但信仰却完全不同了。这就是来自外部的威胁,并且关系后世,孤王希望大魏能将我中原的文化和信仰传播出去,同化吐蕃人、蒙古人、叶尔羌人,甚至到更远的区域,目光不要局限于中原,还要教化四方诸多夷狄,成为外向的帝国主义文明。对内则要进行改革,完成演化。” “大王的想法,与儒家出入很大啊!”李岩却开口道。 高义欢深邃的目光看向远方,自信道“如今的儒家,也并非先秦的儒家,儒家也是一直再变化。孤王需要一个董仲舒,来改一改儒家,需要大魏上下,都要有理想,有一个能将整个国家凝聚起来的信仰!” 李岩目瞪口呆,不得不承认,他被震惊了。 这次清军肆掠雍凉,一方面是地方上很难与清军抗衡,另一方面则是地方官抵抗意志并不坚定,不少官员见清军临城,直接就挂印开溜,甚至还有几个县直接就降清了。 这种情况的出现,让高义欢意识到,西魏国的官僚系统并没有什么理想或者说是信仰,连忠君爱国都不讲,而是纯粹为了自身的利益,大多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当然这与西魏国官员的构成有关,大多数人都是三易其主,甚至有不少人把明、顺、清、魏干了一个遍。 这样的官员,让他忠心于谁,显然不太可能,他们更加的看中自身的利益。这就是缺失了理想,也没有了儒家的信仰。 如果西魏所有的官员都是这样,那西魏迟早要完蛋。 因为整个官僚集团都是利己主义者,他们首先是考虑自身的利益,最后必然会损害百姓的利益。 当然高义欢也是其中一员,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追求的也是权力的巅峰,本质上信奉金权,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争霸天下。 他行为与历史上的绝大多数枭雄一样,并不具备什么进步的意义,就算成事后,了不起成为秦皇汉武,但并未对整个天下的转变,做出实质的贡献。 这让高义欢议事到,一个国家,一个官僚体系,没有一个信仰,是不行的,必须要有一个能将所有人凝聚在一起的思想,让官员不能只认识银钱和自身利益,否则就跟满清没多大的区别了。 因此高义欢才想到要给西魏国上下,定一个目标出来。 这时高义欢正说着,一队骑兵疾驰过来,翻身下马,“大王紧急军报!” 。 第734章时机将至 此前高义欢长期厮混与土寇之中,很长一段时间,认为只需要用利益来将身边的人捆绑即可。他自己的追求也是权力,一统天下,还有和美人困觉。 这一次改变想法,主要是觉得若是不加改变,西魏国始终是个土寇集团,无法完成蜕变。 其次是他原来想要的东西,权力有了,也同美人困过觉,总该是有一个更大的追求。 这也是一种欲望膨胀,物欲上的追求满足不了他后的一种转变,若是他的追求只是权力、美色、银钱,那他始终就是个土鳖。 有这么好的条件,不干出一番伟业来,层次就太低了一些。 这时他正准备畅想,该如何将中国从一个内向型,热衷统治压榨本国百姓的文明,转变成一个外向型的大帝国,让西魏提前进入帝国主义时代,向周边输出文化和影响力,开发周遭资源,来完成中国的积累和演化。 这些事情,西方诸国已经做了将近百年,要是再迟些时间,汤都没得喝了。 骑兵的到来,一下打断了他的思路,高义欢见此,只能沉声道:“拿过来!” 报信的骑士连忙将信承上,高义欢接过在马上展开,脸上漏出冷笑。 旁边的李岩本还在思考高义欢的话语,见高义欢变了脸色,不禁问道:“大王,何事?” 高义欢将军报递给李岩,是萧关送来的情报,斥候已经查清楚,萧关外的清军,只有三万余人。 李岩主要管理内政,不过对眼下清军肆掠雍凉的情况,他也十分清楚,立时就皱眉问道:“还有五万清军,哪里去呢?” 高义欢却淡定道:“细作禀报,孤王突袭蒲津渡威胁河东,多尔衮已经下令,让济尔哈朗和豪格退军,先保河东。算时间,他们早该收到了旨令,但是萧关的清军依然不顾伤亡的保持进攻,孤王就知道,豪格和济尔哈朗必然不甘心就此收手。” “难道清军有什么别的计划?”李岩皱眉问道。 高义欢微微颔首:“萧关只是疑兵,剩下那五万清军应该是准备绕开陇山,窜入关中,只是现在还不清楚,他们要走哪条路。” 清军想攻击萧关给魏军施加压力,可是萧关不像长城上的关隘,是魏军重点防守之地,兵力和火器都很充足,清军缺少攻城器械,炮都没有,就来送人头。 在高义欢看来,清军显然是高估了自身的实力,以为强攻萧关能给魏军施加压力,但在高义欢看来,清军这么送死,却表现得很可疑。 魏军像来喜欢声东击西,剑走偏锋,清军给高大王玩这一手,可以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献丑了。 李岩神情严肃,“大王,关中平原,一马平川,人口密集,百姓刚刚恢复,可不能让清军窜进来啊!” 高义欢点点头,自信的笑道:“清军绕过陇山,无非南北两条路,北路是黄土高原,那里千沟万壑,正是我军用武之地,南路走渭河谷地入秦州杀入凤翔,那里有岐山、壮阳山,正好处于陇山与秦岭之间,山势起伏,同样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不管清军是走南路,还是走北路,孤王苦等的战机都要来了!” 李岩见高义欢这么自信满满,便放下心来。 高义欢则对送信的骑士道:“告诉李定国,让他继续探查,一定要摸清鞑子动向。” 骑兵闻语一抱拳,行礼道:“臣尊命!” 高义欢看着骑兵翻身上马,疾驰远去,才将目光投向下面的难民营地,抬起马鞭指着,开口问道:“先生,这些难民安置的怎么样呢?” 李岩收回思绪介绍道:“按照大王的意思,这些难民已经被区分开来,打乱了编制,同姓的全部分开,五家为一保,配一名士卒管理,藩府发放的物资,由士卒发给每户,不经过头人之手。现在营地基本已经安定。” 高义欢问道:“那些首领没有闹事吗?他们有没有从难民手中收取藩府发放的物资?” 李岩道:“一开始确实有这种情况,甚至还有人带头闹事,不过还好大王吩咐了玄衣卫,藩府早有准备。那些闹事的头人,都被玄衣卫请去喝茶了。” 高义欢微微颔首,“粮食情况如何?” 这是高义欢比较关心的问题,清军这次入寇,对地方的破坏十分明显。 雍凉之地,今岁肯定要闹饥荒。清军虽没打入关中,但是为了抵抗清军,藩府征调了大批的青壮,来运送粮草物资,加固关墙,使得民间劳力不够,粮食肯定会减产。 大军要消耗,赈济难民也需要吃粮,他不知道粮食还够不够。 李岩道:“大王,最近关中粮食消耗巨大,已经吃光了好几个仓的储粮,不过有湖广和四川的粮食,养整个关中都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运送不太方便,丹江不能行大船,到了龙驹塞后,还需要走几百里山道才能运到西安。” 高义欢指着难民营地,“关中连接湖广的道路,必须要通畅,可以把这些难民拉去,给他们工钱和米粮,加宽官道,疏通丹水。等道路修筑完毕后,他们手中也就有了钱粮。这样在安置时,就能减少藩府财政上的压力。” 李岩点了点头,“臣也是这个思路,准备以工代赈。” 这时李岩又道:“大王,要不要去营地里看一看!” 这正是高义欢来此的原因,就是来视察难民安置的情况。 作为一国之主,百姓都是他的子民,官僚集团则是统治的工具,君主应该是与百姓一个阵营。 不过高义欢听了骑兵的禀报后,急于回去议事,弄清楚清军的意图,所以高义欢摇了摇头,“今天就算了,孤王要返回王京,与将军们商议对付清军的事情,安抚难民的事情,就交给先生了。” “也好!对付清军是大事,不把他们解决,只会有更多的难民。”李岩点了点头,“那就由臣代替大王去安抚难民吧!” 当下高义欢与李岩又说了几句,便一拔马缰,在骑兵的护卫下,往西安而去。 一日后,高义欢回到王京,刚到王宫门前,周大利上前替他牵住马缰,便禀告道:“大王,高指挥昨日回京,说有要事禀报。” 高义欢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周大利,边往里走,边说道:“把他叫来,孤在书房等他!” 回宫后,高义欢换了一身常服,坐在桌案后,批阅奏疏,不多时,高义成便来到书房外,轻声道:“大王,臣来了!” “进来!”高义欢合上奏疏,见高义成进来,遂即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呢?” 高义成忙行礼道:“大王,臣去大同与姜襄见了一面,不过这厮摇摆不定,还是下不了决心,而且他似乎与锦衣卫也有联系。” 高义欢眉头一皱,“朱慈烺的手伸这么长?” 第735章绕道入关 姜襄反清一事,发生于戊子年,故称“戊子之变“。 高义欢知道姜襄这个人,去年让玄衣卫支持满清境内的反清义军,收买绿营将领时,就让高义成联系了此人。 此时局势早已变化,姜襄反清一事,会不会发生,高义欢并不能确定,不过既然有这个可能,高义欢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多尔衮从塞外袭扰关中,高义欢必须要有反制的手段。 在突袭蒲津关后,高义欢就想到了姜襄,如果多尔滚不退兵,那他无论如何也会唆使姜襄反清。河东一乱,清军还有心思待在雍凉?这就是高义欢的后手。 当然,就算清军退兵,高义欢也已经准备策动姜襄反清。 因为只有在山西搞出大动作,才能将清军牵制住,否则清军再来突袭关中,岁岁入寇,西魏国可吃不消。 崇祯朝怎么垮掉的,与皇太极六次入寇关内,将北直隶、山东、宣府等地蹂躏得破败不堪,有直接的关系。 高义欢吸取教训,那就觉对不能让清军,放开手脚来对付他,必须主动反击,把清军牵制住才行。 因此,高义欢很看重姜襄这个人,或者说是他手里的大同边军。 现在听说,南京的锦衣卫,居然也在联系姜襄,便让高义欢有些意外了。 “大王,山西是我大魏东征,必争之地。南京联系姜襄,若是姜襄投靠南京,就把我大魏东进的道路给堵住了。”高义成抱拳道:“大王,姜襄对于反清之事摇摆不定,拿了我们不少东西,却始终不愿意答复,臣看是否将他与锦衣卫勾结的事情捅出去,逼他反清。” 山西在关中之东,是魏国必争之地,锦衣卫联系姜襄,是否有堵住西魏东进之意,想与西魏争夺北方。 如果是这样,高义欢对朱慈烺就刮目相看了,大明朝身子骨那么弱,具有还有心思围堵大魏国,朱慈烺不仅心大,布局也很长远嘛。 高义欢沉吟一阵,忽然问道:“朱慈烺的改革如何呢?” 高义成愣了一下,没想到魏王会忽然问起此事,他想了下最近看到的信息,回道:“据说并不顺利。南京兵部王侍郎,建议朱慈烺由织造局,来主导对倭国的贸易,施行变相开海之策,结果织造局的船,没到倭国,就被海盗劫了一艘,剩下两艘被风挂到山东,又沿着海岸线回到了宁波。” “就是王钦差啊!”高义欢想起那张俊脸,冷笑道:“书生太幼稚了。没有对航线的控制权,就敢让船出海,孤保证他一艘船也到不了倭国。不过他能想到从海贸上捞钱,也算是个人才了。” “大王真是明鉴,南京那边盛传,是浙东海商和福建郑家联手,派海盗劫的船。这些人靠走私获利,南京要开海,就是砸他们的饭碗,这些人肯定不干。”高义成道:“不过南京这次决心也很大,本来有人要参王彦,但是朱慈烺压着不办,结果王彦居然找到了海上的红毛夷,让他们到宁波,把货给买走了。现在南京为该不该让红毛夷的船,在宁波靠岸,吵得不可开交,浙东海商还煽动宁波周围的百姓,不让红毛夷靠岸,结果被捧日军抓了上百人,还抄家杀了人。” 高义欢眉头皱了起来,明朝要开海,不解决郑家,不摧毁浙东走私海商,是绝对难以实现的。 因为明朝不掌握制海权,这些人有的是办法,让官府的商船出不了海。 在海上能与郑家抗衡的势力,就只有西夷,南京居然允许西夷来宁波交易,让高义欢感到十分的意外,不过让西夷过来将货物买走,确实是一个解决官府船只出不了海的难题。 怪不得锦衣卫的手能够伸到山西来,原来是大舅子有钱了。 这王侍郎还真是个人才,有点小瞧他了。 只是这件事情,估计还会有反复,说不定郑家和荷兰人也会因此起冲突。 这么看来,东南的事情,或许比西魏这边还要精彩些。 高义欢简单询问几句,就察觉到东南的变化,他捋着鄂下短须,沉思一阵,才开口说道:“姜襄先留着,不要将他与我们联络,以及同锦衣卫勾结的事情泄露出去。还需要让安插在清廷的细作,注意清廷对姜襄态度,孤王暂时不想他出什么事情。” “臣明白了!”高义成行礼道。 高义欢觉得姜襄和明朝有联系这件事,可以利用,或许能搞件大事出来,再加上他还没做好在河东动手的准备,所以暂时还是要将姜襄保护起来。 这时李来亨忽然来到书房外,行礼道:“大王,几位都督和将军们到了!” 高义欢闻语站起身来,对高义成道:“走,随孤王一起去讲武殿。” ~~~~~~ 陇山之西,萧关后面的静宁州,鳌拜率领五万大军扎营于此,游骑四出,放出数十里,截杀魏军斥候,阻拦魏军探子靠近。 这时在鳌拜的营帐中,众多清将聚集,商议着出兵的大事。 在一副缴获的地图前,鳌拜道:“索尼,你继续攻击萧关,迷惑魏军,不过高蛮子狡诈,他定然不会相信我军主攻萧关。” 说道这里,鳌拜看了众将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还需要一支疑兵,调动西魏的军队。你们中谁愿意率领疑兵?” 帐中的清军相互看了一眼,一名黄甲大将站了出来,是满清开国五大臣之一费英东第六子索海,与鳌拜是亲戚。 “护军,我去吧!”索海豪气的抱拳,脸上露出骄横之色。 鳌拜和索尼对索海都比较满意,鳌拜道:“好,那你就领一万人,多打旌旗,鼓噪喧天,南下秦州,佯攻凤翔府,让魏军以为我们走南路入关中。” “喳!”索海一抱拳。 鳌拜遂即对众人道:“剩下的人马,便都随本将,绕道北路入延安,接应王爷入关。” 近两个多月来,清军纵横陇西,士气高昂,众将领都齐齐叫好,似乎已经打进了关中一样。 一旁的索尼提醒一句,“我们各部之间是不是约定个时间,要是万一不顺利,以便撤退。” “不用,这次必然旗开得胜!”鳌拜满脸骄横。 索尼在萧关打得并不好,心中还是比较谨慎,“约定一个时间,又不需要什么功夫,我看还是说一个吧。” 鳌拜见索尼坚持,便开口道:“二十二日之前,要是还没有马军来接应你们入关,或者没有收到骑兵传信,你们就立刻后撤。” 这下,大帐内没人有什么意见,鳌拜遂即对索海道:“你的南路军今夜就走,本将需要你先吸引住魏军~~~~~~” 第736章伏击鳌拜 陇山绵延起伏,地势复杂,是关中西面的屏障。 六月间,天气炎热,大地被烈日烤得发白,树木像是要化掉一样。 这时在陇山西麓的树林中,十多个身影爬在山头,山下一支兵马从南方迤逦而,队伍前后绵延十余里。 或许是怕战马扬尘,引起注意,又或许是为了保存马力,队伍速度并不快,骑兵夹马慢行,打头的将领不时四处打量着周围。 山坡上,树枝和杂草一阵晃动,猛然窜出一个身影,来到趴在地上的十多名魏军斥候的身边,急声道:“掌旅,卑职看清楚了,鞑子至少三四万人。” 清魏两军之间隔了陇山,萧关又在交战,使得消息断绝,情报难以传递,但是陇西毕竟是西魏国的版图,清军要影藏行踪,还是很难。 掌旅脸颊鼓动,沉声道:“鞑子这是要绕道北路,赵良栋你带三名弟兄,立刻回去禀报大王。” ~~~~~~ 高义欢所料不错,清军正面猛攻萧关,不过是为了吸引魏军的注意力,必然还会有其它的动作。 他知道清军的下步动作,很快就会展开,早令诸将密切注意着清军动向。 这次战役不同以往,目地是为了保证关中平原的安全,不能让清军冲入关中平原,应此指导思想有所转变,讲究一个字,“稳”! 这次魏军就像是守护一个放满古董瓷器的屋子,要是在屋里同歹人搏斗,就算制服了歹人,一屋子瓷器碎掉,也是血本无归,毕竟歹人不可能赔你什么损失。 因此魏军必须要将歹人,干死在屋外。 为此,高义欢与众将商议了多种方案,以应万全。 果然,魏军斥候探明消息,秦州出现了大批清军,判明了清军确实想绕开陇山。 五军都督府内,高义欢与众将围着沙盘,正商议着军情。 这时高义欢看着沙盘,微笑着对众人道:“果然不出孤王所料,据斥候探查,秦州方向出现大批鞑子。诸位,说一说,准备怎么打着一仗吧。” 大堂内,众将脸上都露出兴奋之色,被清军折腾了两个多月,魏军上下早就憋了一口气。 这时终于等来战机,众将都是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神情,徐黑虎大笑道:“大王,秦凤之地,正处于陇山、秦岭之间,鞑子要是敢来,臣就灭了龟孙。” 堂上众将轰然大笑,高义欢也面待微笑,他抬起手,正欲下压,让众人安静之时,李来亨却急匆匆的走进大堂,将一封军报递给高义欢,低声道:“大王,刘体纯刘将军的急报。” 刘体纯镇守萧关东北方向的庆阳府,防御清军绕道陇山北麓突入司隶也就是陕西。 高义欢闻语脸色微变,接过军报,拆开蜡封,打开一看,脸上顿时一沉。 堂上众将见状,收住笑声,李定国问道:“大王,何事?” 高义欢将军报交给李定国等人传阅,沉声道:“出了点新情况,斥候在平凉府海源县,发现四万鞑子向北行军。” 西魏国控制关中后,重新清丈田亩,对行政区域进行了划分,西魏没有千户所和卫所,地方设州县,吸取的是顺、清在关中和陇西的州县划分。 李定国、徐黑虎等人看了军报,纷纷走到沙盘边上,很快找到了海源的位置。 徐黑虎皱眉道:“据说那个什么鸟鳌拜,是个满清的巴图鲁,号称第一勇士,俺还以为他跟俺一样,是个憨厚之人,想与他一战,一斧子劈了他,不想这个鸟人,心眼还挺多的。” 李定国道:“大王,如果海源这个位置出现四万鞑子,那秦州的鞑子就是疑兵了。” 高义欢盯着沙盘,微微皱眉,“鳌拜是想走北路?”他抬起头来,看向李定国道:“定国有什么看法?” “据现在的情况来看,鞑子的目标很明确,正面攻击萧关吸引我军,为了防止我军不中计,又派出一支兵马佯攻秦凤,吸引我军主力向南,然后他们的主力,再绕道北路突袭进来!”李定国注视着沙盘,“这点从时间上来看,我们先发现出现在秦州的鞑子,也可以看出鞑子的计策。” 李定国微微沉吟,又接着道:“另外,鞑子这么做,还有个好处,就是南路疑兵,将我军主力引到南面后,北路鞑子不仅能趁着我们在北部兵力空虚的机会,突入关中,还能包抄延安、榆林,将长城外的清军引入关内,可谓是一石二鸟之策。只不过鞑子忘了,他们是在我大魏的版图内调动,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如果鳌拜杀入司隶北部,有他的兵马接应,济尔哈朗和豪格很容易找到一处边墙,杀入关内。 长城防御外面的鞑子,还有些作用,被鞑子两面夹击,便很容易出现缺口。 一旦济尔哈朗和豪格也进入关中,魏军的兵力就将全部被牵制住,清廷便也就不用担心河东,就算多尔衮不愿意,满清朝廷肯定也会继续支援杀入关中的清军,那西魏国就麻烦了。 这种情况,高义欢绝对不允许出现,他必须将清军挡住。 高义欢听完,盯着沙盘一阵,忽然挥拳道:“那就吃掉他们!司隶北部,千沟万壑,鳌拜都是骑兵,他必走洛水谷地,大军再此伏击如何?” “这里两面高原,谷地狭窄,确实没有比这里更适合伏击!”李定国点头道:“不过,我军在得到秦州传来的消息后,各部人马已经开始向南转进,想要布置到位,时间上恐怕来不急。” 高义欢捋着鄂下短须,沉默一阵,片刻后道:“那就让刘体纯带兵过去,先顶着,徐黑虎你立刻率马军增援,还有让宁夏的赵大宪南下,包抄鞑子后路,孤王率兵随后就来,必能将鞑子包圆。司隶北部高原千沟万壑,鞑子敢来,孤王就赶吃掉他们。” 堂上众将相互看了一眼,顿时齐齐抱拳,“诺,臣等遵命,吃掉鞑子!” 第737章洛水谷地 关中之地,孕育了秦、汉、唐三个伟大的朝代,而在此期间,因为滥伐滥垦,也给关中之地,造成了深深的伤害,使得关中的土地遭受破坏,特别是陇东、陕北的高原,土地沙化,水土流失,形成了千沟万壑的独特地形。 这里的土地经过强烈侵蚀,除少数残留的黄土塬外,大部地区已成为破碎的墚峁丘陵,一条条深沟纵横交错,地形极为复杂。 在黄土塬上,两人站在两塬对望,相互间看见了,可要是想走到一起,或许需要大半天的时间。 这样复杂的地形,极易藏兵,也极易迷失在高原之中。 清军对于高原上的地形并不太了解,行军必须要找到参照之物,否则就容易转不出来,而在千沟万壑的高原上,最好的参照物,就是河流。 清军只要知道河流的走向,选对了河流,就能顺着河流,到达目的地。 北洛水是渭河支流,发源于黄土高原,是黄河右岸重要支流,为了区分与河南的洛河,也叫作北洛河。 六月间,烈日当空,天空烤的地面发白,关外和草原上来的清军,习惯关内严寒,却难耐关内的酷暑。 这时在洛水谷地内,一支三千余人的清军,正沿着河谷,缓慢进军,队伍绵延两三里。 鞑子骑兵大多敞开了衣甲,低着头,流着汉水,顶着烈日向前行军。 “这天真热!”一名汉军千总忽然说道。 “这算什么?等到七月更热,你没去过南方吧,那边能热得你把皮脱了。”同行的军官,解下水壶,递给旁边千总,随口说道。 千总接过水壶仰头喝了一口,又还给对方,“直娘贼的,水都晒烫了,越喝越热。” 说罢他扭头看向后方的八旗兵,不禁道:“哎呀,要说八旗应该比我们怕热才对,你看他们穿着甲胄,一个个却比我们还精神。” “咱们哪里能和八旗比,他们是大清的精锐,我们就是打杂的,待遇不一样,能有什么精神。” “也是!”千总点了点头,看向蜿蜒的河谷,他们进入谷地已经有一天的时间,可是两侧的景物依然没有变化,就是黄土斜坡和少量的梯田,让人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出去。 千总舔了舔嘴唇,问道:“这河谷有多长,我们还要走多久。” “还早,现在才刚开始,应该快到吴旗了!慢慢走吧!” 两人正说话之际,一队黄甲的鞑子骑兵,加快速度向前奔去。 原来前方河谷中间出现一个土塬,向是个河中小岛一样,将洛水分流,使得远本宽阔的河谷,变成了两个相对狭窄的河谷,地势变得险要。 土塬就是几面陡峭,顶部平坦的高地,他与周围地面一样高,但相对于水土流失的河谷,却如同一座小山。 黄甲骑兵奔驰道土塬下,勒住马缰,仔细打量这地形,两侧都是光秃秃的黄土陡坡。 这时看见鞑子骑兵奔至,河谷两塬上,一个身影却将头缩了回去。 土塬的地形是,四面陡峭,上面却是平坦的高地,大的土塬有方圆几十里,上面有村落,有城池。 此时从天空俯瞰,河谷两侧的土塬上,趴满了身穿黑甲的魏军士卒,不过因为土塬的顶部平坦,所以河谷下的清军,看不见塬上的情景。 这时鞑子骑兵四下张望了一阵,为首的鞑子说了几句满语,便一拔马缰,领着骑兵进入被分开的谷地。 骑兵进入两塬相夹的河谷内,发现河谷很长,但周围一切正常,同之前走的几十里道路一样,并没有发现异常。 此时后面的清军,见前面的骑兵并未示警,已经进入了被一分为二的河谷。 因为洛水被分成两股,他们走进了左边的河谷,士卒们继续抵着头,提着兵器,不紧不慢的奔驰。 两塬上,刘体纯观察到鞑子进入了埋伏的区域,便趴为蹲,将右手举起。 在他身后,趴着的黑甲兵,纷纷轻手轻脚的起身,握紧兵器,猫着腰蹲在两塬边缘。 因为谷地变得狭窄,阳光被两塬遮挡住,清军进入阴影里。 骑在马上的千总,不禁抬头看向两塬,“这地舒服,就是有些邪乎。” 突然,一阵尖锐而嘹亮的号角声,猛然响起。 高土塬上,刘体纯顿时一挥手,额头青筋暴起的发出一声怒吼:“杀鞑!” 正马蹄哒哒的向前奔进的清军,顿时纷纷勒住马缰,谷地内一片战马嘶鸣。 清军骑兵勒马四望,机警的看向两塬,却惊恐的发现,上面站满穿着黑甲的魏军,火铳和弓箭对准自己,天空有闪烁着火星的黑色物体,快速坠下。 “不好!快往后退!”千总瞬间反应过来,满脸的惊恐,顿时放声疾呼。 不过一切都迟了,“轰隆,轰隆”的爆炸声,瞬间在谷地内响起,气浪将骑兵掀飞,谷地内顿时尘土飞扬,硝烟弥漫,人嚎马嘶,连成一片。 “砰砰砰”土塬上腾起一条烟带,弹丸和箭矢的呼啸声,在清军头顶响起,排铳打出的弹雨,向大雨一般落下。 惊魂未定的清军,被劈头盖脸的弹丸击中,骑在战马上努力控制马匹的清军,纷纷坠马。 弹丸撕开他们的衣甲,溅起团团血雾,发狂的战马,将受伤的骑兵甩下来,重重砸在地上,马蹄践踏,瞬间就被踩死。 “快!后队变前队,退出去!”马背上的清军将领,一手勒住马缰,控制着前蹄悬空的战马,一手挥刀狂吼,“撤!快撤!” 谷地里一片混乱,爆炸声和惨嚎声,把清军将领的声音压了下去,许多骑兵拥堵在一起,被魏军火铳打成了筛子。 “杀啊!”塬上魏军士卒一声怒吼,便见陡坡上扬起一道道黄尘,手持战刀、长矛的魏军士卒如猛虎冲下土塬,去截断谷地的两头。 清军骑兵在这里并不具备优势,冲下来的魏军,以气吞万里的气势,杀入河谷,将失去速度的骑兵捅死,魏军封堵两头,收割着清军的人头。 ······ 三十里外,鳌拜骑马慢行于大军之前,身后是大旗,还有绵延十多里的清军骑兵。 数万清军马军,遍布河谷,越往后,越密集,就像是洛水发了洪峰一样。 这时鳌拜骑在战马向前,前方却忽然扬起一到黄尘,百余名清军骑兵,仓皇奔回。 “不好!前锋出问题了!”眼尖的清将不禁一声惊呼。 鳌拜眉头微皱,勒住战马,身后骑兵立刻缓缓停下。 这时百余名骑兵狼狈的奔驰到他身前,为首一名骑兵,马未停稳就飞身下马,单膝跪地:“将军,前锋遭受蛮子伏击,损失惨重。” 鳌拜顿时大怒,“前锋与本将相距不过三十里,蛮子也敢伏击,有没有把本将放在眼里。” 第738章一触即发 魏军居然在这么近的距离,埋伏清军前锋,让鳌拜有些愤怒了。 这等于是在他的眼皮低下动手,难到他们不晓得,在前锋三十里后面,就是大清巴图鲁,满洲第一勇士鳌拜所统领的数万大军吗?三十里的距离,旦夕之间就能杀到,魏军将领真是猖狂,完全不给他面子。 看来这两个多月,大清兵肆掠雍凉,蛮子心里很不服气啊。 鳌拜听了败兵的禀报,含着怒气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护军,太惨了!”跪在地上的溃兵,带着哭腔,“三千人马进入了蛮子的伏击圈内,蛮子的震天雷像不要钱似的扔,火铳和箭矢普天盖地的落下,前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蛮子截断了两头。现在前方被蛮子包围,死伤惨重,溃不成军,奴才反应快,才得以逃脱~~~” 鳌拜一听到魏军扔了不少震天雷,就知道前方的处境并不乐观。 一时间,鳌拜怒火冲天,牙关紧咬,怒声道:“蛮子敢在本将眼皮底下袭击,简直视本将如无物,大军立刻向前,本将要看是谁吃了豹子胆。” 众多清军将领,听了鳌拜一吆喝,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挨了两个月的打,魏军居然还敢针扎,敢袭击清军的前锋,这次一定要把魏军的土鳖打服,把他们整舒坦了。 “护军,当心有埋伏!”一旁的孟乔芳拉住了鳌拜的马缰。 在丢失关中后,孟乔芳被清廷冷遇,夺去了所有职务,在北京闲赋了两年。 因为他做过陕西总督,了解关中的情况,又认识不少西魏官员,所以清廷将他复起,让他做陕西巡抚,随军出征。 不过,他这个巡抚,半个兵都没有,所以基本不能参与决策,只剩下建议的权力,而他的建议,事实上也没什么人听。 鳌拜很蔑视汉人,清廷内部的汉八旗,他同样看不起,就连孟乔芳这样的大员,在他眼里依然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鳌拜目光看向孟乔芳,冷声道,“埋伏?” “魏军在此伏击我军前锋,就说明魏军已经知道了我军进兵的路线,恐怕还有埋伏!”孟乔芳沉声道。 鳌拜脸色一沉,遂即轻蔑道:“本将数万人马行动,蛮子自然能查到一些踪迹,只是他们得知时,再调兵马已经来不及。这支伏兵,怕是刚得到消息不久,赶来阻击。如果蛮子蓄谋已久,为何只伏击前锋?蛮子不会放过前锋,来伏击本将的中军吗?先伏击前锋,让本将提起警惕,然后再伏击本将,不是有病吗?” 鳌拜一把将马缰夺回,怒声道:“放开,前锋被围,本将岂能让他们被蛮子围杀,大军立刻向前!” 在鳌拜身后的众多清将,发出一声啸叫,纷纷拔动马缰,猛夹马腹,数万骑兵疾驰而去,扬起滚滚黄尘。 三十里外,河谷内,数百清军夺路而逃,身后魏军马军挺矛追杀,清军败军魂飞破散。 魏将贺珍,骑马风驰于前,手中铁枪饱饮敌血,已经戳死七八名清军。 贺珍原是明将,后来投靠李自成镇守汉中之地,李自成败亡后,刘宗敏进入汉中,两人之间不合,贺珍一气之下,投靠了吴三桂。 魏军大败吴三桂,收编关宁军后,他理所当然的又成了魏军的一员,是魏军中在明、顺、清、魏四家都干过的人才。不过别看他换了这么多家,但历史上他却是夔东十三家之一,是永历被杀后,都依然坚持抗清到最后的那一批人。 因为他在西魏军中有不少熟人,所以投过来后,不像关宁众将一样大多都还在坐冷板凳,接受武院的再教育,而是直接走关系,被提拔到了魏军的战斗序列中。 这时战马飞驰,贺珍手中长矛往后一缩,对准了前面清军的后背,然后猛然突刺,捅入清军的后心,将清军捅落下马。 战马飞驰,将尸体甩在身后,贺珍又找到下一个目标,是一名穿着黄甲的八旗,八旗兵似乎是感受自己被人盯上,扭过头来狠狠瞪了贺珍一眼。 贺珍纵马上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呜呜的号声,贺珍抬头一看,鞑子援兵漫野而来。 那黄甲兵也发现了援兵,回过头来,嘲讽的看了贺珍一眼,四目相对,贺珍沿中顿时露出杀意,他不仅没有勒住战马,反而一夹马腹,追杀上去。 河谷内,清军万马奔驰而来,声势铺天盖地,扬起的尘土,仿佛大漠中滚滚的沙尘。 贺珍纵马直追,追逐中,仿佛要冲入沙尘暴中一样。黄甲八旗见此,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遂即面露狰狞,满是愤怒的一刀向后横扫,但贺珍铁枪先至,从他腋下捅入,双臂发力,将满脸惊慌和扭曲的黄甲八旗挑离马鞍。 八旗兵坠落下马的瞬间,贺珍战马奔驰到他身边,缰绳猛拉,战马嘶鸣一声,前蹄高悬,然后猛然砸下,将八旗兵踩的胸腔塌陷,身子猛然绷直,瞬间死透。 这时贺珍再次抬头,看见河谷中扬起的黄尘,还有密密麻麻而来的骑兵奔驰过来的壮观场面,顿时一拔马缰,“快撤!” 魏军马军看见入目一片,不可计数的清军,早就降低了马速,等贺珍身后骑兵吹响号角,立刻便都勒马往回跑。 远处鳌拜豹眼圆瞪,挥刀怒吼,“杀!” 滚滚而来的清军骑兵,直接绕开逃回来的清军溃兵,万骑向魏军骑兵掩杀而去。 清军骑兵一路追击,不多时,就到了魏军伏击之地,只见土塬上,站满了手持火铳和弓箭的魏军,魏军骑兵则直接冲入狭窄的河谷,在河谷上结阵的魏军刀盾,立刻让入一条通道,放贺珍入内。 等骑兵从通道疾驰而过后,刀盾兵立时将通道堵死,长枪手长枪斜刺,火铳手抬起火铳。 鳌拜在入口出勒紧了马缰,身后骑兵急停下来,他扫视了战场一眼,顿时一挥手,“喝令到,下马步战,先夺土塬!” 大批的清军翻身下马,一场生死大战,一触即发。 庆阳府往北的官道上,两万魏军疾驰着向北,战马在官道上卷起一道黄尘。 徐黑虎纵马狂奔,前方数骑逆着大军前行的方向奔来,徐黑虎见此勒马驻立于官道旁,骑兵疾驰到跟前,战马长嘶,马上骑士勒马抱拳:“启禀都督,刘将军在吴旗西面三十里外设伏,请都督立刻增援。” 徐黑虎脸上瞬间肃然,怒吼一声,“目标吴旗,给本督加快速度。” 语毕,他一拔马缰,变成汇入大军,继续向北狂奔。 宁夏府,罗山附近,两万魏军像南压迫至此,便不敢继续靠近,远距离监视清军。 这时一队骑兵,冲到营地前,翻身下马,士卒一手拿着军令,一手按着刀,脚步飞快的进入营地。 片刻后,军令飞传,沉寂多日的营地,瞬间沸腾起来,骑兵们飞身上马,直接抢出营门,望东南疾奔而去,步军们冲出营帐,收拾兵器,便向营地外汇集,赵大宪只是简单的说了句“杀鞑子啦!”大军便追着骑兵而去~~~~ 第739章国舅爷来了 吴旗又叫吴起,位于延安府西北部,地处于司隶与甘肃交界之地,相传乃是战国名将吴起戍边之处。 在刘体纯率领五千余魏军,赶至吴旗设伏,阻滞清军时,魏军各部正快速向着吴旗靠拢。 此时徐黑虎率领两万人马北上,赵大宪率领两万人南下,高一功率领五千兵向西进军,高义欢稍作准备后,也抽调了一万多人,出城集结,合计马步兵马六万余众,来围歼进入延安府的清军。 高义欢对这一战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四个字,“全歼鳌拜!” 高义欢认为在延安府这样复杂的地形条件下,魏军完全有能力一雪让鞑子劫掠陇西的耻辱,将清军击败,告慰阵亡的将士,被屠杀的百姓,打出魏军的威风,让清军不敢窥视关中。 六月十八日,上午,吴旗之西三十里的土塬附近,震天的喊杀声和轰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刘体纯部已经在谷地阻击了一天的时间,一日前魏军刚伏击了清军前锋三千余人,鳌拜就率领近四万大军赶到了土塬前。 鳌拜坚信他的判断,伏击前锋的人马并不多,是魏军发现他的踪迹后,从庆阳或者是延安临时调来的兵马,目的是为了阻滞他的大军,为魏军调集兵力来围堵他争取时间。 鳌拜自是不会让魏军的意图达成,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派出包衣兵步战,向土塬发起了冲锋,想要拿下土塬,打通向东进入延安腹地的通道。 这时洛水横在谷地中央,清军在洛水南岸,魏军在南岸土塬上有守军,还有一部守军,挡在河谷上。 如果清军直接突击挡住道路的魏军,会遭受土塬上守军从侧面的火力压制,还会遭受河谷上魏军的正面打击,所以鳌拜选择先拿起土塬,再从土塬居高临下,射杀河谷内的魏军。 此时刘体纯正指挥魏军,以火铳和弓箭射杀攀爬陡坡的清军,清军尸体不断滚落,鲜血浸透沙土,让本就不太好爬的陡坡变得满是泥泞,一脚下去,爬到一半的清军,又滑了下去。 不过,土塬毕竟不是城池,清军以优势兵力,蚁附攀爬,加上魏军器械消耗,死伤惨重,清军终于爬上了土塬。 这时两根长枪捅下,被一名清将侧身抱住,然后猛的一拉,战刀横扫,将两名魏军砍翻,清将爬上土塬,防线出现一个缺口,大批清军冲了上来。 刘体纯提起战刀,身后已经聚集了不少魏军,他沉声怒吼,“大丈夫,报国就在今日!今本将奉命阻滞鞑子,来日文艺队就该唱老子的事迹,弟兄们操家伙,给老子上。” 魏军士卒顿时一阵亢奋,让姐儿们唱老子的事迹,值了!清军蜂蛹而上,魏军将士们纷纷攥紧了兵器,满脸的坚毅和决然! “杀鞑!”刘体纯挥刀大喝,拖着战刀带头冲锋,身后魏军士卒瞬间爆发出声声怒吼,疯狂的冲向爬上土塬的清军,开始玩命搏杀。 此时在远处谷地里,鳌拜与众多清将,正在观看清军士卒蚁附着爬上土塬。 土塬不是城池,坡虽陡峭,但还是可以直接爬上去,鳌拜见清军士卒已经打开了一个缺口,脸上露出了笑意。 一旁的孟乔芳却有些不安的四下张望,鳌拜见此,脸上有些不高兴,“本将立刻就要突破魏军阻拦,你为何一点也不为我大清高兴!” “护军,大军已经被阻拦了一天的时间,魏军收编了关宁军,早已今非昔比,不能不防啊!我看魏军器械都消耗的差不多了,该派八旗上去,尽快突破了。”孟乔芳见鳌拜怒目瞪着自己,没回答鳌拜,而是提醒了一句。 鳌拜却轻蔑的笑了一声,“关宁军已经被魏军打散,本将四万人马,就算关宁军来了又如何?本将会惧怕关宁吗?” 清军破关墙今入长城后,鳌拜按着济尔哈朗的意思,不与魏军主力交锋,游走中寻找魏军薄弱点下手,战果确实不错,但是就有些不够畅快。 如果魏军真的赶来,凭借手中兵马,鳌拜也不惧怕,甚至有点期待一场对决。 不过以鳌拜对关宁军的了解,不是看不起他们,那群孙子未必敢来,多半是远远看着他的大军,不敢靠上来。 这群孙子吃屎都赶不上热的,魏军只望他们与大清交战,怕是还没被他们坑过。 孟乔芳却没有鳌拜这样的自信,“护军不要小瞧了魏军,和硕特蒙古数万马军,不就被他们击败了么?还是让八旗上吧!” “哼!你也知道我八旗厉害!”鳌拜冷哼一声,不过孟乔芳说的也有道理,包衣已经消耗了魏军的器械,震天雷好久都不见扔,是该八旗出场了。 用汉兵、番兵来消耗敌兵,八旗兵则在关键时刻出场,便能让八旗取得战功,同时又营造出八旗兵不能战胜的神话。 这种打法,输了甩锅绿营、藩兵,赢了就是八旗的功劳,能塑造八旗的威严,震慑敌兵,同时也震慑绿营和藩兵。 鳌拜虽然不喜欢孟乔芳,但也并非完全听不进去意见,他扬起马鞭,正要派出一个牛录的真满洲上去,却听见身后蹄声轰鸣,一队骑兵疾驰奔来,骑兵飞身下马,跪地禀报:“护军,宁夏府的赵大宪,统兵南下,击退我军哨骑,正从后杀来!” “什么?”鳌拜脸色一沉,赵大宪南下让他有些吃惊,不过并不惊慌,他冷笑一声,“看来本将突袭延安,让西魏的国舅爷慌了。这个赵大宪,一直跟在本将身后百里开外,本将一动,他要么缩进城去,要么就扎下硬寨,从来不敢于本将交战,今天居然敢追来,正好说明本将决策正确!” 鳌拜说着,忽然一挥手,朗声道:“赵大宪不躲在城里,出来就是找死,传令大军,一旦赵大宪人马过来,趁他立足未稳,马军突袭,冲跨他。” 第740章被包圆呢? “报,宁夏之敌,已过白家堡,距此三十里!”清军斥候,不断奔驰回来,传递着魏军的消息。 鳌拜有些惊讶,同时又有些自得,看来他真是把魏军给逼急了。 如果他的计划成功,关中必然被清军洗劫,而由此带来的影响,那个赵大宪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承受不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赵大宪为了不让他冲入陕西,看来是豁出命去了。 鳌拜冷笑一声,但也不敢迟疑,急忙下令大军转向,开始列阵,准备迎敌,只余身后土塬上的魏军,则交给一万汉军和藩兵们去处理。 近千年的水土流失,使得河谷像是大碗的切面,中间是底部,两边是斜着的黄土坡。 谷地很宽阔,不过三万清军马军想要摆阵,却也十分的拥挤,清军行动中阵形不免混乱,手忙脚乱地各就各位。 就在清军结阵时,北面扬起一片黄尘,魏军兵马已经接近。 清军见北方的动静,三万清军动作立时快了一些,很快就转变为战斗阵形,分为前后左右中,五个部分,其中除了前军和攻击土塬的后军,是下马的步军外,其他三部都是骑兵。 这时三万清军按照值守摆好阵势,车粼粼马萧萧,风中一片寂静,只有战马打响鼻和风卷大旗的猎猎声。 鳌拜、孟乔芳等人在中军大旗下,清军大阵后方的土塬上,刘体纯率领魏军将士继续与冲上来的清军做换命搏杀。 河谷内大风呼号,吹动大旗猎猎作响,一脸骄横的鳌拜,骑马驻立于大旗之下,目光看着越来越近的杨尘,心中冷笑,“来吧,今日本将就让西魏的蛮子,知道大清第一猛将的厉害!” 鳌拜就是从宁夏府段长城,破关墙而入,本想直接击败增援镇远关的赵大宪,不想着厮居然缩进了城中,鳌拜不准备攻城,所以绕城而走。 等他一走,缩进城里的赵大宪,便立刻出城,跟在他的身后,而每当他准备回头,击败赵大宪时,这厮不是又缩回了城中,就是选择险要之地坚寨固守,让鳌拜几次突袭都不成功。 鳌拜看了看身边的精锐一眼,脸上冷笑连连,就怕你窝在城中,现在出来野战,本将求之不得。 就在鳌拜等待赵大宪兵马过来时,一队骑兵奔驰过来,翻身下马,急声禀报,“启禀护军,南方发现杨尘,有大股敌兵正疾奔过来!” 这话让鳌拜一惊,立刻就笑不出来了,他身边的清将才感觉到情况不对,忽然有了一种落入陷阱,被魏军包圆的不祥之感。 鳌拜猛然转首去看,不过他的人马在谷底,却看不到西南方向的情景。 “南方的蛮子距离此地还有多远?”鳌拜终于打起十二分精神,沉声喝问。 “看杨尘,相距三十里左右!”骑兵禀报。 鳌拜和众多清军脸色顿时一沉,这时旁边的孟乔芳却道:“杨尘在三十里外,这里沟壑众多,南面来的魏军距此的实际路程,应该是五十里!” 鳌拜听了这话,心中稍定,而这是北面过来的魏军骑兵,已经在远处停下,后面近两万魏军士卒,如潮涌动,谷地中旌旗漫天,如林的长枪徐徐而来。 赵大宪身穿铁甲,头戴凤翅盔,身披披风,骑着一匹黄色战马,手中提着偃月刀,威风凛凛的打马慢行于众军之前,身后是近两万魏军。 这时赵大宪将手中偃月刀一抬,身后魏军士卒便忽然停止脚步,谷地里瞬间鸦雀无声,杀气腾腾。 很显然,赵大宪并没有突袭清军的打算,而是勒马不前,远远的做出监视和观望的姿态,等其他魏军赶来,再群殴鳌拜。 魏军不动,鳌拜却必须要动,作为满清巴图鲁,大清国的猛将,他除了悍勇彪悍之外,做事也非常的果决。 此刻南路魏军还未赶来,清军侧翼没有压力,不快速出手,便真有可能被魏军包饺子了。 “右翼马军突袭!”鳌拜没和任何人商量,果断发号施令,说趁着你立足未稳冲跨你,就趁着你立足未稳冲跨你。 中军吹响号角,令起骤然挥动,靠近洛水的清军马军,纷纷取了弓箭,握紧弯刀,夹动马腹,六千马军缓缓提起速度,超过了前军,奔驰出阵。 赵大宪正率领魏军布阵,仅有的一千马军,并未迎击上去,而是往后撤退。 六个营的魏军步军,摆出一个大横阵,横陈于河谷中,将清军撤腿的道路彻底堵死。 看见敌骑冲过来,魏军士卒有条不紊地摆阵,长枪居前,火铳在后,车辆相连,火炮置于两翼,摆停待发。 魏军远远听见喊杀声和爆炸声,前锋斥候发现清军斥候后,魏军就在行军中,慢慢转变了阵形,并按着阵形进军,在抵达战场后,只需稍作整理,就能成阵。 这时清军马军逐渐提起了速度,出阵后,六千清军分成三队,前两队的骑兵都手持弓箭,只有后面一队骑兵,穿着盔甲,挺着长枪疾驰。 清军的意图很明显,先骑射乱阵,然后穿甲的骑兵发起冲击,一锤子杀穿魏军步阵。 赵大宪在中军,看着清军骑兵像是层层叠叠的海浪一样奔涌过来,其势如钱塘海潮一般,连眼睛都没眨眼一下。 跟了魏王多年,虽没有什么突出的功绩,但也没犯过什么过错,他什么场面没见过,被这点阵仗吓倒,岂不是白混了。 这时两翼各六门火炮,已经填装完毕,黑洞洞的炮口高昂着,手执火把的炮手,盯着飞驰而来的敌骑,等待着军官下令。 在步阵正面,身穿铁甲的魏军矛手,一脚踩住一丈长的矛尾,蹲坐于地,六排斜刺的长矛,让人不寒而栗,再后则是数量众多的火铳手和弓箭手,他们抬铳张弓,严重以待清军骑兵。 这时骑兵奔驰,大地颤抖,清军战马将万蹄践踏地面,声势如滔天巨浪当头打来。 “轰隆!”几声炸响,两翼火炮一退,硝烟弥漫,前冲的清军马军,顿时人仰马翻~~~ 第741章硬接一阵 魏军自成军起,就十分依靠火器,魏军士卒只要听见铜炮的轰鸣,就觉得特别得劲,只是听见炮声,魏军士卒就精神一振,士气振奋。 魏军的丙种营,每营装备两门健马拖拽的铜炮,十二门火炮从两翼发射,炮弹带起硝烟,呼啸着飞出,交叉着射入敌群,骑兵的海洋中,顿时溅起一蓬蓬的黄土和沙尘,被击中的清军骑兵马失前蹄,直接将上面的骑兵甩了出去。 魏军阵线上,士卒们立刻齐声欢呼,“威武!” 同魏军相比,清军骑兵却纷纷心头一凛,伏下身子,向前猛冲。 中军大旗下,鳌拜微微皱眉,他听说过魏军的铜炮,自生火铳,还有能发射爆炸炮弹的攻城臼炮,以及魏军新的火铳横阵和空心方阵,清军也在进行仿造,还有研究克制魏军阵型的军阵,但是他却还没有一一领教过。 魏军先进的兵器是不少,可是受制于生产能力的水平,还资源的限制,装备先进兵器的主要还是精锐的甲种营。毕竟以此时的生产能力,想要一两年的时间,造出装备三十多万魏军的装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鳌拜突入雍凉后,主要的对手,都是魏军地方上的守备营,以及少量的丙种营,魏军真正的精兵,其实都在关中。 这时鳌拜注视着魏军火炮,有点吃惊,不过十多门炮,声势虽然骇人,但是显然无法阻止骑兵的冲锋。 炮弹砸在清军阵中,溅起泥柱,马军速度不减,纷纷张开弓箭,搭箭上弦,准备靠近后,射出一波箭雨。 就在这时,魏军阵线前,几座车辆上的红布被掀开,漏出密集的火箭,魏军士卒点燃火箭,立刻往回跑,车辆上腾起一片硝烟,紧接着便“嗖嗖嗖”的窜出无数火箭。 箭矢拖着尾焰,在阵中乱窜,带起一条条的烟带,火药助推着箭矢呼啸而出,以琢磨不到的角度,射向迎面而来的清军骑兵。 冲在前面的清军骑兵,被火箭射中,或者战马受惊尸体,马匹和骑士同时腾空而起,重重砸在地上,翻滚老远,后面的骑兵继续冲锋,战马越过坠马惨嚎的骑兵,蹄声隆隆,飞速拉近着两军距离。 鳌拜见此脸上一阵抽搐,鄂尔多斯部的扎萨克郡王额磷臣,曾经给豪格还有鳌拜等人说过魏军的兵器射程远,火炮、火箭、火铳、震天雷等各种器械组合在一起,火力层层叠叠,围着魏军骑射就是自己找死,但鳌拜却并不相信,他坚持认为,额磷臣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而故意夸大魏军的战力。 现在看来额磷臣还是很诚实的,并没有夸大,不过鳌拜却并没有叫停的意思。 魏军火器在厉害,我不信你射不完,而我马军一浪一浪的来,锋头受挫了,第二梯队接着向前,看你们怎么抵挡。 “火铳!放!”这时在魏军阵中,赵大宪却在清军骑兵冲出火箭造成的烟带时,猛然一声大喝。 阵中唢呐声和步鼓声响起,听到命令的火铳手们平举火铳,侧头眯眼,眼中爆射凌厉的精芒。 为军的火铳手,主要听队列中的步鼓和唢呐指挥,鼓点指挥士卒装填,唢呐指挥发射、回退和向前。 这时一声高亢的唢呐声响,魏军阵前顿时“砰砰砰”的响成一片,抬成一条直线的铳管,几乎同时震动,铳口喷出铳焰和铳丸,千弹齐发带起的气浪,在空中发出尖啸,刚冲出烟带的清军马军,瞬间又栽倒一片。 一铳发完,魏军阵线上硝烟弥漫,铳手们动作整齐划一的将火铳竖举在胸前,没来得及查看战果,便从后排士卒间的间隙,退后装填,而这时第二排士卒,已经检查完火绳,持铳上前。 魏军士卒动作整齐,面对数千马军蜂拥而来,照样不慌不乱,坚守岗位,可以说当之无愧的精锐。 而这之精锐中,不少士卒编入魏军才一年多,魏军对于如何训练火铳,已经很有经验,一年之内就能练出能上战场的火铳兵出来。 魏军火铳持续射杀,不知多少清军坠马落地,魏军齐射的弹丸,几乎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强,让前冲的清军仿佛撞见了什么东西,战马和尸体在魏军阵前五十步内,铺满大地,尸体越往前越密集。 在各种火器的打击下,清军第一梯队的两千骑兵,折损了五六百骑,终于冲到了魏军阵前三十步内。 他们的目标并非撞击魏军矛阵,贴身肉搏,而是用骑射扰乱魏军阵型,为重骑兵冲阵制造机会。 这时在遭受多次打击后,清军骑兵终于到了用骑弓反击的距离,可是大炮轰击、火箭乱窜、排铳齐射,已经让第一梯队的骑兵胆寒,为了赶快脱离魏军阵线,东蒙古的藩兵们,在马上匆匆将弓弦扯圆,朝中烟雾弥漫的魏军阵线草率的射出一箭,便猛一拔马缰,骑兵分成两股,一个迂回往回跑。 以蒙古马军的素质,三十步内在马上齐射,基本可以做到箭无虚发,但是因为慌乱和烟雾遮蔽视线,魏军中只有少部分人中箭。 但魏军士卒没来得及庆幸,在第一梯队骑兵,拔马向两边散开,向后迂回的瞬间,第二梯队紧随第一梯队之后,奔驰到魏军阵线之前。 因为清军第一梯队,挡下了绝大多数的为火炮、火箭和火铳的攻击,第二梯队损失较小,所以当第二波箭雨射来时,准头明显就高了许多,箭矢也密集了许多。 清军抛射的箭矢,覆盖向魏军矛阵,箭矢射在头戴碟形铁盔的魏军矛手身上,箭头叮当直响。 身穿重甲的矛手蹲在地上,低头握矛,不为所动,但是密集的箭矢之下,就算穿着重甲,还是有士卒中箭仰倒,倒地哀嚎,魏军矛阵出现松动。 这时鳌拜目不转睛的盯着清军骑兵的攻击,而在他看来,清军在接近魏军大阵之前的损失,他都能够接受。 当魏军火炮轰鸣,砸入清军阵中,溅起一团团的泥土,战马纷纷栽倒时,鳌拜只是惊讶,魏军火炮的射程,但他并不慌张。 当清军骑兵在火箭和火铳的射击下,骑兵连连坠马时,鳌拜只是有点肉疼,他依然淡定。 因为他知道当这些结束后,就轮到清军骑兵反击了,剩下就是屠杀,清军能让魏军付出更加惨重的损失。 看见魏军矛阵,在骑射的袭扰下松动,鳌拜脸上露出笑容。 这时,清军第二梯队,在魏军火铳的轰击下,再次散开,终于露出了第三梯队的重骑兵。 清军骑兵像是连续打开了两扇们一样,露出了清军重骑的凶狠面貌,手持长矛穿着盔甲的清军重骑策马奔驰,骑兵将骑枪压低,对准了蹲在地上的魏军长矛,直接冲撞上去。 就在这时,阵前“轰隆”炸响,清军骑兵被掀飞,不过后面的重骑兵,无法刹车,还是撞上了魏军矛阵。 一瞬间,清军重骑就像是一柄重锤,将魏军阵线砸的凹陷,连续撞飞几排矛兵,但最终还是被魏军挡了下来。 清军重骑不禁不是金国的那种铁罐头,而只是穿着盔甲,马匹披了一套棉甲的骑兵,冲阵能力还是有所欠缺。 他们一入阵,在失去速度后,立刻遭到魏军士卒的围攻,魏军长矛手上戳骑兵,下捅战马,清军立时损失惨重。 这可不是蒙古藩兵,而是清军八旗,鳌拜脸颊抽动,他一件骑兵没能冲去开步阵,顿时一挥手,“撤回来,再冲!” 他话音刚落,身后忽然惊呼四起,“不好,东面又有魏军来了!” 鳌拜猛然回头,便见东面土塬之后扬起一片尘土,却是延安方向的高一功,率领五千人马感到了。 一瞬间,鳌拜终于有点慌了,看来真被包围了。 高一功率领五千魏军加入战团,立刻就将土塬上的清军又赶了下去。 “怎么样?”高一功找到了坐在地上喘息的刘体纯,不禁问道。 “你来的及时!我这边没问题了,西面赵都督也是厉害,已经接下了鞑子一次马军突袭!”刘体纯站起身来,喘息道。 高一功向前看去,果见赵大宪的军阵完整,冲阵的清兵正在后退。 “好!”高一功赞叹一声,然后将刀一拔,对刘体纯道:“你休息一阵,我从后掩杀上去!” 第742章两军激斗 刘体纯部损失很大,连续的激战,让不少士卒打退清军进攻后,直接瘫坐在地上,不停的喘息着。 李自成败亡后,高义欢收编了绝大多数的顺军残部,高皇后被西魏恩养于王京,聚集在皇后身边的众将,也都投降了西魏,高一功是高皇后的弟弟,也是那时投靠的西魏。 这时高一功看见清军马军撞上赵大宪的军阵后,没能撞开军阵,骑兵正拔马后退,便对刘体纯说了一句,提刀对身边部众道:“众将士,随本将杀下去!” 攻击土塬的清军有一万人,他们刚被打下来,将官正在坡下整理队形,准备重新冲锋,便听见塬上发出一阵啸叫,“杀鞑!” 塬下清军抬起头,便见十多个闪烁着火星的黑色物体,被魏军抛掷过来。 “不好,震天雷!”这东西清军太熟悉了,正重整阵形的清军士卒,瞬间鸟作兽散,或者趴在地上。 鳌拜扭过头来,只见“轰轰轰”的一连串爆炸,将土塬下炸得尘土弥漫,清军尸体被气浪掀飞,紧接着便见塬上魏军从陡坡上滑下,扬起道道黄尘,操着兵器的魏军高声喊杀着冲入塬下清军之中,后阵居然出现一丝松动。 一瞬间鳌拜不能淡定了,如果后阵攻击土塬的清军,被魏军击败,败军就会冲乱他的主阵,那一切就完蛋了。 此时,清军已经处于魏军的夹击之中,鳌拜当即奋力挥拳,放声怒吼,“左翼分出三千骑,稳住后阵。” 左翼六千清军骑兵,驻立于斜坡上,听见低沉的号角,见令旗挥动,骑兵立刻拔马,调转了方向,缓慢冲下斜坡,望后阵而去。 这时在魏军步军阵中,赵大宪见清军骑兵后撤,又见在清阵后方土塬上有魏军兵马冲下土塬,脸上顿时露出大笑,“哈哈,高一功到了!”他当即一扬偃月刀,怒声喝令,“马军出击,步阵压上!” 鳌拜刚下完令,就发现赵大宪的军阵动了。 赵大宪见延安府的援兵赶到,从后威胁鞑子,果断抓住战机,命令全军向前,赶着清军骑兵往回跑。 一时间,鳌拜的大军,被两头挤压,而马军的活动需要足够的空间,否则就只能被结阵的步军屠杀。 “快让前军向前,拦住他们,别让魏军靠近!”孟乔芳见此无法镇定,急声说道。 这时鳌拜也没注意是谁提的意见,当即放声怒吼,“前军出击。” 清军前军是一支由绿营、旗奴和包衣组成的人马,平常主要是辅助主子作战,帮助主子照看马匹,运输物资,他们能骑马跟上八旗兵的速度,关键时候也能当做步军使用。 如果让魏军压上来,清军就成关中名菜“肉夹于馍”了。危急时刻,鳌拜将一万前军压上,企图阻止赵大宪的军阵向前。 军令一出,清军前军立时缓缓离开大阵,手持刀牌的士卒,小跑着奔向战场。 这支清军阵型虽然并不严密,不过却并不是草包,面对被魏军驱赶着冲刷过来的马军,清军前军并未慌乱,而是已经战刀击盾,在号角声中,正面迎击魏军。 这时清军骑兵,绕过顶上来的步军,从他们两侧奔过,魏军骑兵勒住马缰,又缩了回去,清军步军顿时一身嚎叫,奔跑起来,冲向迎面而来的魏军步军。 战场上魏军第一排长矛手,将矛平举,第二排矛手将矛头抬高一寸,第三排矛手在抬高一些,一直到第六排矛手,魏军士卒挺着长矛,矛头密集如同一只刺猬一样,正面撞向清军步阵。 “噗噗噗”的入肉声响起,两支人马相撞,冲在最前的清军,被挤的撞在矛阵上,顿时就被捅成了窟窿,鲜血飙射而出。 一瞬间见两条抵近的两军杀声震天,血肉四溅,清军发出疯狂的怒吼,却更像是一个色厉内荏之人,叫得凶,事实上没多少实力,被魏军捅死一片,而魏军士卒则结成严密的阵型,安静的收割生命。 洛水谷地内,怒海般的喊杀声中,两军士卒杀得天昏地暗,热血四溅。 清军在陇西肆掠两个月,心头憋着一口恶气的魏军,终于找到一个宣泄怒火的机会。 魏军矛兵突进,后面掷弹手,弓箭手,不停的将震天雷,从魏军矛阵头顶抛过去,砸入清军步阵中,弓箭手箭头斜指,箭矢从矛阵头顶飞过,吊射清军,让清军死伤惨重。 看着清军步军,并没有抑制住魏军前突,鳌拜嘶吼道:“让马军整理阵型,再次冲锋。” 鳌拜盯着战场,目光中,语气里,都难掩慌色,他知道随着时间推移,战局会对自身越来越不利。 这时大清第一勇士,是真的有点急了,他不得不承认,他小看了魏军,不过此时就言胜负,依然言之过早了。 谷底狭窄,限制了清军马军迂回的空间,马军冲阵失败后,只有拔马回撤,因为谷地的两侧一边是奔流的洛水,一边是陡峭的黄土斜坡,没有让他们重整阵形的地方,所以才会被魏军驱赶着向前。 在清军前军顶上后,损失近千人的清军马军,撤了回来,重新整理阵形,将方向转了回来。 这时军令一下,重整阵形的清军骑兵,顿时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五千马军在号角中冲出,分成两股,企图绕过谷地中间交战的两军步军,去突袭魏军后阵。 赵大宪骑在健马上,手提着偃月刀,一双鹰眼注视着战场,不敢丝毫的松懈。 他跨坐在马背上,扫视着战场,清军后方,高一功、刘体纯与清军绞杀成一团,前方他的前阵与清军前军短兵相接,整个战场一片沸腾,喊杀声响彻四野。 这时撤退后,重整阵形的清军马军一动,就落入了他的眼中。 “马军迎击!”赵大宪立刻扬刀下令。 缩回阵中的魏军马军听到军令,关宁旧将何进忠,顿时一声大叫,“弟兄们,冲!”说完,便扬起战刀,催马冲出! 第743章挡住鳌拜 魏军马军打马出阵,分成两股,马军高举三眼铳,迎击上去。 赵大宪遂即一挥手,“步军再上!” 左右两翼,两个营的步军,立时齐声大喝,挺起枪矛,结阵向前推进,意图掩护前进两个营的侧翼。 这时清军马军重整阵形后,逐渐提起全速,如同两条大蛇一样,绕过中间交战的步军,而正在这时,缩回去的魏军马军却迎击上来。 “杀!”一声怒吼,何进忠点燃了引药,魏军攻击阵中,立时腾起一片硝烟,五百支三眼铳引火待发。 刚刚绕开正面的清军骑兵,才露出头来,就遇上了魏军马军,清军骑兵立时张弓搭箭,高举战刀,直接冲向魏军马军。 两军骑兵策马奔腾,马蹄践踏大地,溅起滚滚的黄尘,双方骑兵都高声啸叫着,如同两到洪流将要相撞。 “砰砰砰”奔驰中,魏军夹在腋下的三眼铳,连续震动,极短的时间内,射出三枚弹丸,一千五百枚弹丸,向是泼出去的一样,射向冲来的清军骑兵。 在魏军的铳口之下,清军马军向是撒豆子一般坠地,而就在这时魏军马军一拔马缰,避开清军锋头,往斜坡上冲击,躲避与清军马军撞击。 清军马军是魏军的五倍,若是对冲,魏军马军肯定要被冲个稀烂,这也是魏军马军一直猥琐的原因。 三眼铳的轰击下,战场硝烟弥漫,清军为之一乱,但是五百马军的队伍很长,清军骑兵还是撞上了魏军的尾部,战刀劈砍,长矛突刺,猛烈的撞击下,近百骑兵顿时就被清军的洪流冲散。 “好!”鳌拜见此不禁为马军喝彩。 见魏军马军冲上来,鳌拜脸色一沉,但见他们放了一铳,拔马避开清军兵锋,他便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清军马军在魏军马军的干扰下,出现了一丝混乱,但很快就继续前冲。 这时魏军大炮轰鸣,火箭攒射,排铳轰击,清军马军死了一地,撞入魏军侧翼。 鳌拜双手握紧马缰,目光紧盯着马军撞上魏阵,两翼各一个营的魏军,并没有出现他期盼中的崩溃。 清军马军撞出一个凹陷,魏军再次硬生生的接住了清军的撞击,而清军一入阵,魏军士卒就从两面包抄,长枪瞅准骑兵就往马下戳,铳手和弓箭手抄起战刀,就往马腿上招呼,让鳌拜又变了脸色。 这时鳌拜面沉如水的扬起手来,正准备下令,身旁忽然惊呼四起:“东南方的魏军快到了!” 鳌拜与孟乔芳等人,猛然转头看去,他们自然是看不见东南方的魏军,但是爬上陡坡,在坡顶上监视的清军,却看见了骑兵扬起的黄尘,正从沟壑中升起,扬尘分成两股,沿着沟壑冲向战场的两头,正飞速的向战场靠近。 坡顶的清军挥动旗帜示警,孟乔芳惊恐道:“护军,不到十里了!” 一瞬间,惊恐的表情,在清军众将的脸上出现。 如果在不击破魏军,等东南方的魏军赶来,大军不说取胜,恐怕将被魏军包围,全军都将覆灭于此。 护军太托大了!一时间,清军众将心态瞬间转变,众人忘记了出发时的慷慨激昂,雄心壮志,心里都开始埋怨起鳌拜来。 谷地里,清军还未漏出败相,甚至还是进攻的一方,可随着时间推移,战局随时都会逆转。 鳌拜不得不承认,他这次栽了,但是还有补救的机会。 这时,鳌拜阴沉着脸,勒紧马缰,控制战马,原地打转,观察着战场,忽然咬牙切齿道:“这一仗,本将输了!” 鳌拜牙关咬碎,艰难的说出一句,不过话出口后,他整个人却轻松了不少,遂即又怒声吼道:“本将是败了,但大军不能交代在这里。现在众将听本将号令,各部全线压上,不想死的就随本将,再魏军援兵赶来之前,杀穿魏阵,突围出去!” 清军众将脸色纷纷一变,惊惶之色,逐渐被凶狠取代。鳌拜的话,让他们从失败的惶恐中走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活命和回家的可望。 “杀!”一声怒吼,清军中军六千余骑,加上左翼未动的三千马军,开始提起速度,向魏军冲去。 这样一来,就是近三万清军,冲击赵大宪不到两万人的军阵。 万蹄践踏大地,清军马军扬起滚滚黄尘,声势铺天盖地,魏军阵中赵大宪,脸色一变,打马向前,口中疾呼道:“不好!鞑子要跑,给本督稳住!” 清军的动作,自然引起了其它各处的注意,土塬上的刘体纯首先察觉到清军要逃,顿时抄起战刀,“环庆军的兄弟们,随本将杀!” 一时间,土塬上的魏军,纷纷从陡坡上滑下,操起战刀,便杀入战团。 土塬下的高一功只觉的清军在退,他砍翻身前清兵,向前一看,增援后阵的清军骑兵,正拔马撤退,再远处的清军主阵,已经全军向西突进。 清军的反应要比魏军还要迅速一些,后阵的清军见大旗往西而去,自然不愿意做替死鬼,阵形立刻松动。 高一功反应过来,将一名清军拽落下马,飞身上马,扬刀大喝:“延绥军,杀啊!” 这时冲上斜坡的魏军骑兵,重新装填了弹丸,见清军全线突进,知道鞑子要跑。 何进忠等人瞬间就高潮了,关宁旧将们立刻兴奋的扬起三眼铳,再次大吼,“杀啊!” 数百魏军马军,自然无法阻挡近万骑兵的冲锋,魏军马军放过锋头,从后掩杀,用火铳射杀着后面的清军。 万马奔腾,清军马军撞上魏军阵线,给原本已经凿不动的清军骑兵,又增加了新的冲击力。 一瞬间,魏军士卒被撞飞,清军骑兵被捅死,两军陷入最激烈的搏杀,洛水河谷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眼看着两翼在清军的撞击下,开始松动,赵大宪脸色狰狞,只能拼了。 “吹号角,全军压上,挡住鞑子就是胜利!”赵大宪将关刀一扬,最后两营兵,瞬间一声怒吼,六千兵马全线压上。 此时战场上两军阵线犬牙交错,换命搏杀,魏军想堵住清军,清军想突出重围,长矛突刺,弓箭射杀,战刀劈看,血肉横飞,惨叫声和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声音震动四野。 鳌拜一纵马驰骋,战刀砍杀身前魏军,可魏军阵线却始终不曾松动。 这时他一刀劈死一员魏将,抬头一看,远处一员魏军大将,手持偃月刀,身边聚集着不少士卒,但却并不拼杀,那将领也只是挥刀怒指,调动兵马,便知道是魏军主将。 “赵大宪!”鳌拜扬刀一声怒吼。 骑马指挥的赵大宪扭过头来,看见一豹眼环须的恶汉,正双目喷火的瞪着他,仿佛要吃人一样。心头不禁一凛,“龟孙,想杀老子!” 赵大宪顿时怒目瞪回去,当即提刀一指,“射死龟孙!” 第744章满清巴图鲁的陨落 清军骑兵撞上魏军阵线,战马撞飞几排魏军后,失去速度,同魏军士卒杀成一团。 两军士卒犬牙交错,杀声震天,鳌拜带着亲卫,向前冲杀,接连砍翻身前魏军,却始终难以突破。 他虽是万人敌,可在千军万马交战的战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此时鳌拜凭借个人的勇武,或许能向前突出一个缺口逃离出去,可这个缺口只能让他身边的几百人逃出去,却无法动摇整条阵线。 四万大军,难到要全部交代在这洛水谷地,鳌拜不甘心,他必须将绝大多数骑兵都带出去。 否则就算他个人逃脱,也免不了责罚,说不定要被杀,还要连累肃亲王。 这时他抬首发现远处的赵大宪,心中立刻一动,杀了这个狗皮膏药,魏军必然大乱,大军便能突出重围。 鳌拜顿时怒吼一声,猛夹马腹,便向赵大宪冲来。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十多支箭矢“嗖嗖”的向他射来,鳌拜挥刀抵挡,将箭矢全部拨开。 赵大宪见此倒吸一口冷气,他很有自知之明,急令道,“给本督,挡住他!” 这时一队亲兵冲上去,几杆长枪刺来,鳌拜战马长嘶一声,前蹄悬空,躲避长矛,然后在魏军士卒收抢再刺时,马蹄先一步落地,鳌拜一声怒吼,大刀往前一扫,一排魏军士卒捂住飙血的脖子,双目瞪圆的倒地。 “呜~”的一声风响,鳌拜大刀横扫,令魏军将士不敢近身,领着近百清军继续向前猛突。 身穿重甲的赵大宪见此嘴角向后扯动,他一手勒紧的马缰,一手握紧偃月刀,神情严肃。 他一身行头虽然威武,但是武力其实很稀松平常。 当初他们十多个弟兄和魏王一起,在破庙对战三四个鞑子斥候,还被鞑子杀死了几人,那时他也就是个村里械斗的水平。 此后,他虽然也找人练了些刀法,但是毕竟底子薄弱,比不上徐黑虎那样的练家子。 这也让赵大宪有些尴尬,武赶不上徐黑虎、虎大威,不能称为魏军猛将,玩计谋也不成,也不能称为魏军智将,让他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很是迷茫。 现在让他砍小兵还成,同大将对砍,赵大宪心里就没底了。 可是这时,鳌拜领着清军向他杀来,他却不能后退,一旦他退了,魏军战线就会松动,鳌拜就会带着清军逃走,魏王围歼鳌拜的计划就会失败,所以他必须要顶到援兵赶来。 这时赵大宪看见鳌拜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刀势极为猛烈,刮起的劲风让魏军士卒不敢靠近,眼看就要杀到他的身前。 赵大宪脸上忽然露出狠色,“娘个劈,拼了!” 他的手猛然将偃月刀一转,让刀锋对准前面,便催马向前,瞧准了时机,趁着鳌拜砍杀魏军的机会,偃月刀当头劈向鳌拜。 鳌拜一刀砍翻一名魏军,感受到头顶刮起的劲风,瞬间一声怒吼,“找死!” 他顿时双臂用力,憋足了劲猛地将长柄往上一架,偃月刀直接砸在长柄上,只听‘当啷!’一声刺耳巨响,火星四溅,赵大宪战马一声嘶鸣马蹄哒哒的连退两步,他整个人也往后仰,只觉得两膀一阵酸麻,偃月刀险些脱手。 “娘个劈,不是对手!”赵大宪虽以有准备,但还是心头一惊。 鳌拜硬接一刀,看清是赵大宪,顿时一夹马腹,一刀就横扫过来,但这时赵大宪的亲卫却长枪刺来,鳌拜只能猛拉马缰,战马稀溜溜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随即马蹄哒哒的后退,与刺来的长矛拉开距离。 此时鳌拜身后的黄甲八旗也冲杀过来,有他们牵制赵大宪的亲卫,鳌拜再次挥刀劈来。 身后就是大纛,赵大宪没得退,两万魏军与三万清军杀在一起,将对将,兵对兵的厮杀,也调不出兵力增援。 赵大宪怒吼一声,架住鳌拜的战刀,鳌拜战刀一滑一挑,在赵大宪的铁甲上划出一道火星。 这让赵大宪心头大惊,辛亏龟孙使的大刀,要是铁枪,怕他就被一槊捅死了。 一时间,赵大宪与鳌拜大战,没交手几招,身伤甲胄就被砍出多条口子,一员部将来救,也被鳌拜砍死。 这时,鳌拜连劈几刀,赵大宪连连抵挡,虎口被震得发麻,握不住刀柄,偃月刀瞬间被砸的脱手而飞。 一瞬间,赵大宪魂飞魄散,拔马就走,鳌拜狰狞着脸,杨刀劈下,将要砍中赵大宪后背时,刀势却忽然一滞,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在前方不远处,河谷中扬起滚滚黄尘,近万魏军马军,从沟壑中冲出,满山遍野的魏军骑兵,从一个长长的斜坡冲下,冲入洛水河谷。 鳌拜脸上满是惊恐,但遂即又变成风狂之色,而在他愣神的瞬间,赵大宪已经逃出几步,鳌拜瞬间火冒三丈,大刀戳死一名魏军,死命挑起尸体,就向赵大宪砸去。 赵大宪见援兵赶来,看见最前一将,骑着黑驹,手持长柄板斧,战马疾驰中,黑色披风被风吹得向后鼓动,很是拉风,正是魏军大将黑旋风徐黑虎。 一时间,赵大宪兴奋的几乎要哭了,顿时发出一声急呼,“虎哥,救我~” 徐黑虎领着两万马军,分为两股,沿着土塬间的沟壑,冲入谷地,出现在魏军背后,顿时令清军士气崩溃,大军瞬间泄气。 本来突破魏军步阵后就能逃脱,现在魏军步阵后,又出现了魏军骑兵,绝望、恐惧、不安的各种负面情绪,在清军脸上浮现~ 鳌拜见此却双目赤红,夹马追逐赵大宪,但这时一队骑兵,却从赵大宪身边疾驰而过,为首一将当头便是一斧头砸来,鳌拜举刀格挡,两人战做一团。 徐黑虎和鳌拜都是力气见长,长柄斧头和大刀交击,打得火星四溅,不过徐黑虎的板斧毕竟不如鳌拜灵活,他一斧砸空,鳌拜趁机大刀一撩,逼得徐黑虎直接滚下战马,头盔都掉了。 这时赵大宪已经勒住战马,返回指挥,见此顿时急声喝道:“枪兵,捅他下马!” 随着魏军援兵杀到,清军士气大泄,魏军杀得清军节节败退,阵中的鳌拜等人,便陷入了魏军的重围之中。 十多杆长矛从三个方向刺来,这一下战马无法躲避,鳌拜终于滚落下马,高大的身躯砸在地上,几乎在同一时间,几柄长枪刺向了他,鳌拜反应敏捷,就地一滚,手中的大刀凌空一挥,逼退压上来的魏军士卒,他顺势爬起来,一刀便斩断四五根长矛。 这时鳌拜已经杀红了眼,手中的大刀挥砍,都是战场上的杀招,干净利落,瞬间又杀死数名魏军,但他周围的清军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这时鳌拜环顾四周,魏军围了一个圆圈,圈内满是尸体,重围中只剩下他一个人,但是鳌拜却没有丝毫惧意,有的只是满脸的狰狞。 他一个人陷于魏军的重围内,但包围他的魏军士卒,畏惧他的勇力,都在围着他转圈,他前进一步,握着长矛的魏军就退一步,他退一步,魏军士卒又撵了上来。 魏军士卒只能在外围跃跃欲试,却没什么人敢上前,徐黑虎见此大怒,抄起板斧又杀了上来,两人在圆内争斗,后面几名魏军士卒瞧准机会,三杆长矛同时突刺,“噗”的一声响,直接捅入鳌拜后腰。 “啊~”一声愤怒的惨嚎,鳌拜转身一刀砍断长矛,十多名魏军士卒,同时一声怒吼,长矛从个个方向捅入,扎入鳌拜的身体。 空气一下安静,魏军士卒见他不动了,有些胆怯的抽出长矛,鳌拜的身体立时直挺着握刀仰倒,重重砸在地上~ 第745章尘埃落定 鳌拜尸体轰然倒地,魏军士卒一阵寂静后,猛然爆发出一片欢呼。 密密麻麻的魏军涌向前来,抢夺着尸体,一团团血肉飞溅,鳌拜尸体瞬间就被分成数块。 魏军中,战功统计分为两个体系,一是集体战功,算的是整支人的总斩获,关系到人马的在魏军中的等级,另一个体系,则是统计士卒个人的斩获,为的是激励士卒奋勇杀敌,不磨洋工,不脱后腿,杀一人就有一级功勋,更能激发士卒的杀气。 当然为了平衡,兼顾兵种,有时候会拿出一部分首级,算在火铳手、炮手身上。 另外个人计功,主要是在小股人马交战,斥候接战中进行,而大的战役中,魏军战时禁止割头,也更加注重计算集体战功。 这次明显就是大战,可是谁都能看得出来,死的是清军一员大将,魏军士卒立时疯狂,将鳌拜砍成碎肉,一人抢夺一块,以便计功。 杀清军大将,不紧是军功,关键还是能够吹牛皮,有人砍了一支毛腿,根宝贝似的抱在胸前,这不紧是军功,还是他以后吹牛皮的资本。 “鳌拜,知道吧?鞑子的什么鸟巴图鲁,说是满清第一勇士,被老子卸了一条大毛腿,厉害不!” 在魏军将鳌拜分尸时,河谷内战斗的清军看见两头扬起的黄尘,眼睛几乎从眼眶中崩飞出来。 东面的清军,见鳌拜大旗西突,大军向西突围之后,已经士气崩溃,潮水一般的向西溃逃,战场上惊呼四起,人嚎马嘶乱成一团。 西面,随着魏军援军杀至,鳌拜死在魏军阵中,本来突得魏军节节后的退的清军,开始被魏军反推回来。 一时间,魏军从河谷两头,向中间挤压清军,使得他们活动的空间越来越有限,最后几万人马拥挤在十多亩的区域,并且还在被继续压缩。 “顶住!给本抚顶住!”孟乔芳在马背上急声大呼,但是清军已经全乱,没有人听他的声音。 战场上魏军齐齐吹响发起总攻的号角,魏军士卒发出如潮的怒吼,挺矛操刀的砍杀清军,清军士卒一边挥刀抵挡,脚步一边后退,一边被魏军戳倒。 魏军士卒挺着长矛,越过清军的尸体,将清军压到一团,数万清军人挤着人,马挨着马任由魏军屠戮。 随着清军被挤压到一团,不少人已经站在洛水中,水流淹没腰间,但还是被人往深处挤,不时有人被水流冲走。 绝望的清军试图游过洛水,但是关外的旱鸭子们,在水中扑腾几下,就被水流冲走,河面又归于平静,没留下一点痕迹,不停的吞噬着清军的生命。 靠近斜坡的清军,弃了马匹,疯狂的向土塬上攀爬,而就在这时,土塬上却出现一队魏军,魏军士卒站在陡坡之上,长枪连刺,将爬上破的清军士卒,又捅下陡坡。 这时土塬上一面大旗竖起,三丈高的旗杆上,一面绣着金边的王旗大纛飘扬,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金盔金甲浑身闪光的魏王高义欢,驻立于大旗之下。 高义欢夹马来到土塬边缘,看见塬下被挤成一团的清军,“咦,都快打完了。”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遂即却狂笑道:“哈哈~很好,传令各部,尽快结束战斗。” 魏王大纛的出现,让战场上的魏军将士受到激励,纷纷鼓足血气,向清军发动了气势如虹的进攻。 终于,逃无可逃的清军士卒,在魏军的攻击中陷入彻底的绝望,汉军和藩兵开始投降,八旗兵见此,出声大喝,但已经无济于事,四万多大军注定毁于一旦,情急之下,不少清将尽然放声大哭起来······ 战场上逐渐归于平静,逃生无望的清军或死或降,成片成片的缴械卸甲。 孟乔芳环视四周,看着滚滚洛水,又看见两头堵住通道的魏军,最后看见土塬上的大纛旗和持枪站立的魏军士卒,他不禁长叹一口气。 “抚台,怎么办?”有清将问道。 “鳌拜莽夫,不听本抚之言!”孟乔芳埋怨一句,将手里的宝剑往地上一丢,无奈道:“还能怎么办,降了吧!” 反正不是第一次被俘了,孟乔芳死猪不怕开水烫,他见大势已去,很干脆的丢下了兵器。 周围的清将见此,纷纷丢弃长枪战刀,这支前不久,还纵横雍凉,不可以一世的清军,在魏军的多路围攻之下,终于飞灰湮灭,轰然倒塌。 土塬下,清军士卒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丢下兵器,杀得大汗淋漓的魏军士卒见此,顿时举起兵器,高声欢呼。 清军破关两个多月,在雍凉烧杀抢掠。魏军诸部终于在这洛水谷地,围歼了清军主力。 一瞬间,数万魏军将士,围着清军降兵欢呼,士卒们激动的挥舞兵器,发泄着心中的狂喜,数万人马的欢呼声直上九霄,十余里外还听得见隐隐约约的阵阵呼号。 高义欢骑马驻立在高塬上,扫视塬下战场,他脚下的河谷中,放眼看去,长达十余里的战场上,到处都是被染红的土地,扑死的尸体,堆积的尸首。 魏军士卒正牵着成群的战马,押着锤头丧气的俘虏,走出河谷,打扫战场的士卒,则游走于尸体间,收缴战利品,清理魏军尸体。 高义欢看着战场,满意的颔首,心中豪情万丈,扭头下令,“满兵一个不留,藩兵首领、汉军将领稀疏斩首,本王要让鞑子知道,入寇关中的下场!” 李来哼等人闻语,忙抱拳道:“臣遵命!” 高义欢俯瞰战场,“从今天起,魏军将立下规矩,凡是主动进犯我大魏疆土之敌,一律不招降,不过我大魏主动攻击,则不在此列。” 听魏王之语,身后众将一阵肃然,都精神一振,赞叹魏王王霸之气侧漏。 这时赵大宪、徐黑虎等人,从陡坡上爬上土塬,匆匆来到高义欢面前。 高义欢立时翻身下马,迎接上去,他看赵大宪衣甲多处破损,身上还挂了彩,立时紧紧拉着赵大宪的手,猛烈的摇晃,拍着他的肩膀道:“大宪,孤王要给你庆功,你这伤势?” 赵大宪挺起胸膛,“没啥事,那鳌拜想杀臣,臣与他大战三百回合,龟孙也才伤臣一点皮毛罢了……” 第746章擅入魏境者死 这一战,刘体纯和赵大宪都立了大功,他们一个迟滞了清军的进攻,一个堵住了清军突围,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高义欢拍了拍赵大宪的肩膀,他了解赵大宪的斤两,知道这个龟孙哪里能和鳌拜斗个三百回合,但他依然还是很高兴。 赵大宪是他的心腹,位居高位,但是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高义欢还是很愿意看见他立功,哪怕功绩有些夸大。 “鳌拜那厮呢?”高义欢闻语,当即笑道:“让孤王看看鞑子的第一勇士长什么样子,是不是铜铃大眼,扎须环首?” 赵大宪身后徐黑虎微微愣,提出一枚人头,看了看,心头震惊,大王真他娘的神了,不仅算到鳌拜会走洛水河谷,连鳌拜长啥样子都给算出来了。 高义欢话音刚落,就见徐黑虎提出一枚,款额虎须,怒目圆瞪,犹如雄狮的人头,整个人不禁微微一愣,惊讶道:“鳌拜?死呢?” 徐黑虎抓住小辫儿提着晃动的人头,抱拳道:“大王,正是鳌拜,龟孙陷入重围之中,臣与弟兄们将他乱刀分尸了。” “哈哈~黑虎啊!黑虎~”高义欢当即大笑,立刻松开赵大宪的手,将赵大宪丢在一边,走到徐黑虎身前,想去抓徐黑虎的手,见鳌拜的人头怪渗人的,徐黑虎反应极快,立刻将人头塞给赵大宪,双手与高义欢握在一起,四目对望,使劲的摇晃起来。 高义欢一阵感慨,“黑虎啊!你真是孤王的福将啊!” 这时刘体纯、高一功等将,也爬了上来,齐齐见礼,“臣等参见大王!” 刘体纯抱拳道:“启禀大王,臣奉命阻敌,幸不辱命,完成了大王之托。” 高一功也抱拳道:“大王,臣奉命增援,按时抵达战场~~~” 高义欢拍了拍徐黑虎的肩膀,转身看向两人,大声道:“鞑子肆掠雍凉多日,孤王心中一口恶气憋了两个月,今日靠着几位将军,还有将士们用命,总算是吐了出来。这一战,你们都立了大功,孤王稍后自有封赏。” 高义欢大声说着,遂即却道:“不过,眼下还有两支清军依然在我大魏境内肆掠,孤王只能暂时记下诸位的功绩,等乘胜解决了这两支鞑子,再来为你们庆功。” 赵大宪看准时机,当即便道:“大王,庆功不忙,待臣收拢人马,灭了索尼军,大王再给臣庆功不迟!” 徐黑虎、刘体纯、高一功等人也纷纷抱拳,意气风发的请战。 “好!”高义欢赞叹一声,看了赵大宪一眼,见他身上被刀割开的铁甲里面,露出锁子甲,确定他真没什么事,便吩咐道:“鳌拜全军覆灭,索尼知道后必然夺路而逃。赵大宪,你收拢兵马,立刻返回宁夏,准备堵截鞑子。” “臣,领命!”赵大宪当即抱拳。 高义欢又对徐黑虎道:“黑虎,你收拾收拾,马军绕过陇山,突袭索尼军的后背。” “大王放心,臣这就动身。”徐黑虎抱拳领命。 高义欢微微颔首,“高一功,你打扫战场,收押俘虏,其余诸将,准备向萧关进军。” ~~~~~~ 萧关外,清军大营。 六月二十一日,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一天,索尼已经下令大军停止了佯攻萧关。 这个时候,继续佯攻已经没有意义,魏军此时察觉到鳌拜绕道北路入陕北,从萧关调兵已经来不及,而要是萧关守军早就察觉,那他的佯攻在魏军眼里就是送死。 这时在清军营地里,索尼待在大帐内,负手站在地图前,不过他眼睛虽然盯着地图,可目光却十分空洞,整个人像根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居然是走神了。 算时间,鳌拜已经杀入关中,就算没有大股马军杀到,也应该有小股斥候摸到萧关,发个响箭,点个火,要不放个烟来告诉他计划得手也成。 但是马上就到了约定的时间,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便让索尼担心起来。 陇山将他与鳌拜军分开,鳌拜有什么事情,他得不到消息,也没法子支援,只能坐着干等,让他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将军!”帐帘被掀开,一声疾呼,将索尼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转过身来,属下将领却单膝跪地,急声禀报道:“将军,大事不妙,斥候在北面发现了魏军骑兵!” “什么?”索尼瞬间色变,“魏军骑兵?” “是的,距离咱们只有五十里!”将领喘息道。 索尼拿起头盔,一边往外走,一边急声喝令,“快,传令大军集结,立刻拔营。” ~~~~~~ 延安府段长城外,清军大营中号角绵延。 济尔哈朗和豪格到达长城外后,就一直与李过对持,并未攻打关城。 今日,清军却一反常态,大军在营外集结,数万兵马开出营盘,漫山遍野的压向长城一线。 按着与鳌拜的约定,鳌拜应该已经突入了陕北,济尔哈朗和豪格便需要攻击长城,将魏军注意力吸引住,牵制住魏军,以便鳌拜接应他们入关。 这时漫山遍野而来的清军,在长城外停下,济尔哈朗和豪格驻立于大纛旗下,取出千里镜观察城墙。 城墙上李过也扶着墙垛,看着关城下密密麻麻的清军,见清军骑兵奔驰,在军阵间往来穿梭,脸上却一点不紧张,反而露出轻蔑之色。 “将东西挂上关墙!”李过挥手下令。 关城上的魏军士卒,立刻将用竹筐装着的人头,吊在墙垛上。 上次是吊多铎,只有一个人,场面不够大,这次每个墙垛间都掉下一个装满人头的竹篓子,场面就壮观了许多。 豪格皱眉放下千里镜,“蛮子好像有什么新的守城器械!” 看见每个墙垛间,吊着的竹篓子,豪格一脸的疑惑。 “哦?”济尔哈朗闻语,拿过千里镜,对着关城上看去,城墙上正放下一卷白布,济尔哈朗立时心头一凛,仔细一看,上面写着五个大字,“擅入魏境者死!” 一瞬间,济尔哈朗明白了城头挂着什么,顿时一声痛呼,身子摇晃两下,猛然栽下战马。 一旁的豪格脸色大变,“昂邦阿玛,昂帮阿玛,这是怎么呢~” 第747章败家玩意儿 北京,摄政王府邸。 多尔衮独自坐在办公房内,外面做着几个帮忙处理政务的小吏。 此时,多尔衮身前桌案上,摆满了奏疏,还有各种卷宗,多尔衮手中执笔,批阅着前线送来的各种奏疏。 西魏袭取蒲津关后,多尔衮调济尔哈朗和豪格回师,但两人却拒绝了他的命令。 这让多尔衮十分的恼火,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西魏拿下蒲津关后,并没有向河东腹地进军,兵马应该被济尔哈朗和豪格牵制在了关中。 虽然如此,多尔衮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派了郡王瓦克达,率领两红旗,汉军正白旗,又调徐州等地绿营兵,共计四万余人,多路增援河东。 此时兵力重新调动后,满清的五十五万大军,十五万较弱之兵,布防于两淮和山东,防御南方的明朝。十万人马驻防河南,防御潼关和南阳两个方向的魏军,另外还有两万在关外,三万余人在北京,山西兵马增加到十万人,满清手中的机动兵力,就只剩下济尔哈朗和豪格掌控的十五万大军。 现在多尔滚的处境,变得十分不妙,有来自外部西魏的压力,内部也不太平,除了有姜襄一众汉族军阀,拥兵自重之外,还有来自济尔哈朗和豪格带来的挑战。 本来,多尔衮是准备让济尔哈朗和豪格回兵时,趁机进入大同,把姜襄这颗雷拆掉,并逐步解除满清境内汉族军阀的兵权,加强清廷的统治。 大清刚击败漠北蒙古,同时又攻入雍凉,士气得到提振,八旗重新找回了尊严,清军要以入援河东,收复蒲津关的名义借道大同,姜襄必然不敢有什么动作,正是解决这个隐患的大好时机,但济尔哈朗和豪格居然抗命,便打乱了他的计划。 多尔衮烦躁的将奏疏丢在桌案上,大清国必须要他一个人说了算才行,等豪格回京,必须将他解决。 “摄政王!”外堂一人呼喊一声,把多尔衮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抬头定眼一看,却是阿济格和洪承畴过来。 多尔衮见两人形色匆匆,不禁微微皱眉,“山西有情况传来?” 两人先行了一礼,洪承畴道:“摄政王,不是山西,是庄亲王和肃亲王已经退回河套,攻入长城的八万人马,可能出了问题!” “什么!”多尔衮拍案而起,“到底怎么回事?” 洪承畴道:“具体情况并不清楚,军报上只说,庄王和肃王与鳌拜约定,让鳌拜突入陕北,包抄陕北的李过、高一功,从内外两个方向夹击魏军的长城防线,但是庄王和肃王按着约定出兵时,只见关城上挂满了人头,大军在关外驻扎了多日,依然没有等到约定的信号,庄王和肃王便退回了河套。” 阿济格道:“朝廷让他们退军,他们贪图功绩,不听号令,葬送朝廷兵马,真是该死!” 多尔衮面沉如水,身子一软,坐回王座上,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损失八万人,这就等于吞下的漠北蒙古,全部报销,并且还倒赔好几万,而且赔的多半还是大清八旗、东蒙古的藩兵,还有老牌的包衣。 好家伙,一口气干没八万,比多铎还败家,大清的机动兵力,都快让两个自以为是的蠢材报销完了。 一时间,多尔衮心情无比复杂,即为损失八万人马而愤怒,同时也为济尔哈朗和豪格的失败,而感到一丝窃喜。 不过总体而言,还是愤怒压倒了心中的窃喜,毕竟机动兵力的损失,预示着大清国再难组织兵力主动攻击,战略上可能从进攻转入防守,无力继续执行阻击西魏西扩,成为清魏间局势的转折点。 “济尔哈朗和豪格,该一死谢罪!”多尔衮满脸阴鸷,牙齿咬碎,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说出来。 阿济格点头赞同,“本王也认为应该如此,必须要消爵治罪!” 洪承畴心头一惊,忙道:“摄政王,英王,现在可不是商议处罚的时候,而是应该考虑该怎么应对。现在关中的具体情况,庄王和肃王并不知道,我们也不清楚。臣以为首先应该弄清楚,关内的八万人马到底是什么状况。八万大军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歼灭,若是他们被困在关中,当设法营救,若是他们真被魏军歼灭,我们应该考虑,尽快夺回蒲津关,以免魏军出兵河东!” 多尔衮一阵沉默,半响开口道:“洪学士说的有理,你立刻去令,让济尔哈朗和豪格,弄清关中情况,若人马还在,设法营救,若已经覆灭,让他们立刻退军,将兵马留在归化城,两人迅速回京复命,本王会让英王接管大军!” 洪承畴闻语,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正要说话,多尔衮却一挥手,冷冷道,“你退下吧,本王有要事和英王商谈。” 洪承畴见多尔衮眼中闪烁着杀气,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满人一向是忌惮汉人参与他们内部的事情,洪承畴见多尔衮赶他退下,便只能行礼,躬身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去。 北京,清廷内阁里,洪承畴忧心忡忡坐在公房内,一旁的侯方域送进来几份公文,放在他的桌案上,随口道:“中堂今日好像有什么心事。” 洪承畴抬头见是他,“本官预感到一些事情,可是却无力阻止···” 侯方域恭敬的站在一旁,“卑职斗胆问一句,是什么事情能让大人也感到无力?” 洪承畴对侯方域还是比较看重,他出身名门,颇有才学,名声也够臭,是他很看重的后辈。 “虽然没什么人提,但是摄政王与肃亲王、庄亲王不和,却是朝野都知道的事情。”洪承畴开口道:“前线传回消息,庄王和肃王可能遭受大败,摄政王要招两人回京,本官担心,摄政王会在这个时候,对两王不利。” 侯方域眉头一挑,正色道,“若是前线不利,我大清更应该团结一致,庄王和肃王都是我大清重臣,中堂怎么不劝说下摄政王?” “这些事情,摄政王不会让本官参与,甚至不会让我们知道。”洪承畴沉声道:“你要知道,满人是不会让汉人,看见他们内部倾轧的。” “那这事怎么办,中堂大人站摄政王一边?”侯方域担心的问道:“如果庄王和肃王倒了,大清内部的平衡就会打破,到时候摄政王一派独大,皇上就~~~~~~” 洪承畴摆手打断了侯方域,“本官谁也不站,而是站在大清一边。”遂即摇了摇头,“这件事也只是本官的猜测,你不要乱传。”.. 侯方域当即一躬身,很识趣的不提了,而是取出一份宗卷道:“中堂,这时工部送来的账册,铸炮坊请求朝廷在拨银二十万,购买精铁和铜锭。” “造出东西没,又要二十万?”洪承畴眉头紧皱,有些不快。 侯方域躬身道:“回中堂,自生铳和铜炮都造了出来。中堂要来的那几个西夷,起了很大的作用,只是工艺还不太成熟,缺少熟练的工匠和原料,限制了生产。这次工部要二十万两,就是用于购买原料。” 洪承畴点了点头,但是拨银的事情,他做不了住,得去找满人的尚书,于是叹气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 傍晚,侯方域离开衙门,回到了府中,穿上一身常服,便出门前往北京城内的烟花柳巷。 第478章怡红院 一座城池的繁华,有许多的原因,并非把人口迁移到此,就能造出一个繁华的城市。 北京的繁华,源自于他的政治地位,还有周边地区,以及大运河的输血。 政治地位,使得北京城中居住了大批的官僚和贵族,他们掌握巨大的财富,有他们在,城市就有消费,就能带动经济。 可是光有消费的需求也不行,还需要物资和人员来满足,城市周围需要有人来种植蔬菜,养殖鸡鸭,还需要大量的米粮,从运河上运来,不断给北京输血,才能维持北京的繁华。 清军占据北京后,北京在政治上的地位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李自成灭掉了明朝的权贵,满清又赶走了大顺的新贵,但城中的权贵却并未消失。 满清以北京为京师,城中数以万计的八旗,还有王公,成了北京城中的新贵,北京依然具有很大的消费需求。 只是清军入关后,北地残破,运河断绝,光有消费的需求,没有物资供应,却也维持不了一个繁华的北京城。 当然物资紧缺,挤不走八旗,原来城中的居民,却被逼离开北京,沦为旗奴或者佃户。 因此在满清入关之初的几年里,北京城中人口锐减,城池萧条,但随着八旗在北直隶的庄园出具规模,加上清军占据两淮后,有粮食运来北京,便使得北京逐渐走出萧条的阶段,开始慢慢复苏。 此时城中逐渐恢复了生机,城中酒楼、茶肆、店铺慢慢多了起来,城中青楼和妓院也有了几家。 现在虽然无法和明王朝的北京相比,可毕竟十多万旗人生活于此,北京比不上南京,但却能与西魏的王京一较高下,甚至略胜一筹。 侯大人出了名的喜好,是北城都知道的事情,清廷监视汉官的探子,对此也已经习以为常。 人有缺点是好事,他要是一不爱财,二不好色,那清廷到是要想一想,这小子投靠大清是为啥了。 这时侯方域穿着花花绿绿的马褂,头上戴着镶着一块绿翡翠的满帽,手里拿着一柄纸扇,走在街上。 他一边走,一边煽动折扇,想走路的姿势能风流一点,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一身行头,相当的猥琐。 花花绿绿的马褂,庸俗不堪,满帽上镶嵌的绿翡翠,更是恶心的不行,使得整个中国的审美倒退数千年,完全比不上道服网巾的风流,但没奈何,这里是北京,满清就是这个审美。 这时他走在街道上,两边店铺里摆着许多货物,不少与他一样装扮的人,行走在街道两上,购买着各种东西。 侯方域只是随便看了几眼,货物的种类,比江南要少很多,不过生活上必须的东西,却也都买的到,只是价格相对贵了许多。 侯方域微微皱眉,看来满清近一年多,恢复的还算不错,必须要将这点报告上去。 这时他穿过街道,径直来到,西市一条街巷,沿街分布这不少青楼,是个鱼龙混杂之地。 为了掩人耳目,这一条街的青楼,侯方域都光顾过,并没有厚此薄彼。 这时他来到一座两层的青楼前,牌匾上写着“怡红院”三个字,正是玄衣卫在京师的一个据点。 茶楼酒肆能够收集的消息,只是些市井上的小道消息,要想收集到更有价值的消息,还是要靠青楼和妓院,这是魏王对玄衣卫的指点。 因为天色还早,所以怡红院前的街道上人很少,姑娘们也都没出来,门口只有一个老龟公。 虽说明清魏都不犯法,青楼还是纳税的大户,但是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而且一般官府也有归定,禁止官员。 清朝的妓院,同江南的青楼相比,档次已经差了许多。在江南,大名妓一个人就住一个宅子,养着十多个下人,而且客人也不直接上手,得先谈谈诗词歌赋和人生,在北京则是一栋楼里,每个房间就住着一名姐儿,客人也没啥文化,大多是奔着困觉去的。 侯方域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的地方,一点都不高雅······ “哎呀,侯公子今天怎么就来了。”龟公上前点头哈腰。 相比与侯大人,侯方域更喜欢听人叫他侯公子,他看了看天色,楼上才刚挂上灯笼,今天确实来得早了一点,让人感觉他比较猴急。 “婉儿姑娘在么?”侯方域微笑道。 “在上面哩!小的带公子上去!”龟公笑道。 侯方域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上去。” 说完,侯方域就上了二楼,龟公则走到楼外,向街道两头张望一眼,也不进楼,开始在街道上招揽客人。 怡红院二楼,侯方域坐在一间点着红烛,披着许多红纱的房间里,在他的身前则坐着一名带着风尘气息的美女。 这时姑娘给他倒了一杯酒,问道:“公子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侯方域点了点头,严肃道:“两件事情,第一件是满清的工部作坊,已经造出了自生火铳,还有轻便的铜炮。” “鞑子的动作居然这么快!看来我们的动作还是迟了。”姑娘有些吃惊,她沉默片刻,正色道:“这件事情,奴会报上去。” 侯方域点了点头,继续道:“第二件事是,方副使要的名单,还有资料,我准备好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李婉,沉吟一下,还是道:“不过,我不赞成玄衣卫刺杀汤若望,这样只会提醒满清,更加注重火器!” 李婉皱眉道:“公子为什么这样说?” 