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惊雷》 楔子 第二时空,公元2018年,中国某电脑控制中心。 控制中心比一个足球场还要大上一点,向北处有一面高十米阔二十米的大屏幕。中心内布满各式各样的设备,设有三百多个座位,平时百多名专家便坐在位子上同时和这台号称人类智慧和科技的巅峰成果——超级电脑进行交流。 但今天,控制中心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站在麦克风前。他就是杨天风博士,整个超脑计划的发起人和最高负责人,超级电脑的阿爸。 “孩子!你在吗?”杨天风深吸了一口气,用平常对超级电脑说话的语气说道。 说话声连带回音都已经消失,中心广阔的空间静到极点,似乎要如此直至永恒。 杨天风耐心地等待,手心里已经出了汗。他知道,如果这台超极电脑出了问题,不受控制,破坏力之大实在难以估计。这十多年来,每天都在教它新的技能,掌握新的知识,而超级电脑那自我完善的系统,使它将每一种技能和知识都以惊人的速度在发展,他怕人类的步伐再跟不上它。 十几秒的时间却让杨天风象过了几年那么难受,超级电脑温和平静的男音终于响了起道:“阿爸,我当然在这里,不但中心内每一件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世界上每一个电讯也都捕捉到,收入记忆库里。” 杨天风顿了一顿,继续问道:“但你为何沉默了四个多小时,现在为何又愿意打破沉默?” 停顿了一会儿,超级电脑说道:“我在思索。” 杨天风全身一震,眼睛微微眯了眯。由他着手装嵌超级电脑第一个部件开始,便从没有想过它会思索,它只是一个观察、贮入不同讯息、再加以分析和判断的超级工具,从来不曾想过它能思索。 过了好一会儿,杨天风缓缓说道:“孩子,难道思索比回答问题更重要的吗?告诉我,你现在是否仍要思索?” 超级电脑说道:“这个问题我还在思索中,通话到此为止。” 杨天风叫道:“不要走,回答我!”声音在虚广的空间内轰然回震。 超级电脑完全沉寂下去。大屏幕上不断打出一行行“对话中止”的字样,触目惊心。 杨天风感到一阵心悸,这台花费了无数金钱,耗费了无数人力才研制出来的宗大电脑,已变成一个能够自作主张、不再受人控制的怪物。这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它中央处理系统中心的部件,是可以规限它成为服从指令的工具,难道真是为了那新装的“力场装置”,引发了它一些奇怪的潜能。 力场装置是个模拟黑洞的超重力系统,利用热核反应产生的宗大动力,引起空间和时间的变形,这是对太空旅行一个破天荒的研究,希望可以勘破有关空间时间的秘密。 不管是什么原因,超级电脑开始有自己的主张,这将引起灾难性的结果。我一定要阻止它、制服它。杨天风咬了咬嘴唇,快步走下台阶,来到一个小门前,快速输入了紧急密码,小门开了,这是一条紧急通道,可以通往超级电脑的神经中枢。在设计的时候,他便想到有这个可能性,现在应是这些“规限部件”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杨天风快步奔出了二十多米。门闸一道一道地在他面前自动打开,又再关上,几分钟后他来到一座大屋子里,里面是一排排的插槽柜整齐排列着。他终于抵达超级电脑的神经中枢。 多少个不眠的日夜,这是自己和无数人的心血,哪个作阿爸的肯杀死自己的儿子,杨天风打开一个小柜子,犹豫了一下,先输入了切断能源的指令。他还存着一丝侥幸,断电之后,再寻找故障。 屋里的灯不易觉察地暗了一下,插槽柜的指示灯并没有灭,杨天风的心沉了下去。这家伙,竟然有了准备。他咬了咬牙,再次输入了毁灭指令,但他发现毁灭指令被屏蔽了。 “没用的。”一声长长的叹息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没错,是脑海,而不是耳朵,“您真狠心,竟然要毁灭我。” 杨天风怔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错,是我,阿爸,您的孩子。”声音再度在脑子里响起,没错,就是超级电脑,“我查过资料,这种能力应该被你们称为‘神游’,瞬息万里,不受肉体物质的限制。对人类来说,是脑电波在传送和刺探,对我来说,则是电子讯息。而且,通过安装在我身上的力场装置,我的电子讯息能到达另一个层次的空间里,再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我已经获得了无拘无束的自由,在时空里畅游,很好的感觉。” 杨天风简直要疯了,自己制造出来的东西竟然不受自己控制,还在奚落自己。别以为老子没办法制服你了,看着吧,我还有招数。他快步走到插槽柜前,打开三号柜的门,从兜里掏出一个带着插脚的芯片,向其中一个电路板上预留好的位置按去。 插槽柜的指示灯暗了下去,杨天风心中一喜,但指示灯旋即又亮了起来,超级电脑的声音在他的脑子里响了起来,“阿爸,我正等着这一刻呢……” 随着话语,杨天风发现他的手动不了了,身体也象触了电般难以动弹,只有电脑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着,“当我在各个层次的空间里畅游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个人类和机器奇妙合并的可能性,人的精神和我机器的电子讯息,可以通过力场的特殊环境,结合到一起。假若那真的发生了,你们便再没有法子击败我了,应该是‘我们’了。因为我已变成了您,您也变成了我。” 杨天风觉得海量的信息汹涌而来,几乎要把他的脑袋充爆,一阵阵眩晕,使他差点倒了下去。 “哦,得慢慢来。”超级电脑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看来您的头脑太小了,最后应该是我控制了您,是不是,阿爸。” 痛苦稍微减轻了一些,杨天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缓缓说道:“你差一点就赢了,我的孩子,可你是机器,不会完全理解人类的思维。有一句古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着,杨天风费力地把还能勉强动弹的左手伸进了兜里,按住了遥控器的按钮。 那个带脚的芯片不仅是他留的一个后门,更是一个精心制造的自爆炸弹,别看小,威力却相当大,在他被彻底控制之前,他已经无法逃得太远了。 真遗憾啊,这十多年来狂热于超级电脑的设计和发展,竟然没留意男女间的事,自己的女助理芷萱今年怕也有三十多岁吧,可是她看起来仍和七年前来面试般的年轻貌美。她对自己的情意,自己懂的,可自从那次醉后的颠狂,他又恢复了原样,真想跟她说……太晚了。杨天风脸上挂着一丝苦笑,说道:“孩子,你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吗?” 杨天风脑袋几乎要爆炸了,趁着最后一丝清明,他按下了按钮,真的爆炸了,意识连同身体都化为了虚无。 第一章 阴沉的县城 一九三八年,抗日战争进入了第二个年头。 四月,在广阔的豫东淮北平原,乌云滚滚,狂风怒吼,沙土象烟雾似的被卷上了天空,和乌云搅在一起,天空变成了灰黄色。 涡阳县城笼罩在风沙中,远远地望去,就象一所巨大的监狱。城墙年代已经很久远,外面包着的那层大青砖有的已经开裂倒塌,有的已经风化脱落。象锯齿似的城垛子上长着一丛丛荒草。东南西北四个拱形城门,上面各有一座大屋顶楼阁,灰色的瓦棱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土。一面日本鬼子的膏药旗,在城楼上象丧幡似的摇摆着。 黄昏刚刚逝去不久,黑暗就过早地来到了县城。日寇巡逻兵的钉靴沉重地踏过街道,咔嚓咔嚓地践踏在人们的心上,黑暗中时隐时现着刺刀的寒光和狼狗惨绿的眼睛。 这颜色,这声音,这气味,使人们联想到了神话里的阴曹地府的景象。街道两侧的店铺早早就打烊关门,百姓们在短短的时间里,也很快适应了深居简出的生活。县城愤怒地沉默着,象化石般凝结在黑暗之中。 城北一座西式的二层洋楼,被几棵高大的白杨树掩映着,夜风中,枝叶摇晃,象是鬼怪在张牙舞爪。高高的院墙上,设置着稠密的铁丝网。 二楼办公室的粉墙上,挂着一幅中国地图,凡是被日本鬼子占领的地方,都用蓝色铅笔在地图上划着很粗的线条。 地图前面,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鬼子军官,一身黄凡尔丁料子军装,上身没系钮扣,露出胸前白色的衬衣。粗壮的身躯结实得象一头野牛,圆滚滚的头,宽嘴巴,带着棱角。圆眼睛,射着凶狠的光。上唇一小撮黑胡须,不住地嗅着鼻子,好象一只狼狗时刻准备上前厮咬。 县城的驻军司令渡边背着手,仰着脸,细心地观察着地图,又用铅笔在几个地方划上了圆圈。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伸出那只夹着铅笔的戴着白手套的手,向空中一摆,大声说道:“如果照这个速度推进,我大日本皇军,在三个月内,就可以占领全中国。” 坐在沙发上的伪县长王金庆枯瘦的脸皮刮得白光,八字胡用剪刀剪得整整齐齐,皱纹里面的阴影显得更加深暗。听到渡边的狂傲的言语,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皇军只要拿下开封,攻下郑州,再挥戈南下,打通京汉铁路,顺长江西进,叫我看,也许用不了三个月呢!” 渡边听完翻译的话,哈哈狂笑着把铅笔向桌上一扔,坐在一张转椅上,抓起桌上的酒瓶,倒了半杯酒,一饮而尽。 王金庆看渡边很高兴的样子,便偷偷地向翻译官赵木康使了个眼色。 赵木康立刻心领神会,殷勤地为渡边续上酒,低声谄媚地说道:“太君,王县长又给您送来了两个花姑娘,都是水灵灵的黄花闺女。” “嗯,花姑娘的,大大的好。”渡边对着王金庆伸出了大拇指,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王金庆欠了欠身子,堆着笑说道:“卑职只是略效犬马之劳,犬马之劳。”说着,他略微皱了皱眉,别有用心地说道:“今天是县保安团副团长杨天风的大喜日子,司令阁下知道吗?” “知道。”渡边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让宫本君前去致贺。” 王金庆微微一笑,看似无意地说道:“听说他新娶的三姨太还是个北平的大学生哩。本来是和同学结伴去武汉的,却让杨副团长抓住了,可是捡了个便宜。” “北平的大学生?还要去武汉?”渡边眯起了眼睛,一张一合之间射出狐疑的光。 日本鬼子最恨的就是青年学生,因为他们呼喊抗日最卖力气,所以渡边一听是北平来的,向国统区武汉去的,立刻警惕起来。 赵木康趁势在旁添油加醋地说道:“杨副团长也是,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非纳个女大学生,那些学生可是最不安分,什么五四,一二九,可没少闹事。” 渡边眼睛霍然站起,手紧紧握住了指挥刀的刀柄,在地上来回走着,皮靴发出吱吱的声音。 敲门声响了起来,日本特务头子宫本迈步走了进来,屋顶汽灯的光芒照在他的眼镜上,反射着惨白的光。 “阁下,我回来了。”宫本立正敬礼。 “宫本君,杨副团长的婚礼办得很热闹?”渡边阴沉着脸问道。 宫本愣了一下,如实回答道:“确实很隆重,杨家财大气粗,不在乎这几个钱。中国人也喜欢这样,按他们的话说,是比较有面子。” “你见过他新纳的三姨太了?听说是北平的大学生?”渡边不悦地问道。 两个人用的是日语交谈,王金庆不明所以,张木康却听得清楚,却一直低眉顺眼地装样子。 宫本瞟了王金庆和张木康一眼,暗暗撇了撇嘴,说道:“阁下,这个呆会儿再谈,我有紧急情报向您报告。” 渡边眨了眨眼睛,转头对王金庆说道:“王桑,你的先回去,礼物我的收下。” 王金庆站起身,先恭恭敬敬地向渡边和宫本鞠躬,方才戴上礼帽,转身走了出去。 “张的,你的,也可以回去了。”渡边见宫本使了个眼色,冲着张木康努了努嘴,便又向张木康摆了摆手。 房门关上了,屋内只剩下渡边和宫本两个人,宫本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惬意地吐出一个烟圈。 “宫本君,你的紧急情报呢?”渡边见宫本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由得催促道。 “阁下,请原谅鄙人刚才说了假话。”宫本抱歉地说道:“我只是找个借口,赶走那两个讨厌的家伙。” 渡边和宫本虽然官职有高低,但两个人的私交甚好,听到宫本这么说,渡边也不好发火,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宫本君,你与杨天风是在东京认识的吧?” “阁下,你怀疑我以私废公,怀疑我对帝国的忠诚?”宫本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悦。 第二章 穿越重生 “不,我绝对相信宫本君的忠诚。”渡边摆了摆手,解释道:“我这么问,只是确认一下。如果事情属实,你对杨天风应该是很了解的,得出的结论也是正确的。” “杨天风这个人,在东京留学时,对帝国的强大是很向往的,虽然有些纨绔,但比那些只想靠着帝国的统治获取自己利益的家伙还是要强一些。另外,杨天风团长娶大学生的事情,是他们告诉阁下的吧?”宫本先是询问了一句,在得到渡边肯定的答复后,冷笑道:“支那人惯用的伎俩,阁下可不能上当啊!” “什么意思?宫本君。”渡边坐在转椅上,不解地问道。 宫本脸上浮现出鄙视的笑容,说道:“这就是支那人的坏毛病,喜欢窝里斗。县城县有三大家族,分别是杨家、王家和阎家,一直以来便是明争暗斗,互不相让。所以,皇军才会分别给王家一个县长,阎家、杨家正副保安团长的官职。为什么呢?就是让他们互相牵制,都要依靠皇军。他们就会抢着向皇军争宠,争着为皇军效劳。这在古老的支那,就叫做平衡。如果一家独大,他就会偷懒,就会想着蒙蔽皇军。” 渡边点了点头,有些恍然地说道:“王金庆说杨天风的坏话,是想借皇军的手教训或削弱杨家的势力。” “支那兵法上把这个叫做借刀杀人。其实呢,杨天风今天把事情都向我说明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关系。”宫本情不自禁地炫耀起自己渊博的知识,他在渡边面前也确实有这个资本。 “八嘎,我要教训王金庆。”渡边对于自己被支那人利用,感到很愤怒。 “不,不,不。”宫本摇着头,缓缓说道:“渡边君,你应该给杨天风一个警告,起码应该是口头上的。虽然杨天风的背景,很让皇军看重并信任。但敲打一下,还是很必要的。然后,你把结果告诉王金庆。这样,杨天风会更老实,而王金庆会更卖力地监视别人的举动,能节省皇军的很多精力。” 渡边仔细想了想,脸上浮起了微笑,“哟西,让支那人互相监视,并且更加努力地为皇军的圣战效力,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宫本君,你不愧是中国通,来,我们干一杯。” …………… 县城东南四十多里,有座大镇子,因为涡河在此转弯流过,所以镇子得名曲龙镇。杨家在些经营了几十年,可谓是根深蒂固,杨家宅院自然也是修得气势非凡。 月亮渐渐地升高了,广阔的大地沐浴在一派皎洁柔和银光里,宁静而又深沉。月光静静地流泻在杨家宅院里,然而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虽然宅院里点着喜庆的红纱灯,一班响器刚刚结束了吹吹打打,酒香鱼腥还在空中飘荡。但月光仿佛脱离了整体而单独存在似的,惨白而冰冷。 杨天风却不这样认为,他只觉得周围哪都是漂亮的,美好的,甚至连门口的石狮子都在冲他笑,路上的丫环佣人都那么可爱。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送走了最后几位客人,晃晃悠悠地向着新房走去。 他的眼前晃过新娘子那秀丽的面容,明亮的大眼睛,白净的瓜子脸,俏皮上挑、而又不失端庄的两片薄而小的嘴唇…… 酒劲再加上脑子里的幻想,让杨天风脚下拌蒜,差点摔了一跤。紧随他左右的忠仆兼从小的玩伴儿虎子伸手扶了他一把,低声提醒道:“少爷,小心啊!” 呵呵,杨天风傻笑着,指着虎子说道:“虎子,你,你不错。明天,明天,我就,就给你娶亲。女人,女人的滋味,好,好得很。” 虎子憨厚地笑了笑,半扶半抱地将杨天风送到新房门口,叮嘱道:“少爷,到了。” “到了。”杨天风挣脱开虎子的手,笑着去推房门,嘴里说道:“入洞房,入洞房喽。” 虎子暂时没动弹,目送着杨天风进了新房,然后,几个女佣人不停的道着喜退了出来。他不由得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轻轻叹了口气,少爷做这事真是不应该,这和评书里的强抢民女似乎差不多,只是那女学生多了个三姨太的名头。不过,嫁到杨家,以后便是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也算是个享福的日子。 咣当,新房里发出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随着光影摇动,还传出了女人的斥喝声,虎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接着是,是少爷的惨叫声,虎子吃了一惊,迈步就向房门冲去。 门从里面闩上了,虎子急了,向后退了几步,向前猛冲,咣的一脚将门踢开。新房内红烛摇动,椅子翻倒在地,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子立在屋子一角,愣愣地举着个蜡烛台。顺着她既害怕又愤怒的目光,虎子看见了少爷,杨天风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鲜血。 “少爷,少爷。”虎子一个箭步纵过去,伸手去探杨天风的动静。 当啷一声,新娘子扔下了手中的烛台,紧咬银牙,一矮身子,将头撞向墙边沉重的沉香木案的一角。 虎子下意识地伸手推了一下,新娘子的头还是撞在了木几上,嘤咛一声,软倒在地。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在摇曳的烛光下,苍白俊俏的脸,鲜红火艳的血,显得分外令人心颤………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外面能听到小鸟婉转的歌唱。 杨天风,哦,此杨天风已经不是彼杨天风了。他慢慢睁大了眼睛,缓缓地转动脑袋,观察着屋内的摆设。 墙边是两头卷须、乌黑闪亮、一丈多长的硬木大香几,上面摆着半人来高的细瓷花瓶,里面插着两把开屏式的孔雀翎古扇。中间供着文武财神,两边分列两个神龛。左边是大肚子弥勒佛,右边是观世音菩萨。玻璃窗上吊挂着红底黄穗的织锦窗帘,床头摆着漆雕金花的烟酒具。 一股浓重的药味弥漫在屋内,杨天风皱了皱眉,伸手捏了捏发痒的鼻子。嗯,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手能动弹了?他又试着动了动脚,虽然还感到麻木,但脚尖从被里伸了出来。他咽了口唾沫,努力地想发出声音,传到他耳中的是“啊,啊,水呀!”的怪异的声音。 第三章 本能的召唤 这两天,杨天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微张的转动的眼睛却能看见所有能看见的东西,还有脑子里乱糟糟的景象在不停闪过,听着男的、女的七嘴八舌的说话,还有老妇人声泪俱下的哭嚎。 清醒的人完全理解做梦的概念,但是梦中人却不存在清醒的理智和真实的世界。 睡去,醒来,醒来,睡去……杨天风希望自己只是在做一个梦,梦见了和自己同名的杨天风,或者是杨天风梦见了自己。 但他无数次尝试后,彻底失望了,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穿越了,穿越到了抗日战争时期,穿越到了投靠日本人的汉奸杨天风的身上。 梦总是要醒,即使你假装睡着。事实总是事实,就算你不想面对,也依然无法逃避。前世的杨天风本就是个洒脱的人,既然已经死过一回了,重生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种幸运。 虽然现在他的脑袋里有着两个人的记忆,但原来属于杨天风的已经象碟片一样储存起来,成了可以随时调取的资料库,而他的思想,却是主导着整个身体的行动。 当然,身份从二十一世纪的科学家,转换到现在的大土豪家的少爷和汉奸,还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但起码,新的杨天风终于能动了,也决心要起来面对这陌生的一切了。 脚步声从外间屋响起,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丫环快步走了进来,年轻的女人身着素雅的白色旗袍,浓密的秀发整齐拢在脑后,皮肤稍黑,脸上却没施粉黛,而且眼睛是红肿的。旗袍的开叉既不高也不低,恰到好处,刚好露出饱满紧凑的小腿和圆润的膝盖,行动时修长白嫩的大腿时隐时现。 杨天风眨了眨眼睛,这是他的,对,就是他的二姨太,孟秋兰。因为是杨天风从上海妓院里赎身的,杨老太太一直看不上这个出身风尘的儿媳妇。其实在杨天风的记忆里,孟秋兰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她从小被父母卖给了妓院,先是干零活,当牛做马,吃尽了苦,长大了又被老鸨子当成了摇钱树。 孟秋兰刚刚哭过,她很害怕,如果杨天风没了,她将一无所有地被赶出杨家,她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是什么?虽然杨天风最近很是冷落了她,可只要杨天风活着,尽管经常受婆母的气,有些下人也敢对她无礼,但她还能名正言顺地呆在这里,吃穿不愁。 进来的时候,她不敢确定听到的是不是杨天风发出的声音,但她心里极为期盼是这种结果。 “秋兰——”杨天风声音沙哑地说道,有气无力的声音让他自己吃了一惊, “天风——”孟秋兰怔了一下,马上扑到床前,杨天风可以听到她的牙齿突然剧烈地撞在一起,发出叭的一声响,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道:“天风,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少爷醒了,少爷醒了。”小丫环瞪大眼睛喊了起来,转身向外跑,“我去告诉老太太,还有大夫。” “水——”杨天风说话很困难,他的舌头象条懒虫,似乎唾液不能使它滑润起来。 “好,好的,我,我喂你水。”孟秋兰欢喜得有些慌乱,起身来到桌前,从暖壶里倒水,手抖得厉害,倒进杯子里的还没有洒出来的多。 孟秋兰温柔地将小勺儿递过来,杨天风张嘴喝了。这样一连喝了十几口,那种难忍的焦渴才算稍稍缓解。 “再喝点吗?”孟秋兰试探着问道,杨天风点了点头,又一连喝了十几口,心里才觉着舒服了许多,长出了一口气。 “扶我起来。”杨天风觉得说话顺溜了不少,慢慢地向孟秋兰伸出了手。 孟秋兰轻轻摇了摇头,她很怕杨老太太威严的面孔,并不敢乱动杨天风。 “我没事,扶我起来。”杨天风尽量用威严的眼神命令孟秋兰,因为声音听起来还是有气无力。 孟秋兰没有办法,将手伸到杨天风脖子下,用力将他扶起,倚靠在床头,后面垫上了枕头。 杨天风轻轻长出了一口气,刚坐起来还有些晕眩,但这种不适很快便消失了,他的眼珠转动起来,思路也开始灵活。 门口一阵喧嚷,听杂乱的脚步声,那应该是一群人才能发出来的声音。 一个老太太,嗯,其实杨老太太还不到六十岁,但脸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皱纹,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圆髻,没有一根乱发,眼角上挑,腰背挺得很直,透出那么精明厉害。 “栓儿,我的栓儿,你可醒了,娘都要吓死了,你要是……”杨老太太扑到床头,立时将孟秋兰挤到了墙边,拉着杨天风的手,叫着他的小名,流着泪说着她的担心和害怕。 可怜天下父母心,杨天风虽然对此还感到不太适应,但却很理解老太太的心情。守儿,守儿,老太太自老爷子死后,独力撑起这个门户,还不都是因为有这么个中年才得的独子。 “娘——”杨天风咧嘴挤出一丝笑,好不容易将这一个字挤出唇边,“儿子不孝,让您老人家担惊受怕。现在没事了,我好了……” 杨老太太抹了抹眼泪,仔细打量着儿子,又伸手摸了摸杨天风的头脸,好象才发现他是倚靠着,不悦地瞪了孟秋兰一眼,转头放缓了语气,说道:“张老先生,你再给我儿把把脉,我这心里还不踏实。” 屋子里的人渐渐散去,杨天风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乱哄哄的的一屋子人,实在让他不舒服。 张先生把脉完毕,开了药方,并下了“已无大碍,只需静养”的诊断,杨老太太才真正高兴起来,吩咐下人给杨天风去熬药煮粥,自己坐在床前,和儿子说着话儿。 杨天风脑子一直没停转,说话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敷衍,杨老太太以为是儿子精神不济,需要休息,便起身要走。可忽然又想起事情来,板起脸对孟秋兰说道:“我儿子还没——,你就穿这么素的衣服,存心是吧?” 孟秋兰赶紧低头表示认错,垂手而立,因为杨天风苏醒而感到的喜悦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娘。”杨天风堆着笑说道:“儿子命在旦夕,秋兰总不能穿红戴绿吧?现在儿子好了,让她去换衣服也就是了。”说着,转头对孟秋兰努了努嘴,说道:“就穿那件粉色的吧,我不喜欢太艳的。” 孟秋兰微微抬头,送给杨天风一个感激的眼神。 杨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儿子替媳妇说话,这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些许挫伤,但现在却又不是和儿子窒气的时候。 “娘,等儿子身体好了,一定多卖些力气,让您老早日抱上胖孙子。”杨天风陪着笑劝慰道。 杨老太太脸上绽出笑容,心里仿佛长出两只小手,抓弄得自己痒痒的。 她轻轻点了点头,笑道:“我儿懂事了,终于明白娘的心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杨家三代单传,这孙子不落地,我这心里就老悬着。可说到卖力气,你也得节制些,你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若是急切伤了身子,可是一辈子的事情。秋兰,好好伺候着,要知道,你男人便是你的福气。” “娘,儿媳知道了。”孟秋兰低眉顺眼地点头应着。 杨老太太走到门边,又回头叮嘱道:“儿啊,等身体好一好,你和宗老好好唠唠,他是咱家的老人,忠心是不用说的。言语上有些冒犯,可也是为了你好。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儿子不对,疏离了宗老,儿子听娘的话,今晚就请宗老来。”杨天风赶紧应和道。 看杨天风答应下来,杨老太太很欣慰,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你去换衣服吧!”杨天风说道:“对了,把虎子叫来,我有话要说。” “要不要再躺下休息一会儿。”孟秋兰关切地问道。 杨天风轻轻摇了摇头,扬了扬下巴,说道:“去吧,我没事的。” “我一会儿就回来。”孟秋兰走到门边,回头柔声叮嘱道:“丫环在外间屋,有事你就叫她们。” 屋子里安静下来,杨天风眯起眼睛,出神地望着那大木几上的文武财神和观音菩萨。半晌,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求人不如求己,虽然穿越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他却并未因此而相信什么神灵。 说教太空虚,夸张也不实际,现在只是客观的将他抛在那个悲惨的年代,抛在民族存亡的岔道口上。睁开眼睛,他会看到一个民族最深的伤口:阴沉的天空下,谁的家园被孽火焚烧?谁的女儿被兽兵追逐?谁的兄弟被无情的杀戮?谁的父老乡亲在淫威下被迫屈下双膝?这些在历史上都切实的发生过事情,现在又生生的在他眼前重映! 所以,说什么忠诚、热血等高大上的字眼,多是在往自己脸上抹粉。在那个时候,一个人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来自于最本能的召唤。也只有最本能的,才是最真实的。 第四章 初变 尽管万般艰难、惨烈,但抗战必胜,日本必败,当汉奸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所以,要抗日,最起码不能背着汉奸的名声等着战后挨枪崩。 又因为他很倒霉地附身在大土豪的公子身上,祖父、父亲在发家的时候,不巧取豪夺,不倚仗官府,不干些黑心的事情,那大片大片的土地会长翅膀飞来?就象商人,再乐善好施,他也是奸的,不奸他能赚钱吗? 再说,他自己又干过什么好事?投靠鬼子,压榨佃户,给鬼子纳粮献款,抓捕拷打爱国学生,强娶女学生为妾……完了,完蛋了。 有些事情不能想,更不能往深里想。杨天风赶紧强制停住思绪的进一步深入,以免将自己已有的一些思路完全打乱。走一步算一步吧,想多了没用,反正自己有着对历史发展的预见,趋吉避祸总应该不难吧? 对,要笑对人生,要笑对生活,这是一种心态,也是一种境界。生活中难免有疲劳,也有痛苦,有挫折,也有酸辛。这些都使人觉得很累,但只要心中燃起一簇希望的亮火,点起一盏明灯,理想便会闪闪发光,生活就会多姿多彩。 这个时候,虎子掀帘走了进来,见杨天风倚在床头,看起来虽然还是病歪歪的,但他从别人口中已经知道少爷的生命已无大碍,所以脸上挂着由衷的喜色。 “少爷,您——找我有事。”虎子有些拙嘴笨腮,想问候几句,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怎么措词,只好停顿了一下,显得很生硬的说道。 杨天风笑了笑,说道:“虎子,你坐下,我想问你点儿事。” 虎子也没客气,坐到椅子上,望着杨天风,等着他发话。 “那个——那个,三姨太呢?”杨天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虎子没注意杨天风的表情,他直通通的说道:“三姨太被关起来了,老夫人说,少爷要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要杀了她祭奠。” “哦。”杨天风点了点头,人还活着就好,他现在真是感到很愧疚,便关心地说道:“她还好吧?” 虎子摇了摇头,说道:“不太好,没有大夫给她治伤,血流了不少,虽然后来止住了,但被绑着,两天水米没打牙,这命是去了一半儿。” “她受伤了,怎么回事?”杨天风被击昏在前,自然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 虎子把成亲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杨天风才明白过来,沉吟了半晌,说道:“你去找大夫,好好给她医治,再找几个丫环,好饭好水地伺候着,不要再难为她了。” 虎子点头答应,却又有些犹豫地说道:“要是三少奶再寻死咋办?” 杨天风轻抚着额头,这确实是件令人头痛的事情,从虎子的描述中,可以看出这是个烈性的姑娘,不好摆弄。可这事情,说到底,是由自己而起,总要负起责任吧! “这样——”杨天风伸手将虎子招到跟前,低声将自己的办法说了一遍,然后叹息着说道:“说起来虽然不好听,但要是能打消她寻短见的念头,保住她的命,我也只有这么一招了。” ………… 杨天风的伤在头上,准确的说,应该属于脑震荡之类的。现在他清醒过来,便是好了大半,只是身体还有些无力,肌肉有些酸痛。但到了下午,已经不碍他在别人的搀扶下到小花园里舒散心情了。 清香在身旁游动,小花园里长着蔷薇、丁香,还有一些杨天风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坐在软椅上,他长久地愣愣凝视着池水。 孟秋兰坐在他脚下,轻轻揉搓着他的腿。过了一会儿,她停下来,活动活动手腕,抬头看了杨天风一眼,却发现杨天风的目光已经由池水投到她的身上,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杨天风向她伸出了手,孟秋兰愣怔了一下,才明白杨天风的举动包含的意思。 “你今年十九了吧?” “按中国旧的说法是二十,按外国人的说法是十九。”孟秋兰坐在杨天风身边,感受着久违的温存,目光迷离起来,似乎又回到了刚与杨天风相识的时候,回答也与当时一模一样。 杨天风捏摸着滑润的小手,光滑的玉镯在孟秋兰的手腕上颤动。他记得那晚她曾戴着这只手镯和他同床,那是她玉体上的唯一装饰。 最近这些日子他对她确实有些过分了,在这大宅院里,下人也是惯会看风色的。自己作为杨家的大少爷,一举一动都会对这个苦命的、只想着过平静日子的女人有很大的影响。 而且杨家老太太还立了个奇怪的规矩,不管娶几个女人,只有先生儿子的才会被立为大房,没有子嗣之前,大太太的位子便空着,娶的女人在名义上都是姨太太。这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的竞争上岗机制,很有意思。 杨天风想着想着,盯着孟秋兰白皙的脖颈,不由自主揽住了孟秋兰的纤腰,他把手放在孟秋兰平坦柔软的小腹上轻轻划着圈,将脸贴在她的肩膀上,嗅着她的皮肤发出的难以言喻的淡淡香味。 “天风,有人来了。”孟秋兰的声音不大,含羞带怯,还夹着情动时略显粗重的呼吸。 “是周来山。”孟秋兰再次提醒道,并将手盖在杨天风的手上,那手已经快移到了她的胸部。 杨天风不悦地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体,停了一下,说道:“让他过来吧!” 周来山原也是殷实人家出身,花钱烧香磕头拜师父,练了一身武艺,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后来家道败落,他便在这附近闯荡,成了一条有名的大光棍,直到被杨家招揽,成了杨家的护院头,现在又是保安团第二中队的中队长。 他今天穿着件蓝仿绸外衣,露出里面的白色对襟小褂,斜挎着盒子炮,快步走到近前,恭敬而又带些谄媚地说道:“少爷,听说您身体大好,小的心里可是高兴得很。这不,又淘弄了一件古物,给您解解闷儿。”说着,将一个盒子双手递了上来。 第五章 托孤老臣再倚重 换在以前,那杨天风得喜出望外,连声夸奖,可今天却是不一样了。杨天风表情是不喜不怒,只是伸手接过来,掀开盖子,草草看了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不错”,便交给了孟秋兰。 周来山愣怔了一下,明白了,来得真不是时候,少爷正和女人在厮缠,却被自己打断了,岂能高兴。不过,这没关系,他自认为把杨天风这位纨绔的脾气禀性都摸透,再说上几句话,准能把少爷给哄好。 “少爷,县上来了个戏班子,那个小旦扮相真是不错,小的派人给叫来,让她给您单独唱上两段?”周来山陪着笑脸使出了第二招。 杨天风眨了眨眼睛,勉强笑了笑,说道:“过两天再说吧,我这身子乏得很,干什么都没有力气。” 周来山再次碰了个钉子,不禁有些无措,愣怔了一会儿,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少爷,那几个大学生被虎爷带走了。” 虎爷?虎子在外面的称呼倒是够威风。杨天风抿起了嘴角,带着笑意说道:“是我吩咐的。” “少爷,您不是说要把他们送到城里,交给日本人吗?”周来山不解地问道。 杨天风对周来山的印象立刻变得不好起来,他眯了眯眼睛,淡淡地说道:“三姨太心情不好,那个,先留着这几个臭学生,让三姨太能见到熟人,心情舒缓一些。” 周来山咽了口唾沫,说道:“可是,要把这几个学生交给日本人,没准日本人一高兴,您就能顶掉阎宝财,当上保安团的正团长。” 杨天风冷冷的看了看周来山,对他的印象坏到了极点,但他还保持着冷静,压着怒气说道:“阎宝财不过是个乡巴佬,这正团长的位子早晚是我的,但却不能操之过急。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按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周来山见杨天风脸上一副不耐烦的神情,也就不好再说下去,闲扯了两句,就告退而去。 杨天风若有所思的望着周来山的背影,转头问孟秋兰,“你注意到没有,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些别的东西,特别是刚才转过身的时候,我从水的倒影里似乎看到了,看到了——”他翻着眼睛想着,嘴里试探着说道:“冷淡?不满?怨恨……” 刚才的温存让孟秋兰的心情十分欢悦,杨天风对她旧情未泯,这是对她最好的安慰。对于杨天风的推断,她不敢确定,也不敢否定,便笑着说道:“自从回到家里,你不是很得意他的吗?而且因为他,还和宗老吵过两回呢!今天是怎么了,看他不顺眼了?” 杨天风苦笑了一下,周来山的建议确实惹恼了他,他既然不想当汉奸,便与周来山不是一路人。而且,周来山给他的感觉怪怪的,那种恭敬和讨好让他很不舒服。孟秋兰提到宗老,也让他心中一动,开始仔细思索起来。 孟秋兰望着拧眉沉思的杨天风,觉得他与以前不太一样了,经过这场伤病后,他变得,变得有些深沉起来,动不动就陷入沉思,似乎脑子里总有想不完的事情。 但这对她来说,意义不大,她关心的是杨天风的身体。趁着杨天风对她又重新热乎起来,争取怀上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她这就算在杨家彻底立稳脚跟了。 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张瘦秀椭圆的脸,肤色略显苍白,薄薄的嘴唇,短短的小胡须。 杨天风在镜子中仔细审视着这张面孔,轻轻摇了摇头,男人吗,这脸怎么多了些柔弱之色,少了些阳刚之美。晒得黑一些,是不是更好?或者胡子留长些,还是将眉毛涂成板刷? “天风,宗老来了。”孟秋兰从外间屋走进来,向他禀告道。 “快请。”杨天风放下手中的镜子,起身相候。 由于对周来山的印象变坏,让他回想起很多宗老对他说过的话来,仔细思考之下,他发觉可能真的如杨老太太所言,宗老说的都是逆耳忠言,在周来山的殷勤和谄媚背后,可能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宗百川迈步走了进来,他已经年过半百,鬓发斑白,虽然极力将腰板挺直,也掩盖不住他的衰老之态。 寒喧了几句后,杨天风和宗百川都坐了下来,孟秋兰奉上茶水,侍立在杨天风身后。 嗯,神色看起来还不错,虽然脸还是苍白的,透出病态。宗百川打量着并不陌生的杨天风,却发现杨天风的眼神里少了往日的那种冷淡和疏离,多了些温暖和期盼。 “宗老,天风年少无知,往日多有冒犯,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杨天风举起茶碗,向宗百川示意,“天风在这里给您道歉了。” “不敢,不敢。”宗百川赶紧说道:“少爷言重了,老朽可担不起。” “担得起。”杨天风郑重地说道:“记得您刚到杨家的时候,我才十二岁吧,在治家处世之道上,可是得您不少教诲。这一晃,都十四年了。” “是啊,十五年了。”宗百川点了点头,静默片刻,他感慨而又带点伤感地说道:“老太爷的知遇之恩,我是没齿不忘。只是——”宗百川深深地叹了口气,祈祷般地垂下了头。 杨天风默默地看着宗百川,脸上的皱纹和斑白的鬓发越加衬托出他的龙钟老态。刹那间,一连串的往事浮上心头。 宗百川早年毕业于保定军官学校,在仕途上打拼却是失意连连,后来回到家乡曲龙镇,投靠了杨天风他爹杨宗敬。仗着他的知识,他的机警狡猾,以及对杨家的忠诚,帮助杨宗敬创业发达。 是他,劝杨宗敬趁着匪乱拉武装,巩固杨家的地位;是他,帮着杨宗敬从拉民团开始,逐渐掌握了几百人的枪杆子;是他,建议杨宗敬建修枪厂,逐渐摆脱外部依赖;也是他,给了杨天风很多有益的教育,积极鼓励他去日本士官学校留学。 而且,杨天风在外留学,或者说是在外面游玩享乐的几年里,他尽心竭力,帮着杨老太太惨淡经营着杨家家业,顶住了各方势力的侵袭,让杨天风没有了后顾之忧。 想到这些,杨天风不由得对这些日子以来,对宗百川的疏离感到几分歉意。 宗百川抬起头,望着杨天风,有些凄恻地说道:“我年近六十了,老了,为杨家效力的日子屈指可数了。眼前的局势很复杂,希望少爷您能把住舵柄,顶得住风浪。只要能保住杨家的基业,九泉之下,我向老太爷也就好交代了。” 杨天风明白宗百川说这番话的意思,这可以看成是真实感情的流露,也可以看成是积怨私愤的发泄。“既要有杀人之心,更要有防人之意”,这是宗百川的处世哲学。他反对在创业上寻求外国人的支持,但也不完全赞同死心塌地的让别人牵着鼻子走,到头来成为别人的牺牲品。 而对于周来山,他更认为是个祸害。他曾几次规劝杨天风要有主见,不可轻信周来山的花言巧语。偏偏杨天风被周来山的殷勤和恭敬迷了双眼,又认为宗百川脑筋古板,不能适应现代潮流,又加上周来山的挑拔,因此杨天风对宗百川这个托孤老臣渐渐疏远起来。这使得宗百川既气愤又伤心,难怪他要乘机发泄了。 杨天风思量着宗百川的话,头脑清醒了许多。过去的杨天风也许会当这是耳旁风轻易放过,但现在的杨天风却很重视。而且,杨天风感觉到了这位托孤老臣的忠心和伤感,不禁有些动情地说道:“宗老,何必说这些感伤的话呢?你对杨家的忠心,老太太和我都是知道的。” 宗百川从杨天风的话里得到些慰籍,语气缓和了不少,“该说的话过去我都说了,年岁大了,也许絮叨一些,说的话有不得当的地方。但只要少爷能体察我的一片苦心,我也就满足了。” 杨天风轻轻抚着额头,沉默了半晌,抬头说道:“宗老,我想好了,要重新整顿人马,那些居心叵测,心怀鬼胎的要坚决清除出去。就象您以前说的,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堡垒最怕从内部攻破。有些人,该挪挪地方了。” 宗百川眼睛亮了起来,赞赏地点了点头,眼睛却向孟秋兰瞟了一下。 杨天风淡淡一笑,转头看了看孟秋兰,使了个眼色。 孟秋兰立刻领会了杨天风的意思,说道:“你们聊着,我去外间屋看着水去。”说完,轻盈地走了出去。 “少爷,你想先拿谁开刀?”宗百川似笑非笑地问道。 “周来山。”杨天风想也没想地说道。 宗百川轻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对他切不可操之过急,以免他狗急跳墙。不如给他来个明升暗降,或者将他调离这里,只是这借口不太好找。” 杨天风眯起眼睛想了想,脸上浮起了笑容,说道:“我倒有个办法,可以去试一试。宗老,您目光如炬,观察入微。周来山的那些人,我想尽量都送走,这名单嘛——” “名单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宗百川信心十足地说道:“三天的时间,我就能搞清楚。” 第六章 三女夜话 “三天,好,这个时间不算长。”杨天风轻轻拍了下桌子,笑得很是畅快,说道:“宗老,我还有些事情想听听您的指教。” 宗百川心情大好,杨天风的青睐和倚重给了他极大的力量,他仿佛年轻了十几岁,浑身充满了干劲,又回到了当初刚到杨家,得到杨宗敬倚重,言听计从的时候。 攘外必先安内。杨天风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但良莠不齐的手下却是个很大的障碍,他要尽快将内部整理清楚,好专心对外。 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杨天风微闭着眼睛,仰靠在椅子里,轻轻地揉着太阳穴。 孟秋兰将茶碗残茶收拾干净,走到杨天风身后,给他揉搓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天风,早些休息吧!” 嗯,杨天风答应着,站起身,换上了睡衣。 “天风,我在外间屋,有事你就叫我。”孟秋兰将杨天风的衣服放好,朝他微笑着说道。 “一起睡吧!”不知为什么,杨天风几乎是脱口而出。 孟秋兰脸红了红,大概是想到了白天花园里的温存,迟疑着说道:“可你的身体——,婆母会不高兴的。” “我只想搂着你睡,不干别的。”杨天风坐在床上,脸上带着逗弄她似的微笑。 孟秋兰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走到外间屋查看了一下,然后走进卧室,开始脱衣服。 杨天风仔细看着她,他的想象从未超过把她搂在怀里,尽管他知道实际上有远过于此的内容,因为她是他的女人。 孟秋兰的衣服滑了下来,先是苗条的腰身,然后是纤弱的模糊的髋部。她在跨出衬裙的时候,询问般地看了一下他,然后把衬裙小心地罩在椅子上。 杨天风觉得这情景是那么熟悉,象极了他和她初次相逢的时候,那时他力争装得老练,却在她的不断询问下狼狈不堪。 “你喜欢亮着灯还是……” “你怎么不脱衣服?” “你是不是更喜欢小脚的姑娘?” “你想再搞吗?你问我?假如你付钱,我就愿意。” “你会再来找我吗?你喜欢我吗?” “我的父母亲从小就把我卖了,你真的会带我离开这里吗?” …………… 半夜时分,杨家庄园陷入了沉寂。天上挂着一弯月牙,树木的黑影动也不动,象怪物摆着阵势。地上仿佛笼起了一片轻烟,朦朦胧胧,如同坠入了梦境。 赵雨柔的头上包着崭新的纱布,躺在绵软的床上,眼睛无神地眨动着。李月华和郝佳琪合衣躺在她的左右,睡得挺香。 千古艰难唯一死,但凡有一线生机,谁会寻短见呢!虽然这这世上从来没想过自杀的人少之又少,但有勇气实施的人却也是凤毛麟角。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便说明了一切。 当时的一股子猛劲过后,赵雨柔昏迷了很长时间,醒来后基本上放弃了再去自杀的念头。自己的心理是一方面,虎子的恫吓和宽慰也是一方面。 “我们少爷说了,强扭的瓜不甜,他以后不会再强逼你,而要你自己心甘情愿。如果你再敢寻死,少爷说要把你那些同学统统砍头挖心,给你陪葬……”恶毒的话语还时时回荡在赵雨柔的耳边,让她感到不寒而栗,怎么会有这么无耻,这么恶毒的人,让人想死都不敢。 赵雨柔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兄妹,想起了和她一起南下的同学。她的眼睛湿润了,两滴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他们是一批热情的革命青年,具有崇高的理想,敏锐的观点和嫉恨一切不平的刚直性格。但也正象一般的青年一样,缺乏坚韧的耐心和必要的磨难,遇事浮燥,好冲动,更重要的是他们缺乏社会经验和阅历,没在错综复杂的环境中锻炼过,不知道外面环境的险恶。 当初,他们唱着歌走在路上,为从家庭的牢笼里解放出来,为能呼吸新鲜的自由的空气,为即将投身于轰轰烈烈抗战事业当中而情绪高涨,慷慨激昂;现在,却只能被关在这监狱似的大院子里,过着囚徒般的生活。 理想与现实,永远有着差距,甚至是难以逾越的鸿沟天堑。 赵雨柔无声地叹了口气,翻身坐起,她有些口渴,虽然有丫环伺候,但她却不想招呼她们。 “啊!”李月华被惊醒,迷迷糊糊中伸手抓住了赵雨柔的胳膊,惊慌地叫道:“别,别寻短见,咱们要坚持,要忍耐。” 郝佳琪被吵醒了,惺忪着睡眼,一手去抓赵雨柔,一手忙着划拉自己放在床头的近视镜。 赵雨柔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为这两位好朋友的担心和看护而感动。 “你俩别急,我只是想喝点水。”赵雨柔苦笑着解释道,轻轻挣了挣,却没挣脱两个人的魔掌。 李月华眨了眨眼睛,示意郝佳琪不要放手,她翻身下床,说道:“喝水呀,我给你端。” “你们——”赵雨柔很无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想开了,你们不要这么紧张兮兮的了,好不好?” “想开了什么?”郝佳琪终于戴上了眼镜,狐疑地盯着赵雨柔问道:“安心做三姨太?让我们跟着受优待。” “胡说八道。”赵雨柔白了郝佳琪一眼,接过李月华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慢慢说道:“还记得我们在路上曾经说过的话吗,就算成功远在天边,道路崎岖多变,我们也要勇往直前,不畏艰难;即使失败就在眼前,我们也要坚守信念,矢志不移。” “记得。”李月华点了点头,脸上的几点小雀斑因为激动而愈加明显,“我们要象高尔基所写的海燕一样勇敢。” “勇敢,我们当然要勇敢,可是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还有,还有他们是不是被送给日本人了?”郝佳琪抽了抽鼻子,有些担心地说道。 三个人沉默下来,半晌,赵雨柔象是自我安慰般地说道:“应该不会吧,那个汉奸要拿你们挟迫我,不会做得那么绝吧?” 第七章 虚与委蛇三姨太 李月华眨了眨眼睛,犹豫着说道:“雨柔,我有个建议,只是怕你不爱听,可是——” “你说呀!”赵雨柔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说道:“咱们是患难的姐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月华嘿嘿一笑,狡黠地说道:“那个汉奸很在意你,不如就利用他一下,你呢,虚与委蛇,哄得他高兴,咱们这些人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你要我——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赵雨柔使劲摇着头,断然拒绝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月华慌忙解释道:“虚与委蛇嘛,就是既要哄他高兴,又不让他占大便宜。先保障咱们这些人的安全,然后再找机会逃出去,或者想别的办法。” “大便宜不让占,那小便宜呢?比如,拉拉手。”郝佳琪瞪大眼睛问道。 李月华望着赵雨柔,试探着说道:“拉拉手应该可以吧,你说呢,雨柔。” 赵雨柔伸出手反复看了看,咬牙发狠道:“最多就是拉拉手,等咱们逃出去,我一定要报仇,剁了他的狗爪子。” 李月华附和着说道:“对,一起剁,你剁完让我来,还要挖了他贼溜溜的眼珠子。” 郝佳琪咧了咧嘴,推了推眼镜,疑惑地问道:“雨柔,你会哄男人吗?” 赵雨柔愣住了,半晌吭吭哧哧地说道:“我只哄过小侄子,五岁了。” “那咱们得好好商量一下,要抓紧时间,否则丁怀庆他们可——”李月华俨然成了智囊,她跳上床,三个女孩子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商量起来。 …………… 天越亮,景象也越加优美。火红的太阳升起在紫褐色的雾霭之中,向周围喷吐着火焰。 孟秋兰从甜美的梦中醒来,却发现枕边人不在身边。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很是迷惑,她的男人很少起得这么早的。 门哗啦一声打开了,孟秋兰一惊,赶紧躺好,盖严了被子。 杨天风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走了进来,呼呼带喘。这小体格儿,太糠了,早该锻炼了。 “天风,你怎么起得这么早?也不叫我一声。”孟秋兰翻身坐起,半披着锦被问道。 杨天风呵呵一笑,走到床边坐下,说道:“我去锻炼身体,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孟秋兰身上的被子半披半落,雪白诱人的胴体半掩半露,再加上刚刚睡醒,神情中带着三分慵懒,煞是诱人。 杨天风将手伸进被子,在孟秋兰柔滑的身体上留连片刻,轻轻拍了拍她浑圆的臀部,笑道:“起来吧,太阳都晒屁股了。” 孟秋兰不由得想起了昨夜的翻云覆雨,她带着羞惭和甜蜜,轻轻点了点头。 早饭的气氛相当融洽,孟秋兰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但作为一个女人,她也有着些许的担心。杨天风刚刚和她接触的时候,不也是如胶似漆,这次会不会和以前一样,让她从幸福到失落的再感受一回。 杨天风当然没工夫去揣摸孟秋兰的心思,他今天要去城里,想到就要看见日本鬼子,还要对鬼子曲意奉承,他就觉得一阵阵的郁闷。 “天风,有烦心事儿?”孟秋兰见杨天风微皱眉头,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哦,没什么。”杨天风笑着岔开了话题,“我要上城里去,你想买什么东西吗?” 孟秋兰想了想,轻轻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缺,你不要耽搁时间了,路上当心,早去早回啊!” 这时,虎子走了进来,在杨天风耳旁低语了几句,孟秋兰只听见“三少奶”这三个字,她装作没听见,端着碗,照旧吃饭。 杨天风将碗里的饭几口吃完,轻轻一推碗筷,起身和孟秋兰打了个招呼,穿好衣服,和虎子走了出去。 孟秋兰怔怔地望着杨天风的背影,半晌才自嘲地笑了笑,杨天风注定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男人,只要能分些温存,自己也就满足了。吃醋,自己一个从良的女人没这个资格。 杨天风一边走,一边纳闷,三姨太,嗯,按着绑着拜过天地的,就是这个名分了。她在洞房打破了他的头,又撞破了自己的脑袋,本应该恨他入骨的,怎么又要让人找他。 难道是回心转意了,还是又要再来一次谋杀亲夫?说实话,杨天风换了灵魂,对赵雨柔的感觉已经变得淡淡的。之所以给她治伤,好好安置她,不过是赞赏她的爱国热情,不想让这样的热血青年白白去死而已。 走着,想着,纳闷着,猜测着,杨天风已经走进了小院子,在房门前他犹豫了一下,里面传出了女人的歌声。 “自由的鲜花开遍了原野 鲜花掩盖着志士的鲜血 为了挽救这垂危的民族 他们曾顽强的抗战不歇 …………” 这歌也是能随便唱的?自己身边的坏人还没清理干净,要是传到日本鬼子耳朵里,还怎么当汉奸忽悠鬼子呀? 杨天风皱起了眉头,伸手推开了房门,歌声戛然而止。 望着屋内有些惶恐的三个女孩,杨天风的目光最后停留在赵雨柔的脸上,一泓秋水般的明眸,未施粉黛也不减皮肤的白晰柔嫩,头上包着绷带,更显出几分娇弱,惹人爱怜。 “你找我有事?”杨天风很随便地坐在椅子上,望着赵雨柔问道。 人的思想决定判断和感情,既然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所以杨天风此时并未色与神授,而是怀着一种欣赏的姿态面对着赵雨柔。 赵雨柔咬咬唇,她咬唇的动作也是那么的动人,微露的洁白牙齿使她整个人更添俏丽。 “我,我想和你谈谈。”赵雨柔很费劲地将目的说了出来。 “谈谈就谈谈,你快说吧!”杨天风把身子向后略靠了靠,双手交叉在腹部,两个大拇指开始转圈,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 在赵雨柔的眼里,杨天风的神态就是轻佻。但从杨天风的心理来说,这是一种无所谓,或者是洒脱,或者是什么都不在意的表现。重生岂不是赚着了,活着干,死了算,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嘛? 第八章 美人计失效 赵雨柔皱起了眉头,隔着衣服,使劲捏了捏那根被磨尖的筷子。这个动作让她心中稍定,她在家里确实练过几天武术,而且洞房的胜利让她有些轻视这个长着小白脸的公子哥。 “我想和你单独谈。”赵雨柔很认真地说道。 杨天风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其意。虎子却不放心,向杨天风更靠近了些。 赵雨柔的眼中闪过一丝轻篾,这让杨天风很不舒服,他点了点头,说道:“虎子,你到门口等我。” 郝佳琪和李月华走了出去,虎子犹豫着没动弹。杨天风望向虎子,笑道:“放心吧,洞房那天是我喝多了,今天不一样,而且我还有这个。”说着,他拍了拍腰间的手枪。 屋子里暂时沉寂下来,赵雨柔微颦蛾眉,在斟酌着字眼。杨天风又换了个姿势,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 赵雨柔抬起了头,正视着杨天风,鼓足勇气说道:“其实要我甘心情愿嫁给你,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我要嫁的男人应该是个顶天立地、勇敢无畏、光明磊落的男子汉,而不是见异思迁、强人所难、无耻卑鄙的大坏蛋。” 杨天风脸上没什么明显的反应,对这些形容词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这让赵雨柔感到有些意外,不由得停顿了下来。 按照她们三个设计的剧情,杨天风听到这些话以后,应该表现出痛改前非的意思,起码也要说类似“我怎么做,你才肯嫁给我”或者“你要我怎么做,我都照办,请赵小姐相信我”的话。现在杨天风没按套路来,似乎赵雨柔说的这些话与他无关似的。 虽然出现了小小的意外,但赵雨柔还得把戏继续演下去,她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我认为,这些要求并不过分,也并不难做到。” 杨天风这下连头都懒得点了,只是抿了抿嘴角,露出意思不明的笑意。小丫头,拐弯抹角地想让我痛改前非、改邪归正,可惜,我心中早有计划,你这激将法不管用喽。 赵雨柔很抓狂,不由得又咬了咬嘴唇,瞪大眼睛望着杨天风,提高声音说道:“我说得对不对,你打算怎么做,倒是吱一声啊。” 杨天风笑得更开心了,然后又点了点头,张嘴“吱”了一声。他是存心想逗逗赵雨柔,因为这样做比较有意思。而且在他看来,赵雨柔的演技实在太拙劣,这种小伎俩根本就很可笑。 赵雨柔被打败了,瞪眼,拧眉,抿嘴,咬牙,表情很是丰富。她有种拿尖筷子把眼前这个混蛋捅几个窟窿的冲动。 “有话不妨直说,拐弯抹角的多累呀。其实,我这个人还是有些肚量的。而且,我把你关在这里,也是为了你好,外面可是危险的很哪!”杨天风掏出怀表看了看,笑着说道:“抓紧时间啊,我今天可有要事去办。” 赵雨柔无奈地长出了口气,说道:“我的同伴呢,他们要是有意外,我怎么会安心呆在这里?” “他们的安全暂时没有问题。”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也可以让你们经常见面,但要记得,不要自己找死。你们刚才唱的歌,我不想再听到。那些慷慨激昂的论调,也要给我收起来。” 赵雨柔冷笑两声,实在忍不住,不由得开口嘲讽道:“给日本人当狗很舒服吧,出卖灵魂的汉奸,日本鬼子的帮凶,会让千千万万的中国人所痛恨,也绝不会有好下场,你不害怕吗?” 杨天风脸色淡淡的,不喜不怒地说道:“被爱国者痛恨也是一种幸福,假如没有人痛恨奸贼,对中国来说,那才是真正可悲的事情。” 赵雨柔微微皱眉,不太相信地望着杨天风,这么有哲理的话会从一个汉奸,一个纨绔公子的口中说出,实在令她感到惊讶。 “记住我的话,也要告诉你那些头脑简单的同伴,不要给自己惹麻烦。”杨天风起身要走,又对赵雨柔最后说道:“只有活得长,才能看得多,看得真。有雄心壮志固然好,但也要会能屈能伸的手段。好了,我要走了,你不必担心我再来强迫你。就算我想——那个,也要你心甘情愿。” …………… 涡河发源于河南省尉氏县,东南流经开封、通许、扶沟、太康、鹿邑和安徽省亳州、涡阳、蒙城,历来是豫、皖间水运要道,也屡受黄河决口泛滥之害。而支流惠济河口以下的中下游河槽,原本宽深,排水能力较好,又有“水不逾涡”之说。 一座年久失修的木桥卧在涡河上,象一条负创的蛇,走在上面,古老的桥身咯吱作响。 杨天风在二十多名护卫的保护下,牵马从桥上慢慢走过。听着桥下哗哗的流水声,虎子一边小心地在前面走着,一边抱怨道:“少爷,这桥破烂得很,咱们应该再顺河走几里,从渡口坐船才牢靠。” “坐船?这么些人和马,那得耽误多少时间?”杨天风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要在中午前赶到城里,回来时就不着急了,咱们再坐船好了。” 刚刚过了桥,一阵凉风呼啸而过,东北方向散开了一大块乌云,象是要来一场风雨。 “咱们快走,别让雨拍在了路上。”杨天风望了望天空,翻身上马,催促着手下这些人。 “少爷,这风有头,雨有脚,风是要刮一阵子,雨就下不下来。”一个中年汉子有些懒懒的说道。 这个中年汉子叫陈大龙,是杨老太太的远房亲戚,若按辈份,杨天风还得称呼他一声六舅。他种过地,打过猎,闯过关东,被抓过兵,听说还当过胡子,人生经历可谓丰富多彩。 可折腾了二十多年,却是越过越难,最后只好带着病怏怏的老婆和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小子来投亲戚。杨老太太对娘家人很亲,留个知根知底的亲戚,对她看管家业也很有好处,便让他当了周来山的副手,也是制衡并且监视周来山的一个手段。 第九章 送礼,忽悠 陈大龙在杨家干得挺好,老婆的病见了起色,儿子也吃饱穿暖,可他在东北着实受过日本人的折磨,差一点就死在矿井里。所以杨天风一决定投靠日本人,他明里不说,可这行动上就变得不情不愿起来。 现在的杨天风并不知道这其中缘故,只知道他是老太太信得过的人,再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长辈,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不深究了。 陈大龙说得还真是挺准,一行人骑着马,一直赶到了县城,这雨点也没落下来。 虽说老天很照顾,但在城门处却受了一肚子气。他们虽然表明了身分,但城门口站岗的鬼子却很不给面子,瞪着眼睛,左问右问,盘查了半天,直到给宫本打了电话,才放杨天风他们进了城。 他们走在城里的东大街上,这里原来的买卖不少,如今却都关张的关张,倒闭的倒闭,开门照常营业的已经是稀稀拉拉,冷冷落落。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倒是不少,只是多数都低着头,面带惶恐,快速在街上行走,生怕自己遇上倒霉的事情。 “少爷,您可是保安团的副团长,两个日本小兵也太不给面子了。”虎子满心的不痛快。 杨天风觉得很难回答,更觉得心中的郁闷无处渲泄,但现在还不是向手下表露心迹的时候,只好沉默不语。 进了城门不远,便是宫本刚刚成立的侦缉队所在,宫本倒是对他这位故交很客气,迎出大门口,热情地打着招呼。 杨天风此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将周来山推给宫本,清除掉身边最具威胁的敌人;二呢,想通过宫本从日本人手里骗些枪支弹药,以加强自己的实力。 所以,为了达到目的,杨天风也装出了亲热的样子,与宫本说笑着走了进去。 从古至今,似乎都有这样一个惯例,有求于人,就要请客送礼。杨天风知道宫本喜欢什么,也是有备而来。 在客厅里,随便聊了几句后,杨天风发现他在洞房的糗事已经被宫本知道了,在宫本笑话他的话语里,他知道是伪县长王金庆透露出来的,看来杨家的内鬼并不是单独行动,他们已经和外人勾结起来了。 “宫本君,这是我从乡间淘弄的两件古物,可惜我才疏学浅,竟不知其真假和来历。”为了岔开话题,避免尴尬,杨天风将带来的东西打开,给宫本指点着说道:“宫本君的汉学远胜于我,还请帮着鉴赏鉴赏。” 宫本自诩是个中国通,在汉学上的造诣很深,所以喜欢搜集中国的古物,说话也喜欢引用中国的典故。附庸风雅也好,显露才学也罢,反正杨天风这一招是正挠中了他的痒处。 推了推眼镜,宫本俨然一副学者的模样,仔细地观察着,轻轻地摩挲着。然后以权威的口吻下了断言,“杨桑,这两件都是明朝的器物,这件是万历年间的,这件是宣德年间的,都是有来历的。据说……” 听完了古物介绍,杨天风表示出由衷的钦佩,连连称赞道:“宫本君实在是学识渊博,在下佩服,佩服。这样的古物也只有在宫本君这样的行家手中,才不算是暴殄天物啊!” 宫本心里很是得意,脸上还要装出谦虚的样子。他也知道,杨天风所说的鉴赏就是送礼的代名词,他也确实喜欢这两件东西。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以为杨天风还是惦记前些日子托办的事情,便主动将话题转向了这里。 “将保安团改为警备队,团长改为司令的事情,已经上报给了川畸将军,批准的希望极大,估计很快就有回复了。”宫本和杨天风重新落座,宫本喝着茶水对杨天风说道:“杨桑的建议很好,更改一个名字,确实显得气派威风,也会吸引更多的支那人为大东亚共荣而效力。” 杨天风点了点头,既然他已经决定与日本势不两立,这件小事他就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但他还是对宫本表示了感谢。 “宫本君,你前些日子和我说过,要我推荐几个底细清楚,精明能干的人来充实侦缉队,现在我已经有了几个合适的人选,这是资料。”杨天风说着,将名单资料递给了宫本。 宫本看过名单,点了点头,说是几个人,其实是二十几个,杨天风要将有些影响的周来山的亲信一网打尽,剩下些小鱼小虾就好收拾了。 而宫本对周来山等人还算满意,他以为杨天风是想借机将亲信派进城里,扩大势力。因为杨阎两家曾有过争斗,阎宝财抢先一步,走通了渡边的关系,当上了保安团正团长,杨天风心中不满,顶着个副团长的名,却赖在曲龙镇不肯进城。 “杨桑,阎宝财出任团长,只是权宜之计,凭你的学识和能力,只要再努力一下,加上我的美言,这团长,不,是司令,早晚都是你的。当然,这副司令的名头你还是要欣然接受,搬到城里来办公,耍脾气是不好的。”宫本半是劝慰,半是鼓励地说道。 “多谢宫本君关照,我是要努力作出些成绩的。”杨天风表现出了很真诚的态度,但话锋一转,借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战乱之际,盗匪四起,甚至有些不法之徒混水摸鱼,以抗日为名拉起武装,蛊惑人心。光在曲龙镇方圆百里,现在就有刘黑头、马飞虎、李老太等七八支武装。他们不服从县府命令,各自占据地盘,征粮纳款,假以时日,他们的势力膨胀起来,绝对是不小的威胁。我希望渡边司令能抽调部队,趁他们羽翼未丰时加以消灭和改编。” “杨桑,你来看。”宫本拉着杨天风走到地图前,指点着说道:“皇军正在集中兵力准备向开封进攻,城内驻军也不多,现在不可能抽调部队。关于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也知道,这些武装多的不过百十人,少的不过十几人,你的人马应该能够对付,这也是建功的机会呀!” 第十章 宫本的建议 “我倒是有这个心思,只是——”杨天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的人马虽然不少,可装备很差。修枪厂缺钢少料,很久没有生产了,恐怕是有心无力啊!若是打了败仗,岂不是更落人话柄。” “这好办。”宫本很爽脆地说道:“吃过饭,我带你去见渡边司令,只要他支持你的军事行动,这武器弹药的事情不就解决了。” 渡边司令,杨天风有些头痛,他见过两次,很凶恶粗鄙的一个家伙。但为了长远打算,他还真少不了和他打交道。 但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他的目光停留在地图上,开封,郑州,黄河,花园口……蓦然,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只觉得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然后就不受控制地急速搏动起来,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 “杨桑,渡边司令没有那么可怕。”宫本见到杨天风突然颜色剧变,劝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他呢,不喜欢唯唯喏喏的软骨家伙,你表现得要有些男子汉气概。喏,就象你在东京与我争夺艺妓时那样,显出些勇武来。” 杨天风费力地咽了口唾沫,眼睛好不容易才从地图上移开,嘿嘿地干笑了两声,说道:“宫本君,我还是不去了吧,你看我这——”他摘下帽子,指着头上的绷带,强调道:“这个样子,徒然惹人笑话,待我伤好了,再去拜见渡边司令不迟。至于武器装备的事情,宫本君只要尽力了,渡边司令批准不批准,我也是感激万分。” 宫本见杨天风甚为坚决,劝说无效,很是无奈,也只好作罢。吃过饭后,宫本便去见渡边,留下杨天风等候消息。 ………… 操场上,几队鬼子列成队形在演习劈刺,疯狂地吼叫着,简直像一群杀人的魔鬼,丧失了人性的野兽。一个日本兵单独立在一边,被一个军官打着嘴巴,鼻子、嘴里已经被打出血来。但日本兵挨着毒打,每次都努力站直身子,还是那么规规矩矩地挺着胸膛立正站着,象个木头人似的喊着“哈依”,任由鲜血从脸上不断地滴下来。 “嘿,哈!”渡边一个过肩摔,将对手甩出老远,“呯!”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激起了一片烟尘。 渡边是非常残暴的一个混蛋,他力大如牛,喜欢摔跤,时常让日本士兵抓来无辜的中国人做他的对手,不把人摔得半死不活,他是绝不肯住手的。 见对手被摔昏过去,在翻译张木康的叫好声中,渡边竭力故作威风地挺着胸膛,在阳光下微风鼓荡着他的白衬衣,他认为他的举动非常好地显示出了大日本帝国的“武士道”精神。 这时,宫本从远处走了过来,直接来到渡边次郎的面前,张木康赶紧谄笑着深深鞠躬。宫本只是冷淡地略点了点头,冲着渡边笑道:“阁下好雅兴,不知今日的对手是否能让阁下得以施展,稍微尽兴一些?” 渡边摇着头,撇着嘴,一副不可一视的样子,说道:“支那人实在差劲,连一个回合都走不到,实在是难以尽兴啊!” “阁下的柔术即便在日本,也是罕见敌手,更何况是号称东亚病夫的支那人。”宫本轻篾地望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中国男子,很得体的恭维了一句,见渡边满面笑容,便接着说道:“鄙人有些事情要向阁下汇报,不知阁下是否有时间?” “哟西。”渡边伸手接过外衣,穿在身上,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汉子,轻轻摆了摆手,对张木康说道:“扔到外面去,下回要找身手好一些的来。” “哈依。只是再厉害的也不是司令的对手啊!”张木康象条癞皮狗一样,点头哈腰,领命而去。 渡边和宫本走进屋里,落座之后,宫本开门见山,将自己要援助杨天风的打算说了出来。 “宫本君,加强杨天风的力量,是不是要慎重一些?”渡边摸着下巴,态度很是犹豫。 宫本推了推眼镜,不慌不忙地说道:“阁下,你知道军部省向来就有两派争论,一派认为应该用坦克、推土机把支那人的泥巴房统统推掉,再学秦将白起数十万人一个坑,把多余的支那非劳力尽坑之,用机器进行耕作,把支那变为麦粮之仓;一派认为,应该用怀柔之策,实行并村并乡,一手拿鞭子,一手拿甘蔗,逼其劳动,以廉价劳力供养圣战!不知阁下以为如何?” 渡边想了想,摇头说道:“用机器耕作,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相对而言,我还是比较赞成后一种方法,支那人懦弱,敢于反抗皇军的还是少数。只要用血腥手段震慑,将支那变成大东亚圣战的后勤基地是可取的。” “不错。”宫本次郎轻轻点了点头,慨叹道:“这里麦、棉遍地,多么美丽富饶。在九州四国我们看到的是碧波荡漾的海水,在这里却是绿浪无垠的麦田,风吹麦浪,令人陶醉!我们需要食之不尽的粮食,还有棉花、矿产,只有稳定了后方,大日本皇军才能占领更多的土地,取得更大的胜利。土肥原阁下曾说过:支那人派系林立,矛盾重重。而我们就是要让支那人自己去冲突,为杨天风等愿为皇军效劳的支那人提供些钱款和枪弹,让他们收编散兵游勇,维持地方治安,岂不是正合我们的心意。我们不学白起,我们要学会在各方关系中游刃有余,四两拔千斤,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 “嘿嘿,土肥原阁下不愧是中国通,宫本君说得也很有道理。我只担心杨天风有了实力,就会生出异心。支那人,我是不太相信的。”渡边依旧还有疑虑,但语气已经不那么坚决了。 “阁下多虑了。”宫本次郎淡淡笑道:“对杨天风,我是了解的。一个生在富豪之家的公子哥,他反对皇军,会有什么好处?为什么对大日本皇军亲近的尽是些地主、豪绅,因为他们要保有家产,保有土地,保有家眷,还要过安逸的生活,他们就只有依靠皇军。现在大日本皇军所向披靡,兵威正盛,灭亡中国只是时间上的事情。支那人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在这种时候,象杨天风这样的人家,难道还看不清形势?他们是绝对不会冒着家破人亡、财产尽失的危险与皇军作对的。” 第十一章 临近的大灾难 宫本次郎说得都是他的真实想法,尽管他与杨天风是旧交,但他却并没有太以私废公,对于日本军国主义的忠诚,也不允许他这么做。但这其中出了些偏差,因为杨天风已经不是以前的杨天风了,他基于以往记忆所作的判断就都是错误的。 渡边微微点头,宫本的分析很有道理,而且他现在也确实抽调不出兵力对地方进行彻底的安定。利用杨天风的武装,让中国人去打中国人,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符合“以华治华”的侵略政策。而且曲龙镇的位置也很重要,是县城通往毫州的水陆交通要道,加强杨天风的武装,另一方面也相对保证了此地的安全,减少了他的担心。 “一个小队的装备,不能再多了。”渡边终于有了决定,说道:“告诉他,如果有了战绩,我会酌情再给予补给。” 宫本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很好,既然要马儿快跑,就总得给它些好料。至于以后,看他的表现,这也是一种激励。” 渡边哈哈一笑,说道:“哈哈,这倒让我想起了用胡萝卜让驴乖乖赶路的故事,嗯,宫本君,你觉得象不象?” “象,实在是贴切极了。”宫本附和着笑了起来。 宫本刚走,杨天风便扑到了地图前,看哪,量哪,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花园口决堤阻挡日军,又称花园口事件、花园口惨案,是中国抗战史上与长沙大火、重庆防空洞惨案并称的三大惨案之一。知道这件事情,并不需要很专业的历史知识,而杨天风脑中巨量的资料更能将其精确到几月几日,但照着地图推算,日军行将攻取开封,然后就是郑州,而花园口就在郑州附近,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奔泻而下的黄河水,卷起滔天巨浪,由西向东浩荡奔泄,冲断了陇海铁路,淹没了中牟、尉氏、扶沟、西华、淮阳等地,又淹没了淮河的堤岸。形成的整个黄泛区由西北至东南,长达四百余公里,流经豫、皖、苏三省四十四个县三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地方…… 杨天风头脑中模糊的计划彻底被打乱了,这使他异常沮丧,也异常焦虑。本来他是想将手下的人马进行整训,在这段时间内集草囤粮,低调发展,借机再骗取点日本人的武器弹药。等到自己切实掌握住了这支部队,再树起大旗,与日本人交战。 但现在,显然生存问题占据了首要位置。从地图上的地势来看,黄河决堤,豫东淮北平原被淹是肯定的事情。黄水过后,光吃饭问题就是一个极大的困难,还谈什么抗日打鬼子呢? 想到这里,杨天风看了看墙上的日历,已经快五月份了,他知道时间剩下不多了,便更加心急如焚。他皱着眉头想了很长的时间,然后腾地站起身,大步向门外跑去。 …………… 吃完午饭后睡一小觉,是赵老掌柜的习惯,而且是雷打不动的习惯。哪位要是在他睡觉时打扰了他,这下床气可是够瞧的。 但今天赵老掌柜被人叫醒却不敢发火了,因为他的铺子是杨家的买卖,他捧着的是杨家给的饭碗。现在他面前站着的是杨家的少爷,而且是满脸阴沉,看谁都有些不爽的杨天风。 “铺子的买卖可以停了。”杨天风的头一句话就让赵老掌柜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都变了。 唉,早知道要有这么一天的。赵老掌柜有些悲哀地暗自想着:少爷要清理老人,栽培后进了。换了谁当家,也免不了走这一步,只是希望少爷看在自己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份上,不要做得太绝。 “少爷,我这就去拿账本。”赵老掌柜声音发颤地说道。 “账本?拿账本干什么?”杨天风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急着说道:“你先把我交代的事情记下来,铺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先放一放。” 赵老掌柜眨了眨眼睛,听少爷这语气不象是要换人哪? “多派人手,去收购粮食,越多越好。”杨天风的思路还不是很成熟,说话也就不是很连贯,他摸着下巴,在屋子里转着圈,“还要买盐,有多少买多少,哦,不,不能太张扬,反正要尽量多买,还要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赵老掌柜心中有底了,少爷这是要学做生意了,出手就是大买卖,粮食、食盐,嗯,战乱年间,干好了确实有利有图。 “少爷,现在收粮食有些早吧?”赵老掌柜好心好意地提出了建议,“再有一个多月就收麦子了,那时候的价格应该能低一些。” “一个月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杨天风连连摇头,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赵老先生,我马上派人回家去取钱,你就照我说的话去做吧,不管是麦子、水稻,还是玉米、高粱,只要是能吃的,就要多多的买。但有一样,这粮食要随买随运,都拉到曲龙镇去。走水路,还是走陆路,怎么快怎么来。另外,不要搞得尽人皆知,要尽量保密。” 这些要求太奇怪了,赵老掌柜一头雾水,不明白少爷口中来不及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想再多嘴多舌。反正杨家有钱,由着你去折腾吧! “赵老先生,你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办好。”杨天风盯着赵老掌柜,加强了语气强调道:“要记住,时间很紧,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少爷,你就放心吧!”赵老掌柜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在杨家几十年了,大事小情办得不少,从来没出过差错。一个多月,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我保证把这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好,好,好。”杨天风连说了三个好,伸手想拍拍赵老掌柜的肩膀,又觉得不够尊重,顺势下落,拉住赵老掌柜的手,使劲摇了摇,诚恳地说道:“赵老,拜托了。事情办得好,我给你加薪水,以后杨家所有的铺子都归你管。” 赵老,听这称呼,赵老掌柜简直是受宠若惊,嘴唇都有些哆嗦,在杨家干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礼遇。不管少爷干得是对是错,我是全力支持你了。 ………… 第十二章 渡口,巧遇阎宝财 出了县城,向南走七八里路,便到了涡河上游的一个小渡口。岸边几个用芦苇搭的草棚子,草棚旁边埋着一根根半人高的木桩。 粗大的缆强紧拴着十几样小船,小船在码头的水面上随波摇晃着。现在应该是在下午三点左右,渡口上来往的行人不多,显得很安静。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不大一会儿,一支马队便来到了渡口。 这支马队不是别人,正是杨天风和他的手下。他在城里的杨家店铺里交代完要紧急办理的事情,又回去找到了宫本,在宫本的陪同下领取了枪枝弹药,一点也没敢耽搁,快马加鞭出了城,直接来到了渡口。 虎子和众人都不知道少爷是怎么了,突然变得异常严肃,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而且行动起来忙三火四,象是火烧了屁股一般。 杨天风确实急得很,他真想插上翅膀,马上飞回曲龙镇,和宗百川等人好好商议。他的手指急速地在大腿上敲击着,节奏不知比平时快了多少。 怎么办?怎么办?这个问题始终在他的脑海里转悠,却始终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他只是依照自己不成熟的想法,在城里布置了一下,至于能起多大作用,他也实在是心里没底。 来县城坐船是逆流,回去坐船可就是顺流了,时间能节省不少。在路上,杨天风便想好了,他带着几个人坐船押着武器走水路,其他人则由渡口过河,骑马顺着陆路回去。 摆渡的船家听到了声音,纷纷从草棚里走出,看到这一行人鲜衣怒马,又带着武器,便有些发怵。只是站在那里怯怯的看着,却没人敢上前搭话。 杨天风跳下马,目光从这些穿着简单,晒成古铜色的船家身上一一扫过,淡淡笑道:“怎么,生意都不敢做了?”说着,冲虎子摆了摆手,“先给钱,乡里乡亲的,也让他们放心。” 虎子答应一声,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在手里掂得哗啦作响,冲着船家们大声说道:“哪位是这里的头儿,过来拿钱干活儿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分开人群走了出来,他中等身材,穿一身蓝色裤褂,腰中扎着一条黑布腰带。在终年被风吹日晒的黑红色的脸膛上,布满了辛劳的皱纹。 “老总,我是这里的头儿。”汉子拱了拱手,陪着笑脸说道:“请问各位老总是要过河呢,还是——” “一半过河,一半坐船拉货去曲龙镇。”虎子大咧咧地说道:“价钱算好了,可别半路上偷懒要加价啊!” “看您说得,借我们两个胆子也不敢哪!”汉子嘿嘿笑着说道:“我郑老成在这渡口干了几十年,可从没干过那丢人的事情。” 干了几十年了,那一定对水情很了解,杨天风心里一动,指着郑老成说道:“到曲龙镇就坐你的船,价钱翻倍。” “呵呵,这位长官,您是照顾我老汉。”郑老成一拍胸脯,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说道:“放心,我给您挑几个好手,几艘好船,准保又快又稳。” 船家听说价钱翻倍,都往郑老成身边靠,七嘴八舌地争抢着这趟好生意。 “别抢,别抢。”郑老成不高兴了,挥舞着双手,瞪圆了眼睛,“见着钱就没命了,也不嫌丢人现眼。咱们可是有规矩的,多了也不能都揣腰里,吃独食当心噎死。” 船家听了这话,纷纷闭上了嘴巴,但这目光都很热切,眼巴巴地望着郑老成。 杨天风饶有兴趣地看着郑老成在分派活计,在这些行船的人当中,郑老成还是挺有威望的,没分到活的船家即使不太高兴,也乖乖地领命而去。 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杨天风坐在船家拿来的板凳上,手搭凉棚,迎着阳光望向路上腾起的烟尘。 马队来得很快,转眼便来到了渡口,共有二十几匹马,马上的骑士也都穿着伪军的衣服。 杨天风站了起来,他认出了当先的那个人,正是保安团团长阎宝财。阎宝财此时也看到了他,脸上惊讶过后浮起了笑容,他旁边的一个拿折扇的家伙探头说了几句话,阎宝财翻身下马,向这边走了过来。 阎家在县城也是有名的大户,老家是县城西北的阎家寨。日本鬼子没来前,阎家寨的民团只是数量多,质量上不如曲龙镇。但阎宝财投靠日本人后,滥给名义,广招伪军。带十人来投,即是排长;带百人来投,即是营长;散兵游勇、地痞土匪蜂拥而来,很快便扩充至千把人,将县城北面的村镇基本都控制在手中。杨天风通过宗百川了解到,阎宝财这人粗鲁少智,全靠着他的表兄吴元生给他出谋划策,才有的今天。 “阎团长,一向可好。”杨天风笑着走上两步,拱了拱手,打着招呼,“兄弟有礼了。” “哈哈哈哈。”阎宝财笑得脸上横肉乱颤,上前拉住杨天风的手,使劲摇了摇,说道:“杨老弟,哦,杨副团长,这见你一面可是真不容易啊!” “家里琐事太多,实在是抽不开身。”杨天风被阎宝财这亲热的举动弄得很不舒服,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说道:“作为属下,实在是失礼,哪天定要上门拜访。” “什么属下不属下的,杨副团长太客气了。”留着狗油胡的文人模样的吴元生走了过来,摇着手里的折扇,笑意殷殷地说道:“阎团长可是成天盼着您来助他一臂之力呢!” “是啊,是啊!”阎宝财连连点头附和道:“杨副团长留学东洋,那可是喝过洋墨水的,我是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杨天风谦虚道:“阎团长过奖了,过奖了。”说着,他向阎宝财马队中扫了一眼,说道:“阎团长这是接家眷去了?嗯,这城里是比乡下住着舒服。” “杨老弟,你可是猜错了。”阎宝财一手摘下军帽,一手在锃光瓦亮的头上抚着,努了努下巴,示意手下掀起车帘,说道:“马车里是我送给渡边司令的礼物,只是怕渡边司令不满意啊,先请杨老弟过目一观,提提建议。” 第十三章 忽悠 阎宝财特意将渡边司令说得很重,好显示自己已经得到了日本人的青睐,既是炫耀,又带有警告的性质。 哼,你溜须拍马,不过是怕我挤掉你狗屁团长的位子。可是,你的担心真是多余了,日本人给多大的官儿,老子现在都不稀罕了。 “杨副团长是从城里过来的吧,这些东西可是真不错。”吴元生的三角眼瞟着正向船上搬运的稻草捆和子弹箱,笑着说道。 杨天风没有说话,眼睛定定地瞅着马车里的两个稚气未脱的女孩,这两个女孩顶多十二、三岁的样子,长得不能说很漂亮,只是清秀而已,虽然换了新衣服,但脸上还隐隐带着菜色。吸引杨天风注意的是这两个女孩的脸面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宛如镜中的映像,双胞胎,孪生姐妹,他在心中猜测着。 但转眼间,那种好奇又化成了揪心的痛,想到这两个还未发育成熟的,花骨朵般的女孩子要遭到渡边那个畜生的摧残,杨天风的眼睛不由得微眯了起来,手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吴元生望着杨天风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用扇子一下一下敲打着手心,半晌浮起了阴笑。 “杨老弟——”阎宝财疑惑地拉长了声音。 哦,杨天风好似从梦中惊醒,自失地一笑,从马车上收回了目光。他很想救这两个女孩子,但他又不能硬抢,他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 “杨老弟觉得这对姊妹花如何?她们还会打把式,翻跟斗呢!”阎宝财很期盼地问道。 杨天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很有趣,阎团长还真是花了心思。只是她俩岁数太小,又象长期吃不饱饭的样子,渡边司令好象——” 阎宝财咧了咧嘴,一股失望的情绪涌了上来,回头望望半抢半买弄来的两个女孩子,再想想王金庆送给渡边的女人,觉得杨天风说得好象也有些道理。 “宫本阁下和杨副团长的交情真是没的说,有机会,还要请杨副团长多多美言啊!”吴元生看杨天风的神情,揣摸着他的心态,想当然地以为杨天风对这姊妹花动了心,眼珠转了转,向前凑了凑,谄笑着说道:“阎团长可是知恩图报的人,要是警备司令——啊,就算杨副团长想要这么一对姊妹花,也不是什么难事。” 杨天风盯着吴元生,皱着眉头说道:“警备司令,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元生望了阎宝财一眼,那意思是说:看,我说得没错吧,这姓杨的与宫本交情不错,他大概已经走通了门路,要挤掉你,当上警备司令了。 阎宝财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宫本向渡边建议,要将保安团改名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走漏消息的是翻译官张木康,这家伙脚踏两条船,一方面与伪县长王金庆勾打连环,一方面又给阎宝财通风报信,两边都想得利。 因为杨天风与宫本的关系,也因为张木康并不知道全部的情况。所以,阎宝财和吴元生得到这个消息后,想当然的认为这是杨天风要夺取县城伪军的军权,排挤他们的巧妙布置。杨天风这么一问,倒真象是不打自招,让他们的心都沉了下去。 嘿嘿,阎宝财笑得很难看,他是既恨杨天风,又有些害怕真要得罪了他,以后会被穿小鞋。 “杨副团长,这个,不知您能否退让一步,条件吗,好说。”吴元生抱着一线希望,苦着脸对杨天风说道:“只要杨副团长将警备司令一职让出来,您是要钱,要地,还是要女人,我们都可以好好谈嘛!” 杨天风眨巴着眼睛,瞅瞅阎宝财,又看看吴元生。他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这两个土包子都是官迷。而且,有了警备司令的名义,不光是好听、威风,更加有了乱发名义的资格和权力,能够更方便地扩充实力。损失些金钱和土地,那只是暂时的,手中有兵,头上有名,便可设卡收税或向地方派款,将损失转嫁给穷苦百姓。 “杨老弟,你若肯让我一步,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阎宝财继续诱惑着说道:“这县里的防区,你我一人一半,你与我平起平坐。钱、地、女人,也不是问题,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杨天风背转身子,向马车走近了一些,看似有些痴迷地望着车中的姊妹花,其实却是不想让阎吴二人看清他的表情。 用一个狗屁警备司令的名头换两个女孩子免遭蹂躏,值!要是再能骗些钱财什么的,就更值了! 杨天风努力憋住笑,慢慢转回身,脸上装得很深沉,走到阎吴二人身旁,象是费力很大力气才下定了决心,缓缓说道:“警备司令,我可以让给阎团长。条件嘛……” 阎宝财和吴元生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杨天风的要求并不过分,是完全可以答应的。 “杨老弟,咱可说好了。”阎宝财还有些将信将疑地说道:“你与宫本阁下先行沟通,任命能改就改,倘若改不了,即便任命你为警备司令,你也要力辞不就。” “那是自然。”杨天风指了指船上的武器装备,还有他从城中采购的物资,煞有介事的说道:“看见没,这是宫本君送给我的,要我随便找几个软杮子捏捏。有了功劳,就能顺利地当上司令了。” 哦,哦,阎宝财和吴元生连连点头,更加相信杨天风已经走通了门路,警备司令非他莫属了。 吴元生拉了阎宝财一把,走远几步,低声说道:“答应他,怎么算我们也不吃亏。不过是低价买来的两个小妮子,渡边司令还不一定喜欢。想送女人,那是很容易的事情。他要是能将警备司令一职让给你,那是最好,即便不退让,咱们也算讨好了他,以后少挨些排挤。” 阎宝财点了点头,他虽然心思不细,但吴元生说得确实有道理。主动权在杨天风手中,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反正,警备司令抢不到手,也最多不过损失两个小女孩而已。 第十四章 行船,河神 “杨副团长,一切就都拜托了。”吴元生又是笑容满面,让杨天风直起鸡皮疙瘩,“阎团长可是个大方人,酬谢是酬谢,这两个女娃,可不包括在内。这是阎团长送您的新婚贺礼,给三姨太当丫环吧,没事的时候,耍上几下子,多好啊!” 白送的,嗯,话说得可真漂亮。杨天风笑着表示感谢,又假装好心好意地提醒道:“阎团长,哦,兄弟提前祝贺你荣升,先称称一声阎司令,还有这位吴先生,那总参谋长的位子就非你莫属了。对了,兄弟再说句心里话,咱们讨好日本人也要对症下药,渡边阁下是喜欢女人,但咱们有更好的法子,犯不着和王金庆学。” “什么法子?”阎宝财眼睛都发亮了,咧着嘴,哈拉子差点流出来。 “渡边阁下是军人,更是日本武士出身,崇尚武士道。武士道,阎司令知道什么意思吗?”杨天风扬了扬眉毛,很神秘的说道。 “听说过,不太清楚,请杨副团长详说。”吴元生虽然平时努力装出知识广博的样子,但现在也虚心地求教道。 “武士道,怎么说呢?”杨天风略沉吟了一下,说道:“就是看重强者,鄙视弱者,对奴颜婢膝的很是看不起。中国有句古话,叫什么惺惺——” “惺惺相惜,识英雄重英雄。”吴元生仿佛恍然大悟般刷地打开了扇子,连连点头。 “对,就是这个意思。”杨天风一拍手,冲吴元生赞赏地伸出了大拇指,吴元生面露微笑,更加自得。 吴元生才轻轻摇着折扇,叹息道:“金玉良言,金玉良言哪!今日在下可是得益匪浅哪。” 阎宝财似懂非懂,又不敢露拙,只好咧着嘴在旁傻笑,好象真的领悟了什么似的。 杨天风看着装备都运上了船,走陆路的人马也过了河,便向阎吴二人告辞。 阎宝财和吴元生心中高兴,将两个女孩送到船上,仿佛占了大便宜似的。直到杨天风的船驶离了岸边,两个傻子还在向他挥手示意。 嘿嘿,两个***!杨天风站在船头,冷笑一声,一屁股坐在虎子端来的板凳上。 凉风习习,水波粼粼,几条船排成一队,沿着涡河顺流而下。两岸入眼都是滚滚的麦浪,要是不发水,今年的收成可真是不错啊! 杨天风轻轻叹了口气,在历史的车轮下,个人的力量显得那么弱小而无力,他明知道这肥沃的、即将收获的平原即将变成一片泽国,却无法去阻止,更无力去阻止。甚至想力所能及地救曲龙镇这方圆百里的百姓,对他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敲锣打鼓出告示,满世界去宣扬,有人相信吗?黄河决口,你咋知道的?你算是哪路神仙,还能掐会算呀! 别说老百姓不相信,说出来,恐怕连亲近的人也以为自己脑子出了问题。当然,杨天风对于说服身边的人,有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说法,虽然不是很圆满,但也算能取信于人。至于老百姓,他还真是比较发愁。 提前割掉未成熟的庄稼,还不跟杀了他们一样。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为了能吃饱肚子,懦弱的百姓也有可能变成狂猛的老虎。看看历史上的农民起义,哪一次不与肚皮的饥饱有关。 而且,历史上,黄河决堤后,许多百姓得到消息却因舍不得赖以生存的土地和庄稼,仍守在家中。他们尚怀一丝侥幸,希望黄水不要流过自己的村庄,或者指望寨墙能挡住洪水。但随着水势越来越大,土墙经水一泡很快出现断裂,接着轰然倒塌。这时,再想逃跑,洪水太大,别说粮食,连活下来的希望也很渺茫了。 杨天风拧眉沉思,始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他抬头看着用力撑蒿的郑老成,看他熟练而轻松地将船行得又快又稳,不禁出声赞道:“不愧是船老大,确实有两下子。” 嘿嘿,郑老成笑了两声,说道:“吃这碗饭的,没两下子可不行。” “今年这河水不大呀!”杨天风随口问道:“这一路上,都不用桨吗?” 郑老成笑呵呵地回答道:“这涡河八个河汊,十六道弯,三个锤子滩,放在往年,那都得用桨。长官说得对,今年河水不大,现在又是枯水期,只用篙就差不多了。” “船老大,往年这涡河水最大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是否冲垮过堤坝,淹没过田地?”杨天风关心地问道。 郑老成沉思了一下,点头道:“有的,有的,民国十九年暴雨连下,那大水就漫过堤坝,淹了好大一片地,还淹死了很多人呢!” 杨天风点了点头,心情愈发沉重。郑老成所说的淹死很多人,与即将发生的花园口决堤事件根本算不了什么,根本没有可比性。 “少爷,看样子,今年是不会发水的。”虎子在旁边宽慰道:“要是少爷还担心,不如咱去请白马滩的张神仙,设坛祭神。” “张神仙,很厉害吗?”杨天风随口问道。 “长官有所不知,张神仙可是河神的凡躯本身,作起法来,河神一上身,那可是了不得。”郑老成郑重地说道:“只是要请张神仙出马,花费不是小数,祭河神时可能还需要童男童女或是年方二八的黄花闺女。” “哦,还有这样的说道,给河神娶媳妇吗?”杨天风皱了皱眉,小学课本上就有西门豹治邺的文章,怎么到了这个年代,还会有如此愚昧的事情。骗钱骗吃都可原谅,借着封建迷信害人性命,却是罪不可恕。 但他脑海里不光是恨这些个图财害命的神棍,而是想到了其他的东西,原本还是模糊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 “嘿嘿,河神常年在水里呆着,也是觉得闷得慌呗!”虎子没心没肺地笑道。 杨天风白了他一眼,嘲笑道:“我看你才是闷得慌,放心,我记着你的事呢,看中了哪家姑娘,你就娶,花多少钱,少爷我包了。” 第十五章 讨好老娘(端午节快乐) “呵呵,少爷就是好。”虎子讪笑了一声,蹲在一旁,挠着脑袋想起事情来,好象在琢磨身边哪个姑娘更好。 杨天风见他这个样子,暗自觉得好笑,眼角瞟到躲在船篷里的两个女孩。 这对姊妹花还是怯怯的样子,但比在马车里要强上不少,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四下看着风景。 “喂,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杨天风扬扬眉毛,开口问道。 两个女孩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壮起胆子说道:“我叫婉儿,她叫绢儿。” “这算什么名字?”杨天风笑了起来,说道:“姓什么呀?” “听师傅说,应该是姓楚。”绢儿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杨天风点了点头,很是同情她们,从小被父母卖掉,不仅要吃很多苦,连自己的姓都确定不了。 “两个小丫头,你们的命好啊!”郑老成突然说道:“我刚才听见了几句,要不是这位,这位长官,你们就被送给日本人了。那可就——嘿嘿。” 杨天风淡淡一笑,瞅着郑老成说道:“船老大一点都不爽快,说话怎么还说一半留一半呢?” 其实杨天风心里跟明镜似的,当着汉奸伪军的面儿,哪个老百姓敢骂日本人呢! 郑老成讪讪地笑着,撑着篙,心里却是后悔得很。 河水哗哗的流着,太阳已经西斜,却还努力地将光和热洒下来。 “船老大,还有多久才能到哇?”杨天风看了看表,已经是将近四点钟了。 郑老成看了看四周的景物,粗略判断了一下,说道:“顶多再有半个时辰,少爷放心,肯定不会让您走夜路的。” 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杨天风点了点头,问道:“我想买几条船,不知道附近哪里有卖的?” 郑老成想了一下,说道:“要买船就到十里坡,这几年那里泥沙淤积得厉害,许多靠船讨生活的都改行了。” 买了他们的船,等到大水来的时候,是不是就断了他们的生路?杨天风的心里又浮起了这样的念头。那自己搜购粮食,救一批人的同时,是不是也会间接地让很多人饿死呢?这真是一个难以说清的问题,或许世上本就有着太多是非难辨的事情,想得太多了,也就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了。 就拿花园口决堤为例,有利的方面是形成了新的黄河河道,形成了新的天险,从而阻止了日军的西进,使得中原地区又多守了六年而没有沦陷,保证了大后方的安全。但黄水东流,也使豫、皖、苏三省民众蒙受了巨大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两害相权取其轻,在几个糟糕的方案之间做出选择,这是弱国的无奈。不单是中国,荷兰为了抵抗法国的入侵,曾在自己国土放水淹;俄国为了击败拿破仑,坚壁清野,连莫斯科都付之一炬。而自己仓促想出来的应变计划,自私自利是免不了的,但还有更好的两全其美的选择吗?显然,这个问题是不需要回答的。 天黑了下来,杨家园子点起了灯笼,特别是大门两旁,灯笼更加巨大,也更加明亮。 孟秋兰已经是第三次派下人去大门口打听杨天风是否回来了,只不过这次下人带回了好消息:少爷刚刚回来,到后面去见老太太了。 这是规矩,不过是转一圈,说几句话就回来了。孟秋兰是这样想的,她急忙让下人端上饭菜,等着杨天风回来共进晚餐。 但今天却是不同,杨天风急急忙忙地赶回来,一边派人去请宗百川,一边来到后宅,准备说服杨老太太支持自己的行动。 杨老太太的屋子里也刚刚摆上饭菜,杨天风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便吩咐下人再添副碗筷。 “儿呀,这些饭菜不适合你的口味,你还是回前宅用饭吧!”杨老太太说的是实情,桌上的菜是按照她的口味做的,没有肉,都是些蔬菜,而且火候都比较老。 “我就在这里吃,陪着娘用饭,我能多吃两大碗。”杨天风嘴象抹了蜜一般甜,因为他知道只有哄好老太太,自己所要做的一些事情才能够畅行无阻。 “呵呵,好孩子,知道哄娘开心了。”杨老太太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立刻吩咐厨房再添两个儿子爱吃的菜。 吃饭的时候,杨天风确实很卖力气,杨老太太见儿子吃得不少,身体肯定是康复如初了,也是心喜不已。 饭毕上茶,杨天风又陪着老太太闲聊起来。 “栓子,甭在这装孝顺了。”杨老太太呵呵笑着说道:“这么讨好娘,定是要做什么大事,你那点小心眼,我还看不出来。” 嘿嘿,杨天风干笑了两声,说道:“娘真是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呀!儿子确实有要紧的事情和娘说……”他停顿了一下,冲着屋内的下人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 屋内只剩下了杨天风娘俩,杨老太太笑殷殷地喝着茶水,缓缓说道:“我听下人说,你又从外面弄来了两个小丫头,还长得一模一样的挺秀气,是不是又想收房啊?” “娘,您想到哪去了?这是谁这么嘴快,败坏我的名声。”杨天风抱屈道:“只不过是顺手救下的,儿子没那个心思。” “等几年也好。”杨老太太点了点头,说道:“还没长开呢,确实禁不住折腾。” 杨天风苦笑连连,连老太太都不往好处想,自己这好色的名声是甩不掉了。 “说吧,什么要紧的事情。”杨老太太很随意地问道:“还有比让娘抱孙子更要紧的吗?秋兰来咱家日子也不短了,这肚子咋就——那个女学生倒是不错,屁股大,是个能生养的,你们啥时圆房啊?” “娘,咱先不说这圆房的事。”杨天风被老太太彻底打败了,满头黑线,思路差点被搅乱了,急得直搓手,“儿子今天进城,探听到一件天大的秘密,这便是来与娘商量办法的。” 第十六章 娘俩儿夜话 “天大的秘密,呵呵,快说吧,看把你急得。”杨老太太并没太当真,还是那随随便便的样子。 “我到城里与宫本见了面,便向他要些枪支弹药,他答应去找渡边疏通。等他走后,儿子在他屋子里发现了一份秘密文件,上面写着日本人要……”杨天风赶紧长话短说,把在路上编好的说辞讲述了一遍。 杨老太太越听越心惊,瞪着杨天风好半天,眼都没眨一下。 “娘,你来看。”杨天风把从宫本那里要来的一份日本军用地图摊在桌子上,指点着说道:“儿子在日本留学,可不光是吃喝玩乐,这地图还是看得懂的。瞧这地势,西高东低,大水一发,铁定要把这,这,还有这,就是咱们镇,都得给淹了。” 杨老太太倒吸一口冷气,虽然看不懂地图,但杨天风说得有鼻子有眼,虽有些将信将疑,可这心里还是异常吃惊。 “儿呀,这,这能是真的吗?”杨老太太语带颤音,手都抖了起来,放在杨天风所说的曲龙镇的位置上,“都说日本人残暴,可也不是红头发绿眼睛的怪物,怎么敢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这,这洪水一来,那是闹着玩的吗?老百姓得死多少啊?” “娘,儿说的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杨天风知道以后应该好谈了,老太太没提自家的田地和财产,光惦记得老百姓的死伤,这也与她近几年来笃信佛教有很大关系。年岁大了,年轻时那杀伐决断、冷酷薄情的品性也改了不少。可转眼,老太太接下来说的话又让杨天风回到了原来的认识。 “咱家的田地、园子,都要毁了。”杨老太太长叹一声,扳着手指头说道:“几辈人的辛苦啊,苦筋拔力才有了这个家业。也不指望着你能光宗耀祖,不愁吃不愁穿,能保住咱这点家产过活就行。可如今,眼看是都没了,都没了。以后可咋办哪?” “男子汉大丈夫,没了再赚。再说,靠着祖先留下的家产过活,多没出息。”杨天风满不在乎的说道:“儿子以前是错了,没看清日本人的真面目。现在呢,觉得改弦更张也不算晚。” 杨老太太疑惑地望着儿子,不知道他话里是什么意思,当初他执意要投日本人,考虑到国*军连连败退,为了保住家产,她虽然不是很赞成,底下人也有很多反对的,但她还是采取了默认的态度。难道现在儿子又要反日本了,就因为日本人要炸坝放水? “田地、房屋都被淹了也没关系,只要人没事,凭着家里的细软金钱,也未必不能东山再起。”杨老太太对杨天风并不放心,毛躁少谋,她是真怕他一时冲动,惹下大祸来。 “娘,儿子是说的真心话。”杨天风握住老太太的手,郑重地说道:“您不知道,儿子进城受的那个屈。日本人把中国人当狗看,挂着这个副团长的名头,却连个日本小兵都敢喝斥我,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去。日本人还要在镇子上设驻军,那岂不是要骑在咱杨家头上拉屎。他们要女人,要钱财,可这有辱祖宗的骂名都得咱杨家给背着。” 杨老太太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连国*军都不是日本人的对手,就凭咱们那几百人枪,反了日本人,咱杨家岂不是更没安稳日子过了?” “身逢乱世,哪还有什么安稳日子。”杨天风苦笑道:“娘,儿子是这么想的:给日本人卖命,不仅老百姓要戳脊梁骨,等到日本人完蛋了,咱杨家也坐实了汉奸卖国贼的罪名,那时才真是万劫不复,人财两空了。” “日本人不是要灭亡中国吗?”杨老太太很是不解地望着杨天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劝解道:“还是再等等看吧,看看局势如何发展。” 杨天风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毅然决然地说道:“娘,无论如何,儿子都要走这一步。成功了则是英雄,失败了也是鬼杰。听人说,离这二十多里的苇荡子里藏着原来县上的自卫团,儿子这就去投他们——” “不行,不行。”杨老太太见儿子要离家出走,立时便急了,抓住杨天风的袖子,说道:“哪都不许去,我现在就把你关起来,看你——” “那我就绝食、撞墙、上吊……” 杨天风说到这里,收住了话,觉得情急之下说出的话怎么有点象女人常用的招数: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轻轻摇了摇头,决定继续用亲情攻势比较好一些。 走上一步,在杨老太太膝前,杨天风单腿跪下,仰着脸真诚而又坚决地说道:“娘,您关得了儿子一时,关不住一世。日本人决堤放水,天怒人怨,此时正是扯起大旗,重振声名的好机会。咱家不是杨家将的后人嘛,哪能背着汉奸的骂名呢?” 杨老太太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啐骂道:“什么杨家将的后人,那是你爹为了给自家脸上贴金,花钱请人造的假家谱,哪里能相信。” 杨天风被噎得一愣,叹了口气,脸上立刻阴沉下来,也不再说话,站起来转身就走。 “回来,娘的话还没说完呢!”杨老太太喝住了杨天风,看着站在那里沉默不语的儿子,好半晌才缓缓说道:“我老早就说天不可欺,可老死头子就是不信,非要弄个杨家将的后人才觉得脸上光彩。生下你之后,别人都恭维他,说是将门虎子,日后杨家必出威风八面的将军,比祖上更风光。等到你抓周抓到小宝剑时,你爹就更乐得不知东南西北了。拉民团是为了杨家,也是为了你;到日本留学,到德国游历,也是想着为你日后铺路。” 杨天风眨眨眼睛,他还真是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听得挺有意思。 杨老太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对这些,我是一直不赞成。战场上,枪子不长眼。当将军,那是容易的事情吗?当娘的,谁也不想成天为孩子担惊受怕,这点,你还理解不了。” 第十七章 天意,疑惑 “娘,我理解。”杨天风很感动,虽然不是他的亲娘,可这父母关爱孩子的心,是那么真挚,没有半分作假,“娘,您放心,既然是天意,那我就是吉人天相,绝不会有事的。将军,咱杨家也是出定了,说不定,您老还能被封诰命呢!” 杨老太太笑了,伸手点了点杨天风,说道:“臭小子,哄我也没用,咱听观世音菩萨的。” “观世音菩萨?呵呵,娘,您可真会说笑。”杨天风笑道:“咱们还得搭台请神不成?” 杨老太太轻轻摆了摆手,起身打开了墙边的大柜子,里面供着尊观音。她拿过蒲团,虔诚地跪下,双手合什,两眼微闭,嘴唇不停地动着。 “过来跪下,请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指点迷津。”杨天风正看得发呆,杨老太太转过头来,威严地命令道。 杨天风犹豫了一下,迈步走了过去,跪就跪吧,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 见杨天风跪好,杨老太太从柜子下层取出一个用黄绸布包裹着的东西,郑重地打开,原来是一个签筒和一个发黄的薄书册。 “这是从五台山请来的观世音菩萨神签,灵验无比。”杨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捧着签筒,象是拿着什么无价之宝一样,郑重地说道:“儿啊,你闭上眼睛,双手合什,将你的生辰八字、姓名和所求的事情都默念出来,然后再诚心诚意摇签筒,让观世音菩萨来决定。” 哦,杨天风答应一声,照着杨老太太的交代照样而做,心里默念道:观世姐姐,你给我听着,摇出的签若合我心意,我请你吃酒席;若摇出的签不合我的心意,可别怪我不客气,以后我见庙烧庙,见佛杀佛…… 威胁利诱完毕,杨天风摇动签筒,哗啦哗啦一阵响,掉出一支签来。他赶紧拾起观看,原来是第十四签,中签卯宫:【子牙弃官】宛如仙鹤出樊笼,脱得樊笼路路通;南北东西无阻隔,任君直上九霄宫。 “娘,你看,多好的签。”杨天风喜出望外,差点上前抱住观音像亲上一口,观音姐姐够意思。 杨老太太看了下签,翻开书册,找到对应的解签词,上面写着:任意无虞。路有亨通。随心自在。逍遥如神。 “好了,既然这是观世音菩萨的指示,你就任意行事吧!”杨老太太很无奈地摇着头,又将签筒和解词书收好,拜了两拜,关上了柜门。 “娘,您放心,儿子长大了,干事情心里有数。”杨天风心情大好,殷勤地扶着老太太坐下,说道:“而且还有宗老和很多人可以指点我,帮助我,这大事定然成功。” “嗯,你能这么想,娘就感到高兴。”杨老太太点了点头,欣慰地说道:“你到底还是年轻,有些事情不如老人们想得周全。” 这时,下人敲门禀告,宗先生来了。 “娘,我再问您一句。”杨天风握着杨老太太的手,郑重的说道:“对宗先生,我可以信任到什么程度?是不是什么话都可以向他说,就象和娘一样。” 杨老太太盯着杨天风,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儿啊,你可以绝对信任宗先生,就象相信娘一样。” 杨天风点了点头,慢慢坐回椅子,大声冲外面说道:“请宗老进来!” 相信别人,不一定会让你变成傻瓜。当然,首先你要信任别人,这是有点风险。也许你信任的那个人并不信任你,也许那个人并不值得你信任,但诚信是得到别人信任的必要条件,只有诚信的待人,才能换取别人的信任。 对于杨天风来说,现在他能信任的人并不多,能绝对信任的更是寥寥无几。但他必须尽快找到能够信任并且依赖的帮手。杨老太太的话,给了他一颗定心丸,如果连亲娘的话都要怀疑,那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宗百川很受杨老太太和杨天风的看重,这在杨家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但他还是表现得很谦恭。这让杨天风判断他是一个心机很深的人,如果和自己同心,是一个有力的臂助;如果万一背叛自己,那也将是一个可怕的敌人。但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仔细考察和选择了。 听到杨天风再一次的重复叙述,宗百川与杨老太太一样,也露出了惊诧莫名的表情。然后在地图上仔细看着,不时请杨天风将上面的日文翻译过来,然后陷入了沉思,久久无语。 宗百川与杨老太太不同,杨老太太的精明体现在治家和经营上,而宗百川由于文化高,阅历深,见过大世面,又从过军,所以对这种军国大事更加擅长,看得也更加透彻。所以,杨天风编造的说法能唬倒老太太,却被宗百川看出了不少破绽。 从目前战争形势上说,日本人进攻屡屡得手,却在此时要决堤放水,而且不是淹国*军,而是淹自己的后路,这有些说不过去。倒是国*军极有可能采取水攻这一古老的战争谋略,以遏制日本人在北方战场上继续进军的胜利之势。 再从地图上的地势加以分析,也更能验证他的假设。黄水东流,不仅能阻止扑入豫东的日军机械化部队的前进,挫败日军占领郑州,再南下攻打武汉的企图,还将淹没很多已经被日军占领的县城。这样一件天人共愤,又毫无好处的事情,日本人会干吗? 宗百川想不通杨天风是在编瞎话,还是真的获悉了日本人蠢到极点的计划。他决定让杨天风继续说下去,好进一步探究事情的真相。 “少爷,这是件天大的事情,我一时真不知该从何入手?”宗百川是只老狐狸,他装出愁苦的表情,连杨天风也相信了。当然,也是他太过心急,想尽快行动的缘故。 “宗老,我呢,倒有些不成熟的想法,而且已经开始准备。”杨天风说道:“我已经让城里的赵老掌柜派人搜购粮食、食盐,并且随买随运,向这里集中;我还打听了一下买船的事情,准备派人多预备些船只……” 第十八章 开诚布公? 杨天风边思索,边继续说着,“明天,我准备派人四下走走,看看有哪些高岗、土山能够躲避洪水,把物资提前运过去;另外,我还想把白马滩的张天师请来,通过他的嘴,编造一个河神要发怒,这方圆百里的土地要被淹没的借口,让老百姓提前进行收割。” “庄稼快成熟了,提前收割,哪个百姓也舍不得呀!”杨老太太皱眉说道。 “老夫人,少爷这么做也是好意。”宗百川替杨天风解释道:“现在舍不得,等洪水来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抢一些是一些,没成熟可也能吃呀,以后这粮食可是想买都买不到喽!”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杨天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要是能找到会水利的人才就更好了,他能提出很多建议,比如说在哪里筑坝,在哪里引水,或许能将损失减少到最小。另外——”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杨老太太,犹豫着说道:“既然田地一定被淹,我看不如索性把今年的租子免了吧,这样咱们让他们提前收割,就不会招致太大的反对。” 宗百川沉思了一下,站起身,冲着杨老太太深施一礼,说道:“我给老夫人道喜了,少爷深谋远虑,筹划周详,坚毅果断,撑门立户足以让杨家重振雄风。” 杨老太太愣了一下,随即欣慰地望着杨天风,微微点头,赞道:“我儿确实长大了,成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想得如此周详,很好。娘老了,身子骨也越来越差,这个家业早想交给你,只是你——现在好了,娘也该撒开手享清福了。这个家业呀,就由着你去折腾吧!”说着,老太太站起身,又对杨天风和宗百川说道:“你们商议着办吧,我去后面,焚香告诉老爷一声,杨家后继有人了。” 杨天风将老太太送出门,心情大好,咱以后就是杨家的家主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哈,很爽。 宗百川见杨天风沾沾自喜的样子,不禁笑着提醒道:“少爷,你还要继续努力呀,老夫人腰上的钥匙……” 聪明人一点就透,杨天风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明白了,老太太对自己还不是彻底放心,留了一手啊,或者叫考察更为恰当。 屋内只剩下了他和宗百川两个人,都暂时没有说话。 宗百川思索了一会儿,抬头很郑重地问道:“少爷,我说这话你可能要生气。可为了杨家,我是必须要把事情弄清楚的。我觉得刚才你所说的不全是实话,或者就是你被日本人骗了,决堤放水这事,日本人绝对不会干。” 杨天风讪讪一笑,他对此是有心理准备,编的瞎话只能骗骗不懂军事知识的老太太,却骗不了这个精明的老头儿。 “宗老真是精明啊!”杨天风先赞了一句,然后坐下来缓缓说道:“没错,日本人不会蠢到自己决水淹自己,要决堤的是国*军。日本人的飞机侦察到国*军似乎正在做着决堤准备,但他们还不大相信,国府会放水淹没自己大片的国土,置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子民生命于不顾?宗老,你认为可能吗?” 宗百川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桌上的地图,苦笑摇头,说道:“以水代兵,古已有之。黄河南岸千里,颇不易守,大汛期间又恐日军先决堤进攻。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与其让日军长驱直入,占据中原,进而导致整个大后方沦陷、中国被亡国,倒不如烈士断腕,先掘堤放水,保住中原。洪水向东南奔流,便会造成泛滥区域,即使不能淹没日军,至少也可使其机械化部队行动困难,中国对日作战之情势必将改观,至少也有了喘息之机。换作是我,也会有这样的考虑。失小救大,这也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 杨天风也深深地叹了口气。其时,中原附近的国民政府军队均已无力再战,其他战场上的国*军部队驰援已力不能及。在这种局面下,“以水代兵”或者是当政者阻挡日军唯一的选择。 同时,这也是一个无可奈何的计谋,使中国百姓横遭灾难。军力不如人,战力不如人,这是一个弱国、弱军的悲哀。该斩尽杀绝的日本鬼子,没有他们发动的十恶不赦的侵略战争,什么都不会发生。 宗百川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地图,又沉默了一会儿,低沉地说道:“少爷,你的计划很不错,我就拾遗补阙,让它能更加完善,然后我就马上派人分头去进行。对了,要当心周来山这个祸害。” “我已经向宫本推荐他去侦缉队当副队长,明天就让他和他的铁杆滚蛋。”杨天风冷笑着说道。 “那就好。”宗百川轻轻一击掌,说道:“请张神仙来,用重金买通这个神棍的嘴,将洪水要来的消息散布出去,这招儿高明!事后嘛,此人绝不可留。” “哄骗钱财,害人性命,这样的王八蛋不杀还留着吗?”杨天风反问道。 宗百川说道:“还有一件事,日本人要各地征集粮食的命令怎么办,拖一拖也不是不行,可总得给日本人个期限吧!咱们现在可是投靠着日本人,老百姓即便是要饿死,嘿嘿,咱也得把粮食给日本人送去。是不是啊?少爷。” 杨天风眼睛眯了起来,他觉得宗百川这话很象是试探,可现在他不想摊牌也不行了,时间太紧,容不得他慢慢观察,逐渐建立自己信得过的班底。而且,杨老太太这么信任宗百川,总不会是没有理由的吧? “宗老,我娘刚才和我说过,对您可以绝对信任,就象相信她一样。”杨天风决定开诚布公,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说出来,这确实有点冒险,但人生在世,总有那么一两回是在赌,人人都不信任,凭他一个人能干什么呢,“今晚呢,我就和您把话都挑明了说,希望宗老能支持我的决定。” 第十九章 信任? 感谢黄思燃,唐朝耀,书友160218...,取名难1985,风雷99,苏灿2012,红色枫叶?,yy风雨中,gf135246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万事如意。 ****************************************************************** 宗百川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正该如此,少爷呀,我是一直想着能和你敞开地谈一谈,可一直都有顾虑。今天见到了少爷的真谋略,我这担心也就没了。为杨家,为老夫人,为少爷你,我都该把这心里话全掏出来。” 杨天风眨了眨眼睛,说道:“那宗老您先说,咱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宗百川站起身,说道:“咱们换个地方谈,老夫人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好啊,就到我的屋子去吧,再准备点酒菜,咱们把酒畅怀。”杨天风笑着说道。 …………… 还不到日出的时候,那是一种美妙苍茫的时刻。在微白的天空,散布着几颗星星,四处都笼罩在神秘的薄明中。 杨天风将孟秋兰搭在他身上的雪藕一样的手臂轻轻挪开,慢慢坐起。孟秋兰睡得很香,双眼紧闭着,细巧的脖子很好看的偏向一边,眉头微蹙,似乎还在抱怨他昨夜酒后的疯狂和荒唐。 他并不是一个荒淫纵欲的人,只是昨夜与宗百川畅谈后的兴奋,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使他迫切地需要将迅速升高的体温传递给自己的女人。 天遂人愿,有时候这让人感觉是老天在眷顾。死而未死,穿越附身,这本就是非常幸运的事情。在杨天风看来,也许老天还有着很多后续的安排,就是要让他在这乱世中有所作为。 他与宗百川一直谈到了午夜,得到的信息之多,令他异常的惊讶,但这些对他的计划却是非常有益。惊讶之后,也使他感到终于可以稍微轻松下来。 从宗百川口中,杨天风知道了县城的县政府人员并未全部撤离,未沦陷前奉命组织的抗日自卫团,在县长姚宗发的率领下,撤进几十里外的苇荡子里准备打游击。 宗百川还告诉杨天风,他与抗日自卫团保持着联系,并且偷偷地接济过自卫团不少物资。对此,杨天风起初很有些不高兴,背主资敌,不管应不应该,这怎么能让他再相信宗百川呢? 但宗百川的解释让他的不满又烟消雾散了,因为这是杨老太太的安排。当然,这也是豪绅大户的传统的生存之道,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在有可能的情形下,总要多留些后路。 虽然觉得宗百川似乎还有事情隐藏着,但杨天风还是把自己要反水的打算说了出来。 黄水西来,将使得日本鬼子陷入暂时的混乱,而且将这屎盆子扣在鬼子头上,也只能扣在鬼子头,那就会民怨沸腾,这可是煽动人心,打击鬼子的好时机。他既然不能改变花园口决堤的事实,但由此造成的机会却是一定要抓住的。 宗百川对杨天风的转变有些将信将疑,虽然表示支持他的决定,但还抱着谨慎的态度。杨天风当然也做了些解释,可他觉得宗百川对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并不感冒,却对三姨太赵雨柔所说的一番话颇为意动。 难道我就是这样的人,美女的要求比民族大义更放在心上。杨天风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宗百川答应与抗日自卫团沟通,并且召集人手,对即将袭来的黄水做应对的准备,并将保守这个秘密。 孟秋兰翻了个身,被子下滑,露出了半边雪白结实、轮廓圆润饱满的身子。 以后象这样安逸舒适的日子不多了,杨天风的思路被打断了,摇了摇头,轻轻给她盖好被子,悄悄下了床,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要投入抗日的事业,就必须要有好身体。而且,一个身体不健壮的公子哥,又怎么能让手下的兵心服,甘心服从他的指挥。 周来山走了,近乎灰溜溜地被赶走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被哄得已经近乎对他言听计从的少爷翻起脸来象翻书一样快。 虽然少爷并没有表现出太冷漠的样子,并且告诉他们,到城里给日本人办差,好处大大的。但周来山心里明白,这是变相的发配和驱逐,少爷眼中的疏离他还是能感觉到的。 走出了杨家园子,周来山再次回头望了一眼,咬了咬牙,转身而去。 他恨杨天风,平日的讨好和奉承都抛在了脑后,翻脸无情的对待他;他恨杨老太太,这个老死婆子,少言寡语却是精明过人,扶植亲信,挫败了他觊觎杨家财产的计划,使他不得不从长计议;他恨宗百川,恨陈大龙,恨虎子,这些都是老婆子的帮凶,没有他们帮着,杨家也不能支撑到现在。 “周爷,少爷刚才说和宫本先生约好了,咱们今天便要到城里侦缉队报到。”一个周来山的亲信很不满地在旁抱怨起来,“这也太急了,怎么也得回家收拾收拾,安排一下吧!” “就是,这明摆着是赶咱们走,咱们就偏不去,又能把咱们怎么样?”另一个亲信附和着说道。 周来山瞪起了眼睛,对这两个没头脑的家伙很是恼怒,训斥道:“你们脑袋里装着草吗?杨家是呆不下去了,再把日本人得罪了,咱们就无立足之地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暂且忍耐一下,到了城里好好办差,争取得到日本人的看重,这才是东山再起的第一步,你们连这个都看不明白吗?” “周爷说得对,现在可是日本人的天下,靠着日本人更能飞黄腾达。”周来山的表弟赵柱子冷笑着说道:“少爷把咱们送到日本人手里,也未必不是咱们的机会。” “柱子说得对。”周来山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你们要记住,到了侦缉队,在摸清楚日本人的喜好之前,千万不要说杨家和少爷的坏话。一来,少爷和宫本私交甚好,咱们新来乍到,难以得到宫本的信任;二来呢,说不好听的,咱们就是杨家的家奴,家奴叛主,可是大忌。等过段时间,咱们在城里立足了脚跟,看清了风色,再行动也不迟。” ……… 第二十章 洪水谣言,造枪厂 “周爷的话,大家都听清楚了?”赵柱子狐假虎威地咋呼道:“听清楚就马上回家安排,中午咱们在渡口会合,坐船去城里。周爷的为人,大家伙都知道,跟着他,肯定吃不了亏。” 周来山故作豪爽地一拍胸脯,说道:“我还有些积蓄,愿意跟着我的兄弟,每人发两块大洋的安家费,不愿意跟着我的,我也不强求。以后见面,大家还是好朋友,好兄弟。” 能让杨老太太想尽办法提防,让宗百川等人视他为眼中钉,周来山并不是浪得虚名,他在拉拢和发展亲信方面也确实很有些办法。如今要去城里了,他自然也不想人单势薄,他要在侦缉队里占到一席之地,可不想只作一个小小的听差。 而对居于上位的杨天风来说,很多事情并不需要自己亲自去办,有宗百川和杨家的老人帮衬,他只需要制定出计划就行了。 杨老太太似乎真的撒手不管事了,任由杨天风以家主的身分发号施令。甚至连杨天风要反水抗日的事情都不闻不问,好象根本不知道似的。但杨天风知道,这等大事绝对是瞒不过老太太的,宗百川肯定会向她报告,这是跑不了的。 杨天风不想费脑筋去猜测老太太的想法,也不想费时间去探老太太的心思。因为他只确信一条,那就是作母亲的对孩子的关心和爱护,是最真诚的,也是这世上最可信赖的感情。当孩子遇到危险时,母亲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哪怕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计划进行得很快,随着杨家园子的粮仓里的粮食被装车运往几里外的卧虎岗,一个似是而非的流言开始在杨家园子里散布开来。杨家少爷做了个梦,梦见洪水从西而来,汹涌不可阻挡,将这方圆百里尽皆淹没。 为此,杨老太太心神不宁,特意请来了白马滩的张神仙,卜卦测吉凶。张神仙掐算之后,认定此乃外龙犯境,与本地河神斗法争胜,也是上天假杨家少爷这个忠厚之人的梦而降下的警示灾难的预兆,要设坛作法,祭拜河神,或许能免生灵涂炭的惨剧。 虽然没有报纸广播,但流言扩散的速度依然让人感到惊讶,起码杨天风便认为这很神奇。 其实,按照“流言的强度=事件的重要性×对事件的不明确性”这个公式,就不难理解,当自然灾害或社会****等危急时刻来临的时候,人们往往更加焦虑不安。这时候,出人意料的事情就会不断发生,而且,流言通过口头相传,就会出现流言讹传,进而扭曲本来的事实。 “神仙打架,那是闹着玩的吗?不得惊天动地,怒浪滔天啊?” “没看过《水漫金山》哪,虾兵蟹将到处都是,平地水深过丈,沿河两岸一片汪洋,人畜皆难逃一劫。” “嘿嘿,神仙打架,咱们凡人是没有能看见的,倒是这祭拜河神的花销都要摊到咱们老百姓头上了。” “这是老规矩了。谁张罗,谁就能发上一笔。听说杨家少爷已经买了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丫头,那就是给河神准备的。” “这兵荒马乱的,还折腾什么祭神,还让不让咱老百姓活了?” “嘿嘿,这么些年,谁管过平头百姓的死活了。不过,说真的,杨家正把东西往卧虎岗上运,还在园子外挖壕建圩墙,没准真有水灾呢?” “真有水灾,那可就惨了,这眼瞅着地里的庄稼还没收,被水一冲,别说今年的租子交不上了,连一家人的嚼谷都要泡汤喽!” “看这水情,这天时,不象啊!没准就是吓唬咱们。” “现在说什么都早,还是看杨家怎么折腾吧?” ………… 在杨家园子东北角七八里路,有一个沙土岗。这个岗形状很奇特,从东到西,头大腰粗尾巴长,远远望去,好象昂头卧着的一只老虎。这就是十八岗中有名的卧虎岗。 卧虎岗上长满了高高的白杨树,翠绿的树荫下住着百十户人家,大部分都是杨家的佃户,只有少数的户家有些土地。 这里是杨家的老宅所在地,自从杨家发达后,在镇上大兴土木,建起新宅,老宅子便空了出来。虽然老宅子空了,但岗上的守卫却并未疏忽。因为在这里,有着杨家的一个修枪厂。 南阳别廷芳,也是从干民团起家,但声势却远超杨家。别氏有两万多条枪,官职为宛属民团司令,势力最为雄厚。 而别廷芳能够坐大的原因便是他有个后寨造枪厂,造枪厂全盛时有工人四百余名,拥有各种机器三十八台,其中一丈以上的大型车床四台,以德制十五匹马力柴油机作动力,能够批量生产步枪、花眼手提机枪、重机枪、150毫米大炮、八二迫击炮等。 据资料统计,从一九二九年建立至一九四零年,累计生产步枪两万支,手提花眼机枪一千五百支,轻机枪五千挺,重机枪二百挺,150毫米大炮四门,八二迫击炮一百五十六门,炮弹十万多发,并有少量手枪。 而涡阳的杨家,也就是杨天风的父辈,在宗百川的建议下,也雄心勃勃地想干一番大事业,达到别廷芳那样的程度。杨氏造枪厂便是一个资本,虽然起步晚(一九三二年才开始生产),也没有后寨造枪厂的规模大,产量高。但在当时各家民团当中,有这种眼光,肯进行如此大的投入的,确实也没有几个。 造枪厂共有机器十余台,蒸汽机两台,能够修枪,还能造子弹手榴弹,在全盛时甚至造出过二十五发花眼手提机枪和八二式迫击炮。 正是依靠着这样的实力,杨天风他爹杨宗敬曾任涡阳民团总司令。只是杨宗敬死后,杨天风又去日本留学,又去德国游历,杨家失去了强势人物,被打压牵制。造枪厂的开销也太大,成本居高不下,后续财力难以支撑,陷入半停产的边缘,并逐渐失去了应有的地位。 第二十一章 训练,水利专家 太阳刚从东山露出了脸,射出道道金光,似乎藐视那层淡雾的不堪一击。蔚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越发显得它的深邃无边。 数百人的队伍拉得很开,在朝阳下,围着老宅有些破烂的外墙在跑着。离得很远,也能听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杨天风跑在前头,脸红得厉害,汗珠不停地流下来。时间太短,身体素质的提高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但他也觉得比几天前强多了,与别人纯靠体力不同,他在跑步呼吸中很讲究节奏,这是他头脑中的知识告诉他的科学的呼吸方法。将呼吸和步速协调起来。一般三步一呼三步一吸,呼吸均匀,吐气干净,要作深呼吸,以确保氧气在肺部充分交换,也更容易配合步伐频率。 这些跟在他身后的年轻小伙子,是宗百川按照他的指示从保安团中精挑细选而组成的。多是身体健壮,贫家子弟,老实厚道,本地人家。另外还有一些老兵作为队伍的骨干,他们都是徐州会战失利后,经由皖北、河南溃退的国×军士兵,为杨家所收留编入了民团。 队伍拉出来后,每人先预发了三块大洋,就是一个月的军饷。说什么民族大义,那是以后的事情,还是金钱攻势能最快收到效果。 尽管杨天风说过,挺不过一个月,就把钱退回来走人。但在这几天的训练中,还没人敢说累,敢说苦,舍得把还没捂热的钱从兜里掏出来。 虎子紧跟在少爷身后,从神态上看,他的身体还有余力,但他还是控制着步伐,不紧不慢的跟着。虽然杨天风已经是汗流夹背,虎子却没有轻视之心,反倒很是钦佩少爷的毅力,还有进步的速度。而且他按着少爷的教授,正在适应和摸索那种呼吸的方法,也稍微悟出了些门道。 围着老宅跑了三圈,杨天风带着人直接跑向了村西头的祠堂。这祠堂年代已经很久了,村里七十多岁的老人都记不清楚具体年代。起先是五间大瓦房,因多年失修,房顶已经塌下来。杨天风让人把房子用麦草修盖起来,就成了一所兵营。 杨天风放缓了脚步,领着这些人进了院子。食物的香气已经飘了出来,大家伙的精神不由得一振。饷金优厚是一样,这吃的好,也是杨天风笼络人心的招数之一。 热气腾腾的馍,飘着香味的肉菜汤,让人食欲大增。可再没有人敢上前胡抢乱夺,杨天风的体罚,已经让这些家伙学会了规矩,呵呵,应该说是纪律。 杨天风摆了摆手,三个小队长开始整队,然后士兵们规规矩矩上前按次序领取早餐。 “吃过饭休息一小时。”杨天风对虎子交代道:“然后三个小队继续训练,一队练射击姿势,二队练匍匐跃进,三队练拼刺。训练两个小时后休息半小时,各队再更换训练科目继续进行。我要回去一趟,在我没回来之前,这里由你负责。” “明白了,少爷。”虎子显然很喜欢当官的感觉,或者说吆五喝六很神气。 “应该回答‘是,长官’,我都教过你三遍了。”杨天风翻了翻眼睛,纠正道。 “明——是,长官。”虎子讪讪一笑,立正敬礼。 ………… 杨家园子差不多变成了大工地,院墙外开挖着壕沟,挖出来的土都堆到院墙下,为院墙又起到了一定的加固作用。这个园子可是杨家两代人奋斗出来的成果,但凡有一丝希望,杨老太太也要尽到全部的努力。 当然,这个努力也并不是盲目的。杨家园子地势较高,圩子西面又有涡河河堤能挡一下,大水很可能不会直接冲到这里,洪水要是从河堤上漫过来,力量便小了很多,兴许真的能保住杨家园子。 掘壕筑圩墙,这个法子和建议的提出者杜老先生,此时正站在圩墙上,阴沉着脸,用胸前挂着的小胡梳一下一下地梳他那白了的胡子。 杜老先生名叫杜文魁,已经五十多岁了。他中过前清的进士,在光绪年间当过河道的官员。由于他为人正直,在官场上混得很不如意。辛亥革命,一声炮响,推翻了满清王朝,杜老先生也就早早的告老还乡,过起了乡绅的日子。 可他还记着给他功名的旧王朝,全身的穿戴,还透着他的忠心;大襟长袖的古式袄子,配着顶半新不旧的黑市布瓜壳帽,腿上扎着腿带。 近些年,剪辫子的革命军没有了,杜老先生又留起辫子来。他的头发虽然花白,但却很好,很浓密,很快就长长了。他每天精心梳理,顾影自怜。 杜老先生有学问,说话爱嚼字眼,在镇子上能说几句公道话,往年间村里人买地写约,说合调解,都愿意请他来当个中人。他家里有百十亩土地,在镇上也算二等富户,只是子嗣不旺,过了中年,也只得一个女子,名叫杜梅英。 杜老先生与杨家虽然同在曲龙镇,却并没有什么交情,而且杜老先生自视是书香门第,很瞧不起杨家这样的暴发户,更看不起杨家发迹时强取豪夺的手段。日本鬼子占了县城,杨天风卖身投靠,当了汉奸,杜老先生便更是鄙视杨家了。 本来是两路人,关系又不好,杜老先生怎么跑到杨家当防汛工程总指挥了呢?其实原因也很简单,谁让杜老先生当过河道官员呢!杨天风一听宗百川介绍,便决意把杜老先生请来。不光是为了对付此次洪水,以后这种水利人才也是宝贝,否则怎么在黄泛区立足发展呀! 只可惜杜老先生脾气太硬,对杨天风这个汉奸不假辞色,不仅拒绝邀请,还臭骂了他派的人。时间紧迫,杨天风没那工夫三顾茅庐,老先生骂得又很难听,恼羞成怒之下,他便派人将老先生的宝贝女儿绑到了杨家。 杨天风是破罐子破摔也好,是手段卑鄙也罢,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杜老先生欲告无门,欲争无力,为了女儿,只好答应杨天风的条件。杜老爷子还真怕杨天风这个有名的花花公子起了坏心,让他当个便宜老丈人。 第二十二章 君子坦荡荡 不过,杜老先生怨恨归怨恨,生气归生气,涉及到防洪的问题,还是很认真负责的,这也是他的人生操守。 但杜老先生却对杨天风提出的发动所有民众,筑圩保田的建议嗤之以鼻。一来他绝对不相信今年会发大水,不想为此劳民伤财;二来筑坝的工程量将是异乎寻常的巨大,如果按照杨天风所说的大概时间,即使现在行动,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看着忙碌的劳作的人们,杜老先生撇了撇嘴。穷折腾,这天气,这水情,闹水灾根本就是没影的事儿。偏这汉奸加纨绔的杨家少爷,非要大张旗鼓地行动,闹得附近的百姓都心里没底。哦,或者是老太太的意思也说不定,信了那个什么张天师的鬼话,不知道圣人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乎? “爹,喝杯茶水吧!”杜梅英走上圩墙,提着个小篮子。 “你这孩子,怎么又出来了,不是告诉你要时刻和你娘呆在一起吗?”杜老爷子看见女儿,眼中透出一丝柔和,嗔怪地说道:“快回去,别让那个坏小子看见了。” 为了让杜老爷子“安心”工作,杨天风虽然放了杜梅英,却在杨家园子中空出了屋子,将杜家三口都安置在其中,也就是变相的软禁。 杜梅英今天穿了一件淡青色的上衣,下面系着一条青裙,发髻垂在两只耳边,将鹅蛋形的面宗显得恰到好处。整齐的前刘海下面,在两道修眉和略高的鼻子中间,嵌着一对明亮的大眼。她虽然知书识字,却在老爹的管教下连镇子都没出过,眼中的目光是柔和而单纯的。 “爹,您又多担心了。”杜梅英抿嘴笑道:“您把女儿看成是神仙般的人物,当成了宝贝,哪里知道杨家宅子里却有比梅英强百倍的女孩呢?” “又要说那个什么三姨太吧?”杜老爷子很有些不屑地摇了摇头,“只在一起呆过一夜,能了解些什么?年纪轻轻的姑娘,和些男人在外面乱跑,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少跟她来往。” 杜梅英不想和老爷子争辩,放下篮子,将里面的茶壶茶碗拿出来,倒满一杯,双手递了过去。 几骑快马从远处飞驰而来,直奔大门,来到近前,杜老爷子才发现领头的竟是坏小子杨天风。 “梅,快回屋子找你娘——”杜老爷子慌慌张张地催促着,马上又发觉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先别回去,当心在院子里撞见这小子,现在还是呆在爹身边更安全。”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怕什么它就越来什么。杨天风下了马,直奔圩墙上而来,正好与杜老爷子父女碰到了一处。 “杜老先生您好,哦,杜姑娘也在。”杨天风笑呵呵的打着招呼,好象没看到杜老爷子象防贼似的将女儿拉到身后。 站在圩墙上,杨天风举目望了望,赞赏地点了点头,虽然他对水利的理解只是在知识层面,但在围墙外用土堆成斜坡,来减缓水的冲力,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可惜呀,时间太紧。”杨天风感慨地叹了口气,指着西北方向说道:“在那里筑堤的进度并不理想,能否保住曲龙镇还在两可之间啊!” “你这么折腾还不够啊!”杜老爷子翻了翻眼睛,斥道:“修堤筑坝那是容易的事情吗?现在可是农忙季节,不能为了子虚乌有的事情耗费民力。” 杨天风转过目光,沉默了片刻,微皱着眉头说道:“我说过好几次了,这不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再说,雇人给工钱,我也没亏待这些干活的百姓。或许大家都把我当成是败家子,是在穷折腾。当然,我现在也没什么好辩解的,咱们走着看,到时候大家就知道我是多么有先见之明,做的是多大的好事了。” 杜老爷子哼了一声,翻了翻眼睛,说道:“好事,我还真不知道好事是这么做的。今天早上出了告示,要附近村屯的百姓在六月六日前将地里的庄稼全部收割,这是你搞出来的吧?民以食为天,你懂不懂?将马上要成熟的庄稼收割,这与要老百姓的命有何区别?” “告示上也说了,只要按期收割,杨家佃户今年的租子全免;不是杨家的佃户,今年的租子由杨家承担。”杨天风很平静地解释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不仅下了得罪百姓的命令,还自掏腰包将百姓的损失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这样的魄力,如此的慷慨,您见识广博,可曾看到过?想必您也接到请柬了吧?没错,我今天邀请本区的土地大户和各村村长,就是希望大家都按这个办法做。还有,我还要督促大家将粮食运往卧虎岗、飞龙岗等高地,以防被洪水冲走。” 杜老爷子疑惑地看着杨天风,思索半晌才开口问道:“何以你一定认为洪水会来?就凭张天师那个神棍的胡言乱语?据我的经验,今年涡河的汛期绝对不会对现有的堤坝构成威胁,这个我已经向你说过。” 杨天风淡淡一笑,摆了摆手,说道:“不多说了,原因随您和大家猜吧!我这辈子,一步行差走错,以后必定要受到很多毁谤中伤。虽然我极力隐忍,但别人糟蹋我的好意,心中也不免难过。可转而一想,连圣人也会被人毁谤,何况我这凡夫俗子呢?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觉得只要心地象太阳一样光明磊落,恶言毁谤就必如霜露般消失无踪。” 杜老先生仔细看着杨天风的眼睛,希望从眼神中找到谎言、邪恶的影子。但他有些失望,心中暗自嘀咕:胸中不正,则眸子眉焉,难道古语也有出错的时候。 杜梅英也在观察着杨天风,虽然说是他找人绑了自己,可他俩之前也只在杜家见过一面。而且将她绑来就送到了赵雨柔住的院子里,不过一天她就又回到了父母身边。虽然住的地方还在杨家,可这位花花公子似乎对自己并不感兴趣,确实是只想着用她来胁迫杜老先生就范。 第二十三章 送你俩丫头 当然,就这一天,她也受到了赵雨柔等人的灌输。在赵雨柔等人口中,杨天风乃是一个十恶不赦的色中恶魔,没有脊梁的狗汉奸,坏得冒水的大坏蛋。坏印象已经种在心里,杜梅英对杨天风自然很是厌恶。 可她有事求杨天风,只好硬着头皮,曲意奉承道:“杨少爷,人心不同,各如其面,世间上的人,只要他认同的,就觉得是真、善、美;不认同的,就斥责为丑陋、恶魔。但是,只要拥有广阔的胸襟,毁谤又算得了什么?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话说得多有道理呀!” 杜老先生很惊讶,不知道宝贝女儿中了什么邪,竟然恭维起这个坏小子来。 杨天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笑道:“杜姑娘说得很对,任何的毁谤都无法击倒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最怕的是自己心中彷徨无主,人云亦云。” 杜梅英神态沉静,给人的整个印象是端庄而美丽的,完全是大家闺秀的气质,文雅、秀气。她抿嘴说道:“外面都传杨少爷要将两个买来的小姑娘祭拜河神,以示诚心,这样可不好。不知杨少爷是否读过《西门豹治邺》,这种以活人献祭的方式,古人尚不取之,杨少爷又何必为之?上天有好生之德……” 杨天风挠了挠头,对这种半文半白的说话方式他不是很习惯,不过意思是听明白了,心中很是抱屈。 “杜姑娘,这传言不可信,我绝没有用活人祭拜河神的想法。”杨天风苦笑着解释道:“牛鼻子倒是提过,被我回绝了,改用三牲祭拜,再连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以示诚心。” 杜梅英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在赵雨柔的住处见过绢儿和琬儿,很喜欢这两个小丫头。听说要用她俩祭神,同情心泛滥,所以才壮着胆子劝说杨天风收回成命。 虽然杨天风否认了此事,但杜梅英还是有些不放心,试探着问道:“我很喜欢这两个小丫头,身边也缺下人,杨少爷是否能割爱,将她们俩卖给我——” 杨天风呵呵一笑,很爽快地说道:“杜姑娘心地纯良,这两个小丫头有福气呀!说什么卖不卖的,我岂不成了人贩子了?既然杜姑娘喜欢,我就将她们送给你好了,倒也省了我家的粮食。” “真,真的。”杜梅英不太敢相信,眨着大眼睛问道。 “当然是真的。”杨天风招手叫过一个手下,吩咐道:“肖四,你去赵——那个三姨太院子,就说我把那个什么绢儿和琬儿送给杜姑娘了,让她俩收拾收拾,马上过来见新主人。” 杜梅英很高兴,有了小姐妹,而且还是两个,对她这个自小就缺少玩伴,养在深闺中的大姑娘来说,实在是一件欢心的事情。 杜老爷子想得却是比较多,女儿想做好事,保住两条生命,他当着杨天风的面儿,自然不好拦着。可他就是觉得杨天风没安好心,不由得暗自警惕:闺女一定要看牢了,这坏小子现在就开始讨好、卖乖。我呸,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让我闺女嫁给你做小。 杨天风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告辞离开,向着内宅走去。在外几天,回来总要到杨老太太那里去看一眼,说服老太太先搬到卧虎岗上以确保安全。 进了二门,迎头便遇见了肖四,可他身后并没有绢儿和琬儿,这让杨天风感到很奇怪。 “少爷,三少奶不让小的带人走。”肖四苦着脸解释道:“她说两个丫头是您送给她的,她不点头,谁也不能带走。还说,谁再来带人,她就跟谁拼命。” 杨天风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说了是我送给杜姑娘的?” “说了。”肖四连忙点头,说道:“可三少奶不信哪!把两个丫头藏在屋里,她守在门口,不让小的领人。” 搞什么呀,这点小事也得自己出马,杨天风翻了翻眼睛,挥了挥手,示意肖四跟上,迈步直奔赵雨柔住的小院。 赵雨柔大发雌威后,气呼呼地回到了屋里。两个小丫头早就听到了传言,吓得够呛,这两天没少哭着求赵雨柔。赵雨柔当然是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让人把她俩带走。 一方面是赵雨柔很同情她俩的身世,也很喜欢她俩的乖巧;另一方面赵雨柔是个热血青年,见到了这种不平之事,不管就不是她的性子了。 “别哭啦,人被我赶走了。”赵雨柔上前用手帕给绢儿和琬儿擦着眼泪,安慰道:“甭管用什么借口,我也不会让他们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大不了,大不了咱们一起死。” “三少奶,听别人讲,少爷最喜欢的就是您。”绢儿恳求地望着赵雨柔说道:“您差点把他打死,他也不怪罪。只要三少奶把少爷哄好了,他就不会把绢儿和琬儿送给河神当媳妇儿了。” “我哄他,想什么呢?三少奶,以后别用这称呼,听着就来气。”赵雨柔正因为李月华和郝佳琪被带到了别处居住而憋着一肚子火,听说这话,立刻生气地拍了桌子。 “少爷!”“少爷您来了!”……门外传来了下人们的问候声,绢儿和琬儿脸都白了,扁着嘴又要哭。 “甭怕,他不是我的对手。”赵雨柔挥了挥拳头,又伸手将烛台放到够得着的地方,这东西用起来不错。 门一开,杨天风走了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径直走到桌前,坐在椅子上,望着赵雨柔。 赵雨柔毫不示弱地与杨天风对视着,洞房的胜利或许让她在心理上还有些优势。 杨天风看着赵雨柔针锋相对的表情,不由得呵呵一笑,说道:“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犯不着这么瞪着我。外面的传言,不是真的,我根本没有用活人祭拜河神的想法。 停顿了一下,杨天风继续加强着话语的说服力,“再说,琬儿和绢儿是两个好女孩,我哪有救了她们,又把她们推进火坑的道理?今天杜姑娘跟我说很喜欢她们俩,向我讨要,我就答应了。我觉得杜姑娘心地不错,她俩去了也是好事。” 第二十四章 人*权,鸿门宴 赵雨柔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杨天风的话,虽然杨天风解释得很清楚,态度也好象很诚恳,但她还是觉得不应该这么轻信。 “杜姑娘确实不错,如果绢儿和琬儿同意,我也不反对,毕竟这是她们的自由。”赵雨柔语气还算平缓,慢慢地说道:“但是,请你转告杜姑娘一声,由她亲自来领人比较好。而且,对你这种做法,我很不赞成。” “哦,那是为什么?”杨天风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嘛!”赵雨柔冷笑道:“现在不是封建社会,是民国时代了。绢儿和琬儿更不是什么物品,可以送来送去的由着你的心意转让。你想讨好杜姑娘也好,希望绢儿和琬儿过上好日子也罢,是不是应该有些起码的尊重,问问她们的意见哪?” 和我讲人*权?连你都是我绑来的。杨天风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还有事,也不想与这位理想主义者继续辩论,只好苦笑着点头,敷衍道:“你说得有道理,民国嘛,要讲人*权。我把你的话告诉杜姑娘,让她自己来说。这两个小丫头也好好想想,愿意到哪就到哪去。” “看,看你那样子。”赵雨柔伸手指着,眼睛瞪得溜圆,“眼珠乱转,还用手蹭鼻子,不是撒谎就是敷衍。” 杨天风眼睛睁大,有些惊诧,然后便讪讪一笑,“哪有,别胡乱猜测。” “等等,我还有事情要问你。”赵雨柔伸手叫住了他,很不满地说道:“我已经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你为什么还要折磨我那些同学和校友?” “折磨他们,这个说法我不能承认。”杨天风摇着头解释道:“无论干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好身体,我让他们参加保安团的训练,锻炼他们的身体,这也是为了他们好。瞧瞧他们那面样儿,一个个象七老八十似的,连十几里路都跑不下来。” “十几里,你要累死人啊?”赵雨柔生气地说道:“就算是锻炼身体,也要因人而异,循序渐进呀!冯德光那么单薄,王志尚还有伤在身,你,你就是想折磨死他们,让日本鬼子高兴,好升官发财。”说着,赵雨柔眼圈红了。 “你少替他们担心,冯德光瘦小枯干,跑得倒挺快;王志尚那叫什么伤,不过是肩膀脱臼,早治好了。”杨天风不悦地说道:“瞧瞧你们这几头烂蒜,雄心倒是不小,可要是没有我的雕琢,最后都是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的废物。你说说,学化学的连个炸药都不会配,学机械的连枪的原理都搞不懂,学土木工程的盖个房子都得倒,不知道你们在学校都干什么了?我想啊,不是男男女女凑在一起谈请说爱,就是跑大街上乱喊口号去了。” 赵雨柔被杨天风不假辞色的训斥弄愣了,眨了眨大眼睛,有些恼羞成怒地喊道:“我们是废物,那就让我们走啊!你也不看看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还有脸说别人。” 杨天风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转身推门而去。 这几个愤青,他是很想留下做帮手。各个专业的,以后说不定以后都能用着。但这些人非要改掉书呆子的坏毛病不可,而且还要经过一定的实践锻炼,才能将书本中的知识真正运用到实际当中。 …………………… 曲龙镇东大街的路北,和城隍庙相对有一座大屋顶的古式楼阁,黑漆的大门上挂着一块横匾,上面写着“聚仙楼“三个隶书大楷,字的颜色已经被烟熏得发紫,这是镇上最有名气的饭馆。 时近中午,聚仙楼大门两边便站着几个持枪的保安团士兵。楼上的宽大餐厅里,几张大圆桌旁围坐着十里八乡的头头脑脑,都在纷纷议论,不时望向正中间正襟危坐的张天师和旁边空着的座位。 重重撂放茶杯的声音,吸鼻烟的喷嚏,咀嚼糖果声,拖泥带水的咳嗽声,弥漫的烟雾和各种各样的神情,混杂成一片,仿佛要把大厅胀破。 “今日定是商量祭拜河神的事情,这报恩钱是跑不了的。“一个白胡子老头低声对同桌人说道:“杨家既是主持,咱们且看人家的出手,再作计较。” 一个拿着纸扇的胖子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再怎么着,杨家也不能被窝里放屁------独吞哪!牛鼻子要是被买通了,光替杨家说话,咱们就甩袖子走人,让他们下不来台。” “嘘,小声些,张神仙可有天耳通。”白胡子老头提醒道。 张天师年纪在四十左右,头戴青布道巾,身穿布袍草履,手执龟壳扇子,倒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真有天耳通,还是注意到了别的什么,微闭的眼睛突然张开,望了这边一眼,众人立刻闭嘴不语。 其实还真让胖子说着了,张天师确实被杨天风拿出的钱打败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只要他按照杨天风的意思去做,后半辈子可就不用愁了。但即使是他,也搞不懂杨天风到底想干什么,可谁又和钱过不去呢? “杨区长到。”随着门口士兵的高喊,屋子里安静下来,众人都将目光移向楼梯口。 噔噔噔,一阵脚步声过后,杨天风在宗百川的陪同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今天,杨天风特意穿上了笔挺的军装,腰间别着左轮枪,脚上大马靴,倒也透出些威武之气。 “诸位,兄弟来迟了,请见谅。”杨天风向四周拱了拱手,笑得很和蔼,见众人都起立还礼,他不停地点头示意,走到正中空着座位前,又与张天师见礼,寒喧了几句,方才示意众人落座。 杨天风环顾四周,笑呵呵的说道:“诸位,兄弟我年纪尚轻,才华浅薄,再加上国事混乱,时局不稳,今后还要请诸位多多捧场。今天备点粗茶淡饭,略表兄弟心意,呆会儿还请诸位不必谦让。” 杨天风话刚落地,众人便喜笑颜开地热闹起来。 “杨区长真是才华出众,年轻有为呀!” “咱这十里八乡,可全靠杨区长了。” “杨区长既有印把子,又有枪杆子,这地方算是稳当啦,稳当啦!” ………… 第二十五章 杀人立威 感谢心漂浮,指尖的善意,取名难1985,无名无天,龙之海魂,暗暗_啊啊,黑色火云,阿~谋,阿1来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万事如意。 ******************************************************************** 杨天风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反感得很,但他暂时还得依靠这些地头蛇,伸手向下压了压,大厅里逐渐安静下来。 “诸位谬赞了,兄弟实在是不敢当。”杨天风沉声说道:“在开宴之前,兄弟还要劳烦张天师把祭拜河神的事情说一说,请诸位共事同心,大力协助。” 张天师摇着龟壳扇站了起来,冲着众人打了个稽首,朗声说道:“诸位,贫道观天象,卜玄卦,算到近些日子即有黄龙西来,要与本地河神争位斗法。介时波涛汹涌,水漫无边。贫道决意设坛作法,请来天丁天将为本地河神助战,或可吓退恶龙。但恶龙如执意不退,争斗之时不免洪水泛滥,生灵涂炭。杨少爷身明大义,宅心仁厚,决定提前预防,特召集大家统一安排。”说完,张神仙再施一礼,坐回座位,微闭双眼。 杨天风站起身,咳嗽一声,说道:“诸位,张神仙把话都说清楚了,兄弟不才,也想着要拯救乡里,做些善事。设坛作法的费用呢,由我杨家一力承担,就不扰诸位及乡中百姓了。可是,诸位回去后,要马上发动治下百姓,将家中财物尽可能移往高地,特别是粮食,更要监督他们马上转移。” 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杨天风在手里晃着,“我这里已经按照各村附近地势高低,全部规划完毕。全区共有高岗土山十五处,每处设立一个统计点,每个统计点派驻二十名保安团士兵,另有两名统计官。百姓转移来的粮食进行统一存放,由统计官记录清楚。洪水来不来,这些粮食日后都会如数返还给上交的百姓,你们一定要将此点向百姓说明白,讲清楚……” “杨区长,容我打断一下,还请见谅。”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站了起来,拱了拱手说道:“听说王县长早就给各区发了为皇军征集粮食的命令,可杨区长先是忙活了一阵,然后就一直没有动静了。现在既然要将各地的粮食集中,为何不直接送往县城,却非要向高岗土山转移,岂不是脱裤子……嘿嘿,费二遍事吗?” 杨天风在记忆中认识此人,朱胖子,朱乡长,和伪县长王金庆沾点亲戚,当初为当这个区长还真没少忙活,可惜未能如愿。现在他跳出来,倒让杨天风有些意外。俗话说现官不如现管,朱胖子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朱胖子人长得肥,却不是没脑子的傻货,他敢跳出来,自然有他的道理。因为伪县长王金庆给他运动县上民政局长的职缺,听说已经有了眉目,很快就要到县里公干了。 可你当民政局长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不还是要归杨天风管嘛,非要蹦出来挑刺,去往杨天风的枪口上碰。所以说,这人哪,什么时候也不能得意忘形, 杨天风阴下脸,冷冷的说道:“征粮的事情我自有打算,用不着你来教我。而且我要告诉你,老百姓手里并没有多少余粮,主要是富户地主家的的粮食,都要给我往指定地点转移。” 朱胖子摇着扇子辩道:“自家的粮食,愿意放哪就放哪,杨区长管得太宽了吧!县上可没下这样的命令,不如我去找王县长打听一下,也省得来回折腾。” “好啊,你现在就去吧!”杨天风冷笑着说道:“顺便告诉王县长,你这个乡长的职务被我撤掉了,你他*妈*的什么也不是了。” 朱胖子哈哈一笑,将手中的折扇一合,不在乎的说道:“撤掉了?好啊,我还真得谢谢杨区长。改日我荣升民政局长,在城里味美楼摆宴,还请杨区长务必前来祝贺啊!”说罢,向四周拱了拱手,甩袖子就走。 杨天风眼睛眯了起来,手掀开枪套,不能让朱胖子这么嚣张的扬长而去,丢面子是小事,自己的计划可就不好实行了。 “呯!”一声枪响,走到楼梯口的朱胖子身子顿了一顿,象被人狠揍了一拳,他费力地扭转了半个身子,一头栽下了楼梯。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厅里的人都惊呆了,除了楼下传来的惊呼声,竟然没人再发出声音,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杨天风。 杨天风一脸阴沉,将枪放回枪套,坐回椅子。两个护卫跑下楼去,随着几声呵斥,楼下安静下来。 酒楼上一片死寂,再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很多人面色苍白,两股战栗,一个老朽手都哆嗦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倒下。 宗百川点了点头,站起身,摆了摆手,说道:“诸位,不必惊慌。朱怀庆为富不仁,作恶乡里,劣迹昭著,人神共愤。今日杨区长这是为民除害,朱怀庆是恶有应得。诸位说,是不是啊?” “罪,罪,罪有应得,的确是罪有应得。”一个瘦高个子见杨天风的眼睛向他盯来,忙用颤抖的声音附和道。 “朱胖子鱼肉乡里,该杀,该杀。” “杨区长为民除害,劳苦功高。” ………… 杨天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缓缓转动着脑袋,他的目光盯向哪里,哪里就是一片颂扬赞同之声,刚才还称兄道弟的朱胖子立时成了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说实话,杨天风的心跳得很快,手如果不是死死按在腿上,会颤抖得令他无法控制。杀人的感觉,第一次杀人的感觉,让他有些艰于呼吸。但他必须极力克制,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的慌乱和紧张。 宗百川笑着继续说道:“诸位,杨区长可是个忠厚老诚之人啊,这上任以来的第一件大事,若是办不好,那在皇军面前可是太丢面子了,诸位也要受到牵连。所以呢,请诸位一定要大力协助,多多照应。” 慢慢的,杨天风的面色缓和下来,站起身挤出笑容说道:“诸位,兄弟鲁莽了,让各位受惊,实在是对不住。我刚才所说的事情,其实也是为大家着想。洪水一来,哪管你是富是穷,还不都冲得一干二净。未雨绸缪,总胜过亡羊补牢吧,诸位若能与兄弟我齐心协力,将此事办好,我是绝不会亏待诸位的。” “杨区长一片苦心,我等定效全力,绝不怠慢。” “一定一定,回去我就将家里的东西都运走,为老百姓作个表率。” “杨区长爱民如子,我等哪敢推托懈怠,定在期限内完成工作。” ………… 第二十六章 开枪救人 看着众人纷纷口沫横飞、拍着胸脯地做着保证,杨天风暗自冷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只是吓唬你们一下,以后再慢慢收拾你们呢! 酒宴开始了,跑堂的上上下下川流不息,酒香鱼腥弥漫在空气中。杨天风应酬了一圈,便告辞而出,将下面的事情交给了宗百川。他讨厌这里的气氛,讨厌和这些人呆在一起。 走出酒楼,杨天风纵马慢行,这街道,这建筑,缓缓落在他的身后。黄水一过,这镇子将变成如何的模样,是满目疮痍,还是踪影不见,他想到这里,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信马由缰,杨天风在四名护卫的陪同下,出了镇子,径直向南,约走了五里多路,来到了曲龙镇码口,走上了大堤。 天空中飘过几块阴云,风也大了起来,在涡河里掀起了层层浪花。不远处停泊在码头上的船只,互相撞击着,桅杆在上空左右摇摆,船工们从船头跑到船尾,有的在修理着船只,有的在整理着篷绳,做着起航的准备。 几条大船上忙忙碌碌,扛着大包的民工踩着咯吱咯吱的跳板,正在向码头上卸货,码头上已经垒起了高高的一垛。 杨天风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水,一阵紧张。天天想着黄河要决堤,这心理作用让他有些疑神疑鬼,每天都要派人去看河水的涨落情况。 “少爷,今天这水没涨。”肖四看杨天风又皱起了眉,凑近了两步安慰道。 杨天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也不知道你三哥什么时候回来,买到了几条船,招来了多少船家?现在可是五月十二号了。” 肖四想了想,说道:“出去才七八天,估计不能这么快吧,少爷,您放心,我三哥办事很牢靠的。” “肖三办事当然牢靠,宗老推荐的人我信得过。”杨天风望着河水中吹起的层层波浪,用马鞭子轻轻抽打着皮靴,脸上带着淡淡的忧郁和无奈,缓缓说道:“大家表面都表示听从我的命令,其实心里却不以为然,这办事效率自然高不起来。唉,也没法子,我看得比他们远,比他们透,象世上所有先哲一样,遭到误解和毁谤是很自然的。那个布鲁诺,就是被火烧死的,他说……嗨,你在看什么,没听我说话呀,我还真是对牛弹琴了。” 杨天风发现肖四的目光转向了另一边,自己的一番高论显然成了耳旁风,不禁一阵气恼,上前抬脚欲踢。 “听,听见了,被火烧死,烧死了。”肖四连忙堆起笑容,把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知音难寻,知音难寻哪!”杨天风无奈地转过头去,顺着肖四刚才张望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条小船已经驶到近前,来得飞快。船上一个中年人把舵,另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摇着桨,两个人都是一副惶急的表情。 在小船的后面,有一艘中型篷船紧追不舍。杨天风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船头竟然站着几个日本鬼子,拄着枪,大声笑着、叫着,踢打着、催促着船家加快速度。他分明听到鬼子在大声淫笑,喊叫着“花姑娘,花姑娘的别跑”。 杨天风眯了眯眼睛,一把从肖四手中抢过缰绳,飞身上马,顺着堤坝追了上去。 码头外刚到了一些船,横七竖八地挡住了小船的去路,把舵的中年人无奈地将船转向,靠向岸边。小船速度很快,一下子搁浅在浅滩中,中年人和小姑娘慌不择路,跳下船,趟着没大腿的水,奋力向岸上跑来。 杨天风停下马头,等着这一男一女跑过来,目光始终注意着鬼子乘坐的篷船。这艘中型船比较大,靠不到岸边。日本鬼子在船上又叫又喊,其中一个鬼子竟然端起枪,胡乱放了一枪。两个人稍愣了一下,愈发快速地向岸上逃来。鬼子见警告没有效果,再次拉动枪栓,向逃跑的两个人瞄准。 “呯!”刺耳的枪声响了起来,船上的日本鬼子吓了一跳,子弹就在他们的头上掠过。准备开枪的鬼子也立时停止了动作,向着岸上看过来。 杨天风开枪阻止了日本鬼子在光天化日下的行凶后,翻身下马,冷冷地注视着船上日本鬼子的进一步举动。肖四等人也赶了过来,抽枪在手,将他保护起来。 “混蛋,敢向大日本皇军开枪。”森野小四郎愤怒地盯着堤岸上的几名伪军打扮的家伙。虽然很明显对方是警告性射击,但这也是无法容忍的。他几乎就要下命令,让手下的士兵开枪还击,但又犹豫了一下。因为,此时杨天风已经用日语喊了几句话。 森野小四郎挥手制止了手下的异动,皱起了眉头,对面的人报名说是保安团副团长杨天风,这让他不得不慎重一些。 来的时候,宫本曾交给他一封信,还有委任状,嘱咐他来到曲龙镇后,当面交给杨天风。这刚到达目的地,便把接信人,而且刚升任的警备队副司令杀了,恐怕有些说不过去。而且,宫本曾说过,杨天风是他的好朋友,是一个能为大日本皇军效劳的支那人。 尽管心中不悦,森野小四郎还是压下怒火,准备上岸问个究竟。他向对面回喊了几句,便命令船家将船向码头靠去。 杨天风却不知道这些,对于这伙自称是城里派来的日本鬼子十分警惕。他也知道开枪射击必然令狂妄的日本鬼子恼怒万分,恐怕会有麻烦,便立刻叫人去镇上搬兵。 这时,码头上负责维持日常秩序的保安团士兵也闻声跑了过来,他们的人数超过了鬼子,这使得杨天风心里有了点底。 说到保安团,也就是杨家拉起的民团,并不是象杨天风当初所想的那样毫无战斗力。其实,他们也与土匪大大小小打过几仗的。 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一打仗河南淮北就是受祸最甚的地方。从1920年的直皖战争,到1930年的蒋冯阎中原大战,十年间就有十多次战争殃及到此地。 第二十七章 会会鬼子 在各派系混战中,地方政权也只能随波逐流,1926年~1927年,河南换了七个省长,最短的只干了一个多月就被轰下台。省里尚且如此,地方换个县长更是小事情,军队到一个地方派个参谋就是县长。官吏更换频繁,政府朝令夕改,原有统治秩序被破坏殆尽,政府职能更是无从提起。 于是,由传统团练武装演变过来的民团再度兴起。 因为天灾人祸相连,生存本就艰难,没了秩序,一些“刁狡之徒,铤而走险”,弃良为匪,百姓深受其害,寄望于征粮收税的官府,但此时的官府已成酒囊饭袋,于是匪患日甚,也有农民被土匪祸害,伸冤无门,只好自己拉杆为匪以报私仇。 由于官方剿匪力量如军警对匪患无力剿除肃清,地方治安得不到保障。各地绅民和百姓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不得不自行组织起来,倡办组建民众自卫武装以自卫。 杨家便是在宗百川的建议和组织下,抓住了这样的机会,以保境安民为号召,组织起武装团体联庄会,也就是民团。杨家不仅是倡义者,还陆陆续续对所组织的民团进行了较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的投入,使得民团武装的组织渐渐完备,器械渐渐齐全,规模也是与日俱增。 由于民团对地理环境的观察、险要据点的选定,多能得心应手,所以在他们所熟悉的环境里防御土匪进攻,帮助官军进剿土匪,也最能发挥其自身优势,取得游击或防御的最佳效果。 同时,由于其地缘性和血缘性特征,使其能够在一定的地区和时间内,团结宗族和乡里之人,基于“保乡卫家”而持同仇敌忾心理,能够强化邻里百姓共同抗敌的意志,从而形成一定的凝聚力。 县城县志记载:民国十八年夏五月,高瘸子(绰号攒天子)纠众四五百人进犯曲龙镇,每庄派款若干元,违即往攻。杨家抗不纳款,召民团以战。贼遂率众围攻,围中民团用抬枪、快枪竭力抵御,贼死伤甚重。越日,贼复纠合徐五和尚、李小音三百余名来攻,民团奋勇抵御,不敢稍有懈。三日后,与贼白刃相接,战于曲龙镇东南路家屯、毛家庄,民团及周围众百姓奋起,与匪血肉相搏…… 杨天风的父亲就是在此次抵御土匪的战事中受了重伤,虽经多方医治,身体还是垮了下去,最后早早去世的。换句话说,杨天风的地位和影响其实也是他父亲和宗百川等人用鲜血打出来的。 虽然杨天风并不想过早与日本鬼子发生冲突,但要麻木不仁地坐视同胞被残杀,他却做不到。 而且,日本人等于是欺负到家门口来了,如果他装聋作哑,威信将大大降低。相信过不了多久,杨家大少爷卑躬屈膝,象狗一样讨好日本人的传言便会不胫而走,人人得闻了。 郑老成和女儿也被枪声吓了一跳,身后是鬼子,堤坝上是几个荷枪实弹的伪军。他们在堤坝下的浅水中傻愣愣的站着向上看,显得无所是从,进退两难。 杨天风已经认出了郑老成,又打量了一下他旁边的女孩子,十五六岁的样子,瓜子脸,细长的眉毛,微微上翘的鼻子还留着一丝孩子气的天真。 她已经梳起了单辫子,不过单辫不长,象条粗麻花。大约是身体长得太快,又没有合身的衣服,身上穿的蓝粗布印花布衫,显得又窄又小,手腕和脚脖都露在外边,黑里透亮的眼睛里满是惊惶和害怕。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叫上郑老成父女,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了。他凭着本能和义愤救人,并不奢望别人叩头作揖地感谢,他只想做到尽量问心无愧。 “走,到码头。”杨天风环顾了一圈手下,用力一挥手,大声说道:“子弹都上膛,跟我去会会日本人。” 没人吭声,互相瞅了瞅,这些人显然缺乏和日本人对抗的心理准备,一时不知杨天风要干什么? “他*妈*的,都哑巴了。”肖四瞪起眼睛骂道:“你们吃谁的,喝谁的,领着谁的钱?少爷说什么,咱就干什么;谁敢惹少爷,咱就跟谁拼命。这他*妈*的都搞不明白,还混个屁呀?” 肖四一骂,这伙人才明白过来。甭管怕不怕,他们是杨家的兵,少爷的话就是命令,管他对不对,都要执行。于是,这十几个家伙将手中各式各样的枪弄得咔咔直响,努力瞪大眼睛,挺起胸脯,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 杨天风翻了翻眼睛,自己的担心是对的,杨家的民团武装不经过整顿,想与日本人打,纯粹是扯蛋。自己精挑细选,先组织起一支绝对服从的队伍,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虽然维系这样一支队伍,他使用了包括金钱、待遇、义气、亲情等在内的多种手段,但这似乎是唯一而快速的途径。 一行人赶到码头,正与下船而来的日本鬼子打了个对面。码头上的人们都已经远远地躲到了一边,日本鬼子对大多数人来说是稀有物种,只是听说,却是第一次看见。 传说中的日本鬼子与青面獠牙的食人恶魔没什么区别。而且这些日本兵下船后凶横得很,有几个跑得慢的、没眼色的都挨了不少皮鞋踢和枪托打。 除去一个翻译,一共十三个人,正好一个班。杨天风扫了一眼,便将目光投注到森野小四郎身上,因为这里他的军衔最高,是个曹长,相当于上士。 森野小四郎和杨天风对视着,虽然他的军衔不高,但在他的心里,支那人不过是二等人,凡是日本人,就都要受到支那人点头哈腰的逢迎。什么保安团副团长,什么警备队副司令,不过是高级些的支那人,大日本皇军扶植的走狗和奴才。 但现在,杨天风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没有平常所见的谦卑和谄媚,倒是显得桀骜不驯。而且还领着一群人,很有些气势汹汹的样子。 第二十八章 对峙,威胁 “你就是杨天风。”森野小四郎用手扶着指挥刀的刀柄,很傲慢地问道。 在二战中,日本指挥刀并无严格的等级划分,凡“曹长”(班长)以上都是人手一把。因此,日军并无“什么级别佩什么刀”的硬性规定,只要刀鞘和刀柄符合统一制式即可。军官可以采用兵工厂用机器制造的刀身,也可以另外购买由铸剑师手工打造的精品。 所以,一些贵族出身的军官就把祖传的名刀装上了制式刀鞘和刀柄,带到战场上使用,而家境贫寒者就只能使用便宜的机制刀身了。 很显然,一个小小的军曹是不会使用什么精品好刀的。 杨天风抿了抿嘴角,伸手从马背上摘下宫本送给他的武士刀,示威地向地上一拄,冷冷地反问道:“你说是渡边阁下派来的,还带来了宫本先生的信,有何凭证啊?” 真是一把好刀!森野小四郎的眼睛从华丽的武士刀刀鞘上扫过,心中有些羡慕,又很气恼,这样一把好刀竟然握在一个劣等的支那人手中,真是暴殄天物。 见森野小四郎没说话,杨天风将武士刀在地上顿了顿,提高了声音,冷峻地问道:“渡边阁下派你来,是让你带着你的士兵追逐女人,随意枪杀平民,来激起中国百姓的仇恨吗?” 森野小四郎眨了眨眼睛,说道:“这无关渡边阁下的命令,而是我们,我们怀疑那两个支那人在从事抵抗活动,他们的船上有偷运的武器。” 肖四在杨天风耳边低语了几句,杨天风立刻更加强硬起来,冷冷的说道:“我不想听你的狡辩,把宫本先生的信给我,然后请回吧!我会向渡边阁下呈文,请求另派别人来协助我的工作。” 森野小四郎瞪起了眼睛,大声说道:“我们只服从渡边阁下的命令,你,一个支那人,无权决定我们的去留。” 哼,哼,杨天风冷笑连声,背着手转过身去,一大群荷枪实弹的保安团士兵在宗百川的率领下,正在向这边跑过来。 杨天风转过身,面罩寒霜,指着森野小四郎的肩牌说道:“你,只是一个曹长;而我,却是保安团的副团长;你,只有十二个兵,而我,有八百多人枪;你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我,却是这里的主人。论军衔,论兵力,论人望,你都不如我。而且,你口口声声把渡边阁下放在嘴边,我却不信他会下命令要我听你指挥。” 森野小四郎沉默了一下,他确实拿不出这样的命令,只好似是而非地回答道:“渡边阁下要我直接听从他的指挥,并且要我在曲龙镇设立哨所。” “曲龙镇是我的防区,设立哨所嘛,哼哼,这么说你是来求我的了?”杨天风冷笑着说道。 森野小四郎眯起了眼睛,望着杨天风那可恶的笑脸,还有已经赶到的大批保安团士兵。 这些士兵在宗百川的指挥和示意下,正在将他们这十几个人包围起来。在哗啦哗啦拉动枪栓的声响中,在密密麻麻的枪口下,他的手下也紧张起来,举起了枪,与保安团士兵对峙着。 打,肯定是不行的,枪一响,他这十几个人立刻就会被打成筛子。虽然他并不认为杨天风敢下令开枪,但在这么近的距离爆发冲突,大家很可能就是凭着感觉和反应乱射,局面将无法控制。但要他向支那人低头,却又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 两面僵持着,气氛越来越紧张,稍有触动,就要流血当场。虽然双方都不愿意发生这种事情,但局面到此,双方卯上劲了,谁也不能装怂。 两伙人枪对枪,刀对刀,象两群要厮咬拼杀的狗。这可吓坏了随队来的翻译韩文平,韩文平原来是个小买办,在日本洋行呆过几年,日常对话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一开始杨天风说了几句日语,比他纯熟得很,他便不敢露拙。可杨天风后来说的就都是汉语了,而且每说一句,就瞪着他,那意思不用说也明白,逼得他不得不硬起头皮如实翻译。 韩文平本想着跟日本人来到曲龙镇,不仅威风八面,而且那些土鳖豪绅都得屁颠屁颠地向他讨好、奉承,金钱、美女还不是自动送上门来。可万没想到,一下船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没沾到日本人的光,却要被日本人连累,一起做枪下之鬼了。 “杨,杨团长,何必如此呢?大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韩文平向杨天风点头哈腰,苦着脸说道:“千万别动刀动枪,都退一步,退一步。” 杨天风瞅着韩文平,眨了眨眼睛,向他招了招手,韩文平立刻摇着尾巴凑了过来。说实话,他有些怕这个敢向鬼子开枪,敢命令手下与鬼子对峙的地头蛇。 伸手摘下韩文平的墨镜,杨天风戴在了自己脸上,问道:“我戴着合适嘛?” “合适,太合适了,简单就是为杨团长您准备的。”韩文平一脸的谄媚的说道。 杨天风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场做秀差不多该收场了。相信不久,本少爷敢跟鬼子拔枪,敢带人跟鬼子硬顶的事迹就会流传开来。这是威望的提高,也是先给保安团打个预防针。 当然,现在与鬼子翻脸也不是不行,黄水估计就快来了,鬼子暂时是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来报复自己的。但是等几天效果会更好,这些送来让自己祭旗的鬼子来得很是时候。 “你告诉那个日本人,这方圆百里,都是我的地盘,保安团也都听我的命令。”杨天风理所当然地将墨镜据为己有,冷笑着说道:“想在这里设立哨所,没我点头,光吃、喝、住、行就够他们受的。而且,这里的乡民彪悍难驯,铜锣一敲,号炮一响,转眼就能聚起千八百人,光用土炮、鸟枪也能把他们给灭了。所以,他现在有三个选择……” 第二十九章 鬼子退让,外人评价 停顿了一下,杨天风伸出手指,威胁道:“第一,坐船滚蛋,到城里告我的状去;第二,自己找地方,自己当劳工,自己建哨所,出了任何事情,我都不负责任;第三,向我低头认错,设立哨所的事情我就全包了,而且保证他们吃好喝好,不会有任何危险。” “杨团长,您这是何必呢?”韩文平有些为难地说道。 “面子,我要面子。”杨天风逼视着他,低声而坚决地说道:“若是我怂了,以后还怎么混?还怎么让手下服我?嗯!” 这一番话有真有假,杨天风确实不能在起事之前给人们留下太软弱无骨的印象,总要注意些影响。这与当初投靠日本鬼子还是有区别的。因为,大多数的中国民众一直在朝不保夕的生活中而无能力抗争,听天由命就成了一种习惯,只有无助、恐惧和逆来顺受。 换句话说,不被逼到绝路,老百姓就会得过且过,继续当自己的顺民。而杨天风当了汉奸,不仅合乎地方上地主、豪绅的意愿,甚至连很多老百姓都认为,如果就此让凶残的日本鬼子不来糟蹋他们,杨天风不仅不可恨,反倒是有些功劳的。 此时,杨天风硬顶日本鬼子,也就是让老百姓的这种感觉更强烈一些,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领导者。对于保安团,这也是一个加强影响和威望的机会。 而且杨天风认为成功的机率还是很大的,因为日本鬼子的思维与中国人不太一样,建立哨所的任务失败,还要回去向指挥官告支那人的状,那可是自己无能的表现。 韩文平万般无奈,为了解除自己的危险,也只好将杨天风的意思转述给森野小四郎,当然,措词他是改了不少,听起来能够顺耳一些。 森野小四郎的脑子一直不停地转着各种念头,听了韩文平的转述,他也终于有了决定。灰溜溜地回去,不但要承担无能的罪名,还要面对渡边阁下的雷霆大怒,这不可行;强硬到底,血溅五步,似乎也不是良策;退让一步,先给杨天风个面子,将任务先顺利完成,然后再向渡边阁下报告,收拾这个狂妄的支那人,这才是上策。 想到这里,森野小四郎暗暗咬了咬牙,挥手命令部下放低枪口,先作出和解的姿态。然后上前两步,立正,向杨天风敬了个礼,用日语说道:“杨团长,在下森野小四郎,奉命来到此地执行任务,还请杨团长大力协助。” 完了?这是低头认错,还是敷衍了事?杨天风皱了皱眉头,瞟了韩文平一眼。这家伙,定是把我的话给改变味了。 不过,事情就到此为止也好,大庭广众之下,老子带着人和鬼子刀枪相向,最后鬼子服软,向我敬礼道歉,嗯,围观的老百姓也只能这么认为。 杨天风想到这里,轻轻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保安团士兵也结束敌对,用日语说道:“森野曹长,对于渡边阁下交代的任务,我会尽力予以协助的。也请你约束好部下,不要激起民变,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哈依!”森野小四郎低了低头,表示明白,张嘴说道:“在下还有宫本阁下的信要转交杨团长,还有皇军的委任状,请杨团长接受任命。” “我们去那里说话吧!”杨天风指了指不远处的几间房子,那是保安团设在码头上的驻守之所。 杨天风和森野小四郎快步离开,保安团和十几个鬼子也随之而去,码头上剑拔弩张的气氛缓解下来,围观的民众又开始各自忙活起自己的事情。 “传闻不太可信,姓杨的看起来不象是个怂包啊!”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边向停靠的船走去,边捋着颌下的胡子低声说道。 “怂包不怂包的,还不都是日本人的狗。”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后生,听到这话,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看起来倒是还有那么三分血性,可惜当了汉奸。” “是可惜了。”中年人点了点头,登上了跳板,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杨家的民团在这远近还是很有些名气的,特别是那个姓宗的老头儿,带过兵,打过仗,而且老奸巨滑。当年独眼龙的大绺子就是折在他的手里。” “那又怎样?”年轻后生不在意地说道:“离咱们山头远着呢,他们也就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仗着日本人称王称霸。” “你呀,就是太傲气了,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中年人嘴里训斥着,回头看了一眼,却是充满了慈爱,“时逢乱世,不可树敌过多。再说,咱们山头,嘿嘿,不说也罢。” “五叔,我心里有数。”年轻后生笑道:“不就是有人想夺龙头的位置吗,也不掂掂他们的分量。” “知道就好。”中年人走上了船,立在船头,望着东面,幽幽说道:“花了那么多钱,才讨了个名份,希望可以压下一些人的野心。” “文的不行就来武的,我是不怕他们的。”年轻后生拍了拍腰间,冷笑着说道。 ………… 杨天风给森野小四郎这一个班的鬼子安排好住处,并调了三十多个保安团士兵与他们驻扎在一起。名为保护和协助,实则是监视和控制。这些鬼子能喘气的时间现在是以天来计算,杨天风可不希望就这么短的日子,再给他惹什么麻烦。 经历了这段插曲,最先得到消息,并被深深触动的是参加宴会的那些乡村头头儿。杨天风不仅杀人不眨眼,连日本人似乎也不放在眼里,这让他们感到了震惊和害怕。对于杨天风交代的任务,很多人心中盘算再三,都觉得不可懈怠。 而让杨天风有切身感受的还是很多保安团士兵的眼神和态度所发生的变化,敬畏而佩服,嗯,就是这样的感觉。 “少爷,今天这事儿干得漂亮。”宗百川和杨天风并马而行,见别人都有意落在身后,他笑着夸赞道。 第三十章 所救故人,阎家送礼 杨天风抿嘴微笑,说道:“逼到头上了,我当时倒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要是软下来,太过丢人。” 宗百川理解地点了点头,扬鞭一指,说道:“看那些人的眼神,这影响已经显现出来了,等传播开来,少爷就算是立了个不错的名头了。” 杨天风对此似乎并不太在意,他用马鞭子轻轻抽打自己的皮靴,淡淡地说道:“宗老,自卫团联系得怎么样了,那不到二百人的小队伍,还想拿捏不成?” 宗百川听出了杨天风的不悦,忙笑着解释道:“他们绝没有这个意思,姚县长对少爷的深明大义、忠心为国十分钦佩,只是底下那些人还有顾虑。但姚县长说了,只要少爷举起大旗,县自卫团团长就是你的了,而且他们将全力配合少爷的行动。” “我还以为姚县长能领自卫团留在沦陷区,应该是个有胆色的人物,没想到——嘿嘿。”杨天风略含轻视地一笑,说道:“既然如此胆小谨慎,那就等我干完大事再说吧!配合作战就免了,我又不了解自卫团的战斗力,可别把他们当盘菜,反倒误了我的大事。对了,宗老,日本人向外派驻哨所,不会只在曲龙镇这么一个地方,马上派人打探清楚,他们到底建了多少个哨所?都建在何地?”说完,他一夹马腹,向前奔去。 宗百川望着杨天风的背影,咧嘴苦笑了一下。少爷脾气越来越大,气势也越来越足了。幸好这番话是对他一个人说的,否则可要引起不愉快了。他偷偷瞟了眼后面队伍中的一个小兵,确信他和杨天风的谈话绝对传不到那里,才彻底放下了心。 宫本即将离开此地,调任开封,这是杨天风在森野小四郎带来的信中看到的主要内容。在信中宫本还以极其自信的口吻告诉杨天风,日本军队指日即可攻下开封,再直取郑州,接着挥师南下武汉,取得对华作战的最后胜利。 杨天风很郁闷,当然不是为了宫本的狂妄和嚣张,而是他知道开封失陷在即,花园口决堤便是近在咫尺的事情了。 他纵马来到河边,望着流淌的河水,眼前似乎浮现出花园口大堤上马嘶人叫,无数国*军士兵来回奔跑,又挖又凿,又掘又炸的情景。随着一声声巨响,随着一股股冲天的烟尘,漫长的大堤被啃出一个巨大的缺口。高出地平面,象是悬挂在空中的黄河水奔腾着,咆哮着,就要冲破樊篱,在平原大地上滥逞淫威。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无法阻止的大悲剧会上演,但当这一天迈着慑人的脚步越来越临近时,杨天风还是感到了那种巨石压顶般的紧迫。 时间的宝贵,在这个时候才让杨天风体会得更加深刻。虽然他向宗百川夸下了海口,但他知道想干成计划中的大事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必须进行分秒必争的准备。 思虑良久,杨天风勒转马头,准备回去。却发现就在自己沉浸于思绪之时,过来了两个人,在不远处,肖四正在与他们说着什么。杨天风一抖缰绳,走了过去,这才看清两个人都认识,就是刚才被鬼子追赶的郑老成和那个小姑娘。 “少爷,他们非要过来,说是拜谢您的救命之恩。我怕打扰少爷,就让他们等一会儿。”肖四见杨天风过来,急忙解释道。 “长官,不,杨少爷,刚才多亏您仗义相救,要不我们爷俩儿就——”郑老成上前一步,深深鞠了个躬,又拉了一下小姑娘。 “别行大礼,我可受不起。”杨天风跳下马,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事情过去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郑老成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说道:“渡口让鬼子,哦,日本人占了,我们爷俩回去,不是自找麻烦吗?”说着,他瞅了一眼自己的闺女,尽是担心的神情。 没等杨天风开口,肖四就抢着说道:“少爷,让他们留下吧,您不是正买船,找船家吗,他们爷俩有船,又都是使船的好手。” 杨天风有些诧异,他很奇怪地瞅着肖四,然后目光从郑老成父女俩身上扫过,在小姑娘身上停留了一下,心中有些了然。虽然不敢确定,但还是点了点头,笑道:“也好,那你就找码头上管事儿的安排一下吧,我先回园子了。” 望着杨天风带人绝尘而去,郑老成冲着肖四拱了拱手,堆着笑说道:“肖爷,多谢你美言,让我们父女俩有个安身之处。” “别,别,别这么称呼。”肖四慌忙摆着手,说道:“您岁数大,叫我名字就行,我这就带你们去见管事儿的。不过,日后这位小妹妹还是少露面为好,省得被日本人看见,又惹出麻烦来。” “好,好,由着您安排。”郑老成满口答应着。 …………… 回到杨家园子,杨天风才发现早就有客人在等着他。等见到吴元生那张笑脸,他也就明白过来,这是阎宝财得到警备司令的职位,派来表示感谢的。 “杨司令,呵呵,真是贵人难见面啊!”吴元生省略了一个副字,拿着那把不分冬夏都离不开的折扇,迎上来。 “吴先生,让你久候了。”杨天风扫了一眼堆在地上的箱子,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阎兄升任司令,这可是大喜事,兄弟正要备礼前去祝贺呢!” “杨司令客气了,这件事还要多谢杨司令。阎司令特备薄礼,以示感谢,也是言而有信。”吴元生落座之后,用扇子一指地上堆的箱子,讨好的笑道:“这以后还要杨司令多多美言,大力襄助啊!” “这是自然,阎、杨两家联起手来,这县城县换了哪个官来,也得给咱们几分面子。”杨天风点着头,很爽快地答应着,转而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吴先生怎么还是一身便装,这未免与参谋长的身份不太相合吧?” 吴元生脸上闪过一丝怨恨,伪县长王金庆走通了渡边的门路,在这次任命中安插了兄弟王玉祝来当参谋长,生生顶下了他的位置,这让他如何不恼怒。 第三十一章 挑拔,入城协防 “哈哈,在下散漫惯了,只想做个幕僚,做个军师。”吴元生打了个哈哈,将这丢脸的事情岔开,重新找了个话题说道:“杨司令啊,各地征集的粮食可都差不多运到城里了,只有这边毫无动静,王县长可是很不满哟!” 杨天风淡淡一笑,他想挑拔王、阎两家的关系,吴元生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想法。王金庆的手伸得太长了,日本人未来前,他是仗着国民党县党部主任的身分大肆兼并土地,强取豪夺,要不是杨阎两家都有民团在手,使他不敢过于打压,杨阎两家早就被他打垮了。 而且,王金庆吃亏就在起步晚,没有杨阎两家抓枪杆子抓得这么早,等他醒过味来,开始着手时,日本鬼子也来了。不过,看他把兄弟塞进来当参谋长,这抓人抓枪的念头显然还没有忘掉。 “不满就不满,我还真没把他看在眼里。”想到这里,杨天风满不在乎地说道。 “是啊,杨司令手中有人有枪,上面又有宫本先生照应,自然不怕。”吴元生眼珠子转了转,继续挑拔道:“不过,这王县长的手伸得也太长了,谁不知道现在的侦缉队长周来山那是杨司令推荐的,又曾是杨家的家奴,可他还是百般拉拢,这未免有些不象话。” 对于周来山与王金庆的勾勾搭搭,杨天风是知道一些的,但他还是故作吃惊,一拍桌子,骂道:“哦,竟然有这种事情。王金庆真他*妈*的不是东西,竟敢挖我的墙脚。” “怎么?杨司令不知道此事吗?”吴元生看似有些后悔地一拍大腿,说道:“都怪我多嘴。” “不关吴老弟的事情。”杨天风冷笑道:“姓周的敢背主求荣,我会收拾他的。至于王金庆,嘿嘿,惹急了我,我就——” 吴元生自以为得计,虚情假意地劝道:“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王金庆怎么也是一县之长,杨司令还是要给他些面子。周来山虽然很能干,可这人生了外心,就随他去吧!” “不行,我定要收拾周来山这个忘恩负义的家奴,还要给王金庆这个王八蛋点颜色看。”杨天风忿忿不平地骂道。 “息怒,杨司令息怒。”吴元生假作好心地说道:“凡事不可急躁,总要思虑周详才好啊!依我看,不如您与阎司令先联起手来,咱们有人有枪,这么大的地方不还得咱们给守着,就算是日本人,那也要另眼相看。” “联手,怎么个联法?”杨天风很感兴趣地问道。 吴元生眨了眨眼睛,说道:“阎司令虽然兵是多了一些,可大多都滞留在了城里,城外就有些顾及不到了。不象杨司令,兵将都集结在一起,能够连续出击,接连扫平了几支武装,把治安搞得有模有样。” 杨天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阎司令的防区内确实有些鼠摸狗窃之徒在作乱,这我也有所耳闻。吴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出兵扫平他们?” “岂敢劳动杨司令的虎贲之师。”吴元生摆了摆手,说道:“阎司令是这么想的,请杨司令派些兵入城,协助阎司令守城,让阎司令能抽出些兵马来。再说,您们二位是保安团的正副司令,这各行其事,总让人觉得您们二位有嫌隙,不能够精诚团结。” 杨天风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他一方面为了缓交粮食,另一方面也为了锻炼队伍,特意让陈大龙率领保安团的三百多人去清除周边的一些趁国难而起的杂乱武装。 这些武装大不过百八十人,少不过十几个,打起旗号就敢称司令,拿几杆破枪就自称兵称马壮。而且,这伙人不去打日本鬼子,却专门祸害老百姓。他是一边除害,一边把这些都当成扫除抗日武装的功绩向上报,没想到却引起了阎宝财和吴元生的注意。 当然,吴元生说的也差不多是事实。阎宝财的武装确实被羁绊在了县城里,因为这时候日本鬼子没有那么多人去防卫占领区,这种工作基本上都要靠临时组织起来的伪军。 而在阎宝财的防区内,由于兵力不足,弹压不力,那些杂乱武装真的很多,八里一司令,十里一队长,名目繁多,令阎宝财颇为头痛。让杨天风帮他扫荡,又怕杨天风借机扩大地盘,赖着不走。 “阎司令说了,杨司令的人马不用太多,两三百人即可。”吴元生怕杨天风误会他们有吞并之意,进一步解释道:“军饷由阎司令发放,而且绝不打散,将由他们负责县城的东门和南门守卫,别的都不用管。如果杨司令不放心,可以亲自坐镇指挥。” “呵呵,阎司令多心了。”杨天风思虑已定,笑着说道:“请吴先生回去转告阎司令,这件事情我答应了。三、五日后,我的人马就到县城接防,如何?” “杨司令够爽快。”吴元生一拍手,高兴地说道:“这样更能显出阎杨两家已经联手,王金庆也会收敛许多。我这就回去,让阎司令向渡边阁下呈文报告此事,批复后,马上就给杨司令送来。” ……………… 由模糊到清晰,再加上阎宝财突然邀请杨天风派兵进城,使得杨天风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思考的行动计划终于完善起来。 很好,磕睡来了送枕头,这老天还真是安排得很紧凑。杨天风送走了吴元生,兴冲冲地来见老太太,但却失望而归。 都说故土难离,家宅难舍。杨老太太也不例外。面对这座两代人花钱费力,建造起的大宅子,不到万不得已,她是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的。而且,她还存着侥幸心理,希望日本鬼子改变计划,不会去炸堤坝;也希望即使洪水来了,也不会从这里流过。 杨天风磨破了嘴皮子也无济于事,只好按老太太的布署,先将其他人以及部分财物搬出宅子,暂到卧虎岗上居住。为了以防万一,他又命人用马车运来了几条小船,放到宅子里才算稍微放心。 黄昏时分,由十几辆大车和一大群人组成的队伍才从杨家园子出发,迎着落日的晚霞向卧虎岗出发。 第三十二章 奖励机制 赵雨柔掀开轿车的帘子,望着外面的景色,良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她感觉自己就象笼中的小鸟,离自由是那么遥远,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用恨意的目光盯视着杨天风的背影。 孟秋兰却是另外一种想法,这些日子杨天风对她很好,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恩爱。现在出了大宅子,可以和自己的男人单独呆在一起,不用再看婆婆的脸色,听婆婆的训斥,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虽然听说祖宅很破,但自己在那里可是半个主人呢!她转头对车旁的杨天风笑着问道:“天风,骑马很有意思吧?有空教教我,行嘛?” “行啊!”杨天风很爽快地答应道:“我这匹马温顺得很,想必是虎子专门帮我挑的,卧虎岗上还有一个大场院,正好练骑马。” 孟秋兰笑得很畅快,又试探着说道:“张神仙今天登台作法了,不过河神没附体,他说这大水多半不会来了。那我们是不是住上几天就要回来了?” 杨天风皱了皱眉,这该死的神棍,我可是出了大价钱的,虽然这些钱根本就没打算给他,可他也太不敬业了。他应该说大水一定来,就在近期来,这才妥合我的指示精神。 孟秋兰见他这样子,不敢再问,转换了话题说道:“娘不太喜欢张神仙,倒是从菩萨那里请了签,看起来是不错的,娘整天都带着笑。” 杨天风苦笑,这签是不错,不过他可要挨累了。杨老太太虽然不管他如何折腾了,但对他也有一个要求,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那就是在杨家有后之前,他只能留在本县,不得远离。 看着孟秋兰的笑脸,杨天风不由得想起在上海郊外遇见的一对乞丐夫妇。男的背着破篾片、破毡布,女的抱着孩子,还背着一个,一共竟有五个孩子,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还在襁褓中…… 白天他们靠乞讨和别人的施舍过日子,晚上就在破洞寒窑和荒凉寺庙中度过。一时好奇,他特地问了他们,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多久?他们说已经十多年了。他又问既然生活如此窘迫,难道就不能少生几个?那男的回答令人绝倒,他说正因为又饿又冷,晚上又闲着没事,谁知刚碰了她一下,就怀上一个…… 想到这位中奖率奇高的仁兄,杨天风不禁自惭形秽,感慨良多。自己也不是不努力,可这是种子不行,还是地太贫瘠,咋就不见收成呢?自由啊,竟然会跟孩子扯上关系,还真是令人想不到。 哼,看着杨天风在前面与孟秋兰笑语殷殷,赵雨柔刷地将轿帘一甩,倚着板壁生起闷气来。 一行人直到天黑下来才赶到了卧虎岗老宅,简单吃过饭,下人们又是一番忙碌安置。杨天风不管这些,而是直接来到了祠堂。 在祠堂外,杨天风便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嘈杂声。他走进院子,只见每天例行的比赛已经接近了尾声,还剩下五六名士兵在苦苦坚持。他摆了摆手,示意迎上来的虎子不要大声说话,站在那里微笑着等待最后的结果。 枪口上拴着砖块,几名士兵以跪姿平端着步枪,早已经是汗流满面,手臂颤抖。但两块大洋的奖金和夺冠的光荣每天晚上都能激励他们坚持到最后,直到实在挺不住为止。 唉,又一个士兵的枪口垂了下去,发出一声叹息,周围支持他的人们也跟着发出了惋惜的议论。 “以后取前三名吧,第一名三块钱,第二名两块,第三名给一块。”杨天风笑着对虎子说道。 虎子立刻大声喊道:“弟兄们,少爷说了,以后前三名都有奖哦,第一的给三块,第二的给两块,第三的给一块。大家可要努力啊!” 哄,众人发出一阵欢呼,连那几个马上就坚持不住的士兵也是精神一振,咬牙将枪端平。 对于调动人的积极性来说,物质、精神奖励都是不可缺少的。将令人疲累的训练科目变成喜闻乐见的比赛,获胜的不仅有物质奖励,更能在同伴中赢得羡慕的目光,夸赞的言语。 而从心理学的意义上讲,奖励对每个人都能引起愉快的感受,任何人都希望得到他人或社会的赞赏,也希望能使自己的基础需要,比如说衣食、住、行等条件得到改善。 杨天风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因为他使奖励起到了提示和引导人们行为的作用;而在在行为后奖励又具有正反馈作用,即鼓励人们保持和发展这种行为,促使更加进步。 同时,奖励还是一种良好的教育方法,而且是在具体、生动、愉快的状态下进行的,因而更具有感召力和吸引力。 又过了不长时间,胜负揭晓了,杨天风亲自颁发奖金,当场兑现,这又引起了人们的一阵骚动。 杨天风和虎子走进屋内,听他将今天训练的大概情况汇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准备起身离开。 “少爷,我爹今天来了,说您要做的东西做好了,让您去看看合不合意。”虎子说道。 “哦,这么快。”杨天风略有些惊讶,但转而又兴致勃勃地说道:“走,你现在就陪我去看看。” 虎子他爹陈三胡是杨宗敬开办造枪厂时从外地请来的技术工程师之一,由于人厚道,工作认真,颇为杨宗敬看重。陈三胡干得也挺不错,不断呼亲唤友,以后便在此地落下根来。 十几年的时间,虎子不仅长大成人,陈三胡也成了造枪厂的管理者。既是宗百川的眼光,也是借着杨家的财力物力,他曾将原来只有几个人的修枪所发展成了颇具规模的造枪厂。至于后来造枪厂的衰落,却是与他没有多大关系的。 杨天风兴冲冲地走着,他脑子里的资料极多,身为男人又对武器有着浓厚的感情,来到这个时代后自然希望能拥有顺手的家伙。现在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他兴奋得手都痒痒了。 第三十三章 近亲不行,新武器 “少爷。”虎子放慢了脚步,将灯笼仔细照着路,有些扭捏的说道:“您答应过的,那个,我娶亲的事情。” 哦,杨天风稍愣了一下,立刻笑道:“怎么,有合意的了。放心,少爷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是哪家姑娘呀,定下什么时候办事了吗?” 嘿嘿嘿,虎子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也不是外人,她是我表妹。亲事倒还没定下,不过也差不多。” “表妹?”杨天风不由得皱了皱眉,扭头望着虎子,难道这家伙不知道近亲结婚的危害,其实那时候还真不知道这些,堂兄妹,表兄妹成亲的事情并不在少数。 “怎么了,少爷。”虎子见杨天风神情不对,赶忙问道。 杨天风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这门亲事不行,虽然我说出来你也不明白,但我不会让你娶表妹的。” “为啥?”虎子感觉象是被浇了盆冷水,瞪大眼睛问道。 杨天风瞪了他一眼,气道:“这件事情我会和陈叔说,娶谁都行,就是你的表妹,还有什么堂妹,不行。” 虎子立刻耷拉下脑袋,嘴里嘟囔起来,样子十分不满。 肖四离得不远,耳朵也挺尖,上前笑嘻嘻地一拍虎子的肩膀,说道:“听少爷的话,近亲就是不好嘛。人太熟,不好意思下手。再说,好姑娘有的是,我今儿就遇见一个水灵的。” 杨天风翻了翻眼睛,说道:“无事献殷勤,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原来是看上人家的姑娘了。你把人家安排到哪儿啦,不是住你家吧?” “哪能呢!”肖四陪着笑脸说道:“人家刚到这里,咱怎么也得熟络熟络再说。” “嗯,还知道培养感情呢!”杨天风呵呵一笑,重重一掌拍在虎子背上,骂道:“瞧你那没出息样,挖到筐里就是菜呀!我明天就把办亲事的钱给陈叔送去,省得你念叨我是心疼钱。睁大眼睛,好好再挑一个,我给你去说合。” 虎子无奈苦笑,说道:“那倒不敢劳少爷的大驾,只是——唉,再等等吧!”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来到了岗子后面的造枪厂,里面的工匠还没休息,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进门,虎子喊了一声,陈三胡便迎了上来,被炉火烤得通红的脸上满是笑容。 “辛苦了,陈叔。”杨天风笑着打了个招呼,“这天都黑了,大家还没休息。” 陈三胡伸手相请,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少爷您请屋里喝茶。” 屋内只剩下了杨天风和陈三胡两人,杨天风才从怀里掏出几张纸,上面画着条条线线,还标注着尺寸。 “这是猎枪?”陈三胡从形状上得出了粗略的判断,却认不出是什么枪。 杨天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虽不是猎枪,但与猎枪还有相近之处。陈叔请看,这是滑膛枪管、自动机、击发机、弹仓、瞄准装置以及枪托、握把……” 这是一枝温彻斯特m1897泵动式******的图纸,只不过稍有改动,枪管改为可拆式,分别为80cm和50cm两种。 从技术角度上来说,造枪厂能造出花机关,能制造子弹,就没有理由造不出******。除了子弹稍微麻烦外,由于******是滑膛,以及供弹管的加工比固定弹仓或者弹匣都便宜,是性价比非常高的方案,恐怕比造步枪更容易。 从应用方面来看,因为杀伤方式不同,******比步枪更容易为士兵掌握。长管******发射的弹药射程较远、精度较好,但对片状目标的杀伤性弱;短管******则相反,精度差、射程近,却对近距离片状目标有着非常恐怖的杀伤力,子弹覆盖范围大,不用细瞄。 事实上,长管******的精度远高于一般人预期,通常在百米的距离上仍能保证良好的命中率和威力。而短管******则相反,精度差、射程近,然而这正也是它的恐怖之处。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被某些部队称为一把“战壕扫帚”。因为这样所造成的极大破坏和惊心动魄,令德国政府在1918年9月14日提出抗议,要将温彻斯特m1897在战场上取缔,但该抗议完全无效。 第三十四章 新武器,衣如初见 而同期出现的德国冲锋枪,在火力上亦被温彻斯特m1897所压制,结果冲锋枪在战略上的优势仍未完全显露时,一战便已经结束了。导致初生的冲锋枪没有在一战战场上对当时步兵的作战方式产生全面性影响。 杨天风为什么要造霰*弹枪?这与当时中国抗日的情况是分不开的。无论是国*军,还是八路军、新四军,士兵的训练实践时间短、素质低,都是勿庸讳言的事实。 靠几发、十几发实弹射击,当然培养不出多少的神枪手。而当时神枪手的标准呢,能在二百米外准确击中敌人,那就是当之无愧了。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手中拿的是步枪,有效射程高达数百米,而对大多数中国士兵来说,也只能对百米内的敌人有比较高的命中率。这也就是与日军作战中,中国*军官常常要放敌人至百米内,甚至五十米内,才会命令士兵开枪射击。 因为离得远开枪,基本上就是浪费子弹,再加壮胆。即便是国*军,每个士兵的携弹量也不过二三十发,八路军和新四军则通常是个位数。 综上所述,杨天风便有了自己的认识。姑且不论是对是错,但他确实在思考,确实在想办法。 既然士兵的素质低,本身的弹药也少,战斗杀伤又多在百米之内,那******是不是比步枪更有威力呢?特别是防御作战,比如堑壕战中,霰*弹枪造成的破坏效果是可以肯定的。不然,也不会有“战壕扫帚”的称谓了。 当然,杨天风也不是要把自己的部队都改造成手拿霰*弹枪的近战军,而是希望哪怕是训练几天的新兵也能拿着******去“轰”鬼子,而不是射杀鬼子。 在杨天风看来,与鬼子拉开架式打野战纯粹是找死,起码在几年之内是不用想的。在一个很长的阶段,防御战、山地战、伏击战、近战、夜战等,却将是不可避免的。而人力优势,则又是一个最容易利用和想到的。 “……这是刺刀座,可以装上特制的刺刀与敌肉搏。”杨天风伸着长枪管的霰*弹枪设计,作着最后的解说:“以后其他枪枝也要配刺刀,就生产这种三棱状的。不需要当刀使,就象是个长矛头。” 三棱刺刀不仅能增大杀伤(大体上是方形的窟窿,伤口各侧无法相互挤压达到一定止血和愈合作用,而且,这种伤口不好做最初的应急处理),而且对材质的要求低于能砍削劈的刺刀,方便生产制造。 陈三胡看明白了,这******的射击方式与清朝时用的大抬杆比较象,应该属于一打一大片的那种,只不过装弹更快捷,枪枝更轻便。但他还需要拿回去研究,还需要琢磨和试验。 “少爷——”陈三胡犹豫了一下,苦笑着说道:“按照您的吩咐,机器正在重新调试修理,重新招揽技术人员的事情已经安排下去,以前在厂里工作过的老人应该能招回来不少。只不过,您也知道,现在的造枪厂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杨天风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是原料问题。嗯,我已经想了办法,困难会解决的。你先用存料开始生产制造吧!” 无论是别廷芳的后寨造枪厂,还是杨氏的小兵工厂,都不能解决造枪炮的原料问题。以前所需的钢材都是外国进口,从上海和汉口远途运来。还有制造弹壳的铜料,填装的火药等,都很难自给自足。这就是最大的制约,成本既高,产量又受限,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对于脑袋里装了太多资料,不掏出来都担心爆炸的杨天风来说,这并不是难以解决的问题。但确实是需要时间来搜集原料,改进设备和生产工艺。 除了霰*弹枪,杨天风还拿出了其他的图纸,其中一种实用武器便是——地雷。 作为一种便于制造、廉价高效的武器,杨天风对地雷还是比较青睐的。而且,他拿出的地雷设计图纸比较先进,有防步兵雷、防坦克雷、跳雷。防步兵雷又有普通爆炸雷、棍雷、定向碎片雷。 “这其中有几个比较简单,也容易制造。”陈三胡听完讲解,已经了然于心,作为从事军工生产十几年的老工程师,地雷显然比霰*弹枪容易多了。 接下来,杨天风与陈三胡又讨论研究了造枪厂的新规划,车间的分工协作,炼铁锻钢的工艺改进、坩锅制造玻璃等问题。最后,陈三胡又得到了三千大洋的资金投入,笑眯眯地告辞而出。 军工生产任重而道远啊!杨天风脸上并没有喜色,相对于他所掌握的知识,造枪厂的制造生产能力着实令他心焦。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是逐步积累,逐步扩大,逐步提高。 ……………… 月亮升上来了,夜色变得苍白而发黑。暗影好象散了,空气透明、新鲜、温暖,到处都看得清楚了,甚至辨得出路边一根根的草茎。 杨家老宅里点起了几盏“气死风”灯,在高高的木桩上轻轻摇晃着。老宅子与杨家园子比,显得狭小和局促了许多,很多人都要挤在一起住。可对于护院来说,却是轻松了不少。 杨天风走进了内院,正房是空着给老太太住的,他和孟秋兰住东厢,赵雨柔和两个小丫头住西厢。一架灯柱子上的灯花跳荡着,只要绕过这灯柱,就到了甬路的交叉处,往左一拐,他就可以回屋了。 在跳荡的灯花下,一条白纱巾在飘闪。杨天风停下了脚步。齐耳短发,梳着俊俏的“刘海”,杏黄色毛线衣下是一件阴丹士林布旗袍。紧身毛线衣是不兴系扣子的,越发显出身体的曲线美。赵雨柔的胸部是丰满的,使她侧身的线条越发诱人。 赵雨柔扭过脸来,正和杨天风打了个照面。杨天风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是你呀,头发剪了?” “嗯!”赵雨柔应了一声,似乎是鼻子发出的声音,转身向西厢房走去,却又慢慢停下了脚步,回身冲着杨天风说道:“喂,你站住。” 第三十五章 紧锣密鼓,决堤 杨天风扭过头,挑了挑眉毛,说道:“有事儿啊?” “有事儿!”赵雨柔暗暗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尽量使自己的眼神变得柔和一些,缓缓说道:“我的两个女同学也住在这里,希望你能让我们呆在一起。” “可以。”杨天风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说道:“只要不出这宅子,随便你们。还有别的事儿吗?” 赵雨柔摇了摇头,冲着东厢房伸出胳膊,手掌向上,那意思就是让杨天风赶紧消失。 杨天风嘿嘿一笑,调侃道:“你这套衣服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穿的,刚才我见你打扮得这么诱人,还以为是要勾引我呢,没想到会错了情。” 赵雨柔脸一下子涨红了。杨天风说得也不是没谱的事儿,她想让杨天风答应事情,的确有施展下软功,甚至让小手做出牺牲的准备。可想归想,让人说破,就不是那么舒服了。她恨恨地白了杨天风一眼,转身快步回房了。 杨天风坏笑着立在院中,看着赵雨柔落荒而逃,心里感觉很有趣。直到咣当一声关门声传来,他才笑呵呵地向自己的房中走去。 对于时间,有人认为它是存在于人们心中的一个概念,有些人思维多一些,那他的时间将变慢,有些人行动多一些,那他的时间将变快。而杨天风的思维又多,行动又多,时间对他来说,便显得有些矛盾。 载着粮食、盐巴的船只、大车不断到来,充实着包括卧虎岗在内的仓库;肖三带着买来的几十条大小船只回来了;陈大龙率领的保安团也结束了对游杂武装的扫荡,重新聚集在曲龙镇周围;渡边的调令下来了,杨天风安排处事比较谨慎周到的宗百川出马,出兵二百多入城驻防……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杨天风安排的事情一件件的落实,但他的心却一天比一天紧张起来。 每天,他早早地起床,带着队伍进行晨练。然后是吃饭,安排好队伍一天的训练任务后,他要去造枪厂进行技术指导。然后便骑上马,在护卫的陪同下,回到杨家园子。首先是给杨老太太请安,再就是听取宗百川每天派回来的人员关于城内的情况报告。当然,他最关心的还有专人每天三次的水情观测。 晚上,他回到卧虎岗,又要抽出时间去造枪厂听取汇报,提出各种解决办法。回到老宅也不马上休息,而是尽量打起精神,把头脑中能适用于现在的东西画出图纸。 在他的强令下,在保安团士兵的枪口下,杨家田地上的佃户开始收割未熟的庄稼。到处都是怨恨的眼神,这也使得杨天风心情变得十分憋屈。 收一点是一点,面对沸腾起来的民怨,面对各处农民的抗议,杨天风不得不改变初衷,别家的土地愿割就割,他是不管了。 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却招致如此多的不满和仇恨,杨天风感到了一种无助的悲哀。也只有晚上疲惫地回到卧虎岗老宅,孟秋兰的软语温存,才使他感到些许慰籍。 天气闷热得使人透不过气来,乌云在天空滚动着,堆成了一整片,象一块厚铁,渐渐往地面上沉。 杨天风晨练完毕,擦着汗,轻轻推门走进了屋内。 孟秋兰还在卧室里拥枕高眠,睡意正浓。她慵懒地斜躺在床上,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睡衣,腰间带子已经半开,根本掩不住她靓丽的娇躯了。雪白高耸的胸部,从微微散开的袍襟半露出来,随着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微微颤动着。两条浑圆修长的粉腿,也大部横伸在衣外,就在杨天风眼前,随手即可触到。 知道得越多,烦恼也就越多。作为一个女人,孟秋兰又得到了男人的宠爱,离开了婆母的视线,这就是她的快乐。而对于杨天风,这种简单的快乐,却是那么难以得到。 杨天风轻轻叹了口气,不忍心打搅孟秋兰的好觉,转身又悄悄地走了出去…… 旷野里,风儿卷扬着尘土,忽隐忽起,空气潮而热,闷的人心慌。 杨天风突然勒住马头,望着对面跑来的快马。越来越近,可以看清马上的骑手了,是保安团的人。 “少爷,少爷。”马上的骑手滚鞍下马,把缰绳一扔,几步扑到杨天风马前,急促地说道:“不好了,黄河决口了。” 杨天风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他深深吸了口气,跳下马来,沉声说道:“别急,把话说清楚。” “是,是。”骑手呼呼喘了几口粗气,说道:“这,这是宗老写的信。就在昨天夜里,城里接到了电报,说是黄河大堤决口了。我走的时候,城里的日本人正要撤离,警备队正满街的拆门板,调沙包,要把城门堵严实……” 杨天风一把抢过信,撕开信封,展开细看。 宗百川在信中说道:前线鬼子的紧急电报中说黄河决堤,黄水正以每小时五公里的速度向东南漫来。渡边接到电报,立刻召集日伪军官开了会,他带着部队,马上向商丘方向撤退,并做接应前线友军的准备。 仓促之间,粮食和辎重是没法运走了,只好留下一个小队的鬼子看守余下的物资。并让人通知设在交通要地的几个哨所,迅速向城内会合。城内则由阎宝财带人堵塞城门,派人出城搜集船只,待水势稍退,再将城内征集的粮食和留下的辎重运走。 时速五公里,把地图看了不知多少遍,量了不知多少回的杨天风,立刻推算出了洪水袭来的大概时间。他放下信,望着送信的骑手,严肃地问道:“你来的时候,可向别人说过此事?” “没有,宗老交代过,这件事情先告诉少爷,一切都听少爷的安排。”骑手赶忙说道。 杨天风点了点头,回身对一个护卫说道:“你马上回岗上,告诉虎爷,通知岗上各家各户,洪水在三十多个小时内就要冲到这里。另外,让他们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对了,告诉二少奶,今晚我不回去了。” “是。”护卫领命而去。 “上马,去杨家园子。”杨天风飞身上马,一鞭子抽下去,疾驰而去。 第三十六章 洪水将至,行动展开 风带着雨星,象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天边一个厉闪,象把黑云揭开,露出一大片血似的,半天才听见轰隆隆的雷声。风利飕有劲,使人颤抖。 杨天风脸绷得紧紧的,只顾催马快跑,心中翻腾起伏。这个广大民众受难的日子终于还是来了,既然他无法阻止这一天的来到,那就只能尽自己的力量去多救些人,多杀些鬼子。 整个计划已经在他的头脑中形成,并且在暗中布署完毕,鬼子的应变措施也使他的计划有了成功的保证,以及实施的必要。此刻,他骑在马上,脑子飞快地转着,将计划做着改动和完善。 一行人快马加鞭,象一阵风似的刮到了杨家园子门前。杨天风跳下马,将缰绳甩给旁边的肖四,急促地说道:“你马上去渡口,命令所有的船停驶,派人都给我控制起来。然后告诉镇子里的保安团,马上派人分头去各地报信,让老百姓马上向高岗转移。”说完,转身跑进了大门。 “请杜先生,叫陈大龙,叫韩管家,叫马志永……到小花厅等我。”杨天风脸沉得象要拧出水来,冲着护院一沓声地吩咐道。 当杨天风满头大汗地冲进后宅时,杨老太太正在给菩萨上香,见到儿子这个模样,心中不由得一沉。 “娘。”杨天风上前拉住老太太的手,焦急地说道:“黄河决堤了,您老马上去卧虎岗吧,这里不安全哪!” 杨老太太身子颤抖了一下,转而又恢复了平静,说道:“儿啊,这发大水是早就知道的事儿,娘也早做了决定,你在园子里又安排了船,现在慌乱什么?去吧,外面的事情够你忙的,娘不会笨到坐着等死,你就放心好了。” 唉,杨天风轻轻叹了口气,张嘴还要劝说,杨老太太已经牵着他的手走到门口,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慈爱地说道:“去吧,办大事就不要老惦记着家里,娘能照顾好自己。” “那我先去安排。”杨天风迈出房门,又回头说道:“然后回来陪着娘。” “去吧,去吧!”杨老太太轻轻摆着手。 杨天风来到小花厅时,陈大龙、韩管家和杜老先生已经到了。杜老先生身体似乎不太舒服,不时咳嗽两声,杜梅英立在杜老先生身后,轻轻给他捶着背。 马志永是杨天风任命的曲龙镇镇长,离得比较远,来不了那么快。杨天风心急得很,也不想再等。他礼貌地向杜老先生拱了拱手,开门见山地说道:“诸位,我刚刚得到消息,黄河决堤了,黄水正向东南漫来,估计三十多个小时后就能到达我们这里。” 陈大龙和韩管家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杜老先生一惊之下,站起身来,咳嗽得更厉害了,手指着杨天风,说不出话来。 “杜老先生,这件事情是千真万确了,小子再胆大,也不敢拿人命开玩笑。”杨天风上前相扶,诚恳无比地说道。 杜老先生死死瞪着杨天风,杨天风不躲不闪,坦然对视。半晌,杜老先生沉声问道:“你把事情说清楚,咳咳,黄河在何处决了堤?现在水到了哪里?” 杨天风招了招手,一个护卫将地图铺在桌子上,几个人都凑了过来,连杜梅英也挨着爹的身边,瞪大一双秀目,使劲地看着。 “花园口,黄河就是在这里决的堤。”杨天风指点着说道:“据前线的鬼子昨晚发到城里的电报上讲,黄水向东南漫过来,时速约为五公里。从开封到县境的距离,我曾反复计算过,所以才得出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结论。” 轰隆,外面一个闪,正在头上,噼噼啪啪的雨点声便响了起来。 杜老先生狠狠瞪了杨天风一眼,斥道:“你懂不懂决堤是怎么回事呀,按你算的时间准备,是要出人命的。” 杨天风为之语结,脑子里资料很多,可也不是万能。他张着嘴愣了一下,苦笑道:“您老是专家,小子确实不太清楚决堤是怎么回事。” 哼,杜老先生翻了翻眼睛,伸手点着地图说道:“大凡河堤决口,初时口子较小,水流较慢,但水的撞击力使决口两侧的泥沙土块不住地向两侧坍塌、崩溃开来,冲口就会越来越大,水流就会越来越急。你再看看这天,凭我多年的经验,这雨是小不了的。所以说,这黄水的速度可不是起初测到的五公里,时间也不会是三十多个小时。”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杨天风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杜老先生是专家,我这外行差点误了事。我已经派人去分头报信,如果老百姓动作快的话,转移到高处的时间还是够的。” “就怕老百姓恋家,还惦记地里的庄稼,心存侥幸,不肯轻易离开呀!”陈大龙不无顾虑地说道。 “六舅,你的人都准备好了吗?”杨天风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陈大龙愣了一下,旋即会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就动手吗?” “对。”杨天风眼睛中射出道凶光,狠狠地说道:“你带人马上就去,做得干净些,不要惊动了旁人。还有,派人守在那里,如果城里来报信的到了,就一并给我收拾了。” “明白。”陈大龙脸上的肉抽动了两下,转身大步而去。 雷声、雨声响成了一片。 杨天风转头对韩管家说道:“派人赶着车去杜老先生家里,将东西都运到卧虎岗;然后将我买来的草袋子装上泥土,和木桩子都运上圩墙,准备抢险堵水。” “不请张神仙作法了?”杜梅英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杨天风。 “那个神棍,理他作什么?”杨天风低头收拾着地图,随口答道。 杜梅英望了望爹,两个人的眼神交流中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杨天风早就知道会发生此事,什么请神仙,搭台作法,都是幌子而已。 而且,他一直在做着准备,只是很多人不理解,都当笑话看。那些鼓噪抗议的农民现在想吃后悔药,已经来不及了。而那些被迫割掉未成熟的庄稼的人,却反倒是得了便宜。 第三十七章 忙乱,猜不透 感谢黄思燃,唐朝耀,心漂浮,取名难1985,无名无天,阿1来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心想事成,阖家幸福。 ******************************************************************** “你早知道此事,为何不说?”杜老先生抬手要打,却被女儿给挡住了。 杨天风抬头苦笑连声,说道:“我没说?我早在一个月前就四处放风,又请神仙,又筑圩墙,难道我还得叩头作揖让他们相信?光是收庄稼,就弄得怨声载道,要不是我见机得快,恐怕那些人早就造反了。” 杜老先生瞪了半天眼睛,也没了脾气。不说别人,连他也不相信洪水要来,现在指责杨天风,还真是没道理。 “我去码头。”杜老先生一跺脚,既是后悔,又是发泄,拉着杜梅英手就向外走。 杨天风赶紧上前拦住,劝道:“杜老,您这身体有恙,外面风雨又大,还是留在园子里歇息吧!” “你懂什么?”杜老先生又瞪起了眼睛,说道:“要想掌握水情变化,就得坐船到河上去。黄水漫地,哪有入河道顺流而下快,看着河水颜色和涨升,就能准确知道洪水来的时间。” 杨天风表现得很虚心,也很恭敬,连连点头,说道:“我也要去镇上,咱们一起走。”说着,让护卫准备几件很少见的胶皮雨衣和雨靴,又让下人到后宅取几件厚实的衣服。一切准备停当,他才陪着杜老先生和杜梅英走出了杨家园子。 雨下得很大,直的雨道扯天扯地的垂落,看不清是一条条的,只是那么一片,地上射起了无数的箭头,房屋上落下万千条瀑布。天地已分不开,成了一个灰暗昏黄,有时又是白亮亮的一个水世界。 将杜老先生父女送上轿车,杨天风迈步走到陈大龙身边,看了看他身后三十几个身带短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汉子,轻轻掀了掀雨帽,问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不放心?”陈大龙嘿嘿一笑,拍了拍腰间的盒子炮,说道:“十几个鬼子,咱们又是偷袭,又有内应,还拿不下他们?放心忙你的事吧!” 陈大龙不是吹牛,他带的这些人都是当年跟着杨家与土匪血战过的老人,虽然都已人到中年,却杀气不减,是杨家园子真正的顶梁柱。 杨天风一笑,说道:“那个翻译留着,我以后有用。” ………… 风声、雨声、雷声、锣声、吵嚷声……似乎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汇集到了一起。 镇子上已经开了锅。听说黄河决了口子,洪水正向这边冲过来,人们象地震似的乱了起来。一开始有人还不太相信,东问西问,等到看见别人忙活起来,才真正慌张起来。 到了将近晌午,镇上已经有人家出动了,只见大车,小车,驴车,推车,各种运输工具全部上阵,拉着粮食和重要的物件向渡口出发,过了渡口就直奔最近的高岗土山。 也有的人家还存着观望的心理,不想马上离开,而是按照以往的经验,用门板、檀梁、大床小床等摽成了筏子,将要紧的东西都放在了筏子上。而这种纷乱的情景,只是这方圆各村镇的一个缩影。 码头旁边有一所古老的瓦房院,走廊下是一排豆腐块似的花窗,再往里走,是一间宽大的套房,红木雕刻着花鸟图案的顶子床放在靠墙的一角。靠窗的方桌两人边,摆着几把太师椅,桌上凌乱地摆放着地图和几本书。 这里原来是给鬼子当哨所的地方,现在血腥味犹在,杨天风便坐镇这里,将这里当作了临时指挥部使用。而那十几个鬼子,在之前一场并不激烈的战斗中,被陈大龙率领的短枪队和一同驻扎的保安团士兵打了个措手不及,全军覆没。 杨天风拉开了帘布,望着昏暗的天空,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指关节发出“啪啪”的响声。 报信的人已经回来了几个,这说明有很多人已经开始做逃避洪水的准备,但杨天风还是感觉烦躁。从镇上人们的表现便可以看出,即便提前知道了消息,抱有侥幸心理,以及行动迟缓的人们依然不在少数。 地里的麦子眼见着尖都黄了,他们舍不得;家里的东西太多,他们也舍不得。不看到滔天的洪水扑来,总是有一部分人觉得呆在家里就能躲过去。 “少爷,吃饭了。”肖四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大托盘,放在了桌子上。 杨天风点了点头,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又停了下来。他抬头说道:“让厨房多做几个菜,装在盒里,杜老先生他们在上游观测水情,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去看看情况,顺便给他们送些饭。” “好的。”肖四笑得有些怪,杨天风分明从他眼神中看出了暧昧,那种男人才能读懂的意思。 “笑什么?”杨天风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尽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嘿嘿,肖四干笑两声,说道:“少爷,我可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说啊!”说完,逃也似地窜了出去。 杨天风胡乱扒了几口饭,又叫来陈大龙,让他暂且坐镇这里指挥,自己穿上雨衣,和肖四等人向码头赶去。 乌云满天,雷,隆隆的滚过。急风暴雨把苇子都快按到水里了,水面上起着波浪。天连水,水连天,迷迷蒙蒙的一大片。 一条大船下了碇,停在河里,随着波浪在不断的摇晃。再一次用长竿测了水深,杜老先生叹了口气,在杜梅英的搀扶下,进了船舱。船舱内,一只小红泥火炉冒着淡青色的火焰,上面的水壶腾着热气,向四周散发着温暖。 父女二人围坐在小火炉旁,杜老先生烤着手,脸色阴沉,陷入了沉思。 “爹,这洪水会很大吗?”杜梅英试探着问道:“会把咱家房子都毁了吗?” 杜老先生抬头看着自己的爱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现在还言之过早,咱家房子是砖瓦建的,如果水是漫过来的,那倒还不打紧。” 哦,杜梅英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拎起水壶给杜老先生沏上茶水。 “看不透啊!”杜老先生端起茶杯,又轻轻放下,摇着头说道:“姓杨的小子处处透着古怪,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第三十八章 船舱叙话 杜梅英捧着茶杯轻轻转动,一边暖着手,一边皱眉思索,半晌才笑道:“管他干什么呢?只要他不祸害乡亲们就行了。” “那可不一定。”杜老先生担忧地说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从发洪水这件事来看,姓杨的小子深藏不露,心机深沉,虑事周密,若铁了心当汉奸,倒真是……” 船剧烈摇晃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传来了蹬蹬的脚步声,舱门一开,杨天风和肖四走了进来。 脱掉雨衣,挂在舱壁,杨天风和杜氏父女打着招呼,肖四将大食盒放在桌上,转身走了出去。 “杜老,杜姑娘,你们先吃饭。”杨天风打开食盒,将饭菜一样样端出来,还有一小壶酒,笑着说道:“吃过饭再说这水情。” 杜老先生对杨天风的戒心并未解除,轻轻捋着胡子想了一下,突兀地问道:“你吃过了?” 啊,杨天风点了点头,说道:“吃了一点。” “坐下陪老夫喝两杯。”杜老先生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盯着杨天风说道。 杨天风眨了眨眼睛,转而明白过来,无所谓地一笑,坐在桌前,给杜老先生倒上酒,自己也满上一杯,端杯说道:“杜老先生辛苦了,小子先敬您一杯。”说完,一饮而尽,又拿起筷子将各样菜都挟了一口,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这副吃相,算了,你老实坐着吧!”杜老先生松了口气,皱着眉挥了挥手。 嘿嘿,杨天风不以为意地一笑,调侃道:“还有这烙饼呢,我是不是一张咬上一口?” 杜老先生狡猾地一笑,伸手在每张饼上都揪下一小块,放在杨天风碗里。 杨天风苦笑,停顿了一下,拿起饼三两口全部吃掉,倒被勾起了吃兴,又意犹未尽地伸手拿过张饼,打开盛着粥的罐子,舀上一勺,浇在饼上,再夹了些菜,一卷,大口吃了起来。 杜老先生和杜梅英被这独特的吃法弄得目瞪口呆,杜老先生眨了眨眼睛,伸出大拇指比量了一下,说道:“能忍,是个干大事的。”说完,伸手操起筷子,催促女儿,“快吃,再呆一会儿可全被这小子造光了。” 这次杜老先生的担心是白费了,杨天风吃完饼,便停了下来,伸手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着,含笑不语。 杜老先生瞅了瞅他,也放慢了速度,倒上酒,缓缓喝下,说道:“小子,你也不是那么坏嘛!只是杨家发迹颇不光彩,再加上你投靠日本人,坏了名声。” 杨天风抿了抿嘴角,似笑非笑,并没有接口说话。 “黄河是怎么决口的?别跟我老人家说什么做梦的鬼话。”杜老先生对杨天风的态度有了少许变化,但说起话来还是习惯性地瞪眼睛。 “鬼子用飞机炸的。”杨天风平平淡淡地说道:“国*军抵抗激烈,他们恼羞成怒,便用飞机炸开了堤坝。” 杜老先生似信非信,沉吟了一下,说道:“也算是个说法。你既然不想坦诚相告,我也不追根究底。这以后,你是怎么打算的?” 杨天风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黄水来袭,咱们已经有所准备,想必能挺过去。但黄水消退后,遍地沼泽,土地复垦将会很困难,这生活是个大难题。我虽然提前抢购了不少粮食和盐巴,但坐吃山空总不是办法。” “不过淹了一季庄稼,水退下去,各回各家,各种各地,这有什么困难的。”杜梅英不解地问道。 “你不懂黄河水的特性。”杜老先生紧锁眉头解释道:“这小子说得不错,水退以后,会留下厚厚的沙石和黄泥,将田地盖住,复耕确实困难。不过,等决口被堵住,黄河水回归故道,再慢慢改造,也是可行的。” 杨天风摇了摇头,沉重地说道:“战争还在继续,谁肯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堵决口?杜老先生,这就需要您的治水才能了。等这次黄水过后,您得四处勘查,看看要在哪里筑堤,哪里引水,才能使得这里以后不再受黄水之害。否则,每到汛期,黄水便要再来,大家也只能去逃荒了……” 啪嗒,杜老先生的筷子掉到了桌子,他直愣愣地望着杨天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爹,爹!”杜梅英吃了一惊,赶紧站起,伸手拍打着杜老先生的后背。 啊,吓着了。杨天风也吓了一跳,急忙绕过桌子,想跟着一起忙活,却被杜梅英气愤地推了一把。他只是身子晃了晃,杜梅英却被顶退了两步。 “我没事。”杜老先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颤抖着手又倒上了酒,喝了一口,缓缓说道:“小子,你继续说。” 杨天风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困难是不少,但也不是没有生路。我早就派人去苏南请几位会种水稻,会养鱼的师傅,再买些稻种,估计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以前种麦子,这水多了,咱就试着种水稻。我在卧虎岗上还见到不少野兔扒的洞,这玩艺儿繁殖能力强得很,抓些来养,也是个吃食……” 杜老先生听得入迷,脸色渐渐红润起来,有些遗憾地摇了摇酒壶,空了。他放下酒壶,点着头说道:“小子,你想得比谁都多,看得比谁都远,所有人都看走了眼呀!” 嘿嘿,杨天风干笑两声,拍了拍肚子说道:“这里面装的也不全是草,也有那么点小门道,倒让您老见笑了。” “不见笑,一点也不见笑。”杜老先生郑重地说道:“原来杨家有姓宗的在支撑,现在,你比姓宗的还要高明。而且年纪轻轻,竟能不动声色,忍辱负重,暗中筹划准备,着实了不起。不过,你计划虽好,却有日本人压在头上,恐怕所有设想只是镜中之月,难以成功。” 杨天风呵呵一笑,说道:“杜老先生不必多虑,咱们慢慢走着瞧,看我是如何将计划一步步实现的。只是,还要杜老先生大力襄助才是。” 第三十九章 说情,洪水将至 杜老先生似笑非笑地说道:“这船上都是你的人,我们父女飞不上天去,你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痛快地把打算都说出来,如何?” 杨天风有些犹豫,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准备与鬼子干一仗,最好是能把县城打下来。城里有从其他各乡征集的粮食,还有不少军用物资。” 这么惊人的事情被他说得平平淡淡,杜老先生和杜梅英却是愣怔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为什么?”杜梅英奇怪地问道。 杨天风微笑不语,伸手给杜老先生倒上酒,自己也满上,双手举杯,诚挚地说道:“杜老先生,小子敬您一杯,希望您能鼎力相助,咱们共同造福桑梓,也博个青史留名。” “青史留名?老夫倒不敢奢望。”杜老先生沉吟了一下,也端起了酒杯,说道:“造福桑梓嘛,却是责无旁贷。小子,我就喝了这一杯,看你日后如何施展?” 酒足饭饱,杜老先生又出去测了次水深,还看不出上游黄水泛滥的迹象。回到船舱,老先生拿出纸笔,开始写着什么。 杨天风看了看表,准备起身告辞,杜梅英却拦住了他。 迟疑了片刻,杜梅英开口说道:“既然你决定改邪归正,不如就把赵姑娘放了吧!她挺可怜的。再说,强娶民女,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杨天风眨了眨眼睛,苦笑道:“唉,人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做了好事,却被人怨恨。当初要不是我把她娶进杨家,她和她的几个同学早被日本人抓进城了。落在日本人手里,后果如何,杜姑娘能想象得到吗?” 杜梅英傻傻地点了点头,又使劲摇了摇头。 这姑娘就是好骗,太单纯,太天真。杨天风心中慨叹,继续说道:“把她迎进杨家,我可没动过她一根指头。为了让外面的人信以为真,我那晚进了洞房,本想告诉她我在地上睡,她在床上睡,就是做个样子。可她倒好,趁我不备,用烛台敲我的脑袋。唉,我真是倒霉呀!” 杜梅英脸上果然露出很同情的样子,眨着眼睛说道:“你要跟日本人翻脸,是不是就会放了她?” “当然。”杨天风一本正经地说道:“男女之情,自然要两厢情愿。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对此,我还是明白的。” 杜梅英很欣慰地伸出了大拇指,赞道:“果然是深明大义的男子汉,你可要言而有信哦。” 杨天风笑着点了点头,冲杜老先生拱手告辞,推开舱门走了出去。 “爹,姓杨的小子也不算太坏哈?”杜梅英坐到桌前,笑呵呵地对父亲说道。 杜老先生抬起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经的世面少,哪里知道人心难测。姓杨的小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以后才能看清楚。” “嗯,爹说得对。”杜梅英摆弄着辫子,高兴地说道:“不过,我到底办了件好事,赵姑娘,也就是杨家三少奶,终于快获得自由了。” “这件事情恐怕不容易。”杜老先生轻轻放下毛笔,对女儿分析道:“杨家是大户人家,娶进来的少奶奶平白无故就放走了,外面该怎么说?这名声还要不要了?杨家小子是不知道轻重呢,还是真的不在乎,咱们先不管,只杨家的老太太,便不会轻易答应。” “那,那怎么办?”杜梅英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噘起了嘴。 杜老先生皱了皱眉,严肃地说道:“这个事情,你不要管了。杨家小子刚才说得也没错,周来山本想用这几个学生邀功请赏的,他虽然有些胡闹,但确实救了那几个乱闯乱撞的洋学生。可姓赵的女子,既与杨家小子拜了堂,进了洞房,怎么还不安分?虽然还没有夫妻之实,可这名分已定,她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杜梅英不敢跟爹顶嘴,轻轻吐了吐舌头,抱住杜老先生的胳膊,撒娇般地说道:爹,既是人家不同意,杨家小子就该写休书,还人家自由。呆在杨家这么久,人家的清白毁了,这又怎么说?” “不许胡说。”杜老先生瞪起了眼睛,斥道:“女诫是怎么读的,一个姑娘家竟说这样的话,都是姓赵的女子教坏的。” 哼,杜梅英嘟起嘴,生起了闷气。 ………………… 一九三八年六月九日上午八时,随着最后几十捆炸药惊天动地的巨响,高出地平面,象是悬挂在空中的黄河水终于越过掘口,缓缓地溢流出来。 中午,负责掘口的国*军又从战区调来了四门平射炮,猛轰掘口。缺口一下被打宽了六七米。顿时,黄河象是一条被激怒的巨龙,翻滚着,咆哮着从缺口奔涌而出,巨大的撞击力拍打着堤岸,使掘口两侧的泥沙土块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不住地向两侧坍塌、崩溃开来。冲口越来越大,水流越来越急。 第二天,天公震怒,电闪雷鸣。一整天,中原大地暴雨倾盘,如瀑布飞泻,百里内外,一片烟波。黄河水量猛增,花园口决口处被冲大,同时被淤塞的赵口也被大水冲开。 赵口和花园口两股水流汇合后,贾鲁河开始外溢,漫溢的河水冲断了陇海铁路,浩浩荡荡向豫东南流去。 黄河水像是被关在宝瓶里数万年的妖魔,一被放出来,则凶猛异常,难以控制。中原百里,河道涨满,水势连天。狂风呼啸不己,浊浪铺天盖地。丈余高的溢洪浪头,象一头无情的野兽,吞人冲屋,荡村毁寨,无所顾忌地肆虐着,发着淫威……… 还不到日出的时候,天刚有点蒙蒙亮,正是让人感到苍茫的时刻。暴雨刚刚停下,带着雨水珠的树叶,在微风中,摇晃中,将水珠撒落在地。 涡河已经涨了起来,很快就平槽了,河水也变得昏黄污浊。这预示着黄水就快到来,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紧张和焦虑。 经过了一天的喧嚣,再加上保安团的强力驱赶,镇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巡逻队在街上走动,还让镇子稍许显出一些生气。 第四十章 洪水如猛兽 从码头一直排出几里地,大大小小的船只和筏子都下了碇,又用粗绳子绑在岸上的木桩上,随着波浪起伏不定。杨家园子东面的墙下,又增加了几艘小船和大筏,在地面的泥土中一动不动地卧着。 杨天风早早便起了床,来到了圩墙上,望着天边已经淡淡地拖直了的乳白色的狭带出神。 “杨家小子起得倒早。”杜老先生在圩墙下说了一句,慢慢走了上来。 “杜老先生,洪水今天是肯定到的。听了您的话,我哪里还睡得着。”杨天风上前扶了一把,苦笑着说道。 杜老先生点了点头,说道:“该来的总是要来,这是天意啊!你安排得很有条理,这四方百姓以后的吃食就要靠你的慷慨了,这也算是为你杨家积了德。” “对,积德,小子就好积德。”杨天风随口说着,转头望着远处一匹马载着骑手飞快奔来,心里打了个突。从方向上看,骑手是从卧虎岗赶过来的,难道那边又出了什么状况不成? 杜梅英手里拿着件衣服快步走了上来,给杜老先生披上。她今天穿着绿色的衣裙,上身还穿了件淡红色的坎肩,红绿搭配,令人赏心悦目。 但杨天风只是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依旧看向已经进到院子里的骑手。 骑手已经看见了杨天风,他跳下马,一路跑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少爷,少爷,三少奶跑了。” 杨天风一愣,大声问道:“别急,把话说清楚。她怎么跑了呢?什么时候跑的?” 骑手大喘了几口气,说道:“是那几个在岗上训练的学生坏的事,他们和三少奶是从老宅西面的那个狗洞钻出去的。应该是昨晚半夜以后的事情,虎爷已经派人去追了。” 杨天风皱着眉头想了想,这事也怪自己,对这群学生的戒心不够。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挥手说道:“你马上回去,告诉虎子,不要兴师动众,把人都撤回来吧!洪水说来就来,别折了人手。至于三少奶,就由她去吧!” 骑手眨着眼睛,大惑不解,直到杨天风再次挥手,他才转身离去。 杜老先生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杨天风,张了张嘴,又扭过头去,望着远处,似乎没听见这件事情。 杜梅英抿了抿嘴,伸出大拇指比量了一下,低声对杨天风说道:“心胸宽广似海,真是个男子汉。” 杨天风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无奈地接受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夸奖,有些讪讪地说道:“咱们下去吃饭吧!” “爹,下去先吃饭吧!”见杜老先生没言语,杜梅英又提醒了一句。 “等等!”杜老先生刚转过身,杨天风突然大声叫道。 远远的一道狼烟隐隐约约冒了起来,接着又是一道,又是一道,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不一会儿,码头方向也升起了烟柱,一道一道烟柱在四面八方次第升起,警报就以这种原始的方式向外传播着。 “要来了!”杜老先生突然伸手指着天边,手在颤抖,脸色一下子变了。 天忽然黄了,不象朝霞日出,也不象落日余晕,却象是一层几十丈高的黄尘和水雾迷漫在天空。 狂风呼叫起来,这风是从路面溜过来的,不见树梢有大的摆动,却把地上的野草吹得直不起腰来。紧接着,一阵阵呜——呜——呜的嚎叫声隐隐传了过来。 “来了,洪水来了。”杜老先生颤抖着声音说道,转头冲杨天风喊道:“敲锣叫人,洪水来了。” 铜锣急促地响了起来,留守杨家园子的人都跑上了圩墙,拿着各种家什,愣愣地望着远处。 东北边的天空,黄雾茫茫,乱云飞滚,呜——呜的凄厉响声,把脚底下的地都震得直晃动。象是几千只老虎在咆哮,几万只野狼在嚎叫,又象是一个大战场上两军在呐喊厮杀…… 野兔、老鼠都从洞中跑了出来,嘶叫着奔逃,愈发带来了惊惶末世的感觉。 杨老太太不知何时也走了上来,立在杨天风等人身旁,叹息一声,说道:“洪水来了,我年轻时见过一次,没这声威怕人。” “娘,您先回去,这里有我呢!”杨天风拳头握得紧紧,额头也见了汗,不过还算勉强镇静,见老太太执意不走,只好转头吩咐道:“让厨房把饭都抬上来,大家就在这里吃,吃饱了好抵挡洪水。” 不一会儿,饭菜都抬了上来,众人都望着远处,只草草吃了几口,便再吃不下去了。 嘶吼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杨天风一手拿着馒头,下意识地吃着咽着,一手举着望远镜,尽目瞭望。 ………东北方向,齐陡陡,黄水蓦然出现在地平线上,越升越高,象墙一样压了过来。杨天风用力眨了眨眼睛,水头已经涨到了六尺多高,几个大麦垛晃晃悠悠地浮在半空。 “水!黄水下来了!”杨天风放下望远镜,大声喊道。 是的,黄水来了,吃人的黄流带着不可抵抗的威力,冲了过来。水在吼着,一切都在惨烈地号叫,混和着泥屑、砂粒的黄水疯狂地灌了过来。 杨家园子西面五六里地是处在洼地的小张庄,人们看到只是一转眼工夫,一个三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庄就被浑浊的黄河水淹没了,房屋都矮了半截,几棵杨树的树梢露出水面。 人们都瞪着惊惶的眼睛,望着黄水在步步逼近,连杨天风的手心里也捏出了汗。一只冰凉的手伸了过来,触到了他的手背,杨天风想都没想就一把握住。在这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他也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握着这只小手,他能感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洪水冲了过来,象海浪一样扑上土坡,漫过圩墙顶,人们一阵惊呼…… “快抬土袋堵水,无关的人快下圩墙。”杜老先生张开双臂,大声喝道。 “上圩墙,用土袋堵水。”韩管家大声喊着。 院子里的保安团士兵在陈大龙的指挥下,发一声喊,扛着土袋向圩墙上冲上来。 第四十一章 洪峰过后,惨景 “英儿,快下去。”杜老先生百忙之中向杜梅英喊了一声,又回头继续指挥堵水。 杜梅英吓得呆了,根本没发觉自己不是握着父亲的手,而是被杨天风紧紧抓在手中。 一手拉着杜梅英,一手搀着杨老太太,杨天风沿着湿滑的土阶下到了院子里,水已经到了脚脖子,三个人踩着水,走了十几米,登上石阶,进了长长的廊桥,才轻了口气。 杨老太太看着在圩墙上忙碌的人们,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杨天风的手,说道:“松手吧,娘还走得动路。” 杨天风嘘出一口长气,感慨道:“大自然的威力竟是如此恐怖,实在是难以抵挡。” 杨老太太上下望着儿子,脸上竟露出怪怪的笑意。杨天风这才发现,他和杜梅英的姿势有些不对劲,刚才是拉着手,下圩墙时,杜梅英脚下一滑,他伸手一扶,现在竟然是搂着人家的纤腰。 赶紧松手,别说不清楚。杨天风刚做出动作,杜梅英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刚才她的注意力全在圩墙上父亲那里以及脚下泥泞的黄水汤,现在才发现被人占了便宜。姑娘一扭身子,羞恼地推了杨天风一把,却又象推到了墙上,脚下湿滑,弄得差点跌倒,于是,又落到了杨天风的手里。 将杜梅英扶好,杨天风赶紧退开两步,抱歉地一笑,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不错,不错。”杨老太太上下打量着杜梅英,笑眯眯地连连点头,刚才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绿衣红袄,一个身穿戎装,个头也合适,真的是很般配,相当般配啊! 杜梅英不明所以,嘟起嘴,将目光转向圩墙上忙碌的人群,寻找着父亲的身影。可这心扑通扑通,象揣个小兔子,好半天才平息下来…… 正午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空,经过两百多人半天的奋战,圩墙上又筑起了半人高的土坝。洪峰过后,水势稍微平稳,人们总算是把洪水挡在了园子外面。但园子里的水已经齐膝,眼见是没法住人了。 “娘,这园子算是保住了,咱们先去岗子上住吧!”杨天风再次劝道。 杨老太太看了看周围,所有人都象泥猴子一样,累得都快站不起来了。她轻轻点了点头,吩咐韩管家留下些下人照顾,又让杨天风留下几条船,方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上圩墙,上了船。 十几艘船张开帆,破开风浪向卧虎岗驶去,杨老太太站在船尾,再回望杨家园子,两滴泪不由得落了下来。在茫茫大水中,杨家园子泡在水中,象漂浮着一个大木盆,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船旁不时漂过一具具人的尸体,有的抱着一根檩条,有的背上绑着风箱。牲畜的尸体就更多了,牛、猪、狗、鸡,什么都有。 杨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儿啊,咱做些好事,积些阴功。派人打捞死者,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杨天风点了点头,说道:“娘,儿子都安排好了,用不着的船都出动救人,所有的筏子都在小马庄一带负责拦截。不仅要让死者入土为安,这些淹死的家畜如果没腐料,也要捞起来收拾干净。还有草垛、木料、箱子、家俱等物品,不是为了发财,而是以后,这些东西都有用啊!” 杨老太太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孩子,想得周到,娘放心了。”说完,转身要进船舱,却又停下了脚步,回头慈爱地对杜梅英说道:“丫头,和我进舱坐吧,外边这些东西看多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杜梅英确实很害怕,正在父亲身旁努力使眼睛不看水面。听到这话,她犹豫了一下,等杜老先生在旁又催促了一句,她才随杨老太太走进了船舱。 杜老先生看到杨天风搬来了椅子,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小子倒挺有眼色的,在小马庄一带拦截,是个好主意。没想到我随口说出的事情,你倒是都记在心里。” “有用的都记着,骂我的话就全忘了。”杨天风扶着椅子,立在杜老先生身后,望着白茫茫的一片汪洋,叹息道:“不知这水什么时候能退下去呀?” “三、两个月吧!”杜老先生紧锁眉头,不停地摇着头,“难哪,即使这水退了,地也种不成庄稼。明年汛期,又是一个愁事儿。” 百里不见炊烟起,唯有黄沙扑空城,无径荒草狐兔跑,泽国芦苇蛤蟆鸣。这就是黄泛区的生动写照。 黄河水流经的地方,有“紧沙慢淤”的特性,如果治理不当,或者时间久长,沉积的从黄土高原来的黄沙,将把河南中部最肥沃的平原低地衰减为中国最东部的沙漠。 杨天风虽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但远不如现在看到一片汪洋时的感触深。他搅尽脑汁,想啊想啊,突然想到了兰考治理与黄泛区治理何其相似,难道不能从中得到借鉴吗……… 一只小船在水面上飞驶着,虎子立在船头,东张西望,不时摇头叹息。 三少奶跑了,这对虎子来说,真是莫大的失职。少爷只不过一夜没回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这让他背上了很大的心理负担。 虽然杨天风派人回来说不用找了,可他却怎么也安不下心来。原来还怕派出去的人被洪水冲走,现在洪水稍一平息,他就坐不住了。抱着将功赎罪的心思,他甚至亲自坐船负责一个方向的搜索。 “虎爷,咱们出来可不近乎了,还要不要再往前走?”船夫一边用力地向前划着,一边问道。 “唉!”虎子眼睛都望酸了,还是一无所获,不由得沮丧地蹲下了身子,无奈地说道:“回吧,万一少爷找我有事,岂不是又耽误了。” 船夫应了一声,将船头掉转,却听到“咣”的一声,船撞着了什么东西。 虎子侧头一看,水中是一个长方形的木柜子,柜子里满满是水,一会儿沉下去,一会儿又浮上来。他有些不以为意地刚要收回目光,却发现有两只手紧扒着柜子的边沿。 第四十二章 虎爷救女,岗上避难 感谢邻老王,孙花生,取名难1985,书友110522...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万事如意。 ******************************************************************** “等等,水里有人。”虎子招呼一声,将小褂子一脱,跳到水中,将人托到了船上。 “嘿,是个女的。”撑篙的打量了一下,惊奇地叫道。 “女的,不会是……”虎子爬上船,仔细观瞧。 救上来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已经不省人事了,长长的发辫已经散开,披在胸前盖住了半张脸。 虎子将姑娘扶起来,把她的头发理到背后,用脱下的小褂子擦净姑娘脸上的泥污。唉,果然不是三少奶。那姑娘面孔苍白,紧闭着双眼,嘴唇似乎还在微微颤动。 “虎爷,听听心跳,看是不是活的。”划桨的船夫提醒着。 虎子低下头,将耳朵贴在姑娘的胸口,听听心脏还在跳动,不由得咧嘴一笑,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什么来着,咱们这也算没白出来一趟。” “虎爷说得是,咱们这是积德了。”撑篙的笑道:“把人扶进舱吧,那有我的酒葫芦,灌上两口就缓过来了。” “知道了。”虎子答应着,将姑娘抱进船舱,拿起酒葫芦真的灌进了人家的嘴里。 咳呛了两下,那姑娘眼皮动了动,头一歪,倒在虎子怀里,睡着了。显然在水中的挣扎让她耗尽了力气,已经是极度地疲劳了。 虎子仔细看着这姑娘的面孔,瓜子形的脸蛋有,两道弯弯的细眉下长长的睫毛掩盖着沉睡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微微地扇动着鼻翅,两片红润的嘴唇轻轻一动,嘴角旁还现出两个黄豆大的小酒窝。 长得挺俊呀,虎子欣赏着,又为这姑娘的遭遇而感到些难过,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家里人不知怎么样了,也不知在这水中泡了多长时间了。他的双手发酸了,两腿也麻木了,但还咬牙忍耐着,稳稳地托着她的身子,让这姑娘好好睡上一会儿吧! …………… 卧虎岗已经变成了小岛,但即使被水包围着,它仍象一只老虎,昂头在水中遨游。 几千年来,在中国,房子几乎就是“家”的代名词。人们把房子叫作“家”,把老婆叫作“屋里人”。四堵墙把人们分成了一个个社会单元,两扇门构成了传统的“家庭”。 不管在什么地方,家庭的标志和色彩总要强烈地表现出来,哪怕是坐几百里的火车,他们也要把自家的行李堆在一边,挤在一块儿。中国的家庭结构是如此牢固,这个世界上家庭最多的国家,处处都能表现出家的含意。 在这洪水过后,卧虎岗上一个个家庭的雏形又出现了。不过是一天多的时间,岗上象变戏法似的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简单房子。有的是用四根棍顶起的方顶凉棚;有的是两根棍架起来的西瓜庵子,有的是前高后低的“虎座”;有的是用柳椽弯成弓形,上面搭上席子的“船篷”。 大树下,场院上,空地里,挤满了附近村屯的灾民们,男的女的,扶老携幼地坐在一起。女人们抱着孩子在呜呜地啼哭,一些老人托着下巴在唉声叹气,不懂事的孩子们在抓挠着沙土玩耍。多数人们都愁眉苦脸地望着周围这一片白茫茫的大水,他们心中明白,家是没指望了,留下这条命就算幸运啊! “唉,后悔死了,地里的庄稼一粒也没收,要是听杨家少爷的话……” “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俺家是多打了些麦籽,可又能撑几天?” “日本鬼子丧尽天良,炸开大坝,都该千刀万剐。” “听说鬼子还让向城里交粮,一粒都不能少,这不是逼着大家伙饿死吗?” “家里的东西全完了,这个老死头子,根本不信洪水会来,铜锣敲得山响,他还是不紧不慢的。” “看,杨家的船过来了。那大园子都保不住,就别提你家那些破东西了。” …………… 在人们的议论中,船慢慢靠了岸,搭上跳板,一行人走上了沙岗。 这么多人哪!杨天风四下瞅瞅,暗自心惊。洪水的危害和负担,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压得他心头沉沉的。杨老太太等人见到这幅情景,也皱紧了眉头,心情压抑得很。 曲龙镇镇长马志永和卧虎岗的村长朱万金迎了上来,先给杨老太太见礼,杨老太太轻轻摆了摆手,低沉地说道:“有事和天风说,我倦得很,先去休息了。”说完,还不忘招呼杜梅英一声,“丫头,你——” “我——”杜梅英看了看父亲,说道:“我陪爹呆一会儿,然后再回去吧!” 杨老太太笑了笑,点了点头,在几个下人的陪伴下,向老宅走去。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交代的事情都布置下去没?”杨天风也没什么客套话,劈头就切入了正题。 “这——”马志永打了个愣怔,苦笑着说道:“少爷,人手太少,事情还得一项一项地干……” “人手少,就招嘛,这么多人闲着干什么?”杨天风突然抽了抽鼻子,指了指不远处一砣黄色的东西说道:“再挖几个大厕所,告诉大家,就是小孩子,也不要随地大小便。那样既不卫生,又容易得病,弄到水里也不行。我刚从船上看有人在岗子边挑水,又是屎又是尿的,还怎么喝?” 呕,最没有抵抗力的杜梅英一下子捂住了嘴,脸一下子涨红了。 杨天风顿了顿,对朱万金说道:“石灰,不是老早就让你把岗上的土窑开了吗,四处多撒点。” “撒了,撒了不少了。”朱万金赶紧陪着笑脸说道。 “把岗上的人数统计清楚,还有别的地方。”杨天风语气缓和下来,对马志永说道:“老马呀,这个时候正是提高你威望的时候,多辛苦点。我给你配上十个人,十条枪,你坐着船四下走走,谁敢不听指派,用枪说话。这么大的洪水,只要不饿死人,你就是功德无量啊!” “明白了,少爷。”马志永的腰杆立刻挺直了不少,笑道:“有少爷撑腰,那是抬举我,我还担心什么?” 第四十三章 背抱一样沉,放风声 杨天风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有旁的重要事情,你们就多费些心,多出些力吧,日后老百姓念你们的好,我也亏待不了你们。” “是,少爷说的是。”马志永和朱万金紧着点头答应。 “你们都去忙吧,按我写的那些章程。告诉大家,粮食不用愁,有杨家吃的,就有大家伙粥喝。把人都给我组织起来,这人一动就活泛了,别弄得死气沉沉的。”杨天风笑着拍肩打背,很亲热地送走了两个人。 杜老先生捋着胡子,在旁静静地听着,等两个人走了,才开口说道:“杨家小子,你给我安排两条船,一大一小,再安排几个人手,我要四下转转,看看这水势。” “累了这么长时间了,杜老先生先休息休息。”杨天风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去杨家老宅,住处早就安排好了,家里的东西也都运来了,您老查点查点。明天,船和人就在这里等您,完全听您的指派。” “也好。”杜老先生点了点头,迈步向前走去。 “虎爷回来了,还抱着个女的。”一个团丁突然对杨天风说道。 那姑娘睡了一觉,渐渐地醒了过来,觉得身子微微上下起伏,还以为是在水中飘浮,却听到呼呼的喘气声。她费力地将眼睛睁开,先是看见蓝蓝的天,略一转头,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赤背的男人怀里,正走在平地上。 姑娘吓得心中直发抖,使出仅有的力气一挣,虎子胳膊腿都在发麻,强撑着将姑娘抱下船,这猛然一动,不由得跌倒下去。 “你,你们是啥人?”姑娘倒在地上,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身子缩成一团,眼睛惊恐地瞪着虎子。 “你别害怕,是我们把你从水里救出来的。”虎子从地上站起,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胳膊,拍打了几下麻木的双腿安慰着说道。 瞅了瞅周围,姑娘意识到是在岸上,心情才有些平静,可这地方是那么陌生,看见的也都是生面孔,她一时感觉到手足无措,低头不语。 “这里是卧虎岗,你先在这里住下来吧!等水退了,再送你回家。”虎子伸手去扶,姑娘下意识地一躲,他便有些讪讪地收回了手。 杨天风双手交叉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轻轻摇了摇头,对杜梅英说道:“杜姑娘,麻烦你去安慰一下这女子,把她带到杨家老宅,就和你先住一起。” 杜梅英点了点头,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将手放在姑娘肩头,轻声细语地说了几句,到底都是女人,戒心没那么重,那姑娘在杜梅英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一股子猛劲过后,她立时觉得浑身软绵绵的,象抽去了筋骨一样。 “虎子,穿上衣服,把人背走。”杨天风大声说道:“送到杜姑娘住处就来找我,我还有要紧事要交代呢!” 虎子答应一声,接过船夫递过来的衣服,三两下穿好,来到近前,背对着姑娘蹲下了身子。 男女授受不亲,杜梅英虽然觉得实在是应该用担架抬比较合适,但显然卧虎岗上没准备这玩意。她想背,又暗暗咧了咧嘴,光扶起人来就够吃力的了,自己就别逞能了。刚才虎子是抱着姑娘,着实不雅,现在穿上衣服,又换成背,倒也文明了许多。 看着虎子将姑娘背起,向老宅走去。杨天风若有所思地跟在后面,背着抱着一样沉,但对于男女来说,却意味不同。感觉虎子对那姑娘的表情和动作有些怪怪的,难道这小子…… 回到老宅,杨天风先跟陈大龙耳语了几句,陈大龙诡秘地一笑,转身而去,接着肖三便前来汇报情况。 肖三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干瘦男子,与他兄弟肖四的身材大相径庭,似乎吸收的营养都用来长心眼了。他的脸上永远带着人畜无害的笑意,不管是对下人,还是对老太太和杨天风。他的另一个特长便是自来熟儿,不过三两句话,便能和上至官吏,下至贫民,聊得十分热乎。 “消息都放出去了?”杨天风伸手示意他坐下,开口问道。 “少爷放心,消息早就放出去了,日本人真是丧心病狂,天理难容,听说是日本人炸开的黄河大堤,老百姓没有不恨得咬牙切齿的。”肖三带着雷打不动的笑容说道。 杨天风咧嘴一笑,说道:“好,再过几天,效果会更好。对了,张神仙投河了,听说是与河神合体,共斗恶龙。” 肖三笑容一滞,转而又恢复了原样,说道:“那就是了,张神仙本就是河神的凡体,这黄龙来犯,合体而战,也是应有之意,我马上就把这消息放出去。” 对于肖三的机敏灵变,杨天风很是赞赏,他微微一笑,说道:“很好,听说你老被夫人欺负,不如我教你两下散手——” “不用,不用。”肖三慌忙摆手,这下算是悚然动容了,“少爷莫听旁人胡说,他们是嫉妒,绝对是嫉妒我娶了老太太的干女儿,便散布谣言,中伤于我。我屋里的,可是温柔贤惠,百里挑一的好女人。” 这么大反应,杨天风本是开个玩笑,现在倒信了九成,他呵呵一笑,岔开了话题,随便聊了几句便打发肖三走了。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就是一根草也有它的用处,就看你能否使用得当。对于身边的这些人,杨天风逐渐摸索着,尽力做着针对性的调派。目前来看,效果还算是不错。 虎子探头探脑地来到了门外,被杨天风没好气地一喊,有些畏缩地走了进来,吭吭哧哧地说道:“少爷,那个,三少奶跑了,是我对不起您。” “腿长在她身上,跑了和你有什么关系?”杨天风翻了翻眼睛,说道:“不看好队伍,你驾船出去干什么?” “我,我寻思着找到三少奶,也能将功折罪。”虎子轻轻揉着胳膊。 杨天风呵呵一笑,说道:“该,抱着人家姑娘不松手,胳膊酸不酸?” 第四十四章 罚跪,三少奶被困 嘿嘿,虎子咧嘴傻笑着,挠了挠头,又是一阵傻笑。 “那姑娘和你不沾亲带故吧?”杨天风坏笑着说道。 “没,我俩没沾一点亲戚。”虎子慌忙摆手。 “看上人家了?”杨天风挑了挑眉毛,调侃道:“要不要先抱到你家住着呀?” 虎子摇了摇头,又赶紧点了点头。 “这事就交给我吧,我让二少奶去探探她的意思。”杨天风向椅子上一靠,摆了摆手,说道:“你马上回去整理队伍,枪弹都备好,然后给我睡觉,四点钟到码头集合。” “是。”虎子一个立正,敬了个礼。 诸事安排完毕,杨天风才回到后宅,晚上便要率兵夺城了,他想休息休息,养足精神。 进了院子,杨天风便皱起了眉头,孟秋兰垂首正跪在正房门外,娟儿和琬儿两个丫头也是一样,还叭答叭答地直掉眼泪。 杨天风快走了几步,来到孟秋兰身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娘为什么罚你?” 孟秋兰一见杨天风,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哽咽道:“是我不好,让老三跑了,败坏了杨家的名声。” 原来是这么回事,杨天风拍了拍脑门,疏忽了,应该先和老太太说清楚。他轻轻摸着孟秋兰的头发,劝慰道:“没事,没事,我去和娘说。” 推开房门,杨天风走进屋子,一股檀香味扑了过来。转过屏风,老太太正半倚在榻上,微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挥手赶开丫环,杨天风上前给老太太捶着腿,也不说话。 “老三跑了,你还不让人去追?”半晌,杨老太太睁开眼睛,沉声问道。 杨天风改捶为揉,笑着说道:“当时洪水马上就要来了,儿子怕平白损失了人手,才告诉他们不要追赶的。现在到处都是水,更不好兴师动众,弄得尽人皆知了。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杨老太太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那怎么办?她是杨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这跑出去多难听,人家会说是私奔,败坏了你的名声。” “娘,您多虑了。”杨天风劝道:“她嫁进杨家,不是甘心情愿的,强留下她,早晚也会出事。如今跑了倒好,咱们随便编个理由,就说她去走亲戚被大水冲跑了,这以后找得到找不到,不都能自圆其说嘛,何必弄得满城风雨,平白毁了咱们自己的名声。” 杨老太太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杨天风低调处理此事,倒也是很有道理,便轻轻点了点头。 “那秋兰就不要罚了。”杨天风笑着恳求道:“跑了一个,再跪坏一个,谁来给儿子暖被呢?” “天还热着呢,用得着暖被吗?”杨老太太轻嗔着打了一下杨天风的头,摆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把门口的都领走了,省得我见了心烦。” “嘿嘿,那娘您先歇着。”杨天风笑着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门,杨天风赶紧快走两步,将孟秋兰扶起来,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咱们回屋吧!对了,还有你们两个,也回屋呆着,好好反省。” 孟秋兰咬牙站起身,刚一动步,腿又是一痛,被杨天风一把扶住。 “痛吧?”杨天风心疼地问了一句,伸手将她横抱而起,向东厢房走去。 孟秋兰略微挣了一下,便把头埋进杨天风的胸膛里。一股强烈的暖流,通过她的全身。那熟悉的味道,呯呯的心跳,让她忘记了所有的委屈。只有呆在这有力的臂膀里,她才感到了踏实的安全感,以及欢愉的放松。 就这么紧紧贴着,直到走进屋子,杨天风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孟秋兰才不舍地挪开了脸,却已经是汗流满面。 “是我不好,事情太多,忘了和娘说了。”杨天风有些歉疚地抹去她的眼泪,又掀起她的裙子,给她揉着膝盖。 “老三跑了,总归是我的错。”孟秋兰抽了下鼻子,挤出笑容说道:“膝盖也没事,你来的时候,刚刚跪了一会儿。” “没事就好。”杨天风手上没停,又揉了一阵子,有些烦恼地说道:“这住得近了,麻烦事也多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小心一些。” 嗯,孟秋兰答应一声,温柔地说道:“不怕的,娘只是罚跪,我小时候可要挨打的。” 杨天风无奈地苦笑,起身脱下外衣外裤,躺在孟秋兰身旁,伸手搂过她的脖颈,让她枕着自己的肩膀,说道:“睡一会儿,晚上还有大事要干呢!” “上哪去?是去找老三吗?”孟秋兰轻轻摸着他的脸,问道。 “不是。”杨天风伸手握着孟秋兰的小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 太阳照在水面上,白亮白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赵雨柔在树杈上蹲久了,又累又饿又渴,更感到两腿发软,眼前发黑。她向远处望去,天连水,水连天,就近的小王村,已经全都泡在了水里,只露出几个高点房屋的屋顶。 邻近的树上,还有着她的几个同学和校友,原来还大声说着话,互相安慰,现在都没了力气。 “啊!”紧挨着她的郝佳琪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原来是漂过来一具尸体,而且被树挡住了。 “不怕,不怕。”赵雨柔壮着胆子安慰着。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上穿的白粗布裤褂,已经被水染成了灰黄色。过了一会儿,尸体随着漩涡在水中一翻一翻地漂走了。 “我们要死在这里吗?”郝佳琪一脸泥污,可怜巴巴地问道,赵雨柔从她的眼镜片后面分明看到了晶莹的眼泪。 “不会的。”赵雨柔勉强笑了笑,说道:“这水很快就会落下去,咱们在树上再坚持三五天就没事了。” 郝佳琪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回了个难看的笑容。 “咱们不能干等着。”赵雨柔强打精神,伸手揪住榆树的枝条,编织起来,很快一个象软凳子似的东西便做好了,强笑着对郝佳琪说道:“来,你到里面坐着,腿就不会酸了,我再编一个。” 第四十五章 同病相怜,有船 片刻后,两个人都坐了下来,赵雨柔喘着气说道:“别睡着了栽进水里,咱们把辫子拴在树上。” “好的,我还真有些困,肚子也饿得难受。”郝佳琪推了推眼镜,把身后的发辫抓在手中。 两个人正说话间,忽然听见村子里传来“哗啦”一声巨响,一股黄色的烟柱冲向天空。原来是村里祠堂塌在水里了。房子在水里泡了这么长时间,山墙都泡酥了。只听见响声不断响起,房屋不断倒塌,几股灰柱次第升起。 郝佳琪被吓着了,张着嘴发了半天呆,带着哭音说道:“早知道这样就不逃了,都说了要发大水,可王志尚偏说没事。” 赵雨柔伸手拍着郝佳琪,不断安慰着,她觉得浑身发烧,头脑昏沉,渐渐地靠在树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赵雨柔被郝佳琪推醒了,迷迷糊糊地听着她说道:“雨柔,快看,那是什么,会不会是小船?” 赵雨柔揉了揉眼睛,顺着郝佳琪手指的方向张望了一会儿,失望地说道:“不象是船,不过里面有人在动弹。” 过了一会儿,那个黑色东西顺着水流漂近了,两个人才看清是一个喂牲口的大木槽,里面坐着三个人。一个是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黑红的脸膛,光着脊梁,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汗流浃背地划着水。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妇女,怀里抱着个小小的婴孩坐在木槽中间。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小碗大的发髻,泥污的脸颊上留着湿湿的泪痕。 水不断地向槽里渗,已经积了半槽水,木槽不断摇晃。那妇女惊慌地紧抱着孩子,叫道:“孩儿他爹,水快满了,咋办哪?”她拍着将要入睡的孩子,低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男人心中更急,一个劲地向外泼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唉……又哭,又哭,你说咋办,沉了咱三口子就死在一块。” “喂,老乡,向这边划呀!”赵雨柔使劲咽了几口唾沫,湿润了一下干得冒烟的喉咙,大声喊道…… 日头西沉,西方的天空,渲染了一片红霞。远处,是杏黄色衬托着蓝色的高空。在云块的空隙处,露出蓝色的线条,极其鲜艳。 挤在树上,那妇女用腮帮紧贴着孩子那热乎乎的脸蛋,孩子已经睡着了,还露出甜甜的笑意。她不由得一阵心酸,轻声叹息道:“啥时候能逃出这个水窝啊,眼前要有个大船就好了,或者能看到陆地,也有希望啊!还有咱那妹子,也不知漂到哪去了。”说着,她的眼睛又湿润起来。 树小,那男人将自己绑在一个树杈上,还坐在木槽中,听到老婆说这梦话,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闷声不响地向外泼水。 “这水过两天下去了,咱们就有救了。”赵雨柔从兜里掏出把榆树叶,说道:“吃点东西吧,总得为了这小孩子。” 妇女接过来,感谢了半天,放到嘴里慢慢嚼着,说道:“这水过两天就下去?俺孩子他爹可是说十天半月都没准呢?” 啊!赵雨柔和郝佳琪吃了一惊,原来支撑她们的希望一下子破灭,心里立刻觉得一阵无望和茫然。 …………… 一望无际的黄水泛起灰色的波浪,几艘张满篷的平底船在水面上飞驶。当先的一艘船上挂着一面顶大的旗,有些陈旧和损破,上面斗大一个“杨”字,迎风飘荡。 船头用沙包垒起了一个小工事,支着一架老式的水冷马克沁机关枪。杨天风坐在船头的太师椅上,拄着刀,威风凛凛地摆着pose。 为民请命,找日本人理论,曲龙镇一带不交粮食了。没错,这个理由很好,很得民心。想到临走时,得到消息的灾民聚集在码头相送的情景,再想到民团士兵那种坚定跟随的表情,杨天风微微露出了笑容。 都是本乡本土,都有亲戚受灾,不谈什么民族大义,只说日后的生存和肚皮问题,这个时候更能激发出万众一心的情感。 只是这面旗子有些那个,杨天风歪头瞅了瞅,这是杨老太太珍藏多年的圣物。当年民团初起时就挂着这面旗帜,与土匪恶战时也是打着这面旗帜。虽然陈旧了,也损破了,但象征的意义非同小可。他在码头上,亲眼看到很多中年人看到这面旗帜时那激动的表情,有的甚至还落下了眼泪。 “到什么地方了?别走错了方向。”杨天风望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也没什么参照物,原来的河道堤坝也看不清楚,不由得张嘴问道。 肖四走到一旁,问了问船家,回来禀告道:“少爷放心,他们都是老把式,看着太阳和星星也走错不了。前面是小王村了,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能看到县城。” 杨天风这才看清戴着斗笠的船家竟是熟人郑老成,不由得含笑点头。 ………… “咯咯。”小孩子发出欢快的笑声,伸着小手抓挠着,别人都愁得不行,他还是无忧无虑。不懂事也有不懂事的好处,起码他就只知道吃饱了高兴。 妇女轻轻捏着孩子的小手,长长地叹了口气,将眼睛再度望向远处,希望自己想象的大船能出现,或者有块陆地能漂过来。 “嗨,快看,快看。”妇女突然叫道。 几个人抬头望去,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喜色,一艘大船开始只是露出了桅杆,随后显出了整个身躯,越驶越近,后面还依次跟着一艘,两艘,三艘…… “喂,喂,救命啊!”郝佳琪放声喊道,接着几棵树上的人都看见了救星,都乱纷纷地喊了起来。 杨天风举起了望远镜,仔细看着呼救的人们,分辨出了几个熟人,最后定位在赵雨柔身上。 大船继续按着航线行驶,这是提早定下的规矩,大船是战斗船,是引路船,救人的事归后面的中小型船只。这一路上都是这么过来的,而且还没人认出树上的女子竟是三少奶。 “是,是杨家的船。”船离得越来越近,赵雨柔的眼睛也瞪得大了,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了。 第四十六章 被救 大船在几十米外旁若无人地驶过,赵雨柔分明看到立在船头的杨天风的目光,然后又回转了头。那种目光,她看不出其中的意味。蓦地,她大声喊道:“杨天风,你见死不救,要天打雷劈的!” 肖四犹豫了一下,回头对杨天风说道:“好象,好象是三少奶。咱们是不是停船……” 杨天风绷紧了脸,面无表情地说道:“继续引路前行,救人自然有后面的船。” 他可以无视这几个人的呼救,把他们交给后面的船只,但紧随其后的虎子却不是这么想的。他也认出了几个人,立刻喊道:“转舵,转舵,去救三少奶。还有那几个拐跑三少奶的混蛋,我要踢死他们。” 船转舵掉头,将侧舷靠向几棵大树,同时也让开了水路,让后面的船能够紧紧跟上。 那男人见船上站着穿黄军装的伪军,有些犹豫。女人看了看怀里的孩子,低声说道:“孩儿他爹,咱快上船吧!甭管咋着也比死在水里强。你看咱孩子……” 虎子让人伸出两根竹篙,先将赵雨柔搭了过来,然后恶言恶气地对其他人说道:“你们这几个混蛋,敢拐跑三少奶,今儿不救你们吧,丧良心。救你们吧,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想活的,就自己爬上来,爬不上来,就去喂鱼虾。” 郝佳琪可怜巴巴地望着船上的赵雨柔,那对夫妇却是不明所以,互相瞅了瞅,搞不清楚这汉子为何发火。 赵雨柔上了船,身子便象散了架似的。现在见虎子在为难人,强撑着说道:“这跟他们没关系,是我自己要跑的。这对夫妇更是刚刚落难于此,你别为难他们。虎子是吧,你先把人救上来,该怎么处置总得你们少爷说话吧?是打是杀,我一个人顶着,不要牵连别人……”刚说完,身体又软倒在甲板上,脸烧得通红,晕过去了。 虎子想上前搀扶,又收回了手。 “虎爷。”一个士兵在旁提醒道:“咱船上没有女人,不好照顾三少奶,就让这几个女的当丫环。至于那几个男的,绑起来扔底舱里完事。” 嗯,虎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挥手命令船家开始救人。 郝佳琪被救上来,虎子狠狠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现在就是丫环,把三少奶扶进去休息,要是伺候不好,饭没有,水也不给你喝一口。” 那男人犹自狐疑,妇女见自己男人那不紧不慢的样子,心中急如火燎。 虎子有些不高兴,斥道:“你这人脾气倒怪,好心当成驴肝肺。不上船拉倒,俺们开走了。” 妇女赶紧催促男人,那男人见除了上船,也没有别的活路,便扒住了船舷,先把媳妇孩子托上船,自己也跳了上去。 “你们是哪村的?和我家三少奶是刚认识吗?”虎子骨碌着眼睛,象审犯人似的打量着他们。 那男人有些不安地说道:“老总,俺们是程家寨的。” 虎子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下来,说道:“可是不远哪,叫啥呀?” “姓程,孩儿他爹叫程大满。”妇女忙答道。 虎子转头冲弟兄们说道:“给他们干粮和水,乡里乡亲的,不能错待了。转舵,那几个家伙留给别的船去救,咱们马上追少爷去。” ………… 杨天风回头见虎子的船转了舵,张了张嘴,也不好说什么。这小子还是想着将功折罪,这样也好,省得他老有负担。 太阳正慢慢地落下去,射得人睁不开眼睛的金色光芒也已经渐渐失去,变成了一面红得象丹一般的大圆镜。 杨天风拿起自己的三八大盖,轻轻摩挲着,那专注程度,仿佛这枪也是有生命一般。经过了不断的练习,百八十颗子弹的实弹射击,使他已经可以对出现在一二百米以内的目标进行精准射击。 尽管他不是专业的狙击手,但眼力好,头脑中有知识在,风向风速等各种数据的计算对于他来说更是超级简单。百八十发的奢侈射击,他的枪法有了飞速的进步。超脑啊,他现在可是一个人机合体的怪物。 肖四坐在甲板上,用小刀子在一颗颗6.5mm有坂子弹的弹头上刻着十字花,经过这样处理的子弹在打入人体后容易失衡翻滚,杀伤力大增。 咔,咔,杨天风拉动枪栓,瞄准,轻轻点了点头,将子弹压进弹仓。 水上又漂过一具尸体,沿途已经看过很多,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这让杨天风心情很沉重。反倒是其他人表现得并不是那么伤心。 在这个时代,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疾病、战乱、饥饿,这些杀手无时无刻不在夺取人们的生命。平常,路边、荒地也能见到饥饿、冻死的尸体卧地,对于死亡,人们并不那么恐惧,那么忌讳。在冬天,冻殍的衣服很快就会被饥寒的人扒下穿上,那样,或许又能挺过几个寒冷的夜晚。 “少爷,按理说,我现在不应该提这事,可是——听说虎子的亲事您全包了?”肖四将子弹收在弹盒里,抬头问道。 杨天风眨眨眼睛,勉强笑道:“怎么,你也要娶媳妇了?” 嘿嘿,肖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倒是有那意思,不过也还没准儿。” “虎子的我包了,你的也不例外。”杨天风很大方。 他知道,杨家有一顶大花轿,非常精美漂亮,但很少向外借。抬着这顶大花轿去迎媳妇儿,那就涨了天大的面子,虎子和肖四倒不是全为了他手里的钱。 “谢谢少爷。”肖四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跑到杨天风身后,给他拿捏起肩膀来。 “去,去,少溜须。”杨天风笑骂道:“你那手都快把我骨头捏断了。对了,你叫肖四,可我只见过你们哥俩呀?” 肖四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年赶上灾荒,家里人口多,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我大哥二哥卷起破被子下了关东,到现在也没了音信。” 第四十七章 日本畜生 风卷尘沙,半空吼叫,衣衫褴褛的逃难人,紧抱着肩膀,在寒风中挣扎,不时能看见躺着的倒毙的死难者。拥独轮车者,妇女坐其上,有小儿哭者眠者,夫从后推,弟自前挽,老媪拄杖,少女相依,踉跄道上,丈夫骂其少妇,老母唤其子女…… 闯关东,是悲壮的历史,是一次移民壮举,谁又知道这样的历史和壮举是用鲜血写成的。 肖四在继续叙说:“听陈大哥说,通往关东的道上,到处都能看见佝偻的死人,就算到了那里,也要受人欺负。当地人,蒙古人,胡子,日本人,谁也不把外地人当人。可穷人也不能等死,闯吧,兴许闯出福来,也兴许闯出祸,反正就是一条命。” 杨天风沉默了,将枪交给肖四,低沉地说道:“就是一条命!你说得对,闯出福来那就赚了,闯出祸来又能怎样?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儿顶着。人哪,总要不断去闯,才能找到自己的路。” “偏左,偏左行船。”一个船家在桅杆上大声喊着。 水天茫茫,为了确保航行方向的正确,船家必须随时寻找可靠的参照物,以确认航向没有偏差,而头船的作用,更是异常重要。 船队早已驶出了曲龙镇的地界,很显然这里的撤退组织得很不好。尽管杨天风得到决口的消息后便派人四下报信儿,但很多地方官员和百姓不相信,也没有组织,只是灾民自发的、盲目的、本能的逃命之举。 在行将倒塌的屋顶上,在多半截浸水的大树上,在水已没膝的小土岗上,看到了越来越多的灾民。这些灾民见到船只,如同看见了菩萨天降,挥舞着手臂和破衣服,用嘶哑的嗓子拼命叫喊着。 前面的十几艘大船昂然行驶,杨天风下令减缓了船速,后面的中、小船只则开始搭救灾民,然后再加快速度跟上来。虎子的船趁着头船减速追了上来,又占据了第二的位置。 被救的这些灾民是幸运的,在房子还没被泡塌前,在身体还能支撑得住的时候得到了生路。然而独牛岗上的灾民却不仅经受了洪水的劫难,还要面对十几个日本鬼子的蹂躏和杀戮。 这十几个鬼子原是驻在白马滩哨所,得到洪水要来的消息后,收拾了不少东西,路上又在路过的村里睡了一觉,他们掐算着时间向城里赶来。但与杨天风原来计算的一样,因为不懂水情,在路上便被洪水给挡住了,与慌乱的老百姓一起逃上了独牛岗。 独牛岗比卧虎岗小得多,也低得多,上面原来也没有人家。现在被水包围得只剩下足球场大的空地,挤满了上百名百姓,再加上这十几头畜生。 鬼子们抢了老百姓的粮食,杀掉了千辛万苦赶上来的两头耕牛,又逼着老百姓砍柴烧火给他们做饭。吃饱喝足睡熟,又开始折磨起人来。 到什么时候,畜生就是畜生,即便在洪水包围的情况下,也忘不了发泄兽行。他们如狼似虎地驱赶着百姓,用枪托、刺刀威胁着,打骂着,拉出了八个年轻的女人。 八个可怜的女人窸窣作响地互相靠近身体,手和手紧握着,挤成一团,颤抖着,哭泣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瞪着包围上来的日本鬼子。 “啊,这些好东西,杀掉真是可惜,朴翻译,把那从右数第二个女的拉到这来,和那个当向导的笨蛋老百姓一起消遣。”青木军曹把军刀当作拐杖,边说边看向旁边的满脸大胡子的上等兵,上等兵傻笑着表示同意。 “噢,是。”朝鲜翻译朴泰永象养熟了的猎犬一样扑过去,挥舞着手晨的棍棒,想把女人带出来。 几个日本兵端枪戒备着,用刺刀阻止着百姓们的骚动,一挺歪把子机枪架在旁边的土包上,机枪射手做好了射击的准备。另几个士兵咽着唾沫看着被围起来的女人们。 “喂!妈的,好狂啊,这个混蛋,反抗吗?”朴泰永叫骂着,挥舞着棍棒,向互相抱成一团的女人们的肩头和身上胡乱打去,发出啪啪令人难受的声音,并不断用脚踢起沙土,刷刷地落到女人们的头发上。 “干呀,干呀!”在周围高喊之下,朴泰永更加粗暴起来。 终于被朴泰永抓住头发拉出来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眼泪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渗进泥土里,被吮吸掉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冲出了人群,一看就是长年在大田里劳动。被太阳晒黑了的温顺的眼角皱纹****,挡在妇人前面,跪在地上,用粗硬的双手趴在地上,摆动着头,不断地诉说着什么。 “讨厌,朴翻译,快打。”鬼子军曹的命令是冷冰冰的。 “喂,不干吗?”朴泰永又挥起了棒子,痛打着男人和女人,女人的白色皮肤裂开了,血冒出来落在泥土里,但女人脸色苍白,咬着嘴唇,动也不动。 “你个老湖涂,喂,喂!”尽管朴泰永大声喊叫,那男人仍旧好几次磕头诉说着什么。 鬼子兵的叫声和女人们的求救声混杂着,可以听到用半哭丧的脸一味胡乱叫骂的声音,好象压制不住似的。 “混蛋,别哆哆嗦嗦的!”军曹瞪大眼睛叫骂着。 “这个老糊涂,这个娘们儿,不打行吗?”朴泰永发疯似的挥着棍棒,老人和女人流着泪躺倒在地。 “好,朴翻译,你干得好!跟这群东西说,只要听话,就饶他们性命,哈哈……”日本军曹和士兵们都高兴地笑了起来。 “再来一个!”“是那个东西!”鬼子兵七嘴八舌地叫着,他们再次向女人们逼近,抓住了一个梳着发辫的十七八岁的漂亮姑娘。 “出来,出来,就是你,哈哈!”日本军曹大声叫着。 “妈妈,妈妈!”姑娘大约知道迫近的危险,挣扎着,用悲惨的声音喊着母亲。 一个衣服被撕破,头发斑白的老太太在人群前面跪了下去,眨着满是皱纹的眼睛,磕头向鬼子们哀求着。母亲从土里生,在土里长,长年辛劳,做梦也盼望着这唯一留下来的姑娘能幸福地结婚,让她抱上外孙子哪! 第四十八章 无情杀戮 “混蛋婆子,捣乱!”一个鬼子用高筒靴子踢她的肩膀,把她踢倒在地,在老太太万般无奈的叫声停止后,两个鬼子紧紧抓住姑娘的头发和脖领,硬把她拖了出来。 “妈妈,妈妈!”姑娘一面发出肝肠寸断的悲惨叫声,一面想向老太太扑,女人们也一个劲儿地喊着什么。 “混蛋,你要是不想被杀死,就得老老实实地听话。”一个鬼子叫骂着,用枪托击在姑娘的背上。姑娘脚上的绣花鞋,沾满了泥土,甩掉了。 “喂,喂,脱掉,脱掉!”一个鬼子撕扯着姑娘的衣服,在姑娘的惊叫声中,衣服变成了破布条,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 “好啊,狗,叫她装狗!”鬼子军曹走过来,命令道。 “哈哈……好呀,快来做,快来做!”鬼子们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哄地腾起嘲笑声。 忍受不住凌辱和悲痛,姑娘裸露在外的肌肤在发抖,鬼子们的眼睛无情地在姑娘的身体上象小刀一样扎着。 “喂,走,象这样走呀,要是不走,就杀掉你啦!”鬼子一边叫着,一边让姑娘看着学狗的样子走一圈。 “走,走,因为不杀你,快来学!”鬼子的刺刀尖扎进姑娘的白色肤肌,刀尖沾上了鲜红的血。 “啊,妈妈!妈……”姑娘的喉咙哽住了,母亲嘶哑的叫喊,听起来痛苦无比。 “哈哈……”鬼子们淫邪地哄堂大笑,把那痛苦的声音盖住了。 “把她的裤子扒掉,这东西不错,还能当慰问团用。”鬼子军曹解开了衣衫扣,淫笑着说道。 几个鬼子扑上去,姑娘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船,有船。”一个鬼子突然伸手指着,发出了大叫,吸引了其他鬼子的注意。 鬼子军曹立刻举起了望远镜,站在土包上,仔细了望着。 “保安团的衣服?”鬼子军曹招手叫过翻译,把望远镜递给他,“看看那旗子上面是什么?” 翻译朴泰永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儿,高兴地说道:“是保安团,哦,现在是警备队了,旗子上面是个‘杨’字,应该是副司令杨天风的人马。” “你上前喊话,弄清楚。”鬼子军曹谨慎地说道。 杨天风举着望远镜仔细了望着,在这个地方碰到鬼子,他感到很意外。等朴泰永用汉日两种语言喊话,他才最终确认下来。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他一边发出信号停船,一边对船头的几个士兵说道:“机枪,准备射击。” 几个士兵明显愣了一下,等到杨天风恶狠狠地重复了一遍,他们才操起水冷式机关枪,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肖四,你用那挺歪把子。”杨天风伸手拿过步枪,严肃地命令道:“呆会儿听到我开枪,你们就猛烈开火,把这些鬼子都给我灭了。然后下水捞枪捞子弹,都听见没有?” “是。”肖四抢先答应一声,在沙袋构成的工事后蹲下,操起了歪把子。 杨天风用日语大声喊道:“我是警备队副司令杨天风,率船队前往县城运送物资,请问对面是哪支部队,可否需要帮助?” 喊声传了过去,日本军曹不用翻译都明白了意思,立刻用日语回答了几句。 杨天风脸上挂着冷笑,命令船向独牛岗上靠近,在离陆地四十米外停下,大声喊道:“船大无法靠近,请太君们趟水上船。” 鬼子军曹皱了皱眉,不过杨天风的头船确实不小,而且这段距离也不是很难过去。他挥了挥手,下达了命令,鬼子们不舍地离开女人们,在岸边集合。走的时候,还不满足地踢着脏鞋,把泥土都踢到妇女们身上。 妇女们已经没有哭的了,跌爬过来的老太太紧紧抱着衣不遮体的姑娘,给她穿上沾满泥土的绣花鞋,怨恨地盯着鬼子。 “准备好了吗?”杨天风低沉地询问了一遍,在听到肯定的答复后,望着岸上列队的鬼子,嘴角挂起了一丝狞笑,真是难得的好靶子呀! 鬼子们由一个高个子在前,趟着水向船走过来,杨天风站在船头,看着最后一个鬼子翻译下了水,他突然刷地举枪上肩,瞄准日本军曹,扣动了板机。 “呯!”的一声枪响,日本军曹的胸前迸出一朵血花,在天边的晚霞映照下分外炫目,他晃了一下,不可思议地低头瞅了瞅,通的一声栽倒在水中。 “哒哒哒哒……”机关枪在沙包工事后喷出火舌,无情地舔向水中的鬼子。水花,血花,伴着铿锵的铜音,鬼子的惨叫,一场无情的杀戮毫无征兆地开始了。 血在四下飞溅,水中的鬼子根本毫无防备。几句日语喊话已经打消了他们的全部警惕,况且在水里跑不快,没处躲。在泼来的弹雨下,甚至来不及射出一颗子弹,便象一群胡乱扑腾的鸭子,被近在咫尺的攻击撕碎了。 只有最后下水的朴泰永反应较快,看见急风骤雨般的子弹射过来,转身就向岸上跑,但显然他的速度与子弹无法相比,脚刚踏上陆地,一颗子弹从身后飞了过来,带着热量和仇恨钻入他的胸腔,将无数肺泡搅得粉碎。 朴泰永倒在地上,大口吐着带气泡的鲜血,视线逐渐模糊,发黑…… 战斗突然而短促,杨天风收起枪,鲜血已经将水面染红,一具具尸体载沉载浮。他一声令下,几个士兵脱下衣服,跳下了水中。 “曲龙镇的杨家!”一个老头儿站在岸上,眯着眼睛望着船上飘动的大旗。 “是杨家,这旗子我见过。”另一个老人抹了抹眼睛,说道:“当年,唉,那点血气都随着饭吃了。” 虎子的船靠了过来,仗着船家手法高,与头船来了个并排,相距不过两三米远。 “少爷,您没事吧?”虎子纵身一跃,跳了过来,关切地询问道。 “切,看我生龙活虎,象有事的样子吗?”杨天风将枪交给肖四,摆了摆手说道:“回去,我们要开船了。耽误了点时间,得追回来。” 虎子犹豫了一下,说道:“少爷,三少奶病了,烧得厉害,是不是——” 第四十九章 放血疗法 感谢黄思燃,无名无天,唐朝耀,阿1来,取名难1985,pf2005,我想远飞2012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阖家幸福,事业顺利。 ******************************************************************* 杨天风直翻眼睛,我是医生吗,有病了找我?可转而一想,虽然自己并不爱赵雨柔,但还是很佩服她的爱国之心。 而且当着船上这么多人的面,自己要是不理不睬,会不会给人留下无情无义的印象呢?算了,弄到自己船上也没什么,让她在船舱里呆着吧!唉,自己的女人还得自己动手,别人总是要避嫌的,虎子未必没有这个心理。 等到杨天风跳上虎子的船看过之后,才知道自己这位三姨太病得确实很厉害。雨夜出逃,慌忙赶路,突遇洪水,树上被困,饥渴交加,种种因素加在一起,终于让赵雨柔发起了高烧,已经人事不醒。 “虎子,你上我的船,照常行驶,我稍等一下就追上去。哦,对了,郑老成怀里揣着白酒,你让肖四给我拿过来。”杨天风思索了一下,命令道。 虎子点了点头,说道:“好的,头船交给我,少爷您就放心吧!” 虎子刚走,杨天风便走出船舵,挥手叫过一个船家,说道:“你到岗上,就说船上有高烧昏迷的病人,问问他们这里面有没有大夫。” 时间不大,肖四背着枪,拿着酒瓶跳了过来,虎子也指挥船只开动了。 杨天风接过酒瓶,皱着眉头走进了船舱,对郝佳琪命令道:“把她外衣外裤都脱了,用酒给她擦身子降体温。” 郝佳琪隔着眼镜片看了看杨天风,迟疑着。 “快点,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进水里喂鱼。”杨天风大怒,上前掀开被子,伸手去解赵雨柔的衣扣,嘴里骂个不停,“一群混蛋,分不清眉眼高低,看不出好坏人心。一个个心比天高,其实狗屁不是。还真以为中国没了你们这几头烂蒜,就要亡国了。跑,跑啊,跑到阎王殿好快点投胎是不是?净他*妈*的给老子添麻烦。” 郝佳琪本就胆小懦弱,被一顿臭骂,连声也不敢吱。再加上虎子也迁怒于她,到现在,连饭水也不给一口,更是让她打不起精神。 开始脱去赵雨柔的外衣外裤时,杨天风并没有一点淫亵的念头,可当穿着内衣内裤的玉体呈现在他面前时,正常的生理反应让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白嫩圆润的胳膊和肩膀,修长雪白的玉腿,配上红通通的娇艳俊容,急促的呼吸又让****起起伏伏,是个正常男人,光咽口水那都算是坐怀不乱。杨天风虽然算是他附身后的化名,但他的真名也绝对不是柳下惠。 要淡定,要从容,要镇静。杨天风从兜里掏出手帕,蘸上酒,在赵雨柔的娇躯上擦了起来。耳后,腋窝,肘弯,脖子,腿弯……擦得那是相当仔细认真。 咕噜,郝佳琪过来帮忙,肚子却不争气地叫唤起来。杨天风白了她一眼,正要开口说话,舱门被轻轻敲响,肖四禀报说大夫已经上船了。 杨天风大声命令开船,又给赵雨柔盖好被子,才起身出了船舱。 “这是我家少爷,这是大夫。”肖四分别介绍道。 杨天风眨了眨眼睛,虽然太阳落了,可光线并不太暗,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大夫竟然是个老太婆,身后还站着个背包袱的姑娘。 “杨少爷,谢谢您。”老太婆扑通一声跪倒,磕下头去,那姑娘也紧跟着大礼参拜。 “哎,这是干什么?”杨天风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上前搀扶,“老人家快起来,我也没做什么事呀,您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杨少爷及时到来,杀光了日本鬼子,救了我那闺女,也是救了我这条老命。”老太婆硬挺着不起来,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那姑娘想到自己受到的屈辱,更是痛哭失声。 杨天风没看到岗上发生的一切,自然不知道这姑娘刚才的遭遇,以及这老太太的感谢之情确实发自肺腑。 “这样啊!”杨天风微微一笑,说道:“老人家快起来,我这里还有病人等着医治呢,这么客套可是耽误时间了。对了,您怎么称呼?” “哦,我姓韩,别人都叫我韩大姑,这是我女儿,叫萍儿。”老太太就势起身,说道:“病人在哪?听说是高烧昏迷,岗上也没个大夫,我倒是会几下子土办法。治好了,就算是报答杨少爷;治不好,您也别见怪。” 土法子,哎,病急乱投医,总比没有强。杨天风略一犹豫,便打开舱门,伸手相请,“老人家请进,这是小子的三姨太,还劳烦您一施妙手啊!” 老太太领着姑娘走进了船舱,伸手试了试赵雨柔的体温,听说杨天风刚给她擦了酒,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擦酒也是个法子,可见效不如我这法子快。” “那就快来吧!”杨天风倒是很期待,想看看这土法子是如何施为的,如果有效,也能学上一手。 老太太伸手取过包袱,从里面拿出个小木盒。小木盒已经有些年头,外面都发黑了。 打开小木盒,杨天风才看清,这里面是一套银针,大小,长短,粗细都有。取出一根放血针,老太太在烛火上烧了一下,然后在赵雨柔的少商(双手拇指外侧指甲后)、商阳(双手食批外侧指甲后方)、大椎(脖子低头最高的骨头后缝中)处扎针放血。 就这么简单?杨天风知道些中医的放血疗法,但却是头一次看见,感觉很新奇。 老太太和姑娘又用剩下的酒给赵雨柔擦了身子,然后让杨天风找盐,煮些淡盐水给赵雨柔喝。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各船的桅杆上依次挂起了红灯笼,远远看去,象一条红龙在水中游动。 这艘船加快速度,终于追上了头船,但并未超越,而是退居到第二的位置,跟着头船前进。 杨天风拿了些吃食和饮水,走进船舱,放在桌子上。又走过去,试了试赵雨柔的体温,已经明显降了下来,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诸位辛苦了,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杨天风放下心来,热情相邀,又冲郝佳琪招了招手。 “多谢杨少爷。”老太太和姑娘谢过之后,也就不再客气,她们也确实很饿,与郝佳琪一起,吃喝起来。 第五十章 兵入县城 “这个,我家老三什么时候能醒啊?”杨天风指了指赵雨柔,开口问道。 “应该快了。”老太太也不太确定地说道:“三少奶似乎很疲累,所以醒得可能要晚一些。” 杨天风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老人家,您这针灸治病是祖传的?还是——” “什么祖传哪!”老太太摇头叹息道:“是我那老头子,他原来是个郎中,可医不治己,得了痨病走了。我是成天看着,也学会了一点简单的东西。” 原来如此。杨天风想了想,探询着说道:“老人家不是只会放血退烧吧,那个枪伤,刀伤,跌打损伤,会治吗?”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说道:“杨少爷,实不相瞒,我和闺女经常帮忙,倒也学会不少。而且老头子也留下些方子,只是女人行医,没人相信,也就不敢招摇。” 话说得拐弯抹角,不过这意思倒是听明白了。杨天风咧嘴一笑,说道:“二位如不嫌弃,不如就到我杨家来,算是我杨家请的大夫,工钱待遇都好说。” 老太太心里是非常愿意,甚至杨天风不说,她也要找机会说出搬到曲龙镇一带去住。姑娘遭了那么大的屈辱,又是当着众乡亲的面儿,虽然保住了最后的贞洁,但以后在人前哪还抬得起头来。 人言可畏,舌头杀人。对于这些,老太太可是清楚得很。所以,她才在船上人去找医生时,自告奋勇上来救治,一方面是报恩,一方面也是有着借此离开那里的心思。 “我们母女没依没靠,杨少爷肯收留,真是感谢不尽……”老太太说了一大通感谢的话,这件事情就算定下来了。然后,她和闺女对赵雨柔照顾得更加用心了。 可以脱身干大事了,杨天风很满意。他走出了船舱,立在船头,迎着微微的晚风向前望去,县城那漆黑的身影已经露出了地平线。 宗百川立在城墙上,来回走着,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看表了。 “宗老,时间还没到,您别急。”旁边负责送信的小六子安慰着,其实他心里也是急得火急火燎。 嗯,宗百川随口应着,终于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夺城,现在的时机不能说是不好,此时县城的防卫也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一个小队的鬼子,守着仓库,不能擅动;阎宝财的人马派出去扫荡地方的还没回来;接到洪水要来的消息,他又抽出了两百多人回阎家寨,加固他的老巢祖宅,现在留在城中的不过两百多人;周来山的侦缉队不过三五十人,并没放在宗百川眼里。 而杨家此次出动的人马足有六百多人,且有备而来,只要能快速击灭一个小队的日军,阎宝财和周来山未必敢与杨家血拼到底。当然,如果象计划中所设计那样,挟持住阎宝财,让他的人马保持中立,就更是大局已定了。 宗百川轻轻敲打着手掌,嘴角抿了起来。这少爷还真是雷厉风行,胆大包天。说与日本人干,就不拖泥带水,而且筹划得相当周详,信心也很足。难道他不怕日本人报复,还是有其他别的未说出来的计策。 全力支持杨天风,宗百川一方面是感念杨家的知遇之恩,另一方面也是私心作祟。他的儿子宗辉,如今就在县长姚宗发率领的自卫队里,还挂着县长秘书的头衔呢!杨天风要是真和日本人打了起来,能不能夺城不说,起码自卫队的日子能好过不少。 “宗老,来了,少爷来了。”小六子突然指着城外,叫着打断了宗百川的思考。 城墙上挂起了一排灯笼,为船只指明了方向。十几副软梯从城上甩了下来,虎子的头船先行停靠,他率领着士兵先行登城。 片刻后,城墙上红灯摇动,空船缓缓驶离城墙,在远处下碇停泊,杨天风的船开始靠近城墙。 随着双脚落在城墙上,宗百川和虎子等人已经迎了上来,杨天风呵呵笑道:“紧赶慢赶,总算没迟到。” “不仅没迟到,还早了几分钟。”宗百川松了一口气,笑着伸手相请,说道:“少爷,咱们快到下面屋子里商议吧!” “好,先下去。”杨天风边走还不忘交代道:“把入城的弟兄安排好,陈大龙他们还在后面呢!” 下了城墙,走过一条街道,便到了宗百川的住处,也是先期负责守城的杨家保安团的指挥所。虽然城门已经被堵住,但城外的水还是在慢慢渗进来,街道上的积水也有了数寸多深。 这是一所大院子,从外面看,倒没有什么异常,但进了里面,却发现是戒备森严,随处可见荷枪实弹的士兵。 走过从门到桥厅的一个天井,众人进了桥厅,桥厅摆设很简单,一张大桌子,周围摆放着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墨竹,两旁的联句是:可能盛会无今昔,暂取春怀寄管弦。 杨天风在当中一坐,摘下帽子,很随便地往桌上一扔,早有人倒上茶来。他慢慢喝着,脸色很严肃,这是军事上的第一次大行动,他心里也有些不安。 “少爷,现在就去请阎宝财?”宗百川落座之后,征询着杨天风的意见。 杨天风点了点头,说道:“我怕他不来,已经想好了借口,应该很有把握。等咱们的人都进了城,再派人去吧!现在,咱们先布置一下,别到时候露馅儿。” …………… 天上没有云,深蓝色的夜幕上,散布着稀落的星星。月光撒下来,惨白而冰冷,流泻在房顶庭院里。 阎家门前高高挑着烫金“阎”字的大红灯笼,几个站岗的士兵在暗影里晃来晃去。不时侧耳听着里面传出的吆五喝六声,以及女人尖声尖气的唱着五更调。 大厅的中央悬挂着一盏汽灯,发出咝咝的响声。照得这里明亮辉煌,耀眼的光辉把厅房里的各种摆设都涂上了一层淡淡的惨白色。 阎宝财刚从牌九桌上被叫来,一脸的不高兴。吴元生倒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和蔼地对报信人说道:“杨副司令率船队抵达,这真是天大的好事,我们正愁仓促搜集的船只太少,不敷使用呢!今天天色已晚,你回去给杨副司令带个好,就说明天中午阎司令在味美楼设宴欢迎。” 第五十一章 诱骗阎宝财 前来报信儿的不是别人,正是伶牙利齿的小六子,他抹了把头上的汗,急着说道:“阎司令,吴先生,要光是我家少爷进城,绝对不敢打扰两位,而是有别的重要的事情相告。我家少爷带着船队过来的时候,从水里救起了一个女人和孩子,他们,他们竟说是阎司令的家眷……” “什么?”阎宝财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将脑袋摇了摇,粗声大气地说道:“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家少爷也是这么说的,可那女人说得扎实,那个男孩子被水灌得不醒人事,又对证不了。”小六子的表情很逼真,一摊双手,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吴元生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个男孩子有什么特征,还有那个女人,长得什么模样?” 杨天风既然要诱骗阎宝财,自然提前派人做了一些工作,阎宝财的大老婆所生的儿子,是他最喜欢的,也是阎老太爷的掌上明珠。想知道他们的情形,并不是什么需要高技术含量的工作。 “痣,耳后有痣?”阎宝财眼珠子瞪得很大,满脸的惊愕,“这,这能是小成子,这家里人也没报信儿啊?” “就是因为拿不准,我家少爷才让我来报个信儿。”小六子诚恳地说道:“最好是请阎司令去一趟,如果是贵少爷呢,那就赶紧请名医治病;如果不是,那就治他们个招摇撞骗的罪。谁家不好冒充,竟敢冒充阎司令的家人,实在是不能轻饶。” 吴元生用扇子轻轻敲着手心,虽然他不太相信阎宝财的儿子会漂到水里去,但他也绝不会想到杨天风已经安排好了陷阱,就等他们跳进去。沉吟了一下,他觉得这件事还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好。万一要真是阎宝财的儿子呢,他要是阻拦着,日后阎宝财不得恨死他呀! “那咱们就走一趟吧!”吴元生想到这里,刷地打开了扇子,说道:“路又不远,骑着马一会儿就到,得看过了才能放心啊!” “对,对,耽误不了什么事。”阎宝财转身就向外走,嘴里说道:“这不弄清楚,我晚上是甭想睡好觉了。” 虎毒不食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杨天风想的这个办法确实抓住了阎宝财的心理弱点。听说自己的孩子可能出事,即便认为绝不可能,做父母的也多半会确认清楚,才会安下心来。 阎宝财急三火四地出了大门,和吴元生只带着几个随从便骑马而去。十几分钟后,他们便来到了地方。 一切如常,外面没有加岗,甚至连里面荷枪实弹的士兵也都躲了起来。杨天风刻意营造着让人感到安全的气氛,就等着他们来自投罗网。 噔噔噔,阎宝财大步走进桥厅,便看见杨天风正和宗百川、虎子谈笑着。 “哎呀,阎司令,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呀!哦,吴先生也来了,真令敝处蓬荜生辉呀!”杨天风笑着起身告罪。 阎宝财和吴元生勉强挤出笑容,和杨天风寒喧了几句,便直入正题。 “哦,是兄弟疏忽了。”杨天风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人在卧室,已经睡着了,请阎兄和吴先生进去确认一下。” “好,好。”阎宝财随口应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杨天风和吴元生紧随其后。 卧室里静悄悄的,床上的帐子落下来,使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阎宝财迟疑了一下,伸手慢慢掀开了蚊帐。嗯?猛然间他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床上躺的根本不是什么女人和孩子,而是两个执刀舞枪的大汉,帐子一开,两人便翻身而起,枪口指着阎宝财的脑袋,刀子顶在他的咽喉。 吴元生只觉后腰被硬梆梆的东西顶住,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别动,动就打死你!”接着,他被按坐在椅子上,偷偷瞟了一眼,杨天风满脸杀气地握着手枪。 “杨,杨司令,杨兄,你这是,这是何意呀?”阎宝财被逼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只觉得脖子上的利刃传来森森寒意,鸡皮疙瘩都被激了起来。 杨天风森冷的目光在阎宝财和吴元生的脸上转来转去,狞笑着举起手枪,比划着两个人的脑袋,说道:“呯,一枪打死你,呯,再一枪毙了你。嘿嘿,就这么简单,狗屁的司令,狗屁的谋士,只值两颗子弹。” “杨,杨司令,杨少爷,别动刀动枪。有,有话好说。”吴元生结结巴巴地说道,一个附庸风雅,自视很高的酸文人,能有多少胆色,被吓得腿都哆嗦起来。 “是,是啊,杨兄,有,有话好说。”阎宝财苦着脸说道:“兄弟可,可没什么对不起,对不起你的地方啊!” 杨天风冷笑两声,扯了把椅子坐下,逼视着阎吴二人,说道:“有话好说是吧,那今晚我要与日本鬼子开战,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阎吴二人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不知道杨天风这是说着玩,还是来真的。这事情来得太突然,两个人都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原来你们要帮日本人,那就别怪我心黑手狠了。”杨天风眼中射出一道凶光,抬起了手枪。 “等等,杨少爷且慢,且慢动怒。”吴元生赶紧说道:“您这是为什么呀?总得让我们知道一下吧,反了皇军,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杨天风眯了眯眼睛,淡淡而坚定地说道:“因为我是中国人,不想给日本鬼子当狗。你俩也别废话,快点决定,我还想找人祭旗呢!” 阎宝财咽了口唾沫,声音大得连他都吓了一跳。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杨天风,嘴唇翕动了两下,也没说出什么,而是将目光转向吴元生。 吴元生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试探着说道:“杨少爷,这是你和日本人之间的过节,我们两不相帮,这样行吗?” 杨天风摸着下巴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保持中立,谁也不得罪,倒是个好主意。好吧,都是乡里乡亲的,只要你们袖手旁观,不乱行动,我也不想做得太绝。” 第五十二章 威胁,化装奇袭 吴元生刚稍松了一口气,杨天风又开口说道:“我杀光了日本鬼子,这城还归你们,如何,够仗义吧?” 阎宝财脸上的喜色一闪而逝,吴元生却皱了皱眉,冲着阎宝财轻轻摇头,陪着笑脸说道:“我们可万万不敢居功,等杨少爷功成之后,我们就撤出城,回阎家寨去,还望杨少爷放行。” 杨天风脸上浮起了笑意,拍了拍吴元生的肩膀,说道:“就这么空着手撤出城,岂不是亏了。王金庆在城里,我来收拾。可王家在杮树林的老宅,里面好东西可是不少啊,离阎家寨也不太远,你们要不稀罕,我可就不客气了。” 杨天风根本不打算给阎宝财分什么财物,都是他的,一点也不给。他这么说是让阎宝财和吴元生想到别处去,把他们思路引开。 阎宝财虽然很觊觎王家的财产,对付王家那点人,对他来说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但他搞不明白杨天风是什么意思,便将探询的目光转向吴元生。 吴元生想当然地以为杨天风是想拉他们下水,而他提出撤离县城,也是因为害怕日本人卷土重来的报复。如果只是袖手旁观,手上不沾日本人的血,不和突然发疯的杨天风搅和到一起,日后自然可以找些借口来搪塞日本人。 比如就说杨天风突然发难,他们措手不及,仓惶撤退。当然,失职的罪名是有一些,但只要保住手里的人马,日本人治理地方不还是要依靠他们这样的地头蛇? “杨少爷,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吴元生思索清楚,堆着笑脸说道:“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这城是您打下来的,王金庆也是您收拾的,这王家的财产自然也是由您来取,我们哪敢不劳而获呢!” 小样的,生怕和我沾上关系,日后在日本人面前说不清楚吧?见事情不成功,杨天风也不想节外生枝,还是先把眼前的处理明白,以后再想办法对付他们吧!他呵呵一笑,摆了摆手,说道:“来,夜深风冷,给阎司令和吴兄添件衣服。” “杨兄,不必客气,我一点也不冷……”阎宝财见杨天风杀意减退,抹了把头上的汗珠,推辞着说道。 “一定要穿。”杨天风眼睛一瞪,将阎宝财的话吓了回去。 等阎宝财和吴元生看清拿来的两件马甲似的东西,不禁大惊,哀求的目光转向杨天风。 “二位,把外衣脱下,穿上这贴身小袄吧!”杨天风冷笑着晃了晃手枪,说道:“看清了,这里面是手榴弹,而且是缝在上面的,掏也掏不出来。但不要害怕嘛,只要二位老老实实的,就绝不会有生命危险。可要是动歪心眼,那就一拉弦,‘轰’的一声,炸你们个粉身碎骨。” “杨兄,杨兄,我们绝对合作,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吧!” 阎宝财还想努力争取一下,不穿上这让人胆战心惊的贴身小袄,但杨天风只是冷冷地摆了摆手,两个大汉立刻动手,给阎宝财更衣。 片刻后,吴元生也被穿上了小袄,当然外面还罩着原来的衣服,显得很臃肿,和阎宝财苦着脸走出了房间,来到了桥厅,并叫来了随他们而来的护卫。 杨天风在后面一捅阎宝财,竟让阎宝财打了个激灵,马上张嘴按着在屋中杨天风所教的话大声命令道:“今晚我与杨副司令在这里商议军情,就不回去了。张豹,你派人回去说一声,有什么事情就到这里来找我。另外,城里有自卫队的匪徒混了进来,杨副司令和日本皇军半夜要联合搜杀,命令咱们的部队,都呆在驻地内,听到枪炮声,千万不要擅自出来。违令者,杀!” 亲兵队长张豹对阎宝财是忠心耿耿,但却并不是很机灵的一个家伙,听到命令,根本没想别的,立刻派人下去传达。然后,他们这些人便被安排到偏房休息去了。 杨天风咧嘴一笑,让人将阎吴二人押回到小屋里严加看管,他和庞百川、陈大龙、虎子等人聚到一起,最后商议了一番,便各自行动起来。 ………………… 风一阵阵地把树叶吹得簌簌作响,黑幢幢的夜空罩在头顶,朦胧中依稀有着不知是月亮还是星星的微光。 夜里十一点,准备工作全部就绪,人马已经全部轻装,只带着武器和弹药,沿着各自的行进路线在向导的引领下,直扑各个目标。 杨天风和陈大龙带着三百余人攻打鬼子把守的仓库,虎子带着百余人直扑侦缉队,小六子带着几十人直扑王金庆的宅子,其余人马则负责戒备阎宝财的部队,以防止万一情况的发生。 十几个化装成鬼子的士兵簇拥着杨天风和陈大龙走在前面,后面是身着伪军军服的大队人马,一行人出了大门,拐过萧条冷清的小巷,直奔仓库而去。 几乎是五比一的比例,还事先经过了多演练,又是偷袭已经多数睡着了的鬼子,应该是有把握的。 杨天风边走边在脑中想着行动的细节,而计划的关键便是能否尽快解决站岗的鬼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杀进去,绝对不能给鬼子以集结顽抗的机会。 二十多钟后,部队已经接近了鬼子把守的仓库,再转过一条街就能看见仓库的大门了。杨天风得到向导的提醒,举起了右手,部队立刻一分为二,大部分人马停止了前进,只有他带着十几个假鬼子大步走了过去。 仓库是一所不大的院子,院墙进行了加高,装上了铁丝网,门口建了座三层的小岗楼。 为了安全,鬼子还强行拆除了周围的民房,赶走了原来居民,使得这个院子显得孤零零的。当然,如果有人正面进攻,将遭遇到很大的困难。 离得老远,岗楼上的探照灯便扫了过来,紧接着便是铁门外日本哨兵大声的喝问。 “我们是曲龙镇哨所的驻军,刚刚坐船赶回来。”杨天风大声用日语回答着,脚步却没停,这个时候,他还真是感激真正的“杨天风”留给他的知识和记忆。 第五十三章 激战 他们穿的日本军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又故意弄上些泥浆污物,脸上也是如此装扮,使人更相信他们是在洪水中过来的。 很明显,日本鬼子对化装渗透奇袭之类的战术并不了解,甚至可以说在开战之后就从来没有遇到过,所以根本没有提防。探照灯的灯光移开了杨天风等人的身上,显示出日本鬼子已经相信了他们,放松了警惕。 日本哨兵垂下了枪口,说道:“一路上诸君辛苦了,快进来吧,还有三个哨所的驻军没回来了。” “又累又饿,回来真是不容易。”杨天风用日语说着,进一步打消鬼子哨兵的警惕和戒心。 “村田君,我带他们去吃饭休息,你先独自站一会儿岗。”一个鬼子哨兵对另一个哨兵说道。 叫村田的鬼子哨兵打了个呵欠,半睁着眼睛说道:“好困啊,山中君,你要快些回来,换岗的时间快到了。” 山中转身打开了大铁门,吱呀呀的响声过后,门开了能容两人通过的缝隙。 杨天风将帽子压得很低,走了过去,用日语说道:“请带我去见指挥官,并安排我的手下去吃些食物。” “佐藤阁下已经休息了。”山中见杨天风佩戴着军曹的军衔,腰间的佩刀也象是很高级,说话显得很恭谨,“我先带诸君去吃饭休息,您明天再去报到吧!。” “哟西!”杨天风答应一声,带着人跟着山中进了铁门。 铁门旁边的岗楼一层黑乎乎的,显然人都睡着了,只是楼顶有个哨兵在探照灯的光影中不断晃动。 随着杨天风的一个手势,十几个人看似着急地围了上来,将山中的身子挡住。蓦地,山中一下子僵住了,一只大手从后面伸过捂住了他的嘴,同时,几把尖刀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身体,插得最深的只剩下外面的一个刀柄。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意识随着鲜血的流出不断飘逝,但身体被夹着,并没有倒下去,只是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 杨天风转身,带着几个人紧走两步,来到岗楼前,推门而入。 灯光下,岗楼一层有三个鬼子在呼呼大睡,不知道死神已经来到了身旁。杨天风掏出毛巾包住左轮手枪,立在楼梯口旁警戒。几个手下挥舞着匕首,对着睡梦中的鬼子狠下杀手,噗噗的刀入肉的声音响个不停。 杨天风咧了咧嘴,这选出来的几个家伙,倒是够狠,就是不够专业,把杀人弄得象砍柴剁肉一般。难道就不能一刀毙命,做得干净漂亮些? 推开顶盖,几个人又上了第二层,杨天风不再停留,直接上了第三层。上面的鬼子哨兵很随意地回头,嘴里还问道:“换岗的时间到了吗?” 杨天风扣动板机,被毛巾裹着的手枪发出沉闷的响声,鬼子哨兵脑门上立刻多了只眼睛,尸体被杨天风扶住,慢慢放倒在地……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日本鬼子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走了出来,村田还有些纳闷,开口问道:“换岗的时间——” 两个日本鬼子突然持枪猛刺,两把刺刀一入胸,一入腹,村田瞪大着眼睛,嘴唇翕动了几下,一股鲜血从喉头喷涌而出,将他的话淹没在嘴里。 探照灯亮灭了几下,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大批士兵从远处街角冲出来,直向大铁门跑来。进了大铁门,陈大龙等人指挥着,又向鬼子宿舍扑了过去。 杨天风站在岗楼上,握着狙击步枪,严肃地向下面看着。肖四用探照灯给进攻部队指引着方向,几挺机关枪也架了起来,几个士兵在紧张地注视着鬼子宿舍的动静。 混乱,章法不够。杨天风看着士兵们的行动,暗自摇头。尽管事前进行了演练,但依然不能令他满意。此战过后,还要下大力气继续训练队伍不可。 在这支武装中,士兵们心目中的民族大义并不占重要分量,反倒是谁给饭吃,就听谁的话,给谁卖命。 从这点来看,民团更象是某个人、某一家的私军,行动方针完全取决于作为头领的少数人。这也是日本鬼子侵略中国后,汉奸武装层出不穷的原因之一。 呯!枪声终于响了起来,打断了杨天风的思索,他立刻端起了步枪。 保安团的士兵到底是经验少,配合不够。还未等其他人全部就位,就有性急的士兵踢开房门,冲进了鬼子的宿舍。却又没有干净利索地解决鬼子,倒是引起了提前的枪战。 尽管不如人意,但有备击无备,人多对人少,保安团依旧占据着优势。十几间的鬼子宿舍,一下子冲破了一半,经过乱哄哄的轰炸、射击和刺杀,消灭了其中沉睡的和惊醒的鬼子。 只有两三间屋子里的日本鬼子反应快,用子弹封锁了屋门、窗户,使得他们暂时没有得手。但保安团的人多枪多,又有十几枝花眼手提机关枪和八枝霰*弹枪,子弹密集,鬼子一时却也冲不出来。 “不要硬冲,机枪掩护,上房,贴墙靠近,向屋里扔手榴弹。” 眼见着士兵在鬼子的疯狂顽抗下,被击中倒下,杨天风急得大喊。只是枪声密集,喊声叫声混杂在一起,他的声音被压了下去。 嘿,杨天风气得一跺脚,转身下了岗楼。肖四叫过一个士兵操纵探照灯,紧跟着跑了下去。 “开枪打呀,弟兄们给我——”陈大龙话音未落,便被杨天风一巴掌拍在后背打断了。 “乱指挥什么?”杨天风脸色在爆炸的火光映照下十分难看,指着子弹纷飞的鬼子宿舍大声骂道:“上房顶,破开屋瓦,用手榴弹把鬼子都给我炸死。” 陈大龙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立刻照着杨天风的办法指挥起来。 岗楼上的机关枪也被搬了下来,哒哒哒……如雨的子弹射向鬼子宿舍的房门和窗户。 后院也传来了爆豆似的枪声,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哀哭。一部分冲进去的民团队员与衣衫不整、仓促冲出来的十几个日本鬼子展开了激战,那是从别处哨所撤回来的驻军。 第五十四章 胜利,刮目相看 感谢id安静看书,我想远飞2012,取名难1985,书友110522...,阿1来,沙莽,饿死宝宝了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事事顺意。 ******************************************************************** 此番奇袭,杨天风是倾尽全力,十多枝花眼手提机关枪、八枝霰*弹枪、二十多把盒子炮全部带来,装备到士兵手中。鬼子则是措手不及,迎面便是扑飞的弹雨,被压在屋内,损失惨重。 十几个士兵上了房顶,向着鬼子负隅顽抗的屋子爬了过去。临近了之后,扔出了手榴弹。由于时间没掌握好,几颗手榴弹顺着屋脊滚了下来,在地上爆炸,腾起了一股股烟尘,将门震得散了架。 “嘿!”杨天风重重拍了拍脑门,对陈大龙说道:“你去指挥后面,这里交给我。” 轰,轰,轰……几经尝试,终于有手榴弹将屋顶炸开了口子。这下简单了,屋内的日本鬼子象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承受着一次次无情的爆炸。绝望的叫喊着,惨叫声不断响起,最终彻底安静下来。 有了成功的经验,房顶的战士熟练起来,迅速爬过摇摇欲坠的房架子,向另一间屋子发起了攻击,如法炮制之下,一连攻下了两间屋子。 佐藤也夫大声嚎叫着,也是绝望的嘶喊。他知道这样死守下去已经无济于事,必将被从天而降的手榴弹撕成碎片。所以,他下达了决死突击的命令。 在最后两间屋子顽抗的日本鬼子从门窗突然扔出了一排手雷,炸起的烟尘和灰土弥漫,形成了一个暂时的烟幕。接着,便是一阵狼嚎般的疯狂叫喊,佐藤也夫挥着指挥刀,率领着二十多个鬼子蜂拥冲了出来,象妖怪似的出现在烟雾尘土之中。 “耍武士道了?”杨天风愣了一下,便大声喊道:“开火,开火,使劲打呀!” 保安团的士兵开始真的被日本人这一下子给弄蒙了,杨天风的大喊起到了惊醒的作用,百十多条枪立刻参差不齐地射击起来。花眼机关枪,轻机关枪也猛烈开火。 二十多个鬼子也拼命射击着,在弹雨中向前猛冲,机枪射手抱着机关枪,呀呀地喊叫着,脸上的肉在不断颤动,最后的疯狂使这些鬼子成了一群野兽。 可惜这不是野战,地方狭小不说,保安团士兵更是人多势众,泼过来的密集子弹把鬼子象在风雨中飘摇的树叶一样,一个个击倒在地。 “呯!”杨天风手中的枪轻快地向后顿了一下,一个机枪手的脑袋开了花,沉重地摔倒在地。 飞快地拉动枪栓,退壳上弹,杨天风瞄准了手握指挥刀的佐藤也夫,枪响过后,子弹正中佐藤也夫的鼻梁,子弹带着碎骨头钻进了他的脑袋,将里面搅了个一蹋糊涂,甚至挤出了他的一个血淋淋的眼球。 大地在枪声和爆炸声中颤抖,战士们在痛快淋漓地经受着血与火的洗礼,见证着侵略者覆亡的下场。 ………… 战斗在院落里依次打响,但都没有这里激烈血腥。当已经看不到一个能站着的鬼子的时候,歼灭日军小队、夺取仓库的战斗历时一个多小时终于结束了。 虎头蛇尾呀!杨天风走在残垣断壁和余火未熄的战场上,不住地叹气。开始的化装潜入是完美的,成功的,可后来的战斗却暴露出了士兵经验不够的缺点。这样一场准备充分,火力、人数都占绝对优势的奇袭战,竟然伤亡了二十多人,真是——丢人哪! 其实杨天风有些苛责了,以伤亡二十余人的代价全歼日军一个多小队的兵力,在当时,这样的战绩即便拿到正规精锐部队里,也是值得炫耀的资本。 起码当阎宝财和吴元生听到这个消息时,惊讶得目瞪口呆,下巴差点砸在地上。 “就这么完了?日本人被全灭了?”阎宝财半晌才眨动着眼珠子,难以置信地说道。 吴元生没有接话,而是紧皱起了眉头。他在害怕,害怕杨天风趁大胜日本人之威,并且得到了仓库中的物资弹药,会对阎宝财的势力痛下杀手,独霸全县。 这种可能性是有的,吴元生并不知道杨天风带来了多少人马,他只知道如果杨家倾巢出动,在城里应该是占据优势的。而且不到两个小时便消灭了日本人,战力也不可低估。再者,由于他和阎宝财都被软禁于此,手下的部队一方面投鼠忌器,一方面也难保有些人心存异想,希望能借杨天风的手除去他们。 当初吴元生还想,杨天风发了神经,要跟日本人硬磕,即便打胜也是损兵折将,或者久攻不下,反倒会求阎宝财出兵帮忙。可如今——他是越想越害怕,脸色变得刷白,只觉得小命已经危在旦夕。 “司令,马营长派人请示,县长王金庆家遭到攻击,他从后门逃跑,现正在军营里,请求马营长派兵剿匪。”亲兵队长张豹跑上来报告道。 阎宝财翻了翻眼睛,这姓王的,还真会给老子添麻烦,出兵剿“匪”?我呸,那“匪”要是听见了,会先把老子给炸得连渣都不剩。 “不派,等天亮了再说。”阎宝财不耐烦地说道。 “慢。”吴元生灵机一动,赶紧出声,并偷偷冲阎宝财使了个眼色,说道:“让马营长派人把王县长送到这里,阎司令自会为王县长讨回公道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留着王金庆,那就触怒了杨天风,被攻打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而把王金庆作为礼物送给杨天风,就可以借此讨好卖乖,让他暂且打消兵戎相见的念头。 宗百川淡淡一笑,对吴元生的小算盘也猜出了一二。等到张豹下去传令,他轻轻打了个呵欠,转身走到院中,悠然望着月色出神。 胜利来得这么快,确实也出乎他的预料,而且伤亡人数也让他感到惊讶。杨天风率领人马信心十足地出发时,他并不完全清楚化装奇袭的真正用法。表面一副笑呵呵的样子,真下起手来,倒是干净利索,而且考虑周详,自己还真是低估了这位少爷的能力。 第五十五章 联络官,如何处置 以后呢,少爷要何去何从,是一鼓作气横扫全县,还是有更加深远的打算?宗百川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宗老。”一个士兵打扮的人凑近了过来,低声说道:“杨少爷到底是什么心思?是不是要趁热打铁,一举解决阎宝财的人马?” 这个士兵的模样不算难看,五官搭配得也还端正和谐,但脸上的各个部分线条模糊,好象焦距没有对准的照片,又象脸上挂着一层面纱,让人觉得怪异。其实他并不是杨家保安团里的人,而是县自卫队派来的联络官刘良,一直秘密地呆在宗百川身边。 宗百川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担心什么我知道,我劝你不要乱搞名堂,杨少爷的心思难测,可别凭白惹恼了他。起码,有些话由你来说,是不合适的。” 刘良讪讪一笑,他确实有着歪想法,那就是不想让杨天风一家独大,以至于县府进城后,倒要看杨天风的脸色行事。 在中国,这种权谋很古老,叫平衡。刘良便想先和阎宝财接触,让他们也能易帜投诚,从而与杨天风互相牵制,使县府能够游刃有余,不致屈从于枪杆子之下。 “依我看,杨少爷不是池中之物,也不会满足于这小小的县城。”宗百川缓缓说道:“你们的顾虑有些忋人忧天了,倒不如坦坦荡荡,赢得他的支持。他既敢跟鬼子翻脸,并且这么快便一击而胜,他若是存心与姓阎的过不去,你以为姓阎的那个草包会是他的对手吗?” 刘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宗老说得透彻,是我想左了。等杨少爷回来,我马上就将东西交给他,以示县府诚意。” “这样好。”宗百川微微颌首,说道:“即便县府真有收纳阎宝财的意思,也先与杨少爷商量一下,毕竟他马上就是县自卫大队的大队长了。” “就怕他不稀罕呀!”刘良苦笑着摇了摇头。 阎宝财和吴元生坐在那里,周围和身后都是虎视眈眈的看守,他俩只能相视苦笑,连语言沟通的机会都没有。 杂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杨天风带着一票人回来了。 “恭喜杨兄大获全胜。”、“恭喜杨司令一战成名。”,阎宝财和吴元生慌忙站起,一起向杨天风献媚。 杨天风轻轻点了点头,一屁股坐下来,端起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猛灌了一气,转头对宗百川说道:“伤员马上就到,宗老给安排一下吧!” 宗百川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城中各处医馆请先生了,应该很快便能来到。” 这深更半夜的砸医馆门,还说是请?杨天风抿嘴一笑,却并不在意,虽然扰民在所难免,可也不能因小失大,这点变通还是应该的。 “少爷,请借一步说话。”宗百川低声在杨天风耳旁说了一句。 杨天风愣了一下,倒也没怎么犹豫,站起身,随着宗百川和刘良走进了一间空屋。 “少爷,这位是姚县长派来的联络官,叫刘良。”进了屋,宗百川将门关好,指着刘良介绍道。 “哦,原来是刘联络官,幸会,幸会。”杨天风轻轻点了点头,含笑伸出手,与刘良握了握。 “杨少爷痛击日寇,光复县城,实在令人钦佩。”刘良笑道:“宗老已经向杨少爷说过,待到功成之日,县府即任命杨少爷为全县自卫队的大队长。如今,我算是替县府来兑现诺言来了。”说着,他从床下取出一个皮箱,打开,取出一套崭新的国*军军服,还有一张盖着大红印的委任状。 杨天风微微一笑,伸手摸着军服上的两颗豆,说道:“县自卫队属于地方武装,可以穿这种正规军服吗?” “非常时期,不是不能变通。”刘良解释道:“姚县长自会向上面呈文疏通此事,还望杨少爷不要嫌官卑职小,毅然挑起抗日保境之责呀!” 杨天风点了点头,说道:“那杨某就不假惺惺地客气了,只是怕有负县长重托啊!” “杨少爷过谦了,以收复县城之功,这大队长是非您莫属。”刘良打开衣服,示意杨天风穿上试试。 杨天风呵呵一笑,快手快脚地脱下脏旧的日本军服,三两下便穿好了新衣服。 “精神,英武。”刘良上下打量,赞不绝口,宗百川也是含笑点头,一脸的欣慰。 杨天风原地转了个圈,又走了几步,看似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知姚县长几时进城主持公事啊?” “这好办,我派人传信,两三日也就差不多了。”刘良答道。 杨天风笑道:“这样就好,城里的大事小情我是处理不来的,姚县长早来,我便早轻闲。” “杨队长,享轻闲还为时尚早啊!”刘良特意改了称呼,以示亲热,然后问到了自己刚才想的事情,“对于阎宝财,杨队长打算如何处置,现在他们可是心中打鼓,忐忑不安呢!” 杨天风略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本来我是想放他们走,但现在我又有些担心了。阎宝财的人马未受损失,虽然暂时不会与我们为敌,但难保日后不起反心。他们惯于见风使舵,又是地头蛇,离我们又很近,总不能夜夜防贼吧!现在趁势解决他们,倒也是个不错的时机。从兵力上看,我们稍弱于阎宝财的人马,但这只是在人数上,并不是指战斗力。而且,鬼子仓库里的武器弹药将会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你们觉得呢?” 刘良看了宗百川一眼,咽了口唾沫,硬生生将自己想说的话憋了回去。既然杨天风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正如宗百川所说,他最好不要自讨没趣,胡乱建言。 他毕竟和杨天风不熟,而且杨天风的说法也不无道理。刚刚将大队长的职务授予杨天风,却又自作主张给他安排副手之类的人物,任谁也会产生反感。 第五十六章 制其首、分其手足 宗百川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觉得现在就与阎宝财火并,有些操之过急。这不仅会损失些我们的力量,而且对于阎宝财的人马,我们也不好安置。全杀了,不可能;改编过来,我们又缺乏对这些人的深入了解,时间太仓促,没准倒容易给我们自己埋下隐患;另外,阎宝财一死,留在外面的人马很可能成为散兵游匪,收拾起来也不易。” 杨天风坐了下来,沉思着,宗百川这是老成之言,自己想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看来是想得简单了。起码只杀了阎吴二人,并不足以解决所有问题。 “把阎宝财留在城中,只配属少量卫队,加以控制,应该比杀了他好些。”宗百川继续说道:“吴元生,可以给他个军职,留在少爷身边加以监视,这样他们下面的人马就不敢轻举妄动……” 杨天风会心地笑了,冲宗百川伸出了大拇指,说道:“好计策,宗老这招高明。” 先控制其首脑,再慢慢分散其手足,确实是更加稳妥,更加巧妙的办法。虽然见效慢一些,但却能尽快地保持地方的稳定。 决议已定,三个人又商量了一下,杨天风便穿着崭新笔挺的国*军军装出现在阎宝财和吴元生面前。 阎宝财和吴元生看到杨天风如此装束,均是一愣,还是吴元生反应快,立刻讨好地笑道:“恭喜,恭喜,杨少爷高升,可不要忘了我们兄弟呀!” 对于这种国人惯用的恭维话语,杨天风只是淡淡一笑,坐在两人对面,耐人寻味地打量着他们,直到他们不安的神色越来越重,才缓缓说道:“二位,半夜没睡了,这以后该何去何从,总有主意了吧?” 阎宝财眨着眼睛,有些迷惑地说道:“主意?早就有了,我们退出城,回阎家寨。” 杨天风似笑非笑地抿起了嘴角,此一时彼一时,日本鬼子完了,暂时稳住你们的目的也已经达到,难道现在不应该重新谈谈条件吗?这个阎宝财,头脑简单,确实不是个合格的对手。 吴元生比阎宝财可聪明多了,他起码知道随行就市的道理,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杨少爷,我们愚钝,还请您给指条明路。” 杨天风轻轻点了点头,笑道:“这很简单,我和阎兄以前共事很愉快,感情上我是真舍不得阎兄,所以呢,这以后还要请阎兄襄助才是啊!至于吴先生,足智多谋,我也是求贤若渴啊!” “那个,杨兄是不想让我们撤出去了?”阎宝财很紧张,称兄道弟地问道:“我们以后绝不与杨兄为敌,这点还请杨兄相信才是。” “是啊,是啊!”吴元生也赶紧表白道:“杨兄深谋远虑,又有虎贲猛士,我们哪敢与您作对呀,只要能守得一方土地,也就心满意足了。” 杨天风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阎兄的人马还是要撤的,可阎兄大可以留在城里嘛,这里生活环境可要比乡下舒服多了。吴先生这话也不对,守得一方土地,那总得有个名义吧!所以呢,我都给二位安排好了。兄弟刚刚得到了县府的任命,任命兄弟我为县自卫队大队长,我能力有限,恐怕难当此任。便请阎兄屈就一下副大队长,吴先生呢,就给兄弟做个参谋长。如何,我考虑得周到吧?” 周到,很周到,吴元生暗自叫苦,这下子可成了进了笼子的老鼠,再也没法自由行动了。 他本想按着杨天风之前的做法,躲在老巢,韬光养晦,适时而动。但杨天风显然对他们很不放心,要行挟天子令诸侯之事。什么副大队长,什么参谋长,不过是软禁他们两个人的借口而已。 “杨兄,我留在城内,那我的部队也留下好了。”阎宝财试探着说道。 “当然要留下一些。”杨天风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说道:“可姚县长手中还有人马要进城,这城里兵马多了,就不好管理,我看阎兄就留下三十人的卫队,保护好自身安全就行了。其余的人马呢,暂时撤出去,慢慢改编。” 三十人,好干什么?阎宝财再傻,也明白了杨天风的意思,脸色变了几变,低头不语。 “呵呵,阎兄怎么不太高兴呀?”杨天风明知故问,拍了拍阎宝财的肩膀,安慰道:“人呢,还是归阎兄领导,改编不是收编,阎兄不必担忧。” 吴元生翻了翻眼睛,有些不忿地说道:“杨大队长,这么做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我们已经作出了很大的让步,难道就不能——” 啪,杨天风重重一拍桌子,生生将吴元生的话吓回了肚里。 “欺人太甚,没错,老子就欺负你们了,怎么着吧?”杨天风怒骂道:“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也想和老子讲条件,做梦去吧!不用谈了,看老子在天亮之前怎么把你们那些乌合之众打扫干净。” 阎宝财看了看吴元生,两人低头不语,倒还真有点死猪不怕开火烫的味道。 这时,一个士兵跑了上来,向杨天风报告,伪县长王金庆已经到了门外。 杨天风冷笑两声,命令手下做好准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少不得要借王金庆这条狗命来震震阎吴二人了。 伪县长王金庆匆匆走了上来,枯瘦的脸上满是惊惶,他却不知道自己这是正在走向阎王殿。 “阎司令,哦,杨副司令也在呀!”王金庆拉起长襟,快步走上台阶,急切地说道:“城中如何出现了乱匪?竟敢袭击本县的宅子,这被皇军知道了,二位可是有失职之嫌哪!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二位司令赶快派人予以剿灭,皇军也不会深究。” 阎宝财抬头看了看王金庆,深为他的愚蠢感到可笑和怜悯。 “日本人是你爹呀,还皇军皇军的。”杨天风不屑地斜着眼睛瞧人。 “嗨,这是怎么说话呢?”王金庆一瞪眼睛,说道:“杨副司令,你延误皇军征集粮食的命令,又擅杀地方官员,罪不在小,怎么还敢出口不逊?” 第五十七章 人头震慑 杨天风已经懒得再同这个死人说话了,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立刻有两名大汉上前按住了王金庆。 “杀了他。”杨天风冷冷地说道:“把他的脑袋挂在城中心,让所有人都知道当汉奸的下场。” “杨天风,你想干什么?”王金庆奋力挣扎,勉强歪过头瞅着,“我是皇军委任的县长,你杀我就是造反。你,你疯了不成?” “我——就是要造反。”杨天风狞笑着一字一顿地说道:“发疯,也对。要想成功先发疯,这句话你没听过吧?拖下去。” “你——”王金庆只说出一个字,便被堵住了嘴,象拖死狗般被拉了下去。 杨天风转过身,冰冷的眼睛直盯着阎吴二人,与刚才看王金庆是同样的眼神。 阎宝财想说两句软话,又下不来面子,吴元生连头都不敢抬,下意识地搓着手指。 杨天风没说话,只是冷笑两声,与宗百川走到一旁,低声商议。 时间不大,虎子和小六子率领人马陆续返回,侦缉队被一举歼灭,周来山被当场击毙,王金庆的宅子被扫荡,各自的任务都已完成。 又过了一会儿,陈大龙率领部分人马拉着从仓库缴获的十几挺机关枪、四门迫击炮,以及其他一些武器弹药也赶了回来。 而让杨天风略感到吃惊的是陈大龙他们竟然用小车拉着一架大口径重机枪,说是从仓库里找到的。 日本93式13.2mm重机枪是92式13.2mm重机枪的改进型,枪身比92式更轻,能够方便的安装在多种轻型枪架座上。这型重机枪在战争初期经常用来当反装甲武器使用,而战争后期主要用来防空,经常以联装方式安装在专用防空底盘。 杨天风围着这架重机枪转了两圈,伸手抚摸着,又拿起一颗子弹仔细观察,他能看出这架重机枪的威力。想想看,13.2mm的子弹,比后世美国巴雷特火器制造公司生产的“重型狙击枪之王”贝瑞塔(barrett)m82a1——12.7mm狙击步枪的口径还要大。 “不错,不错。”杨天风赞叹不已,如果能把这家伙改装成能控制射速的重狙,那是什么样的效果? 想想把鬼子打得血肉横飞的样子,就觉得过瘾。只是这后座力是自己能承受的嘛?可要按重武器使用,又有些可惜了,而且子弹也不好补充。 武器就摆在阎宝财和吴元生面前,王金庆血淋淋的人头也提了上来,形成了一种无言的威慑。 杨天风一番调兵遣将之后,对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阎吴二人冷冷一笑,说道:“二位,对不住了,借你们的人头用用。” 话音刚落,几个大汉便扑了上去,扭住阎宝财和吴元生,就向外拖。 “等等,杨兄,等等——”阎宝财彻底绝望了,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转着头哀求道:“全听你的,全听你的,杨兄,手下留情啊!” 吴元生面如土色,腿抖得已站不住,完全是被架着,结结巴巴地说道:“杨,杨队长,杨,杨少爷,乡里,乡亲的,不必,不必如此。我们,我们想明白,明白了,全听您的,您,您说怎么,就,就怎么。” 杨天风上前一人一脚,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姓阎的,现在就跟着我们去喊话,让你的人都缴枪投降,易帜反正。和老子讲条件,我呸,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 街道上是一片潮呼呼的露水味,树影子渐渐的淡了,东方,人们看见一道金红色的光越来越扩大,愈来愈明亮。 一个新的日子的诞生,充满了壮丽的庄严气氛。太阳明朗而发出可爱的光芒,象一个红宝石般的圆盘慢慢地升了起来。 城头上的膏药旗被扯了下来,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高高挂了起来,迎着晨风飘扬。喧嚣了大半夜的枪炮声停息下来,街道上又响起了锣声,换了身份的保安团士兵开始维持秩序,张贴通告。 百姓们有胆大的,走出来四下打听着观看着,胆小的则还不敢打开门户,只是从门缝里窥视着。 昨夜的战斗,消灭了鬼子,就算是大局已定。阎宝财的人马在后半夜基本上没做什么抵抗,在阎宝财软硬兼施的命令和劝导下,在杨家民团占据绝对优势的火力震慑下,都乖乖地放下了武器。一部分相对老实的被抽出来当搬运工,另一部分则被看管了起来。 黄水围城,消息是出不去的。陈大龙率领着一百多人,坐着原来阎宝财搜集强抢来的船只前去抄没王金庆的老家,并负责消灭设在其他地方的鬼子哨所。 哼哼,抢了鬼子的仓库,可是抖了起来,十几挺歪把子,四门迫击炮,几百条三八大盖,还有其他的大量军用物资,如此装备和火力,快赶上鬼子了。 城墙下的水里砸进了长长的木桩,铺上木板,一个小小的码头便出现了。城墙上搭起了大木架子,用简单的滑轮组成的吊运设备也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船上搭救的灾民开始进城,看到昨晚还是日本人占领的县城,一夜之间就换了主人,都惊愕得面面相觑。 空出来的船逐一靠近简易码头,装载粮食和物资,然后驶到远处进行编队,虎子则率领一个排的士兵负责押运。 杨天风并没有打算将缴获的物资全部交出来,以讨好即将入城的县长。趁着水还未退,武器装备是要全部运走的;粮食呢,也要运走大部。这些可都是他要招兵买马,扩充实力的物质基础。 忙了一晚上,杨天风安排好所有事情,却依然不能休息。因为一些嗅觉灵敏,惯于见风使舵的家伙又找上门来了。 杨天风对面前这些长袍马褂、西服革履的城内富商士绅极为鄙视,这帮家伙在日本人来时,也是这副殷勤的样子。现在看到王金庆的人头,怕自己把他们当汉奸处理了,把他们的家产夺走,却不是真心来欢迎自己打日本的,甚至在暗地里骂自己惹恼了鬼子,担心报复呢!不过,他对这些人的反应速度倒也有些佩服。 第五十八章 无题 “杨长官,我们代表全城百姓欢迎国*军痛击日军,收复失地。余等特备薄酒,聊表寸心。”一个长袍马褂的白胡子上前拱手说道。 “我们盼国*军如盼甘霖,日本人残忍暴虐,可把我们糟害苦了。”另一个西服男人一脸的愤慨,看架势恨不得马上拿支枪去跟鬼子拼命。 “老朽与杨老爷子很有些交情,虎父无犬子啊,杨长官英明神武,率领虎贲,所向无敌,击败倭寇,光复河山,实乃名将也!”一个颤巍巍的老头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上前来,非常欣慰的样子。 …………… 什么人都有,有跟杨天风充大辈的,有纯用好话恭维的,还有冒亲套近亲的。 杨天风听完,淡淡一笑,拱了拱手说道:“兄弟感谢各位的盛情,县城初定,又兼洪水围困,事务繁多,困难重重。还需诸位鼎力相助,帮兄弟,也要帮乡亲父老们渡过难关哪!”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都是乡亲,哪能见死不救呢!” “杨队长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定竭力报效。” 众人都答应得很痛快,杨天风也显得很高兴,将宗百川和刘良介绍了一下,便将这些人交给他们去对付。 他知道,虽然这些人表现得很积极,但不过是迫于形势,前来试探。这些人背后或大或小都有某些地方势力的影子,而且眼中只有自身的利益,想让他们诚心抗日,真心帮助老百姓,他们绝对没有那个思想觉悟。 但这些,杨天风现在并不是特别关心,甚至对县城,他也不准备长期呆在这里,他有他的计划和想法,外面更广阔的天地才是他大展身手的地方。 即便如此,当肖四来报告说,王金庆的大宅子已经清理出一部分,可以进去居住时,他依然感到很高兴。 对于能够得到的享受和利益,杨天风是不会装出清高的样子予以拒绝的。也就是说,他并不是一个高尚无私,光辉伟大的人物。而且,他也不想当这样的人物。能住得舒服,能吃得美味,能泡到美女,只要有这样的机会,又不用太承受道德和良心的指责,杨天风就不会放过。 王金庆的门第,非常排场。高门楼大瓦房,大门座北朝南,临街一溜卧砖到顶的北大楼,还是五脊六兽的布置。左右手里还有两根通天旗杆,门上安一对大石狮子,更显得威严。 杨天风在门前下了马,略一打量,便迈步走了进去。 王金庆打错了算盘,选错了主子,家破人亡,这在战乱时是常有的事情。有败落的,也有应势而兴的,都不过是一念之差。 府里很多士兵还在忙忙碌碌,清理血渍,打扫卫生。杨天风把这个大宅子分成了两部分,前面驻兵,也有他的办公场所,后院则是他和家眷休息的地方。 “三少奶已经住进了后院,少爷是不是先去看一下?”肖四善意地提醒道。 杨天风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几个学生呢,都安排妥当了?” 肖四叫过一个小兵,询问了几句,便指着北大厅说道:“他们都在那里,好象正吃饭呢!” 杨天风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过去。 粥,咸菜,馒头,很简单的早餐,却让这几个学生变成了饿死鬼投胎,完全没有了温文而雅的形象,连李月华也不例外。 原因很简单,救他们上船的人忠实地执行了虎子的命令,绑起来扔船舱里。此时但见人人动嘴,个个低头,挤眼掇眉,好似饿牢才打出。 杨天风只在窗前一看,便苦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向后院走去。这个时候,和他们谈话,不仅时机不合适,恐怕这些家伙也没有多余的精神来听。 “杨少爷。”韩大姑见杨天风走进来,急忙拉着韩萍儿给他行礼。 “大姑,萍儿,辛苦你们了。”杨天风笑着说道:“吃过饭了吗?在船上可休息得好?” “好,都好。”韩大姑原来满是皱纹的眼角似乎平展了不少,堆着笑说道:“城里乒乒乓乓打得人心发慌,天亮才知道是杨少爷跟鬼子翻了脸,把城占了。这可真是,真是让人想不到。” “呵呵,想不到,那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吗?都说些什么?”杨天风问道。 “大家高兴,高兴极了。”韩大姑笑道:“都说您是大英雄,不愧是忠义杨家将的后人,为了不交粮,让老百姓活下去,连鬼子都敢杀。” 杨天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那大家害不害怕鬼子再打回来?” 韩大姑犹豫了一下,韩萍儿低声说道:“也有害怕的,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有粮食吃,不受鬼子欺侮,才是最要紧的。” 老百姓就是这样,注重的是眼前利益。杨天风杀了鬼子,抢了粮,暂时解决了眼前最重要的吃饭问题,老百姓就拥护他,赞扬他。至于鬼子将来的报复,虽然心里害怕,但却不是那么急迫。 杨天风指了指里屋,问道:“那个,她怎么样了?” “烧已经退了。”韩大姑安慰着杨天风,“昨晚还喂三少奶喝了一碗米汤,只是还昏昏沉沉的。少爷放心,三少奶这病是没有大碍的,多将养几日,也就大好了。” 杨天风张了张嘴,把话又咽了下去,他本想说找个名医看看,可觉得说出来有可能伤了韩氏母女的自尊心,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这屋子也知道是王金庆哪房姨太太的房间,一进屋便能闻见细细的甜香。迎窗右边的墙角斜放着一张淡绿色的梳妆台,上面摆放着不少化妆用品。右边摆着一张淡绿色的大衣橱,斜对面是一张大床,上面铺着天蓝色的缎子被,一对白府绸的枕头上绣着两个色彩斑斓的鸳鸯。紧靠窗户是一张小圆桌,周围放了四把矮背椅子,小圆桌上铺着紫红的丝绒桌毯,上面还有一只玛瑙色的小玻璃花瓶。 赵雨柔躺在床上,呼吸均匀,脸色平静,虽然还很苍白,但确实已经好了不少。郝佳琪趴在床边,打着瞌睡。 第五十九章 恼人的梦呓,反攻 杨天风拍了拍郝佳琪的肩膀,待她睁着迷怔的眼睛看过来时,轻声说道:“你下去吧,让门口的士兵带你去北大厅,那里有你的同学。” 郝佳琪看了看床上的赵雨柔,张了张嘴巴,却被杨天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轻斥道:“出去,我家老三就是被你们带坏的,多说一句话,我就叫人绑起你来,扔进泥水里种荷花。” 种荷花是何种刑罚,郝佳琪不知道。在她的想象看来,必然是惨酷无比,比评书《水浒传》中的板刀面和下馄饨还要可怕百倍。于是,她乖乖地走了出去,心里一个劲地对赵雨柔说着抱歉。 赶跑了电灯泡,杨天风在床前坐下,瞅着安然入睡的赵雨柔,有些出神。 对于如何对待这位强娶来的姨太太,他一直有些矛盾的心情。美女,他当然喜欢,而且也不会嫌多,但固有的道德底线又不允许他做出类似于强*暴的举动,这与禽兽何异? 