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再起》 第一章我有嘉宾 后周显德五年,南汉乾和十六年,公元958年。 那一年,周世宗柴荣风华正茂,御驾亲征,策马扬鞭于长江,南唐节节败退,求和使者道路不绝,鼎鼎大名的词人皇帝——李煜,依旧还是个骚包的小王子。 而建立北宋王朝的黑脸大汉赵匡胤,还任忠武军节度使,距离他的龙兴之地宋州,已经不远。 位于岭南的南汉地区,此时,除了一如既往的暴政外,依旧平淡如水,人们艰难地过活着。 邕州,时间正处于清明前后,日中时分,但天空一片灰蒙蒙,淫雨霏霏,道路虽不崎岖,但却泥泞不堪,已是久不修缮。 所幸,这是一条官道,来往的行人商旅也是有一些的,一座小小的酒屋,三两间竹房,正升起缕缕炊烟,以供歇脚和饮食。 一座酒屋,一处木棚,几张木桌,三两个短衣褐服小商人,正饮着刚烫的热酒,小声地交流着,似乎远离番禺,胆子却大了不少。 “听说了吗?陛下身体有恙,好几日不理朝政了!” “胡说甚的,陛下几时又理过朝政?”桌前一片笑声。 “这次不一样,陛下亲自去往城北,似乎在选定……” “几位客官,小老儿经营不易,口下留德,口下留德!” 年不过四十的店家,穿着半新不旧的黑袍,连忙作揖,两鬓花白,虽值壮年,但却一脸的皱纹,苦笑道。 “店家所言极是,邕州去番禺虽有千里,但却不得不小心一二!” “客官所言正是!”店家听此言,一脸的认同,转过头来,只见,十来个披着蓑衣壮年男子走了进来,领头的一位模样俊俏,蓑衣之下,满是锦绣华裳,端是不凡。 更令人咋舌的是,南地少马,这十来人却各个都有,而且甚是高大,骏马当之无愧。 “这位郎君,请往里坐,门口雨水多!”看出了年轻人的不凡,连忙弯下腰,将本就干净的木桌擦了擦,呼叫着小二上茶,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唯恐引起这位郎君的不满。 “多谢郎君指教!”几个行商也是眼尖,瞧着这位郎君相貌堂堂,举止大方,连忙起身道谢。 “无事,出门在外,凡是小心一二!”年轻的郎君摆了摆手,心里却嘀咕着,怨气难藏,看来南汉的统治岌岌可危啊! 李嘉本是天朝人士,一个爱好历史的汽修师,年不过三十,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店面,正准备大展宏图之际,他就突兀的穿越了,来到这昏君迭起,战乱不堪的五代十国。 更可悲的是,他来到了南汉,一个靠太监治国的奇葩国度,已经三年了。 瞧着眼前这杯杂夹着各种佐料的茶水,黄里透着黑,皱起了眉头,来到古代,喝口茶水就那么难,乱七八糟的都加进去。 “郎君,本店地小,无甚好茶水,请您见谅!” “请上一碗热汤过来,他们几个,则热几壶酒水吧!”瞧着店家的小心,李嘉笑了笑,指着那十来个强壮的护卫,说道。 热汤,即热水。 “郎君客气,这是我的本分!” 年轻人的笑容让店家缓了口气,虽然喝热汤令他疑惑,但脸上却堆满了笑,“可要吃食?” “牛肉可有?” “郎君见谅,耕牛贵重,小店可负担不起!”店家赔笑道。 “野味呢?” “昨日刚从山民中买了数条山蛇,粗壮的很,可否?” 山蛇,又名南蛇,李嘉知道,这是南方广泛分布的蛇种,无毒,偏生又会吃重,长个三四十斤不在话下,简直就是送给人类的美食。 “李威!”李郎君对着一群大汉喊道 “郎君——”一个粗壮的大汉站了起来,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眼睛圆溜溜,身高约一米八左右,在岭南,已经算非常高大了。 “去挑几个山蛇过来,给兄弟们煲个蛇羹。”李嘉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 “多谢郎君——”众大汉齐声喊道,端坐着,四人一桌,齐齐整整,甚有章法,令人称奇。 李嘉会心一笑,不枉自己训练他们两年,哪怕是吃喝中,都有章法, “店家,有山蛇可食,怎不与我等说下!”三个行商拼凑一桌,其中一个胖行商,听到山蛇一词,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在这雨天,吃着蛇羹,别提多美了! “几位见谅,不是小老儿不言,只是每条山蛇,轻则百钱,重则数百……” 虽未明言,但三人也已明白,店家已经知晓,自己等人结伴而行,走南闯北,囊中羞涩,哪里能如此挥霍。 三人讪笑,不再言语。 “店家,给这几位选上一条山蛇,挑重的,相逢是缘,今日算我账上!” 瞧着几位一身单薄的褐衣,岭南虽然热,但此时却刚入春,再加阴雨连绵,李嘉心中一动,声音很是响亮。 “多谢李郎君赏赐!”三人起身,那个胖乎乎的行商说得最是响亮。 “你怎知我?”李嘉疑惑道。 “郎君的大名,整个建武镇谁不知晓?”建武军是藩镇,也就是地方的节度使,掌握着财政军事司法大权,唐朝的覆灭,就是因此。 不过,建武镇已多年未有节度使,想是皇帝也不愿意其存在。 “此话从何说起?”李嘉有了兴趣,大名远扬,谁人不喜? “两年前,郎君大公无私,公布了鸦胆子秘方,治了祸害南地千年的蛊虫病,整个岭南,听到在世善人的李郎君,谁不叫好?听说陛下都准备赐您官身呢!” “更别提,您惩治山贼,收留流民,建武镇中,人人夸颂。” “整个邕州,像您这样面善,且具有侠义之心的郎君,整个邕州怎能找出第二个?” 蛊虫病,也称作大肚子病,就是由血吸虫感染而来,与瘴气,毒虫,合称为岭南三害。 患者,肚大如孕妇,却骨瘦如柴,一肚子的虫子吸食营养,人渐消瘦,相传西游记中女儿国的母子河,就从这得了灵感,极其恐怖。 更可怕的是,感染率极高,动物及人类,都难以逃脱。 “过誉了,某不过是尽了些许心意罢了,当不得大家如此盛赞!”李嘉笑着摇了摇头,很谦逊地说道,只是眼眸中的欢喜,却怎么也掩藏不了,好话谁不爱听? “不知诸位?”瞧着眼前这几人这身打扮,粗布褐衣,穷困潦倒,但却在坐在酒家,目光有神,奇怪至极。 “我等也是为了行商方便,赚些糊口钱,那些歹人可凶残的紧!” 第二章不速之客 如此掩人耳目,也说的过去,各行有各行的道,在这混乱的时代,活下去是最艰难的事情。 不过,邕州地界还有土匪吗? “如若不曾记错的话,邕州地界已经被剿灭个干净,诸位如此行事……” 李嘉好奇地问道。 “郎君所言甚是,不过我等带着些许商货去往那蛮僚之处,爬山过水,虽说许多部落守信,但难免也有眼热的。”胖行商嘿嘿一笑,解释道。 “此话到也有理!”李嘉点了点头。 江左江右六十八洞蛮僚,是建武镇与云南及交趾间的缓冲地,南汉政府封各洞为州,平日相安无事,所以来往的小行商极多,带着盐巴,布匹,糖等,来换取紧销的皮毛、象牙、翡翠、宝石等。 不过,作为建武镇最大的豪门,李家自然有专门的商队走货,那些小行商们则带着货物,吃点残羹剩饭,去那偏角地域,获利也是不少。 一时间,李郎君倒与这几个小行商畅聊起来,商人走男闯北,见识极广,各种风俗娓娓道来,甚至哪地不甚安稳,残匪剿之不尽…… 对于南汉各地的情况,李嘉也算是有个直观的了解。 南汉朝廷表面上安稳如山,文人治国,但贪腐盛行,暴政连出,逃户数不胜数,建国时的十三万户,近五十年过去,人口只添了四万户,简直是侮辱了汉族的声誉。 “郎君,蛇羹好了!”愣了下神,李嘉转眼间就被一阵香味唤醒,只见自己桌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人脸大小的瓦罐。 打开瓦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浓郁至白色的汤汁,依旧在滚烫地翻腾着,切成一段段的蛇肉,白嫩细腻,不时地上下浮现,汤面上,能依稀看见些许蘑菇,花椒等,香味扑鼻。 当然,他要的热水也早就摆上,在这阴雨连绵的春季,喝上一杯滚烫的热水,肠胃舒服太多。 “郎君,刚才那位壮士挑选了四条上好的山蛇,太过吃重,您这瓦罐只是不到三成,如若嫌少,我可以为您添上……” “不用,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就给他们吃吧!” 回头一看,那些彪形大汉们,每人桌上直接摆放了一个大木盆,一条四尺多的山蛇被切的整整齐齐的,由店主和伙计一齐抬上桌,二三十斤的份量还是有的,但,不过眨眼间,就被消灭了一半。 再瞧瞧自己这瓦罐,份量也有五六斤了,不能再多了。 南地多风湿,蛇肉有益于人体健康,抵抗风湿疾病,所以李嘉实在忍不住,大口地吃了起来,足足吃了小半个时辰,才意犹未尽。 “看来,岭南人吃蛇肉,也是源远流长啊……” 嗝—— 打了饱嗝,李嘉摸了摸鼓胀的肚子,不得不说,这蛇肉真香啊!! “诸位,某有事先去,若是碰到麻烦,报上我的名号便是,某虽非官身,但在建武镇中,颇有几分薄面!”对着那几个小行商,李郎君并没有鄙视,最后又礼貌地进行告别。 “李郎君客气了,此番款待,已让我等羞愧,哪敢再次劳烦!” 三人一脸的喜色,嘴上却说着不要,李嘉也不以为意,小人物自有他的活法,礼貌地笑了笑,穿上蓑衣,骑上骏马,一行人在风雨中慢步而行,步伐整齐,仿若军队一般。 而桌子上,早已经摆满了数个小银豆,店主急忙跑了过去,数了数,一共四颗银豆,总共四两白银,店家脸上的皱纹瞬间铺开,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由于外贸繁多的缘故,南汉铜贵银贱,每两白银不过一千五百文左右,四颗银豆,约六贯钱,简直是茶铺半月的流水,自然乐得笑开了花。 “我就知晓,李家郎君端是大方,不曾亏欠过!” “店家,结账!”瞧着雨势渐小,三人急着赶路,连忙催说道。 “客官,几碗茶,粥,小菜,二十三钱!”店家将银豆往怀里一藏,回过头,笑容满面地说道。 啪、啪、啪 三人很是小心地排出了一列又白又薄的铜钱出来,整整齐齐,铺满了一桌,店家脸色非但不欣喜,反而越发难看,露出一副艰难地笑容: “客官,这铅钱……” “怎的?朝廷制的钱,店家您不收?”胖行商脸上的肉抖了抖,义正言辞地质问道。 “您看这样如何,算您两百钱,给二十个铜钱即可,开元通宝、乾亨通宝都可!” 听到这个回答,三人目光交流了一下,均不由地会心一笑,慎重地从怀中掏出了二十枚乾和通宝,这才收拾东西,牵着躲雨已久的骡子,离去,心情别提多畅快了。 南汉皇帝为垄断金融,也是为了杜绝铜钱外流,发行了铅钱,十铅抵一铜,直接掠夺民间财富,但铅钱太脆,用不了几年就碎了,没有多少商家愿收铅钱。 当然,五代乱世,各国为了敛财,无所不用其极,南唐铁钱,马楚锡钱,甚至五代初年,燕云地区的刘仁恭,发行了泥钱,滑天下之大稽。 “唉!生意难做啊!”店家叹了口气,但转眼又想起怀中的银豆,日子又能撑一段时间,他思量着,为自己女人买个铜钗,春寒,为自家儿子添上一件衣裳,越想越美了…… 虽然小雨连绵,但李嘉骑在马上,反而感觉到一阵暖洋洋的,这山蛇果然大补。 “下次再吃一次!”心里打定了主意。 “还有多远?”瞧着眼前这条越来越泥泞而偏僻的小道,已经走了近两个时辰,天色渐黑,李嘉有些烦躁。 “郎君,就在前面不远,约十里左右,李业已经在那粗略挖掘了!” 听到郎君发问,大个子李威立马勒马缓行,待落后李郎君半个人身后,这才轻声说道。 “既然如此,就别再磨蹭了,兄弟们,加速,我可不想夜间赶路……” 李嘉立马精神起来,冲着这群壮汉们大喊,策马扬鞭,飞驰起来。 “踢嗒——踢嗒——” 马蹄飞奔,泥水四溅,轰隆的声音,惊飞了不少避雨的鸟儿,甚至从灌木丛中,奔出几头小鹿。 林中,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在责备这些不懂礼貌的不速之客。 第三章雄心壮志 一路狂奔,终于,在天黑之前,众人来到了一处河谷,早有人屹立在那,撑着油纸伞,举着火把,在大树下等待着。 “郎君!”下了马,一位穿着蓑衣,举着火把的汉子走了过来,一脸的喜色。 “李信呢?情况怎么样了?”地面石块杂乱,泥土湿滑,李嘉小心翼翼地走着,心情有些急切。 “李队长(五十人为队)正带着兄弟们挖着,今天就能出矿了!”汉子满脸的红光,激动地说道。 “那就好——”李嘉心中一喜,看着这片杂乱而荒芜的谷地,突兀地就亲切起来。 杂碎的泥石,积水的坑洞,此时也在火光下,闪耀着别样的光彩,尖锐的鸟鸣声,此时却仿佛是如同仙乐一般动听。 “郎君,小心些许!”粗中有细的大个子李威,黑脸上满是关心,他走到李郎君的跟前,举着两根火把,双眼认真地盯着那些有危险的地面。 道路很窄,不过两人肩宽,杂草丛生,走了约莫数百步,就进了所谓的谷地,一条两米宽的泉水从上流出,形成了一条通往外界的小溪,浸湿了鞋。 溪流边,野花铺满了一地,不时地能看见肥鱼在翻腾着。 而谷地中,林荫如蔽,山风徐然。 一个山洞,亮着红光,人影绰绰,声音轰鸣,不时传来些许吵骂声。 “郎君,发现铜矿的地方,就在那里,原先不过是猎人歇脚的地界,李伙长带着十几个兄弟在里面挖呢!” 脚步加快,叮叮当当的响声,挠得李嘉心痒痒。 这里有一个铜矿,或者这是个铜矿山,无论是哪一种,对于李嘉而言,都是一种巨大的财富。 “如此,这才算是金钥匙啊!” 自从穿越而来,李嘉是惊慌的,也是不安的。他一直积极地想积累实力,以求在这乱世中,尽可能地保护自己和家人。 岭南这地方很乱,蛮僚遍地,不提北宋时期的侬智高叛乱,就说那独立出去的交趾,就在北宋时,突入岭南,屠了整个邕州城,其他小城不可胜数。 现在已经是五代末,进入北宋已经不远。 南汉为垄断利润,颁发铅钱,就连朝廷俸禄,也是铅钱为多,内铅外铜,必须进行兑换,而外商则只看重铜钱,如此一来,控制大量铜钱的朝廷,就吞食了大半的贸易利益。 像李嘉这样,铜钱不多的大户,外贸利润有限。 发现了铜矿,无论是自身进行锻造铜钱,还是进行外贸,都是极为有利的,简直是打开了致富之门。 “郎君——”洞口已经很宽了,进入里面后,则更加宽广,仿若一个小洞天,湿润的洞壁上,依稀能看见一些字迹和朴素的画,仔细观摩了一下,李嘉愣了。 “这是一个原始人的洞穴!”壁面上画着缩小的人,走样的马,巨大的太阳,尖锐的武器,强壮的战士,以及被屠杀的俘虏…… “郎君,这里的铜矿极为丰富,是个黄铜矿!” 在李嘉愣神之际,一个精神的年轻人走到他面前,一脸的喜悦。 “七郎,此言当真?”扭过头,李嘉惊喜道。 “当真——”李信虽然一脸文弱,但说话却铿锵有力,极易让人信服。 真切的是个铜矿后,李嘉瞬间喜形于色,有了铜矿,李家富可敌国指日可待啊! “好,好,好——” 拍了拍这位文弱,且书生意气的伙伴,李嘉心情有些激动。 有了此铜矿,李嘉已经可以想象,金灿灿的铜钱,源源不断从自己手中流出,购买铁石,粮食,盐等,在这乱世,李家真正的成为建武镇中的掌舵者,而不是所谓的第一家族。 当当当、咚咚咚…… “不错,实在不错!”挖掘地声音不断地响起,看着自己手中这块拳头大小的矿石,黄亮亮的,凹凸不平,份量却不轻,看着就令人喜爱。 “过上几日,去田庄弄些人手来,此地绝对需要严守!”看了近一刻钟,李嘉这才意犹未尽,不甘地吩咐道。 “是,如若人手充裕,日产铜石可达数万斤,出铜尚未可知,不过粗略的估计,万斤还是有的!” 李信手中拿着一本账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阿拉伯数字,还充当备忘录,如此负责。 对此,李嘉很是欣慰,谁说古代必须依靠名人的?自己培养,丰衣足食,如果非要找历史名人,那得累死。 “你在此地耽搁些许时日,直至待府中派人来。” “是——”李信脸色不变,很郑重地答应道,大将之才,见此,李郎君甚是满意。 山洞中已有小洞穴,此时已经搭建好了床铺,勉强可以入睡,只是很潮湿,没有家中的侍女暖床,无法枕着馒头,这就很烦了。 兴许是少爷日子过久了,昨夜孤枕难眠,李郎君用冷水泼了泼脸,这才清醒些许。 昨夜,虽未安眠,但李嘉却感觉是值得的,因为他终于敢于跨出那一步。 或者说,他弄清楚了,自己折腾了三年,积蓄实力,压抑在内心深处的野望不断的生根发芽,直至今日,铜矿犹如催化剂,使之成长。 成为人上人,享受那所谓的九五至尊的味道。 往大的说,他想造福百姓,往小的说,他想过一过皇帝的瘾。 穿越一世,怎能不过个轰轰烈烈?反正已经死了一次,值了。 有句话这样说的,穿越不造反,菊花套电钻。 五代十国,兵强马壮者为王,不说统一天下,就说统一岭南,还是可以的。 假若敌不过北宋,那么就逃往南洋,宋老大和宋老二都不是什么好鸟,阶下之囚并不好受。 北宋那弱鸡,如果没记错的话,历史上连越南都敢袭击两广,屠了邕州数城,以后还有蒙元马踏山河,如果居在海外,还是比较安全的。 “况且,吾乃是李唐皇室后裔,复兴大唐,也是我的本分。”李嘉乐滋滋地想着,口中的干粮似乎也不再难以咽下。 穿越而来,李嘉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他的身份,可以毫不谦虚的说,大部分小说的主角与之相比,都是渣渣。 他是大唐皇室根红苗正的后裔。 先祖,可以追溯到唐睿宗李旦,其生子李业,睿宗第五子;李业生李琄,李琄生李耽,李耽生李知柔,李知柔迁岭南节度使,猝于任上,所以他这一支为李知柔第五子李尉的后代。 他父亲李维,李尉嫡长子,他则是李维的嫡长子,也就是说,他距离皇位已经远离了七代,出了五服。 李知柔任岭南节度使后,待刘家还算宽容,所以李家子弟在岭南子嗣繁盛。 所以,哪怕血缘太远,但仿照汉光武帝的事例,五代乱世已久,人心思定,若李嘉高举再兴大唐的旗帜,人心还是有的。 千万不要小看人心,南唐与李家相隔十万八千里,依旧称唐,坐揽江南。 而此时,山西有个北汉,岭南有个南汉,赤、裸、裸的利用大汉旗帜,稳定统治。 第四章野外啼哭 “兄弟们再待些时日,好酒好菜正在路上,等下拨人手来替你们后,回去每人都有赏钱,可以多为自家婆姨扯上一身衣裳!” 望着这些脸色疲劳的兄弟,李嘉知道收买人心的重要性。 于是,临走前,他很是宽慰了一番,挨个的嘘寒问暖,体贴,丝毫没有端着自己大户人家的面子,就像普通朋友一般。 郎君不顾体面,亲自问询,仿佛家人一般,态度又亲和,众人那颗心也暖和起来,心中一片躁动,脸色红润起来。 “这几日就无需挖掘了,洞中潮湿且虫多,不过所幸谷中木材不缺,就让兄弟们搭建些许木屋,等人手过来替换,你们就回去领赏吧!” 瞧着众人打起了精神,李嘉这才扭过头,对着李业说道。 “郎君,吃食虽足,但都是干粮,需多预备一二,还有衣物,山谷中太过湿润,晾晒的衣物不易干,也需多准备,还有……” 李信手里拿着个账本,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虽然很厌烦,但李嘉不得不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点下头。 “这些东西,一时半会也无从记住,这样吧!李威——”听得有些烦了,李嘉突然扭头,喊道。 “是,郎君!”李威不明所以,一脸疑惑地放开手中的马缰,跑了过来。 “你替七郎带着兄弟守在这里,过几日再回去!” “是、是——”犹豫了不到半秒,李威答应下来,脸上的喜色却瞬间凝固,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简直是折磨人…… “七郎,你跟我回去,缺什么就去拿!”李信眼眸中带着一丝笑意,然后撇了一眼正懵圈的李威,走了过去。 李郎君哪能管你的情绪,这鸟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待了,一个漂亮地翻身,直接上马,扬长而去…… “好好干,不要辜负郎君的期望!”李信拍了拍大个子李威的肩膀,露出一丝勉励的笑容,带着一丝窃喜,毫不犹豫地骑着马离去,好似后面有人撵着他一般。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该死,你们看着干嘛?有什么好笑的,快去砍树,老子可不想睡破洞!”李威一脸烦躁地笑骂道。 “一群兔崽子,就知道偷懒!李七郎,你等着,狡猾的狐狸,迟早会落在猎人的手里……” 喊叫声惊醒了谷中飞鸟,暖阳初照,一时间,寂静地谷地,又生机勃**来。 春风得意马蹄疾,此言不假,李嘉此时感觉自己浑身通畅,就跟做了大宝剑似的,舒服极了。 “人啊!就要有梦想,混吃等死没有前途,复兴大唐,多么高尚,多么让人热血沸腾的词汇,北宋怎么了?再富裕有大唐富?就是头肥羊,还是大唐好!” 心里美美的想着,李嘉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动力。 “郎君,可有什么喜事?”李业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家郎君,瞧着那掩不住地笑意,问道。 “无他,身心通达尔!”摇了摇头,李嘉并不想明说。 天色正好,李嘉这才瞧清楚,自己一行人是沿着郁江西去,铜矿所在地距离邕州城约三十余里,再去不远,就是左溪与右溪交汇处,若马车运送则耗费太大,不如船只便利。 “走,去瞧瞧此处郁江如何?若是还算可以,就让船只运送,也能节省些脚力!” 瞧着江面水波粼粼,野鸭荡漾,半空中,不时地徘徊着数只尖喙大翅巨鸟,双目紧紧地盯着水面,伺机而动,甚至,数对难见的鸳鸯,正悠哉悠哉地捉对而食,甚是悠闲自在。 当然,那些危险的鳄鱼,蛇类等动物,已经掩藏着严严实实,等待着你下水的那一刻。 “郎君,江面宽十丈有余,深不见底,运送铜矿最是便易!”李信先是观察了一阵子,然后又扔了几块石头,扑腾了几声后,荡起数层波纹后。这才高兴地汇报。 “这便很好,此事大有可为!”成本省下来不来,李嘉心情越发愉快。 历史上官府掌握铜矿很多,就是运输成本太高,地方运送到京城,制一贯钱,亏两贯,朝廷才懒得制钱,再加上民间熔铜制器,铜钱入不敷出,所以钱慌严重。 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李嘉仿佛听到了些许哭啼声。 “七郎,你听到什么声音?”李郎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我也有听见!”说着,两人的眉头突兀地皱了起来,这荒郊野外的,出现孩童的啼哭声,甚是瘆人。 不会出现什么鬼魅妖精了吧! 李嘉四处张望着,心里已经有些慌了。 “郎君,快看,江面上那是什么?”一个大汉高声喊道。 “这,这是个弃婴!”极目远视,凭借着穿越而来的犀利眼睛,李嘉已经发现,那是个裹着黑色襁褓,躺在藤蔓编制的木盆中哭泣的婴儿,正皱着一张小脸,嚎啕大哭。 “谁会游泳?”瞧到这种场面,李嘉瞬间心痛起来,孩子能有什么错,竟然遭这份罪! “郎君,不可,水中有鳄,有蚺虫,更不必说小蛊虫也是极多,不能让兄弟们冒险!”李信此时也是有些急色,但仍然按耐住心中急躁,沉声说道。 “此话有理!”李嘉这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生活的二十一世纪,野生动物吃绝迹的时代,此时的岭南依旧还是动物的天下,晚间大门不结实点,被老虎叼走是常事。 “看那样式,因是蛮僚之子,郎君,算了吧!” “不可,婴孩无辜,不可坐视不管!” 此时的水面,随着孩童的慢慢接近,一反刚才的平静,开始动荡起来,波纹四散,巨大的鳄鱼开始显露踪影。 “不好!把我的弓箭拿来!”李嘉急忙吩咐道。 很快,马背上的弓箭就被拿过来了,李嘉立马拿了弓箭,对着拿数条鳄鱼,戴着玉扳指,立刻瞄准起来,弓箭瞬间弯成了一个满月。 箭矢是纯铁制,锋利无比,箭杆笔直,弓弦也是上好的牛筋制成,在加上自己穿越而来的神目,距离不过一百来米,李嘉有把握将那该死的鳄鱼射中。 第五章意外之人 江面上,数只庞大的鳄鱼正快速接近,其中一头,体型最为巨大,他张开了锋利的大嘴,距离眼这可口的食物,不过数米之遥,一个前扑,就能一口吞吃。 “郎君——”李信虽然已经放弃了对这孩童的解救,但此时此刻,却又紧张起来,紧紧地盯着那血盆大口,失声道。 李嘉何尝又不紧张,额头已经布满了细汗,一箭之差,就是一条人命。 咻—— 一声破空声,利箭如闪电般,瞬间就刺破了空气,张开大口,准备尽一口之力而吞噬的鳄鱼,凹凸不平鳞片带着水渍,阳光下闪别样的光芒,以及冷冽的气息。 噗呲—— 刚张开的血口,准备享用一顿美味时,突然地被刺入一根“鱼刺”,大鳄鱼一时间有些懵了,不过,瞬间,疼痛的感觉,自己嘴中的血腥,让他一下子反应过来,瞬间暴怒。 若是平日,这点早就被躲过去,谁知享用大餐时,却被袭击,它眼睛放大,冷血冰冷的眼眸四处巡查,似乎在找寻“刺客”。 他不屑一顾地张嘴闭合,铁制的箭矢瞬间折断,但却将其下颚贯穿,血流淌到了河流中,散播出去。 不过,却缓解了婴儿的危机。 那冰冷的目光向后巡查,两头体型比它略小的鳄鱼,此时却停下了动作,张嘴恐吓起来,瞪大了眼珠子。 “嘿!知道厉害了!你们快去寻方法救人!” 见到后面两头鳄鱼表面不惧,心中胆怯的模样,李嘉感叹起来,这么厉害的鳄鱼,不死可惜了!这一身皮,能做个上好的盔甲。 瞬间又弯弓,双眼一眯,瞄准那凹凸不平的脊背,射去。 咻一—— 箭矢虽尖锐,但仅仅插入了箭头,大半的箭杆露在外面,颤巍巍的。 咻——咻咻—— 李嘉瞬间不服气,立马又射去,结果不痛不痒,三箭只有一箭射中,其余两箭都被躲开。 “这鳄鱼都成精了!”如此明显的袭击,大鳄鱼终于反应过来,冷冷而布满暴躁的目光扫来,与李嘉的视线对个正着,李郎君浑身打了个冷战。 只见,那巨鳄目光冷冷地对视着陆地的方向,暴躁地看着李郎君,四肢划动着,快速地游动着,似乎放弃了那可口的“小食物”,想要虐杀这个偷袭自己的“大食物”。 其后两只鳄鱼看了一眼,似乎犹豫了片刻,也缓缓跟了上来,准备上岸。 “该死,这鳄鱼不会是想上岸吧!”李嘉失笑道。 “郎君,很有可能,那些蛮僚对这些鳄鱼倒是时常供奉,才有了如今这般目中无人的模样!”李信这时候,已经拿着竹竿,像钓鱼似的勾住了藤木,婴儿也随之来到了岸上。 “这些鳄鱼也有人供奉?”李嘉不解,又不是什么神仙,这里又不发水灾,有啥好供奉的? “或许是崇拜力量吧!”说着,李信将那哭泣的孩子抱过来。 孩子约三个月大,是个女婴,脸色发白,被一些绣着各种奇怪花纹的土布包裹着,孩子手上还带着一截红绳,脖子上挂着一颗大犬齿。 希律律—— “好大的胆气!”耳边传来一阵马叫声,李嘉回过神来,瞧着已经快爬上岸的巨鳄,冷笑不已。 “别人把你供着当神仙,老子可把你当食物,兄弟们,利索点,又有野味吃了!” 挥了挥手,十来名壮汉乐了起来,纷纷行动起来,拿出了弓箭,数十米的距离,咻一咻地射了起来,虽然人数少,但却距离近,络绎不绝,宛若下雨一般,极为可怕。 显然,这几只鳄鱼当老爷习惯了,以为自己碰的是鸡蛋,谁知却是硬石。 尤其是那先头体型最大的,此时愤怒渐消,生物的本能已经察觉到了危险,正想逃离之际,数只锐箭就射了过来。 噗呲噗呲—— 江内称霸多年,未遇对手的巨鳄,此时却碰到了硬茬,大意上岸,哪怕皮再厚,也支撑不住,一个个射成了串,血流不止。 “这鳄鱼皮还不错,剥下来,牙齿也留着,肉就算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人……”虽说对付的仅仅是三只巨鳄,但李郎君依旧很开心,为民除害。 “郎君,这是个女婴!”李业捧着小家伙走过来,轻声道:“要不,找户人家送了吧!” “这世道,哪户农家能多养一口人,还是抱回府上吧!况且,汉蛮有别,就算表面答应,扭头就又抛弃。” 小家伙兴许是哭累了,脸蛋红扑扑的,如同个苹果似的,李嘉心生恻隐之心,摇头道。 南汉虽说安定,但苛捐杂税繁多,邕州七县,户口却只堪堪过万,逃亡的,隐户的,不可胜数,如今社会依旧安定,不过是地广人稀,凭借山林,勉强活下去罢了。 已来数载,李嘉自然清楚底层百姓是何模样,他摇了摇头,笑道:“正巧我还未有个妹妹,就入了我家吧!” “郎君高义!”