侯方域开口道:“现在多尔滚虽然让洪承畴主持火器铸造,人马的训练,但是对于火器的认识,鞑子内部不少人的态度还是很不以为然,只有几名汉臣十分上心此事。北京朝廷,毕竟是满人的朝廷,他们占据绝大多数主要的位置,特别是户部、吏部、兵部这样的大部,都被他们控制。现在户部尚书巴哈纳,对于洪承畴耗费巨万,却没造出东西来,便很有意见,银钱拨得很不干脆。如果汤若望被刺,可能不仅不能阻止满清铸造火器,反而会加大多尔衮对火器的关注,那就得不偿失了。” 侯方域道:“我认为,与其刺杀汤若望,不如把洪承畴给杀了。这个老东西,在是心腹之患,他帮助满清恢复北方,已经初见成效,北京城与一年前相比,变化有多大,我想玄衣卫也发现了。” 李婉点了点头,“奴只是负责替公子传递消息,做不了什么决定,不过奴会将公子的话传上去。” 侯方域微微颔首,开始拿起酒杯喝酒,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比较苦闷。 作为打入清廷内步的细作,他行事提心吊胆,睡觉都睡不踏实,就怕夜里说句梦话,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只有在玄衣卫的据点里,他才能放松一些,每次都喝醉了倒头睡到天亮才回去。 李婉见此,又给他倒满一杯,微笑道:“公子,大王在关中又击败了鞑子,奴想鞑子也就那么点人,用不了几年,大王就该打到北京,届时公子和奴也就都解脱了。” 侯方域听她说起关中大胜的事情,忽然想起一事,忙放下酒杯说道:“对了,我还有一事要反应,济尔哈朗和豪格大败,多尔滚好像有意,借题发挥,解决两人~~~” 第749章西魏的扩张之策 关中,西魏国司隶境内乾州府永寿县,高义欢穿着常服,领着一众官员,来到一座七八十户人家的小镇,来视察难民的安置情况。 这次清军肆掠雍凉,杀人无数,制造的难民足有十五万人左右。 幸亏雍凉之地,人烟稀少,不然损失将无法估算。 现在,这十多万难民,一部分前往商州府,拓宽武关道,疏通丹江水道,增强湖广与关中的联系,使得更多物资能够运入关中。 一部分则已经分散各地,进行安置,高义欢来乾州的目标,就是视察安置的情况。 这时高义欢在一众官员的陪同下,有说有笑的来到镇子中间水井前的打谷场上勒住战马,然后翻身下马。 高义欢微笑道:“孙知府,这个镇子什么情况啊?” 一路陪着魏王说话的知府孙常兴,一下懵了,他一直在府城办公,没来过永寿,对于永寿的情况并不了解,他也没想到魏王会坚持到乡间来,事先没做准备,一时间答不出来,让他额头有些冒汗。 刚分到永寿县的知县郑璋宪,前不久为了核实县内的荒地和人口,划分五等民,曾来过眼前的镇子,对镇子的情况十分了解,也来安置过难民,他心中一阵狂喜,赶紧挤了上去。 关键时刻,郑知县逮到机会,有些激动的道:“大王,这里叫蒿店,原本有一百一十户,多年战乱,人口流失,只剩下四十余户,后来藩府安置南阳的难民,来了三十三户,村子逐渐恢复了元气,不过与兴盛时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现在村落中依然有许多无主的屋宅,可以用来安置甘肃难民。”说着,县令打起包票,“臣认为永寿县还能再安置一万难民。” 孙知府松了口气,忙笑着给高义欢介绍道:“大王这是永寿县的郑知县,是臣手下的干将,治理地方很有一套,他是永寿令,臣抓全局,永寿的情况,他比臣要了解。” 高义欢看了知县一眼,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山羊胡子的清瘦中年人,还没到认命的时候,显然还想进步,是做了功课的。 “郑知县,你对于地方上很了解啊!”高义欢脸上微笑,赞许了郑知县一句,不过随即又很有领导派头的负着手,挺着肚子教训道:“不过,地方官员不能只追究当前的政绩,还要考虑子孙后代,以及更长远的问题,不能给后人埋下祸根。” 孙知府听见高义欢的话,心里不禁埋怨起来,你给魏王介绍一下情况就算了,谁让你乱说话的。 郑县令脸上露出惶恐之色,心里却一阵欣喜,在官场混久了的人都知道,上司训斥下属,有时候未必是件坏事,可能是想提携你。 高义欢贵为大魏主君,日理万机,能和他将道理,那就是觉得他这个人提点后,还是能够用一用的。 知县只是七品小官,根本没有资格面见魏王,魏王下来视察,身边都是朝廷、省里、府里的官员围着,他也只能远远跟在后面打个酱油,今天能在魏王跟前说几句话,还能听魏王教诲,便算是进入魏王的视野了~~~~~~ “臣斗胆请大王教诲!”郑县令忙惶恐道。 高义欢心情很好,微笑道:“若是安置普通难民,郑县令自然没有错,但对待与我们信仰不一样,或者是少民,就是太急功近利,只图眼前的安定,而忘了,西晋和唐的教训了。少民内迁,要是不能同化他们,一旦天下动荡,就会出现大问题。因此在安置上,不能只考虑眼前,要考虑到今后百年,甚至更久远的问题。” 郑县令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不禁佩服起来,大王就是大王,思想的高度,不是他们能比。 高义欢顿了顿便接着说道:“孤王以为在安置的问题上,必须分散处理,并且要立下标准,首先将我们汉人聚集的区域,划分出来,安置时不能改变安置地的人口结构。汉地的人口中,汉人必须要占据九成以上,每个县,每个村都是如此,必须要保持主体民族的强势。若是人口结构改变,汉人占比下降,就必须进行迁徒,来保持比例。这样最多五十年,安置的百姓,就会被同化掉。” 高义欢来了兴致,继续说道:“这个方法,对于我大魏经营西域、征服四方诸夷也同样管用。对于我大魏新征服之地,可以通过内迁同化和将汉民迁徒过去两种策略,来改变当地的人口结构,前期可以放低占比,在汉地周围形成几个大圈,越靠近汉地,汉人占比约高,等最靠近的一个圈汉人占据九成后,我大魏便彻底吃下了那块地,而且是别人在也抢不走的土地。这样一圈一圈扩张,我大魏才能完成教化诸夷的使命,不至于像唐朝一样半途而废。” 高义欢说的话,其实也就是西魏国,制定的扩张策略。 李过等人还好,已经听过了,但孙知府、郑知县等人,就有些震惊了。 他们官位不高,格局不够,想的主要都是眼前之事,目光不出乾州官场,眼界最高也局限于西魏,或者是天下,都没想到大王的目光,已经转向外部,开始考虑数百年的大计了。 “臣今日才知道大王之志,臣真是惭愧啊!”孙知府先反应过来,扑通跪在地上。 郑知县是真被镇住了,忙也跪下,发自真心道:“与大王的宏图大志相比,臣真是为自己的小心思,感到羞愧。” “哈哈哈~”装了会儿大蒜,高义欢神情气爽,摆手微笑道:“好了,都不要拍孤王的马屁了,带孤王去难民家里看一看!” “大王,前面一家,就是新安置的难民。”郑县令起身开口说道。 高义欢遂即与几名官员,走到一间有些破败的院子前,直接走了进去,院子里有六个人。见了一群人进来,忙老老少少的跪在地上,脸上有些惊恐。 高义欢露出慈父的微笑:“乡亲们不要害怕,都起来吧。孤王今日过来,就是来看看你们,了解一下藩府的官员有没有安置孤的要求来安置你们。你们有什么话,可以对孤说一说。” 院子里没那么多凳子,士卒从隔壁借来长条凳,高义欢与几名百姓坐着,官员们到是站在一旁,让难民们很不自在。 这时村子里另外四户难民也被叫来,三十余人坐满了院子,院子外则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高义欢与众多难民说了几句,难民只觉魏王,爱民如子,犹如慈父。 这时高义欢正说着话,李来亨却挤进了,附耳低语道:“大王,玄衣卫有紧急揍报。” 高义欢挥了挥手,让他先退下,微笑这看着老乡们,问道:“乡亲们在这里都习惯了么?” 第750章了解民情 院子里三十多个老老少少坐下,高义欢坐在他们对面,寒暄着问了些家常。 “几位老乡,藩府有没有给你们安置田地耕种啊?”高义欢问前面几位老者。 “大王,安置了,一户人家有二十亩地,县里借了耕牛和种子,给了口粮,大家心里都蛮踏实的,都念着大王的好。”胆子大的老者,有些激动的说道。 一旁的李岩问道:“老乡,借贷的东西,来年压力大不大?” 西魏实行新政,其中有一新法,乃是借贷法,是效法王安石的青苗法。 王安石变法失败,内阁很担心新法不能帮助百姓,反而会加重百姓的负担,因此李岩有此一问。 “没什么压力,县里才收我们一分利,我们在凉州时借贷都是三分、四分的利。”老者忙回道:“司隶这边的租子,也比那边交的少,大家都感谢大王的恩德哩。”老乡们脸上布满了笑容,发自内心感谢高大王,感谢大魏藩府。 一旁的孙知府、郑县令却背后冒着冷汗,幸亏他们没有搞什么名堂,不然仕途就完了。 其实李岩的担心,是有些多余的,推行考核法后,对地方官员的考核,是从多个方面进行的,不仅看县里的水利、人口、田亩、赋税,还要看县里五等民结构的变化,已及每一个等级的收入变化。 光赋税增长,水利工程和道路修建,县里百姓收入却减少,跌破一个标准,考核时就该看一看官员是不是好大喜功了。当然,赋税、人口、水利都没增长,县里还越来越穷,那这个官员就更加不合格了。 另外,吏部考核时,还会对县里五等民进行调查,让他们对地方官员做个评价,作为考核的参考。 新法推行后,西魏官场,反对的声音很大,不少官员都埋怨,官不好做,有很大的抵触情绪,高义欢每个月都能收到几本攻击新法的奏疏。 为此高义欢也比较头疼,大部分人寒窗苦读,并非是来兼济天下的,他们没有那么高的情操,而是来当官大爷,来作威作福的。 藩府对官员限制太严格,引起反弹,高义欢也不可能将他们都换掉,毕竟能帮助他治理国家的只有文官系统,你再选上来的人,依然是一个德行,而国家的治理,也不可能交给武将,更加不可能交给百姓。 至少历史上没有一个武将来统治的国家,或者交给百姓来统治的国家,能够长久。 为此内阁提议,增加官员俸禄,给予更高的待遇,高义欢采纳了建议,并承诺今岁制定出方案,明岁开始推行,才将反对新政的声音压下来。 李岩听了微微颔首,扭头与身边几名官员交谈了几句,高义欢则微笑着继续说道:“听老乡们这么说,孤王就放心了。其实我大魏,除了种地之外,还有许多别的生计可以做。老乡们想早点还掉官贷,农闲的时候,可以参加兴修水利,可以去矿场采矿,去作坊上工,都能多得一笔收入,让大家赶快安定下来。” 老乡们只觉得从没见过魏王这样爱民如子,为百姓着想的大王。魏王怕官员不作为,搞名堂,亲自来慰问他们,为他们想生计,谋福利,让百姓十分感动。 高义欢要的就是百姓有这种想法,他要将慈父的形象,深深植入到老百姓心中。 这样今后藩府有什么引起民愤的政策出来,或者有贪官污吏,百姓都会觉得,这是官员欺上瞒下,是官员王八蛋,是他们蒙蔽了慈父的眼睛,如果魏王知道他们的苦,一定杀了狗官,为他们做主。 老乡们对高义欢的话来了兴趣,一名健壮的汉子忍不住问道:“大王,草民想知道修水利,挖矿怎么算工钱?” 年轻人不像老头们,他们的干劲比较足,有将生活过的更好的动力。 高义欢微微笑着,扭头对郑璋宪招了招手,让他在一旁坐下,然后微笑着对百姓们道:“孤王统筹全局,具体的事情,你们郑县令要比孤王更加清楚,他是你们的父母官,孤王让他来给你们解说,你们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他。” 郑县令受宠若惊,忙磕头行礼,“大王是大魏国君,全天下都是大王的子民,臣也是大王的子民,臣只是民中读了点书的,帮助大王照顾兄弟姐妹罢了。大王才是天下的父母,小臣不敢称什么父母官。” “哈哈~”高义欢大笑起来,龟孙这么说,岂不是要认孤王当爹。 高义欢扶起郑县令,欣慰道:“郑知县这个认识很有高度,官员也是来自百姓之中,做了官,也不要忘了自己起于何处,不要高高在上,脱离了百姓。” 说着高义欢拍了拍郑知县的肩膀,“郑县令,好好干,孤王很看好你。安置难民,就是藩府对你的考验,不要让孤王失望。” 郑县令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频频点头,高义欢遂即转身对院子里的百姓道:“孤王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先走了,老乡们的问题,就让郑县令来回答。” 当下众人纷纷起身,恭送高义欢离开院子,高义欢让他们留在院子内,然后来到村子中间的打谷场,翻身上马,带着众多官员,在亲兵的护送下,往东南奔去。 等高义欢出了村子,数十名影藏在暗处,躲在屋顶墙角的玄衣卫,便也匆匆撤出~~~~~~ 这时高义欢纵马疾驰,问道:“玄衣卫有什么消息揍报?” 李来哼回道:“方副使已经到了永寿县,不知道大王在哪里,便派出了几路人马出城,其中一路在蒿店找到臣,但并不晓得是什么消息。” 高义欢闻语不再说话,一挥马鞭,加快了马速。 骑兵一路冲进永寿县城,在县衙前勒住战马,高义欢与李岩等一起翻身下马,脚步蹭蹭的往里走,方家玉已经迎接上来,“大王~” 高义欢一挥手,“进去说!” 众人在一间大堂坐下,高义欢坐定后,才问道:“说吧!有什么事情?” 方家玉行礼道:“大王,北京的细作传来几条重要的消息,臣觉得必须尽快禀报。” “哦?”高义欢疑惑一声,猜测道:“难道是多尔衮收到了鳌拜被孤王围歼的消息,做出了什么动作?” 洛水之役,魏军全歼了四万清军,清军破口而入的人马折损了一半,惊得索尼夺路而逃,在秦州与南路一万疑兵汇合后,向西流窜到巩昌府安定县,四万清军与三万魏军追兵激战一场,损失数千人,被魏军追杀四十余里,又窜入兰州府,渡河时又遭受阻击,又损失数千人,最后引兵继续向西,窜入青海,走祁连山南麓,绕过嘉峪关,返回草原。 八万清军,被追杀,饿死,渴死,最后能回到草原的人马,恐怕不足两万,损失可谓极为惨重。 这么大的损失,多尔衮自然暴跳如雷,肯定会有新的动作。 方家玉道:“大王,多尔衮确系有动作,不过不是针对我们大魏,而是针对豪格~” “豪格!”高义欢立时挑起眉头~~~ 第751章帮豪格一把 大堂内高义欢坐在中堂,两边坐着李岩等大臣,众人听了方家玉的话,不禁议论纷纷。 西魏刚击败了清军,瓦解了清军对关中的袭扰,并且使得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清军都无法从北线袭扰魏军,为西魏国赢得了一个相对安宁的环境,有利于西魏休养生息。 这时清廷内部又传来将要内讧的消息,便让众人一下都激动了,纷纷赞叹,国运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啊! 这从侧面也印证了,魏王就是将要扫平天下,建立新朝的天选之主。 李岩脸上有些兴奋,“大王,黄台吉死后,豪格与多尔衮争位,两人之间矛盾重重。虽然豪格没有登上汗位,但豪格是黄台吉的长子,掌握满洲正蓝旗,很早就因为战功被封为肃亲王,许多黄台吉的心腹都支持豪格,他实力不可小窥。如果多尔衮要对付豪格,满清必定大乱,这对大魏而言,将是一件大好事啊!” 堂上众多大臣们显然也是这么认为,任何时候王朝内部倾轧,都将给王朝致命一击,大大消耗王朝的实力。 现在天下纷争,三足鼎立,满清内部倾轧,给满清造成的打击,无疑将会更大。 清军新败,内部再一乱,大魏收取河东,杀入北京指日可待,而一旦大魏拿下北京,就可以凭借驱除鞑虏之功,泰山封禅,称帝建制,调转矛头,扫灭残明一统天下。 朱元璋靠驱除蒙元获得法统,大魏驱除满清,夺回神器,来个泰山封禅,再夺老朱家的江山,也不算太过分,能够勉强在道义上站住脚跟。 一时间,堂上的官员都兴奋了,对于大魏的前途充满信心。 不过高义欢却并没像众人那样乐观,他觉得豪格这个人,或许根本就不是多尔衮的对手。 多尔衮对豪格动手的结果,可能不会像西魏官员们想的一样,造成满清四分五裂,实力衰落,或许没有倾轧,只有豪格被杀,清廷的实力不仅不会削弱,反而造成豪格派瓦解,让多尔滚独掌满清的政权。 毕竟在历史上,豪格在击败西军,平定四川,凯旋回京后,还被多尔衮构陷削爵,莫名其妙死在狱中,现在豪格吃了败仗,没道理忽然神勇到力战多尔衮。 在立了大功的情况下,还能让多尔衮弄死,连媳妇儿都被多尔衮抢去,可见豪格同多尔衮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 高义欢知道这些,但是在坐的官员,都不知道这些,一个个还都兴奋着。 高义欢沉吟一会儿,思索后道:“几位先生别高兴太早,当初黄台吉暴毙,豪格最有资格继位,可他自己却屈服了,丧失大好时机。如今局势已经不是皇台吉刚暴毙时,支持豪格的人,很大一部分都已经投靠了多尔衮。现在豪格的实力,远远比不上黄台吉暴毙时,再者福临坐了汗位,又分去他一部分实力。孤以为他这次吃了败仗,恐怕根本没能力和多尔衮斗,一回北京就会被软禁到死。” 堂内的众多大臣闻语一愣,没想到魏王这么不看好豪格,众人一阵议论。 李岩皱眉道:“大王,臣以为不管怎么说,有豪格在,多尔衮就会被掣肘。我们既然得到了这个消息,不管豪格是不是多尔衮的对手,都应该出手,不能让多尔衮轻易处理豪格。” 这话在理,豪格毕竟是皇台吉的儿子,有很大的号召力,只要他同多尔衮闹翻,不让多尔衮将他一下解决,就能分化满清的力量。 高义欢微微颔首,忽然沉吟道,“增兵河东的事情,可以先压一压,我们这边逼太紧,说不定多尔衮和豪格就斗不起来了。” 高义欢说了一句,又沉默了一会儿,脑中迅速盘算着,该怎么利用这件事,半响,他才皱眉道:“现在关键的问题就是,怎样才能保证豪格能和多尔衮多过几招!” 如果豪格一个回合都撑不下去,上来救被多尔衮解决,那西魏商议这些就没有意义。 这时方家玉道:“大王,臣以为可以将多尔衮要对豪格不利的消息,泄露给豪格,让豪格提起警惕。多尔衮不可能直接对豪格不利,必是等豪格离开军队,返回北京后,才忽然出手。因此臣以为,只要豪格收到消息,不轻易回北京,与军队待在一起,多尔衮一时间就拿他没有办法。” 高义欢点了点头,“确实,多尔衮这个阴人,不会蠢到发兵攻打豪格,他的盘算肯定是通过其他手段,来对付豪格。孤想来,最有可能的方法就是利用豪格损兵折将来做文章,用合法的手段,办了豪格。” 说着,高义欢话头一转,“可是,这个消息该怎么传呢?要是大张旗鼓,多尔衮也会收到风声,他知道我大魏插手,可能就不会与豪格闹翻,而且会宣扬我大魏在使离间之计,意图分化清廷。多尔衮肯定会设法化解,或者做好准备,而豪格刚与孤王打了一仗,也不太可能轻易相信我们。” 方家玉道:“那就让清廷内部将消息泄露出去!我们的细作,级别不低,可以投靠豪格,并将消息传递给豪格。” 高义欢知道方家玉说的细作是谁,不过他却有点舍不得用这枚棋子。 满人不信任汉人,造成了满清朝廷中绝大多数汉官,都接触不到什么机密。 满人不可能投靠西魏,给高义欢做探子,而玄衣卫收买的汉员又接触不到什么机密,只有最近打进去的这个细作,因为接近洪承畴能够得到不少机密。 这个细作能让高义欢了解到多尔衮的许多动作,让他知道多尔衮打什么牌,做到心中有底。 高义欢捋了捋短须,沉思一阵,清军败了一阵后,已经无力再攻打西魏,如果能让豪格与多尔衮分裂,那西魏在战略上,就可以转入反攻了。 高义欢沉吟一阵,忽然一拍椅子扶手,猛然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孤王就帮豪格一把!这件事,你们玄衣卫去处理,把事情办得漂亮些。豪格能与多尔衮斗一斗,自然是好事,如果他斗败了,孤王希望细作能让豪格投靠大魏!” 豪格是黄台吉长子,西魏要是能拿下他,必然能给多尔衮添堵。 方家玉抱拳行礼,“臣明白了!” 说完,他又道:“臣还有几件关于满清铸造火器的事情要禀报!” “哦,那你说一说。”高义欢坐下来,抬手示意。 …… 第752章我代表人民感谢你 北京,摄政王府邸,多尔衮的书房内。 关中之战的确切消息传到了北京,魏军在洛水全歼鳌拜军,四万人马全军覆灭,满洲第一勇士鳌拜,也被乱刀分尸。 破关而入的八万兵马,只有索尼率领两万残兵,绕道青海奔回蒙古,损失之大已经动摇了国本。 消息传到北京,立刻引起了满洲贵族大震,极大的打击了满清的士气。 多尔衮的计划本来是袭扰关中,破坏关中民生,可这次不仅没给关中造成多大损失,反而折损六万兵马,更可气的还是给西魏送去了好几万匹战马。 清军马军损失,魏军马军增长,此消彼长之下,局势也逐渐变化了。 这让多尔衮恼怒万分,豪格这个蠢材,到底是去劫掠关中,还是去给高义欢送马匹的。 这时多尔衮与几名心腹聚集在一起,正在商议怎么处理豪格的事情。 多尔衮对众人道:“豪格是太宗长子,可他这个人优柔寡断,实在不能担起大任。本王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为了大清的江山,为了爱新觉罗氏的基业,阻止他登上大位,但他不知本王苦心,对此一直怀恨在心,时常用言语伤害本王。本王念在太宗的份上,他平常犯些错误,本王都原谅了他,还有心栽培他,让他统兵出真。” 说着多尔衮一掌拍在桌子上,猛的站起身来,怒声道:“可这次他太不像话了!本王叫他退军,他居然不顾大局,不听本王的号令,致使大军惨败,葬送我大清六万兵马。豪格的行为已经动摇了国本,做叔叔的,不能不管了。” “王爷,现在肃王和庄王屯兵归化城,他们要是知道王爷要治他们的罪,恐怕会生变故啊!”谭泰忧心忡忡的道。 “他们敢!”阿济格怒目圆瞪道:“吃了败仗,他们还有理呢?” 阿济格还没有什么败绩,相反在征明之战中,还立下了大功,这便让他有些膨胀了。 多尔衮也是吃了败仗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却不好说阿济格,而是轻咳一声,然后正色道:“豪格和济尔哈朗犯下了错误,就必须要承担责任,本王并非报什么私仇,而是让他们来给本王,给议政王大臣会议一个解释,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说着多尔衮沉声道:“现在他们两人已经不适合领兵!岳乐,本王加你为定远大将军,你立刻去归化成,让豪格和济尔哈朗回京接受询问,他们的兵马由你率领,赶去河东,借到大同,寻机拿下姜襄!” 打了败仗,自然是要给朝廷一个交代,众人听多尔衮这么说,都没有意见。 岳乐见此,行礼道:“我今天就动身。” 多尔衮点了点头,遂即道:“你接管兵马,南进至大同,金之俊会接应你。你听听他的意见,制定完善的计划后再动手,千万不能出纰漏,明白吗?” 在大清国出现颓势后,原来望风而降的汉人军阀们,便有点拥兵自重的意思了。 此前姜襄在大同,多尔衮就不太放心,现在魏军袭取了蒲津关,多尔衮便更加寝食难安了。 岳乐也知道姜襄在大同,是大清国河东防线的一个巨大漏洞,他当即正色行礼,“摄政王放心,我会谨慎行事。” 多尔衮满意的颔首,遂即挥手道:“英王留下,其余人都散了。对了,今天的事情,必须保密,不可走漏风声。” “喳!”众多满洲贵族,行礼告退。 阿济格留下来,脸上有些不快道:“摄政王,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除掉豪格和济尔哈朗,还留着他们做甚?” 阿济格最近越来越有点倚老卖老,经常拿出兄长的做派,来质疑多尔衮的决策。 多尔衮心里不舒服,脸上却笑道:“豪格毕竟是老八的长子,本王岂能当着众人的面说要杀了他?本王先解了他的兵权,把他招回京来,接受审理,再让人备点毒酒将其鸠杀,起不省事许多。” 阿济格摸了下头,“那也可以~” ~~~~~~ 北京西城,怡红院内。 侯方域从衙门回府的路上,看见拐角酒楼临街的窗户开着,里面飘着红绸,知道有人要见他,于是回到住处,换了身衣服,便匆匆来到怡红院。 这时在李婉的房间内,侯方域与方家玉对坐着,李婉坐在中间给他们倒酒,桌子中间点着蜡烛,摆着酒菜,却没人动。 方家玉首先开口道:“侯公子,你提供的情报很有用,大王准备借着这次机会,让多尔衮和豪格狗咬狗,进一步削弱鞑子的实力。” 侯方域点了点头,“有用就好,我也希望魏军能够快点打到北京,这样我也能尽快解脱出来。” 方家玉把脸一板,“侯公子这是什么话,天下百姓还须要你。实话告诉你,我这次过来,是有新任务给你。藩府研究决定,派你去投靠豪格,并将多尔衮对豪格不利的消息,传递给豪格。” 侯方域立时皱眉,“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在洪承畴身边,能够得到一些机密,你去豪格容易相信,而且藩府希望你能隐藏在豪格身边,在豪格失败时,劝说豪格投靠大魏!” “这么说你们也不看好豪格!”侯方域不太情愿,他现在已经获得了洪承畴的信任,相对比较安全,要是跑去投靠豪格,就得重头开始,麻烦不说,还不安全。 如果豪格没有兵败,他觉得投靠也没所谓,现在豪格兵败,连鳌拜都被杀了,便跟本没多大希望斗赢多尔衮,他投过去,万一豪格失败,他便有杀身之祸。 “这个能不能让我想一想?”侯方域沉默道。 方家玉道:“要是不想去,那你就将洪承畴刺了。这两个任务,你必须选一个。” 侯方域脸色一变,他好心提个建议,没想到玄衣卫让他去行刺,他当即怒了,“当初不是说好了,我是生间,不是死间吗?你们怎么不讲信用。” 方家玉笑道:“你不是还有个选择么?” 侯方玉沉着脸,“你们都不看好豪格,让我投过去,不是等死吗?况且我突然投过去,对豪格而言,也算十分可疑吧!” “公子,藩府相信你的能力,你也要相信自己,如果豪格败了,公子就逃到大魏,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李婉忽然握住侯方域的手,坚定的注视着他的眼睛。 侯方域一阵沉默,半响终于屈服,“好吧,我同意了!” 方家玉当即正色道:“我代表藩府,代表天下百姓,感谢你!” 侯方域一听这话,心里忽然就觉得一阵恶心…… 753章担起责任 归化城清军营地内,七万余清军在此下寨,营寨遍布旷野。 在营地中,清军士卒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没精打彩。 几个月前,还雄心壮志,不可一世的清军,被西魏军折磨的没了脾气,丧失了战胜魏军的期望,士气极度低迷。 这时营地外,一队数百人的白甲兵,疾驰着从东南方向奔驰而来。等奔到营门不远处,营地内的清军才反应过来。 一名蓝甲兵,立时招呼着士卒起身,拦住将要冲营的白甲兵。 “站住!军营重地,不得硬闯!”正蓝旗的满兵领催,抬手制止冲到营前的白甲兵。 战马一声长嘶,马蹄高悬,然后在领催身前落下,马上白甲将控制战马急停下来,抬手就是一马鞭抽在领催头上,“瞎了你的狗眼,敢拦本将,不知道大将军过来吗?” 打人的是何洛会,是多尔衮的心腹,与贝勒岳乐一同来接管豪格和济尔哈朗的人马。 马鞭在领催脸上留下一道血印,正蓝旗与两白旗一向不对付,领催不管何洛会是谁,他摸了把额头,手放到眼前一看,满是鲜血,顿时就愤怒了,“冲撞营门,还抽打拔什库,拿下!” 周围的两蓝旗的八旗兵,见了营门处的情况,听领催一招呼,大群的士卒立刻围拢上来,堵在营门处与镶白旗的旗兵对持。 何洛会见此,脸上有些惊色,他不知道两蓝旗遭受失败后,心中十分敏感,他们预感清廷会对两蓝旗进行处罚,所以心里都有些抗拒。 本来他们就一直受到多尔衮的压制,入关后旗田分得最少,心里觉得很不公平,现在一见两白旗的人过来,立刻就向刺猬一样炸起。 这时索尼从营帐内出来,老远看见一大群士卒将营门围的水泄不通,听见满兵们用满语激奋的怒吼,心中不禁一凛。 “闪开。”索尼喝开一条道,走进人群中,来到营门前,看见何洛会、岳乐等人,脸上立时一沉。 他没与何洛会等人打招呼,而是先问正蓝旗的士卒道“怎么回事?” “将军,他们冲撞营门,还打人!”被抽了一鞭子的领催,指着何洛会,悲愤道! 索尼眉头紧皱,皱眉看向何洛会一行人,愠声道,“何洛会,你什么意思?” 何洛会本想抖下威风,给两蓝旗的蠢货们一点教训,便于他们接管军队,不想一下捅了马蜂窝。 “本将与贝勒有紧急之事,一个领催也敢拦我们!”何洛会并不服软。 一旁的岳乐不想将事情闹大,打马上前道“索尼,我们是来传旨的,不要将矛盾闹大,都散开吧!” “传旨也不能冲撞营门!”索尼却并不给岳乐面子。 大清的江山都是八旗打下来的,大家都是八旗,正蓝旗的满兵立刻就有人道“对,两蓝旗的大营,岂能让他们镶白旗的人跑马!” 岳乐埋怨的看了何洛会一眼,眉头拧成一团,但还是说道“都下马!” 一众白甲兵闻语,才有些悻悻的翻身下马,何洛会就坡下驴,心中却冷笑,先服个软,等接管了人马,看你们还嚣张到几时。 “索尼,带我们去见庄王和肃王!”岳乐开口道。 索尼见此,才一抱拳,“贝勒稍后,容我去禀报!” 岳乐两腮鼓动,脸色沉了下来,不过还是忍着怒气,“好,你去通传吧!” 等索尼一走,何洛会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损兵折将还嚣张,等着受罚吧!” 岳乐白了何洛会一眼,意思是你们镶白旗,也好不到哪儿去,大哥不要笑二哥,多铎都落在西魏手中,有啥资格笑话别人。 这时索尼匆匆赶往大帐中报告,北京来人,帐中躺在胡床上额头抱着头巾的济尔哈朗,以及站在帐中的豪格,脸色同时一沉。 济尔哈朗咳嗽一阵,开口道“该来的始终会来,咱们吃了败仗,就得担起责任,让他们进来吧。” 豪格却挥手叫住索尼道“等一等!”然后忧心道“昂帮阿玛!这次我们折损了这么多兵马,多尔衮必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他肯定会对我们下手的。” 济尔哈朗道“先听一听岳乐、何洛会怎么说吧!我们毕竟吃了败仗,不可能不受责罚的……” 大清新败,豪格也不可能起兵反叛,不听朝廷的,军粮立刻就给他断了,他想了想,叹了口气,“索尼,你去吧!” 两蓝旗大营,中军大帐。 豪格吩咐一声,上百名穿着蓝甲,手执丈长铁枪的旗兵,打起精神,站在大帐外。 虽说豪格这次载了跟头,但是他不愿意让多尔衮的人看笑话,不想让何洛会等人瞧见大军士气低迷。 在一切准备好后,岳乐和何洛会等人,被引来大帐,岳乐看见帐外的甲士,并不紧张,反而看出了豪格心虚。 这时他站在大帐外,帐帘被士卒卷起,朝里看去,便见济尔哈朗穿着盔甲正襟危坐,豪格按刀站在一旁,两边坐着两蓝旗和几名两黄旗的大将。 岳乐与何洛会进入帐中,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们,坐在上面的济尔哈朗脸色有些惨白,直接问道“岳乐,是朝廷派你来,还是摄政王派你来的?” “庄王!是朝廷派我来接受军队,议政王大臣会议要召庄王和肃王回京,陈述关中之役。”岳乐道。 豪格沉着脸道“这怕是多尔衮的意思吧!你就直说,他想怎么处置本王?” 一旁的河洛会听见豪格直呼摄政王之名,顿时大怒,岳乐却一伸手,拦住了他。 他看了豪格一眼,真诚道“肃王,大清在关中损失数万精兵,河东蒲津关也落入西魏的蛮子之手。肃王要在这个时候,对抗朝廷吗?” 岳乐并不算是多尔衮的心腹,他也不知道多尔衮想要弄死豪格,以为多尔衮招豪格回去,只是进行正常的询问,他说话也更多是为了大清考虑,更能打动豪格和济尔哈朗。 豪格沉声道“吃了败仗,该降爵就降爵,该罚俸就罚俸,本王会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但是本王担心有人会将所有的失利,都归在本王身上。” 岳乐道“肃王,眼下正是我大清同舟共济之时,摄政王也说了,该怎么处理,由议政王大臣会议决定。当初豫亲王也是由议政王大臣会议来商议处罚的,肃王不必太过担心。到是如果肃王再抗旨,那情况就严重了。” 这话让豪格放松了些警惕,多铎败掉的家底,不比他少,议政王大臣会议总不能用两套标准吧。 豪格闻语一阵沉默,他看向济尔哈朗,济尔哈朗咳嗽几声,“岳乐,本王和肃王都没有抗旨的意思!朝廷的旨意,我们接受!” 。 第754章你到底什么身份 清晨,北京城满清内阁,兵部送来几份快报放在桌案上,侯方域拿起来,送进洪承畴的书房。 不多时,洪承畴唤他进去,将几份奏疏挑出来,“朝宗,你将这几本折子,送到摄政王府邸去。” “是,下官这就过去!”侯方域拿了奏疏,行礼告退。 出了衙门,侯方域上了一辆马车,令人去多尔衮的府邸。 马车缓缓启动,侯方域则将几本奏疏快速看了一遍,每看一本,就丢在一边,忽然他眼睛放大,看到了他想看的内容。 奏疏是岳乐所写,言他已经接管大军,豪格和济尔哈朗稍后就会返回北京,接受询问。 侯方域将这本奏疏,藏在胸口,然后将其它奏疏拿起,等到了摄政王府邸,将奏疏交给王府官吏,便匆匆出了王府。 “大人,回衙门么?”车夫问道。 “本官有些不舒服,先回府邸吧!”侯方域摇了摇头,便上了马车。 …… 北京外城西便门,不少外郭城中的百姓,都从此门进出。 清晨,城门处排起了长队,城外挑着竹筐,推着独轮车,装着蔬菜、猪肉,穿着灰布褂子,脚踩草鞋的菜农,等待着进城。 队伍很长,却雅雀无声,守门的清兵盘查着进进出出的百姓,收取入城的城门税。 这时一架马车从城中驶来,在城门处被穿着褂子,头戴红顶斗笠的士卒拦下。 侯方域掀开车帘,露出头来,微笑道:“出城办点事儿!” 城门小卒自然不认识他,一旁穿着黑色官袍,头上戴着碗帽,腰垮战刀的千总已经走了过来,一看是侯方域,忙道:“哎呀,是侯大人啊,您今日又出城?” 侯方域微笑点了点头,“是赵千总啊!本官出城办点事,赵千总有三年没动了吧,我看该给你动一动了。” 赵千总脸上立时堆笑,像是一朵菊花,点头哈腰,“那就真得感谢侯大人了!” 侯方域却看向城门,随口道:“人不少啊!还要等很久么?” 赵千总忙一挥手,“快把拒马搬开!”然后又道:“要不要卑职派几个弟兄护送大人。” 侯方域微微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就去通州,给洪学士看一批货物。” 这时拒马已经被士卒搬开,侯方域当即道:“有空来我府上喝茶!”说完便放下车帘,马车便驶出了城门。 千总看着马车走远,一旁的属下不禁疑惑道:“头,这人谁啊?” 赵千总白了他一眼,“皇城脚下,你怎么一点不关心政事呢?这人是侯方域侯大人,前朝侯阁部的公子,现在是洪学士身边的红人。”说着千总压低声音道:“前些日子,上面有人要查老子,侯大人一句话,就帮我摆平了。” “头儿,你这是要发达啊!”旁边的属下夸张道。 ~~~~~~ 居庸关是北京西北方向一座重要的关隘,联系着北直隶和宣大,豪格与济尔哈朗接了旨令,将军队交给岳乐暂时统领,便带着数百骑兵,从归化城入宣大,然后走居庸关回到北京,准备接受满清朝廷的处罚。 损失了六万兵马,不可能不受处罚,豪格和济尔哈朗在看见长城上挂着的人头后,就已经做了思想准备。 为此济尔哈朗还忧郁成疾,不过当他决定接受现实后,整个人反而轻松了不少。 有多铎的例子在前,担下责任也就是降爵、罚俸,而大清面对强敌,正是用人之际,爵位降了,以后还有机会升上来。 这时一行人过了居庸关,济尔哈朗对旁边的豪格道:“回京之后,议政王大臣会议对我们进行询问时,你我都需要咬死一件事情,就是收到多尔衮回师救援河东的旨意时,鳌拜早就制定了向关中进军的计划,并且已经开始执行。我们一时间也联络不上鳌拜和索尼,所以才无法按令退兵。” 豪格点了点头,“昂帮阿玛,我明白,我们最大的问题不是战败,而是抗拒朝廷的旨意。” 济尔哈朗点了点头,便不在说话,心里其实有点埋怨豪格,当初要是听他的,不贪功,也不至于今日。 当下一行人打马慢行,这时到路上一辆马车,却忽然横着冲了出来。 惊得豪格一行人,急忙勒住战马,战马一声嘶鸣,在马车旁停下,精锐的蓝甲瞬间一拥而上,将赶车之人脱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什么人,敢冲撞王爷?”蓝甲兵凶神恶煞,拔刀怒吼。 侯方域被摔得七荤八素,他看见明晃晃的战刀,险些吓尿,忙急声道:“我有要事禀报肃王、庄王!” 蓝甲兵一阵疑惑,正控制战马的豪格,闻语不禁道:“你认识本王?” “奴才侯方域拜见肃王!”侯方域行了一礼,便急声道:“奴才在关前等了几天,就是要禀报肃王和庄王,摄政王要对两位王爷不利,王爷千万不能回京啊!” 豪格脸色一变,旁边的济尔哈朗也心中一凛,他张望了一下四周,忽然一挥手,“带上他,先出关城!” 一名蓝甲兵,将侯方域抓起,放在马鞍前,众人纷纷一拔马缰绳,在关前原地转向,又直接冲向关门。 居庸关的守军,知道他们的身份,不敢阻拦,守将有些忙然的看着豪格一行人,又冲出关城,愣了半响,才忽然说道:“快马报到北京!” ······ 宣府境内,一座树林旁,点着一堆篝火,豪格和济尔哈朗坐在火堆旁,侯方域跪在地上,身后蓝甲兵持刀而立,只等两位王爷一声令下,便杀了这个可疑的汉人。 豪格阴沉着脸,“说,到底怎么回事?” 侯方域忙磕头道:“王爷,奴才从洪学士那里得到消息,摄政王可能对两位王爷不利,意图先夺了两位王爷的兵权,再将两位王爷骗回京中处死,所以冒死通知王爷!” 豪格一听顿时就炸毛了,“好你个多尔衮,本王就知道他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肯定对本王出手。” 济尔哈朗却一脸阴沉的盯着侯方域,“狗奴才,你到底是什么人,通知本王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说不出来,本王剐了你!” 跪着的侯方域立时一个激灵,额头冒起冷汗…… 第755章两面间谍 不仅是济尔哈朗看着侯方域可疑,连侯方域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疑,为啥好好的洪承畴心腹不做,跑来投靠两位刚吃败仗,明显不具备优势的两位亲王。 济尔哈朗怒目而视,侯方域身后的蓝甲兵噌的一下拔出战刀,怒吼道:“说!回王爷话!” “是啊!为啥呢?”侯方域一个激灵,坐在地上,险些尿了。 索尼一脚将侯方域踹翻,刀指着他的胸前,“王爷问你,你他娘的问谁呢?” 侯方域看着火光下闪着寒芒的战刀,忙牙齿打颤道:“我说,我说,肃王是太宗长子,跟随肃王,我有机会成为洪承畴、范文程,但在北京,我永远也不能成为他们,只能做一个六品的小官。因此我决定赌一把~” 豪格眉头一挑,心里不禁一声赞叹,一个六品的小官,居然都有这样的志向,有这么大的野心,而他认为自己有能力斗赢多尔衮,也说明他很有眼力~ “嗯,是个人才!”豪格微微颔首。 济尔哈朗却冷哼一声,阴沉着脸道:“看来你不打算说实话啊!眼下的情况,怎么看都是多尔衮更具优势,完全没有什么胜算的事情,你赌什么赌?” 豪格一脸惊愕的看着济尔哈朗,显然不太愿意听见这样的话,叔你这不是看不起我吗? “昂帮阿玛。我觉得这个人很有野心,说得有点道理。”豪格板着脸道。 侯方域闻语大喜过望,忙点头道:“庄王、肃王,奴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济尔哈朗却一挥手,对索尼道:“不老实,砍他一支手!” 蓝甲兵顿时就将侯方域按住,把他的手拉了出来,索尼抽刀就要砍,侯方域惊恐万状,“庄王,奴才说了,什么都说!” 他的恐惧并非是装出来,而是真被吓到了。 两年前他还是江南四公子,每日吟诗、嫖娼,日子过得好不舒服,真没见过这个阵仗。 济尔哈朗冷笑一声,挥手制止,“停手!” 蓝甲兵松开侯方域,侯方域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手,才低头说道:“其实奴才是西魏的细作!” “什么?”豪格大怒,济尔哈朗则眼睛一眯,心道果然。 “噌”的一声响,感觉被欺骗的豪格,站起身来,猛然拔出配刀,“本王杀了你这个西魏的探子!” 侯方域大为惊恐,忙道:“可是奴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济尔哈朗站起身来,伸手挡住了豪格,冷声道:“不要冲动,看他怎么说!” 侯方域早就想好了,如果骗不了济尔哈朗和豪格,就索性坦白,说不定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玄衣卫真他娘的不是东西,侯方域心里骂了一句,才忙解释道:“两位王爷,多尔衮要对两为王爷不利的消息,是奴才从洪承畴那里探知。一个多月前,奴才将这个消息传到西魏,西魏觉得有两位王爷在,便能牵制多尔衮,不想两位王爷被多尔衮杀死,所以派奴才将消息泄露给两位王爷,希望能挑起大清内讧!” 侯方域满脸惶恐,涕泪横流,“奴才所说都是实情,不敢在隐瞒两位王爷了~” 说着,侯方域将他藏起来的折子递给济尔哈朗,上面汇报了接管兵力,还有济尔哈朗和豪格回京的路线,动身的时间,济尔哈朗看后,已经相信多尔衮要对他们动手了。 豪格看了后,也是暴跳如雷,“本王早就说过,多尔衮这个人阴险狡诈的很,他绝对觉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侯方域见无法骗过济尔哈朗,便只能说出实情,而实情本身就是真实的情况,济尔哈朗便多半会信了。 在接受这个任务后,侯方域就知道这件事情很危险,所以想了很多应对的方案。 坦白,是最后一种,他分析后认为,只要济尔哈朗、豪格,接受了多尔衮会对他们不利这件事情,他们不回北京,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哼!”济尔哈朗冷哼一声,对豪格等人道:“这么一来,就能说通了。” 济尔哈朗盯着侯方域,“你是何时投靠西魏的?” “大清与南京和谈的消息走漏后,南京锦衣卫抓人顶罪,我无路可走时,玄衣卫盯上了我,他们逼我来投靠大清,我就是那是投靠的西魏!”为了让济尔哈朗相信,侯方域老实道。 “这么说议和也确系是西魏搅黄的!高义欢还真是个难缠的对手!”济尔哈朗皱眉道。 这时,索尼面露惊慌,“王爷,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济尔哈朗咳嗽几下,豪格忙扶住他,等缓过劲来,他才沉声道:“这事现在复杂了。北京不能回,也不能同多尔衮开战,随了西魏的心意。我们先回归化城,夺回兵权,然后去盛京!只要有兵再手,多尔衮就奈何不了我们,而以大清现在的状态,多尔衮也不能同我们开战,只会默认我们待在盛京。” “去盛京?”豪格惊呼一声,遂即赞叹一声,“这确实是个好去处!” “现在多尔衮的计划很明显,就是先夺了我们的兵权,再将我们骗到北京,然后对我们下手。多尔衮敢对我们下首的前提是,我们没了兵权,成为任他宰割的鱼肉,因此只要能夺回兵权,他就不敢对我们动手。”济尔哈朗继续道:“光夺回兵权也不行,我们还需要一地安身,而现在看来就只有回辽地一条路可走。” 众人闻语都点了点头,辽东虽然苦点,但毕竟是老家,大家都能接受。 “多尔衮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济尔哈朗见没人反对,当即说道。 豪格看向侯方域,问道:“这个细作怎么办?” 济尔哈朗眼睛一眯,看向侯方域,忽然问道:“你可愿意为我们效命?” 西魏的细作,杀了可惜,留着或许有大用。 侯方域微微一愣,明白过来,“奴才太愿意了。” “给他一匹马!”济尔哈朗说了一句,众人急忙翻身上马。 侯方域也跨上一匹,他心里盘算着,济尔哈朗和豪格逃去沈阳,实际上就是与多尔衮分裂了。 这么看来,本公子身份虽然泄露,但实际上却完成了玄衣卫的任务,而且一转眼本公子还成了双面间谍。 虽然刚才被吓得不轻,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但现在想来,居然有点刺激~ 这时豪格等人挥动马鞭,战马疾驰,侯方域被蓝甲兵夹在中间,一起策马而去。 奔驰中,侯方域脑子迅速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将自己身份败露的事情,告诉玄衣卫呢? 第756章割据辽东 归化城就是后来的呼和浩特一带,是草原上少有的城池,是长城外的一处战略要地。 清军控制此地,东蒙古的兵马、满洲八旗就能西进河套,从而威胁西魏北部边疆。魏军要是拿下此地,就能反过来威胁宣大、蓟辽。 如果将河东看做是清军的中军,那洛阳和归化城就分别是清军的左右两翼。 此时河南和河东两地,清军其实都已经转入了防守,唯有归化城一带的清军,虽然遭受重创,但依然还有骚扰、牵制西魏北部的能力。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遍布着清军的营地,营中的清军士卒,正拆除帐篷,装运物资,准备向河东挺进。 清军营地帅帐内,岳乐、河洛会、还有几名两蓝旗的甲喇额真,则还在帐中商议军事。 这是,岳乐看着地图道:“姜襄祖上数代都是明将,他领衔镇朔将军印大同总兵官多年,在大同,乃至整个山西都有很强的影响力,能控制的绿营兵马,应有两三万人。我们要拿下他,必须谨慎行事,切记不能走漏了风声。如果让姜襄察觉,引起叛乱,那就麻烦了!” 何洛会扫视帐中两蓝旗的将领一眼,大声喝道:“贝勒的话,你们听进去没有,要是走漏消息,唯你们是问!” 两蓝旗的将领们两腮鼓动,低头不语,何洛会却不依不饶,“本将的话,你们没有听见吗?是不是聋了!” 岳乐皱眉,觉得何洛会太过了,于是咳嗽一声,“何洛会,可以了!” 岳乐并不算是多尔衮一派的人,他其实和代善差不多,更忠心于大清朝廷。 因为这一点,他来接受兵权,便不会遭受济尔哈朗和豪格的剧烈抗拒,而多尔衮却不能让他真的掌握军队,所以派出心腹何洛会来协助他,而岳乐其实约束不了何洛会。 岳乐制止了何洛会,又看向几名两篮旗的将领,温声道:“现在我大清上下应该团结一心,不要抱有门户之见。这次行动关系重大,诸位都明白吗?” 两篮旗的将领,听了岳乐的话,神情缓和了一些,相互看了一眼后,才齐齐行礼,“末将等人知晓了。” 岳乐微微颔首,继续说道:“这次本将准备借口增援河东,进入大同府,然后伺机而为,邀请姜襄出城相会,届时金之俊会悄悄打开城门,河洛会你带大军涌入大同,本将则控制姜襄,一举鼎定大同!” 何洛会点了点头,正在这时,大帐外却忽然一阵喧哗,他不禁扭头怒喝,“何人喧哗!” 话音刚落,帐帘就被掀起,几名两蓝旗的甲喇额真脸上瞬间一喜,惊呼道:“王爷!” 身穿铠甲的豪格手持战刀,领着一群心腹冲进大帐,正蓝旗的旗兵刀剑出窍,对准了岳乐和何洛会。 “帐外的镶白旗都被本王控制了。”豪格进入大帐,开门见山,“岳乐、何洛会,你们束手就擒吧!” 岳乐两上大惊,没想到豪格回忽然折回归化城,他使自己镇定下来,强忍着怒气道,“王爷,你这是干什么?要对抗朝廷吗?” 豪格面露狰狞,“本王不是对抗朝廷,是对抗多尔衮!”说出这句话,豪格居然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畅快,仿佛挣脱了多年的枷锁,重获自由一般。 一旁的何洛会脸色瞬间惨白,忽然就往帐外冲,口中高呼“来人!”,但却被几把战刀顶回帐中。 帐内的两蓝旗忍这厮已经许久,一名甲喇额真从后一脚踹过去,三四个大汉顿时一拥而上狂殴何洛会。 豪格目光盯着岳乐,“岳乐,你怎么说?” 岳乐痛心疾首,豪格突然来这么一出戏,破坏了大清的计划,同时也将严重削弱大清的实力,岳乐似乎已经看见了满人被赶出关内的场景。 看着明晃晃的战刀,听着何洛会的哀嚎,岳乐长叹一声,“王爷,你今日之举,必会毁了我大清基业,借时王爷定无颜面,去见太祖太宗!” 豪格嘴角抽搐一下,猛然一挥手,“把他压下去!” …… 北京城,摄政王府邸,多尔衮拿着一份奏报,气得双手颤抖,豪格一行过了居庸关,却又忽然夺路而出。 这让多尔衮大惊失色,同时又百般疑惑,豪格已经离开军营,为何又突然北去? 难到走漏了消息,可是不应该啊!决定弄死豪格的事情,多尔衮只与阿济格说过,并没有对外人提起,而阿济格不可能将这件事透露给豪格。 一时间,多尔衮想不明白,不过豪格夺路而逃,让他心中生起强烈的不祥之感。 “快!召英亲王来见!”多尔衮站起身来,忽然大喊。 …… 八月间,沈阳城。 几年前清军入关后,八旗主力就进入关内,只剩下一些老弱留手关外,照看着满人的老巢,控制关外广阔的土地。 夜色中,沈阳城墙上点点火炬,一队士卒在关墙上照常巡逻,夏夜里虫声鸣叫,不见异常。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引起了士卒的警惕,巡城了领催立刻招呼属下来到西门。 大清入关后,沈阳就成了后方,朝鲜和蒙古都被征服,成为安全之地,远处大地震动,马蹄轰鸣引起了守军的疑惑。 这时近百红甲兵站在城头,领催向下张望,只见一大群黑影奔来,心头不禁一惊,哪里来这么多马军。 这时关下蹄声隆隆,似乎有数万之众,黑灯瞎火的士卒们看不清楚,心中都紧张起来。 守军正疑惑间,一大片黑影移动到城墙下,领催看清来人,居然是两蓝旗的兵马,不禁疑惑道:“诸位兄弟是?” “庄王奉命率领两蓝旗,回盛京休整,替换正红旗去关内,速速开城!”索尼奔驰到门前,勒住缰绳大声呼喊。 领催听了一阵疑惑,似乎没收到朝廷要调他们去关内的命令,他忙站在关墙上向下喊道:“庄王爷呢?” 大军中,数名蓝甲兵,簇拥着一人出来,领催一看,心头一惊,还真是济尔哈朗。 “快开城门!”领催当即发话。 城门嘎吱打开,豪格顿时一夹马腹,怒吼一声,“冲进去!” 城下数千蓝甲兵,顿时一涌而入,灌入城中~~~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com。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com 第757章气死代善 深夜中哒哒哒的马蹄声刺破沈阳城的宁静,城中的居民想出来看个究竟,却发现街道上,满是穿着盔甲的蓝甲兵。 居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却本能的选择了紧闭屋宅,没人敢出来探个究竟。 这让不少老旗人想起了多年前,他们进沈阳城后的一幕,不过还好,外面似乎是两蓝旗的兵马,是自己人。 城上的守军,看着两蓝旗如洪水灌入城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蓝甲兵冲上城池控制他们,守城的领催才如梦初醒。 在豪格和济尔哈朗拒绝回兵后,多尔衮为了应对河东危机,只能从各地抽调兵马,增援河东。 在北京的八旗兵被调入河东后,为了加强北京的兵力,多尔衮又将在关外休整的两红旗精锐,调到了北京。 此时沈阳城中,只有三千多两红旗的老弱,他们同城门上的守军一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堵在了营房里。 这时在沈阳皇宫前,聚集了千余打着火炬的正蓝旗士卒,豪格望着皇宫,心中前所未有的兴奋。 这里有太多他的回忆,要是当年争位成功,或许他已经是宫殿的主人。 “王爷,四门被控制了!”就在豪格凝望黄台吉留下的宫殿时,满将索海打马过来,大声禀报。 豪格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振奋之色,控制四门就等于控制了沈阳,控制了满人的龙兴之地。 这让豪格一阵兴奋,整个人都亢奋起来,他看着宫殿,正欲进宫,索尼却打马过来,急声道:“王爷,庄王让王爷速去礼王府。” 豪格微微皱眉,对了,还有代善那个老不死的需要解决。 豪格深深看了沈阳皇宫一眼,还是一拔马缰,领着骑兵前往礼亲王府邸。 这时在代善的府邸外,围满了打着火炬的两蓝旗士卒,整个王府被围得水泄不通。 济尔哈朗骑马驻立在府门前,却并没有进入,他深知这件事情,只能是豪格带头。 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豪格在众多将领的簇拥下过来,济尔哈朗当即道,“礼王是大清元老,也是宗室领袖,咱们要在盛京站稳脚跟,还需要礼王从中周旋,让他做个中间人,同多尔衮进行调和,申明我们只是自保,没有开战的意思。” 豪格翻身下马,冷哼一声,“本王知道,礼王不就是喜欢和稀泥么。” 当年豪格争位失败,就是代善这厮和稀泥,最后将他的皇位给弄没了。 因此豪格并不喜欢代善,甚至十分记恨他,而多尔衮其实也不喜欢代善,代善这种和稀泥,两面都想稳住的人,往往是两边都不讨喜。 不过对此,代善到是无所谓,他作为老奴次子,爱新觉罗氏的大家长,要做的就是维持着这个大家族,不让家族分崩离析。 说着豪格已经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往里走,济尔哈朗与镶蓝旗众将紧紧相随。 豪格一行人闯进代善的府邸,府中的侍女被吓得不轻,无一例外的伏地跪拜,不敢仰视。 一行人一路来到代善的寝殿前,才有一百多名红甲兵,持刀而立,挡在大殿前。 豪格手按着战刀,停下脚步,怒目而视,大声喝令道:“让开!” 红甲兵一阵慌乱,不过却无人躲闪,豪格一挥手,身后的正蓝旗,立刻拥上前,刀剑出鞘,杀气腾腾的与红甲兵对持。 济尔哈朗见此忙对豪格道:“肃王不要冲动!”然后又对红甲兵道,“去通知礼王,就说肃王有事与他商谈!” 不多时,代善之子瓦克达出来,一挥手,“都散了!”他看了豪格和济尔哈朗一眼,神情复杂的伸手道,“两位王爷里面请!” 当下豪格与济尔哈朗领着甲士直接进入大殿,王府的侍卫早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代善,令代善万分震惊。 如今代善已经六十多岁,两年前接替多铎指挥了一阵后,便因为身子骨不行,回到了沈阳养老等死,没想到都快入土,还遇见这种事情。 大殿上,代善已经穿戴整齐,身上黑色的团龙袍,头戴着碗帽,被人从房间里扶出来,一语不发,铁青着脸坐在中堂。 这时豪格等人身穿坚甲腰配兵器的走进来,杀气腾腾的进入大殿,豪格行了一礼,大声道,“礼王,多尔衮要害本王,礼王得为本王做主!” “为你做什么主?”代善语气中,充满了不满。 济尔哈朗道:“礼王,事出有因,摄政王想借着我们战败的机会,杀了本王和肃王,我们迫不得已,才来找礼王做主,希望礼王能站在我们一边,让关外诸地,听我们号令!” 代善听了济尔哈朗的话,却有些不信,“庄王,现在是什么时候,豪格不懂事,你是他的长辈怎么也跟着胡闹?” 济尔哈朗不语,他也知道这么做,无疑是给了大清一刀,会大大削弱大清的国力,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几句,但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 “还有你们,怎们不拦着肃亲王,让他做这样的事情来……” 代善毕竟是亲王,又是长辈,两蓝旗的将领们都不好说什么,都是低头不语。 代善最后将目光落在豪格身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痛心道:“豪格,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再做什么?你这样做,是在毁了太祖和太宗留下来的江山!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赶快收手,本王去给你向摄政王求情,保证你的安全……” 豪格听代善的话,好像是他不对一样,早就火帽三丈,见代善将济尔哈朗,以及堂上将领都训斥了一遍,又要来训斥他,积压已久的怨气,终于爆发了。 “老匹夫,你给本王住口!”豪格按刀而立,忽然一声爆喝。 代善闻语一愣,脸瞬间鳖的涨红。 豪格却指着他骂道:“什么叫本王毁了大清的江山?这江山本来就是本王的,就是你这个老匹夫害本王失去了大位。多铎战败,削爵了事,本王失手,多尔衮要杀本王,你不埋怨多尔衮,反而让本王放弃反抗,你怎么那么偏心呢?” 多尔衮强势,豪格软弱,遇见问题,代善自然情不自禁的就损害了豪格的利益,来满足多尔衮。 面对豪格的指责,代善一阵猛咳,豪格却继续指着他骂道:“你个老匹夫,就是欺本王辈分低,好压迫。今天本王走上这条路,都是拜你所赐,大清江山要是有什么问题,也都是你和稀泥给和的~” 豪格骂得起劲,代善却身子摇晃,一手捂住胸口,忽然喷出一口血来,猛然载倒~ “阿玛!”瓦克达急忙上前,惊呼一声,扶起代善,代善六十多岁的人,被气得浑身颤抖,一下背过气去,尽然被气死了…… 豪格见代善倒地,才停下嘴来。 这时他见冲上去的瓦克达,摇晃代善几下,忽然抱住代善痛哭流涕,脸上不禁一阵愕然。 豪格,济尔哈朗急忙围上去,仔细一看,一时无语,豪格满脸惊骇,“老匹夫死呢?” 第758章剃发令 历史上代善是在一六四八年十一月间病逝,现在是八月,他因为身体不行才回到沈阳来修养,本来已经有所好转,结果被豪格一骂,居然提前三个月,直接让豪格给气死了。 代善在老奴的几个儿子中,能力并不是最强的,一直被黄台吉、多尔衮等人的光芒掩盖,所以一生并不怎么出彩。 虽然他为满清立的功劳并不算多,但有一件功劳,却使得大清国平安渡过危机,他也最为自得。 那便是黄台吉死后,他化解了多尔衮和豪格之间的一场内乱,让大清国不至于分崩离析,重新团结在一起,并且杀入关内,入主中原。 这是他最得意之事,可没想到临死前,居然见到豪格与多尔衮闹翻,他所维护的内部团结,瞬间让豪格这个二愣子给毁了。 代善深知满人能有今日,靠的就是团结,而汉人之所以有今日,则是因为喜欢内斗。 将近六十五岁的代善,本来身体就不好,被豪格一气,居然直接给气死了。 豪格也就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怒吼,并没想到会气死代善。 代善一死,满堂的人都惊呆了,而豪格也瞬间有些后悔。 豪格还想老东西替他与多尔滚说和哩。 多尔衮不是轻易能够妥协的人,现在代善一死,少了个和稀泥,拉偏架的人物,局面可能就不好控制了。 一时间,豪格才感觉到,大清没这个老东西调和,还真不行啊。 礼王府,代善的灵堂内。 豪格与济尔哈朗都带了孝,站在灵堂一角私语。 “礼王的家人都被控制,在场的将领也都通了气,对外就宣称,礼亲王听了肃王你的哭诉,得知多尔滚要对你不利,将你逼反后,才被气死。”济尔哈朗站在代善的灵堂前,低声对豪格说道。 豪格点了点头,激情过后,他优柔寡断的性子又显现出来,有些担心道:“礼王死了,估计没人能劝住多尔衮,多尔滚要是对我们下手怎么办?” 济尔哈朗摇了摇头,“西魏夺了蒲津关,河东问题不解决,多尔滚不可能会对我们用兵,所以这点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已经不能回头,只能一直走下去,或许我们今日之举,是为我大清留一条后路也不一定。” 豪格眉头一挑,“昂帮阿玛不看好大清在关内的争霸?” 如果关内争霸失败,大清必然退回关外,而他们也算是提前做好准备,确实是算为大清准备一条后路。 兵法上说,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矣。 豪格这么一想,心里顿时没了什么分裂大清的负罪感。 济尔哈朗摇头道:“西魏越来越强,而我大清越战越弱,再加上我们~不提此事了。眼下还是要先对今后有个定策!” 豪格微微颔首,“对,我们先要有个规划,不知道昂邦阿玛有什么想法?” 济尔哈朗道:“首先自然要把关外梳理一遍,把各地都换上我们的人,将辽地牢牢掌握在手中。其次是我们兵力不够,得从山林中抓些野人,扩充我们的兵力。最后一点,也是关键一点,就是要解决粮食和银钱的问题。虽然多尔滚近期不太可能对我们出兵,但是粮食、布帛、食盐、铁器和银子,肯定要我们自己想办法了!” “昂帮阿玛说的有理,最关键的确实是钱粮的问题。我们与多尔衮对抗,如果钱粮都拿不出来,必然会动摇军心,将领们未必会服我们!”豪格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忧色。 关外苦寒之地,没有什么资源,当初满清全靠劫掠和晋商走私才勉强撑下来。 现在豪格不能劫掠,晋商多半也不会给他们走私,多尔衮必定会对他们进行封锁,迫使追随他的八旗屈服,所以钱粮将是个大问题。 这时索尼急急忙忙的走进灵堂,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侯方域。 “庄王、肃王,我在城中查了一遍,城里没多少储备,粮食大概吃到年底,就会吃完!”索尼有些忧心的说道。 八旗主力进入关内后,沈阳只留下一少不分人,满清自然不会将军械钱粮存在沈阳。 “只能吃到年底!”豪格脸上一惊,他想过关外粮草肯定十分匮乏,可没想到只能撑到年底,连新年都过不成。 如果八旗兵,没饭吃,不用多尔衮发兵,他也撑不到来年。 济尔哈朗也眉头紧锁,关外苦寒之地,没粮食那可就成大问题了。 沈阳只驻扎三千多两红旗的老弱,粮食自然够吃,但豪格带来两蓝旗、正黄旗的旗兵足有一万人,再加上随军的绿营和包衣奴才组成的三万汉军,原来三千人吃的粮食,现在四万人吃,自然是不够吃了。 辽地许多包衣都随着八旗进入关内,辽地的田地大多荒废,东蒙古马军回到蒙古后,还等着豪格接济,自然也是指望不上,而且没有好处,他们未必会支持豪格。 索尼担心道:“王爷,将士们的家眷大多都在北京,本来就容易被摄政王用来动摇军心,要是再没粮食吃,摄政王不发兵,我们就败了。” 索尼说的是实情,豪格和济尔哈朗沉默不语,一旁抱着账簿的侯方域却心道:“你们可不能这么快就完蛋啊!” “王爷,奴才到是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侯方域忽然开口说道。 豪格身边需要一个能够打理军资粮草的人,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人选,就只有让侯方域这个西魏细作帮忙处理,量他也不敢玩什么花样。 “不成熟,你就给本王闭嘴!”豪格瞪了侯方域一眼,济尔哈朗却道:“汉人鬼点子多,让他说说看也无妨!” 有济尔哈朗示意,侯方域忙献媚道:“朝鲜国穷是穷了点,不过人口至少三四百万人,版图接近中原一省。王爷将朝鲜占据,整合朝鲜的资源,搜刮狠一点,再加上辽地的土地,不仅能够养兵,还能给旗兵分配旗田,笼络人心。” 豪格眉头一挑,济尔哈朗眼睛一眯,“狗奴才,这个建议不错!” 侯方域忙点头哈腰,“两位王爷只是一时心急,不然静下心来,一定能想到,奴才不敢居功。” ~~~~~ 朝鲜原是大明属国,后来迫于无奈,才向满清称藩,不过朝鲜其实一直看不起满清,心中甚为怀恋明朝,记着明朝的再造之恩。 朝鲜对于满清占据中原,一直都比较抗拒,心里始终不认为满清是中原正统。 其国王就有,“中土万里,尽被腥秽,一隅海东,独保干净。”之语。 这话一方面是朝鲜认为中原被满清占据,是披上了一层污秽,整个中国文化,遭受了玷污,另一方面,则是朝鲜人自认为他们保存和继承了中原的文化,有点日本人说“正统东移,我承华夏”的意思。 正是这种不将中原当中国的想法,才为后来朝鲜不将中国放在眼里,埋下了种子。 在他们看来,失去自己衣冠,剃着辫子的中原人,已经不能称为中国人,甚至到近现代也是如此,给中国取了不少蔑称,而追随根源,就是满清对中原的征服,逐渐造成了日本、朝鲜等国对中国的轻蔑。 八月底,朝鲜平安道,川宣郡,城门大开,穿着官袍,腰间缠着革带,头戴乌纱帽,完全是一副明朝官员打扮的朝鲜官员,站在城门外,迎接大清国肃亲王豪格的到来。 在处理完代善的事情后,豪格与济尔哈朗一商议,做出了三个决定。 第一个决定是让侯方域给西魏传递消息,只说他们处境比较危险,济尔哈朗相信只要透露这点消息,以高义欢的阴险狡诈,必定会增强对河东的压力,避免多尔衮吃掉他们。 第二个决定是放何洛会回北京,告知多尔衮,他们只是自保,没有开战之意。表示他们在沈阳不会另立朝廷,名义上依然服从北京。 只要不开战,那家眷就不会受到生命威胁,豪格的军心就能相对稳定。 第三个决定就是出兵占据朝鲜,结束朝鲜名义上的臣服,直接控制朝鲜八道,获取朝鲜的人力和物力来养兵。 这时豪格穿着一身铠甲,在众多骑兵的簇拥下进入城池,朝鲜官员低头相迎。 等豪格进入城门,为首的朝鲜官员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了骑在马上四下张望的侯方域,朝鲜官员脸上顿时露出鄙夷之色。 朝鲜官员一眼就看出,眼前之人不是满人,应该是个投清的汉人,于是毫不掩饰眼中轻蔑嘲笑之意。 侯方域顺着朝鲜官员的目光看见自身的满衣,又摸了把脑袋后的鼠尾小辫,立刻明白对方目光中的含义,“娘希匹,居然看不起我!” 侯方域心中一阵愤怒,忽然打马追上豪格,谄媚的笑道:“王爷,朝鲜小邦,对大清一项阳奉阴违,奴才有一策,可帮助王爷迅速分清忠奸,彻底控制朝鲜!” 豪格不喜欢侯方域,但还是问道:“什么策略?” 侯方域想起朝鲜官员鄙夷的目光,娘希匹,居然看不起本公子,他咬牙切齿道:“大清入关之初,曾短暂的推行过一次剃发令,奴才以为完全可以在朝鲜推行剃发令。朝鲜人剃发易服,就是屈从王爷,不愿剃发,那就肯定心怀明朝。这样的人,都该杀啊!” 豪格眉头微皱,目光看见向街道两旁穿着明朝特色服饰的朝鲜人,眼睛不禁一眯,觉得侯方域讲的还是蛮有道理~ 第759章治好多尔衮的狂躁症 时间到八月底,北京的多尔衮终于弄清了整个事件的经过,然后不可避免的又砸了几个古董瓷器,整个人才慢慢冷静下来。 这时摄政王府邸,多尔衮听了何洛会的陈述,明明豪格和济尔哈朗已经放弃了兵权,返回北京,却被一个叫侯方域的人阻止,让多尔衮暴跳如雷。 现在大清已经不比往日,向南打,没灭了南京,抗住大清一次南侵的明军,对于清军并不像以前那么恐惧。 向西打,却被魏军击败,魏军不仅不怕大清,隐约间已经有了反攻的态势。 此时大清国早已有些镇不住场面,如果大清国还是一体,那对抗西魏和南明两家联手都不在话下。 可现在豪格和济尔哈朗跑去沈阳,等于就造成了分裂,大清国实力立刻大损。 如果说在此之前,是大清国窥视西魏和南明的版图,两方都怕挨揍,那现在情况就出现了反转,大清国开始担心西魏,甚至是南明,窥视它的版图,要开始研究怎么保持现有的地盘了。 大殿中满是破碎的瓷器碎片,十多个穿着黑色官袍,头戴碗帽的清国官员,低头垂手,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安静许久后,多尔衮一脸怒气的问道:“科尔沁和漠南的王公怎么说?” 一旁的谭泰沉声说道:“摄政王,科尔沁的几位王爷表示不支持庄王和肃王,但也不想参与此事。” 多尔滚脸上满是愤怒,豪格和济尔哈朗加起来,影响力不小,弄得蒙古的王公,都不听他这个摄政王得号令了。 这个苗头一开,那还得了。 多尔衮眼中满是杀意,已经决定必须杀死豪格和济尔哈朗这两个蠢货。 忽然多尔衮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洪承畴,咬牙切齿道:“洪学士,你不给本王解释下侯方域的事情吗?” 洪承畴额头冒汗,他感受到多尔衮身上浓厚的杀意,这个时候,他也不怕得罪人,必须要为自己辩解了,“王爷,臣却有失察之举,可臣也不知道侯方域为何会突然跑去投靠庄王和肃王。说起来,侯方域还是英王引荐给朝廷的~~~” 两年前阿济格坐镇淮安,遥控满清与南京的议和,结果议和之事泄露,南京迫于舆论的压力终止了议和,而南京方面的代表侯方域,因此受到牵连,被人视为国贼,他在南京混不下去,就跑到了淮安,阿济格便收留了他,并将他引荐给了满清朝廷。 洪承畴的意思是,他只有失察之罪,其它一概不承认。 “洪承畴,你什么意思!”坐在一旁的阿济格,拍案而起。 多尔衮一阵头疼,他估计这事洪承畴应该确实不知情,不然没必要留在这里。 “好了!”多尔衮怒声制止了阿济格,看向洪承畴道:“本王革去你大学士的职衔,你可有意见。” “臣认罚,臣谢过王爷的宽恕!”洪承畴忙磕头,心头松了口气。 阿济格瞪了他一眼,然后对多尔衮道:“摄政王,豪格和济尔哈朗也没多少人马,我愿意率两白旗,擒下两人回京,接受处罚!” 多尔衮沉着脸道:“英王你可有把握!” 阿济格道:“豪格、济尔哈朗,以及两蓝旗的家眷,都在北京,本王押过去,不信他们不就范!只要联系一两员将领背叛豪格,本王有六七成的胜算!” 谭泰脸上一惊,“英王,肃王那边散播消息,说摄政王要害他,他迫不得已才出走,并非真心对抗朝廷。还说礼亲王得知此事后,义愤填膺,被摄政王气死。现在肃王表明不想开战,我们那家眷威胁,恐怕会遭受八旗王公反对啊……” 八旗间关系复杂,基本都是沾亲带故,两蓝旗的眷属中,也有其他各旗的亲人,所以必会有人反对。 多尔衮正在气头上,听了谭泰的话,忽然拿起一个茶杯,猛砸在地上,“无耻之尤!豪格居然如此污蔑本王,本王必须灭了他。英王,你按着你的意思去办……” 多尔衮正说着话,贝子屯齐却慌慌张张的跑进大殿,他没注意殿中气氛,直接急声道:“王爷,河东急报!” 多尔衮闻语皱眉,接过奏报,展开一看,半响无语,他脸上肌肉抽搐几下,终于不再说出兵沈阳的事情。 阿济格见多尔衮神情,不禁问道:“摄政王,什么事情?” 河东来的奏疏,似乎一下治好了多尔衮的狂躁症,他深吸一口气,将奏疏递给阿济格道:“你自己看一看吧。” 阿济格接过来一看,面露惊色,“高义欢增兵河东了!这事太巧了吧!”忽然阿济格暴露道:“豪格与高蛮子勾结呢?” 多尔衮不语,半响才脸颊鼓动,牙齿咬碎道:“出兵盛京的事情,暂时取消,现在本王无法出兵,必须要先应对河东的问题。” “那豪格的事情,就这么放任不管?”阿济格愠声道。 多尔衮自然是想活剥了豪格,可是眼下他确实不能在西魏威胁河东的情况下,再对豪格出手。 而且,多尔衮已经觉得事情蹊跷,高蛮子增兵的时间也太及时了。 多尔衮甚至怀疑,豪格确实是与高蛮子勾结了。这个蠢材,大清的败类,满人的满奸,本王一定要杀了他。 豪格夺回兵权后,满清唯一能够机动的七万人马,一部分回到蒙古各部,一部分被豪格带到沈阳。 多尔衮已经没有机动兵力,不可能在河东开战的同时去对付豪格,他只能强忍着怒火,恨声说道:“自然要管,先下一道明令,豪格、济尔哈朗损兵折将,罚两人去盛京给太祖、太宗守陵。然后命令封锁山海关,并禁止科尔沁部给盛京输送物资,等本王击退魏军,夺回蒲津关,再来收拾他!” 下明令的目的是向外界否认,豪格与他分裂的事情,不让西魏和南明看出大清国的虚弱。 封锁盛京,则是为了逼迫两蓝旗的旗人,背叛豪格。 眼下多尔衮只能先这样处理,他说出来后,长出一口气,走到地图前,沉声道:“细说下河东的情况!” 第760章铁人卫 西魏国,王京。 在洛水之役后,关中基本恢复了安宁,西魏的民生和经济迅速腾飞。 魏军挡住清军的袭扰,并歼灭了数万清军,缴获战马近十万匹,不仅仅是提升了魏军的实力,战争的结果同时也提振了民心士气。 民心士气看起来是个很虚无的东西,但他对于国家的影响,其实十分巨大,会提现在各个方面。 对于西魏而言,民心士气最显著的一个影响,就是西魏藩府发的银票、铜票,百姓逐渐承认,并且开始大规模的流通。 在洛水之战前,西魏藩府的粮食易票,遭受抛售,银票和铜票也遭受挤兑,王京证金钱庄,为了稳定市场,拿出二百于万两,来兜底粮食期票,兑换银票。 等洛水之战的结果传来,数万匹淘汰的劣马、伤马被拉到王城西市出售,粮食期票闻讯大涨,让高义欢又大赚了一笔,而挤兑银票的百姓见证金钱庄来多少兑多少,又得知魏国大胜,心里一踏实,也就不兑了。 相比于前方的战场,西魏后方的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风险更加巨大,不过幸好西魏的钱庄,只加一倍的杠杆发钞,证金钱庄准备金足够,加上发行本就不多,所以勉强撑了下来。 满清细作早发现了王京的这场动荡,但是他们并不理解其中的关系,并未引起重视,到是江南来的明朝细作,将这一事件报道了南京。 洛水之战,提震了百姓、士绅、商贾、军队等社会各个阶层对于西魏国的信心,而信心最直观的反应,就是银票和铜票两种纸钞上,藩府通过钱庄发债,也好发了许多。 百姓对藩府有了信心,西魏藩府从六月间开始,便又悄悄注水二百万两,用于物资的采购,水利和道路的修建,以及给民间作坊低息借贷,来提振西魏国的经济,抵消清军袭扰,给关中带来的伤害,意图迅速恢复地方。 货币注水后,西魏国境内物价有所上升,不过藩府的大宗采购,激活了民间的工坊,使得雇工收入增加,水利和道路的修建,也使得百姓能多一份收入,而百姓收入增长,对于物价稍微上浮,便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清晨,高义欢穿戴整齐,便出了魏王宫,在卫士的簇拥下,上了一辆马车,前往西安城外,视察城外的军器作坊,为河东之役做好准备。 马车走在街道上,浑身穿甲的精锐骑兵开道,行人纷纷避让,恭敬的站在街道两旁。 高义欢闭目坐在马车内,马车穿过林立的商铺,离开王城,前往灞水边上。 此前,西安城外是一望无际的农田,此时,马车出了城,城外却多了不少棚户,还有商铺。 这是随着西安的繁荣,人口增长,城内装不下那么多人口,便在城外形成了不少集市和棚户区。 高义欢掀开窗帘,看了外面有些杂乱的棚户区一眼,见不少人家居住其中,女人们正用小炉子煮着东西,屋宅前晒着衣物,孩童们站在下面好奇的看着马车和骑兵通过。 高义欢对于如何解决土地矛盾这个问题,有过许多想法,主要的思路就是推动西魏国商业的发展,将农业人口,转化为城市人口,使得社会结构发生变革,从而推到制度的演进,使得西魏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只是眼下西魏国土地矛盾并不尖锐,甚至有大片的荒地无人耕种,他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西安城外也聚集了不少脱产的百姓。 这时队伍一路东行,来到灞水边上的作坊。 因为水力锻打技术得到应用,灞水两岸聚集了不少工坊,有数千工匠在此上工。 每日清晨、中午、傍晚工匠们休息吃饭时,工坊外密集的人流宛如军营,已经成为西安一景。 高义欢一行人来到工坊外,先一步赶到的陈名夏、陈汇廷等人站在工坊外迎接。 “大王,今日是去作坊,还是去仓库?”高义欢下了马车,陈汇廷上前问道。 “去仓库,看看成品吧!”高义欢挥了挥手,他很看重军器的生产,经常跑到工坊来指手画脚,肚子里的那点东西,能说的差不多都说了。 当下一行人来到一座盔甲仓库,里面摆满了成套的铁甲。 “大王,这里有铁甲八百套,都是按着大王的要求打造!”陈汇廷指着油亮乌黑的铁甲说道。 高义欢扭头对身后侍卫道:“大吉大利,你们两人穿上试一试!” 两名侍卫一抱拳,便各自挑选一副,在同袍的帮助下进行穿戴。 高义欢则问陈汇廷道:“铸炮坊的铜炮、自生火铳的产量如何?” 陈汇廷道:“回禀大王,工坊内有熟练的工匠,只是受制于原料,产量始终没法子提高。” 高义欢微微皱眉,“牛金星上书,不是说孙可望已经送了一批铜锭过来了吗?” 孙可望窜入云南后,迅速击败了沙定州,几乎控制了云桂高原。 高义欢与孙可望早就达成了以粮食换铜矿和茶叶的协议,前段时间他接到揍报,说第一批铜锭已经从云南向四川起运了。 这时一旁的陈名夏开口道:“大王,那批铜矿已经运到,不过数量不多。孙可望刚占据云南,练不出多少铜,而且从云南运出来的道路崎岖,所以运送的铜锭很有限” 说话之间,周大利两兄弟,已经穿好了铁甲,走过来,抱拳道,“大王!” 高义欢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两人胸前都是一整块黑色的板甲,上面印着一头猛虎,还有铁人卫三个汉字。 两人身上,大部分地上方都是铁甲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犹如一尊铁塔。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士卒道:“砍两刀!” 侍卫拿出刀剑劈砍在身上,火星四射,高义欢又问,“用火铳试过没?” 陈汇廷道:“试过,三十步只能打出凹陷,十五步内才有机会破甲!” 高义欢微微颔首,笑道:“不错!” 正说着话,这时李来亨匆匆挤进来,急声道:“大王,宫里出事了!” 高义欢脸上一惊,“宫里出事?” “对,王妃要生了!”李来亨急声道。 高义欢眉头一挑,当即转身,“回宫!” 第761章长公主 高义欢来时坐着马车,是担心有人行刺,回去时直接翻身上马,在骑兵的簇拥下,从大街上奔过,巡逻的士卒,沿街的百姓纷纷避让行礼。 高义欢早上出门,还是好好的,没想到来城外不一会儿,王妃就要生了。 这时他一路疾驰,奔驰到王宫前,侍卫过来牵住战马,高义欢便火急火燎的往里走,一路来到凤栖宫外,却被赵娟和卓玛拦在了外面。 “大王,你现在不能进去。”赵娟挡住高义欢。 高义欢道:“孤不进去,就在外面。” 说完就分开两人,走进了大殿,便听见寝宫内有凄厉的喊声传出来。 高义欢率兵征战,与敌对阵厮杀,心也不曾慌乱,听见里面的声音,却不禁有些心乱如麻。 赵娟跟进来,安慰道:“大王不用急,急也没用,王妃不会有事的。” 赵娟生高建兴的时候,高义欢并不在场,这是他第一次站在屋外等孩子出生,没啥经验,踱步道:“孤听着声音怎么叫得那么刺耳,呼天抢地的?” 赵娟不禁瞪了高义欢,被他气笑了,“大王怎么说话的,我们女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都是这样的!” 高义欢只见寝宫内,宫女进进出出,比打仗还热闹,觉得生孩子这事确实不易,他拉了下赵娟的手,“当初苦了你了!” 赵娟一听这话,眼泪就差点出来,忙推他道,“大王,你还是去外面等吧,我去看看王妃!” 高义欢忙点了点头,“好,你去里面给孤看看,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孤。” 当下赵娟进到里面,高义欢则来回踱步,这时高祖荣也赶了过来,进来就问,“生了没?” 高祖荣并没住在魏王宫,而是另有府宅,他得到消息,急忙赶了过来。 “爹!”高义欢立时像见了救星一样,走过来,扯住他,“还没生,不知道你面有没有事!” 高祖荣是过来人,淡定道:“没什么事的,当初你娘生你的时候,你脑袋大,动静比这大多了。我当时听得心烦,就出去转了一圈,等回来时你就生了。” 高祖荣说着想起以前的事情,把自己给乐了,高义欢却依然心神不宁,高祖荣见此有意分散他的注意力,又笑道:“你想好取啥名字没?” 高义欢苦笑道:“建兴出生前,我想了几个,结果生了以后,还不是被爹给否了,硬是要用你想的名字!” “哈哈~”高祖荣笑道,“那是你想的名字有问题,这回还是为父来取吧,为父提前大半年就想好了。” 高义欢立时摇头,“那可不成,再说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了。”高义欢嘴上说着话,眼睛却不时瞟想寝殿内。 这时,宫女们依然跑进跑出,手里端着热水、棉布之类的东西。 突然里面一声婴儿“哇哇”大哭的声音传来,高义欢听了立刻大喜,急忙走到寝殿前,正好遇见赵娟和卓玛出来,喜道,“大王,王妃生了,母女平安!” 听了这话,跟过来的高祖荣,脸色不太正常。高义欢却松了口气,“平安就好,平安就好。那啥,我可以进去看看么?” 一旁出来的产婆,点了点头,“大王可以进去了。” 高义欢忙钻了进去,高祖荣却回去了,生个丫头,有啥好看的? 赵娟本来见王妃生了个女儿,还担心高义欢不高兴,但见他的样子,就知道完全多虑了。 高义欢却没察觉到这些,对他而言只要是他的种,儿子女儿都是他的亲骨肉,而且女孩儿还贴心些,不像高建兴调皮捣蛋狗都嫌。 这时高义欢走进房间,孩子哭了几声后已经睡去,十分安静,朱媺娖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头发被汗水湿透,粘在额头上,脸上满是泪水。 高义欢走过来,没去看小孩,而是先坐在床边,手摸在朱媺娖的脸上,拇指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和汗水,柔声道:“爱妃,辛苦你了!” 朱媺娖眼泪立刻就出来了,无力的捶了高义欢一拳,“还不是都怪你!” 看来生孩子确实是把她疼坏了,高义欢忙双手捧住她的脸,抹去泪水,像哄小女孩一样,“好了,好了,生完就不疼了。” 朱媺娖缓过劲来,心里还是一暖,不过遂即又想起一事,有些失落道,“大王,是个女孩……” 高义欢微微一愣,遂即反应过来,他没说话,而是以慈祥的目光,看着床边的小生命,一颗又红又小的脑袋,头发稀疏,紧闭着眼睛,脸有些大,能看出一点高义欢的样子。 高义欢心里立时一凛,完了,闺女像我…… “哇”的一声,小姑娘似乎是知道了高义欢的想法一样,忽然哇哇大哭起来,像是表达抗议。 高建兴出生后,高义欢基本没带过,一时间没什么经验,朱媺娖也初为人母,两人都是手足无措,还好赵娟跟了进来,把孩子抱了起来。 ~~~~~~ 西魏国刚打了胜仗,魏王又添了长公主,可为喜上加喜,好事成双,让整个王京都充满了喜气。 高义欢也乐了几天,时间到八月,长公主满月后,样子逐渐长开,眉毛眼睛都随了朱媺娖,再配上高氏家族的大饼脸,圆嘟嘟的倒也十分可爱,让高义欢这个做爹的松了口气,自己闺女长得其实蛮好看。 因为长公主出生的事情,高义欢的正事耽搁了好些天,眼看着事务堆积,高义欢便只能重新开始进入工作的状态。 清晨,朱媺娖帮着高义欢穿好了朝服,高义欢便前往五军都督府,准备召集众将商议河东之事。 此时,豪格、济尔哈朗割据关外的消息,已经传入关中,西魏向河东增兵两万,河东大战的气氛,已经越来越浓。 高义欢来到五军都督府,走进议事的大堂,主位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精忠报国”,看字迹就晓得是高大王的手笔。 匾额下面是一个屏风,上面是岳飞的满江红,厅堂中间则是一个大沙盘,乃是天下山川地理,两侧的墙壁上,则挂着两幅图,一是万国图志,一是西域诸国版图。 这时高义欢在中堂坐定,喝了口水,遂即吩咐道:“让他们都过来吧!” 第762章闷声发财 西魏拿下成都后,高义欢命人将原来蜀王宫的器物,通通装船,顺长江而入湖广,再逆汉水、丹江到关中龙驹寨,最后由民夫走陆路运入王京。 这些家具、瓷器大部分送入魏王宫中,一少部分则被用来点缀西魏的各个衙门,提高了一下西魏国的审美和官府的档次。 高义欢招呼一声,不多时,众多将领,还有内阁、兵部的官员,鱼贯进入大堂,他们给高义欢见礼后,按着品级在两侧的红木椅子上坐定。 西魏立国数年,各种礼法礼节都逐步完善,西魏大臣的结构出现变化,受一些官绅的影响,流寇土贼出身的将官们,也逐渐讲起礼节来。 这时高义欢端坐中堂,两侧文武都是后背笔直,背不沾椅,半边屁股坐在座位上,头齐刷刷的注视高义欢,一派正规官员的气息。 此时西魏军队主要是由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控制,其中兵部主管征募、装备、后勤、兵饷、论功,以及将领的升迁,而五军都督府则负责军队的训练,防区划分,上报战功,还有战时的具体指挥。 另外,高义欢在兵部下面,增设一个训导司,负责军队的政治工作。 这时高义欢见众人都已经到齐,遂即开口说道:“高义成,这次玄衣卫让豪格与多尔衮闹翻,还令洪承畴被罢去大学士的官衔,可以算是大功一件。孤王已经下旨,参与策划和执行之人,都将爵升一级,等灭掉满清,孤王还会有重赏。” 豪格与多尔衮分裂,带着两蓝旗割据关外,最起码削弱了满清近三成的实力。 这是动用十多万大军,耗费巨万,才有可能取得的成果,而玄衣卫只用一个细作就完成了,确实是值得高义欢的称赞。 “臣,替部署谢大王提携。”高义成忙起身抱拳,声音和抱拳的姿势都有一丝嘚瑟。 高义欢微微颔首,抬手下压,让他坐下,遂即开口说道:“这次洛水之役,我大魏获得了不少战马,不过即便是训练龙骑军,也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鞑子骑兵依然具备优势。为了不让鞑子有休整的机会,不让多尔衮解决豪格,然后重新对我大魏北线构成威胁,所以孤王决定主动出击,对鞑子发起一场,大规模的进攻。” 虽然西魏国久战,很需要休养生息,而且还有安置难民的压力,可是满清的局势要更加糟糕。 现在豪格和多尔衮闹翻,对于西魏国来说,将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如果此时不出手,等多尔衮解决了豪格,或者满清内部达成和解,那他就错失了良机。 大堂内,众文武大臣,交头低语,陈名夏站起身来道:“大王,臣赞成大王主动出击的决议,不过现在满清,在河东布置了重兵,而他们又是防守一方,占据地利。我大魏要想在河东有所作为,怕是并不容易。况且,我大魏太过强势,南京会不会效法东吴,突袭荆州呢?” 李定国接过话头,“大王,清军在河东、中州之地,共计布置了二十余万兵马!我大魏总兵力为三十四万人,除去镇守地方的兵马,最多能调动二十万大军。我军有器械之利,清军占守城之利,两相抵消下,我们优势并不明显。唯一能够提高胜算的方式,就是策反姜襄,但南京确实又是个不稳定的因素。如果南京态度变化,清军就能动用两淮的十五万兵马,那情况又复杂了。” 高义欢微微皱眉,这几年都是西魏与满清大战,朱慈烺实在没啥存在感,让高义欢都差点将他忘记了。 高义欢闻语站起身来,大步走到沙盘前,两侧端坐的文武大臣,立时纷纷起身,围拢过来。 “说一说,南京的情况!”高义欢注视着沙盘,沉声道。 这时李定国道:“根据玄衣卫收集的情报,近几年南京逐步改革,重建禁军,加强中央集权,南京实际控制的区域包括南直隶、浙江、江西、湖广南部和两广,只有福建和武昌处于割据的状态。南京共有军队五十余万,其中禁军十万,江北兵马十五万,各地驻兵五万。这三十万是南京能够直接调动的兵马,剩下二十万则是福建郑家和武昌左良玉的兵马。南京兵马战力虽不强,但兵力却相当可观,而且其中黄得功还是比较能战的!” 高义欢听了李定国的话,想起一个词“闷声发大财”,这正是高义欢之前的策略,他没想到被朱慈烺学去了。 这两年朱慈烺看着西魏和满清厮杀,他则在南京闷头改革,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高义欢原本以为南京内部问题太多,朱慈烺必然会失败,但实际上江南面对外部压力,内部确实有很强的变法之声,让朱慈烺取得了一些成效。 高义欢想起此前收到的消息,说南京朝廷开放宁波,允许荷兰、倭国、西班牙、葡萄牙等国船只前来贸易,以对抗郑家对海贸的垄断,政策上转为维护东南大地主的利益,打压走私海商,有点走南宋到路的意思,心里不禁提起一丝警惕。 南京朝廷在江南一直站不稳脚跟,原因在于南京朝廷需要银钱,朱慈烺想通过征收江南士绅地主的赋税来解决财政上的危机。这就让南京朝廷与东南士绅地主,存在冲突,所以内部纷争不断,加征赋税的事情,就能吵个几年。 现在朱慈烺等于是像南宋一样,对东南的士绅地主进行了一定的妥协,拉拢一批地主,对浙东的走私集团开刀,从海贸上来解决南京的财政问题。 这样一来,南京朝廷就获得了一部分大地主的支持,局面便有所好转。 高义欢觉得,朱慈烺毕竟是大明正统,又控制江南富庶之地,加之手里有了点军队,要是任由他发展下去,恐怕今后会成为一个难缠的对手。 高义欢微微沉吟,看来必须得拉大舅子下水,不能让南京在一边看戏了。 这时高义欢看了下沙盘,“这次豪格与多尔衮决裂,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对南京来说,同样也是一个机会。守江必守淮,让南京单独攻击满清,他们没那个胆子,要是孤王邀南京一起进兵,你们说朱慈烺会不会答应?” 陈名夏沉吟道:“如果南京能兵,我们不用担心荆州受到威胁,同时也能分散我大魏出兵的压力。臣赞成邀请南京出兵,两家共分满清,但是南京愿不愿意,就不知晓了~~~” 第763章虚张声势 清晨,头痛欲裂的徐以显,就被士卒叫醒,说是要送他出城。 昨天他本不欲多喝,不过那高义欢却时常眼睛一瞪,说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事情便不要谈了。 徐以显是斯文人,就没见过这种无奈的弄法,没一会儿,就被弄得迷迷糊糊,好在他对昨夜交谈的事情还记得比较清楚,并没有忘记。 西军大帐内,李定国坐在帅位上,徐以显红着眼睛作揖道:“将军,在下与那高义欢谈了一夜,他已经答应按着一比五来交换,不过他担心将军使诈,所以要一批批的换,以免将军再派细作混入其中,乘机夺城。” 李定国冷笑一声,“他到是谨慎。” 这次交换数目巨大,数千人一起送进城去,对与守军来说,确实比较危险。 有之前的案例在,高义欢进行提防,提出一批批的换,也可以理解。 李定国看向案头一份书信,那是从武昌送来。 在突破宜城之后,有鉴于可能要与李自成争夺襄阳,所以李定国让人去给张献中送信,让武昌兵马赶来支援,不过昨天武昌方面传来消息,兵马暂时却无法赶来。 逃到岳州的何腾蛟,杨文岳,集诸属吏堵胤锡、傅上瑞、严起恒、章旷、周大启、吴晋锡等,痛哭盟誓,势必夺回武昌。 明朝已经重设湖广三司,命何腾蛟总督湖广,令胤锡摄湖南巡抚,杨文岳摄湖北巡抚,章旷为总督监军,周大启提督学政,又收拢从襄阳支援武昌,城破后溃出城池的马祥麟等部官军,以及调集湖南黄朝宣、张先璧、刘承胤兵等十三部兵马,齐聚岳州、长沙等地,兵势稍振。 另外北上勤王的黄得功,已经回到安庆府,且兵马比以前更为壮盛。 这让武昌的张献忠,不敢轻易北上同李自成开战,所以武昌的西军,暂时不会北上襄阳。 李定国接到这封书信之后,便知道攻打襄阳的责任,就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如果单对上高义欢,他自是不怕,但是他担心李自成南下,所以心中便有些动摇。 李定国微微沉吟,继续说道:“他想怎么交换!” 徐以显拱手道:“高义欢让将军先将南阳籍的俘虏送去五百人,他验收后,便放一百人出城。” “他到是很会选人!”李定国笑骂一句,然后问道:“为何是本将先送,不能同时交换吗?” 两万多俘虏,绝大多说都是襄阳府的土寇,但其中有那么几千人,乃是南阳的顺军,相对而言,要比土寇精锐的多。 徐以显昨天被灌得厉害,没怎么争取,便答应了,“高义欢还是那个理由,他不信任将军,必须要先排除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才能放人。另外,他说这件事情是将军发起,将军应该做些让步,以示诚意。” 李定国心里气得有些发笑,难道我小尉迟的名号,还不值得人信任吗? 这个交易,明显是高义欢占了便宜,怎么他还一副吃了多大亏,生怕我算计他的模样? 李定国鼻子里出了一口气,这个高义欢婆婆妈妈,胆小如鼠,一点也不大气,不算豪杰。 “好,本将同意了,就由徐先生负责交换事宜吧!”只是先交五百人,就算高义欢反悔,李定国也不会吃大亏,他点头了点,又嘱咐一句,“交换的速度,尽量要快一点,另外务必要将毓公救出来。” “将军放心,在下这就去办!”