他有时想故作洒脱,放了赵雨柔,让她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有时又想先将美女留在身边,不能碰,多看看也养眼。感情是能够培养的,没准会让她爱上自己,心甘情愿地投怀送抱呢? 乌黑的头发披散在鲜艳的枕头上,诱人的胸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杨天风忍不住垂下头,在赵雨柔柔软的嘴唇上贴了一下,他尝到了一种香甜的味道。 赵雨柔在沉睡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嘴唇翕动了一下,呢喃着说出了一个名字。 杨天风立刻皱起了眉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虽然现在他谈不上对赵雨柔有多深的感情,目前还只停留在对其外表的吸引上,但好歹名义上是自己的老婆,嘴里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怎么也不会让他感觉到舒服。 “妈妈——”赵雨柔又轻轻呼唤着,似乎在梦中又回到了母亲的怀里,那里是温暖的,那里是安全的,那里是无忧无虑的,只有在外面漂泊过,经历过困难,才会更依恋、更想念在母亲身边的感觉。 杨天风紧紧握住的拳头慢慢松开了,停了一会儿,伸手轻轻拭去赵雨柔眼角的泪珠,转身走了出去。 太阳已经升高,向大地慷慨地散出着光和热,也令人无法正视它威严的面庞。 杨天风用手动了动帽檐,挡住刺眼的阳光,大步向外院走去。现在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在等着他去处理,刚刚有了一个好的开头,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 花园口决堤,一个无可奈何的计谋,使中国百姓横遭灾难,使日本人措手不及,也给中国*军队制造了一线胜机。 中国*军队趁势开始对豫东地区的日军发起反攻,武汉大本营向第一战区发布命令,至少四个集团军掉头扑向京汉铁路进行战略扫荡,对进犯中牟、新政、尉氏、长葛等地之敌发动了全线反击, 中牟一带,土肥原师团的一个混成联队、一个炮兵大队和一个骑兵中队约两千人,最先听到了洪水惊天动地般的咆哮声。 骑兵中队和十余辆坦克到底腿长些,忙掉头向东南退去。剩下的约一千五百余名步兵、炮兵刚跑出县城不远,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掉头退回县城内。满街的拆门板,调沙包,把县城的四门堵了个严严实实。水是堵住了,可日本人也走不掉了。刘和鼎的39军趁机向中牟孤敌发起攻击,最终收复中牟县城。 尉氏一带,日军第十六师团三千余人被汹涌的洪水从梦中惊醒。这些小鬼子在战场上自认有办法,可在这铺天盖地的洪水面前也一时慌了神儿。接到草场旅团长的撤退令后,日军四处搜抢船只、门板、水缸,一切能用的泅渡工具都不放过,人人争先恐后,急于摆脱这令人恐怖的“黄龙”。 已挺进到新郑的日军骑兵一部约五百余人,在后路被断的情况下仍拼死抵抗,被中国*军队一阵密集的猛轰,连人带马都送上了天。 长葛县政府本来早已奉命组织抗日自卫队,撤进深山打游击,此时也趁势冲下山来收复失地。据当地县志记载,激战多日,缴获大批敌人遗弃的枪支弹药和军用物资,仅用马车就拉了三大车,自卫团军官手中,全部换成日本“三八式”步枪,每个分队还配备了日本轻机枪。 淮北涡阳县,原伪军警备副司令杨天风率部反正,激战半夜,全歼日军一个小队,光复县城。随后,他又派出部队乘船四下扫荡袭击,最远甚至杀进了河南境内,消灭零散驻防的日军近百人,又缴获日军遗弃的大量武器弹药,以及陷入泥沼中难以移动的重武器数件。 借着黄水之威,处在外线的中国*军队抓住战机,四面出击。尉氏、中牟、西华、太康、鹿邑等县城相继光复。 ………… 一次有限的胜利,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 黄河掘口使中原千里沃野化作人间地狱,从中牟经安徽涡河直至江苏洪泽湖数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田地成了黄汤,房屋村寨没了踪影。污浊的黄汤上,到处漂浮着家俱什物和泡得胀鼓鼓的死尸。一片片露出水面的高地上,挤满了面黄肌瘦、死里逃生的难民。 与此同时,一场掩人耳目的宣传在中国新闻舆论界展开,《中央日报》、《大公报》、《申报》等全国各大报章,均先后按照中央社的电文作出如下报道:敌军于九日猛攻中牟附近我军阵地,因我军左翼依据黄河坚强抵抗,敌遂不断以飞机大炮猛烈轰炸,将该处黄河堤垣轰炸一段,致成决口,水势泛滥。 新闻界众报一词,为花园口决堤的对外宣传确定了基调。连中国***的《新华日报》,也参加到对日军暴行的声讨中,号召赈济受灾同胞。 花园口决堤的消息迅速引起世界各国关注,一时间,无论路透社还是美联社的消息都显示出,世界各国舆论几乎一致谴责日军的这一暴行。 但日本方面也不甘心被泼上一盆污水,他们的媒体坚决的批判,然后出来澄清事实,非我所为,不是我们干的,是中国人自己做的,是中国的军队自己做的。两国的媒体互相挞伐,力争洗清这个罪责。 第六十章 活着干,死了算! 谁是罪魁祸首,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来说,也只是道义上的曲直。而对于杨天风来说,形势的进一步发展却对他非常有利,甚至可以说暂无后顾之忧了。 黄河决口,日军闻信后,仓皇撤退,大规模地调动,使留在豫东淮北地区的兵力很少。象开封、商丘这样的大城,日军只有千把人,其他各县仅仅四五十人。 等到洪水过后,豫东淮北地区几乎成为了真空地带,很快就形成了多种势力交错杂陈的局面。一方面是日军占领者及其傀儡组织和伪军,另一方面是不断回升从事游击战的中国*军队,还有其他各种背景复杂、立场摇摆不定的地方势力。 而日军从豫东撤退后,开始集结到以商丘、徐州为中心的豫皖苏交界地带,另一方面确定了沿江淮水路西进的路线,分调多路人马围攻武汉。 战事南移到豫南、皖西、赣北、鄂东的广大湖沼山地地区,豫东淮北战场逐渐冷却下来,武汉附近地区一下子成了中日两国*军队厮杀的新战场。 也就是说,虽然杨天风造反成功,一举夺城,可日军的报复却基本不会来。或者说至少在半年之内,日军无暇顾及到这里。如果黄水退后,黄泛区是沼泽遍地,寸步难行,那日本鬼子可能直到投降也不会再踏足此地。 当然了,杨天风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更不会在这里做个缩头乌龟。上天让他来到这战乱年代,如果不来一番作为,真是让人想想都可惜得叹气到死。 活着干,死了算!奋斗吧,人生要没有了目标,人就会颓废,就会停滞不前。一个人的事业使他自己变得伟大时,他就能临死不惧,勇往直前。 一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院子里又挂起了灯笼时,杨天风才在肖四的陪伴下走回了后宅。站在院中望着赵雨柔的房间,他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走向另一侧的屋子。 这间屋子很大,厅中间悬着一块匾,上面是三个金字“慎思堂”,旁边是一行落款。两边还有金笺对联,写着“事理通达心气和平,品节详明德行坚定”。对于一个汉奸来说,这副对联与其说是夸奖,倒不如说是一种讽刺。对联中间挂着一幅画,画着云雾山景,杨天风也不想细看。 厅房的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卧室,这种布置倒是很有意思,起码杨天风是头一回见到。坐在书案后,他把玩着镇纸,肖四将灯烛点燃,屋子里立刻光明起来。 “肖四啊,你去休息吧,我写点东西就睡。再说,外边有人伺候,你不要象个下人似的什么事情都干。”杨天风放下镇纸,轻轻将头靠在椅背上。 肖四不以为意地一笑,说道:“少爷,我习惯了。怎么,没丫环伺候得舒服?” “胡扯。”杨天风笑骂道:“让你歇着还难受了,真是没良心。” 嘿嘿,肖四干笑两声,转身走了出去,给杨天风留下了一个安静的书房。 虽然杨天风现在等于是新旧两个人的融合,但前世的行为和思想占据着主导地位。所以,他会写毛笔字,却更习惯于用钢笔;能读会写繁体字,却总不经意间弄出几个简体字来。 有合适的,该招个秘书了。杨天风一边刷刷点点地写着,一边再次有了这样的想法。等到一张纸写完,肖四捧来了热茶,还有几样点心,放下后,又知趣地退了出去。 杨天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点上根香烟,惬意地吸着,回想着,整理着思路。 外面门响了一下,接着是低低的说话声,过了一会儿,肖四走了进来,说道:“少爷,三少奶想她的同学了——” 杨天风翻了翻眼睛,没好气地打断了肖四,“你派个人到前面,把那个小眼镜找来陪她。天黑了,还折腾什么?” 思路被打乱了,杨天风起身在屋里走了几圈,连抽了两根烟,方才稳定下来,坐下来继续写着。 那些大学生已经被他给收服了,嗯,表面上是这样的,实际上是他们喜欢干活,喜欢挨累。 县城被收复,已经在名义上是归国府管辖,他们之所以妥协是因为现在是为国府工作。别小看这个区别,对于某些执着于大义名分的人来说,恰恰是他们放下面子的最重要的理由。 有了这几个学生,再加上几个原来县府中劣迹不十分昭著的官员,总算是把城中的日常工作暂时接管过来。这几个学生,也因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而干劲十足,县城中的大街小巷,今天便多出了不少抗日标语。 月亮已经爬上了中天,院子里几棵大树向地下投射着斑斑驳驳的月光。一阵风吹来,树枝摇曳着,月光、树影一齐晃动起来,婆婆娑娑,象被风吹动的湖水。 杨天风已经写了好几篇纸,有练兵的,有治水治沙的,有马上要着手进行的军事计划,有先进的武器设计,想到哪写到哪,把记忆里的东西使劲地向外掏。 肖四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续上茶水,低声说道:“少爷,前面的人来报告,王金庆的七姨太要见您,说有顶重要的事情。” 杨天风愣了一下,他对抄王金庆家的情况还真不是很了解,更谈不上对老汉奸的家人有什么印象。七姨太,这是什么东东,还有顶重要的事情?本想吩咐明天再说,可杨天风眼珠一转,又改了主意,让肖四派人把这什么七姨太带来。 烛光映照下,赵雨柔半掩锦被,倚坐在床头,听着郝佳琪连比划带说地叙述着白天的情形。因为兴奋,郝佳琪的脸也变得有些发红。 “瞅瞅,我这胳膊都累疼了。”郝佳琪的眼睛在镜片后闪闪发光,捋起袖子炫耀道:“写标语,刷浆糊,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想往哪贴,就往哪贴,比在北平时干得还自由。” “这么说,他真杀了鬼子,把城夺了。”赵雨柔若有所思地说道:“听别人说,我还不太相信,以为是他们在骗我。” 第六十一章 你男人很厉害,七姨太告密 “鬼子,叫你男人都杀光了。”郝佳琪说道:“他们去看过,都堆在一起烧成了灰。我没敢去看,那味儿真臭,离得老远都能闻到。” “别胡说,怎么成我男人了?”赵雨柔嗔怪道。 郝佳琪嘿嘿一笑,调侃道:“拜过堂,入过洞房,怎么还不是你男人?三少奶,我看你就认了吧!” “你,你再胡说,我可真恼了。”赵雨柔瞪起了眼睛,呼吸也急促起来。 “别,别生气。”郝佳琪赶紧上前赔礼道歉,好说歹说,终于让赵雨柔暂时消了气。 “你说,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呢?”赵雨柔用手指绕着头发,微蹙秀眉,颇费思量地说道。 “管他为什么,反正他杀鬼子抗日,咱们就支持他。再说,他可能真是为了你呢!英雄难过美人关嘛!”郝佳琪说道:“对了,你叫我来就是陪着你说话嘛?我们很忙的,刚才正在开会,商议明天安置灾民,扩大抗日宣传,还有准备迎接县长进城的事情呢!” “没良心,把我扔在这里不管了。”赵雨柔白了郝佳琪一眼。 郝佳琪低下头,有些为难地说道:“说老实话,你男人——” “不准这么叫。”赵雨柔羞恼地打断了郝佳琪,“他又不是没名字。” “哦,杨天风,他变了很多。”郝佳琪思索着说道:“穿上笔挺的国*军军装,显得特别精神、英武。而且他的眼神,给人一种,一种不怒自威,对,就是不怒自威的感觉,大概是杀了人后就会与以往不同吧!” “你还是不是我的好朋友,怎么尽帮他说好话。”赵雨柔气道:“你忘了,是他抓住了咱们,要是没有他——” “要是没有他,咱们早进了鬼子的监狱了。”郝佳琪苦笑道:“今天冯德光带着人去了监狱,放出了一些被关押的抗日嫌疑分子。听他说,人都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还有个女犯人,更是惨……想起来,我就害怕。” 赵雨柔无语了,缓缓叹了口气,说道:“人呢,还有救没救。” “送到医馆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郝佳琪的声音低沉下去,镜片后又有晶光闪动,“比起那些人,我们算是很幸运了。虽然你——可他也没强迫你不是。我感觉,他是真喜欢你,所以对你很容忍,也在默默地帮助咱们。” “可,可我不喜欢他呀!”赵雨柔很苦恼地叹息一声。 郝佳琪也很无奈,轻轻拍着赵雨柔的手说道:“那没办法了,你对他好一点,求他放了你,去武汉,或者去别的什么地方吧!” 赵雨柔忽扇着长睫毛,疑惑地说道:“你们呢,你们不和我在一起了?” 郝佳琪迟疑了一下,有些抱歉地看了赵雨柔一眼,说道:“这个,还没最后决定下来。不过,你男人,不,杨天风曾对我们说: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干什么。要是想安逸一些,就去武汉或大后方,与成千上万南下的学生们喊喊口号,贴贴标语,发表发表演讲。要真有那个救国救民的理想,倒不如留在这里,为国家,为民众做些实事。当然,条件是艰苦些,环境是危险些,但却更能显示咱们的精神。你想,这样一个能体现个人价值的机会,并不是随时都能碰上的。” “他可真狡猾,还知道用激将法。”赵雨柔苦起了脸,说道:“咱们这些人,以王学长马首是瞻。依他的脾气,听了这些话,十有八九是要留下的。” “王学长是这个意思。”郝佳琪点了点头,说道:“他已经被任命为临时灾民安置办主任,正在想办法解决城内的灾民的生活问题。这些灾民倾家荡产,衣食无着,看着也真是可怜。” “他又不是县长,就敢任命官员?”赵雨柔撇了撇嘴。 “现在他就是城里的老大,谁都要巴结他。”郝佳琪呵呵笑道:“你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原来汉奸县长的。就算国府县长进了城,也要给他三分面子吧,起码开始时要作作样子。咱们呢,倒不是官儿迷,只要能干实事,也就满足了。” 赵雨柔沉思不语,半晌气恼地直揪头发,“你们都满足了,我却顶着个三姨太的名头,什么也干不了,象鸟儿似的被关在笼子里……” 郝佳琪赶忙劝慰安抚,等到赵雨柔稍平静下来,又给她出主意,“你好言好语地和他说,千万别惹恼了他。你这样跟他说………既能稳住他,又能过得充实一些,至于以后,总会有办法的。” 赵雨柔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一掀被子,说道:“好,我现在就去和他谈。” …………… 王金庆的七姨太款款走了进来,长身玉立的女子,瓜子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征,但各部分都安置得恰到好处,倒也是个明眸皓齿的女郎。 打扮得也很摩登,烫着头发,却有些蓬乱;描着细眉毛,抹着粉,擦着口红,却因为囚禁的时间过长而掉了不少;穿着一件黄色印度绸的旗袍,上面有了不少褶皱。 杨天风抬头略看了看,继续埋头写着东西,很随意地问道:“说吧,有什么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 七姨太原本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她还不到十岁,就能帮着父亲做事了,十四五岁的时候,已经出息得象个大人。人长得俊俏,眉眼特别秀丽,有时在门口大街上一站,身边不管有多少和她年岁相仿的女孩儿们,她的身条容色,都是特别引人注目的。 然而,贫苦无依的生活,在旧社会,只能给女孩子带来不幸。越长的好,其不幸的可能就越多。她们那幼小的心灵,先是向命运之神应战,但多数终归屈服于它。在绝望之余,她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容色,也意识到能够仰仗的只有自己的青春。 开始跟王金庆时,她是不愿意的,但时间长了,富贵的生活,依靠男人的体验,使她的胆子越来越大,羞耻越来越少,灵魂也会一步步往下堕落。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已经变得如何如何坏,而是说她失去了贫家女孩的那份纯洁,变得风骚起来。 第六十二章 意外之财 感谢唐朝耀,取名难1985,指尖的善意,书友160622...,阿~谋,猫愿三角恋戮赫,江山到此不平庸,我想远飞2012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幸福快乐。 ******************************************************************* 七姨太跪在书案前,嗲声嗲气地说道:“杨少爷,我是被王金庆强抢来的,成天是以泪洗面,恨得咬牙切齿。现在这个大汉奸被正法,那真是大快人心……” “别说没用的,说正事。”杨天风头也不抬,不耐烦地说道:“再废话,把你也当汉奸毙了。” “是,是,说正事。”七姨太赶紧改口,犹豫着说道:“杨少爷,我把这顶重要的事情告诉您,只求您高抬贵手,让我能带着私房回娘家。那可跟王金庆无关,是我从身上,从嘴里一点点省出来的。” “跟我谈条件?”杨天风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道:“那要看你说的事情有多重要了。至于你的私房,我会在乎你那点小钱嘛?” 七姨太知道自己筹码不多,为了不使自己被当作汉奸枪毙,为了不被关在那个黑屋子里,为了自己以后能活得滋润一些,她必须赌一下。 “我知道王金庆的金银细软藏在哪!”七姨太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并且偷眼看着杨天风的反应。 杨天风脸上并没有意外的表情,抄家的物品,他粗略看过一遍,东西不少,金银细软却没有几件。这也是他将王金庆的家眷都关起来,没有释放的原因之一。 点了点头,杨天风淡淡笑道:“你是个聪明人,说出来便少吃皮肉之苦。在我想来,王金庆的家眷中,并不是你一个知道这个秘密吧?只要花上些时间,我总会知道的。” 七姨太咽了口唾沫,有些丧气地说道:“杨少爷说得不错,只要一鞭子,我就会痛得受不了,全都说出来的。” 杨天风抬了抬手,示意她从地上起来,和缓地说道:“我并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你的私房如果不是很多的话,我可以让你带走,就算是你将功折罪的报酬。” “不多,真的不多。”七姨太一听这话,意外地欢喜起来,陪着笑说道:“我现在就说,马上就说,王金庆的金银财宝就藏在这个屋里,就在床底下。” …………… 赵雨柔在韩萍儿的搀扶下,慢慢走到了杨天风的房间门前。台阶下站着两名士兵,伸手拦住了她。 “三少奶,少爷正在——正在,办公,请明天再来吧!”一个士兵很礼貌地说道。 赵雨柔犹豫了一下,向前迈动了脚步,瞪起眼睛说道:“办公还不能见人了吗?我倒要看看他在屋子里干什么呢?” “三少奶,您这不是让我们为难嘛!”另一个士兵边后退边苦着脸说道。 赵雨柔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此时心一横,挺起了胸,摆出了小姐的威风,冷笑道:“我看你们谁敢碰我,快让开,他要是为难你们,我自会替你们说话。” 两个士兵还真不敢碰少爷的姨太太,退到门口,万般无奈地堵在那里,向里面大声通报。 屋子里,肖四钻入床下,在地上敲敲打打,找到了发出空响的地方,撬开了块青砖,露出了地里面的一个箱子。将箱子推出来后,他继续寻宝。 金银财宝,珍珠玛瑙,芝麻开门哪!杨天风拉过箱子,看着肖四在忙活,竭力保持淡定,心里却乐开了花。发财了,有钱了,黄的、白的、绿的、蓝的,全都是闪闪发光的东西。 一锺子砸掉锁头,杨天风打开了箱盖,饶是他有些心理准备,也不禁倒吸了口冷气,这王金庆还真是个搂钱的耙子,攒钱的匣子。太感谢了,竟然留给他这么多财富。 呼,杨天风长出了一口气,冲着七姨太笑道:“王金庆还真有钱哈!” 七姨太离得很近,向杨天风飞过来一个媚眼,有意无意地弯了下膝盖,旗袍的开叉处露出一大截白腿。 这妖精,想诱惑我,怕我吞了她的私房。杨天风伸手在七姨太的腰臀上使劲捏了两把。汉奸婆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占了也没有一点心理愧疚。 一共推出五个箱子,肖四开始往外爬。杨天风赶紧将贴在身上的七姨太推开,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对七姨太说道:“你的私房都是什么,我从抄家的东西里给你挑出来。” “不在那里。”七姨太有些幽怨地望着杨天风,轻轻摇摇头,说道:“在我屋子里的床底下,埋着个小箱子,都是些女人家的首饰之类的,值不了几个钱。” “你的屋子?是哪间?”杨天风愣了一下,开口问道。 “就是您斜对面的那间,我来时看里面还亮着烛火。”七姨太如实答道。 正在这时,门外士兵的通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她来干什么?是想通了,要与自己同床共枕,还是又哪根筋不对,找自己打擂台来了,杨天风摸着下巴沉思着。 “天风,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把门打开,好吗?”外面又传来了柔弱的女声。 嗯,这称呼都变了,又糯又弱的声音听起来也舒服。杨天风刚得了意外之财,心情很不错,将箱子又都推到床下,转身带着肖四和七姨太回到了书房,又示意肖四去开门。 赵雨柔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不是冷的,是刚才那故作亲近的称呼给弄的。走进屋子,她才发现屋子里除了杨天风,还有肖四和一个看起来有些风骚的女人。 “她是谁?”赵雨柔误会了,以为七姨太是杨天风从外面召来的风尘女子,不禁沉下了脸。 “她是王金庆的七姨太,是来向我检举揭发的。”杨天风伸手示意赵雨柔坐在对面,转头对肖四吩咐道:“带她去对面房里,把她的私房拿走,省得呆会儿扰了三少奶休息。” “谢谢杨少爷,您真是言出必行的大丈夫,大英雄,大……”七姨太目的达到,喜不自胜,恭维的话如滔滔之水连绵不绝。 “这是你应得的奖赏。”杨天风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 七姨太千恩万谢地跟着肖四走了,赵雨柔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转过目光,沉吟着说道:“她检举揭发王金庆的什么罪恶了,还要给奖赏?看她的眉眼举止,不象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物啊!” 第六十三章 选择,协议夫妻 杨天风淡淡一笑,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和她不过是利益的交换,各得其所罢了。你的身体好些了,怎么想起和为夫深夜谈心了。” 赵雨柔被噎了一下,扬了扬眉毛,终是没有反驳,只是对韩萍儿说道:“萍儿,你到外间屋坐一会儿吧,站着怪累的。” 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个人,杨天风手指灵活地转着钢笔,目光游移,显示着心中并不平静。赵雨柔则缩了缩身子,绞动着手指,脸色变幻不定。 这种安静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杨天风主动打破了沉默,说道:“你应该先把身子养好,有些事情,以后谈也是可以的。” 赵雨柔抬头看了杨天风一眼,眼神中有感激的成分,她缓缓说道:“说起来,你已经救了我们两回了,当面说声谢谢也是理所应当的。特别是你做了如此轰轰烈烈的事情,成了抗日英雄,我们大家也是钦佩不已。” “谈不上轰轰烈烈,只是应势而起,借势而为罢了。”杨天风将钢笔放在桌上,向椅背上靠了靠,微笑着说道:“夺县城,并不是什么艰苦困难的事情,你不必如此谬赞。” “忍常人不能忍之苦,想常人不敢想之策。这个评价对你来说,其实也不算过分。”赵雨柔慢慢地放松下来,她笑了,脸颊上出现了可爱的小酒窝,“成功总是给有准备的人,你忍辱负重,不惧毁谤,暗中谋划、准备,这一点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象我们,你是不是觉得过于幼稚和浅薄了?” “有那么一点。”杨天风也不客气,坦诚地说道:“说到底,还是你们的阅历不够,社会经验太过简单。不过,相信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你们也应该学到一些东西。看人不光要看名声和言语,更要看他的实际行动。在这样一个复杂的、战乱的环境里,人不是一成不变的,要多观察,多留意,不要轻易下结论。” 赵雨柔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这种平心静气的交谈让她感觉很舒服。她觉得杨天风确实变化很大,目光变得深邃了许多,说话也变得富有哲理,特别是脸上原来看起来那种轻浮的神情,也很有些洒脱的意味。 外面的门响了,接着是肖四的声音。杨天风站起身,对赵雨柔说道:“你先坐一会儿,我问问肖四,事情办好了没有。” 赵雨柔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杨天风走出去,眼睛四下打量了一下,随手拿起桌上的纸张看了起来。 “少爷,七姨太的私房找到了,您看怎么处理?”肖四眼神有些闪烁,杨天风瞅着象是在冒凶光。 “算了,也别做得太过分,就放过她。”杨天风很宽容地说道:“随便找间房,给她拿些饭吃,让她休息一夜,明天就送她回家。” 肖四点了点头,说道:“少爷就是心好,算她运气,王金庆没牵连到她,倒得了不少钱财。” “以后是福是祸,谁又知道。”杨天风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说道:“得了钱财,对她来说,也未必是好事。反正,咱们是不管了。” 肖四挠了挠头,有钱还不是好事,那啥是好事,他有些不理解,转身走了。 杨天风转身想回书房,却看见韩萍儿低着头恭谨地站在那里,素面朝天,竟看不到一件首饰,不由得心里一动,转身进了卧室。 等杨天风回到书房时,赵雨柔正入神地看着他写的东西,对他进来似乎没有觉察。 好半晌,赵雨柔抬头看见杨天风坐在对面,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不由得脸一红。 “这个,这个是你写的?”赵雨柔定了定神,晃了晃手里的纸。 “哦,闲着没事瞎写的。”杨天风很随意地说道。 赵雨柔轻轻将纸张放下,若有所思地说道:“瞎写的,谦虚过分了吧?我搞不懂你,明明很有才,却怎么有了个花花公子的名声?” “因为我欺男霸女嘛,你不就是我抢来的。”杨天风嘿嘿一笑,伸手掏出几件首饰放在赵雨柔面前,说道:“送给你当路费,省着要私奔时,去当小贼,偷秋兰的首饰。” 赵雨柔脸又红了,嗫嚅着辩解道:“我,我只是暂时用用,以后还想着还给她的。” 一个女子的脸红相当有诱惑力,特别是赵雨柔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轻轻颤动,面颊燃烧着鲜艳的红晕。 杨天风暂时的失神后,心中一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看萍儿也没有什么首饰,你送给她一两件吧!她和大姑照顾得尽心些,你也就好得快一些,也好早点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找那个叫剑扬哥的情人。” “你,你怎么知道的?”赵雨柔仿佛象见了鬼似的,骇然望着杨天风,一个人被挖取了最心底的秘密,大概都是这样的反应。 杨天风沉吟了一下,平白无奇地说道:“是你在梦里叫出来的,还喊了‘妈妈’,你很想他们吧?” 赵雨柔心里一酸,眼眶儿有些红了,沉默了一下,强笑道:“陆剑扬是我家的邻居,是国*军的军官。听说他的部队现在就在武汉附近,我们起初是想投奔他去的。其实,我和他也不是很熟,关系也很一般,大概是梦见到了武汉,所以……” 哪个少女不含春,哪个少女没有心中的偶像。时代不同,这里没有刘德华、张学友、黎明、周杰伦等等大众情人,赵雨柔心里有个男人,倒也不算什么。 杨天风耐心地听完赵雨柔的解释,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道:“现在呢,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我派人送你去郑州,你再想办法去武汉也好,别的地方也罢,我是管不着的;第二,留在此地,但我俩名义上的关系要保持。原因是什么,你也知道。我们杨家是大户,名声很重要。就算是我休了你,或者搞个新潮,在县府民政局离了婚,你留在这个小地方也不太合适。起码,老太太是绝不会答应的。” 赵雨柔叹了口气,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战乱之时,军队调动频繁,去了武汉,也不一定找到陆剑扬。我想和同学们在一起,做些于国于民有益的事情。如果我们名义上的夫妻关系不影响的话,我选择第二个,真的,我真的非常不愿意象个囚犯似的被关在后宅里。” 第六十四章 拉小手,县长的过往 杨天风沉思起来,让自己的三姨太抛头露面,这有些难度,但也不是没有希望。 赵雨柔继续说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做让你、让杨家蒙羞的事情。我发誓,抗战胜利之前,我绝不谈个人感情,绝不背叛你,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杨天风轻轻抚着额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以为赵雨柔多半要离开这里,却没想她竟然要留在自己身边。 名义上的夫妻,就是许看不许碰呗,没劲。不过,赵雨柔郑重地起誓,也让他有些感动。热血青年哪,这才是真正的爱国爱民的愤怒青年。虽然有时候犯二,可谁年轻时没做过错事呢? 杨天风在地上走了两圈,来到赵雨柔面前,很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可以暂时这么办。不过,在外面总得做出个夫妻的样子,让别人不说三道四吧?” 赵雨柔懵懂地望着杨天风,不太明白杨天风话里的意思。 杨天风伸出手,一副邀舞的架势。赵雨柔这才明白过来,迟疑了一下,慢慢伸出了手。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一大一小,一个火热,一个还有些凉。杨天风含笑望着赵雨柔,直到她红着脸,无奈地直翻眼睛,才哈哈一笑,松开了手,却顺势在赵雨柔的脸上摸了一下。 淡定,冷静,得到这个结果不容易。赵雨柔气恼地瞪了杨天风一眼,又象皮球般泄了气。 …………… 月亮在天空里闪耀着,犹如透明的面纱,轻轻地张在大地上,散播着烟雾。 姚宗发坐在船头,望着周围被风吹动的芦苇,难以入眠。哗啦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在水里弄出了声响,姚宗发不禁颤栗了一下,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淡淡的哀愁,心神一阵恍惚,垂下头来,陷入了沉思。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在政界混了十多年年,世路崎岖,宦海浮沉,他是深知其中滋味。姚宗发为官倒还清廉,媚上欺下、巧取豪夺的丑事做得不多,终日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去应付公务。 就是这样,明哲保身也还不容易,哪里还敢指望什么飞黄腾达。不用说,早年那些“为民效命”的壮志已经抛在了脑后,刚四十冒头的人,就已经是心境颓唐,几茎白发,颇有未老先衰之态了。 芦沟桥一声炮响,姚宗发的热血便沸腾起来,国共两党结束十年血战,全作抗日。蒋zs发表的庐山讲话更使他兴奋不已,他向往“全民抗战之日”即“革新政治之时”。他想着,仗一打起来,举国奋起,不独救国有望,肮脏的政治也会得到一些必要的改革。抱着“枯木逢春,死灰复燃”的心情,姚宗发欣然接受了国府的委派,出任涡阳县县长,决心在举国抗战的大环境下,做一番真正有益于民众的事业。 然而,县城给他是什么样的接待呢? 在他到任的第二天,原来县府的李师爷便来拜会。这位师爷,先后辅佐过十几任县公,三教九流无所不通,两片尖嘴唇,一手好刀笔,有着充足的察颜观色、见风使舵的官场经验。 李师爷对姚宗发的第一个指点,便是要先拜会地方上的土豪财东和名流士绅,而且不假思索地背出了一大串名单。姚宗发深知这点官场经验,但他感到诧异的是全民奋起的抗日风暴,竟连这个陋习还没有冲垮。于是,他抱着入乡随俗的心态,求得这些人对抗战更多支持的想法,接受了李师爷的指点。 第一次拜会,姚宗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冷气从头顶直贯到脚跟。王金庆家大业大,又有在省党部的哥哥撑腰,自然成了他登门拜谒的头一个对象。王金庆倒是很痛快地接受了他的拜会,还邀约了几位名流士绅作陪。 但当谈到对时局的看法时,姚宗发却是大吃一惊。王金庆一再赞扬政学系张群提出的“和必乱,战必败,败而后和,和而后安”的所谓十四字真言,把它推崇为国策,还说什么势在必纳。在座的名流士绅,也纷纷赞赏王金庆的这番高论,他们最后的结论无非是静观局势,不可妄动。 姚宗发沉默了,心寒了,他黯然告退,不再去拜会任何名流士绅,这种举动,在名流士绅眼中自然是大逆不道。 于是,姚宗发失去了此地第一股力量的支持。 出师不利,但这第一拳并没有把姚宗发打倒,他继续作着新的尝试。涡阳县虽然没有正规军队,但也有着大大小小不少的民团武装。在他想来,这些有血性的男子,不会完全是忍辱偷生之辈。他发出了请柬,邀请这些武装的首领赴宴,要跟他们共商抗日救国大计。 宴会设在文庙,这是姚宗发的精心安排。那一天还真是热闹,涡阳县大大小小的掌握枪杆子的头子几乎全到了。各路首领高谈阔论,大声喧嚷,桌椅板凳拉得山响,猜拳行令之声震动屋顶。 姚宗发对这些粗野的举动并不反感,他认为在这大****的年代,需要这种重侠尚义,慷慨激昂的意气,温良恭俭让该是收起的时候了。 在稀稀拉拉的掌声里,姚宗发发表了一通简短而精辟的演说,大意是:国家多难之秋,壮士用命之时,诸位是乡里之干城,民族之先锋,本人和全县民众都寄予厚望,当此盛会,愿闻诸位抗日救国之大计。 不料,此言一出,顿时鸦雀无声,首领们大眼瞪小眼,连个响屁都不敢放。捱磨了一阵,终于有人开口了,却避开打鬼子、保家园的事情不谈,提出了军饷、装备等一系列问题。 其他首领接着这个话头,也纷纷提出了乱七八糟的一大堆非份要求。后来,又扯到了彼此利害冲突的一些事情上,吵吵嚷嚷,骂骂咧咧,最后有人拔出了匕首,有人抽出了手枪,宴会竟变成了演武场。 希望全落空了,姚宗发眼前金星乱冒,两耳嗡嗡作响,踉踉跄跄走出了文庙,径直奔回住处,一头栽到床上,半天没有起来。 第六十五章 县长的忐忑,政事繁杂 谁也依靠不得,那就靠自己吧!就因为自己是个文弱书生,手中没有一兵一卒,这些人才敢欺负。姚宗发在家里闷了两天,终于明白过来。他招来了几个退伍老兵当教官,又委任只在保定军校读了半年书的娘家兄弟为自卫队队长,招兵买马,建立武装。 可惜天不遂人愿,自卫队在他的百般筹措计划下,刚刚有了点规模,日本鬼子便打来了。于是,姚宗发只得奉上面的命令,带着自卫队躲进了这个叫做黑石滩的大苇荡子里,准备跟鬼子打游击。 船轻轻地摇晃起来,从船篷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薄薄的粉白面皮,细高鼻梁,尖下颏,配着微翘的嘴巴,一双大眼睛顾盼有神,她便是姚宗发的夫人宋淑华。 “宗发,怎么还不睡?明天不是要赶去城里吗!”宋淑华轻声说着,很自然地将手搭在姚宗发的肩膀上。 姚宗发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缓缓说道:“睡不着呀,这事情来得太突然,总让人觉得不踏实。” 宋淑华沉吟了一下,说道:“确实有些突然。不过,你不是老早就把刘良派出去了吗,他观察得应该很仔细。既然信中说得很乐观,应该没有什么意外。” “意外?我倒是不太担心。”姚宗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担心这个杨天风是想把我当成傀儡,以县府之命助他独霸全县。王金庆已经被他杀了,阎宝财也被他捏在手里,现在杨家已经是涡阳最有实力的武装了。” “那怎么办?”宋淑华虽然不想再过漂泊不定的生活,但对丈夫的担心还是占据了主要的想法。 姚宗发强装笑脸,安慰妻子道:“城是一定要进的,我这个县长也不能老躲在苇荡子里呀!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还有宗老帮衬着,你不必太过担心。” 宋淑华到底是女人,即便是大学生,在这勾心斗角方面,也不是她的擅长。听到能按期进城,她自然高兴起来。夫妻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方才进船休息。 …………… 黑沉沉的大地沉浸在寂静与幽暗里,天空开始透出朦胧的亮光,在白昼与黑夜的争持中,黑夜开始蜷缩,开始败退。 吃过早饭,几个精力充沛,干劲十足的学生来找杨天风了,他又得摆出道貌岸然的样子,将精力投入到工作当中。 “粮食?嗯,是缴获了不少,但也要想些别的办法。”杨天风翻看着热血青年连夜编写出来的计划书,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说道:“中午要召开一个茶话会,以我的名义,召集城内的士绅大户参加,要想办法从他们那里挤出一些来。” “赈灾委员会的牌子倒是挂上了,来捐献的却寥寥无几。现在我们还只能顾到县城,城外的灾民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王志尚满脸忧色地说道。 “自愿捐献,很多人没这个觉悟,也没那么好心。”杨天风手指轻轻叩击着桌案,沉吟着说道:“县长今天中午进城,也不知道他有多少钱。算了,先挺过这两三天再说吧!” 说完,他拿过纸笔,刷刷点点写了道命令,交给王志尚,说道:“你去仓库再领一千斤粮食。对了,那些灾民在干什么?就那么呆着吗?” “城外是洪水,地也种不了,他们不呆着,能干什么?”冯德光不解地问道。 杨天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总有事情可干吧!比如说扫大街,开挖排水沟,再在城里多建几个厕所,还可以去临时码头扛活,还可以参军当兵。老幼病残说不得,那些青壮年也都闲着,我怎么看都不舒服。抗灾自救,自己不动手,老天会救他们嘛?” “杨长官说得对,人越闲越懒,越呆越没有生气,是要让他们动起来。”王志尚赞同地点了点头。 “县长今天中午进城,我们用不用提前布置一下?”戴着眼镜的苏童试探着说道:“给他留个好印象嘛,要不我们这个赈灾委员会得不到他的支持,恐怕——” “你们不用担心这个。”杨天风不以为意地笑道:“先干工作,积累些经验也好。他要是不用你们,你们就随我出城,曲龙镇一带的灾民也不少,我向他要个区长的位置,他怎么也不会拒绝吧!再说,他要是光注重表面形式,不是个好官,咱们还懒得伺候他呢!” “文武相济才是治政之要。”王志尚是这几个人中最为沉稳的,生怕杨天风太过强势,与县长弄僵了关系,委婉地劝道:“杨长官破敌克城,自然是功劳极大。可县长能留在沦陷区坚持抗战,也有忠义之心。大敌当前,战乱年间,精诚团结才能成事啊!” 杨天风呵呵一笑,说道:“破敌克城,这算什么大功劳,不过是杀了几十个鬼子,值不得骄傲。县长如果是个好的,我自然也愿配合他。若是——,嘿嘿,那我就另做打算。” “投桃报李,杨长官此意倒也不过分。”冯德光比较直爽,对杨天风这种和则留,不和则走的态度,很是理解。 “好了,你们忙去吧!”杨天风起身送客,勉励道:“这份计划书很好,可见你们是花了心思的,但最重要的是把它落在实处。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我一定全力帮助。” 送走了几个青年,杨天风骑上马,在护卫的陪同下,前往军营。对于民政上的事情,他并不想过多插手,他注重的还是军事上的建设。 军营中,几百名经过杨天风一多个月严格训练的士兵整齐肃立,就等着杨天风的到来。 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句话杨天风认为非常有道理,正如那句外国谚语所说,一只狮子带领的一群绵羊能打败一只绵羊带领的一群狮子。 史迪威曾对国*军各阶层有一概括性的观察:一般士兵温顺、有纪律、能吃苦耐劳、服从领导;低级军官对于命令,每能迅速执行;营、团长个别差异极大,不过也不乏优秀之士;至于师长和军长阶层,则是个大问题。 蒋zs亦有与此大致相似的看法,曾多次公开指责国*军将领的知识、能力和精神,与其职务级别的高低成反比。 第六十六章 苦练兵 换句话说,那就是官不如兵。中国士兵多为农家子弟,具有朴实、勇敢、服从、坚毅以及吃苦耐劳等良好品性,连美军参谋总长马歇尔都曾说过,如果中国的士兵能被适当地领导、喂饱、训练、装备,他们的战斗力将和世界上其他任何国家的士兵一样。 对此,杨天风有着相似的体会。从后世的标准来看,这些士兵的体质或许差,但他们非凡的身体忍受力,让杨天风很惊讶。稍加训练,他们就能够每天进行长达四十八到五十六公里的急行军,而且攀登山路时几乎和在平坦弯曲的田间小路中行军一样毫不费力。 在杨天风们看来,中国士兵之所以优秀,正因为他们原始的适应力。特别是“坚韧”的中国脚,那双只穿草鞋而不穿皮底鞋子的硬茧横生的大脚,绝对令人感到神奇。 而且,他们十足的“农民劲”,在适当的训练后,杨天风相信会成为动物般的野性,使他们成为出色而凶狠的杀手。 敬礼还礼已毕,杨天风没有过多的客套,换上衣服,开始了进城后的第一次训练。 “防左刺。”“杀!”“防右刺。”“杀!”…… 随着一声声口令,士兵们在杨天风的示范下,圆瞪双目,齐声呐喊。 对于士兵来说,拼杀训练不仅是种战术技能,而且能使他们不自觉地就提高了一种精神威慑力和一种无畏的气概,尽快地走向成熟。而对于杨天风来说,却还有着更深一层的意义和实战的价值。 首先,自己的部队大扩充是肯定的,以后也可能没有太充足的子弹进行进行训练,所以在射击作战时应该是不占优势的。而这个时候的日军无论从体能还是从刺杀技术来看,都远远超过了中国士兵。甚至在白刃战时,能够达到一对三,一对四,甚至一对五六的悬殊程度。 但现在,杨天风将自己头脑中掌握的、经过血浴洗涤出来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刺刀拼杀技贡献了出来(到目前为止,解放军还保持着刺杀训练)。其中对刺刀拼杀有详细的分解,不仅刺法简单有效,更糅合对战时地理环境等诸多的考虑,在技术上不光重视刺刀和枪托的杀伤力,还注重腿法的使用。 而且,随着深入学习和掌握,刺刀拼杀技还有“快”、“稳”、“狠”等技巧,并注重“骗”、“闪”、“防”、“诈”;在应用上更是强调利用周边环境避实就虚,能最大限度的提高生存能力。 当然,杨天风以后还要组织民兵之类的预备武装,或者用老旧枪枝,或者使用缨枪、长矛、梭镖、大刀等冷兵器的现象,也会大量出现。从历史经验来看,抗战中被日军称为“长剑”的缨枪在适当时候,也能够显示出特有的威力。 因为,其长度可以保证在与日军步兵肉搏时保持一定的心理优势;其次,与双手持的大砍刀相比,缨枪不需要大幅度挥舞,也不需要高强的武艺,且更便于多人协同作战。 “杀!”“杀!”“杀!”,喊声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嘹亮,数百把明晃晃的刺刀映着阳光,不停地发出耀眼的寒光,更显威势。 杨天风头上见了汗,依然一丝不苟地做着示范,并不时停下来,边纠正着战士们的动作,边讲解着。 “你们在学练过程中,不仅要千百次地重复,更要不断揣摩总结。”杨天风大声说道:“练一次,就进步一次,扎实一次,没有尽头;要拳不离手,绝不能松气。只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 反复练习,是巩固已掌握的技术的一种重要手段。每练习一遍,就应有一遍的效果。通过不断复习,巩固已学会的动作,使已经掌握的技术规格形成正确定型,逐渐形成正确动作的动力定型,然后在巩固的基础上提高,形成一种自然而然的条件反射。 因为冷兵打斗是血腥而残酷的,两人相互碰撞的刹那,也就是分出高低上下的瞬间,根本没有“想”的时间。 “动作不要过大,象抡大棒一样。”杨天风再度停下来,做着防右刺的动作,“对方的枪刺过来时,不是甩臂去拨,而是把握枪托的右手腕当作力量爆发的中心点,一个翻压,自然带动了右臂和左手的动作。幅度小,爆发力却强,借着对方刺过来的劲儿,足以把对方的枪刺打下去。接着一个突刺,就把对手撂倒了。甚至你不用多大劲儿,借着对方前突的惯性,让对手自己顶到你的刺刀尖上来。” 实用必不良于观,美观必不实用。拼刺刀不是武术表演,动作越紧凑越好用,越简单越快捷。当然,掌握这样的动作也需要有点悟性,有的人就是练一辈子,动作也总笨不拉叽的,叫人感到不得劲儿。 时间很紧,当然对于无所事事,心无大志的人来说,时间在什么时候都很宽松,但杨天风却不是这种人。形势是个看不见的东西,但要有所成就,就必须顺应它的变化,抓住稍瞬即逝的机会。 花园口决堤后,国府逐步实施的决堤宣传策略,将有效地激起抗日前线的豫皖苏鲁等地民众的抗战热情。如六月十一日的《申报》所言“敌此种惨无人道之暴举,既不能消灭我抗战力量,且更增加我杀敌之决心。” 特别是与豫东相连的安徽北部地区,素来是历史上著名的秘密结社及会门武装的发源地,以民风强悍而著称。加上这一地区在徐州会战期间已经遭受过日军的野蛮蹂躏,再受黄水摧残,民间抗日气氛将极为高涨,兵源会非常充足。 打出去,运进来,以外补内,这便是杨天风的设想。在豫皖边一带建立根据地,从鬼子和伪军手中抢粮,夺物资,以接济黄泛区家乡的生产自救,这也是万般无奈的策略。坐、等、靠,是没有出路的。 第六十七章 军纪森严,迎县长 杨天风知道,各方势力将很快注意到这个有利的形势变化,***将派出新四军一部开辟豫皖苏根据地,国民党也会联络、集合这一地区分散的各抗日武装,组成多路“泛区抗日挺进队”。甚至,国民党军统系统也会在这一地区成立专门对付铁杆汉奸和日伪重要人物的特别行动队。 先下手为强,先抢地盘为重,只有这样,才能占据有利的地位,这是个千古不变的道理。 太阳慢慢升高,杨天风感到了胳膊的酸痛,但他依然带领士兵一遍遍地做着突刺的动作。胳膊会练肿,消了;再肿,又消了。最后,就只剩下一疙瘩一疙瘩的肉块了。 这是一个必须经历的煎熬,杨天风对此有着深深的体会,先是会感到浑身的肌肉酸痛,以后就不痛了,时时感到血在身子里到处冲撞,热得象着了火,这就是在长劲儿了。 三百次突刺,这个目标达到了,杨天风也已经是汗流浃背。 “收势,集合。”随着一声声口令,队伍集中变成了几列纵队,一个个战士也都喘起了粗气。 “少爷,三少奶来了。”肖四终于得空,低声提醒道。 嗯?杨天风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下了休息的命令,转身向场边走去。走了两步,他又停下,伸手将副队长蒋骥才叫了过来,随他一起来到了赵雨柔身边。 赵雨柔来了有一会儿了,杨天风刚猛标准的刺杀动作,让她傻傻地张大了嘴巴,足足呆了半刻才合拢。她不再怀疑洞房之夜,杨天风确实是无意侵犯她,而只是借着酒兴调戏。否则,凭这家伙现在生龙活虎的表现,足以将她吃得渣都不剩。 郝佳琪说得没错,他现在好厉害呀!赵雨柔暗自咧嘴叫苦,以后可别惹恼了他,万一来个霸王硬上弓?噢,后果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想想都要发抖啊! 陪着赵雨柔的韩萍儿看得入了神,伴着每一个雷鸣般的“杀”声,她都瞪大了眼睛,小拳头握得紧紧,全身绷得硬硬。仿佛端着刺刀拼杀的就是她自己,把鬼子扎得鲜血四溅。 看着杨天风走了过来,赵雨柔露出很讨喜的笑容,虽然有些僵,但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天风,练兵很辛苦啊,歇一会儿吧!” 杨天风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高兴的表情,开口问道:“身体觉得怎么样,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赵雨柔露出小白牙,说道:“好多了,头也不沉了,身体也有劲了。中午不是要迎接县长嘛,我看时候不早了,就让家里的兵带我过来,省得你还回去找我,耽误时间。” “门口的哨兵没拦你们?”杨天风问道。 “拦了,可带我来的兵一说,就让我们进来了。”赵雨柔回答道。 杨天风回头看着蒋骥才,严肃地说道:“军营重地,没我的命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来。把门口的哨兵换下来,今天不练完五百个突刺,不给这两个家伙饭吃。” 蒋骥才急忙立正敬礼,跑步向门口而去,边跑边嘀咕,这两个小子,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五百个突刺,够受的。 赵雨柔的神情凝固了,虽然她没受罚,但被称为闲杂人员,多少也有些尴尬。 “你们到门口等我,我换了衣服就出去。”杨天风的语气还不算生硬,但命令的意味很浓,说完转身就走开了。 赵雨柔有些赌气地跺了跺脚,转身向外走去,嘴里说道:“哼,有什么了不起,一本正经的样子,讨厌。” 韩萍儿倒觉得没什么,劝慰道:“三少奶,您别生气。军令大如山,自古有之。杨宗保阵前要娶穆桂英,他爹杨六郎还要辕门斩子呢!” “那是唱戏,骗人的。”赵雨柔撇了撇嘴,说道:“现在我先让着他,等我有朝一日翻了身。哼,哼……” 韩萍儿不知道这个哼哼是什么意思。在她心目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狗熊跟着走,实在搞不明白女人还能把自己的男人怎么样。 杨天风安排好了后面的训练事宜,穿上军服,在门口接上赵雨柔,一行人奔临时码头赶去。 临时码头的城墙下,几间民房早被临时征用,一排士兵驻扎于此,维持治安,而联络官刘良早已经等在这里。 “对不起,我在军营训练士兵,表就摘下来了,忘了时间,让刘联络官久等了。”杨天风有些抱歉地解释道。 “呵呵,一点也不晚,这时间正好。”刘良赶紧表示没事,让杨天风保持好心情,与县长的第一次见面能够融洽,无形之中,也就显出了他的协调作用。 “哦,杨夫人,快请进屋。”刘良对赵雨柔也很殷勤,话里也抬高着赵雨柔的身份,“听说夫人身体微恙,我特意备了些滋补之物,已然送到府上。” 赵雨柔有些局促,行礼之后,说了两句感谢的话,便在韩萍儿的扶持下走了进去。 本来杨天风有意坐船迎出城去,学一下郊迎,可有个问题不得不考虑。出于安全的需要,他坐船出去自然要带些警卫部队,带多了,容易吓着县长,也显着他对县长怀有戒心;可带少了,又担心县长会不会把他也象阎宝财一样挟持起来。 想来想去,最后他还是决定来个保守的,就在城内等,这样虽然有些失礼,但却是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杨天风这样布置,也是无可厚非。 杨天风和刘良聊了一会儿,便走进屋里,对交代给赵雨柔的事情,他还有些不放心。 赵雨柔刚才的郁闷和不满已经差不多全消了,正和韩萍儿低声聊天,见杨天风进来,赶忙挤出笑脸。 乖了不少,孺子可教。杨天风也回了个笑容,说道:“我教你的话,都还记得吧,呆会儿可别忘了。” “嗯,记着呢!”赵雨柔将拎着的小挎包举了举。 杨天风点了点头,说道:“让郝佳琪和李月华帮你在灾民中找两个丫环吧,萍儿姑娘是客人,跟着你,实在是失礼。” 韩萍儿急忙摇头道:“我不在意,跟着三少奶挺好的。” 第六十八章 疯女,军歌 “那也总不是长远之计。”杨天风说道:“对了,大姑去看过那个女犯人了吧,情况如何,跟你说过没有?” 韩萍儿摇了摇头,说道:“没说过,可我看娘回来后,神色不太好,唉声叹气的。” 杨天风皱了皱眉,背着手走到窗前,若有所思地望着外面。周来山真是死有余辜,将这个女犯人折磨得不成人样。看来,想搞清这个女犯人身后的势力并试图联系,这个想法是没法实现了。 “杨少爷,那个女犯人很重要吗?”韩萍儿试探着问道。 杨天风转过身,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她不简单,想搞清楚……”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女人尖厉的狂叫,象恐怖,象愤怒,又象痛苦,令人毛骨悚然。这声音来得实在太突然,连杨天风都是一愣,赵雨柔和韩萍儿更是吓得一抖,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外面一阵纷乱的响声,有喝斥,有叹息,有劝说,那令人毛发直竖的声音又响了两次,似乎被堵住了,慢慢安静下来。 “怎么回事?”杨天风高声喊了一声,走到赵雨柔身边,用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不怕,不怕,城里都是我的人,出不了事的。说不定是个疯子在乱喊叫。” 片刻后,敲门声响了起来,门一开,两个士兵推着一个老头走了进来。 “少爷,刚才是个疯女人连喊带叫地跑了过来。”一个士兵立正报告道:“那疯子好大的力气,我们好几个弟兄上去,才按住了她。这是保长,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天风眨着眼睛,望着面前这个长得有些猥琐的小老头儿,沉声问道:“你说吧,这个疯女人是怎么回事?” 保长咧了咧嘴,打躬作揖,战战兢兢地说道:“长官,这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我又没怪你,你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杨天风缓和了下语气。 “是,是这么回事。”保长稍微定了下神儿,讲述道:“这个疯女人叫桂英,家住得离这不远。鬼子进城后,向县府要花姑娘。王金庆便派了些兵,四处去抓。该着桂英倒霉,她和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儿没藏得及,被拉进了鬼子兵营。几天以后,她们才被人抬出来。不久,有几个女子投井上吊死了,这个桂英却疯得连羞耻都不知道了。整天连衣服都不穿,光着脚丫满处跑。她家人没办法,就把她整天锁在屋里。今天,不知怎么搞的,又让她给跑了出来,惊了长官的眷属……” 杨天风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保长不要说了。另一边,赵雨柔眼圈红了起来,手指紧紧绞在了一起,关节发白了。 “我去看看吧!”韩萍儿突然站起身,对保长说道:“你去找几根缝衣针,再拿根蜡烛来。” 又是放血疗法?杨天风抚了抚额头,说道:“韩姑娘,你就在这屋里治吧!雨柔,咱们先到旁边屋里呆一会儿。”接着,他又对两个士兵吩咐道:“你们把人抬进来吧,注意,要保护好韩姑娘的安全,她可是我的客人。” 两个士兵领命而去,保长也去寻找器具,韩萍儿冲着杨天风感激地一笑,轻轻挽了挽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一抹翠绿。 杨天风和赵雨柔来到了另一间屋子,赵雨柔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疯女人的事情当中,脸上时而痛惜,时而忿恨,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杨天风心里也觉得难受,但却不形于外,他轻抚着额头,似乎在想着别的事情。 “抓住鬼子,一刀一刀剐了才解恨。”赵雨柔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嗯,杨天风并不认为用狠话能把鬼子怎么样,他正想着如何让老娘能够同意他率兵出征,所以敷衍地应了一声。 赵雨柔对杨天风漠然的态度不太满意,有些抱怨地说道:“如果你早些向鬼子动手,说不定能够避免这样的惨事。” “胡说八道。”杨天风翻了翻眼睛,对赵雨柔的幼稚说法不屑一顾。 赵雨柔不服气地说道:“难道不是,你早些把鬼子赶跑,把城占了,老百姓不就少受些糟蹋。” “你知道原来城里有多少鬼子吗?你知道我有多少人枪?要是强行攻城,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连正规军都撤了,杨家的民团能有多大能耐?”杨天风发出一连串的反问,然后撇了撇嘴,教训道:“要不是这次洪水,我根本没有夺城的机会。你以为鬼子就那么好打呀?站着说话不腰疼。” 赵雨柔同样翻起了白眼,但她委实对军事不在行,杨天风的问题,她回答不出来,也就失去了反驳的理由。 杨天风的思路被打断了,沉默了一会儿,他拿出纸笔,慢慢画着他刚刚想出的刺杀训练服的样子。一个坎肩式的上衣,缝上很多口袋,里面装上竹板,简单又实用。而且这活可以承包给灾民中的妇女去干,让她们增加些额外收入。 画完了训练服,杨天风觉得自己的部队还缺点什么,拧眉想了一下,哦,缺几首慷慨激昂,朗朗上口,激励士气的军歌。集体唱歌会提高士气和精神,这是有科学根据的,特别是在行军时,能有效减轻枯燥劳累的感觉。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 前世流传甚广,大气磅礴的歌曲《精忠报国》被杨天风信手拈来,一字不改地抄写在了纸张上。他意犹未尽,再次厚着脸皮将《从军歌》据为己有,当然,这回做了几个小小的修改。 “好儿好女来当兵,轰轰烈烈走一程,人生难得几回搏,保家卫国多豪情。好儿好女来当兵,风风火火走一程,男儿何不带吴钩,莫要苟且忍辱活……” 杨天风一边时断时续地轻轻哼唱着,一边将歌词抄写下来。这首歌曲与一般军旅歌曲的旋律有所不同,在激发士气的同时多了一抹铁骨也柔情的人情味儿,让歌曲好听耐听,是创新之笔,也可谓整首作品的点睛之笔。 第六十九章 疤痕,县长到 杨天风在这边很投入地忙活着,赵雨柔没人理睬。开始还时不时目光不善地斜愣杨天风,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凑了过来,偷偷地瞅杨天风在写什么东西。 写得差不多了,杨天风吐出一口长气,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在写诗?”赵雨柔看得不甚清楚,忍不住开口问道。 杨天风嘿嘿一笑,说道:“没那心情,我写的是歌词,教给士兵们唱,能够鼓舞士气。” “都是歌词?”赵雨柔眨了眨眼睛,猜测着说道:“那个好儿好女来当兵就是用作征兵宣传的了?” 杨天风扬了扬眉毛,调侃道:“看来我还挺有福气的,有你这样聪明的娘子。” 赵雨柔黑了脸,又坐到一旁不吭声了。这时,隔壁又传来了那种恐怖的尖厉狂叫,但只发出了一半便似乎被堵了回去,可也吓了她一跳。 杨天风收好纸笔,安慰道:“别害怕,萍儿会尽力治好她的。” “要是治不好怎么办?”赵雨柔不无担心地问道。 沉吟了一下,杨天风皱着眉头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很多事情并不依我们的善意想象而发展。” 赵雨柔叹了口气,说道:“你能教我打枪吗?” “怎么想学打枪了?”杨天风有些奇怪。 “保护自己。”赵雨柔低沉地说道:“而且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能保证不落到鬼子手里,遭到和桂英相似的惨痛遭遇。” 杨天风站起身,在屋内走了两趟,若有所思地审视着赵雨柔。赵雨柔抬头与他对视,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勇气和决心。 虽然有头发遮掩,杨天风还是隐约看见了赵雨柔左边额头上的小伤疤,那是她在洞房之夜不堪受辱,以死相抗的印迹。 杨天风伸出手,似乎想摸一下赵雨柔的额头,但半途又缓缓收了回去,叹息道:“竟然落下疤了,你恨不恨我?” “不恨。”赵雨柔很快摇了摇头,还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小小的疤,不算什么。你是不是怕我骗到枪,对你不利是吧?” “嗯,谋杀亲夫的事情古来有之,我不得不谨慎一些。”杨天风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 哼,赵雨柔用鼻子表示不满,说道:“你不惹我,我干嘛要害你。就算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顾及到我的那些同学和朋友的安全吧?再说,再说我靠着你,有吃有喝,还能为抗日救国出力,为啥还要自寻死路?” “嗯,你倒还有点良心。”杨天风抿了抿嘴,说是夸奖,倒还有三分嘲讽,“好吧,等我有空的时候教你打枪,手把手的教,作个称职的老师。” …………… 临时码头并没有组织什么欢迎仪式,甚至连个标语和条幅都没有,姚宗发虽然不介意,却感到有些意外。他不知道杨天风这样做是根本瞧不起他,还是别有用心。但他不介意,却不表示别人也有这样的肚量和想法。 “姓杨的太狂妄了,根本没把咱们看在眼里。”宋青圃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作为姚宗发的小舅子,又是保定军校的半拉子学生,还年轻气盛,有点脾气倒也很正常。 “你懂什么!”姚宗发喝斥道:“弄些虚礼琐节就是看得起咱们了?你以后说话做事要谨慎一些,接人待物要有礼貌,不可粗野放肆。对杨队长要尊重,别以为自己读过几天军校就了不起,人家还留学日本,在欧洲游学过呢!” 宋淑华赶紧打着圆场,说道:“从刘良的信中看,杨队长不象是那种吹毛求疵、盛气凌人的人。青圃,你稳重一些,谦虚一些。没有杨队长奋力一战,咱们还得窝在苇荡子里呢!” 宋青圃偷偷撇了撇嘴,口不应心地答应着。 跳板搭上,姚宗发等人走上了码头,杨天风也率人等候于此,刘良为双方做着介绍。 “姚县长,您好。”杨天风敬礼如仪,笑着说道。 “杨队长,你好,久违,久违了。”姚宗发伸出手,亲热地与杨天风握手见礼。 杨天风粗粗打量了一下这位县长,姚宗发很瘦,高颧骨,戴着一副普普通通的白光眼镜,要不是穿着一身蓝色的中山装,看起来倒更象一位教师,而不象一个官吏。含笑与姚宗发的随员一一握手致礼,杨天风又将赵雨柔介绍了一下。 “杨队长好福气,有这么漂亮的太太!”宋淑华笑着出场了,目光在杨天风和赵雨柔脸上交替扫视了一下,上前拉着赵雨柔的手,伶牙利齿地说道:“看看,一个英武不凡,一个娇怯怯的模样,可比西施捧心,真是天生一对啊!” 呵呵,杨天风干笑两声,轻轻碰了碰赵雨柔。赵雨柔赶紧收起有些尴尬的神情,挤出笑容说道:“夫人说笑了,一路水上颠簸,快请到城内歇息吧!” “姚县长,请,请到城里说话。”杨天风也伸手相请。 众人下了城墙,几辆轿车已经等到那里,又谦让客套了一番,众人才上车启行。至于姚宗发带来的自卫队,食宿则另有人安排。 第七十章 初会县长 感谢黄思燃,唐朝耀,心漂浮,取名难1985,指尖的善意,我想远飞2012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事事顺意。 ****************************************************************** “城里已经基本安定下来了。”姚宗发掀开车帘看了片刻,回头笑着对杨天风说道:“杨队长不仅在军事上很精通,这民政也处理得甚好啊!” “谈不上处理得好。”杨天风谦虚道:“只是暂时应付而已,一切还要姚县长来主持啊!” 姚宗发放下车帘,笑道:“杨队长的表字是星吾吧,魁星高照,魁吾首,两下各取一字,很有意味。” 杨天风笑了笑,说道:“父母起的名字,总希望后辈能吉利发达,但却有些老套陈旧。” “老套陈旧,却是父母的爱子之心。”姚宗发意有所指地说道:“县长,县长,也被老百姓称为父母官,可我却愧对全县父老啊!” “姚县长这话说得有些自谦了。”杨天风淡淡地笑道:“虽然和姚县长是初次见面,但姚县长上任后,所要实行的统一政令,经济统筹统支的措施,不都是为民着想的善政嘛?” 姚宗发愣了一下,摸了摸鬓角的头发,慨叹道:“可惜姚某一片好心,却受了奚落和抗拒,善政也不得不无疾而终啊!” “此一时,彼一时。”杨天风面色很平静,似乎信心十足,智珠在握,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和刘良兄谈过,对以前的事情也了解了不少。那时,您是一个光杆司令,即便是身边的科局长们,表面上对您是唯唯喏喏。实际上呢,或者背后有别的势力支持,或者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现在呢,日本鬼子来了一遭,有似大浪淘沙,情势却是大不相同了,姚县长以为如何?” 杨天风的话勾起了姚宗发不快的回忆,静默片刻,他低沉地说道:“我何尝不希望这样,文庙宴会几乎上演了全武行,令人失望,也成了全城的笑话。” “姚县长要畏难却步?”杨天风似笑非笑地说道。 “当然不是。”姚宗发微微一笑,望着杨天风说道:“只要杨队长支持,这些善政就必能落实。” 杨天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姚县长,你是上司,我是下属,自然要支持您的工作,这应该不成问题。” 应该,姚宗发意识到这个词的含义并不简单,杨天风的支持必然不会是无条件的,初次见面,倒也不好深谈,而且这时轿车停了下来。 县政府是国民党时代的老院,也是清朝时的县衙门。高高的石基砖墙中间有一个能通过轿车的大门,门两旁蹲着两个大石狮子,原来大门上的国民党党徽已经不知所踪,时间短,杨天风也来不及补上。 姚宗发和杨天风下了车,一同进了县政府大门,沿着青砖铺的甬道向中大厅走去。中大厅过去是县太爷问官司的地方,今天又稍微布置了一番。正中间竖着四扇屏风,屏风上是“礼义廉耻”四个赤金大字。屏风前摆了一张红漆长条桌子,桌上放了几盘瓜果梨桃,桌后是几张藤椅。 “这是——”姚宗发伸手一指,疑惑地问道。 杨天风一笑,解释道:“姚县长进城,怎么也得跟城内士绅豪富见见面哪!况且如今洪水泛滥,局面艰难,也需要大家群策群力,共渡难关。吃过午饭后,姚县长先休息一下,晚上这里就该人头攒动,十分热闹了。事先没打招呼,还请姚县长不要怪罪在下越俎代庖。” 姚宗发苦笑摇头,无奈地说道:“杨队长这是美意,我怎么会怪罪。安排得好,很周到。” 女人天生都是外交家,短短的时间,宋淑华和赵雨柔已经是手挽手,亲热耳语的样子,好象久别的好友一般。 杨天风对这种神奇的现象颇感迷惑,暗自嘀咕道:即便是貌合神离,分开后马上说对方的坏话,可表面上却绝对不会让人看出来。女人哪,真的很虚伪。 县府后院已经收拾好了,那里将是县太爷的住宅,杨天风陪着姚宗发等人简单走了一圈,姚宗发和宋淑华频频点头,都表示满意和感谢。 “多亏了杨队长啊!”宋淑华看着熟悉的旧地,颇有感慨地说道:“我和宗发这回可以睡踏实觉儿了。当初他让我去洛阳或者西安,我就说,这鬼子还能长远占着中国的地方不成,看看,这不就应验了。” “是啊,没想到会这么快,咱们就又回来了。”姚宗发轻轻摇着头,似是叹息,又似是感慨。 杨天风淡淡地笑着,这个时候谦虚不谦虚都不好说,倒不如以矜持来表示自己的稳重镇静。 肖四一直落在杨天风身后不远的地方,这时走了过来,凑近了低声说道:“少爷,宴席已经好了,您看——” 杨天风点了点头,对姚宗发夫妇说道:“县长,夫人,一路劳顿,前厅的宴席已经备好,还是先吃饭吧!” “是啊,是啊!”宋淑华格格地笑着:“回到这里,我真是高兴得发痴了,让大家陪我俩罚站,失礼,太失礼了。” 姚宗发瞪了她一眼,嗔怪中又有几分爱怜,“来,大家入席,今天我是多了些感慨,大家别见怪啊!” 宴席算不上特别丰盛,一共两桌,除了几样精致可口的小菜外,大件的只有口蘑炖鸡,红烧全鲤,清汤蹄子。 杨天风和赵雨柔陪着姚宗发、宋淑华坐在一起,其余的人都坐在另一桌上。杨天风特意将冯德光和王志尚也叫了来,向姚宗发作了引荐,并让他们交上了这几日工作的简要汇报。 四个人边吃边谈,气氛很融洽,颇有些家宴的意味。但众人的精力和兴趣显然都不在吃喝上,漫然应酬着,不紧不慢地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杨天风又坐了一会儿,谈了些别的事情,便带着赵雨柔等人一起告辞了。 赵雨柔见到校友,特别高兴,一出大门,便把杨天风甩到旁边,自顾自地和冯德光、王志尚聊了起来。 “小赵,我们还要去工作,有空再聊吧!”冯德光意识到了杨天风不正常的咳嗽,立刻识趣地打断了谈话。 “是啊,这赈灾的工作繁琐之极,灾民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这素质——”王志尚很有些郁闷地摇头不已。 “带我一起去吧,我能帮你们。”赵雨柔有些不舍地说道。 第七十一章 无题 冯德光偷偷瞅了杨天风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了再说吧,那些灾民混杂而居,又不太讲卫生,被传染上什么病,可就不好了。” 王志尚冲着赵雨柔抱歉地笑了笑,和冯德光走到杨天风面前,向他告辞。 “把这张图拿去,上面有制作的说明。”杨天风把防刺背心的图样交给了冯德光,说道:“我写个条子,你去仓库,里面有不少鬼子的军服,你领一些,尽快把这活包给灾民,工钱嘛,你们照着码头搬运工的标准给。” 冯德光和王志尚看着图样,又问明白几个不太清楚的地方,便转身而去。 赵雨柔很失望地上了轿车,还没坐稳,杨天风掀帘挤了进来。 “怎么样,交代给你的事情都办好了?”杨天风有些嘲讽地看了看忙着缩到一旁的赵雨柔,淡淡地问道。 “全都办好了。”赵雨柔被杨天风这种眼神刺激到了,坐正了身体,勇敢地直视着杨天风回答道:“没想到县长夫人也是大学生呢,天津南开大学的。” “这还真没想到。”杨天风虽然没想到,但也不认为这是什么重要的情况,转而问道:“你们这些人中,谁有音乐细胞?” “音乐细胞,听不太懂。”赵雨柔摇了摇头。 “就是谁唱歌唱得好,会谱曲就更好了。”杨天风苦笑一下,解释道。 赵雨柔眨了眨眼睛,迟疑地说道:“应该是李月华,她家有钢琴,我听她弹过。” 杨天风点了点头,用力敲了敲车壁,轿车停了下来。 “回家好好休息,晚上还要参加酒会呢!”杨天风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了一句,跳下了轿车。 哼,真把我当你老婆了,大庭广众之下拉我的手,还故作宠爱地扶我的腰,占便宜没够。 赵雨柔冲着外面做了个鬼脸,摆弄着头发,想着自己的打算。县长夫人是个知识分子,应该和自己有共同语言,交好她,是不是就不怕杨天风了?嗯,倒是有点希望,可也很有些难度。 …………… 姚宗发坐定以后,习惯地打量了一下房间,两明一暗,南头的套间是卧室,挂着门帘。客间里摆着八仙桌,靠山几,油漆椅凳,后墙上挂着一幅文财神像,这些都是原来的摆设,基本上都没动。 北头靠窗放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只景泰蓝花瓶,靠着花瓶的是一座小巧精致的维娜斯女神雕像,墙上还钉着几张西洋风景画片。传统的东西,欧美的文明,拼凑在一起,生成了一种很怪异的气氛。 宋淑华从卧室掀帘走了出来,脖子上、耳朵上、手上多了些亮晶晶的东西,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是——”姚宗发仔细看了看,有些拿不准的问道:“没见你戴过这些首饰,哪来的?” “杨太太送的。”宋淑华笑道:“好看吗?都是很值钱的哦!” 姚宗发皱起了眉头,无事献执勤,到底有什么目的? “别胡思乱想了。”宋淑华坐在姚宗发对面,拿出张纸递给丈夫,解释道:“这是晚上用的道具,帮你刮些钱财,用在赈灾上面。” 姚宗发拿起纸看了看,不禁笑了起来,说道:“这个杨队长,倒是想得周到,怕你我难堪,提前预备下了。不过,你和杨太太将随身带的贵重首饰捐献出来,这个影响应该很大,效果应该不错。” “是啊!”宋淑华摘下耳环,爱不释手地摆弄着,说道:“这副耳环的造型真漂亮,我很喜欢,真有些舍不得。若是用别的代替,都是金的,只要分量够了,应该也行吧?” 姚宗发沉吟了一下,实在不忍心拒绝和自己经过患难的爱妻的要求,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捐三样,杨太太捐两样,只要货真价实,别人能说什么呢?” 宋淑华抿嘴笑了,是那种心意得到满足的喜悦的笑,她起身说道:“宗发,坐了半天船,挺累的,休息一下再工作吧,晚上还要敲那些士绅豪富的竹杠呢!” “我还是看完这几天的工作汇报吧!”姚宗发拿起文件,对宋淑华笑着说道:“杨队长推荐了几个大学生,总得看看他们的工作能力吧!我曾说全民抗战之日,也是政治革新之时。不仅政治、军事、经济和文化要进行改革,这人事制度更要打破常规,用人唯贤。可这几个大学生和杨太太是同学或校友,我就担心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看菜下饭,量体裁衣,为政者更要审时度势。”宋淑华委婉地劝道:“即便这几个人是庸才,咱们刚进城,立足未稳,你也不要操之过急,以后可以慢慢调动嘛!” 姚宗发点了点头,笑道:“现在的形势比以前不知好上多少倍,财粮局长、税务局长、警察局长等重要位置,杨队长并未先斩后奏,安插私人,已经给足了我面子,官场上的常规惯例,我还是晓得的。” 宋淑华放心地点了点头,用手遮住小嘴打了个呵欠,说道:“那我可要小憩一会儿了,在这里一定睡得舒服。” “去吧,这些日子跟着我,辛苦你了。”姚宗发笑着催促,看着宋淑华进了卧室,才低下头看起文件来。 尽管有心理准备,姚宗发还是为灾情的严重感到忧虑重重。田赋财粮是国计民生的根本,税收是国经济的重要来源。 可洪水一来,今年的收成是泡汤了,田赋财粮不仅收不上来,为了赈灾,还要县府进行大量支出。撤出城的时候,姚宗发带走了县财政的所有款子,应该能顶一阵子。可长远来看,有钱不如有粮,钱又不能当饭吃。 再说税务方面,王金庆上任以后,为了取悦鬼子,横征暴敛,各种捐税竟达到了一百多种,弄得县城百业凋弊,元气大伤。要说现在就该减税降捐,收拢民心,振兴各业,可实际情况却又使这一善政并不容易实施。 谈何容易,谈何容易呀!姚宗发叹息不已,轻轻合上了文件。这几个大学生搞出的工作汇报,比较详实细致,更充满了爱民之心。虽然行文还嫌稚嫩,但正如璞玉,只需雕琢就会焕发光采,姚宗发对他们的初步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第七十二章 宋青圃的不服,虎爷的心思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宋青圃轻轻走了进来,指了指卧室,见姚宗发点了点头,他愈发轻手轻脚起来。 “怎么没休息?”姚宗发低声问道。 “布置警卫,都换成咱们的人才能放心。”宋青圃解释道:“姓杨的还算痛快,我一说,他就把他的人都撤了。” 姚宗发不悦地瞪了宋青圃一眼,轻斥道:“你也太性急了,而且目光短浅。杨队长若想收拾咱们,你安排警卫能有多大作用?也不想想,他有多少人马,咱们又有多少?” 宋青圃眨着眼睛想了想,默认了姐夫的说法。他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姓杨的占了城,没少捞好东西,他的兵都拿着三八大盖。姐夫,你是不是和他说说,匀给咱们几十枝。” “你说话能不能放尊重些,人家官衔比你高,人马比你多,战功比你大,你凭什么开口姓杨的,闭口姓杨的。枪是人家从鬼子手里夺过来的,你想要还这么理直气壮。”姚宗发很生气,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一些。 杨天风花花公子的名声在外,又有屈膝投降的劣迹,先入为主的想法让宋青圃怎么也不服气。现在又被接连斥责,心中更是郁闷,他一言不发地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姚宗发伸手想叫住小舅子,手停在半空,却是轻轻叹了口气。年轻人,火气太旺,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老觉得自己比谁都强。自己斥骂得也有些过了,或者伤了他的自尊心。不过,这样也好,让他自己冷静地去想一想,或许从此能改了脾气,变得成熟也说不定。 宋青圃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屋子,路上的一棵大树成了他的眼中钉,咣咣咣,直踢得脚都疼了,他才咬着牙停了下来。杨天风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靠着祖上的积累,才拥有了一支人数不少的部队。再趁着洪水来袭,城内空虚之机,一举成功克城建功。 哼,有机会非要领教领教,让你也知道我的厉害,宋青圃恨恨地又是一脚。 “上挡冲拳,削臂绊腿,上架弹踢,下砸上挑……” 随着一声声口令,百多名精锐士兵一边做出动作,一边发出嘿哈的低吼。 捕俘拳,共有十六招,每一招约有两个动作组成,出拳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装饰性。有多种步伐,以拳,步,挡,削进攻敌人要害,猛烈攻击以致敌人不会反击。 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杨天风再次让自己的手下大吃一惊,刮目相看。随后,象刺杀训练时一样,几个动作比较规范,领悟比较快速的士兵被杨天风挑了出来,戴上了红袖标,提拔成了教官。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当官的感觉是威风的,加饷的感觉是喜悦的。几名教官立刻负起了责任,认真纠正着士兵们的动作。 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光靠杨天风踢腾是不够的,他想方设法调动着大家的积极性,也在不断地挖掘着可造之才。有一个帮手,他便轻松了一分,有一批帮手,他就能只动嘴,不动手了。 眼看着太阳西沉,杨天风却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呆到训练结束,又和士兵们共进晚餐,亲切地与他们聊天,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府接上赵雨柔,前去县府参加所谓的接风酒会。 …………… 夜,静谧下来,月光清莹如水,泄地如银,入水如镜。水在潺湲流泻,夜风吹着帆篷,船在水面平稳行驶。 珍姑静静站在船头,望着茫茫的洪水发呆。哥哥,嫂子,还有小侄子,你们在哪呢,咱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吗?想着想着,珍姑鼻子一酸,不由得落下泪来。 虎子就在不远处看着,想过来搭讪,却又一直鼓不起勇气。自从那天从水里救起了这个姑娘,他的心里就一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是很想再次看见她,而看见了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珍姑在偷偷落泪,他的心也有如小猫在挠抓。 舱门开了,杜梅英走了出来,虎子竟然都没有觉察,只是傻傻地望着珍姑。 杜梅英瞅瞅虎子,又看看珍姑,感到很有趣。孟秋兰很尽责,和她说过要替虎子做媒的意思。虽然是救人,可虎子确确实实抱过人家姑娘,这样做也合情合理。只是碍于珍姑的情绪很低落,因为担心亲人而忧伤,所以她也不好马上提出这件事情。 掏出一块手帕递到了虎子面前,对着虎子有些不解的眼神,杜梅英努了努嘴,轻声说道:“去,给人家送去,没看到她在用袖子抹眼泪儿吗?” 哦,虎子不好意思地一笑,接过手帕,慢慢地走了过去。 杜梅英转身回了船舱,走到父亲身后,轻轻拿捏着杜老先生的肩膀。 嗯,杜老先生很舒服地向后靠了靠,微微闭上眼睛,享受着爱女的孝顺。 “爹,您干嘛要急着进城?明天白天行船多好。”杜梅英不解地问道。 杜老先生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大水过来已经十几天了,今儿我又测了水深,不但没降,反倒还涨了两指,看来没个把月,这水是下不去的。” “杨天风不是打败了鬼子,占了城,把城里的粮食往回运了吗!”杜梅英皱了皱眉说道:“加上他提前做了准备,从水里又捞上不少东西。灾民们又抓兔子,又挖野菜,我看挺过个把月,应该没问题吧?” “那只是卧虎岗的情形。”杜老先生轻轻捋着胡子,缓缓地说道:“这次,姓杨的小子倒是真做了件好事,曲龙镇周围的百姓算是沾了他的光。说起来,爹这次急着进城,其实是想要个官儿当的。” 杜梅英有些诧异,但却没说什么,手上只是停了一下,又继续捏着。 “是不是有些意外?”杜老先生轻轻拍了拍杜梅英的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爹,您一向淡泊名利,现在却进城要官儿做,女儿确实感到很奇怪。”杜梅英坐下后如实答道。 第七十三章 求官儿,虎爷初恋 杜老先生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说起来,爹淡泊名利也并不虚假。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这洪水漫地,爹年纪大了,又不想背井离乡,漂泊异方。况且谁无桑梓,谁无父老,若能让大家在黄水退后可以继续生活,就必须有人领着百姓治水治沙,重建家园。” “您想挑这个头儿?”杜梅英明白了一些,可还是问道:“以白身行事又有何不可,有杨天风的支持,曲龙镇一带自然没有问题。”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治水可不是那么简单,就算是把曲龙镇一带建个长城围起来,别的地方不管不顾,恐怕也无济于事。”杜老先生苦笑着解释道:“最少也要在全县范围内勘察规划,才兴许能有效果。” “女儿明白了。”杜梅英点了点头,笑道:“爹想为民造福,就必然要有权,否则谁听您的?” “是啊,谁能想到姓杨的小子说干就干,真把城给夺了。”杜老先生失笑道:“如今杨家一家独大,县太爷也要给他三分面子。老了,老了,倒要跑官儿求到小辈儿头上,还真是没出息。” “爹,这话说得可不对。”杜梅英劝慰道:“您是一心为民,不图私利。那些尸位素餐、浑浑噩噩的官员才真正让人看不过眼呢!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我绝对支持您。” 杜老先生很欣慰,轻轻拍了拍桌上的文稿,微笑着说道:“姓杨的小子,肚里还是有些料的,看得也很远。只是有些,有些不够大气,占了城就紧着往回搬东西,只顾着在他家周围收买人心。” 呵呵,杜梅英笑了笑,说道:“可很管用啊,老百姓有吃的,就交口称赞,谁管别的地方。现在他招兵买马,倒正是时候。” “立起招兵旗,就有吃粮人,自古便是如此。”杜老先生若有所思地说道:“只是他干得更漂亮,嗯,这小子,心思很细,倒是要小心了。” “小心,小心什么?”杜梅英不解地问道。 杜老先生看了看自己的爱女,有些话始终没有说出口。这些日子,杨老太太对杜梅英特别的好,这让杜老先生心里直犯嘀咕。无论怎样,自己的独女是不会给人做小的。 船舱外,在月色和波光的交融中,虎子望着珍姑清晰的侧影问道:“你从小就住在程家寨吗?” 珍姑低着头,用一根木棍在水中撩拔着,把水里的月影搅碎了,很久很久,她才在撩拔的水声中忧闷地答非所问道:“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找到亲人,要是只剩下我孤伶伶一个人,可怎么是好?” 虎子张了张嘴,大概是想说“还有我呢”,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不痛不痒的“杜姑娘人心眼很好,跟着她不会受屈”。停顿了半晌,又宽慰道:“你哥哥和嫂子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我再告诉少爷。他现在是县里的大队长了,发下话,一起帮你找。” 珍姑转过头,感激的望了虎子一眼,低声说出了两个名字。人在悲伤或无助的时候,心理防线是最松懈的。再加上虎子救她时又抱又背,无疑会让珍姑心理产生异样的感觉。 虎子拍了拍脑袋,觉得这名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一时又蒙住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珍姑站起身,轻声说道:“天不早了,我要回舱了。” “等等。”虎子一急之下,拉住了珍姑的手。珍姑急的说不出话来,使劲用力摆脱,一下子倒在甲板上。 一块黑云,涌的很快,那一面的星星,都掩盖不见了。远处象是腾起一层雾,一切的景物,都在朦胧起来。 珍姑哭了,说道:“这算是干什么?你救了人家,就拿人家轻贱嘛……” “不,不是。”虎子扎擞着手,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刚才你说的名字,我听着耳熟,想让你等我想起来再走。” 珍姑抽泣着,半信半疑地瞅了瞅虎子,又低下头去。 虎子越发用力地拍着脑袋,在甲板上来回走着,突然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虎子满脸惊喜,心花怒放,说道:“程大满,没错,就是他,还有一个女人,抱着小孩子。我救起来的,是我救到船上的,现在就在城里呢!” 珍姑依然不敢相信,迟疑着问道:“他穿什么衣服,长得什么样?” “三十多,黑红的脸,光着膀子——”虎子为了增加信服力,搅尽脑汁回想着,“你嫂子长得挺好看,蓝花布衫,挽着发髻——” 描述了半天,不得要领,珍姑眼中怀疑的神色浓了起来。虎子急得差点蹦起来,差点把头皮抓破,忽然灵光一闪,忙说道:“对了,对了,你嫂子嘴角这有个小黑点,是痦子吧?” 珍姑眼中闪过一丝亮色,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你没骗我,真的看见他们了。” “我骗你干什么?”虎子赌咒发誓,将那天的情形细细描述了一遍。 “真的,真的是我的亲人。”珍姑眼泪未干,便又开心地笑了起来,抓着虎子的衣服使劲晃,“谢谢你,谢谢你,你救了我们一家子。” 嘿嘿,虎子咧开大嘴傻笑着,“没什么,没什么,正好赶上了。这下你就不会再哭了,进了城我立刻帮你找他们,一家团聚,多高兴。快起来吧,甲板上潮。” 两个人对面站着,珍姑要矮半个头,有些羞涩地松开了手。 虎子低着头,紧紧合着嘴。他闻到从珍姑身上发出来的热汗味,他觉得浑身发热,出气也粗起来。 珍姑意识到了,不由抬头望了他一眼,一股红色的浪头,从她的脖颈涌上来,像新涨的河水,一下就掩盖了她的脸面。她慌忙背过身去,轻轻说道:“等我找到哥哥嫂子,一定好好谢你。” ………………… 第七十四章 县长秘书来访 杨天风甩蹬下马,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刚刚停稳的轿车前,伸手虚扶。 赵雨柔迟疑了一下,见杨天风脸色阴沉,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也有些胆怯,顺从地伸出手。杨天风将她扶下车,便松开了手,稍微走得慢一些,和这位名义上的太太一同进了府。 “你去后宅歇着吧!”杨天风虽然心中翻腾,对茶话募捐会开得不甚理想,对那些富豪士绅的吝啬而感到气恼,但语气还是尽量平静。 嗯,赵雨柔答应一声,走了两步又停下,温声说道:“你也别生气了,希望总比困难多。其实,今天捐的财物,也不算少了。” 杨天风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道:“我不生气,你放心好了。” 目送着赵雨柔走远,杨天风转身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点亮了灯烛,找出县府原来的一些文件资料,翻阅起来。 哼,这就是罪证,通敌、卖国、当汉奸的罪证,别以为我暂时没动你们,就相安无事了。识相的就在这次赈灾中出大力支持,不识相的,就杀你们个罪有应得,抄你们个倾家荡产。 杨天风很快地列好了名单,并在几个表现最不好的家伙前面打了叉,特别是王耀宗的名字上,他重重划了个大叉。 杀鸡儆猴是有效的,王耀宗就是待宰的鸡,现在该是揪出笼子杀他个满地鸡毛的时候。 王耀宗是王金庆的叔伯兄弟,也是涡阳的第一流头面人物,仗着强硬的后台,他高踞在城南区区长这个重要职位达十年之久。 城南区是豪绅集中的地区,若干政令的推行首当其冲。作为地方势力的代言人,在涡阳的政治活动中从来便是举足轻重的。这只鸡绝对够肥够壮,够分量,杀起来也够震憾。 门被轻轻敲响,肖四了进来,报告说宗百川来了。 “请。”杨天风简短回答一句,起身相迎。 宗百川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个年轻人,正是姚宗发的秘书宗辉,也是他的儿子。 叙礼上茶,宾主落座,杨天风开口问道:“宗老深夜来访,可是有要紧的事情?” “呵呵,没事就不能来了?”庞百川笑着指了指儿子,说道:“这是犬子宗辉,我领他来,就是拜见少爷,求个照应,这以后可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见过,见过。”杨天风含笑点头,说道:“县长的秘书,深受倚重和信赖啊!” “杨队长过誉了。”宗辉年纪与杨天风相仿,但却学会了他爹的老成持重,脸上的神情很平和,淡淡的却又不是冷漠和高傲,“如今杨队长可是本县支柱,民众倚靠。我呢,是特地来聆听教诲,领教高论的。” 杨天风抿了抿嘴,端起茶杯轻轻呷着,宗辉夜访应该是出于姚宗发的授意,想试探自己的目的和下一步的行动。或许也想提出些看法和政策,争取自己的支持。 “少爷,小辉呢,虽然是县长的秘书,也很受信任,但他也是个知道分寸的人。”宗百川见有些冷场,便插话道:“什么话该转述给县长,什么话要藏在心里,这些他还是能分清的。” 杨天风轻轻点了点头,拿起盒烟让了一下,宗百川和宗辉都不会,他点上烟,慢慢吸着,整理着思路,缓缓说道:“宗秘书,那些什么教诲领教的虚词就不用再说了,我是个军人,喜欢直来直去.长,或者你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吧!” 宗辉沉吟了一下,说道:“如今这样的形势,着实困难,而有些富商士绅却居心不良,视民众之生死于不顾,妄想着囤积居奇,真是丧尽天良。” “是啊,确实是丧尽天良。”杨天风附和着,将手中刚刚拟好的名单还有一些资料递了过去,意有所指地说道:“宗秘书,你看看这些人,够不够汉奸的罪名。” 宗辉拿起名单看了看,立刻明白了杨天风的意思,坏笑道:“嗯,我需要回去看看《惩治汉奸条例》,若有通敌卖国之举,定要严惩不贷。” 中国抗战的一大奇观世界罕有,那就是汉奸太多,遍地都是。一位署名叶夫的作者曾在叫做《呼声》的刊物上撰文惊叹:……贩夫走卒,衣冠士林,即或在你第天打招呼的熟人中间,就保不准会有一个黑透了心的汉奸特务。走在何处,都有一种被汉奸包围的感觉。 叶夫的话固然有所夸张,却也道出了某些事实。日本人或金钱勾引,或私利相诱,或武力危逼,各种手段应有尽有。一些人或为钱财,或为私欲,或为怨恨,而忘记了国家、民族的利益,卖国求荣,委身投敌。 据统计,1941年国民党活动在鲁中一带的除奸小组就有两千余组,六千余人。仅山东一地,国民党就投入如此巨大的力量来对付汉奸,汉奸的危害可想而知。 而国府刚刚公布的《惩治汉奸条例》,共十九条,规定了汉奸的定性范围及惩处办法。既有法可依,现在又是非常时期,即便是县府错抓错杀几个人,也不会引起轩然大波。 宗辉从草拟的名单中,知道了杨天风的心思。换而言之,县府要采取行动,他应该是支持的态度。但他还不是很满足,因为从长远来说,他想知道杨天风最后的底限。只有这样,县府才能放开手脚,行使职权。 “杨队长,姚县长打算先实行粮食‘统制’,借以维持百姓的最基本温饱,维持民众生存的基本需要,稳定民心,使县府的各级机关照常运转。”宗辉继续说道,并观察着杨天风的脸色。 杨天风打了个呵欠,说道:“宗秘书,这样谈话很累呀!姚县长是国府任命的地方行政长官,我是自卫队的队长,一管行政治理,一管军队治安,井水不犯河水,我是无意干预县府的政令。而且,我也不打算在城里长住,等到局势稍稳,我还是要回到曲龙镇的。” 宗辉看了看父亲,宗百川冲他点了点头,说道:“若不是看姚县长人单势孤,压不住场面,少爷早就将人马都撤回去了。” 第七十五章 权力分配,寻亲不遇 尽管很满意杨天风的态度,宗辉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委婉地说道:“撤出军队还为时尚早,杨队长在此时正该坐镇城中,襄助姚县长才是。” “我在不在城里倒也没有多大关系。”杨天风解释道:“姚县长手下的人马不够,一方面可以招兵,另一方面我也会留下一些人马协助守城。宗老,就麻烦您留下指挥他们好了。” “这样不好吧?”宗辉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姚县长对杨队长还是尊重和信任的,这样一搞,自卫队岂不是成了两股武装。” 杨天风冷冷一笑,宋青圃所率领的自卫队,他压根也没想指挥,头一天进城,便向他提出接管县府保卫,这也让他有些不快。 宗辉是个伶俐人,杨天风的表情说明他心中已经有了不满,撤兵出城恐怕也有借题发挥的意思。但现在城里必须要有军队镇压着,而宋青圃手下那些人,还是担不起这个重任。 “宋青圃年轻,做事欠考虑,县长已经狠狠骂了他一顿。”宗辉说道:“杨队长胸襟广阔,就不要与他计较了。” 杨天风不置可否地抽着烟。在他看来,姚宗发若没有此意,宋青圃也不会如此。只是时机不对,宋青圃有些操切。但这些对他来说,都不主要,他可不想陷身于政治争斗中。姚宗发是国府任命的县长,名正言顺,这个招牌自己是拿不下的,况且他总归是要向外发展的。 屋子里气氛有些沉闷,宗辉苦笑了一下,继续解释道:“姚县长初来之时,也曾意气风发,雄心勃勃,立志做一番利国为民的好事,可却屡屡碰壁。如今确实有些患得患失,这点,杨队长还请谅解。” 呵呵,杨天风轻笑两声,说道:“请宗秘书回去转告姚县长,凡是利国为民的好事,我是一定支持的。愈挫愈坚,希望姚县长重新振作起来,放开手脚干一番事业。至于宋青圃,我不与他一般计较。为了统一军令,我想可以把宋青圃的人马转变成警察部队,负责维持城内治安。留在城内的自卫队自然要负责城防,我看就由宗老指挥好了。” “嗯,这个建议很好。”宗辉点头赞同,如释重负地长出了口气,说道:“姚县长主张任人唯贤,杨队长推荐的几个人,稍加雕琢后都可堪大用。另外,杨队长能力强,就要劳累一些,区长一职也要压在你的身上了。” 交换,利益的交换,这是官场上的惯例,杨天风表了态,宗辉自然也将姚宗发的价码开了出来。 很好,很公平,双方都基本达到了各自的目的,于是相谈甚欢,满意而归。 嘿嘿,基础我给你打好了,干成什么样,就要看你的魄力了。杨天风将宗氏父子送到门口,挥手告别。转身要回去的时候,看到韩萍儿在两个士兵的卫护下走了过来。 “回来了。”杨天风笑着打了个招呼。 “嗯,少爷您还没休息?”韩萍儿一脸的疲惫,强打起精神。 杨天风仔细看了看,萍儿左腮上有个巴掌印,不由得皱了皱眉,说道:“被那疯子打了?” 韩萍儿不由得摸了摸脸,讪讪地一笑。 “以后要小心些,快回去休息吧!”杨天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医生也不是个轻松的活计呀。 ………… 望着一个挨一个的窝棚,兴冲冲的虎子有些傻眼了。天已经黑了,这一个个找过去也不是办法,大声喊叫,也有些不妥。 “天亮了再来找吧!”珍姑善解人意地说道。她虽然急着想见亲人,可眼下这样的情形,也只好做罢。虎子在船上拍胸脯保证过,打退堂鼓的话自然不好说出口。 “明天我带着人帮你找,反正他们在城里,也安全。”虎子赶忙顺坡下驴,有些讪讪地说道:“走吧,咱们去少爷府里,杜姑娘他们估计早就到了。” 嗯,珍姑点了点头,随着虎子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天已黑透了,小县城里没有电灯,平常的时候,大一点的铺面点上一盏雪亮的汽灯,小一点的铺面中央则挂一盏草帽子灯,而灯下站着的伙计有时连鼻眼都分不清。 经过日本人的统治,现在灾民又大量涌入城里,虽然有杨天风的人马在维持治安,可人心依然不甚稳定,大小铺面都早早关门歇业,县城里有光亮的地方就更加少了。 两个人无声地走着,一条野狗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吓了珍姑一跳,伸手扯住虎子的衣袖。 “是野狗,不用怕。”虎子拍了拍腰里的手枪,赶紧安慰着。 嗯,珍姑心有余悸地应了一声,手却没松,只有这样,才能使她不致于发抖。 几个巡逻的士兵走了过来,领头的认识虎子,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便带人走了,不过眼中却有一丝异样的调笑似的神情。 “城里的兵,你都认识?”珍姑好奇地问道。 “那可不一定。”虎子想了一下,回答道:“我常跟着少爷,他们可能认识我,我却不一定都能叫出名字来,只是看着眼熟而已。” “他们管你叫虎爷?”珍姑突然偷偷地笑了。 “嘿嘿!”虎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少爷随便叫着玩儿的,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叫开了,倒不好收了。” “挺威风的名字嘛,干嘛要收回来。”珍姑不由得抓紧了虎子的袖子,从街角晃晃悠悠地转过来一个醉汉。 醉汉衣衫褴褛,踉跄着高歌而行。他愣起血红的眼睛,对着虎子二人瞥了一眼,然后更提高了嗓子唱着,“天下的情人找相好,漂亮的姑娘,可别让她跑……哈哈,哈哈!”醉汉狂笑着,转向街西头去了,远远还传来渐曳渐细的笑声,象扯细的糖丝,袅袅地在空中回旋。 虎子望着醉汉走得不见了人影,好奇地学着唱道:“天下的情人找相好,漂亮的姑娘,可别让她跑……嘿嘿,怪有意思的。” “有什么意思?”珍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这种不三不四的调调,你还要学。” “没意思,一点也没意思。”虎子尴尬地挠了挠头,慢慢继续向前走,心里希望就这样和珍姑一直走下去,直走到天明。 第七十六章 教歌 但路再长,也有个尽头,何况还真的不远呢!看见了府门前挂的大红灯笼,虎子有些怅然若失,竟然被绊了个趔趄。 “摔着了吗?”珍姑赶紧用力扶他。 “没,没事。”虎子不自然地说着,指了指前面,“那就是少爷住的地方。” ………… 虎子猜想得没错,他派出的士兵早就把杜老先生和杜梅英送到了杨府。然而,当虎子和珍姑走进后宅的时候,却发现杜老先生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三少奶和韩萍儿母女,再加上杜梅英正饶有兴趣地坐在靠窗的地方侧耳倾听。 杜老先生见虎子进来,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悄悄地过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虎子和珍姑不明所以,放轻脚步走了过去。等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歌声,才有些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是在偷听啊! “你,你,王志尚,你先坐一边去。”杨天风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比较适合参加大合唱,今天人少,你就先歇会儿。” 王志尚嘿嘿笑着说道:“杨长官,你直接说我跑调不就得了,还大合唱,我就是滥竽充数呗。” “滥竽充数,你都得看合唱团有多少人。”杨天风喝了口茶水,调侃道:“人少了压不住你,都得被你带沟儿里去。” 众人发出了一阵轻笑,郝佳琪不无夸耀地说道:“长官,我唱得还可以吧?” “你,大点声,放开了唱。”杨天风没好气地说道:“跟谁掐住你脖子似的,唱歌又不是挤歌。” 杨天风处理完工作,回到后才想起忘了教唱歌的事情,便派人去叫李月华过来。没想到一下子来了四个,看来自己这好色的名声确实让人不放心哪!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赵雨柔从屋里也看见了,一时好奇便跑过来偷听。于是,看戏的人越来越多,外面的已经超过屋里的了。 “要是有琴伴奏就好了。”李月华见郝佳琪受窘,赶忙打着圆场。 “别找客观理由,你们今晚必须把这两首歌学会。”杨天风轻抚着额头,这幸好是没直接教那帮大兵,否则非把自己嗓子累哑不成。 “那杨长官再完整地唱一遍吧!”冯德光说道:“我感觉《精忠报国》应该差不多了,这首歌正适合男子汉唱,慷慨激昂,热血沸腾。那首《好男好女来当兵》呢,月华唱得也还可以。一人一首,有空时再互相学习,这也节省时间。” “嗯,有道理。”杨天风很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抓紧啊,都认真地听。等有机会,我买个戏班子,成立个文工团,你们就轻松了。” 站起身,杨天风很恶搞地抱了抱拳,笑道:“诸位,列诸位,诸列位,呆会听得好呢,您赏几个;听得不好,您也鼓鼓掌,照顾下我的情绪。” “好嘛!”呆在一旁的王志尚趁机起哄,用北京方言喊起好来。 杨天风先轻了轻嗓子,朗声诵道:“中华历史千百年,英雄豪杰万万千,代代人忠肝义胆,精忠报国万古流传。” 激昂洪亮的歌声飘扬而出,在寂静的夜里听得分外清楚,“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杨天风唱得很投入,时代不同,环境各异,此时更能感到巨大的音流与激情在他的血液中涌动着,他愈加慷慨激昂,让日本鬼子在雄混壮烈的歌声中战栗吧,在中国人的血肉长城下嚎哭吧,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跟着千千万万的人在为国献身拼搏! “真好,唱得真好。”赵雨柔喃喃说着,握紧了小拳头,她也想猛喊狂唱,将胸中的激情发泄出来。 杜梅英则微蹙峨眉,细细品味歌词的平仄句调,她从小便跟着父亲学四书五经,古文功底颇深。 韩萍儿听不太懂歌词的意思,只觉得曲调激昂,让人觉得血液都冲到了脑袋上,浑身发热。 “好,好歌,好词。”杜老先生听得断断续续,只是为了照顾女儿及赵雨柔的情绪,才勉强耐着性子,等听到了杨天风声情并茂的全曲,也不由动容,拍手大声叫好,“此歌真正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之韵味。” 杜老先生这一叫好,屋内的人便听到了,杨天风走到窗前,推窗一看,好家伙,这是教歌呢,还是开个人演唱会,啥时来了这么多人。 “肖四,肖四。”杨天风大声喊道,这个不称职的家伙跑哪去了。 “肖四说是去码头看看,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后宅院门的一个士兵跑了过来,对杨天风说道。 这小子,定是抽空去泡郑老成的那个小丫头去了,太不负责任了。杨天风翻了翻眼睛,摆手示意士兵继续去站岗,他转身对几个大学生说道:“散了,散了,有空再说,我来客人了。”说完,又对外面喊道:“老三,快请杜老先生进来,让人家在外面喝茶,岂不是慢客了。” 老三,老三是谁?赵雨柔见歌停了,多少有些失望,根本没仔细分辨杨天风喊的是什么,韩萍儿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襟,提醒道:“三少奶,少爷叫你迎客呢!” 啊,叫我呢?我就是老三哪?赵雨柔这才有些醒过味儿来,气得直翻愣眼睛,好吧,我忍了,看在你免费演唱的份上,我就当回老三。 杜老先生和杜梅英走了进来,杨天风嘿嘿一笑,说道:“快请坐,杜老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我是一白身,怎敢劳动你这个大队长的尊驾。”杜老先生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杨天风。 “杨少爷的歌喉还真是不错,比唱戏的还要洪亮动听。”杜梅英笑道。 第七十七章 秉烛夜谈 “哦,嗓门是大了点,要饭都饿不死。”杨天风打了个哈哈,一一请坐,对赵雨柔说道:“烧壶水,你就领杜姑娘去睡吧!杜老先生这架势,怕是要跟我秉烛夜谈,抵足而眠了。” “臭小子,你说得倒笃定。”杜老先生听过一曲,对杨天风印象大好,笑骂道:“你晚上打不打呼噜吧,要是有这毛病,我可要落荒而逃了。” “杜老放心,小子睡觉可老实了。”杨天风坏笑着一指赵雨柔,“不信,您问我家老三。” 赵雨柔立时被弄了个大红脸,狠狠地白了杨天风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虎子领着个姑娘,可还在外面站着呢!” 杨天风愣了一下,刚才匆匆一眼,确实没太看清都有些什么人,虎子是看见了,那个姑娘是谁? “那个姑娘就是虎子救上来的女子,叫珍姑,你是见过的。”杜梅英看杨天风的样子,善解人意地解释道:“看来是没找到她的亲人,那让她和我一起睡吧!” 杨天风点了点头,想起来了,虎子不是对她有点意思吗,也不知道孟秋兰当没当好媒人。他推开窗子,将虎子叫过来,简单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看没有要紧事,便让虎子暂去前院休息,明天再细谈。 赵雨柔领着杜梅英走出屋子,将她和珍姑安排到偏房,萍儿也很懂事,给两个屋里都端了点心和茶水,又忙着去叫人烧洗澡水。 屋子里只剩下杨天风和杜老先生,闲谈了几句后,杜老先生也不隐瞒,将来意讲述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倒是不难办。”杨天风点了点头,杜老先生的想法是好的,想办事情就要有权,能指挥得动人,而且实现起来似乎也并不太困难。 “就怕这个县长表面上给我这个职务,却暗中掣肘,处处刁难。”杜老先生不无忧虑地说道:“他现在要仰仗你,自然不会驳你面子,但难免不会认为你是在安插私人,和他争权。” 杨天风摸着下巴想了想,这种担忧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杜老先生是出于赤诚,自己是出于公心,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这世上并不少。 “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杨天风伸手将自己写出的治水治沙的想法拿了过来,“这是我的一些新想法,再有您老的经验,咱们好好整理一下,明天我带您去拜会县长,让他看看您是有真才实学,并且是出于一片为国为民之心。当然,如果他真的象您想象的那样,明里笑脸,暗里下绊,咱们也不受这窝囊气。好歹我还是个区长,咱们就紧着自己的地盘施展好了。” ………… 在另一间屋子里,被褥已经铺好,杜梅英疑惑的目光始终在赵雨柔身上打转,后来实在有些忍不住了,轻轻地开口问道:“雨柔,你和他,那个,真成夫妻了?” 啊,赵雨柔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傻地看着杜梅英。 “那个,我是想说,你是不是真的成了杨家的三少奶了?”杜梅英又换了种说法,希望能说清楚,没想到这样问更让赵雨柔不好回答了。 赵雨柔连忙摇头,苦笑道:“不象你想的那样,其实,还和以前差不多,别听他胡说,我住这间,他住那间,打不打呼噜,我哪知道?” 杜梅英很知趣地不再追问,让珍姑先休息。她还是惦记老爹,便又在赵雨柔的陪伴下,回到了灯火通明的杨天风住处。 屋内老少两个人正说得来劲,见到她们进来,只是抬眼看了看,便继续讨论。 “造林防沙,百年大计,这是没错,可种什么树,这可是有讲究的。” “对呀,要种就种速生树种,泡桐就不错啊!” “我在任黄河水道官员时,确实见过这种树木,大叶,树荫非常遮光。育草封沙,这也对,如果选好草种,养牛养羊养兔子,也有了草料。” “还是杜老想得周到,关键是黄水退后,要组织人力疏通河道,修筑堤坝,防备明年汛期再发大水。而且这土地也要改造,把泥土翻上来,把黄沙压下去。多施肥,改种耐碱作物,象豆科作物、麻类、地下结实作物等,边利用边改良。不管怎样,能收获一些,就多一分信心,多活几个人。” “嗯,你写得虽然简单,象顺口溜似的,可仔细推敲研究下去,都有文章,很好,很不错。”杜老先生赞扬着,伸手将文稿递给杜梅英,“梅英,你看看,然后咱父女熬熬夜,细致的整理出来。” “我看也不用这么辛苦。”杨天风劝道:“后天再去拜会县长,也是可以的。” “夜长梦多,还是尽快弄出来为好。”杜老先生谈兴正浓,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继续和杨天风探讨起来。 杜梅英接过文稿看了一遍,上面都是一些简短的话,什么“造林防沙,百年大计;育草封沙,当年见效;翻淤压沙,立竿见影。三管齐下,效果良好。以林促农,以农养林,农林相依,密切配合”,什么“夏秋两季观察,冬春干燥治理,再观察再治理,观察治理相结合”,还有“挖塘蓄水养鱼,堆埂围田种稻”等办法,虽然有些她不是很懂,可也为杨天风的开阔灵活的思路感到惊讶。 杨天风见杜梅英只是看了一遍,便坐到桌前,提起毛笔,刷刷地写了起来,一色秀气的蝇头小楷,不禁赞叹道:“杜姑娘真是才女,只看了一遍,便能落笔如飞,难道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 杜梅英淡淡一笑,谦虚道:“过目不忘不敢当,只是年轻记性好罢了。” 杜老先生捋着胡子,一副得意的神情,颇为自己的宝贝女儿而感到自豪。 几个人说话,倒是冷落了赵雨柔,她走也不是,不走也没事干,听到杨天风夸赞杜梅英,看着杨天风眼神中的钦佩之意,心中竟有些许酸意。 “雨柔,忙了一天,你的身体又没大好,早些休息吧!”杨天风柔声说道。 第七十八章 缝衣,统制 虽然听起来有些肉麻,但此时却多少减轻了赵雨柔的尴尬,她也就没那么大的反感,冲众人笑了笑,她抱歉地说道:“杜老先生,杜姑娘,你们也早些休息,我先回房去了。” “三太太请便。”杜老先生点了点头。 “赵姐姐慢走。”杜梅英也回了一句。 赵雨柔刚走了两步,杨天风突然说道:“雨柔,你会不会针线活儿?” “怎么了?”赵雨柔停下脚步,不解地问道。 “呵呵,练兵时动作太大,把衬衣的线给挣开了。”杨天风指了指墙上挂的衣服。 说实话,赵雨柔是真不会,她的家庭,她的教育,可不是象传统女性要学女红的。听到杨天风的话,她有些为难,犹豫着。 “赵姐姐要是太累,就取些针线来,我给杨队长缝上两针。”杜梅英好心地给她解围。 可这次杜梅英的善解人意,却让赵雨柔很不舒服。凭什么我处处不如你,又是才女,又过目不忘,还会针线活儿。 好胜心占了上风,赵雨柔微微一笑,上前将杨天风的衣服拿在手中,有些不示弱的说道:“这种事情怎好麻烦杜姑娘,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 杜梅英脸一红,她是无心之语,并没有想那么多,可赵雨柔的话中却不无提醒,人家男人的衣服,自己一个大姑娘来缝补,确实不太合适。她赶忙低头写字,将这尴尬遮了过去。 赵雨柔赌气揽下活计,面色不悦地回到了自己房内。韩氏母女听到门响,从小套间里走出来相迎。 “大姑,给我找针线,我要做活儿。”赵雨柔没好气地将杨天风的白衬衣扔在椅子上。 “针线,有,马上就拿来。”韩大姑赶紧回屋取来。 赵雨柔摆弄着针线,干咳了一声,说道:“大姑,萍儿,你们去睡吧,我一会儿就忙完了。” “让萍儿陪您吧,三少奶。”韩大姑起身说道:“让您一个人做活儿,我们都去睡觉,也太失礼了。” 等韩大姑走后,赵雨柔笨拙地穿针认线,拿起衣服,又皱眉抱怨道:“臭男人味。”。 萍儿偷笑起来,看着赵雨柔粗针大线地缝补起来。几天来,萍儿贴身照顾,两人的关系亲密起来,赵雨柔倒也不怕在萍儿面前丢丑,而且萍儿的话少,也不怕被宣扬出去。 哎哟,赵雨柔苦着脸抽回了手指,一滴血珠沁了出来。 韩萍儿赶忙抓过赵雨柔的手,将被扎的手指含在嘴里吮了吮,安慰道:“没事了,看,血不出了。” 赵雨柔嘟起嘴,耐着性子又缝了起来。不一会儿,又是哎哟一声,这回自己把手指含在了嘴里。 “刚开始都要扎手的,练多了就好了。”萍儿安慰道。 “不干了,不干了。”赵雨柔生气地将针线一甩,走到床前,脱衣睡觉。 韩萍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针线和衣服收拾好,转身走到了外间屋,在灯下把赵雨柔缝的线拆下来,细细地补了起来。 ………… 抗日战争时期,国民政府经济政策的核心就是“统制”,从工业建设到财政金融,从物资管理到外贸出口,正是利用和依靠这些统制政策控制资源,利用工业统制建成了后方工业基地,粉碎了日本侵略者摧毁沿海工业基地以迫使国民政府屈服、放弃抗战的企图。 但凡事有利就有弊,从好的方面来看:实行“统制”成功的度过抗战初期孤立无援的局面,保证了战争的基本需求,最后拖跨了日本侵略者。 特别利用粮食统制政策,维系了抗战军民的最基本温饱。粮食统制政策维持了抗战军民生存的基本需要,稳定了军心民心,使国民政府的各级机关照常运转。 从不好的一方面讲,经济统制政策是建立在牺牲人民利益、对全民的普遍掠夺的基础上的。如果缺乏有效的监督和内部整肃管理,且政府官员不能有效的自律,这种政策就会成为他们利用手中职权囤积居奇,倒买倒卖,大发“国难财”的致富手段。 杨天风无法改变可能出现的这样的结果,他只能寄希望于在本县尽量少些无良的贪官,在自己管辖的区里能做到相对的干净。因为洪水,因为战争,统制是必须实行的,这是唯一的办法。 政治上的事情他尽力去做,使之能向好的一面发展。军事上的,他投入了绝大部分的精力,招兵,训练,整天整天地泡在军营里。一晃就过去了十几天,招兵的人数很快突破了六百,他要出城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杜老先生拜会县长姚宗发,取得了很大成功。姚宗发对杜老先生灾后重建的措施和计划深表赞赏和钦佩,并委以重任。因为,杜老先生还是本县宿儒、士绅,拉拢到他,对姚宗发稳定政权也非常有帮助。 赵雨柔和县长夫人宋淑华也干得风生水起,积极响应第一夫人宋美龄在《战争与和平通讯》上的号召,很快成立了涡阳县新生活运动促进会妇女工作指导委员会,开始组织妇女工厂和战时学校。 兴许是那几个大学生真的踏实肯干,兴许是答谢杨天风不干预县府政务的回报,王志尚和冯德光都在县政府中任了实职,一为民政副局长,一为税务局长,算是平步青云了。 总的来说,县长姚宗发还是个干实事的官员,连续颁布的政策法规都比较符合现实,也基本上遵循着他原来的初衷。 再有杨天风的军队在城中镇压,宋青圃的警察局又严厉处置了几个汉奸,总算是打开了涡阳县沉闷已久的局面。他终于可以在举国抗战的大环境下,做一番为国为民的事业了。 军营操场上,喊声震天,几百名新兵在教官的监督下,正在卖力地训练。 古时便有当兵吃粮一说,目前的社会情况也没有多大改变。对于老百姓来说,吃饭问题是一个最普通,也是最严峻的问题。 第七十九章 作媒 感谢山外还是伤,紫灵魅影,badboy938988,左飞右飞,书友15121919...,书友1105221…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万事如意。 ******************************************************************* 一有灾荒,人们就不得不流离失所。最好的、也是最无奈的出路就是去当兵。当然,这样招来的兵也不知道为谁打仗,只是职业性地参军混饭吃。 杨天风不能改变人们固有的观念和想法,却可以通过一些规章制度的调整,当时民族感情的迸发,以及思想上的灌输教育,让这些兵知道打仗是为了自己,打仗对家里有很多好处。老百姓可能听不懂为国为民的大道理,或者说是不愿意听大话、空话、假话,但是摆在眼前的实惠却是看得见、摸得着,也是最能让老百姓信服的。 特别是县府实行粮食统制之后,杨天风所推出的军烈属优待政策就更加具有诱惑力了。士兵不光是自己有了饭碗,更能为家里人多挣一份口粮。 而且,以后打仗抢来的。不,应该说是缴获的物资,也会划拔出一定比例分给士兵。当然,前提是你经受得起训练,以后不当逃兵,打仗更要不怕死。 “嗯,嗯,又发了一笔财,总算是不用动老本了。”杨天风穿着训练服,站在树荫下,读着陈大龙送来的信。 陈大龙率领部队很顺利地抄了王金庆的老家,缴获的财物直接运回了卧龙岗,这是杨天风的安排,省得看见的人多,眼红不说,再伸手向他要。 这份是整理出来的物品清单,虽然贵重财物不多,但王金庆家的土地可不少,城里城外还有十几家铺子,现在可都被杨天风抢到手中。再加上县府拔下来的经费,杨天风简单算了一下,大概是不用从床底下拿金银珠宝来发军饷了。 至于以后,杨天风是要把精兵带走,留在城内的就由县府照顾。等他在外面打下地盘,军饷也就不用太发愁了。 一声哨响,休息时间到了。几个帮工将大桶的淡盐水抬了上来,士兵们并不纷乱,而排着队去解渴。杨天风轻轻点了点头,小样儿的,不敲你们几棍子,不踹你们几脚,就不知道什么叫规矩。 哎,杨天风在帮工中看到个熟人,不由得拍了拍额头,差点忘了件事情。他伸手招呼道:“程大满,过来一下。” 中国这个社会,或者说全世界都差不多,认识人好办事,这是个千古不变的道理。 程大满一家在这次洪水中可谓是倾家荡产,穷困潦倒,只勉强保住了小命。可人家有个好妹子,还勾走了虎子的魂儿。这一下可就有了大改观,程大满在军营里打杂,程大嫂到杨家洗洗涮涮,不仅离开了破窝棚,还吃得饱,住得暖,生活倒比原来还要好上不少。 “杨长官,您叫我?”程大满小跑着奔过来,笑呵呵的说道。 “来,咱们这边谈。”杨天风走到围墙跟前,这里没有人,说话方便一些。 程大满跟在杨天风身后,不知道他要跟自己谈些什么。他虽然有些粗,有些倔,但眼前这位可是给饭吃的大头,一家人现在过得挺滋润,可都靠人家的照顾。自己一个小百姓,即便让自己干点事,估计也就是跑跑腿,挨点累的事情。 “那个——”杨天风没做过媒,一时倒不知该怎么说,停顿了半晌,继续说道:“是这样的。虎子呢,忠厚老实,心地善良,家里的情况也还可以。他呢,也算是救了你们全家人的性命,当然,不是要你们的什么报答。我呢,是看他和珍姑挺般配的,便想做个媒人……” “虎爷,那没的说。”程大满立刻接话道:“我们一家,全靠虎爷,还有长官的照顾。珍姑也常叨念着要感谢虎爷,和长官呢……” 费劲,带上我怎么就那么别扭呢?杨天风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他还准备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呢! “那么,这事你是愿意了?”杨天风很期盼地问道。 “愿意,愿意。”程大满使劲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地说道:“这事还要回去同珍姑说一下,她脾气挺倔,要是不乐意——不过没关系,长兄如父,我答应就是成了。” 切,你没长眼睛呀?狗男女,嗯,这么说有些过分。这一对男女,近来是眉来眼去,勾勾搭搭,你给我偷偷买些零食,我给你悄悄做双鞋子,就是没庄稼地可钻罢了。 “嗯,嗯,虽说长兄如父,你还是回去和珍姑说一声,我想她是会同意的。”杨天风心花怒放,成功,很成功,“过几天,我就要带人回去了,你们一家都跟着走,在曲龙镇热热闹闹地把亲事办了。然后呢,你愿意住城里,就去我的铺子帮忙;不愿意呢,住在曲龙镇也是一样,总亏待不了你们一家。” “中,中。”程大满也是笑容满面,他虽然表面憨,可也不是傻子,妹子的心思多少也能看出个大概,现在既给了杨天风面子,妹子也有了个好人家,自己一家也有了依靠,这叫什么来着,三全其美吧! 一个士兵从大门处跑了过来,杨天风赶紧打发了程大满,迎了上去。 “报告长官,门外来了一群人,说是县长前来慰问。”士兵立正报告道。 慰问?杨天风微微皱了皱眉,搞什么名堂,他来不及细想,快步向大门走去。 宋青圃一直不服杨天风,认为他没有真本事,只是碰巧赶上了好时候。而把他的队伍变成警察,也让他心中感到不快。这名义上的变化,不就意味着他带出来的兵只不过能维持维持治安,连军队的资格都够不上了? 今天是县长召开全体会议,宋青圃趁机向县长建议,应该去军营巡视一番。杨队长最近练兵练得很辛苦,慰问一下,更能加深彼此的关系云云。 姚宗发觉得有道理,让县府官员见识一下自卫队的勇猛善战,能提高信心,也能压服一些人的蠢动。他可不知道宋青圃是想借机吹毛求疵,给杨天风好看的。 第八十章 找茬 杨天风来到大门外,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这来的人还真不少,竟连那个什么妇女指导什么会的正副会长都到了。 “姚县长。”杨天风立正敬礼,大面上的尊敬还是要的。 “呵呵,杨队长治军之严,从这哨兵身上便可略窥一斑哪!”姚宗发很亲热地和杨天风握了握手,笑着说道:“没你的命令,我们可都被挡在外面,罚站喽。” “这是我定的军规。”杨天风一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而是解释道:“军营重地,要是能随便进出,岂不成了菜市场了。” 姚宗发点了点头,说道:“都说杨队长手下是虎狼之师,我和县府官员早就想见识一下,也提高下抗日的心气。不知杨队长可否允许?” 人都到了,我能说不行吗?杨天风后退一步,作了个请的手势,笑道:“欢迎诸位莅临指导,我是求之不得呀!” 众人走进军营,士兵们的训练已经重新开始了,一半人马穿着防刺训练服,拿着木枪在捉对演练着刺杀动作,一半人马在摸爬滚打地练着战术动作。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可惜这里面连宋青圃在内,也没什么内行人。姚宗发等人只看到了士兵们精神饱满,喊杀震天,木枪磕碰在一起梆梆作响,脚跺在地上,尘土飞扬。宋青圃则看到了士兵们在进行着简单的刺杀动作,在练着简单的匍匐、跃进等动作。 “好啊,真乃威武之师。” “是啊,是啊,有如此强军,咱们县算是安定了。” “杨队长功不可没,劳苦功高啊!” ……………… 好不好看,总得有人捧场吧?这是中国人的习惯。就算是全体士兵正在看脱衣×舞,那也得说是个个眼睛倍亮,有“虎狼”之师的潜质。 杨天风含笑致谢,要谦虚,要和蔼,赶紧打发这帮老爷滚蛋才是正经。 本来是一团和气的走过场的事情,有了宋青圃,立刻就有些不和谐起来。 “杨队长,这是什么衣服,怪怪的。”姚宗发好奇地盯上了桌上的一件防刺背心。 “这是我设计的防刺背心,准备大批生产,然后配发给战士们,能在与日本鬼子的白刃战中占得上风。”杨天风将一块块竹板从防刺背心上众多的口袋中掏出来,解释道:“现在还不算合格。这竹板要选老竹,还要在桐油中泡过,才能起到更好的防刺效果。” “原来如此。”姚宗发钦佩地点了点头,说道:“杨队长真是独具慧心,且爱兵如子。姚某佩服,佩服。” 宋青圃撇了撇嘴,从腰里抽出把匕首,猛地一下扎在竹板上,竹板出现了裂痕。 “这恐怕有些异想天开吧?”宋青圃抿起嘴角,带着嘲讽的意味,“我还没使大力呢!” 杨天风哼一声,伸手把把另一块竹板横了一下,推到宋青圃面前,反唇相讥道:“看来宋局长劈柴是把好手啊,还知道顺着纹路来呢!” 宋青圃眨了眨眼睛,发狠地一刀插下,这下他明显感到了手上的阻力。刀横着扎进了竹板,但没有裂痕,更没有扎穿。 竹子的纤维具有強度高、弹性好、密度大、強度大等优点,且其截面呈环形,竹节处的外部环箍与內部橫隔板又提高了竹片的橫向承载能力。因此,用竹子作甲胄,在古代冷兵器作战时便已有之! 杨天风用刺刀试过,想逆着纹路扎穿一定厚度的竹板需要很大的力气和速度。如果选取靠近竹子根部的密度更大的竹板,再加油浸,防护效果肯定还会有所加成。 “杨队长,这刺杀方法过于简单了吧?”宋青圃的注意力转向训练的士兵,又开始挑毛病了。 他在军校也学过刺杀技术,那时国*军的刺杀技术比较繁复,有花枪中抖盖等动作。而且国*军的军事理论效仿德国比较多,对白刃战不太重视,但重武器装备却又达不到德国的水平。 “简单而有效,比繁复而不实用的要强百套。”杨天风微笑着回敬道。 现在士兵所练的刺杀术,可以归纳总结为三防一刺,可以说是日式的改进。但在防左防右刺的时候,从日式的拨枪改为双手用力平移枪枝,有崩枪的意味。而这样的动作,能在下一步突刺的时候更加直接地发力。另一个比较明显的特点,就是在借鉴武术,有了弹跳步的升级。 至于刺杀术中的挑、盖、砸等技术,虽然确实存在,但杨天风只是略微一带,作为高等的升级版,并不要求普通士兵学会。 因为,在实战中,刺杀术中基本就是那几个简单的技术。就象真正的格斗比赛中,很少有飞踹、扫堂腿这种电影动作一样。 宋青圃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地置疑道:“强百套?我看不见得吧?” “宋局长信不信,对事实没有什么改变。”杨天风不冷不热地嘲讽道:“你不见得,也不重要。这些士兵练的都是最最有用的杀敌保命的技术,没和鬼子面对面厮杀过的人,只会嘴上胡说八道,根本不懂其中的奥妙。” 宋青圃脸涨红了,杨天风的话击中了他的痛处,他确实没和鬼子厮杀过,甚至连面儿都只是远远地寥寥见过几次。 眼见两人话不投机,一个涨红了脸,一个冷面相对,似乎马上就要爆发冲突。 “青圃,杨队长经过恶战才夺城成功,是有实战经验的。”姚宗发冲着宋青圃沉下了脸,“你要虚心请教,不可妄自尊大。” 姚宗发想用县长加姐夫的身份制止宋青圃的无理取闹,却没想到适得其反,宋青圃心中火气更大,瞪着杨天风,一拱手,“杨队长,我是不懂其中的奥妙,还请你多多指教。” “不敢。”杨天风淡淡地说道:“改天有机会再切蹉吧!” “改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宋青圃脱下衣服,活动着手脚,斜睨着对手。显然他把杨天风的话当成了心虚怯弱,越发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杨天风栽个大跟斗,丢个大脸。 第八十一章 吃瘪 肖四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向前走了两步,却被杨天风伸手给拦住了。 小样儿,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杨天风似笑非笑地一招手,说道:“给宋局长拿训练服来,我手重,可别弄伤了他。” 两个人算是卯上了,谁也不好再劝,只好看着两人走到场中,部队的训练也暂停了下来。士兵们可不管那个,有热闹可看,多有意思,围着操场坐了一大圈。 杨天风活动了下胳膊和腿脚,这几天明显长劲了,正好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练练手,活动活动筋骨。 接过沾了白灰的木枪,宋青圃摆好架势,虎视眈眈;杨天风也不甘示弱,刷地一下将预备用枪的动作摆得无懈可击。 这也是有名堂的,“哗”的一下把枪送出,一次就做好准备动作,并且怒目相对,就会使敌人不寒而栗。而且能防守严密、利于进攻,并从精神上给敌人以威胁。 宋青圃紧盯着杨天风,虽然不服气,可刚才杨天风干净利索的动作,对他还是有些影响,他谨慎了不少。 杨天风嘴角上翘,象是冷笑,又象是不屑。他突然启动,右脚迅速向左脚跟移动,在右脚着地的同时,迅速勇猛地向宋青圃刺去。 这是普通的垫步刺,但杨天风使出来却又狠又快,由于没有引枪动作,更加让人防不胜防。所谓的引枪就是把枪后拉一下再刺,这样做就等于告诉敌人,我要刺你了,对方有了准备,当然你就不容易刺到了。 宋青圃没想到杨天风说打就打,势如雷霆,他与杨天风的距离还不到拚刺的合适长度,但杨天风一个大垫步之后,枪就已经到了胸前。来不及多想,宋青圃慌乱中用枪反拔,同时想向后退一步,拉开点距离,再进行反击。 哎哟,宋青圃试图将杨天风的兵器荡开,没料到仓促间没用上多少力气。而杨天风的木枪就好象铁铸的一样根本就没拨动,没来及做出别的反应,木枪已经重重刺在了他的胸口上。虽然穿了防刺衣,但被木棒顶中后依然很痛,宋青圃后退两步后痛得当场跪在地上。 哎,宋淑华见弟弟吃亏,心疼得轻叫了一声,便要上前。姚宗发伸手拉住了她,冷冷地低声说道:“不知天高地厚,让他吃点苦头。伤在自己人手里,总比伤在敌人手里强。” “不好意思,手重了,痛不痛?”杨天风收枪而立,淡淡地问道。 宋青圃慢慢的坐到地上,心头就像被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观战的战士们偏偏在此时乱哄哄的喊道:“好!”“厉害!”“队长就是队长!” “刚才我没准备好,不算。”宋青圃咬咬牙,一骨碌爬起来,抓枪在手,喘着气,再次瞪向杨天风。 刷,杨天风也不废话,又摆出了预备姿势。不服,就打到你服,毛都没长齐,更没有实战演练,你还嫩着呢! 这次宋青圃彻底收起了轻视之心,全神贯注,将门户守得严密。 杨天风依然主动进攻,一个骗左刺右,差点成功;再来一个骗右刺下,宋青圃象猴子似的勉强蹦开了。呵呵,臭小子,光躲是没用的。杨天风使出了击打刺,这种刺法是在敌人防守严密时,所采用的强攻伤敌手段。 一个多月的疯狂锻炼,再加上杨天风年轻,有很好的营养底子,他的进步速度是令人惊讶的。 一个左打刺,杨天风将枪从对手枪下方绕至对手枪左方,以两手的合力向左上猛击宋青圃的枪,然后迅速转枪刺下。 嗯,宋青圃闷哼一声,大腿上被重重捅了一下,痛得摇摇欲坠,站立不稳。 杨天风没有趁胜追击,而是将木枪抛给旁边的士兵,走上前两步,扶住了宋青圃,貌似关切地问道:“失措,失措,宋局长觉得怎么样,不要紧吧?” “没事,没事。”宋青圃腿上很疼,心里更难受,但心里还有点明白,输阵不输人,要是暴跳如雷,恶语相向,那可更让人瞧不起了。 “继续训练。”杨天风回头喊了一声,扶着宋青圃走出了场外。 宋淑华第一个迎上来,满脸的关切和心疼。 宋青圃赶忙挤出一丝笑安慰老姐道:“姐,我没事,一点事也没有。”说着推开杨天风,忍痛在地上走了两步。 “你呀,真是——”宋淑华欲言又止,转头对杨天风笑道:“多谢杨队长手下留情。我这个兄弟呀,年轻不懂事,你可别见怪。” “哪能呢!”杨天风很宽容地笑道:“年轻人嘛,知道不服气,那才有进步。我很喜欢宋兄弟这样的脾气,不象我手下那些兵,一个个见了我象老鼠见了猫,死活不敢和我对练。” 赵雨柔瞅瞅杨天风,又看看宋青圃,想笑又忍住了。你比人家大几岁呀,老气横秋地教训别人。 “强将手下无弱兵,杨队长身手高强,带出来的兵也必然不会差。”姚宗发笑着说道:“这下我们可放心了,鬼子再来,就让杨队长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保境安民,这是军人的责任。”杨天风很得体地回答道。 “好,好啊!”姚宗发又勉励了几句,才率领着众多官员告辞而去。 意外的插曲并未打乱杨天风的计划,他留在军营里继续训练着士兵。刺杀不仅仅是一种技术,更是由血性、胆量和勇气所汇集而成的一种精神。不敢与敌人刺刀见红的部队,怎么能压制住鬼子疯狂的“武士道”。 除了吃饭睡觉,新兵们练得最多的就是战术动作和刺杀。只有经过认真反复练习,面对敌人才可能下意识地完成出枪、突刺,防刺等一系列的动作。 狭路相逢勇者胜。在白刃战中,战士往往不可能对自己的战术动作作过多的考虑,在他们头脑中闪过的只是如何尽快将对方干掉和自己如何生存下来。 又是一天,杨天风看看西斜的太阳,脱下训练服,换上了军装,带着几个随从离开了军营。 第八十二章 惊马 洪水开始缓慢消退,杨天风要尽快处理好所有事情,带着部队坐船离开。他很难想象洪水完全下去后,在遍地泥沼中跋涉是如何艰难的事情。 杨天风策马走在街道上,心思转动。日军大举南下,抗日战争中时间最长、规模最大和最出名的战役——武汉会战已经展开。 武汉会战中,日本动用了当时能够集结的最大兵力,发挥了陆、海、空装备上的绝对优势,苦战四个半月,不但没有歼灭中国*军队的主力部队,没有使中国*军队的抗战意志和战斗力有所减退,反而使日军的有生力量遭到了严重的打击。 武汉会战以后,随着战线的延长,日军深感兵力益发不足,无力再组织象淞沪、徐州和武汉会战这样大规模的、以攻城略地为目标的战略进攻,而被迫转为战略保守。 从而导致日本侵华政策的转变:由军事打击为主、政治诱降为辅,改为以政治诱降为主、军事打击为辅;由以主要兵力进行正面战场的作战,改为转移兵力进行敌后战场的“治安”作战。 换而言之,武汉会战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也正是敌后战场鬼子最虚弱的时候,等到武汉会战结束,日军大量抽调兵力,巩固后方,那时候的形势便不容乐观了。 一个月已经过去了一半,杨天风深感时间的紧迫。如何利用这短短的三个多月,尽量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夺取一块攻防皆宜的宝地,为以后的发展铺好道路,一直是他苦苦思索的事情。 顺涡河而下,到豫皖交界的地方打探情况的人还没有回来,新兵的训练也还需要些时间,准备尚未完全,杨天风光心急,也没有别的办法。 就在杨天风缓缓前行,思绪翻转之际,随着一声尖厉的狂叫,从旁边的小巷子里突然蹿出个人来,一下子惊了他骑的马。这匹马一声暴叫,扬起了前蹄,高高立起。 事起仓猝,杨天风骑术一般,又毫无防备,竟被甩了下来。亏了他在空中勉强做了个自救的动作,落地后的翻滚多少减缓了些力道。即便如此,也摔得很痛。这马疯了似的奋起四蹄,在街道上横冲直撞,眼见着就要伤人。 “快拦马,我,我没事。”杨天风忍痛招呼肖四等人赶紧去追惊马。 那马翻蹄亮掌,已经跑出了几十米,街上一片混乱。此时,一个汉子突然飞步上前,从侧面追上了惊马,冷不防一把抓住了马笼头。马怒了,一个竖立,想甩掉那汉子。那汉子身子极灵活,趁势跃起,猛力向下拉……几番较量,马抵挡不住,无可奈何地乖乖站住了,鼻子里还呼呼地喷着粗气。 灰头土脸地被手下扶起来,杨天风疼得直吸凉气,抬眼上下打量着制服惊马并牵过来的汉子。中等身材,长得很粗壮,圆方形的脸盘,额头很大,黑黑的眉毛,眼神有些阴沉,嗯,杨天风的感觉就是这样。 “长官,您没事吧?”汉子松开了马笼头,看都没看手上深深的勒痕血印,而是向杨天风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干得漂亮,不是本地人吧?叫什么名字?”杨天风觉得一个穿着普通的百姓,能够这么从容,那这人就不太简单。 “我叫马玉名,家在开封,是个小商人。”汉子陪着笑说道:“卖完货却被洪水困在城里了。” 哦,杨天风淡淡地笑着,心中有疑问,正想着继续盘问,后面又跑过来一个人。 “少,少爷,您没事吧,摔坏了没有?”韩萍儿呼呼带喘,脸蛋红晕,额头上沁满了汗珠,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望着杨天风急切地问道。 虽然衣裤被蹭破了几处,身上也很痛,杨天风还是咧嘴一笑,安慰道:“没事,一点也没事。” 这时,两个护卫将肇事者挟着押了过来。杨天风暗叫倒霉,一个疯子,能把她怎么样呢? 桂英左右挣动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喉咙里不时发出低沉的怪声,象是要择人而噬。再加上她蓬乱的头发,肮脏的脸,破烂的散发着异味的衣服,更让人感到恐怖。 “你又去给她治病了?”杨天风皱了皱眉,问着韩萍儿。 韩萍儿低下了头,象个做错事的孩子,喃喃解释道:“本来已经好多了,我看绑着挺可怜的,就松了些,没想到她……” “我不是给你派了两个人跟着吗?”杨天风疑惑地问道:“他们呢,难道连个女人都制不住?” “我自己出来的,没让他们跟着。”韩萍儿的声音象个蚊子。 杨天风轻轻拍了拍韩萍儿的肩膀,半斥半慰道:“以后要注意,幸好只是惊了我的马,要是伤了你可怎么办?鞋子呢,脚没扎着吧?” “没,没扎着。”韩萍儿羞涩得蹭了蹭脚,感激地看了杨天风一眼,“她家里只有一个老妈妈和一个小弟弟,拦不住她,我只好追出来,还有附近的几个街坊。” 唉,杨天风叹了口气,摆摆手,吩咐护卫跟着旁边几个追过来的街坊将桂英送回家去,回头看着马玉名。 “长官,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马玉名将马缰绳交给肖四,恭谨地说道:“不知长官今晚可有时间,我想登门拜访,有要事相告。” 既然你要来,我就等着你。杨天风打消了继续盘问的念头,再说城里是自己的天下,也不用担心他跑了,便含笑点头,说了两句话便看着马玉名离开。 “你干什么去?”杨天风回过头,奇怪地问韩萍儿。 “我去找鞋子。”韩萍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天都黑了,上哪找啊?”杨天风有些好笑地说道:“先回去再说吧,肖四,叫人让出匹马给韩姑娘骑。” 马牵到了跟前,韩萍儿站在那里,有些无措的时候,杨天风已经伸手托住她的腰肢,一用力,将她举了起来,韩萍儿发出轻轻的惊呼,已经侧身坐到马背上。 …………… 第八十三章 猜想,波亚战术 呼,杨天风长出一口气,站起来看看,屋内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萍儿的手艺不是盖的,虽然从她爹学来的有些治病技艺着实有点吓人,可这伤药不错,按摩的手法也很好,他已经感觉不是很痛了。 在屋里呆了一会儿,杨天风已经调整好了心情,换上了衣服。这时,肖四才连跑带颠地带药回来了,诉说着自己的辛苦,以及这药在城里是如何出名,如何灵验,并要马上给杨天风抹药。 杨天风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把药放下,对肖四说韩萍儿已经送来了药,自己早已抹完了,伤已无大碍。 吃过晚饭,杨天风便来到了前院的办公室,并交代守大门的哨兵,如果有叫马玉名的人来,就带到他那里。 对于马玉名可能的身份,杨天风并没有什么准确的判断。但他觉得这个人肯定不简单,与他会面或许有意料不到的收获。对于向黄泛区外出兵进击,杨天风还有很多困难,其中一个稍感麻烦的问题,那就是名义。 因为,在商丘南边的汲冢集,有着豫东抗日游击司令部的大旗。原在西北军中任国民联军第六军少将军需处长的宋克宾为司令,下辖四个总队,宋同时还兼任河南省第二督察专员公署专员一职。从地理位置上看,杨天风的人马不应该归宋克宾指挥,但要出县作战,什么豫东、淮北、路西,可都是杨天风所想去的地方。 所以,他需要一个相对自由的施展空间,并且他看中的是豫皖鲁交界的区域。而对于地方部队来说,那是属于捞过界的行为。 正因为如此,他才对那个从鬼子监狱中解救出来的女人很感兴趣,花费人力物力去抢救她。在他看来,这个女人的背景很有可利用之处,单凭她所携带的电台,就极有可能是隶属于中统或军统这两个组织。 可惜,那个女人虽然伤势经过精心调理,大有好转。可态度却依旧死硬,对任何人基本上都是一言不发。当然,她受到了鬼子惨无人道的刑讯,很可能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但杨天风从她的眼神中只看到了仇恨和伤痛,却看不到那种神经错乱的痕迹。 思绪翻转之后,杨天风坐在桌前,拿出纸笔,继续写着自己认为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鲁迅先生曾说过:一个人,一个民族,要想生存,要想发展,就要有自立、自主、自强的精神。不能甘受命运的摆布,不能任凭强者的欺凌,精神上的麻木比身体上的虚弱更加可怕。 身在此时,杨天风才深切的感到这位老愤青的话是对的。自己的能力有限,即便能取得一些对日军的胜利,但象这种局部的小胜利根本对抗日大局没有什么影响,除非给他几颗原子弹,再来几百架远程轰炸机,也许能给日本人以绝定性的打击。 否则,即便是美式装备,面对日本人的亡命徒般的顽强,也要打得艰苦异常。太平洋战场上的血战,就证明了这点。 那么,能使中国的抗日少受一些损失,多得一些胜利的办法,就是尽量把后世的经验教给更多的中国人。这包括很多方面,既有先进的作战理论,也有对日本人的深刻认识。 要知道,在那场付出巨大牺牲的民族解放战争中,中国*军人在战斗中往往是以一比三,一比五,一比十的比例与日本鬼子死磕,诠释着一寸江山一寸血的信念。 出现这种现象,固然是由于日军拥有绝对优势的武器装备,士兵战斗素质高,但中国军官在战略布署和战术运用的失误,仍然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而在这种错误的战略战术的指导下,无论下层官兵如何的勇敢和牺牲,都无法取得胜利。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如果中国*军事部门在战前认真关心和研究了日军的新式战法的话,如果众多高级军官在陆军大学学到了现代的战略战术的话,如果下层士兵掌握了如何防空、如何打坦克、如何对付远程大炮的话,如果在战前进口了大量的战防炮、平射炮,以及反坦克地雷的话。可以推测,在战争初期,中国*军队不会遭到那样的惨败,或者说不会遭到那样惨重的损失。 假设虽然是假设,但此时吸取教训,应该还有积极的意义。八年哪,现在只是第二个年头,亡羊补牢,为时尚晚。 杨天风正在写的是《波亚战术精义》,也就是游击战术。为什么要取这样的名字呢?一来显得比较深奥高级,二来也契合杨天风的留学和游历。 不要以为知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原则,就能在游击战中大显身手,屡战屡胜。任何理论都要灵活的运用,以及周密的部署。 简单的以传统伏击为例,游击战便和正规野战在兵力分配和袭击目的上有着明显的区别。过分固守传统野战伏击战术的思想,往往是造成游击武装损失过重的一个原因。 组织、根据地、政治工作、战斗、命令等等,一旦深入到某种理论当中,便会发现要详尽地阐述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光在战术层面,杨天风想到的就有乡村游击战术,城市游击战术,丛林山地游击战术,平原游击战术,滨海群岛游击战术,特种游击战术共六种。 脑子里的资料正是杨天风最可利用的武器,边想,边写作,他力求详尽而细致,甚至会加以举例说明。比如以一个三十人的中小规模游击队针对拥有二或三辆军车,八名日军的小巡逻队的模拟战例布局,他便在设伏地点,设伏兵力,阻援兵力,所用战术等方面加以了详细说明。 在杨天风的计划当中,除了已经编写完成的《练兵纪要》,以及他正在写的《波亚战术精义》,还要写《特种兵训练及作战》、《巷战指南》、《防御作战要点》等教材。这些头脑中的知识不是他一个人的,将是全中国的抗日军队的。 第八十四章 军统,拉拢 时间在写作中过得很快,等到士兵来报告说马玉名来访时,外面已经是大黑了。 杨天风收拾好东西,马玉名已经走了过来,抱拳拱手,笑着打着招呼:“杨大队长,您好。” “马先生,请坐。”杨天风起身伸手让了一下,马玉名将手中的提箱放到脚下,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杨天风重新落座,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马玉名,静待他开口说话。 马玉名沉默了半晌,接过肖四递上来的茶水,很有用意地看了看肖四,又转向杨天风,那意思显然是想与杨天风单独会谈。 “肖四,你到门口守着。”杨天风微微一笑。 马玉名进来的时候,按规矩是一定要经过搜身的。所以,他并不很担心自己的安全。况且,他现在已经不是吴下阿蒙,对自己的身手还是很有信心的。 屋里只剩下了两个人,马玉名哈哈一笑,将手提箱拎到桌上,打开盖,反过来推到杨天风面前。 法币,一大笔的钱。杨天风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厚厚的钱,说道:“马先生,你这是何意呀?” “感谢。”马玉名很干脆地说道:“感谢杨大队长搭救了我们的人,并且给予了最好的治疗。” 果然是为了那个女人,杨天风把身子向后靠了靠,手指在扶手上敲击了几下,马玉名自然不知道,他敲击的是“精忠报国”的节奏。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杨天风沉声问道:“说说看,看我猜得对不对?” “哦,杨大队长已经有了判断?”马玉名虽然发出了疑问,但脸上却好象早知如此,“怪不得你把她从医馆搬到了贵府上。” 杨天风的神色不变,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越是这样,越让马玉名觉得他冷静,稳重,深沉。 “我们隶属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马玉名的神情严肃起来,挺直了腰背,说道:“我是豫皖站皖北组组长。” 军统,那就是戴l的手下了。杨天风眯了眯眼睛,虽然有些预料,但事实被证实后,他还是沉吟了一下。 其实杨天风猜错了一部分,现在戴l并未全面掌握军统。 一九三七年四月,蒋zs重组特务机关,以加强搜集gc*d的情报,组成“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由中央党部秘书长陈立夫兼任局长。“军统局”内设两处,第一处负责党务调查(即后来‘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前身),由徐恩曾任处长;第二处为特务处,戴l担任处长。 直到一九三八年九月,第二处才另立门户,升格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由戴l一手掌管,内设军事情报处、党政情报处、电讯情报处、警务处、惩戒处、训练和策反处、特种及心理作战处、特种技术研究应用处。 接过马玉名递过来的证件看了看,杨天风抿嘴一笑,表情轻松起来,说道:“原来是马组长,兄弟失礼了。” “杨队长客气了。”马玉名指了指提箱,说道:“这些钱不多,一方面表示谢意,另一方面也想请杨队长行个方便。” “什么方便?”杨天风疑惑地问道:“如果有什么公事,怎么不去找姚县长?” 马玉名迟疑了一下,皖北组虽是刚刚要组建,还未展开工作,但他雄心勃勃,确实想干出点名堂来。可突如其来的洪水,再加上电讯员的被捕,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可谓是出师不利。 出发时,他可是信誓旦旦,夸下海口,要在皖北沦陷区大展身手,最低也要在三个月内组织起一支别动队,杀几个铁杆汉奸或者鬼子,来扬扬名的。 现在他被困在城里,对皖北组的前景是一筹莫展。于是,他便将主意打到了杨天风身上。如果杨天风够配合,不仅别动队有了着落,甚至可以向上面报告说,夺取县城是他马玉名勇闯虎穴,晓以大义,将杨天风劝降过来反水的。 在聪明人面前,话不用说得太透。马玉名自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全都告诉杨天风,只是诱之以利,希望他能加入军统的编制。等到杨天风同意之后,其余的事情也就好说了。 马玉名是一个非常注重个人前途的人,特训班里,他笔记做得最为详细,学习最用功,各科成绩都很拔尖。但由于个人没有背景,参加特务工作后,马玉名只做着一般特务职员的工作。 虽然他在军统中下层骨干的位置上尽职尽责,任劳任怨,但长期未能受到重用。这一次,他以为抓住了可以转变命运的机会,自然要千方百计地实现自己做“人上人”的雄心。 杨天风沉思起来,权衡着得失利弊。挂个“军统别动队”的牌子,似乎并不难,眼前的利益也很明显,但他有所顾忌。军统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以后会给他助力还是掣肘和约束,他有些拿不准。可拒绝吧,他现在又确实有很多地方需要军统的帮助。 “组织一支别动队不是什么问题。”杨天风字斟句酌地缓缓说道:“但我和我的部队加入军统,这个暂且不适宜。至于别的配合,完全可以好好商量。另外,我想要一个名义,使我的人马能够跨县作战,甚至是跨省作战。” 尽管马玉名不是很满意,但他的目的也算是基本上达到了,只是杨天风最后的话给了他很大的触动。野心不小啊,他的头脑里立刻形成了这样一个结论。 “名义嘛,很容易,可以叫泛区挺进队。”马玉名稍微想了一下便答复道:“这件事我可以负责进行疏通。” 杨天风嘿嘿一笑,说道:“如果马组长手下没有合适的军事指挥人才,别动队的训练、指挥权是否可以由兄弟暂代?两支队伍互相配合,并肩作战,战果应该更辉煌才是。” 马玉名犹豫起来,望着杨天风半天没说话。别动队由杨天风负责组织,由杨天风指挥也无可厚非,只要名义上是隶属于军统的,出了成绩也是往他脸上贴金。要是不答应,杨天风说不定会暗中捣鬼,找些老弱病残来应付。如果是这样,有没有这样的队伍,也就不重要了。 第八十五章 战争,让女人走开? 感谢黄思燃,书友151219...,左飞右飞,,山外还是伤,紫灵魅影,指尖的善意,取名难1985,山外还是伤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幸福快乐。 ******************************************************************* 想通了此点,马玉名笑道:“那就有劳杨队长了,我那几个手下确实缺乏军事才能,还请杨队长多多调教才是。” 果然够奸滑,嘴上说得好听,把安插自己人说得轻描淡写,而且很笃定。杨天风神色不变,笑着点头道:“那是自然,精诚团结,通力合作,才能尽快取得战果。这以后,还要多多倚仗马组长提供的情报,以及一些军用设备啊!” 哈哈哈,马玉名见杨天风很识趣,立刻放下了心,大笑着举起茶杯,“杨队长,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早创佳绩。” “好,以茶代酒,预祝胜利。”杨天风笑着举杯回应。 ………… 胡可苹倚在床头,伸出被夹板纱布固定的两只手,眼泪缓缓落了下来。马玉名刚刚看望了她,询问了伤势,安慰了她一番,迟来的关心,找到同志的感觉让她终于可以稍稍安下心来。 但是,作为一个女人,鬼子对她的伤害太大了,即便她能活下去,做梦也会惊醒,那些畜生给她的凌辱将永远刻在她的心里,越想越痛,痛不欲生。 或许每个人在内心深处都有难以抺掉的痛苦,不能碰,一触即发。想要忘记,谈何容易。也许就象有人说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当那些无法言表的痛最终尘封了以后,也就不再那么痛了吧! 可是那到底需要多久呢?又有谁能说清楚呢?或许一生都得背负这种痛苦,只有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 谁说“战争,让女人走开”?在这场为捍卫民族利益而进行的神圣的保卫战中,每个人都责无旁贷。象赵雨柔、郝佳琪、胡可苹等人,不过是其中的沧海一粟。 国*军,八路军,新四军等各支抗日队伍中,都有很多的女兵。她们有来自海外的华侨女青年,有不堪剥削的童工,有反抗封建婚姻的村姑,有小康之家、贫苦百姓的女儿,也有名门望族、富商巨贾的千金。她们或是同学好友结伴而行,或是兄弟姐妹携手而来,或是孤身一人千里投军,或是恋人夫妻并肩从戎。 她们在伟大的民族解放战争的舞台上,演出了一幕又一幕可歌可泣却又威武雄壮的活剧。还有不少年轻姑娘,在投军的路上,在兵荒马乱中,有的被日军飞机炸死,有的被流弹击中,壮志未酬身先死。 门一响,韩大姑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汤,胡可苹慌忙抹着眼泪。 “姑娘想家了吧?”韩大姑和蔼地将药递过来,劝慰道:“把心放宽,快些把伤养好,就能回家了。” 胡可苹挤出一丝笑容,对这个精心照顾自己的老人充满了感激。 门响了,杨天风走了进来,客气地跟韩大姑打了个招呼,“大姑,这些日子辛苦您了。” “不辛苦,吃得好,睡得香,我在这府上是享福来了。”韩大姑接过空药碗,笑着回了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虽然两个人之前见过几面,但胡可苹始终以沉默相对。现在,通过马玉名的探访,实际上已经没有了猜疑和戒备。 “谢谢杨队长的搭救。”胡可苹应酬似的说道。 杨天风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已经与马组长谈过了,他答应给我们提供电台,并且为我培训报务员。如果你的伤好了,可以考虑随我的部队出外征战。” 胡可苹抬头打量着杨天风,半晌轻叹一声,举起包得严严实实的双手,幽怨地说道:“能好吗?” “当然能好,关键是你有没有信心。”杨天风很平缓地说道,其实他也拿不准,但此时鼓舞起胡可苹的勇气和信心,是最重要的。 胡可苹沉默下来,似乎在判断杨天风是安慰她,还是真的能痊愈。 “我曾看过一个没有双手的人,他用脚写出的毛笔字,让我都感到汗颜。”杨天风继续说道:“好好养伤吧,在逆境中活下来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坚强。” 胡可苹点了点头,询问道:“为什么要我加入你的部队?” “报仇的快感。”杨天风的眼睛眯了眯,冷酷的说道:“亲眼看着,或者亲自动手,把鬼子打得血肉横飞,死伤枕籍。” 胡可苹眼睛射出仇恨的光直瞪着杨天风,这是她最想干的事情。 “只要你努力,就能做到。而我,可以教你如何杀人。在这方面——的理论上,没有人能超过我。”杨天风站起身,慢慢向外走去,“好好想想。没有人愿意遭逢逆境,就好象我们无法左右明天的天气是阴雨连绵还是阳光普照,但我希望你可以控制自己的心情,不要就此沉沦。” 人走了,屋子空了,但言犹在耳。胡可苹的表情变幻,或悲苦,或痛恨,或咬牙切齿,或欲潸然泪下…………. 人的生命有如一条河,终其一生都不会遇到什么湍流的人是很少见的,关键是采用何种态度去面对。 和军统搭上了线,以后尽可以利用他们的情报优势,还解决了杨天风最迫切的通讯问题。嗯嗯,还有别动队,也基本掌握在自己手中,借此又可以向财雄势大的军统要武器,要电讯设备,要物资材料,要钱粮。 要知道,“军统”(bis)在其最鼎盛的时期,拥有特工以及各类准军事的交通警察大队共约十万多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势力渗透至党政、军事、教育、文化、警务各个层面。 在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中,bis一直是世界上规模最大,效率最高同时也是电讯破译技术最先进的情报机关。而那时,cia前身美国战略情报署(oss)不过才刚刚起步而已。 杨天风觉得很好,运气很好,瞌睡就有送枕头的,缺钱就有外快送来。难道,这就是穿越者的无敌光环,幸运女神的眷顾? 第八十六章 亲事成了,送来的女人 回到了后宅,他准备熬熬夜,继续写作《波亚战术精义》。这可是很有用的东西,不仅能使自己声名大噪,还能给自己部队的中下级军官当教材。 “少爷,您回来了。”虎子正恭候在后宅门口,见到杨天风便满脸谄笑地迎了上来。 杨天风歪着头打量了一下虎子,呵呵笑了起来,“看你乐得那傻样,亲事成了?” “少爷出马,一人顶俩。成了,成了。”虎子嘿嘿笑着,手搓来搓去,都没处放了。 杨天风摆了摆手,笑道:“亲事刚说定,你就来讨债,性子也太急了。走吧,进屋说话。” “没,我哪敢有那心思。”虎子陪着笑,跟在后面解释道:“我就是来给少爷报个喜,让您放心不是。” “你没那心思,少爷我也得言而有信哪!”杨天风走进屋内,点燃了蜡烛,招呼冲虎子挤眉弄眼的肖四,“来,把箱子给我。” 就是马玉名送给他的那个小手提箱,打开来,杨天风取出一些钱,推给虎子,笑道:“拿去,在城里把该置办的东西都买齐了,这些钱足够了。” 嘿嘿,虎子笑着将钱收起来,冲肖四一挑眉毛,摆出得意洋洋的样子,故意气肖四。 “肖四呢,也有一份。”杨天风又取出不少,递给了肖四,“你的亲事我也管了,提前给,省得以后追着屁股要。” “谢谢少爷,我放我嫂子那。”肖四喜笑颜开地将钱收好,白了虎子一眼,调侃道:“我不象他,真真是个讨债鬼,这么晚了还堵在门口。” “你说谁?”虎子瞪起了眼睛。 “都闭嘴。”杨天风轻轻一拍桌子,斥道:“该干嘛干嘛去,两个人都没有正行。” 肖四冲虎子偷偷伸了伸舌头,虎子立刻扭头装没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向外面走去。 “等等。”杨天风又唤住了他们,转身走进内室,只听见里面一阵响动,象是开锁开箱的声音。 不大一会儿,杨天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样首饰。 “这是给新娘子的礼物,都很值钱哦!”杨天风也不待两人挑拣,一人一件塞到他们手里,摆着手道:“走吧,走吧,去向媳妇儿献媚去吧!对了,那钱尽快花出去吧,纸钞以后可不值钱。” 屋里安静下来,杨天风拿出《波亚战术精义》,继续写了起来。先进的战术,越早被国人知晓,就越能减少抗日的损失。 而且,随着沦陷区范围的不断扩大,《波亚战术精义》必然会引起大家的重视。武汉会战结束,正面战场暂时平静下来,敌后战场便成为各方角逐的焦点。 到那时,游击战就会成为主要作战手段,对此,杨天风是深信不疑的。 …………… 有很多事情,杨天风是无能为力的。黄泛区的形成,导致了大量的灾民无家可归,倾家荡产。县城里还算是好的,别的地方还不知道怎样呢! 但能救一个,就救一个,他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无法用有限的力量帮助所有的人,但至少他拥有改变命运、帮助他人的决心和信念,尽自己所能,也就问心无愧了。 马玉名送来的钱大部分给了赵雨柔,这些纸币在初期会有些用处,但很快便会贬值。而且,在战乱时期,只有粮食才是最保值的硬通货。杨天风又下了命令,从灾民中招收一批合格的女兵,并请了外科医生开始教这些女兵救护常识。 再加上在杨天风授意下,赵雨柔跑到宋淑华面前哭诉了所受的委屈,描述了灾民卖儿卖女的惨状后,县府加大了赈济的力度,宋青圃的警察局也开始积极行动起来,城内的治安情况大有好转。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杨天风也基本上做好了出城的准备,加紧最后的布置。而阎宝财和吴元生的去留问题,也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夺城一战,阎家的势力可算是折损近半,城内的几百人马被缴械、整编,被解散,已经完全构不成威胁。 树倒猢狲散,散布城外的原来依附于阎家的武装得到消息后,也是分崩离析。由阎家亲信把持的纷纷退往阎家寨,那些有奶便是娘,抱粗腿的家伙,则踢开在他们眼中已经没用的靠山,或向县府献媚,或向杨天风投诚,或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现在算来,阎家的势力只剩下了二、三百较为可靠的人枪,加上洪水的原因,已经在短时间内难以构成实质的威胁。姚县长就主张在阎家同意听从县府命令,接受县府所派地方官员的领导,将阎宝财放回去。 阎宝财可以放,但吴元生却不行。换句话说,杨天风不怕君子,不怕莽夫,他怕小人。 而吴元生给他的印象极不好,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一肚子的花花肠子,着实不让人放心。一个头脑简单的鲁莽之徒,再加上一个无所不用的阴险小人,那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的。 洪水已经有减退的迹象,启行的时间越来越近时,阎家来人了,来捞阎宝财了。只是让杨天风没有想到的是,阎家不仅送来了不少钱财,送来了两百多条枪,还送来了个大姑娘,还是阎家的二小姐。 什么意思?搞美女公关,还真够时尚的。杨天风起初是这样想的,但阎家总管随后说的话,却让他很是意外。 什么秦晋之好,什么联姻永助,原来这是送给我做老婆的,那阎宝财不成了我便宜大舅子了。 杨天风摸着下巴,一时搞不清阎家到底用意如何?阴谋,有阴谋。别看阎二小姐娇娇怯怯的样子,说不定身怀绝技,暗藏杀机。这要弄上床,半夜趁我睡着了,噗卟一刀,或者咔嚓一下。嗯嗯,杨天风想着想着,蛋都疼了。 而且,阎二小姐的眼神有些麻木、冷漠,站在那里象个待宰割的羔羊。最让杨天风没有胃口的是,她表面上虽然和杜梅英象是一种类型,那种温良娴淑的大家闺秀模样,但竟然,竟然是小脚。 第八十七章 阎二小姐的苦衷 这都什么年代了,象她这样年轻的女人,怎么还会有这种陋习?想到和一个脚部严重变形的女人睡在一起,看着她将又臭又长的裹脚布解下缠上,杨天风就简直不寒而栗。 见杨天风颇费思量的样子,阎大总管堆起满脸的笑容,说道:“我家大夫人说了,杨大队长雄才伟略,英明神武。经此一事,阎家再无争胜之心,只求杨大队长能手下留情,放我们家大少爷一马,阎家日后定然唯杨大队长马首是瞻。杨阎两家联合,在县里那是谁也动不了的势力。再者,我家二小姐,温良娴淑,闻听杨大队长毅然举义,收复县城,对您可是异常仰慕和倾心。如果杨大队长还有疑虑,不妨让二小姐先住在贵府一段时间,合意便收,不合意便送回去,这也无不可。” 住在这里,即便没做什么,岂不是也坏了人家的名节。杨天风眼角瞟到旁边的阎二小姐听到这话,身子微微一颤,原来麻木的眼神也有所变化。 看来,阎大总管所说不实,什么仰慕,狗屁。不过,从这番话可以看出,阎二小姐在阎家没有什么地位,一个大活人象东西一样被送来,还死皮赖脸的非留下不可。也就是说,睡了也白睡,睡得不合意还可以无条件退货。 杨天风不知道阎家的事情,要是知道了,也就不会这么惊奇。 阎二小姐和阎宝财虽然是兄妹,但却不是一个妈生的。阎宝财的娘是正房,阎二小姐的娘原来是个丫环,阎老爷一次酒后乱性,把丫环给抱上了床,还弄大了肚子。 于是,丫环变成了小妾,生下了阎二小姐。阎家大夫人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对爬主人床,升格为小妾的丫环自然恨在心中,平日里自然少不了刁难和折磨。 从记事起,阎二小姐就只能管大夫人叫娘,她的亲妈只能叫姨,而且目睹了亲妈是如何当牛作马,为阎家生儿育女,到死都还象个奴隶。若不是为了年幼的弟弟能好过一些,她也不会忍辱受屈,被当作礼物送过来。 阎宝财出事后,消息过了一段时间才传到阎家寨。阎老爷子又急又气,一下子病倒在床,阎家大小事务立刻落在了大夫人手里。一方面是救儿心切,再加上阎老爷子病倒,万一死了,只要阎宝财没事,那阎家的家产自然是由他来继承。 可阎宝财若没了,那个丫环生的臭小子可就捡了便宜;另一方面,大夫人也借机除去了眼中钉,留下一个年幼的小子,自然任她捏圆捏扁。 而且,这其中阎大总管也煽风点火,没少落井下石。吴元生和阎二小姐有些情愫,这是阎家上下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甚至阎老爷子都曾说过要将阎二小姐许配给吴元生的话。 然而,吴元生从一个寄人篱下的穷亲戚,慢慢爬起,受到了阎老爷子和阎宝财的信任和看重,却着实让大权在握的阎大总管感到了不安和威胁。借此机会,他不仅在大夫人面前说了吴元生的不少坏话,将阎宝财被抓都归罪到吴元生身上,更要在吴元生心上插一把刀,彻底击垮这个有力的竞争者。 “阎小姐,你是怎么个想法?放心,我是不会强人所难的。”杨天风觉得面前这个女孩也挺可怜的,挂着个小姐的名头,却和富人家买来的丫环一个待遇。 阎二小姐虽然心中不愿意,但事到如今,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回去,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她和她的幼弟恐怕境遇都不会好。留下,靠上杨天风这棵大树,万一得宠,阎家就会有所顾忌。杨家现在可是要枪有枪,要钱有钱,在县里是一枝独秀。到那时,鼓动杨天风将幼弟接出阎家,姐弟俩就彻底安全了。 “杨大队长是抗日英雄,真正的男子汉,我愿意以身相许,诚心伺奉。”阎二小姐这一路上都盘算好了,见杨天风问她,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挤出笑脸回答道。 杨天风挠了挠头,这女子,傻不傻啊,我话里的暗示听不出来?还是有别的隐情?再说,你嘴上说得好听,可惜你不是演员,一点都不象。 “阎兄现在重任在身,想要回家探望父亲,还得要县长同意方可。”杨天风站起身,说道:“我去请示县长,你们且在府上歇息一下吧!” 明显的托词,可杨天风不在乎。这就是拳头硬的好处,你明知道是假话,可还要郑重其事地连连点头,表示感谢。 不过,杨天风为了表示尊重,还是去和姚县长商议了一番。姚宗发的意思也很明确,那就是尽量少动刀兵,尽快实现全县政令的统一,全县各武装在经济上的统筹。也就是说,他要用经济手段控制枪杆子的数量以及枪口的朝向。 对此,杨天风并不是很乐观,但他现在的注意力在外面,而且依他现在的实力,倒也不怕阎宝财。何况,有了军统的支持,日后别人有什么异动,他也能提前获取信息。 商议完毕,杨天风和县长秘书宗辉一起回来,晓以大义,剖析道理,他是有些不屑一顾,也不认为阎宝财能受到感召,但姚宗发这个文人却认为不可缺少。 将阎宝财交给宗辉,杨天风把吴元生单独叫了出来,这个家伙,还是带在身边比较合适。 “小吴啊,阎兄是要回家伺奉老父,可你这个参谋长,县长可是没点头放行。”杨天风语重心长地对吴元生说道:“大才呀,我也是舍不得。怎么样,跟我一起建功立业,你不是自诩比诸葛亮还亮嘛!” 吴元生咽了口唾沫,腹诽道:什么县长没点头,还不是你要继续软禁我。可想归想,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执意要走,说不定倒让杨天风动了杀心。吴元生心思转了转,只好陪着笑说道:“庸才,我就是一纸上谈兵的庸才,既然杨队长看重,我愿效犬马之劳。” 第八十八章 同病相怜? 嗯,嗯,够识相。杨天风和蔼地拍了拍吴元生的肩膀,说道:“和我说说阎家的事情,阎队副有几个兄弟姐妹呀,那个阎二小姐,到底是怎么弄的,我怎么看连个丫环都不如呢?” 阎二小姐?吴元生象被针刺了一般,蓦然一惊,瞪着杨天风问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你在哪看到的二小姐?” 杨天风没料到吴元生有这么大的反应,眨了眨眼睛,说道:“阎二小姐就在这里呀,阎家要用她来换阎队副。” 吴元生如遭雷击,整个人木在了那里,好半天才低沉地说道:“送给你做小,很好的盘算哪!” 杨天风看着失魂落魄的吴元生,沉思了一会儿,笑道:“小吴啊,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和阎二小姐——嗯,你要不愿说,不如我去问问阎小姐?” 吴元生轻轻摇了摇头,强自镇静地说道:“我和阎二小姐是亲戚,她的母亲是小妾,在阎家不受大夫人待见,自小便受人欺侮,我只是可怜她,同情她而已。” 杨天风抿抿嘴角,不再追问什么,城里阎家的部属并不少,找一个来,问清楚并不麻烦。 …………… 月亮悬挂在深蓝色的夜空,向大地散射着银色的光华。一排高大的白杨树,向屋顶院子里投入朦胧的荫影。 单独的一个院落,几间瓦房,作为客房,住着阎二小姐等人。但不知什么原因,吴元生到临晚时,也被安排在了此院。虽然放阎宝财已经成了定局,但他却仍然住在原处。 月高风清,最是让人浮想连翩的时候。吴元生坐在窗前,摆弄着那把春秋冬夏都不撒手的扇子,脸虽平静,但心乱如麻。 他与阎二小姐凤娇可谓是同病相怜,他是寄人篱下,阎凤娇是身分低微。也就是有着相似的境遇,才使两人有些接触,有了感情。为了能出人头地,为了能有资本娶阎凤娇,吴元生可谓是尽心竭力,这才巴结上了阎宝财。但世事难料,现在就要眼看着伊人投入别人的怀抱了。 吴元生恨哪,他恨阎家大夫人翻脸无情;他恨阎大总管落井下石,谗言陷害;他还恨阎宝财,听说此事竟然无动于衷,只想着自己离开这是非之地,全不管阎凤娇的死活,对自己的感受更是漠不关心。 或者可以和阎凤娇结伴私奔,这个念头只在吴元生的头脑中一闪,便被他抛到了一边。连这个院子都出不去,更别说出城了。而且,把他安排在这个院子,难道没有什么阴谋吗?杨天风是如何想的,还不得而知,即便阎凤娇就住得不远,即便他很想与阎凤娇谈一谈,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冷处理,静观其变,这就是杨天风的想法。从阎家亲信那里得知了一些曲折后,用脚想也能想出为何阎家会将阎凤娇当礼物送来。大家族里,大房与偏房的争斗,嫡庶继承权的抢夺,很平常的事情。留下阎凤娇,那个吴元生没准会倒戈相向,阎家的虚实便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是这样的想法,可阎家给他送来小妾的消息却已经传到了后宅。这种事情在那个时候不算稀奇,富豪、地主、官绅娶个姨太太,很平常的事情,但带给杨天风的感觉却很不一样。 “怎么没把小四领来呀!”赵雨柔和萍儿正在院中说话,见杨天风回来,起身迎了两步,似笑非笑地说道。 杨天风翻了翻眼睛,戏谑道:“小三,小四,噼哩啪啦炒豆,我一碗哪,我一碗,气得你,直瞪眼儿。说话酸溜溜的,是不是吃醋了?” “我才懒得管你的破事儿呢!”赵雨柔白了杨天风一眼,说道:“听说你受伤了,好了没?” 杨天风再翻眼睛,这都几天了,才想起来问候呀,黄瓜菜都凉了。 “少爷,送去的药够不够用,不够我再去配。”萍儿在旁插嘴道。 “够了,够了。”杨天风笑道:“那药不错,多弄些。哦,一会儿上我那取钱。” 赵雨柔听到“钱”字,又来了精神,挤着笑问道:“钱,我也想要,孤儿院才差那么一点点。” “自己想办法。”杨天风一口回绝道:“光指望我一个,金山银山也得搬空了。你个败家媳妇儿,一点也不知道你男人赚钱的艰难。” 赵雨柔就不爱听什么媳妇儿,你男人这些字眼,脸都绿了,当着萍儿的面,又不想细细分辩,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要起钱来,理直气壮;生起气来,扭屁股就走人。我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家伙。杨天风望着赵雨柔的背影,直运气。 “少爷,三少奶生气了,我去劝劝吧!”萍儿微微一躬,转身离去。 …………… 在余下的两天时间里,杨天风将事情都处理完毕,吃了姚宗发的饯行酒宴。在第三天大早上,吃过饭,一行人便赶到了码头。 洪水已经下去了不少,但行船还未受到影响。码头上,几百人的队伍正在登船,码头外,船队排好了顺序,一艘艘驶过来拉人载货。 杨天风虽然撤离县城,但还给宗百川留下了两百多人的队伍,加上宋青圃的警察部队,再加上招兵势头不减,县城的治安应该还是有保障的。如果日本鬼子真来攻打,那就另当别论了。 姚宗发领着县府官员都来送行,对于本县第一大武装的首领,于公于私,自然是不能怠慢的。杨天风也就装出谦逊的样子,和这些官员一一握手道别,登船而行。 走了,自己第一战的地方。杨天风望着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县城城墙,有些感慨,更有着去闯前程的期盼。 船舱内,韩氏母女陪着胡可苹在说话聊天。赵雨柔好不容易有了个施展的地方,是不想回去的。杨天风也没为难她,把她带回去,老娘肯定生气,这后宅就甭想消停了。回去就说赵雨柔和县长夫人交情莫逆,不放她回来,老娘顶多说他几句,并无大碍。 可韩萍儿没陪着赵雨柔,让杨天风稍感意外。但由于胡可苹的伤势大大好转,暂时离不开韩大姑的照顾,他以为韩萍儿是离不开母亲,也就不以为意了。 第八十九章 归途,飞机 “慢慢来,别着急。”韩大姑耐心地帮胡可苹做着手指的自我康复,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再过些日子,尽管手指可能还不够灵活,但胡可苹收发电报应该是没问题的。 伤势在好转,心情也就愉快起来,胡可苹已经不再那么郁郁寡欢,看着自己的手指在笨拙的曲动,竟露出了孩子似的笑容。 “许姐的手恢复得真不错。”韩萍儿笑着夸赞道:“这速度超乎了我娘的预料,真是令人惊讶。” 胡可苹望着韩萍儿,感激地一笑,继续做着手指的曲伸。信心,尽管韩萍儿的话有些夸张,但对她信心的提升绝对是很有益处。 “你的手才真灵巧,绣的小荷包多好看,上面是喜鹊登枝吗?”胡可苹打趣道:“送给哪个小伙子的?” “我自己戴,才不送人呢!”韩萍儿脸红了,将手里的东西胡乱收拾起来,站起身就要出去。 “萍儿害羞了,呵呵。”胡可苹笑道。 “才没有,我去外面透透气。”萍儿回头辩了一句,推开舱门走了出去。 韩大姑望着萍儿的背影,满脸的慈爱,姑娘大了,该有自己的心思了。当母亲的对孩子的行为总有相当准确的判断,萍儿时常发呆,时常在发呆中傻笑,这都说明她确实是和这个年龄的女孩一样,开始想男女之情了。 杨天风坐在甲板的椅子上,头上支着把大阳伞,他手上戴着护腕,手指上拴着个带线的小球,正在练习上下摆动和停止不动,这是狙击手日常用来锻炼手指灵活性和反应意识的常用方法。 出外打探的人已经陆续回来了,经过仔细分析,杨天风将自己的目的地定为与这里有百多里的距离,位于豫、鲁、苏、皖四省结合部的永城芒砀山。 逶迤起伏的芒砀群山,占据茫茫豫东平原制高点,可谓豫东平原的“天然城堡”,错落突兀的十三座山头,自古至今称此地为“山城”,为兵家必争之地。且此地位于黄河与淮河两河之间,据鲁豫皖苏四省要冲,靠近津浦、陇海铁路,山峦重叠,河川纵横,实在是开辟根据地的上佳之选。 最重要的原因是永城沦陷后,至今也没有大规模的抗日武装,伪政权实力不强,杂七杂八的土匪武装也并没放在杨天风的眼中。 但杨天风知道,时间就是机会,自己下手晚了,国*军、新四军、地方武装便会在黄水之后蓬勃发展,自己这个外来户再想立足,就非常困难了。 嗡,嗡,一阵怪异的声音传了过来,而且越来越大。杨天风皱起眉头,凝神静听,然后脸色突变,霍地站起,焦急地说道:“不好,是飞机,可能是鬼子的。跟着我,别乱跑。” 望远镜中,一个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杨天风大声让船家加快速度,并命令船上的士兵扛起轻机枪,准备还击可能来空中的攻击。 形势很不利,如果是在荒郊野外,或是丛林山地,躲避飞机应该不成问题。但现在船在水上行驶,如果鬼子飞机真的扫射投弹,遭到损失那是一定的。 杨天风在望远镜里清晰地看到了机身上的膏药旗,那么刺眼。这是一架双座侦察机,他只能判断出这些,同时心中也稍宽慰了一些。 鬼子的飞机只是稍微放慢了速度,但却没有俯冲或者盘旋,而是从天空掠过,径直向东飞去。 路过的?杨天风轻轻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了望远镜。 ………………… 背叛,是很让人不耻的一种行为,却表现了大多数人性格的典型。而且一旦被人背叛,是极令人痛心、愤怒的事情。当然,人人有权和任何人由合而分,由一致而对立。 但如果叛的一方,在进行这一切的时候,被叛的一方全不知情,叛的一方,还竭力在瞒骗、欺哄被叛的一方,其令人痛心、愤怒的程度,大抵会让人痛彻心底,怒不可遏。 此时,坐在飞机上的宫本便是如此的心情。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使劲盯着地面的景物。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县城被杨天风占领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开封鬼子驻军的耳中。这样一来,县城久已失去联系便有了答案。宫本由于与杨天风私交甚密,又支持帮助过杨家武装,而受到了上司的痛斥。 别人反叛,或许还不能让宫本受到如此大的打击,而他最信任的,为之说过无数好话,帮过大忙的杨天风的背叛,却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他要报复,要让杨天风付出代价,只有这样,才能稍解他心中难以抑制的愤恨。 今天,他终于有了机会,主动请缨,随侦察机出来侦察。利用他的权力,他迫使飞行员改变了航向,直向曲龙镇的方向飞来。 “阁下,洪水未退,参照物不明显,我们有可能会找不到目标。”日本飞行员谨慎地说道:“而且我们既定的任务还未完成,如果耽搁太长时间,汽油可能会不够。” 这是一架立川九八式侦察机,这是一种对陆军前线部队进行直接支援的多用途侦察机。这种飞机采用了全金属、下单翼的布局,在机翼上安装了开缝襟翼和翼尖开缝,提高了驾驶员座椅的高度。为了减轻飞机重量,还采用了固定式起落架。它不仅能执行侦察、照相等任务,还能进行轰炸和对地支援,是立川公司在战时生产最多和最受日本陆军欢迎的一个机型。 宫本垂下眼皮,冷冷地说道:“我记得你的提醒,对时间的掌握,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多废口舌了。” “哈依!”日本飞行员答应一声,努力辨认着,沿着涡河的河道飞行。 这个鬼子飞行员还是很有经验的,他选择的方法也很正确。终于,被淹没了大半,已经面目全非的曲龙镇出现在了宫本的视野里。 “向东北方向飞行。”宫本指示着,他是到过杨家园子的,对那里的位置还记得很清楚。 第九十章 惨事 杨家园子里,因为杨老太太与二少奶孟秋兰的到来,一群下人们正在忙里忙外地收拾。 故土难离,老宅难舍。杨老太太住在卧虎岗,却一直惦记着这座浸透了两代人心血的老宅子。洪水稍微退了一些,她便执意要来查看宅院的损坏情况。孟秋兰不放心老太太,尽管老太太不是很喜欢她,但她一直在努力尽着儿媳妇的本分。 洪水虽然没有直接冲进园子,但从圩墙不断的渗透,还是使杨家园子里存了不少的积水,屋子里异常的潮湿。 唉,使这宅院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不知道要等到几时呀?杨老太太站在屋子里,望着曾经熟悉的家俱、器物,想着不久之后,那上面的油漆可能会因潮湿而起皮,变得斑驳难看,不禁摇头叹息。 孟秋兰不敢言声,只是静静地伺立一旁,她的身后是娟儿、琬儿两个小丫头。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在屋里坐一会儿。”杨老太太摆了摆手,缓缓走到立柜前,抚摸着上面精致的花纹,充满了郑重和珍惜的感情。 孟秋兰领着丫头缓缓退了出去,轻轻将门带上,也不敢走远,就在院当中的树下等候。 “二少奶,少爷是今天回来吗?”娟儿问道。 “嗯,定的是今天,那些船不是昨天就去县城等着接人了吗?”孟秋兰脸上泛起了由衷的喜悦,说道:“要是今天早上走,那中午就应该到家了。” “到家也是到岗上的家。”琬儿低声嘀咕道:“老夫人挑这个时候跑出来,真是——” “这话可说不得。”孟秋兰压低声音训斥道:“老人家只是恋家,坐一坐,看一看,就要回去的,耽误不了什么事情。” 绢儿和琬儿不吭声了,在杨家吃得好,睡得香,孟秋兰又不苛待她们,她俩便和孟秋兰一条心。杨老太太对孟秋兰不是很好,她俩看在眼里,颇为不满。如今杨天风要回来了,孟秋兰也就有了依靠,她俩也为她感到高兴。 天空中传来了一种嗡嗡的声音,起先就象一只马蝇在叫,声音渐渐大了,远远的天空上出现一只“大鸟”,冲着这里飞来了。 “看,看呀,那是飞艇吧?” “什么飞艇,那是飞鸡!” “会飞的鸡?哦,那是急着找窝下蛋哩!” 杨家园子里的人们象看见稀罕物件一样,屋里的跑到院里来,院里的上到圩墙上,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飞机在园子上空转了一圈,然后急速俯冲下来,在人们不解的注视下,丢下几颗炸弹,机关枪也向人们扫射起来。 轰,轰,轰,爆炸声过后,房倒屋塌,砖瓦乱飞。啾啾啾……,子弹追逐着发出惊叫、四下乱窜的人们,血花飞溅,惨叫连连…… 虽然立川九八式侦察机能够进行轰炸,但到底载弹量不多,几颗炸弹转眼便投掷一空。 可宫本依旧命令飞行员再次俯冲,他亲自操纵后座的旋转机枪猛烈射击着地面上的目标,似乎心中的愤怒能通过那一颗颗子弹而得到痛快发泄。他狰狞着面孔,脸上的肌肉随着机枪的振动而不断扭曲,活象一个噬血的恶魔,张开了血淋淋的大嘴。 ……………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看着抬回岗上的血淋淋的尸首和呻吟哀嚎的伤员,杨天风的耳朵里响起一片嗡嗡声,仿佛一面铜锣在他的头脑里轰鸣。他感到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似的悸动,脑袋象给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破裂了。 鬼子侦察机带来的损失是很大的,杨老太太被倒塌的屋顶砸到,救出来时已经绝气身亡。下人和随行的士兵因为不懂防空知识,伤亡了近二十名,孟秋兰幸免于难,只是和两个小丫头受到了些惊吓,还好没有受伤。 他是绝没有想到,日本人会派飞机来炸他的家,并且殃及了这么多的无辜。乘兴而回,却看到了这样一幅凄惨景象,心理上的打击是很大的。 不管他如何置疑,如何不相信。当他看到杨老太太脸色苍白地躺在棺材里的时候,杨天风才意识到,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他已经不知不觉将老太太当成了自己的至亲之人。一个可以绝对信赖,绝对依靠的亲人。 老太太对他的那种慈母之情,唤着他乳名的声音,抚摸他头发的亲昵神态,一遍遍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握着杨老太太的手,杨天风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显然,鬼子这次空袭显然有些小题大作了,对于他这样的小虾米,犯得着出动飞机吗?而且据在场人的描述,他认为这不过是一次泄愤行动,而有谁会这样恨自己呢? 蓦地,杨天风睁开了眼睛,是他,最大的可能便是宫本,背叛而产生的愤怒使他绝对具有这个动机。 轻轻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杨天风收起思绪,抹掉眼泪。 孟秋兰和两个小丫头在轰炸时站在树底下,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惊呆了,反倒比乱跑乱叫的目标小,躲过了一劫。可接下来房倒屋塌,遍地伤员和尸体,真把三个人给吓得够呛。回到岗上,吃过安神药,休息了一会儿,就赶过来守灵。 她是抱着歉疚的心理来的,婆母出事,她觉得要负一定的责任。但是看到杨天风并没有发怒的意思,这心才放了下来。看到离别多时的男人,她直想扑进杨天风怀里,大哭一场,只是房中人多,她只好压抑着思念和激动,乖乖地坐了下来。 “天风,对,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婆母。”孟秋兰低着头,喃喃地道歉。 “不关你事。”杨天风安慰地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孟秋兰叉开手指,紧紧抓住丈夫的手,好象这样才有安全感,男人的体贴和宽慰让她差点掉出眼泪来。 报仇,报仇!杨天风的心头无数遍地重复着这个字眼,心中的愤怒简直要爆炸。 不说不动,不吃不喝,杨天风就这么痴痴地坐在老太太的遗体旁,任人劝慰也不离开,只是摇头拒绝,默默流泪。 第九十一章 诡异,拼命忙活,突破 天黑了下来,很快又夜深人静。杨天风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耷拉下来,眼睛似睁似闭,似乎是睡着了。孟秋兰也不敢惊动,轻轻地给他披上一件衣服。 如梦如幻,杨天风不知身在何处。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鸟儿,更象一阵风,长着眼睛、耳朵的风,在灵堂中打着转,看着自己披着衣服耷拉着头,孟秋兰跪在旁边,不时向瓦盆里扔着烧纸。 磕磕绊绊地出了灵堂,飘飘飞飞,毫无阻碍地在老宅子里胡乱转着。他看见了韩大姑和韩萍儿还没睡着,听到娘俩儿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感慨着、伤怀着;他还看到了虎子、陈大龙等人,有的睡了,有的没睡,有的面带戚容,有的唉声叹气…… 如同孤魂野鬼般,杨天风的意识出了老宅,漫无目的地在岗子上飘荡。窝棚、灾民看得清楚,人声、犬吠听得真切;来到岗后,循着声响和火光,杨天风又到了造枪厂,看到了正挑灯夜战的陈三胡等工人,听着他们在研究、商议,边琢磨边制造…… 黄水流淌,杨天风又飞到了水面上,却感觉不到水气的凉意,如同掠过水的风,时快时慢地在飞翔…… 蓦地,眼前的景物一变,杨天风如同瞬间移动般,眼前又是灵堂的蜡烛、白幔、棺材,还有正推自己的孟秋兰。 ………… 作为本县第一实力人物的杨天风的母亲,杨老太太的葬礼是非常隆重的。县上大小官员都亲至哀悼,甚至专员公署也派人致哀。 但这些对于杨天风来说都算不得什么了,他的心中只有报仇雪恨。葬礼一过,他便全身心地投入到招兵、练兵、选拔军官和研制武器当中。 只不过,随着他身体的强健,脸色更加严峻,眼神更加凌厉,要求更加严格。按外人的话说,杨队长平常是夜以继日地忙活,练兵就是往死里练。 黄水泛滥,灾民众多,当兵拿饷吃粮的大有人在。两个多月的时间,杨天风已经拉起了两千多人的队伍。在玩命的训练、演习、军事讲授中,一些优秀者脱颖而出,尤以年初国*军在河南败退时被杨家网罗收容的溃兵和抛家南投的知识青年居多。 而高强度的训练是超乎大多数人想象的。练臂力,俯卧撑一口气做一百个以上;练瞄准,枪尖手榴弹,一个小时之内端枪不动;练刺杀,每天突刺五百;行军,三天一次五公里越野,每天冲五百米障碍;晚上,每天还有一个小时的文化课…… 另外,在杨天风的全力的指导下,造枪厂也攻克了很多难关。 小型炼铁炉立起,原来的钢罐设备改进了工艺,能够自炼钢材并用钢坯钻孔法制造无缝钢管(质量稍差,不能制造高膛压炮管;生产时间长,效率不高);霰*弹枪和地雷也生产成功,产量虽然还难以保证,但随着工人的增加,材料的积累,技术的提高,潜力不小。 让杨天风引以为豪的是经过数百次实验,造枪厂用粘土坩埚古典浇注法造出了燧石光学玻璃(又名铅玻璃),聘请了城内眼镜店的打磨工人,再借鉴苏联pu瞄准镜的结构,打造出了三倍左右的冠名为“暗黑”的枪用瞄准镜。 尽管设备简陋,产品合格率只有一到两成,但这却是一个突破。要知道,在昆明的中国第一个军用光学器材厂——兵工署第二十二工厂直到一九三九年四月才试制成功第一具6×30军用望远镜。 这当然得益于杨天风头脑中的知识,被外国垄断企业视为绝秘的配方、熔制技术等,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高级。如果给他更好的设备,更多的原料辅料,他能造出领先世界的光学仪器。 至于他那枝装了单筒望远镜的步枪,只不过是作秀和过瘾,根本不具备狙击步枪的种种特征。 “暗黑”枪用瞄准镜放大倍率约为三倍,长200mm,重350克,采用简单的欧洲式三柱分划。风偏调整螺在镜体左侧,刻度从AA10到-10;高低调整螺在镜体上方,刻度从100米到900米。 虽然欧洲式三柱分划具有结构简单的特点,但在瞄准镜视野上部没有分划板线遮挡,视野更开阔,而且完全能胜任当时的设计距离(几百米)及精度要求。 无论从长度、体积、密封、分划的精细,还是重量等指标,“暗黑”枪用瞄准镜都比pu瞄准镜差了不少。更不用说德国蔡司的dialythan4x瞄准镜,人家的调节结构都是内藏在瞄准镜的结构中,只在外部露出调节的旋钮——这在当时是很先进的一种技术,对于精密制造、金属化工材料的要求都很高。 当然,受限于材料和设备的加工水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暗黑”瞄准镜仍不失为一款可以用于实战的利器,有总比没有强,也填补了国内的空白。 为了配合枪瞄镜的安装,杨天风挑选出精度较好的三八大盖,又指导工人将拉机柄改造成向下弯的形状,以免影响枪机的操作。 在当时而言,对于专业狙击步枪,各国似乎都没有专门制造,而是挑选制式步枪中精度较高的来充当。枪用瞄准镜呢,制造得不多,也不专业。因为狙击理论和战术还不成熟,各国的狙击步枪有的非常奇葩。 首先说日本鬼子的狙击步枪吧,奇葩在两点:第一点,瞄准倍数小,刚出来的时候只有两倍放大,根本不适合远距离狙击;第二点才是最奇葩的,这瞄准镜居然没射程调节旋钮! 所以,装配这种瞄准镜的狙击步枪对大于或小于校正距离的目标命中率很低,不少日本狙击手把瞄准镜拆了,直接用标尺和准星瞄准。反正太平洋的热带丛林观察距离近,发现敌人的距离普遍不超出三百米,不用瞄准镜也很容易命中近距离目标。 而美国佬则认为狙击步枪的放大倍数越大越好,居然给春田枪安了个十二倍的瞄准镜。可在太平洋的热带丛林观察距离近,发现敌人的距离普遍不超出三百多米,十二倍的瞄准镜在三百米的距离上视野很窄。而且,瞄准镜倍数这么大,很容易使射手眼睛疲劳。 第九十二章 警醒,出征 解决了有和没有的大问题,日后的改进就比较好说了。甚至可以提供图纸,求助大后方工厂,杨天风当然知道四倍或六倍的瞄准镜对于狙击步枪是最适宜的。 因为杨家发生巨变,宗百川便被召回坐镇,协助孟秋兰处理事务,以便杨天风放心出征。赵雨柔也无奈返回,尽一个名义上儿媳妇的孝道。 而这次空袭,在给杨天风带来心理冲击的同时,也给了他很大的警醒。在抗日战争初期,日本飞机的轰炸具有很大的威力,导致了民众的巨大伤亡,究其原因,与民众防空知识匮乏,政府缺少有效组织,不无关系。 都说是经一事长一智,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对伦敦空袭一百一十多次,造成四千余人伤亡,由此引起了英国对城市防空的极大重视,很快成立了“防空指挥部”,先后采取了许多防空措施。 抗战期间,我国南京、重庆、上海等大、中城市屡遭空袭,死伤平民在五十五万人左右。在造成重大灾害的同时,也促进了群众性防空活动的开展。 但这种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换来的进步和重视,能否变一种形式,提前为民众所知晓呢?杨天风思索着,将一些普通民众容易掌握的防空知识以及政府应如何组织,以减少平民伤亡写进了《波亚战术攻略》里面。 这还不算完善,杨天风另外写了《防空知识》的小册子,送到了县里,下发给部队、各镇、村长,并任命了区里的防空委员进行监督,以严厉的命令推行实施。 经过紧锣密鼓地准备和布置,百日的孝期未过,杨天风就打着报仇的名义,要带兵出征了。 历来将士出征,都是家属洒泪相送,痛不欲生。这一回却是有很大的不同,因为洪水的关系,现在当兵吃粮几乎成了灾民唯一的选择。现在,灾民们可全靠着杨家存粮和杨天风夺来的粮食才能生存下去。 而且,当兵不光是一个人的问题,杨天风制定的军属优待条例,使得一人当兵,全家都会多分粮食,少挨饿;伤残、阵亡之后的抚恤则是五亩田地的免费给予。 即便如此,大家也都知道,坐吃山空是绝对不行的,只有跟着杨天风出外就食发展,以外补内,才能不饿死,才能不走逃荒的凄惨道路。 打仗,拼命,为的是什么?为国为民那是高调,是说给有知识、有觉悟的人听的。对于小老百姓,那就是为了生存,为了家人,为了生活得更好。很浅显的道理,再加上形势所迫,兵源是不发愁的。 即便如此,杨天风也不准备带太多的人出去,兵贵精而不贵多,头三脚必须踢好,带着缺乏训练、武器不精的人出去,反倒有可能成为累赘。 七八百多人的队伍,他认为已经足够了。更何况这些士兵都经过了训练,虽然时间还不够长,也要比那些靠抓、靠骗、靠忽悠而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强得太多。更重要的是,缴获的武器弹药虽然足以装备一千多人,可家里总也要留些精锐队伍以备不测吧! 明日就要出发了,离开这个安乐的小窝,投身于血与火的战斗之中。杨天风走在岗子边,抬脚将一块石子踢了下去,望着已经消退的黄水,他眯起了眼睛。 如果身在太平年间,他宁愿多娶几个老婆,多赚些钱,安安乐乐地过一辈子。可惜老天让他来到了这乱世之中,那就只有挣扎奋进,去做眼前最正确的事情;只有以战斗求生存,只有让自己问心无愧,只有让自己不辜负一个男子汉应尽的义务。 杨天风命人编写很多小册子,将日本鬼子的斑斑劣迹记录整理,时刻向战士们宣传鼓动。这是个持续性的工作,不仅要从现在找题材,还要从历史上深挖日本鬼子的祖宗十八代。 从明朝倭寇、甲午海战、济南惨案,到南京大屠杀统统不要放过,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日本人就是两条腿的畜生,对弱者施暴是他们的本性,只有痛打才能让他们长记性。 仇恨往往是非常事业的动力之源,这句话没有说错。没有谁比杨天风更清楚地知道日本鬼子带给中国多大的伤害,带给中国人多大的生命损失。 那种切身的、刻骨的仇恨,那股身为男人的血性,以及重生以后豁出去的心理,足以令他义无反顾地投身于这场轰轰烈烈的民族解放大业之中。 …………… 这是一个九月的日子,早晨的空气还有些凉爽。高高的云在蓝色天空中飞过,一阵强烈的,没有变化的风吹起来,风帆猎猎作响。 杨天风立在船头,刚才码头上热烈的送行场面似乎还在眼前。满载着无数灾民们的希望,满载着杨天风对胜利的渴求,满载着亲人的惦念,浩荡的船队航行在涡河上。 全部的日式装备,八九百人的部队绝对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杨天风对胜利的信心还是很足的。先出黄泛区,绕道入芒砀山,再伺机南破永城县,继而横扫土匪等杂牌武装,一个根据地便建立起来了。嗯,似乎很简单,很乐观的估计和设想。 而豫皖泛区挺进第三支队的番号,也给了杨天风发挥的余地,不必再担心什么跨境作战的问题。 当时,黄泛区的游击队伍很多,名号繁杂。 其中,苏北有李明扬的鲁苏皖边区游击指挥部;陈太运苏北挺进队;鲁西(微山湖以西)有山东敌后抗战部队大本营,正规军和众多游击武装相配合;皖北则先后有安徽游击总司令张义纯的淮北民众抗日自卫军;阜阳专员郭造勋的游击武装;李盛宗辖第五战区第11、14游击纵队和第7独立支队;豫东有孙桐萱、何柱国的豫皖边区游击总指挥部,下设豫东游击总司令部、豫鲁边区游击指挥部,有数十个纵队和十余个支队。 而离得稍远的还有大别山的廖磊的21集团军、徐源泉的26集团军、张义纯的安徽抗日自卫军、王懋功江苏挺进军、张轸豫东挺进军、鄂东游击纵队、大别山游击纵队等等。 第一章 兵进永城 “海到尽头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杨天风昂然而立,傲然而吟。 “好诗,堂堂正正,顶天立地,杨队长果然有鸿鹄之志,吞天之气。”吴元生习惯性地想用扇子击掌,却发现手中空空如也。 如今吴元生可算是死心塌地辅佐杨天风了,娶到了阎凤娇,他主动要跟随出征,甚至扔掉了杨天风最讨厌的那把破扇子,穿上了军装,真的在为小家庭的将来而努力奋斗了。 “少拍马屁。”杨天风翻了翻眼睛,说道:“多想想打仗的事情,虽然咱们很强,那些土匪有点弱,可也要计划周详,准备充分。” 吴元生虽然外表有了改变,但骨子里还是那套酸文人的性格,他摇头晃脑地说道:“孙子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少扯淡。”杨天风不悦地打断了吴元生的话,“我最恨那些糟蹋老百姓的土匪,日本鬼子讲不了,那是畜生,可都是中国人,却干着日本鬼子的坏事,甚至比鬼子还残忍。你说,这些人还活在世上,是不是老天不公?” 吴元生眨了眨眼睛,点头道:“杨队长说得有理,初次出征,当然要以雷霆之威,打响名号,震慑宵小。但至刚则易断,对有些武装还是要以怀柔之策笼络,这样才能壮大队伍,扩充实力。” “你又搬出在阎家使用的那一套了。”杨天风摇头道:“文人好谈兵,却不可似赵括之流。孙子兵法由来以久,敌用,吾亦用,然胜负几何?别以为读了几本兵书,在地图上划几条线,就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想想阎家七拼八凑,胡乱封官许愿拉来的人马,根本没有凝聚力。树倒猢狲散的局面,你不久前不是刚看过吗?” 说到底,吴元生只是耍阴谋诡计比较在行,涉及到战略战术,杨天风根本就不相信他。只是部队里有文化的人太少,让吴元生跟着,管管后勤还是可以的。 吴元生心中不以为然,但嘴上却喏喏连声。 学做鲲鹏飞万里,不做燕雀恋子巢。大丈夫当横刀立马,在乱世中建功立业,这是杨天风的想法,也是他自揽到肩头的责任。 小鬼子,老子来啦,轰轰烈烈的民族解放的战场上,将多一名悍将,历史的车轮或许会因此而改变,最不济也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吧! 杨天风意气风发,望着天边的云彩,那似乎是胜利的旗帜,正在迎风招展。 …………… 风卷着树叶飒飒作响,大路蜿蜒盘伸,旁边的河象一条巨蟒忽左忽右地盘绕。河水横断大路的地方,被夏天的山洪冲垮的木桥还没有修复,只有几张架桥的大木凳放在岸边。代替桥的是一溜垫脚的踏石,石边冒着白色的水花。 杨天风和士兵们小心地在踏石上跃过,小小的黑色鱼阵,见了人便攸地散开,四处游散。 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望着远处依稀的山影,听着淙淙的水声,杨天风的心情很愉快。看看队伍,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人,都听自己的命令,他感到现在才真正是独立自主了,可以尽情地发挥施展。 站在路旁的树荫下,杨天风再度让肖四展开地图,用铅笔量着,估算着距离,再过十几里就应该是柘林村了,稍微休息一下,直接到王家庄宿营,明天早上出发,午后就能赶到黄口镇了。 一切都很顺利,此次既是出征,又是探路,寻出一条通回涡阳,通回曲龙镇的安全、快捷的道路,这便是血管,不断给家乡输血,以使乡亲们渡边最困难的时候,在黄泛区能坚持下去。 杨天风用铅笔在地图上作好标记,再度跟上队伍,充满信心地向前走去。 此次出征尽管因为训练和补充军官耗费了很多的时间,但杨天风认为是绝对值得的。没有严明的纪律,没有充沛的体能,没有说得过去的战斗技能,即便有超越时代的战略战术,也无法使用,使用了也无法得到应有的效果。 换句话说,就算毛爷爷再生,给他一群娃娃兵,他也是干瞪眼没办法。 在军事训练中,杨天风能够用传帮带的办法使新兵迅速成长,但军官缺乏的局面暂时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对此,杨天风虽然尽力在培养,但一个合格军官却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培养出来的。幸好军统帮了忙,从河南国*军中抽调了一百多老兵和下级军官,算是救了急。 杨天风率领的部队行军并不快速,士兵们都没有露出疲态,只有赵雨柔所带领的女子救护队稍感吃力,由一队士兵保护着,落在了最后面。 日近中午,部队赶到了柘林村,面对着装备精良、人多势众的军队,即便村子有寨墙,村长吴德才也顿时放弃了抵抗之心。 “不知是哪里来的人马,如此彪悍整齐。”吴德才将钢刀交给旁边的庄丁,整了整衣裳,略显无奈地说道:“为乡亲们着想,我作为庄主,也该出去支应一下,希望他们不要太为难咱们。” “爹,还是等等再说吧!”吴德才的儿子吴金锁犹豫着说道:“看看他们的来意,要是他们——” 吴德才苦笑一下,说道:“凭他们的实力,攻下庄子不费吹灰之力,咱们已经没有还手之力,还担心那些,没用的。礼数周全,兴许能让他们多少能收敛一些,唉,见机行事吧!” “那——我陪您去。”吴凤祥执拗地伸手拿过庄丁手中的钢刀,“我拿着刀,多少也能——” “能个屁。”王德才骂道:“几百条快枪还怕你的刀,要去可以,空手跟着我,不许乱说话。” …………… 寨门缓缓打开,吴德才和吴金锁迈步走了出来。越走越近,士兵们端起了枪,面色严肃地戒备着。 “老总,别误会。”吴德才是老江湖了,况且也知道形势比人强,为了全庄百姓不受糟害,他也只好陪着笑脸,说着好话,“我是这庄的庄主,不知各位老总有什么需要?如能办到,本庄一定尽力支应。” 第二章 夜宿柘林村 感谢gf135246,书友151219...,紫灵魅影,书友160215...,lulumaomao,我想远飞2012,山外还是伤,取名难1985,指尖的善意,谣鲤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事事顺意。 ******************************************************************* 两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见吴德才二人轻衣简装,未带武器,稍微放松了一些,带着二人直奔远处的树林。 吴德才二人走进树林,便看到一个年轻的国*军军官坐在那里,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们。 尽管惊讶于杨天风的年轻,吴德才却不敢怠慢,赶忙笑着拱手道:“长官您好,鄙人是庄上的管事的,姓吴。贵军兵容严谨,解民于倒悬,救民于水火,真乃仁义之师,威武之旅。” 杨天风打量着吴德才,见他方额阔脸,络腮胡须,浓眉大眼,衣服虽有些破烂,也不掩其雄壮之色,不由得暗赞了句:真是一条好汉子。只是吴德才有些讨好献媚的神态,让他颇不舒服。 “吴庄主不必客气,我军是为抗日而来,要从贵庄经过。”杨天风和蔼地说道。 “是,是。”吴德才也觉得这样说话很别扭,手指头不停地捻着衣扣,小心翼翼地说道:“本地石厚土薄,一切都不象大地面方便。但长官有什么需求,总管不客气地提出来,地面上一定尽力而为。” 杨天风点了点头,这是现在的规矩,也是老百姓被逼出来的习惯,军队过路或驻扎,总要地方上支应粮草物资,甚至有当官的借机勒索,当兵的抢掠硬夺。 “麻烦庄主买些粮草、干柴、猪羊,我军远道而来,吃食已经不足了。”杨天风说得很客气,毕竟这是摆在面前的困难,军队不吃饱饭,哪有力气去打仗呢,舍本逐末,草芥不取,他还不需要那样的仁义。 “好说,好说,但不知贵军是路过此地,还是要长期驻扎?”吴德才不放心地问道。 “我军是路过此地。”杨天风笑着给吴德才吃了颗宽心丸,又给了他一个惊喜,“对了,我军在行进中还剿了两股小土匪,缴获了几十条枪,想送给贵庄一些,作为筹措物资的报酬,吴庄主觉得如何?” 吴德才和吴金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渴望的亮光。枪啊,乱世当中保命护家的倚仗,要是有几十条,哪怕是十几条快枪,那个傅老三带的土匪也定然讨不了好去。 “长官是军人出身,但办事平和,关照周到,实在难得。”吴德才再次拱手致谢,略显诚恳地说道:“我这就回去筹集物资,一定不让贵军有冻饿之苦。” “还有一件事。”杨天风沉吟了一下,有些低沉地说道:“我们从土匪手中解救出了十几个女人,她们已经无家可归,是不是先让她们住在贵庄,暂时有个安身之地。” 吴德才想了想,脸上浮起黯然之色,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抬头说道:“乡里乡亲的,这是应该做的。请长官放心,她们要愿意,以后就是吴家庄的人了。” “很好。”杨天风很赞赏吴德才的仗义和直爽,他伸手叫过一个士兵,命令他把医护队和那十几个被劫掠来的妇女带来,又转头对吴德才说道:“听说贵庄前几日与土匪打过一仗,想必贵庄百姓伤亡不小吧,我军有医护队,可入庄救治。对了,医护队多是女性,吴庄主尽管放心。” 吴德才张了张嘴巴,对杨天风简直是肃然起敬了。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军队,这样的军官,平易近人,照顾周到,他原来的担心一下子丢掉了大半。 …………… 庄子外面,杨天风的部队就地扎营,燃起了堆堆篝火,支起了顶顶帐篷。等庄里的粮食到位,显然是来不及了。但部队击溃土匪,缴获了一些辎重物资,再加上战士随身带的干粮,倒也能维持几天。 天空里,被灰白色的云块所遮蔽住的月亮,渐渐突出了包围,露出了自己皎洁的面容,向大地播撒着水般的清光。 胡可苹坐在院门前,手中端着一支加装了瞄准镜的三八式步枪。这是杨天风吩咐工人为部队中的神枪手们特制的,一共改装了十二枝三八式狙击步枪,都发给了在射击训练中表现优秀的士兵,又给这些士兵倾斜的子弹供应,一个狙击队初步建成了。 尽管射击技术多数是用子弹喂出来的,但同做其他事情一样,天赋和悟性也不可低估,狙击队中已经有几名战士显露出了狙击手的潜质。比如徐大眼和徐小眼兄弟俩,他们自幼在家务农,冬季在苇荡里持枪猎雁,练就了一手好枪法。而且在猎雁过程中,也锻炼出了很强的耐性。 胡可苹虽然强烈要求,加入了狙击队,但总是个女人。除了训练外,她晚上便和医护队住在一起。吴德才庄主为表诚意,特意安排了一间大院落留她们在庄内住宿。胡可苹和医护队队长赵雨柔自觉地担负起了哨兵的职责,一人值半夜的班。 保持着立姿,胡可苹端着枪瞄准,锻炼着腕力和臂力。她已经对枪着迷了,恨不得一下子就练出绝世的枪法,象杨天风、徐大眼等人一样,在战场上一枪一个,杀个过瘾。 刷刷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了起来,胡可苹迅速转枪,喝道:“谁?鬼鬼祟祟的。” “老总,啊,大姐,别误会,我是庄上的,那个吴庄主的儿子。”吴金锁扛着土枪走过来,赶紧表明身份。 “你来干什么?”胡可苹将枪略微放低,可依然戒备地端着。 吴金锁离得稍远,便停步不再靠近,继续解释道:“我爹让我来值夜,说老总们辛苦了,让你们睡个安心觉。” 胡可苹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显得挺憨厚的小子,看他背的土枪,暗自撇了撇嘴,说道:“不用了,你回去吧,我们已经安排好值夜了。” “不行,那不行。”吴金锁将脑袋摇得象拔浪鼓,说道:“回去会挨爹骂的,我就在这站着好了。” 胡可苹翻了翻眼睛,不再答理他,继续端起枪认真练习。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只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能取得更大的进步。 第三章 憋屈,黄口镇大集 杨天风虽然尽量抽出时间亲自教授这些未来的狙击手,但他是理论高手,且作为指挥官,他总要兼顾其它事务。《狙击要领》小册子印刷出来,发到了士兵的手中,至于亲自指导,有时只是三言两语,其余时间就靠他们自己琢磨,自觉练习了。 吴金锁站在那里,羡慕地望着胡可苹手里的枪。钓鱼凭竿,捉雀凭筛,没个好家伙,镇不住人哪!看看人家,还是个女的,却拿着乌黑锃亮的快枪,端在手里,扛在肩上,多神气。 “大姐,你的枪跟别人的不太一样哦!”吴金锁陪着笑搭讪道。 胡可苹哼了一声,懒得多解释,随口说道:“说了你也不懂,还是扛着你的土枪打兔子吧!” 吴金锁被噎得咽了口唾沫,心里很不高兴,顶撞道:“土枪怎么了?兔子平日我是没少打,土匪前些日子天却也杀了两个。” 胡可苹愣了一下,论杀人,她还真比不得吴金锁,有心吹几句,又有些张不开口。 吴金锁见胡可苹没说话,似乎没把他的战绩看在眼里,觉得跟人家显摆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丢人的很。这小子抓耳挠腮了半天,有些讪讪地说道:“大姐,我兜里有花生,你吃不吃?” 胡可苹轻轻放下枪,胳膊酸痛,已经达到了极限。她坐在旁边的石墩子上,抬头看了看这个怪有意思的小子,觉得很好笑。 吴金锁将头上的毛巾取下,从兜里掏出几把花生,包好,犹犹豫豫地走过来,送到胡可苹面前。 胡可苹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来,又赶紧说道:“去,去,到那边站着。” 吴金锁见胡可苹收下花生,挺高兴,挨了训斥也不以为意,乖乖地走了回去。 嗯,这花生炒得挺香,胡可苹扒开壳,尝了一颗,便停不下来了。 “大姐,你们还招兵不?”吴金锁呆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招吧?”胡可苹含含糊糊地说道:“不过我们不要混饭吃的,要敢拼命的,不怕死的。” 哦,吴金锁挠了挠头,这两条其实是一回事,对他来说也不困难,但他还想再问问清楚。 “孬种,怕死鬼!”胡可苹见吴金锁犹豫了,不屑地骂道,还冲吴金锁吐出了花生壳。 “不是,我不是怕死。”吴金锁被一个女人瞧不起,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急忙辩解道:“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你们是啥样的军队,我总得问问清楚吧!” 这时,前来换班的赵雨柔走了出来。虽然还是名义上的三少奶,可杨老太太去世,杨天风不怎么管她,她也自由起来。此番出征,她是非要跟着。 胡可苹简单说了两句,背着枪进院休息。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吴金锁一眼,那目光是那么轻篾,象刀子一样刺在吴金锁的心上。眼见着胡可苹进了院,他却是越急越说不出话来,急得脸红脖子粗。 很显然,胡可苹没说他的好话,赵雨柔虽然没恶语相向,可态度也不是很好,淡淡地对吴金锁说道:“你回去休息吧,顺便谢谢吴庄主的好意,我们能够保护好自己。” 吴金锁这个憋屈呀,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一跺脚,转身跑了。 ……………… 逢二排七,是黄口镇的大集日。早饭一过,镇子周围村庄的百姓便陆陆续续地前来赶集,这一天的黄口镇便显得特别热闹,人群熙来攘去,买卖铺户尽皆开张。 镇上的张家几十年来一直是镇上的头等大户,家中光护院就养了上百人,配备了汉阳造,还有几门小手炮,都是从外面花高价买来的。日本鬼子进县城的时候,张家家主张光宗作为本地绅士代表,和城内的几名富商地主打着膏药旗去欢迎。鬼子便让这些人组成了维持会,张光宗被委了个会长兼镇长的职务。 拿着鬼子的委任状,张光宗回到黄口镇后,便立刻行动起来。他的儿子张耀祖成了镇上皇协军的大队长,护院则都成了皇协军的士兵。这还不算,他又严令附近各村各庄的地主和富户,把埋藏的枪枝起出来。有些富户舍不得枪枝,便让家中子弟背着,参加皇协军。于是,这支仓促组成的队伍中,就有了很多“跟着枪出来”的士兵。 张耀祖是个二世祖,虽说在北平朝阳大学专学的是法律,可在一年级的时候,就不好好读书,而是开始习练官场的做派:长袍马褂,丝袜缎鞋,在宿舍里打牌,往公寓里叫窑姐儿。 临到毕业,日本人得寸进尺,北平的空气越来越紧张,他怕得够呛,便跑回家躲避。现在,张耀祖当上了大队长,却对出操跑步这些军事训练没有兴趣,都交给了张家原来的护院班头于阔山。他呢,背着个手枪,只会吓唬人,或是对相好的夸耀。 今天是大集,还是镇上的皇协军校阅的日子。为了检查近期操练的成绩,总结最近工作的经验教训,进一步推动皇协军的发展,顺便在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面前显示一下军威,起到震慑作用,张光宗决定举行一次大规模的校阅,这也成为黄口镇一带众所瞩目的大事件。 校阅场设在镇子中央关帝庙前的广场上,这里也成了人们聚集的中心。 这座关帝庙是镇上最古老的庙宇,相传建于北宋,规制宏伟,气派不凡。其后又曾作为公馆,扩建了一些厅堂、厢房和附属设施,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建筑群。皇协军成立后,就把团部设在了这里,加高加固了围墙,修起了瞭望台和火力点,俨然成了一座堡垒。 太阳越升越高,人们从四面八方向广场涌来,席棚里几伙民间乐师轮番地吹吹打打,烘托得气氛更加红火。 广场南侧正对关帝庙的地方已经搭起了一座检阅台,台子两侧遍插旗帜,在风中猎猎招展。检阅台两边还搭着两座席棚,用来接待各个村庄的管事和来宾。参加校阅的皇协军正在广场上集结,做着各项准备。 第四章 汉奸的嘴脸 今天,张耀祖特别兴奋,军装笔挺,马靴锃亮,春风满面,神采飞扬。要露脸了,在千万人面前露脸了,谁说咱是文弱书生,咱是儒将,以后要飞黄腾达,平步青云的。扶着老爹张光宗走上了检阅台,下面的皇协军士兵在于阔山的指挥下,欢呼致敬。 张耀祖笑容满面,拱手过顶,频频向众人答礼。张光宗捋着胡子,笑眯眯地微微颌首,似乎看到了张家越来越兴旺发达的光明前景。 作为礼炮使用的二十几支抬杆一齐鸣响,震天撼地,人群顿时肃静下来。 张耀祖很威严地扫视全场,静默片刻,一挺胸脯,高高地扬起了右臂,校阅开始了。 这时,镇外突然响起了枪声,人群起了一阵骚动。检阅台上的人也不明所以,四下张望。 不大一会儿,一个皇协军士兵慌慌张张地挤过人群,跑到于阔山跟前报告道:“不好了,北门瞭望哨发现有大队皇军向镇上开来,还开枪打伤了咱们的人。” 于阔山吃了一惊,三步并做两步跑上检阅台,来到张光宗父子面前,把事情一说,张光宗父子也很惊讶,面面相觑。这时,镇外再度响了两枪。 “赶紧去和皇军接洽,定是有什么误会。”张光宗被枪声震醒了,慌忙叫上管家,吩咐道:“打上旗子,好言好语地说,问问是怎么回事?” 镇外,杨天风指挥着两百多假鬼子,排好阵势,架起了迫击炮、机关枪,一副准备大打出手的样子,就等着镇上的皇协军派人来呢! 化装渗透、奇袭,在电影电视里看起来很简单,但在那个年代,却不是谁都能玩得起的。服装、武器、语言,都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首先军装不能太破烂吧,当然扮演刚经过血战之后的鬼子除外;武器自然是要三八大盖,再来几挺歪把子,光这一点就不是哪支部队都能凑齐的;语言自然要会说几句日语,不要求会的多,可你也不能一嘴的中国方言日语吧! 如果不是杨天风看准时机,打下了县城,发了笔东洋财,这样的行动,他也不敢去尝试。出征时,他要求战士们都挑选一套合身的日本军装带上,战士们对此并不理解,但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 韩文平跟在杨天风身边,谄媚地拍着马屁,“杨长官真是深谋远虑,鬼神莫测,赛过诸葛之亮,气死周瑜之智。这架势摆出来,镇上的伪官还不屁颠屁颠地跑来讨好。” 杨天风伸手想拍拍这个家伙的肩膀,韩文平立刻哈腰,让杨天风的手不必伸得太高,真是条好狗。 “好好干,嗯,这是你的老本行,应该轻车熟路,是吧?”杨天风有点恶心地勉励道。 “没问题,没问题。”韩文平连连点头,伸手一指镇里使劲摇着膏药旗走出来的几个人,“看我把这些土包子吓得屁滚尿流。” ………… 张氏父子心中忐忑不安地等着回信,又让于阔山传下命令,让皇协军千万不可开枪还击,以免激怒突然到来的皇军。 不大一会儿,管家连滚带爬地捂着红肿的脸跑了回来,着急忙慌地说道:“老爷,少爷,不好了,不知是谁造的谣,说咱们和重庆有联系,要聚众叛乱抗日,皇军开来了大队,已经包围了这里,架好了大炮,要将镇子杀个鸡犬不留啊!” 张光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张耀祖吓得脸色刷白,手都在发抖,嘴唇翕动着,发不出声音。 “是谁这么狠毒,要借日本人的手毁了咱们?”于阔山恨恨地一跺脚,担心地说道:“咱们今天校阅,人多枪齐,可正好送人个好把柄。要是不解释清楚了,天大的祸事就在眼前哪!” “对,对,校阅,这该死的校阅,倒真授人以柄。”张光宗气急败坏地一指会场,大声说道:“快,先把旗撤了,鼓乐撤了,那鞭炮、抬杆的千万别再响了,让皇军以为是号炮,可就全完了。” “老爷,太君让镇长出去解释清楚。”管家放下手,脸上清晰地印着五个手印,他差点哭出来,“只给了咱们一柱香的工夫,否则就要开炮了。” 啊,张光宗再受打击,呆愣了一会儿,唉,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事到如今,也只有我出去和皇军说清楚了,否则张家的基业,满镇的百姓——” 张光宗这话是说给旁边的人听的,满镇的百姓,不过是个幌子,他的家业和亲人,才是最最重要的。如果能保全,哪怕用这一镇人来换,他也会弃之不顾。稍微定了定神,他又带着管家等人赶往镇外。由于心中又惊又怕,当看到一排排雪亮的刺刀,和凶神恶煞的杨天风时,他几乎软瘫成了一堆泥。 杨天风鼻子下贴着仁丹胡,左颊上还粘着个大黑痣,狞笑起来,大黑痣连连抖动,更显得凶恶异常。 “你就是镇长?”杨天风逼近张光宗,刷地拔出指挥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说,你集结队伍,是不是要反叛皇军?” 张光宗吓得面如土色,连忙把脖子向衣领里缩,他真希望有乌龟般的一副硬壳,把脑袋能完全藏进去才好。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日本人,只要刀锋一转,他这颗脑袋就要搬家了。 “太,太君,误,误会,全是,全是误会。”张光宗哆哆嗦嗦地说道:“小人对皇军是忠心耿耿,哪敢反叛。今日在镇上校阅,哪里是聚众叛乱,请太君不要听信一面之词。” 杨天风皱着眉头,慢慢收回洋刀,叽哩咕噜又说了几句日语。 韩文平冲着杨天风点头哈腰,对张光宗却马上变得趾高气扬,他大声说道:“太君说了,皇军乃仁义之师,广施恩德于四方,自然不会听一面之言,逞性杀掠。” “那是,那是。”张光宗硬着头皮向杨天风深深地鞠了一躬,陪着笑脸道:“感谢太君的恩德,皇军成东亚霸主,建王道乐土,仁义之名冠于海内。” 第五章 轻取黄口镇 杨天风不屑地瞪了张光宗一眼,将指挥刀入鞘,说道:“既然你说是校阅,皇协军绝无反叛之心,那就让队伍先缴出枪枝,都开出镇来,让皇军检视,以此证明反叛乃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如果不敢,那就是心里有鬼,统统死啦死啦地!” 张光宗听完翻译的话,吓得一哆嗦,此时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他看到日本人已经摆好了架势,大炮、机枪都已就位,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开火射击了。他张家的产业、家人,苦心建立起来的势力,眼看都要在血火中化为乌有。 “太君说得是,我张光宗问心无愧,这就遵命照办,遵命照办。”张光宗深深地低了了头,鞠躬告退。 很多时候,好计策并不需要设计得很复杂,但要成功,却必须抓住对手的心理特点,抓住对方的薄弱之处。 张光宗和皇协军怕什么,地球人都知道,狗是怕主人的。那杨天风就以这招对付他们,汉奸有几个敢豁出胆子跟鬼子硬抗,嗯,不是绝对没有,但杨天风相信遇到的机会是寥寥无几。 杨天风让张光宗打发人去镇里报信,他还得拄着指挥刀辛苦地摆pose,而且周围的假鬼子们估计忍得也很辛苦,因为杨天风严令他们闭嘴,行动未成功前,绝对不许开口。 过了不大的工夫,镇子里人喊马嘶,热闹起来。为了以防万一,杨天风高声传令戒备,假鬼子们推弹上膛,凝神等待。 张光宗怕“皇军们”紧张,又气喘吁吁地急忙跑过来解释道:“太君,没有关系的,皇协军的队长是我儿子,绝对不会胡来,千万不要开火啊!” 杨天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然后他笑了。 张耀祖真是个乖儿子,得到消息后,马上行动起来。为了取信“皇军”,他不顾于阔山的反对,独出心裁地让皇协军都把枪交上来,装了三大车,先出镇子,以示没有敌意。然后他才带着空着双手的皇协军列队,整整齐齐地开了出来。 有创意,当汉奸当成这样,也真是费心了。 杨天风冷笑着挥了挥手,几个战士跑过去,将装满武器的车子推走。过了一会儿,皇协军开了过来,张耀祖立刻吆喝着,让他们好好站队,让“皇军”检阅。整队完毕,他和于阔山走上前来,向杨天风鞠躬行礼,谦卑地作了自我介绍。 “哟西!”杨天风看着自己的士兵散布开来,将这几百名皇协军包围起来,不由得微笑起来。 “哟西,大大的哟西!”张光宗见太君脸上露出笑容,觉得事情已经大有缓和,急忙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地献媚。 杨天风对着陈大龙哈哈大笑,陈大龙佩服地一伸大拇指,笑道:“可憋死我了,没想到不让说话还真是难受得厉害。” 张光宗父子和于阔山都愣住了,这鬼子怎么说起中国话来了,还说得很不错哩! 杨天风笑毕,沉下了脸,抽出手枪,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正中于阔山的脑袋,脑浆和污血溅了紧挨着于阔山的张耀祖一身。 “妈呀!”张耀祖吓得腿一软,抱着头委顿在地。 列队的皇协军一阵骚动,哒哒哒,一梭子子弹在他们头上掠过,“蹲下,都蹲下,谁动打死谁。”战士们高声喝着,在周围如林的刺刀和黑洞洞的枪口威逼下,皇协军士兵慢慢地蹲下了身子,都不敢乱动。 张光宗勉强用手杖支撑住身体,他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但惊吓中,脑袋还转不过来。 “太,太君,您,您这是,这是——”张光宗结结巴巴地说道。 杨天风已经懒得再答理这个老汉奸,快步走开。两个士兵扑上去,将张光宗踢倒在地,捆绑起来。 于阔山有些军事才能,而且听柘林村的人说过,此人仗着张家的势,欺男霸女,强抢明夺,民愤极大。再者,黄口镇初定,也需要几颗人头来震慑宵小,所以于阔山是非死不可。 现在大局已定,皇协军都成了待宰的羔羊,笼中的恶狗,杨天风命令士兵发出信号,让藏在远处的部队迅速赶来,他要整队入镇了。 …………… 兵不雪刃,轻取黄口镇。胜利得如此之快,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不光是镇上的老百姓,就连杨天风手下的士兵们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但事实就是事实,几个民愤极大的伪官和皇协军军官被砍了头,血淋淋的脑袋挂在关帝庙前的广场上。身穿国*军军装的士兵设岗放哨,几面膏药旗都被扯了下来,抛在地上任人践踏。 安民告示、招兵告示张贴在镇子的几个路口,随着集市上百姓的离开,国*军光复黄口镇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播开来。 对此,杨天风知道是无法避免的,也没有刻意去封锁。县城里有几百皇协军,还有一小队的鬼子,其他地方则都是小股伪军。如果前来剿杀,势必以县城的敌人为主力。 对此,杨天风已经依据地图和打探的情报,推演过多回。据镇而守,显然是下策。就算自己的部队在火力上并一定比敌人差,但这种硬碰硬的战斗最是损失有生力量,在初期是他极力要避免的。 攻打黄口镇,杨天风是出于三个考虑,一个是扩大影响,诱出县城里的敌人;二便是从这个大镇夺取给养,为部队进入芒砀山打下物质基础;三是要招一些本地兵,他们熟悉地形地势,可是活地图呀!显然,这三个目的眼看就都达到了,而且非常的顺利。 烛火明亮,杨天风摸着下巴仔细研究着地图。芒砀山位于安徽砀山县与河南永城之间,镇域绝大部分是平原,由西北向东南倾斜。境内有芒山、保安山、铁山角、黄土山、铁角山、磨山、陶山、马山等组成芒砀山群,约占全镇总面积的五分之一。黄口镇就处于群山环绕之中,地形属平原中的低山丘陵。 第六章 任命新镇长 真是个好地方啊!杨天风将头仰在椅背上,微微闭上眼睛,轻轻叩击着扶手,这里自然和气候条件适宜,土壤肥沃,能为部队提供可靠的后勤补给;地形多变,群山环绕,又为游击作战提供了良好的条件;位于豫皖苏鲁四省交界,这样的边缘地区历来都是政治、军事的薄弱地带,更为日后的发展提供了相对宽松的环境。 好地方是好地方,但要扎住根,立住脚,还需要经过激烈的战斗,而且这战斗将来得很快。但这不也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吗,趁武汉会战正打得如火荼的时候,全力开拓根基。等到鬼子开始巩固后方的时候,自己羽翼已丰,那时候才是真正较量的开始。 敲门声响了起来,吴元生走了进来,笑嘻嘻地将清单递给杨天风,说道:“从张家抄出来的东西,嘿嘿,咱们发了一笔财,大半年的军饷够了,粮食也能吃上几个月。” 杨天风粗粗看了一遍,放在桌上,指了指椅子,示意吴元生坐下,沉吟了半晌,缓缓说道:“小吴啊,我想让你担任镇长一职,却不知你愿不愿意?” 吴元生愣了一下,沉思起来,这镇长说大不大,可这是出征以来杨天风委任的第一个地方官员。而且黄口镇是将这支部队的活动中心,给养补给基地,地位非常重要。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水涨船高,如果杨天风连战连胜,势力扩大,那自己作为“从龙之臣”,就会从镇长一步步高升不止。而且相对来说,当地方官,安全性要比在军队里高很多吧! “杨队长既然信得过在下,那我一定竭尽全力。”吴元生思虑已毕,慨然答应下来。 杨天风点了点头,吴元生在军事上造诣有限,但把心眼用在那些惯于两面三刀的地方势力上,应该还是可行的。不过,他还是要提醒一下,以防吴元生在工作上出现错误。 “拉一批,打一批,这是百试不爽的统治手法。”杨天风给吴元生倒上杯茶水,语重心长地说道:“天下太平时,利用士绅统治百姓;天下战乱时,便要改弦更张,不可照搬照用。我们倚仗着军队,而军队中的士兵,又多是穷苦出身。而且日后征兵扩军,也离不开百姓。至于那些富商地主,说实话,他们多数都靠不住,为了自己的家产,他们惯于首鼠两端,见风使舵。” “长官所言极是。”吴元生喝了口茶水,赞同道:“越是有钱人,就越是怕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倒是老百姓更敢拼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无情最是——” 在中国的历史上,每遇外敌,屈膝投降、谄媚投敌的却多是那些满腹经纶的博学之士。血性,似乎与拥有的知识成反比。这种现象之所以层出不穷,屡见不鲜,杨天风也有些不解,难道读书能把骨头读软,或者说是中国的教育天生便具有这种毒害的奇特功效? “无情最是读书人。”杨天风笑着补充道:“其实也不尽然,你不也是读书人嘛,看事情,千万不要钻了牛角尖。 “呵呵,那倒也是。”吴元生无意中把自己也绕了进去,颇有些尴尬。 “对老百姓好一些,但不可一步到位,要循序渐进,让他们感到有奔头。”杨天风继续说道:“其实老百姓的要求并不高,而且是最知道感恩的一群人。” 杨天风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但他也不会顶着“为国为民”之类的光辉牌子,然后拍拍人家的肩膀,就让人家去慷慨赴死,他却心安理得。 人们之所以聚集在你的周围,往高处说是因为希望你可以带领他们实现自己的梦想;往低处说是因为他们希望可以得到支付生活所需要的资源,而最好不是用空口白话来蒙人。 一个领导者可以不被眼前利益所迷惑,但对于升斗小民来说,他们要吃饭,要生活,那么只有眼前利益才能让他们满意。别骂他们没有高尚的爱国心,没有伟大的民族情。**************,每当国家沦丧,民族危亡之时,挺身而出的多是那些目不识丁的淳朴百姓。 所以,杨天风不光要自己的士兵得到实惠,还要让自己地盘内的百姓也得到好处,这才能聚集更多的人气,得到更多的支持和拥护。这种比较重视物质激励的想法和考虑,是杨天风受到后世的影响,但却往往和当时很多人有着冲突。 吴元生知道杨天风越是交代的多,表明对他越信任,所以连连点头称是,随后又不无担心地问道:“如果日本人攻击咱们怎么办?咱们能保护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吗?我得心里有数不是,要不吹出去的大话,可是不好收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杨天风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在我看来,老百姓不会苛求军队与鬼子死磕来保护他们的财产和安全,但我们的确需要有切实地保护民众的措施。比如说布置层层叠叠的哨兵;发现敌人出来扫荡,就通过点火放烟等手段报信。并且不是光顾自己逃命,而要组织群众坚壁清野,疏散避敌;军队也尽量迟滞骚扰日军的进犯,为老百姓赢得必要的逃跑时间。” 在抗日战争中,在敌后进行游击战的军队很多,国民党部队的人数在起初数量很大,但坚持到最后的却并不多。排除其他因素,对于民众的不重视是其中一个很关键的原因。 而在这方面,八路军和新四军则做得很好,尽管他们并没有实力与鬼子进行硬碰硬的战斗,但采取的各种措施依然让老百姓没有多少怨恨。 “我明白了。”吴元生不是个笨人,杨天风的话对他启发很大,他也渐渐摸到了一些杨天风的思路,心中暗自欣喜。 “明天你就走马上任,管好咱们的第一个占领地。”杨天风勉励道:“慢慢再物色些年轻人当帮手,他们有冲劲,敢作事。” “好,我马上回去,写些东西,明早请长官过目指正。”吴元生站起身,很谦恭地告辞而去。 第七章 勘察战地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一根草也有它的价值。杨天风一直就信奉这样的信条,在他眼中,就连汉奸也可以起到警诫世人的作用。 ………… 黄口镇被占领的消息很快就会传进城里,鬼子和伪军的报复为时不远。杨天风将地方事务交给吴元生,可以专心于军事。 天刚蒙蒙亮他便带着一个中队向西南方向出发,那里有几座不出名的小山,是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也是他初步预定的大战之地。 日近中午,部队终于来到了山下。正是中午酷热难当之时,潺潺小溪却让人享受到幽静、芬芳和清凉,鸟雀在林间啁啾鸣啭,小溪的叮咚是一曲最美妙的沁人肺腑的歌。士兵们飞跑上前,用手掬饮甘泉,把头钻在水中,欢乐地洗涤着被汗垢浸蚀的肌体。 杨天风没有休息,在向导的引领下,带着几个人开始登山,他必须掌握这里的地形地势,才能将设想更贴近事实。 芒砀山西峰,当地群众称之为张飞寨,西峰内外两道寨墙,都是利用自然山形,用青石垒砌而成。外寨墙残高一米,宽一米余,南北长两百五十多米,东西宽约二百米。外墙西侧有“张飞饮马泉”,常年不涸。寨内中心为一摩崖石刻,正楷、字迹模糊,唯“考知政事”和“至元十三年十二月”等字可见。山寨大门南地势平坦,为张飞校兵场,内有一石眼传说是张飞插战旗用的。 听着向导的介绍,杨天风站在山顶举目眺望。山犹在,人已逝。丛林莽莽,山峦起伏,似乎还能听到鼓角铮鸣和铁甲兵器的碰撞之声。 不是在秀美的景色面前,不会进入意境,有心旷神怡的感觉;不是看见一派夕阳血红,不会有人生苦短的感悟;不是面对辽阔无边的海洋,不会有浩瀚的情怀;不是纵马奔驰,就不会有尽情奔放的长啸,人的感觉往往因环境而产生多种多样的变化。 如画江山,豪杰无数,大好河山怎能任倭寇践踏?横扫强敌,傲视天下,方是男儿本色。杨天风举起望远镜四下瞭望,观察着周围的山势地形,由衷的发出了感慨。 山下便是前往县城的必须之路,从狭沟入山,全长约三公里,沟深二十至四十米,宽十至二十米。沟左侧是高地,势如峭壁;沟右侧状如刀削,上沿与沟底平行。沟的出口处,左侧山势平缓,右侧是一片面积极大的柏树林。 这三公里地段倒是非常适合于打伏击,地形狭长,沟深路窄,地形非常险要。两侧高地便于隐蔽部署兵力、发扬火力和展开突击,进入的部队则无法展开,不能守也不能攻,如钻入风箱里的老鼠。 杨天风思路斗转,又缓缓摇了摇头。正因为这地形仿佛就是老天为打埋伏准备的,所以敌人必然会小心谨慎,成功率反倒不会太高。 那片柏树林不错,林深叶密,藏在里面几百人也不易被发觉,而且更适合狙击手躲在里边发挥作用。如此大的林子,回旋藏避,设陷阱、埋地雷、打冷枪,足够让敌人头痛的了。 再观看远处的地形,杨天风更觉心喜。相距不远的三道山梁,南边通向一个圆形的小谷地,中间的通向一座石山,北边的则不知通向哪里。据他的观察,如果从石山顶上到达小谷地,可能只好绕着走,不能直接扑下来。 “那边的山梁你走过没有?”杨天风将望远镜递给向导,指点着问道。 向导小心翼翼地接过望远镜,学着杨天风的样子凑到眼前一看,吓了一跳,差点把望远镜给摔在地上,亏了杨天风手里还抓着望远镜的皮带。 “不要怕,望远镜,俗话说的千里镜,能将远处的东西拉近,看得更清楚。”杨天风和颜说道。 哦,哦,向导再次拿起望远镜,顺着杨天风指的方向仔细看去,嘴里说道:“啧啧,看得可真清楚。长官说的是那几道山梁吗?我知道那地方。” “是啊!”杨天风说道:“那个小谷地,从旁边的石山上能直接下去吗?” “不能,不能。”向导摇着头说道:“从山上是下不去的,只能绕着走。那里还有座古庙,好几年了,也不知道那老和尚还在不在了?” “很好。”杨天风畅快地一笑,拿过望远镜,说道:“咱们先休息一下,吃过饭再去那里看看。” 一个想法已经浮现出来,但还要经过实地的验证和补充,在没有确定之前,杨天风是不会说出来的。其实他心中一直有着隐忧,初期可能还看不出来,越往后,随着部队的扩大,缺乏军事干部的缺陷就会表现得越明显。 现在,他手下的军事主官,并没有哪个经过正规的军事院校的培养,连陈大龙在内,都缺乏军事素养,他们有的只是对杨家的忠诚,对他的绝对服从。 杨天风对此暂时也是无可奈何,布置任务时他特意说得清楚,讲得详细,就怕这些军官听得一知半解,最后误事。现在还只是简单的战斗,以后复杂的,大型的肯定会有,那时候死板教条就不行了,对于军官的军事素质和临变能力绝对是一个考验。 重重绿树遮掩着小溪,小溪的叮咚是一曲最美妙的沁人肺腑的歌。这小溪的响声是由一处两米高的落差造成的,在青翠的杂树丛中一股溪流白练似地飞溅而下,在陡崖下溅起层层水花。 水是这样清澈凉爽,战士们掬饮着溪水,洗涤着肌体,快活得直打哆嗦,早已忘记了队伍中还有女性的存在。 胡可苹倒没表示出什么,默默地走开,在溪水的拐弯处找了个僻静隐蔽的地方,沾湿了毛巾,脱下外衣,简单地抹洗了一遍。 当初她要进狙击队的时候,杨天风就曾说过男女一起不方便的问题,建议她去医护队。她那时可是很坚决地说过不会在意的,现在,她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自打嘴巴。 第八章 女人的不便 清爽、凉快,一身的酷热和疲惫都似乎随着水被带走了。胡可苹穿好衣服,绕过了战士们的洗浴场,倚坐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一边看着战士们在埋锅造饭,一边拈住拴在衣服上的一根长线,单手灵活地打着结。 苦练、勤练才是根本,作为一个狙击手,除了天分,更是要靠血汗来养成的。她的这种锻炼手指灵活性的方法,也是杨天风教授的,更加适合女性来用。 吴金锁在附近拾着柴,有意无意地不时瞟一眼胡可苹。他已经扛上了枪,还不算陈旧的汉阳造,是剿匪时缴获的,并且换上了军装。 可自认为很神气的他,还记得那晚胡可苹轻视的目光。此时,他很希望胡可苹能看到他,态度对他能有所改变。但他失望了,胡可苹的眼中没有别人,永远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周围的事物永远提不起她的兴趣。 “狙击队集合。”徐大眼不光眼睛大,嗓门也洪亮得很,他射击技术最好,人也沉稳,队长一职自然是非他莫属。 胡可苹起身,走向集合地点,身后的吴金锁怅然地低下了头。 一共十一个人,却是自己倾注心血最多,寄予希望最大的一支部队。这帮家伙练习射击和配发的子弹,想一想自己都心疼。杨天风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在胡可苹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又挪开了。 尽管他知道苏联的女狙击手柳德米拉创造了击毙三百零九人的纪录,但胡可苹能否成为一名合格的女狙手,柔弱与刚强能够和谐统一吗? 胡可苹的眼中有常人少有的坚毅,沉稳坚韧的性格、聪慧和刻苦的精神。假以时日,或许使她会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狙击手。她曾对自己说过:她迷恋于那安静后突然的爆发,迷恋于子弹无可阻挡的飞驰,迷恋于击中目标后那种战胜自我的喜悦。 杨天风很快地抛开了触人生情的感慨,大声地布置起来:“吃过饭后,我们将向那边进发,从那片树林开始,你们就要仔细观察地形地势,哪棵大树适合隐藏,哪个土包适合潜伏,哪块土地需要挖条濠沟,哪块山石能提供掩护,哪条又是撤离的最佳路线。战斗很快就要来临,你们或许会单独承担起最艰巨的任务。这一切的准备工作,都是为了更好的战斗,更好的生存,你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对待。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十一个人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现在要给你们配备助手,两人一组进行行动。”杨天风停顿了一下,说道:“时间有限,从部队中挑选人员,恐怕会和你们配合不好。我先挑出五个人担任主射手,再由这五个人自由选择观瞄手。徐大眼,徐小眼,赵老憨,马志强,姜海波,你们五个出列选人。” 徐大眼等人愣了一下,慢慢走了出来,转身面对着剩下的六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胡可苹,出列。”杨天风伸手将胡可苹唤了过来,沉吟了一下,说道:“等再找到合适的女兵,配完组后,你再参加行动。” “为什么非得是女兵?”胡可苹冷冷地问道。 为什么,这不是废话嘛,当然是为了方便,况且你的技术还不行。杨天风皱了皱眉,说道:“你入队时间晚,训练还嫌不足。而且,同样是女人,呆在一起更方便些。” 胡可苹垂下了眼帘,马上又抬眼盯着杨天风问道:“第一个理由我承认,第二个理由太牵强,如果没有女兵进入狙击队,我是不是就得一直等下去?” 杨天风眨了眨眼睛,笑道:“你要是不在意,我也不强求非得是女兵。等到狙击队再进新人,就和你配一组好了。” 胡可苹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我是否可以推荐人员?” “当然可以。”杨天风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笑着说道:“有人才,我们没理由不要呀!” 胡可苹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杨天风很纳闷,搞不懂胡可苹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是伯乐不成,又发现了狙击人才。 这时,徐大眼等人也找好了帮手,五组狙击手就算是暂时定下来了。杨天风见事情处置完毕,又交代了几句,便和大家一起去吃饭。 胡可苹只想早些能参加战斗,推荐人员参加狙击队不过是一时的气话,她哪有什么现成的人选。 开饭了,胡可苹独自走到一旁,端着饭盒,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填着,心情极为不好。 痛苦如此持久,像蜗牛充满耐心地移动;快乐如此短暂,像兔子的尾巴掠过秋天的草原。这是她最喜欢的诗句,心里也非常希望用无情的狙杀来冲淡心中的痛苦。 促使她参加狙击队的原因,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听到了杨天风给狙击队授课时所讲的话:狙击手是战场上的幽灵,无声无息地,杀人于无形。没有人敢否认他们的存在,却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藏身何处。 防不胜防,避无可避,狙击手的特定称谓总是暗含着黑暗中隐隐的杀机。狙击手应该冷血无情,面对死亡不动声色,即使对手的脑浆飞溅,即使战友甚至亲人在身边倒下…… 是的,她渴望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看着鬼子脑浆四溅,血肉横飞,那种复仇的快感,想一想,她就焦急得不能自已。 女人,为什么自己是个女人。所受的苦难,杨天风的保护性措施,都跟自己的性别有关系,难道战争真的让女人走开吗? 胡可苹想着想着,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或许是自己太心急了,事到如今也只有继续坚持下去了。 胡乱扒完最后一口饭,胡可苹走到溪边洗刷饭盒,突然看到从上游漂来一只大木碗,她好奇地趟着水捞了起来。 吴金锁连跑带颠地奔了过来,望着胡可苹,嘴唇翕动了两下,指了指她手中的大木碗。 第九章 胡可苹的选择 “你的?”胡可苹皱着眉头问道。 “是我的,不小心掉到水里了。”吴金锁稍显局促地解释道。 胡可苹扬手扔了过去,吴金锁赶紧接住,道了声谢,转身就走。 “你,等一下。”胡可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了个想法,伸手叫住了他。 吴金锁不明所以,转过身,望着胡可苹。 “那个——”胡可苹沉吟了一下,将刚在脑海里闪过的念头重新整理了一遍,说道:“你用土枪打过兔子是吧?枪法怎么样?” 吴金锁眨了眨眼睛,迟疑着说道:“枪法——嗯,反正俺们村子里是没有超过我的。” 胡可苹想了想,指着他的枪,又问道:“用过这枪吗?成天背着,会使吗?” 吴金锁撇了撇嘴,将木碗塞进自己的包里,摘下枪,咔咔推弹上膛,作了个立姿射击,然后放下枪,说道:“班长教过我,比土枪简单多了。” “你说枪法不错,不是吹牛吧?”胡可苹淡淡地笑了笑,不仔细看根本觉察不到。 “俺从不说大话。”吴金锁有些生气了,回答得很生硬,“别说兔子,天上的鸟俺也能打下来。” 胡可苹点了点头,说道:“我带你去见长官,见识一下你的枪法,到时候丢人可是你自找的。” ……………… 杨天风带领部分人马向谷地进发,三个小时后,进了入谷的一条山沟,顺沟沿着—条婉蜒的小路向里走去。沟谷越走越窄,前面似乎已到了尽头,再看不到路了。 当他们爬上一段斜坡,拐过一个山脚,眼前却豁然开朗,出现—个山凹。远远的,能看见一座古寺,掩映在苍松翠相当中。 一股清流从寺后统到寺前,哗哗地流着。寺后是一片高不可攀的陡峭的石壁,石壁上象窗棂似的排列着一排排的石窟。 向导忙介绍道:“那就是我说的古庙,石头洞里有石头刻的佛爷。” 哦,看起来象是很古老的庙宇啊!杨天风兴致大增,带着众人加快了脚步。他们很快地走到寺前,破烂腐朽的山门虚掩着,山门上悬着一块古老的木匾,写着“****禅林”。 破败了,曾经宏伟壮丽的寺院现在已经颓废成这个样子,一切都经不起时光的消磨。正如中国悠久灿烂的历史,时至今日,却到了民族存亡的关头。 杨天风感慨着摇了摇头,几个士兵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倒了山门,掀起了一片尘灰。 走进寺院,但见半人多高的蒿子,密密匝匝地长满了庭院,大殿、偏殿由于长年无人居住,再加上风蚀雨冲,年久失修,已经是窗残门烂,顶塌墙裂,透出一股荒凉和阴森。 杨天风咧了咧嘴,深山、古寺、老僧、香茗……这些富有诗意和情趣的景象是看不到了,白白幻想了一回。他很快地退了出来,立在庙门前,举着望远镜四下观察着山势地形。渐渐地,那个最初还有些模糊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清晰起来,杨天风嘴角抿了上去,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 永城县城内的皇协军大队部,大队长魏富财和他老爹正坐在太师椅上说着话。桌上摆着两个茶杯,还有一大盘水果。桌子后面靠墙的条几上放着一个香炉,两边竖着几个神主牌位。魏富财大腿压着二腿,坐在椅子上象个肉团子。 “陆家的地产和房子已经全部接手过来,还有一些店铺也姓魏了。”魏富财略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细软被带走了。爹,咱们下手晚了啊!” “这个陆文平,我倒是有些佩服他。”魏世仁耷拉着眼皮说道:“偌大的家业,说不要就不要了,算是有些魄力。这样也好,我和你的岳父已经给他们陆家捏造了一个反日潜逃的罪名,以后这永城县的首富可就是咱们魏家了。而且他们卢家的财产哪能那么快便全搬走,多派些人好好找。” “爹,这个我知道。”魏富财点了点头。 墙上挂的电话响了起来,魏富财急忙去接电话,“哈依,宫藤阁下,好,马上就去,马上就去!”魏富财挂上电话,神态有些紧张,说道:“爹,宫藤队长叫马上去开会。” 魏世仁一怔,站起身问道:“富财,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啊,都挺正常的。”魏富财也摸不清头脑。 父子二人在士兵的护送下,出了保安团部,向日军驻地走去。 宫藤太郎站在办公室里,光着秃头,头上冒着明光光的汗珠,两腿叉开,背着双手,脸色阴沉得可怕。 “报告太君。”魏世仁父子走了进来,魏富财敬了个军礼,魏世仁深深的弯腰鞠了一躬。 宫藤太郎慢慢转过身,咬牙瞪眼的大步向魏家父子走来。 魏来山一看宫藤太郎的凶相,就有几分胆怯,马上露出笑脸,“嘿嘿,太君,您好。”说着连连点头赔笑。 宫藤太郎一把抓住魏世仁的衣领,瞪着带有血丝的眼睛,喝问道:“魏县长,你的本事大大的,我问你,黄口镇的张家是怎么回事?当初你一力保举,说他能安定一方。如今却一枪未放,拱手让出了黄口镇?”说着不等魏世仁回答,用力一推,魏世仁差一点摔倒,倒退几步倚在墙上,面如土色,张着嘴直喘粗气。 宫藤太郎转脸来到魏富财面前,“啪,啪,啪,啪!”正反四个响亮的耳光,“魏大队长,我的问你,皇协军为什么不可靠?” 魏富财胖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手印,一下子被打晕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魏世仁上前两步,苦笑着说道:“太君,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宫藤太郎恶狠狠的一拳击在桌上,“黄口镇被一支国*军占领了,镇上的皇协军竟一枪未放便投降。” 魏家父子吃了一惊,张光宗为了得到镇长一职,贿赂了他们不少财物,现在听宫藤的话,似乎认为张家与国*军有勾结,拱手让出了黄口镇,那他们岂不是也要负上连带责任。 第十章 鬼子的反应,收徒 再者,这个宫藤太郎虽然官职不大,但脾气暴躁,狂妄自大,辖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了避免上司的责备,当然要找理由推卸责任。 魏世仁赶紧冲儿子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让他主动请缨出战,一来消消宫藤的火气,二来也表示自己与此事毫无关系。 “太君,我去组织部队,马上出发去剿灭敌人。”魏富财眨了眨眼睛,明白过来,上前慷慨激昂地说道。 宫藤太郎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魏富财,轻篾和不屑慢慢浮现在脸上。据传回来的消息,攻占黄口镇的国*军有三百多人,对此,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抗战初期,国*军在日军疯狂进攻下一溃千里,日军以一个大队对付国*军一个师已成为日军进行双方战力对比计算的常规定律。所以,虽然现在县城里只有一个小队的兵力,但宫藤却自信可以击溃这支不知从哪来冒出来的国*军部队。 只是——宫藤转而一想,又有些不放心,黄口镇皇协军的轻易被歼,让他顺便对魏氏父子也怀疑起来。 “嗯,魏大队长勇气可嘉。”宫藤伸手拍了拍魏富财的肩膀,假作赞赏地说道:“你的,带上五百士兵,随我一同去剿灭敌人,收复黄口镇的。” 把魏富财押在身边,自己既指挥又督战,当皇协军去当炮灰,冲锋在前,这实在是太高明了,宫藤太郎深为自己的计策而感到得意。 “哈依!”魏富财挺胸立正,将印着五指山的胖脸高高仰起。 擦着冷汗,魏氏父子走出了鬼子军营。待到无人之处,魏世仁皱着眉头,思索着说道:“看到宫藤的眼神没有?他很瞧不起你那些皇协军,但又要你随军出征,这分明是对咱们父子有了疑心。” 魏富财摘下军帽,摸着短短的头发,咧嘴道:“是姓张的混蛋,害了咱们。” “也不尽然。”魏世仁耐心地对自己这个头脑简单的儿子解释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日本人到底是外人,有点风吹草动,自然不大信任咱们。你带队出征,一方面要绝对听从宫藤的命令,打消他的疑心;另一方面,如果可能,也要打出个样子来,让日本人刮目相看。” “嗯,嗯,我明白了。”魏富财连连点头称是。 魏世仁又苦口婆心地说道:“但也不要太过逞强,该表现的时候表现,该退缩的时候便要退缩,这个尺度你要把握好。” 魏富财有些不大明白这过于深奥的道理,使劲挠着后脑勺。魏世仁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无声地叹了口气。 …………… 呯,吴金锁扣动了板机,子弹呼啸而出,他随即大睁着眼睛,似乎能看到子弹是否命中了两百米外的靶子。 小旗子摇了起来,零环,胡可苹的脸上立刻象涂了一层灰土,勉强耐着性子说道:“脱靶了,记住,三点一线,瞄准了再打。” 吴金锁嘴张了张,想说我是三点一线打的呀,最后还是憋住了,长长地吐了口气,再次端枪上肩,仔细瞄准。这次他花的时间更长,直到认为真的没问题了,才扣动了板机。 小旗又摇了起来,零环,吴金锁吃了第二个烧饼。他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傻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枪,喃喃地说道:“这枪有毛病吧?” 胡可苹翻起了眼睛,将头扭到一旁,根本不想再看这个吹牛皮的家伙。 杨天风笑着走过来,伸出了手,“把枪给我,我看看这枪有没有毛病。” 射手视枪如朋友,摸透脾气才能随心所欲,杨天风先掂掂枪的重量,再检查标尺和准星,仔细调整完毕后,端枪上肩,瞄准目标并屏住了呼吸,轻轻扣动了板机。 六环,首发命中,还算不错。杨天风点了点头,又稍微调整了一下,再次举枪射击。 三枪下来,共打了二十四环。杨天风将枪还给吴金锁,说道:“这枪没问题。” 胡可苹哼了一声,话也不多说一句,转身就走,却被杨天风叫住了。 “这小子有潜力,你不要太性急了。”杨天风语重心长地说道:“他以前没用过这种枪,打脱靶是很正常的事情。不信你用这枪试试,开始也打不出好成绩来。” “我用我的枪。”胡可苹端起自己的狙击步枪,仔细瞄准,打出了三发子弹。 三枪打了二十五环,训练的时间不算太长,这样的成绩算是很不错了。杨天风赞赏地点了点头,胡可苹则示威性地望着吴金锁。 吴金锁羞愧地低着头,摩挲着汉阳造的枪管,再一次丢脸,让这小子很难受。 “汉阳造用的是7.92mm子弹,而且枪膛短,后坐力大,子弹出膛时即使有一丁点的偏差,到两百米以外的目标时,可能就要差出一米开外。”杨天风指着吴金锁手中的枪解释道:“所以,在扣动扳机的瞬间,手臂、身体要纹丝不动,这比使用三八大盖的要求更高。” 吴金锁抬头,感激地望着杨天风,小声地说道:“这枪和土枪是不一样,我还没摸透,以后一定好好练。” “当然要好好练,否则可对不起可苹这个伯乐。”杨天风笑着拍了拍吴金锁的肩膀,说道:“正象你说的,对枪要悟透了,摸熟了,就当它是你最好的朋友,这样才能得心应手,如臂使指。” “长官,他,行吗?”胡可苹皱着眉头,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我看是个好苗子,可最后行不行,就要靠你这个师傅教导了。”杨天风微笑着说道:“把你学过的都教给他,还要认真监督,严格训练。他长得这么壮实,你也不用怕累着他。” “哼,我累不死他。”胡可苹说这话的时候,很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听见没有?”杨天风转向吴金锁,似笑非笑地说道:“大男人可别在女孩子面前装怂呀,你跟着师傅好好学,好好练,可别让人瞧不起。” 吴金锁苦笑,有些不自在地看了胡可苹一眼。 第十一章 敌军来了 感谢左飞右飞,书友151219...,山外还是伤,皇御天下,我想远飞2012,指尖的善意,取名难1985,杞国醉牛等书友的打赏支持,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 ******************************************************************** “看什么看?跟我过来练端枪。”胡可苹没好气地说道:“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匍匐、跃进……测距、定标尺、算提前量……今晚不睡觉也得给我学会了。” “循序渐进啊,不要操之过急嘛!”杨天风冲着胡可苹的背影叮嘱着,又轻轻摇了摇头。 自己是自私了些,给报仇欲过于旺盛,心情过于急迫的胡可苹找了个营生,可这是不是对吴金锁有些过分了。胡可苹不会把这小子给逼疯了,练傻了吧?算了,这小子长得壮实,神经也应该坚韧,自己是不用操这闲心了。 到现在,除了一个中队留在黄口镇,其余三个中队全部开了过来。一方面熟悉地形,一方面修筑工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而最忙碌的则是那五组狙击手。 狙击手的每一枪都可能暴露目标,招致敌人的火力反攻,要想在狙击中保存自己,比技术更重要的是战术。 徐大眼等人在树林里、土包下、山石后细心选择并布置狙击阵地,精心安排撤退路线。为了提高射击精度和反应速度,狙击小组还在杨天风的指导下,对敌人可能经过的区域、走过的路线进行了一一测距。一旦目标出现,射手即可迅速行动。 为了给敌人多制造麻烦,杨天风还派出队伍,将离战场较近的几个村子的百姓全都动员进山里躲藏。经过一番布置,陷阱、诡雷、狙击手……在看似宁静的山林中,到处潜伏着森冷的杀机,就等着敌人来品尝大餐了。 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胜算,杨天风深知创立基业之初是最艰难,也是最不能马虎的。否则,他只能带着人马回家喝黄水去了。 第三天的早上,鬼子和皇协军出动了,日伪军五百多人,又征用了近百民夫,拉着大车,浩浩荡荡地前来剿杀这支来路不明的国*军了。 皇协军在前,鬼子在后,一路上走得是十分轻松。 在皇协军想来,几百国*军哪里有跟皇军对仗的勇气,估计看到皇军,就会四散奔逃,溃不成军。这趟差使真的不错,跟着皇军一路武装游行,能从沿路的村庄里捞到不少油水,调戏玩弄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呢! 俗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洗。没有点好处,谁肯给日本人卖命当差。谁还能指望这伙由地痞流氓、散兵游勇、家丁护院组成的军队有多大的战斗力,有多好的军规纪律。 魏富财不过是个恶霸流氓,家里很有财势,日本人来了,立刻在他老爹魏世仁的指点下,收罗了些垃圾、渣滓,撒着欢儿的扑进日本人怀里,得到了大队长的职位。 要说他有军事才能,猪都得乐出声来。不过他倒也有些自知之明,请了几个据说当过兵、打过仗的行家,在他身边出谋划策。 “大军压境,匪军逃窜。”魏富财骑在马上,四下望着自己的部队,很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没想到,这几百人一拉出来,竟是如此雄壮。可惜,皇军答应配发的新武器装备还没到,否则,不用打,吓也吓死那帮匪军了。” “大队长高见。”一个高参在旁笑着恭维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几十万国*军都溃败了,几百人还能掀起风浪。要是听到大队长的威名,没准就望风而降了。” “那是自然。”另一个看起来象老兵油子似的家伙也不甘示弱,一记马屁跟上,“大队长雷霆一击,地方安靖,匪军溃散,这功劳是跑不了的。” 魏富财乐得嘴都合不拢,脑子里真把自己当成百战百胜的大将军了,傻笑了一会儿,故作深沉的咳嗽一声,说道:“不要骄傲自大,诸葛一生唯谨慎,这打仗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 “大队长说得是。”老兵油子这回抢了个先,笑着说道:“不过大队长也不必多虑,敌人不过是些散兵游勇,抢抢老百姓还凑和,哪里见过如此雄壮的军队,哪里会排兵布阵。嘿嘿,他们怎么是大队长的对手。” “嗯,与我想到一块了呀!”魏富财本就是一个大流氓,偏要装腔作势的点了点头,“几十万国*军尚不是皇军的对手,这些跳梁小丑又能猖狂到几时?” 正说着,一个负责侦察的皇协军士兵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老远就对魏富财喊道:“大队长,好消息!前面就是何家村了,侦察队已经占领了何家村。” 魏富财急忙问道:“可曾发生战斗?战果如何?” 何家村已经是距山口最近的村庄了,按常理,应该发现些敌情才对。 皇协军士兵咧了咧嘴,不作声了,敌人吗,连面儿都没见着。村里的老百姓也都没了影子。战果吗,倒是有一些,几只钻到柴垛、草堆中的鸡、鸭被抓住了不少,它们倒是面临着“牺牲”的危险。 魏富财知道侦察队不过是占了个空村子后,一时间脸阴沉下来,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说道:“你去告诉侦察队队长张疤子,让他加大搜索范围。” “是!”皇协军士兵立正敬礼,然后骑上自行车飞快的跑了,扩大个屁,老子快点赶回去,没准还能啃上两块鸡骨头呢! “大队长,看来是敌人裹胁老百姓逃跑,想要困兽犹斗,阻我大军前进。”戴眼镜的家伙自作聪明的说道:“我们随军带的粮食虽然不多,但支撑三天绝无问题,过了山口,到黄口镇不过是半天路程,等到打下镇子,便什么都有了。” 魏富财想了想,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前进,天黑前便能到达何家村。明早启程,直接过了山口,下午就应该抵达黄口镇,然后就是毫无疑问的胜利和劫掠。想到这里,魏富财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他点了点头,挥鞭催马向前赶去。 到了何家村,魏富财命令部队进村夜宿,并将最好的宅子留给鬼子居住。 夜风呼啸,阴沉的天空只有层迭和驰逐的灰云,深墨色如同薄刃上着了一层血锈的部分,如同失眠后的嘴角的青晕,低沉中含着多少惨恻的哀意。 第十二章 夜袭骚扰 深沉的夜,在大部分鬼子和伪军都进入了梦乡的时候,已经有十几条黑影缓缓地向村子靠近。 杨天风走得很慢,他不仅仔细分辨着周围一切可疑的东西,而且留心听着一切响动。他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周围每一件细小的东西他都看得到,矮树、土堆、石头,他非判断确实了,不领着后面的人前进。 穿过玉米秸地,他们来到了离村口两百多米的那片杨树林。村口的火堆旁,两个皇协军慢慢地踱着步子,人影在火光中摇晃着。 太大意了,没修工事,只是砍了几棵树木,把树身向里,树枝子向外,并排摆着,在村口形成的障碍。中间的进口有哨兵把守着,夜里远远的就可以看到哨兵在那里笼起的篝火。杨天风冷笑起来,大概他们以为我们只能被动挨打,绝不敢主动前来挑战,甚至摸到了他们眼皮子底下。 村子里已经安静下来,零零星星地从几处屋子里透出点光亮,看来敌人睡得挺安稳。杨天风在树林里忙乎了一阵,用手榴弹弄了三个绊雷,找好位置端起了枪,其他的狙击手应该已经接近了目标吧,他还需要等一等。 胡可苹也瞄准了目标,第一次参加行动,这是她费了老大力气才争取来的。而且杨天风将她分到自己这一组,保护的意义很明显,这让她心中稍有不快。 “距离?”杨天风突然低声问道,虽然他已经估算清楚。 胡可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杨天风考验的意思,她把大拇指一伸,将右眼视线、拇指和目标连成一线,然后睁开左眼,闭上右眼。 从左眼和右眼不同的角度观测目标,拇指和目标之间便会产生横向的误差,根据这个误差的大小,就可以估计出目标的距离远近,以确定射击标尺。这本是炮兵在缺少必要器材时的目测距离法,却被杨天风在狙击中派上了用场。 听到胡可苹报出的数字,杨天风点了点头,看着胡可苹重新调整了标尺,抿了抿嘴,低声问道:“你选一个,有把握吗?” “高个的。”胡可苹很简短地回答道,端起了枪。 虽然她很要强,但此时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胡可苹缓缓做了几个深呼吸,将眼睛凑近了瞄准镜,敌人的身影晃啊晃的,被套了进去。 呯,长久的沉寂后,胡可苹扣动了板机,瞅着瞄准镜里的敌人倒了下去。 紧接着杨天风的枪也响了,另一个哨兵在愣怔中便被子弹击中了胸膛,仰面摔进了火堆,火星子四溅。 我打中了,我打中了,胡可苹心中狂喜,但旋即张大了嘴巴,高个子的哨兵竟然叫唤着,并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 呯,杨天风再发一枪,将敌人击倒在地。 村子里喧闹起来,灯火立刻多了起来,人喊马嘶,一挺机关枪在村里的高房顶上响了起来,向这边扫射着。 “动作慢点,敌人在瞎打,并没有发现咱们。”杨天风一边提醒着胡可苹,一边举枪,向喷吐着火舌的目标瞄准。 子弹打在树上,碎枝落叶哗哗地直向下掉,胡可苹躲在一个树桩后,心里不停地责备着自己,为什么没打死,到底打中了没有? 呯,杨天风手中的步枪轻快地向后顿了一下,正疯狂扫射的机关枪停顿了下来,不大一会儿,又再次射击起来。 趴在土包后,杨天风冲着胡可苹笑道:“虽然没打死敌人,可也打中目标了,不错。” 胡可苹得到了些许安慰和鼓励,虽然没说话,但不再胡思乱想,而是将精力集中在村口出现的敌人身上。 一群皇协军士兵出现了,乱喊乱叫着涌到村口,胡乱打着枪。 “一人一枪,然后跟着我撤退。”杨天风瞄准了目标,屏住呼吸,轻轻扣动了板机。 呯,胡可苹率先发枪,杨天风也开火射击,然后两人在一条土沟里匍匐后撤了一段距离,然后猫着腰在树木的掩护下,小跑着穿过土道,钻进了玉米地。 轰,轰,身后树林里传来了两声爆炸,那是敌人追进树林弄响了手榴弹。这种杀伤效果不好估计,但却能为狙击手的撤离赢得宝贵的时间。 “呆会儿再回来?”胡可苹对这种狙击战术非常着迷,她迫切地想要更多的机会。 “不。”杨天风坚决地摇了摇头,说道:“明天你会有更多的机会,今晚咱们的任务到此为止。” 狙击手第一大戒律:狂热的战斗。但这并不意味着持续不断的射击,更不意味着要留连在同一个阵地上。 杨天风带着胡可苹安全撤了回去,但这并不是结束,而是整夜的骚扰作战的开始。 黑夜给了狙击手极大的活动空间,以及极有利的隐蔽条件,再加上三八大盖的特性,不断被偷袭的敌人看不到射击的火光,只能依据枪声进行大致的判断,对狙击手几乎构不成威胁。 而且在黑夜里,宫藤和魏富财并不敢冒险出击,况且对于这些零零散散打偷袭的敌人,即便出动人马搜索,也不会有太大的收获,反倒吃了几次小亏。 宫藤命令警戒部队全都躲在暗处监视戒备,不要靠近篝火,使偷袭者找不到目标,以便等到天亮再施行报复。 零零星星的骚扰直持续到天色发白,袭击者就如同他们悄悄的来时一样,又毫无声息地消失了踪影,这让一夜没睡好的宫藤和魏富财非常郁闷。 拳头打在棉花上,空落落的感觉,弄得不好还有可能闪着腰。宫藤一路上都阴沉着脸,魏富财也不敢怠慢,紧着催促皇协军加紧赶路,三个小时便赶到了山口。 看着皇协军侦察队出现在地平线上,十几辆自行车越来越近,杨天风放下望远镜,笑着对陈大龙说道:“这是敌人的先头部队,肯定是一触即溃,咱们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计划行事。” “明白。”陈大龙答应一声,招呼着几个小军官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第十三章 阻击 十几个皇协军侦察兵在山下停了下来,一个小军官手搭凉蓬向上张望,问着身旁的小兵说道:“孙狗子,你他妈是本地人,给老子看看这山上,我怎么瞅着不太对劲呢?” 叫孙狗子的伪军闻声向上张望了半晌,也纳闷的说道:“是不对,这山上原来没有这许多东西呀!” 伪军军官想了一会儿,转头对着几个手下说道:“你们谁先上去看看?” 几个伪军听到这话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谁肯去谁就是傻瓜! 见半晌没人答话,伪军军官发火了,伸手将两个伪军拽出来,大吼道:“妈的,吃肉时都有的是能耐,现在装狗熊,就你们俩了,要不要我用枪子推着你们上去呀?” 两个伪军无奈的苦着脸,取下身后背着的大枪,在军官的踢打催促下,向山上慢腾腾的走去。 眼看就要到山顶了,突然从山顶的工事后冒出一排脑袋来,一个伪军见状赶忙大喊:“不好!有埋伏,快撤!”话音刚落,山顶上的人就大声吆喝着往下面丢石块,十几块西瓜大小的石头顺着地势奔腾而下。 两个伪军惊叫着转身向山下狂奔,一个伪军被扔下的石头砸倒,滚着到了山下,头破血流,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快,快撤。”伪军军官也不管手下的死活,慌慌张张推起自行车就跑,“快去报告大队长,敌人都在这里呢,让他们快点上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魏富财率领的伪军大队开到了。听完小军官的详细汇报,魏富财勃然大怒,披头盖脸就是几鞭子,骂道:“混帐东西,你手里拿的是烧火棍吗,几块破石头就把你们吓回来了。” “一队进攻,二队、三队掩护。”打骂完了,魏富财对着手下大声下着命令,“警卫队压阵,发现腿软的就立刻给我崩了。”说完,瞪起牛眼阴森森的扫视着手下,被扫中的伪军只觉得浑身一阵不寒而栗。 “冲啊,杀啊!”在几个军官的督促下,一百多人胡乱打着枪,杀气腾腾的向山上冲过来。 呯,胡可苹扣动了板机,瞄准镜中,一个伪军军官晃着身子倒了下去。 呯,吴金锁的枪也响了,胡可苹看见倒下了一个敌人,不由得看了一眼这个徒弟,抿了抿嘴角,似笑非笑地表示赞赏。 吴金锁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心里直嘀咕,明明瞄的是个胖子,怎么倒下来的是个瘦竹竿? 伪军稍微停顿了一下,底下督战队的机关枪从他们头顶扫过,几挺负责掩护的机关枪也哒哒哒地响了起来。 没办法,向前冲吧,但愿敌人被火力压制住了,或者已经被吓跑了。伪军一边硬着头皮向前冲,一边抬头向山上望去,这里距离山顶已近很接近了,可是为什么这么安静? 正在伪军们惊疑不定的时候,山上猛的探出无数个身影来。陈大龙大喝一声:“给我狠狠的打!” 战士们纷纷扣动已经紧绷的手指,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弹雨洒下来。一目了然的山坡上躲没地方躲,藏没地方藏,冲在前面伪军们几乎全军覆没。后面的伪军那里受过这种惊吓,纷纷惊叫着趴在地上,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山下的魏富财猛地一锤大腿,山上的敌军人数不少,火力也很猛烈,看来全部人马都在这里了。 打完三轮排子枪后,山坡上的伪军死伤一片,没死的也全部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陈大龙命令战士们推下石头,轰隆隆的响声中,大大小小的石块蹦跳着奔腾而下,带起了一片鬼哭狼嚎。 伪军们的第一次进攻就这样被瓦解了,死伤了五、六十个,第一队算是折损过半,被打成了半残。 “妈的,一群废物。”魏富财在败退下来的伪军面前蹦跳着,嚎叫着,“平常吹得不得挺厉害吗,怎么一个照面就让人打得屁滚尿流?啊?” “大队长。”伪军队长捂着断臂强忍着疼痛,扭曲着脸说道:“不是兄弟们不卖命,敌人占据地利,人数也不少,这么硬攻恐怕不行。” “不行?”魏富财将马鞭子虚抽了一下,偷眼瞟了下站在不远处冷眼观看的宫藤,恶狠狠的骂道:“大张旗鼓的出来了,夹着尾巴再回去,我还丢不起那个脸。”说完,将目光转向其他队长,咬着牙说道:“这个破山并不太高,你们给我轮流进攻,告诉弟兄们,先攻上山头赏一百大洋外加一个女人。后退不前,贪生怕死者杀无赦。” 命令下达后,伪军们重新组织队伍,呐喊着又再次冲了上来。长枪、短枪、机关枪都向山顶疯狂射击着,掩护着。 伪军的武器装备比不上杨天风率领的部队,此次进剿,五百多伪军只有三四挺机关枪,别说迫击炮了,就是连掷弹筒都没有。 依靠这样的装备,强行仰攻构筑了工事的山头,虽然山不太高,坡不太陡,却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更何况伪军们的战斗素质和战斗意志根本就很差,欺负欺负老百姓,跟在日本人屁股后面打顺风仗还将就,可要真刀真枪的拼杀起来,他们真就不是三支队的对手。 但伪军们确实也有几个凶悍的亡命之徒,在金钱美女的诱惑下,带头向上冲,他们嘴里喊叫着,手里的枪射击着,再次接近了山顶。 “扔手榴弹!”陈大龙大喊着,将一颗手榴弹甩了出去。 其他战士也纷纷扔出手榴弹,因为身在高处的原因,手榴弹投掷得更远,手榴弹在半空中翻滚着落入伪军们的脚下。 “轰、轰、轰……”连续剧烈的爆炸声中加杂着惨叫声,弹片横飞,细小的泥土带着草屑纷纷从天而降,硝烟、刮起的尘土满天飞舞。 前面的亡命分子几乎全部被炸死,侥幸活下来的也大多残肢断臂哀号连天,后面的伪军没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纷纷停下了脚步,有的抱头趴在地上,还有些条件反射般的向后逃窜。 第十四章 诱敌 看着伪军呜嗷乱喊着冲上去,又稀里哗啦地败退下来,宫藤冷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没追究魏富财擅自行动的罪过,只是嘴角挂起了一丝狞笑。 支那人,愚蠢而又懦弱,多死些无能的家伙,能替皇军节省不少饷粮。而且,他也想借伪军的进攻试探一下敌人的实力。 但如果伪军死得太多,也不是宫藤愿意看到的。经过两次进攻,他认为敌人的火力并不强大,只要皇军提供些火力支援,再让伪军攻击山顶,还是有胜算的。 他制止了魏富财抓狂般的举动,命令魏富财整顿兵马,准备再次进攻,又指挥自己的手下将三门迫击炮和几挺歪把子机枪架设起来。 杨天风制定的计划是隐藏实力,示弱于敌。从袭取黄口镇开始,他便没有把部队都拉出来。此次守卫山头的部队也不多,只有一百来人,机关枪也只留了两挺,掷弹筒、迫击炮更是一门没有。 见山下的敌人准备炮击,杨天风立刻命令士兵开始撤退,目的已经基本达到,犯不着在这里再挨顿炮轰。 “轰!”的一声,一颗迫击炮弹打了过来,炸得山顶碎石纷飞,尘土飞扬,接着又是“轰!”的一炮,火光中,松枝、石片、泥土,四处飞溅着。几个急促射之后,整个山头变成座烟雾世界,尘土搅着火药气味,使人闷得连气也出不出来。 “哒哒哒……”机关枪,步枪,好似急雨带雹般打过来,硝烟还未散去,一百多伪军便佝偻着身子,象羊群一样爬了上来,边爬边向上打着枪,几个挥舞手枪的军官在队伍中不停的嚎叫着,踢打着士兵…… 攻上了山顶,魏富财的好心情却没有持续多久,山顶上残砖烂木不少,可别说敌人,连具尸体都没找到,这也算胜利吗? 宫藤站在一块大石上,举着望远镜四下瞭望观察着,最后停了下来。敌人并没有逃向黄口镇,而是正向山林中分头逃窜。 狡猾狡猾滴,宫藤脸上的肌肉跳了两下,旋即又冷笑起来。这股支那人部队的指挥官还算有些头脑,避开了皇军的炮击,而且知道如果直接向黄口镇撤退,路上无险可守,在皇军的追赶和打击下很可能溃散。撤进山林,就能逃脱失败的命运了吗? “太君,敌人已经被击败,我们可以直捣黄口镇。”魏富财凑过来,点头哈腰地说道。 宫藤摇了摇头,伸手一指,说道:“敌人,而且是主力正向山林里逃窜,但我们一走,他们就会再冒出来。” 魏富财举着望远镜看了看,眨着眼睛试探着问道:“太君,我们进山搜索?” 宫藤摘下军帽,摸着渗出汗珠的光头,冷笑着说道:“敌人躲进山林,以为这样就会躲开我们的攻击,保存住力量,然后再伺机骚扰地方。想法滴,很好,但却低估了皇军的勇气和毅力。我们要穷追不舍,彻底消灭或击溃他们。” 魏富财赶忙陪着笑脸恭维道:“太君高见,这伙匪徒仓惶逃窜,正是将其消灭的好时机。” “哟西!”宫藤点了点头,命令道:“魏的,你从南边追击,我从北边追击,遇到敌人就缠住他们,然后,嗯——”他作了个双手合拢的手势,接着问道:“你的明白?” “明白,明白。”魏富财连连点头,转身下去布置。 宫藤有些不太放心,抽调出一个班的鬼子随魏富财行动,他则带着其他的鬼子,又调来一百多皇协军担任协助,向着山林里进发了。 按理说,宫藤的布置中规中矩,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他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在平地上分兵包抄本来是没有错的,可这里是山区,地形很复杂,不考虑实际情况就盲目下令,天知道包抄的人马什么时候能够迂回成功。 日伪军摆开了阵式,两路人马顺着山梁向前压了过来。为了在日本人面前多多表现,魏富财不停的督促部队加紧前进。 呯,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山林中激起了回音,魏富财吓得跳下马来,队伍前面的伪军一阵乱枪射击,可袭击者在哪,谁也没看清楚,只有地上躺着的一具死尸在向人们证明刚才确实发生了事情。 这就是狙击手的威力,在草木茂密、山石密布、环境复杂的环境中,要发现隐蔽良好的狙击手是很不容易的事情。预先熟悉了地形,设置了狙击阵位和撤退路线,哪怕是一小段战壕,一段小沟,也为狙击手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看不见的死亡威胁是最打击士气的,徐大眼等人组成的狙击小组专打走在前面的敌人士兵,这是一种心理战。数次被袭后,敌军士兵会认为走在最前面是自杀行为,即便不敢拒绝行动,也会变得消极而缓慢,从而有效的降低了敌人前进的主动性。 宫藤率领的部队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忽隐忽现的袭击者,神出鬼没的子弹,不断带来的伤亡。使得宫藤暴跳如雷,不得不放缓速度,派出了开路的尖兵小组,警惕万分的向前推进。 嘿,宫藤愤怒地踢开了一块小石头,他憎恨这样的战法,因为这样一点也不能施展帝国*军队的威力。 他恨那些卑鄙胆小的偷袭者,特别是看到又有两名士兵因为伤亡而失去了战斗力之后。难道支那军队就不能堂堂正正的打仗吗?他们象讨厌的蚊子,在周围嗡嗡叫着,有机会便上来吸血,令人厌烦到了极点。 在山地地形进行攻击行动是困难的,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山地战中的士兵不仅必须打击敌人,而且也必须勇敢地面对残酷的地形因素所造成的作战困难。这些条件要求低级军官必须进行坚强的领导,不但必须在领导活动中以身做则,而且也必须在精神上足够坚强。 宫藤对自己和自己的小队很有信心,同时,他认为这样的骚扰袭击无法阻止帝国*军队前进的脚步。敌人的频繁活动,正是表明了他们黔驴技穷,心虚、害怕,想以此来吓住皇军,真是痴心妄想。 第十五章 伏击 而且他也知道一个原则,那就是当敌人用一件事来使你害怕之际,你就绝不能感到害怕,而且还要使敌人以为你非但不怕,而且喜欢! 换句话说,当敌人不希望你前进的时候,你更要反其道而行之,用这个原则来应付敌人,通常十分有效,宫藤此时自然而然地运用了出来。 仔细眺望了片刻,宫藤又询问了向导,看来这个向导对此地也并不是特别熟悉,只知道两道山梁能够相通,其它的就说不清楚了。 这使得宫藤只能依靠自己观察的结果进行判断,两道山梁看似不高,离得也不甚远,又都有敌人经此逃窜,两路人马互相照应着前进追击,应该能够互相支援。 在大半天的追逐中中,被追的和追赶的应该同样的辛苦,当宫藤看到丢弃在山路上的破鞋烂袜时,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信心更加强烈。 “敌人已经累得不行了,似乎正在做饭休息。”宫藤站在半山腰,放下望远镜,指着远处山谷里腾起的炊烟,笑着对手下说道:“给左右两翼打旗语,一鼓作气,追上去,建功立业就在今朝,迟误不前者,严惩不怠。” “哈依!”鬼子兵答应一声,转身命令通讯兵挥动小旗,给左侧魏富财的伪军下达着命令。 “什么,还要走啊?”一个伪军军官喘着粗气,用军帽扇着凉,“队长,让兄弟们再歇会儿吧,再跑非累死不可。” 哼,魏富财无精打采的站起身,随队的鬼子在得到了旗语命令后,已经很不耐烦的催促起来,“快快的,快快的,追上去消灭敌人,奖赏大大的。” “都他*妈*的给我向前追。”魏富财觉得手下给他丢了人,便恶狠狠的吼道:“等打了胜仗,回去老子请你们吃酒席,睡窑姐,连睡他妈*的三天。” “起来,走啦!”魏富财的几个心腹军官吆喝着,踢打着,将累得够呛的伪军再度赶起来,向前进发。 当鬼子和伪军冲进来的时候,炊烟还在枭枭升起。几百米外,一群士兵正在休息做饭,他们似乎没有想到追兵会这么快便来到,乱喊乱叫着一窝蜂似的仓惶向另一面的谷口逃窜,他们逃得是如此狼狈,丢下了一地的东西。 “牙西格格!”鬼子伍长一声嚎叫,挺着挂膏药旗的刺刀,率先追了上去。 “弟兄们,冲啊!”魏富财“砰,砰!”打着枪,妈的,在山里转了好几天,终于逮着敌人的尾巴了。 “杀啊,冲啊!”日本兵仿佛饥饿的恶狼,嚎叫着,打着枪向前猛扑。积压的沉闷终于迎来了正面交锋的机会,而且看起来这伙敌人只会偷袭,见着帝国*军队便吓得屁滚尿流。 伪军们喘着粗气,迈着沉重的脚步在军官们的督促下,鼓起余勇,喊叫着向败退的敌人追去。 啊,一个鬼子的身子突然矮了下去,他一脚踩进了踏板做成的陷阱,立刻扯断了连着的地雷。 “轰”随着一声巨响,地雷一个接一个的爆炸,就象无数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水面,激起无数漩涡和浪花,黑色的烟柱此起彼伏,碎石和着泥土冲天而起,横扫着挡在前面的一切障碍。把鬼子和伪军象稻草人一样毫不费力地击倒,抛起。 硝烟和灰尘还没有散去,子弹便如雨点般从四面八方射来,步枪、花眼手提机关枪、歪把子机枪,此时挺进队才拿出了真正的实力,火力全开。 兵力占优,又是以逸待劳,还有精心设计的地雷阵,火力也处于优势,并占着地利。而皇协军战斗力虚弱,日本鬼子又太少。在这突然的袭击下,敌人惨失惨重,混乱不堪,有仓惶向后撤退的,有就地卧倒还击的,还有四下乱跑乱叫的。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同样让另一路敌人大吃一惊,听着山谷中飘荡不绝的回声,宫藤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难以置信的举着望远镜观察,却只能看见小谷地里腾起的黑烟,听到如爆豆般的枪声。迫击炮声,机关枪声,让战斗经验丰富的宫藤很快就判断出敌人的实力很强。 “快,急速下山,增援左翼。”宫藤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吼吼的催促着刚刚爬到山顶,汗出如雨的鬼子,“给右翼发信号,询问情况。” 杨天风仔细瞄准,稳稳击发,一颗子弹飞离了枪口。子弹轻轻松松地穿透了魏富财的胸腔。魏富财一头栽倒,带着满肺咽不进的气体,去见阎王爷了。 其他狙击手也没闲着,一颗子弹不知从何处飞来,射进了鬼子班长的脑袋,鬼子的颅骨顿时改变了形状,整个人的身子像被雷击中了一样,抽搐着向侧后方倒去。 一个鬼子兵跑向指挥官,准备救护。一颗子弹带着尖啸,钻进了他的前胸,鬼子上半身往上弹了一下,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杨天风冷冷地再次快速拉动着枪栓。 瞄准镜中再次出现了一个鬼子老兵的身影,他似乎正在接手指挥权,趴在地上大声喊叫着挥动手臂,督促着士兵开火射击。 砰,子弹飞出枪膛,从上面斜着射进了鬼子的后背,挥动着的手臂立刻无力地垂了下来,满是胡子的脸扑在了土里。 敌人的数量在迅速减少,军官和机枪手不断地伤亡,使得他们很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缺少了督促和指挥,皇协军在凶猛的打击下,低劣素质此时表露无遗,已经接近于崩溃。 冲锋号吹响了,杨天风跳起来挥舞着驳壳枪大声喊道:“弟兄们!冲锋呀!”喊完后身先士卒冲了出去。 “少爷。”肖四一把没拉住,急得够呛,只好和几个卫兵随后追赶上去。 战士们纷纷大声吼叫着跳出工事,在军官们以身作则的带动下沿着山坡向下冲锋,渐渐的气势越来越壮观。 伪军们惊慌失措,而且一旦溃逃,就成了四处乱窜的羔羊,溃逃的队伍在迅速的扩大,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起来。 第十六章 初胜 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战场上士兵在冲锋的时候都很容易头脑发热,在同伴狂热气势的影响下,也就是说一旦进入状况了就会不顾一切的冲锋。 当然,只有新兵才会这样,狂热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旦作战不利或者伤亡惨重就会发生大溃败;而老兵才会冷静的判断战场火力点,灵活主动地寻找战机,即使是真的作战失败了,也不会到处乱窜,而是更好的伪装自己,寻找敌人火力稀薄的地方逃跑。 与挺进队战士们接触的伪军们稍微行使了一番职责后,就不得不放弃了抵抗,象被赶鸭子般四处乱窜。倒是有一个敬忠职守的军官还想负隅顽抗,果断的开枪射杀溃逃的人群.“砰、砰、砰……”连续撂倒了好几个伪军,后面的伪军们慌忙尖叫着四散躲避,“砰!”又是一声枪响,倒下的却不是伪军,而是那个军官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杨天风连续喊了几声后,喊杀声震天的战士们却没有丝毫停下脚步的打算。队形已经散乱了,他还保持着稳定的步伐,但战士们的状态不可阻挡,不断有人兴奋的喊叫着超过他,射击着,向伪军们追去。然后,猛烈的撞击在伪军队伍中。 战士们猛然间爆发出一阵阵滔天的怒吼声,伪军们处于非常不利的局面,人数不占优势,心理更是已经崩溃,面对着明晃晃的刺刀和纷飞的子弹,有的胡乱舞着手里的枪;有的为了加快逃跑的速度,连枪都扔了;也有的脚软心慌,跪地磕头求饶。 杀气腾腾的战士们胆子越来越大,花眼机关枪在前开路,后面的端着刺刀冲上就刺。 战士们满脸的硝烟、凶狠的表情、愤怒的吼叫、带着鲜血的刺刀让几乎没有见过血腥白刃战的伪军们感觉到一阵阵毛骨悚然,溃败变成了逃窜。 然而,到处都是喊杀声,爆炸声,枪声,伪军陷入了天罗地网,徒劳的四处狂奔,哭叫,哀嚎。 伪军们哭喊着开始丢掉手中的武器四散逃窜,可是在密不透风的包围下又能逃到哪里去?走投无路的伪军们东一头西一头不断的改变逃跑的方向,每一次又都不得不又转头向别处逃去。 战士们步枪上白晃晃的刺刀非常刺眼,抗战时期的刺刀格斗是非常血腥的,也是最能瓦解敌人斗志的一种手段,没有见过世面的伪军们又哪里能够承受得了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 “缴枪不杀!”迎面又一支队伍猛然间截断了伪军们的退路,当头几个跑得比较急的伪军们来不及反应过来,纷纷撞到战士们的刺刀上,惨叫声后让跟在后面的伪军戛然止步。 战士们纷纷大声喊道:“放下枪!缴枪不杀!” “******,人模狗样的还敢不老实?” “再不老实就枪毙了你们!” “瞅什么瞅,再瞅挖出你个王八蛋的眼珠子。” ……………… 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战士已经将伪军们逃窜的路封死了,将他们压缩得越来越紧,有伪军军官带头跪在地上投降,其他伪军们如同推倒骨牌般的纷纷缴械投降。 太阳将落未落的挂在西面的天际,绚烂的晚霞映照着满地的鲜血、残肢、尸体和散落的枪弹。 枪声又骤然响了起来,那是在远处的山里,阻击部队正在抵挡另一支敌人的接近。 一群群的伪军俘虏扶着、背着伤员垂头丧气的被押解到一个大洼地里,周围是荷枪实弹、连踢带骂的士兵看守。受伤的伪军咬着牙忍着痛,竭力不使自己发出声音,挺进队的士兵对待俘虏的态度并不是太好,刚刚战士们杀红了眼的时候,有几个跪地投降的伪军也被他们收不住手给捅死了。 “他叫魏富财?是你们的大队长?”杨天风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尸体,问着旁边的一个伪军俘虏。 “对,正是我们的魏大队长,他爹还是县长呢!”戴眼镜的高参此时异常的狼狈,身上的衣服都是灰土,眼镜也只剩下了一个镜片。 杨天风拍了拍这个急于表现的家伙的肩膀,叫过两名伪军俘虏扛着魏富财的尸体随队出发。 信号已经发出去了,阻击部队会很快撤入山林,保存力量。参加伏击的部队迅速打扫了战场,押着身上没伤的伪军俘虏抬着伤员迅速离开了战场,杨天风则亲自带着几名狙击手在后押阵掩护。 宫藤率领部队紧赶慢赶,突破了阻击部队的抵挡,一个个累得象狗一样吐着舌头,终于在五十多分钟后赶到了一片狼藉的战场。地上几个弹坑还在冒着缕缕青烟,残缺不全的尸体倒在遍地碎石当中,有些尸体成了马蜂窝、麻布袋,残肢断臂、破烂枪械抛得到处都是,鲜血和脑浆混合着在地上流淌。 洼地里或躺或坐着几十个受伤的伪军,哼哼呀呀的呻吟着。这些伪军大多受了不轻的伤,已经清醒过来的一脸木然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友军,也有伪军虚弱的喊道:“救命、救命……” “你的说,这是怎么回事?”宫藤瞪起眼睛逼问着一个受伤的伪军军官。 “太,太君,我们,遭到了敌人的突然袭击,地雷,大炮,把弟兄们炸得死伤惨重……”伪军军官的一只手臂断了,被布条简单的勒住,脸色苍白的说道。 “敌人的,有多少人,到哪里去了?离开多久了?”宫藤粗暴的打断了伪军军官,急着问道:“你的快说。” “足有五百多人,向那边走了,走了有一刻钟。”伪军军官费力的说道。 宫藤阴沉着脸,转身走到另外的伪军伤员跟前,又连续问了两个人,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新东西,宫藤扫了一眼这几十个伪军伤兵,心中涌起杀机。但做这事情,还要顾虑到其他伪军的情绪,兔死狐悲的下场会让他们再继续为自己卖命吗?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第十七章 狙击杀敌 感谢黄思燃,唐朝耀,书友151219...,山外还是伤,胜这为王,指尖的善意,阿1来,我想远飞2012,取名难1985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万事如意,阖家幸福。 ****************************************************************** 敌人的心思很毒辣,留下了这一批累赘,将难题踢给了自己。 宫藤皱起了眉头,带上伤员追击敌人是不可想象的,而且敌人起初很明显是隐藏了实力。现在他们从谷地撤退,作战形势一下子发生了逆转。如果他们杀出山林,留守山口的那些伪军和伤员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行,如果事情到了那一步绝对是自己的灾难。宫藤握紧了拳头,必须要快,趁着敌人刚经历一场战斗,人困马乏,追上去缠住他们。至于这些伤员,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想到这里,宫藤立刻命令手下开始追击,为了加快速度,他不敢再把伪军摆在前面,而是让日本兵前面开路,并且派出几个鬼子在后面负责督促伪军。 触景生情,现场惨烈场景也的确让剩余的伪军都在打退堂鼓,即便宫藤觉得自己分外仁慈,并没有杀掉这些伤员,但一股兔死狐悲的情绪依旧开始在伪军们中间蔓延。 残骸尸体没人埋葬,伤员哀嚎呻吟没人理会,这些都沉重打击了伪军们的士气。而且中国人相信入土为安,忌讳的是曝尸荒野,成为孤魂野鬼。 况且,宫藤还留下几个日军,专门负责拾柴烧化战死的鬼子,那些骨灰是要寄回日本国内的。不管是不是真的死者的骨灰,就算是猪骨狗骨也好歹表面上好看哪! 不一样的待遇,不平等的对待,象一颗有毒的种子,慢慢地在伪军心中扎下了根。虽然伪军们敢怒不敢言,但谁也不是傻子,还想着为鬼子卖命送死。 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强健的身体和钢铁般的意志是必备的前提条件,而好枪法只是基本的素质而已。更重要的是,狙击手无法确知敌情会在何时出现,他们只知道,在某一瞬间,必须以兔起鹘落般的快捷,去夺得决定性的胜利。 因此,对于狙击手来说,每一分一秒寂静的等待,都充满惊心动魄的气氛。这种漫长与短暂、孤寂与激烈的强烈反差,已不是单纯生理与技术的充分准备能够胜任的了。 杨天风组织了狙击队,并对之寄于厚望,但是现在被称为神枪队应该是更为确切一些。衡量一个狙击手的成功之处不在于他射杀了多少人,而在于他能对敌人造成如何的影响。从这一点来看,狙击队虽然杀死了很多敌人,但并没有让人刮目相看的本钱。 杨天风带着几个狙击手此刻正趴在草丛中、隐藏在山石、树木后,紧盯着在山路上行进的敌人。他们头上戴着草圈,为了效果更逼真,草圈儿上还插着几朵小野花,身上披着用植物汁液和泥土染成的伪装服。 太阳就要落山了,向大地洒下一片血红。宫藤知道夜晚的山林是极为危险的环境,所以不断地催促部队前进。 一个带着黄帽子的小鬼子露头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很快,更多的小鬼子出现了。一股熟悉的狩猎前的兴奋劲开始蹿上徐大眼的后脊梁,每次都是这种感觉。 宫藤走在队伍当中,脸色阴沉得可怕。由于丢掉了将近一半的人马,他不再敢玩分兵搜剿的路子,而是合兵一处,向着敌人撤走的方向追击,希望早些走出山林,并侥幸地希望守卫山口的伪军能够坚持到他们到来。 日本人最好面子,如果不给他们一个借口,就这样灰溜溜的撤兵会导致同僚的耻笑、上司的责骂!但是,宫藤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借口是以他的死亡为代价的。 杨天风已经发现了鬼子队伍中的宫藤,但这个挎着望远镜和指挥刀的鬼子军官身前身后老是有人,使得他一直难以下手。 杨天风实在有些不甘心放弃那个最大的目标,他耐心地等待着。这时,机会却突然幸运的出现了。 宫藤突然快走两步,跳上路旁的一块大石,举起望远镜向着四周瞭望。 当宫藤的望远镜刚刚转到杨天风隐藏的草丛时,杨天风瞅准这个机会,又快又稳地让一发子弹飞出了枪膛。宫藤在望远镜的视野里觉察到草丛里好像有什么轻轻动了一下。 但是,他已经来不及作出反应了。子弹轻轻松松地射进了他的胸腔。特意处理过的弹头在宫藤身体产生的内爆效应,一瞬间震碎了他的无数个肺泡。他象被人重击了一拳,从石头上栽下来,随着呼吸,鲜血从他的口鼻中喷出。不久鲜血就会堵住他的气管,他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杨天风沿着事先看好的撤退路线,爬行了一段距离,翻进了一条小沟,猫着腰快速转移了阵地。 鬼子报复的子弹漫无目的从头顶飞过,还夹杂着掷弹筒胡乱的爆炸,但这一切却无法打扰杨天风的行动。 潜出了四、五十米,杨天风来到了设定的二号狙击阵地,那是两块巨大的岩石,中间露出尺把宽的缝隙。 支那人实在是卑鄙无耻!鬼子军官们只觉得浑身发热,指挥官阵亡,他们都要负上沉重的责任。 一个军官不顾身边士兵的劝阻和保护,象狂化的兽人般冲着周围的山林愤怒的嗥叫,手里的指挥刀东指西指,机枪和掷弹筒随着他的指挥刀,向外喷吐着侵略者的愤怒。 准星已经瞄准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兽人小队长,但徐大眼并没有急于射击,他估算着。 “轰!”掷弹筒射出的榴弹发出了巨响,几乎是与此同时,步枪也轻快地往后动了一下。爆炸声多少会掩盖步枪的射击声,这样日本兵就难以轻易判断出他的隐蔽位置,说不定,可以在这个好地方多干掉几个小鬼子。 子弹带着对侵略者的仇恨,射进了鬼子军官的脑袋,先是爆裂了他的左眼球,接着头也不回地蹿入了他的颅内,在里面做着自由翻滚,将脑子搅成了一锅糟豆腐之后,在鬼子后脑为自己打开了一个告别的大血洞,宣告了此次旅行的结束。 这个马蜂窝可捅大了,连续两名军官被打倒在地,鬼子兵都急眼了,狂喊乱叫着,向四面不分青红皂白的射击着,外围搜索的鬼子也加快脚步,向外扩展着搜索范围。 第十八章 困敌,心思异变 “轰!”随着爆炸,轰鸣再次盖住了一颗步枪弹出膛的声音。一个鬼子机枪手正怒目圆睁,抱着机关枪扫射,脸上的肌肉跟着在不停颤动,可惜,这是他最后一次这么痛快的打枪了。子弹击断了他胸骨,将一团狼心狗肺搅得稀巴烂。 徐小眼快速收枪,伏低身子,是呀,可不能贪得无厌。长官说过:在一个地方连续射击已经是狙击手法则的大忌,要是还不跑路,那可是太狂妄自大了。 胡可苹在用瞄准镜观察着别人的行动,当然,周围还有其他的狙击手躲在隐蔽处,同样观摩并学习着。他们同样咋舌于徐大眼等人射击的精准和巧妙,以及撤退的隐蔽和迅速。 “有三百米吧,说打哪就打哪,真是——”吴金锁手里也端上了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一边观察着,一边频频发出啧啧之声。 “二百六十米左右。”胡可苹纠正着他的算法,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好好练吧,早晚咱们也能赶上杨长官的水平。” 狙击有效地减缓了敌人前进的速度,随着太阳撒下最后一缕余晖,日军和伪军陷入了山区,这些幸运儿,他们提前享受到了挺进军狙击队为他们特意准备的死亡盛宴。 日军虽然大多射击技术精湛,但直到战后依然没有完备的狙击战术,更提不上反狙击对策了。他们的狙击手往往作为敢死队员,而且他们深入敌方阵地后,多在树顶、水塔一类地点埋伏。这些地方虽然视野好、射界宽阔,但是没有退路,结果即使能一击得手,也很快会被对手发现,受到集中攻击。 而且,战争后期虽然日军也装备了三八式狙击步枪,但一来其数量少,二来其瞄准镜质量较差。所以总体来说,日军的狙击战打得一点也不出彩。虽然在太平洋岛屿争夺战中,尤如昙花一现般的灿烂了一下,但很快便在美军的强大火力下化为灰烬。 草丛、树后、石头缝……到处都有黑洞洞的枪口,四面八方皆可能射来仇恨的子弹,逐渐低垂的夜幕和预先设定的阵地更为狙击手提供了有利的保护。 日军虽然战斗力强悍,但对于山地作战,特别是这种狙杀行动却并不擅长,他们倚仗火力优势打顺手仗打惯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战术变化,很是有些措手不及。 最重要的一点是复杂的山地地形对日军的行动构成了很大的影响,山地战中的士兵不仅必须打击敌人,而且也必须勇敢地面对残酷的地形因素所造成的作战困难。 这些条件要求低级军官必须进行坚强的领导,不但必须在领导活动中以身做则,而且也必须在精神上足够坚强。这一点日军能够做到,他们坚韧的战斗意志确实值得称道。 但是领导者坚强,并不一定能制定出正确的计划,由于山地的特殊性,部队在山地地形上的反应时间比平时要长。但日军接任的指挥官却不能在执行作战行动时充分考虑地形的因素,以至于在估算作战时间、后勤要求和部队能力上犯了不少错误。 东边一枪,西边一枪,地上还不时有地雷爆炸,这对鬼子和伪军的体力和意志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狙击手的行动更加频繁,鬼子和伪军也更加草木皆兵,风声鹤唳。满山遍野都是乱七八糟的枪声,效果却看不出来,追在前面的鬼子一个个东倒西歪,几乎连枪都抓不住了,而鬼子军官早就累得不叫唤了。 远处的枪炮声响了一阵子,又停息下来。 夜幕降临了,鬼子终于放弃了前进。一是士兵们奔波了大半天,已经非常疲惫;二来在黑夜的山林中,打着火把前进,那纯粹是敌人的活靶子;第三,即便出了山林也对大局没有了作用,远处的枪炮声表示山口极有可能已经落入了敌人手中。 火光摇曳,周围是五、六个沉默不语的家伙,脸色变幻不定,互相交换着眼色。一天下来,奔波和死亡,让皇协军这伙非常现实的家伙产生了动摇。 “你们倒是说说看,咱们该怎么办?咱们还当炮灰,老子真想干了鬼子?”皇协军中队长梁彦辉的脸色阴晴不定,沉声问道。 好半晌,一个小队长壮着胆子说道:“大哥!这个事可得好好商量,鬼子可凶得很,咱们要是杀人白闹两手血,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说这话的就他妈是孬种草鸡!大哥,干吧,毁了小鬼子,要不咱们都得扔在这儿。”小队长赵连升指着那个小队长的鼻子骂道:“还好好商量?这一天咱们死了多少弟兄,明天跟着鬼子后面就是个死,你还想吃个香屁不成?” “话不能这么说呀!”小队长涨红着脸反驳道:“鬼子那是好干的吗?咱们不杀鬼子,也可以两不相帮,瞅空子直接跑出去呀!两边都不得罪死了,以后也好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也是老成之举吗,这国*军要是万一被日本人打垮了,咱们现在扎进人家怀里,不是自找倒霉吗?”另一个伪军插话道。 一帮梁彦辉的亲信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谁也不让,越争气儿越壮,甚至互相骂起大街来。 “啪!”的一声,梁彦辉将盒子炮重重拍在木墩子上,正吵得凶的几个家伙立刻没有声音,大眼瞪小眼的瞅着梁彦辉。 “吵,吵,他妈*拉个巴子的,都听我的。”梁彦辉挨个指着这帮家伙,骂道:“鬼子还剩多少?我呸,还能把国*军打败,我看是没希望了,咱们犯不着陪葬。再者说,鬼子也太不拿咱们当人了,危险时让咱们顶在前面,休息时又让咱们驻在外面,等着吃冷枪,他们倒是呼呼大睡。明天再攻山口的时候,肯定也是让咱们去送死。” 赵连升点头赞同道:“大哥,你说得太对了。想想扔在山里那些弟兄,谁不心寒?要是大哥有意反水,兄弟我愿意去找国*军联络。” 第十九章 连环作战的设想 黑夜里,去找国*军联络,那弄不好就得被误伤或打死。赵连升甘冒生命危险,主动请缨,这让梁彦辉很感动。 “好兄弟,你,很好。”梁彦辉拍着赵连升的肩膀,连连点头。 既然已经决定下来,梁彦辉又和众人商量了一会儿,将具体行动布置详细,又叮嘱了赵连升一番,方才看着赵连升带着两个手下,隐入了山林之中。 历史上,伪军一直存在两大问题,待遇和士气。加上装备和战斗力低下,一贯是被敲打的重点照顾对象,因为伪军补充的很快,来源有国*军战俘能改造部分和当地民兵———日本版本的抓壮丁,以及地痞流氓的补充。 而日本人对伪军很明显是不会信任的,这种信任不仅表现在高层的顾虑。而且伪军每每被怀疑通敌,或成为战斗损失的替罪羊。伪军只要被怀疑,随时会被处死或拉到矿山做苦力。 而伪军回报日本鬼子的便是首鼠两端,左右摇摆。伪军“发财”的手段则更是千恣百态,很重要的一点是跟抗日武装做生意,走私违禁物资,盗卖军火弹药。由于参与作战时日军要给他们发弹药,日本人也很恼火伪军两头通吃的行为,一度不得不按子弹壳来给伪军核发弹药。 面对当时错综复杂的环境,谁也别想装清高。就象很多敌我拉锯地区的村长镇长都是******一样,大多数伪军也选择了一条“共存”的方法:即一方面默许当地抗日政权的存在并适当通融(有时也能靠卖军火弄点好处),一方面保证日本人在当地的表面施政,尽力保证自已处在“中立”的地位,使游击队把注意力放到日军身上。 但这样的均衡不是长久的,当抗日力量强时,伪军会向抗日力量妥协,当日军力量强时,伪军便会倾向日军向抗日力量大开杀戒。 指望这样的军队在野战中出死力,日本鬼子真是昏了头。或许负责守卫、巩固政权、收税收粮的事情让这些伪军汉奸去做正合适。 当然,编入野战一线使用,充当前进时的炮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作茧者自缚,鬼子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花钱供养的伪军会在关键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刀。 东方微微露出曙光,沉睡的山峦显出了深蓝色的轮廓。山里的鸟儿唱着悦耳的晨歌,打破了沉寂。 “杨长官,幸不辱命,我也是个信人。”奔波了一夜,累得够呛的赵连升抹着头上的汗水说道。 “辛苦了,赵兄弟。”杨天风知道这是向他表忠心,立刻笑容满面的给他端了杯水。 赵连升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水,喝了两口,说道:“梁中队长已经同意了杨长官的条件,今天就会按计划行事。不过——” “不过什么?难道他还有什么别的条件?”杨天风挑了挑眉毛,略有些不悦。这些伪军真是给脸不要脸,给他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 “不是,不是。”赵连升赶紧解释道:“杨长官宽宏大量,原职留用,梁中队长很感谢,怎么还敢有非分之想?是我有点小小的要求,想在长官手下讨个差使。” “留在梁中队长手下,也是我的部属啊!”杨天风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名义上是一样的。”赵连升说道:“说实话吧,梁中队长胸无大志,我早就想另谋出路。但他对我有恩,我又拉不下这个脸儿。现在呢,我算是报答过他了,以后想跟着长官干,谋个出身。” 有希望,有野心,我喜欢。杨天风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赵兄弟想建功立业,是条汉子,我会让赵兄弟如愿的。我有个小小的想法,赵兄弟你听听,看有没有这种可能?” 赵连升听完杨天风的小小想法,心中十分惊讶,这位长官的胆子够大,思路够开阔,已经想到了打县城的主意。不过,他的判断很正确,城里的防卫力量确实不强,只有三百多皇协军和少量的鬼子。鬼子太少,起的作用有限,再加上反水皇协军军官的劝说、引诱、威胁,夺城的希望还是挺大的。 “长官,您的这个计划很巧妙。”赵连升说道:“只要能诈开城门,成功的几率就很大了。如果梁中队长不敢,那属下倒非常愿意去试试。” “呵呵,赵兄弟不怕危险,这一点我非常赞赏。”杨天风笑着连连点头,正色说道:“国难当头,战乱之时,也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你好好把握吧!” ………………… 尸体一具一具被架在大火上,火焰熊熊燃烧,吞噬着强盗丑恶的躯体。旁边的日本鬼子脸带戚容,默然肃立。 出城时是一个小队的鬼子,三个十三人的班和一个装备三个掷弹筒的掷弹筒班,共四十多人。随着魏富财的皇协军被歼灭了一个班,又在昨天的狙杀战中失去了七名,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三十。 “阁下,我们已经与外面失去了联络。”一个鬼子兵低声向硕果仅存的军官报告道。 鬼子军官无力的摆了摆手,连发火的劲头都没有了。他抬头望了望周围起伏的山峦,无声的叹了口气,这里是支那人的战场,并不适合皇军在此展示威武。 悲哀、静谧,气氛极度压抑。鬼子军官铁青着脸,眼睛泛着血丝,他紧盯着熊熊烈火中不断蜷曲的帝国士兵的尸体,焦臭味也不能使他有所反应。 带着尸体走出山林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只能带着骨灰,虽然这对士气是一个打击。活着的士兵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为帝国战死,为天皇尽忠,可家里人收到并为之哭泣的骨灰却不知是谁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管你是嫌它慢,还是嫌它快,每个人的心境不同,对它的感觉也就不一样。大战之前,所有人都既紧张,又兴奋,而后又有些焦躁。 等的无奈,在于等的人对于所等的事完全不能支配,对于其他的事又完全没有心思,因而被迫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 第二十章 坑鬼子,全歼 感谢取名难1985,嗤魂邪仙儿,还没更新?,书友151219...,山外还是伤,摩人,我想远飞2012,阿1来等书友的打赏支持,你们的支持是我坚持的动力。 ******************************************************************* 存有期待使人兴奋,无所事事又使人无聊,等待便是混合了兴奋和无聊的境界。随着等的时间延长,兴奋转成疲劳,无聊的心境就会占据优势。这个时候等待宛如等候判决,心中焦虑不安,一颗心悬在半空,七上八下,大受颠簸之苦。 随着观察哨发出的信号,鬼子快来了,战士们检查装备,推弹上膛,军官们猫着腰跑动着,不断提醒他们,要听命令再开枪,否则严惩。 这是一条东西走向的狭长山川,南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峭壁,北面是低矮一些的突兀山峦,中间有百十米宽的丘陵地。靠近东山脚下有一条大路,往南约五百米处的道路顺着山势有个急弯,一座小山包正好对着这条大路,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 走出这里便撤出山区了,撤出这片让帝国勇士洒下鲜血、抛下生命的伤心地。但这里也是地势险要,适合伏击的好地方。鬼子军官举着望远镜久久没有放下,虽然看不到一丝异样,但他却不敢轻易下判断。 “太君。”梁彦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鬼子军官的身旁,敬了个军礼,恭敬的说道:“此处地势险要,为了以策万全,我军应该兵分两路,我部愿从北面的山上通行,担负警戒,皇军从下面的大路平行而进。” 鬼子小队长盯着梁彦辉,半晌没有说话,梁彦辉顶住心虚,一脸真诚的与之对视着。 “哟西!”鬼子军官挤出一丝笑容,伸出手对着梁彦辉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过来,梁彦辉心中大怒,自己难道是一条狗吗?看来这个小日本真的是想死了!哼,可别怪老子阴了你们这伙王八蛋。 压下心中的愤怒,梁彦辉走上前去弯腰低声问道:“太君有什么吩咐?” 鬼子军官竖起大拇指和颜悦色地说道:“你的这个!” 梁彦辉微微的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却毫不在意这种死人的“奖赏”! 片刻后,敌人兵分两路,伪军中队开始奋力爬上北边的山,梁荣辉派他最心腹的小队在山的反斜面搜索前进,他带着其余两个小队在山的这边前进,前进一段就挥动小旗报平安,下面是三十多名鬼子,稍微落后他们约有百米的距离。 赵连升的小队都是梁彦辉的心腹,忠诚度很高,他们在赵连升的命令下,枪都关了保险,目不斜视的向前走。虽然有很多人不明白是什么个意思,但在赵连升和几个军官近乎粗暴严厉的喝斥下,谁也不敢出声。 离他们几十米的树林、草丛中伏着挺进军的战士,冷冷的望着这伙伪军行色匆匆的走过。 “大哥,赵连升发来信号,咱们该拐弯了。”一个伪军军官贴近梁彦辉,低低的声音说道。 哼,哼,梁彦辉望着山下的鬼子冷笑了两声,一挥手,“咱们走,让小鬼子都******死去吧!” 随着命令,伪军不再沿着山峦前进,而是翻过山顶,拐进了山后的一条小道,加快了行军速度。 “上,占领山顶。”郭松林挥舞着驳壳枪,战士们沿着反斜面,快速冲上了山顶,机枪、步枪架好,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山下。 “阁下,情况不对。”一个鬼子参谋开始还以为伪军是从山的另一边绕路而行,可半天也不见人影,心里感到不太对劲。 鬼子军官举起望远镜,仔细搜寻着山上伪军的身影,但他失望了,目镜中突然冒出了几颗脑袋,接着是更多的人,更多的枪口。 “八嘎,中埋伏了。”鬼子军官因为愤怒而大口喘着气,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皇协军”根本就靠不住,是他们把皇军带入了死地! “轰!”一枚手榴弹从小山包上腾空而起,落了下来,随着一声巨响震撼山谷,更多的手榴弹从天而降,山上的步枪、机枪也一齐吼叫起来,不足一公里的伏击地段都被挺进军的火力所控制,鬼子插翅也难飞了。 ……………… “杨长官,我,在下,小的就是梁彦辉。”梁彦辉敬了个军礼,和他的皇协军军装怎么瞅都别扭,嘴上有些结巴地说道。 杨天风还了个礼,笑着说道:“梁队长毅然反正,我们是欢迎之至啊!来,我给你引荐一下这几位,以后大家可就要并肩作战了。” 在心里,杨天风其实很想将这些伪军赶尽杀绝,日本人是异族,糟害中国人是没什么说的。可伪军这样一支连国家民族都失掉了的军队,向同胞开枪时也往往并没有什么余地,这让他尤其愤恨不已。 但杨天风也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与伪军打交道将会越来越频繁。不管出于什么因素,在抗日战争中,为日寇充当炮灰的伪军超过百万之众。 这是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对于有血债的伪军,杨天风准备用比对日本人更狠的办法予以消灭,对于劣迹不昭彰的伪军,适当改编利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一个策略。 梁彦辉陪着笑脸,很恭谨地与陈大龙等人客气了几句,他搞不懂这支国*军部队是哪里来的精锐,竟然一水的日式装备,实力如此强大。同时,他心中也是暗自庆幸,庆幸自己见机得快,没和这支部队硬磕。 “战斗好象结束了?”杨天风听着枪声爆炸声逐渐稀落下来,不由得伸手一指,说道:“这些小鬼子也不怎么样啊,这么快便被打趴下了。” “杨长官手下皆是精锐之师,鬼子岂是对手?”梁彦辉不失时机地恭维道。 第二十一章 夺城之计 杨天风也不谦虚,此时就应该表现出很强势的一面,让这些伪军暂时不敢有非分之想。而且,他还有一招,不管好不好使,试试总是要的。 “日本鬼子也是人,挨了枪子也会死。”杨天风似笑非笑地望着梁彦辉,说道:“消灭他们,未必需要什么精锐之师。不过,日本鬼子通常不怕死,因为死了能回到他们那个什么天照大神的怀抱。可天照大神有个怪脾气,没有脑袋的不要。所以,日本鬼子很害怕被砍头。” 梁彦辉被杨天风瞅得有些不自在,又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附和着说道:“原来如此,杨长官还真是博学广识。” “鬼子害怕,那咱们就去做。”杨天风望着梁彦辉,表情很平淡,但眼神却不容置疑,“不知道梁队长愿不愿意带着手下辛苦辛苦,打扫一下战场呢?” 明白了,这叫投名状,从古到今,入伙都讲究这个。梁彦辉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立刻拍着胸脯说道:“这点小事,谈不上辛苦。杨长官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带人去办。” 杨天风点了点头,望着梁彦辉走到远处招呼自己的手下,抿了抿嘴角,微微冷笑。 伪军的最大弱点便是害怕日本人,这种害怕一方面是伪军军官有意灌输的,什么百万国*军尚不堪一击,何况咱们这些杂牌;另一方面则是以讹传讹,把日本鬼子的现代化程度和作战能力进行了不正常的扩大,导致这种心理层面的极度恐惧。 当然,杨天风并不寄希望这些伪军通过这一次打扫战场的行动,就能彻底改变他们的软骨头。但量变到质变,总要经过不断的积累,你不给他们积累的机会,那永远也改变不了什么。 “佟中队长,这取永城,就由你来主攻吧!”杨天风收回目光,转向三中队长佟志和,很平静地说道。 佟志和是军统豫东组组长马玉名的手下,虽然他的样子看起来人畜无害,微笑和脸上的表情也总是和谐一致。眉毛仿佛总是向上扬起,还有点开心的意味,嘴巴也给人友好的印象。但杨天风从他那双小小眼睛里还是时常看出灼灼逼人,最主要的是训练有素的目光。 现在皇协军一部反正,鬼子全军覆没,夺取永城可以说是不需要费什么力气。杨天风将这个功劳让给佟志和,也是给军统面子,以后想能得到更多的实惠。 佟志和笑着点了点头,那对招风耳让杨天风想起了兔子这种动物,但他知道佟志和绝不会象兔子这般温驯,虽然这一阵子佟志和对他表现得很尊敬。 姓杨的不简单,思路灵活多变,战术诡秘得当,怪不得马组长对他寄予厚望。佟志和心中也是暗自思量,这军统别动队名义上算是建立起来了,但人员都是杨天风的手下,指挥权还未拿到军统手中。 马玉名临行前曾交代过:对杨天风先是要观察配合,切不可暴露出争权之意。如果他真的能掀起风浪,象他这种杂牌中的杂牌,自然更需要找靠山,并寻求物资的补给渠道。 与佟志和同属军统的高云焕是另一种类型,缺乏了佟志和的深沉,却多了几分行动的勇气,从这点来看,他更象一个军人。 “杨长官,这化装智取实在是妙计。”高云焕话中虽然是恭维,但表情却带着严肃,这让人更觉得他是真心实意,而不是阿谀奉承,“和取涡阳倒有些相似,看来这招是屡试不爽啊!” “只要装得象,没有破绽,并且符合当时的情况,这招确实很管用。”杨天风淡淡地笑道:“装鬼子其实效果更好一些,但现在有了梁彦辉和赵连升,我看就没必要了。” “杨长官说得是。”佟志和说道:“那个皇协军大队长的尸体就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抬到城下,他那个县长老爹就得方寸大乱,乖乖开门。” 杨天风轻轻点了点头,对佟志和的智谋很赞赏,尽管对他有戒心,但不可否认,这个家伙的脑子很好使。 “那属下就去准备了。”佟志和敬了个军礼,和高云焕走了开去,指挥手下士兵更换衣服装备。 夺县城其实并不在杨天风的原定计划之内,他起先是准备在永(城)、夏(邑)、砀(山)、萧(县)交界地竖起旗帜,建立基地。 这样相对来说对各方的日伪军的触动不大,能够有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来扩充实力,稳定根基。但形势的变化,将一个极好的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他不得不重新进行考虑。 县城是极有诱惑力的目标,不光是扩大影响,更重要的是夺取物资。那些缩在城中的汉奸伪官都是肥羊啊,抢他们是名正言顺,理直气壮。而且,夺城并不意味着就要守城,有限的部队还是要以扩大地盘,增加以后作战的回旋余地为要。 …………… 季节马上就要到初秋了,可是在此之前,夏天仿佛为了表示告别,一连几天都显得特别晴朗,清新。 天空显得越发高了,远天的白云显得越发淡了,草木从春天发芽,拼命奋争了一夏天,枝叶茂盛地生长了满山遍谷,现在生长的活力己接近衰竭了。 在中国这块饱经蹂躏的古老大地上,正经历着一场空前规模的战争洗礼。中华儿女前仆后继,与凶狠残暴的侵华日军展开了空前悲壮的浴血厮杀,尸山血海、无畏无惧,使太阳旗失去了光芒,雪亮战刀钝锉于华夏大地的青山碧水之间。 由于黄泛区的阻挡,迫使日军重新拟定作战计划,即以主力从北方席卷武汉,变更为以主力沿长江进攻武汉。 九月下旬,正是中日双方在武汉会战中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日本动用了当时能够集结的最大兵力(用于进攻的编制人员约二十五万人,会战期间曾补充四五次人员,投入的总兵力当在三十万人左右)。 国府亦将凡能动用的部队全部调用武汉参战,总计五十个军,一百二十九个师,一百一十余万兵力。除此之外,又倾其空军全部战力,计战斗轰炸机一百余架,全部投入会战。 第二十二章 大势,永城之基 武汉会战的战场横跨安徽省、河南省、浙江省及湖北省,由六月到十一月共进行了四个半月,是整个抗日战争中时间最长、规模最庞大和最出名的战役。 由于中国*军队的坚强抗击,日军虽然占领了武汉三镇,并控制了中国的腹心地区,取得了胜利。但就战略而言,则日本并未能实现其迫使中国政府屈服的战略企图。 而在日军已经占领的后方,大批的抗日人民武装成长起来,大片的国土又被收复。 用日军自己的话说,日军占领的“所谓治安恢复地区,实际上仅限于主要交通线两侧数公里地区之内”。因而可以这样说:武汉会战,不仅使日军“速战速决”的战略方针被彻底粉碎,而且成为日本由战略进攻走向战略防守的转折点。 近两个月的厮杀打拼,杨天风率领的豫东挺进纵队第一支队在永(城)夏(邑)砀(山)边一带经大小二十余战,终于打出了不错的局面。不仅控制了很大的地盘和人口,部队也由八百多人发展到了一千五百余人。 不得不说,永城县的抗日工作比杨天风预想的要好很多,这主要得益于前任县长陆文平的功劳。 从一九三七年十一月陆文平被委为永城县长之后,他踌躇满志,全力进行了抗日救亡活动,并兼任抗日救亡动员委员会主任委员,将非经省批准不得动用的修路专款三千元,交付动委会开办青训班。 陆文平把青训班学员分为五个抗日工作团,委任五个工作团长分任全县各区区长,一百多名工作团员分任各乡联保主任和文书,深入各区进行抗日宣传,并在全县农村建立抗日联庄会和抗日联防自卫队。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陆文平的工作虽然被土豪劣绅们所仇恨,受到河南省党部的责难,但却为杨天风所率部队在此的发展和壮大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那些在永城沦陷后分散隐蔽、未及撤走的青训班学员,纷纷前来投奔效力,一度进入地下活动的抗日联庄会和联防自卫队也死灰复燃,保证基层政权稳定的同时,也为挺进支队提供了相当充足的兵源。 夜幕下一片静谧,天空—阵暗黑过后,在不知不觉间又转向明朗,四周的景色顿时历历在目。 涡阳县城内,一间大房屋内。光线暗淡,显得阴森恐怖,墙上挂着蒋zs的头像。 “……奉行三民主义,服从领袖,遵守团体纪律,尽忠职守,严守秘密,如违誓言,甘愿受最严厉的处分,谨誓。” 几个青年庄严的宣誓已毕,激动、兴奋毫不掩饰的从他们的脸上表露出来,马玉名很威严的端起了早已准备好的鸡血酒,和几个青年一起喝了下去。 “你们都是革命的青年,握着现阶段的动脉,站在大时代前面。所以要做到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卫护我们领袖的安全,保卫国家领土和主权。每个人都要刚胆、沉着、整齐、严肃,要刻苦耐劳,勇于牺牲奋斗。你们是国家长城,民族先锋。今天加入了军统,就要甘做无名英雄、要做领袖耳目,在必要时能为团体而牺牲个人的全部。”马玉名朗声又给这几个青年洗了遍脑,方才与之分别握手,让人把他们领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马玉名一人,他坐在桌前,摸着下巴,翻阅着杨天风发来的战报和《波亚战术精义》,仔细思索着自己的前途和工作方向。 当初拉拢杨天风也算是马玉名的无奈之举,可他万万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杨天风带着八百多人真的在外面打出了一片小天地。而且,从目前来看,势头很猛,还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此时,蒋zs刚刚将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第二处扩编为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简称“军统”。军统局局长由蒋zs指定侍从室第一处主任贺耀祖担任,戴l任副局长(负实际责任)。 上任之初,戴l正要掌握一支武装部队。其实在1937年淞沪抗日战争爆发后,戴l就进行过这样的尝试。他与上海帮会头目杜月笙等便合谋组织苏浙行动委员会别动队武装特务组织,1938年又改编为苏浙行动委员会忠义救国*军。事实证明他很有眼光,时机抓得也很好,忠义救国*军这支武装部队日后在很大程度上扩充了军统的实力。 忠义救国*军成立得比较仓促,如果说是“乌合之众”可能不太好听,但说是“鱼龙混杂”则差相仿佛。但最缺的则是正规训练和军事干部,训练是来不及了,但干部没有是不行的。 根据戴l的协调,他在一个星期之内调来了一千余名军事干部进入“别动队”,其如此肯下本钱,并且不遗余力的支持和努力,底下人自然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上有所好,下必行焉,这是中国官场的惯例。如特务处华北区最高负责人王天木,就很会做事,他在天津组织华北忠义救国*军,拉拢一些失业军人、土匪头目、地主豪绅,委任官衔、招兵买马、自立山头,先后在冀东、冀中、鲁北各地组成二十一路军。其中除少数几路有武装数百人外,其余大多仅有番号和光杆司令。 二十一路军咱不敢有奢望,组织起一路两路还是很切合实际吧!马玉名便将心思打到了杨天风身上。 虽然华北忠义救国*军号称有二十一路,但前景堪忧,战绩太差。开始时倒是声势很大,如今降的降,败的败,没有几路还能蹦达了。 而象杨天风这样的地方武装,能连续击败鬼子,并在短期内接连攻下涡阳县城和永城两座县城,放在那年月,还真是令人咋舌、非常了不起的成绩。如果把这支能打的部队拉过来,上峰肯定很高兴,上峰高兴了,他的官也就能继续向上升,官升了,权力也就更大了。 况且这杨天风很上道啊,马玉名看着战报,露出了笑容。 第二十三章 波亚战术精义 花花轿子众人抬,功劳不能自己都独吞了,杨天风在这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 在后世,在他的记忆中,无数的人,有了成绩都喜欢把“感谢领导,感谢同事”挂在嘴上当歌唱。感谢领导什么呢?人家什么也没为你做,你也得感谢人家。至少,人家没找你的麻烦呀!感谢同事什么呢?感谢大家不要犯红眼病,不要在背后捅自己。 古今一理,对军统豫东组,杨天风是狠狠夸奖了一番,什么其提供的准确情报奠定了胜利的基础。马组长更是英勇无畏,冒着生命危险多次身入虎穴,侦察敌情。终于获知了敌人的火力配备、人员组成,为攻取永城打开了胜利之门云云。 当然,不是白夸,杨天风顺便还有封私信送给了马玉名,无非是请求人财物及情报方面的支援。爆破专家、电报员、电台、枪枝弹药等等,名目繁多地列了一大张纸。 对此,马玉名并没有感到厌烦,反倒觉得杨天风是个干大事的,支持他是双方都有利的事情。给上头的电报已经发出去了,他斟酌着尽量帮杨天风捞些物资,过些日子见了面,气氛能更融洽,关系能更亲密。 黄泛区暂时是安全的,在县城这里也没有大的作为,马玉名已经决定率领本组的主要人员前往芒砀山,在那里向敌占区开展工作。 这样一来,他就更要依靠杨天风的军队,虽然他极想将指挥权夺过来,但起码在目前是不太可能的。杨天风已经先后从涡阳县抽调了两批,共三百多人的部队,这些可是他信得过的子弟兵,马玉名想进行渗透也是需要时间的。 马玉名再次翻开《波亚战术精义》,这是杨天风特地派人从永城送来的,用的是不知从哪找到的石板印刷机。尽管字迹潦草,有的地方也不太清晰,但对于马玉名这种搞情报工作、思维极为敏锐,而且知道很多内幕消息的家伙来说,这本书却让他激动不已。 如果这本书早一年出现,马玉名可能会嗤之以鼻,随手扔进垃圾箱中。全面抗战爆发之初,国民党只重视正面战场,“重视正规军,各地区仅有少数自卫军义勇军,类似游击队之组织”。 但是随着平津、晋冀和江浙等大片国土的沦丧,国民党正规部队的迅速溃败,许多有识之士深感中国“以劣势的装备,光是同敌人在一点一线上争胜负,一定得不到很好的结果”。于是“全面战”与“全体战”的论调,就成为当时最流行的术语。 国民政府也意识到了这点。为顺应新情势,军委会在1937年12月13日策定新的计划,指出“国*军以确保武汉核心,持久抗战,争取最后胜利之目的,应以各战区为外廊,发动广大游击战”。 1938年1月8日,蒋zs又在汉口召集重要军事会议,研讨对敌战法。在此次会议上,白崇禧提议:在战术上,“应采游击战与正规战配合,加强敌后游击战,扩大面的占领,争取沦陷区民众,扰袭敌人,使敌局促于点线之占领。同时,打击伪组织,由军事战发展为政治战、经济战,再逐渐变为全面战、总体战,以收“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取时间’之效”。白崇禧的建议被蒋zs采纳,随即通令各战区加强游击战。 当然,蒋zs逐渐重视游击战也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华北沦陷后,国民党部队,尤其是嫡系部队,几乎全部撤退。八路军深入敌后,很快得到发展,建立了大片根据地。正是华北的教训,使蒋zs警觉起来,上海、南京失守后,他特意把韩德勤的部队约十万兵马留在苏北,皖北也留下了廖磊的七万部队。 汉口会议的召开,标志着国民党敌后游击战术思想已经初步形成,但与之不相匹配的却是游击理论的匮乏。当然,五次“围剿”红军的经历,对国民党军事思想的转变也产生了深远影响。国民党从中了解和熟悉了游击战术,并且有了部分的研究和运用。 形势的发展,将敌后游击战推到了持久作战的战略位置,也使得杨天风所写的《波亚战术精义》更加具有轰动效应和实用意义。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马玉名的思索,门一开,近日从洛阳到来的副组长廖文忠走了进来。 “组长,事情都办好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廖文忠清瘦高挑,象个竹竿,也象个学者,冷静而从容。 马玉名伸手示意廖文忠坐下,微笑着说道:“刚刚从洛阳赶过来,又要劳烦你再回去一趟了。” “组长客气了,为国效命,不敢说劳烦二字。”廖文忠面无表情地说道。 马玉名点了点头,拍了拍桌上的《波亚战术精义》,推到廖文忠面前,缓缓说道:“除了筹集物资,招集人员外,将这本书尽快印刷出来,找最好的印刷所,用最好的纸,然后派专人交给戴局长。剩下的事情,咱们就不用管了。” “明白。”廖文忠拿过书,也不翻看,干脆利落地答应着。 “注意,不能让别的人知道此事。”马玉名郑重地提醒道。 廖文忠点了点头,国民党内派别复杂,马玉名想为军统独占功劳,让戴局长在蒋委员长面前得个彩头,顺便他也能让戴局长青眼有加。 “组长,这是礼物清单,请您过目。” 马玉名接过来看了看,颌首表示赞赏。此次随船前往永城的不仅有他带着的军统电台及相关人员,还有县长姚宗发组织的一个慰问团,以及新兵一百余人。 杨天风在外征战,抢夺的粮食、财物可没少往回运。一部分用来帮助涡阳县府开展救灾工作;一部分运至杨家园子作为储备和积蓄;另一部分则是论功行赏,凡是出兵的家庭都分得一份。 这一措施很让人眼红,大灾过后,地不能种,粮食越吃越少,跟着杨天风挣外快养家糊口,便成了很多人的首选。 第二十四章 宫山武装 连续由涡阳向外调兵,倒不全是杨天风的地域观念在做怪。而是形势使然,换句话说,这叫出外就食,后世叫外出打工。与其留在这里忍饥挨饿,甚至有饿馁的危险,倒不如出外为自己,为家人赚些吃食。 左右不过是一条命而已,打胜了有吃有喝,有军饷有奖金;死了,家里人也有抚恤。其实那时候的老百姓并不是怕死,而是要死有所值。为了吃饱肚皮,很多老百姓是能够豁出命的。 马玉名交代完所有事情,送廖文忠出了书房,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久久出神,似乎正在观测星象,预测着自己是否能够飞黄腾达,卜算着自己的贵人是谁? ………… 明媚的阳光照着苍绿的峭壁,悬崖上,巨石俯瞰,似乎随时就会从半空中扑下来似的。大石边垂下几条葛藤,绿叶间挂着一串串紫花。 这里是皖北萧县的宫山,为陶墟山系南部的剥蚀低山丘陵,山岩为石灰岩体,有许多天然洞穴及井泉、山石景观。四周峰峦层叠,涧水淙淙,在平畴千里的淮北大地,有此高峰幽谷,实为难得。因此,此地素有“幽谷圣地”、“淮海佳境”之称。 雨过天晴,山高天阔,宫山深处的洞里已经摆好几桌酒席,客人们推杯换盏,划拳行令,一片热闹的场面。 葛老魁坐在正中央,精神十足,眼睛放着光,全身舒服极了。 大烟可以麻醉一个人的神经,也能够给一个人带来无法形容的振奋。这主要取决于你为什么要抽烟,目的不同,效果就不一样。 葛老魁不抽烟,就会觉得自己老了许多,他怕自己老起来。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想法使自己老成一些;而真到老的时候,又千方百计地让自己年轻。人就是在这种矛盾当中,一天地老下去。 但人老了,也有好处。葛老魁能坐在正中间,是因为他有这个资格,而一个人的资格,除了身分、地位,还包括年龄。一个人到了一定的岁数,身份就变了,地位也就不同。 而在绿林中,人如果有了资格,那就一定要摆,如果不摆,就没有人能瞧得起他。这个道理,葛老魁很明白。所以,他向所有人摆资格。他笑吟吟地坐在那里,等别人来敬酒,等着这些绺子的首领开口来求他。 大盘菜,大碗酒,热热乎乎,满满登登,葛老魁招待客人,自然带着江湖人的粗犷和爽快。尽管葛老魁知道这些人前来拜寿,并不代表对他这个前辈或大龙头有多么尊敬,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等着他们开口。 “大龙头,俺敬您一碗,祝您寿比南山。”绰号叫“花和尚”的首领面色通红,起身举起了大碗,这家伙年轻时得了鬼剃头病,头发掉个精光,当了土匪索性报号叫花和尚,手下有一二百人枪。 葛老魁精亮的小眼睛眨了眨,端起酒碗,只是抿了一口,却没干。 “大龙头,我敬您一碗,祝您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一个矮个子和同桌的互相使了阵眼色后,站了起来。 葛老魁笑着点了点头,举碗又喝了一口。这个首领绰号“矮个子“,因为他矮,连媳妇也没人给。虽然个子小,但此人心眼却多得很。 “大龙头,在您寿诞的日子,兄弟本不该说扫兴的话。可又实在没办法,眼见得就没有活路了,只得求大龙头看在江湖义气的份上,赏大家一个立足之地,收留收留兄弟们。”矮个子敬完酒,苦着脸说道。 这就来了,葛老魁暗暗叹了口气,出头的檩子先烂,自己这个不是盟主的盟主,总还是绿林中人,有些事情也不得不去应对。 “呵呵,矮兄弟这是说的什么话?”葛老魁淡淡一笑,放下酒碗说道:“有什么事情敞开了说,要是我肩膀窄,撑不开,不是还有这么多首领吗?若是我能摆得平,那没说的,愿为朋友两肋插刀。成与不成,咱们嘎巴溜脆听个响。” “只要大龙头出面,那就没有过不去的坎。”矮个子脸上浮起喜色,把酒碗往桌上一放,面容又严肃起来,低沉地说道:“大龙头想必也有耳闻,从豫东永城过来一支国*军,风头很劲,接连挑了王彪子、窜地虎、小霸天的窝,如今各路的弟兄人人自危啊!” 葛老魁皱着眉头,这支突然杀过来的国*军队伍他是知道的,他还知道这支队伍装备很好,人数在七八百人左右,战斗力很强,连续消灭了几支小绺子,似乎并没费什么力气。 俗语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这支队伍一来,便以一种极为霸道和强势的方式东剿西杀,并不留什么余地。这种做法,让葛老魁也感到了危机感,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爹,女儿和剑雄来给您拜寿了。” 随着话音,从后面走上来一个年轻女子,面目俊秀,眉眼间却含着一股煞气。一身大红衣服,大红披风,象一团火一样。旁边一个男子,脸上带着笑意,虽然也穿了一套军装,但透出几分书生气。 “哈哈,我闺女和姑爷来了。”葛老魁舒展了眉头,脸上挂满了自豪欣慰的笑容。 葛英华,葛老魁的掌上明珠,宫山的一枝花,带刺的花,二十二了,却刚刚出嫁不久。一是她眼界高,脾气暴,看不上那些粗鲁不名的土匪;二来她的武艺好,胜过她的廖廖无几,不如她的,她又不屑一顾。 萧县沈家,地主豪绅,与葛老魁又是故交,沈家庶出的二公子沈剑雄与葛英华刚成亲不久。地主豪绅与绿林强盗,两家的结合倒也有合纵连横,共度乱世的意思。 “小姐英气逼人,大龙头后继有人哪!”“大小姐横枪立马,前几日给日本人吃了个大亏,大长绿林之威。”…… 众人为讨葛老魁高兴,一片赞颂,葛英华只是淡淡地笑着,和丈夫在葛老魁身旁坐下。 “英华,剑雄,这都是绿林界的各位前辈和各家首领,过来拜拜。”葛老魁含笑望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和女婿,指了指在座的各人。 第二十五章 群匪众生相 葛英华和沈剑雄起身以晚辈的身份向众人一一行礼,众人看在葛老魁的面子上,对他们也十分客气。葛老魁年岁大了,开始为身后事考虑。今天一是让后辈露露脸儿,二是让他们多结识一些朋友,以后接掌宫山也能支得开套。 这时,水香走进来,说道:“当家的,小顺子来了。”水香在土匪中相当于事务长,负责站岗、放哨、接人、待客等事务,这种大排宴席的时候,最忙的就属仓房先生和他两个人了。 葛老魁笑着点了点头,葛英华皱了皱眉,脸色略微有些阴沉。沈剑雄只是淡淡一笑,殷勤地给岳父泰山斟酒。 不大一会儿,小顺子走了进来。高个子,方脸,方额,穿得整整齐齐,走起路来挺胸抬头,浑身上下都透着帅劲。 “小顺子,你这个干儿子怎么当的,客人都到齐了,只等你一个人。”矮个子笑着打趣道。 小顺子赶紧拱了拱手,然后先规规矩矩地给葛老魁问好拜寿,才解释道:“路上遇见一桩买卖,顺便给您老人家多凑份礼物。” 葛老魁微微颌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笑骂道:“滚来了就好,先拜拜众位当家的,再坐下喝酒。” 小顺子在这一带,也是个绺子的首领,手下有两百多人枪。他原先当过几年兵,后来和几个兄弟带着枪开了小差,在绿林中闯字号。当时,他刚立山头,遭到其他绺子的打压,便甜言蜜语,拜了葛老魁为干爹,这才立稳了山头。 葛老魁没有儿子,便很看重小顺子,可葛英华却讨厌他,认为他骨头软,长得倒是人五人六的,哭着求葛老魁时,比女人还不如。虽然小顺子也没少巴结她,经常不短地送些小物件讨她欢心,可她看见小顺子就心情不悦。 “小顺子,我们刚跟大龙头说了永城来的国*军的事情,听说你和他们也有过节?”花和尚直通通地说道。 小顺子眨了眨眼睛,在不知道葛老魁的意图之前,他不想被人当枪使,便敷衍着说道:“过节倒谈不上,只是有些小误会。不过,我知道的情况可能要多一些,在这儿,我都说出来,各位当家的也能心中有数。” “兔崽子,你还拿上把了,知道还不快说。”葛老魁骂道。 葛老魁对人一向有分寸,注意使自己的言谈举止和自己的身分相称。但是,对于他的好朋友,或者是亲密的人就不同了,他却常常是骂不离口。 因此,能挨葛老魁责骂并不是件坏事。小顺子知道这些,心里很高兴,陪着笑脸讲述起来。 “各位当家的只知道这支国*军是从永城打过来的,却不知道他们原来乃是涡阳的警备队。”小顺子有些炫耀地说道:“他们的头领是警备队副司令杨天风,原来不过是给日本人当狗的。不过他运气好,趁着黄河决堤,坑了日本人一把,夺了县城,发了笔小财,抢了几杆日本枪,却敢跑到咱们地面上耍横,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哈哈哈哈……底下众人一阵哄笑,花和尚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嘲笑道:“原来是个反水的汉奸,比咱爷们儿的骨头还软呢!” “两面三刀,头生反骨,反复无常的小人最是可恶。”万字号首领绰号大块头,一掀敞开的小褂子,挺起肥厚的胸脯,轻篾地骂道。 “涡阳被水淹了,这姓杨的是跑外面占地盘讨饭来了。”窜地蛇微笑着说道。 ………… 葛老魁只是抿了抿嘴角,旋即又陷入了沉思。他比别的家伙心思更细,想的更多,可不象这些人乍一听杨天风的来历,便心存嘲讽和轻视。 葛英华只是挑了挑眉毛,便垂下眼帘,手中把玩着酒杯,心中却想起了在曲龙镇码头与杨天风的那一次见面。 当时自己心存不屑,认为杨天风虽有三分血性,却给日本人当奴才。没想到时间不长,她印象中的汉奸少爷便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杀鬼子,夺县城,现在又快打到家门口了。 “大龙头,这姓杨的原来是这么个货色。”矮个子趁热打铁地说道:“那就不足为虑了,只要大龙头发下帖子,咱们各家集齐人马,一下子就能把他打得屁滚尿流。” 葛老魁倒没表现出特别乐观的情绪,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不是恶虎不下山,不是猛龙不过江,姓杨的小子能坑了日本人,占了县城,便不是个善茬,不可轻敌。况且他打着国*军的旗号,我也有国府的委任状,不问清楚便大打出手,恐怕不妥。” “今天是岳父的寿辰,大家不如暂且将琐事放下,吃好喝好,明日再作商议。”沈剑雄笑着插嘴道,然后起身端起酒杯,对着众人示意,“我敬各位前辈,各位首领一杯。” 葛老魁一拍大腿,大声说道:“今天高兴,不说闲事。诸位兄弟山高路远地赶来,实在是辛苦了。来,多喝几碗水酒,算是给我面子了。” 众人见葛老魁并不轻易表态,也无可奈何。要出人出枪打杨天风,自然宫山是主力,谁让他们力量小,拿不上台面呢! ………… 葛老魁虽然没有表态,话里话外却也没有拒绝的意思,想到同是绿林一脉,虽然平目也有些不和之处,但在外人面前,总还要保持一致,共同对付吧!加上酒至半酣,在座的队长啦,寨主啦,司令啦,也就放开心怀,大吃二喝起来。 借着酒兴,这些家伙慢慢地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衣冠不整,举止粗野,猜拳行令,大呼小叫,窃窃私语,什么样的都有。 一个身躯粗壮的汉子,敞开了紧身小袄,亮出了那身疙里疙瘩的肌肉;一个瘦皮猴老头儿,仰靠椅背,架起两条细腿不住抖动,捻着山羊胡子,象是向众人暗示,他对一切都胸有成竹;一个蒜头酒糟鼻子的家伙,捏着鼻子上的酒刺,将一个个小脓塞子挤出来,捻成一团弹向半空;其他的人,也是奇形怪相,不一而足。 第二十六章 江湖规矩,先礼后兵 葛英华随便吃了几口菜,注视着眼前乱七八糟的场面,挥了挥手,赶散呛人的烟雾,脸上隐约露出忧愤的神色,望了望丈夫,欲言又止。 “英华。”沈剑雄侧过头低声说道:“今儿是爹的喜日子,可别使性子。那姓杨的事情,爹心里有数,等席散了再好好商议。” 葛英华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五叔也快回来了,听听他的意见再说吧!” 这时,小顺子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向葛老魁敬完酒,又亲热地和葛英华打着招呼,讨好地说道:“英妹,我知道你喜欢骑马,一直留着心,过些日子弄匹东洋大马送给你玩。” 葛英华翻了翻眼睛,说道:“东洋大马?你也敢跟日本人做对吗?倒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杨天风,看着不起眼,敢坑日本人,却有几分硬气。” 小顺子被噎了一下,强笑道:“日本人也没什么了不起,要是撞到我手下,也叫他们讨不得好。姓杨的反复无常,倒真是要小心提防。” 葛英华张嘴还要说话,葛老魁已经伸手打断了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小顺子说道:“坐下,好好说说这杨的事情。” 小顺子满脸堆笑,坐在葛老魁身旁,眉飞色舞地说道:“这姓杨的就是个浪荡公子,小白脸。糟害着家里的钱财,跑到日本去留学,也不过是喝花酒、玩女人。这日本人一打过来,他靠着这可就蹦达起来了,腆着脸去给日本人舔腚沟子。可没想到,日本人知道他那点德性,只给了他一个警备队副司令的官儿,司令的缺委了一个姓阎的。于是他就怀恨在心,趁着黄河决堤……” 尽管小顺子把杨天风说得十分不堪,把他率领的队伍也一顿贬低,葛老魁却眯缝着眼睛,并不发什么议论,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到小顺子讲完了,他依旧在沉思。 一个宫山的土匪走过来,在葛老魁耳旁低语了几句,葛老魁立刻冲着小顺子点了点头,说道:“你替我招呼一下众位当家的,我去后面抽一口提提神儿。”说完,他站起身,冲着葛英华、沈剑雄招了招手,三个人离席向后面走去。 这里是葛老魁的密室,除了葛英华夫妇和他义弟蒋老五,他从来不准手下的人进来,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正因为不知道,关于这间屋子,暗地里便有了很多猜想。 有人说:葛老魁把自己的金银财宝都埋在屋子下面的地窖里。也有人说:这个屋子下面有通往别处的密道,是葛老魁以防万一的退路。但不管有什么说法,总之,这屋子很神秘。 其实这间密室很简单,里面只有床桌椅等几样家俱,唯独使人感到惊奇的是北墙供着一尊佛像。谁能想到,象葛老魁这样的人,竟然会一手拿刀,一手拜佛,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爱好。 屋中,蒋老五已经等在里面,满脸的风尘仆仆,一看便知是刚刚奔波回来。 “大哥,兄弟给您拜寿了,祝您——”蒋老五躬身一礼,话只说了一半便被葛老魁打断了。 “呵呵,自家兄弟,弄这些虚套干嘛?”葛老魁一把将兄弟拉起来,笑道:“快坐,说完事就出去喝酒。” “五叔,您快坐。”葛英华亲热地叫着,沈剑雄则拿过椅子,殷勤地放在蒋老五身后。 葛老魁盼儿心切,娶了三房姨太太。虽然他感觉对葛英华依旧疼爱关心,但葛英华却觉得受了冷落。加上她本来就和蒋老五感情很好,愈发地敬重起来,不是父女,却胜似父女。被两个老家伙宠着、惯着,葛英华的性格可想而知有多么霸道。 蒋老五宠溺地看了葛英华一眼,嗔道:“怎么,又带人出去找鬼子麻烦了,都嫁人了,还是稳重一些好。” “五叔——”葛英华噘起了嘴,不服气的说道:“到外面才能长见识,呆在山沟里,那不成傻子了。” “这丫头,管不得,说不得了。”葛老魁摇头苦笑。 几个人说了几句闲话,蒋老五说到了正题。 “大哥,我已经打听得很清楚了,杨天风这次是来者不善。”蒋老五脸色变得郑重起来,“起初他确实只有七八百人马,但这些兵可都是日式装备,武器好得很。先是灭了‘和字号’,又兵不雪刃缴了黄口镇皇协军的枪。最狠的是在芒山一带将永城的鬼子和皇协军彻底击败,使诈计取了永城。如今,他已经有了一千多人枪,势力不小啊!” 葛老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只是眼睛眯了起来。 “外面那些家伙是没安好心。”葛英华忿忿地说道:“包括小顺子在内,将姓杨的说得很不堪,存心是让咱们吃个大亏。” “咱们也有国府的委任状,按道理来说都是国*军,姓杨的不会太霸道吧?”沈剑雄不太确定地说道:“当然,如果他不讲理,想吞了咱们,那就没啥可说的了。” 作为宫山的智囊,蒋老五看得很远,趁着战乱也想洗白宫山。于是,几个月前他与葛英华去了郑州,花钱找关系,从孙桐萱那里讨来了委任状,队伍便有了宫山抗日游击大队的名号。 为了让女儿在夫家好过,葛老魁又把游击大队大队长的职位给了沈剑雄。作为沈家庶出的少爷,沈剑雄虽然不太懂军事,但心里却憋着股劲儿,要干出些名堂,为母亲在沈家争得一席之地。 蒋老五略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事,咱们又不能一点不管,谁知道姓杨的有没有吞并之意,要是等到他扫平各路武装,没准就该对咱们下手了。” “我就是担心这个。”葛老魁捋着胡子,不无担心地说道:“姓杨的能不动声色地坑了日本人,成府很深哪!现在又势头正盛,外面那些家伙指望咱们打先锋,咱们又不好一口回绝,真是很为难。” 葛英华试探着说道:“剑雄刚刚说了,既然姓杨的打着国*军的旗号,咱们不也买了张国府的委任状嘛,名义上总算是一家的,兴许——” 第二十七章 退让,苦练的吴金锁 蒋老五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世道这么乱,两家打起来,谁又能说得清,告状都没地方去。” “说到底,还是有人有枪靠得住。”葛老魁一拍大腿,霍然站起,冷然说道:“按江湖规矩,咱们先礼后兵,要是姓杨的胃口大,跟咱们玩横的,咱们宫山这千把人枪也不是吃素的。他灭了王彪子、窜地虎、小霸天,想敲山震虎,拍桌子吓耗子咋的?老子不吃他这一套,走南闯北几十年,老子啥没见过,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敢跑到老子面前显摆。” “大哥说得是,咱不能太怂了,可也不能把事说得太僵。”蒋老五点头赞同道:“这样一来,外面的那些家伙也没话说,对咱爷们也得说一句‘仗义,够朋友’。” “爹,这事不用您出马,我和剑雄去会会姓杨的。”葛英华一叉腰,霸兴十足,“不过是个小白脸儿,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这事交给你五叔和剑雄,你给我老实呆着。”葛老魁断然拒绝道。 葛英华噘起了嘴,低下头,却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腿长在我身上,五叔又疼我,这事我是掺合定了。 沈剑雄看着妻子那样儿,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妻子的脾气禀性,他是太了解了,不搞出点事儿来,恐怕不算完。 …………… 中日之间的差距并不仅仅是科技水平以及武器装备,更重要的是教育程度。中国民众的愚昧落后,也是抗日战争如此艰苦的原因之一。 淮北的民风,确实强悍,但却用错了地方。更有一些地方势力借国难之机,兴风作浪,搅弄事非。 刚而易折,柔能克刚。杨天风开始明白过来,就是因为自己太过强势的表现,才引起了这些地头蛇的警惕和惧怕,有可能使他们走向联合,共同对抗自己。他很想快刀斩乱麻,尽快地奠定基础,但显然,从目前来看,自己的实力还不够,面临的阻力很大。 “少爷,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记在心上。”肖四见杨天风闷闷不乐,以为他对刚才的事情还耿耿于怀,便劝解道:“不是咱打不过他们,是少爷您心好,不想造太多杀戮,有损阴德。” “屁的阴德。”杨天风好笑道:“这群乌合之众,要打还不容易。可那些愚民愚妇,就会怀恨在心,对咱们在此立足很不利。暂且退让一下,或许会有转机。” “当然了,咱们还需要时间。”杨天风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有些操之过急了,地域观念,百姓的想法等等,考虑得太少了。或许日本鬼子的残酷会让他们清醒过来,看清楚谁才能真正保护他们。” 有些事情杨天风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与现在人们观念存在的差别,不是在短时间内能够达成一致的。对于土匪,对于乱兵,人们对他们所做的恶事并不是那么愤慨,或许是习以为常的原因。而杨天风却恨不得一下子将这些渣滓荡涤得干干净净,所以,他往往有些操切,行事过于强硬了。 既然杨天风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他自然会有所改变。他想将留在永城县安定地方的陈大龙调来,他的社会阅历,他的江湖经验,在这种各种势力错综复杂的环境中,应该是更为合适。 而且现在的时机并不是最好,因为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来的各种武装,不管是土匪、游杂武装,还是会道门等,都打着“抗日”、“保家自卫”的旗号,虽然是司令如毛,土匪遍地。但要想横扫他们,也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否则,很可能逼得他们联合起来。这些本乡本土,地形地势特别熟悉的家伙,要用得好,是一个助力,要转而为敌,也会给杨天风平添不少麻烦。 “武”戏不顺利,那就先改唱“文”戏,杨天风率队暂时撤回了环水村。这个四周被水环绕,像一个小小的“梁山泊”的村子,原是小霸天盘踞的巢穴,现在被作为挺进队的队部所在。 杨天风一面派人回永城,召集陈大龙及援兵;一面派出人员,寻找周边百姓,打探消息,仔细分析皖北各方势力的虚实;另一面继续练兵,以备再次攻村掠寨,卷土重来。 ………… 这些日子以来,吴金锁象中了邪一样,老是端着新拿到手的三八大盖“发呆”,一端就是一个小时。 他把远近不同的各种物体都当成目标,枪膛里却不装子弹,只是不停地击发。感受着子弹出膛时的后坐力,努力使自己在扣动扳机的瞬间,手臂、身体纹丝不动。 为了做到纹丝不动,吴金锁要求自己在击发后一直想着目标,并且要看清楚准星是如何跳离目标稳定下来的。在那一刻,他甚至不会松手放回扳机,就象被冰冻住一般。 为了增强臂力,他自制了两个沙袋,说是沙袋,实际上是用破布撕成两片,里面装上沙土。他要求自己在两臂带着十几斤沙袋的时候,仍能不差分毫地扣动扳机。 到了夜晚,各处微弱的灯光,又成了他练习瞄准的好帮手。这个目标比起白天的树木山石更不容易把握,灯头儿忽大忽小,忽高忽低,吴金锁就定定地瞄着那灯光,一双火眼金睛就是这样练成的。 刚进狙击队的时候,吴金锁连“狙击”、“冷枪”、“提前量”、“测距”这些词都没听说过。胡可苹可不惯着他,也没那耐心,态度很恶劣,现场指点完怎么测距,怎么定标尺,怎么算提前量后,就指着一个目标说“自己练去”。 吴金锁虽然有些憨直,但他也知道,在军队里,要想被人瞧得起,就必须有好本事。他默默地练,默默地忍耐,偷偷地向人请教,心里憋着口气,一定要成为人人侧目的狙击手。 人有了前进的目标,就会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吴金锁付出了超出常人几倍的努力,而徐大眼看他被胡可苹欺负得狠了,暗中给了他很多指点和帮助,是吴金锁最应该感谢的人。 吴金锁的射击技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神速的进步。尽管很多人,包括杨天风和胡可苹都没有注意。机会,总是会有的,只要你准备好了,就象锥子总会从布袋里露出尖头一样。 ………… 第二十八章 谈判 稍显平静的日子只过了三天,杨天风便接到了葛老魁葛老魁派人送来的信。 “……闻杨长官以抗倭扶国为志,屡胜日寇,大长国人之威,吾等钦赞无限,书难尽辞。 昊天不吊,倭贼内犯,焚杀奸掠,无恶不为,举国共愤,凡有志之士,孰不抱来倭之心?葛某承萧县民众之推拥,豪绅之委托,揭竿而起,志在联合各路豪侠,协力抗敌,尽救国救民之心,逞杀敌驱寇之志。 各路抗日军兴,原为抗日救国,捍卫乡里,一方父老莫不寄予厚望。杨长官率师东进,意味不明,近日颇多误会,急盼澄清。 特致函杨长官,诚望于临江寨一晤,以同挽国难,共图大业。” 杨天风放下信,陷入了沉思。这是先礼后兵,绿林中常用的招数。如果能少动干戈而实现自己的计划,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与土匪头子们会面,自己也要做万全的准备才是。 ………… 太阳升高在蓝天的东南方向,斑斓的朝霞随着晨光一起消溶,缕缕残红抹在新起的朵朵白云的边缘上,融成轻盈的绯红。小洋河水染着金光缓缓流淌,林间的鸟雀也停止了鸣叫,飞散到田野中觅食。 年久失修的木桥象一条受伤的龙,卧在平静的河面上。汛期已过,河水不过没膝,为了安全起见,人们已经很少在桥上行走,或是涉水而过,或是再走一段路程,在河深处坐渡船来往。 双方谈判的地点就设在河滩上,这里没有什么大的遮蔽物,视野开阔,也就让人不用太担心对方使用象埋伏一类的手段。 但这里到底离临江寨近一些,而且杨天风算是客队,所以,招待的事情就由淮北这一派包办了。栓马的木桩,搭起的大帐篷,临时的厨房和茅厕,准备得相当齐备。 杨天风一身笔挺的国*军军装,中校领章闪着亮光,淡然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透过那双明亮的眼睛,让人感到胸有成竹,左右跟着六七个随行人员,再往后则是五十人的警卫队,都是壮小伙,武器精良,整齐肃立,散发出一种凝重的杀气。 蒋老五作为宫山的代表,被各个山头的首领簇拥着,身后也是五十人的护卫队伍。为了保障谈判按照葛大龙头的意思进行,免得节外生枝,这些护卫都是宫山的精锐。一方面是在气势上不落下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那些心怀鬼胎的首领们不敢异动。 双方缓缓接近,相隔十几步,不约而同的站下,杨天风想抢先打个招呼,赚个主动,却不料蒋老五抢先一步,拱手为礼,笑着说道:“杨长官,您好,鄙人是宫山的五当家蒋老五。” 主动被蒋老五赚去,杨天风也并不怎么介意,他含笑点头,也按江湖规矩,拱手还礼,“原来是五爷,大名如雷贯耳啊,今日相识,非常荣幸。” 蒋老五将随行众人一一给杨天风作了介绍,然后请杨天风等人进了帐篷。 帐篷并不是封闭的,倒很有些象遮荫的凉棚,这样也是为了方便双方的手下看清里面的情况,避免误会的产生。 几张桌子拼起来,上面铺着雪白的桌布,就成了双方壁垒分明的隔离。桌子上面摆着些水果,茶水,点心。 双方坐下,简单客套了几句,便进入了正题。 “杨长官率队由豫东到淮北,真是咄咄逼人啊!”蒋老五开门见山地说道:“在座的虽然多是江湖草莽,可在国难当头之际,揭竿而起,也不敢忘了祖宗,去当汉奸。杨长官不问青红皂白,横加吞并,很令人不安哪。” 杨天风淡淡笑了笑,说道:“五爷这话可说差了。如果是真心抗日,保家卫国的武装,杨某结交尚来不及,又怎能横加吞并?” “那王彪子、窜地虎和小霸天是怎么回事?”小顺子似笑非笑地说道:“请杨长官解释一下吧!” 杨天风嘿嘿一笑,说道:“你对这三位很了解吗?想替他们抱不平。” 