李信瞬间拍起了马屁,发自内心的说道,如今这个世道,能有如此仁心的高门子弟,也算是凤毛麟角了。 “快去收拾一下吧!别在这偷懒。”李嘉随脚一踢,笑骂道。 不一会儿,鳄鱼剥皮抽筋进行的很顺利,射出的箭矢也都回收了,如此,李嘉将藤蔓编成的篮子放在马背上,自己抱着小家伙,缓缓上路。 走了近半程,天色却渐黑,而此时,却不过是上次吃蛇羹的那个小酒馆,李嘉皱起了眉头。 如此速度,何时才能到家? 刚想开口,说一句加快速度,怀中却传来一阵啼哭声,李嘉叹了口气,“赶路也辛苦了,去店家吃上一餐吧!” “是——”众人齐声答应道。 众马齐奔,震动了正歇脚的客人们,正倚着柱子,瞧风景的店家,此时也惊醒过来。 “哟——”他连忙张口,一脸的喜色,立马哈着腰,跑了出去,“郎君,您又回来了,快坐,快坐,外面凉快些!” “郎君,您来的正巧,刚捕的野鹿,正熬着汤呢!”店家突兀地走近马匹,将准备搀扶的李业挤掉,弓着腰,笑容灿烂地说道。 “轻点,抱着!”将孩子让店家抱着,李嘉一个翻身,从马上下来,这才重新保住啼哭不住地孩子,瞧着越来越大的哭泣声,李郎君皱起了眉头。 “你这有奶孩子的妇人吗?” “郎君,这附近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哪有妇人,不过,草厩中,正好有母羊前几日产下小羊羔……”陪着笑,店家照顾着这群大爷们坐下,这才轻声说道,一脸的犹豫之色。 第六章邕州衙内 “无事,羊奶可以凑合!”如今这个荒郊野外的,先喂饱这个小家伙再说吧! “给我的这些兄弟上几斤鹿肉,再来些许米酒,这个小家伙的吃食,你可要现在去弄!” “小的明白!”店家数了数人数,计算下食用的数量,心中越发的欣喜,点头哈腰地说道。 “郎君,天色渐黑,只能找个住的地方了!”这次,李信却得到准许,与李郎君同桌,他不见喜色,反而有些忧虑。 “野地毒虫凶物太多……” “七郎,我强调多次,须将心比心,不能随意妄为,汝如此行事,岂合天理!”一边哄着哭闹的小家伙,李嘉横了李信一眼,呵斥道。 一听他的意思,李嘉就明白,这家伙是想霸占这如驿站一般的小酒馆,但这不大的地方,自然住不了十来人,店家一行人则必被撵走。 这荒郊野外的,野兽极多,生命危险不是假话。 此等行为,太过于霸道。 李信乃家生子,从小就比较聪慧,但用计不择手段,人命淡薄,李嘉虽然有些不喜,但念及他还算忠诚,陪伴日久,且干事麻利,所以待他还算比较亲近。 “郎君误会,我想,此地虽小,客房来应有两间,而这大厅虽窄,仍旧摆放了数张木桌,只需几床被褥,想来兄弟们也能凑合的过上一夜!” 听到郎君不喜,李信眼珠子一转,一边抱怨着,一边环顾四周,想到了新主意。 “此言还算有理!” 此时,装着羊奶的陶碗被店家呈上,但如何喂养,又成了难题,李郎君又有些愁眉不展。 “郎君,让我来试试!”似乎嗅到了奶水味道,小家伙双手闹腾起来,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眸,眼巴巴地看着那乳白色的羊奶,可怜的很。 店家抱起小家伙,拿出一根筷子,点了点羊奶,然后又轻轻放在小家伙的嘴边,她就迫不及待地吮吸起来。 见此,李嘉有样学样,如此反复,不到一刻钟,一碗羊奶就消耗一空,不一会儿,小家伙对着李嘉笑了笑,就不再哭泣,安静地睡着了。 “郎君,这上好的羊肉,是来自深山的山羊,味道鲜美,很是劲道。”很快,上好的肉汤摆了上来,岭南香料倒是很多,味道闻起来,就让人胃口大开。 把小家伙放在藤蔓编制的篮子中,李嘉等人顺利了吃了饭食,然后又与店家商量,花了银钱,住了一宿,第二天,一行人这才匆匆而去。 望着李郎君等人远去,店家摸了摸鼓囊囊的钱袋,整个脸上都笑开了花,这等日子,何时能够长久啊! 到了晌午,李嘉等人才见到邕州城墙。 邕州城很高大,为了防御蛮僚,以及此时尚且温顺的交趾,城高足足有二丈有余,近七米,再加上近丈深的护城河,对于南方而言,已经算城高池深,固若金汤了。 当然,一切城池都是靠人守的,人心不齐,再高大的城墙都没用。 “快打开——” “磨蹭什么呢?三文——” “你这田舍汉,快点……” 未近城门,一股喧闹声迎面扑来,杂夹着各种方言,空气中弥漫着汗液及各种气息,等待着不耐烦地老牛甩着尾巴。 夯实的泥土路经不得如此践踏,灰尘弥漫,坑洼遍地,胯下的马儿都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崴了蹄子。 小孩的哭闹声,鸡羊叫唤声,老人的叹气声,以及刚出家门的小娘子的脆嫩声,组成了一曲古代奏响曲,浓郁着迷人生活气息。 当然,李嘉觉得,如果自己有张择端的笔力,一副清明入城图肯定很漂亮 毕竟,清明节刚过去不久,空气中燃烧的纸钱味,还未散尽。 难得天公作美,来个晴天,再加上回家,李嘉饶有兴趣的欣赏着这样的古代场景,步伐也慢慢停了下来。 似乎到了邕州城的缘故,小家伙也不再哭泣,反而张着好看的眼睛,不住地探寻着,满是好奇之色。 “咦——”正埋头数钱的钱石,钱捕头,突然就看到高高而上的李郎君,瞬间一惊,拍了下正检查行人的年轻捕快,脸上立马浮现出谄媚的笑容,快步而去。 “衙内,您回来了!”钱石脸上堆起了笑容,低头哈腰的问候了一声,很自来熟地牵起了马缰,毫不介意世俗的眼光,如同马夫一般,牵着马引路。 衙内一词,是节度使牙内亲兵所化而来,由于进入牙兵的都是节度使亲贵子弟,精锐勇猛,节度使一般让继承人领导牙兵,所以用牙内借代指称,慢慢成了衙内。 不过,有鉴于一百多年后那高衙内的污名,衙内一词被贬低,李嘉听起来,总是那么腻歪。 “快让那群田舍汉们让开,没看见衙内回城了吗?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李嘉还没说什么,钱石立马一脚踢向那懵懂的小捕快,露出凶相,呵斥道,还不忘回头对着李嘉赔笑。 小捕快不过十五六岁,眉清目秀,没吃过多少苦头,一脸的稚嫩,大腿挨了一脚,无奈地揉了揉,一脸的委屈之色。 “年轻人刚来,不懂事,衙内宽恕则个。” “无事!”小捕快行动很迅速,歪歪扭扭的入城队伍,瞬间变得笔直,城门口露出一条通道,李嘉看着小捕快的背影,露出一丝笑容。 “这小家伙叫张武,前一阵子老张身体不行,在家养病,所以叫他儿子来顶着,您看合适不?” 钱石一边牵着马,粗犷的脸上露出一副探寻的笑容,轻声询问道。 “这是应有之意,明天叫他来府上领份响钱吧!”这种父子相继的传统,难以短时间改变,只能听之任之了。 “那是,多谢衙内恩典,还不快谢谢衙内大恩?”牵马的钱捕头欢喜地连连点头,随即又踢了懵懂的小捕快一脚。 “多谢衙内恩赐——”小捕快好奇地看了看这位邕州最大的衙内一眼,连忙弯下腰,恭声谢道。 望着年轻的衙内前呼后拥的入了城,小捕快这才一脸羡慕地摇了摇头,眼中都冒着光。 几年前的某一天,年轻的衙内游街,见到城内捕快们欺行霸市,忍不住教训了一顿。 待又瞧见捕快难为,数十人管着数千口的城池,暗中又作了吩咐,每个捕快月中可以来都指挥使府邸领上五贯钱补贴家用,捕头则加倍。 如此一来,邕州城市集大安,买卖商家越发的昌盛起来,无知的民众都赞刺史之功,而稍微有见识的却明白,这是李府的手笔。 不过,一想到自己每个月多领上五贯钱,张武心里就一阵热乎,能给父亲多抓几贴风湿药了。 “这下,父亲可得少受些苦了!”想着父亲那痛呼声,张武心中对那个名声极好的李衙内,油然地升起一阵感激之情。 当名气与现实直接勾联,怎能不让人惊叹感激? 第七章赫赫李府 被李郎君插队,众人脸上并无不岔之色,反而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大户人家,李郎君,理应如此,岂可跟我等泥腿子一起排队,那才叫乱了体统。 “听说,这是那救大肚子病的李郎君!” “是吗?真是我佛保佑,希望李郎君长命百岁……” “上个月,我们村附近的一伙强人,也是李郎君带人剿灭的,真是善人啊!” “我要是有女儿,哪怕为奴为婢给李郎君送去都成!”一个满脸麻衣的男人,注视着李郎君那俊俏的面容,感叹道。 “呸!去李郎君家的媒人,都踏破门槛了,哪里能轮到你?”众人纷纷嘲笑讽刺道,让麻衣脸一阵发红发青。 “不过,李郎君怀中的孩子是?” “恐怕是私生子吧!” “可能,近几日郎君不在城中,极有可能去抱孩子!”此话一出,那些自以为俏丽的姑娘们,脸色发红,陷入了幻想之中。 “如若是我给李郎君诞下子嗣,该有多好啊……” 众人热火朝天的讨论着,盯着李郎君的面容,满脸激动之色,李郎君不时地点头微笑,让众人越发的仰慕起来。 李嘉自然不清楚讨论的是什么,反而享受着众人的仰慕,悠哉悠哉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一路毫无阻碍,通畅至极。 只见,一座占地约二十亩的豪华府邸映入眼帘,高大的围墙内,假山流水,亭台楼阁,莺歌燕舞,让人望之生嫉,在这邕州城中,也只有刺史府才可堪比拟。 “钱捕头,劳烦您了,等会府中自然有厚礼送上!” 顺利到家,李嘉的心情越发的好了起来,他下了马,对着一脸谄媚的钱捕头作揖谢道。 瞧着李衙内的这番作派,以及口中的话,钱捕头瞬间喜上心头,连连呼不敢,且云,为衙内牵马,这是他人求之不得的,哪里敢要什么赏赐。 不过,他还是带着难掩的笑意,雀跃离去。 “大哥,怎生去了那么久?阿郎可担心坏了!”六十来岁的管家体型瘦弱,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吩咐下人牵着骏马而走,围着李嘉左瞧瞧,右看看,安然无恙后,这才缓了口气,语出责备道。 “去外游玩耽搁了些许时日,小事尔!”李嘉尴尬地一笑,遮掩了过去,快步地向府中走去。 这个老管家别的都好,就是太啰嗦,是他去世母亲留下的家仆,忠心可靠,管理起府邸来井井有条,就是太细腻,连每天用多少柴火,煮多少饭食都算得一清二楚,简单的来说,就是抠。 当然,人家理由还挺充沛的:李家家大业大,只有勤俭持家,才能绵延不绝,才能不辜负夫人的嘱托。 “这……”目光触及到李郎君怀中的婴儿,管家惊奇道。 “路中拾到的一个婴儿,其着实可怜,我又少个妹妹,就抱了回来,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妹妹,府中的大姐儿!” “小的自当明白!”管家一脸古怪的神色,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小家伙抱着,然后有突兀地带着明显的喜色。 “大姐儿,走,带你吃奶去,保证肚子饱饱的!”老管家也不再管李嘉什么事了,反而身心都扑到小家伙身上,逗弄着,一脸的慈祥之色。 李嘉一下就清楚了老管家想法,他倒未纠正过来,在李府这个高门大户中,虽然被他清扫了一遍,但依旧存在着杂乱和各种勾心斗角,没有点身份,日子都不好过。 这样反而更好,也能护的小家伙周全。 摆脱了管家的碎言,跨入大门,楼阁交错,婢女秀色可餐,群衣如茶,仆童快步,整座李府宛若机器一般,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李嘉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几个俏丽的侍女帮忙梳洗打扮一番,换上了合适的木屐,神采奕奕地去见自己的父亲——建武军都指挥使李维。 府邸很大,绕了一圈,李嘉才来位于府邸中央的演武场,一个灵活而又肥硕的身影,正与一个矫健的身影对练着,枪影绰绰,你来我往,甚是精彩。 想来时间过去了许久,年近五十的都指挥大人已经力尽,满脸的汗水止不住地流淌着,那名矫健的身影也适时地停了下来。 “统军承让了!”此人约一米七左右,鼻梁高挺,身姿矫健,面色发黑,此时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他是李维的近卫,名唤周燕,年纪约三十来岁,武艺自然不凡。 “衙内!”看到了李嘉的到来,周燕也轻轻行了一礼。 “哼,若不是我身体日衰,打十个你,我也不在话下,当年高祖(刘岩)南征,吾随交王殿下深陷敌手,凭着我的枪,单枪匹马杀回军中,给陛下报信……” 李维也不以为怒,反而裂开嘴,哈哈一笑,脸上的肉抖了抖,吹嘘起自己年轻的丰功伟绩起来,这也难怪,也正因这次报信,突兀的成为都头,管着上百号人。 目前的建武军都指挥使一职,也是从那时奠基的,在皇帝心中有了印象,升官那是极快的。 “啊耶,您已年近五十了,还那么逞强!”李嘉无奈地笑了笑,将这位体型硕大的都指挥使手中的长枪手下,一边按摩他的肩膀。 “正因快到了耳顺之年,才多活动一番,不然骨头真的要松了!” 眯着眼睛,李维很享受自己儿子的服侍,感叹道。 “话说,你这次怎去如此之久,你可是李家嫡子,岂可随意胡闹!” 周燕很自觉地选择了退下,等到只剩父子俩人时,虽然身体享受着,但李维却轻声责怪,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孩儿并非胡闹,此时前去,只是为了李家未来而奔走,况且,我不是还有一个小弟吗?”李嘉心中一暖,轻声解释道,手上的力度也加重了些,南方湿气重,风湿之病成为常态。 李维硕大的身躯转了过来,脸上肥肉一抖,眉头飞扬,眼眸中满是愤怒,呵斥道。 “你可是家中嫡子,二哥不过周岁有余,刚会行走,更是庶子,我年纪又大,邕州李氏子嗣单薄,岂能让你随意作贱自己?” “是也,阿耶教训的是,我孟浪了,孟浪了……” 见此,李嘉很干脆的选择投降,嬉皮笑脸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继续为这位都指挥使按摩起来。 “哼,下次若还是如此,再讨好我也无用,禁足可是免不了的。” 瞧着爱子一副嬉皮笑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李维脸上的怒意再也无法维持,反而温声和气的问道。 “可有什么收获?” 第八章家长里短 “你们下去——”李郎君摒退左右,诺大的演武场直余下他们两人,这时,李嘉才带着笑意说道: “孩儿去邕州三十余里,发现一处山谷,谷内如春,有一洞,洞中有石,名曰黄铜。” “呔——”李统军脸上的肥肉都荡漾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拍了拍手,喜悦地说道: “在阿耶面前,少拽文,不过,铜矿被发现,对于我们李家而言,也是发达茂盛之始啊!” “大哥,如今,你要名有名,要钱有钱,阿耶保举你,赚个官身如何?” “阿耶,不可!”李郎君连忙否决这个糟糕的决议,“朝廷现在重文轻武,重科举,孩儿即便被举荐为官,也不过是米粒小官罢了,还不如在家逍遥快活!” 正如同哪个成熟的朝廷一样,重武轻文只是朝代初年的时候,重文轻武才是常态,南汉朝廷自然知道武将的危害,所以一开始就大规模施行科举制,几十年来虽然暴政不断,但却坐稳岭南。 北宋后来如此重文,想来也受到其影响。 不过,南汉最后一位皇帝要求高官必须自宫,这样心无旁骛地为皇帝工作,李嘉可做不到。 “现在文贵武贱,朝廷偏安岭南,蒙荫为官虽不及进士出身,但你却身怀诺大的名气,连陛下都听闻你的名字,想来便是前途无量!” 李老爷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责备道:“你就是个懒散的性格!” “嘿嘿嘿!”李嘉嬉皮笑脸地揉了揉父亲的肩膀,一脸的讨好之色。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龙椅上的这位身体不行,屠杀兄弟,后宫淫秽,信重宦官,之所以长治天下,无外乎岭南偏僻,高祖(刘岩)遗泽。如今,属意于卫王(南汉后主刘鋹),却本性懦弱,残暴淫乐,且年不过十七,地方不平,民怨四起,此乃亡国之相也。 而此时中原郭周(后周)君明臣贤,气势如虹,势如破竹,恐怕用不了数年,就会一统天下。” “此时此刻,若依旧抱着这艘沉船,纯属自讨苦吃!” “大哥,局势竟败坏如斯?”听着儿子一句一句的分析天下大势,再结合对朝廷的了解,李维瞬间一惊,此时的南汉朝廷,不正是灭国之相吗? 不过,吾儿这才智也是过人,天下大势竟梳理的一清二楚,李家必然大兴。 “你既然不愿去往,那就算了吧!” “多谢阿耶体谅!”李嘉淡淡一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郭荣虽猛,但命不长久,其北伐之际,就是命丧之时,赵黑子恐怕快黄袍加身了吧! “走,去看二哥儿!我身体日趋不行,将来他还需要你多多照应!” 拍了拍自己那伤痛的胳膊,李老爷不住地感叹着,眉目中,带着些许忧愁之色,见此,李嘉也没多说什么,明白人无须多说太多,为今之计,只能多找些治疗风湿的草药,缓解一二了。 岭南多病,丈夫早夭,年过五十之辈甚少,而李大老爷,因为年轻时随征交趾,落水而回,风湿严重,加上已经四十又八,日子着实难熬的紧啊! “孩儿上次弄的蛇油,效果如何?” “还算可以,不过近日来却不好用,数十年的毛病,难治的很啊!” 扶持着这庞大的身躯,瞧着那看似粗壮,但受风湿影响的大腿,李嘉一时间有些默然。 岭南虽好,但不是长留之地啊! 中原,中原,沃土及繁华的象征,不身处这南疆,恐怕是难以理解人们心中的渴望了。 左拐又拐,行了近半里,俩人来到了一处修葺一新的别院,些许亮丽的花朵铺了半个院子,数个俏丽的丫鬟,瘦腰长腿,如蜜蜂一般,辛苦地浇灌着,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汗。 “老爷!郎君——”丫鬟们脆声行礼。 掀开幕帘,父子俩直接进入房间,对这一切熟视无睹。 “小娘安好!”李嘉微微行了一礼。 “大哥回来了,这一去怎生不打个招呼,你父亲可是念叨个不停呢!” 来到后院,一位丰润的少妇正穿着淡青色的襦裙,头发盘起,年纪不过二十来许,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她是李嘉的父亲的小妾,名叫做侯惠娘。 她的跟前,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家伙,正在塌上肆意的爬着,几个俏丽的小丫鬟小心照看着,额头爬着细汗。 “二哥儿近日可曾乖巧?”对于这轻声的责怪,自然不以为意,走到床榻,看着虎头虎脑的弟弟,连忙抱起来,揉了揉肉乎乎的脸蛋。 “近日刚会走路,双腿有力的很,顽皮的紧,这几日不是小雨不断,地上湿滑,就没让他走,谁知他还发起怒来,双腿蹬个不停,甚是有力……” 虽是埋怨,但她脸上却满是笑意,眼睛里满是疼爱之情。 李嘉颠了颠,发觉自己这个小弟又重了些,不由得笑道: “二哥又重了些许,长大后,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将军哩!” 此言一出,众人随之发笑,气氛瞬间热闹起来,小家伙并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笑,但他也咧开了嘴,流淌出口水,笑了起来,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 瞧着圆溜溜的小眼睛,李嘉心中越发的喜爱,独生子的他,在这一世,突兀的多了兄弟,还真是意外之喜。 抱着小家伙,站起,让他双腿着落自己大腿,小家伙立刻乐乎乎的笑了起来,看着自己的阿母,张来手要抱抱,又回头瞧着几日不见的大哥,双腿使劲的跳着,鼻子都冒泡,口水流了出来。 “呀呀呀,呀啊呀——” 李嘉一时间还有些招架不住,一旁的奶娘连忙擦了擦小家伙的嘴角,用拨浪鼓吸引他的注意力,这才稳了下来。 “二哥儿见到大哥,心里欢实得紧呢!”侯惠娘用手帕捂着嘴,眉开眼笑地说道。 “俩兄弟也一个样子,大哥刚出生的时候,也是那么皮实!” 体型庞大的李老爷,瞧着这友爱的兄弟,脸上的肉都散开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刚听丫鬟说,大哥抱来一个女婴,老爷知道吗?”侯惠娘一脸的好奇之色。 “大哥,这又是怎么回事?”闻言,李老爷扭过头,满脸的疑惑,自家儿子啥时候又有私生女了? “无事,路上拾到的这个小家伙,是我从鳄鱼口中夺来的,府中又不缺口吃食,索性就到咱们府上当个女儿!”李嘉一边逗弄着自己的弟弟,一边轻声解释道,随即还撇了一眼侯惠娘,若无其事的样子。 “鳄口活命,也算是上天庇佑,我也未有一个女儿,与我李家有缘,从此,她就是府上的大姐了!”抚了抚自己的长须,李老爷轻声笑道,子嗣的单薄,令他一时间有些唏嘘。 “那唤作何名?”侯惠娘柔声问道。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就唤作李薇儿吧!”李嘉想了想,随口说道。 ps:新时期,求票求收藏 第九章初识佳人 “二哥儿还没断奶吗?”瞧着身旁几个奶妈胸脯鼓鼓的,李嘉抱着小家伙,笑着问道。 “还没呢,现在才十五个月,至少要到三岁吧!”侯惠娘面对家中嫡子的问询,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柔声说道。 “这个时候也应该断了,太晚了对二哥儿不好。”李嘉摇了摇头,一边逗弄着自己的弟弟,一边对着自己的父亲说道: “断奶太晚对二哥儿不好,过几日我找几个母羊来,让二哥儿尝尝羊奶的滋味,北方那些契丹人,可是从小羊奶不断,身体可是强健的很。” “恩,你说的也对,南方太过于湿热,对孩童不好,夭折的太多,契丹蛮子的确远比中原人壮实一些!” 听到长子的提议,李维犹豫了一下,不过一想到南方孩童的夭折率,心中不由一颤,老来才得一子,他可是宝贵的紧,万万不肯让阎罗给收了去。 再加上长子多年来做主的习惯,他这才下了决心。 “盼望着小儿能与契丹人一般壮健,长大成人。” 不提李维同意此时,一旁的侯惠娘瞬间愣了,眼眶里直晃悠着水珠,瞧着这位嫡子,再想想多年来他的事迹,心中再有委屈,只化成一阵叹息。 盼望大哥所说的不错吧! “郎君所言好生无礼,好好的人儿,人乳不食,偏偏要二哥去食什么的羊乳,这像什么话?” 瞧到小娘和父亲并无异议,李嘉正准备再说一句,这时,一位年轻的奶娘却鼓足了勇气,红着脸驳斥道。 李嘉抬眼一瞧,瞬间被惊艳到了,小姑娘很年轻,一脸的稚嫩,五官精致,白白嫩嫩,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甚至还带点婴儿肥,但胸脯却发育的很是雄伟,小腰纤细,衬托着其胸围越发的夸张。 身着月青的齐腰襦裙,搭着浅白色的披肩,头发盘起,身高将将达到他下巴的位置。 脸上带着羞红,但双眸中却满是倔犟,挺胸而脆声道。 “这位?乳娘?”李嘉试探性的问道,瞧着那盘起的长发,心中叹了声可惜。 “大哥,这位是我本家的远房妹妹,自小与我长大,这不家中遭难,我就将她留了下来。” 侯惠娘以为这位嫡子要生气,连忙拉扯了下这位倔犟的妹妹,然后急忙解释道。 “大哥向来知晓的多,又素来疼爱二哥儿,怎会有差错?还不向大哥道歉?”转过身,侯惠娘眼中含着感激,对其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呵斥道。 “没什么,这位乳娘,也是过于关切罢了!”李嘉挥了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只是把‘乳娘’二字,微微加重了些许,也不知其能否明白。 不过,瞧着小娘子脸上爬上的点点红晕,想是已经知会了。 “是奴家错了,望郎君多多海涵。”小姑娘眼中带着不服,轻声施了一礼,胸前的硕大上下剧烈波动,李嘉眼眸瞬间一亮。 “无事,小娘子为未曾有错,何须如此多礼!” 李嘉一脸正色的说道,将二哥儿交给乳娘,探寻的目光不经意间偷到其胸围之上,义正言辞地说道: “食羊乳在南地本就少有,小娘子为二哥儿焦虑,也是应该的,不仅无罪,反而更应嘉奖才是!” 距离近点,李嘉心中越发的感慨:上天待她何其厚也。 与他人眼见不同,李嘉自穿越而来,别的没有,视力却倍之,邕州第一神射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隔着几层襦裙,李嘉能隐隐约约看到厚厚的裹胸布,其上,更是有两股铜钱般大小的湿润处,相隔不过数步,乳香味直扑鼻尖,挠得他心痒痒。 之后的气氛,又开始融洽起来,父子二人聊聊趣事,逗弄一下二哥儿,时间倒也过的飞快。 待日近黄昏,一家人就在侯惠娘屋里吃了晚饭,等李嘉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时,太阳只剩下余晖了。 身边年久的几个贴身丫鬟,因年纪大,且又破了身子,已经送出府嫁人了,即使破了身子,但在这个乱世却并不在意,出嫁并无不妥。 体貌端正,身姿婀娜,且在高门待过,见过世面,虽然已经十八了,但求取的人却是不绝。 应她们的需求,或嫁给家仆,或外嫁,对此李嘉还送了价值百贯的嫁妆,体面的紧。 新来的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虽然俏丽可人,但委实过小,虽然看着不错,但李嘉也不过是检查身体,暖暖被窝一类的,具体的破关行为,他还是有数的。 “惜竹还未回来吗?”瞧着一水娇嫩的丫头,李郎君皱起了眉头。 “惜竹姐姐托人带信说家中有事,需要再耽搁些许时日!”小丫鬟一脸的婴儿肥,圆乎乎的,脆声答道。 惜竹是李嘉的通房丫鬟,比他年长两岁,一直料理着他这小院事务,有时也帮衬一下管家,端是机灵可靠,几日不见,李嘉甚至有点想念了。 “今天这小娘子颇有几分姿色啊!”摸了摸下巴,李嘉在铜镜中照了照,看着自己俊俏的模样,喜滋滋地想到。 只是,怎么瞧着有几分下流的感觉,错觉,一定是错觉。 “来人,叫安国来一趟——”随口喊了一声。 “是——”门外清脆的一声应和,不过十分钟,一个机灵的年轻人就进了屋子。 “给郎君问安了,几日不见,郎君越发得俊朗起来,也不知道哪家小娘子有这个福气!” 名唤安国的小斯是李郎君的伴读书童,也是老管家的孙子,今年不过二十,圆脸,大耳,脸上还带有点点麻子,看上去甚是老实,但暗地里却机灵的紧。 随着老管家身体的老去,他近日也开始学着管家的活,毕竟他父亲也近四十,也该承担职务了。 南方丈夫早夭不是假话,虽说国家大体稳定,除了各种病障外,最大的还是湿气太重,五十岁,已经算是高寿了。 “起来说话!”李嘉坐在板凳上,瞧着一脸憨厚的安国,笑着摇了摇头,挥手让几个丫鬟退下,这才轻轻说道: “近日,侯小娘屋里来是不是来了个小娘子?” “郎君说的真准,刚回来就知道的一清二楚,简直比府里的胡道长还是厉害——”说着,安国还摆着一副敬佩的表情。 “呸,嘴跟抹了糖似的,好好说话!”李嘉笑骂道。 “嘿嘿!”安国赔笑着,这才认真的说道,语气中颇有些许惋惜: “侯小娘子是昨日来到咱府上的,听说是家里男人去番禺尚书省初试,结果路上病倒,也就再也没起来。没奈何,偏偏嫁的是庶子,家里田产空空,又有个孩子,与夫人关系比较亲近,就过来投靠了。” 唐朝科举考试,并不如明清一般重重选拔,一为地方官员举荐,去往尚书省参加考举,成为乡贡;二为地方官校进行初试,筛选学生。两者都将在尚书省进行验证,合格者方可参与科举。 由此可知,侯小娘子的丈夫可是有学问的人啊!在这五代十国时期,除了南唐外,最看重文人的,还非南汉莫属,考科举也是有前途的。 只是,后世而来的他又怎会不知晓,等刘鋹继位,高官一律去势,下面光溜溜的,太监满堂啊! 感叹了一声,侯小娘子还是个寡妇咯?