许以显忙作揖道。 不多时,五百名南阳籍的士卒,就被挑选出来,被领到襄阳城外。 这些士卒都是王体中的部下,不少人都在南阳安了家,本来以为回不去,现在居然被换回来,他们心里对高义欢不禁生出一丝感激。 瓮城上,高义欢一身铠甲,站在城头,俯瞰下面接受排查的士卒,扭头对旁边的王得仁道:“得仁啊!我高义欢对真正的弟兄,还是很不错地。只要你真心跟我干,哪天你要是遇见了什么危险,也不用担心,我高义欢一定亲自来捞你。” 说着,他环视身边几员特意被他叫来的新附将官,还有跟着他的土寇首领,正色说道,“你们也是一样。” 王得仁等人立时便躬身抱拳,一个个都表示一定对将军忠心耿耿。 这些人都不是傻子,看到现在,心里多少有些明白。 几个一开始就选择跟着高义欢的七八个首领,现在都混得蛮好,而之前摇摆不定的人,现在大多落入了西军之手,而高义欢也没说要把他们换回来,至于那些逃回来的,也被夺了兵权。 在说王体中在时,高义欢对王部士卒,不管不问,现在王体中一死,王得仁投靠他,高义欢便时不时的往南阳兵里面转,亲自发饷,还给他们加菜。 这让他们知道,跟着高将军干,高将军自然亏待不了他们,但谁要是怀有别的心思,那就得小心点,指不定啥时候,就被高义欢给卖了。 一旁徐以显看了看高义欢,用他那拙劣的伎俩,收卖人心,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真正的明主,大豪杰,都是让人慕名来投,只有挑梁小丑,才用这些小伎俩。 他心里鄙夷了一会儿高义欢,脸上却笑道:“高将军,五百人已经送到,您看是不是可以按照规定,放人呢?” 高义欢回头来,当即豪气的挥手,提高声音,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没有问题,本将也想尽快将弟兄们换回来,让他们能吃口热饭。” 周围的士卒都暗赞将军仁义,高义欢遂即回头,吩咐道:“柱子,你去放人!” 不多时,五百名俘虏清查完毕,被放入城中,一百名经过挑选的西军士卒,则放入瓮城内。 徐以显仔细看了看,都是些普通士卒,没有将官,更没见到白文选,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这些士卒都是经过挑选,多半是有家室的人,留下也不会安心,所以被送还西军。 这时高义欢忽然笑道:“徐先生,今天的交易,本将还是比较满意。士卒报告本将,并未发现细作混入其中,便说明李将军和高某一样,都是讲诚信的老实人,我们这个交换,可以继续。” 徐以显心道,“李将军乃是豪杰,自然说一不二,也只有你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好,在下这就再去提人。”徐以显拱手道。 高义欢挥了挥手,笑道:“既然大家之间建立了信任,那就不必一百一百的交换。我看下次可以加大数量,徐先生可以带两千五百人过来,咱们争取三次之内换完,免得浪费时间!” 徐以显微微一愣,脸上漏出为难之色。 高义欢见此立时就脸色一变,仿佛受到了侮辱,“怎么,徐先生不相信本将?” “怎么会呢?”徐以显是怕了这个高义欢,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只是,这事我得和李将军商量一下!” 次日清晨,两千五百名士卒被送入瓮城,立时就有高军士卒端着蒸好的白面馒头,给南阳兵分发,让被赎回来的士卒心里一阵温暖。 徐以显虽然很鄙视高义欢使用的一些小伎俩,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高义欢收买人心,确实很有一套。 “高将军,人我已经送来,将军快放五百人,让我带回去吧。”徐以显拱手道。 “哈哈~”高义欢却笑了笑,忽然拉住徐以显的手,“徐先生不要急嘛。我与先生一见如故,现在也到了吃饭的时间,我们先吃个饭,再换不迟嘛!” 说完,高义欢就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往城下走,徐以显心里一凛,站着不动,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哪里抵得住高义欢的拉扯。 “小样儿!”高义欢一下没拉动,心里鄙夷一句,便用力一扯,险些将他拉到怀里,直接连拖带拽的拉他下城。 徐以显一阵挣扎,到下城的台阶时,他目光忽然往北一看,隐约看见北面江面上,一支人马,正源源不断的从浮桥上过来。 徐以显顿时惊得魂飞魄散,他一路失魂落魄的被高义欢拖到帅府坐定。 这时刚一上桌,徐以显就忽然捂住肚子,“高将军,在下肚子有点不舒服,不晓得~” 高义欢内心冷笑,看着他用拙劣的演技表演,忙站起来配合道:“怎么,要屙稀啊!” 第764章高大王的真香定律 广西镇安府,城下铺满了尸体,地面上散落着盾牌、断刀、长梯,巨大的攻城器械,瘫痪在城墙下,燃起熊熊的大火。 一声金声响起,城池外的西军和土司兵马如潮而退,直上云霄的喊杀声,慢慢消退。 孙可望一拔马缰,回头看了一眼城池,有些悻悻的收兵回营。 城墙上,被烧去一半的明旗迎风猎猎作响,手持弓箭和鸟铳满脸硝烟的明军士卒,看见西军撤退,顿时一阵欢呼,“流贼退了!流贼退了!” 城墙上一名穿着山纹甲,头戴凤翅盔,身后系着红披风的大将,走到墙垛间,露出半个身子,一脸忧郁的扶垛眺望,看着拖着兵器后退的西军,脸上却没有喜色,而是扭头喝令道:“派快马,再去向抚院请援。” “诺!”一名千户一抱拳,便转身蹭蹭的下城。 明军大将乃是焦琏,历史上平定靖江王叛乱,拥立永历,是南明大将,他曾击败李成栋对桂林的进犯,后被汉奸陈邦傅用计杀害。 此时他是明朝广西副总兵,归巡抚瞿式耜节制,西军从四川窜入云贵后,明朝方面就让两广总督丁魁楚,广西巡抚瞿式耜,以及被重新启用的广东巡抚杨文岳,组织兵马围堵孙可望,务必保证两广不失。 孙可望主动从川南向云贵转进,西军兵马加上家眷,足有二十余万众,而云贵之地,登记在册的人口,总计才二百万人,那些深山大林中的土司,也没法子征税,两百万人养二十万众,压力显然十分巨大。 虽说孙可望用铜和茶叶,向西魏换取了不少粮食,但是依然无法满足西军的消耗。 如果是张献忠,不够吃,肯定就把云贵洗劫一遍,然后继续流窜,但孙可望却在云贵恢复生产,当做根基来经营。 他并不在云贵劫掠,只在进入云南之初,杀了不少地主和土司,在击败沙定洲,稳定局面后,立刻结束杀戮,恢复生产,然后召集土司,杀到了广西,掠夺人口和资源来充实云贵。 从今岁年初开始,西军就开始蚕食广西,先后攻下林田、百色、田阳等县。 孙可望正准备夺下镇安府,再攻占太平府杀到海边,最后打入广东境内。 此时,西军围攻镇安已经有小半个月,焦琏看了西军退回军营,转头看向一片狼藉的城墙,当即一手按着战刀,大声吩咐道:“清理尸体,补充器械,各千户向本将报告伤亡!” 镇安城外四里,军帐漫野,三万西军士卒,一万多云南的土兵,扎下连营。 九月间,北方以是金秋,天气逐渐凉爽,但在两广,气候却依然炎热。 去岁,西军就是在这样的酷暑和西南的瘴气下,减员近三成,但今岁情况就好了许多,熬过来的士卒,基本都逐渐适应了湿热的气候。 这时西军退回大营,士卒进入营门,纷纷在阴凉处休息,孙可望则返回帅帐。 他才到门口,艾能奇就迎接上来,“大王,从昆明送来的消息,是牛金星送来的西魏国书,乃魏王亲笔所书!” “高义欢的国书?”孙可望微微皱眉,接过来撕开蜡封,取出来观看,脸上立时露出愤怒之色,“高义欢真把本王当他的属下,将我大西视为他的藩属了。居然命令本王不要攻击明朝,让本王去打广南番邦,真是岂有此理!” 孙可望将国书揉成一团,还不解气,咬牙切齿道:“本王要的是富庶的两广,就算是兵败身死,也不离开中国,去南面的蛮荒!” 逃到云南就已经算是偏远边陲之地了,孙可望心里本来就很窝火,现在高义欢让他去更南边,不是欺人太甚么。 艾能奇见此却担心道:“大王,我们的粮草很大一部分是靠西魏供应,要是西魏切断供应,我们立刻就要闹饥荒啊!现在大军围攻镇安办个月,都没打下来,瞿式耜已经调赵印选、胡一清两部人马前来增援镇安,大王直接拒绝西魏,恐怕局势会不妙啊!” 孙可望摆摆手,“西安距离广西万里之距,即便是四川据此也有数千里,本王先不理他,等打下镇安、太平再说!” 说着孙可望挑起帐帘,钻入帐中,刚解下头盔,挂在架子上,冯双礼挑帘进来,有些慌张道:“大王,赵印选突破阻拦,冲入镇安了。” “什么?”孙可望瞬间大怒,“怎么能让明军冲进城中,本王围攻多日岂不白费功夫!” 冯双礼道:“来的是明军精锐,都是两广经常和土司作战的人马,他们战力不弱,后面还有人马过来,好像广东巡抚杨文岳也到了。” “杨文岳?”孙可望吸了口凉气,“他还没死啊!” …… 次日清晨,天刚刚亮,镇安府的守军士卒,望向城下,四里外遍布的营帐,已经消失不见。 士卒微微一愣,揉了下眼睛再看,西军已经拔营离去,士卒顿时推了推旁边的士卒,惊呼道:“快看,流贼撤了!” 不多时,焦琏和赵印选登上城墙,观察了一边城外,果然不见西军踪迹。 焦琏脸上大喜,“快,让斥候出城探查!” 赵印选则吩咐道:“棋牌官,快马通报抚院!” 城中快马四出,不多时,斥候回报,西军确系撤退,城上守军立时发出一声欢呼。 …… 九月底,越南,高平城。 越南号称天南小中华,如今与中原局势相似,也是三国分立。 其中实力最强的是占据升龙的黎朝,然后是占据越南南部的阮氏政权,最后是高平的莫朝。 这时在高平城上,铺满了莫朝士卒的尸体,高平城门被土炮轰开,一队队的俘虏被西军压了出来。 孙可望身穿铠甲,骑马驻立在城门边上,看见西军士卒运出一车车的财宝,一袋袋的米粮,脸上笑出花来,“哈哈~没想到这蛮荒之地,居然这么富庶啊!” 第764章孙大王的野望 中南半岛处于中国和印度的交汇之处,夹在两大文明之间,因此必然受到两大文明的影响。 靠近中国之地,自然受到中华文明的影响,而中南半岛的西南,则呈现出印度化的态势。 从宗教信仰上来看,中南半岛上的国家,普遍信奉来自印度的上座部佛教,还有一部分信奉中东传来的***教。 信奉儒教的国家,其实仅仅是越南,所以越南自号“天南中华”,比朝鲜的“小中华”要狂妄许多,与日本一样,将自己视为“中国”和“中华”。 在西方殖民者到来之前,越南、朝鲜基本都是写汉字,史书和典籍都是用汉字记载,可以看成是中华文明的一个延伸,就连日本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如果将时间拉长来看,不局限于一两百年的时间,从炎帝黄帝开始,到夏商周,到春秋、战过,到秦汉一统,中华文明从黄河流域,不断向外辐射影响力,同化长江流域,再越过岭南,同化百越,到明代依然在同化西南诸夷。 越南和朝鲜这些地方,汉化的程度其实已经相当的高,要是继续发展下去,指不定会不会成为中国的一部分。 可惜的是,中国衰落,汉人被满清征服,汉人都成了下等人,给满人做奴才,自然没人继续崇拜你。这使得汉文化影响力逐渐收缩,加上西方的崛起,民族主义的兴起,打断了这种同化。 高平城,莫朝王宫内,孙可望穿着铠甲,头上戴着凤翅盔,手按着刀柄,领着刘宗敏、艾能奇等人,走在宫殿中。 说实话,宫殿远远无法与中原的王府相比,最多也就是侯府的级别。 不过,还是让孙可望有些意外,因为他发现,高平城居然不比云南差,人口和富庶程度都远超云贵的大多数城池。 这时众人走进宫内,里面的建筑都是中国的样式,并没有身处异国的感觉。 孙可望走进一座大殿,殿中有十二根红木顶梁柱支撑,柱子上都有汉字对联,大殿上方有一块匾额,上书“乾成殿”三个汉字,下面是一个高台,高台上摆着一张金漆大椅,便是王座,王座后则有一块巨大楠木屏风,上面同样是密密麻麻的汉字。 这时孙可望毫不客气的走到王位上坐定,手摸了下椅子扶手,微笑道:“还不错!” “大王,从距离上看,安南与中原的联系,其实比云南还要近一些。走海路,半月能到广州,走陆路,北面就是广西,而出云南多是山路,到路崎岖漫长,所以这里基本已经形成了一套接近中原的郡县体制,而云南依然遍地土司。”宰相徐以显行礼道。 孙可望后背靠着王座,不禁问道:“这高平莫氏是什么来历,鼻屎大的地盘,居然这么富有。” 刘宗敏也道:“不都说南面都是荒芜之地,怎么看上去还行呢” 徐以显解释道:“这个高平莫氏,是权臣篡位,他们夺了安南黎氏的王位,后又被黎氏政权击败,残部龟缩于高平。莫氏曾经一统安南数十年,自然积累了一些财富,要不是他们坐吃山空,大王能获得的钱粮,只怕会更多一些。”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这安南,就是秦设的交趾郡,千余年来受到中原影响,大部分土地都被开发,水稻都是两熟三熟,只要不打仗,其实还算是个富裕之地。在安南之南,以前还有占城、真腊等国,占城稻就是出自那里,宋代以前就有记载。既然几百年前就有了国家,发展到现在,应该也不会是什么荒芜人烟之地了。” 徐以显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安南离中国近,多少还能知道一些,再远如占城、真腊等国,就完全不清楚了。 孙可望眼睛一眯,似乎是来了兴趣,“本王现在占据高平,继续往南就是黎氏,再往南就是占城和真腊么?那个黎氏,击败了莫氏,占据整个安南,应该比莫氏更加富裕吧?” 徐以显微微一愣,明白了孙可望的想法,忙劝道:“大王,安南之地,并不好控制。当年大明也曾占据此地,但入不敷出,最后只能撤离。安南虽然受到中原的影响,中原的文教和治理制度,都在这里生根发芽,但是安南从唐末之后,就逐渐脱离了中原的掌控,并且借助中原的文化,形成了一股向心力,外人很难征服。” 孙可望却有些不以为然,“那又如何,一个鼻屎小国而已!” 徐以显却道:“大王,臣看了莫氏的一些书籍,发现安南居然模仿中原,建立了一套以自己为中心的朝贡体系。他们对中原王朝俯首帖耳,但在天朝目光之外,却以皇帝自居,用自己的年号,并以夷夏大防的思想来对待周边的蛮族。他们认为自己是“天南中华”,要对周边施行教化。效仿中原王朝,让周边部落向他们表示臣服,定期朝贡,已经形成了一个朝贡的体系。并且,他们的朝贡体系,与中原王朝的大国包容不同,他们的朝贡体系往往是用武力胁迫对方成为自己的藩属,然后一步步的吞并臣服的藩国,同中原对朝贡国爱而远之完全不同!” 徐以显继续道:“由此可见,安南已经形成了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思想,而这种地方,往往都是比较难以征服的。” 孙可望皱着眉头,捋了捋胡须,眼中却逐渐闪烁着亮光,嘴中呢喃道:“天南中华,朝贡体系,对周边施行教化~”忽然孙可望一拍大腿扶手,大喜道:“这件事该本王来做啊!” 安南从前黎朝开始,一面对中原称臣纳贡,一面效法中原王朝,建立朝贡体系,教化周边蛮族。 当然,占婆人,高棉人对此肯定有话说,那根本就不是教化,而是赤裸裸的侵略,但安南确实通过这种手段,占据了沿海的占城,又将高棉人赶出湄公河三角州,实现了这些地方的控制和教化,并抹去了原有民族的文化,使他们融入安南,成为了安南的一部分。 历史上,在越南阮朝时期,他们的朝贡体系达到巅峰,进贡的国家多达十三个,而阮朝《大南实录》甚至直接将中国人称为“清人”,越南人则堂而皇之的记载为“汉人”、“汉民”,并要以“汉风”同化真腊人。 徐以显本意是劝说,孙可望不要陷入安南,避免重蹈明朝的覆辙,但没想到他的话,却给孙可望打开了一条思路,要是中原的皇帝做不成,先做天南的皇帝,其实也不错。 一瞬间,孙可望冒出一个念头,以云贵两广为根基,建立自己的朝贡体系,与中原分庭抗礼,待时机成熟,再来争夺天下。 这时大殿上的众人,被他一惊一乍给唬住了。 孙可望回过神来,见徐以显等人都看着他,他当即从王位上站起身来,眼中精芒闪烁,大笑着走向众人,“哈哈~来,诸位都近前来,今天本王要和你们好好谈一谈本王的志向~~~~~~” 第765章六朝古都 南京城虎踞盘龙,繁华似锦,六朝古都,有数不尽的风流。 五更天刚过,天空翻起一丝鱼白,朝阳东升,将玄武湖照得波光粼粼,雄伟壮阔的南京城,被阳光镶上了一道金边。 当今世界,哪座城池是世界最大,最繁华的城池,南京稳稳妥妥的第一,巴黎、伦敦和南京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 南京是中国古代规模最大的城市城墙,也是世界第一大城垣。 在明朝,一般的县城周长也就七八里,府城十余里,再大的省城也就二十多里,连北京也才四十八里,但南京城四城外郭、内郭、皇城、宫城,其中外郭周长却号称一百八十里,实际为一百二十里。 在古代,南京可以说是举是无双的大城,任谁见了都会心潮澎湃,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而平常小国使节,只需要看见雄伟的城池,就已经被天朝上国折服了。 清晨,夏完淳从自己的宅子出来,准备前往衙门坐班。 他是建章四年,南京朝廷的新科状元,备受朱慈烺的器重,被授予了兵科给事中的官衔。 在朝中,他的恩师陈子龙,做为帝党干员,已经做到了吏部侍郎,他的父亲夏允彝,也官拜苏州知府,而他年纪轻轻就是状元,前途几乎可以预见,今后必是国之栋梁,宰辅之才。 这时他走到街道上,南京城已经活了过来,各坊中有不少官员、小吏都从各自的院中出来。 夏完淳的宅子在鸡笼山附近,北面是司天台,西面是鼓楼,南面是国子监,东面是大校场。 他沿着国子监与校场间的成贤街往南走,国子监内的监生已经开始早读,朗朗书声从中传出来,于此同时,东面的校场内,隐约有大鼓擂响,远远可以看见,捧日军的士卒,正再进行操练。 平时,禁军并不会这么早就出操,街道上行走的人议论纷纷,有的人还驻足看了一阵,但夏完淳却脚步不停,他在兵部,知道是因为皇帝想检阅禁军,所以禁军近些日子才操练不停。 这时他向南走到成贤街的终点,便到了东西走向的太平街。 南京朝廷的衙门都在皇城内,皇帝则住在宫城里面,太平街的东头,就是皇城。 因为数千官员、小吏、军校要在皇城中当值,所以临近皇城的太平街道两侧开始出现林立的酒楼和茶肆。 南京城十分广阔,街道众多,但并不是每条街都能够做生意,官府对居民坊和商业坊,有明确的划分。 这时夏完淳走进太平街,只见街边小铺旁,热气蒸腾,不少人座在沿街的桌边,粥饭点心,荤素小吃,茶水陈汤,丰俭由人。 在这里吃早饭的人,不仅仅是衙门的小吏,还有不少普通的南京市民,他们在城中,各有各的生计,为了图个方便都在外面填饱肚子,多花几个子也没关系,算是江南资本萌芽后的一个特征。 此时的南京,繁华不下于宋都汴梁,城中居民每天清晨在报时人清亮的嗓音中醒来后,便在外吃完早餐就去忙各自的生计。 南京城中寻常百姓家,早上都不开灶,几文钱就能买到一些饼子,十多文钱就可以买到面条、米粉、粥饭之类的早点。 在宋代,中国社会的演进被打断后,又过去数百年,明朝的江南再次演进到了这个十字路口,是跨过去,进入商品社会,开始更大规模的资本萌芽,还是再次被扼杀,就看天意了。 夏完淳走在街道上,旁边面食摊子上,面团被拍的啪啪响,一晚晚热腾腾的猪肉面条,端到食客面前,香气飘来,让他立时觉得有些饿了。 不过,夏完淳并未在街边找个位置坐下,而是走进了他常去的一家酒楼。 他是朝廷官员,家里又是东南的大士绅地主,家资殷实,通常都是在比较好的地方吃饭。 酒楼前,一块旗幡伸出街道,上面写着江东楼,下面一个大大的“食”字幌子吊在下面,旁边几家也是一般的模样,小斯们站在门口卖力的接待着客人。 小斯看见夏完淳,立刻满面笑容的迎上来,掌柜抬头见了,也忙招呼道:“夏事中还是老三样么?” 夏完淳点了点头,便很熟络的上了二楼,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那小斯麻利的将桌子擦了擦,便下去催促上菜。 这家酒楼里的早食很丰富,有混沌、虾鳝面、鸡肉线粉、香糕、菊糕、酥饼、烧饼等等,足有十多样,但夏完淳每次来都是一碗虾鳝面,一碟菊糕,一个酥饼。 小斯退去,夏完淳将目光移动到堂内,楼已经有了几桌客人,有官员,也有比较富有的百姓,角落里还有个老汉正拉着二胡,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用吴侬软语唱着小曲。 很快小斯便把食物端上来,虾鳝面冒着白气,白色的面条上,覆盖着鲜美的虾仁和黄鳝,上面撒着葱花,令人食欲大开。 夏完淳将菊糕和酥饼推到一边,将面碗放在身前,先用筷子搅拌,正准备挑起送入嘴中时,耳朵里却忽然传来临桌几人的议论声。 “戴兄,据说黄台吉的儿子起兵造反,建奴内讧,西魏国兴兵三十万,要趁机光复北京,你怎么看?” “我看这回建奴估计是完了,他们一共也就十多万人,近些年怎么也死了好几万吧!据说前不久,建奴在关中又损失了几万,他们都快没人了,还内讧,肯定被魏王扫灭。” “我也是这么看,都说胡无百年运,没想到建奴完的这么快。” 另一人却压低声音道:“你们说,要是西魏攻下了北京,魏王会不会称帝,然后南下~” “你可别胡说八道!” 一桌人沉默了一会儿,却有人忍不住说道:“我看很有可能,届时不知道朝廷能不能挡住啊!” “我看悬,唉,希望咱们不要遭受兵祸吧!” 几人正议论着,没注意到夏完淳已经起身,走了过来。 “你们这些消息是从何处听来的?”夏完淳沉着脸道。 桌上几人被吓了一跳,见他穿着官服,就更加恐惧了,一人忙起身告罪:“大人,我们什么也没说啊!” 夏完淳脸色一寒,“你们是想我将你们放入大狱才肯说实话吗?” 桌子上几人惊慌的躬身求饶,一人道:“大人,我们都是听去西魏的商人说的。” 夏完淳微微皱眉,“这么大的事,朝廷怎么没收到风声。” “据从西魏回来的粮商说,西魏好像封锁很严密,似乎不想朝廷知道。草民也是道听图说,还望大人饶恕~” 第766章南京新气象 江北战事结束后,江南已经稳定了近三年的时间,而在这三年里,朱慈烺的新军从最初的三万捧日军,已经发展到十万,编成武卫,奉节,捧日三镇禁军。 去岁,朱慈烺亲自接见黄得功,得到黄得功的支持后,南京朝廷开始着手控制江北兵马,对兵饷制度进行改革,夺回了将领私自征税的权利,并推行轮戍制,意图控制江北兵马。 去岁十一月间,镇守六安、江浦的明将马得功、田雄不满南京朝廷的改革,纵兵哗变,被黄得功和捧日军指挥吴日生,联手击败,两人率残兵北投满清。 明朝镇压了江北明将的叛乱后,逐渐控制了江北兵马,将江北十五万兵马编为五个镇,镇守扬州、合肥等地。 至此,南渡近五载的南京朝廷,终于完成了一些改变,从一个中风偏瘫,完全不能指挥四肢的人,变成高位截瘫,能指挥两条手臂的人了。 此时南京能够控制的兵马已经接近三十万人,而朝廷赋税,从最初的岁入五百万两,到搬倒东林党进行商税改革后的六百五十万两,再到开放宁波港后的八百万两,每年增加赋税已经多了三百万两。 虽说八百万两,还不及郑家一年的收入,但是对南京朝廷而言,却已经是个不错的成绩。 正是财政上有所改善,南京才能编练禁军,而有了中央直属的军队,地方才能听命,南京朝廷便逐渐打破了原来的恶性循环,逐步重拾朝廷的权威。 近五年的时间,南京朝廷发生了许多变化,朱慈烺也成长为年近二十岁的青年,他内心的雄心壮志,也随着年龄迅速的增长,期盼着有一天能扫平天下,收复祖宗江山。 建章五年,九月,玄武湖畔,三千多禁军,一千多水师,进行操演。 这时朱慈烺与众多明朝官员,站在校阅台上,看见玄武湖畔三千明军摆出阵型,旌旗飘扬,长矛林立,蔚为壮观,湖面上十艘水师战船一字排开,耀武扬威。 “陛下!开始了!”兵部尚书阮大铖开口道。 朱慈烺循声望去,见湖面上十艘福船,在水师官兵的操练下,变化着队形,在运动中将侧舷火炮对准了一艘靶船。 “嘭嘭嘭”水师战船的侧舷依次开火,炮口喷出一团白烟,整个船身随着炮身后退,微微震动,平静的玄武湖也似乎颤抖起来,声音轰鸣,十里可闻。 这些战船都是二号福船,长九丈,身形高大,两个桅杆,有三层舱,配红衣大炮一门,千斤佛郎机六门、碗口铳三门,迅雷炮二十门,以及各种火铳、弓箭等兵器,是明军水师在江面上的主力。 朱慈烺定睛看去,湖面上烟雾弥漫,将水师战船遮蔽,战船打出的炮弹,在靶船周围溅起数丈高的水柱,铁弹砸中靶船,船只瞬间变成了一快快浮木,在湖面上飘散。 朱慈烺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激动之色,“有此水师,谁也休想跨过长江!” 看着靶船被水师打烂,在场的官员也露出兴奋之色。这虽不是打仗,但是看着也是比较提气的。 “陛下,马军、步军要进行操演了!” 校场上,三千禁军穿着火红的鸳鸯战袍,手里握住自生火铳,一千火铳手列成横阵,精神抖擞,一千长矛手列成方阵,士卒挺拔如松,一千马军纵马飞驰,战马如龙。 三千禁军不管战力如何,光看统一的衣甲,密密麻麻攒动的碟盔,已经很像一只精锐之师。 校场上,首先进行阵形的操演,三千士卒配合着,展示骑兵包抄,步军突袭,步骑合击等等战术。 随后是各个兵种单独操演,骑兵展示了冲陡坡,跨壕沟,骑射,长枪手展示了结阵突刺,原地防御,最后是一千自生火铳手,进行操演。 这几年来,明军没有打仗,但是明朝却一直关注着明魏清两方的交战,对于每场战役都进行了分析,也知道战场上魏军弄出了一些新的器械。 明朝一方面派遣细作前往西魏刺探,一方面联系澳门的葡萄牙人,已经铸造出了一批自生火铳和铜炮。 明朝这边有资源,有工匠,与西夷接触也更加方面,对西魏武器的仿造,已经跑到了满清的前面。 这时一千名自身火铳手,演练排铳齐射,效法魏军将火炮摆在两翼,用火炮发射炮弹,阵线上硝烟弥漫,炮弹、排铳,再加上一窝蜂、百虎齐奔箭、手投掷天雷组成的火力往,足以令任何迎面之敌胆寒。 朱慈烺看完操演,不禁心潮澎湃,谓众臣道:“朕自南渡以来,每思祖宗江山来之不易,有感北地百姓身陷胡尘,便常常中夜坐起,夜不能寐。今日看禁军操演,朕心甚慰,光复河山,振兴大明,指日可待矣!” …… 南京,宫城,御书房内。 观看完操演的朱慈烺回到宫中,心中依然兴奋,他穿着龙袍,戴着翼善冠,负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不知如何发泄心中的兴奋。 这时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王卿,正想在开个口岸,设立市舶司收税,所得银钱拨给工部铸造器械,你以为如何?” “陛下,臣以为此事还需要缓一缓,不能太刺激郑氏,应该等朝廷水师有一定实力后,再继续开放!”王彦行礼道。 织造局的船出海就被劫掠,让王彦知道阻力很大,他怕刺激郑家,郑家会一不做二休,直接让海盗攻打宁波,所以不敢做进一步试探。 朱慈烺听了却有些不快,不过心腹大臣都这么说,他便也就不再提,而是扭头问道:“诸位卿家今日有什么事情禀报吗?” 路振飞行礼道:“陛下,臣有一事,朝鲜国秘密派出使者,前日抵达南京,被礼部安排在驿馆,陛下要不要接见?” “朝鲜使者?”朱慈烺眉头一挑,朝鲜可以说是明朝的亲儿子,亲儿子来见老子,朱慈烺听了意外又惊喜,“他们过来做什么?” 路振飞道:“据说是建奴逼迫朝鲜剃发易服,朝鲜上下群情激奋,有意反清!” 朱慈烺微微沉吟,便道:“这算一件好事,礼部安排一下,朕明日接见!” “臣领旨!”路振飞行礼领命。 这时陈子龙出列道:“陛下,臣有一事禀报,最近南京出现传闻,西魏将兴兵三十万东征,不知锦衣卫告知陛下没有?” 朱慈烺闻语眉头一皱,“卿家也知道此事……” 第767章北上争攻 西魏国的探子,在江南散播魏王将大举东征的消息,锦衣卫自然早就收到了风声,并告知了朱慈烺。 今天即便陈子龙不提,朱慈烺也要和大臣们来讨论这个事情。 这时朱慈烺负手在书房中走了几步,扭头看向众人,“诸位卿家可曾都听到这个消息?” 书房内,有半数的人表示听到了一些风声,朱慈烺脸色阴沉下来道:“众卿怎么看?” 几位大臣商议几句,还是由挑起话头的陈子龙出来道:“陛下,臣原本以为高精忠与建奴的争斗,将会持续十余年,这样我朝就有充足的时间来富国强兵,最后坐收渔利,可现在看来,北方局势变化太快,我朝必须要出手了。” 朱慈烺原来也是此种想法,以为西魏与清之间的战争,要打多年,他有足够的时间,扫平军阀,加强中央集权,可是没想到西魏和清之间的胜负,这么快就要分出来了。 朱慈烺走回大位上坐定,沉声道:“陈卿的意思是?” “陛下,据臣得到的消息,高精忠东征的起因是,魏军在六七月间,在关中歼灭数万清军,而多尔衮想治领军统帅豪格、济尔哈朗之罪,造成了两位夷王出走,占据沈阳,割据关外,与多尔滚决裂,使得建奴之势一分为二,关内的多尔衮实力大损,造成攻守之势逆转。” 朱慈烺点了点头,“同朕所知的消息差不多。” 陈子龙继续说道:“陛下,方才听闻路尚书之言,建奴要在朝鲜剃发易服,这与建奴此前对朝鲜的政策完全不同,推行的应该是豪格一派,这也就从侧面印证了豪格与多尔衮决裂,否则不可能出两套政策。“ “吴指挥,让人去问一问!“朱慈烺扭头吩咐一句。 “臣遵命!“锦衣卫副指挥使吴邦辅,行礼领命。 在收到风声之后,朱慈烺已经让人去验证消息,可是因为路途的问题,消息还没传回来。 这时朱慈烺看着陈子龙,示意他继续说,陈子龙则道:“陛下,如果豪格和多尔衮决裂,这确实会造成建奴实力大损,成为天下大势的转折点。现在我们认可这一点的话,那就必须承认,西魏已经相当强大了。“ 大明朝被建奴压着打了十多年,西魏国却连续挫败建奴,并将进入反攻,让人不得不承认西魏正迅速崛起,就军事上而言,已经超过明朝和满清。 陈子龙话锋一转,“陛下,诸位同僚,当年闯贼三个月陷神京,要是高精忠东征,攻下神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朱慈烺沉默不语,他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路振飞皱眉道:“这几年都是西魏与建奴作战,高精忠在北地威望极高,即便是在江南,也有不少人称赞高精忠。如果西魏攻下北京,那高精忠的威望将如日中天,完全盖过我朝。陛下,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出现啊~” 说着说着,路振飞把自己给说急眼了。 朱慈烺脸色阴沉起来,有些话大臣不好明说,可是他却十分清楚,大明朝能偏安江南,主要的依靠就是他乃大明天子,汉家正统的身份,靠的是大明二百七十余年,累积起来的威望。 这几年西魏逐渐崛起,本来就有了与南京分庭抗礼之势,要是让高精忠攻下北京,独占驱除建奴的功绩,那高精忠将彻底压他一头,他要称帝要南下灭明,百姓都会觉得合情合理。 大明就是靠着驱除蒙元,才能坐这么多年的江山,朱慈烺不敢想象,如果高精忠的威望高于他后,会是个什么景象。 一般而言,外族要征服中原王朝,往往需要很漫长的时间,而中国内部王朝争鼎,速度却快上许多。 如果大明失去道义,必然会被西魏摧枯拉朽,就向闯逆进京一样。 大明朝不怕满清,怕的是闯贼,高逆之流,朱慈烺沉默半响,终于开口道:“路卿说的不错,绝对不能让高精忠攻下北京。”他扫视众人,“诸位卿家可有什么建议?”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陈子龙,毕竟是他先提的这件事,想必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果然,陈子龙作揖道:“陛下,臣以为我朝到了应该,考虑防御西魏,争夺天下的时候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局势照这样下去,高精忠必成我朝心腹之患。为此,臣以为我朝该做多手准备,一是着手布置防御西魏,二是要与西魏争夺光复北京,恢复汉家河山的功绩。” “防御西魏的关键在武昌,在荆州、襄阳。要争夺光复神京的功绩,只有两个方式,一是兴兵北上,趁着高精忠与多尔衮交战,收取两淮山东、进取神京。一则攻击荆州、襄阳,牵制西魏,让西魏无法夺取北京。”王彦接过话头道:“臣以为,荆襄之地,乃天下之腰膂也。中原有之,可以并东南。东南得之,亦可以图西北。西晋用之,则以亡吴,蒙古用之,则以亡宋。我朝此时兴兵,一可牵制魏军东征,二是可将重点从江北,转移到荆楚,完成对西魏的布防。” 朱慈烺闻语有些动意,不过陈子龙却道:“不可!” “为何?”朱慈烺问道。 陈子龙道:“陛下,如果建奴能够挡住西魏,王侍郎的话自然有些道理。但是臣以为,建奴在关内,本就是无根之萍,这次又战败又内讧,建奴总计不过十来万,哪里经得起这些。臣以为这次建奴是真的危险了,而且据兵部所得的军情,魏军东征已经筹备多日,或许此时已经开战,而我朝主力集中于江北一线,要调转矛头,去攻击荆、襄,首先是不义,其次是时间上来不及,兵马和粮草调运最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再者,据情报来看,西魏对我朝封锁消息,显然是料定我朝可能会偷袭荆、襄,必有准备。这样一来,可能我朝偷袭荆襄不成,反而会让西魏抓住把柄。如果西魏攻下北京,再以我朝不思驱除建奴反助建奴为借口,兴师来犯,我朝必定难以抵挡。我朝军队战力本就不如西魏,要是还不占着道义,臣看不到取胜的希望~” “如果兴师北上与西魏争夺光复北京的功绩则不相同!”陈子龙正色道:“臣以为我朝北上,不管能不能夺下北京,首先在道义上,我朝能继续占据大义,让高精忠抓不住把柄,他要是敢攻击我朝,就是犯上作乱之举。其次,荆、襄于我朝重要,两淮对我朝统样是重中之重。如果高精忠速占神京,横扫北方,拿下两淮,对我朝而言,同样是个巨大的威胁,因此臣并不赞成调动江北兵马去荆、襄。最后,我朝粮草军械都存在江北一线,大军可随时出征。另外朝廷还可以借助北伐之名,将左良玉调出武昌,接管武昌重镇,完成对西魏的布防。” 朱慈烺眉头紧皱,他听了陈子龙的话,中心思想就是要牢牢掌握大义,心里已经有了决断,“陈卿,你拿出一个方案来~~~~” 第768章河东局势 九月,河东,蒲州府。 蒲州位于中条山和吕梁山相交之处,被两山相夹,中间涑水穿过,奔流入黄河,地势中间低,两边高,是关中与河东联系的重要通道。 魏军在拿下蒲津关后,又夺取了潼关对面的风陵渡,打开了通往河东的大门。 不过门虽打开,可是受制于两山相夹的地形,通道却被源源不断赶来的清军堵住。 整个蒲州的地形,像是一个漏斗,漏斗之外是两座大山。 此时两万魏军,就被堵在漏斗的小口处,而五万清军,则在宽阔的一方。 八月开始,西魏国就向江南散播,魏王将率领三十万大军东征的消息。 这些消息在江南传播的同时,满清的细作自然也收到了风声,将消息传给了多尔衮。 九月间,多尔衮一面对外否认他与豪格闹翻,声称豪格是战败受罚,去盛京守陵,并非割据对抗北京,一面派使者前往南京,意图以归还两淮为饵,稳住南京,甚至唆使南京袭击荆州,等渡过难关在耍个无赖。 同时为了打断西魏的东征,多尔衮派出英亲王阿济格,前往河东督战,夺回蒲津关,将魏军赶回关中,并让洛阳耿仲明,做好防御准备。 这时,在蒲州前线,一身白色铠甲的阿济格,骑着战马,在满洲镶白旗众将的簇拥下,马蹄哒哒的登上一个高坡,身后一将急忙加快马速追上来,急声道:“王爷,不能继续往前了!” 阿济格勒住马缰,“为何?” “对面山头上,有魏军炮阵,前面不太安全!”满将准塔抬起马鞭,指着前方说道。 阿济格皱了下眉头,“那就在这里看一看魏军如何布防!”.. 当下一群人俯瞰整个战场,他们的位置位于吕梁山的南麓,战场的北部。 阿济格从高处往下看,脚下是一个逐渐向南方倾斜的斜坡,然后是涑水冲积而成的狭长平原。平原被中间奔流的涑水河分成两半,南岸平原相连的同样是一个斜坡,只不过是北低南高,逐渐爬升,最后连接中条山山脉。 此时天空晴朗,目力能够看的极远,阿济格站在高处,将数十里的区域,尽收眼底。 “王爷,那边就是魏军的防线,犬牙交错,壕沟纵横,属下攻了几次,都是损失惨重!”准塔指着西面道。 阿济格闻语,扭头看去,见远处斜坡和平原上有一条条的灰线,不过距离太远,看得并不清楚。 这时他一伸手,从亲卫手中接过千里镜,抽出镜筒放在眼前,观察着远处的魏军防线。 在圆形的视界中,首先看向那一道道的灰线,却是魏军堆的土墙和挖得深壕。 阿济格看见,那些土墙并不算高。只到士卒胸前,他从千里镜中能够看见,墙后走动的士卒,看见墙上插着的魏军旗帜,迎风猎猎。 土墙很长,几乎竖切整个平原,每隔一段距离,还有火炮露出来。 在土墙前是一个壕沟,这样只到胸前的土墙,在加上壕沟的深度,高度便并非只是看到的那样。 在壕沟之外,则被魏军布置了许多拒马、鹿角,还有一排斜刺的木桩。 阿济格脸颊抽搐了一下,仿佛牙疼一般,放下千里镜,扭头问道:“高蛮子不是要东征么,怎么魏军一副防守的姿态?” 准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或许他们还在准备。魏军夺了蒲津关后,一直与我军对持,几个月下来,就弄出这些东西了。” 蒲津关外,只有方圆十多里的一块滩头,容纳不下数万魏军,还有源源不断运过河来的物资。 因此魏军的防线并不在蒲津关,而是前推了三十余里,以便获得更大的空间。 阿济格再次拿起千里镜,观察两山间的平原,魏军依靠平原上的村落,构筑三条矮墙和壕沟组成的防线,他再看两侧斜坡,同样也是如此,眉头立时紧皱拧成一团。 “本王来此的第一目标是夺回蒲津关!”阿济格看了看半响后,放下千里镜沉声说道:“准塔,调集人马,发动一次进攻,本王要看一看,魏军的防御如何!” “喳!”准塔当即抱拳,然后一拔马缰离开。 阿济格则脸色沉重的,又将千里镜,拿出来观看。 ~~~~~~ 在阿济格赶往晋南指挥大军夺回蒲津关时,多罗衍禧郡王罗科铎,率领两红旗的精锐,已经到了太原,准备解决大同的姜襄。 这时在山西巡抚衙门,罗科铎负手站在地图前,问道:“姜襄,还没给任何答复吗?” “王爷,姜襄答复到是有,不过却都是拖延之语!”一旁的佟图赖开口说道。 这让罗科铎有点束手无策,要是豪格不与多尔衮闹翻,豪格的兵马完全有理由,借道大同,南下增援蒲州,来个假途灭虢,趁机解决姜襄。 可是现在,战场在晋南,清军便没有借口进入晋北。 要是罗科铎直接率军进入大同,姜襄必然会提起警惕,甚至直接反叛。 罗科铎阴沉着脸,“看来姜襄态度果然摇摆。本王再去令,让他南下助战,估计他也不会听命。” “王爷,姜襄缩在大同不出来,我们确实很难下手啊!”佟图赖忧心道。 罗科铎来回走了两步,问道:“金之俊有什么消息传来没有?” “昨天有消息传来,他已经收买了姜襄部将扬振威,不过没有王爷的配合,他们很难发乱!”佟图赖沉声道。 罗科铎沉默一阵,开口道:“再给姜襄发一道令,他不来助战也行,但至少发一万人前来。本王一点点的吃掉他的人马,再里应外合剿灭他!” “喳~”佟图赖当即行礼。 ~~~~~~ 大同是明朝边镇中,十分重要的一镇,地位仅次于蓟辽。 姜家世代都是明将,镇守大同多年,势力在晋北根深蒂固。 李自成东征时,大军攻陷太原,姜襄感觉到明朝大势已去,主动投降了李自成,伸手管李自成要钱。 同年清军破口而入,击败李自成,他又杀了大顺将领张天琳,归顺了清廷,但是清廷对于他的控制力度,其实也很有限。 早前清军势如破竹时,姜襄也曾卖力的给清军作战,为清军从陕北攻入关中,出了大力气。 不过,清廷对他却一直十分警惕,有功不赏,还时常找他的麻烦。 在清军得势时,姜襄就只有忍受清廷对他的刁难,近些年清军有点势颓,姜襄的心思立时便活跃起来。 这时在大同总兵官府邸,姜襄站在书房内,其第姜有光匆匆进来,“军门,南京有使者到了。” 第769章站在风口的姜襄 河东局势紧张,姜襄亦感觉到自己身处漩涡之中,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所以他行事很谨慎,并不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随势而动。 明末局势动荡,多少牛哄哄的人物,都成了战死、冤死的亡魂,唯有像他这样能够看清大势,随波逐流的豪杰,才能独存。 五年平辽袁都督,口气大得不行,结果让崇祯爷剐在菜市口。 孙承宗多年的老督师,皇帝的老师,对明朝忠心耿耿,可是却死在高阳,没人去救。 明末豪杰不少,曹变蛟、何可纲、赵率教、孙传庭、卢象升不胜枚举,但都没了。可是祖大寿、洪承畴都好好的,关宁军也还不错,据说摇身一变,又成魏军精锐了。 姜襄总结了一些经营,那些陨落的人,要么爱出头,要么太忠心,不像他们这些活着的人,能够变通,顺应大势。 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虽然不好听,但是相较之下,姜襄还是愿意做个活得久的人。 而要活得久,人就要会变通,他顺来投顺,清来投清,名声虽不好听,但是能在这乱世活下来,也算他的本事。 现在河东局势比较复杂,西魏嚷嚷着要东征,清军主力已经进入河东,清魏之间将一决雌雄,而越是这样关键的时刻,姜襄就越要稳住,必须看清了再出手,以免万劫不复。 前不久,西魏国的使者煽动他反清,让他攻打太原,迎接魏军进入河东,事成后,许他流候之爵,但被姜襄搪塞过去。 对此,姜襄有自己的底线,就是魏军必须向李自成一样兵临太原,他才会举兵反正。 因为一个流侯并不值得他冒险,而且锦上添花,相对要安全许多。 现在听闻南京使者也到了,姜襄不禁捋了捋胡子,沉吟一阵,才开口道:“带他过来!” 姜有光一抱拳,便转身离开,姜襄则拖下自己的衣袍,放在桌案上。 为了表忠心,许多汉将都主动剃发,姜襄也不例外,平常都是满洲人的打扮,不过在家里他还是有许多明朝的服饰。 这时他吩咐丫鬟,将桌上的满衣满帽拿走,然后取来一套明朝常服。 他穿上一件锦袍,要间系上玉带,脚上穿上黑色的革靴,头上裹着头巾,刀削的国字脸,再配上书房内的红木桌椅,楠木屏风,书架上摆着的典籍,墙边桌案刀架上面放着的宝刀,看上去很有儒将风采。 姜襄整理了一下衣袍,在红木椅子上坐定,这时姜有光已经领着使者到了书房外,“军门!人到了!” “进来!”姜襄坐正身子,便见姜有光领这一名身穿灰布长衫,头上戴着斗笠的老者进来。 老者进到书房内,将斗笠摘下,露出包裹着灰布头巾的脑袋和一张清瘦,两颊凹陷,留着山羊胡子,饱经风霜的文人老脸,“呵呵~姜总兵,还认得老朽么?” 姜襄本来坐着,见来人,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忙起身绕过桌案,惊喜道:“阁老怎么来了?” 来人名叫李建泰,是山西曲沃人,崇祯朝的东阁大学士,是三晋之地,极有名望的人物。 李建泰上下打量了一下姜襄,见他一身故国衣冠,不禁感叹落泪,“看见将军一身服饰,老朽就知道将军心怀故国,陛下没有看错人,老朽是来对了。” “陛下!”姜襄脸上露出惊色,张口就来,一点也不生分,仿佛他一直是明臣一样。 李建泰道:“不错,陛下听锦衣卫揍报,说将军心怀大明,所以特意派老朽来见将军,有机密之事相谈。” 姜襄对姜有光使了个眼色,后者拱手一礼,便退出书房,并将屋门带上。 “阁老,坐下说!”姜襄当即一伸手,引着李建泰,在一旁坐定。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红木小桌,姜襄给李建泰倒了一杯水,然后问道:“阁老,不知道陛下有什么指示?” 李建泰看着姜襄一会儿,正色道:“陛下希望将军能够高举义起,反清拥明!” 姜襄眉头一挑,压低声音,“怎么,难道大明也要出兵呢?”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李建泰先摇头吟了句诗,然后激动道:“将军猜的不错,如今神京易手近五载,陛下在江南励精图治,终于决定出兵北伐了!” 姜襄心头一惊,南京也出手,局势更加复杂,不过反清的大势却因此明朗了。 “将军怎么不兴奋?”李建泰看姜襄走神,不禁盯着他道。 “哈哈,阁老我姜家世代为明将,怎么能不兴奋呢?”姜襄忙激动道:“方才,我只是被这个消息惊住了。毕竟大明近些年,一直未与建奴交战,现在突然出兵,让我感到很意外~~~” 李建泰道:“老朽起初也感到意外,但细想一下如今时局,就不意外了。这次建奴内讧,西魏东征,确实是难得的时机。朝廷在江南养精蓄锐多年,新军已成,自然要乘机北伐,夺取光复神京之功。” 姜襄微微沉吟,“不知道,陛下想让我做什么呢?” 李建泰正色道:“这次西魏据说出兵三十万,陛下也准备调集三十万大军北伐,建奴遭受两面攻击,必败无疑。如果建奴一败,朝廷收复两淮山东,大兵直逼北京,但陛下担心西魏先一步拿下北京,所以陛下准备封将军为晋国公,请将军起兵拿下太原,反清拒魏拥明,阻止魏军进军神京!” 姜襄立时明白过来,明朝的意图是与西魏争夺光复北京,驱除建奴的功绩,同时为了瓜分建奴控制的地盘,为今后明魏争霸,抢占先机。 河东之地,战略位置极为重要,要是明军先占据河东,那就能控制西魏东进的道路,光复神京的功绩,就将落在明朝手中,而且西魏也无法抢占河东和北直隶,建奴的大部分地盘,都会被明军光复。 这么看,他所在的位置,就十分重要了。 他帮助西魏,魏军就能长驱直入,杀到北京,帮助明军,大明就独占光复神京的功绩,实现明朝的中兴,只是他有些怀疑,明军的战力,能不能打到北京。 “将军?”李建泰再次轻声唤了一声,“实不相瞒。陛下这次还联系了刘泽清等人,不少将领都表示,愿意反正,将军莫要犹豫啊!” 姜襄听说刘泽清等人愿意反正,心头一惊,建奴的绿营兵,大多是明朝的官军,他们要是反正,还真不能小瞧南京的实力。 “阁部,朝廷愿意封我为国公,这是陛下信任我,我哪有不接受之理!”姜襄稍微沉吟,就拉住李建泰的手,正色说道。.. 其实几日前,姜襄对西魏的使者,也说了同样意思的话,表示愿意为魏王效力。 李建泰闻语有些激动起来,两双手紧密的握在一起,“将军真是国之栋梁啊!” “阁老转告陛下,我姜襄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姜襄握手回应,一脸的正色,心中却盘算着,西魏和大明同时伐清,清军多半顶不住,所以这个时候反清,是符合大势的,不过反清之时,是归顺西魏还是归顺大明,就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 现在看来,明朝给的条件,要远远好于西魏,可是姜襄对于明军的战力却抱有疑虑,要是他这边拒魏拥明,明军那边伐到淮河就败了,那不是将他晾着呢? 因此姜襄决定,先两边都答应,等起兵后根据局势,再来做最后的决定。 这时两人正握着手,书房的门却一下打开,姜有光忽然疾步走进来,严肃道,“军门,阁老,金之俊来了!” 姜襄神色一变,急忙松开手道:“阁老,金之俊过来,怕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您得躲一躲!” 李建泰脸上也漏出一丝慌色,“那好,老朽就先告辞了!” 当下姜襄吩咐姜有光带着李建泰离开书房,自己坐回座位,忽然又起身吩咐道:“快,将本帅刚拖的衣服拿过来~” 第770章河东开局 姜襄急急忙忙的穿上满衣戴上满帽出来迎接,便见姜有光领着一员穿着黑色官袍,胸前二品补子,挂着朝珠,头上戴着红顶斗笠的二品大员,走进院来。 “哈哈哈~金侍郎今日过来,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本将好出门迎接嘛!”姜襄立时大笑着走上前来,埋怨道。 金之俊是明朝万历年间的进士,历经万历、天启、崇祯,可以说是三朝元老,见证了明朝的衰落。 清军入关后,招降明朝官员,许以原官录用,他便投降了清廷,并给清廷出了许多主意,帮助满清在北直隶站稳了脚跟。 清军入关之初,北京粮价飞涨,他是唆使满清南下攻击江南,恢复漕运的主要大臣之一。 多尔衮很看重金之俊,因此才派他来宣大,巡抚地方,监视姜襄。 金之俊五十多岁,脸上清瘦,一张黑脸,看上去就不太好说话。 姜襄笑脸相迎,金之俊却是一张冷脸,他目光往院子内瞟了瞟,“有些急事要找将军商谈,便直接过来了。”说完,他便主动提出道:“去军门书房谈吧!” 语毕,金之俊便疾步向前走去,姜襄心头一凛,看来他府上应该是有清廷安插的密探,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姜襄见此只能疾步跟上来,金之俊闯进姜襄的书房,四下张望,却什么也没有。 “金侍郎,可是要找什么东西?”姜襄跟进来,板着脸道。 “呵呵,姜军门以为本官再找什么呢?”金之俊脸上尬笑,遂即正色道:“姜军门,现今是非常时期,有些事情太敏感,希望军门不要做出事什么糊涂事来,以免引起误会啊。” 金之俊打着哑谜,不过话里的意思却相当的明显,算是一种警告。 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姜襄还是道:“金侍郎可能对本将有所误会,本将对朝廷一向是很忠心的。” “那朝廷让军门发兵,军门何故拖延?”金之俊盯着姜襄:“军门这样做,让本官很难做,也让朝廷不放心啊!” 姜襄却心痛道:“侍郎这么说,让本将很心寒啊!本将对朝廷可是赤胆忠心啊!前段时间,肃王出征,大半的粮草都是大同、朔州提供,朝廷现在让本将出兵,本将确实难啊!“ 金之俊见他这么说,严厉道,“那好,这次朝廷不让你准备粮草,太原会留一批粮草给你。军门先调一万人,前王晋南给英亲王助战吧!这是军令,姜军门不得违抗,懂吗?” 姜襄非常厌烦金之俊这种姿态,大家都是汉奸,你凭啥那么横,居然命令本将。 在明朝时,这些伪君子就看不起他们这些丘八,芝麻大点的文官,也能给他摆脸色,现在投靠满清,这群孙子居然还是压他一头,让姜襄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感受到金之俊的目光,姜襄知道他已经快触及到清廷的底线了,如果再次拒绝,恐怕满清将会对他采取强硬的手段。 “呵呵~”姜襄正色道:“既然朝廷备好了粮草,那本将还有什么话说?金侍郎放心,我不日就调拨兵马南下!” 金之俊见姜襄答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姜军门能服从朝廷的命令,本官深感欣慰,来日定替军门向摄政王请功,届时山西提督军务总兵官,非军门莫属。” 姜襄眉头一挑,满清也开出价码了,不过要是满清能早点给他,他或许真的会为满清卖命,但现在却有些迟了。 当初老子为了支持清军攻入关中灭李自成,不仅派兵,还提供粮草,结果清军灭了李自成,就把老子踢到一旁,现在又想用个提督挽回老子,当老子是夜壶吗? 姜襄心中冷笑,脸上却兴奋道:“那本将就先谢过侍郎了。” 金之俊目光又在书房内扫视了一眼,才道:“那好,军门尽快发兵吧!本官就先回衙里办公了。” 姜襄同意发兵,那事情就好办多了,等将他的兵马掉出大同,然后便能找机会控制姜襄。 当下,姜襄将金之俊送到府外,两个各怀鬼胎的人行礼告别。 姜襄看着金之俊上了八抬大轿走远,脸色立时沉了下来,“有光,你将府上的人清查一遍,隐秘一些,把监视本将的细作找出来!” “是,军门!”姜有光一抱拳,遂即又问道:“军门,咱们到底站哪一边啊?” 姜襄道:“本将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清廷已经怀疑我们,你通知众将,今晚来府上商议大事!” …… 蒲州府,吕梁山南路的山坡上,一阵呼啸,腾起一团团的白烟,二十多枚炮弹,砸向远处的魏军阵线。 阿济格骑马驻立在山头,身后大旗迎风猎猎,山坡上清军火炮轰鸣,山脚下,三千多绿营兵正集结着,准备冲击明军阵线。 这时阿济格看了看魏军阵线上的旗帜,一面写有“黄”字的帅旗,十分的惹眼。 对明的将领,应该是高义欢的心腹大将黄秉忠,军中诨号“神射黄三郎”,是最早追随高义欢的魏将之一。 据说魏军中,有五虎上将“关张赵马黄”,还有二十四将“小尉迟、秦琼”之内的诸多诨号。 这个黄秉忠应该是魏军中第二梯队,是二十四将中的一人,他擅长防守作战,一直镇守蒲津渡和潼关一线,是魏军中难得的人才。 阿济格正观察着魏军防线,一匹战马爬上坡来,准塔大声道:“王爷,李本深的三千绿营为第一个梯队,已经准备好了!” 阿济格闻语,抬起马鞭,指着远处魏军的防线,开口道:“蛮子兵马分布在三条防线后,他们的防守面太广,兵力便比较稀薄。传令李本深,不要散开攻击,集中攻击一点,先拿下涑水边上的下阳堡,只要突破一点,蛮子防线就破了。” 准塔行礼道:“喳!卑职这就去传令。” “等等!”阿济格却一挥手,“进攻前炮击半个时辰!” 第771章堑壕战 战场上清军火炮轰鸣,炮弹呼啸着砸向魏军防线,打得泥柱飞溅,尘土漫天。 在魏军阵线上,黄秉忠拿着千里镜,观察着远处的清军,正好看见山坡上的一群人,放下千里镜对左右道:“阿济格一到,鞑子的攻击,应该快来了。” 五军都督府早就分析了清军面临的局势,知道多尔衮缺少机动的兵力,河南的十万人要防备潼关和豫南两个方向,只有能力自保,没有能力抽调兵力支援其它战场,两淮山东的十五万人马要防着南明趁火打劫,兵马也调不动。 北京到是还有五万人马,可是得提防着豪格,而且作为京畿不能不放大军镇着,所以同样不能动。 因此满清现在的问题是摊子太大,人马不够,最多还能从外藩调个一两万人马,多尔衮已经没兵。 现在清军在山西有十万大军,其中三万人还不太可靠,清军便不可能放魏军冲入河东。 因为满清毕竟是异族政权,对山西百姓又没什么恩惠,一旦汉人武装杀入山西,恐怕局势会更加不稳,出现望风而降的局面。 因此按着五军都督府的判断,清军最好的选择是全力攻打魏军,在魏军主力没有过河之前,将魏军赶出河东。 此时清军只是被豪格,被魏军东征,明军北伐搞得有些手忙脚乱,但清军其实实力依旧可观,只要挡住外部的威胁,那内部肯定就能强压下来。 “都督,看清军旗号,有镶白旗的真满洲,还多了几个汉军旗,几只绿营兵,人马相当混杂。”赵明冲指着远处列阵的清军道。 黄秉忠笑道:“看来鞑子真是日落西山了。他们这是东拼西凑,才拉出这支人马吗?” “情况紧急,估计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拆东墙补西墙。”赵明冲回了一句,又看向清军炮击的方向,低声道:“都督,鞑子集中炮击下阳堡,必是准备从此突破,我们需不需要从新布置?” 黄秉忠摆摆手,“维持原来的部署,不过可以将马军调道第二道土墙后,适当的时候打个反击。第一道防线的目标是消耗清军,挫敌锐气,敌军就算突破也没关系,等鞑子攻击第二道线时,第三道防线上的臼炮先轰击一轮,然后第二道防线的士卒,趁势反击,将第一道防线夺回。” 黄秉忠顿了顿,笑道:“当然,最好是第一道防线,都不让鞑子突破。这次五军都督府的计划是,先用防守消耗鞑子,等鞑子士气衰竭,再转入进攻,我们的目标就是尽量的杀伤清军。” 赵明冲点了点头,“那卑职建议,第一道防线不破,臼炮就先别用了!” 明军在攻打四川的时候,用了臼炮和开花弹,军队觉得此物不错,便开始大量生产,并衍生出多种型号,有巨大的攻城臼炮,也有小一些,用来防守的臼炮。 黄秉忠笑道:“赵将军,第一道防线就交给你,你可不能轻敌哦。据玄衣卫的情报,鞑子如今也是鸟枪换炮,仿造了不少我们大魏的器械!” “都督,末将不是轻敌,是自信!”赵明冲却一脸正色道:“末将就想告诉鞑子,我们磐石军,不是那么好打,准备给他们留点深刻的记忆,让鞑子知道师傅永远是他们师傅,别以为仿造点器械,就能和我们叫板。” “好!”黄秉忠不禁赞叹一声,“那本督就看赵将军的了!” ~~~~~~ 魏军有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直面清军的攻击,第二道防线是预备队,第三道防线则是臼炮阵,每道防线间隔七十五步左右。 臼炮与青铜炮和红夷大炮不同,他的弹道是抛射,所以放在后面,刚好能够吊射攻击魏军阵线的清军,并且他能够发射开花弹,是魏军的大杀器。 此时,因为防御面太广,魏军的火炮比较分散,下阳堡的火炮并不占据优势,正被清军火炮压着轰击。 清军从襄城大战后,开始防制魏军火炮,二十门小炮,还有六门红夷大炮,正猛砸魏军阵线,炮弹击中土墙,顿时炸开一朵泥花,将土墙砸出一个缺口,尘土漫天。 魏军士卒却不在土墙后,而是一个个抱着火铳蹲在防炮坑里面,不时挥手驱散弥漫的黄尘。 魏军早料到会遭受大炮的轰击,所以在墙后挖了一些大坑,坑低于地面,直射的火炮无法击中,所以相对安全。 土墙后,只有少数观察手,注意着清军的动向,以及魏军的炮手,操纵这两个大轮架着的铜炮,进行还击,炮声一响,大炮猛退,腾起一团白烟。 这时李本深部清军三千人马已经集结完毕,清军各汛的军官们,一边看着炮阵与魏军炮战,一边吩咐属下。 把总孙茂盛看着自己属下士卒,大声道:“都别看了。等会儿军令一下,大家就跟着盾车冲锋。我们是火器队,不用去填壕攻墙,到时候躲在盾车后,放铳射箭就行。” 上次大战后,清军损失惨重,孙茂盛活了下来,他们那部兵马同徐州镇的高杰残部进行了整编,因为他是老卒,又是包衣出身,所以被提到了把总的位置。 孙茂盛交待完注意事项,看了阵后骑马的八旗甲兵一眼,最后又压低声音强调道:“后面有摆牙喇督战,你们就是趴在地上装死,也不能往后跑,知道吗?” 一百多号老弱残兵,忙大声道:“明白了!” 孙茂盛点了点头,“等会都听我的指示,好了,自己检查一遍器械!” 穿着布褂子,头上戴着红顶斗笠的清军士卒,立时开始查看身上携带的器械。 清军这些战前布置,士卒的操演,许多都是按着缴获的魏军小册子来进行,基本是照搬过来。 这时,中军一声号响,清军炮阵中震耳欲聋的炮声忽然停歇,硝烟弥漫的炮阵一下安静下来。 穿着铠甲,骑在马上的李本深,纵马在军阵前,来回奔驰一会儿,在军前勒住马缰,忽然拔刀一指,怒声喊道:“进攻!” 孙茂盛等身穿黑色袍子,头戴碗帽的军官,顿时齐齐拔出战刀,向前一指,“上!” 在绿营将官的呼喊声中,排成阵形的绿营兵,推着盾车,齐齐迈动脚步,清军火铳手、弓箭手推车在前,然后是扛着壕桥的刀盾兵、长枪兵。 前面的火铳手和弓箭手,在接近魏军后,首先放铳、放箭压制魏军,而刀盾和长枪则扛着壕桥强攻防线。 在步军之后,清军的铜炮,也被拖离炮阵,被战马拖着在后前进,准备抵近后,进行精确的打击。 第772章魏军防线 旷野上硝烟弥漫,吕梁山和中条山相夹的谷地处,清兵旌旗如云,穿着各种颜色盔甲的八旗兵、绿营兵铺满大地。 魏军阵线上雷声阵阵,大炮不时喷出白烟,闪动着橘红色的炮焰,将炮弹砸在三千清军前进的道路上,溅起团团黄色的泥土。 战马拖拽的清军火炮,不时停在清军步卒两翼,轰鸣着发出怒吼,炮弹呼啸着砸向土墙,压制着魏军的火炮。 清军这种铜炮,完全是仿造魏军的野战铜炮,不过他们的炮壁要厚一些,炮身上还加了几条箍子,明显是冶炼技术不过关,铸造工艺不成熟。 发射同样重量的弹丸,清军的炮便重了许多,没有魏军的轻便。 阿济格是满清硕果仅存的四大亲王之一,打了二十多年的仗,水平还是有的。 在观察魏军的防线后,他立刻选择集中一点突破,而且选的一点,正好是靠近涑水的下阳堡。 选择此处,有一个好处,就是攻击一点时,魏军左右肯定会增援,而下阳堡的左翼是涑水,有利于清军突破。 山坡上,清军大纛旗下,阿济格抽出千里镜观察战场,三千清军在号角声中,推着一百多辆盾车接近魏军防线。 盾车有两个轮子,前面一块三寸厚,七尺高的木板,木板上钉着一床湿棉被。 虽挡不住炮弹,但是挡住火铳、火箭却没有大问题。 一百辆盾车,三千名士卒,分别是一千名鸟铳手和弓手,三百名投雷手,一千名刀盾兵,七百名长矛手。 在绿营兵后面,则是五十名腰垮着战刀,手持弓箭的八旗兵,他们不参与攻击,而是督战,他们手里的弓箭,专门射杀敢于后退的绿营兵。 这些八旗甲兵,箭术都不错,一个人,一把弓,就能控制很长的战线。 “推着走!快一些!”孙茂盛大声吆喝着,指挥属下,推着十辆盾车前进。 根据他的经验,魏军火炮常常会从两侧轰击他们,形成交叉火力,以便炮弹能打中更多士卒,而阵形最前方的三角区域,反而会相对安全一些。 一般人都是会认为两边跟安全,而孙茂盛知道那里更容易挨炮,所以催促着士卒向前,而这就是经验。 绿营兵推着盾车向前,在孙茂盛身边两侧,是一百多辆盾车齐头并进,盾车后面则跟着扛着壕桥的近战士卒。 三千人马,扑向魏军,仿佛步坦协同,场面颇为壮观。 孙茂盛持刀在手,面目狰狞,可其实他比自己的那些属下还要胆怯,作为清军老卒,同魏军交手后,他知道魏军有多厉害。 这时盾车继续前行,果然两侧不断有盾车被炮弹掀翻,铁弹在巨大的惯性驱使下,横扫一条斜线,将一名名的清军士卒砸翻,最后落在地上,被鲜血浸透的炮弹滚落老远。 孙茂盛的目光从盾车的间隙,看向前面的魏军防线,土墙前是宽一丈的壕沟,不知深浅,壕沟外则散布这拒马、鹿角,还有斜刺的尖木桩。 这时孙茂盛正猫着腰前进,对面土墙上铳焰一闪,腾起一团硝烟,遮蔽土墙。 “嘭”的一声响,一枚三斤重的铁弹,射出一条直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孙茂盛旁边一辆盾车,铁弹狂爆的撕碎棉被,砸烂护板,碎木如雨点般飞溅。 盾车后推车的士卒,立时浑身扎满了碎木,士卒倒了一片。 孙茂盛心头一颤,急忙怒吼,“快,这边来!” 混上把总不容易,孙茂盛不想自己的属下都死掉,不然他这个把总也做不成,他还想靠着他们立些战功,助他抬旗,做主子哩。 盾车被毁,后面的清军惊得呆滞,有人转身就跑,却被督战的八旗一箭射翻,剩下的人听见孙茂盛的话,急忙躲在别的盾车后面。 这时距离拉近,明军的火炮更犀利了,不时有盾车被击毁,木屑横飞,受伤的士卒在地上翻滚哀嚎,惨厉的叫声连绵不断,前进的道路上散布着一具具的尸体。 “给本将冲!”距离孙茂盛不远处,参将李本深拔刀一声怒吼。 清军盾车顿时加快了速度,而就在这时,土墙后观察的魏军士卒见清军接近,急忙挥动令旗。 防炮坑中,赵明冲将战刀一拔,向前一指,怒声喝令,“火铳手,上!” 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手持火铳的魏军士卒,立时纷纷爬出防炮坑,将铳杆放在土墙,歪头瞄准着停下来的清军盾车。 “砰砰砰”一连串的铳声响起,魏军士卒打出一轮排铳,土墙上瞬间硝烟弥漫。 这时清军的盾车,已经停止在拒马和鹿角之外,连城一道一段段的木墙,清军士卒开始发铳射击,与土墙后的魏军对射。 两条阵线之间,弹丸“嗖嗖”,烟雾弥漫。 “投雷手上,刀盾兵准备!”李本深怒喝一声。 盾车之后,十多名清军投雷手,点燃了震天雷,刀盾兵握紧了兵器,准备冲锋。 一声号响,手持震天雷的清军,从盾车的间隙冲出,魏军士卒接过同袍递来的火铳,顿时抬铳就打。 刚冲出来的投雷手,被打的仰面而倒,“轰”的一声巨响,爆炸将周围的士卒掀飞。 躲过火铳轰击的投雷手冲出几步,猛然将震天雷扔出,下一瞬间,一连串的爆炸,在土墙前响起。 因为拒马和鹿角的阻拦,距离太远,大多数震天雷都落在了土墙的外面,但爆炸掀起的扬尘,几乎屏蔽了魏军的视野。 “杀!”清军刀盾手,顿时一身怒吼,便冲了出去,他们掀开鹿角拒马,向壕沟冲去。 这时硝烟散去,土墙上的魏军士卒抬出一窝锋,“咻咻”的火箭乱窜而出,同一瞬间魏军的投雷手,点燃震天雷投出,土墙前瞬间犹如刮起一阵风暴,冲出的清军片刻间就死伤殆尽。 几里外,阿济格收了千里镜,脸上有些震惊,一挥手,怒声道:“再上三千人!” 第773章臼炮轰击 下阳堡附近的战场上,土墙后魏军的铳焰和炮焰闪烁,硝烟弥漫整条阵线。 清军的铜炮,被拖拽上前,在距离土墙二百步外停下,士卒挖出十多个炮坑,前面堆起土堆,戴着斗笠的炮手,将铜炮推入炮位,近距离打击土墙。 轰隆的炮声中,土墙已经被砸塌数处,但是魏军防线上火铳、大炮、火箭、震天雷组成的远近火力,依然将清军压制在盾车之后。 土墙上魏军各种火器齐射,一窝蜂火箭,顷刻间就射出一千多支箭矢,火铳打出弹丸,交织出一道道射线,扔出的震天雷,连连爆炸,将冲出来的清军立刻放倒。 这时魏军火铳与清军火铳对射,土墙被打的黄土飞溅,墙上布满了弹坑,两军阵线间的空地上,层层叠叠的清军尸体,扑死在前进的道路上,拒马桩上挂满了穿着灰布褂子的清军尸体。 虽然清军开始仿造魏军的火器,并且按着魏军士卒操典,来训练士卒,但是军队要练出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没有战功封赏和抚恤体系,士卒没有积极性,便只能学到皮毛而已。况且,清军的火器制造,也远远比不上魏军。 阿济格也看出了两军的差距,再次派出三千人马增援李本深,提着盾牌的刀盾兵,从间隙冲出,付出极大的伤亡,将挡在身前的拒马和鹿角搬开,清理出了几条接近壕沟的通道。 魏军火铳射击,震天雷不断飞出,土墙前堆积的清军尸体摆满一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孙茂盛,把你们的盾车推上去!”李本深见扛着梯子的长矛手没接近壕沟就被打死,用刀指向孙茂盛。 孙茂盛心中一颤,可谁叫他不是徐州镇的人,没有靠山,便只能干这种活计。 “上!”孙茂盛一咬牙,指挥者属下,顺着刀盾兵清理出来的通道往前推。 魏军士卒靠着土墙的掩护射杀着清军,弹丸打在前进的盾车上,飞起团团棉絮。 土墙上,赵明冲发现清军盾车靠近,急声喝令,“火炮!” 清军在魏军火器的轰击下死伤惨重,但还是有不少盾车绕过障碍,推进到了,壕沟边上,距离土墙二十多步的距离。 这时,清军除了火炮外,终于有了新的兵器能够威胁魏军防线,二十步的距离,震天雷足以投到土墙后面去。 两军隔着二十步左右的距离,相互投掷震天雷,魏军的伤亡终于开始增加了。 “再上一千旗兵!”阿济格注意着战场,看见六千兵马,终于在下阳堡打开了一丝局面,果断投入八旗,想要进一步突破,打开一个缺口,“让尚可位上!” 土墙后,一声巨响,尘土四散飞溅,亲兵急忙举起盾牌,将赵明冲遮蔽起来。 这时战斗已经持续近两个时辰,清军清理掉鹿角、拒马后,开始有壕桥搭上土墙。 尚可位加入站场后,提着战刀大声吼叫,敦促着前两批六千绿营兵,向前猛冲。 孙茂盛本来躲在盾车后面,看着冲出去的绿营兵成群结队的被打死,但这时也被催促着向前投雷冲锋。 绿营兵将壕沟前的拒马、鹿角等障碍物清理后,清军的冲锋没了阻碍,大批人马冲到壕沟边上,一些八旗兵一边督战,一边扔着震天雷。 这时土墙上魏军火炮一声雷鸣,壕沟前的盾车被狂暴的撕碎,清军倒下一片。 孙茂盛一个哆嗦,他想留在原地,几个汉军镶蓝旗的八旗兵提着刀,指挥者近百绿营兵,扛着梯子冲上来,一名后退的士卒,立刻就被压阵的旗兵放翻,孙茂盛连忙汇入人群,跟着刀盾兵身后,呐喊着向前。 第二道防线后,黄秉忠用千里镜,观察阵线,火炮的轰鸣声响彻耳边,他举着千里镜看了片刻,见第一到阵线将要短兵相接,沉声下令道:“传令赵明冲撤下来!让臼炮对准下阳堡!” 第一道阵线上,赵明冲正指挥士卒搏杀,旁边跑来一名掌旅,“将军,都督让咋们后撤!” 赵明冲正杀得起劲,眉头一挑,“为什么?告诉都督我们磐石军坚如磐石,能够守住!” “将军,都督的意思是短兵相接不划算,放进来再打!”掌旅急声道。 赵明冲眉头一皱,但还是一挥手,“甲乙两部撤往第二道防线,丙部三个司,往左撤,让开正面,放鞑子进来。金声为令,不许迟疑!” 一声令下,士卒立刻去传令,不多时,金声响起,魏军士卒立刻顺着壕沟和矮墙撤离。 孙茂盛顺着壕桥,翻过土墙,挥刀跳下来,看见魏军逃离的背影,不禁微微一愣,感觉一下扑空。 在他身后,一名名的清军士卒,先后翻过土墙,冲开第一道防线。 五千多清军,涌入下阳堡,阵线上清军顿时高举兵器,爆发出一阵欢呼,“破了,魏军逃了!” 尚可位在蓝甲八旗的簇拥下,踏上魏军阵线,大喜过望,“挥旗,报告英亲王,我部已经占据下阳堡!” 山头上,阿济格看见清军冲开魏军防线,脸上终于露出喜色,“本王判断的不错,魏军战线太长,兵力被拉成三根面条,本王集中兵力攻击一点,便能破他的防守!” “王爷现在怎么办?”准塔喜道。 “立刻增兵,换下李本深、张天禄两部,本王要给他们抬旗~”阿济格正说着,魏军第三道阵线上,忽然一阵巨炮轰鸣,腾起一团团的白烟,二十余枚黑色的弹丸,腾空而起,跃过魏军第二道防线,划出一道道抛物线,向下阳堡飞来。 下阳堡的地面上,五千多清军,高举着兵器,正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听见巨响顿时纷纷抬头。 孙茂盛仰望天空,只见一个黑点迅速在他眼中放大,瞬间占据他的瞳眸,使他脸上满是惊恐,“不好,炮击!” 孙茂盛在炮弹落下的瞬间,便滚入了壕沟之中,“轰轰轰”的一连串爆炸猛烈的响起,下阳堡顿时尸体乱飞,陷入一片火海。 山头上阿济格,声音戛然而止,他双眼突出,眼睛仿佛将要崩飞,一脸的不可置信~~~~~~ 第774章损失一成 刚占据下阳堡的清军,正欢呼着,魏军二十多门臼炮却齐齐开火。 开花弹落在阵地上,五千多清军顿时人仰马翻,爆炸产生的气浪,将成片的清军士卒掀飞。 孙茂盛反应快,滚入了魏军的防炮坑中,一枚炮弹在他原来站立的地方爆炸,将几名清军身体撕碎,残肢断体,被掀上天空,然后如同雨点般落下,碎肉噼里啪啦的打在他身上,吓得他浑身打颤。 爆炸过后,阵地上一片狼藉,尘土和硝烟遮蔽视线,遍地都是翻滚哀嚎的士卒。 这就是魏军的开花弹,清军虽然早就知道了此物,但是却一直没有仿造出来。 开花弹不像铜炮和自生火铳,后两者清军都缴获到了实物,而且技术上存在的问题并不大,但开花弹有些不同,它最关键的引信部分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弄出来。 清廷查阅明朝的资料,尝试在明朝开花弹的基础上做出改进,不过造出来的东西,不仅威力不够,也不安全。 魏军开花弹的引信,采用的是用引线绕在木塞上,射多远用多长引线,木塞旋转几圈,都有规定和数据支撑,是大量试射后,才得到的数据,清军想弄出来,偷不得懒,必须要进行大量的试射,才能得出自己的数据。 炮不同,火药配方不同,都会造成炮弹射程和落地时间的不同,而开花弹太早炸,太晚炸,都不行,所以必须根据自己的火炮,实验出各种数据,才能造成自己的引信。 远处,阿济格双目凸起的用千里镜观察着下阳堡,手不禁有些颤抖。 虽然烟尘遮蔽了他的视线,可是刚才猛烈的爆炸,还有此时隐约传来的哀嚎声,让他知道阵地上的守军损失颇大。 正在他为魏军的炮击感到震惊,为清军的伤亡,感到心痛时,忽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嗡嗡的传入耳中,他心头不禁一惊,镜头连忙越过烟尘弥漫的下阳堡,看向魏军第二道防线,便见一队骑兵疾驰而出,为首一人骑着骏马,手持硬弓,身后一面黑色认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胡”字,领着近千马军疾扑向下阳堡。 一瞬间,阿济格大惊失色,心头几乎快要滴血,急忙喝令,“快,鸣金收兵!” 这时,爆炸过后的阵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受伤的士卒,孙茂盛并未继续躲在炮坑中,作为一个战场老卒,他预感到炮击过后,魏军必有下一步动作,不是再打一轮,就是要反冲锋了。 无论是那一种情况,继续躲着都危险至极,他急忙爬出防炮坑,准备趁乱逃离。 这时孙茂盛站在阵地上,这里烟尘滚滚,视线不清,四周都是惨嘶呼救的声音,烟尘中到处都是慌乱跑动的士卒,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全都被炸懵了。 “快救救我!回去给你抬旗!”一个声音响起,孙茂盛扭头看去,是个蓝甲的八旗甲喇章京,他坐在血泊中,身边倒了七八具蓝甲兵的残肢断腿。 孙茂盛并不想管,可是抬旗两个字,却让他迈不动步子,他急忙上前扶起蓝甲将领:“主子,我来扶你!” “好奴才!”蓝甲将疼得龇牙咧嘴,可还是称赞了他一句。 他不是别人,正是尚可位,乃是尚可喜的兄弟。 尚可喜死后,满清为了笼络人心,让尚之信袭爵,不过尚之信才十二岁,汉军镶蓝旗主要还是靠叔叔伯伯们撑着。 这时两人刚起身,没移动两步,一阵马蹄轰鸣,胡国柱率领近千骑兵,猛然冲入烟尘弥漫的阵地,马槊突刺,马刀上下翻飞,被炸懵的清军,立时被杀丢盔卸甲屁滚尿流。 尚可位扭头见这一幕,眼珠子都差点迸出来,脸上写满了惊恐,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魏军马军,他急忙怒吼,“快扶本将走!” 魏军马军冲入阵地,砍杀着乱成一团的清军,魏军步军紧随而至,猝不及防的清军损失惨重,纷纷掉头逃窜而去,胡国柱举起战刀,“弟兄们,杀!” “杀!”魏军马步混杂,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杀了回来,将士们肾上腺素急剧分泌,连通人性的战马也感受到主人浓烈的杀意,抖擞精神奋蹄跨过沟壑,迅猛的冲入头戴斗笠的清军之中,爆发出猛虎下山的气势。 不用阿济格鸣金收兵,刚刚占据下阳堡的清军,就漫野而逃,魏军在后掩杀,屠杀着士气崩溃的清军。 眨眼之间,清军损失数千人,耗费无数火器,打了一个上午,才拿下的下阳堡,又被魏军夺回。 山坡上,清军众将鸦雀无声,一时无语,阿济格赤红着双眼,半响长叹一声:“功亏一篑啊。今天就到这儿,让骑兵去接应败军吧。” 魏军士卒一路追杀,越过土墙和壕沟,见清军骑兵接应,才烧了清军的盾车,退回防线。 七千清军,一战下来,只有两千多人逃回,剩下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魏军俘虏。 伤亡报上来,满怀雄心壮志的阿济格,心里瞬间拔凉,他一共才五万人马,半天干没一成,这仗根本没法子打。 这时清军士气以泄,而阿济格也没有突破防线的办法,恨恨的一拔马缰,返回营地。 魏军收复下阳堡,士卒忙清理战场,重新布置战场,等清军再次来攻。 是夜,清军营地内,阿济格负手站在帅帐内,众多将领纷纷沉默。 这时阿济格忽然转过身来,沉声道:“如果继续攻击,本王没将魏军赶回去,人马就拼光了。”阿济格来回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扫视众将,脸颊鼓动道:“准塔,你立刻让人连夜挖掘深壕,构筑矮墙,按着魏军的防御工事,构筑多条防线。” 准塔微微一愣,“王爷要变攻为守呢?” 阿济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吩咐道:“叶臣,你让人去涑水上游搜集一批船只,影藏起来,本王有大用!” 第775章无耻之尤 次日清晨魏军士卒清醒过来,赵明冲来到下阳堡,准备敦促士卒,修复被炮弹砸塌的土墙,同时让人重新在壕沟外布置拒马、鹿角,再撒点铁蒺藜。 昨天一战魏军歼灭、俘虏清军五千余人,让魏军上下对于防线充满了信心。 赵明冲心情颇好的来到下阳堡,心想,“今天鞑子要是继续攻击,再打掉他们几千人,等大王发兵时,取河东便易如反掌了。” 这时穿着一身山纹铠甲,头戴凤翅盔,身后黑色披风的赵明冲,来到防线上,迎面一名掌旅却撞了上来。 “将军,卑职正有军情禀报!”掌旅看见赵明冲忙迎上来抱拳。 赵明冲脸上微笑,“鞑子记吃不记打,清早就要进攻了么?” “不是!鞑子在我们对面挖壕筑墙,好像不打了!”掌旅指着东北方向道。 赵明冲眉头一皱,有些惊讶,“走,看看去!” 不多时,赵明冲来到土墙后,向远处旷野上望去,果见远处旷野上出现了一条灰线。他急忙抽出千里镜观察,地平线上漏出许多人头,清军士卒正在挖掘深壕,扬起一锹锹的泥土。 赵明冲脸上愕然,眉头拧成一团,龟孙无耻啊! “快,去通知都督!”赵明冲扭头吩咐一句,然后又拿起千里镜,观察起对面的动静。 ~~~~~~ 距离魏军阵线三里左右,清军连夜挖了一条与魏军防线平行的深壕,筑起了一道土墙。 这时阿济格领着众多清将,看着数万清军在旷野上挥汗如雨,山坡上的三千骑兵则监视魏军防线,防止魏军干扰清军筑壕。 “当年我们在大凌河,在锦州,也是遍布深壕,垒墙锁城。”阿济格抬起马鞭,指着旷野,“准塔,本王命你构筑至少三条防线,每道防线的土墙要比蛮子的厚一倍,壕沟也要比蛮子的深,比他们的宽。” “喳!王爷放心,属下已经让人从绛州、解州、平阳征调青壮过来,按着王爷的要求来构筑防线!”准塔行礼道。 阿济格微微颔首,又吩咐道:“壕沟外同样要布置拒马桩、鹿角,总之本王要让蛮子尝一尝,他们自己弄出来的东西!” 半天打没了五千人,阿济格决定将魏军的一套东西照搬过来,并加以强化,必须让高义欢也吃下苦头,让他知道他有多恶心人。 准塔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问道:“王爷,那臼炮和开花弹怎么办?” 阿济格沉吟一阵,一旁的尚可位却道:“王爷,可以用抛石机,发射震天雷。魏军早前就这么干过。” 阿济格眼前一亮,赞许的看了尚可位一眼,然后道,“这个法子不错。如果射程不够,可以放到第二道防线后!” “属下明白了!”准塔点了点头,“王爷,我们这边完全转入防御后,就要调头对付姜襄吗?” 阿济格摇摇头,“不,本王还要再攻一次。入关之后,本王还没有败绩,一世英名不能折在这里。” 阿济格目光喷火的看着远处的魏军防线,恨声道:“本王,在这里挖壕,筑墙,对面的魏军,必然以为本王转入防守,难免会有所懈怠,而本王则等叶臣收集到船只后,派一支兵马乘船而下,绕到魏军防线之后,两面夹击魏军。如果得手,本王就趁势收复蒲津关,将魏军赶回关中,再掉头收拾姜襄,要是失败,那本王就转入防守,然后直接收拾姜襄。” 准塔等人听后,眼前一亮,“王爷真是英明!” “哈哈~”阿济格难得露出笑容,“说来,本王还要感谢蛮子,要不是他们,本王也不会想出这么个计策,要不是看见他们构筑的防线难以突破,本王也没有把握调头去解决姜襄。” 一时间,阿济格心中有些自得,他这是两手准备,要是偷袭得手,那就直取蒲津关,要是失败,他相信以这套防御体系,足以抵挡魏军十万大军的进犯,他有时间去解决姜襄,稳定河东,然后调头继续靠着防守消耗魏军。 ~~~~~~ 魏军防线上,黄秉忠领着一众将领,来到土墙前,接过属下手里的千里镜观看。 一旁的赵明冲忙道:“都督,鞑子第一条防线,已经初具轮廓,他们可能还会构筑第二条、第三条。如此一来,我们进攻时就麻烦了!” 黄秉忠收了千里镜,沉默一会儿,沉声道:“本督要立刻报告大王!” ~~~~~~ 九月底,关中。 丹水两岸,成群的纤夫,身子前倾,奋力拖拽着大船,艰难的向前。 在远处高坡上,一队骑兵驻立着,高义欢俯瞰丹水,江面上是一艘接着一艘的大船,两岸则是一串串的纤夫,还有行走的士卒,看起来蔚为壮观。 “嘿哟~脚踩大河岸,拉纤勇向前~” “嘿哟~过了荆子口,前面龙驹寨~” 高义欢听着两岸传来的号子声,身上不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种原生态的号子,在加上河面上的场景,让他感到心潮澎湃。 “大王,这批物资有粮食,有襄阳造的火药、兵器,只要运到关中,大军就可以行动了!”陈名夏对高义欢说道。 这次西魏国号称出兵三十万,其实动用大军只要十四万人。 虽说只出动十多万兵马,但对于西魏国却依然是个挑战。 首先就是西魏国的百姓,去岁为了打四川,就抽过丁,没休息几个月,家里农活没干完,就发生清军袭扰关中之事,百姓们又服了几个月的劳役。 本来以为歼灭了劫掠的鞑子,能够消停一段时间,谁知道藩府又要大举东征了。 因此百姓对此肯定是有怨言,不过好在有训导宣传,有文艺队表演,让他们知道不打鞑子,鞑子明年又来。你们是想鞑子明年又来你们家里抢劫,还是希望打过去灭了鞑子? 这么一说,百姓们也都理解,从湖广到关中,从荆州到南阳,从四川到西安的道路上,到处都是运送物资的百姓。 对于百姓而言,需要忍受长期的劳役,是个挑战。 对于藩府而言,战争影响生产,影响难民的安置,同时巨大的消耗,也是一个挑战。 特别魏军火器太多,一场仗下来,消耗巨大,而火药的产量又十分有限,便限制了魏军的作战。 高义欢听了陈名夏的话,点了点头,“好!玄衣卫揍报,南京秘密集结军队,已经准备北伐,既然物资备齐,那本王也该出征了!” 这时,李来亨骑马爬上来,行礼道:“大王,蒲州来的揍报!” 高义欢眉头一挑,伸手道:“拿过来!” ~~~~~~ 十月初,蒲州府,魏军清军对持之地。 高义欢领着一众将领,来到前线,拿起千里镜观察着对面,首先入眼的是一排排斜刺的木桩,然后是鹿角拒马等障碍铺满了大地,在就是壕沟和土墙,让高义欢眉头直皱,只觉得身处于第一次世界大战西线的某处战场。 一旁的黄秉忠介绍道:“大王,鞑子完全是照搬我们的思路,构筑的防线。现在他们已经建起了第一道,正在建造第二条和第三条~” “无耻之尤!龟孙真他娘的恶心!”高义欢不禁破口大骂一句,他本想害鞑子,没想到反而把自己害了。 这时他有些愤怒的注视对面,问道:“不能让鞑子继续修了,你们有什么思路没有?” 黄秉忠道:“大王,臣这些天想了个主意~” 第776章明军北伐 北京作为明朝的神京,光复带来的政治意义不言而喻,可以说谁光复北京,就能站住驱除鞑虏的大义,能够站在政治上的制高点。 对朱慈烺而言,光复北京,便是他力挽狂澜,光复宗庙,实现大明朝的中兴,中原正统的地位将无法动摇,功绩如汉之光武,威望必定如日中天,高精忠要与他争,就是犯上作乱,就是逆贼。 这种道义上的至高点,无疑能让朱慈烺更有底气,而就算失败,高精忠也将被定在历史的耻辱架上,名声别想好听。 西魏对于光复北京的功绩,自然也是垂涎欲滴。 若是高义欢先入北京,就获得了驱除鞑虏再造神州的功绩,朱慈烺便反过来,不好与他争了。 届时,高义欢完全可以宣告,朱家子孙无能,丧失汉家江山,气数已尽,西魏代明,统一天下,乃是顺天应人之举。 因此光复北京的功绩,两家必争,这决定了今后天下大势的走向,谁得之,谁就占了先机。 九月底,淮江入口。 黑夜中,一支庞大的船队,在海上航行,漆黑的身影,宛如一座座浮动的海岛。 “将军,前面就是淮江入口!” 夜晚,海岸线一片漆黑,看不清岸上的情景,但是经验丰富的水师将领,还是凭借地形的轮廓,就判断出了位置。 郑森听了一挥手,领着属下回到船舱中,在舱室里点燃了油灯,展开一张图纸。.. 这图纸是清廷沿海的布防图,哪里有墩堡,哪里有烽火台,哪里有炮台,都标注的一清二楚。 这是明朝从江北绿营手中得到的一份地图,据说是刘泽清授意旧部,临摹出来,然后交给明军细作,便于明军能够收复江北。 “建奴在沿海的布防,十分松懈,只有淮河入口有炮台,其它地方基本都不设防。”郑森看了看地图,抬头对属下说道:“我们的任务是为水师开道,清除淮江两岸的清军炮台,以便水师冲入淮江,截断淮安与徐州、山东的联系,配合高督师围歼淮江南岸的奸贼许定国、马得功、田雄等人!” 当年明军为了救徐州镇,水师曾杀入淮江,因此清军在淮江入口修建了炮台,至于其它地方,则疏于防备。 这一是因为清军相对强势,二是因为没有防御海上的意识,三是就算有意识,清廷也没有那么多钱财来,修造那么多炮台,铸造那么多红夷大炮。 这时郑森指着图纸道,“这里是云梯关,正好在淮江入口,有建奴的一座炮台,从地图的标注来看,有红衣大炮二十门,大将军炮三十门,驻军两千人,封锁江面。” 郑森抬起头,看了围在身边的属下一眼,然后直起身来,手按刀柄,肃声说道:“水师要入淮江,必下云梯关。忠明,你率三个司的兵马,坐船从海边上岸,见本将大船炮击炮台,便立刻从后攻击炮台。” “诺!”高义仠闻语低头抱拳,肃然领命。 郑森满意的颔首,他手按着刀柄,意气风发,无比霸道,“云梯关必须拿下,不仅是淮江入口的炮台,水师一路西近,沿江所有的建奴炮台,全部都要打掉,淮江两岸不允许建奴掌握的炮台,也不允许出现一艘建奴的战船。” “诺!”船舱内六七名军校,纷纷抱拳,甲胄哗啦作响。 上次明军水师入淮江后,让清军意识到,原来明军还可以从海上来,于是加固了云梯关的炮台。 炮台用石块、青砖修建,临江而建,五十余门火炮控制江面,足以将明朝水师挡在外海,保证淮江水道的安全。 这时接近四更天,炮台的守军早就入睡,只有几处士卒,在夜里值哨,注视着江面。 此时,距离上次明军水师进入淮江,已经过去近两年的时间,炮台自建起之日起,就没朝明朝水师开过一炮,所以士卒都比较懈怠。 虽然最近淮安城内的敬谨郡王尼堪,传下军令,让江北各处清军提起警惕,炮台守军也增加了岗哨,但相比于其他直接与明军对持的清军,防御可以说,还是比较松懈。 这时几名哨兵正围坐在火堆边闲谈,一名清军却揉着眼睛站起身来,惊呼道,“不好,江面上有船!” 十多名清军问语一惊,纷纷站起来,果然看见江面上一排巨大的黑影在移动,为首军官反应过来,顿时惊恐的喊道:“娘的,是明军水师。” 他话音刚落,漆黑的江面上,明朝战船的侧舷,便“轰轰轰”的鸣响。 十多艘战船在江面上一字排开,炮声刺破夜晚的寂静,闪烁的炮焰照亮江面。 炮台上的清军,只见江面上的黑影,喷出出一道道橘红的铳焰,江面上忽明忽暗,腾起一团团的白烟,场面壮观,但落在他们眼中,却满是惊恐愕然。 炮台上警钟刚刚敲响,明军的炮弹就砸向炮台,被惊醒的清军,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一炮砸中营房,瞬间砸死一片。 早已摸到炮台不远处的高义仠,猛的一跃而起,拔刀怒吼,“给我杀!” 一千余名明军,从黑暗中跃起,抗起木梯,打着火炬,向炮台狂奔而去,竖起梯子仰攻而上,杀声瞬间刺破夜空,声震四野。 ~~~~~~ 九月二十八日,南京城外,紫金山脚下。 三万明军将士,集结于校场上,旌旗如云,盔缨似火,接受朱慈烺的检阅。 这日,朱慈烺先是祭拜孝陵,然后就在孝陵卫外的校场誓师北征。 此时他站在高台上,面对数万大军,亲自诵读着,讨伐檄文,“自甲申惊变,神京陆沉。建酋本我属夷,屡生反侧,其乘我隙,窃据中原,於今五载矣。中原为其祸乱,百姓侵凌久矣,自虏酋多尔衮引师入关,荼毒生灵数百万,蹂躏州县数千余里,所过之境,城池无论大小,百姓无分贫富,一概抢掠殆尽,所犯之罪,罄竹难书。建奴倒行逆施,虐我百姓,毁我宗庙。朕每思之,痛心不已,常中夜坐起,涕泪横流。” “今朕养锐五载,亲提六师,解民倒悬,光复祖宗基业。诸军戮力,复我旧疆,自今以始,同心协力,报仇雪耻,岂待异时。朕仁义素著,赏罚分明,凡举兵归正者,前过不纠,布告遐迩,咸使闻知。敬哉特谕。” 校场上,数万明军,齐声高呼,“同心协力,报仇雪耻!” 朱慈烺在漫天的呼喊声中,下了高台,跨上战马,在捧日军的簇拥下,发动北伐。 第777章两线开战 九月底,朱慈烺从朝鲜使者那里确定了消息,认为满清内部确实分裂后,分析了清军的兵力,发现多尔衮能够动用的兵马已经捉襟见肘,而摆在两淮和山东的十五万人马又多是明朝的降军,便果断决定出兵。 近些年清军主要与西魏作战,精锐之兵,都布置在西线,而南线的人马大多都是原来的江北明军。 这些兵马,除了徐州镇战力很强,其余都是土鸡瓦狗而已。 恰巧这时,满清又派使者过来,许以两淮之地,怂恿明军攻魏,便让明廷进一步认为满清心虚。 有鉴于,当年黄台吉与明朝议和之事,明朝被摆了一道。 朱慈烺提出要先接收两淮,结果满清使者含糊其辞,便坚定了朱慈烺出兵的决心。 这一次,他不仅要出兵,还要在风头上盖过西魏。 为此,南京迅速制定了计划,联络明朝旧将,许以高官厚爵,策动姜襄占据河东,挡住高义欢东征,然后明军则在内应的帮助下,迅速收取两淮、山东,北直隶便是囊中之物。 九月二十八日,朱慈烺祭拜孝陵后,直接渡江北伐。 而在此之前,明军诸部已经开始行动,首先是两万江防水师,冲入淮江,包抄淮江南岸清军的后路,然后是江北明军、武昌左镇,兵分三路北伐。 左镇十万兵马,攻击寿州、颍川、霍丘,然后北上夺取亳州、归德,黄得功五万兵马,出合肥收去凤阳、泗州,高名蘅十万大军,出扬州,攻取淮安,然后与黄得功合兵收取徐州,入山东。 朱慈烺则在三万捧日军的护卫下,尾随在三路大军之后,提振明军士气。 十月初,江北的官道上,到处都是明朝的兵马,以及押送物资的民夫。 虽然清军对明军已有防备,无赖江北的绿营兵大多都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还是造成了清军防线的迅速崩溃。 江北清军在阿济格南下时,成群结队的投降满清,可是投降满清后,满清却没能灭掉南京。 他们做明军时,是四镇精锐,是明朝依靠的顶梁柱,可投靠满清后,却成了地位最低等的绿营兵,上面一群大爷不说,在绿营兵里面,也比不过北面先投的边军,真是气死个人,肠子都悔青。 明军多路北伐,黄得功一路最为迅速,三日杀到凤阳,在内应帮助下,一日破城,斩叛将田雄,叛军马得功则只率千余惨兵北遁徐州。 高名蘅一路,也是一路势如破竹,大军直逼淮安城下。满清敬瑾郡王尼堪,见势不妙,眼看淮安就要被合围,将淮安交给佟图赖、金砺镇守,自己则连夜撤过淮江,退往徐州组织第二条防线。 三路之中,只有左镇一路,出了点问题,左良玉才出武昌不久,就病死在了路上。 朱慈烺让左梦庚袭爵,又委派大学士姜曰广前往督师,左军在寿州稍作停留后,便继续北上。 近两年来,左镇实力进一步衰落,南京在练出禁军后,钱粮军械都往禁军身上堆,左镇混个温饱都难。 而随着南京兵马日益增多,左镇也无法拥兵自重,当朱慈烺以北伐的名义,调左镇出武昌时,左镇只能听从南京的调令。 这一是因为南京已经有了收拾左镇的能力,二是左镇在武昌实在待不下去了。 武昌的民力已经枯竭,左镇士卒几年没换过甲,没发过鞋,饭也吃不饱,不挪窝,屎都没得吃了。 十月中旬,不到半月时间,明军就迅速扫清淮江南岸的清军据点,并完成了对淮安的合围。 整个淮江南岸,只剩下淮安这块硬骨头,明军将城池三面围困,便准备开始进攻。 至此,南京完成了第一阶段的目标,收取淮南已经成为定局。 这让朱慈烺信心大涨,也不在跟在大军后面,而是赶来淮安城下,准备亲自指挥大军攻城。 十月十五日,清晨,淮安城外已经集结了近二十万明军,江面上水师战船,陆地上的明军大炮,齐齐轰鸣,近百门红夷大炮,猛砸淮安城。 红夷大炮,将一枚枚的炮弹,砸向城墙,城上砖石崩裂,留下一个个凹陷的深坑。 这时明军炮阵轰鸣,炮弹呼啸着砸中城墙,墙垣上炸开一朵朵石块和尘土组成的小花,砸入护城河,河中立刻溅起一道水柱。 片刻刻间,淮安城就遭受百枚铁弹轰击,整段城墙,霎时被烟尘笼罩,城上清军,顿时惊叫连连。 淮安城,北面淮江,西面运河,清军主要防守东南两面。 此时城墙上满是硝烟,负责南城防守的是镶红旗固山额真金砺,他一身红色衣甲,被几名士卒护卫着,站在城墙上,身旁大队的清兵跑动着,在炮火中,将各种物资,搬上城墙。 在明军的炮击下,城墙上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受伤哀嚎的伤兵。 这时金砺领着一群将领,穿行且间,走到城墙边上,看见明军士卒,正出营列阵,咬牙道:“去让许定国在派三千人马来南城!” 城池外,明军士卒按着职守,各列成阵。 他们初生牛犊不怕虎,各部将士都抖擞精神,准备啃下淮安这块硬骨头。 