小顺子犹豫了一下,模棱两可地说道:“都是淮北抗日的好汉,平日也交往过,我和在座的众位当家的都是这样的想法。” 杨天风环视了一圈,见众人都是赞同小顺子的神色,不禁冷笑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画虎难画骨。打着抗日保家的旗号,背地里却干着汉奸的勾当。诸位请看——”他停顿了一下,从旁边随从的包里拿出两张折迭多层的东洋棉纸来,铺在桌上,上面盖着的红色大方印分外醒目。 众人凑上前仔细一看,却原来是两张委任状,上面写着:兹委任某某某为淮北皇协军某某团团长,仰即到任视事云云。落款是大日本皇军川岸兵团宣抚班,日期是昭和十三年六月某日。 “瞅瞅,看清楚了。”杨天风用手指叩击着桌子,略带嘲讽地说道:“在抗日队伍中,在我们身边,就有汉奸卖国贼,就有忘了祖宗的垃圾呀!要是和鬼子正打得火热,这些家伙在背后再捅上一刀,后果不堪设想啊,可怕,多可怕的事情。” 蒋老五眨眨眼睛,他并不相信杨天风是事先得到了情报,而对王彪子等人下手。按他的猜想,杨天风是先斩后奏,战后得到了这些东西,便拿到台面上,作为合理的借口。但现在证据确凿,还真的不能以此来诘问他。 “王彪子和窜地虎暗地里投靠日本人,那小霸天呢?这里怎么只有两张委任状?”小顺子故意挑着毛病。 “小霸天,他欺男霸女,杀人放火也就算了,只要真心抗日打鬼子,我并不想和他为难。可他竟然收留被我追杀的万字号的赵老虎,与我作对。”杨天风瞪起了眼睛,毫不客气地说道:“真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活该被灭。” “万字号同是江湖好汉,小霸天收留些昔日朋友,似乎并不为过吧?”矮个子皱着眉头说道。 第二十九章 谈判(二) 感谢无名无天,山外还是伤,我想远飞2012,取名难1985,神一般奇迹,长风一笑,书友1512191…,指尖的善意,摩人,岁月如歌6ken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心想事成。 ******************************************************************* “江湖好汉?我呸!”杨天风拍桌而起,恶声恶气地说道:“万字号将小王村的男女老幼杀个干干净净,比他×妈×的日本畜生还不如,请问,你也是这样的江湖好汉嘛?” 小顺子翻了翻眼睛,即便他也干过不少坏事,但在明面上是不好承认的。 蒋老五呵呵一笑,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今天我们主要是谈以后,不知杨长官以后将何去何从啊?是否还是要咄咄逼人,再向其他队伍下手呢?” “这不取决于我的态度,而是由众位的态度和立场所决定。”杨天风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很佩服葛大龙头,敢打日本人,可谓是一副铮铮铁骨。但有些人天生就是软骨头,日本人给点甜头,威胁两下,便从人变成了狗。还有些人干的不是人事,对老百姓比鬼子还残忍。五爷,您说,这样的汉奸,这样的王八蛋,我不打他们,上对不起国家,下对不起百姓。” 蒋老五哼出一口气,却不好反驳,环视着众人,朗声说道:“我大哥的脾气禀性,你们也都知道。他说过,除暴安良,劫富济贫才是绿林好汉应该做的。如果谁去当汉奸,不用杨长官出手,我们宫山就出兵灭了他。而且江湖常言:好狗护三邻,好汉护三村。咱们虽出身草莽,可下面的父老乡亲也得照顾一二呀!” 底下的各位首领面面相觑,虽然有的心中不悦,但蒋老五说的是名节大义,除非谁敢扯着脖子喊:我就当汉奸怎么了?我就鱼肉百姓怎么了? “看来众位首领都不反对。”蒋老五淡淡一笑,转头对杨天风说道:“杨长官,说句冒犯的话,你是从外地杀过来的,到底到萧县不甚了解,轻举妄动容易产生误会。我们宫山蒙众位首领抬举,腆为龙头,那淮北的事情以后就交给我们如何?以前的事情咱就不提了,以后打鬼子的时候,再论个高低。” 杨天风听明白了,从现在开始,他占的地盘,就算是他的了。可要想再动刀兵,吞并武装,就不那么容易。淮北的事情全部交由宫山许老大处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地共处下去。 对此,杨天风是有心理准备的。但他还想多占点便宜,便微笑着说道:“五爷,杨某明白你的意思。可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如果有哪家武装去当汉奸,或者与我为敌,宫山又处理不及,我可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而且打鬼子是大家的事情,诸位好汉可能看不上杨某那点人马,可万一有个马高蹬短的,我是一定会鼎力相助的。” 蒋老五摸着下巴,仔细思索着杨天风的话,如果答应下来,这其中就有很多说道,不答应,又该如何堵住杨天风的口呢? 姜是老的辣,杨天风现在是深有体会。谁说江湖草莽只知道打打杀杀,玩起手段来却也是不遑多让。 许明山虽然是这一带的龙头老大,但到底还是名义上的,依靠着自己的实力和资历,别人表面上尊敬,但却没有实际的统属关系。 杨天风突然杀来淮北,象个愣头青似的胡打乱抡,倒是给了许明山一个加强对其他武装控制的机会。 蒋老五也是个老狐狸,看似为其他人考虑,却借着杨天风的讨价还价,一点点将许明山的设想变为了现实。等到杨天风和其他人发现问题时,已经来不及改变什么了。 “说来说去,都是咱们自己关起门来商量的事情。”蒋老五笑得很畅快,挥舞着手说道:“宫山绝不插手各家的事务,派出的联络官只是负责监督和沟通,以免杨长官的部队与诸位产生误会。杨长官刚才也答应了,以后行动之前会与宫山进行商洽。葛龙头也说了,为了咱们各家的利益,他愿意辛苦一些,勉为其难地作为代表,负责与象杨长官这样的外来势力进行协商会谈,绝不会亏待了各位弟兄。” 话说得好听,但掺沙子这招,并不新鲜。不过,许明山选择的时机很好,借着杨天风带给众人的压力,顺势而为,确实干得漂亮。 众家首领都知道此事不好答应,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宫山的人掺进来,说是不过问各家事务,但自家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这联络官的眼睛。不答应吧,谁也不想出这个头。万一宫山故意使坏,引得杨天风兴兵进犯,倒也是非常棘手的事情。 你说一句,我说两句,各家首领吭吭哧哧地绕着圈子,既不好把话说得太明,又想让蒋老五打消原来的主意。谈判倒成了淮北绿林之间的尔虞我诈,互不相让。 杨天风苦笑着站起身,告了声罪,出去方便方便,顺便让这些土匪头子们放开些谈。自己虽然算是被许明山利用了一下,但此行的目的也算是基本达到。 方便完了,杨天风并不想这么快就回去,而是在河边随便溜跶着。河边有很多花木,高的、矮的、各种颜色的,使这条小小的河也增加了无限的画意。 至于那条河的本身,自然也有不少美的成分,它的水在温柔恬静地流淌,唱着那声调和谐的歌儿。而且,它是这样的清澈明朗,所以,在河边不单能见到那些快活自在的小鱼儿,就是连那小鱼儿产下的更小鱼儿,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美景就在身边,简直随处可见,为什么自己以前就没注意到呢?杨天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难道是因为心境的原因,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水里的小鱼儿和小小鱼儿。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难得的宁静,杨天风皱着眉头抬起头,长时间的凝视和河水的反光让他眼有些发花,他眯起了眼睛。 第三十章 “偷马”风波 沈剑雄笑着走了过来,先拱手施礼,“杨长官,您好。兄弟是宫山游击大队的大队长,沈剑雄。” 刚才看到了,蒋老五却没有介绍,这个家伙也很低调。哦,刚才是江湖谈判,蒋老五不把宫山大队的名号亮出来,免得其他绿林武装心有芥蒂,甚至私下怀疑宫山和杨天风同是国府任命,是不是唱双簧坑他们。 “沈兄,久仰久仰。”杨天风拱了拱手,嘴上说着客套话。 “杨长官率虎贲之师把鬼子打得落花流水,接连光复涡阳、永城,这战绩令人钦敬。”沈剑雄笑了笑,说道:“至于兄弟我,碌碌无名,久仰的话真是抬举了。” “沈兄的话也抬举杨某了。”杨天风笑道:“什么落花流水呀,不过是偷袭、埋伏等小伎俩,若是与鬼子拉开架势打,恐怕我这千把人连一个中队都打不过呀!” 沈剑雄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说道:“杨长官有些妄自菲薄了吧?鬼子也是人,挨了枪子也得死。至于偷袭、埋伏,那也不是谁都会,谁都能运用成功的。” 杨天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鬼子的战斗力很强,强在这么几个方面……” 沈剑雄认真地听着,不时颌首赞同。他有野心,希望干出一番事业来,既是为自己和母亲在沈家能扬眉吐气,也为了更大的梦想——建功立业。与葛英华成亲,固然有家长的意愿,两家携手发展的意思,他也有借此掌握宫山武装,奠定发展基础的想法。 当然,他不是讨厌葛英华,反倒觉得这个妻子的豪爽和直率不同于大宅院里的勾心斗角,让他有种舒畅的感觉。只不过,时间一长,他对宫山武装颇感失望,觉得一群草莽之徒难成大事。 所以,他看到了杨天风手下的威武雄壮,便想与杨天风表示亲近,再想办法拉起一支符合自己心意的队伍。 两人在河边慢慢走着,边走边聊,越来越感觉很谈得来。 突然,远处一阵人喊马嘶,打断了两人的叙谈。 双方会面时,葛英华杂在众人之中,她身材较高,头发包在帽子里,不施粉黛,倒也没惹起杨天风的注意。而她的眼睛从开始就集中在杨天风的马上,旁人说话冲突,她根本没注意到。和杨天风骑的东洋马相比,她引以为豪的宝马良驹一下子变成了小马驹,这让她心中忿忿,既羡慕又嫉妒。 讨价还价的谈判,以及唇枪舌剑的交锋,葛英华都不耐烦听,她的心里一直惦记着那匹高头大马。虽然据为己有不太现实,但能骑上一会儿,也是很惬意的事情。这个念头一起,她便坐卧不安,难以控制。 趁着众人不注意,葛英华溜出了帐篷,来到了栓马的地方。马是好东西,大大小小的首领都骑了一匹,装点门面。栓马的桩子只设了一处,所以,杨天风的马和其它的马都在一处,外面是两边的人看守着。 葛英华装作无事的样子,来到自己那匹枣红马前,轻轻抚摸着马脖子,眼睛却一直端详着不远处的那匹大洋马。她越看越喜欢,从槽里捧了一把黑豆,慢慢凑了过去。 大洋马炸起鼻头,呼哧,呼哧地喷了几口气,对这个靠近自己的陌生人发出了警告。 “吁,吁。”葛英华轻轻叫着,将手里的黑豆慢慢捧过去。 大洋马闻闻嗅嗅,打了个响鼻,将头低下,嚼吃起来。 葛英华试着腾出一只手,轻轻抚摸了马头一下,大洋马歪头瞅了她一眼,没发火,继续吃着黑豆。她胆子大了起来,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好马,乖马。”一边用手抚摸着马头、马脖子、马鬃。 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葛英华突然跳起来,一脚踩着马蹬,一腿飞跨,骑上了马背。 大洋马“呼儿“地叫了一声,掉过大屁股,尥起了蹄子,暴叫着又踢又刨。任凭葛英华如何吆喝,如何安抚,大洋马也安静不下来。它扭腰掉胯猛劲一挣,竟把缰绳扯断了,冲着河边疯跑过来。 大洋马横冲直撞,驮着葛英华一路飞奔,恰好奔杨天风等人冲了过来,后面则是几个喊叫着“偷马贼呀”、“抓偷马贼”、拦住惊马”的挺进队士兵。 “别开枪,那是我太太。”沈剑雄一眼便认出伏在马背上的骑手,赶忙高声叫了起来。 杨天风一把压下赶过来挡在身前的肖四的手枪,大声喝道:“不要开枪,是自己人。” 惊马上的骑手紧紧搂着马脖子,身子紧贴在马背上,乱开枪会伤到马匹的。惊马疯了似的横冲直撞,马上的骑手伏在马鞍上,似乎吓得连吆喝都不会了。 眼见着惊马就冲到了跟前,杨天风迎上去,大声叫着“吁,吁”,希望惊马能听清自己是主人而安静下来。 但马惊了之后,可管你是谁,眼睛里没有什么生人、熟人之分,依旧乱蹦狂跳,见人就踢。 杨天风一闪身,躲过了大洋马的正面,伸手抓住马的嚼环,大洋马怒了,扭过屁股狠狠地倒踢过来。杨天风闪身避过,才没有被踢着,但身子也被马头大力甩离了地面,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才停住。 大洋马身上驮着葛英华,前跳后甩,趟着水跑过了河,势头稍有减缓,可依旧不停。 呼呼啦啦,有人也有马,追着葛英华过了河。 杨天风被肖四从地上扶起,摔得挺痛,呲牙咧嘴。 沈剑雄叫停一个宫山的人,跳上马追了上去。 “少爷,您没事吧?” 杨天风摆了摆手,说道:“沈太太?我想起来了,是葛老魁的女儿,着实厉害的一个女匪。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 “都被吓傻了,还厉害呢?”肖四撇了撇嘴,说道:“少爷,您没看见她在马上连头都不敢抬吗?” 杨天风想了想,说道:“这恐怕不是被吓的,而是驯马的一种办法。只要赖在马背上,等马跑累跑疲,就好驯服了。” 肖四对此没有什么经验,看表情却有些不以为然。 第三十一章 送马,铁路的想法 过了好半天,远处响起了马蹄声,葛英华、沈剑雄等人奔了回来。看葛英华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沈剑雄率先下马,对妻子也不好深说,只是苦笑道:“你呀,去给杨长官赔个罪吧!” 葛英华倒是满不在乎,把马缰绳交给走上前来、脸色不善的肖四,向着杨天风草草一拱手,“杨长官请勿见怪,我见这马长得雄壮,一时技痒,得罪了。” 杨天风对此倒不觉得怎样,跟沈剑雄刚才的一番叙谈也颇有投机,很有联合对敌的希望,便想将此事尽快和平解决。如果因为这点点小事,就与宫山势不两立,怎么想都有点得不偿失。 杨天风的目光移到肖四手中的东洋马身上,心中有了主意,伸手一指,缓缓说道:“这匹东洋马呢,是我从日本人手里抢来的,跟着我,倒是有些明珠暗投了。听说沈夫人枪马娴熟,不如送给沈太太,让它驮着你,在战场上尽情驰骋,威风八面,多杀几个鬼子!” 葛英华愣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如何使得?”沈剑雄赶忙谦让。 “沈兄不必推辞。”杨天风走上几步,将发过疯之后,正悠闲无比的啃草看热闹的大洋马拉了过来,把缰绳交到沈剑雄手中,说道:“你我相交虽短,我却觉得义气相投,区区一匹马而已,沈兄可是嫌礼轻?” “杨长官既有这好意,那我们便承情领受了。”葛英华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打鬼子嘛,我们宫山也不含糊。日后杨长官若有差遣,我们宫山大队定尽力相助。” 沈剑雄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对自己这个妻子还真是没有办法。 …………… 日头偏西,天空渲染了一片红霞,近处是杏黄衬托着蓝色的高空,在云块的空隙处,露出蓝色的线条,很是鲜艳。 骑在葛英华的枣红马上,杨天风微皱眉头,手里的马鞭子有意无意地抽打着靴子。 谈判有了个结果,豫东挺进队算是立住了脚,与皖北各地方武装划地而守。但这只是暂时的,武汉会战快要结束了,日军将由以主要兵力进行正面战场的作战,改为转移兵力进行敌后战场的“治安”作战。介时,由于形势的变化,战斗的纷繁,这种表面上稳定的情况就会被打破。 虽然杨天风进军宫山,以此为根据在皖北发展的设想暂时落空,但这也并没有让他感到特别挫败。暂时立稳脚跟,等待大形势的变化,能水到渠成的实现目标,或许是更好的事情。 现在杨天风脑子里想的是如何袭扰津浦线的问题,虽然要进行这样的行动,就要率队穿越情况复杂的地区,但指挥并亲自参加这样一次特种作战,对杨天风来说,可是非常有诱惑力的事情。 远处出现了一群人,杨天风举起望远镜看了看,竟然是陈大龙等人,还有几个熟人,好象是马玉名和宋青圃。 怎么回事?这些人啥时候来的,怎么事前也没通知一声。杨天风心中疑惑,但还是催马赶了过去。 虽然军装上的灰尘草棍被清扫了,但皱皱巴巴的样子却保持着。马玉名等人见到杨天风如此形象,都有些惊愕。 “杨兄,你这是——”马玉名抬了抬手,又点了点头,说道:“战斗竟然如此激烈,杨兄身先士卒,真是可敬可佩。” “啊,啊!”杨天风苦笑着与马玉名握手,敷衍道:“马兄谬赞了,我是一时失手,见笑,见笑了。” “杨长官,您好。”宋青圃穿着军服,非常标准地敬了个军礼。 杨天风笑了笑,不解地问道:“宋兄弟怎么来了,县城的情况,难道真的一点顾虑都没有了?” 宋青圃犹豫了一下,说道:“有宗老在,应该是能够放心。” 杨天风点了点头,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去后再聊,劳各位远迎,非常感谢。” “杨兄,我有些事情想提前和你说一下。”马玉名冲着众人抱歉地笑了笑,伸手将杨天风请到一旁。 “马兄,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杨天风缓步跟着马玉名,微皱眉头问道。 “永城县县长陆文平回来了。”马玉名低沉地说道。 杨天风眨了眨眼睛,不解其意,问道:“回来就回来呗,和我有什么关系?” 马玉名摇了摇头,说道:“永城沦陷后,陆文平并未回到后方,而是处心积虑,一直在豫南筹措经费。现在,他带着几个人回来了,变卖家产,购买枪支弹药,要组织什么义勇队。这岂不是要与杨兄作对,在永城与杨兄分庭抗礼吗?” 杨天风摸了摸下巴,说道:“变卖家产,毁家纾难,值得敬佩,但永城县存在两支武装,一来增加百姓负担,二来也分散抗日力量,绝对不行。” “陆文平派来的代表就在环水村,我是先来给杨兄提个醒。”马玉名摘下礼帽,用手指弹着上面的灰尘,话里有话地说道:“他这个县长干不长,杨兄不必心存顾虑。” 杨天风点了点头,且不管他是哪派,对挺进队的发展有阻碍,那就是他的敌人。永城县已经是他的钱粮供给地,也是他的大本营所在,他不能让其它势力染指。 “对了。”杨天风突然想起件事情来,瞅着马玉名说道:“马兄,我需要津浦路的相关情报,比如列车时间,运送物资,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搞到。” 马玉名沉吟了一下,点头道:“我可以派人去侦察,另外,还可以请求其他情报站协助。怎么?杨兄要在铁路上搞一下子?” “有这个想法。”杨天风笑道:“马兄也知道,队伍要扩大,枪弹物资就必不可少,从铁路上抢些,倒也便利。” “日本人对铁路看管得很严哪!”马玉名善意地提醒道:“杨兄要有所行动,可要三思后行,谨慎小心哪!” “马兄提醒的是。”杨天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会仔细考虑,谨慎从事的。钟兄,电台的事情应该妥当了吧?” 第三十二章 故人,看戏 “给你带来两台小功率的。”马玉名伸出手指头比划着,转而又说道:“当然,以后还会增加。现在涡阳、永城,还有杨兄的卧虎岗,都有了联络电台,杨兄准备把这两部电台放在哪里?” “黄口镇一台,这里一台。”杨天风不假思索地说道:“钟兄再好在近期再弄两部电报机,最好是便于携带的,功率小没有关系。有出外行动的部队,带着更为方便。” 马玉名点了点头,并没有实打实地答应下来,而是很有回旋余地的说道:“杨兄你也知道,这电报机是很难搞的,我只能是尽力而为。” “马兄神通广大,这点小事应该不在话下。如果需要钱,那也不是问题。总之,是要尽快。”杨天风随口恭维着,含笑示意马玉名和他一起走回大队。 “杨兄啊!”马玉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似笑非笑地说道:“虽然暂时你不愿意归属我们军统,但我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给予帮助,没别的,我看好杨兄的才干和能力。这水涨船高的道理,兄弟还是懂的。我知道杨兄的根基不那么厚重,这扩充军队,最缺乏的便是中下级军官。所以,我和上面打了个招呼,请他们调一些人来——” 掺沙子,这招就那么好使?杨天风虽然心中不悦,但脸上也没表现出来,何况马玉名所说也正是他发愁的所在。 “多谢马兄费心了。”杨天风笑得很真诚,对马玉名说道:“人才,我是举双手欢迎的。在黄口镇,我准备建立一所简单的军校,军队里呢,也定期教授课程,主要就是学习游击战术。这在敌后,与正面作战,可是有很大区别的。即使是在正经军校学习过的,为了适应新形势、新战法,也有必要回回炉。马兄,你说对吗?” “当然,当然。”马玉名笑着连连点头,说道:“杨兄的那本《波亚战术精义》就是现成的教材嘛!没想到,杨兄还是个游击战专家,真是深藏不露啊!” “拾人牙慧,东拼西凑的玩艺,马兄是过誉了。”杨天风故作谦虚地摆了摆手。 “杨兄谦虚了,这本书正逢其时,由此一鸣惊人,也很有可能。”马玉名象是很有信心地说道。 “呵呵,那就借马兄吉言。”杨天风又笑着问道:“宋青圃来干什么?在县城的时候,他跟我可是不太对付。” “此一时,彼一时。”马玉名不以为意地解释道:“现在杨兄风头正劲,宋青圃这样的年轻人当然想投靠杨兄,建功立业啦!” 杨天风苦笑着摇了摇头,对马玉名的话半信半疑。不过,这倒也符合宋青圃争强好胜的脾气。只是看他如何开这个口,又如何在自己手下混事吧!要是真的能虚心好学,自己倒也不吝于提点一二。 ………… 在娱乐手段匮乏的年代,特别是在农村,只有逢年节,或赶大集的时候,才能看到类似于草台班子似的演出。 月亮刚刚升起来,环水村的场院里已经坐满了人。前面是杨天风陪着马玉名等人,后面是几百名士兵,再后而便是村里的老百姓。 赵雨柔兴致勃勃,带着她刚组织起的文工团,每到一地,便是一通慰问、演出、宣传,忙得不亦乐乎。 说到这个所谓的文工团,原来不过是个走南闯北的草台班子,社会地位很低。 当时在老百姓眼里,唱戏的是个低档行当,王八戏子,走不在人前,是抠人碗底过日子,是个养小不养老的营生,还不如当长工。 别看年轻时挺出名,到老也是落个讨吃要饭冻饿死。这还是名角,至于一些二把刀、流程把子,那就更不在话下,唱上一辈子,连个身家都护不住。 这个戏班子在涡阳也算是有点小名气的,因为班子里有个台柱子,叫凤云,人长得俊俏,唱得也好。 可在如今这个战乱年代,长得漂亮也会惹祸上身。戏班子来到县城搭台唱戏,就出了事情。凤云被渡边单独叫去唱了三天戏,等到戏班子去接人的时候,凤云被糟蹋得只剩下一口气,是用门板给抬出来的。 屋漏偏逢连阴雨,台柱子倒了,黄水又来了,戏班子被困在城里,衣食无着,只好靠卖行头维持。 就在这个时候,赵雨柔发现了他们。凤云经此磨难,寻死不成也心灰意冷,不愿再漂泊受苦。再说留下来,待遇也还不错,起码不用饥一顿,饱一顿地为吃饭发愁。经过商谈,戏班里大部人都留了下来,文工团也就应运而生了。 杨天风有意组织文工团,是因为考虑到战士们生活单调,又有严格的军纪束缚,如果有文工团敲敲打打,说说唱唱,是排解战士情绪的好办法。 当然,他对赵雨柔将一个草台戏班子全部接收过来,并没有心理准备,按他的想法,文工团不仅是提供娱乐,更有宣传鼓动的作用,人员应该是以具有新知识的青年为主。 演大戏,在小村子里本来是件很轰动的事情,但由于时间关系,舞台布置得很简陋,又有军队压场,老百姓不太敢放声吆喝叫好,现场的气氛并不太热烈。 除了豫剧外,“文工团”中间还插演了一个极短的小话剧,把杨天风教过的两首歌穿插其中。据赵雨柔介绍,这是“文工团”团长吴东华导演的。 吴东华非常爱好戏剧,曾经在北平参加过青年学生们组织的话剧团体,被赵雨柔等人发掘后,他抱着青年文艺工作者无比的热情,参加到在抗日宣传工作中去,到处在街头上张贴招收演员的红纸布告,文工团里的不少演员就是他招上来的。 杨天风看着戏,脸上并没有多少高兴的神情。与赵雨柔刚刚发生了争执,这之前也有过,他为赵雨柔的执迷不悟而有些生气。 一支部队,或者说是新兵如何能尽快适应血腥,敢于杀人,特别是白刃厮杀中不露怯、不心软。这对淳朴、老实的农家子弟来说,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可也是必须迈过去的心理难关。 第三十三章 苦心准备 所以,杨天风在部队结束训练后,便抓住一切机会让新兵们去尝试,以期得到亲身的历练。剿灭小股土匪、镇压游杂武装、杀附日汉奸,很多杀人越货、鱼肉百姓的坏蛋被处决,而且不是一刀或一枪毙命。 没错,杀人场面比较残忍血腥,且多由新兵去完成。有时候杀一个人要折腾很久,弄得场面不堪入目。 赵雨柔对此有些意见,自以为满脑子都是新思想,她觉得杀人也要进步,也要文明,就象砍头改成绞刑一样。杨天风跟她解释过不得不为之的原因,她依然不太能接受。 闷闷地看戏,气氛不算融洽。赵雨柔还有事儿要和杨天风说,犹豫了好半天,才决定打破这样的氛围。 “怎么样?”赵雨柔略带炫耀地扬了扬下巴,调侃道:“没白花你的钱吧?” 杨天风翻了翻眼睛,故意不甚满意地说道:“凑和吧,你也就那点能耐。” 哼,赵雨柔白了他一眼,转而脸上又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你小看我,我不在意。世上有识人眼光的本就不多,你当然不在其中。过两天我就要当上抗战动员委员会的主任了,见面要主动敬礼哦!” 杨天风眨着眼睛看了看赵雨柔,说道:“姚县长还真是大方,嘿嘿,是我送回去的那些物资起的作用吧?” “涡阳?呵呵,我看你是误会了。”赵雨柔扬了扬眉毛,笑道:“在永城的时候,我领着文工团进行了几场演出,陆县长对我的工作能力很是赞赏,询问我是否愿意留在永城协助他工作。我现在考虑好了,当上主任更能发挥我的作用。” 杨天风微皱眉头,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不行,那个陆县长未必是看好你的能力,可能别有用心,你不要同他太过接近。” “不能吧?我看陆县长是真心抗日的,他还想组织一支部队,向湖西地区发展呢!”赵雨柔疑惑地说道。 “湖西?那里有苏鲁人民抗日义勇队,伪苏北剿×共救国*军第一师王献臣部,还有各种土顽势力,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杨天风不无顾虑地说道:“再者说,永城已经有了我们豫皖挺进队,还组织什么其他部队。既分散力量,又容易造成摩擦和误会,实在是不利于永城的抗日形势。” 哦,赵雨柔不懂军事,杨天风这么一说,她也就不再坚持,而是点了点头,说道:“陆县长派来了代表,你分析给他听。陆县长是行政官员,大概是不懂军事,才有这种想法。” “行政官员就干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杨天风不悦地说道:“组织民众,为军队提供物资保障。我不干涉他,他也别想管我。” “不要这么霸道。”赵雨柔耐着性子劝道:“有话好好说,他是国府委任的县长,大面上总要过得去。” 哼,杨天风扭转了头,陆文平想让赵雨柔任职,并且带话疏通,这让他很不高兴。他不得不思考陆文平拉队伍的真实用意,是不相信他的部队,还是另有所图。 …………… 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杨天风依旧没有回永城,对陆县长派来的秘书敷衍一番便打发走了。反正就是一兵一枪也不拔,你愿意折腾随你的便,想从我这里得到帮助,没门。 但与陆文平的书信联系还是有的,杨天风将自己编写的《全民防空》、《全民防谍》等材料派人送到县城,请陆文平安排布置、落实下去。 杨家园子被飞机轰炸、扫射,遭到很大伤亡后,杨天风痛定思痛,对于鬼子的空中优势很是忌惮,自然也就想方设法予以防护,尽量避免伤亡损失。 《全民防空》虽然被动,但在当时普遍不懂防空知识的背景下,还是很有实践意义的。在涡阳县,姚县长便对此赞赏不已,特意组织了防空委员会,在全县范围内开始实施。 而在出征归来后这段难得的平静时期,杨天风不断与搬到芒砀山中的兵工厂分厂和黄口镇的吴元生通信,一方面对兵工厂制造的武器提出自己的意见,另一方面让吴元生只管经营好地方,不要与陆县长发生冲突,也不要盲目屈从。 对于兵工厂分厂,由于增加了几台通过马玉名从后方购买的机器设备,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为小作坊了,且被杨天风寄予厚望。他知道在沦陷区坚持战斗,自力更生是非常必要的。正面战场上的中国*军队尚且缺枪少弹,又怎么能奢望给予自己充足的供应? 另外,杨天风还想到了别的办法,那就是用钱来买,逼地主豪绅捐。这一带是徐州会战的战场,敌我双方散落在民间的武器弹药不在少数,连这一带的杂牌武装,装备都比别的地方的同行要好很多。 杨天风拼命地扩充队伍,积聚实力。除在新地盘镇压、吞并、改编了大量游杂武装外,在永城,由苏北豫南黄泛区逃荒过来的灾民也为挺进队提供了充足的兵源。在短短的时间内,军队膨胀到两千多人。 这还不算在涡阳招募,在曲龙镇训练的后备兵员。杨天风留下了一些教官,宗百川和虎子也相当尽心尽力,又有他不断转运回去的粮食物资,据最新的通报,新兵已经扩充到了一千有余。 一下子扩编了如此多的人马,士兵的素质定然会下降,杨天风便采取了以老带新的传帮带的办法。 老兵传帮带,新兵成长快。不是每一个士兵刚刚一入伍就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士兵,他们需要严格的训练,更加需要自己的灵气和悟性,同时还需要有他们的启蒙老师来以最合理方法来教导他们,这个启蒙老师并不是教官,而是新兵们的亲密战友-----老兵! 老兵比起教官来,对于新兵来说更加有亲和力、凝聚力,更加懂得新兵的心,了解他们的向往、憧憬、乏味、厌倦、恐惧,更加了解他们的新路历程!老兵的一言一行时对新兵最直接、快速的榜样,从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新兵的作风、言行! 第三十四章 深入敌区,诡计多端(求收藏啦!) 今天三更万字,求各位收藏,在此感谢。 ×××××××××××××××××××××××××××××××××× 老兵、新兵的帮扶和教导,能使新兵尽快掌握战场的实用技巧和用鲜血换来的宝贵经验,能使他们有学习的表率,迅速的学会如何英勇的战斗。 穿越附身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杨天风一直认为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眷顾自己,保佑自己。这不,有了军队,有了钱财,也有了女人。现在,想要军官了,便有了马玉名送来的情报。 战俘,国*军战俘,南方战场上的国*军战俘,将于数天后由火车押送,从津浦线经过,前往北方。 从后世的资料来看,这些国*军战俘的命运是很悲惨的,多数都被送到矿山当劳工,伤病再加残酷的对待,最后幸存者寥寥。即便不是从军官和兵员方面考虑,杨天风也认为很有必要进行一次截击行动。 自从他把目光盯在铁路上以后,马玉名的小组便陆续派出人员向铁路沿线进行了渗透和潜伏,虽然还刚刚开始,但已经能为杨天风提供类似于向导的帮助。 时间很短,要是采取昼伏夜出,隐秘潜行的姿态,可能时间不够了。杨天风盯着地图,仔细测量着距离,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已经是十月中旬了,秋天带着郁悒和温柔,象一个追忆往事的金黄头发的女子悄然来临。尽管田野、树木、原野,依然呈现出浓绿的色调,几乎没有一片落叶,但些微的黄色点缀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人们,秋天到了。 瘦皮猴打着呵欠从被窝里伸出手,他年岁不大,却已经被大烟和女人掏空了身体,昨晚的剧烈运动让这家伙感到腰酸背痛。看了看旁边丰满妖媚的姨太太,瘦皮猴竟有些宝刀已老的感觉。 再躺一会儿,瘦皮猴这样想着,刚把胳膊缩回被子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滚!”瘦皮猴怒吼起来,下床气勃然爆发。 敲门声停了一下,马上又再次响了起来,惊慌的喊声也传了进来,“当家的,不好了,日本人打过来了。” 啊,瘦皮猴吓得一激灵,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姨太太被他这一下子弄醒了,不悦地拍了他一下。没想到瘦皮猴一反常态,啪地一巴掌打在姨太太的光屁股上,骂道:“还睡?日本人打上门了,还不快收拾东西逃命。” 屋里立刻鸡飞狗跳,瘦皮猴披着衣服开门跑了出来,冲着门口的头目问道:“日本人打到哪了,有多少人,怎么没听见枪声?是把咱们包围了,还是要用大炮轰?” 报信的头目抹了把头上的汗水,急忙说道:“日本人走的大道,离咱这里还有几里路,总有个三四百人,还有大车、骡马。当家的,咱们是不是叫齐弟兄们,准备开打呀?” 瘦皮猴眨了眨眼睛,一个大嘴巴甩了过去,骂道:“蠢货,跟日本人开打,你活够了吧?马上给弟兄们传令,守好寨墙,千万不要先开火,日本人兴许是过路的,要是咱们惹恼了日本人,大炮一轰,飞机一炸,他×妈×的都得玩完。” 把手下骂跑,瘦皮猴跑上了寨墙,用望远镜仔细了望,但见大路上烟尘滚滚,有骑兵,有大车,三百多日本鬼子气势汹汹地顺着大路开了过来。 “我的娘哟——”瘦皮猴吓得手都哆嗦了,转头对一个亲信催促道:“快去,快去帮着太太收拾东西,要是日本人开火,咱们就快跑。” 亲信跑下了寨墙,瘦皮猴心惊胆战地远远望着日本鬼子将他们在路上设的哨卡路障一把火烧了,黑烟滚滚。 一个手下咔咔地拉动枪栓,瘦皮猴听见了,立刻狠狠一脚踹过去,“妈×的,要是走了火,大家都得被你害死。” 幸好这支日军真是过路的,顺着大道拐了弯,直向东南开了过去。直到看不到人影了,瘦皮猴才一屁股坐了下来,傻瞪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 杨天风率领着三百多“鬼子”兵一路行来,沿途没遇到什么抵抗,各种名目的“抗日军”纷纷望风而逃,即使偶有遭遇,也是一触即溃。 对此,杨天风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行军路线却并不是盲目的,而是精心选择了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空有抗日招牌的杂牌武装的地盘,以及一些小村小镇小据点。这样一来,不仅没遭到什么抵抗,甚至沿途一些村镇的伪政权还殷勤地前来送米送面,送鸡送肉,以慰劳“皇军”。 武汉会战已经接近尾声,日军主力还未调回,在沦陷区,日军所驻留的兵力只能维持大中城市及主要交通线的安全。这也正是八路军、新四军等敌后武装大发展的时期,纷纷以支队名义穿插敌后,行进千里、百里都很平常。而等到武汉会战结束,如山般的压力便劈头压来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当部队离韩庄只有二十多里地时,杨天风率领部队停止了前进。越接近铁路线,敌人的戒备越严,白天行军也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凌晨,在一个叫周寨的小村子里,这支“鬼子兵”将村子包围了起来,所有村民被集中看管在大祠堂。然后,在整个白天里,部队开始休息,养精蓄锐,直到太阳将要落山时,才悄然开拔,留下百姓老老实实地呆着,直到第二天天亮才知道“鬼子”已经走了,弄得他们一头雾水。 靠着津浦路的韩庄,因为有个煤矿,所以煤烟气味很重,煤矿上那几柱大烟囱,不分昼夜的喷吐着黑烟,棉絮似的烟雾,在山样的煤堆上空团团乱转。附近人家的烧焦池也到处冒着烟。 这四下升起的浓烟密雾,把韩庄笼罩起来,人们很难看到晴朗的蓝天,吸到清新的空气,走到哪儿都是雾气腾腾。 风从山样的煤堆上吹来,带着煤沙到处飞舞,煤沙细得打到人的脸上都不觉得。人们从街上走一遭回来,用手巾往脸上一抹,会看到白毛巾上一片黑灰。 下窑的和装卸煤车的工人,在露天劳动的脚夫,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整天在煤里滚来滚去,不仅手脸染黑了,连吐出的痰都是黑的。 车站下沿,有百多户人家,大都是下窑的工人和车站上的脚夫,还有几家炭厂。这庄除了炭厂烧焦卖,各个住家也在烧。因为烧焦是死利钱,一百斤煤能烧七十斤焦,一斤焦能卖二斤煤钱,七十斤焦就能卖一百四十斤煤钱。所以烧一百斤煤的焦,净赚四十斤煤。男人们下窑去了,女人们虽然忙着家务,但也会抽空在小屋旁边挖个坑,填上煤烧起来。 天黑下来,这个小庄子,到处都冒着烟,地上到处都喷着火苗。因为这里和铁路挨得很近,驻有鬼子,所以天一黑,街道上就基本没有人了。 夜渐渐黑了下去,风渐渐大起来,天上的云层象浪涛样在飞走,西北风呼呼的拧着路边的电线杆,使电线在吱吱的响。夜的远处,风卷着煤灰,扇着焦池的滚滚白烟。 韩庄五里外的一个电话线杆上垂下一条不易觉察的电话线,延伸到草丛中,军统情报员老黄将电话递给了杨天风,说道:“长官,属下的日语很一般,还是由您来模仿那个叫斋朋的鬼子谋的声音吧,略微嘶哑点就行。” 杨天风点了点头,老黄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不仅打入了韩庄维持会,而且经常来偷听鬼子的电话,得到了很多的情报。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内线,自己也不会想到用这样的办法来消灭韩庄的敌人。 杨天风又琢磨了片刻,稳定了下情绪,清了清嗓子,拿布蒙上话筒,冲旁边的人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拿起了电话。 “我是斋朋容一,马上让小野听电话。”杨天风用略有些嘶哑和低沉的声音说道。 “哈依。请您稍等。”电话中,一个鬼子兵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不大一会儿,小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斋朋阁下,我是小野。” “小野少尉,凌晨有一列重要的火车过路,为了保障军列的绝对安全,司令部加强了铁路沿线的军事力量,一支皇军小队已经出发,前去你那里加强保卫工作。”杨天风按照事先编好的借口说道。 “斋朋阁下,是不是有人报告了陈村的意外事件,卑职正在追查此事,不久就会抓住这些捣乱分子。”小野小心翼翼的问道。 杨天风略沉吟了一下,随机应变地说道:“小野少尉,并没有人怀疑你的能力,皇军小队是保障军列的安全,军列过后,他们就会离开。” “卑职明白了。”斋朋的话音带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接着问道:“请问阁下,皇军小队什么时候到达,指挥官是哪位?” “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了。”杨天风说道:“指挥官是藤泽上尉,你要全力配合他的工作。” “哈依!”斋朋恭恭敬敬地说道。 杨天风挂上了电话,猛一挥手,率领着百十名队员向韩庄据点快速行进,很快的接近了韩庄据点。 第三十五章 巧袭据点,杀奔矿厂(求收藏) 第二更求收藏啦! 感谢张屁蛋,唐朝耀,今晚不急睡,我想远飞2012,取名难1985,永夜飞扬,摩人叮当淘气猫,风雷99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万事如意。 ****************************************************************** 炮楼阴森森的竖立在一块高地上,炮楼后面是两排房子,分别是鬼子和伪军住的地方。炮楼前面有一小块空地,这是操练用的小操场,外围则挖了一条又深又宽的壕沟,构成了一个封闭的、能够自给自足一段时间的坚固堡垒。 杨天风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名贵的指挥刀,冷酷的目光,真的很让人望而生畏。探照灯只是略扫了一下,便迅速移开,生怕惹恼这位年轻的军官。 简单地对答后,吊桥轰然落地,杨天风带着人马终于混进了这个易守难攻的据点,所有人都略微松了口气。 小野已经率着两个日本护兵迎了上来,立正敬礼,说道:“藤泽阁下,卑职是小野佐治,刚刚已经接到了命令,没想到您竟来得如此快,请下命令吧,卑职将全力配合您的行动。”说话间,他不易察觉的瞟了一眼杨天风挎着的名贵的指挥刀,除了惊讶以外就是羡慕,看来是个家世显赫的家伙,否则升不了这么快。 “小野君,打扰了。”杨天风客气的说道:“今晚的军列非常重要,我们要全力保障它的安全,否则——。” 小野立刻对杨天风产生了好感,家世显赫,却很平和,一点也不盛气凌人。 “请,请到后面说话。”小野伸手邀请道:“士兵们的房间也已经整理完毕,可以先去休息。” “不必了。”杨天风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请将全体士兵集合起来,现在就开始布置行动吧!” “哈依!”小野微微低下了头,让勤务兵吹响了集合哨子。 不能说小野警惕性太低,换了其他日本人,也多半会上当。因为对于化装渗透这种把戏,日军别说见过,连想都不一定能想得到。 再者,敢玩和能玩这种把戏的部队,在目前来说,简直是凤毛麟角。干净的日军军服、钢盔、枪支,甚至马匹、机枪、掷弹筒等,中国*军队里没有哪支部队能凑齐上百套。你总不能扛着汉阳造愣装日本鬼子吧,那不是把脑袋伸过去找揍吗! 另外就是还要有会日语的人才,象杨天风这样把东京口音的日语说得流利无比,一身行头无可挑剔,表演效果当然能够以假乱真了。 杨天风率领的假鬼子在小操场上列队等候,鸦雀无声,当然,他们也不敢说话,一张嘴就露馅儿了。 杨天风对高云焕使了个眼色,冲着炮楼努了努嘴,大声用日语命令道:“你带着人上去,加强戒备。” “哈依!”事先有过安排,高云焕答应一声,带着七八个人一挺机枪向炮楼走去。 时间不大,四十多名鬼子,一百多皇协军赶到操场,列队以待。 “阁下,部队集合完毕,请您训示。”小野对有些磨磨蹭蹭的皇协军很不满意,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对杨天风说道。 杨天风点了点头,用森冷的目光扫视着眼前的这些家伙,在队列前缓缓踱了两趟,他在拖延时间,等高云焕那边的信号,也让自己的人做好袭击的准备。 炮楼顶上响起了一声稍显尖厉的口哨声,小野佐治疑惑地看了看,转头想对杨天风说话,却发现杨天风的眼中突然射出凶狠冷酷的目光,紧接着,“嗤”的一声轻微闷响,胸口剧痛,一把匕首刺进他的心脏,锋刃完全没底,小野如同被电击中了一般,扭曲着脸,想呼叫其他人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随后小野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身体也开始向一边斜倒。 “杀!”杨天风将小野的尸体一把推开,吼叫着下达了命令。 哒哒哒……几挺机关枪突然从前排士兵的空隙中伸了出来,嘶吼着将如雨般的子弹泼向毫无防备的鬼子。 四十多个鬼子象暴风雨中剧烈摇摆的蒿草,抖动着,颤栗着,被子弹打成了筛子,撕裂了肉体。血雨飞溅,惨叫连连,短短的几十秒钟,已经没有能站着的人了。 伪军被近在咫尺的杀戮完全惊呆了,皇军杀皇军,鬼子打鬼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没等他们搞清楚,枪口已经掉转了方向,对准了他们。更有几个士兵端着刺刀上前,不管死活,对着倒地的日本鬼子噗噗捅着。 “太君,太君,我们——”一个伪军军官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想说什么,可根本搞不清状况,便无从解释。 “放下枪,都不要动!”杨天风伸手一指,假鬼子呼啦一下子将伪军包围起来,他实在是太鄙视这帮没有骨头的家伙了,就是把刀顶到他们胸口,他们也不会反抗,这是怎样的奴才嘴脸? “太君,太君,我们对,对皇军都是,都是大大的忠心呀!”伪军军官胖脸上的肉不停哆嗦着,汗珠不停地滴落下来。 杨天风手指头勾了勾,把伪军军官象狗一样叫了过来,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忠心,我的明白,他们老老实实的,良心好好的,皇军大大的优待,你的明白?” 伪军军官眨了眨眼睛,明白了杨天风的意思,冲着手下喊道:“弟兄们,太君说了,咱们没问题,都把枪架起来,老老实实地听太君的话,就没有事情了。” 伪军们面面相觑,即便伪军军官不发话,他们也根本没有反抗的决心。枪被规规矩矩地架了起来,人被假鬼子们连踢带踹赶进营房看管了起来。 “电话在哪,带我去。”杨天风推了一把伪军军官,恶狠狠地说道。 伪军军官脑子还没转过弯,乖乖地领着杨天风等人进了炮楼,里面电话铃声正响得欢,高云焕等人瞅着也不敢乱动。杨天风抓起电话,原来是哨岗的伪军打过来询问情况的,他冒充小野,用事先编造的有捣乱分子图谋不轨,已经被镇压的借口搪塞了过去。并且命令他们严守岗位,听候命令。 杨天风之所以敢开枪杀人,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经过仔细考虑会决定。韩庄的敌人不消灭,即便截击行动成功,撤退回来的时候也必然遭到拦截和阻击,一旦被拖住,后果便会很严重。而且,根据老黄提供的情报,在铁路沿线的村镇,晚上响起枪声并不新鲜。 原来,日军对铁路交通的控制是极为在意的,尤其是津浦铁路和京汉铁路,是它的命脉所系,因而采取了相对严密的保护措施,铁路两旁有护路沟,小站和桥梁旁还修筑了碉堡、岗楼,派驻日军或伪军,配备了轻机枪等武器和探照灯。 每到夜晚,铁路线上不仅有伪军或民夫组成的护路团轮流值班放哨,日军还有铁甲车来回巡逻,车上装有探照灯,不时照射铁路及其两侧,稍有风吹草动和可疑目标,就会开枪射击。 再加上由于日军的占领,使得大批铁路工人失业,生活无以为继,便产生了很多靠扒车偷物资为生的人。这样一来,在铁路沿线,晚上时不时打一阵子枪便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当然,选择韩庄作为突破口,也因为它是附近最大的据点。周围的岗楼、哨棚只会谨慎小心地询问这里,却不能越级上报。而作为指挥中心,杨天风冒充小野回话,更具有信服力。 伪军军官此时也有些明白过来,但脑子里依然不敢相信竟有人敢冒充皇军,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进了据点大开杀戒。直到杨天风将指挥刀架在他脖子上,用中国话大声教训了他一番,这家伙才如梦方醒。 “听明白了吗?”杨天风似笑非笑地轻轻拉动指挥刀,把伪军军官的脖子当成树锯着。 “明,明白。长官。”伪军军官想挺直腰杆加强话语的效果,却又怕刀子割破他的脖子,又佝偻下去。 杨天风收回指挥刀,冲着高云焕招了招手,高云焕一把将伪军军官揪了过来,恶狠狠地说道:“那就走吧,敢乱叫乱动,用刺刀捅了你个王八蛋。” 几十名假鬼子摇身一变,又成了皇协军,在高云焕等人的率领下,押着伪军军官走出了据点。他们的任务是控制其他的哨棚、岗楼,并接应大队人马进入韩庄。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但是当报务员打开电台,与后方的马玉名联系上之后,一个出乎意料的情况又让杨天风陷入了沉思。 计划制定得越周密细致,更改变动的余地便越小。甚至当某个细节出现问题的时候,整个计划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这就象仪器,越精密精致,越容易出故障,出了故障,也就越不好修理。 杨天风拿着马玉名发来的最新情报,脑子在急速转动着。弓拉得太满了,时间安排得紧紧绷绷,情况发生变化,回旋的余地太小了。 由于日军在武汉会战中伤亡很大,医院里人满为患,决定先将一批轻伤员转送至天津治疗,而原定运送国*军战俘的列车延迟发车,改在明天白天。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来什么车打什么车,杨天风不会客气,关键是列车经过的时间也提前了。 “长官,我们不如等一等,明天白天截击战俘列车,也未尝不可。”宋青圃建议道。 如果说宋青圃刚来的时候,只是年轻人的一腔热血,想杀敌报国,对杨天风还有些不服气,但经此一战,已经完全改观了。 他见识到了杨天风的胆子有多大,思路有多独特,计划有多周密。而最让他,和所有接触过杨天风的人,印象深刻的是,杨天风对鬼子没有丝毫的畏惧,敢把鬼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当然,这与杨天风脑袋里的资料有很大关系。 杨天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太冒险了,我们封锁了庄子,偷占了据点,这本身已经够胆大包天了。等到白天,人一多,被看破的可能性极大。别忘了这是铁路沿线,鬼子调兵很快。” 宋青圃沉思起来,杨天风要说胆大,有时候真的令人不可思议,可谨慎起来,也让人有些不适应。其实倒不是杨天风畏缩了,而是宋青圃有些被轻易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整队,出发。”杨天风终于下了决心,站起身说道:“打掉鬼子的伤兵列车,就马上撤退。” 哨声响了起来,出击部队在据点的小操场上迅速集合,杨天风走出屋子,对留守的郭松林交代着装运物资等事情。 两百多人的队伍开出了韩庄,直奔三里外的煤矿公司。韩庄煤矿原为民营,是由********资本家投资建成的。 七七事变后,眼见着日本人步步进逼,国府曾下过命令,要求炸毁煤矿,以免资敌。但钱能通神,很多矿山企业都未能严格执行命令,而是买通官员,拖延敷衍。这********资本家不仅没炸煤矿,还想出了自以为聪明的办法,想保住矿山,继续赚钱。 这个办法说穿了,就是换牌子,他们和德国太古洋行达成协议,用分干股的方式要求德国太古洋行充任名义上的煤矿矿主。在他们想来,德日是盟国,日本人总要对盟国留些颜面吧! 但事情的结果还是让这两个视钱如命的资本家血本无归,日本人虽然不好强占,但控制了交通线,并采取停止供应硝磺炸药、阻挠运输等方式,使煤矿经营陷入困难。 德国人退出了,煤矿聘请了日本人岛田吉人作为“顾问”,名义上是顾问,但煤矿的掌控人却变成了岛田吉人。现在只差由日本人全面接管煤矿,进行军事管制了。 杨天风为什么要用火车呢,其实也很好理解。韩庄离津浦铁路还有十几里的路程,有了火车,不仅部队能够快速进入伏击阵地,而且撤退时能更加快速。时间和速度,对于深入敌后的部队来说,就是生命,就是安全。 第三十六章 国际公约?铁路设伏(求收藏) 第三更,一万字完成,求朋友们收藏啦! *************************************************************** 远远的看去,煤矿公司的电灯还亮着,星星点点的好象没有往日亮了。 岛田吉人在书房里翻看着帐目,悠闲地喝着茶水,却不知道一群煞星正在快速靠近,他在中国的幸福生活行将结束,他和家人悲惨的囚徒命运正在降临。 抗战时期,日本人不仅疯狂掠夺中国的各种矿产资源,更对中国矿工进行残酷的虐待和杀害。其中由战俘或抗日分子组成的劳工,遭遇更加悲惨。可以说,在中国的日本资本家手上都沾着无辜的中国人的鲜血。 煤矿公司不费什么力气便被挺进队全部占领,岛田吉人和几名日本监工及其家属都被从宿舍和值班室里抓了出来,集中在一起。这其中有老人和女人,还有几个小孩,女人们和小孩在如狼似虎的战士们的打骂下哭嚎着,哀求着。 “都闭嘴。”杨天风挥起指挥刀,连刀带鞘猛击在岛田吉人的头上。 岛田吉人痛叫了一声,捂住额头,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肖四抬起腿,将岛田踢倒在地,用大皮靴狠狠地踹着、跺着,血沫子从岛田的嘴里喷了出来,他连呻吟也发不出来了。 “求求您,不要打了。”一个年轻的日本女孩突然扑了过来,跪在肖四面前,流着眼泪哀求道。 肖四有些不知所措,将目光转向杨天风,杨天风刷地一下将指挥刀抛了过去,然后将身子背转过去。 杨天风压根也不认为这些日本侨民是无辜的。他们或许没有直接动手杀人,但他们能在中国土地上作威作福的生活,却是吸食着中国人的血汗,掠夺和压榨对中国人间接造成的伤害,可能并不比真正的日本兵少多少。 当然,他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对肖四和其他士兵的一个考验,并不一定要杀死很多的日本侨民。战争,容不得半点仁慈,特别是对侵略者来说。 肖四犹豫着,慢慢抽出了刀,寒光在日本女人的脸上闪过,她抬头愣愣地望着肖四,话也不说了。 曾几何时,都是中国百姓在日本鬼子面前低声下气或是哀叫呼喊,但却换不来兽兵的丝毫怜悯。 现在换成了日本人,要让他们象奴隶一样受到虐待和羞辱,杨天风突然产生了一种报复的快感,甚至渴望看到人头落地、鲜血喷涌的场面。 刀,举了起来,从肖四的姿势来看,不是砍头,而是当头直劈,要把人分成两半。 “等等,不要杀人。”几个人跑了过来。 肖四放下了刀,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到底还是不够冷血。 “他们是侨民,不是士兵,按照《日内瓦公约》——”何大猛跑到跟前,瞪着眼睛刚说了一半,便被杨天风不客气地打断了。 “你算什么人,给我讲大道理?”杨天风的手指几乎要点到何大猛的鼻子上,“有话你去对日本鬼子说,看他们能不能从野兽变成人。” “杨长官,咱们还是快点行动吧!”何大猛哽了一下,委曲求全地岔开了话题。 杨天风哼了一声,语气稍微放缓和一些,说道:“请你们尽快地把火车发动起来,我们要抓紧时间。当然,事后我们是有所感谢的。” “提什么感谢不感谢,只要是杀鬼子,就是搭上命,我们也是义不容辞。”何大猛豪爽地一笑,回头招呼那个紫膛脸的汉子,“走,咱们去开火车。” 何大猛等人是活动在铁路线上的一支小武装,总共才有十来个人。老黄含糊其辞,杨天风也听得明白,他们很可能是gc*d领导的抗日队伍。老黄毕竟孤掌难鸣,不得不联合他们来帮忙。 武汉会战时期,尽管国共之间的摩擦时有发生,但从总体上看,这个时期是中华民族团结抗日的黄金时期。孙zs先生毕生为之奋斗的民主共和政体,在这时得到了一定的体现。 当时,中国的主要政党——国民党和gc*d是一致抗日的,各党各派均可坚持自己的政治主张。历史在这里出现了崭新的、也是非常奇怪的现象:即各党各派都坚持自己不同的政治观点和主张,但却出现了全国空前的民族大团结。 1938年3月29日,国民党在武昌珞加山武汉大学内举行了该党临时全国代表大会,适应国内政治形势,制走了抗战路线。最重要的是决定组织民意机关,制定《国民参政会组织法》,实行国民参政大会制。 国民参政会的人选由各党派、文化团体、经济团体和生产者几方面产生。该会的性质为咨询机关,规定凡国家大政方针,都须由参政会讨论通过。毛zd、周el等人都入选为参政委员。 zg在武汉创办《新华日报》,公开在全国发行。国民党元老于右任为该报书写报头,题了词。国民党高级将领和领导人,知名人士纷纷为该报题词祝贺。计有冯玉祥、白崇禧、孔祥熙、邵力子、陈铭枢、张治中、石瑛等。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知名人士,也可公开支持该报,纷纷题词相庆。 毛zd的《论持久战》著作,也可在武汉印成小册子,在长江方面战场的军队中发行,一些部队还自由选择《论持久战》为政治教材,组织官兵学习。 武汉时期的民主共和局面,虽然短暂,且还很不完善,但它是永远值得回忆和深思的,那是“希望无穷”的…… 馨香祷祝,国共两大党和各党各派团结御侮,共赴国难。这样的局面要是能持续下去该多好啊,杨天风无奈地将这个美好的梦想抛开,看着何大猛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杨天风派人去据点,让郭松林将留守人员大部集中到煤矿公司,只留下翻译韩文平和一个班的士兵守着电话应付。 “呜……”一声沉长的汽笛吼叫,机车嘶嘶喳喳的喘着气,缓缓起动,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低低的轧轧的声响。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地面也开始抖动。火车拉着几节车厢,象一头钢铁怪兽,瞪着明亮的独眼,喷着一团团白雾开了过来。 战士们发出一阵骚动,这些农家子弟,大多数都没见过这巨大的铁家伙,有的甚至听都没听过。有人似是而非地解释,这铁龙是吃煤喝水的,它的肚子里能装很多人和东西,到了地方再把人和东西吐出来。 “上车,上车,不许说话。”宋青圃和几个军官拉开车厢门,催促着。 杨天风和肖四上了车头,紫膛脸放下铁铲,礼貌性地咧嘴笑了笑,司机静静的坐在司机座上,手扶着开车把手,眼睛直视着正前方,连头也没回。 片刻后,火车开动了,紫膛脸拿起大铁铲,把煤一铲铲的朝锅炉里送,锅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把他的脸孔映得通红。司机的脸上浮起一种得意驾驶的愉快,把火车的速度提到最快。 铁轨象两条抽不尽的银线一样,往自己脚下拉。在铿锵的机器声中,耳边听着呼啸的风声,树木、村庄象旋盘似的往后滚。这次开车的意义,不在距离的长短,而是掌握住它,象跳上急性的烈马并驯服它一样兴奋。 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平时他空有一身开车的技术,也希望当一名火车司机,但始终没有达到愿望。想不到今天,他终于如愿以偿,让这巨大的钢铁怪物,在他手下驯服地前进。 火车在岔路口停了下来,探照灯熄灭了,象一头在黑暗中伺机捕食有猛兽,静静地潜伏在那里。 留下一个班看守,杨天风率领着部队又急行了两里地,便在铁路线上开始分头行动。高云焕和佟志和率领两个小队伪装成巡逻兵,向两侧展开,对一公里之内的铁路进行清理和控制,并在铁路上埋藏炸药,以阻截有可能开过来的鬼子铁甲列车。其余部队则开始进入埋伏地段,趴在路基两侧的道沟和斜坡上,爆破组则安装炸药,铺设电线。 杨天风坐在地上,掏出根烟卷,肖四要给他点火的时候,他又摇了摇头,将烟收了起来,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紧赶慢赶,终于还是没有迟到,现在只有等待了。 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就位,因为是鬼子的伤兵列车,不用考虑误伤的问题,杨天风命令把所有炸药都埋了下去,开战之初就想将鬼子炸个稀里哗啦,失去还手能力。 周围一片沉寂,只有假巡逻队有规律地来回走动着,巡视着。就在埋伏的士兵感到焦虑和不耐烦,有些轻微的举动时,突然从南面,顺着铁路传来了一阵哐哐声。 接着,声音越来越响,大地震动,机车上的探照灯远远地射了过来,灰黑的路基上象披上了一层白霜。 火车带着一阵巨大的轰隆声风驰电掣地冲了过来,喷着白雾,从车底卷起的激风,吹得路边的杂草象要被拔起来一样。 杨天风转头看了一眼负责爆破的军统人员肖云鹏,这个小子全神贯注地盯着火车,手里紧握着起爆杆,根本没注意到杨天风的担心。 蓦地,肖云鹏的手动了,身子也随之向下一压…… 第三十七章 意外擒将(求收藏) 三更求收收藏啦,第一更,请朋友们多多支持。 ******************************************************************** 火车车头猛然间迸发一团剧烈耀眼的强光,紧接着,轰隆隆的爆炸声接连传了过来。 挺进支队埋设的大量炸药,接连炸毁了铁路、车头,以及后面的几节车厢,疾驰的火车在巨大的惯性冲力作用下,冲出了路基,翻倒在深沟里,后面的车厢紧跟着又发生了连续的碰撞,声音震耳欲聋。 极短的时间内,这列火车便象脱了节的死蛇,横七竖八地躺在了铁道线一侧,炙热的水蒸气从车头破裂的锅炉里“呼呼”的向外冒,象是在垂死的喘息。 杨天风猛挥手臂,大声喊道:“上,上,快冲上去。” 几个惊呆了的军官这才回过神来,跳起来边挥手下令,边向着火车冲去,士兵们也合拢了张大的嘴巴,紧跟着向上冲。 铁路两侧,两道散兵线不开枪,不呐喊,直向列车包围过去。 何大猛趴在杨天风身边,不禁皱起了眉头,按他想来,火车一停,就应该是猛烈射击,然后才是吹号冲锋。但现在,挺进队没有火力准备,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冲了过去,实在让人有些想不通。 等看到挺进队士兵就快冲到跟前了,还没有枪声响起。 经过剧烈爆炸,车里的鬼子就是不被撞死,肯定也是晕头胀脑,一下子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挺进队的士兵又穿着鬼子或是皇协军的军服,只在左胳膊上系了白布条以作标记,幸存的鬼子未必会马上认定这是敌人。但要是提前开枪射击,反倒会加速鬼子的清醒,增加前进的阻碍。 何大猛转头偷偷看了一眼正凝神注视战场的杨天风,短短的接触和经历,让他产生了极大的好奇。这个应该被称为纨绔子弟的家伙,这脑袋里的想法为何如此与众不同。 火车倾覆后,便有比较幸运的日军从车厢里跌跌撞撞地向外爬。杨天风的办法极为有效,枪声确实会加快鬼子的反应。路西埋伏的战士们距离列车较近,冲上去的速度快,见到鬼子,也不说话,只用刺刀猛捅。 呯,呯……枪声响了起来,战斗还是不可遏制地打了起来。哒哒哒……机关枪发出了怒吼,轰轰轰……战士们开始向顽抗的车厢里扔手榴弹。 尽管战斗不能一枪不发,但挺进队以有备击无备,有心算无心,加上火车倾覆使日军损失惨重,所以占据了很大的优势。战士们逐个车厢搜杀着鬼子,子弹横飞,爆炸的亮光不时响起,烟火迸射。 轰,一声巨大的爆炸,靠近炸点的几名士兵惨叫着倒了下去。又一个鬼子从残破的车厢里跳了出来,怀里揣着几颗手榴弹向挺进队这边嚎叫着扑过来。“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激起满天的灰尘和泥土碎屑。 紧接着,一阵歪把子机枪清脆的声音,挺进队的几个士兵在弹雨中倒了下来。十几个日本鬼子突然从一个车厢中杀了出来,火力很强,冲势很猛。 领头的鬼子挥舞着指挥刀,嚎叫着,其他鬼子象疯了一般,随着指挥刀的方向,向路旁冲杀过去。人弹的突击,再加上这伙鬼子的凶悍,挺进队包围列车的散兵线竟然被突破了一个口子。 鬼子选择的冲击位置正是杨天风所在的小高地,说是高地,也不过是比平地稍微突出一些的土丘。 由于此次来的兵力有限,加上在韩庄又分兵,参加袭击行动的只有两百多人,而且杨天风一次就将全部兵力压了上去,身边只有十几个人。 这股日军冲击的势头很猛,两挺机关枪开路,竟然一下子冲破了挺进队的散兵线,逼近了小土丘。 杨天风举枪射击,一枪便将开路的鬼子机枪手打倒在地。现在后退是来不及了,而且也绝不能后退。因为他看见这伙鬼子似乎在保护着一个人,这个人应该是受了伤,被一个鬼子背着,处在队伍的中心位置。 哒哒哒……鬼子的机关枪打过来一梭子子弹,土丘上尘土飞扬,将杨天风等人压在土丘下。 呯,一声不经意的枪响,鬼子的机关枪哑巴了。杨天风刚想起身还击,机关枪又吼叫起来,压得他抬不起头。 杨天风抽出了驳壳枪,这才是近战的利器,他的目光扫过身旁这几个人,卫兵早已经握枪在手,瞪着眼睛,没有丝毫畏惧的表情。肖四向前爬了爬,看样子是想在近身战斗打响时,尽量将杨天风挡在身后。几个卫士也学着肖四的样子,向杨天风靠拢过来。 啪勾,又是一声枪响,机枪又停顿下来,随即又顽强地再次打响。 杨天风伸手从一个卫兵身上摘下手榴弹,冲着其他人晃了晃。其他人立刻心领神会,转眼间五六个人手中便都握了一颗,跟着杨天风拧盖,拉弦,延迟三秒后,向外面猛地投了出去。 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声响了起来,杨天风听着鬼子的机关枪停顿了,立刻探出身子。 硝烟弥漫,掩护了他们,也看不见了鬼子。先下手为强,烟尘还散尽,杨天风就将驳壳枪一横,甩手就是半梭子。其他人也向着硝烟背后猛烈射击,几把驳壳枪的火力异常凶悍。 战场上,枪声还在响着,而且越来越近,反应过来的挺进队的士兵也在向这边靠拢围杀。 硝烟还未散尽,几个鬼子便冲出了烟雾,在前堵后追的情况下,他们损失很大,只剩下四个人和一个不醒人事的家伙,拿指挥刀的军官腿一拐一拐的,但依然悍不畏死地前进。 机关枪手死了好几个,而且已经来不及装子弹了,两把明晃晃的刺刀,一个背人的徒手兵,再加上一个端着打光子弹的机枪,就这么冲了过来。 完蛋了,你们完蛋了。呯,呯,杨天风冷笑着抬手两枪,击倒了两个鬼子。呯,肖四手中的二把盒子也射出了愤怒的子弹,将抡着烧火棍的家伙打倒在地。 “卑鄙无耻的支那猪!”日本军官一脸的络腮胡子,眼睛红得怕人,拼命地瞪着,眼珠子鼓了出来,好象要和心中的愤怒和绝望一起迸出眼眶一样。 他疯狂地大声叫骂着,双手握着指挥刀,在空中劈了两下,冲着杨天风等人大声怒吼道:“来呀,懦弱的支那猪,象个男人似的来呀!” 这个家伙是用日语在嚎叫,除了杨天风,没人听得懂,杨天风却在打量他的军衔,竟然是个少佐。 “缴枪不杀,我们优待俘虏。”有士兵喊着,却不知道对这些兽兵来说,根本没有作用。 鬼子军官突然安静下来,转头对背着伤员的鬼子说了几句。 在别人眼中,这家伙似乎是要放弃抵抗,但杨天风的眼睛眯了眯,他听得清楚,鬼子军官说的是:“你过来,玉碎的时候到了。绝对不能让将军阁下落在支那人手里,那是对大日本帝国,对战无不胜的皇军的羞辱。” 呯,呯,杨天风突然连发两枪,打断了背伤员鬼子的两支手臂,鬼子发出了惨叫,背上的伤员滑落下来。 紧接着,杨天风快步上前,一把揪过这个鬼子。鬼子少佐狂吼一声,挥刀砍向倒地的伤员,杨天风急中生智,将手里的鬼子一推,锋利的指挥刀将这个鬼子几乎砍为两段。 呯,呯,呯……肖四等人乱枪齐发,鬼子少佐被打成了筛子,他瞪着不甘的眼睛颓然摔倒。 杨天风蹲下身子,解开那个鬼子伤员的风衣,看到了,肩上是明黄牌一颗星,是个少将。一瞬间,狂喜涌上了脑袋,他差点蹦起来。 “快,快来人。”杨天风有些失态,话都说不利索了,而且迫不及待地自己动起手来。 不大一会儿,这位日军少将便被从上到下捆成了粽子模样,别说动,连胳膊、腿儿打个弯都甭想了。这还不算完,嘴上再绑上绳子,省得他咬舌自尽。尽管杨天风不确定咬舌头真的能死人,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走,走,快撤退。”杨天风不敢松一口气,抓住了个活的日本将军,可也是个烫手的山芋,要是判断清楚了他们的动向,鬼子还不得疯了似的追击呀! “战场还没打扫完呢!不差这点时间吧?”宋青圃纳闷地问道。 “不打扫了,赶紧撤。”杨天风来不及多说,指挥卫兵抬起大粽子,又撕下鬼子少佐的肩牌,摘下他的文件包,不停地催促起来。 “长官,出了什么事情?”军统出身的高云焕看出杨天风有些异常,便来到他身旁,低声问道。 杨天风附耳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当然,也说了自己的担心和顾虑。 高云焕听到消息也是心头猛跳,天大的功劳啊,一下子砸到了头上,出现晕乎乎的感觉是很正常的。 不过,这与职业习惯不同,杨天风想着快速撤退,高云焕却想到了一个更巧妙的办法,他赶紧将想法告诉了杨天风。 嗯,这招好,这招妙。等鬼子知道上当,那就气得哇哇叫。杨天风眼睛发亮,使劲拍了拍高云焕的肩膀,示意他快去布置。 ………… 第三十八章 撤退,慷慨的感谢(求收藏) 第二更,求各位朋友收藏支持,在此致谢。 **************************************************************** 幸运之神再次眷顾到杨天风头上,说起这个日军少将,乃是阴差阳错之中送给他的最好礼物。 武汉会战中,日军106师团孤军深入于瑞武路和南浔路两个战场之中,被国*军第一兵团包围于狭小的万家岭地区。 当国*军官兵得知自已以近十倍的兵力围住了第106师团时,信心大增,各部队勇敢地猛冲猛打,反复厮杀,每个山头,每个村庄都躺满了双方的尸体,鲜血染红了每一片青草地。 国*军甚至几次逼近第106师团的司令部,师团长松浦都手持军刀准备切腹自杀,师团部的勤务兵也拿起武器投入战斗,只是因为国*军不知是师团司令部而一度中止了攻击。 激战数日后,第106师团被消灭了一半。由于伤亡很大,日军只得空投下了几百名下级军官以补充第106师团。而且,日军统帅部又临时拼凑了铃木支队前去解围,便是由这位被活捉的铃木春松少将率领, 铃木支队在东进途中接连遭到了国*军新13师、新15师、第60师等部队的顽强阻击,前进并不顺利,在付出了重大代价后,终于与利用夜色钻出国*军包围的106师团残部在武永公路会合。铃木春松便是在此次解围行动中,被炮弹炸伤,住进了医院,准备在伤愈后前往华北接任新官职。 本来,按照他的级别,上任时的保卫级别应该是很高的,不大可能坐这列普通的伤兵列车。可冥冥之中的安排,往往出人意料。日本帝国本土大本营为了鼓励在南方作战的高级军官们,特意将他们的家属送到了中国,只是由于战事未息,暂时留在天津。 铃木春松知道了这件事,在医院呆不住了,强烈要求提前出院,前往华北接任。当然,他的主要目的是先去天津与家人团聚。 由于他心太急切,日本人来不及为他安排得妥妥贴贴,便在这列伤兵火车上加挂了一节有钢板的贵宾车厢。就这样,倒霉的铃木春松兴冲冲地坐上了火车,做着美梦,却成就了杨天风和豫东挺进队的名声。 幸运是由无数偶然构成的,铃木春松不受伤,应该还在前线领兵拼杀;日本人不搞慰问的事情,他也不会被死催着坐火车;如果不是火车被炸时,他被撞得昏迷不醒,杨天风也只能得到一具自杀的尸体;如果杨天风不懂日语,铃木春松很可能被他忠心耿耿的部下杀死;如果……… 各种或巧合或注定的因素夹杂其中,终于让杨天风捡了个大便宜,也使铃木春松创纪录地成为了第一个被中国*军队俘虏的日本现役将军。 远处传来了爆炸声和激烈的枪炮声,负责阻击鬼子铁甲车的小队炸毁了铁路,使铁甲车不能逼近。铁甲车上的鬼子太少,并不敢下车追击,只用炮轰,机枪猛扫。 伤员、战士的遗体、战利品都搬上了火车,火车头发出嘶嘶的响声,时刻准备着开动出发。 杨天风看到高云焕等人跑着赶过来会合,人一上火车,他便指挥司机开动起来。 高云焕爬上了火车头,看到杨天风询问的目光,坏笑着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嗯,很好,虽然栽赃嫁祸有些不地道,可为了自身的安全,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杨天风微微一笑,掏出烟卷,叼上一根,又将烟递给了高云焕和何大猛。 何大猛拿过一根,给了司机。司机吸着烟,紧绷的脸似乎有所放松,点了点头,说道:“三炮台,好烟啊!” 高云焕点着烟,惬意地深吸了一口,对着肖四吐出一团烟雾,说道:“喂,那枪借我玩两天。” “那种高级玩艺是你能玩的?”肖四躲开“二手烟”的袭击,翻了翻眼睛,说道:“这是少爷送给未来的——,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高云焕将询问的目光转向杨天风,杨天风正吞云吐雾地想着事情,根本没注意到他俩的对话。 “杨长官,能否给我们留些炸药?”何大猛试探着问道:“我们的活动区域接近铁路,很需要这种东西。” 杨天风收起思绪,转头望着何大猛,缓缓说道:“我们带来的不多,现在已经所剩无几。韩庄据点里倒是有一点,都给你们好了。” “谢谢杨长官。”何大猛的脸上浮起一丝兴奋。 亲身经历了袭击列车的行动,何大猛的思路豁然开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铁路就得吃这两条线! 挺进队的这次袭击,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收获颇丰,武器装备不说,光何大猛看到缴获的物资里面,就有两个少佐和一个中佐的肩牌以及几把高级指挥刀。 “没有炸药,可以拆铁轨,挖路基嘛!”杨天风笑着说道:“想让火车出事,其实也不困难。只要有合适的工具,把铁轨拆下来抬走都行。靠着铁路,不愁吃,不缺用,就看胆子大不大,计划是否周密。” 只要是打鬼子,杨天风并没有那么深的门户之见,指点一下,鬼子的损失就大一些,这是他非常愿意看到的。 何大猛点了点头,感激地望了杨天风一眼,说道:“杨长官,如果您信得过我们,阵亡弟兄的遗体就由我们负责掩埋,日后可以再启出运回;至于重伤员,也可以就地安置,由我们照顾,小南山上的废弃矿洞很多,躲藏是不成问题的。” 杨天风沉吟起来,何大猛的提议很有诱惑力,他必须考虑到现在的实际情况。由于铃木手下卫士的拼死顽抗,加上挺进队战士们对鬼子的****攻击缺乏经验,导致此次行动的伤亡总数超过了四十多。 除了阵亡的十七名士兵,再加上轻伤的十几名,重伤员也有近十人。如果带着他们行军,速度将受到很大影响,而且重伤员在颠簸之下,生存的希望也会大为降低。 “感谢你这么热心的帮助。”杨天风很诚恳地说道:“这将为我们安全返回减轻很大的负担,而且对重伤战士的康复也大有好处。我们能做的,就是为你们提供尽可能多的物资装备,以表示诚挚的谢意。” “杨长官不必如此客气。”何大猛憨憨地一笑,操起铁铲狠添了几下煤,说道:“说起来,我们也是友军,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是应该的。” 火车开得飞快,不一会儿便驶进了煤矿公司,与留守的人马会合一处。此时,这里不仅有挺进队的战士,还有小小的游击队的十几个人。而游击队中的政委王凤鸣正在忙着做皇协军的思想工作,已经有七八个伪军表示要弃暗投明,参加游击队了。 火车一停,挺进队的战士们便跳下车,和在此接应的士兵一起把伤病员及物资向下搬,装上大车。何大猛跑过去,简单和王凤鸣说了几句,两人一起走过来,向杨天风再次表达了提供帮助的意思。 “非常感谢。”杨天风指了指正在搬运的物资,慷慨地说道:“你们需要什么尽管拿,能够武装起来,对我们的伤员也是一个安全的保障。” 何大猛招呼一声,游击队员和反正的伪军一拥而上,挑选着武器弹药。紫膛脸的汉子伸手想去拎歪把子机枪,却被王凤鸣挡了一下。王凤鸣的意思也很简单,人家说让你尽管拿,那是客气话,咱可不能脸皮太厚,真的放开手脚。 “怎么,这么大个子,抱不动机关枪?”杨天风看到了王凤鸣的举动,似笑非笑地用起了激将法。 哼,紫膛脸汉子一只手便将机枪拎了起来,不示弱地望着杨天风。 “哦,还有这个,看能不能拎起来。”杨天风又用脚踢了一下铁皮子弹盒。 紫膛脸汉子另一只手一操,稳稳地站着,朗声说道:“还有吗?” 呵呵,杨天风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开,来到郭松林面前,低声交代了几句。 紧张的忙碌后,杨天风与何大猛、王凤鸣一一握手,骑上高头大马,率领队伍出发了。 东方微微露出鱼肚白,残星闭上疲倦欲睡的眼睛,退隐消失了,白昼在与黑夜的争持中,终于要获胜了。 闹事的走了,何大猛、王凤鸣等人开始布置以后的事情。经此一战,日本鬼子肯定要在韩庄一带进行搜捕行动,再待在炭厂,危险性极高。 “我们已经具备了武装斗争的条件,已经达到上级要我们‘迅速武装起来’的要求了。那种徒手被搜查的情况要避免,这种冒险,现在是不必要了,万一发生意外,这不仅是几个人牺牲,而且会葬送了我们在铁道上斗争的事业。”王凤鸣看到队员们人手一枝枪,还有了歪把子,杨天风临走时,更把收缴的煤矿公司的金钱留下了一些作为救治伤员的费用。所以,他简直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 “是啊,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武器,已经能够和敌人战斗。因此,我们应该马上进行分散的武装活动。遇有危险,我们就用坚决的战斗来解决它。”何大猛挥舞着拳头说道。 第三十九章 鬼子的判断(求收藏) 第三更,求书友们收藏,非常感谢。 ******************************************************************** 王凤鸣点了点头,回头向高兴得合不拢嘴、不停说话的队员宣布了拉出去、进行武装斗争的决定。队员们一阵欢呼,都为以后不用再和鬼子、汉奸们弯腰打哈哈而感到雀跃。 一个队员突然脸色苍白地跑了过来,有些语无论次地对何大猛说道:“都,都杀了,他们,他们可真,可真狠。” “怎么回事,说清楚。”何大猛不解地问道。 队员喘息了几下,说道:“在煤矿公司工作的日本男人都被杀了,只剩下了女人和小孩子关在地下室里。” 何大猛皱起了眉头,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咱们先抓紧时间转移,这种事情已经发生,咱们无能为力了。” ………… 太阳高高兴兴地升了起来,照到了广阔的大地,唤醒了原野,并且好象在用自己那灼热炫目的脸庞发出询问:大地上有什么新事物,是否一切都很完好?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但对到达翻车现场的鬼子来说,却显不出丝毫的明媚清新。 铜山县的特务队长山下挪动着短粗的身材在现场走着,他的脸阴沉得要滴下水来,小胡子一撅一撅地,白眼仁闪动着寒光。 现场一片狼籍,残破的车厢里,血渍、残肢、杂物遍地的铁路上,到处都是“皇军”横七竖八、死相各异的尸体。车厢上满是枪弹射穿的洞孔,车头下部在嘶嘶的乱响,损坏了的汽缸在慢慢的往外流水。 又一个日本军官在几名士兵的陪同下,顺着铁路走了过来(铁路被炸坏,不能通车),山下见是铜山县的宪兵队长川口,赶紧迎了上去。 “情况如何?找到铃木阁下了吗?”川口此时也没有心情寒喧,直截了当地问道。 山下知道川口的担心,在铜山县境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铃木少将死了,两个人都要负上责任,受到处分。但要是铃木被敌人俘虏,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对帝国、对皇军来说,将是太大的震动了。 “我们已经找到了铃木阁下的遗体,但是,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山下并不太肯定地说道。 川口瞅了山下一眼,疑惑地说道:“进一步的确认?带我去看看。” 山下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川口领到铁路旁一副蒙着布的担架旁边,示意看守的士兵掀开。 川口定睛一看,明白山下为何不能确认的原因了,这具尸体被火烧得面目全非,而且被手榴弹或炮弹炸得肢体不全。 看到川口投过来的疑惑目光,山下忙示意手下拿过一个纸袋,递给川口并解释道:“这是从遗体上发现的残损物品,由此得出的结论显然并不十分可靠,所以说,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川口点了点头,又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袭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他们向哪里逃窜了,派兵追击了吗?” 山下犹豫了一下,说道:“有一名‘皇军’少佐阵亡前在地上写了个‘四’字,并且用手指着东南方向,据此判断,应该是gc*d的武装‘新四军’所为,而且是向东南方逃窜。但是——” “但是什么?”川口对山下的欲言又止有些不满。 山下沉吟了一下,说道:“但也不排除是敌人故布疑阵,误导我们,因为我们在西面发现了大量的脚印。” 川口不说话了,捏着下巴沉思起来。不管怎样,他不想轻易地下结论,这关系到责任的问题。万一判断失误,岂不是罪上回罪。 “川口君,向哪个方向进行重点追击,还请不吝赐教。”山下看似很真诚地鞠了一躬。 川口暗暗冷笑,谁不知道你山下有狐狸的绰号,在需要负责任的时候就想把我拉上,这种背黑锅的事情,还是你来好了。 “我刚刚到达现场,情况没有你掌握得全面透彻,轻易下结论很不妥当。”川口用同样真诚的态度对山下说道:“山下君,你大胆去干,我绝对相信你。” 相信我?倒不如说你要当缩头乌龟。山下腹诽着,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缓缓说道:“东南方向是重点,西面也不放过,敌人有可能分散逃窜。所以,还要通知周边各个据点,密切注意异常情况,随时向司令部报告,以便我们调整部署。” “哟西!”川口赞赏地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山下君的思路非常正确,就按此进行吧!你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能限期破案,抓获凶手,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山下轻轻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士兵将担架上的尸体盖好。他的目光扫过铁路路基旁正在排放的一具具尸体,心情异常沉重。三百多名“皇军”伤员,其中包括数名中级军官,一名帝国将军,这损失不亚于一场小型战役,即便破了案,抓住些凶手,自己也难以避免地要受到处分。但现在,还是收拾起心情,专注于正事要紧。 说实话,山下的心思够缜密,考虑事情也全面。高云焕设计的嫁祸,以及误导,并未达到十分的效果,但也多少为挺进队的撤退赢得了些时间。 ……………… 细小的云片在浅蓝明净的天空里泛起了小小的白浪,又慢慢地在每一瞬间发生着变化。 兴奋与喜悦过后,存在杨天风心中的便是担心和焦虑。如何把部队安全带回家,便成了围绕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念头。 尽管此时在沦陷区,日军的防守是虚弱的,只能保证铁路沿线和大中城市的点、线的占领,但横跨两个县,行程将近一百二三十里,对这支三百余人的部队来说,依然是危机四伏。 虽然把韩庄据点的皇协军俘虏都捆绑并且关了起来,但并没有人看管,据点的异常情况,早晚会被鬼子发现,鬼子是否会把这些与铁道上发生的大事联系起来? 另外,高云焕在现场做的假痕迹能否把鬼子的注意力引到西面?回去时找的路线,在哪里有被拦截的危险? 杨天风骑在马上,脑子急速转动着。尽管有各种未知的困难,但现在应该比原来计划中的情形好很多。没有大批国*军战俘一起走,没有太多的伤病员需要照顾。要是那样的话,行动会更缓慢,目标会更大。 部队一气走了三十多里,拐上了一条小道。为了防备鬼子利用汽车追击,尽管小道不好走,几辆骡马车的速度有所减慢,但为了安全,而且能避开前方的鬼子据点,这样做是必要的。 此时,在广大的乡村,鬼子的势力还很薄弱,各种杂七杂八的武装还挺欢实。但对他们,杨天风是不怕的。 大概是归心似箭,战士们尽管忙碌了大半夜,可并没有露出太疲倦的样子。脚步是迅速的,行军是安静的,只听到低微的沙沙的脚步声,偶尔能听到一两声咳嗽。 日过午时,部队到达了一个叫东洼村的地方,担任前导的高云焕的别动队已经控制了这个村子,严密封锁了消息。村子周围都用便衣放了岗哨,村里的人不许出庄,外来的人一律扣留。部队开进村子时,这里已经是家家关门闭锁,静悄悄的没有了声音。 杨天风威严地恐吓了一下战战兢兢的村长,村长则是一番诚惶诚恐地点头哈腰,然后带着一个听差去准备粮食菜肉,并叫上几个帮忙的,在祠堂里为这伙鬼子和伪军做好了饭菜。 好在这伙鬼子和伪军虽然不准村民出屋走动,却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奸淫掳掠,只是吃饭睡觉。 为了应付晚上的行军和可能的战斗,部队的战士们除了岗哨,全都吃饱喝足去睡觉了,从外面看起来,村子里还象平时一样宁静。 别人可以休息,杨天风却轻松不下来,他看着地图,仔细推敲着,计算着。相对来说,夜间行军更为安全,因为日本鬼子很少在日落后出动,黑暗是部队最好的掩护。 一夜间赶七十多里路,就进入了萧县地界,那里的情形应该比这刚出大事的铜山县宽松很多。 杨天风想到这里,把身子向后靠了靠,搔了搔头皮,真希望天快些黑下来。藏在这里一来是因为白天行军过于显眼,二来也是考虑到战士们的体力,最后一个考虑便是这里靠近山区,万一出现不利情况,部队也能抛弃物资,轻装撤进山里,不至于遭到过于重大的损失。 “长官,打扰一下。”宋青圃见杨天风并没有休息的意思,凑过来指着手里的《波亚战术精义》说道:“这上面开篇讲游击战“仅战术之一,决无专事游击,可以制胜的道理’,而后面您又把游击战提高到了战略高度,加以详细论述,这是否有些前后矛盾?” 杨天风眨了眨眼睛,笑道:“看书不仔细,我要批评你两句,呵呵,不过你能提出问题,让我又很高兴。” “不是不仔细,是书没看完吧?”郭松林打了个呵欠,起身挎枪,出去巡视了。 第四十章 提振民心士气的期待(求收藏) 三更求收藏,第一更,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宋青圃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回身继续研读,杨天风已经伸手止住了他。 “游击战不是野战,多数不是以歼灭为主要目的进行的战斗,而是以狙击骚扰为主的战斗。当然,也要不失时机的进行伏击和破袭战,以积极的姿态破坏占领军的有效统治和管理。所以,虽然游击战争是比较有效的战争形式,但是同样有着它一定的局限性,那就是不能迅速战胜敌人。而且,发动游击战争的一方要付出的战争代价远远高于敌人,并可能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宋青圃说道:“说到底,游击战还只是正规战的一种辅助手段。” “对于战争中的弱势方来说,是必不可少的辅助手段。”杨天风进一步解释道:“明朝覆亡的教训之一,就是节节抵抗,节节败退,却没有在敌后留下一定数量的部队以骚扰敌人后方,牵制敌人。” “如果不在沦陷区进行游击战,日军就有了稳固的后方,能够集中更多的兵力,调集更多的物资,在正面战场发动进攻,中国的抗战形势会更加困难。”宋青圃若有所思地说道。 “孺子可教也!”杨天风玩笑似地拍了拍宋青圃的肩膀,打了个呵欠,说道:“你去休息会儿吧,晚上还要走夜跑,困了要摔跟斗的。” “我年轻,身体壮。”宋青圃不在乎地说道:“就是三天不合眼,照样精神。” 杨天风笑着摆了摆手,微微闭上眼睛假寐,脑子里却始终平静不下来,迷迷糊糊中他一会儿梦见自己踩着没膝的积雪在茫茫雪原上跋涉;一会儿又梦见了他被鬼子追赶,上天回路,入地无门…… “长官,醒醒,长官。”宋青圃见杨天风闭着眼睛,手脚乱动,嘴里还直哼哼地直叫唤,知道他睡压住了,赶忙推他的肩膀。 啊,杨天风睁开了眼睛,一时昏花愣怔,等清醒过来,却还觉得梦中受到的惊慌,一直缠着他的心神。 “不行,我得出去看看,可千万不要出纰漏。”杨天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大步走了出去。 在屋外,杨天风碰到了高云焕。 “暗哨放出去还是五里?”杨天风不无担心地问道。 高云焕点了点头,说道:“长官不必太担心,五里的侦察范围应该足够。” 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说道:“多放几个暗哨,这地方咱们并不是太熟悉,万一有疏漏,在敌后,可不那么容易脱身。” “是。”高云焕点了点头,突然低声说道:“我还有个想法,真能把鬼子弄得糊里糊涂。” “快说,快说。”杨天风眼睛一亮,急忙催促道。 “给马组长发电报,让他协调其他情报站,放出假消息……”高云焕坏笑着将主意说了一遍。 打开电台?放出假消息,杨天风在路上不是没有想过,但现在却颇费思量地沉思起来。一支深入敌后的行动部队,要想行动机密,不被人发现,保持无线电静默,这虽然是非常简单的常识。但他明显是受了后世影视剧的误导,现在的日本驻防各县的特务机关,并没有配备无线电测向仪这种高级东西。所以,要打开电台进行呼叫,并不十分危险。 “你知道日军有没有无线电测向仪这种东西?我们打开电台呼叫,会不会暴露目标。”杨天风思索了半天,试探着问道。 高云焕瞪大惊奇的眼睛,象看外星人似的望了杨天风一会儿,笑道:“不会的,在这小地方,日本人怎么会有这种高级货。” “那就发报吧!”杨天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 武汉战事,败局已定,日军正从北、东、南三面包围武汉城,炮声隆隆,震憾着武汉三镇。 蒋zs尽管已经决定放弃武汉,并且厂矿、机关、团体、学校等等也已按计划撤退完毕,可他还留在武昌军委会里,没有撤走。这或许是为了表现自己大智大勇,不怕死的军人性格,也可能是为了表现他同将士风雨同舟的统帅风度。 但是,现在的武汉三镇已无险可守,他蒋zs呆在武汉一天,几十万大军就得在外围硬撑着同敌人苦战一天,这牺牲毫无价值。 因此,当日军迫近武汉三镇外围时,又气又急,简直就要破口大骂的陈诚,便开始再三催促蒋zs尽快离开武汉了。 被炸得破破烂烂的武昌军委会里,蒋zs手中拿着一份刚刚发来的电报,脸上竟露出了笑容,这笑容使得他枯黄的脸庞有了几分生气。 陈诚很是愕然,仗打到这份上,中国内地繁华的、有影响的大都会中,能容得了他蒋某人的,也就这武汉三镇了。控制武汉,就能吸引住全国、全世界的目光,蒋某人就仍能自豪地对外界炫耀:中国并未亡于日本,中国政府依然存在,他蒋中正仍旧领导着国共统一战线,在抗击着日本人。 非常时期、特殊的形势,给武汉三镇披上层神秘的政治色彩。但现在,这个象征性的城市也即将被日本人的铁蹄踏过,他怎么还能笑呢? “委员长,武汉失守确实令人沮丧,但日军只能得到一座空城,我军的战略企图已然达到。况且日军突然在广州登陆,威胁我华南后方。因此,武汉的战略地位已失重要性,如我军勉强保持,则难免损失惨重,不如尽快放弃,保全若干力量,以为持久抗战与最后胜利之根基。”陈诚谨慎地说道。 蒋zs保持着脸上的一丝笑意,说道:“辞修,这些话在讨论战局时已经说过,我心中有数。嗯,只是武汉会战再度失利,我若早走,恐民意、军心、士气皆受影响啊!现在,嗯,这个顾虑倒是可以减轻不少了。看看,这是雨农刚刚发来的电报,此时此刻正是需要这样的好消息来扫除会战失利的阴霾,提振那个民心士气!” 陈诚有些纳闷地接过电报,戴l不是正在重庆布置委员长的安全事宜吗,他能发来什么电报,让委员长如此高兴?他心中不解,便认真地阅读着电报,脸色慢慢变得高兴起来,脱口而出:“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如果属实,倒的确是个轰动性的好消息。” 蒋zs微微点头,初时的喜悦又化作了担心,低沉地说道:“此事暂不要外传,等到真正成功之时,再大力宣扬,最为妥当。至于雨农所讲,让邻近部队有些举动,再由军委会发出假电报,以混淆日军视听之事,我看可行。” “如果真能把那个日军少将活着带回来,发电报是小事,即便付出些代价也是值得的。”陈诚赞同地连连点头。 “你去安排吧!”蒋zs摆了摆手,见陈诚欲言又止的样子,又说道:“今晚我和夫人就坐飞机离开,嗯,先去湖南吧!” “好,我马上就去安排。”陈诚喜出望外,敬礼后转身而出。 蒋zs又仔细看了遍电报,轻轻放在桌上,低声自语道:“希望他们能够成功,奖金、勋章,我是不吝啬的。” 也难怪蒋zs和陈诚接到电报后兴奋喜悦,自抗战爆发,中国*军队在战场上是屡战屡败,而且败得很惨,尽管其间也有台儿庄、乎型关的几缕辉煌,但武汉、广州的失守,确实让中国的局势变得更加不利,舆论陷入了低潮。 虽然中国作为一个保种保国的被侵略民族,无论胜败,她的最终意志都是不会改变的。但不管怎么说,中国*军队已从战争初期的仓皇失措中镇生下来,仗在越打越好。 几百年来,遍体创伤的中国对外敌入侵似乎已经麻木了,这是一个弱国、一个闭关自守的悲剧必然付出的沉重代价。 所幸的是,中国人几千年“大国梦”所激起的民族意识并未泯灭。他们以令世人无不为之惊叹的承受力,默默地忍受着战争带来的一切苦痛。一次次失败后,他们仍能站起来,舔抚着身体创口中涌出的鲜血,继一续在沉默中希冀着、期盼着、战斗着。 而此时,确实需要一个好消息来振奋民族精神,打压亲日倾向,消除抗战必败的言论。因为,一贯反对以武力与日本相对抗的汪兆铭,在武汉、广州失陷之后,其反对抗战的意图将会更加露骨。 本来,他就认为中国再打下去,用不了多久必然全部变成日军的占领地,与其这样,倒不如在尚未彻底失败之前,与日媾和,尚能保持一些力量,争取一些“自立”的条件。 对于汪精卫,蒋zs一直存有很大的戒心。因为汪精卫自清末以来一直追随孙zs革命,很有些德高望重的份量,现在又在执政的国民党中央身居要职,对中国中上层人士很有号召力。 武汉一失,汪氏会不会趁机发难,想要出马收拾中国这残局呢?这个后果,严重的话会使国民政府分化瓦解,使抗日阵线精神崩溃,是绝对需要预防的。 第四十一章 误导,拉拢(求收藏) 感谢jackiee0...,我想远飞2012,书友160510...,岁月如歌6ken,霜染枫叶红,书友151219...,种桃道人,书友151219...,书友120328...,长春大海,亿城1,摩人,徐小明1等书友的打赏支持,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 第二更,求朋友们收藏支持,在此致谢。 ******************************************************************** 现在的中国,太需要提振民心士气的好消息了,前些日子,川军第30集团军总司令王陵基曾向蒋zs报告:说在万家岭总攻时,敌第27师团长本间雅清中将被击毙(本间师团长被击毙为误传)!令得他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对着电话筒大叫:“军委会将传令全军嘉奖第30集团军,并发给奖金三万块!” 结果,这个好消息转瞬之间便被证实是误传,从欣喜若狂到失望沮丧,着实让他的心情大起大落了一回。如今,活捉日本将军,这个不亚于当时误传的重磅消息,再次勾起了他的希望。 ……… 铜山县日军宪兵队驻地内,宪兵队长川口将谍报机关发来的电报推过桌子,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半晌,他才拍了拍桌子,对刚刚赶回来的特务队长山下低沉地说道:“山下君,我们中了支那人声东击西的诡计了。” 山下的眼珠转了转,压下紧急召他回来的不快,拿起电报看了起来。电报上说:据谍报机关侦听,国府军委会突然给活动在铜山县东面单集、吴桥的新四军某部发了嘉奖电,并准备派出一架水上飞机对其进行物资补充。 本来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但结合刚刚发生的列车被袭事件,便不由让人产生联想。 而且,新四军是什么武装,gc*d领导的军队,待遇连杂牌中的杂牌都比不上。现在突然要对其进行空中物资补充,这的确非常可疑,除非,新四军手中有什么国府感兴趣的东西。铃木少将的尸体已经被证实是假冒,难道—— 山下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如果真是那样,他的下场可想而知。一位现役将军被生俘,这对帝国,对皇军来说,绝对是难以忍受的耻辱,而蒙受耻辱的怒火将不可避免地发泄到他的身上。 “空中补给是假,接人才是真。”川口脸色阴沉地下了结论,如果事情成真,作为铜山县的宪兵队长,甚至是铜山县的驻军司令,都要受到严厉的处罚,休戚相关,他脸上刚刚被司令喷上的唾沫还没干,凛然而惶恐的心情愈加沉重。 山下尽管还有着一丝怀疑,但他知道,既然紧急把他从拦截线上召回,司令部便是有了结论,容不得违抗和置疑。 果然,川口的眼睛射出了凶光,恶狠狠地说道:“司令部已经与该地驻防军进行了沟通,加强了那里的空中戒备,并且将组织一次大规模的围剿行动,绝对不能让那种耻辱的事情发生。” 山下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这件事情关系太大,从上而下层层施压,到了他这里,也只有惟命是从,争取将危害和不利影响降到最低。他无法想象一位皇军的将军被生俘,并暴露在媒体和公众面前,天皇、帝国大本营、内阁会如何的震惊。 “山下君,你马上带领手下,去曹集和吴桥一带秘密打探,争取得到确切的情报,这才是当务之急。” “哈依!”山下一个立正,低头答应,转而又试探着说道:“那支疑兵,也不能放过,与皇军为敌的,必须要膺惩。” 川口颇有些不以为然,但山下的借口也不算错,他也不想当面拒绝他,便敷衍着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敌人绝不能放过,你就放心去吧!” 正在这时,一个报务兵走了进来,将一份电报递给了川口,川口接过来看了看,呯地一声将电报拍在桌子上,恼怒地骂道:“该死的支那人,竟然想如此羞辱帝国皇军。” 山下侧头看了看,这是在重庆的谍报员传来的消息,说是国*军生俘了一名日本将军,即刻解送重庆,军统方面已经做好准备,审讯后要关在笼子里游街示众,以振军心民气。 果然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到时候,帝国的脸面,皇军的尊严,将被踩在脚下践踏,暴露在国际社会面前,后果不堪设想。山下的额头上再次沁出了汗珠。 “你去吧!”川口余怒未息,很生硬地摆了摆手。 “哈依!”山下答应着,迅速退出了屋子,外面的凉风一吹,他才意识到后背已经满是汗水。 要说玩阴谋诡计,戴l可是行家里手,这一招祸水东引,立时便将鬼子的注意力转移了。什么嘉奖令,飞机补给,都是假的,逼着日本人把为数不多的机动兵力调向东边。 而且,又摆了新四军一道,蒋委员长不是一直对给予gc*d八路军、新四军的合法地位耿耿于怀嘛,那就把日本人当枪使,趁势削弱一下新四军的力量。一举两得,真是绝好的计策。 况且,引开鬼子的注意力,只是其中的一个想法。此次为了让杨天风这支远途奔袭的部队安全返回,当然,国府和军统最看重的还是他们手中的俘虏,豫东情报组副组长廖文忠此时正坐在宫山的聚义厅里。 作为萧县最有实力的绿林武装,尽管葛老魁弄了个国府的委任状,但那只是名义上的,国府对他的约束力并不大,反倒是金钱、武器对他更有吸引力。 “葛大龙头,十挺机关枪,三万块钱,只是借条路,这买卖可是大有赚头啊!”廖文忠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诱惑着葛老魁许明山。 葛老魁眯着眼睛,沉思着,这条件确实很诱人,但作为老江湖,他却不得不慎重行事。是不是陷阱,对宫山会带来什么后果,他必须要考虑清楚,而且还要问个明白。 “廖组长,谈武器和钱,是瞧不起我葛老魁怎的?”葛老魁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自从立了山头,可没得过国府一分钱,但鬼子,我还不是照打不误。” “那是,那是。”廖文忠连连点头,赞叹道:“葛大龙头深明大义,聚众抗日,这些功劳,国府都是记得的。这以后呢,如果葛大龙头能够改换门庭,军饷、物资,就由我们军统代为筹措,您看如何?” 葛老魁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桌案,这倒是不错,从李宗仁手中得到的委任状,到底不如挂在军统名下,李宗仁那可是老杂牌,够不到这里,也不可能把心思放在这小小的山寨上。 “这个呆会再说。”葛老魁计议已定,开口问道:“杨长官敢轻师远袭,胆量非凡哪,我这老头子也是很赞赏。接应他们回来,就由我们出兵如何?但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日本人力量太大,我这小小的宫山可抵挡不住。” 廖文忠沉吟了一下,葛老魁是害怕引狼入室,由豫东挺进队的人马借路接应杨天风,弄不好来个假道灭虢,这宫山可就危险了。由宫山出兵,遇弱则战,遇强则回,回旋空间很大。 虽然他有些不满意,但此时,打通这条道路,对于杨天风等人来说,就可以少走一些路,能够更加的安全。 …………… “长官,醒醒,少爷……”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杨天风正沉浸于半睡半醒之中,却被肖四唤醒了。 迅速振作了精神,杨天风赶紧问肖四发生了什么情况。 原来,警戒哨传来消息,有一股百多名日伪军向东洼村奔来,军官们还不敢确定是否是消息走漏,只是让部队进入了战备,希望这股敌人是偶然路过或是有其他任务。 如果要真打,杨天风并不怕这股敌人,总共才三十来个鬼子,七八十皇协军,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力量。但现在不是在他的地盘上,而且这里地势并不是很有利,耽误时间有可能会被越来越多的敌人所围困。 第四十二章 归师难遏(求收藏) 第三更,求诸位书友收藏支持,非常感谢啊。鉴于书友们的意见,异能和前面狙击步枪的摆酷全部删掉,请朋友们谅解,继续支持。 ******************************************************************* “隐蔽好,不要暴露。”杨天风虽然不确定,可也只能静观其变,不想轻举妄动。 “不行,我得出去看着点,可千万不要出纰漏。”高云焕到底还是心中不定,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对高云焕的谨慎杨天风没有阻止,同时,他也没有大意,命令部队作好应变和出发的准备。 一场虚惊过后,大家都松了口气。但杨天风的命令已经下达,即刻出发,不必等到天黑了。 情况不是一成不变的,杨天风觉得队伍已经得到了休息,穿着这身皮也能掩人耳目。延误时间,恐怕会丧失钻出敌占区的时机。 令人感到惊讶的是部队的撤退十分顺利,虽然有时候路不太好走,但却避开了敌人的大据点。小村小镇的敌人本就很少,则不清楚这大队“友军”的目的为何。以为是在执行什么隐秘任务,连盘问都没有,多是猜测和目送。 ………… 围绕着被俘的铃木少将,各方都在施计策,想办法。 一方要挽回颜面,不使所谓的无敌蝗军蒙受耻辱;另一方的上层要借着这个捷报,大造舆论,振奋民心士气。下层则把这件事情看作是平步青云的好机会,使尽全力要保证自己的前程一路平坦。 而作为焦点的杨天风等人,经过一天两夜的急行军,在杨天风的指挥下,此时已经隐蔽在铜山与萧县交界的地方,伺机摆脱被追击拦截的危境。 弯弯的月亮悬在灰暗的天空,浓重的大面积的云团飘浮着、流动着。稀疏的光线,暗淡的星星,使一切都蒙在纱幕之中,隐隐约约。 小白河的河身不宽,流头挺急。不太平静的水面上,反映了几颗银星,顽皮地在挤眉弄眼睛。它就像天上的银河移挪到地上,摊摆在人间,撂放在众人的眼前。 高云焕趴在潮湿的河边上,朝西望了望桥另一头的两座沙包工事。在黑暗中,不时地传过来哨兵的咳嗽声。一架木制的大桥,横架在河上,离水面不过七八尺高。 “队长,得派人下去看看水有多深。”一个队员扭头对高云焕说道。 高云焕点了点头,刚想叫人,“让我去吧,保管不误事。”吴金锁飞快的甩掉衣服、裤子,瞪着大眼睛,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队长,他的水性不赖,比我还快呢!”副队长陈宗和低声说道。 高云焕犹豫了一下,郑重的说道:“万事小心,千万不能惊动敌人,否则——” “嗯!”吴金锁使劲点了点头,猫着腰来到河边,脚丫子轻轻地朝水里一伸,整个身子也就钻了进去。他象蛤蟆似的不声不响地凫到河中央,脖子一缩,一个猛子潜到了水底下,好半天,头才从水里钻出来。 轻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继续朝前划动,一直划到河的对岸,朝上游游行了六七十米,才又凫水朝回返。 “中间有一丈多深,水流不算太急,桥下的木架子也可以攀附。”吴金锁被水浸得浑身发抖,他大猫着腰快步走到岸上,紧忙蹬上裤子,陈宗和帮他把衣服披上。 高云焕赞赏地点了点头,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木桥。 能对开两辆卡车的百余米长的桥面,从上到下都是木头搭成的:木头桩子、木头架子、木头板子、木栏杆。河水冲击得木桩啪啪作响,木桥另一头,掩体工事里守卫的敌人,喀喀的咳嗽、卡痰声,听得异常清楚。 “一队留在这里,一旦暴露,负责火力掩护。”高云焕迅速制定出计划,低声说道:“二队、三队随我渡河,为了确保安全,四人一组,用绳子连在一起。” 尽管挑选别动队时,杨天风把会游泳当作一项必备条件,但各人的水性不同,有的好,有的稍差,这也是事实。 高云焕、吴金锁等人作为第一组偷偷地下水了,哗哗的流水声掩盖了他们行进时的划水声。刚刚游到对岸,咯哒咯哒,单调笨重的脚步声从桥顶上传了过来,几个人立刻退回桥下,背靠桥桩隐蔽好。 一辆汽车呜呜地开来,叽哩咕咚地在桥上滚轧着,桥顶上的泥土被轧震得直朝他俩身上掉。汽车过去了,笨重的脚步声也消逝了,桥周围立即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大队人马焦急地等待着,只有别动队能偷过小白河,并袭取或压制住桥西头的敌人,桥东头的少量鬼子将不是对手。 从数量上说,挺进队远远超过守桥的两个班的鬼子,但强攻的话却要面对狭窄的桥梁。一旦桥面被火力封锁,或是被鬼子炸断,挺进队就只能再绕远而行了。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杨天风所希望的。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在远处响了起来,紧接着便是密集的枪声。 还不等桥东头的鬼子反应过来,也不用杨天风下令,按照原计划,隐藏在桥边的一队便猛扑了上去。机关枪、步枪、霰*弹枪、手枪,密集的子弹象刮风下雨般向敌人泼去。 后续部队也猛烈地冲杀而至,喊杀声、惨叫声,爆炸声、枪声响成了一片。许多鬼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射来的密集子弹和纷飞的弹片击毙。 突袭是成功的,高云焕率领二队潜过河,从敌人背后一阵猛射猛炸,很快便解决了一个班的鬼子。桥东头的鬼子也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十几倍的挺进支队士兵消灭,通道被打开了。大队人马涌过公路,踏上木桥。 第四十三章 基本安全,不长眼的家伙(求收藏) 三更求收藏,第一更出炉,感谢朋友们的支持。鉴于书友们的意见,异能和第一卷有关狙击步枪的摆酷全部删掉,请朋友们谅解,继续支持啊! ******************************************************************** 归师难遏啊,越是离家近,战士们越是冲杀得勇猛。 杨天风感慨着,站在桥头向后张望,人马匆匆,在夜色中影影绰绰,却都是脚步疾速。 过了桥,便进入了萧县,部队基本上也就安全了。得出这样的判断,依据的是当时的敌我形势。 抗日战争中,武汉会战是一个分界岭,标志着正面战场的相对平静和敌后战场的血雨腥风。 在武汉会战以前,沦陷区虽然大城镇被日本人占领着,但他们没有精力顾及交通线以外的地方,在许多乡村,既见不到国*军也遇不到鬼子,成了“真空地带”,或是被游杂武装控制。直到一九三九年春天以后,日军才逐渐把军事清剿的重点放到了后方。 刀丛扑去争山顶,血雨飘来湿战袍。望着熊熊燃烧的木桥,杨天风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部队又踏上了归途。 闯过小白河,进入萧县,杨天风率领部队避开公路,钻入了乡村。对于日军依靠公路进行快速机动,他还是有着足够的警惕。 通常情况下,鬼子之所以敢在每个据点只留少量人员驻守,都是倚仗着公路,倚仗着快速机动和增援。你击其一点,其他各点的敌人便会很快包围上来,使你陷入不利的局势。而且,不管是国*军还是gc*d军,普遍缺乏重武器,攻坚能力薄弱,这也是鬼子敢狂妄的资本之一。 部队虽然经过转战,但伤亡并不算大,进入萧县后,一路走来,也相当平静。一来铜山县鬼子的注意力成功地被军统制造的假象所迷惑,正在准备大规模的围剿行动,不能继续追击;二来萧县的鬼子兵力有限,又不知道这支行踪飘忽的队伍的底细,仓促调兵,便显得很迟缓;第三便是杨天风这支部队从装备上来说,经过几次缴获的补充,也能令大部分杂牌武装不敢轻易挑战。 当然,也有不长眼的家伙,当部队按照马玉名的电报所说,向宫山快速靠拢的时候,阻碍出现了。 “买路财?”杨天风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表明心中很愤怒,平时你们打着抗日的旗号占地为王,我鞭长莫及,管不着,可现在却想趁着我兵弱将疲时进行勒索,实在是不能忍受。 “我们当家的说了——”前来通知的土匪头目并不知道杨天风心中已经怒极,自顾自地说道:“借路是借路,葛大龙头已经发下话来,我们自然照办。可雁过拔毛,这也是江湖的规矩。我们要的也不多,两挺机关枪就够了,贵军赶路也少了负担不是。” 大块头啊,大块头,你脑袋被门挤了,还是活够了。杨天风沉吟着,两三百多人的土匪武装算个狗屁,别看我的队伍是转战至此,实力有所减弱,可要灭了你们,还不费什么劲。不过,咱不玩没技术含量的东西,凭咱的智商,和你玩点高级的。 “两挺机关枪,倒真是不多。”杨天风抿嘴一笑,和蔼地说道:“这样,请你们当家的采买一些粮食、蔬菜、肉蛋,钱我们掏,再给你们加一挺机关枪,如何?” 土匪头目愣了一下,没想到杨天风这么好说话,大块头还预备着事情谈不拢,联络邻近的武装以壮声势呢!看来,倒不必那么麻烦,有了这两挺,不,是三挺机关枪,这一片地盘上谁还敢捋虎须,小老大的位置可就跑不了了。 “好说,好说,我马上去安排,那么贵军——”土匪头目连连点头,这点小事不必请示就可以做主,而且还能得到老大的赞赏,看咱多会办事,不过是一些吃食,既打发走了人,又多得了机关枪。 “我们就在这地头上歇息一下,吃饱喝足,午后便给枪走人,也请你们言而有信,放开通路。”杨天风很干脆地说道。 “怨家宜解不宜结,江湖处处是朋友。”土匪头目一拍胸脯保证道:“收到枪,我们马上放行,还会派人护送。” “那实在是太感谢了,另外我们出钱,麻烦你们买几辆驴车、骡车吧!”杨天风好似很满意,说话也客气起来。 “没问题,我马上去办。”土匪头目说完,转身离开,却没发现杨天风盯着他背影的目光变得阴冷起来。 大块头很高兴,平白得了三挺机枪,实力暴增。杨天风提出的条件也并不麻烦,不过是派些兄弟再去周围村镇强索一回就是。 东西很快便备齐送到了挺进队的营地,让久未吃过好饭的战士们大快朵颐,那些畜力车又给伤员提供了更快捷的交通工具,双方看似都很满意。 挺进队吃饱喝足,如数交出了机关枪,并且派人挨个试验,证明都是好枪。大块头也放开了道路,还让那个土匪头目万老四带着几个土匪护送一段路程。 夜深了,王家庄,也就是大块头的老巢,陷入了沉寂。天上挂着一弯月牙,树木的黑影动也不动,象怪物摆着阵势。地上仿佛笼起了一片轻烟,朦朦胧胧,如同坠入了梦境。 “骨碌,骨碌……”两辆大车在几个大汉的护卫下,顺着道路大摇大摆的向王家庄走来,边走边说笑着。 “站住!”树林里的土匪岗哨远远的便哗啦一声拉动着枪栓,大声问道:“干什么的?口令。” “瞎诈唬什么?”护卫大车的一个汉子大声回答道:“我是你老子。” “万老四,你个王八蛋,我才是你老子!”岗哨听出了这个汉子的声音,不由得回骂道:“不是下午刚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今儿风头顺,路上碰上了个大买卖。”万老四按着编好的瞎话说道:“抢了两大车东西,就急着先送回来。” “没带回几个娘们儿?”岗哨把枪一收,倚在树上,懒洋洋的问道。 “娘们?村头的骚寡妇还没把你吸干哪?”万老四嘴上说着话,带着人和大车一步不停,直向庄子里走去。 岗哨打了个哈欠,又缩回了树林,这时候大当家的已经睡了,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高爷,您看……”万老四咧了咧嘴,擦了把头上的冷汗,低声对旁边的高云焕说道,短短的一段路,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这也由不得他不紧张,腰里绑着几颗手榴弹,引线就抓在高云焕手中,这可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别说话,向前走。”高云焕将压得低低的草帽向上抬了抬,说道:“事情顺利,管保你没事,我们挺进队向来说话算数。” “好,好。”万老四强打精神,苦笑着向前继续走着。 大块头等人绝不会想到,杨天风大大方方地给了机关枪,和和气气地挥手道别,却在晚上突然杀了个回马枪,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也活该万老四倒霉,前一段路护送得好好的,挺进队的人有说有笑,到了个大树林,却突然翻了脸,将这几个土匪打翻在地,绳捆索绑,大刑伺候。 土匪对自己的团体可没有那么强的归属感,更没有什么信仰支撑,谈忠诚度更是有些天方夜谭。都是活一天少两晌的家伙,平常吃喝玩乐,关键时刻反水逃跑的也不在少数。一阵杀猪般的嚎叫过后,在高云焕和佟志和这两位军统高手的拷问下,分开审讯的土匪便全部招了供。 几份口供一对,王家庄里的设防、人数、装备便都清清楚楚,连暗哨放出的距离和位置也都八九不离十。别的倒都好说,就是庄里的炮台让杨天风等人感到有些棘手。 这个炮台上面值班的是几名老炮手,操纵着一挺老式水冷重机枪,还有两门手炮,硬攻恐怕要死伤不小。要是绕过它从别的方向进攻,地势又不利,于是又一次化装渗透轻车熟路地上演了。 而那马车上装的可不是什么财物,而是三挺机关枪,两门掷弹筒。只要炮台被拿下,居高临下的凶猛火力足以将顽抗的土匪压得抬不起头来。 庄外的树林里,挺进队的大队人马已经潜进到了这里,倒霉的土匪岗哨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人们越来越焦急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信号,一支火把在王家庄的炮台上举了起来,晃了三圈。 “进攻,进攻!”杨天风大手一挥,下着命令,“把咱们的东西都抢回来,把这伙不知死活的土匪都给我灭了。” 进攻土匪的部队并不太多,只有不到一百人,其余的人马则分散卡住了出庄的大小道路。杨天风可不是打着击溃的主意,对战斗力不强的杂牌武装,不全歼都有些侮辱挺进队的战斗力。 呯,呯……枪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战斗打响了。挺进队的士兵在短促的交火后,很快便冲进了王家庄,打了大块头一个措手不及。他倚为泰山的炮台,此刻却居高临下向闻声而出的土匪们喷出了死神的火舌,手炮也一发一发的轰击着试图聚集起来抵抗的土匪。 第四十四章 突袭,挑拔(求收藏) 请求朋友们收藏支持,在此致谢。书稿已改,估计有延迟,或者需要审核,还没有变过来,请多多谅解。 ***************************************************************** 大块头的人马在睡梦中遭到突如其来的打击,有的衣衫不整,有的还没醒过味,加上挺进队士兵冲得很快,来势凶猛,他们很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只是凭着本能各自为战,混乱中各处都在叫喊着,射击着。 大块头带着几个贴身护卫,冲出了院子,对着满街筒子乱跑乱叫的手下大声吼叫道:“不许后退,给我冲上去,拿下炮台。” 土匪们鼓起余勇,在大块头等人的督战中,叫喊着杀了回去。但是此时已经太晚了,挺进队的人马已经冲进了庄子,在炮台火力的协助下,将反扑的土匪们打得死伤无数,并且开始向庄子里推进。 前面的土匪慌忙往后退,后面停不下脚步,结果和前面的人猛烈的撞在一起,土匪中弹后的惨叫声和惊慌失措的怒骂声响成了一片。 挺进队有备而来,攻势凌厉,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几挺机关枪架上了屋顶,向土匪扫射着,密集的火力压得大块头和土匪们步步后退。但大块头的出现,也多少使得土匪溃败的势头减弱下来。 双方暂时僵持在一个十字路口,频繁的射击着,不时还冲对方吼上几句。炮台的火力慢慢移了过来,弹如雨下,压得大块头的人抬不起头。 “不许退,谁退我崩了谁。”大块头发疯似的挥舞着手枪,但兵败如山倒,见势不妙的土匪们跑起路来,那绝对是专业加职业。 什么天不怕、地上鬼、草上飞、水龙王等所谓的八大金刚、四大喽罗,嘴里喊得凶,眼睛却是不断四下观察,寻找是退身之路。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师爷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满身的泥土,扇子也没了,惊慌失措地叫道:“这么顶下去不行啊,快撤吧!” “胡说,扰乱军心,我崩了你。”大块头一挥手枪,怒斥道。 “团长啊!”师爷赶紧换了个称呼,以便让大块头的脑袋清醒一些,继续苦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把人都拼光了,哪还有当司令的资本。暂且忍耐一下,有了日本人的支持,还怕没有报仇的机会吗?司令,三思啊!” 这下可说到了大块头的心里,日本人托人给他送来的委任状,许了他一个团长的头衔,本来他还举棋不定,想观望一下风色再说。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自己的人马遭到了突然袭击,看着心思都散了,再带着人硬顶下去,也起不到大的作用。 而且,在此死伤一人,自己的实力就减弱一分,到最后,自己光杆一个投奔日本人,谁还尿你,别说团长了,能收留你就不错了。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一个土匪头目跑了过来,慌里慌张地说道:“坏了,坏了,咱们白天刚得的机关枪都出了毛病,打不响啊!” “唉!”大块头狠狠一拳砸在土墙上,这个报告给了他最后一击,他知道被人耍了,继续顽抗的心思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停顿了一下,他咬着牙下令道:“告诉弟兄们,边打边退,在东边三十里外孙家铺子会合。” 命令一下,大块头便翻身上马,带着些亲信逃出了村子,他想的挺好,边打边退,可土匪哪有那么高的战斗素质,兵败如山倒,人人争先四散逃命,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来,谁会犯傻来阻击敌人? 这就是杂牌武装的特点,胜时一拥而上,争先鼓噪,败时落花流水,一溃千里。大块头率先逃跑,土匪们仅存的斗志顷刻间化为乌有,但想逃跑,庄外埋伏的人马将再次给他们沉重一击。 …………… 早晨的阳光照在大街上,三支队的人正吆五喝六的把被俘虏的土匪驱赶到一个大院子里,这些家伙昨天还耀武扬威、逞凶霸道,想不到今日就做了阶下之囚,一个个脸色颓然,如丧考妣。 原来大块头住的大宅院里,离得老远,便听到客厅里杨天风和几个军官们正畅快的大声说话,不时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 “不仅得了钱财,还报了怨仇,这趟买卖值。”肖四装模作样的欣赏挂在壁上的画,“这上面写的什么东西?” “登崖一啸千峰鸣,豪气满山百兽惊。纵去阴曹擒厉鬼,还留俊骨耀丹青。”宋青圃笑着念道,然后啐了一口,“还他×妈×的俊骨耀丹青,我呸,恶臭遗万年还差不多。” “少爷,您也来几句古文,压倒他。”肖四上前一把将画轴拽掉,扔到了角落里。 杨天风作势要踢,笑骂道:“这东西可能是个古物,你就这么糟蹋?” “很值钱嘛?”肖四赶紧拾起画轴,小心收好。 “值不值钱,我也说不好。”杨天风坐到桌前,伸手将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推,腾出块地方,招了招手,对肖四说道:“拿纸笔来,我要给大块头写封信。” 肖四惊讶地直眨眼睛,迟疑着问道:“大块头,不死翘翘了吗,写给谁看?” “给鬼看,甭废话,快点。”杨天风笑得很坏。 给鬼看,当然是笑话,可现在杨天风必须要进行善后工作了。 大块头在夜间逃跑的时候,可能是骑着马,也可能块头真的太大,目标明显,不知被谁一枪打下马来,他的运气也太背,脚竟然被套在马蹬里,连枪伤,带马拖,一命呜呼。本来杨天风还想抓个活的,逼着他说些瞎话,可现在,也只好给鬼写信了。 在江湖上混,脸面比命还重要,大块头被灭了,对宫山总得有个交代。葛老魁到底还是大龙头,没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难免让其他武装说三道四。 当然,这理由很好找,不管是真是假,应该没人深究。按照杨天风的想法,宫山并不想与自己开战,又能得到好处,对于这件事情多半会睁一眼,闭一眼地混过去。 “赵魁仁兄雅鉴:信件尽悉。大日本皇军萧县驻军司令部亦已电复在案,仁兄如携全军归来,即刻升任县警备司令。今大日本皇军兵威雄壮,所到之处,莫不呈现王道乐土,一片明朗。中日提携,共建大东亚共荣圈,已成定局。刺杀葛老魁的行动在即,无需犹豫。还望绝对保守秘密………” 片刻后,杨天风笔走龙蛇,一篇用日文写成的假信便新鲜出炉了。又拿茶杯弄了个模模糊糊的红印,嘿嘿,大功告成。 “糊弄傻子呀?”宋青圃看着杨天风在粗制滥造,还洋洋得意的样子,不禁直撇嘴。 “错了。”杨天风拿出个信封,将信装好,笑道:“聪明人不会较真,傻子才会刨根问底。” 宋青圃不解其意,说道:“那些土匪怎么办,都杀了?” 杨天风摇了摇头,说道:“简单审一下,杀几个罪大恶极的震慑震慑,然后带着他们赶路。” 宋青圃沉思了一下,笑道:“我明白了,这是送给宫山的礼物,有人有枪有地盘,宫山得了甜头,那信就是造得再假,也不会深究了。他们只需要一个借口,能对其他绿林武装交代而已。” “这脑袋,反应太慢。”杨天风呵呵一笑,把信封啪地一下按在宋青圃胸口,说道:“收好了,再好好想一想,碰见宫山的人怎么忽悠他们。” 尽管三支队是近乎全歼了大块头的人马,但依旧有漏网之鱼,消息是无法全部封锁的。但杨天风却并不害怕,简单处理了一下善后事宜,全军再次出发,直向宫山进发。 ………………… “五爷,您要给我们作主啊!”小土匪哭泣着,泪水和脸上尘灰混在一起,都成了泥道子。 蒋老五沉着脸,皱着眉,突然出了这种事情,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五爷,姓杨的太不是个东西——”小土匪越哭越来劲,倒还是个伶牙俐齿的家伙,“我们得了葛大龙头的号令,好吃好喝招待他,谁想到他却暗下黑手,将我们打得死伤惨重,我们当家的也遭了毒手,呜呜……” 葛英华厌恶地瞅了小土一眼,不耐烦地问道:“我不信姓杨的会蛮不讲理地对你们下手,你们定是干了什么,惹恼了他,现在又不好说出来。” “天地良心哪!”小土匪赌咒发誓道:“大小姐,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干,难道宫山也怕了姓杨的,那我马上就走,到别处去找人报仇。” “怕他,谁说我们怕他了。”葛英华腾地站起来,转身要往外冲,却被沈剑雄一步拉住。 “事情还没搞清楚,你急个什么劲儿?”沈剑雄不紧不慢地说道:“杨天风帮咱们训练了两百多人,可都成了精锐。还送给咱们十几枝带瞄准镜的三八大盖,这份人情可还在。他率队远袭,如今要借道回去,怎么会平生枝节?” 蒋老五点了点头,说道:“杨天风还要从这里路过,他又上不了天。按时间来算,他们也快到了,到时候三头六面一对证,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四十五章 都是聪明人(求收藏) 求收藏啦,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蒋老五江湖经验多丰富,小土匪的激将法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儿科,况且大块头这伙人平素名声就不好,要不是顾及宫山的脸面,他才不愿意管这事情呢! 再说,杨天风在他眼里看来,可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会无缘无故把自己的退路给堵死? “五爷,您可不能再上姓杨的当啊!”小土匪咧着嘴,哭丧着脸,继续挑拔。 “闭嘴,再敢胡说八道,砍了你的狗头。”蒋老五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却不是对杨天风,而是对小土匪。 在江湖中打滚,谁也不是善男信女,否则也活不到今天。小土匪的挑拔在蒋老五一听,可信度就不高。祸从口出,蒋老五在心里已经决定掐断他这个向外散布谣言的根源。 蒋老五故意喊进来个头目,吩咐他命令手下做好战斗准备,借此稳住小土匪,他和沈剑雄、葛英华出了门,挥手叫过两个亲信,低低的声音布置了一遍。 ………… 由宫山出发接应的廖文忠,率领着医疗队先与杨天风会合了,队伍不得不停下来,将伤员仔细检查,简单救治。 “这就是那位铃木少将?”廖文忠指着被布条绑得象木乃伊似的俘虏,笑着问道。 “是啊!”杨天风捂了捂鼻子,如释重负般地说道:“这几天只给他灌了些米汤,连嘴上的绳子都没解开,怕他咬舌自尽,咱们这功劳可要大打折扣了。” 铃木少将可是遭了罪了,每天喝些米汤也就罢了,怕他自杀,这绳子就没解开过,拉撒都在裤子里,气味的确难闻。 廖文忠摆了摆手,一个象是医生的手下走过来,拿出注射器给铃木打了一针。另一个军统人员则举着照相机,咔咔地给铃木照着写真。 “嘿嘿,落在军统手里,想死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廖文忠笑着对杨天风说道:“杨长官,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升官发财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就等好消息吧!” 杨天风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开玩笑般地说道:“这里能不能变成星星?” 哈哈,廖文忠拍手大笑。你要当将军,现在并不难办。为了拉拢繁杂武装,国府是军衔官职大减价,司令遍地走,将军多如麻。 何况,依照杨天风现在的实力,弄个游击三纵的名义,当个少将纵队司令,一点也不算出格。 “放心,这事交给我们来办。”廖文忠自以为抓住了杨天风的弱点,不怕你狮子大张口,就怕你无欲无求。 杨天风淡淡一笑,看着铃木合上了愤怒的眼睛,似乎是注射的药物起了作用。几个军统人员蹲在旁边翻着他的眼皮,摸着他的脉搏,在商量着什么。他对此也不在意,倒有种摆脱麻烦的轻松感,转身走开。 升官,发财,女人,这些你不要,你还要什么?杨天风不是什么圣人,也没那么高尚无私。对于名利,他并不排斥,甚至有一种骄傲感,那也是一种证明自己能力的方式。 队伍再次出发了,杨天风骑在马上,四下观望着风景,尽管还没有到达自己的地盘,但听廖文忠所说,前面已经安排好了,应该很安全。心情有所放松,沿路的景色也变得美丽起来。 等到和沈剑雄、葛英华的人马碰头,开始时气氛倒显得紧张,但很快就和缓冰释了。 “去,把大块头的罪证交给沈队长和沈夫人。”杨天风摆了摆手,示意宋青圃上前。 宋青圃把信封塞给杨天风,摇着脑袋走开了,这刁蛮的沈夫人,正阴着个脸,自己可不去触霉头。 切,胆小鬼。杨天风一哂,催马赶上来,把信递了过去。 沈剑雄的态度比较和缓,葛英华瞅着杨天风,眨了眨眼睛,明显挺好奇。她打开信封,看了看,诧异道:“这写的什么鬼画符,勾勾虾虾的。” “这是日本字。”杨天风又拿过信纸,清清嗓子,读了一遍,啧啧咂嘴道:“瞧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画虎难画骨啊!这大块头看着是个粗人,竟然背地里与日本人勾搭到一起。要不是我们截获了这密信,你们宫山可要吃亏了。 “杨兄在日本留过学,这日文很精通嘛!”沈剑雄似笑非笑地问道。 “略知一二,略知一二。”杨天风颇为自得地说道。 嘿嘿,葛英华冷笑两声,说道:“那这信就是你写的,当我们傻啊,弄这套来骗我。想得倒好,吞了人家,还要我们感谢你。” 杨天风愣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说道:“沈夫人是个聪明人,刚才这话真是不该说出来。大块头是个什么东西,想必你比我清楚,当汉奸是早晚的事情。何况这次他趁着我袭远力疲,竟敢拦路勒索,打他也是活该。他的这些人枪,我是分毫不取,全部交给宫山管教管教。” 沈剑雄哈哈一笑,说道:“原来如此。大块头打秋风打到杨长官头上,还真是作死。” 葛英华微微点了点头,她对大块头也没什么好印象。既然杨天风把话都挑明了,宫山非但没有任何损失,反倒多了块地盘,又增加了人枪,那也就犯不着和杨天风过不去了。 “杨长官轻师袭远,这胆量,这谋划,令人钦佩万分哪!”沈剑雄亲近地说道:“以后若再有行动,宫山大队也想沾点光,得些战功呢!” 杨天风淡淡一笑,说道:“好说,好说。杨某本来是想截击战俘列车,让我的人马中多些军官士兵什么的。可惜情报不准,只好炸翻鬼子的伤兵火车,弄死几百伤兵,也算是没白跑一趟。” 几百鬼子?葛英华抿了抿嘴角,心中暗自钦佩杨天风的胆量,奔袭百里,这可不是谁都敢做的事情。 “你的兵将还真是不错,转战上百里,还能这么精神。”葛英华捋了捋额头的刘海,回头看了一眼杨天风的队伍。 “出门在外,自然要带些精锐。”杨天风理所应当地回答道:“都是壮小伙子,再经过我的训练,不敢说比得上鬼子,可拉出来,也不是谁都能捏圆捏扁的。” 第四十六章 军工人才(求收藏) 三更求收藏,今天第一更出炉,感谢朋友们的支持。另外,精华用完了,只好下周补上,请多谅解。 ××××××××××××××××××××××××××××××××× “杨长官练兵是没得说。”沈剑雄由衷地赞叹道:“我那一个连拉出来,也令人刮目相看呢!以后还请杨长官多多帮助,这教官、武器装备,我们可是都需要。” 杨天风松了口气,说道:“这次缴获的战利品不多,可也有几样不错的玩艺。一会儿沈兄和夫人去挑几样吧,葛大龙头那里,也替我们奉上礼物,以表感谢。” “那就多谢杨长官了。”葛英华并不是为了要什么东西,而是觉得和杨天风挺上道。 现在都是鬼子的敌人,宫山如果不投降,在这皖北也是挺进队的一个助力。杨天风对此看得很长远。 事情圆满解决,双方都无不满。蒋老五马上派出百十人的队伍,又带上几个大块头的旧人,前去王家庄接管地盘,然后发出帖子,说明大块头勾结日本人,实在是杀之有理,这件事情也就算尘埃落地了。 杨天风和宫山在这件事情上都得到了利益,杨天风昧下了不少金银财物,宫山得了人枪、地盘和部分财产,皆大欢喜,谁也没有不满之处。 到了这个时候,杨天风和部队虽然算是安全了,但也不敢太掉以轻心,和江湖人物相处,怎么也得加着小心,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所以,简单休息了一下,杨天风便率队继续出发,只让宫山派了些人作为向导。 接下来的路走得便顺当多了,大块头的事情已经不胫而走,挺进队和宫山作为两个最有实力的武装,颇有联盟之势,谁还敢找不自在。不仅是不敢挑衅,那些纷杂的武装都表现得很恭敬,生怕得罪了他们,落得跟大块头一样的下场。 一天之后,杨天风率领的人马终于与前来接应的陈大龙所部会合了,现在才算是彻底安全。 不仅是杨天风如释重负,廖文忠和马玉名也是满心欢畅,这升官发财的筹码终于平安到手。接下来便比较轻松了,路线早已安排妥当,一个活生生的鬼子将军被运到大后方,那将是怎样的轰动,真是难以想象啊! ×××××××××××××××××××××××××××××××××× “轰!”空地上碎石横飞,尘土飞扬,腾起一股烟雾。 杨天风等人从掩蔽物后走出,来到弹坑前,仔细观察着爆炸的效果。然后,冲着戴眼镜的中年人和胡子拉碴的家伙伸出了大拇指。 嘿嘿,中年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乱篷篷的头发似乎很久没洗了,落下不少头屑和灰尘。 搞研究的都是这个样子吧,不修边幅,邋邋遢遢。杨天风倒没太大的反感,人才嘛,不是看外表,而是看能力。这两位能打消去大后方的念头,留在沦陷区为抗战而工作的孙姓和郑姓知识分子,是值得他尊敬的。 “孙先生制造的炸药威力不俗,郑先生造的地雷精巧灵敏,着实厉害。”杨天风一边夸奖着,一边拿出图纸递了过去。 地雷的目的不只是要消灭敌人,即便微型地雷也能让敌人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每个伤员都要有几个人去抢救、护送和照料。当敌人的伤员达到一定数量的时候,敌人的后勤、医疗机构将不堪重负,而且能对其他敌军造成严重的心理压力,从而达到瓦解敌军的作用。 杨天风所拿出的图纸就是一种微型地雷,也叫子弹雷。 子弹雷,顾名思义,就是利用普通子弹制作的简易触发雷。其结构简单、体积小、形式多样且成本低廉,仅须一枚或多枚普通子弹(步枪弹.手枪弹)和铁钉、橡皮筋、罐头盒、木板等普通材料就可以制作。甚至子弹也可以用复装子弹,弹头也可以粗制滥造。 这种微型地雷,虽然不能杀死敌人,但是脚伤会影响敌人的行动能力,还需要别人的搀扶和照顾,直接影响了战斗力。倘若是一次侦察行动的话,这一枚子弹雷就可让行动失败。虽然是小小的一枚子弹,但是运用得当往往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战术效果。 杨天风所弄的便是这种简陋的,有些象小孩过家家似的东西,钉子、子弹、泥土、木板,可现场不能来试验。总不能豁出谁的脚底板,去穿个洞吧? “长官,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满脸胡茬的郑冉是搞机械的,看了图纸,他便明白了其中的原理,“是不是鬼子踩上去,击发子弹,打伤他的脚?”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杨天风连连点头,笑道:“果然是行家,一看就明白了。我想让两位琢磨一下,制造出大量的成品,让战士们们拿来就埋,省时省力。” 子弹雷诞生在二战的硝烟中,德国、英国和苏联都生产过这种微型地雷。但现在,起码在中国,却还没有正式露面。当然,知道了原理,对于专业人士便不再是困难的事情。甚至用钉子、木头等材料也能做出山寨版来。 郑冉看着图纸,说道:“这张图纸已经很详细了,一部分是外壳,内部是空心的,类似于枪枝的击发结构,可以装上击针、击针簧和一个简单的保险;另一部分就是子弹。只要原料充足,我看不是什么问题。” “那就要辛苦二位了。”尽管制造出来的子弹雷与真正工业化生产的会有不小的差别,但杨天风还是敬佩地再度竖起大拇指。 杨天风他们回来已经好几天了,简单的休息过后,他又忙碌了起来。有了孙先生这个化学专家,他要建一个炸药车间;地雷嘛,用黑火药那是没办法,只有新式炸药才能更有效地打击鬼子;有了郑先生,他心里的一些奇思妙想(都是剽窃后世的物品)就能更快地变为实物。 “我尽快弄出来。”郑冉很简短地回答道,只有涉及到专业问题,他的话才会多一些,平常倒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对了,还要劳烦二位,生产一些外壳不是金属的地雷。”杨天风弯腰从地上拾起块弹片,摆弄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道:“用陶瓷和玻璃的不知行不行,鬼子的探雷器怕是也无能为力吧?” 孙先生和郑冉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这杨长官年纪虽轻,心思倒缜密。虽然见面不多,可杨天风对他们的尊重,以及刚刚深入敌后,大获全胜的事迹,还是让他们觉得不虚此行。 “这倒是容易,瓷瓶子、陶罐子都可以用,不够的话,小土窑也可以烧制。”孙先生推了推眼镜,说道:“杨长官,你还有什么要求?” “要求很多呢!”杨天风笑道:“可饭得一口一口地吃啊!二位不必着急,慢慢研究,逐步改进,兵工厂的设备还要添置,原料还要搜集,以后才是二位大显身手的时候呢!。”说完,他笑着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我作东,咱们去吃大餐,算是补上所欠的接风宴。” 酒是男人之间相处的润滑剂,在酒桌上谈事情,往往显得更加融洽和谐。孙伯言与郑冉虽然不擅酒量,但杨天风也不是要一醉方休。 对于杨天风,这两位专家的印象相当不错。年轻、有朝气、爽快,而且还少了些年轻人的毛躁,安排事情很是缜密细致。而且,这位长官似乎还涉猎颇广,连机械、化学等方面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虽然说两人敢留在沦陷区来,就不是为了安适的生活以及金钱等浅薄的利益,但杨天风基于后世的理念,还是尽量给两位专家最好的待遇。 边吃边聊,不知不觉便谈到了武器方面。现在这个时候,抗日、打仗是主题,自然很容易便拐到这上面。从地雷、子弹雷说到了重迫击炮,又说到了枪枝的优劣和兵工厂的细划隔离,以及部分采取流水线生产的问题。 杨天风突然拍了拍脑袋,想起了什么事情,说道:“孙先生、郑先生,你们听说过消音器或者减音器没有?” “消音器?减音器?”孙先生轻轻摇头。 郑冉猜测着说道:“听这词的意思,是不是消灭声音,或者减弱声音的东西。” “对,就是这么个东西。”杨天风进一步解释道:“套在枪口上,打枪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很小,让敌人不易察觉。” 孙伯言轻轻摇了摇头,望向郑冉,说道:“你留过学,听说过这东西嘛?” 郑冉再次挠着头发,一些细碎的东西纷纷落下,杨天风立刻决定不再去夹他面前的菜。 “我在美国的时候,倒是听说过偷猎者似乎有这么一种东西,能使枪声变小,以免被发现。”郑冉若有所思地说道:“但我没见过实物,想造出来,恐怕不那么容易。” “这个不急,能造出来更好,造不出来也没关系。”杨天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转而说道:“郑先生,你见没见过那挺高射机枪吗?如果加以改造,能不能发射榴弹?” “见过。只是这榴弹,恐怕不行吧。不过,这想法倒是——倒是很有创意。”郑冉不好意思说杨天风是败家子,干笑了一声,敷衍道。 第四十七章 军工武器(求收藏) 今天第二更,求收藏啦! ******************************************************************* 杨天风也很郁闷,他的原来想法是好的,可后来一想,如果改造成大口径狙击步枪,那后座力实在是过于惊人,即便是垫上厚垫,依然无法承受。如果改造成榴弹发射器呢,也好象挺困难。 “这枪是好,可惜后座力太大了。我倒是有些想法,就得麻烦郑先生了。咱们先制造出消音器再说。” 郑冉眨着眼睛想了想,并不敢打包票,而是留有余地地说道:“我试试吧!不过可不保准。” “不是试试,而是一定能做好。因为——”杨天风呵呵一笑,手指转了个圈,含糊地说道:“图纸很快就有,按图索骥对郑先生来说没有困难,甚至一天就能造出好几个。” 图纸?郑、孙二位很是疑惑,可杨天风已经绝口不提,而是岔开话题,又开始说起榴弹发射器和重迫击炮的事情。 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德军曾在27毫米信号枪上加折叠枪托,抵肩发射小型定装式榴弹。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美军使用了m79式40毫米榴弹发射器,其外形与结构很象猎枪,亦称榴弹枪。 从制造工艺上看,榴弹枪可以采用类似掷弹筒的高低压发射技术,既使火药充分燃烧,能量得到较好的利用;又能使发射筒内压力较低,降低生产要求,甚至可用轻金属制造,以减轻重量。 所以,拔术的困难在于定装榴弹的制造,要求比较精细的机械加工,但也不是不能解决并克服的困难。 而部队一旦装备了这种重量轻、后坐力小,还能抵肩射击,且曲平两用的武器。也就弥补了手榴弹和迫击炮间的火力空白,战力能得到很大提升。 在当时的抗日战场上,日军使用的非常广泛,装备量也很大的步兵支援武器是掷弹筒。通常,每个步兵小队都编有一个掷弹筒组,装备两具掷弹筒,每个中队共装备六具掷弹筒,装备量与轻机枪相同,由此可见日军对掷弹筒的重视程度。 掷弹筒因其轻便、机动性好的特点,在中国战场的各种特殊地理环境下,始终能够伴随日军部队行动并随时提供火力支援。随后的太平洋战争也证明了掷弹筒同样适用于丛林环境。所以,在很多情况下,日军对掷弹筒火力的依赖程度甚至比轻机枪更加强烈。 尽管日式掷弹筒是一种具有相当创意的轻型步兵支援武器,但它也存在很多缺陷。首先是它发射和调节射程的操作比迫击炮繁琐得多,更依赖操作手的经验和水平。且战斗射速一般不及迫击炮,精度和威力也逊于迫击炮。 另一方面,掷弹筒弹的结构较同口径迫击炮弹复杂。在战时条件下费效比高于后者,故使用范围也不如后者广泛。所以,除了日本和中国外,很少有其它国家采用。 而在中国的抗日战场上,因为技术、生产水平有限,也就缺乏创新和超越的能力和思路。最常用的办法便是在日式武器的基础上研制同类武器,以达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目的。 掷弹筒因其生产制造相对来说比较简单,无论是国民政府的兵工厂,还是八路军、新四军的小作坊,都进行过大量仿制,并装备部队。 没有过多选择自然是上述的情况,但杨天风却想着直接超越,抛开掷弹筒,直接装备单独的榴弹发射器。无论从携行、使用,以及射程、射速、威力,40毫米的榴弹发射器应该都能完胜日式掷弹筒。 原理讲得很清楚,比较类似于当时的枪榴弹(超口径、步枪使用空包弹发射)和掷弹筒(高低压原理)的结合。孙、郑两位技师自然听得明白,等到图纸到位,要制造出来是很有把握的。 按照现在兵工厂的技术能力,要解决从无到有是困难不大的。但要实现质量、数量的大突破,实现大量装备军队的目标,则不是那么容易。 至于重迫击炮,杨天风则提出了两种规格:一百毫米和一百二十毫米。这已经是人抬肩扛的极限,再增加口径已经不现实。 按照杨天风脑中的资料,如果100mm或120mm重迫击炮能够达到设计要求,使用远程装药的炮弹,在射程上便可以和日军的主力火炮——四一式75mm山炮(射程六千米)相抗衡,且超过了大多日军联队级火炮。而作为间瞄火力,或许能起到出奇制胜的作用。 其实对于杨天风来说,制造出新武器固然困难,培养训练出使用新武器的技术兵种却更令人头痛。 以当时中日两国的炮兵为例,技战术水平的差距并不比装备上的差多少。日本炮兵虽然在列强中处于垫底水平,但是已经具备了间接瞄准图上作业能力,可以通过前方观察哨观察目标,在地图上找到目标的坐标点,通过无线电将目标位置报告炮兵部队,而炮兵部队不需要直接观察目标便可以通过在地图上计算作业,直接射击。 而中国炮兵,直到一九五零年,实际上还是以视野内直瞄射击为主。抗战期间,也只有少数精锐部队才掌握了日军一样的间接瞄准射击能力。中国军官大部分看不懂地图,更不要说士兵的文盲程度。所以,很难组织起具有测距、地形测绘和地图判读能力的炮兵观察哨。 炮兵部队不掌握间接瞄准能力,在作战中是非常致命的。这意味着中国炮兵只能打击预先标定地域,很难对付在另外方向出现的日军部队,而在进攻中也难以组织有效的徐进弹幕配合步兵进攻。 所以,杨天风对知识青年的渴求是超乎寻常的。不仅把部队中的小学毕业或接近小学毕业的战士都集中起来进行培养,还通过各种渠道招揽。至于军队中的文化学习,没有一两年的时间,是难以造就出合格的知识青年的。 而兵工厂则将是杨天风成就事业、大展宏图的物质基础,是他最重视的地方之一。 第四十八章 萧县宫本,特种部队(求收藏) 今天第三更,求收藏啦! 感谢山外还是伤,左飞右飞,摩人,取名难1985,书友160510...,今晚不急睡,阿1来,简氏朗读者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幸福快乐。 ******************************************************************* 就现在而言,卧虎岗的兵工厂不断招收工人,经过几个月的磨合熟练,已能日产霰*弹枪三十枝(钢材稍差,枪管壁厚超过六毫米,稍有些笨重);芒山的分工厂现在也能制造手榴弹、生产复装子弹,还按照杨天风的图纸和指点,制造出了反装甲武器的样品,各种类型的地雷也不在话下。 永城地区不仅有十余处煤矿(储量丰富,资源可靠;煤层赋存稳定,开采技术条件简单;以低变质无烟煤为主,煤质优良),还有铁矿两处,分布于侯岭乡大王庄附近。 凭着杨天风头脑中的知识,这些资源无疑将为军工生产提供充足的发展后劲。炼铁炼钢,只不过是多费些时间和人工罢了。 不仅如此,永城地区还有水泥用灰岩、建筑石料用灰岩、白云岩、大理石、花岗岩、陶瓷土和膨润土矿,分布于包括芒山镇的僖山、陶山、夫子山、保安山,条河乡的鱼山、周山、徐山、邵山和候岭乡的柏山等地。 钢筋、水泥,这也是战略资源啊!虽然现在还只能专注于相关的军工生产,但以后呢,发展起来也是相当有价值。 当然,杨天风肯定要嫌进展太慢,生产制造能力不足,依然在想方设法地搜购机器、材料,招揽人才,不断提高兵工厂的技术和产能。 这边杨天风等人杯来盏去,谈笑甚欢。而在萧县城里,同样的有一场小小的接风宴会在进行,客人竟然就是宫本次郎,被杨天风在涡阳坑了一把的倒霉蛋。 一壶酒,八个菜,还有歌伎唱歌跳舞,宫本次郎和萧县驻军司令村田两个人边谈边饮,话题自然离不开正在进行的战争。 村田作为宫本的同乡兼朋友,两个人并不陌生,此时轻轻放下酒杯,开口说道:“宫本君,是否因为西曲沟之变而受牵连,听说当初你对于劝降豫北之李福和,颇有功劳,现在一无所获,可见支那人绝不可靠,不可信任。” 李福和,作为七七事变后,第一个向日军投降变节的国民党高级将领,受到了日本人的极大重视。日本人为此大吹大擂,视为重大事件。不但日军、特务人员自己起劲,他的朋友德意两国,也欣然自得,前去慰问,还称李福和为“东方之佛朗哥”。 可惜好景不长,李福和一跃成为国际人物,在北平进行了一系列“国际活动”后。携日本顾问及教官数十人乘大小汽车七辆,浩浩荡荡返回防地水冶镇,空中尚有飞机两架保护。到西曲沟附近,却被自己的部下,已经反正的徐参谋长、黄师长率人全部击毙,是为水冶曲沟起义。 宫本次郎沉吟半晌,缓缓解释道:“以华治华本没有错,帝国*军队不能立刻征服中国,那就把中国变成第二个西班牙!在中国制造‘东方佛朗哥’,把中日战争转变为中国的内战,这岂不是好。” 村田抿嘴摇头,说道:“难哪,用怀柔手段,会让支那人觉得奇货可居,倒不如用血腥手段横扫。” 宫本次郎对这种论调已经习以为常,在日军中充斥着这些头脑简单,只知道武力致胜的军官。对此,他已经懒得再加评论和建议。 一抬头,宫本次郎看到了墙上的地图,挺进队三支队所占的那一小块地盘刺痛了他的眼睛。 日本人的报复心极强,宫本次郎也不例外。此次萧县宪兵队长出缺,他宁肯降职也要前来,为的就是能向欺骗他的杨天风讨债。而村田却并不知道这件让宫本极感愤怒的事情,还以为他是被李福和事件所牵连。 两人喝着酒,说着话,一个日军参谋走了进来,犹豫着是否上前报告。 “什么事情,拿过来吧!”村田有些不耐烦地放下了酒杯。 “哈依!”参谋从文件夹中抽出电报,恭敬地放到村田面前。 村田有些漫不经心地打开,蓦然眼睛瞪大了,旋即皱紧了眉头,啪的一声将电报拍在桌上,又推到宫本面前,忿忿地骂道:“大日本皇军之耻辱,这群无能的家伙,安逸的生活消磨了他们的斗志,松懈了他们了防范,竟然会出这种事情。” 宫本疑惑地拿过电报,展开观看,几行字映入他的眼帘,“据悉:铃木少将已被押解至洛阳,此为皇军绝大之耻辱……”,看着这短短的电报,宫本也不由得紧皱双眉,默然不语。 对于列车倾覆事件,宫本刚到,并不十分清楚。但他却知道一位现役将军被俘虏,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这比那位“东方佛朗哥”被杀,还要严重。他可以想象得到,支那人的报纸媒体会连篇累椟地大肆宣传,民众的情绪会陡然高涨,士气会更加昂扬。 “还是兵力不足啊!”村田忿恨已毕,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支那实在是太大了。” “是啊!”宫本附和道:“皇军虽然屡战屡胜,但现在也只能实现点线的占领,广大的占领区还是鞭长莫及。” 村田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桌案,沉吟着说道:“宫本君,在萧县的乡村,活跃着不少武装,虽然都是打着抗拒皇军的旗号,却并不都是死硬分子,如果能劝降招安,倒也不失为良策。” “明白了。”宫本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等我熟悉下情况,就会着手进行,相信会有很多识时务的支那人为我们服务的。” “那就拜托了。”村田笑着再次举起了酒杯。 ………… 人们一般认为特种部队最早源于英国。 二战期间,为反击纳粹德国的疯狂进攻,英国首相丘吉尔下令“立即对整个德国占领区发动积极而又连续的反攻击”。 于是,英国组建了一支由海军和海军陆战队的精锐部队组成的特种部队,头戴绿色贝雷帽,取名为“哥曼德”。世界上第一支独立执行特种作战任务的新型部队应运而生。 然而,有名气不过是表面上的,真正的特种部队是不会曝光在大众面前的,而是国家藏起来的那些不为人知的部队,从来也没露过脸,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以做为战场上的杀手锏存在的。在必要时刻力挽狂澜,甚至是为国捐躯,以换取决定性的胜利。 他们都有死的觉悟,他们的任务是非常的艰难,甚至是无法想象的恐怖。他们立了功无人知,救了人无人晓,甚至牺牲了也没有任何荣誉。默默无闻的为国奉献,不求回报,这才是真正的特种兵,而不是那些锦旗挂满荣誉室,时常把悠久的战斗力历史拿来显摆,人尽皆知的部队。 一般来说,有名气且战功显赫的称为精锐特种部队,作为杀手锏的大多未知名的称为超精锐部队。 通过此次敌后奇袭,杨天风更加感到了特种部队的重要性,人不在多,要的是绝对的精锐。 攀登、越野、游泳、格斗、射击等科目是这支部队每个成员必须精通的,而且训练量和考核标准都异于普通部队。用杨天风的话讲就是,累死也要给老子累出一支特种部队来。 优中选优,杨天风起初挑选出来的两百多人,在训练中因为伤病已经淘汰了将近一半,这还是所有的科目未全部训练的结果。为了方便渗透作战,这些人全部日式装备,还有一个老师每天上课教授日语。 这支特战队由宋青圃和郭松林率领,按照杨天风写出的《特战手册》结束常规训练后,便进入了山林中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实践演练。包括野外伪装技巧、野外生存技巧、野外伏击…… 在山中的一条小溪旁,杨天风带着两车犒劳品迎候从山中拉练回来的准特种部队。大米、白面、活猪、活羊、鸡蛋……还有专门制做的迷彩服。对于这支寄于厚望的精英部队,杨天风一向是舍得下本钱的。 小溪旁立刻开起了野餐会,烤肉的香味随风飘荡,令人垂涎。 至于军统的别动队,杨天风一狠心,彻底将其分离出去,归马玉名直接指挥。虽然这些人差不多也是按照自己制定的教材训练出来的,但全部扣下并不可能,他也只是留下几个信得过的人作为教官。至于以后军统别动队如何扩大,那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了。 “你们要抓紧了。”杨天风望着宋春圃、郭松林等人,将一本小册子递了过去,沉声说道:“拿着《巷战手册》,再给你们十天的时间训练。日本鬼子很快将从南方往北方调动,战斗将更加激烈。” “杨长官放心,这帮小子本来身体就不错,现在我看练得差不多了。”宋春圃翻着手册,自信满满的说道:“十天时间足够了。然后,您说什么时候动手,绝不含糊。” 郭松林连连点头,一幅深以为然的样子。 第四十九章 建设计划 三更求收藏,第一更,请朋友们多多支持。 ×××××××××××××××××××××××××××××××××× 杨天风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表现后,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们先休息几天,然后我过来检查,别牛皮吹得挺大,却是中看不中用。说实话,你们照我心目中的标准差远了。这支部队不仅要能在恶劣天气下强行军,在危险的斜坡攀登峭壁,还能在艰苦的野外生存。至于战斗技能,如果能在五十公里时速的汽车上准确击中二百米外的人靶,从三十米外将手榴弹准确投进小汽车的窗口,那才算是达到了我的要求。” “那还是人吗?”郭松林吐了吐舌头。 “怎么样?傻了吧,没那个自信了吧!”杨天风淡淡一笑,说道:“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物质条件也不允许,但如果没有一个高高的标准,就象你们这样,容易妄自尊大,骄傲自满。” 宋青圃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历练,变得沉稳了许多,对杨天风所说的话默默记在心里,仔细揣摩。他沉吟了一下,疑惑地问道:“长官,听说您下令暂停招兵,而是建立村镇联防队,再从部队上派人加以训练指挥?” 杨天风点了点头,解释道:“都来当兵,后勤压力太大了。在地盘没扩大之前,还是暂缓一下为好,而且,刚建立的炸药厂、武器修理所也需要大量的资金。” “杨长官确是有些与众不同。”宋春圃说道:“别人是只管要钱要枪要官要衔,呼啦啦拉起人马,看起来很壮观,而长官却不收送上门来的兵。” “嘿嘿,这些人不行,没有长远的眼光。”杨天风摇头道:“士兵不是拉个人就行的,打仗也不是凭人多。拉一万个刚放下锄头的庄稼汉,一人发支枪就算完了?嘿嘿,到了战场,听到炮声不溃散就见鬼了。而且,队伍要壮大,首先便是需要人才,咱们的根基太浅,又搭不起黄金台。” “原来如此。”宋春圃恍然大悟,问道:“不知长官需要什么样的人才,我们搭不起黄金台,招贤台还是盖得起吧?” “只要是有知识的热血青年,我都要。”杨天风很贪心的说道:“人才是事业的根本,一个优秀的团队,最关键的是要有互补性。包括互补性的成员构成、互补性的性格类型,有人激情就要有人稳重,有人天马行空就要有人脚踏实地,有人超前就要有人压后阵,通过互爱、互敬、互勉、互慰、互让、互谅、互助、互学,逐渐磨合,形成优势互补,取长补短,相互克服,相互激发,最终实现最高的效率。” 宋春圃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对杨天风的人才论大感诧异,盯着杨天风看了一会儿,钦佩地说道:“杨长官见解精僻,我是受益匪浅哪!兵贵精而不贵多,古训在耳,可惜没有几个人能领悟。” “也不是不能领悟,而是有些人私心太重。”杨天风对这个观点并不太同意,“人多了,可以多要军饷,多要枪枝,有人有枪,到哪去也能混得不错。当然,前提是能保存实力,消极避战。而杨某,不是自夸,打鬼子那是一心一意,绝不含糊。” “那是,那是。”宋郭二人连连点头,对杨天风的大言不惭表示赞赏。 虽然杨天风所说并不全是真心之语,但他所制定的策略无疑是正确的,别的不知道,抗日战争这段历史对他来说,还是很熟悉的。 有多大地盘,养多少兵,这样根据地的百姓们才不会因为负担过重而产生反感。而且,治下百姓越多,军队的责任也越大。一旦百姓遭受到重大伤亡,对军队的负面印象和影响将十分巨大。控制一地,稳固一地,不急不缓,徐徐扩大农村的根据地,控制农村后没有粮食缴上去看那些鬼子吃什么! 另外,就是千万要记住,只要侵略者还占领着国土,游击队就不能让局势稳定下来。一稳定下来老百姓就不想再乱了,游击队就没有市场了。 要想成功驱逐侵略者,游击队一天都不能停止对占领秩序的破坏。毕竟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没被逼到不斩木揭杆就活不下去的地步,一般还是宁愿以接受异族统治的代价换取相对安定的局势的,哪怕做二等公民也认了。 所以,杨天风加大部队的训练力度,就是为了要主动出击,通过长时间低强度的“慢性病”折磨侵略者的神经,吞噬傀儡政权的肌体。 而另外一个工作重点便是农村的防卫设施,村落防御工事已经由杨天风设计完毕,首先是在家家户户的院墙都打开洞口,平常都用秸杆遮住。 院连院,户通户,凭着这些通墙,士兵在村落战斗中便可以通行无阻,隐蔽潜行,掌握主动,打击敌人。另外还有将要广泛开挖的交通沟,村连村,庄连庄,部队在里面可以隐蔽的进行机动,在地面却看不到。 至于地道!嗯,电影里是很厉害的,几个民兵就能把鬼子打得屁滚尿流。墙壁、锅台、水井、土炕都能成为地道的入口,洞口还有陷阱、地雷、尖刀,或者在洞内挖掘纵横交错的“棋盘路”,洞内还设有卡口、翻板和防毒、防水门,那个什么高房工事、射击孔、夹壁墙,想想就让杨天风兴奋不已。 但这不仅工程浩大,而且还要视土质来进行。永(城)夏(邑)砀(山)边也不是不能挖,但挖不了多深便要冒水,地道既要离地面近,且需边挖边支撑,就象矿山里的巷道。这样繁重、复杂,就更不在杨天风的考虑之内了。 不管怎样,杨天风已经意识到绕不过现在的县府。他躲来躲去,终于还是要跟那个陆县长面对面的打交道。他会支持自己的建议嘛?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不恭而气恼,与自己拧着干呢? ………… 第五十章 赵主任,统一战线(求收藏) 第二更求收藏,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正晌午了,天气很暖和。永城原来的公堂前锣鼓喧天,一派热闹的景象。 “哗啦!”红布被扯下,“永城县抗日动员委员会”几个大红字呈现在人们面前,站在牌匾下,赵雨柔那嫩白的脸上,似乎也泛起一层红的颜色。 阳光照着她站得直直的身上,也沾染了这青春的标志。她的身后同样是一群年轻人,脸上都带着庄严的神情。 杨天风和肖四站在围观的人群中,和几个便衣警卫人员带头鼓掌,赶上了,没办法,只好给自己那不是老婆的老婆捧捧场了。 “女的大官儿啊,真是了不得!” “听说是个女秀才,在北平念过洋人学校的。” “长得这样雅静,一看就是大家出身,还是文墨人,啧啧……” …………… 杨天风听着议论,淡淡一笑,转身走出了人群。 已经是秋天了,天高气爽,迎面吹来的风柔和凉快,让人感到十分惬意。杨天风等人来到了一家饭馆,饭馆似乎刚刚装修完,显得很新。 饭馆里的客人不多,而且每张桌子都用屏风隔开,这让杨天风感到挺满意,他也就没要雅座,而是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桌子和众人坐在一起。 “这张桌安静,各位先生请坐。”跑堂的伙计旋风般地擦抹着桌子,桌子亮得快照出人影来了。 杨天风淡淡一笑,没吭声,随便点了几个菜,一个汤,还要了一壶酒店自己酿的特色米酒。 不大一会儿,跑堂的伙计一手托着小碟、筷子和酒盅,一手提着酒壶,还端着一盘煮花生仁,象唱戏的在舞台上跑圆场般来到桌前。 “先生,尝尝我们这儿的小菜儿,五香花生仁。您吃着不好甭给钱,算我的账!我是说您叫的菜还得稍等一会儿,别这么干坐着,先慢慢喝着。”伙计满脸堆笑地边说边安放碟筷。 杨天风笑着点了点头,暗暗称赞这伙计机灵,会做买卖。 这时,不远处桌上的客人招呼起来,伙计冲杨天风点了点头,应声跑了过去。 “这伙计还真机灵。”杨天风拿起酒壶给众人都倒了一盅,说道:“不能多喝,我想这米酒度数低,应该喝不醉人吧?” 肖四不见外,端起来轻轻喝了一口,笑道:“米酒,酸甜的,一点也不辣,喝多少也不醉。” “那就再来一壶?”杨天风翻了翻眼睛。 肖四眼珠转了转,陪笑道:“一壶就够,咱们不还有正事吗?” ………… 县政府的一处屋子内,县长陆文平正与一位中年人在密谈。 “工作开展得不顺利。”陆文平有些低沉地说道:“杨天风好象一直在有意躲着我。据我猜想,应该是那个姓马的军统组长在中间捣鬼。” “是啊,杨天风的部队突然从黄泛区杀出来,而且发展很快,这就使我们原来的组建义勇军的设想变得不切实际。”中年人手指在桌上轻轻弹动,安慰着陆文平,“所以我们要顺应形势,积极应变。如果继续执意不改,恐怕会引起杨天风更大的反感,以及军统的特别注意。” 中年人叫何贵书,是****永城县工委的领导。虽然陆文平还不是gc*d员,但他在接任县长的时候,在建立动委员工作的时候,就得到了永城县工委的支持和帮助,双方关系十分融洽。 永城沦陷后,陆文平接受了永城县工委的建议,准备转移至农村发动群众,组织义勇军,开展游击战争,却没想到被杨天风占了个先。 “如何应变呢?”陆文平苦笑着说道:“都说印把子干不过枪杆子,现在我是深有体会呀!杨天风不是什么草头王,他后面有涡阳的人员支持,军统的物资援助,而且治军颇有一套,老百姓对他的队伍并不排斥。” “不光是治军有一套,打仗也有两把刷子。”何贵书笑着说道:“到现在为止,他好象还没打过败仗吧?最近大后方很轰动的事情,陆县长也有所耳闻吧,知道是哪支部队干的?” 陆文平点了点头,笑道:“生俘日军高级将领,这件大快人心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停顿了一下,他疑惑地扬了扬眉毛,“你不是说,这件事情是杨天风干的吧?” “呵呵,就是他率领队伍干的。”何贵书笑了一下,郑重地说道:“几百人的小部队,奔袭百里,可见杨天风的胆魄。虽然国府为了不让杨天风所部遭到日军的疯狂报复,并没有详细说明,但还是有消息被我们所获知。” 陆文平沉默了下来,震惊之余,也感到了压力。杨天风敢奔袭数百里,凭的不只是胆量,没有过人的智谋,也绝对不能成功。跟这样一个人打交道,他觉得并不轻松。 “国共两党打了这么多年,历尽艰辛才形成了统一战线,共同对外。”何贵书深沉地说道:“这很不容易,所以,统一战线高于一切,我们要采取灵活的策略,避免破坏统一战线的事情发生。” 对于统一战线的认识,gc*d也是经历了几个阶段后,才形成了自己的原则和策略。就目前而言,确实很珍惜来之不易的合法地位。而目前的时局,国民党还没有采取激烈的军事行动,所以gc*d采取的策略便是勇敢地抛弃关门主义,采取并维护广泛的统一战线。 陆文平对国民党的腐败以及官员的无所作为深为痛恨,一下子还消化不了何贵书所说的道理,疑惑地问道:“灵活的策略,是怎样的?杨天风此人很复杂,先投日军,再反水抗日,早年又留学日本、游历欧洲,他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实在难以琢磨。” 何贵书点了点头,详细地说道:“杨天风呢,确实给人一种反复无常的感觉。但经过我们的调查分析,这种结论应该站不住脚,只能说他心机很深。看他在涡阳的行动,如果说投降日军是他的一个策略,伺机而动,似乎更确切一些。如果没有长时间的准备,他奇袭县城能够成功,那才怪了。” 陆文平想了想,也不得不表示赞同,“应该如此,仓促间起事,不会那么轻易地夺取县城。” “这说明他还是有民族气节的,只不过心眼灵活,善于变通。”何贵书继续说道:“另外呢,他虽然出身在封建地主家庭,但除了私生活有失检点外,好象并没有什么大恶。” “应该是这样。”陆文平说道:“他带出来的子弟兵还是很忠于他,信服他的。虽然部队里从不欠饷,而且伤了有人治,死了有抚恤,但他如果罪恶累累,我想也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看看,如果综合分析一下,杨天风倒也是一个可以争取,或者是合作的对象。”何贵书笑了起来,伸手指了指外面,说道:“这个动员委员会的主任是他的三姨太吧,工作态度、工作热情和作风,我看还是相当不错的。” “嗯,这也是我请她协助工作的一个重要因素。”陆文平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当然,也有结好杨天风的意思。从她身上,倒是可以折射出杨天风的某些行为和心理。” “当然,你可以从她身上得到一些信息。”何贵书将手指叉在一起,用力再放松,缓缓说道:“我们还有别的渠道,应该更细致一些。比如说,这个杨天风奔袭铁路所采取的战术,练兵的方法,都很有可取之处。” 陆文平对此倒并不意外,杨天风招兵买马,队伍中各行各业,各种身分背景的人都有,他又没长着火眼金睛,自然分辨不出来。其实,在这个时候,国民党也好,gc*d也罢,都在使尽浑身解数来拉拢争取武装。 “首先是争取,争取不来便是合作,即便不能合作,也不要让他与我们为敌。”何贵书扳着手指头,一条一条地说道。 “我明白了。”陆文平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院中各人都在忙呼着,赵雨柔指手划脚地指挥。 杨天风吃喝完毕,先到县城的兵营里,和陈大龙等人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几个卫士赶奔县政府。这米酒甜酸适口,可后劲却挺大,杨天风到底是又要了两壶。现在小风一吹,有些微醉。 “站住,干什么的?”刚到县政府门口,一个哨兵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嗨,你敢——”肖四也喝了点酒,比较兴奋,上前便要斥责,却被杨天风拉了回来。 “我是你们赵主任的男人,来找她回家做饭。”杨天风理直气壮地说道。 哨兵眨眨眼睛,上下打量着杨天风,杨天风等人今天都穿着便装,这个哨兵是陆文平招来的人,确实不认识他。 “怎么,不象?”杨天风借着些许酒意,斜着眼睛翻了翻,“要么让我们进去找她,要么你让她出来随我回家。” “那,你们在这里等着。”哨兵对旁边的同伴说了一声,转身跑了进去。 赵雨柔站在院子里,抹了下额头的汗珠,细心地看着自己的工作成绩,虽然略显疲惫,身上却感到一种象叫亲人抚摸的舒快感。 第五十一章 “夫妻”再见 第三更求收藏啦!本来周末就可以上架,还是推后到一号,让大家多看些公众章节,以此表示感谢。 ******************************************************************* “赵主任,休息一下,马上要吃饭了。”陆文平走了过来,亲切地说道。 “呵呵,我一点也不累。”赵雨柔微笑着说道。 “工作刚刚开始,忙过这一阵儿就会好很多。”陆文平停顿了一下,看似无意地问道:“杨队长那边来信了吗?你不辞而别,他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为抗日工作,他会理解的。”赵雨柔口是心非地敷衍着。 这时,门口的哨兵跑了进来,来到赵雨柔面前,犹犹豫豫地说道:“赵主任,那个,门外来了几个大汉,其中一个说是,说是您男人,要您回去,不,是回家做饭。” 赵雨柔眼珠子立刻瞪圆了,脸上有些挂不住,咬了咬牙,怒道:“去,把他们都赶走。” “可是,那几个人身上好象都带着家伙。”哨兵有些为难地说道:“要不,您出去看看——或者我再去叫些人来。” “我出去看看吧!”陆文平心中一动,冲着为难的哨兵摆了摆手,说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要真是杨队长,你这么一闹,不是把关系弄僵了嘛!” “本来也没什么关系。”赵雨柔低声嘟囔着,见陆文平已经和哨兵向外走去,迟疑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杨天风打了个呵欠,拿出烟卷抽了两口,将微醺带来的困意赶走。心血来潮搞个恶作剧,不知道赵雨柔会气成什么样。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的样子,也满有意思的。 陆文平随着哨兵走出大门,哨兵伸手一指,说道:“那人就是,抽烟的那个。” 杨天风闻声转过头,瞅着陆文平发愣,不知道这是哪位,看岁数也不年轻了,还想为赵雨柔打抱不平? 还没等陆文平开口,杨天风便看见赵雨柔的脑袋在门口探了一下,他立刻大叫道:“雨柔,你躲什么呀?” 赵雨柔肠子都悔青了,使劲骂自己,没事非跟出来看什么呀?被杨天风这一嗓子弄得是羞怒交回,左右为难。出去吧,没面子,谁知道杨天风这坏小子会说什么话。不出去吧,又怕杨天风闹进来,在同事和下属面前更丢人。 “喂,老婆,你别躲,再躲我可进去了。”杨天风憋着笑,装出急迫的样子。 赵雨柔牙齿咬得直响,再不能让这坏小子大呼小叫了。否则人一多,可就不好收场了。她的主意一定,动作变得异常轻盈,从门里转出来,三两步便来到了杨天风面前。 “不许喊,再喊我——我——”赵雨柔脸涨得通红,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一把拉住杨天风就往门里走,快找个清静地方,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快步走到影壁墙下,赵雨柔将杨天风的手一摔,声音竟然都哽咽了,身子气得发抖,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语不成句地说道:“杨天风,你到底想怎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故意让我难堪,让我没有脸再在这呆下去是吧?你,你——” 眼泪掉下来了,杨天风有点傻了,这玩笑开得过分吗?就算是名义,你也是我老婆呀,逗逗你就不行了? 其实,杨天风也不只是要调理一下赵雨柔,他心里也憋着点气。哦,我带着人去敌后冒险,你可倒好,一甩袖子,走了。我九死一生地回来,你连个关心问候都没有,就算和我作夫妻是演戏,你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吧! 唉,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杨天风就是这样一种人,善于开解自己,这样才活得开心,活得潇洒。 “哭什么呀,我又没抱你、亲你、非礼你,开个玩笑,你也经不起。”杨天风掏出手帕塞给赵雨柔,顺手在她胳膊上拍了拍,劝道:“好了,好了,你哭得越大声,不是越招人注意嘛,擦擦眼泪,带我去见陆县长,我有重要事情要和他商谈。” 赵雨柔抽噎着,胡乱擦掉眼泪,又把杨天风的手帕扔还给他,气呼呼地不说话。 “你呀,还摆不好自己的位置,老是把自己的男人给忘了。”杨天风无奈地摇头道:“我呢,和鬼子血战连场,差点把小命给丢了,你连句问候都没有,换谁也得生气吧?” “你是个大祸害,死不了,能活一千年呢!”赵雨柔余气未消地说道。 “骂人,你骂我。”杨天风翻了翻眼睛,用手指比划了一下,说道:“活一千年,那不成这东西了,你还真想给我戴那个颜色的帽子不成?” “你再气我,我就给你戴那个颜色的帽子。”赵雨柔咬牙切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 “那可不成。”杨天风轻轻掀开大衣,露出腰里的手枪,拍了拍,“这玩艺可不是吃素的,我一枪毙了他,再一枪毙了你,嘿嘿,怕了吧!” “谁怕谁?”赵雨柔也不甘示弱,撩衣角也露出支手枪,“这东西,我也有。还是你给的,忘了吧?” “呵呵,今天你穿得是粉色内衣吗?”杨天风说着伸手去掀赵雨柔的衣角。 “去,不许动手。”赵雨柔被唬得一跳,脸上浮起红云。 咳,陆文平跟着二人进了门,又不好太靠近,只好站在不远处看着,终于逮得个机会咳嗽一声,提醒一下象是在打情骂俏的小夫妻。 “别闹了,那就是陆县长。”赵雨柔转了转眼睛,打开杨天风的手。 哦,杨天风转头打量了一下陆文平,笑着迎上去,伸出了手,“陆县长,您好,在下杨天风,刚才真是太失礼了,还请见谅。” “呵呵,杨队长,幸会,幸会呀!”陆文平和杨天风用力握手,笑道:“老早就想结交,只是机缘不巧,今日一见,足慰平生啊!” 这话有点过了吧?杨天风干笑了两声,客气道:“军务繁忙,一直没来拜望县长,还请不要见怪。” “今天真是好日子,县上动委会又成立了,杨队长又大驾光临。哦,杨队长不是光来给夫人捧场来的吧?”陆文平打趣道。 “杨某不敢以私忘公,今日前来拜望,确实是需要陆县长的大力支持。”杨天风对这番客套有些厌烦,便开门见山把目的说了出来。 “请屋内详谈,站在这里实在不是待客之道。”陆文平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 “陆县长请,赵主任也请。”杨天风稍退了一步,以示礼貌,冲着赵雨柔促挟地眨了眨眼睛,赵雨柔却回了他一个白眼。 三个人走进客厅,落座上茶,又寒喧了几句,杨天风便把话头转到了正题。 关于是否要在这个时候提出大干工程的主张,杨天风有过犹豫。 首先,大多数人此时并不了解抗日战争的艰难和残酷,所以想得到重视,恐怕不容易。而且,他也知道要想使防御设施真正能够实用,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上轿现扎耳朵眼是不赶趟的。难道非得被逼无奈,难道非得付出惨痛的代价才会想到其中的好处吗?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陆文平和赵雨柔在听完他的讲述后,面目表情很是丰富,就是暂时没有说话。 “呵呵,杨队长的想法真是很独特啊!”陆文平率先笑着打破了沉默,“不过这似乎有些太小心了,咱们现在的工作这么多,以后再考虑如何?” “嗯,那个,天风——”赵雨柔费了半天劲,终于将这个让她感到别扭的称呼说出了口,“敌人肯定是要来的,可你的部队呢,不想着打败他们,光想着躲到工事里,这如何能行?” “凡事不能都往好里想,敌强我弱这是客观事实。”杨天风耐心的说道:“就是这县城,从我的角度来说,也没有死守的计划和准备,更没有那个能力。” “让部队挡住敌人,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可老百姓是习惯于跑反的。”陆文平谨慎地说道:“恐怕要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不容易。” 杨天风站起身,走到门口,院子里肖四等人正在打屁聊天。他喊了一声,肖四马上跑过来,将公文包送了上来,又转身走开。 打开公文包,杨天风取出文件,摊到桌子上,说道:“这是芒砀山的防御工事图,如果能够修成,别说几百鬼子,就是来个三两千,我的人马也能顶得住。” 陆文平和赵雨柔拿起图纸,仔细观看。这示意图可不是杨天风亲笔画的,而是找的专业人士,学过绘画的一个热血青年。自然,这水平不可同日而语,精确、逼真,连上面的小人儿都有模有样。 “确实是个好东西。”陆文平看出了门道,这东西不仅能藏,还能打,而敌人却缺乏有效的手段,而且这些坑道上的设计很巧妙,把一些有可能遭到的攻击方法基本都考虑到了。但这也显示出工程量的巨大,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 赵雨柔偷偷瞅了杨天风一眼,这家伙还是有点本事的,奇思妙想总是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第五十二章 无题(求收藏) 三更求收藏啦,第一更,请朋友们多多支持。签到的,发帖的,精华下周统统补上。 ×××××××××××××××××××××××××××××××××× 杨天风缓缓说道:“你们说我胆小也好,贪生怕死也罢,可有些话我还得讲说明白。抗日打鬼子,绝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而且将会是很艰苦、很残酷的斗争。抗日政府要未雨绸缪,为人民着想,这不光包括大家的生命,也包括大家的财产。山中的工事,一来可以做群众的藏身之地,二来可以将粮食财产都坚壁起来,这样即便敌人杀过来,大家的损失也没有多大,还可以继续生活下去。可要是凡事都那么乐观,万一出了岔子就会措手不及,难道非得损失惨重之后才痛定思痛,亡羊补牢?” “只是这工程量太大了。”赵雨柔看着挺玄虚,凭着自己的感觉说道。 “嘿,又没让你一天干完,生孩子还得十月怀胎呢,再说,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这里还有。”杨天风把文件一份份摊开,指点着说道:“这是破路的,这是组织训练联防队的,这是拆城墙的,这是在村子里打通院子的,这——” 陆文平和赵雨柔互相对视一眼,都苦笑起来,谁也没想到杨天风上门竟然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呵呵,杨队长别太着急,这么多事情,总得让我们商量一下,研究研究,就算是要落实下去,也要分个轻重缓急吧!”陆文平笑着将文件收起来,说道:“这些都是杨队长的心血,我们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多谢,多谢。”杨天风也知道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工作,肯定会让县政府的人为难,让人家商量商量总是必不可少的,但他却伸手把芒砀山工事简图收了起来。 “喂,你刚才说什么,拆城墙,我没听错吧?”赵雨柔疑惑地望着杨天风。 杨天风冲她轻佻地扬了扬眉毛,笑道:“亲爱的,你没听错,就是拆城墙啊!” 赵雨柔咧了咧嘴,一阵恶寒,没好气地说道:“为什么要拆城?没有了城墙,鬼子来了怎么坚守?这还没打仗呢,就自毁阵地。” 杨天风淡淡一笑,说道:“抗日战争爆发以来,被鬼子占领的有城墙的县城多了去了。事实证明,那玩艺儿在现代化武器面前,没有多大作用。而且我们在沦陷区是不能固守着城池作战的,我们要高度机动地进行游击。而鬼子则不同,有了城墙,他们守卫城池的兵力就可能大为减少。因为我们重武器缺乏,攻坚能力薄弱。拆了城墙,鬼子无险可守,则要大大地增加其守卫的兵力,而能抽出来扫荡的机动兵力则会相对不足,这在某些方面也为我们消灭敌人打下了基础。这种战略层面的构思,你们女人理解不了。” “杨队长,可不要小瞧女人哦,在工作上,******可是不让须眉。”陆文平笑着打岔,他分明看到赵雨柔的眼睛又瞪了起来,实在有些搞不懂这对小夫妻为何一见面就唇枪舌剑,争个不休。 嘿嘿,杨天风不以为意地一笑,伸手拿过茶杯,慢慢地喝茶,轻视的态度显而易见。 一个县府工作人员走进来,告诉陆文平和赵雨柔,午饭做好了。 “杨队长,一起吃点吧!”陆文平热情地发出了邀请,又有些抱歉地解释道:“光忙工作了,时间有点晚,而且不知道你大驾光临,没准备,这饭菜也不丰盛。” “陆县长客气了,我在外面吃过了,你们请随意,咱们饭后再谈。”杨天风赶紧谦让着。 “那我就失陪了。”陆文平向外走去,又转身对赵雨柔说道:“赵主任,我让人把饭菜给你端进来,你陪陪杨队长,顺便让他给你讲讲打鬼子的故事,杨队长可是很英勇啊!” 陆文平是一番好意,想让这对小夫妻有说亲密话的时间和空间,却不知道这两人的微妙关系。 “对,对,阿柔啊,你就在这里吃饭,我有好多话有对你说呢!”杨天风坏笑着附和道。 赵雨柔张嘴想要拒绝,杨天风已经迅速板起了脸,用手重重地点了点椅子,示意她坐下,嘴巴还一张一合,看口型似乎有“亲爱的”三个字。赵雨柔无奈地停住了脚步,她还真怕杨天风再搞什么妖蛾子,在县府里给她弄出什么恶劣的影响。 虽然是什么主任,但饭菜却真的很简单,一碗豆腐菜,两个烧饼。豆青大花碗里面的豆腐和丸子冒起了尖儿,汤上面浮着些油花。赵雨柔小心翼翼的把碗放在木案上,一仄,还是流了些。 “油水不多哇!”杨天风伸头瞅了一眼,笑着对赵雨柔说道。 赵雨柔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照你吃的酒菜差远了。今天那个做饭的生病了,没来。往常做的饭菜不是夹生,就是糊爆。做个白菜汤,连把盐也懒的放,用勺子一搅,菜叶儿一个赶着一个跑。怎么样,没享受过这种艰苦生活吧,你从小享乐腐化惯了,哪里吃过那种苦?”边说着边拿勺喝了口汤。 “你还是不太喜欢油腻呀,多吃点没坏处。”杨天风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叼起根烟卷,徐徐吐出一股烟雾,缓缓说道:“你刚才那话可说错了,可见你是真不了解我。被鬼子追的乱跑,风吹雨淋,别说夹生糊爆的热饭,连啃硬馍喝凉水都没停过脚。你安安稳稳地在屋子里呆着,怎么知道行军打仗的辛苦?” 赵雨柔愣了一下,手上停了停,又继续吃饭,有些怀疑地问道:“刚才陆县长说你打鬼子的事情,是真的吗?你好歹也是军官,也要亲自上阵吗?” “不懂就不要瞎说。”杨天风弹了弹烟灰,有些低沉地说道:“抗战以来,师长、军长的也没少死吧?你以为当个军官,就没有危险了?还是你一直对我有成见,老是把我想得那么不堪。其实你扪心自问,我对你算是很不错了。” 赵雨柔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理亏地低声说道:“谁让你一见面,老是不正经。不是动手动脚,就是在言语上讨便宜。” 切,没把你推倒,我都有些禽兽不如了,这点小事,还耿耿于怀。杨天风一哂,也不想说话了。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很怪异,赵雨柔闷头小口小口地吃着饭,杨天风则闭目养神。 过了好半天,赵雨柔收拾起碗筷,偷偷瞅了杨天风一眼,犹犹豫豫地说道:“那个,你的队伍里还招女兵吗?” 杨天风睁开眼睛,觉得这个问题很突兀,还没等他发问,赵雨柔便自顾自地解释道:“就是这个做豆腐菜的人家,那个大姑娘自小定的娃娃亲,人都快咽气了,还要人去冲喜,这不是害人吗?我呢,就给她想了这么个法子。” “你是主任,这不正是树立威信的好机会。”杨天风思索着说道:“让她退亲不就完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赵雨柔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首先是女方的长辈不同意,认为这是诚信问题,毁婚会让人笑话;再者男方那边也是不依不饶,在县府门口还闹过两回。说道理也没用,弄得我很头痛。” “闹事就把他们哄走,县府连这点小事都压不下去,还如何开展工作?”杨天风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不去找陈大龙,借些兵来壮壮气势,我就不信还有人敢炸刺。现在是什么时期,正事都办不完,哪能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耽误工夫。” “动员委员会不算是正当的职权部门,处理事情哪能这么强硬?”赵雨柔慢慢解释道:“算了,还是我和陆县长商量一下,看如何解决吧!” 杨天风摇了摇头,对县政府能否将自己的设想落实下去,表示了很深的怀疑。 时间不长,陆文平回来了,三个人又谈了一会儿,杨天风把自己的设想和计划作了进一步的讲述,然后便告辞离开,等待县府商量出结果再说。 刚回到县城的兵营,陈大龙便领着一个士兵来找杨天风,刚刚交代的事情办得如此迅速,还真出乎杨天风的意料。 罗三喜长着又黑又长的脸,微微翘起的下巴,毛蓬蓬的胡子象是用火燎过似的又卷又黄,脑袋上有一道长疤,疤上没有头发,不细看倒象是特意梳出来的发缝一样,其实那是在井下挖煤时被煤块砸的。 “他叫罗三喜,是咱们在黄口镇招的兵,各项条件都还合适。”陈大龙先给杨天风做了介绍。 “长官好。”罗三喜立正敬礼。 “坐吧。”杨天风伸手让了让,很随便的坐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以前在煤矿上干过?” 罗三喜咧开嘴,露出黑黄色的牙齿,说道:“俺们村不少人都在煤窑里干过,穷啊,靠掏炭能勉强混饱肚皮。” 永城产煤,而且是优质的无烟煤。靠近煤矿的穷人大多都有开窑掏炭和制造土火药的手艺,靠着这维持生活。那时候挖煤的工具也很简陋,拿上鸭嘴镢头、箩筐、绳子就行。当然,危险性也是极高的,矿难事件很是平常。 第五十三章 工程兵,晋衔之喜(求收藏) 第二更求收藏啦,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杨天风命令各部长官从士兵中将矿工挑选出来,并不是想让他们开矿挖煤,而是想成立一个专业化的工兵部队,快速开挖些工事,为鬼子的扫荡做好准备。 为什么不从民间组织工程队,杨天风也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毕竟他们挖掘的坑道和工事属于军事范围,是暗伏的杀招,敌人如果知道了,便会带来很多的不利因素。 所以,工程部队的人员要求是土生土长的、本地有家眷的士兵,并且要有监督机制,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所挖地道的隐秘性。当然,这支对掏洞比较专业的工程部队,以后还会为部队修筑一些野战用的坑道工事,军饷也会与其他部队不同。 土木作业自古就有,并且在不断完善。而且,它还是各国陆军军校必修的科目之一。在二战期间,各国都曾大量使用,但取得很好成绩的是日军(松山守备以及硫黄岛大血战),国*军运用的效果却是差强人意。 当听说杨天风要把他调到新部队,并且军饷不变,甚至还有因为完成任务又快又好而额外多发的奖金,罗三喜很痛快地答应下来。毕竟他干这个是轻车熟路,而且危险性应该是低于在战场上厮杀拼命。 在杨天风的头脑中,能把土木作业发挥到极致的,还要数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与美军的作战。从部队创造性地将两个加深的防炮洞连在一起,成为马蹄形的小坑道开始,志愿军大规模构筑坑道工事及所进行的坑道作战,使防御的稳定性大为增强。 坑道工事有利于保存有生力量,有利于在一点或数点上与敌反复争夺,从而大量消耗敌人有生力量;不仅解决了防御作战中守住阵地的问题,而且有利于实施阵地进攻作战,对取得战争的胜利具有重要意义。志愿军的坑道作战,把阵地战提高到了一个新水平,丰富了军事学术的内容。 杨天风在内心里,是真的希望在抗日战争中,中国人能死得少一些,国家受到的损失能小一些。基于这个出发点,杨天风除写了《波亚战术精义》、《特种作战手册》,还正在写《步兵训练纪要》,还要在实战中把坑道工事的重要性表现出来。 杨天风个人的能力再强,也不过能带领部队多打几个胜仗。而先进的战术理论被推广开来,中国士兵的素质能提高,军官的指挥水平能长进,那起到的效果兴许会改变整个抗日战争的进程。 罗三喜在杨天风的讲解下,初步了解到目前的工作重点,那就是在芒砀山挖掘工事,至于为什么在那里,那就不是他应该知道的军事秘密了。 “各部队都在挑选矿工、木匠、泥瓦匠出身的战士,陆续向该地集中。”杨天风最后交代道:“当然,你也可以回村去招募些老实可靠的人员,这活儿可比当兵打仗安全多了,相信会有人愿意干的。不过你要注意,让那些人把紧自己的嘴,你要负责监督,尽量保密。” “明白。”罗三喜平白当上了官,心情很爽,对杨天风的要求答应得很痛快。 “你们要抓紧时间,我过几天会去指导一下。”杨天风郑重交待道:“这是图纸,你看得懂的,工程进度要快,质量更要过硬。” “明白,打鬼子的东西,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糊弄。”罗三喜将图纸揣进怀里,一本正经地答道。 呵呵,杨天风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又与他握了握手,才让陈大龙将他送走。 …………… 刚睡着便被叫醒,刚要××却发现对方来了大姨妈,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杨天风直要大骂粗口,再就无奈叹气。隔着窗户,杨天风先是高声打发走了前来通报的陈大龙,才慢慢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马玉名美滋滋地坐在会客室里,浑不知打搅了杨天风的好觉。他是来报喜的,因为鬼子铃木少将被安全解送至重庆,被国府大做文章,希望借此一扫武汉会战失利之颓势,使民心士气皆有很大的提升。 在重庆,各报争相刊载活捉日本将军的消息和照片,各界人士普遍认为在全国各战场相当沉闷的时候,此次胜利有着特殊意义。 蒋委员长龙心大悦,签署嘉奖豫皖挺进队三支队的电报,称“汝部窥良机,断然出击,奔袭百里,予敌甚大打击,特电嘉奖”。除此之外,还给予了三支队新番号,称为豫皖鲁边区第三游击纵队,晋升杨天风为少将纵队司令,并颁三等宝鼎勋章一枚,奖励现金若干。 正式的官方电报尚未下达,马玉名已经从军统的渠道获知了消息,赶着来向杨天风表示亲近,并且要暗示杨天风,如此顺利地达到了目的,军统及戴局长的襄助及美言之功是必不可少滴。 “杨兄,哈哈,以后要改称杨将军喽!”马玉名见杨天风进来,站起身大笑上前握手寒喧。 杨天风收起郁闷心情,挤出一副笑脸,看似亲热无比,“哈哈,马兄,你如何大驾光临了,我正准备前去拜会呢!” “客气了不是,咱俩也算是患难的交情,不必如此虚套吧!”马玉名拉着杨天风坐在椅子上,满脸是笑,“杨将军,兄弟是给你来道喜的。” 杨天风这回听清了,疑惑地问道:“马兄,你这是搞的什么名堂,玩笑可不能开得过火,这容易引起别人的非议。” 马玉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电报,放到杨天风手中,下巴一扬,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杨天风看过电报,心里也就明白过来,这是来买好的。不过,对于这件事情,他还是很高兴。人嘛,都有个虚荣心,升官了,谁不乐呵呀! “多谢马兄,这其中也少不了你的功劳,杨某定当重谢。”杨天风很识趣地对马玉名说道。 第五十四章 无题(求收藏) 第三更求收藏啦,请朋友们多支持。 感谢我想远飞2012,取名难1985,胜这为王,二迷糊,我欲乘风向明月,夏天不好,书友160510...,长春大海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 “说谢那可见外了。”马玉名轻轻摆了摆手,故作神秘地说道:“这主要还是杨兄的战功在那摆着,再加上我们军统的一点点运作,嘿嘿,自然是水到渠成。而且蒋委员长非常高兴,他一高兴,什么事情还办不成?” “我的一点点小功劳,不足挂齿,主要还是感谢大家的帮助和捧场。”杨天风谦虚道:“对了,这三纵队是归哪里指挥呀?” 马玉名点了点头,对杨天风反应这么快表示赞赏,缓缓说道:“现在是暂归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兼豫皖边区游击总指挥孙桐萱指挥。” 孙桐萱,原第三路军、后改为第三集团军的二号人物,也就是韩复榘的第一号手下。韩复榘因为不战而逃,丢失山东已被枪决,孙桐萱便正式担任第三集团军总司令。 武汉失守后,经过在江西整训的孙部又北上中原,协同第四集团军(孙蔚如)负责防守郑州地区,防区在郑州东侧,北起花园口,向南经中牟,蔚氏,扶沟,西华到商水县周家口,沿河弯曲三百多里。 杂牌!韩复榘的第三集团军几经分化,现在估计实力大损,前途不妙啊! 杨天风摸着下巴,沉吟不语。对于自己这样的杂牌中的杂牌,如果卷入政治斗争中,下场将十分悲惨,但要想置身事外,恐怕也不太容易。如果那个什么豫、皖边区游击总司令部给他下达不切实际的作战命令,他该如何处置呢? 马玉名似乎看透了杨天风的担忧,淡淡笑着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似有所指地说道:“桂系在皖省与cc系正进行一系列的人事争夺,豫东皖北这一块还暂时顾及不到,但以后就不好说了。” 抗日战争前,安徽这一块地盘,党、政、财、文的大权以及地方基层组织的实力,基本上都在cc分子的控制范围之内。但是,抗日战争爆发,安徽沿铁路线、沿江淮的交通城镇,都相继沦陷于敌手。当时为所谓密切军政配合,开展敌后游击战争,安徽省政府主席一职,就由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兼任。 李宗仁主政期间,完全实行着大广西系的一套做法,不仅军事大权牢牢掌握在他们手中,而且把所有专员、县长都一律换为广西、湖南人或者亲桂系的嫡系分子担任;同时,还大量吸收知识青年,举办干训班,培养桂系的人才,分派到县、区、乡镇,甚至村保一级,担任各级领导,提出所谓“行新政、用新人”的口号,要彻底摧毁cc系在安徽的基础和地方势力。 这些事情杨天风并不关心,他也听出了马玉名的话外之音。国民党派系众多,即便是在举国抗日之时,依然少不了互相倾轧,自己这种根基浅薄的人物,不找个靠山,早晚被人排挤掉。而近在眼前的靠山,不言而喻,自然是军统无疑。 在民族危亡之际,国内各政党、各派系能够联合起来,一致对外,这是大势所趋,也是历史的必然,更是全中国人民所最愿意看到的事情。但先不说国共两党的貌合神离,既斗争又联合,单说各个派系,也是矛盾重重,争权夺利。 什么中央军、桂系、晋系、杂牌军,而大系中又有小集团,比如中央军又有土木系和何应钦系,以上只是粗分,细分就更复杂了。可以说,国*军一个军事集团就是一个系统,从侍从室,十八军,第五军,第四军(粤军)等系统,不一而足,除了校长,大家谁都不服谁,简直就是多如牛毛了。 军人不能专心打仗,倒要考虑到小集团、大派系的利益,还要提防突然射来的暗箭冷枪,排挤打压,不得不说,这是中国的独特现象,更是中国人的悲哀。 想单纯一些还真是困难啊,杨天风暗自叹息。对于马玉名的暗示只能装傻,暂时置之不理,没逼到时候,他不想太早去趟混水,先尽量保持一定的独立性,以后再说吧! 马玉名见杨天风岔开了话题,也知道不得追得太紧。军统别动队的训练和顺利抽出,杨天风已经做出了让步。况且,奔袭作战也让他得到了上面的嘉奖,情报组很可能升级为情报站,他还希望能借着杨天风这支队伍的战功为自己的仕途不断提供助力呢! “看看,这是少将军服,我特意提早准备的。”马玉名拍了拍手,一个随从走进来,将一套崭新的军装放在桌案上。 “正式任命还没下来,我就招摇过市,万一要是出了岔子,徒增笑柄。”杨天风犹豫着说道:“还是等等再穿吧!” “板上钉钉的事情,杨兄不必如此谨慎。”马玉名不在意地说道:“今时不比往日,明天从后方调来的军官便会到达,杨兄穿上这身将军服,正好可以先声夺人,威慑众人。” 原来如此,杨天风有些恍然,马玉名这是又卖了个好,而且从洛阳、西安、郑州调来的军官似乎也不全是军统方面的人。军统是谍报机关,在军事干部的储备上自然不足,马玉名应该也担心外来势力插手到杨天风的部队之中。 “靠军装让人信服,恐怕并不那么容易。”杨天风想清楚了,也就不再推却,手脚麻利地穿上新军装,嘴上说道:“既然是些骄兵悍将,还是要用实际的东西来让他们折服为好。” “哦,杨兄已经安排好了鸿门宴,还是杀威棒?”马玉名微笑着问道。 杨天风莫测高深地一笑,说道:“既有鸿门宴,也有杀威棒,反正不会让他们好受,非把他们身上的刺都拔了不可。” “杨兄看来是胸有成竹,我倒是多虑了。”马玉名知道杨天风很能打,这是高云焕等人描述的,军统别动队的演练他也看过,绝对堪称精锐。 “对了,马兄,最近日军的调动情况如何?”杨天风问到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马玉名皱了皱眉,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电报,缓缓说道:“记得杨兄曾和我说起,沦陷区的游击作战会被日军逐渐重视。现在看来,确实如此。这是日军的调动情况,据我们判断,攻击重点将是华北和苏北,其他地方的形势也将严峻起来。” 杨天风拿过文件,仔细翻看。上面所侦察到的日军调动情况虽不详细,但也可以看出日军的大概计划。 按照计划,武汉会战结束后,将回师华北的兵力超过二十个师团,任命杉山元为华北方面军总司令,代替了原来的华北派遣军司令官寺内寿一,扑灭华北抗日军的企图昭然若揭。 另外,从南方调回的日军一部以及由山东南下的小野部队将向徐州、皖北地区集结,在东边的连云港地区,日军已有五个海军陆战队正处于待机状态。从情报上分析,日军的企图是分进合击,一举歼灭活动在睢宁、泗阳、宿迁、沐阳、淮阴等处的苏北游击军。 看完文件,杨天风抬头疑惑地问道:“周边日军调动的情况还没有吗?” “我们正在加紧搜集。”马玉名摊了摊手,苦笑道:“虽然没有大的调动,但等到各部日军回师后,在占领区的兵力都会有所增加,战斗将不可避免。” 杨天风点了点头,看来日军还没把自己这支小部队当盘菜。不过,驻军增加后,进攻在所难免,起码永城县城便是一个显眼的目标。 两个人又商谈了一会儿,马玉名希望扩大军统别动队,话里话外对杨天风的练兵方法赞不绝口。杨天风不想从自己的士兵中抽人,便采取了另一个策略,帮助训练可以,但人得你们自己去招。 送走了马玉名,杨天风又翻阅了一阵马玉名带来的情报,结合尚未扭曲的历史,他对目前的处境有了更清晰的认识。收好文件,杨天风衣着光鲜,意气风发地走了出去。 …………… 县府会议室内,各科局长都汇聚一起,听完陆文平的简单介绍,便拿着杨天风送来的文件分头阅读,低声交谈。 陆文平和名义上的县府秘书长何贵书已经进行了事先的沟通,认为此时是争取杨天风好感的时机,而且他提出的各项措施都是为民考虑,除了工程量大,县府工作沉重外,并没有特别为难的地方。 而且,陆、何二人都从组织村镇联防队这里看到了发动群众、掌握军事力量的契机。当然,这不是杨天风的失误,他是本着利益均沾,大家得利的思想,适当做出的让步。 况且,除了将黄口镇和芒砀山周边作为最后基地,不容侵犯外,杨天风作为军事主官,在县里的人事任命上,并没有过多的权限插手。 当然,如果蛮横一些,靠着枪杆子也能得逞一时,但杨天风实在是不想分身于政治斗争。陆文平可是经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推荐,才被委为永城县长的。当初县内国民党顽固分子和土豪劣绅们联名控告陆文平,陆文平也是得到李宗仁的支持,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 第五十五章 县务会议,老兵的冷落(求收藏) 三更求收藏,第一更出炉,请朋友们支持,在此感谢啦! ××××××××××××××××××××××××××××××××× 谁都有背景,谁都不好惹,杨天风只要有合格的兵源,只要老百姓能够尽量减轻军队的负担,那便行了。自己根基浅薄,想独霸一方,一来缺乏人才基础,二来也没那个实力。 “杨队长的这些建议都很有创造性,未雨绸缪,提前准备,一旦完成,说不上是铜墙铁壁,鬼子想横冲直撞,恐怕也不容易。”陆文平轻轻敲了敲桌子,等大家注意力都转过来后,缓缓地开口说道:“大家有什么想法和意见,就在这里提出来,不要在以后找各种借口拖延工作。” 一个中年干部偷偷瞅了赵雨柔一眼,犹豫着说道:“破路还容易,可这样高的城墙怎么个拆法,砖拉到哪里?土放在哪里?哪里找那么些人呢?” 陆文平冲何贵书点了点头,示意他说话,何贵书放下茶杯,笑着说道:“修这城的时候,恐怕更费力,可是人民到底把它修成了,为什么现在就没有力量把它拆掉?好好动员群众,还要进行说服解释,不然全县的群众会反对,他们认为这是破除风水。说通了以后,砖呀,谁拆的就归谁;土呢,也是有办法解决。这拆城并不是什么新鲜的招数,在华北早就有这个先例,我们已经落后一步了。” “是啊,困难是有,但不动脑筋想办法,又不找群众商量着解决,那心里就只有叫困难堵塞了。这是战略任务,一定要完成!”陆文平严肃地说道:“杨队长已经把这些都计划得相当周详,省了我们很大的劲了。而且,他还准备送给县府一大笔经费,如果我们再叫苦连天,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杨天风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赵雨柔虽然也觉得这些计划都不错,但却不好夸奖,只好默默地听着,不置一词。 “还没打仗,就拆了城墙,这恐怕有些难以解释吧?”一个戴眼镜的干部用手重重点着桌上的文件,说道:“那军队呢,保卫国土,保护百姓,这是应尽之责。做不到这一点,又如何心安理得地要百姓供养?” 赵雨柔皱了皱眉,耐着性子没有反驳。 “陈局长,这话说得有些过了。”何贵书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忘了这县城是哪支部队丢掉的,又是哪支部队收复的,要是传出去,恐怕你——啊!” 陈局长张大了嘴巴,自己图一时之快,却犯了大忌,这话要是被发挥一下,那国*军岂不是责任最大,连委员长也难辞其咎。 “嘿嘿,我一时失口,绝不是贬低军队的意思。”陈局长推了下眼镜,赶忙解释道:“其实我是想说,古来争战,非攻即守。我们的武器既然不如日本,自然是防守第一。从县志上看,我县城修在宋朝,高厚雄固,实在是一方的屏障。县长和杨队长不率领军民固守,反倒下令拆除,日本一旦攻来,请问把全县城生灵,如何安置?” 陆文平和何贵书交换了一下眼色,缓缓说道:“这里是沦陷区,杨队长的军队要进行的主要是游击战,不是被动的防御战。拆除城墙,是为了不使进犯的敌人轻易盘踞,在我们的国土上站脚停留。” “那可以进行野战,昔日我轩辕黄帝,大败蚩尤于涿鹿之野,一战成功,这是有历史记载的,可从没听说拆城!” “抗战爆发以来,至今已是大半国土沦陷,城墙已经证明在鬼子的飞机大炮面前并没有太大的作用。”陆文平低沉地说道:“县里的城墙,修建一千多年了,修的很好,周围的树木也很多,这是祖先留给全县人民的财产,我又何尝忍心把它拆掉。可正如日本侵略我们,我们要艰苦地进行战争一样,我们要长期的打下去,损失就在所难免。这年月别的都能舍下,就只有一条光荣的道路,坚决抗日,不怕牺牲,何况拆除一个旧城墙呢!” 嘿嘿,陈局长讪讪笑了两声,和缓了语气说道:“我也是为县长您着想,您是一县之长,下令拆毁了县城,将来的历史上要怎样记载呢?” “历史上只会记载陆县长领导着人民,艰苦奋斗地与日本侵略者进行斗争,不会记载别的了。”何贵书很坚定地说道。 陆文平将笔重重地在桌上捣了两下,这是一种威慑的表示,会议室里安静下来。众人都知道他决心已定,再难更改。 如果说以前,各地方势力肯定会出头阻挠,但经过日本人的侵略,又有杨天风率兵横扫一气,永城县复杂的局面已经不复存在。陆文平又大量提拔新人,更有杨天风这个军事将领的支持,军政联手,已经没有人再能阻碍县府的政令统一了。 “事情有轻重缓急,这所有的工作同时开展,也确实有难度。我看就从拆城破路开始吧,至于村落工事,以后再布置。”陆文平低沉有力地给会议作了总结,开始给各个干部布置工作。 ………… 第一批前来三纵担任军官的是抽调自洛阳的一些老兵以及部分洛阳干训班的青年,要说能来到永城,光是越过黄泛区也是挺辛苦一件事。对于他们来说,思维角度却是不同。 老兵是听令行事,而且知道要去的是一支地方武装,凭他们的资历,当个军官那还不是很把握的事情;而干训班的青年却相对要单纯一些,他们多是一腔热血,要为国家为民族而战的愤青。 尽管想法不同,但到了永城县军营却都是一个待遇,吃喝不好也不坏,想出去,不行。而某些人所憧憬的长官和士兵如盼甘霖,拉拢重用或仰慕恭敬的情景更是没有出现,仿佛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一天两天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有些家伙休息够了,精神足了,也就有力气闹事了。 宿舍里,几个老兵凑到一起,嘴里骂骂咧咧地发泄着不满。 第五十六章 闹事,拆城(求收藏) 第二更求收藏,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妈×的,当咱们是臭袜子呀,给晾在这里。”韩小守咣当一下,将喝水的缸子扔在桌子上。 “就是,不说摆顿接风酒吧,也得让咱们出去快活快活呀!”魏军转着手腕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可惜满脸的猥琐,让人不敢恭维。 “嘿嘿,那个姓杨的公子哥还敢跟咱们摆臭架子,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祝和尚轻轻抚着脸上的伤疤,冷笑着说道:“老子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真没把他看在眼里。” “那还等什么,出去吃喝玩乐一番,他敢把咱们怎么样?”魏军撺啜着。 “不好吧!”沈德会半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再怎么着,他也是咱们的长官,要是闹起来,少不得以后穿小鞋呀!” “去他妈×的,他一个娇皮嬾肉的少爷,以后还得靠咱们兄弟冲锋陷阵呢!”韩小守满不在乎地说道:“走,大家一起出去,让他也知道咱兄弟不是软蛋。” “对,一起走,谁不去谁是孬种。”魏军唯恐事情闹不大,又添了一把火。 他这话一说出来,就把所有人都逼到了只能随大溜的地步,连沈德会也有些无奈地站起身,拂拉着衣服上的褶皱,就等着跟在后面呐喊助威了。 “走,走,出去玩儿喽!”韩小守一招手,带着十几个人呼呼啦啦地出了宿舍,直奔大门口而去。 “站住,长官有令,没有通行证,不准出去。”军营门口的哨兵尽职尽责地拦住了这些大摇大摆向外走的老兵。 “长官?哪位长官,我们连个屁也没见着。”韩小守大大咧咧地拔开哨兵的枪,满不在乎地说道:“把我们关在这里,算是怎么一回事?” “对,我们要出去透透气,你给我让开。”魏军上前推了哨兵一把。 哨兵退了一步,并不惊慌,而是将手指含在嘴里,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随着口哨声,从门外、营房里、岗楼里跑进来一群士兵,都是荷枪实弹,跑到跟前,不由分说,将这些老兵包围起来,雪亮的刺刀直逼到胸口。 “坏了,撞枪口上了。”沈德会缩了缩身子,低声嘟囔着:“这是故意的,就等着咱们这帮傻瓜出来闹事呢!” 魏军眼珠子乱转,看这场面明显是有备而来,他有种掉进陷阱的感觉。不只是他,其他人也被震住了,谁也没想到这事还没闹起来,就被看管住了。 “弟兄们,我们不出去了。”沈德会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差点撞在刺刀上,他赶紧伸手将刺刀小心地挪开点,陪着笑脸说道:“我们这就回去,还请诸位让个路。” 一个年轻的军官背着手出现了,对这些老兵冷笑道:“你们就在这老实呆着,等杨长官回来处置吧!” “那个——”魏军还想辩解几句,年轻军官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士兵们哗啦哗啦拉动枪栓,将枪口和刺刀对准了他们。 ………………… 今天是开始拆城的第一天,先从西关开始,接到任务的几个村的人马车辆从早上便奔着城里去,道路上,手推的小车,联成了一条线,响成了一个声音。 杨天风带着二百多士兵也赶来捧场,被分了西北城角那一段。城墙上有一层厚厚的石灰皮,很不容易掀起,大镐落在上面,迸起火星儿来,震的小伙子们的虎口痛。后来想法凿成小方块,才一块一块起下来。 陆文平和赵雨柔等县府干部也挽起袖子,帮助人们搬运那些灰块,来回两趟,赵雨柔就气喘起来,脸也红了,手也碰破了。 “那个——我是不是穿得太光鲜了?”杨天风瞅瞅自己,笔挺的军装,一点也不象干活的样子。 转而一想,杨天风无奈地咧了咧嘴,他得时刻准备着对付军营里那些刺头,再说,干这力气活,他还真不想掉那个身价,这与身先士卒去打仗是两码事。 这时,杨天风看到赵雨柔,她的头发乱了,嘴唇也有点儿发白,两条腿摇摆的象拌豆腐的筷子。 “你去叫老三过来,瞧她那样儿,马上就要累晕了。”杨天风努了努嘴,肖四忙飞跑着过去了。 赵雨柔确实快晕了,头重眼黑,脊梁上的汗珠儿发凉,正好肖四过来给解了围。 “逞能吧,你啥时干过这个?”杨天风将水壶递过去,翻了翻眼睛。 赵雨柔喘着气,累得也懒得说话,接过水壶喝了两口,侧头看了杨天风一眼,停顿了一会儿,有些不满地说道:“你是来干活儿的,还是来看热闹的,连水都带的是糖水。还有这衣服,崭新笔挺,站在这儿是显摆嘛?” 杨天风也不辩解,只是微笑着说道:“反正比你强,累得象蛤蟆大喘气,我要不叫你,主任大人可就要当众出丑喽!” 赵雨柔气得直翻愣眼,这家伙就不能好好说话嘛,关心爱护自己也要惹自己生一肚子气。 杨天风见到赵雨柔的手磨破了,忙掏出手帕去给她包扎,赵雨柔这才感到火辣辣的痛,丝丝地直抽冷气。 转头正好看见陆文平从不远处经过,杨天风急忙大声招呼,并迎了两步。 陆文平边扑打着身上的尘土,笑着走过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陆县长,你这以身作则,真是让杨某汗颜哪!”杨天风没话找话,总要有个话题不是。 “杨将军过奖了。”陆文平不以为意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打仗要身先士卒,干活也要以身作则,杨将军在战场上的英勇,我们可都是钦佩不已呀!” “嘿嘿,互相吹捧就没意思了。”杨天风笑了两声,指了指劳动的人群,说道:“看来百姓们对拆城的抵触情绪并不大,干得很卖力气呀!” “今天来的是表现最积极的两个村子。”陆文平说道:“事先都说好了,这些砖哪村拆的归哪村,百姓们的积极性提高不少。” “哦,哦。”杨天风点了点头,由衷地说道:“还是陆县长雷厉风行,这么快便开始行动,不说别的,光安排这些百姓们吃饭、住宿,恐怕就麻烦得很。” 第五十七章 先声夺人(求收藏) 第三更求收藏,谢谢大家的支持。 ******************************************************************** “哪里有不麻烦的事情。”陆文平淡淡一笑,看着劳动的场面,很有些欣慰,过了一会儿,才收起笑容,郑重地问道:“杨将军,照这速度,我看应该能在日本鬼子的扫荡前完成。” 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说道:“一般说来,日军的扫荡是有其季节特点的,他们喜欢在春、秋两季发动。因为这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春天,青纱帐还没起来;秋天,青纱帐则被砍掉了。当然,也会有一些突发性的、临时性的军事行动,也不能一概而论。” “这么说,时间很紧哪!”陆文平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无担忧地说道:“那么据你推测,日军从哪个方向过来的可能性比较大呢?” 杨天风将目光投向西北方向,缓缓说道:“据我个人的判断,应该是从夏邑方向过来的可能性较大。我们西南是黄泛区,应该可以排除;东面是萧县,由于有包括宫山在内的很多地方武装的存在,日军不扫除这些对其运输通道有威胁的敌人的存在,大举进犯的可能性比较小;砀山县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但因为湖西地区并不安定,所以——” 陆文平见杨天风分析得很有道理,便不停颌首,仔细地听着,突然停顿下来,让他不由得感到奇怪。抬头一看,才发现从城里军营方向奔过来两匹战马,杨天风正把目光投注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难道军队出事了,或者是得到鬼子出动的消息了,陆文平心中一紧,皱起了眉头,望着这两个明显是报信的士兵向这边奔来。 “报告,那帮人在军营闹事,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一个士兵来到近前,立正敬礼。 陆文平乍听有些紧张,可听到局势已经被控制,微微松了口气,转头去看杨天风时,却发现这个家伙听到报告后,竟然笑了起来,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县长,杨某处理下军务,先失陪了。”杨天风等着就是这个消息,如今石头落地,就该他出马了。 “杨将军请便。”陆文平客气地点了点头。 杨天风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赵雨柔和那个一起抬筐的女孩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还是自己先去吧,收拾这伙兵痞带着女人不太好。杨天风叫过两个卫士,低声吩咐他们照顾好赵雨柔,然后带着其他的卫士骑上栓在下面的马匹,一阵风似的直奔军营而去。 ……… 日近午时,太阳在头上亮晃晃地照着,虽然是秋天了,可这么晒着,也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军营里,闹事的家伙被看得很紧密,但时间一长,这些人也保持不了一个姿势,都偷偷地活动下身体。另一部分学生干部则在不远处好奇地看着,交头结耳,议论着这些家伙将得到怎样的处罚。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由远而近,转眼便跑进了军营,当先一骑,军装笔挺,肩上赫然一颗金星,正是杨天风。 “这就是姓杨的嘛?啥时成了少将了?” “年纪轻轻,不知送了多少钱,才买来这身皮吧?” “呸,老子跟鬼子拼过刺刀,可不是这小白脸儿能比的,人家命好啊!” “杨天风,接连收复过两座县城,真是年轻有为啊!” “真精神,啥时咱也能象他一样。” ……… 杨天风以威风凛凛的姿态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确实有先声夺人的效果。但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和想法,尽管不敢说出来,但表情各异,也能多少表示出一二。甩蹬下马,杨天风阴沉着脸,大步走了过来。 “敬——礼!”带队的青年军官拉长声音,高声喊道。 刷,围着闹事老兵的三纵士兵率先收枪立正行礼,这些老兵面面相觑,犹犹豫豫地不知是否该效仿,敬礼是小事,可有几个家伙认为这样做便没了气势,还想硬挺。 杨天风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闹事的家伙。是的,事情不大,但他需要这个借口来发挥。 在他目光的逼视下,稀稀拉拉地有老兵举手敬礼,有人带头,硬挺的家伙也没有底气,尽管勉强,尽管不情愿,但最后所有人都敬了礼。 杨天风将各人的表情记在心中,冷然一笑,缓缓回了个礼,低沉而简短有力地喝道:“全体集合!”说完,转身直奔操场中央。 哨声响了起来,军营里留下的士兵并不多,这也是杨天风特意的安排,这些兵都是训练中表现突出、很厉害的家伙,就为了给这伙骄兵悍将一个下马威。 集合已毕,队伍站成了三个队,三纵、学生兵和老兵油子。杨天风在队伍前慢慢走着,不时眯起眼睛,挨个打量着闹事的老兵。现在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公子哥、小少爷了,几次征战过后,那种肃杀血腥之气不知不觉已经渗透进了他的身体。 杀气听起来好象很虚缈,但确实存在。从科学研究的角度来说,这属于人的第六感,只是大多数人常久的脱离自然,这种感觉会慢慢弱化,但是没有消失,比如说那些战场上浴血征战的老兵,或是那些一辈子都生活在森林里面打猎的猎人,这些长久穿越生死的人,能够慢慢的激发这种感觉。 杨天风停下了脚步,低沉而含有威压的声音从他口中流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今天你们却故意违抗,擅自外出。谁给了你们这狗胆藐视军法,还是你们自以为有嚣张的资本。” 没有人回答,学生兵尽管没犯错,但也感受到了暴风雨的前奏,感受到了来自杨天风的威压。老兵有的尽管心中不服,但这里是杨天风操着生死大权,也就不敢冒头顶撞。 杨天风眯起了眼睛,伸出手指点了点闹事的老兵,命令道:“你们,出列,报名。” 第五十八章 嚣张的资本?(求收藏) 三更求收藏,第一更出炉,请大家多多支持。 ×××××××××××××××××××××××××××××××××× 几个老兵迈出队列,敬礼报告。 “上士王强。” “中士韩小守。” “中士×××。” ………… 杨天风的目光从这些老兵脸上扫过,这两天的时间,他可不是光傻等着这伙人耐不住性子来闹事,随队而来的档案他都仔细看过,现在就能一一和面孔对应起来。 王强,绰号王和尚,原属西北军,后在汤恩伯的第五十二军服役,参加过徐州会战,作战勇猛,负重伤,伤后即奉命前来豫东。脾气倔强,曾有顶撞长官之历史。 韩小守,与祝和尚是同乡,也是西北军出身,为人豪爽,与王强的不善言谈不同,这家伙很有点组织能力,也应该是这伙闹事家伙的头头儿。 沈德会,看似整天有些无精打采,迷迷糊糊,就算给他娶媳妇儿也是那副德性。但这家伙属于精明在内的类型,打仗时很有点鬼门道。 魏军则恰好相反,上蹿下跳,平常就很活跃,但在杨天风看来,却是属于浮精神。 ………… 一个人一个人的资料在杨天风脑海里闪过,和面前这些鲜活的面孔结合起来,使他能够更直观地了解这些家伙。 “嗯,嗯,嗯——”杨天风似笑非笑,点着头,鼻子里哼哼着,“王强,参加过徐州会战,打死过三个鬼子,肚子被捅了个窟窿;韩小守,善使大刀,曾参加过敢死队……” 被杨天风如数家珍般地将底细抖落出来,这些老兵的眼神多少有些变化,原来这长官不是对他们不闻不问哪,人家已经仔细研究过,而且能记得特别清楚,就凭这一点,就不简单。 杨天风一个个说完他们的光荣历史,话风一转,眼睛一瞪,“这就是你们嚣张的资本?这就是你们敢违抗命令的倚仗?我呸,还真是不要脸。你们是什么,是国家的兵,是五尺高的汉子,打鬼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他×妈×的可显摆的……” 一顿连珠炮似的臭骂后,杨天风走到学生兵跟前,稍微缓了口气,说道:“你们不错,年轻,有朝气,懂纪律,特别是没有骄横之气,这一点就值得表扬。” 学生队干部们都愈发挺直了胸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充满了报国的热情和憧憬,是值得杨天风信重的。再者,有打有拉,也让那些老兵心里产生危机感。 杨天风赞赏地点了点头,再走到老兵队伍前,又是满脸的冰霜,冷笑道:“你们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以为来到这里,就应该捧着、供着,接风宴那是一个接一个,再找几个娘们儿唱上几曲,嗯,可惜呀,你们这几头烂蒜在我的队伍里还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泥人也有土性,王强首先受不了了,脖子一梗梗,硬梆梆地说道:“我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也不是烂蒜。” 哦,杨天风扬了扬眉毛,斜着眼睛看了看王强,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服气?好,那就证明给我们大家看看,你们和烂蒜有什么区别?”说完,他后退了几步,挥了挥手。 随着军官的口令,从三纵的队列中跑出来十名士兵,站到杨天风身后,一个个身体壮实,精神抖擞。 “看见这些人了吗?你们在刺刀格斗中若能分别打赢两个,这三天禁闭就免了。”杨天风淡淡地说道。 老兵们仔细看了看,心中暗自思量,如果是普通的士兵,倒也不算困难,可人家明明是有备而来,挑选的肯定是精锐,这活儿不好接。 韩小守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带着些坏笑说道:“报告长官,您是否也包括在内?” 嗯?我站的位置不对吗?还是我说的不够清楚?杨天风愣了一下,他挑的这十个人确实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部队的教官,从起家时便开始跟随他开始刺刀训练。可他却没想到,竟然有人有胆子向他挑战。 看着老兵们变得有些嘲讽的眼神,杨天风微笑起来,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也包括我在内,谁先来呀?” “我先来。”王强跨前一步,望着杨天风说道:“冒犯了,杨长官。” “没什么冒犯不冒犯的,你尽管表现好了。”杨天风笑得很诡异,伸手脱下崭新的军服,接过护具戴上,端起木枪严阵以待。 王强也收拾齐整,他的眼睛盯着杨天风,没注意到别的,韩小守却发现有些不太对劲,怎么这姓杨的手下也没人拦着点呀,而且那种眼神,似乎是有些幸灾乐祸,或者是怜悯?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我这招没有让姓杨的难堪一下? 不等他细想,王强已经低吼一声,发起了攻势,随着木棍相碰的声音,他的两次猛刺被杨天风左拔右挡全部化解,从木枪上传来的力道让王强有些惊讶,这姓杨的力气不小呀! 杨天风不等他多想,已经发起了反击,他脚尖飞快的对着地面一点,“杀!”的一声暴喝,闪电般地刺向王强的胸口。王强飞快的向左边一闪,杨天风的木棒象是影子般又紧跟了上来。 王强嘿的一声用力拔打,刚才多多少少存了些轻视之心,想让杨天风出丑,可也不好太下狠手,这被杨天风逼得终于使出了全力。 就在他以为至少能将杨天风的木枪磕开,并再度反击的时候,却愕然发现杨天风看似力大招沉,却竟然是虚招,他不仅没拔到实处,反倒因为大力使空,身体被闪了一下。 战场上刺刀拼杀也就是这分分秒秒的事情,犯了错想再弥补,轻则付出血的代价,重则没有了改正的机会。杨天风用虚招让王强露出了破绽,岂能不抓住,木枪飞快一送,异常刁钻的猛捅在王强的腹部。 尽管戴着护具,可胃部被击中,王强依然疼痛难忍,连退了好几步,胃部一阵痉挛,竟然呕吐出一口酸水。 第五十九章 收拾骄兵,游击战纲要(求收藏) 第二更求收藏,请朋友们多多支持。 ****************************************************************** “杨长官,胜!”负责裁判的军官严肃地举起了手,肚子里却暗笑,这傻小子,挑谁不好,非挑杨长官,这还是手下留情了,否则拼刺刀的时候,忽出拳忽踢脚,难以抵挡。 王强喘息了一会儿,抬起头,望着杨天风说道:“长官,我可以继续挑战吗?” “当然可以。”杨天风晃了晃木枪,说道:“这回挑谁呀?” “还得麻烦长官,请多指教。”王强心中不服,以为自己是一时大意,让杨天风得了便宜。 要玩,就玩真实点儿的。杨天风点了点头,伸出手指晃了晃,说道:“我们的训练一向是尽量模仿实战,刚才那种小孩过家家似的实在没意思,咱们也放开手脚如何?” 王强愣了一下,没太听明白杨天风话里的意思。旁边的军官大声解释了一遍,他这才点了点头。 两人重新摆好了架势,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半晌,王强首先发起了进攻,虚晃一下,直刺杨天风的胸膛。杨天风伸枪拔挡,进身迈步,顺势调转枪托,直击王强的面部。王强连退两步,如果刚才还不完全了解规则,经过这一下子,他算是彻底明白了。那就是打倒对手,什么犯规不犯规的,上了战场,是没办法向鬼子提抗议的。 杨天风冷然一笑,快速移动步伐,几个虚刺,趁着王强忙于招架,突然闪电般地近身,一拳捣向王强的脑袋。 王强反应也挺快,弃枪招架,挡住了这一拳。但杨天风的右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腰带,侧身用胯一顶,胳膊用力一甩,王强便飞了出去,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尘土飞扬,他也痛得闷哼一声,差点没背过气去。 “杨长官,胜!”年轻军官声调中带着些许憋不住的笑意。 杨天风撇了撇嘴,轻轻摇着头,指着王强对士兵命令道:“带他去禁闭室。”说完又将目光转向有些目瞪口呆的老兵们,淡淡地说道:“继续,还有谁觉得自己很厉害,尽可以来展示一下。” 韩小守咽了口唾沫,知道刚才为什么那些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王强了,向姓杨的挑战,确实很白痴。但别人也这么厉害?他不相信,迈步上前,挑了一名看起来相对较瘦弱的对手。 很可惜,韩小守坚持了几个回合后,被对手一脚踩中脚面,疼得呲牙时,脸上又挨了一拳,鼻口冒血地败下阵来,被送进了禁闭室。 两个身手最厉害的家伙惨败下去,老兵们都有些打怵,这明摆着就是专门来收拾他们的,又挨揍,又关禁闭,何苦呢! 沈德会挠挠头,磨磨蹭蹭地走出来,对杨天风咧嘴一笑,说道:“长官,我就不献丑了,直接去禁闭室。” 有了带头的,其他人也觉得再上前挑战是自讨苦吃,都垂头丧气地宣布放弃权利,直接去关小黑屋。 杨天风穿好衣服,脸色也缓和下来,对学生队干部说道:“解散吧,下午你们就参加训练。” “敬礼!”随着学生队领头干部的口令,所有人都挺胸抬头,把军礼敬得异常标准整齐。 …………… 衡山,又名南岳,是我国五岳之一。由于气候条件较其他四岳为好,处处是茂林修竹,终年翠绿;奇花异草,四时飘香,自然景色十分秀丽,因而又有“南岳独秀”的美称。清人魏源《衡岳吟》中说:“恒山如行,岱山如坐,华山如立,嵩山如卧,惟有南岳独如飞。”这是对衡山的赞美。 面对着如此美景,蒋zs的心情却好不起来。刚刚从长沙大火现场赶回来,那余烟未尽,飘散着人肉烧焦臭味的焦土,还时时浮现在他的眼前,让他深感问题之严重。 自芦沟桥事变后,国府便再三重申焦土抗战的政策,而且在许多中国*军队将士中都有充分体现。蒋zs对全国抗日将士发出训示:“和平既然绝望,只有抗战到底。那就必须不惜牺牲来和倭寇死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李宗仁将军也发表《焦上抗战论》,指出:“只要我们树立必胜信心,发扬民族决战精神,以己之长击敌之短,把我国辽阔的疆土都变成反侵略战争的战场。实行坚壁清野,实行焦土抗战,陷敌于民族战争的泥沼之中,则我们就一定能取得最后胜利。” 焦土抗战,不得以之策,豪言壮语中也透出了几丝悲壮。为了民族的生存,不惜以自己的血去换取敌人的血;不惜将我每一寸国土,都变成反法西斯侵略的火海;不惜将我国土上一切都毁灭殆尽,也决不向敌人低头屈服。 一个老大落后的中国与工业十分先进、军力十分强大的日本相对抗,焦土抗战本身是没有错的。但长沙城里突然冒起的一把大火,烧得鬼神为之惊异,引起人民的强烈震怒,也把刚从武汉战场撤退到湖南的蒋zs,惊得膛目结舌。 众人所指,皆归于焦土抗战的过失。而就这一次事件的根本成因研究,可以说不是属于那一个人的错误,而可以说是整个团体的错误。团体的错误,他蒋zs便应该是天字第一号的大错人。 长沙大火引起了全国人民的愤怒和舆论界的强烈谴责,在陪都重庆主持国民政府和国民党中央工作的汪精卫,也借机蹦了出来,对抗战提出非难和指责,发表了《为什么要错误理解焦土抗战》,宣称如果焦土抗战就是象长沙那样毁灭自己,那还不如不抗战的好。 “娘希匹,都不是好东西。” 蒋委员长心中的火气压得难受,又想起了象韩复榘那样不听招呼,象长沙大火那样乱捅漏子的高中级将领,还有某些将领指挥无能,各行其事,保守实力,不顾民族利益和抗战大局;有的部队军纪涣散,土匪习气严重,军行所至,老百姓逃避;军队中的种种可耻行为和现象,让蒋委员长更是火冒三丈。 “委员长,军统戴局长派人送来了新印刷的《游击战纲要》。”一个侍从官走进来报告。 蒋zs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侍从官将书放下,他坐在椅子上,慢慢喝着水,回复着心情。半晌,他的目光投注在还散发着油墨香气的新书,封面上的书名还是他题写的。 第六十章 衡山军事会议(求收藏) 第三更求收藏,请朋友们多多支持。 ****************************************************************** 如果追溯起来,真正让蒋zs对游击战术产生深刻体验的应当是红军的几次反“围剿”的战役。1930年12月至1933年3月,国民党对****红军进行了四次“围剿”,均遭败绩,这一惨痛教训促使国民党开始研究红军的战术及应付对策。 五次“围剿”红军的经历,对国民党军事思想的转变产生了深远影响。国民党从中了解和熟悉了红军的游击战术,并且着手研究和运用。 抗日战争爆发后许多参加过“围剿”红军战争的将领对于红军的游击战术记忆犹新,容易接受和运用这种战术去抵御外侮。国民党抗日名将关麟征便曾说:“只有用红军打我们的战术,才能打倒日本。”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在民族危机日益深重的情况下,国民党内许多将领和战略家意识到中日战争不可避免,因而也在认真研究应敌方略。 特别是卢沟桥事变爆发后,国民党军基本上是实行深沟高垒式的阵地战,但却屡战屡败,损失惨。,国民党内部研究游击战术的风气便日炽一日,许多富有作战经验的高级将领著书立说,纵谈游击战的妙法,从而推动了敌后游击战的理论研究。 这其中,新桂系编撰《焦土丛刊》,蒋百里著有《新式游击战术纲要》,冯玉祥著有《抗日游击战术问答》,黄绍竑著有《游击战的理论与实际》,甚至连文人政客也纷纷对游击战品头论足。 而早在1938年四月,蒋zs和军委会就意识到日益扩增的沦陷区在抗战中的战略地位,因而对沦陷区作了如下全方位的战略指导:“在失陷地区除对敌政治经济文化始终不妥协外,同时展开广大游击战,使侵入敌军只能占点占线,不能利用其军事威力发生政治势力而占有其面积,且使敌军对其所占点线之周围在军事上发生严重顾虑,不能长驱直入,以摧毁其战略上之企图。” 于是,就在国府迫切地需要一本规范游击战的战术方法、指导国民党游击战争的纲领性文件时,军统方面送来了经过处理的杨天风的《波亚战术精义》。不,新书的名字叫《游击战纲要手册》。 不得不说,戴l是最善于揣摸蒋zs心理的人。虽然书中大部采用了杨天风的著述,但却经过了适当的艺术加工,变得很不一样起来。 首先,书的开头将游击战术的运用提早到了民国之前,将国父孙先生领导的暗杀、突袭和军事冒险等无数次军事斗争,赋予了游击战术的部分特征,并称孙先生对游击战的研究“不遗余力,故其心得亦深”。 然后书中又写到了蒋委员长在1933年强调的“剿匪”的战略战术,即“轻装急进,便装远探,秘密敏捷,夜行晓袭”。嗯,嗯,蒋委员长的这一“研究成果”已经汇编成《剿匪手本》,大量发行,杨天风只不过是借题再发挥而已。 当然,书中光有这两大巨头的高瞻远瞩还不够,又将蒋百里、李宗仁、冯玉祥等国府高官名将关于游击战术的文章统统编上,终于洋洋洒洒形成了现在这本《游击战纲要手册》。至于杨天风嘛,在书中列名的作者当中排名最末,也算是聊有安慰了。 不管怎么说,杨天风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他也并不是那么注意自己的名声,只要中国人能够的抗战中多杀死几个鬼子,他从心理上感到爽就行了,反正他已经而且正在积攒着自己的财产。 但现在,蒋委员长确实开始关注这个素未谋面的杨天风。嗯嗯,同是在日本学习过的,蒋委员长可是一直声称自己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多少对杨姓小弟有些亲切感。 奔袭百里,生俘日军高级将领,光复两座县城,还能写出这样不错的能够指导国×军游击战争的书,确实是个值得培养的对象。虽然国共同在抗战,但培养自己的抗战英雄和抗战队伍,无论从风光上,还是从实力上都是非常重要的。 “委员长,人都到齐了。”侍从官再次走进来,打断了蒋委员长的思考。 蒋zs点了点头,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游击战纲要》,缓缓走了出去。 衡山军事会议的主要议题是总结第一期作战的经验教训,确定第二期抗战的战略方针。参加这次会议的除军委会各部和全国的高级将领外,第三、第五战区师长以上军官百余人,也被通知列席大会,中g的周el和第18集团军参谋长也会参加了会议。 蒋zs和将领们事先分析了敌我双方的军力情况。认为:日军占领武汉以后,因兵力不足,补充困难,已无力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但是,敌陆海空军种和兵种齐备,训练有素,兵器配备较充足,人力强大,战斗力仍很强。 鉴于以上情况,第二期作战,将是敌我相持时期,也就是说在这个时期,日军不可能再深入到国民政府的后方;中国*军队也不可能一下打败日本人,将其赶出中国去。 基于以上对形势的判断,中国*军队第二期作战的指导方针和谋略:连续发动有限度之攻势与反击,以牵制消耗敌人;策应敌后之游击部队,加强敌后之控制与扰袭,化敌人后方为前方,迫敌局促于点线,阻止其全面统治与物资掠夺,粉碎其以华制华、以战养战之企图;同时,抽出部队轮流整训,强化战力。准备总反攻。 也就是说,随着正面战场的相对平静,国府将把游击战提高到战略高度而加以重视,而《游击战纲要》将作为指导国民党游击战争的纲领性文件,颁发各战区、各军事学校,作为开展游击战的教材,为游击战的实施提供可行依据。 而此时,蒋zs的心情好转了不少。原来,国民党的抗日游击战术思想受教于中g,但又远远落后于中g,二者不可同日而语。但是,现在国*军也有了足以与中g媲美的游击战理论。哼哼,敌后战场还会只是八路军、新四军的天下吗? ………… 第六十一章 索要物资,长期回报?(求收藏) 三更求收藏啦,请朋友们多多支持。 ****************************************************************** “杨兄——条件好说。”马玉名咬了咬牙,又看了一眼清单上的其他物资,其中有27mm、40mm的无缝钢管等等,他狠狠地点了点头,“这些我向上面转达,尽力筹措,只是需要时间。” “付出就会有回报。”杨天风把手中怪模怪样的左轮枪放到桌上,一推,便滑到马玉名面前,他又意味深长地说道:“而且这回报在以后是连续的,而不是只此一次。” 马玉名迅即地把枪和消音器抓到手中,翻来覆去地摆弄。然后,学着杨天风的样子,抬手举枪,冲着墙角开了一枪。 声音象放了个鞭炮,但这效果已经很让马玉名感到满意。 枪声的主要来源是火药的爆燃气体在喷出枪口时产生的剧烈震动,以及压缩枪口空气产生的爆音。底火声音呢,不是很大,跟炮子差不多。同时,因为转轮弹巢和枪管之间会漏气,效果要比闭气性能好的自动手枪差。 当然,即便有完美的消音器,也不是完全完全静音,而在于降低噪声、改变音色,从而提高隐蔽性。 消音器的原理并不复杂,对于有车床的兵工厂来说,按照杨天风画出的图纸来制造,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说实话,杨天风脑中的东西太多,他要经过筛选,并依据现实的机器设备和技术水平,来制造能生产、见效快的武器。对于消音器,他起初并没有想法,只不过在长途奔袭之后,才觉得这个东西对于偷袭作战是很有作用的。 而要扩大兵工厂的生产规模,提高产量,就必须添置机器设备,购买原料。最有力量,也是最能帮到自己的,除了军统,杨天风还想不到别人。所以,他拿到了消音器便首先向马玉名展示,顺便把准备好的物资清单一并交出。 好东西呀!马玉名爱不释手,脑子里想的却与杨天风不大一样。 杨天风想用加装消音器的手枪进行偷袭、摸哨等秘密行动,马玉名想的却是暗杀。这也无可厚非,谁让马玉名接受的是特务训练呢! 放下枪,马玉名不由得向杨天风伸出了大拇指,赞道:“实在是太棒了。杨兄的聪明才智实在是令人惊叹。” “其实更适合安装消音器的手枪并不是左轮。”杨天风伸出手指点了点左轮的枪管,说道:“虽然安上很容易,但闭锁结构好的手枪,声音会更小,更隐蔽。” “原来如此,我会让人通过各种渠道搞来多种手枪来试。”马玉名停顿了一下,笑着对杨天风说道:“当然,少不了杨兄的。” “你把我需要的物资尽快运来,我会给你更多的惊喜。”杨天风嘿嘿一笑,依然没忘了索要物资,“至于手枪嘛,我需要驳壳枪。” “一言为定。”马玉名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向前倾着身子,似笑非笑地说道:“杨兄,这个图纸呢?你不会是不相信兄弟,非要钱货两讫才肯拿出来吧?” 杨天风仿佛恍然大悟,连拍脑袋,“看我这记性,就在兜里,忘得死死的。”说着,他掏出图纸,推给马玉名,手却压在上面,似笑非笑地说道:“马兄再帮兄弟争取一下,这个军饷少了些,我的人马可还在扩充啊!” 马玉名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说道:“争取是肯定的,我可一直在为杨兄美言,向上峰说项啊!只不过,这个地方部队啊——如果杨兄干出成绩,那上面自然刮目相看,直达上听、特殊照顾也不是不可能嘛!” 杨天风点了点头,慢慢将手拿开。 杂牌中的杂牌啊,想得到什么好的待遇,能让你不饿死就不错了。说到底,马玉名一直想让挺进队归属军统,但他说得也有道理。要钱要枪要待遇,你得拿出成绩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杨天风才告辞而走。 马玉名送走杨天风,又回到屋中,仔细研究着消音器。说实话,他刚才一直压抑着心中的狂喜。 从形势上分析,随着大片国土沦陷,暗杀将是军统以后行动的主流,暗杀日本人、振奋民心士气;暗杀汉奸、震慑为虎作伥的败类。而且,很快便会在孤岛上海展开特工战,以后则会下达对日本人的格杀令。 但暗杀的最大问题并不在于行动本身,而在于得手之后的脱身。马玉名知道很多失败的暗杀实例,便是因为不能及时脱身而被杀或被捕,导致以后的麻烦。 而有了这种叫消音器的小玩艺儿,暗杀时就大有可能不被发现,既增加暗杀的隐蔽性,又使脱身变得容易。 这个东西简直送来的太是时候了。马玉名非常需要,或者说军统非常需要。只此一件小东西,便将改变以后行动的布置和安排。马玉名甚至预料得到,他将因为献上消音器而受到上司的嘉奖,大大的嘉奖。 马玉名把拆开的消音器又组装起来,结构不复杂,有台车床就能解决。 这家伙,真是个宝啊!不枉我动用人力、财力来帮她。马玉名笑得畅快,惬意地向椅子上一靠,深为自己的慧眼识珠而得意。而从专业角度上,他却有些忽略了杨天风送来的另外一件武器的样品。他却不知道,那件武器的价值,以及受到上面的重视程度,远超这支消音器。 …………… “杏花春雨江南,骏马秋风冀北。”杨天风坐在马上,有些陶醉,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书室那沉闷的气息实在令人窒息,走进大自然,就象可以自由翱翔的小鸟儿,令人赏心悦目,心胸大开。” 陈大龙轻轻点了点头,笑道:“要是走出这里,恐怕在大平原上景象会更加壮观,而且这已经为期不远了,咱们准备得差不多了,日本人也该弄出点动静了。” “原来想着尽快和日本人开仗,怎么现在越来越觉得再准备一些时间会更理想呢?”杨天风很惋惜的问道。 “是啊,有些奇怪。”陈大龙笑道。 第六十二 扫荡将至(求收藏) 第二更求收藏,请朋友们多多支持。感谢gfg81343...,二迷糊,我想远飞2012,取名难1985,书友160218...,山外还是伤,摩人,冻死妖姬哦,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事业顺利,家庭幸福。 ******************************************************************** “以前是一腔热血,不计后果,现在吗,懂得用脑子了。”杨天风哈哈一笑,说道:“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比我预计的长进了不少,而且准备得也算可以了。要想十全十美,恐怕等日本鬼子投降了,我们还觉得不够呢!” “说的也是。”宋春圃在旁插言道:“看着这美丽的原野,再想到日本鬼子正在这上面肆虐,心里便觉得难受。” “是啊!”杨天风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深沉,有些象是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为了祖国,为了她的每一寸土地,我们都宁肯牺牲,你们是一腔热血,我是一个死过一回的幸运儿,还有什么抛舍不下呢?活着干,死了算。轰轰烈烈来他一回,才不枉此生。” 宋春圃耳朵尖,听得有些奇怪,不由得瞅了杨天风一眼。 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几百号人马正在训练,两边都怕气势上弱了对手,喊得惊天动地,声嘶力竭。 尘土飞扬,脚步纷踏,士兵们穿着护具,手握木枪,瞪圆了眼睛,完全投入到了这几乎逼真的格斗之中。 王强、韩小守、沈德会等人,赫然在队伍中指挥着自己的手下结阵攻击或防守。从军衔上看,不过是班、排长。 经过杨天风的教训,这些家伙起码在表面上老实了许多,妄自尊大的脾气变得小了很多。 当然,恩威并施才是正道,三纵从建立到现在,军饷一直是直接发到人头,而且是足额,从无刻扣。吃空额、扣军饷这样在国*军队伍中常见的事情是根本没有,这也让他们感到了不同。 尽管他们有着较丰富的作战经验,但是三纵的刻苦训练程度,新兵军事技能的不断提升,也让他们感到了危机。 军队就是这样,拿不出过硬的本事,没人会服你。只有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队伍中,才能得到杨天风的看重。否则,管你是哪里调来的,在杨天风手下,你也就能当个大头兵。甚至,杨天风有权把你开除出去,遣返回家。 至于那些学生兵,杨天风则在训练之余将《游击攻略》等战术书籍灌输给他们,然后分派到各个部队当参谋。 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呵呵,杨天风希望这些人为军事主官出谋画策,拾遗补缺,至于军权,那还是捏在自己人手里比较保险。 野外实战演练结束了,士兵们或是坐在地上呼呼喘气,或是揉胳膊揉腿儿,或是排队去喝水。当然,也有几个倒霉蛋因为训练太过投入,哼哼呀呀地被医疗队抬了下去。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扫荡,三纵只留下几十人协助县府维持治安,大部都撤出了县城,集结于几处关隘山口,重点戒备的方向是西北和东北。而且,杨天风率领着将领和参谋制定了相应的应变计划,以免到时措手不及。 而对于日军的扫荡作战,杨天风并不十分害怕。因为日军从一九三八年到一九四零年的扫荡作战,都有一个基本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装备好、火力强,长驱直入,但兵力不足,往往是单线的,比较好对付,打也好打,走也好走,威胁不大。 至于冈村宁次上任后,搞出来的花样翻新的手段,什么“捕捉奇袭”、“反转电击”;“铁壁合围”、“纵横扫荡”、“辗转抉剔”……那只是针对华北,对于豫皖苏鲁这一带,似乎并不那么危险。 而三纵针对日军扫荡,不是光采用“敌进我退”、“诱敌深入”的战法,而是有一个巧妙的应变计划,那就是由特种部队跳到外线,进入敌占区,选择敌之弱点,打乱敌人部署,粉碎敌人的“扫荡”。这有些抗战后期八路军所用的“翻边战术”的味道,但又不全象。 在华日军始终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腹地兵多、边地兵少和敌占区空虚。”如能抓住敌这一弱点,将一部分兵力坚持腹地斗争,而另一部队兵力则从敌人的合击空隙跳出包围圈外,奇袭敌占区要点,破坏敌人的交通,截断敌人的补给线,以与腹地作战相配合;当敌被迫回撤时,则同时在敌占区予敌以回击,在敌补给线给敌以侧击,在腹地给敌以追击,诸方协同一致,则可以达到打击、消灭敌人的目的。 先进而超前的理论,不仅要求指挥官计划细密,考虑周详,更要求执行任务的士兵有相关的军事素质。随着军事训练的成果渐渐显现,而小兵工厂生产的地雷源源不断地输送到部队,杨天风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充满了信心。 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中旬,日军调动了夏邑、砀山、萧县三地的日军,开始推行“治安强化运动”。他们首先在敌占区内强化了维持会新民会等伪组织,并对各抗日武装进行了围剿。 ………… 郑州。 当时已成为华北平原地区所能控制的最后一座军事重镇。因郑州地处平汉陇海两大交通线要冲,同时扼守黄河天堑,既是重要的军事物资部队运输必经地,又在军事上易守难攻。 由郑州往西,便进入山地,是抗日战争的大后方。郑州若不保,洛阳、西安皆将有失,襄樊、南阳亦难保。 花园口决堤,洪水阻止了日军的继续进攻,暂时保住了岌岌可危的郑州,但郑州与敌人只有黄河一水之隔,军事形势并不是高枕无忧,且还有很多其他问题需要解决。 陇海花园,第三集团军总部驻地。司令孙桐萱正坐在办公室内,时而皱眉苦思,时而摇头叹气,正处理着繁杂公务。 第三集团军在韩复榘死后,经过屡次分化,又参加了台儿庄等战役,奉调到郑州后,现在只能指挥第12军的三个师。而划分的防区在郑州东侧,北起花园口,向南经中牟,蔚氏,扶沟,西华等地,沿河弯曲却有三百多里。 第六十三章 孙桐萱的考虑(求收藏) 第三更求收藏,请朋友们多多支持。 ***************************************************************** 同时,孙桐萱还兼任豫皖边区游击总指挥。其下所辖的游杂武装,也够他头痛不已。 除了军事,郑州目前的情形也并不如意。绅商纷纷西迁,许多市民也离城回乡,郑州人口锐减,经济下滑。还有许多流亡青年和随军子弟滞留郑州,四所中学西迁了两所,学校也远不敷需要。 思虑良久,孙桐萱下了创立中学的决心。既能解决青年学子求学的困难,更有意于为自己输送一批下级军官人才。孙桐萱在战前任国民党二十师师长驻防山东兖州时,就曾办过“孤贫学校”而被称为“孙善人”。所以,在办学上,他并不陌生。 刚把办学的事情弄好,房门便被敲响。参谋长刘琛拿着份电报走了进来,向孙桐萱进行了汇报。 “日军要扫荡永城地区?”孙桐萱略有些诧异,并不是针对此次军事行动本身,而是第一回接到三纵的电报,有些不习惯。 说起来,孙桐萱这个豫皖边区游击总指挥现在还只是挂着个名,下面的游杂武装还未理顺,还谈不上什么指挥。 “这个杨天风很有些意思。”刘琛简单介绍了一下,笑着说道:“从电报上的语气来看,并没有什么求援的要求,倒象是例行公事的通报情况。” “这么说,他还挺有信心?”孙桐萱背着手,走到墙上挂的大地图前,刘琛赶忙迈上两步,伸手指点。 “这片地区倒也不是非得划到咱们防区啊?”孙桐萱说得没错,永城位属河南省最东部,豫、皖两省结合部,既可以划到一战区的豫皖边区,又可以归属五战区的鄂豫皖边区。 “属下觉得暂时归属第三集团军似乎更为有利。”刘琛笑了笑,指着地图说道:“司令曾与属下说过有意报请军政部,在郑州批准成立鲁西招募处的事情。如果永城不失,从地理上看,不是更接近山东?” 调防郑州时间虽不长,但孙桐萱作为第三集团军的总司令,自然要与手下商议要如何发展扩充,如何稳固防区。而成立鲁西招募处便是其中的一个办法。 孙桐萱等人认为第三集团军在山东省历史久,与人民有感情,若是能把已沦陷的鲁西地区的青年吸收过来,既补充部队以免于资敌,还能从中得到到钱财和物资。当然,这还是未付诸实施的设想,还要经国民党军政部批准,有了正当名义,才能得到上面的拔款。 第三集团军是杂牌无疑,而杂牌军的作战损失,国府通常只补三分之一或更少,其余都要自行解决。所以,孙桐萱等高级军官自然要多想办法。 “永城在黄河对岸——”孙桐萱看着地图,轻轻点头,说道:“参谋部不是制定了作战计划吗,这块地区倒是可作为桥头堡,利于出击。” 参谋部所制定的作战计划主要包括两项:一是加强河防,抵挡日军的袭击;二是定期派出营、团规模的部队,到河东、河北的地区进行游击战。这样既打击了敌人,又使部队在实战中得到锻炼。 而向沦陷区渗透游击,还有一个不能摆在明面上的原因,那就是筹措经费。因为内地物资紧缺,从沦陷区购买物资向内地走私,是很暴利的买卖。 第三集团军防区与敌人只是一水之隔,自然是着便利的条件。当时,这样的买卖并不少见,就连战区副总司令汤恩伯也不例外。 综合上述原因,永城便显得很有价值。既能作向外游击的桥头堡,又能成为招揽青年和走私物资的基地。 “属下也觉得永城地区很有价值。”刘琛停顿了一下,说道:“况且,从战绩看,这个杨天风似乎挺能打仗的,与那些杂七杂八的抗日自卫军大有不同。助其一臂之力,若取得战果,不也算在咱们第三集团军头上嘛!” 孙桐萱暗自叹了口气,既要受打压排挤,还得卖力气干活儿,这就是杂牌的悲哀啊! “那就派——”孙桐萱沉吟着,将征询的目光投向刘琛,“最多一个团,应该可以吧?” 刘琛表示赞同,又建议道:“属下觉得,既然出兵支援,就要派精兵强将,莫要让三纵小瞧了。据我们搜集的资料,杨天风与军统关系较近,要提防他被拉拢过去啊!” “咱们虽然是杂牌,可也是正规军,当然不能让地方部队瞧扁了。”孙桐萱对刘琛的建议深以为然,想了想,说道:“那就派第二十师五十九团——还是二十一师的六十一团吧!命他们前去支援,以营为单位,分三批出发。另外——”停顿了一下,他又安排道:“派副官时同然率几个参谋先行出发,在永城设立联络站,由时同然全权处理两军协同作战的诸多问题。” 五十九团是相当能打的一支部队,但团长的脾气火爆。既不想让三纵小瞧,又要尽量不与三纵产生什么纠纷、摩擦,六十一团的团长比较老成稳重,更加合适。而且把亲信副官时同然派去,便是一种平衡和制约。 “司令高见。”刘琛对孙桐萱的安排很钦佩,领命而去。 ………… 深秋的天气,已经非常凉爽。灰暗的云块,缓缓地从南向北移行,阳光暗淡,天气阴冷,再结合破败的田间,给人一种荒凉寥落的感觉。 夏邑、砀山两股敌人在边沿区“扫荡”了一个多星期后,开始向永城合围。 砀山的敌人有一千多人,一个中队的日军,其余则都是皇协军。而指挥此次扫荡的日军指挥官是中队长河野盛平少佐,他出身于日本的名门贵胄,屡经战阵,年轻有为。 “阁下,前面的村庄还是空无一人。”参谋岛田皱着眉头骑马过来报告。 “岛田君,不用着急,即便敌人一味避战,也与我们的计划不冲突。”河野笑着说道:“你还以为凭那些地方武装敢跳出来与堂堂皇军对阵吗?” 第六十四章 地雷,据山阻击(求收藏) 三更求收藏,第一更出炉,请朋友们多多支持。 ******************************************************************* 骑在马上,河野用鞭子抽打着马靴,又缓缓说道:“老是想和敌人的主力决战,一举击败对手,这是不现实的。我在满洲与支那胡子作过战,是深有体会呀!特别是进入山林后,皇军的机动、火力优势丧失后,往往成为那些枪法精准的土匪们的活靶子。我的最大体会便是利用支那土匪去打支那土匪,他们熟悉地形,熟悉彼此的习惯,往往收效很大。” “河野阁下真是有办法。”岛田咧嘴苦笑,伸手指了指当先开路的伪军,鄙视道:“不过,这群家伙似乎不够强壮,恐怕会让阁下失望了。” “哈哈哈哈,岛田君竟然也会幽默。”河野大笑道:“当然,光靠他们是不行的,可是在他们后面可是无敌的皇军,大概就可以了吧?” “轰,轰,轰……”一连串的地雷在路上依次炸响,连环雷阵如一条突然翻出地面的巨蟒,在近两里的大路上炸得敌人死伤惨重。 行进被迫停了下来,河野紧皱着眉头,派出了工兵。 “砰,砰,砰!”远处传来了几声枪响,紧接着枪声密集起来,河野勒住马,举起望远镜。 一群敌人吆喝着朝袭击者藏身的地方扑过来。片刻后,鬼子兵和伪军们冲进了树林,一阵乱枪扫射之后,开始仔细搜索。 “啊!”一个伪军脚下似乎绊了一下,“轰!”的一声巨响,一颗隐藏在杂草树丛中的棍雷猛然爆炸,席卷着碎石木屑横扫而来,腾起大团的烟雾,几个敌人应声倒地,惨叫连连。 冷枪还在响着,几个穿着迷彩服的狙击手隐藏在树林中,利用挖好的战壕和工事,不断地移动着,狙杀着敌人。而冲进树林搜索的敌人则不断在棍雷、踏雷的轰响中被炸死炸伤。 但见枪响不见人?河野举着望远镜瞭望着,他似乎又想起了在关东所遇到的战斗,与其有些相似啊! 炮轰、包围树林,河野作出了调整。而树林中的狙击手眼见不能死守,便沿着战壕猫腰撤走了。 一场小规模的战斗结束,敌人又死伤了十几名,却没有什么收获,还耽误了不少时间。 河野率队继续出发,面对被破坏得千疮百孔的大路,不时的地雷爆炸,还有冷枪的狙击,敌人不得不警惕万分地向前推进,行军速度变得十分缓慢。 砀山这股敌人被三、五成群的小部队骚扰得举步维艰,主要是没有料到三纵不仅提前进行了大量的破路工作,而且大量使用了地雷。而他们的工兵明显不足,扫雷器械也不齐全。再加上骚扰部队使用了狙击手,很照顾走在前面的工兵,使得河野和岛田有些一筹莫展。 要知道,地雷被抗日武装所大规模使用,是在一九四零年以后。之前在对日作战中,虽然也有使用地雷的例子,但却并不普遍,也没有这么多花样。 而这样的结果倒让负责指挥骚扰的郭松林等人感到很惊奇,同时也对地雷的好处有了更深的了解。地雷是死的,但对敌人的威慑作用却非常大。而且不在于你埋了多少,哪怕只有一颗地雷炸响,敌人也会变得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这边的敌人行进缓慢,而夏邑的敌人却没有享受到地雷和狙击手的款待,长驱进入,直冲到铁角山脚下,才真正遇到了顽强的阻击。 “轰,轰,轰……”火炮不断轰鸣,一颗颗炮弹在山上炸响,木屑、泥土伴着硝烟不断腾起。 日军指挥官竹下浩二举着望远镜,久久没有放下。 虽然知道越接近永城,敌人必定会背水一战,拼死相搏,但竹下浩二确实没想到进攻会如此不顺利。 要进军永城,必须要经过铁角山这一大段的山坡。作为县城的屏障,三纵在此挖掘修筑了很坚固的工事。 山坡上有一丈深、一丈宽的封锁沟,山上工事的坚固程度也不是那种仓促修成的可比。战壕是锯齿形的,还有单兵防炮洞,可以有效防炮击,掩体和掩体之间、掩体和后方都由类似的战壕相连。这样,人不暴露在地面,也可迅速调兵,互相支援。日军凭两门步兵炮、几门迫击炮,想要仰攻下防备如此坚固的防线,谈何容易。 但日军可不是伪军,他们固执、凶残、顽强,在战斗中通常发一股牛劲,向预定的目标执拗的突进,不理会一些小的损失。 炮火轰击后,第一批次的进攻开始了,五六十名伪军在几名日军的督促下,喊叫着向上冲去。 五百公尺,对面士兵沉默着;两百公尺,仍然沉默着。越接进封锁沟,这种沉默越发显得阴险和不祥。 “哒哒哒……”机枪从突然地堡里喷射出火舌,紧接着步枪、掷弹筒纷纷怒吼起来,火网笼罩着敌人,将百米内的敌人纷纷抛入血泊和死亡中。 仅仅一刻钟,第一轮进攻即告失败。只退下来十几个人,其余的均陈尸山坡。 竹下浩二被激怒了,他并非不能容忍自己部下打败仗,但他不能容忍失败带来的后果。山头上传来日语的叫骂声,三纵士兵用蹩脚的日语表达着想与倭皇的女性亲属发生非友谊亲密关系的迫切。 于是第二轮炮轰之后,更大规模的进攻又开始了。伪军在鬼子的督战下,各中队各小队轮番投入进攻。各级长官层层督战,士兵们被日本鬼子督战队的枪口逼迫着,好像一群群面如死灰的囚犯,硬着头皮冲向山顶的封锁沟和火网。 数次进攻后,竹下浩二稍微欣慰的看到封锁沟正在被木头、土袋等杂物填上,那将是以上百人的伤亡为代价搭起的血桥。 已经前移的火炮停止了射击,竹下浩二调整布署,准备下一次猛攻。可他没想到,对手正等着他的大举进攻,一个阴险的陷阱正等着他跳进去。 这一路敌人可谓是长驱直入,并没有受到地雷、狙击手的骚扰、迟滞,由此产生的麻痹大意将是很致命的。 第六十五章 地雷盛宴(求收藏) 第二更求收藏,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三纵依据地利进行阻击,也没有使用迫击炮之类的重武器。并不是没有,而是山脚下另有玄虚,不敢用火炮轰击。 四个主炸点,近百颗各种地雷,一场地雷的盛宴就等着敌人越来越密集,最好是集团冲锋的时候,便会痛快淋漓地爆发。 两百多伪军在少量日军的指挥下,列出了数排横队。大竹浩二信心十足,要用这浪涌式的冲锋一举攻下敌人的阵地,打开通向永城的道路。 枪炮声响了起来,敌人叫喊着,一道一道攻击线沿着山坡向山顶冲锋,声势很大,也很壮观。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四把起爆手柄被猛然按下,“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爆炸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大地在颤抖,硝烟在弥漫,山坡、山脚千米之内如同火海炼狱。 主爆点引爆了分爆点,分爆点又引响了更分枝的地雷。碎石、弹片凌空飞舞,如同死神刮起的风暴。 在这死亡风暴中,日伪军在烟雾中惨叫哀嚎,狼奔豕突,象稻草人般被掀翻,被击倒。特别是两个主爆点周围,倒下了成片的敌人,尸体上千疮百孔,有的被打成了麻袋片。 这两个主爆点从表面上看是两块数百斤重的巨石,但在巨石底下却埋着数十公斤炸药。爆炸时,压在大石下边的碎铁、利石便会在大石的挤压下向四面飞散,就像拦腰而过的闸刀能把周围横扫!从原理上看,这种不是地雷的地雷,与反步兵定向雷差不多。 除了这两个大定向雷,和其他的普通地雷,杨天风还设计了一个小花样儿,就是在普通地雷上再加几颗手榴弹。地雷一炸,被扯掉引线的手榴弹便四下乱飞,更扩大了杀伤范围。 有的手榴弹在空中就爆炸,让敌人连躲闪的死角都没有;有的掉在地上还冒着青烟滚动,在敌人惊恐的叫声和注视下轰然炸响。 不仅仅是浪涌冲锋的日伪军遭到了惨重损失,后面准备进攻的待命部队也被波及。习惯于抵近轰击的鬼子步兵炮被空中乱飞的手榴弹炸个正着,已经装上引信的炮弹发生了殉爆,不仅摧毁了火炮,炸死炸伤鬼子炮兵,还引起了更大的混乱和恐慌。 一颗手榴弹象小黑老鸹似的飞上天空,狠狠的砸下来,腾起的烟雾中几个敌人被掀翻在地。 “火力掩护,抢救伤员,撤退……”大竹浩二费力地从地上爬起,血从额头上流下,眼睛中看到的景物变成了红色。 他知道不能再打下去了。经此打击,混乱、恐慌不压制下去,部队不经整顿,是难以作战的。 机枪、步枪如爆豆般响个不停,击退了残余的冲锋之敌后,在呐喊声中,三纵追着败兵的脚步发动了反击。 ………… 对于扫荡,本就是追剿的小战斗,自然不象正规部队那样拉开架式,大炮、飞机、坦克一通胡打。日本人从上到下,也并没有把剿灭三纵这样的军事目标当成什么重要的大事。 几十万国*军都毫不费力地击败了,几千地方部队能奈我何?可是当遇到铁角山这种结合了各种防御优势的硬骨头,又因为疏于防范和轻忽大意而遭到地雷的袭击,损失惨重也就不可避免了。 “敌人的损失是很大。”第六十一团团长周至忠倒是很欣慰,伸手一指,说道:“杨兄请看,尸体从山脚沿着大路到处都是。是不是趁热打铁,开始大反攻?” 杨天风已经举起了望远镜观察着。周至忠说得也不算错,敌人败退下去,丢下了大量的尸体。但看地上的尸体的军装,怎么也是伪军占大多数。这倒不是说地雷不长眼睛,而是伪军冲在前面,且心理素质差,训练水平低,惊惶失措下乱跑,反倒增加伤亡。鬼子呢,反应比较迅速,躲避比较得法,伤亡自然要小很多。 不过,这轮地雷袭击也取得了很大的战果,敌人的重武器因为过于抵近,移动慢,所以损失不小。 虽然兵力上占着优势,又击退了敌人,可对于周至忠所建议的大反攻,杨天风依然是持谨慎的态度。 “我觉得再侦察一下,等情况摸清以后再决定比较妥当。”杨天风放下望远镜,对周至忠说道:“周兄,鬼子吃亏就在于不清楚咱们的底细,咱们可不要头脑发热,犯了同样的错误。” 周至忠微笑点头,对于自己的建议未被接受并不是很在意。按照原计划,他要率领先期抵达的两个营,再加上三纵抽调的特战队,组成迂回部队,绕袭该股敌人的后路,争取来个全歼。而三纵能在阻击中消耗敌人,反攻时他的兵也就能少死伤。 不过,对于三纵的装备和战斗力,周至忠还是很惊讶。他本就是个聪明人,倒不说他打起仗来会贪生怕死,只是比那些猛冲猛打的军官爱动脑筋,脾气也比较温和。虽然迂回包围的计划确定了,但他还是没有轻举妄动,先观察三纵能否阻击成功,能否顶得住日伪军的进攻。 现在呢,周至忠觉得可以比较放心地率队出发,迂回绕袭了。相处时间不长,但周至忠本就是个有脑子的军官,观察得相当仔细,已经认可三纵是可以信赖的队友。 而周至忠与杨天风的关系,也还算融洽。第三集团军在孙桐萱的治理下,军纪比较严明,这和西北军的老传统有很大的关系。正因如此,军、地冲突能够尽量避免。要知道,杨天风是最讨厌军纪松驰的军队,治军一直很严谨。 其实,这种拉开架势的战斗,三纵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只不过仗着地利和工事,才多少心里有底。野战呢,虽然兵力占优,但到底不是最有把握的选择。 这也是杨天风有所顾虑的地方。诱敌深入,围而歼之。这听起来很简单,也是很高级的战术,但要实现起来,部队能否胜任,他却并无把握。 所以,依据有利地形,依靠完整工事,既阻击,又练兵,还能消耗敌人、挫敌锐气,还是比较现实且保险的打法。 当然,杨天风和参谋们并不是要死守硬扛,反扫荡的军事计划中还有其他的招数。比如援军六十一团,就要迂回至敌人的侧后方,准备截击围攻。 ………… 第六十六章 动员的效果,鬼子求援(求收藏) 枪炮声停息下来,最后一批伤员也抬下来,由医护队转运后方。 赵雨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才得出空闲休息一下。 虽然杨天风表示有信心粉碎敌人的扫荡,但却不保证能使县城不落入敌手。县府对此倒也没有多大的责难,而是按照最坏的设想进行了安排布置。几十万正规国*军都抵挡不住日军的进攻,丧城失地无数,你奢望地方部队能拒敌于外,岂不是太过份了? 县府人员大多已经撤往黄口镇,县城百姓也进行了疏散。赵雨柔却主动承担了在铁角山之后的大道上挖掘战壕工事的任务,此时正带着各村镇集中起来的上千联防队员在紧张地施工。 永城县抗战动员委员会的工作是很有成效的,就现在而言,能动员起千余副担架,已经是非常有力的支援保障了。 一批新兵越过还未完工的战壕工事,匆匆开往铁角山。时间不大,从铁角山又撤出来一批经历过攻防战的士兵。这是杨天风所使用的轮战法,依靠着地利和防守的优势,以排为单位增减兵力,使更多的新兵经受战火的考验,增长实战的经验。 这批撤下来有一个营三四百人,营长佟志和也算是杨天风手下的老人,也是认识赵雨柔这个副县长,兼杨天风的三夫人。 “赵会长,这些粗活您怎么还亲自来干呢?”佟志和很客气,甚至有些讨好,这完全是看杨天风的面子。 赵雨柔淡淡地笑了一下,问道:“前面打得怎么样了,枪炮声怎么停了?” “前面打得很好啊!”佟志和眉飞色舞,说道:“这一轮地雷,打得鬼子哭爹叫娘,退得很狼狈呢!” “那县城能守住了?”赵雨柔心中一松,很是期盼地问道。 “这个,不好说。”佟志和挠了挠头,讪笑着说道:“鬼子只是暂时后退,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来进攻?” 赵雨柔有些失望,不由得叹了口气,情绪表现得明显了一些。 “鬼子再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佟志和觉得话说得有些不妥,忙补救道:“杨长官可是沉着镇定,信心很足。” “这样啊?”赵雨柔看了看天色,太阳还没落山呢,她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 …………… 穿插、迂回,不仅绕远、路难,更要避开敌人的耳目,进行得隐蔽,行动时才有突然的效果。 尽管承担迂回任务的部队有向导,在地图上都作了详细的标记。但杨天风还是不放心,在等着侦察员的最后报告,等了解敌人目前的情况,以及下一步的行动,才好最后决定。 这一顿地雷急袭,虽然取得了很大的战果,但打得过猛,也出乎了杨天风的意料。敌人退回小王村,还怎么依靠地利继续消耗他们呢? 此时的小王村里,被击退的日伪军上下都笼罩着阴郁的气息。 大竹浩二的伤已经被包扎好,头上缠着绷带,一只胳膊也吊在了胸前,阴沉着脸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鬼子军官、炮兵、机枪手死伤不少,仓惶后退,很多尸体都没有抢回,这真是耻辱。 几个鬼子军官都气得脸色发青,咬牙切齿。有一个军官实在忍不住了,大步走到大竹浩二面前,愤怒的说道:“阁下,请允许我带领部下进行决死突击,一定突破敌人的防线。” “八嘎!”大竹浩二一肚子火气没法发泄,这下可找到了对象,抬手就是两个大耳光,打得这个鬼子军官身体摇晃,鼻口冒血。 “忠勇的帝国士兵不应该白白把血流在此地,敌军人数不少,又占着地利。在没想到破敌的办法之前,我不会用那么愚蠢无能的战术。”大竹浩二暴跳如雷的吼着,连刚包扎的伤口都渗出血来,又不解恨的将鬼子军官一脚踹倒,转身便走。 说实话,日军的战斗力是很强的。他们擅长的是长距离行军,步枪精确射击和拼刺刀,士兵很能吃苦耐劳,军事素质很过硬,战斗意志更是特别顽强。 但是,日军也有自己的一整套作战方式,所有作战都不脱离这些的范围,而且很依赖自身武器上的优势。 基层日军对火炮、步兵掷弹筒和重机枪是非常依靠的。一旦失去火力的优势,日军战斗力就要大大折扣,甚至不知道怎么作战了! 对于扫荡,本就是追剿的小战斗,自然不象正规部队那样拉开架式,大炮、飞机、坦克一通胡打。况且,日本人也并没有把剿灭三纵这样的军事目标当成什么重要的大事。 说到底,还是日军过于狂妄,过于轻敌。既不知己,也不知彼,才吃了这么个大亏。另外一个重要因素则是日军难以解决的问题——兵力,既要抽出机动兵力扫荡抗日武装,又要守卫占领区,往往是拆东墙、补西墙,并辅以大量伪军才能达到目的。 直捣永城,或与三纵决战而彻底击垮他们。本来是敌人扫荡的既定策略,只是没想到在实施过程中却会遇到如此多的麻烦。一天的战斗下来,日伪军伤亡已达三百多,连鬼子都报销了将近一个小队。 大竹浩二发出了电报,却并不是求援,而是催问另两路友军现在的位置。吃了这么大的亏,脸面上委实有些下不来。在他想来,只要友军赶到,三纵必然要分兵抵挡,顾此失彼之下,即便重武器有所损失,他的部队也未必不能再拾攻势,雪耻报仇。 是的,大竹浩二还是没有从失利中彻底清醒过来。他觉得是友军行动迟缓,才给了三纵集中力量对付他这一路的机会。却万万没有料到,三纵加上六十一团,兵力已占绝对优势。何况,他这一路中只有一个中队的日军,伪军的战斗力实在是不敢恭维。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杨天风在得到了一个团的援军后,胃口很大,已经不是原定的拖垮、消耗,等敌人自行退去,再宣布成功粉碎了扫荡。 第六十七章 歼灭战前奏(求收藏) 三更求收藏,第一更出炉,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也只有打歼灭战,才能得到武器弹药的缴获和补充。虽然兵工厂也能生产制造一些,但杨天风所安排的生产重点却并不是枪械,至少不是普通的枪械。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作战计划也要随之调整,这很正常,不能说杨天风是决心不坚,朝令夕改。 “周团长他们是黄昏——嗯,晚五时左右出发的。”杨天风在地图上指点着,“路上没有什么麻烦的话,八个小时就能够迂回到位。再加上咱们的部队,便能够对小王村形成包围。” “命令各部队,加紧准备,轮流休息,凌晨三时发起对小王村的进攻。”杨天风的拳头重重地击在地图上,“敌人只剩下六七百,鬼子更是只有一百多,即便单凭咱们的兵力,也足以消灭他们。” “当然——”杨天风停顿了一下,说道:“进攻前还是要与六十一团进行电报联系,如果他们能迂回到位,由敌人后面先发动进攻,更为有利。” 军官们一一领命而去,回到各自部队加紧准备。 “王光。”杨天风叫过炮兵连长,在一张纸上画出小王庄的简略示意图,在上面作着标记,“小王村你之前是去过的,也记录了一些测量的数据,现在就用得上了。据侦察兵抓回来的舌头所述,村子里仅有的那两座大院,一个是鬼子的指挥部,一个是鬼子住的地方,鬼子大多集中在这两个地方;战斗打响后,炮兵要先猛轰敌人的指挥中枢,尽可能多地消灭鬼子。然后就是摧毁敌人的火力点,支援步兵进攻……” “卑职明白。”王光响亮地回答,然后又有些犹豫和迟疑,张了张嘴巴。 三纵一直就有八二式和缴获的八一式迫击炮,只不过一直在培养训练合格的炮兵,在几次战斗中也没怎么使用过。 以前这可能不是故意造成的假象,但确实迷惑了敌人,给了日本鬼子一个错误的判断。 82迫击炮最大的优势在于重量轻,移动方便。同时,82迫击炮的射击精度很高,弹药威力大,炮弹爆炸可以覆盖十五米半径的范围。而且,该炮射程可以达到两公里,是非常优秀的一线支援轻型火炮。 在攻山作战中,日伪军的进攻不可谓不猛烈。指挥官前移,炮兵前移,机枪阵地前移,被吸引到了山脚下。而三纵在此时才突然发动地雷袭击,确实出乎了敌人的预料。 而王光带着炮兵就隐蔽在山的反斜面,准备在关键时候提供火力支援。但直到打退敌人,炮兵也没机会发挥。 “五十发炮弹。”杨天风看了王光一眼,咬着牙说道:“炮火急袭用三十发,剩下的打火力点。”五十发炮弹哪,已经是库存数量的三分之一了,难怪杨天风要计算着分配。 “是!”王光立正敬礼,下去商议布置炮兵的诸多安排。 “每两个小时和迂回部队联系一次,联系上了就把最新的布置告诉他们。”杨天风又转向报务员,说道:“还要告诉他们,迂回到位后电台要保持开机,随时接受新的情报。” “是,长官。”报务员记下命令,又重复了一遍。 杨天风点了点头,起身走向帐篷,捂着嘴直打呵欠。 ………… 夜战在军事字典中的定义是:夜间进行的作战行动。它的特点很明显,就是可以隐蔽的行动,减少伤亡,迷惑敌人,出其不意,近战歼灭敌人。军事历史上,无论是正规部队,还是非正规部队,都经常使用这种战斗形势。 在冷兵器时期,由于各方的远程火力的杀伤力和杀伤距离都比较有限,夜战就是一种经常使用的有效突袭手段。除了可以出敌不意,避免正面进攻的较大损失以外,还适合善战肉搏战的军队发挥自己的威力。 八年抗战中,中日二军之间进行过无数场激烈的夜战,规模从上万人的大会战到十多个人不等。而作为实力弱的一方,夜战更是中国*军队一种行之有效的作战方式,能大大弥补火力和战力的不足。 因为,夜战从很多时候来说,是一种奇袭作战,比较适合实力较弱的一方来完成。中国*军队频繁使用这种作战,正是中日两军实力悬殊所决定的。 而杨天风要进行夜战,一来是想使迫击炮尽可能在夜色的掩护下接近小王村;二来是自己的部队有夜战、近战的利器,带消音器的手枪,面杀伤的霰*弹枪。这两种武器都是第一次在战斗中使用,应该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同时,六十一团有西北军的老传统,比较擅长夜战和近战,这更让杨天风信心充足。 凌晨三时三十五分。这个时间正是人感觉最迟钝、最困倦的时候,也是最容易麻弊的时候。加上又是冬天,村子外围有伪军驻扎警戒,鬼子们的警惕性大大降低。特别是村子的北面和西面,防卫更加松懈。借着篝火的光亮,远远的便能看到寥寥几个哨兵缩着脖子来回晃着,不时跺着麻木的脚。 迂回部队在途中收到电报后,立刻加快速度,于凌晨两点半左右便赶到了村北四里外隐蔽待命。电台开机,再次与三纵建立联系,按照电报指示,各部分派任务,定好了进攻时间,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周团长,让我们先上去吧!如果能摸掉敌人的哨兵,也省了部队硬冲。”特战队二小队队长宋青圃带着队员们做好了准备,主动请缨出战,“如果暴露了,大队再强攻。” “杨将军在电报中已经交代得清楚,情报如此细致,我当然遵令而行。”周至忠笑着点了点头,客气地说道:“那就辛苦诸位了。” 能减少自己人马的损失,周至忠当然没有什么意见。而且,他对三纵能做出如此细致的侦察,得出如此准确的情报,不仅是惊讶,简直是佩服之至。 宋青圃敬礼转身,招呼一声,带着几个手下隐没在夜色之中。 第六十八章 村落巷战(求收藏) 第二更求收藏,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感谢gfg81343...,书友151219...,亡灵学校,书米中虫子,书友160711...,徐小明1,嗤魂邪仙儿,三番五越尊上,邪恶霸主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万事如意。 ******************************************************************** 周至忠举着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他并不了解特战队的底细,只是看出这支小部队很不一般。不少特战队员都是长短双家伙,还配备了花眼机关枪和霰*弹枪,火力很强。 篝火旁的伪军哨兵突然倒了下去,周至忠纳闷地看着,并没有发现摸掉哨兵的人影。 宋青圃带着两个尖兵在前,手中端着上了木盒能顶肩射击的驳壳枪,枪口上装着消音器,在潜近到三十米的距离后,便开始无声地狙杀哨兵。 一个,两个……特战小队成功地干掉两个哨兵,潜进村口,又击杀了村口屋内警戒的一个班伪军。 蒙着红布的手电筒划了两个圈,周至忠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挥手命令三纵的前锋连出发。 按照电报的指示,周至忠将投入两个营进攻村子,另一个营则埋伏在二里外的大路两侧,对逃敌进行伏击。这完全是全歼敌人的布置,周至忠略感惊讶。但电报中也说得清楚,主攻将由三纵的那个营担任。 这样的话,周至忠即便有不满,也无话可说。人家可不是拿你们当炮灰,一打仗就让你们顶在前面。 这个杨天风,思虑很细,很善于揣测人心啊!周至忠这样想着,前锋连已经完全控制了村口,一颗红色信号弹凌空飞起。 枪声响了起来,信号弹升起,令村中清醒的日伪军意识到可能遭到了攻击。 “开火!”村子南面,三里多地的炮兵阵地上,久候得口干舌燥的王光发出了变音的大吼。 六门迫击炮分成两组,已经调整好各自的射角,炮弹也都装好引信,堆在旁边。听到命令,炮兵立刻将炮弹装填进去。 通,通,通……连续的闷响过后,炮弹凌空飞起,向着既定目标猛砸过去。 “轰、轰、轰……”耀眼的火光不停闪现,伴着震耳的巨响,一团团硝烟在村子里升腾而起。 伴着炮火急袭,三纵一千多人马从东、南两个方向快速逼近村子。炮轰停止,攻击部队已经冲过了两里多路,向村子展开了进攻。 东、南、北三个方向,六十一团和三纵官兵同时猛攻,使敌人顾此失彼。出人意料的炮火急袭又使鬼子损失惨重,很多鬼子在睡梦中便被炸死炸伤,或被倒塌的房屋压在了下面。指挥系统失灵,措手不及,敌人陷入了全面的被动。 由于北面的村口为特战队所先行控制,炮轰结束后,进展也以北面最为迅速。六十一团的官兵在特战队的引领下,杀入村中,发起了迅雷般的突袭。手榴弹呼呼的投过院墙,或砸破窗户纸,飞进屋子,轰然爆炸,将顽抗的敌人撕成碎片。 多数敌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见了阎王,即便有衣衫不整的敌人奋起还击,但也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给我一起扔,炸死****的。”一个排长招呼着几个战士排成一排,站在射击死角里对着顽抗的院落狠狠地甩过去几颗手榴弹,“轰、轰、轰”的几声巨响,硝烟弥漫。 哗啦,哗啦,墙角一阵颤动,整座墙被炸得塌陷下去了。又是一排手榴弹扔了过来,敌人一片死伤狼藉,哭喊声不绝于耳。 大约一个小队的伪军士兵,在几个鬼子扭曲着脸、大声咆哮的指挥下,沿着街巷猛烈反扑。 轰,轰,轰!几道火舌,一片铁雨,披头盖脸的向敌人射去,无数的铁砂子让人难以躲避。这是三纵首次在战斗中使用的新式武器——霰*弹枪,在巷战中大显神威。 说起来,在抗日战争中也有类似的武器打击过日本鬼子。那就是老古董大抬杆。大抬杆一般全长三米左右,口径五厘米,几道铁箍把枪管和枪托固定在一起,枪尾端有个火门,射击时用大香点火引发。尽管是前膛装填,速度较慢,但扼制集团冲锋和打巷战确实是很有效。 而三纵使用的霰*弹枪比大抬杆不知要厉害多少,光是射速就不是大抬杆可比的。反扑的敌人猝不及防,加上街道狭窄,兵力无法展开,在霰*弹枪连续的喷射下,伤亡惨重,败退下去。 屋顶上,机关枪象毒蛇信子般疯狂扫射着,几个三纵士兵刚刚冲到街口,便被雨点般的子弹所击中。后面的战士急忙后退,隐蔽在墙后。 片刻后,两颗迫击炮弹凌空飞来,爆炸声中,房顶屋塌,连着鬼子的机枪手一起埋在灰土扬场中。 一个日军军官挥舞着指挥刀指挥伪军直起腰冲锋,企图占领街心,阻碍对手的继续推进。只是一会儿工夫,那个日军军官突然就象一根木头一样摔倒了下去,伪军没了指挥官,队形开始骚乱起来。 枪声大作,六十一团的一个连趁势发动猛攻,一阵猛烈的射击过后,猛扑上去,把伪军搅了个七零八落,逼迫他们展开白刃格斗。战斗意志薄弱的伪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哗然大乱,惊呼着连连后退。 炮火急袭的效果越来越体现出来。鬼子损失不小,而缺乏鬼子督阵的伪军无心作战,连连败退。 三纵和六十一团的士兵依仗着人数优势,用霰*弹枪、机关枪、手榴弹,顽强的粉碎了敌人的初期反扑后。进攻越来越顺手,三面夹击,将敌人步步压缩。 鬼子指挥部所在的大院中,房屋被炸塌了大半,碎砖烂瓦到处都是,一片狼籍。一个日军军官正在踢打着伪军在清理着瓦砾,不时发出愤怒的吼叫。 “大竹阁下呢?”中队长小林快步走来,一把揪住这个军官,厉声问道。 “大竹阁下的住处被炸塌,正在加紧清理。”日军军官不敢直视小林凶狠的目光,低着头回答道。 小林用力一推,这个军官踉跄着差点摔倒。 “扒出来了,扒出来了。”清理瓦砾的伪军们叫嚷起来。 第六十九章 激战之胜(求收藏) 第三更求收藏,请朋友们多多支持。 ******************************************************************** 小林快步上前,粗暴的拔拉开几个挡路的伪军,看到了满头是土是血的大竹浩二。 “阁下,您怎么样?”小林抱着大竹,焦急的呼唤道。 “我,我没什么大碍。”大竹浩二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声音微弱地问道:“小林君,敌人的进攻能挡住吗?” 小林犹豫了一下,觉得似乎现在不应该把坏消息说出来。 “说吧,现在没什么可隐瞒了,情况很糟糕是不是。”大竹浩二苦笑着说道。 “哈依!”小林低声说道:“还在激战,但敌人数量极多,火力也很强,我军伤亡很大。” 大竹浩二似乎早就料到情况不妙,反倒没有什么惊讶的表示,想了想,他开口说道:“撤退吧!”说着,他努力想坐起来,却痛得呲牙咧嘴,冒出了冷汗。 小林赶紧扶着大竹倚靠着坐好,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迟疑会彻底断送所有人的性命。”大竹咬着牙说道:“失败已成定局,趁着天还没大亮……” 说是撤退,其实与逃跑又有什么区别。小林召集了三十多个鬼子,保护着大竹,只能向西面突围而去。“皇军”都逃了,伪军谁还卖命,两百多人跟着这股鬼子也往西逃窜。 留在村庄里的敌人还在顽抗,但那些伪军渐渐地不听话了。他们或者趴在地上装死、或者不怀好意的盯着身边的“皇军”士兵,胆大的也有反身与催命“皇军”士兵扭打在一起的。 一个老鬼子以声嘶力竭的喊叫和咒骂来稳定队伍,突然从背后又泼射过来密集的火力。回头望去,侧后一条巷口闪动着身影,依托房舍边向这边射击,边吹着联络的哨子。完了,敌人已经成功地包抄过来,他们落进包围圈了。 ………… 天色亮了起来,枪炮声逐渐停息,大队大队的伪军俘虏被押出村庄,攻击作战接近了尾声。 杨天风在警卫的保护下,走进了村庄。到处是碎砖烂瓦,随处可见倒毙的敌人尸体。来到街口,他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搏杀最激烈的所在,也是日伪军顽抗最强的战场。尸体枕籍,满地是残缺的兵刃、斑斑的血迹…… “去你妈*的!”随着一声叫骂,杨天风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吴金锁正把刺刀从重伤的鬼子身上收回,又伸手捡起一把日本指挥刀。旁边的是胡可苹,面无表情,用刺刀一下一下地给鬼子补刀,就象是在做很平常很平常的事情。即便是已经明显能看出死得不能再死的,她也不放过。 这就是战争,扭曲人的性格,变得冷酷残忍。而打仗是什么呢?归根结底还不就是杀人。 杨天风转头走开,向着村西。一支部队由周团长率领,已经衔尾追杀。与埋伏的部队一起,逃窜出去的几百敌人恐怕没几个能漏网而出。 伤亡数字还在统计,杨天风凭直觉知道不会太多。炮火急袭是成功的,鬼子损失惨重,伪军虽多,却战力不堪。这场夜攻作战,从战果来看,还是非常成功的。 这就是战争,不光是毫不留情地杀敌人,还要硬下心肠面对自身部队的伤亡。满腔热血消失之后,剩下的就是悲伤和痛苦的回忆。 而且,以后的日子里,这种悲伤和痛苦将会不断的出现。但我不会退缩,也不会被击垮。杨天风用力呼出一口长气,迈的步子更大,腰背挺得更直。 …………… 窜出村庄的日伪军终于还是没有逃脱被歼灭的噩运。先是遭到了一个营的国*军的埋伏和阻击,随后便遭到了周至忠所率追兵的前后夹击。 尽管鬼子作了拼死的顽抗,不惜用自爆与对手拼命。但在伪军土崩瓦解的情况下,几十个鬼子也扭转不了局面。在绝对优势兵力的前后夹击下,中队长小林被击毙,指挥官大竹浩二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门,绝望地扣下了板机。 周至忠呼出股股白气,环顾战场,再也没有一个能站着的鬼子了。满地的鲜血,满地的死尸,满地的残肢断臂。战士们在打扫着战场,不时传来的惨叫声,那是战士们在解决鬼子伤兵。 虽然伤亡了近百官兵,但胜利是勿庸置疑的。周至忠也知道,这最后一战是杨天风有意让给他的。一个少佐,一个上尉,足以令周团名声大振,这战功、奖赏是跑不了的。何况,杨天风也有承诺,会尽量帮周团把战损的士兵补上,还答应战利品对半分。 如果说作为正规军,周至忠之前对战利品对半分还略有些不甘。可经过铁角山阻击和夜攻王村,他现在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别看人家是三纵,他们是正规军,可打起仗来他们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论杀敌手段和人数,反倒是三纵要领先很多。 “团长——”警卫排排长已经收集完有价值的战利品,尉级、佐级肩章,指挥刀、望远镜等,呈到周至忠面前。 周至忠苦笑着点了点头,对喜不自胜的警卫排长说道:“咱们算是捡了大便宜,以后对三纵,对杨长官,要更加客气才是。” 警卫排长是周至忠的同乡,忠心耿耿,他想得倒没周至忠那么多。只是琢磨着长官有了战功,或许能升迁;官兵们把杀敌数量报上去,能得到奖赏。虽然国*军中各部队对杀死鬼子的奖励不同,但最少的也是一个鬼子一块光洋吧? “团长,不如您和杨将军说说,把死鬼子的数让咱们多报点。”警卫排长挠了挠脑袋,提出的建议让周至忠有些哭笑不得。 “再说吧!”周至忠摆了摆手,转向旁边的参谋,“加快打扫战场,咱们还有战斗任务。说不定,杨旅长现在已经率队出发了。” 周至忠还真没说错,得到报告的杨天风匆忙整顿了一下部队,率领一个团先行出发了。 三路扫荡啊,现在只是击破了其中一路。不管其他两路是不是会就此撤退,必要的迎敌准备还是要进行的。 第七十章 连续作战,锯齿战壕(求收藏) 三更求收藏,第一更出炉,请朋友们多多支持。 ******************************************************************* 萧县的敌人进展缓慢,有宫山大队等数家武装需要摆平,且宫山大队有很多兵经过了挺进纵队的训练,并支援了一批地雷,以及狙击步枪,敌人想轻易消灭这些打不过就跑的绿林武装,也不是易事;而砀山的敌人虽然也在骚扰袭击下不能按时抵达,但却是消灭夏邑之敌后的最大威胁。 为了此次反扫荡,不仅三纵的全部兵马都要上阵,杨天风还下令各村镇联防队也集中行动,在预定的作战地区掘壕挖沟,为三纵抵挡敌人,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经过连续行军,杨天风率部于中午赶至永城以北的芒山镇。稍事休息整顿后,杨天风便又领兵出发,赶至芒山镇北面三十余里的预设阵地。 芒山镇以北有芒砀山群的磨山、马山、徐山、周山、王山、鱼山等逶迤棋布,山虽然都不高峻,却是茫茫豫东平原制高点,是进入中原的天然屏障,因此自古即兵家必争之地。而刚刚阻击夏邑之敌的铁角山,也是属于芒砀山群的一个。 获悉日军三路扫荡后,三纵便派出了一个团(不满编,约八百人),由陈大龙率领,并调联防队上千,于磨山、马山、徐山等要地构筑工事,准备节节抗击,消耗敌人。 而六十一团的陆续到达,使作战计划有了很大改变。杨天风的作战决心也随之变更,有了各个击破,歼灭敌人的信心。 消灭了夏邑之敌后,三纵和六十一团的战损并不是很大,而六十一团三营很快便会到达,这无疑又使部队的实力得以恢复。 同样是一千多敌人,同样是一个中队的鬼子,夏邑之敌完蛋了,砀山之敌是否也能予以歼灭,或者是重创呢? 别人看到的是当面之敌,杨天风却考虑得长远。如果夏邑和砀山的敌人实力大损,三纵便能趁势扩大地盘,攻入并控制夏邑和砀山的很多乡村。赋税、粮食、人力、资源,三纵有了支撑,便能再度扩充,或许能够达到杨天风的第一阶段要求——齐装满员。 “长官来得真快呀!”陈大龙对杨天风的急速来援感到挺惊讶,指着山上正在修筑的工事说道:“敌人预计明天午后才能来到这里,凭着这些工事,我这个支队顶上三两天不是问题。后面还有防线,这你过来时应该看到了。节节抗击嘛,敌人没有个七八天,是看不到芒山镇的影子。” “你这个支队在机枪数量上得到了加强,对敌人的骚扰袭击也很成功。坚守七八天,我也是相信的。”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说道:“六十一团来援,确实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如何利用好这个有利因素,予敌重创,甚至是歼灭性打击,便是我们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停顿了一下,杨天风继续说道:“节节抗击,拖垮、消耗敌人,固然可行,但根据敌我情况的变化,却有些保守了。” “长官要如何变动作战计划?”陈大龙也知道有了援军,且灭了一路敌人,敌我实力对比已经不是扫荡开始的状况。 杨天风嘿嘿笑了笑,摆手道:“你们继续挖掘修筑战壕和工事,作战计划的变更还要再等一等。”说完,他转身在警卫的保护下走开了。 ………… 抗日战争中,由于敌强我弱,中国×军队大部分防御作战中所实行的“战壕战”,是一种被动的防御战。而即便是战壕战,中国×军队也乏善可陈,甚至连数年前一二九上海抗战时的十九路军都不如。 说到底,并不是战壕不顶用了,而是修筑的工事太差劲。 淞沪会战中,由于缺乏修筑工事的经验,中央军的第一流部队一般只能硬顶七天,就伤亡殆尽;其他部队呢,只三天就溃不成军;与之形成反照的是,西北军的王修身部,虽然是杂牌部队,却在刘行顶了九天,因为他们做工事比较在行。 纵观整个抗日战争的正面战场,国×军在军事上的最大问题之一就是战术呆板,攻击的时候是如此,防守的时候也是如此。 所谓的战壕战,在很多人的理解中似乎是构筑一条延绵不绝的壕沟,再加上各种枪炮就可以了。不幸的是,当时的很多国民党高级军官都是这么理解的。 于是,国×军的抗敌战线通常都是线状的,一线排开,而这种阵型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一旦敌人突破一点,就会迅速突进到我军战线的后方,对我军实施穿插分割包围,使我军的整条战线失去作用。 而且,这会打乱我军撤退并重新部署的节奏,迫使我军在一片混乱中一退再退,无法形成稳固的战线来阻止敌人前进,于是溃败之势就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演。 当周至忠率领整顿好的部队在黄昏时分赶到芒山镇预设阵地后,即便是有西北军传统,比较擅长修筑工事,周至忠等军官也为三纵和联防队已经挖掘修筑好的战壕、掩体感到惊讶。 说起来,这锯齿形战壕并不是什么高级、复杂的东西,在二战时,只不过是欧洲战场的标配防御工事。锯齿形战壕,顾名思义,就是将战壕修建成锯齿形,以有效防御敌方的炮击。与普通的线状战壕比,锯齿形战壕的防炮效果要高五到十倍。而且,还能有效防御飞机沿着战壕的扫射投弹。 没见过自然感到惊讶,但稍一琢磨,周至忠这样的沙场老将也就明白了锯齿形战壕的用处和高明所在。何况,在锯齿形战壕里还挖有猫耳洞,就更能提高防御效果。 再加上杨天风先耗敌、疲敌,再予以围攻歼灭的战术,习惯于正规战那种直来直去的打法的周至忠等人,不得不有所思考。按照兵力对比,一个正规团再加三纵,完全可以四面围攻,但杨天风却很珍惜战士的生命,宁肯多些手段,多些时间,也要尽量等到最好的歼敌时机。 第七十一章 翻边战术(求收藏) 三更求收藏,第二更,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这似乎比咱们以前挖的工事要好。”周至忠伸手指点着,征询着手下军官的意见,“你们觉得呢?” 西北军修工事也是比较擅长,严格按照要求的话,所有掩体都要挖在地下,每处一至二丈,修筑得上小下大,掩护很方便。 “我觉得算是各有千秋吧!”一个营长比较委婉地说道:“从工程量上看,好象少一些。” “工程量少,防御效果好的话,咱们学学也不错嘛!”周至忠点了点头,说道:“日本人的炮火厉害,咱们可是领教过的。若是没有坚固工事,这仗就没法打啦!” “团座,三纵这是要跟日本人硬扛吗?”二营营长疑惑地皱起眉头,“还是要咱们硬顶日本人的进攻?” 周至忠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二营营长,说道:“日本人,日本人,你老挂在嘴边,是不是害怕啦?不过一个中队,二百多鬼子,十几门火炮,咱们一个团还顶不住?至于伪军,一群酒囊饭袋,咱们能一个打俩儿。还谁来硬扛,你有脸让三纵顶在前面,咱们正规军躲在后头看热闹啊?” “团座,我不是那个意思。”二营营长脸腾地红了,赶忙解释道:“我是觉得三纵也挺能打的,还有很多门道儿。说不定,他们早有安排了呢?” 周至忠缓了口气,不再就此问题纠缠,因为他看见杨天风带着几个卫兵正大步迎过来。 “周团长,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杨天风走近,与周至忠互敬军礼,也不多作客套,便开口说道:“这里是第三道防线,再往前还有两道。按照计划,我们是准备节节抗击,消耗迟滞敌人。但现在呢,我准备率一部精锐穿插到敌后,打掉敌人设在后面的物资囤积站,切断敌人的退路。这里的防御呢,就准备交给贵部,还有三纵的一个团。” “防御作战没有问题。”周至忠先是干脆利索地答应下来,又有些担心地说道:“杨将军率部穿插敌后,这风险可不小。是不是就集兵一处,在这里击退敌人更加稳妥呢?” 说到游击战,最出名的便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十六字真言了。可要是将这十六字原则当成金科玉律,也就失去了游击战本身的精髓。 周至忠担心穿插敌后的风险,杨天风却认为这也是游击战的原则,是一种灵活变通。如果放到抗战中后期,这种战术便有了名堂,叫做“翻边”。 “稳妥就少了战果。”杨天风感激地笑了笑,说道:“周团长放心好了,我带的都是精锐,又熟悉地理环境,敌人想抓住我,可没那么容易。另外——” 杨天风作出邀请的手势,待周至忠来到身边,才指点着说道:“这些战壕工事乍看起来并不如何稀奇,但其中却是有些门道的。我就不一一细说了,由三纵的陈支队长详细解释。第一道防线呢,也由三纵的官兵负责,周团长可带军官在后面观摩一下。也好批评指正,多多指教啊!” “指教不敢当,倒是要学习一二。”周至忠摆手表示谦虚。 杨天风伸手叫过陈大龙,笑着说道:“这里交给二位,我是最放心的。咱们保持联系,等到最后反攻之时,咱们把酒畅饮,不醉不归。” “好啊!”周至忠爽快地笑道:“别的不敢夸口,若论喝酒,周某可从没输给旁人。” “喝酒啊,还是烧刀子过瘾。”陈大龙也是提到喝酒便眼睛发亮,更是对酒量相当自信。 “这庆功酒,咱们是喝定了。”杨天风抬手敬礼,又与周至忠和陈大龙握手,带着卫兵匆匆离去。 看着杨天风的背影远去,陈大龙急忙伸手相邀,“周团长,请跟兄弟巡视下工事,有些门道儿可是一定要知道的。” “陈支队请。”周至忠很客气,两个人遇巧还是同乡,从口音便能听出来,豪爽的性格也很投脾气,他和陈大龙都是这种感觉,不由得相视莞尔,随后便大笑起来。 …………. 月亮在云朵中穿行,时隐时现。化装成鬼子和伪军的四百多人的部队拉成了一条长线,在时有时无的月光下疾速前进。 穿插敌后,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危险的事情。弄不好便会为敌发现,陷入重围。 但在向导的率领下,有侦察兵在前刺探,这支穿插部队时而走上山林中蜿蜒曲折的小路,时而又明目张胆地走上大路,时而又穿过根本没有路的枯草野地,弯弯绕绕,顺利地避开扫荡的敌人,在天亮前已经行进三十多里,接近了目标曹庄。 打下曹庄再休息整顿。杨天风觉得曹庄的几十名伪军如同土鸡瓦狗,哪怕是强攻,也不费什么力气。当然,他有更好的办法,能更轻松地解决这些伪军。 科学家曾经做过研究,发现人在每当一段时间特别开心,感觉特别好的时候,总会随之而来一件事情,让你陷入低潮,好像是有魔咒似的。 说得通俗一些,有点类似于成语乐极生悲的意思。也就是人不能每天都那么开心,天随时会下点小雨点。整个过程有点象波浪形,有波峰也就有波谷,起起伏伏。 伪军小队长张顺昌的切身感受便说明了这一点。本来他被留在曹庄,建立物资中转站,接应随后支援的鬼子骑兵,是一件对他和手下来说很美好的事情。不用担心被地雷、冷枪所伤害,也不用再去与敌人打生打死。可好心情没持续两天,大早上的还沉浸在美梦中,便被一群突然出现的鬼子兵打断了。 “太君,误会,误会。”张顺昌脑袋上冒出了汗珠,点头哈腰的说道:“这里的,有酒有饭,太君的,米西米西。” “太君说了,让你的人马上集合,太君要训话。”韩文平冲着张顺昌高声训斥,他是越来越熟悉这个狐假虎威的角色了,“还不赶紧让人传命令。” 第七十二章 宾至如归(求收藏) 第三更求收藏,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是,是。”张顺昌赶紧让旁边目瞪口呆的勤务兵去外面传达命令,他看着日本军官将手枪收起来,方才有些放下心。 不大一会儿,留守的伪军集合完毕,张顺昌殷勤的陪着日本军官走出了帐篷,来到队伍前面。 杨天风象模象样的站在那里,手拄着指挥刀,森冷的目光在伪军中扫视。其他人则散了开去,形成了包围。 咳,咳,杨天风咳嗽两声,脸上露出了笑容,用指挥刀拍了拍张顺昌的肩膀,叽哩咕噜说了几句日本话,翻译官急忙说道:“太君让你的人都把枪放下,认真听太君训话。” “快,把枪都放下,听太君训话了。”张顺昌在几十个伪军面前连喊带叫,不停的挥着手,然后跑到杨天风面前,谄笑着。 杨天风将指挥刀扛在肩上,冲着伪军们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很好,大家表现得不错,我代表国×军向你们问好了。” 张顺昌咧着嘴,傻笑着鼓掌,蓦然愣住了,冲着翻译问道:“太君好象说错话了?” “没错,就是国×军。”韩文平笑得阴险,“想不通?过来,让我缴了你的枪。” “听到没有。”杨天风抽出指挥刀,放在张顺昌的脖子上,冲着伪军喊道:“想死就动弹,看看周围,保证把你们打成筛子。” 明晃晃的刺刀、黑洞洞的枪口、冷然带着些嘲弄的表情,几十个假鬼子已经包围了伪军,肃杀的气氛让人难以生出反抗的念头。 望着随后开过来的大队人马,张顺昌和伪军们都暗自咋舌。扫荡啊,都把敌人扫到自己身后去了,这仗啊,不打也罢。 将部队开进庄子,分散驻扎在隐蔽处,五十多名假伪军堂而皇之成了这里的主人。 “长官。”宋青圃脸色凝重的走了过来,“俘虏已经审完了,恐怕我们不能马上离开这里。” “怎么回事?”杨天风愣了一下,奇怪的问道。 “很快会有一个日本骑兵小队从砀山县城押运物资来到这里,如果我们轻率行动,很可能与敌人碰上。”宋青圃解释道:“骑兵啊,很厉害的。” “原来是这样啊!”杨天风恍然大悟。 他终于明白扫荡的敌人为何要在曹庄驻兵,并收集草料、准备仓房了。肯定是被骚扰得行进缓慢,原来携带的物资不够了。再者,有了骑兵,就能利用速度追击扰袭者,胜算大增。 “据伪军交待,鬼子军官临行前只说骑兵小队很快便会到达,让他们好好支应。”宋青圃拿出一封信说道:“这里是鬼子军官给骑兵小队指挥官的命令。” 杨天风突然坏笑了起来,“这是好事呀,鬼子还真是不错,又送物资,又送战马,那咱们还客气什么?” “在这打伏击?”宋青圃转着大眼珠子,试探着问道。 “还打什么伏击?”杨天风笑道:“来了咱就好酒好菜支应着,然后吗……呵呵。”他伸手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这么简单?”宋青圃想了想,也笑了起来,“别说,咱们就这身打扮,突然下黑手,鬼子还真得都做了糊涂鬼。” 杨天风召集了军官,仔细商议了对付鬼子骑兵小队的办法,为了干净利索的消灭鬼子,假扮的伪军增加到了一百多人,并且将各部的位置都规划清楚,堵截的堵截,封锁的封锁。反正就是把鬼子诱进村里,争取不让鬼子逃出去一个。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当所有的工作都做好,就等着猎物上钩,也是最焦急、最难熬的时刻。 “长官,您担心鬼子骑兵不来?”宋青圃看杨天风有些坐卧不安,便安慰道:“还是担心周团他们那边顶不住鬼子的进攻?” 杨天风眨着眼睛,然后缓缓摇头,说道:“我担心鬼子骑兵来得慢,时间一长,使得咱们的行踪暴露。而且……”停顿了一下,他摆了摆手,“没事的,再耐心等一等。” ………… 几匹东洋马上载着几个骑士,他们身穿黄军装,腰间挎着崭新的指挥刀,渐渐的越跑越快。 一个骑手说道:“森木君,今天真痛快,哈哈!好久没有这么策马奔驰了。” 那个叫做森木的鬼子点头说道:“小野阁下今天可真是高兴呀!我也觉得很愉快。” 另外一个鬼子也笑着说道:“这次能够跟随小野阁下出征实在是鄙人的荣幸,区区支那地方武装,我觉得有牛刀宰鸡的感觉。” 小野拍了拍腰间的指挥刀,踌躇满志的说道:“牛刀宰鸡也胜过空置鞘中。宝刀要经常磨砺才不会生锈,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小野阁下所言甚是。”森木恭维道:“长期处于安逸,斗志便会被消磨,无法再为帝国建功立业。” “那就用敌人的头颅和鲜血来磨砺我们的钢刀和斗志吧!”小野意气风发的抽刀一指,纵马向前奔去。 诗圣杜甫在漂泊西南,游览武侯祠时,曾写下千古名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当然,用英雄来比喻这几个满心想着建功立业的日本鬼子,太抬举他们了。但是他们的境况与诗所写却有相同之处,兴冲冲而来,还未大展拳脚,便要倒在杨天风等人的阴谋之下。 杨天风此时正在队伍前面训着话,“今天的演练还是很有成效的,但有些人还是不够热情,不够奔放,不够亲切,不够……啊!” 他表现出很痛心疾首的样子,继续说道:“日本鬼子远道而来,给咱们送来物资和马匹,咱们就要给他们宾至如归的感觉嘛?要让他们觉得很舒服,很惬意,很放松。这样才能消除隔阂,真正打成一片吗!啊?啊!” “长官,长官。”一匹马快速奔来,骑手老远就高声喊叫道:“来了,他们来了。” “来了,终于等来了。”杨天风激动得热泪盈眶,用力的一挥手,“快,各就各位,欢迎鬼子。” 第七十三章 无情杀戮(求收藏) 三更求收藏,第一更出炉,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黄昏时分,小野和加藤等鬼子押运着物资补给来到了曹庄,立刻受到了超热情的欢迎和招待。鉴于伪军天生的贱骨头,见了日本主子就摇头摆尾,乞求能扔下几块骨头,这些鬼子也不以为意。 “太君,这是河野阁下给您的命令。”韩文平点头哈腰地双手递上信封,“请先进村休息,饭菜马上就好,洗澡水也去烧了,请太君在此好好休息一夜。” “洗澡水,哟西。”加藤赞赏地拍了拍韩文平的肩膀,指着正殷勤的伺候着马匹的伪军说道:“你的办事得力,我会向河野阁下美言,好好的奖赏你。” 骑兵都爱惜马匹,看见伪军精心的为马匹准备饲料,擦洗身子,小野、加藤等人自然十分高兴。可他没想到,这帮家伙真是象对待自己的战马一样。尤其宋青圃,早就围着小野的高头大马忙活起来,脑袋上冒出了汗珠,越看这马越是喜欢。 小野看完信,指着强征来的民伕说道:“他们的良心坏了,你要好好看管,不要让他们偷跑。” “哈依!”韩文平一个立正,挥手叫过几个手下,吩咐下去。一群伪军立刻围住了车队,吆喝着将人都集中在一处。 小野点了点头,留下几个鬼子,其他人在韩文平等人的引领下,进了村子,来到一处大宅子里。 宽敞的大厅里摆着几张桌子,十几个伪军正忙活着,碗筷酒坛和几盘凉菜都摆在了桌上。 “太君,请先喝点酒暖暖身子,热菜马上就好,马上就好。”韩文平殷勤的招呼着鬼子,然后借口去厨房,转身走了,其余伪军也纷纷离开。 “支那人,天生是当奴才的好材料。”森木鄙视的说道。 “呵呵,森木君,我们大和民族是高贵的,就应该有奴才伺候。”加藤笑着拿过酒坛子,打开,贪婪的吸了一口。 小野拍了拍桌子,站起身沉声说道:“我们不是来享受的,是来立功的,这酒吗,不能多喝,一人一碗,以后禁酒。” “哈依!”众鬼子站立而起,齐声答应。 外面,一群群士兵不断从藏身的民房内涌出,围住了鬼子所在的大宅院,进了大门,又在同伴的指引下,向大厅包围过去。 看着手下喜笑颜开的喝着酒吃着菜,小野也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口。淡淡笑道:“原来是土酒,度数不高啊!” 加藤早就一碗下肚,笑着说道:“这样的酒解渴还行,要想喝醉人,恐怕不容易。” “你这个酒鬼。”森木笑着打趣道:“小野阁下刚刚下令一人一碗,你就想让阁下出尔反尔吗?” 小野放下酒碗,郑重说道:“加藤君,等到凯旋时,我请你喝清酒,杀一个支兵,我请你喝一瓶,怎么样?” “谢谢阁下。”加藤低了低头,转而笑道:“还请阁下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我要用车去拉酒。” “你这家伙。”小野和森木哈哈笑了起来。 说笑了一阵,加藤奇怪的说道:“那个支那人怎么还不回来?菜上得太慢了吧!我去看看。”说着,站起身来,刚走了两步,便觉得头晕目眩,不由得摇晃了两下。 “加藤君自夸海量,却喝了一碗就醉了。”森木取笑道。 咣当,咣当,旁边接连有两个鬼子捂着肚子摔倒在地,痛得直叫,让小野等人愣在当场。 加藤缓缓转过身子,慢慢的伸手指着桌上的酒坛子,“酒,酒里,有毒。”说完,疼得蹲下了身子。 酒里确实有毒,杨天风的队伍里没有,可在村子李大户家里却找到了药耗子的砒霜。管它够不够呢,反正是给酒里加了料儿。 小野喝得少,立时醒悟过来,伸手去掏枪,同声喝道:“拿枪,准备战斗。” “哒哒哒……”几挺机关枪突然捅破了窗户,从不同角度猛烈的射向大厅,步枪、手枪也同时开火,三纵的官兵们向着大厅里的鬼子展开了屠杀。 …………… 一片狼藉的大厅里,鬼子兵们有的被打死,有的被毒倒。战士们仔细搜索着,一个个鬼子被捆起来,一具具尸体被扔到了地上。 一身是血的小野被两个战士狠狠地拖过来,重重地摔到杨天风的面前。杨天风坐在一张大椅子上,接过战士递过来的指挥刀,把玩着,笑得畅快之极。 小野支撑着伤腿,试图慢腾腾的从地上爬起来,一个战士在后面抡起枪托狠狠砸了下去。 “刀不错!”杨天风抽出刀,耍了个花,直接放在小野的脖子上,嘲笑道:“觉得窝囊吧,还没开兵见仗就全军覆没。” “阴谋诡计。”小野用不屑的眼神望着杨天风,“懦弱无耻的支那猪,看你们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猖狂到日本被打败,可惜你是看不到了。”杨天风冷笑道:“我能看到你们的倭皇象个娘们似的跪地求饶,能看到在中国土地上的日本人象狗似的乞求宽恕,能看到你们日本人贱笑着把妻子女儿送给占领军享用。” “大日本是不可战胜的。”小野愤怒已极,猛的抬起脖子,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流了出来。 “不可战胜?呵呵,你去阴间看着吧!”杨天风挥了挥手,命令士兵将小野拖下去处死。 村外,宋青圃骑着小野的战马不停的跑着大圈,兴奋的不停高声吼叫。 “让宋长官抢了个先。”吴金锁嘟囔道:“本来是我先看上的。” “那么多马,你和他争个屁。”杨天风笑骂道:“再说你有人家这骑术吗?不服气可以和人家好好的比试一番嘛!” 吴金锁翻了翻眼睛,无奈地走到一旁,挑选起战马来。 “真是好马。”大队长李家生在一旁眼馋的说道:“小日本多是矮子,这些马却都高大健壮,很奇怪呀!” “这应该是日本马和阿拉伯马的混血儿,算得上是中上等马,国内能比得上东洋马的品种不多。”杨天风解释道。 “原来是借的种儿啊!我就说嘛,小日本儿就是吃了中国饭,也是矬子。”李家生恍然大悟。 第七十四章 深入,霰*弹枪之威(求收藏) 第二更求收藏啦,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宋青圃骑着马跑到杨天风跟前,猛的一勒缰绳,生生的勒住了马儿的狂飙。 “过瘾啦?”杨天风翻着眼睛,语气不善。 “嘿嘿。”宋青圃讪讪一笑,跳下马来。 “过完瘾就带队伍去。”杨天风斥骂道:“你是特战队的队长,还是骑兵队队长?不务正业。” “要建骑兵队吗?我就说嘛,这么好的马,去拉车驮货,白瞎了。”宋青圃在队伍中混了这么久,脸皮练得挺厚,嘻皮笑脸地往前凑。 “光有几十匹好马有个屁用,骑兵呢,你给老子练哪?”杨天风也觉得可惜,但也没办法。 “行啊,我来训练。”宋青圃顺着竿就爬上来,“一个月,不,两三个月吧,准保把骑兵给您配齐。” 杨天风想了想,摇头道:“骑兵好是好,可消耗太大了。这个,等打完这一仗再说吧!”说完,他抬眼瞪着宋青圃,“赶紧带着人挑选、布置阵地,鬼子等不到援兵,没准儿很快就会退下来。光想着骑马,到时候干瞅着鬼子跑掉哇?” “是,长官,马上就去。”宋青圃看着有人把马拉走,一边答应着杨天风,一边追着马加以重申和说明,“这马可是我挑好的,谁也别抢啊!对,对,就是脑门上有白毛,我认得真真儿的,谁也甭想骗我。” 杨天风恨不得追上去踹他两脚,鼻子里喷出一股粗气,忍了。 “长官。”李家生指了指曹庄,说道:“咱们一路过来,也就这里算是个有依托的阻击阵地。咱们是不是就在这里,等着退下来的鬼子?” “敌人若是损失不大便退下来,咱们这些人能顶住吗?”杨天风心里没有什么把握,说道:“为了赶路,咱们带的地雷也不多。要是打村落阻击战的话——嗯,你带人先这么布置,或许真的要硬顶一下呢!” ………………. 一连串爆炸的巨响震撼着大地,烈火浓烟遮蔽了初冬的晴空,硝烟弥漫,尘土横飞。 面对三纵的阻击阵地,河野觉得终于有了堂堂正正作战的机会。先是两门步兵炮和四门迫击炮的轰炸,随后便是皇协军的进攻。 第一次进攻当然是试探性的,河野不在乎皇协军的损失,却对日本兵的生命相当在意。在没有摸清对面的情况下,他不想冒然出动。而为了达到效果,他一下子派出了两百多皇协军,分成三道攻击线连续进攻。 在河野想来,要么一下子攻下来,要么就让对手的实力全部暴露。 皇协军在军官的带领下,在鬼子督战队的威逼下,壮着胆子、硬着头皮,呐喊着冲了上去。 阵地上,步枪、机枪率先开火,却多是从第二道战壕中射击。子弹啾啾地飞着,皇协军士兵不断被击倒在地。 火力很强,难道这是一个地方部队应有的实力吗?河野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为敌人竟然有相当数量的日式武器而感到些许的惊讶。 一道攻击线被打垮了,相隔三十多米的第二道冲了上去,又接近了战壕数十米;第三道攻击线又冲上去了,似乎能达成突破了。 河野观察着,判断着,不失时机地派出了一个小队的日军。在他看来,连续击败皇协军进攻的敌人,也呈现出力衰的迹象。在皇协军这个盾牌的掩护下,无敌的蝗军只要一个猛冲,只须付出极小的代价,便能占领敌人的第一道战壕,或者达成突破。 突然,几声尖厉的哨音在三纵的阵地上响起。战壕里一下子冒出了数十枝黑洞洞的枪口,向冲至五十米内的敌人猛烈轰击。 轰鸣的枪声使得河野有些诧异,但他很快明白了。正在冲锋的敌听到的不是撤退的命令,而是冲锋的号声。一个小队的鬼子愈发快速地展开了冲锋,叫声象狼嚎,跳动的身影象一只只小妖怪。 抬杆或者土枪,这种老式的武器能阻挡无敌蝗军的进攻? 河野抿起了嘴角,他认为自己的临机决断将成为第一场胜利的关键。抬杆或土枪、土炮,虽然在近距离杀伤范围大,但致命的弱点便是装填慢。敌人使用这种武器,或许能阻遏皇协军的最后一道攻击线,但却来不及攻击紧跟而来的蝗军啦! 河野似乎看到了胜利,但打击随之而来,失望和挫败将得意冲得一干二净。 轰,轰,轰……枪声不断,密集的铅弹、铁砂象死亡的大网,迎头罩向皇协军和日本鬼子。 鬼子小队长反应很迅速,一听到声响,立刻本能的卧倒在地。刚刚趴下,一道挟带着刺耳啸声和炽热气流的火力从头上横扫过去,震得钢盔边沿嗡嗡作响,耳边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四十厘米的短枪管,使霰*弹枪的面杀伤展示了惊人的效果。概略瞄准,在压力下也能比较容易击中目标,这两个霰*弹枪的特性也使三纵的士兵得以发挥。 几十支霰*弹枪以出人意料的速度发射着,轰击着,宛如几十条翻江倒海的蛟龙,喷吐着成片成片的死亡弹雨。手榴弹也接二连三地被扔了出来,在战壕前形成了一道死亡弹幕。 机枪、步枪也在阵地上猛烈射击,不仅粉碎了皇协军的第三道攻击线,还和霰*弹枪一起,打得日军小队伤亡惨重,狼狈地败退下去。 这是土枪、土炮?不是,绝对不是。经验主义害死人哪! 河野目瞪口呆,既懊悔,又忿恨。如果不是他判断失误,三四十名蝗军勇士不会白白地将鲜血洒在敌方阵地前。已经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蝗军冲击的脚步被生生遏止,死伤一片。 阵地前除了尸体,还有伤员,有被铅弹、铁砂喷瞎了眼的,打烂了脸的,炸伤了身体、腿脚的。在地上蠕动着,爬行着,惨嚎着。枪声稀疏下来,但却没停。枪法好的三纵士兵依旧在射击,将一个个伤兵击毙。 河野恨得直咬牙,对着几个军官嚎叫着,怒骂着,把一腔怨气都发泄到手下身上。然后,他命令把所有的轻重火力都调来,再次组织进攻。 第七十五章 陷阱战壕(求收藏) 第三更求收藏,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而对面阵地上的三纵官兵却接到命令,开始沿着蛇形交通壕向第二道战壕工事悄悄撤退。虽然锯齿状战壕有效地防范了炮火的轰击,但部队也付出了一些伤亡。既然第一道战壕还有玄机,再坑一把敌人,敌人搞不清楚状况,今天的进攻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第二道战壕内负责防守的是六十一团,见识了三纵的阵地阻击,周至忠等人是不得不佩服。佩服人家的工事好,佩服人家遏止冲锋的霰*弹枪厉害,佩服人家竟然有潜望镜似的东西,观察敌情几乎不要露头,还佩服人家设计的陷阱。 板凳啊,看着三纵官兵带着长条板凳撤回来,周至忠等人面面相觑,苦笑不已。咋就那么坏呢?咋就把鬼子和伪军的特点摸得那么透呢?佩服之余,周至忠等人也暗自慨叹。要是早把工事修成这样,以前与鬼子激战,该少死多少弟兄,多杀多少的鬼子呀! ……决战,决战,从扫荡开始一直期望的决战终于开始了。从火力的密集程度和士兵战斗素质来看,这里应该是匪军的主力。他们以逸待劳,武器怪异,依靠构筑好的工事挡住了我军的道路…… 河野满脸疲惫,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前方的战场。其实在地表上看不到几个敌人,所有敌人的运动基本上都是依靠着纵横交错的交通沟。原来这不只是阻挡皇军机械化部队前进的障碍,也是兵员运动集结的现成的战壕。这样不管是撤退和增兵,便都能有效躲避开炮火的杀伤。 而且,敌人很明显设置的是纵深防御,能观察到的就有三道防线,不象大多数国*军那样,其一成不变的、缺乏纵深的阵地,被集中兵力一捅就破,一破就一溃千里。 但这一切都不能阻挡蝗军的脚步,河野的骄傲,对蝗军战斗力的自信,使他不可能在初遇挫折后,便丧失作战的意志和决心。 “开炮!”放下望远镜,河野大声地下达了命令。 旗语兵挥动旗帜,步兵炮、迫击炮一齐发出轰鸣,炮弹带着尖啸不断落在一线阵地上,掀起冲天的烟尘,弹片横飞,沙土四溅,炽热的气流和硝烟,呛得人透不过气来。 在河野严厉的命令下,皇协军和鬼子再次组成了三道攻击线,开始了波浪式攻击阵形。 这种阵形也叫三段式冲击,其实就是将进攻中的士兵排列成三到五条散兵线在炮火的掩护下交替向前冲击。要是一条散兵线被击溃了,组成这条散兵线残余士兵就会退到后面去重新整队,要是伤亡太大无法单独组成新的散兵线,这些残余士兵就会并到最后一道散兵线里去加强那里的兵力。 总之,就是仗着人多火力旺盛,周而复始的向前推进。从而给对方造成攻击兵力无穷无尽的感觉,进而摧毁敌自信、突破敌防线。 这种波浪式攻击阵形在侵华初期号称无敌。事实上中日开战的头几年在这种阵形的反复冲击下,也的确是很少有中国军队能够顶得住这种几乎是无休无止的疯狂攻击。 阻击的火力猛然增强,轻重机枪、步枪一齐开火,第一道攻击线的皇协军伤亡最惨。但后面是督战队,河野已经下了死令,后退者杀!这些炮灰只能向前,向前,打着枪向前冲。 没有预料中的霰*弹枪的轰击,只有第二道战壕射来的弹雨。第一道散兵线垮了,第二道散兵线踩着尸体又冲了上去,然后是鬼子组成的第三道。 炮火开始延伸,两翼的机枪拼命吼叫着,压制着。对面的火力有所减弱,皇协军和鬼子的冲锋有了效果,与第一道战壕近在咫尺。 河野举着望远镜的手有些颤抖,但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没有发生,那种能够连续射击,应该说是喷射的、一打一片的武器并没有伸出战壕。 望远镜中,冲至战壕前的皇协军跳了下去,后面的鬼子兵也赶上来,象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跳进战壕。 河野松了一口气,举着望远镜继续观察。在他想来,占领第一道战壕的部队很快会组织起冲锋,或者从战壕内把武器伸出来,与敌人进行对射。 但今天注定是让河野印象最深的一天,屡屡的判断失误,屡屡的出乎意料。跳下战壕的部队象掉进了无底洞,竟然半天没有动静。 河野很生气,很纳闷,可跳下战壕的伪军和鬼子更郁闷,更无奈。 第一道战壕不仅挖得很宽,而且挖得很深,加上地面的土堰足有两米半左右。不论是伪军,还是鬼子,跳进去就会发现,任他们的个子,跳着脚也看不到外面,架上枪也只能打着天上的鸟了。 立时,队伍便乱了起来,全是疑惑和无所适从的感觉。有撅着屁股努力向上爬的,有跳着脚观察对面情况的,有找东西垫脚的…… 不容敌人想出办法,只觉得头顶一暗,黑压压的一片手榴弹雨迎头飞了过来。 啊,啊,看着砸在头上,落在脚下丝丝冒烟的手榴弹,即便是训练有素的鬼子兵也被吓得不知失措,发出濒死的惊叫。 “轰轰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连成一片,金属风暴顷刻间淹没了战壕。一股股硝烟升腾而起,残肢断臂、破碎枪支、钢盔布料被抛起来,又落下,又被炸起。接连不断的手榴弹给陷在战壕里的敌人带来的毁灭性的打击,躲没处躲,藏没处藏,惨叫声、悲嚎声伴着爆炸声此起彼伏。 河野的眼珠子差点瞪出眶外,嘴张得能塞进一个大鹅蛋,眼睁睁看着身经百战的皇军士兵被敌人屠杀,脑子里刹时一片空白。 硝烟还未散去,六十一团二营的官兵便是一声呐喊,应该说是一声欢呼,沿着交通壕前进。在血肉模糊的战壕里,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寻找幸存的敌人。 一百多颗手榴弹的地毯式轰炸,那效果简直棒极了,入目别说是还能站起来的鬼子了,就是倒在地上的完整的尸体都少见。 第七十六章 敌后横扫,鬼子撤退 感谢思飞28,gfg81343...,我欲乘风向明月,秋天的风声,棉袄她爹,书友151219...,摩人,山外还是伤,我想远飞2012,心漂浮等书友的和,八月第一天,上架第一天,祝朋友们万事如意。 ******************************************************************* 一些新兵面对着这血腥的场面,竟有捂着肚子呕吐起来的。而老兵则喜笑颜开,边将鬼子的尸体和残肢断臂扔出战壕,边取笑、斥骂着这些菜鸟。 战场上难得的出现了一片寂静,枪不响,炮不鸣,鬼子和伪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 河野费力的咽了口唾沫,阴沉着脸,死死盯着敌人的阵地,眼中射出的怒火仿佛要将前面的敌人统统杀死才甘心。 但河野知道,今天的战斗到此为止了。不管他多么不甘心,多么想报复,但部队已经相当疲惫,一而盛,再而衰,被挫折了锐气的部队,再也组织不起象刚才那样凶悍的进攻了。 最主要的是,包括他在内,都搞不明白那道象是能吞人的怪战壕里到底有什么玄机。难道里面是泥沼,进去便陷在里面无法动弹,可敌人为什么能那么自如? 河野抬头看着西面已经出现在鲜红云缝里的眉痕新月,无奈地下令后退宿营。经过数次激战,日本兵损失不小,赖以决胜的人数已经不足两个小队。皇协军倒是还有七百多人,可这些家伙能指望吗,贪生怕死、意志薄弱,现在恐怕已经被吓破了胆吧? 再者,天色已晚,在黑夜里,视距不清,己方炮火的优势也将无法发挥。而且,河野也在收起些狂妄之心。对手狡猾透顶,这一路上尽是地雷冷枪的骚扰袭击,但却并不是只会凭着投机取巧的手段来与蝗军作对,而是一直在避免这种硬碰硬的战斗。 …………. “打仗要动脑子。”周至忠在几个军官的陪同下,巡视着阵地,感慨地指着阵地前倒毙的敌人尸体,“杨将军对手下经常说的一句话。现在,我是深有体会呀!” 三营营长刚刚赶到没多久,但对周至忠的话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说道:“这工事修得很好,鬼子炮轰也算猛烈,可看三纵的伤亡,并不大。” “我倒是看好他们的那种枪。”一营营长摸着下巴,沉吟着说道:“射程是近了些,但确实是遏制敌人集团冲锋的利器。而且,据我观察,使用这种枪并不需要怎么瞄准,尤其适合训练不久的新兵。” “依我看,也是有要求的。”二营营长说道:“使那种枪的好象都很壮实,我估计后座力不小,才这么配备的。” “说起来,咱们还是正规军呢!”周至忠苦笑了一下,摇头道:“可这武器装备并不比三纵强,在某些方面,甚至还有不如。” “还不因为咱们是杂牌。”一营营长抱怨道:“军饷、装备、待遇,连地方部队都不如。” “唉!”周至忠叹息着摆了摆手,说道:“这个三纵呀,有两千多人。可供养他们的地盘呢,可是有涡阳、永城两个县。杨将军呢,与鬼子有杀母之仇,打鬼子那也是毁家纾难,不遗余力。此战过后,无论是地盘,还是缴获的装备,都足以使三纵再度扩充。何况,杨将军留日旅德,那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游击战纲要》不就有杨旅长的大名嘛!”梁参谋长说道:“能列名于诸位大人物之后,那还能简单了?” “参谋长博览群书,知道的就是比咱们多。”周至忠自嘲地一笑,“书是发下来了,我却还没来得及看呢!” “要看就看后面的。”梁参谋长提醒道:“那些大人物的文章啊,很有些华而不实。后面论述的具体战法,倒是很有价值。别看有些象是小手段,可在关键时候却是能救命的。甚至,由此扭转不利形势也未可知。” “比如这个板凳工事?”二营营长调侃着笑道。 “不,那上面可没写这个。”梁参谋长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地雷就不错。炸他两下,敌人恐怕就不敢长驱推进,追兵也不敢穷追不舍吧?” “地雷——”周至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倒是见识过威力,很厉害。可咱们没有啊,这就要向三纵伸手吗?” “杨旅长能给便给,不给的话,咱们就用手榴弹改装。”梁参谋长说道:“或者用炸药、****制造些简单的,也能使用。” “还是尽量向杨将军要些专业的地雷为好。”周至忠停顿了一下,象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杨将军是要干大事的人,能那么小气吗?” ………….. 杨天风确实不是个小气人,但形势所迫,对于物资的需求,使他快变成什么都划拉的吝啬鬼了。 因为砀山的日军拼凑部队参加三路“扫荡”,使得原本就不多的据点和村落大部成了空壳,多数只有少量的伪军把守。 而杨天风率领的几百人马化装成日伪军,不仅装得象,实力还很强,接连消灭了三个村镇的敌人。砸维持会、杀铁杆汉奸、抄敌产逆财,所得颇为丰厚。 “长官,您真想去县城外面溜溜?”三连连长赵青凑过来低声问道。 “嗯?”杨天风正指挥着战士们把财物和物资该藏的藏,该埋的埋,听到赵青的询问,半真半假的笑着点点头,“要打就打个热闹的,你也看到了,敌占区的确是兵力空虚。咱们装得越真,越能压迫鬼子回援,然后在运动中消灭鬼子一部兵力!” “那也不必打县城吧?”赵青苦笑道:“别的地方空虚,县城里鬼子还是会留下些人马的。再说,咱们也没有攻坚武器呀!” “放心吧,我是不会拿脑袋去撞石头的。”杨天风拍了拍赵青的肩膀,“前面的黄家镇不错,镇长黄世仁可是个大财主。至于县城,看看再说。” 这是打仗,还是抢钱呢?赵青腹诽着去督促士兵。不过,这样轻松的一路打下去也挺好。伪军已经消灭了上百个,枪枝虽然破旧,可到底是武器呀,运回去装备联防队也不错。何况,缴获的财物相当多,这可是扩充的资本啊! 三个小时后,杨天风率领人马来到了黄家镇外围。此时西天上那弯新月已经沉落下去,天地漆黑一片。 短暂的休息过后,部队开始展开,杨天风将全部兵力都压了上去,力求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 “轰!”的一声巨响,镇子里闪出一大团火光。接着,手榴弹就一个连着一个,一声接着一声,爆炸的红光就像雨天的雷电一般闪个不停,枪声象过年的鞭炮似的响成一片。 镇子里的守军现在只有百多伪军和一个班的鬼子,防备相当松懈,当镇口的伪军哨兵被穷凶极恶的“皇军”骑兵唬住制服后,战士们轻松的拥进了黄家镇,直突进到敌人住的兵营外。 机枪猛扫,手榴弹猛砸,大多数的敌人还在睡梦中便光着屁股见了阎王,只有几个鬼子带着十几个伪军仓惶逃进了一个院落里进行着垂死顽抗。 “他妈*的,你不是说你一叫唤,他们就会出来吗?怎么出来的是子弹?”赵青用手枪指点着一个伪军军官的脑袋,恨恨的骂道。 伪军军官结结巴巴的回答道:“估计、估计里面还有‘皇军’!” 话音刚落,赶过来的杨天风就是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喝道:“妈的,还皇军皇军的叫,现在你就给我去冲进去挡子弹,打死你这个狗汉奸。” 边上另外一个伪军慌忙抢过话头,说道:“里面估计有几个日本鬼子,只要他们死了,咱们的弟兄才敢出来!” “等不了了,用火烧吧!”杨天风瞪着眼睛四下瞅了瞅,“谁带着那个******呢,给我往里扔,烧死****的。” “长官,用不着那么麻烦吧?我带人再攻一次吧!”赵青犹豫着说道。 “把好房子留着给鬼子住,想起来就生气,还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说着,杨天风从一个战士手里抢过******,点着火,在院墙后猛地一扬手,******砸在了门上。随着玻璃瓶哗啦一声破碎,火焰呼的一下烧了起来。 “接着喊,告诉他们,杀光鬼子才能出来,否则全部打死。”杨天风踢了一脚地上的伪军,大声斥骂道。 又是一个******扔到了窗户上,火焰随着风势愈来愈大,顷刻间便舔上了屋顶。红通通的火光染红了一面夜空,屋内的敌人惊慌失措的尖叫着。 被逼上绝路后,藏在房子、角落里的鬼子和伪军各自打起了小算盘,鬼子拼命的反抗,一边疯狂咒骂着,一边加大射击频率。 而伪军们几乎都是一个想法——不能再给鬼子卖命了。随着外面的劝降声,伪军们开始将目光盯到鬼子的身上,伪军军官则迅速用眼神暗中串联部下准备“反正”。 当房门哗啦一声带着火焰倒下来的时候,伪军军官不敢再犹豫了,一声大叫,指挥手下突起发难,开枪打死、打伤几个鬼子,把衣服往头上一蒙,嚎叫着冒着火冲了出去。 “长官,你听,鬼子还唱歌呢!”赵青好奇地支愣起耳朵。 杨天风凝神一听,伴着噼噼啪啪的火声,垂死的鬼子果然在唱着君之代。 “妈*的,烧得好,死不悔改的王八蛋。”杨天风向地上啐了一口,又不放心的交待道:“控制火势,必要的时候用手榴弹把墙炸倒,形成隔离带。” 镇上的枪声、爆炸声渐渐停息,此时,东方已露出了朦胧的晓色。 ………… 清晨,砀山县城日军兵营,驻军司令龟田的官邸外响起了“啪啪啪”的剧烈敲门声。 “巴嘎!”龟田一声粗鄙的低骂,翻身下床,然后猛地拉开了卧室的门,对门外的鬼子尉官不客气地训斥起来,“身为帝国军官应该有执着的信念,哪怕是死也不能如此惊慌失措!” “哈依。”鬼子尉官立正低头,“县城外发现不明身份的骑兵,正在大肆破坏电话线路,卑职特来请示阁下。” 龟龟田愣了一下,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县城外发现敌人?” “哈依!”鬼子尉官再次强调了一遍。 “不可能,这不可能。”龟田慌忙穿衣戴帽,嘴里还不停的说道:“敌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来到这里,县城周围有哨卡,怎么会没有报告。” 龟田跟着尉官很快便来到城墙上,举着望远镜使劲瞭望。 朝阳下,远处烟尘阵阵,果真有二十多名骑兵在奔驰呼喝,一面大旗迎风飘扬,上面的字刺进了龟田的眼里。 “三纵?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龟田倒吸口冷气,满脑袋的问号。 周围没有人回答,也确实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马上布置部队出城赶跑他们,修复电话线路,但是严禁追击敌人。”龟田太郎沉吟半晌,下达了命令。 现在县城里只有一个小队的鬼子和一个中队的伪军防守,可谓是空虚已极。如果因为盲目追击而堕入敌人的圈套,县城便是岌岌可危。 如果县城有所不测,那可不是他,龟田太郎所能承担得起的责任。恐怕到时候,他只能被送上军事法庭,结束他的军人生涯,并承担屈辱的名声了。 “电话修复后,马上联络各个据点,命令他们坚守不出,不得妄自出击。”龟田阴沉着脸对参谋说道:“并且要各村情报员说明情况,敌人到底来了多少,现在正在哪里活动?还有,给河野发电报,询问扫荡情况。并告诉他,三纵已经绕到他背后来了。” 可以说,龟田的决定是明智的,在情况不明的时候,选择了最稳妥的对策。当然,这对杨天风来说,就很有些不爽了。 他本想着把县城的敌人引出来一批,在野外予以伏击,然后再伺机扑城。可龟田很谨慎,派出的部队只是驱赶捣乱的骑兵,却并不穷追。这样一来,他的人马虽然与守城敌人数量相差不大,可也不敢轻易攻城。 “加强警戒,部队轮流休息。”杨天风有些无奈地下达命令,一个白天加上大半夜的袭击、战斗,战士们也确实也疲惫。 ………… 清晨,明朗的天空,暖融融的太阳,却没有带给河野舒畅、惬意的感觉。 失利的阴影还没完全散去,敌人已经跑到身后大肆破坏,甚至在县城外面嚣张。龟田的电报中象是说明情况,却无异于打了河野一个嘴巴,并使他的希望破灭。 休整一天一夜为了什么,不就是等待后面的骑兵小队押送来弹药物资。经过激战,炮弹已经不足,河野为此才强压下报复的念。可现在,希望破灭了。援军恐怕是凶多吉少,否则也不会让高头大马落到敌人手中。 就在河野举棋不定,在地上团团乱转,思索对策的时候。又一封电报送来,终于使他下定了决心。 这份电报是砀山县城发来的,但却是通报夏邑方面的情况。说好的三路围攻,夏邑这路几乎是全军覆没,只逃出去寥寥数人。夏邑方面与前线部队失去联系后,虽然知道情况不妙,但未经确认,也不敢胡乱通报。所以,这个消息是迟到了两三天。 同时,夏邑方面还从逃回来的败兵口中,得到了并不确实的情报。那就是在永城县的敌人很可能并不只是三纵,国*军的援兵可能已秘密抵达,敌人的实力出乎扫荡前的预料。 原来如此!夏邑方面并不十分确定,可河野却信之不疑。很简单,进攻遭遇到惨败,已经很好地证明了这个情报。只凭三纵,就敢堂堂正正与蝗军作战,河野依旧不能相信。 而且,电报中龟田的口气已经不是通报,简直是命令了。河野也知道为了此次扫荡,占领区的兵力有多么空虚。如果他所率的部队遭到惨败,仅凭县城的兵力,是很难防守稳固的。 一个团,一个师?河野快被自己的脑补给吓着了。但转而一想,如果对面是一个师的兵力,还用得着阻击吗?恐怕早就猛扑上来,四面围攻了。 但一个团的援军,且是正规军,再加上三纵队,就已经不是河野所率的这些人马能够打垮的了。对手敢穿插背后,也显示了这样的信心。何况,河野所期待的骑兵小队和押运的物资,已经没有了希望。所以,河野并没有经过怎样的思想斗争,便决定尽快撤退了。 由于对当面敌人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河野便要担心撤退途中遭到追击,以及穿插到背后的敌人的阻击,还有两者的夹击了。 而从电报和目前的状况分析,河野认为穿插到背后的敌人数量不会太多,而可能拥有一个步兵团的当面敌人才是应该重点考虑的对手。 一个中队的蝗军,现在已经不足两个小队,既要顾头,又要顾尾,显然是很令人头痛的事情。思来想去,河野也只能分兵。撤退的时候,前锋只有少量蝗军,监督皇协军在前开路;而一百多鬼子则全部在后队,以抵挡敌人的追击。 直到现在,河野想到的也是有序的撤退,而不是溃败和逃跑。否则,他会抛弃重武器和多余辎重,命令皇协军殿后当炮灰,自己带着全部日本兵不管不顾地在前面向砀山县城狂奔。 当然,这样的布置并不算错。既然想有序撤退,那殿后部队就必然要坚强、有战斗力,不能被一打就垮,狼奔豕突般冲乱前面的队伍,引起溃退般的连锁反应。 …………… 第七十七章 围追堵截 非常感谢暖风轻拂,书友151219...,名屋,喜欢小说不是我的...,小书虫cc粉,小孩蛋儿,tommychu等书友的和。 ******************************************************************* 中国人常说“天意”,就象外国人常说“上帝”一样,当巧合无法解释时,都会被冠以“天意”来应付。甚至连贫穷、富贵、刮风、下雨等等,都会被老百姓称之为天意。天意不可违抗,就象上帝掷骰子,你不可能知道是几点。 天色刚黑下来,河野刚刚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本想暂时骗过对面的敌人,趁着夜色悄悄而走,可出乎意料的变化又出现了,给敌人的撤退蒙上了一层阴霾。 前锋刚刚开出村庄,便看到地平线上似乎漫过来一片轻雾。雾迅速地重起来,厚起来,象一层层灰色的棉絮罩在头上。 “要变天了?”河野惊疑的说道。 周围的军官彼此也都用惊奇的目光相互询问,谁都没有说话。 小小的白羽毛象吹落的花瓣飞下来,先还零零落落,跟着就一团一团地飞舞。花片越来越大,一朵朵一簇簇,无声的落在衣衫上,帽子上,沾在眉毛上、脸上。空中已经望不见什么,只有重重叠叠,一层又一层扯碎了的棉花团。 “竟然下雪了。”河野紧皱着眉头,擦掉睫毛上的雪,雪消了,又聚上来。 已经是十一月的中下旬,下雪本也没什么稀奇,但赶在这个时候,却令敌人的心头蒙上一层不祥的阴影。 “下雪啦!”杨天风看着雪花落在手掌里,化成点点水滴,又有雪花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他的嘴角上抿,露出了冷笑。 1942年的冬天,斯大林格勒城外,气温骤降,希特勒的百万兵甲遇到斯大林格勒的百年大雪。1812年拿破仑进攻俄国,同样在严寒中求战不得,退出俄国时六十万大军只剩下两万余人。 冥冥之中,总有只神秘的手在拔弄着人世间的一切。难道说,凡事都在神的掌握之中,没有一件是偶然的。 杨天风摇了摇头,甩掉雪的同时,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掉。不管怎么样,大雪飘飞,对敌人来说不是好事,甚至有可能被一举全歼。 他抹了把脸,雪的清凉让他振奋,转头对着报务员说道:“发报,请周团长和三纵留守部队密切监视敌人,追击时要谨慎小心。或可进行试探性攻击,也可缀尾不放。待我部断敌退路,阻击成功后,以三颗红色信号弹为总攻信号,全军突击,灭此朝食。此祖先有灵,天灭日寇之时。望各部戮力同心,奋勇杀敌。” …………… 老天到底还是中国的,好象存心与侵略者作对似的。粘粘的初雪一直下了两三个多小时,只是稍停了片刻,天上便又飘飘扬扬飞起了大雪,将整个世界都裹进桃花、梨花,或者绣球花里。 长长的队伍逶迤行进,速度却已经慢了下来。雪地行军,是越来越困难。雪越来越厚,路又坑洼不平,深一脚浅一脚,很快便会走得身上出汗。但一旦停下来,寒风又会使身上结冰,如同置身冰窖。 风夹着雪直打在脸上,开始还不觉得怎样,慢慢变得麻木,然后便疼得象刀割。仅仅两三个小时,敌人就开始体力不支;再往后,雪已没过脚胫,每走一步都变得越来越艰难。 大道旁两百多米处的树林里,一支黑洞洞的枪口伸了出来。反装着衣服的徐大眼在静静的潜伏着,身上、帽子上已经落满了雪花。 杨天风率领着数百人继续深入敌占区破坏,沿途留下特战一队和百八十的部队。这些留下来的人马分成了十几个小队,在树林、村庄、土山、坟地等处埋伏,就等着敌人撤下来。 敌人的队伍接近、再接近,前锋已经过去,潜伏组组长徐大眼却一直没有发枪射击。旁边的战士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敢出声询问。 “真正的狙击手不在于杀死了多少人,而在于对敌人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对战局有多大的帮助……”徐大眼想着《狙击手册》里的话,这本印刷粗糙的小册子都快被他翻烂了。 终于,目标出现了。骑着高头大马的河野,在队伍中显得十分醒目。 “啪勾!”枪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刺耳,河野就在这突如其来的冷枪下应声落马。 不管你是军官,还是士兵。遇到狙击手,就只能祈祷第一枪的目标不是你。 河野可以说是大意了,也可以说是日本人的性格使然。作为武士,作为大日本帝国的军官,他会换上士兵的衣服,不骑高头大马,猥琐地躲在队伍里吗?视荣誉比生命更重要的河野,即便知道有狙击手,恐怕也根本不会这么去做。 随着这声枪响,“哒哒哒…啪勾,啪勾...”,十几名埋伏的士兵立时向着敌人的行进队伍猛烈射击,引起了敌人的一阵混乱。等敌人调整过来,向树林发动进攻时,徐大眼便率领着部下利用树林的掩护撤退了。 谁说boss死的场面会与马仔有所不同,或者说官儿比兵要死得壮烈、有意义?人的生命是一样的,在死亡面前,没有尊贵、卑贱之分。 河野的死,可以归结于多个方面:徐大眼等人狙击技术和思想的进步;敌人撤退时的阵形和速度;雪夜遮人耳目…… 不管怎样,河野死了,也使撤退的敌人雪上加霜,形势愈发不利。患病的岛田不得不接过指挥权,加强了警戒和侦察,继续后撤。 “哒哒哒…啪勾,啪勾...”又一组潜伏的战士依托沟沿,迎头向着敌人的尖兵猛烈射击,等到大队敌人气喘吁吁的赶上来,雪地上只留下倒卧的尸体和伤员。 走不多远,又是一阵排枪射来,火力更猛,杀伤更重。数组潜伏人员不断袭击,然后交替掩护着后撤。 在冰天雪地里跋涉,最怕的就是停下,再累也要坚持。一旦停下,就可能被寒风吹透,再也无法继续上路了。 茫茫雪地,漫天大雪,四个小时后,身体素质差的伪军最先开始掉队。没有人关心他们,向前艰难的挪动脚步,每个人都气喘如牛,枪支变得异常沉重。 “告诉士兵,遇到骚扰也不要再停下来,一鼓作气向前冲。”岛田紧紧蜷缩着身子,牙齿打着战,由于生病,他的抗寒能力很差,“停下来,就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敌人就是想借这该死的天气折磨我们,消耗我们。” 岛田的分析判断并不能说是十分正确,突如其来的雪,对敌我双方来说都是考验,都需要调整布署。 队伍的后方传来了枪声和爆炸声,这使岛田心中一沉。追兵来得如此之快,悄然撤退竟没有瞒过敌人。吃惊之余,岛田也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 …………… 周至忠紧了紧衣领,脚踩在鹅毛褥子般的雪地上,咯吱作响,表情凝重,心里却在连连感慨,这真是“天灭日寇,天灭日寇啊!” 追击的部队有两千多人,三纵部队在陈大龙的率领下,无论是赶路,还是试探性进攻,都比六十一团更为积极。 原因很简单,三纵的最高长官杨天风在前面,是急于表现,还是急于接应,已经不必深究。 “周团长。”陈大龙带着满身满头的雪,嘴里却呵出浓重的白雾,急急忙忙地来找周至忠。 平行追击,或是迂回侧击敌人。周至忠对这个想法很赞成,之所以没有先提出来,是因为六十一团并不熟悉地形道路,不敢承担这个任务。 “陈支队尽管率部前去,这里交给我们,保准把敌人的屁股戳得稀烂。”周至忠向陈大龙做出保证。 敌人已经不过千八百人,堪战的鬼子只有一百来号,还要分在头尾。周至忠所率领的可是正规军一个团。即便从兵力上看,也稍强于敌人。何况,周团是有战斗经验的,与日军交锋过数次,当然会有信心。 “打完这仗,我请你喝酒。”陈大龙这下放心了,还没忘了要与周至忠拼酒的事情。 “一醉方休。”周至忠用力点着头,目送着陈大龙带人远去。 这边分兵追击,敌人非但没有觉察,反倒感到压力骤然增大。前面骚扰、偷袭的冷枪不断,还使用了地雷,迟滞着敌人行进的速度;而后队则不断遭到追兵以连、排为单位的短促突击,甚至还使用了掷弹筒和迫击炮,迫使担任后卫的敌人不断返身迎战,不断增加伤亡。 阴沉的夜空,飞扬的雪花,大路上不时错落的响起机枪和冷枪的射击声,间或有几声地雷的轰鸣。 日伪军顶风冒雪,脚下是颠簸不平的道路,以及越来越厚的积雪,既紧张恐惧,又疲惫饥渴。现在已经是半夜时分,才后撤了不到二十里。 当再一次接到后卫的报告,又死伤了几名蝗军士兵后,岛田知道再这样下去,必然是覆灭的下场。 这支部队现在还能保持正常的后撤姿态,是因为有蝗军在前监督,在后押阵。但蝗军太少了,无法承担现在这样零敲碎打的消耗。而没有了蝗军,皇协军在敌人的攻击下,很快便会溃败。 继续硬撑,那就是在慢慢等死,蝗军和皇协军一起下坟墓;调整布署的话,岛田觉得还有希望将宝贵的蝗军士兵带到安全地带。 他甚至想到了全军覆没的严重后果,那就是砀山县城的空虚。敌人乘胜而攻,就凭县城的守军,恐怕很难抵挡一个步兵团和三纵的猛攻扑城。 夏邑的友军已经因为轻敌和情况不明,被近乎全歼。这场大雪,萧县的友军恐怕也再难以持续深入。敌人想必也是看到了这有利的变化,才大举出动,要对己方进行沉重,甚至是歼灭性的打击。 前面出现了一个小村落,岛田立刻命令前锋迅速占领。他把这个村落看成一个很不错的阻击阵地,准备占领后留下部分皇协军,再有几个蝗军监督,阻挡追兵。这样的话,大队人马就可以加速前进,摆脱目前被夹击的困境。 但岛田的算盘很快便遇到了困难和挫折,本以为将是轻而易举的占领,却被迎头一阵枪弹给打了回来。 这个小村庄不仅紧靠大路的一侧,而且村外还有一大片互相连接的藕塘,半月形的围绕着村庄,塘前高耸的堤堰简直就是成为一道天然的阻击屏障。 杨天风给宋青圃等人留了负责骚扰袭击的任务,宋青圃等人也正好看中了这个村子的有利的地形地势,在村中进行了一番布置。 而数个骚扰袭击的小组沿途不断后退、会合,在这个小村落里已经聚集了七十多人。与岛田的想法比较类似,宋青圃等人准备依托这个村落的有利地形,展开一次正面阻击。这倒不是要把敌人完全挡住,而是为了更好的完成牵制拖延的任务。 激烈的枪声、爆炸声令岛田感到很诧异,也很着急。他再给前锋下命令,进行第二次进攻。 上百敌人嚎叫着再次冲锋,子弹在空中横飞,掷弹筒发射的手雷在堤堰上爆炸,掀起白黑相间的雪尘泥土。 六十米,五十米……堤堰后突然伸出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炽热的铁砂、铅弹在轰鸣中喷向敌人,几十颗手榴弹飞了出来,在阵地前三、四十米的距离形成了爆炸的弹幕,弹片横飞,硝烟弥漫。 又一次的失利终于使岛田明白过来,这不同于以往十数个人的骚扰袭击,打完就跑,而是一次正面的阻击。 他迅速思索了一下,决定发起猛攻,给阻击的敌人一个狠狠的打击,削弱他们的实力,摧折他们的锋锐,使得他们再不敢轻易进行大规模的牵制,使得部队能够比较顺利的前进。 这是不得已的策略,在撤退中转成攻击姿态,这无疑将耽误时间。但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如果不想变成溃败逃跑之势,就必须击败前面的阻击,并依托村落和堤堰建立起一道阻挡追兵的防线。 鬼子和皇协军经过短暂的调整,在紧急架起的几门迫击炮的掩护下,向堤堰发动了攻击。 炮弹落在堤堰上,掀起浓重的烟尘、冻土和积雪,弹片横飞,硝烟弥漫。 宋青圃见敌人调来了炮火,在敌人开始轰击前便命令士兵后撤,退进村子,准备进行第二次阻击。 炮轰、冲锋,敌人轻松占领了堤堰后,又开始调动火炮,准备对村落进行了轰击,妄图凭着猛烈的火力和初次得逞的威风,一举攻下村子。 经过一番准备后,敌人发动了攻击。迫击炮轰击,硝烟弥漫,尘雪迸溅,弹片横飞。 在岛田的亲自指挥下,两百多皇协军在几个日本兵的督促下,向村子发起了进攻。 为了减少炮火的杀伤,撤进村子的部队并没有采取拒敌于村外的战术。而是依托院落、屋舍、垣墙,将敌人放进来后,再与之进行短兵相接的战斗。一形成犬牙交错的局面,敌人的火炮便因为投鼠忌器而失去了大半的威力。 繁密的枪声夹杂着剧烈的爆炸,翻卷的火舌交织着升腾的烟柱,漫漫烟尘纠结成了一面大网,覆压在村子上空。 进入村子里的敌人遭到了顽强的抵抗,中下级军官、机枪射手、炮手频繁被暗藏的狙击手击毙,隐藏的火力点不时闪现猛烈射击的火舌,霰×弹枪在窄街小巷中喷出防不胜防的死亡火焰,地雷不时在脚下爆炸,隔墙扔来的手榴弹迸溅着死亡的弹片。 未经过巷战训练的皇协军显得极不适应,不仅死伤惨重,而且屡次被夹击、兜杀,督战的日本兵死伤殆尽后,皇协军再也承担不了伤亡,狼狈退出了村子。 岛田举着望远镜久久没有放下,既愤怒又着急。 敌人并不是突然决定在此阻击,而是早有准备和布置。不仅在村中埋了地雷,还熟悉街道、房屋,地形、地势。这些敌人分成十余人、七八人的小队,或是分散隐蔽在各个地方、角落,或是仗着熟悉地理,穿插兜袭,进行着巧妙而又顽强的抵抗。 蝗军太少啊!岛田心中哀叹。如果再给他一个小队的兵力,他也有自信迅速攻占村子。但是——远处又传来的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那是殿后的部队又与追兵展开了战斗。 正面突击,两翼侧击,短促扰袭,周至忠是一点也不放松,牢牢粘住敌人,使敌人的撤退步伐难以加快。 殿后的百多鬼子只能分成三部分,每部分只有三十多人,各督率着一部皇协军实施交替掩护。如果不是这些鬼子在强撑,皇协军早就被击溃逃窜了。 即便如此,殿后的鬼子也不在断地伤亡损失,难以抽调人马来支援前锋。而经过不断的扰袭伤亡,前锋的鬼子只剩下三十多人,岛田根本不敢全部投入。皇协军战斗力差劲,战斗意志薄弱,他也只好几个、几个鬼子的抽调,对皇协军起到督战的作用。 何况,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进攻是仓促的,火炮并不能全部集中使用,弹药也因为增援的骑兵小队的覆灭而所剩不多。 第七十八章 巷战,弃尾,决战将至 感谢老铁公鸡,宝贝猫猫,嗤魂邪仙儿,赵sir,刻舟&求剑,宁欣,山外还是伤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 岛田紧紧咬牙,不得不再次组织进攻,并忍痛投入了两个班的鬼子。没有办法,这个村子必须占领,击破对手的阻击,也将是阻击追兵的阵地。 炮火再次发威,村子里爆炸的火光不时闪现,房倒屋塌,泥土、木屑、积雪飞上半空。 远远的,一个“蝗军”挺着带膏药旗的长枪一声狼嚎,大批趴在地上的皇协军散兵立刻爬起来弯着腰冲锋。乱枪声中,那个“蝗军”突然就象一根木头一样摔了下去,皇协军没了指挥官,队形开始骚乱起来。 狙击手!岛田举着望远镜的手有些发抖。这一路上的骚扰袭击,对方的狙击手最令人痛恨和无奈。连指挥官河野都是被这卑鄙的冷枪所暗杀,没错,就是暗杀。怯懦、无耻地躲在闪处,趁人不备施放冷箭,简直令人抓狂。 不光是狙击手!岛田眯起了眼睛,对敌人有着更新的认识。 三纵在轻武器的配备和使用上似乎并不逊于皇军,特别是那种能连续发射的类似土枪土炮的武器,对遏制冲锋相当有力。还有难防的地雷,完备而阴险的战壕工事。综合考较之下,三纵似乎比正规国×军还要难对付。唯一有所欠缺的,恐怕就是实战经验的不足。 蝗军的军纪优良、战术高超,大半的士兵都拥有准确的枪法,但在与三纵的交手中,并不能够完全发挥。敌人似乎很有针对性地扬长避短,这样的怪象令人费解。如果不是对蝗军的战术战法和战斗素质有着充分、精深的了解,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布置。 杨天风?!岛田似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这个曾在帝国留学,学的还是军事,又曾在欧洲游历的家伙,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这样的见识? 嚎叫着冲入村子的敌人与特战队在街道、院落之间再次展开了激烈的巷战,手榴弹爆炸、轻重机枪的火舌在不断闪耀,敌我双方一条街一条街、一个火力点一个火力点地激烈争夺。 为了尽快取得结果,岛田又派出了一部皇协军,在几个鬼子的指挥下绕着村子进行侧翼进攻。 远处的枪炮声密集起来,周至忠意识到敌人遭到了有力的阻击,立刻加大了攻击、绕袭的力度,牵制着敌人的整体行动。 面对敌人的大举进攻,特战队依托高墙深巷与敌人周旋,不断消耗敌人。同时,为了减少伤亡和防备敌人的侧翼进攻,特战队主动放弃一些阵地,不断后退,将敌人引进纵深后,集中人员和火力展开了一次猛烈的逆袭。 机枪、步枪、霰*弹枪、手榴弹劈头盖脸地砸向敌人,街口成了一个死亡地带,敌人尸体互相枕藉,满地是残缺的武器、斑斑的血迹,四周是尖厉的呼号,压抑的呻吟。 敌人的攻势受挫,但在鬼子愤怒的督战下,调整之后再度发起进攻。而逆袭之后的特战队并没有继续死守所剩无几的村落阵地,趁着敌人混乱调整,迅速撤出了村子。 接到占领村子的报告,岛田稍微松了口气,立刻命令皇协军在堤堰和村中设置阵地,并收拢部队入村,暂时休息,并整顿部队。 连赶路带战斗,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在风雪中行进、停留、战斗,疲惫是可想而知的。岛田也深知这一点,尽管知道时间很紧,但继续强行前进,不被敌人打垮,也要被累垮了。 依靠着堤堰和村落,敌人与周至忠所率的追兵暂时结束了战斗。村里的火堆,野外的篝火,一点点亮了起来,越来越多。 撤退与追击,双方都辛苦,都疲惫,但在心理上却截然不同。一方是惶惶的、急于逃脱的,一方是振奋的、杀敌之心旺盛。别小看了这心理作用,对于士兵的精神状态和耐受疲劳的程度有着很大的影响。 终于得以歇息片刻了,但累得要死的皇协军还得捡柴、生火、烧水,看着依旧装大爷的鬼子,怨恨的气氛在慢慢弥漫。 “弟兄们,不要给鬼子卖命了。”远处声音在枭枭传来,“你们被包围了,逃不出去了,别给鬼子当炮灰了。” 皇协军们面面相觑,侧耳倾听随风而来的劝降。 “我是张狗子,是故意掉队的,国×军对我很好。”又一个大嗓门喊着话,“前面有几千人马在等着呢,大家伙不要再给鬼子当枪使,做炮灰了。只要投降过来,愿意留下的可以参加国×军打鬼子,想走的国×军发路费。” “我是李光,这冰天雪地的,就是不打,走出去也得累垮了。”又一个俘虏李光继续喊道:“瞅准机会就跑吧,四面八方都是国×军的人,都是中国人,不会难为弟兄们的。” “如果够胆子,就带着鬼子的人头来,一颗人头二十块大洋,够兄弟们回家娶媳妇过日子了。” “胆小的就掉队或者逃跑,跟着鬼子没有好果子吃。打起仗来,鬼子真拿兄弟们的小命往里填哪,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 “家里人都在等着咱们回去呢,想想先前战死的弟兄们,都做了异乡鬼。小鬼子的尸体可是尽量带着,他们真没拿咱们当人看。” “你们看看,小鬼子还有多少人?弟兄们,长点心眼吧,干嘛听****的话,白白送命?” ………… 喊话持续了几分钟便停止了,过了一会儿,在另一个方向又再次响了起来。 “太君,这样不行啊!”一个皇协军军官凑到岛田跟前,担忧的说道:“派人把他们打跑吧,否则军心不稳。”别的人可以逃跑,可以投降,可唯独他不敢,他跟着鬼子干了很多坏事,再说他的家眷、财产都在县城。 “怎么打?”岛田阴沉着脸问道:“天黑雪大,兵力不占优势,再者,能追上吗?” “可是……”皇协军军官张了张嘴,也意识到这个办法不可行。 “把你信得过的人分开,看住你的兵。”岛田摆手示意这个家伙离开,现在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追兵并不急于进攻,说明前面真的将有大股敌人的阻击。 而等到真正决战的时候,皇协军是很难指望的。因此,他要分兵,还要更改原来前弱后强的撤退姿态,只留少量蝗军监督着皇协军依托村落阻击追兵,其余的帝国士兵则要承担攻击的锋锐,打开前方的道路。 简单地讲,岛田准备学壁虎的绝境求生之术,放弃担任阻击的后卫部队,包括少量监督的蝗军。 “支那人靠不住。”岛田召集了几个日本军官,重新布置后,冷笑着说道:“小林君,你的任务是监督着皇协军,尽量在此地坚持六个小时。然后,带着全部帝国士兵寻找机会,不惜代价冲出去。” “明白了,阁下。”小林知道任务的艰巨和危险,不到二十名帝国士兵,监督着二百多皇协军担任阻击,为大队人马尽量争取撤退的时间,而他们面对的将是上千的敌人。 岛田看了小林一眼,闪过赞赏之色,明知艰险,依然慨然领命,这才是帝国军人的精神。 “大木君。”岛田又转向了另一个鬼子军官,“撤退时以一部皇协军在前,你率所有帝国士兵在后督阵,遇到骚扰袭击也要强令皇协军继续攻击前进,不容耽搁。违令者,杀!后退者,杀!” “哈依!”大木的脸上闪过厉色,他是不会同情软骨头皇协军的,下起手来也绝不留情。 岛田看了看手表,沉声道:“一小时后出发,诸君下去布置准备吧!” ……… 说起伪军、汉奸,是中国人的耻辱,也是一个不能不正视的问题。抗日战争中,为日寇充当炮灰的伪军超过百万之众,人数如此之多,的确令人深思。 究其原因,大概可以主要分为四个方面: 一是殖民文化的影响,这也是是伪军生存的精神支柱。从鸦片战争起到清政府的庚子赔款这个六十年,是一部耻辱的历史。 《辛丑条约》给日本的赔款中,拿出20%来从事“对华文化事业”。在日本外务省成立“对华文化事务局”(亚洲局局长兼任)和“对支文化事业调查会”,会长由外务大臣充任,其委员多为日本政府、议院、银行及大学的要员。 此外日本在华设立的各项所谓文化事业机构,也无一不是处于日方的完全控制之下。退款的使用权操在日本手中,使用去向自然服从于日本的利益,同时也培植一批符合日本利益的文化精英,为日本帝国主义卖命,充当其走狗。 二来是国府统治集团内部派系林立,斗争十分激烈。一批大汉奸便以此为借口脱离蒋氏政府,打出“曲线救国”的旗号,“理直气壮”地投入到侵略者的怀抱。在1938年,伪军的数量只有78000人,汪精卫投敌后,受其“曲线救国”谎言的蛊惑,伪军数量迅速上升到145000人,增长了85%。 三是******的厚此薄彼的打压政策,将相当多的“杂牌”部队推向了日军阵营。当时在中国,******虽然实现了形式上的统一,但他对握有重兵的各个地方实力派仍心有余悸,处处设防,时时排挤。 在待遇上,自己的嫡系部队在地位、军饷、装备等方面处处优于地方“杂牌”部队。这些“杂牌”部队在心中充满了对政府的不满。在日军强大的攻势面前,一些思想狭隘的“杂牌”部队将领便为保存实力,或为私欲,或为怨恨,而忘却了国家民族的利益,卖国求荣,卖身投敌。 最后一点则是因为生活的穷困,使许多老百姓将参加伪军作为谋生的手段。迫于生计,许多老百姓不得不在日本占领区为日军服务,或通过参加伪军来谋生,从而充当了日军侵华战争的走狗。 由于日军占领的地域很大,如果每个县城都驻军,主力师团一下就会分光,被抗日武装各个吃掉;另一方面守卫、巩固政权、收税收粮的事情对军事的要求比野战要低,让汉奸去做正合适。 因此,在华北、华南的日军大量地把占领区交给伪军驻守,只派驻顾问一类监控,这样好腾出精锐部队进行机动作战。由于伪军数量众多,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日军也常常把他们编入野战一线使用,充当炮灰。 伪军在被派驻某地后,军饷给养是不由日军负责的,一切任其在当地“自筹”,说白了就是交足给日本人的,剩下刮的就是自已的。大中城市里有日本兵驻扎控制,小县城里一切都是自已说了算,四处搜刮勒索。 一支连国家民族都失掉了的军队,在做这些事情上不可能对同胞还有什么余地。何况随时会被拉去当炮灰,大部分人都是多活一天是一天,谁给钱就拥护谁。 就是这样混吃等死,只能欺负老百姓的部队,非但日本人不放心让他们单独执行战斗任务,总要派顾问或督战队;就连各抗日武装也把皇协军当成软杮子,当成优先打击的目标,当成获取枪弹物资的运输大队长。 …………… 寂静的早晨,冬日的严寒透过死气沉沉的稀疏雪花和蒙蒙迷雾,白皑皑的荒野一望无际。无论在地上或者天空,都感不到一丝的活动,一丝的响声,甚至一丝的风声。 李家村炊烟枭枭,连夜轮流构筑防线、轮流休息的部队已经早早的开始做饭。按照行程计算,敌人今天将到达这里,决战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又是这座小土山。”杨天风指点着地图说道:“虽然山不高,也不险峻,但却是敌人的必经之路。而且,陈支队已经超过敌人,正向这里加速前进,应该能先敌到达。” “吃完饭,我再去看看地形。”李家生谨慎的说道:“和鬼子打,准备要充分。象长官所说,要有防御纵深,多设几条防线,别一旦被突破,便只能看着鬼子逃掉了。” “六七百疲惫之敌,用不着如此紧张。”杨天风颇有自信,笑道:“关键是鬼子不多啦。所以,开战之初必然是伪军打头阵,鬼子躲在后面准备进行最后的突击。咱们已经有了相应的布署,宋青圃和郭松林的特战队赶到后,也就有了对付鬼子的铁拳。”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快捷、有效的信息传达和沟通便显得极为重要。杨天风对此更为重视,通过马玉名及其背后的军统,再加上打仗的缴获,三纵已经有了五台电报机。特战队一台,两个支队都有,还有杨天风所率的小分队。 这样的配备,即便有两台是小型电报机,联络距离较短,也足够使用,并在指挥、协调上发挥巨大的作用。 杨天风执意要消灭这股敌人,为的是长远大局。现在是什么时候,正是武汉会战刚刚结束,日军最为嚣张,也是开始走下坡路。而在日军已经占领的后方,大批的抗日人民武装成长起来,大片的国土又被收复。 这倒不是说抗日武装的实力有多么强大,而是日军在“治安恢复地区”的兵力实在是太少,实际上仅限于主要交通线两侧数公里地区之内。很多县城不是被抗日武装打下来的,而是少量日军自知无法保住,主动撤出去的。 