有趣,有趣…… 心中一喜,瞧着安国那探寻的目光,李嘉却一本正经地说道: “刚去了小娘那里,瞧着这位小娘子虽然家事坎坷,对二哥儿倒也是真心,你送几匹绢过去,就说是我这做哥哥的一点心意!” “是,小的明白!”安国眼珠子一转,连忙答应下来,嘴角含着笑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侯小娘子,也忒迷人了,刚见面就让郎君看上了眼…… 第十章人心各异 这边,瞧着李大老爷乐滋滋的逗着儿子,侯惠娘这才将自己的妹妹给拉到厢房,拍了拍生子后膨胀的酥胸,舒了口气: “丽娘,你刚来不久,对于府邸的情况还未了解,下次再碰到那李郎君,可得小心些!” “这是为何?李家郎君还能吃人不成?姐姐如此惧怕。” 侯丽娘胸脯一晃,叉着腰,瞪着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满脸不解地说道。 “我的丽娘啊!”牵着这位妹妹的手,瞟了一眼那硕大之物,侯惠娘摇了摇头,虽说生了孩子,但年不过十七,懂得什么?但念及儿时的陪伴,不由得柔声解释道: “我本是庶出,虽说嫁入府中已经五年了,育有二哥儿,但依旧不过是小妾罢了,正妻之位,怕是无望了!” 瞧着侯丽娘那一知半解的模样,想着她出于小户之家,虽是侯家子嗣,但对高门大户却了解不清,耐住性子继续道: “这位李郎君,自三年前假死之事发生后,在府中威信日升,说一不二,做事有条有理,就连老爷做事之前,都得问询一二。况且,老爷身体日衰,嫡庶有别,今后我跟二哥儿还得靠着他……” 言尽于此,侯丽娘这时才恍然大悟,自己倒是无事,若是连累到姐姐,那该如何是好? “你勿要为今日之事担心,大哥儿明事理,今后遇到他,小心一二便是!”瞧出了这位姐妹的担忧,侯惠娘柔声笑道,拍了拍她的玉手。 “那就好,我刚才可担心了呢?”侯丽娘展颜一笑,抱着侯惠娘的胳膊,使其陷入巨大包围之中,脆生生的说道。 “你呀!”点了下小姐妹的额头,侯惠娘不由失笑,感受着胳膊出的沉甸甸,她也不经感叹,上天何其不公啊!要不是自己奶水不足,又怎么给二哥儿找乳娘呢? 待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天色已经黑了,侯丽娘叹了口气,她原以为姐姐嫁入高门,生活应该如意才是,谁知哪怕生下一子,也要看嫡子心情,小心奉承。 这世间,又有多少容易之事? 心里感叹了一声,整理好心情,胸前一阵胀痛,她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不由得一笑。 “娘子,您回来了!”刚进门,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迎面而来,穿着一身浅红袄,一脸的急色。 “怎么了?可是哥儿出事了?”侯丽娘瞬间心里一紧。 “不是,不是!”老妇人摇了摇头,瞬间高兴起来,“是哥儿饿了,张乳娘刚好去弄吃食了,奴正准备去叫她呢!娘子回来的可真巧!” “菩萨保佑!”听到是哥儿饿了,侯丽娘这才舒了口气,双手做十,南地幼儿夭折甚多,由不得她焦心。 “哇哇——”细长的小腿快速的移动着,来到了卧室,只见一个枕头大小的幼儿,穿着厚实的小夹袄,正躺在摇篮里哭喊着,甚是怜人。 “哟,宝儿乖,阿母来了,不哭,不哭!”连忙抱起小人儿,眼神提示一天老妇人关好门窗,侯丽娘这才解开襦裙,露出了被撑得鼓鼓的抹胸,上面绣着一朵牡丹花,煞是漂亮。 “啧啧——”抹胸一打开,小家伙立马将脑袋拱了拱,一手扒拉一个红色大莲子,使劲的吮吸着,小眼睛舒服的闭着,甚是可爱。 “乖,慢慢吃,阿母在这呢!”拍了拍儿子的小背,侯丽娘露出温暖的笑容,一刹那间,满屋子的春天。 “娘子,奴说句实在话,有您这样的娘亲,哥儿真是有福了。”一旁的老妇人看着那小妇人胸前白嫩的硕大,不由得感叹道。 “妈妈说的哪里的话,有了哥儿,我才是有福的人!”对于这位从小照看自己长大的乳娘,侯丽娘露出一丝无奈,只能不管她那溜溜转的眼神,自顾自地喂养着自己的儿子。 瞧着母子间的温馨,老妇人很快就退了下去,让母子两享受这难得的时光。 不一会儿,小家伙已经吃饱了,呼呼大睡起来,瞧了一阵子,侯丽娘将其缓缓地放在床榻上,掀开的衣襟重新覆盖。 眉头皱了皱,肿胀的感觉令她浑身不自在,又掀开,无奈的揉了揉,左三圈,右三圈,发觉一只手又不够,还是有点酸,苦也,苦也…… “咚咚——” “怎么了?”听到敲门声,侯丽娘瞬间一激灵,慌忙地问道。 “娘子,是几个小厮送来了五匹上好的绢布,说是府里的郎君派人送来的。” 这个郎君做出此事,又是何道理? 难不成…… 想起下午那阵吃人的目光,侯丽娘脸颊瞬间飘红,有心不收,但话到嘴边,却变了: “收下吧!替我感谢李家郎君。” “是!”小丫鬟清脆地答应道。 想着李家郎君送礼的深意,侯丽娘腮红如云。 ……………… 却说,这天一大早,天灰蒙蒙亮,张武早已经起来,正哼哧地练着从自家父亲那传来的招式,不提上阵作战,就说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练了不足两刻钟,他就停了下来,在房内用井水冲凉,正准备吃早餐。 岭南一年两熟,别的不提,粮食却从未短过,三餐之制,早以普遍。 “儿啊!今天怎比往日少了?”一旁捣衣的母亲,见着儿子练武时间少了近一半,她好奇地问道。 “娘,今日我要去李府,所以便提前了些许!”张武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后辈,一边说道,稚嫩的脸上,满是欢喜之色。 “可是那号称节度留后的李统军家?”娘亲有些惊喜地说道。 建武军数年未有节度使,李家势大,邕州皆戏言:李统军堪为节度留后也。 “往日,你父每月俸禄可多领五贯,这歇了几个月,又患病,家里囊袋空空,你去顶职,如果再领着李府的钱财,家里能好过不少呢!” “娘,放心,日子会好起来的。” 坐在小桌前,张武一边吃着粥,就着咸菜,喜滋滋地说道。 “你年纪尚轻,府里的薪俸又不定。店家又瞧不起你,往日的油水自然就少,多跟你钱叔学学,待抓了几个毛贼,为人稳当下来了,家里自然不愁了。” 房间内,躺在床榻上的老张捕头,正喝着粥,瞧着自己儿子狼吞虎牙的模样,不由得吩咐道。 “孩儿知晓了!”一边喝着粥,张武一边说道。 “还有,既然吃着李家的饭,自然要对李家多上几分心,李家有事,多跑跑腿,哪怕做砸了,人家看你年轻,喜欢你这份心,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一打开话匣子,就合不拢,自己阿耶的话,张武就跟吃饭一般,囫囵听个大半,不过,为李家用心办事倒是记得清楚。 不等父母吃完,张武就穿着官服,别着腰刀,往李府走去,一路上人人张目而望,似乎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捕快。 第十一章杂事繁多(上) 李府朱门大户,那高高的门槛,仿佛是是一道天堑,张武看了一眼,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将他目光牢牢地吸引而去,难以移开。 那来往的,不是大户,就是官人,像他这种贱役,只能与那些泥腿子勾联,在小商小户面前逞威风,几时能达到其中万一,他一生就无憾了。 “咚咚咚——”失神了片刻,张武奔着百步外的小门而去,他很有自知之明。 但,哪怕面对这小门,但也比一般的人家阔绰的多,他到底是年纪轻,犹豫了片刻,这才鼓足气敲了敲。 “这是李府,这位公人,你找谁?”不到片刻,一个年轻的小厮就跑了出来,并没有高门大户的傲慢,反而很是平和。 “我,我是新晋的捕快……” “哦!公人,您稍等,我去去就来!”门一开,还未等他说完,小厮则快步而去,让他一脸糊涂。 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其他章程不是? 一脑袋浆糊,无奈之下,他就在那等着。 不一会儿功夫,一位穿着体面的仆人走了出来,一脸的厚实,脸上带着笑。 “这位公人,让您久待了!”安国一脸笑意地走出门,满脸歉意地说道,“知是您刚上任,府中又特地准备了些许礼物,望请您笑纳!” 张武扭头一看,其后跟着一个俏丽的丫鬟,抱着几匹上好的细麻布,颜色花艳,去市集典当出去,不少于十贯入手,李府忒是大方了。 “这些细布,您自去裁上几身衣服,也算我们李府的一点心意。” “除这些外,听说贵府张老爷身子不太爽利,所以还有五贯,也是李府的心意,待有空闲,我家也去探望一二。” 望了一眼,只见一个小厮抬着一串串黄澄澄的铜钱,堆成了一座小山,张武不禁喜出望外。 对此,作为管事的安国,也不得不感叹,郎君也太大方了。 这是为何?由于海外贸易发达,铜钱外流,南汉政府不得已发行铅钱,官面上十铅抵一铜,但私底下,十二枚铅钱才当一铜。如果给五贯铅钱,那也是正当的,其他人也不会有话说,只会竖大拇指。 而直给五贯铜钱,简直是太过于奢侈。 对于探望什么的,张武也不当真,人家李府家大业大,怎顾得一个不入流的捕快,这些钱财,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 不过,这么多东西,他一人又如何搬动? “公人,请在这签上字,这些东西,等会自有人送到贵府,您去当值即可!” “以后,每月中旬,自有人将其送上贵府,只须签字即可,不敢劳烦公人!” 听此,张武大喜,直呼道: “李留后真乃菩萨再世矣!” ………… 却说,李嘉一大早就起来,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梳理了一番,穿着繁杂的衣饰,前往演武场。 咻—— 啪—— “郎君箭法日益精进了!”瞧着其正中靶心,一旁,黑脸而严正的周燕,也不得不拍了拍手,赞叹道。 “哪里,不过是些许雕虫小技罢了,手熟尔!”李嘉谦虚了笑了笑,但眼中的得意却再也掩饰不住。 自穿越以来,别无他长,唯有目力极佳,顺理成章地练起弓箭来,百步穿杨简直不再话下。 当然,他近战却不行,气力不足,虽说三五个人近不了身,但却远远比不过那些军中的将校。 对此,他已经有所满足,后世超越千年的知识,足以媲美一切金手指了,所谓的大势,在他脑海中无所遁形。 放下弓箭,自然有人亲近地端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当然,这是经过他改良的,茶叶并未磨成粉。 “郎君,管事们已经等候多时了!”安国微微向前一步,递了一个丝巾,轻声道。 “抱歉,我先走一步!”李嘉歉意地说道。 “无妨,下次再与郎君切磋!”周燕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 一边走着,一边欣赏着景色,不知不觉中,李郎君来到了一处凉亭,拍了拍灰,直接坐下,看着水中游动不定的鲤鱼。 “说吧,一个个来!”李郎君淡淡地说道,此时,他的身边,已经站立了数十人人,正躬身等候着。 俗话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李嘉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与此时各高门大户不同,他治理整个庞大的李府,按照的是治国的方法。 府中分为个大管事,各管一摊。当然,若主人不在,则有管理府邸事务的大管家主持。 分别管理田庄、财务、红白礼事、商队店铺、庄丁护卫、农刀器械,以及管理府中的丫鬟小厮的大管家,当然,还有一个监察府中上下的管事,总共八个人,每人之下又有数名副手,管理着庞大李府的上上下下。 丫鬟仆人分为三等,贴身、伺候、以及普通,管事也有三等,小管事、副管事、大管事,每个人月钱不同,从数百钱到数十贯不等,以及李嘉引进的年终奖。 可以说,整个李府的丫鬟仆人月钱,在整个建武镇也是屈指可数的。 李郎君刚坐下,就被呼啦啦一片人围住。 “郎君,开春不久,庄里不少的佃户遭了野灾,那些饿兽肚中缺油水,就撕咬羊畜,甚至还拖咬孩童,实在是防不胜防!”第一个汇报工作的,是一个胖乎乎的管事,一脸的焦虑之色。 “近日来,已有数十人受伤且被叼走,防不胜防!” 胖管事姓田,是李府专门掌管田庄的大管事,赫赫李府,名满建武镇,光名下在籍的田庄,就有十来个,再加上隐户庄,至少五十来许,遍布整个建武镇八州三十三县,田地岂止万亩。 在李郎君看来,最重要的资源,并非财富,而是李家控制着近三千户的人口,而整个邕州七县也不过是万来户,可以这么说,李家造起反来,不到半月,整个建武镇就得易帜。 最看重的人口竟然被野兽给减少了,李嘉瞬间就有了怒气: “如此,庄丁又有何用?尔等管事又有何用?” “郎君,非我等未尽力,而是无能为力,豺狼虎豹,寻常的庄丁又怎能奈何?” 这时,一个比较健硕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姓沈,老家在北地,是庄丁总教头,习得一身本领,也是李嘉父亲的亲卫出身,此时他额头布满了细汗,低下头,佝偻着腰,一五一十的解释道。 他也知晓,郎君掌管府上诸事,并非不讲道理之人,而最厌瞒报。 “如此,那么,就集各庄强壮、胆大之辈,成五百之数,为飞龙都,专事之野兽,来回走动,照应各庄!” “待遇的话,比应飞虎都即可!” 思虑了一下,李郎君考虑一下广西这恐怖的环境,人烟稀少,树繁叶茂,鸟虫极多,数尺长的长蛇也是经常见的,所谓的野兽逼人并非耳闻,设一个常备军,专事防备,也是应有之意。 “郎君此言甚是有理,飞龙都若在,各庄无忧矣!”胖管事眯着眼睛,一脸的赞叹道。 第十二章杂事繁多(下) “番禺的皇帝近日越发病弱,想来不久,新皇即位,而朝廷苛税又来,民众定愈发贫困,你们需要多多招募,府中田地不缺,犹缺耕户。” 李嘉抬头看了看天气,站起,对那远在千里之外的朝廷,毫不顾忌地说道。 “是——”田管事脸上泛起喜色,眨了眨眼,开心地答应道。 丁口的增多,自然会给府中带来更多的收益,而根据郎君的考核,自己的赏钱自然增多。 南汉朝廷暴政极多,苛捐杂税也是繁多,朝廷下辖的户口,自然不堪其扰,而挖朝廷墙角就成了各大户人家的喜闻乐见的事。 毕竟,两广地区,人少兽多,田地极为富余,丁口才是决定财富的标准。 南汉建国时十三万户,已过四十年太平时光,加上南逃的人口,朝廷控制下的户口才增长了四万户,这简直是对汉族生育能力的侮辱。 飞虎都一百人,飞龙都五百人,加上一百多少的护卫,李府直接掌握的军事力量达到了七百人,若加上李老爷统领的两千多镇军,李家作为建武镇第一豪门,还真是名副其实啊! 养脱产的数百人,所需要的财力可谓是惊人,所以,这时候的进账可谓是极其重要了。 “郎君,二月份府中进项如下:各地商铺月入近两千一百一十六贯,出海三百余贯,铜器五百贯,盐铁近千贯,瓷器三百贯,酿酒,醋,茶,粮等林林总总,二月总入近八千贯。” 一个比较高瘦的管事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述说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由不得他如此的自信,府中已月入八千贯,作为专门管理财务的管事,他自然有骄傲的资本。 “很好,等会详细列了条子,让张督察看看!”李嘉随口说道,笑了笑,亭内瞬间响起了笑闹声,气氛忽然就轻松起来。 督察自然是戏言,但却说明了其职责的重要性,所以,一位黑脸男郑重地答应着。 “郎君,您吩咐的麻布织厂,已经开工,由于价格便宜,布料舒适,兴王府需求大增,下个月有望达千贯!” “辛苦你了,李管事!”听到收入,李嘉目光柔顺了许多,夸赞一下这位高瘦,且劳苦功高的商业管事。 李府遍及整个建武镇的贸易,都需要他来掌量,工作可谓是极其繁琐,且重要的,稍稍出点差错,府中的日子就不好过。 “不过,麻布织厂已成,那么,丝布织厂也需尽快筹办起来,尽快鼓动各庄佃户养蚕种桑,兴王府的那些海商,对这些可是渴求得紧!”想到这里,李郎君脸上带着笑意。 海上丝绸之路,整个两广地区竟然甚少有丝绸产出,商人们需要走闽、浙两地,才能输送给那些胃口极大的海商,但依旧极为紧销,连他这个的大户人家,丝织的衣物也才几件。 所以,坐拥海路之便,丝织业大有可为。 坐拥海上丝绸之路,且作为中转中心,南汉朝廷反而穷奢极恶,不断地收割百姓口袋的每个铜板,导致逃户众多,豪族并起,建国不过四十载,竟然有亡国之相,简直匪夷所思。 “郎君所言极是,只是种桑养蚕非一日之功,且粗陋农夫,又怎知养蚕?”面对郎君,李管事随即一脸的苦涩,郎君的话,他又怎么不放在心上?早在半年前,他就开始准备了,但工具到位了,蚕茧却是难收。 “缫丝车倒是易办,北来的几位木匠倒是有些经验,但若办了缫丝厂,却无蚕茧可收啊!” 闻言,李郎君心中不胜感慨,岭南不愧是蛮荒之地,连养蚕的农夫都没几个,这要是在中原,简直就是笑话。 “田管事,庄中可有会养蚕的?” “郎君,北地来了的数户农家,倒是会养蚕,连蚕蛹及桑枝都有些许,但桑树虽快,到仍需时间培育。”田管事耳边听着,很快就做出了反应。 “多久才能在培育桑林!”紧紧地盯着这位田管事,李嘉的目光甚是严肃。 “桑树需半载才堪堪及成,且由折枝栽培,甚是讲究,明年之今日,才能育百亩桑林!”承受着郎君那刺人的目光,田管事擦了擦汗水,心中微微算了算,给了一个勉强的时限。 “好!”李郎君收回目光,心中勉强满意,发展商业和农业,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岭南也出乎意料地贫瘠。 “养蚕缫丝是个手艺活,让那几个北地的农户多向咱们庄户指点一番,不要吝啬奖励,如若教出百户蚕户,赐田百亩,桑林也需选好位置,与那群蛮僚远一点,省得被破坏了,桑林也要派专人侍弄……” 于是,李郎君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目前能让他操心的,也只有这个缫丝厂了,这可是长久的买卖,足以让李家富裕上百年,不得不让他操心。 剩下的,倒是老生长谈,无非是府中又添了几个丫鬟,哪家亲友出丧,以及开了多少荒地等,这些自然有章程在那,李嘉只是听了听,随口吩咐几句即可,半个时间就悄然而过。 在准备结束时,掌管整个李府庭院的大管家,也就是安国的父亲,老管家的儿子,低着头,李兴业恭敬地说道: “昨天大姐入门,是否需要兴建一个别院出来,安排人伺候!” 其他的管家也纷纷抬头,竖起耳朵听着,认真地看着李郎君的表态,一个别院的诞生,牵扯到数位管事,更何况,这又是一个小管事的任命,他们夹带里可有不少人,此时望眼欲穿。 “不用了,大姐儿太小,就在我院中待着吧!多请几个奶娘便是!” 无论是电视上还是自己的感受,大宅门里肮脏的事贼多,一不小心,大姐儿命就没了,还是自己养实在。 “是!”李兴业恭敬地答应道。 “散了吧!”李郎君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对着这群人挥了挥手,打了个哈欠。 “郎君,快日中了,是否享用午膳?”安国此时忙完了事,正巧诸管事散走,他立马跑到跟前,忙问道。 “也对,回去吧,顺便看看大姐儿,你大父年纪大了,一个人可忙活不过来!” “大父他老人家可乐意得紧,昨儿一天都乐呵呵的,还抱怨郎君怎不生个小郎君呢!”安国憨厚地笑了笑,摸了摸脑袋。 “着打吧你!大姐儿可是我路上拾来的。” 第十三章江南国主 后周显德五年,南唐交泰元年,周帝郭荣亲率大军,直下江南,攻克了淮地重镇——寿州,南唐名将刘仁赡带着遗憾溘然长逝。 于是,在南唐皇帝李璟的嚎啕大哭中,周军势不可挡,克濠州,攻楚州,下扬州,歼灭数万南唐精锐。 3月,郭荣幸泰州、广陵、迎銮江口,大败唐军于江口,唐帝李璟被迫屈膝服软,派遣使者求和。 “臣,大唐特使陈觉,参见上国皇帝——”宽大的帐篷中,一个身着丝绸的瘦弱男子,正跪拜其中,有礼有据,毫不僭越。 “说吧!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巨大的军帐中,一位强健的中年人身着锦衣,华丽的绸缎上,绣着就飞舞的金龙,其坐在塌上,面色严肃,不怒自威。 数个宫装女子正低头侍立,两旁数十个身着铠甲的将军凶神恶煞盯着他,令南唐使者,枢密使陈觉心头不由得一颤。 他知道,这位语气平和的中年人,正是大周的皇帝郭荣,正统帅着眼前这支精锐部队,在淮地攻城拔地。 “大周皇帝陛下,为表诚意,吾国愿割江北十州,以全两国之争,抚万民之心!” “且,若贵主仍不满意,吾主愿传位于太子,退居后庭!” 陈觉虽然心中极为害怕,但文人的节操让他不得不挺起胸膛,哪怕面对这个大周皇帝,他依旧不卑不亢地说道。 “哼!贵使怕是诚心不足,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焉?汝所献十州之地,早已尽入吾麾下,被吾军勇士所夺,何归尔国所有?!”话音刚落,两旁的将士精神抖擞起来,铠甲哐啷啷的响着,其杀气仿若实质,令陈觉心中一寒。 此时的郭荣,正是雄姿英发之际,处于人生巅峰,满脸的贵气与傲娇,他翻了翻眼前象征的国书和户籍文件,眯了眯眼睛,冷笑道。 “看来李璟依旧未尝大周之兵甲,赵匡胤!” “臣在!”只见一个黑脸大汉走了出来,四肢极粗,看上去就是个猛将,陈觉不由心头一颤。 此人,陈觉早已打探清楚,乃是大周忠武军节度使——赵匡胤,端是一员猛将,几日前朝廷被迫对他施行离间之计,但却未成功。 “尔部已经度过长江了,那么,就继续下去,让李璟看看,我大周将士的兵锋如何?” “遵命,吾等定不负陛下所托,让李璟老儿瞧瞧大周将士的风采!”赵匡胤个子虽矮,但说话掷地有声,杀气四溢,令人不寒而栗。 说完,他还瞪大了眼珠,直愣愣地看着这位瘦弱的特使,好像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 感受到那如同实质的杀气,陈觉只感觉凉意从脚底直冲后脑勺,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闻言郭荣脾气温和,但此时,陈觉眼前一见,却感到极度冷酷,帝王的威严让他不堪重负,心中越发的害怕起来,皇帝的任务可是让他求和啊! 而这时,那些武将们又齐齐动作起来,凶神恶煞,瞪大了双目,仿若从地狱中放出的恶鬼,迫不及待地想吞噬千里南国,掠夺其间的财富。 “皇帝陛下,万万不可,吾国愿献江北十四州之地,万请两国和睦!”陈觉脸色煞白,肩膀晃了晃,咬了咬牙,忙不迭地说了自己的底线。 此言一出,他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下来,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也许,在他被派遣到来之前,已经预想到如此场景了。 卖国贼之名,恐怕难以卸下,但,这又何妨,只要护得他的前途和家业,区区百万民众,又算得了什么? 盯着这位中原皇帝,陈觉心中百转千回,难以细述。 听闻此言,原本一脸愤怒的郭荣,此时却露出了笑容,哪有刚才的怒意,他随意地坐下,看着这位特使,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南唐派出如此人物,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贵我两国和好如初,真乃万民之福,贵使之劳,功不可没啊!”说完,对着这个赵黑子,郭荣满意了看了一眼,令后者心中喜不自胜 秉承着肉要一口一口的吃的原则,想着自己先南后北计略的成功,郭荣抑制住心中的得意,心平气和地说道: “两国交兵,民生艰苦,朕早已想回师东京,了却两国之争!” “所以,尔国需应我这几件小事!” “贵国所请,吾等自当遵从!”陈觉一反之前的正派,弯着腰,谄媚地说道,似乎不是敌国的特使,而是郭荣的文书一般,端是恭敬无比。 见此,郭荣说得越发的畅快起来,周围的将领则嘲笑似地看着这位特使,心中止不住地嘀咕。 “一者,大唐已亡数十载,贵国称‘唐’国号,已不合时宜,须去帝号,为‘江南国主’,向吾称臣!” “再者,淮南十州,已尽归朕所有,余者数州难当数日,这样吧!即日起,江北十四州,入吾国!贵我两国,以长江为线。” “第三,贵国每年需供奉十万贯入东京!” 林林总总数条,不仅在政治,经济上打压南唐,更是在南唐的尊严狠狠地踩上一脚。 尤其是年奉十万贯,简直是压榨南唐最后一滴血。 要知道,此时赋税,并不是像明清一般征收白银,而是粮食,藁秸、薪蒸(军马粮草)金银等杂然而收的,真正的铜钱并不多,南唐一年也就一百万贯左右。 再加上南唐铸钱单薄,所供奉的铜钱自然需开元通宝一类厚实的,那价值更是添了不少。 但无可奈何,为了继续享受统治,李璟无奈地选择了接受,并且,为了避后周信祖(郭璟)讳而改名李景,去掉个王字旁,为了更好的提现自己的恭敬,李景认小自己五岁的郭荣为父,极尽跪舔。 南方第一强国被打趴下后,对各国形成了极大的震慑,至此,后周一统天下之势已成,各国之君,皆彷徨而胆怯。 兴王府,番禺(广州),聚集整个岭南的珍珠宝藏,如今的的南汉皇宫甚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与汴京那狭窄宫殿相比,此处才是真正的帝王居所。 南宫,大汉皇帝所居之处,也是皇帝刘晟昼夜饮酒之处,此时一片狼藉。 奢华的瓷器碎成一片,帷幕也散了,酒爵跌落,数个年轻的宦官斜斜歪歪地躺在地上,衣襟散乱,数寸深的刀伤肉眼可见,内脏也肆无忌惮地流了出来,散落的白珍珠沾染到了血迹,显得格外的妖艳刺眼。 当当当 一阵脚步声突兀地响起,宫殿中颤抖的宫女们,纷纷抬起头,瞧着眼前这个头发斑白的老头,眼眸中满是惧怕,均胆怯地行了一礼。 “内相,昨个陛下想试剑,就命几位公公脖子夹着瓜果,挨个地劈砍了一番!”一位年长的宦官此时低头哈腰地向前一步,对着这位权势滔天的大人物,恭敬地解释道。 “唉!”林延遇瞧着地上躺着几个小宦官,叹了口气,这几人是皇帝最近几日喜欢的宦官。 小心地跨过这几具尸体,林延遇并没有让宫女们打扫清理,因为这是皇帝陛下醒来后的必看节目,不能打扰到他的雅兴。 “陛下,陛下——”走近床榻,瞧着那柄沾染鲜血的利剑,林延遇眼眸中闪过一丝害怕,但他依旧摇了摇这位暴虐的皇帝。 “怎么了?”刘晟微微睁开那布满血丝的眼睛,语气中满是烦躁,待瞧到是林延遇后,他这才坐起,瞧着眼前这副血腥的场面,那杂乱的尸体和内脏,他不怒反喜: “哈哈哈哈!如此美景,怎么不饮上几杯,李怀恩,张皮,上酒!” “陛下,这俩人昨日为您试剑,已不幸归天了!”林延遇将皇帝衣襟整理些许,递上一杯美酒,温言解释道。 “该死的家伙,怎么如此不经用呢!”刘晟不满地说道,随即看了一眼这个老宦官,疑惑道: “你今日怎地来我处?” “今日刚传来消息,中原皇帝已经夺得江北十四州,唐国大将刘仁赡失寿州而亡,且唐军尽丧数万精兵,李璟自贬为江南国主,向周国称臣!料想其亡国之日不远矣!” 林延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该死,该死,该死——”刘晟忽然地就暴怒起来,脸色煞白,虚弱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此番之战,吾就知晓周国气势汹汹,但却未料唐国败落如此之速,天要亡我大汉啊!” “陛下勿忧,周汉相隔数千里,未必没有一线生机!”林延遇连忙安慰道。 “前年,派人去周国朝贡,却在楚地受阻;吾尝于甘泉宫观天,牛郎织女星间有月食,这是上天对我的警告啊!” 看着眼前这个深受父皇及自己信任的宦官,刘晟自诩为占星行家,此时则忽然又悲从中来,感叹道: “自古以来,又有谁能不死吗?” 