突然,军阵中一片欢呼,朱慈烺的黄罗伞盖、天子仪仗,出现在士卒们的眼中。 “陛下万岁!” 不用将官带头,军阵中便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这更加上朱慈烺兴奋过头,整个人骑着战马,跟喝高了似的,不断的举起马鞭回应着将士。 身穿金甲的朱慈烺所过之处,明军将士无不瞩目行礼,高呼之声,令人热血沸腾。 朱慈烺游走一阵,回到中军,这时战鼓擂起,黄得功将战刀猛力往前一挥,高声啸叫道:“进攻!” 淮安城外的明军,顿时向决堤而出的洪水一般,蜂拥涌向淮安城。 ~~~~~~ 北京,摄政王府邸,官员和小吏有些慌乱的进进出出,给多尔衮送来各种消息。 此时,多尔衮的书房内,多尔滚将一份揍报,丢在地上,顺手又将一个成化年间的斗彩鸡缸杯率得粉碎。 阿济格刚传来消息,恐难速下蒲津关,尼堪这边就传来,朱慈烺御驾亲征,三十万大军横扫淮江之南的消息。 现在淮安被围,尼堪退到徐州,南线情况变得危机。 朱慈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敢主动攻击大清,简直是不自量力,纯粹自己找死。可是多尔衮却抽不出兵力,来给不知天高地厚的朱慈烺一个教训,让多尔滚暴怒不已~~~~~~ 一旁站着的洪承畴,等多尔衮发泄完,不禁站出来,跪在地上,痛声建言,“王爷,我大清两线作战,兵力捉襟见肘,王爷处处防守,便处处兵力不够。王爷必须做出取舍了!” 第778章夜间投降 蒲州府,在阿济格转入防守后,关中的魏军开始大举向河东调动。 黑夜中,蒲津浮桥上,穿着棉甲,肩背着火铳,腰间悬着铳刺、水壶,背后背着卷成圆筒的毛毯,手里打着火炬的士卒,像是一条火龙一样,从黄河西岸,挺进到东岸。 这时,清军防线之后,阿济格与一群人站在涑水河边,一千多清军正登上岸边的小船。 “高义欢已经到了蒲津关,西魏国的蛮子,正大举过河,今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阿济格看着准塔,严肃道。 “王爷放心,我定能打开一道缺口,接应大军突破蛮子防守,将蛮子赶下黄河,活捉高义欢!”准塔行礼保证。 阿济格闻语,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你出发吧!” “喳!”准塔打了个千儿,站起来一脸决然,“王爷,八旗勇士必破蛮子。” 语毕,准塔便转身上船,便见甲板上蹲满了穿着各种甲胄的真满洲、蒙古人。汉八旗,全都是鞑子的精锐。.. 阿济格见此,遂即一挥手,“按着计划行事。” “喳!”一众清将肃然一礼,有军令再身的人,便立刻离去。 不多时,清军阵线上,摸出数千个身影,趴在地上,悄悄爬向魏军的防线。 阿济格各领着七千马军,驻立在阵线外,等待时机。 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派船只顺流而下,偷袭魏军防线的背面,与摸到魏军阵线前的清军两面夹击,撕开魏军的防线,铺出一条通道,然后骑兵突入,必能将魏军杀败,甚至重现松山之战的场面,将慌乱的魏军赶下黄河。 漆黑的夜里,阿济格骑马驻立在山坡上,一双鹰眼,紧紧盯着为远处的魏军防线。 忽然,魏军防线后传来一声犬吠,紧接着轰隆巨响,暴起一团白光,闪烁的光芒中几个人影被抛上半空,魏军阵线后顿时铳焰煽动烁,先生零星的铳声响起,然后火铳和喊杀声瞬间连成一片。 山坡上,阿济格心头一凛,魏军居然连狗都用上了,他娘的还是人吗? 阿济格从征这么多年,就没遇见过这样的对手,各种下三滥的手段层出不穷,连狗都能利用,让他的内心瞬间抓狂了。 一时间,他身子气得在马上晃了晃,开始理解,多铎的性子为何越来越易怒爆炸,和这样的对手作战,真的可能被逼疯的。 整个计划,是阿济格冥思苦想,清军准备多日,付出巨大的心血,最后才决定施行,要是魏军用一条狗就给他化解,那阿济格真要吐血三升了。 现在距离太远,他只知道准塔与魏军交火,不过却无法判断,是准塔偷袭得手,还是被魏军发现。 此时,铳声就是信号,阿济格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当即一挥手,“发令!” 穿着蓝甲的孙茂盛,趴在魏军的阵线前,一动不动,影藏在黑暗中。 他原本以为,抬旗后,就能做主子,可以敦促别人玩命,不想做了旗丁依然要赤膊上阵。 这时,魏军后阵喊杀声、爆炸声四起,打得似乎十分热闹,魏军防线上,开始有士卒打起火炬。 而正在这时,身后山坡上忽然升起一支响箭,射向天空,然后猛然炸开。 “杀!”已经接近拒马和鹿角的清军,顿时一跃而起,啸叫着发起冲锋。 魏军阵线上,立刻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近百把火炬,被魏军扔出,火炬在空中转着圈,翻着跟斗,落在拒马桩和鹿角中,照亮正掀翻拒马的清军身影。 “砰砰砰”一排铳响,冲在最前的清军立时身体抖动着仰面倒地。 孙茂盛跟着身边甲兵一起跃起,天空中一个黑色的物体闪着火星,划出一条弧线落地,砸在孙茂盛身旁又在次弹起。 “轰”的一声响,刺眼的白光一闪,几个人影就被气浪掀飞。 魏军阵线上,军官怒吼连连,无数火箭冲天而起,拖着道道尾迹,插入地面,照亮阵线前的区域,一排排的火铳紧接着鸣响,更多的震天雷被扔了出来。 孙茂盛脚下忽然一疼,向前栽倒,在他身后,蓝甲八旗兵齐声大喝,如潮水猛兽一般往魏军防线冲去。 魏军防线后,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高义欢正召集众将,商议怎么突破阿济格的防线,尽快占据河东的事宜。 忽然,外面传来的爆炸声和喊杀声,让高义欢心头一凛,抬头喝问,“怎么回事?” 黄秉忠脸色一变,正要挑起帐帘,去看个究竟,李来哼却挑帐进来,急声道:“大王,鞑子乘船,想要偷袭,被绳索拦住,弄出了动静,臣已经让弟兄过去增援了!” 高义欢闻语,脸上镇定了些,他回头看着沙盘上摆着的几艘车轮船的模型,不禁苦笑道:“看来,今晚我们白商议了!” 语毕,高义欢拿起桌上的金盔,对众将道:“走,出帐看一看!” 这时在涑水边上,两千八旗兵被压制在河滩上,与赶来的魏军厮杀,两军士卒不断的倒地。 黄秉忠在看见清军构筑的工事后,也想用船只,从中间的涑水上突破,所以自然防着这一点。 高义欢与众将打马过来,看着两军在河滩上厮杀,凶悍的八旗兵,近战起来战力惊人,四五千魏军与一千多八旗混战,居然没有占据上风。 高义欢见此一挥手,身后一支浑身穿着铁甲的人马,手持斩马大刀冲出,八百人马如墙而进,不避刀剑,挥刀将清军直接劈死。 铁人卫的加入,瞬间改变了局势,一千多八旗被押所到河滩上,士卒刀剑砍在铁人卫身上,火星四溅,却伤不到人,阻止不了魏军前进,清军立刻形成恐惧,还是有能后退到涑水中,翻身上船,想要逃离。 这时封锁江面的绳索,却被解开,不少船只被冲走,江面又出现了几艘魏军的车轮船,横中直撞的撞翻清军小船,江里到处都是挣扎的清军。 准塔挥刀砍杀,身边的清军已经越来越少,大部分清军都被魏军赶入江中。 准塔急忙抢了艘船,两名清军荡着桨儿,在江中打转,一艘车轮船迎面而来,瞬间就将小船撞翻。 穿着两层铠甲的满洲大将,在黑暗中的江面上挣扎了几下,便绝望的沉入江中消失不见~~~~~ 第779章掘壕进攻 孙茂盛载倒在地,他所幸往旁边一滚,躲进旁边的一个大坑,给后面的人马让出一条通道,免得自己被后面的蓝甲兵踩死。 坑是爆炸产生,他滚过来的过程中,身上又被扎了几下,他借着月色一看,原来是铁蒺藜。 “阴险!”孙茂盛暗骂一句,同时心中又有些恐惧,龟孙会不会在铁蒺藜上面淬毒呢? 太他娘的会了!孙茂盛脸色一阵惨白,急忙把身上和脚底的铁蒺藜拔了出来,惊恐的丢出老远,一名清军不注意,一脚踩中,顿时向前载倒。 孙茂盛仔细一看,是自己的牛录额真,顿时骇了一跳。 这时密集的清军从他身边冲过,魏军阵线上连续扔出火把,射出成片的火箭,照亮清军的身影。 土墙后,魏军的警钟声急促的响起,后方魏军大营里号角连营,似乎是在回应警钟声,大批魏军赶来支援。 孙茂盛趴在地上,看见土墙上铳焰闪烁如同星河,前冲的清军惨叫扑死,震天雷爆炸,密集的清军士卒被掀飞。 孙茂盛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送死,为什么还不收兵。 “轰隆”一声巨响,这次不是震天雷,是魏军炮阵的臼炮发威了。 开花弹在夜间,猛然炸开,暴起的白光晃的人眼都睁不开。 催促进攻的号角声还在继续吹着,一群群的蓝甲兵,被打死在魏军阵线前。 一个牛录,三百旗兵,眨眼间就都报销了。 孙茂盛继续趴着不动,看见蓝甲兵冲到阵线前,架起梯子,然后又被掀翻,惨叫着跌入壕沟,被尖刺捅穿。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英亲王终于承认失败,一阵金声响起,孙茂盛连忙从坑里爬出,丢下满地的尸体,汇入仓皇而退的人群…… 山坡上,准备冲击魏军防线的清军马军,默不作声,悻悻的退回营地。 孙茂盛一瘸一拐的回到营地,才发现本牛录有半数没回,牛录额真死了,领催也死了几个。 孙茂盛坐在营地里,自己包扎伤口,挤着乌血,一名分得拔什库走到他身前,沉声道:“孙茂盛是吧!今天起,你暂领拨什库,把伤员处理一下。” “嗯!”孙茂盛平静的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欣喜。 ······ 清军大帐内,阿济格一脸寒霜的负手而立,尚可位跪在地上,“王爷,奴才无能,请王爷责罚!” 他率领一千蓝甲兵,两千绿营兵偷袭正面,镶蓝旗的汉军折损近半,尸体都没收,就仓皇撤退下来。 阿济格阴沉着脸,心中似在滴血,今夜的偷袭,损失的都是精锐,还折了一员大将,让他十分后悔,不该冒险。 “算了!”阿济格神情阴郁的一挥手,谁知道魏军打仗还带狗呢? 叶臣道:“王爷,那眼下我们怎么办?” 阿济格阴沉着脸不说话,这时帐帘忽然被挑起,博勒赫走进大帐,呈上一份书信,“阿玛,太原转送过来的军令!” 阿济格伸手接过来,看了看,脸上神情变化,半响后,忽然开口道:“从今日起,严禁出战,转入防守,让蛮子进攻。叶臣你要将蛮子能用的各种手段都要考虑到,严防他们夜间突袭,从涑水突破。” “喳!”叶臣行了一礼,然后问道:“王爷,是朝廷来了什么指令吗?” 阿济格点了点头,“摄政王命本王守住河东,两月之内,必发大军来援!” ······ 清军的偷袭持续不到一个时辰,就被魏军粉碎,战场再次归于平静。 虽说这一战,魏军挫败了清军的阴谋,灭了两千多清军精锐,但是高义欢心里却并不高兴。 这时一群人重新回到大帐之内,高义欢走回沙盘前,沉声道:“之前的推倒,咱们重新再议!” “大王,如果不能利用车轮船,从涑水突破,那我们就只有白天硬攻了!”黄秉忠守卫魏军防线,对于清军防线的情况自然也清楚,“现在除非我们能飞过去,否则就只有硬趟过去。” 高义欢微微皱眉,他到是知道怎么飞,不过现在明显指望不上。 “这次夺取河东,是趁着清军内部混乱的机会,拖太久,恐怕会生变数。”高义欢注视着沙盘道:“多尔衮能动用的兵力,毕竟有四十万人,他现在是被两面牵制,加上没有准备,所以才陷入被动。要是我们被堵在这里,那他完全能够抽出兵力,利用骑兵的优势,先打明军。要是明军一败,清军没了牵制,那我们就白费功夫了!” “大王不看好明军?”李定国问道。 高义欢点了点头,“明军人数虽众,但是近些年毕近没有打仗。他们在一旁牵制还行,对付两淮和山东的清军也没问题,但孤王担心朱慈烺想与孤王争,信了孤的宣传,真的认为满清已经不堪一击,贪功冒进,多尔衮抽调一支西线精兵,或许就能大败他们!” 如果朱慈烺稳扎稳打,同西魏配合的好,两家合力之下,极有可能将满清赶到关外去。 可是谁光复北京,却是一个大问题,双方都不会相让,高义欢也正是用的这点激将朱慈烺,让他出兵牵制多尔衮。 高义欢给明军定的目标是牵制清军,但是明军又不听他指挥,朱慈烺不可能搭台子让高义欢唱戏,明军的目标肯定是要光复北京,做历史的主角。 这样一来,就出现了矛盾。 赵大宪、黄秉忠等人都频频点头,明军在他们眼中,确实瓢得很。 “大王说得有道理!”赵大宪道:“阿济格正面强攻,夜里偷袭,能使得招数都使了,可还是不能把俺们赶回河东,龟孙多半会拿明军下手,打了明军,再同俺们耗下去。” 李定国皱眉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必须尽快突破,鞑子的防线。这样一来,我军的损失就打了!” 高义欢沉吟片刻,现在毕竟没有机枪,也不是一战,火力的水平还是相当低下,没到不能突破的地步。 “掘壕!”高义欢忽然一拳捶在沙盘上,将众将的目光吸引过来后,然后坚定的挥拳道:“掘壕进攻,不管付出多大伤亡,都要突破鞑子的防线,抢占河东!” 第780章土木作业 西魏国与满清接壤之地,除去北面的草原外,主要是河东和中州两地。 草原上没有城池,西魏没有牧民,也没有什么臣服的部落,暂时无法占据草原。 那里不向中原,魏军骑兵过去,草原上的蒙古人躲开,而魏军没法子获得补给,骑兵一退,蒙古人又回来放牧,因此用原来的方式,根本占不住草原。 所以,魏军主攻的方向,不是北面的河套平原。 在说中州洛阳,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攻击方向,拥有很强的政治意义,同时又能使西魏的版图,更加紧密的连接。 只是魏军攻击中州,对于满清而言,其实并没有太强的紧迫感。 即便是洛阳被围,北京依然察觉不到巨大的威胁,因此魏军只出五万兵马,由金声桓统领,牵制河南的清军。 河东之地,正好在西安与北京之间,魏军占据此处,则可以直接威胁北京,取下河东,再取河南便是易如反掌之事。 从军事上讲,攻击河东能让魏军在争夺北京中占据主动,从经济上来讲,河东是满清赋税重地,拿下河东,满清的实力最少被削弱三到四成。 因此这次东征,魏军十万大军攻击河东,而只用五万人马,牵制河南。 此时,在第二批魏军渡过黄河后,河东魏军已经接近五万人,绵延的军帐,几乎铺满了蒲津关内外,各种物资更是堆积如山,显得有些拥挤和杂乱。 五万魏军被阿济格堵在蒲州境内,不突破清军的防线,西岸的兵马就过不来,魏军就每法子占据河东。 在两日前的夜袭后,清军便不在出战,四万多大军躲在防线后,玩命的加固防线。 这日清晨,高义欢与众将登上山坡,观察清军防线,以便制定完善的掘壕攻击策略。 此时涑水两岸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遮挡射界的树木,都被砍掉,消失不见,冲击平原上的良田,全都变成了一道道沟壑,筑起一道道土墙。 清军阵线最外围是一道道斜刺的木桩,鹿角拒马,然后是一道宽深约一丈的深壕,里面同样插着削尖的木桩,挖出来的土则堆出一丈高的土墙,土墙上有到胸的女墙,与魏军的土墙一样,都是成“凹凸”形,凸起的部分,像是城墙的敌台一样。 高义欢用千里镜扫视清军第一道墙,上面旌旗遍布,每隔一段距离,还有一门火炮,带着斗笠的清军士卒,正在上面巡视。 在第一道墙后,有几条过兵的壕沟与第二道墙相连,两道墙之间,同样是斜刺木桩、拒马、鹿角和壕沟,与第一道墙不同的是,第二道墙后,还有几个巨大的土堆,土堆后面则隐藏着抛石机。 魏军臼炮射程远,摆在最后,也能打到第一条阵线前,而清军便只能将抛石机放在第二道防线,并用土堆遮蔽,以免被红夷大炮直射摧毁。 抛石机和臼炮一样,弹道是抛物线,太近了打不到,太远了也打不到,而第一道阵线前拒马桩、鹿角分布的区域,是进攻方人员最集中的区域,所以要放后一点,轰击那里,以便造成更多的杀伤。 第三道防线与第二道防线,基本一样,清军三条防线从平原延伸向两侧的斜面,在坡顶各有一个土堡。 在三条防线中间是涑水,清军用浮桥相连,以便快速调兵,同时在浮桥两边,各有一段土墙,上面布置了不少火炮,用来控制水面。 阿济格现学现卖,构筑了一道防御坚实的防线,魏军要突破,就得趟过三条防线。 高义欢看着挖得面目全非的旷野上,清军各旗的军旗飞扬,放下千里镜,心中暗骂,“龟孙真能耐,孤王这回怕是不好下台。” 黄秉忠道,“臣估计阿济格那厮,将我们的东西全照搬了过去,尖木,铁蒺藜,鹿角,拒马,震天雷一样都不会少,或许还会加点他们自己的东西!” 赵大宪看着清军防线道:“这阿济格真是没脸皮。” 一众魏军将领,大多都神情凝重,不过也有几个打仗有瘾的,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此时,在魏军阵线与清军阵线之间,近万魏军正挥汗如雨,挖掘着壕沟将阵线往前推动。 山坡上,清军的红夷大炮,轰鸣着射向正在土木作业的魏军,炮弹溅起一团团的尘土,不过却并未伤到魏军士卒。 魏军士卒掘壕前进,士卒站在壕沟里,红夷大炮准头本就不高,想要正好砸入壕沟内,概率微乎其微。 清军打了几炮,没什么效果,自己也觉得没意思,火炮停止炮击,为首军官转身去报告阿济格。 此前高义欢说掘壕进攻,不少将领并不理解,怎么个掘法。 这时他直接抬起马鞭指着清军阵线,开口说道:“大军要是直接进攻,首先是要挨炮,其次要被鹿角、拒马、铁蒺藜阻拦,士卒暴露在外,必然受到鞑子的火铳、弓箭、震天雷的轰击,没等接近清军防线,人马就要损失一小半。等接近了土墙,士卒没有强大的火力支援,也会被占据地利的鞑子压制,特别是鞑子第二道阵线后的抛石机,肯定是要抛震天雷的。如果进攻时不能压制他们,我军伤亡必定重大。” “所以大王就想到了掘壕,一直挖道清军防线脚下,避免士卒暴露于外,来减少伤亡!”李定国道。 高义欢点了点头,“不止于此,还要将臼炮拉过去,在他们脚下筑墙对射,看谁的火器多,谁的火器厉害。” 说着,高义欢抬起手来,指着清军阵线,下令道:“秉忠,壕沟挖到距离清军两百步时,在挖一道竖壕沟,将几道壕沟相连,并筑起一道墙来,届时臼炮就放在此处,轰击清军第一道防线。墙筑起后,再继续向前挖掘,距离五十步、三十步、都要再次挖壕相连。” “诺!”黄秉忠马上抱拳。 高义欢又提醒道:“挖壕时,清军火炮骚扰到是无所谓,关键要防备对方马军冲出来。因此火炮要做好掩护,挖掘时步步为营,每前进一段距离,最好都要修拦马墙。” “大王,这样的话,工程量可不小啊!”赵大宪开口道。 高义欢正色道:“不要怕麻烦,几万大军再此,多一两天的功夫而已。” “诺!”众将再次行礼。 高义欢遂即一挥手,“好了,都去办吧!”说完高义欢扭头看向高义成,“在进攻之前,孤王要看见洛阳、徐州、淮安、北京的动向!玄衣卫尽快将消息收集过来!” 第781章三件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https:///最快更新!无广告! 清军大帐内,阿济格拿起头盔,穿着白甲急匆匆的走出来,光秃秃的脑袋后面一枚小辫儿,调皮的幌荡着。 在他身后跟着,叶臣,博勒赫,巴哈纳,尚之位,张存仁等八旗众将,叶臣追上阿济格,一边走,一边急声道:“王爷,蛮子在旷野上挖了七八条壕沟,齐头并进,卑职实在不晓得他们要搞什么名堂。” 阿济格脚步不停,冷着脸,翻身上了战马,一抽马鞭,便疾驰着冲出,身后将领也纷纷上马,紧随在他的身后,望前线而去。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清军前线,站在吕梁山南麓的山坡上,俯瞰魏清两军防线。 此时原本相聚三里的防线,已经被魏军推进到了一里半,平原上的良田都快被魏军挖烂。 阿济格阴鸷的目光,注视着魏军防线,忽然眼睛眯了起来。 “千里镜!”阿济格跟着战马打转,他一只手勒住马缰,控制着战马,一手伸出来,但是脑袋却始终盯着前移的魏军防线,“快点拿来。” 身后护兵,听他怒喝,慌乱的拿出千里镜,急忙递上去。 阿济格接过后直接抽出,放在眼前观看,叶臣等人都盯着他,只见他脸颊鼓动,向是一条生气的河豚,心里不禁揪了起来。 阿济格看了一会,脸色有些难看的放下千里镜,博勒赫壮着胆子问道:“阿玛,怎么呢?” “你们看,魏军的阵线后面!”阿济格用千里镜指着远处,问道:“发现什么没有?” 众人闻语,看去,“蛮子阵线前移了。” 阿济格冷着脸道:“不错,蛮子阵线前移,他们的臼炮也前移了!” 叶臣、张存仁等人脸上顿时一惊,忙眯眼看去,果见魏军臼炮也前移了,他们立刻就明白过来,叶臣惊呼道:“蛮子要将阵线,推进到我们的脚下,然后拿臼炮轰我们!” “高义欢怎地如此阴险!”博勒赫一脸愕然。 张存仁一脸恐惧,“高义欢是魔鬼吗?他怎么想到的!” 转入防守后,众多清军都准备看魏军的笑话,突然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心里又惊又怒。 清军攻击魏军的防线,撞得头破血流,那么反过来之后,魏军攻击清军防线,魏军也应该撞得头破血流,才算公平。 为此,清军众将早以准备多日,都是摩拳擦掌,准备给魏军一个迎头痛击,出心头恶气。 可此时看来,魏军却并不打算硬冲,而是准备将防线推进,先用臼炮轰他们,再来冲击他们的防线。 很明显,清军的抛石机,根本够不到魏军臼炮,对轰肯定轰不过魏军,而且魏军将防线推进到清军阵线前,就不用老远就吃炮弹,能够大大减少暴露的距离,从而减少士卒的伤亡。 这样一来,他们想像魏军屠杀他们一样来屠杀魏军,就变得不太可能了,战斗将惨烈起来。 阿济格将手一抬,制止了将领的惊呼,愠声道:“慌什么?” 众多清将一些安静下来,阿济格才继续说道:“张存仁,你率一千马军冲出去,阻止魏军继续掘壕前进。”语毕,他又接着令道:“叶臣,赶快让人在土墙,多挖防炮坑,准备打硬仗了!” “喳!”被点名的两齐齐应命。 阿济格又看了魏军阵线一眼,肃声道:”河东之地,关系大清根本,是我大清必守之地。传本王之令,只要挡住蛮子,此战后,本王会请命朝廷,凡事参战旗丁,赏银二十两,拨给旗田十亩,绿营兵、包衣奴有功者,抬旗!凡事临阵脱逃,丧失防线者,无论身居何职,一律就地处斩,妻子为奴!” “喳!”众将齐齐回应,张存仁则先一步下了斜坡,回去调兵。 阿济格重重出了口气,望向远处的魏军,口中喃喃道:“高蛮子,不管你使出什么手段,本王绝不让你占据河东!” 这时在旷野上,魏军士卒挥动着铁锹,在壕沟中扬起一片尘土。 张存仁在第一道防线后集结了一千骑兵,清军步兵铺上壕桥,挪开拒马桩,一千骑兵顿时疾驰着冲出。 这时负责观察的魏军早就发现了清军的异动,一阵金声响起,挖壕的魏军士卒,顿时就顺着壕沟,撤回魏军阵线。 双方距离太近,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一举一动都落在对方眼中。 一千八旗兵冲出来,溜了一圈,吃了魏军几炮,见挖壕的魏军逃走,便又缩回了防线后面,但两军的大炮却对射起来,一直持续到黑夜。 夜里,魏军士卒又出来挖壕,清军立刻出来骚扰,两军纠缠之中,明军的阵线越来越接近清军阵线~~~~~~ 蒲津关,魏军中军大帐外,一杆大纛旗飘扬,身穿铁甲的魏军,手持长矛,腰杆笔直的护卫在大帐周围。 这时高义欢坐在虎皮帅位上,听着高义成的禀报,“大王!南京出兵三十万,大军横扫淮南,兵锋直指山东。这次朱慈r统兵北伐,明军士气高涨,二十万人围攻淮安十五天,水师战船冲入运河,士卒直接从船楼上登城,攻入淮安城,生俘叛军许定国,斩杀清军固山额真金砺,只有佟图赖突围逃脱。” 高义欢微微皱眉,“这一下,明军士气更高了吧!” “不错!朱慈r在淮安剐了许定国,拿他满门祭旗,明军士气大涨。”高义成点头道:“现在,明军兵分两路,一路十万人,进至归德,一路二十万人,由朱慈r亲自率领,大军已经进至徐州之南,大有乘势收取徐州的打算!” 高义欢捋了捋胡子,忽然问道:“北京有什么动作?多尔衮不会容忍明军进入山东吧!” “大王英明!”高义臣道:“多尔衮似乎有意抽调河南耿仲明,再从北京调一部精锐,想要先打垮明军!” 高义欢眼睛一眯,沉默一阵,又转移话题道:“姜襄还是没动吗?” “没有!”高义成点点头,“这厮答应了我们,但却迟迟不起兵。臣发现他与明朝大学士李建泰频繁相会,或许他与南京也达成了什么协议。” 高义欢微微颔首,思索一阵后,开口道,“义成,三件事,第一件事是通知明军,告诉朱慈r,多尔衮可能从北京和河南调兵,攻击他们,让他们做好准备。第二件事,口头传信金声桓,让他放松对河南的压力。最后一件事,还是口头传信刘黑子和袁宗第,要是明军进入山东,立刻主动出击,袭扰拖延他们。” 高义成眼睛一眯,明白了高义欢的意思,“臣明白!” 高义欢点了点头,嘱咐道,“后两件事,保密一些!” 第782章准备就绪 龙门关清军大营,一小队骑兵,奔驰到营门前,马背上的骑兵身手矫健,战马还未挺稳,就已经飞身下马,疾步走到当值的军官面前。 营门处的清军,对于每日过来报信的骑兵,已经习以为常,只是今天似乎不太一样。 值哨的一个领催,见骑兵一路小跑着过来,不禁问道:“今天可是有什么新情况?” 骑兵喘着气,拱手道:“是有变化,我要去禀告王爷!” 领催见此,也不敢多问,一边转身往营寨内走,一边对骑兵道,“你随我来!” 清军帅帐内,众多文武正商量事情,一身锦袍,头皮光秃秃,只留一根鼠尾小辫的多铎,坐在大帐中间,几个穿着官袍头戴碗帽的官员,身穿盔甲的将领则坐在两侧。 这些官员都是被多尔衮派到河南来的降官,准备接受河南的政务,帮助清军稳定版图。 多铎征战沙场多年,一生杀人无数,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霸道的气息,让两侧的官员,都不敢抬头看他,他不说话,大帐内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清军攻入河南之初,虽然大肆杀戮,抢夺物资,但是不可能将所有人员杀光,清军要占据河南,也得稳定地方。 多铎军对于抵抗的城池,大都屠戮,但是只要归降清军,再献上一些财物和粮草,多半也能活命。 毕竟清军要的不是一个无人之地,他们也要有人种田纳粮,需要大量的农奴和顺民。 帐内,多铎正要求各官到地方后,给他提供徭役,供给钱粮,帐外一个值守的领催便领着一人匆匆而入,引得众人侧目。 “王爷,汝州有消息传来!”领催与来人行礼禀报。 为了防止意外,多铎令沈志祥,每日都需要向他禀报汝州城的情况。 最近一段时间内,每日送来的情报,基本都是一样,高义欢顿兵城下,始终未曾攻城。 多铎对每天送来的消息,便也没了兴趣,他吩咐贝子满达海注意汝州动向,没有特殊情况,就不用报到他这里了。 多铎见信使被带来大帐,心头立时一动,对降官们挥手道:“你们先退下。” 穿着马蹄袖官袍,头戴碗帽的官员便齐齐起身,然后躬身倒退着出帐。 “可是汝州高蛮子有什么新动向呢?”多铎看向中间跪着的人道。 信使赶紧回道:“启禀王爷,汝州城外的贼兵,开始攻城了。” “高蛮子终于沉不住气。”多铎脸上终于漏出一丝笑意,随口问道:“说一说,具体情况!” “回禀王爷,昨日清晨开始,贼兵先是大炮轰城,然后贼兵拥着器械进攻,不过都被我们打了下去。” 这在多铎的预料之中,汝州城岂是那么好打,就算他率兵攻城,怕也要十天半月。 此前高义欢陈兵不动,到让多铎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压上去,但现在高义欢已经开始攻城,那本王就先等你消耗些时日,等你精疲力竭时,再发兵压上。 这个高义欢也算是南人中比较能打的人。 山东和荥阳之战,都给大清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而细算下来,高蛮子与我大清兵交战,居然还没有败绩。 这或许就是高蛮子,敢于从他眼皮底下虎口夺食的原因吧。 只是前几次,都是我大清兵没有注意,这次本王亲自统兵过来,还不破了高蛮子不败之绩,灭掉你这个挑梁丑类。 多铎心中已有定计,冷笑道:“高蛮子派遣三千人,穿插到大营与汝州之间,想要硬拔汝州。本王决定,先让高蛮子攻打些时日,然后发兵灭之,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思索点头,“王爷英明,等汝州消耗了高蛮子锐气,我们灭之易如反掌。” 多铎满意的点了点头,遂即纷纷道:“满达海,本王交代你一个任务,你督促唐通做好准备,本王一旦发兵,大军必须迅速击溃大道上拦路的贼兵。另外几条通往汝州的小道,也要绘制清楚,做好万全的准备。” “喳!”满达海赶忙领命。 汝州城下,一阵鸣金声传来,攻城的新附军如潮水般退了下来。 这时在炮阵上,一声哨声响起,令旗挥下,二十多门火炮,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声,浓浓的白烟瞬间覆盖了炮阵。 各门红夷大炮猛地向后一退,数十枚十斤左右的铁弹冲出炮口砸向城墙,城头立时尘土飞扬,无数碎石升上半空,然后又如雨水般落下。 于此同时,城下的几架抛石机,也嘎吱着将一枚枚巨石抛出,猛地砸向城墙。 站在远处的高义欢不禁心头狂跳,他感受着城墙受到的冲击,看着砖石不断的从墙上剥落,露出了里面的土胚,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此时城墙已经被轰击多日,城上守军只觉得,高义欢攻势异常猛烈,但其实只是炮火轰的多,士卒攻城的力度却并不大,都是躲在盾车后向城下推进。 城头上的守军基本没有火器,也缺少远程武器破坏盾车,新附军各营轮番上阵,同城上激励的对射,但死伤其实并不多。 这时孙成绩忽然跑到高义欢身前,禀报道:“大帅,地道已经快要接近城墙,能否停止炮击?” 高义欢闻语点了点头,挥手下令,“今天就到这里了!收兵回营!” 当下身后旗鼓,便仰头吹响号角,城外的炮声顿时停歇,抛石机也被士卒推了回来。 高义欢留头问道:“地道什么时候能通到城下?” “回禀大帅,今夜三更前,就能挖好!”孙成绩抱拳道。 高义欢闻语心头一动,遂即扭头道,“陈汇廷那边还没过来吗?” 金声桓道:“大帅,陈器监传来消息,他们对炸城已经有了把握,正往大营而来。” 高义欢点了点,将一手高举,然后握成拳头,“传令下去,命诸将今夜来帅帐议事,明日一战破城!” 众将士知道关键的时刻来临,都不敢怠慢,纷纷肃然抱拳,大声应命,“卑职领命……” 第783章激烈阵地战 土墙上,穿着褂子,头戴斗笠的清军士卒,急急忙忙的爬上爬下,将兵器、箭矢等物抬上土墙。 这时,魏军土墙后人头涌动,成千上万的魏军,陆续进入位置。 王永强的三千人马,一边沿着壕沟挺进,一边清除昨夜清军撒在壕沟中的铁蒺藜,推进到距离清军阵线三十步。 因为站场在吕梁山与中条山之间,魏军没法子突然袭击,所以这次是直接强攻。 清军土墙上,铜炮不时轰鸣,炮弹断断续续的轰击着他们觉得有把握击中的目标,但魏军掘壕时,采用的是“之”字壕,并非一条直线,清军炮弹就算侥幸砸到壕沟内,也只是一截壕沟内的魏军被击中,不会一打一条线,更多的炮弹,还是在地面上砸起一团尘土。 此时,魏军布满了与清军阵线平行的深壕内,士卒们手持各种兵器,蹲在沟内,炮弹砸在身边的地面上,泥土噗嗦嗦落在身上,将士们却鸦雀无声,只是攥紧兵器,等待一声令下,便跃出壕沟,向清军阵线发起冲锋。 阿济格在阵线侧面的高地上,看着早已沟壑纵横的旷野,无数铁盔在壕沟内攒动,高出地面的长矛和壕桥晃动,不禁攥紧了刀柄。 自从大凌河一战后,阿济格便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场景,也没有哪一次战斗,让他这么紧张和焦虑了。 这时高义欢的大纛,出现在三里外的高地上,东面太阳升起,阳光照射过来,高义欢身上金光一闪,将阿济格的目光吸引过去,他只见魏军王旗大纛下,一员金甲大将似乎在指点江山,目光中瞬间满是怒火,真想一炮砸死这个牲口…… 清军第一道防线,一员甲喇额真领着蓝甲兵,从防炮坑道内走过,不时身手指道:“你上去~你也上去~” 魏军就在土墙三十步外,眨眼就能冲上土墙,所以即便知道魏军要炮击,土墙上也必须放人,抵挡炮击后,魏军的冲击。 坑道内挤满了八旗、绿营、包衣,他们画地而守,每段土墙都是一千绿营、五百包衣、再由一个牛录的八旗督战,作为后备精兵。 这时土墙上已经有不少绿营兵,可是负责防守的梅勒额真张存仁并不放心,叫人点些旗兵和包衣上墙,督促绿营兵死守土墙。 上墙就等于要挨一轮魏军的开花弹,被点中的脸的不情愿,但还是起身,愤怒驱使着自己的包衣奴,一起登上土墙。 孙茂盛背靠在防炮坑内,见甲喇额真过来,忙将头低下来,但是甲喇额真的皮靴还是停在了他身前,“你也上去!” 孙茂盛身子一颤,还是立刻起身,然后叫上自己的三个包衣,一起上城,一名包衣动作慢些,顿时被他一脚踹翻,大声怒骂。 他不敢违抗甲喇额真的命令,只能涨红着脸,将气撒在包衣身上。 这时,孙茂盛等旗丁和包衣上了土墙,蹲在女墙后,看向阵线外,他知道魏军就在脚下,却看不见魏军的身影。 忽然,土墙外的壕沟中,打起一面红旗,左右挥动几下,表示前锋已经就位。 魏军臼炮阵上,正观察的魏军指挥,脸上神情一动,急忙下到壕沟中,拿起三角红旗挥下,怒后一声,“放!” 魏军炮手当即点燃引线,粗短的跑身猛的后坐,壕沟内顿时炮焰闪烁硝烟弥漫,二十余枚炮弹腾空而起,飞上半空,然后砸落下来。 土墙上,炮声传来的瞬间,孙茂盛就趴在了女墙后面。 多日的炮击,让他知道,魏军的开花弹爆炸时,站得越高,越是容易被四射的铁钉、铁片炸伤,趴在地上相对安全,土墙上的守军纷纷蹲着和卧倒。 这时二十余枚炮弹,从魏军头顶飞过的瞬间,王永强却一跃而起,拔刀怒吼,“冲啊!杀鞑!“ 壕沟内的三千魏军,顿时跃起,将要爬出壕沟,而就在这时,开花弹砸在土墙周围,猛烈的爆炸接连响起,暴起的红光和腾起的白烟中,清军身体被瞬间掀飞,跌下土墙。 土墙上的清军,惊恐的抱头捂耳,不少人直感到一股震天动地的力量袭来,几乎在同一瞬间,整个身子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气浪吹飞,尘土像雨一样噼里啪啦落下。 一枚炮弹就在孙茂盛不远处爆炸,几名清军躺在地上,一名清军双腿被炸断,坐在血泊中发出凄厉的哀嚎。 土墙上,爆炸处,清军士卒倒了一地,哀嚎四起,满地的狼藉。 这时城上的清军还没从爆炸中回过神来,魏军已经跃出了壕沟,当先的是一百名掷雷手,他们点燃引线,便将震天雷扔出。 一百枚震天雷,向雨点一样落在土墙上,“轰轰轰”的爆炸,像是过年放爆竹一样,烟尘瞬间弥漫整段土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土墙上的清军,被彻底炸懵,半响没回过神来。 这时,在掷雷手连续投雷掩护时,魏军的刀盾、长矛手,已经扛着梯子,掀开鹿角、拒马,冲到土墙下,搭起梯子向上攀爬。 这时爆炸一停,城上清军还没缓过劲来,就见有魏军冲上烟尘弥漫的土墙,将上面的清军砍翻。 “快!还击!”一名八旗兵,看见魏军从烟尘中跳上来,顿时一声大吼。 爆炸停歇的瞬间,土墙上便杀声四起,魏军士卒冲上来,就是一阵猛砍。 清军被开花弹、震天雷一炸,本就惊魂未定,土墙上的清军再被魏军一冲,立刻就大乱,不少人便逃下土墙。 孙茂盛和两个包衣,刚退到通道处,迎面就撞上了从防炮坑中,冲出的八旗兵。 八旗兵从防炮坑里冲出,十多名掷雷手,点燃震天雷,便直接抛过土墙,土墙外立时爆炸连连,将攀爬的魏军炸飞,阻止魏军继续登墙。 操着战刀的拥而上,涌向土墙,从通道上墙,与登城魏军搏杀。 为首的一名牛录,一刀就将退下来的包衣砍翻,“狗奴才,后退者死!” 那牛录,连杀两人,一刀又向孙茂盛砍来,惊得孙茂盛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惊叫道:“我是拔什库,镶蓝旗的。” “往回冲,把蛮子赶下去!”牛录用刀指着他一身怒吼。 孙茂盛连忙拿起兵器,连滚带爬的与冲上来增援的起,往回冲。 第784章攻击不利 魏军臼炮轰击,震天雷投掷,气势确实惊人,一上来就打乱了清军在土墙上的部署。 魏军士卒冲上硝烟弥漫的土墙,立刻就压着守墙的清军爆锤,杀了清军一个错手不及,逼得他们节节后退。 几处从斜坡涌上土墙的八旗兵,反而被魏军挡住,变成了仰攻。 张存仁穿着一身蓝色的铠甲,挥刀指向土墙,大声怒吼,“王爷有令,守墙不力者,一律处斩。要活命,想立功抬旗的,就冲上土墙,将魏军赶下去,否则大家都要死。” “呜呜~”一声号角吹响,土墙后躲避炮击的清军,顿时跃起,从通道涌上城墙。 密集的红顶斗笠和尖顶的铁盔挤满了通道,腰间挂着震天雷的清军掷雷手,则点燃震天雷,死命的将震天雷扔过土墙。 土墙外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四处都是烟雾弥漫,魏军将士穿过烟雾,从爆炸中,冲到土墙下,顺着梯子攀爬而上。 一身黑色鱼鳞甲,头戴凤翅盔,插着黑翎,身后系着披风的王永强跳上土墙,迎面一名清军把总一刀向他砍来,他挥刀一挡,双臂发力将刀下压,把总力气不及他,刀锋逐渐被压到把总的肩头,割破黑色的衣袍,血水渗出,疼得把总涕泪横流。 王永强脸色狰狞,顺势一拉,刀锋在把总刀上拉出一道火星,斜着将把总脖子割开,然后一脚将把总的尸体踹出,又砸倒一名举刀欲砍的旗兵。 “把本将的认旗竖起来!”王永强大喝一声,挥刀继续向前。 土墙上,几名清军举起长矛刺来,王永强身边的亲兵插上旗帜,几名魏军同样举起长矛对刺。 一时间,土墙上长矛纵横往来,锋利的矛头毫无阻碍的撕开清军的布褂子,捅得鲜血淋淋,魏军士卒也被一矛刺中咽喉,丢了兵器双手捂住脖子,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鲜血从指缝间不断飙射,滋了旁边同袍一脸,人倒退着撞到女墙,然后仰面栽下土墙,身体跌入壕沟,被尖木桩捅穿。 这时魏军占据多段土墙,挡住通道处,与从斜坡上冲上来的清军厮杀,双方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远处高地上,魏军大纛下,高义欢看见王永强的将旗插在土墙上,魏军将士登上土墙,证明壕沟没有白挖,决策并没有错,脸上振奋起来,当即挥手道:“传令,让高一功也上!” 魏军的调动,立时就落在了阿济格眼中,他神情凝重,喝令道:“调一千蒙古弓手,再令抛时机发射,阻断魏军,不要让他们继续登上土墙!” 土墙上,两军重点争夺之处,就是上墙的通道,也就是土墙背面的斜坡,是清军为了方便墙后的士卒迅速增援土墙,墙上的士卒快速躲入防炮坑而建的通道。 每个通道,宽越一仗,每隔百步就有一个,方便清军快速上下土墙。 这时登上土墙的魏军士卒,纷纷涌到这里,与清军厮杀,两军先是长兵交击,长矛乱捅,然后是战刀乱砍。 土墙本就狭窄,此时人挤着人,脸贴着脸,一刀下去血肉横飞,腾起团团血雾,密集的人群让人使不出什么花样,只能尽量与同袍贴在一起,用战刀砍向敌军,用长矛猛顶敌军。 土墙魏军则和清军捉对厮杀,不时有魏军尸体被扔下土墙,也不时有清兵被砍翻在地。 这时一名清军一刀砍在魏军掌旅身上,却只在铁甲上划出一刀印子,掌旅一刀却将他的腹部捅穿,抽出刀,又再次捅入,连捅几刀,鲜血飙射,肠子流了一地,才将清军尸体踹开,然后反手一刀,又砍死一个包衣,最后盯上一个蓝甲八旗。 魏军掌旅刀势凶猛,干净利率,孙茂盛被劈得连连后退,没几下,战刀都被砍飞,腿上也被砍了一刀,骇得脸色煞白,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时,“嗖”的一件射来,正中掌旅面门,旁边清军上来,立时用长矛将掌旅顶下土墙,跌入壕沟中。 王永强又杀了三了,又一刀斩断一根箭矢,土墙下的防炮坑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些蒙古弓手,这些人箭法奇准,土墙上的魏军忙于与清军厮杀,不时便有魏军士卒被蒙古人射杀。 蒙古人弓手的出现,让魏军的攻势忽然一滞,清军逐渐稳住了土墙防线。 这时魏军登上土墙后,魏军的臼炮不能再轰击土墙,炮阵装填完成后,炮口被抬高了几寸,炮弹跃过土墙砸在清军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之间,巨响连连。 清军第二道阵线后的抛石机,嘎吱作响着,抛竿往上一弹,将兜里的震天雷,还有石块,砸到土墙前。 清军的掷雷手,也不停的往土墙外扔着震天雷,墙外轰响连连。 城外黑色的震天雷落下,暴起一团红光,两名跃出壕沟的魏军身影,立时被抛飞,然后重重砸在地上,或者挂在拒马桩上。 清军第二道防线与第一道防线间有坑道直接相连,魏军的开花弹很难阻断清军增援,而且第一道阵线两翼,也能顺着土墙前来增援。 清军的抛石机和震天雷,却只需要猛投向魏军攻击的正面,便给魏军造成了麻烦。 魏军从壕沟内跃起后,暴露在地面的那段距离,给魏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红色的光芒暴起,硝烟弥漫,冲向土墙的魏军士卒不断被炸翻,前进的路上,到处都是爆炸产生的大坑,还有倒地的尸体,手臂上缠着白布的医兵,将一个个手势哀嚎的士卒抢回来。 战斗还在继续,土墙上铺满了两军士卒的尸体,面对面的冷兵器搏杀,给双方都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土墙上的血水渗透泥土,让地面变得泥泞。 王永强兄前板甲上钉了几支羽箭,他挥刀劈死一名八旗,一枚箭矢又贴着脸飞来。 魏军站在土墙内侧,容易被蒙古人的冷箭射杀,不觉间慢慢的退到了外侧,而魏军一退,清军士卒便从通道上涌了上来。 远处,高义欢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观阵的阿济格也脸颊抽动,两人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伤亡。 忽然,拿着千里镜观察战场的高义欢眉头一皱,看见魏军插在土墙上的旗帜,被清军抛了下来~~~~~~ 这让高义欢神情凝重,已经打成了拉锯战,这仗难打了······ 第785章总结再战 残阳如血,将半边天空映红,余晖照在残留着硝烟,尸体铺满大地的战场上,空气中充满了战后的寂落。 冷风萧瑟,鲜血浸透的大地上,被烧掉的半面旌旗孤独的飘着,尸堆中垂死的士卒,发出一声声凄凉的低鸣声。 中条山脚下,经过一天的血战,双方血流成河,魏军士卒破坏多出土墙,数度占据土墙,但终究攻势受阻,没能达成突破,双方在阵线上反复拉锯,不断增加兵力,土墙下的壕沟几乎都被尸体填平。 夜幕降临,土墙上有不少清军身影晃动,似乎是在清理战场,收拾尸体。 下面魏军士卒也悄悄摸过来,先将伤员找出来抬走,然后将尸体拖回去。 战线后方几里外的魏军营地里,点满了火炬,白色帷幔圈出一块块的区域,帐篷上沾满了血迹。 高义欢穿着盔甲,扶着刀柄,在众将的簇拥下,来到伤员的营地,才入营就听见四面都是哀嚎和呻吟之声。 这时重人站在,一片白布围起的区域内,里面是一长条搭起的通铺,上面堂满了受伤的士卒,鲜血顺着床板,一滴滴的往下落,画面触目惊心。 虽说魏军很早就有了随军的医兵,但是条件摆在那里,也只是改进一些常识性的东西。 高义欢对此也不太懂,只是知道要消毒,有细菌感染,其它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他曾问过来西魏的传教士,想看看西方有没有啥先进经验可以引进,可事实上西方才刚从中世纪的黑暗中走出来,医疗水平还停留在放血上,英王查尔斯二世、华盛顿都是放血而死。 当然高义欢也得知,因为频繁的战乱,大概几十年前,西班牙出现了与西魏国差不多性质的医兵,以及专门的机构,但总体而言,还是十分的落后。 高义欢拜托传教士,翻译一些,他觉得比较有用,比如解剖之类的书籍,告诉过吴有性,然后就没怎么管医官的事情。 如今几年下来,魏军的医兵已经初具规模,高义欢提出的感染、细菌,正好和吴有性提出的外邪,有相似之处,魏军医兵在其它方面依然不足,但在防止感染上,却已经有了一定的效果。 今天一战魏军死伤惨重,伤员一送过来,随军的三十多个医官,便马上开始救治,他们已经能够进行缝合伤口、进行截肢等手术。 “吴医官呢?怎么不见过来?”赵大宪大声道。 一名医兵跑过来,先给高义欢行了一礼,然后解释道:“先生在给将士治疗,一时间脱不开身!” 高义欢摆了摆手,“让吴医官忙,救人要紧嘛!” 说着他扫视了趟满的伤员一眼,看着忙碌的医兵们,开口问道:“这里还缺什么,尽可对孤王提!” 医兵不加思索,便开口道:“大王,我们缺麻沸散、还有酒精!” 高义欢治理若大一个国家,每天事务不断,许多东西不可能自己闭关几个月去研究出来。 他想要一件东西,自己又没时间弄,便想了个简单的办法,就是砸钱。 酒精这个东西,就是他提出来,许下奖赏,然后鼓励民间去改进蒸馏法,谁能造出来,就能得到一大笔赏钱。 魏军有酒精已经有了一年多的时间,虽然浓度并不是特别高,但已经救回了不少魏军士卒。 魏军医兵主要是防止伤员感染,要是没防住,士卒感染了,那医官也没什么办法,全看伤员自己能不能挺过来了。 高义欢闻语,扭过头来,“高兴豪,你立刻再调拨一批麻沸散和酒精过来!孤王要将更多的将士救回来!” 高大王慷慨激昂,不过重伤员区域,却没什么人响应,只有陪在旁边的医兵,还有身后的将领称赞大王仁慈。 高兴豪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行礼抱拳道:“诺!” 当下高义欢一行人便出了重伤员的区域,这里的伤员大多昏迷,高大王来了,他们也不知道,并不能鼓舞士气,所以高义欢一行人,转了个弯儿,又前往轻伤员休息的区域,亲切的慰问伤兵,引得营地里一片欢腾。 高义欢在伤兵营地巡视了一圈,回到中军大帐,同众将商议进攻事宜。 众人围在沙盘周围,李定国道:“大王,今天我们伤亡二千余人,消耗火药三千斤,要是按着这个消耗,想突破阿济格的防线,至少要损失三万人左右。” 东征河东的魏军总计才十万人,损伤三成,那就得休整了。不过清军伤亡可能更大,真拼消耗,阿济格必定先顶不住。 虽然高义欢确信魏军大概率能击破清军,但是这个损失却太大了一些。 他沉默一阵,看向王永强和高一功道:“两位将军今天进攻,可发现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 王永强调着一支胳膊,他的人马已经打残,参加完议事,明天就得调回西岸修整补充了。 他忙道:“大王,臣攻上土墙后,发现清军的绿营兵、包衣兵,装备器械都比不上我们,只有旗兵还算精良,我军冲上墙后,一开始是站着优势的,不过后来土墙后来了一帮蒙古瓜皮,龟孙们射箭贼准,专王面门招呼,让弟兄们分了心,才被赶下土墙!” 魏军除了丁种营,没有衣甲外,甲乙丙都有盔甲,近战杀手队,身穿棉甲,头戴铁盔,盔有棉甲做的护颈。 李定国道:“这个可以用铁铸的鬼面解决,尖兵身上,腿和手臂最好也配上甲片。” “好,催促工部赶造一批出来!”高义欢点了点头,又看向高一功。 高一功指着沙盘道:“臣攻墙时,伤亡最大的一块,就是这里。”他指着魏军壕沟与土墙间的一块区域,继续道:“将士们跃起之后,就不断被墙上火铳和弓箭射杀,头顶还有震天雷落下,伤亡很大。臣建议壕沟还要往前挖,一只联通土墙前的深壕。这样一来,在第一批人马登上土墙后,后续的兵马就能顶着盾牌,从壕沟中直接前进到土墙下,只要第一批上墙的士卒守住几处土墙,或者用红夷大炮,打出几个缺口,后续的士卒就能源源不断的增援上来,不被反应过来的清军阻断!” 高义欢频频颔首,“高将军的建言可以采用!” 这时高义欢又扫视众将,然后挥拳鼓励,“这一仗,不管怎么说,胜利的必定是我大魏,阿济格根本拼不过我们!各位还有什么建议,都说一说,孤王一并采纳,然后继续猛攻!让清军见识一下我大魏钢铁般的意志!” …… 清军帅帐里,阿济格同样在与众将商议。 今日清军虽然打退了魏军,但作为防守的一方,清军的伤亡比魏军还多一些,便让阿济格高兴不起来了。 这时他阴沉着脸道:“博勒赫,你回一趟北京,告诉摄政王,一月之内,本王必须要看见援军,否则本王不敢保证能堵住魏军……” 第786章建夷宫词 “英亲王报,蒲州战况激烈,高贼大军多达十余万人,掘壕而进,壕沟与墙相隔不过数十步,战斗异常激烈。英亲王虽然杀敌数千,但是八旗、绿营、包衣亦损失惨重。英亲王请朝廷一月之内,发援兵增援,同时速调拨红夷大炮、佛郎机、铠甲、火药、箭矢若干,另请蒙古诸部,再次威胁魏军北线,牵制魏军兵马!” 北京城内,摄政王府邸,多尔衮正和众人议事,今日来的主要都是八旗的王公大臣,有巴布泰、巴布海、谭泰、何洛会、屯齐、和度、巴颜、刘之源、石廷柱、李国翰、马光远等人,原本没什么资格参与议事的汉八旗,居然占了半数。 代善死了,多铎被俘虏,豪格和济尔哈朗去了盛京,阿济格在前线,多尔儿滚身边已经没啥能依靠的人,只剩下两个不中用的哥哥巴布海和巴布泰。 努尔哈赤十六个儿子,也并非个个都有能耐,其中也有那么几个名声不显的。 巴布泰是第九子,巴布海是第十一子,与被高义欢杀了的第七子阿巴泰名字差不多,三人地位都不显赫,名子也取的比较草率,没什么特点。 现在大清朝廷,真快到了青黄不接的地步,多尔衮只能给两个不怎么中用的哥哥,加了郡王,充下门面,把担子担起来。 这时多尔衮听了禀报,沉默一阵,挥手道:“英王要的东西,尽快拨给英王,让他务必坚守住,援兵用不了多久,就能开进河东。” 说完,多尔衮环视众人严肃道:“本王决定,不能再等了。诚郡王、兴郡王,你们两人坐镇北京,联系蒙古,本王要精选虎贲两万,星夜南下,击败南线的明军,稳住南线,然后再挥师东进,与高贼决战!” 洪承畴建议多尔衮有所取舍,多尔衮权衡利弊后,最终决定把河南的兵马掉出来,只留两万人马守卫洛阳,牵制魏军,令耿仲明率八万大军,同他兵分两路,先击败比较好打的明军。 只要击败了明军,确保南线的安全,那他的棋就活了。 西魏兵马毕竟才三十多万,而少了南明的牵制,多尔衮能动用的兵力远多于高义欢。 这样一来,清军兵力上占据优势,又占着防守之利,搞不好,能打个防守反击,或者等兵力到位,设套等高义欢去钻,一举扭转局势。 “王爷,您不能轻易离开北京啊!豪格……”何洛会却急声道。 多尔衮却挥手打断,“这点本王知道,心中已有底数,你无需多言,去调兵便是!” 商议草草结束,众人行礼散去,多尔衮在书房内坐了一会儿,也站起身来,离开了王府。 紫禁城、慈宁宫内,布木布泰正检查顺治的作业,这时宫女却慌张的跑进来,跪在地上,“启禀太后,摄政王到了!” 布木布泰微微皱眉,从床榻上起身,多尔衮已经直接闯了进来。 “皇上也在?”多尔衮进来,看见低头站在一旁的福临,然后挥手道:“本王有要事和太后商谈,皇上回宫学习去吧!” 福临却低着头不说话,眼中带着愤怒,小手攥紧,一旁的布木布泰,忙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小肩膀,柔声道:“听你皇叔父摄政王的话!” 福临这才低着头,敷衍的行了一礼,然后出了内殿。 多尔衮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这时他也没功夫管一个十岁的小孩,他等福临走出去,立刻又一挥手,“都退下吧!” 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忙行一礼,然后倒退着出殿。 多尔衮走到布木布泰的床榻上坐下,后者立刻走了过来,坐在旁边,“摄政王,今天怎么过来了?” 多尔衮扭头过来,看了布木布泰一眼,三十多岁的女人,皮肤却依然白皙,身材也保持的很好,很丰满。 因为饮食的原因,许多女子要么太瘦弱,要么太胖,布木布泰是蒙古人,吃的较好,营养跟的上,所以不会太瘦,而她又不像许多富人家的女子一样,每日不怎么运动,她能骑马、射箭,身材自然好的很,很有线条。 这时多尔衮手伸过来,抓住布木布泰的手,揉捏几下,“本王过来是有大事商议!” 说完,一把将布木布泰拉过来,坐在他的身上,然后上下其手,布木布泰并不反抗,反而配合着扭动,发出不可描述的声音…… 内殿外,红布帷幔后,福临听着里面的声响,看着扭动的身影,年幼的脸上,满是狰狞,他双拳紧握,眼睛充血,牙齿都快咬碎。 ······ 大约一刻钟后,恢复元气的多尔衮坐起身来,最近烦心事太多,有些不在状态,他穿上衣袍,同时低声道:“本王已经决定亲征,北京的事情,你可以关注一些,适当的时候,要出来稳定人心。虽说豪格现在不太可能威胁北京,但防备还是要有,本王留了三万人,你再联络下科尔沁,让他们监视下豪格,以策万全。” 布木布泰赤身坐在床上,并不遮掩,像她胸前一样豪迈,“局势到了必须要摄政王亲征的地步吗?” 大清国这次确实面临着挑战,但只要懂得取舍,应对起来,问题其实不大。 多尔衮现在缺的是一支机动兵力,决定从河南抽出兵力后,多尔衮的机动兵力便有了。 有了耿仲明的八万人马,无论是投入河东,还是投入徐州,都足以占据优势,而只要击败了明军,打退西魏,丢失的地盘,今后自然能够收回来。 多尔衮阴沉着脸道:“南京的朱慈烺,西魏的高贼,都亲征了,本王自然要会一会他们!不过你放心,朱慈烺乳臭未干,不堪一击,高贼也不会是本王的对手!” 说着多尔衮已经站起身来,“这一战,本王将连败他们两人,你办好本王吩咐的事情,就行了!” 布木布泰闻语,沉思着点了点头,“哀家知道,豪格进了北京,对哀家和皇上也没有好处!” 多尔衮点了点头,布木布泰是个聪明人,就是福临那孩子有点傻气,本王到现在还没儿子,讨好本王,把本王当老子一样孝敬,皇位不就稳了么? …… 第787章摧枯拉朽 徐州乃是江北重镇,曾今是明朝四镇之一,战略位置相当重要,自古便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兵家必争之地和商贾云集中心。 对于东南政权而言,有守江必守淮之语,而徐州位于淮北,东南得之,便表示东南政权处于强势,进可图山东、中原,退可保淮江一线。 如果不得徐州,东南政权,便会处于弱势,只有守江之力。 “快、快、快,都跑起来!”大运河两岸的旷野上人头攒动,士卒的衣甲在奔跑中哗啦直响,军士们一个个汗流浃背,但军官依然并不满意,骑马站在高处给士卒打气,催促大军快行。 三十万明军攻下淮安后,兵分两路,一路十万人取归德,作为大军侧翼,一路二十万众,沿着运河北上,直扑徐州。 运河上,明军战船蔽江,船帆如云,两边穿着红色棉甲,扛着旌旗,拿着长矛,推着炮车的士卒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头,场面宏大而壮观。 这时在运河中一艘大船的甲板上,王彦、陈子龙、路振飞、黄得功、郑鸿逵、郑森、张煌言等人站在高大的船楼上,俯视两岸宛如巨蟒前行的大军,心中激荡。 王彦扭头对众人道:“此情此景,余当赋诗一首!” “少司徒请言,我等洗耳恭听!”陈子龙等人笑道,众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所感,脸上也是跃跃欲试的神情。 王彦当即吟道,“天子北征起六师,雄兵百万扫齐鲁,试看虎贲争大运,中原还需复姓朱。” “好啊!余也得了一首!”陈子龙微微笑道。 “哦,请少司马吟诵!” ······ 明军三十万北伐,不到一月,横扫淮南。 两淮不比北方,这里灾害较少,也没长期遭受兵祸,在混乱的明末,算是百姓还能生存得不错的地方。 清军占据两淮后,先是劫掠一番,补充国库,满足军队消耗,近一年多以来,在洪承畴的主政下,才有了一定的恢复,但是相比明朝时,还是差了许多。 一两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百姓忘记仇恨,所以江北出现百姓士绅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局面。 特别是两淮的一些士绅,眼睛都快哭瞎了,王朝更替,倒霉的不只是普通百姓,这些士绅掌握巨大财富,自然会成为清军眼中的肥羊。 满清依靠的是八旗王公、辽东汉人、北地最先投靠的士绅,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两淮的士绅,所以他们其实是被打压的对象。 这也是历史上江浙大批士绅官员,投靠满清后,又纷纷走向反清的一个重要原因,清廷并不代表他们的利益,他首先是维护,八旗王公,满蒙八旗的利益,其次是维护汉人包衣,最先投效的汉奸利益,明朝才是维护了江南士绅的利益,因为朝廷里不管那派当权,都是他们的人。 淮南的快速失陷,让清廷没有想到,也让接替了阿济格,镇守两淮的郡王尼堪没有预料到。 朱慈烺毕竟是大明天子,影响力还是有的,声望甚至要高于西魏的高大王。 淮南除了淮安城,因为有八旗驻防,坚挺了半个月之外,其它城池大多望风而降。 清军在两淮和山东部署了十五万大军,其中淮南驻兵七万,淮北驻兵五万,山东驻兵三万。 淮南的七万清军,只有不到五千人退到淮北,其他人马并不是被明军歼灭,而是临阵倒戈,辫子一割,摇身一变,又成明朝大军了。 这种情况下,让守卫徐州的尼堪很不安,他手上有五万五千余大军,手中精锐旗兵也有近七千人,但是他却不敢派出骑兵出战,去骚扰阻滞明军接近徐州,而是大军龟缩于城内不敢出来。 朱慈烺亲征,发布檄文招降明朝旧部,表示只要反正归降,便既往不咎,动摇了徐州城内绿营兵的军心,加之清军遭受魏明两军的攻击,内部又出了问题,一副快要嗝屁的样子,造成了城中不稳。 尼堪担心旗兵一旦出城,徐州的绿营会造反,所以不敢出城,只能坐困徐州待援。 尼堪率领淮北清军主力,闭城坚守,徐州外围的州县,见明军势大,顿时便纷纷扯旗造反,到处都是反清复命的大旗。 十月中旬,徐州城下,军帐蔓延,将徐州城团团包围。 二十余万明军,加上数以万计的民夫,将徐州围得水泄不通,让任何一员久经沙场的战将视之,都会被明军之众,惊得肝颤。 这时在徐州城东,明军的中军大帐内,年轻的皇帝朱慈烺,身穿明皇龙袍,腰间缠着玉带,头上戴着翼善冠,颇有威严。 忽然帐帘被挑起,一名穿着旧式明将盔甲的将领疾步小跑着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罪臣拜见陛下。近些年来,罪臣身在敌营,却时常担心陛下,今日得见陛下,已经成为大明圣主,罪臣死也瞑目了!” 朱慈烺站起身来,绕过桌案,微笑着将那将领扶起,摆出欣喜的神情道:“朕就知道,将军心怀大明,只要朕发兵北上,韩将军就会响应。将军请起,今后朕必定重用将军。” 来将原是明朝青州守备韩昭宣,现在是清廷宿迁总兵,刚投降明军。 当下朱慈烺勉励几句,便让他安心退去,然后对帐外唤道:“叫下一个!” 不多时,帐外便有侍卫禀报,“陛下,李化鲸李总兵到了!” 朱慈烺坐回御案后,整理了一下衣袍,坐正身子,威严的一抬手,“进来!” 侍卫挑开帐帘,一名四十多岁的精悍男子,走到案前跪下,伏地拜道:“罪臣李化鲸拜见吾皇万岁。当初淮安被围,罪臣与大帅被迫降清,便一直等待今日。” 朱慈烺再次站起身来,绕过桌案将他扶起,面露欣喜,进入工作状态,机械道,“朕就知道,将军心怀大明,只要朕发兵北上,李将军就会响应。将军请起,今后朕必定重用将军。” ······ 朱慈烺大军进抵徐州,清军困守孤城,四野望风而降,两淮瞬间便了眼颜色,百姓俱都网巾道服。 一时间,降军数万,朱慈烺到了徐州之后,连续数日,都在接见安抚反正的将领,以及有名望的士绅。 短短几日之间,朱慈烺就见了几个总兵,十多个参将,刘泽清的旧部几乎大半反正,他甚至还接近了山东来的绿营将领的信使。 士绅方面,朱慈烺见的人也不少,连被崇祯罢免的前总督丁启睿,也让其弟丁启光跑来拜见,而朱慈烺也是来者不拒,先收为麾下,好言安抚,许官许爵,等稳定后再来清算。 ······ 这时帐帘再次被挑起,朱慈烺机械式的准备起身,进来的却是兵部侍郎陈子龙,他行礼道:“陛下,臣有事情禀报!” “哦?”朱慈烺见是心腹,人放松了一些,背靠上椅子,问道:“卿家,有何事禀报?” 陈子龙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城中给了回复,希望陛下能够多给他们一点时间!” 朱慈烺年轻的脸上露出笑意,有点自得道:“这么说,就是答应呢?把信拿过来,朕要观看!” 陈子龙将信递上,然后退回来,接着道:“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西魏派人送来情报,让我们小心河南和北京方向的清军,切莫冒进。” 朱慈烺拿过信,正准备观看,听了这话,把脸一板,“朕用兵,需要高精忠来教吗?”朱慈烺冷哼一声,继续道:“朕看高精忠是得知朕的大军横扫两淮,心里着急,生了眼疾。他要是没有好的郎中瞧病,朕这边人才济济,可以给他送两个太医!” 第788章朱慈烺膨胀了 朱慈烺说完便拿起书信看了看,是徐州镇旧将李成栋等人投出来的书信,说愿意反正,放大军入城,不过城中有八旗坐镇,四门又被石块堵住,需要些时间准备,请朱慈烺多给他们一点时间。 看了信的内容,朱慈烺却更加的自得,大明朝二百七十余年的积威,天子的金字招牌,岂是高精忠一个草寇能比。 陈子龙见朱慈烺的神情却道:“陛下,高精忠肯定不想看见我们太顺利,但是他应该也不想我们出什么意外。这就像陛下,现在也不想看见西魏被清军杀得大败一样。” 朱慈烺眉头一皱,坐正了身子,“卿家是什么意思?” 陈子龙行礼道:“陛下,臣的意思是,西魏既然派人送来这方面的消息,想必是收到了什么风声,陛下还是要提起警惕!” 朱慈烺眉头紧皱,沉默半响,心中开始盘算,“高精忠杨言东征,人马却被堵在了蒲州,见朕大军收复两淮,心里嫉妒朕那是必然。他不想让朕光复北京,也是肯定的事情,但朕不可能因为他高精忠的一个情报,就止步光复大业。难道朕没有锦衣卫吗?高精忠这个人还是有些脑子的,他不可能指望一份情报,就让朕止步徐州。因此西魏可能确实察觉到清军的动向,担心朕被击败,拖累西魏东征,所以才传递这么一个消息。” 想到这里,朱慈烺不禁有些恼火了,高精忠这是明显瞧不起朕啊!他被清军堵住,居然来担心朕,真是可笑至极。况且,就算清军真的过来,那又怎样?朕是吓大的吗? 朱慈烺脸色变化,半响后,沉声道:“朕大军进抵徐州,兵锋向北威胁北直隶、山东、向西威胁洛阳,多尔衮确实不可能无动于衷,很有可能抽出兵马来阻击朕,但是卿家也不用太过担心,大军一路北上,士气正盛,就算清军来援,朕三十万大军也不惧。当然,防备还是要有,卿家替朕传旨,让方国安注意河南方向,再派一支兵马,渡过运河,为大军前哨,监视北面,给大军示警即可。” 陈子龙点了点头,“臣知道了!” 朱慈烺微微颔首,站起身来,意气风发道:“哼,朕不日就能拿下徐州,届时再下山东,大局便定了。” ······ 徐州城中,敬谨郡王尼堪与佟图赖等人聚集在一起,忧心忡忡的商议着局势。 在尼堪的书房内,点着烛台,窗户上印着几个身影,外面八旗兵丁,按刀而立。 “王爷,现在朱慈烺二十余万大军围城,城中军心不稳,要是没有援兵,局势怕不妙啊!”佟图赖一脸忧郁道。 尼堪阴沉着脸道:“不慌,本王已经让人堵住四门,严密监视城中绿营将领,只要明军不攻城,徐州暂时就不会有问题。” 佟图赖道:“可是朱慈烺见城中没反应,必然不会一直拖下去。王爷让李成栋写信,拖延时间,确实是一条妙计,明军也没有攻城,可是朱慈烺迟早会失去耐心,届时明军攻城,卑职怕城中绿营会假戏真做啊!” 刚阿泰也道:“要是明军攻城,城中再有绿营发乱,城池必然难以守卫。” 尼堪对此也没有办法,一时无语,半响才叹了口气道:“现在只有先拖着,能托多久托多久,要是托不下去,那就先挑选精锐,夜里出去偷袭一次,挫败明军的锐气,再来防守,直到坚持到摄政王的援兵到来!” 佟图赖、刚阿泰等人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 “王爷,城中绿营将领怎么控制?”佟图赖又道。 尼堪皱着眉头,“召集他们来议事,先好吃好喝的养起来,这些墙头草,只要摄政王援兵赶来,他们就不敢有什么不轨了。” ······ 徐州城外,旌旗飞扬,布满了明军各路人马,充斥着江浙、两淮,长江南北的口音。 明廷禁军、江北明军、反正的绿营兵、征调的民夫,聚集在徐州周围,营寨蔓延,一望无际。 朱慈烺的驻地,靠近大运河,中军竖起他的大纛旗,皇帝的各种仪仗都在这里。 明军虽众,但是骑兵较少,清军的马军对于明军还是有很大的威慑力。 在收到西魏国的通报后,朱慈烺并不想领这个情,不过明军还是做出了相应的防备,不仅派出兵马前出,作为前哨,派出细作搜集清军动向,还让大军加固了营盘。 这时,在朱慈烺的大帐外,火炬林立,戒备森严,帐中几名将领则正在向朱慈烺回禀军情。 大帐中,意气风发的皇帝,端坐在御座上,抬手道:“靖国公,高阁老,两位卿家一起来找朕,是有什么要事吗?” 黄得功直接抱拳道:“陛下,现今天气转凉,大军必须要尽快夺下徐州。” “城中说,尼堪甚为小心,不过李成栋已经筹划完备,三日之内,必会动手,卿家不用太过心急!”朱慈烺微笑着,显得十分淡定。 黄得功却道:“李成栋已经拖延了数日时间,再拖下去,运河结冰,对我们极为不力,臣实在担心啊。” 高名蘅道:“陛下,今日本是约定之期,但李成栋又拖延三日,臣也觉得不妥。靖国公已经做好了攻城的准备,要是李成栋真有心反正,同靖国公里应外合,不用一定全靠他来献城。” 黄得功当即抱拳,豪气道:“陛下,要是李成栋肯为内应,臣定能破城!” 朱慈烺不禁皱起眉头,黄得功和高名蘅都是他倚重之人,两人都这么说,朱慈烺便有些动摇了,他正要说话,帐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陛下行营,何事喧哗!”黄得功走到帐帘处,不禁大声喝斥道。 “国公,南面一座营盘,遭受袭击了!”帐外士卒急声禀报。 黄得功脸色一变,帐内的朱慈烺听见声音,也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起身,惊怒道:“怎么回事?” 当下一行人来到帐外,只见南面一座营寨,爆起一团团的闪光,隐约间有爆炸声传来~~~~~ 第789章多尔衮南下 清军的突袭很快就结束,不过却给明军制造了不小的混乱。 明军北伐后,一路顺风顺水,把江北绿营,也就是曾经明朝的江北兵马,打得落花流水,望风而降,一个个对清军便生了轻慢之心,便没有什么准备,没想到清军会偷袭。 朱慈烺得知清军封堵四门后,也没想到徐州守军会出城。 这次清军突袭,只是从城上坠下来三百多号人,却造成了明军近千人伤亡。 这些人并不是被清军杀死,大多是自相践踏而死,营帐也被烧了近百帐,给了朱慈烺当头一棒。 清晨,穿着金甲的朱慈烺,来到徐州之南,视察昨夜的损失。 “陛下,昨夜建奴突袭的人马并不多,损失主要来自捷贯营,周围其它营寨受到的波及到是不大。”总兵官王之仁脸上满是惶恐,“臣统兵不利,还请陛下责罚!” 朱慈烺站在营地中,看见栅栏被焚毁,营中被烧的帐篷还冒着烟,地上摆着一排盖着白布的尸体,脸色十分难看。 今早,他得到锦衣卫的消息,清军却有调动的迹象,这让他意识到,他可能被徐州的清军给耍了。 这点让朱慈烺有些不能容忍,要是高大王遇见这种事,打个哈哈就过去了,而他毕竟年轻,脸皮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有点恼羞成怒。 这时他看着乱糟糟的营地,脸色阴沉,手握紧了刀柄,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一员将领却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跪在朱慈烺的面前,磕头道,“陛下,臣疏于防备,让建奴袭营,请陛下治罪!” 朱慈烺视之,乃是捷贯营指挥李棲凤,刚反正过来没多久。 明军一路北上,收拢的降军,已经有三四万人,朱慈烺都是好言安抚。 前几日,西魏国传来消息,说北京和河南的清军可能南下后,为了防止清军突袭,朱慈烺曾下令,让各营加固营盘,李棲凤显然是没听进去。 虽然朱慈烺自己也没想到,而且那到命令也不是针对徐州,但这些降军懈怠却是事实。 “身为将官,疏于防备,让建奴袭营,坏朕士气,此为怠军!杀了!”朱慈烺刀柄紧握,冷声说道。 李棲凤猛然抬头,脸上大惊,磕头连连,惊呼道,“陛下,饶命啊!臣愿戴罪立功~” 朱慈烺却不为所动,他身后侍卫已经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李棲凤便往后托,拉到营外就是一刀,将他的脑袋砍下。 众将听见求饶声戛然而止,再听见咔嚓一声响,瞬间都安静下来,噤若寒蝉。 李棲凤其实罪不至死,可他一个反正的将领,并没有什么人缘,自然没人立刻帮忙说话,而等人想劝时,已经给砍了。 这时朱慈烺转过身来,威严的扫视众将一眼,开口道:“甲申国变,神京沦陷五载,百姓沦为蛮夷之奴,朕每思之,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尔等为大明臣子,因想朕之所想,急朕之所急,为朕分忧,解百姓疾苦!这次北伐,乃是光复河山,解民倒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军中再有怠慢者,便是此等下场!” 真是伴君如伴虎,王之仁等将连忙单膝跪地,“主辱臣死,臣等不敢怠慢,愿意效死力为陛下分忧!” 朱慈烺闻语才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清楚,是他自己懈怠了,但是朕是中心之主,是不可能有错的,况且他需要一颗人头,来警醒众军,打起精神应对清军。 不觉间,他也成了一个厚颜无耻,玩弄权术的人。 朱慈烺一抬手,“都起来吧!”说着他看向王之仁,“王总兵,李棲凤归你节制,朕许你戴罪立功,同靖国公一起攻城,要是你攻破徐州,功过相抵,朕还有奖励!” 王之仁的兄长王之心,曾是崇祯朝的东厂大太监,他则是禁军将领,是朱慈烺心腹,自然区别对待。 “臣领命!”王之仁连忙行礼,“臣谢陛下恩德!” 这时一名将领,却急匆匆的过来,行礼道:“陛下,靖国公已经准备好攻城了!” 朱慈烺当即对王之仁道:“王总兵,你也去准备吧!” …… 昨夜的偷袭,让朱慈烺下定了硬攻徐州的决心,同意了黄得功和高名蘅的建议。 清晨,明军的哨骑呼啸往来,各营寨内人头涌动,大批士卒在连营的号角声中推着攻城器械出了营地,摆在三里之外的出发地域。 徐州城墙上清军严阵以待,八旗兵大声呼喝着,指挥一些绿营搬运土石檑木。 这时集结在三里外的明军士卒,席地而坐,等候出击的军令,明军的炮正却已经开始轰鸣。 城下,六十余门红夷大炮一字排开,炮阵响亮的号声响起,炮手纷纷举起手中的火炬,炮阵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声,浓浓的白烟覆盖了漫长的阵线,各门火炮往后一退,十多斤的铁弹猛然射出,砸向城墙,徐州城上瞬间尘土飞扬,无数碎石升上半空,如雨点般落下。 明军火炮众多,炮弹砸在城墙上,墙体凹陷,碎石哗啦啦的落下,护城河中,溅起一片白色的水花。 大炮连续炮击三轮,需要散热,逐渐停歇下来,这时中军中战鼓擂响,隆隆战鼓中,席地而坐的明军士卒纷纷站起身来。 大纛旗下,黄得功驻马而立,将战刀一拔,向前一指,大声喝令,“进攻!” 旷野上,明军士卒立时向决堤而出的洪水,汹涌澎湃,高声呼喊着,冲向徐州。 …… 这天的进攻,明军一度攻上徐州东城,可因为城门被堵住,明军无法源源不断的入城,最终还是被清军赶下了城头。 “直娘贼的!要是城内有接应,兴许今天就破城了!”黄得功将手里头盔重重的甩给属下,破口大骂道。 朱慈烺闻语,脸色有些不好看,“李成栋等人,都没响应吗?”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是朱慈烺还是问了一句。 “陛下,我们中了建奴的缓兵之计,要是有,臣今天就杀进去了!”黄得功大声道:“李成栋欺瞒陛下,该杀!” 高名蘅见朱慈烺脸色不好看,忙道:“今天是有点可惜,不过靖国公今日能指挥士卒攻上城墙,那我军就能再次攻上去。届时,我们用在淮安的办法,调水师战船参与进攻,必能破臣!” 朱慈烺闻语神情缓和了一些,但这时陈子龙却忽然挑帐进来,又些慌张道:“陛下,前方奏报,多尔衮南下了!” “什么?”朱慈烺腾起身来。 第790章北岸阻击 徐州之北,微山湖之南,静山附近的旷野,轰隆一声巨响,暴起一股白烟,漫天的泥土和小石子四处飞落,人马一声嘶鸣,两名清军骑兵被爆炸掀飞,后面的骑兵纷纷勒住战马,队列中出现一阵混乱。 爆炸平静后,何洛会领着一群白甲兵上前查看,地面上一个大坑,还冒着黑烟,是明军的炸包。 这让何洛会微微皱眉,抬起头来,四下扫视,忽然眼睛一眯,抬起马鞭指着远处,大声喝道,“那里!” 他的身后,十多名正白旗的马甲,顿时一夹马腹,冲下官道,向远处一片小林杀去。 林子内立时窜出七八个火红的身影,翻身上马,往南夺路而去。 多尔衮留下三万兵马,坐镇北京,亲自率领两万精锐南下,意图迅速击败明军。 何洛会率领一千正白旗真满洲,作为前锋,为大军开路。 清军原本是想直接突袭,可是不想明军有所准备,居然派出一营兵前出至山东,驻扎于薛水附近的采华山,斥候四出,监视运河两岸。 何洛会击败了这股明军继续南下,便遭受了明军的骚扰,明军妄图阻滞大清军靠近徐州一线。 这时旷野上,清军骑兵分成多股,同明军游骑和斥候厮杀,一步步接近徐州,已经接近徐州北郊。 南面的旷野上,出现一条低矮的山脉,是九里山,然后就是黄河,河的南岸就是徐州城。 此时,低矮的山丘上,升起道道示警的狼烟,让何洛会有些焦急。 北京南下的清军,毕竟只有两万人,何洛会的使命是抢占一处渡口,便于大军渡河,然后突袭围困徐州的明军,可现在看来,恐怕明军已有防备了。 何洛会脸色一沉,一夹马腹,“全速向前,将黄河北面的蛮子全部杀光。” ······ 黄河北岸,境山顶上,竖着一杆将旗,上书“忠贯营指挥刘”。 明将刘肇基立于山头,身边站着马应魁、何刚等将,看着旷野上,出现的清军游骑。 这时一员明将爬上山顶,来到刘肇基身边道:“报指挥,建奴前锋距此十里,主力距此三十里,旦夕可至!” 刘肇基回头看见,河面上船只穿梭,然后问道:“捧日军的援军过来没有?” “已经登船,过来一半了!”何刚抱拳。 刘肇基又道:“炮队过来没有?” “陈于阶已经去协调,水师应该很快将大炮运过来。” 刘肇基点了点头,挥手道:“走,去见一见吴指挥。” ······ 山脚下,明军斥候,策马奔回,身后跟着急追的清军骑兵,不断有明军将士被射落下马。 这时矮丘上,明军士卒竖起大旗,火铳、弓箭招呼,才将清军骑兵逼退。 清军前锋见明军已有准备,势单力孤,不敢继续追击,但也并不远去,而是在九里山脚下游弋。 下午,九里山北麓的旷野上,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地面上扬起滚滚黄尘,仿佛沙漠中骤起的沙尘。 近两万清军马军,万蹄践踏大地,使得地面一阵颤抖,无数清军开始出现在明军的视野里。 这次,清军来的都是精锐,几乎全是披甲的八旗兵,不是明军在两淮遇见穿着一身布褂子,头上戴个斗笠,浑身上下没什么防护的绿营。 两万甲兵,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支恐怖的力量,战力怕是能超过十多万绿营。 古代士卒,并非人人穿甲,大多数士卒,都是一件破袄子,西魏三十四万大军,带甲也不过十余万而已,只是西魏每次出征,都是征调甲种、乙种、丙种营,很少调动丁种营,所以给人感觉人人带甲,十分精锐。 清军与魏军作战理念不同,魏军上三种营消耗后,立时就能补充,所以喜欢用精锐来做战,而八旗兵,特别是满蒙八旗,受制于人口的因素,不敢消耗,所以清军总是喜欢把精兵捂住,驱使绿营、包衣来作战,同魏军交战时,往往各方面都弱魏军一头。 两万带甲的马军,穿着各色闪亮的盔甲,身后有不同颜色的旗帜,有的士卒枪杆上还挂着各色小旗,代表着他们各旗的身份,气势铺天盖地的奔驰过来。 这是大清国最后的精锐,也是多尔衮的底气所在。 ······ 旷野上战马疾驰,在距离明军阵线不远处,多尔衮勒住了马缰。 这时迎面一队白甲兵奔驰过来,为首的正是何洛会,多尔衮一挥手,身后大纛旗,漫野的清军马军,纷纷在号角声中停下,大地上立时就铺上了一层地毯。 冷风萧瑟,旌旗猎猎,数万马军驻立在旷野上,鸦雀无声,只有马蹄拨动地面,马头打着响鼻,天地间弥漫着肃杀之气。 何洛会打马来到多尔衮身前,禀报道:“启禀王爷,明军一部人马,沿着九里山和黄河北岸设防,看样子是不想让我们过河。” 多尔衮闻语点了点头,忽然微微皱起眉头,“哪里打炮?” “轰轰轰”的炮声,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似乎还有阵阵喊杀,夹杂在其中。 何洛会扭头看向明军防线一眼,开口道:“王爷,应该是明军在攻打徐州城!” 多尔衮心中一凛,要是明军夺下徐州,有了城池做依托,这场战争就会打成持久战,而他却根本没时间同明军耗费时间。 如果清军在徐州耽搁太久,让魏军击败阿济格,占据河东,然后兵出壶关,直扑北京,那多尔衮和清军主力,就被堵在了关内,想要逃回关外,都没有可能了。 一瞬间,多尔衮明白了朱慈烺的意图,挡住他,然后吃掉徐州。 当下,多尔衮脸色一沉,“传令,大军立刻准备进攻,撕开一道口子,让尼堪知道本王到了!” “喳!”身后谭泰等将,立刻行礼,然后一拔马缰,去调集兵马。 多尔滚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又吩咐道:“何洛会,你派人去上下游看看,有没有合适渡河的地点和船只!” ······ 境山顶上,吴日生、刘肇基等明军战将,俯瞰旷野上的清军骑兵,在他们身后是黄河,河水中游弋着郑森、张名振、高义仠等将率领的水师。 在黄河之南,则是徐州城,那里火炮轰鸣,硝烟弥漫,一团团的白烟袅袅上升,飘到半空,被冷风刮散。 在城池周围,蚂蚁一般的明军士卒,正在黄得功、高名蘅的敦促下,对徐州城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猛攻。 九里山上旌旗招展,黄河中兵船穿梭,徐州城下杀声震天,雄鹰飞过天空,鹰眸俯瞰大地,眼中映上了一副波澜壮阔的战争画面~~~~~~ 第791章朕绝不后退 境山上一阵呼啸,数十支火箭腾起团团白烟,“嗖”的一下,歪歪扭扭的窜入山下的清军之中,炸开一团火光。 旷野上,王旗大纛下,多尔衮用千里镜,看着九里山上几个山峰上的明军旗帜。 一旁的何洛会解说道:“王爷,境山上是明将刘肇基,此人出身于将门之家,祖辈世袭指挥佥事。曾经在辽东与我们交过手,松山之战做了替罪羊,被明廷罢免,不想几年前被高名蘅看重,得以重新启用,现在是扬州镇的主力。” 多尔滚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个名字。 何洛会又指着远处一座矮丘,“王爷,那里是戚山,打的是捧日军指挥吴日生的旗号,此人乃是崇祯年间进士,受朱慈烺之命,同王彦、陈子龙等人招募新卒,组建禁军。英亲王南征时,捧日军在瓜州等地,与大清军交战,支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陈子龙入兵部,王彦入户部,吴日生便担任了捧日军指挥。此人弃文从武,大概是像洪承畴、孙传庭、孙承宗一样的儒将,应该比较难缠。” 多尔衮微微皱眉,心道,“中原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西面出了高义欢,以及一大批西魏国的文臣武将,南面各种人才也开始冒出来,真是杀都杀不完。这样下去,八旗根本没法子比,必须要琢磨个方法,让天下少出些人才,或者将这些人,变成能为大清所用的奴才。” 这时何洛会继续道:“王爷,东南方向那片丘陵,看旗号是朱慈烺的另一支禁军,打得是奉节军的旗号,将领叫王翊······” 说话介绍时,攻击境山的清军,已经排出稀疏的阵线,向山头压上去。 清军仰头吹响号角,为首一名甲喇额真,便拔出配刀,大声喊出一句满语,清军士卒便开始缓步向前推进。 真满洲是渔猎民族,山地作战,难不倒这群猎人。 两千余清军,正面压上境山,他们并没有在号角声中,发足狂奔,而是脚踩着地面,迈着坚实的步伐向前。 八旗兵中,身穿双甲的重步,一手提着圆盾,一手握住战刀,有的还拿着震天雷,猫腰走在最前,后面则是腰配战刀、短斧等兵器的弓箭手,跟在刀盾兵身后,散开着压向明军阵线。 山头明军火炮轰鸣,砸在清军阵中,溅起一团团的泥土,被砸出的泥坑中,还冒着青烟,清军步军仍然不紧不慢的向前。 在步军之后,清军的铜炮,被战马拖拽向前,炮兵用铁锹在山坡上挖了炮坑,将铜炮推入,正用火炮轰击山头明军,炮弹溅起泥柱,支援步军上前。 明军在徐州北面,布置了四万兵马,来阻击多尔衮,而多尔滚并不知道,徐州还能撑多久,为了防止徐州失陷,他只能选择一点突破,以便给徐州守军支援。 虽然多尔衮很想绕开阻拦的明军,可他担心徐州撑不过绕道的时间,而绕道后,明军也可能进行阻拦。 山坡上,两声火炮轰鸣,炮弹不是清军所发,而是明军打出,两枚炮弹,落在清军步军中,立时就看见肢体飞舞,不过清军阵形分散,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清军的火炮也不断轰击,两军之间发出阵阵白烟,轰隆隆的炮声连绵不绝。 清军的炮弹,对准了明军临时堆砌的矮土墙,铁弹砸中,土墙立时出现一个个缺口。 这时明军各种火器,开始向接近的清军身上倾泻,一窝蜂火箭铺天盖地的向山下覆盖,而清军的刀盾手,终于开始加快速度向上攀爬。 当清军进入火铳射程范围内时,明军的火铳纷纷开火,山破上铳焰闪烁,硝烟腾起,境山仿佛围上了一条白色的腰带。 冲在最前的清军,立时被击中,哀嚎着滚下山坡。 山坡上,明将阎应元见明军火铳齐射,打死了十多名清军,可有不少清军,见明军抬铳,便卧倒在地,或者拿着盾牌蹲在地上,躲过火铳射击,等明军一排打完,便又猛然跃起,前冲几步,然后再次隐蔽,顿时眉头一皱,急声喝令:“自由射杀,瞄准再打!” 清军士卒分散,明军齐射,本就打不到什么人,再加上清军似乎极有经验,找准排铳射击的节奏后,在放铳时躲避,伤亡就更小了。 明军放铳节奏一变,几名清军刚跃起,就被击中,滚下山坡…… 多尔滚用千里镜注视着明军,微微皱眉,他能看出山头明军比较精锐,不过随即他却冷笑起来。 ······ 徐州北城,不少清军士卒,都在向北张望。 这时尼堪在十多名甲兵的簇拥下,匆匆跑上城墙,走到墙垛边,扶垛眺望,只能看见城池北面的山丘上,明军旗帜漂洋,却并不能看见九里山北麓的战况。 不过这并不打紧,他听见火炮的轰鸣,就知道是援兵到了。 “哈哈~”尼堪一拳捶在墙垛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我大清的援兵到了。” 他正大笑着,一员将领却连滚带爬的跑上来,“王爷,明军攻上东城,城头告急!” 尼堪一个激灵,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一丝慌色,急忙将刀一拔,喝令道:“跟本王来!” 语毕,便领着一队兵马,沿着城墙赶往东城增援。 …… 徐州城外,明军大营内,朱慈烺站在沙盘前,陈子龙、王彦、张煌言等人都在帐中,为朱慈烺出谋划策。 这时陈子龙道:“陛下,多尔衮从北面杀来,方国安来报,归德西面也出现了清军,可能是河南耿仲明!” 朱慈烺牙齿咬碎,“高精忠不是三十万人东征吗?耿仲明面临潼关和南阳两个方向的威胁,他居然还能抽出兵力来救徐州。这必是高精忠这个小人,想害朕啊!” 王彦道:“陛下,现在局势不明,臣请陛下退到淮安去!” 朱慈烺却一摆手,“这个时候,朕不能退!现在只要吴易他们将多尔衮挡在黄河北岸,方国安防住河南的清军,靖国公在结冰前拿下徐州,这一战,朕就赢了。现在朕绝不后退!” …… 明天更新 ?夏国相听出了,魏武军的火铳与关宁军的火铳,并不一样。 他们用的火铳,射得更远,射速也快的惊人。 此时,他看见压过来的魏武军,全是黑盔黑甲黑缨,踏着整齐的步伐,扛着火铳,跟着步鼓声前进,声势浩大,不觉间居然给了他巨大的威压。 要是以往的战争,谁敢派出这么多铳手压上来,对他而言就是纯粹找死的行为,但是今天夏国相却不在坚定了。 “传令,敌军进入射程,佛郎机先轰,火铳次之,三十步弓箭抛射,刀盾手、长枪兵迎击,与敌兵火铳手搏杀!”夏国相沉着脸,发号施令。 三百余步外,魏武军已经快要进入佛郎机炮的射程之内。 夏国相的手高高举起,大声喊道“预备!” 前排的佛郎机炮手,立刻将火炬点燃,慢慢靠近引线,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发炮轰击。 就在这时,空中却忽然传来几声刺耳的尖啸,夏国相心头一惊,抬头一看,便见几枚铁弹,在空中一闪,便已经砸入步军阵中,顿时残肢飞溅,哀嚎成片。 打这么远?这样的距离,关宁军所有的武器都够不到,怪不得满达海只能变守为攻。 虽说早就听说过这种炮,但是亲自感受一番,还是头一遭,夏国相心中一凛,急忙怒吼“发炮!” 此时左翼的关宁铁骑,已经被张铉率领的选虎马军缠住,炮阵失去威胁后,立刻就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密集的关宁军步阵。 相比于去轰击移动的骑兵,打密集的步军阵列,铜炮的威力才能真正的体现出来。 战场上克胜军的火铳手,以横阵向前压来,前排士卒可以看见对面官军严整的军阵。 前排的士卒看见关宁军阵前的火炮,看见盾牌后抬起的火铳,口中不禁都有些发干,握着铳杆的手心微微冒汗,不过好在身边都是自己的同袍,大家几乎是手臂贴着手臂,中间只是间隔几拳的距离,让士卒们心中有一股安全感。 此时一阵闷雷般的炮声响起,有经验的士卒立刻就意识到,是关宁军中的佛郎机开始发射,魏武军的铜炮气密性强,炮声响亮,而佛郎机炮的气密性差,炮声则是哑的。 前排的士卒立刻抬头,便见关宁军阵前腾起一团团的白烟,身边立时就被打出一个空缺。 魏武军列的是横阵,阵列纵深很浅,关宁军正面射击的威力有限,将阵线击穿,也就杀伤四五人,不及魏武军炮阵,从侧面斜着射杀关宁军,一炮过去能犁出一长条斜线。 一时间,战场上炮声轰鸣,硝烟弥漫,双方的炮队,都再猛砸对方的步军阵线。 这时前进的魏武军士卒,看见对面的佛郎机,不停的喷出一团团的浓烟,一枚黑色的弹丸,猛地砸在阵线前,溅起一团泥花,炮弹立刻又跳了起来。 阵线上,不时传来一阵惨叫,那是前进的士卒被炮弹打穿,阵线上不断有士卒向后倒飞,腾起血雾团团。 这让不少士卒,有些心慌,但后排补充队列中,立刻又有持铳的士卒,上前填补空缺,在步鼓声中继续向前。 在魏武军被炮击时,对面的关宁军已经被打出许多空缺,严整的阵型出现了骚乱。 “全司,铳上肩,第一排持铳到胸!”魏武军三百余人,为一个小横阵。 阵线接近一百五十步时,各司的掌旅先后下令,横阵中立刻想起一阵哗哗声,第一排的士卒纷纷双手握铳,将铳杆斜提到胸前,后排的士卒则将铳扛在肩上,铳杆随着士卒的步伐而起伏,场面令人热血澎湃。 “咚咚咚”的步鼓声中,数千魏武军动作整齐划一,步伐一致的向前推进,以均匀的速度,拉近两条阵线间的距离。 夏国相眉头已经拧成一团,距离越近,他便感觉到越加强烈的危机,想要阻止魏武军靠近,但是关宁军除了佛郎机炮外,并没有其他武器,能够射这么远的距离,只有等魏武军贴近五十步内,进行火铳对射了。 进入七十步,一声唢呐声响起,各司的步鼓忽然停歇,各司掌旅猛然大喝“全司止步!” 哗啦一声响,前进的横阵停了下来,手持火铳的士卒纷纷猛踩地面站定。 跟在火铳兵后和两侧的冷兵器杀手队,也停下了步伐。 战场上,鼓声,步伐声忽然消失,魏武军在距离关宁军,七十步内忽然停下。 关宁军装备的鸟铳,破甲距离在五十步内,魏武军却在七十步外停下,夏国相心头一紧,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对面魏武军却在一片“预备”声中,同时把火铳抬起,将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关宁军。 自生火铳射程大于鸟铳,七十步以内就能破甲,而关宁军的鸟铳五十步内才能造成大量杀伤,所以魏武军不用贴上去。 关宁军最前面的并非火铳手,而是刀盾和长矛,贴太近,敌兵直接冲过来,贴身肉搏,那火铳兵根本不是冷兵器对手。 排枪轮射,在正面杀伤力是巨大的,不过缺点就在于贴身肉搏,还有两翼和骑兵的突袭。 在明朝燧发枪的排枪阵与传统步阵的对决,是在郑成功收复台湾的战役中,老将陈泽与荷兰排枪阵的交手。 精锐如郑军,也难以正面击溃荷兰人的排枪阵,而是运用兵法,正面且战且退,诱敌深入,然后从侧面包抄,击溃荷兰人。 一片击锤被扳开的咔咔声响起,齐齐放平的火铳,全都处于击发状态,对面的关宁军脸上露出了恐惧之色,战场陷入寂静。 “射击!”又是一声唢呐,各司掌旅嘶声力竭的发出一声怒吼。 前排的士卒,齐齐扣动了扳机,击锤在火门中撞击出一片火星,抵在士卒肩头的铳杆立刻向后一震,冲口向上一甩,在一片巨响中,向前喷射出一片橘红的铳焰和白色的硝烟。 阵面一里多长的战线上,瞬间形成一条长长的白色烟带。 对面,关宁军的前排,弹丸击中盾牌,火光四溅,射入士卒腿部,盾兵惨叫一声跪下,露出后面的铳兵,一枚弹丸击中铳兵的胸膛,士卒顿时倒飞。 “砰砰砰!”不待夏国相下令,关宁军的铳手齐齐开火,发起了反击。 铳丸交织,关宁军中被打得成片倒地,魏武军前排死伤却寥寥无几。 无数弹丸带着尖啸,射入关宁的步阵,手提盾牌的士卒,护着胸护不住头和腿,弹丸击中他们,露出后面的铳手,发出一连串噗噗的弹丸入体身,带起一团团的血雾。 夏国相大惊失色,这完全是站着当靶子,被动挨射。 “压上去!”夏国相一声怒吼。 关宁步军却并未立刻执行命令,而是被轰击得本能的后退。 徐黑虎见此,顿时一挥手,“右翼马军突击!” 右翼一千五百多选虎马军,早已蓄势待发,随着一声令下,骑兵顿时慢慢提起马速,向前奔去,直接扑向关宁军的右翼马队。 广阔的战场上,中间步军大战,火铳击发,硝烟弥漫,两翼战马驰骋,场面壮观。 随着步军交手,徐黑虎立时看出克胜步军稳压关宁步阵,选虎马军只需要牵制住剩下的关宁马军,魏武军就必然能胜,所以毫不犹豫的让选虎营右翼压上去。 关宁军中夏国相脸上肌肉不自然的抽搐着,他已经发现步军不是魏武军的对手,不是关宁将士孬种,实在对方火力太猛。 要是早一点让步军冲上去,或许还有的一搏,现在步军被轰了一阵,锐气全丢,阵形散乱,很难发起冲锋。 这时对方骑兵全部押上,他要是将骑兵也押上去,一旦步军大败,骑兵也会被缠住。 夏国相一咬牙,拿出了关宁军的传统,作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传令,撤退!” 