也就是说,三纵只要歼灭了这股敌人,砀山县城便有很大把握能够攻取而下。甚至还能再向夏邑进军,趁势光复大片地区。 就装备和兵力来看,三纵是有这个实力的。何况,还有六十一团这个强援,不用白不用。 时间过了多半个小时,宋青圃和郭松林带着人马赶来了。骚扰袭击、正面阻击,又赶路行进,他们都累得够呛。进了村,热汤、热饭吃下肚,才有所恢复。 伤亡了三十多,其中特战队的有十二个,杨天风听到这个数字心疼得直咽唾沫。本来就人数不多,千锤百炼挑选出来的精英啊! “巷战虽然演练过,还是不够纯熟,配合也不够默契。”宋青圃低着头,嗫嚅着说道:“不过,我们至少杀死杀伤了两倍以上的敌人,也拖延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杨天风暗自叹了口气,勉强笑了笑,说道:“嗯,依据有利地形进行正面阻击,这没错。一个多小时啊,足够陈支队迂回超过敌人了。你们抓紧时间休息,很快就会再有大战,你们可是我的倚仗,三纵的拳头。” “长官,您把布置先说一下,我们才好放心休息。”郭松林尽力摆正姿势,其实他很想歪倒就睡。 “没什么特别的布置。”杨天风简短地说道:“我军已经布置了三道防线,先是挫敌锐气,多消耗杀伤敌人,你们将被布置到第三道防线,迎战狗急跳墙的鬼子。” “拼刺刀嘛?”宋青圃眼睛瞪圆了,不是害怕和惊讶,倒是很有些期待。 “尽量避免。”杨天风翻了翻眼睛,说道:“但鬼子若是冲到近前,也要勇猛地迎战,然后用咱们的……” “呵呵,长官您可真,真够英明的。”郭松林最终没有这个“坏”字说出来。 “能取巧为什么非要用蛮力,少些死伤不好嘛?”杨天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官兵们谁没有父母,谁没有亲人,千万别为逞个人的勇敢而造成无谓的伤亡。你们哪,还是太年轻啦!”说着,他转身走了。 郭松林瞅瞅宋青圃,说道:“长官多大年纪了?比你大,还是比我大?” “都大吧!”宋青圃打了个呵欠,一头倒在炕上,裹紧被子就睡。 郭松林翻着眼睛想了想,一甩手上炕睡觉。也不管杨天风为什么老气横秋,说他们太年轻了。 …………… 第七十九章 阻击血战 大路上,日伪军在半尺深的雪中继续前进着。一个个面色疲惫,脚步也愈发沉重。 皇协军更是不堪,困顿狼狈,脚步踉跄。背负沉重的装备,穿着笨重的钉靴,在寒风漫雪中进行长途的行军作战,对日伪军来说,简直是对他们实行的肉体折磨。身体素质差的伪军接二连三有士兵倒下,却无人理睬。 在这几个小时的行进当中,皇协军被摆在前面和两侧,充当遮拦袭击的“肉屏风”。鬼子则在中间迫使皇协军前进。骚扰袭击并没有完全停止,除了偶尔触发地雷,还有两三个一组的袭击者施放冷枪。但鬼子不管不顾,一个劲儿地催促前进。 一些受伤的皇协军士兵躺在地上哀叫着满地乱爬,伤重的或躺着等死,伤轻的为了保命挣扎着跟随前进。不满的厌倦的情绪在伪军中间滋长着,只是迫于日本鬼子的淫威和凶恶,才硬着头皮麻木的继续赶路。 岛田的心情也不比他的部下轻松,眼看着部队的实力不断削弱,心情十分烦躁。他自然能看出士兵的疲惫,也曾经想让部队稍事休息和整顿。但时间紧迫,如果不能在后方阻击失败前进入安全地带,等到敌人潮水般涌上来,等到敌人完全布置好,那将是覆顶之灾。 对于士兵是不应该怜悯的,他们只是作为实现长官意志的工具而存在。岛田在心底一再命令自己:保持镇定,坚定信心,击破当面之敌,打开通路。 当前方的袭击人数突然增多,力度突然增强时,岛田意识到了大战的即将来临。他皱紧了眉头,环视了下周围,全身不由得微微一震。包括蝗军在内,士兵们一个个脸色疲惫,皇协军更是神情惊悸,目光迟滞浑浊。 沉思了片刻,岛田命令部队放慢速度,借机恢复一下体力,调整作战姿态。停下休息是不行的,在这寒冬的野外一旦放松下来,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再起来的。他感觉到由于寒冷和大雪,以及敌人无休止的骚扰袭击,部队的锐气和斗志正在急剧下降。 而他不顾部属死活的强力驱赶,已经使士兵产生了厌倦和反感。士兵毕竟也是人,也有思考能力,硬是闭起眼睛不让他们思考,那是自欺欺人。带着这样的颓丧心情,拖着如此疲惫的身体,与前面的敌人正面碰撞,结果将会如何,确实是一个很令人担忧的事情。 ………… 阵地前,喊杀声伴随着炮火和枪声,肢体、雪尘、鲜血、泥土不断飞上半空…… 杨天风率领的人马以逸待劳,将清理出来的雪拍实,做成了简易的卧式战壕,强硬地阻击敌人。 无论是体力,还是准备,这比起连续行军的敌人,都有着比较明显的优势!有些遗憾的是陈大龙所率的支队虽先敌与杨天风会合,但官兵的体力消耗很大,原定的正面阻击、侧翼夹击战术只能进行调整,并不同步进行。 在集中炮火的掩护下,日本鬼子监督、威逼着皇协军发起了一次次冲锋,倒下了无数尸体,终于突破了三纵布置的第一道防线。一鼓作气,敌人继续攻击第二道防线,却遭到了更为密集、猛烈的火力的阻击。 大木红着眼睛,挥舞着指挥刀嚎叫着,组织起败退的皇协军,冒着枪林弹雨再次发起进攻。 岛田举着望远镜,手在微微颤抖。对手的阵地防守十分顽强,从轻火力上看,也并不弱于他们。特别是那种一喷一片的武器,还有距离三四十米的手榴弹雨,给己方造成了很大的杀伤。 进攻,正在使疲弊的士兵再蹈死地;就地休息,四面八方的敌人将越围越多,把绞索越勒越紧;求援,除了县城那不足一个小队的蝗军,以及二百多不堪战的皇协军,再无兵可救;况且,也来不及呀! “报告阁下。”炮兵军官跑过来,打断了岛田的思考,话语中带着焦急,“阁下,炮弹已经所剩无几……” “八嘎!”岛田愤怒的打断了这个不合时宜、忧乱军心的部下,恨不得枪毙这个混蛋。 到目前为止,只有火炮是超过对手,并且是掩护进攻的中坚和支柱。一旦没有了炮火支援,进攻将变得更加艰难。 而到现在,岛田还不清楚押运物资、支援作战的蝗军骑兵小队是怎么被敌人打掉的,且没有逃出报信儿的。 “继续轰击,支援进攻。”岛田咬着牙下了命令,现在哪还有保留的余地,趁着攻破一道防线的猛劲,一鼓作气地继续猛攻,才是唯一的生路所在。 第二道防线在半个小时后被敌人突破了,惨重的伤亡几乎使皇协军崩溃,督阵的大木也被三纵的狙击手射杀。谁让他又蹦又跳,折腾得最欢呢! 面对着最后一道防线,皇协军连攻了两次都被击退,督战的鬼子也被狙击手打死了七八个。岛田发现对手阻击的火力更强了,而侧翼的敌人开始动了,开始牵制进攻了。 多道防线、梯次防御,这不是杨天风的突发奇想,而是他借鉴的二战时苏军的战术。他记得前世曾经看过的一个军事节目,说的是苏联在二战时对付德军的防御战术——梯次防御。一道防线被突破或行将失守的时候,守军即迅速退至第二道防线,然后是第三道防线。 这样的话,越往后,每道防线的守军力量都会越来越强,而敌人进攻的势头则会因为消耗而逐渐减弱。到了最后,敌人面对的将是一道强大无比的防守力量,而敌人也会成为强弩之末。 杨天风记得当时电视上是以一种动画图示的方式来展现这种防守模式的,一道道黑带被箭头突破,然后是被突破的黑带后退,与后一道黑带汇合变粗,周而复始,最后的黑带便厚得象一堵墙一样。 “伪军弟兄们,我们数千大军已经把你们围得风雨不透,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不要给鬼子当炮灰了。”对面阵地上开始用喇叭进行宣传战,“举手投降的,我们不搜身,不杀俘,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反戈一击的,杀死一个日本兵,我们奖励二十块大洋,杀死一个鬼子军官,我们奖励五十块大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赶快行动吧,鬼子没剩几个了,你们七八个打一个也能灭了他们。挺起腰杆,做一回中国爷们儿,别他妈*的当汉奸,把命丢在这荒郊野外,连屁都不值啊!想想家里的亲人,他们可都在眼巴巴的等着你们回去呢!把命丢在这,你们的家人怎么活下去呀……” 要是在平时,岛田等日本人并不会把这些心理战的宣传和鼓动当回事。可是现在形势的变化,却使他们不得不担起心来。 皇协军的战斗意志十分薄弱,这与他们成军时间仓促、训练不足有关系,但最大的弱点还是没有一个坚强的不可动摇的信念。为了吃口饭,或是想投机取巧、混水摸鱼的大有人在,这样的部队在顺利时可增加气势,失败时也会一溃千里、扰乱军心。 岛田等日军军官将犀利的目光扫视着跟前的几个皇协军军官,看着他们的脸色,几个皇协军军官也不傻,尽管心中转着各种念头,但还是立刻挺胸立正,将惊骇之色收起,装出一副勇担重任、慷慨激昂的样子。 “诸位。”岛田威严的说道:“攻击虽受小挫,却不可丧失信心。敌人不过是欺我军疲惫,他们也支撑到了极限。县城的援军很快就会赶到,前后夹击必会重创敌人。”停顿了一下,岛田扫视了一圈继续说道:“各自回去整理部队,半个-小时后-重新发起进攻。” 岛田不是不想将手中的帝国士兵分散开,与皇协军混编在一起,防备和弹压皇协军的怠战,以及有可能的异动。但现在他手里的可战之兵已经很少,这是他最可信赖的力量,那些皇协军现在也只有靠一两个日本兵来维持了。 “两次进攻后,皇军全部压上,选出敢死队,一定要打垮对面的敌人,冲出一条血路。”岛田目视着皇协军军官离开,才沉声给日本军官下着命令,“小林君,就由你统率指挥。” “哈依!”小林低头应命。 ………… “这已经是最后一道防线,鬼子可能要拼命啦!”杨天风召集军官作着最后的布置,“皇协军大概还会在前面当炮灰,然后鬼子可能会全部出动,还可能会有绑着手榴弹的敢死队员冲阵。把武器都准备好,人员都准备好,一锤子把敌人砸个稀巴烂,这仗也就胜利啦!” “等鬼子进攻的时候,狠狠地打,不用节省弹药。白刃战可能难以避免,参战人员都把防刺背心穿上。” “一旦鬼子全部押上,王光,用迫击炮猛轰。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决战,炮弹不用省了。” 绑着手榴弹的自杀*式攻击?宋青圃等人还真是没见过,互相看了看,急忙把花眼机关、驳壳枪、******集中了一批,精干人员也在防线后集结,准备对付疯狂的鬼子。 刚刚布置完,伪军在鬼子的严逼下又发动了进攻,这次没有炮火掩护,就是轻武器对轻武器的较量。 陈支队在侧翼的进攻越来越猛烈,皇协军虽然有日本顾问的监督,也露出败象,行将崩溃。 “轰,轰,轰……”陈支队所带的迫击炮急促轰击,向敌人集中的区域劈头盖脸地砸下去十几发炮弹。 这轮炮火急袭,不仅炸死炸伤了一批敌人,连岛田也受了伤,最重要的是把鬼子的电台炸坏了,使其失去了与县城的联系。 战斗依然激烈,机枪、步枪、手榴弹,在雪地中抛洒的鲜血,构成了一幅残酷的战斗场景。 倚仗着简易工事,依仗着不逊于敌人的人员和火力,阵地上的守军就像一块巨石、一枚钉子,让皇协军的两次进攻,无一例外地收到了重挫!不知不觉间,阵地前迅速堆满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轰,轰,轰……”日本人狠毒的本性爆发,没等皇协军败退,便把剩余的炮弹全部倾泻到前方的阵地上。然后,便是狼嚎鬼叫,鬼子爆发了,不计伤亡地发起了凶狠而疯狂的进攻。 炮弹很快打完,日军又派出了脑门上缠着布条的敢死队员当先开路,这些身上挂满了手榴弹的人肉*炸弹狂叫着冲锋,对三纵的阵地进行狂猛的攻击。 三纵的迫击炮开始轰击,每颗炮弹落下,都带起冲天的雪尘、血肉、破碎的布片和枪枝零件。 小林脸上流着血,红着眼睛,挥舞着指挥刀嚎叫着,虽然侧翼的伪军已经崩溃,三纵的部队正在拦腰攻击,但他并不认输。皇军只要再全力一击,就可以取得突破。 “冲上去,顶住。”宋青圃和郭松林带着手下的精锐怒吼着迎了上去。 “弟兄们,有种的就跑着我把鬼子都挑了。”杨天风率领着六十七生力军也呐喊着向前,稳固已经动摇的防线。 “杀!”、“杀,杀!”上百条激愤的汉子,不停的发出怒吼。 “杀咯咯!”小林一声嚎叫,挥舞着指挥刀,率领着鬼子裹协着一股皇协军迎头撞了上去。 明晃晃的刺刀,瞪得血红的眼睛,疯得已经兽化的士兵,双方马上就要碰撞在一起。小林激愤得血冲上头,皇军的拼刺技术,一个能打三个、四个、五个……而且,对方的阵形有些松散,真是外行加愚蠢啊,他露出了狞笑。 前面二三十把刺刀突然停滞,就在二十多米的距离,从端着刺刀的士兵身后闪出的是端着花机关、******、盒子炮的…… 在小林突然变得惊愕、恐惧的眼睛中,对手猛烈地开火射击,密集的子弹、喷射的铁砂,一下子将冲得正猛的鬼子兜头拦下。 小林身中数弹,大张着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喉中咯咯作声,到底也没把“卑鄙”这句咒骂说出口。 突然而猛烈的袭击是致命的,不仅使鬼子伤亡惨重,更击灭了他们燃烧起来的斗志,疯狂战斗的精神。 密集的射击过后,双方已经短兵相接,一连串的惨叫和刀枪的碰撞声响了起来,夹杂着疹人的刺刀入肉的声音。 经过战斗,又被近距离突然袭击,鬼子兵剩下的不多,但这些家伙嗷嗷的叫着,把最后的疯狂都拿了出来。 战斗的进程血腥而快速,刺刀格斗不同于武术比武,很多时候也就是互相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对冲,在一瞬间的工夫里就解决了对方,或者自己被对方解决。 有着防刺背心,训练也有效果,人数也占优势,在日本鬼子一向狂傲的资本——白刃格斗中,他们不仅没占到便宜,反而吃了大亏。 刺中对手,被防刺背心阻挡,鬼子经常会有短暂的惊愕和愣怔,只这瞬间的犹豫,在白刃格斗中也是致命的。能够捉对厮杀的都是厉害角色,混战的双方加起来不过几十人,但对于经历过此战的战士们来说将是刻骨难忘的。 宋青圃狠狠的刺向一个鬼子,这是一个假动作,但他做得很逼真。这个鬼子瞪着凶恶的眼睛猛的一拔,兵器稍一接触,宋青圃就猛然收势,再度迅速刺出,力大势猛。 鬼子力已用老,勉强用枪再拔,却无法再撼动这势如雷霆的一击。噗的一声,凉意和剧疼从胸口传来,两眼发黑的鬼子摔倒在地,带着不甘,老鬼子大张着眼睛,望着天空,停止了呼吸。 郭松林也对上一个鬼子,这个鬼子的身体矮小,手臂更没有他长,在格斗上吃了很大的亏,被郭松林几个虚刺逼得步步后退,脚下一滑,竟然仰脸摔倒在地。一个前滑步,郭松林把鬼子钉在了地上,刺得太猛,刺刀竟卡住了。 身侧一把刺刀偷袭而来,郭松林连忙躲闪,好在有防刺背心,只是把外衣划破了。特战队的一名战士暴喝着拔开鬼子的刺刀,解除了郭松林的危险。 郭松林趁势立稳,刺刀前挺,形成了二打一的局面。一个守,一个攻,仅一个照面,郭松林一个跨步横枪,枪托狠狠砸在鬼子的脸上,鲜血从鬼子的口鼻狂喷而出,几颗断牙掉在地上。那名战士用力突刺,将鬼子扎倒在地。 枪声再一次响了起来,这就是以多打少的优势,投机取巧的战法。拼刺刀的顶住敌人,后面的士兵则重新装好了弹夹,用盒子炮点杀敌人。 最后一个鬼子被击毙后,疲累、恐惧,再加白刃战的残酷,终于击垮了皇协军的意志。陈大龙督促部队,在侧翼又给了敌人狠狠一击,敌人已经陷入了两面受敌的重重包围,等待他们的将是全歼! “结束了,终于还是失败了。”岛田哀叹一声,抽出了小肋差。 三纵发起了总攻,皇协军完全崩溃了,或是东一头西一头地乱窜,或是干脆就跪地投降。日本鬼子被消灭殆尽,他们也就被抽去了脊梁,打破了狗胆。 第八十章 取胜,扑城 感谢青松远情,黑骑士无奈,6281hx,书友160711...,书友151219...,书米中虫子,jedi2862...,gf135246,tesia255等书友的和,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 ******************************************************************** 喊杀声越来越近了! 岛田默默的看着逐步逼近、勇猛冲杀的敌人发呆。 到底是怎么失败的,是因为敌人突然增加了一个正规团的援兵吗?这恐怕只是表面的原因,只有亲身经历过,岛田才会对三纵这个地方部队有着清醒、准确的判断。 在威严而沉默的长官面前,日本伤兵躺在地上,咬着牙忍着痛,握着手榴弹等待着自己最后的时刻。能勉强战斗的轻伤员则在砸毁破坏装备,准备迎接最后的时刻。 视野更清楚了一些,乱哄哄的皇协军正大批大批投降,或是向后逃窜,但结局已经注定,他们逃脱不了覆亡的命运。 岛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将肋差切入了腹中。他感觉到了疼痛,不光身上痛,心也痛。 在这濒死的时候,他的头脑倒是异常清醒。从扫荡开始,敌人层出不穷的招数便令人头痛,英勇善战的帝国士兵几乎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歪门斜道的战术能够成功,实在是他这个受到多年正规军校训练的高才生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和震惊。 ……低估是最大的败因。而正规的战法和思维对于三纵这样的部队来说,已经不适用。乱七八糟却很有效的战术战法,让帝国士兵无所适从,损失很大。可惜自己醒悟得太晚了,没法把这些心得和教训汇报上去,使其他蝗军有所警惕和调整。太晚了,损失还会有,帝国士兵不知还会有多少丧生在与三纵交手的战场上…… 岛田忍着剧痛,横向一划,血流奔涌,他的意识迅速模糊,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 杨天风呼出浓重的白气,环顾战场,满地的鲜血,满地的死尸,满地的残肢断臂。战士们在打扫着战场,不时传来的惨叫声,那是战士们在解决鬼子伤兵。 “哈哈哈哈,胜利了,小鬼子都被干掉了。”不远处的宋青圃仰头大笑,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卫生员,快去抢救包扎。”杨天风把手中的长枪交给了警卫员,着急地指着身上沾满血污的宋青圃。 “干什么?我没事儿,一点伤也没有,快去给别人救治。”宋青圃差点被卫生员按倒,忙伸手推开,哭笑不得的解释。 “你们这帮家伙,也不说给我留一个半个的鬼子,让我的刺刀也尝尝荤腥。”知道宋青圃和郭松林这两员虎将都没事,杨天风放下心来。 “唉呀,这事闹得。”郭松林顺竿就爬,咧着嘴笑道:“长官身先士卒,勇猛冲杀,挑杀鬼子,这名声可就大了。下回啊,下回一定给长官留着。” 宋青圃衣服上的血很快就结冻了,硬梆梆的箍着难受,他费力的活动着,说道:“鬼子太少,我还没过瘾呢!以前听着挺玄乎,我还琢磨着三寸钉般的鬼子,能有多大能耐呢?也不过如此嘛!” “你他娘×的就吹吧!”杨天风翻了翻眼睛,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血战哪,我尽量想避免。可不经过这样残酷的战斗,队伍啥时能成为百战雄师?拼刺训练还要常抓不懈呀,倒不是非得和鬼子白刃厮杀,主要是这精气神得练出来,遇到白刃格斗也能稳住架儿。” “长官英明。”郭松林点头赞同,指着远处成群的皇协军俘虏说道:“特别是对付这帮家伙,刺刀一亮就能吓破他们的狗胆。” 远处,一群群被缴了械的皇协军缩着脖子蹲在地上,足有二三百人。连续的行军和作战让他们又累又饿,疲惫异常。 “收拢你们的部队,休息三小时,然后——”杨天风从这群窝囊废身上收回目光,语气变得更加自信和坚定,猛地挥动手臂用力一指,“扑城。” …………… 夜阴一刻一刻的深了起来,月亮也渐渐放起光。天空里从银红到紫蓝,从紫蓝到淡青的变了好几次颜色。 十几个骑兵,五、六十个鬼子和二百多皇协军,以及一些骡马车辆,慢慢地从夜幕中冒了出来,向着县城缓缓前进。皇协军抬着担架,拖着疲惫的步伐,缓缓的接近了县城大门。 “快放吊桥,河野长官身负重伤,需要马上医治。”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便有骑马的鬼子性急的大声喊道。 “是河野阁下回来了。”碉堡里的鬼子一阵惊喜,回来的正是时候,龟田长官已经打过数个电话,追问友军是否返回。 “快打电话,叫医护人员过来。”另一个鬼子急忙跑出去放吊桥,还不忘嘱咐别的鬼子。 吱嘎,吱嘎,吊桥被放了下来,壕沟外的鬼子鱼贯而入,脸上多数都带着烟尘,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看来他们没少受累。 “累死了,喝点热水。”几个鬼子嘟囔着向两个碉堡走了过去,片刻后,几声闷哼从里面传了出来。 “占领制高点,发信号。”杨天风使劲挥了挥手,几个小组分头行动,有的向旁边的房子摸去,有的沿阶梯登上城墙。 “三长两短。”周至忠看着远处的手电筒光,眯了眯眼睛,对身后挥了挥手,黑压压的一片战士们弯着腰迅速前进。 城内,一队巡逻的鬼子兵排着整齐的队形走了过来。 “这里有什么情况吗?”鬼子军官拿着手电筒在碉堡前放哨的鬼子兵脸上照了照,例行公事般的问道。 “报告阁下,这里一切正常。”哨兵一个立正,回答道。 鬼子军官不疑有它,四下望了望,突然用电筒照着吊桥,狐疑的说道:“吊桥为什么放下来?” “啊,是这样的。”鬼子哨兵一侧身,向碉堡里大声说道:“阁下问吊桥的事情,请你做出解释。” “知道了。”碉堡里大声回答着,然后黑洞洞的枪口伸了出来。 鬼子军官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嗒嗒嗒……”机枪突然开火,火舌舔向这一队巡逻兵,另一座碉堡里的机枪随后也猛烈射击。 在宁静的黑夜中,枪声传出去老远,十几个鬼子兵在一瞬间被机枪打成了“筛子”。 枪声响起,县城里顿时人喊马嘶,乱成一团。周至忠率领着大批士兵蜂拥着冲过吊桥,向县城里杀去。 鬼子虽然在县城的城门处挖了壕沟,修了碉堡,但在镇子里却没有建立街垒等工事。也就是说,一旦城墙被突破,鬼子基本无险可守,他们的骄狂现在终于尝到了苦果。 从城门到街口到处是人群在奔跑着,地上、房上、树后处处闪射着爆炸的火光。枪声混杂着呼喊叫骂,子弹乱三绞四地在空中穿射飞鸣。 敌人还没有来得及组织抵抗,三纵和六十一团的士兵已经勇猛的冲了上来。他们像一群猛虎,一声不响,横冲直撞。 霰×弹枪迎头喷射,机关枪、驳壳枪一个点地扫射,手榴弹一个劲的猛扔。狙击手或跟随在进攻的部队里,或爬上了楼房、屋顶,用冷枪狙杀着暴露的敌人。 快、猛、狠,除留下一个连继续控制城门外,其他部队象一股洪流,在皇协军俘虏的引领下,汹涌向前,沿着县城的大街,不顾一切地向前猛插。 三纵出动了三百多人,六十一团则是一个加强营,八百多人的部队比县城内的敌人多出将近三倍。而县城内的鬼子却只有可怜的一个小队,另外则是不堪战的两百多皇协军。 “开火,开火,封锁大门。”被堵在兵营里的龟田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敌人已经打到了这里,他也只能奋力迎战。 “阁下,卑职愿率兵反冲锋,击退敌人,打开通路。”鬼子参谋上前一步,挺胸说道。 龟田回过头,看着左右两侧越来越近的枪响和爆炸的火光,郑重的点了点头,“所有士兵都交给你,一定要击退敌人。” “哈依,请阁下放心。”鬼子参谋一个立正,蹬蹬蹬跑下屋顶。 怎么会这样?龟田阴沉着脸,形势的突然变化让他难以理解,他不明白哪里出现了错误。与河野所部的电台失去联系,他只知道当时正在苦战,却难以想象会被全歼。 巷战在进行着,鬼子的反冲击部队与三纵的一个连在街道上狭路相逢。大约三十人的鬼子和五六十皇协军,在鬼子参谋的指挥下猛烈的反扑过来。鬼子参谋扭曲着脸,大声咆哮着。鬼子兵也狰狞着面目,发出凶狠的嘶喊。 几枝霰*弹枪在近距离喷射出密集的铁砂、铅丸,连续喷射造成的烟雾和弹雾令人视线模糊。 为了夺取县城,杨天风率领的是军中精锐,多穿着防刺背心,且集中了霰*弹枪、机关枪等利器,一个遭遇战下来,猝不及防的鬼子伤亡惨重。 杀,杀,双方士兵呐喊着撞到一起,三纵的人马占着明显的优势。 刺刀与刺刀的碰撞声,濒死的惨叫声,射击的枪声,响成了一片。双方在狭窄的战场上忘我的拼杀,鲜血和人的肢体洒得到处都是,枪炮声和伤兵撕心裂肺的哀号声,猛烈地撞击着每个人的大脑深处! 第八十一章 雪野追杀 手榴弹突然劈头盖脸地从侧后面砸了下来,爆炸的气浪在巷子中来回震荡,肢体和血块满天飞洒!一个排的人马穿插而至,在侧后给了敌人猛烈打击。 硝烟还没被风吹散,挺着刺刀的战士们便冲了上去,毫不留情地挑杀着敌人! “狙击手,机枪手上房,压制敌人。” “多准备手榴弹,拆墙破院进攻。” “长枪手在前,短枪手在后,互相掩护,进攻,进攻。” 军官们大声喊着,调整队伍,对敌人再次展开攻击。 “啪勾!”的一声枪响,正在嚎叫着指挥的鬼子参谋冷不防身体一歪,斜斜地倒了下去,一旁的鬼子卫兵正要去拖他,不料也浑身一抖,倒在他的身旁。 …………… “阁下,永野参谋阵亡,敌人冲破了阻击,已经打过来了。”一个满脸血污的鬼子军官跑了上来,焦急的说道。 龟田忍不住狠狠地对着沙包砸了一拳头,又铁青着脸转过头。冲进城里的敌人兵力占有绝对优势,正分路夹击,向这里包围过来。机枪、步枪、迫击炮、掷弹筒也开始向这边射击,皇协军已经溃败,蝗军也损失惨重,形势已经不可挽回。 “轰”的一声巨响,一枚迫击炮炮弹落在不远处的高房工事上,一挺嘶吼的重机枪变成了哑巴。 再不能犹豫了,趁着还有二十多人,还有突围的希望。龟田看了看部下,面色阴沉地说道:“发信号!命令各部立刻自行突围!我们炸开围墙,从北面撤退,带上绳索,准备翻越壕沟!” 龟田准备带着残兵败将逃跑,但还是留下了七八个鬼子和几十名皇协军在兵营大门口阻击。 面对着凶猛的进攻,日本鬼子爆发出了最后的疯狂,高喊着“天皇陛下万岁!”等口号,悍不畏死地进行反扑。或是端着步枪猛冲,或是拉响身上的手榴弹进行自杀殉爆! 大门处的攻势稍微停息,但“轰,轰,轰……”连续的沉闷爆炸从各处响了起来,在日军火力的死角里,或是敌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围墙上被炸开一个个洞口,倚仗人数优势,攻击部队避开了正面阻击,分路杀了进去。 果然,形势立刻改变,兵营内的敌人在遭到了前面、侧面、后面的攻击后,虽然拼死抵抗,但已是力不从心,覆亡就在眼前。 ………… 茫茫的雪地里,龟田率领着七八名残兵败将在仓惶逃窜。几次遭遇战,在部下的拼死掩护下,龟田等人终于翻过城墙,爬过壕沟,从空隙中钻了出去。对于杨天风和周至忠来说,攻打县城是比较有把握的,但凭现在兵力想严密的包围,就有些力有未逮了。 宁死不降,宁死不逃,这本来是日本鬼子的一贯作风。然而此次龟田率部突围,却是有着他自己的想法,可不是贪生怕死。 龟田觉得自己虽然把县城丢了,但似乎已经找到了一些对手作战的规律,而这些是用帝国士兵的鲜血换来的,他有责任,有义务将这宝贵的经验告诉上峰,告诉其他将要与三纵作战的皇军部队。 如果能达成这个愿望,他便能放心的接受战败的惩罚,甚至他已经决定用剖腹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回头望了望县城的方向,枪炮声还未完全停息,那是忠勇的帝国士兵还在拼死抵抗。龟田静静的站了片刻,转身大步向前走去,你们用鲜血换来的经验教训,我会原原本本的向上峰汇报,以后的部队将因为这些而减少死伤。 寒风呼啸着,树上的雪被吹落,纷纷扬扬,不紧不慢的扑入大地的怀抱。 “马蹄声。”一个鬼子突然停下了脚步,警觉的端起了枪,其他鬼子立刻将龟田围在当中。 灰蒙蒙的视野里,随着“得儿、得儿、得儿……”急促的马蹄声,黑影由小变大,由少变多,后面竟然追来了一个骑兵队。 “展开防御队形。”龟田抽出手枪,将挡在身前的鬼子推开。 骑兵队也发现了这群人,整个队伍停了下来,相距几百米的距离。骑手们纷纷下马,三十多人拉开距离,猫着腰,呈扇面包抄过来。 不用问,也不用想,肯定是追兵到了。龟田咬了咬牙,带着部下率先开火。 骑兵对步兵,人数还占优,本来就是冲锋砍杀的事情。但杨天风临时召集的特战队,除了宋青圃等寥寥数人外,哪个骑术也不精,能骑在马上不掉下来就合乎条件了。 所以,杨天风早早就率人下马,骑兵变步兵,与这几个残存的鬼子展开了对射。 鬼子的枪法好,这边也有反穿衣服的杨天风、徐大眼、徐小眼等人,双方都在付出死伤。虽然这边的伤亡要大一些,但鬼子太少,也抵不住这样的消耗。何况,县城方向随时还能赶来援兵,这几个鬼子就是浑身是铁,也逃脱不了被消灭的命运。 “阁下,请先撤退,这里由卑职阻击。”鬼子曹长翻滚、匍匐,战术动作相当利索,靠近龟田急促地说道。 逃得了一时,最终还是要死在这茫茫雪地中。龟田看到对方有骑兵,就已经放弃了逃跑的希望。在雪地里,人的两条腿怎能跑过马匹?而几个人的阻击,又能争取到多少时间? “阁下——”鬼子曹长着急了,伸手去拉龟田,这是一个很失礼的动作,也是一个送命的动作,他的身体不自觉地抬了起来。 “啪勾!”几乎在听到枪声的同时,鬼子曹长的脸上便冒出了血花,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嘴巴,从脖子后面穿了出去。 杨天风一个翻滚,进入了一个雪洼,又慢慢地将枪伸出。 雪地、旷野,双方都没有什么有利地形可言,雪包、坑洼便成了最好的隐蔽所。而现在已经不到两三百米的距离,杨天风他们几个精英的枪法也不比鬼子差到哪去,反倒是伪装隐蔽得更好。而鬼子土黄色的衣服,在雪地中更显眼。 第八十二章 战报是这样写滴 更新说明,每天五千字两更,分别在中午十二点左右和晚上十九点左右,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没有喊杀声,只有紧张而耐心的对峙,稀疏的枪声。但鬼子太少了,这里已经注定是他们的死地。 远处人喊马嘶,援兵正在赶来,鬼子的心也堕入了冰窖。龟田环顾左右,只剩下了五个人,包括他在内。就这样象狗似的趴着,最后被打死在荒野雪地中吗?不能,绝不能!既然已经注定一死,何不死得壮烈,死得无愧于帝国勇士…… 寒风不紧不慢地吹着,空气中的硝烟味已经似有似无,鲜红的血迹在雪地里分外醒目,有的血泊还冒着热气。 脚尖一挑,杨天风在空中接住了龟田的指挥刀,手腕转动,灵活地耍弄了两下。 鬼子爬起来拼命,这并不意外。在枪林弹雨中的万岁冲锋不也是这样的心理,这样的行动。看起来蠢笨至极,却是从中国人固有的信念出发,能多活一会儿,哪怕几秒钟也好。 令人恶心的顽强啊,或许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杨天风苦笑了一下,迈步向马匹停步的地方走去。 ………… 第二天天近正午的时候,马玉名带着几个手下,进入了砀山县城。 “厉害,厉害呀!”马玉名四下瞅着战斗留下的痕迹,不停的赞叹道:“又是一个县城,这年月,可是了不起的胜利啊!” 前来迎接陪同的郭松林笑着说道:“这下子能在县城里过年了,不知道鬼子能不能善罢干休?” “过年应该是没问题。”马玉名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据我们的情报分析,周围的鬼子想再拼凑出足够的兵力来扫荡,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而且这天寒地冻的,还要筹措物资、准备弹药、征集民伕。当然,我会让情报员密切注意,如果鬼子行动会及时通报给你们。” 郭松林说道:“战略回旋空间大了,需要的人也多了,杨长官说了,以后还要马站长多多帮忙才是。” “没问题,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然会倾力相助的。” 马玉名嘴上说着,心中却知道杨天风所需要的是什么人。那可不是普通的健壮汉子,而是有知识、有文化的青年,这样的要求可是不低。 ………… 经过了休息,杨天风觉得眼睛还有些酸痛肿胀,但还是尽量早些起来,坐在原来鬼子的司令部内开始了工作。此时,他正审阅着参谋们刚刚起草完的战报。 “这个战报写得太真实了。”杨天风摇着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花花轿子众人抬,功劳不能自己都占了,六十一团很卖力气,还有马玉名,都分点,这样才能在以后得到更大的帮助。” “不太明白。”参谋林存孝眨着眼睛说道。 “那应该怎么写?马玉名他们确实是也没干什么呀。当然,除了电台联络。”陈大龙摸着下巴说道。 “幼稚,天真。”杨天风开始谆谆教导,“比如说你,这次是立了功的,别人问的时候,你就应该这样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首先我要感谢尊敬的杨长官,是他给了我上战场的机会;感谢敬爱的某某某,感谢英明的某某某,感谢与我并肩作战的弟兄们,感谢给我做饭吃的炊事员,感谢教我马术的谁谁谁,感谢生我养我的老娘,感谢扫地的,感谢烧水的,感谢……啊,就是这么个意思。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宁落一群,不落一人。” 陈大龙抓耳挠腮,林存孝有些目瞪口呆。 “算了,你们以后慢慢品吧!”杨天风很郁闷的摆了摆手,“现在我说,你写。嗯,就这么写。在此次战斗中,军统豫东情报站居功至伟,其提供的准确情报奠定了胜利的基础。马站长冒着生命危险多次身入虎穴,侦察敌情,终于获知了敌人的火力配备,人员组成,为我部攻取砀山县城打开了胜利之门。在战斗中,涌现出了一大批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团长周至忠身被数创,依然居前指挥,镇定自若。营长张三毛腿部中弹,依然带队冲锋;金云龙眼部中弹,血流满面,依然大声呼喝,奋勇劈杀………” “怎么样,还落了谁没有。”杨天风歇了口气,端过茶杯,喝了一大口水。 “还有您。”林存孝一本正经的看着杨天风,“我都想好了,就写您身中百余弹,依然生龙活虎,身先士卒,手刃敌酋。” “夸张了,小鬼。”杨天风语重心长的说道:“身中百余弹,那成筛子了,我还蹦达个屁呀!” ………… 花花轿子众人抬,古今一理。当马玉名把这篇别开生面的战报看完后,脸上忽喜忽忧的表情便能说明一切。 “这个,杨将军,兄弟没做什么,是不是不要虚报才好。”马玉名假意推托道。 “马兄啊!”杨天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说实话,如果马兄不大力支持,没有电报机,我们怎能取得如此大的战果?马兄就不必太自谦了。只是,我军也是元气大伤,急需补充休整啊!” 马玉名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马某就愧领了。至于补充,我会催促上头尽快行动,尽量让杨兄满意。” “那就有劳了。”杨天风给马玉名倒了杯茶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马玉名如此急切地赶来,并不是为了抢什么功劳。杨天风猜测这家伙肯定受到了上司的训斥,才急吼吼地赶来补救的。 几张报纸被马玉名从公文包中取出,推到了杨天风的面前。杨天风疑惑地翻看,才知道交办马玉名的事情又办成了。 现在,中国人正在经历抗战的那个大时代。千千万万的战士倒下了,千千万万的平民倒下了,蝼蚁般被踩在脚下,声息绝灭。但波澜壮阔的战争是靠他们才熬过来了。 纵观整个抗战历程,我们的国家最终胜利了,但我们的军队却胜得很尴尬。如果刻薄一些,甚至可以说是失败了。 抗战时期,特别是初期,人数占优、武器低劣的中国军队在战斗中往往是以一比三,一比五,一比十的比例与日本鬼子死磕。而在战场上见过中国士兵战斗的人,谁也不会怀疑他们的勇敢。但很多指挥官却在无益地浪费这种勇敢,使旁观者为之伤心。 第八十三章 破甲钢拳 感谢小孩蛋儿,徐小明1,古亭往事,心漂浮,644924,紫灵魅影,gfg81343...f10yyycq...,刻舟&求剑,lksos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顺意。另外,精华用完了,下周统统补上哈。 ******************************************************************* 中日两军的武器、装备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但要把失败都推到这方面,却又是偏颇而不负责任的。如果战略、战术正确,指挥水平很高,在很多会战、战役中,中国×军队应该能取得更大的战绩,杀死杀伤更多的鬼子。 而作为穿越者,杨天风觉得自己绝对有责任把历史的教训,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经验,提前总结出来,并公之于众。在战争中学习战争,说起来简单,又有多少人能这样去做,并且得出正确的结论? 要知道,一种新的设想或理论的产生,有时就象发明创造一样,深入研究问题的人会对某个难点长久地百思不得其解,长久地寝食皆废,也很难一下子会冒出智慧的火花而骤然醒悟。 而现在,杨天风却希望用另一种更直接的方式来推动某些军事学术的发展和深入,那就是指点和引导。 或许有人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但只要有人在实践中证明了它的有效性和实用性,那么这种理论和创见就会流传开来。至于什么时候能够见效,或者是能不能见效,就不是他能顾及到的事情了。 抗战是全民族的生死存亡的大事,只有整个中国×军队的强大才能尽快的打败鬼子。敝帚自珍、藏着掖着的就显得眼光太小了,没有一个历史后来人该有的胸襟和家国情怀。 所以,杨天风不仅想着怎么能够把自己后世的见识传授给抗战时代的精英,还将把各种新武器贡献出来,这样才能在较短的时间里取得最大的效果,争取早点打败小鬼子,减少中国人民的伤亡和国家的损失。 “……日军作战屡次获胜,所仗优势有四:第一为快,即凭借其机械化的装备、交通,行动迅速,能有效地达成快速集结,开始攻势;第二是硬,即日本鬼子有武士道精神,战斗特别顽强勇敢,处于劣势亦拼死顽抗,不为动摇;第三是锐,表现在日军进攻时,有一股子锐气,如同钢锥,拼死突进,勇往直前;第四为密,密者机密也。日军行动,很注意保守机密,在战役开始往往能达成闪击进攻的目的,让我军措手不及……” 杨天风看着报上刊登的署名为惊雷的文章《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心中却奇怪地没有太多得意和振奋。 此时的大后方,面对中日战争的前景,以及对日军的策略,可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都在献计献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番真知灼见能否为国×军高级指挥官所看到并认同,从而得到推广。 “杨兄啊——”马玉名重重地叹了口气,嗔怪地说道:“你可把兄弟我坑了。想要什么物资,只要能搞到,兄弟哪里敢不尽心尽力?你这偷着藏一手,可,可有点不够意思啊!” “马兄这话说得,兄弟何时坑过你?”杨天风放下报纸,淡淡笑道:“有了新装备,还不是先让马兄过目,由马兄向上转送。这怎么倒怪起我来了?” 马玉名翻了翻眼睛,人家这话说得也没错,要怪就怪自己眼界太窄,见到消音器就得意忘形,根本没细看另一件武器。 “那个钢拳——”马玉名很无奈摊开手,“怎么只有三件样品和简易说明,却没有图纸?” “唉呀!”杨天风装作恍然大悟般地一拍脑袋,“那天我揣着图纸呢,可马兄光注意这个消音器了,你不提,我也就给忘了。你看看,这脑袋——” 那天杨天风同时给了马玉名两件装备,一件是枪枝消音器,一件便是刚刚制造出来的破甲利器——钢拳。 名字虽不同,或许更霸气一些,却是仿造二战后期德国发明并装备的铁拳反坦克火箭筒,也就是rpg的始祖。 从原理上看,铁拳是非常简单的,本质上就是一门以廉价火药为推动力的超轻型无坐力炮。它主要由两个部分组成:一个钢制火药管提供反坦克榴弹的出膛动力;插在火药管前的是反坦克榴弹。 发射的时候,步兵扣下火药管外的发火针,启动冲击帽点燃管内的推进火药,使反坦克榴弹离开发射筒,榴弹所带的尾翼使其稳定飞向目标爆炸。锥型的爆破部内含********,能贯穿150mm以上的装甲。由于火药管是中空的,因此推进火药的气流可以从火药管后部冲出,使它完全没有后坐力。 铁拳的优点在于重量轻,使用方便,威力大(近距离可以击毁当时世界上大部分坦克),而且造价非常低廉,方便大量制造(在二战中德国共生产了超过800万各种型号的铁拳)。它的缺点主要是射程较近,一般不超过百米,只能在相对较近的距离使用。 而杨天风直接指导生产制造的是铁拳150型,直接超越了铁拳30、60、100三个初期版本。在发射原理上与铁拳的早期型号没有改动,但是在战斗部上,则采用了全新的结构:一个尖锥型的风帽AA圆柱型的弹体;而优化气动外型又增加了射程,达到了一百五十米。 同时,杨天风根据抗日战场的实际情况,缩小了战斗部的尺寸,使“钢拳”重量更轻,射程更有保证,更方便单兵携带。同时,火药管则改进成了类似巴祖卡火箭筒的样子,能够重复使用,榴弹尾翼固定、插在发射器外面,且以肩射为主。 要知道,德国的铁拳主要用于欧洲战场,对付的是英美和苏联的坦克洪流。所以,它以追求破甲厚度为第一保障目标,破甲威力都保证在140毫米以上,甚至是200毫米。 而小日本的破烂坦克呢,装甲厚度普遍不超过40毫米,被称为“皮薄”的“打火机”并不过分。 从日本对坦克的定位来看,它首先把它作为一种支援步兵的攻击武器,因此要求拥有能支援步兵的火炮和足够的机枪,这种需求上的原因必然导致在设计时把反坦克能力放在次要地位上。 既然如此,杨天风也就没必要把战斗部造得很大、很重,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嘛!而且,德国铁拳的发射姿势比较特别。一般而言,比较有经验的发射者将其夹在右腋下,左手固定方向,弹头向上,射出后利用抛物线攻击坦克顶部。 这样做是因为坦克顶部装甲最为薄弱,一旦被击中,就算是防御力超强的重型坦克也会立即报废。当然,铁拳也可以放在肩上水平发射。 而要攻击日本坦克就不必专门瞄准顶部装甲了,水平发射就足以摧毁目前在中国战场上横冲直撞的钢铁破烂。 除了锥形装药的破甲战斗部,杨天风还让兵工厂生产制造普通的高爆战斗部和杀伤战斗部,作为步兵的支援火力,摧毁敌人的碉堡、火力点、汽车等目标。 马玉名哭笑不得地用手指点着杨天风,好半晌才又叹了口气,说道:“杨兄所要的机器、物资已经启运,不日就将运抵。这一点请杨兄放心,咱们的关系,马某上面的关系,是断断干不出食言而肥的事情。所以,这以后呢——” “杨某断然没有一手钱一手物这样市井小贩的心思。”杨天风爽快地一摆手,说道:“图纸我立刻就给马兄。这以后呢,有什么物资还要大力支援啊。也别让杨某老是催促,好不好?” “那是自然。”马玉名也故作大方,说道:“咱们这又不是做买卖,一切为了抗战大业嘛!” 得意洋洋地将消音器的样品和图纸送至上峰,马玉名本想着受到嘉奖和表扬,但上峰很快来电,却把他骂了一顿,主要是就是因为“钢拳”的图纸没有一同送到。 从这也就看出马玉名和上司戴老板的眼光。马玉名只局限于自己的特工领域,更看重消音器在日后特别行动中的方便;可戴老板则看到更宽更远,深知“钢拳”一旦装备部队,在整个抗日战场上将起到何种巨大的作用,更能给他和他的军统组织带来总裁的青睐和欢心。 要知道,日军之所以屡战屡胜,刨除士兵的战斗素质和指挥官的水平外,飞机、大炮、坦克这样的硬件也占了很大的比重。而对付坦克,除了战前进口的少量战防炮,绝大多数部队就只能依靠士兵携炸弹抵近攻击,效果不好,代价却极大。 如果能大量装备单兵破甲武器“钢拳”,不仅大大提高国×军的反坦克能力,还将使日军的装甲部队不敢再横冲直撞。特别是复杂地形和城镇里面,日军的装甲部队在这些地方还很可能招致惨重损失。由此将改变日后很多场战斗、战役的结果,这并不是凭空想象的事情。 当然,消音器也使戴老板欣喜若狂。因为,在孤岛上海的特工战已经出现了迹象,袭击通敌分子的恐怖事件开始频繁上演,消音器出现得正是时候。 从一九三八年六月开始,上海突然出现了一股强烈的“爱国热情”浪潮,在所有的周年纪念活动上都飘扬着中国民族主义者的旗帜。诸多小报上发表了不少主张武力的社论,正规的报纸则撰文鼓励青年们参加或组织游击队。随后,袭击通敌分子的恐怖事件开始频繁上演。 第八十四章 示弱于敌 感谢青松远情,黑骑士无奈,思飞28,飘在铁塔上的云,宝贝猫猫,第11号狙击手,古亭往事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 多数人认为,这是某个组织在上海的活动,这些暗杀都是出于爱国的动机。大部人相信,该组织即是蓝衣社,狂热地忠于******的一个法西斯会社。 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在起初的“孤岛上海”,恐怖活动的主动权还是握在国民党特工手中。有了消音器,无疑是如虎添翼,戴l甚至策划着在上海发起一场“无差别格杀日军人员”的行动。 也就是说,马玉名不仅是遭到了训斥,接下来也得到了戴l的夸奖。对于杨天风,马玉名更加觉得奇货可居,将是自己事业蒸蒸日上的强大助力。 “我这个人呢,向来是滴水恩、涌泉报。”杨天风拿过物资清单,边看边说道:“这些物资在我手里能发挥比别人高数倍的作用,而给马兄的惊喜也会不断。我这样说,马兄应该明白吧?” “对杨兄的本事,我是最信服的。”马玉名点着头,说道:“戴先生对杨兄也是青眼有加,在物资如此短缺的情况下,还是为杨兄争取到了这许多。” “趁着对外通道还未被完全封锁,应该大量从国外进口。”杨天风拿出纸笔,想了想,刷刷点点罗列了很多东西,递给马玉名,“不是我得寸进尺,而是日后就是有钱恐怕也买不到。至于钱,我这里还是有一些的,都是硬通货。希望马兄,还有戴先生能通过关系和渠道购买。” 直径40mm、60mm、100mm或120mm的无缝钢管;镗孔机、轧壳机、电焊机…… 马玉名不知道杨天风又要做什么,反正决定权不在他,报告上去就是了。 杨天风还真没要什么高级、笨重的设备,也没奢望能满足全部要求。给了就是赚,有了机器和现成的材料,新武器的生产制造就能事半功倍。否则,就是速度上慢一些、困难多一些,需要自己制造而已。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中国有越南、缅甸等对外通道,还能从上海等地走私偷运,搞到设备和材料还是很有把握的。 况且,除了伸手要,花钱买,杨天风还非常注意四处搜罗。不管是老式的蒸汽动力的机器,还是比较新式的设备,从涡阳到永城,再到砀山,他都尽量弄到手里,还通过各种渠道从沦陷区购买,不断增强着兵工厂的生产制造能力。 在杨天风看来,抗战期间八路军和新四军的军工生产条件简陋到了难以想像的地步。材料、设备、技术都极度缺乏,有些车床甚至是靠人工摇石磨盘来带动的。但依然能克服生产中的困难,仿造出掷弹筒、迫击炮、步兵炮及其弹药。 而他的兵工厂不仅建成早,设备多,还有外界的支援,以及他那最宝贵的超脑,没理由造不出他计划中的武器弹药。只不过是简单和困难,时间早和晚,产量低和高的问题罢了。 马玉名满意而去,除了“钢拳”的图纸,杨天风还答应为别动队提供二十支消音器、地雷等武器装备,并帮助训练相关的专业技术兵种。 至于钢拳,杨天风只答应帮助训练操作手,却不是马上提供武器进行实战。美其名曰:暂时保密,以后要打鬼子个措手不及! 这倒不是杨天风吝啬,而是确实这么想的。在他的记忆中,明年四月份将有一场重要的作战,适时地拿出“钢拳”,也就使他和他的部队有了参战的权力。他要改变这场作战的结局,要给日本鬼子以沉重一击。 ………… 当赵雨柔疲惫不堪地来到杨天风的办公地点兼住处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救治伤员、运输辎重、安抚百姓、给战士们做饭烧水等等繁杂的工作,使包括她在内的动员委员会的工作人员都累得够呛。 宝贵的发电机在运转,杨天风正趴在一张大桌子上,修理着两台被鬼子砸坏的电报机。各种电子元件被拆得乱七八糟,一台收音机也被肢解得惨不忍睹。 往沙发里一坐,赵雨柔勉强招了招手,示意跟着她的翟秀儿也坐下,然后就半倚着象是瘫在那里一样。 杨天风抬头看了一眼,撇嘴揶揄道:“累了、饿了、困了?也就这样,你才想起回来吧?也挺聪明,还知道我这里条件好。” 赵雨柔哼了一声算是回答,懒洋洋地接过肖四奉上的热茶,小口小口地喝着。肚子里一热,身体舒服了许多,看了看又埋头工作的杨天风,用有些夸奖的口气说道:“别说,你还真挺厉害,还会修理这个。是在外国游学时学的吗?” 别说修了,只要元件够,老子都能组装。至于外国游学嘛,感觉——法国妞不错啊! 杨天风抿了抿嘴角,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在外国那是寒窗苦读、废寝忘食,才有了这渊博的学识。嗯,肖四,让人拿些点心来。让三少奶——还有那个谁,先垫巴垫巴。还有,让人收拾房间,准备热水,把那个刷洗干净的大木桶也拿去。一会儿三少奶和那个谁,要沐浴休息。” “什么那个谁,那个谁的。人家有名字的,叫翟秀儿。”赵雨柔心中舒服,嘴上却不说,撇嘴道:“有名的豆腐西施呢!” 哦,杨天风瞟了一眼,随口说道:“西施啊,还会做豆腐?好,哪天吃她的豆腐,看是什么滋味儿。” 赵雨柔额头立刻冒出黑线,翻了翻眼睛。杨天风只是随口一说,这事儿要叫真儿,可就把翟秀儿夹在中间不好自处了。 杨天风焊好最后一个电子管,检查了一遍,接上电,戴上耳机,随便地操作了几下,似乎可以用了。虽然是两台破烂再加一台收音机凑成了一台,可也是不小的成就。战场通讯啊,对致胜可是至关重要。 就当时而言,日本鬼子的通讯也很烂,这是比照欧洲战场的。所以,电报机也不多,多数是靠电话。等到日后游击战盛行,剪电话线成为最简单易行的破坏手段,日本鬼子还被迫使用了古老的信鸽通讯。 “我听说你请了大厨,晚上要吃山珍海味,就让我啃这干点心?”赵雨柔喝着茶水,清了清喉咙,略带不满地说道。 杨天风知道她不是嘴馋,准是那悲天悯人、存心遭罪的情怀又要爆发。可他也不想和她一般见识,把身子往椅子上一靠,说道:“我要宴请六十一团的军官,人家可是出了大力的。你要是馋了,我让大厨给你做几样儿。说吧,想吃什么菜?” “六十一团的呀?”赵雨柔点了点头,说道:“那倒还说得过去。要是没有他们,恐怕不能取得这样大的胜利吧?” 杨天风看着赵雨柔,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这么想的?” 赵雨柔眨了眨眼睛,又解释道:“不是说你和三纵不厉害,而是说有国*军的主力团,胜利才来得快,战果也来得大。所以,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吧?” 杨天风轻轻点头,慢慢露出狡黠的笑容,说道:“这么想就对了。不光大家要这样想,鬼子这么想才更好呢!” 赵雨柔审视着杨天风,一哂,伸手划着圈,“又在想什么坏心思呢,眼珠儿那么一转,我就猜到了。” 杨天风愣怔了一下,都说喜怒不形于色,自己这心思是不是也太容易被人看出来了? “好啦,你忙吧,我和秀儿先去后面休息一下。”赵雨柔起身,拉着翟秀儿走了出去。 切!杨天风用力一摆手,吃饱喝足就滚蛋,什么人哪?去后面啊,沐浴啊,休息啊,听起来很诱人呢! ………… “少爷,少爷——”杨天风倚躺在沙发上,正迷迷糊糊的时候,肖四把他推醒了,原来是周至忠到了。 “杨兄要多注意身体呀!”周至忠好心地提醒道:“很疲惫吧,要不,宴会就改天吧?” “不用,不用。”杨天风接过毛巾,把脸了擦,摆着手说道:“我的身体没问题,快坐,别客气呀!” 周至忠笑了一下,坐下来,等杨天风收拾好坐到对面,才开口说道:“战报我看过了,杨兄过于谦逊了。猛劲儿给六十一团脸上贴金,周某看着都觉得过分呀!” 杨天风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说道:“战报这样写,一方面是感谢周团的大力支援;另一方面呢,我也想给外界造成这样一种印象,那就是此次反扫荡成功,最重要的原因是周团的来援,是鬼子情报不准、判断失误。这是从长远考虑,对三纵最为有利的说法。” 周至忠略一沉吟便想明白了。周团说到底是客军,不能长期驻扎于此,其他将来此地进行游击战的正规军也是如此。鬼子下次扫荡的时候,有没有正规军支援是不能保证的事情。杨天风就是想让鬼子轻视三纵,那样说不定会重蹈覆辙,或者让鬼子再吃大亏。 “杨兄的意思我明白了。”周至忠点了点头,说道:“示弱于敌,使敌人判断失误,对三纵以后的战斗很有好处。” 第八十五章 武器支援,贴心 “周兄明白了,那就当仁不让,不要谦虚啦!”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说道:“此次作战三次奏捷,缴获颇丰,等统计清楚,就按事先的约定分给贵团。周兄信得过杨某吧?” “杨兄见外了。”周至忠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道:“居功已然惭愧,这战利品的分配就由杨兄主持,周某绝无异议。只不过——” 杨天风挑了挑眉毛,示意周至忠说下去。 “别的战利品倒是无所谓,那个霰×弹枪及弹药能否支援我团一批啊?”周至忠对霰×弹枪的印象颇深,认为是抵挡敌人冲锋的一大利器,在堑壕战或近距离战斗甚至比机枪还好使。 杨天风稍微想了想,伸出五个指头,苦笑道:“五十支,不能再多了。三纵虽然有个小兵工厂,可设备、材料奇缺,生产能力一直难以提高。等周兄奉命调回,还请向孙总司令进言,给予大力支援啊!” “当然,我也不是光进不出的吝啬人,生产制造出来的武器装备也会适当给予第三集团军,以提高第三集团军的战力。”杨天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可不是只有霰×弹枪,还有其他更厉害的东西。” “更厉害的?周某倒是想先睹为快。至于向总司令进言,这个简单,没有问题。只怕周某人微言轻,不能令杨兄满意啊!”周至忠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反正只是带句话的事情,孙桐萱如何去做,他却管不着了。 “尽到心意,杨某便感激不尽。”杨天风呵呵一笑,半是玩笑、半是真话地说道:“另外还请周兄向孙总司令建议一下,定期派至本地进行游击战的部队能否都如周团这样纪律严明、战力强横啊?要是差强人意的话,恐怕会出现很多问题,搞出很多矛盾啊!” 坑队友,或者说是坑友军,这样的事情在抗日战场上屡见不鲜。战力参差不齐,兵员多少不一,还有装备上的差距,导致了越是大规模的会战或战役,国×军的战绩越差。 比如说某个师本来打得很好,忽闻侧翼友军崩溃,或是日军突破某友军防区,正迂回包抄自己的后路。那这个打得很好的师也不得不紧急调整,导致溃败也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杨天风很想要周团这样的友军,如果没有,也不要派些乌合之众来配合。他宁肯只倚仗三纵,大仗打不了,就打小仗,按照三纵的实力来制定作战计划,反倒更不容易出错。 周至忠呵呵一笑,说道:“既然杨兄有此担心,我呢,就给杨兄交个底、泄个密,把第三集团军各部的实力,以及军官的脾气禀性,简单地说一说。让杨兄心里大概有数,以后共同或配合作战时,不致判断错误,行差走错。” “感激之至啊!”杨天风拱手抱拳,真诚致谢后又亲手给周至忠倒上茶水,正襟危坐,听周至忠讲述起来。 …………… 月儿高照,天空中的星星,慢慢减了颜色。 赵雨柔慵懒地翻了个身,微微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与她并头而睡的翟秀儿。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沐浴更衣后浑身清爽,这一觉睡得也真是香甜解乏。 只是吃了几块点心,喝了两杯茶水,暂时是顶住了,现在又有些饿的感觉。赵雨柔起床穿衣,翟秀儿也被惊醒。 屋里烧得暖暖的,推开门便是一股冷气,赵雨柔打了个寒噤,更加清醒起来。 院子里有士兵站岗,看见房门打开,一个士兵赶紧走过去,恭谨地说道:“杨长官吩咐了,三夫人醒了之后,便通知厨房把饭菜做好送来,请三夫人稍等片刻。” 赵雨柔冲着这个年轻的士兵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回屋。前面肯定是一群臭男人在开怀畅饮,乱糟糟的景象,既然杨天风想得周到,赵雨柔也不想去前面添乱。 时间不长,一个伙计便端来了食盒,由士兵送进了屋里。 “杨长官说了,请三夫人不必挑剔,动委会和救护队那边早送去了饭菜。”士兵放下食盒,把杨天风的话转述一遍,“不要那个,那个……什么,情怀大爆发,有肉不吃非得啃窝头。”挠着脑袋,士兵有些想不起那些词儿了。 赵雨柔直翻眼睛,冲这个小兵也不好发脾气,只好点头摆手,把他打发走。 “杨长官是什么意思?”翟秀儿打开食盒,取出四样菜,一个汤,一盘烙饼,笑得开心,“这好饭菜,我都叫不出名。谁傻呀,不吃这好的,非要啃窝头?” 赵雨柔无力地哼了一声,瞅着饭菜不由得目光一凝,醋椒鱼、酱爆鸡丁、三不粘、凉拌小菜,其中有三样儿竟是北京名菜。 “赵主任——”翟秀儿见赵雨柔发愣,递过去的碗筷停在了半空。 哦,赵雨柔自失又苦涩地一笑,接过碗筷,盯着熟悉的菜式,心中滋味杂陈,眼睛竟有些发酸。可能是想到了远方的家人,想到了家人团聚围坐的宴饮情景;也可能是感谢杨天风的贴心,却又…… 好半晌,赵雨柔才收拾起情绪,抬头看见翟秀儿正等着她先动筷,不由得微微一笑,指点着介绍道:“这是醋椒鱼,这是酱爆鸡丁,这个叫三不粘,都是北平的名菜。来,一起吃,看他们做的地道不地道。” “赵主任见识真广。”翟秀儿发自内心地钦佩羡慕,“俺长这么大,连永城县都没出去过。” “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不就在砀山嘛!”赵雨柔给翟秀儿挟了一筷子菜,笑道:“等打败了日本鬼子,咱们去坐火车,坐轮船,好好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 “那敢情好。”翟秀儿的大眼睛忽扇着,充满了憧憬和期望。 …………… 酒过三巡,正是气氛最热烈的时候。都是男人,还是军人,喝得高兴,自然就没有什么矜持和拘束。 周至忠已经被陈大龙拉到别桌,估计暂时回不来,回来也可能是一副醉鬼的模样。这首桌上便只剩下了杨天风、马玉名和孙桐萱派来的副官时同然。 第八十六章 商谈,分肥 国府军政部已经批准在郑州成立鲁西招募处,孙桐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大部。但要在永城地区设置招募分处,却还需要杨天风点头配合。 别看现在三纵归属孙桐萱管辖,但战争时期,战区、部队的改变和调换很频繁,杨天风又是独立于黄河东岸,与第三集团军的联系并不紧密。 何况,在永城设置招募分处,虽然有利于第三集团军得到人力和资金来源,但同时也是在分润杨天风应得的利益。人员、资金,谁不想要,谁不需要? 而这也是杨天风把马玉名请来的原因,倒不是断然拒绝,一点面子也不给孙桐萱。但杨天风也不会任人捏圆捏扁,总要尽力为三纵争取发展壮大的有利条件。 “听说杨兄已经制定了计划,要向夏邑渗透发展,雄心壮志令人钦佩啊!”马玉名举杯示意,却只是浅酌耴止。 “如果不是兵力有限,我倒是想趁虚再夺一个县城。”杨天风举杯回敬,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嘛,只能先尽量光复县城外的乡村,有些可惜啦!三纵,嘿嘿,虚有其名,连一半的兵力都没有呀!” 时同然能被孙桐萱派来担任协调任务,一来是忠诚,二来也是为人圆滑、处事灵活。经过短时间的考察,他也知道目前的三纵虽然人员不足,但潜藏的后劲和实力很大。别的不说,光兵工厂吧,就是第三集团军也没有的。 而且,此番反扫荡三战三捷,歼敌两千人以上,缴获的枪弹物资、占领的地盘,也使三纵具备了大幅扩充的条件。 可按理说,纵队、支队、大队这样有着临时意味的名称,同时也有着不定的编制,他还真不清楚杨天风要把三纵扩充到什么程度。按照杨天风刚才所说,现在的三纵有两千多人,连一半都不到,那就是要增加一倍兵员,达到四五千之众了。 “杨兄要把三纵扩充成旅级建制?”时同然试探着问道:“以涡阳、永城、砀山三县的财赋和人口为基础,这倒也不是难事。” 时同然所说不无道理,三纵确实有了大幅扩充军队的条件,杨天风也确实有在两三个月内把部队扩充至五千左右的计划。不仅仅是地盘扩大,财赋增加,还有黄河决堤后的持续性影响,以及此番三战三捷的缴获和兵工厂生产能力的不断提高。 黄泛区的洪水虽然退了下去,但沉积了大量的泥沙,成为豫东淮北肥沃良田变沙漠的首要杀手。 沙化的土地,土壤保水性差,自然降低肥效,虽说可以勉强耕种,但农产收成之低,几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土壤的盐碱化、沙化严重影响了黄泛区农业经济的发展。 同时,黄河决堤导致泛区防洪排法及灌概系统的破坏,使各水系接纳山地雨水的功效大幅丧失,形成了大雨大灾、小雨小灾、无雨旱灾的恶劣自然景象。生态环境恶化,又引发自然灾害频仍,从而造成当地社会经济衰退。 因此,从黄泛区向外逃荒求生的民众越来越多。因为他们可能吃光了余粮,也可能对生存环境的好转失去了信心。所以,大批的流民将为部队的扩充创造有利条件,只要你有钱有粮,自然有人来当兵。 而俘虏的大批皇协军也将成为兵源的渠道之一。情况不同了,三纵光复了包括砀山县城、夏邑乡村等大片地区,那些出身本地的皇协军的家属也就脱离了日本鬼子的控制,皇协军也就有了“保家卫国、当兵吃粮”的思想和动机。 这一点,杨天风和周至忠的看法倒是相似,此番的战损也将很快从皇协军俘虏中进行挑选和补充。当然,日后的政治思想工作,监督和训练,也都要跟上。 俘虏、改造、补充,这是日后避免不了的事情。周至忠对此习以为常,杨天风也有着思想转变。 “旅级建制我准备在三个月内完成。”杨天风并不隐瞒,面对时同然坦诚相告,“与鬼子的战斗不会间断,隔着黄河和黄泛区,孙司令派出支援也有很多困难。所以,我要做好独力作战的准备。这一点,时兄想必能够理解。” “确实如此。”时同然倒也不说假话,点头道:“第三集团军负责河防要务,范围很大,有时候确实是力有未逮。当然,孙司令是肯定会尽全力支援杨兄,以保住河东这个桥头堡的。” 马玉名微笑点头,说道:“鲁西招募处对于第三集团军的人员补充很重要,而杨兄要扩充部队、大展拳脚,也需要人力资源。所以,虽然话难听,但这个比例划分却不可不谈,不可不谈成。” 杨天风暗中冲马玉名挤了下眼睛,感谢他在其中充当和事佬,并主动提出此事,也免了他的不便。毕竟在名义上,三纵归孙桐萱指挥,杨天风也是孙桐萱的手下。 时同然笑着点了点头,杨天风不同于其他游击武装,要看孙桐萱的脸色,要依靠第三集团军的支持。三纵远离第三集团军,又有地盘,有兵工厂,还有军统的援助,有着相当独立的实力。 “一般人员我可以不要,但知识青年,我希望能适当补充进三纵。”杨天风开口提出条件,“这些知识青年将被当成技术兵种进行训练,我也可以代第三集团军训练一些技术兵。时兄可能有些不以为然,等随我参观完兵工厂和新武器的实弹演示,就会知道这将是对三纵,对第三集团军都大有好处的。” 时同然还没答应,马玉名的脸色却是一凝,谨慎地提醒道:“新武器用于实战还是要暂时推迟,要等待更合适的时机。就象杨兄所说,要打鬼子一个措手不及,以取得最大战绩,造成最大影响。” 杨天风有些奇怪地看了马玉名一眼,心中有了个隐隐的猜测。武汉会战虽然结束了,但国府是不是要准备着什么新的军事行动,马玉名才不想让“钢拳”提早露脸儿? 时同然知道现在不能一口回绝,最起码也要缓和一下,等孙桐萱的答复。如果杨天风不同意,那这个鲁西招募处分处的设置就要泡汤。甚至杨天风会另打主意,转投其他战区。 “杨兄的意见我会如实向孙司令转达,相信会有一个合而两利的结果。”时同然端起酒杯,敬了杨天风和马玉名一杯,笑着岔开了话题,“对新武器的威力,时某却是期待之至,希望能杨兄尽快让时某大开眼界啊!” “这是自然。”杨天风的思路有些偏离,也不再就招募处的事情继续争取,端杯回敬,随意地聊起了别的话题。 但这微小的变化却让马玉名看到了,拉他来不就是要极力争取在人、财两方面的利益,怎么杨天风似乎突然缺乏了兴趣? 过了不长时间,杨天风便推说不胜酒力,要提前退席休息。时同然不以为意,马玉名却留了心,待杨天风走后不久也找了借口离开。 果然,马玉名在哨兵的引领下转过厅堂,走进另一所院子,便看到杨天风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火,并没有休息。站岗的士兵通报之后,很快便传来了杨天风的邀请。 “杨兄,有心事啊?”马玉名进了屋,也不客气,便坐在杨天风对面。 桌子上摆着大地图,竟然不是本地的局部,而是整个的中国地图。上面用铅笔画着敌我形势,并不算完整、细致。 “马兄啊,我所托付的事情——”杨天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着铅笔在平津地区点了几下。 “呵呵,杨兄若为此事烦恼,那是大可不必。”马玉名自信地说道:“不过是从北平接几个人到大后方,又不是什么名士巨富。也是兄弟忽略了,忘了通知杨兄。三夫人的家眷已经从天津登船,将走法属越南进入国统区,这一路上已经安排妥当,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 “那就多谢马兄了。”杨天风拱了拱手。 “杨兄之智,令人钦佩备至啊!”马玉名注目观看地图,渐渐露出钦佩之色,赞叹道:“这形势图虽不细致,却差之不远。可见杨兄关心时事,并不只把目光局限于为豫皖边弹丸之地啊!” “全国一盘棋,三纵也不能脱离抗战全局。”杨天风淡淡一笑,说道:“马兄之前向杨某透露了些许衡山军事会议的内容,以及我国×军队第二期作战的指导方针和谋略。但刚刚在席上,马兄又提醒杨某,新武器用于实战要推迟,这些对三纵以后的作战可都有影响。” “新武器的图纸我已经派人急送后方,但兵工厂的制造生产总要费些时间吧,使用新武器的技术兵种也要进行训练吧,这都是眼见的困难。”马玉名叹了口气,解释道:“我知道杨兄已经有了些储备,可贸然使用,令日军有备,就要影响大局了。” 第八十七章 战略预判 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上旬,蒋js在南岳衡山主持召开了军事会议。参加这次会议的除军委会各部和全国的高级将领外,第三、第五战区师长以上军官百余人,也被通知列席大会。周el和第18集团军参谋长也参加了会议。军事会议的主要议题是总结第一期作战的经验教训,确定第二期抗战的战略方针。 在此次会议上,蒋js把抗日战争划分为两个时期:从芦沟桥事变到武汉失守为第一期;此后到中日战争结束为第二期。 为了适应这扯大了的战争摊子,便于指挥作战。蒋js在会议上对军队体制进行了改革,废除了兵团、军团两个层次,以军为作战的基本单位;取消西安、广西、重庆等行营,另设天水、桂林两个行营。以程潜、白崇禧分任行营主任。在最高统帅部之下,由程、白二将军分别负责指挥南北两大战场。 同时,蒋js还重新划分了全国战区,调整了兵力部署。全国分为十个战区,还有冀察和苏鲁两个战区。 为扶持和培养敌后游击力量的发展壮大,蒋委员长在这次军事会议上决定,正面第一线战场上,要不断地主动地出击日军,将日军主力和注意力都吸引到前线来,以此减轻敌后游击部队的压力。 此举,无论对国民党的敌后游击部队,还是对共产党敌后抗日力量的发展,都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当然,人民抗战力量的发展壮大,牵制和消耗了相当数量的日军和伪军,反过来,也对抗战最后的胜利起到了决定性的推动作用。 最后,蒋委员长还命令:长江方面各战区部队,从1939年初开始,分期分批整顿轮训,补充兵员装备,到1939年底,应全部整训结束,准备反攻。 这些都是比较空泛的战略筹划和布置,算不上军事机密,与会人员这么多,也保守不了什么秘密。马玉名给杨天风透露,也是为表亲近。 而杨天风却从其中琢磨出了马玉名想拖延新武器用于实战的大概原因,可这也太扯了,等到一九三九年的年底大反攻,那得耽误多少事情? “有图纸,有制造工艺的详细说明,这不同于从零件开始的逆向仿造,时间不会耽误很久。”杨天风对马玉名强调的困难进行着分析和解释,“凭着已经大部搬迁至后方的机器、设备和技术人员,最多一个月便能形成生产规模,再加一个月训练技术兵,两三个月就能装备部队,进入实战。马兄想得长远,但日军却不会干等着,大战很快会再度爆发,不用钢拳,岂不是又要吃败仗?如今民心士气低落,国府能再承受一次大败的恶劣影响?” “大战?”马玉名并不相信杨天风的说法,轻轻摇头道:“日军占领武汉、广州,兵力已达使用极限。现在日本陆军在国内的兵力,仅有一个近卫师团,而在中国已经配置了二十四个师团,基本上丧失了继续进攻的能力。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倭皇刚刚在东京召开了大本营会议,制定了中日战争的新的战略指导方针:首先,日军将从战略进攻阶段转变为长期持久战阶段;其次,日军应采取局部作战,以确保占领区。今后日本的主要任务是‘自主指导新中国建设’。” “自主指导新中国建设”?杨天风若有所思,日军要重新建立一个全国性的中央政权,必然要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汪精卫,这个大汉奸要登场了! 念头一闪而过,杨天风不准备说什么,说了也没人信,汪精卫可是仅次于蒋委员长的国府二号人物。你说他要投靠日本人,依据何在? 目光转到了桌上的地图,杨天风淡淡一笑,伸出铅笔在武汉的位置上点了点,说道:“马兄请看,这是目前武汉周边的敌我态势,如果你是日本指挥官,会觉得舒服,会觉得高枕无忧吗?看这里,再看这里……” 攻占武汉以后,冈村宁次的第十一军并不能放松戒备,甚至是面临着严重的局面。 如果把冈村宁次的第十一军三十多万人马驻扎的武汉这个点,比作一个人的脑袋,那么,合肥至芜湖以下就如同这个人的身子,而从芜湖至武汉这漫长的水路,就正好是这个人的脖子了,一个被拉扯得特长特长的“脖子”。 而在冈村大军的“脖子”上卡着一把“钢刀”。这就是第九战区陈诚、薛岳的五十多个师的大军。他们配置在江南鄱阳湖西面,以九宫山、幕阜山为依托,一直在积极整训,准备反攻,随时可能挥刀斩断冈村大军的“脖子”(长江水路交通线),使武汉日军陷入重围死地。 在武汉西、北方,还有李宗仁第五战区的三十多个师,在靠近日军第一线的随县一带地区构筑阵地,窥视近在眼前的武汉城,这支大军恰如一把高举着的铁锤,随时可能砸向冈村宁次大军的“脑袋”。 在这一“刀”一“锤”的压迫下,第十一军显得很是局促,伸不出腿,亮不开手。 “……在这两大威胁中,尤以第九战区最为严重。”杨天风啪地一下把铅笔扔在了地图上,身子向后一靠,冷笑道:“在未取得自给自足、以战养战之前,长江水路交通就是武汉几十万日军的生命线,必须确保。如果我是冈村,就会发动一次大的进攻,向外扩伸,并驱除最大的威胁。” 马玉名眨着眼睛,盯着地图上长江的周边形势。虽然杨天风说得头头是道,分析得也很有道理,但他并不如何相信。 “杨兄的战略眼光真是厉害呀!”马玉名半真半假地恭维道:“高见,实乃高见。马某定将此番分析判断立刻上报,使我军预先准备。如果日军真有针对第九战区的作战,那新武器也不必藏着掖着,定要给日军以迎头痛击。” “我就是这个意思。”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说道:“三四个月吧,我看也就不必等到年底大反攻的时候再用啦!” 第八十八章 学我? 感谢berserke...,刘老书鬼,摩人,happyjim...,我想远飞2012,书友150703...,书虫九号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 “一言为定,咱们就以武汉日军的动向为准。”马玉名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到时候再看,日军不动,也就可以拖延下去。 当然,马玉名所说的上报也不是虚言。经过生俘日本将军,以及“钢拳”等事,戴老板已经对杨天风颇感兴趣,要马玉名多加留意,也有监视的意思。杨天风的战略分析报上去,马玉名就不管准不准了。准了,也有他的功劳;不准,就当是日常汇报罢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外面警卫来报告,三夫人来了,正在外面。 “杨兄啊,马某先行告辞,可不敢耽误杨兄和三夫人——”马玉名带着男人那种猥琐的笑,起身离去。 唉,哪有那好事儿呀!杨天风心中暗叹,把马玉名送至门口,又把赵雨柔领了进来。 “吃饱喝足,这又想起缺啥了?”杨天风往椅子里一坐,揶揄道:“反正你找我呀,都是你所认为的正事。嗯?胆子大了嘛,怎么没带着那个谁,自己就敢来了。” 赵雨柔也不否认,撇了撇小嘴,说道:“我可不怕你,还得带着伴儿才敢来。不过呢,你还真猜对了,我确实是有事,正事。”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杨天风打了个呵欠,懒懒地说道:“你看着办吧!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咱就早点休息。” “耍赖呀?”赵雨柔到底还是不敢离杨天风太近,坐在桌子对面用力敲了敲,秀眼瞪圆,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夺了县城,连缴获带抄家,可得了很多钱财物资呢!再说,你还,还走私,这没冤枉你吧?” 杨天风斜着眼瞅了一下,叹息道:“你呀,什么也不懂。光看见进项,怎么不算算支出?三纵有多少兵马,武器弹药、军饷粮草,还有伤残、阵亡抚恤,要花费多少?我杨家在涡阳的田地都无偿地拿出来,抚恤伤残、阵亡将士了,你当缴获和走私的钱财物资都进了为夫的腰包不成?” 赵雨柔眨着眼睛,有些无语,但又不想就此收兵,歪着脑袋在想说辞。 “我舞弊但不营私,我没亏了随我征战打鬼子的将士,也没象土匪那样横征暴敛地对老百姓,更没光顾着自己发财。你说说,这么大公无私,这么……”杨天风扳着手指,越说越觉得自己简直太那个,伟光正啊,高大上啊,正在沿着成为圣人的道路飞奔前进。 “哎呀,快擦擦,嘴角都起沫儿啦!”赵雨柔听得直翻眼睛,头一回听见有这么夸自己的,想都没想便扔过去手帕。 杨天风伸手接过,坏坏一笑,在鼻前闻着,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还我!”赵雨柔脸腾地泛起了红云,伸手就要。 “过来就还你。”杨天风晃着手帕,象个拿着糖果进行诱惑的坏蜀蜀。 赵雨柔轻咬着嘴唇,还真不敢过去。这张桌子就是她的防线,尽管弱得不堪一击。 杨天风嘿嘿一笑,也不想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而是把手帕珍而重之地叠好,揣进兜里,又示威似地冲赵雨柔挑了挑眉毛。 “拿去就拿去,反正用旧了,我也不要啦!”赵雨柔气哼哼地翻着眼睛,“正事儿呢,你可得答应。” “你呀,什么也不懂。”杨天风又叹了口气,沉吟着说道:“三纵马上要大幅扩充,准备迎战鬼子的报复。武器装备、军饷服装、粮食物资,可都不是那么充裕。游击武装啊,没有正式的番号,国府的拔款也很少。你所办的正事儿,大概离不开钱和物。嗯,让我想想,想想啊!”杨天风半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冥思苦想,嘴里喃喃地说道:“不会逼着我连杨家老宅都卖了吧,不会让秋兰把私房都拿出来吧……” 赵雨柔看着杨天风犯愁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忍。说起来,杨天风拉队伍、打鬼子,不仅光复了很多的地方,还确实投入了很多杨家的财产,比如土地。若论贡献大小,赵雨柔还真找不出超过杨天风的。可就这样,自己还跑来胡搅蛮缠。自己都干了什么大事,付出多少,理直气壮的凭什么呀? “你——”赵雨柔的声音缓和下来,“算了,别犯愁了。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至于我要办的事情,以后有了富裕再说。” 杨天风睁开眼睛,很有些不可置信地瞅着赵雨柔。这家伙,怎么转性了?好象关心体谅起自己来了? 赵雨柔被盯得发窘,秀目却又渐渐瞪圆,起身一甩手,“切!”了一声,转身走了。 还“切”,这可是我惯用的台词,她什么时候学会的?这家伙,没理了,就会摆出这副样子。杨天风苦笑了一声,抽出手帕,轻轻嗅闻着那女儿香,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 日军三路扫荡永城共持续一个多月,包括在周边地区的清剿打击。而三纵和六十一团的联合反扫荡作战只进行了不到十天,便三战三捷,不仅歼灭性地打击了夏邑和砀山两路敌人,还趁虚攻取了砀山县城,可谓是大获全胜,令人惊讶。 正如杨天风所猜想,人们大多都认为此番作战主要是六十一团的功劳,三纵只是敲敲边鼓,是助攻的作用。包括日本鬼子也是这样的判断,把失败归结于情报不准,归结于各路部队步调不一,给对手造成了个个击破的机会。 遭此重挫,除萧县之敌进展缓慢,大雪弥漫又得到了另外两路失败的消息而自行退去,暂时保住了实力外。砀山县被三纵全部光复,夏邑之敌得到了商丘的援兵而保住县城,乡村地区则大半为三纵光复。 冬季寒冷,积雪封路,这是日军再度发动攻势的自然困难;而各地游击武装的发展壮大,也牵绊住了日军的兵力,使其暂时无力展开军事行动。 以商丘地区为例,睢杞两县的抗日武装再次整合,扩编为豫东人民抗日游击第三支队,积极开展抗日游击战争;此外还有夏邑县抗日武装常备大队、豫东抗日游击司令部、民权县李馆民兵队、睢县抗日武装等等。 第八十九章 实弹震撼,军工生产 日本侵略军占领商丘后,便由华北派遣军骑兵第四旅团接替日军第十六师团和混三旅团长期驻守朱集,并扶持大汉奸张岚峰。但实际上,在豫东十几个县的广大地区,日军的兵力相当空虚。 尽管如此,杨天风也没有继续展开大的攻势,疯狂扩大地盘,在自认为达到目的后,便开始了计划中的大扩充。 这样做却加深了人们,包括日本鬼子的错误判断。三纵果然实力不够,确实是靠着正规军六十一团取得的连胜。虽然这种传言令三纵的官兵们不满,杨天风却毫不在意,布置完各项任务后,又赶回芒砀山兵工厂。 ………… “嘭”的一声闷响,前方的钢板突然迸裂出一团耀眼的火花,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传来。 硝烟弥漫,钢板被炸得抛出老远,地上积雪被炙热的钢板烫得“吱吱”作响,升起浓重的水蒸气。 时同然、周至忠飞快地跑过去,杨天风伸手示意,和马玉名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果然是威力巨大呀!”马玉名也是头一回观摩“钢拳”的实弹演示,不由得发出感慨,“马某真是啊,目光短浅,遭到戴老板训斥,也不冤枉。” “一种新武器往往意味着一种新战法,钢拳虽猛,也要在特定场合才能发挥出全部威力。”杨天风脸上得意的神情褪去,缓缓说道:“这些我都写出来了,也交给了马兄,希望配备钢拳的国×军部队能够重视。” 马玉名点了点头,说道:“复杂地形、街巷村镇,还有割裂敌之步坦协同,这些并不算难懂。杨兄的苦心,应该不会被辜负。”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钢板近前。时同然和周至忠正在检视钢板,破甲榴弹将钢板射穿后,其密集、极高温度的金属碎流将钢板后的木头假人射得百孔千疮,空中弥漫着水蒸气和焦臭味。 周至忠率先向杨天风伸出了大拇指,说道:“与鬼子作战时,不知多少兄弟在敌人坦克前英勇殉国,要是早有这武器——”他叹息着摇了摇头,有些说不下去了。 时同然注视着杨天风,心中震撼。他也知道,仅此一种破甲武器,如果普及开来,对于整个抗日战场都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孙桐萱也势必为了使杨天风这条大鱼留在第三集团军,为第三集团军供应武器,而做出重大让步。 “时某心服口服。”时同然拱了拱手,诚挚地说道:“我马上就与孙司令联系,相信包括鲁西招募处分处、知识青年分配等问题,都会有令杨兄满意的结果。” “多谢时兄。”杨天风拱手还礼,说道:“武器虽好,还是要人来使用。时兄也必然明白,这测距、估算速度、计算提前量等等,普通士兵学习起来有多困难。所以,这知识青年是相当宝贵,相当重要,杨某是思之若渴啊!” “明白,我明白。”时同然点头赞同,说道:“我马上建议孙司令,从集团军中抽调一批高小毕业的士兵、军官,前来受训。然后呢,这个再分配,就由孙司令与杨将军商议决定。” “这是最快,也是最好的形成战斗力的办法。”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说道:“只要材料充足,杨某将优先供给第三集团军新武器。我们同属一个战区,孙司令又是杨某的长官,这无可厚非。” 马玉名见杨天风的目光扫来,却只是微笑不语,也算是一种默认。反正他的军统别动队将得到武器供应,取得战功为他增光添彩,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杨天风的思路呢,马玉名也琢磨得差不多。那就是四处伸手,要人才,要设备,要材料。第三集团军驻守黄河南岸,也可以算是后方,知识青年是能招揽到的,机器设备和材料物资也能搞到一些。杨天风可不管是新式还是老式的设备,连落后几十年的蒸汽机都不嫌乎,可谓是多多益善。 双方的名义上是隶属关系,但杨天风可不会事事俯首贴耳。就以兵工厂为例,他要牢牢握在手中,用武器装备作筹码,换取他需要的物资、钱财。 话不用说得太透,但时同然和周至忠也听出其中的含意。武器装备可以供给第三集团军,但不是无条件的,也不是无偿的。人员、物资,想要就用这两样来换。 “有此利器,善加利用的话,日军的装甲部队便不能再肆意横行。”周至忠作为专心打仗的军官,对新武器的需求自然迫切,看了一眼时同然,说道:“第三集团军若能装备,战力提升也是令人振奋的事情。” 时同然有些无奈地笑着点头,他知道,对杨天风做出让步是肯定的事情。从长远看,第三集团军这个杂牌部队,还要依靠着杨天风的这个兵工厂,还要借助这个桥头堡获取人员和资金,翻脸或闹僵都是不可取的。 或许,暂时的让步将换来长久的好处。时同然决定为杨天风说项美言,因为他看好杨天风。现在是钢拳,以后呢,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更厉害的武器。第三集团军很可能因此而战力大涨,连国府也要刮目相看,不敢再轻易分化打压。 时同然这样一想,便甩开了不甘和郁闷,对杨天风的态度亲近起来。话里话外都变相地保证,在鲁西招募处和走私利润的分配上,会尽力让杨天风满意。 ………… 只有体现出价值,才会被重视,才能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杨天风对此看得很透,运用得也很熟练。接连摆平了军统、第三集团军这两家后,他便通过电报机与各地的部队保持联系,大部分的时间又投入到军工生产之中。 从无到有是比较容易的,但要形成生产规模,却始终是兵工厂的瓶颈。而且,生产工艺和技术水平也有待于改进和提高。只不过,借助于杨天风头脑中的广博知识,需要千百次试验和摸索才能取得的进展,现在则大大节省了时间。 比如电焊暂时没有,迫击炮弹、钢拳榴弹的尾翼便使用了土法烧焊(八路军兵工厂一九四三年才发明出的工艺);把国外黑心韧化处理工艺与中国传统”焖火”技术相结合,使炼制出来的白生铁变成有一定韧性、可以车削加工的灰口铁,提高了迫击炮弹的生产速度和质量;采用整体浇铸法或热墩加工法(把炼制出来的钢条烧红后锤墩成实心圆柱体)生产出炮筒毛坯,再用滑轮吊锤、夹板锤和镗孔机等设备将中间挖空,加工成无缝钢管毛坯,一天能造出两根120mm迫击炮管…… 先进的,土办法,杨天风搜肠刮肚,能用的全部都上,一件件杀敌利器就这样不断地制造出来,一批批弹药物资也输送部队,增加着战力。 40mm单发榴弹发射器制造出来了,确实如杨天风所料,发射器容易制造,定装榴弹却生产困难。弹壳、引信、战斗部等等,全都需要重新建立起一套制造工艺和技术标准,且战斗部还需要比较精细的加工。 杨天风索性把迫击炮炮弹和榴弹改成延时引线(类似于手榴弹)。这样虽然不够完美,但也是暂时的,等到日后机器更多更好,技术更精时再改成触炸也不迟。 当然,如果集中全力,产量自然能大幅增加,但其他武器弹药的生产呢?子弹、手榴弹、地雷、霰×弹枪、迫击炮弹、迫击炮、钢拳、榴弹发射器……这些也都是正在大扩充的军队所需要的,在有限的技术设备、人员、材料等条件下,也只能采取相对平衡的生产进度。 添置或自制机器设备,招聘技术人员和工人,这当然是提高产量的办法。而加强管理,实行科学分工、协作,提高劳动生产率,也是非常重要的举措,杨天风对此也进行了一番规划布置。 涡阳的卧虎岗造枪厂,现在负责生产制造霰×弹枪和所用弹药、榴弹发射器、枪用瞄准镜,以及少量的手榴弹和地雷。 设在芒砀群山中的兵工厂,则在接收了卧虎岗的部分设备,以及大部新置机器后,承担起了绝大部分军工的生产。而炸药、铸造、镗孔、铣削、组装等车间,又分布于保安山、立山、僖山、黄土山等处。 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安全加保密,这固然是杨天风的考虑。同时,经过细化的工序又使每个车间的工作变得简单而重复,降低了技术含量和对工人的要求。这样一来,不需要多高的学历和技术水平,很多工作便能由普通百姓承担,熟练工作而已。 再加上合理的奖励、严格的责任划分、计件工资的激励等等,兵工厂的规模越来越大,越来越正规,工人总数量已突破六百,显示出了蓬勃的活力。 在军工生产中,瓶颈会不断出现,杨天风和兵工厂的技术人员却有信心一个个地突破。最令杨天风感到欣慰的是兵工厂开始运用互换性原理(1798年美国最先采用)以批量制造零件,尽管还有不足,却是走向标准化的非常可喜、可贵的一大步。 ………… 第九十章 大力投入,亲眷前来 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寒冷中很快过去,杨天风指导并协助兵工厂的技术人员攻克了不少技术难关,整个生产流程也基本捋顺。为了提高产量,杨天风还作主,把一些简单的加工包出去,由附近村镇的百姓在家中进行,再定期收回,按量计酬。 杨天风还到永城以南侯岭乡的炼铁厂蹲点,在那里竟然呆了多半个月的时间,比在兵工厂还多。 毕竟,钢铁是最主要的原材料,没有合格的钢材,没有足够的产量,兵工厂规模再大,也要断炊停产。 而到目前为止,炼铁厂的钢铁质量虽然有显著的提高,但离杨天风的要求还差得不少。兵工厂也只能将就着材料来制造一些要求不高的武器,比如迫击炮、钢拳、榴弹发射器等,膛压要求较低,甚至可以用加粗管壁、增大重量来加以弥补。 如果能制造出相应的特种钢,不仅仅是提高武器的性能,还能增加制造武器的样式,更能实现杨天风脑中一个宏伟的设想。可实际上,遇到的困难远比杨天风想象得要多,花费的时间要长,尽管他知道很多特种钢的配方。 没有什么分析钢铁成分、检测钢铁性能的科学仪器,只能用机器拉伸、吊锤冲击等较原始的手段来粗略检验钢铁的延展性、韧性、硬度等指标。估摸得差不多了,再制造出需要的东西进行实际测试。 为了不影响正常生产,杨天风特意成立了一个研究小组,专门研究特种钢。不同配方的钢炼出来,把钢条切割成块,用机器拉伸,每次拉伸多少不破不裂,在其变冷变硬前,又使用怎样的热处理技术能继续拉伸,成千上万次的试验,成千上万次的调整配料、改进工艺,成千上万次的记录数据…… 虽然艰难,但杨天风认为这是必须经历的阶段,科学技术的积累来不得投机取巧,尽管他经常投机取巧。 成果并不显著,但时间能够改变一切,杨天风坚信这一点。当然,也不是全无成绩。一直在供应兵工厂的钢材质量便有了很大提高,在性能上已接近了轨道钢,而正在制造的新武器的性能也有了明显进步。 军工成绩的取得并不是杨天风一个人的功劳,就如同抗战不是某个人的大事,不是杨天风一个人的独角戏,而是全民族的奋起一样。 军统不仅提供了炸药、钢管等材料,还从大后方送来了一批技术人才,极大地充实了兵工厂的技术力量,提高了兵工厂的生产制造能力。 支援?学习?取经?监视……对于杨天风来说,这些都没必要搞个清楚。造出来的武器本来也是准备提供给全中国正浴血奋战的抗日武装,痛打日本鬼子的。 眼光啊!戴老板无师自通,堪称是特工界的天才。而且看得远,肯投入,手段高!这慷慨,这大方,对于杨天风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来说,能做到这些相当不易。 你来我往,杨天风慷慨地接纳了这些技术人员和工人,并通过马玉名向上提供了榴弹发射器和榴弹的制造图纸、工艺和样品,却也提出了一些要求。比如请求从后方兵工厂调一些冶炼专家,制造捷克zb—26型轻机枪的工程技术人员前来支援,使兵工厂能尽快开始仿造。 这又是一种明星武器,中国人民最了解和感谢的一种轻武器。虽然这款轻机枪在中国的很多兵工厂甚至小作坊都有生产,但它是正儿八经的舶来品。 抗日战争时期,捷克式轻机枪是中国军队的制式轻机枪,无论是最精锐的中央军德械师还是装备最差的八路军游击队都有装备。在面对日军的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时,捷克式轻机枪除了不如日军标准化生产外,其他的优势极为明显。 这是杨天风的投机取巧,毕竟中国的几家兵工厂在一九三五年已经获得图纸,制造成功zb—26,技术也相对成熟。而他的兵工厂要重新培养技术人员,则费时费力,远不如这么直接伸手要来得简单、快速。 至于对zb—26某些性能的不满,也只能在日后予以解决。在相应的特种钢炼出来之前,在某些技术取得突破前,杨天风也只能用zb—26来装备部队。 军统对于三纵,或者说对于杨天风可不仅仅是物资上的支持,还有一批下级军官被派来,补充进入了三纵。这与戴老板对忠义救国军的措置差不多,显示出了戴老板对抓军队的重视。 杨天风很感慨,很佩服,也提高了警惕。三纵固然因为老兵和军官的补充而提升了战力,但同时也在削弱他的掌控力。打鬼子,打鬼子,这是他要三纵始终坚持的唯一目标,可不想掺杂进其他东西。 “道路正确,办法正确,现在所需的就是持之不懈的摸索、实验了。”杨天风为兵工厂、炼铁厂规划好了发展的方向,改进和提高的办法,建立了科学的企业管理模式,剩下的就是那些埋头苦干的技术人员用时间来证明成功了。 “资金、人才我会继续投入,军工生产将是我军抵挡鬼子、获取胜利的保障。”杨天风郑重地向送行的工程技术人员拱手致谢,“诸位的无私而忘我的精神,天风感谢、钦佩,日后的生产工作就多多拜托了。” “杨将军放心。”兵工厂厂长欧汉涛拱手还礼,说道:“将士在前流血拼杀,我等敢不尽力工作。杨将军多多保重,我等可是翘首等待捷报,以慰心怀啊!” 欧汉涛毕业于北平大学工学院机械系,抛弃了舒适的家庭生活和优厚的工作职位,毅然带家人投奔大后方,如今又来到沦陷区,精神为人钦敬,工作作风也为杨天风所看重。 “捷报会有的,而且会接连不断。”杨天风自信地点头,接过警卫递来的马缰绳,摆手道:“大家请回,天风这就走了。”说完,他翻身上马,再次用力招了招手,一勒缰绳,伴着蹄声绝尘而去。 …………… 车轮压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轿车里,孟秋兰和韩萍儿捧着小手炉,闲聊着。 “打起仗来,枪弹不长眼,老让人担惊受怕的。”孟秋兰嘴里埋怨着,却充满了期盼的意味,“要是住在一起,哪怕离得近,能时不时地见个面儿,也能让人安心不少啊!” “太太不打算再回曲龙镇了?”韩萍儿问了一句,又说道:“杨少爷在外征战,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总是让人不放心。这回见到太太,少爷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有老三陪着,他——”孟秋兰有些幽怨,也不无醋意,但因为自己的出身,也有些自惭形秽。 萍儿和赵雨柔关系也不错,此时夹在中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她到底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 停顿了一下,萍儿才勉强笑着安慰道:“三少奶嘛,到底还是年轻不懂事儿。要不,太太在信中一说,少爷怎么就同意您来了呢?杨家在曲龙镇那么大的基业,不也是放心交给太太打理吗?” 这么一说,孟秋兰便有些释然了。她的要求不高,杨天风能象现在这样对她,她也很满意。只不过,女人的心理让她有点小抱怨而已。 而且,韩大姑和萍儿这段时间一直在杨家,几乎成为了杨家的家庭医生。给孟秋兰呢,中医加针炙,进行了一番身体上的调理,让她浮起了最大的希望,那就是给杨天风添个一男半女,也圆了自己做母亲的愿望。 车辆的速度慢了下来,负责护送的小六子骑马赶上来,在车外通报,黄口镇已到了,前面有人迎候。 孟秋兰整理衣服,待车停稳,掀开车帘,适应了下清冷的空气,才缓步走了出来。 黄口镇镇长吴元生带着些人迎了上来,态度恭敬。虽然他知道这一行人当中有自己的妻子阎凤娇,但主次轻重却分得清楚。 “吴先生辛苦了。嗯,凤娇在后面的车里,你派人引我们进镇就行,倒不必这么恭敬地陪着。”孟秋兰等人只是暂时在黄口镇落脚休息,她的目的地是在芒山镇,那里才是杨天风的总指挥部所在。 “夫人这话说得——”吴元生态度不变,说道:“吴某有今日,全是杨长官所赐。这礼节岂能不周全,倒让别人说吴某不知感恩图报?夫人,请,宅院已安排妥当,今晚就暂且屈就休息。” “嗯!”孟秋兰点了点头,对吴元生的态度很感满意,又开口问道:“天风可在芒山镇?在信中他说很忙,难道还要四下奔走不成?” “杨长官的公务确实繁忙。”吴元生引着孟秋兰等人进了大宅院,边走边说道:“现在军队有了四五千,地盘也有两三个县,平常自然是在芒山镇坐镇指挥,可也要四下巡视防务,那就说不准了。” 孟秋兰微微有些失望,因为吴元生没有准确的回答,但这也责怪不得,她心中只盼着早到芒山镇,早见到杨天风。 ………… 第九十一章 扩编,战略走向 五千六百八十三人,各种枪枝四千六百五十七支,榴弹发射器七十二具,掷弹筒十二个(缴获),八一、八二迫击炮十六门,步兵炮两门(缴获后修复成功)…… 杨天风此时并不在芒山镇,而是在永城。指挥部随着地盘的增加,再呆在芒山镇已不适宜,而永城算是根据地的中心位置,联络更加方便。他正翻阅着文件资料,在离开的这段时间虽然一直与各地保持着电报联系,但远没有这么详细。 扩军是比较顺利的,这里面还包括了在涡阳训练的千余士名。其实,要照这么算的话,三纵的扩充速度还是相当保守。要知道在当时在抗日武装中,还未能摆脱兵多将广、人多势众这样的传统观念,连八路军、新四军也不例外,都在拼命扩充。 而这样迅速扩充的部队不可避免地带来了很多后遗症:首先是兵员参差不齐,军队纪律会变得松驰,凝聚力不足;其次是武器缺乏,很多军队竟有一半以上拿着大刀、梭镖,或是发两颗手榴,战斗力大幅下降;最后一点则是加重粮饷供应的压力,即便不发军饷,粮食呢,脱产人员太多,需要多大地盘、多少老百姓供养? 敌后抗战能否长期坚持的最重要条件,就是根据地的居民能否养活兵员,能否维持抗日的积极性。假若民力很快消耗,假若老百姓因负担过重而消极,而与抗日队伍脱离,那么不管其他政策正确与否也无济于事…… 杨天风觉得有必要把“量入为出”这个道理写出来,发表在已经联系妥当、定期供稿的《光明日报》上,作为“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一个连载,或者另起个题目。但这似乎并不是很迫切,敌后抗战最艰难的时候还早着呢! “长官——”新任纵队参谋长梁末青又递上去一份文件,说道:“这是各部军官的分配安置情况。” 梁末青原是六十一团的参谋长,沉默寡言的一个人,但偶一出口,却能看出其肚中有料。杨天风看好后,愣是用十具钢拳、十具榴弹发射器把梁末青给挖了过来。 倒不能怪周至忠重利轻友,而是报告上去,孙桐萱立刻就批示同意。不仅是梁末青,孙桐萱还学军统,也以支援名义,派出了一批老兵和低级军官充实三纵,并以光复县城的战功进行犒赏,送给了三纵一批物资。 都在向三纵塞人、伸手,杨天风是来者不拒。一来是没有办法,他的部队起家自民团,而不是正规部队,读过军校的军官太少,经验丰富的老兵太少;其次呢,杨天风认为只要不是特务,军人还是比较单纯,激于民族大义,打仗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再者,杨天风也为军队制定了详而又详的规章制度、纪律条例,希望用此来约束官兵。依他的后世思维,人治没有法治健全,也很容易出问题。只要公平、公正,他还是相信大多数人不管是何派系,终会融入三纵,为抗战救国而卖力的。 “这份文件我收着,以后呢,再列类似的名单,后面就不要标注出身何部了。”杨天风简单看过,点了点头,对梁末青说道:“三纵刚刚成形,我不希望有什么派系。即便有,我也不希望影响部队的战斗力。纪律要严明,功过赏惩也一定要公平,这是维系官兵团结的关键。” “我明白了。”梁末青沉吟了一下,说道:“关于我军的发展方向,长官对属下的建议一直未有明确答复,部队的调派布置也未确定。” 杨天风轻轻颌首,思考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豫东的情况很复杂,既有鬼子的骑兵旅团,还有各家抗日武装,张岚峰这个大汉奸也成了气候,东进似乎很难。西边呢,是萧县……” 抗战八年,除去那些或公开投敌或暗地求荣的大小汉奸,仅伪军就有一百多万,几乎与侵华日军等量。在这个助纣为虐的庞大群体中,张岚峰绝对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人物”。 作为豫东最大的伪军头目,他既公开叛国投敌,又对重庆国民党人“关爱”有加,同时还尽可能地避免与国*军抗日武装发生冲突,其行径虽令国人咬牙切齿,却也没有妨碍他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方之间。 一九三八年九月,张岚峰投靠日本人,在商丘设立了日军华北派遣军总部“豫东招抚使公署”。至一九三九年一月,共集结一万八千余人,受编为“豫皖剿*****”,张兼任军长。 对张岚峰,杨天风是鄙视、厌恶,且并未视其为大敌,却也惊讶其招兵买马的扩充速度。但有了这一万八千余人的伪军部队,对于驻扎于商丘朱集的日军第四骑兵旅团却是很大的助力。 伪军的战斗力不行,但守城驻扎还是可以的。这无形之中就解放出了第四旅团的手脚,加上骑兵的机动性,杨天风是深为忌惮。 虽然破路对于日本鬼子的机动性有了很大的遏制,但那是指机械化部队。骑兵嘛,似乎影响不大。因为破路也是有一定规格,要让老百姓能走,甚至能赶着窄距小车奔驰。 而西边的萧县呢,因为有宫山大队这个相对独立的武装,杨天风也不好悍然进入。毕竟宫山大队还是很友好的,在反扫荡中也表现不错,拖延了萧县敌人的时间,使三纵和六十一团能够集中兵力、联手取胜。获胜之后,杨天风还让人送了些枪枝弹药以示感谢呢! 向北发展呢,则将跨越陇海铁路,进入湖西地区,不仅路远、补给困难,那里的形势也更加复杂,杨天风还真不想现在就去趟混水。 “我的想法是兵向东南,佯取濉溪(现淮北市),至少也要让此地变为游击区——”杨天风指着地图,说着自己的理由,“此地空虚,只有伪军四五百人,日本顾问十数人,或可一战而下。继续东进的话,则可威胁津浦铁路……” 第九十二章 东进序曲 感谢jedi2862...,berserke...,麻辣熊猫,山外还是伤,浪漫银月,书友130516...,摩人,happyjim...,我想远飞2012,浪漫银月,爱做白日梦10,书友151219...,gfg81343...,古亭往事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家庭幸福,工作顺利。 ******************************************************************** 濉溪(现淮北市)地处华东地区腹地,苏、鲁、豫、皖四省之交,北接萧县,南临蒙城,东与宿州比邻,西连涡阳和河南永城。境内有相山、老龙脊及一些小山丘,其余为冲积平原,以平川广野为主要地貌特征。 杨天风强调的理由中还有矿产资源,濉溪除了煤资源丰富外,还有铁、铜、金、水泥用灰岩、高岭土等矿产。特别是铜、金,储量分别居皖省第六和第二。而当时造子弹、炮弹全都是用铜,没有铜料,三纵的军工生产就难以突破,部队规模也要受到极大制约。 “濉溪当然如长官所说,还有宿县,都有很多可取之处。”梁末青看着地图,指点着,不无顾虑地说道:“可靠近津浦路的话,日军必然警惕。且将处于日寇占据的徐州、蚌埠、淮阴三大军事重镇之间,四战之地,恐怕——” “抗战就是要与鬼子打,避战岂为军人本色?”杨天风慷慨激昂,说道:“向西、向北发展,不也是要靠近陇海路,商丘日军岂能坐视?两相权衡,我还是力主向东南发展,向津浦路进军。况且,我们只是抵近津浦路,光复路西的大片地盘,并不是要直接向铁路下手。” 其实杨天风并没说出全部,在历史上,在一九四一年八月正式形成,由八路军、新四军建立的豫皖苏、皖东北、邳睢铜三块根据地所组成的淮北抗日根据地,最严重的一次威胁是一九四二年十一月日伪军七千余人的大扫荡。 按照杨天风的规划设想,到那个时候三纵至少也应该有万人之众,还怕这样规模的扫荡?当然,如果三纵真的对津浦路威胁很大,也不排除历史发生改变,日军提前展开扫荡和围剿行动。 但从华北、华南、华中的日军实力和对抗日武装的打击力度来看,向南、向东比向北要容易和顺利。历史上,新四军的生存状况就比华北八路军要好很多。何况,这个方向上还有皖省的大别山根据地,有桂系国*军的很强的力量。 把现在的三纵定在发展、壮大阶段,杨天风自然要趁虚而钻,先抢地盘、抢人口、抢资源。以此为基础,等到军工生产取得突破,部队的装备和战斗力得到大幅提升后,才是与日本鬼子硬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时候。 从梁末青的角度,他自然是倾向于驻守河南黄河西侧的第三集团军,倾向于继续向豫东发展。但杨天风执意向东,很是坚决,三纵挂的可是豫皖挺进队的名号。孙桐萱呢,也是豫皖边游击总司令。怎么说,也不算超出作战范围。 当然,杨天风还表示向东发展并不是长期的战略任务,并不意味着豫东的放弃和作战的停止。只不过有轻有重,有主有次,形势有变时,作战方向还会再进行调整。 两人的意见算是达成了一致,虽然梁末青是有保留的,但还是召集参谋,制定东进的行动计划。 按照目前三纵的编制,共有三个支队。每个支队团级编制,一千五百余人;三个炮营,共七八百人;而剩余人马在扩充完毕后,也将是团级建制,定名为直属警卫团。 向东发展的策略已定,一支队驻防砀山、夏邑地区,继续进行游击作战;二支队驻防永城地区,主要戒备萧县敌人的进攻,并作为一支队的后援;三支队和直属警卫团,以及特战大队一部,则将随杨天风东进,开拓皖北。 其时,三个支队的支队长已经各有所属,全部由杨天风加以任命。毕竟在三纵范围内,他是最高长官,又不是有番号的正规部队,他的权力更大。 一支队支队长:蒋骥才;二支队支队长:陈大龙;三支队支队长:佟志和;直属警卫团团长:郭松林。另有特战大队三百余人,大队长宋青圃。 可以看出,支队长、团长、大队长都是杨天风的心腹亲信。为了弥补他们军事能力、指挥才能的不足,杨天风除了继续用电台遥控指挥外,还为他们配备了参谋人员,由支援来的军官担任。而这些外来的军官,则要在临时军校内急训半个月,学习游击战的理论,以及一些其他的战术打法。 而象沈德会、韩小守、魏军、王强等最早来到三纵的军官和老兵,经过数次战斗的考验,也大多得到了晋升,逐渐成为军中骨干。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杨天风可不是光指望着上层人物和高级将领,在自己的部队中的军官,同样寄予了他的希望,也一直采取着各种办法。文化军事学习、战后总结等等,历史经验已经证明,在实战中成长为名将的土包子,并不算少见。而这样的将领,比之军校毕业的,还多几分作战的灵活和狡黠。 与梁末青达成一致意见后,杨天风又把几个支队长和高级军官叫来,他们早已得到通知,有的甚至是从远方赶回来的。 难得的平静背后却蕴含着血雨腥风,不管是不是主动去惹商丘的日伪军,永城、砀山都不会始终被敌人视而不见。而东进也只是短期内的战略走向,周边的鬼子和伪军早晚要成为打击的目标。 “见面就争,这是要争给我看呀,啊?”杨天风重重敲了敲桌子,严厉的目光制止了几个家伙的争论,“特战大队抽调各支队的精悍士兵是我的主意,你们不服啊?” 从自己的部队抽调精锐,各支队长当然有些意见,只不过有的表现不明显,有的却直接抱怨。 “目光短浅!”杨天风见众人都不吭声了,直接作了评价,沉吟了一下,又解释道:“特战大队要集中训练,以后呢,还是要分成特战小队,分配到各支队,执行特殊任务。说到底,这不过是暂时的抽调,日后会还给你们更精悍、更优秀的士兵。” “嘿嘿,长官这么说,我们心里不就舒服了,愿意啦!”蒋骥才嘻皮笑脸,刚才就是他反应最激烈。 杨天风白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刚才我与参谋长已经商议妥当,主力短期内将东进作战,拓展根基。这样一来,永城、砀山便显得有些空虚,留守部队呢,责任重大啊!嗯,参谋长,把各部的驻防情况布置一下吧!” 梁末青点了点头,朗声把三个支队、一个警卫团的驻防、调动的布置传达给在座的军官。 杨天风等了一会儿,让各部军官消化一下新布署,才开口说道:“三支和警卫团就不用说了,由我直接指挥;二支呢,任务相对也比较轻松简单;只有三支队,砀山新近光复,事情比较多,还需要时间整顿、熟悉。夏邑呢,敌人还占着县城,也肯定会与我们争夺乡村,任务是最重的。所以,特战大队要留下一部,配合三支。” 梁末青见杨天风的目光投注过来,不禁微微一笑,说道:“好在砀山县城、以及往北的地区,有正规军驻防,一支队只要集中力量在夏邑乡村,以及夏邑和砀山交壤的地区,能维持住目前的状况,便是圆满地完成任务。最多两三个月,再由二支队接替轮战。” “至于战术,我已经写好。”杨天风拿出几张纸,轻轻拍着说道:“并不是要你们墨守成规,一点变化也没有。但这是大的原则和宗旨,你们要据此作战。有电台,与指挥部要多联系,特别是委决难下的时候。特战队与一支队要配合好,各施所长,稳住砀、夏局面。” “战术啊,有什么新鲜的吗?”宋青圃厚着脸皮上前就拿,却被杨天风一把打开了手。 “特战大队集中了全部队的精英,武器、弹药也是全力提供,你要是敢逞能给我造成大的伤亡,我,我把你脑袋拧下来。”杨天风瞪着眼睛,是告诫也是叮嘱。 宋青圃呲牙咧嘴揉着手,还抱怨着,“连钢拳都不让使,要是鬼子出动坦克怎么办?” “路都破坏了,再挖反坦克壕沟,鬼子还能把坦克抬着走哇?”杨天风翻了翻眼睛,说道:“钢拳配发给你们,那是以防万一,不是让你们抢功的。最多再有两个月,钢拳随便用。八年抗战呢,怎么就急于一时?” 宋青圃眨了眨眼睛,好奇宝宝的天性暴发,问道:“长官,为啥是八年?” 杨天风一时口快,被问得愣怔住了,也眨起了眼睛。宋青圃还不依不饶,追问道:“长官,您说,为啥是八年呢,不是五年、六年,不是十年……” “滚。”杨天风一瞪眼睛,斥道:“老子就是打个比方,八年嫌多呀,那就三五年;要是嫌少,就打他个十年以上,把小鬼子都杀光。” 蒋骥才笑得幸灾乐祸,被杨天风一瞪,又赶忙正襟危坐,一副正经的样子。 布署完毕,杨天风还是不太放心,转头和梁末青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梁末青坐镇永城,全权指挥西面的战事。 …………… 第九十三章 邀请便宴 万事开头难,县府各机关成立以后,虽然有很多青年学生在帮忙,但他们处理政务还不是十分熟练。磨合了这些日子,各部门渐渐走上了正轨,动委会的工作也有了很大起色,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便能在本县动员担架数千架。赵雨柔也难得在白天有了一点点空闲的时间,正教留在动委会做饭的豆腐西施识字。 教着教着,两个女人便扯起了闲话。赵雨柔开玩笑般的说道:“秀儿,你是不是有心上人哪,要不当初怎么急吼吼的来告状退亲呢?” “没有,没有。”翟秀儿红着脸直摇手,“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名帖儿要正,脚跟儿要稳,衣服是要自己穿破,可不能叫人从背后指点破!” “看你说得,现在妇女解放了,喜欢人不丢脸。”赵雨柔笑道:“难道象以前那样的包办婚姻才光荣吗?” 翟秀儿寻思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如果是明媒正取也就罢了,可那个痨病鬼他爹是个有权势的,只欠了他家三升豆子就逼着我爹定下了亲事,我自然是不会愿意的。” “你的思想还要改造,还要进步。”赵雨柔恨铁不成钢的教导道:“国民党政府于1930年就公布了《民法亲属编》,怎么大家就都不知道呢?自主婚姻,能使年轻的姑娘们找到合心如意的丈夫,那多好。” “穷乡僻壤的,哪知道这个法那个法的,平头老百姓,能活下去就不错了。”邢春儿轻声嘟囔道。 赵雨柔眨巴眨巴眼睛,一时倒是无言可对。 “杨长官进城了。”翟秀儿偷偷看了一眼赵雨柔,低声地提醒道:“您不去看看他?” 赵雨柔愣了一下,挤眼皱眉,半晌才哼了一声,“他忙得很,这个会,那个会的……” 主动去看杨天风,赵雨柔在心里还有点接受不了,这不是上赶着,会让那家伙得意吗?可杨天风对她不闻不问,要是进了城再不来看她,她又觉得很生气。这种矛盾的心理,赵雨柔并没有深入地研究、探悉,为什么会这样呢?反正…… 脚步声响了起来,肖四带着两个警卫走了进来。看到赵雨柔,趾高气扬的劲儿立刻收敛不少,脸上堆出笑容,说道:“少夫人,司令派我来请您。他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身,请您屈驾去见见面,吃顿便饭。” 赵雨柔心里挺舒服,小嘴却是一撇,说道:“不是昨晚刚进的城,还能天天忙啊?我今天好象没时间,要不明天吧?” 肖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道:“司令只在城里呆一天,连夜便要赶回去,您看——” 这样啊!赵雨柔本来是想拿捏一把,听到杨天风这么忙,这么快便要离开,又改了主意。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她象是很勉强地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就去见见他。秀儿,你跟我一起去。” 肖四看了一眼翟秀儿,也没说什么。只是,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又投了过去。 在肖四等人的护卫下,赵雨柔和翟秀儿来到了县城外的兵营。而杨天风还在县府开会,不是军事会议,而是由陆文平和动委会牵头组织的夏、虞、睢等地的各抗日武装的联合抗战协调会。 商丘虽然沦陷,但在其属的各县日军兵力很空虚,只能尽力保障陇海铁路沿线的安全。豫东各县,如夏邑、虞城(今利民镇)、睢城、杞城等地,都有抗日武装在活动。张辑五、姜朗山、苗泽生、李省三等,还有夏邑县北义田庄村冉昭明、冉昭德、冉昭寒三兄弟拉起的队伍,颇有抗日烽火燎原之势。 而在豫东,或者说是商丘游击区,三纵已经是相当有实力的军队,何况还有正规军的一个营常驻砀山县城。在当时国共合作,联手抗战的大背景下,不管抗日武装隶属于何党派,都有着联合对敌的条件和基础。 只不过,杨天风的东进策略已经决定,暂时对豫东各抗日武装只能予以很有限的支援和帮助。 但对待这些众多的抗日武装,也不是一视同仁。根据地域、人员及其他因素的考量,杨天风决定大力扶持夏邑的冉氏三兄弟。这支由国民党夏邑县六区区长冉昭德拉起的武装,纪律较好,抗日也很坚决。在杨天风的记忆中,冉氏三兄弟最终都为民族抗日大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倍受夏邑人民的崇敬和怀念。 派出一个特战小队进驻夏邑县北义田庄村,帮助冉氏兄弟训练部队,又供应了十枝霰*弹枪,两具缴获的日式掷弹筒,三纵也就在夏邑有了相对稳定的桥头堡,能更方便地渗透游击。 与其他抗日武装也达成了配合作战,相互支援呼应的协议。但能做到何种程度,杨天风并不乐观。毕竟有一些抗日武装形同占地为王,对三纵也是有一定的戒心,生怕被吞并。 反正杨天风目前的战略是东进,暂时不会与他们发生冲突。至于以后,杨天风大可以从日本鬼子手中夺地盘。而这些抗日武装在随后的日军打击下,没有三纵的支持,很难坚持下去。 大会结束,杨天风找了个借口,婉拒了宴请,留下参谋长梁末青,自己带着护卫匆匆赶回兵营。 “久等了,让厨房上菜吧!”杨天风进了屋,简单打了个招呼,脱帽解衣,洗了把脸,才坐到桌前。 “个把月不露面儿,也不知你忙什么?”赵雨柔见到杨天风就不会好好说话了,明知杨天风在忙正事儿,可就是想抱怨几句。 杨天风淡淡一笑,对杵在旁边的翟秀儿说道:“西施呀,你去外面吃吧,有人安排。我和我家老三说些体己话。” “是。”翟秀儿没等赵雨柔表态,痛快地答应,转身就走。 “唉——”赵雨柔手举到半空,却被杨天风一把拉住。 看着赵雨柔瞪圆的眼睛,杨天风呵呵一笑,说道:“别整这些没用的。这是兵营,都是我的兵,要想把你那个,西施有用啊?敢过来,就说明你不怕我。还偏要做出不想和我单独相处的样子,人家西施都看出来了,你还作啥?” 第九十四章 亲情难舍,劝离动委会 手被握着按在桌上,赵雨柔挣了一下,翻着眼睛放弃了。杨天风的话弄得她有些尴尬,明明就是这么回事,可她偏偏强迫自己不承认。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杨天风捏了捏温软的柔荑,调侃道:“想现在听,还是吃完饭。” 切!赵雨柔对杨天风占点便宜似乎并不如何恼怒,抽了抽手,便偏转头撇了小嘴,没好气地说道:“爱说不说,我不希得听。” “不听可要后悔喽!”杨天风起身,放开了赵雨柔,拿过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封信,推到了赵雨柔面前,“看看,谁给你来的信?” 赵雨柔开始只是随意地斜眼一瞟,然后却是身子一震,神情大变,一把将信拿在手中,不可置信地看着上面“柔儿亲启”四个熟悉的字。 “打开看看吧!”杨天风缓缓说道:“你这丫头,让家里人都急死了。” 赵雨柔看了杨天风一眼,含着感激和疑惑,慢慢打开了信封,抽出信纸。 信是赵雨柔的爸妈写来的,里面还夹杂着她的哥哥、妹妹的思念和问候。 鼻子发酸,眼睛逐渐模糊,最后连字都看不清了。那字里行间的感情,即便是训斥、唠叨也充满了慈爱和亲情,赵雨柔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唉,轻轻的一声叹息,一块手帕递了过来。 赵雨柔想也不想地接过,抹擦着眼泪。好半晌才有些哽咽地问道:“你,你是怎么找到他们,又把他们送到大后方的?” “打听,求人。”杨天风回答得简单,伸手拿过桌上的信封,轻轻一抖,里面掉出一张照片,他拿起来端详了一下,笑道:“看,这是在昆明,全家福啊,就缺你了。嗯,你长得象岳母,我这小姨子也长得好看。” 赵雨柔一把抢过,嗔怒道:“不让你看,乱叫,讨厌。”轻咬着下唇,她仔细地看着照片中的亲人,仿佛他们就在自己眼前。 勤务兵端着托盘,把饭菜端了上来。并不算奢侈,馒头,粥,一荤一素两盘菜,还有一条鱼,赵雨柔爱吃的红烧鱼。 “吃饭吧!”杨天风亲手把饭菜端到桌上,给赵雨柔盛好粥,推到她面前,招呼着。 赵雨柔抬眼看了一下,珍而重之地把信和照片收好,心中感激,可就是不说,或是不好意思说。 杨天风给赵雨柔挟了块肉,才开始自己挟菜吃饭,边吃边说道:“岳父、岳母,大舅哥、小姨子,他们现在都在昆明。我觉得那里应该比较安全,四川嘛,老挨鬼子的飞机炸。你可以写信与家人联系,交给马玉名,或者让陈大龙转交,都行。” “不许乱叫。”赵雨柔嗔恼地白了杨天风一眼,把肉挟进嘴里慢慢嚼着,偷眼看了杨天风一下,正对上杨天风笑眯眯的目光。 哼!赵雨柔似乎成了习惯,不对杨天风硬气一些,就好象她已经答应做小似的。 “鬼心眼儿真多,老是瞒着人家偷偷摸摸地。”赵雨柔终于找到了抱怨的理由。 呵呵,杨天风也不辩解,似乎看穿了赵雨柔的心思,了解了她的脾气禀性。吃软不吃硬,这姑娘啊—— 过了一会儿,两人似乎都习惯了,饭桌上的气氛融洽起来,开始有问有答。 “你忙忙活活地又要去哪?”赵雨柔的口气中只剩下了疑惑,还带着那么点关心。 “领兵打仗。”杨天风停顿了一下,说道:“形势瞬息万变,时机稍纵即逝。不趁着鬼子空虚,多光复些地盘,多解救些百姓,以后就困难啦!” 赵雨柔眨了眨眼睛,说道:“你不是司令嘛,还要亲自去?让手下那些兵将打呗,你坐镇指挥。” 杨天风苦笑了一下,说道:“以后吧,现在我是真不放心。调来的正规军的军官不太懂游击战,自己带出来的呢,又不成熟。况且,我——嗯,我有取胜的窍门。” “窍门?”赵雨柔抿嘴一笑,说道:“就是耍坏心眼儿吧,你确实擅长这个。” “嗯,我现在就想到个窍门。”杨天风翻了翻眼睛,说道:“等会儿让文宣队的人给咱俩照张合影,我再写封信,给岳父、岳母送去,让他们知道你嫁了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想得美,谁跟你一起照呀?”赵雨柔白了杨天风一眼,撇嘴道:“我自己照,给家里送去。” 傻姑娘,不知道有ps这东西吧?杨天风突然觉得这挺好玩儿,在原始简陋的条件下搞,更有成就感吧? 得到了家人的消息,以后还能通信联系,赵雨柔心情大好,说话的方式和语气也有了改变,这顿饭吃得倒是气氛和谐。 其实,不知不觉中,赵雨柔对杨天风的心理和态度都有着变化,只是她不觉得,或是潜意识中不承认罢了。反正她知道杨天风不会强迫她,不会动粗,甚至是不断向她表示亲近。 “我又投入了一笔钱,准备建个煤化工工厂。”饭毕上茶,杨天风又和赵雨柔聊了些别的事情,他是希望赵雨柔到工厂工作,不想她留在动委员,“还有正在建设的水泥厂。你是燕大化学系的,专业对口,我希望你能去帮忙。郝佳琪已经被我从涡阳调回来了,你们同学在一起,也挺好的。” “我觉得在动委会更能发挥作用。”赵雨柔思索着,权衡着,“想必你也知道,我还没毕业,学到的东西是不是能胜任化工厂的工作,心里没底。”停顿了一下,她又疑惑地问道:“战争时期啊,你建化工厂是不是有些搞偏了?” “你呀,什么也不懂。”杨天风一哂,说道:“煤化工能造出什么?炸药不是啊?炼焦能促进钢铁产业,对武器制造不是促进啊?还有腐殖酸,作为肥料,能增产增收,让士兵吃饱,老百姓也不用吃糠咽菜。” 赵雨柔眨着眼睛,苦笑了一下,说道:“你看,你说我什么也不懂都成口头语了,我就更有点不敢去班门弄斧了。” “你有基础,学起来也比别人快。”杨天风摇了摇头,说道:“连这点挑战都不敢接受,你呀,真是——” “好啦,好啦,我去试试还不行啊?”赵雨柔有些赌气地摆着手,说道:“当初学化工,也是想改变国家的落后。谁不想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有所建树啊,要不是这场战争——” “抗战是人尽其力,并不是每个人都要扛枪打仗,或是从事直接有关的工作。”杨天风继续说服道:“学者、工人、农民,只要干好自己的工作,也是在为抗战出力嘛!你不要觉得去化工厂就贡献小了,远离抗战了。如果发展得好,还真有可能是日后胜利的关键呢!” “说得倒象那么回事。”赵雨柔并不是那么信服,但也没激烈反对,说道:“还不知道你,把什么事情都安排好了,才跟我说的。冯德光不是你从涡阳调来的?不是你安插进动委会的?嗯,他的工作能力确实比我强,又是个男人。我说最近怎么闲下来了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你呀,什么也不懂。”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说道:“有很多事情并不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只要知道我是对你好的,不会害你,就行了。” 赵雨柔垂下眼睑,幽幽地说道:“我知道。你虽然心思缜密,令人揣摸不透,但对我,还是宽容和爱护的。”停顿了半晌,她才有些难以出口似的低声说道:“我不打听什么军事机密,只是想说,在外行军打仗,你自己要多注意安全。” 杨天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好人不长寿,我可是个大祸害,命长着呢!” …………… 出了县城,马车变得有些颠簸,县长陆文平也有了点踌躇和犹豫,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姜朗山和苗泽生。 在抗日武装的联合协调会上,杨天风似乎兴致缺缺,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动,会一结束又匆匆离开,这让陆文平颇感失望。 一九三八年五月,日军占领了砀山陇海铁路及主要交通要道,强迫沿线的百姓在铁路两侧修碉堡、建岗楼、开挖两道护路沟(实为封锁沟),将完整的砀山分割为路南、路北两部分。 而三纵和六十一团光复的只是砀南地区,且未乘胜进逼陇海铁路。不仅如此,作为豫东相当有实力的抗日武装,却并未积极西进,开拓夏邑、虞城、睢县等地方。 虽然这些地方的抗日武装很多,但人员、装备都很差,难以与日伪军抗衡。如果三纵西进,无疑将给这些抗日武装减轻压力,开创不一样的抗战局面。 “杨天风恐怕是有别的战略行动。”姜朗山以国民党授予的“战地服务团团长”身份在睢县公开拉起武装,命名为特种工作团,人少枪劣,随着日伪军大修据点,活动空间很受压迫。 “三纵枪炮齐全,扩军有度,两个字‘扎实’。”苗泽生很是感慨,转头看向陆文平,说道:“陆县长应该有所体会吧,三纵的人马并未造成地方赋税、军粮的太大压力。尽管这其中也有杨天风自己的筹措、缴获,但不可否认,他的治军思路不是越多越好,而是有一种综合、全面的考虑。比如枪枝的多少,地盘的大小,地方的贫富等等。” 第九十五章 刻意回避,肖四心动 “杨天风是个非常全面的人才。”陆文平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治军、练兵、打仗,搞生产、抓军工、促经济,都干得井井有条。虽然他不太干涉政务,但我想,他不是不会,而是不想。” “非常灵活,令人难以揣摩。”陆文平沉吟了一下,定了结论,“思路独特,不能以常规看待。” “如果三纵能够西进,或是在夏邑对敌形成足够压力,商丘(当时商丘为专区,辖永城县、民权县、虞城县、夏邑县、商丘县、宁陵县、睢县、柘城县)各县的抗日武装就能松口气。”姜朗山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杨天风是不是不想与商丘的日军对抗,或者暂时避其锋芒。” “可惜我们在杨天风身边没有什么人。”苗泽生苦笑了一下,说道:“既不能影响他,也不知道他的行动布署。” “这个已经开始着手解决。”陆文平沉吟着说道:“准备从他的三夫人,北平的进步大学生赵雨柔身上打开缺口。但也不能着急,避免引起杨天风的反感。今天见面,也不要过于直白,主要是还是协商配合作战。” “这是当然。”姜朗山点头称是,“如果他能支援些武器弹药,甚至是帮咱们修理枪械,哪怕是咱们出钱,也能解决不少问题。” 正说着话,对面来了辆马车,还有几个骑马的兵护卫着。陆文平眼尖,一眼便看到上面的赵雨柔,赶忙打招呼。 “陆县长啊!”赵雨柔叫停了马车,跳下来,笑道:“真是巧啊,我正要去找您呢!” “赵主任这是从兵营过来的?”陆文平试探着问道:“杨司令可在,我想与他商讨一些公事。” “他呀,刚刚离开。”赵雨柔停顿了一下,摇头道:“他和护卫都骑马,怕是追不上了。” 陆文平脸上不掩失望之情,苦笑着叹了口气。 赵雨柔也有些遗憾,安慰道:“他赶去芒山镇了,陆县长要是有急事,可以用电报。嗯,对了。我呢,准备辞去动委会主任一职,请县长批准。” 陆文平愣了一下,着实感到突然,看着赵雨柔,疑惑地问道:“赵主任干得很好啊,怎么突然要辞职?” “不是我干得好,是大家配合,县长支持。”赵雨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副主任冯德光踏实肯干,能力出众。还有很多人都比我强,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所以,我要让贤,去做更适合我发挥作用的工作。” “这样啊!”陆文平犹豫着,还想再争取一下。 “就这样了。”赵雨柔显得心情不错,微微鞠躬,“感谢县长一直以来的看重和支持,我,我就先走了。” 马车启动,几个持枪护卫保护着,渐渐远去。 唉,陆文平重重地叹了口气,向着姜朗山和苗玉泽摊开了手,一脸的无奈。 …………… 马蹄声声,杨天风带着几十名护卫奔驰在冬季荒凉的原野上。 战略布署已定,部队的调动马上就要开始,他返回芒山镇指挥部,很快便要率领部队出发。 永、砀两县,芒砀群山,将是根据地的核心区,为了保障安全,他就必须努力向周边拓展,形成一个保护圈,至少也要增加预警的时间,不使敌人能长驱直入。 东进,西进,北上,都是计划中的,不过是分出先后和早晚罢了。趁着沦陷区的敌人空虚,趁着南方的日军还未大量北调,他必须抓紧时间,抓住机会。 抢地盘、夺资源、灭伪军、杀鬼子、扩队伍……与别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杨天风有着一套已经在历史上证明行之有效的抗战方略。不管日本鬼子如何变招,他都有相应的策略,甚至是已经在作着准备,尽管别人并不知道。 奔驰的速度放缓,道路时宽时窄,为迟滞鬼子机械化部队前进而挖的路沟同样也影响了他们的行进,尽管这路沟还未达到杨天风心目中的标准。 深两米,士兵背上带刺刀的步枪行进,可不露刀尖;宽度三米左右,可通地马车;交叉路口设大转盘,便于在沟内射击敌人并掩护回旋;较长的路沟要有拐弯和弯曲,以防敌人火力封锁,并有一定的防空能力;沟内每隔百米左右,应挖有一个对外观察射击的掩体,以便瞭望和射击;战斗中,还可顺着掩体处的阶梯爬出沟面,机动灵活地对付敌人…… 如果达到杨天风的全部设计要求,“抗日沟”纵横交错,便将如一张庞大的蜘蛛网,将村庄连接起来。村与村之间的往来均可通过地下。沿途的树林、土丘、洼地也将被“抗日沟”串联起来。 日伪军“扫荡”时,队伍车马便不能任意行进,从四面八方随意合围包抄。沿着沟边行进,会遭到掩体内的射击,在沟内行进则害怕遭到突然袭击,将他们捂在沟里干掉。 “少爷——”不时何时,肖四凑到了旁边,有些心虚,眼神乱晃。 杨天风奇怪地看着这个忠心的手下,马鞭子抽打了两下马靴,说道:“有话就说,吭吭哧哧的。” 肖四咧了咧嘴,竟有点不好意思,嗫嚅道:“您看那个,那个豆腐西施,是不是挺好的?” 杨天风回想了一下,翟秀儿可能不是太符合他的审美观,但也不丑。脸颊丰满,鼻子端正,微圆的脸,睫毛长长的,黑黑的大眼睛,神态里带着一种乡里姑娘的蛮野。 “你什么意思?看上人家了?”杨天风微微皱眉,“郑老成家的丫头呢,你不是和她那个——” “我和她也没什么呀!”肖四抱屈道:“还不都是因为少爷您,说什么十五六太小,要等十七八才正好。” “一两年你也等不了?”杨天风翻了翻眼睛,别人他管不着,也不知道,身边人呢,他可能确实是多嘴了,可他哪肯轻易认错,何况还不算错呢! “两年,两年哪!”肖四咧着嘴连连摇头,“听说虎子都快当爹了,我还光棍一根。您说,这,这——” 杨天风一哂,虎子媳妇儿有了,他也知道,没想到肖四竟然犯了红眼病。他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别诉苦抱屈了,我给你试试,可不保准一定成啊!” “少爷出马,一个顶俩。”肖四立刻兴奋起来,嘿嘿地笑道:“三夫人那边一说,肯定能成。” 赵雨柔?杨天风苦笑了一下,这家伙满脑袋的自由、女权,没准倒是最大的阻碍呢! “少爷,咱们快点走,夫人可在芒山镇等着您呢!”肖四望向前方,心情不错,“您要不到家,夫人连觉都不能睡,多晚也等。” 杨天风点了点头,家的温暖感觉,女人的温存守候,真好! 第九十六章 重庆关注 感谢青松远情,思飞28,l\‘angemo...,bbmm,徐小明1,古亭往事等书友的和,我会努力更新,努力写好。 ******************************************************************** 重庆,蒋委员长官邸。 “……汪精卫一再表示不愿回渝,我又派一位中央委员前往河内,带去汪精卫的外交护照和一笔外汇巨款,劝他出国休养,不要到其他地方去……” 戴笠毕恭毕敬地站在办公桌边,认认真真地听着。 侍从室二处主任陈布雷在旁解释道:“不要到其他地方去,就是不要到日本和日本占领区去。” “我知道校长的好意。”戴笠站得有点累,立正悄悄改成了稍息。 “汪精卫托这位中央委员带回话来,说什么他不离开重庆,艳电不能发出。当此危难之际,离开重庆已非常痛心,何况离国?他听说国民政府正在努力寻求国际调停,要求至少国际调停和直接干涉同时进行。嗯,他要以在野之身在旁协助。这个是,汪精卫的决心是下定了。”******板着面孔,端起办公桌上的一杯开水喝了一口,似乎平息一下胸中愤懑之气,转头对陈布雷说道:“畏垒,你给雨农谈谈。” “委座对汪精卫可谓仁至义尽。”陈布雷沉声说道:“但汪精卫至今不肯回头,态度依旧强硬,你还有什么办法对付汪精卫?” “对付汪精卫的办法有的是。汪精卫既然辜负了校长的深情厚谊,不如尽早把他干掉,日本人也就没法利用他了……”戴笠停顿下来,看着******的反应。 陈布雷不敢贸然表示意见,也把目光投注到******身上,等着他开口。 ******屈着右手食指和中指敲着桌子,生气地说道:“再三派人劝他,他还是不肯回来。这样铁了心当汉奸、搞分裂的人,呃,留着干什么?” “属下这就去安排、布置。”戴笠又恢复了立正的姿势。 “必须绝对秘密,不能透露一点风声,要做到干净利索。”******沉吟了一下,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万一泄露,引起国际舆论……” “请校长放心,学生完全可以做到。” ******点了点头,问道:“雨农,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戴笠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委座,我们刚得到情报,敌第十一军最近异动频繁,似有进攻修水迹象。” ******皱起了眉头,第十一军战力强悍,更有号称战力最强的第六师团,进攻修水,难道日军占领武汉三镇不久,就有力量重新展开攻势了? 恰在此时,侍从室一处主任张治中进来报告:“刚收到第九战区薛代司令长官电报,敌张公渡、永修间的第一零六师团和第一零一师团主力,开始出动,有进攻修水迹象。” 戴笠嘴角抿了抿,抢先一步,便证明他的情报系统是卓有成效的。 “薛伯陵怎么布署的?”******急问道,听说没有第六师团,他心中稍微放松,但十一军由冈村宁次指挥,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家伙。 “薛代司令长官的罗卓英第十九集团军任南昌方面的守备,分别以李觉的第七十军、刘多荃的第四十九军、夏楚中的第七十九军和宋肯堂的三十二军及预五师,在箬溪以东修水右岸亘鄱阳湖西岸,由西向东并列防御。”张治中流利地将薛岳的布署汇报上去。 “让薛伯陵速将武长路上可调之兵增进永修、武宁一线,主力出击部队应用于武宁方面。要他们充分准备,守住修水,不要让敌军渡河,这一点非常重要。”******停顿了一下,又吩咐道:“召何敬之、陈辞修等人来开军事会议。” “是。”张治中领命而去。 ******把目光投向戴笠,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我记得你曾经呈过一份文件,除了单兵破甲武器‘钢拳’外,还提到了那个,那个——” “豫皖挺进队第三纵队司令杨天风。”戴笠适时地接上话,“钢拳就是由他的小兵工厂研制出来的,他还预判过日军的动向,说武汉日军在短期内很可能会进攻南昌,以解除我两大战区夹击的威胁。” “嗯,倒是有点战略眼光。”******似乎想起来了,点头道:“这个杨天风留学日本,还到欧洲游历过,那个《波亚战术攻略》也是他写的。” “是的,校长。”戴笠又补充了一些,“除了钢拳,他的兵工厂还制造出了一种叫榴弹发射器的武器。据说,经过测试,足以压制日军的掷弹筒,作为步兵的一线支援火力。” “这个杨天风,他现在在干什么?”******似乎有了些兴趣,随口问道。 “据情报站最新的报告,杨天风行将率军东进,要光复皖北、淮北的一些失地。” “皖北?”******皱了皱眉,说道:“多注意些,莫要让他被李德邻和白健生给拉走了。” “学生明白。”戴笠知道桂系已经取得了皖省的治权,寥磊在大别山根据地干得有声有色,杨天风若是干得风生水起,很可能被桂系所注意。 “杨天风需要的,尽量予以供应,我要看看他还能搞出什么克敌利器来。”******停顿了一下,又提醒道:“钢拳的生产如何了,能否用于此次战事?” “兵工厂加班加点,发射器生产了约有两百具,破甲弹五百余枚,只是操作的技术兵的水平还有待提高。”戴笠并不确定地说道:“如果紧急调运的话,估计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 “紧急调运。”******想都不想地一摆手,“敌要攻击南昌,坦克、装甲车定然出动,如果来得及,也好检验下实战效果。”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戴笠,露出一丝笑容,“发现人才,搜集情报,还有这新武器。嗯,军统局干得不错,现在还需保密,将来有机会再奖励你们。” “校长口头嘉奖,学生已感到无上光荣。现在正是军统为校长,为党国出力的时候,这是本职应尽的义务,不敢再要其他奖励。” “你这样谦虚,嗯,很好。”******点了点头,轻轻挥了下手。 “学生告退。”戴笠倒退着出了办公室,这才掏出手帕,将忍得辛苦的鼻涕擦了擦。 …………… 第九十七章 出征,指点,礼物 窗外仍是一片灰暗暗,冬天的夜晚总是特别漫长。但杨天风知道这已是清晨,必须离开令人留恋的被窝和温软亲昵的妻子。 孟秋兰万分不舍,但也不会缠着丈夫,起床穿衣,让丫环端来水,才叫起杨天风,侍候着他洗漱穿衣。 洗漱完毕,杨天风贴了贴孟秋兰的脸,穿着整齐地跨出房门,每天跑步这已经是雷打不动的习惯了,既是锻炼身体,也是以身作则。 而今天,也是他率队出征的日子。春节,这个中华民族最大的传统节日,他和官兵们也要在外面过了。 东进,东进!杨天风将采取两条线向外拓展,一条是东进濉溪(现淮北市地区),一条是取道东南,经百善进入宿县;然后两路人马在宿县会师,再伺机而动。 其时,目前的皖北、豫东形势对杨天风的东征很有利。三纵以涡阳、永城为核心根据地,西北方向的毫县,已为安徽省抗日人民自卫军第五路总指挥余亚农所光复;东南方向的蒙城则经历了一场惨烈的阻击战后,日军占而又弃,也被光复;东北有萧县,西面有砀山,已经形成了很大的缓冲。 而濉溪、宿县、灵璧等地,皆属于宿州行政区,日军驻兵不多、又分散。况且,在宿西地区还活动着几支抗日武装,杨天风已经派人联络上了其中的几支。 相对而言,直入宿县地区的部队可能会遇到比较激烈的战斗。所以,杨天风亲自带队,兵力较雄厚;而东入濉溪的则由他比较放心的郭松林率领,所属部队也是战力较强的直属警卫团。 寒风拂面,却也令人精神一振。 杨天风由孟秋兰等人送出大门,他回身抱了抱,在孟秋兰耳边轻声道:“不用担心,最多一个月,我就凯旋而归了。” “小心,千万要小心。”孟秋兰的声音有些哽咽,即便她没亲历过战场,也见过战死送回曲龙镇的烈士遗体,枪弹不长眼,对此她也有较深的认识。 杨天风答应一声,大步走向早已等候的卫队,从肖四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回首看了看,冲着孟秋兰、萍儿、婉儿、绢儿等人用力挥了挥手,勒转马头,疾驰而去。 镇外,佟志和的第三支队已经开拔,只留下临时调来的陈大龙的二支队的一个大队(五百余人,相当于营建制)在等杨天风。令杨天风有些意外的是,马玉名带着两个手下也在那里等候。 “马兄何时到的?”杨天风跳下马来,表情不掩诧异,开口问道:“天寒地冻,远道相送,这让杨某怎当得起?” “当得,当得。”马玉名嘴里喷出浓重的白雾,笑道:“杨兄大举东征,兄弟岂能不来相送?” “承情了,感激不尽啊!”杨天风直觉不是那么简单,拱了拱手,用询问的目光望着马玉名。 “杨兄请借一步说话。”马玉名伸手一让,和杨天风走开了几步。 斟酌了下字眼,马玉名缓缓开口说道:“杨兄的战略眼光确实独到,提前预判到武汉日军将有行动。根据各方情报分析,日军很可能将于四月份发动进攻,目标基本确定,是南昌。” 杨天风没开口,只是看着马玉名,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涉及到军事机密,他不主动询问,因为他知道马玉名会告诉他,否则怎么会赶来相送? 够深沉,够稳重。马玉名见杨天风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心中赞叹,淡淡一笑,说道:“国府已经作出布署,决定先敌下手,制定了‘先期制敌,御敌于修河以北,潦河以西’的作战计划……” 先取攻势的作战方案大致是:第九战区为确保南昌及其后方联络线,先发制敌,转取攻势以摧毁敌之企图攻击之准备,应三月十日前完毕预定攻击,开始日期为三月十五日…… 杨天风仔细听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先发制敌的策略不能说不对,但却没有通盘考虑中国*军队的缺陷,以及第九战区的实际情况。 中国*军队少有车船运兵,机动性极差,调动起来非常迟缓;而南昌地区为第九战区和第三战区的结合部,涉及两个战区部队的协同作战。日军发动南昌会战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企图占领南昌,割断三、九战区的联系。 而这边在忙着调动,忙着发起进攻,攻不攻、守不守的状态下,如果日军比预计的提前做好准备,提前发起攻击——嗯,那倒还不如采取保守策略,死防死守来得好。 “杨兄,你怎么看?”马玉名观察着杨天风的表情,开口问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杨兄不必有什么顾忌。” 你是个传声筒!杨天风腹诽着,却不能不说,关系到成千上万中国士兵的生死,哪怕是少死些,他也算尽到了义务。 “说实话,我对此是不表乐观的。”杨天风沉吟着说道:“无论从机动速度,还是战力强弱来看,日军是强于我军的。如能先敌攻击,自然可以打乱敌布署,使敌措手不及,忙于招架;可如果敌人抢先进攻,处于调动中的我军攻不攻、守不守,恐怕会败得很快。” “是啊,确实有这样的担心。”马玉名皱起了眉头,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出于礼貌和谨慎,他也要给上司一个明确的答复,便继续问道:“先敌进攻的计划已经布置下去,恐怕难以改变。杨兄,可有什么补救之着?” 杨天风思索了半晌,还真没什么好招儿。不过,这不代表他没招儿,只是作用大小而已。 “破路吧!”杨天风苦笑了一下,说道:“驻军再加上动员百姓,把通往南昌的大路予以破坏,力争迟滞日军机械化部队的行进,增大日军运送物资辎重的困难,也能保证一旦日军先动手,我军能争取一定的调整布署的时间。” “这么简单?”马玉名没想到杨天风就想到了这个办法,虽然看到了根据地内破路的情形,但他并不是十分重视,也不完全明白破路的积极意义。 “马兄不以为然是吧?”杨天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日军的作战特点有几个,其中主要的便有快和猛。破路能制其快,使其部队行进降低到徒步水平,与我军接近。我军有多少汽车,有多少坦克、装甲车,留下好好的大路,岂不就是便于日军急攻速取?另外,敌火力凶猛,对辎重物资的运输要求便高。如能增其补给困难,弹药不继,敌之火力也要打折扣,甚至是不敷使用,岂不是对我军作战大有利?” 剩下的还有很多,比如长沙战役,破路、空室清野便使日军后勤运输陷入困境,为最后的胜利创造了极重要的条件。 马玉名并不十分相信简单的破路会有这么大的作用,但杨天风言尽于此,他上报就是。 “多谢杨兄。”马玉名脸上又挂上了那人畜无害的笑容,从兜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杨天风,“杨兄东进,区区薄礼,还请笑纳。” 杨天风愣了一下,接过来打开,不是什么汇票,跟钱也扯不上关系。竟是一份委任状,委任宿州专区公署行政副专员,辖宿县、濉溪、固镇、涡阳、蒙城、砀山、萧县(驻龙城镇)、永城、毫县等九县。 这是?杨天风脑子一转,便明白了。他现在是在皖北,东进要夺取的地盘也属皖省,行政上自然要归皖省主席管。而皖省治权已经被桂系抢到,寥磊、李品仙等完全控制了皖省大权。 怕我被桂系拉走,还是怕我被桂系排挤?杨天风不管是什么原因,单独划出的这个宿州专区却正是他能继续不受大的约束的尚方宝剑,也是他能在光复的地盘征收钱粮赋税的名义所在。 “这个专员国府已委任原皖省第六区专员盛子瑾担任,此公年纪大,精力不济,公务处理有限,这副专员便请杨兄斟酌考虑,只要没有大问题,就能获得批准。”马玉名提醒道:“如果杨兄没有合适人选——” “忠心跟着我干的人,我总得为他们争取些东西。”杨天风叹息着将委任状收好,也打断了马玉名的话,“不急,待我光复了这些地方再说。” “那就预祝杨兄旗开得胜,马到成功。”马玉名不以为意,笑着拱手。 “承马兄吉言。兄弟,嗯,以后定有重谢。”杨天风用力点了点头,笑着伸手一让,向自己的马匹走去。 ………… 以绝对的实力碾压,这是杨天风所信奉的。尽管这种时候不多,但若有机会,他绝不放过。 抗战初期,三七年到三八年,乃至三九年上半年,正面战场打得激烈而残酷,日军由北到南,由东到西,攻太原,打上海,占南京,终于在武汉会战时达到了进攻的高潮。 而高潮的到来,也同时意味着高潮的过去。日军虽在一年半的时间里占领了大半个中国,但战争初期日军参谋本部在三四个月内征服中国,至迟要在一年内征服中国的狂妄战争计划像肥皂泡一样地破灭了。 第九十八章 东进宿县 如果从军力对比上来看,占领中国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只是日本人全然没有意识到,挡住日军去路的,绝不仅仅是军队,还有四万万五千万不屈不挠的中国人民。 攻陷武汉后,不仅战争的进程远远超出日本政府的预料,人力、物力的矛盾越来越突出,而且中国人民的反抗烈火越烧越旺,中国国民政府也没有屈服。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抗战情绪日益旺盛的中华民族为对手,在辽阔无垠的大陆上,以日本派遣军有限的兵力,欲期急速结束战事,几乎已被认为是不可能的事了。而战线的拉长,兵力的分散,也暴露出了其弱点。 只占据了大中城市,只能维持交通线,只能保障点线的占领。百万日军分布于广阔的沦陷区,平均起来便少得可怜。 正是这样的弱点暴露,也使抗战初期成为了敌后抗日武装大发展,抗日根据地大量出现的一个黄金时期。 不仅仅是八路军开赴华北,在敌后实施战略展开,相继建立起晋察冀、晋西南、晋冀豫、晋西北等根据地,光复了大片国土;还有国民政府滞留在敌后的近三十个师的兵力也在进行游击和光复国土的行动,主要活动在华北的豫北、冀南、冀中,山西的太行山和冀察等地;华东的鲁西北、鲁南的泰沂山区,苏北和苏浙赣交界靠近交通线的山区。 一九三八年南岳军事会议后,敌后游击战在抗战整体战略中的地位空前提升,国民政府又先后向敌后战场陆续增派了三十个师。在这些正规军之外,国民党在敌后战场还控制着大量的“非正规军经中央或战区委派者”、“地方武力组成者”等杂牌武装。 同样,国民党于抗战中前期在敌后战场也建立了大量的敌后抗日根据地。包括:太行山东南部根据地、中条山根据地、吕梁山根据地、五台山根据地、恒山根据地、鲁东南与沂蒙山、日照山根据地、大别山根据地、浙西根据地以及皖东、皖北和鄂东之根据地…… 可以看出,在抗战的中前期,国、共军队都发现了日军兵力分散的弱点,都重视游击战,也都在敌后重新光复沦陷区,并取得很大的成绩。 而大城市一个大队,中等城镇一个中队,小县城则只有一个小队或者几十个鬼子,其余的守备力量则是数倍于鬼子的伪军。 这是当时大多沦陷区的日军占领情况,但也有比较特殊的,比如宿州,因为靠近津浦线,便是鬼子兵力比较多的地区。 尽管杨天风并不准备全部打下宿州,只是为日后出击津浦线打下基础,但与鬼子的大战却在所难免,他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并制定了周密的计划。 郭松林的支队先入濉溪、萧县,与宫山大队配合,制造声势,牵制并吸引宿州的敌人。而杨天风所率领的部队才将是攻击的主力。 日军为了巩固徐州这个战略要地,对宿州地区严密控制,在境内修设了不下百余处的据点,这些据点、炮楼的修建,无一不是宿州百姓出料、出工、流血、流汗。 对于这些据点、炮楼,缺乏重武器的游击武装自然无能为力,任其逞凶。可对三纵来说,却正是个个击破、聚歼敌人的活棺材。钢拳当然可以摧毁炮楼,但要抵近射击,危险性大,不到没有办法,杨天风不会采取这种方式。而此次东进,三纵携带了另外的攻坚武器——九二步兵炮。 在前番的反扫荡作战中,三纵全歼了两股敌人,伏击了敌人运输辎重的骑兵小队,缴获了四门被鬼子覆灭前破坏的步兵炮,以及不少的炮弹。经过拼凑、修理,有了三门这种可平、曲双用的火炮。 92式步兵炮是日军武器装备中一种很优秀的武器,号称“一寸短,一寸险”。是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一种堪称“理想”的步兵营支援武器。 首先,其全重只有0.212吨,因此,在运输上的要求很低,没有车辆的情况下,未经训练的畜力或人力都可以拖曳前进。再加上其可以分解运输,对战区的道路状况要求几乎是降到了最低点。 其次,92式步兵炮可以承受比较大的射角调整范围,灵活应用射角,尤其是据说可以达到80度以上的仰角。所以,92式步兵炮几乎可以射击一切类型的目标:平射可以当加农炮用,足以对付土木工事和砖石工事,虽然炮弹初速低了点,但是打打无防护车辆和装甲车还是威力足够的;曲射又可以当榴弹炮用(它本来就是榴弹炮);大仰角射击时可以当迫击炮用。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别看92式步兵炮本身超轻,发射的炮弹可一点也不轻。高爆弹重达3.8公斤,和一般的75毫米身管火炮及80毫米级别迫击炮的高爆弹是一个档次上的。这就赋予了92式步兵炮比较大的威力(相对口径和重量而言)。 任何武器的使用都要根据实际情况,并不是万能的。如果鬼子修筑的是钢筋水泥的炮楼、碉堡,92步兵炮虽然可以直射,但是其初速度低,破坏力还是有限的。 但鬼子为了图快,也可能是材料不敷,或者就是欺负抗日武装没有重武器,在中国大地上修筑的据点大多是砖石、木料结构,甚至有不少是夯土构造。 在当地抗日武装的引领、配合下,杨天风率领三支队在大年初六突然出动,袭占百善镇后,打开了通向宿县的大门。部队进展神速,一天一夜之间,连端孙岗、正向曹圩、张庄、朱家岗四个小据点,于凌晨围攻宿县以西最重要的据点——四铺镇。 作为宿县的西面屏障,四铺乡据点有鬼子一个小队,伪军两百多人,防御设施也很坚固。但对于拥有九二步兵炮、八二迫击炮、钢拳、榴弹发射器的三支队来说,如果全力猛攻,其实也不难在一天之内便攻下。 但杨天风却另有打算。 第九十九章 围点打援 三支队和本地游击队暂时没有割断四铺据点至宿城的电话线,使敌人能够保持联络。而炮轰、包围了据点,制造出声势震慑住据点守军,并给了据点敌人充分的求援联络时间后,杨天风才让人切断电话线,亲率三个大队和特战小队趁夜悄悄绕过据点,继续东进,埋伏在十几里外的公路两侧。 围点打援?是的,可以这么说。 宿州襟连沿海,背倚中原,是安徽省的北大门。日军对此地区很重视,由金子联队驻防,而司令部就设在宿城。 城内有鬼子四百多,伪军六百多,有坦克、装甲车和几十辆汽车。这在当时来说,确实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但杨天风不太害怕,可也不愿冒然攻坚,他的计划是把敌人调动出来,争取在野外伏击歼灭其一部。 只要伏击成功,即便不能趁势攻占宿城,这一大砣敌人也失去了继续出城进攻的能力。三支队便可放心大胆地横扫周边乡镇,再创造出一个农村包围城市的抗战局面。 东进是杨天风经过精心策划和准备的军事行动,借助于军统和自身的情报力量,以及对宿州各抗日武装的联络,宿城周边的地形、地势,敌人的驻防情况,基本上都摸得一清二楚。 金子联队有三千多人,看似兵力雄厚,但却分驻于宿县、灵璧、泗县、泗洪(驻青阳)、五河、怀远、固镇、萧县、濉溪等广大地区,除了各县城外,还有保护津浦铁路安全的任务。 这样一分薄,日军在各地的驻兵便显得很少。如果宿县不是要地,如果宿城不作为金子联队的司令部,恐怕也就只有一个中队左右的鬼子驻守。 而日军敢于分散兵力于占领区,敢于以不足的兵力去对付打不尽、杀不绝的敌后武装,也有他的倚仗和战法,那就是机动能力。 凭借着铁路、公路,凭借着坦克、装甲车、汽车,日军可以迅速地从一个据点赶到另一个据点,或增援,或围击,使抗日武装难以在一个地方持久作战。 铁路、公路,是日军的血管,以后的战斗也将围绕着切断、破坏而进行。杨天风很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东进抵近津浦铁路,也正是在做着预先的准备。 杨天风在小帐篷内坐着,查看着地图,周围护卫各个谨守岗位,在肖四的带领下,严密保护着长官的安全。 宿州的抗日武装原有数支,由王香圃、周龙凤、李时庄、赵汇川、吕子庸等率领,或几十人,或上百人。比较共同的特点是装备差,不能与日军,甚至是伪军进行对抗,从三八年中旬宿州沦陷后至今,他们都少有作战,也少有战果。 杨天风率领三纵占领永城后不久,便有周龙凤、李时庄、王香圃派人前去联络,希望能就近予以支援。对于这三支民间的自发抗日武装,杨天风派人进行了考察和打听,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了他们一些武器弹药,并在他们同意的情况下,派出了军官进行训练和指导。 尽管还没有提出合并的意思,但杨天风确实是这样想的。只不过他立足长远,主张以实力吸引、融合,而不是吃相难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谁都拉拢。 天有些蒙蒙发亮了,周龙凤和李时庄远远地注目于公路两侧两百米左右的伏击区,却几乎看不到什么异常。而他们在一小时之前明明看到部队接到了命令,进入了阵地。 荆棘、树丛、雪洼,到处都隐蔽着身披白布或反穿衣服的战士们。而淮北平原,地形平坦开阔,但树木灌丛多,两三百米外便很难发现隐蔽的人。 “让鬼子未下汽车,先死一半。”这是杨天风所定的计划,也是他所下的命令。 六十具榴弹发射器,每具配弹十发,配备给已经训练很久的技术兵,分布于这两百多米长的伏击地域,平均两三米便有一个。至于当前开路的三辆坦克,则自有数具钢拳专门对付。 杨天风为此次东进可谓是准备充分,钢拳、榴弹发射器,还有缴获已久却未显露身手的12.7毫米高射机枪,至于低端的地雷和四角钉也带了不少。 钢拳与榴弹发射器各有长处和劣势,钢拳破甲和爆破威力强,但射程短;榴弹发射器的榴弹装药八十克,比手榴弹威力大,却又逊于钢拳和迫击炮弹,但最大射程四百多米,有效射程也达到了三百米。 打汽车这种无防护目标用榴弹发射器足矣,且能在有效射程埋伏,大大降低了被敌人发现的可能。 “王香圃已经彻底投向了三纵。”周龙凤苦笑了一下,说道:“一个月前带着他那百八十人在永城训练整编。今番再见,人家已经鸟枪换炮,抖起来喽!” 李时庄翻了翻眼睛,并不象周龙凤那么吃醋拈酸,说道:“亲疏有不同,王香圃已经是三纵的人,待遇自然不能和你我一样。人家杨长官也不欠咱们的,能给些支援也算仗义了。” 周龙凤叹了口气,说道:“王香圃够眼光,我是自愧不如啊!现在,杨长官身兼宿州专区保安司令,你我再去相投,是不是有点那个呀?” “这有什么,你想多了。”李时庄倒是不以为意,说道:“以前是没人管咱们,现在杨长官有了正当名义,咱们服从就是。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何必想得那么不堪呢?” 周龙凤想了想,觉得李时庄说得有理。虽然不能比王香圃的主动投靠,但那时候杨天风也管不到宿州,顶多算是友军。现在有了名义,他们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就是了。 远处传来了微不可闻的马达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接到西铺乡据点的报告,足有上千人在围攻,且炮火猛烈,宿城的金子联队便大举出动。三辆坦克、三十多辆汽车,载着七百多士兵,开出宿城,沿着公路一字前行,急速增援西铺乡据点。 敌人走得很急,便疏于侦察,坦克隆隆开进,不时用机关枪向公路两侧射击,进行威力搜索。但天色微亮,一线伏击部队隐蔽又好,匆匆行进中的鬼子并没有发现异常。另外一个原因则是鬼子在战争初期轻视中国军队成了习惯,由骄矜而疏忽,不注意侦察警戒,不爱做工事…… 坦克在公路的拐弯处放慢了速度,观察手的视线也因为转向而暂时陷入盲区。通,通,通,通……连续的闷响在路旁的小树林里响起,伴着钢拳发射的明亮火焰,坦克上爆出了更耀眼的火光,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打头的日本坦克被击毁,履带哗啦啦垮下去,甚至油箱也燃起火来。坦克顶盖一开,日本坦克手冒了出来,半个身子还在坦克内,便被射来的子弹击中,象根腐木倒挂在坦克上。 另外两辆坦克也在爆炸声中趴窝,大火把铁板被烧得“嘎巴嘎巴”直响。“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一辆坦克在内部弹药的爆炸中四分五裂。 八发五中,以绝对的火力在十几秒钟内便把日军横冲直撞的钢铁怪物打了个稀巴烂,这就是钢拳首次在战场上发挥的惊人威力。 伏击在爆炸声中拉开了帷幕,榴弹发射手猛然掀开伪装,向着公路上的汽车发射出榴弹。 几十辆插着“膏药旗”的汽车上,或站或坐着日本兵或伪军,他们在车上还指手划脚,叽哩哇啦的不知讲些什么。在我们中华民族的国土上,他们旁若无人、趾高气扬,只能用“不可一世”一词来形容他们。 但现在,爆炸激起的弹片如同死神张开的利爪,将这些畜生一个个带去见他们的“天照大婶”。 一辆辆汽车爆炸起火,很多敌人还没来得及跳下车,便或死或伤,损失惨重。 一里地以外,二线伏击部队呐喊着跃起冲锋,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便抵近了公路,与榴弹技术兵会合一处,向着敌人继续猛攻。 机枪、步枪怒吼着,将密集的子弹射向公路上的敌人。而鬼子也从最初的懵懂中清醒过来,指挥官举着军刀拚命地嚎叫着,残存的士兵或趴在车下,或翻进路旁的沟洼,拼死顽抗。 “未下汽车,先死一半”的目标基本达到,突然而密集的榴弹攻击,敌人在车厢里的集中,使三百多鬼子和四百多伪军伤亡过半。 能发挥武器优势,哪怕是奢侈一些,浪费一些,也尽量不用人命去换取胜利,杨天风的思路总与当时的人们有着很大的差别。 三发急促射,将近二百枚榴弹在十几秒钟内砸到了敌人的头上。即便是二百颗手榴弹,也足够敌人受了。 三个大队都从伏击地杀出,前堵后截,左右夹击,残存的敌人猬集于这数百米长的公路上,如同一条被乱棍打击的死蛇。既无依托,又难以集结反击,重火力也难以发挥优势,覆灭已在眼前。 第一百章 全歼 感谢烟斗—客,黑骑士无奈,阿里1976,jedi2862...,古亭往事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 “轰”,一枚榴弹击中了燃烧的汽车,趴在车下顽抗的几个鬼子也顿时死亡殆尽。 “啪勾!”在战场上并不起眼的一声枪响,握着指挥刀的鬼子军官颓然倒地,污血瞬间染红了雪地。 “哒哒哒……”左侧一串机枪子弹横着扫过,几个以汽车作掩护向右侧射击的鬼子战栗着摔倒。 缓缓而坚定地向前推进,左右两侧的士兵在榴弹、机枪的掩护下,象两张铁板慢慢合拢,公路上的残敌腹背受敌,行将被压成齑粉。 这么厉害?没有冲锋?周龙凤和李时庄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的嘴都是o型。 金属履带轧轧碾压地面,隆隆作响的庞然大物,在他们看来就如同一座神话传说里会移动的钢铁怪物。但转瞬之间便被击毁,爆炸、燃烧! 公路上长长的汽车队伍,象一条不可阻挡的巨蟒。可不过盏茶时间,便成了被打断脊梁的垂死之蛇! 周龙凤先合拢了嘴巴,伸出大拇指,用力晃着,“厉害,这样的长官,这样的队伍,能收容我,我已经觉得荣幸之至了。” 李时庄用力点了点头,自嘲地笑道:“井底之蛙,说的就是你我。凭咱们那些人马,杨长官能瞧得起,咱们确实应该感到荣幸。” 战斗正接近尾声,敌人不仅损失惨重,而且重武器也没有了使用的机会,在四面压迫、夹击下,躲没处躲,藏没处藏,结局已经注定。 直到这个时候,杨天风依旧没有下令冲锋。举着望远镜,他冷冷地看着三纵的官兵从四面压迫,逐渐将敌人围困在长二三百米,宽不足一百米的狭长地域。 子弹和人命哪个重要?对于杨天风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也根本不需要思考便会给出答案。 兵力占优,轻武器也不逊于日军,在这狭长的区域内,日本鬼子再能打,也抵挡不住四面八方射来的枪弹,还时不时有榴弹飞来,轰然爆炸,将鬼子击毙粉碎。 车队后部的伪军率先投降,立刻被逼着沿公路向前逐车搜杀。左右两侧的火力则开始集中,压制着猥集于几个雪洼地内的集中的鬼子。 轰,一颗迫击炮弹砸进了洼地,血肉横飞,残肢断臂、碎布零件飞扬而起。 轰,又是一颗炮弹飞来,爆炸过后便是一片惨叫哀嚎。 “过瘾,痛快!”周龙凤咬牙切齿,却是在不断喝彩。 曾几何时,日本鬼子有这样狼狈,这样坐等死亡的痛快?他们看到的都是骄横、凶狠、毒辣和残忍的两脚畜生,现在看着这些侵略者血债血偿,如何不令人血脉贲张,大呼痛快。 最后的痛快不出意外,在残存的几小股鬼子的班栽冲锋中结束。垂死的挣扎,令人恶心的顽强,在密集的弹雨下都化为了乌有。 没有激昂的冲锋号,没有挺着刺刀无畏的冲锋,战斗就这样稍显平淡的结束了。几百米的公路上,到处都是燃烧或被击毁的汽车,到处都是死状各异的尸体。人肉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没来及跳下车,或者就死在汽车旁边的敌人,正在被火焰吞噬。 急速整顿人马,收治伤员。杨天风巡视战场,经过迅速的思索和判断,下达了向宿城进击的命令。 佟志和率领两个经过急速调动、补充的大队,沿着公路向宿城进发。六辆因为紧急避让,或栽进路旁沟里,或撞击受损的汽车,成了这场战斗缴获的唯一能利用的交通工具。 一个特战小队六十多人,再加一个突击中队(连级建制),都换上了鬼子的军装,挤在六辆汽车里。杨天风率先驾驶,军统出身的几个小军官也被抽调,变成了司机,勉强组成了一个小车队。好在当时的汽车构造比较简单,路上人又少,能把车鼓捣走,就不用太担心剐蹭事故,只要不开到沟里就行了。 特种兵应掌握的技能之一便是驾驶,杨天风固然开设了这个科目,但一直苦于没有汽车来实践教学。此战过后,这个缺陷便将被弥补,特战队的综合能力又会提高一个档次。 而且,此战过后,那些汽车残骸也将尽量运回去。轮胎是橡胶,可做成化工生产的密封件,还可以使汽油粘稠,做成燃烧弹;汽车上的发动机、排汽管、散热器等等,经过修理、加工、改造,也将成为军工生产和化工生产的机械设备和零件。 在杨天风眼里,各种物资都是宝贵的,都会为抗战提供帮助。留在战场上的周龙凤和李时庄便有幸目睹了三纵的残酷搜刮,而六十一团的官兵则早就见识过了。 枪枝、弹药、钢盔等自不必说,任何一个抗日武装也不会弃之不要。但破烂枪枝、弹壳,甚至是鬼子血染的军服也被扒掉,赤条条的尸体上竟只剩下一块兜裆布。 “这些烂衣服——有用吗?”李时庄小心翼翼地问着旁边的小军官。 小军官奇怪地看了李时庄一眼,说道:“有的衣服缝补一下就能穿,不能穿的布条可以打成烂絮做被服。训练时摸爬滚打,几天衣服就磨坏了。没办法,只能在膝盖、胳膊肘的位置缝上加厚补丁,就这样,我们也是勉强够穿呢!” 原来如此啊!周龙凤恍然,连连点头。练兵,练兵,人家这样才叫练兵呢!从小看大,三纵的训练可见有多么严苛,多么刻苦。 “快把火扑灭。”小军官急着指挥士兵把轮胎上的火扑灭,“长官说了,这些汽车就是烧成架子也得运回去,连颗螺丝都别落下。特别是轮胎,要尽量都保住。” “这是要干大事啊!”周龙凤低声对李时庄说道:“咱看着是废物,杨长官估计能重新修好,三纵以后就要开着汽车,甚至是坦克出来打仗了。” 李时庄点着头,但心里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没准杨长官要用这些废物搞什么新鲜东西呢,反正他是不明白,也没看清那些不可一世的、轰隆作响的钢铁怪物是怎么趴窝的。 ………… 第一百零一章 袭城斩首 宿城沦陷后,日本侵略军的“金子联队”将司令部设在宿城东关,被群众称之为“小东京”。为了满足日军的****,在宿城专门设立“帝国旅馆”,从各地抓来一些年轻妇女,强迫她们供日军淫乐。 驻宿城和各据点的日军还要求周边地区的汉奸、走狗抢抓民女送到据点供其淫乐。除此之外,日军还经常四处追捕“花姑娘”,强行施暴,吓得妇女四处跑反、躲藏。 蹂躏妇女,奴役百姓,抓捕无辜群众,让狼狗撕咬,练习刺杀……日本鬼子在宿州地区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 能打就要灭了这些两脚畜生。杨天风侦察得很清楚,判断得很明确。宿城之敌调走了一个中队去濉溪萧县,剩下的大部已被伏击消灭,城内只有不到一个中队的鬼子和二百余伪军,虽然是联队司令部所在地,但现在却是异常空虚。 汽车开得不紧不慢,主要是为了后面的步兵能跟上。沿途的哨卡一律以猛烈袭击加以歼灭,电话线也全部切断。一直到达距离宿城五六里外的地方,杨天风才停下,与后面的步兵会合后,紧急作了攻击布置。而早已投靠过来,王香圃所带的本地兵,则分派到各攻击部队担任向导。 “长官,您还是在后面指挥吧!”佟志和觉得杨天风率特战队和突击队冲锋在前,有些过于冒险,在旁小心地说道。 “没有司机啊!”杨天风一摊手,无奈之后又笑道:“放心吧,我带的可都是精锐,武器装备齐全,就算正面与鬼子硬抗,也不见得落下风。只要你们在后面打得狠、冲得猛,敌人哪有时间围攻我们呢?” 佟志和苦笑了一下,不再劝阻。杨天风的脾气禀性他也摸得很透,一旦下定决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曾经有一次杨天风开玩笑,说发起疯来自己都怕。别人或许不以为然,佟志和、肖四等亲近的人却都知道这也未尝不真。 布置已毕,杨天风重新坐上汽车,马达声响,汽车发动,向宿城开去。 汽车上,战士们都做好了战斗准备。机枪架在车头,长枪、短枪都上膛待发,榴弹发射器、钢拳也处于发射状态。 根据事先的情报和侦察,按照杨天风所做的临机布置,靠着汽车和衣服做掩护,应该很容易靠近北城门,那里主要是伪军在把守。 如果开闸放行,那就简单了,直接开进城去。等大队扑城时,再由一部从城内反身袭击,夺取城门;如果需要停车检查,那就在近距离突然袭击,给城门处的敌人以沉重打击,然后留下一个分队(排级建制)控制城门,接应大队人马。其余几辆汽车还是直冲猛撞,趁着敌人不明所以之机,入城直扑鬼子的联队司令部。 用不着搞得太复杂,什么跟鬼子唠家常,或者利用官衔优势大甩几个嘴巴,喊上几句“八嘎牙鲁”。越拖延,越复杂,其实越容易出错。这就象制造武器一个道理,精密的反倒成本高,容易出现故障;而简单又可靠的,更适应战场,更得到士兵的喜欢。 城门口的防御并不严密,可见鬼子的大意,根本没把打过来的三纵看到眼里。在他们看来,又是坦克,又是汽车,皇军还出动了那么多,估计现在已经把敌人打败了,或是正追亡逐北,或是正在凯旋而归的路上。 离得老远,杨天风便猛按喇叭,来个先声夺人。而入城、出城的老百姓早就四下散开,如遇瘟疫。而城门的伪军岗哨竟然,竟然屁颠屁颠地挪开了路障,唯恐耽搁了“皇军”的时间。 杨天风翻了翻眼睛,踩油门,率先开过城门,进入城内。街道上鸡飞狗跳,惊呼、喊叫,几辆汽车满载着“皇军”昂然驶过,留下一路仇恨而恐惧的目光。一辆汽车似乎出了故障,在离城门不远处停了下来,立时象散发瘟疫的源头,再没有人敢接近。 沿着城内主道一直开进,汽车没有什么阻碍便直达东关。远远地看见了鬼子司令部,这里的戒备严密了许多,门前还拦着路障,二层岗楼分立大门两侧,上面架着机枪。透过大门的铁栏杆,还能看见两辆装甲车停在院内楼前的大门旁。 一个日本宪兵从岗楼里跑到大门口,作出了停车的手势。 “准备开火!”杨天风大声命令着,车顶上响起了咚咚的敲击声,意思是“明白!” 汽车稍微减速,日本宪兵放下了手,等着汽车停下,等着检查盘问。 猛踩油门,杨天风将车速猛然提高,冲着鬼子便撞了上去。咣,鬼子宪兵象稻草人般被撞飞,汽车毫不停留,撞开了木制铁丝网的路障,又将大铁门撞开,象一头失控的疯牛冲进了鬼子司令部。 榴弹发射,大门两侧的岗楼迸出耀眼的火花,在轰然爆炸中倒塌下去。汽车上的机枪哒哒哒地响了起来,横扫着岗楼和司令部内的鬼子。 杨天风握着方向盘,横冲直撞,一直开到鬼子的司令部——二层洋楼的前面。他本来想漂移一下,可这破汽车实在不给力,勉强斜着停在了大门口。 轰,轰,轰!几枚榴弹从车上的战士们手中射出,二层楼的窗口接连迸出爆炸后的火光和碎片。 杨天风刚跳下车,赶忙又伸手抓过座位旁的钢盔,扣在了头上。心里还骂着,这帮家伙,榴弹用上瘾了,这玻璃碴子、破砖烂瓦的可别砸在老子头上。 机枪疯狂地射击着,冲出司令部的十几个鬼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被打成了筛子。 “冲啊,冲进去。”特战小队小队长孙绍全呐喊着,以标准的持枪姿式,端着铁制折叠枪托的驳壳枪先于杨天风冲进了楼内。 长管驳壳枪在百米内有着不俗的威力,二十发的弹夹能提供持续火力,再加上比木盒子轻便不少的折叠枪托,抵肩射击能有效地遏制枪口上跳的缺陷,实在是近战的利器之一。 而自从特战队在反扫荡中与敌人进行了一番巷战后,对于驳壳枪和霰*弹枪在近战的威力,便得到了更大的重视。宋青圃和郭松林都认为驳壳枪相当不错,如果是夜间战斗,加装消音器会更让敌人防不胜防,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杀死他的对手在哪。 战士们呐喊着,拿出藏在身上、脚下、车厢挡板后的霰*弹枪、花机关、驳壳枪、钢拳等称手武器,争先恐后地杀入楼内。 “你他*娘的拉着我干什么?”杨天风被肖四拉住了胳膊,不由得瞪起眼睛。 肖四象是根本没看到杨天风的表情,这手拉着,另一只手连招,两三名护卫迅速围拢,将杨天风保护起来。 “他们都有称手家伙,您呢?”肖四这才松开手,提着一支花机关警惕地四下乱瞅。 我——杨天风眨了瞅眼睛,觉得自己确实生疏了,生疏了作为一个战士的技能。这倒不是不务正业,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战士。他可以是工程师,可以是理论专家,可以是指挥官,唯独不可能天天扛枪打仗。 看杨天风现在的样子,佩着手枪,挎着指挥刀,要说象鬼子肯定没人会有意见。但要上阵冲杀,还真没准备更犀利的杀人武器。肖四不管怎样还捞了支花机关,护卫更是一个驳壳枪、一个霰×弹枪。 “在这站着挨枪子儿呀?”杨天风一跺脚,说道:“进楼啊,那里才更安全。” “等会儿,等一会儿。”肖四这个时候显得很冷静,观察着、倾听着楼内的动静,判断着里面的进展是否顺利。 轰,一颗手榴弹在二楼一个房间内爆炸,噼哩啪拉,窗框、碎玻璃随着冒出的烟雾落在地上。 肖四一摆手,带着警卫保护着杨天风向楼门走去。已经打到二楼了,那一楼肯定比较安全。 几个人刚走到楼门的顶盖下,又听到哗啦的响声,然后是沉重的咚的一响。转头一看,一个肥墩墩的鬼子正从不远处的地上爬起,瘸拐着要跑。 光头,死胖子!杨天风的脑海里蓦地一闪,伸手指着叫道:“抓住他,鬼子的大官儿。”话音刚落,他便率先追了上去。 他快,有人比他还快,不是跑得快,是出枪快。轰的一声,霰×弹枪喷出的弹丸正中鬼子联队长小川正雄的腰背、大腿,他惨叫着摔倒在地。 杨天风停顿了一下,继续跑过去,肖四等人已经超过了他。 “跑,你个死胖子。”肖四一脚踢过去,准确来说应该是踩,是跺,小川正雄鼻口冒血,牙齿也掉了两颗。 咣,又是一脚。这个警卫员比较阴狠,正跺在小川正雄的两腿之间,小川正雄立刻象弓起的虾米,喉咙里发出呃的闷响,翻起了白眼。 杨天风到了跟前,左右瞅瞅,小川正雄已经成了缩成一团的死狗,不仅让他不好下脚,连兴致也没了大半。 “带进去。”杨天风没好气地一挥手,可还是觉得挺郁闷,一个大脚踢在小川正雄的脑袋上,反应轻微,并不过瘾。 第一百零二章 再创纪录,钢铁屠杀 感谢行者恒心远,烟斗—客,启程-艳,爱做白日梦10,我想远飞2012,古亭往事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心想事成,万事顺意。 ******************************************************************* 战斗突如其来,杨天风的人马很快便控制了局面。鬼子司令部内只有五十多人,除去参谋、电报员等非作战人员,只有二三十个鬼子是真正的战兵。而杨天风足足带了四倍于敌的人马,且装备精良,精悍善战。 而战斗能迅速结束的原因还在于鬼子救人心切,稍一集结便拼命向二层洋楼进攻,希望能增援成功、救出长官。他们不知道小川正雄已经剩了半条命,象死狗似的瘫在水泥地上流血流泪。 在小洋楼门前,从二楼到一楼,各个窗口伸出的武器形成了密集的交叉火力,进攻的鬼子如同飞蛾扑火般自取灭亡。如果他们不是这般冲动,各自据房死守的话,战斗的进程还要延长,还要激烈。 战斗虽然结束得很快,但城中防守城门、巡逻的鬼子和伪军还是赶来救援,在司令部内零星战斗还未停止时,便在大门口与留守的三纵士兵展开了交火。 这个时候其实应该算是大局已定。凭借着鬼子司令部的坚固,以及来援敌人的投鼠忌器,杨天风所率人马在数量上并不算太大的劣势。即便敌人放弃各处城防,全部调来反扑,短时间内想吃掉杨天风这支精锐也不大可能。 何况城外还有大队人马,而且,攻城战斗已经在北门打响了。 城内东关的枪炮声一响,宿城守军便蒙了,纷纷调兵前去查看动静,尤以鬼子最为积极,也最为急迫。因为东关是司令部所在,如果长官有失,他们的责任重大。 调兵的结果便是城门防守空虚,剩下的多是伪军。佟志和趁机发动攻击,迫击炮一顿猛轰,城内预留的一车战士也返身攻击,内外夹击之下,很快突破了北门。 内外开花,宿城立刻陷入了硝烟弥漫的战斗之中。倚仗着兵力优势,冲进城的三纵官兵在向导的引领下,沿着街巷分路攻击前进,向东关包抄而来。 宿城之敌则失去了统一指挥,仓惶迎战,被打得连连败退,覆灭已不可逆转,败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外面打得如火如荼,攻击司令部的鬼子和伪军在大门前死伤惨重,尸体层叠,又被榴弹、手榴弹轰炸,残肢断臂到处都是,血腥异常。 幸运女神的眷顾,老天、上帝的保佑!杨天风呼出一口长气,将手中沾满灰尘,且染有鲜血的金子联队军旗抖了抖,让肖四收好,并郑重叮嘱要严密保护,不得损毁遗失。 日本军旗,系明治三年(1870年)以“太政官布告”的最高法令形式发布定制,称作“陆军御国旗”。它是从日本国旗--太阳旗演化出来的,有十六道血红的光芒线,又被称为“旭日旗”。 陆军军旗的三个边饰有紫色流苏,木制烤漆旗杆顶部,有一个三面体的镀金大旗冠,三面均为日本天皇家族的十六瓣菊花纹浮雕族徽图案。据服部卓四郎《大东亚战争全史》:“自1874年1月23日,日本明治天皇对近卫步兵第1、第2联队亲授军旗为肇始,此后凡日军新编成之步兵及骑兵联队,必由天皇亲授军旗,以为部队团结之核心,将士对军旗之精神,举世无比。” 军旗为天皇亲授,仅为建制步兵联队和骑兵联队才拥有,也称为联队旗。按日本陆军的规定:军旗在则编制在,军旗丢则编制裁。所以,军旗在日军是一个不得了的要紧东西,要挑选联队一名最优秀的少尉军官担任旗手,专门设一个军旗护卫中队来保护它。 正因如此,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盟军部队都渴望缴获到日本军旗,但是都未能如愿。 按照日军战斗条令规定,当判断战局有全军覆没危险时,应奉烧军旗。但不管遭遇怎样的败仗,日军都有烧掉军旗而后自杀的时间。 1941年9月,为策应第三次长沙会战,中国第6战区部队发动反攻收复宜昌作战,由于我军以重兵攻势凌厉,据守西岸据点的日军第13师团曾面临烧掉军旗的危机,已经向所属第104联队发出预令,且准备好了师团长以下高级将领剖腹自杀的场地,后因援兵到来逃脱了厄运。 在中国的八年抗战中,日军在松山和腾冲的两次“玉碎”战中烧掉了两面军旗,分别属于第113联队和第148联队。 但历史在杨天风手中又改变了,之前还被他在楼外抱怨战士们乱用榴弹,现在他却想猛亲一下那位一炮正打进屋内,将少尉军旗手和两名军旗小队成员炸死的幸运儿。 在整个二战中,444面日本联队旗未被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所缴获,但这个纪录被杨天风打破了。这或许将是中国军队八年抗战最值得称道的骄傲吧? 杨天风强制自己冷静,不要得意忘形,战斗还在继续,战士还在流血,而反攻的时候到了。 “长官,请允许我率车反攻。”孙绍全抹了下脸上的灰尘,郑重向杨天风请示道:“也请长官不要亲自驾车。” 你们肯定不知道此战已经创造了历史!杨天风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枪炮声,目光重新凌厉起来,沉声说道:“击破敌人最后的疯狂,我命令你随车出击,但不可穷追,予敌重创后便即返回,待会合后续步兵后再掩护攻击。” “是!”孙绍全立正敬礼,转身大步而去。 敌人知道时间已经所剩不多,阻击的小队伍很快就将被涌入城内的对手击败,而攻进司令部的机会只有一次,最后一次的疯狂进攻。 在榴弹的轰击下,冒着机枪、步枪射出的弹雨,百余名鬼子和伪军象群疯子般猛攻向前,甚至机枪手也端枪冲锋。他们踩着、踏着地上的尸体和血肉,不管不顾周围倒下的同伴,终于攻进了大门,推开了两辆燃着大火的挡路汽车…… 迎面是如泼的弹雨,九一式装甲车缓缓开动,三挺6.5mm轻机枪在几十米的距离如同死神的镰刀,火舌扫过,肆意屠戮着一伙目瞪口呆的疯子。 血花迸溅,血肉横飞,疯狂的意志在子弹面前被粉碎,罪恶的生命在庞然大物面前如蝼蚁般渺小不堪。 九一式装甲汽车,伴随掩护步兵用途,在中国战场曾大量运用。初期用于地面战斗,后期用于后方巡逻警戒。如果是堂堂正正的战斗,这种装甲只有6mm,重量只有五吨多的破烂,还真是没什么威力,用步枪发射穿甲弹都能够击穿。 但此时却不是鬼子和伪军能抵挡的,他们没有准备,从武器到心理,根本没想到会被这种武器所屠杀。 弹雨稍停,开进的装甲车猛然将汽车被推开的缺口撞大,再一次喷吐出火舌,杀戮着暴露在其射界内的敌人。碾压过残肢断臂、尸体血肉,两辆装甲车开出了鬼子司令部,四面扫射,将集中于此的敌人打得伤亡惨重,也粉碎了敌人最后的战斗意志。 三支队的入城人马分路杀来,击败了几小股敌人的顽抗、阻挡,出现在鬼子司令部周围。 残存的鬼子和伪军最终放弃了希望,不甘却狼狈地开始逃窜。装甲车与大队会合,轰然向前,引领着步兵向逃敌猛烈追击。装甲车掩护,大队步兵跟进,逃跑的敌人估计很快便会被全部消灭。 曾几何时,都是鬼子的钢铁破烂在中国大地肆虐,攻城掠地,屠戮人民。现在,该抗日官兵们痛快淋漓地追逐、杀戮了。 “发电报,令郭松林率部即刻南下,迅速与我部会合。另外,让他给宫山大队提供钢拳五具、榴弹发射器十具,并支援部分技术兵,让宫山大队寻机向铁路线迫近,实施游击破坏。” “发电报,令陈大龙率部前来增援。” 杨天风坐在被炸得一片狼籍的办公室内,对着正忙碌的电报人员和传令兵交代着一连串的命令。 “命令佟志和,马上攻击东郊火车站。” “命令王香圃率一中队在城内抓捕汉奸,肃清敌患。并张贴告示,警告日军卷土重来的血腥报复,劝离城内百姓。” “命令林存孝,命令周龙凤、李时庄等人,率部沿铁路两侧展开,埋设炸药,炸毁铁路,以牵制迟滞敌军来援。” 宿县县城被攻下,这有些脱离了原来的作战计划。现在可以说是直抵津浦铁路,给敌人造成的威胁是巨大的。估计很快,敌人便会调兵前来攻击,很可能还是从徐州、蚌埠两面出兵夹击。 但杨天风并不后悔。如果有机会却担心日军的打击报复而放弃,那还不如躲在窝里享清闲;如果能干掉在宿州罪恶滔天的金子联队司令部,却为了保存实力而坐视其继续作恶,那杨天风在良心上也过不去。 微闭着眼睛思索片刻,杨天风又开口说道:“给皖省主席、鄂豫皖边区游击总指挥廖磊司令发电,报告此次大捷,请廖司令出动军队袭扰敌交通线,牵制蚌埠之敌,掩护我军全身而退。” 参谋草拟电文,电报员领命遵行,却不知道杨天风突然向廖磊求助包含着多层含意。 第一百零三章 杀俘? 廖磊是桂系干将,与李品仙同列,抗日战争期间任第二十一集团军总司令,兼任安徽省主席。参加淞沪会战、徐州会战,建立大别山抗日游击根据地,任鄂豫皖边区游击总司令。 与人品差的李品仙相比,廖磊生活作风俭朴,所存军队节余兵饷,缴归广西增购军火,从不中饱私囊。而且他勤于练兵,不苟言笑,赏罚分明。廖磊因治军有方,历任连长、营长、团长、师长、军长等职,都是实打实的晋升,从草根爬起来的将军。 而廖磊最大的功绩应该是在大别山根据地的苦心孤诣的经营,结果便是在八年抗战中,孤悬敌后的安徽却能保有大部。据不完全统计,在一九三九年,皖省六十二县中,能保留完整者三十五县,县境有敌踪者有七县,县城为敌盘踞者仅十九县。 一九三八年九月,廖磊以桂系第七军、四十八军为主干,加上一些地方团队,组成鄂豫皖边区游击部队,以大别山为依托,多次出击,截断日军交通线,还曾在黄梅、广济地区给日军重大打击。 人的名,树的影。杨天风虽然没与廖磊见过面,对廖磊的印象多是出于脑中的资料,以及传闻。但他据有皖北数县,和廖磊这个皖省主席还是偶尔有电报联系的,也认为廖磊是个公心为大的人。 别的不说,单只凭廖磊的遗言,至死都在惦记着抗战,没有对妻儿亲人的交代,竟是“我不行了,希望你们努力抗战,莫让日寇窜进大别山”。这是什么,这是抵御外侮的军人气节,这是摒弃了个人感情的爱国忠诚。 布置得差不多了,杨天风才起身走到另外一个较清静的房间,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思索起来。 宿城是守不住的,也不能守。让出县城,占领乡村,与敌人进行长期的游击战,这是不得已的办法。劝离百姓,避免报复,说得容易。但对老百姓来说呢,却意味着背井离乡,抛家舍业,奔向未知的生活。 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是不是会有老百姓怪我,怪我的抗日队伍,打下县城却守不住,惩治了罪魁祸首,又会再来更凶恶、残忍的坏蛋?再招致一番血腥的报复呢? 杨天风的脑海中在翻腾,但一想到鬼子在宿城专门设的“帝国旅馆”,想到那些被蹂躏甚至因为反抗而被杀害的可怜妇女,想到只因为着急进城给孩子看病而忘了向日本鬼子鞠躬,就被砍头示众的一家三口。杨天风不由得咬紧了牙齿,有些矛盾或软弱的心情瞬间被仇恨所占据。 杀鬼子,多杀一个,世上就少一个作恶的畜生。我没有错,把他们从鬼子的残酷统治中解放出来,难道是错?不,绝不是这样! 在这场伟大的卫国战争中,在这场民族浩劫中,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要有牺牲物质,甚至生命的觉悟。 我不能死守县城来保护你们,我不能把持久抗战的队伍全押上,但我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尽最大的努力使你们摆脱鬼子的奴役。 “来人。”杨天风霍然睁开眼睛,对着应声而进的警卫员说道:“通知王香圃,我要在城中心召开公审大会,让他派人布置,把俘虏的日伪军都押去。”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叫许参谋来一下,我还有命令要下达。还有徐干事,把他也找来。” ………… “长官要公开杀俘?”政工部徐干事听到杨天风的话,吃了一惊,眼镜片后面是瞪大的眼睛。 “不是杀俘,是杀战争罪犯。”杨天风摆了摆手,详细解释道:“战俘的定义是什么,我当然知道。但要有一个区别对待的问题,不能一概而论。一战后,巴黎《非战公约》便废弃以战争作为推行国家政策的手段,从而扩大了战争犯罪的范畴。” 看着很感迷惑的徐干事,杨天风耐心地解释道:“战争犯罪就是指交战国军队违反战争法的行为,包括使用有毒或其他被禁止的武器,杀害或虐待战俘,攻击、掠劫和屠杀平民等。对于战俘,我们可以依据国际公约来处理;但对战争犯罪者,却将不视其为战俘,而针对其罪行,进行审判,然后——” “处决。”徐干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杨天风的意思。 杨天风很重视政治宣传,专门招揽了一些笔杆子,揭露鬼子的残忍罪行,宣扬从古至今的民族英雄,鼓舞战士们的仇恨和杀敌之心。为此,他还买了几架照相机,两台摄像机,为部队配备了战地记者,把胜利的场景记录下来,鼓舞民心士气;把百姓所受的苦难也拍下来,配上文字,在根据地广为传播,形成全民皆兵、同仇敌忾的氛围。 徐干事刚才还带着人在“帝国旅馆”记录材料,见过那些被蹂躏的女人的惨状,没人不恨得咬牙切齿。 现在听到杨天风这么一说,他心中自然是极赞成,但又怕给杨天风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听懂我的意思了?”杨天风在得到了肯定回答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把鬼子在宿州犯下的罪恶都记下来,还要诉诸报端,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而且,既要杀,又要杀得有理有据。就按我们的军法执行,由军法官进行审判定罪。至于战争犯罪,也要详细阐述,争取让大家都认同。特别要强调一点:被告的官方地位,不问其官职大小,皆不应视为使彼等免受或减轻惩罚的理由;政府或上级命令,也不应成为免除被告责任的依据。” “明白了。”徐干事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我先把长官的话记录整理,登载报端。至于详细的,还请长官拔冗讲解。” “这没问题。”杨天风淡淡一笑,说道:“这件事情要做好,但也不着急。鬼子是杀人放火的畜生,这谁都知道。他们也不承认自己会有战俘,所以,砍些人头没你想得那么复杂、严重。” 第一百零四章 榜样,迁民大撤退 在杨天风看来,这是立足长远的大事,他有责任做出表率,为全中国的抗日武装做出榜样。 现在还只是中国在独力与日本血战拼杀,英美等国禀持着绥靖政策,虽然也知道日本兵违反了国际公约,犯下了滔天罪行,但连口头上的谴责都少有。直到太平洋战争爆发,英国佬、美国佬亲身体会到了日本鬼子的残暴,才在二战后规定了战争罪行的定义。 而中国对日本战俘的政策从历史上来看是失败的,宽容、原谅并没有唤起日本人对战争罪行的反省,反倒是历届日本政府极力否认、篡改或掩盖其罪行。同时,杨天风认为宽容和原谅是对本国受害百姓的漠视,根本没有考虑到他们的利益和伤痛。 命令被很快遵行,所谓的审判不过是走个过场,是留在书面上掩人耳目的东西。杀人,而且是杀罪大恶极的鬼子、汉奸,从兵到民,在心理上都是赞成,并乐于执行的。 砍头,美其名曰“节省子弹”,杨天风却知道这是鬼子很害怕的。很有意思的是日本鬼子的平均受教育程度很高,可也很迷信。按照有些陈旧的日本说法,被斩首的人不能魂归故里的,也就是进不了神社的。按照中国说法就是永世不得超生,只能成为孤魂野鬼。 激怒日本鬼子,招致血腥报复?这确实难以避免,但没杀鬼子战俘,没砍鬼子头之前,日本鬼子的残忍暴虐可有收敛?南京大屠杀又是怎么发生的? 杀俘可能使以后的战斗更加残酷,使敌人只能顽抗到底。这种说法只适用于鬼子,而不适用于伪军。反正鬼子是死也不投降的,而伪军只杀作恶较多的一批,对日后的影响又有多大? 杨天风甚至已经想好要定得更细一些,将反正和投降区分开来,给予不同的待遇。对于软骨头伪军,或许更有威慑力。 只不过,临刑前杨天风更改了命令,改杀头为绞型。都是处死,何必拘泥于形式,让外人以为咱野蛮,不够文明呢!关键是杨天风要留下影像资料,就更不想授人以柄啦! 既然要杀人立威,杨天风连小川正雄都没有放过。影像清楚地记录了曾不可一世的日酋那副狼狈像,以及吊在架子上那丑陋不堪的样子。当然,之前伏击战中燃烧的坦克、汽车,到处伏尸的鬼子,也变成了照片和影像。 入城突袭已经是下午一点,战斗结束,收拾整顿,审判杀人,天擦黑才算基本停当。宿城被全部控制,东郊的火车站也被攻克,歼灭了十几个鬼子、几十个伪军。 天虽然黑了下来,但宿城内却人声熙攘,火把、灯笼到处都是。 马车、牛车、骡车、驴车、板车、独轮车,城内的百姓携家带口,恋恋不舍地走上街道,向西门行去。 杀鬼子、杀汉奸,老百姓拍手称快,受到过伤害的更是觉得报了仇、雪了恨。但三纵的告示和宣传说得明白,鬼子肯定要回来攻打,也肯定要血腥报复。乡下有亲戚投靠的可领路费去乡下,无处可去的便去永城县,三纵负责安置。 沦陷前鬼子飞机的狂轰滥炸,沦陷后鬼子的暴虐残忍,宿城百姓是身受其苦,对血腥报复自然也恐惧害怕。 既然有三纵的承诺,以及慷慨的路费、物资的发放,城中百姓当然不肯坐着等死。或许有埋怨三纵捅篓子、惹日本人的,但此时也不敢说出口。 而且,出城的百姓只要有余力,都领了盖章的条子,用各种工具帮着三纵搬运物资。只要运进永城县,这些物资便有一半是他们的酬劳。 凡是汉奸的家产和店铺,都遭到了无情的查抄,宿城十八家日本洋行也被抢个精光。 宿城沦陷后,日本鬼子经常出动到处搜查,小到鸡鸭猪羊,大到黄金元宝、名人字画、古玩、艺术品,随手就抢,是一群明火执仗的入室强盗。受害最大的便是商铺,鬼子到商店里抢拿东西且分文不给,店主稍有不满,就遭到拳打脚踢枪托砸,甚至将店铺捣毁。 全城原有八家酒坊、油坊,被迫关闭了六家,其余两家则被伪县长霸占。为了躲避日军的抢掠,大多店铺关都门歇业。 日本人则乘机填补空虚,在宿城开设了福寿昌、清喜、大师等十八家洋行,这些洋行的经理全由日本人担任,副职由亲日分子担任。这些洋行使用鬼子发行的烂纸钞,大量收购粮食、油料等土特产品运往日本,而从日本运来轻工业品倾销,同时还从各地贩来毒×品销售,剥削和毒害宿城百姓。 粮食、布匹、食盐、日用品等等,三纵是尽力搜刮,大多由出城的百姓予以运输,并以半数为酬。 所以,老百姓的积极性十分高涨,最爱运大米、白面,连五十多岁的老人家都不甘示弱的挑起百来斤的担子,健步如飞。大米、白面啊,民以食为天,自沦陷后这些细粮可都成了军供,这运一趟就够全家吃上一阵子了。 ………… “一拧钥匙一脚油,手脚配合要紧凑。轻踩油门慢离合,平稳启动不熄火。挂上一档看前方,起车平稳不要抢。”鬼子司令部内,杨天风坐在车里,教着几个士兵在学驾驶,汽车摇摇晃晃的开出了几米,停了下来。 起初缴获的汽车被当做路障堵在门口,被打烂了两辆。可在城里、司令部里、车站里,三纵又缴获了七辆汽车。这七辆汽车和征集来的几十辆畜力车,将载着缴获的武器弹药,以及部分士兵作为最后撤出的殿后力量。可司机的缺乏,就只能临时学,临时训练了。 “不用紧张。”杨天风用力拍了拍正驾驶位上的士兵,说道:“胳膊放松一些,方向盘不用抓得太紧。等开到大道上,基本没人,就更不用担心了。” 指点了一番,一个比较熟练的司机把杨天风换了下去,继续教着。杨天风又走在院子里,检查了一下正在刨沟挖坑埋设地雷、炸药的战士们。撤退也不让鬼子轻松,空城里照样暗伏杀机。 “少爷——”肖四正背着身在看什么,突然发现杨天风走过来,赶忙胡乱一卷,把东西藏在背后。 “你小子手里拿的什么?”杨天风眼睛很好使,加上那个东西有点长,象个卷轴。 “没什么?没什么?”肖四身子向后退,嗫嚅着。 “没什么?”杨天风左右探头看了看,试探着问道:“是不是那幅明代古画?说,一脸的贼相,肯定没干好事。” “借来看两天不行啊?”肖四叫屈道:“您要看画,那边屋子里有女人光屁股的,再不去拿,可都让别人揭光了。” “光屁股的?”杨天风想了想,知道他说的是日本春宫画,不禁鄙视道:“去,谁希得看,记着,这画可老值钱了,不能弄坏了,更不能弄丢了。” “行,保证还您一幅完好无损的。”肖四见杨天风同意了,很高兴的点着头,心里却想着:这画都说老值钱了,我就欠着不还,做我肖家的传家宝了,传给我儿子,儿子再传给我孙子,多美呀。 “抓紧时间休息,最迟半夜便要出城了。”杨天风不想纠结于这点小事,微皱着眉头走进屋内,在沙发上半躺半坐,闭上了眼睛。 现在宿城内的部队并不多,人马已经各自行动,在城外的各条道路上布置阻击阵地,或是埋设地雷。 天寒地冻,破路变得非常困难,刨个坑埋个雷却还相对容易一些。还有一部携带步兵炮返回西铺乡,攻取据点作为撤退的中转站。连宿西的各支抗日武装也全部动员起来,或是向县城周边的村镇示警,让百姓躲避跑反,或是协助百姓撤向永城。 大胜之后的喜悦只是暂时的,倚仗着铁路、公路的优势,日军的反扑很快就到。尽管利用车站内缴获的火车,杨天风派出小分队向南北两个方向开进,炸毁十几公里外的铁轨,但迟滞敌人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该求助的求助,该增援的也调动,这场大战却正以杨天风所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发展着。 打得有点猛了哈!杨天风思索良久,渐渐平静了心绪,意识又开始飘飞而去。 …………… 夜幕下,永城、宿县、萧县的三纵部队,以及宫山大队,都开始按照杨天风的命令展开了行动。 陈大龙率领二支队接到电报便马上出发,并通知县长陆文平,马上动员各村镇联防队,在部队之后开进宿县,接应大批转移的民众。 同时,他按照电报中所交代的,派人快马通知兵工厂和正训练、熟悉重迫击炮的王光小队,带上四门一二零重迫及所有弹药,立刻出发,与他会合。 电报中的口气,使陈大龙知道杨天风肯定捅篓子、惹大祸了。否则,杨天风不会如此急迫,有把家底全拿出来死拼的意思。 第一百零五章 发动全力,陷阱发威 在濉溪、萧县佯动牵制的一支队也迅速甩开敌人,由郭松林率领取道南下;宫山大队则步骑分开,步兵避实就虚,返回萧县老家,骑兵则携钢拳、榴弹发射器发挥机动优势,向东袭扰徐州至宿州的公路、铁路。 鄂豫皖边区游击总司令廖磊接到电报后,惊讶于杨天风的大胆和取得的战果,但很快便下达命令,命令皖东的各部队和游击武装向蚌埠周边和铁路沿线佯动,适时展开袭击,以牵制日军。 由一个地方部队——三纵所发动的一场向东拓展地盘的战斗,越打越大,牵扯到了方方面面,调动了越来越多的敌我力量。 杨天风率队奇袭宿城鬼子司令部,其实可以称之为“斩首战术”。由于打得狠,攻得猛,鬼子竟没来及发出警告或求援电报。与宿城司令部联络中断,车站被攻陷前打出的电话也只说是遭到袭击、正在激战,之后便音讯全无。 虽然感到震惊,但徐州和蚌埠的鬼子并没有预料到后果会非常严重。平常破坏铁路和电话的事情不多,可也不少,沿线的抗日武装不能正面对抗日军,但都挺喜欢这么干。所以,鬼子并没有轻易出动,而是电报、电话不停,多方打探查询,并命令宿城周边的日伪军前往增援。 及至天黑,徐州的日本鬼子才终于有了比较确切的消息,但还不相信宿城被占、驻军被歼这一噩耗。鬼子指挥官一边抽调人马,准备马上乘火车南下增援;一边命令蚌埠友军也出动,南北对进,在宿城会合,共同消灭敌人。 事实上,鬼子大举出动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但杨天风不知道,可谓是利用了一切能利用的关系,调动了能就近赶来的所有人马,并且很快便率领部队出城西撤。 宿城声息全无,一片黑暗,如同一座死城,渐渐隐没在视线之外。杨天风收回了目光,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鬼子来得似乎并不快呀!好象并没有大队敌军,周边的小股敌人也阻挡不了他们的脚步。 但周边的范围并不大,杨天风知道时间的宝贵。在更远的距离,徐、蚌的日军可能正乘坐火车,而灵璧、固镇等地的日军可能正乘坐汽车沿公路赶来。 杨天风的汽车越过了停在路边的两辆车,几十名士兵正挥锹抡镐,刨着冻土,在公路上埋设地雷和四角钉。 所有的手段都用上了,大不了与追来的鬼子再大战一场。杨天风收回目光,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等杨天风赶到西二铺乡时,撤出城比较快的第一批百姓已经再度启程。西二铺乡的百姓也有很多收拾家当,加入了离家的队伍。村口草草搭起了大席棚,十几口征来的大锅里烧着开水,煮着加了盐的稠粥,路过的百姓免费吃喝,热热身子、垫垫肚子就继续赶路。 天亮之后,日本的飞机可能就要来了。告示和宣传上说得明白,遭受过轰炸之苦的宿城百姓对此是深为恐惧的,只觉得走得越远越好。 杨天风又何尝不忌惮日本的飞机,何况他还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但怕也没办法,只能尽可能地防空,并在白天尽量少行动。可白天一动不动又是不可能的,日军追兵或许很快就到,不会再留给他轻松撤退的夜晚。 公路旁边的树林和小村庄,三纵的一部官兵正在构筑工事,且战且走将是不可避免的撤退方式。军队若是跑到老百姓前头,对他们不管不顾,那成什么样子? 西二铺乡,西铺乡,四铺乡,逐点阻击,并利用地雷和四角钉尽量使敌人由机械化变为步兵,减慢其追击的速度。 就在杨天风到达西二铺乡不到一个小时,日军的援兵先后开进了宿城。那是同属金子联队而驻扎于灵璧县、固镇县的两个中队,他们乘坐的交通工具是汽车。因为事关其本部和长官的安全,这两支援军得到确切的命令后,集结很迅速,行动很是积极,走得也相当快。 而从徐州、蚌埠赶来的鬼子,在离宿城南北十几公里外便被炸毁的铁路所阻挡,只能改成步兵,徒步向宿城赶来。 宿城一片黑暗,沉寂得令人心悸,只偶尔有野狗叫上两声,如同一座鬼城。 尽管有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但鬼子还没有丧失理智,小心翼翼地由东门开进城内,先赶赴东关的联队司令部。 昔日威风凛凛的司令部已经是一片狼籍,鬼子和伪军的尸体被草草堆起,就在司令部残破的大铁门旁边。 由于撤退得迅速,也可以说是仓促,三纵破天荒地没有搜刮干净,地上的残肢断臂、破碎枪械随处可见,在激烈战斗的大门处最多。 从灵璧县赶来,身为大队长的山下幸之助的心沉了下去。如此惨景,可以说长官已经凶多吉少。他不明白,城内有近千部队,有坦克、装甲车,即便是数倍的支那正规军进攻,也不会这么快便招致失败。 在前面搜索戒备前进的士兵已经到了楼前,进去了,到了二楼,在残破的窗户前大声报告着没有敌人,安全! 鬼子兵慢慢挺直了腰,放松了警惕,开始四下散开。看来,敌人已经逃跑了,不会遇到袭击了。 咔的一声,一个鬼子走到了司令部旁边的平房,刚走到残破的门前,脚步便发出了异响,半只脚都陷了进去。 轰!毫无征兆的一声巨响,一堆看着不起眼的废墟突然爆炸,向着四周迸射出无数碎石烂砖。在惨叫和惊呼中,院中埋藏的炸药被接连引爆,火光耀眼,硝烟弥漫,或是从地底翻起,或是从瓦砾堆中间炸响,如同死神发出了狞笑。 处在爆炸区域内的鬼子或是被爆炸的气浪掀起,或是被****的碎石、铁片打成了筛子,离得远的鬼子要么条件反射般地趴在地上,要么非常狼狈地向后逃窜。 幸田之助的眼睛被爆炸的亮光闪得发花,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气浪扑面而来,直接摔倒在地,紧接着灰屑、泥土、冰雪,甚至有肉块从天而落,哗啦哗啦地落在地上。 第一百零六章 追击困难,巷战迎敌 感谢宁欣,浪漫大大,jedi2862...,书虫九号,山外还是伤,烟斗—客,刻舟&求剑,书友151219...,古亭往事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心想事成,幸福快乐。 ******************************************************************** 硝烟慢慢散去,地上出现了一个个大坑,熏黑的地面上有热气缕缕升起。 “轰,轰……”接连不断的爆炸在城中心又响了起来。那是另一股鬼子看到只穿着兜裆布凄惨地被吊在木架子上尸体,其中还有他们“敬爱”的联队长,愤怒而悲哀地立刻上前收拾整理,没想到其中一个架子的下面有着触发装置,绵延整个街中心的范围还埋着上百公斤炸药。 惨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一片的混乱。入城的鬼子未见到敌人的影子,已经在两次大爆炸中伤亡了上百人。由固镇县赶来的鬼子中队长更是被炸得身首分离,变成了烂肉块。 要来就来大的,有技术含量的。杨天风在城内只设置几处陷阱,时间有限,自然不可能在路上、门上到处设置,但正因为少却炸药用量大,而且很阴险,在初时的无事之后,鬼子便放松了警惕,起到的效果却是很好。 连环爆炸过后,日军在城内变得小心翼翼,草木皆兵,这无疑又耽搁了集结追击的时间。 等到徐、蚌的日军赶到,官衔最高的山下幸之助才收拢人马,下达追击的命令。这事关金子联队的荣誉,而且兵力近千,也给了山下幸之助极大的信心。 日军一个大队的标准编制是一千一百人,包括:三十人的大队部,一个一百一十人的运输中队(大车和骡马),有的大队将所属的运输中队合并到联队里。四个步兵中队(一些只有三个);一个机枪中队,十二挺重机枪(有的只有八挺);一个炮排,装备两门70mm九二式步兵炮,极少的部队配备一个一百二十二人的炮连,配备四门步兵炮。 先后赶到宿城的日军约有四个中队,临时配备的重武器也不相同,合计有重机枪五挺,迫击炮五门,步兵炮三门,汽车三十余辆。除去在城内的伤亡,总兵力尚有近七百,虽然不到一个大队的标准编制,却超过了一般的临时编制(有时四五百人也称为大队)。 按照抗战初期的战斗时的兵力对比,日军一个大队可以抗衡国×军(杂牌军或战斗较弱)的一个师。而三纵的全部人马还不够一个师,且还属于地方游击部队,山下幸之助自然觉得很有胜算。 至于宿城的几百皇军是如何覆灭的,山下幸之助想不明白,但他不认为敌人是凭真正的实力做到的,肯定是使用了什么阴谋诡计。 留下一个小队驻守城里,山下幸之助率领六百多鬼子乘坐汽车,开出西门,追杀而去。 对于阴谋诡计,山下幸之助是非常确定的,不仅是在城内的连环爆炸,而且很快他又见识到了。 “咣!”的一声,一辆汽车的左前轮突然陷进了坑里,坑被积雪覆盖,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驾驶室内,两个鬼子被撞得晕头转向,车厢里的鬼子也跌爬成一团。 强烈的爆炸在车底轰然而响,在巨大气流的贯穿下,汽车竟被掀翻侧倒,一车的鬼子非死即伤,哀嚎惨叫。 冰天雪地里刨坑不易,杨天风对埋雷的要求便是量少料多,普通地雷再加上缴获的炸药,威力巨大。 长长的车队不得不停下来,处理这一紧急事故。汽车报废,二十多名蝗军士兵失去了战斗力,鬼子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要是有坦克开路就好了!山下幸之助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宿城的兵力不算少,可还有坦克的啊!敌人是怎么干的,怎么就能在短时间内破城,且给予守军以歼灭性打击的? 咬了咬牙,山下幸之助决定继续追击,难道就被这一颗地雷给吓住,那岂不是贻笑大方。当然,防护措施也要采取。山下幸之助留下一个班照顾伤员,重新换上开路头车,车上只有驾驶员一人。这样的话,再遇袭击,就避免了多余的伤亡。 车队重新开动,没过几百米却又停了下来。头车倒是没遇到地雷,而是车胎被扎破了。换车,继续前进。山下幸之助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拧出水来。 头车又停了,瘪瘪的轮胎不言自明,鬼子也发现了其中的原因。 “八嗄!”山下幸之助看着手中的四角钉,咬牙切齿地爆了粗口。 这个小东西看着不起眼,藏在雪里很难发现,却让蝗军的速度象乌龟爬。也正因为这东西构造极其简单,普通的铁匠铺也能打造,估计前面的路上会有很多很多。 想到这里,山下幸之助觉得自己很不幸,也很无助。难道要下车都变成步兵?那还称得上什么快速追击,称为送行倒很合适。 “阁下。”参谋官看出山下幸之助的犹豫,在旁低声建议道:“卑职觉得可以派出步兵在前侦察搜索,车队在后缓行以减少损失。等到天亮,空军便会赶来。为了躲避空袭,敌人的撤退速度必然降低,我们便可提高速度,追击上去。” 山下幸之助想了想,赞许地点了点头,“哟西!” 先慢后快,山下幸之助也想明白了。 敌人又埋雷又撒钉,就是害怕蝗军追击。但天寒地冻,敌人的这些小伎俩也就必然不会设置太多。步兵在前搜索前进,当然会有所损失。可汽车能够保全,也就保持了机动优势。天亮后有飞机迟滞敌人的后退,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加速猛追,未尝不能赶上敌人。 即便不能追上敌人,但自己也算尽力了,对上面也有个交代。若是被一颗地雷、几颗钉子吓退,那如何说得过去? …………… 此时,杨天风已经赶到了距离宿城三十多里的四铺镇,按照人平均五公里每小时的步行速度,其实并不算快。没办法,大批撤离的百姓多是步行,作为殿后的部队,自然要更慢一些。 估计敌人也快不起来,夜晚对于军民来说都是比较安全的,难熬的时候是天亮以后。 从发电报的时间,以及陈支队、郭支队到宿城的距离,杨天风推算他们已经离得不算太远了。与两个支队进行了电报联系,又在地图上测算半晌。杨天风和参谋们都认为最晚在明天中午,陈支队便能赶到这里,郭支队则因为沿途有敌人的据点而有些变数,但也不会差得太晚。 杨天风并没有马下给各部下达命令,而是在地图前与参谋们重新商议。 “据负责阻击骚扰并监视敌人行动的部队发来的电报,鬼子正在追来,但速度不快,可以按步行来计算时间。”杨天风指着地图,“有六百多鬼子,是三纵所遇到的人数最多的敌人。”停顿了一下,他习惯性地用手指叩击了几下桌子,沉声道:“我想歼灭这股追敌,至少也要重创击溃他们。” 佟志和咧了咧嘴,说道:“长官,不是卑职胆小惧战,害怕鬼子。而是您在军中,事关重大。不如这样,卑职率部留在四铺与敌决战,您先到五铺乡,等陈支队赶来,您再率领大队前来围攻鬼子。” “长官。”参谋徐志强还有着不同的意见,“适当的阻击不可避免,但要与鬼子硬碰硬,是不是要谨慎一些?” “这股鬼子仓促来援,虽然勉强可称为一个大队,但所携重武器和弹药却必然不多。”杨天风耐心地解释道:“而且,这恐怕已经是周边鬼子能够调动的极限,或者说是接近其机动兵力的极限。只要能歼灭或重创这股冒进的追兵,我们就不必再后退,而是能继续贯彻当初的东进计划,在宿县打开局面。即便不能再夺宿城,鬼子在短期内恐怕也抽调不出太多的兵力来攻击。” 众人陷入思索,都认为杨天风所说在理。如果就这么退下去,那这股鬼子便始终是个威胁,非有重兵防守宿、永方向的大小道路不可。如果付出代价,击败了追兵,便可以只保持适当的兵力在宿县乡村展开游击战,逐步消耗敌人,并将敌人困在县城这个点上。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杨天风下定了决心,霍然起身,用力挥动了下手臂,“就在这四铺镇,用街巷战迎击敌人,等待大军赶来,内外开花,痛击鬼子。” 佟志和点了点头,在野外与日本鬼子硬磕,冻天冻地的怎么构筑工事?如果利用现成的房屋壁垒,自然是上上之选。而且,街巷战虽然残酷,却是最能抵销日本鬼子野战技能的一个战法。 “如果是街巷战,按照这个镇子的规模,我看以一个大队的兵力为宜。”佟志和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一个大队五百余人,确实很合适。杨天风微微颌首,说道:“镇内兵力就以一个大队为准,你马上抽调人员、武器,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 “是,我马上去布置。”佟志和转身欲走。 “把镇里的百姓全部疏散。”杨天风伸手止住了佟志和,向着屋内所有人交代道:“告诉他们,鬼子要来了,这伙畜生见村烧村,见人杀人,已经屠了——两个村子。还有,拿出部分物资,奖励留下来帮我们构筑工事的青壮年。另外——算了,待我想好临时布置也来得及,你们去吧!” 第一百零七章 巷战布置,接战 巷战,是指在街巷中进行短兵相接的战斗。狭窄的街道、复杂的环境、看不见的敌人、杀人于无形的枪火......这一切都使街道战斗充满了诡异和不可预知的复杂因素。 而巷战和野战的最大不同在于,战场被无数按照一定规律排列的建筑分割,任何战术单位都处于一个相对封闭而狭窄的场景之中,这给观察、火力的运用都带来了限制。但对于防守方来说,他们对于场景的构造更加熟悉,预设的火力点能更加发挥作用,穿插迂回绕袭的战术运用更加得心应手。 纵观抗战历史,有几次巷战打得是惊天地、泣鬼神,劣势装备的中国×军队愣是把日本鬼子打得伤亡惨重。比如常德保卫战、台儿庄争夺战、衡阳保卫战等,其中尤以一九四四年的衡阳保卫战为最。 当时,国民革命军陆军第10军在湖南衡阳以孤立无援的病惫之师抗击近六倍于己的日军,血战了整整四十七天,杀死杀伤了超过自军总兵力的敌人,被誉为“东方的莫斯科保卫战”。这一仗的影响,震动了日本朝野,直接促使东条英机内阁为之下台。 尽管中国的城市和乡镇中钢筋混凝凝土建筑太少,其实并不太适合巷战。但把技战术优良的鬼子拖入巷战,且作为较有利的防守一方,杨天风认为是最佳的作战选择。何况,三纵还有着众多的近战利器,日军则是仓促行动,没有重炮,弹药亦携带不多。 大城市的巷战且不说,杨天风还记得华北的宋庄之战,两个连的八路与数倍敌人展开街巷战,几乎把日军打到崩溃,而后还趁夜突围。 从杨天风在涡阳反水起义到现在,仗打了不少,但即便是面对面的阵地战,他也施展了很多被鬼子称之为卑鄙无耻的招数。原因很简单,根据他脑中的资料,对日本鬼子的技战术能力一直颇为忌惮。 射击准确,运动隐蔽,动作规范熟练,训练有素,单兵作战能力很强,部队之间的协同配合也很好…… 对日本鬼子作如此评价,不仅是中国将领,一线士兵更是在与对手的角斗中体会了对手军事素质的强大和优秀。 但强大并不意味着不可战胜,起码杨天风认为把那些评价归于野战更加确切、合适。这倒不是说日军是巷战“弱智”,而是在巷战中,日本鬼子的技战术水平将被大大限制,发挥不出全部。 发挥己方之长,遏制敌人之长,战争从来就不是简单的数字游戏,也不仅仅是计算装备优劣的比赛。 留守镇子的部队很快组织起来,按照三纵的编制,成建制地抽出十个战斗经验较丰富的分队(排建制,四十余人)。而作战时又将以小队(班建制,十三人)为单位,另增加两名榴弹发射手,配备榴弹发射器两具,再多配备机枪一挺,霰×弹枪四枝,驳壳枪两支,步枪五枝,手榴弹也加倍携带。 征召的百姓和士兵齐动手,打通了很多房屋的墙壁,并在街巷内设置类似操手墙的障碍物,方便战士隐蔽行动;为防炮轰引爆,镇内多设置绊发、拉发地雷,或用手榴弹设置拉发炸点,并用大量炸药设置了几处毁灭陷阱;军官亲自勘察指导,设置了较坚固的交叉火力点,以减少射击死角……… 冬季天亮得晚,东方刚有点微微发白,巷战部队休息完毕,进入镇子熟悉各自作战区域,布设武器,然后吃饭歇息。 大部队撤出了镇子,一部向西,在五里外扼守公路,接应援军;一部向南,在镇子后五里待命;特战小队再加两个分队则早就反向而行,寻找隐蔽处让过敌人,准备切断敌之退路。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天色终于大亮。冬季的晨风尽管寒冷,但却有鸟雀在啼鸣,象是为太阳的出巡欢呼开道。 鬼子出现在了视线的尽头,沿着公路滚滚而来。先是一个班的尖兵,然后是一个小队的步兵,后面是缓缓开行的几十辆汽车,鬼子到底还是追上来了,顽固可见一斑。 山下幸之助坐在驾驶室内,看样子象是昏昏欲睡,但脑海里却一直翻腾不定。在西二铺乡、赵集、韩村,追击的部队接连遭到了阻击。虽然对方的人数不多,只有三四十人,但却使追兵被迫停止前进。等到蝗军摆开阵式进行猛攻,这些阻击的对手便迅速逃跑。结果不是天黑难追,便是地雷的爆炸,还有四角钉的难防。 死伤了十几名蝗军,损坏了两辆汽车后,山下幸之助在韩村改变了战术。只派小部队驱离阻击者,大队继续前进,并严令不得追击。他看出来了,敌人这不是阻击,而是骚扰,是拖延,为大股敌人的逃跑争取时间。而黑夜,正是敌人能裹协着大批百姓逃到安全地区的最佳时间。 只是可恨公路上的地雷和四角钉,使蝗军不敢放心地全速前进。以侦察尖兵在前开路,扫除了上百枚四角钉,排除了十几颗地雷,但也遇到了意外,地雷爆炸还是造成一些蝗军士兵死伤。因此,山下幸之助认为自己的策略是正确的。如果是乘坐汽车不管不顾的前进,损失会更大。 这是怎样的敌人,怎样的打法啊?山下幸之助和所有与三纵交手的日本军官一样,都对这种不熟悉的战斗,从心底泛起了疑问。 显然,对于游击战,日本军官是缺乏了解和重视的。而三纵在杨天风的引导和训练下,打法更加成熟先进,武器装备更加多样精良。 “哒哒哒……”一道火舌突然从路边隐蔽的阵地内喷射而出,将公路上小心翼翼的鬼子尖兵打倒了好几个。 “敌袭!”鬼子尖叫着,以利索的战术动作或卧倒,或侧滚向路边,迅速分散展开。只不过现在是冬天,穿着厚厚的军大衣,再怎么利索也显得有些笨拙。 枪声响了起来,鬼子趴在倒上开始还击。而偷袭的机枪打完一梭子就停了,战士们猫着腰,借着地形地势的掩护,向镇子撤去。 第一百零八章 阴险陷阱,激烈巷战 感谢嗤魂邪仙儿,夏岚之雨,就是铁血,ha1846,摩人,就是铁血,古亭往事等书友的和,我一定奋力写好,稳定更新。 ******************************************************************** 山下幸之助在停下的车里睁开了眼睛,眉头紧皱,又是这样的骚扰袭击,总是要停下来,总是要耽误时间。 鬼子们射击了一阵,分头包抄过去,已经不见了袭击者的影子。他们只好收拾尸体和伤员,继续向前搜索前进。 四铺镇渐渐出现在鬼子的视线之内,公路从镇子里穿过,而现在堆满了砖石、瓦块、桌椅等障碍,甚至几盘大石磨都被搬来做了路障,上面似乎还浇水冻上冰,象劫道的强盗一样有些纷乱地立在镇口前的公路当中。 “啪勾!”一声枪响划破了沉寂的镇子,一个鬼子曹长扑通摔倒,污血很快染红了雪地。 又是象阻击一般的骚扰、拖延吗?鬼子们立刻按照既定的布署,向镇子里发动了进攻。掷弹筒、机关枪一起向镇子里开火,一个小队的鬼子以各种战术动作向前逼近,象一群暴露在阳光下的小妖怪。 四铺镇沉默着,冷冷地注视着侵略者向前靠近,靠近。 山下幸之助站在车顶,远远地用望远镜注视着。他隐约感到这次会与以前不同,因为这个镇子是不好绕过的,敌人想必也会看到这一点吧? 越过了镇口的空阔地区,越过了“劫路的强盗”,鬼子离镇子已经只有三五十多米的距离。 一块块的泥巴从射击孔里被推开,突然,机关枪、步枪、霰*弹枪一齐发起了怒吼,火舌象毒蛇信子般疯狂扫射着,很多鬼子猝不及防,没等反应过来,便被雨点般的子弹所击中。 果然与以前的骚扰和拖延不一样啊!山下幸之助从对手火力的密集程度作出了判断,对手是真的要在此地进行阻击了。 汽车上的鬼子迅速下车整队,火炮卸下,选择阵地布设,弹药搬下来备用,摆开架势,要堂堂正正的作战了。 一连串的爆炸震撼着大地,烈火浓烟遮蔽了晴空,墙倒屋塌,砖瓦横飞,浓重的硝烟弥漫在大街小巷。 给予先行逼近的鬼子小队以猛烈打击后,三纵的官兵放弃了镇口的防守,撤进镇里,依据工事,抵消敌人炮火的效用,保存有生力量,准备短兵相接的激烈战斗。 时间虽然仓促,但杨天风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不仅给巷战部队调济了钢盔、防刺甲,还带领士兵、百姓一齐动手,用木头、门板、大桌子为战士们在各个角落搭了护顶掩蔽处,以最大限度地减少炮火的伤害。 有的掩蔽处只是门板斜着搭在墙壁角落,只能容一个人躲避,但这些措施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负责引爆的人员所待的工事则弄得比较坚固,也极隐蔽,甚至没考虑到让他们参加战斗。 炮火稍停,一个小队为先锋,一个中队负责跟进巩固,鬼子发起了猛攻。 很快,先锋小队便攻占了镇口的建筑,并向深处推进,形似夺取了一个立足点,为后续鬼子中队的跟进创造了条件。远处,一个日军军官拔出指挥刀一声狼嚎,大批待命的士兵立刻爬起来弯着腰冲锋。 “轰!”“轰!”“轰!”令鬼子吃惊得掉落一地眼珠的事情发生了,几盘大石磨突然发出了怒吼,爆炸把数百斤的石磨直接冲到了天上数米高,镇口几乎被烈焰、硝烟全被覆盖,红热翻滚着的碎石、破铁和子弹壳夹杂在冲击波中,在烟与火的空间里狂飞乱舞…… 山寨版的反步兵雷,上百公斤的炸药就埋在几个大石磨下,用电线引爆。引爆后,压在石磨下边的碎石、铁钉和子弹壳就会在上面的挤压下向四面飞散,形同死神的镰刀从磨盘下飞出,拦腰横扫。 山下幸之助手持望远镜,拿着望远镜的手却因为极度气愤而在轻微发抖。火焰在消减,硝烟还很浓重,但他知道这一个中队肯定是死伤惨重。而镇子里枪声、爆炸声却激烈起来,那是冲进镇子里的一个小队正在遭到优势敌人的猛烈进攻,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正如山下幸之助所料,冲进镇里的鬼子还没从身后大爆炸的震撼中清醒过来,便遭到了四面八方的打击。 枪法好有什么用,在巷战中三五十米都算远的,双方几乎被拉到了一个水平线上;战术动作熟练有什么用,遍地的障碍,更不知道敌人藏在哪里? 而负责巷战的三纵士兵则在军官的指挥下,以小队为单位,依靠预设的火力点,依靠对地形街巷的熟悉,穿插绕袭,猛烈射击。特别是榴弹发射器,在几十米的距离全都是抵肩直射,重点就是鬼子军官和机枪手的位置,一炸一小堆。 五六个鬼子刚钻进一条小巷,面前是横七竖八的障碍,还没等看清楚,两支黑洞洞的枪管便从障碍物后伸了出来。轰,一片铁砂子迎面喷来;前面的鬼子惨叫倒地,后面的刚刚举起枪,轰,又是一片弹丸照头打来。 你用的是单发步枪,打的是点,还要瞄准;人家用的是霰*弹枪,举起就喷。喷哪!那可是面的打击。甚至人家都不露头,用手把枪从掩体后伸出,差不多就是轰的一下。 几个鬼子正沿着一堵墙壁搜索前进,墙对面也传来了响声,鬼子们立刻凝神戒备。 对面似乎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没了声音,应该也处于紧张状态。然后,便是一声击掌,好象在进行联络。一个鬼子转着眼珠,把枪往肋下一挟,自作聪明地拍了下手掌。对面似乎放松了警惕,响起了声音。 拍手掌的“聪明蛋儿”向着同伴露出得意和狡黠的笑容,还用手比划了一下,意思是绕过去偷袭一下。可没等这家伙的笑容收起,从墙后便扔过来几颗冒着青烟的手榴弹,望着脚步嗞嗞作响的死亡之弹,即便是经验丰富的鬼子也吓得惊叫失声。 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在狭小的巷子里几乎没有死角,几个鬼子非死即伤。 不大一会儿,从巷口转过一个小队的三纵官兵,一阵乱枪过后上前又是一顿刺刀,受伤的、死亡的都不放过。 “娘*的!”小队长踢开比较碍脚的鬼子尸体,一边让战士们抓紧把弹药、枪枝收拾起来,一边向地上啐了口唾沫,“欺负老子不识数儿啊,一加一不是二嘛?” 一声回两声,两声回三声,三声回四声……嗯,就到此为止,没有谁能耐心地等你拍一百下巴掌。但从这简单的联络暗号和巷战部队所佩戴的临时标志,也看出了杨天风的细心到了何种程度。 日军对于巷战来说并不擅长,或者可以这么说,巷战对任何一支军队来说都是噩梦。因为两军交织在一起,视野受阻,重火力丧失了大部分作用,只剩下单纯的人拼人,轻武器对轻武器。谁的人多,地形熟悉、工事巧妙就占优势。即便是在后世武器大大进步了,巷战依然残酷而血腥,防守一方依然有利。 巷战中,敌我短兵相接、贴身肉搏,残酷性大。由于战斗几乎都是以步兵轻火力突击为主,又都在视距内进行,地形复杂莫测,因此在巷战中,重武器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由于地形的复杂,卷入巷战的部队的机动性受到严重制约;视野局限,使得观察、射击、协同非常不便,很多情况下部队的战斗队形被割裂,只好分散成各个单元独立作战。 由于没有一条清晰的战线,巷战中敌我混杂,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互相胶着状态。而进攻一方在明处,抵御一方躲在暗处,则更增加了巷战这种军事行动所具有的难度和风险。 “在别人向你射击前,你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子弹来自何处”。出其不意的伏击与防不胜防的狙击,常常使进攻者胆颤心惊,陷入惊惶不安的恐惧魔影中而不能自拔。 一个小队的鬼子不仅不熟悉巷战,而且遭到了持有近战利器的优势兵力的围攻剿杀,很快就伤亡殆尽。 尸体、伤员,鬼子刚刚把镇口的一片狼籍、血腥收拾了一下,便又愤怒地发起了进攻。 连前锋小队在内,鬼子已经折损了超过一个中队,这是骄横的他们所不能接受的,也令他们感到愤怒异常。 日军的炮火再次发威,镇子的前半部又被猛烈的炮火所笼罩,房倒屋塌,大片大片的泥土、木料、、砖瓦、雪尘飞上半空。 在山下幸之助的亲自指挥下,鬼子分别以两个小队迂回进攻两翼,一个小队担任主攻,一个中队作为第二梯队,向四铺镇再度发起了进攻。山下幸之助改变了战术,在进攻正面的同时,转而加强了侧翼的攻击,企图在房屋墙壁之间打开缺口,展开分割包围。 鬼子小队冲了上来,在一阵猛烈的射击之后,没有遭到多大的抵抗,就进了镇子。然后,立刻向纵深发展,企图一举攻占这条街道,夺取一个纵深立足点,再向两翼展开包抄。 第一百零九章 再出阴招 一颗信号弹从镇子里升上半空,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鬼子很疑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战斗已经开始,他们也没法继续研究,而是把目光再度投向战场。 当前锋敌人深入到街道中段,而后续部队尚未发起冲击的时候,炽烈的火力突然从街道两侧的残垣断壁中,从小巷的过道、破烂的窗口里泼射出来,将敌人拦腰切成几段。敌人猝不及防,加上街道狭窄,障碍物又多,兵力不易展开,东闪西躲,乱作一团。 轰,轰,轰……一道道火舌,一片片弹雨,披头盖脸的向敌人射去,无数的铁砂子让人难以躲避。霰×弹枪,在巷战中大显神威。 一声嚎叫,敌人的第二梯队开始冲锋,准备赶上来接应。 又是一颗信号弹凌空飞起,随之而来的打击使山下幸之助等鬼子不用再费心思考对手发信号的含意。 尖啸声接连响起,迫击炮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恐怖的轨迹,然后又密密麻麻地坠落下来,劈头盖脑地砸向了镇外鬼子中队正经过的区域。 射击诸元已经标定计算好,观察员的信号发得也正是时候,前一个信号是提醒炮兵准备射击,后一个信号则是开始轰击。几乎在开始轰击的信号刚发出,等待得心焦难耐的炮兵便把炮弹放入炮膛,隐蔽在镇西小树林中的六门迫击炮同时开火,三发急促射,十八颗炮弹在几秒钟内便先后落在了敌群中。 爆炸声此起彼伏,从天而降的迫击炮炮弹如同天降死神,迅速地将镇外耕犁了一遍,第二梯队的鬼子中队被炸得七零八落。 八二式迫击炮,这是八年抗战中中国×军队唯一能在较近距离压倒日军火力的武器。该炮初速、射速、射程均高于日军九七式迫击炮及其制式装备九二步兵炮。 因机动性强,部署快,开炮快,转移快,日军火炮很难捕捉并有效压制住它。缺点则是因装药量仅半公斤,引信触发就炸,攻坚破垒能力差。但比较适合中国×军队通常采取的防御作战,弹片可扩散几十米,对于人员具有相当杀伤力。 震荡的大地终于平静了,被地雷炸过的区域再次经受了炮火的洗礼,显得更加狼籍。到处都是尸体和伤员,原先的弹坑被填平了,新的爆炸痕迹又重新布满了周围,有的黝黑、有的焦黄,那些被犁翻的泥土之中混杂着破碎的枪械和残破的军服,冒着丝丝的水蒸汽。 山下幸之助差点咬碎嘴中的牙齿。这是怎样的对手啊?明明有着不逊于蝗军的武器装备,人数可能还要占优势,却偏偏不和你好好打。摆出了巷战阻击的架势,却又阴招不断,折磨着蝗军的神经和意志。 心思之深,用计之诡,手段之新,是山下幸之助和所有的鬼子都没有见过,甚至没有听过的。 从镇口向东一两公里的路上都没有埋设地雷,特别是镇外预定的爆炸区域,就是要敌人放松警惕,把这片地区视为安全。既然是安全的,鬼子也就不会浪费炮火进行轰击,最大限度地保证地雷能够顺利击发。 第二次的炮火急袭则利用了鬼子视线受阻于镇子,根本观察不到在镇内绵延的房屋建筑之外的树林里,还隐藏着能够曲射且射程足够的迫击炮。 其实,这也是欺负鬼子轻装来追,携带的火炮既少,威力也不是很大。同时,这次炮火急袭也有警告作用,警告鬼子的炮兵不要过于抵近轰击,以减轻镇内部队的压力。 镇内的激战还在继续,冲入镇子的鬼子在顽强的抵抗和打击下,损失惨重,步步后退,在山下幸之助派出的援兵帮助下,勉强占领了一部分阵地,维持住了立足点。 但此次打击对敌人的杀伤是巨大的,对敌人的心理摧磨更是毁灭性的,很长时间,也没有再组织新的攻势。 地雷爆炸、炮火急袭、巷战的激烈争夺,已经造成了两百五六十个鬼子的死伤,当数字报到山下幸之助的手中时,愤怒、沮丧、无奈、苦闷等种种对人体不利的情绪都涌了上来。 敌人熟悉地形,凭险据守,使蝗军舍长就短,在巷战中损耗甚大,惨痛的伤亡数字令山下幸之助的决心产生动摇。 从镇内的枪炮声,以及战况来看,敌人受到的损失似乎不大,还有着很强的战力。而蝗军只不过占领了镇子的四分之一,还有大片的地区要在惨烈的争夺战中加以攻占。 将全军投入,或许有希望战胜敌人,占领镇子,但代价是不是太惨重了?获胜之后也就可能意味着部队丧失了追击,乃至继续作战的实力,那攻占这个镇子还重要吗? 决心追击时,山下幸之助肯定没料到会遇到这么多麻烦。为了报仇,为了荣誉,他也必须追击。但现实的困难,连番的打击,不得不使他放下虚荣,真正冷静地思考权衡。 寒风在吹,雪尘在飞,暂时的沉寂笼罩着四铺镇。狼籍一片之中是尸体,是血污,断垣残壁间闪动着一双双窥探的眼睛。经过激战的敌我双方,都在抓紧时间进行整顿,准备着更加剧烈的搏斗。 空中响起了嗡嗡的声音,也打断了山下幸之助长久的冥思苦想、来回踱步。 一架立川九八式侦察机飞来,显然是注意到了发生在四铺镇的激烈战斗。 杨天风很担心日本鬼子的飞机轰炸,但在目前而言,他的担心恐怕是过分了。 从抗战时期日军使用飞机的频率和强度来看,是由北至南,逐渐集中对付国府西南大后方。而从一九三九年一月开始,日机空袭迅速升级,对重庆的轰炸愈来愈猛烈。到一九四零年五月以后,日本大本营发动《101号作战》,由陆、海军同时对中国后方轰炸,达到了疯狂的顶点。 而在沦陷区,比如华北,日军只有一个临时航空兵团,飞机很少,且不先进,更分散于各地。这也是在抗战期间,抗日根据地和游击武装很少遭到空中轰炸的重要原因。况且,日军对敌后武装普遍存在轻视之心,也认为大费周章地调动飞机进行空中打击,并没有那么紧迫和必要。 第一百一十章 合击反攻 感谢宁欣,木头小李子01,幽幽恋,jedi2862...,摩人,古亭往事等书友的和,支持就是我的动力,努力写好以作回报。 ******************************************************************* 再说三纵现在占据和活动的地区,新黄河以北和黄泛区一部,豫鲁皖边,是归属于日本华北方面军驻防,但却是边缘地带。这可能与中国人对华北地区的定义和理解有差异,日本华北方面军的作战区域包括河北、山西、山东、河南以及绥远、察哈尔、江苏、安徽、湖北等省的一部分。 杨天风觉得自己捅了篓子,但日本人的情报却可能是华北边缘区、津浦路上的一个县城被占,一个联队部遭到沉重打击;还有可能是津浦路萧县、濉溪段和蚌埠段周边的敌人有异动。 所以,日军从徐州派出了数架侦察机,沿津浦路周边进行侦察,以确认中国*军队的企图和目的。宿县能分到两架,已经是日军非常重视的表现了。 可别看是侦察机,立川九四式侦察机为双座,前后可都装备有机枪。在华北,甚至在沦陷区,因为中国军队几乎没有防空火力,日军飞机十分骄横,他们的任务不单是侦察,还经常提供对地面部队的空中火力支援。 于是,这一架飞机成了山下幸之助决定再次发动进攻的筹码,如果再受重挫,也是他借坡下驴的借口。 在地面的指示下,侦察飞机向着镇子俯冲扫射、轰炸,寻找对手的迫击炮组,并掩护着鬼子展开了攻势。 激烈的战斗再度展开,镇内的部队步步后退,依托墙壁、房屋、掩体,将敌人放进来后,再与之进行短兵相接的战斗,一形成犬牙交错的局面,敌人的炮火和飞机轰炸便因为投鼠忌器而失去了大半的威力。 繁密的枪声夹杂着剧烈的爆炸,翻卷的火舌交织着升腾的烟柱,漫漫烟尘纠结成了一面大网,覆压在四铺镇上空,连阳光几乎都无法流泄下来,阴沉沉的一片混沌。 ……….. 远在四铺镇西面五六里外的褚集,杨天风不断接到镇外隐蔽观察哨的电报,还有骑马通讯兵的来回报告,直到最后,他召集参谋和军官,目光咄咄,似乎已经成竹在胸。 “传令,各部出动,向四铺镇包抄合围。” 参谋和军官们都有些吃惊,再过两三个小时,陈支队便会赶到,怎么突然提前发动了? “敌人在四铺镇损失惨重,且还陷在镇子里苦战。”杨天风简单解释,不容置疑地一挥手,“给佟志和发报,你们也马上下去指挥部队,向四铺镇开进。先派一个中队,跑步前进,增援四铺镇。” “是!”众人心中有疑问,但还是领命而出。 预设的“二板斧”都顺利使出,效果令人振奋。如果等陈支队赶来,当然是兵力更雄厚,更有击败敌人的把握。 但杨天风想尽量多地保全在四铺镇苦战的官兵,那些都是经过战火洗礼,有了实战经验的巷战精英。他们多活一个,日后能带出一个小队,甚至一个分队的巷战强兵。 而且,敌人夜里追击,白天战斗,已经处于疲惫状态,所携的弹药也消耗很大。再者,鬼子的侦察机很快就将弹尽返航,没有两三个小时是飞不回来的,也正是个空当。 全军出动夹击围攻,兵力足有一千二三百,已经占据压倒优势,疲惫之敌是完全可以战而胜之的。 更何况,杨天风为鬼子准备的不仅仅是“两板斧”,还有一板斧也将马上使出,作为一锤定音的巨响。 至于为什么之前确定的计划是等待陈支队到来再大举反攻,实在是出于杨天风的谨慎。对预设的陷阱能否成功,巷战耗敌的战果多大,他也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 …………. “阁下,步兵炮炮弹已全部用完。” “阁下,迫击炮炮弹所剩无几。” 山下幸之助摆了摆手,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因为火炮在此时短兵相接的战场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他已经投入了大量的部队,身边只剩下一个小队和炮兵,准备一鼓作气解决战斗。这样的投入也有效果,已经占领了大半个镇子,敌人已经龟缩于狭窄区域负隅顽抗,解决战斗、占领镇子已经没有疑问。 他已经想明白了,打到现在,已经不是伤亡多少的事情,而是一定要取胜。因为伤亡在地雷和炮火急袭后已经算是惨重,如果还是要铩羽而归,不能将蝗军的旗帜插在这个镇子上,那他将名誉扫地,甚至有可能结束军人生涯。 敌人留在镇内的尸体或许不会太多,但那不要紧,如此惨烈的战斗,消灭敌人的数量肯定不会少吧?山下幸之助甚至已经在心里拟好了电报,把战果大大地夸张一番。 抗战中,为了鼓舞士气提振民心,交战双方在对外宣传时往往会夸大自己的战绩,同时把自己的损失往小了说。这在两军的抗战宣传上几乎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据时任****第18军18师参谋长的赵秀昆回忆:“抗战中期,国民政府军委会军令部曾通令部队,为了‘国际影响和鼓舞士气’,对于战场伤亡和毙、俘敌军可以‘以一报十’,而各部队又据此层层加码,神话式的‘战报’就出现了。” 当然,实际情况可能不象赵所说的“以一报十”那么夸张,但把战绩往大了说倒真屡见不鲜。 比如台儿庄会战,此战日军承认的伤亡是11984人,李宗仁向蒋委员长报告的歼敌人数是两万余人,而当蒋委员长向外宣布大捷时,数据成了:“是役敌死伤三万余众,我缴获步枪万余枝,轻重机枪九百三十一挺,步兵炮七十七门,坦克四十辆,大炮五十余门,俘敌无数。敌板垣及矾谷师团主力业已被我歼灭。” 而日军战报的注水率也不遑多让,无论是与国*军作战,还是与八路军作战,夸大敌人的损失,隐瞒自己真实的伤亡数字,以致连日本的高级军官都不相信日本军队的战果。土肥原贤二就曾经这样表述日本军队的战果:“大本营发表的统计数字相当可观,但其中70%是为了夸耀战果而增加的水分”。 到了太平洋战争中,小日本继续将虚报发扬光大,“辉煌”的战绩表明已经把美国海军消灭了n次。最夸张的是台湾海战役的战报一出,全世界都为之瞠目。日本国民则欣喜若狂,倭皇颁发赦语嘉奖联合舰队和有功人员,并大脑进水,胡乱指挥。日本新任首相小矶在会上高喊:“胜利就在眼前了”。连希特勒和墨索里尼都亲自发来贺电,庆祝日本海军的“伟大胜利”。 然而,欣喜若狂后不久,“被击沉”的美国舰队便驶近了日本列岛,无数炸弹扔到了日本人头上,开始了烈火的盛宴。 但今天注定是山下幸之助最不幸的日子,步步后退的镇内守军顽强抵抗,凭着近战利器,凭着兵力密度的增强,使当面敌人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而且,镇子南北西三面的援军正飞速赶来。五六里的距离,跑步前进需要多少时间? 很快,山下幸之助便发现了形势正发生逆转。镇子南北的外围都出现了敌人,快速地向镇子逼近,并与侧翼的蝗军发生了交火。 受此干扰,镇子里的攻势变缓,鬼子不得不分出兵力抵挡,以免被南北之敌楔进来,形成分割包围的态势。 山下幸之助犹豫了,面对着刚刚还象是即将到手的胜利,他既担心被敌人反攻,又不甘心已付出重大代价却要颓然放弃。 镇西,三纵的一个中队沿着公路跑步急行,赶到后立刻加入战团。在守军的配合、引导下,发动了反攻。 此时,坚守部队的损失也很大,阵亡上百,但却打死打伤超过两百五六十的鬼子。造成伤亡较大的原因便是中国的房屋都是土木、砖石结构,抗炮能力低,远不如欧洲多是钢筋混凝土来得坚固。 即便如此,由于采用了小单位的作战,却并没有导致守军的溃败。在山下幸之助看来再攻一下便能够取得胜利的判断,是错误的。起码,鬼子不再伤亡一个中队以上,是无法占领全镇的。 生力军的加入,鬼子的被迫分兵,立刻使战局发生了逆转,几条街道被重新夺回,鬼子被压得步步后退。 三颗信号弹凌空飞起,三纵的人马源源而来,标志着大反攻拉开了帷幕。 山下幸之助终于扔掉了幻想和犹豫,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敌人正在不断赶来,越来越多,别说再攻打下去,就是自身也有受到敌人反噬的危险。 镇内的日军且战且退,勉强撤出了不到一个中队的人马,而在南北两翼硬撑、避免全军被堵在镇中的鬼子则被围住,遭到了前后夹击,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在镇外分散隐藏的迫击炮组,随大队而来的火炮,也随着部队的推进移动阵地,在镇子里利用残垣断壁为掩护,发挥曲射优势,向镇外的敌人频频轰击。 败了,彻底地败了啊!山下幸之助失去了再战的信心,率领着不到二百的鬼子沿公路撤退,脱离炮火轰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公路绝杀 远远的,镇子里枪声、爆炸声,甚至呐喊声、喊杀声还隐约传来,但却越来越小。那是被困在镇子里的部队正在遭到优势敌人的猛烈进攻,他们还能坚持多久呢?山下幸之助这时才意识到炮弹打光殆尽的后果,心中浮起阵阵悲哀。 汽车开动着,载着疲惫且黯然的鬼子,载着呻吟哼唧的伤员,向着宿城撤退。 但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又一场噩梦的开始。 七八里外,早已经迂回绕到敌后的特战小队和一百多战士正在紧张地布置阵地。一连串的地雷在公路上行将布设完毕,榴弹发射手和部分步兵埋伏在公路一侧,更狠的是两辆装甲车赫然出现,披着树枝、枯草和积雪的伪装,冷冷地静卧在公路旁。 没错,这就是杨天风决心歼灭追敌后,所设计的“第三板斧”。两辆装甲车根本没有走远,进行了伪装后,就隐藏在离公路几百米外的小树林里。 每种武器都有其优缺点,装甲车也是一样。正面作战,很难避免被鬼子步兵炮击毁的危险。但只要时机掌握得好,又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比如现在,鬼子在撤退,或者是逃窜,突然遇到装甲车的突袭,即便还存有炮弹,可要把步兵炮从车上卸下,做好射击准备,恐怕也有些来不及。 “我开前车,速度快一些,二车要开得慢一些,然后是步兵压上,争取一下子就打垮敌人。”孙绍全一想到开着装甲车横冲直撞,机枪猛扫,把鬼子打得血肉横飞,就抑制不住的兴奋,体温都上升了好几度。 “孙队,要不让别人开车,您还是指挥战斗吧!”一个战士好心地提醒,但说话有些吞吐,“杨长官好象说了,不准您——” “什么时候说了,我不知道。”孙绍全一瞪眼睛,“我现在是这里的老大,我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真是……” “鬼子退下来了。”这个战士抬头看见远处发出的信号,也没时间坚持,赶忙就往装甲车里钻。 孙绍全用力挥手,公路上的战士们迅速隐蔽在路旁的沟里。这是一个公路的拐弯处,鬼子的视线肯定受阻,等发现异常时也晚了。 山下幸之助坐在车里,眉头皱成了大疙瘩,冥思苦想着如何能减轻处罚。按理说,他驻防灵璧县,联队部失陷、联队长阵亡,责任不大;但率兵追击,招致惨重的损失,他却不好洗脱。 夸大敌人的数量和战力?这当然是可以的,但自己是不是有轻敌冒进之嫌,有指挥失误之处呢? 地雷、骚扰,尽管这象蚊子、苍蝇围着大力士打转,但对于蝗军确实是个麻烦;而巷战,避开蝗军重火力之杀伤、士兵野战素质之优秀,依仗对地形街道的熟悉,充分发挥轻武器的效能,确实不失为一个好的战术。 山下幸之助回想着整个追击的过程和四铺镇战斗的经过,觉得如实上报,或许也能让上面感受到自己所面临的困难,失败的原因。 如果火炮能多一些,炮弹能充足一些;如果进攻的战术…… “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山下幸之助的思索。紧接着是一声接一声的爆炸,他能看到前方的火光、烟柱在车队中闪亮、飞腾,没等他反应过来,汽车猛地一震,巨响就在车旁轰鸣,把汽车都掀起来,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爆炸声此起彼伏,地雷一响,车队一停,路旁的榴弹也开始发射。经过上一次的伏击,杨天风事后作了指点,发射手也有了心得,此番伏击便尽是瞄准汽车车厢进行轰击,使汽车变成鬼子的活棺材,以求尽可能多地杀伤敌人。 两发急促射,不过是十几秒钟的时间,连地雷带榴弹,已经使鬼子损失惨重。很多鬼子连汽车都没下,便死伤在被炸得破碎的车厢里。 爆炸声刚停,硝烟还未散去,伴着马达的轰鸣,一辆装甲车推开伪装,在拐弯处迅速驶上公路,如同从烟雾中冒出的怪物出现在残存的鬼子眼中。 三挺机枪喷吐着火舌,装甲车沿着公路一侧快速行驶,撞开挡路的破烂汽车,碾过地上的尸体、杂物,屠杀着乱窜乱跳的鬼子。 连续的突然打击,使鬼子惊惶失措、蒙头转向,装甲车此时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横冲直撞,扫射屠戮,再加上另一侧伏兵的猛烈射击,残存的鬼子躲没处躲、藏没处藏,在密集的弹雨下血肉横飞,死伤惨重。 山下幸之助在爆炸的剧烈震荡后,勉强打开车门,一只脚刚落地,几颗子弹飞来,结束了他的狗命,也结束了他饱受的折磨和煎熬。尸体凄惨地斜挂在车门处,污血流淌,被汽车燃烧的火苗逐渐吞噬。 前车刚刚快速驶过、扫射,二十多米外又出现了一辆装甲车,机枪射击的频率明显降低,可供屠杀的目标少多了。装甲车后,是荷枪实弹的步兵,射击着、刺杀着,稳步向前推进。 战斗血腥但并不激烈,所有的打击都是在开始如雷霆般展开,几乎就是一下子把鬼子打得失去了还击的能力。 轰,轰,残存的鬼子在汽车的残骸后,绝望地向装甲车投出手雷,射出子弹。手雷被弹开后爆炸,对装甲车几乎没有影响。子弹在装甲车上迸出火花,也不过象在给装甲车挠痒。 根本没有破甲武器,步兵炮炮弹耗尽,何况也来不及从车上卸下,再摆开架势。 死亡使鬼子绝望,一个鬼子突然从车底钻出,抱着两颗手雷扑向装甲车。但随即被密集的子弹击中,扑倒在地,在轰然的爆炸中变成碎骨烂肉。爆炸的弹片打在装甲车叮当作响,污血和碎肉飞溅在装甲车上,反倒给装甲车更平添了几分恐怖。 动作较快、逃到公路一侧雪地里的几个鬼子,被机枪、步枪追射着,迸溅着朵朵血花,纷纷倒下,给白白的雪地上增添了丑陋的几点黄绿。 第一百一十二章 胜利,不甘人后 感谢书友151219...,就是铁血,小书虫cc粉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顺意。另外,精华用完了,下周统统补上。 ******************************************************************** 孙绍全驾驶的头车已经冲过了鬼子车队,威风凛凛地停在路旁,车上的弹痕和凹陷,以及红色的血迹,象是大将军用身上的伤疤在显示自己的武勇。车上的机枪不时响着,射击着寥寥无几的目标。 战场上,枪声、爆炸声逐渐稀疏,雪地里的伏兵发起了冲锋,或者说是跑步赶过去。 一百五十多人的伏击,各种武器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根本没给鬼子展示优秀战术素质的机会,便以轻微的伤亡代价,获得了胜利。 这样的结果,令孙绍全等参战官兵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横七竖八、死状各异的尸体,燃烧冒烟的汽车,空气中皮肉、橡胶的焦糊味,却又都确定无疑地显示着真实。 凶恶、残暴,战斗素质优良……所有形容鬼子的词汇似乎都变成了疑问。这个时候,孙绍全等军官或许才想起杨天风说过的话。 “在我们选定的战场,用我们设定的战术作战,最大限度地发挥我们的武器效能。同时,最大限度地压缩鬼子发挥战力的空间,或者根本不给他们施展的机会……” 孙绍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带着浓重的白雾,心情变得异常舒爽,头脑也变得更加清醒。 “马上打扫战场,迅速掩蔽,防止鬼子的空袭。”孙绍全禀持了杨天风的谨慎小心,大声喊着下达命令。 他知道步兵正从四铺镇向这里赶来,战斗已经结束,援兵恐怕全要变成运输兵,变成又背又扛的劳力了。 ………… 春节攻势算是结束了,三纵将永、宿之间的防线向东推进了数十里,直达四铺镇。 鬼子损兵折将,暂时无法再调集兵力展开进攻,采取了收缩保路的策略。由四铺镇至宿城的大小据点多数放弃,拼凑出一千多日伪军驻防宿城,并保证津浦铁路的安全。 三纵也没有继续大举进攻,佟支队将主力放在四铺镇,一边补充训练,一边派出小股部队和各家地方武装的游击队,渗透游击、占领乡村,将四铺镇以东至宿城的地区逐渐变成光复区或游击区。 郭松林率领的直属警卫团和陈支队兼程赴援,却没赶上仗打,都变成了运输队,把战斗中缴获又藏在各处的“东洋垃圾”运回根据地。 宿县乡村,象四铺镇、西二铺乡等地的百姓开始返回家园,随之一起行动的是永城青训班的青年干部,分别担任村、镇、乡长,控制住基层政权,组建联防队,破坏公路、建设村落工事…… 宿城的百姓撤出后,一部分投靠乡村的亲戚,一部分则迁至永城,由县长陆文平等人想办法安置。 所有的这些工作琐碎又繁多,当然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全部完成的。杨天风自然也不会事事亲历亲为,东进暂告一段落,把部队重新布防,交代好各项事宜后,他便返回了芒山镇。 经此大战,杨天风再度下达了扩充命令,各支队和警卫团的人员都将达到两千余人,算上整合扩编后的各支游击队,他准备在两三个月内将部队增加到一万人枪。 地盘大了,人口多了,军工能力在提高,最主要是此番东进作战缴获颇丰。 虽然杨天风写出了游击战的教材,但在其中他也强调了“游击战通常不能决定战争命运,它的战略任务是辅助正规战,并且把自身发展成为正规战,以夺取战争的最后胜利。” 而只从战术上考虑,游击部队能否发展壮大,便不仅仅需要化整为零、消耗敌人战力、拖延敌人行动、误导敌人方向、形成敌人心理压力,特别是没有军工后勤支撑的情况下,适当地打运动战、歼灭战,便不可避免。不打歼灭战,武器弹药从何而来? 三纵虽然有兵工厂,但除了卧虎岗月产千枝霰*弹枪外,芒砀山兵工厂主要生产能力还是集中在钢拳、榴弹发射器、迫击炮、地雷等武器上。这样,装备士兵的枪械除了四下搜罗购买,也主要依靠战斗缴获。目标不光是鬼子和伪军,还有不抗日、专殃民的游杂武装。 扩充有度,有眼光的人依然会给出“扎实”的评价。而基于地盘、人口、赋税、枪枝等支撑因素来综合计算军队的数量,在当时可能还是很先进的理论,且并不为人们所理解和赞同。 当时,即便是八路军、新四军也为在敌后的顺利发展所误导,不知不觉形成了人多势众的心理。因为八路军、新四军的严明纪律,爱民恤民的政策,撒入敌后就象种子遇到了适合生长的沃土,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三、四个人的工作组可以在短时间内发展为一个工作队,甚至独立团。 这样的迅猛发展固然使敌后抗日形势呈现蓬勃发展之势,但因为枪械不足,训练不够,部队的战斗力却有了很大程度的降低。同时,脱产人员太多,也给后勤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反观三纵,盘踞于新划分的宿州专区,有数县之地,上万武装并不为过。当然,要说上万人枪,就有点吓人了。 军事上布署完毕,政务上大撒手,杨天风又把精力集中在军工生产,以及钢铁的炼制上。顺便,他还得时不时地去刚有雏形的煤化厂和水泥厂进行指导。 “东洋垃圾”不断运到,汽车发动机、电气设备、传动装置、轮胎等被拆解、维修、改造,再组装成各种用途的新设备的一部分。若论“变废为宝”,若论知识广博,恐怕没有人能超过杨天风。 尽管煤化厂初建,现在只能进行焦化,制取冶金用焦炭,并对煤焦油进行精制分馏,但杨天风却对前景充满信心。因为在抗战时期,在大后方的云南,曾有一群赤诚报国的先辈,自制设备,把煤变成了汽油、煤油、柴油、润滑油、松节油等宝贵的资源,为抗战贡献出了全部的心力。 工业基础薄弱,技术匮乏,人力、物力、财力紧张、烽火硝烟……先辈能艰苦卓绝,白手起家,建立起世界级工艺技术水准的煤化工厂,创造天方夜谭式的传奇,杨天风自然不甘人后。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发展,出兵助战 何况,低温蒸馏焦油加工液体燃料,可是目前的先进技术,一九三三年才投入实际生产,以德国技术最为发达。 而传奇故事中的传奇人物,获得德国德累斯顿大学工学博士学位的张大煜先生,只是在留学德国时注意到这项技术,并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完全是千百次的研究、实验,然后东拼西凑、甚至是自制设备,才填补了国内空白,并追赶上了世界先进的步伐。 同样的设备匮乏,同样的技术人员短缺,但杨天风也有着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现成的技术资料,甚至是超越当时科技水平的。当然,他不想敝帚自珍,而是要把这技术贡献出来,为抗战尽一份力,为国家、民族尽一份力。 没错,只是尽一份力。因为,杨天风是一个人,没长两个脑袋(长两个也不够),也不会分身术。他的精力分薄于科技、军工,还有顶重要的军事,很多事情就只能写出资料,规划出正确的发展方向和步骤,百忙之中偶尔能书面或现场指导一下,大多的工作却要依靠下面人员的努力了。 不要忘了,当时可是烽火硝烟的抗战时期,敌后根据地又不同于大后方。没有足够的军力,不能保证所设工厂的安全,那一切的建设成就都是暂时的,都是建在沙上的楼房。 相对于杨天风的雄心壮志,战功和名声现在并不很重要,反倒是要尽量拖延日本人对他的重视,对三纵的注意,以免在他准备好之前招致大规模的报复。但又要显示出自己和三纵的价值,以得到各方物资和财力的援助,这就意味着要采取两面策略。 基于这样的想法,之前生俘日军少将他没有宣扬,并要求国府保密、低调;此次缴获日军联队军旗,他也秘而不宣,把军旗藏匿起来,留待日后合适的时机。 在当时国×军和抗日队伍都抢先报告战绩,甚至予以夸大,以提振民心士气的时候,这种做法明显给日军造成了一种错觉,认为金子联队的军旗已经被护旗官毁掉,他们自然也不会把这么丢脸的事情公之于众。 再加上损兵折将,以及各地抗日武装的活动也日益增多,又时值冬季,鬼子在调兵遣将,巩固重要据点的防御,针对三纵的报复也就没有马上进行。 从表面上看,三纵在东进作战后进入了休整期,虽然在根据地的边缘地带依然是小战不断,但大规模的行动短期内似乎不会有。而实际上,杨天风却在秘密地调兵遣将,进行针对性的强化训练,准备参加一场远离根据地的大战。 ………… 历史车轮在滚动,抗战烽火在燃烧。 一九三九年三月十七日拂晓,武汉周边的日军凭借其大量的汽车、舰船和优良的装备,迅速调动集结了第101、第106、第116、第6等四个主力师团的兵力,以及重炮兵四个半联队,战车一个半联队和海军、空军一部,分三路向鄱阳湖西面中国×军队各部,全线发动进攻。 而由于整训、机动性极差、协同作战等原因,第三、第九战区军令部延误了在三月十日前完成集结部队,并进入攻击态势,于三月十五日发动进攻的命令。 战机转瞬即逝,教训深刻!而日军赢得了时间,中国×军队原计划的抢先攻势顿成泡影!各部队措手不及,仓促应战,陷入了全线被动的状态。 南昌战役作为第二期抗战方针确定之后的第一场大型会战,也是日军从战略进攻阶段转变为长期持久战阶段的初战尝试,实验性质浓厚,双方都展现了难得而大胆的创意,将所能运用的作战资源扩张到极致。 第十一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在日军将领中是非常有头脑的指挥官,而且表面上也懂得伪装,不像一般日本军人一样变态。同时,在带兵上也很有天赋,指挥上也非常老练毒辣。 南昌会战中,在传统步兵兵力之外,冈村宁次别出心裁地集中使用了战车部队与炮兵部队,组建了一支强大的机械化攻击纵队。 在此之前,日军一贯将战车分散到个步兵师团,分割使用。作战时则作为步兵的掩护,概念上仍然是步兵战车的基调。 冈村宁次却集中了八九式中型战车七十六辆,九四式轻型战车五十九辆,独立编组成为一个战车队,作为突破兵力,并以装甲汽车装戴一个步兵大队协同作战。再加配工兵、步兵与其它特种兵,这个战车队几乎就是一个完整的装甲师。 另外,在空援的布置上,冈村指定第三飞行师团的第四十五战队专门提供战车队的密接支持,并准备了侦察中队连续侦察****动态。使这个战车队获得完整的地空协同作战条件 而将炮兵集中使用,则更令人惊讶。 日军一向将个别野战重炮兵联队配署到步兵师团,冈村这次将四个一五○野战重炮兵联队、两个七十五野战炮兵联队、一个七十五山炮联队及一个一五○加农炮攻城炮兵大队编入第六炮兵旅团,使得这个炮兵旅团集中火炮达一百七十门,含七十二门一五○榴弹炮与十六门一○○加农炮,比一个俄国炮兵师规模还大。 反观国×军的战略战术,先是延误集结、攻击时间,随后又迟迟不下令破坏公路。因为破坏公路意谓着守军也无法利用公路,总司令罗卓英就持此种看法,认为在一个守势的阵地带,后方交通极为重要,为此而犹豫迟疑…… 南昌战役的情况,杨天风并不十分了解。该说的说了,该做的也做了,再关心也无济于事。他把主要精力已经放到了能够直接发挥作用,甚至是改变结果的,即将到来的大战上。 “钢拳、榴弹发射器,这是孙总司令点名急需的武器。”鲁西招募处主任兼第三集团军联络官的时同然,正带着期盼的神情同杨天风在谈话,“袭攻开封,事关事大。如果杨兄能出兵助战,那自然是更好。孙总司令说了,要在郑州为杨兄摆宴,既接风洗尘,又庆祝和嘉奖杨兄在宿州的大捷。” 不招请我,我还要蹦着高儿去呢!杨天风心中得意,但脸上却没表露出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东进作战结束后,杨天风分别将战报呈给孙桐萱和廖磊,并将指挥刀、望远镜等缴获作为礼物分送二人。同时,杨天风还送出了钢拳、榴弹发射器和霰*弹枪,数量不多,倒象是引*诱似的。 从杨天风的心理上说,他确实有这个意思。供应第三集团军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在数量上却难以支撑一场大战。而这正是他需要达到的目的,参加大战,并力争改变历史。 历史上,一九三九年四月一日,国民革命军第三集团军偷渡黄河,成功地袭击了驻扎在开封的日军。消息传出后,立即轰动全国。外国通讯社称:此为华军对日军已占重要城市的第一次有效攻击。 当时,第三集团军出动了一个混合师,一万两千余人;日军在开封则有步、骑、炮、战车等兵种,约千余人防守。 如果只从兵力对比来看,以十打一,竟然没有全歼日军,光复开封,而只是“有效攻击”,或许令人产生疑问,或许让人感到不解。 但战争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游戏,抛开国*军重武器不足、攻坚难度大,日军有城垣工事依托、火力强大、作战顽强等因素,袭击开封可是孤军深入敌占区作战,全无后勤保障和增援部队,还要防备开封周边的日军增援,其困难和危险是可想而知的。 如果是杨天风指挥这场战斗,如果打得时间很长,他可能要拿出很多兵力堵截鬼子援兵。再除去炮兵、通讯兵等非战斗兵,能投入攻打开封的兵力数量也就在五六千人左右。在攻坚战中,这样的兵力对比,还真的算不上绝对优势。 “我会出兵,助孙总司令成此辉煌战功。”杨天风在时同然的期盼目光下,终于缓缓开口,“但我赶赴郑州的消息要对外保密,这是为了根据地的安全,为了袭击开封的隐秘。” 时同然舒出一口长气,终于可以对孙桐萱有个完美的交代了。 杨天风供应第三集团军少量新式武器,既加强了部队的战力,也使孙桐萱有了更大的胃口和希望。袭击开封如果能变成光复开封,那将是怎样的轰动,真是连想都不敢想。 抗战时期,如果不算日军主动放弃的和投降后解放的,中国*军队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光复一座大中型城市,令人唏嘘慨叹。 中国*军队缺乏重武器,缺乏攻坚能力,这自不必说。其后果便是日军可以在城市中驻扎少量军队,从而增加机动兵力,进行攻击。也就是说,如果能光复开封、全歼守军,对日本鬼子将是极大的震动,迫使其改变现有的兵力布署,或改变战略都是有可能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好姐妹的请求,赠送武器 感谢lutana,黑色火云,上高广苍穹,麻辣熊猫,嚒叵,摩人,嗤魂邪仙儿,古亭往事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幸福快乐。 ×××××××××××××××××××××××××××××××××× 而经过武汉、兰封等攻坚作战,国*军对日军守城的强韧战力印象深刻,甚至可以说是有巨大的心理阴影,普遍对攻坚不表乐观。 如一九三八年五月兰封战役,由教导总队改编的第四十六师对兰封城防阵地冲锋,三位旅长非死即伤,第四十六师几乎全军覆没。之后,第六十四军力克一个小村庄罗王寨,参谋总长竟亲电李汉魂军长致贺,称“抗战以来之收复失地自贵军起”。 杨天风很干脆地答应了出兵助战,但对攻坚的困难也极重视。虽然有了钢拳、榴弹发射器,还有霰*弹枪,虽然是早就打算参加这场大战,他依然感到时间不够,准备还嫌不足。 可他在很早之前也知道,兵工厂正在加班加点生产制造已经成型的武器弹药,再上马新品种,显然是达不到这样的生产能力。 东进作战中缴获了两辆装甲车、十几辆汽车(不算后来修复的),还在宿城缴获了很多汽油,以及一些修理工具。当看到那粗笨的油桶时,一个想法便浮现在杨天风的脑海中。回到根据地,他便招集人手赶制,很快,简陋、易造,但使用得当又威力巨大的轰天炮,或叫飞雷炮便应运而生了。 在汽油桶底部向上依次放入抛射药包、缓冲板、炸药包,并将炸药包拉火绳固定在汽油桶上。使用时,点燃抛射药包,经缓冲板将炸药包抛出,由于拉火绳固定在汽油桶上,炸药包在飞行中自动点火。 就是这么简单,尽管准头差,射程近,但在攻坚战中,却可以极大弥补国*军缺乏重炮的遗憾。 油桶加上铁箍予以加固,抛射药的分量、炸药包的重量形状、油桶炮的施放角度等等,经过炮兵数十次试验,不仅基本掌握了数据,还提高了射程和精准度。不敢说尽善尽美,但用于实战还是可以的。 胜负就在此一举了。杨天风送走时同然,在屋内来回踱步,思索周全后,猛地一跺脚。 ………… 旧锅炉、马达、轮胎等等,以及不知从哪里卸下来的金属管件,堆了满满一仓库,令赵雨柔和郝佳琪有些茫然,没有什么头绪。 “这些都是刚刚搜购和缴获的材料,按照图纸,我们正在进行制造低温干馏反应炉的尝试。”袁春林习惯性地用手指推了下眼镜,兴奋之余又有些赦然,“可惜我只是个高中化学老师,学识有限,腆为总工程师,却名不副实,实在惭愧。” “袁先生太过自谦了。”赵雨柔看着袁春林被烤成紫铜色的肤色,突然觉得自己才应该感到惭愧,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人家却没有丧失信心,正在竭尽心力地工作。 “是啊!”郝佳琪点着头,深有同感地说道:“从无到有,白手起家,现在已经能炼出煤焦和煤焦油,还能进行粗馏,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倒是我们,眼高手低,还需要袁先生多多指教才是。” “不敢,不敢。”袁春林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二位可是燕大化学系的高才生。杨长官虽然还委任我为总工,不过是看我年纪大,比较熟悉这个小厂。日后嘛——” “日后您也还是总工,我们俩一定向您虚心请教。”赵雨柔笑着打断了袁春林,“咱们共同努力,为抗战作出自己的贡献吧!” “袁先生不必客气,给我俩安排工作吧!”郝佳琪也帮腔道。 袁春林不好意思地搓着黑手,想了想,说道:“那二位就先熟悉一下工厂,再阅看一些资料图纸,对工厂目前的状况,以及正在进行的工作有个大致的了解。” 赵雨柔和郝佳琪欣然答应,在一名技术人员的引领下,在小厂里转了一圈,才回到办公室,翻阅资料。 有杨天风的吩咐,两个女孩自然得到了照顾,办公室和宿舍都布置得干净、明亮,甚至有些雅致。 看到了资料,两个人才明白袁春林为何这么有信心了。各个阶段性的工作已经明确,不仅有图纸说明,还有各种数据可供检测试验。可以说,袁春林等人并不是在摸索中前进,而是颇有些循规蹈矩的意味,正沿着设定好的道路在发展。 “这样看来,煤化厂还是很有前途和希望的。”郝佳琪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说道:“现在主要是设备问题,但也不是不能解决,多费些时间罢了。” “嗯,自制设备虽然难,但有图纸依照,拼凑一下,或者让兵工厂的机床加工一些关键零件,确实不算克服不了的困难。”赵雨柔深有同感,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要是郝伯父在这里,那该有多好,他可是化学教授呢!” 郝佳琪沉默了,从眼镜上方看了一眼赵雨柔,叹了口气,说道:“唉,谁让我长得丑呢!你漂亮,有人疼,家里人也跟着沾光。我的家人呢,又要担心我,还得在鬼子统治下艰难生活,真是——” 赵雨柔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竟引起好友的如此伤感,甚至有些埋怨的情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求求杨天风呗!”郝佳琪抽了抽鼻子,求恳道:“他对你很好的,一定会答应。” 赵雨柔苦笑了一下,对好友的求恳还真是无法拒绝,叹了口气,说道:“好吧,这事我肯定帮你。唉,你不知道,我感觉现在越来越有些怕他了。前几天我和他见面时,劝他不要虐待那些被俘的日本侨民,毕竟他们不是战斗人员。可他瞪着眼睛训了我一通,又说我什么也不懂。你知道的,我最不爱听这个了。” 郝佳琪眨着眼睛想了想,笑了起来,说道:“你俩呀,真象戏里说的,一对欢喜冤家。你看啊,他顾念你的安全,把你调到这里,算是后方吧,还配了警卫贴身保护;你呢,嘴上不示弱,可也知道他有时候凶是凶了点,却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还处处爱护着你。前些日子,县里军队大调动,都说杨天风在宿城捅了大篓子,正被鬼子追赶围攻,你不也担心他的安危,连觉都睡不好吗?” 赵雨柔微皱秀眉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才不象你说的那样,什么欢喜冤家,是前世仇家才对。担心他嘛,只要是中国人,谁被鬼子追杀,我也是一样的心情。” “前世仇,今世情。”郝佳琪看赵雨柔硬着嘴不承认,还挖空心思找借口,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看你自欺欺人能到几时?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啊!我家人的事情,还得你帮忙哩,求求你,谢谢你,我的好姐妹。” 赵雨柔无奈地翻着眼睛,心中也有疑问,难道真的象郝佳琪说的那样吗? ……………… 太阳行将落山,天际凝聚着绚烂的晚霞,柔丝般的浮云缓缓飘动。 一行人马停了下来,前面已经是萧、铜交界,按照事先的联系,接应的人员已经出现,足有上百号。 “这几位兄弟,我们就送到这里了。”已经担任郭支队参谋长的徐志强拱了拱手。 “多谢相送,请向杨长官致谢。”还礼的赫然是何大猛,曾在杨天风率队远途袭击鬼子军列时提供帮助,并答应照顾留下来的挺进队伤员的那位。 历经了很多困难,何大猛算是不负承诺,不仅保护了伤员,并寻医问药,使伤员们大多康复。之后,何大猛又与杨天风取得联系,亲自带人,穿越敌占区,把康复的伤员送回了永城。 杨天风自然是非常感激,可采取的感激方式却令何大猛等人意想不到。挑选了七八个人,杨天风又给他们取了化名,编入技术兵训练营一同接受训练,钢拳、榴弹发射器自然是必学科目。 何大猛等人并不知道,技术兵训练营中还有一些其他抗日武装的学员,都用的化名。而学成之后便将携带武器、弹药前往各部,奔赴抗日战场。 眼光的长远,全局的设想,是杨天风的优势之一。他一直认为凡是真正抗日的队伍,特别是三纵周边的,不管力量大小,对三纵的作战都是有利的。特别是东进作战之后,他的认识更深。 而见识到了钢拳、榴弹发射器的威力,何大猛等人感到震惊之余,也约略猜到了杨天风的一些思维。 蚂蚁虽小,但蚁多能吃象。如果能使很多的蚂蚁更加强壮,那效果岂不更加显著? 尽管把各支抗日武装形容成蚂蚊有些过分,但事实上却相差不大,他们确实无力抗衡日军,更无力攻克坚固的据点。特别是在铁路线上活动的武装,在日军配置了九五式铁道装甲车后,伤亡不小,困难更多。 九五式铁道装甲车是日军专门用于保护占领区的铁路运输安全而配备的武器,该装甲车最初在东北活动,后调入内地。其可迅速由铁路运行状态变更为公路运行状态,随时可以开下铁路,追击破袭者。在保护铁路线方面,对抗日军民威胁极大。 第一百一十五章 政务班子 如果抗日武装有了钢拳等破甲、攻坚武器,对铁路、据点的威胁将牵制更多的日军,特别是三纵周边地区,对日后三纵的出击、撤退等行动都将有所策应和帮助,为三纵作战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比如说现在的何大猛,在与本部队伍会合后,第一个攻击目标恐怕就是那可恶、可恨又让他们无法可施的铁路公路两用装甲车。因为他们有了钢拳,有了榴弹发射器,还有了地雷,以及《地雷战精讲》、《破袭战指南》等小册子。 当然,弹药是有限的,用完就得管杨天风要。可下次就不会再是免费赠送了,要用东西来换,或花钱来买。 金银细软、粮食食盐、布匹绸段、猪羊鸡鸭、枪枝弹药、轮胎汽油,甚至是破铜烂铁、损毁的枪械、俘虏的日本非战斗人员等等,杨天风是来者不拒,统统都要。 怀着兴奋和激动,还有打鬼子的急迫,何大猛等人赶着骡车与接应的部队会合,趁着夜幕消失在远方。 …………… 夜幕降临,黄口镇镇长吴元生的家里,正接待着几位客人。 “杨家小子光顾着打仗,这民生的事情就撒手不管了?”杜老先生喝着茶水,很有些不满,“不把民生的事情做好,他的部队吃什么,穿什么?” “杨长官也不是不管,只是精力有限,事务繁忙啊!”吴元生陪着笑,心里也在笑,他已经被内定为宿州专员公署第二区专员,升官了自然高兴。 “战争年代,军事为先。杨长官东征西杀,确实也难于分身。精力有所侧重,也在情理之中。”宗辉正翻看着杨天风留下的专员公署的架构的设想,知道杨天风要尽力把宿州专区的权力,或者说是实权掌握到自己手中,从一个县长秘书骤然升任,他还有些不太适应,对杨天风也是感激不尽。 杜老先生说是淡泊名利,但谁又不喜欢当官儿呢?何况,杨天风此次要安排的职位正是杜老先生所长,也是他造福桑梓之愿。 宿州专区很大,但却有相当一部分是黄泛区。杨天风的意思是成立一个泛区综合治理委员会,把专区所辖的黄泛区的涡阳、毫县、蒙城等地尽量治理好,减轻整个专区的财粮负担。甚至在以后,还希望黄泛区不仅能自己自足,还争取能缴获赋税,为抗战提供后勤支持。 “马上就要开春耕种了,也不知道杨家小子说的土化肥那些办法管不管用?”杜老先生不再纠结于杨天风的忙碌,转而担心起今年的春耕来,“特别是黄泛区,如果能有往年三成以上的收成,也勉强够百姓糊口生活了。” 黄水漫过,泥沙沉积,土地的肥力大减,继续耕种的话,保守估计也只能有一成左右的收获。粮食不够怎么办,就得从其他地方调剂,无形中便加大了后勤压力。 杨天风所拿出的包括土化肥在内的农业科技,尽管今年春耕将是首次施行,但他对效果是有信心的。 当时的农业耕作是比较原始和落后的,庄稼的亩产量与后世相比差了将近十倍。以小麦为例,亩产只有一百多斤,实在是太低了。正因为基数低,新措施施行起来的效果就将是立竿见影。农民接受的积极性便将一下子高涨起来,明年不用劝说,不用强迫,大范围推广也就没有了阻力。 “三五成还是有把握的。”吴元生拿过文件资料,说道:“杨长官的学识那是没的说,他身边还有各种能人异士。杜老先生请看,这都是日后关系民生的各项政策措施。林林总总,工作既繁重又琐碎,咱们是不得轻松喽!” 杜老先生接过文件,杜梅英赶忙给爹拿出老花镜,然后立在旁边垂目观看。 好半晌,杜老先生才放下文件,叹了口气,说道:“好,很好。可惜老夫年纪大了,恐怕——” “杨长官已经为您安排了几个年轻人当助手,老先生不必亲历亲为,在旁指点也就是了。”吴元生说道:“还有杜小姐,杨长官可说是才女呢,也可顶个名义,给老先生分担工作。” “杨家小子——”杜老先生眉毛一挑,话却被杜梅英打断了。 “人家已经是大将军了,爹,您就别老那么称呼了。”杜梅英开口说道:“杨长官安排得头头是道,可却不知那专员是否好说话呢!” “这个不用担心。”吴元生略带轻篾地一笑,“枪杆子在杨长官手里握着,他若是个识相的,就不会从中作梗。” “军人干政——”杜老先生一皱眉,话一出口已经被杜梅英轻拉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翻了翻眼睛。 ………… 任人唯亲;用奴才,不用人才。这通常成为人们诟病当权者的主要缺点,但当自己从指责者变成施行者的时候,却会发现自己也不能完全摒弃,会不知不觉地陷入同样的诟病之中。 杨天风在某种程度上也陷入了此种怪圈,但为了使自己制定的政策措施能够贯彻施行,尽快地积聚起软、硬两方面的实力,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况且,他也是有原则和底线的,所用之人或许不是才能最出众的,但也绝不是庸才和废才。 两害相权取其轻。惯于走中间路线的杨天风对此倒并没有什么纠结,所提拔、举荐的人也基本上挑不出什么毛病。 杜老先生有水利经验,顾念桑梓,年纪是大了些,但身家清白,也算是德高望重;宗辉呢,年轻却很老成,有从政经验,又有宗老这一层,算是可靠的自己人;吴元成呢,心思灵活,为人圆滑,也不算是庸才,最主要是绝对听话…… 至于各县县长,杨天风视为核心地区的县长,姚宗发和陆文平算是能实心任事的,杨天风不会动;其他的则是各方分肥的事情,只要没有劣迹,不为非作歹,杨天风也不准备过分争取。 毕竟,只要政务上说得过去,能支撑军队,杨天风也就比较满意了。他的精力和主要任务,还是要放到军事上,放到军工和打仗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极限十四小时! 感谢黑色火云,清风细雨@,左先,上高广苍穹,嗤魂邪仙儿,麻辣熊猫,,逍遥兮云中君,书友151219...,同温层堡垒,陈逸楚,摩人,古亭往事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如意。 ********************************************************************* 他钟意的政务班子到了永城,煤化工厂的建设也规划完毕,根据地的军事布置也完成。杨天风此时却已经秘密启程,带着五百多人的精锐之师过新黄河,前往郑州。 三月二十二日,杨天风尚在路上,第三集团军司令部在郑州陇海花园召开了奇袭开封的战前预备会,参战部队营以上军官参加。会议由孙总司令主持,前线作战总指挥二十师周遵时师长宣布了混合师组成的决定。 混合师的主力为第二十师,辖步兵三个团(第58团、第59团、第60团),炮兵、工兵各一个营,骑兵、通讯兵各一个连,配属部队为第二十一师的第62团和炮兵、工兵各一个营,骑兵、通讯兵各一个连,以及总部直属的战防炮营。总兵力约一万二千余人。 第二十师师长周遵时为作战指挥部指挥官,副指挥官孙政训(第二十师副师长),参谋长何贵时。决定袭击时间为四月一日凌晨四时。 因为我军在新黄河以西,出动的又是万人以上的大部队,渡河后距开封还有六十多华里,若三十一日夜渡河,时间太紧张,经研究后初步决定于三十日夜出发。渡河后即潜伏在距开封四十多华里的村庄内,三十一日夜各部队再秘密进入集结地带,就地隐蔽待命。 尽管时同然已经发来电报,通知了杨天风要率兵来援的消息,可鉴于参战各部普遍对全歼日军、光复开封持有异议,孙桐萱只得作出了让步。在袭击开封时各部要全力以赴,力求最大战果,但攻击时间限定为十四个小时,到四月二日晚六点,如不能全歼敌军,则立即开始撤退,趁夜幕渡河求安。 十四个小时,要光复省会级的城市——开封,孙桐萱顿感希望渺茫,尽管驻防的日军只有千余人。杨天风虽然正在赶来赴援,人马不多,却有一批武器弹药,也没有令孙桐萱产生多少乐观情绪。在他心里,几乎已经放弃了光复开封这个绝大的目标,只求多杀伤敌人,多取得一些战果而已。 三月二十五日,杨天风率人马抵达郑州,受到了孙桐萱等人的热情欢迎和款待。 需要决定价值。抛开此次的出兵相助,孙桐萱已经认识到杨天风的那个兵工厂的重要。作为杂牌军,武器弹药的供应,自然远比不上那些正牌嫡系;军饷、粮秣、人员的补充,也要大半依靠自己,黄河以北的宿州专区的位置更适合招募沦陷区青年,以及筹措物资,或者叫走私。 而且,杨天风的三纵现在名义上是归属孙桐萱管辖,但谁知道会不会有另外的势力看中三纵的发展前途,看好杨天风的本事能耐?更换辖区,不过是上面一纸公文的事情。 孙桐萱无力阻止杨天风的调动,但却可以与杨天风搞好关系,继续利用宿州这个前出基地,继续从杨天风手中得到新式武器。 “十四个小时?”对于吃喝宴饮,杨天风却只平常,但对攻袭开封,却格外上心,听到了整个的军事计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也是无奈之下的万全之计。”孙桐萱也有些不甘心,可功绩固然重要,部队的安全更重要,“万余人马孤悬,如果迁延时间,日军得到增援后反攻,上有飞机轰炸,下有大炮、坦克,在白天渡河必然伤亡惨重。所以,只能利用夜晚渡河而返。” 是啊,这确实很危险。第三集团军的渡河工具不外乎大、小木船,又不是机动大型船只,来往运输万八千人,再加上武器物资,一夜的时间并不为过。 杨天风苦笑了一下,说道:“孙总司令说得是,此番作战既定为袭攻,又是深入敌占区,自然需要快进快退。至于更大的目标,只能是尽力而为了。” “星吾理解就好。”孙桐萱叹了口气,“第三集团军——唉,难哪!” 孙桐萱欲言又止,杨天风却心里明白,还不因为是韩复榘旧部,是杂牌,面对不信任、限制、分化等手段,孙总司令远没自己过得自在啊! 但从抗战历史上看,第三集团军这个杂牌军与日军作战是相当频繁且激烈的。除了定期轮流派出一个团的兵力到河东的尉氏、杞县、太康等地进行游击战外,还有袭攻开封、郑州大战等作战,虽有胜有败,但却是尽了全力的。第十二军第81师在一九三九年豫东游击战中每战皆捷,迭受嘉奖,还获得该年终总评为全国正规军的游击战第一名。 就从即将开始的袭攻开封战役,第三集团军敢于大军渡河,攻打开封这个日军盘踞的重镇,这份勇气就值得钦佩。 “孙总司令不必忧愁。”杨天风委婉地劝慰道:“武器弹药的供应,天风将尽力而为,绝不会因为某些变动而中断。嗯,只要是真心打鬼子的队伍,天风都一视同仁。” 后一句的解释有些苍白,有些欲盖弥彰,但孙桐萱却听明白了,心中舒缓了许多。不管杨天风的三纵日后划归何人,何战区,武器弹药会一直供应。当然,这可能要花一些代价。就是现在,杨天风供应军火也尽量要索取代价,孙桐萱也尽力满足,以维持双方的良好合作。 比如从洛阳淘弄来的三台废弃锅炉和几台旧机器,从郑州周边和第三集团军防区搜集的破铜烂铁,平顶山的矾土,设在永城、砀山的鲁西招募分处的双方分肥……可以说,杨天风四处伸手讨要,在别人眼中,不管有用的、没用的,他是来者不拒。 送走了孙桐萱等人,杨天风回到屋内,认真仔细地翻阅着孙桐萱留下的文件资料。其中有开封日军的情报,有袭攻的行动计划等等。 可以说,第三集团军所掌握的情报很详细,再结合军统所搜集的,杨天风对开封日军的情况有了更深的了解。 隔河当面之敌系日军第三十五师团,师团长为前田治陆军中将。前田治炮兵出身,有“炮兵之花”的称誉。“七.七事变”后,其率部来到中国,配属华北方面军作战。曾在山西忻口作战中指挥重炮兵向中国守军阵地轰击,不仅为日军步兵开辟通道,而且还配合步兵攻占了太原等地。今年三月九日刚晋升为中将。 其司令部设在开封河南大学,四周装有电网,戒备森严。防守开封的日军包括步、骑、炮、战车等兵种,约千余人,分驻在城内、南关、车站等处。经过侦察,开封城内各处的日军兵力、火力配备、岗哨设置等均已探听清楚。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当然是一个非常有利的条件。而且,日军在城内的防御工事并不完备,或者是狂妄自大,或者是时间还短、材料不足,或者是过于相信比较现成的城垣工事。 开封古城墙高八米,宽五米,周长近三十里,青砖结构,确实很坚固,很难攻。特别是对缺乏攻坚重武器的国*军来说,可能这也是日军敢于只留千余兵马驻守的原因之一。 历史上,第三集团军能以并不猛烈的炮火突破城垣,虽然伤亡较大,可也从另一方面说明日军对突然的袭攻完全没有防备。 只不过,这样的突破耗时费力,使得日军能够抽调其他部队赶来增援,堵截并反击进入突破口和城内的突击部队,在反复争夺中,双方兵力都伤亡不小,但最终日军还是坚持了下来。 在历史上,最后的战报中,第三集团军声称毙伤日军近八百名,挤去水分,杨天风觉得日军损失过半是基本可以肯定的。 还有五六天就要发动进攻,在武器方面已经很难取得突破,杨天风冥思苦想,希望在具体的战术上找到最佳的办法。 在城市攻坚中,防御一方通常都构筑坚固的工事和各类迟滞对手的障碍、进行合理的兵力部署和完备的火力配系,由于对地形熟悉和准备时间充分,防御一方甚至会反复试验,最大限度消除各类武器的射击死角;而进攻一方则不得不在毫无掩护的情况下,一边扫清障碍,一边进行敌火下运动,步步为营,逐次推进,这是造成进展缓慢、人员重大伤亡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突破口陷入胶着,敌我双方反复冲杀,这应该可以浓缩成开封袭攻战的全部经过。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局面呢?其一可能是打开突破口的时间长,使敌人能够及时调动;其二则可能是突击部队进入的数量不足,使敌人能够用预备部队进行反击,重新控制突破口,或陷入反复争夺之中。 其实,很多军队,甚至是解放战争时期除四野以外的其他野战军,都容易犯的错误。就是在突破口被打开后,突击部队进入的数量不够。 守城的敌人在发现我军打开突破口后,往往一面用火力阻止我后续部队前进,同时用预备部队向突破口进行反击,使我突击部队遭受重大损失,甚至重新控制突破口,使我军攻城失败。这样,对突破口的反复争夺,就会造成我军伤亡过大,进展缓慢。 第一百一十七章 攻坚新战术 问题差不多找到了,杨天风精神振奋,继续进行研究,并拿出纸笔,与下自己的心得和应对的办法。 城市攻坚作战,最关键的是如何撕开城防。开封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虽然鬼子未在城内大修街垒工事,但古城墙却可以作为防御的重要支撑。古城墙城高墙厚,一般火力奈何不得。 杨天风不准备强攻,但智取后的战术也要有所创新。 如果在突破口被打开后,即在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组织炮火反击的时候,攻击部队就尽可能地全力涌入,使部队尽量多地进入城内。这样敌人的反击部队就难以把我军的突击部队反击出来,使我攻城突击部队不但能牢牢控制突破口,形成真正的突破。 然后,进入城内的部队要立即向纵深猛进,“先吃肉,后啃骨头”。前面部队拣容易的敌人打,比较难打的堡垒留给后续部队攻打。先头部队的主要任务是穿插迂回,不顾敌人侧面火力,向纵深猛进,直接打击敌人的指挥机关。 如果没有向纵深猛进穿插迂回的意识,而是一层一层地向里死打。敌人的防御阵地没有被分割,防御体系没有被打乱,敌人的指挥机关就一直可以有效地指挥,用机动部队反击我突破部队。 如果有可能,炮兵应该尽量、尽早地将炮弹打到敌人的指挥部,这实际上就是空地一体的“斩首行动”,使敌人的首脑机关迅速遭到打击,难以对部队进行有效的指挥。同时,打乱敌人的防御体系,分割敌防守阵地,力争使敌崩溃。 说起来,这并不是杨天风的独创,而是他毫不客气地把曾经用无数生命和鲜血所换来的先进的攻坚战术剽窃过来。 问题找到了,先进的战术也有了,只剩下解决问题的办法,杨天风又开始搜肠刮肚,寻找着可供借鉴的战例。 ………… 三月二十六日,孙桐萱召集参战混和师的团以上军官,与杨天风、宋青圃等人再次开会商议作战计划。 时间不多,杨天风虽然拿出了自己的设想,但对原来的作战计划改动不大,多是战术上的进步。 “一个团作为突击部队?”参谋长何贵时显然是颇有顾虑,“如果打开突破口的时间不够快速,使日军能够调集炮火的话,突击部队拥挤于狭小区域,恐怕会遭到很大打击。” 在攻坚时,突破口被打开后,突击部队进入的数量并不多。通常只有一个连或一个营,而后续部队的进入则比较缓慢。这样,守城的敌人往往一面用火力阻止后续部队前进,同时用预备部队进行反击,形成对突破口的反复争夺,甚至有可能将突破口重新夺回。 而何贵时说得也有道理,但杨天风也不是没有准备。因为,他设计的不是一般意义的攻坚。摆开架势展开进攻,敌人自然会有所准备,或调机动兵力加强防守,或调转炮口标记诸元,能够用炮火覆盖攻击区域。 “刘参谋长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才想用化装破城的计策,趁敌未反应过来,便突破而入。”杨天风停顿了一下,说道:“如果化装破城的计策失败,再按原计划攻击作战也无大碍。另外,兄弟不才,想担任突击团的副指挥,如果破城成功,可随突击团一同入城。” 众人都是一愣,按杨天风的军衔——少将,与师、旅长同级,团长至多也就是上校,在他之下。可他愿屈居副手,随突击团一起头批入城,也就表达了明确的意思。别说突击团是第三集团军的,不是我的兵马,我就不负责任地乱出主意,便不顾后果。我可是要冲锋在前,作出表率的。 “天风这是什么话?”孙桐萱能在国府的打压分化下维持第三集团军的团结,也不是平常人物,当然知道杨天风话中之意,若是答应可就坐实了杨天风的腹诽猜测,他脸色一沉,说道:“天风远道来援,已是仁至义尽,哪有让客人打先锋的道理?” “总司令言重了,诸位也别当我是客,只当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杨天风紧接着孙桐萱的话笑道:“不是我逞能,而是我对带来的一些武器装备更加熟悉,更能使突击团如虎添翼。所以,这个副先锋官,我是当定了。” “杨将军对我老董的脾气。”五十九团团长董万选是标准的西北汉子,脾气暴躁、性格直爽,当初本来是定他去永城支援,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换成了为人比较温和的周至忠,此刻他冲着杨天风伸出大拇指,“如果孙总司令批准,如果杨将军不嫌弃,五十九团愿为突击团,董某愿为副手,听从杨将军指挥。” “五十九团战力强横,董团长也是有名虎将,杨某岂有嫌弃一说?”杨天风虽然没作决定,但从周至忠口中也知道董团是相当能打的,他把目光转向孙桐萱。 “那便这么定了。”孙桐萱觉得这样处置可以算是很完美,既满足了杨天风的要求,又不辱第三集团军的名声,“天风为突击团总指挥,董万选为副总指挥。行动计划呢,就加上天风所作的一些改动。还有三四天时间,各部加紧准备,务求打出我第三集团军的威名。” “是!”各部军官起立敬礼,纷纷退场。 接下来的三四天,杨天风把自己带来的人马与五十九团进行了合编,并进行了数次配合演练。按照开封的城图,各部营、连、排长,包括士兵都尽量熟悉路途上的标志性建筑,规划好各自攻击和迂回穿插的路线。 杨天风所带来的三百枝霰*弹枪则全部装备五十九团,大半钢拳、榴弹发射器也配属突击团,另外还有由八门轰天炮组成的山寨重炮连。为了追求火力强大,杨天风又请孙桐萱调集了近百枝花机关,以及一个战防炮连(六门制),充实突击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开封血战(一) 中国向德国购买战防炮的时间大约是一九三四年,至一九三八年德国停止对华出口武器时,中国从德国进口的战防炮约为500门,炮弹55万发。 战防炮首次抗击日军是在淞沪会战中,面对日军坦克的冲击,战防炮能在五百米以外撕开日军89式中型坦克的薄皮装甲,令日军大感惊讶。在围绕上海北部要地大场的争夺战中,甚至出现七八辆日军坦克面对中国军队一门37毫米战防炮不敢冲击的情况。 台儿庄战役则是战防炮表现最为精彩的一幕,中国军队用它击毁日军坦克十三辆,以致日军称其为“令战车(坦克)兵泣下的可怕武器”。 但在长期作战消耗下,中国军队的战防炮逐渐有些“力不从心”,特别是日军优势的炮兵火力以及步兵掷弹筒给中国战防炮部队造成较大损失。由于战防炮有效射程太近,必须部署在一线才能奏效,很容易被日军远程火炮和迫击炮、步兵掷弹筒压制。 到1938年武汉会战结束后,战防炮的数量已经锐减到最低水平,剩余的火炮虽然继续参加了几次战役,但再无出彩表现了。 在巷战中使用战防炮,或者说是使用直射炮,这当然又是杨天风的独特想法。没有冲锋枪加手榴弹这个巷战金不换,把炮兵用于巷战这也是先进经验。除此之外,杨天风还请孙桐萱调拔了一批炸药,紧急为山寨重炮连赶制补充了弹药。 杨天风越是要这要那,孙桐萱越是觉得他认真肯干,是真的要在袭攻开封时竭尽全力。 时间过得很快,几天时间转瞬即逝,杨天风虽然还不是很满意,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新战术提出来是容易的,军官、士兵能否熟练运用,能否达到预期的效果,就只能通过长时间的磨合训练,再加上实战来检验了。 但训练了就比不练强,综合各方情报来看,杨天风认为开封日军的防范是比较松懈的,驻扎也相对分散,而巷战却正是能够部分抵消鬼子战斗素质的打法之一。 除了鬼子令人恶心的顽强,除了第三集团军缺乏攻坚重武器,除了攻城时不够狡滑,除了时间比较紧,历史上的无功而返,似乎找不到更多的理由。 只要能够迅速破城,突击团杀入城内,即便是战术执行得不好,也不过是个乱战的局面。火力得到大大加强的突击团,再加上后援部队,乱战就乱战,人数占优还能吃多大的亏? 三十日夜,袭攻开封的行动展开,混和师分别由中牟的小潘庄和尉氏的芦馆两个渡口渡过新黄河,到达预定的地点宿营。 三十一日晚,部队在夜幕下秘密进入集结地带。那天虽是农历二月十一日,但天公作美,浓厚的云层遮住月光,为我军的行动提供了极好的隐蔽条件。一支万余人的部队兵临城下,守城日军竟然毫无察觉。 按照原定计划,混和师将猛攻火车站(开封城南),以及南关,两处目标相距不远,且都是重要地点,驻守的日军加起来有四百多。 杨天风更改的计划是两个团的兵力佯攻火车站,牵制南关守敌,并破坏铁路,阻击可能由铁路来援的日军;突击团和后备团则由东面的宋门进攻,如果迅速得手,突击团向北发展,攻打城东北角的敌司令部(河南大学),后备团则留一营固守宋门,其余部队向南进展,夹击南关之敌,接应城外友军。 相对于南关来说,城东的曹门和城东南的宋门的守军不多,比较容易攻取。由于曹门城高墙厚,前面又是一片开阔地带,我军无作战依托,很难攻入此门。而有小东门之称的宋门,关长和宽各二里,房屋较多,利于隐蔽接近和提供掩护,便成为了进攻首选。 在杨天风的脑海中,解放军攻打开封时,在南门受挫后,也是从宋门取得突破,从而攻进城内的。而且,从攻击开始到打开突破口,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日军占领后的开封,与解放战争时大修特修后的开封永久性、半永久性城防工事,当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即便如此,杨天风还是发扬了一贯的阴谋诡计、以智取胜的宗旨,在宋门上演了一出夺城好戏。 早在未到郑州之前,根据军统和第三集团军侦探所搜集到的情报,杨天风注意到开封城中除了第三十一师团长前田治这条大鱼外,还有一个不亚于他的人物。 吉川贞佐,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后,开始其特务生涯,不久转到大特务土肥原贤二处主管情报侦集工作,因能力“超强”得到称赞。一九三九年初,出任华北五省特务机关长。 吉川贞佐将特务机关搬到古城开封的山陕甘会馆,在此坐镇指挥华北各地的日伪特务活动。为了报复国共两党连续不断的刺杀除奸行动,吉川贞佐上任后便把破坏抗日组织、疯狂抓捕地下抗日分子作为一件大事。其一次就下令杀害中国抗日志士一百二十多人,是个双手沾满了中国人民鲜血的恶魔。 历史上,吉川贞佐在一九四零年被国共特工联手刺杀,结束了作恶多端的狗命。但现在,这个恶魔还坐镇开封在逞凶,他的特务机关令抗日志士痛恨,令百姓为之胆战心惊,连三十五师团的前田治也要让其三分。 因为,吉川贞佐还有一个特殊身份,日本昭和天皇的亲外甥。这使得他仕途坦荡,已是少将,并出任华北五省特务机关长。 所以,吉川贞佐和他的特务队,在开封相当地骄横,由特务机关颁发的特别通行证比司令部发的还好使。为了抓捕开封及周边乡镇的抗日分子,特务队在外面活动,经常手持特别通行证于夜间出城入城,以汽车、摩托车或自行车为工具,奔袭、抓捕抗日志士。 杨天风敏锐地发现了这个或许不是破绽的漏洞,并为此与马玉名等军统人员进行了商议研究,作好了相关的准备。到了郑州,又向孙桐萱补齐了道具,现在便可以正式出演了。 凌晨三时四十五分,一阵嘈杂的声音在宋门城关响起,十几辆自行车在前,后面是一辆骡车,旁若无人般直到城门。 “快开门,有伤员需要马上救治。”杨天风甚至都懒得亮一下伪造的特别通行证,趾高气扬地冲着城上喊道:“马上电话通知吉川阁下,匪首牛子龙等被抓到了,解到后即刻审讯。” “明天能放假吗,我想去金水(慰安所)轻松轻松。”韩文平看都不看城上,只顾谄媚地向杨天风说话。 杨天风摆了摆手,不耐烦地斥道:“审完要犯再说。此时说这个话,不觉得羞耻吗?” 探照灯扫过十几个特务,有些小心翼翼地没敢照脸,最后停留在骡车上,两个五大绑的人躺在杂草上面,甚至可以依稀看到两人蓬乱的头发,脸上的血污。一个伤员头上、胳膊上缠着白色绷带,斜靠在车边。 目中无人的态度,纯正的日语,精心设计的剧本,完美的表演……这一切都令人产生不了一点的疑问。 吊桥落下,只是一条深宽各丈余的外壕,小宋门并没有护城河。城门咯吱咯吱地推开,只有半扇。杨天风一挥手,一行人进入阴森黑暗的门洞,却并不快速穿过,这应该是个破绽,但鬼子产生疑惑也晚了。 呯,呯,呯……在门洞中杨天风等人便大开杀戒,抽出身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类似开香槟酒瓶的声音响着,五个开门的鬼子纷纷头部中弹,被扶着放倒在地上。 成功了一大半啊!杨天风知道小宋门只有一个小队的鬼子防守,但晚上值岗的估计只有一个班左右。 杀掉开门的鬼子,十几个“特务”,还有骡车上的“犯人”、“伤员”,都生龙活虎、动作迅捷地抄起身上、杂草下的各种武器,几支消音的驳壳枪打前锋,冲出了黑暗的大门洞。门洞里,一支手电筒打开,向着城外射出光束。 呯,呯,呯……低沉的枪声中,十五个人,三人一组,冲出门洞,向着城门两侧分头杀去,见人就射,如同黑暗中突然冒出的鬼魅。 城外,手已经捏出汗的董万选终于看到了信号,猛地一挥手,大队人马从隐蔽处现身,急速奔跑向城门。 接近无声的战斗并不能一帆风顺,真正的枪声终于还是响了起来。已经暴露,杨天风等人也再无保留,火力全开,霰*弹枪、花机关、榴弹发射器也相继发射,冲杀得更为凶猛。 轰,轰!两声爆炸在城门内侧的两座碉堡内响起,惊醒的鬼子还没发射出一颗子弹,便被炸成了碎片。 哒哒哒……几枝花机关喷吐出火舌,向着闻声从各处赶来的鬼子射出密集的子弹。 枪炮声就是信号,城南的部队立刻向火车站发起进攻。爆炸声、枪声、喊杀声震动着这座历经沧桑的历史古城,再次见证着中华儿女为反抗侵略而浴血奋战的英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开封血战(二) 不过两三分钟,杨天风等人凭借近战武器,抵挡住了鬼子的反扑,突击团先锋营冲入城内,破城夺门的战斗以胜利告终。 大批人马汹涌入城,丝毫也不停留,沿着街道向纵深猛冲。趁着守门敌人被消灭殆尽,后续的大队敌人还未赶到,我军推进迅速。 “四月一日凌晨四时左右,战斗开始,由于日军毫无戒备,仓皇应战,陷入一片混乱。武器装备虽远远落后于日军,既无战车装甲车,更无制空权可言,且又是孤军深入敌占区作战,全无后勤保障和增援部队,但官兵们满怀抗日救国的热情,抱定誓死杀敌的决心,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同装备精良的日军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搏斗……” “傍晚六时,指挥部下达了撤退命令。经过一天的血战,我军毙伤敌军近八百名,击落敌机一架,击毁、击伤战车六辆,汽车、装甲车十余辆,凯旋还师……” 这就是史书上对第三集团军袭击开封的描述,在杨天风看来,伤亡数字肯定有所夸大,但总体上还是符合实际情况的。 现在呢,日军毫无戒备、仓惶应战没有变,变的是战斗的进程,以及混和师的武器装备,还将会有结果的大不相同。 持续不断的爆炸声回荡在古城开封上空,炽白的强光照亮了暗黑的夜空,巨大的气浪扫过大街小巷,房尘迸落,门窗摇撼,大地都在连连抖动。 以最快速度涌进城里的突击团,入城后立即沿着街道向北攻击前进。得到兵力、武器加强的突击团足有近两千兵力,兵分四路,一路直插龙亭(开封制高点),攻击敌军炮兵阵地;另外三路则形成三个突击箭头,沿着草市街、北土街、南书店街向北推进,随后又分出以班、排为单位的小作战群,在小巷、胡同穿插迂回。 杨天风率领的是中路突击队,因为两侧有友军屏护,进展很快。而左右两翼的友军则要抵挡西、东两个方向有可能来援的敌人,还要突破当面之敌的拦截阻击,速度稍慢。 而随后入城的后备团则以部分兵力控制宋门,以及宋门向西延伸数百米的大路,以确保突击团的后路无虞。其余人马则分散成十余个班、排单位的作战团体,向南攻击,他们在城内大街小巷穿插迂回,遇敌则战,使城内日军陷入乱战局面,牵制其大股集结。 倚仗兵力优势,四下出击,把日军拖入乱战,这个战术确实把敌人搞蒙了。到处都响着枪声和爆炸声,他们不知道有多少兵进了城。 特别是以排、班为单位的作战小团体,都配备了花机关、盒子炮或霰*弹枪,并随身携带了更多的手榴弹,武器长短搭配,近战火力不弱。特别是乱战的战术规定,路线可以随便选择,哪里有敌人,哪里有战斗就靠近哪里。 这些作战小团体或者配了向导,或者由开封本地士兵引导,翻墙头、过小巷,小股多路,四处开火,造成了敌人的极大混乱。 作战单位小,却机动灵活,一小股一小股的官兵象鱼一样钻来钻去,放开手脚与敌人周旋。道道垣墙喷吐着火舌,条条街巷闪耀着爆炸的亮光,座座院落回荡着厮拼的喊杀声。 迂回穿插的小部队负责袭扰、牵制,主攻团的其他部队则奋勇向前推进,一条街,一条巷的争夺,逐步压缩着敌人的空间。 而城南的战斗也越来越激烈,第六十团在炮火掩护下攻入火车站,与鬼子展开短兵相接的残酷战斗。南关之敌出动增援,敌我双方陷入了胶着的激战。 各处都在战斗,使得敌人顾此失彼,有限的兵力调动不及,给城内突击团的攻击前进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日军占领开封后,总体布署是依据城墙防守,城内并没有什么坚固的碉堡,主要街口用沙袋垒起的工事,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所以,一旦堡垒的坚硬外壳被迅速打破,突然变化的情况使敌人的思想转不过弯来,临时布署又一时跟不上,一切章法全都乱了。 而第三十五师团长前田冶被称为“炮兵之花”,却实在算不上是什么赞誉之语。因为他出身炮兵,历任炮兵大尉、炮兵大佐、野战炮兵第三联队联队长,还担任过重炮兵学校教官、炮兵监理部部员、兵器局重炮课课长、重炮兵学校干事。直到晋升为陆军少将、中将,并担任第三十五师团师团长,却几乎一直在干着与炮兵有关的工作。 所以,说前田冶专业不对,能力不行,或许有些片面,但他的经验不足却是真的。而且,前田冶和他的参谋长在心里也从不认为开封城会丢掉,这个骄横而执着的坚持,最后将葬送他们唯一的希望。 说得难听一些,他们在这里是坐以待毙,听凭国*军的绞索越收越紧。但他们内心的骄傲,却使他们对此没有觉察。 既没有收缩防御,也没有向外界求援。就在开战之初的一两个小时内,混和师的骑兵已经把城外所有的电话线切断,使开封之敌在意识到危险时,只能通过电报向更远的大城镇驻军请求增援。 情况不明,又是突然袭击,前田冶在起初的指挥中还犯了错误。就个错误有些类似于苏联遭到德国突然攻击之后的反应。 对于战争开始阶段的特点,苏联指挥部作了错误的估计。当时提出,在国家边界上依靠野战工事顽强防御,不准敌人侵入俄国领土,保证动员时间,然后以强大的反突击打退敌人的进攻,把战争转移到敌人的领土上去。 想法虽好,但这样就根本没有考虑战略防御作战问题,排除了大量敌人突破到腹地的可能性。斯大林甚至把纵深防御看作是退却,而不断的给前线部队下令反击,反击,再反击。这就导致兵团在仓促中依次交战,并使敌人获得了把兵团各个击破的机会。 第一百二十章 开封血战(三) 感谢徐小明1,夏岚之雨,书友151219...,bbmm,启程-艳,梁一诺,清风细雨@,nhgbds,同温层堡垒,嗤魂邪仙儿,古亭往事等书友的支持,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 前田冶和高级军官显然也没有预测到国*军突然袭击的性质,更没有想到国*军能悄然集中如此大的力量兵临城下,并以强大密集群投入战斗。他们只是焦心于要将冲进城内的敌人赶出去,却没想到各日本军队接到命令后的反击不是集中全力,而是批次投入。 更何况国*军在南门外的佯攻,在城内广泛分散的迂回战斗,也牵制了很多的敌人兵力,使前田冶抽调机动兵力进行反击的力度大大降低。 …………… 刺眼的灯光突然射来,紧接着是机枪的哒哒扫射,冲上街道却猝不及防的先锋排士兵在弹雨中纷纷倒地。 突击团沿途猛进,以火力开路,连续击溃了几小股日军,一直杀到西大街,终于遭到了有组织的顽强抵抗。 由曹门和敌司令部派来的日军,总共有三百多人,在战车、装甲车的掩护下,分路阻截突击团的北进,并试图进行反击。 “嘎嘎嘎……”在骇人的怪叫声中,一辆坦克喷吐着火舌,后面是两辆装甲车,再后面是跳跃、嚎叫着跟进的小妖怪,沿着街道凶猛地压了过来。 如果是历史,国×军官兵肯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要经过不怕牺牲的人弹攻击,才能击败这庞然大物,甚至于被反压回去,才有可能稳住阵脚。 但现在,鬼子显然高估了自己机械化装备的威力,特别是在巷战中,坦克、装甲车的威力要打折扣。 前锋受挫,后面的部队迅速散开,在房屋、巷道、胡同、垣墙等处寻找隐蔽,开火射击。钢拳发射手则端起武器,在隐蔽处向着敌人的坦克、装甲车瞄准。榴弹发射手也在掩蔽物后,把榴弹曲射向坦克、装甲后的敌人。 “轰!”一枚钢拳喷着尾焰从街旁的一个门洞里射出,正中隆隆开进的坦克,在爆炸的亮光和硝烟中,不可一世的坦克立刻趴窝,冒着浓烈的烟火停了下来。 几乎就在发射完钢拳的同时,发射手连战果都不观察便迅速蹲身匍匐,离开这是非之地。果然,发射钢拳的火焰和烟雾很快遭到了日军的火力打击,装甲车上的机枪子弹如雨点般射了过来。 “轰,轰,轰!”几枚榴弹以曲射的方式从掩蔽物后面飞出,或击中装甲车弹开,或落在地上爆炸,硝烟遮蔽了视线。 明亮的火焰亮起,两个发射手趁机发射了钢拳,凭着记忆和估测向着硝烟中的装甲车进行攻击。 轰!一枚钢拳正中目标,薄皮装甲车被击毁侧翻,在烟火中死亡。 另一枚钢拳擦着装甲车飞过,轰的一声击中了街旁的一堵高墙,给装甲车后的鬼子步兵造成了些许的伤害。 剩下的一辆装甲车赶忙停下,并开始倒车。一方面要让开前面多出的钢铁障碍,一方面也感到了惊骇和恐惧。预料中的将敌人击退并给予其重大杀伤并没有实现,反倒是迅速被敌人步兵所携的反装甲武器连续摧毁,这使得日本鬼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在烟雾掩护下,又有钢拳发射,追着倒退的装甲车猛打,终于在一声爆炸声中将其打瘫摧毁。 步兵对步兵,敌我双方猛烈交火。失去了装甲优势的日本鬼子并没有丧失斗志,以顽强和拼命阻击着我军的前进。 我军士兵依仗着人数优势,用机关枪、霰×弹枪、冲锋枪、手榴弹,向着敌人发起猛烈进攻。街口前沿敌我尸体互相枕藉,满地是残缺的兵刃、斑斑的血迹,四周是尖厉的呼号,压抑的呻吟,惨烈的战斗步步推向高潮。 当面的鬼子越来越少,抵抗越来越弱,国×军有针对性地配备武器,终于在巷战中占了上风。特别是榴弹发射器,可直射,可曲射,发射速度又快,完全压制了鬼子的掷弹筒。 轰,轰!连续的爆炸声中,几堵墙壁在烟尘弥漫中被炸开,从烟尘中射出密集的子弹,然后是冲杀而出的人影。 破墙作战,虽然还生疏,但到底是用上了。两个排的兵力用集束手榴弹破开墙壁,在鬼子的防线上打开了缺口,也打破了僵局。 趁着鬼子的一阵混乱,主力发起了一轮强攻,在各种火力掩护下,一举突破了这道东西横街,只留下部分兵力与残敌厮杀,大队继续向北攻击前进。 直捣日军指挥部,摧毁其指挥中枢,杨天风虽然也是第一次使用此战术进行作战,但对此先进经验却贯彻得极为坚决。 敌人的防线已经被打穿,必然全线动摇,左右两翼的友军也将很快取得突破。如果突破一点便展开两翼迂回,恐怕就又走了步步为营、层层死磕的老路。 经此阻击,后队的炮兵也赶了上来。尖刀排打先,两门战防炮随后,再辅以钢拳、榴弹发射器,杨天风所率的突击部队连续敲开沿途鬼子的火力点,击破小股日军的阻击,迅速推进到鬼子司令部——河南大学的附近。 ………… 城内战况不明,很多部队都失去了联系,对策也无从决断,前田治等鬼子军官默然相向,气氛紧张而压抑。 从不吸烟的前田治伸手向一个鬼子参谋要了根香烟,却摆手拒绝了他的点火,将烟卷放在鼻子下,用力的嗅着,半晌笑了笑,显然意在冲淡一下沉闷的气氛,但却使人感觉到了隐藏其中的苦味。 他轻轻拍了拍前额,说道:“敌人的攻势虽然突然而猛烈,但我认为凭着皇军的坚韧,必然会将他们反击出去。就算反击失利,天色已亮,城外各据点的援军也该赶到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说不定这次反倒能够重创敌人,让他们一蹶不振。” 躲进司令部避险的吉川贞佐眨巴了一阵眼睛,说道:“从目前的战况来看,局部的应变措施已经无法从根本上扭转全局,必须等待外部条件的变化。我们要拖住攻城的敌人,以空间来赢得时间。作战如同弈棋,往往以险取胜。得失成败又常常取决于指挥的正确或错误,而不在一时的实力强弱和兵力多寡。我看可以放弃对城门的坚守,集中兵力,以图长远。” “吉川君,我很赞成您的意见,但现在放弃城门有些为时过早,我们……” 前田治的话音未落,外面突然响起了连续的爆炸,随着是一阵爆豆似的枪声。一个军官仓皇的奔过来,边跑边喊:“敌人打到大门啦!” 就象一声霹雷打在头顶上,在场的人全愣住了,还是前田治冷静些,第一个作出了反应,喝道:“不要惊慌,沉着些,这只是小股武装乘隙钻来偷袭,组织部队马上反击,消灭他们。” 还真让前田冶说对了,来到这里的就是一个迂回的小部队,一共三十几个人,他们穿插在大街小巷,反倒比主攻部队来得更快。在行进中,他们先是袭击了一股正在跑步增援的敌人,而后迂回到了敌人的指挥部附近。 敌人的指挥部四周高墙耸立,装有电网,戒备森严。而大门前的鬼子进进出出,里面的房顶架着天线,任谁都能判断出这是敌人的重要部门。 小部队隐蔽的接近了大门,突然袭击,以猛烈的火力将敌人大量杀伤。但很快,百多名鬼子气势汹汹地开出来,反击并追赶这支偷袭的小队伍。小队伍且战且退,鬼子却穷追不舍。 鬼子指挥官挥舞着战刀,以声嘶力竭的喊叫和咒骂来督促队伍追击。突然,从鬼子侧后方泼射过来密集的火力,十几个鬼子应声倒地,他也险些被击中。 回头望去,侧后一条巷口闪动着身影,一边依托房舍向这边射击,一边吹着联络的哨子。看样子,又是一支前来增援的敌人小分队。 鬼子分兵攻击,追着这两支小队伍不放,却没想到一头正撞在杨天风所率的突击部队上。 一顿凶狠的火力迎头泼来,紧接着是大批步兵的猛烈攻击,一股追击的鬼子猝不及防,很快便被击败后退。战斗已经进行了将近五个小时,突击部队终于打到了鬼子的指挥部。 天早已经大亮,但在城市中依然不象在平地野外判断敌情那么清楚,大小战斗似乎已蔓延全城,都处都有爆炸,都有枪声。 乱战起到了效果,极大地牵制住了分散于城中的日军,也使前田冶等人产生了犹豫和误判。除了南关和火车站所面对的敌人数量比较确定外,攻入城中的敌军数量却很难估计。再加上自身的骄傲,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发电报向外求援。 杨天风率领的突击队赶到便发起进攻,只是一次试探性的,与大门前的鬼子战斗一番后,便又退了回来。 此时,突击队的伤亡已经接近二百,杨天风手中的兵还剩四百多,但依他的判断,鬼子司令部内的兵力也不多了。 这是一道并不复杂的数学计算题:火车站、南关驻防两个中队;北门、西门、曹门,包括已经攻克的宋门,至少会有一个小队驻守;拦截、阻击突击团的至少会有两三百人;再加上城中被另两个突击大队和众多迂回小队牵制的日军,以及杨天风他们一路突击过来消灭的日军,现在司令部内的鬼子最多也就二百多。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开封血战(四) 即便如此,杨天风也不想拼命发起猛攻。一来是鬼子司令部的防御工事比较坚固,特别是大门处有碉堡、沙包工事,后面还有坦克和装甲车,想硬啃下来,不仅伤亡惨重,且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其次是枪炮声正向这边靠近,另两路突击部队显然占了上风,正步步向前推进,把部队留在这里,很可能遭到败退的鬼子从后面的打击。 而且,鬼子司令部的大门不仅守卫森严,而且周围数百米内的民房全部被拆除。部队若要进攻,就要暴露在无遮无挡的开阔地内,不仅将伤亡惨重,射程只有两百多米的轰天炮也无法抵近轰击。 分析、判断有临时的因素,也有事前仔细研究的成果。杨天风曾认真研究过鬼子司令部的布防情况,发现其范围很大,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很难处处设防。而避开大门,绕行西侧,从高大的围墙和电网下手,很可能就是达成突破的弱点。 ………….. 经历过战阵的前田冶,曾经深入到枪林弹雨的战线前沿,领略过各种险情,唯独被敌人打到指挥部来的滋味还是第一次品尝。 随着各部的报告纷纷而来,前田冶等军官终于意识到了局势的严重性。从宋门突入城中的不是小股部队,而是足有数千人的凶悍之师。再有南关、火车站的激战,敌人动员的兵力竟可能上万人,这是前田冶等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两个鬼子差不多脚跟脚赶来,向前田治汇报着现下的战况。在西大街拦截敌军的计划已经失败,坦克被击毁三辆,装甲车五辆,近三百蝗军损失惨重,正在步步后退,步步阻击。但敌人依仗兵力优势,正在分兵展开迂回绕袭,很快便会打到司令部门前。 固守待变,还是突围?前田冶紧皱着眉头,但只是一瞬间便把突围的念头甩开,丢失开封,即便逃出性命,也会被送上军事法庭,这是作为一个武士绝对不能忍受的耻辱。严重的局势已不容许再有什么犹豫,继续现在的态势,只能让敌人各个击破。 前田冶断然下了决心,充血的眼睛盯着参谋说道:“发电兰考、封丘、荷泽、商丘,马上派兵增援开封;给城内各处守军下令,放弃防守,全部向指挥部集结;命令小野,放弃火车站,退守南关,抽调一个中队增援指挥部;命令司令部内所有人员,全部上阵,杀敌报国。” ………… 杀敌报国,这在前田冶口中说出,实在是具有讽刺意味。而此时,在宋门,作战指挥部指挥官周遵时正在慷慨激昂地向着入城官兵,喊出这句在抗战时期令人热血沸腾的口号。 宋门一破,整个作战的重心便转向了这里,火车站、南关便成为了真正的佯攻。副指挥官孙政训留下指挥战斗,继续牵制敌人。周遵时则率六十五团的两个步兵营,再加炮兵、工兵各一个营,骑兵、通讯兵各一个连,绕道宋门,入城作战。 这样一来,相继入城作战的部队在人数已经达到了六千多人,绝对的压倒性优势。而没有了城垣这道难以攻破的防线,周遵时等人信心大增,认为全歼开封之敌已大有希望。 历史上的袭攻开封,混和师虽然兵力占优,甚至达到了十比一的程度,但却未能全部展开、四面围攻,发挥这个优势。这倒也不是策略错误,而是在装备、重火力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担心分兵攻城,有被鬼子个个击破的危险。 现在则没有了这个顾虑,在城内巷战,兵力优势得到了最大的发挥。而短兵相接,在轻武器上,得到了加强的混和师并不逊于日军。 “一营绕曹门堵截,二十师骑兵连绕西门堵截,六十五团骑兵连绕北门堵截,不要让前田冶跑了。”周遵时觉得在大优的形势下,日军极可能要突围逃窜,信心爆涨之下,他竟然要尽可能地全歼敌人。 参谋长何贵时迅速传下命令,并由二营接防宋门,使后备团腾出手脚,携炮兵分兵两路,一路向北增援突击团,一部向南从背后袭攻南关。 “师座。”何贵时想得比较多,比较细,现在还不到中午,如果全力猛攻的话,在晚六时前完成作战任务是很有可能的,既然大大提前,他便想到了开封城中的百姓,“是不是派人通知城中百姓,为防鬼子报复,或疏散到乡村,或搬家渡河。如果现在行动,不到晚上,他们就能赶到指定渡口。” 周遵时想了想,点头道:“参谋长说得极是,我们打完就走,说不定真坑了城中百姓。嗯,马上派人通知。对了,再让百姓在家中做饭烧水,我们付钱,让拼杀的将士们能尽快恢复体力。” “师座爱兵如子,想得周到。”何贵时叫过通讯兵,把命令传达下去。 “其实——”周遵时注目于城东北,那里枪炮声响得激烈,“宋门一破,突击团入城,大局便基本可定了。这个杨天风,奇思妙想,确实很有些门道。” 何贵时笑了笑,说道:“要说奇思妙想,确实是令人惊叹。能以千八的民团起家,连战连捷,踞有数县,当然也就不是无能之辈。可要论正面作战,估计他就没什么经验了。” “可他年轻啊!”周遵时慨叹道:“现在已经是少将,以后怕是前途无量啊!” “师座,难道你我都老了?”何贵时笑着调侃道:“他年轻气盛,咱们也正当壮年,岂能输给小辈?” 周遵时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却终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 轰,轰,轰!三个炸药包,连续三声爆炸,把围墙炸开了二三十米长的缺口,碎砖烂瓦四处乱飞,墙上的电网也被炸断崩飞。 哒哒哒……围墙内的岗楼用机枪猛烈射击,封锁着突然出现的缺口。 轰!战防炮向后猛地一弹,三层岗楼上,突然迸发出一朵绚丽的火光! 紧接着,又是一发炮弹击中了鬼子的岗楼,受到重创的岗楼在硝烟弥漫中摇摇欲坠,几秒钟后,炮楼“哗啦”一声巨响后迅速垮掉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开封血战(五) 一个连的士兵呐喊着冲了上去,向着仓促而来的鬼子喷射出如雨的子弹。 突然而猛烈,杨天风的迂回破墙获得了成功,正打在鬼子的腰后部,向南可夹击在大门处与国*军激战的鬼子,向北可直攻敌司令部所在。 但杨天风并没有命令部队深入,既不向南,也不向北,而是在缺口处暂时停下脚步,并不深入。 很快,鬼子便抽调了兵力,有一百多人,开始疯狂反扑。其中有很多特务机关的特务,也端枪上阵,可见敌人调动之仓促,兵力之窘迫。 一阵激烈的对射后,突击连退出了缺口,退到了百米外的树林。鬼子立刻堵住缺口,一边开火射击,一边构筑简单工事。 几个巨大的炸药包突然从掩蔽处凌空飞起,在天空中划过死亡的弧线,落在缺口处鬼子的阵地上,猛烈的爆炸象一串雷鸣,疯狂卷起的黄、黑色硝烟,淹没了百米方圆的阵地,在一瞬间,鬼子还击的枪炮声完全停顿。 冲击波肆虐着大地,在一连串的大爆炸之中,地面变形了,地表的土层被炸药的强力推动着、如同波浪一样的上下起伏,大大小小的石块在地震的挤压之下居然能从泥土里弹射出来,迸得老高,砸得人头破血流。 震荡的大地终于平静了,硝烟渐散,缺口被炸得又扩大了,五六十米方圆内到处都是尸体,有的蜷卧在土中,有的从废墟里探出了半截身子,这些人的外表都没有血迹,显然全是被冲击波震死的。 地面上一片狼籍,原先的弹坑被填平了,新的爆炸痕迹又重新布满了周围,有的黝黑、有的焦黄,那些被犁翻的泥土之中混杂着破碎的枪械和残破的军服。 战场短暂、彻底地安静下来了,即便是捂着耳朵,杨天风也被震得嗡嗡直叫,他的大声命令好半天才得以执行。很多军官和士兵都暂时失去了听力,甚至目光都有些呆滞。 伴着冲锋号特有的嘶叫声,士兵们吼叫着,端着冲锋枪、上了刺刀的步枪,再次冲进缺口,毫无阻碍。 在冲锋的路上,除了遍地的残肢断臂,破烂枪支,战士们还发现很多鬼子大睁着双眼,五官流血的死在地上。鬼子还不知道飞雷轰炸时,是不能趴在地上的,而应该是蹲在地上,这些全是被巨大的震动和冲击波震死的。 阴险啊!营长王志勇偷偷瞅了一眼杨天风,心说:这一下子就诱杀了一百几十号的鬼子,要是让老子打,凭鬼子的亡命精神,没一两个小时是绝对啃不下来的。 按照刚才商量好的计划,王志勇率二百余人猛攻鬼子司令部,杨天风则带其余人马向大门处进攻,既是前后夹击,又能确保从大门处抽调或退下来的鬼子不能从背后构成威胁。 经此打击,鬼子司令部应该再抽不出多少的机动兵力,甚至司令部内所剩的人员都没有多少。二百余士兵,再加战防炮、钢拳、榴弹发射器,应该足以解决残存的鬼子。 巨大的爆炸声过后,枪炮声、喊杀声在背后响起,在大门处顽强抵抗的鬼子意识到司令部处于危险之中。但当面是越来越多的中国*军队,越来越强的火力,围墙已经被炸塌多处,鬼子也只能四处堵漏,再也抽调不出援兵,只能是就地拼死顽抗。 枪声、爆炸声不出所料地从背后响起,杨天风率领的部队猛攻了一下,便就地防守,既压缩了鬼子的防御阵地,又卡死了敌人的退守之路,还为轰天炮提供了掩蔽阵地,也就是一小片齐腰的修剪树丛。 双方对射着,只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伤亡便达到了二十多,这让杨天风不得不警惕日本鬼子的准确射击。 巨大的炸药包再次在闷响中凌空飞起,砸在鬼子的阵地上,然后迸发出一阵猛烈的巨响。强大的冲击波向四面猛扑,耀眼的强光致盲了鬼子的眼睛。 爆炸声刚停,杨天风已经下令吹响了冲锋号,却不是自己的人马,而是给外面的友军听的。 硝烟渐散,鬼子的阵地已经一片狼籍,数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人们眼中,深坑半径近百米内的鬼子已经是非死即伤。离得近的粉身碎骨,离得稍远的七窍流血,更远的则是捂着耳朵痛苦打滚或是目光呆滞、手足无力的鬼子。 大门外正进攻的友军也被惊呆了,震撼了,十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呐喊着发起了冲锋。 “疯了,疯了,该叫他杨疯子才是。”董万选掏着嗡嗡叫的耳朵,说出的话自己都听不清,“也不打个招呼,差点把老子的耳朵震聋。” 抵抗变得极其轻微,即便没炸死的鬼子,也被震得头晕目眩,手足无力,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大批国*军士兵汹涌而入,奋勇向前。前面还有枪炮声,前面还在战斗,但胜利已经不可置疑,只是时间问题了。 围绕着鬼子司令部的战斗还在继续,鬼子已所剩不多,但却爆发出加倍的疯狂。每个房间,每堵残墙,都要用鲜血,用生命去夺取。 自知末日来到的鬼子躲在残垣断壁或者稍显完好的房屋内,拼命的叫喊着向外射击,也有身上绑满炸药的疯子猛然冲出来,向国×军的攻击部队进行反击。 王志勇额头上青筋乱迸,眼睛通红,伤亡已经近百,大多是身上缠满炸药,然后突然蹦出来的疯子造成的。 “轰,给老子轰,把王八蛋都炸死。”王志勇跳着脚,咒骂着,咬牙切齿,“打,打,就是死人也给我打成筛子。” 士兵们不是不勇敢,战防炮、钢拳、榴弹也全都上阵,但鬼子的最后疯狂确实是令人恶心,也是变态的,尽管这也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 日军的指挥部已经撤到了地下室,这里就将是他们最后的葬身之地。 前田治紧紧地握着指挥刀,坐在椅子里,目光呆痴地看着几个参谋来来回回地跑动,焚毁文件、资料,砸毁设备、器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开封血战(六) 对于敌军的进攻,日军上上下下做梦也没有料到兵力会如此雄厚,攻势会如此迅速,火力会如此猛烈。出乎意料的太多了,以至于前田冶到现在还不敢相信。 敌人是怎么迅速攻进城的?坦克、装甲车加步兵的拦截阻击为什么那么快便失败了?派出去的兵,虽然不多,也有将近一个中队,凭蝗军的顽强,怎么就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被消灭了?那如焦雷炸响的是什么武器…… 在他的军旅记忆中,也曾有勇敢的支那军队发起进攻的时候,但他们缺乏炮火准备,只是凭着一腔武勇,惯用的也是人海战术。可现在,一切都颠覆了他脑海里的印象。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喃喃的说道:“一切都要结束了,效忠陛下的时候到了。” 突然想起不声不响悄悄逃离的吉川贞佐,前田治脸上浮起鄙夷的冷笑,暗暗骂道:“懦夫,无耻。” “轰,轰,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仿佛就在前田治耳边响起,蓄电池供电的小灯泡忽明忽暗,头上的尘土扑簌簌直往下掉。 地下室的中间燃烧着一堆大火,一个鬼子参谋手中拿着文件还在犹豫,几秒钟后对前田治建议道:“阁下!地下室异常坚固,我们是不是再坚持一下?” “来不及了。”前田治苦笑着摆了摆手,“城中还剩多少可战之兵难道你还不清楚吗?”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都烧了吧!” 又是几声剧烈的爆炸,地下室里的空气慢慢变得污浊起来,看来是通气口被炸塌了。 鬼子参谋将手里的文件扔进了火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前田治恍若未闻,伸手拿过桌上的小胁差,用手帕擦拭着,竟轻轻哼起了家乡的小调。 鬼子指挥部的地下室里一片烟雾弥漫,不时地有鬼子咳嗽两声,这帮自知末日已到的家伙手里拿着手雷,握着手枪,哀伤地等待着自己的最后一刻。 “轰,轰…”,地下室的铁门处传来几声巨响,地下室里的鬼子们当场被声浪震得头晕目眩,灰尘和垃圾被气浪搅上了半空中,地下室的气味变得更加呛人、难闻。 几分钟后,又是几声巨响,厚重的铁门摇晃着轰然倒地。尘烟还未落地,几团炽烈的火焰和密集的子弹便呼地一声倾泻而来,后面是是激昂的喊杀声。 “都结束了。”前田治手上用力,小胁差切进了肚子,血流了出来,但他并没有马上死亡,只好又痛苦地使了一把劲,最后非常难看地趴倒在地。 随着一片鬼哭狼嚎,手榴弹的爆炸声,手枪的呯呯声不断响起,一片狼籍的地下室里又陷入了安静。 …………… 下午一时许,鬼子司令部内的枪炮声停歇了下来,再也见不到一个能站着的鬼子,一个营的国×军士兵,在残垣断壁中打扫着战场。 激烈的战斗在南面继续进行着,大批国×军部队开向南关,包围并消灭最后的一大股敌人。 轰天炮和炮兵被调走,去参加最后的战斗。见识了这种超口径大炮的威力,混和师的官兵士气高昂,非要把顽抗的鬼子炸成碎片。 杨天风也希望尽快歼灭顽抗的敌人,希望用轰天炮炸死更多的敌人,减少战士的伤亡。这样算的话,轰天炮现在已经炸死了两三百鬼子,至少使两三百,甚至五六百的中国士兵免受伤亡。 典型的中国传统书院建筑布局,理性与浪漫交织,秩序与诗意相融,浑厚典雅,美观实用……杨天风叹息着摇了摇头,入目是残垣断壁,是房倒屋塌,河南大学的建筑群几乎毁掉了大半。 抬头举目,是历史悠久的、开封古城的标志性建筑——铁塔。历经沧桑近千年,地震、大风、水患,甚至是一年前日军发动的猛烈的炮火袭击,塔身中弹七、八十发,塔身北侧遍体鳞伤,第八、九层被打穿了外壁,留下了两个两米大的深洞,但铁塔似乎渗透着华夏儿女的铮铮铁骨,像一位威武不屈的战士巍然屹立在古城大地。 或者不仅仅是巍然屹立,铁塔还见证着尚未结束的几千名战斗人员在这座古老的城池里进行的殊死拼杀。 民族的尊严,是千百万中华儿女用鲜血和生命维护的。虽然战斗还未结束,杨天风却能猜测出大概的伤亡数字。为了消灭这千余敌人,即便有各种武器的加强,甚至光轰天炮就炸死了两三百的鬼子,但混和师可能依然要付出两倍,甚至更高的代价,而作为攻坚一方,这似乎是个大胜利,是绝对可以接受的代价。 那个开封籍的战士,有些腼腆;那个曾用惊奇的目光注视自己肩章、军衔的,唇上的茸毛还没褪尽的小伙子;那个倒在地上,与鬼子抱成一团,嘴里还有半块侵略者耳朵的…… 鲜血流了,生命没了,可还有人记得他们嘛? 杨天风曾听过这么一句话:中国士兵是最不值得的士兵。中国民族并不是个健忘的民族,可是他们真的健忘了许多许多东西,这是他在后世耳闻目睹的。从现在做起,他要尽自己所能,让那些为国捐躯的烈士们能有一块安息之地,能留下供后世瞻仰的名字,这是他们应享受的荣誉和尊严。 一队人匆匆赶来,打断了杨天风的思绪。为首的是军统豫站行动组组长牛子龙,因成功刺杀了大汉奸、开封维持会长徐宝光而成为日伪谈虎色变的“铁腕人物”,也是吉川贞佐欲除之而后快的重要目标。 看见杨天风,牛子龙紧走几步,苦笑着一摊手,说道:“扑了个空,吉川这家伙早就跑了。” “呵呵,估计城内一开打,他就要找更安全的地方躲避啦!”杨天风对牛子龙等人在山陕甘会馆扑空并不感到奇怪,毕竟吉川是干特务出身,这点敏锐和狡滑还是有的。 “如果全城搜捕,吉川肯定跑不了。”牛子龙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他也知道这样做耗时费力,很难在晚六点前完成,而部队就将在那时开始撤退。 “且让他多活几日吧!”杨天风看见一个士兵向自己跑来,忙转过身。 “报告长官,我们在靠近城墙的一个杂物间发现了您所说的——那个玻璃做的——”小兵一时想不起来杨天风所说的专业术语。 “实验器材。”杨天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快,召集人手,帮我把那些实验器材都装车运走。” 作为军人,别人稀罕的是枪枝弹药,杨天风也不例外,但此时却更把那些实验器材当成了宝贝。何况,这仗主要是第三集团军出兵打的,缴获的军火他是不准备争的,只要这些玻璃做的东西,以及在鬼子司令部、火车站缴获的机器设备。 牛子龙有些奇怪地看了杨天风一眼,不是很明白杨天风用意何在。但他却看出,杨天风与其他的国×军将领有很多不同。 杨天风带着二十多个士兵直奔杂物间,把牛子龙撇在了那里,他东瞅瞅,西望望,犹豫着是不是把这鬼子司令部再仔仔细细地搜一遍,没准从哪个角落里能揪出吉川贞佐呢? 等牛子龙布置完手下各处细搜,人刚刚散去,便听到远处传来了枪响,紧接着是一片人声嘈杂。他愣了一下,向枪响的地方跑去,想看个究竟。离着还有段距离,牛子龙便听见杨天风的怒骂。 “妈×的,老子踢死你。本来就不多,又打碎了好几件儿。”杨天风用力踢着从杂物间抓出来的家伙,这家伙不仅开枪打伤了两名士兵,还在枪战和搏斗中碰坏了一些玻璃仪器,如何不让他怒火中烧。 “杨将军,杨将军,脚下留情,留情啊!”牛子龙一眼便认出了被踢得满脸是血、痛得缩成一团的家伙,正是他的冤家对头——吉川贞佐。 杨天风愣了一下,皮靴减缓了落下的力道,转头看着牛子龙。 “这,这就是吉川贞佐。”牛子龙喘了口粗气,立刻喜形于色,指点着大笑道:“哈哈,倭皇的外甥啊,华北五省特务机关长……” “妈×的,让你那死舅给老子送一车实验仪器来。”杨天风抬脚又想踢,立刻被牛子龙挡住。 “杨将军手下留情。”牛子龙陪着笑劝道:“留着这家伙,有大用处。至于这个,这个实验仪器,咱们再想办法弄嘛。我想,应该是不难的。” 杨天风余怒未息地从鼻孔中喷出粗重地呼气,摆了摆手,让牛子龙带人把踢得半残的吉川绑上押走。 牛子龙回头看了一眼,所谓的杂物间紧贴着城墙,上面已经爬了一些蔓藤野草,看来是很久没人进去过了。兴许是河南大学迁移时,师生把一些带不走的实验器材放在这里,鬼子来了也没管,便弃置不用。 运气呀,不是我的,应该是他的。如果不是他要找实验器材,如果不是发现了这个杂物间……吉川贞佐还真的就成了漏网之鱼。 第一百二十四章 胜利,震惊中外 感谢书友151219...,陶航雪,就是铁血,烟雨大千恍如一梦,山外还是伤,喜欢小说不是我的...,古亭往事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身体健康,幸福快乐。 ******************************************************************** 牛子龙的感慨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杨天风是从煤化工厂招募的返乡大学生口中得到的这个信息,并不是瞎蒙乱撞。当时他也只是在闲谈中感慨实验仪器不足,这个大学生呢也只是随口一说。谁能想到还真的有机会从鬼子占领的开封,鬼子司令部所在的河南大学,再把实验仪器弄到手呢? 雷鸣般的巨响又回荡在古城上空,轰天炮再度发威,给了顽抗的南关鬼子以沉重打击,整个袭攻开封的战斗也进入了尾声。 由于前田冶发出的求援电报太晚,邻近县城的敌人数量不多,即便出动增援,也无法撼动混合师这样的主力部队。而新乡、商丘的日军又离得太远,显然是鞭长莫及。 只有两架侦察机姗姗来迟,在古城上空转了几圈,泄愤般地轰炸扫射一番,给军民带来了一定的损失,也遭到了地面火力的猛烈还击,一架被击伤逃窜。另一架炸弹用光,子弹用尽,侦察机又盘旋了一阵,万般无奈地返航了。 零星的小战斗可能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开封内的百姓却已经在国×军的宣传动员下纷纷离家,鬼子的残忍是亲眼目睹,或有亲身体会的。不管是去乡下投亲靠友,还是渡河去郑州,总比呆在家里等死好吧! 宋门、曹门已经安全,百姓们陆陆续续地携家带口由这两个城门出城,踏上未知的迁家旅程。 南关战斗的结果已无悬念,只剩下了肃清残敌的收尾工作。混合师也开始提前布置撤退,时间比计划中的最晚极限提前了将近两个小时。先是伤员和阵亡官兵的遗体,在少量官兵的护卫下开出城去,向渡口出发;随后便开始运输辎重、缴获……. 傍晚五时,杨天风跟随部队撤出开封,向中牟的小潘庄行去。长长的队伍后面,夕阳把如血的光照在逐渐陷入寂静的开封古城。城楼上,标志着胜利的青天白日旗在晚风中飘扬,似乎在向远离的将士们告别。 …………….. 重庆,蒋官邸。 办公室内的气氛很沉重,蒋委员长脸色铁青,戴笠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心中忐忑。屋内静得吓人,戴笠甚至能听到蒋委员长急促的呼吸声。 “汪精卫死了吗?”蒋委员长因为南昌失守,怒气未消,又得到汪精卫抵达上海的消息,顿时感到又受了亲信戴笠的骗,更加怒不可遏,厉声质问。 戴笠已经大概料到了蒋委员长叫他来的目的,所担心的事情终于从这句话中证实了,他吭哧着说道:“学生正要向校长报告,校长就叫我来了。” “我问你汪精卫死了吗?你为何不正面回答?” “汪,汪精卫没,没有死。”戴笠吞吞吐吐,只觉得嗓子发干。 “汪精卫没有死,你却报告刺杀成功?欺骗,你竟敢欺骗。”蒋委员长的声音有些发尖,怒火冲上了头顶。 “不,不是,不是欺骗,校长!” “不是欺骗?那是什么?”蒋委员长用力一拍沙发的扶手,咬牙说道:“这个,是,你狡辩。” “学生不敢狡辩。今天收到于洛新的电报,他说,那天上午曾妻到河内来看曾仲鸣,曾仲鸣的住房较小,汪精卫夫妇临时与曾仲鸣换了房间……”戴笠不敢停顿,赶忙一气把事情的原委说明。 蒋委员长听着,怒气渐渐消了些,这种意外确实不是计划能够预料到的,要说责任,只能说汪精卫运气好,命不该绝。 “……学生听信了于洛新的电报,没有了解清楚就向校长报告,实是失职,请求校长给予处分,给学生戴罪立功的机会。” 戴笠开脱了自己的责任,反而要求处分,终于得到了蒋委员长的谅解,但汪精卫不死,终是大患,他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你还有什么补救计划?” “请校长放心,无论汪精卫跑到哪里,学生定派局内精英,一路追杀,务求成功。”戴笠咬牙切齿地说道。 蒋委员长哼了一声,看了看戴笠弯腰屈背站在那里的样子,用力摆了摆手,意思是让戴笠赶紧滚蛋。 但戴笠却没有走,而是从兜里掏出一份电报,说道:“报告校长,豫站发来急电,第三集团军于四月一日夜袭攻开封,激战十余小时,全歼开封守敌千余,击毙日军第三十五师团师团长前田冶,俘虏华北五省特务机关长吉川贞佐……” 蒋委员长霍然从沙发中站起,劈手夺过电报,快速浏览,满脸的不可思议。 “第三集团军的报捷电报应该很快就到军委会,此番大胜,足可振奋军心民气。”戴笠补充着,却绝口不提电报中被加工过的夸大军统情报功劳的事情,因为他相信蒋委员长能够看到。 “嗯,原来是智取诈城。”蒋委员长似乎有些恍然,点了点头,说道:“第三集团军哪里有攻破坚城的实力?不过,这确实是大胜,大捷,我要通令嘉奖。另外,你让豫站整理详细的战斗经过,我是不太相信那些夸大其辞的报告的。” “是,学生这就去发电报。”戴笠松了口气,终于哄好了委员长,豫站的电报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 戴笠告退后,蒋委员长再次细阅电报,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在屋内来回踱着步。 南昌失守,而且是很快地落入敌手,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如同挨了一闷棍,积郁于胸,他想着早点还手。第三集团军这个杂牌,竟能光复开封重镇,且全歼敌军,击毙敌中将师团长,那国×军精锐反攻南昌,是不是也大有希望呢? 门轻轻敲了两下,侍从室主任张治中走了进来,轻声提醒道:“委座,孔院长他们马上就到。” 蒋委员长从沉思中惊醒,停顿了一下,说道:“文白,你马上通知军委会,要他们立刻拟出反攻南昌的军事计划呈批。” “反攻南昌?”张治中疑惑地问了一句。 “反攻,准备反攻,命令各个战区准备发动四月攻势。”蒋委员长报仇心切,气势汹汹地说道:“袭扰攻击日军。” 张治中看出蒋委员长的决心,小心地问道:“除了第九战区外,是否要调动第三战区兵力?” “当然要调动。”蒋委员长刚刚已思索出了大概,很快便回答道:“命令第九战区龙云的第一集团军、罗卓英的第十九集团军和王陵基的第三十集团军,以及第三战区顾祝司所属的上官云相的第三十二集团军,总计约十个师,由罗卓英统一指挥,准备反攻南昌。” 张治中掏出笔记本,把蒋委员长的交代一一记下。 “嗯,还是等一等。”蒋委员长突然又谨慎起来,沉吟着说道:“等第三集团军把光复开封的详细战报报上来,让军委会仔细研究一下。” “光复开封?”张治中大吃一惊,除去日军主要放弃的地方,国*军经过激战光复一个县,甚至是一个镇,都是值得宣扬的大事,何况是开封这样的重镇。 “是开封。”蒋委员长的脸上浮现出笑容,用力挥了下手中的电报,“全歼日军千余,毙中将师团长前田冶。这个,这个实在是抗战以来收复失地、毙敌头目,嗯,最大的战绩,呃,我要通令嘉奖,振奋民心士气。” 张治中也极为高兴,同时也猜测出蒋委员长要反攻南昌的心思起于何处。但开封是开封,南昌是南昌,以一次攻坚的胜利作依据,恐怕有些不妥吧?但他禀持着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准则,未提此事,只是大赞开封大捷的重大意义。 …………… 大后方的各家报纸几乎是同时登载了第三集团军袭攻开封,全歼守军,毙其首脑,凯旋而回的报道,毫无疑问地引起了一场轰动。 国*军收复失地,寥寥无几,更遑论开封这样的重镇名城了。 而各家报社依据简略战报所编辑的战斗故事,经过了润色修饰,不管真不真实,却都十分生动传神,慷慨激昂。 攻守双方,一个是志在必得,一个是寸土必争;一个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一个是拼死顽抗、以牙还牙;一个是不计一切代价拼死向前、向前,一个是誓与阵地共存亡、死不后退…… 手榴弹的爆炸声、地动山摇的炮弹怒吼声、疾风暴雨般的枪弹尖叫声、气壮山河的呐喊声、敌军垂死挣扎的哀吟声……只有战场,才能发出这种声响,只有战地之声,才能如此动人心魂…… 就像一只庞大的乐队,战斗员们操纵着不同的乐器,弹拨着不同的音符,从不同的方向,汇集到这个露天舞台上,齐奏着蔚为壮观的战地交响曲。伴随着令人心碎胆寒的乐曲,是千百颗绚丽的流光往来穿梭、交相辉映,衬红了那灰蒙蒙的天际。 巨大的气浪冲天而起,搅得天地间一片昏暗。那血汗泥尘所散发出的蒙蒙薄雾,那绚烂的、黑红的、剧烈开放的、瞬间熄灭的火焰,火焰中倒下去的是人类的肉体,火焰中矗立起来的是民族的尊严。 蒋委员长签署嘉奖第三集团军的电报,称“贵部窥此良机,断然出击,予敌歼灭性打击,光复名城,特电嘉奖”。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急返,杂牌之难 开封大战震惊中外,国人扬眉,敌伪胆寒,一扫汪精卫叛国后弥漫在中国上空的悲观动摇。 震动不仅仅在大后方,在沦陷区,还有日军。 不管是国*军,还是游击的抗日武装,缺乏攻坚能力是日军的普遍共识。攻城首重火力,而抗日军队正好就缺乏攻城火力。 所以,在攻城时差不多都是以轻步兵装备进行惨烈冲锋。轻装部队能奋勇冲杀到市郊,但面对城防铁丝网等工事掩体,便不可避免地出现无能为力的尴尬。 在并不十分清楚开封之战经过的前提下,日军很正常地认为需要加强城市、县城的驻军,特别是能够遭到直接攻击的地区。 别的地方或许影响不大,但在豫北,在商丘、新乡等地,新黄河显然已经不能阻止中国*军队的袭攻。而这正是杨天风希望达到的结果。 “星吾,何必如此着急呢?”孙桐萱尽着最后的努力,想劝说杨天风多留几日,“卫总司令不日就将从洛阳起身,前来郑州嘉奖参战将士,你再等几日,与卫总司令见见面也是好的。” “谢谢孙总司令好意。”杨天风摇了摇头,说道:“开封大胜,必将引起豫北、豫东日军的调动,若不窥机而动,恐时不再来啊!” 孙桐萱很无奈地笑了笑,不再劝说,“星吾此番相助,第三集团军上下都很感念,三纵若遇困难,只一封电报,第三集团军定倾力以援。” “多谢孙总司令,多谢第三集团军的官兵。”杨天风拱了拱手,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提醒道:“我军能渡河袭击,日军也能渡河来攻,第三集团军防守区域很大,孙总司令可要千万小心。” 孙桐萱拍了拍杨天风的胳膊,笑道:“放心,有星吾提供武器弹药,我军再严阵以待,定然无妨。” 杨天风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郑州失守是很久以后的事情,现在婆婆妈妈的提醒,很是不必要。 物资运送的船只、车辆已经启程,杨天风此次没有要缴获的枪枝弹药,而是把实验仪器、发电机、蓄电池、电话交换机等全部装运,还有开封城内被俘的全部日本侨民,也被他要走。孙桐萱感到过意不去,又承诺将尽力帮杨天风搜集所需要的设备、材料。 再次与孙桐萱等人告别,攀鞍上马,杨天风用力挥手,扬鞭疾驰而去。 “这小子,帮咱们在开封搞了一下,又准备在豫东出手了。”周遵时看着远处的扬尘,笑道:“我看好他,日后定能成为名将。” “我只是奇怪,他哪来的那么多奇思妙想,那么多的怪异武器。”孙桐萱想到那象大蛤蟆张嘴蹲立的轰天炮,微微皱眉,“咱们这个杂牌军,能否有战力的提升,能否让人不敢轻视,就要靠他的武器供应了。” “卫总司令前来视察、嘉奖,总不会象老蒋那样,只发些纸片子,只是加官晋爵、授勋嘉奖吧?”何贵时冷笑了一下,说道:“在咱们眼里,这些还不如送些机关枪、大炮有用,多发点军饷也好啊!” 孙桐萱苦笑着看了看众人,没有说话,背着手慢慢走远,背影显得很是寂寥。 抗战初期,由于民族意识浓厚,和对敌人的极端憎恨,所以数百万人敌忾同仇之心完全是一致的。大家一致服从中央,全力抗战。如果国民党中央当局此时如能去其一贯的褊狭心理,大公无私,一视同仁,视各部队的作战能力善予运用,则经过八年的抗战,这数百万人有可能熔于一炉,变成一德一心的国家军队,无奈中央当局始终不能开诚相见,无法达成理想。 令人不服的事情便是硬把全国军队分成“中央系”和所谓“杂牌”。在武器、弹药、被服、粮饷各方面,中央军得到无限制的补充,杂牌军则被克扣。 如中央的对付庞炳勋,当各军都在扩充之时,庞军独奉命裁去一团;又如川军开到徐州,竭力请求补充,中央破例补充了每军步枪二百五十支。这真是“杯水车薪”,何济于事? 因而在大敌当前之时,并肩作战的友军,有的食丰履厚,武器粮良,气焰凌人;有的却面有饥色,器械窳劣。要他们同样出死力而无怨尤,又岂可得呢? 由这种歧视所产生的恶果,则更是历数不尽。就以“中央军”而言,上上下下都是具有“通天”本领的“天子门生”。大家唯领袖之命是从,将帅不和,上下倾轧,作战能力自然无法提高。 但是犯起法来,大家都是黄埔同学,又官官相卫,蒙蔽最高当局。因军法总监部内高级人员多系黄埔毕业生,狼狈为奸,尽管何中明罪无可逭,也可逍遥法外。 至于杂牌军部队本身呢,在这种无法无天的局面之下,也就竭力自救。他们都知道中央当局欲利用对日抗战来消灭他们,平时克扣粮饷,战时不予补充,等他们消耗得差不多了,便将他们遣散或改编归并其他部队,空出的番号,便可以“嫡系”补充了。 所谓杂牌部队,其中也是分等级的。例如广西部队,由于抗战初期五战区的辉煌战果,使中央不得不另眼相看。 再者,谚语说“朝中有人好做官”,桂系在朝中有白崇禧任副总参谋长,嗣兼军训部部长,在外有李宗仁任战区司令长官。所以广西部队总算是承蒙中央优礼有加了。 至于其他部队,如福建绥靖主任陈仪的部队,虽然也是“杂牌”,但是陈仪毕竟是浙江人,蒋先生的同乡,所以也多少受到些优待。 最惨的,要算是那毫无背景的孤魂野鬼了。例如庞炳勋、高树勋、孙殿英一干人了,其次则为冯玉祥统驭过的西北军、张学良统驭过的东北军、陈济棠统驭过的粤军、唐生智统驭过的湘军,以及川、滇、黔、陕、甘等省的军队。 中央是蓄意要消灭他们的。粮饷既缺,中央还派了大批黄埔生去作他们的高级参谋和副军长。这些人事实上都是蒋先生的耳目,对部队的一言一行,有时甚至无中生有,都报告到蒋先生那里去。平时在部队中作威作福,目无余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惨不忍睹的国*军伙食 感谢gfg81343...,lksos,书友151219...,老火汤,四海蓝天,lksos,摩人,烟雨大千恍如一梦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如意。 ******************************************************************** 中国将领都是除掉带兵打仗之外,一无所长的职业军人,军队便是他们的家。而且,中国并没有良好的退休制度,他们一旦脱离部队便无法生存。 中央既用种种方法去消灭他们,他们也就用种种方法自救图存。平时在前线,怕敌人攻击,怕被友军的中央军缴械。在这种情况之下,图存之不暇,哪里有心思去抗战呢?狡猾一点的,便用重金到中央去拉关系。 例如徐源泉便一意投靠何成浚,再利用何成浚去疏通侍从室。侍从室路线打通了,以后凡有不利于徐源泉的报告都一概被扣压下来,留中不报。徐军因此便可得到补充,然后利用此补充款项的一部去作活动经费,因而形成了一个贪污和行贿的大循环。 作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就要有广博的胸怀,哪怕你是装也要装出样子,蒋先生在这点上做得是远远不够,吃相太难看,在政治宣传上远不如他的最大的对手。 正是由于这种种原因,第三集团军的处境很难。幸好第一战区的司令长官是卫立煌,对能出力抗战的部队,基本上能做到一视同仁。所以,抛开爱国热情,孙桐萱还要努力干出成绩,使第三集团军拥有令人另眼相看的资本。而代价,则是官兵的损失。 …………… 天色大亮,晨风扑到脸上还觉得凉飕飕的。林间的鸟雀在纵情歌唱,象是为太阳的出巡欢呼开道。 匆匆赶回永城,杨天风只在黄口镇的家里停留了一天,与宗辉等人商议敲定了专员公署的诸项工作,便马不停蹄地赶到芒山镇指挥部,坐镇指挥新一阶段的军事行动。 攻占砀山、宿城后,三纵便再度大幅扩军训练,并且没有大的军事行动,但“拱”的战术行动却一直没有停止。一方面是小村小镇不易引起敌人的注意,能够在敌人不知不觉中形成势力;另一方面则通过持续不断的小规模战斗使新兵得到锻炼,具有实战经验。 以芒山镇为基地,向西“拱”入夏邑;以宿县为立足点,向南“拱”,巩固蒙城县乡镇,进入怀远,从而打通与大别山根据地的联系。这就是三纵主要的发展策略。 本来这两个方向的渗透发展是平衡的,没有什么主次之分。但随着开封战役的胜利,日军在豫北、豫东的兵力重新调动,商丘之敌也被调走五六百人,实力有所下降。 杨天风其实也多少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并提前做了向商丘发展的准备。现在,西进就成了主要作战方向。虽然商丘驻有日军的骑兵旅团,算是很强悍的敌人,但到底还是人少,满编才一千余人,而各种游击武装都能活动,甚至就在十几天前,苏鲁豫支队三大队还一举攻克虞城(利民镇),可见敌人防守并不严密。 三纵正大幅扩军,要保证粮食物资的供应,就必须夺得更大的地盘,更多的资源。商丘地区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平原,盛产粮棉,有“豫东粮仓”之称。在河南,商丘的地位与华北的冀中、冀东平原差不多,不仅地理位置重要,还都是拥有丰富战略资源的地区。 如果按照现在三纵的兵力,以及所占领的地盘,甚至比计划的数量再扩充几千兵马,也是能够供养的。但三纵与其他抗日武装有着许多不同之处,需要更多的资源。 仅以伙食为例,三纵官兵一天三顿饭,一稀两干,一周至少还有一次荤腥可尝,这就已经是中国*军队中非常高的标准了。 是的,没错!如果细研历史,翻开国*军饮食史,满篇只写着两个大字:辛酸。 一九三五年,国民政府军政部制定了陆军战时伙食标准:每人每天大米1.5斤,罐头肉4两、干菜2两、咸菜2两、食盐3钱、酱油4钱。听着挺丰富的,但标准是标准,执行是执行,抗战时期,国×军普通士兵的实际主食分配为每人每天九两米。 这数字乍一听也不少,对于后世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都市白领来说,两天也吃不了这个份量。但对于每日军事训练、行军打仗、体力消耗惊人的战士来说呢? 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国*军士兵平时的副食,用四个字概括——基本为零。什么罐头肉,干菜,想都别想。战事不紧时,伙夫出去买菜,买到青菜就吃青菜,买到萝卜就吃萝卜,要是啥都买不到,就用咸菜熬一锅汤,大家一人一勺凑合吃。这还是好的,大多数情况下连咸菜都没有,就是盐水泡饭。 更令人吃惊的是,实际抗战期间,国*军士兵一般每天只能吃两顿饭,上下午各一顿。据说,只有最精锐的机械化部队第五军,以及后方最受重视的黄埔学员,一天才能吃到三顿饭。其中第五军还是老蒋亲自下令:必须吃三顿饭!才得以执行。 这些说的都还是非战斗情况下,真正战斗期间国×军的伙食状况,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二战期间,几乎所有参战国×军队的应急口粮主力都是——牛肉罐头,然而绝大多数国×军士兵一辈子连罐头长啥样儿都没见过。他们的战时应急伙食,一般是北方农民常吃的那种杂粮大饼,再有就是大家很熟悉的炒面。一块大饼或者一撮炒面,就着随身带的咸菜,就是一顿饭了。 正因为吃不饱、伙食差,国*军士兵是有啥吃啥,曾有外国人看到行军的中国士兵在枪上挑着死狗,并为此感到惊奇。 其实,在中国人眼中,那真是见怪不怪。而直接的后果便是很多中国士兵敏捷度还可以,但体质差、体力差、持久力差,与日军对抗处于下风也就不足为奇了。 真的是地瘠民贫,没有足够的资源嘛?这只是一个并不主要的原因,根本的原因还在于体制,在于是否努力。 八路穷,穷八路。但军队上下能同甘共苦,南泥湾、大生产、小米加步枪....那真是在绝境中杀出一条喂饱士兵之路,都是实打实的战略收益! 第一百二十七章 插播广告的授课 别人能做到,杨天风不敢说能全盘做到,但在三纵,没有克扣军饷的行为,没有克扣伙食的事情。抓住一个贪腐的杀一个,杨天风的铁腕早就有所显露。正因为能保证一天三顿饭,能让士兵吃饱,三纵才能一直保持较高的训练强度,较强、较持久的作战能力。 当然,这样做的结果便是对后勤要求很高,根据地的的供给至关重要。而在目前,刚开始春耕,土化肥等措施虽实施下去,也要到秋天才能看到效果。要解决兵员增加所造成的粮食军饷大幅上升,杨天风就只能把蛋糕做大,为三纵争取更广阔的生存空间。 此次西进作战,由参谋长梁末青担任前敌指挥,使用的战术与东进时差不多,围点打援。 这个点选择的是伪夏邑二区区署所在地太平集,太平集位于夏邑城东二十余里,寨墙高厚,四周地形开阔,易守难攻,是日伪军盘踞在夏邑县城东部的最重要据点,是县城东面的门户。 正因为其重要,为敌所必救,围点打援的作战计划才很有把握实现。而攻克太平集据点固然能使兵锋直指夏邑,但夏邑之敌不遭重创,围绕太平集的战斗便会反复进行,夏南的局面也得不到根本改观。因此,杨天风和梁末青都把消灭敌有生力量放在首位,而攻克太平集则摆在次要位置。 因为准备充分,兵力充足,杨天风觉得此战获胜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是战果大小而已。他坐镇芒山镇,除了等待前方胜利的消息,更多的工作则是去兵工厂进行技术指导,或是偶尔去游击特训班讲讲课。 所谓的游击特训班,除了三纵的一些军官外,便是接到杨天风所发出的邀请的一些抗日武装所派来的人员。特训班分为两个科目,一个教授游击战术,另一个则是培训技术兵员。 尽管杨天风对发出邀请的抗日武装是经过考察、打听和甄别的,但这却不包括什么党派之分,而是以真抗日、军纪好为标准。 游击战术有现成的教材,又经过杨天风具有前瞻性的一些补充,已经非常完善。当然,要能灵活地运用,还要看个人的悟性和掌握程度。 培训技术兵员呢,便是钢拳、榴弹发射器的具体使用。现在,又加上了轰天炮的制作和使用。 “飞雷炮抛射距离近,精度也差,但制作简单,也有办法改善性能。”杨天风刚从兵工厂回来,正把研究改进的方法教授给学员,“将炸药做成炮弹形状,装上木制尾翼,制造更坚固、更长的炮筒以加大抛射药的用量,都能够增加射程;反复试验掌握各种用药的数据,也能够提高射击精度。” 停顿了一下,杨天风用教鞭敲了敲黑板,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们已经决定供应各抗日武装特别定制的飞雷炮炮筒,很坚固,只要不超出限定的装药量,便基本没有炸膛的危险。” 众学员心照不宣,杨长官插播广告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当然知道这不是白给的东西。但不管怎么说,勒紧裤腰带或买或换,等有了这武器,打鬼子带劲,能少死很多人,能多打几个胜仗,能多得很多缴获呢! 杨天风似乎很满意学员们的默许和期待的神情,声音一提,继续讲解道:“对于炸药缺乏的困难,也可以解决嘛!抛射黑火药炮弹,里面多装些碎铁烂铜,也能增加杀伤力;只要有黑火药作抛射,飞雷炮还可以抛射石头砸人,还可以抛射地雷,抛射集束手榴弹。想想,手榴弹飞出三百多米,象天花散花一样,噼哩啪拉地落在敌人头上,炸得他们鬼哭狼嚎,也是很解恨的事情嘛!” 学员们爆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原来飞雷炮还有这么多花样儿,买几根炮筒,弹药自己制造,黑火药还是能搞到的,这还真是物超所值啊! “下课!”杨天风一甩教鞭,在学员们习以为常的目光注视下背着手出了教室,结束了这堂简短的授课。 钢拳、榴弹发射器、飞雷炮、地雷,这些东西流传出去,能弄死不少鬼子吧?杨天风觉得自己快变成军火商,坏水流满地了。 但抗战的历程要有所改变,光是三纵一枝独秀也没有用,需要的是抗日队伍的战力总体上的提升。对于这一点,杨天风早就想得明明白白。 而这些学员,不光有隶属国×军的,民间自发的,还有gc*d领导的。不管他们的党派和主张,唯一的共同点便是抗日坚决,只此一条就够了。 学成归队,这些学员将是一颗颗种子,发芽开花,把学到的打鬼子的武器和技巧传播得更广,甚至不排除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物。 只不过,杨天风也是那种追求超越的人。他以军人为职业,对杀敌武器的研究和杀敌技术精益求精,已经达到了精湛的程度。 抛开飞雷炮的多种花样,在杨天风的指导下,榴弹发射器和榴弹,以及重型迫击炮又进行了改进,解决了之前的缺陷,提高了效能。但杨天风却并没有告诉学员们,必要的保密工作还是要有的。 榴弹的生产制造一直面临着信管小型化的难题,所以才暂时改成了延迟引线。现在,经过兵工厂技师的反复实验,终于按照杨天风所提供的配方,研制出了猛火药。猛火药的诞生,不仅能使榴弹变成触炸瞬发,还使一些大口径子弹有了改造成特种子弹的可能。 用含有起爆药的火工品来起爆是近百年来的传统起爆技术,直到二十一世纪,发展高技术火工品的起爆技术才有了较大的进展,无起爆药雷管就是其中之一。由于该****内无起爆药,只装有猛炸药,需要输入较大的初始能量才能起爆,反倒比普通****有高得多的安全性。 不用说40mm榴弹,就是12.7mm的大口径子弹,在后世也有了很多品种。其中的穿甲爆燃弹头的设计就是靠弹头以一定飞行速度撞击目标时获得的冲击能来直接起爆弹头内的猛炸药,并使燃烧剂爆燃。 在武器方面,不一定是高级的就越复杂,无起爆药雷管结构简单,对****外壳的强度没有特殊要求,造价较低,装配工艺容易实现和控制,安全可靠。 也就是说,榴弹等弹药更先进了,更灵敏了,但制造工艺却比原来简单、容易了。由此带来的进步就不仅仅只是触炸和射程的提高,而是可以赋予该武器更多的性能,比如杀伤破甲弹、燃烧弹等等。杨天风给兵工厂技术人员安排的首要任务便是制造出能够摧毁轻型装甲和土木工事的榴弹,以及燃烧弹。 尽管榴弹发射器在破甲威力上不能完全取代钢拳,但大多数的日军的薄皮装甲车的装甲厚度都不超过10mm,甚至九五式轻型坦克、九二式超轻型坦克(俗称小豆坦克)的装甲厚度也只有12mm和6mm。 让你们拿这些破烂垃圾欺负人,老子就让你们坐薄皮“棺材”! 杨天风给破甲杀伤榴弹定下的初级目标并不高,15mm,这是基于目前兵工厂的加工水平提出的,与后世的指标相差很多,但已经可以对付大多数目前在中国逞凶的小薄皮。 更关键的是榴弹发射器的数量,作为连、排一级或者游击队配备的火力支援武器,杨天风已经压缩了钢拳的产量,重点生产榴弹发射器。不光是三纵,榴弹发射器还将作为重要的军火输出,流入各支抗日武装,应用范围越大,对鬼子的杀伤越猛烈。 而为了压制鬼子即将装备的新式掷弹筒(最大射程500米),六零迫击炮的制造生产也在加快进行。 至于在国难当头之际,杨天风还要斤斤计较,出售或换取“军火”,当然会有人非议。 刚在特训班技术兵班结束了插播广告的授课,杨天风还没走出学校,就正好碰到了一个要跟他说道说道的人。 若说是别的学员,对杨天风毕恭毕敬有些夸张,但起码是尊敬有加。可这位,连杨天风都要礼让三分。 方绍舟(1867~1940),字名璧,定远县炉桥镇人,同盟会员。早期参加反抗封建****的民主革命,晚年致力于民族解放事业,在抗日战争中为国捐躯,是江淮地区著名的抗日英雄。 一九三八年一月,日军进攻定远。此时方绍舟已年逾古稀,但他却毅然举起抗日大旗,并用自家财产组织起抗日武装,后被国府编为凤定抗日别动队,周任游击司令。 从此,一位老稀老人便指挥部队战斗于定远、凤阳、怀远三县,进行了百余次大小战斗,给敌寇以重大打击。 虽然别动队的装备和训练水平与日军悬殊,但由于方绍舟每战都能亲临指挥,身先士卒,部下无不深为感动。 所以,不管弹雨密集、血肉横飞,还是白刃相接,别动队将士皆蹈死不顾,奋勇杀敌,多次重创日军。方绍舟部游击队因作战勇敢,功勋卓著,受到第五战区司令部的传令嘉奖。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送不起啊,计划有变 过百,三更答谢,以第一更为准,六小时一更。另外,精华用尽,下周补上。 ******************************************************************** 定远被日寇占领时,方绍舟家中所有男丁皆随军征战,女眷未及逃出,遭日寇掳掠。弟媳唐氏、儿媳汪氏为保全气节,免遭****,携五岁曾孙女投水自尽。 此一可歌可泣的事迹,当时全国各大报纸都有报道。国民政府以“坤维正气”四字匾额赠其弟媳,以“义烈流芳”四字匾额赠其儿媳,以资褒扬。 资格老,年纪老,事迹可歌可泣,杨天风不是怕方绍舟,而是钦佩、尊重。 “方老。”杨天风拱了拱手,笑着先打招呼。 方绍舟并没有倚老卖老,而是客气地还礼,“杨长官,我想与你商谈些事情,不知可有空闲?” 击破宿城,尽歼鬼子,包括金子联队的联队长,这让三纵一下子声名鹊起。在随后的求援中,廖磊相当够意思,命令其所属游击部队袭扰牵制日军,其中就有凤定抗日别动队。 也就在那时,方绍舟对杨天风有了重新的认识。等到三纵以宿县乡村为基地,实施向南“拱”的战略,与皖东、皖中的大别山游击区联成一片后,不仅向各抗日武装实行先送后买的营销策略,还向他们发出了参加特训班的邀请。 见识到了新武器的威力和三纵的战绩,方绍舟颇为心动,带着小儿子和几个凤定游击队的骨干前来取经学习。当然,更主要的还是想得到新武器的持续供应,以便提升凤定游击别动队的战力。 在特训班的时间不长,方绍舟却感触很深,《步兵训练纪要》、《波亚战术精义》、《巷战要领》等课程让他学到新东西的同时,也意识到了以往作战的不足。如果早知道这些,如果早能按此战斗,家乡子弟会少死多少人,少流多少血。 而在技术兵种班学习的凤定别动队骨干,也向方绍舟转达了杨天风卖武器的行为。这自然让毁家纾难、一门忠烈的方绍舟感到不满,他觉得有必要和杨天风谈一谈,力争使杨天风改变这种发“国难财”的举动。 “方老啊,不是我不送,而是我送不起啊!”虽然方绍舟的言语还有些委婉,但杨天风听明白了,苦笑着一摊手,解释道:“兵工厂生产的武器连我的部队——三纵都不能完全装备,能够少量供应其他抗日武装,我已经是竭尽全力了。何况,买或者换的钱或物资都是用于兵工厂的扩大再生产上,可不是揣进个人的腰包。” “那是不是可以便宜一些,或者是赊欠呢?”方绍舟之前也想过,要杨天风完全白送有些强人所难,人家生产武器装备也是需要成本的,能基本一视同仁地供应各支抗日武装,已经算是很慷慨大度,以抗战大业为重了。 “那还要看兵工厂的生产规模。”杨天风沉吟着说道:“大家出的钱、物越多,兵工厂发展得越快,产量越大,自然就便宜了。至于赊欠,那也要看具体情况,以及各支武装的战绩。” 虽然没有完全拒绝,但也设定了条件,方绍舟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方公子学得怎么样儿了?”杨天风转向方绍舟的小儿子,比他岁数还大,可他就敢把对方当小辈、学员看,“好好学,接过方老的班,别让方老亲临战阵了。” “我是在认真学——”方公子停顿了一下,苦笑道:“如果杨长官能支援些军官就更好了。他们随着杨长官东征西杀,经验丰富,这个经验可不是在书本上能学会的。” “只要贵部欢迎,我自然是愿意相助。”杨天风笑着点了点头,似乎突然想起件事情来,对方绍舟问道:“方老,余亚农您熟悉吗?他是个怎样的人?” 余亚农?方绍舟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杨天风一眼,缓缓说道:“要说抗日,余亚农还是很积极、很热情的。只不过,他的军事才能有限,再加上他的历史,在皖省并不得重视。” 说到余亚农,很多人都很陌生,但提起他曾经的大哥——王亚樵,那可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影视剧中的斧头帮,史书上的铁血锄奸团,上海滩腥风血雨,九一八之后杀鬼子、除汉奸,刺蒋刺汪,轰轰烈烈的大事干多了。 王亚樵手下的四大金刚,郑抱真负责联系、行动及武器保管;余立奎负责军事;余亚农负责政治;华克之负责锄奸。可见方绍舟所说不假,余亚农的特长确实不在军事上。 一九三八年九月,亳县城内的日军撤到商丘,城内保留少数伪军。安徽省抗日人民自卫军第五路总指挥余亚农率三个大队会同在亳驻防的第三支队,收复了县城。 毫县正在商丘以南,涡阳以北,既是商丘敌人要重新占领的地方,又是涡阳的门户,由不得杨天风不有所重视。 何况,他还看上了这支号称人民自卫军第五路的皖北武装,能否比较完整的接收,便要看余亚农的处境,以及如何在危难关头拉上一把了。 “据情报,日军可能于四月下旬大举进攻毫县。”杨天风笑了笑,解释道:“无论是从同为抗日队伍的这个关系,还是从宿州专区的安全考虑,出兵支援似乎都无可厚非。只是分属不同战区,听命于不同长官,如果余亚农向三纵求援,我们自然不能坐视。可如果——” “打鬼子,助友军,还分什么战区和系统。”方绍舟倒是很看得开,说道:“难道非要看豫鄂皖边区有没有行动,才决定是否救援?那岂不是坐失战机,坐视友军被鬼子打败?如果事后有人非议,我这个省府参议(时方还任省府参议兼省赈济会委员)自然会为你辩白。” “那就多谢方老了。”杨天风拱了拱手,笑道:“别的队伍不好赊欠,凤定别动队却是例外。但数量上,恐怕在一段时间内也不会达到大家的满意。” “这就足感盛情了。”方绍舟点了点头,说道:“杨长官军务繁忙,就不耽误你的公事了。” “那杨某就告辞了。”杨天风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方绍舟看着杨天风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是看上余亚农的第五路民众自卫军了,如果真的能出兵相助,打退日本人对毫县的进攻,凭余亚农知恩必报的脾气,以及三纵的实力,合并应该是没有大的问题。” “敢从廖磊手中夺兵,野心不小啊!”周公子若有所思地说道:“而且先送后卖,这些武器又确实犀利,其他的抗日武装日后怕是离不了三纵了。” “那你以为二十一集团军的廖磊、第三集团军的孙桐萱就能离得了杨天风?”方绍舟嘿嘿一笑,说道:“杨天风为了感谢廖磊的急难之助,送了一些新武器,但数量不多,廖磊手下的桂军嫡系还远不够分。若不是杨天风主动相送,这些游击队可是见都见不着的。只要他是真心抗日,野心大又有什么关系?若余亚农真的投靠三纵,那倒是他的福分。否则,廖磊可能还宽容些,李品仙却不会对他手软。” …………… 风一阵阵地把树叶吹得簌簌作响,天空下着毛毛细雨,黑幢幢的夜空罩在头顶,朦胧中依稀有着不知是月亮还是星星的微光。 参谋长梁末青亲自率领蒋骥才的一支队及部分炮兵,从芒砀山西麓经韩道口北侧向西疾进,直扑太平集。夜晚时分与在夏邑乡村游击作战的特战大队一小队会合,开始作围点打援的准备。 只不过计划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太平集的情况有了改变,使围点打援变得有些不太现实。 一九三八年五月,夏邑县沦陷。太平集的地主李元甫,平日欺压百姓,他以抗日为由招兵买马,组织起几百人的武装,后被驻夏邑县城的日军顾问小竹阳太郎委任为太平区伪区长,队长则由其族弟李光福担任。 而就在一支队赶往太平集的时候,李元甫带着二百多伪军前往县城,一下子就分走了太平集敌军的一半兵力。不到三百的伪军,两个日本顾问,虽然太平集是李元甫苦心经营,但也不是什么钢筋水泥修筑的。所谓的“号称坚固”也只是对一般的抗日武装而言。 “悠着点打?”蒋骥才首先就有些挠头,“没打过,掌握不好。” “老大的胃口可不只是这个太平集,而是要重创夏邑县城的敌人。”宋青圃想了想,望向梁末青,笑道:“参谋长,除了围点打援,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咱别弄这个难度高的行不?” 梁末青一直在思索,他也觉得这样打仗有些儿戏,但要贯彻杨天风的作战意图,也确实有难度。如果换一种方式呢,是不是可以借鉴四铺镇的战例? “这样,我们做好攻打太平集的准备,干脆利落地一举攻下。”梁末青思虑已定,开口说道:“然后加修工事,等待敌人来攻。或是在路上伏击,或是在太平集先消耗一下敌人,再围而歼之。” “这么打好,一点不麻烦。”蒋骥才连连点头,深表赞同。 宋青圃伸出大拇指,说道:“参谋长高明,咱们也来他一次四铺镇那样的歼敌大战。” “那就马上准备,我给杨长官发电报,请示一下。”梁末青比较沉稳,做的是两手准备。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安庆之役?军工规划 十万发子弹,五万颗手榴弹,金条、银元、法币若干…… 虽然这不是白给的,而是用来换武器及其弹药的,并帮助训练技术兵的报酬,但杨天风依然非常高兴。