说着,他拿起酒杯,又喝了起来,仿佛想一醉方休,忘记现实中的忧愁。 瞧着喜怒无常的皇帝陛下,想起他前一阵子突兀地为皇陵选址,林延遇无奈摇了摇头,缓缓地退去。 自己年迈,体弱多病,也是时候退下了,大汉这个破船,已经没有多少可以留恋的地方,这先皇留下的六十州,任由周国取去吧! 第十四章未雨绸缪 “唐国败了?儿子知道了!” 一大清早,李老爷饭都来不及吃,拿着刚获得的情报,就火急火燎地跑到儿子的房间,述说这个震惊的消息。 但,令他讶异的是,李郎君却仿佛例行公事一般,微微吃惊了一下,就又继续开始吃着眼前的米粥。 “大哥儿,你早就知道了?”李老爷收起脸上的震惊,诧异道。 “阿耶,您忘了?前些日子,我早先就说过,周国君明臣贤,唐军又岂是对手?”李嘉看着大惊小怪的父亲,淡定地说道。 “如若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十年功夫,天下即将一统!” 但,人世间又哪能事事让人如愿,谁又能知晓,用不了几年,雄心壮志的郭荣,竟然病逝,然后又被自己的心腹爱将给夺了天下。 历史,就是如此的有趣。 “阿耶,番禺的皇帝听到这个消息,怕是病情又将加重,卫王继位之日不远了,您可要早点打算才是!”李嘉看着肥润的老头子,放下了手中的碗,皱着眉头思量起来。 “不提升官,能保住目前的位置,也是极好的!” “难矣!卫王年幼受封,即受陛下垂怜,身边已被那些达官贵人堵塞的毫无缝隙,此时更是炽热,为父岂能跻身其中!” 自顾自地找个凳子坐下,李老爷急得一脑门的细汗,建武镇所辖两军,设都指挥使,每军两千五百多人,李老爷就是率领一军,镇守邕州,防范蛮僚,另一军则在钦州这个经济重地。 自南汉建立之初,对武将的防范就已经开始了,非信任之人不可当任镇守,且不得干涉地方政务,更是设立监军,监察军队。 所以,在南汉,若要保住都指挥使的职务,就得获取皇帝的信任。 “卫王年不过十六,好玩乐,宠信宦官,我们只能从其身边人入手,哪个宦官不贪财的?” 李嘉站起,走了几步,使劲地琢磨着脑海中关于南汉的知识,眨了眨眼,对着一脸糊涂的李老爷,轻声道: “烧热灶不如烧冷灶,阿耶,即日起,为了李府的未来,咱们可要烧冷灶了!可别舍不得。” “烧哪个冷灶?” “龚澄枢——”李嘉吐出一个令其陌生的数字。 “烧多少?”李老爷吞了吞口水。 “一万贯!” ………… “龚给事,您慢走啊!” “小的见过龚给事……” 汉宫极其庞大,足足占据番禺城的四分之一,奔忙劳累了一天,龚澄枢慢悠悠地走着,在几个小宦官的服侍下,趁着天黑,回到宫外的府邸,歇息片刻,享用午膳。 坐在抬椅上,一路上经过的宦官各个都亲切地打着招呼,他脸上随带笑意,但心中却很惆怅。 自打高祖(刘岩)时期,他就已经是内供奉了,几十年过去,他不过是内侍省之下的十大内给事之一罢了,虽说在宫廷内也算位高权重,但却很悠闲。 职责不过是在元旦、冬至,百官贺皇后,则出入传令;宫人衣服费用,则开具品秩及数字,春秋时节则宣送于中书省。 与那些顶层的宫使相比,就是个跑腿的。 到了一个华丽的府邸,占地约十亩左右,在这宦官遍地的番禺城,也算是比较富丽堂皇的了。 “老爷,您回来了!”刚跨过门槛,一个四十多岁的管家迎了过来,穿着读书人的长衫,留着长须,笑容满面的模样。 “张先生,出了何事?”龚澄枢奇怪道,此人乃是他的管家,也是他的幕僚,平常为管理府邸,出谋划策,也算是个厉害的人物。 因为南汉尊崇读书人的传统,所以哪怕知道此人就是为官而效力自己,但龚澄枢依旧礼敬几分。 “今日,邕州李家送来了番禺城内数家商铺,以及两座田庄!”张先生脸上带着笑意,轻声说道。 “邕州李家?可是那个受高祖赏识的李维,李全之?” 龚澄枢皱了皱眉头,疑惑道。 “正是,李家送来了几样东西,加起来近五千贯,端起大手笔啊!”张先生摇了摇头,感叹道。 “傍晚时分,又送了五千贯黄灿灿的乾亨通宝!” “我不过是一个内给事罢了,李家为何送上如此大礼?”听到五千贯的铜钱时,龚澄枢再也保持不住心中的讶异,连忙小跑而去,亲眼目睹一番。 果然,仓库内,黄灿灿的铜钱摆满了好几个箱子,将周边的珍珠异宝都比了下去,他的目光,聚集在那铜钱上,挪不下来。 这番重礼,可真是太重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此大礼,真叫人拒之不得啊!” 他可不傻,能爬上高位的宦官都不傻,傻子已经被淘汰了。 国内铜钱难得,许多他国商品,都需铜钱,如蜀锦等,人家可不要铅钱,这就让铜钱成了稀缺资源。 平日里,朝堂中巴结自己的人不可胜数,送礼的也不少见,到一次性送上五千贯铜钱的,可真是没有,要知道,国库中除了那些粮食布匹外,真正的铜钱也不过数万贯。 “不难猜测,无外乎烧冷灶尔!” 俩人慢慢走着,不知不觉中就快来到了一间密室,面对面坐着。 “先生何出此言啊?”龚澄枢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淡淡地问道。 “老爷何苦装糊涂,陛下身体日趋不行,且又不知节制,恐大行之日不远矣!”张先生坐在塌上,幽幽地说道,目光不知飘散到何处。 “前些时日又去往城北选修陵墓,其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 “可卫王与我,并不亲近!”龚澄枢摇了摇头,表情颇为无奈。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内给事罢了,皇城内的那些宫使,已经将卫王团团包围,哪有有他的位置? “虽如此,但老爷却另辟蹊径,埋下伏笔,令人佩服的紧啊!” “何出此言?”龚给事脸上带着惊奇,想知道这位投奔自己的书生,能有什么高见。 “林内相每年的三节一寿,您都备下重礼,亲自去往,月初月末,也时常请安,未断一日,如此勤勉恭敬,整个大汉国,又几人能及?” “且,林内相自闽地而来,虽受两位陛下宠信,但在岭南却孤寡无亲,近年来又体弱多病,告老之心早生,而宫廷大内,却不可一日无人主持。 为了身后之事,安享余年,除了举荐老爷,大内之中,又有何人能得此信任?” “对于林内相,陛下素来亲之信之,若其举荐,老爷又是高祖时的家人,定等飞腾居上。” “好!好!好!”连叹了三声,龚澄枢站起身来,为自己的这位幕僚叫好,这番分析,简直太过精彩,不得不让他叹服。 “先生何以教我?”龚澄枢连忙拱手作揖,恭敬地问道。 “近日,老爷无需多事,陛下日衰,宫廷内外动作难消,您只需与往日一般,去往林内相处,其他的跳蚤,随他去吧!”张先生微微一笑,一脸的智珠在握。 “李家这礼,今日却也送得妥当!您若起位,朝廷和地方上,也须有一二信人。” 俩人相望而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第十五章春风爽人 转眼之间,时间就来到了四月,草长莺飞,万物繁衍,岭南的天气越发的燥热起来,空气中似乎流传着不一样的气息,令人着迷。 “俊俏的李郎君,这是侯娘子送来的!”沉迷在花香之中的李嘉,突然被清脆声打扰,鼻尖泛起酸醋味。 “惜竹小娘子吃醋了?”握着手中传来的牡丹荷包,闻着淡淡的香味,再瞧了瞧眼前佳人皱眉的俏丽模样,李嘉眼珠子转悠着,调戏道。 说着,李郎君还使劲地嗅了嗅。 “郎君哪里的话,奴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罢了,怎么敢管得了李郎君!” 一旁,一位穿着乳黄色齐胸襦裙的少女,年岁约莫十七八,体型修长约莫一米六左右,发鬓上带着翠绿簪头,圆臀微凸,甚是诱人。 她是李嘉的通房丫鬟——惜竹,相当于贾宝玉的袭人,身份自不简单,容貌柔美,性格柔中带刚,犟起来,李嘉都奈何不了她。 此时,她鼓囊囊的怀中,正抱着一个婴儿,故作镇定地说道,但微翘的嘴唇,却暴露了她心中的不满。 “薇儿如何?可曾乖巧?”李郎君并不信她,收起这个带有体香的荷包,走近几步,抱着她的细腰,将下巴支在其嫩肩上,吹着热气,问道。 “大姐儿乖巧的很,平时也不哭闹,您瞧,这圆溜溜的眼睛,可真漂亮!”惜竹哪里受的了如此手段,身子突兀地软乎了几分,语气也布满了欢快。 “你掌管着小院,又照顾着大姐儿,甚是辛苦,以后每月的例钱涨一倍,且,冬去春来,库里进了一批上好的蜀锦,我带你去选几匹,缝上几件漂亮衣裳!” 瞧着其怀中可爱的李薇儿,再看了看自己这通房丫鬟的明亮且欢喜的目光,李郎君有些于心不忍。 “此话当真?”惜竹一脸的惊喜。 “当真——”李嘉笑着说道。 “郎君也太过胡闹,您的春装尚未添补,怎让我这丫鬟当先?这不是没了规矩了?还是先给老爷夫人,郎君添上几件衣裳才是要紧的事!” 惜竹欣喜未长,就皱起眉头,撅起了粉唇,对着李郎君毫不客气地教训起来,一板一眼的,不过眼眸中的欢喜,却怎么也挡不住。 “如此,咱俩就去街头,给你添些水粉如何?听说邕州街头,进了一批来自开封的胭脂!”李郎君不以为忤,反而呼着热气,在她白玉一般的耳垂处说道。 惜竹小娘子脸上带着欣喜,白嫩脖子处却泛起了一层红晕,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声音越发地小了起来: “郎君所言极是……” 于是,李薇儿那小小的身体,被放置在了摇篮内,在那对漂亮的眼眸,一男一女叠加一起,走上了床榻。 身衣绮罗,蚕缠绵,意惶惶。 九浅一深,老牛亦乏。 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绵雨膏。 浴罢檀郎扪弄处,灵华凉沁紫葡萄。 待沐浴而起,羞怯的婢女惜竹自然体乏,无奈地歇息了,而李郎君则精神抖擞,办事操劳。 番禺的消息,这时传到了邕州,对此,李郎君这才舒了口气,如果记忆不错的话,这位龚澄枢可是南汉后期最有权势的宦官,掌控着整个岭南,现在结识他,也不算太晚。 在中国,一切势力都从官府里得到了,别看李家那么豪奢,但如若没有官场上的支撑,声势至少落下一层。 此时此刻,李郎君站立在自家的院落之中,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堆黄澄澄的铜钱,心中甚美。 “郎君,三月中,运往庄中矿石数十万斤,得铜钱三千贯,皆是乾亨通宝,铜器数百,银三百两,金五十两,这是账簿!” 身形较为单薄的李信,正站立在木箱旁,侃侃而谈,语气中满是喜悦之情。 眼瞅着这数箱铜钱,李嘉默默不语。 上好的铜钱,每文重约六克,也就是俗称的五铢钱,一贯千文,也就是每贯钱约重六千克,南汉承唐制,每斤623克,每贯钱约十斤。 如此大的重量,贸易往来极为不便,更是给那些强盗可乘之机。 “七郎,若是让你用铜钱换一张带有记号的纸张,凭着纸张,就能到钱庄兑换等额铜钱,你愿意用吗?”李嘉轻起薄唇,问道。 “若是要紧之时,自无不可,但钱庄无信,岂能长久?天下纷争,若其遁走,我岂能找寻得到?一身积蓄化为乌有!” 听着郎君这莫名其妙的话,李信思考了片刻,直言道。 “若钱庄是官府的呢?”李郎君追问道。 “郎君说笑,若为官府所有,我更是不敢了!” 闻言,李嘉失声笑了笑,他倒是忘了,此时乃五代十国,天下纷争,皇帝轮流坐,哪知能长久?官府的信誉,比商人还要不如,宁信山鬼十张嘴,不信官府两条腿。 “郎君为何如此怪问?”李信琢磨不透李嘉话里的意思,疑惑道。 “无事,突发奇想而已!”李嘉微微摇摇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看来想发行交子之类,如今是行不通了,且若是兴起,这等好东西,极易沦落到官府手中,那么就变了味了,还须打铁需要自身硬。 “这些铜钱,一半收入库中,一半拨发给赵管事,他是负责生意的,前几日早就与我啰嗦,想多些铜钱来与外商交易!” 李嘉一边欣赏着,一边唠叨着,但李信却认真地听着,不敢丝毫放松。 “铜矿这件事,让你劳累了几日,即日起,你休假三天,再领一份赏钱,以后代替李威,掌管飞虎都吧!” “是,郎君!”李信闻言,脸上跃起喜色,飞虎都是骑兵,极其宝贵,如此大的信任,令他不得不激动。 “你可要记住一点,飞虎都虽一百人,但仆从却要新近招了三百,记住,不要看不起他们,他们也是飞虎都一员,虽无马,但你定要让他们骑术精湛,且识千字!” “定当不负郎君重托!”虽然任务困难,但李信却极有冒险因子,哪里肯放弃,一口酒答应了下来。 而一旁,前任飞虎都都头李威则一脸的委屈。 “至于李威吗——”李嘉想了想,物尽其用,对着眼前这个大汉直接说道:“你骑术虽佳,但却勇力更甚,如此,就去指挥飞龙都吧!飞龙都即将成立,正需要你前去训练一二,乡间野兽极多,也需你去扫除!” “多谢郎君!”一下子手下多了数百人,李威瞬间喜笑颜开,快速地答应下来,至于是不是骑兵,则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了。 “但——”李威喜意瞬间凝固,眼巴巴地看着李郎君,等待着下一步指示。 “飞龙都大半是农户出身,不通文字,你虽然都头,但却是一营(500人)之数,你应当好生经营,识字方面自当有先生前往!” 第十六章人心奔涌(上) 三月末,清明节过后,邕州难得的晴了好几天,趁着如此好的时机,农民们开始忙活起水稻来,开始在最肥沃的土地上开始了育秧,为接下来的水稻种植做准备。 甚至有的勤快的人家,早就已经带着大水牛,在自家的水田里进行翻土作业,欢快的唱起了山歌。 “张家大郎,你咋那么勤快着呢!水田都快翻遍了!”路边田埂上,送着米饭的妇女,看着勤快的后生,黑黝黝的脸上满是笑容,大声的问道。 “阿婶,家里人多,不勤快,哪能吃得饱哟!”正赤、裸上半身,挥舞着细小枝条的张虎子,用胳膊擦了擦汗水,歇了一口气,这才回答道。 “是哩,是哩,大郎快十七了,也要说婆姨了,勤快点,老丈人兴许看上眼哩!” “也是,张家大郎个子又大,为人又勤快,插起秧来也快,哪位姑娘嫁过来,就是有福咯!” “可惜咯,家里好几张嘴,嫁过来就难吃饱了!” 几个挎着米饭的妇女,一边有些,一边瞧了瞧干活的张家大郎,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 “嘿,他家婶子,可有好人选,我家大郎的事,就拜托你了!”一旁不远处,正埋腰育秧的老头,正眨了眨明亮的眼睛,伸着脖子,大声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肯定会帮大郎找的!”黑脸的妇女,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有些郁闷地说道,然后忙不迭地小碎步离去。 “阿耶,我的事不着急,家里多张嘴,二哥三哥小妹都要饿肚子!”张大郎看着前方,一边扶着犁,沉声说道。 “大哥,今年咱多累一点,晚稻的时候找管事多租几亩地,明年盖个新房子,给你娶个婆姨!”育秧的父亲虽说老头,但今年却不过三十多岁,但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养家的劳累,几乎将他的腰压断。 “哦,大哥要娶婆姨,要娶婆姨了……”几个六七八岁不等的小家伙,陪着父亲育秧,此时忍不住,大声嬉笑着,不时地跑来跑去,摸摸牛,玩玩泥巴。 “阿耶——”看着有些佝偻的父亲,张虎子有些伤感,一家七口人,去年,母亲因生小妹身体垮了,一直躺在塌上,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不时地要吃汤药。 二哥儿十三了,去给庄里养猪了,家里才少了张嘴,一个月落几个子,不然还真撑不下来。 如今,家里租了二十亩地,已经忙不过来了,又多租种,阿耶的身体恐怕真的吃不消了! 眼角含着泪,张虎子心里憋着一口气,想着一定要让家里日子好过点。 忙活了一天,太阳快下山之际,一家人才歇了口气,准备回去,若是走的迟了,天一黑,那就危险了,猛兽可不是假的。 哐啷啷—— 一声声的锣响声,惊醒了整个村庄,刚回家不久地农夫们,一个个都来到晒谷场,集合起来。 而张虎子自然不能例外,他与自己父亲一起,来到庄子晒谷场,这是村里的管事有急事宣布,所有的成年男丁,都必须到来。 若是敲了那口大钟,则代表着所有人集合,出了大事了。 不过,张虎子盯着那硕大的钟,思量着它到底能换多少钱,结果得出一个让他无法计算的数字。 “李憨家的到了吗?” “张麻子到没?” ……… 隶属于管事旗下的各个甲长和保长,开始招呼起来,检查是否都到齐了。 庄子属于邕州李家所有,各个庄子都有管事,然后五户为一保,五保为一甲的制度,进行管理。 不到一刻钟,庄里三百多个男丁都汇集了。 “姚管事,人都到齐了!”副管事弯着腰,待得到所有甲长的汇报后,这才对着管事恭敬地说道。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我就说一下府中这次交代的事情!” 姚管事叉着腰,一摇一晃地走了出来,迈步上了土夯的高台,大声说道。 姚管事虽然年不过三十,但威望却很大,不管是年纪大的,还是刚成年的丁男,都安静地听着这位管事的发言。 “近日里,由于许多田庄遭受了野兽的袭击,对此,府中除了要求大家小心一些外,还准备招收一些护卫,专门来捕杀这些野兽,保护大家的安全!” “所以,本庄分到了三十个庄丁名额,如果哪个要是符合条件的话,可以向我申请!” 闻得此言,众人一片安静,预想中的热烈场景并没有发生。 虽然大家都是租种李府的田地,也知晓李府的制定的田庄规矩,但他们实在不知晓庄丁的章程。 而农民,对于一些陌生的东西,往往又是保守的,顽固的,生怕因为庄丁这个事件,破坏了好不容易的太平日子。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姚管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管事,选上庄丁之后,管饭吃吗?”这时,张虎子悄悄地举起了手,然后被他父亲狠狠地瞪了一眼,语气有些不足。 “岂止是包饭哟!”姚管事挺了挺大肚子,瞧着张虎子,笑着说道:“哪个要是当上了壮丁,不仅包吃住,连衣物穿的,都不要钱,每个月都有五百钱的月俸,逢年过节,还有礼物拿哩!” “当了壮丁,天天吃干饭,吃饱为止,隔三差五的,还有肉吃呢,比我这个管事过得还舒服哩!” 如此诱惑的话语,令众人纷纷咽了咽口水,天天吃饱肚子,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可是真的哟?”一位胆大的问道。 “那还有假,郎君亲口说的,真的不能太真。但前提是,你确实有本领,被选上,我举荐你们之后,还是需要筛选的!” 得到确实的答案后,气氛终于沸腾了,人人欢欣鼓舞,跃跃欲试,不提别的,光是天天吃饱,就已经让人心动了。 “阿耶,我想去试试!”回到家,张虎子激动地说道。 “这次郎君给了如此优厚的条件,让我想起了老家,那些节度使们招牙兵,也是一样的条件!”父亲脸上并没有多少惊喜,反而有些警惕,以及感叹。 年轻时,中原混乱,那些节度使们经常花大价钱招厉害的牙兵卖命,而此时,李郎君的行为,如此的令人深思。 “管他啥子牙兵,每个月五百大钱,阿母的医药钱肯定够了,家里也能宽松点!”张虎子看着阿耶一脸的皱纹,故作无畏道。 “也罢,你去吧,若,若实在不行,等二哥长大结婚后,给你过继一个!”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四处漏风的茅草屋,父亲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第十七章人心奔涌(下) 一次性招募八百人,而且基本上都是强壮劳力,这让负责田庄事务的田大管事叫苦不迭。 几近是壮年劳动力的三成,田庄本就少人,如此一来更是让春耕秋收之事,更加忙碌。 况且,人家田管事雄心勃勃,今天一鼓作气,准备开垦十万亩的水田,劳动力极速匮乏,计划可就难以施展了。 于是,秉承着节约人力资源的念头,李郎君遂向整个邕州招募猎手,打着消除野兽,护卫田庄的旗号。 如此一来,整个邕州数县为之震荡。 邕州治下的宣化县姑且不论,那是人挤人,十来个田庄处,被围的水泄不通,那些管事们累得叫苦不迭,需要筛选的人太多。 密集的丛林中,几只懒洋洋的麋鹿,正摇头晃脑,低头啃一口嫩绿的枝叶,然后又警惕地望了望,哪怕在享受美食,但竖起来双耳从未放下。 “咻——”静谧的丛林中,突然响起了破空声,一道白色的箭影突兀飞向那闲散的麋鹿,其还未反应过来,屁股后已经只留下颤乎乎的箭尾。 哗啦啦—— 麋鹿们四肢快速地舞动着,如闪电一般,弹跳向远处,头也不回地朝着密集的树林中跑去。 其中,受伤的麋鹿也脚步不停地撒腿而去,为了活命,它强忍着痛楚,哪怕前方满是荆棘。 咚— 目视着麋鹿的远处,一道人影也紧随其后,他披着枝叶编成的外皮,手中拿着弓箭,腰间挎着一把砍菜刀,双眼明亮,炯炯有神,放着光彩。 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男子脸上带着笑意,快速地奔去。 在草木丛生的树林中,男子如履平地,奔跑地速度反而极其快速,犹如一只灵猴游荡在森林之中。 麋鹿慌不择路地奔跑着,持续地运动中,中箭的伤口迸发血液,沾染了树叶,散发出血腥味,血流的加速流出,促使麋鹿加快了脚步,而鲜血又进一步流淌而出。 而男子紧随其后,不慌不忙。 果然,跑了近半刻钟,麋鹿已经是精疲力竭,无力地躺在丛林中,喘息粗气,原本滑润的皮毛,此时却满是伤痕,不是荆棘就是锋利的枝丫划伤。 “今天可真是大有收获!”瞧着那屁股上的骨箭,男子嘿嘿地笑了起来,拿起满是缺口的柴刀,正待上前分割结果其性命,突然,他背生冷汗。 他果断地上前一步,拿起柴刀就是一砍,不顾麋鹿的哀嚎,拿起鲜血淋漓的后腿,不顾一切地向远处跑出,数丈外,直接爬上一颗巨树。 “吼——”只见,一只凶猛地斑纹老虎,正出现在他刚才的位置,此时正抬着头,冷冷地盯着树杈上的他,咧开大嘴,吼叫着,令人背生冷汗。 吱—— 男人也毫不害怕,从腰中掏出一个竹筒,又从背上的箭囊中,取出一只骨箭,尖锐的箭头沾了粘竹筒内的粉末,眉头皱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头老虎。 “呸!又想捡便宜!”瞧着那头长虫一副虎视眈眈,护食的样子,黄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离去,带着最后的不甘回家。 如非必要,黄勇是不会用毒杀死动物的,中毒的动物人类不能吃食,这样就会导致周围猎物中毒,数年内猎物将大范围减少。 “该死的,下次,老子一定要吃了你!”黄勇眼眸中,满是愤怒之色,他打定主意了,一定要吃了这条长虫。 至于眼前的后腿,将就点吃,今天还是够的,至于明天的饭食,明天再说吧! “回来了,那勇哥!” “那勇,今天收获如何?” “哦,这条鹿腿可真大啊!” 刚回村,一路上,纹身断发的村民们,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谁都想与村中的第一勇士套近乎,不说别的,光是天天吃肉,就令人羡慕嫉妒。 黄勇是汉化的僚人,虽说已经农耕渔猎了,但依旧保持着僚人的一些特色,如文身断发,踩木屐,男子称呼上,习惯性地加上‘那’或者‘特’字,这是对勇士的称呼,随即普及到所有的男子。 但黄勇并不热情,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那座残破的茅草屋,此时的他,心情可谓是极差了。 吃饱饭,这是黄勇一直所追求的,而让他饿肚子的人或者动物,就是他的仇人,仇人只能被消灭。 随意地将后腿搭在院中石块上,黄勇直接拿起了磨刀石,将腰间那柄几个缺口的柴刀,使劲地磨蹭着。 滋滋滋的声音,在这个不大的院落中响起,甚是刺耳,但黄勇不以为意,用力的磨蹭着,似乎想重塑这把老柴刀。 “那勇!”这时,村里的都老走了过来,头发斑白,脸上的皱纹累了一层又一层,胳膊上纹着长蛇,满脸的和善。 “都老,您怎么来了?”都老是个职务,是僚人们自己选出的长者,负责管理整个村庄,威望很大,哪怕是黄勇,也对他尊敬有加。 “看你磨刀霍霍的样子,肯定还是想去打猎了,可惜,最近几年,周边的村子人口也多了,猎物却越来越少!” 都老瞅了一眼那满是豁口的柴刀,叹了口气。 “你胃口也比常人的大,又不干农活,日子可不好过啊!” “这……”听到这,黄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虽然他有一身蛮力,但对农活却没耐心,对于打猎倒是在行。 “前两天,那些行商们传话说,邕州的李家开始招护庄队,专门对付那些野兽蛮人的,你一身力气,倒也是个好去处!” 自唐代开始,汉化了近百年的僚人们,与汉人村庄相邻,取汉姓,说汉话,关键在于,头人们已经搬到了城里,除了向其需缴纳些许粮食外,并不需向朝廷缴纳赋税,日子比起汉人来,还要舒适。 懂了文化礼仪,自然对那些野生蛮僚瞧不起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瞧瞧,只要他管饭就行!”黄勇思虑了片刻后,果断地说道。 僚人向那些节度使和朝廷输送兵力已经成为了出路,吃官粮,生僚和熟僚都很热衷。 “那就行,村里有几个年轻的,你也带去,人越生越多,地都不够了,听我阿父说,以前田地不够,头人就直接带人去抢呢!” 得到满意的回复,都老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又叹了口气,对于村中的境况感到担忧。 对此,黄勇也是知道的,岭南虽然土地多,但大都是山岭荒地,开垦难度太大,三五年都没几个收成,所以那些豪族们田庄越来越多,而穷人们则因各种税赋及困难,不得不贱卖熟地。 村里人多,又没开垦多少地,自然吃不饱的越来越多,都老拜托自己领头出去,恐怕也是找另一个出路。 至于出去抢,除非逼不得已,那些汉人们也不好惹啊! 第十八章建武监军 一大早,邕州城中,曾经规模庞大,且权势滔天的建武军节度使府,已经空荡荡了,数年未有节度使就任,破败已经在所难免。 而紧邻节度使府邸不远处,坐落着一处不亚于其的庞大的府邸,且亭台楼阁,柱红门阔,两只雕刻的石狮,栩栩如生,气势十足,震慑着来往的行人。 大门向右走数十步,一个两扇开的小门前,石砖已经被磨平不少,密密麻麻蹲守了不知多少人。天才蒙蒙亮,从远处看,影影绰绰,端是不少的人。 仔细一瞧,他们身着体面的官服,发鬓梳理的一丝不苟,带着乌纱帽,满脸的疲劳,眼角处甚至还有些污秽,厚厚的眼袋耷拉着,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随时都有可能闭合。 “咯吱——” 突然,小门现出一道裂缝,门前的众人瞬间一哆嗦,站直了身子,眼眶红肿,紧紧地盯着那道渐渐扩大的缝隙,气氛瞬间凝固。 “诸位,小的是府上的采买,将要出行,各位的名刺已投,就在这等着吧!勿要惊扰了府中的贵人!”一个身着夏布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说道。 “我等自当省的……”虽为奴仆,但众人却尊之又尊,微微低着头,满脸的讨好之色。 如此这般,地位却颠倒而来。 “如此,仆也不打扰诸位了!”管事眼眸中满是得意,微微拱了拱手,就带着几个小厮,牵着数辆驴车,悠闲离去。 “呸!真是有辱斯文!”站立在后排,一位穿着浅绿色官袍的官员,瞧着这几位豪奴的离去,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又张望着脑袋,眼巴巴地等候着前方的消息。 