这个时候撤退,与逃跑没有区别,但是却至少能保住马军,关宁铁骑才是关宁军的根本。 号角声冲天而起,两翼的关宁铁骑,毫不犹豫,拔马就走。 关宁军能生存到今日,除了强大的战力外,就是能够审时度势,不做无谓的牺牲,逃跑也是他们拿手的本领。 正在战场中央苦战的关宁步军们一听这声号响,却立刻傻眼了,许多人还未反应,两翼的马军却闻声而动,拔动马缰,调转马头,凭借精湛的骑术,飞快地撤离了战场,甩给他们一个决然的背影。 魏武军中,徐黑虎顿时一声惊呼,“卧操~给俺追~” 。 第793章 朕先退到船上 黄河北岸,九里山北麓的山坡下,清军中军号鼓大作,两千多八旗精兵,在炮弹、火箭、震天雷的覆盖下,冲过弥漫的烟尘,一头撞入明军阵线。 凶悍的八旗兵,撕开了一道缺口,两侧的明军连忙火铳射击,将八旗打倒,但已经不能阻止清军冲入阵线。 境山脚下,杀声震天,多尔衮已经连续攻击六日时间。 境山上,明军燧发枪,闪烁着铳焰,手持盾牌的清军,被打得向后仰倒,滚落山坡,震天雷暴起一团火焰,将清军炸得飞起,山坡上铺满了清军的尸体。 虽说清军有战力优势,经验也比明军丰富,但是明军人数众多,又占着地利,再加上器械充足,境山脚下血流成河,已经死了三千多八旗兵,损失可谓惨重。 这时清军士卒冲到明军防线前,投弹手将震天雷投向明军阵线,暴起的火光中,明军身体被掀飞,阵线上硝烟弥漫。 清军沿着山坡上凌乱的石块和爆炸产生的土坑,冲入被炮弹击溃的一段缺口,几名清军刚冲上来,迎面就有锋利的矛头刺中清军腹部,将他们推得后退,惨叫着滚下山坡。 旁边内穿锁子甲,外罩着棉甲的八旗甲兵,立即大声啸叫着,用手中兵器还击,将持矛突刺的明军砍倒。 阎应元只听见缺口处,满兵大声用夷语叫唤,用盾牌荡开明军长矛,悍不畏死的往里冲,连忙怒吼一声,领着亲卫抛了几枚震天雷,便加入战团。 一时间,两军短兵相接,各处防线上,都有清军冲上来,杀声震撼四野。 几个缺口处,两军不断交换着死亡,不断有清军滚下山坡,但却有更多的明军被八旗砍翻。 近身搏杀,让明军失去了器械的优势,开始被清军杀得节节后退。 阎应元一刀劈开一名白甲领催,身体向后倒在大石上,领催顿时又扑上来,一刀斩下,惊得阎应元忙举刀格挡,用刀架住领催的战刀,不过这茹毛饮血的领催却力大无比,狰狞着面孔,将刀往下压。 阎应元奋力抵挡,可刀锋却越来越贴近眉心,而周围的明军都在与清军搏杀,全都自顾不暇。 一时间,阎应元额头冒汗,正危机之时,阵线左翼忽然爆发出一阵呼喊。 “娘希匹!”一阵乡音入耳,阵线上的明军立时士气大振,那领催心头一惊,抬头看去便见一群奉节军中的浙西老,猛然冲入阵线中。 阎应元感觉刀的压力一轻,趁着领催分神的机会,忙腾出一只手,飞快的从领催腰间拔出一把匕首,迅猛的刺入领催脖颈。 匕首刺破铁盔下的棉甲,侧面捅穿整个脖颈,鲜血飙射,领催痛苦的倒地。 阎应元推开尸体,提刀站起身来,右翼又来了一队矮小精悍的明军,他们一边砍杀清军,一边叫骂这“丢你老母”,生猛的很。 这些都是参见过江北大战的明军老卒,被朱慈烺整编入了禁军,倒是不怕清军。 山坡底下,何洛会指着山腰处的战场,急声道:“王爷,吴日生和王翊的人马,来救刘肇基了。” 多尔衮放下千里镜,却并不心急,而是一挥手,“让巴颜上去!” “王爷,添油战,乃兵家大忌啊!”何洛会一听有些急了。 多尔衮却眼睛一瞪,不容置疑道:“本王让你发令!” 何洛会见此,只能行礼,“喳!” ~~~~~~ 徐州城外,明军炮阵和大河上的水师战船,一字排开了轰击徐州城。 炮阵上,硝烟弥漫,河面上的战船,侧舷依次开火,大炮的后座力,使得船身微微摇晃,团团白烟遮蔽船身。 明军火炮往后一退,十多斤的炮弹,砸向城墙,墙砖碎裂,泥土哗啦啦的落下。 朱慈烺站在高大的望楼上,身前是一个个豆腐块般的明军方阵,远处的徐州城,则被红夷大炮砸的颤抖,连望楼上的朱慈烺,也能感觉到一丝波动。 朱慈烺心中狂跳,虽是皇帝,但也不时常看到这种画面。 战争中的豪情,只有亲身经历,才能体验。 徐州城上,不断有砖石垮塌声传来,城上清军在大炮的淫威下,只能惨叫和惊呼连连。 连续数日炮击后,朱慈烺从千里镜中,已经能够看见徐州城多处墙砖垮塌,露出了里面的土胚。 “多尔衮被挡在北岸,朕今日必下徐州。”朱慈烺脸上有些潮红,扭头问道:“什么时候开始进攻?” 眼前的场景,让朱慈烺心潮澎湃,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结冰之前拿下徐州城,明军就有了依托,这样一来,明军就站稳徐州一线。 清军失去两淮粮仓,河东和河南又被西魏威胁,多尔衮肯定先撑不住,一旦清军后方受到威胁,多尔衮被迫撤军,明军就能趁机掩杀,夺取山东,甚至杀到北直隶。 因此,对明军而言,战役的关键是挡住清军两路援军,然后迅速拔掉徐州城。 朱慈烺组织三十余万大军北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明朝几乎消耗完了近两年的积蓄。 朱慈烺不愿意错过大好时机,况且明军三十余万,兵力远远多于清军。多尔衮、耿仲明来了又如何,难道大明没有一战之力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大明朝都龟缩五年了,朱慈烺对自己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况且一路北伐,清军也稀松平常的很嘛。 这是朱慈烺已经开始畅想,他击败清军主力,光复祖宗基业,在北京百姓的夹道欢迎中,身披金甲,进入北京的场景。 就在朱慈烺话音刚落之时,远处徐州城上忽然“嘭”的一声巨响,一段城墙就像是装满米粮的麻袋被划开一道口子,里面的米粮猛然涌出一样,墙砖包裹的土胚,忽然挤开破碎的墙砖,猛然涌出,城墙轰隆隆的垮塌,浓浓的烟尘,立时腾空而起,将垮塌处完全淹没。 城墙上,尼堪瞬间胆寒,身后惊出一声冷汗,他瞬间将刀拔出,用满语竭嘶底里的嘶吼,“蛮子要攻城了,防御!” 不用人回答,在城墙腾起烟尘的瞬间,高名衡便让人吹响了号角,擂起急促的战鼓,旷野上摆阵的明军,顿时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如洪峰一样冲向徐州城。 ~~~~~~~ 九里山北麓,多尔衮坐下战马忽然有些躁动,清军也都听见了从南方传来的喊杀声。 声音越过九里山,传入多尔衮的耳中,依然嗡嗡作响。 这让多尔衮心头一凛,判断徐州或许到了最后的时刻,他目光焦急的向西眺望,不过却被山坡和矮丘遮挡住了视线。 “河洛会!你也上!”忽然多尔衮一挥马鞭,怒声大喝。 ~~~~~~ 徐州城墙缺口出,密集的明军与清军结阵厮杀,两边城墙上,明军搭着梯子攀爬而上,战斗异常的激烈。 这时绿营士气已经接近崩溃,唯有旗兵还在死战,抵抗的清军已经不多,但他们占据着地利,震天雷不时被投入人群中,顶住明军源源不断的攻击。 缺口处本来是一个很小的斜坡,可随着死去的清军和明军越来越多,尸体高高堆砌,使得斜坡变得陡峭,但明军士卒还是攀爬而上,终于有第一个明军占据高处,但很快就被八旗用长矛戳死。 这时第二名明军,第三名明军又冲了上来,明军逐渐占据高处,开始将八旗兵往下面赶。 徐州城附近,近三十万大军交战,血流成河,杀声震天。 战斗最激烈的地方,还是在城墙垮塌处,尼堪堵住了四门,明军只要夺取垮塌处,大军就能快速冲入城中。 朱慈烺用千里镜,注视着那里的激战,忽然原本被堵在缺口外的明军,像是开闸泄洪了一样,往城中涌入。朱慈烺兴奋的几乎跳起,“哈哈~杀进去了!” 望车上其他大臣,也是脸颊赤红,兴奋的想要赋诗一首。 可就在众人兴奋之余,徐州西面的旷野上,忽然蹄声隆隆,扬起一片黄尘。 一支精悍的马军,正驱赶着溃散的明军,如滔天巨浪一般,冲刷过来。 “哈哈~”城池上,佟图赖发现援军,顿时仰头长笑,刚欲说话,王之仁一矛刺来,直接捅中他的咽喉,将他刺死在城头。 旷野上,博洛勒住马缰,观察了一眼战场,见明军正猛攻徐州,忽然瞧见远处的望楼,顿时一夹马腹,“杀!” 赶来的清军骑兵只有万人,可是明军全无准备,马军撞入明军之中,立时引起后方的溃败。 朱慈烺正欣喜之际,忽然听见西面的异响,转头望去,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双眼几乎嘣出。 一队清军马军,绕过攻城的明军,冲入后面的辅兵和民夫之中,正驱赶着溃兵,像潮水一般,向望楼涌来。 上面的文官们瞬间大惊失色,史可法脸色煞白,身子颤抖,急忙大喝,“快,带陛下离开!” 几名高官拥上前来,要架走朱慈烺,朱慈烺却赤红着眼睛,挥袖挣扎,义正辞严,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让禁军顶住,朕绝不后退!” 清军马军却一路势如破竹,距离望楼越来越近,恐慌的情绪瞬间蔓延。 “陛下,精锐都在北岸,或者参与攻城,陛下万金之躯,绝不能有失,先退到船上,再来收拾局面不迟!”史可法不由分说,一众大臣一拥而上。 朱慈烺听说只是退到船上,不在挣扎,惨白的脸上,流出热泪,任由老臣摆布,匆匆往运河退却······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支持正版,求书单推广) (本章完) 第794章 朕再退到淮安 是夜,黄河中,朱慈烺的坐船上灯火通明,船舷两侧,站满了手持火炬的士卒。 在船舱内,朱慈烺阴沉的脸坐着,旁边大臣们低头站着,中间跪着一将,衣甲破损,头发散落。 “陛下,臣奉命攻入归德,不久耿仲明率数万兵马前来。臣见其兵少,列阵与其战于睢县,本想一战击败清军,不想激战正酣,建奴马军杀至,右翼左镇先溃,十万大军顿时土崩瓦解!”方国安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陛下,臣有罪,臣该死~” 朱慈烺愤怒的站起身来,指着不停磕头的方国安大骂,“你确实有罪,确实该死,朕让你阻击耿仲明,你摆什么阵!啊?你告诉朕你摆什么阵?” 朱慈烺气得脚步都有些不稳,身体晃动着似乎摇摇欲坠。 “你真是死不足惜,可怜朕三万武卫军将士,那都是朕的心血,是大明的希望啊!”朱慈烺双目通红,仿佛要吃人一样。 明军十万禁军,分别是捧日、奉节、武卫三镇,现在武卫军没了,朱慈烺的心都在滴血。 方国安脸几乎贴在地上,周围大臣也都满脸寒霜,不敢说话。 本来大军都快要杀入徐州,大局已定,可现在却让明军变得进退两难起来。 博洛领着清军突然杀到,打乱了明军的部署,后方大乱引得攻打徐州的明军乱了阵脚。 幸而清军人马不多,黄得功及时率领马军回援,缠住了博洛,尼堪又堵住四门,没法子来个理应外合,所以没造成大败。 早前明朝和高义欢关系不错时,高义欢曾和明军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马粮交易。 其中主要的对象,就是黄得功,所以黄得功是四镇中最强的一镇,他换来的战马,加上原有的战马,手里握住五千马军,是南明最庞大的骑兵。 他一见博洛出现便立刻回援,只是被自己人挡住了道路,没能第一时间截住博洛,还是让清军冲入明军后阵,而朱慈烺一退,动摇了明军的军心,攻入徐州的明军被赶了出来,民夫和明军自相践踏,被马军砍杀,损失接近五六万人,损失可谓惨重。 ~~~~~~ 九里山北麓,清军营地内点燃了篝火,多尔衮与何洛会等人围坐在一起。 “摄政王早盘算好了,奴才等人还好一阵担心哩。”何洛会笑道。 多尔衮则拿木条拨动着火石,沉声道:“现在还不是自得的时候,徐州的危局是解除了,但我大清的危机却没有解除。” 说着多尔衮将木条折断,丢入火堆中,严肃道:“何洛会,你立刻率五千人马南下,夺取宿迁。” 宿迁在黄河下游,能同时控扼黄河和大运河,是明军撤退的必经之路。 何洛会眉头一挑,“摄政王想将朱慈烺围歼在徐州?” 多尔衮沉声道:“如果能吃就吃下,吃不掉,就给朱慈烺一点教训,逼他向大清朝臣服。” 现在明军再攻徐州已经不太可能,可是满清的危机却并没有解除,多尔衮必须尽快打服明军,或者消灭他们,然后回师增援阿济格,否则这边刚取得的成果,也可能因为河东战事的恶化而逆转。 何洛会脸上露出笑容,“朱慈烺乳臭未干,居然敢跟大清斗,这次就让他长长记性,他老子崇祯都被我们八旗治得服服帖帖,何况是他!” 何洛会一抱拳,“摄政王放心,奴才明白了!” 多尔衮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孙定辽道:“孙将军,你立刻绕道回去,通知耿仲明,让他也派一支兵马,迅速向南穿插。本王不想看见朱慈烺全身而退!” 孙定辽站起身来,单膝跪地,“喳!” 多尔衮脸上露出冷笑,“这一次,朱慈烺不死,也得叫他脱层皮,让他不敢在对大清国有什么想法。其实眼下局势,朱慈烺应该和本王联合,但这个小皇帝,却还对中兴明国,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想老老实实的偏安江南。” 多尔滚站起身来,“这次本王就彻底刺破他的幻想,让他老老实实的做个赵构,没事学什么北伐,北伐有几个成功?现在西魏正在崛起,清明联合,遏制高义欢才是正途。如果朱慈烺能够意识到这一点,称臣纳贡,本王倒是可以考虑,放他一马。” ·~~~~~~ 河面上,一艘小船靠近大船,船上放下绳梯,几个身影快速爬上甲板。 一身是血的黄得功,进入船仓内,朱慈烺等人的目光顿时向他看来。 黄得功看了跪在木板上的方国安一眼,又看了朱慈烺一眼,心中一股邪火无处发作。 他指挥人马已经攻入了徐州,就算博洛杀到,只要能顶半个时辰,徐州也就陷落,但是······ 这话黄得功不好说,毕竟做臣子的不能把皇帝,置于危险的境地,他也不能指责史可法做的不对,万一皇帝出事,那大军也就全完了。 “陛下,高阁老还在收拾残局,臣先过来禀报!”黄得功一脸的不高兴。 朱慈烺这时也顾不上在意黄得功脸色不好看,颤声道,“卿家,损失如何?” 黄得功道:“陛下,民夫损失最大,至少有三万人的伤亡,各营损失也有两万余人。此外,建奴还烧毁了八做营盘,损失了不少物资,不过现在大军已经回到各自的营盘,暂时没有危险。” 朱慈烺闻语松了口气,“如此还好,如此还好!” 捧日军、奉节军、扬州镇、合肥镇的精兵都还在,那明军元气还在,让朱慈烺松了口气。 “靖国公,这一战还有希望夺下徐州么?”朱慈烺沉默一阵后,忽然问道。 黄得功摇了摇头,“陛下,耿仲明前锋已到,我军士气已泄,臣以为很难攻下徐州,而且我军的处境,已经变得相当不妙。现在徐州守军必定在清理石块,等他们疏通了城门,就能与耿仲明形成配合,再者现在天气转凉,一场大雪,河面就可能结冰,臣以为我们该撤到淮安!” “撤到淮安?难道让高义欢夺取北京吗?”朱慈烺猛摇头,忽然坚定道,“朕不退!” 黄得功闻语,有些急道:“陛下,撤退并不是表示北伐失败,我们现在还站着淮南,那就是成果。先退到淮安,多尔衮见我们撤退,兵力必然调往西线对付西魏,我军在淮安休整,看他们争斗,必然还有机会再次北上。陛下,光复大业,哪里能那么顺利,肯定会有波折,如果不能一战而定,我们就从头再来。现在我们已经不可能光复徐州,僵持下去,对我们没好处啊!” 朱慈烺却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结果,他是想一口气打到北京的,现在如果退军,要是高义欢夺取河东,拿下北京,那该怎么办? 朱慈烺一阵沉默,半响挥手道:“卿家让朕考虑考虑~” ~~~~~ 是夜朱慈烺转转难眠,到四更天才睡去,可刚睡没一会儿,就被侍卫叫了起来。 朱慈烺慌忙穿上龙袍,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便见西面城土飞扬,旌旗漫天,有数万清军赶来。 “陛下,是耿仲明的人马,至少有十万清军!”高名蘅阴沉着脸。 朱慈烺脸上一变,“怎么可能,洛阳一共才十万清军,耿仲明不要洛阳呢?” 高名蘅忧郁道:“应该是左翼十万溃军中,有人投敌了!” 朱慈烺脸色难看起来,耿仲明十万,徐州城中还有两三万,多尔衮有两万,这么算下来,明军已经没有兵力优势了。 一瞬间,朱慈烺脸上有些惨白,而就在这时,黄得功匆匆上船,老远便急声道:“陛下,高阁老,局势不妙,有两支清军南下了,似乎是准备封锁黄河,断我们归路!” “什么?”这下朱慈烺慌了,他可不想被清军俘虏。 黄得功道:“陛下,臣请陛下下令,大军马上南撤,突围去淮安。” 昨天的话犹在耳畔,朱慈烺脸上涨红,一旁的高名蘅见此,叹气道:“靖国公,你去准备吧!现在已经不是我们想撤就能撤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795章 大同反正 明军以步军居多,在没有马军优势的情况下,必须依靠水师来维持大军的粮道补给,关键时刻还得水师给明军步军支援。 清军骑兵虽然厉害,可是拿水师却没有办法,朱慈烺想在结冰前打下徐州,就是因为一旦结冰,水师必须要退回南方,届时明军步军没有依托的话,很容易被清军马军击败。 现在清军两支兵马向南,要是让他们有时间准备,用火炮封锁,或者是沉船造礁,将航道堵塞,那明军粮道断了不说,一旦结冰,水师撤不出去,被冻在河面上,清军马军可以直接冲上去,那水师自身难保,也就不能掩护明军了。 耿仲明到来后,明军已经没有攻下徐州的可能,反而有被清军困住的危险。 拖延一晚后,明军已经错过最佳撤退时机,大军只能在如狼似虎的清军窥视下,小心谨慎的南撤。 黄河上,明军战船居中,两侧炮窗全部打开,黑洞洞的炮口,推出炮窗,指着大河两岸,炮弹不时鸣响,砸向远处窥视的清军骑兵,甲板和船楼上,站满了明军的火铳手,小船上也都是铳兵,准备随时给岸边的明军火力支援。 河的两岸,则是低头行近的明军和民夫,士卒行进中,全部都是弓手、铳手走靠近河岸的一侧,外围则是手持长矛的士卒,随时准备防备清军骑兵的冲击。 明军马军则在更外围游弋,驱散靠近袭扰的清军马军,行进速度极为缓慢。 远处一座山包上,多尔衮勒马驻立,用千里镜观察着明军过兵,山下是一队队清军马军,飞驰而过,骚扰着明军。 大批的清军尾随过来,清军的铜炮,不时远距离砸向明军的行军队列,溅起一团团的泥土。 “摄政王,我们什么时候出手?”一名满将问道。 多尔滚见明军队列,还算严整,士卒防备严密,皱眉道:“不急,先骚扰他们,等他们前面遇见阻拦,再两面夹击!” 如果不将明军打疼,彻底摧毁朱慈烺的雄心,清军的南线就不会安宁。 对明军而言,要是不能将精锐带回去,那明朝近几年的改革,南京朝廷做出的努力,便全都付之东流,彻底失去中兴的希望了。 ~~~~~~ 十一月初,大同府,天气凉飕飕的,已经飘起了小雪。 此时魏、明、清三方的混战,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在姜襄眼中,总体来看,大清国就一个字悬。 现在大同姜家可算是坐在了风口上,随便一吹,家族就能做大做强。 大清国开出了山西提督的价码,让他发兵增援阿济格,西魏国开出流侯爵位,加都督衔,明朝就更加大方了,直接封国公,还让他镇守山西。 在姜襄看来,他帮大清国,就能助清廷稳定河东局势,他帮西魏就能帮高义欢占据河东,攻取北京,他帮明朝,就能帮助明朝挡住西魏。 姜襄本也就是个总兵而已,他没想到自己忽然间能变的这么吃香,不觉间也就看高了自己。 这时在大同总兵府邸,一间大堂内,姜有光与一帮大同镇的军官们雄赳赳的站在两侧。姜襄在护兵马弁的簇拥下从外面进来,哈哈大笑道:“都到齐了吗?” 姜有光道:“回大帅,都到了,全是信得过的兄弟!” “好!”姜襄扫视众人一眼,满意的颔首道:“你们都是跟随我老姜多年的兄弟,本帅有什么话就直说了!我们原本都是明军,迫不得已,才给鞑子效命。想当初,鞑子攻击关中,我们也出了不少力,但是鞑子却不仅不给奖赏,反而处处防着我老姜,压榨我们!” 姜襄顿了顿,接着道:“现在西魏打到了河东,大明天子打到了徐州,鞑子顶不住了,多尔滚急了,又想调我们去蒲州同魏军玩命!我老姜是不干,你们愿不愿意去?” “我等不愿意,我等誓死随大帅!”在场的将领齐齐抱拳,大声行礼,气势惊人,可以肯定,是经过排练的。 姜襄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鞑子不得人心,倒行逆施,不会用人,他们老一辈的人物都快死完了,现在都是些毛没长齐的小辈撑场面,我看他们快完了!现在大明皇帝,已经打到了徐州,陛下封本帅为晋国公,以后山西这片就归本国公管了,你们跟随我老姜,我必不亏待你们!” 满清给出提督的职衔,可是姜襄知道多尔衮已经不信任他,一心想将他拿下,剥夺他的兵权,况且多尔衮不讲信用,所以姜襄已经下定决心反清。 西魏开出来的条件,其实不错,可是与明朝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当然,姜襄不想投靠西魏,并非只是因为条件,就算西魏开出一样的条件,他还是会选择明朝。 这是因为姜襄觉得高义欢太过强势,投靠西魏,他肯定做不成土皇帝,而且一旦西魏占据河东,夺取北京,高义欢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不受掌控的大同镇盘踞山西。 高义欢对待姜家的态度,多半与多尔衮一样,肯定要剥夺他的兵权,而这点是姜襄不能接受的。 南京则不一样,大明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度,并不是很强,中央权威不够,况且明朝需要他来挡住魏军,作为北京的屏障,他或许能获得像沐家一样,世镇山西的权利。 这就比当西魏的什么都督要好上许多倍,简直就独立王国了。 因此,姜襄思考了许久,决定投效明朝。 堂上的都是姜襄的心腹,对于将要反清的事情,早就心里有底,他们听见姜襄的话语,并不惊讶,反而一脸的兴奋。 姜襄道:“现在陛下已经打到了徐州,李阁老在太原,联系了不少旧部,催促本帅夺取太原,本帅以为咱们反正归明,建功立业的机会已经到了!” “反正归明,建功立业!”堂上的将领纷纷振臂而呼。 姜襄忙抬手压了压,低声道:“不要搞这么大动静,城里还有鞑子了,都低调些!”说着,他扭头看向姜有光道:“金之俊有什么新动作吗?” “没什么新动作,依然每日都来催促我们出兵,据说罗科铎等不到我们,又从太原抽调了两万兵马,去增援蒲州了!”姜有光说道。 姜襄脸上露出喜色,“这真是天助我也!大伙都把压箱底的明军衣甲翻出来,跟本帅反了。罗科铎乳臭未干,屡次侮辱于我,真当我老姜好欺负啊。这次不把小罗屎打出来,我就不姓姜!”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求支持正版) 请假一天 据说清军和西魏在蒲州打得极其惨烈,清军已经拼没了好几万,罗科铎在晋中四处抓丁,几千几千的往蒲州送,全都死在了前线。 清廷要调大同镇上前线,肯定不会让他们去做大爷,必然是让他们充当炮灰,清军的战法就是让绿营兵消耗魏军,八旗在后督战。 这样一来,大同镇如果接受调令,那多半是要死在前线。 既然如此,那何不搏一场富贵呢? 因此,大同镇的将领们,听见姜襄的话语,一个个都脸上涨红,齐齐单膝跪地,“我等誓死追随大帅。” 姜襄见此满意的颔首,正要说话,一将闯却进来,一双眼睛四下张望。 “杨振威,你想干什么?”姜有光见此大怒,姜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看来他真被人监视了。 “大帅这是干啥哩,怎么也不通知卑职?”杨振威看了众人一眼,并不理会姜有光,反而微笑的问道。 他的神情立刻就激怒了堂上众将,这孙子身为大同镇的副将,却不为大同将士谋福利,一心巴结金之俊,损害大同将士的利益,早就惹了众怒。 今岁上半年,清军屯兵河套,袭扰关中时,十多万大军作战,需要大批的粮草。 清廷让大同、朔州等地提供一批粮食,姜襄咬定牙关说没有,结果孙子却上书说,仓库里还有军粮,可以先挪用,然后加争秋粮,搞的大同士卒和民间怨气都很大。 杨振威对此却并不在意,反而沾沾自喜,不把姜襄放在眼里。 姜襄阴沉着脸不说话,姜有光喝道:“大帅正在安排支援晋南的事情,杨副将想要帅兵去晋南打魏军么?” “呵呵~”杨振威脸上讪笑,然后满不在乎道,“我不敢同大帅争功,还是你们去立功吧!”说着他看向姜襄,随意一拱手,“卑职也不是有意要闯大帅节堂,而是巡抚大人,有要事要找大帅商量。卑职打扰大帅议事,还请大帅见谅!” 姜襄看他神情,知道他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中腾起一团怒火,面沉如水,冷笑道:“哦,这么巧,本帅也正要找金之俊商议大事哩!” 姜襄说完使了个眼色,两员将领就出了大堂,剩下的人则按刀围了上来,殿内的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只能听见杨振威喉结蠕动的声音。 “那好,卑职这就去向抚台复命!”最怕空气忽然一下安静,杨振威一见气氛不对,立刻就想闪人。 金之俊派他过来,找姜襄商议出兵,筹措粮草的事情。 他来到总兵官府邸,却被士卒挡在外面不让进,说是大帅在商议事情,杨振威仗着自己是副将,硬闯了进来,想要看看姜襄搞什么明堂,议事也不叫他,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姜襄却忽然一声怒喝,“给本帅拿下!” 堂中将领,顿时拥上前来,杨振威脸色一变,拔刀在手,“大帅您吓唬我?卑职官位虽然低一些,可也不是泥捏的,大帅要是不让我走,我可就不走了。届时,大帅可得考虑后果!” 他话音刚落,外面几声打斗声传来,一人倒飞进来,摔在地上昏死过去,杨振威仔细一看,这人竟然是他带来的亲兵的把总! 杨振威惊道:“你你你们,要造反吗?” 虽然金之俊早收到了姜襄与南京和西魏有联系的消息,不过在清廷来看,姜襄这个人十分的滑头,只做锦上添花、落井下石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做雪中送炭、火中取粟的事情。 现在英亲王在蒲州挡住了魏军,摄政王和耿仲明已经率军去解徐州之围,以大清军的实力,胜算极大,大清面临的局势已经好转。 届时大军击败明军,然后挥师东进,西魏必然退军,所以清军还是有很大的优势,加上姜襄已经答应出兵增援晋南,所以杨振威认为姜襄多半要忍气吞声。 众多将领,却一拥而上,将杨振威拿下,姜襄听见他说话就来气,厉声喝道,“掌嘴!” 姜有光顺手解了腰间虎头革带,照着杨振威的嘴巴左右开工抽起来,啪啪啪打下去,满脸的血。 “好了!”姜襄挥手叫停,“杨振威,本帅待你不薄,你却处处帮着鞑子为难我大同将士,你知道错没?” 杨振威门牙都打掉了,气焰却丝毫不减,跳着脚骂道:“姓姜的,金府台不会放过你的!” “再打!”姜襄怒了,“没等金之俊反应过来,本帅先宰了你!” 姜襄一摆手,几名如狼似虎的将领冲上去,将杨振威架住就往脸上一阵招呼,没几下牙齿全部打掉,脸肿的像个猪头,惨叫声都漏风。 众将再次散开,这次杨振威终于意识到不妙,不在耍横,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爬着向前,抱住姜襄的毛腿,痛哭流涕,“大帅,卑职错了!卑职一时糊涂,求大帅再给卑职一次机会!” 姜襄却挣扎出来,一脚将他踹倒,厌恶道:“饶恕你,怎么可能?不过念你跟随我多年,本帅会照顾你的妻子,你放心走吧!” 说完姜襄一挥手,亲丁便将扬振威往外拖,不一会儿,咔嚓一声传来,让大堂内的众人瞬间明白,造反不仅有激情,还充满着血腥。 姜有光见此有些担心道:“大帅,杀了扬振威,城内鞑子怎么办?” 大同归属清廷,毕竟已经有了五年时间,清廷安插了不少人进来,城中清军的力量并不小。 姜襄手按着刀柄,“既然决定反了,那就得做绝,不然难免有人反复。咱们大同镇三万人,还怕几百鞑子吗?姜有光你去城外调兵,李企晨你带人夺取城门,本帅要将城中清官、八旗,还有他们的眷属,全部杀光,然后号召四野,大军向南,夺取太原。” 众将士一听,那些满清委派的官员,一个个可都捞了不少,这就是让他们合法杀人、抢劫,纳投名状了。 “喳~不是~是!”众将眼睛赤红,忙激动抱拳。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768章 北上争攻 西魏国的探子,在江南散播魏王将大举东征的消息,锦衣卫自然早就收到了风声,并告知了朱慈烺。 今天即便陈子龙不提,朱慈烺也要和大臣们来讨论这个事情。 这时朱慈烺负手在书房中走了几步,扭头看向众人,“诸位卿家可曾都听到这个消息?” 书房内,有半数的人表示听到了一些风声,朱慈烺脸色阴沉下来道:“众卿怎么看?” 几位大臣商议几句,还是由挑起话头的陈子龙出来道:“陛下,臣原本以为高精忠与建奴的争斗,将会持续十余年,这样我朝就有充足的时间来富国强兵,最后坐收渔利,可现在看来,北方局势变化太快,我朝必须要出手了。” 朱慈烺原来也是此种想法,以为西魏与清之间的战争,要打多年,他有足够的时间,扫平军阀,加强中央集权,可是没想到西魏和清之间的胜负,这么快就要分出来了。 朱慈烺走回大位上坐定,沉声道:“陈卿的意思是?” “陛下,据臣得到的消息,高精忠东征的起因是,魏军在六七月间,在关中歼灭数万清军,而多尔衮想治领军统帅豪格、济尔哈朗之罪,造成了两位夷王出走,占据沈阳,割据关外,与多尔滚决裂,使得建奴之势一分为二,关内的多尔衮实力大损,造成攻守之势逆转。” 朱慈烺点了点头,“同朕所知的消息差不多。” 陈子龙继续说道:“陛下,方才听闻路尚书之言,建奴要在朝鲜剃发易服,这与建奴此前对朝鲜的政策完全不同,推行的应该是豪格一派,这也就从侧面印证了豪格与多尔衮决裂,否则不可能出两套政策。“ “吴指挥,让人去问一问!“朱慈烺扭头吩咐一句。 “臣遵命!“锦衣卫副指挥使吴邦辅,行礼领命。 在收到风声之后,朱慈烺已经让人去验证消息,可是因为路途的问题,消息还没传回来。 这时朱慈烺看着陈子龙,示意他继续说,陈子龙则道:“陛下,如果豪格和多尔衮决裂,这确实会造成建奴实力大损,成为天下大势的转折点。现在我们认可这一点的话,那就必须承认,西魏已经相当强大了。“ 大明朝被建奴压着打了十多年,西魏国却连续挫败建奴,并将进入反攻,让人不得不承认西魏正迅速崛起,就军事上而言,已经超过明朝和满清。 陈子龙话锋一转,“陛下,诸位同僚,当年闯贼三个月陷神京,要是高精忠东征,攻下神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朱慈烺沉默不语,他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路振飞皱眉道:“这几年都是西魏与建奴作战,高精忠在北地威望极高,即便是在江南,也有不少人称赞高精忠。如果西魏攻下北京,那高精忠的威望将如日中天,完全盖过我朝。陛下,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出现啊~” 说着说着,路振飞把自己给说急眼了。 朱慈烺脸色阴沉起来,有些话大臣不好明说,可是他却十分清楚,大明朝能偏安江南,主要的依靠就是他乃大明天子,汉家正统的身份,靠的是大明二百七十余年,累积起来的威望。 这几年西魏逐渐崛起,本来就有了与南京分庭抗礼之势,要是让高精忠攻下北京,独占驱除建奴的功绩,那高精忠将彻底压他一头,他要称帝要南下灭明,百姓都会觉得合情合理。 大明就是靠着驱除蒙元,才能坐这么多年的江山,朱慈烺不敢想象,如果高精忠的威望高于他后,会是个什么景象。 一般而言,外族要征服中原王朝,往往需要很漫长的时间,而中国内部王朝争鼎,速度却快上许多。 如果大明失去道义,必然会被西魏摧枯拉朽,就向闯逆进京一样。 大明朝不怕满清,怕的是闯贼,高逆之流,朱慈烺沉默半响,终于开口道:“路卿说的不错,绝对不能让高精忠攻下北京。”他扫视众人,“诸位卿家可有什么建议?”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陈子龙,毕竟是他先提的这件事,想必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果然,陈子龙作揖道:“陛下,臣以为我朝到了应该,考虑防御西魏,争夺天下的时候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局势照这样下去,高精忠必成我朝心腹之患。为此,臣以为我朝该做多手准备,一是着手布置防御西魏,二是要与西魏争夺光复北京,恢复汉家河山的功绩。” “防御西魏的关键在武昌,在荆州、襄阳。要争夺光复神京的功绩,只有两个方式,一是兴兵北上,趁着高精忠与多尔衮交战,收取两淮山东、进取神京。一则攻击荆州、襄阳,牵制西魏,让西魏无法夺取北京。”王彦接过话头道:“臣以为,荆襄之地,乃天下之腰膂也。中原有之,可以并东南。东南得之,亦可以图西北。西晋用之,则以亡吴,蒙古用之,则以亡宋。我朝此时兴兵,一可牵制魏军东征,二是可将重点从江北,转移到荆楚,完成对西魏的布防。” 朱慈烺闻语有些动意,不过陈子龙却道:“不可!” “为何?”朱慈烺问道。 陈子龙道:“陛下,如果建奴能够挡住西魏,王侍郎的话自然有些道理。但是臣以为,建奴在关内,本就是无根之萍,这次又战败又内讧,建奴总计不过十来万,哪里经得起这些。臣以为这次建奴是真的危险了,而且据兵部所得的军情,魏军东征已经筹备多日,或许此时已经开战,而我朝主力集中于江北一线,要调转矛头,去攻击荆、襄,首先是不义,其次是时间上来不及,兵马和粮草调运最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再者,据情报来看,西魏对我朝封锁消息,显然是料定我朝可能会偷袭荆、襄,必有准备。这样一来,可能我朝偷袭荆襄不成,反而会让西魏抓住把柄。如果西魏攻下北京,再以我朝不思驱除建奴反助建奴为借口,兴师来犯,我朝必定难以抵挡。我朝军队战力本就不如西魏,要是还不占着道义,臣看不到取胜的希望~” “如果兴师北上与西魏争夺光复北京的功绩则不相同!”陈子龙正色道:“臣以为我朝北上,不管能不能夺下北京,首先在道义上,我朝能继续占据大义,让高精忠抓不住把柄,他要是敢攻击我朝,就是犯上作乱之举。其次,荆、襄于我朝重要,两淮对我朝统样是重中之重。如果高精忠速占神京,横扫北方,拿下两淮,对我朝而言,同样是个巨大的威胁,因此臣并不赞成调动江北兵马去荆、襄。最后,我朝粮草军械都存在江北一线,大军可随时出征。另外朝廷还可以借助北伐之名,将左良玉调出武昌,接管武昌重镇,完成对西魏的布防。” 朱慈烺眉头紧皱,他听了陈子龙的话,中心思想就是要牢牢掌握大义,心里已经有了决断,“陈卿,你拿出一个方案来~~~~” (昨天休息的不错,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支持正版。) (本章完) 第769章 河东局势 九月,河东,蒲州府。 蒲州位于中条山和吕梁山相交之处,被两山相夹,中间涑水穿过,奔流入黄河,地势中间低,两边高,是关中与河东联系的重要通道。 魏军在拿下蒲津关后,又夺取了潼关对面的风陵渡,打开了通往河东的大门。 不过门虽打开,可是受制于两山相夹的地形,通道却被源源不断赶来的清军堵住。 整个蒲州的地形,像是一个漏斗,漏斗之外是两座大山。 此时两万魏军,就被堵在漏斗的小口处,而五万清军,则在宽阔的一方。 八月开始,西魏国就向江南散播,魏王将率领三十万大军东征的消息。 这些消息在江南传播的同时,满清的细作自然也收到了风声,将消息传给了多尔衮。 九月间,多尔衮一面对外否认他与豪格闹翻,声称豪格是战败受罚,去盛京守陵,并非割据对抗北京,一面派使者前往南京,意图以归还两淮为饵,稳住南京,甚至唆使南京袭击荆州,等渡过难关在耍个无赖。 同时为了打断西魏的东征,多尔衮派出英亲王阿济格,前往河东督战,夺回蒲津关,将魏军赶回关中,并让洛阳耿仲明,做好防御准备。 这时,在蒲州前线,一身白色铠甲的阿济格,骑着战马,在满洲镶白旗众将的簇拥下,马蹄哒哒的登上一个高坡,身后一将急忙加快马速追上来,急声道:“王爷,不能继续往前了!” 阿济格勒住马缰,“为何?” “对面山头上,有魏军炮阵,前面不太安全!”满将准塔抬起马鞭,指着前方说道。 阿济格皱了下眉头,“那就在这里看一看魏军如何布防!” 当下一群人俯瞰整个战场,他们的位置位于吕梁山的南麓,战场的北部。 阿济格从高处往下看,脚下是一个逐渐向南方倾斜的斜坡,然后是涑水冲积而成的狭长平原。平原被中间奔流的涑水河分成两半,南岸平原相连的同样是一个斜坡,只不过是北低南高,逐渐爬升,最后连接中条山山脉。 此时天空晴朗,目力能够看的极远,阿济格站在高处,将数十里的区域,尽收眼底。 “王爷,那边就是魏军的防线,犬牙交错,壕沟纵横,属下攻了几次,都是损失惨重!”准塔指着西面道。 阿济格闻语,扭头看去,见远处斜坡和平原上有一条条的灰线,不过距离太远,看得并不清楚。 这时他一伸手,从亲卫手中接过千里镜,抽出镜筒放在眼前,观察着远处的魏军防线。 在圆形的视界中,首先看向那一道道的灰线,却是魏军堆的土墙和挖得深壕。 阿济格看见,那些土墙并不算高。只到士卒胸前,他从千里镜中能够看见,墙后走动的士卒,看见墙上插着的魏军旗帜,迎风猎猎。 土墙很长,几乎竖切整个平原,每隔一段距离,还有火炮露出来。 在土墙前是一个壕沟,这样只到胸前的土墙,在加上壕沟的深度,高度便并非只是看到的那样。 在壕沟之外,则被魏军布置了许多拒马、鹿角,还有一排斜刺的木桩。 阿济格脸颊抽搐了一下,仿佛牙疼一般,放下千里镜,扭头问道:“高蛮子不是要东征么,怎么魏军一副防守的姿态?” 准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或许他们还在准备。魏军夺了蒲津关后,一直与我军对持,几个月下来,就弄出这些东西了。” 蒲津关外,只有方圆十多里的一块滩头,容纳不下数万魏军,还有源源不断运过河来的物资。 因此魏军的防线并不在蒲津关,而是前推了三十余里,以便获得更大的空间。 阿济格再次拿起千里镜,观察两山间的平原,魏军依靠平原上的村落,构筑三条矮墙和壕沟组成的防线,他再看两侧斜坡,同样也是如此,眉头立时紧皱拧成一团。 “本王来此的第一目标是夺回蒲津关!”阿济格看了看半响后,放下千里镜沉声说道:“准塔,调集人马,发动一次进攻,本王要看一看,魏军的防御如何!” “喳!”准塔当即抱拳,然后一拔马缰离开。 阿济格则脸色沉重的,又将千里镜,拿出来观看。 ~~~~~~ 在阿济格赶往晋南指挥大军夺回蒲津关时,多罗衍禧郡王罗科铎,率领两红旗的精锐,已经到了太原,准备解决大同的姜襄。 这时在山西巡抚衙门,罗科铎负手站在地图前,问道:“姜襄,还没给任何答复吗?” “王爷,姜襄答复到是有,不过却都是拖延之语!”一旁的佟图赖开口说道。 这让罗科铎有点束手无策,要是豪格不与多尔衮闹翻,豪格的兵马完全有理由,借道大同,南下增援蒲州,来个假途灭虢,趁机解决姜襄。 可是现在,战场在晋南,清军便没有借口进入晋北。 要是罗科铎直接率军进入大同,姜襄必然会提起警惕,甚至直接反叛。 罗科铎阴沉着脸,“看来姜襄态度果然摇摆。本王再去令,让他南下助战,估计他也不会听命。” “王爷,姜襄缩在大同不出来,我们确实很难下手啊!”佟图赖忧心道。 罗科铎来回走了两步,问道:“金之俊有什么消息传来没有?” “昨天有消息传来,他已经收买了姜襄部将扬振威,不过没有王爷的配合,他们很难发乱!”佟图赖沉声道。 罗科铎沉默一阵,开口道:“再给姜襄发一道令,他不来助战也行,但至少发一万人前来。本王一点点的吃掉他的人马,再里应外合剿灭他!” “喳~”佟图赖当即行礼。 ~~~~~~ 大同是明朝边镇中,十分重要的一镇,地位仅次于蓟辽。 姜家世代都是明将,镇守大同多年,势力在晋北根深蒂固。 李自成东征时,大军攻陷太原,姜襄感觉到明朝大势已去,主动投降了李自成,伸手管李自成要钱。 同年清军破口而入,击败李自成,他又杀了大顺将领张天琳,归顺了清廷,但是清廷对于他的控制力度,其实也很有限。 早前清军势如破竹时,姜襄也曾卖力的给清军作战,为清军从陕北攻入关中,出了大力气。 不过,清廷对他却一直十分警惕,有功不赏,还时常找他的麻烦。 在清军得势时,姜襄就只有忍受清廷对他的刁难,近些年清军有点势颓,姜襄的心思立时便活跃起来。 这时在大同总兵官府邸,姜襄站在书房内,其第姜有光匆匆进来,“军门,南京有使者到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770章 站在风口的姜襄 河东局势紧张,姜襄亦感觉到自己身处漩涡之中,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所以他行事很谨慎,并不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随势而动。 明末局势动荡,多少牛哄哄的人物,都成了战死、冤死的亡魂,唯有像他这样能够看清大势,随波逐流的豪杰,才能独存。 五年平辽袁都督,口气大得不行,结果让崇祯爷剐在菜市口。 孙承宗多年的老督师,皇帝的老师,对明朝忠心耿耿,可是却死在高阳,没人去救。 明末豪杰不少,曹变蛟、何可纲、赵率教、孙传庭、卢象升不胜枚举,但都没了。可是祖大寿、洪承畴都好好的,关宁军也还不错,据说摇身一变,又成魏军精锐了。 姜襄总结了一些经营,那些陨落的人,要么爱出头,要么太忠心,不像他们这些活着的人,能够变通,顺应大势。 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虽然不好听,但是相较之下,姜襄还是愿意做个活得久的人。 而要活得久,人就要会变通,他顺来投顺,清来投清,名声虽不好听,但是能在这乱世活下来,也算他的本事。 现在河东局势比较复杂,西魏嚷嚷着要东征,清军主力已经进入河东,清魏之间将一决雌雄,而越是这样关键的时刻,姜襄就越要稳住,必须看清了再出手,以免万劫不复。 前不久,西魏国的使者煽动他反清,让他攻打太原,迎接魏军进入河东,事成后,许他流候之爵,但被姜襄搪塞过去。 对此,姜襄有自己的底线,就是魏军必须向李自成一样兵临太原,他才会举兵反正。 因为一个流侯并不值得他冒险,而且锦上添花,相对要安全许多。 现在听闻南京使者也到了,姜襄不禁捋了捋胡子,沉吟一阵,才开口道:“带他过来!” 姜有光一抱拳,便转身离开,姜襄则拖下自己的衣袍,放在桌案上。 为了表忠心,许多汉将都主动剃发,姜襄也不例外,平常都是满洲人的打扮,不过在家里他还是有许多明朝的服饰。 这时他吩咐丫鬟,将桌上的满衣满帽拿走,然后取来一套明朝常服。 他穿上一件锦袍,要间系上玉带,脚上穿上黑色的革靴,头上裹着头巾,刀削的国字脸,再配上书房内的红木桌椅,楠木屏风,书架上摆着的典籍,墙边桌案刀架上面放着的宝刀,看上去很有儒将风采。 姜襄整理了一下衣袍,在红木椅子上坐定,这时姜有光已经领着使者到了书房外,“军门!人到了!” “进来!”姜襄坐正身子,便见姜有光领这一名身穿灰布长衫,头上戴着斗笠的老者进来。 老者进到书房内,将斗笠摘下,露出包裹着灰布头巾的脑袋和一张清瘦,两颊凹陷,留着山羊胡子,饱经风霜的文人老脸,“呵呵~姜总兵,还认得老朽么?” 姜襄本来坐着,见来人,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忙起身绕过桌案,惊喜道:“阁老怎么来了?” 来人名叫李建泰,是山西曲沃人,崇祯朝的东阁大学士,是三晋之地,极有名望的人物。 李建泰上下打量了一下姜襄,见他一身故国衣冠,不禁感叹落泪,“看见将军一身服饰,老朽就知道将军心怀故国,陛下没有看错人,老朽是来对了。” “陛下!”姜襄脸上露出惊色,张口就来,一点也不生分,仿佛他一直是明臣一样。 李建泰道:“不错,陛下听锦衣卫揍报,说将军心怀大明,所以特意派老朽来见将军,有机密之事相谈。” 姜襄对姜有光使了个眼色,后者拱手一礼,便退出书房,并将屋门带上。 “阁老,坐下说!”姜襄当即一伸手,引着李建泰,在一旁坐定。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红木小桌,姜襄给李建泰倒了一杯水,然后问道:“阁老,不知道陛下有什么指示?” 李建泰看着姜襄一会儿,正色道:“陛下希望将军能够高举义起,反清拥明!” 姜襄眉头一挑,压低声音,“怎么,难道大明也要出兵呢?”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李建泰先摇头吟了句诗,然后激动道:“将军猜的不错,如今神京易手近五载,陛下在江南励精图治,终于决定出兵北伐了!” 姜襄心头一惊,南京也出手,局势更加复杂,不过反清的大势却因此明朗了。 “将军怎么不兴奋?”李建泰看姜襄走神,不禁盯着他道。 “哈哈,阁老我姜家世代为明将,怎么能不兴奋呢?”姜襄忙激动道:“方才,我只是被这个消息惊住了。毕竟大明近些年,一直未与建奴交战,现在突然出兵,让我感到很意外~~~” 李建泰道:“老朽起初也感到意外,但细想一下如今时局,就不意外了。这次建奴内讧,西魏东征,确实是难得的时机。朝廷在江南养精蓄锐多年,新军已成,自然要乘机北伐,夺取光复神京之功。” 姜襄微微沉吟,“不知道,陛下想让我做什么呢?” 李建泰正色道:“这次西魏据说出兵三十万,陛下也准备调集三十万大军北伐,建奴遭受两面攻击,必败无疑。如果建奴一败,朝廷收复两淮山东,大兵直逼北京,但陛下担心西魏先一步拿下北京,所以陛下准备封将军为晋国公,请将军起兵拿下太原,反清拒魏拥明,阻止魏军进军神京!” 姜襄立时明白过来,明朝的意图是与西魏争夺光复北京,驱除建奴的功绩,同时为了瓜分建奴控制的地盘,为今后明魏争霸,抢占先机。 河东之地,战略位置极为重要,要是明军先占据河东,那就能控制西魏东进的道路,光复神京的功绩,就将落在明朝手中,而且西魏也无法抢占河东和北直隶,建奴的大部分地盘,都会被明军光复。 这么看,他所在的位置,就十分重要了。 他帮助西魏,魏军就能长驱直入,杀到北京,帮助明军,大明就独占光复神京的功绩,实现明朝的中兴,只是他有些怀疑,明军的战力,能不能打到北京。 “将军?”李建泰再次轻声唤了一声,“实不相瞒。陛下这次还联系了刘泽清等人,不少将领都表示,愿意反正,将军莫要犹豫啊!” 姜襄听说刘泽清等人愿意反正,心头一惊,建奴的绿营兵,大多是明朝的官军,他们要是反正,还真不能小瞧南京的实力。 “阁部,朝廷愿意封我为国公,这是陛下信任我,我哪有不接受之理!”姜襄稍微沉吟,就拉住李建泰的手,正色说道。 其实几日前,姜襄对西魏的使者,也说了同样意思的话,表示愿意为魏王效力。 李建泰闻语有些激动起来,两双手紧密的握在一起,“将军真是国之栋梁啊!” “阁老转告陛下,我姜襄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姜襄握手回应,一脸的正色,心中却盘算着,西魏和大明同时伐清,清军多半顶不住,所以这个时候反清,是符合大势的,不过反清之时,是归顺西魏还是归顺大明,就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 现在看来,明朝给的条件,要远远好于西魏,可是姜襄对于明军的战力却抱有疑虑,要是他这边拒魏拥明,明军那边伐到淮河就败了,那不是将他晾着呢? 因此姜襄决定,先两边都答应,等起兵后根据局势,再来做最后的决定。 这时两人正握着手,书房的门却一下打开,姜有光忽然疾步走进来,严肃道,“军门,阁老,金之俊来了!” 姜襄神色一变,急忙松开手道:“阁老,金之俊过来,怕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您得躲一躲!” 李建泰脸上也漏出一丝慌色,“那好,老朽就先告辞了!” 当下姜襄吩咐姜有光带着李建泰离开书房,自己坐回座位,忽然又起身吩咐道:“快,将本帅刚拖的衣服拿过来~” (感谢遥指海的方向的999打赏,龙套看见了,有机会就上哈。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771章 河东开局 姜襄急急忙忙的穿上满衣戴上满帽出来迎接,便见姜有光领着一员穿着黑色官袍,胸前二品补子,挂着朝珠,头上戴着红顶斗笠的二品大员,走进院来。 “哈哈哈~金侍郎今日过来,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本将好出门迎接嘛!”姜襄立时大笑着走上前来,埋怨道。 金之俊是明朝万历年间的进士,历经万历、天启、崇祯,可以说是三朝元老,见证了明朝的衰落。 清军入关后,招降明朝官员,许以原官录用,他便投降了清廷,并给清廷出了许多主意,帮助满清在北直隶站稳了脚跟。 清军入关之初,北京粮价飞涨,他是唆使满清南下攻击江南,恢复漕运的主要大臣之一。 多尔衮很看重金之俊,因此才派他来宣大,巡抚地方,监视姜襄。 金之俊五十多岁,脸上清瘦,一张黑脸,看上去就不太好说话。 姜襄笑脸相迎,金之俊却是一张冷脸,他目光往院子内瞟了瞟,“有些急事要找将军商谈,便直接过来了。”说完,他便主动提出道:“去军门书房谈吧!” 语毕,金之俊便疾步向前走去,姜襄心头一凛,看来他府上应该是有清廷安插的密探,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姜襄见此只能疾步跟上来,金之俊闯进姜襄的书房,四下张望,却什么也没有。 “金侍郎,可是要找什么东西?”姜襄跟进来,板着脸道。 “呵呵,姜军门以为本官再找什么呢?”金之俊脸上尬笑,遂即正色道:“姜军门,现今是非常时期,有些事情太敏感,希望军门不要做出事什么糊涂事来,以免引起误会啊。” 金之俊打着哑谜,不过话里的意思却相当的明显,算是一种警告。 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姜襄还是道:“金侍郎可能对本将有所误会,本将对朝廷一向是很忠心的。” “那朝廷让军门发兵,军门何故拖延?”金之俊盯着姜襄:“军门这样做,让本官很难做,也让朝廷不放心啊!” 姜襄却心痛道:“侍郎这么说,让本将很心寒啊!本将对朝廷可是赤胆忠心啊!前段时间,肃王出征,大半的粮草都是大同、朔州提供,朝廷现在让本将出兵,本将确实难啊!“ 金之俊见他这么说,严厉道,“那好,这次朝廷不让你准备粮草,太原会留一批粮草给你。军门先调一万人,前王晋南给英亲王助战吧!这是军令,姜军门不得违抗,懂吗?” 姜襄非常厌烦金之俊这种姿态,大家都是汉奸,你凭啥那么横,居然命令本将。 在明朝时,这些伪君子就看不起他们这些丘八,芝麻大点的文官,也能给他摆脸色,现在投靠满清,这群孙子居然还是压他一头,让姜襄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感受到金之俊的目光,姜襄知道他已经快触及到清廷的底线了,如果再次拒绝,恐怕满清将会对他采取强硬的手段。 “呵呵~”姜襄正色道:“既然朝廷备好了粮草,那本将还有什么话说?金侍郎放心,我不日就调拨兵马南下!” 金之俊见姜襄答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姜军门能服从朝廷的命令,本官深感欣慰,来日定替军门向摄政王请功,届时山西提督军务总兵官,非军门莫属。” 姜襄眉头一挑,满清也开出价码了,不过要是满清能早点给他,他或许真的会为满清卖命,但现在却有些迟了。 当初老子为了支持清军攻入关中灭李自成,不仅派兵,还提供粮草,结果清军灭了李自成,就把老子踢到一旁,现在又想用个提督挽回老子,当老子是夜壶吗? 姜襄心中冷笑,脸上却兴奋道:“那本将就先谢过侍郎了。” 金之俊目光又在书房内扫视了一眼,才道:“那好,军门尽快发兵吧!本官就先回衙里办公了。” 姜襄同意发兵,那事情就好办多了,等将他的兵马掉出大同,然后便能找机会控制姜襄。 当下,姜襄将金之俊送到府外,两个各怀鬼胎的人行礼告别。 姜襄看着金之俊上了八抬大轿走远,脸色立时沉了下来,“有光,你将府上的人清查一遍,隐秘一些,把监视本将的细作找出来!” “是,军门!”姜有光一抱拳,遂即又问道:“军门,咱们到底站哪一边啊?” 姜襄道:“本将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清廷已经怀疑我们,你通知众将,今晚来府上商议大事!” …… 蒲州府,吕梁山南路的山坡上,一阵呼啸,腾起一团团的白烟,二十多枚炮弹,砸向远处的魏军阵线。 阿济格骑马驻立在山头,身后大旗迎风猎猎,山坡上清军火炮轰鸣,山脚下,三千多绿营兵正集结着,准备冲击明军阵线。 这时阿济格看了看魏军阵线上的旗帜,一面写有“黄”字的帅旗,十分的惹眼。 对明的将领,应该是高义欢的心腹大将黄秉忠,军中诨号“神射黄三郎”,是最早追随高义欢的魏将之一。 据说魏军中,有五虎上将“关张赵马黄”,还有二十四将“小尉迟、秦琼”之内的诸多诨号。 这个黄秉忠应该是魏军中第二梯队,是二十四将中的一人,他擅长防守作战,一直镇守蒲津渡和潼关一线,是魏军中难得的人才。 阿济格正观察着魏军防线,一匹战马爬上坡来,准塔大声道:“王爷,李本深的三千绿营为第一个梯队,已经准备好了!” 阿济格闻语,抬起马鞭,指着远处魏军的防线,开口道:“蛮子兵马分布在三条防线后,他们的防守面太广,兵力便比较稀薄。传令李本深,不要散开攻击,集中攻击一点,先拿下涑水边上的下阳堡,只要突破一点,蛮子防线就破了。” 准塔行礼道:“喳!卑职这就去传令。” “等等!”阿济格却一挥手,“进攻前炮击半个时辰!” (感谢书友亱空の彩虹的1000,剑非刀的999,小竹子哥哥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第772章 堑壕战 战场上清军火炮轰鸣,炮弹呼啸着砸向魏军防线,打得泥柱飞溅,尘土漫天。 在魏军阵线上,黄秉忠拿着千里镜,观察着远处的清军,正好看见山坡上的一群人,放下千里镜对左右道:“阿济格一到,鞑子的攻击,应该快来了。” 五军都督府早就分析了清军面临的局势,知道多尔衮缺少机动的兵力,河南的十万人要防备潼关和豫南两个方向,只有能力自保,没有能力抽调兵力支援其它战场,两淮山东的十五万人马要防着南明趁火打劫,兵马也调不动。 北京到是还有五万人马,可是得提防着豪格,而且作为京畿不能不放大军镇着,所以同样不能动。 因此满清现在的问题是摊子太大,人马不够,最多还能从外藩调个一两万人马,多尔衮已经没兵。 现在清军在山西有十万大军,其中三万人还不太可靠,清军便不可能放魏军冲入河东。 因为满清毕竟是异族政权,对山西百姓又没什么恩惠,一旦汉人武装杀入山西,恐怕局势会更加不稳,出现望风而降的局面。 因此按着五军都督府的判断,清军最好的选择是全力攻打魏军,在魏军主力没有过河之前,将魏军赶出河东。 此时清军只是被豪格,被魏军东征,明军北伐搞得有些手忙脚乱,但清军其实实力依旧可观,只要挡住外部的威胁,那内部肯定就能强压下来。 “都督,看清军旗号,有镶白旗的真满洲,还多了几个汉军旗,几只绿营兵,人马相当混杂。”赵明冲指着远处列阵的清军道。 黄秉忠笑道:“看来鞑子真是日落西山了。他们这是东拼西凑,才拉出这支人马吗?” “情况紧急,估计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拆东墙补西墙。”赵明冲回了一句,又看向清军炮击的方向,低声道:“都督,鞑子集中炮击下阳堡,必是准备从此突破,我们需不需要从新布置?” 黄秉忠摆摆手,“维持原来的部署,不过可以将马军调道第二道土墙后,适当的时候打个反击。第一道防线的目标是消耗清军,挫敌锐气,敌军就算突破也没关系,等鞑子攻击第二道线时,第三道防线上的臼炮先轰击一轮,然后第二道防线的士卒,趁势反击,将第一道防线夺回。” 黄秉忠顿了顿,笑道:“当然,最好是第一道防线,都不让鞑子突破。这次五军都督府的计划是,先用防守消耗鞑子,等鞑子士气衰竭,再转入进攻,我们的目标就是尽量的杀伤清军。” 赵明冲点了点头,“那卑职建议,第一道防线不破,臼炮就先别用了!” 明军在攻打四川的时候,用了臼炮和开花弹,军队觉得此物不错,便开始大量生产,并衍生出多种型号,有巨大的攻城臼炮,也有小一些,用来防守的臼炮。 黄秉忠笑道:“赵将军,第一道防线就交给你,你可不能轻敌哦。据玄衣卫的情报,鞑子如今也是鸟枪换炮,仿造了不少我们大魏的器械!” “都督,末将不是轻敌,是自信!”赵明冲却一脸正色道:“末将就想告诉鞑子,我们磐石军,不是那么好打,准备给他们留点深刻的记忆,让鞑子知道师傅永远是他们师傅,别以为仿造点器械,就能和我们叫板。” “好!”黄秉忠不禁赞叹一声,“那本督就看赵将军的了!” ~~~~~~ 魏军有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直面清军的攻击,第二道防线是预备队,第三道防线则是臼炮阵,每道防线间隔七十五步左右。 臼炮与青铜炮和红夷大炮不同,他的弹道是抛射,所以放在后面,刚好能够吊射攻击魏军阵线的清军,并且他能够发射开花弹,是魏军的大杀器。 此时,因为防御面太广,魏军的火炮比较分散,下阳堡的火炮并不占据优势,正被清军火炮压着轰击。 清军从襄城大战后,开始防制魏军火炮,二十门小炮,还有六门红夷大炮,正猛砸魏军阵线,炮弹击中土墙,顿时炸开一朵泥花,将土墙砸出一个缺口,尘土漫天。 魏军士卒却不在土墙后,而是一个个抱着火铳蹲在防炮坑里面,不时挥手驱散弥漫的黄尘。 魏军早料到会遭受大炮的轰击,所以在墙后挖了一些大坑,坑低于地面,直射的火炮无法击中,所以相对安全。 土墙后,只有少数观察手,注意着清军的动向,以及魏军的炮手,操纵这两个大轮架着的铜炮,进行还击,炮声一响,大炮猛退,腾起一团白烟。 这时李本深部清军三千人马已经集结完毕,清军各汛的军官们,一边看着炮阵与魏军炮战,一边吩咐属下。 把总孙茂盛看着自己属下士卒,大声道:“都别看了。等会儿军令一下,大家就跟着盾车冲锋。我们是火器队,不用去填壕攻墙,到时候躲在盾车后,放铳射箭就行。” 上次大战后,清军损失惨重,孙茂盛活了下来,他们那部兵马同徐州镇的高杰残部进行了整编,因为他是老卒,又是包衣出身,所以被提到了把总的位置。 孙茂盛交待完注意事项,看了阵后骑马的八旗甲兵一眼,最后又压低声音强调道:“后面有摆牙喇督战,你们就是趴在地上装死,也不能往后跑,知道吗?” 一百多号老弱残兵,忙大声道:“明白了!” 孙茂盛点了点头,“等会都听我的指示,好了,自己检查一遍器械!” 穿着布褂子,头上戴着红顶斗笠的清军士卒,立时开始查看身上携带的器械。 清军这些战前布置,士卒的操演,许多都是按着缴获的魏军小册子来进行,基本是照搬过来。 这时,中军一声号响,清军炮阵中震耳欲聋的炮声忽然停歇,硝烟弥漫的炮阵一下安静下来。 穿着铠甲,骑在马上的李本深,纵马在军阵前,来回奔驰一会儿,在军前勒住马缰,忽然拔刀一指,怒声喊道:“进攻!” 孙茂盛等身穿黑色袍子,头戴碗帽的军官,顿时齐齐拔出战刀,向前一指,“上!” 在绿营将官的呼喊声中,排成阵形的绿营兵,推着盾车,齐齐迈动脚步,清军火铳手、弓箭手推车在前,然后是扛着壕桥的刀盾兵、长枪兵。 前面的火铳手和弓箭手,在接近魏军后,首先放铳、放箭压制魏军,而刀盾和长枪则扛着壕桥强攻防线。 在步军之后,清军的铜炮,也被拖离炮阵,被战马拖着在后前进,准备抵近后,进行精确的打击。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本章完) 第773章 魏军防线 旷野上硝烟弥漫,吕梁山和中条山相夹的谷地处,清兵旌旗如云,穿着各种颜色盔甲的八旗兵、绿营兵铺满大地。 魏军阵线上雷声阵阵,大炮不时喷出白烟,闪动着橘红色的炮焰,将炮弹砸在三千清军前进的道路上,溅起团团黄色的泥土。 战马拖拽的清军火炮,不时停在清军步卒两翼,轰鸣着发出怒吼,炮弹呼啸着砸向土墙,压制着魏军的火炮。 清军这种铜炮,完全是仿造魏军的野战铜炮,不过他们的炮壁要厚一些,炮身上还加了几条箍子,明显是冶炼技术不过关,铸造工艺不成熟。 发射同样重量的弹丸,清军的炮便重了许多,没有魏军的轻便。 阿济格是满清硕果仅存的四大亲王之一,打了二十多年的仗,水平还是有的。 在观察魏军的防线后,他立刻选择集中一点突破,而且选的一点,正好是靠近涑水的下阳堡。 选择此处,有一个好处,就是攻击一点时,魏军左右肯定会增援,而下阳堡的左翼是涑水,有利于清军突破。 山坡上,清军大纛旗下,阿济格抽出千里镜观察战场,三千清军在号角声中,推着一百多辆盾车接近魏军防线。 盾车有两个轮子,前面一块三寸厚,七尺高的木板,木板上钉着一床湿棉被。 虽挡不住炮弹,但是挡住火铳、火箭却没有大问题。 一百辆盾车,三千名士卒,分别是一千名鸟铳手和弓手,三百名投雷手,一千名刀盾兵,七百名长矛手。 在绿营兵后面,则是五十名腰垮着战刀,手持弓箭的八旗兵,他们不参与攻击,而是督战,他们手里的弓箭,专门射杀敢于后退的绿营兵。 这些八旗甲兵,箭术都不错,一个人,一把弓,就能控制很长的战线。 “推着走!快一些!”孙茂盛大声吆喝着,指挥属下,推着十辆盾车前进。 根据他的经验,魏军火炮常常会从两侧轰击他们,形成交叉火力,以便炮弹能打中更多士卒,而阵形最前方的三角区域,反而会相对安全一些。 一般人都是会认为两边跟安全,而孙茂盛知道那里更容易挨炮,所以催促着士卒向前,而这就是经验。 绿营兵推着盾车向前,在孙茂盛身边两侧,是一百多辆盾车齐头并进,盾车后面则跟着扛着壕桥的近战士卒。 三千人马,扑向魏军,仿佛步坦协同,场面颇为壮观。 孙茂盛持刀在手,面目狰狞,可其实他比自己的那些属下还要胆怯,作为清军老卒,同魏军交手后,他知道魏军有多厉害。 这时盾车继续前行,果然两侧不断有盾车被炮弹掀翻,铁弹在巨大的惯性驱使下,横扫一条斜线,将一名名的清军士卒砸翻,最后落在地上,被鲜血浸透的炮弹滚落老远。 孙茂盛的目光从盾车的间隙,看向前面的魏军防线,土墙前是宽一丈的壕沟,不知深浅,壕沟外则散布这拒马、鹿角,还有斜刺的尖木桩。 这时孙茂盛正猫着腰前进,对面土墙上铳焰一闪,腾起一团硝烟,遮蔽土墙。 “嘭”的一声响,一枚三斤重的铁弹,射出一条直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孙茂盛旁边一辆盾车,铁弹狂爆的撕碎棉被,砸烂护板,碎木如雨点般飞溅。 盾车后推车的士卒,立时浑身扎满了碎木,士卒倒了一片。 孙茂盛心头一颤,急忙怒吼,“快,这边来!” 混上把总不容易,孙茂盛不想自己的属下都死掉,不然他这个把总也做不成,他还想靠着他们立些战功,助他抬旗,做主子哩。 盾车被毁,后面的清军惊得呆滞,有人转身就跑,却被督战的八旗一箭射翻,剩下的人听见孙茂盛的话,急忙躲在别的盾车后面。 这时距离拉近,明军的火炮更犀利了,不时有盾车被击毁,木屑横飞,受伤的士卒在地上翻滚哀嚎,惨厉的叫声连绵不断,前进的道路上散布着一具具的尸体。 “给本将冲!”距离孙茂盛不远处,参将李本深拔刀一声怒吼。 清军盾车顿时加快了速度,而就在这时,土墙后观察的魏军士卒见清军接近,急忙挥动令旗。 防炮坑中,赵明冲将战刀一拔,向前一指,怒声喝令,“火铳手,上!” 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手持火铳的魏军士卒,立时纷纷爬出防炮坑,将铳杆放在土墙,歪头瞄准着停下来的清军盾车。 “砰砰砰”一连串的铳声响起,魏军士卒打出一轮排铳,土墙上瞬间硝烟弥漫。 这时清军的盾车,已经停止在拒马和鹿角之外,连城一道一段段的木墙,清军士卒开始发铳射击,与土墙后的魏军对射。 两条阵线之间,弹丸“嗖嗖”,烟雾弥漫。 “投雷手上,刀盾兵准备!”李本深怒喝一声。 盾车之后,十多名清军投雷手,点燃了震天雷,刀盾兵握紧了兵器,准备冲锋。 一声号响,手持震天雷的清军,从盾车的间隙冲出,魏军士卒接过同袍递来的火铳,顿时抬铳就打。 刚冲出来的投雷手,被打的仰面而倒,“轰”的一声巨响,爆炸将周围的士卒掀飞。 躲过火铳轰击的投雷手冲出几步,猛然将震天雷扔出,下一瞬间,一连串的爆炸,在土墙前响起。 因为拒马和鹿角的阻拦,距离太远,大多数震天雷都落在了土墙的外面,但爆炸掀起的扬尘,几乎屏蔽了魏军的视野。 “杀!”清军刀盾手,顿时一身怒吼,便冲了出去,他们掀开鹿角拒马,向壕沟冲去。 这时硝烟散去,土墙上的魏军士卒抬出一窝锋,“咻咻”的火箭乱窜而出,同一瞬间魏军的投雷手,点燃震天雷投出,土墙前瞬间犹如刮起一阵风暴,冲出的清军片刻间就死伤殆尽。 几里外,阿济格收了千里镜,脸上有些震惊,一挥手,怒声道:“再上三千人!”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本章完) 第774章 臼炮轰击 下阳堡附近的战场上,土墙后魏军的铳焰和炮焰闪烁,硝烟弥漫整条阵线。 清军的铜炮,被拖拽上前,在距离土墙二百步外停下,士卒挖出十多个炮坑,前面堆起土堆,戴着斗笠的炮手,将铜炮推入炮位,近距离打击土墙。 轰隆的炮声中,土墙已经被砸塌数处,但是魏军防线上火铳、大炮、火箭、震天雷组成的远近火力,依然将清军压制在盾车之后。 土墙上魏军各种火器齐射,一窝蜂火箭,顷刻间就射出一千多支箭矢,火铳打出弹丸,交织出一道道射线,扔出的震天雷,连连爆炸,将冲出来的清军立刻放倒。 这时魏军火铳与清军火铳对射,土墙被打的黄土飞溅,墙上布满了弹坑,两军阵线间的空地上,层层叠叠的清军尸体,扑死在前进的道路上,拒马桩上挂满了穿着灰布褂子的清军尸体。 虽然清军开始仿造魏军的火器,并且按着魏军士卒操典,来训练士卒,但是军队要练出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没有战功封赏和抚恤体系,士卒没有积极性,便只能学到皮毛而已。况且,清军的火器制造,也远远比不上魏军。 阿济格也看出了两军的差距,再次派出三千人马增援李本深,提着盾牌的刀盾兵,从间隙冲出,付出极大的伤亡,将挡在身前的拒马和鹿角搬开,清理出了几条接近壕沟的通道。 魏军火铳射击,震天雷不断飞出,土墙前堆积的清军尸体摆满一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孙茂盛,把你们的盾车推上去!”李本深见扛着梯子的长矛手没接近壕沟就被打死,用刀指向孙茂盛。 孙茂盛心中一颤,可谁叫他不是徐州镇的人,没有靠山,便只能干这种活计。 “上!”孙茂盛一咬牙,指挥者属下,顺着刀盾兵清理出来的通道往前推。 魏军士卒靠着土墙的掩护射杀着清军,弹丸打在前进的盾车上,飞起团团棉絮。 土墙上,赵明冲发现清军盾车靠近,急声喝令,“火炮!” 清军在魏军火器的轰击下死伤惨重,但还是有不少盾车绕过障碍,推进到了,壕沟边上,距离土墙二十多步的距离。 这时,清军除了火炮外,终于有了新的兵器能够威胁魏军防线,二十步的距离,震天雷足以投到土墙后面去。 两军隔着二十步左右的距离,相互投掷震天雷,魏军的伤亡终于开始增加了。 “再上一千旗兵!”阿济格注意着战场,看见六千兵马,终于在下阳堡打开了一丝局面,果断投入八旗,想要进一步突破,打开一个缺口,“让尚可位上!” 土墙后,一声巨响,尘土四散飞溅,亲兵急忙举起盾牌,将赵明冲遮蔽起来。 这时战斗已经持续近两个时辰,清军清理掉鹿角、拒马后,开始有壕桥搭上土墙。 尚可位加入站场后,提着战刀大声吼叫,敦促着前两批六千绿营兵,向前猛冲。 孙茂盛本来躲在盾车后面,看着冲出去的绿营兵成群结队的被打死,但这时也被催促着向前投雷冲锋。 绿营兵将壕沟前的拒马、鹿角等障碍物清理后,清军的冲锋没了阻碍,大批人马冲到壕沟边上,一些八旗兵一边督战,一边扔着震天雷。 这时土墙上魏军火炮一声雷鸣,壕沟前的盾车被狂暴的撕碎,清军倒下一片。 孙茂盛一个哆嗦,他想留在原地,几个汉军镶蓝旗的八旗兵提着刀,指挥者近百绿营兵,扛着梯子冲上来,一名后退的士卒,立刻就被压阵的旗兵放翻,孙茂盛连忙汇入人群,跟着刀盾兵身后,呐喊着向前。 第二道防线后,黄秉忠用千里镜,观察阵线,火炮的轰鸣声响彻耳边,他举着千里镜看了片刻,见第一到阵线将要短兵相接,沉声下令道:“传令赵明冲撤下来!让臼炮对准下阳堡!” 第一道阵线上,赵明冲正指挥士卒搏杀,旁边跑来一名掌旅,“将军,都督让咋们后撤!” 赵明冲正杀得起劲,眉头一挑,“为什么?告诉都督我们磐石军坚如磐石,能够守住!” “将军,都督的意思是短兵相接不划算,放进来再打!”掌旅急声道。 赵明冲眉头一皱,但还是一挥手,“甲乙两部撤往第二道防线,丙部三个司,往左撤,让开正面,放鞑子进来。金声为令,不许迟疑!” 一声令下,士卒立刻去传令,不多时,金声响起,魏军士卒立刻顺着壕沟和矮墙撤离。 孙茂盛顺着壕桥,翻过土墙,挥刀跳下来,看见魏军逃离的背影,不禁微微一愣,感觉一下扑空。 在他身后,一名名的清军士卒,先后翻过土墙,冲开第一道防线。 五千多清军,涌入下阳堡,阵线上清军顿时高举兵器,爆发出一阵欢呼,“破了,魏军逃了!” 尚可位在蓝甲八旗的簇拥下,踏上魏军阵线,大喜过望,“挥旗,报告英亲王,我部已经占据下阳堡!” 山头上,阿济格看见清军冲开魏军防线,脸上终于露出喜色,“本王判断的不错,魏军战线太长,兵力被拉成三根面条,本王集中兵力攻击一点,便能破他的防守!” “王爷现在怎么办?”准塔喜道。 “立刻增兵,换下李本深、张天禄两部,本王要给他们抬旗~”阿济格正说着,魏军第三道阵线上,忽然一阵巨炮轰鸣,腾起一团团的白烟,二十余枚黑色的弹丸,腾空而起,跃过魏军第二道防线,划出一道道抛物线,向下阳堡飞来。 下阳堡的地面上,五千多清军,高举着兵器,正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听见巨响顿时纷纷抬头。 孙茂盛仰望天空,只见一个黑点迅速在他眼中放大,瞬间占据他的瞳眸,使他脸上满是惊恐,“不好,炮击!” 孙茂盛在炮弹落下的瞬间,便滚入了壕沟之中,“轰轰轰”的一连串爆炸猛烈的响起,下阳堡顿时尸体乱飞,陷入一片火海。 山头上阿济格,声音戛然而止,他双眼突出,眼睛仿佛将要崩飞,一脸的不可置信~~~~~~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本章完) 第775章 损失一成 刚占据下阳堡的清军,正欢呼着,魏军二十多门臼炮却齐齐开火。 开花弹落在阵地上,五千多清军顿时人仰马翻,爆炸产生的气浪,将成片的清军士卒掀飞。 孙茂盛反应快,滚入了魏军的防炮坑中,一枚炮弹在他原来站立的地方爆炸,将几名清军身体撕碎,残肢断体,被掀上天空,然后如同雨点般落下,碎肉噼里啪啦的打在他身上,吓得他浑身打颤。 爆炸过后,阵地上一片狼藉,尘土和硝烟遮蔽视线,遍地都是翻滚哀嚎的士卒。 这就是魏军的开花弹,清军虽然早就知道了此物,但是却一直没有仿造出来。 开花弹不像铜炮和自生火铳,后两者清军都缴获到了实物,而且技术上存在的问题并不大,但开花弹有些不同,它最关键的引信部分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弄出来。 清廷查阅明朝的资料,尝试在明朝开花弹的基础上做出改进,不过造出来的东西,不仅威力不够,也不安全。 魏军开花弹的引信,采用的是用引线绕在木塞上,射多远用多长引线,木塞旋转几圈,都有规定和数据支撑,是大量试射后,才得到的数据,清军想弄出来,偷不得懒,必须要进行大量的试射,才能得出自己的数据。 炮不同,火药配方不同,都会造成炮弹射程和落地时间的不同,而开花弹太早炸,太晚炸,都不行,所以必须根据自己的火炮,实验出各种数据,才能造成自己的引信。 远处,阿济格双目凸起的用千里镜观察着下阳堡,手不禁有些颤抖。 虽然烟尘遮蔽了他的视线,可是刚才猛烈的爆炸,还有此时隐约传来的哀嚎声,让他知道阵地上的守军损失颇大。 正在他为魏军的炮击感到震惊,为清军的伤亡,感到心痛时,忽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嗡嗡的传入耳中,他心头不禁一惊,镜头连忙越过烟尘弥漫的下阳堡,看向魏军第二道防线,便见一队骑兵疾驰而出,为首一人骑着骏马,手持硬弓,身后一面黑色认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胡”字,领着近千马军疾扑向下阳堡。 一瞬间,阿济格大惊失色,心头几乎快要滴血,急忙喝令,“快,鸣金收兵!” 这时,爆炸过后的阵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受伤的士卒,孙茂盛并未继续躲在炮坑中,作为一个战场老卒,他预感到炮击过后,魏军必有下一步动作,不是再打一轮,就是要反冲锋了。 无论是那一种情况,继续躲着都危险至极,他急忙爬出防炮坑,准备趁乱逃离。 这时孙茂盛站在阵地上,这里烟尘滚滚,视线不清,四周都是惨嘶呼救的声音,烟尘中到处都是慌乱跑动的士卒,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全都被炸懵了。 “快救救我!回去给你抬旗!”一个声音响起,孙茂盛扭头看去,是个蓝甲的八旗甲喇章京,他坐在血泊中,身边倒了七八具蓝甲兵的残肢断腿。 孙茂盛并不想管,可是抬旗两个字,却让他迈不动步子,他急忙上前扶起蓝甲将领:“主子,我来扶你!” “好奴才!”蓝甲将疼得龇牙咧嘴,可还是称赞了他一句。 他不是别人,正是尚可位,乃是尚可喜的兄弟。 尚可喜死后,满清为了笼络人心,让尚之信袭爵,不过尚之信才十二岁,汉军镶蓝旗主要还是靠叔叔伯伯们撑着。 这时两人刚起身,没移动两步,一阵马蹄轰鸣,胡国柱率领近千骑兵,猛然冲入烟尘弥漫的阵地,马槊突刺,马刀上下翻飞,被炸懵的清军,立时被杀丢盔卸甲屁滚尿流。 尚可位扭头见这一幕,眼珠子都差点迸出来,脸上写满了惊恐,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魏军马军,他急忙怒吼,“快扶本将走!” 魏军马军冲入阵地,砍杀着乱成一团的清军,魏军步军紧随而至,猝不及防的清军损失惨重,纷纷掉头逃窜而去,胡国柱举起战刀,“弟兄们,杀!” “杀!”魏军马步混杂,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杀了回来,将士们肾上腺素急剧分泌,连通人性的战马也感受到主人浓烈的杀意,抖擞精神奋蹄跨过沟壑,迅猛的冲入头戴斗笠的清军之中,爆发出猛虎下山的气势。 不用阿济格鸣金收兵,刚刚占据下阳堡的清军,就漫野而逃,魏军在后掩杀,屠杀着士气崩溃的清军。 眨眼之间,清军损失数千人,耗费无数火器,打了一个上午,才拿下的下阳堡,又被魏军夺回。 山坡上,清军众将鸦雀无声,一时无语,阿济格赤红着双眼,半响长叹一声:“功亏一篑啊。今天就到这儿,让骑兵去接应败军吧。” 魏军士卒一路追杀,越过土墙和壕沟,见清军骑兵接应,才烧了清军的盾车,退回防线。 七千清军,一战下来,只有两千多人逃回,剩下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魏军俘虏。 伤亡报上来,满怀雄心壮志的阿济格,心里瞬间拔凉,他一共才五万人马,半天干没一成,这仗根本没法子打。 这时清军士气以泄,而阿济格也没有突破防线的办法,恨恨的一拔马缰,返回营地。 魏军收复下阳堡,士卒忙清理战场,重新布置战场,等清军再次来攻。 是夜,清军营地内,阿济格负手站在帅帐内,众多将领纷纷沉默。 这时阿济格忽然转过身来,沉声道:“如果继续攻击,本王没将魏军赶回去,人马就拼光了。”阿济格来回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扫视众将,脸颊鼓动道:“准塔,你立刻让人连夜挖掘深壕,构筑矮墙,按着魏军的防御工事,构筑多条防线。” 准塔微微一愣,“王爷要变攻为守呢?” 阿济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吩咐道:“叶臣,你让人去涑水上游搜集一批船只,影藏起来,本王有大用!”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本章完) 第776章 无耻之尤 次日清晨魏军士卒清醒过来,赵明冲来到下阳堡,准备敦促士卒,修复被炮弹砸塌的土墙,同时让人重新在壕沟外布置拒马、鹿角,再撒点铁蒺藜。 昨天一战魏军歼灭、俘虏清军五千余人,让魏军上下对于防线充满了信心。 赵明冲心情颇好的来到下阳堡,心想,“今天鞑子要是继续攻击,再打掉他们几千人,等大王发兵时,取河东便易如反掌了。” 这时穿着一身山纹铠甲,头戴凤翅盔,身后黑色披风的赵明冲,来到防线上,迎面一名掌旅却撞了上来。 “将军,卑职正有军情禀报!”掌旅看见赵明冲忙迎上来抱拳。 赵明冲脸上微笑,“鞑子记吃不记打,清早就要进攻了么?” “不是!鞑子在我们对面挖壕筑墙,好像不打了!”掌旅指着东北方向道。 赵明冲眉头一皱,有些惊讶,“走,看看去!” 不多时,赵明冲来到土墙后,向远处旷野上望去,果见远处旷野上出现了一条灰线。他急忙抽出千里镜观察,地平线上漏出许多人头,清军士卒正在挖掘深壕,扬起一锹锹的泥土。 赵明冲脸上愕然,眉头拧成一团,龟孙无耻啊! “快,去通知都督!”赵明冲扭头吩咐一句,然后又拿起千里镜,观察起对面的动静。 ~~~~~~ 距离魏军阵线三里左右,清军连夜挖了一条与魏军防线平行的深壕,筑起了一道土墙。 这时阿济格领着众多清将,看着数万清军在旷野上挥汗如雨,山坡上的三千骑兵则监视魏军防线,防止魏军干扰清军筑壕。 “当年我们在大凌河,在锦州,也是遍布深壕,垒墙锁城。”阿济格抬起马鞭,指着旷野,“准塔,本王命你构筑至少三条防线,每道防线的土墙要比蛮子的厚一倍,壕沟也要比蛮子的深,比他们的宽。” “喳!王爷放心,属下已经让人从绛州、解州、平阳征调青壮过来,按着王爷的要求来构筑防线!”准塔行礼道。 阿济格微微颔首,又吩咐道:“壕沟外同样要布置拒马桩、鹿角,总之本王要让蛮子尝一尝,他们自己弄出来的东西!” 半天打没了五千人,阿济格决定将魏军的一套东西照搬过来,并加以强化,必须让高义欢也吃下苦头,让他知道他有多恶心人。 准塔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问道:“王爷,那臼炮和开花弹怎么办?” 阿济格沉吟一阵,一旁的尚可位却道:“王爷,可以用抛石机,发射震天雷。魏军早前就这么干过。” 阿济格眼前一亮,赞许的看了尚可位一眼,然后道,“这个法子不错。如果射程不够,可以放到第二道防线后!” “属下明白了!”准塔点了点头,“王爷,我们这边完全转入防御后,就要调头对付姜襄吗?” 阿济格摇摇头,“不,本王还要再攻一次。入关之后,本王还没有败绩,一世英名不能折在这里。” 阿济格目光喷火的看着远处的魏军防线,恨声道:“本王,在这里挖壕,筑墙,对面的魏军,必然以为本王转入防守,难免会有所懈怠,而本王则等叶臣收集到船只后,派一支兵马乘船而下,绕到魏军防线之后,两面夹击魏军。如果得手,本王就趁势收复蒲津关,将魏军赶回关中,再掉头收拾姜襄,要是失败,那本王就转入防守,然后直接收拾姜襄。” 准塔等人听后,眼前一亮,“王爷真是英明!” “哈哈~”阿济格难得露出笑容,“说来,本王还要感谢蛮子,要不是他们,本王也不会想出这么个计策,要不是看见他们构筑的防线难以突破,本王也没有把握调头去解决姜襄。” 一时间,阿济格心中有些自得,他这是两手准备,要是偷袭得手,那就直取蒲津关,要是失败,他相信以这套防御体系,足以抵挡魏军十万大军的进犯,他有时间去解决姜襄,稳定河东,然后调头继续靠着防守消耗魏军。 ~~~~~~ 魏军防线上,黄秉忠领着一众将领,来到土墙前,接过属下手里的千里镜观看。 一旁的赵明冲忙道:“都督,鞑子第一条防线,已经初具轮廓,他们可能还会构筑第二条、第三条。如此一来,我们进攻时就麻烦了!” 黄秉忠收了千里镜,沉默一会儿,沉声道:“本督要立刻报告大王!” ~~~~~~ 九月底,关中。 丹水两岸,成群的纤夫,身子前倾,奋力拖拽着大船,艰难的向前。 在远处高坡上,一队骑兵驻立着,高义欢俯瞰丹水,江面上是一艘接着一艘的大船,两岸则是一串串的纤夫,还有行走的士卒,看起来蔚为壮观。 “嘿哟~脚踩大河岸,拉纤勇向前~” “嘿哟~过了荆子口,前面龙驹寨~” 高义欢听着两岸传来的号子声,身上不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种原生态的号子,在加上河面上的场景,让他感到心潮澎湃。 “大王,这批物资有粮食,有襄阳造的火药、兵器,只要运到关中,大军就可以行动了!”陈名夏对高义欢说道。 这次西魏国号称出兵三十万,其实动用大军只要十四万人。 虽说只出动十多万兵马,但对于西魏国却依然是个挑战。 首先就是西魏国的百姓,去岁为了打四川,就抽过丁,没休息几个月,家里农活没干完,就发生清军袭扰关中之事,百姓们又服了几个月的劳役。 本来以为歼灭了劫掠的鞑子,能够消停一段时间,谁知道藩府又要大举东征了。 因此百姓对此肯定是有怨言,不过好在有训导宣传,有文艺队表演,让他们知道不打鞑子,鞑子明年又来。你们是想鞑子明年又来你们家里抢劫,还是希望打过去灭了鞑子? 这么一说,百姓们也都理解,从湖广到关中,从荆州到南阳,从四川到西安的道路上,到处都是运送物资的百姓。 对于百姓而言,需要忍受长期的劳役,是个挑战。 对于藩府而言,战争影响生产,影响难民的安置,同时巨大的消耗,也是一个挑战。 特别魏军火器太多,一场仗下来,消耗巨大,而火药的产量又十分有限,便限制了魏军的作战。 高义欢听了陈名夏的话,点了点头,“好!玄衣卫揍报,南京秘密集结军队,已经准备北伐,既然物资备齐,那本王也该出征了!” 这时,李来亨骑马爬上来,行礼道:“大王,蒲州来的揍报!” 高义欢眉头一挑,伸手道:“拿过来!” ~~~~~~ 十月初,蒲州府,魏军清军对持之地。 高义欢领着一众将领,来到前线,拿起千里镜观察着对面,首先入眼的是一排排斜刺的木桩,然后是鹿角拒马等障碍铺满了大地,在就是壕沟和土墙,让高义欢眉头直皱,只觉得身处于第一次世界大战西线的某处战场。 一旁的黄秉忠介绍道:“大王,鞑子完全是照搬我们的思路,构筑的防线。现在他们已经建起了第一道,正在建造第二条和第三条~” “无耻之尤!龟孙真他娘的恶心!”高义欢不禁破口大骂一句,他本想害鞑子,没想到反而把自己害了。 这时他有些愤怒的注视对面,问道:“不能让鞑子继续修了,你们有什么思路没有?” 黄秉忠道:“大王,臣这些天想了个主意~” (感谢№小飞哥的500,小竹子哥哥,书友20170920113808134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 (本章完) 第777章 明军北伐 北京作为明朝的神京,光复带来的政治意义不言而喻,可以说谁光复北京,就能站住驱除鞑虏的大义,能够站在政治上的制高点。 对朱慈烺而言,光复北京,便是他力挽狂澜,光复宗庙,实现大明朝的中兴,中原正统的地位将无法动摇,功绩如汉之光武,威望必定如日中天,高精忠要与他争,就是犯上作乱,就是逆贼。 这种道义上的至高点,无疑能让朱慈烺更有底气,而就算失败,高精忠也将被定在历史的耻辱架上,名声别想好听。 西魏对于光复北京的功绩,自然也是垂涎欲滴。 若是高义欢先入北京,就获得了驱除鞑虏再造神州的功绩,朱慈烺便反过来,不好与他争了。 届时,高义欢完全可以宣告,朱家子孙无能,丧失汉家江山,气数已尽,西魏代明,统一天下,乃是顺天应人之举。 因此光复北京的功绩,两家必争,这决定了今后天下大势的走向,谁得之,谁就占了先机。 九月底,淮江入口。 黑夜中,一支庞大的船队,在海上航行,漆黑的身影,宛如一座座浮动的海岛。 “将军,前面就是淮江入口!” 夜晚,海岸线一片漆黑,看不清岸上的情景,但是经验丰富的水师将领,还是凭借地形的轮廓,就判断出了位置。 郑森听了一挥手,领着属下回到船舱中,在舱室里点燃了油灯,展开一张图纸。 这图纸是清廷沿海的布防图,哪里有墩堡,哪里有烽火台,哪里有炮台,都标注的一清二楚。 这是明朝从江北绿营手中得到的一份地图,据说是刘泽清授意旧部,临摹出来,然后交给明军细作,便于明军能够收复江北。 “建奴在沿海的布防,十分松懈,只有淮河入口有炮台,其它地方基本都不设防。”郑森看了看地图,抬头对属下说道:“我们的任务是为水师开道,清除淮江两岸的清军炮台,以便水师冲入淮江,截断淮安与徐州、山东的联系,配合高督师围歼淮江南岸的奸贼许定国、马得功、田雄等人!” 当年明军为了救徐州镇,水师曾杀入淮江,因此清军在淮江入口修建了炮台,至于其它地方,则疏于防备。 这一是因为清军相对强势,二是因为没有防御海上的意识,三是就算有意识,清廷也没有那么多钱财来,修造那么多炮台,铸造那么多红夷大炮。 这时郑森指着图纸道,“这里是云梯关,正好在淮江入口,有建奴的一座炮台,从地图的标注来看,有红衣大炮二十门,大将军炮三十门,驻军两千人,封锁江面。” 郑森抬起头,看了围在身边的属下一眼,然后直起身来,手按刀柄,肃声说道:“水师要入淮江,必下云梯关。忠明,你率三个司的兵马,坐船从海边上岸,见本将大船炮击炮台,便立刻从后攻击炮台。” “诺!”高义仠闻语低头抱拳,肃然领命。 郑森满意的颔首,他手按着刀柄,意气风发,无比霸道,“云梯关必须拿下,不仅是淮江入口的炮台,水师一路西近,沿江所有的建奴炮台,全部都要打掉,淮江两岸不允许建奴掌握的炮台,也不允许出现一艘建奴的战船。” “诺!”船舱内六七名军校,纷纷抱拳,甲胄哗啦作响。 上次明军水师入淮江后,让清军意识到,原来明军还可以从海上来,于是加固了云梯关的炮台。 炮台用石块、青砖修建,临江而建,五十余门火炮控制江面,足以将明朝水师挡在外海,保证淮江水道的安全。 这时接近四更天,炮台的守军早就入睡,只有几处士卒,在夜里值哨,注视着江面。 此时,距离上次明军水师进入淮江,已经过去近两年的时间,炮台自建起之日起,就没朝明朝水师开过一炮,所以士卒都比较懈怠。 虽然最近淮安城内的敬谨郡王尼堪,传下军令,让江北各处清军提起警惕,炮台守军也增加了岗哨,但相比于其他直接与明军对持的清军,防御可以说,还是比较松懈。 这时几名哨兵正围坐在火堆边闲谈,一名清军却揉着眼睛站起身来,惊呼道,“不好,江面上有船!” 十多名清军问语一惊,纷纷站起来,果然看见江面上一排巨大的黑影在移动,为首军官反应过来,顿时惊恐的喊道:“娘的,是明军水师。” 他话音刚落,漆黑的江面上,明朝战船的侧舷,便“轰轰轰”的鸣响。 十多艘战船在江面上一字排开,炮声刺破夜晚的寂静,闪烁的炮焰照亮江面。 炮台上的清军,只见江面上的黑影,喷出出一道道橘红的铳焰,江面上忽明忽暗,腾起一团团的白烟,场面壮观,但落在他们眼中,却满是惊恐愕然。 炮台上警钟刚刚敲响,明军的炮弹就砸向炮台,被惊醒的清军,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一炮砸中营房,瞬间砸死一片。 早已摸到炮台不远处的高义仠,猛的一跃而起,拔刀怒吼,“给我杀!” 一千余名明军,从黑暗中跃起,抗起木梯,打着火炬,向炮台狂奔而去,竖起梯子仰攻而上,杀声瞬间刺破夜空,声震四野。 ~~~~~~ 九月二十八日,南京城外,紫金山脚下。 三万明军将士,集结于校场上,旌旗如云,盔缨似火,接受朱慈烺的检阅。 这日,朱慈烺先是祭拜孝陵,然后就在孝陵卫外的校场誓师北征。 此时他站在高台上,面对数万大军,亲自诵读着,讨伐檄文,“自甲申惊变,神京陆沉。建酋本我属夷,屡生反侧,其乘我隙,窃据中原,於今五载矣。中原为其祸乱,百姓侵凌久矣,自虏酋多尔衮引师入关,荼毒生灵数百万,蹂躏州县数千余里,所过之境,城池无论大小,百姓无分贫富,一概抢掠殆尽,所犯之罪,罄竹难书。建奴倒行逆施,虐我百姓,毁我宗庙。朕每思之,痛心不已,常中夜坐起,涕泪横流。” “今朕养锐五载,亲提六师,解民倒悬,光复祖宗基业。诸军戮力,复我旧疆,自今以始,同心协力,报仇雪耻,岂待异时。朕仁义素著,赏罚分明,凡举兵归正者,前过不纠,布告遐迩,咸使闻知。敬哉特谕。” 校场上,数万明军,齐声高呼,“同心协力,报仇雪耻!” 朱慈烺在漫天的呼喊声中,下了高台,跨上战马,在捧日军的簇拥下,发动北伐。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定阅) 第778章 两线开战 九月底,朱慈烺从朝鲜使者那里确定了消息,认为满清内部确实分裂后,分析了清军的兵力,发现多尔衮能够动用的兵马已经捉襟见肘,而摆在两淮和山东的十五万人马又多是明朝的降军,便果断决定出兵。 近些年清军主要与西魏作战,精锐之兵,都布置在西线,而南线的人马大多都是原来的江北明军。 这些兵马,除了徐州镇战力很强,其余都是土鸡瓦狗而已。 恰巧这时,满清又派使者过来,许以两淮之地,怂恿明军攻魏,便让明廷进一步认为满清心虚。 有鉴于,当年黄台吉与明朝议和之事,明朝被摆了一道。 朱慈烺提出要先接收两淮,结果满清使者含糊其辞,便坚定了朱慈烺出兵的决心。 这一次,他不仅要出兵,还要在风头上盖过西魏。 为此,南京迅速制定了计划,联络明朝旧将,许以高官厚爵,策动姜襄占据河东,挡住高义欢东征,然后明军则在内应的帮助下,迅速收取两淮、山东,北直隶便是囊中之物。 九月二十八日,朱慈烺祭拜孝陵后,直接渡江北伐。 而在此之前,明军诸部已经开始行动,首先是两万江防水师,冲入淮江,包抄淮江南岸清军的后路,然后是江北明军、武昌左镇,兵分三路北伐。 左镇十万兵马,攻击寿州、颍川、霍丘,然后北上夺取亳州、归德,黄得功五万兵马,出合肥收去凤阳、泗州,高名蘅十万大军,出扬州,攻取淮安,然后与黄得功合兵收取徐州,入山东。 朱慈烺则在三万捧日军的护卫下,尾随在三路大军之后,提振明军士气。 十月初,江北的官道上,到处都是明朝的兵马,以及押送物资的民夫。 虽然清军对明军已有防备,无赖江北的绿营兵大多都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还是造成了清军防线的迅速崩溃。 江北清军在阿济格南下时,成群结队的投降满清,可是投降满清后,满清却没能灭掉南京。 