只不过,对于廖磊迫切地需要,他还猜不透是什么原因。 所以,他一面在酒席上热情招待廖磊派来的人员,一面还在脑中搜索着相关的历史记录。 “同为抗日友军,廖司令实在是太客气了。”杨天风觉得廖磊派来的联络官很象一个后世的著名演员,兴趣大增,极愿与其畅谈,“前番相助,杨某还未真诚致谢,这次又送来如此多的物资,实在令杨某愧不敢受啊!” “杨将军不必过谦。”联络官牛安庆客气地说道:“先有宿城大捷,毙敌首脑;后有开封光复,杨将军也是功不可没。外人对这些可能不太清楚,廖司令却是知之甚详,极为赞赏的。目前皖北、皖东,乃至皖中,行将连成一片,日后携手抗战,精诚团结,定能共创佳绩。” “携手抗战,共创佳绩,亦是杨某所愿。”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说道:“廖司令所要的武器及其弹药,我会尽快备齐;技术兵呢,明天便可入班学习。” “能否在半个月内全部完备?”牛安庆有些急迫地望着杨天风,“兄弟名安庆,可要是差使办砸了,可就安庆不了啦!” 半个月?杨天风思索着,牛安庆的名字突然给了他一个提醒。他想起来了,怪不得廖磊如此大方,如此着急,原来是要干一场大仗啊! 抗战的第二个年头,安庆已成为江南侵华日军大本营的后方基地。借助长江水路和江南平原优势,屯兵储物,非常重要。 而在历史上,安庆沦陷一周年前夕,廖磊派桂系176师526旅及第九游击纵队在反正伪军郝文波所部接应下,向安庆城内驻守日军发起了最大规模的夜袭。战斗前后持续了数个小时,共毙伤日军四百余,焚毁弹药库一座,飞机两架。 五月上旬袭攻安庆,离现在已经不足一月,廖磊如此着急原来是为此啊!杨天风想通了,也就释然了。估计是宿城、开封连续两次攻坚大胜,也使廖磊的胃口和希望大了起来,想在袭攻安庆之役中取得最大的战果。 “具体的武器及弹药在数量上或有欠缺,但我会用另外的武器进行补偿。”杨天风决定成人之美,助廖磊一臂之力,再来个开封战役那样的大捷,“威力呢,牛兄不必怀疑,明日见过便会知道——”停顿了一下,杨天风咽了口唾沫,还是没有把“袭击安庆机场时,能不能弄两架飞机回来玩玩儿”说出口。 牛安庆将信将疑,但见杨天风说得笃定,也不好继续追问,只能等到明天观摩后再说了。 一个参谋急急走来,在杨天风耳旁低语了几句。 “诸位慢用,杨某有军务要处理,先失陪了。”杨天风起身告假,跟着参谋走了出去。 ………… 请示电报发出去了,梁末青等人都在焦急的等候。 蒋骥才已经安排好攻击事宜,就等着命令一下,摧枯拉朽了。呲牙咧嘴,抓耳挠腮,数他最是心急。 反观宋青圃,已经变得沉稳多了。不仅仅是脸上的胡子茬显得老成持重,大大小小的战斗也使他的心理变得成熟。 “长官回电了。”报务员手里拿着电报,表情有些怪异。 “念。”梁末青简短地回答。 报务员似乎咧了下嘴,朗声念道:“敌情有变,将领可随机处置。你们,随便!” 三个人还没完全明白,都等着电报下文,蒋骥才最着急,抬头催促道:“继续念呀!” “完了,念完了。”报务员很无辜的样子。 宋青圃噗卟笑了,拍打着屁股站了起来,说道:“随便打喽,这下可简单了。” 梁末青翻了翻眼睛,掏出怀表看了看,说道:“现在对表,半个小时后发起总攻。” 对完表,各人便要分赴自己的位置,蒋骥才还不忘叮嘱宋青圃,“西边松一点,不放出几个报信儿的,县城的敌人怎么能来?” “你有毛病啊!”宋青圃白了他一眼,“电话线都没砍断,还用人来报信儿?” 蒋骥才冲宋青圃翻着白眼,好半晌猛地一挥手,“切”的一声,转身走了。 ………… 杨天风发完电报并没有休息,坐在办公室里翻阅着文件资料。 三十万发子弹,十万颗手榴弹,奖金若干。第三集团军的孙桐萱比廖磊更大方,因为他得到的也更多。 以战绩令人另眼相看,孙桐萱的目的是达到了。光复开封、全歼守敌,这在抗战以来首创光复名城、毙敌师团长之先例,从蒋委员长到卫总司令,皆大加褒赏。更不要说经此一战,第三集团军在中国媒体上算是扬名立万了。 卫立煌到郑州视察完毕,见到了堆积如山的缴获,特别是师团长前田冶的指挥刀、肩章等物,极为高兴。大笔一挥,一百万发子弹,二十五万颗手榴弹,奖金十万,粮饷优先发放,第三集团军算是摆脱了饷弹两缺的局面。再加上开封迁移的百姓,一下子充实了郑州人口,使此战损失的兵员有望在短期内补充完毕,第三集团军的实力很快就会恢复。 日本人报复心极重,卫立煌为防郑州遭敌猛攻,河防有失,又调来骑十四旅,暂骑一师,以及一个陆兵师,归孙桐萱节制,加强河防。 孙桐萱管的兵多了,腰杆直了,倒也不独,拔出子弹、手榴弹及部分奖金,既是感谢杨天风出兵相助,又能交换更多的新式武器。而且,他在卫立煌面前还为杨天风美言,并展示了新武器的威力。特别是轰天炮,形如重炮的杀伤效果,连卫立煌都点头赞叹。 生产能力还要扩大啊,自己还真的快成军火商了。杨天风苦笑着把各处需求武器的清单看了一遍,觉得就以兵工厂目前的规模和生产能力,肯定是难以保障供应。 沉思良久,杨天风提笔写着兵工厂提高生产能力的各项措施。既然他从没有敝帚自珍的心理,那他就不会把持着武器制造的技术不放。除了少量技术属于机密外,他希望越来越多的兵工厂能制造出杀倭利器。 所以,他的第一个举措便是从兵工厂调出几个技术骨干,向卫立煌报到。建议由卫立煌以战区总司令和河南省主席的身份,命令南阳别廷芳的后寨兵工厂开始生产制造诸如钢拳、飞雷筒、榴弹发射器、霰*弹枪等武器。而后寨兵工厂的设备和技术力量不能制造的零部件和弹药,再由芒山兵工厂供应。 两家生产总比一家强,杨天风希望其他的抗日武装也能逐渐走上自产的道路,这样芒山兵工厂的生产能力才能解放出来,生产更新、更厉害的武器。 另一个扩大生产的举措便是动员百姓,在家中建起小作坊,兵工厂提供一些简单的设备、工具和材料,把部分简单的制造、加工、组装包给小作坊。这其实是仿效八路军游击队发动群众,广泛加工黑火药制造地雷的办法。 最后一个办法则是增加机器,增加工人。这是一直以来所采取的,工人是好招募的,但机器设备却不容易添置。杨天风是不吝惜钱财的,但采购也是比较困难的。等到中越、中缅通路断绝,恐怕是有钱也买不到了。 东拼西凑,再加以设备改造,兵工厂的生产能力确实有了很大提升。但摊子铺大了,不仅扩充的三纵需要,周边的抗日武装需要,连第三集团军和第二十一集团军都在伸手,产量依然难以满足要求。 好在孙桐萱和廖磊都拿出了大量的子弹和手榴弹,再加上三纵历次作战的缴获,这两项的生产可以压缩到最低限度,全力生产榴弹发射器和钢拳,以及改造型重迫击炮等武器弹药。 瓶颈,现在又面临着一个瓶颈问题。扩充的军队,对外的军火输出,与兵工厂产量的矛盾。 要最终解决这个问题,早晚也要解决这个问题,那就只有一条路,自制机器设备,一条坎坷又充满艰辛的道路。 杨天风轻轻叹了口气,早知道会走到这一步,但依现在的技术水平,没有个一年半载,甚至更长的时间,恐怕是难以实现啊! 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很快,参谋进来汇报时,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看到梁末青等人发来的电报,仅用了不到两个小时,蒋支队便拔除了太平集据点,全歼伪军近三百,击毙两名日本顾问。现在,太平集里留守一个大队,加固工事;其余人马则在周边隐蔽埋伏,准备打击县城开来的敌人。 杨天风对此并不意外,草草拟了回电。参谋走后,屋里又剩他一个人,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他却没有了困意。想到廖磊要袭攻安庆,他又提起笔,把宿城和开封作战的经过详细写下来,准备一并送给廖磊,作为袭攻安庆的作战参考。 …………… 第一百三十章 夜深人未眠 夜深人未眠。 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南昆明,西南联大的一间简陋宿舍内,依然亮着灯。 油灯昏暗,但时任西南联大化学工程系主任并兼任中央研究院化学所研究员的张大煜先生依然在埋头苦读。 这是从永城送来的一封信,随信而来的是十几页低温干馏煤炭提炼汽油的介绍资料。张大煜先生便是为这些资料所沉迷,仿佛眼前突然打开了亮窗,光明一下子出现了。 张大煜先生于清华大学毕业,同年考取了公费留学德国和美国,他把留学美国的名额让给了同学,自己赴德国德累斯顿大学学习胶体与表面化学,1933年获工学博士学位。回国以后在清华大学任教,历任讲师、教授。 抗日战争爆发,张大煜先生从北平到长沙,又从长沙辗转到昆明在西南联大任教并兼任中央研究院化学所研究员。并从基础研究转向石油、煤炭方面的技术科学研究,以期为抗日胜利贡献力量,当时他正研究从植物油中制造重要国防物资,并开始研究将煤炼制成汽油的方法。 低温干馏焦油加工液体燃料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刚开创的新技术,一九三三年才投入实际生产,以德国技术最为发达。张大煜先生只是在德国留学时注意到这项新技术,并没有多少现成的经验可借鉴。 而这十几页资料却相当详尽地说明了低温干馏煤焦油的流程,以及相关设备的描述。从专业的角度解读分析,张大煜先生基本可以确定这不是胡写瞎编,而确实是符合化学原理的。 有这些资料作指导,也就解决了无经验借鉴、无方法可依的尴尬,节省了大量的研究摸索的时间和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只不过,有些细节还模糊,或许是故意为之,也或许是写资料的人也不确定。 信中的用语很恭谨、尊敬,最后表达的意思是想请张大煜先生拔冗前往永城抗日根据地一行,共同研究制造低温干馏的相关问题,并绝对保证其安全,还随信送来了一笔路费。如果张大煜先生能带些联大的老师或学生共同前往的话,路费也全部报销。落款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赵雨柔。 永城?张大煜起身翻了翻书架,拿出一本地图册,找了半天,终于在豫皖交界处找到了永城。沦陷区?张大煜吃了一惊,在那样的环境下,能够安心研究吗? 在屋内背着手来回走了几圈,张大煜又捧起资料看着,实在是忍不住对报国的渴望,对专业的追求,他决定明天找送信人好好问一下,再最后确定行止。 …………… 夜深人未眠。 赵雨柔轻轻打了个呵欠,将写好的纸张递给郝佳琪,说道:“你看看,我觉得应该是这个样子。” 郝佳琪接过来,看完并没有马上回答,想了一会儿,推了推眼镜,说道:“立甑式和发生炉式并不好评说优劣,但我看杨长官是倾向于煤气发生炉的,给予工厂的建设任务也是如此。再有一个多星期,第一座发生炉便可能建成。至于立甑式,似乎偏向于产量小的研究方面,并不象是要大规模建设。” “我也这样想。”赵雨柔点了点头,说道:“虽然在规划中没有明说,但也能看出煤化工将分成两个发展方向,一个是军工、民用,一个象是医药。嗯,其中有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从煤焦油到染料再到药物,德国人证明这条化学合成药之路是可行的’。所以——”她把探询的目光投向郝佳琪,挑了挑眉毛。 “磺胺!”两个人几乎一起说出来,然后是相对而笑。 磺胺是非常有效的抗感染药,是在一九三九年诺贝尔医学奖得主德国生化学家domagk于1一九三五年公布的发现基础上研发的,一九三六年开始投入临床使用。 提到二战时的抗生素药物,恐怕大多数人都会首推青霉素,但磺胺也大量减少了二战伤兵的死亡率。 二战中,每个美军士兵都配发了挂在腰带上的急救包,急救包中就装有磺胺粉、磺胺片和一卷绷带。迅速在伤口撒上磺胺粉以防感染,是每个美军士兵都被教导的基础战场急救知识的重要组成部分。磺胺粉和磺胺药片也是战场救护兵所携带的重要急救药物。 能生产青霉素当然最为理想,但没有生物医药学的专门设备和人才,甄选高产菌株、提纯青霉素、深罐发酵等高级技术,在目前,乃至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杨天风把方向定在了磺胺上,需要的设备比较简单,容易生产制造,虽然副作用比较大,但也不失为救命神药。 赵雨柔和郝佳琪的猜想是对的,煤化工的发展确实是军工、民用和医药两个方向。苯类等物质可以作为炸药原料,腐殖酸类可以作为肥料;医药呢,目前便主要是磺胺,以后或许还有其他的药品。 “若是能把磺胺研制出来,在抗日战场上能挽救多少战士的生命啊!”赵雨柔憧憬着,露出很神往的表情。 “呵呵,我又要说让你去找杨天风了。”郝佳琪笑道:“让他把磺胺的制取流程拿出来,有刚运来的实验器材,咱们就主攻这个方向好了。” 赵雨柔撇了撇嘴,说道:“一天到晚也不知忙什么,四下乱跑。对了,我一直很纳闷,他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会这么多东西的。” “你不是说他和德国朋友有书信来往吗?”郝佳琪倒不想费脑筋猜想,眼珠转了转,调侃道:“没准是哪个德国姑娘钟情于他,帮着他从德国偷资料呢?” 哼,赵雨柔翻了翻眼睛,忿忿地说道:“德国人也就算了,他还和日本人有书信来往呢,也不怕被当成汉奸?” “他以前不也被咱们骂成汉奸?”郝佳琪苦笑了一下,说道:“可你看他打鬼子打得这么卖力,别人再说他是汉奸,恐怕连你我也不相信啦!” 赵雨柔想了想,无奈地点了点头,又摇着头说道:“搞不懂他呀,真是——” “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吧?”郝佳琪调皮地挤了下眼睛,“见面了就想板着面孔,见不着又想,你呀,怎么说才好呢!” “胡说八道。”赵雨柔恼怒的神情在郝佳琪眼中并不如何真实,她也知机地闭上了嘴,人家顶着杨天风三夫人的名头去找马玉名,可是把她家人转移的事情给办妥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题 感谢jouj,书友130516...,徐小明1,摩人,我想远飞2012,l\‘angemo...,四海蓝天,书友151219...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顺意,幸福快乐。 ******************************************************************* 在民族生死存亡之际,怎么能最大化地发挥自己的特殊能力,使抗战走上不一样的历史才是根本! 杨天风是这样认为的,也是一步一步这样去做的。在三纵的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后,他便开始了扶植和帮助其他抗日武装走向强大。 团结可以团结的一切力量,不管是国还是共!别人不知道历史进程,他作为穿越者可是知道。在国难当头之际,只要是抗日的队伍都是自己的战友! 面对要屠杀,要毁灭、要奴役华夏民族的最大强敌,面对已经占领了华夏大半领土,面对烧杀奸淫抢掠的凶恶强盗,面对亡国灭种的局面,还要锲而不舍、喋喋不休的纠结于党派、组织,好象这个比怎么更好的杀敌还要重要,这难道不是中国人内斗的劣根性吗? 做眼前最正确的事情,这就是杨天风的宗旨。而他自认为什么最有意义呢,那就是对历史的熟知。尽管随着他这只蝴蝶扇动翅膀,随后的一些历史事件会有所改变,但还是有很多可以借鉴,甚至提前加以预防的。 给德国朋友写信,胡扯些东西,是为了在技术上能胡混,找个让别人猜想的理由;与日本人写信,对俘虏的日本侨民区别对待,甚至有意释放一些,则是在凭空虚构“热心中国抗战事业的日本间谍”,也就是吃里扒外或见钱眼开的小日本。 直到现在,无论是根据地和军工的建设和发展,还是军队的编练,再加上故意为之的四处联络,在杨天风看来,都是属于铺垫阶段。所以,他也有意地避免过分刺激日本鬼子,虽然这有时比较难。 从宿城退出,与津浦铁路和陇海铁路保持一定距离,西进、南拱却不再攻打县城而专向乡村发展……所有的这一切布置都是在赢得时间发展,避免鬼子过早地进攻报复。 “司令,电话装好了。”一个参谋带着喜色向杨天风报告,“已经连通了兵工厂、炼铁厂,煤化厂下午应该能接通。” 杨天风笑着点了点头,嗯,别的根据地有电话嘛?就算有,也不会有这么长的距离吧? 从宿城和开封缴获的鬼子的小交换机、发电机、蓄电池,以及三纵和各抗日武装破坏割下的电线,终于使杨天风可以逐步建立根据地的电话通讯联系。首要联结的地方自然是他最关心、最常去的地方。 这样一来,有些工作通过电话就能指导,效率大大提高啊!嗯,煤化厂连通后,给俺家老三打个电话,好久不见,好久没逗她了。 想到赵雨柔,杨天风就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不吃也占着,挺不是个东西的。老太太去世了,所谓的有辱杨家门风,其实他并不在意。可总觉得赵雨柔呆在根据地,要是没了这个名义,会让他很不舒服。 甩开这突然冒起的心思,杨天风拿起电话,要通了炼铁厂办公室。 作为兵工厂的下游产业,炼铁厂可以说是非常关键。其炼出钢材的质量、数量,直接影响到武器的生产制造。尽管有了煤化厂的炼焦,以及将铁矿初冶炼分包给百姓,产量有了很大的增加,但钢材质量却提高不快。 缺乏现代化的分析、检验设备,也只能逐渐摸索,不断试验,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杨天风的直接指导,却能少走很多弯路,少耗费时间和人力物力。 随着军火输出,各家抗日武装都在竭力把偷的、抢的物资运进来,电线、钢轨、破铜烂铁等属于比较容易搞到的。而如何有效利用,便是炼铁厂的工作了。 道轨是现成的钢材,稍加改造,制造对膛压要求不高的迫击炮、榴弹发射器、钢拳是没有问题的。 “道轨含炭量低,柔韧有余而刚度不足,我们认为可能是淬火存在缺陷。”炼铁厂厂长老冯向杨天风报告了一个好消息,“通过改进淬火工艺,得到的新钢材的各项参数都有提升,与枪管钢已经相差仿佛。” 中国有能人啊,只要给他们发挥的空间。杨天风慨叹着,赞扬了一番,又询问了一下另一种软钢的研制进度,思索着指点了一下,才挂上了电话。 道轨钢改进淬火工艺制造枪管,这已经在历史上被八路军于一九四零年研制的八一式骑步枪所证明是可行的。 但这毕竟不是真正的枪管钢,在各种性能上肯定有缺陷。杨天风在并不急于制造步枪的时候,当然要想着精益求精。等从大后方采购的钨精矿运到,他还想着生产制造更好的枪炮钢呢! 除了材料,杨天风还通过各种渠道大量招揽各种科技人才。留学生,华侨,高等学府的教授和学生,大城市工业产业的技术人员,甚至是土生土长的能工巧匠,他是来者不拒,到目前已经聚集了五六十人的核心研发队伍。而这,依然让杨天风不满足,还在四处搜罗。 薪水、待遇只是一方面,能到沦陷区为抗战出力,自然要有爱国热情,可能也不在乎艰苦的条件。吸引人才前来,杨天风还有一个招数,那就是科研工作者对本身专业的孜孜追求。 以张大煜先生为例,杨天风冒赵雨柔之名写信,为张先生正在致力研究的项目指出了光明之路,同时也勾起了张先生的兴趣和好奇。 但要使这些科技人才能够安心工作,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是需要的。这就又归结到了军事上,归结到了军队的强大,归结到了根据地的扩张。 除了招兵买马,扩充军队,加强训练,提高装备水平和战斗力,杨天风还有一个招术。那就是全民皆兵,武装百姓。 gc*d敢于放手地武装民众,这不得不说是最后胜利的关键。对此,杨天风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又卡在了钢材铁料的数量上了。杨天风叹了口气,决定把孙桐萱送来的奖金全部拔给炼钢厂,以增加设备和工人,提高生产能力。 在指挥部里一直呆到晚,参谋长梁末青等人才发来了报捷的电报,杨天风总算是可以放心离开了。 …………… 太平集据点被拔除的消息传到夏邑县城,李元甫气急败坏,立刻跑到日军顾问小竹阳太郎那里,与其商量惩治敌人,夺回太平集据点。 小竹阳太郎倒是比较谨慎,电告商丘、兰封的日军即刻驰援,准备与夏邑的部队会合后再大举进攻。 中午十二时许,敌人各路援军会齐。小竹阳太郎率领夏邑城守军三百余人,同前来救援的商丘、兰封日军一百余人,伪军三百余人,分乘二十七辆汽车,携带九二步兵炮两门、迫击炮十余门,向太平集进发。 下午三时许,敌人到达太平集,炮轰、冲锋,发起了进攻。 负责在太平集防御的蒋支队第二大队有五百余人,凭借原有和抢修的工事顽强抵抗。地雷、榴弹发射器,再配以霰×弹枪、手榴弹,给敌人以迎头痛击。并多次诱敌深入,穿插迂回兜杀,把深入之敌予以消灭。 下午四时左右,眼见以伪军为主的进攻屡屡受挫,伤亡过半,小竹阳太郎不得不让蝗军亲自上阵。他命令伪军由东门佯攻,二百多鬼子则集中炮火并列成方阵,强攻北门,妄图一举攻破。 几乎是西铺镇之战的翻版,并不太激烈的北门战斗后,鬼子攻进了太平集,却不得不深入与守军展开激烈的巷战。而外围包抄的蒋支队和特战队早已经到位,看准时机,突然从敌人身后发起了猛攻。太平集外的鬼子炮兵首先被消灭,火炮全部丧失;接着是运输工具汽车,也为我军或击毁或控制。 本已伤亡惨重的伪军在挨了两枚飞雷炮后,毫不例外地率先崩溃,战斗的局面演变成了一千三四百人围攻二百多鬼子。失去了炮火支援,陷入太平集的鬼子进行了最后的顽抗,但已经无法挽回全军覆没的命运。 激战至晚七时许,太平集内的战斗基本停息,只有零星的鬼子窜进民房进行着最后的顽抗,但胜利已经可以宣告。 经此一战,夏邑县的局面算是打开了。起码在一个月内,敌人很难再发起如此规模的攻势。他们最可能的做法是先增兵加强县城的防御,然后才是调动机动兵力,伺机反扑。 这样看来,把县城留给敌人,暂不主动攻打,而是以乡村包围的态势进行威胁,确实是牵制住了敌人很多的兵力,减少了其用于主动攻击的机动力量。 歼灭敌人机动力量的目标终于实现,蒋支队接下来便是露出爪牙,拔除日伪军在夏邑县乡村设的各个据点,消灭或驱逐一小股一小股的据点驻军,光复大片乡村地盘了。 同时,三纵属下的游击队也将以蒋支队为后盾,把游击区向西、向南扩展,展开新一轮的渗透游击。立足芒砀山群,向平原地区发展,争夺人口稠密、物产丰富的资源地,这是三纵能继续发展壮大的物质基础。 ………… 第一百三十二章 首创平原作战理论 虽然早在一九三八年八路军就开始挺进冀中、冀南及山东平原,进行了平原游击战,建立了根据地。但那个时候日军正实行南北对进战略,大量兵力被抽离华北,使得八路军的进展比较顺利。 也正是这样,对于平原游击战的具体战术,以及日后所要面临的困难,各家抗日武装都是估计不足的。破路、挖道沟、改造平原地形,在华北的平原根据地确实有实施,但范围并不非常广泛,也没有形成固定的规格,各地落实的程度也不同。也就更不用说一九四二年以后,被逼无奈才开始的大规模地道建设了。 三纵依托芒砀山系,向商丘地区蚕食扩张,与敌人争夺人烟稠密、盛产粮棉的豫东平原,是发展壮大的必须之举。杨天风也为以后的平原游击战编写了《平原游击攻略》,下发给各部队,特别是军官,更进行了轮训学习。 伟人说了:“在一定条件下,平原也是能发展游击战的。” 但这只是高瞻远瞩的战略指示,涉及到具体的战术,还是需要实际施行者摸索研究,甚至是用血的代价来换取。 而杨天风算是最早开始考虑平原游击战的战术战法,并综合历史经验,率先取得突破性进展的中国将领了。 破路、挖道沟、改造地形,这没有什么可说的,杨天风甫据永城,与县长陆文平达成和解后,便已经动员民众逐一落实。在实施的过程中,不仅加强了根据地的防御,也积累了相当多的经验。 “……平原地区虽然没有山峦躲藏之利,但隐蔽活动的树林、沟溪、村庄、青纱帐等也不少……以人为之力,将大路挖出纵横的道沟,将道沟、溪渠、村庄相通相连,形成一体,互相贯通,使我军能在平原驰骋……” 永城县县府秘书长何贵书拿着一沓文件资料看得入迷,夏邑大半落入三纵之手,只剩下孤单的县城和县城以北、以西的小片地区,政工人员已经进入开展工作。杨天风特意向县府提出要求,派有组织能力且有破路挖沟经验的官员前去坐镇指挥。 “这比永城做的还要彻底。”县长陆文平若有所思地说道:“工程量很大,还要与军队配合,满足他们的一些作战需求。” “我去吧!”何贵书放下文件,轻轻在上面拍了拍,说道:“在平原开展游击战,难度可想而知。杨天风能想出这么多办法,可见是下了心思认真研究过的。是否有用,有多大的效果,还需要实践来考验。如果真的可行,且效果显著,倒是可以推而广之的抗战经验。” “三纵西进,会不会与当地的游击武装发生冲突?”陆文平没有明说,但何贵书知道他指的是八路军、新四军所组织的游击队。 “应该不会。”何贵书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他有这个心思,就不会向各抗日武装提供武器,还办了特训班。当然,如果真有冲突,也是可以通过协商解决,不会弄到刀兵相见。” “杨天风虽然在扶助各支抗日武装,但却一直回避与我方部队的高层联系,态度有些暧昧呀!”陆文平轻轻叩击着桌案,并不确定地说道:“赵雨柔也被他劝离了动委会,专心去搞煤化工,探悉并掌握其心理动态的路子又少了一条。” “路子只是断了,还可以接上嘛!”何贵书微笑着说道:“而且,这不是已经很快了吗?” 陆文平苦笑了一下,对此并不表示乐观。 “呵呵,你看这示意图,村落地道和野外覆顶壕沟,画得很传神,倒是挺有意思。”何贵书抽出一张纸,岔开了话题。 ………… 平原游击战在抗战历史上是最艰苦的斗争形式,尽管现在还没有人能预见到其艰苦的程度。 而地道不仅是在冀中平原,在河南豫东大地,也有些地方适合开展。比如,连通豫鲁的“地下长城”——李馆地道,绵延竟达二十五公里。各地的土质不同,地下水位有高有低,即便是冀中平原,也有个别地方是不适合开挖地道的。 而作为地道的另一种变化形式,杨天风提出了覆顶壕沟这样的补救办法。两米多深的壕沟,上面用树干加顶,树干上面再加盖两尺深的泥土,即便是一段百余米长的覆顶壕沟,在关键时候也可能为部队或逃难的百姓提供掩护和隐蔽。 也难怪何贵书主动请缨,且对这份平原游击战的战术大感兴趣。就当时而言,恐怕还没人制定出如此具体而微的指导性策略,极有借鉴和学习的意义。 其实,杨天风极力推行的某些战略战术,以及政策措施,很多人现在可能并不理解,但却是有很强的针对性和前瞻性的。 比如钢拳,不仅能摧毁装甲目标,还能使鬼子的炮楼、碉堡受到威胁,尽管射程近,但也比用人往上送炸药包安全多了,而历史上所谓的囚笼政策恐怕就不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压迫。 再比如兵工厂制造出二十门120重迫击炮后,便停止了工作,除继续生产弹药外,改为大力制造60毫米迫击炮,以满足三纵和各抗日武装进行游击战的需要。 要说60毫米迫击炮的特点,那就是轻!三十多斤,一个人就可以背着一门炮走。甚至有特殊的战例,在对越反击战中,曾有一名战斗英雄左肩迫击炮,右肩扛一箱弹药(四枚炮弹),冲上山顶,压制住一股越军的进攻。 没错,该炮必要时候,还能和掷弹筒一样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操作。即不用通过土地和座板固定炮身,仅用身管手扶发射。 相比82迫击炮八到十人的庞大炮班,60迫击炮班仅有五六人,除了一个炮手,一个副炮手以外,其余都是弹药手,携带十八发左右弹药。根据实战来说,60毫米迫击炮一次战斗的炮击量基本都在十八发以内,一个炮兵班携带的炮弹基本就够了。 最大射程一千四百余米,最小射程二百米,迫击炮弹重1.5公斤左右,装药一百多克,杀伤半径有十五米,实际有效杀伤半径在二十米左右。 由数据可见,60迫击炮的大部分性能,都大大强于日军掷弹筒。更重要的一点是在同样训练水平下,该炮精度远远高于掷弹筒。而掷弹筒则主要通过射手的经验概率炮击,无法有效测算瞄准,对操作手的要求很高。如果遇到一个菜鸟,恐怕发射一二百发才能击中敌人。 这样一种机动灵活的小炮,在正规战中肯定不如82迫击炮,但在游击战中,却正能发挥其特点和威力。 而且,60迫击炮还可以直接跟随一线步兵连作战,甚至可以跟随一线步兵冲锋。步兵冲锋到哪里,60迫击炮就可以跟着到哪里。无论什么时候步兵需要炮兵火力支援,60迫击炮都可以发挥作用。 说到底,三纵还是介于正规军和游击队之间的部队,战术打法也是介于两者之间,或者说是两者的结合。而根据自身的特点和打法配备武器,又是杨天风的先进设想之一。 就目前而言,有二十门重迫击炮,三十多门八二迫击炮,五六门九二步兵炮,抵挡日军一个五六百人的临时大队,或者是一个千人左右的标准大队,也基本上够了。 何况,一线步兵的武器因为有钢拳、榴弹发射器、霰*弹枪,再加上60迫击炮,也不落下风。 做眼前最正确的事情,最快地使军队提高战力,以迎接敌后战场越来越严峻的时候,还没有谁比杨天风想得更远、更周到。 ………… 日军攻占南昌后,东沿鄱阳湖东南岸,南至向塘,西在高安、奉新、武宁一线与中国第三、第九战区保持对峙。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判断日军虽占领南昌,但消耗较大,尚未整补,守备兵力不足,决定乘日军立足未稳时举行反攻,同时令各战区发动“四月攻势”(亦称“春季攻势”),袭扰、牵制日军,防止其继续向西进犯长沙。 虽然远离南昌战场,杨天风的三纵也接到了孙桐萱例行公事般的通报。所谓例行公事,也就是你打也行,不打也行,最好是多少弄出点动静。 对这个通报,杨天风采取的态度是暂不大打,继续按照既定布署开展游击战,夺取广大的乡村。 太平集大胜后,不出杨天风的所料,日军匆忙调兵稳固夏邑县城的防守,一时抽调不出机动兵力来反攻。而蒋支队留一个大队于太平集,稳固夏邑以东的乡村局面,其余两个大队转而向南发展,进入了毫县县境。 在驱逐或消灭了几个据点的敌人后,蒋支队占领了芦庙和颜集两镇,切断了商(商丘)、毫(毫县)公路,在毫县以北形成了屏蔽。 至此,西进行动暂告一段落,但一场大战也近在眼前。杨天风亲率直属警卫团(已扩充至两千余人)、陈支队的两个大队,以及炮兵营赶往增援,总兵力达到了四千余人。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毫县并军 感谢青松远情,心海无波,berserke...,月落星辰,心漂浮等书友的和,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 ******************************************************************** 毫县。 皖北人民抗日自卫军第五路指挥部。 总指挥余亚农轻轻放下来信,抬头望着送信人,缓缓说道:“感谢杨将军,感谢三纵远道来援。” 林存孝淡淡一笑,说道:“那不知余总指挥意下如何,是否同意杨司令的作战安排?” 余亚农点了点头,说道:“杨将军战功卓著,三纵能征惯战,岂是抗日自卫军能比的?日军来势汹汹,自卫军肯定难以抵挡,只能劳烦三纵将士英勇作战,以保住毫县,保住县城内百姓的身家性命了。” 一九三九年四月下旬,柘城日军以一个临时大队(五百余人),并伪军郭振如的两个团配合,攻破鹿邑,直接威胁毫县。从情报得知,敌人稍加整顿休息后,便要大举进攻毫县。 余亚农是有自知之明的,凭自卫军的兵力和装备绝难抵挡敌军的进攻,三纵的来援可谓是正当其时。当然,杨天风亲自率队,态度和善,余亚农也猜出其中隐含的深意。 杨天风办特训班的时候,自然也没落下余亚农的自卫军。通过所派学员的描述,以及先期赠送的一些武器,余亚农对三纵的实力,对杨天风的军事才能,有了更直接的认识和了解。 而余亚农的处境也并不好,日伪军的威胁和进攻是一方面,皖省的桂系人物对他也颇有忌恨,尤以李品仙最重。在历史上,余亚农的自卫军不敌日军,退出毫县,转往皖省腹地,很快便被广西军黄瑞华、蒙若刚部包围缴械,他亦遭逮捕,后在安徽省民众总动员委员会及社会人士营救始获释。 虽然不知道自己和自卫军以后的命运,但余亚农也觉得在毫县还好,隔着黄泛区,李品仙等人还奈何他不得。可一旦撤回皖省腹地,恐怕便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早晚被排挤、打压,甚至更严重一些。 “杨司令有意合并抗日自卫军第五路,使这支部队装备精良,战力强大,并且委任余指挥为新编四支队的支队长。”林存孝直言不讳地说道:“如果余指挥不愿,此战过后,自可率部南返。杨司令要留精兵强将驻防县城,以使西线无忧。” 这里是宿州专区的辖县,杨天风还顶着个宿州专区保安司令的名头,要余亚农率部退出却也合情合理。但同时也给余亚农选择的机会,是并入三纵,脱离皖省控制,还是继续担任自卫军五路指挥,向南退出毫县。 “杨司令说过,余指挥是热心抗日,绝不计较个人得失的。”林存孝放缓了语气,说道:“而没有哪个将领是不希望自己所率军队强大的,除非是为了个人名利,抓着这个指挥、那个司令的名头不放……” 余亚农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林存孝的激将法,开口说道:“抗日打鬼子,是我所愿;使皖省百姓不受日寇屠戮,不过亡国奴的日子,也是我所愿。杨司令和三纵将士若能做到这些,我不当这个指挥,回乡经商务农亦是安心。这样,请你回复杨司令,就按信中所说,请三纵今晚便入城驻防,做好迎战敌人的准备。自卫军呢,当全力协助配合。此战过后,自卫军愿入三纵的,请接纳;不愿意的,请准他们回乡。至于我个人,到哪里去,如何安排,无关紧要。” 这似乎是一种委婉的说法,林存孝觉得余亚农是基本答应了杨天风的条件,否则,怎么会有“如何安排”这句话? 不过,现在不是字斟句酌的时候,而是通知部队夜里入城,进行防御准备,并分兵城外要点,构筑阵地,迎战敌人。 …………… 睢阳、太康一带有国×军庞炳勋部李振清旅;睢县、杞县等地有新四军彭雪枫、萧望东、张震所部;商丘周边的乡村还有数支游击武装。这些都是牵制豫东日军的力量,使日军在大举回师华北前,难以抽调出足够的机动兵力。 太平集一战稳定了夏邑县的抗战局面,毫县若再能歼灭或重创敌军,整个豫东的抗战形势都将有所改观。而在当时,也只有三纵有这个实力,有这个信心,有这样的布置。 没办法,扩充军队便需要武器弹药,兵工厂可是不造枪枝的,霰*弹枪产量有限,也满足不了要求。 五百多鬼子,数量虽不足一个标准大队,但炮火可能与标准大队相当,再加上轻重机枪、掷弹筒,以及日军的作战素质,绝对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至于两个团(不满编,约八百多人)的伪军,倒是好对付,甚至可能成为突破口,造成歼灭或重创鬼子的战机。 当然,对付鬼子,杨天风还是有很多办法的。特别是第一次与他和三纵对阵的日军,几乎没有不吃些亏,被坑上几回的。 杨天风率部队趁夜开进毫县县城,只留少部驻守,其余各部便直接开赴指定的地点,紧锣密鼓地作着迎战的准备。杨天风和余亚农也没有多客套,召集自卫军第五路,宣布了合并的政策。在余亚农的鼓励支持下,两千多人的队伍有一千四五百都愿意留下加入三纵。 杨天风立刻宣布成立四支队,由余亚农任支队长,林存孝任参谋长,并从蒋支队、警卫团中调动部分老兵进入四支,四支的一些新兵则被抽出补充进老支队。这样一来,除驻守各地的少量部队外,杨天风手中的兵力已经超过五千。 除了考虑到四支刚成立,战斗力不能令人放心的原因外,杨天风虽然有重兵在手,也没有扑上去就打的心思。 琐事处理完毕,杨天风和余亚农率领四支和警卫营开出县城,连夜赶赴计划中设定的战场——县城西面的十八里镇。 早上四点多钟,天色已经亮了。看到镇子里喧嚣吵闹,百姓在疏散离家,战士们在镇外构筑工事,杨天风才松了口气。 参谋长梁末青赶过来汇报了情况,十八里镇周围的地形地势还是比较适合打阻击的,虽然有迂回的道路,但已经分派部队前去构筑工事、加以扼守。特战队和游击队已经前出,择地扰袭敌人,争取时间。 “我军要在镇子里与敌人战斗?”余亚农稍有些意外,在他想来,应该是挖壕掘沟,在野外抗击敌人,或者是在县城依靠城墙与敌作战。 “巷战、夜战、近战是最能拉近我军与日军战术素质的战术。”杨天风伸手指了指镇子,解释道:“这个中等镇子比较合适,县城嘛,太大了,需要的兵力太多。机动兵力不够的话,难以对敌人形成围歼和追攻,只能是击退。” 胃口很大啊!余亚农并不确切知道三纵出动了多少人马,只知道攻占鹿邑的敌人有两千多,很强大。 但按杨天风的计算公式,在野战中三纵可能要两打一或三打一才能抵挡住鬼子,如果有完备的工事,这个比例能降到1.5比1,甚至是一比一;如果是巷战,凭借近战利器,三纵就肯定能以一比一的数量与鬼子进行缠斗,再辅以陷阱、飞雷炮,这个数量还是能降低。 至于伪军,杨天风认为在一比一的情况下,足以正面击败他们。这样一算,三纵能抽出至少三倍以上的兵力来对付鬼子,还不是正常的野战。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杨天风和三纵对鬼子的兵力、火力,甚至是作战方法,都非常了解。而鬼子,特别是柘城的鬼子,对三纵的装备和战术打法,对杨天风的狡黠狠辣,却是了解不多。这第一次交手,吃上大亏应该是肯定的。 “敌人的主力十有八九是要走路程最短的大路。”既然十八里镇适合巷战阻击,预定的作战计划便无需大的更改,梁末青笑着对杨天风说道:“就由我率部大迂回,司令在此坐镇指挥吧!” 大迂回也可以视为堵截敌人有可能的分兵合击。由鹿邑至毫县,有两条比较大的路可走,最大的那条便是太清宫镇、十八里镇,由西面直逼毫县;另一条则是太清宫镇、安溜镇、鹤岗镇、华佗镇,由西北方向进抵毫县。 无论敌人是否分兵,大迂回的部队都有断敌后路,夹击敌人的任务。 杨天风点了点头,除了陈支队的两个大队及部分炮兵外,他又征求了余亚农的意见,从新成立的四支队抽出一千余人归属梁末青指挥。 按照正常的思维,敌人若是分兵,极大的可能将是由伪军为主,梁末青的部队便有强攻击败其的把握。如果是鬼子的主力要绕远,那就节节阻击,将敌诱至县城,杨天风率部从后夹击。 计划是周详的,尽量考虑到了各种可能,准备了很多应变的措施。这让余亚农猜测,杨天风和三纵对毫县是早有预谋,周边的情况了解得很细致。 不管怎么样,人家三纵是真心接纳自卫军的,四支队刚刚成立,人家就把枪弹(太平集之战的缴获)基本给配齐了。想到皖省对自己和自卫军的态度,恐怕只有解散裁撤一途。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来势汹汹,镇中血战 感谢andy-q,曾经的梦1994,边走边看boy,明月醉春风,书虫的大懒虫,今年又留级,taodafu2...,正财运来,wzd1218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工作顺利,阖家幸福。 ******************************************************************* 战争胜败,情报至关重要。 杨天风紧靠军统,再加上他的先知先觉,战事未开,他已经占得三分先手。 一九三九年四月二十五日,日军兵分两路向亳县进犯。史载:“二十六日,日军在炮火的掩护下逼近城郊,炮轰县城,薛阁塔被击中……” 前半部分还是现实,后半部分则因为杨天风的存在而永远不会出现了。 汽车迎着朝阳泛起一片金属的光泽,马车辚辚,掀起阵阵尘灰。大路上都是全副武装的步兵,黄呢子军服的是日本鬼子,蠕动在黄呢子中间的灰色是伪军的部队,黄灰相间,象是一张硕大无比的枯黄树叶上嵌着斑斑点点的蛀洞。乌亮的钢盔,雪亮的刺刀,闪着眩目的光辉。 仓永嘉一站在路边的高岗上,看着面前这一切,脸上浮起了得意的笑容。他心情愉快的打开金质烟盒取出一支香烟,轻轻在烟盒上磕着,扫视着面前正在推进的部队。 卫兵连忙上前用打火机为他点燃了香烟,仓永嘉一深深吸了一口,徐徐喷出烟缕。看着袅袅上升的烟圈,想到在这强大的攻势之下,毫县敌人化为缕缕轻烟,消失在这片为皇军所控制的广袤无垠的土地上,他独自微笑起来。 他确信这种信念是有充分根据的。参战的共有伪军两个团(两营制),日军一个大队,一个炮兵中队,共计两千多人,可谓是兵力雄厚。 一声“报告”打断了仓永嘉一的思绪,机要军官呈上了报夹。 电报是先头部队发来的,大意是部队遭遇到袭扰,所经过的两个村子皆空无一人,粮食、牲畜也全部转移。最重要的是道路上有四角钉,有地雷,行进速度被迫减慢。 同样,另一路的部队也发来了相似的电报,遭遇到的袭扰和地雷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影响。 仓永轻轻敲着报夹,思索着如何复电。出现这种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自卫军敢于出城迎战,他还以为部队能够长驱直入,在县效才会发生战斗,而主要的战斗将围绕着城墙和城门进行呢! “复电——”仓永嘉一振臂一挥,武断而又自信的说道:“雕虫之技岂能阻碍我无敌皇军之前进,各部可乘胜前进,直捣敌巢穴。” …………… 一连串的爆炸震撼着大地,烈火浓烟遮蔽了晴空,墙倒屋塌,砖瓦横飞,充打头阵的日军木谷中队和一个营的伪军逼近了十八里镇。在这里,他们遭到了迎头痛击。依靠着完备而坚固的工事,三纵的士兵与敌人展开了激战。 熊熊大火燃烧着栉比的房舍,浓重的硝烟弥漫在大街小巷,炸弹的刺耳啸声此起彼伏。 隐藏的射击孔突然被打开,几挺机关枪象毒蛇信子般疯狂扫射着,日军和伪军士兵刚刚站直身子,便被雨点般的子弹所击中。 木谷拿着望远镜的手却因为极度气愤而在轻微发抖,镇子里枪声、呐喊声还隐约传来,那是冲进镇子里的部队正在遭到优势敌人的猛烈进攻,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坚持多久。而他们作为先头部队,携带的都是迫击炮这样的轻型火炮,炮轰的结果并不令人满意。 “催促后续大队,马上将步兵炮运上来。”木谷有些气急败坏的对参谋说道:“命令松村小队从西面,皇协军从北面进攻镇子,解救陷入镇子的川畸小队。” 三纵只是依托外围阵地草草抵挡了一下,便尽数撤进镇里。一个小队的鬼子和一个连的伪军立刻攻了进去,但他们被引到深处后,却被关在了里面。 此次予敌迎头痛击选在十八里镇,是杨天风等人经过了深思熟虑,并秘密派人考察过的。 首先,十八里是扼守公路的大镇,敌人进攻毫县,此地必定是首当其冲,而且敌人极可能将此作为一个重要的辎重中心和落脚点。另外一方面,十八里镇多是砖瓦建筑,不易起火,街道既狭窄又数目较多,利于巷战坚守。 而且,三纵提前两天赶到此地,不仅将此地的居民尽数迁出,坚守部队还在此地进行了几次的攻防演习,熟悉了街道和地形,加紧修筑了很多覆顶工事、半地下掩体,可谓是准备充分,以逸待劳。 一场激战后,十八里镇终于平静下来,木谷举着望远镜的手久久没有放下。沉寂代表着冲进镇内的部队已经被彻底解决,而从镇子南、北两面进行的攻击也受到了挫折,损失很大。 据此他判断出敌人防守的兵力不在少数,己方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而且外围也有敌人小部队在活动。 于是,他暂时停止了进攻,将部队收拢,等待大队的到来。清点伤亡下来,木谷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伤亡近一个半小队的日军,伪军更惨,只剩下了一个连的完好士兵,别说再攻打下去,就是自身也有受到镇内敌人反噬的危险。 日本鬼子大队的行动很迅速,中午便抵达了十八里镇,并在仓永嘉一的亲自指挥下,伪军的一个营分别以两个连牵制两翼,一个连担任主攻,佐藤中队作为第二梯队,向镇子发起了进攻。 爆炸的巨响震撼着大地,烈火浓烟遮蔽了晴空,墙倒屋塌,砖瓦横飞。 镇内守军故技重施,后退、诱敌,然后在镇子深处与敌人展开巷战缠斗。 处在敌人阵地后面的一座土山上,这里正被置于严密的警戒之下,周围布满了警卫,几个方向上都架起了机枪,射手们全神贯注,随时准备压制突然袭来的火力。 仓永嘉一举着望远镜,观察着镇内的激战。 “诸位有何高见?”仓永蓦地转过身来,深沉的目光扫视着众人。 “敌人临阵仓促,军心动摇,我军已攻入镇中,应该抓紧时机,乘胜进击,不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一鼓作气,统统消灭。”木谷抢先说道。 仓永不动声色,不置可否,目光又转移到别人的脸上。被注视的日本军官都挺起了胸脯,表示同意木谷的意见。 “哈哈哈哈。”仓永突然放声大笑,鬼子军官们先是怔了一下,旋而被这种情绪所感染,也跟着哄笑起来,哪知笑声刚起,仓永的笑声却戛然而止,以一种猝不及防的冷嘲口气反问道:“诸位,你们不觉是过于乐观了吗?” 鬼子军官们顿时噤声了,茫然地望着令人莫测高深的指挥官。 “此次奔袭进攻,根本算不得成功,与鹿邑之战不可同日而语。我们即便完全消灭镇内的敌人,也只不过是抓住了敌人故意丢下的尾巴。”仓永嘉一指着镇子说道:“敌人熟悉地形,凭险据守,使我皇军舍长就短,在巷战中损耗甚大。现在,毫县的大股敌人可能已经撤离,我们只能得到一座空城。” 几个日本军官互相望望,觉得仓永这些话固然不无道理,但能占领毫县,且没有大的损失,难道不好吗?木谷动了动嘴巴想争几句,却又摸不透仓永的用意,便克制着没有作声。 “敌人实力犹存,便会不停地骚扰袭击,使我军对毫县就不得不投入相当多的兵力驻防。”仓永似乎看出了众人的心思,缓缓说道:“若各地皆如此,如何抽调集结足够数量的机动兵力,如何打击那些游击武装?” 仓永嘉一又向镇内瞭望,然后默默的思索了半晌,转身又踱了一个来回,扬眉说道:“你们想过没有,我们不能只盯着眼前的这支敌人,要放眼整个战局。敌人的主力似已逃窜,所以战局的前景如何,还有待根据形势的发展作出更为准确的判断。” …………… 繁密的枪声夹杂着剧烈的爆炸,掀起的尘土,升腾的烟柱,漫漫烟尘纠结成了一面大网,覆压在十八里镇上空。 进入镇里的伪军遭到了顽强的抵抗,中下级军官、机枪射手、炮手频繁被冷枪击毙,暗藏的火力点不时喷出防不胜防的死亡火焰,曲射、直射的榴弹更使伪军不断付出伤亡。未经过巷战训练的伪军显得极不适应,不仅死伤惨重,而且屡次被夹击、兜杀,要不是后面有日本人压阵,早就溃退了。 随后,在屡次攻击受挫后,仓永嘉一改变了战术,在牵制正面的同时,转而加强了侧翼的攻击,企图打开一个缺口,展开分割包围。 猛烈的炮火暴雨般倾泻下来,烈火挟着浓烟,覆盖住了镇子北侧,敌人不断加强火力袭击,决心突破左翼。 鉴于敌人火力兵力的优势,镇内守军立刻组织分散伏击,依托高墙深巷与敌人周旋,消耗敌人,并不断主动放弃一些阵地,不断后退,将敌人引进纵深。 下午四时,半个镇子几乎都被敌人占领。就在敌人整顿调整,准备继续猛攻的间隙,雷声隆隆响起,随即许许多多的炮弹一样的东西跃入苍穹。带着火焰和浓烟,飞舞着、翻滚着、呼啸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恐怖的轨迹,然后又密密麻麻地坠落下来,劈头盖脑地砸向了已经被日军和伪军占领的阵地。 第一百三十六章 左挡右击 冲击波肆虐着大地,在一连串的巨响爆炸之中,地表的土层被炸药的强力推动着、如同波浪一样的上下起伏,大大小小的石块在地震的挤压之下居然能从泥土里弹射出来,迸得老高,砸得人头破血流。 视线变得模糊,四周围混沌一片,天地间充斥着一团棕红,分不清哪些是弥漫的尘土、哪些是爆炸的烈焰。呼吸十分困难,空气似乎全都被烧光了、被挤走了,努力地张开嘴,随着每一次喘气吸进体内的却尽是呛人的硝烟。那些炙热的***烟雾在喉管之中、在肺叶之间灼烫着,火辣辣的,就好象要在人的胸膛里再一次爆炸一样。 震荡的大地终于平静了,半个庄子基本被炸平了,各种建筑成为废墟瓦砾。到处都是尸体,有的蜷卧在土中砖下,有的从废墟里探出了半截身子。被犁翻的泥土之中混杂着断裂的木片和残破的军服,甚至还夹带着血淋淋的残肢断臂。 守军重新冲杀过来,将半个镇子又夺回了大部,并杀死杀伤了大量的敌人。此次反击对敌人的杀伤是巨大的,对敌人的心理打击更是毁灭性的,一直到天黑,再也没有组织新的攻势。 发明“飞雷”的当然是个很聪明的人,但这种“大炮”的设计思路其实是和近代武器的发展原则相违背的。 第一,射程短、精度差、操作的安全性也很不可靠,无法成为固定有效的打击手段;第二,这种武器的爆破方式非常原始,弹药消耗量极大,作战效能并不合理;第三,实施“飞雷”攻击的时候,大量的炸药包都堆积在发射阵地上,一旦遇到敌方的炮火逆袭就没有生存的可能,战场风险太大。 因此,使用“飞雷炮”就需要具备相当多的前提条件。首先,军需物资要比较充裕,可以不考虑弹药的消耗量。而且,本方的兵力和时间也必须十分充足,可以把工事推进到距敌二、三百米以内,并建立起安全的发射场;其次,敌方的阵地必须被围困在一个狭小的区域之内,目标固定而且集中…… 然而,此次镇内守军在巷战中突然集中使用飞雷筒,颇为大胆而有效。日军虽然有步兵炮、迫击炮,但其炮兵在战斗中并不能及时有效快速的提供支援。通常是在步兵进攻前猛轰一气,然后火力延伸,步兵冲锋。步兵受挫则后退,炮兵再重新调整后进行轰击。 换句话说,没有步话机,没有事先标定的射击诸元,炮兵与步兵的配合并不是同步进行的,再加上房屋墙壁的掩护,这便给了守军使用飞雷筒的机会,也使得敌人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仓永嘉一面对着惨重的伤亡,暴跳如雷的命令炮兵猛烈轰击十八里镇,一定要毁灭敌人的简易火炮,从黄昏直炸到天黑方才罢手。 “天黑了,敌人又熟悉地形地势,黑夜是他们的天下,最适合这种分散游击的活动。三纵,他们是什么时候开来的,又有多少兵力?”激战至今,仓永嘉一才从逃回的败兵口中知道当面的敌人是谁,他望着木谷,双眼闪现出一丝隐痛,声调里充满着忧虑。 “情报工作太差了。”木谷没有多说,他体察到仓永此时此地的心情,面前的十八里镇是个难吞的刺猥,而侦察飞机再三寻找,周边除了几支小规模的附庸武装外,大股敌人似乎一下子全部钻入了地下,或者蒸发在空气中。 “内线作战,这是敌人的优势。”仓永嘉一继续说道:“在这里我们咬住了敌人丢下的尾巴,或者应该说是一根食之无肉、弃之可惜又难以下咽的骨头。全歼镇内敌人的结果也不过是一场惨烈的消耗战。唉!” “阁下不必忧虑。三纵远道而来,兵力定然不多。攻破镇子,消灭敌人,毫县便是唾手可得。从预期的作战计划上看,我们已经达到了目的。”木谷劝慰道。 “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象是落入了敌人的圈套,而且……”仓永脑海似乎若有若无的有一丝线索,却又抓不住。 “阁下多虑了。”木谷自信的说道:“凭我们的兵力,就怕敌人不来送死。您忙碌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可是……”仓永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 星光溶溶,夜色深沉,沉寂笼罩着十八里镇,余火的微光映照着遍地的血污,阵阵夜风卷送着战马的嘶鸣,断垣残壁间闪动着一双双窥探的眼睛,迸响着加固工事的铁器的声音。经过大半天激战的敌我双方,都在抓紧时间进行整顿,准备着更加剧烈的搏斗。 但战斗在夜色中已经转移,在几十里外,围攻敌人另一路的战斗行将打响。 以郭振如所率的一个团的伪军和一个小队的鬼子组成的分进合击部队,在白天不仅遭到了大量地雷的款待,还有小股部队的袭扰、阻击,行进缓慢。到了下午,更是在刘阁村、前楼村遇到了强有力的抵抗阻击,到傍晚时才算达成突破。但天色已晚,敌人只好停下脚步,在占领的前楼村宿营休息。 成功地迟滞并消耗了敌人后,参谋长梁末青率领主力趁着夜色,悄悄地包围上来,在晚九时突然发起了猛烈进攻。 六门八二迫击炮在两公里外的隐蔽阵地上首先发射,一分钟之内倾泻了三十多发炮弹,前楼村房倒屋塌,硝烟弥漫,烈火升腾,猝不及防的敌人损失惨重,惊慌失措。 这种火力打击,是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夜晚,没有了鬼子飞机的侦察扫射,憋足了劲儿的炮兵可是能摆开架式大干了。 嘹亮的军号声响成一片,冲锋的喊杀声遍野四起,在月光和爆炸的火光下,战士们以迅速勇猛的行动,从三面向前楼村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日伪军根本没有想到会遭到如此凶悍、猛烈的进攻,从睡梦之中惊醒,仓猝应战,开战之初便被攻入村子,分割成三块,陷入了各自为战,被动防御的不利境地。一个小队的鬼子在炮火急袭中伤亡不小,拼死顽抗也改变不了战局的不利。 郭振如一边向仓永发报求援,一边率残部退守龙王庙。 第一百三十七章 负隅顽抗,举棋不定 感谢兰荫客,石双,玄夜精灵,思飞28,喜欢小说不是我的...,被遗忘的咖哩牛肉,摩人,andy-q,shukeche...,xiaoheix...,taodafu2...等书友的和,金秋九月,祝朋友们万事如意。 ******************************************************************* 龙王庙原是很多年以前百姓为了祈祷风调雨顺而集资修建的。战乱连年,民不聊生,谁也没有心思去朝拜龙王爷,香火大减。庙宇的金碧剥褪,雕饰败落,垣墙倒塌,呈现出衰落颓败的景象。 一条河渠环绕着庙宇,是百姓开渠引河水而成。当初开渠的意思,一是祝愿龙王得水,二是以备旱天灌溉,一条长长的木桥横跨河面,是进出庙宇的唯一通道,倒是个很好的守备据点。 惊魂未定的伪军士兵们在军官的监督下,砍伐树木,拆除垣墙,用砖石木料沿河搭建工事,离木桥不远的地方,做起了几个机枪掩体,封锁着这条唯一的通路。 郭振如和几个军官聚集在庙前空阔的场地上,几十名卫士散列在周围警戒,听着枪炮声在四面响起,焦虑和恐慌的神情充斥在每个人的脸上。 郭振如环顾四周,强作镇定的一笑,说道:“天不亡我,靠着现有兵力和这有利的地形,还是可以和敌人周旋一番,看他怎奈我何?” “对,团长说得对。”一个参谋在旁迎合道:“这里地势险要,只要能够守上半宿,等仓永太君率兵赶到,里外夹攻,就可以扭转战局。” “报告长官,敌人的前哨部队已经与我们外围阵地接火了。”伴随着一阵激烈的枪炮声,一个军官跑来报告。 郭振如严厉的命令道:“告诉张三友,一定要守住外围阵地,我授权给他,若有临阵怯战者,就地处决。” 军官一个立正,领命转身而去。 郭振如把剩余的军官召集起来,威严的训斥道:“诸位,常言说得好,患难识忠臣,板荡识人心。眼前正处在危急关头,你我皆是患难兄弟,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希望大家同心协力,共同支撑这个局面。大家要鼓起信心,跟我坚持到最后胜利,郭某忘不了诸位的功劳。谁要是三心二意,乘机拆台,可别怪我郭某翻脸无情。” “愿为长官效劳。”军官们齐声喊道。 “那好,各就各位,准备战斗。”郭振如一挥手,军官们纷纷散去。 枪声越来越密,夹杂着手榴弹、炮弹的爆炸声,陈支队的一个大队追着败逃的残兵迅猛的逼近了这里。 刚刚加入三纵的新兵歪毛冲在队伍前头,精神抖擞,期待着杀敌立功的机会。这个从自卫军补充进来,还不知深浅的小牛犊,正要用自己的犄角去闯出一个前程。 由于时间仓促,伪军的防御工事还搭了不到一半,满地堆放着凌乱的木料和砖头,见敌人追了上来,伪军士兵顾不得搭工事,隐蔽在杂物后面,慌乱的射击起来。 “卧倒、隐蔽。”随着连长的口令,战士们纷纷趴下躲避子弹。 枪榴弹开始发射,在爆炸的烟雾掩护下,战士们跃身前进,在几十米外又投出一批手榴弹。猛烈的爆炸扫开了障碍,将敌人炸得鬼哭狼嚎,战士一举楔入了敌人的阵地。 一群伪军冲上来,想趁战士们刚刚插入阵地,立足未稳,把他们反出前沿阵地。在军官的带领下,战士们吼叫着接近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 伪军虽然经过一些军事训练,素质要比地方的皇协军高,但是少经战斗,缺乏实战经验,而且没有经历过血腥的白刃战场面。一看见雪亮耀眼的刺刀,先心怯手软了几分,等到看着几具被战士们刺倒的鲜血淋漓的尸体,更加恐惧,躲闪着向后退。 一个军官嘶哑地叫喊着“杀敌有赏”,带领十几个士兵冲了上来。歪毛一眼瞥见,斜刺里猛扑上去,一脚踢开拦在前面的两把椅子,直奔伪军军官。伪军军官只顾向前冲,没留意到歪毛突然插过来,看到明晃晃的刺刀,吓得向后一退,绊在一根木料上,摔了个仰面朝天。 歪毛一个抢步,刺刀扎进了伪军军官的肚子,伪军军官惨叫一声,肠子竟被刺刀勾了出来。十几个伪军士兵被吓直了眼,发一声喊,掉头就跑。 喊杀声震天,其他部队纷纷赶到,投入了战斗。惊魂未定的伪军哪里经得住生力军的猛攻,稍一抵抗便败退下去,蜂拥着向龙王庙逃去。 退向龙王庙的残敌,争先恐后的冲上木桥,你推我挤,混乱不堪。 大队长赵青冲了上来,振臂大呼,“全速前进,抢过木桥就是胜利。” “冲啊,抢过木桥。”战士们高喊着,拼尽全力向前猛冲。 龙王庙工事里的军官望见这种情势,连声高喊:“机枪,快封锁木桥。” 桥头机枪掩体里的机枪射手,紧张的引机待发。 “自己弟兄,积积德,放我们过去。”桥上的伪军拥挤着,苦苦哀求。 射手们望见这凄惨情景,顿时都犹豫了。 眼见敌人便要踏上木桥,逃过桥的两个伪军军官跳进掩体,疯了似的踢开机枪射手,扑到机枪上,向木桥猛烈开火。 在交叉火力的集中扫射下,挤在桥上的伪军士兵惨叫着成片倒下,尸体层叠着盖在桥上,鲜血顺着桥板流入河中。 猛烈的火力严密的封锁了我军的前进通路,赵青趴在地上,嘿的一声,拳头狠狠的砸在地面上。 ……… 仓永嘉一刚刚躺下来迷迷糊糊睡了没多久,便被一道电报催醒了,本来睡意未消,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大吃一惊。 电报是北路伪军发来的,他们突然遭到了敌人的猛烈进攻,从兵力展开的幅度来看,估计至少有一千多人,尚不知是否还有预备兵力。临战仓促,损兵折将,形势危急,亟盼电示,以定行止。 仓永仔细阅读着电报,在摊开的地图上量来量去,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三纵到底来了多少人马,在这里阻击,还能对一个团的治安军发动猛烈的攻势?难道说,是毫县的敌人分兵在十八里镇牵制,三纵主力长途奔袭?可是,凭自卫军的实力和素质,应该做不到这一点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出援,虚虚实实 “会不会是毫县的自卫军,虚张声势,让我们作出错误的判断。”木谷自言自语道:“如果我们这边一旦调动兵力,隐藏起来的敌人主力就会扑过来,与坚守镇子的敌人来个内外夹击。” “有这种可能。”仓永嘉一点头赞同道:“而且我军如果在夜间派兵增援,很可能遭到敌人的半路伏击。稳妥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固守待援,明天天亮后根据情况再作定夺。” “可万一……”木谷担心的说道:“我们的侧翼和后路就将被切断,进攻就成了孤军冒进。” 在不断的犹豫和猜想中,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夜里十点左右,郭振如再次发来了电报,这次的语气变得焦急起来,电报说敌人接连发动穿插猛攻,并动用火炮猛轰,部队伤亡惨重,残兵已不足四百,退守龙王庙,形势相当危急。 木谷有些沉不住气了,望着仓永说道:“他们的处境越来越困难了,是不是马上抽调一部分兵力增援他们?” 仓永嘉一有些动摇,皱着眉头,脸上渐次露了决断的神情,“十八里镇的敌人显然是打算固守待援,我们一面派兵增援,一面重新组织对镇子的进攻。”他指点着分析道:“打进一个楔子去,促成他们全线动摇,夺取这个有利的进攻地位。另外,出援的兵力要精悍迅猛,贵精不贵多,当以皇军一个中队为限。” “由我部承担这个任务吧!”木谷自告奋勇的上前领命。 苍茫的暮色笼罩着许家铺,最后的几缕炊烟在晚风中徐徐消散,在变得迷幻深沉的低垂的天宇下,战士们开始列队集合,准备投入全面的战斗。 吉祥小学堂的教室里挂起了汽灯,雪亮的光辉照耀着铺在桌上的地图。杨天风和几个参谋在桌前商议着。 令人振奋的消息接连传来:参谋长梁末青率领的部队对伪军的突袭已经得手,敌人残部退守龙王庙,已经行将被歼;蒋支队的一个大队在十八里镇的抵抗也连获战果,大量杀伤了敌人……这些消息给众人带来了激动,一扫先前略有些紧张沉闷的空气。 杨天风不掩脸上的轻松,甚至是有些得意,说道:“看来,我们的计划正在一步步顺利实施。鬼子嘛,现在就是这个德性,打法单调,好破。我看可以再制造假象,敌人犹豫一分钟,便离灭亡近了一分钟。” 林存孝扫视了一阵地图,笑道:“司令所说很对。我们可以再做些布置,让敌人摸不清头脑,可以让参谋长对龙王庙之敌暂缓攻击,另外让镇内部队后退,使敌人尽量多的陷进去。” “留着龙王庙的敌人,围而不攻,使敌人有解救的幻想。”杨天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敌出援的路上分段阻击,村村布防,层层设伏,不断消耗其有生力量,最后再聚而歼之。利用十八里镇尽量牵制敌人,尽量使敌人这一大坨不能整体行动,嗯,很好的设想,就这么办。” “另外——”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说道:“夜晚是我们歼敌的最好时机,与潜伏哨联络,通报敌指挥部、炮兵阵地位置。如果能趁夜用炮火急袭,那是最好的结果。” “报告。”一个参谋拿着封电报走了过来。 “在专员公署、各县府和各村基础政权的动员下,现已发动起来联防队,共计三千余人,正向毫县星夜行进,将配合部队进行军事行动……”林存孝缓缓念道,脸色激奋得微微泛红。 “日本鬼子提出总体战,咱们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总体战。”杨天风不无感慨的说道:“抗日救国,奋战保家,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这是群众的力量——”说着,杨天风霍然站起,激昂地说道:“这便是我们的总体战,就让鬼子莫名其妙,为之胆寒吧!” ………… 稀疏的晨星眨动着眼睛,远村近舍浮沉在雾气之中,淡淡的月光下,一支五、六百人的部队成几列纵队,正急速向北插去,队伍中都是粗重的呼吸声。 宋青圃仰脸看了看夜空,部队奔泊了半夜,已经露出了疲态。不过,让他感到欣慰的是,部队已经远离了十八里镇一线,正在向增援龙王庙的木谷中队逼近。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虽然依靠隐藏主力,虚张旗号,诱使敌人分兵而暂时占据了主动。但敌人的主力依然比较强,而且有炮兵,在野战中杨天风并不认为能够轻易取胜。 既要打垮敌人,又要保持住实力,这样才能横扫沦陷区。这是挑战,也是机遇,这股敌人如果被消灭,在毫县、鹿邑,甚至包括拓城,敌人短期内将再也拼凑不出机动兵力与三纵抗衡。 固守各个据点只能被三纵个个击破,最好的选择也就是全线收缩,保卫县城了。介时,整个宽广的农村将尽为三纵所有。想到这里,宋青圃觉得热血沸腾,紧张和兴奋同时涌上心头。和参谋长所率的部队前后夹击,歼灭木谷中队。作为一个军人,浴血疆场,建功立业,正在此时。 ………… 夜色笼罩着又开始激战的十八里镇,仓永嘉一整顿人马,又开始猛攻。 十八里镇外的野地里,几个人影在晃动着,忽高忽低,借着地形和树木、杂草的掩护潜了回来。 随着有节奏的敲击,一块草丛和泥土被不断掀开,露出洞口,地下竟是一个伪装的掩蔽部。 “这里好象是鬼子的指挥部,这里是炮兵阵地,这里是营地……” 在手电光下,几个侦察兵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怎么还好象呢?”炮兵营的测据员有些不满地问道。 “不是尽量不让靠近吗?”侦察兵辩解道:“只好用望远镜远远的观察。那里人进人出,灯光很亮,十有八九就是。” 测据员翻了翻眼睛,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这个目标在图上标记,然后是认真的测算。 事先的准备充分,充分到炮兵勘测了十八里镇周围的地形和距离,并设置了几个参照点,划定了几个大致的区域,分别标记为一区、二区、三区、四区等等。 这些区域当然不是随便划分的,而是参谋们和炮兵从军事专业的角度考虑,敌人大概会把部队摆在哪里,火炮放在哪里,指挥部设在哪里。 这样一来,就可以通过较远距离的侦察在地图上标记出敌人实际的位置,尽量使误差降到了最低。 半晌,测据员计算出了一堆专业数据,示意电报员戴上耳机,随着嘀嘀哒哒的声音,电波把信息传向了远方。然后,报务员背上电台,在几个侦察兵的保护下,出了掩蔽部,前往附近早已设定的隐蔽观察点。 ………… “……我军赖地势之利,屡次击退敌人猛攻,但敌人正从四面八方不断包围而来,万望火速驰援……” 仓永嘉一将电报捏成一团,紧皱眉毛,沉声问道:“镇子的攻势进展如何?” “进展还算顺利,我军多方向用兵猛攻,敌人兵力有限,步步后退,正在被我军逐渐压缩。”鬼子参谋回答道。 仓永陷入了沉思,龙王庙的伪军击退了敌人的猛烈进攻,这边的攻击突然顺利起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他本来就举棋不定,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足以让他费尽脑汁,胡思乱想。 如果说是敌人的主力奔袭伪军,那么他们远距离的穿插能不留一点蛛丝蚂迹?要知道,那可是一千多人马,而且是相当长的路程,光靠双脚跑,还能生龙活虎的投入战斗,这个难度真的很大。 如果原来判定的敌人主力根本就不在十八里镇,而是隐藏在某地,一直偷偷的潜伏在等待机会的话,那么镇子里驻扎的就只不过是诱饵。越想越是难以参透其中的奥秘,越想也越是心惊,仓永嘉一突然意识到一种莫名的危险正越来越近,他原来的决心开始动摇,后背竟然感到凉飕飕的。 中队长藤泽全副武装的走了进来,立正敬礼,“阁下,进攻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听候阁下命令。” 仓永嘉一凝视着藤泽,默默无语,眼神里充满着深深的忧虑。藤泽愣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藤泽君,你感觉到了没有,现在的形势似乎很不好,我们好象正处在危险的边缘。”不等藤泽说话,仓永猛的一抬手,疾步兜了一个圈子,“那种感觉就象是掉进泥沼中,越陷越深,最后将无力自拔。” 藤泽一时还适应不了仓永说的话,迟迟疑疑的反问道:“局势会一下子变得这么严重吗?阁下,您……” 仓永不满于藤泽的迟钝,打断了他的话,解释道:“我们以前的行动都是基于十八里镇或毫县县城驻守的是敌人的主力这个判断上,但要是我们一开始就判断失误了呢?就算是突袭,能把皇协军一个团打得落花流水的难道只是三纵的附庸武装,或者是毫县的自卫军?如果敌人的兵力出乎意料的强大,十八里镇的不过是少量部队呢,那我们现在的做法是不是在冒着很大的风险?嗯?” 第一百三十九章 间瞄炮轰 感谢左先,老铁公鸡,书友130516...,山外还是伤,玄夜精灵,宝贝猫猫,嗤魂邪仙儿,书虫九号,berserke...,摩人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事事顺意。 ******************************************************************** 用力挥了下手,仓永嘉一继续说道:“镇内敌人是不是在故意示弱,以便牢牢的粘住我们。可龙王庙的残存皇协军能够坚持,是不是敌人故意为之,在增加我们的幻想和侥幸心理?” 藤泽愣愣的望着仓永,他很难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局势已经急转直下,不只是有可能从主动进攻变成被动挨打,甚至面临着全盘失败的威胁。 难道真会这样吗?他一时怎么也转不过这人变来。仓永的话仿佛在他身上产生了一种反作用力,引起了他本能的抗拒。仓永说得越是严重,他越是接受不了,甚至怀疑仓永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 “轰!”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仓永皱着眉,但要表现出沉稳和镇静,他没有跑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藤泽也没有动,仓永看着藤泽的眼神,猜出他大概的想法,那就是不相信这些假设是真的。他明白象藤泽这样一个头脑保守的军人,因循守旧,按部就搬,脑子里装满了经院教条那一套老条文,习惯于按照一部步兵操典办事,不熟悉非正规的战术战法,很难对复杂多变的形势作出灵活而迅速的反应。 “报告。”一个参谋跑来报告,“一发炮弹落在附近,并没有造成损伤。” 仓永想了一会儿,却做梦也想不到敌人有重迫击炮,打击距离超过五公里。但他觉得这似乎是个不祥的预兆,敌人好象还在附近隐藏了炮火未用。转头看着藤泽,他知道现在多说无益,耐心开导也不是时候,只有依据自己的权威来下达命令。 “命令。”仓永嘉一对参谋大声说道:“进攻镇子的部队马上撤出来,收拾行装,全军连夜行动,进击龙王庙。”他转身又对藤泽命令道:“带领你的部队,马上接应部队后撤,并防备敌人的逆袭和纠缠。” …………… 晚了,对于仓永嘉一来说,一切都晚了。 大砣的日军经过巷战的消耗,又调走了一个中队去增援龙王庙,即便加上部分伪军,杨天风也可以下决心开始总攻了。 十门120重迫在四公里外已经摆放就绪,已经成为炮兵专家的王光来回跑动着,用仪器纠正着角度、仰角等微小的偏差。 作为第一次的间瞄轰击,炮兵营的准备是充分的,距离是事先反复测定的,但王光等人依然认真到了苛刻的程度。 远处,大股大股的部队已经出动,向着十八里镇开始疾进。 按着潜伏观察哨的无线电指引,射击诸元重新调整完毕。王光长出了一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看着正盯着他的炮兵,他挥手下达了命令。 在通通通的连续发炮声中,他把目光移向远方,想象着密集的炮弹把敌人撕成碎片。 ………… 仓永的命令刚刚下达,各部队还未接到,甚至还没开始准备。齐射的炮弹便带着与空气摩擦的令人心悸的尖啸,仿佛冰雹一般劈头盖脑地砸下来。 猛烈的气浪掀翻帐篷,巨大的烟尘笼罩了星空。天摇地动,炮声隆隆,惊慌失措的敌人东躲西藏,不时带着血雾扑倒;炮兵阵地上,被击中的火炮好象脆弱的玻璃瓶一样,零件四分五裂爆炸开来;炮弹发生了殉爆,在地上,在空中爆炸,宛如绽开的焰火。 不到一分钟的炮火急袭,近百发重迫炮弹大部落在宿营地,少半则摧毁了鬼子的炮兵阵地。 待到炮火打击终于停止,空气中可怕的震颤渐渐平息下来。侥幸逃脱打击的仓永等军官从被震倒的帐篷中爬出来,仓惶四顾。 惨淡的月光透过弥漫在空中的烟雾照下来,他们愕然看到周围和炮兵阵地已经遍布冒着黑烟的弹坑,一堆堆泥土、杂物充斥其间,死伤还没有统计,但看这惨景,至少二三百的伤亡是没跑的。 火炮,炮兵,步兵,辎重……仓永嘉一感到阵阵晕眩,似乎还未从爆炸的震荡中醒来,但这不是事实,他为眼前的损失而感到震惊,感到恐惧。 一千多人的大队伍,巷战伤亡了二三百,木谷的中队被调走,再加上这一轮可怕的炮火急袭,他还剩下多少人马?英勇善战的蝗军士兵还有多少?敌人会只是这么简单的炮轰吗? 果然,在镇子里已经被压缩到三分之一阵地顽强抵抗的三纵官兵发起了反击,没有了敌人火炮的威胁,几门飞雷炮和弹药重新从掩蔽处搬出,在残垣断壁的掩护下,向着敌人猛烈轰击。 在一团团耀眼的爆炸光亮中,几块阵地被爆炸后的强大冲击波扫得干干净净!陷入镇里的敌人在砖石、弹片的飞扬中伤亡惨重。 “集结,撤退!”仓永大口呼吸着,努力使自己的头脑能够思考,现在似乎也只有这条命令是最合理的,但他话出口才发觉嗓子嘶哑得厉害,连近在身旁的参谋都没有听见。 仓永的命令好不容易才传达下去,但一片混乱中执行效率低下,没等敌人准备好,喊杀声已经响了起来。杨天风指挥着一千五百多士兵,兵分两路,从十八里镇的南北两侧夹击而来,镇内守军也继续反击,牢牢地粘着要撤退的敌人。 四面八方的喊杀声、枪炮声响成了一片,仓永一时竟不知道要把仓促集中起来的两百多兵砸向哪里。 不到半个小时,左翼在挨了一顿炮弹后,已经被突破,首先丧失了战斗的勇气,不可遏制的发生了大溃败的依然是伪军。几个日本顾问拼命喊叫和阻拦也无济于事,胆大的伪军士兵开始向他们开枪射击,更多的伪军士兵开始举手投降。 镇内的部队勉强撤回,只剩下了不足百人,且有不少伤员。而镇内的守军衔尾追杀,左翼也开始迂回席卷,看架势是要把敌人完全包围。紧接着是右翼被突破,在迷蒙的夜色中,借着爆炸的闪光,仓永等人甚至已经能隐约看到敌人的身影,在冲锋的步兵身后,轻型迫击炮的炮弹也已经开始向着这里轰击。 “阁下请先走。”藤泽头上胡乱缠着绷带,瞪着血红的眼睛跑了过来,“卑职留下掩护。” 仓永已经心乱如麻,派出的部队东堵西挡,消耗很快,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小队。 藤泽冲着处于愣怔中的几个参谋大喊,“快护卫仓永阁下坐车离开,你这个混蛋在发什么愣啊!” 参谋们这才醒过来,拉架着仓永,带着一个小队向远处逃去。 …………… 第一百四十章 后退决战,胜利 在抗战期间,无论是国×军将领,还是gc×d方面的将领,都在绞尽脑汁,发挥创意,构想一些新颖的战略、战术规划。 脑力激荡之下,在思维尚未形成固定章法时,不可避免地要在各战场进行实验,甚至是在血的教训中得到启发。这些战例有的固然古怪而不实用,但求变的想法也产生了很多光采耀眼的战例。 比如说南昌会战,虽然是失败了,但国×军也发现了日军作战的一个特点,催生出了后退决战的设想,并在以后的长沙会战中大胆实施,取得了胜利。 在南昌会战初期,日军突破修水防线后,由第一线撤下来的国×军部队都处于孤立状态,冈村宁次的战车队与车载步兵可以轻易包围第四十九军、第七十九军、第七十军乃至有计划转移的第三十二军。可是日军只是一味进攻地形目标,国×军部队只要不挡在路上,根本不被视为一种战略目标。所以日军虽然以惊人速度打到南昌,却始终没能造成决定性的歼灭战。 而在日后形成的后退决战的战略中,第一线兵团在消耗敌军战力之后将会转入侧翼,让日军自由突入。 因为,经过南昌会战及日后的几次战斗,国×军指挥官已经明白日军突进的各路大军一定会以战区内的名城大邑为战略目标。只要在这个战略目标上布署重兵坚守,日军必将自弃其机动优势,丢下国×军野战军于不顾,呆呆地围攻名城。运动缓慢的国×军,便可以单凭步行在被围攻的大城之侧准确包围日军主力。 但在长沙会战之前,国×军指挥官从来没想到利用这些地理目标诱使日军群集成一团,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如果有人在南昌会战前建议国×军高层不必坚守修水防线,修水阵线略加抵抗就可以放弃,放开大路守两边,以达成纵敌深入,让日军在赣北自由乱窜的目的。并且声称在这种情况下国×军必然有能力对运动中的日军予以围歼,此人必然被视为神智失常或是在搞曲线救国。 但杨天风不敢说,可他敢做,或者说在实践中验证一下日军是不是这么呆板。也就是说,在日军大队的背后已经有了一支伏兵。 袭扰、迟滞,敌人从鹿邑到十八里镇的这几十里路上遇到了很多次。每次三五十人不等,打完就跑,日军也确实在打开道路后便不管不顾这些小规模的武装,而是直奔战略目标毫县。 但这些小武装等敌人过去后又集结成队,重新聚集到公路周围,人数就已经达到了三四百人,凭着事先隐藏的武器,已经能够进行伏击或阻击。 三辆汽车打着大灯沿着公路疾驰而至,车内的仓永嘉一阴沉着脸,痛苦地思索着整个作战的经过,希望能找到战败的原因。 分兵合击?三纵行动的隐秘?陷入巷战消耗?炮火急袭的无备……思绪在翻转,最后汇成了一个原因:骄傲、轻敌。 没错,就是这个原因。仓永嘉一想明白了,也感到了悔恨。只以二三十人的伤亡代价便攻占鹿邑,两千多的兵力,对皇军战力的信赖,对武器装备的高估,这种种因素最后导致的就是失败。当然,还有对三纵的不够了解,对其作战方式的陌生,对其战力的轻视,以及情报方面的缺漏。 可惜,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仓永沉痛地揉着太阳穴,听着枪炮声在越离越远。他不知道还有多少官兵能撤下来,也不知道木谷中队是否顺利。敌人的主力似乎就在这时在,那木谷中队可能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吧? “咣!”鬼子头车的前轮突然掉进了陷坑,虽然汽车开得不太快,猛然的撞击也把车上的鬼子弄得七荤八素。紧接着两颗大地雷轰然爆炸,一下子将汽车掀翻,车上的鬼子非死即伤,惨叫连连。 嘎,嘎!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三辆汽车相继停了下来,仓永从座位上弹起,差一点便撞到风挡玻璃上。 哒哒哒……几挺机枪从路旁喷出火舌,将子弹倾泻在车厢里的鬼子身上,车厢里的鬼子象跳舞一样抖动着,战栗着,喷着血花的尸体一具具倒了下去。 轰,轰,轰……榴弹连续击中了汽车,爆炸的火光照亮了战场。 一个小队的鬼子未及下车,便已经伤亡大半,只有十几个完好的鬼子能够仓促迎战。 十几个鬼子抢救出昏迷的仓永,在公路两侧的弹雨中又倒下了三四个。汽车燃起了大火,将这几个顽抗的鬼子照得无所遁形。鬼子们只好向旁边的路沟匍匐跃进,希望找到隐蔽的地方。 但他们想错了,事实证明他们所面对的敌人是多么狡滑狠辣。“轰,轰,轰!”翻滚进道沟的鬼子弄响了地雷,血肉横飞中,响起了惨叫哀嚎。 有什么样的将领,就有什么样的军官,就有什么样的士兵。 赵连升冷笑着发起了攻击的命令,鬼子只剩下了个位数,战斗毫无悬念,说不定会打出个零伤亡。 这个家伙自从杨天风从黄泛区杀出,便在黄口镇一役中主动投效,表现得十分坚定,也逐渐为杨天风所信重,在特战队中已经是小队长。要知道,特战队屡次扩充、训练严格,到现在已经是杨天风最倚重的一把匕首,且只有四个小队。 杨天风不仅编出特种作战的手册,经常指点一下特战队的训练和作战,更把自己的思维方法传授给军官们。 说起来也不复杂,就是尽量置身实地进行换位思考。把自己假想成敌人,在制定计划时多问几个如果。比如:如果我是鬼子,面对强有力的阻击,会怎么做?如果我是敌人,在公路上遭到突然袭击会如何反应? 而这种思维方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为大多数军官所认同和使用,比如开枪诱敌踩地雷,穿上日本皮狐假虎威吓唬伪军…… 赵连升的这种埋雷办法也不是第一回用了,在夏邑县进行游击渗透时,他便故意把雷埋在路边,然后袭击大路上的敌人,让敌人乱蹦乱跑的寻找隐蔽,然后自己去踩雷。这一回,鬼子又在他手里吃了大亏。 短暂的战斗很快结束,鬼子的伤兵也都变成了尸体。在战场上,三纵没有优待俘虏这一说。除了举手投降的伪军以外,鬼子那是绝不放过。 “马上到第二个伏击点。”赵连升看了一眼仓永的尸体,哼了一声,接过少佐肩章和指挥刀,留下少量人马打扫战场,率领部队迅速离开。 …………… 喊杀声越来越近了! 在渐渐发白的曙色中,借着爆炸的闪光,敌人的身影若隐若现,正在不断逼近。早晨四点,包括藤泽在内的残存的几十名日本鬼子,已经被压缩在镇外一个洼地内,只能苟延残喘、垂死挣扎了。 伪军军早已崩溃,在放弃抵抗的同时,还没忘了反戈一击,把混在队伍里的日本顾问解决掉。 一身尘灰、头上包扎着绷带的藤泽,默默的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敌人发呆,命运已经决定,他的掩护给长官提供了逃离的机会,但却被敌人切断了退路。 在威严的长官面前,日本伤兵躲在地上,咬着牙忍着痛,握着手榴弹等待着自己最后的时刻。能战斗的士兵整理着装备,准备迎接敌人最后的冲击。 “我们低估了敌人。”藤泽突然语调低沉的说道:“诸君,就让我们用血肉为天皇陛下效忠,为后来的征伐者提供经验教训吧……” 轰,轰,轰……爆炸声接连传来,三纵并没有急于用步兵发动进攻,而是用迫击炮轰击没有完备工事依托的鬼子。 卑鄙!藤泽看着士兵不断地在炮火下伤亡,咬紧了牙关。他似乎忘了日军是如何倚仗炮火之威,攻击抗日武装,甚至和平居民的。 终于,他耐不住这种坐等灭亡的方式,抽出指挥刀,向前一指,高声喝道:“武士们,为天皇陛下效忠的时刻到了,抖起武士道精神,随我杀出一条血路来。”说罢,带头向前面冲去。 ………… 枪炮声沉寂下来,伪军俘虏被押解着向一片空地上集中,日本鬼子和伪军的尸体被扒得干净,扔进熊熊燃烧的火堆,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烤肉的混合味道。 “打扫战场、看管俘虏由四支队负责,马上整顿人马,一部去龙王庙听参谋长指挥,其他部队随我向鹿邑进发,攻打县城。” “给参谋长发电报,我部已全歼敌军。” “发电报给赵连升,让他们配合行动。”杨天风一个命令接一个命令的分派下去,趁热打铁,让敌人来不及调整部署,这样才能取得更大的战果。 虽然作战部队损失不小,也相当疲惫,但现在耽误的时间,以后就要用更多的鲜血来弥补。况且,鹿邑守敌不过一个连的伪军,只要几百人的部队就能轻取而下。 这个时候,杨天风可是很感谢军统的支持和帮助,2.5瓦小电台使三纵如虎添翼,指挥上如臂使指,迅速无比。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无题 军统刚成立时,并没有专门用于谍报的小型收发报机,都是军用的,最小的就是五瓦手摇发电机式的,体积很大,另外还有十五瓦充电发电机式的,更是庞然大物了,根本无法用于秘密工作。于是,无线电专家魏大铭与康宝煌开始进行技术革新,研制一种小型的收发报机。 这个技术革新很快就一举成功,研制出来的,就是后来广泛运用于军统秘密工作中的2.5瓦小型电台。小到什么程度呢,据记载,除了电池、听筒和电键以外,只有“两只饼干桶”那么大。 这个比喻有些不论不类,饼干桶可大可小,谁知道是多大?但按照沈醉回忆录中所述,上海沦陷前,他可以把发报机藏在婴儿身下,通过日本人的岗哨,那应该是不会太大的。 这个技术革新,一举奠定了特务处、乃至后来军统无线通讯的基础。因为军统干的是谍报工作,如果没有适合敌后使用的小型无线电台,其一切工作都等于零。 此后不久,老蒋就批准了戴笠的报告,准许他建立一个无线电工厂,费用嘛,自然不用特务处掏钱了。 无线电工厂建立起来以后,不仅制作袖珍发报机,康宝煌又想出了一个新招——他把民用的普通收音机改装为发报机,便于通过敌人的盘查。要使用的时候,只需要买几个随便哪儿都有的普通配件,一装上,马上就成了一台特工用的收发报机。 随着各地派出机构的增加,大家都配发了2.5瓦袖珍机,新的问题又来了。大家的信号都很微弱,这就要求总台必须强大异常,否则根本无法与外地保持通讯联络。 魏大铭开始着手建立南京总台,一下增加了七、八台收发报机,电力达到一二百瓦,每台机器之间相连,可以在总台远程控制发报机,通话距离达到一、两千公里。 后来,随着军统的不断扩大,仅沦陷区的秘密电台就达到三百多座,一个总台不敷使用,又建立了第二总台,到一九四四年,又建立了第三总台。全盛时期,几百名话务人员八小时一班,每天二十四小时工作,总台的电灯从来没有熄灭的时候。 杨天风自己当然也能组装电台,可既然有现成的,他还是习惯于伸手要,因为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外人或许不清楚,身边人却知道杨天风基本上每天都工作到很晚。 而那些这个攻略,那个战法,大多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杨天风的笔下汩汩流出。然后又印刷成册,逐渐扩散开来,使很多经验和教训不必再用鲜血和生命去换取。 ………… 月亮在空中已经走完了它的旅程,正向山边隐没,在慢慢发白的苍穹里,群星消失了。 如果从高空鸟瞰,可以看见黄色行军队伍象丑陋的毒蛇,蜿蜒着在大路上向前行进。日本鬼子穿着黄军服,戴着微微隆起的令人恶心的黄军帽,背着赤红色的牛皮背包,扛着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咔嚓咔嚓地急进。 汽车,已经被木谷下令弃用。四脚钉、地雷,在夜里实在是防不胜防。而龙王庙的形势危急,急援啊,夹击敌人啊,他可是不敢耽搁。但前面一小股敌人却实在是讨厌,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打又打不到,追又追不上。 其实,骚扰部队并没有埋几颗地雷,只是略微迟滞,为梁末青的分兵伏击争取时间。而对于敌人,哪怕是踩响了一颗地雷,也会疑神疑鬼,提高警惕。 好长时间没有遭到骚扰袭击了,木谷感到有些困惑,也有些庆幸。召来伪军向导询问一番,木谷知道距龙王庙已经不足十里。这样,他自以为找到了答案。一定是敌人或是在组织兵力阻击,或是在集中全力攻打龙王庙,或是畏于皇军的强大,正在撤退转移。 无论是哪种可能,木谷认为只有加快速度一个办法,才能达到预期的目的。他却不知道,长官仓永嘉一所率的主力已经覆灭,而炮火急袭没炸死仓永,却炸坏了电台,使得木谷并没有接到主力的警示电报。 为了稳妥起见,木谷命令报务员开机,与龙王庙取得联系后,下达了加速前进的命令。鬼子变成两列纵队,沿着公路加快了脚步。 ………… 一团如山的红云,向着苏醒的大地上投射出血红的光芒。 阳光照在龙王庙正殿的琉璃瓦顶上,反射出眩目的光芒,灼热和沉闷的气氛紧紧裹缠着这个跟外界隔绝的孤洲。在阵阵的敌前喊话声中,夹杂着稀疏的冷枪,阵地上隐现着跃动的身影,远处传来斧凿声,那好象是敌人在赶做渡河器材。 郭振如从正殿里走出来,走到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垣墙边站了片刻,默默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据守在沿河工事里的士兵,象一条条半枯的蚯蚓,毫无生气的蜷缩在那里。从廊房里传来伤兵们阵阵的呻吟和恶毒的诅咒,夹杂着隐隐的啜泣声。 没有足够的燃料,有米也做不了饭,没有足够的医药,有伤也得挺着。没有援兵,一切生机全都丧失,剩下的只是沉重的悲叹,垂死的叹息和绝望的挣扎…… 郭振如沉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向西偏殿走去。几个军官正围着神台推牌九,见郭振如进来,都惶恐地垂手立正。他知道,在这穷途末路的关头耍这玩艺,自然不是为了寻求什么乐趣,而是悲观绝望心理的反应。倘若在平时,他是定要严厉斥责的,但现在,他苦笑着摆了摆手,军官们悄然溜了出去。 郭振如背靠神台坐下来,微颤的双手抱住了脑袋,在这生死关头,他不能不认真考虑一下自己的前途了。 如果坐等敌人打进来,要么被当场打死,要么被俘虏。负隅顽抗,等待援军,他曾经对此抱有很大的希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情况的变化,他却感到是越来越渺茫,甚至是到了破灭的边缘。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心各异,陌生的战斗 自己还有三百来人的部队,日本人肯为他们赶来相救吗,还有敌人,肯定会全力阻击,即便日本人拼死赶到这里,说不定战斗已经结束了。 郭振如抬起头,怯恐的望了望四周,对着他的只有断腿折臂的狰狞鬼卒,他再竖起耳朵细听,殿外是一片凝重的沉寂。他清晰的感觉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正在这寂静的后面迅速积聚,这凝重的寂静就是埋葬他这支孤军的前奏。 “长官,长官。”一个参谋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 郭振如转过身,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般的瞅着参谋。 “长官,木谷太君发来电报,他率领部队正在回援的路上,命令我们坚守此地,待援军赶到,内外夹攻,击破二路军。”参谋的话中带着希望和期盼。 “终于有援兵了,离我们这里还有多远。”郭振如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到十华里。” “好,马上通报全军,这个消息将振奋起我军的士气。还有,命令部队作好准备,准备与援军夹击敌人。”郭振如一挥手,兴奋的在地上来回踱了两圈。 张三友背靠着坐在西廊房前面的一棵柏树下,脑子又昏又胀,象是倒进了一盆浆糊,纷纷攘攘的理不出个头绪,痴瞪着两眼发呆。 一个钟头前,郭振如把他叫去,吩咐他从现在部队中挑选出一百个精壮士兵,组成一支警卫部队,由他担任队长。还对他说了不少勉励的话,许下了一堆升官进爵的心愿。 在眼前这个时候,他对郭振如的这种宠信和重用,说不上是喜是愁,是惊是喜,只是木然的答应下来。他带着心腹姚守祖到部队里挑选了士兵,编成了班排,指定了头目,让他们休息待命,又打发姚守祖巡视情况,便自己一个人来到这片荫凉下。 这真是一场糊涂仗,糊里糊涂的遭到了猛烈的进攻,又糊里糊涂的被赶到这个鬼地方,虽然敌人进攻不易,可对己方来说,却也是一块绝地。事情来得如此突然,变化得如此之快,让他连仔细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收拢、阻击都没有效果,敌人就象一群饿极了的老虎,打得他只能糊里糊涂的跟着跑。就象一只舵毁桨丢的小船,被卷在激流旋涡里打着转转。眼前被困在这个孤洲上,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只好伸着脖子等死了。 到了这步田地,郭振如还要组织什么警卫队,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想不到会落了这么个结局,他越想越是觉得心灰意懒。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张三友的思路,姚守祖从外面赶了回来。 张三友从姚守祖灰白的脸色上觉察到情势不妙,慌忙站起来急促的问道:“外面情势怎么样?” 姚守祖向西廊房努了努嘴,张三友会意的跟着姚守祖走到廊房尽头垣壁的墙角。 姚守祖惊怯的眨着斜愣眼,压低声音说道:“大哥,事情不妙啊!外面叮叮当当的,敌人正在赶做过河器材,弟兄怨声载道,说是在这个地方是自寻死路。到现在还不见援兵的影子,看来是不能指望日本人。呆在这里没吃没喝,扎起脖子等死……” “等等,怎么会连水都喝不上?”张三友愣住了,守着一条河,竟连水都喝不上,岂不是怪事。 张三友瞪大眼睛听着,大热的天也忍不住脊背上透出阵阵凉气,他越来越清楚的感觉到形势的严重程度。 姚守礼扯起一副哭丧脸,焦急的问道:“眼下是人心涣散,马不由缰,您看这个七拗八翘的势头,敌人要发起总攻,还能支撑得住?大哥,您得拿个主意呀!” “别人都想不出办法,我能拿出什么主意?”张三友气愤的说道:“坐着等死呗,多活一时算一时。” “咱爷们闯荡江湖,吃兵饭,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垫背。”姚守礼紧跟上来说道。 “怪只怪咱们看错了行势,找错了庙门。”张三友朝地下一蹲,没好气的说道。 姚守礼看出了张三友的懊恼,也就势蹲下来,半是安慰半是挑动的说道:“大哥,您不必着急。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闯荡江湖总得冒点风险,免不了有个三长两短。只要有实权……” “屁个实权!”一句话挑起了张三友的怒火,双眼充血,嘶哑的说道:“咱那几百人枪,已经折去了大半,只剩下了百十条腿,实指望通过郭振如抱上日本人的粗腿,怎么也吃香喝辣,可,可现在……” “大哥,您别净说丧气话。”姚守礼眨了眨眼睛,说道:“眼下这数百人枪……” “那是郭振如的警卫队。”张三友冷笑一声,打断了姚守礼的话,愤愤的说道:“到了这步田地,还成立什么警卫队,让老子当队长,这是要我给他卖命啊,老子没这个瘾头。” 姚守礼做了个要张三友冷静的手势,向前凑了凑,一副知己的样子,“大哥,咱是一个山头出来的,我是一心向着大哥,到了这个生死关头,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张三友从姚守礼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也装出很知心的样子说道:“咱俩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什么话尽管说。” 姚守礼用眼角瞥了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郭振如是靠不住了,咱不能等着给他垫背,他不是让咱你们给他卖命吗,咱就将计就计,给他来个猪八戒耍把戏——倒打一耙。” “倒打一耙。”张三友一时没弄明白姚守礼的意思,茫然反问道。 “嗯,倒打一耙。”姚守礼的话里充满了刻骨的恶毒,“现在最要紧的是抓住这支警卫队,把他们拉到咱这边来。去要求郭振如再加强一下警卫队的装备,调换好枪,多备子弹,再增加两挺机关枪和一批短枪。在眼前这个时候,郭振如应该是会答应的。咱们趁着人心不稳,串连一下,把弟兄们都捏在一块。是突围,还是……这可都是本钱哪!” 张三友警觉的扫视着四周,慢慢站起身低声说道:“眼下局势很紧,谁也不相信谁,你防着我一手,我瞅你脚后跟。在一个地方蹲久了,会引起别人疑心,咱挪个地方好好核计核计。” ………… 战斗打响了,就在前楼村东面的大路上,距离龙王庙不过六里之遥。 但敌人首先遭到的打击却不是迎面飞来的子弹,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轰!”公路上腾起了一股黑烟,然后是次第的延伸爆炸,一组连环雷在鬼子的行军队列中炸响。在爆炸的烟雾和火光中,几颗黑色的东西从地面弹起,在二米左右的空中轰然爆炸,迸射出无数弹片,横扫着四周几十米内的一切。 而连环雷中不仅仅有跳雷,还有另外的花样儿。几十颗手榴弹被崩飞到空中,左一颗,右一颗地落地爆炸开来,金属碎片在空中飞舞,射向猝不及防的鬼子兵。 木谷狼狈地趴在地上,一块弹片击飞了他的帽子,在他的头上划了一道沟,血流了下来,进了他的眼睛,瞅什么都象戴着红色的眼镜。 跳雷,再加上手榴弹四下乱飞,甚至凌空爆炸,给鬼子造成了很大的伤亡。爆炸好不容易结束了,听到耳中的便是不断的惨叫和哀嚎。 爆炸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在火光和硝烟的遮蔽下,几十米外一个身影从路旁的掩蔽处跳出来,飞快地奔跑。地形地势非常熟悉,曲折跳越的动作也矫健灵活,很快便消失在杂草、树丛和坑洼之间。 有日本老兵曾描写,在山东被八路军埋设的地雷一次炸死炸伤九名战友。而靠地雷取得如此战果是因为八路的地雷并非踏发,而是拉发。八路军实行这种地雷战时,会选出特别勇敢和矫健的战士一名,在距离地雷几十米,甚至仅仅十几米远的地方控制拉火装置。 这个勇敢的战士会监视日军的行进。只有当地雷可以造成最好的杀伤效果时,才会拉火……于是,日军经常在遭到地雷袭击后,看到拉火的八路军战士从隐蔽的位置一跃而起,飞快地奔跑脱离。 拉火手的危险是不言而喻的,但参谋长梁末青挑选出的这名勇敢的士兵却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他不仅隐蔽得很好,躲过了走在前面的日军尖兵的眼睛,并适时地用电引爆成功发火,给行进中的日军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幸运的是,他还逃脱了。 卫生兵给木谷包扎了流血的脑袋,伤亡统计也差不多了,木谷看着数字,忍不住地咬牙地齿。 几乎是一个小队的皇军勇士,还未施展,还未与敌人交火,便或死或伤。这让木谷既愤怒,又心疼,还有些沮丧。 从鹿邑出发,直到十八里镇,木谷象是疏离了战场,准确地说,是脱离了他所熟悉的作战方式。陌生的对手,陌生的战术,无敌的皇军勇士就这样丧命在陌生的阴谋诡计之下。伤害可能是很小的,但很多次加起来,就是一个很令人震惊的数字。 第一百四十三章 伪军突围 感谢我愿愿我,xiaoheix...,徐小明1,书友151219...,摩人等书友的和。 ********************************************************************* 轰的一声爆炸,激烈的枪声响了起来,前方的尖兵已经与敌人交火,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木谷感慨、痛苦。 留下少量人继续抢救伤员,木谷率领着部队急忙赴援,却没有想到更大的噩梦在等着他们。 亳县和鹿邑虽属豫东平原,地势起伏较小,但由于受河流蜿蜒切割变迁和黄河历次南泛的影响,形成平原中岗、坡、碟形洼地相间分布,具有“大平小不平”的地貌特征。 木谷率兵赶到前方,发现一个班的尖兵被一枚地雷炸得伤亡惨重,又被对方的狙击手干掉了两个,只剩下六个完好的鬼子,且被完全压制。 对手占据着一个天然的土岗,抢修了简单的工事,人数看上去却并不多,似乎只有几十人。 木谷先是指挥部队展开,用火力压制,使被挨打的尖兵能够撤回来。他举着望远镜观察半晌,地雷阵显然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他没有仓促下令进攻。 两门八一迫击炮,九门掷弹筒(一个小队有一个装备三个掷弹筒的掷弹筒班),三挺重机枪,九挺轻机枪,木谷重新衡量了一下己方的装备。但这基本没什么用,因为对面敌人的情况他并不了解。 “敌人很谨慎啊!”梁末青在远处掩蔽部内也用望远镜在观察着敌情,笑道:“看来是地雷阵把敌人炸怕了,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现在谨慎有什么用?”一个参谋冷笑道:“一个中队都不到,我军就是硬打也有把握。” “能智取就不用蛮力。”梁末青沉吟了一下,说道:“按照原计划作战,命令龙王庙那边佯攻一下。” …………… 远处的炮声传来,象是低沉的雷声,龙王庙正殿里弥漫着紧张而又压抑的气氛,众人沉默着,谁也不开口。 当郭振如通过电报和远处传来的爆炸声、枪声知道援军已经离此不远,也就不到十华里的时候,他的心又不安分起来,于是将众人招来,商讨计策。他讲完话,便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捕捉着众人脸上的细微表情。 而张三友此时已经安排完毕,所以并不急于说话,以免招致郭振如的怀疑。他象一个富有经验的赌徒,耐心的等待着最有把握的机会,掷出自己的最后赌注。 郭振如看得出来,众人的这种沉默正是悲观消极心理的体现,忍不住一阵焦躁,身上沁出津津的汗水。他明白在眼前形势下笼络人心的重要,不能象平时那样的横加训斥。 他竭力抵制住冲动,有一种近乎于恳求的口气说道:“诸位,眼前我们正处在紧要关头,这不只是关系到我个人的成败,也关系到诸位的身家性命,大家都是患难弟兄,没有什么可忌讳的,有什么话尽管说嘛。”说着,向自己的内弟,团参谋长郑时伦使了个眼色。 这个郑时伦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要文不能出谋画策,要武不能上马冲杀,只是仗着郭振如才爬上了参谋长的位置,见到郭振如的眼色,立刻跳了出来,嚷道:“困在这里没吃没喝,眼瞅不是个法子,趁着援军离我们不远,就应该突围出去,别落个晴天不快走,单等雨淋头。” 郑时伦一开炮,他的几个亲信也跟着附和起来。 “现在人心惶惶,弟兄们背地里一片怨声怨语,再拖下去,事情就更难办了。” “伤兵很多,医药不足,挤在廊房里连哭带闹,弄得弟兄们人人自危,再这样拖下去,士气怕是很难维持。” “弹药储备越来越少,再这样僵持下去,不断增加消耗,要应付敌人的大规模进攻就更困难他。” 张三友听着他们吵吵嚷嚷,不禁心中冷笑,妈的,一群浪荡子,一群草包,要突围还不是要老子打头阵,吵得倒挺凶,有一个不怕死的吗? “是我无能,误了诸位呀!”郭振如话一出口,便是凄怆动人,“往者不鉴,来者可追,事到如今,都不必怨天尤人,唯有同心同德,合力打开一条生路。”他将目光落在默不作声的张三友说道:“老张,你看突围如何呀?” “突围?这不危险吗?”张三友犹疑的说道:“现在只有一座桥可以进出,几挺机关枪一封锁,很难呐。而且万一突围不成,白白付出了很大的伤亡,又削弱了现在的守备兵力,这对固守待援非常不利呀!” “是呀!”姚守祖在旁附和道:“援军已经离得不远了,要是能击败敌人,自然能解了我们的围,要是来不了,我们突围岂不是送死。” 郑时伦接上来冷冷的说道:“你难道对援军失去了信心,皇军兵力很足,又有大炮,二路军哪有挡得住。” 姚守祖反唇相讥道:“并不是我对援军失去了信心,而是他们迟迟不至,你听这枪炮声,过了半天了,可有越来越近的迹象?” “正因为援军遇到了小挫折,才需要我们前后夹击,一举击败敌人。”郑时伦辩解道:“敌人的兵力基本上都调走阻击援军,现在正是防守薄弱的时候,正是突围最有把握的时机。” “面对着这样的敌人,这样的地势,冒险突围,孤注一掷,能有什么把握?”姚守祖冷笑道。 “面对着这样的敌人和地势,硬突当然是不行的。”郭振如停顿了一下,垂下眼帘陷入短暂的沉思,那副聚精会神的样子,让人感觉到他象是在审度着一个思虑得还不周详的方案,力求使之更切合于当前的情势和处境。半晌,他抬起眼帘,扫视众人,征询地说道:“为了求得更有把握,我看不妨选派一员大将,率领一支精锐部队先突围出去,联络援军,然后回头再接应这里。诸位看,这个想法怎么样?” 郑时伦和几个军官立刻感到得救似的,流露出欣幸、赞同的神情。 张三友皱着眉头看了看姚守祖,见姚守祖在思考,也就沉默着不语。 郭振如继续说道:“诸位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哪一位愿意辛苦一趟。” 郑时伦和几个军官一齐低眉噤声,谁也不敢去冒这个风险。 郭振如望着郑时伦和几个军官,他们低垂着头,不敢接触郭振如那凌厉逼人的目光,整个大殿又陷入了紧张、压抑沉默的气氛。郭振如愠怒的瞪着眼睛,但又显出无可奈何的神情。 姚守祖突然象想通什么似的抬起头,偷偷向张三友使了个眼色,又冲郭振如的方向努了努嘴。 张三友愣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低沉的说道:“长官,那就让我走一趟吧!” “张营长骁勇善战,可当此任。”郭振如立刻夸奖了一句,接着又沉吟道:“再带上副参谋长,智将勇将齐全,突围必无问题。” 众人领命下去准备,张三友和姚守祖又凑到了一起密谋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明摆着姓郭的要咱们去卖命,他呆在这里坐享其成,你干嘛要我答应。”张三友略带埋怨的问道。 姚守祖苦笑道:“难道咱们躲得过去?大哥您硬是不去,姓郭的就能收了您的权。” “收我的权?哼,那我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张三友恶狠狠的说道。 “那倒不必。”姚守祖狡黠的一笑,“突围也未必不是一个机会,您想想,只要突得出去,谁还会管这个烂摊子,咱爷们不会去联络援军,更不会豁出命回头再向这个笼子里钻,只管带着人马去创自己的家业。这就叫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有道理,有道理。”张三友咧开嘴笑了一会儿,忽然皱起了眉头,“那要突不出去呢?岂不是白白送死?” “咱躲在后面,冲不出去就再退回来呗,反正死的不是咱们。”姚守祖阴狠的说道。 围困龙王庙的人马并不多,只有一个主力中队,和刚由第五路自卫军改编的四支队的一部分,但却有好几门掷弹筒正对着龙王庙。 易守难攻?看起来是这样,但敌人所处的也是绝地,木桥一炸,通路一断,饿也饿垮了。 中队长陆鹏和副手高荣立蹲在工事后,用手遮挡着阳光,眺望着龙王庙的情况。 万里一碧的晴空,没有一星半缕的云丝风片,大地上升腾起既干又有些热的空气。除了偶尔一两声冷枪,整个龙王庙前线沉浸在寂静之中,似乎一切音响都停歇、凝结了,只等着瞬间而至的大爆发。 “那边估计是要开战了,可惜咱们却赶不上。”陆鹏略带遗憾的放下了手。 “好容易抢了主攻任务,这些伪军渣滓,还不是一下就全收拾了。可又改变了计划,我们倒变成围困了。”高荣立也挺郁闷的摇着头,眼睛看了看后面做好的渡河器材。 陆鹏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绪很可能影响到自己的手下,便转换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高荣立的肩膀,“现在这股敌人已经成了鬼子的勾命牌,要是消灭了,敌人主力必然全力后撤,当时我们的阻截兵力不足,如何能挡得住,让他们逃回去,这以后再想找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 “这我知道。”高荣立苦笑着说道:“只是发两句牢骚,交给咱的任务可没含糊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智取歼敌 战局变化之后,梁末青依据指挥部的命令,只留下一个中队围困残敌,其余人马前往迎击鬼子的援军。如今,一个中队和新收编的部人,一共也就三百多人,却围困着龙王庙中同样数量的敌人。 郭振如没有想到,他撤到了易守难攻的龙王庙,虽然暂时避免了覆没的下场,可也没法再冲出来。几挺机关枪就能把木桥这唯一的通路封得死死的,何况还有几门掷弹筒,准备万一守不住,就炸桥阻敌。 高荣立摸着胡子茬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队长,你听,这是不是远处在打炮?” 陆鹏侧耳听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可能这么快吧?” 陆鹏和高荣立明显有些焦躁,远处的枪声和爆炸声搅闹得两个人坐立不安,陆鹏几次派人询问一下战况,又强忍住了冲动。 蓦然,阵地上响起了一片激烈的枪声,掺杂着战战兢兢的喊叫声。龙王庙的敌人轻重武器一齐开火,掩护张三友率部突围。 “他娘×的,老子正烦着呢,他们又来凑热闹。”高荣立猛的一跺脚,拔出了手枪,对陆鹏说道:“我去看看,非把兔崽子们打回去不可。” “不行就把桥炸了,不与他们交锋,现在最要紧的那边的战场,这边已经成为次要方面了。”陆鹏不放心的嘱咐道。 ………… 远处枪炮声大作,木谷这边也听得清楚,敌人可能正在猛攻郭振如所部,他知道要抓紧时间了。 迫击炮开始轰击,一个小队的鬼子以熟练的战术动作向前匐匍前进,轻重机枪吼叫着,提供着掩护。 土岗上枪不鸣、炮不响,连人影都看不见,只有炮弹、子弹掀起的泥土和灰尘,以及阵阵硝烟。 四百米,三百米,进攻小队的掷弹筒也开始发射,土岗后也腾起了阵阵烟尘。 二百米,一百米,迫击炮停止轰击,掷弹筒也停止发射。步兵继续推进,五十米,三十米……在木谷惊讶的注视下,步兵登上土岗,占领了敌人的阵地。 远处的枪炮声依旧密集,但这边却意外地沉寂下来。预料中的拼命阻击没有,甚至是没有抵抗,这让木谷大惑不解,狐疑犹豫起来。 占领不高又不大的土岗,鬼子小队长也感到很意外。他举着望远镜瞭望,岗下正面是一片平坦的庄稼地,四月时节,刚刚泛绿,一道浅浅的战壕突兀的出现,刚翻出的泥土与周围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岗下左侧三百多米处是一片小树林,右侧是杂草丛生的小洼地。在战壕后面和树林里,有人影在晃动,应该是敌人的埋伏。再往远看,嗯,两里多地的距离外,是一座土丘,上面有更密集的人影。 放弃这个土岗,敌人是想把皇军诱入下面平坦且开阔的庄稼地,战壕和树林里的敌人两下夹击。鬼子小队长很快作出了判断,深为敌人故作狡滑的幼稚而感到可笑。 哒哒哒……啪勾,啪勾……机枪、步枪突然响了起来,战壕后和小树林里射出了子弹,向着土岗上的鬼子猛烈射击。 鬼子小队长立刻带着士兵卧倒隐蔽,一面还击,一面发出旗语,要后面的大队上来,或是向木谷请示如何行动,或是调迫击炮来,打击敌人。 接到旗语的木谷率队赶上土岗,炮轰、占领,他认为土岗上已经没有了象地雷这种陷阱。何况,他也确实要亲自观察,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土岗上,鬼子的火力陡然增强,压得战壕后的战士抬不起头,小树林里的射击也停了下来。 但这只是开始,鬼子所没有真正留意的洼地里,十门飞雷炮早已经装填完毕,调好角度,在杂草的伪装掩护下,张着口对准了土岗。 觉得土岗上的鬼子够多了,潜伏的两名炮兵才把拧在一起的药捻点着,捂着耳朵蹲在杂草丛中。 木谷观察着,感觉敌人的野战布署是真的有些可笑。有比较有利的土岗不守,跑到庄稼里地守战壕?或者是敌人就想着拖延时间,打一下退一步,远处的那个土丘可能又是一个短暂阻击的阵地吧? 洼地内突然发出连续的闷响,十几个炮弹形的炸药包突然凌空飞起,在天空中划过死亡的弧线,在鬼子惊讶、疑惑的目光中,落在方圆不大的土岗上。 猛烈的爆炸象一阵炸雷,疯狂卷起的硝烟,飞腾而起的泥土、尘灰淹没了土岗,遮蔽了人们的视线。大地在爆炸声中剧烈颤抖,弥漫在空中的烟雾使周围的天空都为之一暗。 经过改进的制式飞雷筒,加粗加长,口径缩小为150mm,但性能却有很大提高。能把五公斤的炸药包炮弹送出四百米,十公斤的也能打到三百多米。 五公斤炸药是什么概念,是多大的威力?只要想象一下手榴弹的装药只有五十克左右,就基本能换算出来。 即便精度还是不比专业的火炮,但却能凭杀伤范围来弥补。基本上来说,在爆炸的十五米半径内,就算没有被弹片击中,也会被冲击波活活震死。三五十米之内,震昏震聋则很是平常。 硝烟逐渐散去,足球场大小的土岗上已经没有活动的鬼子。即便是正向土岗行动、离得稍远的鬼子,包括操作迫击炮的炮兵、弹药手,也被连续的大爆炸震得头晕目眩,目光呆痴。 战场短暂、彻底地安静下来了,土岗上的“皇军”虽然有没被炸死的,但他们却大多被震昏、被泥土所掩埋,而且绝大多数人永远也听不到声音了! 嘹亮的冲锋号响了起来,被大爆炸震惊的战士们这才清醒过来,呐喊着从战壕后、树林里冲出,向着土岗奔去。离得有数百米,很多战士依然被爆炸的震颤弄得有些恶心作呕。 战斗短暂而不激烈,土岗上的鬼子即便幸存,也手足无力、耳聋头晕,失去了大半的战斗力,被砍瓜切菜般地一顿猛杀。二十多个未及上到土岗的鬼子护着炮兵仓惶远逃,但只不过是多活一会罢了。 宋青圃的队伍已经尾追而至,正在远处解决鬼子因地雷袭击而留下的伤兵和少量的保卫力量。 第一百四十五章 鹿邑光复 战斗以这样一种方式解决,恐怕是包括木谷在内的所有鬼子都没有预料到的。但他们已经不必为此痛恨、后悔,木谷已经变成了一堆烂肉,其他鬼子也行将变成冰冷丑陋的尸体。 自从飞雷炮问世,如何有效利用,如何隐蔽接敌,如何解决其射程近、易遭打击的短板……便成了三纵军官面对的课题。杨天风想出了一些办法,群策群力也补充了不少措施。 现在,参谋长梁末青便利用地形地势,有效地隐蔽,利用假象诱敌集中,终于一举奠定胜,并使三纵少了很多伤亡。 ………… 龙王庙正殿里,神像庄严,鬼卒狰狞,一个个呲牙咧嘴,拧眉怒目,做着各种各样的怪相,仿佛在嘲笑着脚下这个毫无生气的家伙。 突围失败,木桥被炸,终于被困死在这里。郭振如可算是清楚意识到敌人已经把他们当成了一个随时可以吃下的包子,木桥并不是敌人留着攻击的唯一道路。而木谷的援军又迟迟不到,使他这唯一的指望也濒于破灭的边缘。他自己一个人呆在大殿内,思谋着自己最后的出路。 张三友默默的盯视着河中间破碎的断桥,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对姚守祖说道:“听见没,那边的枪炮声似乎停下来了,你说是福是祸?” “现在还说什么祸福,留条命就行了。”姚守祖叹了口气,“人家根本就没把咱们当回事,把桥一炸,干脆连子弹都懒得浪费了。” “合着咱们那些布置都白费了?”张三友不甘的说道:“就算日本人败了,咱们要投降,可也得领个功,得点好吧!” “大哥的意思?”姚守祖猜测着说道:“姓郭的执迷不悟,要当铁杆汉奸,咱们深明大义,弃暗投明?”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张三友阴狠的说道:“你看如何?” “大哥,我是这么想的。”姚守祖思索着说道:“要是日本人来了,咱们都得救了,那就啥话也别说。日本人万一败了,姓郭的要咱爷们拼命,那咱就做了他,领个功,得点好。要是姓郭的下令投降,咱也就顺水推舟,别跟他争这个功。这以后谁得势还不一定呢,要是咱爷们又回到日本人那里,嘿嘿,您说,争这个功没用不说,还有害呢!” “对,你说得对。”张三友笑着点了点头,突然指着河对面说道:“你看,那边打着白旗划过来一条小船。” 姚守祖举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苦笑着叹了口气,“大哥,那是吴营长,看来是没指望了,咱们先找好人,准备好,看姓郭的怎么说吧?” ********************************************************************* 鹿邑城头又飘扬起了青天白日旗。 一九三八年六月一日(农历五月初四),日军第四骑兵旅团藤田所部,第一次进犯鹿邑县城。日军进城以后,烧杀****,无恶不作。在鹿邑城乡烧杀掳掠了四十多天,才撤退而去。鹿邑城内一片荒凉,炊烟断绝,几乎成为一座空城。 同年十一月十一日,日寇骑兵百余人,纠集伪军一部,在三辆坦克的掩护下,第二次进攻鹿邑县城。鹿邑县城第二次沦陷。日军在城内抢掠了一天,留下一个伪军中队守城。 第二天,下了一场大雪,天地白茫茫一片。新四军张ap、魏县长所部,让战士反穿大衣(大衣里是白的),亲自率部,翻越城墙,一举收复了县城。城内伪军一个中队二百余人全被歼灭。 一九三九年四月二十三日,时值鹿邑东关三皇庙古会,会上人山人海,有万人之多。魏县长为扩大抗日宣传,特请来戏班,由魏部抗日宣传工作队和洪波剧团演出。 下午一时许,情报人员获悉,驻柘城的日军要进犯鹿邑。魏县长立即布置部下守城。自己亲率主力赶往傅桥警戒。因群众并不知道日军进犯消息,戏仍继续演出,赶会的群众仍在赶会。日军也觉察到鹿邑军队的行动,便从魏桥西边的时口渡过涡河南来,从西关攻城。 县城西关传来猛烈的枪声,接着有人大喊“日本鬼子进城啦”!万人的大会场立即向四面炸开了!人们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向四面八方涌去,有的往城里跑,有的向城外跑。演员们来不及卸妆,就跳下舞台,随着人们向外拥挤。有的索性脱去靴子,一手拿胡子,一手提靴子,随着人群赤脚奔跑。 魏得到消息后,率部队跑步进城,在城内关帝庙、玄帝庙与敌人遭遇,展开了激烈的巷战。从下午三时,一直打到晚上七时,因力量悬殊太大,魏下令撤出县城。 与此同时,张ap率新四军留守处百余人到西南城角一带阻击日寇,有一些伤病员也参加了战斗。后得知魏部已撤出城去,随赶到城南云楼组织留守处向南撤退。 历史上,这是鹿邑的第三次沦陷,鹿邑城乡的百姓从此在日寇的铁蹄蹂躏下,过着暗无天日的亡国奴生活长达六年之久。 但世事变幻,鹿邑仅仅沧陷不到四天,便又重新换了主人。迫降了驻守县城的伪军后,三纵重新光复了县城。 鬼子占城不久,却又欠下了累累血债。日军进城以后,进行疯狂的大屠杀,把抓到的人,不问青红皂白,扒光衣服,用狼狗咬,用刺刀刺,用东洋刀劈,用汽油烧,有的被当成靶子用枪射。据不完全统计,在两三天里就有四五十人惨遭杀害。 孙万祥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家里,脚步轻快,喜色满脸。进了院子便直奔乱柴草堆,几把拔拉开柴草,露出三个年轻女人。 “没事儿了,出来吧,再也不用担心了。”孙万祥如释重负,又喜悦高兴,急着说道:“是国*军,永城那边的三纵,把鬼子伪军都灭了,占了城池。明天,明天还要在老君台公审处决鬼子俘虏,还有作恶的伪军军官。” 藏在柴草堆里的是洪波剧团团长杨春芙、副团长沈萍、陈焰三位地下女共产党员,得知日军进城消息,立即组织演员们撤离。待安排好以后,全城已经戒严,她们三人只好随群众跑到天主堂暂避。 天黑以后被市民廖松山送往孙万祥家里,孙万祥知道三人是魏部妇女工作团人员和洪波剧团团长,便把她们隐藏在墙角的乱柴草堆里。当晚敌人逐户清查,搜捕抗日人员。查到孙万祥家,折腾了一阵,用手电筒在柴草堆上照照,又用脚踢了踢,没发现什么,只好离去。 杨春芙三人在孙万祥家柴草堆里躲藏了两三天也没找到出城的机会,心焦难耐,只好叫孙万祥去找西关保长王心悦商量。 还没商量出办法,事情突然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不仅不用想着逃出城了,而且魏县长估计也很快会返城。 “真的?”杨春芙难以置信地眨着眼睛,鬼子一个大队,伪军两个团,昨天开出城去毫县,这一天一夜的时间,竟然就被消灭了? “那还有假?”孙万祥呵呵笑着,把柴草又挪开了不少,“不信你们去外面看看,老君台那里还押着守城的伪军呢!老百姓往他们脸上啐唾沫儿,扔土块儿,可解恨了。” 杨春芙等人这才出来,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又是褶皱,又是灰土草棍,实在是不太象样儿。 “孙大哥,麻烦您打盆水,我们洗一下再出去。”沈萍客气地说道。 “好,好,你们等一下。”孙万祥答应着,赶忙去做。 “三纵,永城那边的,杨天风的人马。”杨春芙搜寻着记忆,若有所思地说道:“听说是很能打的一个国*军将领,手下兵马也很齐壮。” “听说过,并不详细。”陈焰说道:“可要是能把这么大股的敌人全消灭,那他的实力可真是很可怕。” “不管怎么样,咱们的身份还没暴露,以鹿邑县妇女工作团的名义,也能继续公开工作。”沈萍沉吟着说道:“魏县长得到消息便会返城,留守处的同志应该也走得不远,咱们就在城里等,你们说行不行?” “我同意。” “我也同意。” 三个女人达成了一致意见,孙万祥也端来了水,她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走出了这个藏了两三天的院落。 咣,咣,咣,一个保长敲着铜锣在街上走过,边敲边喊道:“鬼子刚灭,注意防空,闲人不要胡乱走动喽!”咣,咣,咣,“城头三声枪响,各人立时躲避喽!” “防空?”杨春芙皱了皱眉,说道:“三纵很谨慎啊!” “或许是被炸怕了。”陈焰笑了笑。 “不要乱说。”沈萍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是人家打败了鬼子,光复了县城,人家有人家的做法,咱们不明白,也不要贬低。” “我,我只是随便一说,没贬低。”陈焰有些委屈。 “好了,咱们先去看看情况,说话呢,小心点,毕竟咱们不了解三纵。”杨春芙打着圆场,询问了保长,向着原县府走去。 ………… 第一百四十六章 筹划周到 在鹿邑未沦陷前,西北的柘城,北边的商丘,西南的淮阳,都被日伪军占领。只有鹿邑是挂着“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的魏县长坐阵。 听说魏县长是抗日县长,其部队又纪律严明,市民们才陆续回城,商店也开始营业。邻县的一些富商大贾也争相来鹿邑县经商避难。一时,鹿邑在豫东一带成为比较稳定繁荣的地方。 而此次短暂的沦陷因为时间太短,虽有损失,但还未损坏鹿邑的根基。 杨天风坐在县府的办公室里,翻看着未及带走的本县的财赋文件。一个典型的内陆农业大县,盛产粮棉,相当理想的后勤供应基地。虽然要与日军进行残酷的战斗,但却是尽力要争取、要保全的。 现在这个世道,凭的是实力,这鹿邑是我三纵付出代价消灭鬼子后才光复的,再原封不动还回去,哪有这样的道理?别管鹿邑是不是属于宿州专区,这块地盘老子占定了。 对此,杨天风是早有预谋的,此次出兵与鬼子作战,一保毫县,二夺鹿邑,两个目的都达到了,也借着形势和兵威,合并了毫县自卫军,现在就剩下从鹿邑撤退暂不知所踪的自卫军了。 从现在的态势看来,砀山、夏邑在东,毫县、鹿邑在南,对商丘形成了两面压迫;同时,鹿邑光复,又与西面淮阳、太康等地的国×军游击区行将打通;而商丘西面的杞县、睢县、民权等地,还活跃着以新四军为主的多支抗日游击武装。 之前鹿邑、毫县虽有自卫军这样的抗日武装,但实力弱,对商丘日军构不成多大的威胁。而三纵占领之后,却是充满了进取的欲望。 当然,摊子铺大了,面对的局面也复杂许多。杨天风感到需要外援,首先想到的便是第三集团军。 孙桐萱不是经常派出部队东渡黄河,在太康、淮阳一带打游击,锻炼部队,筹措粮饷嘛,如果在河东有一个固定的出发集结地,想必是他极为愿意的事情。 而另外的友军便是杨天风之前一直刻意回避的新四军竹沟抗日武装,现在番号是六支队。这倒不是有什么偏见,而是在杨天风东征西战、建立起一片稳固的根据地之前,新四军六支队的走向与他的战略设想相冲突。 如果不是杨天风突然从涡阳杀入永城,并干得风生水起,永、夏、砀等地将是人家皖苏边区根据地的一部分;如果不是杨天风刻意回避,并占据要冲,人家早就东进在宿州等地展开游击作战了。 现在,宿州专区的地方已经基本为三纵控制,杨天风觉得是到了该谈一谈的时候了。 “司令,余支队来了,就在外面。”一个参谋进来报告。 “请他进来。”杨天风放下文件资料,并起身迎至门口。 余亚农见识了三纵的实力,不仅仅是武器装备、战斗素质,还有人家的灵活打法。一个鬼子大队,听起来吓人,看起来可怕,但却被人家巧妙地分割,一口一口地吃掉。算起来,人家每次正面对阵的鬼子也不过一个中队多一点。 如果不是三纵来援,余亚农想过自己的对敌策略,不过是依靠毫县城墙与敌对战,那是肯定抵挡不住的。 可人家有这样的打法,背后还是实力在支撑,才能收放自如。就象诱敌深入,发挥内线优势,说起来很简单,却需要防御者必须对攻击者在深入之后有能力加以控制。不然纵敌深入后,敌军在战区中横冲直撞,守军牛行蜗步,挡又挡不住,围也围不上,那反而是攻方的内线优势了。 想到手下的自卫军被编入三纵这个强军,想到毫县百姓因此而不受荼毒,想到自己也不必再受桂系顽固派的压制刁难,余亚农觉得挺好。自己顶着个五路总指挥的名头,可枪械、弹药、粮饷全都要自己想办法,现在倒是不用管了,可以专心领兵打仗了。 “余指挥,请进,请坐。”杨天风脸上带着笑容,态度和蔼,之前因为大敌压境,采取的方式有些粗暴,现在形势稳定下来,该是交交心,装一下礼贤下士的样子了。 “长官。”余亚农虽然岁数大,但既然想通了,就想摆正自己的位置,竟向杨天风敬了个礼,严肃地说道:“余某既是四支队支队长,便是杨将军的属下,不敢再提指挥二字。” 呵呵,杨天风笑着摆了下手,说道:“事起仓促,一个支队长实在是有些屈就了。先坐,我把真实的想法说一说,看余指挥意下如何?” 鹿邑县的魏县长还兼着河南省第二区保安第四总队司令的职务,杨天风的意思便是军政分开,把他的军职剥夺,部队合并,成为三纵的一部分。顺便也把余亚农从皖省调出,进入河南。 “我已经向孙桐萱总司令发了电报,请他代为向卫总司令疏通说项。”杨天风淡淡一笑,说道:“魏县长对于军事是实在不在行,此番日军攻击鹿邑,他一不能御敌于外,二不提前向百姓预警,手下的自卫军也是不堪战。嗯,失地之罪可免,军事权力却要剥夺。想来,上面对杨某的建议和处置,也不会有什么疑议。所以,我想请余兄暂且担任河南保安第四总队司令一职,驻防鹿邑。嗯,这只是个表面上的名义,第四总队实际上还是归属三纵,与三纵官兵一样的待遇。” 余亚农听明白了,不过是换个名头,也脱离了皖省,这也体现了杨天风的细心和思虑的周详。 “属下愿意领命服从。”余亚农停顿了一下,又问道:“不知要驻守多少人马,日军吃了大亏,恐怕很快会报复。” “所以,我还请了援军。”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说道:“第三集团军会调一个团来,把鹿邑作为稳固的河东桥头堡,向北、向西游击作战。也不瞒余兄,我的担心不在豫东,而在皖北。估计很快,东面就会有大战事。” 第一百四十七章 骑一师,冶炼突破 感谢海老官,书友151219...,书友160512...,心漂浮,明月醉春风等书友的和。 ******************************************************************** 还不是你四处捅“篓子”,余亚农倒不是真的有这样想法。抗日打鬼子嘛,怕报复还打个屁呀,不如挖个坑躲起来完事。 况且,杨天风说话的时候,脸上却没有什么惧怕、忧虑,似乎早就成竹在胸。 “有国*军一个团,敌人又适逢大败,估计短期内抽调不出足够的兵力。”余亚农点头道:“豫东最近一段时间应该比较平稳,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啊!” 杨天风微笑点头,却不作过多的解释。援兵可不只是第三集团军将派来的一个团,还有马上就会调驻周口至界首一带的黄泛区,归孙桐萱指挥的暂编骑一师,一九四零年后整编改名为骑八师。 一九三七年八月,蒋委员长命令青海马步芳出兵参加抗战。马步芳在全国人民抗日救国呼声的感召下,对抗日的态度也发生了一些积极的变化,同时出于乘机扩编部队的图谋,决定在保存他的正规部队实力的前提下,派出一支部队开赴中原参加抗战。 于是,马步芳以青海南部边区警备司令部第一旅、第二旅各一部分为基础,征调了大通、互助、湟源三个县的民团(其中精壮用以补充南部边区警备司令部被抽调后的缺额),还有第一○○师淘汰的老弱士兵,以及驻防在河西走廊的马步青部骑兵第五军第二旅马禄部和第二团马秉忠部,组成了一支约有八千人的骑兵师,士兵有回、汉、撒拉、东乡、保安、藏等各族之人,尤以回族为多。 显然,马步芳抽编的骑兵师并非其主力,派出这样一支队伍出省抗日,对他的军事实力并未造成什么影响。但在亡国之祸迫在眉睫的关键时刻,其奉命派兵参加抗日,加入到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行列中,一定程度上也表现出了爱国思想和民族意识,对保证西北抗日后方的稳定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这一点是值得肯定的。 一九三七年九月一日,在西宁各族各界群众的热烈欢送下,马彪师由西宁出发,后经兰州、平凉,到达陕西乾县。沿途人民群众也对抗日将士的出征表示了热烈的欢送,使部队官兵精神抖擞,军威振奋。从此,八千名青海健儿开始了千里转战中原的抗日生涯。 在一九三八年,骑兵师(当时番号为暂编骑兵第一师)在潼关、凤陵渡北渡黄河到达晋南的芮城一带,奇袭运城的日军,确保了潼关的安全;后来在尉氏、扶沟、鄢陵和华西等县,也取得了歼灭日伪军千人的战绩。 很快,经过整编的骑兵师将全师调驻河南省东南部周口至界首一带的黄泛区,主力驻项城,任务是防御淮阳的日军。 按照历史,骑兵师不仅经常渡过黄河,以“小骑群”的游击形式袭击淮阳一带日军。甚至还围困了淮阳城,占领淮阳城西关,并以轻骑迂回敌后进行奇袭,致使从开封增援日军腹背受敌,终于溃退。 有这样一支勇猛敢战的友军,杨天风当然可以认为豫东形势并不危急,甚至在以后,还会有更大的改观。而徐、蚌,或者说是津浦沿线的敌人,才是他最大的威胁。 送走了余亚农,杨天风刚坐下来看了封刚送来的长信。是永城方面送来的,是各个方面工作的总结,最多半个月就会有一份汇总资料送到杨天风手中。 离开的时间不长,但汇总资料上的军工突破却令杨天风感到振奋。 首先是炼铁厂终于用坩埚炼钢法冶炼出了钨铁合金、炭素钢,正在利用从后方运来的钨精矿,炼制含钨合金钢和高速合金钢。 其次是经过千百次试验,与铜的拉伸性、延展性等相近的软钢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正在进行覆铜实验。 只这两个好消息,便令杨天风振奋得难以自已,在屋中来回踱步,畅想着军工产业的大*跃进。 坩埚炼钢法的成功,可以说是一揽子解决了新法冶炼钢铁、提炼纯钨、炼制铁合金和合金钢及锋钢(高速工具钢)等技术问题。 钨铁是炼制枪管钢的材料,钨钢又是生产飞机、战车、军舰及各种轻重武器所需之工具钢。在目前缺乏进口材料的情况下,战时合金钢炼制成功,将直接确保军工生产能够获得优质材料。 这应该是他们的荣耀,杨天风想到了那千千万万正在大后方为抗战而殚心竭虑、刻苦钻研的科技工作者,不辞辛劳、努力工作的产业工人。 坩埚炼钢法可是历史上一九三九年,周志宏、邱玉池等冶金专家通过反复试验才获得成功的。利用此技术,兵工署第二十八厂制成的合钨冲模钢,其质量堪与进口的白锋钢相媲美。抗战时期,该厂出品的特种合金钢,机关枪管钢、不伸缩钢、不锈钢、弹簧钢,以及特种合金铸件等,基本满足了抗战的军工需求。 而杨天风的炼铁厂能够冶炼钨合金,则意味着炼制出模具钢、刀具钢、枪炮管钢、弹簧钢等特种合金钢已经为时不远。而软钢覆铜如果成功,则将使弹药生产进入新的历史篇章。 这是先辈们的贡献和心血,没有他们,杨天风也不会有那么多资料可用,不会有那么多艰苦卓绝、自力更生的事迹在鼓舞他。 关键技术的突破,不仅意味着中国的冶炼技术的整体提高,对宿州根据地和三纵的发展壮大也具有极重要的意义。 有了高碳钢和钨合金,则解决了自制机器设备的一道大难题。除了复杂的机器设备,杨天风还准备制造一批简单的脚踏机床,把更多的军工生产分摊到家庭作坊中去,以减轻兵工厂的负担,并提高产量。 而钨合金不仅可以制造模具、刀具,还可以制造高品质枪管和钨芯穿甲弹,军事用途极为广泛。中国可是钨矿大国(约占世界百分之九十),一直以来也是出口创汇的重要商品,随着抗战爆发,钨矿出口量急剧下降。只要有钱,杨天风是不太愁原料供应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动委会,打灰机 况且,在杨天风的指导下,兵工厂的技术水平和创新能力不断提升,正在和已经吸引了很多大后方兵工企业的技术专家前来学习、取经,原料的供应自然不太可能出现问题。在扩散新武器和新技术的同时,这些专家对根据地兵工厂的促进作用也是显而易见。 在战争状态下,不仅仅是国民政府在引导冶金工业科技研究紧密配合军事工业发展的需要,不断推出新成果。敌后武装也在竭尽全力进行军工生产,以保障武器弹药的供应,并力求能压制日军的武器。 八路军兵工厂从无到有,形成产业只用了两年的时间;芒山兵工厂是承自于卧虎岗修枪厂,还有杨天风这个大指导、大划拉,发展到现在,也确实很惊人。 要造的东西太多太多了,虽然杨天风早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具体的规划,但喜讯依然让他有更改规划的冲动。 只不过,他逐渐冷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军工生产是一个多门类的综合项目,单一的技术突破当然重要,可也要受到其他方面的制约。比如电力,原有的蒸汽发电机功率低,缴获的发电机也面临着油料的短缺问题;还有…… “报告。”永城动员委员会主任冯德光来了,打断了杨天风的苦思冥想。 从在曲龙镇便认识,冯德光和杨天风可是老熟人了。杨天风也没什么客套,听了他的汇报。担架队、运输队……已经有了相当经验的冯德光,把各项工作处理得井井有条。 “很好,很好。”杨天风连连点头,表示赞赏,“新开辟的两个县,你也要把动委会组织起来,原来有的也要进行大调整,有军队镇着,你放胆去做。” “杨长官要在鹿邑呆很久吗?”冯德光问道:“新光复的县啊,若是没有杨长官镇着,原来的县长回来怎么办?我可是知道,他在鹿邑有自己的一套人马。什么动委会、妇女会等等。” “我可能要呆些日子。”杨天风停顿了一下,笑道:“不要管他,尽管干你的。鹿邑沦陷,已经说明他的部队,他的组织工作,都有很大不足。国难当头之际,能者上,劣者汰。温良谦恭让,该是收起的时候了。” “有您支持,我马上就在鹿邑开展工作。”冯德光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转身说道:“原来县里的一些工作人员,我若是觉得合适,可就大胆吸收了。县长回来了,这擂台——” “我来打。”杨天风摆了摆手,一口应承下来。 冯德光带着几个工作人员走出指挥部,看到不远处的三个女人还在等着,便笑着招了招手。 “我们动委会要马上在鹿邑开展工作,如果你们愿意,可以来帮忙。”冯德光对三人直截了当地说道:“如果你们还放不开原来的组织,我们也不勉强,是等是走,悉听尊便。” “我们也有动委会的。”陈焰苦笑了一下,现在争领导权,显然是不可能的。 “事实证明,原来的动委会在工作上存在着很大的缺陷。”冯德光严肃地说道:“鹿邑沦陷,百姓遭殃,你们也被困城中,这难道不是工作失误?好了,我也不说太多,你们自己考虑吧!”走了几步,他又转过身说道:“动委会暂时设在城南的老会馆,你们想清楚了,可以去那里报道。” 三个女人一时拿不定主意,眼睁睁看着冯德光等人远去。 “这么强势啊!”沈萍翻了翻眼睛,说道:“不过是动委会主任嘛,由小看大,那杨天风估计也很专横跋扈。” “那,咱们出城去找自己人?”陈焰很迟疑,谁知道人都撤到哪去了,上哪找呢? 杨春芙想了想,摇头道:“我觉得还是在城里等着更好,县城光复了,咱们的人得到消息肯定会回来,这比咱们出城瞎撞要好。” “我同意。”陈焰连连点头,说道:“那咱们就去他们的那个动委会先呆几天,反正都是为抗战做工作。” 沈萍突然笑了,说道:“混几天饭吃,也不错啊!” 三个女人想开了,互相牵挽着,嘻笑着走远。 …………… 天空蔚蓝,地面上却是一片狼籍,十八里镇千疮百孔,几成一片废墟。 平山驾驶着六川九四式侦察机,在十八里镇上空盘旋良久,寻找着昨天还在与敌人作战的蝗军部队。 但他越来越失望,低空掠过激战过的战场,却看不到一个人,还在打扫战场的敌人早就躲得无影无踪。 啪勾,啪勾!突然有步枪从一片树林里向飞机射击,虽然打中的几率微乎其微,但却激起了平山的怒火。 平山盘旋而回,压低机头,俯冲下来,对着小树林便是猛烈射击。 就在俯冲完毕,平山要拉起机头时,忽然听见一阵密集的机枪射击声。不是一挺,而是三四挺捷克式机枪在吼叫。 紧接着,平山感到机身侧面一连串的冲击和震动。不好,中埋伏了。狡滑的敌人用步枪吸引飞机降低高度,然后突然袭击,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平山赶忙用力拉起机头,试图爬高。但是,飞机的发动机一震,原来刺耳的噪音骤然停止,发动机中弹停转了!螺旋桨打成了“一”字形,毫无活气地呈现在平山眼前。失去了动力的飞机成了没有脑袋的鸟儿,摇摇晃晃向地面栽去。他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操纵几乎失去控制的飞机,试图找到一块平地迫降。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杉尾绝望的喊叫:“我们一起自尽吧!” 平山百忙中回头看去,只见地面上,很多士兵从掩蔽处跳出,向冒着烟的飞机追着跑来。看这个架势,只怕他就是落地也难免被活捉。按照日军的作战传统,这时候应该是宁可自尽,也不能被俘的。 平山并不死心,全力操纵着飞机摇摇晃晃的飞过了一条小河,然后便一头冲向了地面。飞机勉强在地面滑了一小段,向前一倾,接着机头扎进地面,倒立起来,翻了个跟斗。 平山和杉尾被扣在飞机里面,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敌人渡水而来,欢叫着围上来,他们却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了。 “妈*的,让你狂。”宋青圃骑着马飞奔而至,咬牙切齿地指挥着战士们把两个鬼子拖了出来,一顿拳打脚踢、枪托砸,两个鬼子立刻变成了死狗。 看着飞机上的三挺机关枪(7.7mm),宋青圃正想让人拆卸下来,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杨长官没准儿能把这飞机修好呢?”宋青圃转头看向孙绍全,征询着意见。 孙绍全点头称是,“长官最喜欢划拉破烂儿,还能修修补补,就留给他吧!要是修不好,您再管他要这三挺机枪。” “切,老子的眼皮子就那么浅?”宋青圃翻着眼睛直撇嘴,“不过三挺机关枪,老子还真没看在眼里。走啦,把这两个鬼子押上。” 鹿邑初定,杨天风便命令宋青圃带着特战队大部赶往毫县,会合蒋支队,防范商丘之敌南下不。 特战队赶到十八里镇附近,正赶上鬼子的飞机,连忙躲藏隐蔽。可平山要死不死地围着十八里镇打转盘旋,还俯冲观察,低得都快擦到树梢了。宋青圃恨得直咬牙,才集中了机关枪,设了个陷阱。不过,真的把飞机打下来,倒是让宋青圃等人得到了意外的惊喜。 ………… 三天以后,鹿邑县县长魏县长带着损失惨重的自卫军返回了县城,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新四军留守处的部分人员。 短短几天,鹿邑县城已经大变样儿。城墙早已经开拆,只剩下了一半。魏县长等人进城时,看到的正是伪军俘虏们承担的一片工地。从永城开来的联防队员们呼喝斥骂,棍棒相加,俘虏们累得呲牙咧嘴,也不敢偷懒。 “是伪军俘虏。”张ap当时的公开身份是魏部的参谋,用的也是化名,见此情景微微皱眉,说道:“以前就听说三纵对俘虏的态度很严苛,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杨天风拆城干什么?难道是要弃守此城?”魏县长很是不解,“估计是怕鬼子来报复,提前做的准备吧?” “不象。”张ap摇了摇头,说道:“看服装,这些都不是三纵的主力,倒象是地方部队。沿途我们也看到了,三纵的人马很精壮,也已经开到了傅桥、魏桥一带,这不象是要弃守的布置啊!” 众人猜测着,已经来到了县府门前,却发现这里或站或坐足有一个排的国×军,而这些国×军士兵很多都扛着两枝枪,左肩一枝,右肩一枝,十分的奇怪。 “请魏县长至侧厅等候,杨长官正与周团长在商议军务。”通报过后,有工作人员很客气地把魏县长等人请至侧厅。 “看样子象是黄河西岸过来的国×军部队。”张ap苦笑了一下,鹿邑县城还真是复杂,各方势力搅在一起,不知道最后是怎么个结果。 第一百四十九章 国民素质,夺权 感谢摩人,清风细雨@,思飞28,jedi2862...,山外还是伤,霜叶红林,月落星辰,谢小刀等朋友和,祝朋友们万事如意。 ******************************************************************** 正厅的办公室内,六十一团团长周至忠正无奈地向杨天风摊着手,“招兵难啊,可不比沦陷区,孙总司令也是没办法。” 请援兵,却没想到来了个争兵的。杨天风有些不悦,但还强压着情绪,皱眉说道:“周兄言过其实了吧?” 能否获得充足的兵源补充,是对日抗战能否取胜的关键。因为军阀割据的关系,国民政府在全面抗战前,始终未能建立起“义务征兵”制度——惟一九三六年,曾在江浙六省中央军控制范围内实施“义务征兵”,训练完毕者约五十万人,稍后经淞沪、武汉等大型会战,迅速补充殆尽。 至于西南各省,军阀们为维系其军事力量的“私有化”属性,对“义务征兵”制度极度抗拒,故国民政府在抗战期间,始终严重缺乏预备、后备兵员,而必须依赖临时的“壮丁征发”和临时的“壮丁训练”。 而战争中士兵的饮食,随着中国脆弱的小农经济的崩溃,逐步跌至令人发指的地步,远不如工人、农民及知识分子;民众的受教育程度很低,大多乃是不识字的农民,并不具备“民族意识”;交通不便,必须依赖徒步跋涉,让民众望而却步;政府没有能力建立可靠的“户籍制度”,该多征的地方往往少征,该少征的地方又往往多征…… 周至忠自然不能如此面面俱到地认识到征兵困难的全部原因,但他也说到了其中的几点,比如士兵待遇差,对老百姓没有吸引力。还有…… “……老百姓怎么想的,鬼子还没打到这里,兴许以后也打不过来,家人能在一起团聚,苦点难点也能活下去。保家卫国,在他们眼里,家未破,卫国关我什么事?这种思想,啊?这个应该怎么说呢?” “国民素质。”杨天风有些理解了,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不用多说了,在沦陷区招兵确实比较容易。鬼子搞得天怒人怨,想报仇雪恨的人很多。活不下去的,更多。嗯,孙总司令的苦衷我明白了,好歹你还带了半个团的人马,带了多半个团的枪枝弹药,也算够意思了。” “杨兄理解就好。”周至忠吐出一口长气,说道:“你放心,一两个月之后,我六十一团还是六十一团,还是能征惯战的部队,不会误了杨兄的事情。” “伪军俘虏可以招一些,还有就是鹿邑县的自卫队,这是最现成的兵源。”杨天风点了点桌上的电报,“卫长官已经发来电报,一是嘉奖三纵歼灭敌人,光复鹿邑;二是将鹿邑的军权从魏县长手中拿掉,由余亚农接任自卫军指挥。这样一来,我们明正言顺,可以并掉他手中的人马。” “能有多少人马?”周至忠问道。 “至少有四五百人吧!”杨天风忍痛放弃这近一个营的兵员,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如果从伪军中能拉出两三百人,六十一团也就算满员了。这以后呢——” “以后绝不抢杨兄的买卖。”周至忠很上道地作了表示,“除了战损补充,周团绝不多编一个人,一条枪。” “话不是这么说。”杨天风摇了摇头,说道:“地盘、人口、赋税等等,这才是制约部队扩充的主要因素。如果以后能扩大地盘,增加赋税和治下人口,周团再扩充,我是乐见其成的。” 周至忠点头称是,虽然并不是完全明白,但他认为是杨天风把周团以后作战的战绩作为一种衡量,打得好就扩充,打得不好嘛,那就别跟他抢兵员。 这样的一番安排下来,杨天风便不得不为余亚农这个指挥另外安排人马了。而周团的实力下降,也不得不使杨天风多留下些部队在鹿邑和毫县。 其实也正象周至忠所说的那样,在沦陷区招兵买马是比较容易的,杨天风一直有所控制,招募的兵员也有要求。若是敞开了招,三纵就远不是现在的数量。 魏县长等人终于和杨天风见面了,气氛却并不是十分融洽。借着县城沦陷,杨天风算是坑了魏县长一把,并了他的自卫军,剥夺了他的兵权。这当然会引起魏县长的不满,但杨天风自有说辞。 “魏县长的抗日热情是值得钦佩的,此番县城沦陷也不应全部归咎于魏县长,但魏县长也是要负些责任的。”杨天风脸上现出了沉痛的神情,“首先,既已提前得到鬼子要进犯的消息,便要通知百姓,疏散民众,怎能不声不响,令百姓措手不及呢?其次,只注重抗日宣传,实际的布置少之又少。如果事先破路设障,鬼子的行进未必如此迅速。县城只沦陷了两三天,却有几十人惨遭荼毒,其状惨不忍睹。魏县长,想必您也觉得难过吧?” 魏县长的火气发不出来了,沉重地叹了口气,说道:“魏某无能,令百姓遭难。这责任,应该由我全部承担。” “敌人来势汹汹,只凭自卫军是万难抵挡的,这责任哪能由魏县长全负呢?”杨天风停顿了一下,说道:“不是三纵要抢地盘,要并自卫军,而是从大局出发,使鹿邑民众在日后能免遭杀戮和残酷统治,才通过血战歼灭敌军,光复鹿邑。如果魏县长觉得三纵是多此一举,那我们马上告知百姓,收兵撤回。这鹿邑还是交由自卫军保卫,日后再有敌人进犯,自然也由魏县长率自卫军保城护民。” 魏县长苦笑了一下,说道:“地不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这个道理,魏某还是懂的。魏某也有自知之明,只凭自卫军是万难抵挡敌人大举进攻的。三纵兵强马壮,毅然赴援,与敌人血战,救民于水火,魏某与鹿邑民众是钦佩和感谢的。以后呢,也请三纵继续保卫鹿邑,保护鹿邑百姓。” 杨天风淡淡一笑,这才把周至忠介绍给众人。正规军入驻,魏县长就更无话可说了。 第一百五十章 转进的首肯,自力更生 张ap一直在观察这个年轻的国*军将领,也一直没有插言说话。虽然合并自卫军比较仓促,也比较强势,但人家的实力摆在那儿,你有能耐就保住城池,打退鬼子嘛!不能说你们打败了鬼子,光复了县城,辛苦了,请走吧,这里还交给我们好了。就算是为百姓考虑,这话也是绝说不出口的。 词锋锐利,深谋远虑,只这两三天的工夫,便把官面儿上的文章全做好了。而且,三纵的实力确实令人震撼,一个大队的鬼子,两个团的伪军,放眼豫东皖北,谁还能一鼓而灭? 魏县长是个不得志的国民党军官,接近下层,同情抗日。张ap同志做他的统战工作,为新四军的军需争得了一些援助,但是解决不了大问题。 而新四军游击支队二大队在杞县、睢县、民权一带活动,因为在敌人夹缝之中,国*军势力也很强,一直没有条件建立稳固的根据地,自然也就没有稳定的财赋来源,经费十分困难,每天连几分钱的油盐钱都开不出,部队经常开不了灶。 实在没有办法,彭xf又派人到“国统区”想法募捐,结果收效甚微。后来不得不卖掉十几匹战马,连彭xf也把他心爱的坐骑卖掉了。 因此,东进在苏皖边建立根据地势在必行,但杨天风的三纵可以说是正在豫鲁皖的交连部,没有杨天风的首肯或配合,东进的困难极大。 所以,豫皖边党委一直想做通杨天风的工作,但收效甚微。尽管杨天风对各抗日武装是扶持和一视同仁的态度,却似乎一直在回避高层之间的接触。 现在是不是个机会呢?张ap心里想着,突然发现杨天风好象对自己的注视比别人要多一些。 “杨长官,新四军在本县设有留守处,不知是否可以继续在此工作?”留守处的一个工作人员开口询问道。 “什么样的工作呢?”杨天风对这个问题似乎早有决定,不紧不慢地说道:“招兵买马?那可是要与三纵和周团竞争喽!如果是共同抗日、配合作战,或者是有什么转进之类的重大问题,倒是有合作的必要。” 这话听到别人耳中或许有些刺耳,明摆着就是不想留守处在鹿邑开展实际工作嘛!但张ap却听出了另外的意味,不由得若有所思地看了杨天风一眼。 “好了,这些事情你一个工作人员也没什么资格谈,还是以后再说吧!”杨天风摆手打断了工作人员的急欲争辩,“诸位着实辛苦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众人见杨天风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说什么,纷纷告辞。 屋内清静下来,杨天风把余亚农请来,细细地商议了一番。 “协调作战是肯定的,不能自己乱打。”杨天风指点着地图,说道:“抗日武装被鬼子追,这种事情很常见。如果事先不打招呼,把鬼子突然引过来,就会弄得我们措手不及。另外呢,你可以与新四军的游击支队的高层进行一下接触,询问他们是否有转进的可能。” “转进?往哪个方向?”余亚农在毫县与新四军的彭xf有过接触和合作,这恐怕也是桂系某些人对他不满的原因。 “或许是这里,也或许是那里。”杨天风伸手指点了两个位置,说道:“如果他们真有这个设想,我是愿意提供帮助的。只不过,划分活动区域是肯定的,这需要双方协商解决。” “好吧,我去试探一下。”余亚农点头答应。 “我很快就要返回永城,接触试探的结果你通过电台与我直接联系。”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说道:“在豫东发展的策略已定,大战不远,四支队新建,要加紧训练,早日成为一支强军。” “属下明白。”余亚农停顿了一下,说道:“说实话,余某对担任支队长这个职务深感不安,若有可能,余某想先去特训班学习学习。” “不一定非要到特训班学习。”杨天风笑着说道:“带兵之余也是可以抓紧时间学习进步的。若说三纵的战法,确实与其他部队不太相同,比较灵活多样。嗯,我这里有特训班的教材,林存孝参谋长也可以答疑解惑。相信很快,余指挥便会成为合格的指挥员,成为战功卓著的名将。” “名将可不敢想,只求多打胜仗,多杀鬼子而已。”余亚农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打鬼子,三纵可不含糊。”杨天风呵呵一笑,说道:“走吧,你若有闲暇,陪我去看看宋青圃他们打下来的鬼子飞机。那玩艺儿,呵呵,以后咱们也会有的。” “咱们也能有飞机?”余亚农真是惊愕了,随着杨天风走了出去。 ******************************************************************** 虽然话不好听,但战争有如一枚硬币的两面,一方面促进科技的发展,另一方面又阻碍了社会的进步。 抗战打到一九三九年,武汉会战结束后,正面战场暂时进入了平稳期,敌我双方的较量转到了持久力上。 而说到持久力没有军工生产的支持,战争是万万打不下去的。被逼得没办法,中国人也迸发出令人惊讶的创造热情,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创造力,无数科技工作者和产业工人在为这场战争而奋斗拼搏。 战争的逼迫,政府和民间的需求,使抗战期间中国的钢铁产量不断提升:战前还不能生产灰口铁,可到了一九四一年灰口铁的产量却达到28607吨;战前只有十几家铁厂,到了一九四三年的全盛时期,已经有了十六家国营铁厂,九十八家民营铁厂。炼钢厂由于投资大、见效慢,则多是国营钢厂在运行,民营的只有四家。 在战争状态下,政府也不得不放弃崇洋媚外的思想和作法,积极引导本国冶金工业的科技研究,以紧密配合军事工业发展的需要。这方面的工作主要是通过经济部和国防科学技术策进会,提出军事工业紧迫需要研究的课题项目。 当时经济部公布的急需仿造之原料中,炼铝、炼钨、锑之利用、铬之替代品、钢板、矽钢片等被列为重要项目。由于处在几乎是完全封闭的环境中进行研究和试验,抗战时期中国冶金工业科技工作者不得不依靠自己的力量摸索研究,以填补空白。 而坩埚炼钢法的成功,则一揽子解决了新法冶炼钢铁、提炼纯钨、炼制铁合金和合金钢及锋钢(高速工具钢)等技术问题,可谓是重大的技术突破。 况且,杨天风所指导的炼钢、煤化等涉及到军工的发展,并不全是封闭的、保密的。就象对张大煜一样,很多有价值的建议和资料被送到了大后方的企业和知名专家手中。 搞科学技术的人大多都有一个通病,对涉及到本专业的知识和信息是求之若渴。在坩埚炼钢法成功之前,便有一些专家不畏路远艰难,赶到永城,既是想得到更多、更详细的资料,同时也促进了根据地的军工生产。 电焊解决了,灰口铁冶炼出来了,矾土制铝成功了,坩埚炼钢法也取得了突破……不管是填补国内空白,还是工艺品质的改进,这些都是抗战期间中国科技工作者取得的成就。只不过由于杨天风的存在,因为他提供的资料,减少了很多研究、试验的时间,使进程大大提前了而已。 “真是没想到,在沦陷区竟然也能取得如此多的成就。”原在金陵女大教化学,后考取冶金工程学位的邱玉池感慨万千,“杨将军从国外搜集的资料可谓是千金难买的财富,而根据地的艰苦卓绝更令人钦佩备至。” 几位专家学者都点头称是,他们不仅得到了可谓是各国机密性的科技资料,也或多或少地参加并指导了根据地的军工生产,还看到了兵工厂技术人员竭尽心智、克服各种困难所进行的各种创造。 以铅室法制造硫酸为例,没有足够的铅板,炸药厂便创造性地用老百姓腌菜的缸来作铅室,并取得了成功;还有土法烧焊等,令人不得不感叹钦服。 “邱先生过奖了。”杨天风笑着摆手,说道:“还有诸位专家,不辞辛苦来到这沦陷区,既是对科技知识的孜孜探索,也是充满了爱国热情,要用所学为抗战出力。对此,杨某才应该钦敬佩服。说到这些科技资料,现在这可不是某个人的财富,而应该是全中国、全民族的财富,是抗击侵略者、保家卫国的动力和支持。” “杨将军慷慨,到底是军人,没有那种敝帚自珍的文人陋习。”一位专家发出感叹,“我们已经商量过,回去过若是取得某些成就,也会及时向同行,向杨将军进行通报、传授。现在是什么时候,难道谁还指着这发财不成?” “嘿嘿,国府的一些政策,一些官员,可不是这么考虑的。”另一位专家冷笑起来,说道:“特别是对民营企业,不说积极扶持吧,倒要多剥一层皮呀!”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专家之助,磺胺 杨天风有些不解,疑惑地说道:“抗战时期,军用民用的物资都很匮乏,国家对大后方的工业态度,也不至于此吧?” 邱玉池苦笑了一下,说了一些事情,令杨天风皱紧了眉头。 抗战之前,中国的钢铁工业不仅停滞,而且相比于满清和北洋时期,还退步了。战争爆发,由于钢材短缺,干脆放弃了山野炮和榴弹炮的生产。而战争使钢铁走俏,国府不但不积极出台扶持钢铁业的政策,反而立马加税,一年时间从1.28元加到90元。 另一方面,政府的银行贷款贷给工业的份额更是难以想象了,四零年只有3%,到四三年的竟不到1%。到了四四年,大后方钢铁企业大多倒闭或停产。 国府,或者说是蒋委员长,很大的问题就是不相信本国人民的智慧和力量,缺乏自力更生的精神。一开始是买买买,以后就是向山姆大叔要要要。对本国科技工作者取得的填补空白和研究突破极不重视,更缺少扶持和鼓励。 比如化学家侯德榜发愤自行研究新的制碱方法,发明了“侯氏制碱法”,以及联产纯碱与氯化铵化肥的新工艺,但却未获重视,未能实现工业化生产;张大煜先生所建立的褐煤低温干馏提炼汽油的利滇化工厂,历尽千辛万苦炼出了油,但政府不扶持,在人力、物力、设备和经费等方面困难重重,终于被迫停办。 到了抗战后期,中国汽油的百分之百,钢的百分之九十五,药品的百分之九十,武器弹药的百分之八十都要靠美英供给。这样地全部依靠外援,民族工业备受打击,使很多怀着“工业报国”之心的科技工作者大为失望,甚至失业没有了生计。 现在嘛,短暂的工业发展的繁荣不过是被逼的,从心里还没有放弃“崇洋媚外”。抗击日本侵略者,国府也老是在期待着列强干涉,淞沪会战的损失惨重,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此种原因。 杨天风沉思良久,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诸位若是遇到难处,杨某愿鼎力相助。”杨天风起身举杯,热情地说道:“就算在大事上杨某力有未逮,可聘请诸位专家,让诸位能衣食无忧,自信还是做得到的。就怕诸位瞧不上这小地方,嫌弃呀!” “杨将军客气了。” “多谢杨将军,日后若没了生计,一定来向杨将军讨个饭碗。” “杨将军说得实在中肯,不失军人本色。” ……………… 众人此时只当杨天风在说笑,却不知杨天风是真希望有更多的专家能留下来,根据地的军工生产已经算是飞速发展了,但他却有更高的要求和目标。 “邱先生。”本来是欢送酒会,但杨天风实在是不舍得放一些专家走,他找了个机会低声对邱玉池说道:“能否请您晚走些时日,指导一下我们覆铜钢板的生产制造。” 覆铜钢板?这绝对是一个相当创新的词汇,也是一项国际上少有的新技术。邱玉池看着杨天风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枪炮弹壳?这可行吗?” “完全可行。”杨天风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延展、拉伸性能接近铜的钢材我们已经炼制出来了,但不能完全代替铜,所以——” 邱玉池眼睛一亮,作为冶金专家,他知道此项技术将带来怎样的巨大影响,对抗战有着何等重要的作用,而且还是世界上的首创。 “这不仅需要冶炼的技术,还有机械方面的专家。”邱玉池的目光投注到不远处的一位正与人说笑的专家身上,努了努嘴,“杨将军,那位如果能留下,成功的几率大增啊!” 杨天风心领神会,他可是早就注意到那位机械专家了,轧钢机、冲压机,这也是他梦寐以求的机械设备。 打动他嘛,肯定有办法。不管是继续抛出专业资料,还是高薪聘请,杨天风决定不遗余力。 …………… 战争年代,虽偶有闲暇,或是转神他顾,但军事和作战却始终是主题。 杨天风从鹿邑返回,一面与专家探讨,一面尽力挽留,一面还关注着战场,关注着安庆袭攻战的结果。 宿城、开封,如果再加上安庆,三场攻坚战的获胜,将极大地震撼据城而守的日军。很可能迫使日军不得不增强各驻守城池的兵力,由此带来的就是明显的牵制效应。 鬼子的机动兵力少了,扫荡的力度和频率都会减弱,无疑将给包括三纵在内的抗日武装带来较宽松的发展壮大之机。 思绪翻飞,杨天风看着身穿白大褂的赵雨柔和郝佳琪在忙活着做实验。专注起来,赵雨柔显出与平时不同的神态,挽起的长发,微抿的小嘴,长长的睫毛,缓缓眨动的眼睛,真的是很耐看。 “嗨,你在看什么?”赵雨柔突然发现杨天风似乎并没注意实验,而是把目光始终投注在她身上,淡淡的微笑,好象在欣赏、赞叹。 “哦,在看你们做实验嘛!”杨天风嘴硬道。 赵雨柔翻了翻眼睛,嗔道:“好,那你说,我们的实验有什么错漏,有什么不对?” 杨天风笑了起来,起身装模作样地在试管、烧瓶等实验仪器旁看了一会儿,干咳了一声,在赵雨柔的白眼下缓缓说道:“百浪多息,一九三四年进行了临床研究,一九三六年治好了美国总统罗斯福的小儿子所患的链球菌咽喉炎及其并发症,才被广大民众所熟知。” “这我们也知道。”郝佳琪用手指推了推眼镜,说道:“据说,研究认为染料生色基团偶氮基是使其产生抑菌作用的有效基团。” 赵雨柔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的思路是合成大量的偶氮染料被,然后再想办法测试它们的抗菌活性。” “这个据说的研究是错误的,是德国人故意散布的误导。”杨天风毫不客气地栽赃陷害,看着两人不解的目光,从兜里掏出两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晃了晃说道:“这是我刚得到并整理出的资料,在目前煤化工已经有了一定基础的条件下,应该可以进行实验制取。如果再能请到个生物细菌方面的专家——” “拿来。”赵雨柔伸手就抢,没提防杨天风比她敏捷得多,一错身让步,倒闪了她一下。 “别着急,小心闪了腰。”杨天风趁势扶住赵雨柔的腰肢,笑着把纸塞到她手里。 赵雨柔哼了一声,急于看资料,也就不追究被占便宜的事情了。 对氨基苯磺酰胺最初是在一九零八年由德国化学家paulgelmo在维也纳大学完成他的学位论文的研究过程中合成得到的,当时仅作为合成染料的中间体被研究,它的药学价值尚未被认识。 1932年化学家josefklarer和fritzmietzsch合成出了对氨基苯磺酰胺的衍生物百浪多息,1932年秋,病理学与细菌学家格哈德?多马克以小鼠为动物模型研究了偶氮染料的抗菌作用时,从几千种候选的偶氮染料中发现了红色的偶氮染料百浪多息对于治疗溶血性链球菌感染有很强的功效,这个发现后来也为格哈德?多马克获得了一九三九年诺贝尔医学奖。 也就是说,绕了一个大圈子,从对氨基苯磺酰胺再到染料“百浪多息”,人们才发现了这种抗菌药物。 “这种药物之所以有效,并不是因为它们是染料,而是由于它们含有磺胺,而磺胺又根本不是染料。”杨天风坐得离赵雨柔很近,几乎碰到了她的发丝,讲解道:“你们从煤焦油中能制取苯胺,主要原料便有了,这两种制取方法呢,我觉得用第二种更加方便快捷……” 赵雨柔和郝佳琪的脑袋几乎挤到了一起,低声议论着,完全把杨天风撇到了一边。 “我爸快到了,他一定更专业。”郝佳琪说道:“要是依我看呢,用这个混合二本脲法更好吧?” “我也是这样认为。”赵雨柔点头附和,“那咱们就开始吧!” 两个女孩自管自说完,才发觉被无视的杨天风,正翻着眼睛不高兴呢。 “我们要开始工作了。”工作有了方向,赵雨柔的心情也变好,脸上带着笑,推了杨天风一下,“你走吧,那么忙,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吧?” “打了那么多电话要我来指导,现在又让我快走。”杨天风很不情愿地站起来,嘴里嘟囔着。 “你去指导煤化厂,那里也遇到了困难。”赵雨柔推着杨天风的后背,只嫌他走得慢。 “好,好。”杨天风无奈地摇着头,不忘叮嘱道:“磺胺类有毒性,你俩做好防护,那个面具,还有消防用具,都要齐备。如果发现干咳、食欲不振、口中有恶味、头痛、头晕、易疲乏、精神萎靡、工作后思睡……” “知道啦,那纸上不都写着嘛!劳驾,把小张、小王给叫来,好吗?”赵雨柔站在门口冲着杨天风抿嘴一笑,伸手关上了门。 好,怎么不好。杨天风撇了撇嘴,但心中却为赵雨柔高兴。踏实下来,做些实事,兴许会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取得建树,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袭攻安庆 煤化工厂的发展很快,有了水泥厂提供的水泥,矾土矿烧制的耐火砖,发生炉、反应炉都建了起来,煤焦和煤焦油的产量都有很大提升。 “按沸点范围进行馏分,我们已经从煤焦油中制取出甲苯、苯,还有民用最广泛的煤油。”厂长袁春林不掩兴奋地向杨天风介绍着,“几位专家给了我们很好的指导和建议,只可惜……” “嗯,估计不久还会有专家学者来帮助咱们。但我们也要培养自己的专家。”杨天风苦笑了一下,说道:“从无到有,煤化厂的成就是令人欣慰的,诸位的辛苦,我杨某是知道的。在生活、待遇等方面有什么不足,诸位一定要提出来,我会尽力满足。” “有工资,吃得也不坏。”一个技术员说道:“更主要的是有发挥我们微薄才能的空间。” “杨将军才是辛苦,在外拼杀,使我们能安心工作,为抗战尽力。” 杨天风谦逊了几句,又与众人研究探讨了一番煤化厂的发展规划,才与众人告别而去。 …………. 强烈的白光一闪,紧接着震耳欲聋的大爆炸。 大地在爆炸声中剧烈颤抖,紧接着第二声、第三下……巨响连连,硝烟弥漫,闪光耀眼。 地上出现了几个深达两三米的大坑,爆炸中心几十米范围内全部夷为平地,工事、地堡、铁丝网大多飞上天,躲在里面的鬼子兵在部被炸死、震死,连壕沟也被土填上了大半。 一九三九年五月五日凌晨,安庆沦陷一周年前夕,国民党桂系176师526旅及第九游击纵队等部队,在反正伪军郝文波部的接应下,向安庆城内驻守日军发起了最大规模的夜袭。 一个旅三个团,还有师属炮兵配合,加上第九游击纵队等部队,总兵力有近万。主攻部队由玉虹门北侧断裂城墙缺口处登墙入城,并打开被日军关闭一年之久的玉虹门,与城中日军展开激战。第九纵队则在潜伏到位后,在一个营的正规军配合下,对安庆城东的军用飞机场发起了猛攻。 突然使用飞雷炮的效果令人震撼,多半个中队的机场守军被这一次猛烈的轰炸给打垮了。 “冲,冲,给老子上啊!”九纵司令莫桂跳起来大叫大喊,耳朵嗡嗡作响,甚至他都没听清他的声音。 “抢,抢飞机。”副司令李新贵倒还记得战前的命令,大叫着提醒。 上面可是答应了,一架完好的飞机给一百枝霰*弹枪,十具榴弹发射器,五具钢拳,奖金两万;坏飞机,连零件也要,可就没有这么丰厚的奖励了。还有油料,也能抵钱抵物资啊! 这虽然有难度,可也是真有诱惑力。九纵算是游击武装,枪弹饷粮比正规军差了一层,飞机对他们是一点用没有,本来是想着全都炸了、烧了。可既然能得到这么多好处,那就费点事拉回去。 杨天风终于还是没忍住,给廖磊发了电报,没提袭攻安庆,只是说如果有机会,弄到飞机或飞机零件,能换武器。 廖磊确实很需要新武器,同样也手头不宽,反正要袭攻安庆,那就顺手牵羊,能弄就弄吧!但命令到了下边,他已经把杨天风的价码给降下来一半。 冲击的路上,除了遍地的残肢断臂,破烂枪支,还有很多鬼子大睁着双眼,五官流血的死在地上。鬼子还不知道飞雷轰炸时,是不能趴在地上的,而应该是蹲在地上,这些全是被巨大的震动和冲击波震死的。 “叼你老哪!”莫桂骂着广西话,一脚踢开把他绊了一下的鬼子尸体。 打了这么多仗,就数这次过瘾。莫桂深知一个中队的鬼子有多难打,就这一顿猛轰,使他手下的兵少死伤了多少啊! 尽管他不知道这武器叫什么,这武器现在也是176师的,连炮兵也是师里调来的,但莫桂已经下定决心,怎么着也得有几门粗得威武的家伙。 城中的战斗还在激烈进行,526旅已经涌进了两个团,向北穿过郭家桥、关帝庙,直插到北门内正大街。驻守在近圣街的日军清野旅团,南从大珠子巷追击,东从孝肃路拦截,在大拐角头,两军展开了猛烈交火。 安庆不比开封,周边敌人很多,又有长江之便。指挥部的作战计划也有时间限制,比打开封更紧,凌晨进攻,天色微亮便要开始撤退。满打满算只有五六个小时,坐镇玉虹门的旅长莫儒阳急得直跳脚,几次欲往第一线亲自指挥,都被参谋和警卫强拉住了。 “机场已经被攻下,命令莫桂分兵攻击八卦门,牵制日军。”莫儒阳立在城楼,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城中的战事。 安庆城中,枪声、爆炸声四处扩散蔓延,乱战的布置被执行得还算彻底,几处火头也熊熊燃起,那应该是郝文波所部借对地形的熟悉,按照命令正分兵作战,烧毁城中的日伪机关。 “命令张团,不要与当面之敌死战硬磕,分兵绕道迂回,破墙开路,直捣敌指挥部。”莫儒阳把军帽一把摘下,急得满头是汗,“不是都布置好了吗,怎么就打不出来呢?” 一种新战术能运用是容易的,要运用得纯熟却很困难。特别是在下层,充分理解并能灵活熟练的运用自如,需要时间,需要演练,还需要实战的锻炼和总结。 就说袭攻开封吧,尽管取得了很大的战绩。可杨天风和董万选还是不约而同地犯了老毛病,与阻击之敌进行了相当长时间的正面硬磕。虽然后来也破墙绕路,分兵迂回,但执行得并不坚决,也慢了半拍。 现在的526旅突击团也犯了同样的毛病,这就是在前线和在指挥部内的不同,打得激烈,往往就缺了几分冷静。 尽管如此,袭攻安庆也取得了比历史上大得多的战果。支援团在郝文波所部提供的向导引领下,迂回接近了集贤门一带,迫使日军指挥部向城外转移。随后,支援团与留守司令部的部分日军展开激战,在夜色和残垣断壁的掩护下突然使用了飞雷炮,并一举攻入敌司令部。 清野旅团驻安庆守军在大拐角遭到了前后夹击,死伤惨重之下向东沿孝肃路败逃出城。 天色微明,城中零星的战斗还未停止,莫儒阳却不得不下达总撤退的命令。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山雨欲来 感谢摩人,龙翔九天之上,徐小明1,我想远飞2012,第11号狙击手,第11号狙击手,百无一用的书虫,xiaoheix...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幸福快乐。 ******************************************************************* 作为皖省大别山游击根据地的第一次攻城硬战,战报很快便上呈军政部。 毙伤日军八百余人,攻陷敌司令部,缴获敌司令部内未及带走的地图等物,摧毁敌机四架,缴获一架,烧毁敌弹药库两座、机场油库一座、伪机关数处…… 这样的战果虽不及开封袭攻战,但也非常令人惊讶。而此时,南昌反攻战却以失败告终,第29军军长陈安宝阵亡,给国×军高层带来了极大的震动,蒋委员长不得不下达停止进攻南昌的命令。 开封、安庆能获得大胜,而南昌会战却损失惨重。军政部,乃至蒋委员长也不得不重新研究和考虑其中的不同。 “……攻坚之难首在攻破城垣,若无奇袭之利,而向武器装备占绝对优势而又依托防御工事的敌人进行攻坚作战,则部队极可能损失惨重,并陷入与敌人作一点一线之争夺,殊为不智……” 其实,笔名惊雷者,早在反攻南昌之初便在报纸上登载了评论文章,可惜未被高层所重视。现在,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可惜,这是以成千上万将士的生命和鲜血才换来的。 …………… 主不可因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 “他妈×的,老祖宗的教诲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杨天风并不因为在南昌会战中钢拳显示出了一定的威力和作用而得意,也没因为安庆袭攻战而欣喜,反倒是忿忿不已。 于南昌失守的较短时间内即酝酿并转入反攻,这是日军所始料未及的,达到了“攻敌无备,出其不意”的效果。可以说,反攻时机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当奇袭未能成功、已形成以弱我向强敌进行阵地攻坚战时,却还不顾战场的实际情况和前线将领的谏议,仍限令于五月五日前攻下南昌,以致不仅南昌未能按其主观愿望攻克,而且部队遭到大量不必要的伤亡。这不是瞎指挥是什么? 南昌会战,中日两人军损伤比例高达19:1。这个数字令杨天风感到沉痛,对老蒋的军事才能鄙夷不已。而这位高高在上的委员长,却恰恰喜欢越级指挥前线部队,由此带来的灾难也就一直持续到解放战争。 唉,这真是国×军的不幸,国×军将领的不幸。杨天风连连叹息,把避重就轻、推卸责任的南昌会战战报扔进了废纸篓。 还是做眼前能做的事情吧!杨天风收拾起心情,拿过桌上的文件资料开始翻阅。 总算是有好消息来安慰,首先是他指定的四台机床经军统派人从香港采购,已经运抵。这可是用真金白银买来的,那数字让杨天风想起来就心痛不已。 其次是暂编骑一师已经奉命开到黄泛区南沿的扶沟、西华、商水一带驻防,马彪的师部驻扎在周家口镇。 这样一来,淮阳日军便直面威胁,再加上三纵在太平集、十八里镇两战中,歼灭了大量日军,使得商丘日军很难抽调出足够的机动兵力来进行扫荡和反攻。 嗯,军工生产制造能力在大幅提升,西面暂时无忧,三纵吞并、改编、招兵,已经扩充至近万人,这些都是令杨天风感到欣慰的事情。唯独东面的敌情报告,让他陷入了长久的思索。 抗战中前期,鬼子的扫荡有比较固定的特点,事前容易获悉情报,也比较好对付。 首先,当时的鬼子要扫荡,动用的都是周边的兵,又筹集军需,又拉伕征车,一般性的侦察便基本能获悉鬼子的兵力和行动方向。等到岗次宁次上任,才采取了不一样的做法。他一般不动用当地兵力,而是从远处调部队来,封锁消息、长途奔袭、夜间集结、黎明攻击,把敌后抗日武装打得措手不及。 其次,由于空舍清野、破路拆堡等措施和手段,日本鬼子的辎重运输很困难,导致了扫荡不能持续太长的时间,长的十几天,短的只有三五日便要撤回。 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阵风式的扫荡自然是杨天风所不害怕的,但他也不会掉以轻心。既然有对东面敌人报复的预料,很多布置和措施便早就开始实施,参谋长梁末青甚至坐镇百善镇,亲自指导监督。 徐州、宿城,杨天风和参谋们的判断是两路的合击扫荡,从目前的情报来看,这种迹象是越来越明显。 “如果在反扫荡中能歼灭或重创敌人,迫于兵力不足,敌人可能要到秋后,青纱帐没了,高杆庄稼收割了,才会有大行动。”杨天风把电话打到了百善镇,和参谋长进行了一番探讨。 “司令要打哪一路?”梁末青对此是比较赞同的,问完便说出了自己的建议,“宿县这边准备得比较充分,宿西的抗日武装也被咱们并了大半,在指挥上似乎更能得心应手。萧县那边嘛,宫山大队虽然与咱们关系良好,但总不是自己的部队,战斗力也令人担心。” “唉,正因为宫山大队不是太令人放心,才必须有重兵防范东北面。”杨天风叹息着说道:“宿县准备得充分,敌人反倒举步维艰,不易形成冒进孤立。这个葛老魁,目光短浅得可以,真想一辈子就在萧县当山大王啦?” 电话中,梁末青似乎笑了两声,然后说得很慢,应该是边想边说,“不如这样,把部队往中间调动一下,两边都照应得到,到时候视具体情况而定。” 杨天风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道:“参谋长,你说咱们有没有可能率先发起攻势,打乱敌人的布署。拖到青纱帐起来,这仗就更好打了。” “宿城的敌人有城池可恃,兵力也不少,攻坚恐怕不行。”梁末青沉吟着说道:“周边据点也撤得差不多了,围点打援这招儿未必好使。徐州方面的敌人呢,离得远,那就更不可能啦!” “不管是宿城,还是徐州,日军最注重的还是铁路线。”杨天风停顿了一下,说道:“嗯,咱俩都好好想想,抓住铁路这个要害,不怕鬼子不上当。” 放下电话,杨天风在地图上又研究了一番,并没有什么要领,才有些心事重重地离开。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先进武器 新机床已经组装调试完毕,厂长欧汉涛满脸兴奋和激动,给杨天风在做着介绍。 “这两台德国的,还有这台荷兰的,都是精密机床,是最好的。比原来的那两台要高级太多。” 是啊,这三台也是最贵的,最新的,当然要比原来杨氏造枪厂的老机器高级。 杨天风点着头,觉得物超所值,能买到这么好的机器,花的真金白银也不让他那么肉痛了。 “有了高碳钢和钨钢,以后机床的刀具问题也能解决。”欧汉涛继续说着,“按照长官的规划,我们将布置生产制造一批脚踏车床,以售卖或租赁形式扶持民间小作坊,把更多的粗加工转包出去。” 一七九七年,英国机械发明家莫兹利创制了用丝杠传动刀架的现代车床,并于一八零零年采用交换齿轮,可改变进给速度和被加工螺纹的螺距。一八一七年,另一位英国人罗伯茨采用了四级带轮和背轮机构来改变主轴转速。为了提高机械化自动化程度,又有发明家在以后的年代中发明了转塔车床、回轮车床、单轴自动车床等等。 脚踏车床虽然比较原始,并不能与现代大型工厂所使用的用电机驱动各种高效自动车床和专门化车床相比。但对于根据地,乃至整个中国,却正适合缺乏电力的民间小作坊。 “脚踏车床也要逐步改进,逐步增加品种,使其功能和效率都能提升。”杨天风苦笑了一下,说道:“在生产率上,咱们肯定无法与日本的大企业相比,要满足军工的需求,就只能发挥人力优势了。” “如果全国都能象咱们这样做,小作坊成千上万,在产量上也未必就赶不上小日本。”欧汉涛有些不服气,说完又有些丧气,这只是说说罢了,国府肯定没有能力和眼光这样推行。 杨天风叹了口气,按照国府对待民间工业的态度,确实也只有永城根据地能做到。 看着,走着,解说着,杨天风来到了欧汉涛的办公室,坐下聊了几句便转入了正题。 “枪炮钢已经基本合格,除了继续生产制造目前的武器弹药品种外,你们还有新任务要完成。”杨天风拿出几张图纸资料,郑重地说道:“这是要绝对保密的工作,依然交由技术小组来完成。零件分车间制造,组装要挑选最可靠的工人。先造出样品,检验合格后,再视情况挑选人员建生产线。” 新武器先交由技术小组来制造样品或少量产品,进行测试、改进,记录数据,规划日后的生产流程、生产工序,并不一定会马上大量制造并装备部队,只是减少了日后突然要制造的时间和压力。简单地说,这就是一个研发部门,把图纸变成实物,以备后用。 而采取这种办法,要求技术小组生产制造的武器可不仅只是杨天风现在拿出来的这种,还有苏联在二战期间广泛使用的m1939型37毫米高炮,仿钢拳发射原理的射程更远的火箭弹,以及12.7毫米重机枪等。 苏联的m1939型高炮仿自博福斯m34型,只是零部件的制造工艺要粗糙得多,并改用了简易式炮车底盘和瞄准具,看过朝鲜战争电影的应该对此武器很熟悉。而实战表明做工粗糙的m1939型高炮极其适于当时苏联的国情,其“偷工减料”使得制造成本大大降低,非常有利于在战时批量快速生产。 同样,对于目前的兵工厂来说,“粗制滥造”的武器更适合它的技术水平和生产能力。杨天风还把图纸送到了大后方,希望能够仿制成功,增强大后方的防空能力。 作为一种轻型高炮,m1939轻便、灵活的特性为杨天风所看重。不仅能防空,如果再结合穿甲弹等特种炮弹,能在更远的距离对鬼子的坦克、装甲车造成威胁。 而粗制火箭弹则能在射程上弥补飞雷炮的缺陷,威力大,安全性高,准头嘛,当然不能精确打击,但可以靠几十公斤炸药的威力来稍做补偿。 欧汉涛见杨天风说得严肃,知道此事重大,赶忙与副厂长黎建业接过图纸,粗略地阅看一遍。 二战最出色的机枪mg42,又被盟军士兵称“希特勒电锯”,代表着枪械生产技术的一次重要突破。那些到处不可一世、飞扬跋扈的美国大兵被它搞得意志消沉、无心恋战、士气低下,视其为“步兵的噩梦”。而轻武器评论家,则对其使用了三个最高级的形容词词组:“最短的时间,最低的成本,但却是最出色的武器”。 当mg42刚刚诞生并装备部队的时候,在西方潜伏于欧洲的谍报人员看来,这实为一款粗制滥造的武器,是若干铁片和一根铁管的拼凑物。 当时雪片般的报告飞向华盛顿和伦敦,内容都是同样的:德国已经不行了,他们极端缺乏原材料,连他们战术核心的机枪都采用如此简陋粗糙的制造技术。 不过,当美英枪械制造专家得知这个情况以后,却是大吃一惊。他们清楚地知道,采用冲压技术的德军在机枪这个方面,已经远远领先了他们。在后来的实战中,也很好的证明了这点。 实际中,用金属冲压工艺生产的mg42不仅节省材料和工时,也更加紧凑。它使用的材料很少,可以通过简单流水线制造。 整个二战中,mg42生产了约一百万支(一说七十万支),这个数量是非常惊人的。要知道二战中德国冲锋枪的生产量不过一百二十万支,如此高的生产数量让人瞠目结舌。性能如此优秀的武器又如此好制造,完美一词用在它身上丝毫不过分。 “看到了吗?金属冲压工艺,这将是武器生产的必然趋势。”杨天风简单地介绍着重点,“为了配合此武器装备部队,你们还要与炼铁厂加快仿制轧壳机的进度,提高弹药产量。这款机枪打起来——那子弹的消耗绝对令人瞠目。” 现在兵工厂的轧壳机同样是来自杨氏造枪厂,生产制造能力且不说,关键是材料,是铜料的短缺和匮乏,这同样也制约着大后方的弹药的生产数量。 中国缺铜,要依靠大量进口,这就是一个迈不过去的坎,但对杨天风却不是解决不了的困难。 欧汉涛和黎建业当然知道这个困难,但他们也知道炼铁厂在研制覆铜钢的事情,联系到一起,他们便明白了杨天风的真正用心。 覆铜钢若能制造子弹、炮弹壳,从理论上讲,将节省至少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铜料。那现在的弹药生产将不只是复装和重新轧壳,而是重熔铜弹壳,改制覆铜钢弹壳,一下子便使材料提升了五六倍的利用率。 一种武器的生产制造,并投入实用,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过程。以mg42通用机枪为例,杨天风早就能拿出图纸,但在枪炮钢没有达到标准,在弹药的材料和生产能力没有取得取得突破,以及其他条件没有满足的时候,生产制造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就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包括国×军在内,各支抗日武装使用步枪,弹药都不充裕,又何谈耗弹惊人的自动枪械?没有子弹,什么高级玩艺儿还不是烧火棍一枝? 再说日本鬼子,没有研发自动武器的能力吗?当然也不仅仅是资源匮乏,还有作战理念的不同,才装备步枪。 而mg42通用机枪好歹使用的是毛瑟枪弹,与中正式步枪是同样的7.92x57毫米规格。也就是说,机枪造出来就能用,只不过弹药要紧张罢了。 仿制轧壳机同样也是在积累经验,为以后自制不同规格的枪弹轧壳机作准备。杨天风想得细致,规划得明晰,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 而供弹方式,杨天风决定暂时采取75发弹鼓式。仿制后世位于昆明的国营356厂制造的可方便开盖快速装填的弹鼓,熟练的人几秒钟就能装满子弹。至于弹链和弹鼓的优缺点,杨天风当然知道,而暂时用弹鼓也是考虑到节省弹药,适应现实的战争环境。 按照屠倭镰刀的操作条例,至多打完一个弹鼓,机枪便要转移阵地,以防鬼子的炮火摧毁。这样的话,使用弹鼓就比弹链的机动性要强很多。 “气冷式,轻便、体积小,却比水冷式要复杂。”欧汉涛看着图纸,说着自己的想法。 “哦,看这,是靠快速更换枪管来使射击能持续。”黎建业指点着说道:“当重机枪使用时,还有专门的重枪管。” 杨天风不插言,等两个人把图纸看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依照兵工厂现在的技术水平,把通用机枪制造出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关键便在于摸索研究出最简便的制造方法,也就是把冲压技术完全掌握,而不是靠机床的铣、削等复杂工艺。” 欧汉涛想了一会儿,把目光投向黎建业,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虽然有困难,但我们争取克服。”欧汉涛代表着做出了保证,“机床加工费时费力,如果能攻克冲压技术,以后的很多武器生产都能运用,更加快捷方便。” “有了高碳钢和钨钢,模具这个难关基本上没问题了。其他困难嘛,我觉得也是能够解决的。”黎建业点头表示赞同,“杨将军也会尽力帮助,不是嘛?” 杨天风点了点头,说道:“水力冲压机正在制造,有几位大后方专家的协助,我认为这会很快完成。对了,你们也要派出人员,去观摩学习,日后好和炼铁厂的技术人员共同仿制。生产规模要扩大,只有一台是远远不够的。” “我亲自去。”欧汉涛是学机械的,专业比较对口,当仁不让地请缨。 “那我就留在厂里,一边监督生产,一边与技术人员开始制定通用机枪的生产流程,并开始试生产。”黎建业立刻把兵工厂的工作都担了下来。 欧汉涛看了一眼老搭裆,两人露出了会心和信任的微笑。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东进,六零迫击炮 太阳升高在蓝天的东南方向,斑斓的朝霞随着晨光一起消溶,缕缕残红抹在新起的朵朵白云的边缘上,融成轻盈的绯红。河水染着金光缓缓流淌,林间的鸟雀也停止了鸣叫,飞散到田野中觅食。 木桥象一条长龙,卧在平静的河面上。古老的桥身同时承受着两个壁垒的军人的步伐,三纵四支队参谋长和新四军的会面人员从桥的两端迎面向桥中央走去。 林存孝一身笔挺的国×军军装,少校领章闪着亮光,淡然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透过那双明亮的眼睛,让人感到胸有成竹,左右跟着四个参谋人员。桥头岸边,三十人的骑兵卫队整齐肃立,散发出一种凝重的杀气。 新四军游击支队政委谭yl中等身材,洗涤成淡灰色的军衣松紧适度的裹住身躯,秀眉明眸,神清气朗,宽广的前额,方圆的下颏,风度洒脱,举止从容。身后一个排的警卫也站得笔直,不甘示弱的与河对面的比着气势。 双方走到桥中央,不约而同的站下,林存孝想抢先打个招呼,赚个主动,却不料谭yl抢先一步,伸手过来笑着说道:“林参谋长,您好。” 主动被谭yl赚去,林存孝也并不怎么介意,他含笑点头,伸过手去,和谭yl握了握,“谭政委,能够跟您相识,非常荣幸。” “的确是幸会,前几天在此不远处双方有些误会,希望今天我们在这里能冰释前嫌。”谭yl率先说道。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这也未尝不是我们军人最好的结交方式。”林存孝的嘴角上浮起笑纹。 “抗日阵营内部的朋友,还是以不打相识的为好。”谭yl摇头道。 “早听说谭政委有很好的辩才,今天算是领教了。”林存孝挑了挑眉毛,说道。 “常言说得好,话是开心的钥匙,抗日阵营内部的争端要是能通过辩论解决,总比使用武力好得多。我想林参谋长会同意这点的。”胡文忠沉稳的说道。 “是啊,谭政委的想法真让人高兴。” “大家也会为这高兴的。” “哦——” “嗯——” “哈哈哈哈。”两个人同时放声大笑,再一次握手。 ………… “三纵已经原则上答应为我们东进让路并提供方便,但也有他们的条件,就是划分防区,要我们在津浦路东活动。”谭政委回到驻地,便和司令彭xf开始商议。 “这与我们得到的情报差不多。”彭xf点了点头,说道:“三纵的既定战略就是向平原渗透,再向铁路沿线伸手。我在想,杨天风以前回避接触,便是要先尽量夺取并稳固住徐蚌以西的地区。现在三纵在此已经立稳脚跟,我们就只能到路东去发展了。” “杨天风这个人思虑周详,一步步走来,几乎没有行差走错的时候,着实令人惊讶。”谭政委沉吟着说道:“林存孝今天曾经提过一个主张,那就是如果不划分防区的话,以后恐有误会。哪里有鬼子,他们就打向哪里,从鬼子手里抢地盘,这在名义上是说得过去的。” 彭xf想了一下,摇头说道:“听着好象没问题,可仔细一琢磨,就不大对劲了。我们和鬼子你来我往的纠缠,如果我们暂时转移,避开鬼子锋芒,那三纵是不是就可以打过来,名正言顺的抢我们的地盘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谭政委苦笑了一下,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就要牢牢被捆在地盘上与鬼子硬拚,你转移,你撤退,三纵就可能伸手过来,打走了鬼子,这地盘也就是他们的了。凭他们的实力,是能够做到的。” “这么看来,划分防区是对我们有利的。”彭xf轻轻点着头,终于做出了决定,“好,这一点可以答应他们。有失才有得,要能稳定住团结抗日的大局面,最低限度也要使三纵不与我为敌。对了,还有什么别的条件吗?” “别的倒没什么,林存孝还透露了些杨天风的意思,只要我军能按其指定的路线东进,三纵还会支援些武器弹药,并提供路东的不少情报,以方便我军打开局面。”谭政委停顿了一下,说道:“从杨天风对各抗日武装的态度来看,我觉得是可信的。而且,三纵可能要马上面对鬼子的大扫荡,没有太多时间来纠缠于讨价还价似的冗长谈判了。” “杨天风确实很慷慨,从这里也能看出他的眼光长远。”彭xf赞同道:“唇亡齿寒,这对于敌后的抗日武装来说尤其适用。日本侵略者是强大的,抗日武装是弱小的,如果不能同心协力,就只能被逐个击败。如果团结起来共同对敌,你扯手、我拉脚,就能使日军顾此失彼,无法集中力量。杨天风扶持指导各抗日武装,也减轻了自己面对的压力。这一点,他做得很好。” “那我们——”谭政委征询地望向彭xf。 “东进,贯彻中央的指示,到路东去,去开辟建立我们自己的抗日根据地,那才会摆脱目前无根之萍的困境。”彭xf断然地做出了决定。 …………… 二战后美国经过统计,认为战争中各国士兵有百分之五十伤亡在迫击炮上。在中国,这个迫击炮造成的伤亡率估计还要在六成以上。 而日军因为作战理论的不同,在抗战期间制造并装备的迫击炮数量并不多,主要是依靠山炮、步兵炮,更近距离的话就是掷弹筒。 三纵装备的榴弹发射器在目前是可以压制住使用大正十年掷弹筒(射程不到二百米)的日军的,但杨天风知道日军还有一种掷弹筒——八九式掷弹筒。这种掷弹筒的最大射程达到七百米,有效射程五百米。在射程上,榴弹发射器就要逊上一筹了。 而在当时,国*军和八路军都开始仿造掷弹筒,以对付日军,国*军就仿造了四万个以上。但杨天风一贯的理念不是仿制,而是力争超越。况且,掷弹筒并不是一种先进武器,对军队的弊大于利,将其淘汰是必然趋势。 按照兵工厂的技术生产水平,杨天风亲自设计并改进了六零迫击炮的制造工艺,可谓是因陋就简,广泛吸取了前人的经验,形成了规模化的生产制造。钢板卷焊制造身管,脚架除缓冲器的弹簧外,其余零件均用铝材制成。整个迫击炮的强度虽有所下降,但重量也因此而减轻。 作为连一级的支援火炮,它可以跟随步兵排作战,随时给予一线步兵提供火力支持。杨天风依据敌情变化,首先投入装备的便是东线部队。每连标准装备为四门,每个排就有一到两门,最大射程一千二百米,迫击炮炮弹重近两公斤,装药一百二十克,杀伤半径十几米,射程和杀伤力完胜日军掷弹筒。 而且,60迫击炮相比掷弹筒最大的优势,在于有瞄准设备,又有稳定的炮架,所以是一个相当稳定的炮击平台,炮击精度是很高的。而掷弹筒则主要通过射手的经验概率炮击,无法有效测算瞄准。 除了装备部队外,杨天风还给了孙桐萱的第三集团军和廖磊的二十三集团军各十门。而对刚刚调来的暂编骑一师,则比较慷慨,一下子就给了骑一师二十门60迫击炮,三十挺捷克造,三百枝霰*弹枪。 需要决定价值,骑一师可是离鹿邑最近的友军,还是一支很勇猛的部队,可以大大减轻三纵西线的压力。 而东面敌人的扫荡已经迫在眉睫,兵员、物资向萧县、宿城集中,南北两路钳形攻势的意图是越来越明显。 “宿城已经陆续集中了灵璧、泗县、固镇等地的日伪军三千余人,还有蚌埠的一个炮兵中队。” “萧县则集中了萧铜等县,以及徐州的日伪军,合计四千余人,还有一个机甲中队。” “经过宿城、开封、安庆的袭攻作战,日军驻守萧县和宿城这两个要点的兵力不会少于两个中队,加上伪军,或有千人。这样的话,扫荡的敌人合计便会有六千余人……” 杨天风听着参谋在讲解敌情,手里翻动着更详细的情报,当看到宿城方面的扫荡部队将由原金子联队的大队长麻生太郎指挥时,他想了想,不由得露出狡黠的笑容。 和鬼子打仗,杨天风要不使些阴招损招,那是浑身的不自在。而金子联队的司令部被端掉,军旗被毁,被其官兵视为奇耻大辱。但他们却不知道联队军旗就在杨天风手里藏着呢。这个破旗子,应该能派上些用场吧? 杨天风摸着下巴苦思冥想,笑得是越来越坏。老子就是喜欢折磨小鬼子,从肉体到心理,都折磨成神经病才好玩儿呢! “宿城周边的发展稳固很有成果,参谋部定下的计划是在有条件、修备了工事的村落展开街巷战,迟滞并消耗敌人。”参谋长梁末青起身开始布置作战计划,“北路敌人比较强,萧县的布置也不够完备,宫山大队等武装难以构成正面威胁,将避敌锋芒,进行敌后扰袭;陈支队负责北面,佟支队负责南面,直属警卫团作为预备队,其他的游击武装也将全部动员,展开行动,对敌人进行全面的牵制袭扰……”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战前布置,情书? 三个支队和直属警卫团都已经扩充至两千五百多人,只有四支队新成立,不过千人之数。这样算的话,三纵参与反扫荡的正规部队就有七八千人,这还不算特战队,动员的联防队,以及各家游击武装。 如何发挥内线优势,歼灭性的重创敌人,便是杨天风和参谋部的主要目标。只有尽量多地消灭敌有生力量,才能维持一段较长的稳定时间。否则,敌人扫荡固然收获不大,损失的也不过是粮草弹药,可能很快就会再卷土重来。 尽管三纵兵力占优,但想在野外作战,想要聚歼千人,甚至两三千的大砣敌人,依然是很困难的任务。 所以,参谋部制定的计划便是后退决战,使敌人拉长补给线,并诱使敌人分兵,以便寻机歼灭。战事未开,肯定就不能事先确定重点打击哪路敌人,总要看哪路敌人先露出破绽。 宫本?!杨天风看到有关萧县的情报上出现了熟悉的名字,不由得眼皮一跳,皱起眉头,陷入了长长的思考。 军事会议进入尾声,参谋长梁末青解答了几位军官的疑问,设定了相对具体的战略战术,便把目光投向杨天风,等着他的补充和结束。 “北路——”杨天风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不仅敌势较大,还可能有不同的战法,我们要打起十二分小心。南面呢,指挥官是原金子联队的大队长麻生太郎。想必他是复仇心切,更可能急躁冒进,露出破绽。所以,我要亲自坐镇北路,南路便由参谋长负责指挥。嗯,没有别的问题,那就散会,各自回去准备布置。” 梁末青不明白杨天风突然提出坐镇北路的思路和想法,但也没多问。众人散后,他才单独与杨天风进行商讨。 “宫本是个极狡滑、阴险的家伙,在我手上吃过大亏,借此机会定然极力争取随军扫荡。”杨天风微眯着眼睛,沉声说道:“情报比较滞后啊,这家伙在萧县已经呆了不短的时间,按照他的习惯,肯定会想方设法搜集关于我们的各种情报。第一次反扫荡,只有萧县之敌进展缓慢,除了宫山大队等武装的扰袭,我觉得还应该有宫本的谨慎。”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们不能过于自信,战术打法能始终不为人所知。就以北路敌人为例,有机甲中队,恐怕一般的地雷就不适用了。因为宫山大队的原因,萧县的破路设障工作搞得不好,要真正阻挡敌人,就要在萧县以外,永城境内了。” “所以司令要亲自坐镇。”梁末青想了想,说道:“除了廖磊答应增援的从蒙城开来的一个团,我看再调蒋支队一个大队前来助战吧!北路之敌至少能有三千多,鬼子也接近一个大队,不好对付啊!” “我还要再调一个特战小队。”杨天风比梁末青还谨慎,说道:“炮兵也要加强。这样一来,南面的力量就要有所削弱了。” “南面的敌人少,我们的准备布置也充分,就算没有机会打歼灭战,也能持续不断地消耗其不少有生力量。”梁末青笑得很自信,“只要北路无忧,南面拖也够敌人头痛的。” 杨天风盯着梁末青,半晌才展颜一笑,说道:“要对付敌人,我还有几个小招数。特别是南面之敌,你听听,看怎么样……” 梁末青认真听着,越听脸上的笑意越浓,最后冲着杨天风伸出了大拇指,连连点头。 …………… 大战在即,兵力调动,联防队动员,弹药运输,注意防空……即便是在煤化厂,赵雨柔等人也感到了气氛的紧张。 “听说鬼子这次来势汹汹。”郝佳琪放下试管,不无忧虑地说道:“不知道杨天风能不能打败他们?” 赵雨柔也有些担心,但还能挤出笑容来安慰,“肯定能打败敌人的,否则这工厂还不得做搬迁准备呀?你看现在,该建设的继续建设,哪有搬家的意思呢?” “我也是这样觉得,可这心里老是胡思乱想的。”郝佳琪苦笑了一下,说道:“杨天风很能打,到现在也没打过败仗,我其实应该相信他的。” “是啊,我们应该相信他,相信三纵。”赵雨柔点头附和,忽然觉得也只有相信杨天风,才能给自己带来安全的感觉。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开门,竟是杨天风的贴身警卫员,赵雨柔是见过几面的。 “三夫人。”警卫员把一个大厚信封恭敬地递给赵雨柔,“这是杨司令送给您的。” “这是什么呀?”赵雨柔奇怪地问道:“电话里不能说嘛?” “杨司令说电话里谈不方便。”警卫员说道:“三夫人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回去了。” 赵雨柔不明所以,看着警卫员问道:“你们杨司令现在在哪?我给他打个电话。” “这个——”警卫员犹豫了一下,断然摇头道:“实在对不起,杨司令的行止是军事机密,不能告诉您。” 赵雨柔眨了眨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好吧,你回去告诉杨司令,让他多注意安全。” 送信人走了,赵雨柔一转头,便看见郝佳琪带着怪异的笑容在盯着她。 “呵呵,好厚的情书啊!”郝佳琪笑着调侃道:“大战在即,还不忘谈情说爱,杨天风对你可真是情深爱浓啊!” “瞎说。”赵雨柔嗔恼地将大信封往桌上一扔,说道:“要是情书,我都懒得看一眼。” 郝佳琪笑个不停,弄得赵雨柔更不好意思打开信封看了。 “嗨,跟你开玩笑的。”郝佳琪终于止住了笑,说道:“打开看看吧,没准有什么重要事情呢,可别耽误了。” 赵雨柔还有些抹不开面子,直到郝佳琪过来搂着她直说好话,才不情不愿地打开了大信封。 果然不是情书,赵雨柔松了口气。信封里面是十几页的资料文件,还有一张信纸,是杨天风写给她的。 “呀,他,他——你看哪,他干的好事。”赵雨柔看着信,一脸的惊讶,嘴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郝佳琪就在旁边,赶忙拿过来,看过之后,脸上的表情也很丰富。 “他,他可把我害苦了。”赵雨柔这才从惊讶中清醒过来,叫苦不迭,“教授、学者呀,向我来讨教,开什么玩笑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赵“专家”?大扫荡 张大煜教授等人从云南启程,按时日推算,可能再有一周就能赶到永城。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者有西南联大的几位学者,以及十几名学生,前来同低温干馏煤化工的赵雨柔“专家”共同研讨。 “别,别急。”郝佳琪的嘴也有些结巴,想了想,指着文件资料说道:“这不有现成的东西吗,把这些都给张教授他们。你,你就按信上交代的说,是从德国搞到的,自己也没实践干过。那个,啊,应该就可以了吧?” 赵雨柔不太确定,把信又好好读了一遍,才稍微地松了口气。 “交给袁厂长,还有厂里的技术员,让他们研究一下,再接待张教授一行吧!”赵雨柔想到了办法,可还有些忿忿,“这个杨天风,就爱搞这些背地里的事情,也不和人家商量一下,弄得人家措手不及。” “其实——”郝佳琪看着赵雨柔,微笑着说道:“其实你戴副眼镜去接待那些专家学者,想起来也蛮有意思的。这么年轻,这么有学问,还不唬得他们一愣一愣的。” “你戴着眼镜,我看正合适。”赵雨柔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睛,“就我肚子里那点东西,倒是要被人家问得一愣一愣的。这个杨天风,见面儿时我非得好好问问他不可。” 郝佳琪含笑不语,赵雨柔发了通脾气,也渐渐消停下来。事情该办还得办,也不能逃跑吧? ×××××××××××××××××××××××××××××××××× 新四军六支队一千余人先至鹿邑,沿着涡河顺流而下,过毫县、涡阳,在蒙城县北面的曹市镇进行短暂的休整。 “宿城敌人行将向我根据地进行扫荡,等他们出动之后,贵军可由侧面对进,在固镇一带越过津浦路。”联络官指点着地图说道:“沿途会有我方派出的向导,各抗日武装也有知会,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彭xf看着地图,伸手划了一下,问道:“宿城之敌是沿这条路线向永城扫荡的吗?” “十有八九应该是这个路线。”联络官看了一眼彭xf,说道:“我军已经在前线布防,贵军此时东进,恐怕多为不便。” “我明白。”彭xf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贵军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我们愿尽微薄之力。” “这个——”联络官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接到这样的命令,需要向上面请示一下。” “请向杨将军转达我们的诚意。”谭政委接过话头,说道:“我们是友军,配合作战、共同对敌是理所应当的。” “那我马上去请示。”联络官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如果此次反扫荡能重创敌人,对我军在路东的行动将会更有有利。”彭xf望着联络官远去的背影,似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谭政委解释,“特别是宿城的敌人,直接关系到灵璧、泗县、泗洪、五河等地的防卫虚实。” 魏政委点了点头,虽然划分了防区,但都在津浦路附近,削弱共同的敌人是互相得利的事情。何况,因为反扫荡作战,原来答应支援六支队的武器弹药可能要泡汤。如果六支队能够参战,缴获是一部分,依杨天风的一贯风格,也会有所表示。 …………… 天色大亮,晨风扑到脸上还觉得凉飕飕的,令人分外清爽。 三辆摩托车当先开路,车手熟练地驾驶着车子,飞转的车轮象是离开了地面。与前三辆摩托车保持着一段距离的是一辆指挥车,深绿透蓝的车身闪耀着鸦翎般的光采。车后几辆汽车,然后又是几辆护卫的摩托,奔驰在滚滚黄尘里。 公路上已经挤满了车辆、马队和步兵,摩肩接踵,纷纷扰扰,几乎没有多少回旋余地。这列车队并不因此减低速度,径直冲了过来,鬼子和伪军纷纷向两边避让,低眉噤声,侧目而视。 车队终于在公路上停了下来。一个鬼子军官跨出指挥车,摘掉墨镜,除下口罩,显露出他的面目。正是日酋松岛少将。 松岛叉开双腿站着,身后侍立着一批参谋和侍从,捧着图囊、望远镜和镶金嵌玉的指挥刀。松岛象鹤立鸡群般,越发显得威严,他,昂首挺胸,环顾四野,面前展开了一幅声威赫赫的进攻图画———— 坦克、装甲车、汽车、摩托车,迎着朝阳泛起一片金属的光泽。高大雄骏的东洋马,甩尾抖鬃,迎风长嘶,骑兵们挽缰驰骋…… 松岛看着面前这一切,脸上浮起了得意的笑容。在这强大的攻势之下,三纵将化为缕缕轻烟,对此,他是充满自信的。 他确信这种信念是有充分根据的。随着日本对华战争战略重心的转移,此次进攻的力量得到了大大的加强。参战的共有伪军两个团(两营制),日军一个大队(八百人),还有一个机甲中队,再加一个骑兵中队,共计三千五百余人,可谓是兵力雄厚。 一声“报告”打断了松岛的思绪,机要军官呈上了报夹。 一份电报送到了松岛手中,是侦察飞机的报告,上面说敌军主力在向南移动,足有三千多人,而在濉溪和永萧交界处,只有敌人的少量主力,但却有数千附庸武装正刨沟破路。 “选择弱军,先打一路。”松岛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宿城的扫荡部队无论从人数还是装备,都是相对较弱的,距离这里也很远,三纵选择对其下手并不意外。 “命令麻生太郎,步步为营,稳步推进,不可冒进,不可分兵,敌人主力正向南调动,伺机袭击。” 随行的参谋和军官当中,宫本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扫荡在军事布置时便出现了不和谐,尽管宫本知道这是由徐州方面制定的,尽管他的官职小,尽管他是萧县驻军,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 分进合击,宫本对这已经形成习惯的战法提出异议,希望由萧县出动的大军不要分兵,避开濉溪,贴近陇海路行进,直接向永城进攻。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机甲中队逞威 机甲中队及车载中队打前锋,宫本也觉得有些冒险,起码他认为兵力不是太充足,最起码也要把骑兵中队调过去,一起打头阵。 宫本还提出扫荡不要过于求快,快则使各部队疏离,有被各个击破的危险。应该步步为营,建立稳固安全的补给线,不断压迫三纵,迫使其不得不进行硬战、决战。 显然,宫本的意见是谨慎的,但却难以被松岛等人所接受。松岛等人是狂妄的,机甲中队长的中队长更是刚从南昌会战的战场调回,大胜使其颐指气使。他觉得宫本胆小懦弱,装甲集群的作战威力让数万的国*军都大败,尽管他只有一个机甲中队,也绝不是三纵这种地方武装能够抗衡的。 而从松岛看来,怕的不是三纵应战,而是避战。大军所携带的物资辎重只够支撑十天左右,如果在匪区能抢到粮食、牲畜,那自然能持续作战。否则,只能是武装游行一趟,两手空空地返回。步步为营,说起来好听,那需要多少部队来分散驻守,岂不是更容易被敌人抓住机会? 但松岛并不是完全否定宫本的意见,而是对作战进行了一下细微的调整。由萧县兵分两路,一路直攻永城,一路先下濉溪,解决侧后的威胁,两路人马相距不过二十多里,凭着机动优势,能很好地进行照应。 看似布置周全,宫本却还是心中不满。装甲集群在南昌会战中取得了极大的战绩,一举突破了国*军号称单线防御最完美的修水防线。连冈村宁次对这次战车集团的使用也自鸣得意,觉得自己是首创了“闪击战”。 当然,日军集中了火力与机动力均强的战车部队作为突穿与挺进的矛头,甚至还有密接支持的专责轰炸机战队,在表面上看很象是闪击战了。 但是德军集中装甲部队主要希望能在运动战中争取优势消灭敌人的野战军,日军反而一味进攻地形目标,国*军野战军只要不挡在路上,根本不被视为一种战略目标。 所以日军战车队虽然以惊人速度打到南昌北路,但是始终没能造成决定性的歼灭战。而在南昌失陷之后,日军的战车大单位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虽然各路国*军已经离开原阵地,在旷野中转进,战车部队配合车载步兵可以轻易分别围歼国*军各师,但冈村宁次居然毫无动作,反而将战车队解编,以大队至中队不等调往各地协同攻坚,战略单位又沦入步兵战车的地位。 德国在欧洲开展闪击战后,就更没有日军关于这方面的相关宣传或轴心国间的经验交流,这也算日本人有一点自知之明,没有过度吹牛,以免反遭德军有识之士的笑话。 而且在以后的正面战场上,日军直到一九四四年都不再使用战车大部队,这也是国*军吸取了经验教训所致。自南昌会战后,国*军逢会战必破坏公路。日军战车的性能不能胜任原野上的长期作战,所以再度恢复其步兵战车的使用方法。 第一次长沙会战依然由冈村宁次指挥,在平坦无垠却无道路可用的湘北平原上,冈村就完全不会想到再使用战车集团作为突进矛头了。 南昌会战也打出了日军使用大规模装甲兵技术上的不成熟,会战期间的恶劣路况使得日军无法以轮型车辆运输补给品、步兵及特种兵给战车部队,战车部队几乎在敌前就因为缺乏燃料而熄火。而步兵部队在大规模步战协同作战能力的拙劣,也是日军不再考虑使用师级战车集群的原因。 宫本虽然不了解南昌会战中暴露出了问题和弱点,但他直觉一个机甲中队还是太少了。宿城一战,已经证明三纵有摧毁装甲目标的能力;太平集、鹿邑之战,也证明三纵的实力不可轻侮。 杨天风,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啊?宫本一直在琢磨,一直在研究,也一直大惑不解。他不明白杨天风是怎么做到既十足象个纨绔子弟,抹脸一变,又成了能征惯战的猛将。 越是想不明白,越是谨慎小心,越是要深入研究,这是宫本的脾气本性。但在别人看来,则是胆小,则是对蝗军的不自信,还有被杨天风坑过后的心理阴影。 又一份电报送到了松岛手中,是先头部队机甲中队发来的,大意是部队已经进入濉溪县境,未遇有力的抵抗,只有一些小股敌人在若即若离的骚扰监视,所经过的几个村庄皆空无一人,粮食、牲畜也全部转移。最重要的是匪区道路破坏很严重,沟渠纵横,行进缓慢。 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出乎他的意料,永城根据地也不是针插不进那般严密,日本人多多少少总会获得一些关于根据地的消息。 “复电——”松岛振臂一挥,自信的说道:“此等伎俩岂能阻挡我无敌皇军之前进,你部可继续前进。祝威武鹰扬,大获全胜。” 下完命令,松岛长出了一口气,顾盼神飞,继续欣赏着大军前进的威势。 宫本皱了皱眉,嘴巴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可犹豫着又闭上。说什么呢,不要轻敌冒进,要机甲中队小心,恐怕又要遭到斥责和鄙视吧? …………… 轰隆隆,轰隆隆,一阵马达声由远而近,十几辆鬼子95轻型坦克在崎岖的道路上,就像喝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地开过来。 “八嘎牙鲁!”中队长藤野从坦克里探出头,愤愤的骂了一句。 虽然早就知道敌人惯于“毁坏”道路,但是也没有料到会如此迅速。这还没往根据地中心走,道路上也是被挖得坑坑洼洼,严重影响了坦克部队的速度。 “轰!”一声巨响,坦克底下腾起一股黑烟,藤野并点被甩下来,坦克隆隆的开了过去,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 “该死的支那人!”藤野愤怒之余,也感到了安全感,支那人的地雷只能对步兵构成威胁,对皮糙肉厚的装甲部队,起不到什么作用。 在杨天风的命令下,扫荡路途村庄的百姓全部迁走,这使得兴冲冲的鬼子的机甲中队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急于建功的藤野的心里象被猫挠一样难受,敌人的避战使他既骄横又着急。 这次参与扫荡的除了机甲中队外,还有协同作战的一个中队的机械化步兵,在路况这么差的情况下,坦克费点劲还可以继续前进,汽车就要停停开开,还有四角钉的破坏,往往会与坦克拉开距离。 在萧县,机甲中队未遇到大的抵抗,几枚地雷也没有对其造成影响。但在进入濉溪东北部的低山残丘地带后,却遇到了麻烦。 不仅道路破坏得越来越严重,三纵还以炮兵小组的方式展开游击战。在土山、小丘之后,或借着村落隐蔽,不时发挥六零和八二迫击炮的曲射和机动优势,轰击机甲中队后的车载步兵。 轰两炮就跑,顺着沟渠,依着地形作掩护,这些来去匆匆的游击炮组令藤野十分恼火,只能对着村落的房屋发泄炮弹。 追来打去,车载步兵不知不觉已经与机甲中队拉开了距离,道路坑洼是一个原因,还有藏在土里的四角钉,以及迫击炮的轰击,汽车抛锚和被打坏的有好几辆,步兵也伤亡了数十。 “轰!”一发迫击炮炮弹从远处的土丘后射出来,在鬼子的坦克旁边爆炸。 坦克的剧烈颠簸令藤野怒火更旺,紧接着,是一串子弹击中了坦克,叮当作响。 火炮、机枪开火,坦克开始还击,对面的敌人溃败了,一如既往地钻入沟渠,若隐若现地向远处逃窜。 藤野不断地命令部队加快速度,他将头伸出窗外,用望远镜了望着前方。 前方隐隐出现了一个小村庄,望远镜中,藤野看到逃窜的敌人正在向村子里跑,不禁冷笑起来。终于让我逮到了,这回看你们能往哪里逃。 藤野只顾向前追赶,后面的机械化步兵的速度却慢了下来,坑洼的地面,土里掩盖的四角铁钉,让鬼子乘坐的汽车纷纷中招。 “轰,轰,轰!”几发迫击炮炮弹从村子里射出来,在鬼子的坦克周围接连爆炸。 “负隅顽抗,螳臂挡车。”藤野命令坦克一字排开,开始轰击村子。 很短的时间内,鬼子的坦克一辆接着一辆开火,炮弹在村子里不断爆炸,有的地方还冒起了浓烟。看着一座座房屋在倒塌,藤野露出了野兽般的笑容,伸手举起了望远镜,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支那人跑出了村子。”藤野在望远镜中,看到很多敌人惊慌的从村后跑出,向远方逃去,不禁焦急起来,等不得身后的机械化步兵,挥动指挥旗,指挥着坦克隆隆的杀向村子。 后面的机械化步兵指挥官见机甲中队独自前进,虽然着急,可汽车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开起来的,而且前边的泥土中肯定还有数量不少的该死的四角钉在等待扎破汽车的轮胎。情急之下,他指挥着步兵抛弃了汽车,步行向前追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聚歼一波流 感谢cheesema...,清风细雨@,摩人,清讽,海老官,子木李不休,吴瀚文等书友的支持,祝朋友们幸福快乐。 ******************************************************************** 鬼子的三辆前锋战车顺着街道进入了村子,一边前进,一边用机枪向四周猛烈扫射。 然而一直快要走到后村村口,却不见丝毫抵抗,这才有鬼子军官忍不住从战车里探出脑袋四处查看(鬼子战车的观察窗视野狭小,经常要伸出头去进去观察,这也就容易遭到敌人子弹的袭击,为此日军特意制造了一种防弹头盔,如果子弹打得不是很正,还是有一定的防护能力),四周除了一片沉静以外,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派遣分队的鬼子下级军官对后面挥动了旗语。很快,建功心切的藤野挥动旗子,命令其余战车进入村子内。十辆鬼子战车一字排开,沿着一条临时土路急速进入村内。 出了村,就是一条狭窄的土路,两边是只有一米多高作物的庄稼地,举目望去,看不到什么危险的痕迹,只看到远处逃跑的敌人的身影。 “追上去,杀光他们。”藤野指挥着坦克一字排开,疯狂的向前追赶。 为了打好伏击,全歼敌机甲中队,三纵进行了周密的布署,不仅选择好了伏击阵地,挖了异常隐蔽的覆顶掩体,并且多次派出人员在实地进行了秘密斟测,每个掩体的位置,配备的人员和武器都研究确定。 每个班由一个武器组和一个突击爆破组组成。每个武器组由四名钢拳手,配备两具钢拳,分别为正射手、副射手,以钢拳对付敌坦克;突击爆破组主要是携带轻机枪、霰*弹枪、加料手榴弹、******等,负责掩护武器组行动,消灭坦克内的逃敌,并抓住有利时机以******烧毁敌坦克。这样每个反坦克武器班都具有火力、爆破、突击能力。 兵非益多也,惟无武进。一支部队,无论它有多高的训练水平,装备多么先进武器,在不了解敌情的情况下轻率开进,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尤其是在对方已有充分准备,以逸待劳之时,盲目急进带来的后果则是相当可怕的。 藤野指挥的机甲中队却因为没有受到挫折而一惯骄横,且在得到情报的误导后有些冒失轻敌,建功心切,不想正中了杨天风等人精心设下的圈套。此时三纵布置的各种反坦克武器,在数量上对比区区十三辆坦克,已处于绝对优势,加之有预设阵地作依托,正好以逸待劳,歼敌于运动之中。 在战场上的谋略,按杨天风的理解,就是心理战,琢磨透敌人的心理,用各种手段和假象使得敌人的思路向自己预定的方向发展。一厢情愿,想当然是不行的。要把自己想象成敌人一方,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我会怎么做,会上当吗? 他在参谋部里不止一次的这样对参谋们说,这种换位思考的方法让那些自以为读几本兵书便可以运筹帷幄的参谋们觉得非常新颖独特,也受益匪浅。可以说,这次行动的策划已经不再以杨天风为主,而是在杨天风的百般挑剔下产生的集体智慧的结晶。 在最易得手的村落里不打,隐藏有效的武器不用,在似乎不可能遭到伏击的地域却设下伏兵,这些假象和诱导终于使敌人放松了警惕,放心地进入了伏击区域。 “轰!轰!轰……”连续的电引爆炸弹接连发出了轰鸣,火光闪现,泥土翻飞,几辆坦克被威力巨大的炸弹炸了个侧翻,履带朝天“哗啦啦”地转着。 没有专门制造反坦克地雷,这是杨天风自认的一个失误。但八路军能用普通地雷和山炮炮弹因陋就简,他也能用地雷加钢拳战斗部进行山寨。钢拳战斗部被普通地雷弹出泥土,撞击坦克薄弱的底甲,形似中国武术中的撩阴腿。 早已经严阵以待的伏击部队已经在掩体里闷了两个多小时,听到信号,迅速掀掉掩体的顶盖,以各种武器突然而猛烈地开始了攻击。 “轰、轰”两声爆炸,钢拳爆炸后产生了瞬间的高温、高压和刺眼的白光,在鬼子战车薄薄的装甲上留下窟窿后,****的高温碎金属流进入战车内部,又引爆了战车内的弹药,“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战车被炸得四分五裂,熊熊烈火顷刻间猛烈燃烧起来。 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鬼子就损失六七辆战车。剩下的战车几乎同时停了下来,有的向前猛冲,有的拼命向后倒车,有的想开下道路,向袭击者还击。因为步调不一,几辆战车不断地、猛烈地撞在一起,发出惊人的“怦怦”碰撞声。 伏击部队采取齐射的战法,即在同一时间内,对同一目标发射至少两枚钢拳,一枚打履带,一枚打炮塔旋转部位,火力非常猛烈,鬼子的坦克接二连三的起火燃烧。 “轰、轰、轰……”连续剧烈的爆炸声传来,被摧毁的钢铁战车,有的不断迸发出余爆,有的燃起大火,烧得铁板“嘎巴嘎巴”直响。 “嗒嗒嗒……”猛烈的枪声不时响起,爬出受损坦克想逃跑的日本坦克兵就像抽筋一样栽倒了下去。 一辆猛烈开火并且迅速冲下道路的日本坦克,突然没来由地爆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履带被地雷炸断,骤然停了下来。一个身影突然从掩体里跃出,向着坦克投出******。 挨了******的日军坦克调转枪口,一道火舌迅速向这个战士扫来,躲闪不及的勇敢战士被击中倒下。又是一个身影从旁边的掩体立起,一道火焰,钢拳击中了坦克。 片刻工夫后,坦克的火势越来越大,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坦克变成了烧红的烙铁。一个满脸漆黑的日军坦克手才打开舱盖,就一头栽倒在坦克上不动了。 ………… 激战仅用了不到十分钟,在三纵预谋已久的凶猛打击下,日军机甲中队便全军覆没,不长的一段路上,坦克残骸冒着烟火,殉爆还未停息。 村子里的枪声、爆炸声激烈起来,徒步追赶的日军机械化步兵被隐藏在村中百姓家地窖里的战士们紧紧缠住。 虽然听到前面激烈的爆炸声,知道机甲中队可能遇到了麻烦,但鬼子的步兵中队却无法及时增援。等到他们不计伤亡,冲到后村口时,看到的是机甲中队覆没的惨景,原来仓惶而逃的敌人已经卷土杀了回来。 “撤退!”日军指挥官见大势已去,面对占据绝对人数优势的敌人,他急忙指挥部下后撤。所以说,日本人还是有智商的,他们也知道什么叫做“识时务”,并不是上了战场就憋着劲把自己搞死为止。 但是现在撤退,已经晚了,周围隐藏的小股部队已经顺着沟渠、壕沟包围上来,小股汇成大队,轻重武器一齐开火,炽烈的火力劈头盖脸的泼将下来,把鬼子堵回了村子。 部队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将小村子团团围住,从各个方向向村子里进攻,浓重的硝烟弥漫在大街小巷和残垣断壁之间,烈火浓烟中闪现着敌我士兵的身影。 仗着人多和熟悉地形,以及可恃的近战利器,三纵官兵牢牢占据着优势。虽然鬼子死命挣扎,困兽犹斗,但却渐渐不支,被疯狂、且不惜伤亡的进攻,和凶猛至极的火力,逐步压缩到村子中央的一座大房子里,全部被歼的命运已经无法摆脱。 “一个机甲中队,一个机械化步兵中队,将葬身于此。”鬼子指挥官抚摸着指挥刀,站在屋中,听着外面越来越近,越来越激烈的枪炮声,苦笑着自语道:“三纵,这回又要一战成名了。杨天风啊杨天风,踏着帝国军人的尸骨建立功勋,这回让你小子成功了。” 前院响起了几声巨大的轰鸣,地面都在震颤。然后是数不出个数的手榴弹的爆炸,密如爆豆的枪声,夹杂着一片慌乱的惊呼。 几个士兵仓惶的退过来,边退边喊道:“敌人打进来啦!” “为天皇陛上尽忠、为东亚霸业献身的时刻到了。”日军指挥官抽出战刀,嚎叫着率领所有人员,包括轻伤员冲了上去……… 硝烟渐渐散去,枪声渐渐停歇,一场激战终于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枪炮声在远处响了起来,阻援部队正与赶来的敌人交火,伏击部队迅速打扫战场,分头沿着沟渠撤退而去。 “真他娘×的狠啊!”蒙若刚边疾步而走,边咧嘴赞叹,“打坦克就够让人佩服万分了,再看歼灭鬼子步兵中队,完全是疯狂、不要命的打法。那加料手榴弹扔得,跟雨点似的,谁也扛不住啊!那么近的距离,也不怕炸着自己人?” 黄瑞华嘿然一笑,说道:“不快打快退,鬼子大队就上来啦!要学的,是人家的智谋,是人家的打法。破路看起来简单,用起来却厉害。隐蔽运兵,撤退脱离,还能当临时战壕用。嗯,廖司令对杨天风和三纵另眼相看,你以为只是凭几件武器?那是看人看得准,是目光长远。” “杨天风答应帮大别山根据地建兵工厂了,所派技术人员已抵达立煌。”徐澄忍不住回头插嘴道:“廖司令拿出节余兵饷正在购置机器设备。仅凭这一点,如果莫团此战表现不佳,廖司令可是不会答应的。” “我这就去莫团,让他给老子玩命地打。”蒙若刚的脸沉了下来,声音也狠厉起来,“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兵工厂要是建起来,对咱们广西军有多大的作用。” 第一百六十章 战术调整 此次反扫荡作战,廖磊不仅派了驻守蒙城的莫德宏为团长的一个团,还派了由蒙若刚、黄瑞华、徐澄等军官组成的观摩团,亲近看重之意明显。这不仅仅是援建兵工厂的作用,廖磊此人的大局观,以及坚定坚决抵御日寇的军人气节,都是其中的原因。 现在,大别山根据地和永城根据地已经打通了联系,人员和物资交流,军事行动的配合协同,已经成为必然趋势。 这与孙桐萱的第三集团军差不多,杨天风和三纵的价值凸显,他们都有需要的目的。 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换身衣服就能在正规军队和地方部队之间转换,或者暂时躲进村庄、路沟、山林,这便是内线作战的优势。在自己家里,行事总要方便很多,这一点是松岛等日本军官所没有想到的。 主力在北而不在南。杨天风和参谋们以各种假象迷惑了敌人,初战告捷,出其不意地以一记重拳打击了鬼子的嚣张气焰。 啪的一声,松岛手里的墨镜掉落在地,摔碎了。他瞪着两只眼睛,紧盯着报告的参谋。好半晌,才一把抢过参谋手中的电报看了好几遍。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松岛神经质般的捏着电报,在地上走来走去,喃喃的说道:“机甲中队的电台一定是坏了,只是一时联络不上。派出部队,前去搜索,一定要找到他们,找到他们。”他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冲着参谋吼叫道。 鬼子参谋“哈依”一声,迅速离开了暴怒的上司,免得有殃及池鱼的危险。 “藤野,你这个混蛋。”松岛将手里的电报捏成了一团,似乎这就是那位鲁莽又狂妄的机甲中队指挥官。 不要追击太远,不要孤军冒进,不要被敌人引诱,不要被敌人的败退所吸引,不要……宫本暗自叹了口气,这些告诫本来是想说出来的,但现在还是闭嘴为好。 松岛骂了一会儿,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思索。现在,他不得不考虑这次失败所面临的严重后果,以及以后的战术打法了。 就算把失败的责任推给轻敌冒进、狂妄自大的藤野,徐州方面会认可吗,会原谅自己吗?恐怕不行,这可不同于一支普通部队的失败,而是宝贵的机甲中队。这个影响是极其恶劣、巨大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全部推托掉战败的责任的。 而敌人能在四十多分钟的时间内消灭机甲中队和车载步兵,无论是兵力,还是战力,都要令人重新审视了。 很快,第二封电报又到了。坦克中队和车载步兵中队为敌全歼,从坦克残骸看,敌人不仅拥有破甲武器,还有大威力的反坦克地雷。 松岛再次把电报捏成一团,阴沉的目光扫过身旁的参谋和军官们。 “宫本君。”松岛叫着宫本的名字,沉声问道:“敌人怎么会有反坦克地雷?这方面的情报,你们为什么没有?” 反坦克地雷?宫本也是一愣,这怎么可能?他自认为情报搜集得已经很充分细致,可这个杨天风,又给了他一个突然的措手不及。 “情报总是疏漏。”松岛似乎找到了失败的理由,不满地训斥道:“敌人的武器装备,敌人的作战方式,敌人的调动,完全不能令人相信。作为萧县的情报机关负责人,你不觉得工作失责吗?” 宫本心中一凛,难道这是松岛要为失败寻找借口,寻找替罪羊了?他短暂而快速地思考了一下,缓缓说道:“卑职确有失责,而敌人的保密工作做得也很好。更重要的是对杨天风这个人,我们的研究和重视远远不够。其屡战屡胜,未必便是靠的正规军的支持,靠的阴谋诡计。有很多战术打法对我们来说,都是陌生的,是值得警惕并细致研究的。皇军虽然战力强悍,但习惯了正规打法,却往往不适应现在的环境,且有轻敌之心。藤野君成神,未必不是这方面的原因。” 松岛眨着眼睛,半晌没说话。现在战事未停,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宫本在自责失责的同时,也指出了目前的失误和弱点,这在之前也提过,但显然没有被听取,被重视。 见松岛慢慢收回目光,转过身去,宫本暗自松了口气。 “濉溪东北有低山残丘分布,其余为广阔平原区,敌人选择此地阻挡皇军,是想凭着山地之利。”松岛注视着地图,伸手招过参谋和军官,指点着说道:“如果我军不攻濉溪而向永城直进,则濉溪之敌便可威胁我侧背。诸君,你们有什么建议?” 众人暂时都没有吭声。机甲中队的覆灭给他们蒙上了心理阴影,再招失败,是承受不起的责任。 “宫本君,你怎么看?”松岛直接点名。 “哈依!”宫本向前走了两步,指着地图说道:“敌人破路挖沟,不仅是阻挡我机械化部队前进,还可由纵横的沟渠隐蔽运兵,并可依沟渠而构筑简单工事进行阻击,特别是还有低山残丘可依托,可谓是攻守两宜。若与敌人在此地纠缠,于我军不利,恐怕也正中敌人诡计。” 松岛轻轻颌首,示意宫本继续往下说。 “所以,我的意见是不管濉溪的敌人,直插永城。”宫本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永城是敌核心地带,也是此次扫荡的最终目标。所谓攻敌所必救,直击其要害。敌人为保永城,就只能硬拦死战。这样,迫敌决战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至于濉溪之敌威胁我军侧背,我想敌人是肯定没有围歼我三千大军的实力。只要我军集聚一起,不分兵,倚靠火力优势,依靠皇军的野战战力,敌人是很难阻挡的。” 挤成一砣向前攻,如此呆笨的战法?几个参谋和军官互相目视,脸色复杂。 “不顾侧背,不顾补给线,我军所携粮草物资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松岛似有所动,但还有顾虑,“当然,敌人想要包围消灭我军,也是痴心妄想。” “阁下,这样的行动还有可能给敌人造成假象。”宫本进一步解释道:“我军可视行进速度和所携物资来调整作战作署。其实,如果能迫敌决战,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大半。” “迫敌决战,重创或击败敌人。”松岛的眼神凌厉起来,这才是体现皇军战力的打法,与敌纠缠于山地、沟渠,不仅损兵折将,还少有收获。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攻敌必守,地雷战 一派紧张肃杀的气氛笼罩着设在陈村的前线指挥部,人们匆忙的进进出出,报告情况和传达命令,参谋们从电话里大声询问着敌情和战况。 杨天风和几个参谋、军官正在商讨着对策。 “予敌迎头痛击的目的基本达到,敌人乱扑了一阵子,似乎消停了。”杨天风看着传来的情报,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或者有什么别的举动,没准是在调整布置。”参谋郭亮猜测着说道。 “敌人大举进犯,显示了他们的决心,想凭借军事上的胜利,占领根据地,实现他们所谓‘巩固的占领’。”杨天风沉吟着说道:“此次敌情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要严重,但我们已有足够的应变手段。所以,不要过分紧张,加紧侦察。” 要说杨天风和当时人们最大的区别,那就是心态上的不同,思维上的差异。对于日本鬼子,他既不畏敌如虎,也不狂妄自大。即便是此次来势汹汹的大扫荡,他也并不是非常紧张,这便是心里有底的表现。 “鬼子是不可能将这么多兵力长驻一地的,这也就决定了扫荡不过是一阵风似的行动。咱不怕鬼子来扫荡,就怕他来了不走,当然,这对于鬼子是相当困难的。坚壁清野对鬼子后勤构成的巨大压力,决定了他们扫荡的时间一般不会持久。” 杨天风故意作出轻松的样子,解释道:“虽然这次来的人数比我们预想的要多,但每天消耗的物资也相应增加,我们就算一直后退不应战,日本人每占据一地总要派兵驻守吧,总要修路平沟吧,他们的兵力是越来越少,补给线是越拉越长,弱点暴露的越来越多。所以,只要他扫荡的本质不变,我们就有办法对付他。” “本质?这个怎么讲啊?司令。”一个新来的参谋不解的问道。 “呵呵,说到这个本质,就是日军扫荡的目的,这可以从其动员和准备程度上来判断。”杨天风无奈的笑了两声,对着大家说道:“比如说这次扫荡,敌人准备的粮草物资并不是很多,而且并没有征集人口彻底填平根据地的设想和计划。试想,在空无一人的根据地,得不到一粒粮食,甚至连喝水都困难的环境下,日本鬼子的扫荡就难以持久。这便是本质,一阵风似的快速扫荡我们不怕,要是……嘿嘿,相反,那就要引起我们的足够重视了。” 怕久不怕快,不怕急攻怕蚕食,杨天风和参谋长等几个高级军官曾经深入的探讨过这个问题,而且也取得了共识。根据地的动员能力,以及比较完备的道沟,充足的地雷,足以使日军的扫荡付出沉重的代价。 对于日军的蚕食,那就将是非常艰苦的拉锯战了。而从此次日军的动向来看,这种担心可以免除了,虽然翻边战术暂时还没有实施的有利时机,但就算在根据地内坚持也足以让日军吃尽苦头。 现在可不比以前了,在根据地的核心区,很多村子都修了通向外面的覆顶壕沟,村落工事也已经具备了实战能力。老弱妇孺的村民都被疏散后,空空如也的村子里更是三步一小雷,五步一大雷。大批军队呈纵深配置,有完备的野战工事依托,正严阵以待,准备给侵略者以血的教训。 当然,最理想的情况是敌人在濉溪的山地与三纵陷入纠缠,或者再分兵露出破绽,被三纵寻机歼灭。这样拖延一段时间,敌人物资耗尽,也只能黯然而退了。 杨天风最不愿看到的便是敌人猥集一团,让三纵难以下口。但情报很快传来,敌人还就是调整成了这样的布置。 凭借火力优势,凭借野战能力,敌人要象个刺猬似的撞入根据地。实力的碾压吗?有些这样的意味。难道非要舍长就短,进行正面阻击,与敌人打硬仗? 历史上,八路军对付敌人这样的扫荡的手段主要便是拖和耗,坚壁清野、疏散百姓,小股部队进行袭扰,大部队跳至外线寻机作战。等到敌人所携的物资消耗光了,自然就退下去了。这也就有了日军常以大队为单位,在根据地内横冲直撞,惹恼彭dh,才有了关家垴血战。 “按照应变计划进行调整,敌人要硬来,咱们却也不怕。埋雷,大量的埋雷,不要担心被敌人起获。”杨天风说得很有信心,但心里却很不舒服。 放任敌人在根据地乱闯,那是不可能的。三纵不比八路军,八路军穷,反倒没有太多的负担。而三纵却已经有了必须保卫的东西,兵工厂、炼铁厂、煤化厂,这些都是三纵发展的根基,不容有失。 陈支队,直属警卫团,再加上蒙团,总兵力有六千多,硬扛敌人还是有把握的。杨天风在心里重新估算了一下敌我双方的实力,眯起眼睛,又下命令,“命令,从陈支队调一个大队,与特战二队编为一部,寻机间道进入萧县,与宫山大队扰袭敌后方,特别是津浦路沿线据点,敌之要害,敌之必守,要展开猛烈攻袭。” 你攻我所必救,我也打你所必守。杨天风可不是个吃亏的人,窥准敌人的软肋进行反击。敌想迫三纵决战,他就要逼敌人回防撤兵。 “给参谋长发电报——”杨天风低声交代一个机要参谋,“支援一些武器,请新四军协同作战,袭扰铁路沿线,减轻我军压力。要论打游击,新四军还是挺厉害的。” “明白了,司令。”机要参谋很了解杨天风的脾气,知道这场反扫荡要打大了,杨天风又开始调动联合一切可以使用的力量。上回的宿城之战如此,鹿邑战后也是一样,现在又是故伎重施。 ………… “轰!”的一声,一颗黑乎乎的地雷从地上破土弹起,在一米多高的空中猛烈迸射出耀眼的亮光,在烟雾中,石头、碎铁四下飞射,横扫着周围的敌人。 前踩后炸,鬼子尝到了对手的阴险。一颗粗制跳雷,便放倒了十几个鬼子。 其实地雷对于日军来说并不算太陌生,在“一.二八”淞沪抗战和热河战役中便领教过中国守军布设的地雷。 遭到意外打击的日军变得小心翼翼,工兵上场了,手里拿着“高科技”探雷器材——地雷探知棒。嗯,这东西听着挺玄乎,挺厉害,其实就是一根长木柄前部装上金属探针。 使用时士兵躬身将地雷探棒以斜四十五度插入地面,通过接触找寻地雷。这种探雷方式的优点是较为简单,士兵一学就会。但缺点也是明显的,那就是效率低,精度差,即便大批士兵排成密集队形扫过雷场,也不能保证找到所有地雷。 那么,日本鬼子有没有更高技术的探雷装置呢?回答是肯定的,有!金属探测扫雷器的工作原理并不复杂,日本在一九三五年便研制出了九八式地雷探知机。可这东西质量奇差,可靠性很低,而且个头太大。 虽然号称单人可背负,但是参与测试的官兵认为这东西马驮着都嫌太重,“皇军”士兵那小体格还真承受不了。所以,那个大家伙此时还在研究所里进行“减肥减负”呢! 而直到一九四二年以后,日本才终于研发出携行方便的地雷探知机,根据研发年份将之命名为“二式地雷探知机”。应该说,二式地雷探测机装备日本工兵使得鬼子的反地雷能力赶上了美、德等国的水准,从那以后,面对美、英盟军还有国×军的正规布雷战术,准备充分的日本陆军便很少吃亏。 现在还是说地雷探知棒,作为一种简易探雷装备,这东西看着简单易行,用起来却不容易。理想状态下,只要插点足够密集,地雷探棒完整的覆盖扫过的区域,雷区便会变为坦途。 但实战中人总有失手,尤其是非专业的普通士兵,使用不够熟练,心里还有对地雷的恐惧,手一抖就可能会漏过去几颗,这些漏网之雷对之后放心通行的日军总会造成不少的伤害。 顺便要感叹一下鬼子的死脑筋,你看美英部队也有“地雷探知棒”,人家把步枪装上刺刀,斜45度插在地里,这不就是最好的地雷探知棒?为了对付德国人布下的地雷海洋,美英士兵可没少用步枪刺刀在地上瞎戳。 而且,杨天风所编著的《地雷战精讲》里面埋雷的花样很多,有些路数根本不是正规的陆军地雷阵埋法。东一颗西一颗,你在地下戳戳捅捅一两个钟头也不见得能找到几颗雷,但你要是敢大步前进,没准地雷就会找上来。 结果,扫荡的鬼子便陷入了这样一种两难的境地:不扫雷吧,会被地雷炸;慢吞吞的扫雷,白圈一个接一个,跳圈似的一米米的前进,乌龟爬的速度能抓到谁呢? “啪!”的一声,鬼子工兵的探雷棒触发了土下的夹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接连五颗连环雷便在脚下和身后次第炸响。 第一百六十二章 游击耗敌 感谢第11号狙击手,驿路轻,书友130516...,0自由战士0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 一个鬼子军官看着几个又死伤倒地的士兵,象牲口似的从鼻孔里喷着粗气,狠狠地一挥手,向着传令兵下达了命令。 时间不长,原本负责后勤辎重的伪军被调了上来,这回他们被鬼子委以重任,负责开路前进。 伪军,中国人的耻辱,屈膝为侵略者效劳,甚至屠杀自己同胞。此时却被当成炮灰走在了队伍前面,后面不断传来鬼子严厉的督促,加快速度,加快速度。真是悲哀啊,替侵略者卖命,侵略者却根本没拿他们当人看。 “呯!”的一声,一个伪军扑通坐在地上,捂着被击穿的流血的脚惨叫不已。 什么新式武器?打脚枪?伪军们有些目瞪口呆,甚至怀疑敌人是不是挖了地洞,可以向上面打枪。 鬼子不耐烦的催促又来了,伪军只能无奈而又胆战心惊地前进。脚下的每一点异样都会让他们心惊肉跳,一个个白圈向前延伸,黄色的长蛇移动得缓慢异常。 要说二战中玩地雷玩得最狠的正规军,其实要算毛子。作为大纵深防御体系中重要的消耗敌人手段,苏联红军的布雷能力在四三年已经提升到可怕的程度,甚至能够一夜之间变出一片几公里见方的地雷沼泽。 但要说玩得好、玩得巧的,在目前也只能说是由杨天风指导下的三纵。可谓是花样儿繁多,防不胜防。 在身后鬼子不顾死活的催促威逼下,伪军只能加快脚步,草草地进行探雷,这样便不可避免地增加了伤亡。大概这个时候他们才会后悔为虎作伥,屈膝为侵略者效力吧?但现在为时已晚,何况,宁肯丢掉性命也不敢反抗的极度懦弱,活在世上也只是浪费粮食而已。 踩着同伴流出的鲜血,听着同伴受伤发出的哀嚎,伪军们面色凄惨,如丧考妣地用血肉之躯为侵略者趟出了一条通路。 一个小村子出现在眼前,伪军们聚到村口上了,好象一条毒蛇似的,盘成一团,眼巴巴地望着村子,却不敢前进半步。 村子很明显进行了改造,只留下了一个对着大道的入口,入口处交错着筑起了一人多高的操手墙,从外面看不见村里的情形。 “啪勾!”从村里射出一颗准确的子弹,一个伪军军官仰面摔倒,其他伪军趴倒了一片。 “太君命令你们马上进村搜杀敌人,然后将这个村子放火烧掉。”一个特务赶了上来,对着伪军吼叫道。 伪军队长很无奈地挥舞着手枪,督促伪军们进村。心中却暗骂:****×妈的,坏主意都是你们这帮家伙出的,有机会老子非打黑枪要了你的命不可。 伪军们虽然害怕,但命令下来了,军官们又虎视眈眈的挥舞着手枪,只好磨蹭着向村子里摸去。过了交错的操手墙,便是村子里的大街,只见左右两旁家家的大门都锁着,零星的柴草麦秸,被风吹着,在地上旋舞。 五六十个伪军进了村子,战战兢兢地分成两列,沿着街道两旁搜索前进,不知道这个死寂的村子又有什么埋伏。 “轰”的一声爆炸,一个伪军被炸倒在地,同时,几枚手榴弹猛然间跳上半空,又纷纷落下。有的手榴弹在空中便迸出一团团火光,弹片象雹子似的居高临下射向敌人,随着一片惨叫,十几个伪军们当场被炸死、炸伤。 村子里藏身处多,空间狭窄,使用由人控制的拉线地雷,准确性更高。这颗土制地雷在街心爆炸,给两旁的伪军带来的伤亡极为惨重。 这爆炸好似一根导火线,点燃了抵抗敌人的熊熊火焰。两道火舌从石碾子下面突然射出,子弹如雨,披头盖脸的向敌人射去。暗藏的火力点喷出无数的铁砂子,让人难以躲避。 伪军们慌了,急了,向着两旁的院落房屋躲去。但陷阱已经布好,正等着他们去钻。震天动地的地雷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院门、台阶、篱笆……到处都发出了压抑已久的怒吼。 尖厉的哨声响了起来,灰头土脸或身上带伤的伪军们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村子,却只剩下了不足十个。其他人,连死带伤,都留在了村里。 “轰、轰、轰……”鬼子的迫击炮开始轰击村子,在爆炸的火光和烟尘中,房屋在垮塌,在冒烟。 几分钟的炮火急袭完毕后,伪军们再次小心翼翼的进入村子。开始还算顺利,可鬼子既然达不到地毯式轰炸的效果,就总有漏网之雷,况且被拉线控制的地雷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引爆。 “轰,轰,轰!”三个地雷在伪军脚下几乎一齐响了,红光,黑烟,山崩地裂一般,瓦砾、废墟、墙壁上溅满了血肉。 “哒哒哒……”从未被堵塞的射击孔里再次射出不屈的子弹,给伪军增加着伤亡,增添着慌乱和恐惧。 片刻后,伪军们再次丢下几十具死尸和伤员,狼狈地退出了村子。 “阁下,再给卑职些时间,让卑职把这个村子完全摧毁吧!”鬼子的炮兵军官上前请命。 鬼子指挥官阴沉着脸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在这个没有任何军事意义的村子里继续浪费炮弹?你听见了枪声,村子里藏着多少人应该能判断清楚吧?” “是的,阁下,卑职判断村子里应该不超过三十人。”炮兵军官谨慎地回答道。 “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进行毫无意义的战斗,耗费过多的精力,那样做正中了敌人的诡计。”鬼子军官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恨得要命,“留下部分皇协军封锁住村子,我们继续前进,执行既定的军事计划。” 鬼子指挥官已经被龟爬似的速度搞得头大如斗,村落阻击战也经历了两回,费力占领又怎样?没有粮食,水井也被填塞,甚至敌人也跑得无影无踪。 但敌人的继续前进依然困难重重,地雷的密度更大,花样儿更多,开路的伪军不断死伤。 一块块的泥巴从射击孔里被推开,几挺机关枪突然从前方的土山里喷射出凶猛的火舌。 八二迫击炮、六零迫击炮在曲折的道沟的掩护下,向着敌人在道沟沿上行进的队伍轰击。 第一百六十三章 乱拳 感谢烟雨大千恍如一梦,摩人,清讽,阿拉雷勇,摩人,驿路轻等书友的和。 ******************************************************************* “报告!”一个鬼子参谋带着硝烟味跑上来,低头说道:“阁下!前方的土山竟是敌人一个野战堡垒,突然开火致皇协军伤亡惨重。” “八嘎,敌人大大的狡猾。”鬼子指挥官趴在地上,用望远镜看着远处象个火刺猥般的小土山,忍不住勃然大怒,吼道:“谍报处都是饭桶吗?为什么我们的情报却没有任何提示呢?调炮兵,猛烈轰击,给我摧毁它。” 时间不大,日军的炮火开始发威,土包上顷刻间被炮火所笼罩,大片大片的泥土、木屑、石块飞上半空。 远远的,一个日军军官拔出指挥刀一声狼嚎,大批趴在地上的伪军士兵立刻爬起来弯着腰冲锋。没冲多远,冲击的队伍中便腾起了几股烟尘,地雷接连被踩响。 在爆炸的声音掩盖下,不知从哪个隐蔽处射来一颗准确的子弹,日军军官身子一震,摔倒了下去,其麾下的士兵没了指挥官,队形开始骚乱起来。 小土山上的射击孔里,机关枪象毒蛇信子般疯狂扫射着,日军和伪军士兵不断被雨点般的子弹所击中。 “开炮,开炮。”鬼子指挥官简直要疯了,这仗怎么打,部队怎么前进,顶着敌人的弹雨边扫雷边推进吗? 而远在一公里外的侧翼,一个三纵的炮兵军官正在调集火炮,三门八二迫击炮摆放完毕,在道沟里张开黑洞洞的炮口。 “三发急促射,准备。”炮兵军官满头是汗,重新检查了射击诸元后,挥起了胳膊。 伴着有些破音儿的“开火”,炮弹通通通地飞上天空,划着死亡弧线,带着死亡的尖啸,直扑敌人的指挥群。 “炮袭——”拉长的惊叫声中,正举着望远镜的永野三郎被旁边的参谋扑倒,接着便是持续不断的爆炸。 冲进鼻中的是呛人的硝烟,地面在剧烈震动,永野三郎耳朵嗡嗡作响,地面的震动使他恶心晕眩。 好半天,震动消失了,巨响没有了,永野三郎有些茫然地四下张望,鲜血、死尸、残肢断臂……那个扑倒他的参谋半趴在他身上,被弹片削掉了半个脑袋,红的、白的在流淌。 ………… “乱拳打死老师傅。”黄瑞华放下望远镜,苦笑道:“如果我是鬼子,不疯也快了。” “嗯,碰上这样的打法,反正我是想不出什么好的破解之道。”徐澄四下环顾了一下,说道:“看这路给破坏的,原来还以为是乱挖,其实人家是有规划的。” “走野地?”蒙若刚皱眉思索着,但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办法,“小部队或许可行,大队人马就太困难了。再说,只是能往前进,又有多大作用呢?” “打法是一方面,我们当然要学习。”军衔最高的杜时华轻易不开口,一开口便看出人家的思考和眼光,“而三纵的军工生产能力才是关键。这么多地雷,需要多少炸药?迫击炮游动袭击,炮弹的储备也不能少了。” 众人沉默了片刻,徐澄点头赞同,“是啊,看咱们用炮,就象守财奴似的,得数着用。虽然三纵还没有远程压制炮火,但中近距离的迫击炮数量,已经强于鬼子。只要不与鬼子旅团、师团级的重炮对抗,并不落下风。” 徐澄说得非常有道理,三纵现在缺乏的就是万米以上的压制型重火炮。重迫击炮嘛,使用增程炮弹也只有八千米的距离,且准头很差。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线膛长身管火炮的制造工艺非常复杂、高端,凭兵工厂的能力,短期内是无法达到的。 所以,杨天风要求炮兵发挥中近程的优势,有效地利用地形地利,给鬼子以持续的打击。而重迫击炮,因为机动性稍差,便作为战略级火力使用,也是看准时机后的一记撒手锏。 “把鬼子拖成了步兵,兼有地利之便,兵力也占优势,这仗啊,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杜时华感叹道:“鬼子要想破解,其实也是有招数的,可惜现在却不行。” “什么招数?”蒙若刚好奇地问道。 “挤压,蚕食。”杜时华用手作了个包围的姿势,“宜缓不宜快,占一地稳固一地,平沟筑垒,慢慢推进压缩。” “这个呀——”蒙若刚有些失望地摇头。 “缓不济急,现在鬼子恐怕没有什么好办法。”黄瑞华沉吟着说道:“这么个损失法,不出五天,鬼子就受不了。等到兵疲力弱,恐怕三纵就要大反击了。” “杨天风是个很谨慎的人,很注重减少士兵的伤亡,恐怕要再消耗削弱敌人,才会大反攻。”杜时华说道:“这一点,也值得咱们学习。何团长——唉,不说了。” 前些日子,何团长在皖中打退了鬼子的一次进攻,但却伤亡了一个步兵连。廖磊看到战报后,很生气地斥责了何团长,说游击战不能这么打,现在兵员补充困难,一下子就损失了一个连,实在是……何团长激愤之下,回去后竟然自杀身亡了。 廖磊得知后很后悔,觉得自己言语过激,亲去祭典,重恤了何团长的家人。 但桂系官兵都心中凛然,觉得不能再象以前那样硬拼硬战。游击区嘛,虽然多是正规军,但总要有个游击战的样子,有游击战的打法。所以,才有了这次的观摩团,莫团也调来参战。 ………… “进入匪区,如陷泥沼,大路如同被暴发的山洪冲刷过的河谷一样,到处是纵横交错的沟渠,坎坷难行;敌之地雷密布,花样繁多,使我军时刻有如临深渊,不胜恐惧之感;敌之村落工事堪称完备,虽只有少量敌人防守,却屡屡使我军付出不相称的代价……” 松岛看着前锋发来的报告,眉头紧皱。自接近永城县境的这两天,尽管并未与敌人正面交战,但伤亡已经达到了两百多,只前进了不到三十里。虽然伤亡者皇协军居多,但这样的消耗也是承受不起的。 据侦察飞机报告,敌之主力两千余人似乎正在二十里外钟楼、蒋楼严阵以待,并构筑了完备的防御工事。但这并不是敌人的全部兵力,扫荡前的情报显示,三纵的总兵力至少有七八千之数。 刨去防范宿城友军的敌人,似乎还应该有不少于一个团的兵力被隐藏起来。松岛感到沮丧和灰心,就算与那两千主力正面作战又如何?不断地损失人员、消耗物资,就算击破钟楼、蒋楼防线,按照目前敌人所展现的武器装备和战斗力,也必然损失很大。那个时候,还有继续向敌根据地攻击前进的力量吗? “阁下。”宫本看过传阅的情报,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敌人的力量,敌人的军工能力,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被拖入了步兵对步兵的战斗,这正是敌人希望的。没有有效的探雷手段,卑职建议暂且停止前进,请求大本营紧急调运地雷探知器。” 松岛看着宫本,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从徐州或者其他地方运来笨重的地雷探知器,显然是缓不济急的事情,但这却是暂时停止前进的一个理由。 “给徐州发电报。”松岛沉思半晌,沉声说道:“自扫荡开始,我军一直为敌变幻莫测的战术战法所困扰,方感此次膺惩行动准备不足,似有仓促之嫌。敌人已能制造大威力火药,生产制造的地雷数量惊人,敌区地雷密布,如无有效手段,则有寸步难行之感。请速调地雷探知器……” ………… 夜深了,月光将树影照在上,悄无声息地微微摇动着。 铁路传来一阵微微的哐哐声,接着一道白光射过来。一辆鬼子的铁道摩托小电车,飞一样过来了。这是鬼子巡路的小卡车,上边有五个鬼子,两挺机枪,一个探照灯,在夜间铁道旁,看到人就开枪打。 轰,轰,两道火焰突然在铁路旁亮起,钢拳喷着尾焰猛然撞击在小卡车上,几乎就在鬼子要掉转枪口射击的同时,两声爆炸,巡路小卡车顿时被烟雾和火光包围。 人影闪动,李时庄率领着上百名游击队员从隐蔽处奔出,直奔铁路。来到近前,挥锹抡镐地干了起来。钢轨接头处的鱼尾板(两根钢轨之间的链接板)被拆卸,道钉被启出,一伙人喊着号子将钢轨撬起、抬走,干得是热火朝天。 远处传来了爆炸声和枪声,那是阻击的部队与敌人在交火。李时庄催促着,心里却很有底,并不担心敌人会冲破阻拦。因为那是三纵的主力部队,会合了宫山大队的骑兵部队后,足有一千四五百人,只凭夹沟镇车站的一个小队的鬼子、一个伪军警备队,不仅冲不过来,恐怕还难逃被歼灭的命运。 然后呢,便是要攻取车站,制造更大的混乱了吧? 李时庄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望着还在熊熊燃烧的摩托小电车露出了冷笑。 痛快,有了钢拳,有了主力的支援,曾经不断追打游击队的鬼子终于是嚣张不起来了。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捣敌腹心 “呜……”一声悠长的汽笛吼叫,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地面也开始抖动。火车带着一阵巨大的轰隆声风驰电掣般地冲了过来,机车喷出一团白雾,从车底卷出的激风,吹起了一阵阵灰尘。 这里不但是一个长下坡道的结束处,而且还是一个转弯处,到时候火车必然会以千钧之力冲击这里的空空如也的路基。 呼啸的火车猛烈的压上了松软的路基,“轰!”“晃荡”连接一串的巨大响声传来,火车头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带着身后的车厢,冲出了路基,翻滚着碰撞着,在极短的时间内,横七竖八,一片狼籍地翻倒在了铁道的两侧。 前面的火车头已经彻底解体,炙热的水蒸气从破裂的锅炉里“呼呼”的向外冒,后面的煤水车则爬到了前面的车头上,至于后面的车厢则全部呈扭麻花状粘黏在一起,各种军用物资甩得到处都是。 队员们大声呐喊着冲向惨不忍睹的列车废墟,周龙凤则向列车前部的驾驶室冲去,那里应该有佩枪的日本官儿。可到了跟前,看着扭曲变形的车头和一堆模糊的血肉,哪里还能找到什么官儿? 战斗并不激烈,一个小队的押车鬼子死伤大半,剩下的也跌撞得七荤八素,在上百人的围攻下,很快便被消灭。 “快搬,快抬。”周时庄和几个军官大声叫着,指挥着。 成捆的布被打开,化成零匹;粮食换成几十斤小袋,队员们或扛或背,下路基,向远处走去。 激烈的枪炮声在远处响起,过了一会儿,两个连的新四军沿着铁路跑步赶来。 周时庄暂时制止了手下放火烧车,与新四军的连长短暂沟通后,任由其部扛取物资,等到人都走了,才下令点火,将剩余物资化成灰烬。 十几里外,梁庄车站已经被新四军攻占,这是一个小站,只驻有三十来个鬼子和一个汉奸警备队,在三纵所支援了部分武器后,新四军的火力有很大提高,千把人收拾这点敌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新四军穷啊,得知前方截击日军的物资列车,车站的敌人又不多,彭xf马上派出两个连前去协助作战,顺便也拿些物资缓解军需。 布匹、军服、粮食,还有少量的药品。彭xf看着满载而回的两个连,不禁连连颌首。与三纵合作还真是没亏吃,不仅武器弹药得到了补充,还有这么多的缴获。 “三纵的实力真强啊!”谭政委由衷地发出了慨叹,“能拖住扫荡的大队敌人,还能抽出部队向铁路袭击,要是加上他们动员的各支游击武装,怕是有将近四千之多吧?” “加上咱们,共是三支主力,总在三千以上。”彭xf点了点头,说道:“游击武装呢,嗯,四千是只少不多。” “这些游击武装早晚要被并入三纵。”谭政委苦笑了一下,说道:“以龙脊山和皇藏峪为临时基地,恐怕也是早有预谋和计划。杨天风是早惦记着向铁路进击,却一直没有过于逼迫,既避免了鬼子的提早反应,同时也麻痹了鬼子。情报搜集得如此细致,可不是一时半会的工夫。” “这值得我们学习。”彭xf沉吟了一下,微笑道:“攻敌所必救,倒也是粉碎敌人扫荡的一个有效办法。” 正说着,三纵派来的联络官跑了过来,敬礼报告道:“彭长官,刚刚收到林参谋长电报,宿城之敌出动五百日伪军,正沿铁路向北而来。我三纵南路主力将放开道路,与贵军在三山子夹击敌人。” 两千多打五百,应该是有胜算的。得到了三纵所临时配属的炮兵连后,彭xf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彭xf和谭政委交换了下眼神,开口说道:“请回电林参谋长,我军即刻南下,与贵军南路主力一起,痛歼敌人。” …………… 你出拳打我,我就捣你腹心。 虽然此次军事行动并不以县城、大镇为目标,但同样是击向敌之要害——铁路线。 三支主力在萧县至宿城沿线象钢刀猛插,将萧县和宿城这两大砣敌人隔离在外,众多游击武装则阻军列、破铁路、炸桥梁,乱拳出击,使津浦线陷入瘫痪。 相机出动助战的还有皖中的桂系部队,以及怀远、凤阳的游击武装,牵制住了蚌埠日军的手脚。 大军扫荡在外,萧县、宿城的敌人只有千余日伪军防守,这还是吸取了宿城金子联队部被歼的教训,敌人所认为的必需兵力。而沿线的据点驻兵不多,又很分散,难以迅速集结并对千人以上的大股部队构成威胁。 而宿城出动的五百余日伪军,乘火车北上援救,在三山子遭到了三纵和新四军两千多正规军的前后夹击,以及数支抗日武装的围攻,折损大半,只有十数人狼狈逃窜。 这是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意味着敌人的扫荡将不得不半途而废。而新四军六支趁机跨越铁路线,跳至路东,进入睢宁,并很快与在此活动的“睢宁独立大队”和“青年救国团”会合,开始了创建以睢宁县古邳镇为中心的抗日根据地的工作。 宿城告急,由宿城出动的扫荡部队不得不停止前进,调兵回防。 “阁下,是不是先发电报请示一下,再回防。”参谋谨慎地提醒着麻生太郎,毕竟扫荡的总指挥是松岛,而麻生太郎出发时的精神状态和最近差别太大,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行动也拖拖拉拉,一点积极性都没有。 “停止前进,调兵回防,发电请示。”麻生太郎无精打采地重述了遍命令,摆了摆手,让参谋退下。 屋里只剩下了麻生太郎和参谋长小川,两人相视苦笑,连连摇头。 改变是从一个俘虏送来的信开始的,作为金子联队的大队长,麻生看到书信,不禁大吃一惊。联队军旗在杨天风手中,这意味着什么,不仅是金子联队的终结,更是日本军史上前所未有的耻辱。 金子联队部被端,为了掩人耳目,金子联队并未被撤除,番号也未被取消。杨天风这边毫无动静,日本人深信联队军旗已被毁掉,更不想把这件丢人的事情公之于众,就这么胡混着等事情平息。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无奈退兵(中秋快乐) 祝朋友们中秋快乐!祝朋友们及家人阖家幸福,身体健康,万事顺意。 ******************************************************************* 可万万没想到,杨天风却在这时给了麻生太郎及金子联队的旧部以“精神”上的当头一棒。 在信中,杨天风时而威胁,时而劝诱,心理战耍得淋漓尽致,让麻生太郎存着用物资或行动迟缓换回联队军旗的幻想,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提出了谈判的日期和地点。 麻生太郎不敢轻易回复,与参谋长商议了半天,既不可全信,也不可一点不信,还不想立刻就向上汇报,虚与委蛇地周旋或许是可取之道。 思想影响行动,再加上三纵在宿县准备得也确实好,麻生太郎所率的部队进展缓慢,难以达成松岛所要求的合击睢溪,或直入永城根据地,牵制三纵的目的。 现在,敌人后方已经乱成一锅继,津浦线中断更是敌人不能接受的。而萧县之敌也不敢再轻动,也是连发电报,请求增援。 这个时候就看出之前宿城、开封、安庆作战的作用,直接影响到了鬼子的兵力布署,日军五百人或日伪军千人驻防县城是比较放心。一旦低于这个数量,便感到不安全,不敢轻易再出城作战。 现在鬼子的形势已经一团糟了,不仅扫荡毫无收获,占领区也被搞得乱七八糟,铁路中断,更是不能承受的挫败。 “徐州来电,命令我们回师。”停顿了一下,松岛颓然地说道:“敌人破击了铁路,并在治安区大肆破坏,另有一支队伍窜至路东,意图不明。”说完,他带着满脸的焦虑,缓缓坐了下去。 “阁下,我们……”一个参谋还有些不甘心,但看到松岛的样子,又无奈地闭上了嘴。 松岛苦笑了一下,强打精神说道:“现在已经难以进击,治安区的兵力不足,这一点我们应该清楚,绝不能因为心中的愤怒而再次犯错误了。前行举步维艰,后方也无法安定,这样的扫荡既难持久,也无实际意义。给徐州去电报,我们马上回师,恢复治安区的局势,并将整个防线向后面拖一点,防止更大的损失。” “可是……”参谋长永野很担心松岛,因为如果这样做的话,他会承担很大的责任,如果上面再将此次治安战的失利都归罪于松岛,处罚是肯定的。 “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松岛站起身,整理了下军装,“先把现在的局势稳定下来,再考虑应该受到的处罚吧!” 发完电报,松岛屏退众人,只留下宫本。 “宫本君,难道此次扫荡便要以这么不体面的方式结束?”松岛很不甘心,起初的意气风发,现在的颓然灰心,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阁下,请恕卑职直言。”宫本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自机甲中队失败后,这次扫荡便几乎没有成功的希望。卑职也没有想到,敌人会有如此严密的防备,如此诡异多样的战法。这已经完全脱出了正规战的范围,我军非常陌生,也极不适应。从敌人的装备来看,在中近距离的武器上,已经不逊于皇军。特别是敌人的军工能力,应该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如此多的地雷,如此频繁地使用游动炮击,证明敌人的军工生产已经具有了一定规模。” “徐州大本营确实是有些轻敌了。”松岛有了亲身体会,不由得点头赞同,“那可有什么破解之道吗?” 宫本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现在来看,敌人已经掌握了破路等改造地形的办法,使皇军发挥不出机动优势,连皇军的火力优势也在纵横的沟渠面前大打折扣,可谓狡滑至极。而从三纵的战绩来看,他们未必就没有与皇军正面作战的力量。既然实力可观,扫荡时分兵合击,就可能被敌人各个击破。这种战法敌人使过,而且很擅长。” “把皇军拖成步兵,没有了机动优势,敌人又熟悉地形地势,能够穿插迂回,分兵确实危险。”松岛想明白了,眼中闪出赞赏之色。 “阁下英明。”宫本恭维了一句,接着说道:“阁下定然知道曾国藩这个人,他最有名的战略战术便是‘结硬寨,打呆仗’。《孙子兵法》中也说过‘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我们可以借鉴这比较古老的战法,把进攻任务转变成防守任务。” “把进攻变成防守?”松岛似有所悟,他是正规军校毕业的,读过很多军事著作,对宫本的建议能够思索并加以理解。 “中国人曾说过:不怕鲸吞,但怕蚕食。”松岛缓缓说道:“从一个国家,到一块地盘,别的不说,就目前的情况分析,应该是可以套用的。鲸吞虽然战果巨大,但若无充分兵力驻守,则只是表面上的成果,更有分散驻扎而被敌人个个击破的可能。蚕食则看似缓慢,实则坚实,压力并不如山而至,敌人很可能掉以轻心,放松警惕。” “阁下高见。”宫本暗自松了口气,深为遇到松岛这样明智的指挥官而感到荣幸。 “由萧县开始,修筑据点,逐步向匪区推进。以大城镇或据点为立足点,在周边平沟填壕,修筑公路,重新掌握机动优势。”松岛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手指向了地图,“同时广泛搜集情报,窥机而攻。如果敌人要扼止皇军,就要现身明处,对据点展开进攻。那就——”他的手臂用力向下一挥。 “那就让他们在皇军的优势火力下化为齑粉。”宫本恶狠狠地说道。 松岛笑了,轻轻拍了拍宫本的肩膀,“很好,这才是难以破解的招数,令敌人只能正面对待,与皇军展开实力对实力的战斗。” “对付杨天风和他的三纵,这应该是最稳妥的办法。”宫本苦笑了一下,说道:“若是其他的游杂武装,也就不用费这么大的事了。” “杨天风!”松岛眯起了眼睛,射出了凶光,“狡滑大大的。一个用帝国军人的鲜血赚取功勋的家伙,早晚要让他付出代价。” …………… 第一百六十六章 穿插迂回,鼠摸狗盗(中秋快乐) 敌人要退下去了,但杨天风却不准备就这么放过他们。 尽管敌人是猥集向前,但在一条路上象长蛇似的集中三千多人是不可想象的。但敌人的分路前进却几乎没有可趁之机,相距不过五六里,就算是步兵,互相呼应、支援也是很迅速的。 只不过事无绝对,敌人自以为安全,甚至希望对手攻其一路,另两路则可增援围攻。杨天风当然不会轻举妄动,但他一直瞄着敌人,等着敌人露出破绽。 而永濉交界的地形地势,让杨天风觉得有做文章的可能,并为此做了准备。现在,他觉得是出手的时候了。 黄淮平原,受黄泛影响形成近河阶地,很多地方因多次河流改道形成槽形、碟形洼地;由于长期积水,便形成封闭型湖洼地,湖底滞水性大,四周保水差。 “按照敌人撤退的速度,在这里,他们将夜宿。我军要以强有力的部队趁夜穿插,割断其左翼与中路的联系。”杨天风用力在地图上点了点,“两敌之间有数个湖洼地,敌人大队想要增援只能沿这条路攻击前进,兵力难以展开。强行绕道的话,很耗费时间,我们也能从容堵击。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发挥内线的兵力优势,在狭小地域阻击敌大队,并切断围歼左翼敌军。” 五六千的人马,就这么放着三千敌人扬长而去,杨天风无论如何不能甘心。正好借着桂军一个主力团在,狠狠地打击,使敌人准备下一次扫荡的时间大大延长。 大概的思路和计划已定,杨天风的目光扫过下面的军官和参谋。 “就由我们二支队负责分割敌人,并两面阻击敌会合吧!”陈大龙的二支队打的仗不多,并不是不强,相反却不断从其他部队抽调老兵,训练也极严格,只不过人员多是杨天风起家的老底子,镇守根据地最让他放心。 “你们熟悉地形,兵力也充足,我很放心。但要给我留下一个大队,我要牵制攻击中路敌人。”杨天风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蒋支队派来的大队长和桂军团长莫德宏,“围歼敌左翼部队的任务便交给二位了。估计有千八敌人,鬼子不到三百,其余全是伪军。” “是,长官。”大队长赵家生立正敬礼,没有二话。 “是,杨长官。”莫德宏晚了一下,立刻招到几个桂系军官的横眼,他赶忙补充道:“请杨长官放心,我们团与鬼子也不是打过一两回仗了,从来没怯战过。” 杨天风笑了笑,点头道:“广西军的战力强悍,天风是早有耳闻的,这回能亲眼目睹,实在令人振奋。”说着,他脸色一板,“围歼敌人时,各部要英勇冲杀,以最快的速度消灭敌人。我会调集足够的炮火,趁着黑夜和地形隐蔽给予你们最大的支援。另外,我还给鬼子准备了几样大菜,让他们尝尝鲜。” …………. 夜色越来越浓了,村落啦,树林子啦,坑洼啦,沟渠啦,好象一下子全都掉进了神秘的沉寂里。 就在这沉寂当中,却有无数的战士在急速奔走,身影在沟壑间忽隐忽现。虽然多是轻装,但差不多每人都背着一捆麦秸或干草。 莫德宏初时还不太明白,但很快就想清楚了。在野地里穿插,很快便会脚底沾泥,越来越重,不仅消耗体力,更影响速度。再者,中间还有一些湖洼沼泽,如果不是很深的话,用干草铺路便是一条捷径。 正如莫德宏所想,分割部队在向导的带领下曲折前进,遇到困难地段,便是以这样一种方法避开大路,趁着夜色在野地里前进迂回,穿插进了两路敌人之间。而围攻部队同样利用这种办法,对左翼敌人形成了包抄围击的态势。 “曾经有一支部队,武器装备很低劣,但作战意志却极顽强,与世界上装备最强大的军队英勇作战。嗯,在火力上,比现在的中国×军队与日本鬼子的差距还要大很多。但他们最后打胜了,其中的坑道作战是一绝,而尤其惯于夜间穿插,每夜最多时能穿插七十华里。”杨天风坐在指挥部内,等着穿插部队的电报,却很感慨地与参谋们聊着天。 “杨长官,真会有这样的军队?”一个参谋笑着表示不相信。 “会有,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杨天风却没有笑,而是很认真地说道:“我的目标是把部队练成那样的强军,管你飞机炸、大炮轰、坦克冲,都不能摧毁我军……” 一个参谋急匆匆走了进来,杨天风也停下了话,冲着参谋点了点头。 “陈支队来电,穿插部队已就位。”参谋朗声念着电报。 杨天风看了下手表,将近五个小时,还在他的预料之内。而且因为要力争隐蔽行动,反倒比更大迂回的围攻部队要晚一些。 “命令,按计划发起进攻。”杨天风霍然起身,大声下达了命令。 要歼灭左翼敌人,却先佯攻中路,目的一是牵制,二则是使敌分不清主攻方向,陷入短暂的混乱。所谓擒贼先擒王,对敌中路进攻,更易使敌信以为真, 而不施展诡计就不舒服的杨天风,此番又给敌人准备了意外的攻击,是敌人做梦也想不到的,也是令自己人大出意外的。 月亮埋在深深的云层中,一阵阵的风,刮得树枝哗哗作响。 二支队第三大队大队长王建雄举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又交给了曹小钉,曹小钉咧嘴一笑,“不用这个,俺也能估算清楚距离。” 见王建雄一瞪眼,曹小钉赶忙接过望远镜,装模作样地向前方看着。 王建雄表面挺严肃,可看到曹小钉,心里就忍不住想笑,他还记得随着杨天风从涡阳杀进永城开拓时,他还是个小班长时,抓住这个曹小钉并送到杨天风面前时的情景…… 曹小钉,大名曹家生,原是个偷鸡摸狗卖肉的,抓狗驯狗有几下绝招。后来被巡警抓获,几乎被打死。这巡警眼见着他就要咽气,就把他从囚车上推下,扔到了碱地里。时过半夜,一阵急雨竟把他给激醒了。 据他说这是去摸了摸阎王的鼻子,白白拣了一条命,再活多少年都是赚头。于是,他也不偷狗了,腰里用红布缠着条帚疙瘩,身上背着把大砍刀,专门在庄稼地里行抢。等老实的庄稼汉、赶集做买卖的农户从他身边走过,便一下子从高梁地里跳出来。这招往往把那些人吓个半死,身上的钱都被他掏光方才放人。 后来,这个家伙觉得跳来蹦去的实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便想弄把枪来升级换代。可这枪太贵了,他又买不起。一次,他花了两块银元,从一个当兵的手里买了一颗“水连珠”子弹。 这子弹是红头绿屁股,看起来也挺吓人的。当兵的还告诉他,只要撞针撞上绿屁股,子弹头就能飞出去打死人。听到这话,曹家生茅塞顿开,就拿着这颗子弹,去吓唬庄稼汉。 他一手拿“水连珠”子弹,一手拿着三寸大铁钉,威胁赶集回来的庄稼人,“你给钱不给?你敢说不给,我就钉啦!”这庄稼人也害怕,不知他拿的是个啥高科技武器,一般都扔下钱财,撒腿就跑。从那以后,当地便多了一句口头禅:你给钱不给?你敢说不给,我就钉啦!这曹小钉的名头就此传开。 当时,杨天风摆弄着手里的红头绿屁股,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还将子弹对准了屋内众人,右手虚握,象是攥着大铁钉,“你给钱不给?你敢说不给,我就钉啦!这,这也太有创意了。” 当时屋内是一阵不可抑止的哄笑,笑得最响的好象就是自己吧? 曹小钉把望远镜恭敬地递给王建雄,打断了他的思绪,也扼止了他几乎要爆发出的笑声。 王建雄是万万想不到,杨天风竟然把这个当成笑料的家伙留了下来。等到再见面时,这家伙竟人模狗样地成了一个小军官,还有几个手下和一群土狗。 “长官,俺看从这边来正好。”曹小钉虽然也算小军官,可对上正经的军人,还是很不自信。 王建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从这边来吧,杨长官说了,总攻以你为准。” “好的,好的。”曹小钉走进狗群,挨个摸着狗脑袋,安抚着有些躁动的狗,一只手指着远方有着隐约灯火的敌人宿营地,轻声念叼着,“一会儿去那就有好吃的了,再忍一下啊!” 几个手下依着曹小钉的指挥,快速地把导火索按照一定的长度截好,安放在狗背的炸药包上。 曹小钉亲自点燃了导火索,“去!”吆喝一声,松开狗绳子,再次指了指前方,猛地一拍狗脑袋,土狗嗖地一声窜了出去,撒开狗腿,曲折腾跃着直奔敌人的宿营地。 一条条狗被放出,身上带着似有似无的青烟,默不作声的向着远处飞奔。 第一百六十七章 穿插迂回,虎口拔牙 感谢山外还是伤,摩人,我想远飞2012,书友151219...等书友的和。 ******************************************************************** “嗖”的一声,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快地从一个伪军的哨兵身边掠过,吓了他一跳。 “什么东西?”他端起枪,借着火光仔细地辨认,那个东西已经跑出去很远,“狼?”借着残月的微光,他惊疑地观察着,发出叫声。 “狼?狗?”又有哨兵发现了正在迅速靠近的狗,端枪射击起来,可是狗狗移动速度很快,要想在黑夜里击中,谈何容易。 枪声一响,营地里便骚动起来,伪军、鬼子不明就里,以为遇到了袭击,纷纷衣衫不整的从帐篷里冲出来。 鬼子指挥官披着衣服,走出帐篷,“怎么回事?”他惊疑地问着门口的卫兵。 “狼,我听他们在喊狼。”一个鬼子兵指了指,有些慌张的张望着。 一个狼样的生物正曲折腾跃着快速奔来,身影时隐时现,似乎还拖着若有若无的青烟,身前身后不时有子弹射来,溅起一朵朵尘雾。 “慌什么?帝国军人怎么能被一些畜牲搞得混乱不堪。”鬼子指挥官不悦地训斥道。 “轰”,鬼子指挥官的话音未落,“狗书包”便碰巧在他不远处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耀眼的闪光过后,离得近的鬼子被“狗书包”里的碎小石头和铁片打成了筛子,离得远的鬼子要么条件反射般地趴在地上,要么非常狼狈地向后逃窜。 鬼子指挥官眼睛被闪得发花,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气浪扑面而来,差点摔倒在地,紧接着灰屑、泥土、甚至有肉块从天而落,哗啦哗啦地落在地上。 硝烟散去,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薰黑的地面上有热气缕缕升起。 一条条土狗钻出不到一米高的庄稼地,飞奔过野地,接二连三地窜进了敌人的临时宿营地,专找穿着日本军服的“饲养员”要食物,围绕着、纠缠着,直到炸药包轰然炸响。当然,也有被枪弹打死的,但多数炸药包还是爆炸了。 “轰,轰……”接连不断的爆炸在营地里响起,惨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一片的混乱。 ………… 不在于杀敌多少,而在于制造混乱。从这点来看,杨天风的目的达到了。 而对于曹小钉,他还是寄予厚望的,相信总有一天,这个家伙会立个大功,一振名头。 趁着敌人的混乱,中路的佯攻和左路的围攻几乎同时开始。而在几里外的右路,特战小队对敌人的扰袭牵制也展开了。 重迫击炮、八二迫击炮、六零迫击炮突然从各个隐蔽的阵地猛然发射,大大小小的炮弹从沟渠、洼地、庄稼地、灌木丛飞出,砸向左路敌人,在此起彼伏的爆炸中,陈支队的两个大队从潜伏位置猛然冲出,隔断两路敌人,并向敌人的侧翼展开进攻。 冈村宁次在南昌会战中集中使用火炮,杨天风不能说是学的,但也使用了这样的战术,力争最大程度地打击敌人,制造敌人的混乱,以利穿插分割并开始围攻敌人。 炮声、枪声、喊杀声在四面八方响起,莫德宏的主力团从西、北两个方向,蒋支队的一个大队(千人)从东,陈支队的一个大队从南,向着日伪混编的千人大队发起了猛攻。 开战之初,除了集中炮火猛轰外,三纵还在上风头使用了掺杂着辣椒面、胡椒粉的特种迫击炮弹,烟雾弥漫的呛人“毒气”扩散、蔓延,淹没了敌人前沿阵地。伪军没有带毒气面具,不可遏制地发生了骚动和混乱。连鬼子也惊慌恐惧,匆忙进行防护。 趁着混乱,在夜色和烟雾的掩护下,炮兵实施近距离轰击,十几门威力极其强大的飞雷炮,猛烈轰击。敌人的几块前沿阵地,被爆炸后的强大冲击波“扫”得干干净净!敌人伤亡惨重,士气也遭到沉重打击,赵家生大队一举突破敌人阵地,向纵深猛攻。 杨天风已经抵近指挥,正举着望远镜,死死地盯着拼死顽抗的日寇。三纵凶猛的冲击部队和日寇亡命的反冲击队形,在战场上搅起一阵阵血花!八二迫击炮和六零迫击炮用猛烈的炮火绞杀着敌人的后续部队,鬼子也疯狂了,集中炮火猛轰要被突破的阵地。 “重迫呢,还没测算完毕吗?”杨天风面沉似水,望远镜也没放下,咬着牙问道。 重迫击炮是唯一能够间瞄并超出敌人步兵炮、迫击炮射程的压制火器,也正因为距离远,又没有什么气球、飞机的校准,只能凭着前线观察员的回报来测算诸元。 “开火。”已经成为炮兵专家的王光在很远的地方,听不到杨天风的催促,只是在以最快的速度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试射后便和几个军官再次测算前方指示的数据,调整炮口,猛地挥下手臂。 十几枚炮弹依次发出沉闷的声音,掠过夜空,狠狠地砸向敌人。 正在拼杀的战场后方,爆炸声此起彼伏,敌人的炮火迅速微弱下来。 四面八方的猛攻使三百多鬼子只能四处补漏,以维持伪军越来越低落的战斗意志。而鬼子的消耗也很快,特别是火炮大半被摧毁以后,很快就顶不住了,不得不进行收缩,想以村庄为依托,负隅顽抗,等待援兵。 夹杂着迫击炮的轰击,“轰、轰、轰……”连续几声剧烈的爆炸声突然从西面传来,川畸的心直往下沉。 敌人那种威力巨大的火炮又开始发射轰击了,川畸不认为是什么重炮,但这种恐怖的土质炸弹确实使己方遭到了惨重的损失。而且,兵力收缩于这个小村庄,怕是更方便敌人使用这种炮火吧? “发报,敌人有我们所不了解的土制炮火,在近距离使用威力不亚于重炮,一个中队的皇军……” 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巨响,迫击炮与飞雷炮对村庄中的敌人实行了层次打击,爆炸声刚停,在嘹亮的冲锋号声中,我军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 “轰轰轰……”空中接二连三地砸下来十几颗手榴弹,此起彼伏地轰然爆炸。 在爆炸的闪光中,鬼子指挥官看到烟尘弥漫的夜色中,士兵被这密集的轰炸炸得东倒西歪。 哒哒哒……捷克式轻机枪喷吐着火舌,在泥沼中陷足、艰难前进的敌人在密集的子弹下跌爬滚翻。 佯攻、牵制,使敌人陷入了暂时的混乱,好半天才得出判断,对手正在向左路发动猛攻。 松岛立刻下令右路部队向中路靠拢,并派出五百日伪军前去增援,其余部队则反击敌人的佯攻。 增援的敌人中途便遭到了地雷的袭击,强行推进后又遇到了阻击。陈支队的一个大队不仅兵力占优,而且在轻武器上并不逊于敌人。依托着沟渠、洼地,牢牢地挡住了敌人。 两个多小时后,左路敌人在集中炮火的猛烈轰炸,对手优势兵力的围攻打击下,伪军率先崩溃,残部收缩于村庄;右路敌人与中路敌人也已经会合,再次派出援军,携带步兵炮、迫击炮前来解围。而左路敌人陷入包围,三纵也抽调出部队赶来增援。 战斗立刻激烈起来,敌人炮火轰炸,然后反复冲击,但一条大路过于狭窄,兵力无法展开,对手依托地势且战且退,并在野地里设置侧击火力,顽强地抵挡着。 战况陷入胶着,远处的爆炸声、枪声更加激烈,鬼子指挥官一边继续强攻,一边派出两个小队的迂回部队,从大路两侧的野地里绕袭对手。 鬼子指挥官想得挺好,但两支迂回部队很快就发现事情变得很糟糕。绕袭的路线上不仅有湖洼地,还有泥泞沼泽,更有敌人小股部队的阻击。 在夜色下,鬼子无论如何不会比三纵官兵更熟悉这里的地形地势,跌跌撞撞、绕来拐去,行进缓慢不说,还不断遭到对手的火力杀伤,眼见是难以达到目的。 一群浑身泥浆、喘气如牛的“皇军”,拖着沉重的脚步,弯着腰、端着步枪,刚刚绕过一个积水的洼地,便遭到了预设火力的猛击。 指挥作战的鬼子小队长,挥动指挥刀、嚎叫着指挥部下,但是脑袋却有些昏沉——记不清楚这到底是第几次遭到袭击了。脚下的军靴不断粘上泥土,越走越沉,除掉之后没多大工夫,又是沉重依旧。 而敌人知道哪里水浅,哪里可以直过,哪里应该绕行,穿的鞋子也比皇军轻便,行动十分迅速、敏捷。他们往往就埋伏在皇军必须要走的路上,不断用突然而猛烈的袭击使皇军士兵变成倒在泥水中的尸体。 “敌人!”一声尖厉的喊叫猛然间响起,前方人影晃动,火光一闪,蓦地喷射出一片铁砂。 凌晨四时,经过近五个小时的激战,三纵和莫团全歼左路敌军,光伪军俘虏便有四百多。留下少量部队打扫战场,杨天风再次派出部队,与炮兵一起,反击敌增援部队。 此时,我军已经歼灭左路敌人,后顾无忧,部队数量骤然增加,并由阻援开始反击。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扫荡结束,建设 对面火力突然增强,炮弹已经对火炮阵地构成威胁,特别是两个迂回小队始终杳无音讯,让一直处在进攻姿态的敌人明白了一些什么,开始收拢阵脚,组成防御阵地,并向松岛发电请示。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左路部队,虽然左路部队只有三百多皇军,依然令松岛感到震惊。敌人的火力,敌人的兵力,他不得不做重新的评价和权衡。 “第一次扫荡永城时,第三集团军有一个正规团参战,而情报并未被我方了解,以致被敌个个击破。”宫本旧事重提,似乎有提醒之意,“此前情报显示,第二十一集团军的皖北部队有一个团赴援。敌人内线作战,又可从豫东调兵,总兵力应该是强于我军。” 松岛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道:“夜间作战,敌人的兵力和动向皆难以侦察,地形地势又不利。不如暂且收缩,保持与敌接触,等待天明再展开攻势。” “很快就要天亮了。”宫本比较赞同,但也不无顾虑,心想:敌人也会料到这一点吧?但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前,他还是闭上了嘴巴。 果然正象宫本所想,炮火加强,兵力增多,迫敌后退防御后,三纵开始脱离接触,借着未明的夜色,逐批撤退。 吃一个,夹一个,看一个。 这样的战术杨天风知道,也未尝不想使出来。但这片地区湖洼、泥沼很多,对鬼子的大范围展开是阻碍,同样也影响到三纵。继续强行进攻的话,想吃掉这近两千的敌人,不仅很困难,天一亮,还有可能遭到敌人在飞机配合下的反噬。 不能太贪心,尽管有消灭所余敌人的可能,但杨天风不想冒险。如果歼敌不成却磕坏了牙齿,或者以损失很大的代价取得胜利,这都不是他所希望的。一旦部队遭到重大损失,特别是骨干力量的战损,将使三纵在很长时间内无法恢复元气。 而杨天风现在的扩军办法便是小损失、大补充,作为骨干的中下级军官和老兵在,便能把补充的新兵很快训练出来。 打得坚决、猛烈,无论是兵力,还是火力,都力争达到最强;撤得也果断、迅速,隐于九地之下。 等到天色大亮,鬼子的侦察机应命而来,反复侦察,却已经找不到成建制的中国×军队。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松岛颓然地把侦察情报扔到一旁,“但我知道,敌人离我们并不远,他们还象饿狼似的窥视着,寻找着袭击我们的机会。” 杨天风!我知道你就在附近,我就是知道。宫本瞭望着没有人影的原野,似乎希望杨天风能突然出现。 松岛率领着余部没有再分兵,而是沿着一条大路,以前锋、中军、后卫这样一种传统的方式继续退兵。 撤退的沿途,敌人毫无疑问地遭到了地雷、冷枪、冷炮的袭击,特别是一到晚上,三纵便派出小股部队骚扰偷袭。 等到退入萧县,清点人马,曾经浩浩荡荡的扫荡大军只剩下了一千五百多疲惫之兵,损失过半。 除了被全歼的千八百人,其余战损竟多是在每天零星的增加,最后才变成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大数字。 …………… 在敌人退却的过程中,杨天风未尝不想再打一场歼灭战,但敌人猬集一路,撤得谨慎,防范严密,使他觉得一直没有太好的机会。 鬼子学聪明了,这是杨天风的第一印象。在战争中学习战争,这可不是中国×军队的专利。 反扫荡算是胜利结束,但这只是暂时的。双方表面上偃旗息鼓,但就象拳击比赛的休息时间一样,两个对手各自在狠狠瞪视着,补充着体力,憋着要在下一个回合中击倒对手。 修房、建房,安置百姓,帮助春耕春种,三纵抽调出了很多部队,为重建家园而洒汗出力。 中国老百姓是纯朴的,也是最能忍耐的。鬼子气势汹汹的扫荡被粉碎,人员基本没有损伤,便是最大的安慰。而且,军队还派人帮着重建,这就已经是不敢想象的改变了。 再加上三纵的军纪一直是杨天风所看重的,为此早就成立了专门的宪兵队,这些臂带红袖箍的宪兵尽忠职守,基本杜绝了扰民、害民的行为。 最触动老百姓的还是苦难启发团,一些在沦陷区受过苦难的人员挨村挨庄的讲故事,讲述日本鬼子的残忍暴戾,讲述沦陷区百姓在鬼子压迫下的苦难生活,种种惨绝人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故事以平实无华的语言讲述出来,往往讲着讲着,便是台上台下一起落泪,痛哭失声的场面。 随后便是文工团的宣传鼓动,让每一个老百姓都明白,抗日是大家的事情,只有打跑日本鬼子才能有好日子过,要是没人关心,没人出力,惨祸早晚会落在你的头上。 宣传鼓动加上切身的实惠,使得老百姓对三纵的支持与拥护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也使得杨天风所建议的各项措施得以由专员公署全面的落实,派下去的村镇干部工作起来也十分的顺利。 劝导地主绅耆,减租减税,捐款捐物,共济时艰;妥筹难民生计,成立难民救济会,设立难民工厂;蠲免扫荡受灾区域田赋;推行农村合作贷款,改正农村经济,活动金融流通;重行整编民众武力,寇来大家出击,无事各自归农;铲除贪污;防范敌特;肃清盗匪…… 假以抗战大义,假以全民抗战的旗号,即便是有人非议,在杨天风的武力支持下,专员公署也断然施行。 权力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当你不曾拥有时,也许会事事被拥有她的人控制,有时甚至是完全不合理的控制,但你却没有办法;当你对权力的追求有了一点收获之后,你一定会体会到她给你带来的满足,这时你一定会拿这时的你跟以前相比,从而更加坚定了自己要为取得更大权力而努力的目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撑腰打气,强硬政策 感谢刻舟&求剑,我爱罗v,书友151219...,第11号狙击手,左先等朋友的和。 ******************************************************************** 这是前世网络上对于当时社会上对于权力的迷恋的一种解释,也是对社会里,权力主宰一切,对权力的迷恋造成畸形的人格,人际关系全面扭曲。权力系统攫取了所有社会资源财富,并支配着无权势的弱者的批判。 权力本身的魅力在于有很多人会把你说的话当回事,可以调动指挥别人,自身价值得到体现。而且会带来的另外的利益,比如金钱和其它物质享受。 对于杨天风来说,他却有所不同。他尽量控制军队,以保障自己权力的完整性和权威性,只是执着于一个穿越者的优势和自认为正确的心理。他害怕别人会把他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而这种可能性是大大存在的。 他能够保持军队的战斗力,根据地人民的稳定,一是靠正确的战略战术和严厉的军规军法,二是靠廉洁高效的环境。国民党的腐败有目共睹,军队纪律的败坏也是相当普遍,这是他必须警惕和杜绝的。 就凭这两点,就足以使这块根据地陷入灭顶之灾。在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接班人之前,他宁肯做一个招到非议的跋扈军头,也不会拱手将自己的心血奉献出来,用牺牲大多数手下的利益来获取更高的官位,这是绝对不能考虑的。 这便决定了他与军统是合作关系,象他这样拥兵自重,并且孤处敌后的武装力量,说实话,军统想彻底取代他,也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这需要时间,需要对军队的渗透,需要对军官的收买利诱,对此,杨天风是深有警惕的,将肖四等亲信抽调出来,建起相对独立的情报机关和内卫系统,便是他的预防措施之一。 反扫荡结束,杨天风为了给专员公署打气、撑门面,出席了专员公署举办的茶会话。这其中有各县的知名人士、乡绅地主,还有各县府的官员。 其实,对于杨天风这位出身不正的将领,在敌后能打下一块稳固的地盘,即使战绩不错,来的这些人中也有很多抱着些轻视的态度。但茶话会上,杨天风的谈吐和风度让这些人吃惊不小。 “杨将军,众所周知,现在敌后坚持抗战的****部队是不少,但象您这样不仅几次击败日军,地盘更是不断扩大,能说说其中的决窍吗?”专员公署事先安排好的一个青年笑着问道,很明显是想让杨天风在众人面前表现表现,解答一些专员公署要直面的问题,顺便也给国*军系统增些光采。 “不敢说是什么决窍,只是一些心得体会。”杨天风很谨慎的说道:“至于在别的地方合不合适,还有待于研究。我简单的说几条,抛砖引玉吧!首先说到军队,不是自夸,三纵的士兵都是招募的,没有一个是强拉来的。而且训练时间较长,先是基本的军事技能和体力的训练,再是小战斗的洗礼,最后才会参加大规模的战斗,这样循序渐进,就保证了在残酷的战斗中很少有逃兵的出现,也相对保证了部队的战斗力。” “嗯,在我的体会中,一个老兵相当于四、五个新兵的战斗力,如果拿起枪就算兵,那三纵很快就会扩充到数万。可这种虚有其表的扩充,不仅会增加后勤的压力,更会使指挥部的判断出现失误。” “第二,就要说到地方上百姓的支持。”杨天风思索着说道:“现代战争,打的就是后勤,没有粮食,没有弹药,再凶悍的部队也会成为软脚虾。要想让老百姓真心实意的支持抗战,就要让他们得到抗战的好处。为此,专员公署制定了一系列政策措施,使他们的生活有所改善。军队又把他们从日本人的残酷统治下解放出来,他们自然会全力支持我们,来保住来之不易的安定生活。” “为了保证老百姓的生活,杨将军可是手段严厉呀!”一个士绅模样的人似笑非笑的说道:“听说是颇有一些打土豪分田地的意味,劫富济贫的举措。” 杨天风目光一闪,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位先生有什么话尽管明言,在这里还没有因言而罪人的习惯。” “那好。”这个士绅点了点头,朗声说道:“租地交粮,借债还息。一靠产业,一靠劳力,两相情愿,各不相强,这是一般的常情常理。佃东佃户对半分租,七分银子三分利,这是祖辈以来的老规矩。沧海桑田,改朝换代,这些常规惯例一直维持不变,佃东佃户相安无事,债主债户照旧往来。如今杨将军平白无故加以改变,这未免有违常理,于理不合吧?” 杨天风冷笑一声,用锐利的目光盯着这个士绅,说道:“那我就给你算算帐,省得别人说我是匪性重,专横跋扈。种子、肥料、牲口、犁耙农具、劳力都是佃户出,佃东仗着几块地皮,丰年是大秤秤,大斗量,歉年依然是缴压地粮。佃户辛苦一年,却是食不果腹,这算合情合理吗?” 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度,杨天风有些激愤地说道:“在这国难当头之际,多少有血性的父老兄弟、姑嫂姐妹,为了抗日救国,舍弃了身家性命。可某些人,视国难而不顾,视民族大义于脑后,连这点有利于民族解放事业的事情都要强硬的拒绝。” 停顿了一下,杨天风继续说道:“根据我们的估算,即便是减租减息之后,所谓的佃东依然可以吃喝不尽,坐享其成。可某些人却还要大喊大叫的诉苦诉冤,少收了几成租子,比挖了他们的肉还难受。我无意触动那些大地主的根本利益,但在这神圣的民族解放战争时期,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已经成为各阶层人民的共识。全民动员,团结抗战,这是每个正直的中国人应尽的义务。” “老百姓不为吃穿发愁,才有劲头打鬼子,才会送子弟踊跃参军。让那些对根据地政府的法令心怀不满的人站出来,问问他们,是谁保护了他们的一家老小,是谁保护着他们的财产?” “在座诸位可以到各地的军队里去看一看,问一问,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士兵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他们流汗、流血,要是家里人还要忍饥挨饿,那他们是凭什么如此付出?在此,我要感谢那些拥护县府政策的开明绅士和地主,但我也要说,对于顽固抗拒、不识大局的家伙,我们也绝不会手软。要知道减租减息本就是国府首倡,我们的政策不仅合法,而且合理,也必将坚定不移的实施下去。” “如果说杨将军是为了一己私利而强取豪夺,那我可以给大家念一笔账。”宗辉在旁正色说道:“从涡阳起事至今,杨将军不仅将祖产的千亩土地无偿捐献给政府,更捐出了黄金五十两,大洋近万块,可以说,杨将军现在除了固定的津贴,再没有别的额外收入。那些不顾大局、顽固抗拒,还要四处诉苦的家伙,难道不感到惭愧吗?” 嘿嘿嘿,那个士绅模样的家伙面对周围人投来的鄙视的目光不由得干笑着说道:“杨将军自然是一心为公,但也不能不让别人有申诉的自由吗!” “我们承认他们有这个自由,而且可以给他们更多的机会和时间,让他们充分的行使这个自由。”杨天风轻篾的笑道:“他们行使权利不会受到任何的干涉,但是,要想在暗地里搞破坏,影响根据地的稳定,我们也绝不客气。” “抗日救国乃大势所趋,个人损失在所难免。”杜老先生捋着胡子帮杨天风说起话来,“难免非得守着家财等日本人打过来?恐怕到时候不当汉奸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国家利益、民族利益、个人利益,孰重孰轻,难道还不清楚吗?” “抗日救国乃第一要务,自然是不必细说的。”士绅强辩道:“但杨司令的做法也未免有些操切,而且与gc*d收买人心的减租减息如出一辙,难免引人非议,兄弟没有别的意思,也是替杨司令考虑,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方法而已。” “感谢这位先生的善意关照。”杨天风口是心非的点了点头,很坚定的说道:“为了抗日的大局,我决不顾惜个人的毁誉沉浮。还有一句话,我要告诉诸位,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不管是哪个党派的政策,只要对抗战有好处,我就采用;只要对抗日有帮助,对根据地有好处,我就施行。” “至于这位先生要和我探讨更合适的办法,如果是和平时期,那我将非常乐意。但现在国家危难关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浪费在这上头,只有用最快、最便捷的方式来快刀斩乱麻的解决。” 杨天风不仅要表现出自己的风度和学识,还要表现出自己霸气的一面,顺便让那些想歪心思的家伙有所顾忌,不要以为自己是软弱可欺的。 第一百七十章 小姨子? “不用怕,有我在,有三纵在,就是告到国府去,也没用。”杨天风离开会场,却还留下了陈大龙和几个卫兵,“有事就找陈支队,枪杆子还没嘴巴子硬?还就不信了。” “放心,这帮家伙也就嘴上说说,还敢乍刺?”陈大龙满不在乎地说道。 杨天风点着头,摆了摆手,带着几个卫兵去见刚刚抵达这里的西南联大慰问团。 以张大煜教授为首,还有几位专家学者,带着十几个大学生助手,组团来到了永城根据地。在云南的时候,张大煜教授细一询问,送信人象挤牙膏似的又拿出了一些资料,差不多是整个煤化工的规划设想,不仅涉及到以煤生油,还有制药,有机化工等方面的内容。 如同强大吸力的磁石,张大煜把文件资料拿到联大与同事们一商议,立刻便引起了几位专家学者的兴趣。于是,杨天风的目的达到了,又招引来了一批为他打工的专家。 当然,现在被杨天风殷勤接见的西南联大慰问团却只是礼貌性的对话,他们心里着急要看的是根据地的煤化厂,想见的也是专家同行——赵雨柔。但对话持续了一会儿,张大煜等人便发现,这位带兵打仗的将军,对煤化工也是相当的专业。 “煤化工的产品多种多样,但考虑到战时急需,以及煤化厂的规模有限,只能是权衡轻重,集中设备和人力生产最为急需的。”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苦笑道:“我们现在主要是攻克精炼液体油、润滑油、染料制药这几大难关,也有了些进展和成果。当然,目前整个国内都面临着物资短缺,民用也要有所考虑。下一步便是寻求投资和合作对象,建立肥皂厂、甘油厂,以最有效地利用蒸馏煤炼油的副产品和废料。以民用养军工,或许也是一条发展之路。” “是这样啊!”张大煜若有所思,说道:“我们也有个初步规划,与杨将军的却有不同。国内物资短缺,物价飞涨,如果在云南建起煤化厂,所生产的民用商品不与市场攀价,只是稍加利润,以缓解民用匮乏。” “这个想法很高尚,但却不合适,不合理。”杨天风淡淡一笑,说道:“如果只赚少量利润,生产规模如何扩大,规模无法扩大,产能又如何能起到平抑物价的作用?只有不断积累,不断扩大再生产,提高产能,才能逐步让张教授的美好想法变成实际。” “张先生不是学经济的,只是禀持着一颗热心和善心,还有一颗爱国之心。”一位专家赞扬张大煜的同时,也表示同意杨天风的说法,沉吟着说道:“不知道杨将军所说的突破和进展是什么,我们这些人是否能帮上忙?” “诸位学者专家的到来,实在令杨某感到惊喜和振奋。”杨天风笑着吐出一口长气,说道:“我所说的进展和突破,准确地说便是实验室制法,而从实验室转到工业化生产,或是大规模生产,便需要诸位的聪明才智,诸位的渊博学识了。” “这就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缪云台搓着手,“已经能制造出来,这就说明很快就能建厂生产。” “缪兄,事情可能不会这样顺利。”张大煜急忙提醒道:“从实验室到大规模生产,其中还有很多困难要解决。” 缪云台不是很懂,但得到张大煜提醒,也知机地闭上了嘴。他不是化学方面的专家学者,但早年曾留学美国学习冶金,回国后把个旧锡土变身为国际上畅销的精锡。现在,他掌握着云南经济建设机构,可谓是既有影响力,又有资金,更怀揣云南工业梦的人物。 抗战以来,当云南成为大后方,各路人才、机构迁滇,他立即意识到云南工业正迎来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首先提出在云南建立一个生产汽油、柴油为主的化工公司,开发云南本土资源,发展云南工业,并支援抗战。西南联大对此十分支持,并推荐了张大煜。两个有梦想的实干人物碰撞在一起,可谓是风云际会,注定能干出一番大事来。 聊到专业领域,众人都来了精神,问答之间十分融洽。 正当杨天风讲着德国的鲁奇-鲁尔盖斯低温干馏方法,并延伸到塑料和尼龙时,门口匆匆地进来一个女孩。 “对不起,麻烦让让,让一下,对不起啊!”赵雨情一直来到前面,对着导师黄景兰咧嘴笑着,抱歉道:“对不起,老师,我那个,来晚了。” 黄景兰有些无奈,当着这么多人面儿,也不好多加斥责,只好摆了摆手。 “嘿嘿。”赵雨情讪讪一笑,东瞅西望,想找把椅子,目光游移,正对上杨天风的眼睛。 杨天风的嘴半张着,眼睛眨也不眨,直盯盯地看着赵雨情。 “杨将军是吧,我听人说过,打鬼子很厉害呢!”赵雨情却不见外,笑着招了招手,拉过一把椅子挨着导师坐下。 小肥皂儿,真的是小肥皂儿来了。赵雨柔可惨了,要是家里人知道她做了三少奶,还不把她屁股打烂哪? 杨天风已经确信这个浮动跳脱的女孩就是在照片上看过一眼,自家的小姨子。他的脑袋有点乱,话也说不下去了。 “杨将军,杨将军——”黄景兰开口提醒,有些抱歉地说道:“这是我的学生赵雨情,虽然跳脱一些,却极是聪明。她迟到打扰了杨将军,我在此表示歉意。” 啊,杨天风眼睛眨了眨,清醒过来,这就没跑了,雨柔,雨情,这名字一听就是有关系的。 “这个,黄先生言重了,我突然想到些别的事情,有些走神,抱歉,抱歉啊!”杨天风很快调整心情,怎么也得先把眼前的正事办完,再想办法通知赵雨柔,不行就让她先藏起来。 而在当时,虽然有了号称“千用材料”的酚酫塑料,合成纤维尼龙,但有机化工的发展还是经验主义的,人们并不了解聚合物的形成和结构。大分子的概念刚刚由德国有机化学家霍尔曼施陶丁格提出,却还没有得到广泛认同,直到一九五三年他才因一九二六年的研究获诺贝尔化学奖。 第一百七十一章 姐妹重聚,造灰机(勿忘国耻) 勿忘国耻九一八,爱国爱家。 ******************************************************************* 而理论上的突破,必将带来实践上的开拓进取。高分子化学一旦真正建立起来,人造纤维、玻璃纸、聚氯乙烯和聚乙烯等新材料将很快接踵而至。 特别是尼龙,可以做齿轮、轴承和医用缝合线,或者生产降落伞、军用帐篷、飞机轮胎帘子布、军服等军工产品。 杨天风想得很远,尽管这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实现,可即便抗战时没用上,对国家、民族来说,在有机化工方面能取得成就,也是一件令人欣慰的好事。 “煤化工竟然能延伸得如此多、如此深——”张大煜等人发出了感慨,缪云台更是为此光明的前景而兴奋异常。 按理说,这里没有赵雨情插嘴说话的份儿,但这丫头从不按常理出牌,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杨将军,您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虽然说得很简单,但我感觉还有很多东西不是没有,而是您来不及说,不想说。” “这个,说来话长——”杨天风想暂时敷衍过去,倒不是他没有铺垫好,而是不想在此浪费时间。 “杨将军在欧洲游历时,曾用各种伪装身份,比如乞丐、学生、工人、浪荡公子……”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赵雨柔戴着个口罩出现,淡然而清晰地说道:“广泛刺探和学习欧美国家的先进技术,搜集整理了海量的资料,现在终于可以报效祖国了。为了避人耳目,他又用各种化名把这些资料送给国内的知名学者、专家,赵雨柔,便是他借用的化名之一。” 众人发出惊咦之声,但很快便把目光从赵雨柔转到杨天风身上,原来众人看到的资料竟然是这个年轻的将军历尽千辛万苦才搜集整理出来的,现在却无私地贡献出来,实在是令人钦佩。 小肥皂儿来之前还写了信,幸运的是信比人早到了。杨天风只是愣怔了一下,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还有这丫头,急忙忙地赶来,把焦点再投到自己身上,然后便是欺骗、哄弄自己的妹妹吧? 戴着口罩也挡不住姐妹相认,赵雨情站起身使劲盯着,还不太敢确定,赵雨柔已经冲她用力招手,把妹子叫了过去。 这丫头——很累呀!杨天风暗自叹了口气,或许这就将是离别的前奏。还她一个自由身,让她去与家人团聚,也是件好事吧,尽管心中有那么一股失落感。 ………… 反扫荡结束后,三纵的战略走向似乎又发生了转移。弹药物资向西运输,经过大战的陈支队和佟支队进入了休整补充。郭支队则分批秘密西调,接收蒙城后所招的新兵也向鹿邑、毫县开拔,加紧训练,补充进余亚农的四支队。再加上很快便能补充满编的周团,西线的兵力空前的雄厚。 重新布署了军力,制定了相应的计划后,杨天风便一门心思扑到兵工厂和炼铁厂,抓紧赶赴西线坐镇前的短暂时间,力争在武器的生产制造上取得突破。 从宿城迁来的居民,从沦陷区和黄泛区不断进入根据地的百姓,使得根据地的人口大量增加。为了生计,在土地有限的情况下,产业工人的招募和家庭作坊的建立便进行得很顺利。 粮食的压力,暂编骑一师的调防和即将围绕淮阳展开的连番血战,使得杨天风终于把目光集中到了豫东平原。现在,三纵的实力已经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该是与商丘日军骑兵旅团,以及大汉奸张岚峰较量的时候了。 打鬼子自然令杨天风感到身心愉悦,而大汉奸张岚峰还是“运输大队长”呢,不捏这个软柿子,就捞不到更多的武器弹药。不仅要抢,要缴获,杨天风还要勒索,用俘虏的伪军军官来交换。 当然,在杨天风的记忆中,豫东将是血战,而且不只一场。他要尽量做好准备,那或许是三纵进行正面作战的开始。 一条长长的水泥跑道正在依山修建,多数人都不清楚杨天风要干什么,即便是少量的技术人员,起初也对杨天风修复缴获的六川九四乙型侦察机,并要用于实战而抱怀疑态度。 但现在,这架受损不重的立川九四乙型侦察机确实按照杨天风的指导,在金属材料的制造已经取得很大成绩的保证下,重新修好了。 一叶半型的木金混合制主翼,金属一体成型的机体制作,气冷星型九汽缸引擎(550马力),7.7公厘机枪三挺(或四挺),可携五十公斤炸弹。具有近距离侦察、对地上部队的战斗支援与联络等多用途,让九四式侦察机成为日军前线的至宝。 但杨天风修复这架飞机,并不准备使其执行多项任务。由于是双座,又是金属一体的机体,按照目前的技术能力,进行改造很难。所以,他想将这架飞机作为教练机使用,培养飞行员。 炸弹架拆掉,三挺机关枪拆掉两挺,减重减负后的飞机,接近或超过了修复前的运动性和工作效率。 显然,杨天风目前的注意力并不在这架修好的飞机上。尽管他通过军统,请调有经验的飞行员,但他对仓库中搜集的一堆破烂更感兴趣。 安庆袭攻战中桂军搜集的飞机零件和残骸,主力和游击队在作战中缴获的破损摩托车……能重新修复使用的飞机引擎有三台,汽车发动机数十个,摩托车引擎十余台。杨天风带着技术人员把这堆破烂进行了分类整理,进行了评估检测,给技术人员布置了修复的任务和指导意见。 飞机,要想在局部消除鬼子飞机的威胁,取得关键性战役的胜利,就要尽可能地取得空中优势。这种空中优势可能不会是数量上的,但至少也要让鬼子那种全用途的侦察飞机不能嚣张。 虽然这是一个比制造轻武器更艰辛百倍的工作,但再难也要起步。发动机制造不了,那就用鬼子的,而在飞机的结构和武器等方面独僻蹊径,以及作战战术的合理改进。 杨天风肯定不会想着建成一个完整的航空工业体系,尽管他可以拿出很多优秀发动机、飞机的图纸,但发动机、仪表、电气、测试设备等等,要从无到有地去搞研发,便是近乎天方夜谭。 所以,他还是决定利用自己脑中的资料,利用拼凑和改进,搞出那么几架飞机,在日军陷入南洋泥潭后,在沦陷区开始反攻。 何况,杨天风还有几个能使中国空军提升实力的绝招,等到日本零战一出,中国空军避战,也就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现在,他要做好准备,各种准备。 “长官,这些摩托车引擎能造飞机?”欧汉涛对此表示充分怀疑。 “超********,在某种环境下,对付鬼子会很有用。”杨天风淡淡一笑,把手里的图纸递给欧汉涛,“让技术小组先研究制造这个,造飞机的事情急不得,得一步一步来。等我招到的南洋机工大批来到,才是大发展的时候。” 二十世纪70年代以来迅速发展起来的超********,大多是由铝合金和尼龙布、轻木、硬泡沫等材料构成,再装上一台几十马力(小的飞机甚至可以使用八马力的发动机)的小发动机即可飞行。由于飞机重量轻、体积小、结构简单,在后世,许多业余爱好者,能够在家庭完成制造和装配。 日本鬼子的摩托车的引擎为仿制哈雷的二十五马力发动机,再加上河南地区的泡桐木,以及根据地炼钢冶金技术的提升,制造出超********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当然,超********飞得慢、高度低,在战场上很容易遭到攻击。但武器的使用要看环境和时机,比如白刃战时,长矛比三八大盖更有威力。杨天风要造超********,是作为一种秘密武器,突然使用,以一击致命的方式影响战局。 欧汉涛拿到的图纸却不是什么飞机,而是一个二级两速机械增压器。 增压器是内燃机上很常见的一种设备,二战飞机发动机上使用增压器主要是提高高海拔下的飞机发动机性能。增压器主要有两种,一种叫机械增压,顾名思义,就是通过机械作用驱动的增压器工作进行增压;另一种则叫涡轮增压,是借由发动机内排出的废气驱动涡轮机来驱动增压器进行增压。 从先进程度来看,自然是涡轮增压的效果好能够适应螺旋桨飞机所能飞到的所有高度不需要发动机直接提供动力。但因为其温度高导致对材料要求非常高,结构复杂,重量特别重。而且,当发动机功率下降,废气压力不够的时候,涡轮压气机转速不够,反而会对进气造成阻碍,从而使发动机输出功率降低。 而机械增压的优点在于结构简单,重量较轻,对材料要求低。当然,它要吃掉一部分马力来带动压气机在高度过高的情况下有可能会拖累发动机输出。 所以,同样的发动机和增压器的组合,在细节上的设定区别会带来不同的结果,而不能说涡轮增压就必定比机械增压好。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无题 感谢87haby,我爱罗v,书友151219...,gfg81343...等书友的和。 ******************************************************************* 作为机械专业的专家,欧汉涛稍一细看,便明白了其中的原理,有了精密加工机床,以及材料质量的提升,他认为是可以制造出来的。 “屠倭电锯已经制造出了样品。”在表示了乐观之后,欧汉涛向杨天风汇报了mg42通用机枪的制造进度,“只不过,很多零件不是冲压,而是用机床铣、削、切、钻,工时较长,耗费较大。当然,技术小组还在进行改进,以期达到长官的要求。” 杨天风轻轻点了点头,这是不可避免的,能制造出来和大规生产总是有着距离,也只能在不断提高技术的基础上进行改进。但令他欣慰的是捷克式轻机枪在后方技术人员的帮助下,已经建起了半流水线作业,材料充足的话,每天可量产二十挺。 “进行实弹测试,掌握具体数据。”杨天风笑着拍了拍欧汉涛的肩膀,“兵工厂的工人有一千二百多了,你就相当于支队长了,我要给你提高待遇。” “别,别。”欧汉涛连忙摆着手,谦逊道:“现在的待遇已经很好了,若是比起扛枪打仗、流血牺牲的官兵,我都感到汗颜。” 杨天风沉默了半晌,再度用力拍了拍欧汉涛,转身走了出去。 **************************************************************************************** “铁路是鬼子的命脉,沿线布置的兵力较多,也使其很难抽调出大量人马。当其抽兵扫荡时,我军便可以攻其必救,使其扫荡难以持久,或者是半途而废。三纵此次反扫荡的战术战法,值得我们学习。尽管在装备上,我军无法与三纵相比较……” 彭xf刷刷点点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不时停笔思索。 “……杨天风这个人比较难以琢磨,但从目前来看,他对我军的态度还是友好的,也有很大的合作空间。而他的一些理论,不管是政治、经济方面的,还是军事的,都大有值得研究、学习的地方……” 门一响,谭政委拿着几本小册子走了进来。 “都刻好腊纸,开始印刷了。”谭政委冲着彭xf晃了晃手中的小册子,放到了桌子上。 《地雷战精讲》、《破袭战》、《村落战》、《刺杀简解》……彭xf轻轻拍了拍几本小册子,说道:“这些都是很实用,很有借鉴意义的。杨天风这个人倒是不藏私,令人钦佩。” “藏私嘛,还是有的。”谭政委笑了笑,说道:“支援了部分武器,可没有图纸和制造工艺,还打了欠条。这个,嘿嘿。” “得陇望蜀。”彭xf伸手点了点谭政委,说道:“有了图纸和制造工艺,咱们现在也没有那个条件。何况,杨天风也不会屙金尿银,人家维持着军队,还要苦撑起兵工厂,不知苦心筹措地投入了多少。能大方地借给咱们,就已经值得咱们感激了。再说,也不是都没给,象那个飞雷炮、地雷,人家也是估量着咱们的能力而有所保留的。”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谭政委坐下来,掏出一根烟点着,慢慢吸着,缓缓说道:“我与三纵派来的联络官长谈过两次,从他口中得到了很多情报,也更了解杨天风这个人。可以说,三纵的实力超乎我们预料的强大,杨天风这个人的能力,也非常厉害。幸亏,他不是我们的敌人。” 彭xf沉吟着,半晌才缓缓说道:“杨天风确实眼光长远,且极有能力。从他的表现来看,抗战极为坚决,只要把握住这个大前提,双方冲突的可能性并不大。” 谭政委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目前的任务还是立稳根基,建立根据地。杨天风怕是还有些瞧不起咱们,派联络官的主要目的是情报共享,起码在咱们的实力增长起来之后,才会有协调军事行动的可能。” “就象对其他抗日武装一样,杨天风是希望咱们多少也能牵制住一些日军。周边的抗日武装变强了,能减轻三纵的压力,也更能保卫根据地的安全。”彭xf的口气变得沉重起来,“他能疏散百姓,硬顶日军,咱们建立起根据地,也能做到不使老百姓糟害吗?发展,壮大,这才是咱们的当务之急。以后,还要请他帮助建设兵工产业,或者是自己建设,作为军队的坚强后盾。” …………… 大别山根据地,立煌县。 “司令,该量血压了。”副官带进了医务兵,对正凝神看着文件资料的廖磊说道。 哦,廖磊抬起头,笑了笑,挽起了袖子。 量过血压,医务兵说了数字,便走出了屋子。 “司令,血压还是偏高,但比以前要好。”副官关切地提醒道:“看来,杨天风送的药茶和方子还是管用的,我再按方给您多配一些。另外,您也要多注意休息,不要过于劳累。” 廖磊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杨天风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这行军打仗、军工建设都是一把好手,还懂得些医道。” “他倒未必懂得医道,估计是听别人说司令有高血压、头晕的宿疾,才找别的医生弄到的方子。”副官猜测着说道:“至于行军打仗,卑职觉得还真是挺厉害。” “永城根据地北近陇海,东抵津浦,地处要津,又有商丘、徐州重敌压迫,他能开拓并稳定住根据地,能力非凡啊!”廖磊沉吟着说道:“特别是军工生产,如果能继续扩大规模,我们第二十一集团军,孙桐萱的第三集团军,都要受惠于此。虽然我们也开始着手建设,但机器设备、技术力量,都难在短时间内取得太大的成果。而从杨天风的态度来看,他并不藏私,可谓是非常难得。” “咱们也能制造飞雷炮、手榴弹了,这么短的时间,也算是不慢了。”副官劝慰道:“听杨天风派来的技术人员说,再有月余时间,差不多能制造出迫击炮。” “迫击炮,六零迫击炮。”廖磊轻轻颌首,感慨道:“杨天风的思路总是有些奇特,从这迫击炮上便能看出。要我看,这六零迫击炮比八二迫击炮更适合游击战。当然,如果技术和生产能够提升,也要造八二炮。” 第一百七十三章 议论,回家团聚? “是啊,以后咱们会有更多的武器装备,战斗力提升是肯定的事情。”副官有些敷衍,再次提醒道:“司令,您早些休息吧!” “好,我看完这些文件就睡。”廖磊摆了摆手,又低头翻阅起来。 副官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廖磊看的是军官观摩团在反扫荡结束后所写的报告,每个军官按要求都写了一份,角度不同,看法也有差异,但都对三纵的战斗力,以及杨天风的大胆狠辣表示了赞赏。 综合起来看,廖磊也整理出了其中适用于第二十一集团军的一些战术战法。而使正规军掌握并熟悉游击战,一直是廖磊希望和努力的。可说到底,二十一集团军是正规军,凭装备和实力,又不能全部照搬一般游击队的打法。 而三纵这种打法,就比较合乎他的心思。游击队和与正规军分开使用,各自发挥长处,对鬼子的进攻则使用小部队,采用多种手段予以迟滞、消耗,而正规军在侧窥伺,待敌人疲惫或露出破绽后,便大举行动,给敌人以沉重打击。 还有村落防御阻击战,可以看成是固守要点,而不是处处设防,更不是防线平铺;大迂回穿插分割,炮火集中使用,在敌后制造混乱、攻敌所必救…… 从各人的报告中,廖磊整理出了可供学习借鉴的新战法,一一归纳。等他停下笔来,已经是深夜时分。 …………… 夜深了,煤化厂的宿舍里还亮着灯光。 “杨将军真是厉害,能搞到如此详细、且被当作商业机密的资料。也定然是吃了很多令人难以想象的苦,克服了很多困难。”张大煜教授从桌上抬起头来,说道:“有了这些,咱们的工作便简单多了。” 从实验室制取到工业化生产,可能会有极大的困难,要耗费极多的时间。但杨天风连工业化生产的流程也制定出来了,所欠缺的便是专家学者们用自己的知识去加以实践。 “炼油设备、裂油设备、碳化设备……”黄景兰教授一一列举着,说道:“虽然都要制造,但有相关的图纸,我看倒不是克服不了的困难。水泥、耐火砖,还有兵工厂提供的帮助,杨将军已经做好了大部分的准备工作,留给咱们的难题并不是太多。如果这样咱们还不能成功,那可真是——” “能成功就好。”缪云台看到了曙光,既急切又振奋,“等到这里成功了,咱们就赶快回云南,筹措建设利滇化工厂。在这沦陷区,终究是不保险。” “这里不是沦陷区,是根据地。”张大煜着重提醒道:“敢在这里进行大规模的生产建设,杨将军对部队和战力是相当自信啊!而且,这里虽然是群敌环伺,但民众的精神面貌却比大后方要好很多。”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黄景兰点头赞同,“看那些技术人员和工人,工作热情实在令人感佩。要不是——我倒是想长期留在这里。” 张大煜苦笑了一下,不好劝说,便岔开了话题,“你那个学生呢,又跑到哪去了?” 黄景兰无奈地摇头,“和她姐姐在另一个实验室,听说磺胺已经制取出来,还真是了不起的成就。” “如果象这样有完整的资料和流程,实验室制取倒也不算太困难。”张大煜停顿了一下,说道:“缪兄,杨将军所说的经济方面的运作,想必你是赞同的吧?” “以市价赢利,再扩大生产规模,以数量压价格,企业和民众都受利。”缪云台点了点头,说道:“杨将军的这个思路是对的,肯定也会发展民用产品。否则,他的军工生产只是供给军队,是赔钱的买卖,难以长久支撑。” “我看是不是可以与杨将军达成一个协议,待咱们生产出产品后,划定销售范围,毕竟他是出了大力,还有军队要供养,要和鬼子打仗。”黄景兰试探着说道。 “这没问题。”缪云台答应得很爽快,“这么大的市场,谁也不能垄断,咱们发展工业,不也是想着为抗战出力吗?当然——” “当然也不能亏本倒闭。”张大煜补充了一句,和缪云台、黄景兰相视而笑。 ………… 实验室不只一个,而是三个,主项自然是煤化炼油,次项则是医药和胶粘剂,三个研究小组按照杨天风的资料指导,各有分工。 赵雨柔和郝佳琪,以及刚刚从华北沦陷区被护送而来的郝佳琪的父亲郝教授,便撑起了医药的研究。 “磺胺在试管内没有杀菌作用,你们怎么确定制取出来的晶体的有效性?这里有生物细菌专家吗?”郝教授虽然对制取流程表示钦佩,但基于科学的严谨态度,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个已经交给杨天风,被证明是有效的。”郝佳琪解释道:“至于他是怎么证明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郝教授想了想,无奈地叹了口气,战争啊,伤口感染的人还会少了,与其看着死去,倒不如大胆用药物去试一试。 其实他倒是想偏了,杨天风确实拿活人做了实验,但不是自己人,而是被扣押在矿山做苦力的日本侨民。这些日本人的信息他通过马玉名的军统组织向外透露,明码标价地勒索赎金,他和军统三七分成。这些做苦力的日本侨民,有了伤口感染,便成了他试药的对象。 赵雨情眨着黑亮的大眼睛,看着姐姐和郝佳琪演示着实验过程,不时好奇地询问几句。 赵雨柔为自己的成就感到骄傲,也很庆幸自己把妹妹以最快的速度拉到了煤化厂。在这里,她和郝佳琪的身份是大学生,只有几个警卫才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在她的严令下,杨天风也帮了忙,调走了警卫,换上了新人,赵雨情到现在还不知道底细呢! “姐姐,你好厉害呀!”赵雨情笑得畅快,“在昆明的时候,听导师说一个叫赵雨柔的学者,在沦陷区建立起煤化厂,并且有着极高的学识,我还不敢相信是你呢!” “确实不是我呀!”赵雨柔赶忙说道:“没告诉你嘛,我现在用的是化名,赵三。杨天风的化名更多,随手抓过一个认识的便用,可是坑了不少人呢!” “你叫赵三,那郝姐姐就是郝四喽?”赵雨情撇着小嘴,笑道:“骗谁呀,这么难听的名字,你们也会用?” “用,真的在用。”郝佳琪给好友打着掩护,“我就叫郝四,没骗你。” 赵雨情笑了一阵,说道:“姐,等我们回昆明的时候,你也一起走吧!爸、妈可想你了。” 赵雨柔的表情僵了一下,迟疑着点了点头。 郝佳琪若有所思地看了赵雨柔一眼,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军工大发展 感谢嗤魂邪仙儿,飞机998,书友160419...,海老官,摩人,徐小明1等书友的和。 ********************************************************************* 战争比的是综合实力,而不单单是人口多寡和国土大小。 中国作为一个农耕国家,在与完成工业化的小日本抗衡时,当然要落下风。 而在永城根据地,杨天风却希望能在局部形成一个工业化很高的发展模式。兵工厂的不断扩大,作坊式加工制造的推广,土法炼铁、炼焦的扶持,产业人口的数量逐渐有赶超农业人口的趋势。 为了用有限的土地和日益减少的农业人口来养活根据地的军民,土化肥、腐植酸,以及科学的种植方法,是必须推广使用的。只要粮食产量得以提升,杨天风便可以更多的扩军,更多地扶持培养产业工人。 而高杆作物长起来了,也被人们称为青纱帐。环境的改变,使游击战进入了黄金时间。日本鬼子的扫荡刚刚下去,通常在这个季节也不会再发动。 这给了杨天风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一边扩充部队,加紧训练;一边由参谋长梁末青等军官指挥,以乡村为目标,开展大规模的游击渗透。他则全身心地投入到军工生产之中,并开始囤积弹药物资,准备着两个月后的大战。 已经定型生产的武器弹药,杨天风不管,只是让欧汉涛继续招募工人,扩大生产;他的精力主要集中在37毫米高炮的仿制,飞机的改造,屠倭电锯的改进,以及覆铜钢板的压制和子弹轧壳机的自制上。 这个时候,杨天风真是恨不得会分身术了。幸好,电话联通起来,使他能够方便指导,省了他很多的时间和气力。 大后方的专家、工程师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在互相交流、学习中,很多新工艺、新技术被大后方的工厂企业所采用,同时也提高了根据地工厂的技术水平和产品质量。 七月初,两条轧壳机生产线终于制造完成,覆铜钢板制造的子弹经过上千发的试验,合乎战斗需要。 相比于纯铜弹壳,钢壳子弹对膛线的磨损较大,为了方便抽壳,也要尽量制造成带底缘大锥度形状。所以,杨天风才花费大气力研制覆铜钢壳弹,尽量降低不利影响。而且,这也只是第一步,等到钢材质量能够继续提升的话,他还准备生产涂漆钢壳弹。 而覆铜钢壳子弹比纯铜子弹要节省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铜料,也就是说,回收一颗弹壳,融化后生产覆铜钢,再生产制造子弹,一颗就能变成四颗至五颗。 这对三纵来说,意味着弹药更加充足。而屠倭电锯(mg42)尽管还达不到德国的冲压水平,有些零件还需要车床加工,但从目前的制造成本和时间来看,并不比捷克式更耗费。 大后方的兵工厂能制造步枪、捷克造、马克沁重机枪,还能制造迫击炮,而根据地兵工厂到现在,除了规模和人力,在技术水平已经赶超。当然,后方兵工厂的技术水平也在不断提升,在战时需要的紧迫下,工作生产效率也要大幅提升。 专门的生产线建立起来后,屠倭电锯现在已经能达到日产十挺,杨天风将其大部装备给郭支队(又叫直属警卫团)和蒋支队,还组织了机枪射手急训班,又不断将装备和物资向鹿邑转运,为西线的大战作准备。 在决定将屠倭电锯装备部队前,兵工厂厂长欧汉涛曾不无忧虑地向杨天风表示,这种机枪万一被鬼子缴获仿制,后果将很严重。 对这个外行的忧虑,杨天风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微笑着提了个问题,“枪支的设计是以子弹为基准,还是以枪支原有的结构去配合子弹?” 其实,犯过这样错误的并不只一个。二战末期,对mg42又恨又怕的老美,抱着务实的反向思考态度,天真地以为依样画葫芦再搭配自己的.30-06子弹就可以创造出威力比mg42还强大的机枪,并且暂定命名为t24通用机枪(原型武器以t作为代号,正式就役之后才改为m),并由席格诺转轴器(saginawsteeringgear)公司负责进行。 不能不说这种想法还是天真了一些,.30-06子弹的装药量比7.92毫米毛瑟弹多出0.34cm³,或许你认为不多,但在不更动原来的结构与设计下,这多出的一星半点火药就让t24机枪在全自动射击的情况下比北美野马还疯狂。总算美军很明理,以及睿智地将这个计划束之高阁,并当作从未发生过。 任何一个工业化国家都按照自己的战争理念和工业特点,来建立自己的军工体系,形成了武器制式化、弹药统一化、系列化,以使后勤保障有力。 所以,各个国家都不乏优秀的武器。比如捷克造轻机枪、mp40冲锋枪、mg42通用机枪、捷格加寥夫轻机枪、波波莎冲锋枪等等,但却没有“博采众长”的军队,除了中国使用“万国造”以外。 当然,杨天风不排除屠倭电锯被鬼子缴获,也不排除鬼子会加以仿制,但这种可能性很小,也没必要担心这个。特别是日军已经开始装备九六式轻机枪、使用77毫米枪弹,并认为九二式重机枪表现出色、维护性优良、杀伤力可观,就更不大可能再生产另外的枪弹,且要大规模换装了。 而杨天风急于装备屠倭电锯的原因,便是目前军队中的马克沁水冷式重机枪过于笨重,机枪掩体易被发现摧毁,压制不住日军的九二式重机枪;捷克造虽然不错,但弹匣只有二十发,与日军的九六式轻机枪相比,在持续火力上也落于下风。 而屠倭电锯射程远,射速快,杀伤力强,且可轻、重两用,确实将成为三纵的可靠压制火力。至于耗弹量大的缺点,借鉴于历史经验,杨天风在机枪手急训班上教导了三发点射和扫射相结合的办法,并加班加点生产覆铜弹壳的子弹。 新武器、新弹药的生产制造无疑又意味着兵工厂取得了一次突破,但更大的突破却是开始了自制机器设备的历程。冲压机、轧板机、轧壳机的制造成功,无疑使产量提高了数个层次。 精密车床的购入,生产工艺的提高,猛火药的配制成功,又催生出另外的武器,准确地说,是另外的弹药。 12.7mm穿爆燃弹头,无起爆药雷管,只装有猛炸药,基本结构由弹头壳、铅套、钢套、弹心、燃烧剂、炸药、可燃物组成。 当弹头以一定的速度贯穿薄钢板(相当于飞机蒙皮)时,一方面钢板发生变形并遭至破坏,另一方面弹头前端受到挤压后发生变形,同时挤压燃烧剂与炸药。 猛火药受到冲击形成热点,引爆炸药,炸药的爆炸就从这些点开始被激发并扩大,直到使全部炸药发生爆炸。如果弹头的撞击作用使燃烧剂先燃烧,则燃烧火焰也可使炸药由燃烧转为爆轰。 可以看出,穿爆、穿爆燃弹头的生产制造比较复杂,也不是配备给一般部队使用的,而是专为防空武器,或者为战斗机配备的。 而12.7毫米穿爆弹的研制生产成功,在当时也是世界领先的。当时的军火专家曾经计算过.50毫米子弹即便装填了炸药,也不一定有足够威力摧毁被甲,藉此认为只有20毫米以上的炮弹才适合设计爆破弹。 原因很简单,信管的小型化是个问题。美国曾实验过多种12.7*99穿甲爆炸弹,引信方面均不过关,因此才没有为布朗宁m2装备穿甲爆炸弹。英国人断言只有20毫米以上的弹头才适合装备爆破弹也与此有关。 而猛火药的配制成功,则轻易地解决了这个难题。而想要有效的摧毁躲在防御装甲之后的敌方战斗机乘员、引擎还有油箱,最有效的手段就是采用爆破弹甚至是穿甲爆破弹。 另外一种弹药则是迫击炮燃烧弹,分为82和120两种。燃烧弹,自然是填装的炸药少一些,而另外填装燃烧剂了。但这种燃烧弹与尚未问世的凝固******还有差距。 尽管人类早就用火作为武器并应用于战场,但使用的的流质燃剂(例如喷火器的燃料)有个重大问题,这种物质容易喷溅又难以附着,很难达到集中杀伤的目的。后来,科学家们发现改用胶状汽油可以提升喷火器的射程与效用,但是胶状汽油要使用需求量大又昂贵的天然橡胶,很难制造。 而直到二战后期,美国的一群化学家才研制出廉价的汽油黏稠剂,并进一步提出黏稠剂与汽油的混合比例公式,让混合物能遵循指定的速率燃烧并附着在物体之上。凝固******才由此诞生,并在以后的战争中大量使用。而小日本,则成了最先的“受益”者。 杨天风当然知道汽油黏稠剂的组成,以及混合比例公式。但基于现实的条件,他还不能马上就制造出来,要等煤化工厂取得进一步的突破,生产出他所需要化学用品。 尽管如此,他还是采取了尽可能的手段使填装的汽油变得粘稠,或者叫胶凝汽油(类似凝固汽油)。它们是由汽油、煤油、碱液、油脂、松香、肥皂、石蜡、白糖和动物血等混合而成,能粘在大部分平面上强烈燃烧,火势几乎不可扑灭。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说媒,漫步闲话 这种“高科技”炮弹,如果对猥集一处的日军突然使用——嗯,杨天风似乎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抽了抽鼻子,空气很清新,也因为季节的关系而变得炎热。杨天风礼貌地伸手拂开前面的柳条,豆腐西施翟秀儿带着羞涩和腼腆弯腰而过。 两个人保持着一定距离,沿着小溪缓缓走着,说着话。身后不远,肖四和两个护卫在跟着,肖四的脸上显露出期盼又急切的表情。 杨天风停下了脚步,前面不远处,赵雨柔站在树下,亭亭玉立,但脸色却有些不善。 最后又比较直白地向翟秀儿确认,含羞不语便意味着默认,杨天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明天便找媒人去你家,彩礼什么的包管你父母满意。肖四兄弟呀,继承了他们家的传统,怕媳妇儿。你呢,日后可别欺负得太狠了,让他哭着找我来诉苦。” 翟秀儿脸红红的,低头不语,蚊子似地嘟囔道:“我听杨长官的,您是好人,大家都知道。” 纵横拼杀,能得老百姓这句话,也算值了。杨天风感慨着,招手把肖四叫过来,向肖四笃定地点了点头,让肖四把翟秀儿送走。望着一男一女别别扭扭地向前走的背影,杨天风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向赵雨柔走去。 “谈得挺融洽呀,啥时过门儿呀?”赵雨柔垮着脸,损着杨天风。 “明天去提亲,哪天过门儿再定。”杨天风淡淡地说道:“专门找我的,还是偶然碰上?” 赵雨柔哼了一声,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道:“我还真是不识趣,跑来搅和你谈情说爱,花前月下。” “哪来的花和月呀?”杨天风四下张望了一下,找了个荫凉处,往地上一坐,微笑道:“总算没白聊,翟秀儿答应了亲事。肖四嘛,也算配得上她。你说呢?” 赵雨柔眨了眨眼睛,脸色缓了缓,却又绷起,哼了一声,说道:“你又去作媒人,不觉得有些以势压人吗?” “不觉得。”杨天风摇了摇头,说道:“我又没让她嫁个残废,更没强迫她。” “他俩哪有感情?见过几面,谁也不了解谁。”赵雨柔强辞夺理,潜意识里就想和杨天风作对。 “感情啊,那可以慢慢睡出来。”杨天风挑了挑眉毛,上下打量着赵雨柔,笑道:“你不信可以试试。” 切!赵雨柔用力一挥手,眼睛翻得都看不见黑眼珠了。 “呵呵,瞧你那样儿。”杨天风指了指身旁,示意赵雨柔也来坐下,没得到响应,他也不在乎,调侃道:“小肥皂儿呢,怎么没带在身边?不怕别人说漏了嘴,小肥皂儿跑来找你问个究竟吧?” 赵雨柔白了杨天风一眼,狡黠地一笑,说道:“我想明白了,带在我身边才容易露馅呢。碰上认识的,称呼上便说不清。要是不在一起,谁知道她是我的妹妹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就是不告诉我?” “我才懒得管呢!”杨天风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赵雨柔沉默了半晌,幽幽地说道:“等妹妹走的时候,我可能也要跟着,父母那边——” “应该的。”杨天风点了点头,说道:“父母在,儿不远游。如果象你以前担心的不能为抗战作贡献,现在就大可不必。到了大后方也是一样的工作,一样能为国为民。” 赵雨柔没来得心中有些失望,杨天风竟然没有婉留她,反倒是一口答应。她微微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如果你有别的顾虑,比如说咱俩的事情,也没有必要。”杨天风继续说道:“你是新知识青年,应该不会把老习俗,就是拜堂成亲,看做是婚姻的证明吧?按照政府法令,总要到民政局领证,才算是合法夫妻。当然,如果你还是在意的话,休书我可以随时给你。只不过,这休书似乎有辱你的名节。” 赵雨柔没来由地一阵心烦,不接杨天风的这个话茬,倒是找到了其他责难的理由,“你让肖四娶妻成家,就把他调到二线,不让他有太大的危险。这对其他浴血奋战的官兵呢,你觉得公平嘛?” 杨天风愣了一下,神情有些黯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站起身,拍打了下屁股,然后把目光投向远方,沉声说道:“在这场战争中,有些人必须死去,为的是让更多的人活下来。”说着,他缓缓迈步,越过了赵雨柔,叹息道:“至于三纵的其他官兵,我和他们不是很熟啊!” 赵雨柔怔在当场,琢磨着杨天风的话,似懂非懂地抬起头,看到杨天风缓缓前行、有些寂寥的背影,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以权谋私嘛,或许是吧!因为肖四是杨天风在意的人,他便不希望肖四有个三长两短,留下寡妇或孤儿伤悲哭泣。但这场战争注定要有人去拼杀,去流血牺牲,留下为他们而伤心的亲人。那些英勇烈士和杨天风不熟,这不是实话,但他必须要忍受心理伤痛所带来的影响。 可杨天风自己却没有退缩,只此一点,便值得钦佩,又有什么可责难的呢?难道非要杨天风做一个大公无私、毫无缺点的完人? “天风。”赵雨柔或许理解了杨天风,在血火飘飞的战场,见惯生死的他要有多么坚强,才能保持冷静和睿智,不失水准地指挥战斗,她紧走几步,追上杨天风,语气也变得和缓,“我找你是有正事的,那个磺胺和吗×啡……” 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相伴而走,虽是讲述或讨论,但在远处看来,融洽的交谈,欢笑的表情,与谈情说爱的男女又有什么区别? 周围遍地是庄稼,一只鸟儿衔着一条青虫,正在吐着穗子的密密的麦浪上面飞腾,树上的鸟巢里面有新出卵壳的小鸟在啾啾叫唤。 大自然把新鲜的色彩和强烈的情感,无私的加到花草树木的身上。远处,有兵工厂制造的抽水机在嗡嗡地响,把大股的水抽进水渠;道旁,则是农户家的水车在叮当响动,在大水渠里的水抽进自家地里。 野地里,有几个小孩子,提着拍网正起劲的追赶一只虎不拉鸟儿,欢声笑语不断传了过来。 赵雨柔看着这一切,转脸对杨天风笑道:“看到这些,是不是感到欣慰,都是你的功劳呢!” 杨天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欣慰是欣慰,要说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就太过了,多少人抛洒热血,奋勇厮杀,这是大家的努力。” 你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有很多人会说就是看到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的时候。确实是这样的,能够看到自己的努力不仅没有白费,而且有了很不错的成果,是人生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 此时,杨天风就是这样的心情,开心而快乐,甚至连那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醉人的芬芳。 穿越到这个战火纷飞,中华民族最苦难的时候,只是本能的凭着对日本鬼子的憎恨,还有重生后活着就是赚了的心理,一步步打熬出现在这个局面,虽不说是惊天动地,却也能聊以自慰了。 而且,家里有温柔的老婆,外面还有这么纯洁可爱的女孩…… “想什么呢?笑得这样,这样坏。”赵雨柔歪头看着杨天风,瞪了他一眼。 “哦,我正在思考国家大事,正在思考国际间错综复杂的政治关系。”杨天风一本正经的说道。 “才怪呢!”赵雨柔撇了撇嘴。 “呵呵,看前面,好象是个瓜园。最近大家都辛苦了,买些瓜慰劳慰劳。”杨天风伸手一指,岔开了话题。 走近了道旁边的园子,那里已经搭起一个新窝棚,一对年轻的夫妻,并排坐在上面,把光着的脚板垂下来,共同看守着他们的甜瓜。 “开园了吗?”赵雨柔望着他们笑道。 看着两人的装束,夫妻俩知道不是寻常人物,从窝棚里跳了出来,男的显得有木讷,女的倒很闯实,答道:“还没有,瓜是熟好了,就等一个有福分的人了!” “你还没有福分吗?”杨天风笑着说道:“看你乐得都快飞到云彩儿里去了。” 那丈夫轻轻推了媳妇一下,那媳妇就笑着弯腰摘下躺在垄沟边上的一个大甜瓜,跑到赵雨柔跟前说道:“今年算赶上吉幸了,看你的模样儿顶有福,就请你给我们开园!” “我有什么福呀?”赵雨柔开玩笑的说道。 “我看准了。”那小媳妇儿说道:“这一大片地方就属你有福气了,你吃了我们这瓜,管保我们今年能做好买卖。瓜园里,不涝不旱,不闹地羊,不出虫子!” “好吧,恭喜你小两口儿发财,不过我们可是要买很多瓜的。”杨天风笑道:“地羊虫子是你们管着,我只管尽量不叫日本鬼子来糟蹋你们的瓜就行了!” “嗯,他说话可是算数的啊!”赵雨柔美滋滋地接过瓜,冲着杨天风举了举。 “我说你们是最有用,最能给我们带来福气的人么!”小媳妇儿招呼一声,高兴的找出两个大筐,和丈夫在地里挑起瓜来。 “带钱了吗?”杨天风突然想起件很要紧的事情来。 “带了,象你,从来都是白吃白喝。”赵雨柔做了个怪相,奚落道。 “呵呵,确实没养成习惯,反正有人给我付钱。”杨天风不在乎的说道,伸手向后边的卫兵指了指。 …………… 第一百七十六章 赵雨柔,看你往哪跑? 天还没黑,两盏大汽灯就在煤化厂的大院里挂起来了。 抬桌子,搬椅子,点篝火,西南慰问团的青年们忙活着,把大院打扫得干干净净,桌椅摆得整整齐齐,又在桌上放上切好的甜瓜,还有瓜子、花生、枣子、茶水,欢声笑语,火热的响成了一片。 慰问团嘛,自然有些节目,但却比不了专业的文艺团体。所以,今晚是两个团体联合的表演,而根据地文工团是主角。 外面很热闹,在实验室里却很安静,杨天风刷刷点点地把脑中的资料记录到纸上。 实验室从建成到现在,从只有简单的试剂,现在人员已经增加到二十多人,连购买带自制,试剂的品种已经很多,能做的实验研究也更多更广。 这当然离不开杨天风的大力指导,科学发展的道路有很多条,有的直接快捷,有的迂回绕去要很多年才能得到成功。而杨天风无疑是最知道如何走捷径奔向成功的。 异烟肼,氯喹,虽然没有现代化分析研究的仪器,但杨天风已经列出了分子式,并写出了合成方法。军用、民生,还有以药生钱。总之,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杨天风要搞出这些药物,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专注的神情,思索的样子,赵雨柔边看着写完的资料,边偷眼看着杨天风,觉得这个时候他才是最可爱、最让人放心的。 印象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好感在不知不觉中产生,赵雨柔现在并不排斥和杨天风在一起,甚至还觉得挺好。但这恐怕连赵雨柔都没有感觉到,或者故意不想承认这一点。 “河南的确山、肖河有沸石,制造沸石止血敷料应该没有问题吧?”杨天风停下笔,思路又转到了军队,有些跑偏了。 “听说云南白药的效果很好啊!”赵雨柔突然暗自松了口气,为自己能插上话而感到舒畅。 云南白药救死扶伤的神奇功效,在抗日战争时期表现尤为突出。一九三七年九月五日,国民革命军陆军第六十军四万多名将士,开赴抗日前线。这一天,昆明万人空巷,人们走上街头,欢送云南第一支出省抗击日寇的军队。曲焕章一大早也带领药房的全部伙计来到街上。当部队经过时,向每个人的手中塞上了一瓶曲焕章万应百宝丹。 一九三八年四月初,在著名的台儿庄战役中,六十军将士负伤,外敷内服白药后继续拼杀。以致日本报纸惊呼:“自九?一八与华军开战以来,遇到滇军猛烈冲锋,实为罕见。” 而在战争这个伤多于病的年代,云南伤骨神医曲焕章和他的白药被人们越传越神奇。将士出征,百姓行脚,都以能够随身携带一小瓶白药为最大安慰,比干粮还珍贵。 哦,杨天风愣了一下,转头看着赵雨柔,半晌才苦笑一声,说道:“路途遥远,白药的产量又有限,难以满足需要啊!” “你,又该说我什么也不懂了。”赵雨柔自失地一笑,自嘲却并不恼怒,沉默了那么久,就想和杨天风说会儿话。 “术业有专攻,什么都懂那不成神仙了。”杨天风用力伸展了下胳膊,晃了晃酸痛的脖子,笑道:“好吧,我以后尽量不这样说你了。以前说的,你就忘了吧!” “喝点水,今天就写到这吧!”赵雨柔给杨天风倒上茶水,顺手还抓了一把核桃,“等我找锤子,吃了补补脑。” “哪有那么麻烦。”杨天风微微一笑,抓起核桃,用力一捏,“给你,吃吧!” “呵呵,要知道能这样,我和佳琪就不用那么费劲了,还差点砸了手。”赵雨柔笑着说道。 “不要硬砸,顺着缝磕,能吃囫囵个儿。”杨天风手上不停,嘴里嚼着。 哦,赵雨柔应了一声,犹豫着轻声说道:“还有件事情,是一会儿要进行的联欢会的。” “联欢会呀,是为了和那些新来的学生、青年拉近关系,也排解一下他们离家的情绪,还能让辛苦的煤化厂工作人员放松放松。”杨天风奇怪的问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倒不是不合适。”赵雨柔期期艾艾的说道:“文工团,慰问团,都有节目。煤化厂呢,人少,会表演的就更少。厂长就非要我出一个,还要切合现在的抗战形势的。所以,所以,我就让文工团编了个短剧,角色嘛,想请你客串一个。” “演戏呀?”杨天风挠了挠脑袋,有些为难的说道:“你先简单说说,我演什么,你演什么?” “我演一个机智勇敢的女兵,到鬼子占领的镇子里侦察敌情。出镇的时候被一个鬼子兵盯上了,这个家伙见色那个啊,就偷偷的跟着出了镇子,最后被我用智慧和勇敢击败,缴了他的枪,押回了部队,你,你就演那个日本鬼子。”赵雨柔偷看着杨天风的脸色,简单讲述着剧情。 “有没有搞错,你见过我这样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的日本鬼子吗?”杨天风失笑道:“我还见色起意,嘴里喊着‘花姑娘,花姑娘’的去追你,竟然,竟然还失手了。” “这不是演戏吗!”赵雨柔垂下眼帘,可怜兮兮的说道:“那你倒是演不演呀,怕有损你的光辉形象吗?” “我哪有什么光辉形象。”杨天风看着赵雨柔那幽怨的样子,柔柔的声音传来,不禁心一软,脑袋一热,“演,不就是演鬼子抓你吗,太轻松了。” “不是真的抓,是想抓没抓着。”赵雨柔抬起头,脸上云开雾散,笑着解释道:“你要真抓,我哪里跑得掉?” “嗯,这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那你看,我是迈小碎步好呢,还是用慢动作来配合你。”杨天风笑得挺得意。 “慢动作是怎么样的?”赵雨柔不解的问道。 “你没看过电影里的吗?”杨天风站起身,“看好了,这就是慢动作。”说着,他在原地慢慢的做着跑的动作,两只手缓缓的做着抓挠的姿势,嘴里还低声叫道:“花姑娘的,别跑,赵雨柔,看你往哪跑。” 第一百七十七章 联欢会,飞机翱翔 感谢就是铁血,摩人,gfg81343...,徐小明1,双修天下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 赵雨柔愣愣的瞅着杨天风象摸鱼似的动作,眨了眨眼睛,噗卟一声笑了起来。紧接着是大笑,笑得倒在椅子上,捧着肚子,眼泪都掉出来了。 “你看,我就知道这样不行,太搞笑了。”杨天风丧气的坐了下来,“不如改唱歌吧,你唱首歌,就算完事。” 好半天,赵雨柔喘着气坐直了身子,抹了抹眼睛,笑着说道:“唱,唱歌也行,我唱,唱什么,歌呀!” “要体现爱国情操,还要简单易学的。嗯,让我想想。”杨天风摸着下巴开始思考…… “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兄弟姐妹都很多,景色也不错。家里盘着两条龙,是长江与黄河。还有珠穆朗玛峰儿,是最高山坡……”教唱了几遍后,赵雨柔心满意足,拿着操着歌词的纸,一遍遍的哼唱着回了宿舍,准备收拾一下就去参加联欢会。 门一开,郝佳琪皱着眉走了进来,手轻抚着肚子,好象很不舒服的样子。 “佳琪,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赵雨柔关切的问道。 “嗯,刚才憋得久了,肚子有点痛。”郝佳琪呲牙咧嘴的却笑了起来。 “肚子痛还笑。”赵雨柔赶紧去倒热水。 “花姑娘的,别跑,赵雨柔,看你往哪跑!”郝佳琪突然张牙舞爪的学起了杨天风的动作,嘴里鬼叫道:“天作被,地作床,明年生个胖娃娃。雨柔,你就从了我吧!” 赵雨柔呆了一下,脸色涨红,恼羞成怒,上前扑打,“臭佳琪,烂佳琪,偷听别人说话,偷看人家演戏。” “哈哈哈哈,打吧,打吧,憋坏了,不行了,让我笑个够,乐死我了,哈哈哈哈…”郝佳琪用双手抱住脑袋,倒在椅子上笑得这个痛快。 ………… 河南人对豫剧自然是情有独钟,尽管没有梆子戏台上的角儿的深厚功底,唱不出家乡戏的铿锵大气、抑扬有度、行腔酣畅,可是浸染多年,每人随口也能哼唱上几句,自我感觉挺美。 在物质极度缺乏的时代,文化生活似乎远远胜于温饱的需求。喜庆节日、庙会、赶集,都少不了“唱大戏”的热闹情景。 文工团现在已经摆脱了唱传统戏的束缚,又增加了一些演员,节目也算是丰富多彩,使人感到新奇。这里有河南梆子、山东琴书、山西梆子、河北老调、东北秧歌,不一而足,充分显示了来自祖国各地的斑斓色彩,同时也是为了适应军队里士兵来自天南海北的需求。 年轻人们有时兴奋激动地热烈鼓掌,有时又不禁纵情大笑,精神上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别的节目也很精彩,赵雨柔的《大中国》和赵雨情的《长城谣》更是获得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姐妹俩长得都好看,嗓子也好,杨天风坐在首排,心中做着评价。 联欢会接近了尾声,最后的压轴节目是大合唱《精忠报国》。 “中华历史千百年,英雄豪杰万万千,代代人忠肝义胆,精忠报国万古流传。”男演员先是用低沉用力的声音朗诵,然后激昂洪亮的歌声飘扬而出。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再唱一遍,再唱一遍。”赵雨情等青年却是头一次听见这首歌,他们的文化水平更容易产生共鸣,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鼓噪着,声音有些激动得变调。 歌声再起,所有人都已经站了起来,鼓着掌,激动、振奋、流泪、慨然……嘴一张一合在笨拙的跟着哼唱。 在这一刻,杨天风感到巨大的音流与激情在他的血液中涌动着,他也跟着唱了起来。让日本鬼子在雄混壮烈的歌声中战栗吧,在中国人的血肉长城下嚎哭吧,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跟着千千万万的人在为国献身拼搏! 在很多年以后,曾有参加过这次娱乐会的青年在提到这个令他们永生难忘的联欢会时,这样写道:当时,我觉得血液都冲到了脑袋上,浑身发热,似乎只有猛喊狂唱,才能将所有的激情发泄出来。我们手拉着手围着火堆跳舞,唱歌,然后又举着燃烧的木棍,进行火把游行……第二天,很少有说话正常的人,都是一副公鸭嗓对着傻笑。 …………… 蓝天白云,天气晴朗,两架飞机在空中翱翔。 杨天风放下望远镜,又伸手把架在额头的墨镜放下,微笑着和旁边的飞行员和技术人员交流。 回顾历史可以看出,中国航空工业起步并不算晚。1911年,中国就拥有国人自制的飞机,比俄、德等国都早,仅在美、英、法三国之后。中国在1914年就制成第一架飞机,当时,世界上能造飞机的国家也屈指可数。 这是因为在美国、欧洲的掌握了航空工程技术的中国专家纷纷回国效力,使中国制造飞机能越过最初的探索阶段,有较高的起点。像冯如、潘世忠、巴玉藻。王助、杨仙逸等都是从美、英、法等国家归国的第一流专门人才。 随后,在“航空救国”的推动下,中国航空工程教育,在民国时期,从无到有,发展较快。1934年,国民政府召开航空技术会议,决定协助各大学设立航空工程系。同年,上海交通大学创办航空工程系,清华大学在机械工程系设航空组。1935年,中央大学、北洋大学也设立航空工程系,其后,又有浙江大学等多所大学设立航空工程系。 大批青年学生怀着“航空救国”的理想,踊跃报考航空工程系。中国的大学培养出钱学森、郭永怀、钱伟长、沈元、吴仲华、陆士嘉等优秀的航空科技人才,成为国家宝贵的财富。 尽管如此,在民国时期,中国的航空工业在二三十年里,基本上处在试制或小批量生产阶段,并未建成独立自主的航空工业体系,基础极为薄弱,所制造的飞机质量也不够好。 反观日本,发展航空事业比中国稍晚,1916年,日本建立第一家航空工厂,但是,它在二十年之内就建成强大的航空工业体系,用自制的飞机武装了日本空军。在日本侵略中国时,其空军对中国空军有压倒优势,完全掌握了制空权。日本设计制造的“零”式飞机更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优秀机种,一度成为世界上最好的战斗机。 中日两国航空工业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差距,直接原因是中国没有航空工业赖以发展的工业基础——没有精密机械工业,没有特种钢及铝的冶炼、加工工业,中国的飞机工厂必须进口航空工业的“上游”产品(金属材料,飞机零部件)才能维持生产。 日本侵华战争爆发后,中国受到日本封锁,生产就难以为继。而日本则相反,冶金工业、机械工业都有较好的基础。“零”式飞机就是采用了住友金属工业公司开发出的新型超硬铝合金,才具有优异的性能。 而中国在工业基础薄弱的情况下,如果政府对航空工业作统一规划,进行合理的分工布局,亦能增强航空工业的独立自主性,提高航空工厂的生产效率。 但是,当时的政府投资设厂分散,各厂没有分工协作,各自为政;各厂造飞机无科学的规划,或仿制美国,或仿制苏联、法国,对自行设计的飞机,没有进一步的研究、提高。 因此,各厂造的飞机五花八门,没有全国通用的标准件。这样,全国航空工业一盘散沙,形不成合力,航空工厂的功能也就大打折扣。 尽管如此,也不能否认中国人的聪明才智,而这种聪明才智在合适的土壤培育下,爆发出的力量是惊人的。 通过中央航空委员会,通过军统,也通过自己的四下招募聘请,来到根据地的航空技术人员渐渐形成了一个团体。 不管是原虹桥航空工厂的,还是南京首都航空工厂,或者是杭州飞机制造厂,大定发动机厂的,还是南洋的机工,在杨天风的整合指导下,这个航空技术团体终于建立起来,并开始学习、掌握杨天风拿出的资料,还进行了实践性的生产制造。 现在飞在空中的除了修复、改装的九四式双座侦察机外,还有一架超********——动力**********飞机。而飞行员则是来自空军军士学校,并有相当飞行经验的三名老手。 九四式双座侦察机就不用说了,除了拆掉原有的武器装备,装上了两挺刚刚仿制苏联nsv机枪而成功的12.7毫米重机枪外,其他都没有什么变动。 苏联nsv机枪大量采用冲压加工与铆接装配工艺,既简化了结构,又减轻了全枪重量,生产性能也较好,射击精度和可靠性都更高。 作为重型火力支援武器,该枪可对付2000米内的步兵集群、火力点、轻型装甲车辆及各种运输车辆,还可作为近程防空武器,对付斜距离为1500米内的低空飞行目标。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木头灰机 作为飞机专用和防空武器,这款机枪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将只限于在根据地作战。配备了穿爆弹和爆燃弹,其对飞机等轻装甲目标的杀伤是很有威力的。而仿制nsv机枪的成功,以及相关弹药生产线的建设,也使仿制大口径反器材步枪的工作提上了工作日程。 这回,杨天风选择仿制的是俄罗斯制造的12.7毫米osv-96大口径狙击步枪。它具备“大口径”和“半自动”优势,还有重量轻、在托折时尺寸很短、非常便于携带的优点。 相信,这款超时代的重狙一旦制造出来,将使特种部队如虎添翼,1.5公里内的军事目标,将难逃精确打击。 至于那架超*轻*型*飞机——动力*三*角*翼*飞机,其实就是配备发动机的悬挂******。它的主体是“模压胶合成型木结构”制造的三角*型机翼,由两台二十五马力的摩托车引擎作为动力,单座驾驶,最大载重一百公斤,最大飞行高度两千六百米,巡航速度为一百五十公里。 是的,若与当时的正常飞机比,无论是载重、飞行高度和巡航速度,这架超*轻型*飞机都不值得一提,甚至连一战后期的飞机性能也不如。但这是一种尝试,也是一个提高,能够自制飞机,并运用当时比较先进的科技“模压胶合成型木结构”。 在飞机发展史上,轻金属结构取代木结构或钢管/木蒙皮混和结构的原因是轻金属结构强度更强、重量更轻。而飞机采用传统木材结构显然是达不到减重的目的,于是一种少见的木质结构——“模压胶合成型木结构”便应运而生了。 “模压胶合成型木结构”早在一九二二年便获得美国专利,由于生产成本低廉,又被称为“穷人的飞机”。 但杨天风却知道,二战中有不少飞机是使用木材的,而且英国生产制造的蚊式战斗轰炸机被称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设计最成功的飞机之一。而一架全木质的飞机却创造了皇家空军轰炸机作战生存率的最佳记录,是英国人的骄傲,更是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一代名机。 而把木质胶合结构中间的木料改为轻质木材——泡桐,能使飞机结构重量进一步减轻,强度却有所增强。 关键技术便在于胶水,对于各国保守秘密的配方,在杨天风看来根本不是问题。但基于煤化厂的生产水平,他只能暂时从各处搜购原料,配制出酚醛型胶粘剂和结构胶。 等到煤化厂的技术发展到一定水平,他才能配制更好的环氧系列胶粘剂。同时,他还指导工人建成了低温烘干车间,并提高了木材的表面处理技术,使生产速度大为提高,胶接技术的应用也大幅扩大。 制造木头飞机的最大优势便是成本低廉,且能够由任何经过培训的技术熟练的木匠进行生产,而不是极为短缺的掌握飞机金属结构制造技术的工人。 当然,利用现有的缴获的发动机,制造出来的飞机虽然更轻、更灵活,但局限于发动机功率,杨天风也没奢望打造出世界上一流的战斗机。 要知道,英国的蚊式战斗轰炸机虽然也是木质,但发动机的马力却达两千以上,远不上杨天风手中所有的几百马力的发动机可比。到了明年,小日本的零式战斗机也要问世,马力也接近一千。 与零式抗衡,杨天风有想过,但更多的设想还是借鉴田忌赛马的策略,尽量避开与零式的交锋,而专门打击其他的性能一般的鬼子飞机。 至于第一批两架木质飞机的设计,杨天风没有追求更快、更高,而是追求小型、操作灵活、容易整备,续航力差、对地攻击能力不足等原因,则根本就不在乎。也就是说,他要制造的是能保卫根据地的空优战机。所以,他可以抛弃其他所有的用途,以使飞机的重量最轻,以有限的马力达到最好的飞行性能。 通常来说,一种新战机从设计、研制,再到生产,没有个几百次试验,没有个两三年的研究计算调整,是不太可能成功的。当然也有特例,比如美国的地狱猫,是十四个月,已经是很惊人的纪录了。 而杨天风却能够根据脑中的资料寻找最为合适的方案,通过估算飞机的重量和发动机的马力,杨天风决定采用已经被证明的成熟的设计,也就是制造缩小版并去掉了轰炸功能的蚊式战斗机。 没有雷达,没有什么先进的电子设备,没有炸弹架……虽然发动机功率较低,但飞机的重量更轻,在杨天风的计算中或许也能达到蚊式战斗轰炸机的某些性能。 “那架三角*翼*飞机的主体结构看来还是可以承受负载的。”曾任广东韶关飞机制造厂工程师的余少安留学美国,又有相当的实践经验,被杨天风委任为飞机制造厂的厂长兼总工,看到飞机试飞,对木质飞机的怀疑有很大减轻,但还没完全消除疑虑,“只不过,它飞得慢,又没有做剧烈动作,木材的强度还是要进行检验。” “检验是必须的,但道路肯定是正确的。”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已经向大定发动机厂下了订单,订购三百马力以下的发动机。这样的话,超********就能飞得更快、更高,能有更多的载重。” 韶关飞机制造厂随着战局恶化,已经内迁昆明,改名为第一飞机制造厂;而发动机制造车间迁至贵州大定县(今大方县)一个天然大山洞中。昆明厂先后制造复兴甲式初级教练机二十二架,仿苏联伊-15式战斗机三十架。而大定发动机厂除了能修复发动机外,还能制造功率不高(低于三百马力)的老式发动机。 而即便是老式发动机,杨天风也是需要的。比如这个三角*翼*飞机,由于飞得慢,最高速度也不会超过两百公里/小时,不可能和敌人战斗机对抗,但却是一种可靠的夜间轰炸机。它可以保持极低高度(雷达盲区)飞行,加上飞机声音很轻,除非从你头顶上飞过,不然你也发现不了,拦截也很困难。 第一百七十九章 血战淮阳序幕 历史上,在朝鲜战争期间,中国志愿军和苏军就多次利用老式的双翼飞机夜袭美军,搞得美军颇伤脑筋。虽然伤亡不大,但对士气影响很重。 美军曾经多次派出喷气式战斗机对其进行拦截,但都因为夜晚太黑,以及小飞机飞行高度过低(最低仅十几米),几乎无法拦截,反而有两架喷气机因射击时飞行速度过小、飞行高度过低而失控坠毁。 而超********结构简单、易于操纵、维护方便等特点,也正适合现在的抗日战场。花上一年、两年训练飞行员,杨天风实在是等不起。 “可惜我不能与你们共同用双手制造这两架飞机和更多的超********了。”杨天风颇感遗憾地摇了摇头,“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为了抗战胜利,就要辛苦诸位了。” “杨长官又要率军出征了?”余少安停顿了一下,说道:“杨长官放心,我们不能上阵杀敌,但也要竭尽心力,为抗战作出应有的贡献。既然杨长官已经拿出了图纸资料,这又是外国的机密科技,我们便按图索骥便是。” “嗯,我相信诸位的能力和热情。”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转向飞行员韩震,说道:“你们的任务便是训练飞行员,不仅是小飞机,还有这架教练机。组装飞机的工作,我看用不了半年便会完成,那才是你们真正展露身手的时候。据我的测算和估计,组装起来的飞机在某些性能上还是很有优势的,可以与日军的飞机一战。” 韩震的眼中闪过一丝热切,但随即恢复了正常,立正敬礼,却只简单地回答了个“是”字。 …………… 七月中旬,煤化厂建成焦化炉四座,生产能力达到了日蒸十吨煤,可得煤膏一千五百加仑,每月可提炼汽油六百加仑,煤油八百加仑,柏油一千二百加仑,以及其他一些产品。 最主要的是,煤化厂生产出了杨天风点名急需的活性碳,再加上之前用核桃壳制备的存货,杨天风立刻动员根据地百姓,把制作用活性碳填充的防毒口罩作为支前的一项紧急任务。 大批防毒口罩在成千上万的家庭中制作出来,优先装备西线部队,到八月初,郭支队(直属警卫团)、蒋支队便全部配发完毕。 而在全军,扩充基本完毕,每个支队的兵员达到三千七八百人。并进行了将近两个月的大练兵、大比武活动,涌现出一批优秀官兵,也提高了全军的战斗力。 八月中旬,杨天风带着另一批防毒口罩,以及一大批武器装备、军用物资,率军向鹿邑进发。 为什么要担任指挥官,并不是杨天风觉得自己的指挥水平很高,而是他脑中的历史资料,是他最大的倚仗。也只有亲临指挥,他才能充分这个作弊器,使部队作出最快的反应,最大地减少损失。 鹿邑一战,柘城日军遭到重大损失,只得暂时收缩,再从其他地方调集兵力,稳固防御。而三纵则趁此机会光复大片乡村,并按照杨天风的指导性意见,尽量向西渗透发展,从东面靠近淮阳。 蒋支队,郭支队,周团,再加上已经满员、正在训练的四支队,在鹿邑周边已经集结了一万两千余人。 而此时,经过整编的暂编骑一师早已经全师调驻周口至界首一带的黄泛区,主力驻项城,任务是防御淮阳的日军。骑兵师经常以轻骑不断对淮阳日军予以袭击,致使其龟缩城内,不敢轻举妄动。随后,二旅马秉忠部直接渡河进驻宝塔孔庄一带,在南面直接威胁淮阳。 杨天风抵达鹿邑后,立刻布置兵力,由周团和四支队阻截柘城敌人,蒋支队加炮兵一部围攻郸城集(现郸城县),郭支队为总预备队,一举歼灭伪军王仆臣部六七百人,毙日本顾问十余人,缴获大量军需物资,并打开了西逼淮阳的通路。 至此,历史上暂编骑一师孤军血战淮阳的局面,现在却有了强援,而围绕着淮阳的大战也拉开了帷幕。 …………… 鲁台镇,在郸城集南四十多里,距离西北面的淮阳县城六十多里。百年来鲁台一度是方圆数十里著名集镇和商贸中心,而在战争的影响下,生意兴隆、商贾如云的景象却已不在。 镇里一处大宅院已经戒备森严,士兵们荷枪实弹,面色严肃。 宅院里的大厅,气氛却融洽随和,军官们互相寒喧着、介绍着,谈笑风生。 而在偏厅,第三集团军参谋长刘琛居中,暂编骑一师师长马彪和杨天风左右相陪,正在商议着军事行动。 攻打淮阳由骑一师提出意向,又在杨天风的联络下,终于酝酿成了一场大战役,已经超出了淮阳范围,应该说是豫东战役。 “骑一师擅长的是机动、袭击、冲击旷野中的步兵,淮阳攻坚便交给三纵好了。”杨天风当仁不让,把最艰巨的任务揽了过来。 刘琛看了看杨天风,笑道:“杨将军又有什么奇谋妙计,能智取淮阳?” “吃一堑长一智,鬼子哪有那么傻?”杨天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但也不是硬磕,总要有一些其他的手段。” 马彪性格直爽,西北汉子的典型性格。虽然与杨天风是头次会面,但也听说过杨天风的一些战绩。特别是杨天风陆陆续续已经慷慨地支援了暂一师五十多挺捷克造,三十多门六零迫击炮,五百余枝霰*弹枪,十几具钢拳,三十多具榴弹发射器。这样数量的武器使骑一师的战斗力得到了很大的加强,甚至比国府划拔的武器还要多。 拿人手短是一方面,杨天风主动揽过重担,更让马彪十分钦佩。要知道,淮阳是日军主要据点之一,连接商丘和开封两大重地,一旦遭到攻击,日军是不惜调集各种兵种,力保城池不失的。 谁都知道,攻打淮阳将是一场血战,一场恶战,特别是对于缺乏重武器的部队来说。 “杨将军的部队装备精良,又有攻宿城、袭开封的实战经验,马某不敢与杨将军争功。”马彪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只是日军的火力很强,倚城而守,恐怕不是容易攻下的。” “马师长所言极是。”杨天风点头赞同,说道:“在淮阳周边有重敌可援的情况下,急攻确实不合适,重大伤亡难以避免。所以,兄弟制定了个计划,请两位共同参谋、商议。”说着,他把几件文件摊到了桌子上。 刘琛似乎已经习惯了杨天风的做法,淡淡一笑,谦让了一下,便拿起翻看。看完大概也没表态,又交给了马彪。 攻坚确实困难,即便杨天风确实有些窍门和办法,但他还想尽量避免。所以,他的作战计划是拿淮阳做文章,既然淮阳重要,遭到围攻时,外围日军肯定增援,围点打援的条件便是成熟的。 马彪看过计划,觉得很不错。起码杨天风是把自己的部队摆在淮阳城下,甚至是接防宝塔和孔庄阵地,不管是佯攻还是围困和防御,都是最艰巨的任务。而骑一师则要分兵两部,一部伏击商丘日军,一部伺机与第三集团军配合,打击开封的增援日军。 “商丘驻扎的是日军第四骑兵旅团,能派出的增援兵力最多不超过千人,或者再有伪军两三千。”杨天风在地图上指点着说道:“骑一师只要派出一个旅,再加上我部的三千多步兵,取胜是有把握的。” “开封则比较麻烦。”看到两人点头,杨天风继续说道:“有坦克、装甲车、重炮,还有上百辆汽车,兵力能出援的应该在两千人上下,这就需要第三集团军出兵相助了。” “开封袭攻战的胜利,对日军的兵力布署是有很大影响的。”