众多官员心里也是不岔,但俗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七品官,监军大人门前,也不遑多让。 建武镇未有节度使,原本副手的监军自然掌握军政大权,虽未有旌节,但依旧权势熏天。 为了官位,屈服在一个宦官之下,也没什么丢脸的,况且,在南汉朝廷,没有一个大宦官作靠山,官位也坐得不稳当。 轰隆隆—— 突然,一阵马蹄声又惊扰了等待巴望的众人,只见,数十骑彪悍的骑兵,正快步而来,整个大地都是在震动着,声势极为浩大。 “这,这是李府的人,领头的那位,莫不是李郎君不成?”有眼尖的,自然明了,瞧着那气宇轩昂的那位,心中暗暗惊呼。 随即,侧门大开,一议论声传起,众人为之震动,越发的恭敬起来,抬起下巴,眼眸中满是渴望。 只见,一位身着绫罗花纹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净面无须,双眸明亮,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体型修长,五指纤细,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家俊俏郎君呢! “李郎君,阿爷知您要来,喜不自胜,忙叫我前来迎接!” “哪里哪里,刘管事亲自来迎,真是太过多礼,我贸然前来拜访,监军不怪罪于我,已经是万幸了!” 李嘉脸上带着笑意,不以其身份的宦官的身份而瞧不起他,反而拉起他的手,态度亲热地说道。 刘文虽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宦官,专事服侍于刘监军,但监军却监控整个建武镇数州,权势滔天,他的地位也极剧拔高。 “郎君,请——”感受着手中的暖玉,心里估量了一下,刘文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起来,看着李郎君的目光也越发的亲热。 至于几十步外小门前,那些身着官袍等待多时的众人,他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甩了甩衣袖,就关起了偏门。 “近日天气愈发的热腾起来,府里冰块可够用?”李郎君一边走着,一边轻松地问道。 “也算是够的,冰窖中弄了不少,想来是够用了!”刘文轻声说道。 “近日,我琢磨了一个方子,唤作冰镇酸梅汤,解暑散热,味道也是极美,明个我就遣人送来!” “那是极好,阿爷最是怕热,这番怕是能舒服一些!”刘文有些惊喜地说道。 历史上的冰镇酸梅汤,直至清朝才得以出现,李嘉又搬运了一回。 走了约莫三四分钟,左拐又绕,终于来到了一处凉亭,一处位于假山之中的凉亭,地方选的不错,凉风习习,景色也是宜人。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正惬意地坐在其中,身着白色的圆领窄袖袍衫,几个俏丽的小丫鬟正服侍着,微风拂面,日子不要太舒服。 刘文前去禀报,李嘉等候一会儿,就被侍女引着前去。 “草民李嘉,参见刘监军!”李郎君很恭敬地弯下了腰,语气谦卑地说道。 “李郎君多礼了!”老头子面上无须,脸庞圆润,眼皮微动,嘴角带着些许笑意,眼眸中喜怒不定,让李嘉有些心慌。 “怎的?郎君怎么来府拜访,真是令洒家意外啊!” 瞧着这语气不善的模样,李嘉后背瞬间汗毛直立,这位刘监军难道知道了什么?可是自己也未曾干过出格的事啊? “监军奉皇命,巡查建武镇内外,端是劳苦功高,又恰逢春去夏来,我父知晓监军身躯乏累,特准备些许薄礼,还望您笑纳!”如此,李嘉语气不变,陪着笑,态度越发的恭敬起来。 一旁侍立的刘文,这时候很麻利地将李嘉手中的礼单接下,捧到这位监军的面前。 “恩!整个建武镇,就属你们李家才是最贴心洒家的,也不枉陛下托重任于尔父!” 看到礼单上密密麻麻地礼品,珍宝奇物,无所不有,尤其是后面那一行千贯铜钱时,刘监军脸上立马爬满了笑容,望向李郎君的目光也和善起来。 可见,黄灿灿的东西,远比那脆弱灰白的令人舒适,此时哪有刚才那副吃人的模样。 “刚才,李郎君还关心阿爷暑热的毛病,准备送上一个清热解暑的方子,唤作冰镇酸梅汤,听说味道也是极好的!”一旁的刘文,也适时的插上话,做了一个很好的捧哏。 “李郎君有心了!”点了下头,坐在舒服的躺椅上,刘监军全身都放松下来,别说,这李郎君对物械倒是了解,弄了个躺椅的玩意,真是舒坦。 “洒家巡查建武镇,每天见的人太多,那些小人们就聒噪,说什么李家大肆招募私兵,有不轨之举!” “李家一直为国效劳,忠心是不值得怀疑的!” 听闻此言,李嘉瞬间心头一惊,不慌不忙地解释道:“监军明鉴,李家世代忠良,眼红的小人不可计数,诬陷忠良之事自然极多。所谓的招募私兵,不过是春夏之交,猛兽伤人,自然要招募猎手捕杀。” “昨个,我还听闻外城有户人家,一家三口被长虫吃个不剩!”这时,白净的刘文轻轻地补了一句。 “自是如此,李家的忠心,那是不可怀疑的!” “唉!不是我多言,与番禺相比哟,建武镇蛮僚杂居,忒是荒野了,野兽比人还多,而我身体又不行……” 听闻此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刘监军转过话题,瞥了李郎君一眼,感叹了一声,话中似乎有话。 李嘉心中琢磨起来,目光瞥到了一旁又沉默的刘文身上,探究起来。 第十九章另寻他处 眼瞅着一旁的刘文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李嘉也无可奈何,心中思量起来,这个时候提起番禺,这个老宦官又打着什么念头。 番禺,皇帝,官位…… 一瞬间,他心思百转,终于明白过来。 这个老家伙,原来是想挪位置,离开邕州,回到番禺去。而近日皇帝体弱,的确是个好机会,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就需要大量的钱财。 而能够提供大量钱财的,唯有邕州李府。 但,李家的钱也不是白水流淌而来的,凭什么要资助他?就凭刚才那点诬告,对于盘踞邕州数十年的李家而言,不过是疥廯之疾罢了,动动手就能解决。 “邕州的确不如番禺太多,何止是监军,就连我,也想长留番禺,尽享奢华呢!”李嘉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紧随话语,讨论起番禺城的繁华起来,说着,他一脸的渴求之色。 “李郎君此言甚是,番禺城确是繁华热闹,但,邕州却也不差多少!”刘文此时则抬起头,随声附和道,只不过方向却歪了。 “而,关键在于,阿爷他老人家身体有恙,且家人久在番禺,所以思慕番禺,至于贪恋番禺的繁华,却非他所想!” 一旁,刘监军也点了点头,很是认可的。 话到这份上了,李嘉也不能再装糊涂,不然还真的成傻子了。 “如此,李家数载受监军恩惠,为全监军之愿,哪怕倾尽家财,也要涌泉相报!”李嘉拱了拱手,一脸激动地说道,好似肺腑之言。 “郎君哪里的话,过了,过了。洒家到建武镇不过数载,多亏了李家的帮衬,不然哪有今日的舒坦。”这时,躺在躺椅之上的刘监军,在侍女的搀扶下坐起了身,瞧着李嘉的目光中,满是兴奋之色。 “世侄也不是外人,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到这时,对李嘉,刘监军口中的称呼再变,愈发的亲热起来。 “前两天,宫中传来消息,林内相身体不行,听说连路也走不了,已经有退隐的心思,此时啊,宫里肯定会乱上一番,这时,就是洒家的机会。” “建武军监军虽然权重,但哪里及上宫廷万一,光凭洒家一人走动,自然吃力,但若是有你们李家支持,一个宫使还是可行的!” 说到这里,刘监军双目放光,一脸渴求地看着李郎君,迫切的需要他的应允。 听到这,李嘉心里也是不断的思量。 南汉重用宦官,权势大的宦官,基本上都是担任宫使的职位,如权宦林延遇,担任的就是甘泉宫使,内侍省的职位,与跑腿无异。 而若是这位刘监军到了宫使的位置,哪怕是座小殿的宫使,对于李家的发展,也是极为有利的。 “监军过誉了,李家不过是在邕州地面有些面子!”李嘉按照惯例,谦虚地说道。 “若是李家能帮得上忙的,肯定会尽力而为的。” “世侄说的在理,在理,如此,洒家就厚颜拜托了!”刘监军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若事成,你我两家总是两利的!” 如此,在这一番宾主尽欢之后,李嘉带着承诺,回到了同样奢华的李府。 回到府中,李嘉来不及歇息片刻,就来到书房,与父亲李维商议起来。 “此话当真?”李维身体乏重,堆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问道,额头上满是思索之意。 “那老阉货自来到邕州之后,建武镇数军,装模作样地巡查了一遍,就待在府邸享受,平日里只知搜刮钱财,想不到还有上进心!” “的确如此,番禺易位,牵扯极大,他没理由不动心!”李嘉轻声说道。 “他有这个心思,我也不甚奇怪,不过,前番去了番禺,上贡了近万贯,咱李家虽说家大业大,但若再来一次,伤筋动骨总是难免的,建武镇可不止一个李家。” 李老爷叹了口气,话语中似有不愿,舍不得再花钱。 对此,李嘉还是能理解的,人老了,自然就保守了,家族安稳长久才是他的追求,等他自己老了,恐怕也是会这样。 但,他还年轻,不甘于维持现状。李家必须上升,些许钱财并不算什么。 “阿耶,些许金钱并不算什么,不到几个月,就会回来了,您可不要忘了,咱家是有矿的!” “能用金钱走动的事情,往往是最方便的。哪怕,最后无用功,但那刘监军在邕州一日,咱李家也稳上一分。” 听到自己儿子这样说,李老爷这才想起来,自己家是有矿的,不能再按往日的方式来思虑了,他不由得笑了笑: “大哥说的极是,些许铜钱算得甚么?” “我也是老了,口中还是陈词滥调,李家也不再是以前的李家了!” “不过,若是扶持其上去,如何才能获得最大的收益,这才是咱们思虑的问题!”李嘉笑了笑,故作疑惑。 “这倒也是,你又不想寻个官身,此次的话,你舅家的伯英,二叔家的郜哥儿,倒是可以升迁一二!” 李嘉舅家姓张,也是邕州大户人家,比李家早个十来年迁徙过来,目前的话,在邕州只能算二流门第,日渐败落。 而他的二叔,则是庶子出身,由于李维这一辈子嗣单薄,不过一嫡一庶,两子而已,所以关系也算是亲近。 如今在武缘县,分家的时候,李维待他甚为厚重,特地安排了几个肥沃的大庄子,也算是开枝散叶吧! “郜哥如今已然加冠,去年就参加了尚书省举报的省试,今年正好参与选试,可以安排一二。” 对于舅舅家的大表哥,自小母亲就去世,与张家来往不多,李嘉其实并不怎么熟络,而武缘李家则不同,小宗亲近大宗,来往甚密。 李郜比李嘉,也才大两三岁,自小一起长大。 “不过,在京为官,虽然舒适,但前途渺茫,去往地方,做一个百里侯,也是不错的选择!”李嘉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嘴角带着笑意,看上去甚为阴险。 “地方杂物虽然繁重,但却无束缚,郜哥儿应该会喜欢的!” 那个刘监军的一番话,让李嘉明白,邕州虽小,但却非李家的邕州,动作起来,麻烦还是有的。 为此,李嘉决定重新选择一个地方,作为根基之业,再不济,也能做三窟之一,也是大家族常用的手段。 而这时,他将目光对准了地方偏僻的海南岛。 第二十章富饶贫瘠 海南岛,此时分为崖州、儋州、振州、万安州、琼州等5个州共22个县,唐时属于岭南道,现在由南汉统辖。 一般而言,以名气最大的崖州,用唐来指代海南,对于古人而言,所谓的天涯海角,就是指那里了。 古人贬官大都来此,可谓是万劫不复之地,唐朝的韦执谊、唐瑗等,宋朝的苏轼、丁谓、赵鼎、卢多逊、胡铨,元朝的王仕熙,明朝的王个、赵谦等,其偏僻荒芜,可谓是古人几千年的印象了。 海南岛开发较久,但人口却一直不足,虽然有五州之地,在籍户口不过一万有余,再加上那些蛮僚野人之类的,与邕州相差不离,但地方却大了十来倍,地广人稀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郎君!”正在李嘉愣神之际,一个高瘦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正弓着腰等候着。 “李管事,前几日你家大郎结婚,听说热闹的很啊!可惜,我有事未能前去。” “郎君哪里的话,您日理万机,还不忘我家那贱小子的婚事,备上了厚礼,涨了极大的脸面,这已经是我们天大的福分了!您是没瞧见,那些街坊们各个都惊大了嘴,从没见过那么仁义的主人家!” 李管事连忙说着,一脸激动的模样,显然,前些天李嘉送的东西很让他满意,甚至惊喜。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数对金银首饰,一对巴掌大的金娃娃,价值不过两百多贯,但却极为显眼,面子倍增。 “你为我家操劳了数十年,这也是你应得的!”看着他一脸激动的模样,李嘉摆了摆手,请他坐下说话。 掌管着李府的生意,自然是极得李嘉父子信任的人,且其经手的钱财极多,不下重礼,还真的难得这个效果。 “今日唤你来,就是想问下,崖州的情况,平日里商队走往各地,想来你也是知晓一些的。”李郎君笑着说道。 “那是,海南虽然地方大,但却人烟稀少,荒田遍地,所种的粳稌(稻米的一种),不足于食,只能以莳、芋、杂米作鬻糜来取饱,无奈,人们只能经营香料,遍卖各地商贾,闽地江浙,东洋商人,大食商人往来极多。” “郎君,海南真可谓是宝地啊!”说到这里,李管事叹了口气,羡慕的说道: “世间都传海南荒芜,但其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其地盛产沉香、蓬莱香、鹧鸪斑香、笺香、生香、丁香等。还有槟榔、椰子、吉贝、苎麻、青桂木、花梨木、琼枝菜、海漆、黄蜡、石蟹等,这在北地都是稀缺的,一个来回,倍利之。” 此时,竟然还有人吃槟榔,果然是源远流长啊!李嘉感叹着。 “每日,往来的船只不可胜数,光是凭借船利,就可以苟活,但岛屿过大,人口极稀,稻谷又与我等食用不同,所种粳稌(稻米的一种),不足于食,乃以莳、芋、杂米作鬻糜以取饱。” “海南之粮,皆赖高、化两州,两州之船不至,粒米如珠!”李管事感叹道,似乎在为海南可惜。 海南这个称呼的由来,《隋书》记载“海南儋耳归附者千余峒”后,设崖州,唐朝又设琼州。 故有人称雷州为”海北”,琼州为“海南”。 如此看来,海南真是一块宝地啊! 商贾来往极多,钱财不缺,来往繁杂,军械购置肯定不缺,且蛮僚极多,招兵买马也是方便的。 更关键的是,海南地广人稀,培养势力最是方便不过。 “郎君,就是这些了!”瞧着郎君沉思的模样,李管事轻声解释道。 “恩,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去帮我找寻些许对海南知解的人,我有大用!” 待其离去后,李嘉心中为之一定,此时的海南,犹如一块未开发的处女地,商业发达,且被人选择性遗忘,简直是天然的基地。 就跟开修车店一样,必须选一个好位置,才能做大做强,而此时的海南就是这个位置。 所谓的造反,也与做生意是一样的,此时不取,简直是浪费了上天的一片心意。 心里打定了主意,李嘉瞬间感觉前途一片光明,所谓的迷茫,已经烟消云散了。 不过,造反是项技术活,就跟汽车一样,每一个零件都是必不可少的,他要去慢慢雕琢。 比如,经过近五天的招募,八百个庄丁已经招募完毕,整个邕州持续五天的波澜,终于退却。 五代十国,兵强马壮者为王。 所以,军队的建设是无论无何都必须重视。 况且,自李威去往飞龙都,没有猛将保护,他总觉得不安全,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刺客防不胜防。 所以,此次前来,李郎君不仅想观察一下两都的情况,更是想挑几个勇猛的护卫,保护自己的安危。 噔噔噔—— 被数十人护卫者,李嘉走出邕州城,来到了郊外一处山丘处,一条河流穿越而过,一个由木栅栏组成的小型兵寨就映入眼帘。 附近两三里外,三四座隶属于李家的佃户田庄负责供应粮食及果蔬肉类,既隐蔽,又安全。 两骑并走,李嘉位于中间位置。 走在这羊肠小道上,湿气极重,不时地刮过树枝丫,李嘉心疼地看了看自己胯下这骏马,在这湿热泥泞的道路上,这蹄子真的容易溃烂,这也是南方为啥马匹稀少的缘故。 啾啾啾—— 突然,丛林中传来了一声声特有的口哨声,随后,如同波浪一般,隔了数白步,忽然又传起一摸一样的口哨声,然后就跟接力似的,此起彼伏。 “已经到了吗?”听到这特有的口哨声,李嘉心中微微有些得意,胯下的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心思,轻佻快步起来。 这是飞虎都特设的暗哨,起到预防作用,声调不同,所表达的含义自然不同。 果然,距离营寨不到半里,数十人已经列队欢迎,其中,作为都头的李信及李威俩人最为醒目。 “郎君——”齐喝声响起,气势顿起。 李嘉脸上带着笑意,被李信搀扶地下了马,瞧着眼前成型的大营寨,以及那深深的沟渠,满意地点了点头。 “郎君,此地地势居高,临近水源,杂石虽多,但却甚是方便,所以我们借此垒起一道齐胸高的石墙,也能起到些作用!” 李信一向很自傲,他不屑地看了一眼虎背熊腰的李威一眼,很自然地落后李嘉半步,微微弯着腰,轻声解释道。 营寨不大,但却都采用木料建造,齐整而又显得干净,深得李郎君的心意。 混乱而污秽的环境,不仅容易诞生细菌和病毒,感染疾病,更为重要的是,这样显得很脏。 没错,李郎君有点轻微的洁癖,看见肮脏的东西,就会恶心难受,更会影响食欲…… ps:推荐一本新书《横明》,临波倚浪作品,逗比生活流,还是不错的,文笔还是不错的。 第二十一章巡查探访 天空中的太阳,懒洋洋地照射着,昨夜的一场春雨后,整个营寨的校场,也分外的湿滑。 此时不过是四月初,开春时分,用北人(岭南以北)的话来说,正是瘴气弥漫的时候,可谓是病魔缠身,闻名色变。 当然,众所周知,岭南三毒,蛊虫(大肚子病、血吸虫)、瘴气,以及毒虫,这三者在春夏正是活跃的时候,不说是北人,就说是当地人,稍不注意不注意的话,就会折损。 李郎君此时出巡,也是有生命危险的。 “所以,我所作的努力,也不过是想换个更好适宜的地方生活,在这个时代,岭南的确要人老命。”李嘉心中微微有些为自己感到悲哀。 鸭—已—鸭、鸭一已一鸭…… 刚迈入营寨,李嘉就看见一群小伙子,黑瘦黑瘦的,正光着上半身,下面穿着短裤,正喊着口号,卖力地奔跑着,并没有因他的到来而停歇片刻。 “这——”李郎君指着这群人,疑惑不解。 “郎君,这是咱们的飞龙都,五百个郎儿,个顶个的好汉,吃起饭了,两三斤都抵不住。” 此时,大个子李威一脸骄傲地挪出一步,大声说着,拍着胸膛,别提多高兴了,黑脸上似乎闪耀地别样色彩,太阳下,有些刺眼。 “拢共有三千人参与,咱挨个试了一下,很是壮实,比老爷手底下的那些镇军强太多。” 听闻此言,李嘉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在这个时代,厉害的士兵不一定吃得多,但吃得多的,一定是厉害的。 因此,古代闲时士兵多吃不饱,等临战前,大肆犒劳,就是为了激励士气。 目光瞟去,近半的士兵,其身上都有纹身,甚至有的身上还带着牙齿等项链,想来其多半是汉化的蛮僚,目光中隐隐带着杀气。 “郎君,此时招募那些蛮僚,可真是太对了,这些人动作灵活,下盘扎实,杀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的,简直是天生的兵士。” 似乎注意到李嘉认可的眼神,李威更有劲头了,嘴巴不住地说着,目光微微向后一瞥,饱含着得意,眉飞色舞起来。 “哼,粗鄙。”一旁,目光紧紧地盯着郎君的李信,此时注意到了李威那恶心的目光,心里越发的别扭。 “这些蛮僚,的确是极佳的兵士。”李嘉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尔等可能不太知晓,代祖(刘谦,刘岩之父)当年以万人在封州起兵,乃至高祖(刘岩)时纵横岭南,麾下大半都是蛮僚之兵,其勇之名,岭南皆闻。” “那又为何现在又没了名声?”李威好奇地问道。 “呵呵,正如同利刃一般,太过于锋利,不仅会伤人,更会伤己。”李嘉回过头,淡淡一笑。 “蛮僚们眼中只有利益,而无恩情,只要有钱,即可招募,而且,哪怕出了钱,但他们听从部落中的都老、头人,随时可以反戈一击。” “所以,等到岭南统一之日,他们也没了声音,每年,朝廷不过是例行公事一般,从蛮僚中招募千余人,显然,朝廷已经忽视了这群兵源了。” “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十分之轻,寥寥数人才能听到,而他们则紧紧地闭上嘴巴,瞳孔放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李嘉瞥了一眼,嘴角淡淡的笑着,仿佛在说一件平常的事,与往日讨论午食吃什么一般无二。 “是——”作为飞虎都和飞龙都的都头,俩人别无选择,一脸凝重地答应下来,眼神越发的坚定下来,甚至还带有些许激动。 “继续吧!让我见识一下你口中军中的猛士,蛮僚人的勇猛,令人期待!” 得到了明显地答案后,李嘉嘴角带着笑,话题一转,对着大个子李威问道。 “虎子,你给老子过来——”一声吼叫,恰似晴空霹雳,将跑步中的张虎子震醒,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望了都头一眼,确定是在唤自己,立马脱离了队伍。 “在、在——” 瞧着眼前这一大堆人,两个都头恭敬地立在两旁,一个面带微笑的小郎君,正看着自己,摸了摸自己有些瘪下去的肚子,张虎子感觉自己地腿都哆嗦起来。 “你小子磨磨唧唧地干嘛呢?平常吃饭的劲头哪去了,别在那杵着,快来见郎君。” 瞧着这个畏惧不前的小兵,李威气就不打一出来,平常的机灵不知道去哪了,立马连声呵斥道,黑饼脸此时越发地吓人。 “哎,脾气那么大干嘛,管理军队是用脑,而不是靠武力的。” 李嘉轻微地呵斥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瘦瘦的小兵,有些奇怪,所以特地地放低了声音,语气和善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郎、郎君,俺叫张虎,大家都叫我虎子。”眼瞅着这个一身贵气的郎君,张虎子心中猜测可能是自己一家的主户,邕州李府…李家郎君。 此时,他心中格外的激动,也很是惊慌,他与李郎君,就是云泥之别,手足无措,脸色发红。 “那你有什么本事?”李嘉尽可能地让自己语气平和。 “这,俺也不清楚,大家都说我肚子大,吃得多。”摸了摸头,张虎子思虑了片刻,不好意思地憨笑着。 “能吃是福啊!” 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被他逗笑了,而李威则一脸的尴尬,黝黑的脸上,竟然泛滥起显眼的 李嘉也被这话逗笑了,看着这个憨厚的小子,与人交往中,尤其是上层人,最喜欢的就是老实人,靠谱,没多少花花肠子。 “其实,俺力气也大,家里的几亩地,都是俺在耕。” 啪—— 李威狠狠的拍了拍这家伙的肩膀,扭过头,对着李嘉笑着说道。 “是的,郎君,这小子别看吃得多,但力气却是大,飞龙都五百人,这小子算第一。” “哦?”李嘉看了看其那根根肋骨,以及干瘦的身体,怎么也想不到,上下又看了一遍,还是不怎么相信。 “嘿——” 注意到李郎君那怀疑的目光,为了娶个老婆,张虎子心中一横,自作主张,朝着不远处的石墩,走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随军学堂 噗嗤—— 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张虎子毅然决然地走向一旁,对着那堆积起的石墩,挑个大的,双手就来个满怀。 这些石墩,都是按照李郎君的吩咐,找一些四四方方的,中间支起铁棒,作为锻炼力气的器具,与杠铃差不了多少,进行精兵政策。 而保守估计,每个石墩,不下于五十斤,而张虎子抱的那个,是所有中最大的,一百五十斤不在话下。 巨大的石墩,将张虎子的身影都完全遮掩下来,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小孩抱着一块巨石,别提多令人惊诧了。 呼—— 在一声巨大的出气声中,这块巨石从地上升起,足足离低约二十公分,张虎子的脸色也涨得通红,坚持了一会儿后,石墩也落地,他脸色才恢复如常。 啪啪啪啪—— 看着这个精悍短小的年轻人,李嘉分外的满意,带头鼓掌,旋即,整个校场一片掌声,气氛极其热烈。 “不错,的确不错!”李嘉目光炯炯地盯着这个张虎子,眯着眼睛,说道:“你的表现十分出色,想不想换个位置?” “能管饱吗?”看见李郎君如此温和的语气,张虎子心中一定,怯生生的问道。 他心里想着,村里的管事说的不假,郎君果然是个好人。 “哈哈哈哈!当然,岂止是吃饱,每月的俸禄还能多上一倍有余!” 能收获了一员猛将,李嘉十分高兴。 自唐朝的征兵制崩溃后,募兵制盛行于世,兵源不再是良家子,而以地痞流氓居多。 所以,此时的军队,只是桀骜不驯的精兵,裹挟着一群老弱病残,猛将在五代时期,极为盛行,如十三太保之首——李存孝,十八骑冲击黄巢八万大军,端是勇猛。 在兵源整体不行的情况下,猛将的作用开始放大,如后世流传的“一根哨棒打天下”的赵匡胤;而如唐时的那种军事家,李靖、苏定方等,再也难以看见。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张虎子高兴极了。 “恭喜郎君,喜获猛将!” ………… 一时间,气氛极为融洽,而李嘉也颇为自得,对于培养一个猛将,他还是有些兴趣的,尤其是培养一个典韦式的人物。 这边的气氛极好,而这边飞龙都的五百来人,一边喊着口号,跑着步,却是一脸的羡慕嫉妒。 “那勇,你怎不去,看这样,张虎子恐怕要发达咯!” 一个胳膊上纹着蛇的男人,脸上流淌着汗水,眼瞅着那边气氛欢乐,心情不爽地碰了碰齐排并肩的汉子,眉头一挑。 “没啥,不过是力气大罢了,射箭才是真本事!”黄勇偷偷瞥了一眼,装作不在意的模样,继续哼哧哼哧地跑动了起来,心里羡慕地紧。 谁不知晓,李郎君最是大方,大家都称他叫啥猛敞君来着,大门都敞开让人拿的那种,真是羡慕…… “弄不明白,咱可是神射手,每个月五百个大钱,却让咱来用腿的,跑得快有啥用,能追过大虫(老虎)?” 一起同村的伙伴抱怨着,黄勇其实也不舒服,虽说吃得饱,但一身本事耍不了,憋得真难受。 “别说了,跑得快些,总能多逃一步,那些大虫可不是吃素的。”黄勇渴望地看了一眼谈笑风生的李郎君一伙人,愤愤而跑。 ………… “咱们这,就要拿出军队的样子,治军不要一味地严厉,也莫过于宽容。” “如邕州城里的镇军,虽有两千余人,但边界无事,管理又过于松弛,兵士整日嬉戏,一月一操都难以保持,事到如今,恐怕连民乱都难以平定了!” 虽然内容很是好笑,但李威还是忍了,他性格粗糙,倒是不傻,人家是父子,说说不碍事,他要笑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所以,他紧靠着李信,挨着半个身子,惹得其一个白眼,李威挠了挠脑袋,完全迷糊。 连同伙长(管十人)、队正(五十人)都头在内,飞龙都飞虎都的军官及粮饷官后勤部门,差不多一百五十人,以李嘉为核心,围坐成一圈,听其讲解。 