他们做明军时,是四镇精锐,是明朝依靠的顶梁柱,可投靠满清后,却成了地位最低等的绿营兵,上面一群大爷不说,在绿营兵里面,也比不过北面先投的边军,真是气死个人,肠子都悔青。 明军多路北伐,黄得功一路最为迅速,三日杀到凤阳,在内应帮助下,一日破城,斩叛将田雄,叛军马得功则只率千余惨兵北遁徐州。 高名蘅一路,也是一路势如破竹,大军直逼淮安城下。满清敬瑾郡王尼堪,见势不妙,眼看淮安就要被合围,将淮安交给佟图赖、金砺镇守,自己则连夜撤过淮江,退往徐州组织第二条防线。 三路之中,只有左镇一路,出了点问题,左良玉才出武昌不久,就病死在了路上。 朱慈烺让左梦庚袭爵,又委派大学士姜曰广前往督师,左军在寿州稍作停留后,便继续北上。 近两年来,左镇实力进一步衰落,南京在练出禁军后,钱粮军械都往禁军身上堆,左镇混个温饱都难。 而随着南京兵马日益增多,左镇也无法拥兵自重,当朱慈烺以北伐的名义,调左镇出武昌时,左镇只能听从南京的调令。 这一是因为南京已经有了收拾左镇的能力,二是左镇在武昌实在待不下去了。 武昌的民力已经枯竭,左镇士卒几年没换过甲,没发过鞋,饭也吃不饱,不挪窝,屎都没得吃了。 十月中旬,不到半月时间,明军就迅速扫清淮江南岸的清军据点,并完成了对淮安的合围。 整个淮江南岸,只剩下淮安这块硬骨头,明军将城池三面围困,便准备开始进攻。 至此,南京完成了第一阶段的目标,收取淮南已经成为定局。 这让朱慈烺信心大涨,也不在跟在大军后面,而是赶来淮安城下,准备亲自指挥大军攻城。 十月十五日,清晨,淮安城外已经集结了近二十万明军,江面上水师战船,陆地上的明军大炮,齐齐轰鸣,近百门红夷大炮,猛砸淮安城。 红夷大炮,将一枚枚的炮弹,砸向城墙,城上砖石崩裂,留下一个个凹陷的深坑。 这时明军炮阵轰鸣,炮弹呼啸着砸中城墙,墙垣上炸开一朵朵石块和尘土组成的小花,砸入护城河,河中立刻溅起一道水柱。 片刻刻间,淮安城就遭受百枚铁弹轰击,整段城墙,霎时被烟尘笼罩,城上清军,顿时惊叫连连。 淮安城,北面淮江,西面运河,清军主要防守东南两面。 此时城墙上满是硝烟,负责南城防守的是镶红旗固山额真金砺,他一身红色衣甲,被几名士卒护卫着,站在城墙上,身旁大队的清兵跑动着,在炮火中,将各种物资,搬上城墙。 在明军的炮击下,城墙上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受伤哀嚎的伤兵。 这时金砺领着一群将领,穿行且间,走到城墙边上,看见明军士卒,正出营列阵,咬牙道:“去让许定国在派三千人马来南城!” 城池外,明军士卒按着职守,各列成阵。 他们初生牛犊不怕虎,各部将士都抖擞精神,准备啃下淮安这块硬骨头。 突然,军阵中一片欢呼,朱慈烺的黄罗伞盖、天子仪仗,出现在士卒们的眼中。 “陛下万岁!” 不用将官带头,军阵中便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这更加上朱慈烺兴奋过头,整个人骑着战马,跟喝高了似的,不断的举起马鞭回应着将士。 身穿金甲的朱慈烺所过之处,明军将士无不瞩目行礼,高呼之声,令人热血沸腾。 朱慈烺游走一阵,回到中军,这时战鼓擂起,黄得功将战刀猛力往前一挥,高声啸叫道:“进攻!” 淮安城外的明军,顿时向决堤而出的洪水一般,蜂拥涌向淮安城。 ~~~~~~ 北京,摄政王府邸,官员和小吏有些慌乱的进进出出,给多尔衮送来各种消息。 此时,多尔衮的书房内,多尔滚将一份揍报,丢在地上,顺手又将一个成化年间的斗彩鸡缸杯率得粉碎。 阿济格刚传来消息,恐难速下蒲津关,尼堪这边就传来,朱慈烺御驾亲征,三十万大军横扫淮江之南的消息。 现在淮安被围,尼堪退到徐州,南线情况变得危机。 朱慈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敢主动攻击大清,简直是不自量力,纯粹自己找死。可是多尔衮却抽不出兵力,来给不知天高地厚的朱慈烺一个教训,让多尔滚暴怒不已~~~~~~ 一旁站着的洪承畴,等多尔衮发泄完,不禁站出来,跪在地上,痛声建言,“王爷,我大清两线作战,兵力捉襟见肘,王爷处处防守,便处处兵力不够。王爷必须做出取舍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779章 夜间投降 蒲州府,在阿济格转入防守后,关中的魏军开始大举向河东调动。 黑夜中,蒲津浮桥上,穿着棉甲,肩背着火铳,腰间悬着铳刺、水壶,背后背着卷成圆筒的毛毯,手里打着火炬的士卒,像是一条火龙一样,从黄河西岸,挺进到东岸。 这时,清军防线之后,阿济格与一群人站在涑水河边,一千多清军正登上岸边的小船。 “高义欢已经到了蒲津关,西魏国的蛮子,正大举过河,今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阿济格看着准塔,严肃道。 “王爷放心,我定能打开一道缺口,接应大军突破蛮子防守,将蛮子赶下黄河,活捉高义欢!”准塔行礼保证。 阿济格闻语,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你出发吧!” “喳!”准塔打了个千儿,站起来一脸决然,“王爷,八旗勇士必破蛮子。” 语毕,准塔便转身上船,便见甲板上蹲满了穿着各种甲胄的真满洲、蒙古人。汉八旗,全都是鞑子的精锐。 阿济格见此,遂即一挥手,“按着计划行事。” “喳!”一众清将肃然一礼,有军令再身的人,便立刻离去。 不多时,清军阵线上,摸出数千个身影,趴在地上,悄悄爬向魏军的防线。 阿济格各领着七千马军,驻立在阵线外,等待时机。 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派船只顺流而下,偷袭魏军防线的背面,与摸到魏军阵线前的清军两面夹击,撕开魏军的防线,铺出一条通道,然后骑兵突入,必能将魏军杀败,甚至重现松山之战的场面,将慌乱的魏军赶下黄河。 漆黑的夜里,阿济格骑马驻立在山坡上,一双鹰眼,紧紧盯着为远处的魏军防线。 忽然,魏军防线后传来一声犬吠,紧接着轰隆巨响,暴起一团白光,闪烁的光芒中几个人影被抛上半空,魏军阵线后顿时铳焰煽动烁,先生零星的铳声响起,然后火铳和喊杀声瞬间连成一片。 山坡上,阿济格心头一凛,魏军居然连狗都用上了,他娘的还是人吗? 阿济格从征这么多年,就没遇见过这样的对手,各种下三滥的手段层出不穷,连狗都能利用,让他的内心瞬间抓狂了。 一时间,他身子气得在马上晃了晃,开始理解,多铎的性子为何越来越易怒爆炸,和这样的对手作战,真的可能被逼疯的。 整个计划,是阿济格冥思苦想,清军准备多日,付出巨大的心血,最后才决定施行,要是魏军用一条狗就给他化解,那阿济格真要吐血三升了。 现在距离太远,他只知道准塔与魏军交火,不过却无法判断,是准塔偷袭得手,还是被魏军发现。 此时,铳声就是信号,阿济格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当即一挥手,“发令!” 穿着蓝甲的孙茂盛,趴在魏军的阵线前,一动不动,影藏在黑暗中。 他原本以为,抬旗后,就能做主子,可以敦促别人玩命,不想做了旗丁依然要赤膊上阵。 这时,魏军后阵喊杀声、爆炸声四起,打得似乎十分热闹,魏军防线上,开始有士卒打起火炬。 而正在这时,身后山坡上忽然升起一支响箭,射向天空,然后猛然炸开。 “杀!”已经接近拒马和鹿角的清军,顿时一跃而起,啸叫着发起冲锋。 魏军阵线上,立刻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近百把火炬,被魏军扔出,火炬在空中转着圈,翻着跟斗,落在拒马桩和鹿角中,照亮正掀翻拒马的清军身影。 “砰砰砰”一排铳响,冲在最前的清军立时身体抖动着仰面倒地。 孙茂盛跟着身边甲兵一起跃起,天空中一个黑色的物体闪着火星,划出一条弧线落地,砸在孙茂盛身旁又在次弹起。 “轰”的一声响,刺眼的白光一闪,几个人影就被气浪掀飞。 魏军阵线上,军官怒吼连连,无数火箭冲天而起,拖着道道尾迹,插入地面,照亮阵线前的区域,一排排的火铳紧接着鸣响,更多的震天雷被扔了出来。 孙茂盛脚下忽然一疼,向前栽倒,在他身后,蓝甲八旗兵齐声大喝,如潮水猛兽一般往魏军防线冲去。 魏军防线后,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高义欢正召集众将,商议怎么突破阿济格的防线,尽快占据河东的事宜。 忽然,外面传来的爆炸声和喊杀声,让高义欢心头一凛,抬头喝问,“怎么回事?” 黄秉忠脸色一变,正要挑起帐帘,去看个究竟,李来哼却挑帐进来,急声道:“大王,鞑子乘船,想要偷袭,被绳索拦住,弄出了动静,臣已经让弟兄过去增援了!” 高义欢闻语,脸上镇定了些,他回头看着沙盘上摆着的几艘车轮船的模型,不禁苦笑道:“看来,今晚我们白商议了!” 语毕,高义欢拿起桌上的金盔,对众将道:“走,出帐看一看!” 这时在涑水边上,两千八旗兵被压制在河滩上,与赶来的魏军厮杀,两军士卒不断的倒地。 黄秉忠在看见清军构筑的工事后,也想用船只,从中间的涑水上突破,所以自然防着这一点。 高义欢与众将打马过来,看着两军在河滩上厮杀,凶悍的八旗兵,近战起来战力惊人,四五千魏军与一千多八旗混战,居然没有占据上风。 高义欢见此一挥手,身后一支浑身穿着铁甲的人马,手持斩马大刀冲出,八百人马如墙而进,不避刀剑,挥刀将清军直接劈死。 铁人卫的加入,瞬间改变了局势,一千多八旗被押所到河滩上,士卒刀剑砍在铁人卫身上,火星四溅,却伤不到人,阻止不了魏军前进,清军立刻形成恐惧,还是有能后退到涑水中,翻身上船,想要逃离。 这时封锁江面的绳索,却被解开,不少船只被冲走,江面又出现了几艘魏军的车轮船,横中直撞的撞翻清军小船,江里到处都是挣扎的清军。 准塔挥刀砍杀,身边的清军已经越来越少,大部分清军都被魏军赶入江中。 准塔急忙抢了艘船,两名清军荡着桨儿,在江中打转,一艘车轮船迎面而来,瞬间就将小船撞翻。 穿着两层铠甲的满洲大将,在黑暗中的江面上挣扎了几下,便绝望的沉入江中消失不见~~~~~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定阅) 第780章 掘壕进攻 孙茂盛载倒在地,他所幸往旁边一滚,躲进旁边的一个大坑,给后面的人马让出一条通道,免得自己被后面的蓝甲兵踩死。 坑是爆炸产生,他滚过来的过程中,身上又被扎了几下,他借着月色一看,原来是铁蒺藜。 “阴险!”孙茂盛暗骂一句,同时心中又有些恐惧,龟孙会不会在铁蒺藜上面淬毒呢? 太他娘的会了!孙茂盛脸色一阵惨白,急忙把身上和脚底的铁蒺藜拔了出来,惊恐的丢出老远,一名清军不注意,一脚踩中,顿时向前载倒。 孙茂盛仔细一看,是自己的牛录额真,顿时骇了一跳。 这时密集的清军从他身边冲过,魏军阵线上连续扔出火把,射出成片的火箭,照亮清军的身影。 土墙后,魏军的警钟声急促的响起,后方魏军大营里号角连营,似乎是在回应警钟声,大批魏军赶来支援。 孙茂盛趴在地上,看见土墙上铳焰闪烁如同星河,前冲的清军惨叫扑死,震天雷爆炸,密集的清军士卒被掀飞。 孙茂盛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送死,为什么还不收兵。 “轰隆”一声巨响,这次不是震天雷,是魏军炮阵的臼炮发威了。 开花弹在夜间,猛然炸开,暴起的白光晃的人眼都睁不开。 催促进攻的号角声还在继续吹着,一群群的蓝甲兵,被打死在魏军阵线前。 一个牛录,三百旗兵,眨眼间就都报销了。 孙茂盛继续趴着不动,看见蓝甲兵冲到阵线前,架起梯子,然后又被掀翻,惨叫着跌入壕沟,被尖刺捅穿。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英亲王终于承认失败,一阵金声响起,孙茂盛连忙从坑里爬出,丢下满地的尸体,汇入仓皇而退的人群…… 山坡上,准备冲击魏军防线的清军马军,默不作声,悻悻的退回营地。 孙茂盛一瘸一拐的回到营地,才发现本牛录有半数没回,牛录额真死了,领催也死了几个。 孙茂盛坐在营地里,自己包扎伤口,挤着乌血,一名分得拔什库走到他身前,沉声道:“孙茂盛是吧!今天起,你暂领拨什库,把伤员处理一下。” “嗯!”孙茂盛平静的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欣喜。 ······ 清军大帐内,阿济格一脸寒霜的负手而立,尚可位跪在地上,“王爷,奴才无能,请王爷责罚!” 他率领一千蓝甲兵,两千绿营兵偷袭正面,镶蓝旗的汉军折损近半,尸体都没收,就仓皇撤退下来。 阿济格阴沉着脸,心中似在滴血,今夜的偷袭,损失的都是精锐,还折了一员大将,让他十分后悔,不该冒险。 “算了!”阿济格神情阴郁的一挥手,谁知道魏军打仗还带狗呢? 叶臣道:“王爷,那眼下我们怎么办?” 阿济格阴沉着脸不说话,这时帐帘忽然被挑起,博勒赫走进大帐,呈上一份书信,“阿玛,太原转送过来的军令!” 阿济格伸手接过来,看了看,脸上神情变化,半响后,忽然开口道:“从今日起,严禁出战,转入防守,让蛮子进攻。叶臣你要将蛮子能用的各种手段都要考虑到,严防他们夜间突袭,从涑水突破。” “喳!”叶臣行了一礼,然后问道:“王爷,是朝廷来了什么指令吗?” 阿济格点了点头,“摄政王命本王守住河东,两月之内,必发大军来援!” ······ 清军的偷袭持续不到一个时辰,就被魏军粉碎,战场再次归于平静。 虽说这一战,魏军挫败了清军的阴谋,灭了两千多清军精锐,但是高义欢心里却并不高兴。 这时一群人重新回到大帐之内,高义欢走回沙盘前,沉声道:“之前的推倒,咱们重新再议!” “大王,如果不能利用车轮船,从涑水突破,那我们就只有白天硬攻了!”黄秉忠守卫魏军防线,对于清军防线的情况自然也清楚,“现在除非我们能飞过去,否则就只有硬趟过去。” 高义欢微微皱眉,他到是知道怎么飞,不过现在明显指望不上。 “这次夺取河东,是趁着清军内部混乱的机会,拖太久,恐怕会生变数。”高义欢注视着沙盘道:“多尔衮能动用的兵力,毕竟有四十万人,他现在是被两面牵制,加上没有准备,所以才陷入被动。要是我们被堵在这里,那他完全能够抽出兵力,利用骑兵的优势,先打明军。要是明军一败,清军没了牵制,那我们就白费功夫了!” “大王不看好明军?”李定国问道。 高义欢点了点头,“明军人数虽众,但是近些年毕近没有打仗。他们在一旁牵制还行,对付两淮和山东的清军也没问题,但孤王担心朱慈烺想与孤王争,信了孤的宣传,真的认为满清已经不堪一击,贪功冒进,多尔衮抽调一支西线精兵,或许就能大败他们!” 如果朱慈烺稳扎稳打,同西魏配合的好,两家合力之下,极有可能将满清赶到关外去。 可是谁光复北京,却是一个大问题,双方都不会相让,高义欢也正是用的这点激将朱慈烺,让他出兵牵制多尔衮。 高义欢给明军定的目标是牵制清军,但是明军又不听他指挥,朱慈烺不可能搭台子让高义欢唱戏,明军的目标肯定是要光复北京,做历史的主角。 这样一来,就出现了矛盾。 赵大宪、黄秉忠等人都频频点头,明军在他们眼中,确实瓢得很。 “大王说得有道理!”赵大宪道:“阿济格正面强攻,夜里偷袭,能使得招数都使了,可还是不能把俺们赶回河东,龟孙多半会拿明军下手,打了明军,再同俺们耗下去。” 李定国皱眉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必须尽快突破,鞑子的防线。这样一来,我军的损失就打了!” 高义欢沉吟片刻,现在毕竟没有机枪,也不是一战,火力的水平还是相当低下,没到不能突破的地步。 “掘壕!”高义欢忽然一拳捶在沙盘上,将众将的目光吸引过来后,然后坚定的挥拳道:“掘壕进攻,不管付出多大伤亡,都要突破鞑子的防线,抢占河东!” (感谢小竹子哥哥的3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推荐,订阅,月票。) 第781章 土木作业 西魏国与满清接壤之地,除去北面的草原外,主要是河东和中州两地。 草原上没有城池,西魏没有牧民,也没有什么臣服的部落,暂时无法占据草原。 那里不向中原,魏军骑兵过去,草原上的蒙古人躲开,而魏军没法子获得补给,骑兵一退,蒙古人又回来放牧,因此用原来的方式,根本占不住草原。 所以,魏军主攻的方向,不是北面的河套平原。 在说中州洛阳,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攻击方向,拥有很强的政治意义,同时又能使西魏的版图,更加紧密的连接。 只是魏军攻击中州,对于满清而言,其实并没有太强的紧迫感。 即便是洛阳被围,北京依然察觉不到巨大的威胁,因此魏军只出五万兵马,由金声桓统领,牵制河南的清军。 河东之地,正好在西安与北京之间,魏军占据此处,则可以直接威胁北京,取下河东,再取河南便是易如反掌之事。 从军事上讲,攻击河东能让魏军在争夺北京中占据主动,从经济上来讲,河东是满清赋税重地,拿下河东,满清的实力最少被削弱三到四成。 因此这次东征,魏军十万大军攻击河东,而只用五万人马,牵制河南。 此时,在第二批魏军渡过黄河后,河东魏军已经接近五万人,绵延的军帐,几乎铺满了蒲津关内外,各种物资更是堆积如山,显得有些拥挤和杂乱。 五万魏军被阿济格堵在蒲州境内,不突破清军的防线,西岸的兵马就过不来,魏军就每法子占据河东。 在两日前的夜袭后,清军便不在出战,四万多大军躲在防线后,玩命的加固防线。 这日清晨,高义欢与众将登上山坡,观察清军防线,以便制定完善的掘壕攻击策略。 此时涑水两岸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遮挡射界的树木,都被砍掉,消失不见,冲击平原上的良田,全都变成了一道道沟壑,筑起一道道土墙。 清军阵线最外围是一道道斜刺的木桩,鹿角拒马,然后是一道宽深约一丈的深壕,里面同样插着削尖的木桩,挖出来的土则堆出一丈高的土墙,土墙上有到胸的女墙,与魏军的土墙一样,都是成“凹凸”形,凸起的部分,像是城墙的敌台一样。 高义欢用千里镜扫视清军第一道墙,上面旌旗遍布,每隔一段距离,还有一门火炮,带着斗笠的清军士卒,正在上面巡视。 在第一道墙后,有几条过兵的壕沟与第二道墙相连,两道墙之间,同样是斜刺木桩、拒马、鹿角和壕沟,与第一道墙不同的是,第二道墙后,还有几个巨大的土堆,土堆后面则隐藏着抛石机。 魏军臼炮射程远,摆在最后,也能打到第一条阵线前,而清军便只能将抛石机放在第二道防线,并用土堆遮蔽,以免被红夷大炮直射摧毁。 抛石机和臼炮一样,弹道是抛物线,太近了打不到,太远了也打不到,而第一道阵线前拒马桩、鹿角分布的区域,是进攻方人员最集中的区域,所以要放后一点,轰击那里,以便造成更多的杀伤。 第三道防线与第二道防线,基本一样,清军三条防线从平原延伸向两侧的斜面,在坡顶各有一个土堡。 在三条防线中间是涑水,清军用浮桥相连,以便快速调兵,同时在浮桥两边,各有一段土墙,上面布置了不少火炮,用来控制水面。 阿济格现学现卖,构筑了一道防御坚实的防线,魏军要突破,就得趟过三条防线。 高义欢看着挖得面目全非的旷野上,清军各旗的军旗飞扬,放下千里镜,心中暗骂,“龟孙真能耐,孤王这回怕是不好下台。” 黄秉忠道,“臣估计阿济格那厮,将我们的东西全照搬了过去,尖木,铁蒺藜,鹿角,拒马,震天雷一样都不会少,或许还会加点他们自己的东西!” 赵大宪看着清军防线道:“这阿济格真是没脸皮。” 一众魏军将领,大多都神情凝重,不过也有几个打仗有瘾的,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此时,在魏军阵线与清军阵线之间,近万魏军正挥汗如雨,挖掘着壕沟将阵线往前推动。 山坡上,清军的红夷大炮,轰鸣着射向正在土木作业的魏军,炮弹溅起一团团的尘土,不过却并未伤到魏军士卒。 魏军士卒掘壕前进,士卒站在壕沟里,红夷大炮准头本就不高,想要正好砸入壕沟内,概率微乎其微。 清军打了几炮,没什么效果,自己也觉得没意思,火炮停止炮击,为首军官转身去报告阿济格。 此前高义欢说掘壕进攻,不少将领并不理解,怎么个掘法。 这时他直接抬起马鞭指着清军阵线,开口说道:“大军要是直接进攻,首先是要挨炮,其次要被鹿角、拒马、铁蒺藜阻拦,士卒暴露在外,必然受到鞑子的火铳、弓箭、震天雷的轰击,没等接近清军防线,人马就要损失一小半。等接近了土墙,士卒没有强大的火力支援,也会被占据地利的鞑子压制,特别是鞑子第二道阵线后的抛石机,肯定是要抛震天雷的。如果进攻时不能压制他们,我军伤亡必定重大。” “所以大王就想到了掘壕,一直挖道清军防线脚下,避免士卒暴露于外,来减少伤亡!”李定国道。 高义欢点了点头,“不止于此,还要将臼炮拉过去,在他们脚下筑墙对射,看谁的火器多,谁的火器厉害。” 说着,高义欢抬起手来,指着清军阵线,下令道:“秉忠,壕沟挖到距离清军两百步时,在挖一道竖壕沟,将几道壕沟相连,并筑起一道墙来,届时臼炮就放在此处,轰击清军第一道防线。墙筑起后,再继续向前挖掘,距离五十步、三十步、都要再次挖壕相连。” “诺!”黄秉忠马上抱拳。 高义欢又提醒道:“挖壕时,清军火炮骚扰到是无所谓,关键要防备对方马军冲出来。因此火炮要做好掩护,挖掘时步步为营,每前进一段距离,最好都要修拦马墙。” “大王,这样的话,工程量可不小啊!”赵大宪开口道。 高义欢正色道:“不要怕麻烦,几万大军再此,多一两天的功夫而已。” “诺!”众将再次行礼。 高义欢遂即一挥手,“好了,都去办吧!”说完高义欢扭头看向高义成,“在进攻之前,孤王要看见洛阳、徐州、淮安、北京的动向!玄衣卫尽快将消息收集过来!” (感谢大佬我跑啊跑啊跑的10000打赏,恭喜大佬喜提护法称号。感谢大佬支持。) 第782章 三件事 清军大帐内,阿济格拿起头盔,穿着白甲急匆匆的走出来,光秃秃的脑袋后面一枚小辫儿,调皮的幌荡着。 在他身后跟着,叶臣,博勒赫,巴哈纳,尚之位,张存仁等八旗众将,叶臣追上阿济格,一边走,一边急声道:“王爷,蛮子在旷野上挖了七八条壕沟,齐头并进,卑职实在不晓得他们要搞什么名堂。” 阿济格脚步不停,冷着脸,翻身上了战马,一抽马鞭,便疾驰着冲出,身后将领也纷纷上马,紧随在他的身后,望前线而去。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清军前线,站在吕梁山南麓的山坡上,俯瞰魏清两军防线。 此时原本相聚三里的防线,已经被魏军推进到了一里半,平原上的良田都快被魏军挖烂。 阿济格阴鸷的目光,注视着魏军防线,忽然眼睛眯了起来。 “千里镜!”阿济格跟着战马打转,他一只手勒住马缰,控制着战马,一手伸出来,但是脑袋却始终盯着前移的魏军防线,“快点拿来。” 身后护兵,听他怒喝,慌乱的拿出千里镜,急忙递上去。 阿济格接过后直接抽出,放在眼前观看,叶臣等人都盯着他,只见他脸颊鼓动,向是一条生气的河豚,心里不禁揪了起来。 阿济格看了一会,脸色有些难看的放下千里镜,博勒赫壮着胆子问道:“阿玛,怎么呢?” “你们看,魏军的阵线后面!”阿济格用千里镜指着远处,问道:“发现什么没有?” 众人闻语,看去,“蛮子阵线前移了。” 阿济格冷着脸道:“不错,蛮子阵线前移,他们的臼炮也前移了!” 叶臣、张存仁等人脸上顿时一惊,忙眯眼看去,果见魏军臼炮也前移了,他们立刻就明白过来,叶臣惊呼道:“蛮子要将阵线,推进到我们的脚下,然后拿臼炮轰我们!” “高义欢怎地如此阴险!”博勒赫一脸愕然。 张存仁一脸恐惧,“高义欢是魔鬼吗?他怎么想到的!” 转入防守后,众多清军都准备看魏军的笑话,突然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心里又惊又怒。 清军攻击魏军的防线,撞得头破血流,那么反过来之后,魏军攻击清军防线,魏军也应该撞得头破血流,才算公平。 为此,清军众将早以准备多日,都是摩拳擦掌,准备给魏军一个迎头痛击,出心头恶气。 可此时看来,魏军却并不打算硬冲,而是准备将防线推进,先用臼炮轰他们,再来冲击他们的防线。 很明显,清军的抛石机,根本够不到魏军臼炮,对轰肯定轰不过魏军,而且魏军将防线推进到清军阵线前,就不用老远就吃炮弹,能够大大减少暴露的距离,从而减少士卒的伤亡。 这样一来,他们想像魏军屠杀他们一样来屠杀魏军,就变得不太可能了,战斗将惨烈起来。 阿济格将手一抬,制止了将领的惊呼,愠声道:“慌什么?” 众多清将一些安静下来,阿济格才继续说道:“张存仁,你率一千马军冲出去,阻止魏军继续掘壕前进。”语毕,他又接着令道:“叶臣,赶快让人在土墙,多挖防炮坑,准备打硬仗了!” “喳!”被点名的两齐齐应命。 阿济格又看了魏军阵线一眼,肃声道:”河东之地,关系大清根本,是我大清必守之地。传本王之令,只要挡住蛮子,此战后,本王会请命朝廷,凡事参战旗丁,赏银二十两,拨给旗田十亩,绿营兵、包衣奴有功者,抬旗!凡事临阵脱逃,丧失防线者,无论身居何职,一律就地处斩,妻子为奴!” “喳!”众将齐齐回应,张存仁则先一步下了斜坡,回去调兵。 阿济格重重出了口气,望向远处的魏军,口中喃喃道:“高蛮子,不管你使出什么手段,本王绝不让你占据河东!” 这时在旷野上,魏军士卒挥动着铁锹,在壕沟中扬起一片尘土。 张存仁在第一道防线后集结了一千骑兵,清军步兵铺上壕桥,挪开拒马桩,一千骑兵顿时疾驰着冲出。 这时负责观察的魏军早就发现了清军的异动,一阵金声响起,挖壕的魏军士卒,顿时就顺着壕沟,撤回魏军阵线。 双方距离太近,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一举一动都落在对方眼中。 一千八旗兵冲出来,溜了一圈,吃了魏军几炮,见挖壕的魏军逃走,便又缩回了防线后面,但两军的大炮却对射起来,一直持续到黑夜。 夜里,魏军士卒又出来挖壕,清军立刻出来骚扰,两军纠缠之中,明军的阵线越来越接近清军阵线~~~~~~ 蒲津关,魏军中军大帐外,一杆大纛旗飘扬,身穿铁甲的魏军,手持长矛,腰杆笔直的护卫在大帐周围。 这时高义欢坐在虎皮帅位上,听着高义成的禀报,“大王!南京出兵三十万,大军横扫淮南,兵锋直指山东。这次朱慈烺统兵北伐,明军士气高涨,二十万人围攻淮安十五天,水师战船冲入运河,士卒直接从船楼上登城,攻入淮安城,生俘叛军许定国,斩杀清军固山额真金砺,只有佟图赖突围逃脱。” 高义欢微微皱眉,“这一下,明军士气更高了吧!” “不错!朱慈烺在淮安剐了许定国,拿他满门祭旗,明军士气大涨。”高义成点头道:“现在,明军兵分两路,一路十万人,进至归德,一路二十万人,由朱慈烺亲自率领,大军已经进至徐州之南,大有乘势收取徐州的打算!” 高义欢捋了捋胡子,忽然问道:“北京有什么动作?多尔衮不会容忍明军进入山东吧!” “大王英明!”高义臣道:“多尔衮似乎有意抽调河南耿仲明,再从北京调一部精锐,想要先打垮明军!” 高义欢眼睛一眯,沉默一阵,又转移话题道:“姜襄还是没动吗?” “没有!”高义成点点头,“这厮答应了我们,但却迟迟不起兵。臣发现他与明朝大学士李建泰频繁相会,或许他与南京也达成了什么协议。” 高义欢微微颔首,思索一阵后,开口道,“义成,三件事,第一件事是通知明军,告诉朱慈烺,多尔衮可能从北京和河南调兵,攻击他们,让他们做好准备。第二件事,口头传信金声桓,让他放松对河南的压力。最后一件事,还是口头传信刘黑子和袁宗第,要是明军进入山东,立刻主动出击,袭扰拖延他们。” 高义成眼睛一眯,明白了高义欢的意思,“臣明白!” 高义欢点了点头,嘱咐道,“后两件事,保密一些!”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783章 准备就绪 1648年末,北地风云变幻,明军三十万人北伐,大军直逼徐州一线。 西魏国也动用半数大军,军队源源不断的开进到前线,让满清疲于应对。 此时,高义欢对于何时突破阿济格的阻拦,心里并没有底,还是有些担心,魏军万一无法冲开清军,被堵在蒲州该怎么办? 因此高义欢心中比较纠结,才给高义成下了几道相互矛盾的指令,既通知大舅哥朱慈烺做好应对多尔衮调集精兵的准备,又暗中给朱慈烺使绊子,简直人格分裂。 虽说高义欢并不看好明军,但明军的兵力摆在那里,三十万大军加上朱慈烺亲征,确实也不能小窥。 凡事就怕一个万一。 要是明军打得好,万一击败了清军,收复两淮山东,直逼北京,那可怎么办呢?魏军岂不是给朱慈烺做了嫁衣。 现在高义欢是既怕明军速败,让清军大胜一场,士气大涨,然后调头将他顶回河东,又担心明军大胜,摘取北京,夺取胜利的果实。 要是明军大败,如此一来,多尔滚就稳住了阵脚,那清魏之争,怕还得打十来年。 可要是明军进展顺利,抢在魏军之前,夺取了北京,那他就等于白忙活一场,而且朱慈烺威望如日中天,必然会被认为是中兴之主,引得人才纷纷投效,会加强明朝的凝聚力,让他失去先手,处于被动的地位。 对高义欢而言,他希望的情况是,明军为他牵制住清军,但最好不要打赢清军,也不要太早失败。 甚至相较而言,高义欢宁愿看见明军失败,也不愿意看见朱慈烺光复北京。 那是他高义欢的功绩,他不想被人抢走,哪怕因此多死生灵数百万,所以他才下了几道有些矛盾的旨意。 高义成对此心领神会,他听了高义欢的话后,忙点头,低声道,“臣明白,清是我大魏眼前的敌人,而明则是我们今后的敌人。” 高义欢没在多说,一挥手道:“你去办吧!” ~~~~~~ 十月底,北方天气日渐转寒,魏军的壕沟,已经推进到距离清军阵线三十步外,臼炮则前进了二百步外的土墙后面。 从数日前开始,魏军的臼炮就已经开始轰击清军第一道防线,而清军的火炮很难打到壕沟里的臼炮,抛射石块和震天雷的抛石机,射程又不够,所以只能被动挨炸。 这时在魏军的炮阵上,穿着棉甲,脚踩着革靴的士卒,将一枚开花弹,放入臼炮内。 士卒先点燃引信,再点燃火炮,“轰”的一声巨响,倾斜的火炮往下一坐,瞬间腾起一团白烟,清军便见一枚炮弹,从土墙后腾起,划出一道弧线,向清军阵线砸来。 “炮击!快躲避!”孙茂盛大喝一声,招呼几名包衣,跳入防炮坑中。 “轰隆”一声巨响,炮弹在土墙后爆炸,溅起漫天的尘土。 土墙上的泥块被炸上半空,然后哗啦啦的落下,打在孙茂盛和包衣们的身上,就像是下冰雹一样。 孙茂盛作为旗丁还好,他身穿蓝色棉甲,头上戴着铁盔,装备精良,包衣们穿着单薄的灰布衣,不仅冷,打得还疼。 魏军臼炮不时轰击,清军土墙后,防炮沟内,挤满了秘密麻麻的红顶斗笠,清军默默承受炮击,忍受着落下的漫天泥雨。 远处,看着阵线上烟尘弥漫,阿济格脸色阴沉。 如他所料,魏军挖壕进前,果然拿臼炮来轰击他的防线,而除此之外,魏军的壕沟已经挖到了阵线前三十步,手劲大些的魏军,已经能将震天雷,直接扔到土墙上,阿济格已经预感到大战将要到来。 是夜,清军又一次发起突袭,想要摧毁魏军的炮阵,火炮和火铳声响彻了半夜。 ······ 这时在魏军大帐内,高义欢将众将集合在一起,围在沙盘前,沉声道:“如今,每日轰击清阵,耗费火药和炮弹众多。如果药子和炮弹充足,孤王不会拿将士们的性命去拼,可按着每日的消耗,火药和炮弹却支持不了多久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孤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要告诉你们,到了见真章,玩命的时候了!” “臣等愿为大王效死!”帐中将领,一脸肃然的抱拳。 高义欢手扶着腰刀,扫视众多魏军悍将一眼,然后低头指着沙盘道:“现在孤王和阿济格都是明牌,谁有什么动作,都瞒不过谁。这一战可以说是针尖对麦芒,就看谁更硬了。” 说着,高义欢手指清军防线,“此时,阿济格已经摆开了架势,尖木、拒马、鹿角、陷坑、铁蒺藜、震天雷等等东西都准备好了等孤王上,而孤王的方法也很简单,没有虚的,首先是臼炮覆盖一轮,然后掷雷手投雷,压制土墙上的清军,制造烟尘,最后士卒跃壕而出,强攻土墙,拿命拼下来!” 帐中将领们脸上都严肃起来,高义欢则直接点将道:“王永强,你部明日担任先锋,孤王要看见你的将旗,插在清军第一条阵线上,你能否做到?” 王永强没想到高义欢会点他的将,不过转念一想,这次点子硬,明显不好打,估计要打成拉锯战,魏军要是一开始就派精锐上,要是没打下来,魏王下不来台,魏军士气也要大泄。 毕竟精锐都拿不下来,其他部队自然感到泄气。 先派丙种营上,打不下来,不丢人,魏王还没使全力,后面还可以逐次加码,取得了战果,则能士气大涨,可以留有后手。 虽然第一个攻击,肯定伤亡不小,但这对于王永强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因为魏王不会对他抱有太高的期待,只要稍微打得好些,就能让魏王感到惊喜。 “臣领命,必定不负大王期望!”王永强当即一甩身后披风,出列抱拳。 ······ 次日清晨,天方亮,魏军各部就有调动迹象。 魏军就在清军的眼皮底下,有什么动作,自然满不过清军。 阿济格很快就得到禀报,急忙赶来前线查看,果见壕沟内,挤满了包裹着头巾,带着铁盔的魏军,大队的人马,正在从壕沟里往前移动。 阿济格脸上一沉,唤来张存仁道:“蛮子今日将大举进攻,你让人赶紧再去领五百枚震天雷,用来防守第一道防线!”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784章 激烈阵地战 土墙上,穿着褂子,头戴斗笠的清军士卒,急急忙忙的爬上爬下,将兵器、箭矢等物抬上土墙。 这时,魏军土墙后人头涌动,成千上万的魏军,陆续进入位置。 王永强的三千人马,一边沿着壕沟挺进,一边清除昨夜清军撒在壕沟中的铁蒺藜,推进到距离清军阵线三十步。 因为站场在吕梁山与中条山之间,魏军没法子突然袭击,所以这次是直接强攻。 清军土墙上,铜炮不时轰鸣,炮弹断断续续的轰击着他们觉得有把握击中的目标,但魏军掘壕时,采用的是“之”字壕,并非一条直线,清军炮弹就算侥幸砸到壕沟内,也只是一截壕沟内的魏军被击中,不会一打一条线,更多的炮弹,还是在地面上砸起一团尘土。 此时,魏军布满了与清军阵线平行的深壕内,士卒们手持各种兵器,蹲在沟内,炮弹砸在身边的地面上,泥土噗嗦嗦落在身上,将士们却鸦雀无声,只是攥紧兵器,等待一声令下,便跃出壕沟,向清军阵线发起冲锋。 阿济格在阵线侧面的高地上,看着早已沟壑纵横的旷野,无数铁盔在壕沟内攒动,高出地面的长矛和壕桥晃动,不禁攥紧了刀柄。 自从大凌河一战后,阿济格便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场景,也没有哪一次战斗,让他这么紧张和焦虑了。 这时高义欢的大纛,出现在三里外的高地上,东面太阳升起,阳光照射过来,高义欢身上金光一闪,将阿济格的目光吸引过去,他只见魏军王旗大纛下,一员金甲大将似乎在指点江山,目光中瞬间满是怒火,真想一炮砸死这个牲口…… 清军第一道防线,一员甲喇额真领着蓝甲兵,从防炮坑道内走过,不时身手指道:“你上去~你也上去~” 魏军就在土墙三十步外,眨眼就能冲上土墙,所以即便知道魏军要炮击,土墙上也必须放人,抵挡炮击后,魏军的冲击。 坑道内挤满了八旗、绿营、包衣,他们画地而守,每段土墙都是一千绿营、五百包衣、再由一个牛录的八旗督战,作为后备精兵。 这时土墙上已经有不少绿营兵,可是负责防守的梅勒额真张存仁并不放心,叫人点些旗兵和包衣上墙,督促绿营兵死守土墙。 上墙就等于要挨一轮魏军的开花弹,被点中的八旗兵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起身,愤怒驱使着自己的包衣奴,一起登上土墙。 孙茂盛背靠在防炮坑内,见甲喇额真过来,忙将头低下来,但是甲喇额真的皮靴还是停在了他身前,“你也上去!” 孙茂盛身子一颤,还是立刻起身,然后叫上自己的三个包衣,一起上城,一名包衣动作慢些,顿时被他一脚踹翻,大声怒骂。 他不敢违抗甲喇额真的命令,只能涨红着脸,将气撒在包衣身上。 这时,孙茂盛等旗丁和包衣上了土墙,蹲在女墙后,看向阵线外,他知道魏军就在脚下,却看不见魏军的身影。 忽然,土墙外的壕沟中,打起一面红旗,左右挥动几下,表示前锋已经就位。 魏军臼炮阵上,正观察的魏军指挥,脸上神情一动,急忙下到壕沟中,拿起三角红旗挥下,怒后一声,“放!” 魏军炮手当即点燃引线,粗短的跑身猛的后坐,壕沟内顿时炮焰闪烁硝烟弥漫,二十余枚炮弹腾空而起,飞上半空,然后砸落下来。 土墙上,炮声传来的瞬间,孙茂盛就趴在了女墙后面。 多日的炮击,让他知道,魏军的开花弹爆炸时,站得越高,越是容易被四射的铁钉、铁片炸伤,趴在地上相对安全,土墙上的守军纷纷蹲着和卧倒。 这时二十余枚炮弹,从魏军头顶飞过的瞬间,王永强却一跃而起,拔刀怒吼,“冲啊!杀鞑!“ 壕沟内的三千魏军,顿时跃起,将要爬出壕沟,而就在这时,开花弹砸在土墙周围,猛烈的爆炸接连响起,暴起的红光和腾起的白烟中,清军身体被瞬间掀飞,跌下土墙。 土墙上的清军,惊恐的抱头捂耳,不少人直感到一股震天动地的力量袭来,几乎在同一瞬间,整个身子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气浪吹飞,尘土像雨一样噼里啪啦落下。 一枚炮弹就在孙茂盛不远处爆炸,几名清军躺在地上,一名清军双腿被炸断,坐在血泊中发出凄厉的哀嚎。 土墙上,爆炸处,清军士卒倒了一地,哀嚎四起,满地的狼藉。 这时城上的清军还没从爆炸中回过神来,魏军已经跃出了壕沟,当先的是一百名掷雷手,他们点燃引线,便将震天雷扔出。 一百枚震天雷,向雨点一样落在土墙上,“轰轰轰”的爆炸,像是过年放爆竹一样,烟尘瞬间弥漫整段土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土墙上的清军,被彻底炸懵,半响没回过神来。 这时,在掷雷手连续投雷掩护时,魏军的刀盾、长矛手,已经扛着梯子,掀开鹿角、拒马,冲到土墙下,搭起梯子向上攀爬。 这时爆炸一停,城上清军还没缓过劲来,就见有魏军冲上烟尘弥漫的土墙,将上面的清军砍翻。 “快!还击!”一名八旗兵,看见魏军从烟尘中跳上来,顿时一声大吼。 爆炸停歇的瞬间,土墙上便杀声四起,魏军士卒冲上来,就是一阵猛砍。 清军被开花弹、震天雷一炸,本就惊魂未定,土墙上的清军再被魏军一冲,立刻就大乱,不少人便逃下土墙。 孙茂盛和两个包衣,刚退到通道处,迎面就撞上了从防炮坑中,冲出的八旗兵。 八旗兵从防炮坑里冲出,十多名掷雷手,点燃震天雷,便直接抛过土墙,土墙外立时爆炸连连,将攀爬的魏军炸飞,阻止魏军继续登墙。 操着战刀的八旗兵,则一拥而上,涌向土墙,从通道上墙,与登城魏军搏杀。 为首的一名牛录,一刀就将退下来的包衣砍翻,“狗奴才,后退者死!” 那牛录,连杀两人,一刀又向孙茂盛砍来,惊得孙茂盛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惊叫道:“我是拔什库,镶蓝旗的。” “往回冲,把蛮子赶下去!”牛录用刀指着他一身怒吼。 孙茂盛连忙拿起兵器,连滚带爬的与冲上来增援的八旗一起,往回冲。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785章 攻击不利 魏军臼炮轰击,震天雷投掷,气势确实惊人,一上来就打乱了清军在土墙上的部署。 魏军士卒冲上硝烟弥漫的土墙,立刻就压着守墙的清军爆锤,杀了清军一个错手不及,逼得他们节节后退。 几处从斜坡涌上土墙的八旗兵,反而被魏军挡住,变成了仰攻。 张存仁穿着一身蓝色的铠甲,挥刀指向土墙,大声怒吼,“王爷有令,守墙不力者,一律处斩。要活命,想立功抬旗的,就冲上土墙,将魏军赶下去,否则大家都要死。” “呜呜~”一声号角吹响,土墙后躲避炮击的清军,顿时跃起,从通道涌上城墙。 密集的红顶斗笠和尖顶的铁盔挤满了通道,腰间挂着震天雷的清军掷雷手,则点燃震天雷,死命的将震天雷扔过土墙。 土墙外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四处都是烟雾弥漫,魏军将士穿过烟雾,从爆炸中,冲到土墙下,顺着梯子攀爬而上。 一身黑色鱼鳞甲,头戴凤翅盔,插着黑翎,身后系着披风的王永强跳上土墙,迎面一名清军把总一刀向他砍来,他挥刀一挡,双臂发力将刀下压,把总力气不及他,刀锋逐渐被压到把总的肩头,割破黑色的衣袍,血水渗出,疼得把总涕泪横流。 王永强脸色狰狞,顺势一拉,刀锋在把总刀上拉出一道火星,斜着将把总脖子割开,然后一脚将把总的尸体踹出,又砸倒一名举刀欲砍的旗兵。 “把本将的认旗竖起来!”王永强大喝一声,挥刀继续向前。 土墙上,几名清军举起长矛刺来,王永强身边的亲兵插上旗帜,几名魏军同样举起长矛对刺。 一时间,土墙上长矛纵横往来,锋利的矛头毫无阻碍的撕开清军的布褂子,捅得鲜血淋淋,魏军士卒也被一矛刺中咽喉,丢了兵器双手捂住脖子,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鲜血从指缝间不断飙射,滋了旁边同袍一脸,人倒退着撞到女墙,然后仰面栽下土墙,身体跌入壕沟,被尖木桩捅穿。 这时魏军占据多段土墙,挡住通道处,与从斜坡上冲上来的清军厮杀,双方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远处高地上,魏军大纛下,高义欢看见王永强的将旗插在土墙上,魏军将士登上土墙,证明壕沟没有白挖,决策并没有错,脸上振奋起来,当即挥手道:“传令,让高一功也上!” 魏军的调动,立时就落在了阿济格眼中,他神情凝重,喝令道:“调一千蒙古弓手,再令抛时机发射,阻断魏军,不要让他们继续登上土墙!” 土墙上,两军重点争夺之处,就是上墙的通道,也就是土墙背面的斜坡,是清军为了方便墙后的士卒迅速增援土墙,墙上的士卒快速躲入防炮坑而建的通道。 每个通道,宽越一仗,每隔百步就有一个,方便清军快速上下土墙。 这时登上土墙的魏军士卒,纷纷涌到这里,与清军厮杀,两军先是长兵交击,长矛乱捅,然后是战刀乱砍。 土墙本就狭窄,此时人挤着人,脸贴着脸,一刀下去血肉横飞,腾起团团血雾,密集的人群让人使不出什么花样,只能尽量与同袍贴在一起,用战刀砍向敌军,用长矛猛顶敌军。 土墙魏军则和清军捉对厮杀,不时有魏军尸体被扔下土墙,也不时有清兵被砍翻在地。 这时一名清军一刀砍在魏军掌旅身上,却只在铁甲上划出一刀印子,掌旅一刀却将他的腹部捅穿,抽出刀,又再次捅入,连捅几刀,鲜血飙射,肠子流了一地,才将清军尸体踹开,然后反手一刀,又砍死一个包衣,最后盯上一个蓝甲八旗。 魏军掌旅刀势凶猛,干净利率,孙茂盛被劈得连连后退,没几下,战刀都被砍飞,腿上也被砍了一刀,骇得脸色煞白,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时,“嗖”的一件射来,正中掌旅面门,旁边清军上来,立时用长矛将掌旅顶下土墙,跌入壕沟中。 王永强又杀了三了,又一刀斩断一根箭矢,土墙下的防炮坑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些蒙古弓手,这些人箭法奇准,土墙上的魏军忙于与清军厮杀,不时便有魏军士卒被蒙古人射杀。 蒙古人弓手的出现,让魏军的攻势忽然一滞,清军逐渐稳住了土墙防线。 这时魏军登上土墙后,魏军的臼炮不能再轰击土墙,炮阵装填完成后,炮口被抬高了几寸,炮弹跃过土墙砸在清军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之间,巨响连连。 清军第二道阵线后的抛石机,嘎吱作响着,抛竿往上一弹,将兜里的震天雷,还有石块,砸到土墙前。 清军的掷雷手,也不停的往土墙外扔着震天雷,墙外轰响连连。 城外黑色的震天雷落下,暴起一团红光,两名跃出壕沟的魏军身影,立时被抛飞,然后重重砸在地上,或者挂在拒马桩上。 清军第二道防线与第一道防线间有坑道直接相连,魏军的开花弹很难阻断清军增援,而且第一道阵线两翼,也能顺着土墙前来增援。 清军的抛石机和震天雷,却只需要猛投向魏军攻击的正面,便给魏军造成了麻烦。 魏军从壕沟内跃起后,暴露在地面的那段距离,给魏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红色的光芒暴起,硝烟弥漫,冲向土墙的魏军士卒不断被炸翻,前进的路上,到处都是爆炸产生的大坑,还有倒地的尸体,手臂上缠着白布的医兵,将一个个手势哀嚎的士卒抢回来。 战斗还在继续,土墙上铺满了两军士卒的尸体,面对面的冷兵器搏杀,给双方都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土墙上的血水渗透泥土,让地面变得泥泞。 王永强兄前板甲上钉了几支羽箭,他挥刀劈死一名八旗,一枚箭矢又贴着脸飞来。 魏军站在土墙内侧,容易被蒙古人的冷箭射杀,不觉间慢慢的退到了外侧,而魏军一退,清军士卒便从通道上涌了上来。 远处,高义欢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观阵的阿济格也脸颊抽动,两人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伤亡。 忽然,拿着千里镜观察战场的高义欢眉头一皱,看见魏军插在土墙上的旗帜,被清军抛了下来~~~~~~ 这让高义欢神情凝重,已经打成了拉锯战,这仗难打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786章 总结再战 残阳如血,将半边天空映红,余晖照在残留着硝烟,尸体铺满大地的战场上,空气中充满了战后的寂落。 冷风萧瑟,鲜血浸透的大地上,被烧掉的半面旌旗孤独的飘着,尸堆中垂死的士卒,发出一声声凄凉的低鸣声。 中条山脚下,经过一天的血战,双方血流成河,魏军士卒破坏多出土墙,数度占据土墙,但终究攻势受阻,没能达成突破,双方在阵线上反复拉锯,不断增加兵力,土墙下的壕沟几乎都被尸体填平。 夜幕降临,土墙上有不少清军身影晃动,似乎是在清理战场,收拾尸体。 下面魏军士卒也悄悄摸过来,先将伤员找出来抬走,然后将尸体拖回去。 战线后方几里外的魏军营地里,点满了火炬,白色帷幔圈出一块块的区域,帐篷上沾满了血迹。 高义欢穿着盔甲,扶着刀柄,在众将的簇拥下,来到伤员的营地,才入营就听见四面都是哀嚎和呻吟之声。 这时重人站在,一片白布围起的区域内,里面是一长条搭起的通铺,上面堂满了受伤的士卒,鲜血顺着床板,一滴滴的往下落,画面触目惊心。 虽说魏军很早就有了随军的医兵,但是条件摆在那里,也只是改进一些常识性的东西。 高义欢对此也不太懂,只是知道要消毒,有细菌感染,其它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他曾问过来西魏的传教士,想看看西方有没有啥先进经验可以引进,可事实上西方才刚从中世纪的黑暗中走出来,医疗水平还停留在放血上,英王查尔斯二世、华盛顿都是放血而死。 当然高义欢也得知,因为频繁的战乱,大概几十年前,西班牙出现了与西魏国差不多性质的医兵,以及专门的机构,但总体而言,还是十分的落后。 高义欢拜托传教士,翻译一些,他觉得比较有用,比如解剖之类的书籍,告诉过吴有性,然后就没怎么管医官的事情。 如今几年下来,魏军的医兵已经初具规模,高义欢提出的感染、细菌,正好和吴有性提出的外邪,有相似之处,魏军医兵在其它方面依然不足,但在防止感染上,却已经有了一定的效果。 今天一战魏军死伤惨重,伤员一送过来,随军的三十多个医官,便马上开始救治,他们已经能够进行缝合伤口、进行截肢等手术。 “吴医官呢?怎么不见过来?”赵大宪大声道。 一名医兵跑过来,先给高义欢行了一礼,然后解释道:“先生在给将士治疗,一时间脱不开身!” 高义欢摆了摆手,“让吴医官忙,救人要紧嘛!” 说着他扫视了趟满的伤员一眼,看着忙碌的医兵们,开口问道:“这里还缺什么,尽可对孤王提!” 医兵不加思索,便开口道:“大王,我们缺麻沸散、还有酒精!” 高义欢治理若大一个国家,每天事务不断,许多东西不可能自己闭关几个月去研究出来。 他想要一件东西,自己又没时间弄,便想了个简单的办法,就是砸钱。 酒精这个东西,就是他提出来,许下奖赏,然后鼓励民间去改进蒸馏法,谁能造出来,就能得到一大笔赏钱。 魏军有酒精已经有了一年多的时间,虽然浓度并不是特别高,但已经救回了不少魏军士卒。 魏军医兵主要是防止伤员感染,要是没防住,士卒感染了,那医官也没什么办法,全看伤员自己能不能挺过来了。 高义欢闻语,扭过头来,“高兴豪,你立刻再调拨一批麻沸散和酒精过来!孤王要将更多的将士救回来!” 高大王慷慨激昂,不过重伤员区域,却没什么人响应,只有陪在旁边的医兵,还有身后的将领称赞大王仁慈。 高兴豪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行礼抱拳道:“诺!” 当下高义欢一行人便出了重伤员的区域,这里的伤员大多昏迷,高大王来了,他们也不知道,并不能鼓舞士气,所以高义欢一行人,转了个弯儿,又前往轻伤员休息的区域,亲切的慰问伤兵,引得营地里一片欢腾。 高义欢在伤兵营地巡视了一圈,回到中军大帐,同众将商议进攻事宜。 众人围在沙盘周围,李定国道:“大王,今天我们伤亡二千余人,消耗火药三千斤,要是按着这个消耗,想突破阿济格的防线,至少要损失三万人左右。” 东征河东的魏军总计才十万人,损伤三成,那就得休整了。不过清军伤亡可能更大,真拼消耗,阿济格必定先顶不住。 虽然高义欢确信魏军大概率能击破清军,但是这个损失却太大了一些。 他沉默一阵,看向王永强和高一功道:“两位将军今天进攻,可发现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 王永强调着一支胳膊,他的人马已经打残,参加完议事,明天就得调回西岸修整补充了。 他忙道:“大王,臣攻上土墙后,发现清军的绿营兵、包衣兵,装备器械都比不上我们,只有旗兵还算精良,我军冲上墙后,一开始是站着优势的,不过后来土墙后来了一帮蒙古瓜皮,龟孙们射箭贼准,专王面门招呼,让弟兄们分了心,才被赶下土墙!” 魏军除了丁种营,没有衣甲外,甲乙丙都有盔甲,近战杀手队,身穿棉甲,头戴铁盔,盔有棉甲做的护颈。 李定国道:“这个可以用铁铸的鬼面解决,尖兵身上,腿和手臂最好也配上甲片。” “好,催促工部赶造一批出来!”高义欢点了点头,又看向高一功。 高一功指着沙盘道:“臣攻墙时,伤亡最大的一块,就是这里。”他指着魏军壕沟与土墙间的一块区域,继续道:“将士们跃起之后,就不断被墙上火铳和弓箭射杀,头顶还有震天雷落下,伤亡很大。臣建议壕沟还要往前挖,一只联通土墙前的深壕。这样一来,在第一批人马登上土墙后,后续的兵马就能顶着盾牌,从壕沟中直接前进到土墙下,只要第一批上墙的士卒守住几处土墙,或者用红夷大炮,打出几个缺口,后续的士卒就能源源不断的增援上来,不被反应过来的清军阻断!” 高义欢频频颔首,“高将军的建言可以采用!” 这时高义欢又扫视众将,然后挥拳鼓励,“这一仗,不管怎么说,胜利的必定是我大魏,阿济格根本拼不过我们!各位还有什么建议,都说一说,孤王一并采纳,然后继续猛攻!让清军见识一下我大魏钢铁般的意志!” …… 清军帅帐里,阿济格同样在与众将商议。 今日清军虽然打退了魏军,但作为防守的一方,清军的伤亡比魏军还多一些,便让阿济格高兴不起来了。 这时他阴沉着脸道:“博勒赫,你回一趟北京,告诉摄政王,一月之内,本王必须要看见援军,否则本王不敢保证能堵住魏军……”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订阅,推荐) 第787章 建夷宫词 “英亲王报,蒲州战况激烈,高贼大军多达十余万人,掘壕而进,壕沟与墙相隔不过数十步,战斗异常激烈。英亲王虽然杀敌数千,但是八旗、绿营、包衣亦损失惨重。英亲王请朝廷一月之内,发援兵增援,同时速调拨红夷大炮、佛郎机、铠甲、火药、箭矢若干,另请蒙古诸部,再次威胁魏军北线,牵制魏军兵马!” 北京城内,摄政王府邸,多尔衮正和众人议事,今日来的主要都是八旗的王公大臣,有巴布泰、巴布海、谭泰、何洛会、屯齐、和度、巴颜、刘之源、石廷柱、李国翰、马光远等人,原本没什么资格参与议事的汉八旗,居然占了半数。 代善死了,多铎被俘虏,豪格和济尔哈朗去了盛京,阿济格在前线,多尔儿滚身边已经没啥能依靠的人,只剩下两个不中用的哥哥巴布海和巴布泰。 努尔哈赤十六个儿子,也并非个个都有能耐,其中也有那么几个名声不显的。 巴布泰是第九子,巴布海是第十一子,与被高义欢杀了的第七子阿巴泰名字差不多,三人地位都不显赫,名子也取的比较草率,没什么特点。 现在大清朝廷,真快到了青黄不接的地步,多尔衮只能给两个不怎么中用的哥哥,加了郡王,充下门面,把担子担起来。 这时多尔衮听了禀报,沉默一阵,挥手道:“英王要的东西,尽快拨给英王,让他务必坚守住,援兵用不了多久,就能开进河东。” 说完,多尔衮环视众人严肃道:“本王决定,不能再等了。诚郡王、兴郡王,你们两人坐镇北京,联系蒙古,本王要精选虎贲两万,星夜南下,击败南线的明军,稳住南线,然后再挥师东进,与高贼决战!” 洪承畴建议多尔衮有所取舍,多尔衮权衡利弊后,最终决定把河南的兵马掉出来,只留两万人马守卫洛阳,牵制魏军,令耿仲明率八万大军,同他兵分两路,先击败比较好打的明军。 只要击败了明军,确保南线的安全,那他的棋就活了。 西魏兵马毕竟才三十多万,而少了南明的牵制,多尔衮能动用的兵力远多于高义欢。 这样一来,清军兵力上占据优势,又占着防守之利,搞不好,能打个防守反击,或者等兵力到位,设套等高义欢去钻,一举扭转局势。 “王爷,您不能轻易离开北京啊!豪格……”何洛会却急声道。 多尔衮却挥手打断,“这点本王知道,心中已有底数,你无需多言,去调兵便是!” 商议草草结束,众人行礼散去,多尔衮在书房内坐了一会儿,也站起身来,离开了王府。 紫禁城、慈宁宫内,布木布泰正检查顺治的作业,这时宫女却慌张的跑进来,跪在地上,“启禀太后,摄政王到了!” 布木布泰微微皱眉,从床榻上起身,多尔衮已经直接闯了进来。 “皇上也在?”多尔衮进来,看见低头站在一旁的福临,然后挥手道:“本王有要事和太后商谈,皇上回宫学习去吧!” 福临却低着头不说话,眼中带着愤怒,小手攥紧,一旁的布木布泰,忙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小肩膀,柔声道:“听你皇叔父摄政王的话!” 福临这才低着头,敷衍的行了一礼,然后出了内殿。 多尔衮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这时他也没功夫管一个十岁的小孩,他等福临走出去,立刻又一挥手,“都退下吧!” 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忙行一礼,然后倒退着出殿。 多尔衮走到布木布泰的床榻上坐下,后者立刻走了过来,坐在旁边,“摄政王,今天怎么过来了?” 多尔衮扭头过来,看了布木布泰一眼,三十多岁的女人,皮肤却依然白皙,身材也保持的很好,很丰满。 因为饮食的原因,许多女子要么太瘦弱,要么太胖,布木布泰是蒙古人,吃的较好,营养跟的上,所以不会太瘦,而她又不像许多富人家的女子一样,每日不怎么运动,她能骑马、射箭,身材自然好的很,很有线条。 这时多尔衮手伸过来,抓住布木布泰的手,揉捏几下,“本王过来是有大事商议!” 说完,一把将布木布泰拉过来,坐在他的身上,然后上下其手,布木布泰并不反抗,反而配合着扭动,发出不可描述的声音…… 内殿外,红布帷幔后,福临听着里面的声响,看着扭动的身影,年幼的脸上,满是狰狞,他双拳紧握,眼睛充血,牙齿都快咬碎。 ······ 大约一刻钟后,恢复元气的多尔衮坐起身来,最近烦心事太多,有些不在状态,他穿上衣袍,同时低声道:“本王已经决定亲征,北京的事情,你可以关注一些,适当的时候,要出来稳定人心。虽说豪格现在不太可能威胁北京,但防备还是要有,本王留了三万人,你再联络下科尔沁,让他们监视下豪格,以策万全。” 布木布泰赤身坐在床上,并不遮掩,像她胸前一样豪迈,“局势到了必须要摄政王亲征的地步吗?” 大清国这次确实面临着挑战,但只要懂得取舍,应对起来,问题其实不大。 多尔衮现在缺的是一支机动兵力,决定从河南抽出兵力后,多尔衮的机动兵力便有了。 有了耿仲明的八万人马,无论是投入河东,还是投入徐州,都足以占据优势,而只要击败了明军,打退西魏,丢失的地盘,今后自然能够收回来。 多尔衮阴沉着脸道:“南京的朱慈烺,西魏的高贼,都亲征了,本王自然要会一会他们!不过你放心,朱慈烺乳臭未干,不堪一击,高贼也不会是本王的对手!” 说着多尔衮已经站起身来,“这一战,本王将连败他们两人,你办好本王吩咐的事情,就行了!” 布木布泰闻语,沉思着点了点头,“哀家知道,豪格进了北京,对哀家和皇上也没有好处!” 多尔衮点了点头,布木布泰是个聪明人,就是福临那孩子有点傻气,本王到现在还没儿子,讨好本王,把本王当老子一样孝敬,皇位不就稳了么? …… (感谢无限凶猛火力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晚上有事,明天恢复更新。) 第788章 摧枯拉朽 徐州乃是江北重镇,曾今是明朝四镇之一,战略位置相当重要,自古便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兵家必争之地和商贾云集中心。 对于东南政权而言,有守江必守淮之语,而徐州位于淮北,东南得之,便表示东南政权处于强势,进可图山东、中原,退可保淮江一线。 如果不得徐州,东南政权,便会处于弱势,只有守江之力。 “快、快、快,都跑起来!”大运河两岸的旷野上人头攒动,士卒的衣甲在奔跑中哗啦直响,军士们一个个汗流浃背,但军官依然并不满意,骑马站在高处给士卒打气,催促大军快行。 三十万明军攻下淮安后,兵分两路,一路十万人取归德,作为大军侧翼,一路二十万众,沿着运河北上,直扑徐州。 运河上,明军战船蔽江,船帆如云,两边穿着红色棉甲,扛着旌旗,拿着长矛,推着炮车的士卒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头,场面宏大而壮观。 这时在运河中一艘大船的甲板上,王彦、陈子龙、路振飞、黄得功、郑鸿逵、郑森、张煌言等人站在高大的船楼上,俯视两岸宛如巨蟒前行的大军,心中激荡。 王彦扭头对众人道:“此情此景,余当赋诗一首!” “少司徒请言,我等洗耳恭听!”陈子龙等人笑道,众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所感,脸上也是跃跃欲试的神情。 王彦当即吟道,“天子北征起六师,雄兵百万扫齐鲁,试看虎贲争大运,中原还需复姓朱。” “好啊!余也得了一首!”陈子龙微微笑道。 “哦,请少司马吟诵!” ······ 明军三十万北伐,不到一月,横扫淮南。 两淮不比北方,这里灾害较少,也没长期遭受兵祸,在混乱的明末,算是百姓还能生存得不错的地方。 清军占据两淮后,先是劫掠一番,补充国库,满足军队消耗,近一年多以来,在洪承畴的主政下,才有了一定的恢复,但是相比明朝时,还是差了许多。 一两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百姓忘记仇恨,所以江北出现百姓士绅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局面。 特别是两淮的一些士绅,眼睛都快哭瞎了,王朝更替,倒霉的不只是普通百姓,这些士绅掌握巨大财富,自然会成为清军眼中的肥羊。 满清依靠的是八旗王公、辽东汉人、北地最先投靠的士绅,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两淮的士绅,所以他们其实是被打压的对象。 这也是历史上江浙大批士绅官员,投靠满清后,又纷纷走向反清的一个重要原因,清廷并不代表他们的利益,他首先是维护,八旗王公,满蒙八旗的利益,其次是维护汉人包衣,最先投效的汉奸利益,明朝才是维护了江南士绅的利益,因为朝廷里不管那派当权,都是他们的人。 淮南的快速失陷,让清廷没有想到,也让接替了阿济格,镇守两淮的郡王尼堪没有预料到。 朱慈烺毕竟是大明天子,影响力还是有的,声望甚至要高于西魏的高大王。 淮南除了淮安城,因为有八旗驻防,坚挺了半个月之外,其它城池大多望风而降。 清军在两淮和山东部署了十五万大军,其中淮南驻兵七万,淮北驻兵五万,山东驻兵三万。 淮南的七万清军,只有不到五千人退到淮北,其他人马并不是被明军歼灭,而是临阵倒戈,辫子一割,摇身一变,又成明朝大军了。 这种情况下,让守卫徐州的尼堪很不安,他手上有五万五千余大军,手中精锐旗兵也有近七千人,但是他却不敢派出骑兵出战,去骚扰阻滞明军接近徐州,而是大军龟缩于城内不敢出来。 朱慈烺亲征,发布檄文招降明朝旧部,表示只要反正归降,便既往不咎,动摇了徐州城内绿营兵的军心,加之清军遭受魏明两军的攻击,内部又出了问题,一副快要嗝屁的样子,造成了城中不稳。 尼堪担心旗兵一旦出城,徐州的绿营会造反,所以不敢出城,只能坐困徐州待援。 尼堪率领淮北清军主力,闭城坚守,徐州外围的州县,见明军势大,顿时便纷纷扯旗造反,到处都是反清复命的大旗。 十月中旬,徐州城下,军帐蔓延,将徐州城团团包围。 二十余万明军,加上数以万计的民夫,将徐州围得水泄不通,让任何一员久经沙场的战将视之,都会被明军之众,惊得肝颤。 这时在徐州城东,明军的中军大帐内,年轻的皇帝朱慈烺,身穿明皇龙袍,腰间缠着玉带,头上戴着翼善冠,颇有威严。 忽然帐帘被挑起,一名穿着旧式明将盔甲的将领疾步小跑着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罪臣拜见陛下。近些年来,罪臣身在敌营,却时常担心陛下,今日得见陛下,已经成为大明圣主,罪臣死也瞑目了!” 朱慈烺站起身来,绕过桌案,微笑着将那将领扶起,摆出欣喜的神情道:“朕就知道,将军心怀大明,只要朕发兵北上,韩将军就会响应。将军请起,今后朕必定重用将军。” 来将原是明朝青州守备韩昭宣,现在是清廷宿迁总兵,刚投降明军。 当下朱慈烺勉励几句,便让他安心退去,然后对帐外唤道:“叫下一个!” 不多时,帐外便有侍卫禀报,“陛下,李化鲸李总兵到了!” 朱慈烺坐回御案后,整理了一下衣袍,坐正身子,威严的一抬手,“进来!” 侍卫挑开帐帘,一名四十多岁的精悍男子,走到案前跪下,伏地拜道:“罪臣李化鲸拜见吾皇万岁。当初淮安被围,罪臣与大帅被迫降清,便一直等待今日。” 朱慈烺再次站起身来,绕过桌案将他扶起,面露欣喜,进入工作状态,机械道,“朕就知道,将军心怀大明,只要朕发兵北上,李将军就会响应。将军请起,今后朕必定重用将军。” ······ 朱慈烺大军进抵徐州,清军困守孤城,四野望风而降,两淮瞬间便了眼颜色,百姓俱都网巾道服。 一时间,降军数万,朱慈烺到了徐州之后,连续数日,都在接见安抚反正的将领,以及有名望的士绅。 短短几日之间,朱慈烺就见了几个总兵,十多个参将,刘泽清的旧部几乎大半反正,他甚至还接近了山东来的绿营将领的信使。 士绅方面,朱慈烺见的人也不少,连被崇祯罢免的前总督丁启睿,也让其弟丁启光跑来拜见,而朱慈烺也是来者不拒,先收为麾下,好言安抚,许官许爵,等稳定后再来清算。 ······ 这时帐帘再次被挑起,朱慈烺机械式的准备起身,进来的却是兵部侍郎陈子龙,他行礼道:“陛下,臣有事情禀报!” “哦?”朱慈烺见是心腹,人放松了一些,背靠上椅子,问道:“卿家,有何事禀报?” 陈子龙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城中给了回复,希望陛下能够多给他们一点时间!” 朱慈烺年轻的脸上露出笑意,有点自得道:“这么说,就是答应呢?把信拿过来,朕要观看!” 陈子龙将信递上,然后退回来,接着道:“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西魏派人送来情报,让我们小心河南和北京方向的清军,切莫冒进。” 朱慈烺拿过信,正准备观看,听了这话,把脸一板,“朕用兵,需要高精忠来教吗?”朱慈烺冷哼一声,继续道:“朕看高精忠是得知朕的大军横扫两淮,心里着急,生了眼疾。他要是没有好的郎中瞧病,朕这边人才济济,可以给他送两个太医!”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支持正版) 第789章 朱慈烺膨胀了 朱慈烺说完便拿起书信看了看,是徐州镇旧将李成栋等人投出来的书信,说愿意反正,放大军入城,不过城中有八旗坐镇,四门又被石块堵住,需要些时间准备,请朱慈烺多给他们一点时间。 看了信的内容,朱慈烺却更加的自得,大明朝二百七十余年的积威,天子的金字招牌,岂是高精忠一个草寇能比。 陈子龙见朱慈烺的神情却道:“陛下,高精忠肯定不想看见我们太顺利,但是他应该也不想我们出什么意外。这就像陛下,现在也不想看见西魏被清军杀得大败一样。” 朱慈烺眉头一皱,坐正了身子,“卿家是什么意思?” 陈子龙行礼道:“陛下,臣的意思是,西魏既然派人送来这方面的消息,想必是收到了什么风声,陛下还是要提起警惕!” 朱慈烺眉头紧皱,沉默半响,心中开始盘算,“高精忠杨言东征,人马却被堵在了蒲州,见朕大军收复两淮,心里嫉妒朕那是必然。他不想让朕光复北京,也是肯定的事情,但朕不可能因为他高精忠的一个情报,就止步光复大业。难道朕没有锦衣卫吗?高精忠这个人还是有些脑子的,他不可能指望一份情报,就让朕止步徐州。因此西魏可能确实察觉到清军的动向,担心朕被击败,拖累西魏东征,所以才传递这么一个消息。” 想到这里,朱慈烺不禁有些恼火了,高精忠这是明显瞧不起朕啊!他被清军堵住,居然来担心朕,真是可笑至极。况且,就算清军真的过来,那又怎样?朕是吓大的吗? 朱慈烺脸色变化,半响后,沉声道:“朕大军进抵徐州,兵锋向北威胁北直隶、山东、向西威胁洛阳,多尔衮确实不可能无动于衷,很有可能抽出兵马来阻击朕,但是卿家也不用太过担心,大军一路北上,士气正盛,就算清军来援,朕三十万大军也不惧。当然,防备还是要有,卿家替朕传旨,让方国安注意河南方向,再派一支兵马,渡过运河,为大军前哨,监视北面,给大军示警即可。” 陈子龙点了点头,“臣知道了!” 朱慈烺微微颔首,站起身来,意气风发道:“哼,朕不日就能拿下徐州,届时再下山东,大局便定了。” ······ 徐州城中,敬谨郡王尼堪与佟图赖等人聚集在一起,忧心忡忡的商议着局势。 在尼堪的书房内,点着烛台,窗户上印着几个身影,外面八旗兵丁,按刀而立。 “王爷,现在朱慈烺二十余万大军围城,城中军心不稳,要是没有援兵,局势怕不妙啊!”佟图赖一脸忧郁道。 尼堪阴沉着脸道:“不慌,本王已经让人堵住四门,严密监视城中绿营将领,只要明军不攻城,徐州暂时就不会有问题。” 佟图赖道:“可是朱慈烺见城中没反应,必然不会一直拖下去。王爷让李成栋写信,拖延时间,确实是一条妙计,明军也没有攻城,可是朱慈烺迟早会失去耐心,届时明军攻城,卑职怕城中绿营会假戏真做啊!” 刚阿泰也道:“要是明军攻城,城中再有绿营发乱,城池必然难以守卫。” 尼堪对此也没有办法,一时无语,半响才叹了口气道:“现在只有先拖着,能托多久托多久,要是托不下去,那就先挑选精锐,夜里出去偷袭一次,挫败明军的锐气,再来防守,直到坚持到摄政王的援兵到来!” 佟图赖、刚阿泰等人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 “王爷,城中绿营将领怎么控制?”佟图赖又道。 尼堪皱着眉头,“召集他们来议事,先好吃好喝的养起来,这些墙头草,只要摄政王援兵赶来,他们就不敢有什么不轨了。” ······ 徐州城外,旌旗飞扬,布满了明军各路人马,充斥着江浙、两淮,长江南北的口音。 明廷禁军、江北明军、反正的绿营兵、征调的民夫,聚集在徐州周围,营寨蔓延,一望无际。 朱慈烺的驻地,靠近大运河,中军竖起他的大纛旗,皇帝的各种仪仗都在这里。 明军虽众,但是骑兵较少,清军的马军对于明军还是有很大的威慑力。 在收到西魏国的通报后,朱慈烺并不想领这个情,不过明军还是做出了相应的防备,不仅派出兵马前出,作为前哨,派出细作搜集清军动向,还让大军加固了营盘。 这时,在朱慈烺的大帐外,火炬林立,戒备森严,帐中几名将领则正在向朱慈烺回禀军情。 大帐中,意气风发的皇帝,端坐在御座上,抬手道:“靖国公,高阁老,两位卿家一起来找朕,是有什么要事吗?” 黄得功直接抱拳道:“陛下,现今天气转凉,大军必须要尽快夺下徐州。” “城中说,尼堪甚为小心,不过李成栋已经筹划完备,三日之内,必会动手,卿家不用太过心急!”朱慈烺微笑着,显得十分淡定。 黄得功却道:“李成栋已经拖延了数日时间,再拖下去,运河结冰,对我们极为不力,臣实在担心啊。” 高名蘅道:“陛下,今日本是约定之期,但李成栋又拖延三日,臣也觉得不妥。靖国公已经做好了攻城的准备,要是李成栋真有心反正,同靖国公里应外合,不用一定全靠他来献城。” 黄得功当即抱拳,豪气道:“陛下,要是李成栋肯为内应,臣定能破城!” 朱慈烺不禁皱起眉头,黄得功和高名蘅都是他倚重之人,两人都这么说,朱慈烺便有些动摇了,他正要说话,帐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陛下行营,何事喧哗!”黄得功走到帐帘处,不禁大声喝斥道。 “国公,南面一座营盘,遭受袭击了!”帐外士卒急声禀报。 黄得功脸色一变,帐内的朱慈烺听见声音,也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起身,惊怒道:“怎么回事?” 当下一行人来到帐外,只见南面一座营寨,爆起一团团的闪光,隐约间有爆炸声传来~~~~~ (感谢亱空の彩虹的1000,灬蜡笔丶小兴,书友20181105102958496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本章完) 第790章 多尔衮南下 清军的突袭很快就结束,不过却给明军制造了不小的混乱。 明军北伐后,一路顺风顺水,把江北绿营,也就是曾经明朝的江北兵马,打得落花流水,望风而降,一个个对清军便生了轻慢之心,便没有什么准备,没想到清军会偷袭。 朱慈烺得知清军封堵四门后,也没想到徐州守军会出城。 这次清军突袭,只是从城上坠下来三百多号人,却造成了明军近千人伤亡。 这些人并不是被清军杀死,大多是自相践踏而死,营帐也被烧了近百帐,给了朱慈烺当头一棒。 清晨,穿着金甲的朱慈烺,来到徐州之南,视察昨夜的损失。 “陛下,昨夜建奴突袭的人马并不多,损失主要来自捷贯营,周围其它营寨受到的波及到是不大。”总兵官王之仁脸上满是惶恐,“臣统兵不利,还请陛下责罚!” 朱慈烺站在营地中,看见栅栏被焚毁,营中被烧的帐篷还冒着烟,地上摆着一排盖着白布的尸体,脸色十分难看。 今早,他得到锦衣卫的消息,清军却有调动的迹象,这让他意识到,他可能被徐州的清军给耍了。 这点让朱慈烺有些不能容忍,要是高大王遇见这种事,打个哈哈就过去了,而他毕竟年轻,脸皮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有点恼羞成怒。 这时他看着乱糟糟的营地,脸色阴沉,手握紧了刀柄,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一员将领却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跪在朱慈烺的面前,磕头道,“陛下,臣疏于防备,让建奴袭营,请陛下治罪!” 朱慈烺视之,乃是捷贯营指挥李棲凤,刚反正过来没多久。 明军一路北上,收拢的降军,已经有三四万人,朱慈烺都是好言安抚。 前几日,西魏国传来消息,说北京和河南的清军可能南下后,为了防止清军突袭,朱慈烺曾下令,让各营加固营盘,李棲凤显然是没听进去。 虽然朱慈烺自己也没想到,而且那到命令也不是针对徐州,但这些降军懈怠却是事实。 “身为将官,疏于防备,让建奴袭营,坏朕士气,此为怠军!杀了!”朱慈烺刀柄紧握,冷声说道。 李棲凤猛然抬头,脸上大惊,磕头连连,惊呼道,“陛下,饶命啊!臣愿戴罪立功~” 朱慈烺却不为所动,他身后侍卫已经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李棲凤便往后托,拉到营外就是一刀,将他的脑袋砍下。 众将听见求饶声戛然而止,再听见咔嚓一声响,瞬间都安静下来,噤若寒蝉。 李棲凤其实罪不至死,可他一个反正的将领,并没有什么人缘,自然没人立刻帮忙说话,而等人想劝时,已经给砍了。 这时朱慈烺转过身来,威严的扫视众将一眼,开口道:“甲申国变,神京沦陷五载,百姓沦为蛮夷之奴,朕每思之,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尔等为大明臣子,因想朕之所想,急朕之所急,为朕分忧,解百姓疾苦!这次北伐,乃是光复河山,解民倒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军中再有怠慢者,便是此等下场!” 真是伴君如伴虎,王之仁等将连忙单膝跪地,“主辱臣死,臣等不敢怠慢,愿意效死力为陛下分忧!” 朱慈烺闻语才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清楚,是他自己懈怠了,但是朕是中心之主,是不可能有错的,况且他需要一颗人头,来警醒众军,打起精神应对清军。 不觉间,他也成了一个厚颜无耻,玩弄权术的人。 朱慈烺一抬手,“都起来吧!”说着他看向王之仁,“王总兵,李棲凤归你节制,朕许你戴罪立功,同靖国公一起攻城,要是你攻破徐州,功过相抵,朕还有奖励!” 王之仁的兄长王之心,曾是崇祯朝的东厂大太监,他则是禁军将领,是朱慈烺心腹,自然区别对待。 “臣领命!”王之仁连忙行礼,“臣谢陛下恩德!” 这时一名将领,却急匆匆的过来,行礼道:“陛下,靖国公已经准备好攻城了!” 朱慈烺当即对王之仁道:“王总兵,你也去准备吧!” …… 昨夜的偷袭,让朱慈烺下定了硬攻徐州的决心,同意了黄得功和高名蘅的建议。 清晨,明军的哨骑呼啸往来,各营寨内人头涌动,大批士卒在连营的号角声中推着攻城器械出了营地,摆在三里之外的出发地域。 徐州城墙上清军严阵以待,八旗兵大声呼喝着,指挥一些绿营搬运土石檑木。 这时集结在三里外的明军士卒,席地而坐,等候出击的军令,明军的炮正却已经开始轰鸣。 城下,六十余门红夷大炮一字排开,炮阵响亮的号声响起,炮手纷纷举起手中的火炬,炮阵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声,浓浓的白烟覆盖了漫长的阵线,各门火炮往后一退,十多斤的铁弹猛然射出,砸向城墙,徐州城上瞬间尘土飞扬,无数碎石升上半空,如雨点般落下。 明军火炮众多,炮弹砸在城墙上,墙体凹陷,碎石哗啦啦的落下,护城河中,溅起一片白色的水花。 大炮连续炮击三轮,需要散热,逐渐停歇下来,这时中军中战鼓擂响,隆隆战鼓中,席地而坐的明军士卒纷纷站起身来。 大纛旗下,黄得功驻马而立,将战刀一拔,向前一指,大声喝令,“进攻!” 旷野上,明军士卒立时向决堤而出的洪水,汹涌澎湃,高声呼喊着,冲向徐州。 …… 这天的进攻,明军一度攻上徐州东城,可因为城门被堵住,明军无法源源不断的入城,最终还是被清军赶下了城头。 “直娘贼的!要是城内有接应,兴许今天就破城了!”黄得功将手里头盔重重的甩给属下,破口大骂道。 朱慈烺闻语,脸色有些不好看,“李成栋等人,都没响应吗?”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是朱慈烺还是问了一句。 “陛下,我们中了建奴的缓兵之计,要是有,臣今天就杀进去了!”黄得功大声道:“李成栋欺瞒陛下,该杀!” 高名蘅见朱慈烺脸色不好看,忙道:“今天是有点可惜,不过靖国公今日能指挥士卒攻上城墙,那我军就能再次攻上去。届时,我们用在淮安的办法,调水师战船参与进攻,必能破臣!” 朱慈烺闻语神情缓和了一些,但这时陈子龙却忽然挑帐进来,又些慌张道:“陛下,前方奏报,多尔衮南下了!” “什么?”朱慈烺腾起身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支持正版,书单推广) (本章完) 第791章 北岸阻击 徐州之北,微山湖之南,静山附近的旷野,轰隆一声巨响,暴起一股白烟,漫天的泥土和小石子四处飞落,人马一声嘶鸣,两名清军骑兵被爆炸掀飞,后面的骑兵纷纷勒住战马,队列中出现一阵混乱。 爆炸平静后,何洛会领着一群白甲兵上前查看,地面上一个大坑,还冒着黑烟,是明军的炸包。 这让何洛会微微皱眉,抬起头来,四下扫视,忽然眼睛一眯,抬起马鞭指着远处,大声喝道,“那里!” 他的身后,十多名正白旗的马甲,顿时一夹马腹,冲下官道,向远处一片小林杀去。 林子内立时窜出七八个火红的身影,翻身上马,往南夺路而去。 多尔衮留下三万兵马,坐镇北京,亲自率领两万精锐南下,意图迅速击败明军。 何洛会率领一千正白旗真满洲,作为前锋,为大军开路。 清军原本是想直接突袭,可是不想明军有所准备,居然派出一营兵前出至山东,驻扎于薛水附近的采华山,斥候四出,监视运河两岸。 何洛会击败了这股明军继续南下,便遭受了明军的骚扰,明军妄图阻滞大清军靠近徐州一线。 这时旷野上,清军骑兵分成多股,同明军游骑和斥候厮杀,一步步接近徐州,已经接近徐州北郊。 南面的旷野上,出现一条低矮的山脉,是九里山,然后就是黄河,河的南岸就是徐州城。 此时,低矮的山丘上,升起道道示警的狼烟,让何洛会有些焦急。 北京南下的清军,毕竟只有两万人,何洛会的使命是抢占一处渡口,便于大军渡河,然后突袭围困徐州的明军,可现在看来,恐怕明军已有防备了。 何洛会脸色一沉,一夹马腹,“全速向前,将黄河北面的蛮子全部杀光。” ······ 黄河北岸,境山顶上,竖着一杆将旗,上书“忠贯营指挥刘”。 明将刘肇基立于山头,身边站着马应魁、何刚等将,看着旷野上,出现的清军游骑。 这时一员明将爬上山顶,来到刘肇基身边道:“报指挥,建奴前锋距此十里,主力距此三十里,旦夕可至!” 刘肇基回头看见,河面上船只穿梭,然后问道:“捧日军的援军过来没有?” “已经登船,过来一半了!”何刚抱拳。 刘肇基又道:“炮队过来没有?” “陈于阶已经去协调,水师应该很快将大炮运过来。” 刘肇基点了点头,挥手道:“走,去见一见吴指挥。” ······ 山脚下,明军斥候,策马奔回,身后跟着急追的清军骑兵,不断有明军将士被射落下马。 这时矮丘上,明军士卒竖起大旗,火铳、弓箭招呼,才将清军骑兵逼退。 清军前锋见明军已有准备,势单力孤,不敢继续追击,但也并不远去,而是在九里山脚下游弋。 下午,九里山北麓的旷野上,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地面上扬起滚滚黄尘,仿佛沙漠中骤起的沙尘。 近两万清军马军,万蹄践踏大地,使得地面一阵颤抖,无数清军开始出现在明军的视野里。 这次,清军来的都是精锐,几乎全是披甲的八旗兵,不是明军在两淮遇见穿着一身布褂子,头上戴个斗笠,浑身上下没什么防护的绿营。 两万甲兵,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支恐怖的力量,战力怕是能超过十多万绿营。 古代士卒,并非人人穿甲,大多数士卒,都是一件破袄子,西魏三十四万大军,带甲也不过十余万而已,只是西魏每次出征,都是征调甲种、乙种、丙种营,很少调动丁种营,所以给人感觉人人带甲,十分精锐。 清军与魏军作战理念不同,魏军上三种营消耗后,立时就能补充,所以喜欢用精锐来做战,而八旗兵,特别是满蒙八旗,受制于人口的因素,不敢消耗,所以清军总是喜欢把精兵捂住,驱使绿营、包衣来作战,同魏军交战时,往往各方面都弱魏军一头。 两万带甲的马军,穿着各色闪亮的盔甲,身后有不同颜色的旗帜,有的士卒枪杆上还挂着各色小旗,代表着他们各旗的身份,气势铺天盖地的奔驰过来。 这是大清国最后的精锐,也是多尔衮的底气所在。 ······ 旷野上战马疾驰,在距离明军阵线不远处,多尔衮勒住了马缰。 这时迎面一队白甲兵奔驰过来,为首的正是何洛会,多尔衮一挥手,身后大纛旗,漫野的清军马军,纷纷在号角声中停下,大地上立时就铺上了一层地毯。 冷风萧瑟,旌旗猎猎,数万马军驻立在旷野上,鸦雀无声,只有马蹄拨动地面,马头打着响鼻,天地间弥漫着肃杀之气。 何洛会打马来到多尔衮身前,禀报道:“启禀王爷,明军一部人马,沿着九里山和黄河北岸设防,看样子是不想让我们过河。” 多尔衮闻语点了点头,忽然微微皱起眉头,“哪里打炮?” “轰轰轰”的炮声,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似乎还有阵阵喊杀,夹杂在其中。 何洛会扭头看向明军防线一眼,开口道:“王爷,应该是明军在攻打徐州城!” 多尔衮心中一凛,要是明军夺下徐州,有了城池做依托,这场战争就会打成持久战,而他却根本没时间同明军耗费时间。 如果清军在徐州耽搁太久,让魏军击败阿济格,占据河东,然后兵出壶关,直扑北京,那多尔衮和清军主力,就被堵在了关内,想要逃回关外,都没有可能了。 一瞬间,多尔衮明白了朱慈烺的意图,挡住他,然后吃掉徐州。 当下,多尔衮脸色一沉,“传令,大军立刻准备进攻,撕开一道口子,让尼堪知道本王到了!” “喳!”身后谭泰等将,立刻行礼,然后一拔马缰,去调集兵马。 多尔滚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又吩咐道:“何洛会,你派人去上下游看看,有没有合适渡河的地点和船只!” ······ 境山顶上,吴日生、刘肇基等明军战将,俯瞰旷野上的清军骑兵,在他们身后是黄河,河水中游弋着郑森、张名振、高义仠等将率领的水师。 在黄河之南,则是徐州城,那里火炮轰鸣,硝烟弥漫,一团团的白烟袅袅上升,飘到半空,被冷风刮散。 在城池周围,蚂蚁一般的明军士卒,正在黄得功、高名蘅的敦促下,对徐州城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猛攻。 九里山上旌旗招展,黄河中兵船穿梭,徐州城下杀声震天,雄鹰飞过天空,鹰眸俯瞰大地,眼中映上了一副波澜壮阔的战争画面~~~~~~ (感谢椿树与秋螟的2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 (本章完) 第792章 朕绝不后退 境山上一阵呼啸,数十支火箭腾起团团白烟,“嗖”的一下,歪歪扭扭的窜入山下的清军之中,炸开一团火光。 旷野上,王旗大纛下,多尔衮用千里镜,看着九里山上几个山峰上的明军旗帜。 一旁的何洛会解说道:“王爷,境山上是明将刘肇基,此人出身于将门之家,祖辈世袭指挥佥事。曾经在辽东与我们交过手,松山之战做了替罪羊,被明廷罢免,不想几年前被高名蘅看重,得以重新启用,现在是扬州镇的主力。” 多尔滚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个名字。 何洛会又指着远处一座矮丘,“王爷,那里是戚山,打的是捧日军指挥吴日生的旗号,此人乃是崇祯年间进士,受朱慈烺之命,同王彦、陈子龙等人招募新卒,组建禁军。英亲王南征时,捧日军在瓜州等地,与大清军交战,支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陈子龙入兵部,王彦入户部,吴日生便担任了捧日军指挥。此人弃文从武,大概是像洪承畴、孙传庭、孙承宗一样的儒将,应该比较难缠。” 多尔衮微微皱眉,心道,“中原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西面出了高义欢,以及一大批西魏国的文臣武将,南面各种人才也开始冒出来,真是杀都杀不完。这样下去,八旗根本没法子比,必须要琢磨个方法,让天下少出些人才,或者将这些人,变成能为大清所用的奴才。” 这时何洛会继续道:“王爷,东南方向那片丘陵,看旗号是朱慈烺的另一支禁军,打得是奉节军的旗号,将领叫王翊······” 说话介绍时,攻击境山的清军,已经排出稀疏的阵线,向山头压上去。 清军仰头吹响号角,为首一名甲喇额真,便拔出配刀,大声喊出一句满语,清军士卒便开始缓步向前推进。 真满洲是渔猎民族,山地作战,难不倒这群猎人。 两千余清军,正面压上境山,他们并没有在号角声中,发足狂奔,而是脚踩着地面,迈着坚实的步伐向前。 八旗兵中,身穿双甲的重步,一手提着圆盾,一手握住战刀,有的还拿着震天雷,猫腰走在最前,后面则是腰配战刀、短斧等兵器的弓箭手,跟在刀盾兵身后,散开着压向明军阵线。 山头明军火炮轰鸣,砸在清军阵中,溅起一团团的泥土,被砸出的泥坑中,还冒着青烟,清军步军仍然不紧不慢的向前。 在步军之后,清军的铜炮,被战马拖拽向前,炮兵用铁锹在山坡上挖了炮坑,将铜炮推入,正用火炮轰击山头明军,炮弹溅起泥柱,支援步军上前。 明军在徐州北面,布置了四万兵马,来阻击多尔衮,而多尔滚并不知道,徐州还能撑多久,为了防止徐州失陷,他只能选择一点突破,以便给徐州守军支援。 虽然多尔衮很想绕开阻拦的明军,可他担心徐州撑不过绕道的时间,而绕道后,明军也可能进行阻拦。 山坡上,两声火炮轰鸣,炮弹不是清军所发,而是明军打出,两枚炮弹,落在清军步军中,立时就看见肢体飞舞,不过清军阵形分散,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清军的火炮也不断轰击,两军之间发出阵阵白烟,轰隆隆的炮声连绵不绝。 清军的炮弹,对准了明军临时堆砌的矮土墙,铁弹砸中,土墙立时出现一个个缺口。 这时明军各种火器,开始向接近的清军身上倾泻,一窝蜂火箭铺天盖地的向山下覆盖,而清军的刀盾手,终于开始加快速度向上攀爬。 当清军进入火铳射程范围内时,明军的火铳纷纷开火,山破上铳焰闪烁,硝烟腾起,境山仿佛围上了一条白色的腰带。 冲在最前的清军,立时被击中,哀嚎着滚下山坡。 山坡上,明将阎应元见明军火铳齐射,打死了十多名清军,可有不少清军,见明军抬铳,便卧倒在地,或者拿着盾牌蹲在地上,躲过火铳射击,等明军一排打完,便又猛然跃起,前冲几步,然后再次隐蔽,顿时眉头一皱,急声喝令:“自由射杀,瞄准再打!” 清军士卒分散,明军齐射,本就打不到什么人,再加上清军似乎极有经验,找准排铳射击的节奏后,在放铳时躲避,伤亡就更小了。 明军放铳节奏一变,几名清军刚跃起,就被击中,滚下山坡…… 多尔滚用千里镜注视着明军,微微皱眉,他能看出山头明军比较精锐,不过随即他却冷笑起来。 ······ 徐州北城,不少清军士卒,都在向北张望。 这时尼堪在十多名甲兵的簇拥下,匆匆跑上城墙,走到墙垛边,扶垛眺望,只能看见城池北面的山丘上,明军旗帜漂洋,却并不能看见九里山北麓的战况。 不过这并不打紧,他听见火炮的轰鸣,就知道是援兵到了。 “哈哈~”尼堪一拳捶在墙垛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我大清的援兵到了。” 他正大笑着,一员将领却连滚带爬的跑上来,“王爷,明军攻上东城,城头告急!” 尼堪一个激灵,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一丝慌色,急忙将刀一拔,喝令道:“跟本王来!” 语毕,便领着一队兵马,沿着城墙赶往东城增援。 …… 徐州城外,明军大营内,朱慈烺站在沙盘前,陈子龙、王彦、张煌言等人都在帐中,为朱慈烺出谋划策。 这时陈子龙道:“陛下,多尔衮从北面杀来,方国安来报,归德西面也出现了清军,可能是河南耿仲明!” 朱慈烺牙齿咬碎,“高精忠不是三十万人东征吗?耿仲明面临潼关和南阳两个方向的威胁,他居然还能抽出兵力来救徐州。这必是高精忠这个小人,想害朕啊!” 王彦道:“陛下,现在局势不明,臣请陛下退到淮安去!” 朱慈烺却一摆手,“这个时候,朕不能退!现在只要吴易他们将多尔衮挡在黄河北岸,方国安防住河南的清军,靖国公在结冰前拿下徐州,这一战,朕就赢了。现在朕绝不后退!” ……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定阅) (本章完) 第796章 晋北风起 据说清军和西魏在蒲州打得极其惨烈,清军已经拼没了好几万,罗科铎在晋中四处抓丁,几千几千的往蒲州送,全都死在了前线。 清廷要调大同镇上前线,肯定不会让他们去做大爷,必然是让他们充当炮灰,清军的战法就是让绿营兵消耗魏军,八旗在后督战。 这样一来,大同镇如果接受调令,那多半是要死在前线。 既然如此,那何不搏一场富贵呢? 因此,大同镇的将领们,听见姜襄的话语,一个个都脸上涨红,齐齐单膝跪地,“我等誓死追随大帅。” 姜襄见此满意的颔首,正要说话,一将闯却进来,一双眼睛四下张望。 “杨振威,你想干什么?”姜有光见此大怒,姜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看来他真被人监视了。 “大帅这是干啥哩,怎么也不通知卑职?”杨振威看了众人一眼,并不理会姜有光,反而微笑的问道。 他的神情立刻就激怒了堂上众将,这孙子身为大同镇的副将,却不为大同将士谋福利,一心巴结金之俊,损害大同将士的利益,早就惹了众怒。 今岁上半年,清军屯兵河套,袭扰关中时,十多万大军作战,需要大批的粮草。 清廷让大同、朔州等地提供一批粮食,姜襄咬定牙关说没有,结果孙子却上书说,仓库里还有军粮,可以先挪用,然后加争秋粮,搞的大同士卒和民间怨气都很大。 杨振威对此却并不在意,反而沾沾自喜,不把姜襄放在眼里。 姜襄阴沉着脸不说话,姜有光喝道:“大帅正在安排支援晋南的事情,杨副将想要帅兵去晋南打魏军么?” “呵呵~”杨振威脸上讪笑,然后满不在乎道,“我不敢同大帅争功,还是你们去立功吧!”说着他看向姜襄,随意一拱手,“卑职也不是有意要闯大帅节堂,而是巡抚大人,有要事要找大帅商量。卑职打扰大帅议事,还请大帅见谅!” 姜襄看他神情,知道他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中腾起一团怒火,面沉如水,冷笑道:“哦,这么巧,本帅也正要找金之俊商议大事哩!” 姜襄说完使了个眼色,两员将领就出了大堂,剩下的人则按刀围了上来,殿内的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只能听见杨振威喉结蠕动的声音。 “那好,卑职这就去向抚台复命!”最怕空气忽然一下安静,杨振威一见气氛不对,立刻就想闪人。 金之俊派他过来,找姜襄商议出兵,筹措粮草的事情。 他来到总兵官府邸,却被士卒挡在外面不让进,说是大帅在商议事情,杨振威仗着自己是副将,硬闯了进来,想要看看姜襄搞什么明堂,议事也不叫他,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姜襄却忽然一声怒喝,“给本帅拿下!” 堂中将领,顿时拥上前来,杨振威脸色一变,拔刀在手,“大帅您吓唬我?卑职官位虽然低一些,可也不是泥捏的,大帅要是不让我走,我可就不走了。届时,大帅可得考虑后果!” 他话音刚落,外面几声打斗声传来,一人倒飞进来,摔在地上昏死过去,杨振威仔细一看,这人竟然是他带来的亲兵的把总! 杨振威惊道:“你你你们,要造反吗?” 虽然金之俊早收到了姜襄与南京和西魏有联系的消息,不过在清廷来看,姜襄这个人十分的滑头,只做锦上添花、落井下石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做雪中送炭、火中取粟的事情。 现在英亲王在蒲州挡住了魏军,摄政王和耿仲明已经率军去解徐州之围,以大清军的实力,胜算极大,大清面临的局势已经好转。 届时大军击败明军,然后挥师东进,西魏必然退军,所以清军还是有很大的优势,加上姜襄已经答应出兵增援晋南,所以杨振威认为姜襄多半要忍气吞声。 众多将领,却一拥而上,将杨振威拿下,姜襄听见他说话就来气,厉声喝道,“掌嘴!” 姜有光顺手解了腰间虎头革带,照着杨振威的嘴巴左右开工抽起来,啪啪啪打下去,满脸的血。 “好了!”姜襄挥手叫停,“杨振威,本帅待你不薄,你却处处帮着鞑子为难我大同将士,你知道错没?” 杨振威门牙都打掉了,气焰却丝毫不减,跳着脚骂道:“姓姜的,金府台不会放过你的!” “再打!”姜襄怒了,“没等金之俊反应过来,本帅先宰了你!” 姜襄一摆手,几名如狼似虎的将领冲上去,将杨振威架住就往脸上一阵招呼,没几下牙齿全部打掉,脸肿的像个猪头,惨叫声都漏风。 众将再次散开,这次杨振威终于意识到不妙,不在耍横,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爬着向前,抱住姜襄的毛腿,痛哭流涕,“大帅,卑职错了!卑职一时糊涂,求大帅再给卑职一次机会!” 姜襄却挣扎出来,一脚将他踹倒,厌恶道:“饶恕你,怎么可能?不过念你跟随我多年,本帅会照顾你的妻子,你放心走吧!” 说完姜襄一挥手,亲丁便将扬振威往外拖,不一会儿,咔嚓一声传来,让大堂内的众人瞬间明白,造反不仅有激情,还充满着血腥。 姜有光见此有些担心道:“大帅,杀了扬振威,城内鞑子怎么办?” 大同归属清廷,毕竟已经有了五年时间,清廷安插了不少人进来,城中清军的力量并不小。 姜襄手按着刀柄,“既然决定反了,那就得做绝,不然难免有人反复。咱们大同镇三万人,还怕几百鞑子吗?姜有光你去城外调兵,李企晨你带人夺取城门,本帅要将城中清官、八旗,还有他们的眷属,全部杀光,然后号召四野,大军向南,夺取太原。” 众将士一听,那些满清委派的官员,一个个可都捞了不少,这就是让他们合法杀人、抢劫,纳投名状了。 “喳~不是~是!”众将眼睛赤红,忙激动抱拳。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797章 金抚台谢谢你啊! 宣大巡抚衙门内,金之俊穿着官服,很有官威的与被叫来的大户打招呼。 平常搜刮数目小,官员们常常联合地主大户,来压榨百姓,所得为官绅所分。 打仗所需数目巨大,想从贫苦百姓身上搜刮,不仅容易将泥腿子逼反,而且也完不成上面交代的数额,继续搜刮百姓,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这个时候,就该杀几头肥猪了。 这一点,可以说充分体现了大清官员的智慧,不过历代来说,其实都是如此。 金之俊笑吟吟的和士绅们打着招呼,忽然走到一名穿着棉袄,戴着满冒的老者身前,“周掌柜也来了!” 周掌柜忙拍了拍衣袖,熟练的打个千儿,“草民,给抚台请安了。我家老爷,得知抚台相召,特意让草民赶来。” 金之俊满意的颔首,“范老爷子,不愧是皇上亲定的皇商之首,真是我大清的忠臣啊!这次朝廷在晋南同高贼开战,保护大家不被高贼劫掠,范老爷子一听本抚为前线粮饷着急,就派周掌柜前来,本抚一定要上报朝廷,加奖范家!” 现在西魏与清交战,清廷对内的宣传,一直是将高义欢归为李自成之流,以此来骗取北地士绅,对清军的支持。 高义欢原是李自成的部将,西魏军中顺系将领也占了一大半,确实容易让人觉得,高义欢是继承了李自成的衣钵。 大清国搜刮虽然厉害,可是没李自成对士绅狠吧,只要投靠大清,还是有活路的嘛。 周掌柜当即就表态道:“大清为了保护我们与高贼血战,我们做奴才的不能丧了良心,是该好好犒赏一下大清将士。今天我代表介休范家表个态,出白银十万两,粮食一万石,支持大清抗击高贼!” 旁边的大同知府立刻赞道:“范家果然爽快,有这十万白银,一万石粮食垫底,要凑出一百万两白银,十万石粮食,本官看一点也不难嘛!呵呵~各位乡绅们,都认领一份吧。” 在场的士绅们却有些为难,这范家完全就是来给金之俊捧哏的。 上次为河套清军筹粮也是,他一个张家口跑口外贸易的,非跑来大同府,认捐一万石,逼得他们也只得跟着捐了十万石粮食,结果粮食交上去,据说金之俊不仅将一万石退回,还再送了范家五千石。 今天他们又想用同样的套路来逼他们捐粮,并且还加码一百万两,众多士绅顿时就懵了。 乡下土财主,攒点家底子可不易,就是平摊下来,每人也得捐几千两,谁都不愿意捐。 金之俊见大家这副表情,就有些不悦,干咳一声,知府会意,当即一拍桌子,痛心疾首道:“丧良心啊!大清军在前血战,为的是谁?本府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今天凑不够,谁也别想出这扇门,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队清兵进来,手按着战刀,杀气腾腾的站在两侧。 乡绅们顿时坐立不安,不少人后背都开始流汗,大堂内的气氛,瞬间沉默。 金之俊笑吟吟道:“高贼乃闯贼部将,闯贼是什么样儿,他就是什么样儿。大清将士抵抗高贼可谓劳苦功高,要不是他们,高贼打过来,尔等都要被高贼洗劫。众位不能让弟兄们寒了心啊,要不然高贼打来,各位就全完了。现在麻溜的认领个数目,早点凑齐,好回家过年嘛!” 士绅们见此,知道今天是非捐不可了,一个个唉声叹气,为首一名老者道,“也罢,草民认捐五千两,粮一千五百石,剩下大家在凑凑吧!” 有人带了头,剩下的人便也只得屈服,各县各堡的财主只能纷纷表示,写下认捐的数目,然后吩咐下人回去运钱粮过来,而在钱粮没到之前,他们就只能暂时居住在衙里了。 不多时,所有的士绅都已经认捐,不过距离要求的一百万两、十万石粮食,还是差了一点,但已经达到了朝廷的要求,剩下少点也没大碍,大不了他们少捞一点。 金之俊一脸感动,“各位乡绅果然都是大清的忠臣,本抚代前线将士和朝廷,谢谢你们啦!” 在场的士绅不禁都擦了把汗,为首一人道:“抚台大人,今年已经捐了两回,剩下的能不能让我们缓一缓?” 金之俊当即道:“好说,好说,那谁,姜总兵怎么还没来,他要的钱粮,本抚可算是给他凑齐了!” 姜襄确实是提出过要开拔费,但并没有那么多,金之俊主要是给阿济格筹粮。 “杨副将已经过去请了,应该就快过来。”知府赔笑道。 金之俊点了点头,总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了。 在场的众多乡绅闻语,都微微一愣,金之俊却无奈道:“其实本抚也知道大家都不容易,但是没奈何,姜总兵那边要钱要粮,本抚也是没得办法,才找大伙儿借。” 姜家在大同一带,名望还是很高的,毕竟是自己的地盘,也很少横征暴敛,金之俊这话,纯粹是挑拨离间,方便他稍后对姜家动手。 “那行,先摆宴吧,咱们桌上等姜总兵过来!”金之俊道。 他话音刚落,外面一阵喊杀声传进来,不一会儿,姜襄领着一大群甲士进来,哈哈大笑:“俺老姜听说,金抚台给俺凑了一笔钱粮,谢谢你啊!” 甲士冲上进来,二话不说,就将堂内的清军宰杀干净,知府也被一刀砍死。 金之俊身子撞在身后屏风上,与屏风一起倒在地上,嘴里结巴道:“你你,你要造反~” 姜襄脸色狰狞,拔出刀来,一步步靠近,金之俊一个文官,那里见过这场面,顿时惊恐道:“姜总兵,本抚还有用出,本抚知道有人要害你!” “哦?”姜襄将刀垂下来,“谁要害俺老姜?你说不出来,本帅剐了你。” “是罗科铎!他已经在雁门设伏,就等总兵官过去~”金之俊喘息道。 姜襄眉头一皱,瞬间大怒,“好家伙,许本帅山西提督是假,要俺老姜性命才是真啊!小罗,可以啊!”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798章 军事贵族 西魏国并没有想到,同清军的战争,会打成拉锯战。 十一月间,一场大雪覆盖了关中大地,商州境内一座由豫南移民组成的村落内,一名跛脚的汉子,穿着棉袄,头上戴着棉帽,正指挥着几名年青的汉子,收拾家里的玉米,将几张毛皮装上大车,准备运往城中贩卖。 “东家,东西都装好了!”一名年轻人,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笑道。 跛脚的汉子点了点头,“今岁收成不错,等去城里换了钱,俺就给你把工钱结了,今年俺这边便没啥事,你们明年春上在过来吧!” “东家,明年俺可能不能来了!”汉子憨笑着,神情中似乎有些骄傲。 跛脚汉子一愣,“咋呢?嫌弃俺工钱给得少,不愿意到俺地里干活啊!” “不是!不是!”汉子忙摇了摇头,“俺老汉找里正要了个名额,东家给俺结了工钱,俺就得回去准备应试府兵,要是过了,俺就不能过来啦。” “要给大王效力啊!”跛脚汉子站起身来,“中,今天东家请你吃羊肉,俺要是不伤了脚,现在怎么也是掌旅了,你小子力气是有,是吃这碗饭的料。” 汉子憨笑道:“俺没想那么多,就算不做军官,官府也有田分,俺就想立点功劳,挣点田产,以后像东家一样,当地主老财,雇人上工。” “你个龟孙,据然说俺是地主老财~”跛脚汉子被气着了,他正要与汉子好好说道说道,一名骑着健马的骑兵,却奔驰进了村子,来到中间的打谷场,古井旁古树上吊着的大钟立刻被敲响。 “走看看去!”跛脚的汉子忙道。 村落里的人家,听见钟声,汉子们也纷纷披上棉衣,带上帽子,陆续往打谷场汇集。 钟声敲得很急促,受过训练的人都知道,这时官府派人来,有大事宣布。 “老邓,啥事啊?”一名汉子衣衫不整的出来,天气冷,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他正响应魏王的号召,在炕上造小人,听见钟声便条件反射似的缴了枪,急急忙忙的跑出来。 “不清楚,前线正大战,或许要出徭役吧!”跛脚汉子叫邓平,原来是魏武军一个队正。 说着话,他们已经到了打谷场,这里已经围满了村里的百姓。 这时骑在骏马上,背后插着旗帜,背着几个竹筒的骑兵,见人来的差不多,解下一个竹筒,取出一卷文书,大声念道:“前锋战事吃紧,大王点兵,远魏武军建锐营甲司丙局甲哨丁队邓平,骁武营亲卫队孙仲坚~~~~,令尔等立刻收拾兵甲,前往折冲府,听候任命!” 邓平等几个被点到名字的退役老卒,脸色一沉,单膝跪在雪地中,行礼领命,“诺!” 当下骑兵给他们每人一份军书,上面写着他们的任命,将前往府城担任丁种营的军官,赶赴河东和河南前线。 骑兵传完令,便立刻一拔马缰,疾驰而去。 几名老卒站起身来,一时无语,半响邓平将军书收入怀中,大笑道:“没想到大王还用得上俺们。” “肯定是前线那些龟孙不行,遇见硬茬,还得看俺们。” 一行人从谷场散去,邓平回到家中,吩咐了妻儿和老父几句,便取了盔甲,牵出马匹,鞍上挂着宝剑和长槊。 魏军退役的士卒,并不会除去军籍,藩府特殊时刻可以重新征召,军队也不会没收盔甲兵器,退役后也允许自己采购兵器、马匹,继续享受军籍待遇,但是他的儿子,除非有赠荫,否则不能享受军籍的待遇。 许多退役的士卒,为了保籍,便会去训练自己的儿子和兄弟去参与选拔府兵,而为了能够胜出,退役的士卒往往会花大价钱,购买兵器、马匹,来训练子嗣,使得他们能胜过常人。 当然西魏藩府对此也会给他们一些支持,比如将淘汰的兵甲、马匹以较低的价格,转让给他们。 邓平与家人告别,然后垮上战马,行至院外,忽然对骡车边的长工道:“龟孙,你东家可不是啥地主老财,那都是东家为大王效命挣来的。按着大王的话说,俺这是军事贵族,懂不!” 语毕,邓平一夹马腹,疾驰而去,到村口时,已经有两个老伙计在等候。 三人汇集在一起,回头望了村落一眼,便冒着风雪,向北疾驰而去。 几日后,商州向北往同州的方向上,数支步兵向东跋涉,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一支近百人的蒙古骑兵呼啸而过,向东面疾驰而去~~~ ······ 蒲州,黑夜中,魏清两军战线上,不时铳焰闪烁,偶尔暴起一团红光,飞起几个身影。 多日的拼杀后,魏军凭着器械和装备的优势,已经攻破了清军两道防线。 这时魏军伤亡已经接近两万人,当然因为有医兵、医官,魏军甲胄又十分精良,许多受伤的士卒,抢救一下,还是能够救回来的。 清军一边死伤就比魏军严重许多,不过死伤的主要是绿营、包衣、还有强征来的民夫,阿济格手里依然还有数千精锐的旗兵。 魏军营地内,高义欢双手按着沙盘,听着李定国道:“大王,我军突破了清军两道防线,清军只剩最后一条,但是阿济格现在又再这条线后面继续修造,这么一条条的破,也不是办法。” 高义欢双眼布满了血丝,抬起头来道:“金声桓送来消息,耿仲明已经抽身东去,想必明清间的决战,已经快要分出胜负,孤王必须要尽快突破阿济格。” 说着,他注视李定国等人道:“孤王已经不能在等了,你们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众人相互看了看,李定国道:“大王,打到现在阿济格比我们更难,臣以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捷径,就是看谁先撑不住。” 关中与陕西相邻,可是两地间的交通,却并不方便。 从河套到蒲州段的黄河,水流湍急,两岸大多是绝壁,并不适合大军渡河,而即便渡河了,路也不好走,有吕梁山脉挡在前面。 历史上从六国攻秦,到日军进攻陕西,都是十分的艰难,反过来魏军想要进攻河东,也并不容易,道路实在有限,而且时间也来不及。 高义欢闻语,握紧了拳头,“那就只有硬磕下阿济格。孤王看着么耗下去,也不是一回事,是时候发起一次总攻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799章 最后一击 黑夜中,阿济格躺在自己的帅帐内,久久无法入眠,好不容易睡着,又噩梦连连。 在梦里,他梦见罗科铎的人头被悬在太原城头,他自己独骑冲入魏军的海洋中,被汹涌的魏军淹没,梦见在赫图阿拉的废墟中,扑死成片的男女老少,看见高义欢提着滴血的战斗狞笑,看见熊熊燃烧的大火中,多尔衮举火自焚~ “什么?大清亡了!”阿济格中夜坐起,内衣被冷汗浸透,脑海中全是梦中的场景。 大清国会亡吗?阿济格不信,大清连庞大的明朝都拖垮了,高义欢算什么东西。 阿济格摆了摆头,脑海中却是一团乱麻,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噩梦,是长白山神的指引,还是说自己心里其实相当的恐惧魏军。 一夜未眠,次日清晨,阿济格通红着眼睛,前往前线视察。 连日大战,魏军已经突破了清军两道防线,算上强征的民夫,清军已经伤亡六七万人,要不是满洲本部实力尚在,用凶恨的手段,斩杀敢于后退之人,清军防线早就崩溃了。 不过现在清军虽然还在坚守,但早已军心不稳,阿济格不在前线露面,可能军心会立刻涣散。 清晨,护兵端来一盘水柱猪肉,几张大饼,阿济格随便吃了几口,见猪肉并非是肥而不腻的猪头肉,而是一块猪肚子肉,上面还有个猪**,立时就没了胃口。 清军不像西魏,有湖广和四川两座粮仓,现在军粮已经十分紧张,后方官员刮地皮,才勉强送来一些面粉,保证军队的消耗,至于肉食,基本已经断了供给。 阿济格只吃了几口,便出了大帐,来到前线后方。 因为两军距离太近,双方的火炮都能覆盖到对方防线的后方,所以阿济格只是穿了一件普通的盔甲,带着几个护兵,以免引来魏军火炮轰击。 在交战这段时间内,清军有两个甲喇额真,都是因为太过招摇,被魏军给轰死,绿营将领就死的更多,当然清军这边也打死了几员魏将。 这时阿济格走在壕沟中,两侧或蹲或靠着大批的清军士卒,他们点着火堆,只穿着布褂的清军,蜷缩在壕沟里瑟瑟发抖,见阿济格过来,连忙纷纷跪下,低头伏地,表示臣服。 清军现在缺少的不仅是粮食,火药、兵器、衣甲、御寒的棉袄、革靴都十分稀缺。 战争打到这个地步,比的已经不仅是军队,还有双方的后勤和综合国力。 “蛮子那边什么情况?”阿济格一边走,一边问陪在身边的叶臣道。 叶臣忧郁道:“王爷,山坡上观察到,蛮子今早有大规模的调动,或许会进行大举进攻。” 阿济格脚步一下停了下来,他能感受到属下们的忧郁,在残酷的拉锯战中,即便是八旗也逐渐失去了曾今的骄傲,不在具备必胜的信心。 阿济格心中也是一凛,不过他却忽然转过身来,扫视众将,然后哈哈笑道:“看来高义欢终于也撑不住了!咱们只要再接下他这次攻击,本王看蛮子也就没力气攻打了!” 叶臣等人心中已经有些没底,可还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此时一行人已经来到前线,阿济格等人从一个射孔处,看向外面,果然见壕沟中有头盔在攒动。 “王爷,蛮子随时可能攻击,这里不太安全,王爷还是到后面指挥奴才们吧!”叶臣看见大批魏军沿着壕沟涌向前线,舔了舔了干裂的嘴唇道。 阿济格并没有表示要站在前线,他微微颔首,正准备交代几句后,去后面左镇,魏军阵线后面却传来,几声嘎吱声响,抛石机抛杆一弹,将几十团东西抛向清军阵地。 魏军的臼炮威力虽大,距离虽远,但是射击的间隔却比较长,而且开花弹造价昂贵,魏军也不能无节制的发射,所以也造了些抛石机,同清军的抛石机对轰。 叶臣等人见此,脸色大变,急忙护住阿济格,可是砸下来的却不是石块,也不是震天雷。 那一团团的东西落在地面上,瞬间炸开,天空中飞起漫天的纸片。 阿济格等人疑惑的看着这一幕,叶臣拾起一张,眉头立刻拧成一团,“这他娘的都是些啥?” 阿济格接过来,见纸片上用十分夸张诙谐的手法,画着两个小人,一个是剃着小辫儿,各种悲惨,一个是穿着汉人服饰,有牛有田有房子之类的东西,生活美好和谐。 魏军在攻击清军时,也进行了心理攻势,射来许多招降书信,不过效果甚微,高义欢分析后觉得,并不是绿营兵,安心为清廷卖命,主要还是宣传不到位。 考虑到大多数人都不识字,高义欢便想到画画来进行宣传,让看见的人都懂他的意思。 “此是高义欢乱我军心之举!”阿济格脸色像是结了一层冰霜,将纸片揉成一团,然后喝令道:“让旗丁立刻收缴上来,敢私藏着,就地斩首。” 军令传达下去,坑道内旗丁立刻凶神恶煞的收缴着纸片,旗丁正走着,魏军阵线轰的几声炮响,臼炮阵腾起一团团的白烟,二十多枚炮弹便划出一道弧线,向清军阵地砸来。 “轰隆”一声巨响,红光暴起,劲风肆掠,成片的泥土被炸上半空,然后又如同冰雹一般落下,惊得前线清军,纷纷惊恐的抱头蹲在坑道内。 一枚炮弹正巧落在一段壕沟中,爆炸产生的火焰和气浪,瞬间将整段壕沟内的清军全都吞没。 魏军挖壕时,采用的是锯齿形,壕沟并不是一条直线,这样即便有震天雷落入壕沟,也只是一小段壕沟内的士卒被爆炸波及,但清军挖壕是一条直线,一旦有炮弹落入其中,爆炸的气浪和弹片,就能沿着壕沟,吞噬很长一段壕沟内的清军。 这时,魏军火炮轰鸣,抛石机嘎吱着砸出一枚枚石块,或是震天雷,清军阵线完全被爆炸淹没。 在清军防线外的壕沟内,已经站满了饱餐一顿的魏军士卒,军官们正检查士卒的器械,讲进攻的要领,给他们打气。 突然士卒们发现,魏王穿着铠甲,踩着有些泥泞的坑道,在几名将军的簇拥下过来。 “大王!” 站在壕沟内的士卒,立刻分立向两侧,让开一条通道,纷纷给高义欢行礼。 高义欢一手按着刀柄,游走于壕沟中,并没有说话,只是不时停下,拍拍士卒的肩膀,整理一下士卒的战甲,默默激励着士卒的士气,等他走完几条壕沟,魏军的炮击已经快要结束。 这时高义欢回到后方,中军吹响号角,询问前方将士,是否准备就绪,距离清阵只有三十步的壕沟中,郝摇旗让人打起应旗左右挥动,回应中军,前军准备就绪。 高义欢立刻令炮阵,向清军第一道防线,发射最后一轮火炮,然后抬高炮口,向后延展射击。 “轰轰轰!”的炮响声中,高义欢脱去甲胄,亲自擂起战鼓,“咚咚咚”的鼓声中,挤满了壕沟的魏军,齐齐怒吼,他们并没有因为连日的拉锯战而感到受挫,无论将领,还是士卒都热血沸腾,高声呼喊,在战鼓急擂,军旗前挥的瞬间,高声啸叫,“杀敌!” 整条战线,魏军士卒如洪水一片,冲向清军防线~~~~~~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00章 摇摇欲坠 爆炸的烟尘还未散去,魏军第一波士卒,就已经冲到了清军防线前,第一排士卒点燃震天雷抛上墙头,炸起的泥土溅向半空,然后哗啦啦的落下,打在魏军的铁盔和盾牌上。 漫野的魏军士卒冲到土墙下,魏军士卒搭上梯子,就开始往土墙上攀爬,城上清将反应过来,高声怒吼,指挥士卒反击,墙上零星的箭矢射来,震天雷投入人群,不断有士卒中箭坠落,被气浪掀翻。 这一次,魏军并非攻击一点,而是在长达数里的战线上发起猛攻。 在拉锯下去,魏军将失去占据河东的机会,已经没有下次进攻,这次就是一锤子买卖,必须砸死阿济格。 隆隆的战鼓声中,第一批近万魏军,从壕沟中跃起,或者沿着深壕继续前突,头顶魏军抛石机、臼炮发射的弹丸,从魏军士卒的头顶飞过,砸向清军阵线后方,腾起道道烟尘,暴起一团团的红光,战争场面宏大而壮观。 高义欢奋力擂起战鼓,中军近百面战鼓,跟着他的节奏,“咚咚咚”的敲响,鼓声震人心魄,催人奋进,高义欢也热血上涌,心潮澎湃。 魏军将士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音直上云霄,高昂的士气让防守的清军胆寒。 推己及人,他们认为在持续近一个月的阵地战中,魏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现在防守的他们早受不了,没想到魏军居然还能这么欢腾。 长达数里的战线上,魏军士卒如蚂蚁一样攀附上墙,精锐的甲兵,冲上烟雾弥漫的土墙,战刀劈砍斩杀着士气低落的清军。 魏军凭着炮击的压制,像之前一样,士卒快速瞪上的土墙,与清军近战搏杀。 土墙上,到处可见魏军士卒一刀捅入清军的覆灭,扛起尸体,抛下土墙。 清军士卒挥刀抵抗,长枪上挑着震天雷,伸出墙外,震天雷“轰”的一声响,在魏军头顶爆照,即便魏军装备精良,也被震晕一片,不少士卒眼儿流血,倒地哀嚎。 魏军医兵穿梭在土墙下,将一名名伤兵抢回来,送往后方。 这时几处登墙的斜坡,再次成为重点争夺的之处,城墙后的八旗兵提着战刀大声吼叫,逼迫这绿营和包衣冲上土墙与魏军混战,土墙后的防炮坑道中,蒙古弓箭手张弓搭箭,瞄准了射击墙上的魏军,不断有魏军被弓箭射伤。 防线后,清军的抛石机,开始嘎吱着弹起,将一块块巨石和为数不多的震天雷抛出。 石块砸中蜂拥而上的魏军,连续撞飞数人,在雪地中留下一道殷红的深槽,一地的残肢碎体,令人触目惊心,震天雷暴起的红光中,不时有士卒被抛飞。 叶臣提着战刀大声吼叫,催促着民夫快速拉动着抛石机,搬运着石块,七八十架抛石机的抛杆,机械似的弹起,又落下,一枚枚砲石,随着抛杆的弹起,腾空而起。 一时间,天空中砲石如雨,土墙上喊杀震天,战斗一开始,就异常的激烈。 清军阵后,阿济格脸色阴沉着望着前线,清军的防守思路,并没有变化,还是驱赶绿营和包衣上墙与魏军厮杀,将魏军牵制在墙上,让墙后的蒙古弓箭手,凭着精湛的弓术射杀墙上缠斗的魏军,然后用抛石机压制继续登墙的魏军,使得魏军被消耗在土墙上。 这样一来,清军损失的是墙上的绿营和包衣,而魏军则伤亡的都是精锐。只要清军守住土墙,就能用绿营和包衣,甚至是民壮,换魏军精兵的性命,时间一长,高义欢必然吃不消。 高义欢一边注视着战场,一边擂动着战鼓,他忽然想起猛张飞擂鼓,关羽斩华雄的画面,脑袋一热,便脱了衣甲擂起战鼓,可是一擂起来才知道到并不容易,没一会儿两膀就酸了。 这时随着时间的推移,高义欢浑身开始流汗,他心里不禁有些叫苦,可这时战鼓却不能停,反而要擂的更急。 土墙上,装备精良的魏军士卒,砍杀着绿营兵,那些绿营和包衣并不是魏军的敌手,土墙上铺满了清军的尸体。 土墙上,身穿铁甲,手臂和腿上都是锁甲,头上戴着铁盔,脸上带着兽面的郝摇旗,操着一把斩马刀,所向披靡,砍杀着墙上的清军,将清军士卒往墙下赶。 墙下的蒙古弓手早瞧见这员大将,几支箭矢射来,不是被他挡开,就是卡在盔甲上,并没造成致命的伤害,他左一刀,右一刀,接连将清军砍翻,一个讯的近百清军,不一会儿就被杀得干干净净。 一员汉军甲喇额真见此,招来一名铳手,指着他大喝道:“射他!” “呯”的一声响,弹丸跳动着飞出铳管,将郝摇旗旁边一名清军射翻。 火铳威力虽大,破甲能力强于弓箭,可是没有膛线,打出打弹丸都是跳弹,能不能打中全靠缘分,准头其实还不及弓箭。 郝摇旗见此顿时大怒,他一声怒吼,直接从土墙上跳下来,不少魏军士卒见登墙的斜坡被清军堵住,人杀都杀不完,也纷纷跳下土墙,向坑道中的蒙古弓手杀来。 只要解决了这些弓手,墙上的清军根本挡不住魏军的攻击,魏军便能很快突破防线。 跳下土墙的魏军,如狼似虎一般,砍杀下面的清军。 在墙后督战的八旗兵见此,立时发出声声啸叫,从壕沟中跃起,迎击上去,挡住魏军,不让魏军冲入弓手之中。 一时间,战场上杀声震天,眼见战线不稳,阿济格挥手下令,后方的八旗兵便驱赶着大批的清军上前,凡事迟疑和落后的一律砍翻。 绿营兵是世兵制,意思就是老子是兵,儿子也就是兵,家眷都被编为兵户,被清廷集中管理。 绿营兵中,要么是像姜襄那种,没被清廷消化,具有很强独立性的军阀,他们的家眷自然是跟着军队,清廷没有进行过整编,所以清廷的控制力度很小。 另一部分是清廷自己招募,或者是被完全掌控的降军,他们的家眷被编为兵户,被满清掌握,这种绿营兵便很难招降了。 土墙上,土墙下,人群越来越多,带着碟盔的魏军与戴着斗笠的清军,捉对厮杀。 这时魏军第二波并马已经压上来,一段土墙被魏军占据,魏军的火铳手立刻排铳齐射,射箭的蒙古兵瞬间喷出片片血雾。 土墙外,几名魏军顶着盾牌,在土墙下挖出一个大洞,然后填上炸包,再用泥土封死、压实,“轰”的一声巨响,尘土漫天。 魏军中军,高义欢双臂已经酸麻,正快没力气时,看见这一幕,立刻怒目圆蹬,“哇呀呀呀”的怪叫着,将两柄鼓槌擂出了虚影,仿佛要将战鼓敲破。 战场上,大批魏军士卒,沿着壕沟直接涌到爆炸处,像是洪水破开一堤坝,灌入清军防线后。 魏军甲兵,冲入坑道中,将蒙古弓手也卷入战团,清军防线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 叶臣一刀砍翻一名后腿的清军,迎面遇见郝摇旗引兵冲过防炮坑道,杀向清军的抛石机群。 “抛雷!”郝摇旗一声大喊,前面魏军扔出十多个整天雷,暴起的红光中,抛石机被炸得碎木飞溅,清军倒了一地。 山坡上,阿济格面沉如水,脑海中不禁想起昨夜的梦境,他孤身冲入魏军中,被人海淹没的场景。 看着处处缺口的防线,阿济格抽出战刀,身后数千骑兵,也纷纷握紧了兵器。 这时他正准备冲锋,一将疾驰着奔来,单膝跪地,喘息道:“王~王爷,太原急报~” 第801章 姜总兵谢谢你啊 战场上魏军长矛不断伸缩,清军士卒挥舞着战刀,一边抵挡,一边后退,清军士卒被不断杀死,或者被赶入深壕中。 魏军士卒源源不断的跨过防线,越来越多的士卒涌入,土墙上,防炮坑中,抛石机阵地,到处都在厮杀。 阿济格看见一批批的清军消失在魏军的海洋中,双拳紧握,狂躁不安,几次都想孤注一掷,把所有兵力压上去,但以勇猛敢战而闻名的他,却犹豫了。 他十分清楚一旦全部压上,输了就万事皆休,而将领的禀报,终于完全打消了他压上去的念头。 “王爷,谨郡王伏击姜襄不成,反被姜襄击败,大同叛军逼近太原,请王爷增援!” 阿济格身子在马上晃了晃,险些坠下战马,身后的清将也都脸色大变,他们这里已经快被突破,太原又出了问题,不是等于被两面夹击么? 河东完了,众人的脑壳中,像是被雷击了一样,都惊恐起来。 “王爷现在怎么办?” “这可如何是好?” “还有机会,固守太原待援!”阿济格有些慌张,可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当即喝令道:“派快马告知摄政王,就说本王将固守太原。” 这等于就是放弃阻击魏军,仍由战线全线崩溃,而逃入太原坚守,则是完全将命运,交给了多尔衮,看多尔滚可以打成什么样子。 要是多尔滚大败明军,帅军回援,或许还能为他们解围,要是多尔衮没有能力,为他们解围,那阿济格就会被困死在太原。 现在姜襄反正,太原危机,就算姜襄不来袭击后路,防线也撑不住了。 先不说太原遭受威胁,给清军造成的军心不稳,只说太原遭受威胁后,没有粮食运来,没有壮丁送来,阿济格也撑不下去了。 “不请摄政王立刻回援吗?” 一般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告诉多尔衮快点回师,否则大家一起完蛋,必须反复强调,再不来救,老子要被人宰了,就死给你看,以此来威胁,希望援军赶快到来。 阿济格却一拔马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被魏军淹没的战场,痛苦的喝令,“撤!” 一声号角响起,还在抵抗的清军惊恐的发现,在后压阵的旗兵,忽然拔马逃离,惊恐的情绪立刻在战场上蔓延。 本就坚持不住的清军,预感到了危险,惊呼声四起,纷纷向后逃窜。 一瞬间,擂鼓的高义欢心中亢奋起来,魏军中军战鼓急擂,号角吹起,催促着魏军各部向前,众将官纷纷大声怒吼,“全军突击!” 战场上,魏军将士受此激励,鼓足勇气,向清军发动了摧枯拉朽的进攻。 清军本来就是靠着八旗压阵,现在旗兵一逃,立时师溃如山倒,不知所措的清军士卒,漫无目的地奔跑,数万兵马,毫无章法,裹成一团,遭受着魏军的追杀。 战场上满洲大将叶臣被杀,汉将马思文也被砍死,数万人马变成了无主的孤魂,跃过防线的魏军猛烈进攻,清军全线溃败。 阿济格确实很狡猾,用旗兵督战,战事顺利,旗兵上前收割,战功为旗兵所得,增加他们的威严,战事不利,旗兵开溜,死的都是绿营和包衣,八旗实力依旧尚存。 战场上魏军对清军进行最后的收割,大批的清军被赶入壕沟中,魏军长矛突刺,火铳射击,逃生无望的清军或死或降,已经全部缴械卸甲。 这支阻拦魏军近一个月的军队,终于在魏军的进攻下,灰飞烟灭轰然倒塌。 满头大汗的高义欢将鼓槌,交给亲兵,站在望车上环首四望,前方的战场上,青烟缕缕,放眼看去到处都是堆积的尸体,折断的兵器,燃烧的旌旗。 忽然,土墙上的魏军士卒,双手高举,“万胜,万胜~” 欢呼声,首先从土墙上开始,蔓延到方圆十余里的魏军部队,将士们齐齐举起兵器,放下来,又高高举起,发出放肆的呼号,“魏王,万岁!” 虽然魏军此前也打了不少仗,有许多战役都比这一次的战果更辉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将士们却比以往更加兴奋。 或许是这一战的胜利来的并不容易,士卒猛力的挥舞着兵器,魏军用铁和血证明了,他们是一支能打各种大战,经得起考验的百战雄师。 高义欢耳朵中充数着士卒们的欢呼,看满目疮痍的战场,不禁嗟叹,心中也是长出一口气,不过阿济格逃了,还不到得意的时候。 太原,必须拿下太原,夺取壶关,魏军才算夺取河东。 “虎大威何在?”高义欢大声的喊道。 “臣在!”虎大威出列抱拳。 高义欢当即喝令,“孤王命令你率领龙骑,立刻去抢占壶关。” “诺!”虎大威抱拳一礼,然后一甩身后披风,潇洒的走下望车。 高义欢又令道:“众将何在?” “臣等在此!”几名将领一脸肃然。 高义欢满意的颔首,“宜将程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收拾战场,俺们兵发太原。” “诺!”众将齐齐抱拳,身旁站着的陈名夏却眉头一挑,这句诗可以啊,大王真是好气魄。 高义欢说完瞥了眼一旁的史官,后者立时反应过来,毛笔在舌头上一舔,刷刷几笔,将魏王的话语记录下来。 这时战场上的魏军士卒已经在沟壑纵横的旷野上,铺上了壕桥,虎大威翻身上马,偃月刀一扬,近万龙骑兵,顿时疾驰着穿过战场,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 几日后,太原城下,大同军和义军大营内。 姜襄于李建泰站在大帐内干瞪眼,两人沉默良久,李建泰道:“阿济格败入太原,西魏王率十余万强兵尾随而来,前锋已经到了太原南郊,让我们前去相会,晋国公有什么想法?” 姜襄一脸牙疼状,“西魏现在毕竟是大明的属国,两家算是盟友,魏军应该不会攻击我们,不过西魏王对太原必然势在必得,这就与我们有冲突了。俺老姜以为,现在不宜和魏军翻脸,最好就这么拖着,等陛下兵马打到山东北直,我们有了支援,再和西魏摊牌。” 李建泰闻语,点了点头,“暂时只能如此了!” 次日中午,太原南郊,远处旌旗漫天,兵山滚滚而来。 高义欢骑在战马上,忽然有侍卫来报,“大王,大同姜襄、明国大学士李建泰,在前面相迎。” “哦!”高义欢闻语顿时一挥马鞭,领着一队骑兵疾驰向前,便见前方长亭处,有数千兵马等候。 高义欢浑然不惧,在护卫的簇拥下,奔驰上前,在不远处勒住战马,然后翻身下马,对面的姜襄和李建泰见此,也翻身下马,两方同时向中间走来。 “哈哈~”高义欢边走边爽朗的大笑,走到姜襄身前,二话不说,就拉着他的手,使劲的摇晃,“姜总兵,谢谢你啊!” 这话有点耳熟,姜襄脸颊肌肉抽动,一种不妙之感立刻爬上心头······ (感谢的大家的支持,求月票,订阅,推荐) 第802章 兵临太原 高义欢张口就要感谢姜襄,让姜襄和李建泰都脸色一沉,他们现在打的是明朝旗号,一个称晋国公,一个称内阁大学士来号令三晋,是为明朝打地盘,并非是为西魏做事,何来谢谢一说。 “孤王这次能得河东之地,姜总兵居功至伟啊!”高义欢脸上显得十分的热情,暧昧了拍了拍姜襄的手背,神秘的笑道:“姜总兵放心,你的功劳孤王记在心里,感谢你为大魏的付出,等孤王破了太原,必定重赏!” 一旁的李建泰见此,脸上有些难看起来,不过他看见高义欢身后甲兵,见远处数万骑兵驰骋,一眼望不到尾的步军,滚滚而来,却不敢说什么。 姜襄嘴角抽搐,听高义欢的口气,是认定他起兵是给西魏干活了。 高义欢不待他说话,又看向李建泰,走过来上下打量这个精瘦的老者,微笑询问道:“李阁老?” 李建泰很有气度的微微作揖,“老朽就是李建泰,见过殿下!” 高义欢一点也不认生,又拉住李建泰道:“老先生,感谢你的帮助啊!要不是你们在后方的努力,孤王没这么快到太原。孤王代表天下百姓,感谢你!” 李建泰想要抽手,却被高义欢热情的钳住,他没能挣脱,于是冷声强调道:“殿下说笑了,老朽是为大明天子做事,为大明光复旧土,哪里用殿下感谢。” “呵呵~老先生这脾气,这风骨,孤王喜欢!”高义欢一点也不识趣,笑着对周围人说了一句,然后忽又正色道:“汉家的山河,大明光复,孤王光复,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百姓嘛。虏据中原,百姓受倒悬之苦,等不来大明的军队,难道先生还不许孤王先把吊着百姓的绳子解下来,非等大明的军队过来?万一他们过来不了呢?” “哈哈哈~”高义欢说完,自己又打了个哈哈。 李建泰和姜襄心中却蒙上一层阴霾,就这么几句话,他们已经感受到高义欢对河东势在必得。 这时魏军大队人马已经接近长亭,当先的是穿着黑色盔甲,手中举着长槊,腰间挂着配刀,战马上披着甲胄的三千冲阵重骑,然后则是三千多手持长枪,背上背着三眼铳,胸前挂着药瓶、震天雷的普通骑兵,再后面是穿着棉衣,头上戴着毡帽,腰间悬着弯刀,马鞍上挂着弓箭和箭壶的蒙古轻骑。 随着西魏国的势力辐射向陇右河煌之地,加上招降了车臣余部,西魏军中已经有了近万蒙古马军。 这支兵马,就像是明朝早期的朵颜三卫一样,主力都是蒙古人,算是雇佣兵。 这些蒙古人愿意为西魏效命,原因也比较简单,主要是希望按时给钱,比他们在草原上生活,要更加有保障。 在部落中,蒙古士卒是没有固定饷银可拿的,打仗抢了东西,也是要先交给酋长和王公们,最后自己落不到几个子,死了伤残了也没人管,哪里有给西魏打工划得来。 在骑兵之后,则是列队而行的步军,大多都是甲兵,长枪如林,旌旗如云,不下十万。 看到近万马军,姜襄已经足够惊讶,在看这么多甲兵,他心中已经有些恐惧,惊叹西魏居然有如此实力。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劳,李建泰感觉到西魏兵马精锐,但内心的震撼,就远不如姜襄了。 这时高义欢微微笑道:“孤王大军刚到,需要扎营,今日就不与两位多谈了。改日孤王设宴,感谢诸位。” 李建泰微微拱手,算是相送。 说罢高义欢便翻身上马,姜襄却条件反射似的腰就弯了,这是他对强者的习惯反应,但腰一弯,他又觉得有些不合适,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老姜,你怎么就一副奴才样儿呢? 高义欢看见他的反应,微笑道:“姜总兵不必多礼啦!” 等高义欢一行人,汇集进入大军的洪流,李建泰有些不满的看了姜襄一眼。 姜襄脸上苦笑,本将已经克制住下跪的冲动,只是弯腰幅度有点大好吗。 高义欢骑马汇入人流,他在大军突破防线后不久,就得知了北面姜襄起兵的消息。 姜襄在大同起兵,从金之俊口中得知,罗科铎表面上派兵南下增援阿济格,实际上却伏兵于雁门关,等着大同军过去,然后逼迫姜襄交出兵权,软禁姜襄,从而控制大同镇。 姜襄得知后,将计就计,在雁门关击败了罗科铎,然后率领两万兵马,集结四方壮徒,浩浩荡荡的南下。 李建泰是明朝大学士,山西本地人,威望极高,他在老家太平起兵,群雄响应,数万人马云集。 他们能够成功,掀起巨大的声势,主要还是魏军牵制住了清军主力,让河东诸府的兵力都比较空虚,其次因为河东大战,清廷为了筹备物资搜刮太狠,引起了民愤,最后则是罗科铎在晋中抽丁,送去前线,李建泰等人趁机散播消息,去蒲州必死,不如反清而死,造成了各方豪杰蜂拥而起。 现在两人合兵十万,在太原之北黄土寨下营,本想乘势夺取太原,不想阿济格兵至,义军不知虚实,便又缩了回去。 此时,河东之地,清军已经只剩下太原、介休、灵石等少数几个城池,还在清军的控制之中,剩下大部分地区,都听李建泰和姜襄这两个地头蛇的号令。 不过高义欢心里清楚,河东风起的义军,也并非真服从两人,而是服从他们的身份,服从他们背后的明朝。 现在高义欢已经让虎大威去夺取壶关,又令赵大宪去夺其它几个太行山的入口,只要将河东与外界的联系隔开,姜襄、李建泰就是为他做嫁衣,兼并两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下魏军在太原之南,沿着汾水下营。 是夜士卒们忙于扎营,高义欢则与众将在大帐中商议河东的局势。 这时李定国道,“阿济格只带着七千兵马逃入太原,加上太原的残兵,城中兵马应该只有两万多人,不过城中大多都是旗丁,硬攻的话,损失必定不小。” 徐黑虎道:“姜襄和李建泰也是一个麻烦!” 高义欢沉思道:“孤王以为阿济格逃入太原,便如猛虎入囚,已经不是我大魏的威胁。大军在蒲州苦战多日,已经疲惫,没必要消耗巨大来攻打太原,也没必要一定在短期内夺取太原,完全可以将太原视为锦州,深壕锁城,同时控制太行山诸条入口,利用地利来消耗清军援军。孤王则先拔掉介休、灵石等地,清理河东,消化晋南之地,降服姜襄后,再放开一道缺口,让清军进入。” 高义欢顿了顿,继续道:“阿济格是多尔衮必救之人,届时孤王大军得到休整,河东势力得到整合,而清军一直调动征战,久攻壶关等处后,已经是疲乏之师,孤王必能一战胜之。诸卿以为如何?” (感谢大佬從前以後ing的8000打赏,感谢小竹子哥哥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03章 高大王的八个银窖 公元1648年11月中旬,太原城。 在距离城池数里外,高义欢心情复杂的看着远处的太原城。 在西魏占据关中后,山西就城了前线,清廷就令山西巡抚祝世昌加强河东防务,太原作为省城,自然得到修缮和加固。 高义欢与众将骑马绕城,太原城池周长大概二十四里,高三丈五尺,宽三丈,上面能够跑马,共有八座城门,城墙四角有角楼,也就是象棱堡一样的凸起,城墙上有敌台,城外护城河宽阔,可以说是一座雄伟的坚城、 高义欢勒马驻立在城墙数里外,用千里镜窥视城防,一旁的李定国道:“确实是一座坚城,打起来伤亡必定巨大。” 高义欢放下千里镜,微笑道:“说起来,我大魏还没正儿八经的攻过一座省城吧!” 李定国笑道:“一般而言,都打到省城,敌军士气早就崩溃,多半也就不用打了!” “可惜这次不一样,阿济格却不会投降。”高义欢说了一句,望了太原一眼,拔马便往营盘方向奔去。 这时,仓皇逃入城中的阿济格站在城头,正密切的关注城外魏军和叛军的动向。 他没有要死要活的告诉多尔衮,你不来就我,我就死给你看,甚至没有提援兵二字,但是他知道多尔滚不可能不救他。 阿济格之所以不提援兵,其实是担心给多尔衮压力,搞得最后南线也失利。 他对多尔衮十分了解,以多尔衮的才智,肯定知道现在河东的危机,多尔衮知道怎么救他,不用他多言。 因此阿济格不想打乱多尔衮的节奏,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死守太原,靠着坚城消耗魏军,然后与多尔衮来个里应外合,中心开花来扭转战局。 这时城墙上,穿着各色甲胄的八旗兵,在城头穿梭,准备着防守器械,城中驻防八旗的眷属们,无论男女老少,都帮着清军搬运物资,烧水做饭,为守城出力。 这不仅是两个势力间的战争,更是一场民族战争,如果清军失败,八旗眷属必定血债血偿。 从努尔哈赤起兵屠戮辽民开始,他们就不能失败,一旦失败必然迎来血腥的报复。 太原是省城,是一座坚城,不过阿济格并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他知道,以前的标准来看,是一座坚城,可现在来看,就不一定了。 阿济格站在城头,看见城外绵延的魏军营帐,牙齿咬的格格作响,他知道自己只剩下两种结局,要么西魏退兵,要么城破生死,而不管是哪一种结局,他都将让高义欢付出惨重代价。 阿济格拳头紧握,心中呐喊,高蛮子,来吧,本王要让太原城下,尸积如山。 “英王,你看!”罗科铎忽然指着远处道。 阿济格抬眼看去,只见大批的魏军和民夫,涌出营盘,拿着各种工具来到距离城墙两里外,开始挥汗如雨的挖壕筑墙,魏军骑兵则立马一旁,监视城门,以防清军出城骚扰。 “高蛮子要锁城!”阿济格双目突出,眼珠险些崩飞,神情瞬间大变。 一旁的罗科铎,反而面露喜色,“锁城,那蛮子暂时就不会攻城,我们岂不就安全呢?” 魏军围城,那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加强防守,等候援军来救。 阿济格却一拳砸在墙垛上,牙齿咬碎,“可恶!” 太行八经,每一处都比蒲州更为险要,阿济格在蒲州打了那么久,自然知道魏军不攻城,主力肯定转为防御援军进入河东。 这种情况下,不是该在援军到来前,拔掉太原吗?可是高义欢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让阿济格想要拼掉魏军精锐,同魏军玉石俱焚的意图,犹如重拳落空。 如果没有经历过蒲州之战,高义欢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拔掉太原,可是蒲州拉锯,让魏军的损失也很大,继续硬攻太原,魏军也有些吃力,而且还需要考虑多尔衮这个外部因素。 算时间,清军与明军的决战早就开始,而徐州到太原也就五六日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内,魏军很难下击太原,因此高义欢选择先将太原围起来,把阿济格关入囚笼,等徐州的消息传来,进行围点打援。 当然这就有一个风险,万一多尔衮大胜,很可能与阿济格里应外合,但是高义欢相信,以魏军的防守能力,守住壶关等关口并不是大问题。 如果多尔衮见无法突破壶关,出居庸关入宣大,绕道晋北南下,那对魏军来说,也不算是漏洞,反而能利用姜襄消耗多尔衮,逼迫姜襄臣服于大魏。 高大王小地主出身,算盘子打得叮当响,步步都是算计,不肯吃一点亏。 这时魏军大营里,高义欢负手站在地图前,身后站着几名大臣。 陈名夏行礼道:“大王,李阁部上奏,藩府按照大王之命,又抽调了三万大军进入河东,以弥补蒲州之战的损失。” 高义欢点了点头,看着地图问道,“孤王让藩府制定的扩军计划,李先生有没有回复?” 西魏现在兵马太少,如果兵力充足,魏军完全可以两路大军齐头并进,拿下洛阳城。 耿仲明率兵东进后,洛阳兵力极为空虚,只有两万多人,可是金声桓只有五万众,不敢贸然攻击洛阳,只能坐视机会流失。 陈名夏行礼道:“大王,李阁部说一下扩军十万,藩府短时间内无法实现,一是缺少银钱,藩府没有预算,二是关中人口不够,已经连续抽丁,短期内组建不出来。” 西魏藩府没料到,西魏今岁会连续打两场大战,准备确实不够充分。 李定国想了想,行礼道:“大王,如今河东盗寇蜂起,义军遍地。若是任由发展,恐怕会形成巨寇和匪患,影响藩府安定河东。臣以为不如就近招抚,早点收编他们,一来避免地方治安恶化,二来可以迅速获得一批青壮。” 高义欢转过身来,“这个建议可以!” “大王要招抚的话,就必须要花费大笔的银钱,藩府可能需要发债筹集,一时间难以到位。”陈名夏道。 高义欢摇了摇头,笑道:“先生可能不知道,孤王在河东有八个银窖,银子应该不是问题!孤王这就让人去取!” 陈名夏一脸疑惑,正要相问,这时李来亨却挑帐进来,对高义欢行礼道:“大王,玄衣卫揍报,明军在徐州受挫,朱慈烺向淮安撤退。” 高义欢闻语眉头一挑,一时无语,并不是感到可惜,反而是松了口气。 万一朱慈烺大胜,一口气打到北京,高义欢还真没做好争夺北京,同明军翻脸的准备。 ~~~~~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订阅,推荐) 第804章 令人悲痛的消息 大帐内众人听了李来亨的话,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或许心里都做好了明军失败的准备。 自古以南伐北就不是易事,朱元璋能够北伐成功,原因有很多,首先他面对的是腐朽了的元朝,其次拥有民族大义,最后他拥有强大的骑兵和徐达、常遇春那样的猛将。 朱慈烺面对的是一个建立没多久,锐气尚存的满清,而他除了拥有大义,强大的骑兵和绝世的将才一样都没有,想要北伐成功可以说极为困难。 高义欢曾与幕僚商议过,分析过明军北伐的形势,认为明军最多能打到徐州山东南部,再北就是八旗铁骑的天下了。 现在看来,当时分析的并没有错,明军确实止步于徐州一线。 “大王,要是朱慈烺撤退,多尔衮得到阿济格被围的消息,必定会回师增援啊!”陈名夏急声道。 虽然关于明军北伐的确切消息还没传来,明朝怎么退,退到淮安后,是否还有实力牵制清军,这些都不清楚,但是只要南线危机解除,清军必然回救河东,却不用怀疑。 “这次孤王可能又救了朱慈烺一次,不知道他会不会感恩?”高义欢随口说了一句,双手一拍扶手,站起身来,走到沙盘前,沉吟道:“明军一退,眼下的局势就清晰了。孤王要夺取河东的关键,就是挡住多尔衮回师,并拿下太原!” 说道这里,高义欢目光看向一旁的李定国道:“定国,孤王让你指挥四万人马,由你来守卫壶关、固关、黄榆关等晋东南的关隘,不让清军杀入晋南和晋中,你可有把握。” 李定国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了看沙盘,自己观察一阵后,才单膝跪地,“臣定然挡住清军。” 高义欢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让清军从东、南方向进入河东,那多尔衮就只剩下两个选择,一是认死理,选择一处关隘猛攻,非破之不可。 这种情况下魏军最好防守,高义欢大可以一边清理河东,设置官员控制州县,一边不断增兵防守,等消耗了清军锐气,招募了更多军队,再放进来围歼。 多尔滚的另一个选择,是绕道晋北,攻入姜襄的防区。 那可就帮了高义欢的大忙,高义欢照样是一边清理河东,招抚义军,设置官员控制州县,一边看着姜襄和清军争斗,等关键时刻再出手。 “好!”高义欢赞叹一句,“那东南方向的防御,就交给你了。” 说完高义欢又看向陈名夏道:“陈先生,要与清军决战,我们必须要有一个稳定的环境,招抚晋南晋中的士绅、义军、土寇,设置官员,架构河东三司,清查人口田亩,恢复生产的责任,就交给你了。” 陈名夏脸上大喜,这可是一个培植心腹党羽的大好机会,“臣定不如使命!” 高义欢微微颔首,又对徐黑虎道:“黑虎,孤命你带五千兵马,打破介休和灵石,拔除清军控制的州县,等候孤王来处理!” 徐黑虎一抱拳,“臣领命!” 吩咐完,高义欢的思路也就清晰起来,困住阿济格引多尔衮救援,防守中消耗多尔衮,或者是让多尔衮攻击姜襄,他则捞点钱,招兵买马,消化地盘,等待时机出手。 明朝末年,北方动荡,流寇建奴反复祸害北方。 相比关中这个流寇发迹之地,北直隶这块建奴经常光顾之地,山西因为地理环境封闭,所以保存相对完好,民生并未遭受巨大的破坏。 河东只是经历了甲申年间短暂的动荡,被李自成和清军各自洗劫一遍后,便很快恢复了安定,成为清廷倚重的赋税重地。 高义欢看上的银窖,就是八大皇商,不过高义欢其实已经错过了查抄八大皇商的最佳时机。 甲申年,八大皇商被李自成洗劫过一次,死了不少人,遭受了惨重的打击,有几家已经败落,剩下的人靠着给清廷做事,才恢复了一些实力。 现在他们的大本营也不在魏军控制的区域,而是在宣化的张家口。这就让高义欢有点鞭长莫及,而且魏军攻击河东,这群人肯定有所准备,必定早就开始转移财富了。 虽然如此,高义欢还是要抄一抄,一是为了拔除太原外围的清军据点,使得太原变成一座孤城,二是因为高义欢自己就是土财主,所以很了解这些土财主,他们不管生意做的多好,都喜欢在家乡置业买地,把自己从商人变成士绅,喜欢把银子埋在地下,而且狡兔三窟,不只一处。 现在介休、灵石等地依然还在顽抗,肯定是有人在支持,而是什么能支持清军守城呢?必定不会是对满清的忠诚,那么答案就只有两个字——银子。 在吩咐完后,高义欢让众人按着军令去准备,他则叫人备好宴席,去请姜襄和李率泰,就说有大事商议。 朱慈烺战败,明军南撤,这么令人悲伤的消息,没道理只有魏军知道,他必须告诉姜襄和李建泰才行。 是夜,魏军营地内灯火通明,高义欢穿着黑色龙袍,头上戴着翼善冠,站在大帐外。 姜襄和李建泰走进营盘,见高义欢在帐外相迎,都加快了些脚步。 “哈哈~”见两人到来,高义欢大笑着伸出一支手,“姜总兵、李阁老来了。” 李建泰拱手一礼,“殿下!” 姜襄看了看高义欢伸出的手,不明白是什么礼节,不过他反应很快,情不自禁的就双手捧住高义欢的手,腰便躬了起来。 高义欢微笑道:“今天,孤王请两位来,没别的事情,就是联络下感情,同时告诉你们一个令人悲痛的消息。” “令人悲痛的消息?”李建泰有些疑惑,他从高义欢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悲痛的样子,内心似乎还在狂笑。 高义欢把脸一沉,故作沉痛,“是啊!孤王刚收到消息,大明又败了!” 姜襄和李建泰闻语,顿时如遭雷击,满脸的震惊。 “咳咳~”高义欢见此轻咳两声,吸引两人的注意,然后忽然挺起胸膛,正色道:“那啥,两位不要悲痛,大明虽然败了,不是还有孤王吗?在河东,你们就听孤王指挥吧!我们同心协力,必定能够击败清军,光复汉家失地。” (感谢的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05章 高义欢好毒 大明又特么败了。 高义欢没忍住,在帐外就说了出来,并挺起小胸脯,希望能引起两位地头蛇的目光,让他们瞧瞧他的王霸之躯,让两人知道投靠他,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他才是救世的真龙,大汉的圣主。 初听到这个消息,姜襄和李建泰却都惊住了,并没有注意高大王挺起的胸膛,两人都是魂不守舍。 这时两人已经乱了心神,急于去确认高义欢所说的消息,宴席上的美酒佳肴,变得食之无味,高义欢说什么,两人也只是附和着点点头,没一会儿就告辞离去。 朱慈烺撤退,晋北又与明军相隔甚远,不可能夹在魏清两大势力间生存,只能选择一方靠拢,而姜襄和李建泰都不可能再次投清,那么他们最后的选择必定是大魏。 高义欢将两人送到帐外,看见两人失魂落魄的背影,嘴角冷笑连连,“孤王哪里比不上朱慈烺,非特么舍近求远,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高义欢站了会儿,便又美滋滋的回到帐中,一个人吃起了山珍海味。 ~~~~~~ 淮北、宿迁。 河面上,明军水师战船侧舷,一门门火炮的炮口腾起一团白烟,炮身猛的退出炮窗,铁弹在火药爆炸的推力下,从橘红的炮焰中猛然射出。 一枚枚的炮弹,在天空中呼啸,跃过岸边巨大的战场,从厮杀的士卒头顶飞过,急速射向地面。 “嘭”的一声响,炮弹砸在一列清军身前,溅起一团泥土,然后弹射而起,正中一名清军胸口。 手持火铳的清军,胸口咔嚓一声响,被砸的胸膛凹陷,整个人便向后倒飞,连砸倒后面几排士卒,惨嚎声响成一片。 岸边,垒起的沙袋后,清军的铜炮猛然一退,炮弹呼啸而出,将一艘战船的护板击穿,炸开无数碎木,炮弹落入河面,溅起道道水柱,冲天而起。 冷冽的寒风呼啸着,吹散战场上弥漫的硝烟,露出明清两军厮杀的大战场。 方圆数十里的区域内,三四十万人马像蚂蚁一样杀成一团,喊杀声弥漫四野。 战场北方,两军最精锐的自生铳手,列成横阵对决。 清军铳兵在步鼓声中,如墙而进,河面上的明军水师侧舷轰鸣,一枚枚炮弹,将铳阵砸穿。 火红的明军铳手持铳在胸,在军官的指令中,数千杆火铳抬成一线,于齐射的命令中,喷射出一排闪烁的铳焰,硝烟瞬间弥漫整条阵线。 前进的清军铳手,一个接着一个扑倒,后排的清军铳手,填补空缺,在步鼓声中,坚定不移的继续向前,然后又被明军第二轮排铳射倒。 河面上,明军战船排成一线,侧舷火炮不断轰鸣,支持这两岸步军作战。 这时在其中一艘大船内,朱慈烺坐在御座上,脸色发白,身体有些颤抖。 “陛下,带领水师突围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陛下,水师绝对不能走!两岸将士背靠水师而战,水师一走,大军立溃!” 船舱内,早前意气风发的明朝大臣,已经吵成了一团。 清军前锋先一步赶至宿迁,挡住了明军继续南撤的道路。 虽然水师有把握冲出去,可是两岸的明军步军,却带不走。如果水师丢下步军撤离,十多万明军就全部葬送,明朝便被彻底打残。 战场上不远处的小山丘上,一面王旗大纛迎风飞舞,多尔衮驻马大旗下,阴鸷的目光扫视着战场。 一旁的尼堪,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空中黑云沉沉,他不禁微笑道:“摄政王,看这个天色,咱们在拖延几日,只需要一场大雪,大河结冰,届时朱慈烺想走都走不成了。” 多尔衮脸上也带着笑意,“朱慈烺气小好断,却又意志不坚,本王料定他必会在关键时刻逃离!”说完,多尔衮一挥手道:“巴颜,你调一队马军,冲开岸边明军,杀到河边向朱慈烺的坐船放箭,拉几门铜炮跟上去,直瞄轰击!” “喳!”身后清将顿时一行礼,转身而去。 这时巴颜刚转身,耿仲明却一脸慌张的爬上山坡,急忙走到多尔衮身边,低声道:“摄政王,河东消息!” 多尔衮闻语心头一凛,看了看左右,沉声道:“什么消息!” 耿仲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姜襄在大同叛乱,高义欢突破蒲州防线,英亲王被困太原城,河东局势彻底崩坏了!” 多尔衮闻语,身子摇晃了几下,耿仲明连忙将他扶住,“摄政王,稳住啊!现在回师,还不算迟!” 河东危机,北直和北京都受到威胁,大军继续作战,恐怕连关外都回不去。 ~~~~~~ 壶关东南方向,是河南的卫辉、彰德、怀庆三府。 这里位于山西、河南、山东、北直隶四省交汇之处,多尔衮的清军回师救援河东,最短的路线就是从徐州,进入三府然后攻取壶关。 虎大威率领龙骑兵,夺取壶关后,并非立刻采取防守的姿态,而是趁着清廷兵力空虚,一边在壶关构筑工事加强防守,一边出关攻击三府。 当然,魏军的目标并非是攻城掠地,而是抢夺物资,掠夺人口。 不仅是壶关,防守固关的赵大宪,也接到指令,在清军回师之前,趁着北直隶兵力空虚,派出多股兵马出关,攻入真定,惊得北京巴布海、巴布泰瑟瑟发抖,福临急忙下旨,让多尔滚回援。 北直隶、以及卫辉、彰德、怀庆三府,这都是清军最早拿下的地区,而五年时间过去,这些地区已经基本臣服于满清,旗庄、旗田遍地,成为满清的重要根基。 这时在北直隶的旷野上,一队队魏军马军驰骋,攻破旗庄,杀死庄头,焚烧庄园,然后赶着一车车的种子,一群群的牛羊,还有成群结队的旗奴西归。 卫辉府,一处旗庄内,多尔滚看见被焚毁的庄园,身子气得颤抖,“高贼好毒啊!他连种子都抢走,连渣渣都不给本王留~~~”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06章 无颜见江东父老 十一月底太行山脉的天空阴沉沉的,凌冽的北风呼啸着刮过山脉,壶关前的官道上,挤满了被驱赶过来的人群和骡车,不时传来妇女和孩童的哭叫。 清军失去河东后,河南成为突出部,处于三面夹击之中,多半也守不住,在洛阳投入兵力和资源,都极易被魏军包饺子。 因此清军能够依靠的区域,就只有北直和山东之地,而这两地显然是养不起太多清军的。 高义欢让人掠夺河北的人口和资源,便等于再捅清军一刀,给多尔衮放放血。 现在魏军的骑兵也不弱,如果高义欢占据河东,兵锋威胁河北,派出骑兵出太行八径,袭扰河北,摧毁旗庄旗田,将成为常态。 高义欢觉得不用等太久,明岁清军估计就要饿死一半。 壶关城头,魏军将士看着大批的旗奴,扶老携幼的入关,几日间已经进来好几万,魏军并不担心他们来消耗粮食,反而十分的高兴。 这倒也不是出于民族情感,而是西魏国真的很缺人,新兴的豫陕军事贵族,需要大批的劳力来种地。 对此西魏国中,其实也有不同的声音,认为军户控制了太多佃户,影响藩府的赋税,应该给难民分田鼓励他们开荒,提高百姓的积极性,而不能禁止百姓私自开垦,让他们论为佃户。 地多人少,一旦放开,佃户肯定会跑去开垦荒地,这样一来救损害了军队的利益。 就像满清有严酷的逃人法、圈地法、投充法来维持八旗的利益,保证有足够的旗田和旗奴来耕种一样,高义欢这个时候,也要维护魏军的利益。 这时大批百姓涌进关内后,数百魏军骑兵疾驰而回,为首一名掌旅奔至关下,便急声喊道:“鞑子来了。” 骑兵呼啸着冲入关内,吊桥立时就被拉起,不多时,便听见山谷中蹄声隆隆,奔来无数清军…… 淮安城外的江面上,一艘艘满身是伤的战船,出现在守军的视野里。 一艘大船靠近码头,放下船板,惊魂未定的朱慈烺,脸色惨白,看见来迎接的大臣,只说了一句话,“快派兵接应靖国公!” 淮安城北,三十余里处。 天空中飘着大雪,在黄河两岸,突然出现一大片人潮,前面看去人少,可越往后,人群却越密集,仿佛是钱塘江涨了潮。 从天空俯瞰,这股绵延数里的人潮,全都是身穿鸳鸯战袄的明军士卒,他们相互搀扶着,快步往南走,不时有人栽倒在雪地中,周围士卒却没看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高名衡被几员士卒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他的身形狼狈,身上穿着的绯色官袍,满是污泥,头顶的乌沙帽也不知道掉哪去了,头上白发蓬乱,已经没有督师的威严,成了一个枯瘦的老头。 “到何处呢?”高名衡喘息着,嘴唇干裂,双目无神,脸色惨白。 “阁老,已经过了三义镇,快到淮河了!”部将嘴里哈出团团白气,喘息着说道。 高名衡闻语脸上出现一丝潮红,他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这时他看见旁边有一处土丘,“扶我上去!” 一行人喘息着爬上土丘,高名衡望了望眼前的明军队伍,寻找人群中的旗号,嘴里呢喃着念道:“奉节~忠贯~广陵~建武~捧日~” 看着经过明军的旗号,大多数精锐都成功突围,高名衡老泪纵横,终于支持不住,一屁股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总算是冲出来了。 清军凭借骑兵的优势,先一步抢占了宿迁,并在两岸构筑阵地,挡住两岸明军继续南撤的道路。 明军几次冲击,都没能冲开阻拦,本以为要全军覆没,不想战斗到最关键的时刻,清军的进攻却忽然一松,让明军凿开了清军的阻拦,几十万人争先恐后的往南逃。 这时高名衡看着低头前行的明军,不禁长长叹息,心如刀绞,明军虽然冲了出来,但元气已经大伤,短期内已经没有资格参与天下的角逐了。 这时一队建制完好的明军,却逆流而来,为首一将骑马来到高名衡面前,执礼拜道:“卑职见过阁老。” 高名衡问道:“你是哪一路的兵马?” “卑职张国维,是淮安来的守军,奉命来接应阁部和靖国公!”将领说着左右看了看,又问道:“阁部,靖国公呢?” “靖国公率忠武镇,在后断后,你速去接应!”高名蘅急声道。 “遵命!”张国维一抱拳,奔回战马旁,飞身上马,率部往北方急驰而去。 河东事急,多尔衮率领主力回师,掩杀明军的清军,并不多,由尼堪率领着,一路追杀到淮河附近。 淮河边上,河面上明军战船来回穿梭,接应大军过河,黄得功身穿银甲,手提铁枪,勒马驻立在岸边,身上鲜血浸透。 数万清军追至岸边,尼堪勒住战马,看见黄得功和数千明军骑兵驻立河边,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远远看着北岸的明军,一个个的上船,最后黄得功一拉马缰,也拔马上船。 淮安城中,朱慈烺的临时行宫内,众多大臣正做着总结,分析徐州战败后的局势。 “陛下,清军关键时候撤兵,怕是西魏取得了突破,多尔衮才放弃进攻我们。” 朱慈烺脸色阴沉,他本想趁着西魏与高义欢决战,乘机北伐,捡个便宜,现在他却吸引了清军主力,成全了高义欢。 三十万大军北伐,只回来十万人,黄得功多出受创,高名衡一病不起,朱慈烺的心在滴血,损失这么大,他甚至没脸返回南京。 这时,一员战将走了进来,他感受到气氛的压抑,但还是上前,行礼道:“陛下,尼堪派使者来见!” “建奴还敢派人过来,臣杀了他!”吴易大怒,说完就要往外走。 阮大铖却站出来,伸手制止道“吴将军,且慢!事已至此,听建奴要说什么,对我们没有坏处。”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07章 明主战,暗主和 满清的使者到来,并不是一件意外的事情,早在两年前清廷就一直谋取与南京和谈。 现在清军虽然击败了明军,但是面临的局势,却并没有好转,再派使者来,必定又是重提议和之事。 同上次议和一样,朱慈烺身边的臣子又分成了两派,一派以陈子龙、王彦为首,认为朱慈烺不能见清使,不能和谈,一旦议和就等于放弃正统地位,一派以阮大铖为首,则认为该谈,既然北伐失败,就该服软,连虏抗贼,保证天下局势的平衡。 在此之前,主战派已经掌握了明廷的话语权,可是一场大败,让主和派又有所抬头,而且一部分不坚定的主战派,在大败后态度也有了些转变。 两派争论不下,嘴上功夫都很了得,谁也说服不了谁,而朱慈烺其实已经胆寒,最终朱慈烺并没有接见清使,但却采取了折中的方案,让阮大铖去见清使,了解清使的意图后,再来决断。 北伐失败,给朱慈烺的打击很大,他整个人都蔫了。 十一月底,天气已经很冷,天空中下起鹅毛大雪,朱慈烺担心淮河结冰,连夜退到了扬州。 这时大臣让朱慈烺过江回南京,可是朱慈烺却不走了,在扬州找了一个大盐商的宅子,作为临时行宫,将扬州设为行在,不肯过江。 十二月初,扬州行宫暖阁内,消瘦不少的朱慈烺不停的咳嗽着,一旁大学士阮大铖站在一旁,关切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陛下切莫太放在心上,当以龙体为重啊!” 朱慈烺伸手阻止了想要上前给他捋背的阮大铖,缓过劲来沉声问道:“清使怎么说?” 阮大铖见此正色道:“陛下,清使提出的要求很简单,大明与清国结缔合约,双方为兄弟之国,陛下年长,可为兄,清主年幼,可为弟。清使要求陛下承认清国为北朝的地位,双方结缔盟约,划定边境,互不侵犯,联兵灭魏。最后清使提出要求,希望我朝每岁提供米两五十万石,百银六十万两,资助清军同西魏作战。” 朱慈烺手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沉思,阮大铖却道:“陛下,臣以为这个条件相当的不错啊!结缔合约,陛下为兄,我朝并不丢脸,每年给的粮食和银子也不算什么,比打仗耗费要少几倍。最关键是,我朝与清联合,能够维持天下的平衡,防止西魏一家独大~~~” 在阮大铖看来,清军取得了大胜,清使还能给出这样的条件,真是不错了。 朱慈烺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好了,朕知道了,卿家先退下吧。朕又些疲乏,想休息一会儿。” 阮大铖听了,只能悻悻的住口,然后躬身一礼,“那臣告退了。” 朱慈烺等他出了暖阁,咳嗽几声,站起身来,走到一副地图前,陷入了沉默。 这次北伐已经令大明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再难北上,也就是说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高义欢表演。 如果西魏击败了清军,占据河东,那洛阳也必然是探囊取物,不出两年时间,满清必定退到关外。 届时大明面对的将是一个比李自成还要恐怖的高义欢,朱慈烺根本没有信心,抵挡住高义欢。 这时,朱慈烺心中光复北京的信念在消退,在江南延续国祚的意愿在上升。 这就像一个人,在一个难度较大的目标不能实现时,往往会退而求其次,去实现次一级的目标。 朱慈烺受到了打击,他现在觉得光武帝做不成,觉得赵构其实也不错了。 不过赵构也不是那么好做,朱慈烺首先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议和就等于放弃北方疆土,会让他愧对历代先祖。 朱慈烺在地图前站了半响,还是拿不定注意,最后忽然一挥手道:“来人,摆驾,朕要去看望高阁老!” 高名衡更擅长与防守,在这次北征中,除了在北岸阻击多尔衮,是他布置的之外,并没有太多机会一展所长。 这一战对于朱慈烺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对于高名衡也是如此,他看见几年的成果毁于一旦,明朝精兵折损近半,物资器械损失惨重,忧愤之下一病不起,已经到无法下床的地步。 朱慈烺来到高名衡下榻的宅子,在卧室内见到了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挣扎着想要下床的高名蘅,急忙上前道:“阁老免礼!” “陛下,老臣不能施礼了。”侍卫给高名衡后背塞了床被子,让他靠在床头。 朱慈烺关切道:“阁老要注意身体啊!朕还要倚仗阁老哩。” 高名衡点了点头,见朱慈烺一脸心事,“陛下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朕有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阁老!”朱慈烺叹了口气,遂即将建奴派使者过来议和,提出的条件,以及主战和主和两派大臣的观点都说了一遍,然后问道:“朕实在拿不定主意,所以想问问阁老的意见。” 高名衡没有立时回答,他一阵沉吟后,才道:“臣以为主战不可,主和亦不可。” 朱慈烺眉头皱起,“那阁老的意思是?” “现在我朝新败,已经没有实力收取北方,而西魏又崛起于关西,我朝继续主战不合时宜,应联虏抗魏,所以主和并不可取。”高名衡顿了顿沉声道:“陛下乃是天子,有此身份再,陛下这一仗败了是天子,下一仗败了还是天子,陛下可以数败后东山再起,而失去这个身份,那只需一次大败,就会葬送大明的江山。议和,大明就要承认建奴,放弃北方,陛下就是放弃天下正统的地位,所以议和也不可取。” 朱慈烺糊涂了,“阁老这么说,让朕糊涂了。” 高名衡咳嗽几声后,解释道:“我朝有一弊端,处理事务非黑即白,主战就一味主战,认为任何主和都是卖国,主和就一味主和,想用打击主战派来换取永久的和平。这是党争的遗祸!臣的意思,明主战,暗主和,助建奴,不签约,积蓄实力,择机再战。”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08章 高名衡的建议 高名衡的话,让朱慈烺豁然开朗,总结起来其实就三个字——玩阴的。 这次明军大败,就是被高义欢给阴了,正是本该又西魏牵制的耿仲明突然出现在战场,才导致了明军的失败。 朱慈烺回来后,便时常想,耿仲明是不是高义欢故意放过来,每当想到这里,他就狠得牙痒痒,可是却拿高义欢一点办法都没有。 表面上继续与满清对抗,显示大明光复北方的决心,在政治和道义上占据高处,让西魏挑不出毛病,暗地里资助满清,达到牵制西魏,遏制西魏崛起的目的,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方案。 朱慈烺重重的点头,“阁老,朕明白了!” 高名衡又咳嗽了几下,“陛下,时下我大明实力大损,不过我们也夺回了淮江以南的州府,而以我大明的人力、财力,这次的损失并不足以动摇陛下的根基。现在捧日、奉节、忠贯、忠武等军都撤了回来,陛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能恢复他们的士气,重新恢复兵力。” 朱慈烺颔首道:“朕会继续招募新兵,重新训练他们!” “光训练不够!”高名衡摇了摇头,“如果西魏占据河东,臣以为建奴不过是强弩之末,迟早为西魏所败。陛下要做的事情,首先是在暗中尽力支持建奴,让建奴支持更久的时间。当然,如果建奴击败西魏,那陛下就得减少对建奴的支持,以免建奴威胁到大明。这个尺度需要陛下来掌握,目的就是让建奴与西魏相互牵制,而陛下在这段时间内,则要做三件事!” 朱慈烺身子前倾,“哪三件事?” 高名衡道:“第一件事就是,恢复禁军实力,整合地方。如果建奴与西魏相互牵制,陛下短时间内,不用担心外部的威胁,正是解决内部问题的绝佳时机。如今左镇以叛,唯有郑氏割据福建,陛下可以许官许爵,恩威并施,分化瓦解,不过郑家纵横东海,陛下要掌握尺度,步步蚕食,不能将郑家逼反。江防水师中有一将,名为郑森,乃是郑芝龙之子。臣观此人颇有忠义之心,陛下可以对郑芝龙明升暗降,最好能够诓入南京,派郑森前往福建,委任要职,分化郑家实力。第二件事是,西魏占据巴蜀、荆、襄,占据上游,一旦开战,对我朝极为不易。陛下需要加强武昌的防守,在西面、西南布置防务,准备反攻。第三件事是,军队必须经过战争,才能成为真正的精锐。这次我军北伐,人数虽众,却不是建奴敌手,一是因为缺少马军,二便是因为将士数年不战,不及建奴百战之师。” 朱慈烺一边听一边点头,建奴与西魏相争,两方都无暇南顾,确实是他重整旗鼓的时机。 虽然这次大军损失惨重,可是精锐尚存,他可以少提徐州之事,多提光复淮南之事,维持他的权威和尊严。以大明朝廷的实力,对付西魏和清都很难,可是凭借天子身份,对内部还是有压制的能力。 现在明朝的军阀,就剩下郑氏一家,就算解决不了郑家,逼迫郑家让出一些利益来补贴朝廷,应该没有问题。 西魏占据巴蜀和荆襄,占据长江上游,高义欢在江里撒泡尿,洗个脚,朱慈烺在下游,就得喝高义欢的洗脚水,让朱慈烺心中很不畅快。 南北相争,最重要的就是巴蜀、荆襄、两淮三地,西魏已据其二,真打起来,对明朝将十分不利,所以第二件事情也必须做。 只是这第三件事,却有些不好办了。明军现在总不能去招惹西魏和清军,再进行一场战事吧。 朱慈烺皱眉道:“阁老,第一件事和第二件事都可以办,可第三件事要怎么做呢?” 高名衡道:“打西贼!西贼盘踞云贵,平定西贼不仅可以磨炼禁军,还能够夺取云贵,威胁四川,作为西南防御和反攻的一枚棋子。臣听说,高精忠与孙可望之间联系甚为亲密,西贼恐怕是高精忠牵制我大明的一枚棋子。老臣以为当尽早拔出,消除这个隐患。” 朱慈烺点了点头,赞叹道:“朕明白了!” 高名衡又嘱咐道:“陛下,这次北伐犹如元嘉北伐、开禧北伐,朝廷误判了形势,臣有失察败军之罪,请陛下务必处罚臣。如今臣身体不适,不能处理政事,陛下处罚臣,一是能给天下一个交待,二是能让建奴放心,专心对付西魏。” 北伐失败,损失大半兵马,耗费无数物资钱粮,总是需要人来背锅的。 高名衡是主战大佬,在合适不过,他来背锅,首先是背得起,能保住绝大多数人,免得朝廷动荡,其次是能够维护朱慈烺的威严,保住朝廷的权威,最后能适当打压主战派,能在不签约的情况下,与满清保持默契。 毕竟,如果南京朝廷中全是一群对满清喊打喊杀的主战派、少壮派,满清自然会对南京抱有警惕,担心南京随时翻脸,无法保持默契,而朝中主战派实力太强,也会影响朱慈烺明主战暗主和的策略,使得暗中资助满清的计划无法实现。 既然是暗主和,就不能让太多人知道,那么事情就得让主和的大臣,秘密操纵,万一哪个不开眼的主战大臣,把这个事情捅出去,怒骂主和派卖国,那就跟陈新甲的事情一样,事情就完蛋了。 因此这次失败后,要实现国策的转变,朱慈烺必须要对主战派进行一定打压,给主和的腾出一些位置出来。 朱慈烺一听这话儿,眼睛就红了,“阁老安心养病,朕今后还需要仰仗阁老~” ~~~~~~ 河东,多尔衮回师后,魏军放出到北直隶、卫辉等的军队,已经全部收回。 现在清军猛攻壶关、固关等处,可是河东境内却相当的安宁。 太原之南,汾州府。 一处新军大营,魏王竖旗招兵,来了就给钱给田,立时吸引了不少人。 这次魏军招兵,有点北宋将社会上不稳定的因素收编入禁军的意思,招募的主要对象,是晋南和晋中的土寇和义军。 这些人大多是打着反清的旗号起兵,可要是不管理起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地方上的顽疾。 这时在大营外,一队骑兵马蹄哒哒的过来,高义欢骑在马上道:“孤听玄衣卫说,朱慈烺已经跑到扬州,而清军也没追过黄河!” “大王有什么想法?”陈名夏见高义欢的神情,就知道高义欢在酝酿什么事情。 高义欢沉默一阵,才微笑道:“也没啥。孤王只是担心,朱慈烺会与多尔衮媾和。”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订阅,推荐) 第809章 招募新军 高义欢一行人马蹄哒哒的来到军营前,便见在军营外的小道上,一条浩浩荡荡的队伍,正绕着军营在雪地中跑圈。 高义欢勒住战马,这正是西魏国在晋南招抚的土寇和义军,他们将被集中训练三个月,素质好的会编入丙种营,不好的就只能编入丁种,轮为地方治安和补充部队。 现在清廷在河东的统治崩塌,西魏还没有完全接手,地方上权力出现了真空,各路英雄豪杰,牛鬼蛇神蜂拥而起,河东义军和土寇加起来,怕是有四五十万人。 这些人不事生产,要是不尽快处理,必然会危害地方。 现在整个河东,大概分为几大快,太原城为阿济格占据,太原府和平定州之北,被姜襄和李建泰控制,两人收编义军,听从他们号令的人马,大概有十五六万人。 剩下的州府中,那些位于交通要道,或者是重要的关隘,则被魏军控制。 那些位于边边角角,如西面吕梁山中的许多州县,就被义军和土寇占据。 西魏国现在的策略就是,先进行收编,要是收编不了,那就刀兵相见,迅速剿灭。 这时三千多新卒,一个个气喘吁吁的跑动着,为首一将看见高义欢一行人,忙对属下一声吆喝,“继续跑,再跑一圈,就回营吃饭!” 他交代一句,便脱离队伍,向高义欢跑过来,奔至近前,单膝行礼道:“臣王光泰参见大王!” “辛苦了!”高义欢笑着点点头,然后又看了看跑圈的士卒,笑问道:“新卒训练的怎么样?” “回禀大王,这些新卒基本什么都不会,也没纪律性,不过都是庄稼汉,比较老实,体力也还行,练几个月,见见血,能力应该可以介乎于丙种和丁种之间。” “吃苦耐劳,是绝大多数百姓的特质。”高义欢点了点头,又问道,“有逃兵吗?” 王光泰道:“逃走了一些,主要是些土寇的头目,他们自由散漫惯了,受不了约束,逃走了十多个人。普通士卒能吃饱饭,有地分,还有钱拿,多半不会当逃兵。” 高义欢微微颔首,“逃走的要进行抓捕,这些人都是不稳定的因素。” “军法司已经派人追捕,不过藩府并为完全控制河东,要全部抓住却比较困难!” 高义欢一想也是,当下不再提着茬,而是交代道:“如果训练的强度比较大,伙食必须要跟上,要让将士们不仅能吃饱,偶尔还要能看见肉。” 王光泰脸上露出喜色,“臣代将士们谢大王恩德!” 高义欢笑了笑,“好,那你继续操练吧!如果需要什么东西,随时找孤王提,或者找高兴豪,他会向孤王禀报。” “臣明白了!”王光泰当即一抱拳,“臣先告退了。” 说完,他便小跑着离开,继续去训练士卒。 高义欢一行人进入大营,随便看了看,一旁主管军需的高兴豪道:“大王,臣从关中调来五千帐,加上缴获清军的营帐,足够大王在河东招募十万大军,不过兵甲和兵器,现在还有些缺口,臣已经派人去湖广调运,大概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运来。” 高义欢微微颔首,进了间军帐,看了看士卒们的通铺,伸手摸了摸床铺,下面都是茅草,被子也薄的很。 “现在天寒地冻,这样可不行啊!”高义欢拿起被子,皱眉说道。 “大王,关中的储备都已经运来,兵部现在也没办法,毕竟十万大军,物资需求量太大。” 高义欢也知道这一点,改变语气道:“不是抄出二百万两么,多花些银子,从民间收,到湖广和江南买,总之要想办法解决。” 魏军打破介休、灵石等地,经过审问发现,范家等家族果然在魏军突破蒲津关后,就开始将财富转移到了张家口。 张家口是清廷与蒙古进行贸易的一个重要口隘,范家转移到此处,看来也是不看好清军,以便在情况不妙时逃到关外。 不过虽说范家等家族提前转移了许多财富,但是魏军还是从几个地窖里挖出二百多万两。 这便让高义欢对张家口垂涎欲滴,不过他此时却没有办法将手伸到张家口,所以只能再养一段时间,等以后再取。 一行人在营地中转了一圈,高义欢才领着众人,离开军营,奔向汾阳城。 这时天地间一片白雪皑皑,道路上并没有人影,不过官道两侧的村落中却炊烟缕缕,显示着百姓们的生活已经回归正轨。 不多时,高义欢一行人奔到汾阳城,城门外却聚集了不少人,他们围在告示前,有人摇头晃脑的念道:“大魏王告河东乡亲父老,鞑虏未除,河东匪患又起。大魏为除鞑虏,为保护乡民,特招四方壮徒,各地豪杰为兵。凡应募入选之士,可得军田十亩,免税赋三年,望豪杰之士踊跃应募,保卫家园,驱除鞑虏,共举大事。” 高义欢穿着常服,百姓们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打马入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城内,几名魏军士卒持矛而立,一名小吏坐在桌前,前面早已排成长长的队伍。 另一边,几名军官则在测试应募的士卒,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能举起一个五十斤的石锁,就算合格。 当然如果是有特殊的技艺,也可也耍耍兵器架上的大刀长矛,军中虽然不是特别依靠个人勇武,但是勇武的人,无疑会更容易出头。 这时一名汉子,很轻松的单手举起石锁,引得一阵喝彩,然后又将大刀舞得虎虎生风,让测试的士卒都十分佩服。 “好刀法,把他的名字记在丙策!” 高义欢通过盘查后,并没勒马停下,几十万魏军,人才济济,一个有些本事的汉子,并不能引起他的特殊对待。 “大王,看着个架势,十万大军,用不了多久就能募齐啊!”陈名夏微笑道。 高义欢对募集的速度也很满意,“能募集这么快,其实还得感谢鞑子。要不是清军搜刮太狠,百姓没了余粮,哪有这么多人投军。” ······ (感谢小竹子哥哥的200打赏,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订阅) 第810章 放孙可望 西魏国在河东架设官制,安排官员接管地方,实行对河东的统治。 此时太原还在阿济格手中,河东三司就不能设在太原,西魏藩府就定在汾州府。 这个选择,并非随意决定,而是考虑了许多因素,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因为汾州富庶。 介休、孝义、平遥都是汾州所辖的县城,汾阳城内还有两座明朝的郡王府,一曰庆成王府,一曰永和王府。 这些硬件条件和软件条件,让西魏藩府决定,将河东三司设于汾州。 西魏要控制河东,光有军队不行,还需要把行政体系建立起来,才能真正消化河东,将河东变成能为西魏提供钱粮兵源之地。 高义欢一行人,通过城门,一路马蹄哒哒的来到临时的布政使司衙门。 这次来汾州,高义欢是临时起意,并没有让人通知汾州官员,目的就是想看看官员是否称职。 一行人在衙门前翻身下马,进了衙门,过了穿堂,里面的官员才匆匆忙忙的跑出来相迎。 布政使司衙门内,高义欢大马金刀的坐在中堂,陈名夏等人按着官位就坐,河东布政使、按察使、镇守将军,都坐在两侧。 西魏任命的河东布政使叫顾君恩,有些谋略,原来是李自成的谋士,取关中略定三边,就是他的建议。李自成败亡后,他与李过等人退到陇西,后来一起归顺了高义欢。 在西魏藩府中,顾君恩已经做到户部右侍郎,内阁商议后,觉得他比较适合,便调到了河东。 河东按察使名叫宋之绳,同陈名夏同科,都是崇祯朝的进士,原在王京做御史,这次被放在河东,掌管一省刑名按劾之事,兼具司法和监察职能。 镇守将军就是明朝地方上的都指挥使,镇守将军府负责管理所辖区内府兵,以及驻防兵马,负责军事有关的各项事务,是地方平时最高军事领导机构,隶属于中央的五军都督府,并听命于兵部。 河东镇守将军就是白文选,不过高义欢在河东,便基本没他啥事。 这时高义欢微微笑道:“孤王听陈先生说,我大魏河东三司已经在汾州挂牌开张,孤王便过来看一看,顺便听一听,你们对治理河东的看法。顾卿是布政使,就先说说吧!” 顾君恩连忙起身道:“启禀大王,河东目前有三件事最为急迫,一是尽快扫平地方上的土寇,将难民和聚众的百姓疏散安置。” 高义欢点了点头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是土地问题,河东此前未经过大的动乱,人口众多,土地较少。大王招募十万新卒,需要大批军田,臣以为必须尽快清算投清官员、士绅、商贾的田产,分配这些土地。这将关系到明年春耕,河东官府需要在开春之前清理出来。” 西魏现在的财政并不宽裕,而来钱最快就是宰大户,清算是个能获得一大笔钱粮和土地的手段。 虽然凡事这种清算,都有可能扩大化,波及无辜,但是高义欢还是默许了。 顾君恩见高义欢微微颔首,便继续说道:“第三件事就是粮食的问题。清军在河东搜刮的十分厉害,百姓手中没有余粮,兼各地盗寇蜂起,明岁河东必定缺粮。虽说臣有把握保正恢复晋南和晋中的州县,但是晋北却不敢保证。臣预感到,河东明岁必定缺粮,甚至可能发生饥荒。河东三司初设,官府完全没有储备,所以还请藩府拨粮接济河东。” “是该接济!”高义欢沉声道:“孤王看,明岁不只是河东缺粮,北直隶也会缺粮,届时必有大批难民会涌入河东,藩府要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陈名夏站起来到,“大王,内阁已经给户部下旨,给河东调粮了。” 高义欢点了点头,遂即对顾君恩道:“卿家的思路很清晰,这三件事,卿家务必要处理妥当。” “大王放心,臣必定与同僚一起,妥善处理河东问题,尽快恢复河东的繁荣,让河东成为大魏名列前茅的纳税大省!” ~~~~~~ 视察完河东三司后,高义欢并未在汾州久留,而是带着一批物资,回到太原府。 这时高义欢与陈名夏打马慢行,两人又谈起了南明的事情。 “朱慈烺自己吃了败仗,肯定也不想孤王打赢,要是他与满清联合,对我大魏而言绝非幸事。”高义欢骑在马上,嘴里哈着白气,沉声道:“当初崇祯朝就是被李自臣和满清一南一北击垮,李自成也是夹在两者之间败亡。如果,朱慈烺与多尔衮联合,他们完全可以依葫芦画瓢,让我大魏疲于奔命。” “大王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在臣看来,朱慈烺未必会与多尔衮联合,他要是这么做,就是没守住底线,不仅丢了朱家祖宗的脸,而且等于将道义让给大王,给大魏一个攻击他的借口。”陈名夏微笑道:“臣以为朱慈烺应该不会与多尔衮联和,至少明面上不会,所以大王不必太过担心。” 高义欢听他这么说,却道:“就算朱慈烺不与多尔衮联合,孤王与清军激战,他在南方养精蓄锐,也会增加孤王一统天下的难度。” 陈名夏笑道:“这也好办,明军新败,实力大损,恢复需要时间。现在正是南明虚弱之时,大王虽然腾不出手来攻击南明,也不好出手,但是大王不是早准备了一枚棋子,用来牵制南明么?” 高义欢脸上笑了,“先生是说孙可望啊!” “对,就是孙可望!”陈名夏颔首道:“现在明军正是虚弱之时,让孙可望攻击南明,朱慈烺必定手忙脚乱,无法恢复和发展实力。” 高义欢点了点头,不过却苦笑道:“孤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不知道孙可望愿不愿意抽身出来,回头攻打南明。孤收到牛金星传回来的消息,孙可望灭了南掌,又攻击安南,大军快打到升龙,安南黎氏都快被他灭掉了。他现在是广南一霸,未必听孤号令啊~”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11章 清军绕道 孙可望进入中南半岛,那里的文明受中原影响,其实已经十分发达。 现在中原种植的水稻,就是引近自中南半岛上的占城。如果那里的人够勤奋,一连三熟完全没有问题。 看牛金星的揍报,孙可望在中南半岛上玩得相当开心,他以天子自居,号令中南小邦,已经灭掉高平莫氏,还有南掌,也就是老挝。 现在他正对安南黎氏开战,同反对他统治的东南小邦打游击,忙得不亦乐乎,还真未必有能力来牵制南明。 说起来,孙可望进入中南半岛,还是高义欢给他出的主意,只是想让他暂时不要威胁南明。 先前的目标是达到了,可是现在孙可望似乎发现了新天地,让他回头与南明开战,恐怕并不容易。 高义欢苦笑一阵,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试一试,毕竟相比于中南半岛,两广才是中国,而有富裕的广州做为诱惑,孙可望或许会出手。 几日后,高义欢一行人顶着风雪来到太原府,便见道路上留下了许多车轮印子,撒了许多黑色的煤灰。 远处一队队的骡车,装着米粮,肉食,还有煤炭,往前线运送。 现在魏军已经将太原围的水泄不通,城外深壕、土墙纵横,简直就是锦州、大凌河城之围的翻版,完全是一副困死阿济格的做派。 太原是山西省府,物资储备还算丰富,魏军要困死阿济格,也不是一件易事,必须要比阿济格撑得更久才行。 高义欢急于架构河东三司,恢复地方生产,就是要降低大军供给的压力,保证魏军能够长期围困下去。 这时看着远处运输物资的车队,高义欢哈着白气问道:“军队的供给有没有压力,粮食和石炭能不能保证?” 陈名夏道:“大王放心,我大魏地大物博,有湖广、四川两大粮仓,大军粮食可以保障,就是肉食的供给也没有中断。现在清军自顾不暇,在草原上的威望大不如前,我大魏的实力已经辐射青海和乌斯藏。几个月前,乌斯藏的几大势力,黄红等派的活佛,都表示要来王京,接受大王的册封。” “哈哈~”高义欢脸上露出自得之色,为难道,“是吗?不过孤王事物繁忙,不晓得有没有时间接见啊!啊哈哈~” “千真万确,礼部已经上报内阁了!”陈名夏接着道。 “这样啊!那就让礼部准备一下,不要搞的太隆重,孤王就随便见上一见!”高义欢勉为其难道。 陈名夏笑了笑,接着道,“乌斯藏、青海那边的蒙古、吐蕃部落,有肉食,但却不易储藏,藩府用米粮和茶叶换取了大批的牛羊,一部分活体卖到关中,一部分则赶到青海湖附近宰杀,用那里的湖盐腌制,然后送到军中,供给将士们食用。现在那边已经有了十多个屠宰的作坊。” 高义欢满义的颔首,“那煤炭呢?” “太原附近就一个石炭矿,臣按着大王的意思,让蒲州抓的清军战俘进行开采,然后直接运到军中,供将士们取暖。” 河东之地,遍地都是煤矿,寒冷的冬夜中,军帐中点燃一堆,能帮助魏军士卒熬过冬夜,也能帮值哨的士卒,带去温暖。 此时的房屋大都是木制结构,四面和屋顶大多漏风,更别说是军帐,也不用担心中毒。 高义欢点了点头,“煤矿距离太原太近,确实方便了大军,不过也要注意风险,必须严密监控俘虏。另外劳动的强度不要太大,要让他们吃饱,毕竟孤王也不是恶魔,而是一位仁德的君主。” “对对对~大王的话,臣记下了。”陈名夏忙附和着点头。 这时一行人已经到了太原城南榆次县,高义欢的临时行宫所在,众人一夹马腹,便疾驰着向城池奔去。 ~~~~~~ 太原城北,黄土寨,晋北军大营。 姜襄的大帐里,点着一个火盆,一身绯色官袍的李建泰,坐在一旁,姜襄则在帐中来回踱步。 现在,他们已经得到了南面的确切消息,明军确实在徐州被清军击败,朱慈烺已经撤军。 虽然朱慈烺在扬州,不回南京,宣称北伐并没有结束,他必定光复祖宗基业,收复神京,但是扬州和晋北,那就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如果晋北有什么事情,根本指望不上南京。 这时姜襄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李建泰道:“阁老,现在陛下撤退,可算是把俺老姜给坑惨了。” “国公这是什么话!”李建泰板着脸道:“陛下不是还在扬州吗?朝廷也说了,只是战略撤退,等待时机必会再次北上。