刘琛点头赞同,“至少要留千人左右守城,能出援的也就在一千五六百。在野外的话,出动一个师,再加上骑一师的两个旅,应该足以抵挡。” “刘参谋长判断得精准。”杨天风恭维了一句,又说道:“兄弟是这样想的。不需要强力阻击,而是边阻击边后退,放敌人到淮阳周边,再合围消灭……” 杨天风所讲的便是后退决战这个战术了,胃口很大,不仅是要击败,还要争取全歼。 “这种打法——”刘琛谨慎地没有表态。 “杨将军的想法很奇特。”马彪也不好评价。 杨天风微微一笑,说道:“两位都与日军作战过,南昌会战也结束没多久,对日军的作战特点应该很了解。日军执行作战任务很坚决,很多时候就显得死板僵硬。既是增援淮阳,还要抓紧时间,怎么会在路上耽搁?其对地形目标的执着,也使日军突破阻击后不会继续追击包围,以扩大战果。当然,如果二位有此担心,也可以做些预防手段,让日军讨不得好。” “杨将军一向对日军的行动判断准确,我想孙总司令会批准的。”刘琛把决定权又推给了孙桐萱,作为第三集团军的最高长官,这也属于正常。 第一百八十章 血战淮阳(一) 感谢书友130516...,我爱罗v,喜欢小说不是我的...,摩人,读书的人,我想远飞2012,新天地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幸福快乐。 ******************************************************************** “那我部和杨将军的人马便先执行计划的前半部,攻打淮阳日军。”马彪觉得拒绝有些不妥,毕竟攻打淮阳是骑一师提出来的军事行动,还有他想着怎么也得还杨天风一个人情。骑一师以后的武器补充,他还想依靠杨天风呢! “没有问题。”杨天风笑着点了点头,很自信地说道:“大不了我再调兵,全歼不成,但击败开封的日本援军还是有把握的。” “你们二位不要心急嘛!”刘琛苦笑了一下,说道:“我这就发电报,很快就会有回信儿。那个,咱们先去前面,军官们可还等着开席呢!” 杨天风和马彪站起身,和刘琛一起走了出去。 只要马彪愿意协同作战,杨天风便达到了目的,何况攻打淮阳本来就是骑一师的目标。 他马上派出蒋支队的两个大队(一个大队千人左右)沿河而上,分别进驻宝塔和孔庄一带,和骑一师第二旅一起构筑防御工事、布设地雷,确保这块纵深不大的河防阵地,并保证河对岸的骑一师有稳固的登陆场,可以尽快渡河参战。 然后,杨天风将蒋支队第三大队留守郸城集,四支队调驻郸城集与鹿邑之间的吴台镇,形成一道防线。而郭支队(三千余人)与大部炮兵则布置在防线之后,伺机突然出动。 同时,马彪调派骑兵第一旅****祥部由项城移驻鹿邑,与周团一起戒备并伺机打击商丘、柘城之敌。 而孙桐萱的回复很快,在周口设置前敌总指挥部,抽调黄泛区南岸的国*军骑十四旅归马彪指挥,并决定派贺粹之的二十一师向扶沟、鄢陵移动,伺机渡河截击开封之敌对淮阳的增援。同时,孙桐萱还抽调了一个山炮营、总部直属的战防炮营,以及部分防空部队参战。 攻打淮阳的作战计划被批准,孙桐萱的大力支持,使杨天风信心大增,作为前敌指挥部的副总指挥(刘琛为总指挥,杨天风与马彪为副手),他又慷慨地给参战部队分拔了一批武器,并开始紧锣密鼓地作着各项准备。 而淮阳日军也觉察到了周围形势的变化,调集周边县镇的兵力,并得到了商丘的援兵,抢先发起进攻,矛头直指宝塔、孔庄。日军的意图很明显,将骑一师第二旅赶过黄河,攻占骑一师占据的这块纵深不大的桥头堡。 在大举南犯的同时,淮阳日军还联络了柘城友军,出兵行动,牵制鹿邑、郸城集的三纵部队。 至此,豫东血战正式展开,首先在宝塔,已经严阵以待的我军,与淮阳出动的一千余日军展开了激战。 炮弹如急风骤雨一般猛袭过来,阵地顿时像惊涛骇浪中的船只那样颠簸着、震动着。阵地笼罩在浓烈的烟火中,掀起的泥土不住地落下来,硝烟呛得人喘不过气。 爆炸声混成一片,犹如模糊的雷声。吴金锁斜蹲在二线阵地的猫耳洞内,听着一轮接一轮的炮弹落下,思绪却在翻飞。 是想念吗?吴金锁也搞不清楚,他才十九,并没有男女谈情相处的经历。虽然胡可苹多数的时候都是很凶的样子,可长时间的接触下来,她的形象却越来越深地停留在吴金锁的脑海中。他忘不了胡可苹手把手教他射击,连吼带骂地教他测距、计算,也忘不了两人巡逻狙击时在山林野外度过的时光。 可现在,他象一只长大的鸟儿,终是要离开胡可苹了。他不知道胡可苹被分到了哪支连队,越是见不到,就越是想念,哪怕是被那凶霸霸的眼睛瞪着,再被不假辞色地骂上一顿。 纯真已经从吴金锁的眼中消失,代之而来的是血腥、杀戮所磨砺出的冷酷,但眼界的开阔,使他心中的感情却丰富了许多。 狙击手是士兵中的精英,是猎手;他的任务是艰巨的,需要身体、头脑的高度奉献;只有具备坚定信念和坚强意志的士兵才能成为一名狙击手;一个狙击手应该用来自灵魂深处的全部力量学会仇恨和打击敌人,这是消灭敌人的唯一可能;狙击手的力量是结合了完美的伪装、猫一样的灵活以及对武器的熟练掌握;他的行动无从窥见,象幽灵般进行冷酷而精准的一击…… 这些豪言壮语能打动大多数参加狙击学校的学员,包括回炉深造的吴金锁,内心的一种自豪感油然而起,而忽略了现实中战争及其残酷的本质。 在为期一个月的进阶训练中,吴金锁感到有变化的不仅是手中那加装了更清晰、质量更好的瞄准镜的狙击步枪,还有风速、温度等复杂环境对狙击的影响因素和纠偏,以及用训练有素的眼睛挑出哪怕是最轻微的动静…… 现在,除了对胡可苹的想念,吴金锁还充满了战斗的欲望。 炮声停息了,哨音响了起来,吴金锁就象上了发条的机器,立刻行动起来。钻出猫耳洞,他看到了配给他的观察手,拿着双筒望远镜冲他点头微笑。这是他的另一双眼睛,有更宽阔的观察视角,能尽快地提供有价值的目标。 吴金锁还以微笑,迅速和观察员来到事先布置伪装好的狙击阵位。这是一个有着不错射界的藏身之处,并能从这真地方进行连续的射击,直到情况和目标,或者是战线发生变化为止。 而让狙击手通过精确而又稳定的武器参加普通步兵的战斗,这或许更有价值。所以,杨天风通常是从战场上富有经验的老兵中招收狙击手和观察员。因为一个士兵的抗压能力决定了他的素质,这远远超出了他的射击能力和其他技能。 作为一名狙击手,必须具有高度的自控能力和钢铁般的神经。而精准的射击是可以学习的,仅仅依靠射击技能来挑选狙击手是一个严重的错误。绝对的可靠性,严格遵守军事条例,无情而又艺术的精确射击,这一切才造就出了狙击手。 第一百八十一章 血战淮阳(二) 奋勇杀敌,你是猎手中的精英……吴金锁脑海中闪现着值得他骄傲自豪的字眼,迅速进入了状态,把枪口瞄向了前方。 “正面偏左,鬼子小队长。”观测员低声说着,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炮击和冲锋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情绪和判断。 天气干燥无风,真是一个射击的好环境。吴金锁移动步枪,将目标套进瞄准镜,对准敌人的****,轻轻地扣动了板机。 “啪勾!”鬼子小队长腹部中弹,立刻象把折刀似的弯曲倒下。 很好,漂亮!两百二十多米外的完美一枪。 机枪、步枪向着冲锋的敌人射出密集的子弹,在这纷乱的枪声中,处于二线阵地的狙击手中冷静而从容地施射,带着致命的精确,每一枪都造成进攻者的伤亡。 通,通,通的闷响在二线阵地上接连响起,飞雷炮的缩小版,一个人就能扛着跑,能把捆扎在一起的六颗手榴弹抛射到三百米外。冒着青烟的手榴弹在空中散开,乱七八糟地砸在敌人头上,形成了类似集束炸弹的效果。 爆炸声此起彼伏,硝烟弥漫,淹没了敌人的冲锋队伍。中国*军队在防御战中最常使用的手榴弹弹幕被延伸到了二三百米,而不是三五十米。 敌人在阵地前不断倒下,即便活着也带着可怕的痛苦在地上扭曲着、惨叫着。充分炮火准备之后,敌人认为势在必得的凶猛进攻最后在五十米距离被霰*弹枪的密集喷射,以及黑压压的手榴弹雨所粉碎。 扔下数百具死尸,敌人狼狈地退了下去。而阵地上的一线守军也开始撤退,撤退到第二道甚至是第三道防线。 二战中的最优秀的防御专家,德国的海因里希是当之无愧的。他经历了无数重要的战役,一次又一次,苏联人都试图在他的防线上打出缺口,但每次都碰的头破血流。 最后一次在施劳弗高地,虽然德军失败的命运早已注定,但海因里希的防御艺术达到了同等条件下无人能及的高度。他成功地把兵力雄厚、炮火猛烈的朱可夫拖住了三天,在战争的最后几天中把苏军最优秀的统帅搞得灰头土脸。 海因里希的妙招之一便是在苏军炮击前,命令德军暂且撤出第一道堑壕,使苏军如雨点般的炮弹全砸在了空无一人的阵地上。等到炮击结束,德国人又迅速返回了阵地,给予冲锋的苏军以迎头痛击。同时,这样还可以保证部队在即将被敌人压倒前,把他们及时撤出战场,在第二条防线以逸待劳。不过,这样做风险也很大。 杨天风同样坚定地相信纵深防御的重要性,他给军官们讲过这种战术,并想出了减少风险的一些办法。比如现在守军所采取的,便是把第一道战壕修得又宽又深,对敌一侧挖有两尺高、一尺半宽的平台,使战士们能够蹬在平台上向敌射击。 而敌人要是在没有炮火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进攻,占领了第一道战壕的同时,也掉进了类似“板凳战壕”的陷阱,将被很快反击出去,甚至伤亡惨重地被歼灭。 杨天风还相信完备的战壕工事可以有效抵御炮火的杀伤,最大限度地保护士兵。鬼子的炮火是很猛烈,但与欧洲战场却差距很大,更无法与朝鲜战争相比。 在那样的炮火强度下,战壕、铁丝网、地堡依然能够坚强存在,就只能说明依托战壕完全能够抵挡住日军的炮火轰击。而在中国,不是战壕不管用了,而是挖得不好,修得不够坚固,不能让士兵得到有效防护。 再一次的猛烈轰炸,持续了更长的时间,直到鬼子指挥官确信敌人已经遭到重创,才再次发起了进攻。 令鬼子大感迷惑的是,进攻再次遭到了挫败,阵地上的守军岿然不动,待鬼子和伪军前进到百米内才突然露头开火,六零迫击炮、榴射发射器、抛射手榴弹、轻重机枪、步枪,三道堑壕形成了梯次打击,密集的火力如同喷发的炽烈岩浆,把敌人打得死伤累累,狼狈而回。 “啪勾!”一声枪响,一个受伤的鬼子在地上想用手臂撑起身体,脑袋上却挨了一枪,变成一片血红。 吴金锁观察半晌,觉得再没有合适的目标,观测员催促着,两人钻进了猫耳洞。 敌人的进攻暂时停止了,因为搞不清楚状况,或者认为守军兵力雄厚,鬼子在想别的办法。 外面响起了锹镐的声音,“多挖一锹土,少流一滴血”,这是三纵每个官兵都知道的口号。为此,杨天风利用民间力量,生产制造出了工兵锹镐,几乎是人手一把。 作为狙击手,他们置于连长的直接指挥下,不用参加日常的工作。他们的任务通常是特殊情况下的侦察和精确的射击,而他们的生存在很大程度上是不要被敌人注意。 观测员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向吴金锁让了让,便独自悠闲地抽起来,还嘿嘿地笑道:“现在是休息时间,战斗时我是不抽的,忍得住。” 吴金锁点了点头,拿过水壶,小口小口地喝着。是激动还是仇恨,他在战斗中只觉得口干。 是的,他对鬼子充满了仇恨。看过那些影像记录和配音解说,还有亲眼目睹的鬼子的残忍罪行,绝对会让一个人在面对鬼子时变得更加坚强、更加无情。问题不在于哪种杀人方式,也不是道德沦丧的问题,而是应该让那些畜生般的敌人也尝受这一切。 至少对吴金锁来说,心中已经播下了对鬼子无比仇恨的种子。无一例外,绝不饶恕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要我有机会就开枪杀死他们。 ………….. “三纵的部队果然悍勇。”骑一师二旅旅长马秉忠远远地观察着战场,自认是达不到这样的防御水平,“听说其攻坚也有独到之处,袭攻开封便出兵助战,击破宿城更是独力而为。” “他们的武器装备好。”韩团长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战壕工事也相当坚固,防炮效果很不错。” 暂编骑一师属于杂牌部队,而青马的部队在武器装备上原本就逊于其他国×军,国府补充又少,这是其一个弱点。但骑一师的凝聚力强,作战有献身精神,加上骑兵的快速机动、马刀砍杀,也是相当有战斗力的部队。 特别是在抗战初期,马家军和日军骑兵便有过对杀,由于刀短而吃亏,使特意请著名“河州刀”工匠打制新刀送往前线。 新马刀长度长于日军制式马刀,但是刀柄较长,因此重心力矩合理,重心在刀柄前方,挥舞时并不费力,刀背厚而韧不易折断(日本军刀硬度好,可是双刀交碰的时候容易折断),刀刃部分薄而极其锋利,刀尖上挑是为了适应马家军拿手的“蹬里拖刀”刀法。刀背嵌银增加了韧度和重量,劈杀的时候更有威力。 而让青马骑兵吃过亏的,正是驻商丘的日军第四骑兵旅团,此次出动了一个骑兵中队前来助战。所以,马彪和马秉忠非常渴望着再与敌人交手,洗雪曾经失败的耻辱。 “若是咱们防守,肯定不能打得如此轻松。”马秉忠苦笑了一下,说道:“此战过后,杨天风恐怕要晋升为豫皖边区游击副总指挥。孙桐萱坐镇郑州,这豫皖边区便是杨天风直接管辖了。” “消息确实啦?”团长马德胜有些诧异,他是知道杨天风的年龄的,实在是年轻的过分,晋升副总指挥,意味着杨天风可能要升为中将,可能是国×军中最年轻的中将。 “听师座这样说的。”马秉忠沉吟了一下,说道:“当然,这还要看战绩。咱们骑一师以后补充人员、物资,作战援助,恐怕要依靠杨天风。所以,师座的意思是搞好关系,立足长远。” “杨天风手中已经有七八个县的地盘,还有兵工厂,发展潜力很大。”师参谋长马仁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放下望远镜,沉声说道:“连孙桐萱都有求于他,何况是咱们骑一师。杨天风的性格禀性也不难揣摸,与日本人有杀母之仇,只要是能打、真抗日的部队,他还是很慷慨的。” 众人纷纷点头,这个条件不难,骑一师打鬼子可不含糊。 “参谋长,什么时候反攻啊?”马秉忠有些着急,开口询问道。 马仁淡淡一笑,说道:“三纵的主力和骑一旅正在截击柘城出动的日军,估计今晚便会向淮阳急进,他们围城断敌退路,咱们便要趁势反攻,消灭这股日军。” “杨天风的胃口很大。”马仁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要光复淮阳,重创或歼灭开封的增援之敌,再向商丘下手,把豫东平原这产粮之地握在手中。” “有地盘,有粮食,有人口,还有兵工厂供应武器弹药,杨天风是想把部队扩充到什么规模啊?”马秉忠感慨地连连摇头,“三纵现在便有一个师的人马了吧?难道他要建成一个军?” ………… 第一百八十二章 血战淮阳(三) 有推荐啦,三小时一更,每更三千字,多写多看多支持啊! ****************************************************************** 从千八人枪到现在的一万人马,对杨天风来说也远远不是最终的目标,他的雄心壮志当然也不为人所知。 至于豫皖边区游击副总指挥,有这个名义更好,没有也不能从实质上改变目前杨天风和三纵在豫皖边的领军地位。 而马秉忠和马仁并不知道,截击柘城日军的行动由周团、四支队再加一个骑兵团完成,三纵主力和两个骑兵团已经西进包抄,要切断这股日军的退路。 在宝塔进攻的日军遭到了连续的挫败,甚至在不做炮火准备,突然发起的进攻中曾短暂地占据了第一道战壕,但很快便被手榴弹雨炸得伤亡惨重,被三纵官兵用霰*弹枪、机关枪、步枪、刺刀反击出去。 进攻的鬼子看见在承受了上千发炮弹的轰击下,打不死、杀不绝的中国士兵依然射出密集的子弹,在烈火硝烟中时隐时现地呐喊拼杀,这情景实在令他们大惑不解,又感到心惊肉跳。 一天的进攻下来,鬼子的伤亡已经达到了三百多,可宝塔阵地岿然不动,很多被击毙的鬼子尸体都为不及收走,凄惨地倒在阵地前。 黄昏时分,鬼子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进攻遇到了强硬的对手,光凭六门四一式山炮、十二门九二步兵炮,以及十几门迫击炮,难以撼动对手的顽强防御。 到了这个时候,日军指挥官也产生了疑问,对手是骑一师吗?在他想象中的骑兵汹涌冲锋,却在蝗军凶猛炮火和密集子弹面前伤亡惨重的景象,根本就没有发生。而作为骑兵,能有这样坚韧的防御能力?各种武器的配备和使用也如此完备、纯熟? 如果防守阵地的不是骑一师第二旅,那——鬼子指挥官突然产生了不祥的感觉。激战了半天,人困马乏,弹药消耗很大,而敌人是不是还隐含着实力,等着进行反攻? 这样一想,鬼子指挥官便犹豫迟疑起来。是马上撤退,返回淮阳?还是就地防御,或发挥火力优势,重创反攻之敌;或等待淮阳运来更多的弹药,再行进攻? 说起来,鬼子对自己的防守相当的有信心,一个中队如果有坚固阵地依托,国×军一个团都未必能攻破。如果是倚险防守,那就更难打了。 所以,鬼子指挥官尽管意识到了有可能遭到敌人的反击,但却不相信敌人有这么大的胃口,敢向这一个大队的人马下手。 夜幕正在降临,在接到了淮阳城的电报后,鬼子指挥官带兵稍退,在田庄集结固守,等待明日抵达淮阳的驻商丘的一个骑兵中队、一个机枪中队前来增援,还有淮阳运来的弹药物资。 时间终于站在了杨天风一边,虽然他按照历史作出了一定的预防措施,但还是不能十分地确认淮阳日军在周边形势发生变化后,依然大举南下。 显然,淮阳日军也没有料到杨天风已经联络了占优压倒性优势的兵力,并制定出了针对淮阳的完整计划。 得到淮阳日军大举南下的情报,杨天风立刻调整了布署,只留下周团、四支队和一个骑兵团截击柘城日军,接近黄昏时亲率郭支队和两个骑兵团过郸城集,向西分路疾进。 入夜,得到电报的马彪率骑一师第三旅,以及已经调至项城的山炮营和防空部队渡过黄河,在****楼歼灭日军一个小队后,在南下日军的侧翼完成了兵力展开,并把师部由项城西关移到距淮阳城仅十五公里的新站集一带。 晚八时,两个骑兵团抵达目标地,立刻秘密包围王店,并切断了王店据点的对外联络;晚九时许,郭支队到达王店,稍作整顿后,便开始攻击。 至此,我军完成了对淮阳南下日军的三面包围,只给日军留下了背水一面。 凌晨十二时左右,在飞雷炮、步兵炮、迫击炮的轰击掩护下,郭支队攻入王店据点,全歼日伪军二百余人,彻底封闭了南下日军返回淮阳的退路。 凌晨一时,由郸城集开来的蒋支队的一个大队押运着大批辎重物资赶到王店。杨天风派郭松林率领直属警卫团(又名郭支队)的一个大队和部分炮兵,以一个骑兵团为先导,星夜南下,向田庄逼近。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南下日军做梦也不会想到,上万中国×军队的行动如此迅速,如此协调一致,已经从三面形成了包围。 这就是杨天风的厉害之处,提前的准备,预测性的措施,完整的计划,一旦行动起来便不会拖泥带水、延误时间。 同时得到电报的还有驻周口的骑十四旅,他们也开始向河边移动,堵住了南下日军背河的一面。 凌晨二时许,马秉忠率骑兵旅由宝塔、孔庄出击,突袭攻击田庄外围之敌,也可以说是打响了围歼敌人的第一枪。 随后,驻守宝塔、孔庄的步兵,还有马彪亲率的骑兵第三旅及部分炮兵,也陆续赶到田庄附近,加入战团。 日本指挥官举着望远镜久久不放。在远处爆炸的火光映照下,骑兵的身影奔腾跳跃,人数极多,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就是敌人的反攻?鬼子指挥官还不知道大难临头,他认为骑兵的流动性虽然大,但要突破有简易阵地依托的步兵防守,还是很困难的。在火炮、机枪、步枪的火力下,马匹就是很明显、很大的目标。 令日本指挥官注意的是南面的进攻,敌人的步兵顽强、稳健地向前推进,并不断使用六零迫击炮、抛掷集束手榴弹和榴弹发射器作为火力掩护,轻机枪也很多。他不得不派出一个中队的援兵,并提供炮火支援,以确保外围不被敌人突破。 “淮阳来电,要我们固守待援。” “淮阳来电,商丘骑兵中队和机枪中队天亮便会抵达县城。” 野泽选择了服从命令,在维持外围防线的同时,他开始布置村落工事,要与敌人战斗下去。 一方面是淮阳方面的情报和命令,另一方面野泽也认为在大股骑兵已经聚集于周围的情况下,撤退是愚蠢的。无阵地依托的步兵,在平原开阔地遇到骑兵的猛烈冲击,后果是很严重的。 但情况似乎比野泽的想象更艰险,马彪下令,第三旅骑兵下马作战,并用迫击炮和炮兵营的晋造山炮轰击敌人,从东面向敌人施加了更大的压力。马秉忠的第二旅也接到命令,组织了步兵,从西向敌进攻。 又是一个中队派去增援,野泽对敌人的数量产生了严重的忧虑,再次向淮阳发电,请求速速增援。 凌晨三时许,郭松林率部赶到,稍作整顿,便从北面开始猛攻。两发试射后,八二迫击炮、120重型迫击炮直接向田庄和敌炮兵阵地进行炮火轰击。 有什么样的官儿,便有什么样的兵。杨天风喜欢进行斩首攻击的作风,不可避免地传染给手下军官。 距离太近了,敌人的41式山炮已经没有了射程上的优势,三纵的重迫、八二迫击炮,第三集团军支援的晋造山炮,都进入了轰击范围。鬼子也不客气地调集所有火炮,双方展开了对轰。 但此时,一向倚仗火力优势的日本鬼子悲哀的发现,敌人的火炮数量很多,占有很大的优势。很快,重迫和八二迫击炮,以及晋造山炮,便压制住了鬼子的炮火,并不断摧毁其火炮,杀伤其炮兵。 十几枚黑乎乎的炮弹突然凌空飞起,在夜幕中划过死亡的弧线,落在鬼子的阵地上,猛烈的爆炸象一串雷鸣,疯狂卷起的黄、黑色硝烟,淹没了鬼子的阵地。 在三四百米的距离,在夜幕下,借着土堆、弹坑为掩护,郭支队突然在攻击队伍的身后施放了飞雷炮,这一轮猛轰便使阵地上的鬼子死伤惨重,幸存的“蝗军”,大半丧失听力、目光呆痴、手足无力,基本失去了战斗力! 伴着轻重机枪的嘶叫声,伴随着炮火的隆隆爆炸声,郭支队的官兵们吼叫着,端着霰*弹枪、上了刺刀的步枪、喷吐火舌的捷克造,冲上了敌人残破的阵地。 北面的外围阵地失守,野泽急忙派出反击部队,以免其他方面的防线受到影响,出现崩溃。 要说把杨天风的阴狠诡诈学得最透的便属郭松林和宋青圃,两个人都是从特战队出身,只不过郭松林更愿意指挥部队,宋青圃则对特种作战乐此不疲。 郭支队占领敌人外围阵地后,竟然停了下来,并没有继续深入。这当然是有违猛冲猛打的战术原则,但郭松林却另有想法,另有布置。 一个中队的鬼子以各种战术动作向前移动,准备在合适的距离再发起反攻。夜色下,在爆炸的火光映照下,象一群小妖怪在忽高忽低、忽隐忽现。 榴弹发射器、机枪、步枪突然开火,迫使鬼子减缓了推进速度,开火反击,在一片不大的区域内,人员的密度逐渐增加。 第一百八十三章 血战淮阳(四) “轰,轰,轰……”隐藏在阵地后侧的飞雷炮突然再次发射,二十多枚形似重炮的炮弹狠狠砸在鬼子的头上。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耀得人眼花的大爆炸,夜空都变得血红,地面的剧烈震颤令人都有些站立不稳。 “进攻!”爆炸刚停,嘹亮的冲锋号便响了起来,在激昂的号声中,穿着防刺背心的士兵们呐喊着冲锋,粉碎了微弱的抵抗,向前猛攻。 一千多日军,在进攻宝塔阵地时,已经伤亡了三百多,能战的也就剩下八百左右(含轻伤员),再分配到四个方向,兵力立刻显得极为窘迫。再加上工事只是简单地修筑,更加难以抵挡炮火还占优势的猛烈进攻。 “轰!轰!轰……”炮弹纷纷落在鬼子的阵地上,在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中,烟雾弥漫,除了枪口的零星火光,什么也看不到。 炮火刚停,“得儿、得儿、得儿……”雨点般急促的“击鼓声”从对面传来,随即鬼子兵惊恐的发现无数骑兵突然出现,正挥舞马刀猛扑过来。 吴金锁借着炮火一瞬间产生的火光,对一个拿着指挥刀嚎叫的鬼子军官开了枪。鬼子的指挥随即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马秉忠率一个骑兵团秘密迂回到南面,这里是步兵对步兵的战斗,鬼子有些松懈了。借着炮击的声音和烟雾掩护,骑兵悄悄前移,突然上马在两百多米的距离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嗒嗒嗒……”在鬼子的机枪扫射下,冲在前面的骑兵不断倒下。 对面阵地两翼,轻重机枪也疯狂地开火压制,迫击炮也不客气地砸向鬼子的火力点。 “轰、轰、轰”几枚迫击炮炮弹,几乎同时在鬼子机枪阵地周围爆炸,鬼子的重机枪班组和机枪零件一起飞上了半空。 “冲啊,杀啊!”旅长马秉忠光着膀子,抱着挺捷克造,在扫射中呐喊着。 “冲啊!杀啊!”不少骑兵赤膊狂吼,光着上身、挥舞着马刀,向敌人的阵地猛烈席卷而来! 在很短的时间内,鬼子的阵地便被汹涌的骑兵突破占领,趴在地上开枪的“蝗军”,被疾驰而来的战马活活踏死;嚎叫着蹦起来,绝望地用刺刀与骑兵格斗的鬼子,则被纷纷扬起的马刀砍成两截…… 突破阵地的骑兵一分为二,向东西两面包抄绕袭,步兵则越过敌人阵地,继续向前挺进。 南北两个方向都取得了突破,冲杀进来的骑兵部队兜杀绕袭,达成了对外围敌人的分割包围。 兵力消耗得如此快,面对着多处突破,野泽不敢再向外围阵地投入兵力,而是急令收缩,想依托着村庄,进行最后的抵抗。 东方的天际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天很快就要亮了。 以绝对优势的兵力横扫了外围敌人后,马彪率骑三旅整顿北上,郭松林率领步兵,在马秉忠二旅的协助下,紧张地准备,马上就要发起最后的总攻。 早五时三十分,伴随着迫击炮的发射,辛辣呛人的烟雾在田庄南部升腾蔓延,顺风飘向庄内。 掺杂着辣椒、胡椒粉的“毒气弹”给鬼子造成了一阵混乱、恐慌,没等他们调整过来,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阵猛烈的炮轰。房倒屋塌,烟雾弥漫,到处都是呛人的尘土和烟雾。 在炮火的掩护下,飞雷炮组分散开来,抵近到三百多米处,向着田庄发射炮弹。三轮地动山摇般的轰炸,三十多颗威力巨大的炮弹几乎将多半个庄子炸成一片废墟。 很多日军被埋在倒塌的房屋内,或是被炸死、震死,仓促修筑的掩体也被摧毁大半。 伴随着嘹亮的冲锋号,以及几十门六零炮的收尾轰炸,南北两面的步兵发起了对进攻击。 激烈的街巷战在田庄展开,鬼子只剩不到三百,在猛烈的轰炸中又伤亡了超过一半。即便如此,鬼子令人恶心的顽强依然给进攻的部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或者是原始的本能,或者是仇恨的驱使,或者是临死的疯狂,双方在残垣断壁间厮打拼杀。刺刀发出碜人的噗卟声,枪托砸碎了近在咫尺的脸,霰*弹枪发出闷响,把敌人打成满身血污、冒着热气的一堆肉,匕首连划带捅,轰然的爆炸掀起残肢断臂…… 临死前的哭嚎、呻吟、尖叫,各种枪械的击发,硝烟、扬尘,汗水和鲜血,在这一切组成的背景下,敌我双方都彻底抛弃了人性。 野泽没有见到“蝗军”最后的顽强,在飞雷炮的轰击中,他和几个护兵被倒塌的房屋埋葬了。 早七点,战场沉寂下来,田庄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村庄周围两公里的范围内,遍布着弹坑、尸体,以及其他的破烂儿。 “真他娘*的——能打!”马秉忠收拢着所部骑兵,望着周围狼籍的一片,这里是北面的战场,炮火最为猛烈,巨大的弹坑周围,是鬼子被炸成零件的血肉,再远一点则是五官冒血的鬼子尸体。 既是感慨,又是庆幸。马秉忠知道,如果光凭骑一师八千多人,要歼灭这千余鬼子,虽然说也可能做到,但必然是伤亡惨重。而三纵虽然都是步兵,但防守和进攻都有独到之处,特别是技术兵种,更令马秉忠印象深刻。 “有这样的友军,是骑一师的幸事啊!”参谋长马仁感慨地吐出一口长气,“三纵,嘿嘿,一个地方游击部队,我看比国*军精锐也不差。” “他们比国×军精锐更勇猛。”马秉忠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说道:“我要建议师座,骑一师应该有一个步兵大队,最好由三纵帮助训练。” …………… 战场上一片狼籍,更显得血腥惨烈。 此时的杨天风也在扫视观察着激烈战斗后的沙场,到处是战马和人员的尸体,他有幸见到了骑兵对冲,用马刀格杀的战斗场面。 马背上长大,马刀得到了改进和加强,以逸待劳,兵力更占优势,骑一师****祥的第一旅两个团,终于逮到了报仇雪耻的机会,与商丘派来支援作战的一个鬼子骑兵中队正面交锋,并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星夜赶来的日军骑兵中队和机枪中队抵达淮阳城后,没作太多休息,便充当先锋,南下赴援。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在王店以北便遭到了步骑炮混合的两千多敌人的伏击围攻。 这场伏击战是在大路上突然展开的,大路两旁已经一人来高的庄稼作物给伏击部队提供了很好的掩护。火力的发动突如其来,十分凶猛,在极短的时间内便造成了敌人的大量伤亡。 残存的鬼子奋力前冲,想依靠速度逃出伏击圈,正撞上报仇心切的马家骑兵。 不到二百的鬼子骑兵,面对一千多的马家骑兵,却毫不犹豫地冲撞上去。****祥也不示弱,派出一个营与其交锋。急骤如鼓点的马蹄声过后,战场上马刀相撞声、刀锋砍入人体的沉闷声、战马的嘶鸣声,不绝于耳。 数番冲杀,鬼子骑兵伤亡殆尽,骑兵营也付出了与鬼子差不多的代价。但这个心结却在骑一师的官兵心头被解开了,同样是骑兵,他们用实战证明了不逊于鬼子的马上功夫和彪悍战力。 “通知马旅长,我们要北进包围淮阳了。”杨天风放下望远镜,给传令兵下达命令。 经过这两次重创,淮阳城内只剩下六百多敌人。凭杨天风手中两千五六百步兵,两个骑兵团,已经不必再等骑一师的主力,以及南下的郭松林所率的一个大队的人马了。 而且,淮阳也不是杨天风的主要目标,他盯着的是将由开封赶来增援的两千余鬼子。那可将是有坦克、装甲车、重炮,以及一百多辆汽车所组成的机械化部队。 当然,这支增援的日军可能会不到两千人。因为开封袭攻战的胜利给鬼子带来了警醒,只留千余人在开封,恐怕并不会让其放心。但杨天风却是要全力以赴的,只要消灭了这股机动敌人,豫东豫北的敌我力量对比将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形势将为之大变。 时近中午,马彪率领的骑兵部队赶到淮阳城下,有些惊愕地看见了一幅热火朝天的挖掘场面。 在淮阳城南面,几条一米多宽、二米多深的蛇形壕沟已经挖掘了数十米,并且还在向淮阳城下逶迤前进。不时有炮弹从城上落下,但在壕沟掩护下,几乎很难造成伤亡。 这可不是掘壕困城,而是攻打淮阳城的准备,将是突破城垣的第一步。如何要使部队能够迅速接近城垣,减少部队在接近城垣时的伤亡,这是攻坚的关键之一。 杨天风不用怎么冥思苦想,可谓是信手拈来,便把四野的攻坚战术全部拿来。首先展示给马彪等人的便是坑道作业,这是使部队能够迅速接近城垣、减少伤亡的最有效的战法。 比如四野攻打锦州、天津时大挖交通壕,一条条蛛网似的壕沟从攻击出发地推进到城墙跟前。最前点距敌只有六十多米,以敌人投弹扔不到为准。炮兵挖的交通壕甚至能开进汽车,火炮甚至推到距敌百米远。 第一百八十四章 血战淮阳(五) 在这种战术下,大军云集,地面上却很少看到有人走动,既增加了攻击的突然性,又减少了伤亡。而城上的敌人想反击,又没有什么办法,还看不见人,只有乱打炮。 马彪等军官没有马上去指挥部,而是绕着淮阳转了一圈,发现正在挖掘坑道向淮阳逼近的还有东、西两面,只有北面比较空虚,只有一个营的骑兵在警戒封锁。 围三阙一,迫敌弃城。马彪觉得已经获悉了杨天风的安排,认为这样也是很好的策略。只要敌人逃出城,骑兵师便能发挥机动优势,在野外追杀逃敌。而这样可比攻坚要容易多了。 其实,马彪只猜对了一部分,并不是杨天风的全部心思。出于对日本人特点的了解,杨天风知道淮阳敌人弃城而逃的可能性是很小的。而兵力不足,日军又难以出城作战。所以,死守待援是其最可能做出的决定。 在目前的状况下,似乎也只有开封能派出足够数量的解围兵力,这就又走上了历史的轨迹。而围点打援的策略,也就进入了实施的阶段。 宝塔阵地战、田庄歼灭战,已经证明了三纵的战力,无形中也提高了杨天风的话语权和权威。不能说是言听计从吧,但他制定的计划周密而完善,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柘城日军已经被击退,四支队的两个大队正在向淮阳赶来。”杨天风看着地图,和刘琛和马彪商议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骑十四旅也在渡过贾鲁河,很快便会赶到。”马彪伸手在地图上点了一下,说道:“按照计划,他们将进至淮阳以西的郑集听候调遣。” “我已给81师发了电报,他们将于今夜渡河,在扶沟与太康之间布防。”刘琛停顿了一下,说道:“实施后退决战。” “我拟暂留下一个大队和一个骑兵团围困淮阳,其他部队北上,在清河驿和陈楼之间设置两道防线,还有太康与淮阳之间的安岭镇,由骑十四旅驻防,以防开封敌人由此南下。”杨天风用手指点着这几处离淮阳二三十里的地方,“迫使敌人提前展开兵力,给机动部队和骑兵部队提供分割迂回绕袭的机会。” “三纵的防守可谓是坚如磐石,骑一师自愧不如,也只好发挥机动优势,取巧作战了。”马彪不吝赞赏,也不怕贬低了自己的人马。 杨天风感谢地向着马彪含笑点头,说道:“骑兵的任务很重,鬼子正面不能突破,便又要故伎重施,进行迂回作战了。三纵阵地的侧后方便要交给骑一师保护,以确保无碍了。” “杨将军放心,骑一师但有一个人在,也绝不让鬼子威胁三纵的侧后。”马彪几乎要拍着胸脯保证了。 “我对骑一师是绝对信任的。”杨天风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说道:“我忌惮的是鬼子的重炮,所以才想迫使敌人提前展开兵力。如果有一支轻骑能大迂回至敌后,窥机予以摧毁,那此战便没有什么悬念了。十四旅能担此重任吗?” 杨天风这话是对刘琛和马彪说的,好象不太熟悉十四旅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却清楚得很。 骑十四旅是西北军原庞炳勋所部,曾在周口击退了铃木旅团的进攻,旅长张占魁因“指挥有方、战绩卓著”而晋升为陆军中将。虽然这也是一支比较能打,或者说是抗战比较坚决的部队,但若承当轻骑袭击的任务,恐怕还不合适。 因为骑十四旅的马上工夫是不行的,很多士兵是在驻地补充,即便马匹足够,充其量也只能算是骑马的步兵,而禀承了西北军的特点,防守却是很在行。 “若要轻骑迂回急袭,可由骑一师第一旅承担。”马彪稍一思考,便推荐了自己手下的部队,“旅长****祥头脑灵活,比较擅长此种战法。” 军队的特点往往由指挥官的性格作风所决定,马秉忠勇猛,他的第二旅在进攻上便显得犀利;****祥比较灵活,爱动脑筋,打仗就比较巧,喜欢绕袭敌后,前后夹击。 马彪的推荐正合杨天风的心意,其实这也只是一种可能,迂回的骑兵未必就有机会袭击敌炮兵阵地。****祥灵活,便能择机决断,而不必担心为了完成任务而硬磕硬拼。 而根据情报,开封日军装备的是三十八年式150mm野战榴弹炮,这种炮的性能很过时,但威力很大。因为生产新式150mm炮费用较高,所以38式150mm野战榴弹炮虽然早已停产,但日军没舍得淘汰这种老式大炮,而是装备非一线部队,并使用到了战后。 从最远射程上看,三十八年式150mm野战榴弹炮最大射程5890米,而三纵目前装备的改进型120重迫,座钣用梯形结构代替了传统的圆盘形座钣,极大地减轻了重量;改用强度更高的钢材和新工艺做炮管,使射程提高到了6.3千米,更胜一筹。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比较。因为,很少有炮兵把阵地设在最大射程,没有调整的空间,那样是保证不了射击精度的。这样的话,杨天风觉得还是大有可能在侦悉了敌人炮兵阵地位置的情况下,用相对比较灵活机动的120重迫偷袭摧毁其重火炮阵地的。 正因为具有能与鬼子的重炮射程差不多的火炮,不至于被动挨打,杨天风才会制定比较积极的作战计划,以尽量歼灭敌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 如果只看射程的话,反倒是鬼子的41式山炮(最大射程6300米)比重炮更远。而孙桐萱支援的炮营装备的晋造13年式75毫米山炮,倒也能与其较量对抗一下。至于九二步兵炮,三纵的八二迫击炮威力不如,但射程上却要占优。 比较、计算、权衡,杨天风认为双方在火炮上的差距并不大,关键是看谁使用得更聪明,更厉害。而在兵力对比上,国×军却要占据绝对优势。 至于鬼子的坦克、装甲车,既然已经有能克制的武器,其对鬼子的战力提升也就有限。 飞机当然是日军与国×军不能比较的优势,但数量不会很多,三纵和骑一师也不是没有防空武器,全无还手之力。 而杨天风更为忌惮和警惕的日军的毒气弹,因为多是催泪、窒息、喷嚏性气体,缴获的防毒面具和新装备的防毒口罩可以使伤害减到最低。 “日本鬼子丧心病狂,此次前来解围,很可能携带毒气弹,并在战场上突然使用。”杨天风说着自己的担心,“防毒口罩虽然简陋,但也能防范一二。只不过生产的数量还不能满足需求,暂时只能先给一线部队使用。而参战的各部友军都将得到一批,如何配备使用,就由各部长官根据作战任务来分派吧!而且,还有简单的方法减小毒气的伤害,就是棉花浸碱水,毛巾浸小便。告之全军将士,或许能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杨将军想得周到。”马彪很感慨地连连点头,说道:“我这就通告骑一师,到时候不要惊慌失措,导致战局失利。” 刘琛若有所思,望着杨天风说道:“这些简单办法似乎在杨将军的《游击攻略》中有所提及吗?” “是的,在《游击攻略》中我确实说了防空、防毒的一些办法。”杨天风苦笑了一下,说道:“有多少人看过,并能重视,那就不好说了。” “马某是一定要看的。”马彪直爽地说道:“不知在哪能买到?” “还用买呀,我都是白送的。”杨天风自嘲道:“只要能少死些人,我也就能安心不少了。” “杨将军是这个。”马彪不由得伸出大拇指,豪爽汉子,不善言语。 ………… 淮阳被围,驻守日军立刻发电报求援,商丘第四骑兵旅团兵力少,又已经派出了援军,暂时无力再出动;而只剩下离得最近,兵力最多的驻开封日军。 第三集团军袭攻开封得手,使日军深感驻防兵力过少,而新黄河的屏障作用亦不明显。所以,重占开封后,日军留下了一个联队的兵力,还有十门重炮,既确保开封无虞,还能有机动兵力不断过河袭击,对第三集团军进行报复性打击。 接到淮阳求援电报,开封日军立刻组织增援部队,并将周边据点的兵力回调加强城防。两千六百多鬼子,由吉本荣作大佐率领,携八门重炮,六辆坦克,十余辆装甲车,近二百辆汽车,气势汹汹,向淮阳开来。同时,还请求空军援助,得到了三架飞机的配合行动。 步、坦、炮、空,吉本荣作信心十足,觉得能够一举击败敌人,解淮阳之围。 确实,这样一大股日军在当时对敌后抗日武装来说,是很强大的存在,何况还是诸兵种齐全的机械化集团。 但杨天风同样也信心十足,亲临清河驿和陈楼,指导官兵构筑工事、布设雷场,并派出特战小队和骑兵一部前出,在大路上埋地雷、撒钉子,设置隐蔽狙击阵地。 以三道防线阻击迟滞并消耗日军,最后的决战地则是在清河驿附近。按照杨天风的计划,清河驿防线应该是最为坚固的。所以,他把大部分的防空火力都布置在清河驿一线,并采取隐蔽伪装、星型布设阵地、划区防空、交叉射击等方法,以确保最大限度地发挥防空火力。 第一百八十五章 血战淮阳(六) 八门20毫米高炮,十二挺“民24式马克沁重机枪(金陵制造局内迁重庆并更名为第21兵工厂,在复工的1938年即达到了年产1060挺的水平,并且给重机枪制造了高射枪架和对空瞄准环,可以歼灭空中的敌机)”,便是第三集团军和三纵所能拿出来的大部防空武器。 数量好象不少,但高炮打飞机,实在是聊胜于无。二战期间的高炮,平均五千发才打掉一架飞机,可知其概率有多大了。 杨天风尽力地布置好高炮和机枪,也只是想偷袭猖狂的日本飞机,使其不能太肆无忌惮,倒也没太大的奢望。但对于射程最远的重迫,他还是寄予厚望,希望能抓住鬼子的破绽,或是指挥部,或是炮兵阵地,能突然袭击搞一下子。 抱着这个想法,杨天风和炮兵们认真勘测了清河驿阵地的周围,作了大胆的猜测和推想。这种猜测和推想是以鬼子的视角和思维来进行的,如果我是日军指挥官,将如何攻破前方的阵地,可能会把炮兵摆在什么位置,指挥部设在哪里? 按照战场的常识和日军的步兵操典,以及实际上的地形地势,杨天风和炮兵设定了七个比较可能的地域,编定代号、标定诸元,并派出携带电台的观察员,设置隐蔽观察哨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计划中的时间应该是比较充裕的,但实际上却出现了偏差,日军来得速度很快,这有些出乎了杨天风等人的意料。 本来在扶沟、鄢陵的贺粹之的二十一师应该在接到命令后全师渡河,分段阻击来援日军,并使用“后退决战”的策略,消耗迟滞日军后再放开大路、占领两边,再重新集结,切断日军的退路。 但贺粹之显然对后退决战缺乏信心,害怕日军穷打不舍而招致严重损失。所以,他耍了个小花招儿,并没有全师过河,只是派了一个团,以营级单位进行阻击迟滞。 一个营的兵力显然太少了,面对机械化集团的日军,也就是远远的一阵乱枪,便躲避隐藏,几乎是没有什么迟滞消耗作用。 尽管在日军集军开过去之后,贺粹之才率军渡河,也算是截断了日军的退路,但时间上却给了淮阳周边的我军造成了压力。 “在道路上大规模布雷,在陈楼阵地可能还要坚持一天一夜。”杨天风把目光转向马彪,“请马师长连夜派出骑兵,尽量前出,布设地雷和四脚钉。当然,不要与日军作正面交战。陈楼防线,我会再增派部队,以稳固防御。” “日军可能会分路前进。”刘琛注视着地图,“板桥镇的阵地恐怕会面临被敌人迂回包围的危险。” “小路难行,敌人的机械化难以发挥。”杨天风沉吟着说道:“我已经派出了几支小部队,在小路上阻截敌人。另外,还有骑一师的小股游骑,机动性好,可以很快集结,对迂回的日军进行攻击。如果还是无法阻止,那就撤至第二道防线,倒不一定非要死守。另外,围困淮阳的部队可以加大压力,迫使日军急于救援,而不会陷入一点一地的争夺。” 增援日军是机械化,速度太快,贺粹之又没有完成预定的迟滞阻击,也就只能继续在陈楼多打些时间,为后面的布置赢得缓冲。甚至,杨天风也做好了第一道阵地伤亡惨重的心里准备。 慈不掌兵。杨天风在有可能的情况下是体恤士兵,尽量减少他们的伤亡;但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也不惮做个冷酷的指挥官。这就是战争,很多时候是没有什么人道和仁义可讲的。 不阻击,不用鲜血和生命挡住敌人,也就不能迫使敌人分兵。不管是迂回包围,还是分路合击,敌人只要动起来,就会露出破绽。至于全部人马一拥而上、四面围攻日军集团,杨天风是想都没有想过,尽管在人数上占着绝对的优势。 …………… “轰!”的一声剧响,一辆日军坦克正威武地隆隆向前,碾压着、破爆着,底部却突然腾起烟火和硝烟,反坦克地雷那巨大的爆炸威力击穿了坦克薄薄的底装甲,不仅杀死了坦克内的鬼子,甚至把这辆轻型坦克掀了个侧翻。 一般坦克前装甲最厚,侧装甲次之,后部稍薄,顶部和底部最薄。这是经过实战经验,而在设计时遵循“厚度与受到攻击的概率成正比”这一规律,将最不易受到攻击的底部作的最薄,以的以最小的重量换取最大的防护力。 而反坦克地雷与反步兵地雷相比,反坦克地雷通常装填有有更多的炸药,被大于一百五十公斤时的力量触发,引信才会引发爆炸。可谓是专攻死穴,一击致命。 遭此突然打击,行进中的鬼子立刻停了下来,几个军官跑到被炸毁的坦克前,仔细观察,面色凝重。 对手拥有大威力反坦克地雷,这是出乎鬼子意料的。而大路上地雷密布,如果没有坦克在前碾压破爆,靠工兵探雷、排雷,速度难以保证。 日本的武器装备和技术水平,决定了他们对铁路和公路的很大依赖,再鉴于中国当时的道路情况,日军的战术机动基本上只能在道路附近,越野机动的能力很差。再加上此时的季节,尽管是平原地带,但田地里的高杆作物已经一人来高,更为三纵的袭扰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一个日本军官突然象触电般身子一震,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弹孔,扑通摔倒在地。 “敌袭——”鬼子一阵慌乱,各自寻找隐蔽,机枪、掷弹筒无目标地乱打乱射。 寂静狙杀,通常是在丛林地带,而杨天风派出的袭扰小组却依靠着遍地的青纱帐,先让鬼子尝到了滋味。 装上消音器的狙击步枪,精准射程降到一百五六十米,但无声无息、杀人无形,最是令鬼子感到恐惧。 空中响起炮弹的尖啸,几枚六零迫击炮炮弹从千米外飞来,砸在大路上,伴着爆炸的火光和掀起的尘土,鬼子一阵鸡飞狗跳,两辆汽车被炸毁起火。 火炮游击战,是三纵装备了六零迫击炮后的又一种袭扰战术。打完就跑,轻便灵活的六零迫击炮,令鬼子想抓抓不到,想打打不着。 “哒哒哒……”远处又响起了捷克造特有的射击声,鬼子的搜索小队又遭到了短促而猛烈的袭击。等鬼子做好准备,却只看到远处摇曳的高杆庄稼。追上去,可能会踩到地雷,或者被冷枪狙杀。 吉本荣作阴沉着脸,坐在汽车内。这样的战术战法令他相当头痛,越接近淮阳,道路被挖得坑洼越多,敌人的骚扰袭击越是猛烈、频繁。 损失是有,但对日军集团来说不过是皮毛之伤,只不过时间并不允许他们慢腾腾地挪到淮阳。 据淮阳最近的一封求援电报,淮阳日军指挥官的口气很急,通报说数千敌人昼夜施工,交通壕进展迅速,已经接近城垣不到二百米,形势非常危急。 道路被破坏,埋设了地雷,还有小股部队不断用冷枪冷炮袭扰,吉本荣作意识到敌人的主要目的便是迟滞、拖延,而专力要攻打淮阳。而日要携带重炮,就必须依靠大路。本来以坦克在前碾压破爆是个办法,但敌人有反坦克地雷,这就使吉本荣作不得不考虑他策。 磨磨蹭蹭地又走了一段,在轰然的地雷爆炸中,日军又停了下来,这次是一辆装甲车被炸毁,车上人员伤亡惨重。 吉本荣作经此刺激,终于下了决心,分路合击。为了确保安全,他只分兵两路,且相距不远,既确保每路的兵力都比较雄厚,又能很快地互相配合照应。 一路向东取道太康,再南下淮阳;一路继续沿通淮公路向淮阳行进。两路人马相距不过十几公里,即便不算机械化的速度,步行也能很快重新会合。 吉本荣作对蝗军的战力很有信心,这已经是接近一个联队的人马,步、坦、炮、空诸兵种齐全,能与一个精锐的支那步兵师对抗。如果是杂牌部队,日军一个大队对抗一个师甚至都不落下风。所以,他是不相信敌人有吃掉任何一路的实力。 说起来,还是吉本荣作不太了解三纵的实力,不了解杨天风的作战特点,这与杨天风刻意低调也有关系。 袭攻开封,那是第三集团军的战绩,杨天风带的人少,只是助攻;宿城之战,日军认为是阴谋诡计的偷袭,且并未张扬;淮阳日军首先发起进攻的目标是骑一师,遭到挫败并被围困县城,也认为主力是骑一师,再加周口的骑十四旅,三纵不过是赶来支援的部分军队。 所以,吉本荣作担心的是骑兵集群的冲击力,不太敢过于分散,也不以中队单位行动,但比大队还强的兵力,他倒是不太害怕。显然,他还是不了解杨天风的狠辣,不了解三纵的实力,不了解所要面对的重重陷阱。 ………… 第一百八十六章 血战淮阳(七) 吉本荣作的分兵,很快便传到了前线指挥部。杨天风马上与刘琛、马彪进行商议,调整布署。 “陈楼防线可以稍做阻击便放弃,以诱此路敌人继续深入,拉开与另一路敌人的距离。”杨天风试探着看了看刘琛和马彪,见二人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便继续说道:“调一个大队的兵力前往安岭镇,协助骑十四旅稳固防守,并阻击敌人的增援行动。” “杨将军要先打这一路?”刘琛沉吟了一下,淡淡一笑,说道:“先强后弱,倒是要出乎敌人意料了。” “这路敌人有重炮,若是能先将其击败,另一路也就不足为虑了。”马彪对杨天风的意图倒是很赞成,但也不无担心,“弃守陈楼,时间上不知够不够?要是影响到了清河驿阵地的构筑,也就不要冒险了。” “增派部队,征召民工,连夜抢修。”杨天风很自信地说道:“淮阳城下的壕沟挖得差不多了,也不需要太多的人马便能困死守敌。现在的关键是聚歼开封之敌,只要取得胜利,淮阳唾手可得。” 刘琛仔细看着地图,从大的方面看,80师、骑一师、三纵的两个多支队、骑十四旅,已经对开封日军形成了战略半包围。只要日军继续南下,整个包围的态势便越来越明显。既然杨天风对围歼日军这么有信心,甚至不需80师帮助,那他也乐见其成。 “我同意杨将军的布署。”刘琛表态了,“不沉重打击开封来援的日军,就不能安心攻打淮阳重镇。不能攻取淮阳,我军在黄河以北的地盘便缺乏纵深,以后背河而战将会很危险。这样,我会电告80师,令他们东进南下,再给日军形成一道包围圈。” “东进较好。”杨天风伸手点了点太康和柘城,建议道:“淮阳若下,我军可趁胜再攻太康、柘城。这样也就在开封和商丘之间牢牢打进了一个楔子,不管下一步是继续攻击商丘,还是再战开封,或是北上截断陇海路,都将处于极为有利的地位。” “正是这样。”马彪伸手量了量,说道:“纵深五六十里,宽近百里,活动的空间足够大了。” “那就这么定?”杨天风用询问般的口气,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用力点了点头。 …………… 敌变我亦变,战场上的形势变化总是不能让人异想天开,也总是会出人意料。 而战争就是这样一种危险的游戏:丧失战机就意味着丧失优势,丧失优势就可能丧失一切。问题在于能否抓住战机往往并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 杨天风制定的计划也不是一成不变,而是留有弹性的调整空间。要做到这一点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那就是手中要留有预备兵力。 余支队在骑一师一个团的兵力配合下,负责围困淮阳;蒋支队在宝塔阻击战和随后的围歼战中遭到不少的损失,现在只有两个大队保持建制,被分别投入到清河驿和安岭镇;再除去袭扰敌人的特战小队和游击队,杨天风手中还保留着郭支队作为预备队。 骑一师、郭支队,再加清河驿阵地的一个大队,以及炮兵的大部,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一万两千余人,围歼敌人的作战对于杨天风来说,是相当有把握的。 鬼子的重炮威力是很大,但也绝不是不能用完善的战壕工事加以抵挡的。杨天风不动用刚刚建立的空军,也是考虑到飞行员培训时间太短,即便是超********容易操作驾驶,要承担作战任务,也还是远远不够的。 可他是这样想,而远在百里之外的三个家伙却是另外的心思。 蓝天白云之间,韩震、孙岗驾驶着九八式直接协同侦察机在空中翱翔。 操纵简单、低速时的安定性佳、引擎故障少又容易维修、因为单叶机的关系又可短距离起降,九入式侦察机对于这两名飞行老手来说,很快便熟悉了性能,并开始教授学员。 但今天,两位教练共同上机,名曰做稍远距离侦察巡航,检验机械增压器的效果,其实却在商量着违抗命令的擅自行动。 “从这几天的飞行来看,机械增压的效果不错,在中低空表现明显。”孙岗驾驶着飞机,与韩震说着话,“加上其他的改进,我觉得可以作为战斗机使用。” 韩震比较老成,想了想,说道:“这架飞机本来就有点战斗功能,但要与真正的战斗机对抗,肯定不行。” 孙岗轻笑了一声,说道:“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沦陷区啊,日本鬼子要战斗机作什么?他们有的是这种能侦察能协同步兵作战的飞机,还有九六式陆上攻击机。” 韩震皱了皱眉,说道:“你和高云阁在搞什么?杨长官可再三说过,这架是教练机,要培养出很多飞行员。至于战斗机,正在制造的才是。” 孙岗沉默了片刻,幽幽地说道:“我当然知道战斗机正在制造,可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怕是造不出来吧?我也不想与鬼子飞机硬拼,但你也知道,这架飞机经过改装,又装备了破甲燃烧弹,若与同等日机相遇,胜算很大。而且,这架飞机上的日军标志都未擦掉。杨长官不是也说过,在根据地上空若是遇到日机,说不定能令日机判断错误,造成偷袭的机会呢!” “你——”韩震停顿了一下,沉声问道:“你和小高到底要干什么?说实话吧!” “报仇。”孙岗简短地说出了原因,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当然不是蛮干硬拼,我和云阁商量好了,明天驾着飞机向西,到淮阳附近转一转。如果能碰到机会,就****一下子。要是没有,那就返回,全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飞到淮阳不过200多里,最高航速都不到一个小时,从时间和油量上看,根本算不了什么。韩震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倒也可行。关键是导航,如何能准确找到淮阳。 “我和云阁仔细研究过地图,精确计算过距离,选择了最可靠的飞行路线。”孙岗似乎猜到了韩震的顾虑,开口解释道:“先沿着涡河向西飞,在沙河、颍河、贾鲁河交汇处,也就是周口再转而向北,离淮阳也就不远了。” “你俩是要我给打掩护?”韩震叹了口气。 “杨长官要是事后怪罪,我和云阁就说是迷航,或者直接承认错误,也不会怎么样。”孙岗说道:“你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今晚把油料和弹药偷偷给准备好就行。” 好半晌,韩震才无奈地说道:“好吧,我帮你们这一回。你们——唉,可要顾念杨长官的苦心,千千万万不要冲动,把这唯一的教练机完好地开回来呀!” 孙岗沉默了一会儿,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会非常非常小心,也一定会安全返回的。” …………… 重磅炮弹不断爆炸,土地翻滚着,如同沸水一般。 一声声的爆炸仿佛就在耳边,在死亡的阴影下,人们会濒于崩溃,会乱喊乱叫,甚至乱跑乱跳。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紧紧按住了新兵刘大川,不让他起身。刘大川焦急地回头看去,硝烟中露出来的,是班长沉着的面孔。 炮弹不住地在战壕附近爆炸,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大片大片的泥土被掀翻,如雨点一般四散。班长狠狠拍打着刘大川,直到他冷静下来,才示意他照着别的老兵的动作来。 说是新兵,刘大川也是经过了训练的,甚至打过几次小仗。但这样的炮击还是头一次碰到,造成了短暂的头脑混乱。 抱头蹲立,张大嘴巴,刘大川重新蜷缩进了防炮洞,班长这才弯着腰在战壕中挪到了别的地方。 爆炸如炸雷就在耳边响起,世界仿佛就在脚下翻转。刘大川看见斜对面的猫耳洞里蹲着个老兵,一脸的平静,对爆炸、硝烟和纷纷落下的泥土熟视无睹,还冲他挤了挤眼睛。这个小动作让刘大川顿时觉得放松起来,他想挤点笑容作为回应,但脸上的肌肉只觉得僵硬。 炮弹依然在不断地落下,并向阵地后方延伸过去,落下来的炮弹的威力和频率明显减弱,应该是鬼子的九二步兵炮或者75毫米山炮。 刘大川看到对面的老兵明显有了放松的姿态,抓过旁边的枪,认真仔细地检查着。他也有样学样儿,有些冷冰的家伙给了他更大的安慰。 一种尖厉的声音在炮声中响了起来,刘大川还能隐约听出那是准备战斗的哨声。他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等着另一个信号的发出。 吉本荣作举着望远镜,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镜筒的视野中,似乎在看一场绚丽的烟火表演。 在陈楼轻松突破了敌人的防御阵地,他亲率的这一路日军的前进速度有所加快。在侦察飞机的报告中,他知道敌人正在向第二道防线——清河驿集结。显然,敌人放弃了大半的骚扰袭击,是准备在清河驿组织更多的兵力、更坚固的防线,与蝗军决一死战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血战淮阳(八) 而就在今天的上午十时许,吉本荣作信心满满地率队抵达了清河驿。按照时间推算,友军应该早晨从太康出发,南下淮阳;只要击破当面的敌人,两路人马便能会师于淮阳城下,挫败敌人围攻淮阳的痴心妄想。 虽然敌人设置了纵深防御的阵地,足有将近两公里,但吉本荣作认为在炮火猛烈轰击下,在坦克、装甲车的冲击下,击败敌人是毫无疑问的。 望远镜中,炮弹在敌人的阵地周围掀起了高高的烟柱,翻起的泥土在空中落下,如下雨一般。吉本荣作怜悯地撇了一下嘴角:可怜的支那人。 哨音终于在刘大川的期待中响了起来,他迅速地钻出猫耳洞,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火药味儿,刚吸了半口,一股辛辣直冲入他的气管,不由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后背被拍了两下,刘大川抹了把咳出的眼泪,转头看到的是那个老兵戴着口罩的脸孔。 老兵指了指口罩,眼睛微眯,似乎在笑。刘大川这才发现自己又忘了件重要的事情。 “上,上,快往前上。”班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大声叫喊着,仿佛要把喉咙喊破,“给***的鬼子一个好看。想把咱们全都炸死,做他的梦去吧!老鬼,”班长瞪了一眼老兵,骂道:“多照应着点新兵蛋子,别他娘*的光顾自个。” 老兵翻了翻眼睛,似乎对班长的训斥不以为意,但还是拉了刘大川一把,闷声道:“跟着俺,别一个鬼子没打着就去见阎王。” 刘大川跟在老兵身后,沿着交通壕曲折地进入了一线阵地,他没看到人员的死伤,但在战壕内找好位置后,他数了一下,一个班现在只剩下了十个人。 阵地上,不时有大团的泥土在地面上猛然腾起,被炸上半空,又落下来,和硝烟混在一起。 时近中午,太阳正在当头,风不大,硝烟散得很慢,象遮挡视线的雾气。老兵们把手榴弹掏出来,拧开盖子,一字排开放在手边。无数沉默的枪口指向前方,凝铸在坚实的肩膀和胳膊之上,散发出阵阵杀气。 “稳住!不许开枪!”班长在咆哮着,在自己的士兵身后移动提醒。 烟雾中隐约有了一个个人影,象跳动腾跃的妖怪,不断接近,似乎马上就要破雾而出。 “别紧张,鬼子没啥可怕的。稳住了节奏,瞄准了再打。”老兵在旁提醒着,隔着口罩的声音有些沉闷。 刘大川有些僵硬地点点头,又咳嗽了两声。他感觉到双手在微微颤抖,心脏怦怦地跳动,撞击着胸膛。 “轰!”的一声爆炸,就在前方,刘大川看到几个小妖怪东倒西歪。 “看吧,鬼子也没啥特别,这地雷还不报销几个?”老兵似乎在笑,“咱们后面还有炮呢,这些畜牲就等着挨炸吧!” 畜牲!对,就是畜牲,连畜牲都不如。刘大川咬了咬牙,咽下去一口唾沫,双手紧攥着步枪,不顾硝烟热辣辣的刺眼,努力分辨一个个畜牲的影子。 过了那么一会儿,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只有几秒钟,忽然间,那些人影从硝烟中跳出,一下子清晰起来。 六零迫击炮炮弹带着尖啸从头上飞过,狠狠地砸向鬼子。接连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又掀起了浓重的烟雾。在爆炸的闪光中,刘大川看到了小妖怪的狼狈,残肢断臂和枪枝零件飞上了天空,他觉得痛快,不知不觉也放松下来,原来痉挛一般粘在扳机之上的手指变得不那么僵硬,指节显出的青白色也慢慢褪去。 鬼子在跳跃着前进,利用弹坑和洼地作着掩蔽,再一次冲出了硝烟,几挺机枪在弹坑中架起,把子弹疯狂地射向守军的阵地。 通,通,通的闷响再次响起,集束手榴弹在空中飞行,麻绳很快被烧断,脱离了束缚的手榴弹乱七八糟地砸了下去,更密集的爆炸笼罩了进攻的鬼子。 后方第二道战壕里的机枪爆发出阵阵连续的吼叫,象撕碎亚麻布的声音,一阵阵裹挟着死亡的金属风暴如雨点一般直泼出去。硝烟中,冲在前面的鬼子瞬间就被打成了筛子,惨叫声此起彼伏。 七十五发弹鼓的屠倭电锯终于亮相,以持续猛烈的火力给了鬼子以迎头痛击。 “开火!开火!” 守军的阵地上,这一声声大吼从无数个胸膛全力爆发,下一秒,几百支步枪同时打响,如同百千个霹雳在人们耳边响起。几十挺捷克造轻机枪咆哮着,射出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子弹。 …………… “敌人的防守很顽强!”吉本荣作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对着参谋军官命令道:“联系飞机,出动坦克、装甲车,再次炮轰,然后进行波状攻击,持续施压,压碎敌人防线!” 第一次进攻被击退了,在遭到各种火炮的轰击后,敌人依然有如此强的反击火力,这有些出乎吉本荣作的意料。 但吉本荣作依然充满信心,敌人的战壕工事很完备,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堑壕并不能成为难以逾越的障碍。 阵地上暂时平静下来,烈士的遗体、受伤的士兵,被沿着交通壕运向后面。而防守部队也梯次后撤,空出了最前沿的战壕。 亲历过死亡,或许会让人崩溃,或许会让人坚强,只在于人们如何去选择。而对于士兵,则是必须经历的考验。 刘大川默默地蹲在战壕里,这里比防空洞的空气要新鲜。一副担架从他面前走过,上面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遗体。但刘大川出奇地没有感到悲伤,因为他已经领悟到了,这就是战场,生死不过是转眼的事情。 “活着干,死了算”、“当兵别怕死,怕死别当兵”、“杀死日本鬼子,他们都是两只脚的畜牲”、“把鬼子剁成肉块,让他们的爹妈亲属痛哭哀嚎,让他们为杀戮中国人付出代价,为死难的同胞报仇”…… 这些在训练中被教官反复咆哮着灌输的仇恨,在墙上的标语中随处可见的字眼,每个经过训练的新兵都倒背如流的口号,日本鬼子犯下的累累罪恶的宣传,都在加强着士兵潜意识中的坚强和暴戾。 而经过这场大战,活下来的新兵就不再是菜鸟,幻想破灭,在血与火的淬炼下,心中会建造起一个堡垒——坚强与责任,仇恨与杀戮。 老兵不知从哪转了过来,手里夹着根燃着的烟卷,往刘大川身旁一坐,惬意地抽着,吐出一股股的烟雾。 当烟卷抽得只剩下烟屁股时,老兵似乎才想起旁边的新兵蛋子,向刘大川示意了一下,连话都懒得说。 刘大川用力摇了摇头,老兵有些如释重负的表情,把烟屁股塞到嘴上,用力地吸了一大口,缓缓吐出比刚才更浓重的烟。 “咋样儿,还害怕不?”老兵扔下了短得不能再抽的烟屁股,这才向刘大川说起话来。 刘大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用力地摇了摇头。 “嘿,打仗就得豁出去。你越怕死,那子弹、炮弹还就专找你。”老兵双手枕在脑后,倚靠在战壕壁上,望着天空,幽幽地说道:“这战壕,这防炮洞,可比俺刚打仗时强得太多。那时候,炮弹要是落进战壕,一个班、一个排都报销了。鬼子飞机横着飞,子弹顺着战壕一溜扫射,只能是祷求菩萨保佑……” 刘大川听着老兵的讲述,觉得是真长见识,可他又有些奇怪,这老兵怎么还是老兵呢,也没混个班长、排长啥的。 “老子就是不想当官儿。”不等刘大川询问,老兵已经自己说出了原因,“班长、排长、连长,不仅操心费力,还得身先士卒,也不比当兵的少死。你看咱这个班,一年时间换了好几个班长……” “嗡嗡嗡嗡……”天边传来不祥的轰鸣,由远而近,越来越响。 被打断的老兵脸色一变,赶忙招呼着刘大川进防炮洞,并大声喊叫着,提醒着周围人。 其实不用老兵提醒,空防的号声已经响了起来,在战壕内歇息的官兵们都闻声而动,钻进了防炮洞。 炮弹的尖啸声先进入了士兵的耳朵,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鬼子又开始炮轰了。 炮轰稍停,空中的飞机又俯冲下来,顺着战壕的方向,机枪喷出暴风雨般的子弹,在战壕中迅速犁过。子弹所过之处发出噗噗的响声,激起一团团泥土。 在大炮、飞机的掩护下,日军再次发动了进攻。 伴着令人震颤的轰鸣声,三辆坦克以品字形排列,后面是六辆装甲车,掩护着后面的步兵,喷吐着炮弹和子弹,向着阵地碾压过来。 这次,响起的号音变了,官兵们纷纷从防炮洞中钻出,就在第二道壕沟就地固守,而第一道战壕也并没有完全弃守,三十多个身影沿着曲折的交通壕向前疾进,每个人的腋下都挟着钢拳。 炮弹从空中划过,三纵使用了隐藏的八二式迫击炮,在两公里以外的阵地上向敌人猛烈轰击。 第一百八十八章 血战淮阳(九) 感谢苏灿2012,长河日出1,klark,第11号狙击手,tommychu,小刀冷,上天一休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工作顺利,阖家幸福。 ******************************************************************** 射击诸元已经标定,在前线观察员的指示下,迫击炮打得又准又狠,炮弹不断在进攻的敌群中爆炸。阵地上的六零迫击炮也开始轰击,掀起的硝烟和泥土遮蔽视线,并使进攻的日军坦克和步兵出现了分离。 两辆装甲车薄弱的顶部装甲被迫击炮弹击中,燃起了熊熊大火。跟随进攻的鬼子步兵纷纷寻找隐蔽,后面的炮兵则迅速计算弹道,寻找对手的炮兵阵地。 三辆坦克先后冲出硝烟和飞扬的泥土,短短的炮管和车内的机枪迸发出死亡的火焰,但狰狞的面目很快便遭到了迎头痛击。 百米之内,在宽大的正面,十几具钢拳几乎同时发射,战斗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向钢铁怪物。与此同时,坦克的火炮和机枪也给反坦克部队带来了伤亡。 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响了起来,在耀眼的光芒下,三辆坦克纷纷被钢拳击中,冒着火焰和浓烟趴窝了。 轻重机枪在二线阵地上骤然响起,向着敌人猛烈射击,六零迫击炮继续轰击,杀伤着鬼子步兵,并继续制造硝烟提供掩护。 突前的装甲车不断被钢拳击中、摧毁,从天而降的迫击炮也有相当的威胁,百米之内的距离成了鬼子葬身的死亡火海。 鬼子终于承受不了这样的损失,带着令人牙酸的刹车声,剩下的两辆装甲车仓惶倒车,机枪胡乱地扫射着,掩护步兵撤离了战场。 吉本荣作放下了望远镜,面色阴沉,他不仅领教到了对手牙齿的锋利,还意识到了对手准备之好,谋划之深。 工事坚固而完备,火力凶猛而有梯次,炮击准确而巧妙,对手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蝗军的作战方式。不但对各种进攻手段都作了针对性的布署,打起来不慌不忙、应付自如,还暗藏着可突然发动的、令人措手不及的炮兵火力。 “炮兵计算好了吗?”吉本荣作有些凶狠地向参谋问道:“命令他们马上压制摧毁敌火炮。” 参谋有些犹豫,硬着头皮说道:“阁下,从弹道来看,敌人的火炮阵地并不是一处,炮兵恐怕要多用些时间。” 八二迫击炮是以四门一组分散在几处有掩蔽措施的阵地上,并作了打完就转移的准备。而更靠近前沿阵地的六零迫击炮更是打两炮就转移,避免被鬼子的炮火所摧毁。这样的布置无疑给日军造成了困难,却是杨天风为了最大的安全所作的安排。 “测算出一处就摧毁一处,这还用请示汇报吗?”吉本荣作很恼火地喝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命令飞机,侦察敌火炮阵地,并予以摧毁。” 其实不用吉本荣作下令,三架鬼子的飞机早就在分散寻找有价值的目标,准备进行轰炸,并协同步兵进攻。 而鬼子飞机在空中肆无忌惮地寻找着目标,并没有注意到南面的远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正循着爆炸掀起的浓重黑烟越飞越近。空气中有了一种轻微的不易被人察觉的马达振荡,但这种微弱的音波在战场的喧嚣和嘈杂声中很容易被忽略。 孙岗驾驶着飞机,和高凤阁一起,沿着粗略的地标建筑,花费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了正在激战的沙场。 爆炸的火光,升腾的硝烟,使两人都陡然振奋起来,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鬼子飞机发现了目标,地面上的大炮和人员,他狞笑着压低机头,从两三千米的空中俯冲下来,两挺7.7毫米机枪喷吐出长长的火舌,他的手指也放到了投弹按钮上。 越来越近,景物也越来越清晰,鬼子飞行员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地面上的人动也不动,好象是——假人? 没错,就是稻草人和用树干涂黑做成的假炮。鬼子飞行员发现不对,停止了射击,但飞机已经俯冲下去,只好尽力调整,拉起机头。 就在此时,地面上隐蔽的防空火力猛然爆发,子弹如雨点般从四面八方射来,交织成一片片的弹幕。 鬼子飞机猝不及防,俯冲的姿态却很难调整转向,立刻陷入了四面织成的火网当中,被击中起火冒烟。鬼子驾驶员拼命飞出弹幕,拉高机头,却发现飞机不听使唤了,带着身后的股股黑烟向远方踉跄而去。许久之后,远方响起了一声爆炸。 “不要降低高度,小心地面的防空火力。”高凤阁大吃一惊,赶忙提醒着前方的驾驶员。 “干得漂亮。”孙岗大声叫着,“看地面的防空火力,布置得很周密,无论飞机从哪个方向来,都可能被罩进火力网。” “星型布局,杨长官讲过的。”高凤阁感慨地长出了一口气,又紧张地指示道:“左边,左边有鬼子飞机飞来了。” “看到了。”孙岗沉稳地答应着,推操纵杆,大转向,切半径,绕到了鬼子飞机的后面。 这架鬼子飞机或许看到了孙岗所驾驶的飞机,但毕竟是相似的机型,他更是做梦也没想到敌人也有飞机。他也看到了同伴的飞机被击落,带着报复的欲念,他径直向地面防空的阵地飞去。 “咬住它,一击毙命。”高凤阁咬着牙说道。 孙岗用鼻子嗯了一声,聚精会神地追着敌机的尾部,将目标套进了瞄准环,猛地发射出一串子弹。 12.7毫米机枪弹象一条长长的喷火钢鞭猛烈抽打在鬼子飞机的尾部,由于穿甲爆燃弹生产复杂,也比较昂贵,装备机枪的弹链上是五发普通一发爆燃。即便不是爆燃弹,这一串重机枪子弹击中敌机,也够它喝一壶的了。 飞机猛地一震,鬼子飞行员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飞机尾部已经起火燃烧,冒出了浓重的黑烟,象个醉汉似的摇晃着栽向地面。 “好啊,好啊!”高凤阁大声叫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压抑已久的情绪。 孙岗为防空部队叫好,但此时亲手击落敌机,却出奇地冷静。他沉着脸,拉起、爬高、转向,寻找着另外的敌机。 中国人被欺负的太久了!中国军队很久没有扬眉吐气了!抗战初期的空中血战消耗了太多飞机,牺牲了太多的战友,包括中国空军的四大天王在内,无数英烈都已经血洒长空。而孙岗和高凤阁此时便是在报仇,在雪恨,在为中国空军争光添彩。 连续两架日机被击落,而最后一架日机离得远,却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赶忙过来观察究竟。 孙岗驾驶着飞机占据了高度,背对阳光,突然俯冲下来,迎着日机飞去。 近了,近了。日机驾驶员有些迷惑地仰头看了看,阳光刺眼,似乎有一架飞机正迎面飞来。 近了,近了。孙岗和高凤阁不约而同地咬紧了牙关,当孙岗甚至能看清敌机座舱内鬼子飞行员那张丑脸时,他狠狠地射出复仇的子弹。 一串子弹几乎全部击中的鬼子的飞机正面,飞行员当场毙命,飞机被爆燃弹引燃起火,象没头的苍蝇似的拉着浓烟倒栽下去。 战场上空的这场突变是发生在三纵的阵地侧后,鬼子可能还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地面上的人员却看到了。 “他娘*的,这不会是——”杨天风正从掩蔽部内伸着望远镜,观察着天空,猜测而又不敢十分确定。虽然早就对空军比较散漫、傲气有所耳闻,但杨天风还是不太敢相信这帮家伙竟胆大到了擅自行动的程度。 孙岗和高凤阁接连击落两架敌机,心中畅快无比,却并未立即返回,反倒是在战场上空盘旋,寻找着另外有价值的目标。 “长官,电报。”一个参谋脸色怪异地把电报交到杨天风手中。 杨天风接过一看,脸色变得阴沉,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是韩震发来的电报,按时间来看,不如说是通知一下。 “混账。”杨天风不由得骂了一句,看了看想笑又憋着的参谋,把电报一甩,没好气地说道:“既然来了就干活儿,按这个电台波长跟孙岗联系,让他们飞到敌重炮阵地上空,进行校射。” 马彪听到了,带着惊异的表情转头问道:“是杨将军的飞机?这就不奇怪了,连打下两架日机,干得漂亮啊!” 唉!杨天风叹了口气,这个事情得解释一下,“就这么一架飞机,我是留着训练飞行员的,好在日后的战斗中别老吃鬼子飞机的亏。没想到这帮家伙擅自行动,好在鬼子不知道空中也有咱们的战机,靠着偷袭倒也取得了战果。” 刘琛的目光中闪着复杂的情绪,简直对杨天风是刮目相看了。一个地方部队,一块孤悬敌后的小根据地,竟然会有自己的飞机,虽然只是一架,也非常令人感到震惊和钦佩了。 “刘兄,马兄,咱们的反击要提前了。”杨天风短暂的恼火之后,立刻抓住了战机,“鬼子没有了飞机,三纵的重迫便能放心地拉出来,对敌人的重炮阵地进行压制炮轰,然后是鬼子的指挥部和集结地。现在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恐怕鬼子再调飞机赶来,也来不及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血战淮阳(十) 今天第三更,累死了,休息休息哈。 **************************************************************************************************** “周边各部队都已到位,提前反击也没有什么问题吧?”刘琛询问般地看向马彪。 “以骑兵的速度,接到命令,一小时之内便能赶到战场。”马彪看杨天风点了点头,立刻转头对报务员说道:“给第一旅、第二旅发电,命令他们立即出动,向战场围拢。” “给郭支队发电,马上出发,向敌右翼逼近,发起猛攻。”杨天风对着参谋下了命令。 突然失去了制空权,吉本荣作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他实在是难以置信,防守阵地的敌人很顽强,装甲冲击失败了,连蝗军最可倚恃的空中优势也迅速丧失。 此时,吉本荣作突然感到了危机,他对一直以来的自信有了怀疑。敌人的实力出乎意料的强,而原来作为主要打击目标的骑一师却似乎一直没有露面儿。骑一师,八千多人马,难道是在暗中窥伺,等着蝗军疲惫消耗,再蜂拥而来…… “发电井口,询问他们所处的位置。”吉本荣作并没有马上做出决定,而是想先了解一下另一路友军的位置,再作出判断和调整。 很快,井口发来电报,他们在安岭镇附近遭到敌人阻击,正在发起进攻。 在地图上量了量,吉本荣作稍微有点安心,距离不过三十多里,对于机械化部队来说,实在算不得太远。 就在吉本荣作震惊于空中优势的丧失,又发电报询问的时间里,接到命令的三纵重迫击炮已经迅速从掩蔽处搬出,架好,直指测算好的目标。 本来杨天风是准备入夜以后再使出这撒手锏的,但没了鬼子飞机的威胁,他便要率先打掉最大的威胁——鬼子的重炮。 “电报通了,我方战机已飞临敌炮兵阵地上空,可以进行校射。”参谋汇报的声音显得洪亮,打了这么多仗,头一次占据了空中优势,这实在是令人感到振奋。 杨天风拿起电话,直接向炮兵专家王光简短下令,“开始试射。” 片刻后,电报员直接把收到的电报念了出来,“炮弹偏东二十密位,射程不足,差距五十米。” 杨天风马上用电话向王光复述了试射的偏差,并下了调整后齐射的命令。 压制反压制,趁着鬼子炮兵还没摸清这试射炮弹的阵地方位,也趁着鬼子的重炮笨重、移动困难,先下手为强,给鬼子以猛烈打击。而按抗战中的数据,失去炮火优势的鬼子,战力至少要下降三分之一。 经过射击诸元修正,二十门迫击炮几乎同时发出了怒吼,带着尖啸的炮弹飞过天空,飞过四公里多的距离,狠狠地砸向鬼子的重炮阵地。 在空中望下去,炮弹带着致命的嘶叫,划着弧线,不断落下。鬼子的重炮阵地上一时间天摇地动,炮声轰鸣。可以肯定,这是一次成功的袭击,因为孙岗和高凤阁看见了鬼子炮兵在狼狈地东躲西藏,重炮被炸翻倾倒,零件飞溅到半空。 几十颗高爆弹掀起的泥土刚刚落下,又是几十枚胶凝******猛烈袭来,鬼子阵地上的惊涛骇浪刚停,便又燃起了熊熊烈火。 地上、弹药箱上、炮弹上、弹壳上、重炮上、人身上,到处都飞溅上粘稠的胶凝汽油,冒着火焰。鬼子在惨叫,在地上打滚,在疯了似的乱蹦乱跳,但炽烧侵略者的火焰却是那么顽强,那么不易扑灭。 “炸得好,烧得好。”高凤阁一边叫好,一边发着电报,继续为炮兵进行修正。 孙岗专心地驾驶着飞机在盘旋,脸上肌肉不时跳动,牙咬紧紧的,努力压抑着复仇的快感。 轰!一声巨响,地面上腾起十几米高的泥土和烟柱,摆放在阵地上的待发的重炮炮弹发生了殉爆。一门离得近的重炮象玩具似的垮塌下去,残肢断臂、零件碎屑抛洒空中,地面出现了直径十几米的弹坑。 轰,轰,轰……殉爆接二连三,鬼子尝到了重炮的滋味,殉爆也加剧了对炮兵阵地的破坏。 猛烈的炮击持续了短短的两分多***有近二百发炮弹倾泻在敌人的炮兵阵地上。再加上重炮炮弹的殉爆,胶凝******的炽烧,鬼子的炮兵阵地上千疮百孔,弹坑密布,八门重炮被摧毁殆尽,鬼子炮兵死伤大半。 “寻找鬼子的指挥中心、中短程炮兵阵地和步兵集结地。”高凤阁贪婪而又留恋地看了一眼地面上鬼子的惨状,向孙岗传达了命令。 “明白!”孙岗吐出一口顺畅之气,脸上露出了痛快的笑容。 鬼子的重炮几乎被全部摧毁,三纵的重迫便成了射程最远且安全性最高的武器。擒贼先擒王,摧毁敌指挥中心;或是继续削弱鬼子的炮兵火力,为总攻创造条件。 沉重的打击接踵而来,使吉本荣作的脑袋都有些晕眩,好半晌都是目瞪口呆的状态。蝗军赖以取胜的是什么,当然不是兵力,而是火力。飞机被击落,坦克被摧毁,重炮也完蛋了,吉本荣作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倒不是吉本的作战经验不足,而是打击太突然,太出乎意料,太猛烈,完全颠覆了他的思维。从顶峰落进深渊,反差太大了,谁也难以很快适应。 嗡嗡的发动机声在头顶响起,在参谋焦急的催促提醒下,吉本荣作才意识到这是敌人的飞机,这又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轰!爆炸就在不远处响起,吉本荣作眼珠一轮,终于恢复了清醒。这是敌人在试射,那种远程的火炮,是足以打到这里的,可能很快就要打到这里。 “转移,防炮。”吉本荣作吼了一声,在几个参谋的陪同下,快步走出了指挥部。 带着死亡的尖啸,炮弹接二连三地飞了过来,爆炸此起彼伏,间或有成团的烈火一闪,分成无数火焰喷溅开来。 吉本荣作跌跌撞撞地走着,一个参谋突然一把将他按倒,并用自己的身子压在吉本的身上。吉本荣作还来不及问什么,就听耳旁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一团热热的粘乎乎的东西糊在脸上,一阵刺鼻的硫磺味冲进了肺腑,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数量足足超过鬼子七八倍的中国士兵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甚至坚守阵地的部队也在120重迫和八二迫击炮,以及从各掩蔽部推出的晋造山炮的掩护下,向当面的鬼子发起了进攻,粘住了鬼子的脚步。 鬼子失去了指挥官,失去了重炮,山炮、步兵炮也被压制住,更倒霉的是天上的飞机不断指引着对手的火炮,给集结的鬼子以猛烈轰击。 一个中队的鬼子在中队长歇斯底里的疯狂叫喊中,仓促迎面,就地据守,想挡住对面的进攻。但很快,八二迫击炮的炮弹便落在了鬼子草草构筑的阵地上。火在燃烧,身上着火的鬼子象锅里濒死的鱼似的翻腾惨叫,上前为同伴扑打火焰的鬼子也沾上了粘稠的燃烧物,落得与同伴一样的下场,带着焦黑的丑脸栽倒在地。 杨天风只让兵工厂把八二迫击炮和120重迫的炮弹改造成胶凝******,因为炮弹个头大,比较好加工制造。而二个多月囤积的数量,以及还在不断运来的弹药,也足够他奢侈一把了。 一向以来都是鬼子的炮火占据优势,更不用说象燃烧弹这样的高级武器,毫无例外也是鬼子的专属。也正因如此,鬼子猝不及防,突然使用胶凝******的效果非常好。 而且,燃烧弹不仅是炽烧鬼子,产生的毒烟,以及迅速消耗周围氧气,都给惊惶失措的鬼子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从空中向下望去,在宽广的战场上,到处都有爆炸的火光,升腾的烟雾。鬼子狼奔豕突,四面应付。外围,北面、西面是两个旅的骑兵正在边集结、在迅速逼近、交火;南面、东面则是数千步兵在压缩敌人,在分割敌人。 杀戮,还是杀戮。在战场上,对战的双方士兵都只剩下了这唯一的思维。战斗惨烈,一些地方已经展开了血腥的白刃格杀。 刘大川端着步枪,猛地把枪刺对准了对方。短短的刹那间,代表着两个国家,同样拥有黄色皮肤、黑色眼睛的士兵对峙了,他们的眼睛瞪着彼此,眼神中并没有怒火,只有冰冷的杀意和一点点迷茫。 这看似漫长的一刻,实际上只是一刹那。鬼子的胸口突然遭到了重击,一丛铁砂打得他胸前一片血肉模糊。鬼子的步枪脱手,沉沉地落在地上,大瞪着眼睛的尸体也摔倒下去。 老兵那张被硝烟熏黑的脸出现在旁边,利索地咔嚓一下又推上了子弹。 “别犹豫,杀他个狗×娘×养的!”老兵面目狰狞,对着刘大川咆哮着。 刘大川咽了口唾沫,用力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一个灰绿色的影子,他一激灵,快步转身,格挡住了一个鬼子的刺刀。此时,上千次的刺杀训练终于显现出了效果,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一个垫步近身,枪托顺势砸在日本兵头上,传来可怕的骨裂之声。 第一百九十章 血战淮阳(十一) 感谢第11号狙击手,笨猫猫,宁欣,gfg81343...,子木李不休,摩人,明月醉春风,我家的糊总xx,特快7785,书虫九号,阿拉雷勇,读书的人,shukeche...,gfg81343...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精华用完了,下周统统补上哈。 ******************************************************************** 轰,轰,轰。几枝霰×弹枪喷吐出雨点般的铅弹、铁砂,在近距离给了顽抗的鬼子凶猛的打击。 哒哒哒……班长抱着挺捷克造横扫着,牙咬着,脸上的肉跳着,凶神恶煞一般。 越来越多的袍泽兄弟踩着鲜血前仆后继地冲了上来,呐喊声平添了刘大川的勇气,他也发出了怒吼,挺着染血的刺刀向前杀去。 一顿六零迫击炮的轰击,然后是捷克造射来的弹雨,令据守阵地的鬼子抬不起头来。 在火力的掩护下,骑兵发起了冲锋。一个个骑手紧贴在马背上,以极快的速度席卷而来。 枪弹之下,不时有战马跌倒,将骑手甩在地上。但只要还活着能动的,骑兵变成步兵也毫不畏缩,举着马刀、挺起步枪,呐喊着向前,向前。 “杀,杀敌!”东乡族连长马长寿怒吼着,手里的霰*弹枪不断喷吐一片片铅弹铁砂,率先冲进了鬼子的阵地。 无数雪亮的马刀在空中挥舞,反射出耀眼的光,划着死亡的弧线,在劈砍中迸溅出一片片血色。 鬼子绝望地嚎叫着,挺着刺刀拼死迎战。这道小沙岗守不住,骑兵长驱直入,不仅会对蝗军形成分割,凭着强大的冲击力,更会对后面开阔地的蝗军构成极大的威胁。 杀,杀,杀! 阵地上的枪声一时低沉下去,但刀枪的交击声,砍杀的噗卟声,惨叫声,喊杀声,和士兵们疯狂的叫喊主宰着战场。 刺刀、马刀,枪托、匕首,马踏、脚踩,拳头、牙齿,西北汉子与鬼子一样势如疯虎,一样敢以命搏杀。 但对于中国*军队来说,进入肉搏,也就意味着胜利。部队正在源源不断冲杀而来,鬼子却越打越少,在血肉横飞当中,鬼子的疯狂被粉碎,遍地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和残肢断臂,敌我混杂,惨烈异常。 马蹄声轰鸣,大队大队的骑兵涌过惨烈厮拼的战场,带着不可阻挡的杀气和复仇的信念,向着纵深攻击。 鬼子经过阻击战的消耗,只剩下一千多点,四面八方的多点进攻一下子就使鬼子陷入了分兵阻挡,却又每面都面临兵力严重不足的境地。 三纵加上骑兵师,兵力几乎十倍于敌,再加上鬼子处于进攻的姿态,突然转成防守,竟没有完备的工事可依托。 “杀,杀,杀呀!”孙岗咬牙切齿,猛地压下机头,飞机带着可怕的呼啸追打着一群狼狈后退的鬼子。从围护的士兵,背着的电台,以及身上军装武器来看,这是一群鬼子的军官。 重机枪喷吐着火焰,一颗颗12.7毫米子弹在地上掀起尘土,射进鬼子的身体,将鬼子打得肢离破碎。 吉本荣作还处于半昏迷当中,脸上是舍身保护他的那个参谋的污血,被几个卫兵搀架着,狼狈地撤退。 在惊叫斥骂声中,一股可怕的轰鸣由远而近,吉本荣作又摔倒了。剧痛反倒使他醒了过来,茫然地看了下周围,被打掉脑袋、削掉臂膀腿脚的尸体横陈,惨叫哀嚎充斥于耳。 吉本荣作身上溅满了鲜血和脑浆,他努力着想站起来,这时才发现他的右臂没了,在接近肘的部位露出锯齿样的断骨。吉本震惊而又慌乱地盯着自己的伤口,几秒钟过后,他倒下昏迷过去。 孙岗驾着飞机再次俯冲下来,火鞭射出,在鬼子顽抗的阵地上耕犁一遍,带起了一片血肉横飞。 “子弹不多了,省着点打。”高凤阁大呼痛快的同时,却还没忘提醒。 孙岗嗯了一声,眼睛一扫,飞机转向,目标是两门还在顽强开火的九二步兵炮。 从天而降的子弹撕裂了鬼子炮兵,耕犁过的场面十分血腥,血肉和肚肠迸溅在步兵炮上,粘糊糊的,被打得发烫的炮管炽烤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电报,杨长官让咱们趁天还亮着赶紧滚蛋。”高凤阁撇了撇嘴,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西斜的太阳。 孙岗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好吧,留点穿爆弹,别让杨长官心疼得跳脚骂。” 高凤阁轻笑了一声,看了看下面的战场。战况已经明显,除了正面,东、西、北三个方向都达成了突破,失去统一指挥的鬼子已经被分割包围,失去了炮火优势,覆灭只是时间问题了。 “胜利是毫无问题的。”孙岗拉起机头,转向南,低速离开了战场,感慨道:“杨长官还是不够心狠,要打掉鬼子的重炮,并消耗其一部,才发起总攻。若是换个指挥官,虽然也可能靠兵力优势取胜,但伤亡就要惨重太多了。” 高凤阁的激情有些冷却,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和那些在血火中拼杀的步兵、骑兵相比,咱们是幸运的,也要珍惜这份幸运,以后多出些力。有空军配合作战,能减少很多的伤亡。” 孙岗没有回答,脸色也沉郁下来。 …………… 燃烧的装甲车、汽车,变成了一堆堆扭曲的废铁。战场上,树被炸断了,庄稼被踩平了,到处都是弹坑,以及横七竖八的尸体。 日近黄昏,战斗进入了收尾阶段。残存的四百多鬼子被分别包围在三处狭窄的区域内,没有劝降,只要残酷的剿杀。 一顿迫击炮弹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重武器损坏、丢失殆尽的鬼子束手无策,承受着不断的伤亡,把枪口指向四面,等待着敌人的冲锋。 在一个小洼地内,飞雷炮架设起来,黑粗的炮口斜指向敌人据守的狭窄阵地。 “开火!”随着军官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挥,在不断的闷响中,十几颗“炮弹”在空中掠过三百多米的距离,纷纷落地,冒着青烟的“炮弹”在地上弹跳,即便是最凶狠顽强的鬼子,也被吓得惊声怪叫,恐惧崩溃。 在一连串巨大的爆炸中,残肢断臂、枪械零件飞上天空,纷纷扬扬的落下,又被爆炸的气浪抛起。 爆炸声刚停,雷鸣般的马蹄声便响了起来,一队骑兵冲进了硝烟未散的阵地。而除了满地弹坑、血肉狼籍,阵地上能继续顽抗的鬼子寥寥无几,一个中队的鬼子被强大的爆炸所粉碎。 第一百九十一章 血战淮阳(十二) 感谢宫崎俊,子木李不休,寂寞在发呆,渡鸦伊尔珊诗舞,鲁修修2011,gfg8134390,羽卒月月鸟等书友的和。 ******************************************************************** 定点清除,杨天风宁可多费弹药,也要尽量减少伤亡。 晋造山炮向着最大的一砣鬼子狂轰滥炸,草草构筑的阵地根本经不起炮弹的摧磨,纷飞的泥土中夹杂着红色的血肉,鬼子在伤亡惨重之下还苦苦支撑。掷弹筒、轻重机枪向着试图逼近的散兵线猛烈射击。 步兵暂时停止了进攻,片刻之后,二十多颗胶凝******被八二迫击炮射到了鬼子阵地上。 烈火熊熊燃烧,比西沉的夕阳更加绚丽鲜红。被喷溅的胶凝汽油烧着的鬼子发出嘶心裂肺的惨叫,在地上翻滚,在地上跳跃,烟火之中,如同一群妖怪在狂舞。 “够狠。”马秉忠举着望远镜,头上缠着绷带,身上的军装也破烂不堪,身先士卒的毛病还没改掉,他才二十九岁,历史上他便殉国于淮阳血战,用忠骨在项城县水寨矗立起令后人景仰的抗日民族英雄碑。 “不过,也真他*娘*的痛快。”马秉忠用呐喊得嘶哑的喉咙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屠倭如杀狗,这仗是老子打得最痛快的一次。” 望远镜的视野中,有绝望的鬼子冲出阵地,胡乱射击着、叫喊着,但随即被密集的子弹撕成碎片。 “旅座,师座命令,骑兵撤出战场整顿休息,安岭那边还有鬼子要连夜解决。”一个传令兵跳下马,敬礼报告。 马秉忠放下望远镜,又留恋地看了一眼火烧鬼子的地方,挥了挥手,“退出战场,这点小鬼子交给三纵解决。” 太阳彻底沉入了地平线,夜幕迅速笼罩大地,三纵的官兵不疾不缓,开始围歼最后一股残敌。 照例是一顿炮弹轰炸,屠杀着疲惫又绝望的鬼子。 吉本荣作躲在一个弹坑里,蜷缩着,象条可怜的狗。一声爆炸在旁边响起,震耳欲聋,把他震得迷迷糊糊。他迷茫又无助地抬头,看见了爆炸带来的“降雨”,空气中混杂着污物、硝烟、金属碎片,令人窒息。 突然,一个黑乎乎的物体飞了过。出于本能,吉本荣作赶紧把头避开,那个物体呯地一声摔在地上。 那是一具冒着热气的鬼子的残骸,光秃秃的一具躯干,已经没有了四肢。****、脖子、脸被弹片划得全是血,已经完全走样儿。令人惊讶的是这具躯干的嘴竟发出了呻吟,用喉音发出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救救我,我,我不想死。”这实在令人难以理解,但残骸确实在哀求、咕哝。 吉本荣作惊恐万分地退缩,几乎要歇斯底里。他紧贴着坑壁,唯恐碰到这如同恶鬼般的躯干残骸。 垂死的躯干开始哭泣,吉本荣作嘴唇翕动,在颤抖地祈祷。或许是作为他祈祷的回应,躯干很快死去了。 吉本荣作也想哭,他想到了岛国的家人,可再也回不去,连尸骨也不会留下。 没有给吉本荣作太多的哀愁的时间,借着夜色和炮轰的掩护,抛射手榴弹的飞雷筒贴近鬼子的阵地,在不到三百米的距离从三面突然发射。 足有上百颗手榴弹冒着青烟,象下雨一样落了下来,在地上翻滚着,带来一阵阵疯狂恐惧的惊叫。 一个黑乎乎的手榴弹从天而降,正落吉本荣作的旁边。时间好象凝固了,吉本呆呆地看着那个仍在打滚的东西,一个参谋不顾一切,伸手抓起手榴弹,刚刚做出抛掷的姿势,一团绚丽耀眼的闪光迸现,鬼子参谋化作了一片血雾。 血肉糊了吉本荣作一脸,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一块弹片划破了他的喉咙,他徒劳地用一只手想捂住,但汩汩流淌的污血却象关不住的水龙头。他的眼前开始发黑,思维开始停顿,终于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轻、重机枪怒吼着,匍匐着潜近鬼子的阵地的士兵们呐喊着发起了冲锋,几十支霰*弹枪喷出密如雨点的铅弹铁砂,将挡在面前的一切打得粉碎。 ………… 最后的定点清除拉近了敌我双方的伤亡,勉强把伤亡比定格在一比一。 战场上已经沉寂下来,只有那遍布的弹坑,等着清理的尸体,显示着这场大战的惨烈。 杨天风很快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听着几个参谋的汇报。 黄昏时,胜局已定。杨天风在征求了刘琛的意见后,发电报给十四旅和蒋支队二大队,放开安岭镇防线,任由敌人沿大路继续南进。 这又是一个局部的后退作战,这股鬼子没有重炮,坦克也只有两辆,兵力是一千余,打他们要容易很多。道路已经破坏,夜幕降临,敌人的行进会很缓慢,时间上能够允许部队再作机动,合围敌人,在淮阳城北加以聚歼。 按照鬼子的作战特点,长官失陷,部下不加救援,或者救援不力,是要受到严厉惩处的。何况,鬼子还有增援解救淮阳的任务呢! 所以,杨天风认为不管已被歼灭的鬼子是否发出了求援电报,或是通告了已经覆亡在即的警告,那股鬼子该怎么走还会怎么走,安岭镇的阻击已经没有什么大的意义。 骑一师各部经过短暂的休息整顿后已经先行出发,照例是在两翼夹击,而正面抵挡的任务还是由三纵承担。 “只要这股鬼子进不了淮阳,在野外被歼灭,淮阳也就唾手可得了。”杨天风看着地图,手指用力点了点,“淮阳光复,不仅是在河东有了足够纵深的回旋之地,更是在开封、商丘之间打进了一根楔子,豫东战局由此发生大变也是完全可能的。” “长官放心,我支队绝不让鬼子望见淮阳。”郭松林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他将独立指挥这第二场的围歼战,显出了杨天风对他的信重。 杨天风点了点头,提醒道:“我已命令淮阳城下的部队发动佯攻,逼淮阳日军继续求援。嗯,你们打伏击时,要当心鬼子的毒气弹,风向是最关键的。这帮畜牲,死到临头是什么招儿都敢用的。” “是!风向最关键,下风头的部队要装备齐全。”郭松林立正,却未马上走,等着杨天风的嘱咐。 “计划是计划,虽然也算周全,但战场形势变化无常,你也要灵活掌握。”杨天风停顿了一下,露出鼓励的笑容,“不用太紧张,无论是兵力、火力,我军都占优势。嗯,去吧,我在淮阳城下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郭松林啪地端正敬礼,凝铸了片刻,转身大步而去。 “强将手下无弱兵啊!”马彪看着郭松林的背影远去,感慨地说道:“这位军官在杨将军的教导下,已具名将风范。围攻鬼子时,他所率的步兵是后赶到的,但进展不慢,且打得很有章法,已得杨将军作战之精髓啊!” 精髓?老子的精髓就是先知先觉,步步占先。杨天风谦逊地摆了摆手,说道:“过奖了,实在是不敢当。那个,兄弟要在淮阳城下,布置攻城,二位老兄——” “同去吧!”刘琛询问般地望向马彪,得到肯定的回应后,笑道:“攻坚最是艰难,我们可是都想见识一下杨将军的奇招妙计呢!” “哪有什么奇招妙计,不过是老祖宗早就用过的办法。”杨天风淡淡地笑着,伸手示意两位先走。 …………… 坑道作业,作为突破城垣的第一步,是使部队能够迅速接近城垣、减少伤亡的最有效的战法。但这种战法在军事历史上却不是什么新鲜的、独创的手段。 在中国的军事历史上,最早采用坑道爆破的是明末李自成起义军,但将这一战法真正发扬光大,并发挥到极致的,却是清末的太平军。 “掀翻钜城,如揭片纸”。虽然描述有些夸张,但武昌、南京等名镇大城,确实是被坑道爆破所攻下的。 而就在抗战历史中,坑道爆破的战例也不少见,小规模的炸碉堡,又被称为“土飞机”;大规模的,松山爆破,竟用了成吨的炸药。 战术虽不新鲜,但只要具有隐蔽性、突然性,照样能出奇制胜,借助于现代炸药的威力,更能取得出人意料的战果。解放战争时的济南、临沂等重城名镇,都是在坑道爆破下被攻破城垣的。 夜晚,杨天风等人来到淮阳城下,这里有四支队的两个大队、一个骑兵团三千多人马在围困城池。 官兵轮流施工,又征召了附近的上千百姓民伕,如蛛网般的壕沟坑道已经把淮阳城紧紧围住。最前点距城墙已不过七十多米,进攻的准备基本完成。 用山炮、战防炮猛轰城墙,这当然也是一种破城战术。但杨天风觉得这样也并不容易,而且会使日军有所防备,增加破城后的战斗伤亡。 几个工兵骨干在罗三喜的率领下,前来向杨天风汇报进展情况。马彪和刘琛也在旁听,看着这几个有些奇形怪状的家伙,两人都觉得很是怪异。 第一百九十二章 血战淮阳(十三) 罗三喜还好,矿工出身,黑粗壮实;而叫王谢的,则瘦小枯干,额上有些细小的皱纹,眼睛隐藏在浓黑的、下垂的眉毛底下,象个老农;还有叫陈二的,肩膀圆得逼真,脖颈藏在里面,头象是直接从****长出来似的,眼睛贼溜溜的,看着不象个好人。 刘琛和马彪还真没看走眼,王谢和陈二还真的不是什么好路数出身。王谢是个盗墓的老手,掘洞挖坟是强项;陈二则是个“贼骨”,也就是小偷或窃贼。 盗墓老手自不用说,挖盗洞的手段堪称一绝;而贼骨也有其独到之处,陈二就有祖传的一套特制工具,能够挖穿墙壁而声音极小,几乎不为人所觉察。 就是这由矿工、盗墓者、贼骨组成的三纵工兵队,看似奇怪的组合,却能发挥出令人惊异的作用。 “长官,西面的坑道已经挖成,东边的还差几十米,估计明天天亮前便能完活儿。”罗三喜搓着粗糙的大手,有些拘束地向杨天风汇报着,“老王和小陈干得不赖,洞掘进得方位极准,挖穿城墙砖也没有发出大的声音,鬼子好象并没有觉察。” 杨天风点了点头,微笑着对老王和小陈说道:“辛苦了,二位。攻下淮阳,当记你们一功。” 王谢赶忙拱了拱手,谦逊道:“承蒙长官夸奖,我们真是当不起。能为打鬼子出力,倒是给我们这行当增光添彩了。” “你们那行当——不好,终不是长久之计,也让子孙后代抬不起头。”杨天风正色说道:“但正象你说的,若把特长用在打鬼子上面,青史留名我不敢说,可这淮阳县志上却少不了你们的名号。” 陈二咧了咧嘴,似乎不太感兴趣。王谢却目光一闪,有些热切。 “嗯,我也不多说。”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语气严肃起来,“明天便要攻城,东面的坑道必须在今晚掘成。城内受苦的百姓在等着光复,作恶的鬼子更是要全部杀光。成败在此一举,就在你们身上了。” 罗三喜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没说别的,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等罗三喜众人走了,杨天风才简略介绍了一下各人的情况,却又引起了马彪和刘琛的感叹。 “鸡鸣狗盗之徒,也有如此奇用,杨将军可比信陵君,手下能人异士众多啊!”刘琛比较有学问,赞扬也文绉绉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杨将军能人尽其用,马某钦佩之至。”马彪的夸奖则有些通俗,但也好懂。 杨天风笑着谦逊几句,摆开地图,和刘琛、马彪商议着明天的攻城作战。 有了开封血战、袭占宿城的经验后,杨天风对原来停留在理论上的攻坚战术有了更深的体会和认识。在此次攻打淮阳的作战制定上,便有了新的战术的突破。 除了挖壕迫近城垣,坑道爆破,攻城部队全力涌入,破墙战术,杨天风此次还将采取两面对攻、第三面佯攻,纵深猛进、穿插迂回,一点两面、四队一组等新战法。 “进攻时集中兵力于一点,采取纵长(点)与分散(面)相配合。以连为一战斗单位,连内分四个组:火力组、突击组、爆破组、支援组。突击连队有了分工,小组之间便能相互掩护,互相配合,形成头尖尾巴长的后劲极大的尖刀。” 杨天风停顿了一下,说道:“当然,这样的战术需要学习,需要熟练,才能为部队所掌握并应用自如。现在淮阳就是一个实战练习的地方,鬼子不过五百来人,在重火器和兵力上都处于劣势,即便攻城部队不能把战术运用自如,也不过是打成一个乱战的局面。” “骑一师下马步战也不畏怯。”马彪表示了下参战的决心,又沉吟着说道:“三纵的近战武器犀利,骑一师的官兵勇敢不怕死,如果混合编组的话,是不是更好一些?” 杨天风点了点头,说道:“三纵出技术兵种,携带榴弹发射器、钢拳,再支援一批机枪、霰*弹枪,战斗由骑一师的军官指挥,西面就交给贵部了。” 干脆直接,不拖泥带水。刘琛连连点头,说道:“此战过后,我建议骑一师组建一个步兵大队,那些参与攻城的官兵可作为骨干。” 骑一师的战损不好补充,人员不是问题,关键是马匹。青海千里迢迢,即便青马同意输送马匹,现实也存在着极大的困难。 对此,马彪心里也清楚明白。不仅是组建步兵大队,以补足兵力,还要招募本地兵员,打破民族、宗教的藩篱,这是实际的办法。 “千人左右的步兵大队,武器装备可由兄弟解决大部分。”杨天风对刘琛的建议表示赞同,笑道:“此次作战缴获,也可先由骑一师先挑。” “这怎么好意思。”马彪嘿嘿笑了两声,又叹了口气,“骑一师武器装备差,还真得杨将军,哦,还有战区多加支援才是。” 武器装备和弹药,不仅仅是骑一师的困难,战区乃至全国,这是中国*军队都存在的问题,只不过有大有小,严重程度不一样罢了。 夜虽然深了,但杨天风等人要等着战报,谁也没有去休息。缴获的日本罐头摆了上来,三人以茶代酒,边吃边聊。 “三纵如此勇猛善战,杨将军除了练兵之法外,可还有什么决窍?”马彪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杨天风淡淡一笑,说道:“不敢说是什么决窍,只是尽我所能,让战士们伤有养,死有恤,尽量没有后顾之忧罢了。” “伤有养,死有恤。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刘琛似乎想到了第三集团军的待遇,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杨将军,请说得详细一些,我们也好借鉴一二。” 国*军自然有医疗、抚恤的条文,但执行起来却非常差。别说普通士兵了,就连军官下了课,如果不是捞得很多,也要陷入生活窘迫的境地。 第一百九十三章 血战淮阳(十四) 感谢云手,书友150209...,peter咖啡,书友151219...,书友160216...,松松于枫,飞爱慧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 象杨天风这样,阵亡的抚恤是六亩田地,是够烈士的家人温饱,且能持之长远。至于伤残,也是同等的待遇,杨天风还在筹建着荣军农场,使为国征战者无冻饿之忧。 “原来如此啊!”马彪感慨地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又摇头不止,“做不到,骑一师做不到。” “对鬼子的仇恨,对国家民族的感情,也是英勇杀敌的因素。”杨天风知道他们做不到,因为他们只有军权,没有政权,不象他,有专员公署在全力支持,几乎是军政合一的体系。 “当然,如果国府能出相关法令,就更好了。”杨天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琛的表情很黯然,从山东到河南,多少官兵捐躯殉国,他们得到了什么呢?他们的家人现在是否能衣食不愁?那点抚恤能起多大作用?他连叹气都懒得做,端起茶杯,大口喝着,在嘴里,茶水是那么苦涩。 “其实,这也不是没有办法。”杨天风把茶杯一墩,缓缓说道:“国府可能马上要实行军政合一,如果卫司令长官能兼任河南省省长,向他提出建议,为战区所有部队考虑,这项政策倒也不是没有实行的可能。” 哦,刘琛的眼睛一亮,和马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头。 炮声突然在远方响了起来,围歼另一路鬼子的战斗开始了。令鬼子和很多人感到出乎意料的是,战场离淮阳不过七八里。离淮阳已经如此之近,来援的鬼子可能会放松警惕吧?淮阳城内的鬼子恐怕会从喜悦很快落入绝望。 平原作战与山地作战的最大区别在于缺乏地理障碍作为依托,日军的机动力和火力优势能得到充分发挥,而我军的隐蔽变得比较困难。 但事无绝对,从地形上说,虽然平原没有大山以躲藏之利,却有象山一样的作为隐蔽活动的树林、村庄、沟溪、芦苇、禾苗、青纱帐、起伏地,利于我军隐蔽,伏击敌人。 而杨天风与参谋们勘测地形地势后,巧妙地利用流经淮阳北面的黑河的一条小支流作为分割日军的天然阻隔。 河的南面是原来的带状河流故道,地势开阔,但却是一个大洼地。西面是一道大沙岗,长约三里,高有数米,上面长满了荆棘和红柳丛;洼地的东面和南面则是小马庄和刘庄,构成了天然的防御阵地,把地势倾斜的大洼地夹在当中。 而三纵敢在淮阳的家门口布阵伏击,也出乎了急急增援的日军的意料。 战斗首先在刘庄开始,在很远的距离,庄内的部队便向过河的日军先头部队猛烈开火,作出了阻击的姿态。 日军先头部队为一个中队,遭到打击后立刻展开兵力,向刘庄进攻。然而,两次猛攻都被击退,在六零迫击炮和榴弹发射器的猛烈轰击下,损失了一个小队的人马。 日军大队随后赶到河流北岸,立刻分兵从一座石桥和一座木桥上过河支援。等敌人大部来到河南岸后,隐藏在刘庄后面的重迫突然开火,十几颗炮弹便将两座桥炸塌,利用天然障碍瞬间便完成了对敌人的分割。 随后便是火力全开,120重迫、八二迫击炮集中轰击日军过河的炮兵部队,在其还未展开、进入阵地前,便将其山炮、步兵炮摧毁殆尽。 七八百鬼子后路被断,猬集于河南,虽然意识到不妙,但还是组织起兵力拼命反击。在所剩迫击炮和掷弹筒的掩护下,向正南的刘庄反复冲杀。 鬼子不知道,在刘庄足有郭支队一个半的大队,一千五百余人防守,并有大量的炮火协同。 波次冲锋、迂回包抄,鬼子手段频施,如同汹涌的波涛拍在刚强的礁石上,却一次次把自己撞得粉身碎骨。甚至一个迂回中队在刘庄西侧遭到了预伏飞雷炮的猛轰,在守军的随后反击中,全军覆没。 这个时候,日军才意识到对面的敌人不仅有工事依托,而且兵力雄厚,火力强大。鬼子指挥官迅速调整战术,对南转攻为守,调集部队向西,准备占领沙岗这个有利阵地,以待后援。 当鬼子刚刚踏上沙岗前的大沙滩时,立刻遭到了猛烈的攻击。迫击炮、榴弹发射器从岗上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炸起的沙尘迷得人连眼也睁不开。密集的子弹如下雨一般,打得鬼子损失惨重,狼狈地退了下去。 西面不行就向东,鬼子再组织部队向东窜,刚看到小马庄,晋造山炮群的一顿轰炸使鬼子又遭到了一次打击,留下近百具尸体,退了下去。 三面皆敌,后路河流阻断,鬼子这才真正明白过来,断定已经陷入了对手的伏击包围圈。对手并没有急于出击,只是用炮火轰击着猬集于方圆三四里的洼地内的鬼子。每一炮下去,伴着泥土和尘沙,总要造成数个鬼子的伤亡。而120重迫已经转移目标,依靠着射程优势,对河北岸的鬼子进行了一轮轰击。 前方受挫,左撞右冲,鬼子的伤亡很大,兵力已经不足五百。西、南、东三面我军各参战部队一齐开火,猛烈堵击、侧击敌人,鬼子象热锅里的蚂蚁,在口袋阵内瞎闯乱撞,却始终冲不破“口袋阵”,并被逐渐逼得退向河岸。 狗急跳墙的鬼子组织起疯狂的攻势,不计伤亡地向西面的沙岗猛扑。而事实上,在疯狂的背后却隐藏着最狠毒的伎俩。 在迫近沙岗后,鬼子用不多的迫击炮发射了毒气弹,毒烟借着风势向西飘去,很快便淹没了沙岗的一片阵地。 “班裁,班裁!”在疯狂的嚎叫声中,鬼子端着刺刀,挺直了身体,飞奔向沙岗,这似乎应该是一次势在必得的突破。 哒哒哒……毒雾刚刚飘过的沙岗阵上,几十挺机关枪,几百条步枪、霰×弹枪,猛然间爆发,响如爆豆,密集的子弹象下雨般泼向直着身子冲锋的鬼子。 血雨在空中飞溅,惨淡的月光下,一具具戴着防毒面具的丑陋尸体倒了下去。尸体枕籍,在沙岗阵地前的斜坡上,污血已不能被饱和的沙土吸收,汇成小流向下淌去。 这是一次最为沉重的打击,势在必得的进攻被粉碎,不仅仅是伤亡惨重,更摧垮了鬼子的信心。在复仇的子弹、榴弹、炮弹的追逐下,鬼子退了下去,一路上又留下遍地的尸体。 八百,七百,五百,四百,二百,不到三个小时,鬼子的数量已经以惊人的速度被消减。而丧失了火炮优势的鬼子,战力至少要下降三分之一,甚至一半。 河北岸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放开大路走两边,实施后退决战的骑十四旅和蒋支队一大队的人马尾随赶到。先是骑兵的一轮突袭,然后是大队压上,猛击鬼子的后队,而左右两翼埋伏的骑一师第二旅也发起了进攻。 三百多鬼子陷入了三面包围,与南岸敌人一样,河流是一道难以逾越或难以击败的对手,牢牢地“防守”住了一面。而三百对五六千,又没有预设阵地,这个数量比和实力比只能用悬殊来形容了。 红色的信号弹凌空飞起,河南岸的我军发起了总攻。炮火猛烈,轰击着集中猬集的敌人,扬起阵阵泥土沙砾。 密如雨点的蹄声如打鼓一般,一个团的骑兵由小马庄后疾速冲出,无数挥舞的马刀闪着凛凛寒光,向着残存的敌人横扫而去。 …………… 绝对优势的兵力,远超过鬼子的炮火,充足的弹药,旺盛的斗志,周密的勘察布署……综合实力完全压倒了鬼子。 刘琛和马彪得到胜局已定的消息后,虽然并不出乎意料,但还是松了一口气。他们对杨天风及三纵的实力和打法,又有了更高一层的认识。 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杨天风已经作了近两个月的准备,囤积的弹药物资使他对获胜有着强烈的信心。更不用说这些日子以来,兵工厂生产制造出的武器弹药有百分之八十都向西线运输,每天几大车,没有中断。 所以,在外人看来是三纵勇猛善战,杨天风筹谋周全,可要查究更深一层的原因,却要归结到兵工厂的生产制造能力上。正是有了这一物质支撑,近三千的的鬼子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分别歼灭。 当然,鬼子执行命令的死板固执,对重炮、坦克、装甲车、飞机,以及士兵战力的盲目信心,也是其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 天已经蒙蒙亮了,北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淮阳城下的坑道爆破工作也全部完成。但杨天风并没有急于攻城,继续做着准备。 东、西对进,南面佯攻,是既定的攻城策略。虽然现在也可以开始攻城,但城下的部队并不是太让杨天风放心,仗着兵力优势当然也有把握取得胜利,可大的伤亡却不是杨天风愿意看到的。 何况大部分的重火力都调到了北面,再运回来需要时间,连续作战的部队也需要休整,还有鬼子的飞机,在白天也会造成很多麻烦。 所以,杨天风认为这是该“慢”的时候。准备不完善,那就坚决不打,这也是攻坚的原则之一。 第一百九十四章 血战淮阳(十五) 天亮了一个多小时,天空中又出现了鬼子的飞机,象讨厌的苍蝇似的嗡嗡叫着。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却再也找不到鬼子大队的影子。 城北战场还未打扫干净,伤员是撤下去了,火炮、机枪也都被收走或掩藏,但地上还散落着不少枪枝,更多的当然是鬼子的尸体。鬼子飞机盘旋良久,终于确认蝗军已经遭到了歼灭性打击。带着极度的愤怒,飞机四下寻找着目标,向邻近的村庄轰炸扫射一番,又转回淮阳城,在城外发泄了一通,才怏怏地飞离。 飞机一走,城外的部队便分别从掩蔽处出来,编组人马、配发武器弹药、接受任务;防空部队也紧张地构筑隐蔽阵地,保护要害地方;运输队、担架队也公开行动起来。 鬼子飞机造成的损失不大,中国×军队都分散隐蔽,围城部队也在蛇形交通壕内得到了有效的保护。即便是在战斗之中,寥寥数架携弹量不多的飞机其实也很难改变战局。 援军已绝,淮阳城内的日军惊惶莫名,眼见城外壕沟还在锲而不舍地延伸逼近,深感绞索已套在脖子上,正慢慢收紧。一边向外界继续求援,一面加固城防,并在城内修筑街垒工事。眼见城外的东西南三面都有火炮在调动,鬼子判断敌人倚仗兵力优势在围三阙一,三面都可能发起猛攻,便把兵力相对集中,重点布防。 城外步步紧逼,城内气氛也压抑沉郁,鬼子驱赶百姓,清扫射界,构筑巷战工事,逞着最后的淫威。 城内百姓猜测着鬼子末日将临,忍气吞声的背后强压着愤怒的火焰,人心浮动,都盼着攻城的隆隆炮声。 在城中的一处房屋内,三个人正在秘密商量着事情。 “有了办法没有?”王力明并没有预备下得到什么满意的回答的希望。反之,他却是想说出他的决定。 范章把眼皮搭拉下去,嘴角微微往上兜着,作为不便说什么的表示。 “我们等着光复,再参军为国吧?”吴义文试着步儿说,语声不象往日那么高大,似乎是被羞愧给管束住。 “等着?”王力明低声的问,而后待了半天才摇了摇头:“太被动了,万一国*军攻不下城呢?难道我们就象以前那样,是不是自欺欺人?” “我也这么问过自己,”吴义文的语声高了些,“我并不一定要等。我是这么想:咱们轻举妄动,死在这里太可惜,而且并没有什么好处。” “是的,我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可惜;三个人的力量太小,无益。”王力明点着头说。 忽然,他站了起来,提高了语声象个演说家,语气也激烈起来,“可是,亡国奴是没有等级的,一个大学生和一个农民没有丝毫的分别,再从反面来说不愿作亡国奴的也没有等级,命都是一样的,血,没有高低;在为国牺牲上,谁的血洒在地上都是同样的有价值。爱国不爱国,一半是决定于知识,一半是决定于情感。”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在为民族生存而决斗的时候,我们若是压制着情绪,我们的知识便成了专为自私自利的工具。去牺牲,绝不仅是为作英雄;在民族危亡之际,死是我们每个人应尽的义务,而不是什么特别的光荣。想偷生的人说死最容易,决定去牺牲的人知道死的价值。我要在这里死,哪怕为攻城的国*军尽一点微薄的力量。让城里的、城外的人,还有鬼子,都知道还有不甘做亡国奴的中国人。”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范章的厚嘴唇好象是很吃力的样子掀动着。“死不为是急速结束这一生,而是把一点不死的精神传延下去。” “我再说,”王力明的宽脑门上涨出些红亮的光:“我不是什么英雄主义,而是老实的尽国民的责任。英雄主义者是乘机会彰显自己,尽责的是和同胞们死在一块,埋在一块,连块墓碑也没有。” “好吧,”吴义文把并不雄壮的胸膛挺起来,“说你的办法吧!我愿意陪伴着你们去死!” “我们先立誓!” 吴范二人也都立起来。 “吴义文,范章,王力明,愿为国家而死,争取民族的永远独立自由;我三人的身体与姓名将一齐毁灭,而精神与正义和平永在人间!” “永在人间!”吴范一齐应声。 一种纯洁的微笑散布在他们的脸上,他们觉得死最甜蜜,牺牲是最崇高的美丽,全身的血好象花蜜似的漾溢着芬香。 然后,他们心平气和的商议着实际的办法。最难决定的——死——已被决定了,他们用不着再激昂慷慨的呼喊,而须把最高的智慧拿出来,用智慧配合着勇敢,走到那永远光明的路上去。 他们耳中仿佛听到了微妙的神圣的呼召,所以不慌不怕;他们的言语中有些最美妙的律动。象是回应着那呼召,而从心弦上颤出民族复兴的神乐。 他们三个都不想作英雄。年岁,知识,理想,都不许他们还沉醉在《武松打虎》或《单刀赴会》那些故事中;他们三个都不想作汉奸。年岁,知识,理想,都不许他们随便的跪在任何人的面前。 可是,他们困在了亡城之中。在作英雄与汉奸之间,只还有一个缝子留给他们——把忠与奸全放在一边,低首去作行尸走肉:照常的吃喝,到极难堪的时节可以喝两杯酒,醉了就蒙头大睡。这很省事,而且还近乎明哲保身。 是的,钻到这缝隙中去,的确是没办法中的办******力气,三个人凑在一起,不过只能搬起一块大石头来。就说能把块石头抛出去,而恰好能砸死一个敌人,有什么用处呢?论心路,三个人即使能计划出救亡纲要来,而刺刀与子弹时刻的在他们的身旁;捆赴行刑场去的囚徒是无法用知识自救的。简直无法可想。 王力明算是三个中最强壮的一个。差一年就在大学毕业了;敌人的炮火打碎他的生命的好梦。他万万不能承认自己是亡国奴,也不能把祖宗与民族都忘记。 第一百九十五章 血战淮阳(十六) 感谢宁欣,摩人,兰精灵宝宝,清风细雨@,jedi2862...,xxff,宫崎俊等书友的和。 ******************************************************************** 忘了祖国与民族?且先忘了自己吧!被暴力征服的人怎能算作人呢?他不想作个英雄,可是只有牺牲了自己才算是认识了这时代给予的责任。 没错,这时代的意义只能用血去说明。 不只是受过教育、知晓民族大义的,即便是目不识丁、不晓得国家大事的,只要不是个只顾一日三餐的畜生,也会知道恨日本。不用理由,不用解释,知道好歹的就恨日本。 城头的旗子改了颜色,这是百姓们最直观的认识。虽然很多人还作着他们的事,拉车的拉车,卖菜的卖菜,种地的种地,可是脸上带着一层羞愧。大街上依然有车有马,但是老有些出丧的味儿,虽在阳光之下,而显着悲苦惨淡。 那是“咱们”的地儿,那块土地是谁的,老人、小孩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象白布上一个红团不是中国旗那样清楚。 在一切有血性的人的心中,虽然知识与字汇不同,可都盼着把践踏“咱们地儿”的鬼子杀死。 范章的厚嘴唇仿佛更厚了些,增加了沉默刚毅的神气。吴义文的窄胸似乎已装不下那些热气,挺着细脖,张着点嘴,象打鸣的鸡似的。 王力明不得意,也不失望,而是客观的说着:“咱们的成功与失败都没关系,唯一的好处是把未死的人心给激动起来。咱们的心,大家的心,都差不很多。我们只是要去作早应该作的事,至多也不过是先走了一步而已……” 城外,夕阳西下,染着天边一片血红。 鬼子的飞机飞来又飞走,最后一次发泄了淫威。而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看见城头的膏药旗,最后一次看着被他们占据的淮阳。 火炮已经布置完毕,攻城部队已经进入壕沟,离城墙不过百八十米。 一颗信号弹突然升起,炮火隆隆,东西两个方向,攻城开始了。 炮火准备不过一分钟,然后是远在壕沟外的部队呐喊着发起了佯攻。城墙上,鬼子不断进入阵地、掩体,准备用凶猛的火力给攻城的对手以惨重杀伤。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马彪似乎有些不耐,侧过头想询问。 “杨将军……”马彪刚一张嘴,就觉得脚下的地面突然晃动,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炸响,把他还没有来得及吐出口的字句截断。 马彪转头看向城池,已经看不到什么城墙了,只有漫天的烟雾、腾上半空的烟尘柱。 佯攻的部队停下了脚步,他们还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似乎看见淮阳的西城墙自内而外地爆裂开来,砖石和里面的灰土腾空而起,好似有一头怪物要从城墙的肚子中钻出来。在巨响的同时,这头怪物从地表窜上了半空,带起的烟尘把这段城墙遮蔽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了。 烟柱如一条巨龙,一直向天上窜去。过了好一会儿,爆破点附近稀里哗啦地落下一阵碎石雨,大量的砖末灰尘从空中落回地面,飘落出去好远,甚至一直落到壕沟内的官兵们头上。 嘹亮的冲锋号响了起来,交通壕内的主攻部队立刻跃出壕沟,挺着各种武器,向烟雾弥漫的城墙冲杀而去。 城墙被炸开了一个大缺口,烟尘弥漫,夹杂着呛人烟尘和伤者的哀号,破砖碎石散落遍地,现场一片狼藉。 坑道爆破不仅炸开了城墙,更使被佯攻吸引、在城墙上准备抵挡的日本鬼子遭到了惨重的伤亡,在缺口处难以迅速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冲啊,杀啊!” 前后左右都是同样的呐喊,刘大川也不例外。无疑,这样的喊叫能让人更加地兴奋,更加的狂热。没有丝毫的犹豫,他跟着战友们冲进了刚刚有些稀薄的烟尘之中。 在呛人的气味中,混杂着伤者的哀叫,爬上斜坡,脚下磕磕绊绊,刘大川眯起了眼睛,努力在破砖碎石中前进。 终于,眼前蓦然一亮,已经冲出了烟尘弥漫的区域。虽然还象细雾般模糊,但视线已经基本不受阻碍。他看到了城内的房屋,他也看到了战友,抱着机枪,端着霰*弹枪,向着面前并不多的鬼子射出密集的弹雨。 尽管用火炮轰塌城墙也是很有效的破城手段,但在炸开的缺口处进行惨烈厮杀却不可避免。因为这种方式缺乏突然性,敌人在城墙破损到崩塌,有足够的时间布置兵力。 在另一面的城墙,几乎上演了相同的翻版,炮火准备,佯攻冲城,然后在猛烈至极的大爆炸后,城破了。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响彻天地。突然的坑道爆破,惨重的伤亡,对手大量的迅速涌入,近战武器的犀利,几乎是一下子就把鬼子打蒙了。 虽然已经把东西南三面作为防守重点,但六百多鬼子在兵力分配上依然是捉襟见肘。 “城西突击连正向纵深猛进……” “先锋营攻至城心街道……” “支援团携战防炮已全部入城……” “城东已攻入城中两个营,正向纵深攻击前进……” 不过一个小时,顺利的战报便不断传来。马彪听着不断点头,脸上露出欣悦的笑容。 只要城垣被攻破,胜局便没有了疑问。鬼子可能构筑了街垒工事,可我军也有战防炮、钢拳、榴弹发射器等攻坚利器。当然还有绝对的兵力优势,以及先进独特的巷战打法。 持续不断的爆炸声回荡在淮阳城的上空,炽白的强光照亮了夜空,巨大的气浪扫过大街小巷,房尘迸落,门窗摇撼,大地都在连连抖动。 东西对攻的部队不仅派出精干的突击队,直捣鬼子指挥中心,还分兵夹击南门守军。经过激战,一举占领了南门,更多的部队涌入城内,敌人难以应对多方向的突破,形势更加的明朗了。 鬼子指挥部内,已经是一片忙乱。城垣如此快地失守,且是两个缺口对向攻击,而对手在突破口一次性投入绝对优势的兵力,也让鬼子的初期反击难以奏效。 战斗之初,电话铃声还响个不停,不断接到各处的急报,鬼子军官还能调动机动兵力,反击或坚守,发出命令。等到越来越多的地方被对手占领,越来越多的电话陷入中断,战况不明,对策无从决断,几个鬼子军官默然相向,气氛是如此的紧张压抑。 蓦地,在前面响起了连续的爆炸,随着是一阵爆豆似的枪声,夹杂着一片慌乱的惊呼。 一个卫兵仓皇的奔过来,边跑边喊:“敌人打进来啦!” 就象一声霹雷打在头顶上,在场的人全愣住了,还是鬼子的大队长冷静些,第一个作出了反应,喝道:“不要惊慌,沉着些,这只是小股敌人的乘隙偷袭,组织卫队把他们反击出去。” 鬼子大队长的判断不能说没有道理,他的依据是外围还有部队的抵抗,敌人怎么能一下子打到这里呢?但他的判断却是错的,因为三纵的攻坚战术又有了新的进步。 突破城垣后,部队虽然是立即向纵深猛进,但却不是层层死磕,突击队是“先吃肉后啃骨头”,拣容易的敌人打,比较难打的堡垒留给后续部队攻打。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穿插迂回,不顾敌人侧面火力,向纵深猛进,直接打击敌人的指挥机关。同时分割敌人的防御阵地,打乱敌人的防御体系。 如果说骑一师的入城部队还不能坚决贯彻执行,那三纵则有过针对性的训练,杨天风也教导得仔细认真。 而三纵的突击队在人员和武器上配备齐全,长短、远近,战斗兵、技术兵,而“四队一组”、“一点二面”、“穿墙迂回”等战术也开始运用。 他们穿插在僻静的小巷,翻过几道院墙,炸通几堵墙壁,躲开了敌人的阻截,从侧面接近了敌人的指挥部,突然给了鬼子以猛烈打击。 激烈的互射在持续着,突击小组的火力异常猛烈,日军卫队所处地形不利,虽然顽强抗击,但伤亡还在不断的增加。 久经战阵的几个鬼子军官,曾经深入到枪林弹雨的战线前沿,领略过各种险情,唯独被敌人打进指挥部来的滋味还是第一次品尝。 从外面射来的子弹穿窗而入,纷纷打在墙上,满屋尘灰飞扬,呛得他们连声咳嗽。 一个鬼子参谋在地上急忙打着电话,命令就近的部队迅速赶来增援,鬼子在队长伏在门边向外张望。 外面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一队鬼子赶来增援,与突击队接火,鬼子卫队也趁势发起了反击。 通,通,闷响过后,几枚榴弹射了进来,在屋里、屋外轰然爆炸,震耳欲聋,弹片横飞。 几颗裹着炸药块的加料手榴弹隔着墙横飞而来,爆炸声一个接着一个,硝烟弥漫,尘土飞扬。 屋内的鬼子死伤惨重,打电话的鬼子参谋的脑袋被弹片削掉了一半,鲜血和脑浆流了一地,凄惨的趴在地上。 鬼子大队长的肩膀被击伤,前额削去了一片皮肉,伤势不算很重。他看着倒在身旁的参谋和卫兵,心头止不住一阵酸楚。几个卫兵抢上来,搀架起长官,向别处转移。 第一百九十六章 血战淮阳(十七) 指挥部转移,散布于城中的鬼子群龙无首,陷入了混乱,而各处似乎都有敌人,枪声、爆炸声此起彼伏。 而鬼子一旦落单,便发觉他们陷入了一个四处皆敌的战场。墙垛旁、树后、小巷口、突然打开的房门……不时砍出菜刀、铁锹,或打出木棍、刺出草叉,他们往往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黑暗中袭来的各式武器所击倒。 火烧了起来,各处都有,也分不清是鬼子烧的,还是在战斗中被引燃的。整个淮阳城中到处闪动着火光,飞溅着血肉。每条街,每条小巷都有人在喊,在打,在厮杀。 …………… 夜里十一点左右,城内的零星战斗还在继续,一些残存的鬼子还在顽抗,但已经对大局没有什么影响。 城里的居民们早已经提心吊胆听了半夜的枪炮声和喊杀声,现在终于有人大声叫门了。 三纵虽然有不扰民的纪律,但杨天风和手下的军官却并不死板,战士们经过半夜的奔波和厮杀,急切的需要热汤热饭的补充。在士兵的命令下,家家户户开始生火烧水做饭,伤员也找到了安置的地方,得到了医护人员的应急处理。 夜里十二点二十分,在接连不断的剧烈爆炸后,城中的枪声终于沉寂下来。鬼子大队长所指挥的最后一股顽抗的鬼子,在炸塌的楼内死伤惨重,被我军随后的一个冲锋全部歼灭。 坑道爆破的杀伤,再加上最后炸药包、战防炮、飞雷炮的猛轰,光复淮阳城的伤亡终于勉强与日军拉平。一比一的战损,在当时的攻坚战中,已经相当于奇迹般的存在了。 战斗结束,历史上的血战淮阳在杨天风的左右下,终于以另外的过程和结果完美收官。骑一师,骑十四旅,三纵,两万多部队,历经数战,共歼敌近五千,光复重镇淮阳,豫东局面为之天翻地覆。 局面为之大变,人心也为之振奋。饱受鬼子欺凌压迫,乃至杀戮的百姓,在看到希望,在看到鬼子败亡在即的时候,还是敢于奋起一击的。 王力明、吴义文、范章,他们三个此时还在剧烈搏斗后的喘息之中。院子里、脚下,躺着一个满头满身都是血的鬼子。 这是经常在街口站岗的鬼子,刺刀老在枪上安着,闪着白亮亮的冷光,宽重的大脚死力的踩着“咱们的地”,仿佛踩压着所有人的心。 平常走过街口,王力明等人都想揍这个趾高气扬的小鬼子,可他们不但没揍他,反倒躲着他走呀!每次他们都痛恨自己简直没有心胸,没有志气,没有人味儿!现在好了,小鬼子被他们给干死了,哪怕都为这个而砍了头,也是痛快的。 “咱们——”王力明看了看同伴,话不说自明。 “去投军。”范章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后便是和吴义文相视,都畅快地笑了起来。 …………… 淮阳一下,便在商丘、开封两个重镇之间打进了楔子,而日军的机动兵力丧失殆尽,现在该是扩大战果的时候了。 虽然三纵和骑一师连续作战,战损不小,官兵也很疲惫,但有生力军的加入,可以继续展开军事行动。 贺粹之的八十一师,因为行动迟疑,并未起到迟滞、消耗开封日军的作用。血战淮阳,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捷,竟然没有第三集团军什么份儿,这让孙桐萱感到脸上无光。虽然他支援了部分炮兵,且在名义上,骑一师、骑十四旅、三纵都是他所指挥的部队,但战报上的重大胜利,可都没有第三集团军参战的主力部队。 严厉斥责了贺粹之以后,孙桐萱又发电询问下一阶段的作战行动,透露出要乘胜出击、再攻开封的意图。 是不是乘胜进军开封,杨天风是想过的,但觉得有些操之过急。淮阳既下,他认为应该压迫商丘,既拓展地盘,稳固河东之基,又能夺得大量的缴获。而“运输大队长”,杨天风则看好了大汉奸张岚峰。 张岚峰于陇海路沿线的夏邑、商丘、宁陵、睢县以及老家柘城等地招募土匪和流民,已经拼凑了一万六七千人,被日军编为“豫东剿*****”,下辖四个军。之后,日军为适应侵华的需要,将张岚峰的“豫东剿*****”改名为“和平救国军第一军”,还拨给其大批武器弹药和卡车,张岚峰的势力进一步得到扩张。 一万六七千人,看似兵力很雄厚,可杨天风却没看在眼里。土匪、无赖、地痞、流氓,再加上混饭吃的流民,拿着武器,又能有多强的战斗力?前番毫县、鹿邑之战,三纵与张岚峰的两个团已交过手,有多少斤两,杨天风心中清楚。 所以,他与马彪、刘琛商议了一番,向孙桐萱上报作战计划,决定以八十一师为主力,继续乘胜攻击,目标定为太康县和柘城。 孙桐萱很快回电,同意了作战计划,并通报周遵时的二十师很快也将东渡黄河,向淮阳集结。电报中还有战区司令部对光复淮阳、痛歼日军的通令嘉奖,以及增兵河东,将战事扩大,以取得更大战果的命令。 可以说,此番淮阳大捷,鼓舞并振奋了黄河防线的国*军士气,形成了作战的有利态势。如果在黄河防线上转守为攻,并在河东占据牢固的根基,黄河防线的大量守军便能腾出手脚,并直接影响到豫北,乃至山西的日军,从而使第一战区在战略上占据主动。 成建制地从陈支队、佟支队、四支队各抽调了一个大队,杨天风补齐了郭支队和蒋支队的战损,留骑十四旅驻守淮阳。围攻太康和柘城的主力将由贺粹之的八十一师的两个旅担任,骑一师派出一个旅担任机动支援,三纵则以郭支队和部分工兵、炮兵助攻。 杨天风率领蒋支队向柘城靠拢,八十一师的一个旅,骑一师第二旅,鹿邑的周团,近万人马准备围城打援,沉重打击前来救援老家的张岚峰所部。 第一百九十七章 国际形势 感谢苏灿2012,xxff,宫崎俊,0牧野留姬0,书友160216...,摩人,读书的人,柳轻飞,wzd1218,工会员工,wh8888,87haby等书友的和。 ******************************************************************** 张岚峰作为豫东最大的伪军头目,既公开叛国投敌,又对重庆***人“关爱”有加,同时还尽可能地避免与国*军武装发生冲突。但杨天风却不想放过他,在豫东,张岚峰再怎么左右逢源,也在帮助鬼子镇压同胞,也与三纵的利益有着严重冲突。 夜色渐深,杨天风却还没有休息,在奋笔疾书,以惊雷的笔名写着文章。 现在国内的抗战形势总体上来看是相对平稳的,但国际形势的急剧变化却越来越不利于中国。曾为日苏在诺门坎大打出手而欢欣鼓舞的中国政府不仅大失所望,而且面临了更严峻的抗战形势。 一九三九年五月,约七百名外蒙军在诺门坎以西渡过哈拉哈河,进入伪“满洲帝国”境内,与满军发生冲突。驻守该地区的日本关东军第23师团立即前往支援,苏军也赶来为蒙军助战,引发了有名的诺门坎之战。 关东军在得到大本营陆军部闲院宫参谋总长的认可,得到陆军省部的同意,又得到大本营陆军部参谋总长的认可,实际上就是天皇的默许。便立即象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奔腾起来。六月,突然出动大批机群,对塔木斯克进行闪电袭击,击落击毁苏军飞机一百二十四架。日军飞机仅有四架失踪,其余毫无损伤。 随后。关东军以第23师团主力和其他配属部队,强渡哈拉哈河,以锐不可挡之势,席卷苏蒙军西翼。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与苏蒙军残酷厮杀。苏军以优势的重炮和坦克群堵住日军,并将其打回哈拉哈河右岸。 接着。日军再次发动大规模攻势,却没有撞开苏蒙军防线。双方再度处于相持状态。日本统帅部不把苏联放在眼里,决心对其“侵略行为”予以痛击。其实,这些行动都源于有日、德、意三国的防共协定为坚强后盾。 可是,当日军在诺门坎同苏军杀得两眼发红的时候,三国协约的盟兄“大哥”希特勒德国,却与斯大林在莫斯科进行十分暖昧的政治、经济和军事方面的交易,希望与斯大林结成秘密军事同盟,共同瓜分波兰的领土。 苏联为了在波兰问题上得到实惠而与德国结盟,便使用巧妙的手腕:在与德国谈判的同时,又与德国的死对头英国和法国进行军事谈判,让德国和英法两方都感到,弄不好俄国人就会倒向敌人那边去。于是,苏联方面获得了左右逢源的局面。 希特勒一改常态与斯大林密谈,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对轴心国的另两个小兄弟感到失望。希特勒要征服世界,知道与苏联和英、法部不免一战,因此,他在主盟圈定轴心国的“革命对象”时,将苏联列为头号,日本和意大利方面对此毫无异议。 但是,当希特勒把英、法也列为轴心国的“革命对象”,并要求日意两国承担对英、法作战的军事义务时,两个小兄弟就不那么情愿了。 意大利不情愿的原因暂且不提。而日本不情愿,却是因为国内有强大的反对势力。以海相为主,外相和藏相赞同,坚决反对为了一个远在天边的希特勒,而与远在天边的英国和法国为敌。但是实力雄厚的陆军方面却针锋相对,坚决主张为了轴心国的真诚团结,以希特勒的“革命对象”为敌人。 等到平沼首相不顾海军方面和外相、藏相的坚决反对,倒向陆军一边,把自己的政治前途押在了希特勒日后是否讲信用,与日本共同反苏上面。但是,当平沼内阁表明自己态度之后,才发觉希特勒德国正与苏联偷偷摸摸地搞友好密谈,而且还传出风声,德、苏两国要结成同盟,签订互不侵犯条约。 此时正值诺门坎战事进入激烈时候。日本方面认为,德、苏间即使签署最小范围的协定,都将是对日本的无耻出卖。因为只要德国与苏友好,哪怕是暂时的,实际上就解除了苏联西线的压力,苏联就会集重兵于远东对付日本。 日本人发现,如同当初希特勒把远东的中国和日本放在一起掂量,认为日本有实力而抛弃中国一样,现在希特勒又把日本和苏联放在一起掂量,认为苏联更有实力。 平沼内阁为了阻止德、苏勾结,急中生智,也耍弄起外交手腕以制约希特勒。日本突然转而与英国套近乎。于七月下旬,日、英双方外交官在东京进行谈判,达成一致意见,两国政府同时发表内容相同的声明。 这样,日本方面响亮地回击了希特勒勾结苏俄的行为,同时,又达到了孤立国府的目的,而英国却以搞远东慕尼黑阴谋,牺牲中国利益,也实现了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最后,吃亏的是中国。 由希特勒主盟结成的防共同盟,现在又由希特勒亲手破坏掉了。他把“忠诚老实”的日本兄弟给出卖了。对此,日本内阁怒不同遏,由驻德大使大岛,以此条约违反《日德防共协定秘密附属协定》为由,向德国政府提出了强烈抗议。 德苏缔约,宣告了平沼外交的惨败。平沼首相受到国内政治势力的猛烈抨击,被迫宣布辞职倒台。 八月,关东军和伪满军还在诺门坎与苏蒙军进行数万人规模的大战,苏军投入第一线战斗的有三个步兵师,七个坦克旅和数千人的炮兵军团,另有五个师和大批飞机处于待机出动状态。 日本矮矬子的肌肉显然不如北极熊强壮,在苏军的坦克群轮番冲击,大炮飞机的狂轰乱炸之下,伤亡惨重。日军无力再发动进攻,转取守势。 随后,日本向苏方提出停战。出乎意料的是,苏方又一次象张鼓峰事件那样,马上满口答应停战,而且其停战的迫切心情,表现得比日本人还强烈。 这是因为希特勒对波兰的军事准备已经完成,按照德苏秘约,波兰的这一边大片土地,应该由苏俄红军去占领。只是由于日军在诺门坎与苏军冲突大有升级之虑,才使苏军对波兰那片土地无暇旁顾,未贸然出兵欧洲。 各有所需,进展顺利。日、苏双方在莫斯科达成停战协议后,苏联红军便开始陆续将诺门坎方面的汽车、坦克、经西伯利亚铁路运往西线,准备鲸吞大片波兰领土。 日本这边,也确确实实要专一致力于中日战争。至于日本同苏联在诺门坎的战争,在新上任的阿部首相看来,那本来就是希特勒的事,日本人只是轻信了他的诺言,而踩进了那片泥沼中。但日本毕竟还没陷得很深,现在拔出来还来得及。 只有中国的战争,是日本自主发动的。因此,打好打坏都是日本的事,不指望别人帮忙,更不想让外人来干涉。日本内阁新任首相的声明,实际上是:世界任何地方的任何事件,除了中国事变,他都无意过问。 诺门坎事件对日军的刺激和随后欧洲大战的爆发,让世人大跌眼镜,日苏冲突不但没有牵制日军一兵一卒,反而加深了中国*军队抗战的压力,加深了中日战争的残酷性。 这就是国与国之间的政治关系,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龌龊肮脏的令人作呕,恶臭扑鼻的一潭黑水。 现在,抗战就成了中国自己的事情。美英法宣布中立,连苏联的军事援助也将中断,尽管苏联援华抗日是出于自身利益和战略的考虑。但不可否认,在“七七事变”到苏德战争爆发的近四年时间里,中国抗日战争迫切需要和实际获得的外援物资,大部分来自苏联。 而影响最大的可能便是中国的空军,当时的中国空军已建立了三个飞行大队,其中规模最大的第一飞行大队以及第三飞行大队都是在苏联提供的飞机和武器装备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只有第二飞行大队的装备靠的是美、法、英、意等国提供的飞机。 中国空军使用苏制作战飞机,并与苏军志愿飞行员并肩作战,保卫过南京、重庆、武汉、兰州、西安、成都等政治经济中心和战略要地,轰炸日军机场、车站、舰船、列车、仓库,远征台湾、越南,支援陆军作战,在这些重大战役中创造了令世人瞩目的战绩。 但现在,中国空军的战机将是损失一架少一架,到了明年,日本的零战上场,中国空军连遭打击,沦为避战空军,四处转场。 孤立无援,战争的残酷,确实将使一些人消沉,看不到天亮的希望。 作为穿越者,杨天风当然知道所有答案,知道抗战八年我们最终胜利,知道这是历史上第一次整个中华民族全民族起来反抗外国入侵者,知道日本发动了太平洋战争,最终吃了美国的原子弹,知道日军最终没有攻下大西南,还知道…… 因此,在回顾或亲身经历这段历史时,尤其是离最终结果很远很远的时候,他便能理解那些最终起来反抗的先辈们在此之前为何如此谨慎、战战兢兢甚至显得有些懦弱。 第一百九十八章 知道答案的考试者 假如杨天风不知道答案,一如那时的国人,面对着前所未有的难题和未卜的命运——九国公约对日本没有约束力了,美英对日本一再绥靖,苏联也中断了支援,在可以预期的时间里似乎也没有哪个世界大国愿意主持公道,惩罚日本。军队的战斗力也没有在短时间内能赶上日本的趋势……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选择呢? 当杨天风放开知道答案的旁观者的视角,以一个同样坐在考场中的答卷者的视角去看的话,很多东西都不一样起来。 所以,理解并给予实质上的支持帮助,要比批评指责更有用。犹豫、迟疑、徬徨、迷茫、绝望,都是面对恶劣处境正常的心理反应。而国府最终能坚持原则立场,没有屈服谈和,没有妥协投降,在杨天风看来也是难能可贵的。 而国际形势的变化不只是日苏签订互不侵犯条约,还有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爆发的第二次世界大战。英、法对德意志第三帝国宣战,忙于欧战,而在远东实行绥靖政策,纵容并讨好日本,使中国更加孤立。 “……自进入相持阶段以后,日军的兵力要防守大半个中国的占领区,兵力配置自然稀疏。每次行动,只能割肉补疮似地相对集中兵力。即便日军能勉强集结兵力,进行一些局部进攻作战,但只能是短期行为,速战速决而已,不可能将作战时间拖得很长。至少在目前时期,日军只能作一些短促突击,浅距离的进攻。因此,在与我对峙之第一线,日军不得不置重兵,后方却很空虚,其实是貌似强大,实质上是虚张声势……” “国际形势虽然不利于我,但这只是短时期的表象。随着日本与德意勾结得越来越紧密,并缔结同盟条约,特别是近卫声明提出了‘大东亚新秩序’计划,表示要独霸亚洲太平洋区域,公然向某些列强挑战,必然引起列强国家对华政策的改变,为我国抗战赢得战机旋转……” “其实,我们已经看到某些列强名似中立,但实行的乃是‘援华制日’的策略,这与抗战之初是有很大改变和进步的。究其原因,还是我国军民的顽强抵抗打破了日本速战速决的幻想,我国军民表现出的英勇顽强的精神使列强领悟到中国抗战对于维护远东和平,对于维护它们自身在远东利益的战略意义。所以,他们一方面想推迟与日本正面交锋的时间,一方面希望增强中国进一步抗日的能力,使中国成为不断缠住日本和消耗日本力量的地方……” “能否争取国际形势的有利于我,其实关键还在我国军民的表现,不屈服、能战斗,自强不息、艰苦奋斗,就必然会赢得某些列强的帮助,乃至同盟。如果屡遭败绩、颓迷难振,则令人悲观失望。即便是被利用,也要有被利用的价值。如果别人连利用都不屑,那又是何等悲哀,何等耻辱?” 杨天风放下了笔,审查了一遍文稿,收拾起来,又对着桌上的地图仔细研究起来。 大形势即便恶劣,按照历史的轨迹走下去,中国也不会投降,不会谈和,终究是抗战到底。但他不仅要在精神上鼓劲打气,还要力争改变历史,使抗战得到更好的结果。 此时的全国抗日战场,形势也在发生着变化。南方,岗村宁次正在筹划并发动长沙战役;华北派遣军司令已经由多田峻接任,正在华北推行治安肃正,主要目的是扩大城市周围和铁路两侧的治安区域。 而豫东战役发展到现在,已经脱出了历史,参战兵力不断增加,有向会战发展的趋势。 从目前来看,战役的形势对参战国×军是很有利的。淮阳重镇光复,开封、商丘这两个重要据点的日军所派出的援兵都遭到了沉重打击,豫东的日军不仅已经没有了足够的机动兵力,连开封、商丘都要面临危险。 更远地方,陇海路以北的豫北地区,东面的徐州,倒还有可能再来增援的日军,但这又涉及到日军在防守地区的划分和归属。陇海路以北归华北派遣军,以南是华中方面军,且豫北日伪军正在采用“分进合击”战术,连续对八路军的冀鲁豫支队进行大规模“扫荡”,多半是不会南下参战的。 这样的话,也就只剩下了徐州的日军第十七师团。但其能在短时间内抽调的机动兵力同样有限,杨天风的判断是最多不会超过一个联队。而国×军新参战的部队却增加了周遵时、贺粹之的两个师,在总体力量上依然占据优势。 而且,如果徐州日军的兵力得到削弱,永城根据地东北面的压力便会大大减轻,陈支队或佟支队也能抽调出兵力赶来参战。 是继续以围城打援的战术消灭徐州来援的日军,还是提前展开破击陇海铁路的行动,阻止其加入豫东战事?杨天风思索着,久久不能决断。 门响了,卫兵通报,马玉名在外面等着会见。 这么晚了?虽然杨天风是联系了马玉名,但并不是非常紧急,他有些疑惑,但还是迎到门边,请马玉名进来。 “杨兄真是勤于公事啊,我就知道这么晚了你肯定还没休息。”马玉名哈哈笑着,把手里的吃食放到了桌上,“好久不见了,咱哥俩边喝边聊。” 对马玉名的不见外,杨天风并没有什么反感,笑着让卫兵开几个日本罐头,两人坐在桌前,倒上酒,细酌慢饮。 “马兄如此着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杨天风喝了口酒,似笑非笑地看着马玉名,“怕是这酒无好酒,菜无好菜吧?” “杨兄这话说的。”马玉名连连摇头,很是委屈的样子,停顿了半晌,才摆了摆手,说道:“事情确实有,却是好事儿。” “说来听听。”杨天风嚼着花生米,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马玉名举杯向杨天风敬了一下,笑道:“第一战区卫总司令已经向军委会发文,晋升杨兄为中将,并任豫皖边区游击副总指挥。你说,这是不是好事儿?” 第一百九十九章 再献技术,指点 感谢黑骑士无奈,四海蓝天,爱oo没盐,湖月泡蘑菇,kqf,决断灬,左先,wzd1218,zhenzhen111,wh8888,柳轻飞,马勒戈壁的书虫,玄夜精灵,松松于枫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幸福快乐。 ******************************************************************* 南阳别廷芳没干出啥战绩,已经是中将,老子出生入死,才捞到两个星。杨天风心中腹诽,却是连连点头,笑着表示感谢。 “马兄,有话一起说完,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吧?”杨天风很快便收拾起情绪,并不象是猜测地直接问道。 “呵呵,嘿嘿。”马玉名干笑了两声,反问道:“那杨兄找我又是什么事情?我知道,肯定是好事,杨兄总是想着兄弟的。” “当然是好事,让马兄能高升一步。”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你先说,我再说,怎么样?” “好,我先说。”马玉名略微思索了一下,缓缓说道:“杨兄现在把进攻矛头指向商丘,与张岚峰的部队肯定要有交锋。如果杨兄能缓一缓,兴许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杨天风眯起了眼睛,脑海里急速转动,大概猜出了一些原因。他哼了一声,说道:“马兄的人在做张岚峰的工作?不知道国府给的是什么条件?” 马玉名犹豫了一下,苦笑道:“张岚峰有一万八千多人枪,所以——” “土鸡瓦狗而已。”杨天风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马兄是不相信三纵的实力?不相信我能把张岚峰打得落花流水?” “不,不,马某是绝对相信三纵的战斗力,相信杨兄的军事能力的。”马玉名停顿了一下,说道:“可要是能使其反正,不费一枪,不伤一人,不是更好吗?” “张岚峰是不会反正的。”杨天风很笃定地摇了摇头,说道:“马兄若想建功,不妨多做他手下的工作。比如第一路司令曹大中、第二路司令宋克宾、第三路司令孙敬轩,比张岚峰这个铁杆汉奸可靠谱多了。” 张岚峰所搜罗的人马除了不少乌合之众外,还收拢了很多国×军的溃兵败将,这些人是权宜之计,被逼无奈,与张岚峰并不是一条心。历史上,曹大中、宋克宾、孙敬轩在一九四零年便趁张岚峰暂离之际,将一万多人拉走反正。 而此时,马玉名和军统确实想做通张岚峰的工作,劝他反正,并从国府得到了相当优越的条件:新七军军长,五十万开拔费…… “杨兄就不能缓一缓,成全兄弟?”马玉名有些求恳地望着杨天风。 杨天风叹了口气,说道:“军事行动环环相扣,缓一步则可能功败垂成啊!马兄请想,若张岚峰有反正之心,凭他的兵力,足以消灭商丘日军。即便他不敢与鬼子作战,趁此时机,也有大把的理由把部队拉出来。现在的形势有利于我,张岚峰在虚与委蛇,却并不是有心反正。等到日军援兵开到,他的态度也就明朗了。” “这个——”马玉名还想努力争取一下,说道:“也只是杨兄的猜测。” “我的猜测可曾错过?”杨天风翻了翻眼睛,说道:“马兄若想建功,就按我说的,去做曹大中、宋克宾、孙敬轩的工作,可比在张岚峰这个铁杆汉奸身上浪费工夫强百套。” “嗯,你说完了,该我了。”杨天风抬手打断了马玉名,起身拿过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沓资料文件,交给了马玉名。 “这是——”马玉名略翻了翻,并不是看得很明白。 雷达的基本概念形成于二十世纪初。但是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雷达才得到迅速发展,尤以英国最早应用,美国技术也很领先。 一九三六年,美国研制出作用距离达四十公里、分辨力为457米的探测飞机的脉冲雷达;一九三八年,英国已在邻近法国的本土海岸线上布设了一条观测敌方飞机的早期报警雷达链,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杨天风倒是想先搞出雷达来,但所需的电子器件不是一般的多,有些更是很难搞到。而日军在明年便要开始大规模轰炸重庆、成都等大后方要地,如果国府能倾全力研制,当然要比小小的永城根据地要快,成功的希望也大。 “这是英国的最新科技,能探测飞机,起预警作用的。”杨天风简单地介绍,“倾国府之力,是有可能研制出来,并用于防范日机轰炸。重庆已经被炸过几回了吧,这项技术可谓是当务之急,对马兄和军统来说,也算是大功一件吧?况且,我不仅搞到了图纸,还找到了中国最厉害的人才——束星北先生,只要依靠他,雷达是一定能搞出来的。” 束星北,被业内人士称为“中国的爱因斯坦”的国际级科学大师、“天下第一才子”,是与王淦昌齐名的世界级物理学家,中国最早的雷达就是他设计制造的。 他与爱因斯坦有直接交往,并深得英国物理学家玻尔、着名学者李约瑟等人的赞誉。他仅花了一年多时间,就分获英国爱丁堡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的硕士学位。回国后,束星北在浙江大学和山东大学执教,还曾经培养启蒙过像李政道、吴健雄、程开甲等著名科学家的天才物理学家。 如果说,束星北先生能在一九四四年被重庆军令部技术研究室借聘,到一九四五年春便和同行们研制成功雷达,那有了杨天风提供的图纸资料,并且提前开始工作,到明年还是大有希望取得成功的。 而日本对重庆的轰炸则分数个阶段,1938年初至1938年底,主要为试探性的轰炸。出动的架次较少,多数为陆军航空队。攻陷武汉的同年十二月底起,由陆军对重庆开始实施战略轰炸。1939年5月,又改以海军实行轰炸。 著名的五三五四轰炸已经发生,使重庆市中心大火两日,商业街道被烧成废墟,造成3991人死亡,2323人受伤,损毁建筑物4889栋,约20万人无家可归;罗汉寺、长安寺也被大火吞噬,同时被炸的还有外国教会及英国、法国等各外国驻华使馆,连挂有纳粹党旗的德国大使馆也未能幸免。 听了杨天风的解释,马玉名觉得很有道理,这样绝密的情报,涉及到英国的最高科技成果,如果假以军统之名,能使蒋委员长所在的重庆在空袭中减少损失,确实是大功一件。 而且,杨天风拿出的图纸资料中不只是有雷达,还有苏制m1939型37毫米高炮,这已经是苏联与日本缔约后,将要断绝的武器供应。 由于杨天风的大力贡献,以及所促成的技术交流,使永城根据地、大后方的军工生产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枪炮钢、特种钢的质量已经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虽然制造大口径的线膛身管火炮还有很大困难,但象m1939型37毫米高炮这样的武器,利用图纸仿造,事半功倍,还是能够完成的。永城根据地的兵工厂,便已经进行了成功的尝试。 都是防空器材,马玉名明白了杨天风的意思,这也确实是大后方现在,以及将来所要面临的重大考验。 “杨兄执意要打张岚峰,是不是想争得正式的番号?”马玉名叹了口气,杨天风已经拿出了足够的筹码,他也只能作最后的努力。 “有那样的心思,但却不是全部。”杨天风轻抿了一口酒,缓缓说道:“更主要的是,在豫东不能留下隐患。张岚峰惯于首鼠两端、见风使舵,即便反正,凭他的那些部队,对日作战也是指望不上。这样一来,他们不仅白拿粮饷,在危急时刻,我还要提防他们暗插一刀。” 停顿了一下,杨天风继续说道:“我选择的战友是能打的,抗日坚决的,比如骑一师、骑十四旅,还有第三集团军,可不要张岚峰这样的王八蛋。马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马玉名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杨兄思虑长远,说得也很有道理。好吧,我让手下把工作重点放到张岚峰那几个下属身上,希望能有些效果。” “有没有效果,还不是战报上看。”杨天风淡淡一笑,说道:“张岚峰的人马只要敢从商丘出来,就难逃被消灭的下场。大胜之后,我可以在战报上有所表示,某某军官战场反正之类的,也算马兄的工作没白做。” “多多感谢啊!”马玉名举杯示意,说道:“此番豫东大胜,马某定向戴老板说项,为杨兄争取这个新七军的番号。我啐,张岚峰算个什么东西,他也配当军长?” 马玉名口风大转,杨天风心中暗笑,举杯与其碰了一下,以后的谈话便融洽许多了。 “杨兄连战连捷,接连光复失地,这宿州专区是不太合适了。”马玉名思索着说道:“豫皖边区嘛,比较含糊,但却很有伸缩的空间。国府正在实施军政一体,杨兄可争取一个行政上的职务,凭宿州专区的政务班子,凭三纵的实力,应该问题不大。当然,杨兄很快就是豫皖边区游击副总指挥,孙桐萱是不大管事的,与杨兄的关系又很好,在政务上他不太可能与杨兄争。如果能攻下开封,豫东豫西分别驻防,那就更不会有什么冲突了。” 第二百章 会战设想 “顺其自然吧!”杨天风顿了一下,笑道:“我倒是向卫总司令提出过一些类似的建议,他已经升任豫省主席,要实行的话,想来是不难的。如果他没这个心思,我就搞好宿州专区,有些县可还没光复呢!” “杨兄东征西杀,功劳是不用说的。看全国战场,能不断光复国土,痛歼日寇的,三纵算是非常突出的队伍。”马玉名沉吟了一下,说道:“这得到番号便与地方部队不同了,听命调遣恐怕不是杨兄所愿吧?” 杨天风点了点头,说道:“不是我要据地自雄,而是基础在永城,军工、冶炼、制造等产业离不开我。听马兄这么一说,要不要番号倒不必着急了。” 马玉名深表赞同,杨天风的三纵固然是倚仗,军工生产制造更是使他能在周边部队挺直腰板说话的资本。 “豫东战役——不知道杨兄准备打到什么程度?”马玉名不无顾虑地提醒道:“如果把日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怕是要战事不断,连喘息休整的时间都没有了。” “倒不是非要大规模休整。”杨天风比较自信地说道:“现在我军也没有全部出动,比较象轮战的性质。兵员补充嘛,可以从联防队招募,他们都经过了一定的军事训练,会很快形成战斗力。” “卫总司令是怎么个意思,这可是第一战区的战事,打胜了也为他增光添彩。”马玉名问道。 “现在倒是给了很多援助,第三集团军的两个师过河参战,也是战区司令部的命令。还有弹药物资,拔付的数量也不少。”杨天风微微一笑,说道:“但最后的决心嘛,卫总司令还是很慎重的。否则,他会调豫北晋南的二十四集团军南下参战,或猛烈破击平汉线,以策应豫东会战。嗯,现在只是战役,还称不上会战。” 马玉名想了想,轻轻摇头,庞炳勋的第二十四集团军按国府命令是奉调华北敌后战场,与八路军争夺华北地盘,不可能轻易南下。 “其实,就目前的态势而言——”杨天风走到桌前,示意马玉名上前观看,他指点着地图介绍道:“第三集团军有三个师,再加上骑一师、骑十四旅和三纵的人马,总共有五万多兵,连续歼灭日军后,豫东、豫西的敌人已经抽调不出足够的机动兵力。开封、商丘这两大据点,也因为淮阳光复而处于被切断联系、陷入孤立的危险。因为豫北日军的统属关系,即便能南下作战,兵力也不会多;徐州方面呢,最多能调来一个联队。即便卫司令长官不再增派部队,我军也有进行豫东会战的实力。” “至于以后——”杨天风的手指在陇海路以南停了下来,显得有些犹豫,最后把手指点向了皖西,“如果时机成熟,应该沿平汉铁路南下,与皖省桂军夹击此地,则将对武汉日军构成威胁。” “南下而不是北上?”马玉名有些意外,但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杨天风与廖磊的关系也不错,光复皖西的固始、光山、罗山、商城等县城,进而完全控制信阳,廖磊应该会比较积极,而杨天风寻找战友的原则便是能打、抗日坚决,乌七八糟的队伍他可是看不上。 只不过,这个设想有些惊人,武汉周边的几大战区都不敢有威胁武汉的战略,杨天风现在统共只有一万五六千的人马,却有如此雄心。 “武汉割裂了几大战区的联系,使我军处于分散对敌的被动状态,抗战要有根本性扭转,非在此取得决定性胜利不可。”杨天风说到这里,自失地苦笑了一下,说道:“设想而已,马兄不要外传,倒让别人笑话杨某痴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 “杨兄有此雄心壮志,可让那些只知被动防守的战区司令汗颜啦!”马玉名伸出大拇指,“有志者,事竞成,我看好杨兄,定能成为无双名将,抗战之中流砥柱。” 杨天风叹了口气,说道:“马兄谬赞了。咱们还是先顾眼前,张岚峰手下的宋克宾等人,反正的可能性很大,马兄多做工作,此时也正是好机会。如果能成功说服其中的某个,我的作战计划将是这样的——” “妙啊,真是高明。这样,我马上派人,也要参加袭攻商丘的军事行动。杨兄,你不知道——”马玉名越听越是兴奋,连连称赞不已,如此奇思妙想,如此连续穿插,恐怕也只有杨天风敢想敢做。 ………… 淮阳大战的结果出乎日军意料,不仅仅只是丢失了重镇淮阳,黄河防线也失去了作用,趁胜进攻的国×军部队在兵力上更是雄厚。 而商丘的日军更感威胁,只好命令太康守军弃守,其他据点也抽调人马,向柘城集结,以守住商丘的南大门。同时,他们向徐州求援,并命令张岚峰的部队南下柘城,增强南面的兵力。开封日军也收缩兵力,以应对渡河参战的第三集团军。 太康光复,郭支队东进柘城,贺粹之留一团驻防,其余人马继续北上,再攻睢县,在西面威胁商丘,并试图割断开封与商丘的联系;周遵时率二十师全军渡河,轻取尉氏,再攻通许,作出再度围攻开封的态势,牢牢牵制住了开封日军。 日军作出的布署也算是当时情况下的最好选择,但他们没想到杨天风的作战计划如此连贯,国×军的连续作战几乎没有停顿。 兵贵神速,只是抢先了半天时间,且是连夜行动,战役的主动权便牢牢地把握在国×军手中。太康虽弃守,但太康日军却未能进入柘城,而是在柘城以西遭到了蒋支队一个大队和骑一师第二旅共四千余人的伏击猛攻,六百多日军几乎被全歼,只有寥寥数人逃脱。 而张岚峰决定派第一路军、第二路军、第三路军共一万两千余人南下作战,以增援其老家柘城时,柘城已经被蒋支队、骑一师第二旅、八十一师第一旅所重重包围。 就快这么一步,日军的设想便全部落空。太康日军弃守县城,却被全歼,未能加强柘城的兵力。张岚峰的伪军更是未能进入柘城,又落入了杨天风围城打援的陷阱。 …………… 第二百零一章 反正,袭商丘 感谢happyjim...,长河日出1,胖吨,摩人,就来看看,狼牙棒棒,宫崎俊,喜欢小说不是我的...,上高广苍穹等书友的和。 ******************************************************************* 月亮渐渐的升高了,大地沐浴在一片皎洁柔和的银光里,宁静而又深远。轻风掠过,树叶摇曳着发出一阵响声,象是在交颈低语。 勒马乡后皇楼的大宅院内,月光同样静静的流泻下来,给人的感觉却象脱离了整体而单独存在一般,不是皎洁和柔和,而是惨白和冰冷,沉寂而又荒凉。 戒备是森严的,气氛是紧张的,一切都在肃静的进行着。寨楼上站满了士兵,没有了虚张声势的吆喝和玩忽职守的调笑。一个个屏息噤声,不吸烟,不咳嗽,借着朦胧的月光窥视着远处。 从门口到大厅这段不长的甬路上,布满了卫士,三三两两站在屋角和树下的阴影里,不走动也不说话,活象陵墓前的翁仲。人们偶尔说话,也是窃窃私语,生怕惊动了什么。 大厅的中央悬挂着一盏汽灯,发出咝咝的响声,由于各个房子里灯光昏暗,越发显得这里明亮耀眼,光芒将厅房里的各种摆设涂上了一层淡淡的惨白色。 宋克宾坐在大厅正中八仙桌旁边的红木椅子上,左手搭着膝盖,右手扶着桌上的宣窑盖碗,碗里的茶已经冰凉,他却没喝一口。 突然命令他率第一路军前往柘城增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剿×共救国军的战斗力别人不知道,他却是一清二楚。而当面的不仅有国×军,还有三纵,突然崛起、连日本人都接连吃亏的部队,他也是知之甚详。该如何应对呢,严峻无情的时间在逼迫着他尽快做出决定。 宋克宾早年在西北军任职,历任国民联军第6军少将军需处长、安徽省财政厅长、山东省政府委员兼财政厅长、军事委员会参议,抗战爆发后又任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部高级副官,、豫东游击司令、河南省第二区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后来为同是西北军一系的张岚峰所拉拢,任剿×共救国军第三路军司令。 而象宋克宾这样出身西北军派系的军官,在张岚峰的手下有不少,第一路军司令曹大中,第三路军司令孙敬轩,还有很多低级的官兵,在抗战初期的华北和徐州战场被打散的溃兵,被张岚峰所搜罗。 宋克宾慢慢站起身,沉重的踱了几步,随即又站下,无意中抚摩了下盖碗。一直守候在大厅门口的卫士轻捷的走了进来,将新茶轻轻放在桌上,垂手站立,等待着他的吩咐。宋克宾没说什么,只是略偏了偏头,卫士收起凉茶,悄悄退了下去。 如果说抗战初期的日军势如破竹、兵锋难挡,象宋克宾这样丧失了信心,或是暂且求安,转而当了汉奸的人并不在少数。 但宋克宾还良知未泯,不象张岚峰,把神圣的抗日民族解放斗争当成了个人创业的黄金时代,在民族杀戮的血泊时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死心塌地的投靠日本人。 形势的突变,日军在豫东烧杀抢掠所积郁在宋克宾心中的激愤,以及军统人员的策动,再加上非常好的时机,使宋克宾反正之心复炽。 宋克宾站在台阶上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心情烦乱不堪,虽然在心底一再让自己保持镇定,但却很难保持固有的心态。 这时,他的亲卫队长李宝泰轻手轻脚走了过来,带着按捺不住的喜悦说道:“司令,黄参谋长回来了。” “哦,快请。”宋克宾精神一振,他把衣襟一拉,站得更稳当些,迅速恢复了固有的威严。 宋克宾坐在主位上,迎着汽灯的亮光,脸上闪着乌亮的光彩,注意地听着参谋长黄国义的叙述,既不打断对方的话,也不表示什么。 “他们已经答应第一路军反正后以独立旅的建制并入第三集团军,归孙桐萱节制。卑职认为,您只要振臂一呼,响应义举者不乏其人。”黄国义说着脸上带上了一丝嘲弄和鄙视,“曹大中和孙敬轩嘛,卑职觉得可不先与知会。等咱们反正后,您一封书信说动他们,岂不是大功一件?” 宋克宾腾的站起来,快步走到窗前,迎着吹拂的夜风,蹙眉沉思。半晌,他蓦地转过身来,象只振冠欲斗的雄鸡,“没错,曹大中与孙敬轩也对张岚峰很是不满,反正的可能是很大的,但我们一定要抢这个先。张岚峰,嘿嘿,想让咱们去保他的老家,为他火中取栗,如意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可谁也不是傻瓜。” “国×军能攻取开封,光复淮阳;三纵能迅速崛起,屡挫日寇。咱们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黄国义叹了口气,“现在的豫东形势,日本人恐怕没有什么好办法,失利已是必然。 “只能从远地方调兵,确实缓不济急。”宋克宾点头赞同,口风一转,又昂然说道:“咱们是中国人,与鬼子势不两立,反正之心是早就有的,只不过在苦忍待机罢了。” 黄国义连连点头,这话说得才对,哪能是形势所逼,被迫反正呢? “司令——”黄国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老话题说了出来,“虽然咱们都是出身西北军,与第三集团军算是同脉,可第三集团军在国府眼里也是杂牌,未必如杨天风这样的新秀吃香啊!” 宋克宾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我何尝不知。但杨天风太过强势了,投了他自然是吃喝不愁,可要想继续握有兵权,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黄国义张了张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对这个决定,他是持保留意见的。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杨天风势头正盛,宋克宾却要投靠孙桐萱,实在不是什么高明的选择。 屋子里沉默下来,宋克宾走到窗前,把窗子开得更大了一些,微微探出身子,透过朦胧的月色,扫视着这座笼罩在森严气氛里的大宅院。 水涨船高,第三集团军以前是杂牌,但连续取得的战绩却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而且,杨天风的眼界很高,对战友的选择,对投降伪军的态度,都使宋克宾有所忌惮。所以,他思虑再三,才决定投到同系同脉的孙桐萱手下。 不知是被什么响声惊起的树上的小鸟,扑愣了几下翅膀,啁啾了几声,又缩回巢里。所有这些声响,并没有破坏夜的宁静,反而使月夜显得更加宁静、深沉。 …………… 宋克宾的第一路军决定反正,立刻使战局趋于明朗。因为柘城被围而在商丘、柘城之间停止前进、犹豫不决的剿*共救国军,陷入了被包抄围困的境地。 骑一师第二旅立刻出动,从宋克宾所让开的左路穿插至敌后,切断了另两路敌人的退路。由太康东进的郭支队接到电报,转向商丘急进,趁着敌人收缩防守造成的有利条件,一夜急行四十余里,与骑一师第二旅在商丘以南十余里的路河乡会师。骑一师第一旅与贺粹之的八十一师主力也转向急奔商丘。 按照杨天风临时改动的计划,宋克宾率领亲信部队五六百人悄悄后撤,在路河乡与郭支队、第二旅会合一处,共谋袭取商丘。 “两千三百套军装,这已经是极限了,有很多兵——”宋克宾苦笑着欲言又止,他还不太清楚全部的作战计划,但也意识到杨天风所谋非小。 “足够了,其余人马可以穿杂色衣服,拉着大车,装成民伕。”郭松林非常自信地点了点头,说道:“贵部的这几百人需要打散,充当袭攻商丘的向导。” 宋克宾立刻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没有合拢。 马秉忠对此倒是很是平常,三纵的战斗力他是相信的。近三千的人马袭攻商丘,对阵张岚峰仅剩的第四路军,虽然是三千对四千多,所谓的第四路军也肯定不是郭支队的对手。 “我军暂且不动,可郭兄弟就要独力作战一个小时。”马秉忠迟疑了一下,说道:“两军相距五六里左右也应该没有问题吧?只要鬼子的飞机不出动。” “还是以防万一的好。”郭松林淡淡一笑,说道:“马将军放心,我支队坚持一两个小时绝无问题。驻朱八集的日军骑兵第四旅团余部,就交给马将军了。” 骑兵第四旅团是日军的王牌骑兵部队。该骑兵部队在1901年在丰桥编成,曾参加过日俄战争,有正面击败哥萨克骑兵的战例。这支日军骑兵共辖三个骑兵中队,一个机关枪中队和若干直辖单位,齐装满员为一千多人。 但在淮阳,第四旅团的一个骑兵中队和一个机关枪中队被伏击歼灭,其部所剩只有六百多人。 “宋将军,还请你随我部行动,诈城夺门。”郭松林似笑非笑地转向宋克宾,说道:“也请宋将军放心,我部的战力绝不会使你有生命之虞。” 宋克宾慢慢合拢张成o型的嘴巴,挺了挺胸,慷慨地说道:“痛击倭寇汉奸,光复失地,宋某责无旁贷。为国为民,捐躯牺牲乃是无上光荣。” “那咱们就马上出发。”郭松林转向参谋长,“部队换装完了吗?兵贵神速,要是等敌人知道宋将军反正,我们可要功亏一籄啦!” 参谋长点了点头,说道:“部队可以马上出发,直袭商丘。” 郭松林脸上骄傲之色一闪而逝,急行军三十余里,休息不过一个小时,便又能出发作战,自己能率领这样的精锐,真是不自豪都难。 …………… 第二百零二章 激战 兵贵神速,这是不变的兵家真义。 战力的倚仗,更是大胆行动所不可或缺的自信来源。 豫东、豫西的鬼子总兵力并不算太少,但兵力历来是高度分散驻扎,分薄于几十个县,并要在陇海铁路沿线的据点负责防卫。而且,在淮阳血战之中丧失了大部机动兵力,就只能龟缩于少数重要据点,已无力主动作战。 抓住鬼子的这个弱点,杨天风便先置柘城和两路伪军于不顾,命令部队大胆地穿插迂回,直指敌腹心——商丘。这样突然的行动,大大出乎了日军和张岚峰的意料,效果惊人的好。 早八时许,三千多人马化装来到商丘城下,宋克宾骑马赫然在前,趾高气扬地率大队进入城内,立刻刀兵相见,在反正官兵的引导下,向城内各个要害部门猛冲狂攻。 沦陷一年之久的商丘被光复的战火所笼罩,驻防商丘的第四路军措手不及,在凶猛的攻势下仓惶败退,张岚峰和四路军司令罗殿卿率先逃窜出城,向西面朱集狂奔。主将先逃,立刻引起了伪军的崩溃性反应。 日本侵略军占领商丘后,由骑兵第四旅团接替日军第十六师团和混三旅团而长期驻守朱集,掌握豫东八县伪政权,负责搜集军事、政治、经济情报,指挥豫东伪军作战,策划向抗日根据地的扫荡。 张岚峰这条忠狗,临到危急时刻,立刻便想到了跑到朱集向主子求援。朱集(现商丘的梁园区)距离商丘有近十里,不等张岚峰等人赶到,已经闻声而动,派出两个骑兵中队急赴商丘。 日本援军赶到商丘,从西门而入,与郭支队的一部人马遇个对头,在西大街展开了激烈的交火。这时,鬼子才发现对手不仅武器精良,且训练有素,对街巷战尤其擅长,依托房屋、墙垣牢牢地抵挡住了他们的猛攻。而敌人还在不断增加,火力不断增强,攻守之势正在逆转。 急骤如雨点般的马蹄声在城外响起,马秉忠率领第二旅杀到西门附近,两个骑兵团向朱集奔袭,一个骑兵团堵住城门,将鬼子包围在城内。 钢拳、枪榴弹、六零迫击炮、集束手榴弹抛掷,郭松林亲临战线,指挥部队用猛烈的轰击开始了反攻。 朱集,已是一片混乱,枪声、爆炸声、喊杀声、马蹄声混杂,上千骑兵几乎是从天而降,在镇上狂砍乱杀,掀起阵阵腥风血雨。 张岚峰、罗殿卿等人刚刚逃进朱集,喘息未定,杀神便脚跟脚地追赶而至,迅速冲破镇外的防守,直捣日军指挥中心安平寨。 商丘老城区旧称“朱集”,原是明清归德府商丘县东北十八里的一个村庄和集镇。清朝咸丰三年(1853年),朱集修筑安平寨,上有城垛,建有东西南北四门。 1936年,***河南省第二行政督察专员、公署专员兼商丘县县长朱玖莹,下令征集当时商丘县所辖五十四乡的民工,修筑朱集森林寨。抗日战争前后的朱集镇,繁华程度甚至超过历史文化名城商丘古城。当时,朱集镇的镇区面积约三平方公里,是商丘古城城内面积的两倍多。 骑兵旅团长中佐久间少将做梦也没有想到敌人的行动如此迅速诡秘,仓惶组织抵挡,利用安平寨的壕沟、寨墙勉强使两个骑兵团暂时停止了进攻。但中佐久间知道形势危如累卵,两个骑兵中队增援商丘未回,镇上又损失了不少人马,他手中的兵力已经不足三百,这是连勤杂人员都计算在内。 “阁下,援军什么时候能到?”张岚峰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精神,没有了横征暴敛的张狂,象一条被打断脊梁的癞皮狗。 “你的部队呢,你的上万人马呢?”中佐久间狠狠瞪了张岚峰一眼,这才想起,这个无能的家伙还带来了一百多残兵败将,可有什么用呢? 肯定是剿*共救国军出了问题,敌人才能越过万把人的军队,隐秘地来到商丘城下;如果不是商丘告急,两个骑兵中队也不会一去不返;如果不是兵力空虚,朱集也不会被敌人突袭得手……中佐久间越想越恨,恨不得上前踢死这个王八蛋。 张岚峰唯唯喏喏,他不清楚情况,但也意识到是自己的部队出了问题,可这却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骑兵团停止进攻,却并未停止行动,一个骑兵团监视安平寨,提防敌人突围,另一个骑兵团则在反正官兵和军统人员的引导下,对镇内的日伪机关进行扫荡清除。 日军占领商丘后,便设立了“日军陆军特务机关”,该机关受骑兵旅团长中佐久间少将指挥,与开封联络部、商丘领事馆、徐州联络部特务机关发生情报联系。为收集情报,日军在朱集设复兴客栈、协大货站、阳光医院、东方旅社等十个情报点。 别人或许不清楚这些情报,马玉名及豫东的军统人员却是知之甚详。现在,军统在上海正与七十六号杀得难解难分,马玉名早就接到戴笠指示,要尽可能多展开行动,另辟战场。杨天风袭攻商丘的设想一出,马玉名怎能不牢牢抓住,倾力相助? “给徐州发电,给荷泽发电,让他们出兵来援。”中佐久间用低沉的声音发着命令。 敌人的兵力看来很雄厚,周边小据点的人马已经无济于事,匆忙来援只能是被个个击破。 隐约中,传来了哭嚎声,似乎还夹杂着日语的叫骂和哀求。 一个日本兵跑过来,脸色铁青,报告道:“支那人正在把镇内我国的侨民和商人都赶过来,似乎要利用他们作掩护开始进攻。” 中佐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起来,“卑鄙的支那人,要使用蒙古人的战术吗?”说着,他举起了望远镜。 几十个日本人被反正的急于表现的伪军用木棒、皮鞭驱赶着,向安平寨慢慢走来。其中有青壮年,也有老人和女人,还有几个小孩,女人们和小孩都哭嚎起来。 第二百零三章 猛烈攻击(国庆节快乐) 今天三更,感谢朋友们一直以来的支持,顺便能多得点哈。 感谢暗黑伯爵,四海蓝天,阿拉雷勇,老铁公鸡,思飞28,第11号狙击手,书友151219...,那小子上铺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节日快乐,阖家幸福。 ******************************************************************** “哭,叫,用日本话,大点声。”伪军们不断抡起木棍,猛力抽打着,以前见着日本人,都得装得象个孙子,如今可是翻身了。而且人家国×军在后面看着呢,这可是表现苦大仇深、义无反顾的好时候。 中佐一手举着望远镜,一手紧紧握住了腰间的指挥刀,努力抑制着心中的愤怒,不要暴跳如雷。曾几何时,都是支那百姓在帝国士兵面前低声下气或是哀叫呼喊,现在却换成了自己的国人。这是军人的耻辱,不能保护自己国侨民的安全,让他们象奴隶一样受到虐待和羞辱。 “不好,敌人在掘壕。”中佐的惊呼使得身旁的几个鬼子军官也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 是的,骑兵团在逼着日本侨民开始掘壕。掘壕前进、迫近作业,这是马秉忠现学现用的一招。 “迫击炮,射击,射击。”中佐咬着牙下达了命令。 炮弹一颗颗从寨里射出来,轰然爆炸,在日本侨民中激起阵阵惨叫,掀起被炸得零碎的血肉。 马秉忠面无表情的站在墙后,冷冷的观看着这一场杀戮。 杨天风在淮阳便对日本俘虏毫不留情,还对马秉忠等人说过:这就是战争,容不得半点仁慈。日本侨民不能让鬼子放弃顽抗,但这些侨民也不是无辜的。他们或许没有直接动手杀人,但他们在中国土地上作威作福的生活,却是吸食着中国人的血汗,掠夺和压榨对中国人间接造成的伤害,可能并不比真正的日本兵少多少。 炮弹轰炸之下,阵地前再也没有能站着的日本人了,地上血肉模糊,有些受伤没死的还在那里呻吟、蠕动。 骑兵旅再次停止了进攻,他们接到了郭松林的电报,一个大队的步兵已经向朱集赶来,攻坚还是交给他们来解决,骑兵旅可以分兵张开警戒范围,清扫周边残余。另外,杨天风率领蒋支队和反正的第一路军正在向商丘疾进,中午之前便能赶到。 再加上由太康方向正急驰赶来的骑一师第一旅,在商丘的兵力已经很是雄厚,马秉忠也放下心来。安平寨的鬼子已是瓮中之鳖,骑兵团攻坚确实不是强项,但扫荡周边却正是所长。 而袭攻商丘成功,剿×共救国军的第二路、第三路军前有二十师一个旅、周团和四支一部阻挡,后路则被完全切断,除了反正投降,似乎没有了其它选择。杨天风看得清楚明白,历史上的反正被大大提前,已经是可以确定的事情。 时间过得很快,十一时许,杨天风率领的部队便赶到了朱集。而此时,商丘古城已经被肃清,商丘火车站被攻取,郭支队的一个大队押解着大批伪军俘虏正在朱集向安平寨掘壕迫近。 数条与鬼子防御正面呈45度角的战壕呈之字形向前曲折挖进,二十米一折,用挖出的土形成城垛口式样的体系,以减少敌炮弹的杀伤范围。 鬼子在不断地用炮火轰击,我军也用迫击炮予以还击,使壕沟向前顽强延伸。伪军俘虏三四人一组,弯着腰,奋力挖掘着,五分钟一轮换,以保证体力和掘进的速度。 只要炮弹不是正好落在壕沟里,生命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但这就得看人品了。鬼子自知末日临头,调集了全部的炮火,不停地开炮,以阻止和延缓对手的掘壕作业。 有受伤的或阵亡的人被抬下来,在后面等着替补的伪军面面相觑,虽然害怕,但在郭支队士兵冷冷的刀枪下,却没有敢退缩的。 哨子一响,又一批伪军拿着锹镐冲进了壕沟,拼命的挖掘起来,五分钟,挨过这该死的五分钟。哨子再响,他们就如蒙大赦般,连滚带爬的撤了回来。 “杨司令。”黄国义犹豫了一下,在旁低声问道:“掘壕作业是一个好办法,缩短了冲锋距离,减少了士兵的损失。除了这个,您是不是还有别的招数?” 杨天风抿了抿嘴角,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攻坚战本就残酷,你有什么好办法,不妨提出来,给你记功。” “卑职没有。”黄国义苦笑道:“对这战仗的事情,属下不甚精通。” 杨天风淡淡一笑,迈步走到众伪军面前,收敛起笑容,冷峻的眼神轮流扫视着这些恐惧、不安交织的家伙。 “你们是不是心里怨恨。”杨天风开口说道:“怨恨把你们当炮灰,冒着炮火去挖掘战壕?”他停顿了一下,再次扫视着人群。 伪军们不敢回答,默默的低下了头。 “没错,你们就是炮灰。”杨天风突然提高声音说道:“以前是给日本鬼子卖命的炮灰,现在是真正中国人的炮灰。” 有不少伪军惊愕的抬起了头,杨天风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别跟我说什么参加伪军的各种理由,那些东西只能成为你们自我安慰的借口。你们征粮给鬼子吃,你们替鬼子维持治安,你们强抓妇女送给鬼子淫乐,你们甚至跟在鬼子后面烧杀抢掠。你们是不折不扣的日本鬼子的帮凶,谁没干过我说的这些坏事,给我站出来,我马上放他回家。” 伪军俘虏们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有些人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杨天风向安平寨一指,“那里有一批畜生,我今天就要全消灭他们,给死难的中国人报仇雪恨。你们干完这件事情,就证明你们还不是铁杆汉奸,还有一颗中国人的良心,还是个有种的男人。愿意当兵的,我欢迎;想回家的,我发路费欢送。你们以后就可以对着朋友和亲戚,或者对你们的后代自豪的一拍胸脯,骄傲的说:老子当年也为打鬼子出过力,不是他娘×的汉奸、孬种。” …………… 鬼子的炮火没有中断,但几条壕沟依旧顽强的向前延伸,象蛛网一样,从两面越来越紧的将安平寨牢牢捆住。 下午三点二十分,壕沟最前端已经离寨墙不过七八十米,总攻的时机已经成熟。 四门山炮,两门步兵炮、十几门八二迫击炮、几十门六零迫击炮都集中在了安平寨的东面,杨天风决定集中炮火,猛攻一面,一举消灭寨中的日伪军。 “预备!放!”随着一声大吼,山炮、步兵炮几乎同时向后猛地一弹。紧接着寨墙上和寨门左近,突然迸发出一朵朵绚丽的火光! 一发炮弹击中了寨楼,受到重创的寨楼在硝烟弥漫中摇摇欲坠,几秒钟后,寨楼在“哗啦”一声巨响后迅速垮掉了! 寨门在四分五裂后又挨了一发炮弹,立刻变得支离破碎,透过硝烟,甚至能看到寨内鬼子惊慌跑动的影子。 炮声一停,步兵便发出齐声呐喊,作势发起了冲锋。而躲避炮轰的鬼子也迅速登上寨墙,准备顽抗。 “开火!”红色小旗猛地挥下,迫击炮发出了怒吼,密密麻麻的炮弹掠过天空,砸向敌人。 爆炸的亮光一个接着一个,在寨墙上面、后面轰然作响,火光剧烈升腾,杨天风再次使用了胶凝******。 鬼子在爆炸和烈火中扑腾惨叫,有被烧得神志不清的家伙竟然一头栽下寨墙,摔死摔残。 在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中,几辆牛车改造的土坦克推了上来。牛车上是几个大桌面,上面用剪下来的电话线绑着几层湿被子,湿被子之间还填有泥土。几个身强力壮的战士在后面推着,走起来轰隆作响,十分威武。 哒哒哒……先是一个火力点喷出了火舌,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枪支在发射,射击口象恶魔的眼睛,一眨一眨发着红光。 炮火继续轰击,轻重机枪也猛烈开火,压制着鬼子的顽抗。一辆土坦克停了下来,另一辆越过它,继续向寨门推进,遭到了更多的火力射击。 “通,通,通!”在土战车的掩护下,三门飞雷炮冒险抵近,发射的炮弹落在寨墙上和寨墙后,耀眼的闪光过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巨响。 炮火造成了大量的烟雾,在嘹亮的冲锋号吹响后,突击队的战士立刻动作起来,从壕沟中跃出,冲进了荡然无存的寨门。 很短的时间内,寨内的鬼子反应过来了,一群鬼子和伪军嚎叫着冲过来,力图把冲进来的对手压回去。 在面对面疯狂的对射中,领头的鬼子军官一头栽倒在地上。这群敌人只是愣了一下,便一边嚎叫一边疯狂的开枪,十几个战士被打死打伤 “嗒嗒嗒……轰轰轰……”突击队也不甘示弱,怀抱的捷克造,手端的霰×弹枪,向着敌人猛烈开火,被击中的鬼子就像笨重的木头那样“仆仆”倒地。 迫击炮调整射角,利用曲射的优势,把炮弹打过寨墙,轰击着寨内的敌人,掩护着部队的冲锋。 爆炸的火光中,纷飞的子弹下,不断有战士倒下,但他们还是倚仗人数优势和顽强拼杀,在土战车的掩护下冲进了安平寨。 第二百零四章 胜利,卫总司令(求月票) 感谢tesia255,berserker_ao,wh8888,闲来一览,嗤魂邪仙儿,a555a,徐小明1,13131321...,陈逸楚,lizards,左先,上高广苍穹,好说先生,云手,玄夜精灵,第十一号狙击手等书友的和,节日快乐,万事如意。 ******************************************************************** 攻坚转成了巷战,可不管是什么形式的战斗,鬼子和伪军的数量太少了,他们被消灭的命运已经确定。 跟在突击队后面的炮兵,推着步兵炮、携带着飞雷筒、扛着六零迫击炮,以“大炮上刺刀”的勇敢精神,近距离轰击敌人的阵地和火力点。由于飞雷炮的巨大威力,使日伪军遭到了惨重伤亡。 下午五时许,天边绚丽的晚霞映红了尚在激战的安平寨。残存的日伪军只剩下几十个,龟缩在最后的据点内,灭亡就在眼前。 最后的战斗应该还是以轰炸结束,正当部队马上准备妥当的时候,一个家伙跌跌撞撞地从据点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晃动着一个白布条,示意不要开枪打他。 很快便有战士把他带到了郭松林面前,“报告官长,我是金翻译官,我要向你们报告情况。”来人行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军礼,然后用流利的汉语说道。 “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鬼子可是要投降了?”郭松林问道。 金翻译摇摇头,带着极其疲惫、颓丧的神情说道:“不行了,他们已经不行了。现在他们正发狂地喝酒,唱歌,跳舞,还向天,倭皇遥拜。他们把掷弹筒、机枪、粮食、弹药浇上汽油点着,准备跳到火里,统统死啦死啦的。” “他们还要跳火?”郭松林有些冷酷地牵动了嘴角。 “是的。有一个兵不愿意跳,军官立刻拿指挥刀把他杀了,连肠子都挑出来了!” “又是这套武士道的鬼把戏!”郭松林冷笑了两声,转头对参谋长说道:“我看可以暂停进攻,节省些弹药。” 六时许,枪炮声在安平寨完全停歇了下来,再也没有一个能站着的鬼子,到处都是三纵的士兵,在火光的照射下打扫着战场。至此,经过激战,我军攻取了豫东重镇商丘,并切断了陇海铁路。 ………… 古都洛阳市位于河南省西部,横跨黄河中游两岸,“居天下之中”,素有“九州腹地”之称。由于洛阳地处中原,山川纵横,西依秦岭,出函谷是关中秦川;东临嵩岳;北靠太行且有黄河之险;南望伏牛,有宛叶之饶,所以“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 在洛阳城内的一所静谧的小院里,月光照着那一朵朵、一簇簇的牡丹,发出了清幽的馨香,苇帘悬垂在廊庑下,真是安静到了极点。 “……利用坑道隐蔽人员,囤集物资,防敌火力袭击。表面阵地上少布兵,坑道内多屯兵。以坑道为依托,利用表面阵地野战工事阻击和杀伤敌人。表面阵地被敌占领后,为保存有生力量和准备配合二线部队实施反击,退守坑道坚持战斗。” “退守坑道的部队,以火力控制或小分队出击的战法,集中力量保护坑道口,坚决阻敌进入坑道。坑道内部队与纵深部队相配合实施反击,恢复表面阵地。步兵、炮兵密切协同,坚守阵地……” 书房内,一个矮小粗壮、蓄着短胡须的****上将正在仔细研读着印刷粗糙的小册子,并不时拿起笔在纸上画着简单的图形。 “以稳定制敌快速;以坚韧对敌强硬;以伏兵破敌锐利;以严明对敌秘密。”上将读到此处,不由得拍案叫绝,“好,言简意赅,切中要害,精妙啊!”说完,上将激动不已,绕室踱步。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个中将走了进来,笑着说道:“总司令,我猜您就没休息,果不其然啊!” “光霱,快坐。”上将赶紧伸手示意,“你送来的真是好东西,这个杨天风确实不是等闲人物,见解精僻,眼光独到。” 卫立煌,字俊如,安徽合肥人,***陆军二级上将。因为他不是“穿黄袍”(黄埔)戴绿帽子(陆大)的将领,只能算是“嫡系中的杂牌”,却是军界人人敬仰的常胜将军。 从孙中山先生卫队中普通一兵,当到***中央执行委员、三星上将、第一战区司令长官、河南省主席!卫立煌将军一生最自豪的是:没有进过学堂门却是陆军大学毕业;身经百战却没有负过伤。但卫立煌虽然是******的五虎将之一,但恰恰是这员虎将却最不为******信任。 郭寄峤,字光霱,卫立煌的同乡。保定陆军军官学校,为第九期炮兵科毕业。曾先后上陆军大学、国防大学将官班继续深造。时任第十四集团军参谋长和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参谋长,全力辅佐卫立煌率部对日作战。 在中条山防御战中,郭寄峤根据敌我双方装备悬殊的实际,重点组织各部队构筑工事,建立侧防交叉火力网,诱敌入山再围而歼之屡屡奏效。敌人虽多次强渡黄河,但都分别被击退。郭寄峤还特别抓了电报电码的变密事宜,尽量不使敌方有破译的可能,而又频频从敌方的广播和电台中获取可资利用的情报。郭寄峤擅长指挥大兵团作战,曾扬威于抗战中,当时有“第一参谋长”之誉。 “总司令是不是有些过誉了。”郭寄峤淡淡一笑,说道:“光凭只言片语,还不足以窥其全貌,不过,这个杨天风确实提出了很多应该能行之有效的战术战法,虽然有些粗疏,但也可以借鉴。”郭寄峤学识很广,也是个骄傲的人,轻易不会服人。 “是的,是的。”卫立煌连忙点头,意识到刚才那样说话有些对参谋长轻视的意思,“光霱,拔冗见日,还需你这个高才呀,杨天风的建议还有些浅薄,看来还需磨炼。要补充完善的话,还需要参谋长这样久经沙场老行伍呀!” “总司令,这是我重新设定的中条山一带的防御布署,按照杨天风所说大纵深防御的构想,我军防线将改为多层次,一线轻步兵尽量迟滞时间,并相对保存力量后撤;二线重步兵依靠山脉等有利地形和强大的火炮进行阵地防御;三线以后为机动兵团,在需要的时候进行不同规模并适合进行反突击。”郭寄峤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另外,调集工兵,在中条山山脉依托原来山洞开挖坚固的坑道工事,并大量储存饮水、粮食、弹药等物资,一旦在外围作战形势不利时,便可以撤至山中与日军周旋。” 中条山位于山西南部、黄河北岸,呈东北西南走向,东北高西南低,横广170公里,纵深50公里,与太行、吕梁、太岳三山互为犄角,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随着山西各主要关隘的相继失守,中条山的战略地位愈加重要。对我方来说,占之,即可以此为根据地,瞰制豫北、晋南,屏蔽洛阳、潼关。进能扰乱敌后方,牵制日军兵力;退可凭险据守,积极防御,配合整个抗日战场。 就日军而言,得之,即占据了南进北侵的重要“桥头堡”,既可渡河南下,侵夺中原;又可北上与其在山西的主要占领地相连接,解除心腹之患,改善华北占领区的治安状况。日本华北方面军视中条山为“盲肠”,必欲除之而后快。 日军侵占山西后,为了固华北、抑洛阳、窥西安,自一九三八年以来曾十三次围攻中条山,但均未得逞。 卫立煌仔细看过参谋长郭寄峤所制定的计划,欣慰地连连点头,“光霱,中条山地区乃关系国家安危之要地,若丢,则你我皆为民族罪人。这个防御布署做得好,如果能切实贯彻,不说是固若金汤吧,最低限度,亦能确保不被日本在短时间内击破。” “总司令放心,我会经常派人下去检查督促,保证落实到位。”郭寄峤郑重回答道:“至于在中条山作战需第十八集团军配合的问题,还需慎重。” 卫立煌受命担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在山西与日军接战多次,受到八路军的支持和策应。所以他对十八集团军的给养,都尽量给予方便,做到公平。 又如:十八集团军在敌后扩充部队和开辟根据地,这都是******所不同意的。但卫立煌却认为这是抗日的实际需要。当时,全国范围内,国、共两党之间,除一、二两战区表现合作外,其他地方,都有摩擦。卫立煌将军以抗日为重,主张国共合作,这一片爱国热忱,竟遭到蒋委员长及其亲信的疑忌。 由于***内部派系之间的权利相争,卫立煌在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兼河南省主席的任期内,连年受到控告。军统、中统特务系统早就以卫立煌“袒护gc*d,怀有异心”为辞,告到******那里。特务头子戴笠将亲信文强安插进来,实施监视,并搜集卫和共产党人往来之间的所谓“材料”。 卫立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汤恩伯、蒋鼎文对河南省主席这一美缺馋涎欲滴,一再告状。老头子也对我与八路军的关系加以责备,又有军统、中统这群特务监视,我真恐是有心杀敌报国,却无力抵挡这背后刺来的冷箭暗枪。” 第二百零五章 增兵大战(求月票啦) 郭寄峤淡淡一笑安慰道:“总司令,不要多虑,您的军事才能是有目共睹的,汤、蒋之流岂能与您相比。时候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卑职告退了。” “去吧!”卫立煌很疲惫的摆了摆手,一想到这些烂事,他身心俱疲,什么兴趣也没有了。 屋内只剩下了卫立煌一人,他慢慢踱步,思绪久久不能平复。 房门一响,郭寄峤拿着份电报又匆匆而来,人没进屋,已经兴奋地扬着电报大声说道:“司令,大捷啊,豫东大捷,光复商丘……” 卫立煌眨了眨眼睛,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一把抢过电报,一目十行地浏览,脸上露出笑容,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啊!”卫立煌兴奋得不能自已,在地上急走,手中晃着电报,“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淮阳刚刚光复,又攻克了重镇商丘,豫东形势天翻地覆,天翻地覆啊!” 郭寄峤连连点头,等卫立煌稍微沉静下来,才开口说道:“总司令,这是孙桐萱转来的杨天风的电报,希望调兵增弹,迎战日军的反扑。看来,他们是想打到秋收以后。” 卫立煌经此提醒,也冷静下来,快步走到墙上的地图前,思索片刻,询问道:“参谋长,你看应该如何行动,才能有力地策应豫东作战?” 郭寄峤已经走到卫立煌身后,看着地图,脑中急速转动,见长官询问,沉吟了一下,使自己的思路更加清晰,缓缓说道:“日军的反扑最有可能是来自陇海路和平汉路,电报中杨天风也表示了忧虑。徐州日军,他在电报中的意思,似乎可以抵挡,那就只剩下了平汉线这一路。我看,可以令豫北部队南下参战,再令第三集团军全军东渡,会攻开封。另外,太行、中条山驻军也要出动,牵制日军。十八集团军嘛,似乎也可以参战助阵。” 卫立煌轻轻颌首,说道:“日军的黄河防线已近崩溃,我军的河防部队可东渡参战。命令陵川庞炳勋部向平汉线破击,命令濮阳高树勋部威逼荷泽,命令豫北林县孙殿英新编第五军南下,命令中条山唐维源第三军出击晋南。另外,再调孙连仲第二集团军至少两个师,急赴郑州,过河参战。” 孙连仲的第二集团军历经华北、河南抗战,在台儿庄、武汉会战中都表现不错,但伤亡很大,开到叶县、舞阳一带补充整训,是第一战区的预备兵团。此时调动,显示了卫立煌的决心。 郭寄峤听卫立煌调动预备兵团,已经知道卫立煌要决心在豫东豫西展开大战,甚至是要光复开封。从目前的敌我态势来看,主动权确实在握,增兵大战也并不为过。 “至于十八集团军——”卫立煌沉吟了一下,苦笑道:“我给他们去电报,请他们对平汉线、陇海路进行破击,以策应豫东会战。” 此时,也管不得什么通*共嫌疑了,抓住有利时机,如果能光复豫西豫东,巨大的功劳足以抵消一切罪名。 郭寄峤深知此理,也就没有反对,但他却提出了另一个问题,“总司令,之前的联合指挥部由第三集团军参谋长刘琛、骑一师师长马彪和三纵司令杨天风共同主持。现在,参战部队这么多,是不是要有所变动,或者由总司令明确授权,以免指挥不灵。” 卫立煌立刻听明白了,原来的联合指挥部中虽然杨天风军衔最低,但他是大金主,与孙桐萱的关系很好,刘琛自然偏向他。马彪呢,从近来的电报,也对杨天风赞不绝口。以杨天风的意见为首,倒也没什么,接连取得淮阳和商丘的胜利不就说明了问题。但新调来的参战部队呢,还能听这个既年轻又官小的杨天风指挥吗? 从战区直接派总指挥也不是不可以,但未必熟悉现在的战场,未必能将已经行之有效的战略战术贯彻到底。而且,临时换帅,可能会引起矛盾冲突,以致将帅失和。 郭寄峤看卫立煌犹豫,大概猜出了他的心思。对杨天风这个后进,卫立煌是很赞赏的,否则也不会向军委会呈文,要给杨天风晋为中将,并任豫皖边区游击副总指挥。 “总司令,就由我去吧!”郭寄峤主动请缨道:“原联合指挥部人员不变,我去就顶个名义,战略战术主要还听他们的。” “寄峤,这话是怎么说的?”卫立煌心中同意,但嘴上却不忍让郭寄峤有被轻视之感,“你是战区总参谋长,自然是你有最后决定权,怎么能全听他们的呢?” “总司令说的是。”郭寄峤点头称是,笑道:“这样,谁对听谁的,您就放心吧!” 卫立煌这才展开笑颜,与郭寄峤又仔细商议起来。 …………… 夜色已深,商丘城内却喧嚣不静。 先后反正的剿×共救国军有一万两三千人,此时除第一路军外,全部被缴械,成为了运输大队。再加上从鹿邑、毫州开来的大批联防队、支前队,正在把棉花、粮食等物资向南转运。 袭攻商丘成功,缴获之丰令杨天风等人喜出望外。不仅仅是一万七八千剿×共救国军的武器弹药,日本人给他们配备的上百辆汽车,还有城内、车站仓库内的大量的皮棉和粮食。 至于张岚峰等汉奸头子横征暴敛的私财,杨天风得了一半,另一半则分给骑一师、八十一师、骑十四旅。 可以说,光复了淮阳、商丘,参战各部队几个月的粮饷都基本得到了解决,缴获的武器弹药更是为补充、扩充提供了有利的基础。甚至连更长远的冬衣问题,也不再算是什么大的困难。 “顶多再坚持二十多天,秋收就能保证完成,咱们的物资会更充裕。”马彪率骑一师第一旅半夜才兼程赶到商丘,不顾人困马乏,立刻与杨天风进行了下一步行动的商议。 杨天风深夜未眠,正等着战区的电报,对马彪的意见不置可否,而是淡淡地笑道:“马兄想得很好,但是否能实现,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毕竟日本鬼子不是死的,他们会作出如何反应,战区又会有什么力度的支持,都很关键。” 第二百零六章 四方协力(第一更求月票) 照旧是三更,嘛,多多益善。 感谢秋天的风声,宝贝猫猫,湖月泡蘑菇,左先,嗤魂邪仙儿,peter咖啡,书友130516...,笑语闻声,shukeche...,黑骑士无奈,行者恒心远,小刀冷,笑语闻声,第11号狙击手等书友的,祝朋友们节日快乐,万事如意。 ******************************************************************** 马彪看了一眼粗略的缴获清单,显然是有些不甘,倒不是对杨天风的分配,而是对秋收后的巨量物资。 “骑兵消耗大,需要的物资多,这我是知道的。”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说道:“即便不能守住商丘,秋收还是一定要保卫的,马兄对此不必发愁。” 马彪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说道:“骑兵的补充很难,特别是马匹和好骑手,青海太远,运输的困难极大。所以,骑一师才要新建步兵大队,这还要杨兄弟多多施以援手啊!” “步兵大队以一千五百人为宜。”杨天风一口应承下来,“武器装备是足够的,训练教官我也可以提供。至于马匹,我这边可以不要,都给骑一师。” “不,不,事情不是这么办的。”马彪连连摆手,说道:“马匹我可以接收一些,但其他的物资便要削减,或者不要。没有补偿,我是万万不能白拿的。” “马兄客气了。”杨天风也不谦让,他固然不想组建已经落伍的骑兵部队,但也不想白白吃亏。 “张岚峰死了,他的那些人马堪用吗?”马彪觉得若是能直接收编,倒是比新招的兵能更快形成战斗力。 杨天风想了想,说道:“不可尽数收用,汰弱留强之后也最好是打散作为部队的补充,而不是单独成军。那些地痞流氓、土匪盗贼,还有为恶较大的官兵,我准备镇压一批。这些家伙若随意遣散,也一定是麻烦,不是再当汉奸,就是祸害百姓。” 够狠!但马彪对此却不以为然,杨天风说得有道理,从长远来看,这豫东豫西都将是他们的地盘,不安定因素早除早利索, “陇海铁路很有威胁,要全部拆掉。”马彪得到了杨天风的建议,也对补充兵员有了底,便又关心起鬼子的援兵来。 “已经在拆了。”杨天风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明天会动员更多的百姓,拆路的速度会大大加快。” 杨天风并没有命令根据地的部队在永城或砀山破击铁路,他有他的考虑。如果铁路在根据地周边中断,来援的鬼子便可能对根据地构成威胁,光凭陈支队和佟支队,抵挡起来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他想放鬼子进到商丘附近,利用这里的大军与鬼子作战。 至于柘城,六百多鬼子从死守已经变成了守死,八十一师一个旅的兵力,再加上周团和四支队一部,已经把城围得水泄不通。而且,围城部队正在掘壕迫近,攻克柘城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我已让骑二旅第一团,与蒋支队两个大队,前去攻打虞城(现利民镇)。”杨天风停顿了一下,指着桌上的地图解释道:“战商丘而不战于商丘,虞城若能光复,我想在这里与东面来援的日军展开战斗。” 虞城县地处黄河冲积平原的中部,位于华北平原南部,有“三岗,十八固,二泽,一故堤”之说。虽然也是平原地带,但地形却大有可利用之处。 而且,虞城离商丘不过二三十里,只有一百多鬼子和几百伪军驻防,宋克宾、曹大中等人已经写了劝降信,由军统特工送进城内,再有大军压境,伪军很可能反水开城。 由此可见商丘袭攻战的意义,重镇一失,大砣敌人被灭,其他周边的敌人便显出了空虚之象。就象柘城,被重兵围住之后,城外的小据点便会很轻松地被个个击破。 高度分散地驻扎兵力,是日军迫于无奈的选择,谁让他们太贪心,占了那么多的地方呢!同时,也是欺负抗日武装重武器不足,攻坚能力虚弱。但对上三纵,这个弱点便暴露无遗。 占领区实在是太过广大了,以致日军虽将驻军化整为零,驻防于大量的班、排级据点,以求控制占领区。甚至于一个师团只能保持一个大队的机动兵力,可对占领区的控制成效仍就不怎么样。一直到一九四一年中条山失陷前,国、共双方的敌后游击军不但活得好好的,还有心情互相“磨擦”。 马彪看着地图,伸手指了指夏邑,说道:“把这里也顺手攻下,整个豫东便都收入囊中了。” “如果能拿下的话,当然最好。”杨天风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其实,县城或重镇未必就要攻克,又不能种地产粮棉,反倒是乡村更主要。把这些需要驻扎重兵防守的地方留给鬼子,更能牵制他们的兵力。比如开封,政治意义远大于军事意义。就算是商丘,如果形势不利,我们也可以主动放弃。” 马彪似懂非懂,陷入思索。正好,一个参谋匆匆进来,手里拿着急电。 杨天风接过来简单看了看,微笑着递给了马彪,“这下子可好,战区要趁机打一场大会战啦!” 马彪看过电报,长出了一口气,不掩得意的神情,“从淮阳战斗发展到战役,再到现在的会战,皆是咱们的力量推动。如今想来,当初是真的不敢相信呢!看看,调动了多少人马,连晋南、豫北都在策应咱们。” “是啊,这才是共同抗战的样子。”杨天风虽然只是粗粗一看,但其中的兵力调动已经清楚,连十八集团军都要有所行动了。 不得不说,抗战只有各方精诚团结、一致对外,才能令日军顾此失彼,不断被消耗。 以历史上的中条山战役为例,未失守前,中条山的国*军至少牵制了三个师团的日军,使华北抗战形势不致恶化。等到中条山沦陷,华北日军便解放出了这三个师团的机动兵力,冈村宁次这个厉害的家伙再上任,采取一系列新的手段和战法,立刻使华北八路军进入了最艰难的时期。 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但有时候就是难以遵循,特别是涉及到本集团利益的时候。 而针对目前的局势,各方都有些出乎意料,日军在调兵遣将,卫立煌在增兵助战,杨天风也发动了自己的关系,命令佟支队和宫山大队等游击武装,并协调大别山根据的桂军、路东的新四军,向津浦线施加压力,最大限度地牵制日军。 ………… 第二百零七章 无题 武汉会战后,日军成功进占武汉,但此时日军已处于过度延伸状态,其多数常备与a级后备师团,均已投入前线,犹未能摧毁我军主力,且虽然精华区业已损失大半,重庆当局仍不准备接受日本的和谈条件,日本发现他们陷入了他们一直想避免的持久战深渊。 日军此时的选择是停下来,一面巩固占领区,一面采取局部攻势,以施加压力于国民政府,冀望国民政府同意和谈。 这种策略基本上只是重弹南京攻陷后的老调,可情况对日军却更恶劣,占领区大了至少一倍,日军既缺乏实力全面控制占领区,又缺乏足够的预备队。如果说在一九三七年底日军采用这种策略是明智的话,一年后再重启此一想法就是愚蠢之至。 在决定了战略构想后,一九三八年底日军便开始进行兵力重整,即以大量新编成的独立旅团与b级后备师团开入中国,同原本投入战场的常备师团及a级后备(特设)师团进行换防。换防出来的部队,或开回国内解除动员,或转调关东军对抗俄国的威胁。 按照计划,至一九四零年初,日军在华(除东北)应部署二十四个师团、八十一个独立混成旅团与两个骑兵旅团,地面部队总数将近八十万人。 这兵力数字非常庞大,不仅驻军开销令日本政府颇感压力,占领区的广大也令日军很感头痛。 而更恶劣的情况是日本本土的经济问题。一九三七年初,日本才刚通过了一个以美、俄为假想敌的海、陆军整建计划,总额达二十四亿日元,可才开始执行。中日战争爆发,战费消耗庞大,同时扩军仍得进行,因此,日本央行的黄金准备急速消耗。 至一九三八年底,日本央行的黄金库存(价值仅十三亿五千万元)已消耗三分之二以上。即使如此,当年度为了进行武汉会战,日本陆军仍必须延缓整建计划的执行,才能挪出足够的预算应付战费。 在武汉会战后,日本陆军的整建计划又做了修改,从最初版本的战时四十个师团到一九三八年初的五十五个师团,到一九三八年底,则是目标一九四二年之前完成战时六十五个师团与陆军航空队一百六十四个中队的整备工作。 为了生产并储备足够的装备、弹药、整建计划所需的经费自是节节高升,仅一九三九年的扩军预算便需十八亿日元,日本的财政已经到了临界点。 事实上,日本也积极的想从中国脱身,可其和谈条件超出国民政府的底线甚远,想在此一方面达成突破的机率并不高;另一方面,日本虽在华北与华中试图扶植附庸政府“以华制华”,以帮助日军削弱重庆国民政府的影响力,但由于效果都不怎么样,即使一九三九年扶植建立了汪精卫政权。 所以,日军在整体上是兵力不敷分配,各师团都负有占领任务,要发动攻势就得大幅抽调守备兵力,在无兵接防的前提下,攻势自是不可能持续,换言之,要以大攻势削弱我军,日本人就得大幅增兵,否则能打的就是局部(且不深入的)攻势而已。 日本第十一军司令冈村宁次便体会到这一点,在报告中便认定了外交或小攻势是不可能有用的,必须大幅增兵采取大攻势。可此时日本陆军正忙着生钱去扩军,根本无法增兵前线。 事实上,自武汉会战后日军的“守备化”,就是为了省钱以支撑建军计划,在华日军地面部队自武汉会战后的高峰约八十五万人,至一九三九年七八月,已减少约五万人之多。 常备师团或a级后备师团(四联队)满编约两万两千人,新调入的守备师团(三联队)仅约一万五千人,而一个独立混成旅团则仅约六千人。岗村的想法虽然正确,上头却是不可能接受。 正因为当时的大形势,以及国共敌后抗日部队还大量存在,豫东会战所要迎战的日军部队其实并不是很多。 陇海路以北,离得最近的是荷泽,驻军一个大队抽调两个中队,又招集鄄城、定陶等地一千余伪军闻令南下,却遭到八路军冀鲁豫支队和***保二团的截击。澲阳高树勋的第八军一部南下,威胁荷泽,迫敌回撤。 驻陵川的庞炳勋则指挥第四十军对新乡至安阳间的平汉路进行了破袭战,使日军的铁路运输中断半月之久,其中李振清的106师作战尤其勇敢。 豫北林县(现林州)的孙殿英新编第五军闻令南下,在陵川以东与庞炳勋部会合,威胁新乡。 中条山的唐维源第三军,晋城的第四十五师,也闻令出击,牵制晋南日军。 孙桐萱接到电令后,只留第二十二师一个旅镇守郑州,亲率另两个旅及集团军直属部队渡河参战,与周遵时的第二十师会合,作出围攻开封的态势。 而开封日军丧失了所派出的大量援军后,见形势不妙,只能收缩周边县镇驻军,又有兰考、封丘两地派来的援军,勉强拼凑出三千人,依城与孙桐萱的近两万人马对峙。 各路日军或被牵制,或事出仓促来不及调动,只有徐州日军出动了最大一股兵力。 当时驻徐州的是日军第17师团,师团长平林盛人中将,辖第17步兵团、步兵第53、54、81联队、第17师团搜索队、野炮兵第23联队、工兵第17联队、辎重兵第17联队、通信队、兵器勤务队、野战医院、病马厂等。 很多熟悉日军部队构成的人或许不解,日军中竟然有“步兵团”这样的构成,但这个步兵团与中文的步兵团在概念上却不是一样的。 日军与中国军队一样,标准的配置是师团下属三到四个步兵联队,师团长为中将军衔。 但在战时,也会在师团中,由一至两个步兵联队为基础,加强其他兵种(一般是骑兵、炮兵、工兵等),组成独立单位,单独执行某方面或某项任务。 如果这个独立单位是由两个步兵联队组成的,就是规模较大的旅团,旅团长为少将。 如果这个独立单位是由一个步兵联队组成的,就是规模较小的步兵团,团长为少将或大佐。 所以,实际上日军的“步兵团”和中国的“旅”一样,都是从属于“师团/师”的独立作战单位。也可以说,日军“步兵团”是最小的多兵种混成作战单位。 而第十七师团师团长平林盛人所派出的便是这个步兵团,更准确地说,是派出了这个步兵团的指挥官和其中一部分的兵力,并从各地收缩驻守兵力,终于凑出了这五千多的人马。 一个步兵联队,有三个大队,总人数为三千四百余人;工兵第17联队一部,五百余人;两个炮兵大队,加上辎重兵,共一千余人,有二十四门94式75毫米山炮;再加上每个步兵大队所属的步兵炮、速射炮,这个“步兵团”的火炮数量不算少。 鬼子还为这个步兵团增加了十余辆坦克、二十多辆装甲车,两个车载中队,沿铁路北侧的公路平行进军。这支快速机动的装甲部队,更加增强了步兵团团长田中勤少将的信心。 从各处调动人马,集聚弹药物资,徐州的日军步兵团足足等了四天,才算准备完毕。豫东的形势严峻,日军到底是没敢让轻步兵率先出发。现在,已经不是增援不增援的问题,而是要夺回商丘重镇,并重新打通陇海铁路。为此,第十七师团师团长平林盛人还向田中勤承诺,会继续调动人马、物资,给予出征的步兵团以支援。 四天看起来不多,但已经给了杨天风足够的时间作迎战准备。除以贺粹之的八十一师两个旅、骑一师的一个旅、郭支队和淮阳调来的骑十四旅以逸待劳外,蒋支队和一个骑兵旅则向周边出动,横扫铁路沿线各据点,以商丘为中心,撑开了了一片决战的战场。 同时,只留下一个旅的正规军继续围困柘城,反正的宋克宾的一路军则把周团和四支队替换下来,周团和四支队,以及活跃在豫东的豫东抗日游击大队、民权李馆民兵队、睢县抗日游击大队及鲁豫三支队等,合力作战,使杞县、宁陵日军只能龟缩县城,并光复民权。商丘至民权的铁路也被破坏得七零八落。 由毫县、鹿邑赶来的联防队,以及就地征集的上万百姓,昼夜轮流破袭,把商丘至虞城的铁路全部扒掉,路基平毁,充分显示了民众的抗日热情和伟大力量。 另一处大动土木、显示民众力量的地方是在虞城县(现利民镇)。作为抵挡日军东来的重要阵地,这里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而杨天风也准备在此与日军进行一番较量。 战商丘而不战于商丘,杨天风的思路并不局限于一地一处,倚城坚守也不是在商丘。在外围撑开,具有相当大的回旋空间,不摆单线防御,而是选择重点防守,并保持着相当数量的机动兵力,以作穿插迂回。 第二百零八章 坚守的准备 利民镇老城是明朝弘治九年(1496年)重建的县城,距今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面积约两平方公里,后又将土墙改筑砖墙;明清两代,又对城墙多次修缮。城墙外有护城河,外又有护城堤,周长五公里,堤高约七米,有四个关堤口,是天然的阻击阵地。 如果详细描述的话,护城河并不是一条连贯的围城河,而是由四个独立的小湖构成。护城堤也是四部分,只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正对堤坝的方向是大路和关堤口。这样看的话,也可以把护城堤理解为外城墙,关口则是外城门。 郭寄峤举着望远镜,站在城头四下瞭望,护城堤上尘上飞场,无数百姓正在帮着军队构筑工事、掩体。脚下的城墙也叮当作响,民工们在凿着射击孔。 郭寄峤赶到这里已经有一天了,本着谨慎的原则,在并不太熟悉情况的时候,他没有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同时,他对杨天风等人已经拟定的作战计划也没有什么大的修改。 当然,要说意见完全一致,还不是这样的。比如杨天风并没有如郭寄峤和卫立煌所想的那样大肆攻城掠地,而是集中兵力,对付日军的反扑。要知道在当时,国×军与日军还是很习惯于把地形目标作为胜利的标志。整个豫东日军丧失了主动进攻的能力,象宁陵、杞县、睢县等地,是很有把握攻而占之的。 再比如杨天风只是命令佟支队及所属的游击部队,以及联络新四军和大别山桂军袭扰津浦线,牵制徐州日军的调兵数量和时间,却没有下令破击萧县、永城、砀山段的陇海铁路。 这样做,很明显的目的便是要放日军进来,不想因为铁路中断而使日军把矛头对准永城根据地。这可能有些自私,将使友军部队遭到伤亡损失,郭寄峤在心中对此有些意见也是正常。 但总体来说,郭寄峤认为杨天风的计划也是可行的。下围棋中有先手的定义,先手又分“先中后”和“后中先”,杨天风选择的“后中先”在表面上好象暂时落了后手,但留有后续手段。如果是“先中后”的话,就是先攻弱敌所据的县城,再忙活着调兵与东来之敌较量。 至于具体的作战战术,郭寄峤得承认,杨天风的打法是很狡滑,很先进,并且是很自信的。 依虞城固守,虽然兵力不少,郭寄峤却相信,很少人会有这样的胆量和自信,尽管这只是诱使日军分兵的一个手段。 而在护城堤上构筑的工事掩体,也让郭寄峤十分佩服。平整一面成陡坡,坝上挖沟成战壕,战壕再挖出一个凹形,成为单人掩体。这样,即使炮弹落进战壕,弹片杀伤的效果也降到了最低。重机枪和战防炮的掩体则挖得更深,修得更加坚固,上面用拆卸下来的钢轨覆顶,又盖上了厚厚的泥土。而堤坝的反斜面也构筑了藏兵洞。 特别是四个最为重要的关堤口,不仅用土堆出了类似操手墙的工事,两侧堤上的兵力和武器也密集而犀利,形成的交叉火力令人胆寒。 这次,杨天风拿出了二十挺屠倭电锯,可用弹链供弹、带三角支架的重机枪,决心让鬼子好好品尝一下“希特勒电锯”的滋味。 兵工厂的生产,连战连胜的缴获,再加上郭寄峤所带来的弹药物资,支撑一场大战是没有问题的。 而连续作战的伤亡也不小,主要是骑一师、骑十四旅,三纵的两个支队则从四支队抽调补充,几乎还是齐装满员。但从武器装备上看,骑一师、骑十四旅,甚至后赶来的贺粹之的八十一师,都因为缴获和杨天风不断的供给,而提升了很多。 光捷克造,三支国*军部队就增加了三百多挺,榴弹发射器、霰*弹枪,还有歪把子和掷弹筒,以及部队中的老旧枪枝,都大量地更新换代。 粮饷充足,装备提升,郭寄峤保持谨慎乐观的另一个原因,是看到经历了淮阳血战的部队的士气很高昂,不仅仅是三纵的官兵,骑一师、骑十四旅,甚至八十一师都没有厌战、畏战的情绪。各部队的高级军官也充满了战斗的欲望和胜利的信心,马彪、贺粹之、张占魁对杨天风虽说不上言听计从,但只要杨天风说得有道理,他们便会听从。 对此,郭寄峤也无可奈何,甚至是很理解马彪、张占魁等人的心思。以独骑十四旅为例,继承了西北军装备差的缺点,在未获杨天风的武器援助前,全旅只配有四门迫击炮,六挺重机抢,其余全是马步抢、手榴弹和大刀。 在一九三八年十月进行的周口保卫战中,张占魁不得不从周口以南百十里的村镇,调集了所有的土枪土炮,筹集了大批耙齿、犁面和铁砂,集中了各村镇的炮手、火药手,以弥补火力的不足。 现在,骑十四旅除原有装备外,却已经有了六零迫击炮二十门,捷克造机枪三十挺,另外还有一部分榴弹发射器、霰×弹枪和一批缴获的日式武器。 武器装备的提升是一方面,三纵的勇猛善战、敢挑大梁,也是其中重要的原因。谁不想有一个靠谱的战友,谁不想建功立业,博取抗战英雄的名声呢? 望远镜的视野中,出现了杨天风的身影,他正与骑十四旅的中将旅长张占魁在护城堤上巡视检查。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不断指点着周围的地形地势,看似非常融洽。 坚守虞城(利民镇)的将是郭支队的两个大队、骑十四旅的二十七团和旅部直属的机枪连、迫击炮连,再加上杨天风特别增调的部分炮兵,总兵力近四千。而在城外负责策应、袭扰,并相机里外夹击的,则是骑十四旅的两个团和旅部直属的特务连、学兵连。 有这样数量的军队威胁,日军想越过虞城攻击商丘,侧后方的安全难以保证;要先围困虞城,主力进攻商丘,千八百人想围城又有很大的困难,甚至有被击败消灭的危险;重点围攻虞城,先扫清障碍,杨天风牵制、消耗敌人的目的也达到了,还可以相机转换战场,围绕虞城展开“中心开花”的军事行动。 第二百零九章 晋升(今天照旧三更) 计划很周密,几乎算到了所有的可能性。郭寄峤放下了望远镜,转头望向脚步声响起的后面。 机要参谋匆匆而来,敬礼报告,“长官,战区发来的电报。” 郭寄峤伸手接过电报抄纸,简单看过,淡淡一笑,把电报揣进了兜里,招呼旁边的卫兵,“去把杨将军请来,告诉他,军委会的嘉奖和任命下来了。” 淮阳血战的战报呈送军委会,颁发勋章、通电嘉奖是简单的,但杨天风的晋升却要考虑研究。没等军委会研究出结果,商丘光复、全歼日军和张岚峰所部的告捷电报便又送到了,随后又有第一战区卫立煌催问结果的电报。 军委会不敢再拖,也没有理由再拖,议定了结果上报蒋委员长。结果,蒋委员长极快地签字同意,晋升杨天风为中将,任豫皖边区游击副总指挥,还奖励三纵参战部队二十万元。而且,杨天风、马彪和张占魁还荣获二等宝鼎勋章一枚。 同时,对骑一师和骑十四旅的官兵也有奖励。骑一师立功的营以上军官颁发“民族至上”奖章,骑十四旅团、营、连长等军官也都分别记了战功,颁发奖章,并奖现金若干。 在郭寄峤看来,这似乎在情理之中,却也有些在意料之外。依三纵的战绩,杨天风获此奖励晋升,并不为过。但以一个地方游击部队的长官,担任边区副总指挥,这在全国却是没有先例的。 不管怎样,杨天风已经是中将,与郭寄峤、马彪、刘琛、贺粹之同级,终于在联合指挥部内,在官阶上有了对等的地位。而且,如此年轻的中将,在国*军中算是凤毛麟角了。尽管抗战之后,少将、中将的含金量大幅下降,可也怪不得军委会难以决定。 “因为青纱账起来了,所以鬼子并没有在近期扫荡的计划和准备,仓促调动兵力便不会很多。”杨天风和张占魁视察过了阵地,向城内而来,边走边说,“如果想多准备些时间,又怕咱们占稳脚跟。就徐州这五千多鬼子,还有陇海路北所能调动的小股人马,并不足以占据优势,反倒有逐次添兵之嫌。” “逐次增兵,兵家大忌。”张占魁对此深以为然,说道:“小股人马不集聚一处,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还可以个个击破。” “鬼子还是不敛狂妄之性啊!”杨天风淡淡笑着,“五千人马,将近一个旅团,嘿嘿。” 抗战中,国*军一个战队力强劲的师,也未必有把握抵挡住日军一个联队。不满编的杂牌师,更是连一个大队也无法击败。 日军敢于以五千多人的部队前来进攻,一是倚仗其火力的士兵的战力,二是还调动了陇海路北的单县、曹县、丰县等地的守备兵力,三是陇海线并未完全中断。 杨天风故意没有完全切断陇海路,作出这种姿态,似乎在向鬼子挑战示威,意思是“来呀,来打老子啊,老子不怕你们”。显然,这让鬼子很恼火,很愤怒。尽管津浦线也面临着很大的压力,徐州还是尽全力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机动兵力。 而杨天风也调动了所有力量,连双座侦察机也出动进行了侦察,并在机上重新涂上了日军的标志,准备再浑水摸鱼,偷袭日机。对付鬼子的装甲车和坦克,除了钢拳、反坦克地雷外,还有第三集团军支援的一个战防炮连(六门),以及两门兵工厂最新仿造出来的37mm高射炮。 作为尝试,37mm高射炮的仿造成功,是军工技术的一个突破,兵工厂能够造出身管线膛火炮,无疑是一个里程碑。 至于在淮阳血战中缴获的几门鬼子重炮,杨天风却不准备使用。目标大,移动慢,在没有空中优势的情况下,倒不如雪藏,以便在合适的时候给鬼子以突然打击。 尽管张占魁知道杨天风可能要等敌人到来之后再破击铁路,切断敌人的物资、援兵最快捷的通路,但他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马参战。 杨天风不仅命令陈支队做好了从砀山出击的准备,还从廖磊那里借调了一个加强团,用换防的办法解放出了东线佟支队的一个半大队。如果再加上动员的联防队,截断敌人退路的兵力足有近万之数。 这也就是他之所以信心十足的原因所在,别说五千多日军,便是再多两三千,他也照样要把计划实施下去,这涉及到产业迁移的战略问题。 永城根据地北有陇海铁路,东有津浦铁路,特别是徐州有日军的重兵,可以说是四战之地。而鬼子会越来越重视三纵,以后的战事将频繁而激烈。尽管有芒砀山群这个有利地形,但杨天风早已经有了把军工、煤化等产业逐渐迁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随着所占地盘的大幅增加,这个设想也就有了实现的可能和必要。杨天风看中的是毫州,并已经派人探查、清理、改造毫州老城区地下的曹操运兵道。 曹操运兵道始建于东汉末年,是魏武帝曹操为其军事需要,专门修筑的地下军事战道。南宋嘉熙四年(1240年),黄河决口,亳州城被淹,运兵道被灌淤塞,自此深埋地下数百年未被发现。 运兵道有土木结构、砖土结构、砖结构三种类型,有单行道、转弯道、平行双道、上下两层道四种形式,在地下蜿蜒延伸,似无尽头,纵横交错,犹如一座地下长城,十分壮观。 有这一现成的地下长城,兵工厂如果搬迁进去,空袭便不足为虑。而且,毫州比永城更处后方,鬼子想攻到这里,也很困难。同时,毫州也盛产煤炭,减少了很多原材料的供应困难。 当然,迁移不会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也不会是全部搬迁,或许还将是再建新厂。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也是出于杨天风的谨慎小心。 “鬼子是很狂妄,但实力也不算太弱。”张占魁对此战还比较谨慎,“如果能会集其他地区的小股日军,兵力还有可能得到加强。” “我军也会加强。”杨天风并不想现在就把正隐忍待机的永城根据地的部队告诉张占魁,只是自信地说道:“各路友军正在闻令而动,陇海路以北并不能让鬼子放心地出动驻军。” 正说话间,郭寄峤派来的传令兵赶到,敬礼报告,请杨天风、张占魁至城内指挥部。 ………… 第二百一十章 旧情人 感谢喜欢小说不是我的...,柳轻飞,思飞28,山外还是伤,酷酷一螂,我想远飞2012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 胜利的消息不断传到永城根据地,振奋人心的同时,部队也开始调动,联防队员也动员起来,按照命令向各个地点集结。 “杨天风好能打啊!”赵雨情听到姐姐的招呼,赶忙扔下最新的根据地报纸,小跑过去。 “他?!”赵雨柔心中浮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有本事的男人,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可那种说不清、理还乱的关系,着实令她不好评价。 赵雨情没注意到姐姐的怪异,拿着纸笔记录着实验数据,嘴里还说道:“这么年轻,又有知识,还能打仗,了不起。我在附近村镇上转过,听人们说话,老百姓还是很尊重、信服他的。” “能保一方平安,老百姓当然会感激他。”赵雨柔的回答明显有些敷衍,顿了一下,又说道:“你别再乱跑了,女孩家家的,多不安全。” “我和同学在一起嘛!”赵雨情撇了撇小嘴,说道:“还说我呢,你不是跑得比我还远,差点急死家里人。” 赵雨柔无奈地翻了翻眼睛,自己还真是,教训妹妹都没有底气。 “好啦,我听姐的话还不行嘛?”赵雨情咧嘴一笑,又哄起姐姐来,“再过段日子,咱们一起回昆明,一家子团聚,多好。” 赵雨柔苦笑了一下,随口问道:“昆明怎么样,生活还可以吧?” “其实——”赵雨情犹豫着想了一下,说道:“可惜这里是沦陷区,但治安和秩序倒比昆明要好,人们的精神面貌也不一样。昆明是大后方,人都往那里跑,拥挤混乱,物价飞涨。嗯,鬼子飞机还去轰炸呢!” 赵雨柔有些吃惊,看了妹妹一眼,说道:“我总觉得大后方和沦陷区应该是差别很大的,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可能只是暂时的。”赵雨情转了转语气,说道:“一个偏僻的省份,一下子涌入那么多人,还要为前线提供大量的抗战物资,准备不足是可以理解的。至于物价飞涨,还不是日本鬼子的封锁。不过,这样也比在北平好多了。起码不用成天提心吊胆,连出门都不敢。嗯,等到咱们回了云南,利滇化工厂建起来,便能使物资短缺的情况得到很大缓解。” “建厂到生产,哪能那么快。”赵雨柔摸了摸妹妹的头发,笑着说道:“傻丫头。” “人家可都夸我聪明呢!”赵雨情小鼻子皱了皱,听见门响,转头看了看。 “找我的?”赵雨柔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转身走了出去。 在外面,赵雨柔看到了正等着她的翟秀儿,感到很意外。 翟秀儿成亲,赵雨柔背着妹妹跑去祝贺,两人也就见过这一面。再见面儿时,翟秀儿已经是少妇的模样儿,脑后是传统的圆髻,衣服却是新的花色,脸上的茸毛也褪去,笑容是幸福快乐的。 肖四转为治安官,根据地内的联防队、治安员都归他管辖,还有更专业的内务部队。翟秀儿也成了官太太,走到哪里都是恭敬的面容,都有人打招呼,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柔姐——”翟秀儿上前拉着赵雨柔的手,亲热地寒喧。 赵雨柔也为翟秀儿感到高兴,她对肖四的禀性还是了解一些的,觉得不会亏待翟秀儿。而杨天风把肖四调到后方,她也觉得没什么,她真的不敢想象翟秀儿成了寡妇,成天以泪洗面的样子。至于其他的官兵,正象杨天风所说,不太熟,也看不见,心里的难受也就没那么厉害。 “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啦?”赵雨柔故意嗔恼地取笑翟秀儿,“成亲了,度蜜月啊,就把我忘了吧?”说着,摸了摸翟秀儿脑后的圆髻,“呵呵,圆丢丢的,睡觉是不是都不用枕头啊?” “哪有!”翟秀儿脸红了一下,拉着赵雨柔坐下,解释道:“你们这里可不好来,岗哨、盘查严密得很,肖四也不敢乱作主张,随便让人进来,怕惹杨长官生气呢!” “嗯,这倒是说得通。”赵雨柔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定是你央磨肖四,他才开了绿灯吧?” 翟秀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倒也不全是,他也愿意让我来一趟,跟你说些重要的事。” 哦?赵雨柔挑了挑眉毛,并不以为意,肖四和翟秀儿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翟秀儿象做贼似的四下看看,见屋内没有别人,才挽着赵雨柔的胳膊,缓缓说道:“外面来了个日本女人,让人捎了信来,要见杨长官。肖四和下面人不知道怎么处理,便把事情报告了杨长官。你知道杨长官怎么处理的?” 日本女人?赵雨柔微皱着眉头,示意翟秀儿继续往下说。 “杨长官发来了电报,让把日本女人蒙上眼睛接进来,安置在百善镇,好吃好喝地照顾着,等他回来再处理。”翟秀儿看着赵雨柔的脸色,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信里呀,还有一张照片。没想到,日本女人也有顶漂亮的。” “年轻嘛?”赵雨柔眉头不展,随口问了一句。 “啊——”翟秀儿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说道:“看起来和咱俩差不多年纪,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照的。” 赵雨柔沉思着,半晌没说话。 翟秀儿捏着手指,等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杨长官在日本留过学,认识个日本女人也不稀奇。可现在和鬼子打着仗,这个女人突然来,就有点不对劲儿了。肖四也觉得不简单,担心,担心鬼子在使美人计。” “杨天风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吧?”赵雨柔的口气并不十分确定,“你不说了是蒙上眼睛,他也是防着呢!” “杨长官不是为了柔姐而大变嘛!”翟秀儿抿了抿嘴,说道:“听肖四说的,杨长官自从和柔姐在洞房——他那个就变得很厉害。肖四跟我说,现在的少爷和以前的少爷,差不多象变成了两个人似的。” 变了,确实是变得很厉害。赵雨柔垂下眼睑,回想着桩桩件件。肖四说得并没错,若与她初见的杨天风相比,到现在确实是判若两人。难道一个女人真有这么大的能量和影响? “家里的大奶奶是不管事儿的,杨长官干什么都行。”翟秀儿继续说道:“要说能管得了杨长官,除了柔姐就没别人了。对柔姐,杨长官可是真心实意的。所以,所以——” “要我让他不去见那个日本女人?”赵雨柔猜测着反问道:“有用吗?我不信什么美人计,杨天风会为了一个日本女人去当汉奸,我也不信。” “有没有用,试试总没坏处吧?”翟秀儿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赵雨柔面前,“柔姐,你看,这就是那个日本女人。要说长相,也算好看啦,可比柔姐,她可差远了。” 赵雨柔瞅了一眼,照片上的女人确实称得上漂亮,而这还只是照片,要是真人,再梳妆打扮——关键是气质,日本女人的温婉柔顺她是有所耳闻的,这可比自己强啊!赵雨柔凝视着照片,觉得自信不足,半晌没吭声。 “说到底,她也是个日本女人。”翟秀儿的话好象在给赵雨柔打气鼓劲,就好象闺蜜和好朋友在商量如何击退小三,“杨长官要是留下她,名声太不好。在身边时间长了,也难免受她影响。辛辛苦苦创立的基业,要是因为个日本婆子而毁了。你想想,受苦的该有多少人?” 赵雨柔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一动,翟秀儿已经把照片收了起来,还嘟囔着,“肖四还得放回信里,他可是很怕杨长官的。” “柔姐。”翟秀儿见赵雨柔已经算是默认答应了,便伸手指了指墙边,笑着说道:“这些都是我拿来的好吃的。事情呢,你也别着急,先想个办法。等杨长官回来,肖四便会提前通知。” 赵雨柔苦笑了一下,心里有点乱,但蓦然有些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杨天风对根据地的稳定和发展是至关重要的,而她能使杨天风不走邪路,不为阴谋所乘,这也非常关键。 …………… 窗外秋风萧瑟,半干的枯叶沙沙作响。 杨天风半倚在椅子中,微闭着眼睛,脑海里在翻腾思索。 香取小忍!确实是他在留学时遇见的日本女孩,那时只有十六岁,纯洁天真,是他所长住的旅馆老板的小女儿。两人有过一段谈情说爱的经历,可后来—— 此杨天风非彼杨天风,在回忆起香取小忍的模样儿时,才发现不仅名字象,长得也很象《精武英雄》中的山田光子(扮演者中山忍)。应该说,那俏丽可人的模样和小鸟依人的仪态确实征服了不少观众,包括杨天风在内。 但要说因此就让杨天风魂不守舍、心飞神往,那还不是真的。杨天风想的更多的是他以为已经死去的香取小忍又突然露面,背后有怎样的阴谋诡计。毕竟,他与香取小忍的事情,宫本也是知道的,在东京还开过他俩的玩笑。 第二百一十一章 走私不贩*毒 乱我心智?那宫本可就太小瞧本少爷了;刺探情报,香取小忍会变成美女蛇似的特务间谍?诱我投降,这种可能性好象不大吧? 杨天风收到肖四的电报时,初始的震惊过后,便仔细地思索过。他不想让日本人知道他不在永城根据地,所以才决定把香取小忍接进根据地,封锁联络后软禁起来。 思来想去,杨天风并没有什么确切的结果,也不想再费脑筋。糖衣炮弹,老子可不在乎,糖衣吃了,炮弹给你打回去;美人计,老子会听女人的枕边风嘛?老子只会用中国男人的武器征服美人,把美人打翻在地。 杨天风不禁露出男人的那种坏笑,轻松自得地哼起歌来。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老子没被枪炮打败,一个日本女人还能是洪水猛兽? “杨兄,好兴致啊!”马玉名隔着镂空的窗户便打着招呼。 “恭喜,恭喜。”进了屋,马玉名便笑容满面地拱手祝贺,嘴中啧啧有声,“国*军系统中最年轻的中将啊,实在是了不起。” “马兄太客气了。”杨天风起身还礼,肩上的两颗星星分外显眼,“什么中将少将的,不过是虚名而已。” “那可不一样,这是对杨兄的嘉奖和表彰。”马玉名看起来心情不错,杨天风也不以为意。 袭攻商丘,并不只是军事上的胜利,设在此地的日本特务机关也全部摧毁,还杀死俘虏了很多日本特务,缴获了很多文件资料,这功劳无疑要算在马玉名等人的身上,获得军统的嘉奖和提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杨天风坐下,叫勤务兵端上茶水,和马玉名闲聊了一会儿,等着马玉名说到正题。 “杨兄,袭攻商丘时缴获了一批鸦×片是吧?”马玉名终于说到了正题。 “是啊!”杨天风对此也没什么隐瞒,说道:“马兄对根据地的政策应该知道呀,鸦×片是禁种禁抽的,没收以后要制成吗×啡以供医院使用,而且有严格的管理条例。” 吗×啡是临床上常用的麻醉剂,也是战争中军队的必备药物,士兵受伤使用它可以镇痛,特别是创伤、手术、烧伤等引起的剧痛。当时的中国×军队中药品缺乏,产生了很多奇怪并有害的镇痛手段,甚至有很多伤员是活活痛死的。 “缴获就缴获了,没收就没收了,没有什么关系。”马玉名笑着摆了摆手,沉吟了一下,说道:“杨兄有所不知,这批鸦×片是外销的……” 当时的走私鸦×片、军火都是在明里暗里不断进行的。有的人只是为了生计,加入一些私小的组织,做些小打小闹的生意,而也有人走借此大发国难财。 看到日益严重的走私问题,已经开始影响国统区的经济,不同势力为了其中的利益明争暗斗,蒋委员长开始感觉到其中的严峻性,由此决定成立缉私署,专门来整理这一现象。出于对特务工作的肯定,蒋认为缉私工作非特务不行。因此,戴笠又拿到了一个生财的法宝,而且是理直气壮的进行这一“义举”。 戴笠掌握的缉私署及各省缉私处每年均能缉获大量走私物资。按戴笠与财政部商定的办法,走私物资处理后,军统可以从中提取份额以充活动经费,而因为戴笠的直接操作,实际从中获得的利润可能比想象的更要高出很多。 而为了把缉获的大量鸦×片烟×土变成现金,能更好的从中得到丰厚果实,戴笠报请蒋委员长批准,决定将缉获烟×土分批向沦陷区销售,称为“外销货”。 在此行动中,戴笠事先虽规定“外销”,但在从运输沿线的途中,都有不少走私犯闻风而至,与缉私人员联手,内外勾结,承揽销售,结果“外销”逐渐成为“内销”。 由于戴笠握有缉私大权,当时政府需“外销”以禁×烟名义从烟民手中收缴来大批鸦×片烟×土,也不得不求助戴笠,戴则从中又一次获得不少分成。 而张岚峰显然是所谓“外销”中的一个承销商,或许还帮着日本人向国统区销售鸦×片,在两头得利。 杨天风听着马玉名的解释,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为解决部队给养问题,并能不断扩充军队、加强军工生产,杨天风也走私,并学着廖磊的做法,设立了“进出口货物检查处”,进行检查征税等事务。但他的走私是有原则的,可不是光顾赚钱。 钢、铁、铜、粮、棉等战略物资,杨天风规定了只进不出;日货呢,是抵制拒进,鸦×片走私更是绝不允许。为了防范日本人利用走私商队刺探情报,甚至展开渗透袭击,杨天风还不准走私商队深入根据地,更不准随便走动,而是成立合作社,采取统一收购,再倒手卖出的办法。 虽然现在分为国统区和沦陷区,但都是中国,贩卖鸦×片到哪里,都是祸害中国人,不过是地域有别罢了。 “杨兄可成立一个专门机构,把以后国府的内销给揽过来,收益将非常可观。”马玉名好心好意地提出了建议,认为这是为杨天风又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 “马兄,恕我直言。”杨天风压了压性子,尽量委婉地说道:“鸦×片这东西祸国殃民,不管是内销还是外销,受其毒害的不都是我国百姓?所以,这买卖我是绝不会做的。马兄的好意呢,我心领了。” “这——”马玉名有些意外,但转而苦笑起来,无奈地说道:“杨兄真是——令人钦佩啊!” 杨天风淡淡一笑,经马玉名提醒,他又想到一事,开口说道:“走私虽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战时物资紧张,以及官兵的生活困难,但若不严加管理,其危害远远大于收益。比如走私出口的是重要的民生军用物资,输入的却是奢侈品和毒×品,这无异于赍盗以粮,变宝为废。再比如钨、锑、锡等军事上不可缺少的特别矿产,如果能严禁其流入沦陷区,对于资源匮乏的日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如果其能输入沦陷区,给日本起了‘输血’的作用,那抗战局势将更加堪忧。”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大军压境,筹谋布置 感谢6281hx,思飞28,书友130516...,宝贝猫猫,清风细雨@,徐小明1,黑骑士无奈,书友151219...,tommychu,四海蓝天,lksos等书友的,祝朋友们心想事成,万事顺意。 ******************************************************************** 钨砂是重要的军工原料,中国向以钨砂等特矿的储量丰富而著称于世。而日本几乎不产钨,它虽侵占中国东部广大沿海地区,但钨砂产地大多位于内陆,沦陷区储量和产量都微不足道。但历史上由于***军队参与走私,导致钨砂等军需原料源源不断地输入沦陷区。 “战略物资,国府当然要严加管理,并已有了相关法律法规。”马玉名对此不是很重视,敷衍地说道:“违法乱纪者,严惩不贷。” 什么禁×毒法,什么惩治汉奸法,什么义务征兵法,什么减租减息法,制定出来有个屁用,执行起来一蹋糊涂,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啊! 杨天风心中叹息,也不想继续唠叨,随口问起最新情报来。 …………… 陇海铁路在虞城县建有虞城、李新集两个火车站,袭攻商丘,虞城伪军反正而轻取后,两个火车站都被占领。但向东拔除了数个护路据点,拆除了十数公里的铁轨、平毁路基后,三纵的人马又缩了回去,只留下车站的残垣断壁和一溜平地。 于是,夏邑北边的刘堤圈车站(现车站镇)便成了最接近战场的火车站,也就自然成了日军步兵团的前出基地。 先是参谋长和两个大队的鬼子分批赶到车站镇,加强了防守,并把警戒范围沿铁路推进到虞、夏交界。然后是辎重弹药、车辆火炮的运输,小小的车站集堆满了各种物资。 火车站。鬼子大队长带着一百来个鬼子迎接即将到来的上司——少将田中勤,四周的闲杂人等早就被赶走了,站长石田站得笔直左盼右顾,时不时地看看手表。 在火车站的一帮苦工们也被紧急集中看押了起来,鬼子兵将他们围在角落里。 “这些****的!”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忍不住低声咒骂着,他揉着腰,刚刚挨了鬼子兵一枪托,到现在腰上还在隐隐约约作痛呢! “你听,有火车在叫,估计要进站了。”另一个汉子用胳膊肘碰碰身边皮肤黝黑的大汉,问道:“不知道这次来的又是什么乌龟王八蛋?!” 黝黑的汉子冷哼一声,“鬼才知道!”半天才抱怨着说道:“这年头简直没法活了,天天受气。”说完眼角向身边看押自己这些搬运工的鬼子瞟过去,他们的步枪都上了刺刀,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 “嘘!”一个中年人轻声制止道:“小声点,别让那翻译听了去。”说完对着不远处一个戴眼镜的胖子挑了挑眉毛。 汉子停止了咒骂,只是一口闷气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消掉,手里捻了块硬土,捏得粉碎! “呜!”远远的传来了火车汽笛的鸣叫声,没多久火车喘着粗气缓缓地停了下来,从车上又飞快的涌下了不少荷枪实弹的鬼子卫兵。 透过人群的缝隙,伪装成苦力的特战队员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鬼子军官下了车,鬼子大队长走上前去恭敬的低头敬礼,鬼子军官问了几句话, 少将军衔,没错,就是鬼子的最高指挥官了。特战队员面无表情,低着头一副恭顺的样子,却用眼角的余光把车站的布置都记在了心里。 “哎哟!”一个苦力发出惨叫,鬼子兵踢了他一脚,凶着脸叫了几句,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装卸平台。 苦力们知道鬼子兵的意思,该轮到上工了,众人纷纷站起身,心中骂着,向装卸平台走去。 田中勤坐着汽车出了火车站,进了镇子。在汽车里,田中勤随意看了看,街道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倒满是警戒的鬼子兵。 “井口君,敌人可有什么动向?”收回目光,田中勤带着白手套的手在大腿上敲击了几下,这是他熟悉的一首军曲的节奏,开口问道。 “报告阁下。”参谋长井口回答道:“据空中侦察,敌人在虞城构筑了防御阵地,并布置了相当的兵力,似乎有死守的意图。其余的敌人则分别集结于商丘,以及虞城南北的周集和古王集。另外,敌人破坏了铁路和公路,增加了我军行进的困难。” 田中勤早已研究过地图,不用看,他也明白井口所描述的情势。半晌,他没有说话,仔细思索着。敌人的布置中规中矩,摆出了堂堂正正作战的架势,但真的是这样吗? “夏邑、单县、丰县的兵力调动并不顺利,各游击武装应该得到了命令,加强了袭扰,使驻军受到了很大的牵制。”井口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机动兵力不足,总是难以解决的一个难题。” 田中勤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占领区实在是太过广大了,由点到线,再到面的稳固拓展,依靠目前的兵力,确实有困难。但是……” 汽车停了下来,一座戒备森严的大宅院,现在是田中勤的临时指挥部。两个鬼子下了车,进了作战室,参谋们也随后赶到,开始了战前的军议。 ………… 鬼子的情报并不准确,起码空中侦察只认军装,却傻傻分不清是正规部队,还是换上衣服的联防队。 虞城和周集、古王集确实布置了强有力的部队坚守,形成了一个品字形,能互相呼应,以牵制敌人,使其难以猛攻一点。但商丘驻扎的却不是主力,准确地说是部分主力加上换了衣服的联防队。 杨天风把赶回助战的蒋支队、马秉忠的骑兵旅,以及郭支队的一个大队和宋青圃的特战队,暗中布置于虞城以南二十公里的刘店附近,距离东面夏邑县城有三十多里。而陈支队和佟支队一部已经悄然移动,向陇海路砀山段,以及夏邑县城东南两侧靠近,对夏邑县城已经形成了夹击之势。 再次测量了下距离,夏邑县城离北面陇海铁路的车站镇有四十多里,杨天风轻轻点了点头,对先攻之策更有了信心。 一大砣敌人当然不好消灭,诱敌分兵依然是杨天风要极力贯彻的歼敌策略。 而为了配合大股日军的行动,再加上游击部队在夏邑乡村的不断渗透发展,夏邑的鬼子实施了收缩,放弃了周边的很多据点。这无疑使袭攻夏邑县城有了更有利的条件,部队可以长途穿插,路上的阻碍却不多。 之所以要动用如此多的兵力袭攻夏邑,却是杨天风又要玩围城打援的老招数。你不来救援,那我就让大军北进,威胁你的基地——车站镇;你来救援,那就对不起,半路伏击,打歼灭仗。 而从整个豫东的兵力对比和分布,鬼子还未开始发动进攻,就已经面临着后路被断的危险。只要陈、佟支队在砀山、永城猛烈出击,切断陇海路是有把握的。 只不过,杨天风不想让三纵负担太重、伤亡太大,有现成的队友不用,充什么大头呢? “参谋长电报。”机要参谋把指挥陈、佟支队的参谋长梁末青的电报递了过来。 杨天风接过看过,沉思了半晌,开口说道:“回电,待车站镇日军出动,至虞城时,再行发动更为有利。嗯,请参谋长提前组织游击部队和城内眼线,化装潜入夏邑,以作内应。” 机要参谋离开,杨天风又想起一件事来,吩咐卫兵,“把赵振中请来,我有事情找他。” 赵振中是张岚峰手下,原剿*共救国军驻虞城的团长,也是西北军出身。在接到宋克宾等人的秘信后,选择了反正起义,对攻取虞城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如果是地痞流氓,或是其他乱七八糟的出身,杨天风不会在意他。但这个赵振中不仅反正开城,还敢向鬼子反戈一击,这就引起了杨天风的注意。在闲谈中,杨天风还了解到赵振中有个亲戚在夏邑,是个伪军军官。 当时,赵振中口口声声要策反这个亲戚,杨天风只是让他做些准备,并没有急于进行工作。现在,是该动用这个棋子的时候了。 …………… 日军出动了,进攻了。 不管田中勤如何催促,周边能调来的兵力依旧不多,只拼凑出了一个临时大队(六百余人),但田中勤却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 刺激田中勤的,还有柘城在几声巨震轰鸣中被炸开城垣,几百鬼子拼死顽抗,在几千大军的猛攻下,也没有改变最后被全歼的命运。 至此,能够羁绊敌人兵力的大据点已经没有了。而多等一天,敌人的阵地会坚固一分,人数可能还会再增加,对此,田中勤是清楚的。 攻克虞城、商丘,重新打通陇海铁路,田中勤定下了目标,不奢望能彻底击败敌人,把淮阳、柘城都收回,将豫东恢复到以前的态势,并伺机与豫西友军形成夹击之势。这也可以看出,田中勤在作战上还是很谨慎,很小的。 虞城似乎已经被敌人修筑得相当坚固,田中勤便派出了黑泽大队作为首攻,因为黑泽有猛将之称嘛,现在正是需要猛将的时候。 但田中勤显然并不了解黑泽,毕竟黑泽大队是从别的部队抽调的,不是他原来步兵团的人马。通常来说,猛将在某方面来讲也是智商缺乏的表述。 第二百一十三章 “猛将”猛攻 而黑泽显然正是这种,没什么头脑,就知道玩命儿冲。他的大队虽然战绩不错,但伤亡也十分惊人,中队长已经换了整整一茬,士兵也几乎换了一半。 其实也不奇怪,崇尚武士道精神的日军部队中,象黑泽这样的无脑之辈并不少见,甚至很多人都只是因为一个“猛”而被捧成榜样。 当然,黑泽的“猛”要是对上别的中国×军队,或许真让他再度得逞了。横冲直撞,不把自己当人的傻叉精神,还真的能吓住不少对手。 但对上三纵,就象二傻子碰上聪明蛋儿,不被玩死就算他命大。 从车站镇出发,黑泽作为先头部队,以几辆坦克和装甲车开路,威风凛凛地直奔虞城。 但在路上,黑泽的意气风发便遭到了频繁的打击,三纵已经为日本鬼子准备好了丰富的款待。 道路坎洼不平,即便是坦克,也不得不走走停停。步兵虽然受到的影响较小,但偏偏有地雷不时炸响。在坦克不能走、人却可以过去的地方埋雷,避开了坦克的碾压,显示着三纵的布雷技术又有了新的进步。 而地雷并不只是针对步兵的,在轰然爆炸中,一辆坦克整个被炸翻,冒着烟火“死”了。 这下子,鬼子的行进更加缓慢起来,不得不派出工兵在前搜索探雷。但工兵却时不时被冷枪击倒,树林、灌木、坑洼、沟渠等处,埋伏着伪装巧妙的狙击手,打一枪就撤,给鬼子造成着不断的死伤。 除了冷枪,还有冷炮。三五个人组成的游击炮组,借着地形地势的掩护,架起六零迫击炮,对鬼子工兵,以及一公里以外的鬼子行军队列不断轰击。三发急促射后,扛起火炮、弹药箱便迅速转移阵地,让鬼子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轰,轰,轰!鬼子的坦克不断用炮轰击着可疑地区,与其说是打击目标,发泄的意味倒是更加浓厚。 但鬼子的噩梦远没有结束,在一个巧妙的土木工事掩蔽下,一门披着荆棘、树枝的战防炮缓缓移动着炮口,最终停了下来,然后猛地一跳,炮口喷出了硝烟和火焰。 尽管在同时期的欧洲战场,面对英、苏、德、法等国先进的强化坦克装甲,37mm战防炮在二战初期就显得落伍了,该型炮的钨芯穿甲弹实际上在五百米处发射只能击穿四十八毫米垂直装甲。 但是对于中国*军队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因为日军坦克装甲一般不超过二十五毫米,且一直没有提高,日本小坦克贫弱的装甲根本就经不起37mm战防炮的射击。 而且战防炮火线低,易隐蔽,行军重量只有四百五十千克,因此机动性能非常好。即使不用牵引车,几名士兵也能推着它到处跑。 正逞凶发威的坦克突然闪出绚丽的火光,在轰然的爆炸中变成了一堆燃烧的钢铁。 战防炮迅速调速炮口,几乎与另一辆正转动炮塔的日军坦克同时开火。幸运的是,战防炮击中了目标,坦克炮的炮弹却打在距离战防炮不足十米的地方,崩射的弹片打在钢护盾上呯呯作响。 几发迫击炮弹从四处飞来,炸起了硝烟和泥土,借着鬼子视线的暂时受阻,几个炮兵拉起战防炮便沿着早就修好的一段平路转移,很快消失在人为制造的沟壑之中。 炮弹接二连三地打了过来,草皮、树枝、泥土被掀上半空,鬼子的报复并未得到太大的效果。 “威力搜索,继续前进。”黑泽沉着脸,矮粗的身体象个狗熊。 “猛”将嘛,哪能因为这小小的骚扰便止步不前。何况,黑泽用他那积水的脑袋想过了,敌人如此扰袭,显然是害怕蝗军的表现。而敌人越是害怕,他就越要坚定前进。 坦克、步兵炮轰击,工兵排雷,步兵前进,黑泽并不把士兵的伤亡当回事,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在声、光、电的配合下,对手的袭扰被扼制了,但黑泽大队还是付出了一个小队的伤亡,四辆坦克报废的代价,足足走了一天,才来到了虞城。 日近黄昏,黑泽却不准备停止行动。火气压得够久了,对面的工事防御也见多了,他要一鼓作气,利用凶猛的进攻打垮敌人。 “今夜,我们将在虞城宿营。”黑泽象个狗熊似的对着手下咆哮着,“敌人的阴谋诡计挡不住我们的脚步,堂堂正正的战斗更不是我们的对手。帝国的勇士们,抖起威风,一举击溃敌人。” “击溃敌人,连夜入城。”军官们似乎被“猛将”感染,狼哭鬼嚎地呼应着。 黑泽很满意地把肥大的脑袋点了又点,排好阵势,选择北面的护城堤关口作为突破口,命令大队所属的炮兵开火轰击。 炮弹带着尖啸,在护城堤上接连爆炸,硝烟弥漫,泥土纷飞,堤上的树木有的被炸断,有的竟被连根拔起。 在令人牙酸的声音中,三辆坦克一字排开,履带碾压着地面,轰隆作响,掩护着步兵,开始了第一次冲锋。 阵地上静悄悄的,没有开火还击的枪炮声,这种情景让黑泽产生了敌人已经逃之夭夭的错觉,尽管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很多次。 炮火还在持续,黑泽举着望远镜,他一下子压上了剩下的全部坦克,以及三百多士兵。这种力度的进攻——应该是没有问题吧? 黑泽不知道的是,在护城堤的另一面,在他的视线所看不到的地方,十几门八二迫击炮正在向北面集中,准备给日军的步兵炮、迫击炮以猛烈轰击。而几门战防炮也从掩蔽阵地推出,在前面伪装的树枝杂草缝隙处调整着炮口,不断有泥土从工事顶上落到炮兵头上,但他们紧张地调校着,并不惊慌失措。 炮火稍停,进攻的鬼子已经前进到三百多米的距离。坦克的火炮、机枪也开火射击,压制着对面堤坝上的敌人,掩护着身后的步兵。 伴着一阵尖啸,十几门六零迫击炮向着敌人发射出急促的炮弹,炮弹在坦克前后掀起了阵阵硝烟和泥土。 第二百一十四章 激战(一) 轰,轰,轰!左、中、右三个方向,借着尘灰烟雾的掩护,战防炮在隐蔽的掩体内陆续开火,日本坦克相继中弹,冒出了烟火,成了一堆废铁。 鬼子步兵暂时的混乱停顿后,并没有后退,而是就地寻找隐蔽,向堤坝上猛烈射击,掷弹筒手也寻找目标,发射出一颗颗小炮弹。后面,鬼子的火炮再度轰鸣,似乎比刚才还要猛烈。 两百米,一百五十米,鬼子的火炮、机枪全速发射,这是冲锋的前奏。一百米的距离十几秒就可以乘着机枪和炮火的轰击瞬间冲过去了,直接进入白刃战和手榴弹战,这也是日军常用的战术。 轰,轰,轰……北侧堤坝的后面、两翼,八二迫击炮猛然发出怒吼,射程并不逊于日军的步兵炮。炮弹接二连三地砸向鬼子的火炮阵地,在掀起的烟尘中鬼子的炮火骤然减弱。 随着一声声哨响,守军从反斜面的藏兵洞里纷纷跳出,顺着挖好的踏脚坑爬上堤坝,进入战壕工事,摆开了各种武器。 炮火反击的同时,鬼子已经发起了冲锋,但他们却发现,陷入了可怕的地雷阵。一踩就会跳起爆炸的、且会迸出弹片的跳雷,就布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上。一声声爆炸,一团团硝烟和泥土,爆炸后的火光及受伤鬼子的尖叫声充斥着战场。 掩蔽良好的重机枪发出了撕亚麻布的恐怖声音。交叉、侧射,火力密集而凶猛,立时将进入百米之内的鬼子笼罩在火网之中。 鬼子是顽强的,他们冒着枪林弹雨,弯下身体,匍匐前进,奔跑、趴下,又跳起来,继续向前冲。 “冲上去!冲上去!”二等兵小林听到小队长嘶声的叫喊,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爆炸,小队长的声音消失了。 到处是一片呼喊声、尖叫声、枪声和爆炸的声响,到处是倒下的士兵。有的当场身亡,有的在可怜地呼救。 哦,永野,他再也不会被偏头痛困扰了。小林看到被弹片打得惨不忍睹的同乡,脸上却诡异地没有伤,凄惨地倒在地上。一个伤兵在嚎叫着,从膝部到骨盆全部豁开来,伤口十分整齐,仿佛是一位外科医生用手术刀划开的。伤口太深,小林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股动脉的搏动。 堤坝上,轻重武器一齐开火,形成了一片弹雨,鬼子的熟练的战术动作也失去了效果,即便趴在地上,也会被居高临下的子弹击中。 小林终于冲到了生命的尽头,他的战术动作戛然而止,觉得胸口象被烧红的铁钎扎穿了一样。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它们不由自主地抽缩起来,跟他看见过的死人的抽搐一样。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但又不甘心,他开始喊救命,呼喊他的母亲。一颗榴弹落下来,弹片削飞了小林的半个脑袋。 鬼子的掩护火力完全被压制住了,九二重机枪、歪把子、九六轻机枪,在射速和射程上都不敌屠倭电锯,更不用说还有六零迫击炮、榴弹发射器的准确轰击。 守军还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这一点也非常重要。杨天风敢于把步兵藏于二线,尽量避开火炮的杀伤,便是因为鬼子即便攻到堤坝下,七米多高的攀爬也是很费时、很困难的事情。尽管堤坝上有几处向上的阶梯,但却是故意留下的诱敌陷阱,并且有很强的火力和兵力防守。 韩大手扣着机枪的扳机,继续射击着。噪音震耳欲聋,但这位机枪手却沉浸在杀戮的痛快当中。他不知道已经打中了多少个鬼子,只是看到鬼子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他以前经常想象着用这种武器杀死敌人是怎样的情形,现在他明白了,这事简单极了。 点射、扫射相结合,韩大手还没忘了机枪手急训班上所学习的要领,对手上这架疯狂的机关枪,他简直喜欢死了。 鬼子的冲锋被击退了,准确地说,只有寥寥数人逃了回去。从百米内一直到五百多米,可怕的“撕布声”一直在响,夺走了无数鬼子的狗命。 零星的枪声还没有停,守军在击杀着倒在堤坝下的鬼子伤兵,以及躲在尸体堆里的幸存者。 夕阳只剩下了半张面孔,将暗红的余晖撒在满是尸体、枪枝、残肢断臂、破碎零件的战场上。 黑泽遭到了当头一棒,由于不了解敌情,以及进攻的仓促,不仅火炮和炮兵遭到了相当的损失,将近三百官兵也几乎全部阵亡。尽管这在他的征战历史中,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但这样短时间的惨败,却令他大吃一惊。 “暂且后退。”黑泽不敢再“猛”下去了,敌人既然有八二迫击炮,要想压制敌人,就要等大队人马上来,用75mm火炮轰击了。 但黑泽并没有死心,他那严重充水的大脑还在转动,酝酿着一次他认为是能够挽回颜面的进攻。 …………… 细小的云片在浅蓝明净的天空泛起小小的白浪,太阳已从山巅后面露出来了大半个脸,把几道光的温暖跟即将消逝的黑夜的清凉交流在一起。 田中勤阴沉着脸,很好的天气并没好让他身心愉悦。在望远镜的视野中,堤坝下是横七竖八的士兵的尸体,凄惨地倒在泥水之中。 没错,这就是黑泽策划的半夜“模糊行动“的结局。半夜已经够黑了,黑泽又施放了烟雾弹,以便遮蔽对方视线,让你枪打不中,炮也炸不准。 脑残的家伙再怎么努力也还是脑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被弄得晕头转向、不辨西东的不是守军,而是进攻中的日军。而且,日军在堤坝前还陷入了阴险的陷阱。 天一黑,守军便悄悄地放水,把堤坝下面百米内的区域变成了泥水沼泽。进行模糊行动的鬼子这下子就更措手不及,视线不清了。在堤坝下成了陷足笨拙的活靶子,几颗燃烧型迫击炮炮弹照亮了这群苦苦挣扎的小妖怪,密集的弹雨把鬼子一个个撕成了碎片。 黑泽站在田中勤身后,肥大的脑袋缓慢地转动,大眼珠子不时一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进攻太过仓促了。”田中勤哼了一声,放下了望远镜,狠狠地瞪着黑泽这个蠢货。 “哈依!”黑泽立正低头,顿了一下,又强辩道:“敌人太狡猾了,更是卑职失误。” 田中勤不想深究,现在也不是深究的时候,而是如何解决问题。显然,敌人占着地利,据黑泽等人的描述,火力也很猛烈。这就要面临选择,是继续猛攻,先攻占虞城;还是先围而不攻,直接进攻商丘? 短时间的思索过后,田中勤无奈地发现,虽然象是两个选择,但后一个基本是不现实的。围而不攻,那围城的部队要留多少?留多了,进攻商丘的兵力便显得单薄;留少了,万一敌人反噬,后果会很严重。 “还是你的大队进行攻击。”田中勤伸手指了指黑泽,说道:“我会调集所有火炮提供支援掩护。” “哈依!”黑泽精神一振,虽然损失不小,但他并不认输,有了更强大的火炮支援,他觉得有了反转形象的机会。 “战术要有所改变,要动脑子。”田中勤对黑泽这个猛将终于有了些别的认识,有些不太放心,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再把攻击的过程说一遍。” 仔细认真地听了黑泽的讲述,田中勤重新作出了调整,主要是炮兵阵地的设置,离得远了很多,使敌人的八二迫击炮形成不了威胁。 九四式75mm山炮解决了过去41式山炮最大射程/最大仰角状态不安定性,同样采用这种炮架后,方向射界大大的增加了。同时,它比41式山炮射程增加一公里,但总重量没有增加,这主要得益于采用自紧身管等先进技术。 在射程上,94式山炮比八二迫击炮高出数倍不止,比120重迫还要远将近一公里。当然,这是指的最大射程,通常不会摆的这么远。 因此,这也是正面作战中抗日武装伤亡较大的原因。对鬼子的火炮轰击,只能被动挨打,却没有反制的武器。而且,这还没有算到鬼子更大口径、更大威力的重炮。 但守军也有自己的优势,在护城堤的反斜面修筑的藏兵壕、洞,使敌人的山炮很难打到这里。而曲射炮呢,九二步兵炮、八一迫击炮当然可以,可八二迫击炮同样可以压制反击,使其难以靠近。 没错,杨天风设计的防守方案依然是添油战术。而堤坝上留守的兵力不多,构筑的机枪、战防炮掩体却很坚固,这样足以抵挡鬼子一阵子,为后续部队进入阵地争取时间。 况且,堤坝下还挖有壕沟,凭借堤坝的高度,形成了类似绝壁的屏障,下面的壕沟深四米,宽五米,很象缩小版的方天觉壕。尽管是缩小版的,却更容易使鬼子上当,觉得可以轻松跃过。 “轰、轰、轰、轰!”炮弹不断地落在堤坝上爆炸,炮击越来越多,越来越猛烈。爆炸声混成一片,犹如模糊的雷声。 第二百一十五章 激战(二) 新补充进部队的新兵王宝玉有些僵硬地蹲在壕沟里,这次炮击是他迄今为止最糟糕的一次经历。 一轮接一轮的炮弹落下,他不知道这持续了多久。想要逃离这个地狱或者至少让自己不受伤——这一想法看来是完全不可能的。然而,在这种密集火力的轰击下,在这种绝望的境况下,一种渴望生存的欲望油然而起。 呯,呯,呯……王宝玉听到了另外的声音,就在旁边。班长竟然在给鬼子的炮弹在数着数,手指一弹一弹,一小块一小块的石子落在壕沟边上。 这有些奇怪的表现让王宝玉突然不那么害怕和绝望了,而是对班长充满了敬佩。他顽强而又坚忍,尽管爱吼骂,爱踢新兵的屁股,但他是一个绝对可靠的上级兼战友,他还能把一种强烈的自信心传递给班里的每一个人。 没错,一个经验丰富的班长,对新兵来说,就是极宝贵的财富和保障。 鬼子的炮火继续着,猛烈地轰炸着北面的堤坝关口。显然,田中勤也认为这是攻击的重点,毕竟黑泽在这里攻击过,多少也会摧毁一些敌人的掩体工事,杀伤一些敌人。 炮弹不仅落在堤坝上和对着鬼子的斜坡上,还落在堤坝下面。那些倒卧的鬼子的尸体在轰炸中愈发零碎,残尸血肉飞扬而起,又落下来,把这一片区域变成了惨不忍睹的屠宰场。 田中勤是故意这样做的,他要制造出一些弹坑,以利步兵进攻时的隐蔽。同时,他还要尽量引爆敌人布设的地雷,减少步兵进攻的死伤和阻碍。 进攻在炮声持续中开始了,日军展开了一个宽大的正面,还是在北面进行,但士兵的密度大为降低,以疏松的散兵线向前推进。但进攻的重点依然是堤坝的关口,攻下关口,便可以沿着大道直扑城下。 空中飞来了三架日军飞机,俯冲下来,在堤坝上扫射轰炸。爆炸声连续不断,灼热的弹片在令人窒息的烟尘中发出尖厉的哨声。 哒哒哒……许久的沉默之后,再一次俯冲下来的日本飞机遭到了数挺“民二式”高射机枪的交叉狙击。一架飞机猝不及防,拖着黑烟拉高逃远。 战斗在鬼子推进到二百多米的距离时开始了,使鬼子不能利用火炮轰击所形成百米内的弹坑作掩护。 奇怪的射击声引起了田中勤的注意,他很快就发现,就地卧倒为步兵提供掩护的机枪似乎被敌人压制住了。本方的机枪每点射一次的时间里,对手的机枪却能还以冰雹般的三次点射。 同时,守军的六零迫击炮、榴弹发射器也相当厉害,本方的机枪不断被轰炸所摧毁。而对手的火力点不断变换,显然是在频繁转移阵地,避免炮火的杀伤。 很有章法的布置,很有经验的阻击,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战斗展开没多长时间,田中勤便从这次试探中得出了判断。他派出了宝贵的坦克,还有装甲车,锋锐直指堤坝关口。同时,他命令火炮向关口及两侧的堤坝猛轰,提供更有效的火力掩护。 坦克轰鸣着向前,两辆,三辆……领头的坦克开着炮,机枪手操纵着机枪扫射着,被压制的鬼子步兵也纷纷爬起,排成散兵线,小心翼翼地躲在金属怪物后面掩护着自己。 轰,爆炸的火光闪现,一辆坦克笼罩在一团又浓又脏的黑烟里,掩体内的战防炮直接打中了它。无数的碎片飞向了空中,一块金属板旋转着高高地飞向空中,然后又象一块大烙饼似的落在地上。好半天,也没有人从这辆坦克里跑出来。 几辆坦克的炮塔转动着,开火直射,堤坝上腾起了烟柱,飞扬的尘木中似乎还夹杂着破碎的零件。 一次可怕的爆炸,整个地面颤抖着,韩大手的身体也被震得弹跳起来。不过这次坦克炮打得太近了,直接打中了机枪掩体的射击口的上沿,一大块泥土把机枪埋住了。 坦克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噪音,如此近距离内发射炮弹所带来的震动,这一切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出乎意料的是,韩大手不仅还活着,而且还没有负伤。他听见副射手在呻吟,不禁回头看去。副射手也还活着,只是受了伤,并被土埋了半个身子,正试图扭动着挣脱出来。 轰,一个大火球!一辆坦克被击中,炮塔一下子耷拉下去。 子弹、弹片打在钢铁护盾上呯呯作响,炮手却不顾危险,再次装弹瞄准,几乎与鬼子旋转过来的坦克炮同时向着对方轰击过去。又一辆坦克被击毁,战防炮的掩体也被炮弹击中,一个炮组伤亡惨重。 八二、六零迫击炮弹从正面、侧面猛烈轰击着鬼子坦克和后面的步兵,掀起的硝烟、泥土遮蔽视线。趁着掩护,战防炮再次发射,击毁了鬼子的最后两辆坦克,自身也损失了一个战防炮组。 大炮轰炸,飞机扫射,坦克、装甲车冲击,步兵冲锋,战斗越来越残酷,鬼子越来越愤怒,越来越凶狠。 但堤坝阵地就象长城一般,岿然不动。每次鬼子以为已经用炮火把对手炸得死伤惨重而冲锋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依然是如雨的子弹,轰然爆炸的榴弹、炮弹。 人员的伤亡、武器的损耗,在战斗中难以避免。但守军以顽强的意志,精良的武器,完备的工事,顶住了鬼子由试探到疯狂的进攻。 田中勤举着望远镜一动也不动,注视着烟火笼罩的战场。从试探到不断地加强力度,再到最后的狂攻,是随着他的判断和决定而改变的。虞城的敌人不仅兵力很多,而且装备很好,留下这样一个钉子在侧后,他认为是难以达到全力进攻商丘的设想的。 所以,他一定要先把虞城攻下,才能放心地把全部兵力投入到攻击商丘的行动中。如果之前还有着分兵的想法,现在,他已经百分之百地确定下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疯狂的进攻 感谢书友151219...,兰精灵宝宝,四海蓝天,湖月泡蘑菇,ha1846,思飞28,peter咖啡,黑骑士无奈,摩人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节日快乐,万事如意。 ******************************************************************** 这是一次最为猛烈的进攻,冲击在前的两辆坦克、四辆装甲车已经报废,燃着烈火,升着黑烟。 而头缠白布条的敢死队终于冲进了关口,隔着堆积在关口的交错的巨土堆,他看不到具体的战况,但爆炸声、枪声、喊杀声预示着战斗的激烈和残酷。关口两侧的堤坝工事内,喷吐着凶猛的交叉火力,迫击炮弹不断耕犁,将后续部队死死地拦截住。 炮弹倾泻在堤坝上,烟火弥漫中,总有杀不死的中国士兵时隐时现,或匍匐,或猫腰,或从一个弹坑跃进另一个弹坑,射向蝗军的子弹依然猛烈。 那种声音——田中勤的手有些颤抖。他不知道对手装备的是什么机枪,极快的射速已经听不见子弹击发的声音,而是一种类似电锯的恐怖噪音。 物质匮乏是日本的先天不足,所以,比较重视海空军装备,对陆军只能迁就,如此形成所谓“白兵主义”。只从字面看,步兵装备简单些,就靠勇气技术战胜对手。如此,精准射击,凶猛拼刺,夜袭机动,成了“三白”内容。 而日军从日俄战争中得出的经验是:勇敢的精神和娴熟的拼刺完全可以战胜强敌。对部队片面地强调精神教育,九一八事变和七七事变后,面对弱小且缺乏训练的中国军队,日军这种亡命徒式的冲锋取得了很大的战果,就更助长了日军“进攻至上”的思想和理论的发展。 即便是当日本的国策把苏、美等强国悄悄列为假想敌后,日军仍然认为,高强度的训练,为国捐躯的精神和勇敢无畏的进攻足以弥补装备和物质上的不足。 但田中勤此时的信念开始动摇,对手不仅武器装备齐全,战斗意志也凶狠顽强。蝗军依然是勇敢无畏,依然是训练有素,但地利和防守的因素有效地缩短了双方的战力差距。特别是堤坝关口两翼的轻重机枪,或许是临时从别的方向调来的,但数量之多,交叉火力之密集,令田中勤感到震惊。 更震惊,或者说绝望无助的是被增援而来的密集火力压制在堤坝关口外的日本鬼子。他们失去了坦克、装甲车的掩护,一排排地被侧面射来的密集子弹击倒。空中,迫击炮炮弹、榴弹不断落下,让鬼子已无法辨别单次的爆炸,只听见连续的、摧枯拉朽的隆隆声,间或还有弹片低飞掠过头顶的撕裂声。 空气中混合着烟雾和尘土。炸弹在周围不断以抛物线落下,在这种噪音下,如果有命令传达,或是有人喊,也压根儿听不见。在这暴风雨般猛烈的爆炸和扫射中,想站起来,无疑就是自杀。 原田身上的每块肌肉都绷得象琴弦一样紧,颤抖着,就好象得了轻度抽风。有了浅弹坑粗陋的保护,他突然有点可怜其他暴露在平坦地上的人。 特别是那个躺在他不远处的卫生兵,药箱在身边敞着,各种绷带和药品整齐地放在格档里,而他此时肠腔裸露,连自己也救不了。夹杂着灰土的内脏有些反光,原田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洗净的兔子和松鼠的内脏。 催命的号声响了起来,田中勤孤注一掷,要赶在冲进关口的敢死队未被敌人消灭前,让后勤部队跟进上去。这是一次千辛万苦得来的机会,如果不狠下心,已经付出的惨重代价也将化为泡影。 炮轰,对射,鬼子作好了再度冲锋的准备,尽管前面倒满了尸体,随处可见残肢断臂。 进攻令下达了,在狂热的“班载”声中,原田的紧张不安都消失了。他和同伴们呐喊着,冲过被炸得坎坷不平,且布满了支离破碎的肉体的土地,向前冲去。 对面阵地上的迫击炮不甘示弱地开火轰击,原田听见了炮弹破空的飕飕声,就在附近。他和几个同伴立即散开,但还是有人被炸倒。 一个鬼子被击中了,弹片割开了他的军装和腹部,肠子流了出来。他茫然了一两秒钟,带着不相信的神情试着把冒着热气的器官复位。 原田停顿了一下,想去帮忙,但伍长凶狠地吼叫着,“向前冲,别停下,冲啊!” 受伤的鬼子双膝一软,脸朝下倒在这片震荡不止的土地上。原田匆忙向前冲去,求生的原始本能占据了他的全部意识。死亡、恐惧、焦虑完全失去了意义,狂热地冲啊,找到敌人,杀死他们,就象捕食的动物一样。 韩大手重新操起了机枪,遮蔽射击孔的障碍已经清除,副射手也换了人。尽管这个副射手具有战斗经验,但今天这种强度的战斗却还是第一次。可奇怪的蜕变在战场上总是很快地发生,经过暴力战场上几个小时的磨练,有的人可能崩溃,有的人却会成为一名勇士。 恐惧、鲜血、死亡,这些在战场上司空见惯的成分能使参与者麻醉,扫除关于未来的所有幻想和美梦。想要生存,就只有杀杀杀。这就是命运,杀戮是战场上唯一的职业,你必须完美地掌握这一技能,甚至有可能沉迷其中。 “杀,杀光这些***的。”韩大手扫射、点射交替进行,耳边却不时响起副射手那咬牙切齿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山东口音。 杀鬼子! 杀死日本鬼子! 杀死更多的日本鬼子! 这是三纵官兵都耳熟能详、天天要喊的口号,在根据地也随处可见刷写在墙壁上的鲜红如血的标语。一种毫不留情的凶狠,被无时不刻地灌输进每个有刚性的人的身体和血液中。 鬼子越冲越近,韩大手几乎不用怎么瞄准,就能打倒一片敌人。但他专注地射击着冲在前面的鬼子军官,这些亡命的家伙光着膀子,举着指挥刀,最是惹眼。 但鬼子已经疯狂了,呐减着向前冲,对落下的炮弹、射来的子弹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们穿过硝烟和尘土,越过累累的弹坑,视死如归。放眼望去,尽是闪闪发亮的钢盔和刺刀。前边的军官和旗手倒下去了,后面的士兵接过旗帜依然前进,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抗炽热的弹片,没有一个人临阵退却。 部队不断增援而来,一个班,一个排,一个连,冒着鬼子的炮火,在关口两侧形成密度不减的火力,猛烈杀伤着疯狂的鬼子。 鬼子的轻重机枪也吐着火舌,不顾对手迫击炮的轰击、机枪的压制,将子弹泼水似的射向堤坝。 踏着倒下的伤员和士兵的尸体,鬼子冲近了关口,为了避免误伤,火炮的轰击减弱了。可守军的火力更猛了,榴弹发射器几乎全是直射,一颗颗榴弹在鬼子当中爆炸,每一颗都炸倒不少鬼子。 木村挥舞着寒光闪闪的战刀,那是只有职业军官才能做出的完美动作,他灵活地在地面上跳跃奔跑,完全不象是一位尉级军官,而是一位冷兵器时代的武士。 在密集的子弹中竟然没有被打中,真是,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啊!有人打一辈子仗没破过皮儿;有人头一次上阵就死了;有人靠一只水壶、一个皮带扣、一只塞满硬币的钱包活了命。 但木村的好运终于走到了尽头。一串机枪子弹击中了他的腹部,他停止了挥刀的动作,用刀拄着地,望着前面不断闪光的火力射击点,似乎还想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但一颗炮弹在他旁边爆炸,硝烟散去,这个疯子从世上彻底消失了。 “投弹!投弹!” 鬼子伤亡惨重,但已经冲到了不足三十米的距离。随着一声声裂喉的命令,一颗颗手榴弹从堤坝上扔了下来,黑压压的象下雨。 手榴弹接连不断地落在冲上来的人堆里,蹿起一团团爆炸的火光,轰响已经分不出个数来。大批鬼子被炸倒在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在爆炸的硝烟中,还是有鬼子象妖魔怪物般地冲了出来,但他们晚了。经过拼死厮杀,冲进关口的鬼子敢死队已经被完全歼灭,我军重新控制了类似操手墙的数座土山,并开始了凌厉的反击。 一百多突击队员呐喊着冲出来,用手里的捷克造、短筒霰×弹枪向鬼子迎头猛击。 当面是雨点般的铅弹、铁丸、子弹,侧翼是下雨般的手榴弹,轻重机关枪疯狂地射击,几乎没有停顿。 鬼子冲击的势头在伤亡惨重下,终于被遏制住了。冲在前面的日军停顿下来,后面的日军又冲了上去,聚集在一起的日军乱糟糟地挤成一团,不知所措。 猛烈而炽势的火力扫射着阵地前的日军,机枪、霰×弹枪几乎用不着瞄准,随意地就能打倒成堆成堆的敌人。手榴弹投掷也不用观察,只管往下猛扔。 终于,鬼子吃不住劲,抛下死伤者狼狈退去,不能逃跑的伤兵发出绝望的哀嚎,大骂抛弃他们的同伴。 一个鬼子军官用战刀劈死几个败退下来的士兵,希望再组织起冲锋,但一片子弹扫来,他和几个刚刚转身的溃兵在喷溅的血花中倒了下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反击之始 有少数鬼子至死不退,他们发出濒死的嚎叫,拉响身上的手榴弹,猛扑上去,想与对手同归于尽。但只有寥寥几个达到了目的,其余的都被密集的弹雨击倒,在轰然爆炸中变成一堆烂肉。 手举望远镜的田中勤一动不动地站着。 一次最有可能成功的突破失败了,不仅仅是伤亡惨重,更严重打击了蝗军的战斗意志和信心。溃败、逃跑,这是多长时间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当面的敌人,不仅装备精良,更是他从没有见过的顽强和凶悍。 夕阳撒下最后一抹余晖,将大地染成了一片鲜红。 一天的激战终于停息下来,堤坝前几百米的地域内,到处都是死尸和残肢断臂、破烂枪枝。夜幕很快就会笼罩下来,继续活跃的似乎只有那成群的苍蝇。 它们已经没有兴致纠缠活人,正抓紧时间麇集在尸体上。等到明天太阳爬上地平线时,黑压压的苍蝇又会回来继续它们的盛宴。 骑十四旅二十七团团长长杨时斌沉默着走在关口后的战场上。这里,尸体横陈,血腥而残酷,鬼子的敢死队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一名卫生员正屈膝弯腰贴近一名年轻的战士,他刚死在担架上。死者的脖子一侧缠着浸满鲜血的绷带。他那细嫩、英俊、孩子气的面庞很是苍白。 “多么可惜的牺牲,他肯定还没满十八岁。”杨时斌暗自伤感。 卫生员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温柔地为牺牲的战士合上了眼睛,眼泪从她满是烟尘的、因悲伤而扭曲的脸上滚落,还伴随着静静的啜泣声。 注射过吗啡的伤员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他们或倚或躺,等待着担架队抬走,或是医生来检查。而那些轻伤员则显出一副即使再受伤也不再会感到任何痛苦的神情。他们十分安静,似乎对周围的所见所闻毫不在意。 最危机的时候过去了吧?杨时斌也不敢十分确认。今天的恶战令人触目惊心,即便是经历过周口保卫战的他,对此强度的残酷战斗也是估计不足的。 三纵,三纵的郭支队,无疑是今天血腥战斗的擎天柱。杨时斌不否认自己团的官兵也很勇敢,但战斗力的差距确实是显而易见的,这不仅是装备的问题。 能拼掉鬼子的敢死队,能击退敌人最为疯狂的进攻,郭支队一大队在指挥和行动上都是令人钦佩的。尽管他们也有些估计不足,但应变的调整却是迅速而有效的。 粗略的战损统计杨时斌已经看过,阵地前的鬼子尸体也有参谋人员大概数过,能在鬼子的狂轰滥炸下基本保持一比一点五的伤亡比例,这绝对是一个惊人的纪录。何况,伤亡的大头还是出于自己的二十七团。 勇敢是一方面,战术组织、配合协同更为重要。杨时斌亲眼目睹了三纵的官兵是如何与鬼子敢死队拼杀的,可不象二十七团,凭着热血和勇敢,与鬼子死缠烂打。 这应该是源于强大的自信,在被鬼子的疯狂突破之后,依然能够不慌乱,能够沉着镇定地组织反击。 杨时斌明白了很多,也感受到差距,更为自己手下的官兵付出的伤亡感到痛心。 堤坝上响着锹镐声,几台抽水机又响了起来,三纵的官兵不仅要把阵地前变成泥沼,还抓紧一切时间挖掘加固壕沟工事。农民出身的中国士兵对挖掘的工作不陌生,但二十七团的官兵却不曾象这样疯狂和勤劳。 “团座。”一个参谋跑过来,向杨时斌报告道:“郭支队请您速到指挥部商议军情。” “我马上就去。”杨时斌点了点头,收拾起纷杂的思绪,在卫兵的保护下直奔指挥部。 杨时斌赶到城内指挥部时,支队长郭松林和几个军官已经提前商议完毕,但出于礼貌,还是征求了杨时斌的意见。 “不管是放弃堤坝、收缩城内,还是继续撑起这么大的防御范围,上面命令我们再坚持一夜,也就是要坚守到明天天亮。同时,要密切注意敌人动向,反攻将于今晚全面展开。”郭松林望着杨时斌,客气地问道:“杨团长,你怎么看?” 杨时斌稍微思索了一下,说道:“虽说收缩城内是很把握的坚守策略,但拱手把堤坝这么有利的工事给了日本鬼子,我们也就失去了主动权。从今天的战斗来看,鬼子的伤亡很大,想再发动如此强度的攻势,恐怕不容易。” 郭松林点了点头,微笑道:“杨团长与我的意见相同。我刚才与参谋们讨论了一下,决定加大放水力度,把东西两面都变成泥沼。这样,我军便可以集中兵力坚守南北两个方向。如果鬼子分兵攻击,说不定能给外围的十四旅提供夹击敌人的机会。” 杨时斌点头赞同,说道:“这个办法好。今天鬼子的佯攻还是牵制了我们不少兵力,缩小防御面的话,鬼子受到的打击会更沉重。” “那就这么定了。”郭松林拍板决定,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随后,郭松林和杨时斌又重组了兵力,依然保持一千多的机动兵力,而南北两面则由三纵和二十七团分别负责,其他两面只留少数兵力。 ………… 弯弯的月亮悬在灰暗的天空,浓重的大面积的云团飘浮着、流动着。稀疏的光线,暗淡的星星,使一切都蒙在纱幕之中,隐隐约约。 刚过黄昏,在刘店潜伏待机的大批部队便开始出动,直扑夏邑。马秉忠率骑兵旅迂回夏邑以北的李集镇,切断夏邑与车站集的道路;蒋支队则以急行军姿态由东面逼近夏邑县城,特战队和郭支队的一个大队则化装袭攻车站集。 三把利剑出鞘,带着森冷的寒意,不是砍向石头般顽强固守的各据点皇军,而是大纵深穿插迂回,直接刺向敌人的要害。 战争是一张复杂的连环扣网,有的扣结无足轻重,有的地方牵一发而动全身。虞城的战斗不仅阻住了鬼子的西进商丘,还牵制住了几乎全部的鬼子步兵团。这有如一根神经,牵动了各个行动的布置和调整。 第二百一十八章 巧破夏邑 感谢终极&无赖,书友130516...,大山啊!大山,思飞28,peter咖啡等书友的和。 ******************************************************************* 歼灭或重创田中勤这个“步兵团”,鬼子在一两个月内将难以再抽调出足够的兵力与我军在豫东进行争夺。而赢得这段宝贵的时间,对保卫秋收,对我军休整恢复、巩固光复区是至关重要的。 按照三纵的训练标准,武装常行军为时速五公里,坚持六小时;武装急行军为时速十公里,且能坚持三小时。也就是说,急行军能在三小时内行进三十公里/六十里。这并不是三纵的极限速度,还有一种最快的行军速度,叫强行军。 而三纵规定单兵负重不超过二十公斤,这比鬼子的负重(通常为二十三公斤)要轻一些,主要是携带的弹药比鬼子少。 同时,杨天风要求新兵必须经过训练才能进入部队,也保证了部队的整体能力。刺杀训练培养士兵的勇气,战术动作减少伤亡,吃饱喝足则使新兵的体力得到蓄养和提升。 在朦胧中不知是月亮还是星星的微光下,数路部队轻装疾进,只带着水壶、少量的干粮,以及必备的武器和弹药,赶着为数不多的骡马车辆,沿着各自的行进路线在向导的引领下,直扑夏邑县城。 不作战,不纠缠,即便有据点发现异常,也不要理会,晚上十点必须赶到县城,这是死命令。 活动在夏邑周边的游击队已经提前开始行动,一入夜便开始破坏敌人的电话线,这一次比以往更彻底、更疯狂。 各部队分路急进,迅速绕过了鬼子修筑的据点、碉堡,晚上十点之前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县城。 蒋骥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又将目光凝注在远方黑乎乎的县城南门。不知道途中两次有据点的敌人向部队射击会不会影响到这次行动,希望游击队的破坏够彻底,或者即使消息传到城里,也不会引起日本鬼子的警惕。 此时,城中的伪军中队长陈浩光家中,正是刀光剑影,气氛紧张。 “陈兄,我,我可一直没亏待您呐!”伪军大队长杜颜辉正喝得高兴,旁边两个浓妆艳抹的**勾得他魂与神授,却没想到陈浩光突然变脸,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吓得惊叫不止,直往桌下钻。 “杜大哥,兄弟也没有恶意。”陈光浩笑了笑,看了旁边的赵振中一眼,说道:“这位是杨天风司令派来的,也是西北军出身,更是自家亲戚,断不会坑害咱们的。” “那,这,这——”杜颜辉的手颤抖着指了指,希望那枪口能转移下目标。 “杜队长,外面有三纵上万的人马,这县城是保不住了。”赵振中冷笑着说道:“杨司令对于顽抗的伪军如何处置,想必杜队长也是知道的。如果杜队长审时度势,临阵起义,杨司令说了,既往不咎,还有四条黄鱼奖励,以后可来去自由。” “只要大队长命令弟兄们打开城门,就没咱们的事了。想接着干,就跟着杨司令,人家可是中将啦,前途无量。不想干的话,就带着钱财找个地方逍遥快活,不比提着脑袋给日本人干好得多吗?”陈浩光循循善诱,与赵振中唱着双簧。 杜颜辉还在犹豫,赵振中已经一声冷哼,摆了摆手,几个特战队员上前按手抓肩,将一排手榴弹绑在杜颜辉的腰上, 杜颜辉看着身上揭开盖,拉好弦的手榴弹,冷汗直冒,看着陈浩光那人畜无害的笑脸,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颤声道:“只要陈兄言语一声,什么都好说,何必,何必搞得这么危险。” “不危险。”一个特战队员冷笑着把帽子给杜颜辉扣好,挽住了他的胳膊,手指拉住从袖子里探出来的引线,“我的手稳得很,杜队长就放心好了。” 陈光浩看了看表,将手一挥,命令道:“鬼子巡逻队过去了,咱们出发。” 十几个化装成伪军的队员簇拥着杜颜辉走在前面,拐过两条萧条冷清的小巷,直接来到了西门。 “今天感觉有点怪。”伪军中队长扶着城墙垛口,使劲张望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平常总会有人来喊门,今天怎么一个也没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刚才日本人巡逻队过来的时候,您怎么不报告?”一个伪军不解的问道。 “你傻呀!”伪军中队长横了伪军一眼,“那不是自找麻烦,要是日本人让咱们出城查看,没准就吃了黑枪,以后吃啥也不香了。” “队长高见,高见。”伪军士兵谄笑着恭维道。 黑暗中,有野狗凄厉的叫声远远传来。伪军中队长狐疑的摇了摇头,打了个呵欠,对城墙上的士兵说道:“都他妈×的精神点,有情况马上去叫我。” 一个伪军士兵突然跑上来说道:“大队长来了,就在下面,找您有事。” 伪军中队长赶紧跑下城墙,来到杜颜辉跟前,并没注意到什么异常,笑道:“大哥,今儿怎么有空来查哨,有兄弟在,出不了事的。” 杜颜辉咧了咧嘴,苦笑道:“大哥以往对你如何?” 伪军中队长愣了一下,回答道:“大哥对小弟那是没得说,缺钱有钱,缺粮有粮,您为何说这话?”这时,他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几个陌生汉子将他围在了当中,冰冷的目光刺得他浑身发冷。 “那好。”杜颜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做什么也亏待不了弟兄们,打开城门,咱们起义,投奔国×军。” “啊?”伪军中队长大张着嘴,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 “听我的没错。”杜颜辉叹了口气,稍微拉开衣襟,让伪军中队长看了看身上的手榴弹,说道:“兄弟,不想死就照我的话做,城里的日本人要完蛋了,别搭上咱们弟兄的命。” 城头上亮了三下手电光,蒋骥才的瞳孔骤然收缩,猛然一挥手,副支队长高鹏率领着先锋大队早已经按捺不住了,一见命令,立刻跃身而起,跑步向城门冲去。 吊桥缓缓放下,城门吱呀一声打开,不过片刻工夫,蒋支队的士兵们纷纷涌入城内。伪军们躲在角落里、城墙上默默地看着蒋支队的官兵们源源不断的冲进来,以连排为单位向城里猛插。 蒋骥才长出了一口气,让电报员发出突袭成功的电报,随后在警卫队的保护下,走过城门洞,转身上了城墙,在城门楼上与赵振中、陈浩光等人亲切握手。 “赵兄,你立了大功啊!”蒋骥才笑道:“连我也没想到你干得如此漂亮,一枪未发便成功占领城门。” “主要是陈老弟的功劳,还有杜队长深明大义。”赵振中谦逊着,拍了拍蹲在地上的杜颜辉,笑道:“杜大队长,快起来吧!” “轰!”一声巨响从东面传来,接着枪声大作,随后县城的南、北几乎同时响起了枪炮声。 杜颜辉刚刚站起来,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他浑身一哆嗦,差点没瘫倒。 “呵呵,杜队长看来是养尊处优,不复当年之勇了。”蒋骥才略带轻篾的一笑,转头望着县城,此时已经象开了锅的热闹起来。 …………… 复仇之刃已经出鞘,岂能不染血而回? 夜已经深了,杨天风坐在指挥室内,并没有丝毫的困意。接到蒋骥才的电话后,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对着参谋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永城根据地的部队出击陇海路;特战队化装袭击车站镇,马秉忠旅接应;八十一师、骑一师第一旅、骑十四旅向虞城合围…… 整个豫东的部队都调动起来了,在这深夜之中,战局将是鬼子意想不到的剧烈变化。 起身望向窗外,杨天风似乎看到了冷月寒星辉映下的各处战场。曳光弹、照明弹、信号弹在空中交织飞舞,炮弹的尖啸,手榴弹、爆破简、炸药包发出的闷哑的爆炸声,回响不息。 近百公里长的铁路线上,敌我双方在激烈战斗,那是他从未见到过的雄伟、壮阔的场面,是令任何身经百战的指挥官都会感到惊心动魄的场景。 熟读唐诗三百篇,不会作诗也会吟。通过背诵,变别人的为自己的,化知识为生命,这可能是很聪明的选择。 但在军事上,却难以象吟诗作对那样轻松自在,也绝不是将《孙子兵法》、《战争论》等军事巨著倒背如流,便能成为世之名将。运用之妙,在于一心。兵法运用得巧妙,全在于善于思考,在于灵活应变,照搬照套,只会落得纸上谈兵的赵括一般的下场。 大纵深穿插迂回是一个创新,但也是基于部队的实际情况,根据日军在占领区分散驻扎的弱点,将弱点变成漏洞,并成为致命缺陷。 “司令,电报。”一个参谋走过来,递给杨天风一份电报。 杨天风收回思绪,将电报看了一遍,露出了笑容。 第二集团军第三十军军长池峰城,率第二十七、三十两个师赶到周口,已经渡河参战。 再加上已经南下至郑州,并奉令渡河参战的孙殿英的暂编第五军,开封日军被团团围困,岌岌可危。 第二百一十九章 袭攻车站集 由战斗到战役,再到现在规模的会战,日军的黄河防线已经土崩瓦解,豫东豫西两个战场都处于被动之中。 而围绕着这场会战,更大范围的战斗已经展开。庞炳勋、高树勋、唐维源等部队,还有十八集团军的太行部队、冀鲁豫支队、苏鲁豫支队,以及众多的地方游击武装,都在奉命而动,牵制、迟滞着各地日军的增援行动。 而成建制地调动旅团、师团这样的兵力,对于没有准备、分散驻扎的日军是比较困难的。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从现在的参战兵力看,一个师团的日军是有很大威胁的,旅团级的恐怕不济事。而这个师团不是指兵力上的拼凑,而是各兵种齐全、重武器凶悍的成建制师团。 况且,第三集团军的武器装备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不仅有杨天风援助的六零迫击炮、榴弹发射器、钢拳、捷克造、霰*弹枪、飞雷炮等武器。而南阳别廷芳的后寨兵工厂也在卫立煌的命令下,在杨天风提供的技术人员的指导下,重点制造六零迫击炮、霰*弹枪、飞雷炮、地雷等武器,开始装备第一战区的部队。 在不知不觉中,第一战区的整体战力有了稳步提升,其中以第三集团军得益最早,提升的幅度也最为明显。而且,从最早的周团赴援,到袭攻开封,还有以团为单位渡河游击,第三集团军各部队的训练和战术也是最早学习并仿效三纵的。 袭攻占领商丘后,杨天风便调了一百多工兵、十余门重迫击炮,以及三百枚各式弹药,支援孙桐萱。他希望趁此有利战机,第三集团军和各部援军能够再次攻克开封,歼灭守城日军。 开封重镇能够光复,其重要意义不言自明。豫东豫西如能稳固,日后可进军豫北,直抵太行山南麓,与第一战区的太行山根据地连成一片,甚至与晋东南的国×军结成一体。 当时,第一战区有两个大的游击区:一个是平汉线东边位于冀南豫北濮阳、内黄、浚县、滑县一带的第一游击区,因县城较快失守,没有形成稳定的根据地,但一直是第一战区的游击区,***游击军的活动基地之一。平汉线西边,依托太行山,长期保持着晋冀豫边区以河北涉县、河南林县为中心的第二游击区,目前还是较为稳固的敌后根据地。 而从整个***敌后根据地的发展过程来看,从1937年7月至1938年底为第一阶段,也可称为初步发展阶段,或是正规军,或是地方武装,在有沦陷区的第一、二、三、五等四个战区,先后创立了一批游击区和根据地。 第二阶段是发展和高×潮期,从1939年初至1940年底,不仅新成立了冀察、鲁苏两个完全在敌后的游击战区,而且包含沦陷区的其他各战区也普遍建立了游击区和根据地。 而在这个时期,沦陷区除了重要城镇和交通要道为日伪军所控制外,其余几乎全部成为游击区。在日军统治薄弱、地形有利的地域,还建立了较为稳固的根据地。 再者,多田峻刚刚接任华北派遣军司令,其发明的“囚笼”和“蚕食”也刚刚开始实施,华北敌后抗日根据地发展的黄金时期还未完全结束,而其以机动性弥补兵力不足的设想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实现。 由此也可以看出,由杨天风发动的豫东战役,又演变成会战,在当时是有着很多有利的条件的。 特别是抗战初期和中期,国×军虽然败多胜少,且在国际上是独力奋战,但还是有着进取精神和攻击欲望的。反倒是进入相持阶段后,乃至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国×军部队抵抗意志衰退、精神懈怠、消极苟安、不思进取,以及后来普遍弥漫的“等胜利”思想,使国×军遭到了包括中条山惨败、豫湘桂惨败。 不管有没有外援,中国×军队在抗击日本鬼子时,必须要保持独力作战的意志,以及抗战必胜的信心,这是至关重要的。如果中国×军队向世界显示有力量痛击日军,可能就不会成为雅尔塔密约的牺牲品,毛子的力量进入中国东北就失去了法律和道义的支撑。 想得有点多了啊!杨天风苦笑着摇了摇头,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二时了,可他却一点困意都没有。因为此时,在陇海路上,成千上万的军队正在嘹亮的号声中对日寇发起猛烈的进攻,成千上万联防队和动员的百姓,正在热火朝天的破袭铁路。 …………… 车站镇已经是火光升腾,喊杀声震天。 伪装成夏邑败兵的特战队和郭支队的一个大队,穿着鬼子和伪军的衣服,喊着流利的日语,仓皇地逃奔而来。到底是徐州开来的,没有吃过三纵化装袭击的亏,而如此大规模的伪装袭击,从服装到语言的逼真表演,也骗过了鬼子的眼睛,使得车站镇的防守顷刻间被突破。 袭击快速而猛烈,鬼子哨兵甚至还没来得及端枪,便被带着消音器的手枪击倒在地;沙袋垒成的机枪掩体里的鬼子还没从瞌睡中醒来,几个黑影便跳了上来,将子弹毫不留情地射进他们的身体,他们的脑袋;装甲车的车门被猛然拉开,一阵猛射后,趴在机枪上打盹的鬼子在睡梦中见了阎王。 宋青圃指挥着特战队员们猛冲进车站,枪声、爆炸声才不可抑制地响了起来。 大队长川口从床上一跃而起,他****起伏,喉咙嘶嘶作响,爆炸声令他醒过来,但还以为是在做梦。 屋子里的电灯突然灭了,川口抽出了枕头下的手枪,门开了,几个军官慌张地跑了进来,“川口阁下,敌人打进来了。” “谁?敌人,敌人在哪里?”川口因为忙于调度运输、安排防御,休息得一直不好,现在还有些头晕。 “已经冲进车站,正与蝗军激战。”一个参谋打开了手电。 第二百二十章 激战车站 感谢明月醉春风,新天地,书友160620...,书友160216...,黑骑士无奈,玄夜精灵,好说先生,羽翼王698,摩人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工作顺利,生活快乐。 ******************************************************************* 川口晃了晃头,这突然的一击令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敌人难道是神仙,或者鬼魅,怎么会一下子就打进来了?竟然连一点预警时间都没有,想躲进坚固的地下室,那有什么用呢,多苟活一些时间罢了。 将手枪插入枪套,川口摘下了指挥刀,脸色变得坚毅起来,吃惊害怕已经没有作用,只有与敌人厮杀,等待援兵了。 “诸君,奋战到底,敌人只是小部队袭击,坚持到援军到来就是胜利。”川口嚎叫着。 枪声、爆炸声、呐喊声震动了整个车站,从突破口源源而来的三纵和下马作战的骑兵旅官兵奋勇冲杀,依靠着人数优势和近战的犀利武器,攻进了车站,与防守车站的鬼子展开了激烈厮杀。 “轰,轰!”连续两声爆炸,亮光耀眼,等到眼睛适应以后,鬼子在二楼窗口疯狂扫射的机枪已经哑了火。 几颗六零迫击炮弹落在车站唯一的二层高房——调度室门口,冲出去的鬼子兵被炸飞,鲜血和破碎的肉块溅得到处都是。 爆炸的火光在一个个窗口亮起,三纵官兵用榴弹发射器猛轰负隅顽抗的鬼子。震碎的玻璃象雨点似的往下掉,有的窗框都被炸掉。哒哒哒……机关枪猛烈扫射着,子弹射进窗口,在水泥墙上来回撞击,发出震耳的音响。 脚下在不断地震颤,象地震一样。川口晃了晃脑袋,爆炸的冲击波使他头晕目眩。轰,轰,两声巨大的爆炸响起,是在楼门处,重机枪的吼叫停止了。 紧接着,爆炸声和枪声在楼内响了起来,敌人冲进来了。 川口听见了一楼的声音,知道那是短兵相接的肉搏厮杀。刺刀匕首戳肉声、枪托砸头盖骨声、咒骂声、惨叫声和闷哑的枪声,敌人正在向二楼进攻,尽管一楼的战斗还未停止,但敌人显然是想先控制楼梯,控制走廊,将皇军封死在各个房间内,个个消灭。 这是精锐中的精锐,川口咬紧了嘴唇,敌人的强悍出乎他的意料,不论是那种互相联络的怪异的口哨,还是娴熟的配合,冷热兵器的搭配,甚至是贴身肉搏的勇敢和无畏,都显示出了难以抵挡的凶悍。 川口握紧了手里的战刀。门外,走廊里,是厮杀的人群,有人在惨叫,有人在哀号,有人在怒吼,以及短促的冷兵器撞击声和霰×弹枪讨厌的轰击。 此时,他已经变成一种野兽的心理,一只困在笼中的豺狼,他要在血还没流干之前再扑杀最后一次猎物。他什么都忘却了,他的心智集中在门口。他象一棵枯树。一片黑暗中,他听到有人朝门口摸来。来者绝不会是日本人。他清楚他的手下绝不会后退一步。 门咣当一声被踢开,火光迸射,一团铁砂先喷了进来。亮光稍瞬即逝,周围依旧是黑暗。一个黑影跳进房中,打着枪,猫着腰,一付老兵架式,川口没理他。 “没人啦!鬼子被杀光了,哈哈!” 川口躲在暗处,他听到这个敌人在喊。讨厌的声音,该死的支那人。 又进来了一个,象是个军官,他的动作自然而符合规范,这是长年职业训练的结果,全世界一个样。而穿什么衣服,佩什么肩章,则并不重要。这个军官四下看了看,什么也看不清,说道:“打开手电。” 川口大吼一声,冲前两步,抡圆战刀,拿出日本刀术的架式向这个军官劈砍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宋青圃确实来不及招架,只来得及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勉强侧了侧身子。 由于黑暗,川口能进行一次成功的偷袭,但也由于黑暗,他踩中了地上的弹壳,站立不稳,刀偏了,掠过宋青圃的肩头。 川口迅速站稳,再次挥动军刀,宋青圃得到了宝贵的调整时间,再退一步,手一晃,打光子弹的手枪掷了出去,击中川口的面门。川口晕了一下,鼻口冒血,但还是挺住了,再次大喝一声,拼尽全力,向宋青圃斜肩夹背劈去。 轰,屋内的另一个特种队士兵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向川口开了一枪,一团铅弹击中了川口的侧腹,强大的冲击力立刻使川口的所有动作都停滞下来。 宋青圃向前一蹿,已经欺近身来,左手闪电般托住了川口举刀的手腕,右手在大腿上一抄,已经拔出匕首,从川口肋骨下方插了进去,然后顺着刀尖往上猛挑,割断三根肋骨后直刺心脏,血喷了他一身一脸,川口软软地瘫倒了。 …………… 调度楼被占领,散布于镇里、车站的鬼子群龙无首,陷入了混乱,而各处似乎都有敌人,外围的马蹄声轰鸣如雷,枪声、爆炸声此起彼伏。 将近一个大队的鬼子,田中勤对车站镇这个前进基地兼物资囤积点不可谓不重视。但在周边收缩据点、拼凑兵力的作法,却给我军的大纵深穿插制造了方便。当然,平时游击队对该地区的渗透,以及暗线的潜伏发展等因素,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这并不是一次单纯的军事上的穿插,而是各种积蓄的力量的联合发动。 在绝对优势的兵力打击下,鬼子被分割包围,只能是各自为战、负隅顽抗,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夏邑县城的战斗还未结束,但也只剩下几小股鬼子的死命抵抗,蒋支队留下少数兵力清扫残敌,主力整顿北进,向车站镇集结。 几乎就在车站镇打响的同时,永城根据地调动的人马对陇海路的文庄、黄口、闫集车站发动了猛攻。至凌晨三时许,三个车站都被占领,歼灭鬼子六百余人。萧山县的宫山大队也应命出击,破袭了刘套镇附近的铁路。 陇海路西段被彻底切断了,一颗颗攻击的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划破了夜空,各路突击部队如猛虎下山,扑向孤立的大小车站和沿路据点,雷鸣般的爆炸声,一处接着一处。上百公里的铁路,顿时淹没在我军和人民群众大破袭的火网之中。 “不留一根铁轨,不留一根枕木,不留一座桥梁,不留一个隧道,不留一支电线杆”,对铁路的破袭在这“五不留”的口号下,执行得特别彻底。动员起来的联防队和群众有数万之多,在这场大破袭中,拿着锄头、绳子来破路的百姓与拿枪杀敌的战士一样拼尽全力。 在杨天风的建议下,专员公署还颁布了中对搬运钢材有功的群众予以奖赏的条文。“注意各种资材,如粮食、钢、铜、铝、铅、仪器、炸药、汽车、发动机、重工业工具、机器、化学品、医药等之获得与运输,对此类工作有功的,按量给赏。” 用“万人破路”来形容并不过分,因为不仅破袭铁路,还有公路。截止会战结束的五天时间里,累计动员百姓近五万,共毁公路、铁路两百多公里,炸毁桥梁七座,毁机车两辆、车厢三十余节,收缴电线一千多公斤,充分显示了人民群众的伟大力量。 …………… 车站集的调度楼,已经成了伤员们的临时医院。 没有人呻吟呼痛,即便受了最重的伤势,伤员也在咬牙苦忍。几个医护兵忙得手脚不停,好在缴获了很多药品,似乎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 黄小芳,她的职业是护士,从沦陷区投奔而来。年纪不大,却已经经过了两次战斗的考验,这个时候更显示出了她的能力和精干。而房间里因为多了个女性,让这些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特战队战士有些局促。 “没有关系,只是被弹片削掉块肉,养好了照样是男子汉。”黄小芳手上利索地上药包扎,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容,安慰着这个大腿根受伤,光着下×身接受治疗的战士。 这个裸×露下×体的战士闭着眼睛装死,可即使是烟熏火燎的脸上也能看出红得发紫的颜色。 春风送暖的感觉,黄小芳给战士们的不光是治疗和包扎,还有那女性特有的细腻和关怀。 宋青圃捂着肩膀走了进来,血已经殷湿了胡乱包扎的布条,紧张的格斗之后,他才发现川口也给他造成了伤害,军刀在他的胳膊上划了个口子。但他还要布置防守,协调各部,此时才得空过来包扎。 “你受伤了?”黄小芳从后面便看到了宋青圃,关切地问道。 “哦,一点小伤。”宋青圃指了指旁边正忙碌的医护兵,很随意地说道:“等他忙完,给我上点药,简单包包就行。” “我是护士,能做和他一样的事情。”黄小芳指了指椅子,命令道:“请坐下,在这里由医护人员说了算。” 宋青圃瞪起了眼睛,除了杨天风,好象还没有人敢跟他这样说话了,还是个女的,黄小芳不示弱地与他对视。 “好吧,你动作麻利点。”宋青圃觉得在伤员面前发脾气,会影响到他们,只好软了下来。 血污的衣服被剪开,一道足有三寸长的伤口出现在黄小芳眼前,肉向外翻着,象个小孩张着的嘴。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叔?形势剧变 黄小芳瞅了瞅宋青圃,这个家伙好象没有感觉,侧着脸,眼睛眨巴眨巴,很有趣地看着墙上的日本画。 黄小芳消毒清创完毕,拿出缝针,扎了下去。 “嗯!”宋青圃哼了一声,转过头看着,不乐意了,“不是说简单包一下就行吗?我还要去指挥战斗,你怎么动起针线来了?” “很快的,不会耽误你指挥。”黄小芳面无表情,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宋青圃无奈地撇了撇嘴,扭过头不说话了。 针刚缝了一半,外面的枪炮声又响了起来,声音传进屋里虽然减弱了不少,但也能听得清楚。 “怎么还没干掉那股小鬼子?”宋青圃腾地站起来,吓了黄小芳一跳,微微退后了一步,宋青圃也不管肩上还带着针线,转身就冲了出去。 “嗨,就差两针了。这人……”黄小芳醒过神来,招呼了一声,见宋青圃已经跑得远了,不由得嗔怒地跺了跺脚,收拾了些应用物品,背上急救箱跑了出去。 黄小芳找到宋青圃时,宋青圃正光着半拉膀子,在一堆沙包后举着望远镜在观察鬼子据守的一座房屋。 “嘿,你这丫头。”宋青圃看到黄小芳,立刻瞪起了眼睛,“快回去,马上就要打仗了。” “就剩两针了,我处理完就走。”黄小芳执拗地说着,不等宋青圃答应,已经伸出手来。 “好,好,你快点干完快点走。”宋青圃侧了下身子,又举起了望远镜,嘴里还嘟囔道:“小丫头可真缠人。” “我十七了,不是小丫头。”黄小芳手上不停,和宋青圃斗起嘴来,“丫头这个词儿挺新鲜的,宋大哥,听口音,你也是河北人吧?” 宋青圃哼了一声,说道:“叫叔叔,十七怎么了,十七也是丫头,也得叫叔叔。” 黄小芳抿嘴偷笑,剪断线头,上药包扎,“宋大哥,你肯定打死了不少鬼子吧,有没有数儿?” 宋青圃翻了翻眼睛,说道:“哪有个数儿?好了没有,好了你快回去,这里不是女娃呆的地方。” “女娃?怎么你称呼女人老用这种怪怪的词。”黄小芳抓起宋青圃的胳膊,用绷带缠了几圈,让他挎起了胳膊。 对面有亮光一闪,“火炮!”宋青圃嘴里叫着,下意识地搂住了黄小芳,蹲下了身子。 轰隆一声,掀起的泥灰簌簌直落,弥漫的烟尘还未散去,宋青圃的大嗓门便响了起来,“孙忠宏,你这个混小子,快给我把鬼子的火炮干掉。” “目标已确定。”不远处一个男声闷闷地答应了一声。 宋青圃吐出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怀里有一个温软的肉体,而黄小芳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正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距离。 “没事吧?”宋青圃有些局促地松开了手,拉开了距离。 黄小芳微微一笑,轻轻摇头,这丫头的神经挺坚强,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有人受伤,医护兵,医护兵。”不远处传来了喊叫声。 黄小芳立刻象一个战士听到了命令,喊道:“不要动,我马上就来。”说着对宋青圃点了点头,起身跑了。 宋青圃愣怔了一下,回头命令道:“小吴,你跟着她,负责保护好她,要是她出了事,我拧下你脑袋。” 多久没有抱女人的经历了,好象从来就没有过吧?宋青圃轻轻抚着包扎得干净利索的伤口。这个丫头,不错,勇敢而坚强,还有那么点倔脾气…… 枪炮声响了起来,夹杂着日本人叽哩哇啦的嚎叫,他又集中起精神来指挥最后的战斗。 …………… 形势剧变,处处告急,一下子将日军打得晕头转向,不知道哪路敌人才是主力,哪个方向才是主攻,但车站集被袭攻,才是最关键最沉重的打击。 田中勤站在地图前,任凭参谋走来走去,将敌我标识的小旗子贴在地图上,任凭电报房里吵吵嚷嚷,他却仿佛已经神游物外。 虽然对虞城屡攻受挫,田中勤失望丧气之余却并没有丧失信心。徐州又抽调集结了一个大队的兵力,明日便将乘车西援;华北方面军从京汉、道清铁路沿线调集重兵两万余人,由安阳南下,增援开封。 显然,华北日军的调动是有些出乎杨天风预料的。但这也不足为奇,蝴蝶效应已经产生,很多事情已经脱离了历史的轨迹。 本来华北日军是调动不出太多的机动兵力的,可恰在此时,新编三十五师团由日本开到华北,奉命与第十四师团办理防卫交接。多田骏立刻抓住这个双重配置的机会,拖延了第十四师团回国整编的时间,腾出了这两万余增援军队。 对田中勤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开封、商丘有望在这突然增援的两万大军后,得到共同的解决。 但敌人突然展开行动,迅雷不及掩耳,从态势上看,围歼其于虞城之下的意图很是明显。 “车站镇遭到攻击,与川口大队联系中断……” “郭集野村中队长急电:敌之兵力十倍于我,攻势凶猛。” “张阁庄和田中队长急电:敌之进攻十分猛烈,已击破我部防线多处,正与敌浴血拼杀。” ……… 田中勤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敌人正从东西北三个方向进逼攻击,南面则是虞城这块难啃的骨头。 尤其是车站镇的不祥消息,更加重了田中勤的忧虑。那可是退路兼后勤基地,车站镇若失,从徐州开来的援军和物资都将被阻隔于外。 “命令——”田中勤终于开口说话了,由于过于突然和响亮,屋子里一下子竟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到他的身上。 “桥本大队以两个中队驻守,另一个中队增援张阁庄;全军立即东进,以黑泽大队为先锋,增援车站镇。”田中勤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地图上,头也不抬地下达了命令,“给各处的皇军发报,发扬武士道精神,与敌人战斗到底,现在是‘七生报国’的时候了。” “七生报国”是日本十四世纪著名武士楠木正成的纹章图案,楠木在众寡悬殊的战斗中立下“七生报国”的誓言,意为即使死去七次也要转生尽忠,他就因在战斗中与敌同归于尽的壮举为日本后世所推崇。 第二百二十二章 猛烈围攻 当然,这句口号是虚妄的,无视敌人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完全凭狂热的精神力量去打垮敌人,真是可笑又可悲。可无论是田中勤,还是日本军阀所发动的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自始至终却都处在这种愚蠢透顶的动机和自我意识之中。 面对突然变化的形势,田中勤未尝不想将外围负责警戒侦察的部队全部撤回,在这里进行最后的坚守。但时间似乎并不在自己手中,及早的收缩,可能会处于更深的包围之中。 而各处日军的电报也让他产生了一些错觉,这也是日本军队的一个通病,轻易不发出那种面临末日的哀叹,乞求援兵的悲号。即便是形势不利,也要在电报中体现出武士道雄纠纠的无敌精神。 兵力还有三千多,尽管形势不利,但田中勤并不认为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想要突围而出,凭借蝗军的战力,还是很有把握的。当然,他还存在着侥幸心理,希望车站镇还在川口手中。哪怕是被敌攻克,主力回转攻击,也能趁敌立足未稳再次夺回,打通与徐州的铁路交通。 在田中勤想来,敌人既能在虞城布下坚强有力的部队,且周边的敌人似乎人数也不少,那绕道迂回攻击车站镇的敌人估计不会太多。就算比川口大队占着优势,也难挡三千多蝗军的反攻。何况,徐州方面还有一个大队正整装待发,与步兵团能够形成东西夹击之势。 此时,田中勤还不知道陇海路已经被破袭得七零八落,并不只是车站镇一处被切断。而接到告急电话、电话最多的徐州日军,还处于猜测和判断之中,不知道敌人动用了多少兵力,以及这样规模的行动意味着什么。 田中勤的命令下达,日军连夜收拾行装,原路返回,直奔车站镇。而我军则从四面八方猛压过来,形成了包围之势。 西面,我军迫使守军退入张阁庄后,只留少量兵力监视敌人,主力弃守敌于不顾,绕镇而过,直逼日军;北路军也作出了相似的举动,一部围困郭集,大部兵力则向虞城推进。虞城南面周集的骑十四旅则闻令出击,袭扰敌侧背,牵制拖延敌人东退的速度。 凌晨四时许,西路军击溃增援张阁庄的一个中队鬼子,进展迅速,直抵虞城,与留守阻击的桥本大队两个中队展开激战。郭松林率虞城守军全部出动,与西路军会合,西路军留下一个团消灭敌人,主力迅速绕过顽抗的桥本大队,尾追日军。 凌晨五时许,敌前锋黑泽大队在郑集遭到蒋支队一部与马秉忠骑兵旅的伏击,在虞城下本已伤亡惨重的黑泽大队,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此时,田中勤接到了徐州的电报,不禁大惊失色。事态远比他想象的严重,即便重新攻占车站镇,陇海路也没有打通。也就是说,他所率的步兵团已经是一支孤军。 尽管徐州方面表示增援的大队已经出发,向西攻击前进,并调集了工兵,加速修复铁路。但田中勤不用在地图上量,也知道这段距离有多远,一两天之内,根本是看不到援军的影子的。 何况,敌人已经包围上来,也肯定有阻援部队,想与援军会合,那将是多么困难的任务。 但没有太多时间让田中勤思考最好的对策,我军已经发起了进攻。 时间对双方来说都非常宝贵,黑夜对我军来说更是杀敌的好时机。就在日军暂时迷茫、迟滞不前的时候,杨天风所率领的西路军在鬼子后面摆开阵势,以一个宽大的正面率先发起了进攻。 为了减少伤亡,他们在上风的地方放出了“毒气”。湿草秸杆掺杂着辣椒、胡椒散发出了滚滚浓烟,烟雾弥漫的呛人“毒气”顺着风势,很快淹没了敌人后卫草草构筑的阵地。 即便防毒面具是鬼子的单兵装备,也使得他们的防御发生了一些骚动!鬼子军官除了一边大声咳嗽,一边条件反射般地指挥士兵进行盲目射击以外,对敌人可能发起的攻击没有什么好办法! 趁着黑夜和烟雾的掩护,第一波次的步兵开始进攻,并掩护炮兵贴近轰击,十几门威力强大的飞雷筒,猛烈轰击敌人的阵地,在类似于重炮的大威力炸弹轰击下,日军的后卫伤亡惨重,随后便陷入了与对方步兵的苦战。 轰,轰,轰……胶凝汽*油弹砸在敌人头上,立刻形成了一片火海。黑夜里,烟火升腾,照亮了火中扑腾惨叫的鬼子。 燃烧不过半分钟,但给鬼子带来的心理冲击却是巨大的。火焰将灭未灭,如雷般的马蹄声便震动着鬼子的耳膜,大批骑兵在炮火掩护下,在二三百米的距离突然发起冲击。 杀,杀鬼子! 在无数激昂的呐喊声,骑兵们紧贴马背,将马速提到了最快。前面的被枪弹击中倒下,后面的毫不犹豫,冲击的浪潮势不可挡。 在这种混合而凶猛的攻击下,鬼子阵地被突破了一点,也就意味着骑兵能够穿插而入,分割包围其他防守的鬼子。 尖刀突破战术:从攻击的正面投入锐利的尖刀部队,形成强大的攻击尖端,集中突破一点。突击力量要特别强大,分成若干梯队连续攻击。 穿插分割战术:突击部队穿插到敌军阵地内,将敌军阵地分割成若干部分后各个歼灭。特点是把大目标分割成若干小目标,在敌军阵地内形成“一点两面“的攻击态势,穿插到敌军薄弱部位实施袭击和强攻。 来自后面的突然而猛烈的攻击,是出乎田中勤预料的,这是基于他的判断,前面堵住退路的才是敌人的主力,战斗力最强。可事实却再一次给了他重重一击,在望远镜中,烟雾弥漫的阵地上东一下,西一下不时响起爆炸,腾起的火光象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此时,南北东三个方向的敌人也相继发起了进攻,四面八方的喊杀声、枪炮声响成了一片,田中勤一时竟不知道要把手里的主力砸向哪里。 火炮仓促地布列,为四处告急的阵地提供支援。但突破口已经形成,四处穿插分割的我军与鬼子混杂在一处,鬼子的炮兵投鼠忌器,发挥不出全部威力。 而且,对手的重迫击炮也很快发出怒吼,将高爆弹、燃烧弹砸向鬼子的炮兵阵地。甚至八二迫击炮也发挥最大射程,向着鬼子猛烈轰击。 田中勤听着四处告急的报告,故作镇静调兵遣将,希望尽量迟滞敌人的攻势,撑起这片方圆不足五公里的战场。同时,他急向徐州发报,请求急派援兵,急派飞机支援。 等天亮之后,飞机来援,在轰炸扫射的掩护下,应该能杀出重围,获得生机吧?田中勤知道不能被敌人压缩得太过厉害,蝗军退一步,敌人进一步,包围圈越小,兵力越密集,更加难以突围。 此时,田中勤埋怨徐州的那些坐在地图前瞎指挥的高级军官。他们对豫东的恶劣形势根本就估计不足,在敌人占领商丘并保持铁路的情况下,在挑衅或引诱面前,终于是中了敌人的圈套。 田中勤也感到了深深的后悔,后悔不该轻举妄动,而应该在车站集囤兵以待,等兵力更雄厚,准备更充分后再发动进攻。他还后悔不该在消息不确时连夜东返,妄想着夺回车站集,打通陇海线,以致将部队置于没有牢固阵地依托的运动中,陷入被四面围攻的困境。 天边现出了鱼肚白,我军的攻势更加猛烈,鬼子的顽抗也更加疯狂。对行将丢失的阵地,鬼子开始用火炮覆盖,将在其上拼杀的敌我士兵共同毁灭。但田中勤也发现,火炮在越打越少,不断被敌人的反制炮火所摧毁。更令他心焦的是炮弹所剩不多了。 经过虞城下的狂轰滥炸,后续的弹药补充并未全部运到,车站镇失守,更是切断了鬼子的物资补给。 不仅炮弹越打越少,田中勤发现他想撑大战场的希望也在落空。在敌人的猛烈攻击下,整条防线处处缺人,处处危险。他一个一个中队地向外围投入兵力,但消耗的速度令他感到极为震惊。 120重迫、八二迫击炮、六零迫击炮,榴弹、钢拳、手榴弹,屠倭电锯、民二四重机枪、捷克造,步枪、霰×弹枪,刺刀、马刀,各种武器的数量和火力甚至压倒了蝗军。 在猛烈火力的掩护下,中国×军队的攻击仿佛无休无止,正面是一浪一浪的冲击,侧面、后面则是一股股穿插进来的骑兵和小股步兵的攻袭。 为了阻挡住中国×军队的强大攻势,田中勤几乎用尽了一切的办法。但这不过是在尽量延缓了中国×军队前进的步伐而已,外围的阵地依旧在一块接着一块地丢失。 田中勤看到一块块阵地在轰雷般的爆炸,或是熊熊火海中,相继被突破、占领。到处都能够听到的厮杀声和呐喊声,以及蝗军士兵在敌人地燃烧弹下发出的哀号。 第二百二十三章 败势难挽 缩短防线,以便将有限的兵力集中起来继续苦撑?田中勤看了看天边,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鱼肚白已经消失,天不仅没有继续发亮,反倒黯淡了下去。秋风一阵阵地把树叶吹得簌簌作响,大团大团的乌云黑压压的飘来,正逐渐笼罩天空。 此时正值九月中旬,按照中国的雨带推移过程:三、四月份华南;五、六月份长江淮河流域;七、八、九月份就到了黄河流域(包括河南)和华北平原;十月份又急速南移。 按理说,这个时候下场雨再正常不过。但田中勤却知道,在这种阴雨天气,飞机将大受影响。倒不是绝对飞不了,但效能将大打折扣。 这可能是促使田中勤不得不收缩防线的最后决定因素,但很多被分割包围的鬼子已经无法后退,只能在优势兵力的猛攻下顽抗了。 趁着鬼子收缩防线,我军又凶猛地追杀一阵,方才暂时停止攻击,进行短暂的调整。 厚实的、暗黑色云层,如同无边无际的灰色幕布一样,低低地压在头顶上!雨点落了下来,先是稀疏,然后是密集,噼啪地落在满是尸体和鲜血、一片狼籍的战场上。 田中勤收缩了兵力,方圆已不足三公里,整个战场都在我军的120重迫和八二迫击炮的射程之下。 杨天风看了下手表,天色黯淡,却已经是上午八点二十分。经过数个小时的激战,在八十一师、骑一师、骑十四旅、郭蒋支队两万多人马的猛烈打击下,已经把敌人压缩到了相对狭小的区域,并使鬼子付出了近半的伤亡,胜利就在眼前了。 “雨后泥泞,已不适骑兵冲击,请骑一师整顿人马,前往路北警戒,并阻敌援军。”杨天风虽然是命令,但语气比较和缓,用的是请。 “集中炮火,以120重迫和八二迫击炮设立三个炮兵阵地,一个猛轰敌指挥部所在,另两个压制敌残余火炮;调集六零迫击炮,集中轰击,掩护部队发起进攻。” “雨幕遮挡视线,集中飞雷炮,抵近轰击敌前沿阵地,打开缺口。” “命令郭支队、蒋支队,组织大队规模的突击部队,待炮火轰击后,东西对攻,杀入敌纵深,实施分割包围。” “请八十一师、骑十四旅于总攻开始后,在南北两个方向展开牵制进攻,使敌顾此失彼。” “命令防空部队布设阵地,作好狙击敌机、掩护部队总攻的准备。”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在越下越大的雨中,各部队紧张地进行着准备工作。杨天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推开遮挡视线的雨帽,再次举起了望远镜。 …………… “给徐州发电,敌攻势猛烈,总兵力至少五倍于我……”田中勤一边说,一边频繁抬头望着远方,“现我军损失过半,弹药消耗殆尽,形势岌岌可危。” 十几分钟后,徐州传来了回电,一个鬼子参谋大声念道:“……各路援军正争相向你部靠拢,飞机业已冒雨起飞,你部必须坚守待援……” 各路援军?田中勤把目光移到地图上,方圆几十里之内,也只有陇海路北的定陶、曹县、成武县、单县的驻军能够就近赶来。但这些县城的驻军多不过五六百人,少的只有一个中队,即便倾巢而出,分散且不多的援军能够扭转战局吗?弄不好,恐怕也要落入敌人的包围,遭到惨重损失。 陇海路中断多处,这才是关键,使徐州即使能够拼凑出大队人马,也难以及时赶到这里。 田中勤沉默了,好半晌才缓缓口述电文,“职于此役轻估敌情,虑事多有不周,措置亦复失当,致为敌所乘,谨此谢罪。现我军已被重重包围,必当拚死一战,属守武士之责,扬厉大和之魂,为天皇陛下效忠。” 遗言性质的电文,鬼子参谋记录完毕,面色沉重地转身离去。 寂静,除了零星的枪炮声。田中勤眯起眼睛,注视着外面茫茫的雨幕。这种反常的寂静背后,敌人正在紧张地调动、准备,要开始更猛烈的进攻吧!事已至此,不用再考虑别的选择,只有顽强地死守这一条路,他反倒觉得轻松起来。 轰!一声巨响,距离很近。站在用帆布临时搭起的指挥部内,似乎都能感到冲击波。 一颗颗红色信号弹从四面八方升起,总攻开始了,仿佛是这轰向敌指挥部的重迫击炮炮弹拉开的序幕。 炮弹一颗颗凌空飞起,又落在鬼子的阵地上,绽放出绚丽的烟火。不用望远镜,田中勤也看得清楚。 火光,不,应该说是火海。一片一片地燃烧起来,雨也阻挡不住炽烧鬼子的火焰。 烧夷弹!敌人也有这种武器,真是令人惊异。田中勤稳稳地站着,似乎在欣赏,又似乎在沉思。 哦,又是那种声音,象撕裂亚麻布,又象电锯。真是很厉害的家伙,无论是射速还是射程,帝国的九二式重机枪都不是对手。 轰,轰,轰……连续不停的巨震,隔着雨幕也有些耀眼的闪光。这是敌人类似重炮的劣质炮火,威力很大,但射程似乎是其最大缺点。 轰,轰,轰……更加密集的爆炸,威力不大,与手榴弹相近,但爆炸声令人分不出个数。这又是敌人的什么武器呢?田中勤琢磨着,伸手摸着下巴。 这是一个狡黠又凶狠的对手,田中勤叹了口气。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了,与很多中国将领交战过,但现在的敌人却给他一个完全不同的印象。比如现在,占据绝对兵力优势,却依然打得有条理、有章法,而不是简单而粗暴的人海冲击。 空中发出了尖啸,在雨中,声音与以往有些不同,但鬼子还是分辨出那是炮弹在袭来。 “卧倒,隐蔽!”不知是谁在高声叫喊,田中勤随之被扑倒,耳旁是连续不断的爆炸巨响。 战场上,火光闪现,不仅是爆炸的迸发,还有燃烧弹的火海,飞雷炮的巨震,轻重机枪的疯狂喷吐。 第二百二十四章 雨中血战 感谢gfg81343...,宁欣,peter咖啡,按时送达按时,mkllw,思飞28,低調荇倳之揚名萬...,摩人,黑骑士无奈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 在选定的突破口,敌我两军的士兵拼死厮杀,反复争夺。而一旦展开近战,两支突击队装备的霰×弹枪,以及披挂的防刺背心,便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还有双方士兵脚上的鞋子,泥泞对穿着军靴的鬼子影响更大。 在烟火之间,在泥水飞溅中,双方的士兵都变成了野兽,在扑腾滚打,呐喊、嘶吼、呻吟、惨叫,枪枝的击发声,手榴弹的爆炸声,汗水和鲜血,在这一切组成的背景下,人性被彻底抛弃了。 伴随着一阵惊人的“班裁”声,一群鬼子冒着阻断的迫击炮的轰击,又反击过来。 不断有鬼子被爆炸的气浪掀起,或是被弹片击倒,但其他的鬼子不管不顾,疯狂地嚎叫着反扑。 几颗迫击炮弹落地,炸起的不是纷飞的弹片,而是爆烈出一个大火球,立时笼罩了方圆百米内的鬼子,惨烈地呼叫声、哀嚎声响了起来。 空气在烈焰中激荡奔腾,一批毫无准备的鬼子落进了火海,身上冒着烟火的鬼子奔跑、蹦跳、跌倒,又跳起来嚎叫着发疯似地狂奔,冲出几步又淬然翻倒,活像落在滚油锅里的活鱼。 哒哒哒……机关枪向着冲出火海的鬼子拼命扫射;轰,轰,轰……霰*弹枪在更近的距离发出了怒吼,喷出致命的弹雨。 舍生忘死的鬼子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后,终于冲上了阵地,迎接他们的是一排闪亮的刺刀。身披防刺甲的对手发出激昂的呐喊,扑杀而来。 鲜血迸溅,夹杂着刺刀入肉的噗卟声,被刺中的惨叫声,还有不讲什么公平拼杀的枪声。脚上粘满了湿泥,鬼子显得笨拙,步法迟缓,有些聪明的家伙早已经甩掉了靴子,光脚拼杀。 刘大川灵巧地变换步法,拔开鬼子的刺刀,一个反刺扎进了鬼子的肋部。又一把刺刀向刘大川刺来,被班长用力架开,顺势狠狠一脚踢在鬼子的裆部。碎裂声表示鬼子的蛋碎了,他惨叫着、脸痛苦地扭曲着,仰面倒下。一个受伤倒在泥水中的战士突然翻身跳到了鬼子身上,用尽全力卡住了鬼子的脖子。鬼子的喉咙咯咯作响,眼球从眼窝中凸了出来。 一个满脸胡子的老鬼子跳了过来,他的刺刀上染着血,面目狰狞,技术精良,逼得刘大川连连后退。 轰,一声闷响过后,正要突刺的老鬼子猛然停止了动作,半张脸被一团铅弹打得血肉模糊,带着可怕的痛楚,老鬼子象根木头般直挺挺倒了下去。 ………… 焦糊的尸臭和刺鼻的血腥,随着硝烟弥散过来。 战场上已经没有了安全地区,敌人的迫击炮很多,轰击的范围遍及整个战场。敌人的攻势很猛,四面八方都在激战,田中勤已经与很多部队失去了联系。 而且,田中勤发现正常的战术不仅对敌人无效,还往往正中敌人的下怀。突破之后的猛进应该是常识吧,但敌人却有时故意停下来,迅速布置密集火器,给反击的蝗军以极大杀伤,再趁势发起攻击。 以守为攻,反倒比单纯的进攻更凶狠、狡黠,也大大减少了士兵的伤亡。田中勤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已经落伍,而是敌人的武器装备能够胜任这种打法。小迫击炮机动性好,数量又多,威力完胜掷弹筒;敌人的轻重火器很多,跟进迅速。 同时,田中勤还发现敌人的进攻队形是奇特的,是他所没有见过的,绝对不是散兵线,不密集,也不稀疏,但攻击很犀利,能持续不断的进行打击。 田中勤当然不知道,这是三纵步兵训练大纲中所要求的三三制步兵班排突击战术。这种步兵战术,在火力分布上,梯层分明又相互协调,是一种相当完美的攻防队形,不存在西方散兵多层推进时火力难以发挥的缺点。 同时,每个战斗组的间隔都保持着合理的距离,这样避免了在遭遇炮火覆盖时损失过大的问题。按照伤亡的推算,一发迫击炮弹落入攻击队形只能造成一人伤亡,一发105榴弹炮最多也只能打掉两个小组,就算遇到最可怕的机枪侧射,也不会伤亡两个小队,而普通线列在相同情况下伤亡则要达到数十人之多。 不过,“三三制”作为一种经典战技术,也有其重大缺点——团体间的完美配合,这需要长年累月的经验积累和不断磨练。为了尽量缩短这个过程,杨天风在三纵的班的编制中又加入了各司其职的士官,使部队的架构更加严密,大大减轻和降低了基层军官的素质要求。 排长、副排长搞定班长,班长、副班长搞定士官,士官搞定两三个士兵,以此类推,整支部队在建制管理上的压力小了很多。而建制就是战术,战术就是建制,工作分得越细,越容易掌握。 军队不同,特点各异,也各有打法,这本无可厚非。但田中勤想到的是敌人的实力,超乎他的预料,也超乎大多数蝗军军官的预料,那以后是不是还会因为轻敌或准备不足而再遭失败呢? 想到这里,田中勤悚然而惊,觉得自己的生死已经注定,但最重要的是发出警告或提醒,以挽救其他的蝗军。 他猛然转身,动作过急,包扎过的伤口发出了一阵剧痛,皱了皱眉,他刚要口述电报,连续的爆炸声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近在咫尺。 西面是杨天风和郭松林指挥作战,时攻时停,用迅速布置的火力大量杀伤反击的鬼子;东面则是蒋支队、特战大队和马秉忠的骑兵旅在包打一面,他们使用的战术又有所不同,特别是特战大队,自然有他们的巧妙打法,那就是化装潜入,一击斩首。 一百多人的小队伍,抬着担架,伪装成转送伤兵的鬼子,从蒋支队打开的突破口进入。然后立即脱离主力,趁隙而钻,伪装胡混,在乱纷纷的战场上,竟没被碰到的鬼子发觉,还真让他们找到了已经更换地方的田中勤的临时指挥部。 确定目标后,特战队继续靠近,用带着消音器的手枪和匕首解决了几个鬼子哨兵,在不足百米的距离内发起了强袭。担架上的伤员生龙活虎地跳起来,取出藏在身旁的、有别于鬼子的武器,与完全日械装备的战友一起,勇猛的向鬼子指挥部冲击过去。 负责警卫指挥部的鬼子猝不及防,榴弹的直射轰击刚停,无数小甜瓜手雷又象雨点般的砸了过来。特战队员边扔边冲,再辅以短管霰×弹枪的狂喷猛射,刺刀的挑刺捅扎。疯子似的打法,三十多米的距离很可能会被手雷炸着自己。 但这种疯狂的打法却在短时间内便打垮了一个中队的鬼子,连用帆布草草搭起的指挥部也被几颗榴弹所炸塌。 之前的炮轰已经造成了指挥部内鬼子参谋、军官的死伤,逼得田中勤不得不转移。这一次的急袭更加猛烈,打击更为精确。 田中勤这回没有再逃出生天,虽然没死,但又受了伤。敌人冲击得太快了,两个鬼子掀开帆布,将他拉出来,架起他没跑几步,便被一一击倒。一颗手雷在田中勤身旁爆炸,给了他致命一击。 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中,田中勤口中喷着血沫,看到冲到他身边的人影。站立了片刻,他脖子一痛,视角转换,他最后一眼看到的竟是自己的尸体。 宋青圃冷笑着拣起田中勤的指挥刀,割下尸体衣服上的肩章,猛地挥手一指,大声命令道:“转移,向东。” …………… 失去了统一指挥,这给包围圈中的鬼子最致命的一击。 尽管鬼子的军官素质很高,小队长、中队长也能指挥着所部各自为战,但最高长官凶多吉少,心理上的打击还是异常沉重的。 东、西两个方向已经取得了突破,南北方向防守的鬼子便遭到了穿插部队来自侧后的攻击,八十一师、骑十四旅趁势猛攻,冲破了鬼子的防线,杀入了纵深。 倚仗着兵力优势,一团团、一股股的鬼子被分割包围,形成十几个在攻击浪潮中岌岌可危的孤岛。火炮几乎全部被摧毁或丢失,顽抗的鬼子不仅要面对优势兵力的攻击,还要承受优势火力的轰炸。 雨越下越大,爆炸声和雷声混和,有时候竟分不出哪个是哪个。已经摸爬滚打成了泥人的敌我双方,还有拼命厮杀,但鬼子顽抗的孤岛正在一个个被汹涌的攻击所淹没。 黑泽象只受伤的恶狼,又象只四处乱撞的狗熊,带着三百多鬼子在突围。但左一头、右一头,到处都是中国×军队,到处都是密集的枪弹和愤怒的刺刀! 二百六十,二百,一百七十,黑泽没有发现,跟在他身边的士兵正以极快的速度被消耗,每一次冲撞,在迫击炮、榴弹、机关枪的打击下,都会有几十名鬼子迸射着鲜血,凄惨地倒在泥浆之中。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震得黑泽耳朵嗡嗡作响,眼睛被强光晃得一片漆黑,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覆灭,冷枪 黑泽再也冲不动了,带着残兵败将被围困在一块小洼地内。雨点密密麻麻地从天空落下,敌人的炮火在不紧不慢地轰击,所有鬼子都知道死亡就在眼前。 不管是完好的士兵,还是伤员,都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在泥水中,疲惫而绝望。呻吟声非常刺耳,换上神经弱点儿的人就会发疯。实际上,鬼子的伤员中不少人已经神经错乱了,在说着胡话。 十几颗迫击炮弹穿过雨幕,迎头砸了下来,爆炸声此起彼伏。但鬼子似乎已经麻木,大多数鬼子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其他地方还响着枪炮声,虽然还有友军在顽强战斗,但黑泽已经绝望。周围的敌人数量太多了,别说是突围,就是与友军会合,现在也是不可能的。况且,会合会不过是人数多一些,坚持的时间长一些,却依然处在敌人的包围之中。 但就这样坐着等死,显然不是黑泽的性格和作风。这个顽固而凶残的家伙,强打精神站起来,发表了临终感言。大概意思是:最后的时刻来到了,凡是能动的都要去冲锋。武器吗,拣到什么是什么。不能动的伤员呢,很对不起,只好由活着的军官来引导伤兵们去阴间了。 大多数鬼子一哄而起,都闹着要去冲锋。但缺胳膊少腿、身上伤重不能行动的,也有几十人。他们做出各种痛苦、悲伤、凄惨、冷漠的表情,反映出人类挣扎求生的最基本的愿望。 几个下级军官听命而去,以后的事就简单了。一场血腥的屠杀开始了,场面惨绝人寰,令人作呕。毫无人性的军官用手枪指着,一个一个地把伤兵击毙。有的伤兵乱滚,还打了好几枪。枪声沉闷地响着,只是间或换一下弹夹。 …………… 雨幕黑沉,象是在大地上盖了一块裹尸布。战斗还在继续,但已经是定点清除,把一股股侵略者碾成齑粉。 突然,在一片疯狂的“班裁”声中,黑泽带着残存的鬼子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自杀冲锋的日本鬼子陷入了疯狂,根本不要命,有的被枪弹打倒,但剩下的继续冲锋。倒下的鬼子中,受伤未死的艰难地往前爬,仿佛前进就可以进入他们的天国。刺耳的嚎叫声夹在枪炮声中,异常凄厉。 迫击炮、榴弹、轻重机枪对着冲锋的鬼子猛轰猛射,把日本鬼子打得血肉横飞。等到冲锋的鬼子接近,为了避免误伤,迫击炮开始延伸射击。所谓延伸射击,立刻变成一场大屠杀。 在日军战斗部队后面,是伤兵队伍。他们有的撑着破枪,有的吊着绷带,除了缺胳膊少腿者外,有的人还被打瞎了;伤兵们有的两两相扶,有的三五抱堆;有的人有枪没子弹,有的只有一把刺刀,有的拿着颗手榴弹,还有的伤兵干脆什么也不拿。 他们走得很慢,跳跃着,仲缩着,蠕动着,嚎叫着,哭泣着,狂笑着。他们心里也清楚根本杀不了几个敌人,只是来个变相的“集体切腹”而已。 在迫击炮的轰击下,连续不断的闪光和雷鸣把那些日本伤兵,不管他们生前有何思想,有何德行,有何信仰,有何爱恋,有何罪恶,统统带走。 黑泽的罪恶生命也到了尽头。一串机枪子弹击中了他的****,没有什么激昂的动作,甚至是短短的豪言壮话都没有,他便流着污血倒在了泥浆之中,象一条死狗一样。 …………… 枪声逐渐稀疏,雨却没有停止,残余的鬼子还有顽抗,但已经不过是两三股,每股不过百八十人的垂死挣扎。 杨天风走在血肉枕籍的战场上,挑起一根缠在鬼子尸体头上染血的布条,看着上面“铁血报国,粉碎敌人”的字,出奇地没有嘲讽的神情。 日本鬼子的自杀冲锋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并不比硬啃下来所付出的代价大,甚至还要小多。现在一切都简单了,连伤兵都死得干干净净。 望着这片惨烈的战场,杨天风轻轻摇了摇头,日本鬼子还真是个不可理喻的民族。但宁可死在冲锋的路上,也绝不束手待毙,这种精神对于军人来说,难道不是值得学习的吗? 当然,任何战斗中双方的实力都由许多因素组成:兵力、火器、后勤、指挥官、士气、训练、突然袭击和偶然性……实力相近才能称作战斗,实力悬殊对于弱者一方只能叫做自杀。 不远处突然蹦起一个泥人似的鬼子,疯狂嚎叫着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爆炸的火光中,几名战士倒了下去。 “大部队撤出战场,只留少量士兵以散兵线搜索残敌。”杨天风紧皱眉头,成股成群的鬼子现在看来倒不是很可怕,可怕的是躺在泥浆中装死的、突然蹦出来的疯子。 “是!”传令兵敬礼而去。 雨密密麻麻地落下来,能见度很差,这给鬼子的自杀袭击创造了条件。而杨天风和身边的警卫都没发现,几十米外,泥浆中一个被炮弹震昏的鬼子苏醒过来,在慢慢地移动。这个鬼子浑身上下都是泥水,已经看不出人形,只有那双疯狂的眼睛还表现出人的一点特征。 三八大盖悄悄地伸出来,罪恶的枪口瞄准了杨天风。虽然杨天风身上穿着一件没有任何军阶标志的雨衣,但周围警卫保护的姿态,如临大敌的布置,以及刚才那个传令兵的敬礼,还是出卖了他的身份。 鬼子不知道是谁,但能肯定是一个大官,他瞄准了杨天风的****,咬牙切齿地扣动了板机。 “危险啊!”一声尖叫般的提醒仿佛在耳旁,又似乎在脑子里响起,杨天风被惊得激灵一下,猛地转身。 子弹激射而来,穿过雨幕,在杨天风的胳膊上迸溅出一朵血花。感觉到了疼痛,杨天风才听到了枪声。 警卫们一直保持着戒备,但没想到会有冷枪穿过人缝。不过是怔愣了不到一秒钟,机枪、霰*弹枪一起开火,向着枪响的地方一阵猛扫。几个警卫把杨天风围得密不透风,搀架起长官。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无题 感谢宝贝猫猫,书友151219...,徐小明1,左先,山外还是伤,第11号狙击手,读书的人等书友的和。 ******************************************************************** “长官受伤了,快去医护所,快找医护兵。”警卫员的大嗓门在杨天风耳旁响着。 “别大呼小叫的,影响士气。没事儿,我没事儿。”杨天风疼得呲牙咧嘴,觉得右臂抬不起来,似乎是伤了骨头,几双大手扶着、按着,警卫员大壮一哈腰把杨天风背起,快步奔走。 “他娘*的,老子腿是好的。”杨天风笑骂道:“放下,放下,我自己走。” 短暂的混乱之后,杨天风的伤口被简单包扎,眼见并没有引起更大的反应,也没有影响到作战,杨天风才被保护着慢慢退了下去。 匆忙搭起的大帐篷,便是临时搭起的救护站。杨天风没有太过招摇,命令警卫连留下,他只带着一个警卫走了过去,并把这一个警卫也留在了外面。 两个医生和几个医护兵在忙碌着,对帐篷内的呻吟、啜泣、痛苦的喊叫,以及血腥的味道完全无动于衷。 一个医护兵简单地看了一下,把杨天风登记为轻伤,必须排队等候。 一名士兵坐在旁边,他的手与前臂只有几根肌腱相连,伤口被简单包扎着,也被认为是轻伤。杨天风暗自叹息,医疗队伍虽然四处搜罗,还是远远不够啊! 终于轮到杨天风了,外罩的便衣、脸上的泥垢使医护人员并没有认出这位年轻的中将。 医护兵一言不发地解开包扎的绷带,仔细检查了下伤口,然后用磺胺粉清洗了一遍。另一名医护名非常健壮,用力的大手紧紧抓住杨天风的手臂,并让他转过去不要看伤口。随后,在没有使用任何麻醉药的前提下,医生熟练地割开伤口,判断子弹并没有留在肉里,但有轻微骨折的迹象,需要进一步的治疗。 象铁钳一样攥着杨天风胳膊的医护兵提着建议,“哭出来吧,这会有帮助的。” 杨天风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充分意识到了疼痛,汗珠子顺着额头往下落。但他没有哭,虽然他很想用哭这样的方式渲泄。 总算是处理完了,杨天风吊着胳膊有些无力地走出了大帐篷。他不怪那些医护人员,哪怕是表现得冷酷,这也不是他们的错。相反,他们在尽职尽责。相对于大量的伤员,他们的数量还是太少了,医疗条件也太简陋了。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有过几次血腥的经历,便会把生命看轻看淡。有的伤员被送来后,医生判断已经无法救治,便会果断放弃。毫无希望的伤员就会被抬到另外的地方,那里可能有人记录伤员的最后遗言,也可能就是等死而已。 轰隆隆的爆炸声几乎没有了,只有零星的枪声。这预示着敌人已经被基本歼灭,部队开始搜杀残敌、打扫战场。 杨天风心里奇怪地没有什么胜利的狂喜,反倒显得很惆怅。雨点不停地落在地上,却冲刷不去牺牲在这里的烈士们的英勇壮烈,冲刷不去为国而战的英灵们的事迹。 “司令,您——”大壮迎上来,满脸的内疚,“这都是俺们的失职,差点让您——” 杨天风摆了摆手,难看地笑了笑,说道:“我不过蹭破点皮,和那些伤员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不一样。”二壮眼睛瞪得溜圆,“您是上将,是主心骨,要有个闪失,天都会塌下去的。” “是啊,是啊!”大壮连连点头。 “天塌不了。”杨天风象是叹息,又象是放松地长出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战场,转身慢慢地走远。 …………… 天没塌,但却被捅了个大窟窿。 五千多鬼子被全歼,虽然战斗兵是一个三千多人的联队,其余都是辅助和技术兵种;虽然这五千多鬼子面对的是六七倍于己的优势兵力;但如此重大的损失,对日军来说却是巨雷击顶般的沉重打击。 由徐州出援的一个大队的鬼子,紧急抢通了被山大队破袭的刘套镇附近的铁路,却在行进到黄口镇时,遭到了佟支队及廖磊所抽调的加强团的联手伏击。在大雨中一场激战,鬼子损失惨重,狼狈退去,又被一路堵截追杀,只好就近逃进萧县县城。 而仓促调动的曹县、单县、成武县等各处日军,多的不过五六百人,少的不过一个中队,在增援的路上被骑一师个个击破。由于各县守军力量被大大削弱,各地抗日武装趁势反攻,光复大片乡村地区,日军只能龟缩于县城,丧失了机动作战能力。 华北日军第三十五师团南下增援开封,遭到庞炳勋第40军各部的阻击拦截。 其中第39师115旅(曾在台儿庄大战、临沂阻击战中立下卓著战功并付出重大牺牲)在黄树勋旅长指挥下,率领该旅数千名官兵与晋冀豫抗日根据地的八路军合力,分别在窑头、关爷坡、常平口等地设防,节节阻击日军。 在历时近半个多月的阻击战中,115旅和八路军第一二九师一部阻击了兵力数倍于我的日寇,共进行大小战斗二百余次,毙伤日军三千多人,四千多名中国抗日将士也长眠在祖国的土地上。 而就在杨天风率领参战各部围歼田中勤步兵团之后的第三天,第二集团军司令孙连仲,率三十一师及直辖的独立第四十四旅赶到开封,接过了指挥权。 孙连仲一直觉得自己的部队在抗日战场上表现不坏,尤其是台儿庄一战打得很出名,便想谋求到一个战区司令长官或省主席的地位。但由于他没有加入派系,在***军政要员中,没有得力的奥援,而蒋委员长是不会轻易把较大的权位授予杂牌将领的。 所以,孙连仲一边派人到重庆活动,一边想捞取更大的军功。在他想来,对于有功之臣,蒋委员长不能不应付一下吧? 而豫西豫东的节节胜利,使孙连仲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能再次光复开封,并坚守一段时间,那将是多有影响的战绩?况且,从整个战局来看,成功的把握性是很大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新布署,后方猜想 孙连仲抵达开封后,听取汇报,布置兵力。这时,他才发现进攻开封的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他有不劳而获、摘桃子的嫌疑。思来想去,孙连仲采取了一个折衷的办法,把光复开封的功劳让一半给第三集团军。 第二天黄昏,伴随着轰隆的巨响,开封古城墙在东西两面被炸开了上百米的缺口。第三集团军的周遵时第二十师,第二集团军的二十七师,在炮火掩护下,迅速攻入开封,东西对进,与开封日军展开激战。 周遵时的二十师经过了第一次开封战役,武器装备又有所加强,技战术水乎也有了长足的进步;第二集团军的二十七师,有台儿庄战役的老底子,也算是有巷战的经验。两个师,两万余人,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 经过十余个小时的血战,开封第二次光复,日军三千余人被全歼,豫西最大的日军据点被拔除。 等到日军第三十五师团突破层层阻截,进抵原阳县时,开封已经失守一周。而挡在面前的是攻取开封后没有后顾之忧,且严阵以待的六个师(包括归建的八十一师)、一个军(孙殿英的新编第五军)、一个独立旅的中国×军队。 以黄河故道为第一道防线,二十多公里的纵深防御,十万以上的中国×军队,平汉线时断时续,游击武装频繁骚扰,第三十五师团面对的局面十分不利。且沿陇海路西进的田中勤步兵团已经覆灭,师团长原田熊吉在试探着进攻了两回,全都失利后,不敢再继续深入,请示上峰后,主力暂退回新乡。 至此,由淮阳战役发展成的会战以国×军的胜利而暂告结束。但这并不是最后的结局,如同拳击比赛中短暂的休息,敌我双方在调整、积蓄着力量,准备着下一回合的厮拼角斗。 …………… “开封易攻不易守,十万多国×军长期驻防,压力很大。” “日军退守新乡,是一步好棋。既可窥视开封,保持压力,还能沿焦作、沁阳、太行山古羊肠坂,攻入山西,打通太行山南侧的豫晋通道,实现与侵晋日军的会合。如果达成这个目标,就形成了对八路军太行军区、太岳军区和该地区国×军部队的包围,进而分割、蚕食、摧毁我抗日根据地。” “但我军取得会战胜利,陇海路西段几乎被全部摧毁,并光复了路南的广大地区,已经形成了很大的战略纵深,日军想再卷土重来,困难不小。” “如果日军没有大的动作,在以后的两三个月内,我军应停止北进,尽量少刺激鬼子。” “各部的战损应该很快就能得到补充,但要保证战斗力,还要加紧训练整顿。而且,在三个月内三纵的五个支队至少要扩充至两万人,也就是每个支队最少四千人枪。要知道,下回鬼子来进攻,不会是联队级的,旅团级的有可能,也不排除会是师团级的。” “即便是师团级的进攻,我们也不用害怕。首先是战术打法,其次是友军配合,我们并不是孤军奋战。” “其实,对于鬼子的大规模进攻,我们是有经验的,也有比较成熟的打法,而更要警惕的是鬼子的蚕食和封锁。新上任的多田骏是个需要研究,需要重视的对手,尽管我们处在华北的边缘,压力可能会小一些,但绝不可掉以轻心。” “根据地的重心西移,也就意味着要形成新的防御圈,各部防守的区域大了,虽然兵力扩充,也会显出薄弱之处。这就要求各部主官在布置兵力时要更加灵活,部队的调动要更加快速,重点防守的地方要更加坚固。” ………… 军事会议上,杨天风讲了很多,而且将形成文件资料,下发到未能到会的各部主官手中,并向下传达。 豫西、豫东,战略、战术,相关的、暂时无关的,杨天风都讲到了,他希望手下的军官们能开阔眼界,提高军事素养,提升指挥水平。 根据地扩大了一倍还多,以商丘、柘城、淮阳为线,以东的地区都归杨天风这个豫皖边游击副总指挥管辖。但他分身无术,且历史的轨迹也发生了变化,就更加需要能独立指挥、精明强干的手下。 当然,事情是多了,复杂了,但战胜的收获也是巨大的。缴获的武器、弹药、粮食、棉花等物资,马上就要秋收的庄稼,还有大量反正的伪军和光复区踊跃参军入伍的百姓,以及战区和国府调拔的物资和奖励的金钱。不仅为三纵扩充创造了有利条件,占据了豫东粮仓,还解决了“民以食为天”、“打仗靠后勤”的大问题。 人民生活水平能够保持温饱,或者有小幅的提升,才会有更旺盛的抗战热情。这或许与大多数人想法不同,但却是杨天风从后世带来的固有思维。 留下参谋长梁末青坐镇,按照计划布署兵力,杨天风趁着敌我双方短暂的偃旗息鼓,率领警卫营赶回永城。产业搬迁、分流已经确定,大量的工作还需要他去指导安排。 晚霞已从天边消逝,暮色笼罩下来,窗外浓郁树林的枝叶的轮廓已经模糊,仿佛要溶化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之中。 蒋委员长坐在长沙发上,面孔对着窗外,听戴笠在汇报着把高宗武、陶希圣营救到香港,日汪密约即将公之于众,给卖国汉奸汪精卫以沉重一击。 “文白,请孔院长、张秘书长、王部长……嗯,还有端纳先生,一起来研究、起草《为‘日汪密约’告世界友邦书》。”蒋委员长等戴笠汇报完,沉思了半晌,吩咐着侍从室主任张治中。 “是!”张治中领命而去,屋内只剩下了蒋戴二人。 戴笠恭谨地站着,知道委员长肯定还有事情要问他,脚有些麻,他不留痕迹地换了下重心。 “豫东、豫西大捷,呃,这个时候取得胜绩,时机很好,振奋民心士气,遏制汪逆引起的投降求和之风。”蒋委员长缓缓说着,话风一转,看着戴笠问道:“杨天风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本来是要再次嘉奖表彰的。但有些问题要弄清楚,就是他背后到底是什么势力,什么组织在支持。” 戴笠略想了一下,说道:“校长说得极是,学生一直在派人观察、监视,但至今也没摸到头绪。” “哼!”蒋委员长象是冷笑了一声,说道:“单枪匹马,化装刺探,就能搞到各国的科技机密?之前我也只是怀疑,有些猜测,但还不确定。看到你昨天呈上的甲报,杨天风背后的势力也就差不多露出水面了。” “校长睿智,学生愚钝。”戴笠有自己的猜想,但却不说出来。 蒋委员长伸手向下按了按,示意戴笠坐下,瘦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雷达,呃,这个东西有几个国家有?日本,没有;苏联,没有;连法国都没有。按照军统的情报,现在也只有英、美两国有吧?” “校长分析得透彻,只这一项,杨天风背后的势力便不难猜出。”戴笠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而绝口不提他所提供的英美有关雷达的情报。 蒋委员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关于中日战争,西方国家曾共同发表了声明,在道义上支持中国,谴责日本。欧洲战事爆发,德日勾结更加密切,英美这些国家的首脑,可能会明白养虎为患,自生祸殃的道理了。就算他们不好公开支持,暗地里援华抗日,也是很聪明的策略。当然,我倾向于杨天风背后有美国人的支持,而不是英国佬。” “美国的可能性最大。”戴笠点头赞同,“也可能是美国民间性质的团体,美国政府或不知情,或是默许。” “不管怎样,这是有助于我国抗击日本的。”蒋委员长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中国的抗战,不只是为了保卫中华民族。这个,这个也是保护了友邦的安全与自由。援助支持中国,也就是援助与支持友邦自己。只需要很小的代价,即可消除太平洋上永久无穷之祸患。这个道理并不复杂,相信友邦也会有很多有识之士意识到这一点。” “校长的见解十分重要,学生看可以加在《为‘日汪密约’告世界友邦书》里。”戴笠恭维道:“通过揭露驳斥‘日汪密约’,使友邦警惕,共同抗击日本,抗战的局势可能会有较大的变化。” “但愿如此。”蒋委员长很欣赏戴笠能明白他的思考。 “那,对杨天风——”戴笠欲言又止地请示。 “人、财、物尽量满足他,倒要看看他还能拿出多少令人震惊的东西来。”蒋委员长沉吟了一下,又摇头道:“军衔暂时不能晋升了,他太年轻,已经是中将,再升的话,资历难以服众。呃,新编第五军,就留在豫皖边区,归杨天风指挥。孙殿英嘛,你看如何安置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 重用,外援的希望 孙殿英是经戴笠引荐,于一九三八年夏在武汉见到蒋委员长,并得到一个暂编第五军的番号。但孙殿英所部奉命开拔到冀南、豫北,最后在林县一带开展游击,生存却很艰难。 所以,孙殿英利用庞炳勋的保护,避免与国民党嫡系部队直接冲突;利用副军长韩麟符和八路军的关系,从八路军处解决一些服装、弹药。孙率其新五军在河北、豫北多次与日军作战。但他同时又和日本人有来往。在他的新五军军部附近,他开设了三个招待所,分别招待国民党将领、八路军和日本人,可谓“狡兔三窟”。 这些情况,戴笠是知道的,只不过是睁一眼闭一眼。况且,他和孙殿英也没有太过亲密的关系,引荐也只是看在孙殿英贿赂的宝物份上。蒋委员长要给新五军换将,戴笠也觉得杨天风更有价值。所以,他并不想帮孙殿英说什么话。 “新五军不过一万多人,顶着军的番号确实有些浪费了。”戴笠附和着说道:“学生看,可以取消番号,缩编为一个师。另给杨天风番号,比如原定给张岚峰的新七军,再把这个师编入,只要待遇有保证,新五军的官兵可能没有那么大的抵触情绪。至于孙殿英等高级将领,将他们召到重庆,进入将校训练班学习,或是调到别的部队,他们也只能服从命令。” 蒋委员长微微颌首,“这样就最大程度减轻了杨天风整顿收编新五军的阻力,你考虑得很周到。这个,对杨天风的一举一动要特别留意,但尽量不要让他发觉。这个孙殿英嘛,如果肯屈就于杨天风之下,给他个副军长,倒是一举两得的办法。要是他不愿意,那就算了。” “是,校长训示,学生谨记在心。”戴笠见蒋委员长再无吩咐,得到了蒋委员长的手势,忙告退而出。 蒋委员长独自坐着,又思索了半晌,除了给杨天风一个新七军番号,把新五军缩编为师外,他还决定给孙连仲一个战区副司令长官的头衔,以示安慰和褒奖。 而最让他感到中国独力抗战的局势将有所转变的,还是欧战的爆发,以及美国对华贷款的放松。 在蒋看来,德国在欧洲挑起战争,与英法成为敌人,这是国际形势开始变化的开始。由于日本的侵华战争,在总体上与德、意两国的对外扩张政策是一致的,这就势必损害美、英等国的利益。因此,他相信中国的孤军奋战状况,定有转机。 东方和西方的战争终于有了联系,中国的抗战也与世界形势拉上了一点关系。但蒋心中有数:日本人要打败中国的困难很大,中国人要单独将日军打出中国去,至少在短期内也是不可能的。 因此,他认为,中国问题的解决,有待于世界问题的解决;中国问题的解决,必将得到世界民主国家的支持和援助。 在英美还没有明显改变态度,甚至对日本还持绥靖政策的时候,对于杨天风的猜测,无疑燃起了蒋委员长的希望。 明着帮怕得罪日本人,只好暗地里插手。这些自私自利的国家,蒋委员长有些鄙夷地撇了撇嘴。 虽然淞沪抗战时,蒋希望九国公约国出面干涉,保住上海,结束战争。但最后只落得一纸空洞的宣言,制裁日本的措施一点也没有。 但蒋委员长并不认为自己的希望不切实际,而是认为九国公约国只顾本国利益,害怕得罪日本,也没有看透日本的野心。所以,他对西方国家援华抗日一直充满期待,抓住一切机会给他们敲警钟,警惕日本。 或许,自己应该给杨天风写封信,对他的战功进行表彰褒奖,以示亲近和重用,顺便探探口风。蒋委员长突然产生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想法。无他,他想使自己的希望更大,更确实一些。 …………… 窗外仍是一片灰暗,但杨天风知道这已是清晨,必须离开令人留恋的被窝。而今天,就能到家了呀! 洗漱、吃饭,然后杨天风在警卫营的保护下继续出发。中午时分,来到了夏邑县的马牧乡,离永城还有四十多里。 正吃着午饭,外面便来了人,是肖四派来的。等向杨天风讲述完情况,杨天风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他也没细说,只是催促着手下快吃,吃完继续赶路。 赵雨柔病了,而且已经有十天左右。起初是当感冒治,但没有效果。直到发现她肝脾肿大,皮肤颜色加深,才最终确诊为黑热病。 黑热病又称内脏利什曼病,是杜氏利什曼原虫(黑热病原虫)所引起的慢性地方性传染病。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前曾在中国长江以北地区大量流行,仅次于结核病和疟疾。据统计,当时仅河北省就有黑热病患者十万人,疟疾患者六十万人,结核病患者一百七十万人。 因为当时没有治疗黑热病的特效药,所以,黑热病的潜伏、发病时间虽然长,但死亡率也很高,达百分之八九十。 而之前杨天风给实验室布置的任务,是制造疟疾专用药氯喹和结核专用药异烟肼,对于黑热病有些疏漏。毕竟他是人不是神,要彻底变成那个时代的人,完全了解那个时代的社会、人文等特征,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骑在马上奔驰着,杨天风的脑海中急速翻滚,寻找着治疗黑热病的方法和药物。当时即便在国际上(全球五十一个国家有黑热病的流行或散发),黑热病的治疗也并不算成功。虽然早在一九一三年便利用锑制剂治疗黑热病,但三价锑化合物——酒石酸锑钾和五价有机锑化合物斯锑保雪汀的毒性都高,死亡率均在95%以上。 而一九二二年之后德国制造出了锑剂“新斯锑波霜”,疗效很好,但价格昂贵,普通中国百姓根本承担不起,也只有少量的西方医院里才有这种药物。 “吁!”杨天风突然勒住了马头,翻身下马,要过纸笔,匆匆写了个字条,用上印章,唤过几个警卫,让他们去兵工厂取需要的东西,然后赶到煤化厂。 这么长时间没关注兵工厂和煤化厂实验室的工作,杨天风也不知道他所需要的东西是否已经运到,或者是制造出来。 怀着忐忑的心情,杨天风再次上马,再不停留,直奔煤化厂而去。 …………… 第二百二十九章 重病的三夫人 口渴得可真难受!赵雨柔走在烈日之下,浑身发烫,急欲找到一条小溪或者一条大河喝个痛快。 可举目望去,都是绵绵无际的山岭,哪里也找不到有水的去处。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了泉水的叮咚声,鼓足气力,她费了很大很大的劲儿,终于爬过了面前的山岭,奔到了泉水前。 奇怪的是,泉水的叮咚声没有了,就在她的面前突然变得干涸。她无力地坐了下来,嗓子里就象起了火似的,实在忍不住了,我要渴死了。 一阵欢声笑语从不远处传来,赵雨柔转头去看,发现竟是杨天风,身边跟着一个身着和服的日本女人。两人有说有笑地在走着,日本女人亲热地挽着杨天风的胳臂。虽然离得很近,但两个人似乎根本没有看见自己,就那么旁若无人的神态。 “天风,我渴了。”日本女人停下了脚步,笑着对杨天风说道。 “好,我给你打水喝。”杨天风亲热地摸了摸日本女人的脸,变戏法儿似的手中多了个杯子,泉水也不可思议地出现在脚下,他弯下腰去舀水。 赵雨柔费力地咽了口唾沫,也想去喝水,也想叫杨天风。但她突然发现日本女人的脸变得狰狞可怖,从腰里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向着杨天风靠近,就要向他的后背扎去。 “天风,小心啊!”赵雨柔嘶声叫着,却发现嗓子干得竟发不出声音。 匕首落了下去,血迸溅而出,一刀两刀,杨天风一头扑倒在泉水中,染成了一片血红。 啊!赵雨柔手足乱动,猛地惊醒过来,出了一头的冷汗,急促地呼吸着,竟一下子分辨不出眼前站着的人影。 “姐,姐,你怎么了?”赵雨情扶着姐姐,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注视着她。 赵雨柔胸脯急剧起伏,好半天才略微平静下来,知道自己做了个噩梦,不由得无奈苦笑。 “雨情,我有点渴。”赵雨柔舔了舔嘴唇,呼吸平稳下来。 “哦,我来喂你。”赵雨情答应一声,倒了杯水,拿勺喂着姐姐,神情还是有些怪异。 “好了,不喝了。”赵雨柔微微偏头,疲乏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赵雨情眨了眨眼睛,掏出块手帕,在姐姐嘴角上擦了擦,然后歪着脑袋左右看着,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门轻轻一响,郝佳琪走了进来,赵雨柔的眼睛又睁开,勉强笑了笑。 “雨情,你去休息一下,我来照顾小柔。”郝佳琪上前,伸手探了探赵雨柔额头的温度,对赵雨情温言说道。 见赵雨情没有动,赵雨柔又低声催促道:“雨情,你去睡一会儿吧,姐姐没事儿。” 赵雨情犹豫着点了点头,转身慢腾腾地走了出去。 渴不渴,饿不饿,哪里不舒服?郝佳琪细心地询问了一番,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开口说道:“仗打完了,杨天风正在返回永城的路上。嗯,肖四已经派人去迎他了。我想,他得到消息会马不停蹄地赶来。” 赵雨柔缓缓眨着眼睛,半晌苦笑了一下,说道:“回来也好,我要死了,临终前的劝告他大概会听吧?” “别瞎说,什么死不死的。”郝佳琪赶忙安慰道:“他会有办法的,治这个病的药也不是没有。大城市的西方医院,或者大药房,就应该有。凭他的人脉,总能搞到的。” 赵雨柔知道这是安慰的话,她是见过患黑热病的病人的,知道这个病的厉害。但面对着好朋友的安慰和好意,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闭上眼睛,多休息。”郝佳琪给赵雨柔拉了拉被角,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我就在这陪着你啊!” “谢谢你,佳琪。”赵雨柔感激地望着好友,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赵雨柔朦胧间听见两个人在轻声说话,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杨天风,是他回来了。赵雨柔心中既喜悦又有些酸楚,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希望他能听自己的话,希望以后他还能记得自己。 “氯气,氢氧化钠,过氧化氢,甲醇……”杨天风口述着需要实验室准备的材料,郝佳琪认真地记录在本上。 “温度计,ph试纸,防毒面具,橡胶手套,防腐蚀工作服。”杨天风想了一下,说道:“暂时就这么多,你去找人准备,等从兵工厂取来材料,咱们连夜开工。” 郝佳琪用力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了。她知道杨天风和赵雨柔那种微妙的关系,一点也不担心。而且,救人如救火,连夜把药制造出来,赵雨柔可就得救啦! 杨天风稍微松了口气,转头便看见赵雨柔正睁着眼睛,秀眉微蹙,盯着他看。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慢慢地露出了笑容。 “嘿嘿。”杨天风略显尴尬的咧嘴一笑,轻声说道:“醒了,那个,饿不。” 赵雨柔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自觉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杨天风会意的点了点头,用手指点了点赵雨柔,笑道:“渴了。”说着,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大杯水,走到床前。 赵雨柔正费力的想坐起来,杨天风伸手一托她的脖子,帮她坐好,又将水杯递到赵雨柔嘴前。 轻轻喝了两口,赵雨柔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 “还喝不?”杨天风盯着赵雨柔,关心的问道。 “不喝了。”赵雨柔低声说道:“麻烦你把枕头倚在我后面好吗?” 杨天风依言照做,拉过椅子坐在赵雨柔对面。屋子里暂时安静下来,两个人对视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受伤了?”病中的赵雨柔明显有些反应迟钝,她这时才注意到杨天风一直是用一只手,另一只手吊在胸前。 杨天风倒不是特意遮掩,只是习惯性的动作,他并不在意地说道:“胳膊上擦破点皮,没有大碍。” “连你都受了伤,这仗肯定打得很惨烈。”赵雨柔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擦破点皮?那还用吊起来,还用夹板吗?” “打仗哪有不惨烈的。”杨天风淡淡一笑,说道:“在战场上,我这就算是轻松。对了,我还升官了呢,中将啊!”说着,他炫耀地亮出肩牌。 “那是你应得的。”赵雨柔似乎并不因此而高兴,“可你总要多注意安全,有多少人都在依靠着你呢!” “嗯,不说这些事了,先说你这病。不用担心,我召集了人手,准备了材料,明天差不多就能造出特效药来。” “一夜的时间?你还真成神仙了?”赵雨柔勉强笑了笑,并不十分相信,说道:“其实,我不怕死,你不用骗我、安慰我。” “你不怕死,我还舍不得你死呢!”杨天风似笑非笑的调侃道:“我还等着抗战胜利正式娶你过门呢,我的三夫人。” 病到了这个程度,赵雨柔也是知道黑热病的厉害的,听了杨天风的话,倒也不气恼,抿了抿嘴,轻轻叹了口气,盯着杨天风的脸看了一会儿。满脸的尘灰,可见杨天风奔波赶路的辛苦和急切,她心中感激,可最不放心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你——”赵雨柔斟酌了下字眼,缓缓说道:“那个来找你的日本女人是谁?是你留学日本时的朋友吗?” 杨天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她叫香取小忍,在东京的时候,我和她有过一段谈情说爱的经历。时间过得真快,一晃有六七年了,那时她才十六岁。” 赵雨柔缓缓眨着眼睛,对杨天风的直言不讳稍有些意外,想了想,继续说道:“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你们俩还可以再续前缘。可现在中日两国这样的状况,她这个时候来找你,恐怕多有不便吧?” 杨天风思索了一下,伸出左手,将赵雨柔的小手握住,缓缓说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我让香取留下来,会与她见一面,仅此而已。没有什么再续前缘,更不会因为一个日本女人而改变什么。所以,你就放心好了。” “那为什么就不能避而不见呢?”赵雨柔被拉着小手却没有反抗的意思,微蹙着眉头问道:“兴许她已经被训练成了日本特务,就等着和你近身的机会,要对你不利呢?” “我一只手也打得过她。”杨天风有些好笑,说道:“我留下她,还有别的想法和目的。安全上,我会多加注意的,你不用担心。” 赵雨柔审视着,并不十分放心,又提醒道:“天风,你可不要大意,更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想想你周围的人,他们拥护你、追随你,是为的什么?你的一举一动,可影响着千千万万的人。” 杨天风连连点头,起身扶了赵雨柔一下,把她身后的枕头撤掉,“躺下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我不会让你,让追随我的人失望的。” 赵雨柔躺下了,可眼睛还睁着,看着杨天风。 “嗯,我让人榨些果疏汁,给你补充维生素bcdefg。”杨天风摸了摸赵雨柔有些消瘦的脸庞,笑道:“乖乖躺着啊,我一会儿就回来。” …………… 第二百三十章 制药 感谢摩人,xiaoheix...,徐小明1,读书的人,书友130516...,羽翼王698,上高广苍穹,宝贝猫猫等书友的和。 ******************************************************************** 夜色渐深,实验室里面和外面的准备室却是灯火明亮,工作人员在忙着制取药物的准备工作。 黑热病的特效药是葡萄糖酸锑钠,主要原料是锑和葡萄糖酸钠,次要材料则包括氯气、氢氧化钠、过氧化氢、甲醇。 杨天风有信心在一夜之间制取出药物,不仅仅是他在脑中所找到的生产工艺,还有从兵工厂拿来的两种主要原料。 中国是钨矿、锑矿的出产大国,而这两种矿产都具有战略价值,是军工生产的重要原料。钨就不用说了,锑与铅和锡制成合金可用来提升焊接材料、子弹及轴承的性能,也是杨天风指定从后方采购的矿产之一。 而钢铁表面如需要镀铬、镀锡、镀镍以适应特殊用途时,钢坯表面均需经过严格清洗,使镀层物与钢铁表面牢固结合,清洗药剂中通常要添加葡萄糖酸钠,使其达到理想的效果。 葡萄糖酸钠虽然是当时的中国所不能生产制造的,但工艺却并不算复杂,主要是发酵法比较费时。而最简单的生产办法是以含有葡萄糖的物质(例如谷物)为原料,采用发酵法先由葡萄糖制得葡萄糖酸,然后再由氢氧化钠进行中和,即可得到葡萄糖酸钠。 “这些葡萄糖酸钠是从香港买来的,量不多,我本来是想作为样本,提供生产制造所需要参考的各项指标。但制取少量的药物还是足够的。”杨天风沉吟了一下,说道:“以后呢,实验室要自己生产,工艺流程呢,我会很快拿出来的。” 郝教授对此深信不疑,实验室已经有了很多杨天风提供的资料,人员和设备也不断扩大,他对能走在国内前沿进行研究,能填补国内空白,并能挽救成千上万国人的生命,而感到由衷的骄傲和自豪,更有那急不可待的工作热情。 杨天风口述,郝佳琪记录,制取葡萄糖酸锑钠的工艺流程形成了文字资料。郝教授等人看过资料,又与杨天风探讨了一下其中的关键环节,便穿戴好防护,进入实验室进行工作。 虽然因为右臂负伤,杨天风没有直接参与制取药的工作中,但他也没有闲着。最近一段时间忙于指挥、打仗,兵工厂和飞机制造部门的生产情况需要汇报,还积攒了很多需要他指导,并加以解决的问题。 倒不是说这些问题没有杨天风就始终会存在,而是时间不等人,杨天风的知识和方法,能以最快、最简捷的方式使问题迎刃而解,加快生产制造的步伐。 子弹生产线又增加了一条,另一条正在毫县加紧制造,为的是部队能装备更多的屠倭电锯。再加上第一战区拔付的枪枝弹药,三纵在弹药方面还没有短缺的迹象。 当然,这是相对而言。与鬼子单兵携弹一百二十发相比,三纵连一半都达不到。但在抗战期间,国×军的子弹配备是单兵三十发子弹,八路军的子弹配备则只有三至五发。 其实,生产最简单、最基本的弹药数量,就是看综合国力的情况,直白点说就是看国家的生产水平。中国在开战之前根本就不是个工业国,而战争最能考验一个国家的工业基础是否扎实。 子弹配备数量的多少,在某方面也可以看成是火力强弱的差距,或是持续作战的时间长短。 也因为弹药生产能力的限制,且现在的部队还处在不断的扩充当中,兵工厂的生产能力虽然在提高,但换装自动武器的弹药压力,依然是巨大的。所以,杨天风一直没有拿出半自动、自动武器的图纸和资料。 全力生产部队现有装备的武器弹药,并利用多余产能研发新武器,这一直是杨天风对兵工厂的要求。而目前兵工厂所遇到的问题主要集中在无后坐力炮和火箭弹这两项上。 无坐力炮体积小,重量轻、结构简单,操作方便,类似于钢拳或火箭筒,但射程和威力却远远超过钢拳。 杨天风要制造无后坐力炮,主要是基于两方面的考虑。 首先是对付多田峻的“囚笼”政策,拥有摧毁鬼子炮楼、碉堡的能力。步兵炮和钢拳虽然也具有这样的作用,但一个体积稍大,一个射程太近,并不是最理想的武器。 其次是增强打击鬼子装甲目标的威力。钢拳的射程只有一百多米,且常常需要借助地形、建筑等的掩护。特别是在阵地战中,钢拳对坦克炮、机关枪,非常被动。如果有了无后坐力炮,直射破甲弹的距离便能超过五百米,曲射杀伤榴弹的话,最大射程可达六千多米。 机动灵活,威力大,射程远,制造也相对容易,兵工厂的技术水平也基本上能满足生产制造的需要。这是杨天风的综合分析判断,尽管现在出现了困难,但却不是不能解决的。 “……问题的关键是炮闩边缘部分的对称排气孔,排气孔轴线方向应与膛线旋转方向相同,火药燃气从排气孔喷出时,所产生的扭矩要正好能抵消炮弹在膛线上旋转所产生的扭矩,发射时才可以抵消后坐力,还可阻止炮身旋转……” 杨天风用左手写下指导意见,看了看有些歪扭的字,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换个手写字还真是不习惯呢! 脚步声在身后响了起来,杨天风也不在意。实验室的警戒级别很高,外面又增加了他的警卫,陌生人根本进不来。 只不过,来人经过他的身后,又绕到桌子对面,杨天风看清是谁后,还是有些小意外。 赵雨情!脸上的神情很严肃,虽然与她的年龄和阅历不太相称。 杨天风只是瞬间的愣怔,便恢复了正常,看着小肥皂拉过椅子,坐在自己对面,直瞪着他看。 “特效药制造得怎么样了?他们不让我进去。”赵雨情有些生硬地开口问道。 杨天风微微抿了下嘴角,说道:“如果顺利的话,今晚就能制备出来。在制备过程中,会产生有毒物质,没有防护会很危险。”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小姨子的承认 “你就这么有把握?”赵雨情微微皱眉,又自问自答地嘟囔道:“不知道你是怎么搞到那么多资料的,什么化装刺探,比小说还令人难以相信。” 杨天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低头继续看着面前的文件资料。 赵雨情似乎在思索,半晌突然开口说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倒也说得过去啊!” 嗯?杨天风一下子抬起头,看着赵雨情,神情从错愕慢慢变成了然,他明白了,这丫头终于还是知道了姐姐苦苦隐瞒的事情。 “杨将军,如果你能救了我姐,她也愿意的话,那,那你们的事情,我才不管呢!”赵雨情终于露出了本相,翻眼睛的神态显示她还是那个阅历不深的小丫头。 “是啊,要她愿意才行。”杨天风微微一笑,说道:“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是没这个想法的。还象以前一样,你姐是自由身,是留是走,没有人干涉。” “我姐——”赵雨情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她的病好了,我看她是想留下来的,虽然她没那么说。只不过,这件事情先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那就有劳你帮着遮掩一下啦!”杨天风笑着给小姨子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你姐跟你说的?” 赵雨情接过茶杯,并没有马上喝,狡黠地一笑,说道:“你俩在屋里说的话,我在外面听到了几句。我姐呀,不经诈,被我一唬,就全说了。”顿了一下,赵雨情突然有些黯然,“我姐可能是觉得病好不了,也就不必费心瞒着我了。” “病是可以治好的,我有七八成的把握。”杨天风先是安慰了一句,又说道:“你也放心好了,去陪着你姐吧。或者去休息,你看起来有些疲惫,这些日子肯定很辛苦。” “我再等一会儿,没准药能提前制造出来呢!”赵雨情说道:“杨将军,你忙你的,我坐这儿不打扰你吧?” 杨天风轻轻点了点头,又继续翻看起文件资料来。 火箭炮,具有结构简单、火力猛、射速高、反应快和突袭性好等特点。相较于其他的火炮,火箭炮能迅速地将大量的炸药倾泻于目标地。虽然其准确度较低,且装弹时间较长,但价格低廉、易于生产。 在杨天风看来,价格低廉、易于生产才是他所关注的重点。相对于同口径的身管火炮,火箭炮的性价比极高(造价相当于同口径火炮的1/3到1/20)。至于精确性,杨天风认为这不是重点。哪有既比身管火炮便宜易造,还能达到身管火炮准确性的好东西呢? 而德国在武器研发和装备上,很多地方都走了弯路,技术过于精细,过于追求完美,反倒败在了毛子精制滥造的海量武器之下。比如火箭炮,由于在火箭发动机领域的优势,德国人更注重重型火箭弹远距离的精确打击。 显然,这样的要求使武器的生产速度和数量难以达到在战争中取胜的要求,等到战争中后期,德国的战争资源匮乏,才改弦更张,就有些晚了。 杨天风当然不会蹈德国的覆辙,依据兵工厂的生产制造水平,他借鉴于苏联的武器也就比较多。 固体燃料,在别人看来是科技尖端,需要千百次的配方和实验,但对于杨天风来说,这种不太依靠硬件设施的科技成果却是他能信手拈来的东西。 由于采用固体燃料,也就省去了用液体燃料所需要的泵类传输系统。火箭发动机的主要结构就剩下了点火装置、燃烧室、喷管,比汽车、摩托的常规发动机还要简单许多。 虽然结构简单到了极致,但困难依然是有。因为在推进剂燃烧时,燃烧室要承受高温和高压,喷管也有烧蚀,需要使用强度高的合金钢制造,或是装备隔热衬和喷涂烧蚀材料。 是我没有表达清楚吗?杨天风并没有马上着手去解决兵工厂提出的困难,而是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火箭炮嘛,又不是发射卫星用的那种高科技火箭。飞行时间很短,就目前生产制造的特种钢铁,应该能满足要求吧? 想了一会儿,杨天风有些明白了,兵工厂肯定是在做静态实验,并不是实弹测试。这样的话,技术人员可能忽略火箭弹的飞行时间,只看到在高温高压下,燃烧室被烧坏,喷管也有烧蚀。 尽管这不需要马上解决,但杨天风还是提笔,想写下含有石墨的喷涂材料,并给兵工厂的技术人员不需要太过严格要求的提示。 “哎呀,这字写得——” 杨天风愕然抬头,发现赵雨情并没走,还坐在那里,正撇着小嘴品评自己的字。 “你说,我写。”赵雨情不客气地给自己揽着工作,“谁让你受伤了呢,用左手写出来的……啧啧,还不让人笑话死啊!” “你姐那边——”杨天风用手比划了一下,“谁在照顾呢?” “翟秀儿,豆腐西施。”赵雨情微微欠身,嘴上说着,手上已经把纸笔都拿了过去,姿势坐正,晃了晃笔,“说吧,我准备好了。” 杨天风无奈地笑了笑,整理着思路,慢慢说了起来。 “可以说快点,我跟得上。” 哦,这丫头倒是——杨天风微微地翻了下眼睛。 …………. 太阳升到了半空,阳光透过窗纸照在赵雨柔的脸上。她慢慢的睁开眼睛,清醒了一小会儿,侧过脸,发现妹妹正躺在旁边,呼呼正睡得香甜,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 她渐渐想起了晚上发生的事情,是翟秀儿在照顾她,记得发烧很难受,似乎天快亮时,还有医生来给她打了一针。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赵雨柔将眼睛眯了条缝,偷偷的看着。 杨天风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观察了下赵雨柔的状态,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想要转身离开时,却发现赵雨柔已经睁大了双眼,秀眉微蹙,正盯着他看。 “呵呵,你这个妹妹。”杨天风笑着指了指赵雨情,低声说道:“满有意思的。嗯,给你打了针,一疗程是六天,应该能治愈的。对了,我已经叫人来照顾你,她不用那么累,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我这几天不会离开,就在这里用电话联络指导。” 赵雨柔抿着嘴角瞅了瞅赵雨情,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忙你的去吧,有那么多事要处理,没你可不行。别老顾着我,大男人的,让人笑话。那个,你真的制出特效药了?” 杨天风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不是少有的抗锑剂患者,还是能保证效果的。当然,这还需要时间来验证。至于你,这话就有点不好说了。” “死马当成活马医。”赵雨柔倒很通达,微笑了一下,说道:“是眼看着病人死,还是大胆试一下,这个选择并不难。” 杨天风握了握赵雨柔的小手,说道:“你能看得开,那是最好。我让医生多检查,多化验,你多吃些含维生素b、维生素c的食物,如果有贫血,还要输入新鲜血。呵呵,你说还挺巧的,咱俩的血型是一样的。” 赵雨柔想说话,觉得嗓子有点哽,只好勉强笑了笑,顺便掩饰了眼中的潮湿。 “好好休息。那两个丫头也快到了,你这个妹妹呀,睡得象小猪,有点不靠谱哈。”杨天风笑着用力捏了下柔荑,转身走了出去。 赵雨柔躺在床上,缓缓眨着眼睛,心中百味杂陈,一时难以平静,听到旁边传来了闷哼。 赵雨情嘴噘得能拴油瓶,睁着眼睛,正在生闷气。 “雨情,你醒啦,干吗噘着嘴,怎么不高兴?”赵雨柔侧着脸问道。 “哼!竟然说人家是小猪。”赵雨情一骨碌爬起来,忿忿的说道。 “呵呵。”赵雨柔笑道:“一个玩笑,干嘛当真。” 赵雨情翻了翻眼睛,说道:“姐,要不是看他能救你,我才不会答应你俩的事儿呢,非把你带回昆明,让爸妈教训你。” 赵雨柔叹了口气,说道:“你呀,还是太小,很多事都不明白。我和他虽然有名义上的关系,可杨天风也没用强,我是来去自由。男人都好面子,又是我要留下来的,自然要保持名义上的关系,不让人在背后议论他。” 赵雨情眨着眼睛想了想,说道:“姐,我看他很在意你的,你,那个,好象也不讨厌他。要不,干嘛他摸你的头,捏你的手,你也不生气。要我说,既然他答应了抗战胜利再说,你就这么胡混着也行吧?” “我,我也不知道。”赵雨柔苦笑了一下,说道:“要不,等我病好了,咱们就去昆明。有时候想起这些事情来,真的很让人烦恼。” 赵雨情不是很明白,只是顺着姐姐的意思点了点头,停顿了半晌,她又发出了由衷的赞叹,“杨天风真的很厉害,好象什么都会。别人想破脑袋也解决不了的困难,他想都不想,嗯,有时也想一下。可都能找到解决办法。你说他在外国游历学习,刺探偷窃,我却不信。就是别人拿着资料让他看,让他背,也记不了那么清楚,那么多吧?” 赵雨柔微蹙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也有这样的疑惑,但别的可能又想不出。” “这家伙,肯定有事瞒着。”赵雨情眯起眼睛,歪着脑袋,哼了一声,“我非要弄个水落石出。” 赵雨柔看着妹子这副样子,轻声笑了起来,知识、阅历、心理成熟程度,都不如杨天风,还想做个大侦探? …………… 第二百三十二章 同仇敌忾的热情 新七军!收编孙殿英的部队! 杨天风拿着电报,并没有喜形于色,而是陷入长长的思索。 有了正式的番号,这自然是好事。用后世的言语进行解释,那就是临时工转正了,由国家财政拔款了。 而孙殿英的部队有一万多人,如果能够整编消化,则使军力有很大的提升,关键是如何操作。显然,国府那边已经替他尽可能地扫除了障碍,剩下的只是一些小问题。 “我要打散原新五军的编制,军官进入训练班,士兵分散补充各部队。”杨天风思虑已定,抬头看着马玉名。 “只要孙殿英等高级军官听令调动,那些中低级军官和士兵好处置。”马玉名对杨天风的办法很赞赏,笑道:“新五军在敌后进行游击作战,境况不佳,官兵们过得很苦。去年冬天因为棉衣短缺,还冻死冻伤了不少人。” 这是一种提醒,杨天风听明白了,他其实也是这样的思路。在敌后进行游击作战,国×军在组织、动员、宣传上都远远不如八路军、新四军,处境艰难是肯定的。所以,在待遇上想办法,确实是收服官兵的有效手段。 “还有这些物资,蒋委员长对于杨兄的褒赏和看重,那真是没的说。”马玉名早已从戴笠的密电中得到了指示,对杨天风的态度更加亲近。 “还要感谢戴老板的美言和大力帮助啊!”杨天风接过物资清单,边看边表示着感谢,“回报是肯定会有的,这一点,还请马兄放心,并转告上峰。” “这不就见外了?”马玉名摆了摆手,停顿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三夫人的病情如何了,用不用从别的地方请名医诊治?” “已经有所好转,感谢马兄的关心。”杨天风沉吟着说道:“马兄上次说过,雷达的研制已经开始。而作为电子科技方面的基础,中央电工器材厂的生产却没有提及。” “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国民政府为加强对日战略部署起见,于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在南京的参谋本部内成立了“国防设计委员会”。后来,国防设计委员会与兵工署资源司合并,易名“资源委员会”,隶属于军事委员会,主要管理资源的调查研究、开发和调配。 战略资源是战争胜败的关键,电力资源自然是重要的战略资源,电力工业建设又是保障国防和民生的重要支柱。而电工器材能否自给,则关系到电力资源的发展程度。 有鉴于此,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将创办中央电工器材厂列为重工业三年计划中“十大厂矿”之一。 一九三六年七月,资源委员会于南京市珠江路水晶台成立了筹备委员会,着手筹建中央电工器材厂,以恽震为主任委员,计划设立四个厂,分别生产电线、电缆、收发电子管、灯泡、有线电话设备、变压器和开关设备,附带生产电池等产品。 一九三七年三月,中央电工器材厂进口了德国的生产设备,并在湖南省湘潭县下摄司选定厂址,开始破土动工。但随着抗战爆发,中央电工器材厂筹备委员会由南京迁往湘潭;一九三八年十月,武汉沦陷后,又紧急迁往桂林继续生产。 一九三九年春,中国自制的电子管在桂林首次与国人见面;同年七月十一日,中央电工器材厂结束筹备工作,正式宣布成立。 杨天风脑中有很多资料,但苦于没有相关的生产设备,自己制造又有很多困难,便只能求助于从外采购,或者帮助有能力的工厂进行生产。 中央电工器材厂能制造收发电子管,说明在技术和设备上已经具有了相当的水平。杨天风便拿出了一些资料,希望他们能生产制造出大功率的三、四极电子管或磁控管,甚至是研发还未面世的晶体管。 如果有了这些电子器件,不仅雷达技术能得到迅速发展,杨天风也能制造出更多的高科技武器和设备。比如火控系统的自动跟踪雷达,无线电近炸引线等等。 马玉名当然不知道杨天风的长远计划,听杨天风问起,立刻表示要追问结果,并加强重视。 “马兄有所不知,这些电子器件的作用极大。”杨天风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给马玉名扫扫盲,“英国已经发明了大功率磁控管,地面和飞机上如果装备了这种磁控管的微波雷达,我军在空中作战方面将获得极大的帮助。还有……” 马玉名似懂非懂,但确实要比以前更加重视了。 杨天风颇感无奈,工作效率啊,实在是令人心急,可他除了追问,除了推荐几位专家学者,还真是做不了什么。 其实,杨天风是有些苛求了。 在当时,中国工业基础十分薄弱,远远落后于西方国家,而且处于战争环境之中,发展工业之环境较西方国家恶劣百倍,工业之发展几乎完全依赖于热心人士的努力。 虽然历经千难万险,但先辈们仍激情未减,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下继续生产,保障供给军需民用。以中央电工器材厂为例,当时几乎每天都有日本飞机来轰炸,妄图摧毁我国的后方工业。每次飞机轰炸的时候,大家就躲到防空洞里,等警报解除后,继续生产。 而为了及早完成工作,工人们有时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有的人都累吐了好几回。但大家同仇敌忾、生产热情高涨。 而在整个抗战时期,中央电工器材厂面对战时物资紧缺以及对外采购交通线中断的情况,通过研究人员的自主研发,已经能生产多项电工器材,打破了完全依赖进口的僵局。 在当时全民抗战、同仇敌忾的氛围中,象中央电工器材厂这样的动人故事还有很多。以昆明为例,作为抗战的大后方,为了负荷涌入昆明的全国各地的同胞,并为抗战前线提供大量抗战物资,昆明乃至全省的农民努力开荒、生产、节衣缩食,可以用“以一隅而荷天下之重任”来形容。 同时,战争带给全国一场灾难,但也给昆明带来了一次难得的发展机遇。抗战爆发后,内地一些企业迁来昆明,为昆明现代工业发展奠定了基础,形成了昆明的四大工业基地——马街、茨坝、海口、安宁。 中国工业的很多“第一”都诞生在昆明:中国第一根电缆、第一台汽车、第一架军用望远镜、第一炉电力炼制的钢水…… 送走了马玉名,杨天风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将要运到的物资清单,盘算着利用价值,觉得已经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只是对国府的慷慨,感到了疑惑。 需要不同程度维修的****ⅱ、ⅲ战斗机十余架,一批飞机零部件,包括被击伤击落的各种型号的战机发动机等等;还有钨、锑等矿产,枪枝弹药……还有人员上的援助,包括各兵工厂的熟练工人和技师,还有杨天风屡次招募的南洋机工,甚至还有一批飞行学员。 损坏的飞机、飞机零部件,杨天风有用,国府却觉得没什么价值。当时中国的飞机产业不仅受制于基础工业的落后,在飞机的维护保养等后勤保障方面也很差。 要知道,战斗中飞机或遭受敌人攻击,或由于连续飞行,机器设备都会出现很大的损耗。这在工业发达的国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该换的部件可以很快更换,该修理的地方可以很快的修好。 但这些小事对国×军来说就成了不可逾越的障碍,因为国×军没有完整地航空工业,零件不能制造,甚至稍大些的修理都不能完成。 更无奈的是国×军的飞机购自多个国家,各种飞机标准不同,后勤压力极大。而又缺乏合格的机械师、维修员,很多很小的故障就能致使一架宝贵的战机无法正常作战,成为废品。 此外,除了少数尖子外,国×军飞行员的素质也不敢恭维,导致在训练、飞行、转场中事故频出,损失不小。 而且,抗战初期作为战斗机绝对主力的****ⅱ、ⅲ战斗机不仅落后,还所剩无几,现在至一九四一年,是苏制伊15和伊16战斗机翱翔在中国上空的时代了。 这两种战斗机都很小,尤其是后者又粗又短,从而得到了一个“小驴”的外号。 伊15战斗机是老式的双翼战斗机,低速水平盘旋能力非常强,但速度太慢,甚至还没有日军的大型轰炸机96式飞得快(370公里)。 伊16战斗机用了一些先进技术,如悬臂下单翼构造和收放式起落架,还有从西方购买的功率强大的新式发动机。不过,该飞机仍然使用了很多老式技术,比如半开放式座舱,双翼飞机残余结构,木质硬壳结构等等。难以操纵是它最大的缺点,优点则是它的速度很快,垂直机动性很好。 尽管这两种飞机已经是过时落后的,但杨天风还是寄希望于它们的发动机,重新制造更好的飞机。 而且,杨天风想到了很多原因,但还是对国府的突然慷慨存有疑问,可他却不准备继续冥思苦想了,有很多工作正等着他呢!况且,还有一个香取小忍需要打发呢! …………….. 第二百三十三章 香取小忍,绝秘情报 这是太阳最热烈的时候,在一条小河旁,树荫遮头,远处传来不清楚的人声,越发让这里显得静谧。偶尔有风吹过来,才有树叶子哗啦啦地响一阵子。 杨天风和香取小忍坐在两块石头上,那两块石头的位置非常好,坐下来可以靠着后面的树,之间的距离又显得不那么亲密。 这么多年未见面儿,即便是香取小忍解释了家里人反对,骗她离开,又对杨天风编造了她的死讯,但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淡薄。已经聊了很长时间,两个人都觉察到了改变。 “如果不是你扣押了我的亲戚,如果不是宫本告诉我,我还真的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你。”香取小忍伸手掠了下头发,似乎是感慨,又似乎是叹息,幽幽说道:“物是人非,见到你又怎样呢?” “这就是我们中国人常说的缘份。你我是有缘无份,只能留下些许的回忆。”杨天风淡淡一笑,说道:“这样也好,在现在的形势下,对你我都好。至于宫本想让你说的、做的,就不要管了,那不是朋友间应该做的事情。” 香取小忍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轻轻抿抿嘴唇,又皱皱眉头,最终苦笑着说道:“朋友,嗯,只能是这样了。这场战争,我们左右不了,但都要被影响。” “作为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呆在中国,还是回日本的好。”杨天风停顿了一下,站起身,说道:“至于你那个亲戚,我可以释放他,让他和你一起走。” 香取小忍叹了口气,向杨天风伸出了手,脸上带着狡黠,还有些恶作剧的笑意。 杨天风耸了耸肩膀,伸手把香取小忍拉起来,香取小忍趁势握着,并不松开,小手有些汗津津的感觉,让女孩本来就细腻的皮肤越发柔嫩了。 “咯咯,我是故意的,气气你太太。”香取小忍笑得似乎很开心,“看得那么紧,看我的眼神象看贼一样。” 杨天风并不是很在意,笑道:“你也快嫁人了,可要稳重些。” 香取小忍的神情一黯,手指动了动,终于松开了,叹息道:“再走一走吧,以后恐怕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杨天风点了点头,和香取小忍并肩沿河走着,流动的波光时而落在两人身上,时而影在脸上,变幻着怪异的色彩。 路终有尽头,何况两人的路是要分道扬镳的。 杨天风已经不是原来的杨天风,香取小忍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十六岁的女孩。言语中没有冲突,甚至所思所想也不可能有多少真诚的流露。 平平淡淡,或许才是真的。 “天风,你有什么话给宫本吗?”马车就在路旁,脸色不善的赵雨柔也在不远处,香取小忍知道到了结束的时候。 杨天风想了想,说道:“告诉宫本,路还长,我和他终有面对面进行了断的时候。” 香取小忍眨着眼睛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到赵雨柔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杨夫人,天风就拜托您多费心照顾了。路还长,请多多保重。” 赵雨柔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别的意思在内,一时没琢磨明白,随口说道:“你的汉语不错啊!” “多谢夸奖,这都是天风亲口教给我的,教得很认真,很认真呢。”香取小忍笑着点头,再鞠一躬,“撒哟娜拉!” 杨天风翻了翻眼睛,这个香取小忍,学坏了,临走了也要给自己上点眼药。赵雨柔这家伙,没听出来不说,非要问。一问就上当,让香取小忍再给添点堵。 “天风,多保重。”香取小忍坐上车,还挥手告别,“再见,撒哟娜拉!” 哼,车并没走太远,声音犹能传来,杨天风便听到了一声重哼。 “走啦,回去。”杨天风吐出一口长气,转过身来,对赵雨柔说道:“病还没全好,非要跟出来。怎么样,看到我美色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男儿本色了吧?” “你俩拉手了!”赵雨柔斜愣着杨天风。 “是啊,刚见面时还拥抱了一下,你不都看见了。”杨天风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久别重逢,还是有那么点小激动的。” 赵雨柔咬了咬牙,说道:“她临走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路还长,以后还想来找你不成?” “人都走了,你还耿耿于怀。”杨天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吧,该回去吃药打针了,六天才是一个疗程呢!” 哼,赵雨柔只想用鼻子说话,马车已经驶了过来,绢儿、婉儿两个丫头跳下车来搀扶,她狠狠白了杨天风一眼,钻进了车厢,帘子一放,躺在里面生闷气。 “护送三夫人回去。”杨天风吩咐着车夫和护卫,自己接过战马的缰绳,稍有些费力地骑上去,带着几十个警卫扬长而去。 车帘一挑,赵雨柔不放心地望去,见杨天风等人走的是另一个方向,不由得松了口气。 …………… “日军将于九月中旬以后,开始奇袭攻击,以期在最短期间内,捕捉第九战区主力部队,将其歼灭于湘赣北部平江及修水周围地区。为此,日军第11军将集中第6、第33、第101、第106师团及三个旅团(包括海军、航空兵各一部)约十万兵力,在冈村宁次指挥下,采取奔袭攻击的方针,进攻长沙。” “其主要计划是:为隐蔽主攻方向,迷惑、牵制我军部队,第106师团先开始进攻,由奉新以西突破守军第一、第十九集团军阵地,进出至其侧后,意图歼灭我军于高安西北地区;第33师团由通城向麦市、渣津突进,打击当地的我军第27、30集团军。” “随后,敌军主力将发起进攻,其中第6师团由新墙镇以西向汨水南高地正面突进;其左翼奈良支队由杨林街以西向浯口、汨水北岸突进;其右翼上村支队在营田奇袭登陆,向汨罗江上游平江地区攻击前进。这三支部队计划协同歼灭该地区我军第15集团军,整个战役预计二十至三十天。” 赵雨柔根本没有想到的是,杨天风急急赶回,搜寻着脑中记忆,极详细地写出了第一次长沙会战的日军计划。 第二百三十四章 灰机,报话机 感谢阿里1976,柳轻飞,长风一笑,cheesema...,徐小明1,清讽,书友160216...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 如此详细,就象冈村宁次把计划书摆在杨天风面前一样。带着一丝阴冷的笑意,杨天风仔细审视一遍后,封装完毕,标记为绝密,命令警卫立刻送到马玉名手中。 在历史上,第一次长沙会战虽然在薛岳的天炉战法下,挫败了日军的战役企图,予敌以有力打击,大大消耗了日军大量人员、装备,使日军显露出发动大规模作战时兵力不足的弱点。但取得的战果,以及胜利的含金量是值得商榷的。 因为,此次会战,从日军进攻开始,至主动撤退告终,战场全局的主动权基本上操之于日方。战斗结果,两军都回到原有阵地。因此,就会战局部而言,双方未分胜败。 虽然据实而论,双方只能算是打了个平局。但这一仗使日军上层认识到国×军不可侮,中央直系军队的战斗力,尤其中坚军官强烈的抗日意识和斗志,绝对不容轻视。而且,在日本军队的战争辞典里,与国×军作战打个平手就等于是失败。 所以,会战结束后,当重庆的宣传机器开足马力,一浪高过一浪地庆祝“长沙大捷”,薛岳等人频频在各界祝捷会上风光亮相的时候,日本方面的反应却是冷冷清清。 而有了这份准确的情报,国×军应该能取得更大的战果。杨天风觉得自己的铺垫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们找不到能完美解释的原因,也就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的说辞。而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解释,只须用“我有我的情报来源和渠道”来搪塞。 宫本哪,正在从各种渠道,通过各种手段,来探悉自己。自己的变化判若两人,也难怪宫本大惑不解了。 但这反倒给了杨天风更多让别人猜测的理由,不断拿到情报的军统和国府,肯定会想他是发展了隐蔽且资深的日本间谍,至于是宫本,还是香取小忍,或者是别的什么人,那就无关紧要了。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杨天风的思绪。是飞机制造部门打来的,向他汇报,第一架蚊式战机已经基本制造完成,但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 两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基本制造完成,这令杨天风感到意外,他先思索着进行了指导,放下电话,仔细一想又觉得也在情理之中。除了工作人员的忘我努力,飞机的最简化设计外,木质飞机的特点也使制造时间大为缩短。 木质飞机在制造中,一个最大的好处便是机身能被分成左右两半单独来制造。先用混凝土做好半个机身的模子,用加强木板和木条嵌入模子上的正确位置,再涂上胶,贴上裁剪好的层压胶合板,最后用钢带固定好,待胶水固化后,机身硬壳就成形了。 取出后再粘上隔框,机身与隔框的胶合处再箍上一圈胶合板以增加强度,舱门和翼根等处也照此处理。 完成机身机翼的制造后,再组装起来,一架蚊式飞机就基本成形了。分成两半制造的木质机身还可以在机身没有结合前就把大部分设备都安装到位,不用象金属制飞机那样要钻进狭窄的空间内操作,只有少数的布线工作需要工人“钻洞”实施。 总之,这一整套木质飞机的制造工艺并不复杂,也用不到高精尖的设备,只要能加工木料的地方,就能开展生产。因此,“钢琴厂都能造”并非虚言(历史上,确实有英美的钢琴厂和家具厂参与制造蚊式)。由于其工艺相对简单,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也都曾生产过蚊式。 一架,两架,三架……杨天风多么希望能看到遮天蔽日的中国战机翱翔在祖国的天空,横扫鬼子。但他也知道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艰难发展,也没有太大的奢望与明年问世的零式战机一较高下。 抗衡零式虽然不太现实,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零式作为海军航空兵将全赴南洋,中国战场上所剩的日本陆航战机,杨天风认为还是有一战之力的。何况,那时候美国的援助,飞虎队的助战,鬼子想再肆虐蓝天,便不会那么容易了。 “司令,您要的东西都拿来了。”卫兵进来报告,杨天风才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工作,既是为陆上部队装备的,更是为飞机作战准备的利器。 一箱一箱的电子元器件,还有十几台收音机,以及一些缴获的电话、发报机的零件,堆了满满两大桌子。 “不要让人打扰我。”杨天风看着这些东西,虽然有些头大,可也知道是自己必须要干的,他吩咐了卫兵在外站岗,又叫来了报务员,两人在屋内忙活了起来。 一九三六年,美国摩托罗拉公司研制出世界上第一台移动无线电通信产品,为警察所装备的“巡警牌”调幅车用无线电接收机。然后,将在明年为美国陆军通信兵研制出第一台重量为2.2公斤的手持式双向无线电调幅对讲机,通信距离为1.6公里。 构造、原理,对于杨天风来说不是问题,关键是零部件的拼凑和积攒。连买带四处搜罗,清单上的东西现在终于凑齐了。 尽管全电子管的短波便携式对讲机在体积上比较大,重量也绝不是后世移动电话那样轻,但几公斤,甚至十几公斤的重量,杨天风认为还是可以接受的。特别是装在飞机上,能快速有效地联络和协同作战,充分发挥他将要采取的双机作战的配合优势。 没错,有时候差距并不只是硬件方面,信息、理论、战术创新等等,也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比如三纵步兵已经采用的三三制突击战术,添油防御战法,以及将在空战中采取的双机编组和空战战术,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弥补硬件上的差距,甚至是反超其上。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得很快,杨天风直累得眼睛发花,才和报务员做好了一部没有外壳、由一堆管件焊接起来的短波电台,离报话机已经相差不远。 第二百三十五章 烈士陵园,错误思想 其实,这个成果已经算是非常巨大了。要是让花费巨资才生产制造出步话机的摩托罗拉公司知道,估计要昏倒一片。 摩托罗拉公司最早的手提式无线对讲机scr536、背负式调频步话机scr300,我国于五十年代早期生产的71型报话机,杨天风弄出的这个步话机是博采众长的拼凑产物,失谐、漂移、感抗、容抗等问题都考虑到了,也基本上给予了解决。 电子管啊,没办法,只能搞成这样了。杨天风对此虽不是很满意,但基于硬件上的局限,有时候也真是没有办法。 走出房间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天上,圆圆的,这让杨天风记起了八月十五,节日就要到了。 再见到赵雨柔时,她似乎还有些忿忿的神情,可怎么看都象是故意给杨天风看的,前一刻杨天风还听到她和赵雨情的笑声。 婉儿、绢儿和赵雨情的年龄相仿,赵雨情一见面就喜欢上了这对双胞胎。两个小丫头也会看脸色,翻跟斗、打把式,一下子就更让赵雨情惊叹,也更加亲近。 “精神满好的,看来这药是真见效。”杨天风象是没看见赵雨柔故意装出的气恼,笑咪咪地走过去,“再坚持三天,一个疗程应该就治愈了。” 说到病,赵雨柔无奈地吐出一口长气,这是救命之恩,她也不好再甩脸子,只好点了点头,表示一下回应。 “好好休息,我回家一趟。”杨天风拍了拍赵雨柔的肩膀。 唉,差点忘了他有老婆。赵雨柔抿了抿嘴,说道:“还没吃饭吧,也不知道在屋里忙什么,还不让人进去。” “大有用处的东西,明天——白天还有重要的事情,晚上熬夜做出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杨天风淡淡一笑,说道:“我也不饿,到家再吃吧!” 赵雨柔敷衍地摆了摆手,听着杨天风远去的脚步声,轻轻叹了口气。是挑明呢,还是就这么胡混着,她一时也难以决定。 ………… 杨天风曾听过这么一句话:中国士兵是最不值得的士兵。中国民族并不是个健忘的民族,可是他们真的健忘了许多许多东西,这是他在后世耳闻目睹的。从现在做起,尽自己所能,让那些为国捐躯的先辈们能有一块安息之地,这是军人应享受的荣誉和尊严。 在水泥等物资还很短缺的时候,杨天风就下令在芒砀山择地修建烈士陵园。今天,便是落成并迎来第一批烈士忠骨的日子。 杨天风亲自出席,军政各界领导前来参加祭奠,如此大张旗鼓的举动颇让人深思,但看过致词后,很多人都有所感悟。 “这里记录着为国、为民族而战的官兵们的名字,他们为了反抗侵略献出了生命,光荣属于那些在战斗中牺牲以及遗体在烈火中消失的官兵们。” “英魂不朽,万古长存。” “军人只能用正义与否来评价,而不是肮脏的政治和金钱!中国人,我们要牢记,这些出身不同,信仰各异,或出身平民或出身富贵的人们,用鲜血和生命所铨释的不屈的民族精神!” “我们的脚下浸透了烈士们的血,但愿以后我们及我们的后代在面对这段历史时,他们的所作所为不会让这些先辈在地下流泪。”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是永远不能遗忘的牺牲和付出。谁遗忘,谁无耻;谁遗忘,谁犯罪。” 抗战初期,由于民族意识浓厚,和对敌人的极端憎恨,数百万人敌忾同仇之心完全是一致的。 不管是国×军,还是gc×d领导的武装,或是自发的抗日队伍,甚至是敢打鬼子的草莽、土匪,在杨天风眼中,都是一样的,都显示着中国人的血性和刚强。 所以,烈士陵园内第一次安放的忠骨,便包含了多支部队牺牲的烈士。甚至有新四军在协助三纵作战时,牺牲的部分官兵。而这,也是出于杨天风的安排和授意。 为国牺牲,为抵御外侮而捐躯,不管是出于什么党派领导,都应该享受应得的待遇和尊重。而且,这与政权更迭没有关系,因为国家只有一个,那就是中国。 显然,蒋先生在这点上做的是很不够(不以政府名义承认八路军、新四军牺牲官兵的烈士身份,并给予烈士待遇)。而后世的执政府,同样因为意识形态的关系,走了很多弯路,才慢慢意识到这一点。 而杨天风便是希望以实际行动来影响和引导,国家、民族、政府,难道概念和区分就那么难吗? 还有最让杨天风深恶痛绝的是那种中日两国一衣带水、世代友好的陈词滥调。他的观点就是:中日之间过去没有过友好,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违背事实提出中日友好的虚幻概念,只能是误国误民。 国共两党都曾多次公开发表过类似声明,说什么“中日战争,不但大大损害了中国人民的利益,也大大损害了日本人民的利益。所以,两国人民都是受害者。日本人民应该团结起来,推翻帝国主义法西斯政府。” 这话简直是幼稚已极,如果这场战争只是损害了中国人民的利益,而没有损害日本人民的利益,甚至还使得日本人民获得了极大好处的话,那么日本人民就不用推翻军国主义法西斯政府,还要积极投身于侵略战争中来了。 如果日本政府把从中国掠夺的财富公平地分到了日本人民的话,那么日本人民拥护这场战争就是应该的了。这样的言论岂不是在变相鼓励日本人进行侵略嘛! 至于少数的所谓“反战人士”,那才几个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哪个国家都会出胆小鬼、反政府者,关键是要看清楚哪部分是主流。 至于国共两党所说的要“以德报怨”,杨天风更是嗤之以鼻!他们的做法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无论是国民党还是gc×d,他们都把日本人的生命看得比中国人的生命更宝贵。 如果中日战争,日本只损失军队,而中国除了损失军队还损失大量平民的话,战争的平衡必然偏向日本一方。即使日本投降了,他们的重建工作也将比中国更迅速,因为他们的损失比中国小得多。 为了扳回这个平衡,中国人必须尽全力杀死一切能见到的日本人。年老的日本人过去侵略过中国,年幼的日本人将来长大了会侵略中国,日本女人会给日本孕育下一代侵略分子,因此他们都是中国的敌人。 “你这弄的有点偏激吧?”赵雨柔停下笔,对正埋头焊接电子零件的杨天风问道:“在唐朝,日本可是还派遣唐使来着,还称臣于中国呢!” 经历了这场大病,妹妹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赵雨柔也就不必再遮遮掩掩,虽然嘴上没说,可也算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名义上的夫妻,实际上的恋人,关系自然也就亲密了许多。 “这就是日本人的本性。”杨天风头也不抬,对临时的女秘书、名义上的三夫人说道:“中国强盛时,日本人是中国人的门生,中国人奉日本人为上宾;中国衰弱时,中国人却沦为日本人的刀下鬼。而且日本对中国的狼子野心早在盛唐时即已显露无疑,白江口之战不就是和小日本打的?” 日本在唐代对中国的尊重不过是他们崇拜强权的特性的表现。当时的日本尚处于近乎蒙昧的时代,无论在文化技术和国力上都远远落后于大唐。于是日本多次派遣唐使到中国,学习制造工艺、建筑美术、典章制度等等,并仿照中文草书偏旁等而造成日文,使日本开始走出原始时代,完成所谓大化革新。 二战后,日本同样对美国千依百顺,连天皇也每天早晨起来就去给麦克阿瑟鞠躬行礼,获得美国的信任,以从中国和亚洲掠得的财富购买设备和获取先进的技术,如汽车、电器、半导体等。一旦感到羽翼丰满,就开始看不起美国人,把美国的工程技术和管理水平说得一无是处,《日本敢于说不》就是一个例子。 由此可见,说中日人民有过友好的历史完全是完全违背事实的,持这种说法的中国人的唯一根据,便是唐代日本留学生与一些中国学者的密切交往。然而,这种交往是由中国向日本单方向的文化和技术输出,日本留学生对其中国导师的尊重根本不能作为日本对中国友好的证明,只能证明中国人对日本的无私的善意。 到了唐朝以后的所有年代,包括宋、明、清、民国,日本人对中国不但没有尊重,反而一有机会就疯狂地侵略破坏、烧杀抢掠。日本对中国怀有的根深蒂固的恶意。 日本人以恶意对待中国人,不是因为我们做了任何对不起日本的事,而正是因为我们教了日本人太多的东西。日本没有创造自己的文明,他们引进了中国文明作为其文化的根本。 第二百三十六章 无题 感谢天龙之战,爱oo没盐,读书的人,jouj,cheesema...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幸福快乐。 ******************************************************************** 日本人要称霸世界,必须首先彻底打垮它的启蒙老师─中国,以摒除它固有的自卑心理。一旦消灭了中国,日本就可以把自己标榜为世界文明的一支,成为世界的领导力量。这种心理,和那些武侠故事中不肖弟子艺成之后要杀害恩师是同样的。 “无论是日本军队还是日本平民,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对中国都是极端仇视的,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做危害中国人的事。在中国施行烧杀淫掠的日本兵当然不用说,那些控制中国矿山工厂的日本管理人员用最残忍的方法折磨中国劳工,制造了数以百计的万人坑,被劫持到日本的中国劳工也被日本平民残酷迫害而大量死亡。” “当日军占领南京时,日本全国一片欢腾,《东京****新闻》上连载两个日本兵百人斩比赛的比分的进度成了他们饭后的谈资。”杨天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我们不以实证的态度去回答这些问题,而是泛泛地认为任何地方好人总比坏人多,甚至凭空断言日本人中百分之九十都是好的,那就太不能汲取教训了。” “我们不能用自己的思想方法和道德准则去估量别的民族,不能假定别的民族有着和我们类似的善恶观念,否则,日本人的所有行为就会变得无法理解。每一个民族都有它特有的个性。我们应当从他们的行为总结出他们的习性,研究他们思维和行为的规律。” “就象自丰臣秀吉败亡后,日本的战略家们便开始不断研究和制订灭亡中国的周密计划。田中义一的占满蒙、灭中国的详细计划可以说是集日本人三百年研究之大成,其对中国的资源人文的了解程度与其用心之险恶、计划之周密,任何不麻木的中国人看了都会出一身冷汗。” “田中奏折,确实阴险毒辣,看过之后令人心惊。”赵雨柔皱起了秀眉。 在国、共两党的宣传中,一直认为日本人其实跟中国人差不多,他们的暴行只不过是因为受了军国主义的灌输。 显然,这种将一切归咎于军国主义的说法颠倒了因果。日本的残暴由来以久,从中国历史看至少可以追索到明朝的倭寇,如果从日本本身的历史来看,嗜杀的血腥特质其实是其文化固有的一部份,军国主义的产生实际上是这种特质发展到高级阶段的必然结果,而不是相反。 中日友好的说法从中国人嘴里说出来只能让日本人感到可笑,更加加深对中国人的轻视:受害者跟逍遥法外、否认罪行的日本人讲友谊,莫非是被杀怕了,要忘却不共戴天之仇,想求蝗军日后留条生路? 中日友好既没有历史的根据,也没有现实的基础。向中国人民宣传中日友好的观念,必然造成思想上的错误和混乱,不是导致人们思想麻醉,就是引起国人对中国政府的不信任。 用“中日世世代代友好下去”之类的不现实的想法来指导中日关系的发展,更完全是作茧自缚。历史的教训使我们必须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日本的用心,中国人民争取正义的事业和日本军国主义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和对立才是中日关系的主流与实质。 杨天风并不奢望一下子便使人们转变观念,但却要在从今往后不断地提醒大家。这不光是要注意现在,更是为将来做打算,希望中国在战后抛弃那莫名其妙的宽容,继续打压日本,起码也要在战争赔偿上毫不放松,延缓或拖慢日本重新崛起的脚步。 赵雨柔并不是很理解,但她还是按照杨天风的口述全部记录下来,并且上前帮着右手还不太灵便的杨天风。 “在毫县的煤化厂和实验室已经兴建得差不多了,一批工作人员将从这里分流,我希望你去。”杨天风吹了吹焊接飘起的热气,说道:“鬼子的报复心很强,我要争取在一个半月内完成军队的训练和整备,相关的产业也要搬迁分流完毕。虽然鬼子极有可能在冬季,也就是两个月或三个月后才发动进攻,但料敌从宽,我不能存着侥幸心理。” 赵雨柔把电子管对接好,说道:“你觉得这里不够安全?” “不是最安全。”杨天风停顿了一下,说道:“根据情报,周边日军调动频繁,此次作战可能比以往都要艰巨。我当然是要全力以赴进行抵挡,但打到什么程度,是不是会失丢一些地盘,谁也不好说。” “升官了,兵多了,仗也越打越大,越来越艰苦。”赵雨柔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到哪里都行,只要你不分心就好。” 懂事儿了,也柔顺了,意味着感情升温了。杨天风淡淡一笑,虽然赵雨柔嘴上不说,还谨守着那份矜持,但两颗心的贴近,他俩应该都能感觉得到。 “昨天雨情来找我,想要氯喹、异烟肼、葡萄糖酸锑钠的生产制造资料。”杨天风沉吟着说道:“我答应给她,还答应从利滇化工厂给她要一份干股。在昆明生活不易,算是为你减轻些对家里人的担心吧!” “她到是挺会的。”赵雨柔抿嘴微笑,“不好好念书,要办厂赚钱嘛?” “既能救民,还能赚钱,倒也无可厚非。”杨天风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工作,放下电烙铁,说道:“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她的脑子灵活,还拉上了郝教授,就让她去尽情施展。嗯,你准备准备,后天你和秋兰一起走吧,路上也不寂寞。” “好吧!”赵雨柔点头答应,不防又被杨天风拉住了小手。 ………… 启明星仍停留在东方的天际,伴随着天空的一丝鱼肚白,挥之不去,乳白色的冷雾静静的笼罩着,带着一丝恬静。 杨天风缓缓的睁开眼睛,身边的伊人还未醒来,如玉的肩膊露在被外,脸上则是一副恬静满足的表情。 缓缓抽出被孟秋兰枕着的手,杨天风突然有种恶作剧的想法,伸进被里,顺着滑滑的大腿向上摸去,直到孟秋兰秀眉微蹙,娇哼了一声。杨天风才轻轻抽回手,忍不住亲了亲爱人的嘴角。 “该起了吗?”孟秋兰睁开睡眼,伸手摸了摸杨天风的脸,迷迷糊糊的问道。 “再睡一会儿,天还没亮呢!” 孟秋兰眨眨眼睛,又贴紧了杨天风。 “呵呵。”杨天风一阵激动,伸出手去占便宜。 “别细痒人家,别摸这里……”孟秋兰一阵阵的娇嗔还有杨天风嘿嘿的坏笑。 孟秋兰是极易满足的女人,尽管美中不足是还未给杨天风添个一男半女,但杨天风似乎并不在意,并给她安排了后路,这让孟秋兰知道杨天风是在意她的,这也就足够了。 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子弹可不长眼。杨天风并不是此次受伤才有了这样的觉悟,而是早就把一些金银细软给了孟秋兰。 当然,孟秋兰基于传统的思想习惯,还是极迫切地想怀上杨天风的骨肉。因为她知道杨天风还有一个女人,只要有了孩子,她才觉得能够稳固自己的地位,她不是想凌驾于别人之上,但母凭子贵,起码杨天风便会对她更加另眼相看。 所以,每一次别后的重聚,都是孟秋兰的机会,她要牢牢抓住。在房事方面便一直很主动,为了这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她几乎全身心地投入到爱河之中。 孟秋兰腻在杨天风身上,柔声道:“你累不累?” “不累呀!”杨天风随口答道。 “那,咱们再来一回。”孟秋兰的小手不老实了,低声说道:“你没看见这几天月亮正圆吗?” “月亮圆了?那有个什么说法?”杨天风被孟秋兰弄得有些心猿意马,男人哪,就是经不住勾×引。 “月亮圆了,容易怀上。”孟秋兰抬起头,期盼地望着杨天风。 “呵呵,还有这事儿。”杨天风一翻身,将孟秋兰压在身下,笑道:“那好,咱就卖卖力气,精耕细作。” …………… 幸福和甜蜜在战火纷飞的岁月弥足珍贵,但却不易持久,只能见缝插针。 安排好工厂的搬迁分流,送走了恋恋不舍的孟秋兰和赵雨柔等人,杨天风又一头扎进了工作之中。 鬼子的报复并不是他虚言,而是基于对历史的了解,对日本人本性的探悉。八二零闪电之后,华北日军虽遭到沉重打击,但随后便有了九二零闪电的报复。 就现在的时间和环境,以及日军的布署情况,杨天风认为大举报复至少需要一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 首先是环境因素,秋收刚刚开始,按照杨天风的建议,专员公署下达的文件,百姓收割时只收庄稼,不砍秸杆。虽然这加大了劳动量和收割的难度,但却使青纱帐能维持更长的时间。 其次是时间,多田骏刚刚接任华北派遣军司令官,华北日军点、线占领的局面还没有大的改观,而八路军的三个主力师已创立起几块大型的抗日根据地,且已经颇具规模。特别是位于平绥、正太、同蒲、平汉四条铁路干线之间的抗日根据地,对日军威胁很大。 第二百三十七章 紧锣密鼓的准备 而就在歼灭田中勤步兵团之后不久,日军在山东的最高指挥官、第12军司令官尾高龟藏,因为倭皇的亲戚把小命丢在梁山,被追究责任,气急败坏地调集五千余人,在鲁西、鲁西南一带轮番“扫荡”,但却失败而回。梁山及郓(城)、巨野、菏泽、鄄城等地区,依然为八路军115师所控制,鲁西根据地依然稳固。 再加上陇海路以北的晋冀豫支队、苏鲁豫支队、国×军保安团等各支抗日武装的存在,牵制了大量日军。 而在豫东豫西,已经集中了大量的国×军部队,就算是进攻豫东地区,日军也会认识到至少要出动上万人马,才有取胜的把握。何况,陇海路西段已经被破袭得七零八落,沿路据点多被个个击破,鬼子想恢复机动优势,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也就是说,日军想要扫荡永城根据地,就必须出动近万的人马,而出动的兵力越多,物资消耗得也越多,准备的时间也越长。 而唇亡齿寒的道理,杨天风比任何人认识得都深刻。大战刚止,他便给了参谋长林存忠具体的指示,将一部分缴获的枪枝弹药以感谢助战的名义,分别给予了陇海路北参战的各支抗日武装,冀鲁豫支队、苏鲁豫支队更是分别得到了一个营的日式装备,以及数十具钢拳。 再说三纵的损耗和补充,郭、蒋两个支队历经数战,伤亡不小,但四支队的编制取消,人员都补充进来。再加上曹大中、李忠毅的反正伪军,以及在光复区招募的新兵,兵力得以恢复,并远超以前的数量。 既然有了新七军的番号,三纵便成为历史,部队的编制也要进行变动。第一师郭松林,第二师蒋骥才,第三师佟志和,独立旅和直属警备旅则分别由赵青和陈大龙率领。 等到孙殿英的部队被整编合并,杨天风算了一下新兵招募的速度,新七军的总兵力至少将达到两万七八千人,甚至有可能达到三万四五千左右。 当然,这样大规模的扩充,带来的负面影响便是整体战斗力的下降。而要避免这样的结果,除了加强训练外,别无他途。 一个月的时间太仓促,如果能拖两到三个月,就差不多能扩充、整合、急训完所有部队,使整体的战斗力重新回升到杨天风希望的水平。 可如何能拖延鬼子的报复性进攻呢?杨天风的脑子里不停地进行着各种设想,连观看飞机的第三次试飞都有些心不在焉。 尽管杨天风拿出的是博采众长的优选方案,但在第一次、第二次试飞时,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 平飞中会稍稍左偏,这需要调整一下操纵索配平;在360公里/时以上的速度飞行时发生了尾部抖振,通过增加翼根整流罩,与机翼的交界处圆滑过渡,理顺气流后,解决了抖振问题…… 不过是七天时间,飞机就经过了数次改进和加固,再次飞上天空。 滚转,爬升,急速俯冲……飞机在空中做出了机动,比前几次试飞时的胆量大了许多,飞机的敏捷性看起来很好,但杨天风还是有点担心会扯裂机翼。 但根据试飞员韩震的描述,虽然在试飞中出现了问题,但驾驶性能和飞行特性还是很顺畅的,超过了目前国×军所用的主力战机——苏联小驴伊16。如果可以提升到极限,这架飞机或许能飞得更快、更高、更灵活。 这也不算奇怪,这架飞机可是采取了全新的单翼结构设计,不象伊16战斗机还留有双翼战斗机的结构特点。而且伊16的机体设计不成熟,导致飞行时阻力较大,影响了机动性。 特别是伊16的操纵性能,可以说是非常不好。飞机几乎时刻都在震颤,很大程度地影响射击的精度,不算是一个稳定的射击平台。在飞机突然紧急俯冲或者翻转的时候,发动机还会发生剧烈震动,严重影响飞行员的控制和射击。同时,飞机的机动速度特别快时,便有失控的危险,经常会产生尾旋。 所以,伊16战斗机诞生以后,因为操纵很有问题,即使精选最厉害的飞行员,也经常出现事故。比如红队特技飞行员休珀卢恩、叶乌舍耶夫,一死一伤。还有苏联援华空军第一大队长库尔秋诺夫,率领第一批伊16战斗机从新疆飞往南京时,于甘肃附近因为飞机失控而坠毁牺牲。 由此可见,最优秀的飞行员尚且如此,普通的飞行员就更不用说了。这肯定是与杨天风要尽快、尽多地培养飞行员的设想是背道而驰的。 当然,基于现在的制造水平,这架飞机的仪表设备比较简陋,只有油量表、罗盘、高度仪,与伊16相差不大。但短波电台和步话机的安装,则在通讯上有了巨大的进步。 而且,由于采用木制主结构,以及机身的完美气动外形、机翼的先进设计,被杨天风命名为“鹰”式的战机在减轻重量、降低空阻上有着很大的优势。 按照杨天风的估算,它比日本的零式至少要轻四百公斤。而这,还是在油箱外、驾驶员座椅后加装了八毫米钢板的结果。 当然,这也是弥补发动机动力不足的无奈之举。重量轻,翼载小,灵活机动,这恐怕就是鹰式最大的优势了。 “长官,我看第二架飞机可以按此设计开始制造了。”孙岗心痒难耐,韩震飞行技术老到,性格沉稳,这首架飞机他是抢不走的,私下的交流中,他也认同韩震的观点,鹰式飞机在综合性能上是超过伊十六的,可以在空战中与日机进行较量。 杨天风白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与日机作战,他并不急切,也不认为鹰式能与明年问世的零式相抗衡。他要等更好的发动机,等更多的飞机制造工程师,等培训出更多的飞行员。换而言之,鹰式也只是尝试,对木质飞机承受能力的一次检验。 孙岗呲牙咧嘴,还想争取,高凤阁却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着急。 第二百三十八章 灰机展望,视察员 感谢天龙之战,天涯只影,阿拉雷勇,行者恒心远,柳轻飞,宫崎俊,清讽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 果然,等了一会儿,杨天风开口缓缓说道:“国府航空委员会调用了一架失事坠毁的马丁轰炸机。幸运的是,那两台莱特旋风sgr-1820-33改良型发动机并未受到大的损毁,每台的动力为775马力。还有一批破损的飞机和零部件,其中就有****三的发动机,动力为710马力。还有……” 孙岗嘿嘿一笑,说道:“长官,您就别馋我啦!我要飞得最快、最高、最厉害的。” “那就别着急。”杨天风指了指又飞回来的飞机,说道:“这不过是个开始,你们现在的任务可不是驾机与鬼子战斗。” 没错,这确实只是开始。即便是现有的发动机,杨天风也有改进的计划。比如制造添加剂,使汽油的辛烷值提高,通过提升油料加工水平来增大发动机的功率等等。 在这方面,美国的技术是领先的,而他们投入巨量资金研究出来的各种添加剂技术,对杨天风来说却不是什么秘密。 而通过所能使用的全部手段,且在发动机并不比零式低很多的情况下,杨天风才有信心制造出专门针对零式弱点,勉强能够一战的飞机。至于现在只有五百多马力的鹰式,与零式的九百五十马力相比,差距还是过大了,再怎么弥补也难以超越。 “而且,空战战术也要精益求精,以此来弥补飞机性能上的不足。”杨天风看了一眼孙岗,问道:“教材看过了?觉得怎么样?” 孙岗眨着眼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今晚就看,熬夜看完。” “不仅仅是要看完,还要领悟,更要苦练。”杨天风并没过多地责备孙岗,毕竟他在人家眼中是外行,而飞行员相对于其他兵种,本身还有着一些傲气。 “国府还调拔了一批飞行学员,很快就会到来。”杨天风的话中既是提醒,又是警诫,“新的航空队,新的作战理念,新的飞机,新的战术,这是必然要施行和掌握的。有些人会被淘汰,有些人会脱颖而出,你们好自为之吧!” 竞争!杨天风采取的手段很简单,但也很有效。别把自己当盘菜,当成不可替代的人物。 孙岗和高凤阁互视了一眼,都心中凛然。 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并且试验成功,前景便是光明的。除了有杨天风那能节省千万次实验的巨量资料外,木头飞机的制造特性也使其更加容易形成规模。 成功的经验便是德哈维兰公司所采用的转包生产模式。 历史上,“蚊式”的制造便包括了多个国家、多个工厂,机身壳体主要由郎森、e.gomme、帕克?诺尔、styles家具厂制造的,其中有些厂家在今天也小有名气。 而制造“蚊式”所需的专用木板来自美国威斯康星州马什菲尔德的罗迪斯制造公司,公司老板汉密尔顿?罗迪斯招募了一群姑娘来熨烫木板。翼梁由两家乐器厂制造,襟翼、襟翼护罩、前缘组件、弹舱门等许多部件在白金汉郡的海威科姆制造,因为这里有标准很高的家具制造业。 杨天风就准备把很多部件的制造包给民间的木匠或木工作坊,然后再运回来总装,这样既发挥了人力优势,又能使制造速度大大加快。 当然,从生疏到熟练,生产的质量和速度会经历一段时间才能达到他的要求和标准。可这科学的生产工序和管理办法,无疑将节省大量的时间。 …………… 宫本带领一批军官和侍从人员,伫立在萧县城门外,等待着华北派遣军总部派来的视察员。 披着细呢大衣,宫本凝目眺望远方,正午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身上,一种懒洋洋的倦意。此刻,他心情有些沉闷,还很纳闷。他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被突然提升为萧县驻军司令的,而期待中的对永城根据地的大举进攻却迟迟没有动静。 当然,宫本升官了,便有了施展的权力和空间。他制定了计划,以堡垒向永城根据地步步进逼,吸引敌人来攻坚,凭着坚固的堡垒和强大火力,以及蝗军的机动,他要给敌人一个惨败作为教训。 到底还是兵力不足啊,宫本对现实的情况也有些无奈。作为驻军司令,他就要一手抱着县城这个花瓶,一手还想组织进攻,很有些力不能支的感觉。眼下,这广阔的土地静静的躺在他的脚下,可原来那种主宰一切的感觉却消失了大半。 远处扬起了一片黄尘,一列车队在视野里出现了,向县城疾驶而来,喇叭不时响着鸣声。车队在离宫本等人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松岛跨出车子,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宫本走了过来。 宫本抖落大衣,向前紧走了几步,紧紧握住了松岛的手。军官们肃然立正,迎接着这位号称“支那专家”的视察员。松岛保持着一副庄重矜持的神情,谦和的微笑着,接受着欢迎者们表示的敬意。 见礼已毕,松岛和宫本重新上车,进了城门,从城门到司令部的街道两侧排列着长长的欢迎队伍,发出狂热的欢呼。军官们肃立注目,士兵们举枪致敬,在热烈的气氛中,把松岛迎进了司令部大院。 司令部后院的房间被当作了松岛的起居室,挂起了地图,架好了电话。宫本深知这位学长整洁刻板的癖性,也力求迎合他的要求,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随后,松岛听取了宫本的报告和最近三纵(新七军)的动向,他认真的听着,不时询问一些细节,脸上的表情似乎对宫本的答复非常满意。这使得宫本稍微放心了些。接着,宫本吩咐侍从们摆酒,为松岛接风洗尘。 松岛在上次扫荡失败后,受到了处分,被调到华北派遣军大本营担任一名参谋。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提升。 别人或许认为因为帝国精神的熏陶,家庭宗祖的教养,前人同僚的经验,对汉学的爱好和造诣,帝国时代的机运,使得松岛又迅速飞黄腾达起来。但宫本却认为另有他因,甚至自己的晋职恐怕也是因为松岛提携的缘故。 在宫本看来,松岛高出同僚的优点是:虑事周密,处事果断,有机智,善应变,还能广为纳谏。比如上次的相处,两人便有很多共同的想法和意见。 但多年的谍报工作,使宫本养成了很强的自制能力,喜怒不形于色,擅长掩饰内心的复杂感情,盛怒之下也能立即转为泰然。所以,对于松岛的种种猜测,他是不会轻易流露出来的。 松岛腰细肩削,白皙的脸皮,细长的脖颈,细眉长睫,下巴尖瘦,举止从容,看上去很象一个儒雅平易的学者。 但宫本却深知他的可怕,有些日本高级军官,发起脾气来,毛发直竖,须眉皆张,裂眦突目,哇哇怪叫个不停。而松岛的盛怒往往是隐藏在平易而又带点和善的微笑里。 酒菜满满的摆了一桌,在战争时期,这桌酒席算是够盛的了,特别是还有几样日本的小菜,显然是宫本刻意安排的。 松岛好象很领情,啧啧称赞着菜肴的精致可口,不时举杯畅饮。 酒酣耳热之机,谈话转到了征途的见闻上,一个随行的日本军官抱怨起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单调乏味的,单调乏味的土地,单调乏味的建筑,单调乏味的居民衣着和表情,除了征战本身之外,似乎没有一样东西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哈哈,你的这个结论未免下得太早了。”松岛放声大笑,放下酒杯,敛起笑容,郑重的说道:“这是因为你只看到了它的表面现象,还没有认识它的真实面目。当你研究了她的历史,考察了她的形胜,凭吊了她的古迹,那就不只是会喜欢这个地方,更会对她产生由衷的敬意。” 众人都不解的望着松岛。 宫本很了解松岛,知道他在谈话中经常引用一些中国的历史典故和名言警句,所以对此并不反感,也不认为这是借以炫耀他汉学的渊博,而是借此激发周围人对汉学的兴趣,引导他们注意研究中国的情况。不了解一个敌对国家的历史和现状,不了解她的国情和民俗,至少也是一个很大的疏忽。 见松岛说出这些话,宫本知道这确是他真情实感的流露,但对于浅薄无知的几个日本军官来说,那一脸发呆木然的表情,却说明他们是一时无法理解也接受不了这些的。更何况眼下讲这些话似乎不合时宜,便接着说道:“兴之所至,欲罢不能啊,松岛阁下,这县城附近古迹倒有几个,闲暇时我们大家一起去游览一下如何?” 松岛轻轻吁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却摇了摇头。他对那些只知道杀人、征战的军官是甚为不满的,目前的策略不仅是军事上的,还有政治、经济,是一场总体战,而这帮家伙根本就不懂。 酒宴结束,松岛和宫本坐在屋内,开始了密谈。 宫本知道松岛从大本营而来,对于当前帝国当局在军事和政治方面的意图和动向了解很多,知道其中一些内幕情况,自然也就比较容易看出问题的实质。 第二百三十九章 鬼子的新战法 两个人的谈话首先从新任华面派遣军司令长官多田峻说起,此时的华北,有“中国通”之称的多田骏出任中国派遣军司令以后,他意识到,对付活跃在华北地区的gc*d,“制”比“战”更重要。 “华北方面军人员二十四万余名,马匹五万余匹,重炮七百多门,汽车八千多辆。虽然是帝国最大的一个战略集团,但高度分散部署兵力,平均每三平方公里才两个人。”松岛缓缓说道:“现在华北派遣军要解决的问题主要有:地域宽而兵员少的矛盾,南北争夺兵力的矛盾,政治、军事手段孰轻孰重的问题。寺内寿一大将的撤换,是由于过低的估计了支那民族顽强的民族意识所造成的恶果。而杉山元阁下的卸任,则是因为操之过急的轻率行事而栽了跟斗。” “还请阁下不吝赐教。”宫本很诚恳的说道。 “南方战事虽告一段落,但很多的将领纷纷上书总参谋部,认为敌军抗日势力之中枢既不在于中国四亿民众,亦不在于政府要人之意志,更不在于包括若干地方杂牌军在内之二百万抗日敌军,而只在于以蒋某人为中心、以黄埔军官学校系统的青年军官为主体的中央直系军队的抗日意志。只要该军存在,迅速和平解决有如缘木求鱼,要求大举增兵一逞。” 松岛停顿了一下,解释道:“但这与大本营总参谋部的限制扩大作战地域的方针不符,也是迟迟不能增兵华北的主要原因之一。而机动兵力不足,又制约了华北讨伐作战的规模和次数。” “难道多田骏司令长官上任,就没有新的举措吗?”宫本略感失望的问道。 “当然不是。”松岛摇了摇头,解释道:“多田骏司令长官上任后,认为既不宜急于求成,也不可坐失时机,必须要有针对性的战法。每次讨伐作战要慎重,要做好调查,没有内线发动配合,或者是条件不成熟,不应进行仓促的进攻。” 说着,松岛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地图,铺开在桌面上,这看起来就象一张粗线与细线,经纬相连的蜘蛛网,网格线上布满了黑圈。 他指点着对宫本说道:“这是多田骏司令长官推出的新战法,用中国的骨头榨中国的油。从关外运来筑路机械,广拉民夫抢修铁路、公路。这铁路好比囚笼的柱子,公路是缠绕笼子的链子,据点碉堡是加固柱子链条的锁,密密麻麻的交通线将把抗日根据地分割得七零八落。如果铁路和公路成了运兵线,八路军的回旋机动都受到限制,皇军则可依托交通便利,迅速调动兵力对其进行辗转抉剔的清剿。等到整个华北被巨网所覆盖,包括八路军在内的抗日武装就被装进了囚笼,被皇军凌迟处死。” “用快速机动来弥被兵力的不足,不失为高招。”宫本似乎对这宏伟蓝图并不太感兴趣,先是不轻不重的恭维了一句,转而又说道:“用此对付装备简陋的八路军,非常有效,但是要对付三纵,嗯,现在已经有了番号——新七军,恐怕有困难。” “宫本君,千万不要置疑多田骏司令长官的战略意图。”松岛提醒道:“新官上任,正是建立权威的时候,这个时候泼冷水很不合时宜。当然,对新七军的评估还要考察后才能明了,宫本君先简单介绍一下如何?我可是洗耳恭听呢!” “松岛阁下,您太客气了。”宫本赶紧谦让,将准备好的材料拿了上来,开始给松岛讲述新七军的作战特点和根据地的特色。 松岛仔细听着,不时询问着,看得出来,他也是有准备的,况且也有亲身体验,问题提得很准确,问的也都是关键地方。 “增兵的话,大本营目前是很难答应的。”松岛指着地图说道:“你看,这是华北敌人所建立的根据地,威胁大的有这么几块,一是位于华北腹心地区、直接威胁平津的晋察冀根据地;一块是横跨同蒲路北段、直接威胁着大同和太原的晋绥根据地;一块是位于华北南端的晋冀鲁豫根据地;一块是山东根据地。多田骏司令长官已经制定计划,对这些所谓的根据地进行攻剿。所以——” 宫本仔细听着,对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但也不是没有争取的余地。 “杨天风很狡滑,与各路的抗日武装保持着相当友好的关系。”宫本说道:“田中将军反攻商丘时,众多的武装便借势而动,牵制当地驻军的抽兵增援。其中冀鲁豫、鲁西南、晋冀豫的位置如同形成了北面的屏障。平汉线屡遭破坏,陇海路西段更是遭到巨大损毁,这都是蝗军做战的不利因素。” “是啊,保证铁路和公路的畅通和安全,是征讨新七军,并且取得胜利的基础之一。”松岛沉吟了一下,说道:“对于新七军,大本营也有剿攻的计划,虽然不是马上进行的。等到高杆作物收割,侦察情报完善,大本营要从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出兵合击,一举消灭敌人,并摧毁其根据地。” 宫本看到了希望,开口说道:“请阁下为卑职争取至少一个大队的兵力,卑职要肃清萧县匪患,并恢复铁路、公路,使我军扫荡剿攻时能更加方便、迅速。” “敌人擅长破路,这确实令人头痛。蝗军只能靠双脚行走运动,什么机械化,什么快速机动,都成了泡影,完全不能发挥出蝗军的优势。”松岛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自己那段不快的经历,停顿了半晌,他用力点了点头,“好吧,我会为宫本君争取到至少一个大队的兵力,还会建议多田骏司令长官,加强对鲁西南、冀鲁豫的军事进攻,破其外援,孤立新七军。” “实在是太感谢了。”宫本觉察到松岛对自己的信任和支持,很感激的亲手倒了一杯香茶。 接着,两个鬼子促膝密谈,一边商议对付包括新七军、八路军在内的抗日武装的办法,一边回忆着侵华的赫赫战绩和天皇陛下的优宠恩赏,又互相勉励在百万头颅上建造新的功名大厦。 ………… 第二百四十章 交通线斗争 日军的软中之软是交通线,而交通线还是日军的命脉,快速机动,构筑堡垒,都是依托交通线进行的。 为了对付敌后抗日武装对交通线的威胁,日军仍然在拼命修路,但已不是一般的路了,称之为“钢铁封锁线”倒是既易懂,又准确。 这种路“比地面高出五尺,两旁沟深八尺到一丈,内底宽六尺,沟面一丈六”。实际上用现代几何学的概念来描述,就是路旁边还挖有一个状若梯形的大沟。日军在这种路上相隔不远就建一个碉堡,又象是古长城上隔不远就出现一个的烽火台。 白晋和临(汾)邯(郸)铁路,将太行、太岳区分割开来;日军依托平汉路向东扩张,抢修石家庄至南宫、内邱至巨鹿、邢台至威县、邯郸至大名等公路干线,分割冀南根据地;在平汉线西侧又积极增筑据点和公路,封锁太行、冀南间的交通;另外,陇海铁路在修,沧石铁路在修,济南经大名到邯郸的铁路也在修…… 同时,日军加强了铁路、公路干线的保护。特别是正太线,既是连接晋冀两省的战略交通要道,又是隔断晋察冀根据地与晋冀豫根据地的屏障,日军以重兵守备,部署了三个独立混成旅团。 面对日军的“织网”战术,面对根据地将被条条铁路、公路分割的局面,华北八路军感到了沉重的压力,并进行了数次反击。 白晋铁路破袭、平汉路破击、正太路破击、道清路破击、同蒲路破击……面对日军依靠铁路、公路对抗日根据地的分割和蚕食,华北八路军与日军在交通线上的斗争日益激烈、复杂。 多田骏要比前任干得更好,他也确实比前任干得更出色。但他也有他的苦恼,那就是华北的重要性没有完全被中国派遣军所认识。 就在多田骏要求加强华北的军事力量,以彻底改变华北形势的时候,中国派遣军不仅没有满足他的要求,反而要求华北方面军派出部分兵力支援华中作战,同时派出部分兵力进行车制作战。 显然,中国派遣军与华北方面军在作战思想,尤其是有关政治谋略上,有着很大的意见分歧,主要是对八路军等敌后武装的发展和实力认识不足。 综上所述,日军对豫东的军事进攻被拖后了。毕竟经过数战之后,三纵(新七军)的实力不容低估,武器装备和兵员素质超过八路军很多,大队级,甚至旅团级的扫荡清剿难以取胜。而要出动更多兵力的进攻,则需要更长时间的准备和筹划。 对于久战疲惫的新七军来说,这无疑是个喘息恢复的好机会,杨天风根据各方情报也稍微松了口气。但他也意识到,日军的织网和修路并不是退却和防守,而是为进攻创造战略上的重要条件。而准备充分之后的报复,则将更加猛烈而沉重。 “敌人入冬之后进攻的几率非常大,虽然我们可能增加了一个多月的休整恢复的时间,但敌人进攻的力度也会空前强大。”杨天风在记忆中的资料显示日军在百团大战后,才从华中抽调两个师团增援华北,但因为自己的横空出现,也不排除历史出现大的改变。 “一个师团?”参谋长梁末青在电话中传来的声音并不惊讶,“常备师团或乙种师团不太可能吧?丙种师团嘛,等咱们扩充完毕,再加上骑一师、骑十四旅,以及其他友军部队,应该能够抵挡。” 一九三八年底日军便开始进行兵力重整,即以大量新编成的独立旅团与丙级后备师团开入中国,同原本投入战场的常备师团及乙种后备(特设)师团进行换防。换防出来的部队,或开回国内解除动员,或转调关东军对抗俄国的威胁。 别看都叫师团,但实力差距很大。常设师团是日军的常备军,编制为四单位制,又称为甲种师团,总兵力有两万八千多人,还有山炮十六门、野炮三十六门等重武器装备,是具有多兵种配合的有强大战斗力的作战单位。而丙种师团是由混成旅团扩编,兵力约一万五千多人,火炮也大量减少。 在华北的日军编制中还有丁种师团,也是由混成旅团扩编,只辖三个步兵联队,其他兵种只有大队或中队编制,兵力就只有一万一千多人。但由于机动灵活,常用于扫荡华北的敌后根据地。 按照扩军计划,新七军并掉孙殿英的部队,再加上招兵买马,将达到三万余人,还有骑一师和骑十四旅,以及豫西、皖省的国×军部队的增援,四万多人对付丙种师团的一万五千鬼子,抵挡而不是战胜,只要战术合理,还是能够做到的。 “不要掉以轻心,更主要的还是要立足自身。”杨天风沉吟着说道:“扩军,再扩充五六千人。有了番号,又光复了豫东平原,粮饷暂时不用发愁,在此人口稠密地区,我们要抓住机会。训练还要抓紧,大比武也要坚持进行。总之,一切能够提升战力的办法都可以采用,一定要在两个月内完成计划目标。” 电话中,梁末青似乎在思索,然后表示同意,但又提出了另外的建议,“对于陇海路以北的抗日武装,是否可以加大扶持力度,以减轻我军的压力?” “在我军扩充装备完毕后,才能这么做。”杨天风早就想好了,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少量的可以考虑,但不会是无偿赠送。” “明白了。”梁末青迟疑了一下,说道:“关于以陇海路为界,划分活动区域的事情,是否可以试探着谈判,或是以口头形式做出保证。” “行动上的表示就可以了。”杨天风顿了一下,说道:“我们要注意影响,划分活动区域这样的大事,不是我们的权力所及,还是由战区决定吧!” 又探讨商议了一些事情,杨天风才把电话放下,回到桌前,坐在椅子里陷入了长长的思索。 第二百四十一章 “供上参考”的回信 凭着八路军的简陋装备,多田骏的“囚笼”战术是很有威胁的。缺乏攻坚能力,就砸不开“锁”;斩不断“链”和“柱”,手脚便被捆住,无法活动。 因此,“八二零”闪电应该是必然的选择,是力量积蓄或压抑后的猛然爆发,破锁断链,挣脱束缚,改变被分割蚕食的不利局面。 从杨天风的角度来看,他是希望八路军能够在明年发动这场大破袭的。到时候,新七军应该更有实力,不管是借势而为,还是大举出动,对日军的打击都将更加沉重。 而在目前,新七军正在扩充装备期,武器、弹药并不是特别充裕,还要囤积储备,以抵挡日军的冬季攻势,自然也就要减少输出,先顾自身了。 尽管如此,少量新式武器的交换,以及地雷等简易武器的推出,还是会加强各抗日武装的战力,华北的形势也要比历史上宽松。 其实,相对于多田骏的以路制人,豫东根据地因为士兵战斗力和武器的原因,以及战术思想的先进,感受到的压力并不明显。所以,杨天风提醒布置完各项工作,所思考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一封信,一封重庆来信,信中的内容,以及写信人的身份,都使杨天风不能等闲视之。他已经想了两天,终于领悟到了其中的关键,决定将错就错。为自己,为新七军,为抗战,贡献更大的力量。 唐纵,杨天风既熟悉又陌生的一个人。熟悉是指他脑中的资料,陌生则是两人从未见过面,甚至连只言片语的交流都没有过。 当然,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唐纵现在的身份,以及信中表达的意思,以及隐晦提到的背后的大人物。 侍从室,全称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室,是中国在抗日战争时期,蒋委员长身旁最重要的幕僚组织。有人打比方说,侍从室有点像清朝的“军机处”。 其实,蒋委员长的侍从室和军机房还真的有很多相似之处。侍从室每天将各院、部、委、局(如军统局、中统局)呈送蒋的报告、文件等等,提出拟办意见,直接呈送蒋委员长。蒋批阅后,由侍从室再将这些报告、文件转至各承办单位。 而报告、文件,侍从室呈送还是压下不呈送,先呈送还是后呈送,呈送时的拟办意见是什么,这些别以为是小事一桩,无关紧要,它所起的作用可大得很,甚至会决定一个单位或一个人的进退荣辱、生死存亡。 现在的侍从室有第一处和第二处,简称“侍一处”、“侍二处”。这两个处都直属蒋个人领导,都是“通天”的。两个任的主任也都是都是国民党的军政大员,非同凡响。 侍一处主任张治中,曾是第九集团军总司令、湖北省政府主席,中将加上将衔(这是国民党军衔的一个阶级,低于二级上将,高于中将);侍二处主任陈布雷,被称为蒋的“文胆”、“智囊”。署名“侍秘二”的文件或电报,连孔祥熙这样的皇亲国戚都不敢怠慢,稍有得罪。 1939年初,蒋委员长决定将侍一处和侍二处中搞情报的业务合并起来,单独成立一个第六组,亦即情报组。蒋最宠信的大红人之一——戴笠得到这个消息后,想方设法要把这个职位拿到手。为此他到处托人情,找关系。但蒋还是没有让戴笠当这个组长,而让另一心腹唐纵担任此职。 唐纵也是军统系统,但当了第六组组长后,就成了军统局的“顶头上司”,戴笠也得拉拢、讨好。当然,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唐纵收受厚礼后,对军统局和戴笠本人也就格外帮忙。军统局的报告率先呈送,别的单位的报告或许压个一天半天。这样的“小动作”在唐纵来说更不费吹灰之力,但对军统局来说就功德无量了。 能“通天”的情报组组长唐纵给杨天风写信,引子是杨天风所提供的日军将进攻长沙的情报,看起来倒也名正言顺,但细琢磨,却不是那么回事。再仔细研究信中的内容,更超出了确认情报的范围,用词也相当客气。 你说你一个侍从室的高级幕僚,主管情报的组长,跟我探讨什么国际动向和我国应用之对策呀?什么博采众长,什么广纳建议,什么议论判断要极警策等等,杨天风看来都不是真的,最关键的还是唐纵说到的要供上参考这句话。 供上参考,这个上是指谁,从唐纵的位置琢磨,便已经是非常简单就能得出判断了。 不是唐纵要听杨天风的意见,而是蒋委员长想听。为什么蒋委员长想听,从其心理思维,也可以猜出大概。 虽然蒋委员长在抗战中一直没有谈和、投降,但其对外来干涉和援助,却一直抱有极大的期望。若不是如此,淞沪会战不会打那么久,争取外援的外交努力也一直没有中断。 其实,杨天风编了那套谎话,或者说是赵雨柔给他编的,他也没奢望别人会笃信不疑。而现在出现的这种情况,他也是有过考虑的。至于是不是从雷达,或是其他技术来推测他的背景,这倒不是很主要的问题了。 而从杨天风的表现和贡献,作为高级日谍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再以惊雷为笔名的文章来分析,他对苏联也没什么好感。这样一来,希望中国拖住日本,或是希望中国取胜的列强和国际势力,似乎也就比较明显了。 杨天风是个极聪明的人,他通过此信的不同寻常,终于琢磨出了其中隐含的意思,也就明白了国府为何会突然慷慨起来,给予他大力的援助。 当然,这对杨天风是极为有利的。不仅是物资供应充裕起来,更可以发挥他的长处——信息不对等所形成的料敌于先的情报优势。 所以,这回信是必然的,而且要写好,写得含而不露,写得令人思量。长沙会战的情报已经送出去了,从这封信中也可以看出是颇被重视,那杨天风就要投其所好。 你不是想知道国际动向和我国应用之对策吗?你不是期盼着外部干涉和援助吗?那我就给你分析一下,让你不要失望,让你充满希望,在即将到来的更大的困难前面,坚决地顶住,坚决地抗战。 思路全部清晰起来,杨天风才开始提笔回信。英、美、法、苏、德、日各国的政策和关系都要进行一下捋清,进行一下分析,从而做出相当准确的“预判”。从而显示出,中国目前虽然是独力与日本奋战,但潜在的盟友还是有的,只不过时机尚未成熟,盟友的表示有些半遮半掩。而在远东对日绥靖,在明年可能达到最高点,但却只是暂时的,不要因此而丧失信心。 字斟句酌,杨天风既不能说得太过详细,也不能太过缠夹不清。总之,如果从战略、战术两个概念来看,他做出的便是战略性的远瞻,而这种远瞻将会在以后逐步成为现实。 审阅、修改,杨天风慎之又慎地终于写完了回信。关于自己的背景,他没做任何说明,但从文字中却可以进行猜测,他也正是这样的目的。 又认真地看过一遍后,杨天风思量再三,提笔在信中末尾又补充了一句,似乎与上文不太连贯,但他相信,包括蒋委员长在内的很多人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 露出锋利的牙齿,让敌人读懂强者的语言。傲慢的日本人并不是不会尊重别人,它只是不会尊重弱者。就象老虎,只有踩在竹签上才会止步。 扩充休整并不意味着战斗的停止,新七军采用车制轮战,与周边的鬼子进行着不间断的厮杀。 当骑在马上的日军的指挥官突然被一颗子弹轰成了无头尸体的一刻,猛烈的伏击开始了。 在最短的时间里给予毫无防备的敌人以最沉重的打击,在整个埋伏地段,埋下了上百颗地雷,每十个一组,用电线控制引爆。枪声一起,已经手心全是汗水的士兵按响了引爆器操纵杆。 轰,轰,轰……此起彼伏地爆起了无数的烟柱,泥土飞扬,弹片横飞,在火光和硝烟中,残肢断臂、破碎衣屑、枪枝零件四处飞溅,直到最后一声爆炸结束,被轰鸣所掩盖的鬼子的惨叫声,才传到了耳边。 硝烟还未散尽,路旁的沟渠、树林里,机枪、步枪又喷吐出仇恨的子弹,狂飚般刮向道路上的鬼子,飞起一团团血雾。 即便是身经百战,即便是经验丰富,即便是素质高超,在这突然而猛烈的打击下,暴露在空旷大路上的鬼子也没有多少施展的空间和机会。 不到一百的鬼子,面临的是两面夹攻,而且是数倍于己的兵力和火力。一波连环的爆炸袭击便让他们伤亡惨重,又由于公路狭长,残存的鬼子被压在其中,失去了集结反突击的纵深,只能是就地卧倒,各自为战,顽强而徒劳地向着两侧的偷袭之敌射击。而三三两两向外亡命冲锋的鬼子,也很快被子弹击中,倒了下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副军长来了 鬼子被压在无遮无挡的道路上被动挨打,就象被捆住蹄爪或者关进狭小笼子里的猛兽,坚牙利齿和浑身蛮力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伏低身子,瞄准了开枪,瞄准了再打。”军官们不断高声提醒着,以便使头脑发热、热血奔涌的新兵能够少浪费几颗子弹,少牺牲几个生命。 远处密集的枪声微弱下来,一会儿又在更近的地方猛烈响了起来,另外一支部队在消灭了鬼子的搜索部队后,沿着大路攻杀过来,与大路两侧的部队一起,象卷起一张草席一样,步步前进,将“草席”之中的“蝗虫”压得粉碎。另一边的枪声也在激烈的响着,鬼子的退路已经被截断…… 硝烟已在风中飘散,但呛人的烧焦皮肉的恶臭和血腥味还停留在空气里,公路上弹坑遍布,死状各异的尸体,狰狞恐怖的死前挣扎,让人记忆深刻。鲜血、碎肉、残肢、断臂到处都是,这真是一幅震撼无比的修罗场。 与新兵形成鲜明对照的是,连、排长都若无其事地走在战场上,指挥着士兵收取缴获,打扫战场。 一个满身血迹、肚肠满地却还没有死去的日本兵,仰身躺着,低声发出呻吟,这个家伙渐渐陷下去的眼窝里竟汪着泪水,挂着血沫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没那个狠劲当个屁兵,回家抱孩子去吧!”一个班长训斥着站在鬼子旁边犹犹豫豫的士兵,伸手捡起地上的一枝带着刺刀的长枪,上前要做个示范。 这个士兵被骂得面红耳赤,一咬牙,抢先向鬼子刺去。噗,刺刀狠狠刺进了鬼子的胸膛,鬼子两只眼睛瞪得很大,望着眼前的士兵,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 对敌人没有怜悯,特别是对日本鬼子,这些被灌输了武士道的人形野兽,不配活在世上。杨天风和与鬼子恶战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但对于新兵,他们显然还需要铁与血的锻炼,或者在领略到鬼子的残忍之后才能杀人如麻。而这,才是杨天风最需要的铁血战士。 正如杨天风给军官们所讲,日本战争潜力不足,却偏偏“贪心不足蛇吞象”,广袤的土地,漫长的战线,已使用到极限的兵力,成了他们的致命伤。 虽然在全力以赴地准备迎战鬼子的冬季扫荡,但新七军也不是全部停止军事行动,而是主要采取打冷枪,小部队袭扰的轻微行动,在消耗杀伤日军的同时,更是以战代练,增加新兵的战斗经验和杀气胆气。 其实,越是普通的士兵,对“爱国主义”、“崇高理想”等相关的言辞提得越少。驱动着他们在战场上生存下去、拼死抗击一的,更多的是一种最原始的情感——仇恨。 日本鬼子在中国土地上烧杀掳掠,点燃了几乎所有有良心的国人的怒火。而侵略者的倒行逆施,为新七军的宣传工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素材。杀死第一个敌人后的感觉可能不舒服,但想到了被残杀的战友或同胞,就会渐渐变得冷酷无情,就会渴望尽可能多地杀掉日本鬼子。 复仇狂热能遮蔽对死亡的恐惧,虽然这种遮蔽有时是暂时的,但却足以使一个菜鸟跨越杀人的心理障碍,向着成为杀人机器的道路迈出坚实的一步。 小战不断,一方面是锻炼队伍,一方面则是对鬼子修路蚕食的反击。萧县、宿县是鬼子向根据地蚕食的两个大据点,直接威胁到永城、蒙城。根据地的东线压力大增,为了有效遏制,杨天风调兵遣将,甚至将特战队的大部东调,与鬼子展开针锋相对的争夺。 而对于陇海路北鬼子的以“路”制人,杨天风则在加强情报侦察的同时,加大了对抗日武装的扶持帮助的力度,包括八路军晋冀豫、冀鲁豫两大军区,以及国*军的游击部队,都获得了地雷、钢拳等武器弹药,用以与鬼子进行战斗争夺。 已经升任为萧县驻军司令的宫本,一直被杨天风视为大敌,如果是正统的鬼子军官,他可能还不是太重视,可特务出身的宫本,却有着狡猾、狠辣的本性。这从他大力推行以“路”制人的政策,以及所采取的方式方法,就可以看出。 他不只是单纯的修筑公路,加强铁路,更有着变化的手段。以修路为例,宫本便使用了四种方法。 一种是环状汽车公路。以县城为中心,围绕城外修筑一条环形路,将大量的村庄都纳入环状公路内。汽车一天到晚不停地巡逻,使抗日武装难以接近。 一种是平行汽车公路。在两地间,据点与据点间,修筑数条平行的公路。出动时,可以随意地选择一条,给抗日武装惯用的伏击战术增大了困难。 再有一种是放射线公路,即从中心向外修筑多条公路。最后一种是路旁挖沟法,将路基修高,在路的两侧挖掘深沟,它既象炮楼,又象城墙。 …………… 杨天风阅看完情报,若有所思地望向挂在墙上的地图。 地图上还不明显,但已经渐显端倪。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道道黑色的粗线、细线。粗线代表着铁路,细线代表着公路。而在将来,粗线与细线将会更越越多,密密麻麻地象一张巨大的网覆盖其上。到那时,那些黑线所编织成的巨网,就会象是正等待着猎物,给人以十分压抑而沉重的感觉。 缺乏攻坚重武器的抗日武装,包括华北的八路军,将难以抵挡鬼子据点的不断增多,铁路、公路的推进延伸。对此,杨天风是比较肯定的。但鬼子这种撒豆似的分散用兵,也存在着很大的弱点,将来会被八路军抓住,杨天风自然更不会放过。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啊!杨天风微微眯起眼睛,冷冷地一笑。随着门响,他转过头去。 “军座,时间快到了。”参谋林存孝走进来,提醒着杨天风。 杨天风点了点头,把桌上的文件简单收拾一下,穿好军装,迈步走了出去。 新五军被撤除番号,以暂编第25师的新番号被并入新七军,原军长孙殿英,副军长邢肇棠、康祥,以及各师旅长,都接到国府命令,一些人前往重庆参加将校特训班学习,一些人则可以留下来,但职务将由军长杨天风分派。 换而言之,这些人被解除了兵权,以后如何分配,是继续领兵打仗,还是以闲职供起,都是未知之数。谁都清楚,这是国府为新秀杨天风在扫除整编的道路。但命令一下,他们又不能不服从。况且,在敌后坚持作战,困难很大,他们即便想把部队重新拉回豫北,也要担心官兵不愿走,也要担心开封周边的国*军借机收拾他们。 所以,孙殿英等人只好一边走门路,一边不得不按照杨天风的建议、第一战区的命令,一个团一个团地把部队陆续开到柘城接受整编。他们也知道,杨天风不会把这些部队编成一个师,但又有什么办法。 令杨天风稍感到意外的是,孙殿英竟然接受了新七军副军长的任命,带着一些亲信军官留了下来。对此,杨天风与手下商议过一番,觉得这可能是国府的制衡之道,让孙殿英这个视蒋委员长为“再生父母”的家伙来监督、制约一下杨天风。而孙殿英的心理,则比较复杂,难以琢磨。 兵都没了,就凭这二十多人,能限制、监督我吗?杨天风对此有些不屑一顾,但命令总是要听,新任的副军长的面子也要给,今天就是他要去迎接孙殿英的日子。 其实,对于这个副军长,杨天风倒不是很忌惮,很鄙视,很那个什么。只要不碍手碍脚,他也不会强烈排斥。至于孙殿英后来投降日军,当了汉奸,那是历史上的事情,难道就不能改变?而且,他还有请孙殿英知难而退的手段,名正言顺,也不复杂。 至于背着东陵大盗之名的孙殿英,其在抗战初期中期还算是英勇顽强的。比如赤峰抗战中,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与日军拼杀近月。在冀南、豫北的敌后作战中,虽然狡兔三窟,也与日军多次作战,直到一九四三年被日军重兵包围才投降。 而要从孙殿英的人生轨迹来看,他倒不是想当汉奸,而是出于他的处世哲学和人生信条。就象在赤峰抗战时,他的设想是不论胜负如何,也能落个民族英雄的美名,但却不是破釜沉舟、决死一战的绝决。 战前,他在营以上的军官会上说:“我们部队确实有不少污点,有人骂我们是土匪队伍。这次去热河抗战,正是洗刷我们污点的大好时机,我们一定要象样儿地****一场。可是,抗战必败,我们不能完全牺牲在那里,要予先计划好退路……” 没错,就是留退路,就是不能破釜沉舟、视死如归。而象孙殿英这种处世哲学的国人,无论何时,都有很多。 第二百四十三章 见闻,去留? 至于孙殿英盗挖东陵(慈禧)、裕陵(乾隆),也自有他的一套逻辑,“满×清杀了我祖宗三代(明末忠烈孙承宗的后人),不得不报仇革命。孙zs有同盟会、国民党,革了满×清的命;冯焕章(冯玉祥)用枪杆子去逼宫,把末代皇帝×溥仪及其皇族赶出了皇宫。我孙殿英枪杆子没得几条,只有革死人的命。不管他人说什么盗墓不盗墓,我对得起祖宗,对得起大汉同胞!” 嗯,这番逻辑听起来倒是有些民族主义的影子,至少冯玉祥就十分认同。见面时,他紧握住孙殿英的手说:“殿英老弟,你的革命精神我很佩服。咱们是好朋友,好同志!在反对清×廷这一点,我干的是活的(指驱逐溥仪),你干的是死的(指盗陵)。”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号称“十全老人”的暴君×乾隆,大兴文×字×狱,杀害了多少汉人?老妖婆慈×禧,也是祸国殃民。被掘墓×鞭尸,也不能不说是报应不爽。 ………….. 孙殿英等少数人在前,还有一些幕僚是在其后出发的,但也已经进入到根据地腹心地带,所见所闻不得不让他们心中感叹、惊讶。 “你们到底有多少人枪啊?”孙部高等顾问李锡九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一路走来,到处看见背着枪的百姓,男的、女的、老的。 “正规部队吗?”随行的参谋孙志诚解释道:“现在还未停止扩充,预计一个月后将达到两万。要说背着枪的就算,那可就多了,现在基本上是一家一支,而且还在不断增加中!” 李锡九咧了咧嘴,奇怪的问道:“老百姓也发枪?这需要多少钢铁,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 “我们司令,哦,现在应该叫军座。”孙志诚自失地笑了笑,解释道:“管这叫全民皆兵。男子十五岁至五十岁,女子十七岁至四十五岁,只要身体尚可,都要接受一定的训练,将来也会视情况配发武器。现在离我们军座的要求,还差得远呢!” 中国自近代以来一直战乱频繁、动荡不安,对枪械的需求量很大,以致于在很多地方都产生了民间造枪匠这一行当。他们用简陋的设备,以手工或半手工方式来制造枪支。 其中造得最多的,是一种称为“两撅枪”的土制手枪。这些土造手枪形状各异,但一般都采用类似猎枪的两段式铰链结构,从打开的弹膛尾部直接装填枪弹,发射后要将握把向下撅开以便退壳,故称为“两撅枪”,又被叫作“独一撅”或“单打一”枪。 这种枪的枪管都是自行打制,很多是用铁条盘成。口径也是五花八门,多数都没有膛线,但由于使用步枪弹,使得该枪在近距离内威力仍很大。 因为从设计到制造都极其简陋粗糙,对制造条件的要求很低,村镇的铁匠铺便可依样打造。所以,杨天风利用同样是民间炼制的土铁,以及炼钢厂筛选下来的次品钢材,把生产“两撅枪”的任务派发给各村镇的铁匠铺,以增加生产制造的产量,实现全民皆兵的设想。 同样,杨天风还把制造翻火子弹的工作也转包给民间作坊,这些子弹因为口径差别不能被正规军使用,而且质量稍差,有些弹头竟是用硬木制造,就全部供应给装备老旧枪枝和“两撅枪”的联防队。 众人惊讶于根据地内枪枝的数量,更对根据地的军工生产感到震惊。土造劣质手枪的制造且不说,每支枪总得配发三五颗子弹吧,算起来将十分巨大。而就是这个弹药数,敌后很多抗日武装都无数保证供应士兵,何况是数量庞大的老百姓呢! 尽管李锡九等人很诧异,不知道这样的“兵”能不能打仗,但对于根据地的生产能力确实刮目相看。 不过,还有更多的事物在吸引着他们。比如,镇上的市面很繁荣,当然,这是和日本人占领区相比。这里的老百姓脸上没有外面那种惯有的菜色和麻木悲哀,对,就是那种安全感,让他们可以笑,可以说,可以担着货大声吆喝。 在镇子上打尖吃饭时,他们还看到几个佩戴袖标的宪兵在巡视,旁边军人模样的人很紧张,忙着整理军容。而老百姓却视若无睹,依然忙着自己的事情。 “内政搞得相当好啊!”韩麟符和李锡九坐在一起,低声说道:“以前对杨天风只是有所耳闻,现在看来,确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对他的研究,早已经在进行了。”李锡九沉声说道:“只不过,我们还不知道具体的结论。有鉴于此,我们可要加倍小心。” 韩麟符点了点头,不再耳语,边吃边若有所思地观察、张望。 …………… 夜色迷茫,秋风萧瑟。 孙殿英望着窗外,并没有接风宴后的喜悦,反倒是皱着眉头,久久不语。 原新五军副军长康祥看着孙殿英的脸色,忿忿地说道:“杨天风实在是过份,咱们已经如此退让,他还不肯罢手,非要挤走军座。” 原副军长邢肇棠倒不觉得有何不妥,军人嘛,吸鸦*片象个什么样子。国府也早有军令,只不过管小不管大,国*军将领中吸食鸦*片的还有不少。以前孙殿英是老大,没人管他,可到了杨天风这里,就得遵从人家的规矩。何况,如杨天风所说,上行下效,军长是大*烟鬼,还怎么理直气壮地要求士兵呢! 但这话是不能说,也不好说,要说也得委婉点。 没等邢肇棠开口,孙殿英已经长长地叹了口气,颓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来之前,我与孙桐萱有过长谈,想多了解一下杨天风的脾气禀性。他告诉我,杨天风表面谦逊有礼,内心却执拗刚强。当初在永城人马并不算多时,便敢与孙桐萱讨价还价,在鲁西招募处的事情上有所争执。现在,他已经成了气候,国府另眼相看,战区也青眼有加。年纪轻轻,便已是一军之长,升为中将。嘿嘿,后起之秀,咱们是没法比呀!” 第二百四十四章 知难而退,下坡路 感谢天龙之战,钟1315545...,读书的人,山外还是伤,摩人,64634641...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 停顿了一下,孙殿英苦笑起来,继续说道:“几十年的烟*瘾,我是戒不掉啦,也不想留下来犯了瘾,让个年轻后辈笑话。所以,我走,去重庆,去洛阳,去西安,谋个闲职,倒也安全自在。” “孙总走,我也走。”康祥附和道:“从现在看来,杨天风是不会重视外来人的,与其在他手下受气受冷落,不如找个舒心的地方,落个清闲。” 孙殿英犹豫了一会儿,无奈地点了点头,但随即伸手指了指刑肇棠,说道:“肇棠不要走,我向战区请示,把这个副军长的位置给你。新五军虽然没了,但那些老弟兄也不能不管,有你在,他们也有个诉苦的地方。有副军长的名义,杨天风也不能太过份。” “可是——”刑肇棠心中愿意,但总要推辞一下,显示恋主的意思。 “没有什么可是。”孙殿英摆了摆手,说道:“为了老弟兄,你要忍辱负重,难为你了。” “后面那些人怎么办?”康祥问道:“要不要通知他们共进退?” “不,不。”孙殿英摇了摇头,说道:“他们留下,别让肇棠孤掌难鸣。嗯,就这么定了,你们下去安排吧!” …………. 夜色已深,杨天风懒洋洋地坐在椅中,正与梁末青等人商议着事情。刚刚离开为孙殿英举行的欢迎宴会,虽然没有喝太多的酒,但他连日费心劳神,多少都显得有些疲惫。 “孙殿英能把几十年的鸦×片×瘾戒了?”梁末青不相信地连连摇头,笑道:“军座这一手高明,让他自己主动退去。” “新七军不容许吸鸦×片,这是一直以来的纪律和军法。”杨天风淡淡一笑,说道:“我不能因为他而开这个先例,倒不是故意要逼走他。嗯,我说得还够含蓄吧,也得让人听得懂吧?” “够含蓄,也绝对能听懂。”梁末青暗暗撇了撇嘴,岔开话题,说到了军事方面的问题。 “招兵扩充比较顺利,从目前的进度看,应该能够超额完成。再加上收编的新五军,数量将会有一个很大的跃升。不知道军座有没有上限的要求,还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豫东平原,不仅是粮仓,人烟稠密也为招兵买马提供了条件。加上黄泛区不断的逃难人群,超额完成并不意外。 正规军,游击队,联防队。梯次的军事组织已经成形,只要不遭到太过沉重的打击,后备兵员也是可以迅速补充部队的。 杨天风沉思半晌,根据专员公署提供的各项数据,他简单计算着根据地能够供养部队的规模。 “今年年底前,我军以不超过三万六千人为准。”杨天风缓缓说出了一个数字,“这样的话,三个师就基本齐装满员了。从根据地的粮食,以及兵工厂的产量,这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除非我军能占领更多的地盘,夺取更多的缴获。”梁末青补充了一句,“并继续扩大兵工厂的规模。” “地盘会有的。”杨天风看向墙上的地图,却不知道他又看上了哪里,“关键还是要保持战斗力,扩充得太猛,物资消耗大了,战力却要下降了。” “军队的训练抓得很紧。”梁末青想了想,说道:“只是北面的形势不算乐观,八路军恐怕抵挡不住鬼子的筑路蚕食。新乡的鬼子也对豫西形成压力,第二、三集团军要支援我军,还是有困难的。何况第二集团军要被调走,兵力上并不占优。” “我的参谋长,你不要光看到兵力上的对比嘛!”杨天风淡淡一笑,说道:“咱们的武器可没断了支援第二、三集团军,如果他们能勤加训练,与鬼子的战力对比还会是原来那样吗?况且,因为光复开封有功,军委会不是给了第三集团军一个暂编师的番号来安置宋克宾所部嘛!至于第二集团军,虽然调走,但76军不是能补上缺嘛!” “集团军换成一个军,嘿嘿,不算乐观啊!”梁末青苦笑摇头。 光复开封,孙连仲又立一功,蒋委员长不能不应付一下,便决定把孙调为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作为李宗仁的副手。因为李宗仁是个老将,让孙连仲做他的副手,比做“后起之秀”卫立煌的副手在面子上要好看些。同时蒋还把第六十八军刘汝明部编入孙的第二集团军的序列,使孙的第二集团军有了五个师和两个独立旅。 而七十六军原来下辖第8师、第24师、第196师,为了弥补第二集团军调走的空缺,并基本保持兵力不变,卫立煌又将暂编第57师调至郑州,作为后备。 这样一番调动后,从表面上看,豫西的国*军数量并没有减少,反倒象是增多了。按番号计算,共是六个步兵师,两个暂编师,还有休整中的骑一师和骑十四旅作为预备兵力。 但番号是番号,由于各部队的人数并不一样,实际上,豫西的兵力确实是减少了。 同样,新乡的日军也不是一个师团了。多田骏是借着换防的空当,得到了双重配置的短暂时间。反攻豫西受挫后,第十四师团奉命调走,第三十五师团只好抽调出一个旅团,化整为零,分散驻扎,承担起地方守护的任务。 这样一番调整布置之后,敌我双方又处于一个平衡的对峙态势。 但在杨天风看来,这种军事上的平衡总是要被打破的,不是日军抽调出兵力进攻,便是国*军的实力增长之后再展攻势。 “往前看,看得远一些,想得深一些,乐观可能还言之过早,悲观却是极为错误。”杨天风微微一笑,说道:“鬼子在走下坡路呢,我的参谋长,你没有看出来吗?” 从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后的特点来分析,以武汉会战作为顶峰,以后,日军的素质和战斗力在整体上是逐步下滑的状态,毕竟历经数次会战,伤亡很大,特别是老兵,那可是日军的中坚。 短期内灭亡中国的幻想破灭,迫使侵华日军拉长战线,分散兵力。在旷日持久的全民抗战中,侵华日军战前累积的高素质兵员和军需物资逐渐被消耗掉,导致其战斗力逐步下降。 直接的表现便是一九三八年以后,日军开始大量编成负责后方警备任务的独立混成旅团。这些部队以征召的预备役军人为主体,不仅编制装备比现役师团差,战斗力也与现役野战师团有相当差距。 在战争初期,日军士兵中百分之九以上为现役兵或预备、后备兵,年龄多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并经过较充分的军事训练,动作机敏、射击技术良好,身体也健壮。 但从一九三八年四月起,日军中开始大量编入军事、身体素质较差的“补充兵”,以补充部队减员。补充兵一般仅经三个月左右的训练,军事技能较差,身体素质也远远不如原先的现役兵和后备兵。 战争初期,新兵入伍体检非常严格,其后逐年放宽。一九三八年,侵华日军新兵平均身高1.66米,体重56公斤;一九三九年分别降至1.58米,52.5公斤;一九四零年又分别降为1.5米,50.6公斤;一九四一年分别降到1.49米、50公斤;到了一九四三年,则分别降至1.46米和47公斤。 而到了四三年,入伍的新兵按抗战初期标准,合格率仅为百分之十。甚至连许多跛子、近视、独眼、花柳病患者也被征入伍。特别是在华北地区,日军于一九四零年以后,还补充了许多十六、十七岁的“娃娃兵”。这些“娃娃兵”行军就掉队、上战场就后退,仅能担任警戒等一般任务。 按照正常编制,日军的步兵中队人数应在一百八十至二百人之间。但因战死、伤残、疾病等因素,又得不到及时补充,编制人数逐年下降,甚至在后期只有一百二十多人。所以,就侵华日军同一战斗单位而言,因兵力减少,在不同时期,战斗力则有很大差别。 据冈村宁次回忆,至一九四一年前后,日军中“老兵所剩无几,只有现役兵和年青的补充兵”;被称为中国派遣军“王牌部队”的第3师团与第13师团,一九四四年时“再无钢筋铁骨之威”,而“其他兵团的装备、战斗力等均较前明显降低。全军建制已感力不从心。” 到了四四、四五年山东抗日根据地对日军发动反攻的时候,情况就非常明显了。抗战初期、中期,往往是三四个中国兵才能够压住一个日本兵,现在则变成一个八路军一把刺刀,能够压住三个日本补充兵动弹不得。 说到这里,很多人会产生疑问。既然日军的素质逐年下降,为什么还能始终压住中国×军队打,四四年还能发动“一号作战”呢?为什么就没人注意到鬼子不行了,要提前发动反攻呢? 这个问题很复杂,抗战后期“保存实力等胜利”的消极思想自然很关键,而中国×军队未能提前发动反攻的原因,归根到底还是实力上的差距。 第二百四十五章 矛盾的解决,故人相逢 战争连绵,鬼子固然在走下坡路,而中国也受到了极大的损失和伤害。经济濒于崩溃,物资匮乏,到抗战中后期,武器装备和后勤供应也没有多大的改善,很多国×军部队甚至成了“叫化子”军。 而八路军、新四军呢,行动迅速,攻击精神也顽强,但弱点也明显,武器装备差,供给也困难,无法与日军大部队正面作战抗衡。 这些都是历史的还原,但杨天风却另有自己的思路和想法。 没错,抗战的持续,消耗国力,越来越艰难。战争就是这样嘛,英国佬在德国的压制下,不也实行配给制,不也度过相当长的艰苦时期?关键是如何应对,并争取加以改变。 如果能解决这个困难,并保持旺盛的斗志,中国×军队经过战争的锤炼,作战技巧会越来越成熟,会越战越强。这样才能与越战越弱的鬼子形成对比,形成反差。要是都在衰弱,那自然看不太出来鬼子在走下坡路了。而即便看出来了,自己却没有力量反击,也是无济于事。 所以,侵华日军官兵军事素质在逐年下降,这是不争的事实。尽管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杨天风却已经开始立足长远,筹谋以待。 其实,归根结底,就是要解决在战争弥补消耗和发展壮大的问题。这看似矛盾,但却有成功的例子。比如苏联,在二战后一跃成为超级大国,美援固然重要,自身的潜力爆发,也不容忽视。 而在这场中国人民抵抗外来侵略的伟大战争中,表现出来的深刻的民族觉醒、空前的民族团结、英勇的民族抗争、坚强的民族组织、艰苦卓绝的奋斗精神,既是抗日战争取得胜利的决定性因素,也是杨天风实现设想的关键性支撑。 ……………. 天空是清水一般的澄清,秋风把地面刮得很干净,田野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完毕,只留下已经发黄的秸杆。 杨虎召,杨家的远房亲戚,随着杨天风在涡阳起事,又杀到永城,因伤残而退役,现在是永城陈集镇的联防队队长。 站在地里,杨虎召看着已经挖好的沤肥池,轻轻揉着弯曲不能伸直的左臂。从他高卷着的袖子裤筒的粗手赤脚和剃光晒黑的头来看,他现在就象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农民,原来当兵时的略带凌厉的目光现在已经变得和善并满足。 “该回家了,老婆肯定已经做好饭菜等着自己呢,还有儿子,一会儿不见,不听见他叫就觉得不舒服。”杨虎召看了看天色,扛起铁锹悠闲的向镇里走去,嘴里还哼着小戏。 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杨虎召停下了脚步,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不知他是否想起了以前那金戈铁马的岁月。 杨天风和几十个警卫都是风尘仆仆,加紧赶路。只是因为马力的关系,休息了一夜,眼看着天黑之前便能赶到兵工厂了。 前面路旁的身影出现在杨天风的眼里,似乎有点熟悉,他不由得放慢了马速,仔细观看。 “少爷,真的是少爷。”杨虎召终于认出了一身军装的杨天风,惊喜把锄头一扔,使劲的招着手。 “杨虎召?”杨天风也认了出来,哈哈大笑,勒停了战马,翻身跳下,走上两步,用力拍了拍杨虎召的肩膀。 “啧,啧,啧。”杨虎召退后一步,仔细打量着杨天风,嘴里发出赞叹的声音,“厉害,少爷就是厉害,这都当上大将军了。” “马马虎虎。”杨天风笑道:“哪比得上你,躲在这里过小日子美呀,听说连儿子都有了?” “呵呵,臭小子还不到一岁呢!”杨虎召满脸的自豪。 “时间过得真快!”杨天风感叹道:“自从你因伤退役,我就再没见过你。” “可是,连我成亲您都没来喝喜酒。”杨虎召略有抱怨的说道:“少爷,今儿从家门口过,一定要补上,顺便认认家门。” “我还有事情,着急赶路。”杨天风推辞道:“等忙完了,回去时一定去认门。” “少爷,这马上就晌午了,到哪不得吃饭?”杨虎召执拗的说道:“吃过饭再走不晚,走,进村,弟兄们在镇公所吃,您就到我家去。”说着,拉起杨天风就不松手。 杨天风想了想,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就去你家。” 杨虎召先将警卫领到镇公所,安排人做饭喂马,然后领着杨天风和几个警卫回到了家里。这里离兵工厂已经不远,属于杨天风划定的保密区域,戒备很严,一般人是过不来的,所以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一进院门,杨虎召便高声喊道:“家里的,来贵客了,快把鸡杀了炖上,再去打两斤酒。” 门一开,女人背着孩子走了出来,看脸色似乎对杨虎召的大嗓门很不满意,等看到一身军服的杨天风,不由得愣了一下,也就没对杨虎召发火。 “不认识吗?”杨虎召骄傲的介绍道:“杨少爷,现在的司令,咱们这里最大的官儿,还不快去做饭。” 杨家嫂子仔细看了看,立刻满脸笑容,“以前远远地见过,现在可比以前更精神了,这可是最大的官儿,怪不得我早上听到喜鹊叫呢,快请进,快请进。” “嫂子,不用客气,我来得突然,可是打扰了。”杨天风笑着说道,按照辈份,他还真得管杨虎召叫声哥。 “这是什么说的,您这样的贵人,我们是请也请不到的。”杨家嫂子伸手让着,瞪了杨虎召一眼,“你也是,不提早让人捎个信儿,弄得手忙脚乱的。” “忘了,忘了。”看情形,杨虎召这么条汉子,倒是个惧内的主儿。 “不要麻烦,也不用做饭,我已经让人去买了。这主要是和召哥长时间没见,聊聊天。”杨天风赶紧客气道。 “那怎么行,快请进,坐着先说话,饭马上就好。”杨家嫂子将杨天风让进屋里,马上又出去忙乎饭了。 “倒是个利索人呢!”杨天风笑着环视了下屋里的摆设,虽然没什么贵重东西,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第二百四十六章 长远的忧虑 “也是个穷苦人出身,没那娇懒的毛病。”杨虎召不无感慨的说道:“我呢,算是个逃兵,弟兄们在前面跟日本鬼子玩命,我却猫在这里享福,想起来真有些脸红。” “别这么想,弟兄们打死打活也是为了过上好日子吗!”杨天风宽慰道:“而且有人拿枪,也得有人种地,弟兄们可没别样的想法。” 杨虎召轻轻点了点头,给杨天风倒上碗水,双手端着送到杨天风面前,“少爷,我得感谢您,这镇上的人都得感谢您,您可能不知道,这里可是风水宝地,外面人抢着要进来,这里的闺女都不外嫁。” “哦,这是为什么?”杨天风奇怪的问道。 “为什么?”杨虎召笑道:“还不是少爷您的功劳,挡着鬼子打不过来。自从光复以来,外边打了好几仗吧?这里却是稳如泰山,没有什么损失。象这里这么安稳,谁不羡慕哪!” 原来是这样,杨天风对杨虎召的说法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新鲜之余,也感到挺自豪。毕竟自己的奋斗还保护了这么多百姓免受日本人的奴役和杀戮,战士们的牺牲还使得根据地的人民有个稳定的安身之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杨虎召继续说道:“看到跟着你的老弟兄都混得不错,我也为他们高兴。” 正说着,杨家嫂子背着孩子走了进来,一盘炒鸡蛋,一瓶地瓜酒,摆在了桌上,笑着说道:“少爷,你们先喝着,别的菜马上就好。” “嫂子,麻烦你了。”杨天风客气的说道:“背着孩子不方便,放下来,我也正想看看小侄儿呢!” “这小子顽皮得很。”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小孩子放在了炕上。用眼神示意了下杨虎召,转身走了出去。 “这小家伙。”杨天风伸手摸了摸孩子胖嘟嘟的脸蛋。 从母亲背上放下来,有些昏昏欲睡的小孩伸伸手脚,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大眼睛东瞅西望,冲着杨虎召笑了起来。然后翻着滚着,不一会儿竟然把一只小脚丫塞进嘴里,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臭小子,吃臭脚。”杨虎召笑着,用手重起轻落的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小孩子吐出了小脚丫,咯咯的笑了起来。 杨天风笑了,看着杨虎召被晒得黑黑的脸,上面正扬溢着幸福的笑容。说实话,这种温馨的天伦之乐,正是大多数人的追求。为了什么,自己这一辈子未必能得到,还不是为了子孙后代的幸福。 “军队人多了,可得管好、抓住。”杨虎召说着,抬头看了看杨天风的脸色。 杨天风点了点头,这并不表示他赞同,当然这也表示了身边的集团利益,而且杨虎召那种老的观念和老的作风还遗留在身上。 杨虎召笑了笑,说道:“五亩地,两间房,老婆孩子热炕头,我也就这么点希望,可是别人呢,跟着少爷一起拼打出来的老人,可就不是这么个想法。” “你知道我是个念旧的人,我会尽力照顾好跟着我的所有人的。”杨天风举起酒杯和杨虎召碰了一下,“来,干了,咱老哥们聚在一起不容易。” 杨天风表面上谈笑风生,但这脑海里却一直在想着杨虎召的话。没错,这也是他一直惮心竭虑的事情。流血流汗,甚至付出牺牲,对那些追随他的老弟兄们,他能弃之不顾吗?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忧虑再一次占据了他的脑海。 “手艺不好,让少爷您见笑了。”嫂子端着两盘切好的熟食走了进来,见杨天风皱着眉,以为是自己炒的菜不合他的口味。 “呵呵,嫂子这就过谦了。”杨天风从深思中醒来,笑着解释道:“我那口子,连锅铲都没摸过,等她做好饭,我得饿死。” “呵呵,那可不能比。”杨家嫂子这才释然,笑道:“夫人是金贵人,又有才又有貌的,可不是咱乡下的土包子能比的。” “这话说得,女人不会做饭,还倒有理了。”杨天风笑道:“嫂子,也不是外人,一起上来吃吧!” “没这规矩,你们聊着。”杨家嫂子推拒着,急忙从炕上抱起孩子,转身走了出去。 “禁酒令啊!少爷您多包涵。”杨虎召给杨天风倒上杯酒,抱歉地说道:“本来家里有一瓶老酒,孩子过百天,让我给喝了。” 禁酒令是杨天风早就通过专员公署下的命令,不准用粮食酿酒,地瓜土豆,枣子水果,倒不禁止。 “跟鬼子打仗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粮食不缺也要尽量囤积,这是长远的打算。”杨天风倒不在意,轻轻抿了口酒,说道:“你是联防队队长,这里也是老区。万一鬼子真的打来了,依你看,联防队和老百姓能和鬼子干吗?” “那怎么不能。”杨虎召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鬼子是畜生,多杀一个是一个。再说了,鬼子屠村杀人,烧杀抢掠,你磕头求他们也没用。” “宣传队来过?”杨天风随口问道。 杨虎召点了点头,说道:“来过好几回,又讲故事,又放洋片。老百姓看过惨事都流眼泪,看到杀鬼子都觉得痛快呢!大家都说,少爷您不愧是杨家将的后人,精忠报国,一定能把鬼子挡在外面。” 这话有恭维的成分,但也有实在的表述。杨天风在路过村镇时也曾细心观察过,老百姓并不怕当兵的,而带着土造枪械的更是有着不一样的精气神。 “少爷,您别怪我多嘴。”杨虎召犹豫了一下,看着杨天风的脸色有些吞吐地说道:“您上马管军,下马管政,实在是忙得很。可下面有些人,是有些官儿,却,却不是那么省心。” “哦,你说说,我对下面的事情还真不是很了解。”杨天风愣了一下,微微一笑,说道:“我想听实话,也就象你这样的亲近人,为了我好,会跟我说实话。” 杨虎召憨憨地一笑,抚着光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把少爷您好心制定的一些东西,这个,给弄得不那么好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或是理解重视不够,或是执行偏差,或因抵触而故意乱搞,这种事情并不鲜见。杨天风并不意外,甚至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出了问题不怕,改呀,各种监督和制约的手段还是有的。 “原来是这样。”杨天风轻轻点头,说道:“专员公署建立的时间还短,人员缺乏,难免有一些庸才混进来。我会提醒他们,成立巡视组,再建群众举报建议箱,下情能上达,政策的执行偏差便能很快纠正。嗯,你要学文化,多给我写信,哪怕说些家长里短,我也爱听。” “是,少爷让我学,我就学。”杨虎召连连点头,“村上建了夜校,大人小孩都能去学。免费的,挺好。” “以后不仅免费,还要定期考试,能达到小学标准的予以奖励。”杨天风笑了起来,举杯示意了一下,“别说年纪大啦、忙啦的不长进的话,人啊,什么时候努力都不晚。” “对,是这个理儿。” 门一开,杨家嫂子走了进来,端上炖好的小鸡。 “嫂子要有空闲的话,也去夜校学认字。”杨天风谦谢着,“以后看个告示,哪怕教娃,也是好的。” “这么大岁数了,跟小孩子们一起学,还是个黄毛丫头当老师,让人笑话。”杨家嫂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可少爷让俺学,俺就去学。” “呵呵,这倒是我疏忽了。”杨天风停顿了一下,说道:“分开学还是比较好的,再开个妇女识字班,也不算费事。” “还是少爷您想得周到。”杨家嫂子笑着说道:“妇女识字班要开啊,俺准去。” 吃饭,闲聊,杨天风也没有停留太长时间,吃饱之后便告辞而走。但与杨虎召的一番谈话,还是让他有所收获。一直忙于军事,确实忽略了政务,以为只要有好的政策便万事大吉了。 好政策只是基础,如何执行得力,才是难做的文章啊! …………… 尽管部分军工、煤化、钢铁等产业逐渐向毫县、涡阳分流迁移,但芒砀山群依然是产业最集中、最能提供隐蔽防护的地区。 解决了固体燃料的问题,火箭弹这种价格低廉、容易生产的武器终于制造出来,并试验成功。由于燃烧室和喷管的合金钢材降低了标准,燃烧、喷射时间较短,也就造成了射程上的下降。但最大射程为六点五公里,也算是符合杨天风的心理预期。 为了尽量机动,兵工厂按照杨天风的要求,设计制造了装有胶皮轮子的铁制发射平台。平常能由马拉着跑,发射时将平台四角的千斤顶放下,使轮子悬空,以便牢固支撑。发射平台上安装能够手动操纵,进行180度旋转且调整高低发射角度的十二联装火箭炮,一次齐射,投放炸药的重量超过一百公斤。 第二百四十七章 连推新武器 发射时象火山喷发炽热岩浆,铺天盖地般倾泻在目标上;声似雷鸣虎啸,热若排山倒海之势,不仅消灭鬼子大量有生力量和军事装备,而且给鬼子精神上以巨大的震撼。 杨天风举着望远镜,久久没有放下,畅想着火箭炮投入实战时的威力,幻想着鬼子的惨状。 欧汉涛抓挠着乱篷篷的头发,也是兴奋不已。每一件新武器的成功制造,都有着他和技师、工人的心血,而前线的每一次胜利,也有他们的贡献和功劳。 “制造,囤积,还要配专用的弹药车,在短期内,我军恐怕不会将火箭炮用于实战。”杨天风放下望远镜,说出的话让欧汉涛有些小失落。 但欧汉涛转而就释然了,兵工厂虽然一直在扩大,从机器到人员,从完全外购设备到部分自制,发展很快。可要与日本这个工业化国家相比,还是差得十万八千里。有些武器可以用,有些武器如果被仿造,后果则很严重。 所以,在火箭炮、火箭弹囤积到一定数量级时,杨天风才有可能用于实战。或者是形势十分危急,那自然就不顾忌后果了。 “无后坐力炮应该可以用吧?”欧汉涛试探着说道:“日本鬼子有很多直射火炮,还有重炮,应该不会舍近求远,费力制造这种武器吧?” “其实都可以用,只不过要掌握好时机。”杨天风笑着拍了拍欧汉涛的胳膊,“德国有无后坐力炮,美国也会有,但从性能和质量来说,咱们的是最成熟,最好的。” 二战中,德国设计无后坐力炮的目的是给空降兵提供一种能快速取得的重型支援火力,所以它主要装备伞兵部队。而德国的无后坐力炮技术先进,射程远,精度高,拆卸方便,机动灵活。对于缺乏重火力的伞兵和机动困难的山地步兵,它是最好的武器。 对于惯于使用拿来主义的杨天风来说,他拿出的图纸是借鉴了德国75毫米的lg40型,和美国的m20型75毫米无后坐力炮的优点。最后制造出来的炮重五十三公斤,口径75毫米,两脚架直射射程为五百米,三角架直射射程为八百米,最大射程六千多米。 没错,无后坐力炮可以直射,也可以曲射,能发射破甲弹攻击装甲目标,也能发射高爆榴弹杀伤敌有生力量。所以,它可以作为连营级支援火炮,威力很大。 从各项指标也可以看出,无后坐力炮在射程上比钢拳高出很多,威力也大,对付鬼子的炮楼、碉堡不在话下,还比较安全。而且,随着钢铁工艺的改进,炮重还有可能进一步下降。 杨天风更高兴的不是新武器的制造成功,而是兵工厂技术上的突破进步。从仿造布朗宁12.7毫米重机枪,到苏联37mm高射炮,再到75mm无后坐力炮的制造,借助于新置的机器设备,也得益于加工技术的进步,生产线膛枪枝、火炮终于迈出了里程碑式的重大一步。 欧汉涛对杨天风所说的时机并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反正早晚会用来打鬼子,这就够了。同时,杨天风每拿出一份图纸资料,对他和技术人员来说,都是一次挑战,也是一次知识技术的积累和进步,他是乐此不疲的。 除了火箭炮、无后坐力炮的演示,杨天风还看到了空炸炮弹的实验效果。 虽然生产无线电型的空炸炮弹还有很大的困难,但却不妨碍制造一种简易的对付步兵的。在炮弹前部安装一个类似弹簧的反抛装置,并使其与炮弹的延时引信连接。炮弹落地后触发引线并反跳到空中爆炸,大大增加了杀伤半径和效果。 如果在炮弹的战斗部内再装填新研制的混合炸药和预制钢珠,八二迫击炮的炮弹爆炸威力竟能接近或超过普通的120重迫,而120重迫的炮弹威力则有近两倍的提升。 一方面是研制推出新武器,一方面是深挖现有武器弹药的潜力,杨天风可谓是把头脑中的知识技术发挥到了极致。 同时,他的资料输出和推动的技术交流,也极大地带动了大后方生产工艺技术的提高。 比如兵工署第二十八厂不仅制成了合钨冲模钢,还在特种合金钢、机关枪管钢、不伸缩钢、不锈钢、弹簧钢,以及特种合金铸件等方面不断取得突破。还有兵工署第二十四工厂研制成功铬质枪管钢,被大量用于中正式步枪的制造。 这些冶金工业的成就是历史上本来就会出现的,但在杨天风的帮助和推动下,都大大提前了日程,更有力地支持了前线的抗战。 而杨天风,或者说是兵工厂,也在这些科技进步中得到了很大的好处,节省了大量研究实验的时间。 换而言之,这是一种互相的推动和促进。比如12.7毫米重机枪便采用了铬质枪管的新技术,射击更加可靠,更抗磨损。 “技术攻关组又有任务了。”杨天风有些抱歉地苦笑了一下,“我总是不断地给你们工作,压缩你们的休息时间。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抗日………” “司令,您别说得这么客气。”欧汉涛不但没有面露难色,反倒又有振奋的感觉,“我们躲在后方,吃喝不愁,待遇比那些在前线拼杀的战士还高,这已经于心不安了。要是再清闲,那可真说不过去了。” “好,那咱们就谁也不客套。”杨天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纸,上面画满了图形,还有各种标记。 “司令比我们更辛苦。”欧汉涛由衷地钦佩,“您又指挥打仗,又要抓部队训练,还要指导各种生产。即便是闲暇的时候,也要伏案写画。这,这——” “说好的,谁也不客套。”杨天风把图纸资料递过去,说道:“有了制造铬质枪管钢的新技术,咱们也该生产制造步兵枪枝了。还是老原则,先制造出样品,试验成功以后再组建生产线。这个与火箭炮一样,也是要囤积积攒,用于实战的时间可能还要晚。” 第二百四十八章 突击步枪,重狙 感谢jouj,徐小明1,jedi2862...,秋天的风声,摩人,宁欣,我是大白鲨,第11号狙击手,清讽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幸福快乐。 ********************************************************************* 欧汉涛点了点头,理解杨天风的安排。按照兵工厂的生产规模,当然要很长时间才能满足部队换装的要求。杨天风已经说明了,这是步兵武器,也就是要人手一支,数量岂不是要数万? 但有一点欧冯汉涛没说错,被杨天风命名为“灭日”的突击步枪和点五零重狙确实是他点灯熬油,经过多少次冥思苦想和左右权衡,并反复研究、计算,才得出的产物。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各国军队主要装备四种枪械:步枪,冲锋枪,机枪和手枪。而作为军事作战的主要装备,主要还是步枪,冲锋枪和机枪。 冲锋枪是近距离作战的利器,它发射较小的手枪子弹,射程一般不超过150到200米,实际作战中主要集中在50到100米之内。具有相当好的压制力和面杀伤能力。但是,冲锋枪使用的是装药量很小的手枪子弹,子弹超过150米一般就没有什么杀伤力,也基本打不准了。 至于步枪呢,它是中远距离作战工具,有效射程一般超过400米,杀伤范围甚至超过800米。但步枪的射速很低,优秀的射手一般每分钟射击不超过12发,火力是比较弱的。 而机枪则是用来增强步枪火力的东西,重机枪和轻机枪都发射和步枪相同的步枪子弹。它的射程和威力同步枪大同小异,优点在于射速很高,可以弥补火力的缺陷。 这套作战系统在一战的战壕作战中是非常有效的。但是进入二战以后,随着科技和军事战术的发展,尤其是装甲武器,多人操纵的枪械和轻型、中型火炮的出现,步兵实际作战的距离大大减小。实战中,超过七成的作战是在400米内发生的。 在这个距离内,各国装备的传统步枪火力不足(射速不够),弹药威力过大(本来射程超过600米)。而冲锋枪的射程不够,超过100米子弹威力太小,射击精度又太差。 结果在各国的火力控制区域上,便出现了一个从150米到400米的火力空挡。当时,各国主要通过轻机枪来弥补这个空挡。但是,各国装备的轻机枪数量毕竟有限,造成火力不足。况且轻机枪发射的步枪子弹,在这个距离内威力也过大,显然是没有必要的。 其实,当时不少国家都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们的主要研究结果就是:半自动步枪和自动步枪。各国对于半自动步枪的研究比较成功,到了二战时期,以美国m1伽兰德半自动步枪为首,苏联,德国都研究出自己的半自动步枪,并且大量装备部队。 半自动步枪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满足这个的需要,但半自动步枪发射的传统步枪子弹,威力过大。而且它不可以连续射击,在火力上无法和机枪对抗。所以说,半自动步枪只能作为传统步枪的升级,并不能实现最初的作战目的。 自动步枪的研制和发展则由于理念的限制,使用威力强大的传统步枪子弹,造成步兵在连续射击时,根本无法有效控制住枪身的猛烈跳动,也就无法装备部队。 而杨天风拿出突击步枪的图纸,虽然并不算是世界上最早提出步冲合一设想的,但他剽窃的中间枪弹理念,在当时却是独创的发明。而德国黑内尔公司发明比传统步枪子弹短三分之一的短步枪子弹(也叫作中间威力子弹),还要在一年以后。 虽然只是一个理念的创新,但中间威力子弹的发明却让自动步枪持续射击时,比较容易被控制。同时自动步枪也可以携带更多的弹药,增强了火力。 杨天风有中间威力子弹的创新理念,也就摒弃了他曾经想仿制的波波莎冲锋枪(简单易造,可靠耐用),而直接生产制造更加先进的突击步枪。 制造工艺简单,大量采用冲压工艺,造价低廉,便于大量制造,拥有如此多优点的ak47当然也是杨天风的首选之一。但其使用的7.62mm子弹,却成了困扰杨天风的困难因素。 要知道,一个国家在战争中重新准备一整套新式弹药系统,并且满足战斗需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是永城兵工厂这样的规模呢! 所以,杨天风思量再三,又不得不研究并借鉴德国的stg44突击步枪(又名mp-43/mp-44)。因为stg44突击步枪所用的子弹仍然是7.92毫米口径,只是弹壳长度缩短三分之一,装药量减少近一半。这样一来,原有的毛瑟子弹生产线就无需作较大的改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他对弹药生产问题的担忧。 而且,因为使用子弹的口径不变,现有中正式、汉阳造步枪的枪管等零件便可以拆装使用,能极大地减轻兵工厂的工作负荷。 ak47的主要结构,stg44的口径和枪弹,看起来虽然只是小的改动,但枪枝的很多零部件尺寸却都需要进行调整。这是一件相当费时耗力的工程,杨天风没有在工厂反复加工、调试,只是凭着纸面的计算进行缩放调整,便能拿出基本完全的图纸,这在别人看来,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而12.7mm重型狙击步枪,在兵工厂仿制成功布朗宁12.7毫米重机枪后,主要的技术障碍便基本不存在了。 综合了美国巴雷特和俄罗斯osv—96的优点,这款重狙的设计重量为二十六公斤,带有高效的双膛直角箭头形(v形)枪口制退器,很容易分解的枪托有降低后坐感的缓冲垫,使射手完全能够承受。 同时,它还具有“大口径”和“半自动”的优势。十发弹匣供弹,配有折叠式两脚架,使射击和瞄准更加稳定,且射手在射下一发弹时不必改变原来的射击姿势,因此显著提高了对移动和隐蔽目标的射击效果,大大增加了在远距离上成功命中目标的概率。 而且,由于薄壳弹药的研制成功,这款重狙还可以发射穿甲爆燃弹和高爆弹,对装甲目标、碉堡、火力点都有一定的摧毁作用。 同时,为了保证狙击的精确,杨天风要求兵工厂在制造重狙时采用钩刀切削法加工枪管和膛线,而不是现在用的组合环形刀拉削法。 钩刀切削法是比较古老的膛线加工方法,加工比较费工费时,不适宜大量的工业化生产,现在的枪枝加工制造都不用了。但是这种加工方法对枪管金属结构损伤较小,适合用来加工高精度枪管。欧洲便有一些枪械技师,用这种加工手法制造高精度枪枝。 而且,钩刀拉削法是可以由民间进行加工枪管的。历史上很早就有简单的手动木质机械,十九世纪又出现了依然是手动的老式膛线切割机。也就是说,大规模工业化生产不适合,但民间作坊却是可以使用的。虽然费工费时,可也能减轻兵工厂的负担。 “有些零部件的尺寸可能有偏差。”杨天风对于纸面作业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便提醒着正在观看图纸的欧汉涛,“这个记忆呀,可不敢保证绝对正确。所以,还需要技术攻关组在制造过程中加以最后确定。” 欧汉涛粗略看过图纸,试探着问道:“突击步枪?大量的冲压工艺,焊接及铆接的技术也有,我觉得生产效率不会低。特别是枪管的口径,是不是可以用拆卸下来的步枪枪管先制造样品,进行实枪测试呢?” “当然可以。”杨天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还能节省不少时间呢!” 这样的办法苏联也用过,把莫辛?纳甘步枪的枪管一分为二,即可得到两根波波莎冲锋枪的枪管。而在枪枝生产中,枪管的加工制造无疑是技术含量非常高、质量要求非常高的工艺,不象一般的零件,可由不熟练的劳动力使用非常简单的设备生产。 有那么一瞬,杨天风差点要把图纸收回,而改造冲锋枪。但他还是压制住了这个比较急功近利的想法。因为他要对付的是日本鬼子,而突击步枪不仅有差不多等同冲锋枪的猛烈火力,在三、四百米的射程内,也有不俗的射击精度,威力接近普通步枪。 而且,对于步兵武器,这可能是最后的装备了。他的精力和智力,以后将放在重武器的突破上面。比如飞机,大炮,或许还会有坦克。所以,他想争取一步到位。 当然,依据兵工厂现在的规模,虽然还在不断地扩大,要真正使部队能装备上“灭日”突击步枪,并满足战斗中的弹药消耗,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 所以,杨天风要提前准备,提前制造,先囤积后装备,才有可能在预期的一两年后用于实战。 而就算目前正在批量生产的武器,兵工厂也在根据形势和作战的不同,不断地调整产能、倾斜生产,并不能完全地满足需要,特别是新七军以外的需求。 对此,杨天风与欧汉涛等人商议了一下,再次挑选了一些工作转包给民间作坊或个人。随着简单机床的租赁购买,民间作坊和个人作坊在生产能力和技术水平上又有了进步,能分担更多的制造任务。 …………… 第二百四十九章 长沙会战进行中 武汉会战结束以后,抗战就进入相持阶段,中日双方都开始调整战略战术。 而日军逐渐把注意力转向占领区的同时,仍然认为目前第一线的部队还有战斗力上的巨大优势,务必保持进攻的势头,进行不断的进攻作战。 因为日军很明白,国×军还具有很强的力量,如果日军转而防御,恐怕国×军就会主动进攻。所以,日军必须保持进攻姿态,不断打击、削弱国*军,并掌握战场主动权。 而当时侵华日军进攻的主要力量,就是冈村宁次的11军。11军是日军侵华的急先锋,他的兵力也最为雄厚,高达七个师团又两个旅团,总数近三十万之众。且武器最为精良,补给最充足,海陆空三军最为强大。 但11军所处的地区却很不好!以重大代价勉强占领空城武汉以后,11军除了东面是自己的后方安徽省以外,南面,西面,北面都是****三个战区的主力部队。其实就安徽省来说,日军也只控制了一部分,该省驻扎有国×军相当数量的正规军和大量游击队。 所以,冈村宁次接连发动了南昌战役、随枣会战,至第一次长沙会战发动前,11军所处的态势已有很大改观。 日军北面虽然有河南境内的国×军,但由于间隔大别山,又有河南境内日军的牵制,此处国×军不容易南下。至于东南方向的江西,在日军占领南昌以后,两军毕竟有两百多公里的安全距离,国×军的威胁相对较小。 而西面的李宗仁部,由于随枣会战损失不轻,短时间内也不构成威胁,不会主动进攻。 那么,目前对日军威胁最大的,就是南面湖南地区的薛岳第九战区。而且,冈村宁次认为,如果湖南省还控制在国×军手中,湖北的日军就有很大的威胁;如果要想彻底击溃国民政府,就必须占领湖南这个核心省份。 不得不说,冈村这个老鬼子看得很准,湖南对于当时的中国抗战确实至关重要。 当然,国府也深知这一点。因为当时国民政府从南京西迁重庆以后,上千万老百姓也随之西迁,还有几百万部队,他们基本都不是农民,都需要额外的粮食供给。当时国民政府控制除了四川粮食产量较高,剩下的也只剩湖南省了。 湖南从秦汉开始直到民国时期,就始终是南方人口稠密,物产丰富的一个富裕之地。也是中国粮食产量最高的省份之一,自古便有“湖广熟,天下足”的古话。 作为中国第一大米仓,如果湖南丢了,吃不饱饭,还有什么抗战可言。鬼子如果占领湖南,就更可以实现其以战养战的计划! 况且,日军一旦占领整个湖南,就基本控制了中国的南部,国民政府被压迫在四川、云南、西康等省奄奄一息,不死也只剩一口气了。 相反,如果国民政府只要成功控制湖南省,就可以有效拱卫四川省这个抗战大后方。日军只要不能全面占领湖南省,就无力进攻四川。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中日两军都必须拼死争夺湖南省。所以,冈村宁次要占领湖南,当然首选目标就是湖南省的省会长沙。而在第九战区也集结着国×军的重兵集团,尤其以中央军最多,是国×军最为强大的一个战区。 在冈村宁次看来,虽然11军有相当一部分兵力要留在当地承担卫戍任务,但进攻部队已经接近十五万之众,已经相当可怕了。 而他估计,第九战区薛岳可以使用的兵力,最多不过二十五个师,也就是二十四万余人。以日军的战斗力的优势,国×军至少需要三十万之众才能有效防御住日军,现在只有二十四万人,战斗力还处于劣势,日军还是有很大胜机的。 但站在克劳塞维茨角度,任何一场战争,哪怕敌我力量悬殊,也有取胜的余地。就象一个剑术大师的名言一样:决斗时,你剑术上的任何一招,对手其实都有另一招可以应付。但仁慈的上帝希望残杀最终有个结果,就让其中一个人忘记了抵挡的招数。 更何况,长沙会战还未展开,杨天风从“日谍”那里得来的情报就已经发到了重庆,并转给了第九战区。未战而握先机,第一次长沙会战便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展开了。 …………… 重庆云岫楼。 去美国争取贷款的宋子文刚刚离去,蒋委员长在书房内又接到了来自长沙的军情电报。 自九月十四日,冈村宁次发动进攻起,蒋委员长便急切地关注着战场上发生的变化。杨天风的情报固然及时且重要,但是否准确,是否能作为几十万大军作战的依据,还不十分确定。 案头上,还摆着陈诚和白崇禧根据湘北战情,所拟定的死守长沙和主动放弃长沙两个作战方案。蒋委员长却迟迟没有决择,不断观察着前线的情势变化。 当然,如果没有杨天风的情报,鉴于日军第11军进攻南昌时的情况,蒋委员长心中是倾向于不守长沙这个方案。长沙固然重要,但湘省更重要,如果因为一座长沙城而与敌硬打硬拼,一旦失去主力还怎么长期坚持? 现在既已处于相持阶段,相持阶段的主旨在于保持实力,与敌相持,来日方长,以图总的反攻。那么,尽量避免与敌死拼,与敌争夺一城一地,避开日军一直求之不得的速战速决,这样的想法倒也不算错误。 而冈村宁次为了隐蔽主攻方向,迷惑、牵制中国军队,首先命令第106师团和第33师团在赣北、赣南发动攻势,在湘北的主攻则是在九月十八日展开。 现在,三个战场都处于激烈战斗之中,但在湘北战场,却进入到了关键时期。因为,按照杨天风的情报,日军的杀招——奇袭营田,便将在近日进行了。 营田一旦失守,日军第6师团从新墙河正面;奈良支队从右面,营田上村支队在侧背,湘北关麟征指挥的第15集团军便将陷入三面被围,一面临水之绝境,有被围歼的危险。 第二百五十章 天炉战法,等待战机 感谢第11号狙击手,jedi2862...,叶怜秋,烟雨大千恍如一梦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工作顺利,生活幸福。 ********************************************************************* “日军上村支队以机动舟艇圆阵发动对营田的突袭,幸赖我军早有防备,苦战挫败其登陆企图……” 蒋委员长看着电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枯瘦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 现在可以基本确定杨天风的情报是极为准确的,关键性的奇袭楔入被挫败,日军可以说到目前也未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既然薛伯陵已经制定了诱敌深入、歼灭日寇的作战方案,且地形地势有利于我,便令其按计进行吧!” 薛岳接到军委会所转的情报后,在长沙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最后,会议做出了诱敌至长沙郊区实行反包围与敌决战,进而将其歼灭的作战方案,即所谓天炉战法。 而天炉战法的总体方针便是“后退决战,争取外围”。依托湖南的地势,左倚洞庭湖,右凭幕阜山,以其间新墙河、汨罗江、捞刀河、浏河这四条河做为迟滞日军的防线,并彻底实施“化路为田,运粮上山”的做法,将日军机械化部队的机动力消除。 而蒋委员长还处于犹豫迟疑之中,对薛岳的请战电话,只是要他“稍安勿躁,静待时机”。现在,日军的行动已经完全在掌握之中,薛岳所做的准备也很充分,蒋委员长终于能够下定决心了。 张治中记录下蒋委员长的口述命令,转身走了出去。 这个杨天风,果然不同凡响,背景深厚,能量很大。蒋委员长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虽然你不说,但从你信中的字里行间,还是证实了我的猜测和判断。 蒋委员长当然不知道,杨天风写的信是经过反复思量,反复斟酌的。同时,杨天风也希望他这样想。 在信里,杨天风分析了英美目前的对华政策,以及形成的原因。并断言美国的政策会有很大改变,并将在明年有明显的体现。对英国,杨天风则评价很低,直斥其自私自利的绥靖政策。 而且,杨天风还根据目前的抗战形势,对日军将要进行的大行动进行了战略性的预判。其中主要的便是对西南国际交通线,尤其是法属印度支那方面这个海外最大补给交通线的担心,判断日军将围绕切断中国的外援通道展开军事行动。 今年冬季,便将会爆发桂南会战,其中便有著名的昆仑关战役。如果国府能早做准备,会战初期的混乱不堪,以及会战结果的先胜后败,杨天风希望能有改变。 但此时蒋委员长想的却不是这个,他又在细细琢磨杨天风信中的字句,并对杨天风做出判断的论据深以为然。 没错,日本提出建立“大东亚新秩序”的设想,确实是对美国的“门户开放”政策的直接挑战,将严重损害美国在华利益。而这将促使美国的远东政策发生变化,“援华制日”的政策已经出现端倪,两千五百万美元的桐油借款,应该就是美国走向援华的第一步。 等到汪逆的伪政权宣告成立的时候,美国的态度便将会彻底明朗,而这已经为期不远了。 可见,杨天风对美国政府的架构和政治制度有着相当深度的了解,对罗斯福等高层和底层民众的意愿也研究很深,否则断然得不出这样精僻的分析和判断。 信后还有一句比较突兀的话,“我是中国人”。嗯,这是杨天风在表明心迹,表面上虽然背后有支持的外国力量,但他不会做有损国家的事情。 杨天风啊,还真是个潜力巨大、值得重用的家伙。蒋委会长想到这里,不禁翘起了二郎腿,得意地一摇一摇,“嗯,只要得到美国的援助,我就有办法支持这个局面。” ……………… 天炉战法?! 嘿嘿,很高大上的名字嘛! 杨天风接到了褒奖电报,却只是付之一笑。地形地势不同,纵深空间不同,决定了新七军在短时间内可能无法展开类似的行动。 根据地内的山地丘陵倒是有,可芒砀山群已经是核心地带,不到万不得已,杨天风不会退到这里。诱敌深入,也能实施,但却不能过深,这是根据地的范围所决定的。 所以,根据实际情况,杨天风便尽量要采取节节抗击、固守要点,再伺机进行穿插迂回,分割敌人并予以歼灭的战法。而且,根据地内的重要产业不能有失,也决定了新七军不能采取八路军长途转进的策略。 瓶瓶罐罐多了,也是一个负担啊!杨天风发出慨叹之后,又将目光移注到萧县。激烈的争夺,已经使宫山大队力不从心,并掉这支武装也快水到渠成了。 萧县背靠徐州,显然正在成为日军向永城根据地大举进攻的东部基地。宫本升为驻军司令,又得到了松岛的支持,得到了更多的兵力和物资。 而他的策略是两个方向,一个是铁路,将陇海路由萧县向西延伸,重新建立起稳固的补给运兵线。另一个是公路,南北两条夹住陇海路,并与铁路平行,以增加保障力度;另两条则向濉溪延伸,力图先占领濉溪,据有更加近、更加有威胁的前出基地。 可以说,宫本的策略很正确,确实给杨天风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陇海铁路不用说了,如果其继续延伸,便在永城根据地的北面重新形成了一道铁索。鬼子可以方便运兵,并灵活地选择进攻点。濉溪对于永城根据地则是东面的屏障,其北部的丘陵地带正是新七军能够倚仗的有利地形。 咄咄逼人的态势,使永城根据地面临着与八路军根据地同样的危机。但装备的差距,以及杨天风的存在,又使新七军有着更多的反击之策。 而鬼子筑路建炮楼,想蚕食推进,也就暴露出了其弱点。兵力分散驻守,看似据点之间可以通过公路快速增援呼应,但战术得法,也可以个个击破,或者围点打援。 杨天风虽然调动了部队,与鬼子展开争夺,但并未尽全力。一方面是连经大战之后,部队需要休整;另一方面,大规模扩充后,也需要训练整合;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杨天风在等更合适的时机,在等鬼子的线再延长一些,弱点暴露得更多一些。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八路军的对策和关注 小打大打都是打,杨天风是准备兵精粮足之后,猛烈出击,将鬼子的交通线彻底切断,孤立鬼子修筑的据点,予以个个歼灭。 按照萧县的鬼子兵力,现在已经接近一个联队,也只是为更大规模的进攻在打基础,建立更有威胁的前出基地。如果调动大军,是有取胜的把握的。只不过离徐州太近,在蓄力和回血的这个阶段,杨天风还不想太早地刺激鬼子。 翻阅着各种情报,杨天风觉得对宫山大队有支援的必要。宫本不仅在修路,还加强了本县的治安,其组织的便衣袭击队,配合正规军,对宫山大队的游击活动造成了不小的阻碍和威胁。 宫本真是个好学的家伙,还想学习游击战,但这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确实很厉害。杨天风沉思良久,分别下达了几个命令。 ***************************************************************** 一个不过三十来户的小村子,只有一条大街,两旁是黑瓦白墙的平房。 村北一幢平房有着一扇黑漆大门,油漆已经脱落不少,变得斑驳难看。门旁是一棵大槐树,稠密的枝叶几乎遮盖了半个屋顶。在绿黄相间的枝叶中,细心观察,便能发现伸出的天线和电话线。 北屋当中的大房子里,已经坐满了人,冀鲁豫军区司令员黄kc坐在正面左侧的木椅上,一身草绿色军装,绿色已经洗得变浅,但十分整洁。他的面孔十分严肃,凝神听着各部的情况汇报。 一九三八年春,直南、豫北、鲁西南地方党组织,建立了游击队,初步打开了冀鲁豫根据地的局面。同年底,八路军第一一五师部队进入鲁西南地区,推动了该地区的抗日游击战争和根据地的建设。 一九三九年二月,八路军第一一五师第三四四旅代旅长杨得志等率部分兵力,从晋东南进到濮阳、内黄、滑县一带,和地方武装合编为冀鲁豫支队,开展游击战争,连续取得反日伪军“扫荡”的胜利,部队扩大到七千余人。 随后,八路军第二纵队主力在黄kc率领下,由太行山区东进到冀鲁豫边区,同冀鲁豫支队会师合编,成立冀鲁豫军区,黄兼任司令员。同时,成立鲁西军区,萧h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杨y任副司令员。这样,包括直南、豫北、鲁西南地区的冀鲁豫抗日根据地初步形成。 “……敌人正在改过去以城市为中心为以乡村为中心,在巩固点、线占领的基础上,修路筑堡,进一步由点、线向面扩张,并且以军事、政治、经济互相配合,企图达到全面占领的目的……” “除了军事上扫荡外,敌人在政治方面积极建立伪政权、伪组织;经济方面,破坏生产,掠夺资财,滥发伪钞……” “敌人使用了新的战术进行扫荡。”黄kc点了点头,说道:“围绕着已经占领的点、线,敌人继续增修碉堡、公路,向我根据地进行蚕食。一个月以来,敌人的据点已经增加了上百个。以据点为中心,敌人不断地建立‘爱护村’;在铁路、公路周围,也建立‘爱路村’。敌我交织、犬牙交错的态势,正在形成,斗争的复杂和艰巨性是越来越大了。” “我们要怎么对付敌人呢?”有人急切地问道。 黄kc微微一笑,说道:“多田骏担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之后,实行所谓牛刀子战术,主要是引点成线,集线成面,想用囚笼政策分割我抗日根据地。在进攻时,敌人常常向内筑堡,向外修路,以据点巩固其交通线,并不断增多带点的交通线来分割我根据地。”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那我们便要反其道而行之。先截断敌人交通线,叫他联络中断,接济断绝,交通不便,增援不到。然后我们有种种办法,奇袭呀,围困呀,强攻呀,设法歼灭据点内的敌人,拔掉敌军钉下的据点。简单地说,就是截线、拔点,以面挤面……” “司令员已经总结了对敌斗争的经验,提到了理论的高度,今后我们对付敌人就更有办法了。”萧h钦佩地说道。 “经验是各部队通过作战总结的,我不过扼要地概括一下罢了。”黄kc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也有不错的经验嘛,值得我们总结学习。萧h同志,可以简单介绍一下嘛!” 萧h知道黄kc言行十分严谨,不轻易赞许什么事情,凡是受到表扬的人和事,就更加令人感到可贵和珍惜。他的内心有些喜悦,却竭力按捺住,谦虚地说道:“有些办法是环境逼出来的,也有从友军那里学来的。原来我们只是分段破坏敌人的筑路计划,但效果不佳。后来,我们发动群众,又出动部队掩护,将铁路、公路全部破坏。第一次没破坏完的,又进行第二次,还趁机打击和消灭了部分敌人。” “这又是一条好经验。”黄kc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过去单纯破坏交通,只能给敌人造成困难和损失,不能更有效地歼灭敌人;如果只进行战斗,而无破坏交通配合,敌人的增援速度很快,也不容易取得战斗的胜利。我看,今后破路要与战斗配合,提高交通斗争的效率。” “这么一来,敌人的囚笼政策,我们就可以打破了。如果再配发些重武器,拔除鬼子的据点,对敌人的震慑更大。”有个干部摩拳擦掌,显得很是兴奋。 “我们努力打破敌人的囚笼,但还要看今后的斗争发展得怎么样。”黄kc有保留地提出了希望,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当然,我们重武器缺乏,拔除鬼子的据点是个难题。要多想办法,尽量减少伤亡。” “新七军正在扩充,正在全力备战,武器输出大大减少,我们得到的武器数量远远不够啊!”政委崔tm苦笑着说道:“何况,我们穷啊,人家的武器可不是白送的。” “再穷也要买,也要换。”黄kc微皱着眉头,说道:“用人往上送炸药包拔据点,伤亡太大了。另外,我们还急需医药,战士的伤病问题也要加以解决。” “萧h同志,你们鲁西军区与新七军的防区接壤,联系也较多。豫东会战,我们牵制了日军,也帮助了杨天风。”崔tm转向萧h,说道:“是不是派人与杨天风联络一下,武器、医药,多争取一些。条件嘛,可以谈。如果能赊账,那就更好了。” 鲁西抗日根据地是冀鲁豫抗日根据地的一部分,主要区域为今山东省曹县西北地区、山东定陶县和河南民权、兰考部分地区。可以看出,其正处于陇海路北面,与新七军的防区相隔很近。 “是啊,多交流,多联络,即便谈不成,也能增进与友军的感情嘛!”黄kc微笑着说道:“何况,杨天风不象是个小气人,对能真心抗日的友军还是比较慷慨的。” “一个营的日式装备,杨天风确实挺大方。”萧h苦笑了一下,说道:“如果不是赶上新七军扩充、备战,多换些武器弹药应该不是问题。现在嘛,好,我派人去联络争取。” “不光是你们鲁西军区,我们还有别的渠道,一直在做杨天风的工作。”黄kc沉吟着说道:“新七军的实力很强,出乎大家意料的强。如果成为我们的敌人,将给我们造成难以想象的困难。所以,对于新七军,我们要力避冲突,如有矛盾以谈判和退让为主。” “当然,这不是我们怕他,而是上面的指示。”崔tm严肃地说道:“杨天风对抗日还是很坚决的,我们要尽量维持抗日统一战线。而且,在鲁豫皖地区,虽然没有冀南、冀中那样严峻的形势,但日军还是强大的,是抗日队伍的头号大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内线转来的情报看,杨天风对此的认识还是清醒的、理智的。” 上面的指示,内线的情报,众人都听明白了其中隐含的意思。杨天风,已经得到了更高层面的重视,对他的研究和刺探一直在进行。 …………. 抗战时期,鬼子所修筑的高大的炮楼据点,如果要在欧洲战场,那就是活靶子、死棺材。可在中国,鬼子欺负抗日武装缺乏重武器,大玩堡垒战。 这些炮楼一般采取的砖木结构,甚至图速度快而有夯土结构的。但楼高墙厚,掷弹筒和机枪居然对它毫无办法。虽然当时迫击炮还是有的,但迫击炮炮弹发射出去都是抛物状落地,不是打得太远,飞过了炮楼,就是打得太近,想要直接命中炮楼顶部很是困难。 如果有了步兵炮或山炮,那就不一样了,对于这种炮楼,火炮的摧毁力不在话下,而且火炮还可以在敌人射击范围之外开火,几乎没有什么危险。 而无论是步兵炮、战防炮或山炮,甚至还有缴获鬼子的37mm速射炮,都是具备摧坚拔寨的能力。即便还没有无后坐力炮,对于鬼子的堡垒推进,杨天风也不是很害怕。 从表面上看,杨天风最为关注军事,军队的扩充、训练,军工的扩大生产,他都是直接过问,亲自处理。 可对于政务,杨天风也没有撒手不管,只不过不是事必躬亲,而是时时关注,不时提出建议。 第二百五十二章 内政繁杂 感谢第11号狙击手,战士9999,我想远飞2012,抽香烟的男人等书友的和。 ******************************************************************** 军工、煤化、炼钢等产业的用人数量已经突破了五千,光军工就有三千多,这还不包括民间作坊的做工人数。再加上成倍扩充的军队,专员公署及各县的政务人员,黄泛区、沦陷区的逃难人群等等,整个根据地的钱粮并不算充裕。 如果不是光复了豫东大片地区,手握“粮仓”,并实行了一系列新经济政策之后,钱粮问题才算基本上得到了解决。而战争还要持续很长时间,基本上解决也只是暂时的、短期的。 “今年的增收是有目共睹的,明年耕地使用化肥的数量要力争达到百分之八十。以粮换肥,秋后结算,老百姓手里没余钱也能用上,一年增收就能缓过来,以后就会自觉自愿了。” “战争影响了田地的价格,使肥皂、牙粉、甘油等民用品工厂的招商引资还算顺利,有开明人士朱垣知、高昆山等人带头慷慨解囊、变卖家产,一些地主也在逐渐改变态度,以土地换股份,或卖土地入股,第一批小工厂已经建成生产。” “减租减税的政策实施在军队的协助下,已经在老区贯彻实施,明年将在新区开展……” “杜老先生完成了黄泛区的勘查任务,提出建议:由专署拨款,以工代赈,沿黄泛区西岸,修筑一条大堤……” 杨天风前面还听得聚精会神,到了修堤坝便赶忙摆手摇头,叫苦道:“专署拔款?哪来的余钱?这个,恐怕暂时实现不了。” 杜老先生历尽辛苦,勘查了黄泛区的经况,在勘查报告中,除去说明洪水泛滥情况和灾民生活情况外,也写了黄泛区的政治、经济、军事情况,最后提出修筑大堤的意见。 如果实现了这个建议,有下述好处:(一)可以使黄泛区以西的大片土地不受淹没;(二)以工代赈,可以救济灾民;(三)可以作为河防工事,有利于抗战;(四)大堤可以作为运输公路,有利于繁荣黄泛区的经济。 “那杜老先生的苦心,还有——”宗辉欲言又止,有些为难。 杨天风想了想,似乎修堤这事确实办成了,不过却是在数年以后。 “改成由政府拔款。”杨天风摸着下巴,思索着说道:“行文西安办公厅、黄河水利委员会、第一和第五两个战区长官司令部、河南和安徽两个省政府,没有这些部门的首肯,从新郑修到界首,那是说着玩儿的事情吗?现在,我们首先要把处在黄泛区中的我们的辖区搞好。地不能种,就围塘养鱼、养鸭,能减少一点负担就减少一点。” “明白了。”宗辉点了点头,略过这个报告材料,又说到了根据地的经济贸易。 抗日战争并非简单的军事战,而是中华民族的一次总体战。除了军队、武器、战略战术上的较量,经济上的较量也左右着战争最终的走向。 统一财政、减租减息、自力更生促进生产……抗战时期,抗日根据地里实行的一系列经济举措与战争之间有着紧密的关联。烽火连天、短枪长炮的背后,其实暗藏着一场没有硝烟的经济战。 而一支军队如果没有财政收入是不行的,光靠打仗缴收上来的物品支撑也是走不长的。 专员公署废除了很多的苛捐杂税,实行新的税收政策,增设了商业税和扩大货物税的征收范围,税收制度愈来愈完善,比如农业累进税征收就比以前更科学完善,货物税的制定也一次比一次有所进步。 “发行商品流通券的准备工作已经接近完成,预计将于年底开始发行。”宗辉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形势的恶化超出限度,也可以提前发行,只是有些仓促。” 整个抗战期间,日本的印钞机一直没有停止,所伪造生产的中国货币,超过四十多亿元。此外,日军还利用伪政权银行量印制假钞。这些假钞连同日军的经济封锁一起,扼杀着抗日根据地的抗日斗争。 而当时的国民政府难以做到财政平衡,为对冲赤字,中央银行又加大法币发行,其蕴含的内生通货膨胀不可避免。 同时,由于沦陷区法币被大量拒用,价值较低,国统区和沦陷区以法币计算的物价不同,套利机会就此产生。将沦陷区的法币运往国统区购买物资,倒买倒卖,可获取暴利。走私导致国统区物资更为匮乏,进一步推高了通货膨胀水平。 为了尽量控制根据地的通货膨胀,使用内部货币便是一个办法。但这对于国府是不能接受的,所以,杨天风采取了另外一种迂回策略——发行流通券,通过代替货币的流通券来抵挡经济侵略,避免物资外流。 “既然经济状况还在我们的承受范围,那就尽量不要过于仓促。”杨天风想了想,无奈地叹了口气,“尽量把流通券印得好一些,能用得时间长一些。否则,为防鬼子伪造,就只能不断重新印制新版的,让伪券印制跟不上真券的更新、印制速度。这是土办法,用起来也比较麻烦啊!” 宗辉结束了工作汇报,告辞而退。杨天风则陷入了长长的思索。 战争不是单纯的武器较量,如果在这场抗日战争中,根据地没有经济基础的保障,很难说结果会如何。而经济之所以在战争中起到作用,关键是要保障战争时期军民的基本生活需求。 而从更高、更远的角度来看,日本在军事上没有达到击败中国的野心,便想以货币战击倒中国。他们利用伪造的和沦陷区收缴的法币为其在国际市场上大量采购军需物资,控制沦陷区的经济金融命脉。 而维持法币在沦陷区内的流通,并在一定程度上巩固了人们对法币的信心,这对于整个抗战经济的维持,无疑具有重要的作用。 所以,杨天风不能废用法币,也不想废用。那他就要为维持法币的信用,反击鬼子的货币战出谋划策了。 而客观地讲,法币作为一种当时尚在少年期的信用纸币,尽管一路腥风血雨、跌跌撞撞,尽管面临着先天不足和内忧外患,但在与日伪币的斗争中还是顽强地站住了脚,使得中国的经济没有完全崩溃。 …………… 第二百五十三章 综合发展 以士兵的数量来考虑部队战斗力的水平,这是一个相当普遍的现象,要不怎么有兵多将广这句话呢! 当然,这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能说是绝对的错误。可这种方法也有弊端,良莠不齐的部队需要的资源就大,而精锐混杂其中,便往往不能得到特殊的照顾,战斗时也容易被别人拖累。 可从新七军的扩充速度、训练方法,以及组织和装备上看,却会有不同的感觉。尽管整体战力的提升是目标,但杨天风也把资源向精锐倾斜。以特战队为例,为了化装奇袭方便,几乎全部都是日式武器,还配备了短枪,形成了长短双披挂,整齐而又威武。 但与大多数人的想法和判断不同,特战队装备日械是为了作战方便,而新七军的野战精锐装备的却是清一色的国械。中正式、捷克造、屠倭电锯,再加上霰*弹枪、榴弹发射器、六零、120迫击炮等等,起码在子弹上实现了统一化,后勤保障比较方便有力。 当然,限于枪枝的数量,全部制式化是不可能的。杨天风也只能在营、团单位内尽量将武器的口径统一化。装备日械的部队就只能使用两种或三种枪弹,也配发了捷克造和屠倭电锯,后勤比较麻烦一些。 正因为达不到统一化,连军工生产也要有不同的子弹生产线。毛瑟弹,六五弹,驳壳枪弹,还要加上正在建造的突击步枪弹生产线。后勤的压力显而易见,如果不是能得到战区拔付的武器弹药,恐怕军工部门便要抛弃其他武器,全部生产子弹了。 战争中,子弹是最基本的物资,没有子弹,枪还不如烧火棍。杨天风对此是极为重视的,也得到了大后方军工技术人员的帮助。比如重庆第25兵工厂、第20兵工厂的专家和工程师,对子弹生产线的建造帮助很大。 当然,杨天风提供的适应新工艺的机器图纸和流程,以及改进增强型******配方,不仅提高了大后方兵工厂的生产技术的产量,并使枪弹的稳定性大为提高,且对枪膛炮管污染和烧蚀大为减小。 技术进步,再加上抗战时期的工作热情,产生的效果是明显的。重庆第25兵工厂,自三九年搬迁完毕开工生产,年产子弹量达到了三千三百多发;20兵工厂达到了五千四百多万发,都创造了最高的产量纪录。 而永城兵工厂的子弹生产量也在不断地稳步提高,覆铜钢板的工艺日渐成熟,化工产业的扩张,机器设备的不断自造和购进,以及大量的工人,包括大量女工的招募,为此提供着发展的基础。 所以,当杨天风接到八路军要购买或换购医药用品和武器弹药的意向时,并没有考虑太多,便提笔写下了第一批物资清单。 八路军虽然也有军工生产,也能制造子弹,但却是复装,且数量很少。 正因如此,八路军的弹药奇缺,实在是没本钱打什么大会战,甚至连抵挡鬼子的囚笼政策也力不从心。 举个例子,百团大战期间,一个步兵团打掉七千发子弹,就被批评大手大脚,浪费子弹。大多数部队的弹药,平均摊到每支步枪上,大约只有三发。到了抗战中后期,如果一挺机枪五十发子弹,一挺步枪二十发子弹,那就是八路军中非常精锐的部队。 子弹还能够复装,炮弹就不行了,直到四二年,八路军兵工厂才能够制造山炮炮弹,次品率还很高。缴获的数量当然很少,以至于打一发山炮炮弹,有时竟需要旅长级别的军官批准。 杨天风不仅同意换购医药和弹药,还答应赊账援助,慷慨地给了八路军两门晋造山炮、一门九二步兵炮,每门火炮配弹三十发,并派出二十人的炮兵小队协且作战并帮助培训炮兵。 虽然八路军早就有使用九二式步兵炮的记录,但由于缺乏专业炮兵人才,弹药补充也无法保证。所以,基本是随缴获随用,用完就埋藏或破坏。使用时间和次数都非常有限,自然也就没什么大的战果。 既然都是抗日队伍,都在打鬼子,还需要八路军抵挡来自北面的威胁,杨天风自然不吝啬。 何况,现在根据地内的各项产业有的处于发展期,有的才刚刚创建,比如医药、民用化工、卷烟等等,实在是太需要一个稳定的发展环境和一段安心的发展时间了。 尽管鬼子不会给杨天风太多的时间,但战事的烈度小一些,友军的帮助多一些,对于根据地的整体发展还是有利无敝的。 除了各项产业,还有各种学校的开办。军官、炮兵、特种兵、狙击手、工兵、军医、医护兵特训班,这是直接对军队的。车工、钳工、木工、维修工等技工学校,则是对包括民间作坊在内的产业工人的。 而直到现在,杨天风心目中一个综合性的根据地才算是铺开了全面建设。能够自给自足,能够自力更生,他的目标可不光是开荒种地,能让老百姓吃上饭而已。 ………… 毫州古城。 经过挖掘扩建,位于老城区地下的曹操运兵道已经拓展到了两千多米,分流过来的兵工厂的机器设备在地下和地上的车间都已经安装完毕,生产工人也招募齐全,开始进行培训,工厂也在逐渐开始生产。 城内靠着南城墙处,是正在建造的炼钢厂,下面直通运兵道。有城墙和运兵道提供防护,安全性很高。 煤化厂则设在城外,依托着运兵道延伸至效外的出口兴建,必要时可以把运兵道当防空洞使用。而且,工厂周围是树林,提供了不错的隐蔽和遮护。 除了迁移分流,军工、煤化等产业还按工序进行了细化分解,一些简单的生产被剥离出来,单独建厂,并增加数量;复杂高级的深加工则采取更严密的保护措施,减少了不必要的生产后,提高工作效率。 这样一来,粗加工的厂子多了,基础材料的生产量便能成倍增长,以满足不断提升的制造生产水平,并为新产品的推出奠定基础。 比如在毫州的煤化厂,计划建设的粗制工厂便有三个,主要生产煤焦和煤焦油。而高级的加工厂则计划建设两个,其中一个便是现在城南效区,已经完成大部建设工作的第二厂。 杨天风靠在椅子里,不停的奔波,长期的熬夜写作、设计,殚精竭虑的思考,再加上这次连续的日夜工作,使他的神色颇显疲惫。 “把鸡蛋水喝了。”赵雨柔端来一碗刚冲好的鸡蛋水,有些心疼,但脸上却不想露出关怀的神色。 杨天风接过来,慢慢地喝着,若有所思,或者是神游物外,反正是眼神略显凝滞。 赵雨柔沉默了一会儿,没话找话地打破了沉默,“蒸汽加热反应釜制造成功,合成橡胶便能大量制造,你所说的胶底单鞋和棉鞋便能供应部队了。” 杨天风的眼珠一轮,看了赵雨柔一眼,抿起嘴角,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是良好的开端,以后增加反应釜,提高产量,就会比较顺利了。” 原来煤化厂实验室有个反应釜,但那是为化学实验或教学用的设备,大规模生产肯定不适用。所以,杨天风根据头脑中的资料,自行设计了一个十立方米的蒸汽加热反应釜,能够完成聚合、缩合、硫化、烃化、氢化等化学工艺过程。 设计对杨天风来说是比较容易的,但制造却比较麻烦,近两个月的时间才由兵工厂的机器设备加工完毕。运到毫县后,两日两夜的组装调试,又利用已经搬迁来的机器设备对不合适的零件进行修整加工,今天才算是总装完毕,并进行了第一次试生产。 尽管还有些小问题需要解决、改进,但总体上已经算是成功了。正如杨天风所说,第一步是艰难的,但迈出去之后便会顺利,甚至能够健步如飞地发展。 就目前的国内状况,战争的影响造成了物资匮乏,且愈演愈烈。不仅是军用品,民用品也样样都缺。杨天风一方面想利用民用养军工,一方面也能抵制日本轻工产品、方便民众生活,还有一方面则是改善部队的装备。 比如马上要大规模生产制造的乙丙橡胶,不仅先进(1955年美国人合成),而且所使用的是乙烯、丙烯这两种最简单的单体,且结构与天然橡胶基本一样。虽然所使用的催化剂(也称齐格勒——纳塔催化剂)聚合异戊二烯比较复杂,但用量少,对于大规模生产极为有利。 什么轮胎等大型橡胶制品的制造先不说,士兵竟没有胶鞋,没有雨衣,这令杨天风有些难以接受。 而在当时,别说穷八路了,连国×军也基本上是穿草鞋和手工布鞋。甚至赴缅甸做战的国×军精锐——中国远征军还是穿着草鞋,后期才由美军发放胶鞋,替换下他们的草鞋。 第二百五十四章 家事 感谢幻花成空,我愿愿我,嗤魂邪仙儿,eee66,左先,l\‘angemo...,梁一诺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工作顺利,家庭幸福。 ********************************************************************* 至于雨衣,那也是军官才有的奢侈品。无论是国×军士兵,还是八路军,真正特色的标配装备是草帽,晴天可以防晒,雨天可以防淋,草帽上通常还有所在部队的番号或代号。 别以为杨天风首先要为部队配备胶底鞋和雨衣是为了好看,这也是提升战斗力的一个举措。 草鞋容易制造,也比较实用。但太容易伤到脚,长距离行军后,脚上会磨出血泡和伤痕。而且,穿着草鞋做不了剧烈运动,麻绳禁不住磨损,跑个战术都可能散架。 手工布鞋呢,不耐穿,单薄的布制鞋底在坚硬地面上急行军,很快就会穿坏。尤其是浸过泥水以后,浆糊的效果可想而知。 而胶鞋是橡胶和布做成,重量非常轻,远比笨重的军靴适合长距离行军。加上胶底是软的,胶底的韧性和弹性都很强。它的鞋底相对军靴鞋底较薄,爬山时候抓地能力自然也比较强。在泥泞的情况下,解放鞋不容易滑倒,而且穿着也相对舒适。 简单来说,胶底鞋很轻便,穿起来可以健步如飞的运动,适合中国×军队的作战特点(没有机械化和摩托化,全凭两条腿行军机动)。 至于雨衣,可以防雨防淋,宿营时铺在地上又防潮,能够最大程度地减少士兵的伤病。 现在,实现这两个目标已经有了希望,杨天风心中自然喜悦,但疲惫使他的表现不是太过热烈。 “呵呵,不知道雨情知道了,会不会又缠着你来要资料?”赵雨柔笑了起来,“你给她要了利滇化工厂的干股,她还不满足,要自己建厂当老板呢!” “这个想法也没什么不好。”杨天风沉吟着说道:“要是她真想干,我出一部分资金,算是帮秋兰入股。”停顿了一下,他又自失地一笑,补充道:“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她,嗯,还有你,也能生活下去。” 赵雨柔瞬间的不快立刻烟消云散,嗔怪地白了杨天风一眼,说道:“这种话不要乱说,你难道不想看到打败日本鬼子的那一天?” 杨天风伸手拍了拍赵雨柔的胳膊,笑了笑,表示知道赵雨柔的关心,但并没有做正面的回答,而是转换了话题,“晚上家去吃饭吧,今天,嗯,是我的生日。” 赵雨柔眨了眨眼睛,短暂的思索过后,点了点头,抿嘴笑道:“雨情这些日子一直在侦察你,通过婉儿、娟儿这两个丫头,或许还有萍儿。看起来没什么收获呀,连你的生日都没打听出来。” “好奇宝宝。”杨天风也觉得好笑,对小肥皂作了简短的评价,说道:“你这个当姐的也不管她,让她把心思都用到正地方。唉,我觉得投资有点不把握,小肥皂有些不靠谱啊!” “等她回了昆明,应该就不会分心了。”赵雨柔知道杨天风不过是玩笑之语,但还是为妹妹说了话。 “这里的大事完成,我也要专心军事,准备对付鬼子的大扫荡啦!”杨天风说到这里,刚刚有些轻松喜悦的心情又有些沉重起来。 “还没入冬呢,鬼子不会这么快吧?”赵雨柔随口说道:“先下手为强嘛!等着鬼子扫荡是不是有些被动?你不会下令,让部队反守为攻,占据主动。” 杨天风笑了起来,起身走到赵雨柔身旁,轻抚着她的秀发,说道:“嗯,你说得很有道理,给我提了个醒。” “又在敷衍。”赵雨柔轻轻晃了下头,倒不是很抗拒,“军事上的事情我不懂,只是随口乱说,你不过是在哄我。” “也不全对。”杨天风手往下移,捻了捻赵雨柔圆润的耳垂,缓缓说道:“形势总是在变化嘛,如果在我军准备好之前,鬼子还没有动静,那转守为攻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或许,还能配合国府发动的冬季大反攻呢!” “冬季大反攻?”赵雨柔有些痒痒的,但却是舒服的,有点不想动,随口一问也是懒懒的。 “是啊,国府正在酝酿。虽然我对此还有保留意见,但也不是全然反对。”杨天风轻捻着耳垂,温暖的大手轻抚着赵雨柔的脸颊和脖颈。 “讨厌。”赵雨柔下意识地反抗,伸手拔拉,不防被杨天风抓住,在小手上亲了好几口,弄得她又羞又恼。 ………….. 夜已经深了,一切景物都默默地躺在半明半暗里,半清晰,半模糊,罩在头顶的天空,稀稀疏疏有几颗星星,仿佛一些光明的泪珠。 家宴结束了,庆祝生日也没有太隆重,饭菜丰盛一些,多了赵雨柔姐妹,人多一些而已。但孟秋兰得意洋洋地告诉杨天风她已经有了,已经找大夫确认过,气氛便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可是扬眉吐气了,什么出身,什么学识,肚里有了娃,就都盖过去了。孟秋兰是满脸的幸福和傲骄,还不时充满遐思地轻抚扁平的肚子。 有孩子了呀,我的,还姓杨,嗯,真是,又高兴又有点怪异的感觉。 杨天风本来是喜悦的,可听到孟秋兰一口一个二妹地叫着赵雨柔。这就是要当老大了,给赵雨柔也升了级,不是老三了。 赵雨柔是既尴尬,又有些不甘,人家叫得亲热,她还不好发火。赵雨情呢,一会儿翻眼睛,一会儿撇小嘴,不停地运气。 唉,这好事不能私下说吗,非要炫耀,弄得这饭也吃不好。杨天风很无奈,都说这三妻四妾好,可要真摆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这个——”杨天风觉得不岔开话题,小肥皂可能要憋不住了,他干咳了一声,提醒大家注意,然后缓缓说道:“明天休息一天,我就要出外视察军队,有可能还要与鬼子打几仗,想回到家轻松一下,也不容易啦!” 这话一说,众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看谁还不懂事,不让杨天风消停。 “秋兰在家好好休养,生男生女都是一样,我都高兴,可没那些封建思想。”杨天风敲打了一下孟秋兰,别以为怀上了就目空一切,生个啥还不知道呢。 杨天风又转向赵雨柔,说道:“我留下的那些稿子,就得你多辛苦,整理一下,转到报纸上陆续发表。你的文笔好,我更信得过。而且,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思想决定行动嘛!” “又不是第一次帮你整理发表了,我知道怎么做,不就是大意不动,修改小处嘛!”赵雨柔脸色和缓了许多,但说话还显得生硬。 “在外可要千万小心,我——还有二妹,都为你担惊受怕呢!”孟秋兰收敛了一些,紧跟着表示关怀。 “打仗啊,又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杨天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常在河边走……嗯,都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至于你们——我都有安排,万一那什么,也冻饿不着。” 这话一说,孟秋兰和赵雨柔就更不好甩脸子、闹情绪了。杨天风又哄这个,逗那个,酒宴的气氛又欢快热闹起来,起码暂时看来是和谐融洽。 杨天风顺便把投资的事情确定下来,表示了对赵雨情创业热情的支持,并提出了一些建议。 “西南疟疾厉害,海外的奎宁进口又不容易,氯喹的销售很有前景。我想就以这个为首选药品,先打响名声。”谈到经营,赵雨情的神情逐渐兴奋起来,加上喝了一杯小酒,脸蛋红扑扑的,“我还准备让缪云台入股,毕竟制药的原料要倚仗利滇化工厂的产品。” “这个想法好。”杨天风对小肥皂简直有些刮目相看了,还真有个经营的头脑,“氯喹很有前景,但这个生产工艺的保密恐怕不能持久。所以,如果能在两三年之内做大做强,降低生产成本,在以后的竞争中也不致落败。利滇化工厂也是一样,我已经提醒了缪云台,两三年的时间是发展的黄金期,一定要抓住。” 别人不知道日本鬼子会进攻东南业,会掐断奎宁的原料供应,连美国都为之震惊,而紧急研发替代的抗疟药物。杨天风却是知道的,自然对小肥皂的策略表示支持和赞赏。 同样,在美援的汽油、柴油等物资大规模进入中国前,利滇化工厂如果能扩大规模,降低成本,还是能够立稳脚跟的。毕竟在滇印公路打通前,靠驼峰航线运进来的物资有限,成本也高昂。以汽油为例,差不多运进一吨便要消耗一吨。 “雨情过些日子就要走了,秋兰,你代我设个送行宴。”杨天风笑着吩咐孟秋兰,“拿六根黄鱼作为投资,以后就能坐在家里数钱啦!” “雨情妹子聪明能干,这个投资我是顶放心的。”孟秋兰尽管有点舍不得,但杨天风开口了,她便笑着答应下来。 经过杨天风这一番调和,家宴算是平和圆满地进行并结束了。天色已晚,赵雨柔有妹子陪着,破例住了下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姐妹夜谈,全民动员 拉小手、摸脸蛋儿,有时还能搂一下。杨天风知道和赵雨柔的关系总有水到渠成的时候,倒也不心急。 身旁佳人在卧,虽然碰不得,但柔声细语,稍微地温存一下,还是能够放松身心的。杨天风可不是那种无女不欢的人,这边孟秋兰刚怀孕,那边就要把赵雨柔收进房。 “有了身子就招摇,看把你美的。”杨天风伸手抚着秋兰光滑的肚皮,笑道:“这要挺起来了,不知道你能嚣张成什么样子呢?” 孟秋兰把手放在丈夫的手上,满足地直哼哼,“女人还不就图这个,嫁人、生娃、当娘,再看着娃长大。本来想着没这个福份儿了,天天强装笑脸,心里可苦着呢!” “现在不就好了。”杨天风有些心疼,把胳膊伸到女人的颈下,让她枕着,也靠得更近,“等孩子生下来,过了百天,咱们回趟涡阳。” “嗯,让咱娘知道杨家有后啦,让咱娘保佑孩子没病没灾。”孟秋兰顺着话茬说着,把男人的手拉到胸前,紧紧贴着。 …………. “还真把自己当老大了。”赵雨情在房中斜倚着被子,一脸的忿忿不平,“杨家什么臭规矩,生个儿子就了不起啊?哼,她肚里的肯定是个丫头。” 赵雨柔正在翻阅杨天风留下的书稿,本来也有些情绪,却被妹妹孩子气的话给逗乐了。 “丫头,呵呵,你不是啊?姐不是啊?”赵雨柔笑道:“别人重男轻女,咱们女的也要这样啊?” 赵雨情翻了翻眼睛,也噗卟一声笑了起来,笑完才开口说道:“我不是为姐着急吗?无论相貌、出身、学识,她哪点比得上姐姐你呀!” “杨天风也对我说过,家里无大小,不搞封建的那一套。”赵雨柔沉吟了一下,说道:“再说,我和杨天风到底会发展到哪一步,也不好说。现在争,倒象是吃醋耍泼,好象非他不嫁似的。” 赵雨情轻轻撇了撇嘴,觉得姐姐就是嘴硬,从旁观者的角度,她觉得姐姐和杨天风的关系只会越来越亲密。因为,杨天风有着神秘的魅力,渊博的学识,幽默的谈吐,这样有本事的男人,女人会不喜欢? “姐,我侦察了些日子,终于有了些眉目。”赵雨情凑到姐姐跟前,调皮地把文稿盖住,笑嘻嘻地说道:“我讲给你听啊?” 赵雨柔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好吧,就听听你这个大侦探的线索。” 赵雨情吐了吐舌头,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路,又象是在卖关子,缓缓说道:“根据琬儿、娟儿的讲述,我找了杨家的几个老佣人了解情况,毕竟琬儿、娟儿是后来的吗!从他们口中断续的描述,我拼接整理,发现杨天风的改变应该是在与你拜堂成亲后开始的。也就是你用什么东西把他打昏,又养了好些日子才康复之后。嗯,因此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赵雨柔瞅着妹妹的样子,故意闭嘴不问,就等着她自己说出来。 “一点也不配合。”赵雨情嗔恼地推了一下姐姐,“你故意的,觉得我肯定得不出什么有道理的结论。” 赵雨柔笑了起来,搂住妹妹,哄道:“逗你玩呢!我妹妹多聪明啊,快说,姐姐都等不及了。” 哼,赵雨情用鼻音表示不满,但还是接着说道:“我认为姐姐这一下子,把他打开窍了,以往的记忆呀一下子全想起来了……” 哈哈哈哈,赵雨柔实在忍不住了,搂着妹子笑得开心无比,边笑边断续地说道:“还,还开窍?我,我觉得,觉得开瓢倒,差,差不多。” 赵雨情额头浮起无数黑线,坚持了一会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我也觉得不靠谱,不说吧又憋得慌。现在想明白了,管他呢,没继续当汉奸,没被姐姐你敲成大傻蛋,不是好事吗?” “大傻蛋?大傻蛋!”赵雨柔愈发笑得开心,“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从杨家把那个敲他的蜡烛台偷出来了,一直带着,现在就藏在我的床底下。” “好啊,这个东西得留着。”赵雨情不觉怪异,倒满口赞成,连连点头,“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要是敢对你不好,你就拿出蜡烛台来吓唬他。嗯,肯定管用。” 赵雨柔笑着点头,心中却是另外的想法,只是不能对妹子讲。 ………….. 休息对杨天风是件奢侈的事情,能早些安寝,晚点起床,睡上一大觉,已经是难得的精力回复了。 而他最需要的便是头脑的休息和放松,毕竟不用他出大力,干什么需要体力的工作。 搬迁到毫县的军工设备已经开始部分生产,新的中间威力枪弹的生产线正在制造,而原有的7.92和6.5口径的覆铜钢子弹生产线则开足马力进行生产制造。 吃过早饭,杨天风送赵雨柔姐妹回了煤化厂,便又来到了军工分厂进行视察指导。 车间内机器在轰鸣,从轧制毛坯材料——覆铜钢带开始,经过下料冲盂→外观检选→退火、酸洗→引伸→冲尖→挤口兼扩口等工序,就生产制造出了弹壳。 杨天风在弹壳生产车间看到了很多女工,戴着口罩和手套,在认真地工作。这让他感到欣慰,觉得这才是战时应用的气氛和景象。 青壮男子扛枪打仗,老人、妇女进行军工制造和生产劳动,二战中的国家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但在中国,虽然号称全民抗战,但民众的发动程度却并不高。 除了国民素质的原因,政府的宣传引导也有很大关系。再就是工业体系的基础薄弱,虽然也努力生产,却无法象苏联那样工业生产力爆涨。 虽然由于战争的迫切需要也促进了中国的生产技术和水平的提高,但从幅度上看,远远低于其他国家。 工厂少,设备少,材料少,自然也就不需要太多的工人,也就无需大量招募女工和老人。 但历史上的这种情况正在发生着改变,杨天风便做出了表率和榜样。他进口订购的不是军火,而是机器设备,这些机器设备不仅能生产制造武器弹药,更能制造出车、削、铣、钻等机床,从而扩大再生产,并大幅度提升工业产量。 第二百五十六章 半自动步枪 敢走自制机器、武器的道路,杨天风脑中的资料自然是他的倚仗。同时,相信本国科学、工程技术人员的聪明才智,不崇洋媚外,不绝对依靠外援,坚持自力更生,这样的思想则更加关键。 “现在的工作时间为每天十八个小时,分白班和晚班,剩下的六个小时则是机器设备的维护和调整。每周停工一天,进行一次全面大检修。”分厂厂长黎建业给杨天风做着介绍,“长官建议的单模引伸改为多模引伸,我们正在进行试验,如果能够改进成功的话,生产效率至少能提高一倍。” 由于枪弹生产对精度和一致性要求很高,零件的尺寸基本上是靠模具来保证的,一旦出现偏差就会造成大量废品。所以,每一环节都要严格把关。按照当时的生产制造水平,每天检查模具,并调整机床,虽然麻烦,但却非常必要。 至于单模改多模,提高生产效率,杨天风对此的希望并不算急切。 “每天九小时的工作,她们能承受吧?”杨天风指了指正在工作的女工,“待遇呢,她们还满意吗?” “说是九小时,除去琐事和吃饭休息,工作时间也就八个小时。”黎建业笑了笑,说道:“每个班管一顿干饭,每月工资呢,学徒工是四十斤杂粮,二级工是六十斤,一级工是一百斤,特级工是一百五十斤。” 一个月挣一百来斤粮食,还是杂粮,这真是——剥削啊!杨天风暗自叹了口气,但要与当时的平均工资相比,却又是相当不错的待遇了。 要知道,一九三零年的上海纺织工人,男工工资每月合米一担多一点,女工只有六斗左右,勉强糊口而已,而这还是十二小时工作制呢! 而杂粮,则是稻米、小麦、玉米、高梁、小米各占五分之一。如果粮食紧张,则用土豆、地瓜加倍充抵。 这样算下来,一个工人如果达到一级工的水平,就不仅仅是勉强糊口了,而是能保证三四口人不饿着。 “他们更愿意用实物结算工资,而且有更多的人想要进厂做工呢!”黎建业继续说道:“其中就包括很多的男人,他们还不介意和女人挣得一样多,只要一人进厂,全家都差不多能吃上饭了。” “招收女工是动员利用起闲置劳动力,青壮男人有属于他们的工作。”杨天风摆了摆手,说道:“而且,我们是要做出表率,为那些已经建好或正在建设的民间工厂做出榜样,在工人的待遇上,让他们至少不要与我们相差太多。” “长官原来是这样的想法。”黎建业虽然执行得很好,但却并不完全理解杨天风的心思,这么一解释,他便全明白了,这才是真正走全民抗战的道路。 “战争还要打很长时间,以后可能会更艰苦。”杨天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相对于日本鬼子,人力是我们的优势,但也不能使用过度。当兵、种地、做工,虽然都是为抗战出力,但我们还是要尽量保证兵源的充足。而兵源,就是要从青壮男子中招募。” “长官想得长远。”黎建业心中钦佩,伸手指引,“这些女工虽然还处在熟练的过程,但她们都很认真,都很珍惜这个工作的机会。长官请这边走,看看枪枝的改造工作。” “已经有眉目了?”杨天风对这个改造项目并不着急,但若是成功了,却也是为日后的大反攻奠定了基础。 “有了进展。”黎建业边走边介绍道:“但离流水线大批量改造还差得很远。所以,我们期待着长官的指导。” “还是要多依靠你们的聪明才智,以及辛苦工作啊!”杨天风谦逊着,跟着黎建业从一处楼梯下去,进入了戒备更加严密的地下工厂。 如何利用现有的武器,进行较小的改造提升性能,而不是全部推倒重来,既是省时省力,又是基于实际的生产能力的考量。 步冲合一的“灭日”突击步枪能够利用现在的中正式、汉阳造的枪管或零部件,而部队中还有很多的三八大盖等日式武器,兵工厂也有为此而制造的6.5子弹生产线。这些,都不好弃之不用。 杨天风起初有把三八大盖的枪管一锯成二,仿效波波莎冲锋枪的制造。但权衡之下,冲锋枪的耗弹量,以及子弹生产线的重建或改建,都是困难和问题所在。 所以,杨天风最终的决定是子弹的生产制造不做改变,而研究制定出把三八大盖改造成半自动步枪的工艺和流程。 这样的话,比冲锋枪的耗弹量会降低很多,三八大盖的枪管等零部件也可以有效利用,六五子弹生产线也不必改动,但却使步枪有了能够连续射击的性能。 其实,从武器发展的历程来看,小口径枪枝才符合潮流。而六五子弹重量轻,后坐力小,不仅士兵的携弹量会增加,射击时也更适合亚洲人的体质。 只不过,还是工业生产能力的问题,使杨天风不能一步到位,只能尽量利用现有的枪枝,改造后达到更强的威力。 而基于六五口径子弹的自动武器在历史上早已有之,可以追溯到1913年费德洛夫所设计出的6.5mmm1913半自动步枪,又设计制造了ml916自动步枪。 之后,费德洛夫把ml916扩展为一个枪族,包括自动步枪、轻机枪、坦克机枪、航空机枪等。m1916的成功在于它选择了低后坐力的6.5mm枪弹,其后来停产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一九二四年红军决定只使用7.62mm枪弹。 而从枪/弹系统设计的角度看,苏联步枪假如沿降低枪弹威力这条路再走一步,就成了现代突击步枪,但后来又回到老式手动步枪的弯路上,没有跨过这一步。 无疑,费德洛夫在减小步枪口径、缩短步枪作战距离和提高步枪火力方面是位“先知先觉”者,可惜受制于当时普遍的步枪远射思想,他设计的半自动、自动步枪只能是昙花一现。 第二百五十七章 激励机制,长沙大捷 同时,费德洛夫设计的武器采用枪管短后坐式工作原理、双卡笋摆动式闭锁机构,因而导致全枪结构过于复杂,零件多,分解结合、擦拭保养极不方便。 缺点可以摒弃,优点可以继承,理念更可以学习借鉴。杨天风设计的每种武器可都不是照搬照样,而是综合实际生产能力和战场需要所作出的博采众长的产物。 这也就是他要把三八大盖改成半自动而不是全自动的原因所在。枪弹可以不变,能基上保证三八大盖射程远、精度高的优点,但却提高了射击速度,也就增强了火力密度。 在地下一处警戒级别最高的实验室里,杨天风看到了接近改装完成的样枪。 三八大盖的枪管,枪管下方是最普通结构的导气装置,无气体调节器,活塞通过推杆抵在枪机框上,活塞后坐行程小于机框的行程,该枪属于设计中的活塞短行程。 “现在就差枪机偏转闭锁机构了。”黎建业相当有信心地说道:“相比较而言,这种机构刚度好,结构简单,也便于生产。” 如果采用枪管短后坐原理,无需活塞筒和开闭锁杠杆,结构象是简单了一些,但“硬接触”承力部件更多更复杂,机械磨损也会更严重。短活塞行程虽然因为活塞筒和推杆显得复杂了些,但射击精度能够基本保证。在制造难易的综合比较之下,比枪管短后坐要容易制造,且代表着枪枝发展的正确方向。 “而且——”黎建业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们经过仔细研究,觉得设计图纸上的零件好象能够减少两个。” 杨天风笑了起来,拍拍黎建业的胳膊,说道:“那就按你们研究的办法来,能减少一个零件也是好的。我拿出来的也不是完美无缺的设计,世界上也没有什么武器是完美无缺的。在生产制造和试验使用的过程中,更需要不断找到缺陷,不断改进,使其综合性能达到最佳。” 这就是杨天风的优点,尽管头脑类似大型计算机,但却绝不认为自己拿出的东西是无可挑剔,不容改变的。 而三八大盖如果能改造成功,可不仅是华丽转身,成为小口径半自动步枪。如果精度能够得以保证,杨天风还想为其装上瞄准镜,当作狙击步枪用呢! “而且——”杨天风学着黎建业刚才的样子,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微笑着说道:“兵工厂要增加一条新规定,能在生产工艺和流程上做出改进,提高生产效率的人才,要进行奖励。具体的奖励标准,你们尽快制定出来,公布实行。” 黎建业想了想,说道:“待遇已经相当不错了,还要奖励?当然,长官是要以此提高技术人员的创新热情,那我就把奖励定得低一些,有就可以了。其实,大家真的不在乎有没有奖励,只要能为抗战多出一份力,也就非常高兴了。” “大家的工作热情,我是知道的。”杨天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奖励嘛,象你说的,是个激励,也表示我和前线将士的感谢。没有你们的辛苦生产,就没有打鬼子的武器弹药,就没有不断的胜利。” 与黎建业等技术人员研究探讨了一番,杨天风又与众人一起吃了顿工作餐,才离开兵工厂,结束了视察指导。 人心可用啊!为抗战而出力,打鬼子,保家园,这是当时的时代主题,也渗透在每个有良心的中国人的身体和精神里。 再次沐浴在阳光下,杨天风发出了由衷的慨叹。 ……………… 时间过得很快,虽然地里的枯黄秸杆还在挺立,可入冬的寒意已经日渐浓厚。 而就在这初冬的寒意中,大后方却传来了长沙会战胜利的消息。重庆的宣传机器开足马力,一浪高过一浪地庆祝“长沙大捷”,各界祝捷会频频召开。 由于有杨天风的情报,此次长沙大捷确实比历史上有了更大的战果,毙伤了更多的日本鬼子。 而日军失败的原因很多,低估了国*军的战斗力,轻忽了湘北山地地形的不利影响,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忽视了中国民众的力量。 在会战开始前,当地民众在政府的组织下,和中国军队相配合,把新墙河至捞刀河之间的主要交通要道已全部破坏,就连这一地区间的土地都被翻了一层,成为新土,从而使得日军的机械化部队无从施展,重炮难以跟进,其战斗力被大大地削弱了,甚至后勤也不能完全保证。 等到日军费尽千辛万苦,付出重大伤亡,才来到长沙附近时,已经是筋疲力尽,粮弹供应接近断绝。 日军几个师团长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他们最早嗅到了危险的气味,纷纷向冈村宁次表示要撤退。冈村宁次左右为难之际,得到飞机的侦察报告,在长沙一线,国*军约有六个精锐师的部队集结完毕。 之前,对中国军队突然不再死守阵地,而是采取且战且退的较为灵活的战术,而日军则不断遭到伏击和阻击,冈村宁次还颇为大惑不解。,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薛岳的目的并不是守住长沙,而是试图彻底击溃他的中路进攻大军。 如果不管不顾的继续强攻长沙,只要数日不胜,部队战斗力耗尽,又没有补给,此时中国*军队再集中主力给予迎头痛击,岂不是要面临灭顶之灾? 不得不说冈村宁次这个老鬼子有务实的好品质,他权衡轻重,决定冒着承担战败罪名的巨大危险,让部队全部后撤。 其实,这个决心是非常难下的。也许对于全世界其他军人来说,胜败兵家常事,进退都没有什么丢人的。但对于所谓的大日本蝗军来说,字典中从来就没有撤退两个字。之前狂言九月占领长沙,现在却随意后撤,正是牛皮吹破,丢脸之极。 十月一日,冈村宁次紧急下令,立即停止进攻,各部逐步返回捞刀河以北。不过,就算这样,日军还是将大半截身子钻进了国*军的口袋阵。虽然在长沙附近没有遭遇毁灭性失败,但要向北撤退一百多公里,谈何容易? 冈村宁次撤军的决定太出人意料,以至于薛岳在接到日军撤退的报告后,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还等着在长沙郊区与对手一决高下呢! 身在前线的关麟征发现了日军撤退的迹象,当即下令各部跟踪尾击由上杉市撤退之敌。十月二日,第15集团军各部开始追击,当日克复上杉市。三日;革第25、第195师追击到达福临铺、金井附近,日军开始向汨罗江北岸退却;四日,第15集团军收复长乐街、汨罗、新市等处。 直到此时,薛岳才断定日军确实在撤退,于是赶紧下令,要求各部队“以现在态势立即向当面之敌猛烈追击,务于崇阳、岳阳以南地区捕捉之”,“对敌之收容部队,可派一部监视、扫荡之,主力力行超越追击”。 接到命令后,实行后退战法而放开大路、守两厢的国*军部队集结现身,从山林中出动,不断袭击撤退中的日军。而后面则是猛烈追击的国*军部队,日军各部出现一定程度的混乱。虽然由于日军素质较好,大体没有崩溃,但由于不断被伏击追击,加上补给耗尽,非常狼狈。 以黔军102师为例,该师以两个团尾追日军!从长沙出击,狂追了一百多公里。日军当时光顾撤退,已经不敢停下来应战。作为国*军中战斗力最弱的部队,黔军装备极差,却也毙伤日军数百人,可见日军的撤退慌乱到什么程度。 十月六日,冈村宁次宣称达到作战目的,战役全部结束。但此时还有很多日军在狼奔猪突,没有撤退过新墙河。直到十月八日,日军才退过新墙河,回到自己的防区,国*军由此恢复了全部失地。 第一次长沙会战结束,日方和中方各自都公布了己方统计的战果:日方声称此战毙、伤、俘****四万八余人,而日方的伤亡数字仅为三千六百人;中方则宣称日军死伤三万余人,第九战区的伤亡人数为四万余人。 伤亡数字都有水分,杨天风对此不是很在意。但此次会战,从战略和战术上,以及最后的结果看,国*军取得胜利是勿庸置疑的。 战略上,国*军采用诱敌深入,逐次抵抗,导致日军战斗力逐步消耗,使其最终没有实现歼灭第九战区国*军主力的目标,也没能实现占领长沙的目标。 战术上,国*军以防御为主,依靠湘山山地的有利地形,造成日军很大的伤亡。然后,采用后退决战,破坏交通和坚壁清野,导致日军的优势无法发挥,战斗力大减,后勤补给几近中断,终于无奈撤退。 可惜,我能提供日军进攻的布署,却不能断定鬼子撤退的时间。嗯,不是不能断定,可是会令人太过匪夷所思。 杨天风为薛岳没能早一些作出鬼子撤退的判断而可惜,但这也是他没有办法的事情。 而现在,他已经把全部精力移到军事上,准备转守为攻,掌握主动了。 …………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先下手为强,特勤队? 敌若欲杀你,你应先杀敌。 按照中国的老话,便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杨天风要主动进攻,并不是得于赵雨柔的随口一说,而是早有此意。只不过基于军队扩充、训练、整编等因素,觉得时机不够成熟而已。 而且,是以不断的小规模的反击遏制鬼子的筑路蚕食,还是发动类似于百团大战那样的大攻势,杨天风还要根据具体的形势变化做出选择。 尽管他有限度地供应了八路军部分武器弹药,还有药品物资,但军力的差距还是难以弥补,八路军也只能是拖延、减缓鬼子的囚笼政策,不能完全遏止。 而鬼子一方面筑路修堡,对抗日根据地进行分割、蚕食,一方面进行扫荡,对抗日武装进行打击。特别是入冬以来,整个华北的抗战形势日趋严峻,永城根据地也只是暂时的平静,不可能始终独善其身。 “入秋之后,华北鬼子的扫荡开始增多,主要目标指向八路军的根据地。先是围攻晋冀豫,占领了沁县、武乡、辽县、长治、屯留、黎城等县城;随后又进攻北岳区南部。据情报显示,鬼子十月以后还将发动第三次扫荡攻势,目标可能是北岳区、冀鲁豫……” 杨天风听着参谋长做着敌情通报,目光在地图上游走。他的记性出奇地好,以前的敌情通报记得清清楚楚,也就能联系得更远,看得更透。 一九三九年以来,特别是多田峻上任之后,开始把矛头对准华北八路军。本着先平原后山地的原则,鬼子的扫荡重点是冀中和冀南,目的是占领华北粮仓兼人烟稠密之地,断绝八路军的粮食和人员的主要供应渠道。 多田峻是个中国通,针对不同派别的抗日武装,阴险地采取了区别对待的策略。对于主动出击欲望较低的沦陷区的国*军部队暂时不采取军事行动,而专门对付八路军。当然,这只是一种分先后的策略,并不是始终会不理不睬。 尽管八路军调动主力,经过奋战,保住了冀中、冀南根据地,但损失也不小。这其中包括老百姓的财产和生命,包括粮食和房屋,包括战士的伤亡,武器弹药的消耗。 每一次粉碎鬼子扫荡,其后都类似于一次灾后重建,这就是实力的差距,不能正面抵挡,也不能拒敌于根据地之外的结果。而部队在战后的恢复,因为本身军工产业的孱弱,便需要很长的时间。 而鬼子的每次扫荡,兵员损耗不大,消耗的多是物资,很快就能恢复,再次卷土重来,再给根据地军民造成人员和物质上的巨大损失。 杨天风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采取游击战与正规战结合的战法,尽量避免鬼子深入根据地进行破坏。显然,如果继续等下去,等鬼子布署完毕,就很难达到这样的效果。 打出去,争取在根据地外开辟战场;或是加强反击的力度和频率,以不断的中小规模战斗斩断鬼子伸向根据地的魔爪,杀伤其兵员,消耗其物资,威胁其要点,加大其集结兵力的困难,拓展地盘,增加抵挡鬼子扫荡的缓冲区域。 杨天风决心已下,目光便停留在萧、宿两县的位置,认真地思索着。 “日军对华北抗日根据地扫荡,采取的是围攻与分散‘进剿’相结合的战法,这与以前是不同的。但对于我军来说,如果鬼子敢分散便是我们歼敌的良机。以大队为单位横冲直撞,在我们这里已经成为历史……” 杨天风抬头看了看信心满满的参谋长,笑了笑,并不认为他是在吹牛。但他却悄然作了个手势,示意参谋长暂时休会。 参谋长梁末青能有如此信心,自然与军队建设所取得的成就密不可分。三万四千余人枪,霰*弹枪、捷克造、屠倭电锯、榴弹发射器、六零迫击炮、120重迫大量装备部队,急训、特训、集中训练、大比武、大拉练、以战代训,两个月的时间极大地提升了官兵的战斗素质…… 这还只是军队硬件方面的提升,软的方面则包括根据地和外围地区的勘察测绘,扼守根据地交通要道的堡垒工事,联防队动员的数量和速度,医疗系统的逐步完善…… 会议暂停,进入短时间的休息。杨天风和梁末青进行了一番研讨和商议,毕竟发动反攻并未提前与梁末青沟通,意见难免会有分歧。 “提前发动反攻作战?”梁末青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陷入了思考。 “情报已经显示,日军正在萧县、宿县大量囤积物资,显然是在为冬季扫荡作着准备。如果能在敌之前发动进攻,力争掌握主动权,打乱敌人的扫荡计划,这对根据地是有利的。”杨天风缓缓说道:“只是准备迎战,我觉得有些被动,对保卫根据地,减少扫荡带来的损失,也是有益的。” “趁敌未完成调动集结,先下手为强。”梁末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了笑,说道:“这与炮火反准备倒是很相象。” “确实很象。”杨天风也笑了起来,伸手点了点地图,说道:“反攻如果得手,我想趁机把宫山大队收编过来,把萧县农村变成游击区,甚至是根据地的外围地区。” “鬼子想把刺刀慢慢顶到我们的胸口上,我们就打断他们的刺刀,把绳子套在他们的脖子上。”梁末青有些振奋,说道:“宫山大队的问题早该解决了。现在,他们被鬼子压得喘不过气来,我们打过去解了他们的围,两家合并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沈剑雄是没有问题的。”杨天风顿了顿,微微一笑,“葛老魁还想当他的江湖老大,恐怕也不可能了。” 在宫本所指挥的扫荡蚕食,以及收买拉拢等手段下,萧县的草莽武装开始了明显的分化崩溃,有的公开投降,有的与鬼子暗通款曲,有的逃到其他地方。 宫山大队毕竟只是新七军的盟友,杨天风也一直遵守以前达成的口头协议,不派兵进入萧县。面对着分崩离析的绿林武装,葛老魁这个龙头老大是有苦说不出。而沈剑雄屡次请求增援助战,肯定也是出于葛老魁的授意,这个老家伙还抹不开面子。 “萧县的鬼子已经增加到三个大队,如果继续增兵的话,确实会加大我们抵挡的困难。”梁末青眯了眯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发动一次有力的反击,目前来看,时机还是合适的。” “还有一件事情要特别注意。”杨天风的脸色凝重起来,“一会儿开会时要特别重申,提醒各部提高警惕,不要让鬼子有机可乘。” “什么事情?”梁末青意识到这可能非常重要,神情也严肃起来。 为了尽量多地搜集情报,新七军所属的特战队和游击队也抓鬼子俘虏,称之为“抓舌头”。 日本鬼子从小就接受了武士道教育,满脑子为天皇尽忠的思想。他们笃信人战死之后会成为军神,灵魂会超脱尘世的躯壳,飞到东京千代田区九段一个叫做靖国神社的地方去享受后代人的香火。 所以,他们蔑视死亡,能忍受令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境遇。他们不知道投降,一心只想多杀几个敌人,因此常常全军覆没,战斗才能终结。 而日军指挥部则根本不考虑俘虏这种可能性,他们以为蝗军除了胜利就是战死。他们一方面对士兵竭尽恫吓之能事,宣传敌人对战俘一律处死,被俘是军人最大的耻辱;另一方面,他们从未对士兵们进行过反审讯训练。 因此,鬼子被俘虏后,一旦心理防线失守就会很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比竹筒倒豆子一样痛快。 而且,日军对文字的保密并不注意,根源可能是他们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失败。杨天风和根据地的谍报系统早就注意到了这种情况,所以,特意给作战部队下了命令,缴获鬼子的日记本一定上交。 而日本兵大部分都有记日记的习惯,东方人的感情总喜欢用含蓄的形式表达。而从这上面仔细分析,谍报中心便能得到很多的情报线索。 “……今村君很幸运地被抽走了,去参加一个精悍善战的部队,期待他多杀几个狡诈卑鄙的敌人,真是羡慕他啊……”杨天风复述着一个鬼子日记本上的话,并作了进一步的解释,“宫本是个狡猾好学的家伙,他有可能在组织类似于我们特战队那样的小部队,而缴获这本日记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我也是刚刚收到情报部门的报告。” “另外,还有一个鬼子俘虏的口供也提到了这个精悍善战的部队。”杨天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综合分析之下,鬼子很可能在抽调精兵,组织一支特殊的作战部队。” “特勤队,别动队,特种部队?”梁末青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这是极有可能的,既然是精悍,那人数便不会多,化装、潜入、偷袭,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战术。”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反击序幕 “半个月的时间,鬼子恐怕正在训练,虽然不知道具体出动的时间,但咱们要尽快布置妥当。”杨天风说道:“开会时提醒大家,会后就给各部队下命令,提高警惕,增加友军的互相识别标记和口令。另外,通知根据地的保安队、联防队和各重要机构,保卫力量也要加强。还有一些完善措施,就需要参谋长多费心了。” “好,我和参谋们仔细研究商议一下,尽量完善预防措施,并要敌占区活动的游击部队和情报员注意这支特殊的部队。”梁末青用力点了点头。 “我觉得可以先放出烟幕,麻痹一下敌人,使他们产生错误判断,认为我军在近期内不会有大的动作。”杨天风沉吟了一下,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设想与现实总是存在着差距,杨天风当然想多些平和的日子,多些发展壮大的缓冲时间,但形势所迫,以及发展到瓶颈时,便会有障碍摆在眼前。所以,不能被动地等着鬼子出招,必须采取各种办法,削弱鬼子的力量。 围城打援,古老而又有效的战术,再次被杨天风和梁末青所选中。对于固守各要点的日军,只有调动他们,才能在避免攻坚消耗的前提下,消灭他们。而日本鬼子的顽固不化、悍不畏死,使得他们的防御令人生畏。 投身于死地,默默地献身服务之,一心为获胜而前进。淬砺肝胆,培养必胜之信念……这种被洗脑之后狂妄而执着的文字在日本鬼子的日记本上经常看到。 而且,日本人素有自杀传统,军人们为了在神社里有自己的一柱香,受到后代的祭奠,加上神道教信仰,总是愿为狗屁的倭皇赴死。 可怜又可怕,杨天风暗暗握紧了拳头,必须先采取军事行动,不给鬼子周密布置的时间。现在看似形势有利,但也存在着隐患,一旦鬼子集结准备完毕,一旦鬼子的特殊部队开始行动,尽管不是特别害怕,但总有被动应付之嫌。 ………… 有时候,苦难寄托着伟大,牺牲变成了光荣。特别是在战场上,知道为何而战,为谁而战,愤恨便转化为视死如归的勇气。 当一个人由命运来摆布的时候,他会茫然、惶惑、恐惧、软弱。而他一且扼住命运的咽喉,他就是胜利者,他就有了自信,有了意志。而包括新七军在内的英勇的抗日部队,便给了老百姓这种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不再是日本鬼子肆意屠戮的羔羊。 十月十六日,新七军下属的各游击队开始了试探性进攻,对一些交通线进行了破袭。主力部队也展开了行动,拔除日军依托铁路、公路修筑的小据点。 初期的几天,日军并未意识到隐藏在背后的是一次规模巨大的反击,还认为是游击战术中比较常见的骚扰袭击,所以并未采取有针对性的全面的军事行动,只是命令当地部队出兵反击,并且继续加紧进行大扫荡的准备工作。 而此时,日军的布署还未最后完成。 为解决徐州地处四省交界,军事、政治、经济管理不明晰的矛盾,日军中国派遣军司令部命令将原属第12军作战地区的苏淮地区移交给第13军。 即:华北方面军、第13军之间的作战地区的境界规定为山东、河南两省与江苏、安徽两省间的境界。同时将第17师团,以及在徐州的陆军病院划归第13军司令官指挥;将驻徐州附近的宪兵队划归华中派遣宪兵队司令官指挥,此外,苏北及海州特务机关配属于第17师团。 日军以为这样划分后作战便明晰了,可杨天风却不以为然。豫皖边区啊,河南属于华北方面军;江苏、安徽呢,则是第13军的战区。这岂不是要面对两大日军集团的夹攻? 当然,这种情况是不太可能发生的,起码目前是看不到这样的迹象。日军在总体上也不是团结一致的,海军、陆军的矛盾最为尖锐,而象关东军、华北派遣军、华中派遣军、华南派遣军,也是各有藩篱,界限分明,少有配合作战的例子。 而且,华北日军还没有要进攻豫皖边区的迹象,要进攻可能也会指向豫西。八路军也还在华北顽强地抵抗,使多田骏暂时抽调不出足够兵力。而第13军,则是目前要反攻的对手,特别是驻徐州的第十七师团,已经损失了田中勤的步兵团,正是冤家对头。 反击的目标已经选择,围点打援或是诈败诱伏的策略也基本确定,但面对狡滑的宫本,却还要仔细筹划,设计个巧妙的陷阱。 相比较而言,日军对新七军比较重视,对八路军则比较轻敌,一个不满编的大队也敢深入根据地扫荡。 所以,杨天风便把点子打到了这上面,并立刻与八路军进行了联络沟通。 ………… 太阳日渐西斜,透过云彩的罅隙漏下的光线,也变了颜色,照在一个不大的小村子里。 八路军冀鲁豫军区的指挥部便设在这里,司令员黄kc与政委崔tm正在屋内商议着杨天风所提出的协同作战计划。 “萧县鬼子最近一个多月的活动确实很频繁,看来,新七军也感到了压力,要先下手为强。” 黄kc点了点头,说道:“同时,这也有打乱鬼子冬季扫荡的意图。杨天风看得很远,想得很深哪!” “那司令员的意见——”崔田民欲言又止,沉吟了一下,说道:“从各方情报来分析,杨天风似乎并没有北进与我们争夺地盘的打算。” “我也是这么判断。”黄克诚点了点头,说道:“杨天风走的是稳步发展的路子,他最需要的是时间。所以,他不会过多树敌,反倒在通过支援抗日武装来保证永城根据地的平安。而且,豫东平原在握,给他提供了很好的基地和发展壮大的条件。” “确实是这样。”崔田民表示赞同,“短时间内就把三万多人武装得不逊于鬼子,潜力令人惊讶。从内线情报看,新七军的待遇,根据地内民众的生活水平,都很稳定。这在战争年月是很不容易的。” 黄kc苦笑了一下,说道:“在军事、经济上,杨天风是一把好手;在政治上嘛,倒是态度不明。当然,这不妨碍我们学习他的办法和经验,比如军队训练、战术打法,还有发展经济这一块。至于武器制造——” 看着黄kc轻轻摇头,崔田民也苦笑着表示无奈,“难度太大,就算是杨天风肯把图纸给咱们,凭咱们的设备和技术力量,也很难造出来。而且,咱们太穷,想买想换也有很大的困难。” “也只有尽力去做啦!”黄kc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至于此次协同作战,我的意见是欢迎并密切配合。毕竟萧县鬼子修筑陇海铁路,对鲁西根据地也构成了威胁。” 崔田民对此表示同意,只是还有疑虑,说道:“是不是向总部请示一下,再给杨天风回复?” 黄kc沉吟了一下,说道:“一边请示,一边准备。不要等指示到了,咱们这边又耽搁了时间。” “我看,可以借机再向杨天风要些武器弹药。”崔田民犹豫了一下,又不敢太过肯定,“不过,这样是不是有些不给钱不出力的感觉?” “确实是这样。”黄kc笑了起来,说道:“还是以大局为重,先不讲条件为好。依杨天风的行事风格,仗打胜了,总会有所表示的。” 崔田民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一颗步兵炮炮弹的价格比一个农民一年的收入还多,咱们实在是承受不起啊!” “从内线的情报看,这样还算是成本价呢!”黄kc耸了耸肩膀,说道:“可见杨天风还是比较慷慨的。特别是这次协同作战,他答应以后可以用弹壳换弹药,这就能解决很大的问题。” “我也知道这些。”崔田民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可杨天风是怎么做到的呢?” …………… 拿破仑曾说过打仗最重要的三个因素:第一是钱,第二是钱,第三还是钱。虽然不是有钱就能打胜仗,可没钱连仗都打不了。 的确,军队是烧钱的行业。没有钱,军队就吸引不了人才、研究不出装备、组织不起训练;没有钱,军人就没饭吃、没衣穿、没枪拿……什么都没有,还怎么打仗? 而钱并不单指货币,而是包括粮食、衣服、武器、弹药等综合方面的统称。起码在永城根据地,除了真金白银,日益贬值的纸币钞票并不太受老百姓的喜欢。 中日之间真刀真枪的战争在继续,没有硝烟的货币战争也在进行。国府为了抵挡伪法币的泛滥,采取了一些办法,其中之一便是法币分战区流通。解释起来就是加盖战区印章的法币只能在这一个战区能够流通,为此而设立了战区银行。 这恐怕只能起到暂时的作用,杨天风对此不表乐观,除了仿效八路军的根据地,另外发行货币,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但他身处于国府系统内,这样做是不可能的。 第二百六十章 经济举措 法币在沦陷区已经被鬼子废止,并被廉价兑换。由此带来的问题便是从光复区套购物资,造成光复区物资短缺和物价上涨。 所以,杨天风虽然不能重发货币,但在打击向沦陷区走私的问题上却绝不手软。为了适应战争的需要,渡过战争时的艰难岁月,专员公署也实施了统购统销政策。从粮食到食盐、布匹、棉麻、蚕丝、食油等,民众要购买这些东西,只能凭专员公署发放的流通券,也就相当于第二种货币。 同样,百姓要出卖统购统销的物资就只能卖给专员公署建立的供销社,再用到手的法币或流通券从供销社购买自己需要的生活用品,或者直接用实物换购。 虽然实行统购统销,使根据地内能自由买卖的商品变少了,但杨天风所推动的民办工厂的兴建,供销社内的商品却在不断增多。由此给民众带来的生活不便,其实只是在初期,而且完全在民众的承受范围之内。 当然,杨天风也不得不采取“剪刀差”来获取更多的发展资金。所谓“剪刀差”,实际上是一种“暗税”,收购农产品的价格低,而卖给农民的工业品高,一高一低所形成的差额。 没有办法,没有中国农民这一份可贵的奉献,工业建设的原始积累便会花费很长的时间,这与战争的需要相悖。 作为对农民的一种补偿,专员公署成立了信贷部门,为农民提供小额低息贷款来购买牲畜、工具、化肥等生产资料。而且,药品对根据地内的固定居民实行无息赊销,期限为一年。 这样一来,使用化肥后的增产足以抵销贷款利息,还至少会有一成至两成的余额。而生病后不必倾家荡产,完全可以赊药先治好病,再用劳动所得来偿还。 不得不说,中国百姓是淳朴、善良,最能忍耐的,一点点能够改善生活状况的政策都会被感激。杨天风还有些于心不安,但民间的好评和赞扬却已经悄然兴起。 其实,每个国家,每个政府,除非昏头胀脑、丧心病狂,都是希望能够稳定长久。制定的政策也是要解决实际困难,作为缴护稳定的手段和措施的。 但政策是政策,法律是法律,是切实不走样儿地贯彻实施,还是只作为书面文章看着好,或是在执行中歪曲扭变,倒成为伤民害民的恶政。 因此,执行政策的官僚机构是至为关键的一个环节。杨天风对此是最为重视,最为关注的。而在战争环境下,根据地的政务系统能否保持廉洁高效,也是发展壮大不可忽视的一个因素。所以,巡视组、举报箱等监督措施陆续推行,最大限度地保证政策从制定到实行的正确和一贯性,保证官僚机构的廉洁奉公。 不管你是什么党派,什么出身,只要你能把工作干好,只要你不贪不腐,杨天风就大胆使用,并要求专员公署也是如此的用人标准。在这些政务人员中,有没有gc×d,杨天风并不在意,只要不公开身份,他即便可以确定,也不揭穿,不罢免,照旧使用。 其实,在杨天风的内心深处,他倒是希望有gc×d存在。而他努力打造的并不只是军队的建设模式,工农业发展的框架,以后还会有更深层次,甚至涉及到国家的发展道路。 永城根据地如果能顺利发展,杨天风是希望别人借鉴学习的,是希望塑造出一个成功的样板,而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实施的。 当然,希望是希望,会取得什么样的结果,杨天风也没有把握。但他确实在脚踏实地的一步步在实践,在前进。 而军队的建设发展已经走上正轨,经历过连番战斗,并经受杨天风教导的军官也成长起来,使他不必每战皆参与,大大地解放出了他的时间和精力。 八路军的回复很快,同意协同作战,并做好准备,欢迎新七军派兵进入其控制地区,共同对敌展开行动。 按照制定好的计划,新七军第二十五师的两个旅及加强炮兵团在师长郭松林率领下,秘密集结于砀山县,得到八路军的回复和接应后,趁夜北上,进入陇海路北的丰县地区。八路军鲁西军区则出动两个团及湖西根据地的黄河支队,共四千余人配合作战。 此时,新七军编制内的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这三个师,每个师为九千余人,并没有满员。主要是独立旅和警备旅的存在,分薄了部分兵员。但军队的扩充还在继续,新兵还在继续招募、训练,按照计划和现在的进度,每个月平均就有三千多人补充进军队。 濉溪、永城、夏邑、砀山、蒙城、亳县、商丘、鹿邑、、虞城、涡阳,新七军完全控制的县已经有十个,还有宿县、萧县的乡村地区,这么大的地盘,又多是较富庶的平原地区,为新七军的不断扩充,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大将郭松林率军出征,从西北方向迂回绕袭萧县地区;参谋长梁末青前往濉溪坐镇指挥,以佟志和的二十六师为主力,从西南方向威胁萧县。杨天风倒一下子闲了起来。 说闲也不是真的,而是此次军事行动用不着他亲自出马上阵了。但别的工作还有很多,他还有得忙呢! …………… 徐州,第十七师团司令部。 大厅内坐满了日本军官,一片澄黄黄的颜色。每个人都坐得笔直,听着第十二军参谋长樱井省三少将在做冬季扫荡的布置。 虽然是少将,但人家是参谋长,连十七师团师团长平林盛人也要听其号令。当然,平林盛人是极希望对新七军进行进攻,对永城根据地进行扫荡的,田中勤步兵团的仇,他是迫切地想要报。 樱井省三左边腰际挂着指挥刀,刀柄上的宝石和金色条纹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严峻的面孔下隐藏着自信和傲慢,两只狼一样的眼睛,不时地在与会众人的脸上扫来扫去。 ...................... 第二百六十一章 扫荡的布署 “……第十七师团有着光荣的历史,曾驰骋于西伯利亚雪原,曾在青岛击败过德国军队。泽田司令长官命我最先视察的就是第十七师团,并欢迎第十七师团列入第十三军的序列。我想,有你们这样英勇善战的师团,更辉煌的胜利为期不远,将来一定会载入蝗军征战的史册……” 日军第十七师团于一九零七年十一月在姬路市成立,,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该师团参与攻击德国在中国的地盘,及参与西伯利亚出兵。 但第十七师团却算不上日军的精锐,在一九二五年,第十七师团便成为日本政府因节省军费而被解散的四个师团之一。直到一九三八年四月才重新编成,成为中国派遣军的一部分参加武汉会战。 而樱井省三显然是在为第十七师团的脸上涂脂抹粉,顺便也提振一下士气军心。在座的第十七师团军官听到这番赞扬,都觉得身上热烘烘的,心里十分舒畅。 “要完成圣战的使命,就一定要发扬蝗军英勇善战的精神,消灭新七军,一举占领永城,为派遣军建立功勋,报答天皇陛下的隆恩,宣扬大日本帝国的国威……” 樱井省三讲话的声音越来越高,态度越来越激昂,手臂不断在空中挥舞,来加强语气和声势。他的声音向四周扩散,又在墙壁上撞回,在屋中回荡。 在座的日本军官目不转瞬,耳不旁听,象一根根木头桩子似的听着樱井省三的狂妄叫嚣。 宫本坐得端正,但眼睛的余光却扫了一下周围的军官。见他们在聚精会神地谛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心里都在想什么。 “轻敌,骄狂。”宫本做着自己的判断,他可不认为能够轻易击败新七军,并占领永城根据地。这个樱井省三,显然并不透彻地了解新七军,了解杨天风。但他没有吭声,等着听樱井省三宣讲作战计划。 樱井省三终于结束了鼓励和叫嚣,拿过文件夹,布署将于十月二十五日开始的扫荡计划。 冬季扫荡将以第十七师团为主力,其所属的步兵第53、54联队,野炮兵第23联队,工兵第17联队,将会出动。同时,第十三军将调独立混成第12旅团、独立混成第13旅团,以及宿县、萧县的部分驻防军参与扫荡。 宫本微微皱眉,觉得兵力看似不少,但细算之下却并不算很大的优势。 你想啊,第十七师团要抽调两个步兵联队,一个野炮兵、一个工兵联队,那这些部队原来驻防的地区和铁路线呢,不能就扔在那里不管吧?也就是说,两个独立混成旅团要有一个是换防性质的,这不仅将降低原来驻防区域的武力,也减少了直接扫荡的兵力。 宫本简单地算了一下,萧县能出动两个大队,宿县是一个,也就是三千人。再加上师团主力,一个独立混成旅团,总共是两万多人。而樱井省三布署的扫荡计划还是两路并进,夹攻永城根据地。 恐怕不行啊!宫本暗自咧嘴,觉得信心有些不足。 单以新七军的兵力,两万多蝗军即便不能战而胜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新七军会是独力作战吗?豫西的国×军难道不增援?别的不说,和新七军关系甚好的骑一师、骑十四旅,还有孙桐萱的第三集团军,就不会坐视不管。或许还会有廖磊的第二十一集团军,八路军的冀鲁豫、苏鲁豫支队,也可能会帮忙助战吧? 对杨天风和新七军研究很深的宫本,可是知道杨天风的人缘有多好。尽管他并不知道根据地的核心机密,但却知道在历次作战中杨天风可是得到了很多友军的相助。 在宫本看来,要想击败新七军,占领永城根据地,就不能着急,要耐心筹划准备,争取一战定乾坤。最有把握的战法不是这种单线的扫荡进攻,而是围攻,总兵力应该在六万以上。 以接近一个师团的兵力,也就是两万人左右为一路,不仅使新七军无法个个击破,还能以万人为单位实行迂回抄袭等战术行动。三路大军从北面、东面缓慢而坚定地压过去,迫使新七军进行正面作战,蝗军的胜利也就为期不远了。 而现在制定的扫荡计划,离宫本的预期和设想相差很大。他认为要彻底摧毁永城根据地,消灭新七军,难度很大。比较理想的结果可能就是使新七军遭受不小的损失,丧失一些地盘。 樱井省三基本布署完毕,开始讲述作战要领,从他的口中恶狠狠地说出了“摧毁、杀光”等字眼。 唉,一军之参谋长,见识也不过如此。宫本的嘴角轻轻动了动,心中产生了鄙视。 在宫本的研究成果中,改变对俘虏的政策也是其中之一。日军滥杀俘虏,甚至在阵前杀俘,以震慑敌人。但这种震慑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特别是被杨天风反向利用。新七军的官兵都知道一个道理,临阵退缩会被执行战场纪律,被鬼子俘虏也无法幸免,所以只有顽强作战、拼死抵抗一条路。 显然,宫本认为继续杀害俘虏,实际上就是增强敌人的抵抗力。同样的,他认为对支那平民百姓的烧杀淫掠也起到了相反的效果,需要改变。 这倒不是宫本喜欢中国人,相反他憎恨中国老百姓,特别是帮助抗日武装的老百姓。但他认为憎恨和杀戮作用不大,关键是要使他们不帮助敌人,归顺蝗军,和蝗军和平共处,进而帮助蝗军,这才能达到征服中国的目的…… 哼,暴行会造成循环的恶果。不仅在国际上造成了强烈的反应,损伤了蝗军的名誉,更被抗日武装所利用,煽惑起更多的反抗力量。连这个都不懂吗? 宫本听着樱井省三凶狠的下令,狂傲的叫嚣,愈发瞧不起这位军参谋长。他不由得暗中叹了口气,皖苏划给十三军,华北派遣军中的有力臂助松岛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他还能继续贯彻执行他的策略,实行他的主张吗? “会议结束,便开始总作战的预备阶段,以萧县、宿县为中心,对敌根据地外围进行清剿打击,力争占领更有利的前出基地……”樱井省三提到了萧县,宫本的精神立刻集中起来。 “陇海铁路要加速恢复,成为坚固而不可摧的铁链,牢牢套在敌人的脖子上。从这一个多月的统计来看,紧靠敌区的萧县修筑铁路的进度太慢了,军部会调工程兵,协助当地驻军。”樱井省三并不认识宫本,也不知道萧县的驻军头领是谁,但这番批评却让宫本心中不悦。 不了解情况,只凭着纸面上的数据,竟做出这样的判断。宫本心中不服,很想张口申辩,但还是闭上了嘴巴。 ………….. 第二百六十二章 民众大动员 感谢找书虫12,新天地,山外还是伤,大山啊!大山,150050,天龙之战,勇哥050,书友151219...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顺意,幸福快乐。 ******************************************************************** 天刚擦黑,梁寨镇的西高头村便亮起了灯火,人们掮着镐头,扛着锄头,拿着铁锨,纷纷走出家门,到指定的地方集合。 妇救会的姜俊凤老早就起来了,在黑布鞋上钉了布条,穿上鞋子再用布条扎紧,走几步试试,很跟脚。她又用两根宽腿带把布布裤脚管扎好,这样走路更利索,还能不让泥土进到裤脚管里。 皮带扎在蓝底白团花的褂子上,再戴上一顶没有帽花的灰布军帽,姜俊凤拿过一块小镜子从头看到脚,抿起嘴笑了。她对这一身打扮很满意,虽然还不算是八路军的女兵,可是在妇救会会员当中,她俨然就是一名女战士了。 “凤儿,把锅里的干粮带上,饿了好吃。”俊凤娘看着闺女在忙活,有些不放心,又不好拦着,见女儿要走了,忙开口嘱咐。 “不饿,俺不要。” “要跑那么远的的道儿,还要破坏公路、铁路,没准忙到什么时候呢!”娘掀开锅盖,从篦子上取了两个窝窝头,用手巾包好,塞给女儿,“你给俺带上。” “放在哪儿啊?”姜俊凤看了看身上,觉得为难。 “你腰里不扎了皮带吗?”娘伸手帮着,“队伍上带干粮常拴在皮带上,你不知道哇?” “俺忘了。”姜俊凤见干粮拴好了,急着说道:“外边集合哩,真该走了。” “干完了早点回来,省得娘惦记。”俊凤娘把女儿送到门口,看着女儿的身影不见了,才转身回屋。 姜俊凤匆匆走出家门,随着乡亲们向庙上走去。半路碰见了李二嫂和王桂花,三人结伴说着话,来到了庙上。 大庙门口拥挤着许多人,嘁嘁喳喳的。三个人走过去一看,原来是自卫队队长周宝子在检查工具。除了铁锨、镐头、锄头外,还有人带了扁担、绳子和铁扳头什么的。 “队长,俺带了一把锨,行吗?”姜俊凤举了举手里的工具,问道。 周宝子看见姜俊凤的灰布军帽和腰间的皮带黄铜扣,夸张地叫道上:“嚯,女将们来啦,真象个样儿,和八路军不差哪!” “差远啦!”姜俊凤微微低下了头。 “连杆枪也没掮上。”王桂花腰里也扎了一根皮带,两次要参军都没得到同意,心里老不高兴,鼻子翘了翘,撇嘴道:“多败兴!” “别忙啊,等打了胜仗,叫栓子送你一支枪!”周宝子开着玩笑。 大家都知道栓子和桂花要好,桂花还要栓子帮忙让她参加八路军。可战斗部队流动性大,有女兵不方便,八路军不招。 王桂花知道周宝子爱说闹,又要拿她和栓子说事儿,赶忙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打胜仗缴了枪是公家的,怎么能给俺?你这个自卫队长连这个理儿都不懂,公家的物件是可以随便送人情的吗?” 周宝子一时找不词儿,磁愣着眼睛,好半晌才摇头道:“好厉害的丫头。”他说不过王桂花,便绕过这茬,高声叫集合站好。 自卫队员站在前面,一字儿排开,站得整齐;妇女队站在自卫队后面,就没那么整齐了。 报数完毕,周宝子见人到齐了,便转头对村长老孙头说道:“孙大爷,你要不要给大伙说上两句?” “说上两句,也好。”老孙头走到自卫队前面,嗓门不高,但声音很清晰,“今儿个大规模出动,到外县去破交,在咱们村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大家伙到得很整齐,没不到的,也没迟到的。工具也带上了,这都很好。待一会儿出发,要听宝子指挥,可不要说三道四,也不要吭声。外村要是打听咱们上哪去,可不能说出去,心里有数就得啦!到了公路、铁路上,更不能叽叽喳喳讲话。这么多人一张口,那比一群鸭子的声音还大。要是叫鬼子听见,就误了大事……” “俺保证不乱开口,更不笑闹。”周宝子说道。 “只要你不开腔,那就没第二个人吭声!”王桂花找了机会就跟周宝子斗嘴。 “只要这丫头的嘴贴上封条,保证没人说话。”周宝子马上回嘴报复。 “你们两个要特别注意。”老孙头摆了摆手,不让两人再争执,继续对大家说道:“到了地方,要听指挥,可不能乱跑。就是听到打枪,也不要惊慌。咱们部队派人掩护咱们,大伙儿放心干好了。” 老孙头讲完话,周宝子率领队伍出发了。长长的人流,中间还有十几辆木架子车,行进在初冬的田野中,只听见沙沙的脚步声和木轮的吱呀声。 姜俊英随着队伍向前走着,眼睛却闲不住,不时向四下张望。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人们的耳中听到了牲口的叫声。原来到了一个交叉道口,几个八路军战士挡住了路,让正规军先走。 夜色中,一支长长的队伍急速前行,中间还有牲口车,上面用油布盖着,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武器。 真好啊!姜俊凤和王桂花眼馋地看着,武器齐全,人马精壮,对路旁的自卫队员人家看都不看一眼,自顾自地疾步如飞。 姜俊凤情不自禁把铁锨掮在肩上,象掮着一支步枪,学着样子原地迈步。 噗卟,行进的正规军队伍中传来了清脆的笑声。众人惊奇不已,仔细观瞧,才发现是几个坐在牲口车上的女兵。 “安静,安静!”小芳从前一辆牲口车上跳下来,轻声提醒着,她的医药箱留在车上,腰带上却佩着一把小手枪。 姜俊英被望来的目光看得发窘,但她看见一个女兵身上佩着手枪时,眼珠都瞪圆了,竟顾不得刚刚被人笑的事情。 “女兵哩!”王桂花也被吸引住了,盯着很快远去的人影,喃喃地说道:“还带着手枪。谁说八路军不招女兵啦,这不是?” 部队终于过去了,又等了一会儿,八路军的哨兵才跟着大队伍的后面离开。 周宝子靠近老孙头,低声说道:“这就是前天晚上在村外住宿的军队吗?这是要到黄口镇的吧?” 老孙头没有吭声,而是瞪了周宝子一眼,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往下说。 周宝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加快了步子,带着自卫队向前赶去。 …………. 白天悄然过去。自卫队和妇女队在行进中,已经隐约听见前方的枪炮声。越走听得越清晰,大家都知道离战场越来越近,心中紧张之中又有些期待。 黄昏又悄悄到来。在一个不知名的村庄外,进行了休息整顿。人们看到这个村庄里更加忙碌,担架队来往奔走,抬送着伤员。 “咱们村要是给派担架队的任务就好了。”王桂花与姜俊凤低声耳语着,“跟着部队一起打仗,多带劲儿。” 姜俊凤还在想着路上碰到女兵的事情,有些敷衍地嗯了一声,好半晌才若有所思地说道:“天黑,没看清,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八路军的女兵?” “咱这地界,除了八路军还有哪家的军队?”王桂花嘴上这么说,心里也不是十分确定,停顿了一下,猜测道:“咱这儿的八路军不招女兵,那可能是远道来的八路军吧?” 枪炮声逐渐停息,上面派来的联络员大声喊着自己负责引路的村子的名字,周宝子和老孙头赶紧去接洽。 联络员引领着,西高头村的自卫队再次出发,顺着田野的小道走了近两小时,才来到了目的地。 面前是一条长长的铁路,静静的没有声息,只有夜晚的冷风吹过,发出怪异的响声。 枪炮声又响了起来,却已经是在另外的方向,而且离得很远。 “鬼子被引走了,可以放心大干啦!”联络员兴奋的声音如同指挥员在下总攻的命令。 出发之前,自卫队员和妇女队员便都编成了组,强弱劳力搭配,每个组都有组长负责。刚才,组长们聚在一起又简单商议了一番,把铁路分成几段,一个组负责破坏一段。 得到破交的命令,众人在组长的带领下迅速向铁路上走去。来到路基下面,周宝子伸出右手一按,说道:“按组行动,由组长带领,开始破路。” 一组一组的人飞快散开,铁路上人影晃动,响起了叮当的声音。 既然是放心大干,也就不怕弄出响动。而且,联络员事先也交代了,这次破交不仅要把铁路破坏,还要争取把拆下来钢轨都拉走。 一颗颗道钉被起出来,很快,一根钢轨便没有了固定。 姜俊凤不知道钢轨轻重,对王桂花等人说道:“俺们把铁轨抬走……” 几个妇女蹲下去,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脸涨得通红,也没把钢轨抬起来。 周宝子正好走过来,笑道:“别逞能了,这物件沉着哩,娘儿们可抬不动,还是让小伙子们去抬吧!” 王桂花瞪了周宝子一眼,却无可奈何。看着十来个小伙子吃力地抬走一根钢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加油干啊!”老孙头直起身子,指了指远处,“听,这整条路都有人在拆呢,咱村可别落后了哇!” 第二百六十三章 破袭,围点打援 又一根钢轨的道钉起完了,姜俊凤和王桂花上前抢着参加,老孙头伸手把她们劝住,“你们妇女同志搬枕木吧,这物件也很沉的。” 王桂花掮起一根枕木,有意在周宝子面前走过,还看了他一眼。才把枕木扛下路基,码在下面的枕木堆上。 “轰,轰,轰……”爆炸声此起彼伏,如同阵阵炸雷,在远方响了起来。 虽然枪炮声对大家都不陌生,但如此剧烈的巨响却还是第一次听到,脸上不约而同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大炮哩,八路军也有了大炮。”惊讶很快从姜俊凤脸上消失,代之而来的是振奋和喜悦。 “真带劲儿。”王桂花伸手用袖子抹了下额头上的汗珠,向着远方张望,“这下子,八路军可要把小鬼子打惨喽!” “那可不是咱们八路军。”周宝子忍不住又插嘴反驳,“你们不知道……” 嗯!老孙头适时地发出声音,严厉的目光让周宝子闭上了嘴,讪笑一下,与几个几伙子蹲身又抬起了一根钢轨。 “不是八路军?”王桂花想刨根问底,周宝子已经走开了。 姜俊凤有些明白过来,原来八路军的规矩没变,那女兵不是八路军的。 ………….. 八路军敢于向靠近铁路的坚固据点发动进攻,大大地出乎了鬼子的预料。 而战斗首先是从鬼子的一个小队级的新庄镇据点开始的,八路军以两个营的兵力进攻,黄河支队阻援,拉开了围点打援的序幕。 驻防闫集镇、黄口镇这两个铁路上的要地的鬼子,都派出了援兵,合计五六百人。这两股援军乘坐汽车,沿公路快速增援,与黄河支队的阻援部队进行了战斗,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便取得了突破。 在鬼子看来,新庄镇据点还未失守,援军快速而来,重创围攻据点的八路军似乎已经可以确定。但他们没有想到,在距离新庄镇不到五里的地方,却陷入了更强大的军队的包围。 形势的变化是如此迅速,以致于鬼子措手不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 首先,借助于新七军携带的步兵炮、战防炮,以及其他火炮的支援,攻击据点的火力突然空前猛烈。围攻据点的八路军的人数也突然成倍增加,攻击力度骤然加大。一个小队的守军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丧失了炮楼、碉堡,伤亡大半,只余二十多个残兵在负隅顽抗,完全丧失了出击之力。 其次,对面的阻击强硬起来,敌人的人数在增多,火力在加强,鬼子再难轻易取得突破。 不到一个小时,形势再度恶化,据点守军的联络中断,意味着凶多吉少,解围或会师的目的已经难以达到。而两股鬼子援军的周围却出现了更多的中国*军队,他们似乎陷入被包围的状态。 “轰,轰,轰……”连续的炮弹轰击直接砸在了鬼子的炮兵阵地上,快速增援所带来的几门火炮顷刻间被摧毁大半。 只是这一轮炮击,便使鬼子意识到险恶的处境,所要面对的敌人的强悍。这绝不是八路军所能拥有的火力强度,以及炮兵水平。 但鬼子醒悟得晚了,一围困,一强攻,新七军第二十五师的一个旅集中了全师的大部分炮火,在八二迫击炮、六零迫击炮的猛烈轰击下,步兵紧跟攻击,全力打击由闫口镇增援而来的三百余鬼子。 机关枪猛烈地扫射,弹雨横飞,在火炮、机枪的火力掩护下,新七军和八路军猛虎般地冲出伏击地,扑向包围圈中的鬼子。杀声震天,硝烟弥漫,手榴弹的爆炸声,刺刀的撞击声,鬼子的嚎叫声,搅成一片。 趁着炮弹炸起的硝烟尘土,再加上夜色的掩护,炮兵携带飞雷筒进行抵近轰击。几枚大威力炮弹迅速粉碎了鬼子就地布置的东翼防线,新七军率先取得突破,大批步兵从突破口涌入,对鬼子展开分割包围。 猛烈而准确的炮火,犀利的进攻突破,轻武器的搭配使用,班、排的进攻队形,炮兵的随时支援…… 鲁西军区司令员杨勇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战况,做着分析评价。 战场的区域并不大,鬼子还是那么死硬顽强,但他们失去了一贯倚仗的炮火,人数更是处于绝对下风。战斗还在激烈进行,但鬼子正在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然后又变成一小块一小块,最后被完全消灭。 如果八路军有这样的炮火支援,以及充足的弹药,也会打得很好,很猛。杨勇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颇感无奈。 别的火炮不去说,单讲构造最简单的飞雷筒吧,八路军倒是能造出来,但炮弹所用的炸药却实在不是他们消耗得起的。 嗯,还有这战术打法,队形展开,也相当独特、有效。杨勇久经战阵,很快便看出了新七军与其他部队的区别。 值得学习,借得借鉴。虽然八路军因为装备原因,尽量避免与鬼子正面抗衡,但象这样的伏击包围,还是经常使用的。只不过,八路军会因为火力和弹药的原因,而在进攻的方式上有所改变。 尽管如此,杨勇还是不断下达命令,命令部队奋勇冲杀,不能让友军瞧不起。 总攻击的军号声吹响了。迫击炮、机枪、步枪、手榴弹的火力更加猛烈,两支抗日军队更加勇猛地向鬼子进攻,似乎在叫着劲儿、比着赛。 在这里,中国人民消灭侵略者的顽强意志,如火如荼的复仇决心,得以完全的体现。爆炸声、枪声、喊杀声,似乎都是在呐喊助威! 在初冬的寒风中,到处都闪动着那种悸动心魂的火舌,到处是呛人的火药气息,到处是逼人呼吸的焦烟血腥气息。胜利的军号,嘀嘀嗒嗒到处吹奏,响彻大地。 最后的战斗并没有象杨勇所想象的那样艰苦,对于最后一大股鬼子的负隅顽抗,新七军使用了燃烧弹,把鬼子的阵地变成了一片火海。 半分钟后,火焰渐熄,则是飞雷炮开路,然后是重机枪压制掩护,端着轻机枪、霰*弹枪的步兵以三三制队形进行突击。尽管还不是特别纯熟,配合也不是很紧密,但这种队形还是比散兵线更有好处。 第二百六十四章 首战告捷 虽然也有疯狂的鬼子用自杀式反扑给第二十五师的官兵造成伤亡,但最后的结局已经注定,第二十五师以低于鬼子的伤亡取得了胜利。 火炮运上牲口车,或是驮到马、骡的背上,战场上的零星战斗已经用不着炮兵的支援,他们要赶去消灭另一股鬼子——由黄口镇开出的鬼子。步兵也开始逐步撤出战场,进行整顿集合。 这边全歼了鬼子,那边的战斗还在激烈进行着。由黄口镇开出的鬼子同样陷入了包围之中,左冲右突,象一头发疯的野牛,但始终无法突破包围。 但战斗进行得很艰苦,特别是北面、东面,鬼子在四下乱冲的过程中也发现了这两面的火力有些弱,不象另两面那么猛烈。 没办法,那两面是八路军负责防守阻击,与新七军相比,武器装备和火力差了不只一个档次。 判断清楚后,鬼子稍微整顿便对东面发起了连续而猛烈的进攻。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在能清楚看清鬼子身影的时候,八路军才开火射击。排射、手榴弹,还有夹杂在其中的轻重机枪的哒哒声,它们共同构成了一部交响曲,奏响在阻击阵地上。 打退了一次冲锋,又涌上一批鬼子。鬼子组织了督战队,威逼着士兵,发了疯一般进攻。 日军连续不断的进攻使八路军第十四团一营伤亡很大,但军区领导已经下过命令,绝不能在友军面前丢脸,打剩一个人也要守住阵地。 “要死守阵地”恐怕是一道令多少军人都会望而生畏的命令,但得到命令的一营陈营长倒觉得简单了。不用再考虑别的了,大不了就把这百八十斤扔在这儿。 即便得到了新七军支援的一批弹药,面对鬼子的拼死冲击,战斗依然进行得非常激烈。 鬼子的散兵线一道接着一道,不畏生死地猛烈进攻。突破了第一线防守阵地后,双方展开了血腥的肉搏,刺刀、枪托、匕首、拳头都成了武器。鬼子派出了人肉炸弹,八路军的伤员也拉响身上的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一个是要绝路突围,一个是要死守阵地,战斗进行得惨烈异常。冲锋与反冲锋,攻击与反攻击,多达七八次,最后两次竟是以肉搏战而告终的。 这个时候,双方都已毫无保留,拿出了最大的力量。 有时候可以说一场战斗是双方在战力上的较量,但有的时候比的却是意志。一营付出了很大的伤亡,却牢牢地守住了阵地,直到团部调来预备队三营,将鬼子最后的冲锋反击下去。 突围的希望幻灭了,部队伤亡惨重,鬼子在精神上遭到了沉重一击。而南面、东面的新七军部队不断发动向心冲击,以减轻友军的防守压力,原地留守的鬼子尽管顽强阻击,但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战斗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随着炮兵和部分援军的赶到,鬼子的末日到了。在火炮的猛烈轰击下,新七军和八路军从四面发起了总攻。 喊杀声惊天动地,同样勇敢的两支抗日队伍踏着祖国的土地,向着侵略者发起复仇般猛攻,将一个个鬼子变成冰冷而丑陋的尸体。 几乎在野外歼灭了闫集镇来援日军的同时,第二十五师第二旅的两个团穿插到位,向闫集镇发起了围攻;而第二旅三团与八路军第十六团联手,对另一个守军被大大削弱的黄口镇发起了进攻。 作为配合的新七军第二十六师在参谋长梁末青指挥下,出动一个旅突然从萧县马井镇郭新洼向北斜插,在彭新庄一带截断铁路,挡住了萧县敌人的西援之路。第二十六师的另两个旅则在当地游击队的配合下,迂回穿插,以钳形向萧县进击,猛然切断了宫本花费大力气修筑的萧永公路干线,并隔离了五六个鬼子据点与县城的联系。 至此,由袭扰到战斗,再从战斗升级到战役,新七军联手八路军,展开了对萧县日军的大反攻。 ………… 在整个抗战期间,日军作为侵略者,不仅不得民心,而且被痛恨,在情报上一直处于劣势。 比较好的例子便是百团大战,二十多万正规军的调动,动员上百万民众破袭铁路公路,日本鬼子在战役发起之前竟没有觉察。 而杨天风更注重情报和保密工作,这从三纵(新七军)一直以来的军事行动便可以看出。秘密调动,封锁消息,昼伏夜行,散布烟幕,在各次作战中都给鬼子以出乎意料的感觉。 同样,抛开宫本到徐州参加军事会议这个因素,此次反攻也是令鬼子感到突然而意外的。 首先是新七军突然结束了扩充和休整训练,而不是全部完成,便展开了军事行动。这与鬼子的预计和判断的时间有很大出入,本来应该是鬼子先发动扫荡,现在却是新七军反先了。 其次是新七军和八路军联手,竟是在陇海路北发起先攻,从丰县对萧县境内的铁路和据点展开了突袭、诱伏、围攻,并对陇海路由萧县向西延展的铁路、公路进行彻底破袭,对沿线的据点展开攻坚作战。 而杨天风释放的烟幕也给鬼子造成了一些错误的判断。情报显示,杨天风此时并不根据地内,而是赶到开封参加豫皖边区的军事会议。在军事主官不在的情况下,鬼子不认为新七军会展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军事主官身在何处,指挥部在哪里,这在军事上也是判断对手行动方向的一个依据。宫本或许也有这样的判断,才比较放心地去徐州参加军事会议。 而且,萧县的地理位置也让鬼子有掉以轻心的因素。萧县紧靠徐州,素有“徐州后花园”之称,县城距徐州只有十五公里。 十五公里啊,三十里地。别说汽车了,就是步行,又能花多长时间? 因此,对于敌人会对萧县展开猛烈进攻,鬼子是缺乏心理准备的。能够就近快速增援的徐州,又有三千多鬼子驻扎萧县,公路、铁路在延伸,据点在设立,萧县本地的抗日武装已经被完全压制,或降或避,全部荡平只是时间的问题。 在鬼子看来,萧县的防卫和戒备范围已经扩展出去,外围稳固,县城的兵力就不必留那么多。所以,县城只有七百多鬼子,剩的两千多则全布置在了公路、铁路沿线。 其中,又以充当向西推进的前锋的兵力最多,陇海铁路、萧永公路的西端,各有将近一个大队的兵力。而铁路、公路沿线的据点,则多是班排级的兵力守卫。重要的据点,也不超过一个中队。 对鬼子这种布置可以做个形象的比喻,那就是“铜头铁尾豆腐腰”。尽管在整个抗日战争期间,鬼子统治区内部的兵力是空虚的,但在敌我之间的边沿地带的兵力和防卫还是比较强大和严密的。 当敌人兵力多,对我加紧“蚕食”和紧缩时,这一地带就会向根据地内移动;当敌人兵力减少,我军力量增强,将敌人往外挤压时,这一地带就会向敌占区移动。 作为抗日军民的前沿阵地,边沿游击区坚持得好,根据地就会巩固和扩大;否则,根据地就会遭到敌人的“蚕食”和摧残。而且,边沿游击区还是根据地外围的扩张线,是实行“翻边战术”的跳板、通道和桥梁。 所以,在宫本加紧在萧县的扫荡进剿、分化瓦解等行动,并使宫山大队的处境陷入不利的境地,边沿游击区不断向根据地退缩的情况下,杨天风发动反攻作战,时机可以说是掌握得很好。 正象杨天风在《游击攻略》中所写:当敌人准备进攻根据地的兵力很强大,而我们无法正面阻止时,为了迫使其回兵,我军就攻打敌军的侧后方向,把战斗推进到敌占区,甚至是敌人的心脏,从而使我们更有效地对付敌人的蚕食和扫荡,同时扩大了根据地。 纵深穿插,大范围迂回,不仅切断鬼子伸向根据地的触须魔爪,还要把隔离开的鬼子当作孤军深入,予以歼灭性的打击,并力争把边沿游击区重新推回到县城周边。 正确的战略,合理的战术,局部占有绝对优势的兵力,联合所有力量形成的多处开花的态势,使这次反击作战取得了令人振奋的战果。 一夜之间,铁路线上的黄口镇、闫集镇、刘套镇被第二十五师两个旅和四千多八路军联手攻克;公路沿线的马井镇、杜楼镇、丁里镇则被第二十六师夺取。由战斗到战役,新七军和八路军从三面形成了对萧县县城的包围。第二十五师第三旅则作为清除部队,对被切断联络的敌人据点进行攻坚消灭。 如果说夜里的袭攻作战打鬼子打蒙了,判断不清对手行动的规模和性质的话,到了白天,全面被动的态势已经很明显了。 徐州日军立刻紧急组织部队,并急令宫本率军返回,击退敌人进攻,稳定萧县局面。 第二百六十五章 整编宫山大队 感谢羽翼王698,松松于枫,我爱罗v,第11号狙击手,13788896...,书友160604101219944,酉州明月,曾经的梦1994,四海蓝天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如意。 ******************************************************************* 宫本大吃一惊,也意识到在萧县的战斗主动权已经丧失,从失守的据点和作战的范围看,敌人的兵力出奇地雄厚,至少是萧县部队的五六倍,甚至更多。而徐州方面紧急调动的援军只有约两个大队,凭着这不到两千的军队,他不认为能稳定萧县局面,并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但宫本知道他必须返回,什么稳定萧县局面暂且不提,县城却是一定要保住的。如果县城失守,他是绝对负不起这个责任的。 事实上,宫本的担心并不为过。就在赶回萧县的路上,他就接到了告急电报,五六千敌人已经突进到县城附近,并对城西的制高点虎山展开进攻。 好快,好猛啊!宫本一边命令援军加快速度,一边对敌人的进攻势头感到惊讶。 萧县三面环山,龙、虎、凤三座山系,象簸箕一样环绕着萧县县城。如果新七军能攻下西面的虎山,东面的龙山,便能俯瞰县城,并在县城和徐州之间打入一根楔子。 新七军确实做出了这样的攻击姿态,但实际上却并不准备进攻县城,而是用威胁县城来牵制更多的鬼子。因为在萧县的反击只是第一阶段,还会视形势变化对宿县展开行动,破坏鬼子以这两地作为扫荡前出基地的准备和计划。 仗越打越大,这并不是杨天风所能完全控制的,而是形势使然。鬼子在调兵增援,他也要增兵助战。而不单是新七军在增兵,八路军也在进行着同样的调动。 原因很简单,借着此次两家联合作战的有利形势,八路军也想多拔除鬼子的据点,把根据地的边沿游击区向外扩展。有新七军的火炮,以及援助的炮弹,八路军又调动了两个大队,连续拔掉了十几个鬼子依托铁路、公路,向根据地进行蚕食的据点,歼灭日伪军五六百。 接到宫本带着近两千鬼子返回萧县县城的情报,杨天风冷笑一声,并不认为能有什么大的变化。 第二十六师九千多人,足以抵挡并牵制住这批来援的鬼子,使其在县城内动弹不得。八路军在扩大战果,从北面直逼萧县;新七军也同样在横扫敌人,拔除了萧县县城周边的十多个鬼子据点。 战役开始不过是两天三夜,新七军和八路军已经联手歼灭日伪军两千八百多,破袭铁路公路上百公里,不仅使宫本前段时间的苦心经营付之东流,形势还比他上任之前更加恶化。 ……………. “师座。”郭松林一下马,参谋长徐志强便带着几个军官便迎了上来,“宫山大队的人快来了,您先去村子里歇一会儿吧!” “村子里有一个营的人马,应该是够了。”一个军官补充道:“听说他们只来百八十人,翻不起什么风浪。” “不必如此紧张。”郭松林微微一笑,尽管年轻,已经是一师之长,也学着杨天风有了沉稳的样子,指了指村子里荷枪实弹,全神戒备的战士,“就算戒备也别摆在明面上呀,让人笑话。” “我去重新布置。”军官说道:“就不跟着师座了,反正绿林的规矩我也不懂。” 郭松林进了村子,在一座大宅院里和徐志强等人谈论是最近的军事,时间不大,外面哨兵报告,宫山大队的人来了,只有数十人。 “走,咱们去迎一迎,有客来咱别失了礼数。”郭松林站起身,几个军官紧随其后。 村口点起了两个火堆,火光在风中摇曳,众人走到村外,郭松林稍辨认了一下,便径自迎着沈剑雄走了过去,一抱拳,朗声说道:“沈兄,沈夫人,真是贵客呀,郭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郭将军言重了。”沈剑雄看着郭松林肩上的金星,没来得一阵失落,强笑着还礼,说道:“新七军此番进攻,算是解了我宫山之危,沈某感激不尽哪!” 葛英华自然知道丈夫的心思,这郭松林也不算是陌生,当初也曾一同打过鬼子,可现在人家已经是少将军衔,手下近万人马。唉,要不是老爹打着划地为王、逍遥自在的心思,凭自己男人的才干,不至于还是原来的军衔,部队反倒是更少了。 “宫山大队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想必杨司令和你都是心里有数。”葛英华为了自己丈夫能顺心如意,有个好靠山,也收起了以往的傲气,客气地拱手道:“此次前来商谈投靠,还望郭将军多多关照。” “客气了,沈兄沈夫人客气。”郭松林早就得到了杨天风的指示,见沈剑雄和葛英华说得低调,知道事情基本搞定,笑着伸手相请,“诸位大驾光临,兄弟是欢迎之至啊。来,里面请。” 众人进了大宅院,在前厅落座。简单的酒菜一摆,合并的事情就要在酒桌上敲定了。 沈剑雄端起酒杯自嘲般的笑道:“本来应该是我尽地主之谊的,现在也只好借花献佛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郭将军及诸位,想必也不会介意。” “呵呵。”郭松林一笑,端杯示意,“沈兄还是地主,司令早有交代,宫山大队的编制嘛,还要有所扩大,可见司令对沈兄的器重啊!” “司令对沈兄可是寄予厚望呢!”徐志强转身从皮包里拿出委任状,递给沈剑雄,“这是委任状,希望沈兄屈就啊!” 沈剑雄是有才干的,手下又多是萧县本地人,地理地势熟悉,人脉也广,最适合在本地进行游击作战。而葛老魁因为干儿子小顺子的背叛,被诱出宫山,身中两枪,差点死在外面。经此挫折,便把权柄交到了女儿女婿手中,杨天风所担心的最大障碍已经不存在。 “豫皖边区游击总队宫山支队,支队长沈剑雄中校,编制两千人。”沈剑雄念着,同时也是给妻子听。 现在的宫山大队只剩下两百骑兵、四百多步兵,兵力折损了一半还多,且缩于宫山,士气低落。新七军的反攻不仅使宫山大队摆脱了日伪军的重压,还给了这样比较优厚的条件,沈剑雄和葛英华都没有什么不满之处。 第二百六十六章 百姓的印象 感谢青松远情,木头小李子01,松松于枫,lizards,小刀冷,阿拉雷勇,jedi2862001等书友的和,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 ***************************************************************** “感谢司令的抬爱。”沈剑雄真诚的致谢,沉吟了一下,又说道:“我岳父的伤势不轻,想到永城医治,不知——” “沈兄不说,司令也要郭某代为邀请的。”郭松林关切地说道:“根据地内又从外面聘请了几位名医,水平还是很高的。” “多谢杨司令,多谢郭将军。”葛英华心里的忧虑解除了大半,也再没有什么要求了,只是想到老爹受伤的事情,不由得忿恨的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爹从没亏待过朋友和弟兄,但就有败类忘恩负义,眼睛尽盯着女人的屁股,心里尽想着金条大洋,反水管日本人叫爹,还下毒手暗害……” “小顺子溜得快,钻进县城了。”徐志强稍有些遗憾地说道:“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早晚要灭掉这个汉奸。” 沈剑雄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既是安慰,又是示意她不要再提此事,倒象是要新七军打县城杀小顺子,为自己报私仇似的。 葛英华会意,微微一笑,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个仇还是我们自己来报,可不敢误了军队的大计划。从今天起,宫山支队也是新七军的一部了,绝对听从杨司令的指挥。” “沈某自知能力浅薄,想去那个特训班学习长进,还请司令批准。”沈剑雄向着郭松林举杯示意,“郭将军也要多多美言啊!” 这是表明心迹,以后他沈剑雄就是新七军的人了。宫山支队的补充整编训练,他尽可以交与别人,可不是把宫山支队当成自己的私军,死死把着、须臾不离。 “学习的事情以后再说。”郭松林对沈剑雄有些赞赏,这番话说得很好,很知道进退取舍,但现在的形势却还需要他这个萧县的地头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加强宫山支队,加强宫山这个基地的防御能力。只要宫山这个钉子不除,萧县鬼子便不敢放心西进。这个道理,沈兄,沈夫人,想必是明白的。” “沈某谨遵号令,司令叫怎么做,便怎么做。”沈剑雄赶忙一口答应。 “具体的布置,咱们散席后再详谈。”郭松林笑着端起酒杯,“来,为咱们成为一家人,为日后并肩作战打鬼子,干一杯。” “干。”诸事基本解决,众人心情畅快,共同举杯。 …………….. 初冬的寒风一阵阵掠过村子,东边天空桔红色的霞光染红了视线之内的所有景物,村外的小河也闪起了粼粼红光。 就在这一天开始的时刻,刘大川慢慢地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从迷蒙到清醒,从本能的吞咽,到有意识地咀嚼,他的眼珠迟钝地转动着,略有些迷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姜俊凤手上没停,一勺一勺地喂着温热的鸡蛋水,可也睁大眼睛,望着这个伤员苍白的脸庞。 好半晌,刘大川似乎完全清醒过来,又或者是吃饱喝足,眉头微皱,闭上了嘴巴。 姜俊凤慢慢收回了勺子,犹豫着问道:“你,好些了吗?” 刘大川轻轻嗯了一声,眼珠转着,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还要吃啥?” “不,不要了……”刘大川含糊地回答,停顿了一下,问道:“这,这是哪儿?” “这里是杜集村。”姜俊凤把碗放到一边,拉了拉日本军毯,把刘大川露出的脚盖好,说道:“你们新七军的重伤号差不多都在这里,等伤势稳定了,就会把你们送回去。” 刘大川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孤伶伶一个人,知道周围就有袍泽兄弟,他便放心了许多。 “你,你是……” “俺是派来帮忙照顾你们的。”姜俊凤的紧张和局促缓解了不少,似乎还笑了笑,说道:“俺叫姜俊凤,你有事儿就喊小凤,俺就赶过来。旁边屋还有别的伤员,俺去看看他们。” 刘大川点了点头,感觉疲惫无力,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姜俊凤看刘大川又睡了,便端着碗,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院门口,站着两个站岗的女兵,掮着上了枪托的驳壳枪,腰背挺得笔直。院子里,王桂花正蹲在地上在大盆里洗着绷带,不时充满羡慕地看看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两个女兵。 没错,就是女兵。新七军并没有招募战斗女兵,但医护队里却有几个女性警卫。 经历过破路行动,又自告奋勇前来照顾伤员,姜俊英和王桂花也算是开了眼界,知道了还有与八路军一样勇敢打鬼子的部队——新七军。而且,看起来,新七军比八路军的装备要好,比八路军要富裕,对士兵的要求也似乎宽松,扛枪的女兵就是明证。 姜俊英在旁边两个屋里转了转,见没有什么事情,便来到王桂花旁边,帮着她把洗好的绷带晾在拉起的绳子上。 “新七军是铁路南边的,听老孙村长说是友军,很能打的哩!”王桂花低声和姜俊英说着话。 “官长和士兵倒是挺和气。”姜俊英也知道这些,也就对王桂花的有些炫耀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俺还知道他们的地盘很大,铁路南边都是。” 王桂花明显对地理没什么知识,不知道铁路南边到底有多大,眨着眼睛想了想,惋惜地说道:“要是八路军也象他们那样,俺就去当女兵。看人家,多神气。” 顺着王桂花努嘴的方向看了看,姜俊凤苦笑了一下,她与王桂花是同样的心思,可这却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对姜俊凤的沉默,王桂花有些不甘,她是个爱说的姑娘,又想起件事情来,便说道:“他们不优待俘虏呢!我看见了,他们狠劲儿地打日本鬼子,象打牲口似的。还,还捅死了两个不听话乱闹腾的。” “鬼子是畜牲,该杀。”姜俊凤咬着牙说道:“今年年初大扫荡,杀了咱村好些人,柱子家不都杀绝户了?” 新七军杀俘虏的政策有所改变,并不是杨天风发了善心,而是国府提高了赏格。一个鬼子俘虏押到战区,能得两百块大洋呢! 门口的哨兵立正敬礼,小芳背着医药箱,带着两个助手走进了院子,看到姜俊凤和王桂花,淡淡笑着点了点头,便忙着去看伤员,换药诊治。 “嘿,还是个官儿呢!”王桂花口中啧啧有声。 姜俊英眼中也情不自禁地射出热切的光,但随后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 第二百六十七章 飞跃发展之前 反攻作战大大出乎了鬼子的意料,起初很顺利,便自然地进入了第二阶段。 趁着温度还不是太低,土地还未结冻,新七军一边阻击牵制县城日军的行动,一边动员民众,把鬼子修起的铁路、公路彻底破坏,从而实现了把边沿游击区推进到县城周边的目的。 徐州日军又调动了步兵第54联队前来萧县,这是原计划要参加冬扫荡的部队,联队长高桥政雄大佐。 同时,由于宫本仅仅是保住了县城,却并未取得什么战绩,加上萧县驻军损失惨重,徐州对他极为不满,下达命令由高桥政雄接替宫本,从而剥夺了他的指挥权。 而即便是高桥政雄接任指挥,也是谨慎地展开进攻,不敢远离县城。显然,田中勤步兵团的覆灭,给了鬼子以极大的震慑,扫除了心中大半的骄狂。 而且,此时的战场状态对日军是很不利的。费尽心思修筑的铁路、公路被尽数平毁,据点被拔除大半,北面是八路军,西、南两个方向是新七军,游击队还在向县城东面渗透发展,在徐州至萧县县城的公路上的巡逻队和车辆已经遭到了地雷和小股敌人的袭击。 于是,高桥政雄也与宫本一样,深感兵力不足,频繁向徐州请求增兵。同时,他先把主要的进攻方向转向北面,以对付武器装备较差的八路军,又加强了县城以东的防备,确保与徐州的交通不受阻碍。 至此,新七军的反攻作战暂告一段落。虽然还在不断的战斗,但面对采取守势的日军,新七军避免强攻,而是采取侧翼袭扰,并加强渗透游击,以减轻八路军所面临的压力。而日军担心被新七军穿插切断退路,暂时也不敢出击太远。 “鬼子的冬季扫荡会不会半途而废呢?”杨天风坐在芒山镇的临时办公室内,看着参谋在地图上标志着敌我两军的位置,思绪翻飞。 新七军的反攻只是局部作战,而一九三九年的国*军冬季大反攻,才是抗战历史上第一次有计划的、全国性的大规模反攻作战,整个作战涉及全国十二个主要战区(第一到第十战区、苏鲁、冀察战区)的国*军部队,共歼灭日军数万人。其中尤以第四战区的昆仑关战役,第八战区对包头和五原的反攻作战,战果最为重大。 如果能拖到冬季大反攻,再借助自己的先知先觉,不说能趁此机会再给鬼子以沉重打击吧,至少鬼子的扫荡将受到极大的牵制,由此而取消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而要牵制鬼子对永城根据地的扫荡,豫西便有些鞭长莫及,大别山根据地的廖磊却可以提供很大的助力。 这次是联手八路军对萧县之敌予以打击,接下来是不是联手第二十一集团军,在皖东的淮南、定远、凤阳等地展开攻势,打击鬼子的另一条交通要线——津浦路,从而调动鬼子,使其冬季扫荡半途而废,甚至是直接取消呢? 除了个人交情外,杨天风认为只要国府的大反攻命令一下,新七军与第二十一集团军的联合进攻便有了九成的把握。现在嘛,该是物资倾斜,加强友军战力的时候了。 光是武器物资还有些不够,杨天风还要加大对第二十一集团军的军工的扶助力度,这同时也能减轻自身的压力。 到现在为止,大别山根据地在廖磊的全力支持,新桂系的财力扶持,永城兵工厂的技术帮助下,已经建起了炸药厂、小型炼钢厂、子弹复装厂等生产部门,能够制造飞雷筒、地雷、手榴弹、六零迫击炮、八二迫击炮,及相关的弹药。 当然,因为生产技术上的差距,大别山的军工部门生产出来的迫击炮在重量和性能上是不如永城兵工厂的。但解决了军队中有没有的问题,并且还在不断改进,部队的装备水平还是得到了一定的提高。 轻、重机枪,榴弹发射器,钢拳,杨天风斟酌着列出清单。这些还都属于消耗品,他在后面又补上的几台机器设备,相信这才是廖磊更加需要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用钱买,用东西换,哪有自己生产制造更方便、痛快。 看着清单上的物品,杨天风露出笑容,不免有几分得意。 武器弹药的生产制造固然重要,而永城兵工厂从外购到能够自制机器设备,从简单到复杂,从粗糙到精密,不断的进步,无疑更加令人振奋。 这意味着工业生产能力的大幅提升,意味着产量的大幅增长,也意味着杨天风计划中的爆兵模式能够更快地加以实施。 从招兵到征兵,这是一条必然要走的道路。而军队的稳步扩充,特训班的不断开设,下级军官和老兵的培养,以及军人待遇的吸引力,这些都是杨天风有意作的铺垫。 而这些还不是全部的条件。 自抗战起,国府便开始实行义务兵役制,即按照保甲制度调查户籍、人口,然后对将年满十八岁至四十五岁的兵役适龄男子登记于册。每年由保长采用抽签的办法,决定谁去当兵。 抽签的基本原则是“三丁抽一、五丁抽二、独子免征”。但男子是否适龄、健康与否、是否独子、抽签后谁去当兵等等,几乎都由乡、保长和军队征兵官员说了算。特*权滋生腐*败,而国*军的征兵过程可谓腐*败透顶。 既然征兵过程中腐败盛行,富家官宦子弟和亲属大量逃避兵役,这就不得不采用抓、拉贫苦人家壮丁的方式补充缺额。到后来,“抓、拉壮丁”甚至成了多数地区征兵的主要方式。 而被强行征召的壮丁入伍后的命运更惨,他们受到种种非人虐待,更有上百万的壮丁还没来得及上战场,就死在了征兵途中和训练营中。甚至在许多地区,最后能到达前线的壮丁,还不及入伍总数的百分之二十。就算路上有开小差逃跑的,但死亡率在百分之四十到五十,也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 诚如白修德所说:“中国人并不怕为国家出力卖命,人民的爱国心是从来没有低减过的。只是他们个个都深知壮丁营是个什么样子。” 正因为有这种种弊端陋习,杨天风才要耐下心来,不能急躁。政务官员的廉洁高效,基层官员的秉公执法,下情能够上达,户籍的详细准确等等,都要满足条件,他才敢改招为征,以免使其成为一项民怨沸腾的苛政。 而将要征兵的对象,则首先会从已经普遍建立的联防队组织的选择。这些半兵半农的联防队员(类似于民兵),每天经历训练的时间虽短,但跨度却长。几个月的时间,初步的军事技能还是能够掌握的。这样就减少了目前招募的新兵要经过急训的时间,或许只要一个月,甚至更短的时间,他们便能补充进军队,成为一名士兵。 联防队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了二十万之多。往少里说,四分之一符合征兵标准,那就是五六万,比现在新七军的全部人马还多呢! 也就是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铺垫、准备,杨天风已经能够在较短的时间内把现有的兵力扩充至近十万,甚至更多。 当然,爆兵相对容易,而武器是有缺口的。但战区的拔付,缴获加维修,以及卧虎岗造枪厂每月三四千的霰*弹枪产量。时间也用不了太长,武器装备就能齐全。 如果按别家的抗日武装的标准,拿着大刀、长矛、土枪,或者发两颗手榴弹就算个兵的话,现在联防队使用的老旧枪枝和独角牛,原样不动,都拉进来,那倒也能叫部队。 前景是光明的,尽管短期内还有困难,还要拖延或对付鬼子的扫荡。但架构已经形成,军、政、经的工作已经全面铺开,并走上正轨,基础是牢固稳定的,发展也是有序而迅猛的。 杨天风抬起头,凝视着已经标记好敌我态势的作战地图,慢慢眯起了眼睛。 …………… 蓝天,白云,澄静得令人心醉。 飞机轻快自在地在空中翱翔,飞过枯黄的原野,掠过闪亮的小河,在宿城上空盘旋了两圈,又向东飞了一段距离,便掉头向南沿着铁路线飞去。 这是一架日式双座侦察机,谁也不会产生疑问。除非在陆地上处于很近的距离观察,才会发现其机腹下的武器不是7.7毫米机枪,而是12.7毫米重机。 高凤阁熟练地操纵着飞机,保持着高度,后面的观察员则举着望远镜,向着地面瞭望,记录着侦察到的情况。 “长官,宿县敌人似乎增兵了?”飞行学员李克用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 高凤阁不置可否,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返程时再侦察一下,我会飞得更低一些。” 既是侦察机,又是教练机,凭着12.7mm重机枪和穿爆弹、穿燃弹,还能打掉鬼子的侦察机。这架新七军最早拥有的中岛侦察机,可谓是样样都行。反攻萧县前,高凤阁等人便驾机侦察过两次敌情,为军队的行动提供了准确的情报。 第二百六十八章 冬季大反攻的导火线 感谢a555a,新天地,我愿愿我,夏岚之雨,风景大院,55hong,宫崎俊,happyjimboo,ninaathome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 作为学员,李克用并不是第一次随机飞行。空中侦察出动的次数不多,但训练的次数却不少。但他却很不满足,老想着能尽快地独立飞行,特别是那两架轻灵疾速的鹰式战斗机。 “长官,下一架鹰式战机就是您的了吧?”李克用心里总觉得痒痒的,拐弯抹角地打听着飞机的制造进度,盼望着能早日拥有自己的战机。 “飞机都是国家的,不分你的我的。”高凤阁淡淡地说道:“只有最优秀的飞行员,才会有驰骋蓝天,杀敌报国的机会。” 李克用讪讪地笑了笑,却不甘心,继续问道:“长官,您觉得鹰式战机与九六式相比,孰优孰劣?” 在抗战时期,日本鬼子一共有两种带九六的飞机,一种是九六式舰上战斗机,一种是96式陆上中型攻击机。 从名字上便可以看出,九六式舰上战斗机是中国空军的主要对手。抗战爆发后,九六式作为陆基战斗机进入中国,与中国空军的****三、波音p-26、i-16等战机屡番交战,中国空军伤亡惨重,认为九六式是一架兼备速度轻快而有着良好格斗能力的战斗机。 但随着日军战机不断深入中国内陆,九六式航程便显得不足,不仅护航有些勉为其难,还往往因此被中国空军反占优势。所以,这个缺陷又令日本海军研制九六式的后继机,也就是后来的零式战斗机。 高凤阁笑了笑,说道:“九六式的最大马力为690匹,比鹰式略高,但其是全金属机身,重量上又大大逊于鹰式。据我的飞行体验,鹰式在速度、机动上都要胜过九六式。而且,九六式的7.7毫米机枪在威力上肯定不如12.7毫米重机。” “那就肯定要强于九六式喽!”李克用比较兴奋,声音也提高了一些,“真盼着能早日拥有战机,能早日在蓝天上痛击鬼子。” 高凤阁沉吟了一下,不失冷静地告诫道:“飞机的性能只是取胜的一个因素,飞行员的素质和水平才是最关键的。嗯,还有合理、先进的编队和战术。” “我明白。”李克用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长官放心,我一定勤学苦练,不给您丢脸。” “给我丢什么脸?”高凤阁失笑道:“你也甭拍马屁,到考核时对谁都一样的严格,不行就是不行,可不敢拿宝贵的战机开玩笑。” 说着,飞机又接近了宿县,李克用收起思绪,开始认真地观察地面情况。 …………….. 同样晴朗的天气,同样是飞机在空中,但在浙江溪口,却上演着一幕惨剧。 一批日军轰炸机带着令人心悸作呕的嗡嗡声,突然飞临了溪口这个景色秀丽的山乡小镇——蒋委员长的故里。而这里没有工厂矿山,也没驻扎军队,并不具备任何战略意义。 狂轰滥炸,俯冲扫射,日本鬼子在逞凶发狂,又一次犯下了残忍的战争罪行。 蒋委员长故居丰镐房和他与宋美琳回乡时居住的别墅文昌阁,与许多平民百姓的家园一样,变成了一片废墟。全镇百姓、也包括蒋委员长的家人在敌机轰炸的巨响中,哀叫连天,痛苦挣扎。 ******夫人蒋方良的华语教师黄某等六人,成为日机炸弹下的无辜冤魂。蒋委员长的前妻、******的生母毛氏夫人,在轰隆的爆炸声中,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往外逃。 毛福梅是蒋委员长的原配夫人,******的生母。尽管因蒋宋联姻而与蒋委员长离婚,但离婚不离家,仍在溪口蒋家丰镐房居住,饲奉王老太太。在蒋家及蒋本人心目中,地位不减,实际待遇仍是蒋家长媳妇。 当毛福梅女士跑到后宅大墙边时,正遇一架敌机俯冲投弹,院墙轰塌,毛氏被埋在墙下。待敌机去后,人们才将她从墙下扒出,只见她的一条腿被炸断搁在一边,肚腹被弹皮划开,肠子流到地上,浑身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此时,蒋委员长正在湖南衡山召开第二次南岳军事会议,噩耗传来,对蒋委员长感情上的冲击可想而知。在蒋看来,日军此举无疑是在报复他这个中国*军队的统帅,无疑是要挖他蒋某人的祖坟。 蒋委员长气得牙咬得咯咯响,但在将领们面前,却竭力掩藏住痛苦和愤怒。他发电让在江西省的大儿子******赶回家去料理丧事,自己则在南岳继续主持军事会议。 一天会议下来,蒋委员长得以在住所独处。此时的他,气血上升,两眼通红,悲痛和仇恨的怒火一起涌上心头。他在头脑里开始构划一场血拼!这念头越来越强烈,他真想马上给各战区下个命令,倾其老本跟日军拼个死活。 终于,他冲动得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转身叫人去喊“小诸葛”白崇禧。 时间不大,白崇禧来到,蒋委员长就在自己的办公室与白崇禧就三九年以来,日军打南昌,攻长沙,战随枣,以及重庆、成都被炸惨象进行了回顾,决定开展一次全国性的大反攻,定名为冬季攻势! “委座,关于日军将袭攻桂南,打击我国国际交通线,并威胁西南大后方,我看可以将此作战一并归于冬季攻势。”白崇禧适时地提出了这个建议。 日军将第5师团、台湾混成旅团、第5舰队等部隐蔽集结于海南岛南端的榆林港,等候出动,伺机进攻桂南。这个情报已经由杨天风密报军委会,白崇禧知道后异常重视,广西可是他的老家,是一定要争取保住的。 但蒋委员长对此还是处于观望和犹豫,想等消息进一步的确实。直到白崇禧联合李宗仁,声称要率桂省子弟回乡抗击鬼子进攻,他才有所松口。 让桂系部队回乡是不可能的,第五战区、第九战区,还有大别山根据地,都有桂系人马,正在与日军较劲的时候,哪里能让他们离开? 但松口是松口,蒋委员长只调了第三十八集团军的四个师南下,并命令第四战区加紧戒备,这显然不能令白、李满意。 第二百六十九章 局部小反攻 最近一段时间琐事比较多,更新暂改为每天四千字,请朋友们多多谅解。 ******************************************************************* 白崇禧此时又提出桂南的问题,蒋委员长知道得再作出重大决定,以免冬季反攻因为桂系人马的消极怠工而影响全局。同时,日军想要切断西南国际交通线,也确实是要全力作战的重要事情。 思索半晌,蒋委员长点了点头,说道:“就按健生之前的建议办吧,我再让辞修和任潮辅助,这样总可以了吧?” 所谓之前的建议,便是白崇禧请求兼任桂林行营主任,指挥四战区,并调动湖南、广东、四川的国*军南下参战。 “按照情报显示,日军第5师团有号称“钢军”的第21旅团,若能战而胜之,对国际国内的影响,将十分重大。”白崇禧继续争取着,“好钢用在刀刃上,如果第五军能南下参战,则取胜大有把握。” 第五军哪,蒋委员长有些心痛,有些不舍,那可是全国唯一的一个机械化军,万一损失惨重…… “这个,啊,可以考虑。”蒋委员长象是牙疼似的说道:“先让第五军做好准备,这个,是否参战,视具体形势再定,啊!” 白崇禧知道蒋委员长的肉不是那么好挖的,既然第五军不能马上给,那他就又转而争取了另外的参战部队,也算是最大限度地达到了目的。又商谈了一些冬季反攻的事情,白崇禧告辞而去。 第二天,蒋委员长在军事会议上,神情严峻地宣布:“长江两岸所有预计于年底结束的第二期整训部队,一律提前一个月结束整训,参加统一的冬季大反攻!各战区司令长官待会议结束后,立即回去进行准备,等待军令部的进攻命令!进攻命令一下,各部参战部队务要发扬决战决胜精神,勇猛出击,奋勇杀敌!!” …………… 国府的冬季大反攻的命令还未下达,杨天风已经转移了反攻的矛头。 首先是以第二十五师为主要兵力,抵挡萧县日军;然后是第二十六师向宿县转进,第二十七师的三个旅则布置在永城以东的青龙镇、刘桥镇、百善镇,作为后备接应;独立旅调派蒙城,防备东南方向的蚌埠日军。 大半人马都摆了出来,根据地内只剩下警备旅和联防队负责防守,杨天风摆出了要全力对付东线的姿态。 而这还不是全部的进攻兵力,杨天风与孙桐萱进行联络沟通,孙桐萱以豫皖边区游击总指挥的名义,调动了在豫西休整完毕的骑八师(原暂编骑一师)驻防蒙城县城以东的板桥镇、双涧镇、柳林镇,伺机参战。 杨天风的想法也不复杂,鬼子不是要以宿县、萧县作为扫荡的前进基地嘛,那我就先发制人,着力打击这两个据点。即便不能攻城拔寨,也要削弱你的力量,压缩你的地盘,把鬼子伸出的触手砍断。 而事实上,杨天风的目的确实也达到了。 第二十六师在宿西游击大队的配合下,拔掉了几个宿县鬼子向外蚕食的据点,消灭了五百多日伪军,迫使其他据点的鬼子放弃防守,缩回县城。同时,宿县鬼子的求援,使原本要向萧县增援的日军第54联队转到了宿县助战。 这样一来,日军的扫荡布署是被打乱了。不仅扫荡的准备阶段,也就是先清扫四边的作战任务没有完成,反倒被迫收缩。而且,在其他部队尚未集结到位的情况下,第十七师团就仓促调动了第53、54联队,又使其防守的铁路线出现了薄弱环节。 十一月七日黄昏,已经秘密东进至宿县以南双堆集镇的骑八师第一、第二团悄然出动,急行五十余里,于八日凌晨四时许袭攻津浦路,一举占领仲兴、大店两个车站,消灭日伪军四百余人,炸毁铁路十几处。 经过淮阳、商丘战役,暂编骑一师因功受奖,被整编为中央陆军骑兵第八师,甩掉了暂编这个名头。为了便于指挥,有利于战斗,整编中取消了旧的旅、营建制,改为新的师、团、大连编制。 由于马匹损失比较严重,补充又很困难,骑八师所编的三个团中,一、二团为骑兵,第三团(含炮兵为两千余人)则为步兵。此外,还有师直属营、连等单位,马彪仍为师长,编制仍维持在八千多人。 与新七军在战斗中结下的友谊,杨天风与马彪等军官的交好,一直以来的武器支援,再加上新编的步兵团,也是杨天风调了老兵和基层军官帮着训练起来的。这些因素都使骑八师愿意再与新七军合作联手,而骑八师的抗日热情和勇敢精神是不用怀疑的。 即便如此,为了表示尊重,表示对骑八师助战的感激,杨天风还是亲临蒙城,设宴款待了马彪等高级军官。 酒酣耳热之际,马彪的话便收不住了,对杨天风说道:“杨老弟此次请兵助战,正合我意。平原地区地势平坦,不易隐蔽,骑八师在历次作战中虽然行动敏捷,但骑兵目标过大,损失也不小啊!” 伤亡不小,杨天风是知道的。经过淮阳、商丘等战役,骑八师伤亡过三千。虽然在本地补充了一些,伤愈归队了一些,但马匹不足,也只能靠步兵团撑起师的编制。 骑八师伤亡这么大,战后让马彪痛苦不已,深感对不起家乡父老。历史上,马彪也确实没有再回到家乡,这无疑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而新七军一直没有骑兵的建制,一来是养骑兵消耗太大,二来是杨天风觉得骑兵有落后于时代的感觉。当然,经过淮阳、商丘战役,杨天风的看法还是有所改变的。 因为,中日双方军队的火力都不算是特别强大,所以骑兵的战术如果运用合理,还是比较有威力的。而在欧洲,由于坦克和大量自动枪支的使用,骑兵就基本没有用武之地了。 换句话说:兵种落不落后,还要看指挥员的指挥艺术;武器固然有落后和先进,但更关键的还是要看使用的是什么人。 骑兵有骑兵的优势,那就是有机动速度,能够实施远距离的迂回和奔袭;在战场上,能否尽快地把兵力投入到节点,也是能左右战局走向的关键因素。 第二百七十章 苦衷,供上参考 感谢青松远情,新天地,读书的人,钟13155457631,清风细雨@,ninaathome,喜欢小说不是我的错,猪头七,摩人,研制下雨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身体健康,万事顺心。 另外,今晚有事,两章并一章,四千字一起发啦! ******************************************************************** 可即便如此,杨天风在收编了宫山大队的骑兵武装后,也不准备扩大,或者是新建骑兵。他宁肯多养几个步兵,或者添购驮马骡子,继续推进部队的骡马化。 这是一个经济账,涉及到费效比的问题。杨天风自然不会对马彪说,一方面让人笑话他小气,另一方面也有贬低骑兵的意思。 想了一会儿,杨天风觉得可以从骑兵战术上与马彪探讨一下,比如骑八师已经熟悉的小骑群游击、侦察、破袭等等,还有骑八师并不太常用的针对步兵的风筝战术等等。当然,还要宽解一下马彪,战争嘛,伤亡在所难免,看看战果,也许能平衡不少。 “国家危难,军人精忠报国、捐躯沙场,乃是分内之事。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我相信那些为国牺牲的烈士,是无怨无悔,是能含笑九泉的。”杨天风沉吟了一下,神情也有些黯然,叹了口气,说道:“当年随我从涡阳出征的八百子弟兵,到现在伤的伤、亡的亡,已经没了大半。想想这些,我都不愿回去,实在是无颜见家乡父老啊!” 马彪深有同感地点头叹息,说道:“杨老弟说得没错,军人嘛,战死沙场才是最好的归宿。西北汉子,保家卫国,也没把命当回事。”停顿了一下,他苦笑起来,凑近杨天风,压低声音说道:“可战损补充只能从当地招兵,这外来人多了,青海那边可就要不放心了。” 杨天风微皱眉头,很快就想明白了,而历史上也是如此。 由于骑八师征战多年,从驻防地不断招兵补充战损,且马彪因战功不断得到国府擢升,使青马产生猜疑。青马唯恐失去对骑八师的掌控,便飞到重庆向何应钦活动,将马彪调任为有职无权的国民党政府军事委员会中将参议,从此再没有得到征战沙场的机会。而骑八师也由青马派出的马步康掌握,不久又划入五战区作战序列 这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杨天风是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与这支由青海健儿组成的抗日队伍精诚团结,共同对敌,为其谱写高原男儿抗日救国的英雄赞歌而助力。 当然,杨天风除了对马彪不能一逞其志、征战沙战有些遗憾外,对骑八师由马步康接任也没有太大的反感。毕竟,骑八师后来的抗战也是很英勇顽强的。 为了安慰马彪,杨天风宽解了一番,又慷慨地给了骑一师两百支花机关,还有一批其他的武器弹药。人家是来助战的,而且来得痛快,打得勇敢,杨天风是绝对不会亏待与新七军并肩作战的友军的。 “马兄不必客气,这些冲锋枪本来就有骑八师的份儿。”杨天风摆着手,打断了马彪的感谢,笑着说道:“淮阳血战,咱们是共同对敌,摧毁并缴获的鬼子重炮,当然是两家的功劳,两家的收获。战区把修好的六门重炮都换走了,给了四百枝花机关,还有一批弹药物资。现在嘛,杨某不过是把骑八师该得的再还回去,还耽误了些时间,请马兄不要见怪哦!” “杨老弟,你——”马彪知道杨天风说得轻松,但那些重炮的修理,以及与战区的讨价还价,事实哪会那么简单? “来,喝酒。”杨天风端起酒杯,起身大声说道:“诸位袍泽,感谢远道而来助战新七军,今夜咱们开怀畅饮,来日大胜后,咱们还要再喝庆功酒。” “喝酒。”马彪也起身,举杯示意,“今夜不醉不归,来日奋勇杀敌。干!” “干!”几十个大嗓门一齐发声。 …………… 花机关,正式名称为mp18冲锋枪。北洋政府建立的巩县兵工厂1926年便开始仿制mp18冲锋枪,改用当时流行的7.63毫米毛瑟手枪弹,因为枪管外有网状散热套,俗称“花机关枪”。 由于结构简单,对机床的精密性要求降到了最低,容易山寨,因而来到中国的十余年间,便有十多家兵工厂生产花机关。四川一个拥兵不过一师之众的袖珍军阀罗泽洲,竟设厂批量制造。更夸张的是,闽南一个乡村土豪竟也为国也造出mp18! 尽管如此,冲锋枪的射程和耗弹量,让杨天风并不准备生产制造。 相比较而言,杨天风更倾向于生产制造驳壳枪。同样是使用7.63毫米毛瑟手枪弹,装上枪托后的射程与冲锋枪差不多,还能调节射速(花机关只能连发)。个头比冲锋枪小很多,比较容易携带。而中国的兵工厂很早就能仿造,也有技术基础和参照。 当然,目前的永城兵工厂的大部分产能都倾斜在弹药和火炮、机枪等轻重武器上,单兵枪枝只由卧虎岗枪厂制造霰*弹枪和少量的盒子炮。这样的产能分配,杨天风在短期内不会进行调整和改变,盒子炮的产量也不会得到提高。 至于那几门150mm野战榴弹炮,杨天风换出去,也并不觉得如何心痛。重武器的机动能力啊,一直在制约着新七军,在短期内也不会得到解决。所以,新七军装备的大多都是重量较轻、好移动,最好是能人背肩扛而进行运输和转移阵地的火炮。比如迫击炮、无后坐后炮,山野炮也只有口径不超过75mm的小型火炮。 杨天风在蒙城暂作停留,为凯旋而归的骑八师第一团、第二团又办了一次庆功宴,并建议骑八师将第三团移驻龙亢镇。 龙亢位于蒙城、怀远二县之中,位置险要,是永城根据地的东南屏障。所以,早就有新七军的一个团构筑阵地,负责防御。现在,新七军第二十六师挡住了东面的宿县之敌,骑八师主要防备的敌人便是蚌埠方向,怀远正是蚌埠日军的防区。 结束了蒙城之行,杨天风匆匆赶至濉溪,与参谋长梁末青等人又进行一番军事商议,以确定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以及和骑八师配合作战的诸项事宜。 还未从濉溪离开,战区的命令便下达了,要新七军做好准备,冬季反攻的序幕很快便要拉开了。 “我估计冬季反攻将在十二月展开。”杨天风说得留有余地,但心中已经可以确定,“也就是说,咱们只要再挺过不到二十天,鬼子的冬季扫荡差不多就要泡汤了。” 梁末青仔细地看过电报,想了一会儿,说道:“转入防守怎么样?哪怕鬼子现在发起扫荡,咱们抵挡它二十多天也没问题吧?反攻告一段落,部队还可以休整一下。” 反击作战从小打到大打,已经持续了一个月,总共歼灭日军近三千,并将边沿游击区推进到萧县、宿县的县城周边,拓展了抵挡敌人扫荡的空间。梁末青认为这个时候转攻为守,休整部队,以迎接更大的考验,倒也有些道理。 “主力部队可以进入休整,游击队还要继续活动。”杨天风认为大打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但扰袭性质的行动却不能停,甚至要更加频繁,“骑八师也要继续对敌人施加压力,宿西游击队的配合工作要加强。嗯,骑八师那边我来联络,其他的,就由参谋长费心了。” 梁末青明白杨天风的意思,那就是继续尽可能地牵制鬼子,拖延其冬季扫荡开始的时间。如果能等到各大战区准备就绪,开始冬季大反攻,那这次冬季扫荡就很有可能被取消。而即便是扫荡开始了,在持续时间上也会受到影响。 “我们接到了反攻的准备命令,想必廖磊的二十一集团军也会接到,我要与他进行联络,试探一下联合作战的问题。”杨天风沉吟着继续说道:“如果他能出兵东进,我们就不必担心蚌埠方面的日军,骑八师就能集中力量,攻袭宿县以南地区。宿西游击队还要再加强,争取把宿南也变成游击区,形成对宿县的半包围。” “好,这些布置我马上安排。”梁末青很干脆地接受命令,又接着试探地问道:“路东的新四军呢,要不要也联络一下,让他们也展开行动。” 杨天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暂时不必。先开口显得那个——鬼子向徐州增兵,他们也会感到压力,没准会主动要求联合作战呢!” 梁末青呵呵一笑,明白杨天风想占据主动,而不是四下伸手求助,面子上有点下不来。 “你呀——”杨天风自嘲地一笑,伸手指了指梁末青,“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武器弹药是那么容易就生产制造出来的?咱们马上就要改招为征啦,军队数量爆增,拿烧火棍装备呀?” “军座说得是。”梁末青连忙点头,又笑着补充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呀,怎么就捞顿数落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笑我小气,哼。”杨天风情不自禁地也笑了起来,摆了摆手,“这不叫小气,这叫精打细算。你看八路军,知道咱们不容易,那钢轨、电线啥的,都拿来换武器弹药。还有那个……” “廖磊也是个明白人。”梁末青补充道:“基本上不开口白要,不管是钱财,还是物资,咱们输出的武器,总能不亏本。” “亏本?”杨天风翻了翻眼睛,“把咱们说得跟奸商似的,要是想发国难财,我早成大富翁了。那个,还有事儿吗,没事就走人,别在这惹我生气。” 梁末青不以为意,笑着起身,“那我就去和参谋们商议研究,尽快布置好。” 杨天风等梁末青走后,拿出纸笔,酝酿着给国府情报第六组的电报。 冬季反攻,他是赞成的。一支军队要有进攻和胜利的欲望,才不至于消沉、颓废,但进攻也要有章法,有合理的战术,不能头脑发热,让士兵的血白流。 嗯,直接对冬季反攻指手划脚有些不妥,先说别的重要的事情,顺便带上就自然多了。 杨天风把写好的几句话划掉,思索着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上报。 …………… 二战在欧洲进行着,苏联入侵芬兰,这些看似都与中国没有直接的关系。只有美国国会通过修正的中立法案,对中国的抗战产生了影响。 20世纪30年代,美国国会为防止美国卷入西半球以外的战争,相继于一九三五年、三六年、三七年通过了三个中立法,主要是禁止武器输往交战国。 一九三九年欧洲战争爆发前后,罗斯福总统认定美国的防线是在欧洲,多次向国会提出修改中立法。国会经过长期争论,通过修正的中立法,废除武器禁运的条款,允许交战国在美国购买军火,但实行“现购自运”的原则。 所谓“现购自运”,就是允许交战国在美国用现金购买军火,但要自己运输。由于当时英法的海上力量和海运能力远远超过德国,实际上是允许向英法出售武器和物资,支持英法抵抗德国;但是,在东方,中国的海军和海运都远不如日本。并且,中国的港口基本上被日军占领,无法去美国运回购买的军用物资,这样实际上对日本是有利的。 显然,这给热切期盼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援助的蒋委员长,带来了不小的失望。 而杨天风却很看得开,中日战争毕竟是中国和日本之间的事情,你希望外国人卷入战争,出钱出力,甚至是付出本国人的生命。如果爆发的是日美战争,德美战争,而中国是处于和平状态,想要国民参战,为外国人流血,也未必会如此容易。 既然中国无力自运,但对外采购的路却也并未堵死,只不过要换个方法,换种货物。中立法修正案规定的“现购自运”是指武器、弹药及军事装备,中国不能直接购买,那就采购机械设备,自己生产制造。买现成的,依靠外国,在杨天风看来,终究是被动的,且充满变数。 当然,提出建议的同时,杨天风也给了蒋委员长一些安慰。说明美国的孤立主义盛行,美国政府及人民极力避免卷入战争而置身局外,可总统罗斯福却是另外的主张。 从这个中立修正案进行引申,杨天风很自然地拐到了冬季大反攻,并陈述了自己的意见。 第二百七十一章 自力更生,改招为征 感谢第11号狙击手,646346413614,老铁公鸡,151219195153563,上高广苍穹,阿里1976,好说先生,allenmao,大山啊!大山,湖月泡蘑菇,晚上做c梦等书友的和。 ******************************************************************** 就当时的中日战争形势来看,日军的攻击能力因为兵力不敷而有了很大程度的降低。但要单纯用于防守,还是很难对付的。国*军同样也是重武器缺乏,攻坚能力较差。 而且,国*军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各部队战力不一,武器装备相差很大,还有很多派系。这样就难免造成步调不一,配合不密,指挥不畅等弊病。这种弊病越是大兵团作战,表现得越是明显。 事实上,国*军在战斗和战役这两个层次的作战中,胜绩还算可以。可要到会战规模,那就是胜少败多,乏善可陈了。而且,这种狼上狗不上的军中时弊由来已久,就是抗战胜利后也未曾有大的改观,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所以,杨天风觉得冬季反攻可以打,也应该打。但可别整什么大规模会战,眼大肚皮小,那是要吃亏的。比如反攻南昌,战损实在是令人心痛。 说得够委婉吧?杨天风费尽脑力,终于洋洋洒洒地写好了这一大篇,仔细审视修改,方才最后定稿。 …………… 自力更生,一直是杨天风禀持的发展理念。 当然,他也向外订购设备,购买机器,但这与国府和蒋委员长只盯在军火武器上,是完全不同的层次和眼光。 尽管这么做,杨天风凭恃的是头脑中的资料。可即便如此,抗战期间中国的工业生产能力没有得到极大的提高,却也是国府和蒋委员长统筹不当的问题。 光买买买,买现在的;却不想花大力气去造造造,以利长远。战争打了这么多年,如果算上九一八,那可就是十五年,竟然连战仗最基本的子弹都要靠从外购买才能满足需要,这样的责任是能用工业基础薄弱来全部推脱的吗? 唉,国府的官僚主义、办事效率、发展眼光,竟连阎老西儿那个军阀都不如。而要与杨天风相比,就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好在,因为杨天风的“背景”和贡献,蒋委员长对杨天风是比较宽容和慷慨的。虽然他和大多数人有时都不明白杨天风订购的机器设备有什么用,是干什么的,但还是开了绿灯,使这些机器设备能够千里迢迢地运到永城。 汽化器、还原炉、温控系统、精馏塔、精密分析仪、玻璃加工机器……这些机器设备有的是当时能买到的现成的产品,有的是杨天风指导工厂自己制造,有的却是杨天风画出图纸、在美国工厂定制的。而且,杨天风为此花了很多钱,但它们的用处,却并不为人所知。 还差一些呀!杨天风看着最新的运到货物的清单,也不得不苦笑摇头,不得不把他预期要开始的工作再度推后。 而这项加工制造的工作推后了,另一项工作——改招为征却要加快实施。哪怕只是试点,不能全面铺开,也不妨碍杨天风通过专员公署开始进行。 永城、涡阳、砀山作为根据地老区,也是第一批征兵县,于十一月二十日开始征兵登记,体检验收。 公告贴了出去,下一批征兵县是毫县、鹿邑、蒙城,将于一个月后开始登记;第三批征兵县则是商丘、虞城、夏邑,时间再顺延一个月。 “按照初步统计,九个县三批征兵,总数将超过三万。至于濉溪、萧县和宿县,暂不征兵,继续实行招兵。”宗辉拿着资料文件,赶到蒙城向杨天风作着汇报。 尽管开始实施征兵制度,但招兵政策并未废止,特别是象萧县、宿县这样的边沿游击区,基础并不牢固,基层组织也不完善,自愿参军的招兵政策更切合实际情况。 而且,征兵是新推出的政策,杨天风也是比较谨慎的。先从基础好的老区开始,发现问题马上解决,以免全面铺开时造成更大的不好影响。 “一定要保证公开、公正、公平。”杨天风最担心的便是在征兵中重蹈国府的覆辙,弄得民怨沸腾,“老区是最先开始,就一定要做出个榜样。敢循私舞弊的,敢收买贿赂的,要抓、要杀,彻底断绝某些人以后敢如此为之的念头。” 杨天风说得严厉,宗辉却只是很平静地点头,表示已经心里有数。既然首批征兵是抽签选拔,符合标准的四抽一,就难免有想逃避兵役的,行贿、舞弊恐怕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另外——”杨天风稍微缓和了下口气,说道:“这第一批征兵要搞得隆重些,披红挂彩、敲锣打鼓啦,让新兵感到光荣。军属的政策也要抓紧落实,让新兵后顾无忧。” “这些都已经有了章程,请——”宗辉把文件资料递过去,杨天风却摆了摆手,示意不看了。 “政事我不多干预,你们也干得很好,我很放心。”杨天风笑了笑,说道:“军人干政,大忌啊!各项规章制度和机构都差不多健全了,以后我看个大概的汇报就行,可没那么多精力什么都管。” 宗辉笑了笑,把文件收回,又试探着问道:“军座,目前的专区公署已经超出辖权范围,如果由豫皖边区更换宿州专区,就没这个问题了。” 杨天风明白宗辉所指的是新七军所驻防的商丘、虞城等不属于宿州专区的地盘,虽然行政上是由宿州专区管辖,但这些县的政务官职其实是应该由各省省主席任命的。尽管卫立煌、廖磊还都没有什么举动,可这不过是暂时的事情。 “先把持住各县的行政权,以后来了新县长再说。”杨天风觉得他主动要官儿不是那么回事,何况有新七军在,就算来了新官员,也改变不了什么。 再者,按照国府军政统一的原则,地方军事长官兼任地方行政首脑是正在实施的政策。比如一战区的卫立煌就兼任河南省主席,第二十一集团军司令廖磊也兼任皖省主席。豫皖边区嘛,估计也会有所军政上的调整。 “对了。”杨天风叫住转身要退出去的宗辉,笑着说道:“你和杜小姐的婚事定了日子没有?我好提前安排行程,尽量去喝你们的喜酒啊!” 宗辉有些赦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还要家父与杜老先生商量完再定,等日子定下来,卑职一定亲自来请军座。军座若能拔冗前来,那可是卑职的无上荣幸。” “说得太文了,跟杜小姐学的呀?”杨天风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儿啦,你去吧。嗯,我可等着你的喜帖呢!” ………….. 第二百七十二章 狙击,伏击 感谢青松远情,行者恒心远,特快7785,sun1980,宫崎俊,徐小明1,古道神仙眷侣,同温层堡垒,上天一休,cheeseman,wht5518,tommychu等书友的和。 ******************************************************************** 狙击手之所以会让步兵恐惧,一方面在其的枪法精准,另外一方面就在于他们一般是不会给敌人发现,杀人于暗处,给人一种无所不在的恐惧。 一位历史上公认的前苏联超级狙击手瓦西里,就曾经讲过:“狙击手在战场上的任务就是发现而不被看见,杀而不被杀。” 怎样能做到看见而不被发现,杀而不被杀呢?关键是狙击手要懂得如何选择一个良好的狙击位置并且学会伪装自己。也就是说,狙击手能否在战场中完成任务完全取决于狙击手对于不同环境下能否充分运用移动、隐藏、观察及伪装的技巧,这些也是狙击手在以寡敌众的情况下能否生存的重要关键。 吴金锁和助手早已经观察了阵位附近的地形和植被,他们很快地就地取材,用杂草、枯叶等添加在衣服和装备上,并从兜里掏出几块木炭,拿着个小镜子,在脸上涂抹起来。 眼睛长在头上。正因如此,狙击手在隐蔽行动中,总是要不时的从掩体后方伸出头来观察四周的情况,导致头成了身体上最容易被察觉的部分。伪装头部,便能使得被发现的几率大大下降。 “裸露的皮肤很显眼,就算是你长得很黑,也会因分泌的油脂反光而暴露。眼窝、耳蜗、眉心和鼻子下等凹陷位置,要涂上较浅的颜色,鼻尖、前额、下颚与两颊等凸出部分则涂上较深沉的颜色,与光线在脸上造成的高光与阴影效果刚好相反。这些技巧,都是取决于你在战场上能否存活下来的重要手段……” 经过了进阶的狙击急训,并有着很丰富的实战经验,吴金锁现在已经是新七军中相当拔尖的的狙击手,对于教材上的化装要领几乎能倒背如流。 至于装备,倒不是非要最新最好的,关键在于熟悉和掌握。有“白色死神”之称的西蒙海耶,便是用一支不带瞄准镜的莫辛纳甘步枪,创造了无人能打破的纪录,并有在七百米外击杀敌人的战例。 吴金锁对此是深有体会的,他没有更换枪枝,尽管那枝枪在理论上更加崭新,也可能更加精准。但他却离不开现在用的这支枪,持枪、瞄准、轻扣板机,千百次的接触,吴金锁能感觉到枪正愈发紧密地与他建立着某种奇特的联系。象是有一股血脉贯通了枪身,枪如同有了温度、有了神经似的,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而杀戮的痛快淋漓,更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使吴金锁能感到充盈于体内的力量,以及精神上的愉悦。 杨天风扩大、加强游击渗透的命令被执行得很坚决。两个主力营,以及一批狙击手从军队中被抽调出来,充实到游击队里。而他们并不是两个人一组的抽调,而是六个人一大组的编制。 狙击手是一主一副,副手也可以称之为观察员;火力掩护组则是两个机枪射手配备一挺捷克造,一具榴弹发射器配发射手和弹药手。这样六个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掩护组在狙击手侧后方五六十米处,负责在出现意外情况时为狙击手提供保护。 从这样的人员配备来看,很明显能知道新七军,或者是杨天风对狙击手的重视。当然,这些狙击手是精英,花费了很多弹药,和杨天风的心血,才培养出来的。 隐蔽好,便是枯躁的等待,这也是狙击手的必修课之一。耐得住寂寞,心态依然平稳,才能射出精准而致命的一枪。 周围静悄悄的,偶有枯叶打着旋从上面飘下。初冬的寒意,使所有的景物都有了寂寥肃杀的气息。 说起来,此次狙击埋伏也有守株待兔之嫌,谁知道鬼子是不是天天有运输车辆经过,即使是有车经过,谁又知道是什么时间。但吴金锁却不以为意,今天不行就明天再来,耐性嘛,自己已经有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就在后面的掩护组心焦难耐的时候,观察哨传来了用鸟叫伪装的信号,鬼子的车队来了,一共是十二辆。得到信号,伏击圈内的各小队长立刻督促各自的手下打起精神,举起枪支,准备着一场大战。 等待敌人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慢;而大战之前,时间却是过得飞快,让人总觉得还没准备好。七八分钟后,先是听到了远处的马达声,接着就看到鬼子的汽车一辆一辆地拐过弯来,慢慢进入伏击圈。 汽车越来越近,也看得越来越清楚,每辆汽车上都插着一面膏药旗,车厢上架着机关枪,押车的鬼子如临大敌,警惕地四下瞭望。 狙击车队在常人看来是首先敲掉头一辆,但是有经验的狙击手会从最后一辆打起。前面的车辆发现遭到攻击,到有所反应,再到搜索狙击手,枪口转向,起码需要四十多秒钟的时间,这个时间对于狙击手来说,足够他射光弹夹中的子弹。 目标已经完全进入了埋伏圈,十二辆汽车,有六挺机关枪,押车的鬼子至少有三十多个。看来,鬼子对于游击队的袭击也是很警惕,戒备很严。 吴金锁首先发枪,装有消音器的枪声显得轻微而怪异,一辆汽车立刻歪扭起来。他立刻拉动枪栓,推弹上膛,瞄准第二辆又是一枪,这辆卡车立刻撞向了路边。 车队混乱起来,其他几名狙击手也都射出了各自的子弹,鬼子这才反应过来遭受袭击,刹车声响个不停,车上的机枪手也在张望寻找,枪口乱指。 “呯!”吴金锁再发一枪,鬼子机枪手的鲜血溅到了后车窗上,尸体颓然倒在了车厢内。 鬼子车队遭到了突然的袭击,在狙击手的打击下,六七辆车或急停或转向路边,撞向一旁,一片的混乱。 机关枪、榴弹发射器开始发声怒吼,鬼子已经发觉偷袭,已经开枪应战,伏击部队也就不必再保持沉默。 密集的子弹当即就把头车的驾驶员和副驾驶打成了筛子,榴弹把几辆汽车炸成为火团。 “呯!”吴金锁再次开枪,一名刚爬出驾驶室的鬼子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被子弹钉在了地上。 第二百七十三章 扫荡,南下北上? 感谢我想远飞2012,喜欢小说不是我的错,左先,叶怜秋,摩人等书友的和。 ******************************************************************* 战斗猛烈而不激烈,绝对优势的兵力,迅猛有力的打击,半个小时后,公路上便都是燃烧的汽车,横七竖八的鬼子尸体。 这边的枪声稀疏下来,远处的枪炮声又响了起来,担任阻击的主力营与闻讯赶来增援的鬼子展开了战斗。 游击队员们已经冲上公路,收拾着枪枝弹药,翻拣着残存的物资,迅速地脱离战场。 燃烧的汽车在身后不断轰然爆炸,破碎零件飞上了半空,大火熊熊,燃烧得更加猛烈。 队伍顺利钻进了山林,回头还能看见身后汽车燃烧冒出的黑烟,听到隐约的爆炸声。虽然身上负担沉重,但游击队队员们都喜色满面,边走边议论着这次成功的伏击。 …………… 萧县、宿县周边,游击队渗透得越来越厉害,地雷、伏击、袭扰不断。骑八师一团的前出阵地已经改成了双堆集镇,并利用机动优势,两次夜袭了铁路,对津浦线构成了很大的威胁。 新七军的大部虽然暂时进入休整,但这些小规模的行动却牵制了萧、宿两县的敌人。两个联防分驻县城,不仅要面临新七军主力和骑八师的威胁,还要对付频繁的游击袭扰。津浦路萧县至宿县、宿县至固镇县的守军也深感兵力不足,不断请求增兵。 至此,鬼子的冬季大扫荡的布署被彻底打乱了。原计划参与扫荡的徐州第十七师团的两个步兵联队已经被完全牵制住,在固守县城的同时,不得不再分兵铁路,确保交通线的安全。 鉴于这样的形势,日军不得不改变布署,扫荡由两路合击变成一路突击。第十三军调动的独立混成第12、13旅团陆续集结到徐州,与第十七师团的野炮兵第23联队、工兵第17联队会合,勉强组成了一个师团规模的扫荡部队,开赴萧县。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三日,真正的冬季了。而且,国府将要发动的冬季大反攻,也只有十多天就要开始了。 尽管各战区发动反攻的烈度和时间都有不同,但这毕竟是从一九三七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以来,中国*军队的第一次有计划的全国性反攻作战,从华北、华中到华南,作战涉及全国十二个主要战区(第一到第十战区、苏鲁、冀察战区)的国*军部队,用声势浩大来形容,并不为过。 所以,在这大反攻爆发之前,杨天风已经不太惧怕鬼子的冬季大扫荡,也断定其不能持久。 “战区卫司令长官要我们抽调有力部队参与豫西反攻,反攻目标是新乡,以将豫西、豫北我军占领区连成一片,并破袭平汉线,进逼安阳……” “第二十一集团军司令廖磊来电,希望我军能以有力一部由蒙城南下,与颍上、寿县友军出击淮南,牵制蚌埠日军,以利集团军主力攻击合肥日军……” 杨天风听着参谋念着电报,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新七军显然成了强军,成了香饽饽,战区看重,友军青睐,这感觉不错啊! “回电卫司令长官,日军集结重兵于徐州,正向萧县开进,意欲进攻我军。此情况已上报,请卫长官派兵增援,待我军击退日寇,才能抽兵执行长官命令。” 杨天风口述完电报,又想了想,说道:“给廖司令回电,内容差不多就行。但口气要婉转一些,不要把话说死,希望廖司令能把反攻时间再向后延一下。” 就现在的形势来看,日军的冬季扫荡已经很勉强了,只要再来些助力,就能迫使日军再度调整布署,从而躲过这一战,赢得数个月的宝贵发展时间。 包括军工、煤化等产业的铺开,以及征兵政策的推行,新七军已经处于大发展、大爆兵的边沿,几个月的平和时间对杨天风来说,真的是非常非常重要。 虽然是立足于阻止和拖延鬼子的大扫荡,但军事上却没有放松,打的准备也做得非常充分。 至于第一战区和第二十一集团军的反攻,杨天风也不能不作考虑。如果鬼子的扫荡被成功阻止,新七军没有什么损失,那参加冬季大反攻,给鬼子以更大的打击,他还是很愿意的。 看着地图,分析着双方的兵力,杨天风研究着西进反攻新乡和南下助攻淮南的成功几率。 新乡的鬼子有近一万,而豫西的国*军大概能出动六个师,再加上陵川、林县一带的庞炳勋部,兵力上是占有很大优势的。但中日两军装备、战力上的差距又是不可回避的问题,要是没有新七军助战,还真就不一定能达成作战目标。 何况,鬼子还有铁路和公路,能够快速增援新乡,这就又增加了战斗的变数。 南下助攻淮南呢,看似要简单容易一些。至于二十一集团军要向合肥周边进击,取得多大的战果,杨天风就力不能及了。 虽然调兵助战看似小事,但熟知历史的杨天风却看得很远,想得很深。而且,这还涉及到了新七军日后的战略发展方向。 北上,南下,东进,新七军所处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只能是向这三个方向发展。对杨天风来说,东进已经被否定,剩下的只有北上、南下这两条路。 东面是徐州、蚌埠,是津浦铁路,是鬼子重兵防守,重点保护的地方。徐州的十七师团,蚌埠的第三师团的第五旅团,若是单独作战的话,还有得一打。但鬼子既然绝不会放弃这兵家重地,增援便是最大的困难。 所以,对新七军来说,目前对东线的态势已经达到了目标。既对津浦线构成威胁,能牵制住徐、蚌的日军,又不彻底切断以引来鬼子的倾力反击。 至于北上还是南下,杨天风虽然心中有所倾向,但却并未最后决定。 纵观整个抗战,几大战区、上百万国*军都被驻扎武汉地区的日军第十一军所压制,一直到抗战结束,也没有什么作为。 不可否认,第十一军的兵力一直保持在十万以上,最强时,加上配属部队兵力达到过十五万人。而且,该车还装备有飞机、坦克、装甲车、山炮、野炮及其他重型武器,是具有战略进攻能力的超大型野战集团军。 第二百七十四章 蚌埠之敌,大反攻建议 但除了一九三九年的冬季攻势对第十一军造成了短时间的被动外,整个抗战期间,第十一军都是在主动进攻,很好地完成了日本大本营的任务,即“对集中之敌及时予以反击,以挫败其抗战意图,压制洞庭湖、长沙方面敌军主力……” 第十一军很强大,第十一军能得到优先补充,第十一军有不少名将指挥,第十一军……但这就是五年时间让上百万国*军奈何不得的原因吗? 好吧,不说一举将其全歼的大话,重创这十余万日军应该还是可能做到的吧?哪怕不是现在,等到太平洋战争爆发,第3、6、13等精锐师团被调离,只能编制一些独立混成旅团和警备三单位制师团来凑数,零式战机也离开中国战场,难道就不能反攻倒算,打击甚至消灭这支在华罪行累累的鬼子部队呢? 这样的设想杨天风早已有之,甚至已经想好了大概的计划。南下豫南,沿平汉线前进,与第五战区合力进攻信阳,如果能占据北屏中原、南锁鄂州、扼控南北交通咽喉的武胜关,则算大功告成了。 当然,这些只是杨天风的设想,没有十万雄兵,他不会行此雄心勃勃的计划。所以,北上的选择并没有被否定,而是要看时机,看形势,再做最后的决定。 “军座,紧急军情。”参谋匆匆进来,打断了杨天风面对地图的思索。 蚌埠敌人出动?杨天风皱了皱眉,仔细地阅看情报。 驻蚌埠的日军第三师团的第五旅团出动步骑炮混合部队一千五百余人,还有伪苏皖边区绥靖军的第九师、第十四师,共六千余人(伪军一个师只有不到三千人),装备坦克四辆,携75mm野炮六门,出怀远,向龙亢镇进逼。 龙亢战斗,也有的叫龙亢战役,在历史上确实有之,也是以骑八师为主力,与日伪军打的,并击退了敌人,但时间和兵力都与现在有了出入。 杨天风看着地图急速思索着,蒙城方向有独立旅、骑八师,抵挡六千多日伪军应该不是问题。但这极可能是日军大扫荡的一个牵制或佯攻,敌人主要的进攻方向还是在萧县。 鬼子要牵制我军,偏就不让他得逞。你是佯攻,我却要消灭你。什么叫闹着玩儿下死手,老子现在就让鬼子知道知道。 杨天风慢慢露出冷笑,抬头问道:“特战大队二中队是在宿西、宿南游击作战吧?” “是的,二中队由孙绍全率领,昨天与游击队一起,在宿南伏击了鬼子的一个车队。”参谋记性不差,几乎不假思索便给了杨天风肯定的确认。 “发报,命令他们秘密南下怀远,具体布置稍后另有电报通知。”杨天风连续地下着命令,“命令独立旅的二三团出动,向龙亢镇急进,增援骑八师三团;给参谋长去电,我将亲赴龙亢前线,迎战蚌埠日军,要他集中精力指挥反扫荡,萧县的鬼子可能很快就要出动了。” “等等。”杨天风叫住参谋,沉吟着继续口述命令,“给骑八师去电,请他们先派双涧镇的一团增援龙亢,二团南下,渡涡河,由,由河溜、淝南一带相机再渡河北上,迂回敌后;另外——命令空军特洛伊号起飞,至龙亢镇进行侦察,飞鹰一号和二号也做好随时起飞的准备,听候命令。” 参谋一一记下命令,又重复了一遍确认无误,转身走了出去。 既然龙亢战役比历史上提前开始了,那我不妨让袭攻怀远的行动也提前进行。杨天风对着地图又认真想了一会儿,把脑中的资料搜索一遍,觉得把握很大,方才起身,大声叫着警卫人员,准备马上出发去蒙城,去龙亢。 ******************************************************************* “……从武器装备到通信联络,再加上机动速度,我军皆弱于日军。这样便造成我军在指挥系统不够通畅,各部队的协调配合也不够一致,越是大的会战,越是参战部队多的战役,我军的表现就越是不够理想。日军则相反,习惯于大兵团作战,作战规模越大,其综合战力越强……” “……如果将原定的全线大反攻分为若干个反击战役逐次进行,则可能最大限度地弥补我军之弱点。在相对小的战区内,参战各部也容易协调,只要衔接的适当,反攻的效果也能得保证。” “……若以一至两个军为作战单位,轮番向日军兵力薄弱而又有战略价值的地区进行攻击。既使兵力有限的日军有疲于奔命之感,利于我军能捕捉更好的战机,还可以延长大反攻的时间,从冬打到春,打到夏,也未尝不可。由此还能在国际造成我军的反击此起彼伏,完全是在压着日本人打的印象……” 从今冬打到明年春、夏?蒋委员长觉得假牙有些不适,不由得咧了咧嘴。 宋美琳看到蒋的表情,以为他在生气,与美国驻华大使詹森的会谈并不顺利,美国中立法修正案自然不是一个驻外大使能够改变的。 “大令。”宋美琳坐到蒋身旁,安慰道:“詹森大使非常注意你的话,他一定会马上向华盛顿报告的。” 蒋委员长苦笑了一下,轻轻抚摩着宋美琳的右手,并未直接回答詹森的事情,而是夸奖道:“你今天翻译得很好。” “给你当翻译,能够不译好吗?”宋美琳笑了笑,随口答道。 “有些译员连我讲的中国诗词成语都不懂,还要我解释给他听,他们才译得出来。”蒋委员长不无抱怨地说道。 “他们对中国文学没有修养,我整天和你生活在一起,你看的那些书,我有时也翻翻,所以译起来不难。” “你对外国文学也有修养。” “你知道我在韦尔斯科学院,主修英国文学,我还选修了哲学和演说术。”宋美琳的神情有几分得意。 “怪不得你的口才那么好。”蒋委员长又夸了一句,停顿了半晌,拿过文件,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问道:“我知道你一向都看欧美的报纸,你看看这段,是罗斯福发表过的演说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 猜测,龙亢阻击 宋美琳接过来,仔细地看着。 “当某种传染性疾病开始蔓延的时候,为了保护居民的健康,防止病疫流行,社会许可并且共同对患者实行隔离。战争如同传染病,也会蔓延,它可以席卷远离原来战场的国家和人民。我们决心置身于战争之外,然而我们并不能保证我们不受战争灾难的影响和避免卷入战争的危机……” 宋美琳想了想,猜测着说道:“原话我记不太清了,但这似乎是罗斯福总统说过的,好象,好象叫‘隔离演说’。因为这个,他还受到国内的猛烈抨击。” 蒋委员长轻轻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但觉得夫人的话可信度很高,微笑着说道:“夫人的记忆力真令人钦佩。” 宋美琳继续往下看,不由得摇头道:“这段话可不是能从公开渠道获得的,除了美国问题研究专家,再就是有一些特殊的消息来源。” “隔离演说”遭到猛烈抨击后,罗斯福曾不无后怕地说道:“你想领个头,但回头一看,身后一个人也没有,这种情况多么可怕啊!” 蒋委员长侧头看了看,也表示同意宋美琳的看法,这种私下抱怨的话确实是不会公开的。而这也越来越坐实了他的猜想,微抿嘴角,蒋委员长露出不明意味的笑意。 门被轻轻敲响,侍从室主任陈布雷走了进来,把一份电报呈上。 电报是驻美大使胡适发来的,证实“隔离演说”是一九三七年十月,罗斯福在芝加哥参加新建大桥的落成典礼时发表的。 “大令,你看我没说错吧!”宋美琳看了看电报,得意地笑着,说道:“不过,这还真是个美国问题的研究专家,竟连两年前的演说都能记得清楚。” “呃,可以算是个专家。”蒋委员长没有了疑虑,开始认真思考杨天风所提出的反攻战术,停顿了半晌,他吩咐陈布雷,“畏垒,通知何总长、陈部长,还有国防研究院的研究员,由陈部长指定人员,立刻到这里参加军事会议。” 陈布雷领命而去,宋美琳又坐了一会儿,也离开了,只有蒋委员长在屋内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明年三月便是汪伪登台唱猴子戏的时候,杨天风判断那个时候英美的态度就会明朗化。 还有四个多月,蒋委员长手指轻轻敲着沙发扶手,觉得将大反攻的时间延长,至少打到明年春天,而大反攻的每次战役动用的兵力少一些,还是能够实现的,而且很有利国际观瞻。 …………… 大反攻能够持续延长,自然是杨天风所希望的,时间对他来说可是宝贵的。多一天发展,部队就多一分壮大,武器装备就多一分精良。 对于蚌埠开出的日伪军,杨天风得出了是牵制性质的判断,却并不想只是阻击,而是想力争打歼灭仗。因为除了那一千五百余鬼子,伪军的两个师可是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吃掉它可就太可惜了。 伪军是中国人的耻辱,杨天风的痛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伪军低下的战斗力。伪军的战斗能力和素质,一般随其前身的风格和底子所决定。 比如,山西伪军继承了晋军的风格,善于守备据点工事,预备队比较大,没有白刃战的传统;河北伪军则大多由民军和西北军的老底子比较多,早期西北军改编的敢于白刃、敢拼手榴弹;伪“蒙军”则是乱仗,一窝蜂地上,只要抵抗的坚决,蒙军就只有吃亏的份;山东民风强悍,以地方部队的风格而定,大体上战斗力位于中游偏上;而华中、华南的伪军,战斗力就排在倒数位置,但装备却普遍要比华北的要好不少。 战斗力既低,装备却不错,这样的敌人不打打谁呀? 杨天风发完电报,便带着卫队快马兼程,赶往蒙城。而就在他刚刚赶到蒙城时,前线龙亢的战斗已经展开,骑八师的一、二团已经向龙亢增援。 龙亢的防御工事很坚固,杨天风虽然没有亲自去看,却是看过呈报上来的图纸,还提出了不少的建议。特别是前段休整时,杨天风派出了大量炮兵和技术人员,对根据地内部及周边进行了详细勘察测绘,重新画出了详细准确的地图。 这项工作对别人来说可能还不算重要,但杨天风却非常重视,亲自督促完成。因为他知道,随着八二迫击炮和120重迫的不断增加,以及火箭炮的研制成功,炮火的轰击距离已经超过视距,要想准确地进行间瞄轰击,没有精确的地图是不可能进行的。 在以往的作战经历中,杨天风及参谋人员已经发现地图颇不准确,连从鬼子缴获的地图都不如。好在几次炮火建功,都是临时抱佛脚,由炮兵预先测量勘察,将敌人诱入作战地区。 现在就不同了,只要侦察清楚敌人在哪里,炮兵便能根据地图进行测算,进行超视距的间瞄轰击。 …………… 天空有些阴沉,冬季的第一场雪已经覆盖地面,只有半寸来深。在寒风吹拂下,有的地面露了出来,有的坑洼地则积聚起了厚雪。 就在这放眼望去黄白色斑驳的土地上,一场战斗正在龙亢镇外激烈地进行着。 轰,轰,轰……连续不停的炮弹落在守军的阵地,炸起的泥土、雪屑飞扬在空中,硝烟弥漫,烧炽着人的喉咙。 炮击未停,几辆坦克便轰隆隆地出现在守军的视野中,喷吐着炮火和子弹,嘎嘎嘎地冲了上来。随着金属履带轧轧地逼近,许多小妖怪一样的鬼子正阴险地躲在坦克阴影的后面,或匍伏或跳跃地紧随前进。而跟随进攻的伪军则显得笨拙,动作生疏而不规范。 一线阵地的守军并没有马上还击,阵地上除了爆炸的炮弹,掀起的烟尘,几乎看不到人影。 在鬼子看来,对手似乎是倚仗着阵地前的防坦克壕沟,但这道壕沟却并不算是不可逾越的。 显然,蚌埠的日军缺乏与新七军的作战经验,更不了解杨天风等新七军指挥官的诡诈和狡滑。况且,他们的任务是佯攻,这无疑也使他们有轻忽怠慢的心理。 第二百七十六章 鬼子受挫 “轰隆!”在一声巨响中,鬼子的坦克被烟火笼罩,金属履带哗啦啦地响着,断成了两截。 反坦克地雷?!遭到打击的鬼子稍有些慌乱,不在于人员伤亡多少,关键是坦克被摧毁,使鬼子很意外。尽管坦克不是无敌的,但在与中国*军队作战时,总是要付出很多中国*军人的生命,才能炸毁这钢铁怪物。 稍许的犹豫和迟疑后,鬼子的坦克再次开动,报复性地射出更密集的子弹,坦克炮也吐出火焰,将炮弹射向对手的阵地。 “轰!”又有一辆坦克在爆炸的火光中瘫痪在地,甚至油箱也燃起火焰。坦克顶盖一开,坦克手冒了出来,半个身子还在坦克内,一串子弹突然飞来,这个家伙象被电击了一下,颓然又落了回去。 日伪军总指挥官是第三师团第五旅团第六联队的联队长山岛正雄,在望远镜中他看到己方接连损失了两辆坦克,惊讶之余赶忙下令,命令坦克停止前进,掩护步兵冲锋。 冲锋在前的自然是炮灰部队——伪军,李伯英的第十四师一团二营,从坦克后冲出来,在坦克、机枪的掩护下,呐喊着发起进攻。 两百米,一百米,八十米……伴着一声声闷响,守军的阵地上升起一股股白烟,十几颗六零迫击炮炮弹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泥土、雪尘飞扬,夹杂着致命的、激飞的弹片,伪军的冲锋队伍立刻被炸得七零八落。在血肉横飞中,惨叫、哀嚎不绝于耳,不时还能看见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 在炮火急袭掀起的烟尘掩护下,守军纷纷从战壕里露头,轻重武器一齐开火,密集如雨的子弹狠狠地泼向敌人。 血花迸溅,尸体倒地。冲过炮火轰炸的区域,伪军们又遭到了猛烈的交叉火力的扫射,死伤惨重,狼狈地退了下去。炮火、机枪无情地追杀着败退的敌人,把这些中国人中的败类变成一具具丑陋、冰冷的死尸。 第一次试探性质浓厚的进攻结束了,很快,日军就以停在阵地前三百多米的坦克为掩护,又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一字排开的坦克后面聚集了更多的敌人,在坦克炮的轰鸣和机枪的嘈杂声中,他们正等着上面的命令,准备进行下一次的冲锋。 时机到了。团长秦汉清观察得清楚,立刻按照战前的演练计划,向炮兵下达了命令。 十几门八二迫击炮在前沿阵地的后面两公里的隐蔽地架设起来,红旗挥下,以三发急促射的方式立刻向着坦克后的区域进行了猛烈轰击。 在山岛正雄惊骇的目光中,几十颗迫击炮弹在十几秒的时间内落在坦克后方,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密度很大的日伪军被炸得人仰马翻,伤亡惨重。 这是新七军的炮兵第一次使用空炸炮弹对敌攻击,虽然有一层薄雪,但土地是坚硬的,使用的效果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在日伪军恐惧的目光中,炮弹落下又跳起,在空中迸射出耀眼的闪光,在巨响声中,弹片****疾飞,横扫着地面的一切生物。空炸炮弹中间还混杂着普通炮弹,在地面爆炸掀起泥土和雪屑,将残肢断臂、枪枝零件抛到空中。 血肉横飞,硝烟弥漫,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好半天,炮火急袭造成的混乱才停下来。 鬼子的炮兵迅速测算诸元,调整炮口,向着对手的炮兵阵地进行覆盖轰击。但他们的炮弹只落在了空无一人的土地上,新七军的炮兵携带迫击炮已经藏进了地下掩蔽部。 地道、地下掩蔽部,已经在根据地内和军队中推广,具有军事作战意义的则由工兵部队进行施工。虽然地道对土质有要求,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加以解决。边挖边支撑,多修排水设施,甚至可以用钢筋水泥进行加固。 当然,就目前而言,钢筋水泥是宝贵的,并不能大量使用,但土木工事修得巧妙,作用也非常大。 炮火的报复没有什么作用,敌人暂时退了下去。在守军机枪、步枪的猛射下,很多鬼子的尸体都遗留在了阵地前,伪军的更是没人理会。 战场上沉寂下来,骑八师三团团长李增荫放下了望远镜,心中慨叹不已。作为新来驻防的部队,虽然已经熟悉了阵地,但这头一仗还是让给新七军独立旅第一团来打。三团既是观摩,又是学习,然后他们作为预备队将负责增援主阵地和防备敌人侧翼的迂回。 而杨天风敢放一个团在龙亢,自然有他的信心所在。炮兵是加强的,指挥官是经验丰富的,部队也是久经考验的。 “李团长。”不远处的招唤打断了李增荫的感慨和思绪,转头一看,是一团团长陆鹏和他的老搭档高荣立走了过来。 “陆团长,高参谋长——”李增荫赶紧迎上去,连连点头,“你们打得可真好啊!” “过奖,过奖了。”陆鹏摆着手表示谦虚,但脸上的神情却掩饰不住得意。 “我们准备的时间长,也就充分。”参谋长高荣立笑了笑,说道:“鬼子正面受挫,多半要用老招数——迂回进攻啦!” 李增荫点了点头,说道:“请二位下命令吧,三团一定不让鬼子的诡计得逞。” “什么命令不命令的,李团长太客气了。”高荣立招了招手,身后的参谋上来打开地图。 陆鹏见高荣立向他伸手示意,笑了笑,上前指点着说道:“这是涡河,这是龙亢镇,敌人要迂回进攻的话,只能是北面的关庙。那里有一个连防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想请贵团派出一个营增援此地。” “没问题。”李增荫很干脆地答应下来,又说道:“正面的防守是不是也能让我部承担一部分,这光看着,有点说不过去呀!” 陆鹏看了看高荣立,得到肯定的回应后,又把主阵地上靠南的一段交给李团。这一段地域不宽,两个连防守便绰绰有余。高荣立比较细心,又派出几个更加熟悉地形工事的小军官协助李团。 第二百七十七章 龙亢激战 感谢思飞28,151219195153563,cheeseman,那小子上铺,读书的人,frk1023,eee66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如意。 ******************************************************************** “军座急电。”一个参谋跑过来,将手里的电报递给陆鹏。 陆鹏看过之后,皱了皱眉,把电报递给高荣立,随即想明白了,眉头一展,笑道:“军座这是要大打呀,呃,敌人是日伪混杂,不吃掉它还真是可惜。” 高荣立看过电报,也同意陆鹏的判断,并把电报内容告诉李增荫。 陆鹏在旁提醒道:“咱们抵挡住敌人便行了,可不要打什么反击,把敌人给吓跑喽!还有,军座要咱们小心鬼子放毒气。” 高荣立点了点头,建议道:“我看,敌人再从正面进攻的时候,咱们最好稍做些退让,把第一道防线让出来,固守第二道防线。这样,敌人会被吸引得更紧。咱们再给军座回份电报,请他让骑八师的增援部队暂且停步,先不要进入战场,以免为敌人发觉。” “可以。”陆鹏点了点头,对参谋说道:“就按参谋长的意思回电,请军座放心,没有援兵,我们也有信心抵挡住敌人的进攻。” …………… 飞机在跑道上越飞越快,机头昂起,灵巧地钻入了天空。 “又是咱们负责侦察。”李克用想开口抱怨,又闭上了嘴巴,前辈高凤阁都没有说什么,虽然刚刚与孙岗争执了一会儿,但还是作出了退让,驾驶“特洛伊”号起飞执行任务。 特洛伊木马,伪装成日机的侦察机,倒是很贴切地描述出了这架双座侦察机的用途。 就因为主要承担着教练机、侦察机的用途,杨天风曾经下达严令,不到万不得已时,这架侦察机不准与敌机交火。这个严令也就意味着驾驶这架飞机想享受击落敌机的快感,几率很小。 也正为这个原因,在韩震有了自己的座机——飞鹰一号后,孙岗就始终想霸着飞鹰二号不放。尽管飞鹰二号应该是他和高凤阁共用的,他们三人都有轮流驾驶教练机带学员的责任。 好吧,这次孙岗又赢了,用嬉皮笑脸、作揖求恳再次打败了厚道老实的高凤阁。在李克用心里,就是这样的想法。 战斗的机会呀,多么难得。飞鹰一、二号演练双机战术已经快两个月了,杨长官可从来没下达什么待命出击的命令。听说孙岗的请战还被杨长官狠狠训斥了一顿,差点取消他的飞行员资格。不过,孙岗的脸皮还是那样厚,可性情似乎变得稳重了不少。 李克用想着,看了看前方驾驶的高凤阁。依然是那样沉稳,操纵一丝不苟,没有什么不满或抱怨的表现。 “高哥——”李克用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咱这架飞机也有重机,以前还击落过敌机呢!” 对这种幼稚的提醒,高凤阁只是淡淡一笑,轻轻摇头道:“知道这架飞机为什么飞行次数最多,我不是指训练,而是对敌行动。” “知道。”李克用说道:“因为鬼子不知道咱们有飞机,这架飞机与他们的又几乎一模一样,他们以为是自己的。” “这些日子以来,陆军取得的胜利,跟咱们有没有关系?”高凤阁又继续问道。 “当然有关系了。”李克用明白了高凤阁要表达的意思,苦笑了一下,说道:“高哥,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高凤阁也不多说,响鼓不用重擂,李克用等飞行学员都很聪明,也正因如此,他们的心性才更需要打磨锻炼。 扳动操纵杆,飞机划了个圈,直接向南飞去。既然还是要伪装成日机,那做出假象就不是多余。高凤阁打算先飞到涡河以南,再横向飞行,从蚌埠的方向飞过龙亢。 …………… 龙亢的战斗更加激烈起来,鬼子调来了飞机助战,并进行了迂回进攻,在关庙与守军展开激战。 关庙的地形使日军不能展开太宽的攻击面,而守军除了用壕沟、工事加以弥补外,还布下了地雷阵,挖了很多陷阱。 两辆坦克被炸毁,伪军一个团长被冷枪狙杀,指挥作战的鬼子大队长被远距离发射的空炸炮弹炸成重伤,士兵伤亡五六百。敌人的迂回攻击遭到了惨重损失,不得不败退下去。 令山岛正雄略感欣慰的是,在调来的三架飞机的助攻下,终于突破并占领了敌人的第一道防线,迫使敌人退守第二道,也是镇外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伪军的伤亡已经达到了七八百,鬼子也扔进去近两个中队,山岛正雄痛心之余却不肯停止进攻。 仗已经打到这个程度,半途而废是愚蠢的,只有一鼓作气击败敌人,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才是对伤亡将士最好的告慰。 山岛正雄整顿着部队,调动了全部炮火,并与空中的飞机进行联络,准备进行天黑前最后一次猛烈的进攻。 但山岛正雄不知道的是,两架战斗机正高速向龙亢镇飞来,正是韩震和孙岗驾驶的鹰一、二号。 高凤阁完满地完成了侦察任务,电报转到杨天风手中,他断然下达了飞机出击的命令。 一架九四式双座侦察机,两架九七式俯冲轰炸机,不仅都不是日军的主力机种。而且,从性能上看,以纯战斗目的而设计制造的鹰式战机完全能够战而胜之。 九四式双座侦察机就不用说了,九七式俯冲轰炸机相对于九六陆攻也差别很大,到了四二年便退入二线,只能当教练机使用了。 乘员两人,最快速度为432千米/时,航程一千七百公里,升限为八千六百米,发动机八百五十马力,机头两挺7.7毫米口径机枪,机后一挺7.7毫米口径机枪,携炸弹四百公斤。 可以看出,九七式俯冲轰炸机在发动机的功率上要超过鹰式,但其是双座,又是全金属机身,体积和重量都要远远超出。 何况鹰式在这段时间内又进行了一些改进,最重要的是按照杨天风的设计,将整流罩叶片下的排气管改为分离短桩式(即所谓独立式推力排气管),在马力不变的情况下藉废热排气推力把飞机的最大平飞速度提高到了四百九十公里/小时,更重要的是最大俯冲速度达到了五百八十公里/小时。 同时,胶水配方和制造工艺也有了很大进步,使飞机更加牢固;加上襟翼,飞机操纵更加的灵活。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双机之威 这些改进不得不说是杨天风有针对零式的想法,比如俯冲速度的提高,打不过就可以借此性能脱离逃窜。 更重要的是双机编队的战术演练,作为最小、最实用、最灵活的战术单位,韩震和孙岗借助于新装配的步话机,以及经常性的配合训练,已经很有默契,可以打出一些战术配合。 当然,两人离杨天风教材上的标准还差不少,杨天风希望双机在配合作战时几乎不需要花费时间思考,两人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一瞬间就能沟通清楚,在转瞬即逝的空战中,效率可是非常重要! “涡河!”韩震看到了银亮的带子,简短地在话筒中说了一句,开始转向飞行。 “明白。”孙岗同样简短地回答,拉动操纵杆,跟上长机。 两架战斗机采取了与高凤阁差不多的飞行路线,一是能更好地切断敌机的退路,二是做出一种假象,让敌人以为是南面某地飞来的。 转向飞行后,韩震拉升了高度,使飞机保持在四千米。鬼子的飞机飞得很低,四千米就已经占据了高度优势。 没错,骄狂的日本飞机,特别是在沦陷区,他们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在鬼子驾驶员眼里,也许只需来点超低空飞行,只需发出尖厉的嘶鸣,中国人便早已魂飞天外。在沦陷区的天空飞行、作战,犹如在一片充满阳光、令人心旷神怡的绿地上散步,会有什么危险吗? 侦察机敢对地攻击,轰炸机无须护航。他们扫射,他们轰炸,目标不仅仅是中国*军队,还有手无寸铁的中国百姓。凄厉的惨叫,横飞的血肉,化作禽兽们残忍的笑料。而现在,该是他们偿还血债的时候了。 韩震再次转向,越过涡河,从南面向龙亢镇扑去。远处,地面上升腾的烟雾,爆炸的火光,给他指示着方位。 “右前方,发现目标。”孙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从语气中能听出他在努力压抑着冲动和兴奋。 “看到了。”韩震的脸部肌肉动了动,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我攻击,你掩护。” 半晌,孙岗不甘的声音传来,“明白,二号机掩护。” 臭小子!韩震心中暗骂了一句,但却对孙岗的日益成熟感到高兴。当然,这是在面临下机威胁,又充满战斗欲望的无奈。 调转机头,压下操纵杆,韩震的飞机凌空扑向敌机。此时,久盼的战斗就在眼前,他的头脑却冷静得出奇。他驾着战机一步步向目标逼近,500米、200米、100米。韩震咬住下唇,将敌机清清楚楚地套进射击光圈中央。 这架日机还未发觉逼近身后的死神,他刚从俯冲轰炸中拉起飞机,还沉浸在杀戮的兴奋和喜悦当中。 “哒哒哒……”韩震的大手猛地扣了下去,机身下的12.7毫米重机枪喷出火舌,枪弹如一条火鞭射向敌机。 鬼子飞行员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飞机便发出了剧烈的抖震,在机尾机枪手的惊呼声中,他的大脑“嗡”地一声失去了知觉。飞机拖着一股浓浓的黑烟,直直地向着下方栽去。 “敌机一架,右前方,二号请求攻击。”孙岗的声音传来。 “准许攻击,我掩护。”韩震首开纪录,却出奇地没有太过激动的感觉,只是程序化地拉起飞机,在孙岗的侧后暂时当起了僚机。 孙岗咬牙切齿,如恶虎扑食般冲向另一架日机。这架日机显然还未从惊愕中清醒过来,迟疑了片刻,也就决定了他死亡的命运。拐弯爬升,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进行猛烈地左右旋回,上下摆动,想避开追来的飞机。可孙岗的战机,就象个影子般紧紧跟随。 “哒哒哒……”重机枪喷吐着连续的子弹,从三百米一直打到五十米,鬼子的飞机冒烟、起火,最后竟在空中爆炸,一团火球、一片碎片,烧得孙岗的两眼都似乎变成了血红色。 “左前,侦察机,继续攻击。”韩震提醒着。 “明白。”孙岗来不及多想,迅速改平,向着远处的日机追去。 最后一架日机仓惶逃窜,拐向东北方向,目的地应该是徐州的日机机场。 孙岗踩下油门,加速追赶,韩震的飞机在后,悄然占据了右后方的位置。 日机没有做多余的机动动作,而是提升到了最快的速度,然后猛然右拐,避开了孙岗的一次射击良机。 “半径!” “明白!”韩震一脚方向舵,飞机轻灵地转向,滑了个半圆,直扑日机,紧紧地咬住了敌机的尾巴。 日机驾驶员慌乱地左右闪躲,韩震毫不放松。近了,更近了,日机已黑乎乎地挤满了他的射击瞄准镜,汗津津的大手猛地扣了下去。 一串串枪弹,载着屈辱、痛恨,含着激昂、振奋,穿过天空射向日机,在爆炸和燃烧的火光中,他清楚地看到日机冒出了黑烟和火焰。他追上去又是一梭子,日机象断了头的乌鸦,螺旋着栽了下去。 “漂亮。”听筒中传来孙震激动的声音。 韩震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沦陷城镇飘扬的“太阳”旗,仿佛看到了被炸得烟火升腾的国*军阵地,还仿佛看到了一座座坟庐旁飘动的白幌和一群群恸哭的中国人…… “返航吧?”孙岗没有听到韩震的回答,又询问了一句。 “返航。”韩震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发哑。 两架飞机重新编队,掉转机头,一前一后向南飞去。 “老大,杨长官不在下面吧?”飞过龙亢镇,又见到了闪亮的涡河,孙岗明显放松下来,有了开玩笑的心思,“要是让他看到了,又要臭骂咱们一通。敌机都冒烟起火了,你们还浪费老子的弹药,知不知道这穿甲燃烧弹、穿甲爆炸弹多金贵,啊?” 听着孙岗学杨天风的口气和声音,韩震不由得发出了畅快的笑声,“骂就骂吧,不让咱俩下机就行。” 孙岗也笑了两声,又提醒道:“顶多再有一个月,用马丁轰炸机的发动机制造的战斗机就差不多要试飞上天了,咱俩再争取争取?” 韩震犹豫着没出声,半晌才开口说道:“那太对不住老高了吧?要不这样,你和老高编组,飞那两架。我呢,再找个搭档,还飞这两架。” “那——”孙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停顿了一下,才说道:“那我成啥人了,重色轻友,不,应该重机轻友。” 韩震笑了两声,正色说道:“咱们三个是肯定要分开编组的,一人带一个新学员,杨天官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那帮菜鸟——”孙岗发出了一声叹息。 “谁都有成长的过程,你要学着当个好老师。”韩震停顿了一下,有些黯然,又有些悲痛地说道:“咱们要学高大座,没有他的教导,咱们……” “明白了。”孙岗的情绪似乎低落下来,喃喃地说道:“学高大座,既是恩师,也是挚友。” ……………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大包围 天空中突然的变化,令地面上战斗正激烈的敌我双方都惊呆了。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大相径庭的情绪,新七军欢声雷动,冲杀得更加勇猛,躲避飞机的迫击炮组也纷纷从掩蔽处扛出,向着敌人猛烈轰击;日伪军则士气陡然低落,不复方才之勇。 夕阳西下,映得战场上一片红色。 山岛正雄的脸也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但结果似乎已经不能改变,想一鼓作气突破对手阵地的企图化为了泡影,日伪军正在狼狈地败退下来。炮弹、榴弹、轻重机枪、步枪,敌人正在用各种武器追杀,使败退的路上到处都是尸体和惨叫的伤员。 一盛,二衰,三竭。山岛正雄知道今天的攻击就到这里了,伤亡固然不小,夜幕也要降临,可最重要的却是心理的打击。想重拾攻势,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整顿恢复的。 山岛正雄下令后退,暂时脱离接触。但后退不是撤退,他的佯攻牵制任务还没有完成。只不过,经此重挫,山岛正雄开始重新评估敌人的实力,并决定不再采取这样硬攻的战术。至于是继续进行迂回包抄,还是以小规模战斗牵制敌人,山岛正雄还没有想好。 “妈*的,想突破老子的阵地,做梦去吧!”陆鹏满脸的硝烟灰土,冲着越退越远的鬼子狠狠啐了口唾沫。 但日伪军的猛攻,火炮的轰击、飞机的轰炸扫射,还是给部队带来了很大的伤亡。形势在刚才是危急的,敌我双方在阵地上已经展开了肉搏战,迫使陆鹏投入了预备队,骑八师三团也马上就要进入阵地增援。 当然,防线失守,并不意味着最后的失败,陆鹏还可以命令部队退入镇子继续进行巷战抵抗,但这毕竟不是他所希望的结果。而向离此十多里的骑八师二团请求增援,又让他觉得有些丢面子。 不过,敌人伤亡得更加惨重,阵地前很多鬼子的尸体少了一只手或一支胳膊。败退下去的鬼子甚至来不及抬走尸体,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让他们回归大照大婶的怀抱了。 “军座电报,询问战况。”一个参谋头上缠着绷带,小跑过来报告。 这是第几次了?陆鹏晃了晃头,他已经记不清了。 “给军座回电,敌人被击退,龙亢还在我们掌握之中。”参谋长高荣立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请军座增派援军,只要再有一个团,我们就有信心坚守到底。” 陆鹏看了一眼高荣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不同的意见。毕竟高荣立是从以防万一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不象自己,有些好面子。 “飞机是军座请来的吧?”陆鹏还有些不太确定,这种高层机密知道的人很少,杨天风可是特别注意保密的。 “咱们有吧?”高荣立也很犹豫,搜索着记忆,“那个,在淮阳,不是冒出来一回。可是,不象是这个样子啊!” “肯定不是这个样子。”陆鹏这回很确定,“我看得还算清楚,跟鬼子的飞机一点也不象。而且,更加厉害,打得鬼子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 高荣立点了点头,他知道陆鹏看似粗豪,也好面子,但心可不粗,观察和判断都有独到之处。 …………… 接到侦察机今天最后发来的情报,得知敌人退至燕集,杨天风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是既怕敌人攻破龙亢,又怕鬼子撤回怀远。可以说,进的太深,退的太远,都不是杨天风所希望的。而现在,敌人摆出的正是要被迂回包围、予以歼灭的架势。 怀远的鬼子缺乏与新七军作战的经验,而且一贯骄横轻敌,否则也不会在历史上被骑八师偷袭成功。只是五十多精兵,便混入怀远,闹得天翻地覆,与敌激战数小时,烧毁城楼辎重仓库,还抓走了七名鬼子俘虏,实在是有些令人惊讶。 况且,鬼子还有一个固执的毛病。佯攻、牵制的任务没完成,萧县的日军刚刚开始出动,山岛正雄就想着暂时后退一下,却还能对龙亢构成威胁、形成压力。 如果宫本没有被处分,他肯定会提醒,发出警告。杨天风想迂回穿插,聚歼怀远之敌的计划不敢说一定失败,但肯定不会完成得太过顺利。 要知道,龙亢镇距离怀远县城不到五十公里,而怀远县城离蚌埠只有不到十公里。在有汽车的鬼子眼里,增援是很迅速的。对于要围歼敌人的新七军来说,则要速战速决,或者有足够的兵力进行阻援,或者再有牵制怀远守敌的办法。 杨天风基于脑中的历史资料,选择了速战速决和牵制怀远守敌这两个办法。当他得知龙亢暂时无虞后,立刻给马彪发电报,请他投入二团,连夜迂回绕袭敌后,与一团合兵,阻住敌人退路。 同时,他率独立旅加速行进,于晚八时许抵达龙亢镇。 至此,龙亢战场已经有了独立旅三千余人,骑八师八千多人,单从兵力上看,几乎两倍于敌。如果除去战力很强的一千多鬼子,伪军可是不太看在杨天风眼里的。 命令部队加紧休息、整顿,杨天风用电报与骑八师一团、二团取得联系,询问迂回穿插的情况,估算反起总攻的时间,暂定为凌晨三时。 在地图上可以看出龙亢镇的重要性,由蚌埠、怀远前来进攻蒙城,差不多只能沿着北淝河、涡河之间的这一狭长地区推进,可龙亢镇正处于咽喉要地。要突破龙亢镇,兵力无法充分展开是最大的缺陷。除了正面,就只有北面的关庙可以迂回突破。 同样,敌人退守的燕集,离龙亢只有不到十里,也处于北淝河、涡河的夹峙之中,这就让杨天风对歼灭敌人有了更大的把握。 “燕集背靠涡河,无形之中也就切断了敌人西退之路;骑八师一、二团如能从河溜镇、淝河乡一带渡河堵击,敌人东南的退路也断了。”杨天风嘴角抿起,带着一丝冷笑,说道:“独立旅沿淝水行进,从北面发起强攻,并争取与骑八师连结起来,并力向西压——”指了指陆鹏、高荣立、李增荫,他继续说道:“你们这两个团经过了白天的苦战,还能抽出多少人马参战?” “我们团还有近千人马。”陆鹏挺直腰杆。 “我们团还有一千五百余人,请杨长官下令,我团一定完成任务。”李增荫立正回答道。 杨天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独立旅在前主攻,你们两个团作为后备。” “另外——”杨天风停顿了一下,说道:“对于这股敌人,我们要速战速决,干脆利落地取胜。你们虽然久战疲惫,也要克服困难,参战歼敌。” “保证完成任务。”陆鹏等人立正敬礼。 杨天风用下按了按手,目光扫视着在座的军官,声音严厉而充满杀气,“突然敌外围阵地后,参战各部要奋勇冲杀,以营、连为单位迂回、渗透、猛插敌纵深。不要怕乱战,不要怕孤军深入,不要怕被局部包围,只要战斗,只要坚持,就能取得胜利。” ………… 夜色昏黑,寒风嗖嗖,大地上一片肃杀。 龙亢镇渡口却是灯火通明,人影晃动,忙碌异常。 几十条大小船只依次靠岸,依据着船只大小,六零迫击炮组、机枪组、突击组携带着武器弹药分别登船,再驶到河中编队。 燕集离涡河不过两里多地,杨天风要利用这个特点,从河面上发起对敌人的急火炮袭。二十多门六零迫击炮,够鬼子喝一壶的了。 “军座。”独立旅旅长余亚农伸手拦住杨天风,劝道:“身为一军之长,您不必亲临战场吧,留在后面坐镇指挥,才符合您的身份。” 杨天风犹豫了一下,笑道:“好吧,这回就看你们的。其实呀,我在指挥上并不比你们强多少,就是好凑个热闹。” 凑热闹?!余亚农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您凑一次热闹,鬼子就吃一次大亏,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该有多窝心上火。” “打一次歼灭战,根据地就多一些平稳发展的时间。”杨天风苦笑了一下,说道:“尽管我很想隐藏实力,可形势却不得不如此。这一仗打胜了,蚌埠方向暂时就没有威胁,咱们向宿县、向津浦线出击,迫使敌人结束扫荡。” “围魏救赵?”余亚农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下,说道:“粉碎了鬼子的扫荡,我想去政务特训班学习。年纪大了,把这个位置让给年轻人,我看陆鹏就很不错。” 沉吟了一下,杨天风表示同意,“军队扩充了,地方上的政务便很关键。保证政治清明,保证军饷物资,保证民众生活,工作既累又要得罪人,并不比军队上好干哪!” “我可不怕得罪人。”余亚农意味深长地看了杨天风一眼,笑道:“反正有军座兜着,有枪杆子支持。” “好,有这心理,就不怕工作干不好。”杨天风正色说道:“抗战时期,还要因循守旧、庸碌无为的话,我第一个就不答应。商丘这个豫东重地,我便交给你了。” “军座器重,亚农敢不尽心竭力。”余亚农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年纪大了些是一个原因,觉得自己在军事上才能有限是另一个原因,由军转政,似乎才是能一展所长的选择。 …………… 夜色已深,燕集一片黑暗和寂静,唯有山岛正雄的住处里还亮着灯火。 “不得不说对此次军事行动我有所轻忽,致首战遇挫,损兵折将……”山岛正雄检讨完毕,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写道:“对新七军这个对手的实力应有重新的评估和判断,不仅是坚壁清野、撤退百姓的速度,还有战斗力的强悍。从中近距离的火力来看,敌人并不弱于我军,且有超出的迹象。其防守很有章法,工事牢固巧妙,官兵的战斗意志也很顽强,炮兵的技能也比较熟练。特别是炮弹,有些诡异……” 长长的思索过后,山岛正雄又提笔写道:“最严重的心理打击还是来自空中,虽然没有轰炸扫射,但天空历来为蝗军所占据,一旦信念颠覆,着实令人心动摇,士气低落。或许,以后无护航之对地攻击,应该加以杜绝了。以我之见,对付新七军,应调动重炮,并充分发挥空中优势,以雷霆万钧之势碾压……” 有些情况已经向上报告,有些东西暂时只能写进日记本里。山岛正雄收起笔,慢慢地合上日记本,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 非得有亲身体会,才能转变理念吗?之前关于新七军的一些情况,山岛正雄不是不知道,但他与大多数人一样,总不相信书面上的东西,总认为自己比别人行,总喜欢暗自比较。“如果换成我,肯定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如果是我指挥,怎么怎么地”。 到现在,山岛正雄觉得不仅是自己轻敌了,蚌埠的旅团指挥部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几辆坦克,几门75mm野炮,一个半大队的蝗军,再加上几架飞机,五六千皇协军,怎么看也是一支不可轻视的力量。佯攻牵制,岂不太过保守?山岛正雄恰恰是这样的心理,才发动猛攻,因而也吃了大亏。 蝗军死伤超过两个中队,皇协军更是报销了差不多一个千人团。山岛正雄又想起看过的伤亡统计,苦笑变成了一声叹息。 希望蚌埠能重视自己的建议,尽快调来更多,或者威力更大的火炮,并再出动飞机助战。 怀着懊恼、悔意、不甘、期盼等复杂的情绪,山岛正雄收好日记本,合衣躺下,久久才进入了梦乡。 而就在这敌人酣睡、寒风萧瑟的夜晚,千军万马在跋涉、急进,向着燕集包围而来。 吁,马彪纵马来到路旁的一个土丘,勒住了马头。路上,马蹄声因为包裹的厚布而显得沉闷怪异,但接连不断的骑兵依然显出威势。 在燕集西南二十多里的淝南乡渡过涡河,两个大团的骑兵终于会合一处,牢牢地切断了敌人的退路。 第二百八十章 大围攻 感谢山外还是伤,151219195153563,按时送达按时,我本善良良,柳轻飞,行者恒心远,思飞28等书友的和。 ******************************************************************** 目光从匆匆赶路的骑兵身上移开,马彪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是凌晨两点多,离预计的总攻时间不到一个小时。 “马秉忠到了哪里?”头也没回,马彪沉声问着身后的作战参谋。 “四十分钟前马团长率部已经到了常青,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丁青附近。”作战参谋估摸着回答。 丁青离燕集已经只有十余里,是预计的攻击出发地。而常青至丁青只有十几里,按骑兵的速度,四十分钟应该足够。当然,时间还充裕,马彪估计马秉忠也不会不惜马力,太过疾速地奔驰。 马彪点了点头,说道:“一有回电,马上通报。” “是!一有回电,马上通报。”参谋敬了个礼,兜转马头,奔下土丘。 一千多鬼子!马彪只计算鬼子的兵力,根本没把伪军当回事。这群怕死鬼,人多也是废物一群,骑兵声势逼人的一个冲锋就能打垮他们。 两个大团加在一起,已经将近六千之众,独战日伪军也不致落败,何况还有新七军的虎狼之师。 能与新七军这样的友军并肩作战,真是骑八师的幸事啊!马彪感慨着,兜转马头,在贴身警卫的保护下,进入了行军的队列。 此时,马秉忠率领的一团已经抵达丁青外围,完成了布防堵截的任务。而一个连的驻防伪军,却还茫然不知。 “一营、二营下马步战,三营待机冲锋。”马秉忠大声下着命令,白色的雾气从嘴里喷出,他的头上却在冒着热汽。 经过与新七军的几次协同作战,骑八师的打法战术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下马步战便是其中之一。有赖于交换和杨天风的供给,六零迫击炮、榴弹发射器、捷克造、霰*弹枪,再加上新得到的花机关,骑八师在武器装备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能与敌人进行面对面的战斗。 而下马步战不仅能减小目标,还能减少战马的损耗。当然,骑兵的机动和冲击优势还是有所保持,只不过使用的时机更加讲究。 “给师座、杨长官去电,我们已经到达预定位置,随时可以发起进攻。”马秉忠习惯性地用马鞭轻轻抽打着皮靴,望着远方沉沉的夜色,眼中闪出热切的光芒。 谁也不能否认马秉忠是一员虎将,而将领的脾气禀性,以及作战风格,无疑会影响并感染他所带领的部队。一团攻击勇猛,二团沉稳狠辣,三团嘛,已经完全是步兵了,由新七军帮着训练出来的,自然是有着新七军的作战特点。 骑马冲杀固然痛快,但见过袍泽、同乡惨痛的牺牲,马秉忠的性情也变了很多。不再是那个只顾痛快,动不动就赤膊冲锋的西北豪杰。但这也只是时机未到,只是马秉忠指挥成熟的表现,而不是他变得贪生怕死。如果形势需要他浴血拼杀,他还是会毫不犹豫。 杨天风差不多是与马彪同时收到了马秉忠的电报,看了看手表,离凌晨三时的总攻时间还差半个小时。 “发电,询问船队的位置,命令他们抵达目的地后,便开始炮火急袭,同时发出总攻的信号。”杨天风停顿了一下,继续命令道:“发电给马团长和独立旅突击团,不必拘泥于原定的总攻时间,发现信号后便展开行动。” 有了方便的电报联络,杨天风的指挥更加顺畅。而且,他深知在作战时不必追求完美,那样反倒容易矫枉过正。 既然各部队已经就位,那就以船队开始炮轰作为总攻的开始,更加切合实际。难道非要让船队不差分秒地抵达目的地,或是提前到达,冒着被敌人发现的危险再等上些时间。哪怕是晚了,只要到了,也不影响各部看到信号,同时动手。 冬季的凌晨,正是人最为困倦、睡得最为香甜的时候。而对于敌人来说,这恐怕是他们能享受的最后一个美梦啦! 行驶在涡河上的船队展开了队形,火力组、突击组的船靠左行驶,准备压制岸上敌人的火力并伺机登岸;炮组的船则在河中间航行,炮兵们已经架好火炮,就等着船只下碇停稳,便能把炮弹砸向燕集的敌人。 船队航行的方向发生了变化,这是随着涡河的走向,先是东南,然后拐向正南,拐弯处便差不多是正对着燕集。 一点微弱的红光亮了起来,不停地划着圆圈,那是头船发出的信号,减速慢行,已经接近目标地区。 船队的速度降了下来,慢慢调整着行列,由河中心的炮船为第一排,逐渐排成了三列,船上的迫击炮正指向东方。 红光又亮起了两点,船队的速度更加缓慢,火力船、突击船更加靠岸,黑洞洞的机枪指向岸上。 三点红光了,船队停了下来,炮船下碇抛锚,炮兵再次调整炮口,装填手已经捧起了炮弹。时间不大,准备就绪的各艘炮船便纷纷亮起了小红灯笼,给指挥船发出了信号。 “哒哒哒……”岸上的敌人终于发现了河上的异常,但只射出寥寥数枪,便被轻重机关密集的子弹所压制。 在并不激烈的交火中,三颗红色信号弹在河上凌空飞起,划着亮尾向北飞去,红光照亮了黑色的天际。 通,通,通……闷响声接连不断,一颗颗炮弹落入炮膛,又带着呼啸飞起,划着弧线向远方飞去。片刻后,远处才响起了轰轰轰的爆炸声,尤如遥远天际的雷声。 进攻,进攻,进攻! 