如今这个乱世,军队的兵源从不缺乏,而合格又值得信任的军官却极为难得,李嘉不得不亲自上阵,培训一番。 这一百多号人中,既有从邕州军中筛选的经验将校,又有壮丁,护卫出身,整体而言,忠心还是可以保持的,尤其是在这个乱世草头王的年代,最为珍贵。 姑且可以称作随军学堂吧! “李威,你来说下,邕州的镇军为何如此腐朽了?”瞧着李威那一脸懵逼样,李郎君微微一笑。 “这,这……”李威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结巴着,眼神四处飘散,似乎在寻找答案,就在其尴尬的时刻,突然就看到了上任的张虎子,眼珠子一转,大声说道: “郎君,镇军吃不饱,每日喝稀,兵士们想操练,也无甚的精力!” “咦,不错!”李郎君有些惊奇,点了下头。 而李威则傲娇地抬起下巴,显摆着,显然,被郎君表扬了,他很自豪。 “自古以来,军中腐败盛行,将领们掌一军大权,说一不二,兵士们吃不饱穿不暖,是稻谷不多耶?还是钱财匮乏耶?” “非也,乃贪欲作祟尔。唯有遏制其权,将士吃饱,取胜之路就在眼前。” “所以,我才组建了淄重营,以后将士的粮草、薪俸、开支,皆由其拨款,搭桥铺路,建设营寨等事宜,皆由其负责。而将领们,心无旁骛地领兵即可。淄重营自有将官,其他人不得干涉。” 听到这里,大家皆满脸沉思,眼眸中满是不解。前几日,以为只是暂时不便,不以为意,谁知竟成惯例,当兵吃粮,又有几个将领靠粮饷度日。 众人皆沉默以待,李嘉却不以为意,毕竟这是剥夺权利,进行改革,不满是在所难免的。他反而饶有兴趣地瞧着这些人,心中隐隐约约期待着什么。 “郎君此计甚妙。”此时,突然一个留着长须的家伙突兀地站立起来,满脸地赞叹之色。 “古往今来,军队之务极为繁琐,郎君之策,则让将军们从繁琐中脱出,专心于对战,此乃良方。” 第二十三章军中新政 “你是从镇军中来的张维卿?” 此人留有短须,目光炯炯,眉目中一副精悍模样,看上一眼,心中就莫名的留下好感。 李嘉想了想,这才回忆起,此人乃邕州镇军子弟,年不过三十,由于邕州军军官固化,前一阵子招兵,被自己从其引来,也是受到关注的将才,目前担任飞虎都的队正(50人)。 “是的,郎君,某只有些蛮力,郎君又是有本事的人,于是就想跟着郎君吃饭。” 听到郎君关注自己,张维卿为之一喜,一脸的激动,忙不迭地说道。 “你刚才说的不错,继续说下去。”李嘉点了点头。 “当世,大字不识的人身居高位,也不是一个两个,若让其行军打仗,不在话下,但若加上钱粮等繁琐之军务,则让他们两眼摸黑,不得不依靠那些文书,被随意摆布,而一无所知。” “若是战时,将领可专心于战事,心无旁骛之下,焉有不胜之理?” “郎君此策,某认为,是一个极大的改变。” 张维卿慢慢说着,眼睛却紧紧地看着李郎君,话语中虽然没多少新意,但‘战时’一词,却微微加重,他的意思,李嘉瞬间了解,他点出平日时,将领的权力萎缩,是一件好事。 “很好,你先坐下。”李嘉摆了摆手,满意地点了下头,后者则一脸的喜色其他人则对其投下不满的目光。 当然,在座的,没几个白痴,话到这份上了,有了一个说得去的理由,自然纷纷点头,对于李郎君就是一阵夸赞,哪有刚才的沉默。 “淄重营的设立,营守官一名,副官五名,其他人员若干,他们将会安排士兵的口粮、衣物、兵器以及其他的一些器械,如若有任何短缺,追究其责任。” 面对众人的追捧,李嘉并没有受到感染,反而板着脸,一五一十地述说道。 “从此以后,军中所有人的薪俸,以及奖赏等,都由淄重营颁发,也可进行转交给家人。” 此次来军营,就是为了重新确立飞虎都和飞龙都的编制问题,也可以说,他是为了断绝五代时期,军队中以下克上传统,此等恶习,绝对要不得。 “除了淄重营,军中另设宪兵队,队长一人,其他人若干,平日里巡查军队,纠察不法之徒;战时,则作为督战队,若无军令,兵卒若逃,斩之,将领若逃,斩之。” “军法无情,宪兵队更是无情,诸位应当以身作则。” 随着李郎君的口述,众人心中为之一沉,淄重营后,谁知其后又跑出来一个太上皇,简直是太过于难受了吧! “郎君,若宪兵队与我等起了冲突怎办?倘若无所约束,人心涣散就在所难免了。” 此时,作为军官阶级的带头人,李信问出了一个众人很关心的问题,在铁血的军队中,将领的军令的贯彻,依靠的就是其自身的威信。 而宪兵队的出现,则形成了巨大的威胁,甚至会动摇军心。 “宪兵队的目标,就是肃清军纪,其本身自然是需要遵守军纪的,依法执行,若其违纪,自然也被惩处,且是加倍之。” “当然,若对宪兵队执行有异,可以来寻我,公正自然会有的。” 李郎君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自然无人不服。 于是,第一节随军学堂就缓缓落下帷幕。 此次调整,对于飞龙都(一百骑兵,三百侍从)和飞虎都(五百步兵)的掌控,自然更上一层楼,更是有效的预防了唐末以来,军队以下克上的习惯。 当然,普通的士兵自然感觉不清,只是清楚,自己的薪俸将被另一群人发放,甚至可以免费的邮寄回老家。 而像苍蝇一样四处晃悠,胳膊上缠着黄色带子,上书宪兵纠察四个大字的宪兵队,在这支别样行列的队伍,成为人人躲避不及的祸害。 不到三天时间,整个营寨内,就有一百余人被打屁股,军中的大夫忙得汗水直流。 “哎呦,疼着咱了,这黑面神真是该死——” 黄勇趴在自己坚硬的床铺上,撅着屁股,身体传达的疼痛,以及身心的羞耻,令他心中积累了不少的怒火。 “混蛋,你给老子别叫唤了。”怒吼一声,整个不大的房间,好似响起了惊雷,吓了众人一跳,瞬间安静下来。 “伙长,俺不过是在拐角撒了泡尿,那却黄带狗,竟然直接扒了我的裤子,打了十军滚,痛死了俺了,您瞧瞧——” 一旁,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夸张的撅起红彤彤的屁股,朝着黄勇地脸上挪去,一脸的委屈神色。 “您可得去都头那里反应,这群黄带狗太过分了。” “呸,你小子给俺注意一下,臭死人了,你小子是不是又没擦干净,活该被打。”鼻孔里传来一股刺鼻的恶臭,黄勇突然觉得,这群黄带狗,还是有点用处的。 “老子自己,也是撒泡尿被打了,哪能为你作主,以后你小子要注意一些,别丢老子这伙(十人为伙)人的脸,队正那里也能有点面子。” 想着队正他老人家的话,黄勇就是一股气愤,这日子太难过了吧…… “你小子也知道给我争面子,屁股就不会那么红了!”此时,大门突兀地被打开,两个人影走了进来,黄勇眯眼一瞧,是队正及李都头来了,他吓了一跳。 “队正,都头——”黄勇羞愧难当,低下了脑袋。 “你小子能不能长点心?昨天刚被打,今天又挨了几棍,每天出操,一个队人都不到一半,老子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看着这趴在床榻的一群人,他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将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哈哈哈哈,老赵,你歇会,男子汉大丈夫,挨打算得了什么,只要你是条汉子,就应该啥也不怕。”李威站着说话不腰疼,大声笑着。 “听说你小子是条汉子,俺就让你们队正带我来看看你,果然是名不虚传,嗓门那么大,一看就是条汉子!” 一旁的队正一脑门的冷汗,这算哪门子的好汉。 “以后要小心,别被那些黄带狗查到,老子去说话,他们都不怎么听,等习惯了就好。” 第二十四章山水田园 “来,拿着,这是老子特地弄来的药粉,用不了三两天,屁股就完好如初了。” 李都头特地赶来安慰一番,虽然话有些糙,但军中的汉子,都是糙人,让这群新兵们第一次体会到啥叫温暖。 等李威离去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几人,眼眶涨红,沉默地躺着,红透的屁股周边环绕着几只苍蝇,但众人却无心赶走,心中一个个不知道在想什么。 “咚——这狗日的军营,老子,老子,老子还真不想走了!”在这片沉默的气氛中,看着自己的这伙兄弟,黄勇狠狠地捶了下这木床,撂下了一句狠话。 “老赵,这是第几间了?” “都头,这是乙队丙伙,您跑的第六间。”走出房门,队正扯着大嗓门,对着正一脸兴奋的李都头说道。 “哈哈哈哈!你是没看到,老子说出那番话后,那群猴崽子一个个的,眼眶都红了,这,这就是郎君所说的军心可用啊!” 李威此时感觉,郎君教的方法真是太管用了,讲的那个吴起的故事,原来不是编的,他差点还误解了郎君。 不过,也不能怪他,哪个将军会为人吮吸脓疮,那可是大将军,与士兵就是天地之差。 “老赵,你要记住,要爱兵如子,咱们被郎君信任,就要担负起责任来,学习那个吴起,你知道吴起吗?”李威略显得意地问道,好似一头草原上乱蹦的了野牛,说不出的显摆和得瑟。 “都头,俺不知道啥叫吴起!”赵队正也是个粗人,晃着脑袋,一脸迷茫地说道。 “呸,这都不知道,用郎君的话说,你奥特了——” “啥叫奥特?” “应该是饭桶的意思,你就是饭桶,大字都不是一个,连吴起都不知道……”李都头居高临下地鄙视着。 “都头,你也别说俺,弄得您好像是个进士似的,恐怕您认识的字,还没我多吧!”赵队正拧着脑袋,一脸的不服气。 “呸,老子被郎君亲自教导,怎地跟你这浑人一般?”李威好似踩到了痛脚,忙不迭地反击道。 “你小子在我面前莫装大,过几天,郎君会派教书先生来,让你们一个个都去当学生,到时候就有乐子咯!” 李威嘴角一扯,大黑脸仿佛变成了一朵盛开的黑菊花,别提多恶心了。 “俺就糊涂,当兵不就是靠砍砍杀杀吗?咋还要认大字了?俺们又不要考进士……”赵队正心情瞬间低落下来,低着脑袋,嘟囔个不停,满脸的不情愿。 在军队中待了近三天,进行了一系列的人事安排,以及各种改造,主要是对军队进行后勤、指挥、监察的三权分立,确保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能够一直保持对军队的影响。 在最后一天,李郎君派人运送来了大批的酒肉,也算是对新兵的欢迎和对老兵的犒赏。 当然,以防御野兽的名义招募的军队,自然也需要尽职了,为此开启了一个月轰轰烈烈的的猎杀行动,宰杀的野兽不计其数。 甚至,一丈多长的大花蟒,也难逃被杀的下场。 我们的李郎君在结束对军队的考察后,又开始对农业经济进行考察,第一站,就是邕州城附近最大的村庄——上水村。 此村是他的祖父李尉在邕州开辟的第一个田产,意义极为重大,在为李家服务的众多人员中,大部分都出生在此。 这是一个青砖绿瓦的南方村庄,约有一百来户,家家比邻而居,缕缕炊烟迎风而直上,似乎飘向那路过的白云,与之比肩。 门前流淌着一条湍急的小溪,环绕整个赵家村,水流清澈,宽约十尺有余,深约五尺,堤坝高而窄,一架石板架其上,作其道。 莫看它小,但却是上水村赖以生存的所在,吃喝饮用,灌溉农田,可谓是母亲河,尤其是在这荒芜之地,如此水乡之处,不亚于桃花源也。 连绵的小雨在南方而言,并不算什么,数十个衣着松垮青色或白色衣裙的少妇少女们,挎着黑色的木盆,跪坐在块块青砂石上,拿着搓衣板及棒槌,奏起了高调的民歌。 “十八岁那年的雨季,啦啦啦啦……” 唱着着不知名的歌曲,忘记了大半的歌词,李嘉哼了一路。 一行人胯马而来,踢踏踢踏的清脆马蹄声从石砖路上响起,感觉这难得的平稳,他瞬间舒服了许多。 这条石砖路是整个村庄男人们农闲时的作品,不止是道路,就连房屋,围墙,都是石砖搭建而成,在这土地贫瘠的岭南地区,拥有一块江南沃土,分外的难得,客家人做了许多工作。 俊朗的男人们骑在马上,穿着紧身的衣物,戴着斗笠,动作齐整,似乎连马蹄声都整齐划一,吸引了桥下那踏衣的少女少妇纷纷抬起头,双目含光,娇媚地看着。 当然,也有许多女人不按常理而言,叉着腰,对着路过的骑兵,不顾形象地大呼小叫起来。 “小猴子,你这小崽子,上次休沐为什么不回家?” “二狗,你爹昨天打了一条长虫,我给你煮了肉羹……” 骑兵们身姿端正,不动如山,只是那一双双眼珠子子上下转悠,神色激动。 沉浸在这乡村美景中的李大少爷瞬间清醒过来,他瞧着那桥下娇媚含春的少女,以及豪放半露而不拘小节的少妇,感叹了摇了摇头:“可惜了,可惜了~” 长得其实还不错的,就是太黑了,岭南的气候太过于炎热,农妇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少女们虽然身姿婀娜,但奈何皮肤粗糙,甚至黝黑,实在令人难以提起兴致。 小说都是骗人的。 “还是富家小姐白嫩可人啊!”想着后世满街的白嫩长腿小姐姐,如今也只有那些富家子弟可以为之相比了,但在岭南,上思州,这个与越南接壤的土地,又能有多少? 等等,这个时候,小姐好像是骂人的,是对失足妇女的蔑称,自己得注意了。 “小郎君,您终于来。”耳边传来洪亮的声音,原来骑马走了不到半里地,抬眼就望见了一座祠堂前,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苍头精神奕奕地站立在大门前,两只眼睛大得似灯笼,腰身直板板的,一丝不苟地行礼。 瞧着这位老苍头模样,再看了一眼这个座东朝西祠堂,或者说家庙,他李氏家族的家庙。 “伯叔——”李大少爷立刻下马,规规矩矩地回了一礼,一本正经的模样,其他骑兵也立刻下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他父亲李维,建武军下辖的都指挥使,镇守邕州,手底下两千五百人,是南汉仅次于禁军的镇军,在建武军节度使空缺多年的情况下,李维在建武军节度里位高权重,一直防御着西南蛮人。 而,只留下李伯看守重中之重的家庙,足见对李伯的信任。 当然,这与这位李伯属于世代家奴的身份密不可分。 李伯面对李嘉的行礼,虚虚一受,然后就让开路,带着李大少爷前去祭拜一下,认真的跪拜了一下,瞧了瞧那一列列排位,次序就位,从李旦李业到李知柔,一代传一代,比什么家谱清晰太多。 第二十五章白麻桂布 岭南的荒芜,在唐宋之际,一直是中原人心中的重要印象。 但,不说假话,确实如此,整个邕白麻州,也就是后世的南宁地区,此时竟然没有多少桑蚕业,也就说,建武镇,数州之地,见不到几颗桑树。 而虽然没有丝绸,但岭南的纺织业依旧发展起来了,尤其是麻布行业,以桂布为代表的贡品,已经名扬四海。 “郎君,您看,这些白有麻纹麻(苎麻)已经长成,用不了几天,村民们就能纺织了。”一旁,村里的管事弯着腰,细心地为李嘉指点着眼前的一片绿央央的麻地,双眼放光。 “咱庄子里,每年纺的麻布,可是鼎鼎有名,邕州城市面上的都是咱家的货!” 一株株的苎麻,或直或弯地拥挤在一起,高约一至两米,叶圆而尖,呈桃型,面青背白,有麻纹,眼前数百亩的山地上,长满了白麻,犹如一个个挺立的士兵,清风吹拂,荡起层层绿波,看上去极为壮观。 白麻一般种植在山地上,不占用耕地,平常也可以做成麻绳及衣物,自给自足,种植很广泛,而像眼前这番规模化的种植,在当今,很是难得。 “桂布白似雪,吴绵软如云,布重绵且厚,为裘有余温。”看到这番场景,李郎君突然想到了一首诗,白居易咏叹桂布的诗句。 桂布也算是古代广西为数不多的特产了,尤其是在棉花还没普及的时代,乃是御寒的极佳布料。 “郎君,您,您刚才吟的诗,说的是桂布?” 上水村的管事年纪不过四十左右,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留着胡须,身躯有些肥大,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双目极其有神,如同个市侩的商人一般。 “怎了?”李郎君有些疑惑,自己难道说错了? “郎君,咱这些白麻,所产的,都是精细的白麻布,一般那些文人们装笔杆,皇帝装圣旨的,就是咱这地里产的。” “每绢白麻出来,至少要三个女子,花费一个月的功夫侍弄,精贵的很!” 说到这,胖管事挺起来胸膛,不无得意地说道。 “您说的那桂布,哪里比得上咱的白麻,它们不过是冬日,那些寻常人家畏寒,买上一些罢了,价钱与咱,可是天上地下。” “您不知道,几百年前的那个宋皇帝,就明确下旨,不许咱侍弄白麻布,说它耽误农活,其实,就是咱这布太贵重了,赏赐下来,国库吃不消而已。” 说到这,胖管事一副以为得意的表情,仿佛能穿透历史,读懂那些皇帝的心思一般。 对此,李嘉笑了笑,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管事,竟然懂得还不少呢! 他说的没错,南朝宋武帝明确告戒过不准再生产白麻布,这也算是岭南在历史上的一次重要露脸吧。 《唐六典》中明确记载:邕州贡银赋、布,将邕州的白麻布纳入了供奉之列,其奢侈品的地位,展露无遗。 “我们庄里,有没有桂布?”李嘉好奇道。 “您说的桂布,其实以前也是弄过的,听庄里老人说,高祖(刘岩)早年,特地让咱们弄桂布,去送给中原的皇帝(后梁朱温),之后,不知道为啥,就当皇帝了。” 胖管事说的这个,李嘉看过书,知道一些,当时刘岩刚继承父兄的南海王,嫌弃王号太低了,比周边的楚王、闽王差太多,外交上都不好交往,想求个南越王。 结果,朱友贞收了东西,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刘岩脾气上了,直接选择称帝,改国号为大越之后又变成汉。 “以后,庄子里多种些桂布,我有用!”思虑着桂布御寒能力的强大,在这没有棉花的时代,可谓是最好的保暖手断了。 北方人南下南方痛苦,南方人去北方也痛苦,光是寒冷,就不知道要折损多少兵员,这也是为啥北伐不成的原因之一吧。 “郎君,可是,可是咱人手不够啊,光侍弄这些白麻布,已经让咱庄里的青壮都不得闲。” 胖管事急了,他不清楚,这郎君是啥心思,好好的白麻布不种,去弄桂布,十亩桂布,都不及一亩白麻布,这不是瞎胡闹吗? “郎君,郎君,咱可不能随便胡闹啊!” “行了,我说什么,你照做就行了,明年,我希望能仓库里能有三千匹桂布,到时候若达不到数目,有你好果子吃!” 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有些得意忘形的家伙,李郎君心情不爽地呵斥道,老子哪一点胡闹了,连基本尊卑都忘了。 用不客气的话来说,他们这些人不过是李府的家奴罢了,竟然对主子这样说话,要不是看他辛劳多年的份上,早就打板子了。 “你年纪大了,若做不到,我可以换个人做!”撂下这句话,李嘉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郎君,郎君——”眼看着李郎君生气而走,胖管事这次急了,小眼睛更是不见了踪影。 这算什么事?咱也是为了李府好啊,咋就得罪了郎君呢?这该如何是好—— “罢了罢了,损失些钱就是了,咱就照着做是了,不过,咱可不能不跟老郎君说下!”思虑了片刻,他叹了口气。 行走在这石板路上,欣赏着这岭南少有的江南田园风光,李嘉心中的气突兀地就消散了。 “记一下,回到城内后,要求田管事(掌管田庄)规划一下,明年府库里,至少要有一万匹桂布。”回过头,李嘉想了想,对着身旁的文书说道。 “是——”年轻的文书不过十八九岁,书卷气很浓,但却显得很稳重。 作为一个大土豪,拥有一个文书毫不过分。 随后,李郎君又开始欣赏起上水村的景色了。 作为李家的第一个根据地,上水村建设地宛如一座小城,大部分的建筑都是用石块堆彻而成,充满了一种特殊的彪悍气息。 上水村不过三百来户,人口却有近两千人,人来人往,宛若一个小镇,在人烟最少的村西头,这里是数条溪流交汇的地界,一艘艘木舟聚集而来,形成了一座墟市,端是繁荣无比,热闹程度与邕州城不遑多让。 对此,无聊至极的李郎君,毅然决然地找寻而去…… 第二十六章墟市之行 墟市亦称“墟(虚)”,南方农村的定期市集。 吴处厚《青箱杂记》:“岭南谓村市为虚。……盖市之所在,有人则满,无人则虚,而岭南村市,满时少,虚时多,谓之为虚。”清屈大均(《广东新语》卷2):“粤谓野市曰虚”。 如今,广东、广西,福建等地乡村集市还多称“墟”。 这种定时而法的市集,李嘉也是只是听闻而未曾参与过的,毕竟心中想着,再热闹的市集,哪有现代城市热闹,除了些许新奇,并无他样。 可是,亲自过来看上,颇有种出乎意料的感觉。 作为新时代的四有青年,李嘉自然学过鲁迅先生的社戏,而此时,却眼前的场景与书本上描绘的却别一无二。 数十上百只小舟,载着人或物,密密麻麻地停放在这河流交汇处,河流两旁的歪脖子树,成了最好的刹车片,中间的河水肉眼可见地缓缓流淌着。 那些客人们则带着斗笠,撑着长杆,走在河流中间,缓缓而行,挑选自己属意的东西。 站立在岸边,影影绰绰看着那河边树下的小船,以及各色人等,没有叫卖声,只有低沉的讨论声,以及各种动物的吼叫声。 这是一个水上集市。 “郎君——”身边的文书此时已经租了一艘小舟,等待着李嘉的决定。 微微撇了他一眼,李嘉就直接登上了木舟,一起的还有数名护卫,其他的则另行租赁了几艘,尾随而去。 登上木舟,仔细一看,河面上满是落叶,木舟轻易地破开飘浮于河面的浮萍,随着河下的暗流,而流动着,宛若自动一般,甚是有趣。 河流两边,那些木舟有序的停靠着,似乎每个歪脖子树上都有着与众不同的记号,甚至,有艘晚来的木船正在与另一艘争辩着。 后来者是瑶人,留着长发,盘在头上,口中吐出的话难以听懂,但他的木舟上,一只半人大的黑色猎犬,正汪汪地叫给不停,时不时地摆了摆尾,转悠着。 后来者指着狗,又指着那个位置边的歪脖子树,叽里咕噜地说着,越说气势越壮,狗叫声也随之响亮。 结果不出所料,后来者赢了,但却也没追究什么,颇有一副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见此,李郎君笑了笑,果然,在没有战争的时候,他们是最朴实的。 “你看,此时的场景是多么和谐!”指着这些木舟,李嘉对着身边的文书说道。 “僚人(壮人古称)、汉人,瑶人,没有往日的争闹,和睦而处,此为何也?利益尔。” 僚人和瑶人,在左右溪六十八洞蛮僚中,两者占据八成有余,各族部落分为各洞,或联合,或争斗,只要不影响到汉人的利益,邕州的镇军是管不了那么多的。 南汉政府采取羁縻政策,各洞自治,正因为如此,井水不犯河水之下,才有了所谓的和平。 这水上墟市中,就能窥探一二。 汉人的木舟中,摆放着粮食,盐巴,铁器,瓷器,布料,首饰,糖,乃至于稀有的书本等,可谓是僚、瑶等世居山落等族需要的。 而那些少族木舟中,则是玉器,动物,珍惜的皮毛,象牙,宝石,草药,自制的弓箭等,也是人们感兴趣的所在。 所以,这个墟市,由于其安全性(近五百人的庄丁),以及广大,吸引了不少来自建武镇各地的小商人,从而令此地越发的繁荣。 “船家,每艘船进入这里,需要缴纳多少铜钱?”李郎君好奇地问道。 “小郎君,这里是上水村的地界,进入时,无需缴纳,而出去时,则需缴纳五枚大钱,甚至有人长住此地,不愿归家。”船家第一次见到如此富贵的小郎君,有些惊讶地说道。 缓缓行了近半刻钟,但墟市却未至一半,李嘉不得不心中感叹,正待回去之际,他突然看到了一个奇特的木舟。 一个整整齐齐,摆放着铜钱的木舟,分外的吸引眼球。 “咦——”李嘉突兀地有了兴趣,“去哪里瞧瞧!” 木舟渐近,李嘉这才看清楚,那是一艘较大的木舟,周边三四个木舟环绕,其上站立着七八个壮汉,其带着武器,故作轻松地扫视着周围。 中间的木舟上,数个背着包裹的僚人,一个老年的账房,正不断地用算盘记账,其旁边,几个年轻人正搬运着一吊吊铜钱。 近来,李嘉才注意到,木舟上树着一面旗帜——永安柜坊。 “虎鞭五斤六两,时日有些久了,直三十五贯,您是要铜钱还是要白银?”看着眼前的僚人,老人开口说道。 “可以,我都要铜钱,别的不要!”僚人一口熟练的汉话,毫不犹豫地说道。 “客官,稍等片刻——” 三十五贯,每贯约6.4斤,约两百二十四斤,都是上好的乾亨通宝,数个仆童来回搬运着,很快就装满了大半个箱子,而僚人只是看着,对于这个永安柜坊很是信任。 两个僚人合力将装满钱的箱子搬上船,然后就缓缓地去往别去,看样子去采买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看着这一切,李嘉不得不为其中的暴利而咋舌。 那根虎鞭,其放在邕州城,价值轻易地可以卖过百贯,而若是运送至番禺,至少能翻一倍,其中的暴利,简直难以估量。 正在他目视之际,三个小贩模样的人,登上了永安柜坊的木舟,用数两白银,换了数贯铜钱,然后才兴高采烈地准备去往采买。 瞧着三人眼熟,李郎君心中有了计较。 “恩?船家,跟上那三人!” “老大,这次我瞧见了一处售卖药材的,李掌柜正重金求取呢,咱们花钱买去,能大赚一笔。”瘦子一脸猥琐且激动地说道。 “小声点,惊扰了别人怎办?等会压价的时候,多配合一下,那些蛮子一定会上当,能多压点下来!”胖商人眯着眼,压低了声音,极其兴奋地说道。 “诸位,别来无恙!”李嘉身下的木舟突兀地撞到三人木舟之上,三人一哆嗦,正准备开骂时,抬起头,忽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李郎君,真有有缘,这是哪位神仙庇佑,又让我碰见了您,真是令人高兴啊!”胖商人脸上立马堆积了笑容,肥肉舒展开来,腰身不自觉地弯了下来。 第二十七章番禺城内 “真是有缘。”李嘉笑了笑,这三人就是小酒馆遇到的三个行商,此时看上去风尘仆仆,木舟中满载货物,想来收获不少吧! “不知郎君怎至此处?”胖商人抢占问道。 “无他,邕州城太过烦闷,出来透透气罢了,三位刚才却是?” “我等几人,来往于山谷之地,随携带的不过是一些贵重的白银,铜钱太过于吃重,所以刚才去换算些铜钱罢了。” “毕竟,那些僚人和瑶人,只是识得铜钱。” 见着郎君有了兴趣,胖行商毫不犹豫地说了起来,说着,脸上泛起了些许贪婪之色。 “想它永安柜坊,不过是换取些铜钱而已,但其中的兑换,足足吃了我五十个大钱。而且,它还经营着其他质押、典当、换算的勾当,光是守着这个墟市,一个月不下千贯利红。” 听到其嫉妒的话语,李郎君也颇有些心动,此时的柜坊,不就是银行的雏形吗? 不过,永安柜坊倒是什么背景,竟然如此深厚,且低调,自己居住在邕州,竟然没怎么听说过,真是太过于大意了。 “其能经营如此生意,想是拥有什么大背景吧?”李嘉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也不曾知晓甚的内幕,不过听闻,永安柜坊与周刺史本家的侄子有些关系。” 在邕州最大的衙内面前,胖商人并没有过多隐瞒,反而规规矩矩地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看其样式,想来信誉不错,经营地也算可以。”瞧着那人来人往的永安柜坊,李嘉大脑瞬间涌动起来。 柜坊,是唐朝时商品经济繁荣,巨富豪富增多,在这种背景下,一种便于交易的机构便诞生了。 其主要功能,就是存放贵重物品,经营钱币兑换,以及借贷的一种金融机构,是明清时钱庄的前身。 但,一般而言,柜坊都会出现在商业繁荣的所在地,为富豪们服务,就连邕州城都没几家,而在这小小的墟市里,竟然有专门针对小商贾和蛮僚的小柜坊。 这就好比,一个卖跑车的,来到一个贫困山区开旗舰店,太过于不可思议。 来到这个世界快三年时间,他不是没有动过银行的心思,但,却往往因为各种条件而未曾开设。 但,如果首先开设一个柜坊的话,然后再逐步过度到银行,却是一个可行的方法。 看着眼前这些断发纹身的僚人、盘着长发的瑶人们,都兴致勃勃地等上那艘永安柜坊的木舟,李郎君默默地注视着。 “你们对于永安柜坊了解吗?”李郎君突兀地问道。 “当然,当然!”胖商人一脸正色地说道,腰背越发地佝偻了。 “我等与永安柜坊来往多日,对于其的内幕,也是了解一二的,若郎君对其有了兴趣,我等义不容辞。” 感觉李郎君对那永安柜坊有了浓厚的兴趣,三人立马拍着胸脯,保证着。 “可以,如果我说,让你们经营一家柜坊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做?” 李郎君的一番话,好似晴天霹雳,直接在三人脑海里炸响,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等人竟然有这样的际遇,从一个衣不蔽体的行商,成为掌柜。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祖坟冒青烟的那种—— 看着欣喜若狂的三人,李嘉并没有多大感想,这仿佛就像是在玩网页游戏,看到一个东西,就来了兴趣点击一下。 也算是闲时种下一颗种子罢了,等着其发芽。 况且,李嘉对于这些左右六十八洞也有想法,广西自古以来,就矿产资源丰富,银矿及铜矿数不胜数,只有流通起来,才是最好。 让这些杂鱼去探探路,然后再成立真正的柜坊。 想着以后,这些酋长们,洞主们,一个个哭着喊着向自己借钱,然后再死鱼脸的向自己还钱,想想都会觉得有趣。 随后,见识到一番异族风情后,并没有留下啥风流债,李郎君就两袖空空地离开了墟市,不留下一片云彩。 ………… 此时,繁华的番禺城,外客云集,商船来往不断,波斯歌姬,昆仑奴,高丽奴,达官贵人不计其数,但能够紧临皇城的,却没有几个。 其中,一处宅院极其庞大,富丽堂皇之下,甚至将储君卫王府都比了下去,逾越太多。 但路过的行人及贵人们,却没有敢多嘴一句,甚至连皇帝本人,都觉得理所应当,甚至还积极地帮其添砖加瓦,造就地更加庞大华丽。 用皇帝本人的话来说:“林内相孑然一身,毫无牵挂,其为王之心,日月可鉴,些许宅院,又算得了什么?” 对此,林延遇坦然受之,大大方方的住了下来,享受着可比肩皇宫的奢华。 因为,他绝对有资格。 在高祖(刘岩)时期,他就权威显著,扶持刘晟继位,被封甘泉宫使,促使其诛杀诸弟,为卫王继位铺路。 可以说,皇帝对他言听计从,朝野上下遍是党羽,门下的文臣将士不计其数,其权势甚至超越了皇帝。 但,此刻,林府中一片肃穆,大门前,皇帝的马车早已经停留了许久,其他大大小小装载有礼物的马车,难以计量,甚至造成了整个街的堵塞。 林延遇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脸颊深凹,皮肤松弛,瞪着眼珠,整个气喘吁吁地,面对眼前的皇帝,他竭力地说着话: “陛下,老臣自高祖始,就服侍皇家,如今,却再也难以为继了!” “快别这样说,朕要是没有你,哪能坐稳皇位啊!”皇帝刘晟此时也是一副疾病缠身的模样,身形瘦弱,脸色蜡黄,眼瞅着也是时日无多的模样。 “人之将死,回往一身,我自觉并无其他焦虑,唯独放不下陛下及卫王。” “满朝的文武百官,表面锦绣,但心中满是草莽私欲,只有利用陛下的权力,满足自己的私欲。 只有我等身体残缺之人,无家室拖累,一心为王,别无他想。” “陛下及卫王今后,切不可轻信那些,切记切记,咳咳咳!”说到这,林延遇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煞白。 “内相,您若走后,宫中诸事该如何是好?那些文臣武将肯定按耐不住,篡权夺利。” 年不过十六的卫王,此时一脸的稚嫩与焦急,从小与宦官为伴的他,突然要失去了重要的倚靠,他心中瞬间空落落的。 “卫王说的不错,朝廷除了你,我想,并无他人能够顺应朕心。”一旁的皇帝不以为意,反而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臣举荐一人,内给事龚澄枢可以胜任,此人乃高祖时人,能力出众,现为内给事,对皇家可谓是忠心耿耿,皇宫中难以找出二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林延遇举荐道。 “卫王殿下可亲之信之!” 第二十八章后备计划 “老爷为何如此急躁?喝杯茶,冷静些许!” 相隔不远的龚府,龚澄枢正在自己的书房中,不断地来回走动着,额头与脖颈处,已经布满了细汗。 “唉,先生有所不知啊!”望着这个以计谋为名的幕客,龚澄枢叹了口气,轻声解释道: “陛下与卫王齐聚林府,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且命我等回府,不得擅动,连我等内臣也不例外,只怕林内相时日无多了!” “老爷既然知道了,为何又急躁起来?能做到的,已然做到,此时却不妨喝杯茶,慢慢地等待便是。” 张先生手中举着青瓷茶杯,正不紧不慢地饮着,慢悠悠地,万事却未放在心头。 瞧着其越发紧张的面容,张先生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水,安慰道: “林内相时日无多,此时早已有了共识,而此刻陛下与卫王齐至林府,且赶走众人,恐怕林内相心中已有了打算。” “陛下对其深信之,若老爷被林内相举荐,飞黄腾达之日不远矣!” “若洒家诸佛庇佑的话,定当不忘其恩,先生也定能一展胸襟!”龚澄枢紧紧地盯着他,一脸郑重地说道,神色别提多诚恳了。 “若,果真与我无缘,那我将备足百金,礼送先生归乡。” 我看你是想送我断头酒吧,张先生故作兴奋之色,心中却一片冰凉,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起来。 “老爷无需担忧,若真是上天不佑,吾另有他法,效果不差于前者,但若是前者已成,加上此法,如虎添翼尔!” 瞧着那双吃人的目光,张先生无奈之下,抛出了底牌。 “果真?先生真是大才也,快与我说说,也好尽快谋划一二。”龚澄枢一脸的诚恳,语气急切地说道,眼眸中泛起些兴奋之色。 耳中听着这尖锐的声音,感受这强大的逼迫,张经心中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吐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虽说未到时机。 “在城西,有一个叫做樊胡子的女人,她平日里,不着红妆,偏着冠袍,行事若男子,口中常说胡言,自辩为神使,蛊惑了不少信众,甚至连那些胡商们,也拜到其门下。” “哦?可是真的,那倒着实是个奇人!”那些胡商们,一生将自己的菩萨挂在嘴边,宁死不改,而此人却能颠倒胡人,背弃其信,果真是个有本事的人啊! 龚澄枢心中感叹道,但脸上却仍旧是疑惑,他不明白,此人与自己有何关系? “陛下时日不多,料想卫王殿下登基时,年岁不会太大,此时,面对着众多的老臣将领,以及觊觎皇位的兄弟,心中岂有安定之理?” “若此时,有人言,其真是真龙天子,又怎有不信之理?不出几日,以这巫婆的本事,卫王必倚重于她,老爷出头之日指日可待也!” 张先生说着,心中也有些没底,他怎么也想不到,哪个皇帝会那么白痴,竟然会相信这些东西,但这个是早已经安排好的词,难已更改。 虽然眼神对视着龚澄枢,但他的心思却飘远了,他也不清楚,这计策会不会被接受,毕竟太过于不可思议。 “先生真是大才啊,您是如何知晓卫王的秉性的?我也是多日的打探,花费了不少的钱财,才窥探一二的。” 龚澄枢一脸的讶异,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张先生竟然了解卫王的秉性。 只有那些亲信的人才知晓,卫王殿下与陛下一样,痴迷于道法之中,对于一切的神仙那是格外的看重,连出门游玩,也要看黄历。 当然,这也不怪他,主要是皇帝陛下整日神神叨叨的,喜爱研究八卦星象,自然影响到了他的儿子。 “这些,自然是平日的观察。”张先生故作神秘地说道,他微微抬起下巴,有些居高临下地感觉,显得很有谋士的风范。 “对于此人,我已经有了一系列的安排,老爷只需接见一二即可,保证万无一失。” “那么,就拜托先生了!”龚澄枢疑惑中带着些许的无奈。 “为今之计,只能相信你了,千万别让我失望!”瞧着这位张先生离去的背影,龚澄枢冷哼一声,心中不知想着什么。 “店家,给我上几份糕点,再来一壶好酒!”抬头看了下“仙来居”的牌子,张经挥了挥衣袖,在柜台前有节奏地敲了敲,最后又选了一个靠窗的包厢位置。 “客官,你点的东西齐了!”托着餐盘过来的伙计,轻轻放下之后,并没有离去,反而弯着腰,轻声道: “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 “出了何事?竟然直接来找我。”伙计的气质瞬间变化,低沉的声音中透出些许凉意。 张经立马一哆嗦,缓了口气。 “今天林延遇估计不行了,皇帝和卫王都去探望他,龚澄枢焦虑不安,逼迫于我,无奈之下,我说出了准备的计划。” “无事,樊胡子那边,我们早就做了安排,已经万无一失,此时说出来,并不不可。”伙计低着脑袋,轻声说道。 “今后,若龚澄枢主导朝政,必然备受瞩目,你作为门客,也需要小心。 以后无需直接联络,你住的院子中,有个狗洞,你直接将纸条放入狗洞左侧的砖口中,自然有人接应于你!” “明白!”张经心中疑惑,他不清楚,为什么老大会认为龚澄枢一定会上位,在他看来,机会只有一半。 但,接受了任务,也只能服从。 “大佬命令,你继续蛰伏,等候指示,这是新的密码本。” 接手一瞧,这次竟然是一本佛经——四十二章经。 大佬什么时候喜欢佛经了,难道有特别的寓意?伙计已经自行离去,包厢中只剩下他一人,以及轻轻的翻书声。 却说,林府中,疾病缠身的林延遇,正慢慢诉说着关于龚澄枢的一切: “龚澄枢好权,贪利,且刻薄,气量小,实在不值得信任。” “但,他却有一个优点,孑然一身,并无牵挂,能力虽不足,但统驭后宫倒是寻常,值得信任。” “陛下不可一味地信任他,需人牵制,如此,方为正理。” “话虽如此,等我回去后,占卜一下,再做决定吧!”皇帝陛下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近日星象不明,我需要仔细观察一番,再做决定!” 第二十九章大势滔滔 监军制度,诞生于东汉,唐代时,初袭隋制,以御史监军。 《通典》载:“至隋末,或以御史监军事。大唐亦然。时有其职,非常官也。开元二十年后,并以中官为之,谓之监军使。” 初期的监军,也仅是以皇帝特派员的身份常驻方镇“监视刑赏,奏察违谬”而已,既不是常设机构,也没有参与指挥军队。 玄宗开元二十年后,才开始出现以宦官监军。天宝六年,高仙芝军出讨小勃律,由宦官边令城监军。 安史之乱时,六十万大军围攻邺城的安庆绪军队,竟然没有总指挥,而是以鱼玄机为观军使,结果溃败千里。 到了南汉,对武将的防范到了极点,宦官监军则成为了日常,而且,权势已然达到了唐朝的巅峰,无所不管。 “建武镇,已多年未有节度使了!”俯视而下,瞧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吆喝的商贩,李郎君淡淡地说道。 “是啊,皇帝的心思难测,建武镇虽然无有节度使,但却日益繁荣,想来,也无碍事罢了。” 坐在其对面,是一个面净无须的中年人,伴随着李郎君的目光,随即而下,轻声笑道。 “也对,建武镇虽无节度使,但于君而言,却又是一番好景象。” “郎君所言太早,监军老爷还在,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随从罢了!” 刘文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失声笑了笑,拿起酒盅,饮了一口。 “此言差矣,事在人为。”李嘉摇了摇头,举起酒杯,淡淡一笑,其中的寓意,令人回味无穷。 “吾自从十三岁入了宫,辗转数载,吃尽了苦头,然后跟着阿爷十年,也算过了些许舒心日子,要说无有野心,那是假话。” 刘文看着眼前这个邕州城内最大的衙内,心中思量万千,来到邕州数年,这个年轻人是最让人看不懂的。 “日子虽然舒坦,但却如仆童,呼之而来,喝之而去,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有一天被赶出监军府,扔到某出山林中,被虫兽叼走。” 饮着酒,瞧着人生百态,刘文不知不觉中就打开了话匣子,神情也越发的激烈。 “在宫中,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只有往上爬,才是唯一的通道,钱财虽然爱之,但权力才是唯一的护身符。” “所以,郎君,咱俩也无需在打埋伏了,直接说吧!”刘文眼角闪过一丝亮光,语气似乎平淡如水。 “很好,刘先生,我最喜欢跟您这种有抱负的人打交道,因为这是两赢的局面!” 瞧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宦官,李嘉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看他了,这是他第一次碰到如此儒雅的宦官,有文化,有水平。 这种民智的人,才是最好打交道的。 似乎对于先生这个称呼很满意,刘文眉角荡漾起点点笑意。 “我们李家,虽然看上去气势正盛,但,对于朝廷而言,不过是大点的蝼蚁罢了,轻轻一按,就烟消云散!” “所以,保持建武镇目前的现状,才是最适宜的,而,让一个亲近我们的监军,则是最起码得要求。” 李嘉直起身子,不再是刚才那懒散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道: “而先生您,不仅是资历适合,人品与能力正适宜这个位置,而且,我想,如果您接任这个职位,想来监军也是乐意的。” “再加上我们李家的支持,监军一职,必是您的囊中之物。”说到这里,李嘉身体微微倾斜,话语中充满了诱惑。 “这……”想着建武镇中独一无二的地位,呼风唤雨的权力,以及前所未有的尊重,刘文脸上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胸脯强烈地起伏着,目光飘忽不定。 而目视着这一切的李郎君,将身躯恢复原状,又变成了那副悠闲的模样。 结果已经注定了,没有任何人可以拒绝来自内心的呼唤,而权力,则是人类永恒的追求,尤其是身体残缺的人,拥有权力才算是有安全感。 对于李郎君而言,在这个陌生且熟悉的时代,金钱不过是点缀,也只有权力才会让他有些许安全感,毕竟这是有至高无上的皇权的时代。 “若是郎君有意的话,某愿意接受这份职责。”刘文的声音很是洪亮,嘴角维持着淡淡地矜持笑容,看上去很是温和面善。 “好,咱们也算是达成君子之约,以后的建武镇拜托了。” 与这位独特的宦官喝了几杯酒后,李嘉这才告辞而去。 走出酒楼,一阵清风吹过,李郎君随即酒醒了几分,被安国搀扶着,一脸从容地登上马车,脚步中伴随些许得意。 “恩?怎么?又有什么消息?” 马车中,突兀发现,木桌上,出现了一张书信,凭借着独特的拆分技术后,点燃灯芯,表面在其晃了晃,出现了几行字。 “番禺,五月初六,林延遇逝去,龚澄枢上位,棋子已出……” “没想到,变化如此之快!”看到这些,李郎君叹口气,时间的巨轮将永不停息地前行,非人力所能阻挡的。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今年,刘晟将去世,刘鋹将继位,然后,勉强维持的朝政,将不可避免地滑落而去。” “也不知道赵匡胤此时在干什么,南征之战中军功赫赫,此时应该得意非常了,其窃国之路,已经迈开了第一步吧!看来,我也需要努力了。” 此时,北方,夺取江北十四州的后周,急忙返回大梁(今河南开封),即命张永德领兵御北边,退辽军;成德节度使郭祟(即郭崇威)攻拔辽束城(今河北河间东北)。 五月,南唐国主供奉钱粮百万,慰劳撤军而去的后周大军,郭荣豪气发达,悉数赐予南征将士,数万大军无不感恩戴德。 辛卯,郭荣以太祖皇帝(郭威)领忠武节度使,徙安审琦为平卢节度使。 辛卯(十一日),郭荣任命赵匡胤兼领忠武节度使,调任安审琦为平卢节度使。 辛卯,成德节度使郭崇,进攻契丹束城,拔取之,以此回报契丹军队的入侵,威吓其国。 第三十章东岳大帝 时至六月,邕州城又成了一片泥泞之地,灰蒙蒙的天空中,散发着别样的味道,空气是湿的,大地湿的,连人都是湿的。 昨晚下了场暴雨,温度一瞬间降了十几度,雨打风吹之处,遍是狼藉。 刚出了门,李嘉就瞧到了这灰蒙蒙的天色,已经那种混合着泥巴和青草的别样味道,风吹芭蕉,花草伏地,怎是一个乱字了得? 大门前的两座狮子,不知何时染上了泥巴,威严大失,李郎君心思沉重。 “派人将门前清扫一下,如此乱象,成何体统?” “郎君说得极是,你们愣着干嘛,快去清扫一遍,若是来了客人,那不就没了体面?”安国跟在李郎君后面,随声附和着,呵斥道。 “不过,郎君,这下雨天,正潮着呢,若是落了雨水,着了寒风,那可就不好了。”安国瞧着预备而行的马车,做着最后的挣扎。 虽说身上已经披了一件披风,但李郎君依旧能感受到那别样的凉意,但,空气太过于潮湿,闷得又有点热。 “不了,我与徐道长定了时间,可不能迟到!”想了想,李嘉随口说道。 “是,郎君,晚饭可要食用什么?”安国搀扶着郎君上了马车,笑着问道。 “添条酸菜鱼吧!顺便烤点牛肉,中午这一趟,我恐怕得食之无味了。” 思虑片刻,李嘉扯了扯漏风的衣物,对于这个老天爷吐槽着,屁股刚坐下,随即,他脑海里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掀开窗帘,对着安国说道: “老天爷不知怎的,热了数日,今个又寒了,估摸着也要数天,想来那些衣不蔽体的乞丐们日子难熬,府里派些人去,施点热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郎君就是心善,这天是要寒上几日,这些乞儿缺衣少食的,的确难熬!”安国奉承着,满口答应下来。 这样,李郎君才坐着马车,碾压着路面的积水,匆匆而去。 “听到没有?派人去施粥吧!城东城西各派些人去,要稠密些,昨天府里剩下的菜食,也带过去,不能浪费了。” 目送着马车的离去,安国叹了口气,瞧着依旧呆头楞脑的几个丫鬟,忍不住地呵斥道。 郎君别的都好,就是太过于心善,那些贱民有啥好的,值得事事关心?贱民就是贱民,除了收获些许名声,又能得到什么? 每年投到这无底洞,就不下千贯,真不知晓,郎君想的什么。 坐在这马车上,透过缝隙,瞧着路边那横倒西歪的乞儿,以及流浪汉,路人匆匆而过,斜眼都不看二下,其中,有说不出的堵心。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一个小小的暴雨,就将繁华的邕州城打得原形毕露,努力再多,装点再多,也改不了它的本性!” 叹了口气,穿越者心中荡漾起别样的心思,所谓的改变,哪怕用了浑身解数,也不过是改变自己身边的些许人。 而书本中所论述的蝴蝶效应,在滔滔大势面前,犹如螳臂当车,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邕州城不大,住户也不过是三千余户,万余人,城东是高地,住着富贵人家,城西是洼地,住得是底层,水涝之灾常有。 而,李嘉的马车,就是从东往西,去往那残破且狭窄的底层平民。 与稀稀落落的城东不同,满是积水的城西,早就醒来,大部分人都将力所能及地积水清理干净,然后为一日之食,而匆匆忙忙地上路。 所以,李郎君看到的,就是一个热闹且拥挤的城西,马车的到来,掀起了一层浪花。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城西中央的一处道馆中,位置很偏僻,选址也很巧妙,既不偏僻,又不繁华,周边又没有多少建筑,很是醒目。 等到他的马车到来的时候,道馆门前,已经排满了队伍,或女或男的,大多衣服破旧,面黄肌瘦。 人虽然多,并没有人维持秩序,但却保持的很安静,毫无声息。 “郎君,到了——” 下了马车,瞧着这泥泞的地面,嘴巴嘀咕了两声,在众人好奇地目光中,李郎君快步向前而去,对着大厅中,那个身着道袍的中年人而去。 “孩子是着凉了,按着这方子,去抓几回药,三四天就能好了。” 等李嘉到来的时候,正看见,一个清瘦的道士,正捏着胡子,对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望闻问切,时不时地晃晃脑袋,颇有一副神医的模样。 “徐道长——”李嘉淡淡地一笑,轻轻的问候道。 “李郎君来了,恕贫道不能远迎!”微微欠了欠身子,徐道士面容不变,仍旧自顾自地看着自己的病人,似乎完全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李嘉不以为意,从随从手中,拿出了食盒,将自己的零嘴,散给那些看病的小家伙们。 可口的食物,一下子就让空气变得活泼起来,孩子们虽然身着旧衣,但却笑得很开心。 终于,等了半个时辰,队伍终于散尽,而李嘉,也与徐道长见了面。 “道长别来无恙啊!数月不见,道长依旧古道热心啊!” “郎君客气了,不知此来所谓何事?”徐道士一副欠揍的表情,态度很是敷衍。 即使如此,但李嘉依旧忍了下来,谁叫人家有本事呢?之前他能够治疗血吸虫病,自己得知鸦胆子方子是一回事,实验出来,真正的形成药方又成了另一回事。 毕竟,鸦胆子带着些许毒性。 “道观中供奉的是?”李嘉并不接话,反而瞧着眼前这副陌生的帝王画像,头戴紫金冠(类似于玉皇大帝一样的帽子),手拿笏板,身穿黄色龙袍服装,上面绘制有龙腾·七彩云·潮水等图案,威风凛凛,居高临下。 “此乃天齐王。”徐道士无奈地说道。 “恩?”李嘉一脸的懵逼,这位神仙,怎么一点也为曾耳闻。 “泰山之主、东岳之神,主生死、寿夭、贵贱,掌籍幽冥、权涉拔罪解冤、通天达地保国佑民。” “历代天子尊之厚之,前唐时,已加封为天齐王。” 这样一说,李嘉立马明白了,原来是这是道教中掌管阴曹地府的东岳大帝,此时只是被加封为天齐王罢了,难怪看着那么熟悉。 第三十一章观中细谈 东岳大帝是后来宋朝加的封号,此时依旧为天齐王。 “通天达地吗?”李嘉思量了片刻,感慨道。 “如此大能的一位仙君,竟然在人世间默默无闻,真是太可惜了!” “李郎君此言,太过矣!”徐道士站直了身子,缓缓说道: “天齐王在中原赫赫有名,但岭南荒僻,闻名之人自然不多,但只要我等努力,众生自然会归服,何愁他人不去信奉?” “况且,吾等与那些强迫他们信仰的教派不同,信我者,才得道缘!这是上天的缘分!” “那,为何兴王府的天齐王,近几年却越发的少了起来?”李郎君面对这义正言辞的话语,毫不在意,反而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座位于邕州的道观,不过两年,却有庙产三千亩良田,这就是渡有缘人?” “如若,我所料不假的话,岭南大地,已经只剩下不到此地三所天齐王的道观了吧!而,邕州这所,就是从兴王府迁徙过来的。” “这,这……”闻得此言,徐道士一下子就噎住了,脸上涨红,“那些佛门及其他海外教派,不过是亲近那些达官贵人,暗地里用阴谋诡计,我等道门不屑于用此等卑鄙手段。” “泰神观远离泰山,齐鲁大地,自然天齐王的名号不太响亮!” 李嘉脸上突兀地带着淡淡的笑意,令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而你们,却一味的宣称阴曹地府,受死堕难,自然惹得贵人们不喜,而百姓也被这种死亡的可怕而震慑,轻易不敢前来。” 直视着这位仙气飘飘的道长,李嘉的话,直抵其内心深处。 “一味的依靠医术,又能撑得了几日?哪个教派不想自己的教义被广泛接受?道长心中,自然也是如此吧!” “郎君此次前来,到底有个指教!”徐道长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面带愠色,冷冷地说道,似乎说的话,都带着冷气,温度都降了几度。 “我此次前来,一是为了感谢道长之前提炼出鸦胆子的配药,让嘉在岭南各地名声大噪!” “不用太过客气,要不是郎君献出鸦胆子的方子,贫道还真的想不出有何办法可以医治吾徒的病情,贫道应该感谢郎君才是!” 徐道长此时脸色才缓了下来,显然,他想起这位郎君的救命之恩。 “至于,那些附于表面的配药,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无论如何,李嘉能有今日之名声,道长功不可没!”李嘉哪里当真,继续说夸赞道。 “前来道观,二来,也想与贵派合作,让我们一起双赢!”李嘉面带和煦的微笑,抑扬顿挫地说道,话语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若得到我们李家的支持,在整个建武镇中,你们不说发扬光大,畅通无阻还是有的,佛教,拜火教,番教(西藏),乃至于绿教,都不会难为你们!” “建武镇很大,数州之地,发扬贵派教义,想来是适合的,再不济,也能存活下去,不至于频繁的迁徙。” 足足沉默了半刻钟,在李嘉的期待中,徐道长默默地转过身去,对着一旁道童嘀咕了几声,这才快速地离去。 “郎君请跟我来,面见真人时,需要净面!”小道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留着哪吒包,连忙走了过来,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好的,小道长!”李郎君一本正经的说道。 “郎君,我不是道长,我是道童!”小道童脸色通红地纠正道。 “好的,小道长!” “我不是道长——” “知道了,小道长!” “我真不是……” 等到道童将李郎君引到密室的时候,小道童已经眼圈发红,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明月,怎么了?”徐道长见到自家的徒弟这番模样,诧异道。 “没什么,师傅!”小道童撅着嘴,脆生生的说道,最后还瞪了李郎君一眼。 李郎君摸了摸鼻子,对于徐道长怀疑的目光视而不见,正了正衣冠,对着眼前这位花白胡须的老道士,一本正经了地作了揖: “邕州李嘉,拜见老仙师——” “李郎君客气了,贫道不过是离家数十年的糟老头子罢了,当不得仙师的称号,这是会折寿的,这几百年间,也无人当得!” 老道长发须皆白,脸颊清瘦,宽松的黑白色的道袍随意地穿着,就坐在蒲团上,背后摆放了一张三清图,端是仙风道骨,卖相十足。 “老道离家数十载,一生别无他求,只想让岱宗一脉传承而去,但,事与愿违,岭南虽无齐地的战乱,而教派之争,却有更激烈几分,我等无以立足,只能来到建武镇苟延残喘一番!” 老道长一脸的唏嘘,神色很是落寞。 “离开齐地近四十载,故乡已经回不去了,平生所愿,不过是岱宗一脉在岭南的传承!” “而未知郎君,又有何见教!” “道长,我此次前来,只是想让贵我俩方双赢罢了!”李郎君朗声说道。 随即,李嘉仔细解释,就是想要利用岱宗派在道教中的人脉,来打听消息,以及对于将士的治病,和精神开导。 而李家,则为岱宗一派提供庇护,使其在建武镇中顺利发展。 “我等岱宗派人数虽少,但道友却遍及天下,接触的达官贵人自然不少,打探些许消息,自然是极为便利的。” 老道长对于前面的要求不置可否,这等小事自然简单,反而对后一件,产生了疑虑。 “而,郎君所言的,前往军队之中,兵者,凶事也,擅自前往,恐怕会影响到我等的修行,沾染那些业力。” 听到这,李嘉仿佛感觉自己没穿越历史,而来到了一个修仙地界,修行业力都出现了,太夸张了吧! “老道长误会了,由于春夏虎豹盛行,我招募了一些庄丁,专门对付它们,但人力太或许浅薄,伤者自然不计其数,而贵派人人皆会些许医术,我自然希望能那些护家保境的庄丁们,伤后得治!” “无量天尊,郎君心善,且又是护家安民,我等又怎会拒绝?”