咱们在坚持坚持,守着晋北之地,届时朝廷少不了对国公的封赏。” 姜襄苦笑道:“谈何容易啊!魏王对大同镇可以说是垂涎欲滴,他诱惑俺老姜不成,便开始诱惑俺的部下。阁老你是不知道,关中那些孙子,放哨的烧碳火取暖,顺便还能烤几个红薯、玉米棒子当做宵夜,做饭的专门找弟兄们能看见,能闻见的地方。他们普通士卒每天都是白米饭,白面饼子,还有肉汤喝,腊肉吃,我们的人已经跑过去数千人了。” 说到这里,姜襄埋怨道:“朝廷光嘴上支持,不顶用的,弟兄们不认这个,就认实在的玩意儿。” “如果朝廷能打开一条通道,这些东西都不是问题。”李建泰也皱起眉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说完他沉默一阵,忽然道:“晋国公,要不我们先退兵吧!” 魏军背靠关中作战,有源源不断的物资运送过来,姜襄根本无法与魏军相比。 他能靠着晋国公,世镇河东的诱惑,继续为明朝卖命,可是普通的士卒却没有理由为了他的理想而坚持。 特别是那些新投的义军,意志最为不坚定,要是继续待着,怕是要被高义欢挖走大半。 姜襄听了后,点点头,“也好,就先让魏军与鞑子斗着,俺老姜也来个战略撤退,先回晋北,等待时机再战。” 这时他话刚说完,帐帘忽然被挑起,一阵冷风和雪花灌入帐中,吹得姜襄和李率泰脖子一缩。 两人齐齐扭头看去,便见一将急匆匆的进来,慌张道:“国公,阁老,大事不妙,清军绕道宣化,杀入晋北了。” 姜襄嘴角肌肉向后一扯,一脸的牙疼状,惊呼道,“什么?鞑子杀入大同呢?” (感谢魔柯迦叶的500,椿树与秋螟,海布里之枪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12章 孤王是你坚强的后盾 阿济格被困在太原城,多尔滚无论如何都要拉一把。 这并不是因为兄弟情义,而是因为阿济格是大清硕果仅存的几个亲王之一,要是被魏军打死,会严重打击大清国的士气。 同时大清丢失河东,将会动摇国本,无法在关内立足。 现在阿济格坚守太原,对于清军来说,河东便还有一线转机。 如果清军杀过去,或许能挫败久攻太原不下的魏军,同阿济格里应外合击败高义欢。 多尔衮火急火燎的从淮北回师后,大军理所当然的选择了最近的路线,大军直扑向壶关,想要从晋东南杀入河东,包抄魏军的后路,不过当他杀到壶关后,却发现魏军早有防备。 多尔滚连续猛攻三日,壶关巍然不动,反到是清军的尸体铺满关前。 相比于进攻,魏军其实更加擅长防守,有蒲州攻防的经验,据守险要地形的魏军,让多尔衮感到有些绝望。 连续几日未能动摇魏军的防守,这让多尔衮意识到,短时间内无法攻破壶关,于是他留下一支兵马为疑兵,迷惑魏军,同时也防止魏军再次出壶关来掠夺清军控制的州县,自己便率领十多万大军,沿着太行北进,寻找新的突破点。 太行山脉横在河东与河北之间,据说只有太行八径相连,而其实适合大军行动的远没有八径那么多。 此时正是冬季,大多数山谷都不能过兵,多尔衮顶风而行,一路向北。 清军选择攻击的第二个关口是固关,固关位于太原之东的平定州,在井径之西,是河东与北直隶相连接的重要通到。 在这里,清军再一次碰的头破血流,损失惨重,多尔衮眼看无法突破魏军阻拦,清军士气低落,而他又担心太原局势,于是大军继续向北,最后选择了出居庸关进入宣化。 十多万清军的行动,自然蛮不过姜襄的眼线,清军进入宣化,让留守大同的姜有光,姜建勋等将大惊失色,他们一面将兵力收入大同准备防守,一面连忙派快马急报姜襄。 姜襄刚决定撤兵北返,让魏军与清军厮杀,他则整合晋北,待价而沽,不想清军居然绕道宣化,进入晋北,想从晋北杀入河东。 这让姜襄心中一阵惶恐,感叹自己倒霉之余,也暗叹高义欢运气好。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明成祖朱棣,也是运气好的很,什么大风刮断南军主将的帅旗,什么关键时刻总有人相救!难道高义欢也是上天眷顾的人,这个河南龟孙,咋就有那么好的气运哩! ~~~~~~ 太原之南,榆次县外的官道上,一名穿着山纹铠,头上戴着凤翅盔的大将,领着十多名骑兵,疾驰着奔到城门前,被守门的魏军拦住。 来人正是姜襄,他一拉马缰,战马一声长嘶,急停下来,“快去禀报魏王,就说大同姜襄有急事求见。” 姜襄的名号,魏军中的将士大多知道,晓得他是晋北的最大军阀。 “姜总兵稍后!”守城的军官不敢怠慢,抱拳行了一礼,“某这就去禀报大王!” 县城内,魏王行宫里,高义欢早就得到了清军绕道的情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时高义欢与黄秉忠等人站在沙盘前,正分析着河东的局势,看着各方兵力的分布。 “多尔衮见无法突破我军守卫的关隘,果然选择了绕道居庸关杀入晋北。大王真是神机妙算啊!”黄秉忠看着沙盘,赞叹道:“这样一来,防御满清的压力,就落在了大同军的身上。大王的意思是看戏,还是帮姜襄一把?” “看戏就有些过分了啊!”高义欢捋着鄂下的胡须,沉吟道:“据情报来看,多尔衮击败了明军,收降兵马足有七八万,还缴获了大批的粮草军器,他的势力依然不容小窥啊!” “大王的意思是帮助姜襄?”白文选问道。 河东战役爆发后,高义欢四处抽调兵力,白文选也被提前调回,由小将王光恩接任他继续驻军乌斯藏。 高义欢笑着摇头道:“帮肯定要帮,不过大同镇是明国的边镇之一,孤王相信姜襄的能力,他肯定能撑一段时间地!” 还说看戏不合适,但这意思分明就是见死不救,看着姜襄死拼多尔衮了。 这时高义欢话音刚落,李来哼却进来禀报道:“大王,姜襄求见,人已经到了城外!” 高义欢眉头一皱,刚夸奖他,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不多时,姜襄马蹄哒哒的来到行宫前,翻身下马后,被李来亨引进行宫。 这时他走进来,看见身穿龙袍,头戴翼善冠的高义欢站在大堂外,立时小碎步跑过来。 这次李建泰不在,姜襄来到高义欢身前就要跪下来,“魏王,救我啊!” 高义欢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姜襄:“晋国公,如何行此大礼?你是有爵位的人,不必如此。” 姜襄道:“魏王说笑了,明国气数已尽,非光复中原之主,封赏算不的数,魏王乃天下希望,某自然跪得。”说完,他挣扎着做出非跪不可的姿态。 高义欢看见姜襄认真的神情,忽然笑了笑,把手一松,姜襄没想到高义欢忽然松手,他本来也就是做个样子,现在身体一下失去平衡,扑通一声膝盖硬磕在地上,双腿生疼。 姜襄并不想轻易臣服高义欢,而是情势所迫,要是让清军占据晋北,什么晋国公,什么世镇河东就全完了。 姜襄是个识时务的人,现在明朝完全指望不上,他只能来求西魏,多个朋友多条路,先保住地盘,他才有底子得到好的招抚条件。 一瞬间,空气十分安静,让姜襄十分的尴尬,没想到高义欢来这一手,不过跪都跪了,姜襄只能继续道:“魏王,多尔衮十多万大军,绕道宣府攻入晋北。请魏王一定救一救晋北的百姓。” 高义欢一把抓住姜襄的手腕,将他拉起来,然后走进大堂,站在沙盘前停下,一身正气道,“姜总兵,你看!” 姜襄看着插满各色小旗的沙盘,挑眉道:“这是?” 一旁白文选笑道:“姜总兵,你来之前,大王已经在与我们商议,如何支援大同镇的兄弟了。” 姜襄扭头看向高义欢,虎目含泪,高义欢一脸正色,胸脯挺起,真挚的目光与他对视,握着他的手,真诚道:“姜总兵,你只管放开手脚打,孤王就是你坚强的后盾。”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13章 升龙城 后黎朝的国都河内,曾有过许多名字,它先后被称为龙渊、龙编、中京、京都、东京、升龙等,每一个名字都透露野心和一种以自己为中心的思想。 从这些名称来看,就能看出历代安南政权的野心,他们是真的深受中国文化的影响,把自己当中国了。 其实从文化圈的角度来看,安南、朝鲜甚至日本都可以看成是中华文明圈内的诸侯,都继承了一部分中国文化的元素。 如果这几个国家能联合起来,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完全可以在世界上横着走,谁也不怕,谁也不怵。 可惜的是,从中国衰落后开始,东亚文化圈的诸侯中,没了老大,或者说不认可原来的老大,想要自己当老大,诸侯们相互瞧不起,甚至大大出手,形成了各种仇恨,无法形成合力,让西夷占了便宜。 此时的安南还并非那个世界第三,不过实力在中南半岛,却是一霸。 整个安南地区,包括南部的占城地区,人口大约在三百余万人,其中郑主控制人口约二百余万,阮主控制人口约九十万,高平莫氏控制约十余万人口。 孙可望率领十万大军,灭掉高平莫氏后,并没有将后黎朝的郑主放在眼里,马不停蹄攻略后黎朝北部州县,又打破宣光,收编了盘踞于此的后黎军阀武氏。 西军在中原大战十余载,一时间纵横后黎朝北部州郡,使得孙可望能直接与大本营云南连接成一片。 在连续夺取了后黎朝北部的州郡后,掌握后黎政权的郑主终于反应过来,一个小小的安南国,居然动员了五万大军,百头战象,五百艘战船,前来迎战。 孙可望收编的武氏,以及被他灭掉的莫氏,政治上是联盟关系,立场都是反黎的。 西军想要控制安南地区,肯定是需要地方势力配合,孙可望能选择合作的对象,自然不可能是掌握后黎朝的郑主,因为他自己将取代郑主,成为安南的掌控者,所以两者之间肯定没得谈。 在大西国宰相徐以显的建议下,将被拉去砍头的莫主,被救了回来,得到了孙可望的善待,而武氏则成了他的先锋。 就在郑主发兵北上时,满怀雄心的孙可望,也率领他的十万大军南下,意图直接打下河内。 在孙可望看来,纵横天下多年的西军,打个东南小国,难度不过是在中原打个府城而已。 两支军队,一个沿着红河南下,一个逆流而来,双方在河内之北八十里处相遇。 让孙可望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战却并不轻松,孙可望击败了郑主的步军,主阵却被郑主的战象冲乱,迫使孙可望大军后退三十余里。 在明朝陷入混乱时,安南地区其实也乱了十多年,战乱也十分频繁,安南的军队并非完全不知兵事,他们也是经历了战场的磨炼。 郑主的军队与西军有些差距,可却不像高平的莫氏那样不堪一击。 之后,两军各有胜负,西军凭借刘宗敏的勇猛,数败郑主,可是却几次被战象击退。 就这样两军对持了半个月,孙可望粮食告急,大军退往宣光,而郑主恐惧孙可望的实力,也不敢追击,领着兵马又退回了河内。 让郑主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退,却使得他失去了击败孙可望的机会。 孙可望回到宣光后,为粮草发愁,他听武氏提起安南西面有一国,叫做南掌,可能有粮,于是便派人去借粮,可是南掌就回了一句话,大意就是,“你特么谁呀!” 南掌确实不知道孙可望是谁,于是孙可望直接率军西进,绕过蔓延的山脉,攻破南掌国都,俘虏了南掌王。 同后黎的军队相比,南掌的军队就差了太多,而且人数也不多,才一万多人,轻易就被孙可望击败。 这一战,让孙可望获得了大批物资,同时还获得了五十头大象,于是孙可望逼迫南掌王称藩臣服,留下大将冯双礼监国,带走南掌王的儿子和大部分军队,回到了越北。 西军这样的农民军,虽然装备和素质都比不上魏军,但是他们也有他们的长处,就是能够吃苦耐劳,走哪儿打到哪儿。 郑主回到河内没多久,孙可望再次领兵杀至,而这一次,西军的兵力比上一次更加强大,不仅有收编的南掌象兵,还有从云南过来的炮队和火铳营。 郑主率领大军五万大军,与西军相会时,看见孙可望的大军长矛林立,旌旗如云,队伍中还有战象和大炮,顿时就惊住了。 双方一场厮杀,这次孙可望早有准备,郑主的战象在攻击孙可望的中军时,遭到了火器营的迎头痛击。 这时刘宗敏率领骑兵,绕到郑主大军侧翼,发起冲击,一下击败了郑军,郑主仓皇逃回河内。 十二月二十五日,临近新年,本来喜气洋洋,可是后黎朝的国都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此时,在河内城北面的旷野上,大群的人潮出现,无数西军士卒,手持兵器,拨开杂草,漫野而来。 巨大的战象,战马拖拽的火炮,被夹在人群之中,场面十分壮观。 孙可望骑在一匹健马上,身后大纛飞舞,如林的长枪护卫身后。 这时他抬首望去,远处的平原上已经出现一座城垣的影子,让他有些吃惊,因为这座城池比他预想的要大很多,比明朝的一座府城还大,周长估计在十五里之上,二十里之下,算是一座大城。 河内坐落在红河平原上,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出现一座大城,仿佛巨兽横陈,确实十分震撼。 这里位于富饶的平原,临近红河而建,水陆交通便利,城中街坊、集市、居民区都有,可以说是安南的精华所在。 这时孙可望勒住战马,抬起马鞭指着远处的城垣,有些志得意满的问道:“前面就是安南的都城吗?” 一旁的徐以显道:“大王,前面就是安南国都东京,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升龙城!” “升龙城!”孙可望深邃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城池,赞叹一声,“真是一个好名字!真龙升腾啊!” 徐以显笑道,“此城东北方是两广的十万大山,西面也是山脉,城池控制方圆百里的平原,确有王气存在!” 孙可望马鞭一扬,豪气万丈,“本王必得此城,建立一番霸业!” 说完,他便一夹马腹,大喝一声,迎着朝阳,催马奔向升龙城。 在他身后,一众西军战将相互看了一眼,也纷纷催动战马,紧随在他的身后,趋之若鹜。 (感谢书友20170508190442772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14章 不理高老二 孙可望发动夺取河内的战役,西军参战兵力,接近十二万人,除了主力围攻河内外,刘宗敏还率领一部人南下,牵制后黎南部军阀阮主,防止阮氏起兵勤王。 虽说郑主与阮主属于敌对的关系,但是两大势力毕竟都是后黎的臣子,在一定程度上,两方的利益又是一致的,所以孙可望听从武氏的建议,派出一支兵马监视。 这里也就看出了带路党的重要性,而带路党的选择上,也需要有些水平,要选择那些有些实力又一直被压制,或者有能力却又不得志的人。 安南国曾经是中南半岛上的一霸,能够与另一个小霸王东吁王朝抗衡,可此时毕竟已经陷入分裂,辉煌不在。 孙可望虽然是争霸的失败者,但是毕竟是经历了中原残酷的淘汰赛,大军久经战阵,而且不看战力,光看军队的体量,就足够吓死东南小邦。 在东南,怕是除了小霸王东吁国,没谁能动不动就拉出十多万大军出来。 事实上,中原势力想灭安南,还是能够灭掉的。 关键是安南对中原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占据成本太高,中央又没有精力去持续关注安南的情况,而安南等你一不注意,他就来事,在这边打起了游击,朝廷吃几个败仗,中央一看,占着费钱,事儿还多,算了,反正隔得远,你自己玩吧。 可要真想打它,大军到来,三下五除二,立马给他揍出屎来。 这时在河内城墙,骑兵呼啸,游骑穿梭,西军的营寨布满旷野,人嚎马嘶和号鼓之声不绝。 西军诸部早上饱食一顿后,大量的步卒推着攻城器械出了营地,等候孙可望的将令。 河内城上,郑主的残兵们则严阵以待,军官们大声呼喊着,指挥着民众搬运土石檑木。 王旗大纛下,孙可望驻马而立,身后战将林立,都是尸山血海中打出来的将领。 在历史上,就是这支西军残部,在西南地区与清军拉锯近二十年的时间,最后因为内讧而惨遭失败。 孙可望用千里镜扫视河内城,谓众将道:“哼!郑军就凭着几门土炮,也想守城。” 相对于西魏、明朝,孙可望算是比较穷的,不过他占据了一块好地方,那就是云南。 那里铜、铁资源充沛,孙可望在向西魏出售铜铁的同时,自己也开炉铸造火器,已经有了一个三千多人的火器营,操纵着三十多门火炮,两千多杆鸟铳。 这时他放下千里镜,看向阵前一字排开的三十门火炮,对准了河内城的城门,挥手道:“开始吧!” 军中一声鼓响,炮阵上一声巨响,一门大炮猛的向后一退,喷出橘红的铳焰,腾起一团白烟,一枚黑色的铁弹,在空中一闪而过,直射向城墙,落在城门前,激起一团烟尘。 西军的火炮,与魏军的铜炮的样子很像,且都是铜炮,不过因为工艺的关系,炮壁较厚,所以发射同样的炮弹,西军的火炮要大上一号。 这时一炮未中,炮手立时抬高炮口,再次发射。这次直接击中了城墙,在城墙上砸出一个凹陷,城头传来郑军的大声惊叫。 云贵多山,中南半岛上也是树木密布,并不适合红夷大炮运动,所以西军的火炮最大只能发射六斤重的炮弹。 这时孙可望正较有兴致的看着西军炮队,向河内城宣泄炮弹,炮阵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浓浓的白烟覆盖了漫长的阵线,各门火炮往后一退,一枚枚的铁弹冲出炮口砸向城墙,城头尘土飞扬,无数碎石升上半空,如冰雹般落下,城上传来砖石垮塌,还夹杂着许多惨叫和惊慌的呼叫。 西军的这些器械,在魏军眼中不值一提,但在中南半岛上,却老厉害了。 一时间,孙可望在中土丢掉的自信,在东南小邦身上找了回来,“没什么难度,大家准备进城过年吧!” 这时宰相徐以显,却忽然从营中出来,打马过来,禀报道:“大王,牛金星送来西魏王的旨意!” “旨意?高义欢还真把自己当颗蒜了!”孙可望嘲笑着说了一句,不过西魏毕竟强大,他还是接着道:“东西呢?” 徐以显取出一份黄绢,递给了孙可望,后者接过来,展开一看,皱眉道:“高老二让本王攻击明军,支持本王夺取广州!这个河南龟孙安的什么心?” 徐以显道:“臣听说明军北征受阻,撤回了淮南,而西魏还在与清军在河东激战。高义欢下这到旨意,或许是西魏担心明军坐收渔利,让我们牵制明军。这样一来,西魏可安心与清决战,待胜利之后,便可南下一举荡平南明。” “高老二的如意算盘,真是打得叮当响。龟孙让本王打东南小邦,本王就打东南小邦,让本王攻击明军,本王就得调头攻击明军么?高老二把本王当什么呢?”孙可望随手将黄绢丢给徐以显,不快的说道:“哼!他真将本王当做他的一条狗吗?简直欺人太甚!” 今时不同往日,此前孙可望的粮食,被高义欢卡住了脖子,西军能快速占据云贵,并站稳脚跟,全靠四川的粮食支持,那时孙可望做什么,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西魏,不能让老大哥不高兴。 现在西军控制了安南北部地区,获得了南掌国名义上的臣服,得到了一大片适合耕种的土地。 孙可望在越北就进行过考察,这些地方降水丰富,日照充足,稻子可以做到一年三熟,就是本该是劳动主力的男人懒惰了一些。 孙可望已经决定,派人来对这些地方来进行管理,而论种地,论精耕细作,谁比得过汉人。 如果这次拿下河内,孙可望有信心在明年夏收时,就摆脱对西魏粮食的依赖。 少了这根绳子的束缚,西魏老大哥自然就变成高老二了。 徐以显道:“大王,臣也觉得没必要听西魏王的命令。臣看中原的态势,满清必然先败,届时就是明魏相争,而我们帮着西魏削弱南明,对我大西其实并无益处。他们最好能形成南北朝,而我大西则雄据东南,等待时机,与明联合,重夺四川,形成新的鼎足之势!” “那就不理高老二,量他也不能将本王怎么样!”孙可望点了点头,认可了徐以显的分析,不过随即砸吧嘴,有些惋惜道:“不过,广州之地富庶,人口众多,要是能够得之,能便与本王在东南的扩张,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啊!” 云贵之地虽然广阔,可是人口太少,孙可望想要占据东南,必须要迁徒自己人过来才行,所以他对两广,还是十分的垂涎欲滴。 “这也没办法,眼下正攻击升龙城,大王不可能半途而废!”徐以显道。 孙可望惋惜的点了点头,遂即忽然笑道:“那先生这么回复牛金星,就说本王会遵循魏王的旨意,攻击明军,夺取两广。不过我军装备落后,器械粮草匮乏,请魏王拨一批粮草器械,最好能给我们图纸和工匠,让我们自己铸造一批火器,与明军作战。” “大王高明啊!”徐以显不禁赞道。 孙可望却笑道:“这也是没法子,本王在这个位置,必须要英明嘛!”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15章 热闹的东南亚 孙可望决定不理会高义欢的指令,先征服越北壮大自己的实力。 此时大西国控制的人口实在太少,要是能够征服安南,大西国的人口将能增加三百万,以及大片的良田。 在孙可望看来,有人口和粮食,大西国才有战争潜力,有争霸的资本。 这时,孙可望十万大军围着升龙攻打,他势必夺下此地,在西南建立一番霸业。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因为西军的杀入,使得中南半岛上原有的平衡被打破,西面的东吁(缅甸)对他已经抱有敌意。 这个中原来的孙大王,霸道无理,无故灭人国家,强迫他国藩属称臣,可以说太不中国,没有一点天朝人的样子。 在南越地区,本来与郑主水火不容的阮主,得到了黎朝皇帝的求援后,考虑再三,避免唇亡齿寒,同时也想借机取代郑主,还是决定北上勤王。 此时阮氏政权,已经传到第五代,刚接任宝座的阮福濒,正准备一展报复,开创一番事业。 当清都王郑梉,败回河内,以黎朝皇帝的名义,让他勤王之时,他觉得机会来临,调集了一万兵马,便匆匆北上。 其实在他即位之后,便开始筹划对郑主的反攻,准备夺回被郑主占据的广平、河静。 现在郑梉向他求救,简直是给他送枕头,而郑梉怕阮军不来,也隐瞒了一些现实,并没如实告知阮福濒西军真时的实力。 越中地区的清化城,是郑主清都王郑梉的老巢,刘宗敏率领两万偏师,一路势如劈竹,打到清化城,才遭受激烈的抵抗。 这时刘宗敏看见攻城的士卒,被守军打退,脸上肌肉抽搐,骂了一句,“如果有大炮有攻城器械,老子一定能破此城!”说着他扭头下命道:“传令将士们赶制抛石机、云梯,攻下城池三日不封刀!” 说完刘宗敏便转身,进入一座四根棍子撑起,上面扯着一块布的简易帐篷。 此时中原大地鹅毛飞雪,广南却是酷暑炎炎,刘宗敏在南方也快待了两年,可还是依然有一些不习惯。 这时他坐在帐篷的阴凉处,两个亲兵拿着两片树叶给他扇着风,忽然一将跑了过来,“大帅,南面发现有万余兵马,正向北而来。” 刘宗敏眉头一皱,问旁边一将道:“是不是,那个什么鸟阮氏的人马到呢?” 宣光镇的武公悳用有些生硬的汉话道:“大帅,有一万多人,那就可以确定是阮福濒的人马!” 同中原王朝动不动就几万几十万大军不同,在中南半岛上,能拉出一万多人,就算是一方诸侯,并且屈指可数。 “好,瓜皮胆子不小,跑这么远来找死!”刘宗敏站起身来,看向远处的清化城,脸上露出冷笑,“传令弟兄们不忙打造器械,马重僖你带本部人马在林中多打旌旗,监视城池,其他人随本帅南下,去杀光阮军!” “遵命!”一众将领纷纷抱拳。 当下刘宗敏从士卒手中接过头盔,便往外走,他走到武公悳的面前时,却忽然停住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用陕北腔调字正腔圆的正色道:“想在大西混的好,就得好好学好汉话!” 说完,刘宗敏便走出大帐,点齐兵马,准备迎战阮军。 西军斥候在清化城南三十里,发现了正在向北行军的阮氏军队,刘宗敏留下三千兵马,监视迷惑清化城的郑军,便领着一万七千余人南下。 刘宗敏并没有将阮氏的军队放在眼里,大军浩浩荡荡的而下,阮福濒发现近两万西军,却有些惊住了,先停下来列阵,等候西军到来。 半个时辰后,两军前锋出现在对方的视野中,双方刚刚一遭遇,阮军就被西军的斥候马军杀死了十多人。 在郑梉提供的情报中,突袭黎朝的是明朝过来的一支流寇,他们被明朝的官军追得无路可逃,才流窜进黎朝,而郑梉也是应为大意才被击败,这股流寇其实没什么实力。 阮福濒看着对面,漫山遍野的西军,徐徐向他逼来,立时就明白被郑主阴了,他这才有些心惊。 这时,手持刀矛弓箭,穿着黄土色衣甲,头上抱着头巾的西军士卒,跟随着军旗在齐腰的杂草中向前行进,他们看似散漫,其实是一个个战斗小队,而队伍中的两千多骑兵,更是让阮福濒脸色沉了下来。 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战象,还有一百名穿着银色胸甲,手持火铳,拖着一门炮的红毛夷,才稍微镇定。 荷兰人在南阳活动频繁,与安南也有交流,而阮氏控制的占城地区,是南海航线上一个重要的补给点。 从中国始往马六甲、巴达维亚的商船,大多需要在占城来补给淡水和食物,阮氏应此很早就与荷兰人有所接触。 这一百多名荷兰人,本是他请来准备对付郑主,没想到赶上了黎朝皇帝让他勤王,他便将这些荷兰人带了过来。 “快!就地组织阵型!”西军的力量远超过了他的遇见,阮福濒不由得一声大吼。 这时刘宗敏也勒住战马,拿出千里镜观察阮军,他见敌军士卒大多穿着布衣,兵器只是简单的刀矛,比西军还要寒酸许多,脸上露出轻蔑之色,就这点实力也敢前来送死。 刘宗敏继续观察,很快他就看见了阮军的底气所在,应该是中军的三十头战象。 等等,那是些什么人?刘宗敏正要收了千里镜,忽然发现在郑军士卒中,有一小挫穿着奇怪盔甲,脸如白纸的白番,顿时微微一愣,瞎了一跳,“直你娘呦,大白天的,那是什么鬼?” “是红毛鬼,海上来的夷人!”武公悳解释道。 刘宗敏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当初顺军打下北京,北京城里据说也有红毛鬼,但是刘宗敏并没见过。 这时,刘宗敏知道对方是人不是鬼,不禁松了口气,“骇老子一跳,等会就灭了这帮白鬼!”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16章 刘宗敏的骚操作 清化城南三十里的旷野上,四周都是杂草和茂密的树林,里面的飞鸟被惊得凄厉的几声鸣叫,展翅逃离了两支兵马摆阵的战场。 这么好的地方,要是在中原多半一把火烧了,变成了良田,不过现在却正好让两军决战。 相对而言,西军这边的士卒,虽然穿着五花八门,但是不少士卒都是穿着布面甲,而对面的阮军,就显得业余很多,扁担粪叉都有。 战场上两军迅速摆阵,西军与郑军和南掌的军队交过手后,对于战象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恐惧。 刘宗敏久经战阵,他是大顺的权将军,武将之首,曾今推翻过明朝的人。 说实话,孙可望在中南半岛上打土著,让他很不喜。 怎么说俺老刘也是天下间少有的猛将,是能够搅乱天下的男人。 堂堂大顺权将军,即便是败了,女人也被人抢了,但依旧是权将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特么居然让俺老刘打土著? 刘宗敏眼光很毒,很快就看出了郑军倚仗的不过是战象,还有一小队白面鬼。战象刘宗敏已经见视过,箭没射出前,最让人恐惧,可射出后,也就那么回事儿。 至于红毛夷,知道不是撞鬼,也就没啥可怕的。这时还是老子天朝上国的时代,白鬼与黑炭般的昆仑奴,没啥区别,不过是一种比较丑陋的蛮夷而已嘛。 这对刘宗敏来说,并不算什么,几岁小孩子手里就算有刀,也唬不住健硕的成年人。 “没意思,真特么没意思!”刘宗敏有时候很不理解孙可望,在这里欺负小孩子,有啥意思?得同魏军打,同明军斗,才能提起他的兴趣,施展他的本事。 西军迅速摆阵,刘宗敏对左右笑道:“这个什么鸟郑主,带点战象,找来几个白鬼,就想去就升龙城,真是不知死。今天本帅就要告诉他,打仗不是他娘的过家家!” 周围战将都听出了刘宗敏话里骄傲的意思,对付这些土著,还不跟玩似的。 不客气的说,在东南的战场上,他刘宗敏还没使过全力,甚至内心都没紧张过。 “都准备好没?”刘宗敏招呼一声。 “大帅,都准备好了!”各将陆续回道。 刘宗敏抬头看了眼天色,“怪热的,那就开始吧!” 众多西军将领脸上都带着从容的微笑,很淡定的准备开打,可就在这时,对面的郑军却先动了。 阮福濒并非草包,在中南半岛这一块,也算是人杰。 两军一照面,他就被西军的兵力、装备,特别是那种百战精兵,从容的气魄给镇住了。 安南毕竟是小国,阮福濒又只是小国中的一个军阀,他带来的一万五千人,其中一万人其实都是充数之辈。 这时阮福濒发现自己的人马,比不过西军,被动防守肯定要被打垮,所以当机立断,决定利用战象直冲西军的中军,打西军一个错手不及。 “哞~”的一阵长鸣,三十多头大象,扬起长长的鼻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便开始向前冲击。 巨大的象腿踩在地面上,立时大地颤抖,加速起来的大象,就像一辆辆坦克,撞向西军的阵线。 阮军士卒在大象冲出来的瞬间,便大叫着结阵向前挺进,准备在战象冲乱西军后,一举解决西军。 刘宗敏见此有些意外,他眉头一挑,“有点意思!按计划行事!” 战象的速度很快,四蹄践踏大地的威势,比战马不晓得强了多少。 他们狂奔而过,泥土四射,草木飞溅,而西军却没有火炮,弓箭、火冲、长矛都不足以对付这些皮糙肉厚的巨物。 阮福濒见战象冲近,西军却没有什么防御手段,心中松了口气,仿佛已经看见西军被撞得稀烂的场景。 这时就在战象将要撞来时,西军前阵的将领却忽然一声怒吼,“散开!” 在越北同郑军交战的时候,西军确实吃过了战象的亏。起初西军总是想阻止战象的冲击,却发现弓箭、长矛、火铳都不顶用,很难奈何这些皮糙肉厚的家伙,硬挡的结果损失十分惨重,即便是云南的火器营被调来后,也损失了一些士卒。 刘宗敏对付这些家伙,采取的策略是不正面硬碰,因此阮福濒便惊讶的发现,排成阵线的西军,忽然以百人为队为收拢,队与队之间留下巨大的间隙,战象呼啸着从间隙冲过,也有撞在收拢的队列上,撞翻西军士卒,踩死一片,冲向中军。 这时刘宗敏却一拔马缰,率领两千骑兵向侧翼而去。 阮福濒呆住了,中军还他娘的可以移动的?他从未见过这种骚操作! 确实,一般中军都是步军组成,自然移动不便,可是刘宗敏的中军,却是两千骑马军,而且刘宗敏不是正统武将出身,他打仗也没那么多规矩,他人在哪里,中军就在哪里,有时候甚至会直接带队冲锋上去。 以前顺军做战,裹挟大量流民,刘宗敏将精锐全部编入自己的中军,什么前后左右军,都可以是陷阱,也都可以舍弃,他常常引别人攻击他的前军,自己却带着中军绕到侧翼,发起突袭。 他这个战法,到是很象一个人,那就是明成祖朱棣。 片刻间,连成一片的西军前阵,就成了一把梳子,留出道道缝隙,而战象则从间隙见冲过,但他么的目标,却已经转移到了左翼。 战象冲撞起来威力比战马要大得多,可是操控起来也比战马困难,他们几乎只能冲击直线,也就说是一锤子买卖。 “恢复阵线!”巨象穿过前阵,西军将领顿时一声大吼。 梳子般的魏军阵线,立时又恢复过来,准备迎接战象后的郑军。 这时战象穿过前阵,刘宗敏却一挥手,马军立刻追着战象的屁股撵了上去。 西军骑兵奔驰中,在战象屁股后面投掷震天雷,驱赶着这些笨重的大家伙继续前奔,骑兵张弓搭箭,射杀着象背上操控战象的士卒,立时就化解了战象的冲击。 阮福濒惊呆了,脸上出现惊慌之色,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杀手锏,居然轻易就被化解了。 这时战象犹如射出去的利箭,已经无法收回,而跟在战象后的士卒,已经接近西军阵线。 “冲!”西军前阵的西将,在战象冲过后,居然不结阵防守,而是紧接着一声怒吼。 西军士卒齐齐啸叫,便操着战刀,迎上阮军,久经战阵的西军士卒,脸上露出残忍的杀气,仿佛不是冲向危险,而是冲向一群任他们宰杀的猪羊。 “砰砰砰”忽然一排枪响,对面的荷兰人抬起了火枪,阵线上腾起一条烟带。 操着战刀,残忍啸叫,冲在最前的十多名西军士卒,顿时在奔跑中,被打得仰面而倒~~~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本章完) 第817章 叮~获得西化条件 “砰砰砰”的枪声响成一片,立时弥漫起一条长长的烟带,十多名西军士卒在奔跑中倒地。 弥漫的硝烟中,一名荷兰人大声用荷兰话高声叫喊:“射击!” 第一排三十名火枪手立刻退后装填弹药,第二排火铳手有条不絮的抬枪射击,而第三排火铳手也已经双手持枪,准备接替他们的位置。 荷兰人的动作,显示了他们并非等闲之辈。 连续的排枪轰击下,前冲的西军被打出一个缺口,原本齐头并进的西军士卒,前锋是一条直线,可这时随着中间的士卒扑死,成了一个“凹”阵。 战争最能促进技术和战法的革新,西方之所以能最先军队近代化,军事上实现变革,并不是凭空出来,而是因为他们在欧陆连续厮杀了几十年。 三十年战争,尼德兰革命,战争促使着他们的技术发展。 要赢得战争,各国需要追求更强的器械,而打仗需要花钱,中央政府便需要更大的权利,已及更有效的体制。 可以说,连续不断的战争,催生着西方军事、政治、体制等等方面的改变。 反观明朝,战争同样催动军事装备的革新,佛郎机、红衣大炮、自生火铳,到后来还有郑成功仿造的荷兰快船,中国也在战争中进步,只可惜这些用血换来的进步,并没有被清廷继承和很好的发展。 此时的荷兰人从西班牙独立,取代老牌的西班牙和葡萄牙,成为了海上霸主,而英荷之争还未展开,正是荷兰人最为强大的时候。 他们纵横世界,海上靠炮船,陆上靠排枪击毙,他们还没有遇见几轮排枪解决不了的问题,而今天也不例外,轻敌大意的西军士卒毫无心理准备,立时就被打懵了。 一时间,冲在最前的西军,被荷兰人打的连连倒地,让阮军前军士气大振。 这时刘宗敏正从后追杀阮军的象兵,忽然身后一阵哗然,他扭头一看,自己的前军居然被阮军击溃,如潮水般涌过来。 如果按着正常的布局,前军必然撞乱己方的中军,最后引起全线大败,战争基本可以结束了。 刘宗敏看着那群白藩,带着阮军士卒,撵着后退的西军士卒,不时放出一铳,将西军打得扑死,让他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刘宗敏眉头一皱,心里终于生出了一丝紧张感。这群荷兰人,成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 没想到这群白鬼居然有两把刷子,他们手里拿的武器,是魏军的自生火铳么,居然不点火就放。 一般而言,蛮夷就是代表着落后,看见荷兰人手里的火器,让刘宗敏很意外。 孙可望一直想从高义欢手中拿到自生火铳的图纸,挖到西魏国的工匠,对这种火器垂涎欲滴,没想到一群白藩居然会有这样的火器。 “传令左右两翼散开,不要挡着溃兵!”刘宗敏看见前军被击败,一点也不慌,他大喝一声,然后猛的一拔马缰,放弃追杀象兵,又率骑兵奔驰向左翼,让开正面,供溃兵逃离。 “好啊!”阮福濒看见荷兰人的排枪,起了效果,居然击溃了西军前军五千士卒,让他瞬间大喜。 其实,他也没见过荷兰人齐齐放枪,也没想到荷兰人会这么厉害。 在战象冲击失败后,阮福濒以为自己将要失败,没想到一百多个荷兰人,居然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杀!”阮福濒一声怒吼,便准备率领剩下的士卒,全部压上去,然而就在这时,在他的侧面却忽然战马轰鸣。 这时阮军精锐追杀西军前军,阮福濒的中军便暴露出来,绕到左面的刘宗敏,把握机会,立刻率领骑兵直接冲来。 在中原,流寇为了跑路,很重视马匹和骡子,刘宗敏在中原的战役中,流动作战,时常率领马军,早已领悟了一些自己特有的战术。 他时常用步军诈败,吸引官军去追,让追击的官军与主力拉开距离,而他则率领马军绕到战场一侧,瞧准时机,然后直接突袭官军主将。 这种战法他百试不爽,今天前军虽然不是诈败,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击溃敌军中军,立时流转战局。 “完了!”阮福濒惊得双目凸起,没注意道西军骑兵居然绕了过来,让他整个人立刻如坠冰窟。 这时刘宗敏领着骑兵呼啸而来,马军分为两股,一股近千人,呼啸着扑向中军,骑兵奔驰中搭箭上弦,“嗖嗖”的箭矢射出,阮军士卒连连惨叫着倒地,紧接着马军迅猛的撞入阵中,战刀劈砍,阮军立时向潮水一般溃散。 这些安南士卒,打打埋伏,搞搞骚扰还行,以堂堂之师来战,完全没有胜利的希望。 虽说,有战象有荷兰人助战,可是他们数目太少了,局部的优势,无法影响整个战场。 本来两千骑兵,直扑阮福濒即可,不过刘宗敏似乎对那群荷兰人很感兴趣。 此时荷兰人发现骑兵出现在他们后方,阵形立刻就陷入了混乱。 他们的排枪可以击溃正面任何强悍的敌人,可是当敌人出现在侧面、后面,荷兰人的排枪阵,便也就显得很一般,并不是有多厉害! 一名骑兵冲上前去,被荷兰火枪击落坠马,后面一骑紧随上来,战刀当头劈下,砍在荷兰人的板甲上,火星四溅,骑兵脸上一惊,将要被荷兰火枪手刺落石,刘宗敏疾驰而来,一铁矛刺出,锋利的矛头在战马的惯性作用下,直接刺中荷兰人的胸前,胸甲凹陷,荷兰人吐血倒飞,胸甲居然没有被捅穿…… 升龙城,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响,如九天神雷,城上的守军只觉得城墙都起伏起来,整个身体瞬间被抛飞。 北城一段城墙和地面,猛然高高隆起,然后又重重落下,过程只在一瞬间,似乎是地震了一般,坚固的安南王城,在爆炸中瞬间瓦解,出现一道三丈的缺口。 远处王旗大纛下,孙可望将刀一拔,便是一声怒吼,“杀!” 旷野上摆阵的近万西军士卒,顿时齐齐怒吼,高举着兵器冲锋,烟尘还没散去,西军士卒便蜂拥而入,从缺口杀入城中……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订阅,推荐) (本章完) 第818章 两件宝物 升龙城,安南皇宫内,孙可望按剑走向黎朝皇帝的皇座。 安南这个小国,两面三刀,在对中原王朝朝贡时,称安南王,对内则是皇帝自居。 不过,虽说称了皇帝,但是整个皇城的规模,却比中原差得远,大概也就是个王府的规模。 西军攻破升龙城后,孙可望并未立刻攻击皇宫,而是给了黎氏和郑主三天时间,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自杀。 郑主自知难逃一死,派人送出一封信,希望孙可望放过郑家,便做了孙可望想让他做的事情,逼死黎朝皇帝黎维佑,然后抹脖子自杀。 这时孙可望走上前,看着金漆雕龙的皇位,慢慢座了下去,他双手摸着龙椅扶手上的龙头,笑道,“不错!” 在孙可望进入皇城时,升龙城中的杀戮,却已经开始,新的统治者进城,将旧的统治者赶下来,必然要经历一番清洗,否则如何完成权力的交接。 孙可望治理地方,有一套自己的经验,简而言之,就是杀掉人数占少数,却掌握绝大多数财富和资源的既得利益者,拉拢人数占多数,却贫苦的普通大众。 西军控制安南,原来的统治阶层,肯定是要清洗掉,否则他们被拉下马,手里还有钱财,能甘心看你坐在他的位置上,肯定会存在巨大的隐患。 孙可望进臣之初,就已经下定决心,灭掉黎氏、郑氏全族,以除后患。 一个建文帝,折磨了朱棣几十年,让他不能安心。朱三太子更是像阴魂一样,纠缠了清朝近百年,时不时就有人打出三太子的旗号,来折腾满清一阵。 孙可望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一点上他倒是与高义欢有些像,而之所以如此,或许是因为两人都是流寇出身,见惯了杀戮,没那么多仁义道德。 不过他也不是像张献忠一样,一味的屠杀,完全靠暴力,政权肯定是无法长久维系的。 因此在城中抓捕杀人的,并不是西军,而是他收编的堡主武氏的军队,以及安南、南掌的军队。 他这么做,自然是有目的,一是西军不了解安南的政治生态,不知道那些是权贵,二是为了制造仇恨。 “大王,升龙城以定,安南就是大西的版图,臣请大王安民!”徐以显见孙可望坐定,出列抱拳道。 孙可望眉头一挑,“怎么,那些人做得太过分了么?” 让降军去清理安南的统治阶层,然后由孙可望出面,小小处罚一些乱杀的人,来安抚百姓,正是徐以显的主意。 现在他这么说,那么肯定是因为武氏的军队,做得有些不像话了。 “确实,已经扩大,开始波及百姓了!”徐以显开口道。 孙可望皱眉道:“那就下旨安民,让禁军维持治安,将武氏兵马调离,再让人收敛黎主和郑氏的尸体,以王礼厚葬,本王要亲自祭拜,以示哀悼!” “臣尊旨!”许以显忙领命,然后行礼告退,脚步生风的往大殿外而去,整个人显得干劲十足,生气勃发。 在许以显出城时,一员西军将领,却走了进来,行礼道:“大王,刘将军回来了!” “哦?”孙可望坐正了身子,问道:“人在哪里,收获如何?” “刘将军在清化,击败了阮氏的军队,俘获了不少东西,要献给大王。现在人已经进城!” 孙可望闻语,站起身来,面带喜色,“让他入宫觐见!” 安南国主要的势力,是郑氏和阮氏两大军阀,现在郑氏灭亡,阮氏又被击败,西军在安南就算已经站稳了脚跟。 这让孙可望很高兴,他准备以越北为根基,好好休整一年,分配土地,建立官制,制定税法,等有了余粮便再次南下灭掉阮氏,控制整个安南。 不多时,刘宗敏在侍卫的带领下,进入大殿,他身后还跟着两将,各端着一个托盘。 “清化是郑梉的老巢,刘将军给本王带来了什么财宝吗?”孙可望看见后面两人,端着的托盘好像有点沉。 刘宗敏先行一礼,然后笑道:“大王,这个东西可比财宝好,是能助大王争夺天下的宝物!” 孙可望有些不以为意,敷衍道:“那本王到是要看一看,是什么宝物了。” 刘宗敏自得的一挥手,“呈给大王瞧一瞧!” 身后两人便端着托盘上前,孙可望看一眼,眼睛立时就移不开了,惊讶道:“这是自生火铳!” 孙可望腾的从王位上起身,拿起荷兰人的燧发枪,仔细打量,眼中满是惊喜,“这东西刘将军怎么弄到的!” 刘宗敏得意道:“臣攻清化时,遇见阮军北上,大战一场,击败了阮军,俘虏了一队白鬼。这自生火铳就是他们的武器,另外这对白鬼身上的铠甲也很厉害,由几块铁板拼接而成,能挡刀矛弓箭。臣想,要是我们能造出这样的火器和盔甲,一统天下不难啊!” “白鬼?”孙可望疑惑道。 刘宗敏想了想,“哦,武公悳说他们是红毛夷,从海上来!” 孙可望点了点头,想到红夷大炮,立时就明白过来,他当即问道:“那些红毛夷杀没?” “没杀!同阮军俘虏一起押回来了。” “好!据说高义欢军中,有不少佛郎机人。想必魏军火器厉害,与那些佛郎机人脱不开关系。现在孤王手里有了红毛夷,而佛郎机炮明显比不上红衣大炮,那佛郎机人也比不上红毛夷。这么看来,本王完全有机会超过高义欢啊。”孙可望看着刘宗敏大笑道:“刘将军,你可算是立了大功了。今后你与刘文秀、艾能奇一起处理兵事!” 刘宗敏眉头一挑,脸上露出喜色,“臣谢过大王!” 孙可望摸了摸燧发枪,又看了看荷兰人的板甲,有些爱不释手,忽然抬头道:“缴获了药子吗?本王要试试威力!” 刘宗敏道:“臣这就让人送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本章完) 第819章 高大王的算盘还是响了 升龙城内,西军士卒将尸体清理出城,成群结队的将士在城中街道上来往巡视,恢复升龙城的秩序。 孙可望相信,只要他的统治能够给百姓带来安定,对于普通人和聪明人而言,都不会太在意王权的更替,麻烦的是一些,死脑筋的读书人。 这时孙可望带着一队人马,从街道上疾驰而过,他并没有等刘宗敏将东西取来,而是迫不及待的决定,亲自过去查看。 骑兵疾驰而过,徐以显的动作十分迅速,街道上的尸体被士卒拉走,血水被冲刷干净,一切仿佛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这就像是君士坦丁堡的陷落,三日的杀戮后,一切从新开始,城中的人很快忘记过去的辉煌,臣服在征服者的脚下。 孙可望一行人,奔出城池,城外的旷野上,大帐一座连着一座,整齐的蔓延,一望无际。 西军将士穿行于营寨中,还有一部人马,正敦促俘虏,修复被炸塌的城墙。 这时一行人来到校场上,大批西军战将也闻讯赶来,刘宗敏不放心让荷兰人试枪,找来了几个西军火铳手,让他们先学会之后,再来给孙可望展示。 燧发枪与火绳枪的构造基本相同,西军士卒很快就学会了使用,然后给孙可望一行人演示,十名士卒抬铳齐射,七八十步外的木板被打得木屑飞溅,校场上浓烟弥漫。 这时,士卒将靶子取来,孙可望看见一寸多厚的木板被弹丸打穿,有的地方还被崩掉一大块,不禁有些吃惊。 “弓箭三十步内,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这火铳估计在八十步内,都有机会击穿甲胄!杀没穿甲的士卒,那估计一百多步外,就放倒了。”刘宗敏事先已经试过,所以对性能比较清楚。 孙可望沉声道:“怪不得高老二打鞑子那么容易,有这样的利器,鞑子的弓箭不就成了小儿的玩具了么?” 说着他又看向试射的士卒,忽然问道:“你们方才发射,对这火铳有什么看法?” 一名小头目行礼回道:“回禀大王,在试射中,小臣发现这种自生火铳与我们用的鸟铳之间,主要是改进了发火装置,小臣射击时,不需要点燃火绳,也不需要固定和反复检查火绳,射击的步骤简化,交战时应该能比鸟铳多放几铳。另外,火绳不用点火,大风天应该也能用,就是不晓得下雨能不能用!” 孙可望眼睛放光,心中比较兴奋,不过他也清楚,即便他心痒难耐也不顶用。这东西是好东西,可要造出来却不容易,他自己在云南弄的铸炮坊,到现在还是只能造一些老旧的火器。 孙可望一直对高义欢的工匠垂涎欲滴,几次开口向高义欢讨要,高义欢都不鸟他,只是给他一些火铳、震天雷,对于新出的自生火铳、开花弹、臼炮则绝对不给,瞧都不让他瞧。 “好!这种火铳,本王要不惜代价的进行仿造。”孙可望握拳一挥,显得十分振奋,“对了,那个红毛夷的甲胄呢?” 当下,刘宗敏又让人将盔甲套在人形靶子上,让人摆在三十步外,命弓箭射击,用鸟铳轰击,都不能破甲,最后用燧发枪,才打出一个凹陷。 十七世纪正是冷热兵器交替的时代,随着冶炼和锻造技术的进步,冷兵器逐渐达到了它的巅峰,而板甲虽笨重,但可以说是防御最好的甲胄,算是冷兵器甲胄的巅峰之作。 火绳枪时代对于冷兵器的优势并不是特别的明显,可火器发展到此时,随着燧发枪的出现,火器对于冷兵器开始具有巨大的优势。 因此燧发枪和板甲一个是先进火器的代表,一个是冷兵器的巅峰之作,要是能拥有这两种东西,等于这个时代的矛和盾,都握在了手中。 孙可望看了十分欣喜,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仿造这两种器械,不过同时他又皱起眉头。 孙可望是个很会算帐的人,他虽然不了解这些东西的制造过程,但只要看看它们的材料和工艺,就知道要造这些东西,耗费必然惊人,小国根本造不了多少,最后比的还是国力。 高老二能够造出那么多火器,并不是简单因为有工匠,还是因为他有资源,有财力、物力、人力,能够造得起。 这让孙可望有些沮丧,不过随即却又振奋起来,高老二也不是一天时间就成为大魏王的,他现在所处的环境十分好,北面强敌相互牵制,无暇南顾,东面是大海,西面和南面都没有强敌,正是他发展壮大的好时机。 孙可望看了一圈,挑了一副完整的荷兰铠甲,一杆军官用的短管燧发枪,颇有些感慨的回到升龙城。 这时,十多名骑兵簇拥一名背插加急小旗的骑兵,疾驰着进了升龙城,他们一路穿过街道,来到安南皇宫前急停下来,为首的一名骑兵,急忙翻身下马,一手举着圆竹筒内装着的军报,急步上前,嘴中大喊道“加急揍报,军情十万火急。” 孙可望回宫后,没有沉醉于黎朝皇宫内女眷的美色之中,而是把玩着带回来的玩具,试射燧发枪。 这时徐以显却匆匆进来,脚步有些慌乱,“大王,广西有急报送来!” 孙可望心头一凛,“发生了什么事情?” “艾能奇揍报,发现明军在南宁、桂州,还有湖广宝庆集结兵马,目标可能是我们!”徐以显急声道。 孙可望脸上有些惊讶,他接过徐以显呈上来的军报,快速看了一遍,是艾能奇向他陈述,明朝增兵西南的消息。 广西的南宁、桂州,湖广西南部的宝庆,这都是与西军相邻之地。明军向这些地方增兵,用以不言而喻,肯定是想对他下手。 “岂有此理!朱慈烺自己一屁股屎没擦干净,居然打起了本王的主意。”孙可望恼怒的将军报揉成一团,他本想休养生息一年,不想麻烦自己找上门来,破坏了他继续南进的策略,“西魏让本王攻击朱慈烺,本王没去,朱慈烺居然找上门来,他这是讨打吗?这个小皇帝真是愚蠢至极,他不知道高老二就盼着本王和他开战吗?” 孙可望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邪火,没想到高老二的算盘,居然还是打响了。 (感谢小竹子哥哥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本章完) 第820章 河东局势 河东战役是西魏挑起,不过此时的河东,却出现了一个怪相,挑起战争的魏军在一边歇息,清军却同姜襄杀在了一起。 十二月间,清军攻入大同,强攻三日没有攻下,多尔衮立刻下令锁城,然后大军迅速夺取了大同境内的其他州县,便率领大军继续南下。 多尔衮得知大同城内的叛军并不多,留下三千骑兵,一万步军驱赶百姓筑墙困城,使得大同城内的叛军,无法威胁他的后路和粮道,便决定快速进军,向太原突去。 对于清军而言,河东之战的关键就是太原,只有大军突至太原城下,并且保持大军的粮道通畅,以高义欢的兵力,就不太可能夺下重兵云集的太原。 如此一来,高义欢只能退兵,魏军最多占据晋南,清军还能保住半个河东。 如果打得再好一些,或许还能里应外合,击败魏军,将高义欢赶回关中,使得局势回到开战前。 这也就是说,魏军要取得河东战役的胜利,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不让多尔衮靠近太原,围点打援,在路上就解决多尔衮,最后吃下太原。 另一个选择则是,在多尔衮杀到太原之前,就吃下太原,这样一来,以清军的兵力,同样不太可能夺回魏军重兵守卫的太原。 多尔衮骑兵众多,决定后立刻以博洛为先锋,大军向南猛突。 这时姜襄得到高义欢的许诺后,率领大军北上迎战,去救援大同,双方在山阴遭遇,姜襄的前军被博洛击败,大军退守雁门关,等待魏军的支援。 在开战之初,多尔衮控制的兵马原有四十余万人,兵力超过西魏,可是这一段时间的折腾后,驻防河东的十万大军,只剩下两万人被困太原。 山东和两淮的十五万大军,早前在明军北伐时望风而降,只剩下五万多人,不过在清军击败朱慈烺后,清军收编了左镇,还有一些明军,挽回了一点损失,大概又得到了八万兵,以及大批的器械和粮草。 可以说,这次朱慈烺北伐,是给多尔衮当了一回运输队长,将明朝近几年的积蓄,三十万大军的军械物资,大都丢给了清军。 现在多尔衮掌握的兵马,大约还有三十万大军,而这三十万兵力的分部是,洛阳原本只剩下两万,多尔衮令耿仲明带回去二万,共计四万大军镇守洛阳,继续与金声桓对持,牵制湖广和潼关方向的魏军。 剩下的人马中,阿济格带领两万人坚守太原,河洛会率领三万人驻防徐州、山东一线,监视明军动向,尼堪率领六万大军,坐镇北直隶,并防备固关、壶关等处关隘的魏军攻击河北和北京。 多尔衮则率领十五万大军,杀入晋北,然后向南杀来,救援太原。 河东,西魏国募集十万新军,加上出征河东的十万大军,魏军兵力有二十万,姜襄和李率泰号称有十五万大军,只看表面兵力,联军的兵力有三十五万,而清军只有十七万人。 这样的话,河东战役应该打的相当轻松,可事实上,魏军的新军完全做不得数,只能维持下地方治安,协助精兵守守城池,在决战中根本指望不上。 另外,大同军的水分也非常大,姜襄手中的家丁大概也就三千多人,另外还有两三万人可以一用,剩下的士卒便都是一些摇旗呐喊充充门面之辈。 这么算来,十万加三万,联军兵力上其实并没有优势。 如果算上魏军需要围困太原,需要防备壶关、固关,多尔衮能动用的战兵,其实要比魏军多得多。 1649年的春节,高义欢是在河东过的,中间他还抽时间,接见了彭措多伽,固始汗的使者,以及黄红等派别的活佛。 这宣示着西魏国恢复了中原王朝对乌斯藏的统治,乌斯藏名义上归属大魏,使得大魏的版图,瞬间扩大将近一小半。 当然乌斯藏早已不复吐蕃帝国的神勇,大魏版图增加,可是实力却并没因为乌斯藏的臣服而增加,只是得到一个名义上的属地而已。 虽然乌斯藏的臣服,短时间内无法给西魏带来好处,可是高义欢心中依然很高兴。 万邦来朝是历代帝王的一个追求,也是王朝兴盛、强大的一个标志。 高义欢对此只是高兴,觉得很有面子,可也没有别的想法,但是西魏藩府中不少大臣,却憋不住了,觉得这件事情很不一般,是周遭对大魏的认可,已经出现了请求高义欢称帝的声音。 这种声音,在得知朱慈烺北伐失败后,更是呈现出越来越多的态势。 西魏毕竟是个造反起家的政权,而这样的政权,通常不具备合法性,高义欢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可是不少文官却很在意。 眼看着西魏必然走向造反的道路,推翻大明建立新朝已是必然,文官们心里便急了,绞尽脑汁给高义欢找合法性。 现在他们大致的思路就是争夺驱除鞑虏的功绩,然后似乎就没什么可说了。 现在有乌斯藏臣服,便给他们开了条思路,获得周围蛮夷和藩属国的进贡,同样是被认为是正统的一个表现,所以他们便高潮了。 对此,当事人高义欢,立时下旨喝斥,不过对带头官员,却并没有进行惩罚,反而请他喝了个茶,并一起共进晚餐,嘱咐他不要再提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高义欢这个太度,很快就被一部分喜欢钻营投机的大臣认为是默许,他们便更加放肆的开始劝进起来。 高义欢确实是想称帝,不过他现在与皇帝无异,所以他并不急,准备先放出风去,等今后拿下北京,一切便是水到渠成。 现在他还是希望能够继续拉拢朱慈烺,虽然从得到的情报来看,已经不太可能,但是他还是想挽留挽留。 希望在河东战役结束之前,甚至是夺下北京之前,大舅子不要给他添堵。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本章完) 第821章 寻求速决 雁门关,多尔衮的大军进至此处后,被姜襄挡了下来,清军攻击持续大半个月,守关的大同军已经损失惨重。 近几日,关墙外的清军停止了进攻,可是今早守军却忽然来报,清军又动了起来,似有攻击关墙的意思。 清晨,穿着山文甲,戴着凤翅盔的姜襄,便在护兵的簇拥下,来到关城上,然后取出千里镜,扫视关外绵延的清军大营。 一切似乎如常,忽然姜襄猛地将千里镜放下,眯眼去看,然后又拿起千里镜观看,手不禁有些颤抖起来。 “国公,怎么呢?”李建泰见姜襄脸上露出慌色,不禁问道。 “阁老,别叫国公,还是叫俺姜总兵吧。”姜襄惨白着脸道:“向魏王请援吧!守不住了!” “这不打的好好的吗?”李建泰一脸愕然,姜襄这是什么意思。 姜襄将千里镜给他,“阁老自己看,那一排红布遮盖的东西,如果是红夷大炮,便肯定守不住了!” 李建泰接过来,放在眼前观看,果然看见清军营地里,多了近百门用红布遮盖的大炮,清军士卒正将大炮运出来。 这批炮并非都是清军的大炮,很大一部分是多尔衮在徐州的缴获,朱慈烺财大气粗,造了不少重炮,几乎全部丢在了徐州。 多尔衮急于救援阿济格,大军先一步进入晋北,红衣大炮运送慢,昨晚才送到。 姜襄看李建泰脸色惨白,长出一口气,忽然扭头对属下道:“速去榆次求救,请魏王立刻发兵,就说俺老姜顶不住了,要是援兵不来,俺老姜和晋北就一起完蛋,清军就直冲太原了。” 雁门关外,连营漫野,人声马嘶,营寨内绿旗遍布,无数戴着红顶斗笠的绿营兵进进出出,还有数以万记的八旗兵出没其间。 这时,在一座占地数亩的大帐内,站满了身披铠甲,腰挂刀剑的战将,在大帐中央,站着一将,正是大清国摄政王多尔衮。 如今满州贵族,能征惯战的老将,大多已经凋敝,剩下的还分成两派,豪格、济尔哈朗去了关外,而关内就只剩下阿济格和多尔衮。 现在阿济格被围,大清国已经很难找出能够统领十余万大军的帅才,再者河东之战关系着大清国的命运,多尔衮也不敢让别人来指挥,所以只能亲自上阵。 大帐中点着炭火,将帐内烤得有些燥热,多尔衮身穿白甲,没戴头盔,露出发青的头皮和一根小辫儿,帐内则站满了一众清将,许多都是些年轻的脸庞。 满洲人口少,人才也就少,老一辈一死,立刻有点青黄不接,多尔衮为大清的将来,只得将后背们都提拔起来,进行培养。 这时,多尔衮负手站立在一副地图前,身后的将领目光都落在他后脑勺上铜钱大小的小辫儿上,帐中一片沉默。 半响后,多尔衮忽然转过身来,朗声说道:“这次西魏与南明联合发乱,战事已经绵延数月,到如今,本王已经带领你们大败明军,击败朱慈烺小儿的三十万大军,挫败了明军在南线的进攻,俘虏和缴获无数,南线威胁彻底解除。近日,本王已经得到谨郡王尼堪的揍报,朱慈烺小儿被我大清勇士教训一顿后,终于向我大清服软,要向我大清称臣,岁岁给本王岁币了!” 帐中的清军将领,纷纷一阵哄笑,显然都很满意击败明军的事情,脸上露出一丝得色。 此时清军刚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军队的士气其实还可以,对于河东之战,还是抱有很大信心。 多尔衮扫视众人一眼,很满意众将士的反应,他现在也只能靠着吹嘘揍朱慈烺的事迹,来提高大军的士气。 这里他适当的说了一些谎言,朱慈烺确实秘密给了大清一笔粮食,不过这个小皇帝却并不接受他提出的优厚条件,只愿意暗中给大清一点支持。 这点上,多尔衮觉得朱慈烺这个小子,比他老子会变通一些。 这时多尔衮挥了挥手,让众人安静下来,然继续大声道:“现在,南线解决,就只剩下西线。高贼现在被英王挡在太原,时间已有数月,必然已经疲乏。魏贼在本王主力南下与明军做战,西线兵力空虚的情况下,还不能占据河东,你们说现在本王帅大军到来,十多万大清勇士,他还有机会吗?” “王爷,我们必败魏蛮子!”博洛带头挥拳,配合着多尔衮,鼓动着将领的士气。 帐中的将领闻语,都纷纷点头附和,或者挥拳大呼,“击败魏贼,活捉高蛮子。” 多尔衮赞许的看了博洛一眼,这个曾今被一撸到底宗室子弟,居然凭借本事又一步步的爬上来,让多尔衮感到很意外,对他也另眼相待。 曾几何时,博洛被人嘲笑为扫把星,是个不祥之人,如今嘲笑他的多铎自己成了高义欢的俘虏,让人不禁想到底是博洛害了多铎,还是多铎害了博洛,或许多铎才是那个不详之人。 瞧一瞧,大好的一盘棋,怎么走坏的,满洲贵族会惊讶的发现,其中关键的人居然是多铎,正是他的一次又一次的失利,让大清国便得现在这么被动。 “当年,太祖皇帝起兵,明军多路来攻,太祖五天之内连破三路明军,击溃十多万敌军的围剿,缴获大量军用物资,使得明军大败!”多尔衮振臂道:“今日,我大清军兵力,强于魏贼,情况胜萨尔浒多矣。本王乃太祖之子,此次必定带领尔等,重演萨尔浒之役,大败魏贼!” 一个萨尔浒,够大清国从头吹到尾。 “摄政王想让臣等怎么做,摄政王就直接吩咐吧!”博洛大声附和着,“臣相信摄政一定能带领大清击败魏贼。” 多尔衮点了点头,锐利的目光扫视众人,然后肃声道:“高蛮子的算盘,必然是想用姜襄消耗本王,他则等时机成熟,我军疲乏后,再来与本王决战。本王不能如了他的意,而姜襄算什么东西,他也配同本王对弈吗?现在红衣大炮以到,本王要你们今日就打破雁门关,突入晋中与魏贼决战。” 多尔滚听说,高义欢在晋南设立官职,招募百姓种地,一副来了就不走的架势。 要是拖延下去,魏军直接能从晋南获得粮草,而清军控制的区域,却乱成一片,清军必然无法坚持。 因此,这一战,多尔衮必须要速决。 “喳!”大帐内的众多清将,颇为振奋,多尔衮亦是信心满满。 一直给多尔衮捧哏的博洛这时却提醒一句,“摄政王,高义欢狡诈,他知道我们出现在晋北,肯定早就料到我们要从晋北南下,他是否会在半途设伏?” 多尔衮自然想到了这种可能,但他对此却并不在意,总不能害怕伏击,就不南下。 “高义欢设伏又如何,兵家有言,五则攻之,倍则能战之,敌则能分之,魏贼兵力不及本王,马军不及本王,本王到要看他怎么伏击。届时,真遇上,那不过是提前打一场决战罢了。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大清勇士自起兵之日起,就没了退路,你们要以必胜之心,来击败魏贼。”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本章完) 第822章 魏王救我 多尔衮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鼓励着帐中清将,然后让他们准备攻关,唯独留下博洛,继续商议。 “现在魏贼占据晋南,控制壶关、固关等处,占据了太行出口,来年就可以轻骑破袭北直隶,摧毁我八旗的旗庄旗田。去岁末,魏贼已经破坏了我们的一些庄园,要是今岁收获时,他们再破袭一次,就算朱慈烺愿意借粮,我们也撑不到年底。” 博洛听了多尔衮的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摄政王的担心没有错,高蛮子面厚心黑,他为了达到目的,自己人的良田都烧,更别说我们的旗田。他要是占据晋南,必然会袭扰河北!” 博洛跟着多铎在河南与魏军多次交战,对魏军烧田、焚城,焦土抗击的策略,早就见识过多回。 高义欢表面为了百姓,可是只要战争需要,他绝对不会怜惜任何的生命,而且这厮还有个特点,睚眦必报,却又很能隐忍。 之前清军南侵,逼着他烧田焚城,他心里肯定不痛快,现在他抓住机会,还不翻身农奴把歌唱,还不可劲的报复。 多尔衮赞许的看了博洛一眼,“本王掌握朝廷事务,去岁朝廷消耗甚大,许多地方都在打仗,还丢掉了淮南的粮仓。今岁朝廷肯定缺粮,要是战争拖延下去,我大清不打也输了。因此,本王只能找高蛮子决战,全力一搏,就像太祖在萨尔浒一战时一般,击溃魏贼主力,才能彻底瓦解魏贼的进攻,扭转天下大势!” 博洛已经明白了多尔衮的意思,这仗继续打下去,今年肯定会饿死人,大清国必然元气大伤。 “摄政王,臣明白了。这一战我们必须要胜,而且要大胜,否则即便击退魏贼,不把他们重创,等休整几月,魏贼必会再来,而我们根本耗不起了!”博洛沉声道。 现在的清军并不是一个游牧政权,多尔衮要选择退回关外,自然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可是好不容易入关,怎能轻易放弃。 现在清军和西魏比的不仅仅是兵力,更是两方的整体实力,清军兵力上不输给西魏,可惜后勤乏力,所以只能找魏军决战。 “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多尔衮拍了拍博洛的肩膀,脸上露出赞许之色,然后道:“孔有德死后,本王重整了汉军正红旗,给他们装备了最新的自生火铳,还有铜炮。他们在宿迁时与明军的神机营交过手,正面击溃了明军的自生火铳阵。这说明,西魏的铳阵,确实是有些优点。本王看以往的战报,我大清的步军总是远距离上被动挨打,被魏军步军压制,连累骑兵优势无法发挥,只能被动的去冲阵,现在我大清也有了这么一支步军,就能用步军打乱魏军阵线,然后骑兵冲击与魏贼一较高下。” 在魏军使用自生火铳后,清军便开始大力的仿造,在汤若望等西夷的帮助下,造出了燧发枪。 不过虽然有西夷的指点,但是清军的燧发枪与西魏的自生火铳相比起来,依然有些欠缺,他们工匠没有经验,生产出来有些粗糙,而且发火率不及魏军的高。 在南征前,清军已经装备了四千五百杆自生火铳,在宿迁又缴获了两千多杆,在加上一个快炮队,组成了一旗的火器军。 多尔滚原本与黄台吉唱反调,不太重用汉军,但是他对这支火器军却十分上心,常常观看他们操演。 说到这里,多尔衮看向博洛,郑重地道:“你一直在前线与魏贼作战,应该是我们满人中,最了解魏贼的人。本王想将这支人马,交给你统领,你可有信心,发挥他的用处!” 清军有强大的骑兵,而魏军以步军为主,每次交战时,清军的难题是怎么扰乱魏军的步阵,给骑兵制造收割的机会,但是魏军火器众多,让清军骑兵无法用过去的办法骑射乱阵,引以为豪的满洲重步,在火器面前也只有吃弹丸的份。 这样一来,清军就没法子克制魏军步军,所以多尔衮很重视火器军,觉得有火器军的加入,必然可以为清军创造机会。 博洛闻语,心头顿时大喜,不过脸上却波澜不惊,行礼道:“喳!臣定不辱使命!” 两人正在说话时,帐外隆隆的炮声响起,那是百门红衣大炮,齐齐开火,轰击着雁门关。 ~~~~~~ 太原府,高义欢每日都收到了不少关于战事的情报,魏军虽没有出击,但却积极做着准备。 随着时间进入1649年,西魏基本已经平定了晋南和晋中的一部分州县,派出了官员接手地方政务,帮助百姓返乡,准备进行春耕。 这时太原城被围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城中粮食消耗了大半,而魏军始终不攻城,摆明了是想围点打援。 这让阿济格无法淡定,加上他判断多尔衮应该已经来救,便开始时常出城,冲击魏军的防线,想让魏军无法安心对付多尔衮,意图将更多的魏军牵制在太原,以免多尔衮重蹈明军锦州之役的覆辙。 魏军意识到了与清军的大决战将不可避免,从几个月前开始,就不断将湖广四川的粮食,襄阳和南阳造的兵器衣甲,关中造的火器,源源不断的运到河东,已经堆满了几个仓库。 魏军各部也频繁的调动,并将缺额补冲齐全,磨合操演,准备迎战多尔衮的主力。 为了防备清军,魏军主力已经从太原之南,移营驻扎于城北。 这时在太原北郊的旷野上,大帐一座连着一座,整齐的蔓延,一望无际。 校场上,只见一支近千人的步军,正在操练,他们浑身都包裹在铁甲中,连脸上也带着兽面,正是高义欢的护军铁人军。 这支本该是郑成功护卫的精兵,被高义欢先搞了出来,抢占版权。 自从水力锻打技术得以应用之后,西魏军器监管辖的作坊,生产能力就上了一个台阶,盔甲和火铳的制造速度,都翻了几倍。 高义欢受此启发,还特意煮了壶开水,像他们展示了一下蒸汽的力量,并给大匠们布置了一个新的研究方向。 当然生产力的爆炸,是需要许多条件的,需要庞大的市场,还有高度发达的商品经济,没有这些,光有器械,特别是最初不成熟,问题频发,远比手工更贵的器械,是难以撑过最初的阶段。 此时铁人军正齐齐挥动手中的横刀,将身前手臂粗的木桩,齐齐斩断。 另一边,克胜军的铳手们正在轮番抬枪射击,校场上浓烟弥漫。 此时魏军的几部精锐,已经全部集结到了河东,准备一场大战,不过对此高义欢还是不太满意,总是希望准备能够更加充分一些。 毕竟这一战关系大势,乃是两国间的大对决,是兴衰之役,必须要谨慎。 高义欢与众将在校场上看了一会儿后,笑着对众人道:“这一战,俺们赢了,北京想什么时候取,就什么时候取。要是输了,那就只能老实退回关中,几年之内别想出关。” “大王,俺们准备这么充分,怎么可能失败。此战我们必胜!”白文选开口道。 “呵呵~说的不错!这一战,大汉必胜,大魏必胜!”高义欢意气风发,遂即道:“走,随孤去仓库看看!” 当下一行人离开大营,来到魏军的军需仓库,一片耸立的高仓,一个接着一个,每个都有四丈高,可以装数千石的米粮,还有数千件兵器衣甲。 高义欢与众将穿行在仓库之间,不时让侍卫拿出米袋,用战刀破开,漏出一枚枚白花花的稻米。 高义欢抓起来一把,见这些米粒圆润,又闻了闻,微笑道,“是常德的稻米啊。” “大王,军粮和器械,兵部基本调拨齐全,大军绝对不用为粮食担心。”高兴豪笑道。 西魏手握两大粮仓,还种有玉米、番薯,可以说最不缺粮的就是西魏。 高义欢满意的点头,这时一名骑兵,却疾驰着奔来,“启禀大王,姜襄使者前来求援。” 高义欢接过书信看了看,中心就四个字“魏王救我”,他微笑着对身边人道:“姜襄告诉孤王,孤王再不救他,他就要死给孤王看。老姜这是要挟孤王哩。这种口吻,说明他还能坚持坚持嘛!” 李定国却道:“大王,姜襄既然这么说,那我们也不能大意啊!” 清军绕道晋北后,高义欢又把李定国调回了身边,不知怎么地,有李定国在身边,高大王就特别有安全感。 高义欢眉头皱了皱,“好,那诸位随孤回营,俺们商议商议!” (感谢马小胖爱陈樱,小竹子哥哥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 (本章完) 第823章 姜襄弃关 高义欢与众人打马回到大营,一路走进中军大帐,他摘下头盔和披风,让亲卫挂在架子上。 这时他与众将一起,走到沙盘边上,注视着沙盘。 李定国道:“大王,姜襄的求援信上具体怎么说?” 高义欢将收起来的求援信掏出来,递给李定国,让他与众人传阅。 “姜襄的救援信很夸张,说多尔衮三十万大军猛攻关城,上百门红夷大炮日夜轰击,总之将情势表现的十分危机。”高义欢微笑道。 满清有多少兵力,高义欢心里摸得一清二楚,他有点不信姜襄。这个军阀肯定是想魏军早点顶上,好保存自己的实力。 高义欢依稀记得,姜襄大同反正,好像是坚持了九个月的时间,现在才多久,怎么就开始要死要活呢? 李定国等人看了求援信后,也能看出姜襄这个人不靠谱,满嘴的胡话。 “大王,姜襄的信确实有些夸张,不过其中有些情况应该还是对的。”李定国沉声道。 高义欢眉头一扬,“哪些情况?” “多尔衮的兵力,我们已经摸清楚,大概十五万人,姜襄在人数上夸张了,不过一百门红夷大炮,应该还是有的。此前清军自己就还有五六十门,多尔衮在徐州又缴获大批明军的火炮。算时间,这些炮应该都到了!” 高义欢脸色一沉,要是真有百门大炮轰击,再加其他的火器,姜襄还真未必能够守住。 如果清军破关,大军滚滚南下,进入太原盆地,以清军马军的优势,魏军的太原肯定是围不成了。 清军骑兵能绕过太原,直接出现在魏军的后方,届时魏军反而会有危险,魏军只能退出盆地,防守南部的山脉。 难道姜襄真顶不住呢?高义欢心头一凛,注视着沙盘道:“百门红衣大炮轰击,确实是件恐怖的事情。我们的人,现在怎么布置?” 李定国说道:“现在我们有二十万大军,其中十万新兵,训练勉强三个月,不堪重用,只能镇守地方,辅助精兵防守。现在十万精兵,有一万人加上三万新卒,驻守太行山脉各个口隘,另外还需要两万精兵加上两万新卒,困住太原城,大王能动用的精锐兵马便只剩下七万人。” 李定国拿起木条,“按着之前的计划,五军都督府制定的方案是,让姜襄消耗清军锐气,我军则在忻口附近设下埋伏,等待清军来钻。现在黄秉忠率领的两万大军,已经移动到了忻口之东的五台山南麓,徐黑虎率领两万大军已经移动到了忻口之西的云中山附近驻扎。大王还能动用的兵力,就剩下这里的三万人了!” 忻口这个地方,高义欢很熟悉,著名的忻口会战就发生于此。 忻口是太原的北大门,之所以说是口,因为他正好处于,五台山与云中山之间,过了忻口就是太原盆地,也就无险可守了。 高义欢看了看,沉吟道:“那还是按着原定计划行事,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白文选你率一万人立刻北上,帮助姜襄守关,孤王也会帅大军动身,前进至忻口布防。届时,你听孤王号令,孤王让你撤,你就放开关隘,让鞑子扑向忻口。” 说到这里,高义欢目光看向李定国,示意他来讲一讲计划。 “如果清军扑向忻口,那我们正面布防的军队,将且战且退,引诱清军深入。届时埋伏在东面五台山,西面云中山的两支兵马,会同时出击,攻击清军的侧翼和后军,将清军击败,甚至俘虏多尔衮!”李定国手里的木条,在沙盘上点着。 高义欢双手按着沙盘边缘,看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来,笑道:“完美!就这么干了!” 魏军的计划就是先在雁门关一线,消耗清军的锐气,然后故意放他们进入,最后在忻口灭掉清军。 这时高义欢一挥手,“好了,既然姜襄这么急,那各部准备准备,立刻就拔营吧。” “诺!臣等遵命!”沙盘边的众将齐齐抱拳。 当下众将退出大帐,便去准备,白文选收拾行装,下午便率领一万人,浩浩荡荡的前进。 次日清早,高义欢交代赵大宪,围困太原,并注意壶关和固关,便也领着两万大军向北,前往忻口备战。 一月底二月初,春风吹拂过大地,积雪融化,空气中带着一丝寒意。 在忻口北面的代州,五台山山脉的北麓,一万魏军在略有点泥泞的官道上列队行军,每个士兵都带着斗笠,全然不顾冷风细雨的侵袭,向雁门关的方向疾速而去。 为首大将正是白文选,是比李定国还要先投靠高义欢的西军战将。 李定国不说,白文选心里服气,可是虎大威那厮比他后投效,居然也爬在他的前面,就让他有些不舒服了。 这次高义欢让他统兵支援姜襄,可算是让他挑大梁了,他决定要在关城消耗大量的清军,以此来展现他的能力。 这时间经历数天的行军,白文选率领一万魏军,已经抵达了代县南面的阳明堡,再往北走一天,就是雁门关了。 大军行军至此,白文选见已经到了正午,士卒们都十分疲惫,于是便一挥手,“休息一个时辰后再走!” 一万士卒闻令,便纷纷就下官道,蹲在两侧,取出干粮和水壶吃喝,有的人还找了块石头,坐下小眯一会儿。 白文选则找了几名属下,和众人商议到了雁门,该怎么防守的事情。 这时,一队斥候却忽然奔驰过来,飞身下马,“都督呢?” “在那边!”有士卒指着围在一起的白文选等人。 斥候见此,立刻脚步飞快的跑了过去,“都督,大事不妙,姜襄弃关南逃了!” “什么?”白文选等人大惊失色,“情报可当真!” “千真万确,败军就在前面,片刻就至,后面应该有大批鞑子追兵!” 白文选腾的一下起身,“速报大王!”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本章完) 第824章 滚滚而来 白文选率领一万魏军进至代州,没想到会遇见这种事情。 这时北面人马嘶鸣,一阵阵嘈杂声,已经引起了魏军士卒的注意,经验老道的士卒,趴在地上听了听,立刻站起身来,招呼身边的同袍全部起身。 白文选还未下令,官道两旁的休息的魏军士卒,已经纷纷握紧兵器,站起身来,神色凝重的向北张望。 “都督,现在怎么办?”部将急道。 白文选暗道倒霉,关门一破,他这一万人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十多万清军,而且大同镇的溃兵冲刷过来,他的人马就得被冲乱。 “马军留下,李际遇你带着步军立刻后撤,让大王改变应对策略。”白文选一咬牙,“现在阻击也来不及构筑阵地了!” “都督,还是我带马军留下吧!”李际遇当即开口道。 白文选却拿起长枪,“按着命令行事,本督是主将,先走容易引起骚乱,必须给将士们留后。” 说完便翻身上马,李际遇见此,只能一挥手,大声喊道:“后队变前队,退回去!快快快!” 九千多名魏军士卒,立刻涌向官道,向来时的方向跑步前进。 白文选一拔马缰,身后近千马军,便冲进了距离道路三里的一处树林。 骑兵刚冲进去没多久,已隐约听得喊杀之声从北面传来,道路上开始出现大同军的零星兵马向南奔来,随后人影越来越多,涌现出大片的人潮,数以万计的溃兵发足狂奔。 在这些溃兵中当先一将,一边奔驰,一边回头张望,正是大同总兵姜襄。 清军火炮太过猛烈,他本来想咬牙撑下来,可是关墙被大炮轰塌一段,而他终究舍不得手中精锐全部葬送,选得保存实力,向南溃逃。 清军涌入关内,十余万大同军素质本就不高,有关墙还能和清军打一打,一旦关墙丢失,清军马军便如虎入羊群,大同军瞬间溃散。 白文选在树林中,一脸阴鸷的看着漫野溃逃的大同镇,脸色十分难看,魏军的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 一千魏军马军,注视着官道上,奔逃的大同军,丢弃兵器衣甲,拼命的奔逃,仿佛后面有恶犬追逐,魏军将士们的脸上,都凝重起来,骑兵们情不自禁的握紧了马槊,手中渗出汉水。 这时在大股败军奔过之后,远处传来万马奔腾之声,一队大同军,正且战且退的抵挡着漫山遍野而来的清军,情势已经相当的危机,随时都有可能被清军歼灭。 清军两队马军,冲下官道,从两侧的丘陵,绕过溃兵,冲到大同军的前面,终于将这支数千人的大同军包围。 “今死矣!”李建泰见此,长叹一声,“诸军死战吧!” 四周清军骑兵奔驰中射出一片箭雨,覆盖向溃兵,被包围的士卒,立刻惨叫着倒了一片。 清军见溃兵阵形混乱,像是发现机会的饿狼,顿时一夹马腹,骑兵便杀入溃兵中,战马将溃兵撞翻,战刀翻飞,长矛突刺,屠杀着溃兵。 这时一小队人马拼命杀到李率泰身边,刘炳然、虞胤等义军将领杀过来,一边战刀劈砍,一边吼叫:“阁老乃反清领袖,把阁老救出来!” 众人抢了李建泰,簇拥着他向南突围,这时清将佟养量却领兵追来,义军队伍中一将见此,怒吼一声,挥舞着狼牙棒迎上,“阁老快走!” 这将乃是代州人刘迁,他挥舞狼牙棒,砸死迎面两骑,被流矢击中,佟养量上前,一刀将刘迁人头斩落。义军中一员小将,看见刘迁被杀,顿时一声痛呼,“父亲!”便催马上前,冲入数倍清军中,力战而亡。 这时众将簇拥着李建泰,左冲右出,但是却都被清军挡住,李建泰见将士们不断死去,悲从心来,拔剑再手:“事已至此,大势已去,吾死,尔等各自突围。” 说完,李建泰就要抹脖子,这时树林里的白文选恨得牙痒,举起骑铳,一声啸叫,“杀!” 一千马军忽然冲出,骑兵抬起火铳,“砰砰砰”的一片铳响,外围的清军骑兵应声而倒。 魏军马军将铳往身后一甩,背在背上,抽出马刀,取了长枪,便向清军发起了迅猛的冲击。 清军注意力都在李建泰率领的溃兵身上,冷不防白文选袭来,立刻就被魏军从侧面冲开了一道口子。 虞胤一把抢了李建泰的宝剑,急声道:“阁部你看!” 刘炳然见此,立刻一声大吼:“援兵来了,快走!” 当下一群人,趁着清军被魏军冲懵,突出一道缺口,三四百骑兵疾驰而出。 这时被冲散的清军,在远处从新集合,立刻就扑向魏军,企图截住这部马军,但是白文选从另一头冲出后,见义军已经打开缺口向南逃离,便也不恋战,一拔马缰,迅速脱离战斗,往南疾奔。 白文选刚走,北面的旷野上马蹄轰鸣,数以万计的清军骑兵漫野而来,身穿各色衣甲的八旗兵,纵马驰骋,士气如虹。 白文选回头看了一眼,心头不禁一凛,也顾不上后面的义军步军,任由他们被清军砍杀,急催战马,向南疾奔。 旷野上,身穿白甲的多尔衮,骑在战马上,身后是一面大纛,还有中军的各种旗幡。 “摄政王,刚才出现一股魏贼马军,估计是魏贼前锋,高蛮子应该已经北上,我们是否停下,准备迎战!”石廷柱开口问道。 多尔衮却沉着脸,“为何要停下,大军继续向前,夺下忻口,太原盆地,便任由八旗健儿驰骋,此战就胜了!” 这一战,清军必须速战,一口气杀到太原,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清军都要一往无前,冲入太原盆地。 多尔衮对于魏军的兵力,也做了研究,高义欢最多十万人,甚至还没有,而他十三万五千人南下,还怕高义欢包围不成,又有什么好怕的? 清军只有冲入太原盆地,太原就不可能失陷,马军再突袭固关之后,打通与北直的联系,河东局面就稳定了。 当下,号角声冲天而起,漫野的清军骑兵,拼命追击。 白文选率领一千骑兵,不可能挡住清军大军,只能且战且退,不断有大同镇的步军被清军追上,白文选只能骚扰一下,减慢清军对义军的屠杀,从而拖延清军南下的速度。 ~~~~~~ (感谢大佬盗灬版的读者的一万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25章 两军相遇 官道上,大同镇的溃兵漫野南逃,清军在后紧追不放,只可惜他们在代州之地,要是在太原盆地,或者是在河北平原,马军早杀光了这些溃兵。 清军一路追杀,出了代州地界,进入了忻州边境,但清军依然穷追不舍,大同镇半数尽没,白文选的骑兵也付出极大的伤亡。 清军撵在溃兵后头,看着拼命南逃的溃兵,像是羊群,像是鸭子一样往南涌,都尽情的追杀。 一时间,清军将士似乎找到了往日的风采,一个个忘乎所以,没有多加留意战场。 突然之间,几声炮响,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数十枚炮弹砸在了官道中间,泥土飞溅,最前头的清军顿时栽倒一片,有的战马被砸得凌空而起,上面的骑兵被惯性抛飞,重重砸在地上,立时战马嘶鸣,哀嚎四起。 “不好,快停下!”清军将领反应过来,连忙大声呼叫,单手紧拉马缰,战马长嘶,前蹄悬空。 这时在官道两侧,忽然火炮齐鸣,铳声四起,清军将领们反应倒是迅速,可是清军骑兵却并没完全杀住车,仓促之间大多数人没反应过来,顿时被连连打倒。 两翼的魏军骑兵立时乘机冲出,呼啸着杀入,清军骑兵只能纷纷拔马后退,放弃追击。 骑兵撤退三里,离开魏军火炮轰击的范围,随着后面的清军骑兵赶到,被杀得错手不及的清军,从新稳住了阵脚,然后抬首向南张望,看看是哪些龟孙埋伏他们。 清军将士们定眼一看,前方魏军在官道两翼摆开了阵势,两边低矮的山丘上,遍布了魏军的火铳手,一面面的军旗,在旷野上飞舞。 趁着清军骑兵后撤的机会,大同镇的溃兵,已经撤走,大队的魏军士卒涌下官道,穿着重甲的矛手,立刻结成矛阵。 此时,多尔衮的大纛旗出现,他在大批满将的簇拥下,来到前方,见追击的人马驻立不前,不禁大声喝斥:“怎么不追呢?” “摄政王,前方有敌军阻拦!”佟图量奔驰过来,忙解释道。 多尔衮催马上前,拿出千里镜观看一阵,冷笑道:“这是魏贼,高蛮子来了!” 这时追击的清军越来越多,魏军像是给河流建了一道水坝,而清军则像是河水,越积越多。 “摄政王,要不要一鼓作气冲过去?”这时有满将建议道。 多尔衮却问道:“这里是哪里?” “摄政王,是忻口!”有人回道。 多尔衮眼睛一眯,“冲过此处,就可以进入太原盆地。佟养量,你的人追击了一阵,已经疲乏。石廷柱,你上!” 清军大军中立时号声响起,令旗舞动,数千正白旗的甲兵,便开了出来。 这时在魏军防线后,高义欢来回踱步,整个人显得异常的烦躁,忽然停住脚步,伸手指着跪着的一将,“你呀,你呀~” 说着,高义欢又踱起步来,“姜襄,你要孤王怎么说你?” 姜襄哭丧着脸道:“大王,臣不是说了吗?臣真顶不住啊!鞑子太生猛了!” 高义欢把脸一板,“你还有脸提,你还说孤不派兵增援,你就死给孤看,你怎么没死呢?” 高义欢确实有些老火,姜襄弃关,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原本魏军是要在雁门关,先消磨掉清军的锐气,再放进来打,现在等于省掉了这一环节,那魏军正面能不能顶住多尔衮的攻击,就成问题了。 以逸待劳,变成了硬碰硬,高义欢自然恼火。 这时一旁的陈名夏见气氛有些僵,忙出来道:“姜总兵,你也不能怪大王这么生气,大王收到你的救援信,立刻就派白都督领兵北上了。这也不怪大王生气,你怎么就不多坚持两天呢?” 姜襄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北上迎敌前,高老二打了包票,让他放开打,大胆打,要做他坚强的后盾,结果龟孙还真是后盾,除了给点器械和粮饷,硬是没派一个兵上前线。 这让姜襄心生疑虑,怕高老二不来,加上清军确实凶猛,他一看关城塌了,便带头就跑。 高义欢确实也没想到这种结果,魏军在固关和壶关的防守都很不错,但是他忘记了魏军防守经验充足,各种工事和防御手段信手拈来,加之器械精良,又是防守地形险要的太行山脉,但是姜襄却未必能比得上魏军。 他以为姜襄十多万人,就算不如魏军,也是能折腾几个月的时间,毕竟历史上姜襄可是折腾了九个月的时间。 只是他没有想到,姜襄还是那个姜襄,清军屡次与魏军交手,却有了一定的提升,而最为关键的一点则是,历史上姜襄被困大同,无路可走,只能以死相搏,意志坚定,而这次守卫雁门关,他却有后路可退。 高义欢这时也冷静下来,姜襄此前并不是他的部署,只能算是友军,他长叹一口气,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呀!你呀!就是意志不坚,真下绝心死守,孤王不信你守不住。” 说罢,高义欢一挥手,“好了,你起来吧!孤王希望你能戴罪立功,让孤王另眼相看。” 陈名夏忙道:“姜总兵,还不谢过大王!” “臣谢过大王,今后一定戴罪立功!”姜襄心里满是苦涩,晋国公和世镇河东的梦碎了,西魏这边的流侯估计也泡汤了。 子孙的长期饭票和他自己的饭票,都弄没了,让他很是沮丧。 高义欢摆摆手,“你退下,去休息吧!” 姜襄告退,这时浑身是血的白文选,却疾步走了过来,单膝跪地,“大王,臣有负重托,还请大王责罚!” 高义欢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微笑道:“文选,孤都听李先生说了,这件事不怨你,能回来就好!” 一旁离开的姜襄,看见高义欢立时就换了一副面孔,心中突然有些失落,而白文选内心却感到一阵温暖,他忙道:“大王,鞑子来势汹汹,我们正面只有三万人,恐怕难以抵挡啊!” 高义欢将他扶起来道:“文选放心,孤王已经下旨,让徐黑虎和黄秉忠向孤王靠拢!” 此时清军的进攻已经开始,不过清军准备不足,石廷柱冲了一阵,并不见魏军阵线松动。 多尔衮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落下,而魏军已然有所准备,清军却准备不足,况且一路追杀过来,士卒疲乏,他见石廷柱没有进展,觉得不宜再战,免得折了锐气,立刻让人鸣金。 “大军就地下营,养锐一晚,稍作准备,再来一战破敌!”当下多尔衮下达军令,并让士卒收拾大同军的器械、铠甲、等物资,并将溃兵尸体人头割下,筑成“京观”,震慑魏军,炫耀大清将士的武功。 (感谢海布里之枪的打赏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本章完) 第826章 收拳蓄力 天色将黑,试探性的进攻没有进展,多尔滚立刻叫停,以免惨遭失败,伤了大军的锐气。 这时清军先败朱慈烺,然后又败姜襄,大军士气得到恢复,可以说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情,多尔衮要保持这个状态。 现在的清军就像是打出的一记重拳,击倒了姜襄,胳膊已经伸直,没了冲击力,想要击败魏军,就得收回拳头,蓄力一拳,再次打出。 多尔衮一声令下,清军后退扎营,骑兵耀武扬威的将大同镇的尸体,堆积在距离魏军三里处,显示自己的赫赫武功。 这让高义欢嘴角扯动,身边将士也有些气愤,但却不敢轻举妄动,注视着清军嚣张的离去。 在清军主力扎营时,旷野上,魏军的骑兵与清军的斥候,则不断发生小规模的交手。 这一仗对于多尔衮来说极为重要,高义欢败了,退回关中,养锐几载,还可卷土重来,他要是失败,那大清国就快完了。 因此对于这一战,多尔衮不敢马虎,大清输不起,他也输不起,必须要全力以赴。 这时,清军斥候欲侦查附近地形,以便明日占据有利的位置,观察魏军是否在附近藏有别的兵马,魏军马军则阻击着清军斥候的探查,双方的游骑在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内四处奔驰,进行大规模的骑哨战。 以前,魏军的马军绝对没有这样的实力,可是在收编关宁军,还有不少蒙古人后,魏军马军已经有了质的提升。 对中原王朝而言,燕云、陇右都是至关重要的地方,历史上只要能占据这里,中原王朝有足够马匹,就足以和北方游牧相抗。 北宋之所以被动,就是两块地都不占,从一开始就留有巨大的隐患。 西魏现在控制陇右,有战马来源,有善于骑射的藩兵,骑兵战力大大提升,可以和清军骑兵叫板。 这次出征河东,被软禁的吴三桂也曾上疏,表示希望能够为西魏国出把力,愿意做高大王的马前卒,带头冲锋,以洗刷身上的耻辱,以便重新做人。 高义欢看后很感慨,也很舒服,很享受吴三桂这样的人物求他,不过高义欢还是无情的拒绝了他,让他老实待在王京,表示现在还用不上他。 其实吴三桂确实是一员猛将,要是真能用上,或许能为西魏国做一些贡献,高义欢也不是没想过启用他,可是现在明显还不是时机,高义欢的威望还没有到如日中天的时候。 如果有一天高义欢威加海内,威严胜过朱棣,成为大帝,他到是有信心驾驭吴三桂这种人,而现在高大王的威望,明显还是不够,没一杯毒酒弄死他,已经是很仁慈。 这时高义欢领着一队骑兵,驻立在一座山坡上,用千里镜看着清军的营盘,看见大营中人头攒动,营地外快马四处,营盘有条不絮,兵马十分壮盛,让他微微皱起眉头。 “定国分析得不错,多尔衮兵锋正锐,本王一退,还真有可能被他冲溃。”高义欢沉声道。 原本高义欢是想让姜襄消磨清军锐气,然后节节抵抗,拉长清军的阵形,最后两翼突袭,把清军腰斩。 现在,情况变化,清军气势正盛,多尔衮一拳打来,他不抵挡,反而后退,就容易被一拳击倒。 届时,口袋底直接被清军一拳砸破,魏军兜不住清军,那就完蛋了。 高义欢看了看,然后一拔马缰,“走,我们回营去商议!” 另一边,多尔衮也没有待在营地里,而是在近千骑兵的护卫下,开始查看忻口附近的地形,窥视魏军的营盘,以便制定进攻的计划。 多尔衮一行人驻立在山坡,阴鸷的目光扫视远处的旷野,双方游骑在激战中,不时有人死去,尸体坠下战马,无主的马匹在夕阳的余晖下游荡,分外的凄凉和醒目。 这时博洛看了看战场,正面战线十分宽阔,足有十余里,都是起伏的矮丘,“摄政王,忻口位于五台山之西,云中山之东,地形中间低,两侧高。这里是晋北通向太原的交通要道,大军只要冲开魏军阻拦,就是平原。” 多尔衮扫视战场,“这里虽然限制了骑兵的发挥,不过正面宽阔,高蛮子也不好防守,要击败他并不难!” 说着他忽然扭头问道:“两翼发现魏贼的伏兵没有?” 忻口这样的地形,最适合埋伏,高义欢先到,不可能不在两翼埋伏兵马。 这时一队清军斥候奔驰而来,翻身下马,“启禀摄政王,斥候在忻口东面,发现魏军的踪迹。对方斥候,拼命抵挡,不让我军斥候靠近,暂时无法判断对方兵力!” 多尔衮眼睛一眯,挥手道:“继续探查!” 斥候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不多时,又一骑奔驰过来禀报,“报,摄政王!云中山脉发现大股魏军!” 博洛一挥手,示意斥候退去,然后道:“摄政王英明,高蛮子果然在两翼设有伏兵。” 两支魏军本来都在数十里外,可是高义欢得到快马禀报,姜襄弃关后,便立刻派人传令,让左右两翼向忻口靠拢。 多尔衮兵锋正盛,如果清军全力打出一拳,正面的魏军未必能顶住,所以必须让两翼提前出来,牵制清军的力量,使得多尔衮无法全力出拳。 多尔衮眯眼道:“左右两翼可有什么依托?” 博洛立时明白,“摄政王的意思是,防御两翼,直突中军,这样是否有些冒险。” 多尔衮赞许的看了博洛一眼,“忻口地形两边高,中间低,攻击两翼算是仰攻,而我军以骑兵为主,两翼并不适合攻击!本王选择正面,只要突破阻拦,大军就能拥入平原,控制晋中。届时派一直兵马攻击固关之后,就能打通与北直的联系,粮食就不用绕道晋北运,而魏军两翼兵马的粮道,将被我们斩断,消灭他们不难。” 博洛点了点头,“如果摄政王决心以下,那两翼必须要坚守住才行。” 石廷柱道:“摄政王,东面有一旧堡,可为左翼的依托。” 多尔衮立时一拔马缰,“走,看看去!” (感谢大家的支持,这几天复习练车,明天上午在常德考科三,晚上和明天上午不更,大家祝福我吧,都特么第三次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