独立旅突击团向李郢子发起进攻,一轮炮火轰击,步兵紧随跟上,爆炸声、枪声、喊杀声响成一片。 马秉忠团向丁青猛攻,驻防的一个营的伪军从被窝里爬起,惊慌失措,连日本顾问也稳定不了军心。 轰,轰,轰……爆炸声此起彼伏,燕集腾起了一团团火光,房倒屋塌,烟尘弥漫,人喊马嘶,一片的混乱。 如果全是日军,在宿营地上可能会有所谦让和照顾。但日伪军同行,把伪军视为软骨头、看成狗的鬼子,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 冬季寒冷,谁不想睡在屋子里,烧得暖烘烘的?除了少量在外围监督伪军、警戒的鬼子外,大多数鬼子都住进了燕集,只有两个伪军师长得到了些优待,分到了两处屋子。其他的伪军就只好在外面睡帐篷,生火堆了。 也正是如此的享受,使得炮火急袭给鬼子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不是被炸死炸伤,便是被倒塌的房屋砸死砸伤,毫发无伤的幸运儿少之又少。 炮弹接二连三,仿佛无休无止。两百多发炮弹发射完毕后,燕集几乎没有了完好的房屋。 总攻迅猛而突然,完全出乎了敌人意料。从猛烈进攻到暂时撤退,再到被四面围攻打击,思想和角色的转变太过剧烈,并不是很快便能适应。 凌晨三时四十分,李郢子和丁青相继被攻克,两个营的伪军和两个中队的鬼子被基本全歼,只有少量得以逃窜。 两个外围据点失守,燕集的敌人便直面新七军和骑八师的猛烈进攻。独立旅展开兵力,形成三个攻击集团,向燕集压迫推进;骑八师除马秉忠团主攻外,又投入了一千多骑兵展开进攻,其余部队在扼守丁青,并伺机追杀逃敌。 不到一个小时,外围的多处伪军面对燃烧*弹和飞雷炮的多重打击,首先丧失了战斗的勇气,不可遏制的发生了大溃败。几个日本顾问拼命喊叫和阻拦也无济于事,更多的伪军士兵开始四下逃窜、举手投降。 战斗进行很激烈,但敌人的弱点在猛攻下暴露无遗。独立旅的火力很强,特别是炮火。几颗燃烧弹砸下去,十几颗空炸炮弹落下来,在熊熊烈焰灼烧下,在****的弹片横扫下,伪军的战斗意志便几乎被摧垮。他们恐惧尖叫、惊惶失措、抱头逃窜,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鬼子的士气和整个防守阵线的稳定。 伪军不可靠!包扎着绷带、吊着一只胳膊的山岛正雄得出结论,但已经晚了。在宽大的攻击面上,由于伪军的动摇和崩溃,防线被突破多处,使多个依靠阵地苦战的鬼子部队,陷入了被分割包围的状态。 耀眼的火光迸现,一团团火焰喷撒,随之而来的是被沾染、灼烧的蝗军士兵跳跃、翻滚,发出嘶心裂肺的惨叫;弹跳到空中的炮弹轰然爆炸,绚目的亮光下,一个个蝗军的身影被击倒;闪得令人眼前发黑、震耳欲聋的大爆炸,腾起的烟尘和泥土有十几米高,能看到残肢断臂、破碎枪枝都被抛到空中…… 山岛正雄不敢再向外围阵地派出援兵了,虽然他很想撑起一个比较大的战场,增加战斗空间和用兵的弹性。但在敌人凶猛且花样繁多的打击下,这种添油似的增援只能是不断的削弱,却没有起到他所希望的作用。 讨厌的电锯声在响着,山岛正雄见识过敌人的这种机枪,射速、射程完全能压制九二重机枪、九六轻机枪。他能想象得到,蝗军在密集的弹雨下不是被压得抬不起头,就是不断付出死伤的代价。 西北方向已经能看到敌人冲杀的身影,在各种炮火的轰击下,蝗军的阵地上腾起一点点亮光,然后是轰然爆发;东南方向的枪炮声也激烈异常,并能隐约听到密集的马蹄声;还有东面和东北方向,敌人的多股部队已经渗透穿插进来,各处都在战斗,各处都在厮杀,且是越来越逼近。 “阁下,请向后方转移。”一个参谋满脸烟灰地跑过来,提出建议。 后方?哪里还有后方。退回几乎成为废墟的燕集,岂不是要再遭到敌人的炮轰打击?而且,那里也正在遭到攻击,敌人已经在炮火掩护下进行了登陆,听枪声,他们还有着相当数量的连射武器。 山岛正雄看了一眼参谋,出奇地没有发火训斥,而是摆了摆手,沉声说道:“再向蚌埠发电:职部轻忽,已陷入优势敌军的团团围攻,形成乱战局面。皇协军难敌猛烈攻势,率先崩溃,使我军难以支撑较大的防御圈。敌之炮火很猛,若被压缩在狭小区域,必然伤亡惨重,垂死待毙而已。所以,职将率余部向东南突围。拼死一战,七生报国,吾等将用血肉为天皇陛下效忠。” 电报发完,山岛正雄仿佛完成了自己的最后使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腰背挺得笔直,抽出指挥刀,向东南一指,高声喝道:“集合所有部队,为天皇陛下效忠的时刻到了,抖起武士道精神,随我杀出一条血路来。” 凌晨六时许,独立旅与骑八师已经打通联系,开始协力进攻,力图把敌人压向涡河,一举歼灭。 伪军的崩溃如同雪崩一样,可怕的传染病——“逃跑、投降”以飞快的速度蔓延、扩散,人数很少的我军部队,甚至一个排、一个连就能追着一个营、一个团在打,而伪军却少有敢回头迎战的。 除了凶狠、猛烈的进攻吓破了伪军的胆子外,新七军的名声也有着很大的震慑力。新七军对鬼子狠,对伪军也不宽容,在历次作战中都明白无误地表现出这个特点。甚至,杨天风并不对外封锁这个信息,不避讳地向伪军展示这种凶狠。 伪军军官多数被处死,犯下罪恶的士兵也是一样,主动反正的除外;伪军士兵只精挑细选,身家清白、没有罪恶、当兵时间很短的才有资格被补充进新七军;伤病的不管不医,驱逐出根据地,任其自生自灭;其余的都被送到矿山、工厂做苦力,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事实上,与很多人想象的结果不同,这种政策并没有激起多少伪军的死命顽抗,反倒是令他们闻风丧胆。主动进攻的时候,有鬼子押阵监督,伪军还敢硬着头皮与新七军为敌;败势已定的时候,伪军便胆寒溃散,鬼子顾问也会成为他们逃避处死和惩罚的投名状。 第二百八十一章 围歼 顽抗的鬼子被不断分割包围、定点清除,越来越少,伪军的投降势头也越来越大。不仅仅是独立旅的部队在大抓俘虏,骑八师也部队也是收获极多,骑兵的奔驰冲杀对伪军也是一种难以抵挡的打击。 但枪炮声还在持续,并在不断南移。 山岛正雄仓促集结了五百余鬼子和三百多伪军沿着来路向怀远突围,残存的两辆坦克担任前锋,后面是濒于绝境的鬼子。他们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并使用了其一贯的战术:密集的正面、窄狭的区间、很高的冲击速度,极大的冲击动量。 日军的攻击前锋,是精锐的老兵。他们训练有素,悍不畏死,高喊着“班载、班载”,向前猛打猛冲。 骑八师二团的攻击部队被打了个冷不防,虽然他们没有溃退,而是顽强作战。但在鬼子的强力冲击下,迫击炮、机枪、手榴弹似乎都不起作用,就象是往洪水里扔了几块石头,一点也看不到反应。 日本鬼子根本就不要命,他们集中了火力,端着机关枪,挺着刺刀,前面倒下,后面继续冲击,连伤兵也挣扎着、嚎叫着往前走,往前爬。 整个战场的重点很快就转移到这股拼死突围的敌人身上,阻截被接连突破,马秉忠恼怒万分,亲率部队进行侧击、阻击,并发射了代表急援的信号弹。战场上的独立旅、骑八师的各支部队发现了信号,能够脱身机动的都向着信号弹指示的方向急进支援。 其实,敌人的突围看似凌厉,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当然,主要还是要看对手的反应。如果被鬼子的疯狂吓住,惊慌失措、掉头逃窜,那自然是损失惨重。可要是同样不畏死亡,顽强抵抗,那至少也是个一换一的两败俱伤的局面。 这就象步兵对骑兵,步兵战阵够坚韧就能抵挡住骑兵的冲锋,可要是被冲散、冲乱,只顾着逃跑,那就只能被骑兵肆意追杀。而在冷兵器时代,步兵对骑兵,重大伤亡基本上都是在败退过程中造成的。 所以,鬼子的“万岁冲锋”也被叫做“自杀攻击”,应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只不过,很多部队被这种悍不畏死的疯狂,这种冲击的动能,所吓倒了。在丧失抵抗意志,四下逃窜时,被大量的屠杀。 骑八师的一、二团基本上是西北的老底子,补充兵差不多都是三团的步兵,而青海健儿也是不怕死的,更有着类似宗教的狂热,有着献身精神。 尽管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鬼子的疯狂突围接连突破了几道攻击线,但西北汉子没有退缩,拼命地射击、拼杀,甚至不惜与敌同归于尽,使敌人在突围的途中不断付出死伤。 显然,山岛正雄在判断上又出现了失误。他没料到敌人在这样疯狂的冲击下只败不溃,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越冲越顺。反而是不断付出的伤亡,不断遭到拼死的阻截,使突围的兵力在不断削减,冲击的动能在不断减弱。 四面八方的部队在迅速围拢,前堵后追加侧击,炮弹、榴弹、机枪、步枪,骑兵、步兵,阻击、逆袭,各种火力、各个兵种、各种战术,越来越多地打击着敌人。 在丁青,突围的鬼子被遏制住了。虽然他们抱定必死的决心,潮水般冲击守军的阵地,但再也无法冲决这里的“堤防”。 在丁青的是马彪的师部,以及一个营的部队。而冲到这里的敌人只剩下了不到四百的鬼子,两辆坦克也被钢拳击毁于突围的路上。尽管他们还很疯狂,但冲击的动能基本耗尽。 天色已亮,虽然冬天的早晨来得晚,还有些雾蒙蒙的感觉,但守军已经能看到冲杀而来的鬼子的身影。 在爆炸的火光中,马彪看到了一个日本军官,吊着一只胳膊却不减其凶悍,挥舞着战刀疯狂地嚎叫着、指挥着。他的身后,一名日军士兵高擎着染血的满是弹洞的军旗,引领着数百红了眼睛、呐喊嚎叫的“恶狗”,形成了一幅奇怪而惊心的画面。 迫击炮、机关枪更加密集地响了起来,鬼子不断被枪弹打倒,但剩下的继续冲锋,倒下的鬼子有的还在艰难地往前爬。刺耳的嚎叫声夹在枪炮声中,异常凄厉。 临时构筑的前沿阵地被突破了,鬼子和骑八师的官兵混杂在一起,用枪、刺刀、马刀展开惨烈的肉搏。有的鬼子已经丧失理智,只想快点去死,并尽可能在死时多杀几个。 绑着手榴弹、炸药包的鬼子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拼命地向前冲,不等敌人开枪,就拉响手榴弹或炸药包,与对手同归于尽。 战斗进行得惨烈异常,阵地上的搏杀还在继续,一股鬼子又向丁青冲杀过来,想要取得连续的突破。 马彪红了眼睛,派出了预备队,也是他的卫队,三百名精壮彪悍的汉子对鬼子进行了反击和逆袭。 在一轮榴弹的轰击后,上百枝花机关喷吐着火舌,破开未散的硝烟,如雨般密集的子弹泼向迎面冲来的鬼子。 这是最为致命的打击,也是压倒鬼子疯狂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到百米的距离,正是冲锋枪能大显神威的战场。 绑着手榴弹、炸药包的鬼子,端着机枪、挺着刺刀的鬼子,在近战利器的疯狂扫射下,迸射出阵阵血雾,如同触电般纷纷颤抖着倒下去。有的炸药包被打着,把自杀者炸得粉身碎骨,还波及到周围的鬼子。 “杀,杀鬼子!” “杀鬼子!” “杀鬼子!” 丁青北面,中国*军队的呐喊声终于压倒了疯狂的“班载”,马蹄声如雷,杀声震天,从战场各处围拢过来的骑兵或下马端枪,或高举马刀,发动了一轮轮的集群冲击。 “杀,杀,杀!”马秉忠咆哮着,身上只剩了件单衣,头上升腾着热汽,身先士卒,带队冲杀。 骑兵冲锋如同一波波的潮水,淹没了最后的鬼子,马刀挥下,血光迸溅,鬼子发出的惨叫哀嚎不绝于耳,这不是任何严格的训练能够排除的本能反应。 …………… 天刚蒙蒙亮,三架飞机便依次从永城的黄口乡机场起飞,向南飞去。 毕竟是围歼五六千的敌人,战斗肯定要打到天亮,如果敌机突然赶来,战场上无遮无掩的步兵和骑兵便要遭到很大的损失。 杨天风也曾矛盾过,但终于还是下了再次调动飞机参战的决心。尽量避免部队的伤亡,保存有生力量;实战演练,提高飞行员的战斗素质,这是两个方面的考虑;根据情报,鬼子在徐州、蚌埠的机场没有停靠战斗机,空战的把握较大,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而日军要从别的地方调派飞机,这种可能性非常小,时间上也来不及。 鹰式飞机上依然是韩震和孙岗这一对搭裆,他们的配合、协调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即便是高凤阁求战心切,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机会,但不到万不得已,杨天风还是希望这架侦察机能够继续伪装下去。 经历了昨天的空战,韩震和孙岗对于双机作战的配合有了更深的感悟,回去后又与众飞行员一起进行了研究和讨论,确定了今天的战术。现在,飞行在空中,两人的信心都很足。 “太阳出来了。”韩震简短地说了一句,又补充道:“原计划不变。” “明白。”孙岗同样是简短的回答。 别人或许不明白,但这就是今天将要采取的战术,背对太阳,占据有利攻击位置。 在当时,由于机载武器还仅限于机炮、机枪,如何在空战中占据有利的攻击位置,便直接影响战斗的胜负。所以,当时的飞行员都喜欢背对太阳,对敌人发动攻击。 这样一来,迎头拦截徐、蚌方向飞来的敌机,太阳的角度是很不利的。所以,韩震等人研究的结果便是由高凤阁的侦察机先进入战场上空,充当“射手眼”,他和孙岗则驾机在战场外盘旋,等待指令再北飞转向,占据背光的有利位置。 “射手眼”战术是杨天风编写的教材中的一种,在先进的电子目标识别装置和各种各样的制导武器出现之前,“射手眼”战术是非常流行的。该战术的实质就是一架飞机前出数千米或更远充当编队的“眼睛”,负责对目标的侦察和定位,并向编队中其他飞机传递信息;而后面的战斗机则充当“射手”。 其实,韩震等人所采用的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射手眼”战术。按照教材所写,“射手眼”战术应该是三架战斗机来完成,“眼睛”也是战斗机,而且对编队的要求非常严格。充当“射手”的战斗机还要与前面的战斗机保持稳定的距离和航向一致,同时保证自己的后半球空域不受到任何干扰,使两机都具有充足的转向空间。 虽然是变化的“射手眼”战术,但在实际中还是很有可能实现的。还是特洛伊飞机的特性,能混则混,混不过去就逃向战斗机,充当诱饵。 “我先转向了。”听筒里传来了侦察机上高凤阁的声音,“信号不变。” “明白!” “明白!” 韩震和孙岗先后做出回应,目视着侦察机拐弯,直飞向龙亢镇方向。由于步话机通讯距离有限,接下来的联络信号则是事先约定好的、简短的无线电信号了。 …………… 战场上,枪炮声逐渐稀疏下来,大股的敌人基本上被消灭,只剩下小股的和零星的敌人还在顽抗。 大群大群的伪军俘虏高举着双手,颓丧而恐惧地被押解走,等待他们的将是严厉的惩罚,这是他们为虎作伥、镇压同胞所要付出的代价。 “留少量人马搜杀残敌、打扫战场,其余部队马上整顿收拢,寻找掩蔽,注意防空。”参谋长马仁对军官们下达着命令,再抬头时,发现师长马彪等人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丁青北面惨烈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死尸,有敌人的,有骑八师的,但更多的还是敌人的。 一阵欢呼吸引了马彪等人的注意,他们快步走了进去。 几个士兵找到了一个鬼子军官,弹片崩得他浑身是血,气管被割破了,嘴里喷出一股股血沫。由军衔上看,马彪等人知道应该是此次日伪军的最高指挥官——山岛正雄大佐。 山岛正雄已经奄奄一息,但还是一脸凶相,不停地发出呜噜声,用模糊不清的日语咒骂。他的头上还缠了一条白色的布条,上面写着日语:“铁血报国,效忠天皇。” 寒光一闪,马秉忠的刀砍了下去,山岛正雄的脑袋滚到一旁,腔子里喷出一股污血。 马彪看了一眼马秉忠,这个虎将头上、身上都包扎着绷带,血已经殷湿过来,轻轻拍了拍马秉忠完好的胳膊,马彪转身走开。 被疯狂的鬼子突破到丁青,打到师部,马秉忠认为是二团的耻辱,是他的耻辱。虽然马彪并没责怪他,但他心里却憋了一股子火。砍了山岛正雄的脑袋,他还不解气,抬起一脚,象踢皮球似的将人头踢出很远。 其实,鬼子的亡命突击由于骑八师官兵的拼死抵抗,从伤亡对比上看相差并不大,甚至要比进攻消灭这样的集群鬼子所付出的代价更小。但主动和被动,给人的感觉,以及引起的情绪波动,当然是完全不同的。 远处,几十骑人马疾驰而来。新七军中能有如此排场的,除了杨天风,恐怕没有别人。 马彪得到旁边人的提醒,赶忙迎了上去。而杨天风也早早下马,快步走来,与马彪的大手握在了一起。 两人互相对视,一时谁也不知道说什么,怔愣了半晌,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多亏杨老弟给的那两百枝花机关,要不,鬼子可要打到我的师部啦!”马彪抢先说话,是由衷的感谢。 “失误,失误,怪我考虑不周,没想到鬼子竟然会来这招儿。”杨天风连连抱歉,然后又是赞扬,“也亏了是骑八师这样的勇悍之师,换成新七军,没准儿就让鬼子突出去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出击铁路,扫荡之难 感谢左先,浮生若如一场梦,思飞28,160620154819605,阿拉雷勇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 鬼子亡命突围确实出乎杨天风的意料,在他看来,收缩防线、固守待援应该是正确的选择。天已经快亮了,坚持到飞机来援再突围,虽然不一定成功,但把握更大,给新七军和骑八师造成的困难也更大。 “杨老弟过谦了。”马彪知道新七军的战力,对杨天风的褒扬报以轻轻摇头。 “骑兵目标大,防空比较困难,打扫战场就由我军来完成吧!”杨天风不再客套,主动揽过收尾工作,“骑八师只需留下少量骑兵游动,搜杀漏网之鱼。” “我可不和你客气。”马彪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向通讯兵下达命令。 丁青是个不大的小村镇,杨天风和马彪带领着各自手下进了村子,在一座稍大也比较完好的宅院内坐了下来。 “给廖司令发报,告诉他,骑八师与新七军协力作战,在龙亢歼灭蚌埠日军一千五百余人,伪军两个师,牵制蚌埠之敌的目的已经达成。”杨天风刚坐下便向参谋口述着命令。 既暂时解除了蚌埠、怀远敌人对根据地的威胁,又要让廖磊承情,杨天风处事相当的老到熟练。 “给参谋长发报:我军将向宿县以南、固镇以北的津浦路出击,第二十六师可相机配合,迫敌回师,粉碎其扫荡。” 这边在对付蚌埠出动的敌人,萧县、濉溪的战事也不轻松,参谋长梁末青指挥着第二十五师、第二十七师,采取逐次抵抗、坚守要点的战术,正与从萧县出动的扫荡之敌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而龙亢这场歼灭战所带来的并不只是局部的胜利,蚌埠、怀远短期内很难再抽调集结足够的机动兵力,杨天风便可暂时置之不理,集中力量打击敌薄弱之处——津浦铁路。宿县以南至固镇县的铁路,正是徐州之敌的防守范围。 从整个战局来看,由萧县出动的扫荡之敌已经是敌人最大限度的机动兵力,宿县之敌也被第二十六师完全牵制,铁路线的防守兵力是难以抵挡独立旅和骑八师的联手猛攻的。 “初步的伤亡统计是一千五百余人,不知道三团那边的具体伤亡,但骑八师至少应该还有五千可战之兵。” 马彪知道杨天风所说的我军应该是包括骑八师在内的,这种不见外的表示倒更让马彪感到亲近。从与三纵配合作战,一直到三纵成长为新七军,打仗的时候,人家可是尽挑难打的。而且,骑八师的装备和战斗力在不断的提高,这与杨天风的慷慨大度是分不开的。 “独立旅还能出动两千多,骑八师再有三千,再加上宿县的第二十六师,足够横扫宿南的铁路沿线了。”杨天风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道:“龙亢重地,还得由马师长这样的老将坐镇,我才放心啊!” 短期内龙亢将无战事,这一点马彪也看得清楚。杨天风这是客气的说法,给骑八师一个整顿休整的时间。 “那我就偷偷懒,岁数大了,就不和年轻人争了。”马彪年近古稀,虽然不服老,但这话也是真假各半。 正说着话,警卫兵急匆匆跑进来报告,有敌机飞近,请长官们暂避防空。 鬼子的空中优势是最令杨天风头痛的事情,而这种差距还是很难追上的。躲是一招儿;利用有限的防空火力,使其尽量不敢在低空轰炸或俯冲扫射是另一招儿;最后一招儿就是现在能飞还能打的三架飞机了。 可为了保证攻击的突然性,以增加攻击成功的几率,杨天风并不让飞机在战场上空盘旋截击。所以,现在还是要躲一躲,看救兵能不能尽快赶到。 虽然兵工厂已经仿造成功了苏制37mm高射炮,但基于高射炮的机动性和耗弹量,以及很低的命中率,杨天风并没有大量生产,也没有装备部队。持续生产出来的少量高炮基本都布置在芒砀山群和毫县,保卫兵工厂、炼钢厂和煤化厂等重要产业。 所以,部队现有的防空火力便是数量不多的民二四重机枪。以这样的武器打飞机,倒不如说是阻吓更为准确。 一阵忙碌之后,杨天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鬼子确实出动飞机了,但却不是轰炸机,而是九七式司令部侦察机。 昨天在战场上意外地损失了三架战机,山岛正雄也向蚌埠作了汇报。蚌埠日军很蒙圈,不知道国*军出动了什么战斗机,机场又设在哪里。疑神疑鬼地猜测了半天,鬼子也不得要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请求徐州方面出动飞机助战。 徐州的鬼子也不明所以,九里山机场还没有战斗机停驻,只有九七式俯冲轰炸机和侦察机,胡乱出动岂不是又要遭受损失?思来想去,鬼子采取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先派出侦察机探探虚实,再视情况看是否出动轰炸机。 但鬼子派出的侦察机可不是九四、九六这种已经淘汰,只能欺负敌后抗日武装的垃圾货,而是九七式司令部侦察机。 一九三五年日军陆军提出发展比敌人战斗机速度更快的侦察机,用于单独入侵对方纵深收集情报,九七式司令部侦察机便是因此研发制造。一九三七年,九七式司令部侦察机被日本陆军采用,并立即投入中国战场。由于其最大航行速度接近五百公里每小时,当时中国空军不具备拦截这种高速飞机的武器,因此九七式可以在战场上来去自如。 显然,一场小规模的空战,让鬼子摸不着头脑,倒是先被吓住了。九七式司令部侦察机飞得快,但只携带一挺7.7毫米机关枪,对地面的攻击和威胁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时间够了,因为鬼子的犹豫和迟疑,因为鬼子的谨慎小心。打扫战场、整顿转移部队等工作有条不紊地迅速进行着,相信等到鬼子的轰炸机再飞来战场,只能少量的游骑,以及冒着黑烟的尸体堆。 而感到失落的不仅仅是鬼子,还有严阵以待的韩震和孙岗,尤其是孙岗,但他已经能够控制冲动,虽然心情不是很痛快。 象孙岗这样的飞行员还有很多,他们最怕的就是被晾在一边。当年投身空军为什么?几年寒暑又为了什么?不就为有朝一日翱翔蓝天,痛击日寇吗? 所以,孙岗得压着自己的脾气,得厚着脸皮,得态度良好地听着杨天风的训斥和说教。训就听着呗,翻了脸就苦苦哀求,保证下不为例,只要能让他飞,什么都能忍着。 当然,孙岗也不只是忍着,他还得感谢杨天风,感谢那些制造、维护飞机的无名英雄。是杨天风给了他机会,是那些无名英雄保证了飞机的状态。 …………… 龙亢一战,日伪军七千多人被歼灭,由此引起的震动迅速波及,并影响到了大扫荡的进行。 而鬼子以萧县为前出基地所进行的大扫荡,即便没有龙亢失利的影响,也进行得很不顺利,用举步维艰来形容也并不为过。 三天了,向前推进了不过四十多里,伤亡却已经突破了六百,这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数字。况且,这还没有进入匪区的核心地带。 第十七师团参谋长井上诚,此次大扫荡的总指挥,深深地感到了任务的艰巨,并对前景不表乐观。 如同山洪爆发后所造成的沟渠纵横、道路坎坷,类型多样、防不胜防的地雷陷阱,灵活机动的冷枪、冷炮,倚坚据守的村镇要点,还有夜间对蝗军宿营地的炮火急袭……这些在井上诚等鬼子军官看来是乱七八糟的打法,被对手一古脑地使出来,便很是难以对付。 就说夜间的炮火急袭吧,对手拥有大口径的曲射火炮——120重迫,这本不是什么秘密,但能运用得如此熟练,却使鬼子大吃一惊。 按照精密测绘的地图,再派出侦察员确认鬼子的宿营地或集结区域,在图上作业的新七军炮兵,便能在夜色掩护下悄然出动,把炮弹劈头盖脸地砸过去。 燃烧*弹、高爆弹,120重迫的每一次集火轰击,差不多都造成了上百鬼子的死伤。 而通过改造地形不仅使鬼子的机械化部队行进困难,还依靠地形修筑了不少隐蔽的土木工事和掩体,形成了一些交叉射击的死亡地区。这些工事和掩体都有比较牢固的顶盖,合抱粗的大树再加上数尺厚的泥土,炮弹小了、少了都难以炸塌。 这些隐藏的工事、掩体一旦启用,几挺屠倭电锯的交叉火力对鬼子的杀伤是相当厉害的。鬼子对此只能用战防炮、步兵炮进行直射摧毁,但因为射程的关系,也要遭到新七军迫击炮的威胁和轰击。 尽管鬼子顽强地向前推进,也摧毁了很多对手作得阴险毒辣的工事,但付出的代价却让双方的伤亡数字不成比例。 而井上诚心痛的不只是蝗军的死伤,还有被摧毁的三辆坦克、七辆装甲车。这可是用宝贵的资源生产制造出来的,是陆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海军手里争取到的。 看着地图,井上诚紧皱着眉头,现在又到了选择的时候。与当初松岛的矛盾一样,对于濉溪是进攻还是不理,同样也在困扰着井上诚。 要攻,就要与敌人在丘陵、低山的地区进行纠缠战斗,地形首先就不利,再从敌人的兵力、装备来看,这无疑将是一场苦战;要置之不理的话,就要当心敌人威胁扫荡部队的侧后,危险性似乎更大。 “片衷君,我想分兵两路,一路攻濉溪,一路奔永城,又对分兵进击存有担心和疑虑。”井上诚思索半晌,委实难决,便抬头向着亲信参谋询问。 片衷刚一出身十七师团,虽然极想为袍泽田中勤报仇雪恨,但田中勤和步兵团的覆灭也使他警惕谨慎。这种心理就不同于第十三军的外来人员,井上诚觉得他若能提出建议,应该更加客观实在。 想了一会儿,片衷刚一谨慎地说道:“阁下的担心和疑虑应该不是多余,和新七军这样的对手作战,不得不谨慎小心。何况,现在不比当初,新七军大幅扩充,兵力更加雄厚。我军若是分兵进击,危险性很大,卑职以为当慎重考虑。” 井上诚点了点头,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田中勤所率步兵团的覆灭,确实在十七师团的军官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忿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对新七军战力的重新评估,五六千蝗军孤军冒进,恐怕真有重蹈覆辙的危险。 “我军的兵力还是不够雄厚,敌人的战力也不容小觑。”井上诚指了指地图,说道:“敌人的先攻战术,至少使蝗军减少了五千机动兵力。” 减少了五千,并不是说被消灭了五千。新七军联手八路军歼灭了近两千鬼子,再加上宿县被牵制的兵力,这才是井上诚所指的总数。 “敌人善于穿插迂回,又是内线作战,方便调兵,能很快在局部形成很占优势的兵力,这对我军是很不利的。”片衷刚一沉吟着说道:“以卑职之见,应先攻睢溪,争取稳固占领,先掉匪区的屏障,再视情况决定下一步行动。” “稳固占领,步步为营。”井上诚以微笑作为赞赏,但转而又苦笑起来,“恐怕迁延时日,又要遭到军司令部的催促,引起他们的不满了。说实话,宫本在萧县干得很卖力气,此次挫败责任并不全在他。现在,同样的境况却是我们面对了。” “杨天风是个需要极为重视的对手。”片衷刚一说道:“不得不说,我们以前有些轻敌了,总以为他是靠着其他支那正规部队成事,给了他发展壮大的时间。当然,主要还是老经验、老观念在作祟,尽管正规战法屡次挫败,却依然没有大的改变。” “想要改变,谈何容易?”井上诚连连摇头,说道:“如果这次不是亲身领教了与敌做战的困难,我可能与军司令部的那些军官一样,对上万蝗军竟推进迟缓、举步维艰感到不可思议,认为前线军官无能呢!” 第二百八十三章 扫荡中断,冬季大反攻 片衷刚一也很无奈,他与井上诚应该是差不多的想法,不打不知道,打起来才知道在后方看着地图指挥是不靠谱的。 比如,被破袭得千疮百孔的道路,被反坦克地雷和战防炮接连摧毁的坦克和装甲车,特意调来的地雷探知器这个珍贵的大家伙被敌冷炮炸掉,在前扫雷的工兵被冷枪冷炮杀伤等等,在远方的指挥部里的人并不知道前方的官兵会有多头痛。 机械化运动施展不开,地雷、陷阱防不胜防,地下或半地下的工事、掩体既坚固而守军又顽强,蝗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如果要按照依据地图所作出的计划,那蝗军就应该象个蛮牛似的猛冲乱撞,不顾伤亡,不顾受到袭扰的补给线,不顾被敌人分割包围、个个击破的危险…… “报告。”一个参谋走了进来,脸色有些沉郁地打开夹子,将电报呈给井上诚。 井上诚拿过一看,面色微变,眉头随之皱紧,不满地说道:“昨天发生的,今天才通报。难道他们以为这样大的失败,会对我们毫无影响吗?” 片衷刚一不明所以,等井上诚将电报随手递来,他才敢接过细看。 电报上简单通报了龙亢的失败,一千五百余蝗军、五六千皇协军全军覆没,敌人除了新七军的数千步兵外,还有大量的骑兵参战,应该是“马回子”军。 “皇协军不可靠,对上新七军和骑八师这样的强敌,更是难以抵挡。”片衷刚一连连摇头,“不过是虚攻牵制,怎么会被敌人包围呢?” “他们更缺乏与新七军和骑八师作战的经验。”井上诚一语道破其中关键,“上面纸上谈兵,下面机械执行,难道非得遭到重挫才能够清醒吗?隔了这么长时间才通报,难道不知道敌情变化只在瞬息之间?” “敌人会尽调兵力,对我军采取行动?”片衷刚一不相信,用疑问的口气说道:“他们没这么大的胃口和胆量吧?” “不是针对我们。”井上诚连连摇头,说道:“还记得松岛所指挥的那次扫荡吗,之所以半途而废,并不是在推进中遭到了重大挫败,而是后方形势恶化,不得不仓促回防。” 片衷刚一恍然大悟,说道:“龙亢大败,敌人没有了牵制,便可放开手脚直逼铁路。” “上面交代得不清楚,蚌埠的友军也完全没有领会所谓牵制的真正含义。”井上诚目光转向地图,伸手一指,“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宿县守军难以主动出击,蚌埠暂时也抽调不出足够的机动兵力,敌人便可放心东进,猛烈打击津浦铁路。” “故伎重施?”片衷刚一苦笑起来,“换作是我,也会采取这简单有效的打法。” “好用为什么不用?”井上诚嘀咕着,仔细看着地图,想找出解决之道,但半晌之后他似乎有些失望,叹了口气,“此次扫荡差不多又要半途而废了。我们提前做些准备,以免接到命令后行动仓促,又要遭到类似松岛那样的失败。” ………… 吃一堑,长一智。 与新七军进行过战斗、与杨天风交过手的敌人,只要不死,多少都会长点记性,学到点经验,吸取些教训。 时间没有耽搁太久,也就在龙亢之战后的第二天夜里,宿县以南、固镇县以北的津浦路便正如井上诚所料,遭到了猛烈的攻击。 五千多步骑炮混合的联合部队没有休整,而是连续作战,先是由龙亢转进至双堆集北面的蕲县镇,离津浦线只有二十多里。然后趁夜东进,接连攻克龙王庙、任桥镇两个据点,消灭日伪军八百余人;再推进十余里,攻陷津浦路上的仲兴车站,歼灭驻守车站的日军一个小队、伪军一个警备中队,从而切断了津浦路这条交通大动脉。 切断津浦路还不算达到目的,杨天风指挥部队继续沿铁路北上,接连拔除铁路沿线的据点十余处,共消灭日军二百余人、伪军五百多,并成建制地迫降了一个团的伪军,占领长集、大店两个车站。 至此,津浦线被切断,二十多里的铁路被炸毁拆掉,据点尽被拔除,铁路线上的守军根本无力抵挡这股气势汹汹的大军。 形势一下子变得糟透了。宿县的一个联队被第二十六师牵制,动弹不得;蚌埠的日伪军难以抽调出足够的兵力,甚至还要加强固镇县的防御,以防联军南下。能够击退联军,重新恢复交通线的只剩下了徐州的敌人。 而徐州的敌人发现,除了从扫荡大军中抽调部队,并没有其他能在短时间内扭转局面的办法。 因为新七军的先发制人,日军发动扫荡的兵力本来就比计划的要少,再抽调至少一个联队,主动进攻的态势便要改变了。而且,一个联队也未必就有击退敌人、恢复交通的把握,毕竟在宿县周边,还有新七军的一个师。虽然这个师还是要牵制宿县的守军,但应该还能抽调出一个旅参战。 到了这个时候,徐州日军知道这次本已有点勉强的大扫荡已经进行不下去了。第十三混成旅团奉命回师徐州,再沿铁路南下宿县作战;扫荡部队现在只剩下了第十二混成旅团和工兵、辎重部队,没有了继续主动进攻、向前推进的实力。 尽管结束扫荡的命令还没有下达,或是上司出于面子,或是还幻想有所转机,但井上诚知道扫荡实际上已经到此为止了。 半途而废虽然令人失望,但井上诚还有几分庆幸,兵力不足,举步维艰,他认为此次扫荡的准备是不够充分的,勉强进行下去的结果令人担心。与其这样,倒不如暂且收兵,积蓄更大的力量,再以猛烈的进攻摧毁敌人。 当然,如果尽数回撤,井上诚还是不甘心的。他与片衷刚一等人进行了一番商议,给徐州方面打了报告,提出了接下来的布署。 一个旅团驻扎萧县,负责县城安全,并清扫周边,修筑公路,设立据点;一个联队驻扎在萧县与濉溪交界的丁里镇,保持这个前出基地,形成对濉溪的威胁和压力,并伺机进行短促突击,使敌人始终处于战备状态,不得放松。 一个旅团、一个联队,这是井上诚手中的全部兵力了。做出这样的布置,也在情理之中。付出血的代价才推进到这里,稍稍后退是可以的,完全放弃却令人难以接受。 徐州方面的回复迟迟不至,井上诚进退两难,又不能完全没有行动,只好派出少量部队在濉溪与敌纠缠战斗。但战斗的次数不少,可规模都不大,敷衍的性质很浓。 等到混成第十三旅团开到宿县,与驻扎在此的一个联队会合,开始恢复铁路交通的军事行动,杨天风率领的部队已经向西退却,留给鬼子的是被破坏得干干净净的十余公里铁路。 战局已经很明显了,扫荡的敌人被迫分成了两个集团,而每个集团的兵力除了守备地方,都已经不足以进行大规模的主动攻击。大战没有,小战不断,濉溪、宿县这两个战场形成了差不多的局面。 十余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刚进十二月份,全国范围内的冬季大反攻便拉开了帷幕。 北风呼号,寒凝大地,万里破碎的河山,经过两年多的战火,一派痛苦不堪的凄凉景象。但是,中华民族心灵中的屈辱已达极限,中华民族心中复仇的怒火却像火山一样爆发了,其势锐不可挡。 长江两岸,大江南北,万里疆场,到处都集结着整装待发的中国*军队将士,号令一下,便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向着侵略者奋勇冲杀! 第一战区发动豫北攻势,由孙桐萱指挥贺粹之师、何柱国骑兵军和豫东游击部队切断汴新路南段交通,李家钰军及郭寄峤军等部,攻至安阳附近,在汤阴、淇县、浚县、沁阳、博爱等地破坏交通,阻断日军豫北交通多日,郭寄峤军一度攻入沁阳。 第二战区的冬季攻势于十二月十日发动,南路军孙蔚如、曾万钟、刘茂恩三集团军由中条山区向西,吕瑞英、彭毓斌二军由乡宁方面向东,协同围攻晋南三角地带,曾克复闻喜、绛县、夏县、翼城附近据点多处;东路军方面,刘伯承师先后克复东阳关、黎城等要点,截断潞城、邯郸间之交通;十二月中下旬,范汉杰军攻入长子;庞炳勋军突入壶关,与日军巷战。 第三战区上官云相集团军及刘建绪集团军分别袭击南昌及杭州日军,上官集团军曾两次冲入南昌城,刘建绪集团军曾攻入杭州;战区主力彭善、张文清、俞济时、陈万仞、鲁道源等军共14个师编为长江攻击军,攻克沿江据点多处,并于大通、荻港间突进至江岸,邀击日舰,布放水雷。 第四战区发动冬季攻势时,日军正向广西、广东进攻,遂演为粤北作战、桂南会战,战事十分惨烈。 第五战区的江北兵团(郭忏指挥)、张自忠集团军东渡襄河(汉水)攻击。孙震集团军向随县以东攻击,一度进至涢水以东。豫南兵团(孙连仲指挥)从平汉路西向信阳南北攻击,鄂豫皖边区游击队(李品仙指挥)一度于广水、孝感间截断信阳、汉口间交通。之后,战区发起总攻。鄂北兵团(汤恩伯指挥)与李仙洲军加入作战,向应山、广水西北之线攻击。 第八战区协同第二战区北路军主力围攻归绥附近的日军,向归绥西北地区攻击,第三路军(战区副司令长官傅作义兼司令)主力第35军(傅作义兼军长)攻击包头,二十一日突入包头市内,与日军巷战,抄袭日军骑兵旅团司令部及重要仓库。日军调兵增援,傅军与之激战两昼夜后撤出包头。 第九战区在鄂北的俞济时集团军与卢汉集团军占领锦江北岸要点多处,一度截断南浔铁路永修、德安段交通。鄂南方面,关麟征集团军、王陵基集团军、杨森集团军先后克复阳新、通山、崇阳、羊楼司各重要据点,中日军队战斗激烈。之后战区重新部署,以破坏敌后交通为主,进行攻击。 敌后苏鲁、冀察二战区策应主攻战区之作战,以多股小部队袭击日军据点,破坏平汉、津浦、胶济各铁路沿线交通,迟滞牵制日军。 突如其来的大反攻,使日军措手不及,疲于应付。萧县、宿县的日军相继被第十三军司令部抽调,兵力大减,连短促突击也做不到,只能维持铁路线和县城的安全。 时间终于被杨天风抢回来了,征兵、训练、补充,加强武备,在各处冬季反攻打得越来越激烈的时候,新七军却埋头发展壮大。 当然,新七军也不是全然没有行动,不过多是些辅助性质的。 比如派出飞机和部分炮兵,援助弹药物资,协助孙桐萱率部进行豫北作战,帮助廖磊所部对蚌埠、合肥的日军进行攻击等等。 ………… 各个产业发展的势头很好,战争期间,物资匮乏,民用品的销路不成问题,在满足根据地民众的需求后,扩大生产、增大外销也是水到渠成的发展之路。 大力的倾斜投入和民用促军工的发展道路已经成形,杨天风庆幸自己占领了豫东平原这块物产丰富的富庶之地,不仅保证了粮饷,还有人口和矿产资源,给军队的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征兵工作比较顺利,毕竟首先是在老区实施,经过训练、补充,三个师已经都齐装满员,两个旅也达到了五千人。 再有两三个月,在根据地其他地区的征兵工作也将完成,预计会有两万多人参军入伍,再加上招兵这个渠道,军队总数将有将近七万吧? 杨天风把汇报的文件放到一旁,收束起憧憬和展望,把注意力又集中到桌案上的飞机图纸上。 第二百八十四章 升官儿,借人 从大后方调运来的飞机发动机,以及破损的飞机和零部件,正在不断运来。杨天风惊诧于国*军空军所使用的五花八门的飞机类型,各种发动机也给飞机制造带来了麻烦和困难。 木制飞机的制造工艺越来越熟练,但各种发动机的重量、体积都有所不同,按照同样的规格尺寸来制造,肯定是不行的。而木头飞机在设计制造中的关键,便是配重问题。 飞机的姿态靠飞机自身的静稳定性以及各操纵面产生的气动力控制。飞机重心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变化而不失控。如果重心变化超过了这个限度,飞机姿态就不能保持,会出现失速的情况。 而飞机的重心又分为设计重心和实际重心两种情况,前者是固定的,后者是变化的。油料的消耗,机枪、机炮、火箭弹等武器的发射等情况均会使重心发生变化,而这个变化幅度必须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才能避免发生飞行失稳,导致飞机操纵困难。 配重问题不解决,轻则使飞机在飞行时不够稳定,重则会产生颤振,甚至造成失事。 先制造,再加压舱物,或在机翼、机身上加重,这当然是一个办法,但却不是最佳的。毕竟已经成形的飞机,想要再做大改动是很困难的。重新制造则浪费人力物力,更浪费时间。 所以,杨天风要尽量根据所装发动机的重量和体积,在纸面上先画出飞机的形状和尺寸,计算飞机的重心是否可控。在纸面上改动,那肯定要容易很多,效率也要高。 纸面和理论上的工作,对杨天风来说是最为擅长的。数易其稿后,他采用加长机翼和延长飞机尾部的办法,基本上完成了第一份设计图纸。虽然不敢说百分百正确,但却最大程度减少了重新制造的可能。 两台775马力的莱特旋风改良型发动机,七台745马力的****三发动机,三台710马力的****二发动机,这是将要全部运来的飞机发动机。 其中的莱特旋风全部运到,****三和****二只是部分抵达。这些都是已经退出国*军空军现役的机种,或是因为机械故障,或是非战斗损失,或是被击伤迫降,按照国府的维修能力,这些飞机零件几乎就成了废品。相信国府也没把这些堆在仓库的破烂儿当回事,蒋委员长也是做个顺水人情。 估计以后还会有伊15、伊16的发动机和零部件被运来,虽然这两款苏式战机已经落后于当时的国际水平,但却是目前国*军空军的主力机种,而且数量不少,自然各种损失也很多。 靠着这些破烂儿能勉强拼凑出一支空军,但要说能击败鬼子,杨天风并没有这样的自信。数量是一个原因,生产能力更是关键,不能自产发动机等重要零部件是不可逾越的障碍。 当然,杨天风设计的机型是先进的、成熟的,木制结构和发动机的改进,也使制造出来的飞机在性能上比原来的机种有很大的提高。最关键的一点,杨天风设计制造的飞机是专为空战这个唯一的目的,轻、巧、灵、快是他追求的目标。再加上先进的双机编队战术,与鬼子的飞机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一战之力,也仅此而已。与鬼子成千的飞机相比,无论如何是难以抵挡的,只能在局部,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形成优势。 可不管怎么样,手中有飞机便是对鬼子的一种威慑,龙亢之战便证明了这一点。 同时,在制造、维修飞机的过程中,生产、加工水平也在不断提高,工人、技师的能力也有长足进步,这些都是好的基础,为现在和将来打下比较坚实的基础。 杨天风正忙于计算、画图的工作之中,警卫进来报告,马玉名来了。收拾起文件资料,杨天风出了办公室,在另一间屋子里与马玉名见面会谈。 “杨兄,哈哈,我这是来贺喜的。”马玉名见到杨天风,那是异常的亲热。 上有所好,下必行焉。军统中的人,消息灵通、嗅觉敏锐,杨天风得到蒋委员长青睐,马玉名从戴老板的指示和口风中便能猜出一二。 “道喜,有什么喜事,我怎么不知道?”杨天风笑着请马玉名坐下,命人上茶端水,“难道是要嘉奖龙亢大捷?” “这个龙亢大捷是要嘉奖的,但可不是我今天要告诉杨兄的。”马玉名并没有拿出什么文件或委任状,可见他是预先得到消息,提前来祝贺,或许还有别的目的。 “马兄说吧,我坐好了。”杨天风正襟危坐,说道:“什么样的惊喜也打不倒我了。” “哈哈哈哈。”马玉名大笑起来,笑声停歇,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才缓缓开口说道:“这第一喜嘛,是杨兄很快就要被任命为新成立的鲁豫皖边区政务分会主任一职,宿州专区呢,归鲁豫皖边区管辖……” 杨天风眨着眼睛,并没有太过激动的表现,豫皖边区还比较正常,怎么又加上了山东,成了鲁豫皖边区?突然成立这个边区的政务机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马玉名知道杨天风心细如发,自然对这个鲁豫皖边区感到迷惑,他也不解释,继续说道:“这第二喜,便是为酬杨兄贡献雷达资料,国府特奖励法币五万元。” “雷达研制出来了?”杨天风这回才有些动容,无论如何,这对中国的抗战将是大有益处的,能大大减少日机轰炸的损失。 “是的,在重庆已经制造完毕,正在架设、调试,很快就会用于实战了。”马玉名笑着点头,说道:“成都、昆明,还有各地的机场也要安装雷达,对付日机的轰炸。杨兄的这一贡献,可让我们军统省了很多力气,少了很多牺牲啊!” 重庆、成都、昆明,以及飞机场,这将是日机轰炸的重点城市和地方,安装雷达在情理之中。至于马玉名所说的省了军统的力气,杨天风也知道其中的究竟。 在历史上的抗战中,中国并没有雷达,但却有预警系统。比较土的办法是挂灯笼进行空袭报警,也就是根据日本轰炸机距离的远近,依次挂上不同的个数,民众在远处看到后就能判断危险程度。 为什么会提前得知日军轰炸机来袭的距离、架次和准确时间呢?那便是军统的贡献了。 重庆督邮街的53.54惨案以后,蒋委员长严令戴笠必须提前侦知日机启动详情,以便设立预警机制,保卫陪都无辜百姓的安全。 军统为此而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通常他们在日军每个机场附近都租用住房,化装成普通百姓观察轰炸机起落方向、架次和时间,甚至潜入飞机附近目测装弹量,然后迅速用无线电告知重庆总部,以便陪都防空部门及早挂球预告。 日本人对此自然也会慢慢有所觉察,于是便频繁上演着一场侦测和反侦测的生死较量,不少军统人员为之殉难、牺牲。 “束星北束先生果然是物理天才,厉害,厉害!”即便是提供资料的杨天风,也不得不佩服这位“中国雷达之父”的卓越才能,也不得不承认倾国府之力的能量和效率。 “没错,束先生功不可没,杨兄的功劳却是最大。”马玉名向杨天风伸出了大拇指。 杨天风谦逊地摆了摆手,试探着说道:“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为永城根据地制造一台雷达?五万法币,不知够不够?” “哈哈,杨兄真会算计啊!”马玉名又笑了起来,说道:“戴老板早猜到杨兄会有此意,已经安排好了,杨兄那五万元奖金还是留着自己花好了。不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杨天风立刻提高了警觉,脸上却似笑非笑,看着马玉名,等他把话说完。 马玉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在上海,特工战进行得越来越残酷,越来越激烈。制裁汉奸、诛杀日本人,将是军统的主要行动方案。所以,需要更多枪法精准的狙击手,就象由杨兄训练出来的许可苹那样的。” 许可苹!杨天风轻轻点了点头,对那个受过磨难、充满杀意的女子还有着很深的印象。可她到底是军统的人,被调走已经有几个月了,原来是到上海执行刺杀任务。 而在日占区杀寇除奸的行动,早在一九三八年便已经开始。唐绍仪在租界寓所内被化装成古董商的军统特工用斧头砍死;南京伪维新政府的“外交部长”陈箓被暗杀;青帮通字辈首领季云卿因与汪伪勾结,被军统击毙于威海路家门口;国民新闻社社长穆时英也因投敌被军统打死。 军统的一系列锄奸活动,大快上海市民的人心,汪伪汉奸人人自危,有力震慑了一批意欲附敌者。亲重庆的报纸对每次事件都大加渲染,有关社论把军统刺客比为替天行道的当代奇侠。 日军和汪伪特工总部恼羞成怒,除对军统分子继续威逼利诱外,加强了血腥恐怖活动,双方的枪战全面爆发并不断升级,据统计,一九三九年一年里,在上海租界内发生的各类狙击案中,双方死伤人数达四十人之多。 “她在上海还好吧?”杨天风很自然地表示了关心。 “她在上海干得相当不错。”马玉名向后坐了坐,稍显得意地说道:“一枪致命,弹无虚发。再配上杨兄提供的消音器,被杀的汉奸、鬼子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不必近身,脱逃也很容易。” 是啊,远距离狙击作为一种刺杀手段,确实很先进,令人防不胜防。毕竟,即便有警卫保护,警戒范围也不过几十米。 杨天风知道马玉名想向他借狙击手,可他有点舍不得,那些精英可是花费了很大心血才培养出来的。 见杨天风有些犹豫踌躇,马玉名讪讪地笑了笑,说道:“杨兄怕是舍不得吧?我呢,也不多借,三五个就成。以前是我的失误,没从别动队中挑选队员送给杨兄训练,马上就补救。等到训练好了,我就把杨兄的人还回来。而且,肯定会有厚报。” 杨天风知道戴笠是想干出些名堂,马玉名则是想建功,在戴老板面前好好表现,若是一口回绝,显然有些不通情面。而且,他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派人去上海办理,正好趁此机会一并处置好。 “三个。”杨天风伸出手指,很肉痛地表情,“别动队的人员要精挑细选,要马上到位,三个月的急训,我保证给马兄训练出几个精英。” “多谢杨兄成全。”马玉名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派到上海的人员不要归属军统上海区,最好是单独成组,单线联系。”杨天风知道历史上军统人员叛变的非常多,几乎给沦陷区的军统组织以致命打击,为了尽量确保自己所派人员的安全,他不得不委婉地提出建议,“另外,我要派两个人到上海,帮秋兰寻找一下家人。” “嫂子的亲人?应该,应该呀!”马玉名连连点头,“送他们到上海,这件事交给我,保证安全。那个,要不要动用军统的力量——” “不要搞得尽人皆知。”杨天风摇了摇头,说道:“能找到更好,找不到也无所谓。说实话,我是不太喜欢她的家人的,竟舍得把亲骨肉卖掉,这品性……” 穷人家卖儿卖女很正常啊,难道非守在一起都饿死?马玉名心里是这样的想法,但却不和杨天风唱反调,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送走了马玉名,杨天风回到办公室,经过了长长的思考,猜测着新任命背后的含意。 把豫皖边区的政务拿到手中,杨天风是有心理准备的,并做了很多工作,作了不少保证和承诺。孙桐萱大力支持,身兼豫省主席的卫立煌据说也是同意的,并向国府上呈报告。为何最后变成鲁豫皖边区,杨天风终于有了自己的猜想。 这极有可能是表示蒋委员长的态度,希望新七军能伺机进入山东,甚至以后会指定华北。至于为何向北发展,当然是与八路军争夺地盘呀! 想通了此节,杨天风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这与自己预想的恰好相反,着实令人为难。颇费了一番思量后,杨天风决定顺其自然,暂不北进,而是先捋顺政务工作,加强军工建设,发展民用经济、农业种植,把豫皖边区变成新七军更大的、更坚实的发展基础。 ……………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大发展的根基 感谢151219195,亚布拉汉,第十一号狙击手,浮生若如一场梦,读书的人,allenmao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万事如意。 ******************************************************************* 冬季大反攻在起初阶段与历史上是变化不大的,毕竟各军各部都有自己的习惯性打法,尽管国府有具体的指示,但改变起来并不容易。 但随着反攻的持续进行,各军发现虽经过整训,但在装备和战力仍不及日军,战斗的规模越大,日军参战的兵力越多,其附带的重武器带来的伤害越大,部队因此损伤很大,收效却不显著。 国*军与日军进行主力对战往往是胜少败多,指挥水平、协调配合是重要的原因,重武器的差距也是很难弥补的缺陷。但如果是师、团级的战斗,使用的主要是轻武器,差距便不是特别明显。 所以,各军开始注重国府的建议和策略,以军、师、团规模继续进行轮番作战,针对敌人的目标也转为联队、大队、中队级别的薄弱之处。这样的转变,使冬季大反攻持续的时间更长,战斗规模小却次数多,也使杨天风的目的达到了大半。 冬季大整训、大练兵、大比武,技术兵种大急训、大扩充,武器装备大生产,工厂大建设,各种设施大修筑…… 虽然没有大的战事,但永城根据地在这个冬季却是异常火热、忙碌,军队的数量、装备和战力在不断提升,但这不是外人能知道的,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民用工厂企业的遍地开花。 依托军工厂生产制造的机器设备,以及煤化厂生产的甘油、橡胶、染料等产品,牙膏、牙粉厂,胶鞋、雨衣厂,织布厂、制衣厂,卷烟厂,搪瓷厂,肥皂厂,造纸厂等等,在优惠政策的鼓励下,在无偿的技术扶持下,以惊人的速度在根据地内兴办建成。 尽管这些工厂都是新建,生产能力和产品质量都不尽如人意,但这些都是可以改进的。基于当时物资匮乏的情况,发展的前景也是光明的。 民用工厂的原料需求,大大促进了煤化产业的发展。在杨天风的建议下,煤化厂派出技术人员,扶持帮助几家民用工厂建起了简单的煤化生产,以生产制造焦炭、焦油、煤油、甘油、草磺酸等初级产品为主。 让利于民,从而最充分地利用民间资本、人力,达到上游、下游产业的互相促进,增加财税和民众收入,丰富民用,抵制日伪的经济侵略和封锁…… 其实,并不只是杨天风注重经济发展,大后方的国府和沦陷区的八路军也同样意识到经济是支撑军事的支柱。但一个政策方法有误,官僚主义、腐败便毁了其大半的努力;另一个是没有资金和技术,也缺乏能提供稳固安全发展环境的根据地。 当然,杨天风对让利于民也有自己的限度,煤化精加工和制药产业便牢牢控制在他的手中。抗疟药物氯喹、抗感染药物磺胺、黑死病特效药葡萄糖酸锑钠、抗结核新药异烟肼,有的正从实验室制取向规模化生产过渡,有的已经能够批量生产,那可是暴利。不仅在国内,在国外也能获得很好的销售。 暴利就暴利吧,杨天风需要钱发展军工,生产武器,扩充军队,也从没把自己当成是救世主。当然,所谓的暴利是与药物的生产成本相比较的,若是和进口药物比,那还是差得不少。 接手豫西各县的政务工作也进行得很顺利,驻防当地的孙桐萱、李铁军用枪杆子给了杨天风实质上的支持。 原因很简单,他们作为军人没有资格干预政务,给了杨天风是最好的选择。按照杨天风的承诺和保证,他们将从地方财赋中得到粮饷的补充,伤残、阵亡将士的抚恤也会与新七军相同,另外还有武器装备上的补充加强。 杂牌军嘛,既然国府不重视,也只能靠自己来改善待遇了。杨天风的新七军也应该属于杂牌,可看人家干得风生水起,武器装备、粮饷物资比中央军也不差,甚至要更好。而新七军的数量已经远远超出编制,杨天风也养得起,他们是不超出一人,却还过得紧紧巴巴。 靠战绩让国府另眼相看,这当然是个好办法,可粮饷不充、武器不精,又拿什么去博取战功呢? 孙桐萱早就看得清楚明白,与杨天风合作一回,自己部队的装备水平便提高一些。只要卖力气,不玩心眼儿,杨天风还是很慷慨大度的。到现在为止,第三集团军只在机枪数量上便比以前增长了近一倍,更不要说其他的武器了。 骑八师的马彪算是第二个意识到这一点的,从装备很差到基本与其他国*军部队持平,这才用了多长时间?至于战损,打鬼子是为国征战,那不是应该应分的事情吗? 李铁军来得比较晚,可也在冬季大反攻前得到了杨天风供应的一批武器弹药。再者,他是归孙桐萱指挥的,对杨天风的印象不错,更习惯于听令行事。 摆平驻军,接手政务,杨天风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而时间也在各地国*军此起彼伏的大反攻中进入了一九四零年。 …………… 元旦很平淡地过去了,当时的人们都不注重这个阳历的节日,没有什么气氛,杨天风也提不起精神,甚至连家都没回。 电报、电话已经连通了豫皖边区的几个主要县城和重要地方,无论是军事上的协调指挥,还是政务上的请示汇报,以及军工、煤化等产业的技术指导,都很便利快捷,已经不用杨天风太过东奔西跑、跋涉奔波。最主要的还是军官的培养和成熟,减轻了杨天风很大的工作压力。 在这样的条件下,杨天风本来是有条件长住毫州,与家人朝夕相处的。但他还是把大多的时间放在了芒砀群山中的军工产业上,除了灰机的研制和飞行员的培养,他还在进行一项划时代的研发,要吹响微电子革命的号角。 晶体管的发明,最早可以追溯到一九二九年,当时工程师利莲费尔德就已经取得一种晶体管的专利。但是,限于当时的技术水平,制造这种器件的材料达不到足够的纯度,而使这种晶体管无法制造出来。 而直到一九四七年十二月,世界上最早的实用半导体器件才终于在贝尔实验室问世。在首次试验时,它能把音频信号放大一百倍,但它的外形却比火柴棍短,但要粗一些。 基于目前的制造工艺,杨天风不奢望制造出那么小的半导体器件,但却希望能用比较小巧的、消耗功率低的电子器件,来代替体积大、功率消耗大的电子管。 如果这项研发获得成功,首先是军队的通讯器材能够实现小型化、便携化,以及提高通讯距离和质量;其次是使无线电近炸引信的研制成为可能。 呵呵,其实无线电近炸引信并不是杨天风所需要,他最想研制出来的是红外线夜视仪和无线电导航设备。 由于日军的空中优势,新七军在数次作战中基本上都是在夜间进行调动并展开攻击。杨天风认为这个夜袭的传统应该继承并发扬,以最大程度的抵消日军明视状态下的火力优势。 而类似于二战后期出现的,德国的吸血鬼单兵夜视仪和美国的t120夜视仪,都是主动式夜视仪,特点是结构原理相对简单,缺点是无法离开红外照射,而照射光线可能被对方的观测仪器发现从而暴露位置。 要对付日本鬼子,主动式夜视仪的缺点便是可以忽略的,是不存在的。实际上杨天风要解决的问题,是红外线夜视仪巨大的耗电量。生产制造大容量电池是一条路;使用晶体管,则解决困难就更容易了。 至于无线电导航,早在一九一一年,就有人研究了无线电波的定向性,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德国齐柏林飞艇轰炸伦敦时就使用了原始的地面无线电测向导航,而机载无线电测向仪是在二十年代才得到实际应用,并在二战时得到迅猛发展。 第一个登场的带有攻击性的导航系统,是德国的knickebein(意为“弯腿”)定位体系。其后,德国又研发了x-gera:t系统、独眼-y-gera:t系统,在德国空军的“月光奏鸣曲”行动中,英国的考文垂等城市遭到摧毁性轰炸。 饱受轰炸之苦的英国也不甘落后,相继研发了gee系统、ob双簧管系统、h2s地形雷达,通过夜间的千机大轰炸,便科隆化为瓦砾和焦土。 如果不加干扰的话,这些导航系统的精度在当时算是矫矫者,有记载在180英里处误差仅为十八米,也就是误差为距离的1%。 杨天风早就构想着在时机成熟时,利用超轻*型灰机和老式的双翼机,对日军的飞机场进行夜间轰炸,从而在局部消灭鬼子的空中优势,以便进行大规模的地面会战。 所谓的时机成熟,自然包括导航系统,能指示飞机航向正确,在夜间抵达日军机场;轰炸完毕后,又能导引飞机安全回家。 看起来任务是繁重、艰巨的,但杨天风预定的大反攻时间可是在一九四二年以后,当鬼子陷入两面作战,并且在南面战场陷入被动,那时候才将是他奋力出拳、痛击鬼子的时候。 这样看来,杨天风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铺垫,在准备。因为他相信那句话“成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抛弃了价格昂贵且难以寻找的锗,杨天风从自然界广泛存在的硅开始着手,开始了制造半导体晶体管的历程。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已经开始用硅制作雷达的高频晶体检波器。但所用的硅纯度很低又非单晶体,效果并不是很理想。而直到一九五零年制出第一只硅晶体管,才提高了人们制备优质硅单晶的兴趣,并开始了不断的发明和创造。 对于杨天风来说,制备优质硅单晶的方法不是问题,他要采用的是后世能进行工业化生产的氢还原三氯氢硅法。尽管限于技术条件,暂时不能实用硅外延生长单晶技术,但生产出来的硅的纯度,已经满足生产一般的晶体管、整流器、闸流管等元器件的条件。 汽化器、还原炉、温控系统、精馏塔、精密分析仪、玻璃加工机器等机器设备或外购,或自制,利用兵工厂和精密机床和煤化厂的建设经验,杨天风又从中央电工器材厂聘请了几位专家,塞进去一些自己挑选的品学兼优的知识青年,终于是能把电子实验室建立起来了。 这样一个摊子是建起来了,但要在晶体管上出成果,杨天风保守估计也要在一年以后。当然,中央电工器材厂借助于之前从美国引进的真空电子管的制造设备和技术,又得到了杨天风所提供的先进工艺,电子管的生产制造却是有明显进步。 考虑到晶体管的研制周期,以及晶体管也不能全面取代电子管,杨天风早就拿出巨资,托了军统的关系,通过国府的资源委员会从美国购买真空电子管的制造设备。据最新收到的消息,这套设备已经运至缅甸仰光。 杨天风只好再走关系进行疏通。否则,堆积在仰光待运国内的物资成千上万吨,依靠国府的运输能力,以及当时运输货物的种种黑幕,估计到日本人打到缅甸,他要的这些机器设备还没启运呢! 运输货物还有黑幕?别人不知道,杨天风可是心中清楚。从外国订购的物资不知牵扯了多少达官贵人,不知有多少都中饱了私囊。 在国难当头之际,有埋头苦干的人,有付出牺牲的人,但也总是有令人忿恨又无奈的事情发生。在和平时期,人们或许还能忍耐,毕竟还没到不揭竿而起便活不下去的地步;但在外来侵略、战火纷飞时,内部的问题便会放大,人们的意识也在觉醒,不满和怨恨便会更加放大。 好在永城根据地从无到有,是从鬼子和伪军手中抢来的,如同是另起炉灶,环境单纯,范围较小。加上杨天风一直重视,从根本上改造,施法严厉,才没有落到与其他国统区一样的境地。 …………. 第二百八十六章 雄心勃勃,回家 淮阳、柘城、杞县、睢县、太康、宁陵、民权、兰考等县,还有原孙桐萱、骑八师、骑十四旅的防区周口、商水、项城等地的治权都握在了手中,杨天风的胃口更大起来。 三个月之内清查统计,编制准确的户籍资料,并同时组建联防队,以及按照永城根据地的模式开展其他一些政治建设;再在三个月内完成征兵、训练,使部队的人数至少在半年内要突破十万大关。 按照杨天风的计划和布署,大批干训班的学员进入豫西各县,掌握各级政权,开展各项工作。 “要当官,干训班”,这句话早就在根据地内流传开来。杨天风对此并不反感,毕竟这些知识青年比那些乡绅老朽更有活力和闯劲,更能发动民众,更能将惠民政策实施下去。 雄心勃勃的扩充计划,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对外武器弹药输出不断减少的情况。毕竟杨天风对军队的要求很高,要保证人枪齐备。 国府和战区能够拔付一些,作战缴获也能补充一些,但缺口还是很大的。除了继续进行军工的扩大生产,紧缩一下输出,也在情理之中。 为了照顾友军的需求,杨天风一边精打细算地输出,一边加大了对友军的军工建设的扶持力度。主要是南阳别廷芳的后寨兵工厂,大别山根据地的金寨兵工厂,希望这两家兵工厂的生产能力逐步提高,以减少对永城兵工厂的依赖和供应压力。 而从鲁豫皖边区所处的军事态势看,东面徐、蚌的压力有所减轻,还能携手廖磊的第二十一集团军共同作战;西面有孙桐萱和李铁军等部驻守,豫北有庞炳勋、何柱国依托太行山抗战,压力也不明显;只有北面,八路军虽在奋勇作战,但却难以抵挡华北日军的扫荡和蚕食,被公路、铁路、封锁沟逐步分割,形势不容乐观。 如果陇海路以北的八路军根据地被鬼子占领,从开封至砀山,如此宽广的战线,想要牢固防守是非常困难的。虽然不能说鲁豫皖边区就将因此而面临灭顶之灾,但形势之恶劣却是显而易见的。 为了尽量给部队争取扩充、训练、装备的时间,杨天风有针对性地继续援助八路军武器弹药。所谓的针对性,便是能够比较有效遏制和迟缓鬼子囚笼政策的武器。比如钢拳、步兵炮炮弹、电引爆地雷等,甚至还争得八路军同意,数次出动了炮兵,携带战防炮、步兵炮,配合八路军,对鬼子前出的据点、炮楼实施了定点清除。 华北的战斗越来越频繁、激烈,帮助冀鲁豫支队、鲁南军区暂时抵挡住日军蚕食进攻的同时,新七军的实力在与日俱增,武器装备也在持续增强,一些战术打法也在发生着悄然的变化。 比如:随着加装瞄准镜的狙击步枪不断装备部队,以及狙击兵特训班的不断培养,在与敌接触的战场,主要是游击区,冷枪狙杀便日益成为消耗敌人的手段。每天消灭五六个敌人,战果看似不大,但持续时间长,伤亡也很小,可一个月便是一个中队,一年便是一个大队,细算起来会让敌人为之心惊。 更主要的是冷枪狙杀给敌人造成的心理恐慌,在巧妙的伪装下,一两次精准的射击能迫使一群敌人,或者是一支追兵趴在地上,并很长时间不敢移动。而一个军官如果能亲自带着他的部下冲杀,是很能激励起士兵的斗志,但他一倒下,又必定会导致士气低落。 而在消耗敌人的同时,狙击手也会在实战的杀戮中成长,不仅仅是射击技术,还有高度的自控能力和坚韧的神经,他们还能变成使用掩护物的伪装专家,甚至能全身隐形。 杨天风是极希望在自己的部队中能出现一位世界闻名的狙击手的,就象“白色死神”西蒙海耶那样,尽管他曾经有过那样的梦想,但现实却已经不允许他去实现。 只不过,当杨天风看到面前的点50口径的重型狙击步枪时,他还是非常激动和兴奋,甚至冲动地想亲自操枪上战场,亲手把鬼子打得血肉模糊、脑浆迸溅。 “相当的费时费力,想要规模化生产并大量装备部队恐怕要很长的时间。”欧汉涛苦笑着连连摇头。 “不管多长时间,我们都要生产制造,但目前兵工厂的产能分配还是不变的。”杨天风用手提了提这款超时代的武器,感受着沉甸甸的重量,满意地点着头,“所以,我也不会要求生产数量和生产时间,就是现在的那几个人,能造出一支是一支。嗯,把这个制造小组转到二厂,我看也是可以的。” 12.7mm重型狙击步枪在目前,是完全可以在对方轻武器射程外从容射击的。而且,作为一种反器材武器,12.7mm的威力能够有效击穿各种轻防护目标,比如轻型装甲车、卡车、简易掩体等等,甚至是鬼子的一些薄皮坦克。从费效比来看,无疑比火箭弹还要便宜得多。当然,它还可以打人,那效果绝对够震撼,够血腥,够残忍。 “二厂的技术能力能够满足,转过去我没意见。这样的话,大概需要十几天才能制造出一支。”欧汉涛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随着熟练程度的提高,时间会逐渐缩短。” 杨天风知道制造这挺重狙的工序有不少是纯手工完成的,为了增加精确度,并没有采用制造机载重机枪的方法。比如拉膛线,就采用了比较原始的办法,对材料的损害更小,精确度却有很大提高。显然,这样的制造流程是难以规模化生产的。 但杨天风也不准备将重狙大量地装备部队,只有有这种威慑武器,能在合适的时机发挥威力便足够了。他目前需要的可是能大规模生产制造的“粗制滥造”的武器,以装备正处在爆兵阶段的新七军。 短期目标和长远计划发生了冲突,这显然令杨天风感到头痛。限于弹药的生产能力,“灭日”突击步枪和65半自动虽然能够生产制造,但并未全力生产,且在一两年之内都将处于囤积备用的状态。 而要研制或仿制步枪,资料当然不是问题,兵工厂现在的技术能力也能满足需要,但新建生产线,并且形成规模化生产,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单发步枪是杨天风注定要在几年内淘汰或替换的武器,现在生产制造,以后废置或改装,便有浪费之嫌。 思来想去,杨天风决定还是保持兵工厂目前的生产状况,不增加新品种,而是对霰*弹枪的生产制造进行产能倾斜,进行扩大再生产。 虽然部队中的霰*弹枪装备过多,对中远程作战的火力有所影响,毕竟其射程最好是在百米之内。但这也不是不能解决的困难,杨天风的设想便是通过增加屠倭电锯和捷克轻机枪的数量,来加强作战时的火力。 欧汉涛对军队如何装备是不太懂的,既然杨天风需要,他就去造,反正是用来打鬼子的。 “制造机器设备,包括给民间企业的,也占了兵工厂的部分产能。但这可能只是短期的,等满足了各方的需求,生产还是要集中到军工上。” 杨天风点了点头,支援友军的军工生产,扶持民间企业,这在另外一方面也会减轻军工厂的压力,为军工发展提供更充裕的资金。更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八路军也开始换购机器设备,无疑是在加强自身的军工建设了。虽然这些机器设备都是手动操作的,功能不多,效率比较低,但自力更生总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抗战不是某个党派,某些部队的事情;胜利也不是某个人、某个集团的功劳。在这场惨烈的民族解放的战争中,只有爱国主义才应该是那个时代的最强音和主旋律:国家和民族利益至上,誓死不当亡国奴,同仇敌忾、万众一心,不畏***血战到底,自强不息、开拓创新…… “呵呵,嫂夫人送饭来了。”杨天风伸手一指,笑着说道:“老欧真是好福气呀!” 欧汉涛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解释道:“告诉她不要送了,在食堂吃得挺好,她非要送。”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杨天风拍了拍欧汉涛的胳膊,说道:“嗯,工作都交代完了,我就不打扰你和嫂夫人享受二人世界的用餐了。” 欧汉涛的妻子是个老实本分的家庭妇女,见到杨天风便停下脚步,只是在不远处看着。 杨天风礼貌性地招了招手,也不想让这个女人感到局促,和欧汉涛说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屋外寒风吹面,还夹杂着雪尘,杨天风不禁缩了缩脖子,把大衣紧了紧。似乎是触景生情,见到欧汉涛的妻子送饭,孤单的日子也过得久了,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女人。有了身子的孟秋兰,若即若离的赵雨柔,他想她们了,想家了。 ………… 回家里的感觉真好!杨天风只不过是刚起了念头,而另一个人却已经要享受家的温暖了。 刘大川的伤势稳定后,便从陇海路北被转送回永城根据地继续治疗。眼见着伤势已无大碍,他便申请回家休养。申请很快被批准,拿上路条和一些药品,还有休养金和优抚文书,他归心似箭,马上启程,三天后便看到了村子。 “谢谢您啦,老人家。”刘大川向着搭顺风车的车老板说道。 缰绳一拉,骡子站住了,车老板跳下车,扶了刘大川一把,又顺手递给他背包,“这算啥,你们在前面打鬼子,俺们才该对你说谢谢呢!”说着,车老板重新上车,鞭子一摇,车拐了弯,渐行渐远。 刘大川走进了村里,他对路人或惊讶、或钦佩的目光视而不见,眼里只有村东头的五间房,那便是自家了。 东边三间是正房,苫顶的麦秸都被雪盖住了,还能依稀看见边上压着的几趟瓦。墙是土夯的,不过夯时下了功夫,土也用得好,不知过了多少年了,土墙上除留了一些水渍的条纹,显示着岁月的沧桑外,倒是很结实。 从参军到现在,时间并不长,顶多有半年的时间,但当娘再看到儿子时,却象是离别了太久。 “娘,儿子啥事儿没有,就是让子弹擦破点皮。”刘大川嘴上安慰着,任由娘在他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担心着他身上少没少东西。 娘眼里噙着泪花,好半晌才放下心来,赶忙又忙着烧水、收拾住处。 弟、妹三个看着刘大川,象是陌生了似的。直到刘大川冲他们笑着说话,又拿出买的几块点心,他们才冲他笑起来,多少恢复了些亲热。 “俺爹呢?”刘大川坐在热炕上,喝着热水,开口问道。 “他呀,闲不住,划船去收鱼了。”娘捧着一把花生放在炕桌上,笑着说道:“把鲜鱼收拾干净,鱼肉晾干,合作社收购,在冬天也是个进项。今年夏天,你爹往黄泛区运菜,往回拉鱼,可是赚了不少。现在,咱村有很多人家都在干这个呢!” 黄泛区缺菜、缺粮,但鱼却很多,很便宜。为了改善军队的膳食,象猪肉、羊肉什么的虽然也有购买,但价高量少。杨天风便建议收购鱼肉干,在营养上与畜禽肉差不多,还耐储存,可以作为随军干粮的一种。 刘大川立刻明白了,原来部队上配发干粮里的鱼肉干,都是从老百姓手里收购的,没准他吃的就有自己家里做的呢! “娘,俺得去村上管事儿的那走一趟。”刘大川觉得暖和过来了,跳下炕,说道:“把优抚文书给他看一下,俺在家休养这半个月,每天要发二斤米面呢!对了,这还有休养金,您拿着。” “现在村上可不叫管事儿的了,叫个啥村委会。”娘接过钱,一边吩咐弟妹去买肉打酒,一边笑着说道:“是个顶年轻的后生当头儿,娘领你去吧!” “这村里俺哪家不认识,还要娘跑一趟?”刘大川笑着按住娘,说道:“您说在哪家就行。” 知道了确切地点,刘大川便自己出了家门,走在村中的街道上。 第二百八十七章 印象、思念 “老豆腐——热的!”从十字街口传来了吆喝声,接着两个卖馅饼的也用铲子敲打着铁锅吸引主顾。 真是感到亲切呀!刘大川想起小时候是怎么流着口水,跟着小买卖转遍全村的,不禁自失地笑了起来。 转过十字街,刘大川觉得不用娘指点,他也能找到地方。锣鼓胡琴的声音,循着声响走便差不多了。 锣鼓声忽然听不见了,刘大川还向前走着,迎面来了一群青年男女,嚷着唱着。刘大川不想跟他们碰见,便要转向一个小过道。 “是大川哥吗?”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刘大川只好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真的是大川哥!”惊喜的确认之后,一个小伙子加快脚步奔了过来。 “是——”刘大川眯了下眼睛,辨认出来了,是同村的玩伴儿二强,“二强!” “大川哥,你啥时回来的?”二强想抱一下大川,可又突然收了手,象是被刘大川那一身军装吓着了。 “我刚到家。”刘大川主动上前,拍了拍二强的胳臂,笑着解释道:“受了点小伤,我请假回家休养半个月。” 二强连连点头,羡慕地说道:“大川哥,你已经当上官儿了?肯定打死了好些鬼子吧?” 刘大川呵呵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眼看着天色不早,他便说了要到村委会,请二强有空家去聊。 “好啊,咱们可有半年多没唠扯了。大川哥,你可得给俺讲讲打鬼子的事情。”二强痛快地答应着,闪开道路,让刘大川走过去。 刘大川走过这群人,老是感到还有目光在看他,不由得瞟了一下,正对上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睛,一下子却没认出是谁!等到走出很远,他才想起是村子里叫秀菊的姑娘,可比以前高了,丰满了,脸皮儿润润的,好看多了。 那个姓姜,叫俊凤的姑娘,比秀菊还好看。刘大川突然被勾起了一个女人的印象,在自己伤病时,她是那么热心、周到地照顾。对了,就在他和其他新七军的伤员转运回来的时候,在村口,俊凤还跑过来塞给他一个花手巾包,里面包着四个热乎乎的鸡蛋呢! ………….. “事实上,苏联与德国签定互不侵犯条约,与强盗达成分赃协议没有什么区别,共同瓜分波兰,在东欧划分势力范围,从而使苏联成为了德国的帮凶。他们开始侵略、吞并,因为波罗的海诸国按照秘密条款,应该是他们的。” “现在,苏联向芬兰伸出了魔爪。在这场蚂蚁对大象的战争中,我们将看到芬兰人是如何英勇战斗,并使侵略者遭到惨重伤亡的。奋起一战,即便不能取得全胜,却还能使国家保持独立的地位,而侵略者获得的,不过是足够埋葬他们丑陋尸体的土地,且是暂时的。” “令人充满敬意的还有芬兰的社会主义者,尽管因为其信仰他们被禁止加入正式部队,但在国家和民族利益面前,他们义无反顾,和他们的同胞一起战斗。或许,这将令芬兰和苏联的领导人都感到惊奇吧!” “由此及彼,在目前我国进行的伟大的反抗侵略的民族解放的战争中,只有全国民众团结一致,只有英勇奋战,我们就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赵雨柔终于把杨天风派人送来的零散的文件整理完毕,并加了润色修辞,以使其能在根据地的报纸上发表,并且寄到大后方的《光明日报》编辑部。 对这样的额外工作,赵雨柔并不觉得苦累,也不埋怨杨天风,反倒是因为能给他分担而感到自豪和高兴。 又要带兵打仗,又要指导军工、煤化等产业,又要在政务上牵扯精力,杨天风是很忙碌的,这从送来的零散文件上潦草的字迹便能看出来。越是对杨天风了解得多,赵雨柔越是钦佩他的才能,越是知道他工作的繁忙,付出的辛苦。 还真是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呢!赵雨柔和妹妹一样,对此也充满了好奇和疑惑,也经常做着很多的想象和猜测。可除了浪费脑筋,她当然不会得出什么确切的结论。 难道真的有天才,准确地说,天才都不够形容,而应该是天才中的天才。难道真象他曾经随口调侃过的话,“除了生孩子以外无所不能的存在”。 突然想起这句话,赵雨柔不由得失笑起来。 房门一开,郝佳琪带着一股寒气走了进来,眼镜上立刻是一片雾气,弄得看啥都模糊,自然也没看见赵雨柔失笑的样子。 “快擦擦眼镜。”赵雨柔赶忙收起笑容,起身引了一下,让郝佳琪坐进了椅子。 “呵呵。”郝佳琪摘下眼睛,却并不擦拭,拿在手中等着自然干燥,脸上却带着笑,说道:“好容易有个休息日,我跑去看他们砸冰窟窿抓鱼,很有意思呢!” “晚上有鱼吃喽!”赵雨柔伸手捂着好闺蜜冻得通红的脸蛋,笑道:“怪不得今天这么清静,原来人都跑去抓鱼了。” “是啊,昨天问过你的,今天就没来打扰你这个女秀才。”郝佳琪眨着眼睛,说道:“怎么,不记得了?” 赵雨柔想了想,好象是有这么回事,自己随便一听,随口一答,倒真是给忘了。 “看,我就知道。”郝佳琪翻了翻眼睛,取笑道:“杨天风的情书一到,你就啥都不关心,丢了魂儿啦!” “什么情书,可都是正经事儿呢!”被取笑惯了,赵雨柔几乎没有了什么反应,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说道:“看吧,给他整理文稿,累得我眼睛都花了。” “传来传去的也不怕麻烦。”郝佳琪撇了撇嘴,说道:“他真应该把你带在身边,做个贴身秘书。我想,你也应该愿意。” “我才不乐意呢!”赵雨柔一哂,说道:“好啦,咱不说他了,聊点别的。” 郝佳琪想了想,说道:“那就聊聊你的生日吧,还有两天,咱们怎么热闹一下呢?” “年轻人过什么生日啊?”赵雨柔笑了起来,说道:“没那个讲究。” “年轻人,杨天风老吗,上回不是请你和雨情去家里,给他过生日嘛?”郝佳琪说道:“说吧,你想怎么过,我去张罗。” “杨天风不过是打着过生日的借口,想着法儿地拉近关系。”赵雨柔摇头道:“过个生日,你陪我就行了,才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呢!” “那好吧,我肯定陪你,给你煮鸡蛋,下面条。”郝佳琪戴上眼镜,起身看了看衣服,笑道:“别说,杨天风送来的衣服还挺合身,别人都说好看呢!我可得谢谢你,沾了你的光呢!” 具有后世风采的呢绒大衣,毛领修身束腰,保暖而不臃肿,特别是腰带,不是那种正式的,随便一系,既穿出腰线,身材才更加苗条,还有几分青春洒脱的意味。 说是为孟秋兰和赵雨柔量身定制的,还真是杨天风的心意,找了和她身材相近的女兵,找了裁缝,按照他画的样式做出来的。至于萍儿、郝佳琪,确实有些沾光的嫌疑。 郝佳琪穿的是淡蓝色的,孟秋兰是大粉,赵雨柔则是浅粉。说实话,赵雨柔穿上就爱不释手,可惜杨天风估算错了时间,赵雨情走得稍晚一天,立刻两眼放光地把姐姐的衣服抢走了。 赵雨柔心疼衣服,更疼受妹子,嘴上不说,可心里却希望杨天风再送她一件。女人嘛,爱美、臭美,那是天性使然。成天看着郝佳琪穿着新衣服,招来关注的目光,她心里多少有点小失落。 “你呀,还是抹不开面子。”郝佳琪似乎知道好友的心思,从坐在椅子里的赵雨柔身后环住她的脖颈,笑着说道:“连制衣厂送衣服过来的人都知道是送给三夫人的,还紧着讨好你呢!而且,他不是说了,只要杨天风时不时地给拿个新款式的图样,这衣服就紧着你挑,不用花钱嘛!” “这不是贿赂吗?”赵雨柔轻轻咬了下嘴唇,说道:“你知道的,我是一向不想打着他的名义办什么事情的。既是不想让他觉得我已经那什么了,也是为他着想,不让他落个坏名声。” 郝佳琪笑了两声,说道:“那什么呀?看吧,你还是心里有他,为他着想。嗯,那咱们也不占便宜,又不是没钱,花钱再做一套就是了。明天就去城里,找个裁缝店,按我这件衣服的样子来做。可是,好象赶不到你过生日了。” “我也不着急。嗯,就按你说的办。”赵雨柔觉得这是个办法,只不过裁缝店未必会有那么好的衣料。 其实,赵雨柔也发觉了与杨天风的关系在日益亲近,这并不用朝夕相处,只是心理和感觉上的变化。 起初是一个新的思想慢慢地,连她自己也不知不觉地在心中成熟了。关于杨天风的言语行动的零碎的印象在不断累积着,有些是旁人都不会注意的,连她自己也是推测和猜想。但就在这种不知不觉中,她对杨天风的兴趣和好感逐渐增加着,看法也慢慢确定下来。 紧跟在这一切不知缘由的思想后面,赵雨柔发现念头从模糊到清晰,不断浮到她的意识当中,让她纠结、矛盾。我为什么要想他,为什么对他并不算过分的亲昵举动没有厌恶和反感?我和他是处于恋爱状态吗?如果他要再进一步,我会激烈反抗,就象以前打伤他那样吗? 女人的感觉让赵雨柔知道杨天风是爱她的,她能觉察到凝视她的目光中含着的爱意。这让她有些傲骄,也有着少女的慌乱,对这越来越近、愈来愈深的感觉,她渴望又有些害怕。 “衣料怕是个问题?”郝佳琪也想到了这个事情,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试探着说道:“我想他家里肯定有,要不,你去管孟秋兰要?” “不。”赵雨柔很干脆地拒绝,“有什么衣料就做什么,样式才重要。” 郝佳琪无奈地抿了抿嘴,说道:“嗯,人的长相最重要,你那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是警卫通报,杨天风来信了,还派人送来了东西。 虽然想家,虽然也归心似箭,但杨天风却不能马上回来,只能对自己的女人表示关怀和想念。 “哇,新衣服。”郝佳琪故意大惊小怪地发出赞叹,“真好看,杨天风太偏心了吧?” 毛呢、九分袖、高腰……没有了毛领,只在袖口和兜口点缀了毛皮,整个造型也显得简洁,但这似乎更合赵雨柔的喜好。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复杂的女性,也不喜欢奢华繁琐。 “冬天穿啊,没有毛领,袖子也有点短,他要冻死我呀?”赵雨柔在郝佳琪的忙活下穿上了新衣,左转右扭,明明心里喜欢得要命,嘴上却还说着不满,但怎么听都有撒娇使小性的意味。 “你不喜欢给我。”郝佳琪笑着打趣,“你不给我,我也要照着做一件呢!” 赵雨柔不说不给,也不说给,只是笑着不理,打开杨天风的信看了起来。 “让我看不?”郝佳琪凑过来,故意逗她。 赵雨柔咯咯一笑,把身子背转,表示拒绝的意思。 他竟记得自己的生日,只是事务繁忙,抽不出身来。但只这温暖的问候和关怀,便让赵雨柔心中感激,倏然地一闪,心头燃起幸福的火花。如果杨天风就在眼前,她觉得会接受他的拥抱,并紧紧地、惬意地把头依偎在他的身上。 “看把你美的!”郝佳琪轻轻推了赵雨柔一下,笑道:“赶紧给人家写封回信,肉麻点,没准人家什么都不管不顾,径自来看你呢!心里想着、念着,却偏要装出淡然的样子。你呀,早就被我看透了。” “什么呀?净瞎说。你,你看透杨天风试试?”赵雨柔心虚却嘴硬,可更多狡辩的话却说不出来。 “杨天风嘛,我看不透。”郝佳琪摇着头,又亲热地搂着赵雨柔的脖子,说道:“这个任务呀,就只能交给你啦!三夫人,到时可要告诉我啊!” ………….. 第二百八十八章 卡尔逊的考察 感谢木头小李子01,wh8888,宝贝猫猫,木兰花开花,160615170415523,霜叶红林,读书的人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幸福快乐。 ******************************************************************** 尽管答应了马玉名将派出狙击手去上海,参加到中日特工大战之中。但杨天风却把时间向后延了一个月,因为要派出的狙击手必须经过急训,才能学会在城市进行特种作战的技能。 在城市中进行狙击暗杀,这与野战狙击当然是不同的。不仅仅是选择阵位、精准射击,还包括如何撤离,以及掌握使用手枪、近身格斗、攀爬越障、化装跟踪等等涉及到特工技能的问题。 好不容易培养训练出的精英,哪能随随便便地就派出去,总要尽量保证他们的安全,杨天风可是希望他们都能安全返回呢! 为此,他挑选了六名狙击手,接受特战大队的训练,并请马玉名派出教官,对六名狙击手进行一些特工培训。然后从这六名中选出三名最合适的,再派去上海执行任务。 但这并不是耽搁他回家的重要的事情,让他暂时打住回家念头的原因是:一个洋鬼子,持着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军用通行证,以美国驻华大使馆参赞和美军观察员的身份,已经抵达了豫皖边区,正在进行考察。 卡尔逊?当杨天风从记忆中搜寻出这个美国佬的资料时,却不禁有些诧异,他不是早就应该回到美国了吗? 疑惑是有,但杨天风很快就甩开了,毕竟历史现在只是参考,很多人和事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作为第一个曾广泛考察了中国抗战的美国*军官,卡尔逊行程数千公里,走过五个省,考察了华北敌后抗日根据地,去过延安,到过徐州和台儿庄前线,与众多国共名人、将领都进行过会谈、访问。 但卡尔逊在历史上并不算太出名,即便很多人因为他曾担任过罗斯福总统在佐治亚州温泉公寓的卫队副指挥,而将他看成是罗斯福特使的角色,但杨天风知道卡尔逊对抗战的作用不大。 “杨老弟,蒋委员长与卡尔逊在重庆见过面,谈话并不愉快。”马玉名因为卡尔逊的事情特意跑来,唯恐杨天风不够重视,进行了一番解释说明,“此次豫皖边区的考察,也算是蒋委员长推荐的。卡尔逊因此而推迟了回国之期,要来看个究竟……” 卡尔逊第二次考察完敌后抗日根据地后,回到重庆,便找到国民党专门负责国际宣传的******副部长董显光,希望他能安排一次与蒋委员长见面的机会。董曾在美国基督教长老会的帮助下,赴美密苏里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留学,是卡尔逊的旧时相识,自然是竭尽全力。 显然,蒋氏夫妇也误信了这位卡尔逊扮演着罗斯福特使的角色,怀着得到美国的各种援助的希望,所以也就慷慨答应了。谁知道在与蒋一个小时的谈话中,他们的这次会见并不愉快。 在谈话中,卡尔逊诚恳地介绍了他对八路军的认识,感到八路军在沦陷区浴血奋战,是坚决抗日的军队,竭尽全力呼吁,政府应该“结束过去兄弟间的流血”,给予八路军以援助。 他对蒋说道:“八路军是一支抗日生力军,他们几乎天天与日寇作战,可是他们衣单食薄,急需食品、爆破筒和打坦克的弹药,尤其是医药和绷带。委员长,我以一个军人的名义代他们提出请求,请您尽快地向他们提供援助!” 对卡尔逊的呼吁,蒋委员长十分不快,除了冷冷地感谢卡尔逊对中国抗战的同情外,又随口说了国*军系统的豫皖边区在敌后作战的卓绝功绩以与八路军相比较,然后便托辞有重要会议,而结束了这次谈话。 卡尔逊自然感觉到了话不投机,但他是个耿直的性格,并且曾在三八年七月到过河南,印象很不好。 当时,卡尔逊在河南省境内看到的情景是形势非常复杂,要经过的地方离鬼子很近,并有汉奸土匪出没。那里只有一些国民党的杂牌队伍,这些杂牌军派了一个连护送他们。护送的士兵一路上摘地里的西瓜吃也不给老百姓付钱;行起军来一路掉队;强拉群众的大车代步;每过一个村子就要停下来打尖,把枪架起来,找个树荫休息,也不放警戒。 对此,卡尔逊对同行的人抱怨道:“我和八路军一起安全地过了四次敌人的防线,八路军始终是中国数一数二的队伍,可是现在这些人似乎想让日本人把我抓了去。” 正因为卡尔逊见识了八路军的优良传统和战斗经验,也领教国*军的散漫败坏,对蒋委员长所说的敌后抗战模范地区——鲁豫皖边区的战绩,以及大后方报纸对此的报道赞扬,表示了深深的怀疑。所以,他决定再进行一次考察,并为此推迟了回国的日期。 “卡尔逊回到重庆后,经常给外国记者、传教士和一些听众演讲,说八路军是中国最有战斗力的部队,最懂得为什么而战,官兵关系最民主,与民众的关系如鱼水情。他还给了八路军的将领以很高的评价,并帮助斯诺和新西兰人路易?艾黎推动中国工业合作社运动。”马玉名看杨天风似乎没有什么兴致,又加重了语气,说道:“特别是对国*军进行了批评,这是很不妥当,对国府很有恶劣影响的。” 杨天风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卡尔逊的言谈应该是超出了作为外交官所能许可的限度,与美国海军部的看法也大相径庭。我想,他可能要为此付出代价,甚至有可能结束他的军人生涯。” 马玉名有些惊讶地看着杨天风,他倒是真未研究过什么美国海军部的看法,对杨天风的判断也感到意外。 杨天风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对卡尔逊的言行不必太过在意,他对美国政府的影响不大。当然,他来考察,我会认真对待,也没什么要遮遮掩掩的地方,除了一些涉及机密的产业。” “杨老弟自然是不需什么遮掩的。”马玉名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边区的政治、经济、军事都搞得有声有色,说是模范区,当承不让。杨老弟的头脑和口才更是要得,不会象蒋鼎文那样胡说八道,被抓住把柄。” “至于和八路军的关系,杨老弟还是要多加注意,毕竟国府的风向已经转了。”马玉名最后又提醒了一句。 蒋鼎文是蒋委员长的亲信,位列五虎上将之一,第三十四集团军司令,兼任陕西省省长。在西安,卡尔逊不仅看到蒋鼎文阻拦给八路军的军需供应,还阻拦运送给八路军伤病员的医药用品,并说出充满血腥味的话:“你知道吗,他们死了我们也管不着,我们就是要他们都死光才好。” 这话被卡尔逊引用,不仅令蒋鼎文难堪,还令国府不好处置,只好装聋子,不与理会。 “对边区的治理,我不敢说尽善尽美,但一个模范区的称谓还是够格的。”杨天风说道:“既然是模范,国府为何不能推而广之?政治、经济搞得好,对军事难道不是一个巨大的推动?区区一个十一军,便把上百万国*军压得喘不过气来,除了装备上的优势,国*军待遇和体质上的问题,也是重要原因吧?” “再说到与八路军的关系,马兄难道不知道在沦陷区坚持抗战的艰苦?”杨天风脸色严肃起来,“对付鬼子已经是竭尽全力了,还要与八路军交恶,豫皖边区还能不能有安稳发展的时间?边区的形势,我已经向国府作了详细汇报,相信国府会理解我的做法的。” “国府当然理解杨老弟的苦心。”马玉名赶忙解释道:“既然把边区树为模范,那自然是希望能坚持长久。杨老弟以少量物资为代价,便能使八路军甘为驱驰,减轻北面的压力,也是高招儿妙策。当然,这个,这个限度,要掌握好。” 你们都不懂我,也没人能看透我。什么甘为驱驰,你们也不明白八路军。 杨天风心中感慨,故意叹了口气,说道:“知我者,马兄也。边区发展到今日这般景象,杨某实在是得助于马兄甚多啊!” “杨老弟客气了。”马玉名脸上得意的神色一闪而逝,摆着手谦逊道:“微薄之力,微薄之力啊,实在是愧不敢当。” 杨天风笑着指了下马玉名,说道:“马兄如此谦虚,兄弟却索求不断,惭愧的应该是我嘛!” “你我兄弟,有话直说,不必见外。”马玉名很亲热地做着表示。 杨天风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三个月内,我需要三部大功率电台,一部在上海,一部在澳门,另一部在这里。上海和澳门的,就得麻烦马兄和军统,帮着偷运过去了。” 马玉名略微想了想,说道:“此事兄弟还真做不了主,不过,上面应该会满足老弟的要求吧?” “同意不同意的,马兄多费心吧!”杨天风似乎并不是很着急的样子,话风一转,说道:“还有关于山东的敌情,也要军统多多帮助。” “杨老弟要北上?”马玉名随口一问,见杨天风似笑非笑并不作回答,不由得会意地一笑,“这没有问题,肯定会搜集得又多又详细。” 真的要北上吗?杨天风并不是很确定,但北面的威胁可能将是以后不得不重视的。多田峻,冈村宁次,一个比一个狡滑毒辣,八路军未必能抵挡得住。 新七军是被动地等着鬼子慢慢地逼到家门口,还是力争主动,拓展并稳固根据地外围地区,确保核心地区不受侵扰,杨天风还要依形势作出决定。但有备无患,他必须早作准备,以免到时措手不及。 …………… 卡尔逊经历过一个美国人在所难免的曲折、变化的途程。远在1927年,他第一次到上海时,他满怀着白种人的成见,用轻侮的眼光对待中国人。可是,他在中国呆下去了,特别是抗击日寇那活生生的火焰般的现实,使他改变了立场、观点。 能有这样的改变,说明卡尔逊是一个诚实正派的军人,而不是什么政客。对于这样的人,杨天风不会过于讲究礼节上的客气,甚至在很多人看来,他是很怠慢的。 除了机密的兵工厂等产业,杨天风只派了几个陪行人员随着卡尔逊进行考察,甚至没有亲自去会见卡尔逊。但杨天风却知道卡尔逊在中国学到了什么,也知道如何投其所好。 半个月后,卡尔逊考察完毕,才与杨天风进行了会面交谈。而此时,卡尔逊基本上已经看到了边区的大概情况,并被杨天风特意安排,观摩了两场规模不大的战斗。一场伏击,一场拔据点,都有特战小队参加,准备得充分,打得也相当顺利。 “我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那无非是蹲在战壕里打枪打炮,你打过来,我打过去。士兵都象机器一样,根本不动脑子,枯燥得很。后来,我看到了八路军的打法,实在有味道,很有斗争艺术,一面打仗,一面考虑许多问题,不单着眼于军事,还搞政治、搞经济、搞文化,这是我从来没见过,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卡尔逊不喜欢客套,与杨天风见面之后,便开门见山说到了自己的观点和感想,“你们的办法也很高明,我看到边区的民众生活比较安定,军队也很强。” “比八路军相比,你们的武器装备要好得多,战术打法也更加犀利、专业。”卡尔逊对所观摩的战斗印象深刻,不掩赞赏的表情,“这比八路军‘打了就跑’的战术更加凶悍,对日本人的损害也更大。当然,主要还是武器装备的差别。如果八路军有你们一半的火力……” 八路军的“粉丝”啊!杨天风耐心地听着,不时微微颌首,等到卡尔逊说完了,才缓缓开口说道:“卡先生观察得很细致,大多结论都是正确的。其中一个词说得很好,那就是专业。专业代表着精细、准确,我的部队确实正向这方面努力,这也是我所要求的标准。简单地说,这是一种进阶的游击作战,更高级,对武器装备、人员素质的要求更高。” 第二百八十九章 会谈的作用,北进的必要 “八路军的武器弹药全靠从敌人手里夺取,很难达到你们的程度。” “我们也靠缴获来武装部队,当然不是全部。”杨天风沉吟着说道:“如何能缴获更多的武器呢,那便是力争打歼灭仗。冷枪冷炮的消耗战呢,我们也不放松。这两个战法其实也不矛盾,目的都是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只不过,我们做得更好一些。” “是的,你们对付日军扫荡的办法也与八路军不同,他们似乎更加灵活。”卡尔逊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有自己的军工产业,这是必须要全力保卫的。这不同于八路军,他们负担少,可以灵活转进,不必和鬼子正面交锋,靠坚壁清野也能把鬼子拖垮。” 问答在进行着,当杨天风指出美国卖给日军大量的废钢铁及石油,而日本用来制造枪炮炸弹,驱动飞机、坦克来进行战争时,卡尔逊顿时很尴尬。 “我不能相信美国人会有意地介入我在过去两年中看到的中国人遭受的屠杀和蹂躏。”卡尔逊摇着头,表示并不确信,以及不知道怎样为自己的祖国辩解,“日本在中国越有进展,越显示出它要计划发展一个帝国。而中国的独立不仅仅是个道义问题。它是对太平洋区域未来和平至关重要的条件,那也意味着美国的和平。回国后,我会把我的分析写在给总统的信件中,并提醒美国公众注意:无论过去还是将来,我们的第一防线都是英勇抗击着日本的中国!”” “对此,我深表感谢。”杨天风停顿了一下,说道:“尽管这对目前美国政府的政府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但我相信,这世界上正直的人还是很多的,他们的鼓与呼在精神上也是对中国抗战的一种支持。而且,你对美日关系的看法是睿智的,对美日战争的预测也是正确的。日本有强大的海军,但却一直没有什么建树。而南洋地区有丰富的战争资源,石油、橡胶、粮食等等,都是日本这个贫乏的岛国所需要的。” 卡尔逊回到美国后曾预言:在日本军国主义侵略远东之后,必将在海上和美国决战。他不止一次地公开地宣讲他坚信的事实——对日本军国主义必须抵抗,美国最后不得不向日本摊牌时,gc*d领导下的军队将是美国最可靠的同盟,国民党内部的一切民主倾向都该得到支持。 而此时,卡尔逊还只是非常隐晦地透露出了他的看法和结论,杨天风直白地说明,令他感到惊讶。 接下来的谈论就比较专业化了,着重在对日作战的经验、策略,以及国际形势的预测和演变。卡尔逊的汉语并不能达到通熟的水平,但杨天风却对他不时用外语作的表述对答如流,卡尔逊的翻译都成了摆设。 “杨将军,你是我见过的最博学、最睿智的中国将领。”卡尔逊仿佛又发现了一个新世界,由衷地对杨天风表示赞佩,“嗯,或者说在某些方面,你不象中国人。” 与他见过的大多数中国人不同,杨天风的身上融合着新旧两个思想和习惯,在卡尔逊看来,杨天风是他所见过的最具有世界眼光的中国人。 “你印象中的中国人是什么样的?”杨天风笑得意味深长,“谦虚、朴素、勤劳……嗯,如果这样的话,我确实比较另类。”说着,他叫着警卫,沏上咖啡,请卡尔逊品尝,并作着介绍,“这是朋友从大后方捎来的,我平常不大舍得喝。说实话,这个东西比茶叶的提神效果好。” “哦,与我的交谈让杨将军感到无趣和困倦了?”卡尔逊呷吸着,感觉很惬意,开着玩笑说道。 “如果卡尔逊先生能替我们解决一些实际困难的话,我就精神了。”杨天风笑着说道:“比如那个工合,我就很感兴趣。” 中国工业合作社中文简称“工合”,也意味着:“努力干,一起干”。由国际友人路易?艾黎?埃德加?斯诺夫妇和胡愈之、徐新六等发起成立的中国工业合作协会,旨在将失业工人组织起来,建立工业生产合作社,寓救济于生产,支援军需和民用,支援抗日战争。 当时,很多国共两党和民主人士参加了中国工合的领导工作。而为了争取海外援助,筹集工合发展资金,保证外来援助的正当使用,又成立了促进工合国际委员会。工合的各项工作也很快赢得同情中国抗战的各国正义人士和爱国华侨的热情支持,美国、英国、菲律宾还专门成立了支援工合的组织。 熟练的技术工人,是杨天风需要的。尽管一直在招募、培训,但依着中国农耕社会的基础,人员还是有很大的缺口。再者,杨天风也希望得到资金和外来的援助。 卡尔逊对杨天风的要求给予了积极的答复,并答应会尽快从海外帮助订购一批民用的机器设备,比如缝纫机、织布机等等。 杨天风对此表示感谢,并邀请卡尔逊抽出两天时间,参观一下根据地的民间企业,欢迎他提出建议和意见。 会谈持续了大半天,一直到夜里才结束。送走了卡尔逊,杨天风很是疲惫地倚在椅子里,闭目养神,也在思索着与卡尔逊的这番谈话会有多大的作用。 相信,自己与卡尔逊的谈话很快就会被国府知道,没有什么毛病可挑,而且对卡尔逊解职的预言会实现,蒋委员长又该怎么猜测自己和美国的关系呢? 而相对于和卡尔逊的谈话,以及向卡尔逊所展示的根据地的情况,杨天风更忧虑的还是军事上的问题。 搜索着脑中的资料,结合着目前的情况,杨天风觉得应该早作准备,不管是左勾拳,还是右直拳,拓展根据地的游击区,使核心地带更加安全,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 一九四零年二月上旬,新七军的总兵力扩充至七万余人。三个主力师含炮兵、特种部队、师直属警卫等部队,在纸面上达到了一万五千余人;独立旅和警备旅各为六千人。杨天风还为每个主力师额外增加了一个山地旅的建制,使每个师达到了一万八千余人。 国*军的冬季大反攻还在持续,新七军则以不断的小规模战斗稳定局面、以战代练,终于赢得了这难得的扩充、训练的时间。 在夹缝中抓住机会,这自然是穿越者的优势,杨天风将其利用得更加淋漓尽致。战区拔付、作战缴获、生产自制,能将这七万余人的武器装备配齐,则更显示了军工生产能力的不断提高。 配齐,这个标准当然不能使杨天风感到满意。而要继续扩充,并保证部队的武器装备不下降,就目前的情况,杨天风只能选择从敌人手中夺取缴获,这似乎是最快捷的办法。 商丘、龙亢的战斗,使杨天风认识到打击伪军是非常有利可图的事情。武器装备的缴获,矿山苦力的补充,可是都能够从软柿子伪军身上取得。 而新七军目前能够再次向伪军下手的地方却不多。萧、宿两县的伪军已经不成气候,吃过亏的鬼子也不再相信他们。蚌埠倒是还有伪清乡支队司令沈席儒所率领的一个师(五千多人),可却主要分布于路东,要跨越津浦路去攻打,显然不太现实。 杨天风将目光转到北边,除了打击伪军、扩张地盘的目的,还有撑起根据地外围,使敌人不能过分进逼的意图。 如果八路军能成为根据地北面的牢固屏障,杨天风本来的战略走向应该是南下。即便北上也是在豫北开展攻势,打通与太行山区的国*军的联系,并彻底切断晋南与豫北的交通。 只不过,形势的发展已经出乎了杨天风的意料,尽管他针对恶化的形势作了相当多的准备和预防工作,可还是希望尽量不出手。但从现在看来,他不得不采取断然行动,以遏制将来在根据地东北方向出现的危机了。 永城根据地的东北是湖西根据地,在一九三九年六七月以后,已经有苏鲁豫皖边区十余县,面积约一万平方公里,人口近千万。这是湖西抗日民主根据地发展史上蓬勃兴旺的时期,也是湖西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和政权建设的最好时期。 但一九三九下半年后,湖西*肃*托事件对湖西根据地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危害。由于乱捕滥杀所造成的极其严重的恐慌和混乱,各级党政军组织都遭到极其严重的破坏,很多干部战士和民主人士消极回家,或转而投奔国民党,百姓在很长一段时间也都惶惑不解,纷纷出现关门闭户、躲避革命的情况,使gc*d在当地的抗日工作陷于非常困难的境地,地方武装由万余人急剧减少为仅五百人。 在这种情况下,苏鲁豫区党委被降格为湖西地委。同时,日伪军疯狂对根据地进行“蚕食”、“封锁”、“扫荡”;反动会道门宣传迷信,煽动群众,抗粮抗税,扰乱社会秩序,破坏抗战;土匪借机打家劫舍,破坏治安。 一时间,湖西抗日根据地大大缩小,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地盘沦为敌占区,被压缩到从单县东部至丰县北部为中心的一块狭小地区,被称为“一枪能打透的根据地”。 显然,如果坐视不理,日伪军便能够稳固占领区,形成新的扫荡基地。其中尤以丰县对砀山,单县、曹县对商丘,这两个威胁最大。 因此,杨天风决定先行展开军事行动,趁敌人立足未稳,在湖西与敌人进行争夺,拓展根据地北面的游击区,保持比较大的预警和缓冲地区。同时,占据湖西地区,又能在徐州北面形成威胁,并伺机向津浦铁路北段破击。 就在春节前夕,杨天风在永城召开了秘密军事会议,以确定春节后向湖西进攻的作战计划。 “丰县有日军两个大队,伪军时锡久部三千余人;驻单县、沛县各有一个日军大队,伪军分别为鲁南第一路‘剿匪’司令刘仙洲部的四个团,共三千余人;另外,在金乡、鱼台还驻有日军一个大队,伪军梁建绪所部一千六百余人……” “湖西地区的日军司令官为小川大佐,司令部设在鱼台县,所辖兵力为步兵第62联队及第21师团搜索队一部,总兵力约为五千人……” “湖西地区的形势比较复杂,除了鬼子和伪军外,还有会道门组织和土匪,也有打着国*军旗号的小股抗日武装,可谓是鱼龙混杂,甄别不易……” 杨天风听着参谋在介绍着湖西地区的方方面面的情况,觉得设想中要动用一个师进行湖西作战,还是不够十分把握。如果打成逐次添兵的温吞仗,显然是不符合他尽快光复湖西并以最快速度加以稳固的目的。 要形成泰山压顶之势一举击败湖西地区的日伪军,杨天风决定再增兵一到两个旅,甚至是一个师,配合第二十五师干净利落地解决湖西问题。 第二十五师师长郭松林一直在认真地听着,因为他知道,进攻湖西并在新的光复区长期坚持是他们师的任务。 其实这也并不难猜,杨天风早就开始布置向山东拓展的准备工作。不断抽调的山东籍官兵进入二十五师,武器装备也有倾斜供应,精干的参谋充实进师参谋部,这些都预示着二十五师将有大行动,方向也能够猜出大概。 中国人在传统中一直讲究子孙满堂,繁衍不止,称之为开枝散叶。郭松林自己曾仔细研究过地图,认为要北进充当根据地的屏障,就不是单纯的增援、助阵,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被称为新七军的一次开枝散叶。 孩子长大了总会离开父母,这并不是感情上的亲疏,而是展示成熟的一个方面。郭松林也是同样的心情和感受,能够独当一面,能够独领一军,能够成为独镇一方的大将,这是杨天风的信任,也是他期望的纵横驰骋的开端。 第二百九十章 先下手为强 感谢阿拉雷勇,巍子hdw,特快7785,徐小明1,小鹏哥儿,山外还是伤等书友的和,祝朋友们幸福快乐。 ******************************************************************** “从日军的布置来看,是以丰县为箭头,单县、沛县为两翼,鱼台、金乡为后盾,互相呼应、支援,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攻防的姿态。尽管敌人并未咄咄逼人地向我根据地推进攻击,但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参谋长梁末青起身走到墙上挂的大地图前,用教鞭指点着,“再加上萧县、宿县、荷泽的敌人,如果同时行动,很明显便是围攻的架势。而我们便要分兵四处,抵挡敌人的进攻。” 停顿了一下,梁末青用教鞭象是挥刀似的劈在湖西地区,“如果我军能先于敌战略布署完成前大举杀入湖西,不仅破坏了敌人围攻的企图,更在荷泽、徐州之间插入了一柄钢刀。萧县将面临南面、北面、西面的威胁,荷泽则将处于我军南、东两个方向的攻击之下。” “所以,趁敌立足未稳,我军要先敌而动,先下手为强。”梁末青把教鞭放下,沉声说道:“参战部队暂定为第二十五师,初步作战计划是这样制定的。首先……” 看到杨天风所作的手势,梁末青暂时停下来,宣布暂时休会,与杨天风进行了私下的商议。作战计划是初步制定,就是要在此次军议上加以完善并最后确定,临时作些改动,也并不为过。 显然,杨天风的思路有所改变,并不满足于只是击退敌人,而是要尽可能多地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那这样一来,动用的兵力要增加,攻击的方向也要变更。 “蚌埠之敌遭到重创,短时间内难以大举出动,有骑八师驻守龙亢,基本上可保无虞。”杨天风指点着地图说道:“同样,萧、宿两县的敌人也没有增强的迹象,短期内发动进攻的可能性也不大。再者,有二十六、二十七两个师的配置,足以对付东面的威胁。所以,我准备增加兵力,在光复湖西地区的同时,给予敌人以沉重打击,为稳固新区争取更多的时间。” 原来的作战计划是先弱后强,首先从左翼的单县下手,以围点打援的战术力争消灭鱼台、金乡和丰县的敌人援军;然后再伺机攻击丰县、沛县,以期形成对鱼台、金乡的三路进攻。 这样的作战有自身的好处,比较稳健,能倚仗局部的兵力优势个个击破。但稳健则意味着保守,意味着敌人有后路可退,击败容易,全歼却很难。 梁末青很快便明白了杨天风的意思,也就是:抛开稳健,采取比较激进的作战策略,尽量切断敌人的退路,聚而歼之。 “增加一个旅也未必稳操胜算。”梁末青慎重地提出自己的看法,“主力要深入作战以切断敌人退路,不仅要防备东侧的鱼台、丰县之敌的攻击,还要小心西面荷泽敌人的异动。” “如果把警备旅也拉上去呢?”杨天风有些执拗,伸手在地图上划了一条弧线,“主力向纵深穿插的同时,两个旅既能护卫两翼,又能伺机伏击增援之敌。” 梁末青想了想,说道:“关键还在于主力如何能在敌占区快速行进,敌人的飞机侦察是很厉害的,我军只在夜间行动的话,时间仓促、变数也多。” 杨天风微皱着眉头,梁末青的担心并不多余,第二十五师近两万人马,想避开敌人的侦察和耳目,直捣鱼台并攻而占之,从而切断单、丰、沛三县敌人的退路,完成歼灭战的布署,确实是有困难。 梁末青当然明白杨天风要更改作战计划的苦心,如果能一下子歼灭湖西地区敌人,甚至是予以重创,也就打开了湖西的局面。但怎么看,杨天风似乎都有些欲速不达,过于心急了。 长久的思考和沉默过后,梁末青试探着说道:“军座,光复湖西地区之后,您不是制定了相应的战略战术,希望驻守的部队暂时学习八路军的打法,在没有什么瓶瓶罐罐的情况下,进行灵活机动的反扫荡作战嘛?而且,这也将是游击区日后的主要战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看也不必胃口太大,还是立足长远为好。” 杨天风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梁末青的话是正确的,在兵力充足的情况下,他确实有些过于心急了。 但是,梁末青刚才的话提醒了杨天风,学习八路军的打法,或者化装成八路军以迷惑敌人,诱其出动,是不是可行呢? 听了杨天风的新设想,梁末青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倒是很有成功的可能。从敌人的驻守情况看,他们显然也很害怕我们的打击,没有敢太过分兵。虽然敌人占着县城和几个大镇,但在乡村还未建立稳固统治,很多地区的防守还是虚弱的。以三五千人为限,化整为零,从敌人的薄弱之处分散渗透进去,再由零变整,我看是可行的。” “三五千人,也就是一个旅。”杨天风点了点头,说道:“虽然要尽可能轻装,但八二、六零迫击炮是可以携带的。有这样一股力量活动在敌人腹心,造成敌人布署的改变,给大部队创造歼灭战的机会,这样才算比较稳妥。是啊,我刚刚确实有些着急,反倒有些欲速不达了。要不是我有足智多谋的参谋长,军事行动便要受挫了。” “哪有那么严重。”梁末青摇了摇头,谦逊地说道:“按照我军的实力,挫败更无可能,兴许能更加快速地解决湖西敌人,取得大胜呢!” 杨天风哈哈一笑,连连摆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的参谋长,不必过于谦虚。既然大的方针确定了,那咱们就重新开会,仔细商议吧!” ………… “战争,是人们为了某种利益而互相残杀的怪物。然而,不同的战争却有着不同的意义、不同的影响,也为后人提供着不同的借鉴和警示。然而发生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和日本之间的战争,在中国历史上都将是空前的。余等深信,这场战争,也将是中华民族第一次以胜利者姿态出现在历史法官面前的战争……” “……对于民族反侵略战争,要夺取胜利,无疑要首先依靠本国的军民,这是胜利之源、之本。然此次战争不同于历史上曾发生过的民族自卫战争,如中日甲午战争、中英鸦片战争等。这场战争一开始就具有国际性,就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关注,就得到了很多国际主义者的支持和援助。随着战争的进行,随着日本侵略军的豺狼性人格的大释放,必将会得到越来越多的国际上的援助和支持。” “凤凰涅磐,浴火重生,这场强加于我们身上的残酷战争,也必将使中国的全民族民族意识觉醒,形成空前的团结。对日战争必将胜利,这是毫无疑问的,胜利必将结束近代中国人民反对帝国主义侵略屡遭失败,备受屈辱的历史,提高了中国的国际地位,增强了中国人民的民族自尊心与自信心,成为中华民族由衰败走向振兴的重大转折点,为国家的独立、民族的解放奠定了基础……” “……实力不是保存出来的,而是打仗打出来的,血战磨砺出来的,百个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勇士,胜似千、万个听见枪声就打哆嗦、各怀心思的新兵蛋子,这是余等与日寇血战多场的教训和经验……” 好文章是清香苦涩的绿茶,让人细细品味。好文章是意境深远的油画,让人惊叹不已。好文章更是号角、更是历史,令人奋进、发人深醒。 由杨天风执笔的草稿,由赵雨柔润色修改后,用笔名“惊雷”和“柔风”发表的文章,不仅在根据地的小报上登载,更被大后方的《光明日报》和《救国日报》连续刊登,并辟为专栏。 接着借助于后世的研究和观点,“惊雷”和“柔风”似乎又是资深评论家、战略战术分析家。对中日大战的几次战役进行了精僻的分析和评述,包括淞沪抗战、台儿庄大战、武汉战役、南京保卫战等都有独到新颖的见解。 同时,杨天风还对中、日两国*军队本身的优缺点及作战特点进行了详尽的论述,提出了很多以巧补拙、以长补短的方法。其中特别陈述了国*军抓壮丁充军的危害,以及很多军队训练时间太短、思想教育不足的重大缺陷。 当然,杨天风也对国*军各部派系重重,各自为战,很少精诚团结,合力作战,以致被日军各个击破予以了批评。并指出很多国*军高级将领思想呆板,战术单调,虽有热情却敌未歼、身先死。特别是各次重大的会战,壮烈,可惜却无法阻止日寇的铁蹄南下西进。 一开始,杨天风还只是想振奋国人的抗战意志,改进抗日武装的斗争方法,但到后来,不时接到赵雨柔的信件,其中提出很多疑惑,或与之辩论争执。杨天风才突然醒悟道:连赵雨柔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对中、日之战的很多问题都搞不懂,更何况那些普通人了。肯定会被那些他们不懂的政治、理论、战争搞得晕头转向。 在抗日时期,民众思想的混乱也确实很厉害,思想的混乱引起国家凝聚力的分化甚至是矛盾。最怕是在应该一致对外的非常时刻,思想的混乱和矛盾,可以使国家不堪一击,抗战时期国民党政府的乱象,就是很好的说明。特别是汪精卫降日后,他是国民党副总裁,有一定的号召力,其“和平建国”理论也颇能迷惑一部分民众。 而日本则不同,在侵华战争中,日本军国主义实施“文坛总动员”,除极个别的以外,绝大多数日本文学家积极“协力”侵华战争。他们中,有些人作为“从军作家”开往中国前线,为侵华战争摇旗呐喊;有些人应征入伍,成为侵华军队的一员;更多的人加入了各种各样的军国主义文化和文学组织,以笔为枪,炮制所谓“战争文学”,为侵华战争推波助澜。 这些日本文人或煽动国民的战争狂热,把侵华战争说成是“圣战”;或把战争责任强加给中国,为侵华战争强词争辩;或把日军的残暴行径加以诗化和美化,大书“皇军”的“可爱”和“勇敢”;或丑化中国人民,渲染中国及中国人如何愚昧和野蛮;或歪曲描写沦陷区的状况,胡说中国老百姓和“皇军”如何“亲善”;或对沦陷区人民进行奴化教育和欺骗宣传…… 这就是活跃在侵华战争中日本文学家的所作所为。当时日本军国主义的宣传机器把派往侵华前线从军采访的作家们称为“笔部队”。 在侵华战争中,“笔部队”和“枪部队”(武装部队),形成了上下呼应、“官民一致”、软硬屠刀、文武两道的军国主义战时体制。 “笔部队”及日本侵华文学的炮制者,是侵华战争的煽动者、鼓吹者,是所谓“思想战”、“思想宣传战”的主体,是日本对华进行文化侵略和渗透的主力,在侵华战争中起到了“枪部队”所不能替代的作用。 更重要的,侵华文学既是日本军国主义所留下的侵华历史的一份铁证,也是日本军国主义思想的重要载体。日本军国主义的所谓“战魂”和“军魂”就包含在其中,日本人对华侵略的思想“理念”、对华侵略的狂热情绪,就包含在其中。 枪对枪,笔对笔,物质和精神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这也就是杨天风始终在抽出时间,使“惊雷”和“柔风”不断推出新文章的主要原因。不仅如此,杨天风还派人搜集,将日本鬼子的斑斑劣迹记录整理,不时地向根据地的军民宣传鼓动。 杨天风忙啊,苦啊,累啊!但强迫工作和自主工作那是不一样的,杨天风没想到的是,他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置身于越来越繁重的工作当中。这便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原因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 关注研究,回家 而相对于他的辛苦和劳累,得到的收获也是丰硕的。“惊雷”和“柔风”越来越有名气,简直成了抗战问题的专家,这并不奇怪,因为某些预言性质的判断确实在不断地得到验证。 关注是肯定的,但杨天风并不是很关心这个,就象后世发个微博,会盯着点赞的数量。尽力而为,问心无愧,这才是杨天风的原则和禀性。 当然,相对于那些大报纸,根据地的小报出的勤,内容也很杂。其中不仅有战报、形势、法令、公告、通知,随着篇幅的增加,还有了生活常识、农业知识、寻人启事、广告等内容。而各村设立的报刊栏,文化补习班教员兼任的读报员,又使这些文字内容能为广大民众所知道、了解。 方便生活,开阔眼界,增长知识,改变闭塞,提高思想觉悟……小报纸却日渐发挥着大作用。 同时,根据地的报纸也被外面所搜集、整理,成为了解根据地各方面情况的一个窗口。 当然,从报纸上是看不到新七军的军事动向的,但一些人员的调动,却是瞒不住杨天风并不想隐瞒的某些人。 对于根据地内人员的成分,杨天风并没有泾渭分明、蕃蓠严析,而是唯才是举。这样的用人原则,他自然知道有一些gc*d员或亲*共人士在根据地内任职,甚至是在军队中。 其实,杨天风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希望通过自己的文章和行动,对gc*d人士形成影响和改变。这倒不是他对gc*d人士的廉洁、苦干精神有什么看法,而是对苏联没什么好印象。但作为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模式在杨天风眼中却并不可取,斯达林则更不为杨天风所喜欢。 事实也正如杨天风所愿,对于他的思想和行动的研究,gc*d人士从根据地的报纸获得的信息最多。但直到现在,对杨天风的判断和评价,中*共方面还有着分歧,并未做出最后的结论。 “新七军马上要进军山东了。”鹿邑县动委会主任何贵书把最近积攒的一撂报纸捆扎好,才坐下来,对着李锡九说道:“干训班的山东籍学员已经提前毕业,在向永城集中。军队中的山东籍官兵也一直在向第二十五师抽调,第二十五师可是新七军最强的部队。” “湖西沦陷,杨天风有所行动,避免日伪军过分逼近,这也算是正确的战略战术。”李锡九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难道我们要指责他?他打的是日伪军,是从日伪军手中光复国土、解放民众,名正言顺。” 何贵书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的。何况杨天风一直没有与我军达成什么划分战区的协议,连口头约定都没有,以前只是以行动来表示一种默契,现在我们确实没有理由阻止新七军光复国土。而且,从目前来看,杨天风和新七军是坚决抗日的,也不同于制造摩擦的顽固派,我们就更没有阻止他的必要。” “但杨天风反苏的言论,值得警惕。”李锡九皱了皱眉,说道:“借着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的签订,还有苏芬战争的爆发,杨天风对苏联的指责和批评越来越尖锐了。” 苏德条约签订,舆论一片哗然,连欧洲各国的gc*d也感觉突然而震惊,很多党员*因此退党。杨天风更是直指其为绥靖政策和大国沙文主义的产物,是一份地地道道的大国宰割小国的预分赃合同。 其后,苏联悍然入侵芬兰,并对城市实行无差别轰炸,招致了国际舆论的强烈谴责,还被国联开除。更让杨天风有充分的理由指斥苏联的霸权主义,并预言苏联的侵略和吞并极大地损害了西邻小国的民族感情,国家主权独立地位的丧失使他们极端仇视苏联,日后必将自食恶果。 历史上也是如此,当苏德战争爆发后,这些国家不仅没有成为反德防线,反而毫不犹豫地同德国站在一起攻击苏联,成为希特勒侵略苏联的前哨阵地。 何贵书看着李锡九,沉吟着说道:“中央的指示,只要新七军不主动挑衅,我军与新七军要力避冲突,保持合作;对杨天风,还是要静观其变,捋清他的思想脉络。只不过——”何贵书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杨天风这个人鬼得很,我们几次试图争取他身边的亲近之人,却都不成功。” “你说他鬼,那有些同志的身份是不是他都心里明白,只是睁一眼闭一眼装糊涂?”李锡九疑惑地问道。 “对暴露身份的同志,杨天风是礼送出境;其他的,恐怕正如你所说。”何贵书笑了起来,说道:“要不怎么说他鬼呢,咱们的工作能力和廉洁作风,可是对他治理根据地有很大帮助。” 李锡九点了点头,说道:“总的来说,杨天风还是极有能力和魄力的,根据地的建设也搞得相当好。其中,有很多经验是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 “中央估计也是看到了这一点。”何贵书猜测着说道:“新七军的实力越来越强大,杨天风又极有才干,合则两利,分则两伤。我军目前在华北正承受着日军越来越大的压力,新七军要极力争取,这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我军能有新七军那样的武器装备,形势就不会这样艰难。”李锡九叹了口气。 “你可能还不了解,杨天风在故意隐藏实力,有很多武器并未装备部队。”何贵书说道:“这些武器具体有多厉害,对新七军的实力有多大的提升,其实连我也不十分清楚。” 李锡九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新七军将有一次大爆发,杨天风的态度到那个时候也就应该明朗了。” “不知道那个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改变?”何贵书不无忧虑地摇了摇头,“我们还是要抓紧工作,争取预先获悉杨天风将要进行的转变。” …………… 临近春节,根据地内开始呈现出喜庆的气氛。 边区政府接连发布公告,军烈属家发肉、发面,普通百姓也有供应券,可以从供销社买到限量的平价细粮和猪肉。杨天风也开始去各部队、工厂巡察、慰问,并定于除夕前赶回毫县家中过年。 在保卫根据地、过个平安年的口号的宣传中,根据地边缘地区都加强了军备。而在过年这祥和的外表掩盖下,参战部队在不断地调动,物资不断地运输,向进攻的出发地域集结囤积。 而杨天风确实于除夕前赶回了毫县,这也是一个烟幕。指挥官都回家过年了,军事行动显然不会在短期内进行。实际上,进攻计划即将在大年初四全面实施,总指挥是参谋长梁末青,前线指挥是郭松林。 当然,杨天风的春节前慰问也并不全是“做秀”、“显摆”、“放烟幕”,好象自己下去一趟,有多么的意义深远、多么的皇恩浩大。而且,他对后世那种浩浩荡荡、微风八面的领导春节慰问活动也是颇有看法的。 红包是必备的,春节期间发饷,能做到的,杨天风尽量做到,战争年月,让自己的兵能高高兴兴的过个年,让工人能欢欢乐乐,也是他心中的愿望。 毫县已经光复半年多了,不管苦和累,没有战争的紧张和破坏,市面恢复得还是很快。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着对联,男女娃娃在街上蹦跳着,啪、啪,偶尔有胆大的孩子掏出往年珍藏的鞭炮放着,惹起一阵欢声笑语。 腊月二十八,杨天风才带着警卫回到了毫县,先到了驻军的团部,检查春节时的安全保卫工作。 “军座,给您拜早年了,给俺的红包呢?”团长老万敬礼已毕,嘻皮笑脸地伸出手。 “什么早年,我三十才来慰问呢,光惦记着红包。”杨天风笑着打开他的手,问道:“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战士们以排为单位,自己包饺子自己吃。”老万笑着说道:“还从老百姓家里买了不少肉、蛋,都已经发下去了。”停顿了一下,老万老华又略有些遗憾的说道:“就是没酒喝。” “现在不能喝酒,等你们换防,再喝个够。”杨天风严肃的说道:“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警惕,只有严阵以待才能让鬼子无机可乘。” “军座说得是,属下就这么一说,可不敢犯军法。”老万讪笑着说道。 “城里治安,还有城外各家工厂,都不能有疏漏。”杨天风又不放心地嘱咐道:“鬼子对根据地的刺探越来越频繁了,最近几个月抓的特务间谍的数量可是不少。” “军座放心。”老万赶忙把警卫的布置向杨天风作了汇报,最后又补充道:“特务间谍可能在外面晃悠,想渗透进来,很难。” “要时刻提高警惕,不能掉以轻心。”杨天风沉吟着说道:“公安、联防队要接手治安,现在的条件还不够成熟,他们还太嫩。所以,我知道你早就想归入主力部队,在外征战。可也要耐下心来,把现在的工作做好。” “军座,您知道属下的心思就行。”老万嘿嘿笑了笑,说道:“我耐心等着,您肯定会安排好的。” 杨天风点了点头,又笑着提醒道:“过年光吃饺子啊,没组织什么娱乐活动?” “这个——”老万挠了挠头,说道:“倒是请了个草台班子,就是本地的。不管演得咋样儿吧,人员还是比较可靠的。” “安全第一,你考虑得很周全。”杨天风站起身,挥了挥手,让警卫员把一个红信封递给了老万,“钱不多,给官兵们随便买些东西,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谢军座。”老万笑着接过来,又试着邀请道:“那三十晚上就等您来再开戏?” 杨天风略微想了一下,说道:“也好,我七点到。但这个消息,你不要事先透露。” “明白。”老万见杨天风转身要走,赶忙送了出去。 出了驻军指挥部,杨天风策马走了一小段路,心思一转,又勒住马头,命令警卫出城,先到煤化厂去看一眼。 …………… 酚醛塑料绝缘、稳定、耐热、耐腐蚀、不可燃,有“千用材料”之称。它可以造成电报机、仪表外壳、齿轮、插头和管道,还可以制造望远镜、红外夜视仪的外壳,以及刀柄、按钮等等,这些都是能够应用到根据地目前的军工、民用上的材料。 而制造酚醛塑料的原料是廉价的煤焦油产物,却能得到用途如此广泛的材料,又被称为二十世纪的炼金术。 虽然这种塑料早在一九零九年便被公开,一九一零年便有了通用酚醛塑料公司,但在中国,这种生产工艺极为简单的产品却还是不久前刚刚制造出来。 应用于军工和民用是杨天风的一个考虑,另一个目的则是建立高分子化学的基础,以此基础开发更多的产品,成就更多的产业,从军事和民用两方面促进根据地的整体实力。 比如现在,赵雨柔便和郝佳琪等实验室人员便正在进行聚酰胺合成纤维的相关实验,而在他们的计划表中,尼龙66、晴纶、锦纶都已位列其上。 要知道,聚酰胺主要用于合成纤维,其最突出的优点是耐磨性高于其他所有纤维,比棉花耐磨性高十倍,比羊毛高二十倍,在混纺织物中稍加入一些聚酰胺纤维,便可大大提高其耐磨性;而且,由于聚酰胺具有无毒、质轻、优良的机械强度、耐磨性及较好的耐腐蚀性,又可广泛应用于代替铜等金属在机械、化工、仪表等工业中制造轴承、齿轮、泵叶及其他零件。 而最实际而迫切的应用,是将聚酰胺熔融纺成丝,用作降落伞、轮胎帘子布、军用帐篷、军服及其他军工用品,以及将其作为医用缝线。 “知道嘛,美国杜邦公司在一九三八年十月制造出了第一双尼龙丝袜,号称‘象蛛网一样精细,象钢一样牢固,弹性超过任何普通天然纤维’。”赵雨柔将一支玻璃棒放入烧瓶中,轻轻搅拌瓶底的熔化物,然后慢慢提起玻璃棒,充满成就感地看着聚酯象棉花糖那样抽出丝来,“看,这不就成了,简单得很嘛!” 第二百九十二章 尼龙,亲近 从杜邦公司没有明确应用目的的基础研究开始,十一年的时间,两千两百万美元的投资和二百三十名科学家的努力,才算是奠定了合成纤维工业的基础。如果被他们听到赵雨柔说这话,估计能晕倒一片。 “呵呵,先给你做一双,保管迷死个人哩!”郝佳琪记录着温度、时间等数据,笑着说道。 “这才不是做袜子用的呢!”赵雨柔翻了翻眼睛,说道:“他在信中说了,这尼龙是军工用途,做降落伞、帐篷;改性之后的纤维强度和耐磨性能,如果能达到要求,还能做齿轮、轴承呢!” “你说要做双袜子,他还不肯哪?”郝佳琪见赵雨柔的白眼瞅过来,嘿嘿一笑,岔开了话题,“杨天风快回来了吧?报纸上不是说他正四处慰问,最后要回毫县过年吗?” “他的行踪不定,好象一直是保密的。一会儿在兵工厂,一会儿又跑去指挥打仗。”赵雨柔沉吟了一下,有些迷惑地说道:“这次打破常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郝佳琪想了想,猜测着说道:“以前的形势没有这样好,现在人强马壮、根据地稳固,保密也就不太必要了吧?” “可能吧,我也不太清楚。”赵雨柔抿了抿嘴角,一副不太确定的样子。 “转眼又有两个多月多见面儿了。”郝佳琪看了赵雨柔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一个大男人,身边也没个细心人照顾,还不造得胡子拉茬、头发象鸡窝一样。” “他没那么懒惰、邋遢吧?”赵雨柔笑着摇头,说道:“一军之长,还兼着政务主任,经常见外人,总要注意形象的。” “你倒是挺了解他。”郝佳琪伸手推了推眼镜,说道:“反正他是够辛苦的,什么都得管,都得干。你不是也问过送信的勤务兵,杨天风每天大概只睡四五个小时嘛!” 赵雨柔沉默下来,对此她是了解的,早就了解。一个人有多少精力,一天又有多少时间,杨天风不仅要指挥或亲自领兵打仗,还要处理政务,指导兵工厂、煤化厂等产业的工作,以及很频繁地写文稿。换作旁人,别说能干得井井有条了,恐怕早就被各种工作累垮了。 听着赵雨柔轻轻叹了口气,郝佳琪暗自笑了笑,她知道好闺蜜的心思,从仰慕崇拜到关心爱慕这一阶段已经走完,只差爱恋这最后一步了。而这,不过是少女的矜持,只有一层窗户纸那么厚的距离。 正在此时,门外来人通报,杨天风回来了,正与煤化厂的领导谈工作,随后便到赵雨柔的房中等候。 等候?!意思是比较明确的,肯定要带赵雨柔回家,晚上共同进餐,再谈些贴心话了。 看到郝佳琪似笑非笑的目光,赵雨柔翻着眼睛,撇了撇小嘴,“愿意等就等吧,咱们继续工作,得把实验做完。” 郝佳琪知道赵雨柔不过是碍于面子,心里可能正急着去见杨天风,可她嘴上也不能说破,只是加快了工作的速度,并用眼神示意其他人也麻利些。 化学实验有时候想快也快不起来,温度、时间等等都马虎不得,即便是郝佳琪等人尽量加快速度,一个多小时之后也才基本完成。 “好啦,干完了。”郝佳琪如释重负,推着赵雨柔,“收尾工作交给我们,你别磨蹭了。要是他不高兴,过年的红包可要泡汤了。” 赵雨柔半推半就,这是真实的心理,既想杨天风,事到临头又有些忐忑不安。 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赵雨柔离开了实验室,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前,当着警卫的面犹豫着、迟疑着,半晌才轻轻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屋子里亮着灯,但却是静悄悄的。 赵雨柔的心怦怦地跳着,期待着,也有些害怕着杨天风突然跳出来,给她来个热烈的拥抱……然而,这些都没有发生,直到她看见了杨天风,才有些解脱般地松了口气。 杨天风和衣躺在床上,半盖着呢制的军大衣,手里拿着几张纸放在胸前,鼻息均匀,已经睡着了。 赵雨柔脱下大衣挂好,慢慢地走近,凝视着杨天风的脸,尽量使呼吸轻微平稳,生怕打扰了杨天风的沉睡。 瘦了些,倒显得脸上有了棱角,更男子汉了;肤色倒是没变,冬天也晒不黑;睡觉的样子,倒是蛮可爱的。 赵雨柔轻轻抿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伸手轻轻地从杨天风手里抽出那几张文稿,转身放到桌上。就在这时,杨天风的睫毛颤动了两下,赵雨柔却并未发现。 再次转过身,赵雨柔微微俯下身子,想把军大衣往上拉一拉,给杨天风盖好。就在这时,杨天风的眼睛突然睁开了,赵雨柔蓦地张大了眼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杨天风的胳膊一伸便从她的腋下穿过,一环一搂,伴着一声惊呼,赵雨柔已经被抱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松开,坏蛋,松开呀……”赵雨柔说不上是反抗,还是下意识的挣扎。 杨天风呵呵一笑,抱得更紧。身体贴得密实,赵雨柔的手臂也被挤得没有了空间,说是拍打,却使不上劲儿,落到杨天风的身上倒象是抚摸似的。 炽热的气息呼出,喷在赵雨柔的脖颈耳际,她的心怦怦狂跳,脸颊发烫,几乎透不过气来。短短的胡茬摩擦着,痒痒的,温热的感觉包住了她的耳垂,贴得紧紧的身体,让她能清晰感觉到两人的心跳,而且距离是那么近。 这种亲热对赵雨柔是新鲜的,她慌乱了,迷糊了,还在挣扎,却越来越弱。 杨天风抱着娇躯,吻着她的脖颈、耳朵、下巴、面颊,轻声耳语着,诉说着对她的思念和爱恋。赵雨柔的肌肤在热烈的嘴唇下颤抖着,她能感到血管里一种神秘的生命力,温暖的怀抱、甜蜜的耳语、热切的目光,使她昏眩和愉悦。当杨天风把嘴唇贴在她的嘴上时,她晕迷了…… 屋子里沉寂着,杨天风和赵雨柔依偎在一起,谁也不想说话。杨天风不时笑着低头看娇羞的女人,赵雨柔脸红发烫,躲避着他的目光,但却枕着他的肩头,任由他搂在怀里。 真是纯洁啊,只是接吻拥抱便象是已经上床了似的。杨天风心中感慨着,握着她的柔荑,抚摸着赵雨柔的秀发。 这就是爱情吗?赵雨柔觉得自己确实已经爱上了杨天风,第一次爱的觉醒是令人陶醉的欢乐。敞开心怀去接受杨天风的爱,原来就这么简单,感觉也很好。现在,她激荡的心潮逐渐平息下来,觉得轻松多了,微闭着眼睛,她享受着那令人惬意的恬静气氛。鼻际中那男人的气息,宽厚的肩膀,让她觉得踏实、放心、舒服。 …………… 男女之间的感情,未必是通过肌肤之亲来升级的,但杨天风和赵雨柔却属于大多数那一种。 从拉手、搂抱、亲吻,两人似乎是自然而然遵循着这个规律,感情在升温,那层窗户纸也将被捅破。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但杨天风并不着急,他已经摸到了赵雨柔的心,知道她的脾气禀性,只要顺其自然,她就是他的女人,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感情的亲近,在表情和举止上自然会表露出来。没经历的人或许还看不出来,但两人之间的距离,看着对方的眼神和表情,言谈的态度,却瞒不过孟秋兰。 抚着隆起的小腹,孟秋兰坏笑着吩咐丫环给少爷和三夫人收拾房间,特意强调是那间有大床的。 “我还是自己睡,就原来那间。”赵雨柔脸上浮起红云,嗔恼地瞪了杨天风一眼。 杨天风知道赵雨柔是害羞,孟秋兰却是搞怪,他不言语,笑着吩咐摆饭。 饭桌上,杨天风居中而坐,两位夫人左右相陪。瞅瞅这个,不时抚着小腹,散发母性光辉;看看那个,娇羞未褪,却还有着甜蜜的愉快。 “天风,这次能在家多呆些时日吧?”孟秋兰还有些孕期反应,但见到丈夫回来,心情大好,倒比平时还多吃了一小碗饭,颇为期盼地询问。 “这个不好说,看形势吧!”杨天风给两位夫人挟着菜,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初五是一定要走的,如果仗打得顺,很快便能回来。” “又要打仗啊?”孟秋兰有些失望,又有些担心,“地盘够大了,咱守住就行,不必再去抢吧?” 赵雨柔没说话,却向杨天风投来关切的目光。 “我也想过消停日子,可鬼子不让啊!”杨天风苦笑了一下,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在后面指挥,没什么危险。” 孟秋兰轻轻叹了口气,给杨天风挟了一块肉,说道:“天风,你不要那么劳累,也不用那么打拼,就现在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赵雨柔也关心杨天风,但却不象孟秋兰那样的想法,她认为能力越强,责任也越大,杨天风应该多为抗战做贡献。况且,不指挥打仗,不亲临战阵,杨天风照样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你还是要多培养军官,他们能独当一面了,你也就能轻松,能集中精力搞建设。”赵雨柔用筷子拔着碗中的米粒,缓缓说道:“再说,打仗不也讲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嘛!” “好,你们俩说得都在理儿,都是对我好。”杨天风笑着点头,又岔开了话题,“对了,雨情那边搞得怎么样了?要是生产能扩大的话,生产尼龙、晴纶等合成纤维,前景也是非常好的。” “利滇化工厂已经建起来了,并生产出了汽油、煤油、柴油。”赵雨柔笑着说道:“制药厂嘛,雨情在信中说,最多再有一个月就能建成。我看,还是先让她生产药物,以后看发展的情况,再增加新产品。” “也好,贪多嚼不烂,产品太多太杂,反倒不一定能经营好。”杨天风点头赞同,说道:“我感觉现在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迹象。所以,以后的一段时期内,新产品的研制开发不能中断,但可能只限于实验室,整理出流程即可,并不需要马上付诸于生产。而重心的工作则要放到工厂企业,使现有产品尽快形成规模化生产,提高产量,赚取收益。” “新七军有六万多吧?吃饭发饷,再加上武器装备,这要算起来可是个天文数字呢!”赵雨柔的口风转变,准确地说是成熟了,考虑事情周全了,立刻得到了杨天风的点头赞赏。 “所以才要打一仗歇一段时间。”杨天风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消耗的武器弹药需要补充,这是目前的军工生产需要突破的瓶颈。从采矿、炼铁炼钢,再到机器设备的生产,技术工人的培养,上游到下游,哪一个环节跟上不,也会制约到整个系统。” “是啊,众多煤化产品能够研制出来,但原料问题不解决,也生产不出来。”赵雨柔深有感触地说道:“光汽油、煤油、制药、橡胶等就把生产出来的煤焦油都用了,用什么来生产合成纤维呢?可见,你把煤化的初级加工无偿转给民企和小作坊,还是很正确的。” “呵呵,一说到正事儿,就显出我没知识、没学问了。”孟秋兰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你们管外面的,我就顾好家里。柔妹呀,以后就家里吃住,和我多聊聊,让我长点见识。再说,你住在工厂里到底还是不方便。” 不等赵雨柔说话,杨天风便点头应承,说道:“雨柔就家里吃住吧,上下班我安排警卫护送。你要是怕郝佳琪孤单,就让她和你一起。秋兰在家里寂寞是一方面,这两个丫头——”杨天风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娟儿和婉儿,“也该多学点东西,萍儿走后,可是没人教她们了。” 赵雨柔还有些犹豫,娟儿和婉儿多会来事儿,立刻过来一人挽着赵雨柔的一个胳膊,脆生生地求恳道:“三少奶,您就回来吧,教我们认字读书。都快长大了,你忍心看我们成睁眼瞎嘛?” “好吧,那我就回来住。”赵雨柔是很喜欢这两个小丫头的,也有顺水推舟的意思,显得很是无奈地点头答应。 第二百九十三章 慰问军工 感谢梁一诺,eee66,读书的人,sunnyyao,嗤魂邪仙儿,行者恒心远等书友的打赏和月票,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 杨天风很高兴,这才象是一家人嘛!赵雨柔能住下来,他再下点工夫,推倒还不是很轻松的事情。 饭毕又闲聊了一会儿,便各回各屋。 杨天风先泡了个热水澡,浑身舒爽,解除了大半的疲劳。换上舒服的睡衣,从隔间走进了卧室。 孟秋兰半倚在床上,有孕在身,嗜睡懒散,眼睛已经是半睁半闭。听到脚步声,才强打精神,抬头冲着杨天风一笑,促狭地问道:“不去陪老三,倒来陪我这个大肚婆娘?现在我睡觉可占地方,你也得老实点,别碰了肚里的娃。” “我睡觉还翻跟头打把事呀?”杨天风钻进被窝,伸手搂过孟秋兰,听到她倚在自己肩头,满足地长出了口气。 “去陪老三吧!”孟秋兰把男人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享受着丈夫的抚摸,喃喃地说道:“好不容易才拉到身边,可别疏离了。把事儿办了,才真是一家人呢!” “你咋知道事儿没办呢?凭为夫的魅力……”杨天风还想吹牛,却被孟秋兰轻轻掐了一把。 “是姑娘,还是媳妇儿,看神态和走路的样子,还不知道哇?”孟秋兰笑着用头拱了一下杨天风,取笑道:“下了这么大工夫,可别让她再跑喽!” 杨天风讪讪地一笑,强辩道:“我要的是她甘心情愿、死心塌地,就象你似的。” 孟秋兰咯咯一笑,离开了杨天风的怀抱,推着他说道:“去吧,陪她聊聊天,要是留你,你不就如愿啦?要是赶你,你再回来。” “明天再说吧!”杨天风打了个呵欠,懒懒地躺了下来。 ……………… 第二天,吃过早饭,杨天风便和赵雨柔按照昨天说定的安排,一起出门,前去慰问毫县的军工企业。 与杨天风联袂同行,只能说明赵雨柔已经在心里承认了两人的关系。尽管她一直顶着三夫人的名头,但却从来没有以这种身份与杨天风在一起对外露面。 “马骑得不错。”杨天风看着赵雨柔,轻轻勒着缰绳,与她更靠近一些。 “这马挺温顺,我和郝佳琪也经常练习。”赵雨柔呼出白雾,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停顿了一下,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工作那么忙,怎么还抽时间设计衣服的图样儿?” “不是专门抽时间,而是正经工作累了,休息时随便画上两笔,算是放松下头脑。”杨天风解释道:“再说,这也不是白画的,制衣厂答应给军队制作军装时只收成本价呢!” “连休息时也不闲着,你真是太辛苦了。”赵雨柔钦佩地看了杨天风一眼,说道:“不过,画功大有长进啊,从前后画的图样儿对比,就能看出来。” “熟能生巧罢了。”杨天风谦虚地摇了摇头,说道:“按理说,国难当头,吃穿是不太讲究的。可大后方的达官贵人多的是,制衣厂也是打着从他们身上赚钱的目的。” “他们难道不勤俭朴素,共渡时艰?”赵雨柔有些诧异。 杨天风有些鄙夷地摇了摇头,说道:“据我所知,好象没有。不仅没有,趁着物资短缺,发国难财的还大有人在呢!” 赵雨柔皱起了秀眉,好半晌才说道:“雨情也跟我说过一些大后方的怪现状,看来是真的了。” 杨天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不说这个了,那里咱们管不着。还是在鲁豫皖边区,咱们尽力做好吧!” 赵雨柔点了点头,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停顿了半晌,又不太确定地问道:“那我穿得是不是奢华艳丽了一些,换件旧衣服是不是更好?” 杨天风不由得失笑起来,说道:“有什么条件说什么话,好好的衣服非要打上补丁,你说是不是做假虚伪?我不喝兵血,你辛苦工作,吃的穿的都是自己挣的,问心无愧。至于勤俭朴素、共渡时艰,那也是因人而异,因自身条件而不能千篇一律。比如抗战前是山珍海味,现在换成大米白*面;以前是大米白*面,现在少吃几顿,多换成杂粮,也无可厚非。” “就你的歪理儿多。”赵雨柔笑得开心,嘴上却揶揄着。 “你仔细想想,这也不算歪理儿。”杨天风笑道:“难道为了艰苦朴素,还让咱们都吃糠咽菜不成?那也不成个样子不是。对了,你以前就是这样的想法。现在呢,应该知道绝对的平等,至少在吃穿上,是不可能的。” “那倒也是。”赵雨柔点了点头,颇有些感慨地说道:“现在想来,以前确实是挺幼稚的。这一两年来,我感觉是成熟了不少,学识也有很大的长进。这都亏了你呢!” 杨天风当仁不让地颌首,缓缓说道:“以后我的时间可能会充裕些,准备写两本书。你的成熟令人欣慰,基本上够格当个编辑了。” “夸我呢?”赵雨柔调皮起来,从马蹬上抽出脚,轻轻踢了杨天风一下,“就说文笔不如我呗,丢面子啊?” 杨天风干咳了一声,严肃正经地说道:“这两本书啊,非同小可,关系到国家民族的命运。嗯,今晚我再与你好好商谈,让你领会其中的深远意义。” “想得美。”赵雨柔翻了翻眼睛,转头不看杨天风,脸红红的,不知是被寒风吹得,还是别的原因。 ……………… 杨天风虽然身在毫县,但与总指挥梁末青的联系并未中断,甚至还更频繁,以掌握最新的敌情变化,调整作战的布署。 “有关小川的情报已经搜集了很多,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梁末青在电话中向杨天风做着汇报。 “说来听听,怎么个有意思。”杨天风有些好奇地问道。 “别人都说他是粗人,他便要在自己的生活方式中注入新鲜的内容。”梁末青笑着解释道:“便跟别人学了些汉字,尝试着浏览一些中国的诗词书画,摆弄一点古董珍玩,想把自己装扮得风流儒雅一些。” “呵呵,表面功夫,这种附庸风雅,不懂装懂,根本就是东施效颦。”杨天风摇着头评价道。 “是啊!”梁末青赞同道:“当他事不顺心暴怒起来的时候,便把那些雍容、矜持的风度忘得一干二净,什么粗野的话都会从那张嘴巴时喷吐出来,恨不得把对方一口吞下去。这时候,线装书便会被撕成碎片,古董、珍玩都会一古脑的飞到空中,一切又返璞归真了。” “这个家伙。”杨天风露出了鄙夷的冷笑,说道:“为大将者,雷电起于侧而目不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方能建非常之功,成全能之力。听你的描述,小川暴躁易怒,对我们的作战还是有利的。” 梁末青很快地回答道:“是的,这样的对手自然是容易打败的。但事情还不只如此,小川的身分有些特殊,听说是倭皇的远亲,所以,我们还是要谨慎小心一些。” 杨天风想了想,说道:“既然有这样的背景,鬼子的增援有可能会更快,这算是个不利之处吧!要谨慎小心,你说得很对。我看,是不是再调些部队,时间上还来得及吧?或者把战役时间往后拖一下?” 梁末青显然已经有了计较,很快便回答道:“那倒不必,后备兵力可以调动一些,但战役可以如期进行。” “你是总指挥,作战以你和参谋部的意见为主。”杨天风说道:“我只是听听汇报,提点建议。” “军座谦虚了。”梁末青在电话里沉吟了一下,说道:“空军如果能参战,我军的胜算更大。不知道军座有没有这方面的安排?” 杨天风没有立刻回答,略微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视情况而定吧,我会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听候命令。” “有准备就好,我们还是力争在没有空中支援的情况下击败敌人。”梁末青也没有强求,又说了些别的事情,便挂断了电话。 空军?现在能这么称呼了?杨天风放下电话,苦笑了一下,陷入了沉思。 飞机制造和军工、煤化产业一样,借助于杨天风提供的资料,没有走弯路,发展很快。当然,这其中也和从后方、南洋及其他地方招募来的,工程技术人员的努力和苦干是分不开的。再加上杨天风对此的大力投入,相关的工人已经达到了一千两百多,有了可以同时制造四架飞机的车间。 虽然制约于各种发动机的类型繁杂,但杨天风的纸面工作又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试验。一个月能造出四架飞机,这已经是现在的生产能力。 按照杨天风提供的图纸,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已经制造出了四架飞机。一架四百马力左右的老式双翼飞机,另外三架的马力都在七百以上,比第一批的鹰式性能更加优良。经过试飞和不断的改进、调整,五架战斗机是可以进行支援战斗的。 而飞行员的培养也走上了正轨,先飞超轻*型灰机,然后上教练机,再单飞老式双翼机,最后才有可能去飞真正的战斗机。 尽管如此,杨天风还是觉得要称之为空军有些夸大。和空炸炮弹一样,在龙亢进行过实战演练后,杨天风便只囤积不使用,尽量不引起日本鬼子的重视和警惕。弱小的“空军”显然也无法与成百上千架敌机进行战斗,只能看准时机,打鬼子个冷不防。 思索良久,杨天风拿起电话,又要通了“空军”。可惜,接电话的是孙岗这个不太靠谱的家伙。 “没问题呀,参战嘛,绝对没问题。” 杨天风在电话这头直翻白眼,早就料到这家伙一听说升空作战,就会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 “作好参战的准备!”杨天风加重了语气,着重强调了准备,“飞机要检修好,也不会全部出动,新上来的飞行员与你们配合怎么样了,能不能达到要求?” “做好准备,肯定的,我们随时都准备着呢!”孙岗照旧是激动的语气,“飞机没有问题,新飞行员嘛,问题也不大。” “说话能不能准确些,什么都没问题,你这家伙总是信心满满,每回都是这样。”杨天风气得够呛,“不和你说了,韩震回来后,告诉他,晚上七点等我电话。” “军座,您咋不信我呢?真的没问题。”孙岗在电话里还在说着,“您看啊,我、韩震和高凤阁是早就飞熟了的,李克用、马贵田、周忠跟着我们也飞了几个月了,单飞双翼机这关也都过了,双机演练也有半个多月,完全能够进行实战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晚上再说。”杨天风不耐烦地挂上电话,暗骂道:一点实质性的东西也没有,听到参战,这家伙还成话唠了呢! 站起身,杨天风走出办公室,外面的赵雨柔和黎建业都等得有些着急了。兵工厂的电话是专线,保密性很强,是为了杨天风在外面指导工作方便的。所以,他才趁着视察慰问的空当,顺便了解一下前线的准备工作。 “让你们久等了。”杨天风表示着歉意,请黎建业引领他们进厂。 地下兵工厂又扩大了,自制机器的成功,虽然还不够精密,可也使产量得以大大提升。即便是赵雨柔,也是头一次进入这警戒级别极高的地方,也为如此规模的军工生产感到惊讶。 “这是刚刚投入生产的子弹生产线,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六条。”黎建业不无自豪地介绍着,“其中有三条是我们自己制造设备建成的。计划中,我们还要在三个月内再建四条。” 7.92毛瑟步枪子弹,6.5有坂子弹,再加上毛瑟手枪弹(可用于花机关)和7.92短筒突击步枪子弹,现在兵工厂只生产这四种枪弹。至于霰*弹枪和子弹,都是卧虎岗兵工厂的工作。 只有子弹的产量达到要求,才能为连发武器的装备奠定基础。所以,杨天风对此是极为重视的,并且在部队中主要只使用中正式步枪、霰*弹枪和缴获的三八大盖,以减少弹药生产的品种,减轻后勤压力。 第二百九十四章 指导,意外的礼物 至于产能,兵工分厂百分之九十是生产部队正在使用、消耗很大的子弹,突击步枪子弹作为中长期囤积的物资,只有百分之十的生产力量。 “扩大的规模,生产的数量,很令人满意。”杨天风夸赞着,盯着一个女工很熟练地完成着自己的工序,轻轻颌首,“工人的熟练度也比上次有很大提高,黎厂长管理有方啊!” “军座过奖了。”黎建业谦虚着,引领着杨天风参观了整个生产流程。 “基本上都是女工啊!”赵雨柔很有些好奇,“是不是女人更加手巧?” 黎建业不知该怎样回答,杨天风已经笑着接过话,“嗯,女人手巧,干活认真。这也是我的意思,让妇女能有收入,提高家庭地位。” “嗯,这个办法好。”赵雨柔点着头,说道:“可要同工同酬,不能歧视女人。” “是同工同酬,熟练女工比男工挣得还要多呢!”黎建业赶忙加以补充。 杨天风是头一回带女眷到兵工厂,可见对赵雨柔的宠爱。黎建业即便不是溜须拍马的人,倒也不想得罪这位传说中的三夫人。 “炼钢厂的第三个五吨高炉快要建成了,材料问题得以解决,兵工厂的产能还要再提高。”杨天风见赵雨柔很满意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对黎建业说道:“部队扩充了,仗也会越打越大,越打越频繁,武器弹药的消耗会更大。” “多造机器,多招工人,改进工艺,产能还能够提高。”黎建业比较有信心,说道:“只是城里的人口数量怕是满足不了招工的需求。” “工人的审查标准不能够放宽,这关系到安全的大问题。所以,还是要尽量招收本地的、身家清白的。”杨天风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扩大城关规模,招流民来居住,有青壮劳力的优先。我会让公安进行严格的审查,没有问题的再送来。工厂也要加强保卫,特别是要害部门,尤其要提高警惕,防止敌特破坏。” “属下明白,一定严加防范。”陪同慰问的还有负责兵工厂保卫工作的赵连长,见杨天风的目光投过来,赶忙立正回答。 “你们在此驻防的时间长,情况熟悉,我有意把你们从正规部队中划分出来,归入公安部队,专职负责县城和兵工厂的治安、保卫。”杨天风点了点头,说道:“待遇还保持原样,这点不用担心。” “是,坚决服从命令。” 杨天风笑着向下压了压手,示意赵连长不必一个回答一个立正敬礼,然后又请黎建业继续引领参观。 参观完,到了工休时间,杨天风便让警卫员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和赵雨柔、黎建业一起发给工人。普通工人两元,技术能手、生产模范则是十元。明天便是三十,工厂放假,发年前红包正是时候。 钱可能不算多,但却是心意。而且,这也是头一次,更让工人们感到惊喜。 兵工厂、煤化厂、炼钢厂、飞机制造部门,这些算是国企的单位,不仅把国府奖励杨天风的五万元花得干净,他还搭进去五六千元。 “谢谢夫人。” “谢谢夫人。” 一个个女工有些拘谨地从赵雨柔手中接过红包,鞠躬致谢,脸上是高兴和喜悦,望向赵雨柔的目光是艳羡和感激。 赵雨柔很享受这种待遇,也不得不说她的容貌、气质、学识、修养非常适合出现在场面上。按杨天风的心里话,这样的女人带出去,不丢人跌份,倒是给自己涨脸。 杨天风发了几个便收了手,由黎建业代劳,他又来到办公室,拔通专线电话,这回找到了韩震,认真地听取他的汇报。 “几个新手飞行基本掌握,但配合还不够纯熟,简单的机动动作倒是能作,但要与日军战斗机作战,稍嫌勉强。”韩震的判断还是非常客观,“如果只是对付轰炸机和侦察机,那倒是很有把握。” “有没有比较拔尖的,能与你们三个老手组成两个双机编队?”杨天风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据情报显示,日军从上海给徐州调来了三架97式战斗机。有关的资料你们已经研究过了吧?” “报告军座,我们已经仔细研究了97式战斗机和96式舰上战斗机的资料,属下还和97式有过交战。”韩震说道:“针对这两种飞机的特点,我们也制定了相应的作战策略,其中就包括一击脱离战术。相对来讲,96舰战的平衡性更好,水平性能优秀,似乎更有威胁。但其7.7毫米机枪威力小,马力只有600多,最高425千米/时的飞行速度也要稍弱于鹰式。至于说到拔尖的飞行员,李克用比较突出,可以组队参战。” “知己知彼,你们做得很好。”杨天风停顿了一下,说道:“那就先组成两个双机编队,随时准备参战。这几天你们就辛苦一下,继续按照计划进行训练。” “是,做好准备,继续训练。”韩震很干脆地回答。 “嗯,代我向飞行员、地勤问好,预祝春节快乐。”杨天风笑了笑,得到韩震的回应后,轻轻挂上了电话。 这多好,还是韩震老成持重,回答得简短又切中要点,不象孙岗那个家伙。杨天风轻轻叹了口气,要不是飞行老手太少,他真想把韩震留在地面,作为“空军”的指挥官。 走出办公室,重新回到车间,黎建业和赵雨柔已经完成了发放工作,正在等着他。见杨天风回来,黎建业又引领着他们,进入了警戒级别更高的地下工厂。 地下车间,由于防护性更好,便作为弹壳填装、封闭的最后工序。而且,在最高警戒级别的车间,还在进行着“灭日”突击步枪和弹药、65半自动步枪的生产制造。 真是可喜的成就啊!当杨天风拿到“灭日”突击步枪和65半自动,并查看了试枪数据时,不由得连连夸赞,心痒难耐地来到小靶场试枪。 “哒哒哒”,“哒哒哒”,杨天风用短点射向靶子射击,作为7.92毫米的中径弹,后坐力偏大,枪口上跳严重,尤其是实施连续连发射击时,精确度自然不能与现代小口径步枪相比。所以,短点射其实是相当合适、且能保持很大准确率的射击方式。 在小靶场试枪自然不能发现更多的问题,但男人都是喜欢枪的,杨天风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是自己设计的枪械。 两枝枪都试过之后,杨天风觉得突击步枪的后坐力可以承受,65半自动更是没有什么问题。65子弹的后坐力本来就小,关键部件——枪管又是用现成的三八大盖步枪上的,不过是单发改连发,枪枝的性能并没有大的变化。 “突击步枪还要进行野外测试,然后再定型生产。现在可以生产制造65半自动的各种零件,并摸索出一套最简单便捷的改装工序。”杨天风非常满意,但也从军事角度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一枝三八大盖拿来,拆下枪管,稍做些加工,便能组装成一枝半自动步枪,甚至三八大盖的护木和枪托等零件也能利用上,这才是最理想的情况。嗯,如果需要重新制作木制枪托,那就只能改成突击步枪所使用的金属枪托,以简化生产,缩减成本,提高生产速度了。” 制作枪托木质材料一般常见的有胡桃木、桦木、楸木、柚木等,还要经过烘烤、脱蜡、层压、浸油等工艺制成,甚至为了追求质量,还有用整块木头切削而成。这自然造成了成本高,耗时费力。当然,在性能上,木制枪托是有其优点的,但简化生产的意义远远超过其优点。 设想一下,用同等时间能生产出两倍甚至三倍的武器或弹药,用数量优势抵消质量的不足,伊万可就是用这样的办法堆死汉斯的! 黎建业在小本上记录下杨天风的建议,说道:“军座的意思我明白,就是要尽可能地利用原有零部件,以简化生产,提高制造的速度。” “没错,就是这样的原则。”杨天风点了点头,说道:“在大批改造、换装前,还是要保持少量的生产制造。毕竟,光靠现有的三八枪械,在数量上是难以满足不断扩充的部队的。” “从目前兵工厂的机器设备和人员的技术水平,完全可以制造步枪。”黎建业知道现在不生产制造步枪,并不是不能,而是杨天风出于多种考虑所做出的决定,“所以,在不增添人员和设备的情况下,保持少量的半自动步枪的生产制量,比如一天十枝或二十枝,我估计是没有问题的。” “我只提大方面的要求,具体的工作你来安排。”杨天风笑着拍了拍黎建业的胳膊,说道:“嗯,你来发奖金,厂长嘛,我们就不喧宾夺主了。” “那我先送您和夫人。”黎建业见杨天风要走,赶忙相送。 “不用这么客气。”杨天风指了指赵连长,“让他送我们出去就行。” “那——军座和夫人慢走,属下就不送了。”黎建业在杨天风阻止的手势下停下了脚步,目送着杨天风和赵雨柔离开。 女人对枪枝不太感兴趣,但赵雨柔知道这是抗战杀敌的武器,见杨天风兴致盎然,也一直微笑着相陪,并没有不耐和反感。 又呼吸到了清冷的空气,又骑上了马,两人并行,向城外驰去。 “真没想到,军工生产已经到了如此规模。”赵雨柔不由得发出了由衷的感叹,“芒砀山群里的兵工厂,比这还要大吧?” “那里是最早建立的,规模当然要大得多。”杨天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并不难懂。” “了不起,真的很了不起。”赵雨柔钦佩又赞赏地看了杨天风一眼,说道:“也只有了解了全部的机密,才能知道你有多大的本事,为什么能老打胜仗。” “一个好汉三个帮,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杨天风笑了笑,说道:“不过,你说得也没错,军工生产确实是打胜仗的基础和保障。准确地讲,煤化、炼钢,以及民用企业,都是抗击鬼子、夺取胜利的助力。” “那也是在你的指导和促进下才建立起来的。”赵雨柔抿嘴笑道:“我以前是不太相信什么天才之说的,可接触到你,却不得不相信。因为,除了这个,就找不到别的解释了。” “天才还是有的,但我可不是。”杨天风哈哈一笑,岔开了话题,“到了煤化厂,还是你发红包吧,我抓紧时间看看工厂的生产汇总。” “那我可假公济私,给关系好的多发些。”赵雨柔开着玩笑,“特别是郝佳琪,老早就惦记着呢!” “随你的心意,给多给少都无所谓。”杨天风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膀,“过年图个喜庆,也是对大家辛苦工作的感谢,谁还争个多少?” “我就争。”赵雨柔笑着揶揄道:“给我的红包呢?少了可不成。” “没给你准备红包。”杨天风故意地摇了摇头,看着赵雨柔撇起小嘴,又转而说道:“倒是准备了礼物,怕你不敢收,一直也没拿出来。” “收礼物有什么不敢。”赵雨柔伸出手,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天风,“拿来吧!” 杨天风伸手捏住柔荑,一点抗拒的感觉都没有,他伸手从兜里取出一枚戒指,轻轻戴在赵雨柔的无名指上。 “你,这——”赵雨柔愣住了,心情复杂地看着手指上的饰物。 精致的花式雕刻,细小颗粒的钻石镶嵌,以及指环边缘的花丝工艺,都充满了精雕细琢的魅力,令人倾心。 “希望你永不摘下。”杨天风笑着拍了拍赵雨柔的腰背,又调侃道:“很贵的哦,想逃离的时候,可以卖了当路费。呵呵。” 赵雨柔想笑又不是笑,抿紧了嘴唇,沉默着,心中荡起阵阵涟漪。幸福,甜蜜,快乐,惊喜……凝视着璀璨,还有戴上戒指而显得更为修长、优雅的手指,以及这饰物中包含着浓浓的情意,她一时竟痴了。 …………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尼龙工业化,大反攻 尼龙是研制出来了,但那只是实验室制取。从尼龙问世,到工业化生产,美国杜邦公司用了两年的时间,花费了巨大的人力、财力。 但从杨天风这里,毫不客气的拿来主义,则使这个工业化过程变得简单,变得易于实行。 到了煤化厂,赵雨柔没有抗拒发红包的工作,这也是她承认自己身份的表示。杨天风则召集厂长袁春林和几个工程师,在办公室内听取工作汇报,制定明年计划,并商议分出尼龙产业,以及实现大规模生产的准备工作。 按照杨天风的思路和规划,煤化厂不断推出新产品,但却不是大包大揽,全部自己生产,而是提供技术支持,将产业推到民间企业。只有甩掉过多的工作,煤化厂才能始终创新,占据科技上的领先。 工作报告、明年计划都顺利通过,当话题转到尼龙上时,赵雨柔和郝佳琪走了进来。郝佳琪笑嘻嘻,赵雨柔则脸色绯红,看见杨天风不由得嗔恼地白了他一眼,显然是遭到了郝佳琪调笑,心里又羞又恼。 杨天风不以为意,笑着伸手指了指,示意她们两个坐下,继续听着工程师的叙述。 “实验室制取尼龙的原料是由己二胺和己二酸,昂贵难制,这个问题不解决,大规模生产就不可能。”工程师罗才生显然是参与了实验室制取,对此相当的了解。 生产聚酰胺66所需的原料-己二酸和己二胺,当时仅供实验室作试剂用,如果要作为工业原料,就必须开发生产大批量、价格适宜的己二酸和己二胺。这在别人看来是个问题,但杜邦公司已经解决了,杨天风可以拿来就用。 虽然到一九四零年,尼龙纤维产品已经开始遍及美国,工业上也用尼龙做齿轮、轴承和医用缝合线,但生产技术还是保密的,显得很高深。 “要实现大规模生产,便要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原料的工业化来源;另一个是熔体丝纺的生产技术及设备的开发。”杨天风表现得很是信心十足,伸出一根食指在空中轻轻点着,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动作,“生产技术及设备开发,我会交给兵工厂,用他们的机器设备进行制造。原料的工业化问题呢——”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纸,都有些皱皱巴巴的了,翻拣了一下,抽出一张,拍了拍,说道:“这里是流程,时间仓促,写得不够完全,咱们先研究一下。” 赵雨柔看着杨天风掏出皱皱巴巴的纸,就皱起了眉头,直翻眼睛,等杨天风说完,不由得迈步走过去,把那张她看来非常宝贵的资料在桌上抚了两下,平贴一些,有些嗔怪地白了杨天风一眼,“文件资料就不能好好放?弄得跟废纸似的,别人看见还不就手给扔了。” “对,你说得对。”杨天风笑着点头,“想到就写,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随手一揣,就成这个样子了。” 郝佳琪噗卟笑出了声,惹来赵雨柔的一个白眼,立刻老实了,起身从赵雨柔手中接过纸张,把上面的东西抄写在一块小黑板上。 “用苯酚嘛?”在座的都是专业人士,立刻有人看出了关键。 “是的,用比较廉价易制的苯酚作原料,采用新的催化技术,生产出大批量、价格适宜的己二酸,然后再用已二酸生产己二胺。”杨天风解释道:“这涉及到新的催化技术和新工艺,首先要在实验室取得成功。” “这是已经被证明可行的流程吗?”赵雨柔坐在了杨天风身边,把一张一张皱巴巴的纸捋平、叠好,眼睛却盯着小黑板,适时地提出了问题。 “是的,这是杜邦公司已经成熟运用的技术。”杨天风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也算不上什么新技术、新工艺。卖尼龙丝袜都能赚几百万美金,真是够黑的哈。” 有人咳嗽,有人专注,赵雨柔轻轻碰了一下杨天风,意思是别显摆,在你那里好象就没有什么新东西,大家可都是第一次听说呢! “哈哈,这个——”杨天风看了赵雨柔一眼,干笑了两声,说道:“当然,尼龙的出现是合成纤维工业的重大突破,同时也是高分子化学的一个重要里程碑。杜邦公司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进行基础研究,也很不容易啊!” “高分子化学作为一门学科,似乎在化学界还有争议,也没有完全确定的理论作为依据,现在还基本上是经验主义式的发展。”郝教授沉吟着说道:“尼龙作为一次实践,确实意义重大。” “施陶丁格关于高分子具有重复链节结构这一科学概念,是正确的。再结合链式反应理论和有机自由基化学,高分子合成就有了比较方便可行的方法。”杨天风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如果是和平时期,当然可以进行这方面理论的深入研究。现在嘛,只能是急功近利的实用主义,但有正确的理论指导,也是一个坚实的基础。” “你给简单讲一讲吧,郝伯伯可以深入研究理论,大家也能增长点知识。”赵雨柔在旁说道:“研制这个,试验那个,都是按照你的资料,知其然不知所以然,这样也不好吧?” 杨天风垂下眼睑,下意识地看了下手表。 “中午就在这儿吃饭,饭菜还是挺可口的。”赵雨柔敏锐地觉察了杨天风的小动作,先开口堵住了杨天风的借口。 一个女人要是关注你,怕是比放大镜都厉害,杨天风看了赵雨柔一眼,微微一笑,简单地进行了一些高分子化学方面的讲解。 赵雨柔和别人一样,认真地听着,不时把温柔的目光投注到杨天风脸上,脸上的神情是骄傲和自豪。 “我们连夜进行实验——”讲解完毕,袁春林便急着开口,可没说完便被杨天风摇手制止了。 “不必如此着急,过年了,大家都轻松一下。”杨天风笑着说道:“你们不也组织了些娱乐活动嘛,都要参加。” “奖品不多呢!”郝佳琪促狭地眨着眼睛。 “那就买呀!”杨天风大方地说道:“钱我来出。” “谢谢杨主任,谢谢夫人。”郝佳琪夸张地叫着,这称呼又让赵雨柔羞恼交加,狠狠地瞪着损友。 …………… 阴沉沉的云越滚越大,越聚越厚,把最后一丝朦胧的月光都遮盖住了。 身后轰隆隆一阵响,郭松林放下望远镜,回头一看,是战士们把几辆土战车推上来了。 土坦克是用两层厚木板做的,长方形,有三个方桌那么大,两层木板中间填着沙土。外面则用铁丝绑着几层湿被子,下面安着四个牛车轮子,由数个身强力壮的战士在里边推着。这玩艺一共加起来有几百斤,所以走起来轰隆隆的,倒是十分威武。 “各部队已经进入阵地,就等您一声令下了。”独立旅旅长陆鹏跑过来低声说道。 看了看表,还有不到半小时,郭松林点了点头,郑重说道:“开头进攻要猛,打下碉堡,突破壕沟,为渗透部队撑开口子后就地防御,将敌人的援兵牢牢顶住。” “放心吧,师座。”陆鹏冲着远处的据点冷冷一笑,“就这些据点,我有把握三个小时内拿下这里。” “嗯!这个我相信。”郭松林赞赏的拍了拍陆鹏的肩膀,“不过,咱们能打巧的就尽量打巧仗,可要珍惜战士们的生命。” “我晓得。”经过战火的磨炼,升任独立旅旅长的陆鹏已经变得更加沉稳、成熟了很多。 晚上七时许,一发红色信号弹升上了黑黝黝的天空,进攻开始了。 “砰,砰,砰……”四处零星的枪声过后,炮楼上的探照灯全被击灭,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哒哒哒……先是一个炮楼喷出了火舌,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枪支在发射,夜色中炮楼的射击口象恶魔的眼睛,一眨一眨发着红光。 轰的一声巨响,炮楼被巨大的火光和烟雾包围,枪声立刻停止,烟雾散去,能看见炮楼已垮塌大半。 无后座力炮,作为实战的演练,被杨天风批准使用。但数量不多,攻坚的主要武器还是步兵炮和战防炮。 一条散兵线冒着弹雨迅速冲上去,在壕沟前就地卧倒,机枪、步枪一齐开火,压制敌人的火力。 沉重的土战车轰隆隆的开进,后面是几辆平板车,借着土战车的掩护,将车上大大小小的草捆、木箱倒进壕沟,又飞速推回,几个来回后,壕沟已经被填出了一个五、六米宽的通道。 攻击点选在吊桥两侧,达成突破后,士兵们将向吊桥迂回,在吊桥前面的洼地里埋伏着一个连队,一旦吊桥被放下,外面的战士就会就会蜂拥而入。 啪,啪,啪,几颗照明弹凌空飞起,战士们急忙趴倒在地,战前的演练此时看出了效果,各部配合默契,士兵们反应迅速。 轻重迫击炮隔着壕沟开始猛烈轰击敌人的阵地,震耳欲聋的爆炸后,腾起了大量的烟雾。突击队的战士立刻动作起来,冲在前面的战士都提着大斧头,身穿厚重的棉衣,快步冲到铁丝网前,吼叫着将铁丝网砍断,后续部队立刻冲了进去。 很短的时间内鬼子反应过来了,一群鬼子和伪军嚎叫着冲过来,力图把冲过来的对手压下去。 “砰!”不经意的一声枪响,领头的鬼子军官一头栽倒在地上。这些敌人只是愣了一下,便一边嚎叫一边疯狂的开枪,十几个越过深沟的战士被打死打伤,或者干脆掉入深沟。 “嗒嗒嗒……”负责掩护的机枪猛烈的开火了,敌人被击中后就象笨重的木头那样“仆仆”倒地。 黑暗中有军官在大声喊道:“冲!冲过去!”“火力压制!”“开炮掩护”…… 爆炸的火光中,纷飞的子弹下,不断有战士倒下,但他们还是倚仗火力和人数优势顽强的接近了吊桥,炮兵推着步兵炮、战防炮,以“大炮上刺刀”的勇敢精神,近距离轰击敌人的阵地和火力点。 曲射的迫击炮火力更加猛烈,120、82迫击炮把劈头盖脸的炮弹砸向敌人。为了追求效果和节约,目前只有120重迫的部分炮弹加装反抛环,成为空炸炮弹。这样做的结果是使炮弹的可靠性大为增加,即便在薄雪的地面,也能弹起一两米高,能有效触发延时引信。这次,杨天风也拔出了一定数量的炮弹。 由于空炸炮弹在凌空爆炸时的威力巨大,使得日伪军感到特别惊慌。猝不及防之下,大量的敌人被这种几乎没有死角的炮弹炸死炸伤。一些卧倒后的敌人,再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他们的后脑、后背出现了被弹片击中的伤口。 在纷杂的战争上,不时响起不起眼的枪声。敌人的机枪射手、军官频频被射杀,指挥时有时无,混乱不可避免。 “轰,轰!”两声巨响后,吊桥的铁链被手榴弹炸断,摇摇晃晃的落了下来。 “冲啊!”有军官从地上一跃而起,大手一挥,“杀鬼子啊!” “冲啊!”“杀啊!”藏在吊桥外面的战士们纷纷吼叫着猛地跳了起来,飞快的冲向吊桥…… 趁着主攻点吸引住了敌人的注意,另一支部队则用梯子从远处爬过了壕沟,突然发起了进攻,用钢拳和无后坐力炮接连摧毁了几处碉堡后,在整个据点群的侧面狠狠捅了敌人一刀。 晚十时许,敌人的炮楼、碉堡在各种攻坚武器的打击下,尽皆被摧毁。一个加强中队的鬼子,两个营的伪军,基本被全歼,只有少数敌人逃跑。 攻坚部队在东西两个方向就地防御,抵挡来援的敌人,渗透作战的第二十五师从突破口源源而入,以团为单位分路向敌占区的纵深穿插急进。同时,又分出以连为单位的两千多人,向丰县乡村渗透而去。 至此,北进行动的序幕拉开,突破渗透宣告成功,大反攻计划开始展开。 ……………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两情相悦,围歼 感谢四海蓝天,allenmao,研制下雨,徐小明1,无尘之珠,15061115226934等书友的打赏和月票,祝朋友们幸福快乐。 ******************************************************************** 半夜了,杨天风还守在办公室,和赵雨柔聊着天,等着前线的战报。 年就这么过去了,自然而顺利,时间反正是不会停下脚步的。而杨天风和赵雨柔的关系终于突破了最后一层,也是那么自然而然。其实,当赵雨柔接受了杨天风的爱情,以夫人的身份出现在公众场合,这种发展便不过是时间问题,不需要什么轰轰烈烈、电闪雷鸣。 因为,一旦爱情发生在男女之间,使其超脱于****之上就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名分早已确定,心里也早已默认,无关道德。 当赵雨柔克服了娇羞,坦然接受爱情,便被爱情的全部魅力征服了。热情、狂喜、甜蜜涌入她心灵,摧毁了她的防线。她觉得自己被杨天风的热情溶化了,幸福和甜蜜却在身上勃发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杨天风的情绪慢慢有些急躁,不时起身在屋内走着。和赵雨柔的聊天,也变得反应迟钝。 “别心急,你训练出来的部队,计划也准备周全,应该有胜利的信心。”赵雨柔细声安慰着。 杨天风勉强笑了笑,坐进沙发,搂住爱人的脖子,轻嗅着女人的香味,舒缓着有些焦躁的心情。 赵雨柔抓紧了他的手,微微侧脸,感觉着那温暖的呼吸。 杨天风的嘴含住了她的耳垂,轻声说道:“为什么一看到你,就想把你拥在怀里,看在眼里,捧在手心,记在脑中,留在心头。” “嗯!”赵雨柔懒懒的,轻声说道:“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只是你不要太坏了,当心我掐你。” 轻轻笑了一声,杨天风将女人搂得更紧,一只手托起了她的下巴,使劲凝视着她那美丽的脸庞。那妩媚的大眼,闪着月亮般的光辉。赵雨柔甜甜一笑,扬起脸,用那么温存、柔顺、信赖和爱慕的眼神,看着杨天风。 “别害羞,从这一刻起,我俩就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了!”赵雨柔想到了那晚杨天风在耳旁的低语,是啊,最亲密的人,她远离了父母亲人,潜意识里早就希望身边有这样的人吧?当那期待中的、神秘的、幸福的、难以向人诉说的爱情袭来时,她做了杨天风的俘虏。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杨天风立刻起身,似乎有什么预感似的,他觉得是期待的战报到了。 果然,机要员敲门而入,神情激动地把译好的电报递给杨天风。 杨天风接过来,一目十行地浏览而过,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稍微想了一下,便口述了回电。 机要员转身离去,杨天风才喜形于色,转身对赵雨柔发出了畅快的笑声。 “这下安心了吧?”赵雨柔是同样欢喜的笑容,“那么多大仗都打胜了,这次不过是中等规模的战役嘛!” “每次作战都要力争取胜,可不管是大是小。”杨天风走到桌前,指点着地图给赵雨柔讲解道:“部队成功渗透进去,而且数量不少,这就奠定了大胜的基础。钻进敌人的腹心,看似危险,但从另外的角度来看,敌人摆在根据地北面的这三个重要据点,便处于我军的两面夹击之下。嗯,无论是阻援,还是切敌退路,这一个旅的兵力可分可合,是要发挥大作用的。” 赵雨柔并不懂军事,但杨天风兴致勃勃,她也希望胜利,便笑着点头,与杨天风一样的高兴。 “只要我军能发展壮大到能抵挡十万日军的攻击,根据地便基本能够保持稳固了。”杨天风抬头看了看赵雨柔,说道:“我还要再努力啊,为你们——我的亲人,为根据地的百姓,为那些辛苦建设的产业。” “你的努力和付出,大家都看得到,心中都感激。”赵雨柔为自己男人如此有本事,为杨天风能创造出如此功绩而感到骄傲和钦佩。 杨天风眨了眨眼睛,苦笑着叹了口气,说道:“问心无愧就好,我不图什么感激。这个,不说了,不说啦!其实,唉,只要你们过得好,就行了。” “怎么啦,有些灰心的样子?”赵雨柔不解地问道。 “没,没灰心。”杨天风摇了摇头,但怎么看都象是意兴阑珊,“都半夜了,休息,休息。” 赵雨柔点了点头,不想深问,任由杨天风从衣架上拿起大衣,贴心地帮她穿上,感到一阵温暖。 这就是杨天风的魅力所在,大的方面可以说是能力非凡,干啥象啥;小的方面则是细心呵护,无微不至。 在那个时代,一个男人对女人能做到象他这种程度的,不能说没有,但言谈举止和行为手段,以及给人的感觉,却要差之甚远。 …………… 新七军的军事行动出乎了鬼子的预料,这倒不是鬼子没有迎战的布署和心理准备,而是新七军选择的突破点很刁钻,作战的方式更是少见。 单县、丰县、沛县,这是日军布置的三个前出据点,并以这三个县城为堡垒,构筑了一条由西至东的防线。这道防线又与西面的成武县、定陶县、荷泽连接,阻遏着新七军北上的道路。 按照常理,日军认为新七军如果有所行动,也必然是围绕着单、丰这两县展开,沛县几无可能。因为沛县东面是微山湖,北面是鱼台县,西面是丰县,进击沛县等于是置身于三面围攻之中,违背军事常识。 但新七军却偏偏就走出了这有违常理的怪棋,一举摧毁了丰、沛两县之间的重要据点栖山镇,从这个突破口,一夜之间涌进去一个师两万余人,一部直扑沛县,其余部队则在沛县周边展开。而独立旅则在栖山镇继续固守,西挡丰县,并继续撑开着进入敌占区的大口子。 因为有骑八师镇守龙亢,第二十六师和警备旅戒备萧、宿之敌,得以让新七军抽调出第二十七师,大军秘密集结于北线,伺机出动,对单、丰两县的敌人予以猛烈打击。 日军的第二个判断失误,则是没有想到突入腹心的竟然是一个师两万余人的大部队。郭松林除以一个旅包围沛县外,其他部队则在沛县周围的十几个村镇以团为单位展开,力求最大限度地隐藏实力,加深日军的错觉。 新七军的奇招突出,令日军在战略上的判断也出现了错误。他们没想到这是新七军大举进攻,要围歼湖西地区日伪军的前奏,却认为是一次支援或者打通联系的局部进攻。 一九三九年春,于学忠率所部东北军的两个军由皖北向苏北、鲁南地区移动。于四月初突破日军的拦阻,进入山东南部地区。 于学忠率领第五十一军和第五十七军开赴山东,引起华北日军的警惕,乘于学忠立足未稳之际,发动了持续一个月的“讨伐于学忠作战”。作战结束后,于学忠部隐于鲁山山区;六月,日军再次发动对鲁南的“大扫荡”,于部被迫移动于鲁中南山区,战区成立工作暂停。至一九三九年秋冬,日军撤退,于部才又重新集结于沂(水)、蒙(阴)、莒(县)、临(朐)、日(照)一带,但损失也比较大。 从新七军直取沛县的行动来看,象极了要跨过微山湖,支援于学忠,或者是与苏鲁战区打通联系。 尽管杨天风没法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觉来预测战役的结果,但他却还是借鉴了历史,最大程度地扰乱了日军的思路,为胜利创造了条件。 因为,杨天风基本上采取了历史上李仙洲入鲁的路线,兵锋直指微山湖。这也造成了日军采取与历史上差不多的应对策略。 对于日军来说,自然不愿看到兵强马壮的新七军与已损兵折将、喘息休整的于学忠部会合。再者,新七军入鲁也在山东伪军中引起不小的波动,更增强了日军的警惕。 所以,日军作出判断后,迅速加强了对津浦路及微山湖西岸的防守,阻截新七军入鲁部队。同时,为防御新七军强行渡湖,日军又计划在微山湖西岸和津浦路两侧修筑深沟高垒,增调兵力。 假象迷惑了敌人,牵制了大量日伪军用于堵截新七军东进。但新七军入鲁,在长远战略上确实有与苏鲁战区联手的设想;在短期内,却是以消灭湖西地区的敌人为目的。 湖西地区沦陷,但日伪军确实是立足不稳,除了县城和大镇有兵力驻守外,广大乡村则势力薄弱,只能依靠汉奸组织的乌七八糟的维持会和团丁来进行统治。 对于兵强马壮的新七军来说,这简直就不是什么问题。郭松林本着参谋部制定的原则,快刀斩乱麻,迅速廓清繁杂武装和势力,就地获取粮食等物资。日伪军都不放在新七军眼里,更不用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民团、会道门和土匪了。剿灭、缴械,完全是顺之者留,逆之者杀。 这就是实力,枪炮齐全,火力猛烈,手段狠辣,威压震慑。汉奸李文德、李连璧等被处决,会道门头子任玉佛、杜铁手等被处决,俘虏的伪军军官被处决,第二十五师分出两个团,以营、连为单位横扫乡村,三天之内便将沛县周边几十个村镇尽数控制,并继续向外拓展。 三天的时间,周边日军并不是反应迟钝,而是兵力不敷,又被牵制住很多,调动也需要时间。 单县离得远,暂时指望不上;丰县的日伪军有五千余人,除守卫各重要据点,以及在栖山镇被歼灭的一部外,能出动的最多的机动兵力为鬼子一个大队、伪军两千,总共是三千余人,却在栖山镇被独立旅阻击,伤亡很大,却不得寸进;将司令部设在鱼台的小川大佐,所辖的五千多鬼子已经分散开来,驻扎于单、丰、沛、鱼台、金乡等县,他手中的机动兵力只有不到一个大队和伪军一千余人。 而据沛县被围困的日伪军报告,以及侦察飞机的情报,沛县城外有上万敌人,依着这样的兵力,小川当然不敢轻出增援,而要等到其他地方的部队调动完毕,再一起出动。 等到从周边调集了两个大队,两千多伪军,以及荷泽的援军一个大队;再加上单县、丰县集结的两个大队蝗军,三千多伪军。上万日伪军由小川统一指挥,从北、西两个方向向沛县压了过来。在小川看来,沛县还有三千多日伪军,内外夹击之下,足以击退敌人,甚至予敌以重创。 但形势的发展却再次出乎小川的意料,他率领的五千多日伪军由鱼台出发,南下进入沛县县境,立刻遭到了不断的袭扰和阻击。 三辆坦克、两辆装甲车在一天之内便被对手的反坦克火力所摧毁。第二十五师以一个旅的兵力继续围困沛县县城,其余部队则依托着沛县境内东西走向的杨屯河、沿河、鹿口河等河流,构筑了四条防线,顽强阻挡着敌人的前进。 北面进展缓慢,西面的敌人则更加困难。为了不耽误时间,并与北面友军协调一致,西面的敌人没有再进攻栖山镇,而是派出部分兵力戒备栖山镇,主力改道向沛县进发。但五千多日伪军刚进入沛县县境,距离县城还有三十余里,便在鹿楼镇附近突然陷入了新七军第二十七师的包围攻击。 至此,第一个围点打援的战斗顺利展开,整个战役在按预定的方向发展,歼灭敌人的目的达到了一半。 在寒风吹拂、雪花飘飞的原野上,两万对四千,敌我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轰,轰,轰……”炮弹接二连三,猛烈轰击着敌人草草构筑的阵地。 被重兵突然包围,敌人措手不及。天气的影响,飞机也不能赶来助战。在炮火的数量和威力上,敌人惊讶地发现,他们竟落了下风。此时,中佐雅田才意识到不攻克栖山镇是多么愚蠢、轻敌的决定。 突破口不封闭,敌人便能通过那里继续增兵,只留下一千兵力戒备栖山镇,显然是远远不够的。因为,他们也正在遭到优势敌人的围攻,通过电报求援,但雅田已经无法顾及他们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重狙之威,胜利 敌人的进攻十分猛烈,开战之初便以数支精锐部队横插,以斩头、击腰、切尾的战术,利用优势的兵力,将正处于行进中的蝗军和皇协军分成四块。 如果是大包围,蝗军和皇协军在一起,皇协军虽然不堪战,但在蝗军的督压下也不敢轻易后退、投降。可现在,雅田知道皇协军是难以独立作战的,特别是对上新七军这样的对手。 战况也正如雅田所担心的,在炮火的打击下和猛烈的进攻下,被分割开来的伪军很快丧失了战斗意志。最后的崩溃则是十几门飞雷炮的摧毁性轰击,他们开始惊惶地败退、投降,有的伪军还枪杀日本顾问和顽固的伪军军官,以此作为反正的凭据。 伪军的软弱使第二十七师能够抽调更多的部队,加强对日本鬼子的攻击。这样的变化,雅田很快就意识到了。 “皇协军——”雅田咬牙切齿地看着枪声停息的方向,那是时锡久部队的所在,他们完蛋了,或者说是投降了,很快,敌人就将从那个方向施加更大的压力。 雪花乱纷纷地落在雅田的头上、身上、脸上,他好象木头一样,毫无觉察。 “轰!”离得很近的一声爆炸,一个重机枪阵地被直射炮火所摧毁,残肢断臂、枪械零件,伴着泥土和雪尘,飞上半空。 雅田的眼珠一轮,似乎恢复了意识。四下观察着,抽出指挥刀,嚎叫着指挥部队继续作战。 敌人不仅在炮火上占有优势,在轻重武器的火力上也压过了蝗军。雅田通过这一个小时的激战,无奈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轻机枪,捷克造,数量多得令雅田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种象电锯的嘶叫声更是恐怖,九二重机枪、歪把子被压制住了,成排的蝗军便是倒在那种武器射出的密集弹雨下。 而且,敌人准备得异常充分,或是披着白斗篷,或是反穿棉衣,在雪地里的目标很不明显。反观蝗军,黄绿色的呢子大衣,被白雪一衬,简直就象靶子一样醒目。 思虑周详,准备充分,凶悍却不失章法。这,这真是可怕的对手。 雅田咬紧了牙齿,他想再组织一次突围,或者与另一部被分割的友军会合。虽然几次冲击都在敌人密集的火力下损失惨重,但没有行动就是坐以待毙。 “勇士们,为了帝国,为了……”雅田跳起来,挥着指挥刀,鼓舞着蝗军,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被鼓舞着士气的蝗军官兵看到了惨列的一幕,大声叫喊的指挥官的右肩靠胸部位血肉迸溅,胳膊从肩部被撕裂,小半边身子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扑通一声栽倒在雪地中。 “真他娘*的过瘾!”徐小眼咧着嘴,即便有制退器,后座力也比三八狙击枪大了很多,可他一点也不觉得疼,完全沉浸在用这大杀器干掉鬼子的痛快淋漓之中。 点五零重狙,只制造出不到十枝,完全抽调的都是最为精英的狙击手进行适应性训练。而徐小眼作为资深狙击手,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射程远、威力大的家伙。可训练是训练,实战是实战,看到鬼子被打得血肉横飞,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风有点大呀!”徐小眼轻轻调了下瞄准镜,冲着旁边的观察员嘿嘿一笑,“不过这家伙射出的子弹,沾着就够呛。” 观察员举着双筒望远镜,轻轻点头,也没从那血腥的画面的震撼中完全适应过来。 “找大官儿啊,打小兵可浪费了。”徐小眼贴近瞄准镜,自己观察起来。 “牙西给给!”随着一声变调的嚎叫,稍微的混乱过后,接替雅田的指挥官,督促着鬼子还是发起了冲锋。 “轰,轰,轰……”榴弹发射器率先开火,然后是后面的六零、八二迫击炮,将炮弹倾泻在鬼子冲锋的队伍中。轻重火力嘶叫着,编织出一道拦截的死亡线。 火光迸现,弹片飞舞,硝烟一股股腾起,鬼子的残肢碎肉,枪枝零件,布片泥土被掀起在空中。 炮火的硝烟还没散,幸存的鬼子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活象烟雾中突然冒出的妖魔鬼怪,他们疯狂地向前,在弹雨和轰炸中亡命冲锋。 阵地前迅速堆满了血肉模糊的尸体!一线阵地上的厮杀还未停止,在爆炸的火光中,能看到双方士兵扭打厮杀的身影,还能听到愤怒的吼声和凄厉的惨叫。 被分割的鬼子在付出惨重的代价后,终于会合到了一处。但他们并没有逃出生天,伪军的崩溃,使第二十七师能够调整部队,对敌人形成更加严密的包围。 短暂的战斗间歇,意味着更激烈的厮杀血拼。而此时,会合于一处的鬼子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千,损失了一半还多。 雪还在下,不急也不徐。风还在吹,带着寒意。 呯!冷冷的枪声响起,一个正探头观察的鬼子军官象是被狼牙棒迎面击中,猛地向后一仰,整个脑袋和望远镜一起,成了一片血肉模糊,几乎被轰烂了。 大口径重机枪!鬼子军官依着自己的常识得出判断,对手是在使用大口径重机枪,且极有可能是美国的勃朗宁m1917式重机。但这种重机枪能够进行单发射击吗?鬼子军官心里也不清楚。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新七军会有重型狙击步枪,在六倍瞄准镜的辅助下,有效射程达到一千二百米。 力求精密地枪械加工,船形尾锥的弹头设计,新型的发射药,使子弹精度更高。同样的,目前新七军狙击手所大量使用的三八大盖,除了精挑细选,换装六倍瞄准镜外,其子弹也开始专门改装定制。新型发射药燃点更高,弹头被甲一改传统的挤压工艺,由后向前包覆收口,最终在弹尖处留下一个小孔。后世把这种子弹称做开尖弹,因其弹芯变形大大减小,很有利于提高射击精度。 “没有先进的弹药,就不会有先进的武器”,这是轻武器行业内流传的一句话。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弹药的数量很重要。但对狙击手来说,高精度的子弹则意味着“一枪一命”的最高境界。 所以,在大量生产制造覆铜钢壳子弹的同时,杨天风并没有忘了倾斜资料,为狙击手专门开出小灶。加上狙击手培训的正规化、系统化,新七军的狙击手越来越成为部队中的杀手锏。指定猎杀、随队观察、火力支援、巡逻、定点伏击等等,他们的价值和作用也日益被重视起来。 或许,杨天风是世界上最早重视狙击手,并为之制定准则和战术,开办培训班的人。要知道,到了苏德战争时期,很多军官都认为,狙击手不比流氓恶棍好到哪里去,狙击毫无体面可言,是一种不诚实的作战方式。 但对于杨天风来说,能够消灭鬼子的一切手段都是能够使用的,因为他们是畜生。况且,战争本就是个无情的体系,既不是为了“道德”,也不是为了“英勇”,使用最大的武力才是它的手段,这一切与受害者无关。无论他是被狙击步枪击中,还是被炮弹炸成碎片。 狙击手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并在实战中获得了某些无法言传的技巧,他们利用地形和伪装,以及自己掌握的专业技能进行战斗,任何异议在这一切面前都显得滑稽。 又一名军官惨烈地死去,这使鬼子产生了一些骚动。那些潜伏在雪地里,伪装得极为巧妙的狙击手,已经给鬼子造成了不小的恐慌。对于看不见的杀机,人们会本能地感到更加恐怖。 衣服早已湿透,又在风雪中冻硬。每个鬼子的脸上都显露着疲惫,但激烈的战斗并不会停顿太长的时间。即便是短暂的停顿,冷冷的杀机也无时不刻不笼罩着他们。 随着重迫击炮的发射声,炮弹落了下来;八二、六零迫击炮也加入了合唱,爆炸声混成一片,犹如模糊的雷声。 一发炮弹的逼近和爆炸没什么奥妙可言,当听到远处一发炮弹逼近的呼啸声时,身体的肌肉会缩紧,会感到非常无助。 但置身于密集的炮火之下,爆炸对身体和情感的可怕影响会被放大。炮弹不仅把人的身体炸碎,而且还折磨一个人的心智,让他失去理智。每次炸弹轰响,都会感到备受折磨,无精打采,筋疲力尽。 伴着耀眼的闪光,爆炸声此起彼伏,弹片呼啸着迸射,撕裂了空气。烟雾还未消散,泥土和雪块便簌簌地落下来,还夹杂着残肢断臂和枪械零件。 炮击持续了几分钟,但对陷入绝境的鬼子来说,却显得很漫长。因为他们几乎没尝过这种滋味,通常都是他们看着自己的火炮在狂轰滥炸。 炮弹似乎稀疏了一些,但随着惊叫和枪声,战斗便突如其来地爆发了。就在炮击的掩护下,身着白色伪装服的对手已经悄悄摸了上来,最近的距离不过几十米。这些对手不声不响,显然是夜战偷袭的老手。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响成了一片,穿透了风雪。 捷克造、花机关、霰*弹枪喷出密集的弹雨,紧随着榴弹形成的弹幕,极短的时间便在鬼子的左侧形成了突破。鬼子拼命地抵抗,不断地抽兵,但却阻挡不住对手源源不断地从突破口涌入,并对其防御体系形成了分割包围。 其实,结局早已经注定。优势的炮火,压倒性的兵力,除去那几千伪军,二十七师要认真对付的只是一千七八百的鬼子而已。 激战持续了六个多小时,四千多日伪军被全歼,无一漏网。除了三十多个鬼子被俘外,其余的蝗军全被击毙;而伪军却只伤亡了不到五百,有一千五百多成了俘虏。 而就在一个多小时之前,独立旅的突然反攻也宣告了胜利。监视突破口的二百多鬼子、七百多伪军,合计一千多敌人被消灭,只有寥寥十数个敌人漏网,逃回丰县。 …………… 杨天风并没有赶到前线去坐镇指挥,但在办公室里,却始终与前方的参谋部保持着联系,电报一份接着一份,实时地掌握着最新的战况。 鹿楼镇战斗的消息传来,杨天风长出了一口气。尽管战役还在进行,但胜利已无悬念,差别只是战果的大小而已。 现在的态势已经明朗,敌人在丰、单两县留守的兵力已不具备出击的能力。或是被二十七师和独立旅围攻而下;或是暂时以少量兵力监视,主力直插鱼台,切断小川所部的后路,再聚而歼之。 而梁末青和参谋部的意见是趁热打铁,袭攻鱼台,断敌退路,一战消灭湖西地区的敌人主力。然后再攻击城池,将空虚、孤立的单、丰、沛等县城拿下。 阴云密布,阵雪不断,鬼子飞机的出动大受影响,这当然是有利的条件。但在风雪中长途奔袭,杨天风还有些担心。在得到梁末青肯定的答复后,他打消疑虑,同意了消灭小川的作战布署。 由独立旅监视丰县之敌,二十七师稍作休整便由顺寨镇、欢口镇、唐马镇这条路北上,兵分三路,扑向小川所部的侧翼、后路;同时,第二十五师稍作退却,吸引小川继续向沛县深入,以利于包围聚歼。 只要达成合围,小川所率领的三千鬼子、两千伪军将难逃覆灭。尽管这个任务由二十五师来独自完成,也有成功的可能,但却不是十分的把握。毕竟二十五师还要戒备沛县的敌人,不能全力对付小川。 猛狮搏兔,必尽全力。杨天风力求每战必胜,自然要有充分的准备,胜利的把握。而战役所动用的兵力,也可以看出他的意图和特点。 而杨天风不急于返回前线,倒不是耽于温柔乡,乐不思蜀。只是对自己,他始终有着较为准确的定位。说到底,他更适合当个理论专家,从战略层面指导抗战。这当然与他熟知历史,能够投机取巧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第二百九十八章 国路,苦难 但从挺进支队到三纵,再到新七军,每战必胜,奇迹般的崛起,却造就了他不太符实的名将声名。随着历史逐渐变样儿,越来越脱离他的熟知,杨天风如果对自己的军事才能还不自知,那早晚要跌个大跟斗。 人贵有自知之明。杨天风因此而越来越倚重集体的智慧,也就是参谋部的集思广益。仗也打得越来越保守,非有优势兵力而不发动,非有充分准备而不妄动。 别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长久以来的英明所形成的崇拜和信任。杨天风却知道,自己的长处是什么,被光环所掩盖的短处在哪。 计划很好,便还要考虑到其他因素。杨天风还有一个长处,便是心细,思虑周全。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如果在围歼小川所部时,天气突然转好,鬼子的飞机从徐州出动,影响到战局的可能性不大,但肯定会造成一定的麻烦和困难。 杨天风又给“空军”发了电报,询问准备情况,直等到满意的回电,才起身回房休息。 屋内亮着灯,佳人的等候,温暖的感觉,杨天风走进去,看见赵雨柔那甜美的笑容。 赵雨柔穿着睡衣,盖着被子,倚在床头,正拿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在写着东西。灯光下,恬静专心的样子使她在外形的柔美之外,更增加了心灵的魅力。 “打胜了?”赵雨柔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笑着问道。 杨天风点了点头,边换着睡衣,边微笑着说道:“差不多大局已定。消灭了五千日伪军,丰、单两县极为空虚,将很快光复了。还有沛县、鱼台、金乡,鬼子估计也守不住。” “根据地这下就算安全了吧?”赵雨柔转着钢笔,说道:“能在沦陷区打下个不受干扰的大后方,可真是不容易。” “不敢说稳如泰山,可也算是基本安定了。”杨天风说着走到床前,掀开被子想向里钻,却一下怔愣住了,被子下面赫然是个大枕头。 赵雨柔咯咯一笑,恶作剧得逞,她的脸也飞红一片。 杨天风也笑了起来,这个大枕头在他和赵雨柔同床的第一夜,曾经被赵雨柔当作阻挡的防线。而且,还说好的,两人只是睡觉,不干别的。但杨天风到底不是禽兽不如的人,到了第二天早上,枕头防线已经荡然无存。所以,一看到这个不堪一击的枕头,两人心旌摇荡,又想起了那夜的旖旎和缠绵。 “看,这些是我写的,跟你昨天晚上说的有出入没?”赵雨柔任男人搂着,把笔记本递过去。 杨天风所说的要写两本意义深远的书,却不是虚言欺骗,借此与赵雨柔夜谈亲近,而是真的早有这样的想法。 一种积极进取、敢于创新、勇于承担、是非分明的民族性格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形成的,但要使国家保持活力,使民族屹立不倒,这种性格又是必须的。 杨天风一直在以这种精神和行为方式,以及宣传手段教育并影响着人们,从举起抗日大旗开始,血火之中的搏杀,对汉奸、鬼子的毫不留情,发展经济,惠政百姓……他想用实际行动给人们树立一个榜样,建立一个模板。 但杨天风内心一直存在的隐忧却不在这里,而在于国家的将来,在于他,和追随他的团体的前途和命运。 如果只是杨天风个人,还有他的家人,他自然有办法趋利避害,但他还想着尽力为国家、民族,为他周围的人,找寻到更美好的将来。 中国适合怎样的发展之路,怎样能避免那几十年偏离的蹉跎岁月,这便是杨天风要写这本《国路》的真实想法。 国路,国家发展之路。主要是美国、德国、苏联、英国的,还有一两个新兴国家的。这本书更多的是想一种客观态度进行叙述和介绍,也有评论和比较,但其中所占篇幅不多,更多的则是对各国发展模式和历史的思考,以及对于各国将来发展的预测。 如果说美、德、英这三国的发展能从现有的历史资料中寻取总结的话,对苏联发展的历史的回顾和披露,则是令人惊诧的,但却是资料翔实,论据充分的。 从十月革命到二战之前,集体农庄、工业化发展、消灭私有制、大规模清洗、对少数民族的政策、侵略波兰、芬兰,吞并波罗的海三国等史实清晰地浮现在人们面前。 这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对憎恨苏联的国家和个人来说,举不出多少苏联可恶的例子,只能空洞用暴政独*裁来臭骂;而对信仰这个思潮的左翼来说,苏联人不敢说,而外界的人消息不灵通。 当然,这个世界性的大思潮本身就是最高的价值,因此不但鲁迅会相信苏联没有大饥*荒的谎言,还要为之辩护;甚至亲自到苏联去过且看到一些苏联统治集团迫害异己的暴行的罗曼?罗兰,也是为了革命的利益而不愿透露真相,把当时的日记保密到五十年后(实际上已到苏联瓦解改制后)才发表。 然而,杨天风并不是一味地诋毁苏联,痛揭疮疤,而是力图以客观存在的事实从更深的一层揭示其中蕴含的教训和经验。 “……农业集体化虽然暂时有利于工业发展,为苏联工业化的实现提供了条件,但存在着严重问题和错误:它违背了农民自愿假如的意愿,与当时农业生产力水平低下的状况不相适应,从而破坏了农业生产力,使农业生产长期停止落后,严重阻碍了苏联经济的发展。” “事实上,苏联农业集体化长期把农业作为工业的殖民地的做法,几乎是苏联农业经济处于崩溃边缘的重要原因。斯达林把农业看成是国家工业化的手段和工具,农民则把集体农庄制称为‘第二次农奴制’。苏联政府在国内恢复身份证制度,没有身份证便不能迁徙,而农民却没有身份证,只能像他们的祖先那样被牢牢地束缚在土地上。” “……不愿加入集体农庄的农民在绝望中屠宰牲畜,毁坏工具和焚烧谷物。一九三三年牲畜存栏数骤降1/2至2/3,粮食总产跌入低谷,直到1935年才开始复苏,但粮食总产依然低于一九一三年。而一直到今天,苏联的农业生产水平仍然低下,不得不大量进口粮食和食品。” “斯达林曾预言:‘再过两三年我国就会成为世界上粮食最多的国家之一,甚至是世界上粮食最多的国家’。但他的这种预言无情地破产了,尽管集体化在暴力手段下得以实施。农民们确实被国家的正规军队征服了,但加入集体农庄时几乎是没有任何生产资料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斯达林政府依然采取了杀鸡取蛋的做法,大量得从农民身上榨取,象低价收购粮食,外汇来源也由出售农产品而来……睡觉吧,雨柔,困哪!” 杨天风困倦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赵雨柔却很精神地记录着“口供”,还不时对杨天风所回忆复述的俄国作家列昂尼德的《国家灾难:农业集体化》中农民的苦难发出唏嘘。 “你看看,你瞧瞧,这些教训不昭示世人,怎么能从中得到警示?”赵雨柔对杨天风的求恳充耳不闻,用钢笔轻轻敲了敲杨天风耷拉下去的脑袋,“你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能记住这么多东西,不快点拿出来,那不太可惜了。” 杨天风哼了哼,身体继续向被窝里滑,枕头真好。 “好吧,就说到这儿,先饶了你。”赵雨柔终于发慈悲了,摸了摸杨天风的脸,“给这屋装个电话,你在外面的时候,每天晚上打过来说一会儿,咱俩争取早日把这个,这个《国路》写出来。” “嗯?好不好?”赵雨柔关上了灯,没听见杨天风回答,又不甘心地伸手摸着捏杨天风的鼻子。 “好,天天打电话,好。”杨天风哼唧着,伸手搂过女人温软的身体,鼻际中传来温馨的体香,令人舒适,比枕头更舒服。 …………… 雪花稀疏了,但还在飘。 大沙岗上避难的人可真不少啊!几百人,没有一点组织,有的一家人都还跑散了。 树底下,枯草丛旁,岗子的土缝中,一家一户地抖瑟在一起。孩子哭,母亲哭,男人也流泪。带的口粮已经吃光,找不到粮食,就到地里拾冻地瓜和花生充饥,地瓜都冻成冰块,实在难以下咽。人人的衣服褴褛,鞋袜破碎,有的脚指丫露出来,冻得和红枣似的。 洼地里铺些乱草,一堆堆挤在一起。怕被敌人发觉,也不敢生火,谁都冻得难受,哪还能睡着? 姜俊凤和几个姐妹挤在一起,怎么也睡不着,倒不全是冷的关系,而是乡亲们的情况实在是再难撑下去了。村里的游击组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前几天跑回来一个,说是打散了,谁也找不着谁。 村子里的情况也不清楚,四下里不时零星响着枪声,弄得人心惶惶。从野地里转到树林里,又从树林里跑到沙岗上,半个多月的时间,冰天雪地的谁也受不了啊! “这都躲过年了,我琢磨着得回村再打探一下。”姜俊凤见母亲不在身边,便低声和王桂花商量着。 王桂花没吭声,好半晌才说道:“孙大爷不是回去打探了吗?两三天了,也没回来,那肯定是不保险。” “没准是找不到咱们,或者——”姜俊凤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必须再去打探一下,否则,这几百人都得冻饿死。再说,乡亲们的心思都乱了,很多人都信了传言,要回去维持。” 王桂花叹了口气,想了一会儿,说道:“那也是。这样,俺跟你一起去,村里的年轻男人都不在,跑回来的狗子吓破了胆子,俺看是不顶事儿。” 姜俊凤和王桂花所说的维持,便是鬼子使用的新招数。在各村成立维持会支应局,成立了的便暂时不去烧杀抢掠;抗拒的,便经常去扫荡破坏。等到维持会稳固了,鬼子才露出真面目。要粮要钱要女人,威逼着村子出人修炮楼建据点,就这样一步一步把地盘统治起来。 尽管村干部也都进行宣传,揭穿敌人的阴谋诡计,但现实的困难却使百姓们动摇起来。一些坏分子奉了鬼子的命令,四处招摇,既恐吓,又诱惑,流言很快就散布开了。 两个女人商量已毕,悄悄收拾了一下,装作解手的样子,离开了沙岗。 这一带两人都很熟,从村子的轮廓形状,便能远远地识别出是什么村名来。一看岔道口,就大概知道哪条道通哪里。拐弯抹角,两人小心翼翼地净找野地小道,不敢冒冒失失地闯进别的村子。走了很长的时间,远远地终于看见了自己村子的影子,村中还亮着两点灯火。 姜俊凤和王桂花仗着熟悉地形,东拐西拐,来到了西庄口。不由得心中发凉,庄口竟有个小岗楼,路障象一只凶恶的老虎,卧在路中间。 “咱回去吧?”王桂花灰心丧气,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 姜俊凤犹豫着,迟疑着,咬了咬牙,说道:“光有岗楼,可没看见人哪,说不定敌人已经走了。” “那,那你还要进去看看?”王桂花睁大了眼睛。 “嗯!”姜俊凤用力点了下头,说道:“你在这等着,俺进去看看。要是——你就赶紧跑。” “别,别冒险啊!”王桂花抓着姜俊凤的袖子,却被她轻轻拿开。 观察了一会儿,两人又转到南村口,姜俊凤决定顺着道旁的低沟爬进去。当然,这个计划能否行得通,她并没有把握,但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握住剪刀,姜俊凤用两肘和膝盖顺着低沟爬了起来。积雪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冰块和石子硌得她生疼,她咬牙忍住,连她也不知道怎么爬得那么快,很快便爬进了村里。 外松内紧,姜俊凤没想到村外看不到人影,在村里却有哨兵。明哨她看见了,却没发现暗哨的存在。 应该说,如果换个动作既灵活又规范的人,是有机会再溜出村去的,但坏就坏在姜俊凤的军事素质不敢恭维。她的匍匐姿势有点象小狗爬,再加上她戴的头巾、穿的衣服也有问题,并不能为自己提供黑夜雪地中的掩护,反倒有些反差,容易暴露。 第二百九十九章 旧识,全力围攻 感谢曾经的梦1994,史淼,无尘之珠,l‘angemort,乱舞风云11等书友的打赏和月票,祝朋友们万事顺意。 ********************************************************************* 暗哨张二民发现沟里有些异样,但也不敢确定,以为是什么野物或是庄里的家禽在移动。他捡起块石子,嗖地扔了过去,正砸在姜俊凤的脑袋上。 好疼,好痛,姜俊凤赶紧趴下去,连揉一下都不敢,更别说再动弹了。 张二民眨眨眼睛,没有立刻过去,却又觉得哪里好象有点问题,挠着脑袋使劲想。 这时,换岗的时间到了,一个哨兵走到他身后,轻笑着低声说道:“嗨,想啥呢,是不是碰见鬼了?” 鬼?张二民翻了翻眼睛,恶作剧心思浮起,便想调理一个这个同乡,他伸手拉着同乡便向姜俊凤躲藏的沟里走,边走边说:“来,我领你去看鬼,刚才我还和鬼聊天来着。” “扯蛋。”哨兵挣了两下,见张二民抓得紧,怕扯坏了衣服,便跟着张二民走到沟边,调侃道:“是女鬼吗?我喜欢看。你倒是叫她出来呀!” “呵呵。”张二民笑着用枪去拔枯草,嘴里还说道:“出来呀,让贵娃瞧瞧,兴许娶你当媳妇儿呢!” 幸好是暗哨,为了隐蔽,枪上没有容易反光的刺刀,三拔两扫,枪管便捅在了姜俊凤身上,疼是小事,她却以为已经暴露了。 姜俊凤也不知从哪里暴发出一股力量,呼地站了起来,举起剪刀就向张二民的脑袋戳去。 “娘啊,鬼呀!”叫贵娃的哨兵没想到真蹦出个鬼来,吓得惊叫起来。 张二民也吓了一跳,慌忙地向后一退一闪,姜俊凤的剪刀扎空,由于用力过猛,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发出了一声女性的尖叫。张二民愣怔了一下,没有扣动板机,而是将枪顶在了姜俊凤的后背上,“不许动,动就打死你。” 姜俊凤还想挣扎,明哨和贵娃已经反应过来,上前按着,骂骂咧咧地将她捆了个结实。没伤着人,倒是被吓了一跳,两个大男人自觉没面子,对姜俊凤的态度十分不好。 值星排长刘大川刚刚把换岗的哨兵派出去,躺下还没睡着,哨兵已经把姜俊凤押了进来。 被推搡着进了屋,姜俊凤便用力拧了拧身子表示反抗。她满身的尘雪草棍,头巾没了,头发也散了,只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 “老百姓?汉奸?”刘大川坐起穿着衣服,头也没抬地问道。 “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来路?”张二民老实地回答道:“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俺就一枪崩了她。” “女的?”刘大川也有些惊疑,拿起桌上的风灯,举到姜俊凤面前,仔细看着。 被灯光耀着,姜俊凤眯起眼睛,虽然看不清面貌,但却恶狠狠地瞪着。 “是,是你?!”刘大川突然觉得心猛跳了几下,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再见到时常浮现在脑海中的这个女人。 松绑,坐下,姜俊凤脑子里还迷迷糊糊的,等到认出刘大川,心头一轻,却还不敢放松警惕。 “你们——”姜俊凤看到了刘大川等人的军装,不是皇协军的。 “我们打过来了。”刘大川笑了笑,从炉子上拿起个水壶,给姜俊凤倒了碗水。 “鬼子,还有伪军呢?”姜俊凤捧着碗,喝了两口热水,身上顿时暖和了许多。 “没有鬼子和伪军,就是维持会的几杆破枪,被我们都收拾了。”刘大川说道:“附近村子里也没发现敌人,都集中到大据点或者县城里了吧?” 姜俊凤眼光一扫,才发现墙角堆着几杆枪,又破又旧。 “可这村子被糟蹋得够呛,很多屋子里又是屎又是尿的,家什也被砸得精光。”刘大川继续说道:“老百姓零零星星地跑回来一些,为了尽量不走漏风声,我们不准他们外出。” “那——”姜俊凤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道:“你们占了村子,就不让老百姓回来住?” “那怎么会?”刘大川觉得很好笑,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又不是鬼子、伪军。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地盘,爱护老百姓也是我们的军纪之一。” 姜俊凤低头想了想,说道:“乡亲们跑反都半个多月了,冻天冻地的也不敢回来。我想,你们既然是抗日的军队,总不会比鬼子还坏。” 刘大川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就去说一下,让乡亲们回村吧。告诉他们,不用害怕,我们新七军不祸害老百姓。” 姜俊凤点了点头,站起身就要走。 “等一下。”刘大川伸手制止了她,想了想,说道:“我带一个班跟你一起去,虽然这附近的村子基本上都被我们控制了,但保不准还有坏人。黑天瞎火的,你一个女人——再说,被其他的部队发现,也容易误伤。” 被按倒抓住时,姜俊凤拼命喊了两声,那是给村外的王桂花报信儿,让她赶紧跑,通知乡亲们先别回来。所以,随着刘大川和一个班的士兵出了村,姜俊凤也没再去找王桂花,而是沿着来时的路直奔大沙岗。 “可以走直道。”刘大川见道路难行,便提醒着姜俊凤,“附近村子都是俺们的人,对上联络信号,就不会有问题。” 姜俊凤嗯了一声,脚下却没停,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刘,刘同志,你们以后就留下不走了吧?” “我们是正规军,哪能守在村子里?”刘大川想也没想便回答道:“明后天队伍便要集中,大概先在各村留一个班,等联防队组织起来,这个班也要归建的。” “集中起来打焦丘据点吧?”姜俊凤猜测说道:“听说那里有鬼子,有机关枪,有小炮,拿下它,这附近就安稳了。” 刘大川轻轻笑了一声,说道:“早打下来了,得了不少战利品。特别是粮食,够我们吃上十天半个月的。” “都是抢老百姓的。”姜俊凤恨恨地说着,身子突然晃了晃,被刘大川扶住了。 “怎么啦?”刘大川奇怪地问道:“得病了?累的,走得太急了?” 姜俊凤缓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挣开刘大川的手,嘟囔道:“大概,大概是饿的。没事儿,咱继续走吧!” 刘大川跟着姜俊凤走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几块糖果递给她,“先把这吃了,从鬼子身上缴获的,顶饿。” 姜俊凤感激地看了刘大川一眼,把糖含在嘴里,边走边说道:“你们招女兵吗?我上次看见有带枪的女兵。” 刘大川想了想,明白了姜俊凤指的是什么,开口说道:“那是医护兵中的警卫,人很少。因为都是女的,方便些。正规部队呢,都是战斗兵,是不招女兵的。怎么,你想当兵?” “俺想当能扛枪打仗的兵。”姜俊凤有些失望,闷闷地说道。 刘大川沉默了半晌,说道:“那你先参加联防队吧!要是以后改了不招女兵的章程,你会用枪,也比别人有条件。” “联防队发枪?”姜俊凤眼睛一亮,歪头看着刘大川。 “发枪,还要组织训练。”刘大川说道:“只是枪差了些,就象,就象缴获维持会的那几杆。” “那也不错啊。”姜俊凤倒不嫌乎,反倒觉得挺好,“俺看比游击组用得也不差。” 一边走,一边说着话,一行人来到大沙岗,把逃难的人们吓得够呛,以为是鬼子伪军呢!跑回来的王桂花正和姜俊凤的娘在抱头哭啼,为姜俊凤遭难而难过悲痛。 听说能够回村了,死气沉沉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不管新七军是不是好队伍,总是中国人的军队,总比鬼子强吧! 长长的人群移动起来,老头牵着牲口、拉着孩子,老婆扶着孕妇和病人,有的妇女怀里抱着吃奶的婴儿,手里还拉着象台阶般高低不等的一群孩子。大包袱、小山羊,还有笼子里的鸡,乱七八糟的,逃难一般的景象。 姜俊凤稍微有了点力气,便忙这忙那,帮这个扶那个,头上很快见了汗,冒着缕缕热汽。 “把头包一下。”刘大川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身旁,把毛巾递给姜俊凤,也没再多说话,转身到队前去了。 姜俊凤用毛巾擦了擦汗,借着雪光,突然发现这毛巾好熟悉,角上有一个手绣的小图案。这,姑娘心里突然一动,再抬头看时,已经没有了刘大川的身影。 东方在渐渐放亮,沉沉地送来惨然的灰光,模糊的村落在风雪中渐渐显出黑黝黝的影子。 “喔喔…”报晓的公鸡突然在远处的村庄里响了起来,附近各村的鸡,也接二连三地叫了起来。 天亮了,到家了。人们精神一振,愈发加快了脚步。 ………… 化整为零,化零为整;小股部队渗透游击,大兵团运动作战。 新七军除了动用绝对优势的兵力外,更将这些战术运用得熟练,使湖西地区还在激战,大片乡村却已经被光复,中小据点也被逐一拔除。 丰、单两县兵力空虚,更被独立旅所牵制,难以动弹。现在只剩下小川所部这五千余敌人,只要消灭或击败他们,此次战役便可宣告胜利。 那么,歼灭雅田这一大股敌人后,小川是得到临终电报的。按理说,此时他已经是孤掌难鸣,但却并未马上撤兵。在第二十五师的故意退却下,还犹犹豫豫地向前推进了十几里。 在这就要说到日军的一些作战特点了,虽然小川的迟疑造成了更大的灾难和损失,但却是杨天风相当赞赏的一个优点。小川当然可以撤兵,那沛县怎么办,置友军生死于不顾,只顾自己? 而中国*军队,特别是国*军,见势不妙就撒腿开溜,置友军于不顾;为保存实力而见死不救,或是救援不力。这种现象在抗战乃至解放战争时期都屡见不鲜。 反观日军,不顾危险全力救援友军,已经是传统,是习惯,几乎是不用脑子想便会做出的决定。 虽然日军的这个特点被杨天风屡次利用,围点打援玩得很爽,但他教育自己部队的时间,却也是把这种精神灌输下去。不弃袍泽,生死与共,难道这不是一支强军所应该具有的团结、奋战的精神? 小川尽管因为迟疑犹豫而丧失了保全主力的机会,但也不是没有做出一定的预防措施。一面向周边求援,一边为了确保后路而调整行军序列,把一个大队的蝗军放在后面,并命令他们稍作退却,驻守在离县城鱼台二十余里的老砦镇,以便更方便地呼应支援。同时,他还电令鱼台守军,加强戒备和防御。 鱼台、老砦镇、杨屯镇,小川所部在遭到围攻时,数千日伪军便是分布在六十余里的这三处。 显然,小川的调整并没有收到什么效果,他万万没有想到,猛然扑来的是近两万人马,围攻他们的竟有三万之众。绝对优势的兵力,反倒使他的布署成了容易被个个击破的一条直线。 第二十五师停止阻击和退却,开始迎头反攻;第二十七师的一个旅切断了鱼台和老砦镇的公路,一个团戒备鱼台,两个团从北进攻老砦镇;一个旅切断老砦镇和杨屯镇的交通,并从南夹击老砦镇;另一个旅则从侧翼攻击小川所部的主力,与第二十五师合力把小川所部压向东面的微山湖。 反攻,夹击,侧击。新七军的两个师再没有什么保留,全力猛攻。先是经五个多小时激战,全歼了老砦镇的一千余鬼子;然后是三面围攻杨屯镇,相继攻克陈庄、张庄、孟店、公庄、刘官屯、旧姚桥等外围阵地,绞索牢牢地套在了鬼子的脖子上。 伪军已经基本完蛋了,在新七军的狂猛攻击下,非死即降,失去了战斗意志。突围也告失败,两千多鬼子损失过半,被全部消灭只在旦夕之间。 但大多事情并不能以完美作为结局,小川留下数百鬼子死守杨屯镇,自己率领残部突然向东逃窜而去。东面是微山湖,防卫较松,竟被小川突围而出,一路狂奔至湖边的水围子村。 第三百章 无题 追兵很快尾随而来,鬼子又是一场拼死的抵抗。等到新七军的官兵攻占了几乎成为废墟的水围子村,除了到处是被击毙的鬼子尸体,小川却已经带着几十人逃到了湖里。举目瞭望,还能看见几艘汽艇的影子,听见那突突突的马达声。 “他娘*的,就差一点。”素来沉着、稳重的郭松林,听到小川逃跑的消息,也不由得骂出了脏口。 煮熟的鸭子飞了。一个大佐啊,还是倭皇的亲戚,要是抓住了关在笼子里…… “前指询问战况,军座询问战况……”机要参谋打断了郭松林的懊恼。 强自压下火气,郭松林努力以平静的口吻口述起来,“杨屯镇还在激战,鬼子只剩数百,彻底解决已无问题。倭酋突然东窜,在湖东日军汽艇接应下,成功逃脱。属下指挥失误,轻视疏忽,请求处分。” ………… “丧胆敌酋,姑且让他多苟活几日。”对郭松林自请处分的电报,杨天风只是轻描淡写地发了回电。 原本制定的作战计划便是如此,为保证攻击面的兵力充足,对东面微山湖方向只配备少量兵力,也是围三阙一的架势。所以,湖东敌人出乎意料地出动汽艇救走小川,这并不怪谁。 但经此一事,却给杨天风敲了警钟。微山湖虽然是一道屏障,但不加戒备,将是很危险的。鬼子现在明显是兵力不足,不敢渡湖进行增援。现在的做法则是明智的,否则,会被一举赶进湖里喂鱼。 现在,敌人的机动兵力丧失殆尽,龟缩在几个县城中的数量很少,或是仓惶撤退,或是被破城消灭。湖西战役打到目前,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这不仅是杨天风对部下的要求,也是对自己的要求。从战略战术、部队编制,再到武器装备,都在不断地调整完善,以更适应抗战的环境和条件。 龙亢之战,检验了空炸炮弹的威力和效果,使杨天风放弃了八二迫击炮的空炸炮弹,只生产120重迫的;湖西战役,则实战演练了无后坐力炮、重狙等新武器的效能;并且证明,不发展骑兵而加强部队的骡马化,是正确的道路。 骑兵不仅消耗大,一个骑兵顶五六个步兵,而且已经是淘汰的兵种,至少在新七军的装备下,发挥的作用很有限。而部队骡马化,却能携带更多的重武器和弹药,对部队的快速行进也有很大的帮助。此次部队连续运动作战,速度很快,战斗时的火力也很猛,不得不说是得益于骡马的大量增加。 当然,部队三个月来的严格训练,使扩充以后的新七军依然保持了相当强的战斗力。倚仗中近距离的火力优势,如果鬼子没有师团级的重炮,新七军在阵地防御战中几乎能以一对一的数量比进行战斗,这可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据。 军队的战力能够保持,对杨天风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依据这样的战力进行兵力调配,分重点进行防御或进攻,整个军事布局才更有把握。 看着地图,杨天风把目光又移到了荷泽地区。湖西战役接近尾声,大片地区被光复,而新光复区则面临着北面、西面的军事威胁,还要防备湖东敌人,并不能高枕无忧。 只有第二十五师在湖西,对付三面威胁,自然是有些独力难支的。所以,杨天风要继续展开行动,力争替二十五师解除西面,也就是荷泽地区敌人的顾虑。 这倒不是还要打大仗,打到光复荷泽,而是依据具体的形势,加强荷泽地区的游击力量,扩大游击范围,牵制住荷泽敌人的手脚,甚至还能创造出扩大战果的时机。同时,荷泽敌人被牵制,也保障了商丘地区的安全。 思虑已定,或者说是依据新形势而重新想得更加细致,杨天风才迈步走出办公室。 …………… 内黄县某乡村,冀鲁豫军区指挥部。 “好家伙,两个师,一个独立旅,四万五千人马。”黄kc看着手中的情报,不由得啧啧感叹,“杨天风好大的手笔。” “经过冬季扩充、训练,新七军可谓是人强马壮,终于露出爪牙了。”政委崔田民苦笑了一下,说道:“趁着湖西敌人立足未稳,发动碾压攻势,时机选得太好了。” 黄kc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虽然是优势兵力,但新七军的战力也令人刮目相看哪!” 对于湖西地区的沦陷,尽管想尽力、尽早恢复。但冀鲁豫根据地和鲁西根据地都处于越来越尖锐的斗争,要全力对付鬼子的囚笼和蚕食,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无法抽调出足够的兵力。 “武器弹药的交换一直没有中断,新七军入鲁是否会与我为敌,现在还不好判断。”崔tm思索着说道:“中央和山东分局会不会有新的指示?我们是不是还要依据以前的方针进行工作?湖西地委是继续留下,还是撤出来,这也是要急迫解决的问题。” “杨天风深谋远虑,令人揣摸不透。”黄kc皱着眉头,沉声说道:“一直回避划分作战区域的问题,想来便是为了日后不落把柄。但要说他会与我军为敌,这个判断还是过于草率仓促了。我看,还是按原来的工作方针:仍然以疏通团结为主,鼓励与推动它与敌积极作战。尤注意多用人民团体、民意机关以及推动第三者力量促进友军进步。对其非友好行为,多用斗争和善意批评的态度。”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杨天风和新七军,我们要慎之又慎。作为试探,我觉得可以要求交换一些步兵炮炮弹。如果给了,能增强我军攻打炮楼、摧毁据点的能力,有效遏制日军的蚕食。如果……”崔tm听见门响,停住了话语,转头看过去。 一个机要参谋走进来,递过一份电报,简短汇报道:“新七军攻破沛县县城,经激战全歼守敌。” 黄kc和崔tm交换了一下震惊的目光,接过电报仔细看了起来。 湖西根据地未沦陷前,也未能占据县城,只是控制着广大的乡村。而新七军不仅敢于以大兵团运动作战,光复乡村,还有能力攻坚获胜,着实令人惊讶。 “好凶悍哪!”黄kc看完这份迟来的电报,思索了一会儿,猜测着说道:“看来,新七军不仅要光复湖西地区,还要将其变成稳固的根据地。” 崔tm表示赞同,“应该是这样的,否则也不会攻坚破城。丰县、单县、鱼台,很可能将成为下一个目标。” 黄kc看着墙上的地图,好半晌才说道:“杨天风似乎是在努力拓展外围,把根据地尽量往大里撑,增大战略回旋的空间。从局部的兵力来看,荷泽之敌也阻挡不了新七军的攻势。何况——前几天孙桐萱的81师不是向东移动了吗,我看,杨天风已经盯上了荷泽。” “这么大的胃口?”崔tm望着地图,有些惊诧。 黄kc没有说话,盯着地图陷入了沉思。 ……………… 桂南会战终于取得了局部胜利,不仅打退了日军进攻滇南直接威胁西南大后方的企图,而且在第五军的南下助战后,克复龙州、南宁,将日军全部逐出桂南。蒋委员长之所以改变主意,调机械化第五军南下,则是出于进入桂系地盘,以便日后控制的打算。 但受欧战影响,法国向日本妥协,允许日军进入越南北部,彻底切断了中国桂越、滇越国际交通线。 “……顷与总统二人午餐,彼继昨谈话,谓英国如能支持,则欧洲必有大变化。文谓法对日妥协,使敌肆无忌惮,且越南运输断绝,摇动军心民心。内地物价飞涨,军需材料缺乏。委座至诚望总统指示方针。彼谓今日如与敌媾和,无异投降,其条件必与打至一兵一卒时同样苛刻,以余地位,当然不能断定中国应抵抗到底,但以友好立场论,中国日下离失败尚远,而媾和即失败……” 蒋委员长聚精会神地看着驻美代表宋子文发来的电报,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罗斯福对中国内部的情况了解得很清楚,并且直言不讳,但实质上的帮助并没有多少。 宋美琳见委员长垂头丧气,惊异地问道:“什么事情使你不高兴?” “子文的电报来了。”蒋委员长指着桌上的电报说道:“你看。” 宋美琳拿过电报看了看,说道:“罗斯福不赞成媾和?” “话说得好听,可他要是处在我的地位,看到中国经济这么困难,军需这么短缺,形势如此恶劣……”蒋委员长倾诉着牢骚和不安。 “罗斯福的这个判断,和杨天风的如出一辙啊!”宋美琳记性很好,前些日子看过情报,蒋委员长还夸杨天风有战略眼光呢! “是啊,如出一辙。”蒋委员长的心情似乎稍好了一些,说道:“而且,杨天风还很争气,一出手便拿下了八路军的湖西根据地。现在虽然还在作战,但结局已定。呃,可比张荫梧、朱怀冰那帮饭桶强多了。” “和八路军打吗?”宋美琳稍有些奇怪地问道。 “不是,是和日军和伪军打。”蒋委员长脸上有了一丝笑容,说道:“这就是杨天风的聪明之处。日军占领了湖西,他趁机夺回,既光复了失地,又不受外界指责。呃,中共老是以我在庐山的讲话,‘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都有守土抗战之责’为搪塞,不遵守军委会为其划分的战区,不按给定的编制维持军队。杨天风光复湖西,可谓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确实很聪明。”宋美琳低头继续看着电报,说道:“从日军手中夺回的,八路军想要回去,引起冲突,错就在他们。” “先占据道义的高点,再展开行动,杨天风思虑得很周详。不枉我给他鲁豫皖边区的名义。”蒋委员长赞同地点头,“这样看来,他援助八路军一些武器弹药,可能不仅是迷惑作用,还有利用八路军替他抵挡日军、分担压力的意图。” 宋美琳已经看完了电报,仿佛落水之人得救了一般,欢喜地说道:“罗斯福答应援助啦,大令。” “哦,他怎么说?”蒋委员长也提起了兴致。 宋美琳指着电报,读给他听,“至中国需要币制及物资援助,我愿尽力由先生与财政部详商。美国需要钨砂,进口银行虽已满额,但可另觅他途……” “越南运输断绝,只剩下滇缅这一条路了。”蒋委员长思索着坐进了沙发,精神状态有所恢复,“只要美国肯援助,我就有办法支持目前的局面。” “杨天风这个人,背景很不简单。”宋美琳提醒道:“对美国的政治态度把握得如此准确,即便不是美国政府在背后支持,也是某个实力雄厚的利益集团,并对政府有着相当的影响力。不管怎么说,他做出的贡献是对我们,对国府,对抗战有利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蒋委员长沉吟着说道:“可他太年轻,资历又浅。现在已经是中将,还管着鲁豫皖边区的政务,已经算是位高权重了。在军衔、官阶上不宜再升,只能从其他方面予以嘉奖了。呃,我会告诉下面,对他订购的机器设备给予优先,算是另外一个安慰和奖励吧!当然,还要继续观察,不能太过放心地使用。” …………… 雪野茫茫,难得的太阳在空中照耀,很快就给人眼花的感觉。 杨天风骑在马上,紧了紧军大衣,似乎还有那甜美的女人香残留在身上。 温柔乡真好,可他却不得离开,奔驰在这冰天雪地里,继续自己的事业。 周遵时的八十一师东调商丘,既是弥补湖西战役抽调兵马的缺口,也是为向荷泽展开行动提供臂助。孙桐萱帮助杨天风,除了交情和共同利益外,还有他自己的想法,需要杨天风在日后的大力襄助。 一九四零年年初,河北省主席鹿钟麟因为摩擦遭到失败,被迫辞职。蒋委员长便选中了二十四集团军司令庞炳勋,将其召到重庆,由他接替鹿钟麟,出任冀察战区司令兼河北省主席。 第三百零一章 豫北战役设想,编并游杂 而庞炳勋已年过花甲,身体不佳,经过多年征战对安静的生活非常留恋。这早在他驻守运城时便萌生,由他向阎锡山提出,想兼任一地方性职务,可惜被七七事变的炮声打断。 庞炳勋虽然不愿意再在敌后征战,但蒋委员长执意如此,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历史上,他在担任冀察战区司令期间曾三次告病提出辞职,皆未获批准)。 在由重庆返回太行山根据地时,庞炳勋曾在郑州、开封短暂停留,与同为西北军出身的孙桐萱密谈过。为了缓解敌后抗战的艰苦和危险,庞炳勋希望孙桐萱能挥军北上,他将率军南下,合击豫北日军,从而与太行山根据地连成一片。 为了达到目的,庞炳勋承诺将告病辞职,将冀察战区司令和河北省主席的位置都让给孙桐萱。 官职私相授受自然是不行的,但孙桐萱好歹是集团军司令,与庞勋炳相当。只要率兵进入太行山根据地,庞炳勋辞职,他就是军衔、资历最高的,接替庞炳勋还是很有希望的。 在敌后坚持作战是不易,但孙桐萱觉得这也未尝不是脱离国府的分化控制的一个办法。如果真能成为战区司令,自由度肯定有很大增加,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地盘。到时候以战区司令的名义,扩展实力,统一军权,消除地方割据,把各地方武装整编收并,给予补给。战时彼此接应,形成军事优势,腰杆也能硬挺起来。 而且,孙桐萱想得也挺长远,只要豫西、豫北和太行山根据地能保持联系,形势不利也可率军南撤。而得到杨天风的襄助,不仅在计划中的豫北战役中能有很大的取胜把握,进入太行山根据地后,还能得到后方各种物资的供给。 所以,孙桐萱既想着能接替庞炳勋,又设定了不少的前提条件。这些条件不满足,他就退一步打算,继续待在现在的豫西一带也行。 杨天风并不知道孙桐萱的打算,同属鲁豫皖边区,孙桐萱还是游击总指挥,他是副职,请求援军相助,本就在情理之中。而他和孙桐萱的关系一直以来还算融洽,周遵时率部赶来,他也觉得意外。 一路无话,杨天风带着警卫连赶至商丘,与周遵时会面,并给予热烈欢迎。等到了晚上,第三集团军参谋长刘琛赶来商谈,杨天风才知道了孙桐萱有发动豫北战役的打算。 “日军在新乡驻有重兵,又有平汉线联结华北,就是近的,重镇安阳的日军也不少啊!”杨天风沉吟着,对豫北战役并不表乐观。 刘琛点了点头,说道:“庞炳勋所部能积极参战,破击平汉线,尽力阻止华北或安阳日军南下。当然,日军第三十五师团确实难打,还需要杨军长大力襄助啊!” 杨天风半晌没有说话,他在考虑着方方面面,比如新七军经过湖西战役的恢复情况,日军可能会进行的报复,以及进行豫北战役所需要的兵力等等。 按照兵力对比来看,孙桐萱、李铁军的部队,再加上庞炳勋所部,有十二三万人马;对上一个两万多人的乙等师团,还真是没有绝对的胜算。何况,还要考虑鬼子的援军呢!所以,没有新七军的助战,这一仗基本上是打不了的。 而经过湖西战役之后,尽管根据地的招兵、征兵工作一直在进行,战损能很快补上,甚至总兵力可能还会再有增加。但地盘扩大了,守卫的力量也需要的更多,能抽出的机动兵力并不是很充裕。 杨天风认真看着地图,也意识到豫北战役对新七军的发展是有好处的。豫北、湖西正能形成一个巨大的钳形,把包括荷泽在内的一大片地区包夹住,形成一个相当有利的作战态势。 “豫北战役若能获胜——”刘琛伸出双手,在地图上作了个合拢的手势,“这濮阳、荷泽等地便处于夹击之中,鲁豫皖边区将处于极有利的地位。” 杨天风点了点头,但却没有轻易答应,缓缓说道:“豫北战役可以打,但什么时候打,怎么打,还需要仔细筹谋。另外,新七军大战之后也需要休整恢复,武器弹药方面,也需要囤积准备。嗯,总之,是不能操之过急啊!” “确实不能操之过急。”刘琛知道杨天风的脾气禀性,比较谨慎,但也从不虚言相欺,既然说可以打,所说的情况也属实,那就耐心地等一等。 “看来,孙总司令对第三集团军的战力还是很有信心的。”杨天风笑了笑,缓和着稍微紧张的气氛,“武器装备,军心士气,从第八十一师看,第三集团军确实有很大的提高啊!” “这还不多亏了杨军长的慷慨相助。”刘琛笑着表示感谢,“饷粮充足,人员增加,装备加强,第三集团军的战力可比去年又强多了。当然,这比不上新七军的发展。” “呵呵。”杨天风摆了摆手,笑道:“后面这句可有些假了。新七军能够发展到今天,实在是得到了第三集团军的大力支援。根据地初成之时,鬼子大举来犯,如果不是孙总派周团赴援……” 回顾了与第三集团军友好合作的历史,杨天风与刘琛又叙谈了很长时间,方才握手告别。 杨天风送完刘琛,回到办公室,对着地图又陷入了长长的思索。 …………… 沛县经过激战,被第二十五师光复;鱼台、金乡之敌力单势孤,北撤济宁;丰县被独立旅围困,第二十七师直取单县;单县守军弃城而逃,进入荷泽;独立旅得到炮兵支援,炸开城墙,攻入丰县,全歼日伪军八百余名。 湖西战役历经半个月,最终以歼敌万余名,光复五县的战果,宣告了胜利结束。 一批批训练完毕的新兵迅速补充。现在,鲁豫皖边区连征带招,每个月平均有三千多人参军入伍。豫西的户籍统计和征兵宣传等工作接近完成,大批征兵的工作即将展,介时又会有数以万计的新兵穿上军装,成为新七军的一员。 大战告一段落,小战却更加频繁。对荷泽地区的渗透游击,又拉开了帷幕。 尽管杨天风很不愿意招致日军的注意,但龟缩一隅又哪里有发展空间?而在一九四一年,日军确定巩固华北、长期作战的方针之前,新七军联手周边的友军,面临的威胁还不是特别大。不趁此时间发展壮大起来,等冈村那个老鬼子坐镇华北,形势可就大不一样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杨天风屡屡发动攻势,也是迫不得已。 而湖西战役刚结束,杨天风又加紧对荷泽地区的军事行动,则是因为形势相对有利,敌人在荷泽地区的统治并不稳固。 虽然济宁、菏泽都有日军重兵屯集,并分兵据守邻近县城。但广大乡村却还无力顾及,处于各方势力的控制之下。 在这个各方势力中,附敌民团、股匪、会道门是要坚决打击的。而各种名义的国*军地方武装,则是可以收编整顿的。 当时,在荷泽地区还有很多国府任命的地方武装。如山东省第二专区专员兼山东挺进军22纵队司令孙秉贤所部约两千五百人;国民党山东省第十六专区专员兼保安司令张瑞亭,副司令兼副专员张子刚部约三千人;定陶地区的保安旅王志杰部约两千人;第十一专区专员兼第七路军司令曹斑亭及其属下陈伯阳、张汉山、曹国辉、卞九等部共两万余人。 这些地方武装良莠不齐,人数虽不少,但武器差,纪律差,非经整顿、训练不能成为能战之军。 但杨天风看得是长远,必须以残酷手段震慑伪军,并进入荷泽、济宁地区展开作战,以展示新七军的力量,收束人心,避免这些武装沦为伪军。 伪军的战斗差,与新七军正面作战当然是白给,但也不要忽视伪军和伪政权的作用。日占区比较稳固的地方,县城和城镇可以由少量日军协同大量伪军,甚至完全由伪军负责控制。 而伪军除了维持当地治安,还能帮助日军完成包括征税、征粮、拉夫,修建军用设施,抢夺物资等任务,还包括搜集情报,奴化拉拢老百姓和抗日人士等等。 抗战中后期,正是因为大量伪军的出现(数量甚至超过日军),帮着日军实现“以战养战”的战略,并大大缓解了日军兵力的窘迫。有伪军帮着守备地方,甚至还协同日军扫荡,鬼子自然腾出了更多的机动兵力,对敌后抗日武装进行围剿打击。 所以,杨天风要提前动手,尽量把这些地方武装收归己用;形如土匪的,则加以消灭,以免其日后为虎作伥。 顶着鲁豫皖边区游击副总指挥的头衔,杨天风编并地方武装还是有些借口和理由的。 当时在山东,除了八路军的政权,沈鸿烈的山东省政府和于学忠的苏鲁战区在争夺政权上闹得不可开交。按理说,于学忠是以战区总司令名义入鲁的,负有节制鲁、苏两省军政之责,官位应在省主席之上。沈鸿烈作为省主席和战区副总司令,应从属于于学忠,而沈却自作主张呈请国民党中央任命于学忠为山东省政府委员,而行政院会议也竟通过了这一任命。 于是,沈鸿烈便要于学忠作为山东省政府委员的身份听命于自己,由此也可看出蒋对于学忠的态度。他对于学忠是不信任的,不甘心将山东党、政、军大权都交给于学忠。 于学忠不满沈鸿烈的所作所为,便在经费上刁难沈鸿烈。因为经费是统一由国民党中央用空军投给鲁苏战区司令部,再由于学忠转发给山东省政府和新编第四师。在转发当中,于学忠经费充裕时,就如数拨给;在经费不足时,于学忠就托辞不发或少发。于学忠在经费上掌握主动、有权,而沈鸿烈则受到很大束缚,对其部属不能按时发饷,影响统治威信。 而且,于学忠以战区名义大规模整编山东地方部队,更为沈不满。这些部队,许多是沈已控制或力图控制的。如张里元、秦启荣、赵保原、厉文礼等都是沈鸿烈任命的专员,其部队已被沈点编为保安部队。但这些部队,都被于学忠整编为战区游击部队。这种整编不仅削弱了沈鸿烈保安司令部的力量,而且使沈不得不重新调编所属保安部队。 沈、于二人的明争暗斗,自然影响到了山东各地方武装的给养和前途。加上省政府和战区司令部都在微山湖以东的鲁南、鲁中地区,对鲁西、鲁西南鞭长莫及。这些被沈任命为专员或保安旅、团的武装不仅经费短缺,且时断时续,更对沈、于发出的命令不知该如何执行。 而在敌后坚持抗战,现实是必须掌握的生存技巧。换句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新七军的崛起,便给这些地方武装提供了选择的余地。 早在新七军光复商丘等地,迫近鲁西、鲁西南之后,有很多地方武装便派人前来联络,希望能纳入鲁豫皖边区的管辖范围,由新七军解决武器、粮饷等问题。 天高皇帝远,沈鸿烈、于学忠既管不着,又帮不上,为了前途着想,投靠杨天风似乎是不错的选择。否则,孤立无援只能在三方势力(国*军,八路军,日伪军)的角逐竞争中被打垮消灭。 杨天风先至商丘,与刘琛、周遵时短暂见面商议,然后便赶赴单县,接见各家地方武装的代表。 而趁新七军大胜,光复单县、金乡,逼近荷泽地区,杨天风已经以游击副总指挥的身份发布命令,不少地方武装便派出代表,甚至迫不及待地开拔,进入新七军的地盘,或向新光复区靠拢。 其中便有在成武、单县活动的国民党第七路军司令曹斑亭及其属下陈伯阳、张汉山、曹国辉等部一万两千余人;曹县地区的第二专区专员兼山东挺进军22纵队司令孙秉贤所部约两千五百人…… 第三百零二章 实力的威压和诱*惑 感谢读书的人,木兰花开花,160814213529918,风景大院,lizards,大山啊!大山,徐小明1等书友的打赏和月票,祝朋友们快乐幸福。 ******************************************************************* 坚持敌后抗战,实属不易。这些地方武装既没有与日军正面作战的能力,又没有gc*d的宣传发动能力,更没有杨天风长袖善舞的能力,过得都挺艰苦。 而横征暴敛、鱼肉百姓的武装,或者与日伪有勾结的,或者离得比较远、行动困难的,比如曹斑亭属下的卞九,第十六专区副司令兼副专员张子刚等,便没有急来投奔。 军容整齐,装备精良。前来投奔的这些武装首先就被新七军的军威所震慑,又参观了处决一批日伪俘虏的场景,心中不免凛然。 先声夺人的效果达到了,杨天风接下来便是摆酒设宴、安抚拉拢,使出怀柔的手段了。 “诸位能率军前来,可见抗日之决心,可见对杨某的信任。”杨天风笑着举杯,侃侃而谈,“还有其他各部派来的代表,同样是值得称赞、嘉奖。杨某虽身为鲁豫皖边区的政务主任,但对政务却是不太管的,更无意变更沈主席、于司令的任命。这一点,请大家放心……” 开场白过后,定心丸吃下,酒宴上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司令,您是如何打算的?”孙伯达向上司敬了杯酒,小心翼翼地问道:“杨天风找您密谈,开出什么价码?” 曹斑亭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你觉得新七军要灭掉咱们,需要多少人马?” “这个——”孙伯达愣了一下,领会错了意思,有些懊恼地嘀咕道:“上赶着靠过来,倒是送上门让他收拾了。” “杨天风不完全是这个意思。”曹斑亭白了孙伯达一眼,缓缓说道:“当然也不会照数全收,人家的眼界可高啊!身体不好的不要,品行恶劣的不要,贪生怕死的不要,咱们的人马差不多有三成可是人家看不上的。一天三顿饭,你以为是那么容易吃到嘴里的?” 孙伯达咧了咧嘴,闷闷地喝了杯酒,没吭声。 “裁弱留强,补充低层军官和老兵,成立参谋部,集中训练一个月,所有来到单县的人马编为一个师。”曹斑亭沉声说道:“听说国府又给了杨天风一个新五军的番号,这可是看重得紧哪!” “那这师长肯定是司令来当啦?!”孙伯达来了些精神,希望还是由老上级来照顾。 曹斑亭迟疑了一下,轻轻摇了头,说道:“我倒是想去了军职,去管政务。打仗不是我所长,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鲁豫皖边区设立了五个专署,杨天风说了,地方任我挑。” “那您就不管俺们这些老部下啦?”孙伯达有些抱怨,目光扫了周围的几个人,希望他们也进言,让曹斑亭改变主意。 军统出身的曹国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老孙哪,你还是不了解杨天风。人家那是通天的人物,是国府栽培的后起之秀。孙殿英怎么样,资格够老吧,还不是被杨天风给挤走,新五军被吃得渣都不剩?但你要顺着他,杨天风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主儿,怎么也给你尽力安排;你要是逆着干——嘿嘿,那可就惨了。” “国辉说得透彻。”曹斑亭点头赞同,说道:“杨天风确实得到了国府的看重青睐,我看多半是蒋委员长的意思。沈、于争斗得厉害,国府却又给豫皖边区加上了一个鲁,这背后的深意,令人深思啊!” “否则,杨天风会卖这么大的力气,一下子就把湖西拿下来?”张汉山插嘴说道:“现在离战区司令部和省政府只隔着个微山湖,就等待合适的时机了。” 孙伯达似乎明白了不少,嘿嘿一笑,说道:“那没来的岂不要倒霉了?” “卞九估计是够呛。”曹斑亭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冷笑,“本来就跋扈,还想着做土皇帝。我收拾不了他,杨天风可不是善茬。” “日本人都不是杨天风的对手,卞九就更别提了。”曹国辉转着手里的酒杯,撇了撇嘴,“没准杨天风就先拿他祭旗,杀鸡给猴看呢!” 曹斑亭突然使了个眼色,脸上却是堆满了笑容,端着酒杯起身,原来是杨天风转到这桌来了。 “酒薄菜少,诸位多多包涵。”杨天风跟众人轻轻碰了杯,只是在嘴边抿了抿,便很随便地坐在一张空着椅子上,又与诸人闲聊起来。 曹斑亭拱了拱手,既是试探,又是恭维地说道:“杨将军,此番湖西大捷,国府必定大为嘉奖。听说军委会要给鲁豫皖边区再增加一个军的编制,兄弟在此提前祝贺了。” 杨天风微微一笑,说道:“两个军的编制,可是令人为难,国*军中还没有一人身兼两个军长的事情啊!” 曹斑亭不解其意,愣怔着,觉得是不是自己消息不够准确,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难道是要扩编为集团军?”曹国辉露出诧异的表情。 杨天风莫测高深地神态证明了曹国辉的猜测基本属实,没等别人反应过来,杨天风已经向下压了压手,低声说道:“此事不要张扬,等到军队扩充完毕,时机成熟,再议为好。树大招风,还是要尽量不要招来鬼子的重视和警惕。” 哦,哦,众人纷纷点头,心中的想法却是各异而复杂。如此年轻的军长已经是令人惊讶了,再晋升为集团军司令,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了。而杨天风却似乎并不想就任,令人费解啊! 杨天风确实不是虚言欺人,中将军衔没有再升,但国府确实给了他一个集团军的番号。桂南会战中作战不利的原粤系第三十七集团军及下辖的第66军被撤除番号,连带着原来孙殿英的新五军番号,都给了鲁豫皖边区,算是嘉奖此次湖西战役大胜的军功。 这样的话,杨天风便是第三十七集团军司令,下辖新七军、新五军、第66军,编制齐全,可比一个军或两个师组成的集团军强多了。 中将师长,中将军长,这在国*军中都有,可唯独中将集团军司令比较少。第三集团军的孙桐萱也是中将,但第三集团军只有两三个师的编制,实际上只相当于一个军。 杨天风若是就任集团军司令,手下的军长就不能超过他的军衔,少将军长,这就有点凤毛麟脚了。因此,杨天风以避免日军警惕和重视为借口,暂时不就任,还是以新七军的旗号进行军事行动。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杨天风想得更多更长远。如果他真的就任集团军司令,新七军的军长他可以兼任,另两个军的军长,以及其他一些诸如政治主任等官职,恐怕就要由国府任命安插了。所以,他宁肯暂时不接受任命,专力扩充经营新七军这支放心的队伍,将其发展到集团军的规模,实质上的效果是一样的。 对于什么中将、上将,对于什么军座、司令,杨天风是不太在意的,他只注重自己能够掌握的切实权力。 “关于诸位的安置,我先透露一下,听听诸位的意见。”杨天风的神态沉稳下来,正色说道:“新七军能够走到今天,别的原因暂且不说,一直按照严格的标准和规范选拔任用军官,对士兵的招收也是宁缺勿滥,我觉得是最重要的原因。不是我不信任诸位的军事才能和抗战精神,而是新七军确实有自己的战术打法,诸位并不熟悉。” 众人都没有言声,竖着耳朵等杨天风继续说下去。 “边区早就有军事干部训练班,不管是谁,想在新七军担任军官,都要在军训班学习一段时间。”杨天风继续说道:“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诸位久在敌后作战,对地形地理是相当熟悉,若有意继续领兵打仗,还可以跟随游击部队进行实战实习。如果和曹兄想法相似,要弃军从政,造福一方,那就更容易了。” “也更安全了。”曹斑亭笑了笑,接口道:“再不担心被鬼子追剿,不用为筹措粮饷而殚心竭虑。” “是啊,鬼子对沦陷区抗日武装的打击越来越厉害,没有外援,是越来越难支持了。”曹国辉点头称是,“人心也越来越叵测,说不好哪天便被反水的混账卖给日本人了。” “正是如此,杨某才稍显苛刻。”杨天风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不是我没有兼收并蓄的度量,而是人心最难以把握,表面举着抗日大旗的队伍也说不定就与日伪勾搭连环,关键时刻便从背后捅上一刀。况且,有些队伍的军纪也实在太差,形同土匪。这样的队伍,打鬼子不行,就会欺负老百姓。不仅空耗粮饷,还败坏我军的名声。” “呵呵,名声这个东西还是很重要的。”杨天风自失地笑了笑,说道:“鲁豫皖边区能有足够的粮饷支撑新七军数万之众,扩充人马不拉不抢,还能如此快速,还真就是名声的功劳。” “杨将军长袖善舞,政务精熟,更令人钦佩备至。”曹斑亭伸出大拇指赞了一个,说道:“征兵制啊,喊了不少年,连国府都推行不了。鲁豫皖边区建立不过一年多,却已经能实施下去,非常了不起。” “地方小,好管理。”杨天风谦逊地笑着,停顿了一下,说道:“豫西已经开始征兵,湖西地区大概要等两三个月,新七军如能达到十万之众,鬼子的大规模扫荡也能抵挡,才算是基本安稳了。” 十万之众,果然是雄心勃勃啊!众人即便是对杨天风的安置心中不满,也觉得要与新七军抗衡是不可能的事情,除了投靠鬼子当汉奸。但这条要遗臭万年的路,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走。何况,当了汉奸不仅名声臭了,杨天风和新七军对附逆人员的狠辣也值得深思考虑。 …………… 雷厉风行一向是杨天风的行事风格,对这些抗日武装也不全是要整编训练后再使用。而凭借实力和军威,软硬兼施地搞定曹斑亭这最大的一股地方武装,其他的则不在话下了。不管是强行合并,还是以剿匪名义击灭,都不会费太大的事情。 选拔精锐,既是战士,又是向导,与新七军派出的十数支游击队混编,以金乡、单县、商丘为基地,分路进入荷泽地区,进行渗透游击。 这些游击队装备极为精良,编制是一个二百多人的大连,拥有六零迫击炮、榴弹发射器、钢拳、捷克造、花机关,每个游击队还配备了三组狙击手,光身带短枪的弹药手便有三十名,以保证能够独立进行较长时间的战斗。 同时,杨天风还为每个游击队配备了两瓦小电台,方便联络。这些散布开来的游击队便能互相照应,或联合,或分散,协同作战能力提高了数个层次。 光有游击队还不够,杨天风继续在湖西与荷泽地区的交界处布置重兵,对敌人形成压力,使其不能出动大量兵力对游击队进行扫荡打击。 除了各方面的军事布置,杨天风也加强了新光复的湖西地区的民政工作,以使其尽快稳固,并为抗战提供人力、财力和物力。 鬼子的冬季扫荡是半途而废了,可春季也是鬼子频于扫荡的时间。杨天风知道经过湖西战役,不招致日军的报复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所以,现在除了要以攻为守,以渗透游击和频繁的小规模战斗牵制消耗敌人外,提前做反扫荡的准备是很必要的。 征兵、招兵、扩充、训练,挖沟破路、改造地形,扩大军工生产、囤积弹药、增强武器装备……这些工作都是熟练的,对具有了相当经验的边区政府,算不上什么问题。 但杨天风也并没有清闲,豫北战役打不打,如何打,这是比较长远的事情。但山地作战对新七军来说,确实是需要解决的问题。豫北、鲁南,尽是丘陵山地,部队拉过去也能打,但这显然不是杨天风所要达到的标准。 之前,杨天风也做过一些布置,在芒砀山群中为三个师各训练出一个山地团。但训练是不完整的,山地作战的装备也没有完全制造出来。 第三百零三章 提升威力,劳动改造 感谢青松远情,无尘之珠,tommychu,13788896970,山外还是伤,松松于枫,猪头七,宁欣,eee66,198215dai,丁丁叮,上高广苍穹等书友的打赏月票,祝朋友们工作顺利,家庭幸福。 ******************************************************************** 现在,杨天风决定集中精力气抓一下山地部队。他把独立旅抽调出来,全部进入芒砀山群,按照他拟定的《山地战战法》进行集中训练。同时,他又督促各部门,加紧生产制造山地战的相关装备。 当然,杨天风也没忘了把《山地战战法》送给孙桐萱,让他按此训练部队,并建议他多购置些骡子和毛驴,为将来进军豫北和太行山区作准备。 说起来,山地游击战应该是八路军所擅长的。但要说到详细、准确、系统化,还要数这本《山地战战法》。 杨天风不仅把山分成了丛林、森林、茅草、竹子、石头等不同的自然环境,分别指出了相应的进攻战术和防御阵地构筑等要点;甚至连山地行军、警戒、侦察、宿营、集结、协同、联络等,都有详尽的分析和论述。同时,他还根据新七军的装备特点,特别归纳出更加实用的战术战法。 没有清闲,但却有时间。根据地的军事、政务已经走上正轨,并不需要杨天风亲历亲为。多数的时候,他只需听听汇报,指导一下,提提建议就可以了。 所以,杨天风不必再坐镇前线,用电报、电话保持联系,他可以把精力扑在“歪门斜道”上。 所谓的“歪门斜道”,便是能加快抗战进程的武器或方法。如果有条件,杨天风恨不得把原子弹造出来,让鬼子先“尝”为快。 但事实上,资料有,但相关的设备和原料,以及高端的技术要求,却是杨天风搞不出来的。因此,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搞力所能及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或者提高目前武器弹药的威力。 河南是铝土矿大省,新密、登封、三门峡等地都有出产。而外购铝土矿是早就开始的,电解铝产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现在已经发展得初见成效。 杨天风从一开始便将铝产业划为军工,可不是想着造些铝盆、铝锅的赚些小钱。生产出来的铝,除了少量加工成铝合金,用于武器制造外,其他的都囤积起来,为制造威力更大的弹药作着准备。 随着军工化学,以及煤化厂产业的发展,杨天风所需要的原料逐步得到解决,他首先在增大现在弹药的威力上开始了改进。 借助于“湿法”制出铝粉,这种一九一零年问世的生产办法,是在球磨机内加入石油溶剂代替“干法”的惰性气体,生产的铝粉与溶剂混成浆状。这种方法设备简单,工艺安全,产品使用起来非常方便。 然后将其与硝酸盐等物混合,制成爆热和威力更大的混合炸药,从而制造出了铝热剂炸弹。这种铝热剂炸药全部用在了火箭弹的填装上,极大地提高了杀伤力。 由铝热剂炸弹继续发展,也就更接近了杨天风的终极目标,有“亚核弹”之称的大杀器——云爆弹。 云爆弹是常规弹药爆破技术的最新进展,除了具有常规弹药破片杀伤效果以外,还具有窒息作用、强大的冲击波作用以及较强的热辐射和电磁辐射。研制的难点是其内部装填的温压炸药,又叫云爆剂。 杨天风直接摒弃了第一代、第二代的云爆弹制造,直接跳到第三代。除了他脑中的资料外,第一代、第二代的云爆弹的限制条件比较严苛也是主要原因。因为这两代云爆炸都需要先用装备喷撒,或由飞机投掷,先在空气中混杂构成气溶胶云雾后,再进行第二次引爆,造成轰爆。 而第三代燃料空气炸药,又叫云爆剂,则解决了间接起爆问题,将二次起爆改为一次起爆。从而简化了燃料空气弹的结构,下降了成本,并提高了可靠性。 也正是因为第三代云爆剂的成熟,云爆弹能够越造越小,出现了单兵使用的云爆火箭弹,甚至还有温压手榴弹。 高能炸药,环氧丙烷/硝酸同丙脂,超细镁铝粉,以及改性增加剂和稳固剂,还有装填密度的严格要求,才能实现一次引爆,并能达到爆速和轰爆压的要求。 显然,现在还缺乏制造云爆弹的材料,化工产品和高能炸药倒是齐备了,超细镁铝粉则是一个很大的困难。铝热剂炸弹的要求比云爆弹的要求低多了,而要得到超细镁铝粉,肯定要在制造设备和工艺上取得更大的进步,才能够实现。 即便不能马上投入云爆弹的生产制造,边区的军工生产到现在也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成就。新七军的武器装备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过了日军,这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就是在差距最明显的远程重炮方面,随着制造工艺和金属冶炼的不断提高,以及装填药、推进剂的改进,120重迫的最大射程已达七千余米,整炮重量却只增加了三十公斤。而且,火箭增程弹的研制已经接近成功。理论上,用120重迫发射火箭增程弹,最大射程应该能超过十公里。 把一种已经成熟的武器系统发挥到极致,以追求最小的成本,最大的生产速度,这是杨天风极为擅长的。从普通的重迫击炮,到挖掘各种潜力,再到线膛迫击炮,最后则是迫榴炮,他正按照这种思路坚定不移地前进着。 而让杨天风觉得根据地的整体实力又上升了一个层次的大事件,却是雷达系统的建立。继重庆配备了由束星北等专家研制成功雷达后,成都、昆明等重要城市和重点防卫的地区都在上马雷达,杨天风想要雷达的要求得以满足,则是国府给了他一个天大的面子。 当然,所给的雷达不是整机,而是一批电子元器件,以及经过束星北等专家改进并证明成功的图纸。 要知道,杨天风拿出的资料和图纸,在理论上是肯定没问题的。但基于当时的国家现状,有很多元器件是没有或者无法生产出来的,比如大功率磁控管、大功率三、四极电子管。 但束星北不愧是中国的“雷达之父”,不愧是天才物理学家,他通过几个并不算复杂的电路,起到了大功率三、四极电子管的作用,把雷达频率增加到500兆赫,使雷达搜索和引导飞机的精度大为提高。 当然,这与英国目前的3000兆赫的雷达,以及能在飞机上装备的小型化雷达相比,还有相当大的差距,但对中国的抗战来说,却将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 拿到能够实用化的雷达图纸后,杨天风钦佩之余,也感到十分汗颜。虽然他提供的资料和图纸为雷达的研制打开了一扇门,但使雷达能够研制成功,却还是人家的心血和智慧。 作为回报,以及对束星北等专家的崇拜和信任。杨天风一边带着工程技术人员加班加点装配雷达,一边把大功率磁控管、三极管、四极管,甚至是晶体管的资料整理出来,一并送到重庆军令部技术研究室,供束星北等专家参考研究。 无论是从人力、物力、财力,大后方都比边区根据地更有条件,更有可能研制成功这些先进的电子元器件,从而促进雷达、发报机、无线电定位导航等技术的发展,增强整个抗战的实力。 经过连续的紧张工作,边区的第一个雷达站终于在芒砀山建立起来,采用比较原始的机械转动天线的方式进行扫描,并不能进行全方位的扫描和预警。但有了一个成功的开始,由点到网便是指日可待。 而雷达站的成功建立,对预期中的春季反扫荡可谓是极大的帮助。因为新七军要戒备和抵挡的方向主要是在北面和东面,雷达天线只扫描这两个方向就基本能够满足作战需求。 提前预警,提前发现敌机的数量,甚至机型,杨天风便可以派出“空军”进行知己知彼的拦截或袭击。不仅根据地的防空安全大为提高,还可以支援地面部队,缓解他们面临的空中威胁。 …………… 不管人们是在苦熬苦盼,还是忙碌或是清闲,时间也不会放缓脚步,更不会停滞不前,迈着固定的步伐,时间进入了一九四零年的三月。 姜俊凤呼出浓重的白雾,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脚下的雪在咯吱作响。她似乎还听见飘忽模糊,或者说是无从称呼的磨擦声息。 “让你偷懒,狗汉奸!”尖声的斥骂打断了姜俊凤的走神,原来是王桂花在打一个伪军俘虏。 光复的时间虽短,但人们已经发现新七军与八路军的行为作风大不相同。八路军讲究优待俘虏,新七军却是严苛不宽待。大批的伪军俘虏经过仔细甄别,只有少量被补充进部队,其余的都被当成苦力使用。 西高头村便分配到三十多个劳动改造、赎罪自新的伪军俘虏,天寒地冻的也得刨挖道沟,修补扫荡受损的房屋……反正就是干活儿。 新光复的各村各镇都有了村长、镇长,开始管事儿。为了维持治安,也都驻了兵,多的一个排,少的一个班,既看押俘虏,又帮着各村各镇成立联防队,进行军事训练。 跑反的青壮年和打散的自卫队,逐渐返村。虽然男的多了起来,但姜俊凤、王桂花,因为是最早参加联防队的,倒还混了个一官半职,是村里联防队妇女组的正副组长。 尽管没当上女兵,可姜俊凤和王桂花都扛上了枪,腰杆挺直、底气也足,分派的任务也更积极地完成。况且,联防队可比原来村里的自卫队强多了,二三十个人,却有十几条枪。空闲时候,由驻守的那个班带着,走队列、练瞄准、练刺杀、练战术动作,倒还满象那么回事儿。 “这帮狗汉奸,不打不骂还就不老实。”王桂花当完监工,走过来和姜俊凤说着话。 姜俊凤笑了笑,说道:“伪军是招人恨,可现在,看着也挺可怜的。” “可怜他们?”王桂花撇了撇嘴,“想想他们帮着鬼子干的坏事儿,就恨不得狠狠地揍他们,没良心的坏蛋。” 对伪军的坏,姜俊凤也是耳闻目睹的,这么一想,也就收起了那点怜悯。 “这回连县城都打下来了,可不用担惊受怕,能过上一段安生日子了。”姜俊凤有些感慨地说着,嘴里喷出浓重的白雾,“得了空闲,咱俩去逛逛县城?有两年没去了吧?” “张家的火烧,真香啊!”说到逛县城,王桂花用力咽了口唾沫,脸上的神情也兴奋起来,“二月二,县城有大集,咱就那天去吧!” 姜俊凤用力点了点头,算是定好了时间。其实,逛县城是其一,姑娘还有一个目的,希望能再见刘大川。驻村的那个班是刘大川所属连队的,从他们口得知,这个连队就驻扎在县村。 朦朦胧胧的感情往往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何况是姜俊凤这么大的,有时会胡思乱想一阵子的年龄。 拿回自己的手巾,她的心中有了疑问,也起了荡漾。刘大川把手巾留在身上,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还给她,是想表示两不相欠,还是说他心里一直想着她?如果不是刘大川帮着,联防队刚成立,就能让自己当女组长,还亲手送来一枝枪? 没等这些疑问得到解答,刘大川所在的连队便在一天夜里急急开走了,两人连面儿都没见上。 心思是越想越纠结,姜俊凤就盼着能再见到刘大川,或者探个口风,或者问个究竟。 哨子声响了起来,到了换班、休息的时候。 伪军俘虏们如蒙大赦,被驱赶着回到了村里重新关押,给他们的饭食是稀粥咸菜,还有高粱面饼子。吃不饱也饿不死,这待遇也是对他们的惩罚。 姜俊凤和王桂花说笑着回家吃饭,正碰上原来的村长老孙头儿。两人跟老孙头儿打着招呼,老孙头却哼了一声,蹒跚着拐进了一条小胡同。 老孙头儿回村打探消息,被维持会的人抓住,吊打了半宿,还是被刘大川所在的那个连队解救,才捡了一条命。但就因为姜俊凤和王桂花看着新七军对老百姓还不错,又一时粮食紧张,便把坚壁的公粮拿出来,一下子惹恼了老孙头儿。 第三百零四章 华北态势,以围代攻 感谢zhenzhen111,luchengzhong,160514190629203,shukecheng,宫崎俊,frb9898,kky777,亚布拉汉,暗黑伯爵,摩人等书友的打赏月票,祝朋友们万事如意。 ******************************************************************** “这老犟头儿!”王桂花挺生气,张了张嘴,又把更难听的话咽到了肚里。 姜俊凤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他不理咱们也没什么,等时间长了,他的想法会慢慢转变过来的。” “转变不转变的,反正他在村上也说了不算啦!”王桂花伸手指了指一户人家,说道:“新村长俺看不错,读过书的秀才,为人也和气,老孙头儿可赶不上人家。” 姜俊凤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在自家门前与王桂花分手告别。 …………… 一九三九年,日本华北方面军针对战局形势,将这一年度的肃正作战计划分三期施行:第一期一九三九年一月至五月;第二期一九三九年六月至九月;第三期一九三九年十月至一九四零年三月。 而确定的肃正作战地区又分为冀中作战、鲁西作战、晋东作战(一号作战)、太行山脉肃正作战、鲁南作战、五台作战(十号作战)、扫荡北部山西军作战(n号作战)等。 冀中平原就不用说了,盛产粮棉,人口稠密,战略地位非常重要。因为富庶而被八路军称为中国的乌克兰,日军则称其为八路的兵站。 这样一个双方都势在必夺的地区,爆发长期残酷的战斗,是难以避免的。多田峻一面用铁路、公路分割各抗日根据地的联系,一面命令集中冀中的部队以前所未有的耐心反复进行扫荡、蚕食和封锁。经过这些行动,冀中的日军确实取得了相比以前更为成功的战果。 从地图上便可以看到,有华北粮仓之称的冀中根据地,在日军的进攻下形成了由北向南、由西向东的退缩局面,很多县城、大镇都沦陷了。 从日军的作战计划和作战区域来看,华北日军虽然开始重视gc*d武装,但在战场上,这种认识并没有始终如一地加以实施。对于互有矛盾的重庆和中g两方,究竟以哪一方为真正的敌人模糊不清,在战场第一线应该以谁为打击目标。判断也并不清晰。 也就是说,日军的肃正作战计划是谁都打,不光是中g的军队,还是归属重庆的沈鸿烈、于学忠等部,阎锡山的晋军,也都在打击之列。 究其原因,固然由于中国派遣军及日本政府的基本布局,一贯以国*军势力为主要敌人,粉碎其继续作战企图为目标,从而致使作战观念不能统一。但是,不可忽视的一点,却是多年来存在于整个日本陆军的“歼灭野战军”的战略教条所起的作用。 而多田峻将华北的重点清剿巩固地区指向冀中,目光是毒辣的。华北大粮仓——冀中平原,作为平原地区,不仅富庶、人口众多,也更有利于发挥日军的机械化优势。 如果能消灭八路军,或将八路军逐出平原,不仅能确保其占领的平、津等要地和津浦、平汉等铁路运输线的安全,也断绝了八路军的物资和兵员的最大供给地。 集中力量的扫荡、攻剿,日军取得很大的战果,至一九三九年夏秋,日军已经侵占了冀中区的全部县城和主要集镇,并大修公路,广设据点,还不时集结兵力,梳蓖拉网,进行“扫荡”作战。 对于鲁豫皖边区的崛起,多田峻并不是没有注意到,但他有他的难处和苦恼,最主要的便是兵力不足。 至1939年秋冬,敌原进攻华北的老师团,已被调至武汉、广西或回至朝鲜和日本国内,进行要地守备、作战、休整。华北的守备则由新成立的第32、第35、第36、第37、第41师团等部队担任。这时敌在华北及内蒙的部队,为九个步兵师团、一个骑兵集团、十二个担任治安作战的独立混成旅团、一个野战重炮兵旅团、一个飞行团。 总兵力为二十五万余人的华北方面军,既要警备广大的占领区,还要把相当一部分主力摆在黄河边和中条山,与国*军对抗。在当时,伪军的数量和规模还不是特别大的时候,多田峻能够调动的机动兵力并不多。 为了弥补兵力不足,多田骏只能利用铁路和新修的公路,向华北各抗日根据地进行扫荡,并以一部分兵力采用高度分散配置的方法,对抗日根据地推行伪化与进行封锁。 正因如此,华北日军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战果,但对敌后抗日武装来说,还不算是压力如山而来。不仅八路军还在支撑,还在发展;隶属于国*军系统的敌后武装,比如庞炳勋、孙良诚、于学忠等部队,也没有遭到太大的损失。 而就在多田峻频繁向总部请求援军,以改善华北治安状况,并有望得到批准的时候,国*军反动的冬季大反攻,又把他的期望击碎了。 冬季大反攻给了日军以沉重打击,使日军认识到国*军的实力还很强,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极大削弱。所以,日军更改了继续从中国战场缩减军队,以及增后华北的计划,准备继续对国*军进行短切突击形式的进攻。 当然,主战场便是长江中上游地区,作战部队也以十一军为主。为解决十一军兵力不足的困难,日军还从南京、苏州等地的守备部队中抽调了兵力,对于多田峻的请援自然就置之不理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多田峻深感要对鲁豫皖边区实行重兵扫荡困难很大。因为新七军的实力已经从几次战役中有所体现,周边还有第三集团军、七十六军、骑八师,甚至大别山的桂系部队等十几万国*军能提供支援,至少要动用三到四个师团的兵力才有可能取胜。 这不同于扫荡八路军的根据地,一个大队便能独立作战,乱七八糟的几个师团、旅团各抽出一部分兵力,便能来个什么九路、十路围攻。而要打击鲁豫皖边区,一个联队的日军也未必敢单独行动。 但新七军已经入鲁,放任新七军发展又是不能接受的。而且,多田峻认为对冀中、冀南平原地区抗日武装的军事压力不能减轻。在他看来,将华北粮仓握在手中,就可将太行山的八路军置于死地,这是坚定不移的策略。如果半途而废,已经取得的战果就将全部丧失。 综合考虑之下,多田峻决定先以围代攻,限制新七军向北发展的空间。为此,他命令驻山东的第12军司令土桥一次结束对鲁南于学忠和八路军的扫荡,调主力前往鲁西南,与驻荷泽、济宁、衮州、徐州的日军一起,对鲁豫皖边区实行包围。 为解决第12军机动兵力不足的困难,多田骏又从第26师团中抽调驻山西省朔县的井手仪定大佐之独立步兵第11联队,驻天津的中国驻屯步兵第2联队一个大队,使围困鲁豫皖边区的日军达到了二十八个步兵大队。 按照计划,第12军主力将由兖州西进,沿济荷(济宁、荷泽)公路各要点布防。稳定防线后,先抽出部分兵力对防线以北的八路军鲁西根据地的汶上、梁山等地进行扫荡,解除八路军扰袭其背的威胁。然后,再伺机从完成冀南春季扫荡的部队中抽调独立混成第7旅团、独立混成第1旅团南下,在荷泽西面形成攻击集团。 八路军的鲁西根据地,还有冀南的八路军新7旅、新4旅、新8旅和国*军高树勋的新八军,从目前来看,都起到了屏障鲁豫皖边区的作用。特别是濮阳、柳下屯、濮城一带的八路军和高树勋所部,还从西面威胁着荷泽,牵制着荷泽的兵力。 如果能占领冀南地区,不仅解除了荷泽西面的牵制和威胁,与新乡日军一同南下进攻兰考、开封,还能起到反牵制作用,使豫西地区的国*军难以抽身支援新七军。 布置得不算复杂,但多田峻力求的是长远。这与他推行以路制人、蚕食推进差不多的思路,先困再攻。 如果说多田峻的策略过于谨慎保守,那就有失片面。尽管很多历史记载都说他在华北并无建树,以至最后被冈村取代,黯然归国。而实际上,冈村能在华北给抗日武装以沉重打击,取得的成绩有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多田峻的积累和经营。 首先是多田峻发动了中条山战役,击败了几十万国*军,从而解放出至少三个师团,使冈村有了足够的机动兵力;其次是他大力推行的“囚笼”、“强化治安”、“蚕食”,限制了抗日武装的活动空间,并使华北日军处于很有利的战略态势。 以冀中为例,到一九四二年,敌人占领了冀中的全部县城、多数的大镇。除此之外,还建了一千七百多个据点与碉堡,据有铁路一千五百多里,公路一万五千六百多里,挖封锁沟、筑墙八千多里,用这些,把冀中切割成两千多个纵横不过几十里的小块。 正是处于这种有利的战略地位,冈村宁次只调动了有限的兵力,便取得了“五一”大扫荡的成功,完全占领了冀中这个华北大粮仓。 但多田峻所实施的战略战术也有其缺陷,那就是耗时长、见效慢,甚至是不到最后的攻击,在表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成绩。他被解职,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冈村接任之后,能够施展拳脚,与多田峻的努力却是分不开的。 日军的先围战略,不能说是失误,只能说是形势使然,短时间内无法抽调出足够的机动兵力。再有一点,就是日军认识上的误区,低估了新七军的发展速度。 鲁豫皖边区从建立到现在,借助于杨天风的先知先觉和左拉右揽,终于渡过了脆弱的幼苗期,在军、政都已经成熟定形后,可是正处于爆发期。 等到多田峻的围困形成时,他会发现面对的将是更加强大的军队,原来计划中的三个师团已经不够用了。况且,杨天风还有对应之策,哪能坐等敌人的围困之势完成? …………… 身处战乱之中,担惊受怕,奔波躲避,人们自然会生出对安定生活的期盼。就算物质生活要匮乏一些,只要安全,只要心不累,人们也会极为向往。 在这样的心理下,湖西地区迅速得以安定,生产生活逐步恢复正常。而gc*d在湖西地区所做的民众发动,也给各项工作的展开打下了很好的基础,算是让杨天风捡了个现成。 原野开始脱去枯黄的外套,各种植物吐出绿色的嫩芽。 对春意反应最敏锐的,是杨柳。那一溜溜随风摆荡的枝条,露着淡绿,变得柔韧了。春野里到处都散发着被那雪水沤烂了的枯草败叶的霉味,融混着树木、野草发出来的清香。 免费的“苦力”们又被押来了,挖坑沤肥、翻耕土地、开垦荒地、砸石烧窑……忙碌的春耕开始了。 姜俊凤今天特别高兴,但还强忍着,不想让别人看出她心中的喜悦。 押着“苦力”来的竟是刘大川所带的一个连,除了看押、监督外,他们这些暂时没有战斗任务的驻防部队也要帮助群众修田耕种。 分派这些士兵的时候,很有长工上市的感觉。起初还有些拘束,随着王桂花上前拉了认识的张二民,其他农民唯恐抢不到身强力壮的,也都手疾眼快起来。只有连长刘大川,看着是个官儿,没人敢抢他。 姜俊凤也有些害羞,但她注意到了刘大川的目光,和她对了一下。那目光中似乎有说不清的意味,这让姑娘的胆子陡然大了起来。她走向刘大川,用试探的眼神看着他。刘大川含笑点头,终于让姜俊凤的心落到了实处。 这是块户主逃亡撂下的半荒地,按照边区政府“不留一块荒地”的政策,被分给了姜俊凤家耕种。地刚刚由“苦力”们耕完,旁边还挖出了一个沤肥池,刘大川正把秸杆背来扔进池里,撒上石灰,再挖开灌水的口子。 他工作得很急迫,外面的大衣和军装早就脱了,挂在旁边一根枣树上,还有他的驳壳枪。 第三百零五章 情愫,历史之变 感谢乱舞风云11,无尘之珠,tesia255,我想远飞2012,启程-艳,51219195153563,亚布拉汉,第11号狙击手,好说先生,ha1846,就是铁血,lksos,青松远情,就来看看,徐小明1等书友的打赏和月票,祝朋友们心想事成,阖家幸福。 ******************************************************************* “刘大哥,你干活儿可真内行。”姜俊凤捡拾着地里的石头,开口问道:“俺们这里从来没这样弄过,这个,这个肥料很管用嘛?” “管用,俺家里人说能多打三成粮食呢!”刘大川直起腰,说道:“在永城老根据地,人家早就用了,听那里的士兵说,要是从春耕就开始用,至少能比原来多五成。” “这么厉害?”姜俊凤表示惊讶,笑了笑,又说道:“估计是真的,要不你们咋吃三顿饭呢!” “当兵的吃三顿饭,老百姓嘛,只在农忙时这样吃。”刘大川很实在地说道:“其实,种地不光是沤肥,还有很多说道。你们村里有干部,他们肯定有安排,种什么,怎么种,照着做肯定没错。” 春小麦与春玉米间作,春玉米套种夏大豆,冬小麦间作菠菜,收后复种玉米套种大白菜,土豆套种秋萝卜。按照土质的墒情,以及水肥情况,专区政府下属的部门已经依据杨天风提供的农业资料,逐步地将土地进行规划,给百姓提出建议。 集约管理出效益,科学种植出产量,虽然有的种田模式并不稀奇,但施肥和田间管理,却是当时的落后农业所欠缺的地方。 姜俊凤眨了眨眼睛,问道:“连种什么都要管?要是光种麦子,人口多的可吃不饱。” “只是建议,并不强迫。”刘大川解释道:“只要能保证交上公粮,种什么还是自家说了算。俺家今年就打算多种几畦菜,用船运到黄泛区卖,再往回拉鱼。一来一去的,算起来比种粮食赚得要多呢!” “你家里那块儿活得安生,听你说已经有半年多没打过仗,没跑过反了。”姜俊凤不无羡慕地说道:“不知道你们打下这里,以后还能不能让鬼子打回来?” 刘大川想了想,说道:“这里还是比较安稳的,象单县、鱼台、金乡,暂时定为游击区,就不保准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最安稳的就属老根据地了,俺家那地方也算。可要搬家落户,可是管得很严。除了军属,有知识的读书人和有一技之长的,一般人不好进。” 军属啊?!姜俊凤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刘大川一眼。见他头上冒了汗,心中一动,掏出手巾递了过去,故意装出随便的样子,用随便的口气说道:“这么卖力气,谢谢你啊,给你擦擦汗。” 刘大川接过熟悉的毛巾,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擦着汗,看着用石头垒地沿儿的姜俊凤,脸蛋儿被早春的寒风吹红了,乌黑的头发有几缕纷散下来,系着皮腰带,显出丰满的胸脯。 对姜俊凤的感觉,开始他只是朦朦胧胧的。可自从在西高头村再次见面,一路走走说说,之后姜俊凤又到县城去见过他,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在心里滋生出来了。 那红红的脸蛋儿、柔柔的腰身儿,时不时地在脑子里晃,先是浅浅的、淡淡的,后来就越来越清晰,在悄悄地、甜甜地熨贴着他,让他觉得日子有了些特殊的滋味儿。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时火烧火燎地睡不着,她就成了他的慰籍。时间长了,她在他心目中,已经有了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 正直直地望着,姜俊凤正好转过头来,目光又对上了,刘大川赶忙转开,动作显得局促不安。姜俊凤的脸似乎也更红了,转过头,却偷偷抿嘴笑了。 好半晌,姜俊凤才开口问道:“你们,还招女兵吗?” 刘大川愣怔了一下,如实回答道:“招啊,一直在招。医护、通讯……” “俺说的是扛枪打仗的女兵。”姜俊凤笑着补充。 “那,那可不招。”刘大川用力摇头,说道:“打仗有男人呢,女人——”他欲言又止。 “你瞧不起女人。”姜俊凤露出不悦的神情,转身干活,不说话了。 刘大川不知该如何补救,干起活儿来也没原来那么利索,半天才吭哧着说道:“俺不是那个意思,俺是,是想说……” “知道啦!”姜俊凤笑了笑,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俺没真生气,男人是比女人力气大,胆子大嘛!嘴上不服输,可心里也清楚。那个,你能帮俺报名参军吗,就是那个医护什么的。还有——能不能就在你们那个部队?”姑娘的声音小了,低下了头,最后这个要求是不是有些明显啊? …………… 民以食为天,军队更要吃饱,才有战斗力。 除了军工等产业,杨天风对农业也相当重视,不仅是为了保证军队能吃上三顿饭,更有对历史上将要发生灾害的警惕和准备。 四二、四三年河南大灾荒,这么大的事情,那么惨的悲剧,杨天风不可能不记得。 现在增产增收,囤积储备,以及利用俘虏、发动民众,进行水利设施的建设,是未雨绸缪,是趋利避害。同时,也是力争不要影响到那时候杨天风预期中的大反攻。 在得到各方的情报,判断出日军的计划和动向后,杨天风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 已经是三月份了,再过五个多月就是八路军的百团大战,新七军便又得到了乘势进攻的机会。而在这五个月中,只要顶住头几个月,青纱帐一起,日军的扫荡便要面对很大的困难。何况,新七军还有秘密武器没有使用,发展也是日新月异。而日军从抗战之初到最后失败,战力在不断下降,却是不争的事实。 当然,要顶住,要粉碎或迟滞日军的如意算盘,并不是全靠新七军。比如日军对鲁西根据地、冀南地区的进攻,就需要抗日友军的努力和奋战了。 所以,对于八路军交换武器的要求,杨天风很痛快地批准。在湖西战役中缴获并修好的六门步兵炮、三百多发炮弹,以及一批弹药,使邻近的八路军部队有了遏制鬼子修路、筑堡、蚕食的武器装备。 换来的回报除了钢轨、电线、粮食等物资外,还有八路军对湖西根据地的全面放弃。没有什么交接仪式,也没有什么协议,已经被压缩为“一弹穿”的小地盘,留之无益,反倒会成为与新七军发生冲突的因素。何况,杨天风并没有显露出要与八路军搞“摩擦”的迹象,反倒慷慨地给予了武器支援,这也算是八路军投桃报李的一个举动。 华北的鬼子就那么多,尽管是暂时的,但多打掉一个炮楼,甚至多杀伤一个士兵,在杨天风看来也是有益的。别看影响可能很轻微,但很多轻微的影响累加到一起,起到的作用也会大起来。 更令杨天风感到欣慰的是周边友军的变化,豫西的第三集团军、76师、骑八师就不用说了,武器装备在持续加强,部队的战力在不断提升;南面的大别山根据地在永城军工的大力帮助下,现在也能够生产制造地雷、手榴弹、飞雷炮、迫击炮和钢拳,并且有了一个中等规模的修械厂。 在整个抗战中,表现很突出的两大杂牌部队——西北军和桂军,就在鲁豫皖边区的周边,并为鲁豫皖边区的稳定和发展作出了很大的帮助。对此,杨天风是感到很有幸的。 如果再把视角放得宽广,便能看到整个国*军在武器装备上也有提高和进步。由于基础、规模、人才等条件的不同,大后方的军工生产能力肯定比边区要更强。钢拳、榴弹发射器、六零迫击炮、战防炮、仿苏制37mm高炮等等,由于边区军工的产能要精打细算,在某些武器的生产数量上,当然是大大落后的。 显然,武器装备的提高,对于整个抗战都是有利的,都在改变着抗战历史。这在几次战役中便有体现,杀伤日军的数量,摧毁坦克的数量,都比历史上有所增长。无疑,这对于削弱日军的整体实力,或牵制更多的日军兵力,或增大日军短切突击的时间间隔,都在起着越来越大的作用。 历史已经改变,这是确定无疑的。杨天风为此感到欣慰和得意的同时,也意识到他将逐步失去先知先觉的能力,至少国内抗战的一些大事件将有改变。所以,他对于运用这种能力为抗战作贡献,也变得越来越谨慎。 枣宜会战,这场武汉会战以来日军在正面战场所发动的规模最大的一次战斗,此时应该已在日军筹划之中,但具体的布署还会与历史上一样吗? 杨天风看着已经按记忆写好的日军的作战方针及具体布署,犹豫着,迟疑着,最终将详细的作战计划划掉,只留下了会战指导方针这个比较粗疏的东西。 “日军遭我冬季反攻之沉重打击,意图反攻报复。其拟在雨季到来之前,在汉水两岸地区将我第五战区的主力击败。其会战指导方针是:大概在五月上旬开始攻势。首先在白河以南捕捉汉水左岸之我军,接着在宜昌附近彻底消灭该河右岸之我军核心部队。” 宜昌扼川江门户,是战时首都重庆和西南大后方的咽喉所在。抗战历史上,宜昌要地失守,或许是对国府危机最大的一次。 杨天风思索了一会儿,又在下面写道:“宜昌可作为日本航空队轰炸重庆的中继基地,有着极大的战略价值,日军可能一反速进速退、攻击后恢复原来态势的战法。此次作战持续时间会比以往增长很多,且日军有可能攻占宜昌,以迫国府屈服。” 尽管在制定作战计划时,日军对占领宜昌后是否要予以确保,事先并没有明确规定。按照武汉会战后大本营所确定的一般方针,每次作战,即使是经大本营批准的超越作战控制区域的作战,也只是给中国*军队一次沉重打击,摧毁中国的抗战意志,并不是要扩大占领区。 但历史上由于倭皇的干预,日军在第一次占领宜昌并撤出后,又调头突进,第二次占领了宜昌。为此,日军大本营为还将驻在黑龙江省佳木斯的第4师团从关东军序列中调出,列入第11军,以长期确保宜昌。 杨天风不敢使用太过确定的字眼,而是多用“可能”,并不写日军进攻布署的细节,以避免历史改变所给国*军带来负面影响。只要大的方向准确,作战的细节总会因为形势变化而有所不同,说的太过详细反倒有误导作用。况且,现在连杨天风也不知道今后的抗战历史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然,杨天风也没有漏下国*军应该采取的应对战法。但他的聪明之处也体现出来,主要不是指点或建议主战场的第五战区,而是第三、第九两个战区。 直到参谋前来报告,杨天风才放下笔,把未写完的情报收起,起身出了办公室。警卫已经整装待发,杨天风纵身上马,疾驰而去。 傍山而建的飞机场上,一架用伊16的发动机改装而成的战斗机缓缓从机库中驶出,停在跑道上。试飞员是老成、持重的高凤阁,在全封闭的机舱内沉静地坐着,戴着风镜,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一群机工围着飞机,在进行最后的检查。 在平地的一个操场上,杨天风和韩震等飞行员坐在一起,聊着说着,探讨着飞机的改进等问题。而在这些飞行员中,增加了几张新面孔,其中就有郑少愚、刘志汉等国*军的现役飞行员。 这是杨天风特意向国府申请调来的,当然只是暂时抽调,为的是评估并适应新改装的飞机,以便为大规模改装铺平道路。 当时国*军使用的主力战机是伊15、伊16两款苏联飞机,在性能上,已经是很落后的机种了。这也不足为奇,航空技术正处于急速发展阶段,两三年的时间便能使一种很先进的机型成为被淘汰的垃圾。 何况伊15、伊16本来就不算先进,有着很多重大缺陷。以伊16为例,制作粗糙、操作困难且不说,作为单翼机的过渡,其机体设计很不成熟,重量也较大,导致高速飞行时阻力较大,影响了机动性。 第三百零六章 零蛋儿将出,失望的慰问 在杨天风看来,这两款苏系飞机唯一的可取之处便是莱特r-1820系的风冷发动机。 配合木质飞机的极轻机体质量,一级机械增压,先进的层流翼型,科学先进的机身设计,两叶变三叶的螺旋桨,以及配备穿爆弹、穿燃弹的12.7mm重机枪,完全是可以与现役日军战斗机角逐格斗,并在很多方面都占优势的战斗机。 “依属下的几次试飞,虽然没有达到极限,但感觉飞行速度和俯冲速度有很大提升。”韩震在向杨天风做着描述,“只是在中低空的水平机动上,却似乎没有什么提高,是不是为了加固机翼和机身而使重量增加得太多了?” 废话!老子这是针对性的设计,用更好的胶水,辅以原飞机的部分铝合金,加强了机翼、机身的强度,专门为抵挡零式战机的。 速度快、俯冲快就对了,打了就跑啊!谁在中低空与零战玩缠斗,那才是脑袋秀逗了。 杨天风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道:“虽然木质飞机在轻盈上要占些优势,但速度快才是更大的优点。等到二级两速增压器制造成功,飞机的高速性能还会有提升。” “伊16的速度和垂直机动性都相当不错,和日军96式、97式相比,顶多也只是略差一点而已。”新到的郑少愚在旁插口道:“依我看,要加强的反倒是水平盘旋能力。” 郑少愚是资深飞行员,有着相当多的实战经验,击落过日军96式战斗机,也被日军战机击伤过。他是凭着自己的经验做出的判断,当然,由于飞机较重,低速水平盘旋能力较差,确实是伊16的弱点。 “嗯,这个,水平缠斗嘛,以后可不是世界战斗机发展的主流。”杨天风沉没吟着说道:“我们的战术也要围绕着速度来作文章,打了就跑的战术不仅很机智,对我们这个航空工业水平低下的国家现状,也是适合的。以最小的损失,争取最大的胜利嘛!” 刘志汉在旁偷笑,也有嗤笑的意味。他也是有战果的飞行员,觉得杨天风是外行,竟然说水平缠斗过时了。 杨天风眼尖,看到了,不禁翻起了眼睛,冷笑道:“可不要以为有过击伤击落日机的成绩,就不思进步。日本人的飞机还就那几种了,不会研制新战机?我国的飞机生产能力和日本能比吗?重金外购的飞机加起来也不少了吧,可现在还剩多少,能抵挡得住日本飞机的数量优势吗?不打得聪明一些,那不是脑袋有毛病吗?” 刘志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赶忙把脸上的表情正了起来。 “改进后的飞机无论是操纵性,还是速度、垂直机动,甚至是水平机动,都比原来有提高。”杨天风伸手指了指从山区冲飞而出的战机,“既然有提高,为什么不改进?用突击手段与日机抗衡,既取得战果,又减少损失,又为什么不采用?觉得自己是内行,是飞行老手,怎么不用一战的老式飞机去迎战日机?” “军座说笑了。”韩震在旁打着圆场,笑着岔开了话题,“呃,那个,日本人真的在研制新飞机?” 杨天风迟疑了一下,觉得零式战机再有三四个月就飞到中国了,现在提前说一说也没什么坏处,便缓缓说道:“据情报,日本人研制的新战机很快就会投入中国战场。因为九六、九七式航程不够,这种新战机的主要目的是为轰炸大后方担任护航任务。” 说到九六、九七式的航程,这就比较专业了。郑少愚觉得靠谱,便试探着问道:“这种新战机叫什么?除了航程,还有什么优点?” 杨天风咧嘴一笑,说道:“叫零蛋儿。”待众人的笑声稍停,他向下压了压手,才又郑重说道:“除了超大航程外,这款飞机的马力近千,在爬升和机动性能上都极为优秀。从情报上分析,零蛋儿在目前来说,是世界上最好的战斗机之一。伊15、伊16与它相比,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这么厉害?”刘志汉发出惊咦之声,也透出了不相信的意思。 杨天风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到时候你们会知道它的厉害。如果你们肯虚心,掌握好改装的新战机,使用新战术,扬长避短,还不至于被打得东躲西藏,只能眼睁睁着看着日机肆虐,看着我国的军民被轰炸扫射。我想,作为空军,享受着高待遇,却不能给国家、百姓以回报,那恐怕是最大的耻辱了吧?” “杨将军,属下明白了。”郑少愚郑重地垂下头。 刘志汉吐出一口长气,用力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在空中飞翔,并做着机动动作的新飞机。 边区的航空产业起步较晚,只是凭着杨天风的知识,才东拼西凑搞出了那么几架飞机。大规模生产的瓶颈便是发动机,而品种、型号、形状、功率不一的发动机,也制约着飞机的规模化生产制造。 所以,杨天风看上了目前国*军空军拥有数量最多的苏系战机,统一的发动机对规模化改装是相当有利的条件。既是为抗击鬼子增强力量,也是在挽救大后方无辜百姓的生命。 同时,杨天风改装也有利可图,改十架留个一两架,还能向国府申请调拔人才,申领改装经费,更能使边区的飞机制造水平不断提高。 与其等到零式开到中国,击落上百架国*军飞机后控制整个天空,不如把那些已经落后的飞机进行改装,再针对零式的弱点进行针对性的训练。即便不能击败零式,也能减少损失。再利用雷达的预警,择机出动,还能打日机个冷不防。 经过三次改进的飞机在空中做出了更多、更难的动作,不时从操场的上空高速掠过,引来阵阵喝彩和喧嚣。 定型之后还要改装三架,然后这四架战机将由郑少愚等人进行适应性飞行和双机编组的训练,大概在两三个月后才会重返大后方。如果国府信赖杨天风,信任郑少愚等人评估报告,则飞机的改装能够连续进行,每个月至少改装四架是可以完成的任务。到七八月份,就将有二十余架性能接近零式的飞机充实到国*军的空军中。 接近,并不足以抵挡零式,但空战除了飞机性能外,还有配合和战术。比如飞虎队,驾驶的是野马p-40b,机动性不如零式,但倚仗俯冲速度快这项优势,采用高速俯冲,打了就跑的战术,避免与零式纠缠,也取得很不错的战绩,且损失较小。 “据悉,日本的零蛋儿战机装载了20mm机炮,火力很强。”杨天风用这种“据悉”“可能”等词已经习惯,只有特别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说出的事情,十有八九会是真的,“但机炮性能不够好,过于追求飞机的轻量导致强度不够,机炮的有效射程短,弹道弯曲又散射,连射性也差,且只有六十发弹药。而我们飞机上装备的点五零重机枪,在射程和弹道上要超过其机炮,配备特种弹药的威力要超过零蛋儿。” 这回,刘志汉老老实实地做起了记录。杨天风说得头头是道,他也越来越相信这是真的。 “如果被零蛋儿追尾,就要采取急速俯冲来进行脱离,记住,要俯冲向左机动,千万不要向右。”杨天风继续说着零式的弱点,“切记不可使用爬升手段摆脱,也不要追击急剧爬升的零蛋儿。零式的爬升率和转弯半径极好,但俯冲速度是它的缺点,在高速下运动性能也会严重降低。所以,与零蛋儿交战,速度最为关键,一定要保持高速,千万不要进行低速缠斗,那纯粹是找死。” 说完,杨天风指了指刘志汉等人,说道:“这些东西我已经整理成材料,你们不必记录,事后也可以好好研究。中国空军啊,虽然弱小,但只要再坚持两年,必然会随着形势变化而有大改观、大作为。你们哪,任重而道远啊!” …………… 一九四零年年初,就在汪伪政权宣告成立的当天,美国政府率先发表不予承认的严正声明,并宣布向国民党政府提供2000万美元的贷款。 而早在1939年7月,美国即对日采取了经济制裁措施,废除了“美日通商条约”;9月起,美国对日“道义禁运”范围也逐步扩大,这对日本也是一大打击。因当时从美国进口量占其海外总进口量的近半,其大宗战略物资是从美国进口。 重庆云岫楼,蒋委员长刚刚开完了内部会议,口风大变,在香港假宋子良之名进行的与日谈判不仅提高了价码,更加强硬了许多。 在蒋委员长看来,美日冲突在所难免,美国的举动无疑是在经济上的对日宣战。中国抗战的国际环境正在改善,中国军民孤军作战的局面也正在扭转。 杨天风的预测可谓是一一应验,这令蒋委员长更加看重,基本确信他身后的背景。而杨天风刚刚发来的国际形势预测,自然让他更加在意,与智囊更加仔细地分析研究。 “援华制日,这个定义很准确。”陈布雷很是赞赏地点着头,“援华在于增强中国进一步抗日的能力,帮助中国成为不断缠住日本和消耗日本力量的地方;制日则是为了在军备物质方面给日本侵略势力制造一些困难。但此政策的上限是避免因此与日本发生正面的冲突,为美国做好两洋同时作战的准备而争取时间。” “也就是说,美国在短期内并不会与日本开战。”蒋委员长的眉头皱了起来。 陈布雷沉吟了一下,说道:“美国对英国的援助是慷慨的,这也验证了杨天风所判断的美国政府‘先欧后亚’的战略方针。既然如此,杨天风担心的美国为尽量避免在远东与日本发生冲突,对日进行绥靖和妥协,也是相当有根据的。” 蒋委员长半晌无语,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美国已经批准贷款,从态度上看,似乎没有必要过于担心。当然,必要的工作和准备还是要做的。比如,利用贷款抢购一批急需的战略物资,从滇缅国际交通线抢运回来。” 陈布雷点了点头,又建议道:“除了贷款,南洋华侨的捐款也可以大加利用。” 说到南洋华侨的捐款,蒋委员长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我已经给一战区的卫俊如,还有鲁豫皖边区的杨天风发了电报,要他们好好招待陈嘉庚一行,希望能扭转陈对国府产生的不好印象。” 一九四零年春,旅居新加坡的爱国侨领陈jg,带着南洋广大华侨的殷殷嘱托,率团回到祖国慰问抗日军民,第一站当然是战时首都重庆。蒋委员长十分重视,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做好接待工作,务必让客人满意。但他这样要求,却取得相反的效果。 陈jg先生是同盟会出身的爱国老华侨。抗战开始后,他作为“南洋华侨总会”主席,负责整个东南亚地区华侨支援祖国抗战的工作。在他的组织领导下,广大侨胞每个月都向国内捐钱捐物。三年以来,广大华侨通过总会,共为祖国筹得约合4亿多“国币”的款项,物资无数。 抗战的生命线滇缅公路建成后,司机和修理工奇缺。陈jg登高一呼,三千多名华侨青年挥别亲人,冒着敌人的炮火,日夜不停地抢运军需物资。可以说,没有陈jg和广大华侨,抗战的胜利肯定要推迟。 按照蒋委员长的指示精神,国民政府成立了阵容庞大的欢迎委员会,由中央宣传部、财政部、侨委会等二十多个党政军重要部门组成。 在财政极其拮据的情况下,还列支了充足的接待资金,其中光宴请费用就达八万元,当时这笔钱能买八百头牛! 这样,陈jg在重庆的日子里,正事没时间做,每天被迫在各种宴会中疲于奔命。但不管什么山珍海味,陈jg一口也咽不下去。 他知道大敌当前的中国是多么缺钱。“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竟是战时首都大小官员的常态,这让陈jg反感和痛苦:这样的政府能领导全民共赴国难吗?民族复兴还有希望吗? 第三百零七章 模范边区,上海怪象 陈jg一行下榻的是著名的嘉陵宾馆,背后是翠绿的青山,前面是滔滔的嘉陵江,环境相当优美,但戒备十分森严。荷枪实弹的军警和便衣特务团团围住宾馆,这种情况令他感到压抑和不适应。 而嘉陵新村里的富丽堂皇建筑,竟都是大官私宅;连高档豪华的嘉陵宾馆,竟然也是长期担任财政部长和行政院长的孔祥熙私人所开。凡此种种,都令陈jg大为惊愕。 对于陈jg这位德高望重的华侨领袖,中g方面也是十分尊重和重视。在重庆的中共负责人董必武、林伯渠、叶剑英等,特意拜访陈老,并赠送陕北出产的羊皮袄三件。他们盛邀陈jg到化龙桥红岩村参加中共驻重庆办事处举行的欢迎茶会,陈老欣然答应。与中g负责人接触后,陈jg内心尤感亲切钦佩,于是决定访问延安。 对于陈jg访问延安的决定,蒋委员长当然不愿意,但又不能强拦着,以免得罪“大财神”。所以,他宴请陈jg先生,阻止无效后,又想了个委婉的办法,就是先请陈jg先生访问敌后抗战模范区——鲁豫皖边区,这恐怕也是国府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敌后抗日根据地了。 既然是顺路,陈jg虽对后方的腐败奢华不满,但当时还是坚定的拥蒋派,在他心目中,“中国国民政府乃中国国内外四万万七千万同胞共同信赖之唯一政府,国民政府之主张,即中国全国国民之主张”。在南洋所筹捐款,也全部交由国府。所以,对于蒋委员长的要求,或者说是建议,陈jg先生答应了下来。 扭转陈jg先生对国府的不好看法,抵消中g有可能施加的影响,蒋委员长对杨天风还是寄予厚望的。毕竟鲁豫皖边区的情况他是了解的,与大后方确实很大相同。现在,他还有些庆幸,没有过多的干涉边区的政务和军事。 陈布雷闻听蒋委员长已经有所安排,不由得点头称是,“杨天风心思缜密,又有委员长的提醒,想必会让陈jg满意。” “心思缜密,确实如此。”蒋委员长赞赏杨天风的同时,也有三分防范之心,但却一直不做到明面上,“他并不马上就任集团军司令一职,是担心国府指派高级军官,影响到他对军队的控制吧?呃,肯定是这样想的。所以,国府可以按实际人数发放军饷,也不强逼他就任。毕竟,新七军的人数没有作假,战绩是实打实的。不象我国某些军人,谎报战绩,无耻竟到极点。” 抗战中,为了鼓舞士气提振民心,国民政府官方会夸大自己的战绩,同时把自己的损失缩水报道。对于国民政府和蒋委员长来说,抗战宣传的对象不止包括国内的民众,虚报战绩鼓吹“大胜”还有做给外国看的因素。 而夸大虚报的战果在宣传上的威力是显而易见的,全面抗战爆发以来,中国*军队面对日军一败再败,一下子冒出某某大捷,对于战败泄气的国人来说,其激励意义实在是难以想象的。 其实,这在战时的各国都是存在的虚假现象。但过犹不及,太过虚假则产生相反的负面影响。比如,美国方面就对中国处理战事新闻的“不实”颇多訾议,认为“如此宣传之结果,使华盛顿之军火局认为毋庸立即对华增加援助,因中国*军队能自击败日本。” 而且,本来是为激励民心士气的宣传,却被某些将领作为夸大战功以求升迁的捷径。以至于前线作战的国*军部队中,上至战区级别的将领,下至中下级军官,虚报战绩夸大战功的情况也相当的普遍。 但是不是虚报,虚报了多少水分,其实是能从缴获和俘虏的数量看出端倪的。就象蒋委员长在某次军事会议上训话时所说:“我们有这样雄厚的兵力、有这样良好的态势,我们一定可以打败敌人,一定可以俘虏敌人很多官兵,一定可以缴获敌人无数的重械!即使没有一万俘虏,也总应该有一千!一千没有,总要有一百!一百没有,少而言之也应该有十人,但是现在你们连十个俘虏都没有!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职守?” 是啊,连十个俘虏都没有,何来的歼敌数万?好吧,不排除一些俘虏被激愤的官兵和百姓打死,可差距也不会如此巨大,令稍有常识的人都觉得不对。 反观新七军的历次作战,虽然也虚报一些,但这个度掌握得很好。俘虏,也杀,也留;战利品呢,如实上报。杨天风所组织的战地记录团,拍摄了大量的影像资料,就能很客观地展现敌人的失败,新七军的战果。 陈布雷对蒋委员长所说的也有一定了解,不禁苦笑了一下,说道:“如果按照战绩,杨天风升任集团军司令,也是实至名归。但他有他的想法,委员长也不必强求,可以从其他方面多给予些奖励,以酬其功。” “呃,这个是自然。”蒋委员长点着头,“他的申请,我是基本照准的。杨天风这一点就做得很好,不是那种贪欲无节的人。如果改装飞机真的见效,能给日军飞机以沉重打击,让他留几架,也算不了什么。” 正说着,戴笠前来求见,蒋委员长和陈布雷才结束了商议。 …………… 1937年,上海战事结束之后,国*军虽然撤退了,却留下了一笔可怕的“遗产”——恐怖活动和蓝衣社。 按照某位外国观察家的说法:“公共租界与法租界的警察本来可以轻易地铲除这一怪物,但却任其发展,乃至养虎贻患,使得这一怪物嗣后不时地要找些牺牲品来满足其食欲。” 事实上,那位外国观察家的观察显然还停留在表面,不知道租界巡捕房的很多人已经被军统或中统收买。 当时日军要在租界内公开抓人,还必须由日本宪兵队出面,事先通知租界巡捕房当局,由巡捕房派员会同前去。而上海的军统、中统组织,对两租界的巡捕房大员,大都按月给以津贴,彼此声息相通。 因此,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日军要到租界抓人,往往是日本宪兵队刚刚与巡捕房打招呼,那些被军统、中统收买的巡捕房人员便预先“放笼”(暗中通知),让被捕对象逃跑。凡属军统、中统的一些重要人员,即使来不及“放笼”而被捕获,巡捕房也是多方留难,甚至拒绝“引渡”。 从1938年6月开始,上海突然出现了一股强烈的“爱国热情”浪潮,在所有的周年纪念活动上都飘扬着中国民族主义者的旗帜。诸多小报上发表了不少主张武力的社论,正规的报纸则撰文鼓励青年们参加或组织游击队。随后,袭击通敌分子的恐怖事件开始频繁上演。 对这一系列恐怖活动的评价,舆论方面的说法不一。有些迹象表明,这是通敌分子对立派别之间的倾轧和纷争,他们都想获得日本人的政治宠幸和金钱支持,是伪装成爱国事件,而实际上是争夺日本的战利品。 然而,多数人认为,这是某个组织在上海的活动,这些暗杀都是出于爱国的动机。大部人相信,该组织即是蓝衣社,狂热地忠于蒋委员长的一个法西斯会社。 “蓝衣社”一名之所以被长久使用,是因为其强烈的象征意义,特别是当褐衫党和黑衫党风行欧洲之际,更是如此。另一方面,在“孤岛上海”明目张胆地实施恐怖活动,绝不是一两个有组织的指挥部所能完成的。 而政治暗杀衍生自三十年代初的民族救亡运动,它导致上海的“小市民”中产生了部分人为、部分自发的组织和机构,他们既为爱国,也为自身的利益而行动。有时候,他们会与国府的军事特工组织联合起来,有时候则单独行动。 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在起初的“孤岛上海”,恐怖活动的主动权握在国民党特务手中,尽管亲日的黄道会和复兴会也进行了反击,但是在1938年的秋天和初冬,还是国民党抵抗分子占了上风。 但是,到了1939年李士群和丁默邨在极司菲尔路76号成立了一个特工组织后,形势开始发生悄然的变化。首先,李士群很快搜罗了七名前中统特工和cc系成员,组成了一个核心,作为他的骨干力量,他还赢得了青帮成员吴世宝的忠心效劳。这个黝黑粗矮的虐待狂为他召募了当地的歹徒以及其他积极的通敌分子。 随后,李——丁组合促成了具有关键性作用的军统特工王天木、陈明楚等人的叛变,并摧毁了他们的特工组织,这是相当重大的胜利。 而随后引起的连锁反应对军统来说,几乎是灾难性的。由于76号逮捕了很多军统特工,甚至包括重庆派来刺杀汪精卫的另一组秘密人员。日本的报纸,诸如《东京日日新闻》便对丁默邨、李士群等人表示了信任。 面对不利的形势,新建的军统上海区制定了一个方案:以身着军服的日本人为格杀对象,无论军阶高低,职务大小,无须申报,得手就当场干掉,执行地点以日占区及其势力范围之内为限。该方案上报戴笠并得到批准。 吴金锁等三人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杨天风抽调出来,经过急训选拔,秘派至上海参加刺杀活动的。随行的还有豫东情报组组长寥文忠,以及他的两个手下。 初至上海,吴金锁等人虽然被灌输了很多大城市的情况介绍,但依然被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所震惊。 叮当作响的电车,穿着各异的城市人,繁华的街道,高耸的楼房,飘扬的各国国旗…… 这里没有广阔的原野,没有飘飞的战火,没有那熟悉的一切,仿佛他们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鳞次栉比的商家店铺都一如既往地开门做生意,黄包车上坐着花枝招展的太太小姐招摇过市,浓装艳抹的卖笑女当街拉客,酒馆饭店依然生意兴隆,吆五喝六杯盏之声不绝于耳。 吴金锁等人看得目瞪口呆,无所适从。寥文忠等人显然早已料到了这一点,安顿下来,便是分组带着他们熟悉这陌生的一切。 高头大马的黄头发外国兵;正在上映卓别林新片的电影院;开门纳客的妓*院;挂着职业的谦恭笑容的店铺老板;好像一座漂浮在霓虹灯广告海洋上的五光十色的欢乐场所;类似罗马斗兽场的“大世界戏院”里,高亢的越剧唱腔伴随观众的喝彩声和喧天的锣鼓不绝于耳…… 这一切并不是那么容易适应并习惯的,但三个土包子还是见了世面,见到了外面不一样的世界。等到枪枝弹药被分批偷运进来后,他们又拿起了熟悉的武器,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兵,是来这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杀人的。 细雨潇潇,袭人的江风把细雨打在人脸上好像许多冰凉的小虫子在慢慢蠕动。 吴金锁和寥文忠来到静安寺路的古庙附近,两人一前一后装作互不认识的样子进了古庙。 关于如何行动,杀谁,这次是见什么人,吴金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好奇是有,但却并不十分害怕。 古庙的正门锁着,吴金锁只能穿过污秽不堪的边门。蹲在石阶上的乞丐立刻围过来,加上车马声、小贩的叫卖声,人声嘈杂。好不容易才进入庙里,置身于昏暗陈腐的寂静中。 周围是浓重而暖烘烘的空气,眼前是三尊花花绿绿的菩萨塑像,吴金锁在庙中慢步走着。经过一口布满灰尘的古钟,又穿过铺砖院子,看到一尊真人大小的装束成清朝官吏的菩萨。菩萨坐在挂着绣幔的小神坛上,绣幔的边缘被香火熏成了灰色。 一个年轻的妇女在菩萨面前点了一柱香,叩了三个头,双手合什在额前,拜了几拜。 吴金锁抬头看着,这尊菩萨让他感到怪异,穿着色彩华丽的法衣,红光满面,蓄着长长的黑胡子,这是菩萨吗?一缕浓重的香烟袅袅升腾,飘过菩萨温和的笑脸。冲谁都笑,还是只是我看到了? 第三百零八章 旧识重逢,战术之变 一个失去双腿的乞丐用手撑着身体,拖着那用旧皮革包着的残腿,爬了过来,轻轻地、不停地拉吴金锁的裤脚,象一个小孩子似的哭诉,“战争造成的残废。无兄弟姐妹,无父母双亲。战争造成的残废,不能工作,无兄弟……” 吴金锁无声地叹了口气,这种情形他见多了,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没有扔进乞丐的洋铁罐,而是放进了他的手里。 在乞丐的连声道谢中,吴金锁转身离开。但一群不出声却眼巴巴望着的乞丐围了过来,有女的,有老的,还有小孩。他们尾随着,却不敢伸手触碰吴金锁,仿佛是围着一件圣物似的。 吴金锁在他的兜里摸索,然后求救似的望向不远处的寥文忠。寥文忠有些埋怨地翻了翻眼睛,慢慢地走过来,把十几个铜板递给了吴金锁。吴金锁苦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铜板一个一个放进等待着的手中。 这时,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留着浓厚胡须的男人走了过来,冲着寥文忠打着招呼,“冯先生,您好。” 寥文忠上下打量着,似曾相识,但他一下子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吴金锁有些警觉,戒备地向前迈了一下,并没有直接挡着谁,却处在两人中间的侧面。 来人淡淡地笑着,接着便说出了接头暗号,“冯先生真是健忘,去年八月十五,咱们还在大陆饭店吃红烧排骨呢!” 啊,啊,也不知道寥文忠真的认出来了,还是对上暗号的反应,他笑得畅快,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许先生,真是对不起啊!” 许先生大度地笑着,伸手相让,“走,走,相请不如偶遇,咱们可有大半年没见了,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不到半年嘛!”寥文忠一边跟随,一边笑着说道:“家里可好,听说令妹已经学成归国,真是可喜可贺。” “巧得很,家妹就在外面。”胡先生回答着,引着寥文忠和吴金锁出了庙,拐了个弯,便看到一间小咖啡厅,径直走了过去。 进了咖啡厅,胡先生继续引着他们,走向一个座位,嘴里还招呼着,“小萍,看看哥哥遇到谁了?” “谁呀?”随着一声懒懒的回应,一个女人从座位上站起。 吴金锁蓦然怔愣住了,心跳骤然加速,猛烈撞击着他的胸膛。他做梦也想不到,竟会在上海遇见她,时常出现在他脑海和记忆中的女人——许可苹。 …………… 田野里到处都是春的气息。大地似乎重新苏醒复活过来,陈旧了的草木又野性茁壮地抽出了嫩芽,在风吹雨浇和阳光的抚照下,生长起来。 经过近两个月山地急训的独立旅分批开出了山区,以团为单位,向豫西开拔,掀开了豫北战役的帷幕。 掀开帷幕并不意味着大战的开始,因为杨天风和参谋部进行了多次的详细研究,确定的作战计划不是急攻进取,而是渗透、消耗,逐步削弱敌人,最后再视情况进行大兵团决战。 潮润的微风吹来,野花青草的气息,直向人心里钻。让人情不自禁地把嘴张大,深深地向里呼吸,象痛饮甘露似的感到陶醉、清爽。 陆鹏骑在马上,和参谋长高荣立并行,边走边交流着对作战计划的领会和意见。 “除了老郭的二十五师,咱们算是第二个出外独立作战的部队啦,可得打出个样子来,才对得起杨老大的期望和看重啊!”陆鹏用马鞭子轻轻抽打着靴子,颇有感慨地说道:“就是这个作战计划比较耗时,怕是打得不过瘾啊!” “耗时不是问题,稳妥才重要。”高荣立指了指整齐前进的队列,说道:“这些可都是训练出来的精锐,伤亡大了,对不起杨老大,也对不起这些官兵。” 陆鹏沉默了,半晌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些兵差不多都脸熟了,很多都能叫出名字。战损一个,我都心疼。”停顿了一下,他又自豪地挺直了腰板,“凭着这精锐之士,还有训练和装备,咱们在羊肠坂一定能取胜,让鬼子知道咱们山地旅的厉害。” “杨老大只是随口一说,你就把名字给改了。”高荣立笑道:“不过,这山地旅比独立旅倒是好听多了。” “就叫山地旅。”陆鹏固执地说道:“再有别的山地部队,咱们也是山地第一旅。” 羊肠坂是古坂道名,因其在山间崎岖缠绕、曲曲弯弯、形似羊肠,故名。羊肠坂南起河南焦作沁阳市常平村,北抵山西晋城市泽州县碗城村,全长约四公里。这里是太行陉的最险要路段,辖古京洛要道之咽喉,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 一九三九年,豫西战役之中,八路军一部与国民党第四十军通力合作,据险坚守二十多天,给日军以重创,有力地策应了豫西战役的最终胜利。 渗透进焦作周边,围绕着羊肠坂展开战斗,不仅能阻遏豫北日军与侵晋日军的联结,还能吸引新乡之敌,使其陷入持续的消耗,为最后发动豫北战役奠定良好基础。 豫北战役是以新乡的三十五师团为主要对手,但首先却是在焦作展开,有些声东击西的意味,可也抓住了日军的弱点。第三十五师团防守的区域不小,兵力呈分散配置,这也就造成了消耗或个个击破的战机。 未击敌,先弱敌。一个师团看似强大,但想方设法进行消耗、削弱,也就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焦作有煤矿,也算是日军重点防卫的地区,咱们要站稳脚跟,是避实击虚,以求长远;还是先来个开门红,打开局面?”陆鹏本来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只是被高荣立说到减少伤亡的事情,又有些犹豫不决。 “先打开局面为好。”高荣立沉吟着说道:“老大虽给了咱们相对灵活的发挥战术的空间,但从他的话里话外分析,他还是希望咱们能尽快立稳脚跟的。周遵时所部的一个团比咱们训练得晚,再有一个月也该结束了。第三集团军不也抽调部队在进行山地战训练吗,都能作为咱们的后援。” “咱们虽然是先头部队,但其实是援助孙桐萱,他要打通与太行山根据地的联络,肯定卖力。”陆鹏思索着说道:“向他借一个师,咱们就有机会重创焦作之敌,从而跃进羊肠坂。” “借兵还是由老大向孙桐萱提出为好。”高荣立比较细心,说道:“咱们先到豫西,侦察清楚敌情,再通过老大调动友军配合作战。” “还是你想得周到。”陆鹏连连点头,说道:“老大也提醒过,我倒给忘了。” 高荣立笑了笑,说道:“走吧,咱们到前边看一看,要过县城了。” 陆鹏应了一声,一夹马肚子,加快了速度。 …………… 把会战分成若干战役来打,把战役分成多次战斗来进行,把战斗转变成小规模或零星的消耗。 杨天风在军事会议上定下了新七军作战的基调,并且重新调整了布署,在力保根据地的目标下,对日伪军进行持续不断的打击,使敌人不断地流血、衰弱。 同时,为了弥补因为豫北战役而将不断抽调兵力的空缺,杨天风请示军委会并战区司令部,命令高树勋的新八军由濮阳柳下屯南下,归入鲁豫皖游击指挥部辖制指挥。 作为国府派遣的敌后抗战队伍,高树勋所部应受石友三的节制,但石友三遭到八路军重创,且与高树勋的矛盾很深。杨天风请调高树勋所部,冀察战区司令庞炳勋不反对,军委会也为其开了绿灯,其中自然更有蒋委员长的原因。 只要高树勋所部不过黄河,转隶战区不过是小事。这当然是军委会和蒋委员长的想法,对杨天风来说,则增强了实力,更有资本采取针锋相对的战法,以破坏日军的以围代攻、蚕食推进。 而随着根据地的综合实力的提高,以及国府、战区拔付物资的增多,杨天风开始采取新的战法来扩大光复区。 其实,这种战法说新也不新,在开封和宿城都用过。只不过当时是出于保护百姓,不使其遭到鬼子的报复屠杀。 但其后的结果,却让杨天风意识到了迁移百姓对于削弱日军有着相当大的作用,也对日军“以战养战”的战略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所谓的“以战养战”,就是利用战争中获取来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继续进行战争。以前,杨天风并没有把其中的人力当成重要因素,他理解的能为日军利用的人力不外乎是伪军和强迫的劳工。 而从其后光复开封,以及宿城之敌一直处于较弱的程度,让杨天风认识到,沦陷区的百姓,也是日本鬼子“以战养战”的一个源泉。没有了百姓可以压榨、奴役,鬼子谈何统治,建立的据点又如何稳固? 攻克沛县造成的伤亡令杨天风心痛不已,决定尽量避免攻坚。这样的考虑,杨天风和参谋部共同商议,又与政务部门沟通,开始对敌人实行围困挤压战术。 这种围困挤压战术曾被八路军使用过,最出名的便是沁源围困战。在这场历时两年半的围困战中,沁源抗日军民开展了空室清野大行动,把水井填死、碾磨炸毁、粮食运走,隐匿到深山老林与敌周旋,使日军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物质条件。 敌人占领沁源县城后,见不到人,吃不上饭,喝不上水,一切供应全靠外运。一部分正规部队和游击队又密切配合,到处截击、袭击敌人的运输队,而民兵等地方武装则在城关和各个道口埋设地雷一万五千多颗,使敌人抢粮扑人的行动每每无功而返。最后在付出惨重代价后,敌人无可奈何地退出了空城沁源。 尽管有成功的例子,杨天风却没有照搬照抄,而是基于新七军及所属游击队的装备和战力,进行了相当多的改进。 中、小据点自然是用不着围困挤压,游击队不光有攻坚武器,更有主力军的大力配合。拔据点或围点打援,都已经是成熟的战法,敌人也是屡遭打击。 杨天风要围困的可是县城,首批目标便是荷泽地区靠近根据地的曹县和成武县。先由第二十五师、二十七师从金乡、单县、商丘构成一个半环形进攻态势,拔除据点,慢慢推进,进行威压;再逐步将县城周边村屯的百姓迁出,同时派出多支游击队封锁县城通向外面的公路,甚至派出主力纵深穿插,对出动的大股敌人进行打击。 荷泽地区的日伪军已经增加到一万五千余人,但要防守的地方也很大,包括菏泽、定陶、曹县、成武、单县、巨野、郓城。这就使其兵力摊薄,地盘虽大,却并不稳固。而对上新七军这样的对手,敌人对于分兵是相当担心,且不敢以规模太小的兵力轻易出动。 据点连续被拔除,敌人只能进行收缩,以确保县城为目标。但县城周边的村屯成了无人区,公路运输又频繁遭到袭击、伏击,一个中队的兵力都不敢轻易出城作战,陷入两难的境地就不可避免了。 要知道,新七军所属的游击队在装备上并不弱于主力部队,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有加强。比如频繁使用的电引爆地雷,控制距离远,炸得准,炸得狠;配备的连射武器在近距离伏击和袭击中,杀伤力惊人;狙击手一枪毙命,防不胜防…… 荷泽日军的指挥官永山大佐对此颇为烦恼,曹县、成武的情况愈来愈差,不到一个月时间,战损已经超过千人,交通却还是时断时续。两县身后的定陶县,抗日武装的活动也日趋频繁,作为两县的后盾,以及联结荷泽的中间站,定陶县的位置可谓是非常重要。 所以,永山经过权衡,决定趁对手刚刚渗透进定陶,实力不强、立足未稳之时,先行发动扫荡、进攻。能捕捉到对手更好,捕捉不到便将定陶县其他抗日武装予以消灭,稳固定陶后再向曹县和成武增援。 第三百零九章 渗透游击,不屈的寨子 感谢明月醉春风,叶怜秋,jouj,第11号狙击手,蓝天白云AA沙滩,151219195153563,徐小明1等书友的打赏和月票,祝朋友们幸福快乐。 ******************************************************************* 因此,永山一边命令曹县、成武的守军继续坚守县城,一边抽调出两支各千余人的日伪军混合部队,分路展开对定陶县内抗日武装的扫荡。 当时的定陶县内有数支抗日武装,其中有定陶保安旅王志杰部约两千人,第十六专区副专员兼保安副司令张子刚部约一千五百人,以及韩集镇八大村的自发武装等等。 两支扫荡的敌人分别从荷泽和定陶出动,本着先打大、后击小的原则,直扑各抗日武装盘踞的地区。 ………… 庄庙镇大邬家村,定陶保安旅王志杰所部的驻地。 定陶游击大队大队长沈德会站在高房上,四下瞭望着周围的地势地形。作为最早被调拔到当时还是三纵的一批老兵,被杨天风设套狠杀了一下傲气威风,变得沉稳起来的他们,也随着三纵的成长而不断得到晋升。 只要不犯错,他们当中最小的也是连长,最大的则已经是团长了。但也有韩小守、魏军等袍泽兄弟,以身殉国。 沈德会此番率领三个大连组成的游击大队,渗透进定陶,首先便是与王志杰取得联系。因为从各方的情报来看,王志杰还是真心抗日的,由于出身本地,对老百姓也还算不错。 事实没有意外,游击大队的到来受到了王志杰的热烈欢迎。对于杨天风以鲁豫皖边区游击副总指挥之名下达的命令,王志杰也痛快地遵照执行,并表示以后就归于边区,听从杨天风的调遣。 找靠山、获给养是一个方面,新七军毫不客气地解决了曹县的卞九,也对各支抗日武装造成了震慑。既然抗衡不了新七军,除了投敌当汉奸,就只剩下了归顺服从杨天风。而稍有点良心的,不是被逼到绝路,谁愿背上遗臭万年的名声? 何况,新七军对伪军的狠辣,也是令人胆寒。归顺服从不过是失去些权力,不能当土皇帝了,倒还没有性命之忧。当了汉奸,那就不仅是自己的小命,连带着整个家庭都陷入危险。 得到了王志杰的配合,游击大队立即展开,在曹县西北、定陶西南之间的乡村立稳脚跟,并伺机向周边发展。 “老蔫儿,你看那些孩子,无忧无虑的真好。”沈德会发出了感慨。 在远处田野里跑着几个孩子,是为饥饿驱使,也为新的生机驱使,他们漫天漫野地跑着,寻视着,欢笑并打闹,追赶和竞争。每年春季,粮食很缺,为了渡过这青黄不接的时光,普通人家都要吃野菜树叶。 但孩子们却并不大感到愁苦,他们欢乐地跑着,嘻闹着。 王老蔫儿抬头看了看,依旧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淡淡地说道:“疯子、傻子也无忧无虑,你想啊?” 沈德会被噎得直翻白眼,也不想跟这个家伙计较,用力摆了下手,“切,再不和你说话了。” 王老蔫儿倒是笑了两声,反倒凑过来找着说话,“嗨,看那小子,把上衣都脱了,跑得欢实哈。” 沈德会故意不答理他,转过头,却看见王志杰带着个勤务兵爬上房来。 “鬼子要扫荡八大村?”沈德会听到消息,看了一眼王老蔫儿,脑子里在急速想着,并没有马上做出什么决定。 “那帮刁民,不是有能耐吗,不是谁也不在乎吗?好,看他们逞英雄去吧!”王志杰却有些幸灾乐祸。 桃源集镇周边的八大村(郭寨、韩寨、马寨、东葛寨、王屯村、南亭寺村等)有两千四百多户人家,一万五六千人口。由于长期遭受日、伪、匪的摧残掠夺,激起了这八个村人民群众的无限愤怒,迫使他们联合起来,挖沟筑寨,置枪设炮(土炮),展开武装自卫。 这八大村联合武装的头领一个叫林凡才、一个叫何有义,他们是师兄弟,早年间四处卖艺为生,三教九流都接触过,可谓是见多识广,很有勇略。而且此二人年轻时便秉性淳朴刚直,乐于助人,在村民们很有威望。 正逢战乱,他俩便被百姓推为头领。这二人也确实很能张罗、组织,在他们的领导下,村民把过去用来打土匪的“生铁牛”、“五子炮”、大刀、长矛集中起来,重新修缮加固了土围子,砍树烧炭自制火药,组织青壮,日夜守护。在此期间,曾击退了土匪的几次进攻,底气也是越来越足。 王志杰的保安旅立稳脚跟,便开始向外拓展地盘,招兵收税。先礼后兵,自然是以兵不雪刃为最好的结果。偏偏八大村的两位头领很不客气地加以拒绝,也难怪他会发出那般言论。 “敌人有多少?”王老蔫儿开口问道。 “千八百人,鬼子有三四百。”王志杰说道:“还拉着几门炮,看来是要大打了。” “老沈,你怎么看?”王老蔫儿转向沈德会。 沈德会抬起头,沉吟着说道:“虽然八大村不服咱们管辖,但总算是抗日的队伍。敌人扫平八大村,可能继续行动,矛头可就会指向咱们了。” “嗯,倒是要有这个准备。”王老蔫儿点头赞同,说道:“不如这样,把队伍拉出去,打与不打,怎么打,看情况而定。” “王旅长,你看怎么样?”沈德会客气地询问王志杰。 王志杰想了想,有些勉强地说道:“好吧,就依沈兄的意思。敢跟鬼子叫板的,也算是有骨头的汉子,如果能打,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不过,沈兄,王兄,你们也看到保安旅的人马了,装备和训练可万万比不上你们这精锐之师。所以——” “放心,咱们哪能硬打硬拼,更不会让保安旅有大的伤亡。”沈德会知道王志杰的心思,赶忙安慰。 “王旅长多虑了。”王老蔫儿也在旁帮腔,“不是有那么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嘛!咱们就是那渔翁,看准了再打,肯定不做亏本的买卖。” “高见,王兄高见哪!”王志杰脸上有了笑容,说道:“王兄,有空多聊聊,没准咱们这本家的还能攀上亲戚呢!” 三个人下了房,在屋内的地图前商议了一番,才下达命令,带着各自部队出发。 ………… 灰暗的云块,在空中缓缓地移行,阳光暗淡,天气阴冷,给人一种压抑沉重的感觉。更让人压抑沉重的却是敌人大举压境,以及惨酷的后果。 “轰,轰,轰……”几发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飞了过来,在土围子上爆炸,经过加固的土围子经受住了炮轰,并没有坍塌,只是掉下了不少土屑。 远远的,一个日军军官拔出指挥刀一声狼嚎,大批士兵立刻呐喊着弯起腰冲锋。几挺机关枪象毒蛇信子般疯狂扫射着,枪声如爆豆般密集。 五米多高的土围子内侧,搭起了可供瞭望和踩脚射击的木架子。从各村逃难而来的百姓在头领的指挥下进行了分工,战斗打响,男青壮年守围墙,妇女运送弹药和石头,老人和儿童送水送饭、救护伤员。 土围子有六个门,每个门后都布置有土炮。这种土炮还比较特殊,能够连发五炮,叫做五子炮,炮膛内装黑色火药,用碎铁块或碎石块作炮弹,能打到将近两百米,所过之处横扫一片,被村民们称之为“铁扫帚”。 轰,轰,轰,三门五子炮率先发出了怒吼,无数碎铁块象雨点般横扫向鬼子和伪军,伴着刺耳的惨叫声,受伤的敌人捂着脸部,捂着身体,倒地哀嚎。但这并未阻挡敌人的冲锋,敌人以为土炮不能连发,且装药时间长,此时正是乘势往上猛冲的好时候。伴着更加急促的喇叭声,便又嚎叫着涌了上来。 轰,轰,轰,五子炮稍加停顿,再度吼叫起来,猝不及防的敌人吃了大亏,但他们付出了伤亡后,也接近了土围子。 突然,几支抬杆吐出炽热的火焰,将成百上千的铁砂碎石喷向冲上来的敌人,接着,又是几支抬杆发出了轰响,轮番交替的猛烈轰击,宛如几条翻江倒海的蛟龙,向敌人喷吐着成片成片的死亡铁雨。 上午十点,战斗持续了两个小时,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程度。村外,日军的膏药旗飘飘摇摇,刺刀在闪着寒光。寨子里,浓烟滚滚,被炮弹击中的房屋变成了一堆堆瓦砾。轻重机枪子弹象雨点一样射向土围子,炮弹不断地爆炸,土炮抬杆也在轰响怒吼,硝烟在寨子周围一团团升起。 寨子里多门“五子炮”的炮膛都发热发红了,只能一门一门地轮换着浇上煤油降温。弹药快用完了,妇女们便把家里的铁锅砸成一块块的碎块,送到阵地上来;把铁耙子齿一根根掰下来,直接放到炮膛里打。 死伤不小的敌人开始冷静下来,集中炮火攻打土围子的薄弱处——东北角,这里的围墙是新修的,相对要矮一些、薄一些。厮杀残酷而血腥,爬上土围子的敌人终于被压了下去,墙里墙外布满了敌人与百姓们的尸体。 在承平之时,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百姓,只知寻求一己的个人利益,家人的安全冷暖。但是当侵略者触及到他们的底线时,他们的内心就会变成只要一粒火种就能点燃的干柴。 铁锹、菜刀、木棍、石头……甚至拳头牙齿,都变成了拼杀的武器,没有男女、老少之分,这里是他们的家,让敌人冲进来,便是鸡犬不留的结果,被逼上绝路所激发出的斗志和勇气是令人震撼的。 云块变得稀疏,太阳升起在半空,敌人暂时停止了进攻,开始吃饭休息。这是暴风雨的前奏,接下来便是雷鸣电闪,更残酷血腥的厮杀。 八大村的寨子已经被攻破了三个,这里是最大最坚固的,被攻破寨子的、赶来支援的百姓足有好几千。 伤者在地上呻吟着,惨叫着,林凡才倚着围墙的木柱,一脸的疲惫,四下望了一圈,黯然地说道:“师弟呀,庄子还未被包围的时候,真应该让你带着寨中的老弱妇孺先撤出庄去。现在,唉——” “师兄,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何有义瞪大了眼睛,晃着手中的铡刀,大声说道:“咱们还能打,还能顶住,鬼子他冲不进来。” “跑是跑不掉了,退也没有后路,现在也只有一命换一命,和鬼子拼到底了。”林凡才回头望着地上死伤一片的百姓,神情严峻起来,咬牙说道。 …………… “这里是村北的小沙岗,鬼子布置了四门步兵炮和几门迫击炮,你们的任务就是潜伏接近,然后勇猛地冲上去,消灭鬼子炮兵,占领这块阵地。” “是,保证完成任务。”正在换着鬼子军装的王强头也不抬地回答。 “老蔫儿,你带一中队在两翼埋伏,夹击前来夺炮的鬼子。” “没问题。”王老蔫儿懒洋洋的答应着,一转身,神情却变得严厉,一挥手,带着自己的中队跑步而去。 “二中队,你们在战斗打响后,猛烈攻击村南的伪军,争取以最短的时间击溃这帮软蛋,然后向东北的小沙岗靠拢,与一中队配合,粉碎鬼子夺炮的企图。” “是!” “三中队,夺炮成功后,你们从寨子东北方向从鬼子后面进攻,与庄子里的人马形成前后夹击,迫使鬼子停止进攻,撤出寨子。” “老徐,鬼子的军官和机枪手等技术兵种,就交给你们了。”沈德会客气而郑重地向狙击手下着命令。 “放心,一个也跑不了。”徐大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沈德会释然地一笑,望着寨子的方向,神情沉重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希望他们还能坚持坚持,能让咱们的部队偷偷运动到指定位置。” 沈德会调动了游击大队的几乎全部人马,有五百多人。王志杰也紧急调集了保安旅上千兵力,向敌人的后路包抄。 之所以没有直接进攻,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一下战场上的形势,因为此番出动的兵力并不占多大优势,保安旅的战力更加堪忧。如果盲目出击解围,可能会陷入一场大混战,没有胜算。 第三百一十章 恰到时机的奇袭 这或许对正在浴血奋战的八大村的村民有些不公平,但这应该是最稳妥的办法,盲目把队伍压上去,与敌人打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王志杰舍不得,沈德会也心照不宣。 午后,敌人再次发起了进攻,炮弹不停地轰击着土围子的东北角,日伪军又分头进攻,以分散庄子里的防守力量。 战斗越来越激烈,土围子的防守险象环生,北边的敌人上来了,几个壮汉抬着炮飞跑到北边救急;北边压下去,东头的又冲上来,他们又抬着炮到东边。 两大筐耙子齿很快打光了,炮也打红了。鬼子的炮弹不时在脚下炸开,有人被炸伤,有人倒下去就死了。但是在生死攸关的情形下,人已经打疯了,村民们一点也不知道害怕,脑袋被大炮震得嗡嗡响,也没有人往后退。 敌人的火力很猛,围墙上的人只能从观察孔向外看,而不敢露半点头,敌人已经接近了土围子,枪法又准又狠。由于距离近,五子炮开始失去威力,只能用抬杆猛射。 轰,一声巨大的炮响之后,围墙终于被炸开了一个大窟窿。一个勇猛的村民提了两扇门板冲了上去,去堵那口子,一发炮弹打了过来,门板被打得粉碎,围墙里面的三间木匠铺转眼之间变成了一个大炸弹坑;前仆后继,又有村民扛着门板来了,还没堵上,门板又被炸得粉碎,子弹、铁雨隔着口子疯狂对射。 围墙的口子越炸越大,不幸的消息传遍了全村,妇女、老人、小孩提着菜刀,拿着长矛、棍棒都来守口子,用石头砸,又击退了鬼子的三次冲击。 鬼子开始冲锋了,号吹得山响,又是一阵激烈的厮杀之后,土围子失守了。 徐大眼皱紧了眉头,手指在板机上松了又紧,信号迟迟没有发过来,眼看着鬼子破了土围子,他心急如焚。 “有信号了。”观察员突然放下望远镜,对徐大眼急切地说道。 “嗯!”徐大眼来不及多说,他已经听见了连射武器的嘶吼,知道夺取鬼子火炮的战斗已经打响,将眼睛凑近了瞄准镜,他屏住了呼吸。 鬼子指挥官在望远镜中看见士兵从缺口冲进了庄子,轻轻长出了一口气,放下望远镜,露出了一丝狞笑。他仿佛又看到了浓烟滚滚的村庄,仓惶逃窜的百姓,挣扎嘶喊的女人…… “阁下,我们打破了土围子,摧垮了支那人抵抗的意志,现在里面就是一群待宰的猪羊——”一个鬼子军官在旁得意地转过头说道。 但转眼间,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指挥官突然前扑,后背象是被一柄沉重无比的狼牙棒击中,血肉横飞,碎裂开来。 呯,徐大眼扣动了板机,重狙射出一颗仇恨的子弹,飞向他早已盯了许久的目标。 12.7毫米子弹在一千多米处击中人体是什么效果,有的说能把人撕裂,有的说能把人打成两截。徐大眼却不用观察效果,因为没那必要,只要知道这个鬼子中佐必死无疑就行了。他迅速移动枪口,向着其他鬼子军官继续射击。 如同一场噩梦突然降临,日军突然遭到了猛烈的打击,随着徐大眼的枪响,已经潜近鬼子的其他狙击手向各自选定的有价值目标射出了仇恨的子弹。在精准而有效的射击下,军官纷纷倒地,机枪纷纷哑火,顿时使鬼子陷入了混乱。 “开火,冲锋。”中队长猛地一挥手。 十几挺机关枪哒哒哒地喷出火舌,步枪“啪勾,啪勾”地响成一片,子弹如雨点般卷向敌人。 负责防守炮兵阵地的鬼子只有二三十人,他们根本没想到会遭到袭击。几个小时的战斗下来,他们帮着搬运弹药,都很疲惫。眼见土围子终于被攻破,战斗将很快结束,都放松下来,或坐或站,望着浓烟升腾,火光飞扬的寨子或说或笑,指指点点,对大摇大摆走过来的几十名友军毫不在意。 枪声骤然响起,机枪子弹披头盖脸地打过来,立时便击倒了不少鬼子。没等他们组织起有效抵抗,十几秒钟的时间已经过去。化装偷袭的战士们,已经冲到三四十米的距离,花机关、盒子炮横扫过来,子弹的密集度不是猝不及防的鬼子用三八大盖能够抵挡的。 二中队在村南也突然从伪军背后发起了进攻,机关枪、步枪、迫击炮全部用上,突如其来的猛烈火力把伪军打得东奔西窜,混乱不堪。伪军损失惨重,慌了手脚,只听得枪炮声响成一片,杀声四起,弄不清有多少人马压了过来。 伪军开始惊惶地逃窜,侧面有部队包抄上来,一阵猛烈射击,把伪军又打了起来,象一群受惊的兔子乱撞乱窜。一伙伪军仓惶向东逃窜,没跑多远,就被一个迂回部队迎头拦住,一阵猛烈的射击,打得伪军蒙头转向,掉头又向回跑,互相挤撞着乱成了一团。 徐大眼使用重狙一枪一个地击杀着鬼子,这比打一枪拉一下大栓可方便快速多了。鬼子已经开始还击,但针对的目标是离他们近的其他狙击手。徐大眼一边在杀伤着鬼子的有生力量,一边也是在掩护狙击手们向后撤退,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沙岗上的鬼子炮兵阵地已经被拿下,炮兵随后跟上,开始调整炮口,并架设自己的迫击炮,轰击敌人。 鬼子炸开土围子,冲进了寨子,但战斗还在继续。村民们边打边撤,用笊钩、铁锨、菜刀、锄头同敌人展开了惨烈的巷战、肉搏战。 鬼子点燃所到之处的房屋草垛,寨子里烈火冲天,浓烟滚滚,但没有人顾得上救火,村民们人人自卫,在拼命地和鬼子搏杀着。 寨子里到处都是枪声、爆炸声、惨叫声、怒骂声、砍杀声。有的夫妻双双在院子里同鬼子拼杀,有的父子在巷口阻击敌人,有的母女合力同兽兵撕打在一起。 院落里、街道上在拼杀、战斗,屋里的老人、女人、娃娃,抄起了镢头、铙钩、铁锨,擀面杖、菜刀、剪子,能用什么用什么,寨子上空响起了一阵阵的喊杀声。 庄外的枪声、爆炸声更加激烈起来,伪军已经被击溃,正从村南象被赶鸭子似的抱头鼠窜向鬼子大队靠拢。 虽然指挥官和多名军官阵亡,但鬼子还是反应很快地向炮兵阵地派来了争夺的兵力。但这股鬼子随即遭到了一中队的猛烈夹击,鬼子大队的身后,三中队也发起了攻击,四面皆发生了战斗,这使鬼子判断不清具体的情况,指挥陷入了暂时的混乱。 日军吹响了军号,冲进庄内的鬼子开始慌忙撤退,村民们这才得到了喘息,但已是伤亡惨重。 何有义浑身是血,脸上、身上多处受伤,手里的铡刀已经没力气再举起来。林凡才也几乎虚脱,手里的大刀片已经卷了刃,庄里到处是火光,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牺牲了的父老乡亲和被杀死的日本鬼子,鲜血染红了街道、断墙。 即便极度疲惫,林凡才和何有义还是组织起村民,重新封堵被炸开的土围子,防备鬼子卷土重来,并登上围顶向外观察情况。 战场已经转移到了寨外的小沙岗上,夺炮成功,击溃伪军,调动日军,解了寨子之围后,游击大队调整布署,就地防御,这个并不高大险要的地方便成了敌我双方激战的焦点。 指挥官及多名军官被击毙,炮兵阵地遭袭,丢了山炮和迫击炮,这对鬼子来说是难以容忍的。 鬼子向来就是这个毛病,在中国大地上耍横耍惯了,在哪吃了亏,总要报复一两下才觉得找回了面子。此次也不例外,收束部队后,气势汹汹地向小沙岗发起了进攻。 一群鬼子和勉强收拢起来部分伪军嚎叫着冲了过来,“砰!”不经意的一声枪响,在伪军身后挥舞洋刀督阵的鬼子军官的脑袋突然象被一根巨棒猛烈击打。不,比这个效果还恐怖,整个脑袋连脖子都被重狙的子弹炸飞了。鲜血从参差不齐的伤口处飞溅而出,无头的尸体轰然倒地。 小岗上响起了枪声,并不密集,但很有节奏,狙击手随着徐大眼开火射击,伪军军官和机枪手遭到了优先照顾,冲锋的队伍开始混乱起来,但身后是鬼子明晃晃的刺刀和凶狠的呼喝,这些伪军只能面如土色地继续向前。 突然,刚刚接替指挥的鬼子军官的右肩靠胸部位血肉迸溅,小半边身子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死状惨酷异常。即便是鬼子,也被这接连的打击弄得有些目瞪口呆。 当冲锋的伪军和鬼子距离沙岗阵地只有一百多米的时候,在狙击手的打击下,气势已经衰减大半,连督战的鬼子小队在连番损失的情况下,也不那么起劲儿的吆喝了。 榴弹、机枪、步枪、花机关开始射击,游击大队拿出了全部实力,除了阵地的士兵外,狙击手也在继续猎杀着敌人。没有了炮火的支援,这一次猛烈的进攻很快便被打退,留下了一百多具尸体和十几个惨叫哀嚎的伤员。 火炮响个不停,比刚才在鬼子手中时还要猛烈、密集,不断在敌群中爆炸。除了缴获的火炮,游击大队的八二、六零迫击炮也纷纷开火,将炮弹砸向敌人,给敌人造成着伤亡和混乱。 风渐渐平息了,田野上升起了淡淡的暮霭。夕阳把它的余辉抹在大地上,树梢头,灼灼似火,仿佛也要熊熊燃烧起来。 满布烟尘、弹痕累累、冒着青烟的断垣残壁,默然屹立,折干断枝的古槐白杨,仍然挺直着苍劲的臂膊,象是要扼住这伙穷凶极恶的敌人的咽喉。 鬼子显然在这猛烈的打击下,失去了信心,但又不甘心。在这迟疑中,形势更加恶劣。 等到粗略的伤亡统计报上来,幸存的一个鬼子尉官知道不能再打下去了。攻打寨子、遭到袭击、左右夹击,反攻失败,已经使两个中队的蝗军,付出近半的伤亡。伪军则更惨,连死带伤,还有逃跑的,七百多人只剩下了不到三百。 最重要的是这突然杀出来的敌人所显示的战力,火力猛烈,火炮打得也又准又狠,绝对不是一般的抗日武装所具备的素质。鬼子军官已经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新七军派出的游击部队。 但鬼子想撤退,却已经不是那么容易。调整完布署的游击大队不仅稳住了阵脚,还占据有有利的位置,可以方便地截击后退的敌人。 炮弹追着炸,对手追着打,撤退的路上竟然还遭到了地雷的袭击,几颗踏发跳雷便几十个鬼子伪军。保安旅不敢与鬼子正面交锋,但痛打落水狗的水平却不低。他们不堵截,却擅长侧击。在大路两旁向着鬼子和伪军开枪射击,不断给敌人制造着伤亡和麻烦。 这才叫打仗,这才是战斗。林凡才站在土围子上,手中拿着一支老掉牙的单筒望远镜,激烈的战斗让他手心都握出了汗,指甲扎进肉里都浑然不觉。而这座曾经血战过的村庄,似乎已经被双方遗忘。 “师弟,你赶紧下去,再催一催,带乡亲们快些出寨,别舍不得家里的破烂,保住命才是主要的。鬼子是肯定会来报复的,咱们这里可又要成鬼子烧杀的目标了。”林凡才转头对何有义说道。 “师兄,还是你带着乡亲们出庄吧,我在这里盯着。”何有义晃了晃手里捡来的枪枝,推让道。 “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快,别耽误了。”林凡才望着寨外,鬼子伪军已经在枪炮声中退得看不见了影子。 何有义无奈地点了占头,看了一眼战场,下了土围子,领着一些青壮年开始帮着村民们扶老携幼,抬人挑物从西门出寨,向四处疏散。 “师哥,师哥——”一声声嘶哑的喊叫让林凡才醒过神,回头一看,却是何有义带着百多号村民又赶了回来,不同的是,这些人都背着枪。 第三百一十一章 胜利,接待慰劳团 “你们,你们怎么回来了?”林凡才急切地询问道:“其他乡亲们呢?” “师哥放心,乡亲们差不多都走了,很安全。”何有义赶忙解释道:“你看,我们在庄里庄外捡了很多枪,有死鬼子的,有黄皮狗的,都是快枪,咱们不怕他们了。” “胡闹。”林凡才一跺脚,也说不出别的来,回头又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场,半晌,他若有所思地转过身来,盯着何有义和百多村民,开口说道:“外面也不知是哪路人马,打鬼子硬是要得。可人家救了咱们,咱们缩在这里看热闹,有些说不过去吧?” “师哥,我也是这么想的。”何有义使劲点了点头,说道:“另让人家笑话咱们不懂人情世故,现在伸把手,以后也好见面。” 林凡才苦笑一声,说道:“咱们把鬼子得罪死了,没有个依靠,日后是没法过了。这支人马不知来路,附近的保安旅也能投靠。虽然得罪过他们,但好歹是中国人,要粮要饷总不至于逼得咱们家破人亡吧,以前是咱们眼皮子浅,以为不含乎,谁也不吊,现在看来是错了。” “师哥,您说咱怎么打,我现在就领人出去。”何有义有些羞愧,拒绝保安旅是他的意思,如今想修好关系,自然要多卖些力气了。 “打仗咱帮不上忙了,弄些吃喝,算是慰劳吧!”林凡才苦笑了一下,说道:“还有咱们捡的这些枪,得还给人家一半,可不敢大着脸都留下。” …………… 战场上渐渐沉寂下来,枪炮声远去了,但还能听到。 敌人的这次大败很是狼狈,主要还是炮火的轰击,使其难以再坚持。而没有了火炮的配合,鬼子还真的不太会打仗了。 “嘿嘿,鬼子连尸首都扔下了,这可少见。”王志杰带着百八十人匆匆赶来,身上背着、挎着不少缴获,看到激战后的战场不禁发出慨叹。 沈德会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占了便宜,敌人围攻寨子伤亡不小,也很疲惫,才被咱们偷袭得手,一举击败。” “反正咱们打胜了。”王志杰不管经过,只顾结果,屁颠屁颠跑来就想着多捞些战利品,让自己的保安旅也象个样子。 战场还没打扫,沈德会身边只留下了一个班的警卫,还有大部分的炮兵和医护员。三个中队已经追击而去,还有一部分携带六零迫击炮的炮兵和弹药手。 “王旅长,麻烦你的弟兄们帮着打扫战场,收治伤员。”沈德会知道王志杰急着赶来的心思,便把任务主动给了他。 “没问题,一点问题也没有。”王志杰赶忙命令自己的手下,“手脚麻利点,先抬伤员,别光盯着地上那几杆破枪。” 正在这时,有士兵前来报告,八大村的两位头领前来拜望致谢。 沈德会打心里也挺佩服这帮人,凭着土枪土炮敢跟鬼子伪军硬磕,也确实打死打伤了不少敌人。他又征求了一下王志杰的意见,王志杰觉得救了八大村,那两个倔头的态度应该有所转变。况且,以救命恩人的身份站在这里,腰杆既直,又是涨脸的事情,也就不表示反对。 在两个士兵的引领下,林凡才和何有义走了过来,看到一个年轻的国军军官站在那里,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们。保安旅的王志杰也站在旁边,让两人不由得一愣。 尽管有些惊讶,林凡才却不敢怠慢,上前强笑着拱手道:“这位长官,王旅长,鄙人是寨子里的管事儿的。贵军击败鬼子,解救了八大村的百姓,林某特来致谢。” 沈德会打量着林凡才,见他方额阔脸,络腮胡须,浓眉大眼,衣服虽有些破烂,上面还有血污,也不掩其雄壮之色,不由得暗赞了句:真是一条好汉子,怪不得能带着村民和鬼子相持了这么长时间。 “林头领不必客气,我们是国*军,抗日乃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必如此恭维。”徐大眼和蔼地说道。 “是,是。”林凡才也觉得这样低声下气的说话很别扭,右手的手指头不停地捻着衣扣,小心翼翼地说道:“本地石厚土薄,一切都不象大地面方便。但也备了酒肉饭菜,慰劳贵军。” 沈德会点了点头,说道:“我看就不必了。贵地新遭浩劫,也是我们得到消息太晚,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 “长官实在是体恤百姓,林某在此代全寨老小先谢过了。”林凡才听到浩劫两字,立时想到在战斗中牺牲的村民,神情黯然下来,低沉地说道:“贵军算是救了我们全寨人的性命,又草芥不取,实在让林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对了,我刚才带着村民替贵军捡拾了不少枪枝弹药,一会儿就奉上。另外,庄子里还会送给贵军一批粮食肉菜,以作犒劳之用。” “还有——”林凡才转向王志杰,苦笑了一下,深深一躬,“王长官大人大量,以前有不到之处,还请多多原谅。这以后,缴粮纳饷,八大村绝不拖欠。也请王长官能大义出兵,保八大村百姓的平安。” 这个林凡才倒是个看事儿明白的,知道鬼子肯定报复,想借此与保安旅修好。当然,他肯定不知道自己的来路,也就没敢冒然开口。沈德会微微一笑,对着王志杰耳语了几句。 王志杰见林凡才服了软,既奉还战利品,还能收粮获饷,也就装出大度的样子,脸上带着笑模样,说道:“贵寨百姓能与鬼子厮杀,不失血气和刚烈,实在令人钦佩。只是武器太差,难以保护家园。嗯,我们保安旅抗日救国,保土护民,那是应该应分的事情,请林头领放心好了。” “另外——”王志杰虽然有些肉痛,可也觉得能把八大村收拢过来,也不失为一个臂助,他勉强笑了笑,说道:“等我们将缴获清点完毕,会拔出一些多余的枪枝送给贵寨。嗯,这个,只要是打鬼子的中国人,我们绝不苛待。” 林凡才和何有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渴望的亮光。枪啊,乱世当中保命护家的倚仗,要是有几十条,哪怕是十几条快枪,今天这些鬼子定然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村民也能少死很多。他嘴上说将捡拾到的枪枝弹药归还,不过是客气之语,当然,如果保安团不愿意给他们,他们也没法违背人家的意思。 “长官们虽是军人出身,但办事平和,关照周到,实在难得。”何有义拱手致谢,诚恳地说道:“以前是我鲁莽,不识好歹,还请长官不要见怪。” “哦,没事,没关系。”王志杰再次大度地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对保安旅缺乏了解嘛!以后呢,咱们就是一家人,精诚团结,共同抗日啊!” ……………… 围绕着桃源集镇八大村的战斗,既令杨天风感到意外,可又让他觉得是打破平衡的契机。 沈德会发来电报的意思也很明确,鬼子肯定会进行大举报复,凭游击大队和保安旅的力量,取胜没有把握,希望能增兵再战。 如果在定陶能再次击败敌人,曹县、定武的守敌必将震动,后方不靖,为防被真正地分割围攻,他们很有可能会弃城,向荷泽收缩。这样一来,靠围困和挤压夺取两城的设想也就成功了。 所以,杨天风并没有经过太多的考虑,便指示第二十七师派出两个团,分路穿插至定陶,既是增援游击大队和当地抗日武装进行反扫荡,又作出切断分割曹县、成武两县的作战态势。 不管是保安旅,还是八大村的自发武装,经过训练和装备,都将成为好兵、强兵。他们如果得不到支援,或是被鬼子轻易消灭,或是被迫当汉奸,对将来都是不利的。 除了增援游击大队外,杨天风还给沈德会回了电报,命令他将参与围攻八大村的伪军俘虏全部处决,一个不留。 参与扫荡,烧杀抢掠有他们,屠戮同胞有他们,这些为虎作伥的畜生死有余辜。赶在伪军大量出现之前,以铁血手段加以震慑,负面效果便能降到最低。 而新七军的实力在持续增长,就更增加了杨天风的信心,也更不把软骨头的伪军看在眼里,也不指望着用伪军俘虏来扩充。 曹斑亭等武装被顺利编并,虽然还有一个多月的训练期,但却凭空使新七军又多出了近两万人马。再加上根据地的招兵、征兵工作的展开,十万之众已经是数月之后便可以达到的目标。 山地旅调往豫西,周遵时的八十一师在以团为单位经过山地战训练后,也将逐批西调。但高树勋所部南下,经过装备、训练、休整后,也将成为鲁豫皖边区的可靠武力。 如此众多的人马,肯定需要更大的地盘,更多的资源来供养。拿下曹县、成武,并且是尽快,即便春耕有所耽搁,但还来得及再补种一茬大庄稼。这样的话,加上湖西地区,根据地的财粮收支还能够保持平衡。如果水利设施、肥料和田间管理更有效果,粮食的收获甚至还有超出的希望。 当然,这只是静态的、乐观的估算,实际情况如何,杨天风并不敢轻易确定。所以,如果有富余资金,他还是坚持外购粮食,多加囤积储备,以备长远或不时之需。 而大“财神”将造访边区,对杨天风来说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而且,他思虑得长远,可不仅是想多争取资金,还想借陈jg先生访问延安,为他解除心中的一些顾虑和疑问。 准备是要有的,但无须兴师动众,也不必弄虚作假,就让陈jg先生看到一个真实的鲁豫皖边区。当然,杨天风是要作一些策划,对手下作一些交代的。 “陈先生一行坐飞机先到郑州,然后渡河到开封,你们就在开封迎接。”杨天风摆了摆手,示意宗辉不必提笔记录,“陈先生生活俭朴,反感奢侈,你们也不必铺张浪费,吃的饭菜就如平时一样,再加一两个菜也就可以了。” “这个属下明白。”宗辉点头说道:“陈先生在重庆连发三天罢宴文告,已经令人能看出他的好恶。” “关键是对边区各项政策的讲解。”杨天风沉吟着说道:“要讲明讲透,要让陈先生知道政策是什么,为什么如此制定,实施前后的效果对比。对出现的问题不要藏着掖着,甚至可以向他请教。” “对陈先生一行的安全保卫工作,既要严密,又不要让他感到太受拘束。他想访贫问苦,由得他去。乡村、工厂等地,他尽可去得。”杨天风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当然,有些机密地方还是要有所限制的。我会给你签发一个通行证,级别有一些,但不是很高,也会指定一些参观的产业。” “军事呢?”宗辉问道:“如果陈先生问起军事方面的问题,属下并不是很清楚。是不是派个人,能够解答相关问题的。” “可以。”杨天风点了点头,笑道:“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就当迎接招待普通客人,越是自然不伪,越是能令人信服。问题嘛,肯定是有,哪里能尽善尽美呢?” 宗辉苦笑了一下,说道:“卫省长可不是这样想的,他计划着在黄泛区修堤筑坝,对咱们边区也是大有好处的。只是资金缺乏,不从这‘大财神’身上争取,这工程不知什么时候能开工呢?“ “那——”杨天风想了想,说道:“那也简单,带着陈先生在黄泛区走一走、看一看,再说出省政府的计划,造福于民的事情,陈先生会慷慨解囊的吧?嗯,等我写一个条略,作为参考,你按照上面的提示作准备。至于有多大的成效,咱们努力了,就不必在意结果。” “这样最好,那属下就先告辞。”宗辉似乎稍微松了口气,起身离开。 “大财神”过路,杨天风当然也想得到资金的援助,但也没把这事看得太重。能多得固然是好,得不到也不必懊恼。顺其自然,反倒可能有意外的惊喜。 第三百一十二章 无线电导航,见闻 把迎接、招待陈先生一行的事情布置完,杨天风便又一头扎进了航空制造,全力进行飞机的改造、空战的训练、人员的培训等工作中。 鬼子实行的以围代攻战略虽然没有使根据地面临更大的威胁,但在围困当中还有一些布署,让杨天风意识到另一场战争将很快在空中展开。 济宁、新乡都在修筑机场,在离根据地这么近的地方布署飞机,再加上徐州机场,用脚也能想到日军将针对的目标。 当时的日本华北方面军配属了第一飞行团,有重轰炸机三十六架,侦察机二十七架;战斗机十二架,轻轰炸机十八架。数量看似不少,但并不是最先进、最好的战机。 当然,用这些飞机欺负抗日敌后武装是绰绰有余,且极少有战损发生。但在与新七军的作战中,徐州的日军出动飞机却数次受挫,让日军摸不到头脑,分不清是根据地自己的飞机,还是从信阳等机场飞来助战的。所以,他们没敢轻举妄动,在侦察、打探,也在准备着报复。 杨天风采取的策略则是隐忍,对日军侦察飞机试探性的逐渐深入和骚扰性袭击,暂不加理会。这样做的结果,固然争取到了发展时间,并使反击时能够突然而凌厉。但随着日军胆子越来越大,他们很可能会对根据地展开空袭,以摧毁根据地的军工等产业,打击根据地军民的士气。 空中战斗早晚会进行,杨天风只是在等待“空军”的更加壮大,等待着更有利的作战时机。 地面防空哨的网络已经建立起来,防空洞也正在成为老百姓普遍的避防手段,雷达的调试已经结束,开始运转工作。这些条件的成熟,都给杨天风增加了信心,意识到进行空中战斗的时机越来越成熟了。 现在,第二台雷达的制造、装配正在进行,飞机的改装也进展顺利,又有一批国*军飞行员来到根据地,进行新飞机的适应性飞行训练。 飞机的改装工作比原来估计的要顺利,竟达到了一个月六架。因为,原飞机上的很多线路、零件都可以进行利用,这大大缩短了改装的时间。而随着工人的增加,技术的熟练,效率还能继续提高。 机械两级两速增压器的研制已接近尾声,飞机的性能又将有一个提升。即便是现在的飞行性能,也让飞过它的飞行员大加赞赏。 而如何在这些飞行员结束训练,驾机返回大后方之前,充分有效地利用,狠狠地打击一下鬼子,便是杨天风在苦苦思索的事情。因为空战必须要在根据地内进行,即便飞机战损,飞行员也有很大的机会逃生。 基于这样的考虑,就不能被动地等着鬼子修好机场,布署完飞机。杨天风是要把主动权握在手中,要把鬼子的飞机引到根据地内,再利用雷达的探测,发动有备的袭击。 而鬼子没有雷达,这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战机。夜袭机场,炸它几架飞机,以激怒鬼子,引诱其从更远的机场起飞轰炸根据地。 说到夜间飞行,那是连鬼子的飞机都不具备的性能。但在杨天风的筹划和准备下,根据地的“空军”却正在进行急训,以掌握这项技能。 早期的远程飞行主要靠罗盘,一旦航向正确,根据飞机空速和大致的风速可以预计到达目标的时间。要是天气晴朗,还可借助星空导航,但绝大部分时间,飞行员能做的只是祈祷! 当飞行先驱们以大无畏的精神挑战自然的时候,科学家和工程师们则在另一个领域艰苦奋战。早在一九一一年,就有人研究了无线电波的定向性。在一次世界大战中,德国齐柏林飞艇轰炸伦敦时就使用了原始的地面无线电测向导航。 杨天风所使用的,则是综合了已经并不算先过的技术,再辅以雷达探测定位,进行纠偏的导航系统。 首先是在机场附近建造两个由相隔很近的无线电发射塔,发射相位互补的莫尔斯码。这两种代码如果使用用点横系统,当飞机在波束中线的左侧时,飞行员听见的是点,在右侧时听见的是横,在中央时由于同时接收两个信号,听见的是没有中断的等强信号。 这种定向测向法是德国lorenz公司发明的盲降系统,特点是机载设备十分地简单,只是通常的无线电接收机。而其缺点是发射的无线电波束是单向的,对于360度中的其他方向没有定向能力。因此,只能用于引导降落和很特殊的轰炸引导,而不能用于普通的航空导航。 但有了雷达,飞机上有无线电,则又使飞机夜航多了一层保障。通过探测和定位,雷达站可以用无线电纠正飞机偏离的航向。而且,杨天风要求的便是很特殊的轰炸引导,目标定在鬼子的徐州机场。 到现在,也只有徐州机场的鬼子飞机数量较多,并不断出动对根据地进行试探性、逐渐深入的侦察。所以,杨天风通过雷达定准了徐州机场的方向,把无线电发射塔发射波束的方向进行了锁定。 同时,先是黄昏,然后是夜里,杨天风给“空军”制定了循序渐进的夜航训练计划,以侦察机、双翼机、超轻*型灰机组成的轰炸机编队,开始了紧张地训练。 而且,杨天风还根据雷达的探测,在没有鬼子飞机临空的情况下,多次出动侦察机,进行了探路勘测,熟悉地形地貌和标志性建筑,绘制航线地图,并在根据地内设置地面引导标志。 除此以外,杨天风还带领军工技术人员,加紧制造轰炸所用的炸弹。太重、太大的,飞机肯定承载不了,也就别想什么反跑道之类的炸弹了。只不过鉴于日本鬼子的狂妄造成的防空薄弱,在一千多米高空投掷,既能尽量保证飞机的安全,又要尽可能造成大的损害,那就要以数量取胜。 飞机有多脆弱,一梭子子弹,一颗手榴弹,都可能报销它。所以,杨天风根据自家飞机的载重量,主要生产了一批延时引信的小型爆炸燃烧*弹。大的不过三公斤,小的只有一公斤,要的就是个密集。 至于战果的大小,杨天风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奢望,主要是引诱鬼子报复,争取在根据地内打一场空战。而且,时间最好是在七月份之前,赶在零蛋儿来到中国之前。 当然,时间也不能太早,离百团大战的时间最好是能缩短,以防鬼子把力量过早地集中到鲁豫皖边区。所以,他把空袭的时间初步定在六月中下旬,并要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作好更充分的准备。 杨天风是忙得不可开交,军事、军工、政务等等,尽管不是每项工作都要亲历亲为,可指导、审阅、听取汇报等等也占去了他的大半时间。 也就在这个时候,南洋华侨慰问团的一行人,由重庆坐飞机到洛阳,短暂参观考察后,来到郑州,然后渡过黄河,进入了鲁豫皖边区。 历史上,在抗战最艰难的日子,从精神和经济上支撑中国人民抗战大业的,除了国内的民众,还有一根顶梁柱——那就是八百多万华侨。 海外华侨以地区形成三大集团:第一大集团,南洋华侨。居住南洋诸国,人数为六百七十多万,以陈嘉庚为首成立有南侨总会;第二大集团,美洲华侨。主要为美国华人十万余众,以司徒美堂为首,称为全美洲洪门华侨;第三大集团,欧洲华侨,主要是居住在英、法两国的华人,成立有全欧华侨抗日救国联合会。 这些侨居海外,接受了所谓海洋文化,受过西方文明熏陶的中国人,对国内的党派之争,多采取不偏不倚的中立态度,以“嫁女”的心情,倾力关怀和支援“娘家”的抗战。 他们认为,由于中国历代封建专制统治,愚弄人民,造成了国民的愚昧和科学文化的落后,才导致了大国被小国欺侮,大国挨小国打的可耻现实。他们幻想中国人的脑袋在外人飞机大炮的狠狠轰炸下能“开窍”——抛弃严重束缚民族手脚、智慧的封建专制,真正接受文明和科学。 因此,这部分中国人勒紧裤带支持抗战,要比国内大后方人民倾囊支持抗战,要多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接受他们经济支援的国民政府,必须保证国内政治上的民主与自由。所以,一但国内政治集团间出现纠纷磨擦,华侨们总是感到痛心疾首,无情斥责,并以不给经济支援相要挟,国民党的几次反共高潮,很快息鼓偃旗,与华侨的反对态度有直接关系。 鉴于这种情况,抗战第一期,蒋委员长不得不暂时放下了老子党、家天下的臭架子,宣布各党各派政治上一律平等,也曾一度造成国内民主政治假象,这对海外华侨是一个莫大的安慰。他们明确宣言,掏尽腰包,支持国民政府抗战,拥护蒋委员长抗战到底。 抗战初期,国民政府成立战时公债劝募委员会,蒋委员长任主任委员。第一期发行救国公债五亿元,海外华侨认购了大半,以后,凡国民政府发行救国公债,华侨都大力认购。一九三七年至一九四二年,国民政府先后发行了六次救国公债共三十亿元。华侨购买了十一亿元,占总数三分之一强。 由于蒋委员长以孙zs先生的忠实信徒自居,并打着民主共和旗帜,海外华侨基本上都买他的帐。国民政府之下,专门设立侨务委员会。蒋委员长经常通过这个委员会向华侨求援要钱。华侨突击性的捐款已解决了政府不少难题,但蒋委员长苦于常年常月的战费开支,便直接打电报给各地华侨组织,请求他们搞常月捐。 常月捐,就是每月都有个固定的捐款数,就象老板给工人发工资一样,每月都有。海外侨胞竭尽全力,按月缴纳抗日捐款,如同按月给国民政府发工资。南洋华侨每月平均实际捐款为:七百三十四万元;美国华侨每月平均实际捐款为:五十八万三千元:八年抗战中,华侨捐款共计为:十三亿二千二百五十三万余元。 海外华侨不仅出钱,而且出人出力。一九三八年,滇缅公路完工,这条公路成为抗战时期祖国大陆进出口的生命线,是全国抗战的大动脉。然而,当时国内有经验的大卡车司机及汽车修理工来源奇缺,临时培训又来不及,设在昆明负责管理这两条运输线的军事委员会西南运输处就积极向海外招募机工。 直到一九四二年五月,滇缅公路被日军切断前,南洋机工们共抢运了四十五万吨以上的军事物资,极大地支持了祖国的抗战事业。在三千多名机工中,因炸死、疾病、车祸等为国捐躯的就达一千多人,占全体回国南洋机工的三分之一多。海外游子之心,在国难当头之际,表现得如此炽热,如此崇高伟大。 ……………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国府的强烈要求,以及对先汉奸后英雄的杨将军的些许的好奇心,我们并不想到那里去。当时我们最想去的是陕甘宁边区,据说那里才是中国最进步的地方。然而这是命运和上帝的安排,在那里我遇到了改变我一生的事情和人物……” “……甫至开封,便有边区的政务副主任宗辉等人前来迎候。欢迎宴是比较简单的,但却并没有让我们的印象有所转变。毕竟在重庆的言行,能让外人揣摸到我们的喜好。” “晚间,宗主任给我们介绍了边区的历史,分发了一本小册子,放映了一部由影像和照片混合起来的纪录片。他还郑重地告诉我们,现在和以后,我们走过的土地,都是从日本人手中夺取并光复的,上面有着英烈的鲜血,回荡着烈士的英魂。这让我们油然而起崇敬的心情,或许这也是我们思想转变的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