似乎感觉那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老道士很是难受。 “况且,老道长有所不知,那些与虎豹搏斗之人,自然生死边缘挣扎,贵派何愁无人受之?” 第三十二章夏日避暑 六月,天气正热,邕州的太阳,仿佛是吃错了药,不要命的挥散着热量,整个大地,犹如是个蒸笼,热气腾腾。 李府,一处造于水池之上的竹屋中,正摆满了冰盆,数个丫鬟位于冰盆之后,用扇子轻轻摇动着,一瞬间,凉起布满了整个小屋。 “嗤——”李嘉瞧着眼前这个草莓杂拌而成的碎冰,用勺子狠狠地舀了一大勺,送入了嘴里。 一瞬间,牙齿,喉咙,嘴唇,都被冰镇了,身体也同时在这一瞬间,丧失了控制,大脑中只有一个词——舒服。 李嘉感觉,自己的毛孔中,似乎都在发出舒服的字眼,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 这些碎冰,其实就是李嘉利用硝石吸热的知识,在木盒中装水,扔入硝石,再将木盒放入水池中,不断地向木盒仍硝石吸热,不断持续,就弄出来大量的冰石。 而在这之前呢?岭南不过是利用偶尔的极寒天气,储存些许冰块,而那些达官贵人们,则无奈从北方船运而来,储存过夏。 亦或者修建避暑庄园,躲避这炎热的酷暑。 “大哥儿,你这法子确实不错,今年咱府上可算是过了一个舒畅的夏日了!” 久不出现的李老爷,穿着单衣,坐在塌上,吃着难得的冰碎,整个人舒服地快要起飞了,一个劲地称赞着。 “咱小时,这天气早就耐不住性子,去那河里游上一番,但,现在老了,下得去,就上不咯!” 似乎碎冰难为牙齿,他又将一旁的西瓜狠狠地咬上一口,日子别提多畅意了。 闻言,李嘉脸上的笑意退去,口中有话,却说不出口。 “阿耶,这西瓜确实解暑,那群胡商们将这东西带来,也算是做了好事!” 唐时从西域传来的西瓜,真正的到达内地,还是要到五代和宋,阿拉伯商人从非洲带来,海上丝绸之路的丰富成果之一。 这也是古代诗词“浮甘瓜于清泉,沉朱李于寒水”的由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就是把西瓜和李子放到冷水泡凉了后再吃。于是,中国成语就有了“浮瓜沉李”。 “是啊,大哥儿却是有本事,若是往日,咱这一家子可得去那荒山野岭,蚊虫野兽也是极多,二哥儿可受不了!” 侯惠娘一脸溺爱地看了一眼正埋头于西瓜中的儿子,语气中颇为感慨。 夏日的岭南,瘴气升腾,暑热难耐,因此夭折的孩童,不知凡几,就连那些富贵人家也不例外,这也是岭南人口稀少的原因所在吧。 “来,尝尝这个李子,这可是在山泉中浸泡了许久,味道鲜美至极。” 对此,李嘉笑了笑,表示对于这种赞美,已经习惯了,他从一旁的竹篮中,拿出一把李子,堂而皇之地放在距离自己两个身位的侯丽娘身边,柔声说道。 “多谢郎君!”侯丽娘大庭广众之下,哪里受得了这些,缩着脖子,红着脸蚊声说道。 “来,孩子给我!”李郎君突兀地站起身,将侯丽娘怀中的小家伙抱起,宛若一个慈父一般,小心翼翼地抱着。 小家伙胖乎乎的,一看就伙食很好,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好奇,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嗅了嗅,感觉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格外的乖巧。 见此,李嘉笑了笑,这样的孩子才是最可爱的。 “来,小家伙,你看这个漂亮的小姐姐是谁?”李郎君将其慢慢地放在一旁的摇篮中,而摇篮中,正是瞪着漂亮的大眼睛,撅着嘴唇的李府的大姐儿——李薇儿。 “真是,,郎君真是有童趣——”被李郎君的动作吓了一跳,侯丽娘拍了拍高耸的胸脯,抱怨着。 不料,此言一出,惹得众人心中惊诧。 整个李府,哪个敢对郎君这样说话?难道,此人果真与郎君有关联? 不止是侯惠娘,就连那些服侍的丫鬟仆人,脑海中抑制不住地猜想着,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丝尊敬。 “薇儿,你看,又有一个玩伴了哦!”李郎君对此毫不在意,反而将目光聚集在小小的摇篮之中。 宽敞的摇篮,容下两个找人很轻松,质量也很有保障,两个小家伙并排而躺,看上去极为舒服。 “呀呀呀——”大姐儿却毫不领情,对于自己独霸摇篮局面被打破,她心中不满,生气叫唤几声,不断地挥舞着手脚。 “薇儿,有一个弟弟陪着玩,你是不是也很高兴?” 李嘉以为大姐儿是高兴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小脸,揉搓了一下。 “哇呀呀呀——”连续叫唤了数声,但李郎君却置若罔闻,大姐儿越发的恼了。 她瞪大了眼睛,嘴唇撅的老高,她真的生气了,她决定维护自己一人独占的局面,保护自己的领地。 只见,小人儿挥舞起自己的爪子,对着旁边的家伙,狠狠地抓去,但可惜,指甲早已经被修理干净,对面的胳膊,只有几道红印。 而那个家伙,正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份凉爽,呼呼大睡起来。 “呀呀呀,呀呀呀——”大姐儿分外不满起来,叫唤着,想提醒李郎君。 但,李嘉正吃着冷饮,与家中谈笑着邕州的趣事,难得放松一回。 “姐儿,怎么了?”一旁伺候的小丫鬟,正一脸迷茫地闻着,她也不清楚,大姐儿今天为啥反常。 瞎叫唤了那么长时间,也不见动静,小人儿真累了,也放弃了,在这舒适的木屋中,缓缓睡去。 而这一边,一直在训练的飞虎都和飞龙都,此时却依旧顶着炎炎夏日,刻苦的训练着。 当然,此训练非彼训练。 一个又一个的草棚,搭建在丛林中,虫兽早已驱逐,数百人以队为棚,待在一起,正在席地而坐,正摇晃着脑袋,背着古诗词。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一个个糙汉子,正伸着脖子,使劲地念着,哪怕不会背,但依旧跟着声音,不断地重复着。 而此时,屹立在他们前方的,只是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人,他手里拿着戒尺,傲然而立,仔细地观察着眼前这群人,群发现有不认真的,就是一戒尺。 那戒尺,却是铁板的。 “真是该死!”瞧着那牛鼻子道士认真的模样,手中的红肿,简直让他心烧火燎,这样的痛楚,比那板子难受多。 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的。 我只是想混口饭吃,为甚那么难啊!黄勇心中呐喊着。 第三十三章飞龙军成 “黄勇,怎么,你还有疑问吗?” 道士虽然披着道袍,但却鼓起肌肉,虎背熊腰,胜似一个将军。 “张道长,俺实在弄不明白,咱们是给郎君捉拿虎豹的,为甚还要认识字?这简直比捉大虫还要,还要,别扭。” 冒着被呵斥的危险,黄勇义愤填膺,问出了一句憋在心中许久的疑惑,一瞬间,心里舒服了太多。 “是呀,是呀,为啥子要认字?” “老子是来当兵的,不是来考进士的!” “天天背古诗,我都快吐了!” 一瞬间,数不清的抱怨铺天盖地而来,似乎将那个道士给淹没了,其目视前方,毫无表情,一点声响也无有。 发泄完愤怒后,瞧着道士那木然的表情,黄勇这时心中涌现出一波不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 “在我临来之前,我也曾问过李郎君,一群庄丁,哪里需要识字,我等道家,治病救人还是最合适的。” 在众人的焦虑中,道士终于开口说话。 “但,李郎君却言,这群人都是可以徒手杀虎的汉子,若一味地强逞武力,不知什么是忠孝,及道义,那么,募集他们而来,不再是救民,反而是害民了。” “刚捕杀恶虎,可不能转眼却放出一群饿狼!”道士淡淡地说道,语气中不知不觉中,带来些许敬佩的色彩。 虽然对于这位李郎君有些意见,但不得不佩服,他说的话,是那么有道理。 岱宗一派,不就是因为兵乱而南下的吗?只有让那群骄兵悍将知道荣耻,才能改变他们,减少兵灾。 “这,就是让你们识字的原因所在!” 听到这番话,黄勇不由得一愣,虽然不知道这些话的真正的含义,但却感觉很有道理的样子,令人折服。 有学问的人,总是那么的令人佩服,黄勇心中默默的想着,他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们干什么?造反吗?”这时,一群胳膊上绑着黄带子,手里拿着鞭子木棍等东西的士兵,走了过来,厉声呵斥道。 “来人,将这群目无军法,违纪乱上的家伙抓起来,每人赏十军棍!”领头一人,国字脸,浓眉厚唇,古板就是他的代名词。 “是——”其身后,十来名宪兵,拿起木棍,就招呼起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饶命啊,饶命,我们只是开玩笑啊!” “我再也不敢了,救命啊!” 在一阵哭爹喊娘的哀嚎声中,宪兵队长周正,露出一副严肃的目光。 “道长,这群家伙,就是皮厚实,您无需对他们解释什么。”周正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杀气。 “你们就是皮痒了,都给老子小心点!!” 凶神恶煞的丢下一番话后,整个木棚,这才安生些,那群鼻青脸肿的家伙们才认真学习起来。 “以德服人,看来我的水平未曾达到啊!”道士无奈地摇了摇头,失声笑道。 “诸位,大家若想不再被挨打,还是先背古诗词吧!” 第二天,拖着沉重的步伐,忍着身体上的痛楚,黄勇随着大部队而前行。 身上背着武器干粮,他有些纳闷,这次好像跟上次一样,是拉练,需要跑上数里地,不过,前两天不是已经练过了吗?当时可把我累坏了。 也不知跑了多少里,脚底磨了几个水泡,目的地依旧不见影子。 啃食着自己的干粮,感受着嘴巴的干巴巴的味道,黄勇此时蹲着,他感觉自己的胃都在反抗,这味道实在太难吃了。 若不是一旁有宪兵队招呼着,他早就去打只兔子尝尝鲜,何必受这份罪。 “真是奇怪,太奇怪了!” 耳边突然传来声声感叹,黄勇嚼了嚼口中的干粮,问道: “你小子也是当过两年兵了,咋这副模样,这才走几里路,就成这样?” 他这一伙,有一个从楚地跑来的老兵,年纪却不过十七八岁,却已经当了三年兵了,此时却吃着干粮,瞧着四周,嘴巴呢喃个不停,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扭过头,对着黄勇,自己的伙长,急切地说道: “伙长,你发现了没,咱们今天赶了多少里路?” “从晨起到午食,差不多快二十里了!”黄勇有些莫名其妙,这不是很正常吗? “可,可,您再瞧瞧四周,咱们已经走了三天了,一伙人,一个未少,队正那里也是,五十人不缺一个!” “这要是在武平镇中(武平节度使周行逢,掌控湖南),早已经散了大半了!” “也许,这是那群宪兵队的能力,他们一路上可是催促个不停,掉队了,就是一鞭子,兄弟们谁受得了!” 黄勇心中却想不到那么多,反而对宪兵队不近人情的方法嗤之以鼻。 “这几日,每天行进六七十里地,小的来自武平军,也算是见识多了,无论是唐军,还是传说中的中原禁军,也没几个能达到这种程度。” “你是说,咱们比那中原的劳甚子禁军厉害,郎君口中的那个天天打仗的那个?”黄勇吃惊道。 “这,我倒不清楚,想来肯定是不远了!” 连起来,五百人的飞龙都,好似被折磨一般,每天持续不断地赶路,除了吃饭睡觉,甚至夸张到每天行走了七十里地,超越了当时任何一个军队,且未走失一人。 走了约莫五天,行了近三百里路,一行人终于停了下来。 “终于到了,累死老子了!”瞧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以及咸咸的海风,李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显然,他终于完成了任务。 “此次行了三百里路,军中未遗一人,哪怕是史书上,也难有如此之事!”张维卿望着波浪起伏的海面,感受着脸上的凉意,兴奋地说道。 “都头,经此五天,飞龙都可算是真正的成军了,兄弟们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张兄弟,你说的对,郎君让咱们有几百里路到钦州来,不就是让咱经过一番苦练成军吗?” 李威黝黑的脸上也满是感慨,徒步数百里急行军,哪怕在郎君口中的故事里,也是难得一见的。 不过,他想不明白,为啥要来海边,来钦州呢? 第三十四章钦州事务 钦州一带,广西东南部,都是乌武蛮的天下,也是广西汉化最好的地区,民风彪悍,宁氏一直是其酋帅。 “乌武僚,地多瘴毒,中者不能饮药,故自凿齿...有宁氏世为南平渠帅。” 乌武蛮十分彪悍,中毒后,喝不下药水,就直接凿开牙齿灌下去,所以乌武蛮的特点就是缺齿。 公元六至七世纪,即陈、隋、唐三朝,在珠江流域中部,崛起冯、陈、宁三大家族。 这三大家族有着共同的特点:都是来自中原的汉族移民,后来都融合到当地土著民族而成为其首领。 开化的宁氏,出过岭南土著中的第一位进士——宁俤。 但,正因为宁氏势力太过于雄厚,且目中无人,武则天时期时,一个叫韦玄贞的官员被罢黜到岭南钦州。 “当时,宁氏宁承基,欺男霸女,韦玄贞不久病死,其竟然想逼婚韦家娘子,杀崔氏及其四子,两女侥幸逃脱,其后,中宗皇帝复位,宁氏就迎来了灭顶之灾。” 钦州城,一处茶馆内,李郎君习惯性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几个糕点,几盘小菜,一壶深井浸染多时的酒水,叫了一个茶博士,喝了起来。 “郎君,你可不知晓,那韦玄贞可是中宗皇帝的岳丈,韦皇后吹着枕头风呢,又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刚复位不久,就派出广州都督周仁轨,足足领了两万大军,铺天盖地而来,您也能想到,这可是朝廷的两万大军,而宁氏自身又多雄厚。” “但,得罪了朝廷,又哪有好果子吃,哪怕宁承基逃到了海上,也被追杀回来,人头就放在韦家人墓前祭奠。” 茶博士留着长须,气宇轩昂,模样倒是周正,他口若悬河的说着,不止是李嘉,周边的人也听着起劲,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 说了半天,他有些口渴了,巴望着那冰凉得酒水,喉咙不住地吞咽着。 “来,解解渴,慢慢说!”李嘉失笑了一声,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多些郎君!”茶博士感受着那冰凉的感觉,一饮而尽,吧唧吧唧嘴,感慨道:“这时日,郎君这杯凉酒,可救了我的命咯!” “这宁氏,乌武蛮,我不说大家也清楚,那可是敢凿齿喝药的蛮人,生猛的很,朝廷大军虽然将宁氏杀了个干净,但自身却也损失惨重。” “不过,走了宁氏,黄洞蛮的黄氏又占据了乌武蛮的地方,席卷十数州,因为董昌龄董经略父子,才得以平息。咱这钦州城,也不知遭受了多少灭城之罪,也不只是何时为止,可悲可叹啊!” 茶博士的一番感叹,令在坐各人不胜唏嘘,家乡如此兵灾累累,其间又怎能生起兴致。 对于董昌龄,李嘉还有些印象,这是唐宪宗时期的邕管领略使,也就是建武镇节度使前身,平定了黄洞蛮之乱,大文豪白居易,曾经还写过一篇散文《董昌龄可许州长史制》。 “茶博士,咱钦州,最大的船厂可哪个?”看着眼前的茶博士,李嘉轻声问道。 所谓的茶博士,指的是茶馆里煎茶的使役,因为他们煮茶功夫了得,各酒楼纷纷邀请,他们游走在各大人群聚集地,自然见多识广,口才了得。 一般而言,初来陌生之地,找寻他们,才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郎君想要出海?”茶博士眼睛瞬间一亮,连忙走近几步,声音也越发的低沉下来。 “郎君真是慧眼如珠,咱张巧嘴,可是最消息灵通的,您若是想出海,无论是订船,修葺,募工,采购,以及贩卖,咱都可以帮你找人,一条龙,最是便捷。” “不,我只想知道,哪座船厂最好,直接买下来便是,我初来乍到,可了解的不深!”说着,李嘉深深地看了其一眼,咬着字眼说道。 “毕竟,这是大生意,如果因为不满意就乱杀人,那可有些不好了!” “您老言重了!”茶博士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眼珠子转悠了一圈,苦苦思考着,怎样为这位大爷,找到一个称心满意的船厂。 “您也是知道,咱钦州,可是建武镇最为繁华的所在,无论是去兴王府,还是售卖东西给那些胡商,钦州是饶不开的。” 说了一圈别的,茶博士终于理清楚了思路,这才细声说道: “钦州的船厂,大都是造木兰舟(可载百余人)及藤州的,只有三座船厂,才可造远洋海船,即从中原传过来的沙船。” “沙船?钦州可以造沙船?”李嘉有些吃惊了,这在当时可是相当先进的技术,偏僻的钦州竟然有这样的技术,真是太令人惊喜了。 一种遇沙不易搁浅的大型平底帆船,故得名,广泛用于内河及沿海地带,被誉为中国四大优秀船只,后世郑和下西洋的宝船,大部分借鉴于它。 而水密隔舱,就是其重要的法宝。 “当然,钦州只有黄氏船厂,福来船厂,以及盛兴船厂,三家规模最大,都可以造千料大船(排水五百吨)。” “而黄氏船厂,则是黄家人的,郎君您也知道,难以售卖;福来船厂名为赵家,实质为钱刺史所有;只有盛兴王家,番禺人氏,大海商,钦州的船厂主要是为其家船队修葺用的,但依旧实力雄厚。” 三家都是难啃的骨头啊! 仍给其一块银豆之后,李嘉就离开茶楼,眉毛不知不觉就皱了起来,离开了邕州,自己行事就不方便了。 “派人去查查,看他说的对不对,如若是真的,那么咱可得改变策略了!” 李嘉随口吩咐,一旁的管事连忙应下。 李家作为大豪绅,在钦州虽然没有多少地产,但却置办了不少产业,毕竟是海港城市,商业繁荣不少。 “李信的飞虎都到了吗?” “应该未曾抵达,若到了,早就有消息传来!”李威瓮里瓮气的说道,离开了自己家的地盘,他还真有些拘谨起来。 “嘿嘿,咱飞龙都可都是步行,比他们六条腿的可快多了。” “道路难行,瘴气遍地,希望飞虎顺利抵达!” 想到这里,李嘉心头揪了起来,这可是上百匹马,以及数百头骡子,精贵的很,损失一头,他可得心疼死。 第三十五章道路重重 六月的岭南,瘴气丛生,白日中,那密密麻麻的森林,仿佛是拥有了眼睛,对于那些误入的动物,伺机而食。 一层又一层的雾气笼罩着,哪怕行走在官道上,也会突如其来的迷路,然后掉下猎人的陷阱,或者泥潭,亦或者被毒虫叮咬。 而,就像人们说的那样,这些有型的东西还是可以预防的,而那些无形的东西,却是难以琢磨的,令人害怕的。 比如,谈之色变的瘴气。 瘴气,是古代壮族地区的常见病,广西素有“瘴乡”之称,正如《桂海虞衡志》所说:“瘴,两广惟桂林无之,自是而南,皆瘴乡矣” 有的瘴气是蚊子聚集的黑瘴气,然而大部分,则是动物尸体腐烂,气温升高后的有毒气体。 所以,李信等人,虽然骑马带骡的,但都带着特有的湿布,捂住人马的口鼻,小心翼翼地行走着。 哪怕生活在岭南数十年,但对瘴气依旧畏之如虎。 “他老子的,怎么还没到钦州!” 多日的行走,李信哪怕再好的脾气,也实在是忍受不了了,邕州与钦州相隔不过三百来里,但他们却走整整八天,每天不过三十多里。 要知道,他们可是骑着马和骡子啊! 而为了不暴露目标,他们走的与李威又是一条不同的路,更加的曲折。 “勇士,跟着我走,不出三天,就能到钦州了!” 为了更安全,李信特别请了一个僚人向导。 向导年龄不过二十来岁,短发纹身,皮肤黝黑,浑身只是裹了一件麻布,甚是清凉,背着弓箭,手中却时刻拿着一把刀,眼眸中时刻保持警惕。 “你们为什么不走水路呢?骡马一起的,在路上很麻烦!”年轻的向导疑惑道。 从邕州至钦州,一般而言,走左溪过峦州,至横州,然后再通过钦江,到达钦州,虽然有些麻烦,但却省时省力。 但,他们这四百人,百匹马,数百头骡子,那么大的目标,岂不是很容易就被发现了,到时候又如何解释? “好好带你的路,难道你不知道,这世间,好多人死于话多吗?”李信目光一凝,冷冷地说道。 “前面那是哪里?” 突然,李信眼中就出现了一道山路,两边都是树林,道路很窄,只能容下一人行走,对于兵家而言,是个很好的埋伏所在。 在这一瞬间,李信仿佛嗅到了血腥味! “那是乱石林,布满了乱石,不远处,有一个山寨,这里有一伙结棚为贼,不知多少人都死在这里!” 年轻的向导狠狠地盯着这片乱石林,咬牙切齿地说道。 “所以,小子,这是你带我走这条路的原因吧!” 李信一下子抽出了自己的刀,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其竟然也没反抗。 “勇士,这是我的错,但这条路的确是同样钦州的路,且很荒僻,所以小行商很多。 而我的阿爸就是死在这棚贼手里,你们都是勇士,该不会是怕了吧!” “不要对我用激将法,老子读的书,比你见过的女人还多。年轻人,你最好找个我不杀你的理由,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李信冷冷地威胁道,目光则四处张望,此时所有人已经下了马,正围成一团,警惕着。 “我,我了解这群山棚的实力,可以带你轻易地杀死他们!”年轻人急切地说道。 “不行,没有你,我们依旧可以杀死他们,不过是更麻烦一些罢了,而我们此时,还怕麻烦吗?”李信冷酷地笑道,“再见了,十八年后,你依旧是条勇士!我们会帮你杀死那群棚贼的。” “不,停下,我是医师,我能治疗瘴气——”感受到那份杀气,年轻惊慌失措。 “恩?你不会是骗我吧?那就不是死就可以解决的。”李信怀疑道。 “不会不会,我阿爸就是医师,我也是,我家是祖传医师,所以,我们洞里人中了瘴气,都是我救回来的。” “很好,饶你一命!”李信抽回刀子,淡淡地说道,“接下来,我可保护不了你。” 很快,前方就跑出一群强盗,各个手里拿着大刀长矛,甚至还有的拿着木枪,人数不过三十余人,而令李信关注的,不过是那七八个背着弓箭的家伙罢了。 而身着铠甲的,却无一个,基本上都是半露着,耷拉个麻布就算不错了。 “你们小心点,注意那些暗箭!”李信低声吩咐道,目视着眼前这群棚贼,他眼眸中满是兴奋的神色。 自从剿杀邕州附近的棚贼以来,已经是数月未有杀戮了,憋得他还真有点难受。 那些飞虎都的老人,自然精神抖擞,兴高采烈地迎接这场轻而易举的战斗。 而那些刚加入不过几个月的新人,虽然也是有本事的,但却不免有些胆气不足,脸色发白。 “大哥,您看,怎么那么多人?” “撤,快撤,碰到硬家伙了!”眼瞅着那群明晃晃的快刀,贼老大瞬间胆气丧失,表情都扭曲了,转身就跑。 “跑,快跑啊!” “大哥跑了,我们也跑吧!” “娘的,老子想吃肉了!” 一群山贼还未与他们撞面,就在百步外,快速逃离,让李信等人一脸的疑惑。 “都头,这,我们算是胜了吧!” “去,给我杀,我们四条腿,还跑不过两天腿的?让那些新兄弟见见血!” 李信眼睛一眯,翻身上马,举起弯刀,大声喊道。 于是,一场追歼战,就开始了。 “都头,那个首领跑了,其他人都杀了,是埋,还是烧?” “埋了吧!”李信看着眼前的这堆破烂,心情有些不爽,布匹,木头,陶罐,乃至于大量的兽皮和铅钱,唯独铜钱及白银很少。 “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人太多了,杀人不埋,容易惹出瘴气,烧了,那么多山林不久毁了!” “人死为大,埋了吧!把值钱的东西都挑出来,其余的与他们陪葬吧!谁叫我是个仁慈的人呢?”李信无奈地说道。 一旁的年轻向导,嘴角无奈地扯了扯,你要是仁慈,这天底下就都是好人了。 “对了,这处山寨留着,以后咱派点人过来,守着,打劫啥的就不干了,专门收过路费,也算是开源了!” 第三十六章钦州张府 “老大,咱的家没了!” 急轰轰地骑着寨子里唯一一头驴,黄大头用尽全身力气,快速催赶着。 而他的身边,竟然还有一人,又瘦有高,双腿修长,挤着大眼睛,焦急地说道。 “唉,咱家真的没了!”眼瞅着后面再无追兵了,黄大头这才拍了拍自己的大头,灰心丧气的模样。 “这群凶人,忒也过分了,咱又没惹过他们,怎地将我家给占了呢?” “老大,咱怎么办?总不能回部落吧,咱们可是被赶出来的!”大长腿则呆呆地盯着黄大头,丧气地说道。 “咱肚子都饿着呢,以后可咋办啊!” “怕甚,这地方那么大,咱还怕甚的?”手中握着弓箭,黄大头拍了拍胸脯,直声说道:“咱有朋友在钦州镇军里过活,长腿,咱俩一起去参军去,混口饭吃!” “你跑得快,咱又骑着驴,用不了几天,就能到钦州,跟着老大我,肯定吃饱肚子!” 黄大头自究,虽然自己胆子小,但武艺还是不错的,而长腿跑得快,当个传令兵肯定不在话下,混得好的话,还能当个官呢! “好嘞!”长腿快活地答应一声,作为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只要能混口饭吃,怎么他也愿意。 “可恶的家伙们,老子一定会报仇的,等咱放了将军,就派兵剿了你们!” 恶狠狠地回看了一眼自家的营寨,发觉其飘起的数道炊烟时,黄大头心如刀绞,这可是他的地盘。 作为山贼,他从来没见过那么无耻的,实力强大的家伙,他发誓,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往西走,咱走小路——” “咱一定要报仇,哪怕他们是地下的恶鬼也不例外!” “我一定会回来的!” 胡子拉碴的黄大头,带着他的弓箭,缺口的长刀,以及一个手下一头驴,毅然决然地走向了复仇之路。 来到钦州,李嘉第一个拜访的,并不是所谓的钦州刺史,而是钦州都指挥使——张雄。 建武镇下辖邕州、贵州、横州、钦州、澄州、宾州、浔州、峦州,其中邕州与钦州最为其重。 钦州与邕州一般,都驻有一军之数,两千余人,而与兼任防御僚蛮不同,钦州则由于商贸繁荣,必须派重兵驻扎,或者说,这里是建武镇的总后方,负担起后勤经济的责任。 “世侄,怎地来我处?这次可得多待几天,让我尽尽地主之谊才是!” 去往钦州城内的张府,门前就是几个虎背熊腰的大兵守护着,投了名刺,不一会儿,就开了侧门,一个光头大汉直接迎了出来,人未到,笑声却先至。 “世叔,怎地劳烦您迎接,小子怎受得起!”李嘉有些吃惊,这位世叔怎么如此客气,他们也没见过几次面。 “受的起,受的起,咱与你父亲是至交好友,建武镇里,就数我与他关系最好了,以前,我俩可是在同一帐下听命呢!” 张雄大步流星地走出府门,见到这久闻名,而数载未见的世侄后,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 “快进来,快进来!”说着,不待李嘉反应,直接拽着他的手,往里面拉,如果不是相信这位世叔真的与自己父亲关系不错,李嘉准备扭头就跑。 “咱家没有你们李家富裕,置办的产业也不丰,跟你们比,也就是土屋草房罢了!” 被拉扯着,李嘉就进了这所谓的毛房草屋,结果却被吓了一跳。 整座府邸,虽然不及李家的庞大,但却建造的很是奢华,百花缭乱,亭台楼榭,廊回路转,数不清的俏丽丫鬟穿戴着襦裙,穿梭其中,俨然就是一座王府。 而,更夸张的是,一座数尺高的红珊瑚,立在中央,牢牢吸引了客人们的目光,其花枝招展,红火火的,格外地惹人喜爱。 李嘉就看了一眼,心中就有莫名的喜爱,亮晶晶的东西,总是那么令人心旷神怡。 “咱海边的,别的不多,就是海产多,这珊瑚很常见,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有,咱的不过比较大而已!”张雄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我信了你的邪了!李嘉心里吐糟着,你这半人高的红珊瑚,老子还是第一次见,真是长见识了。 “世侄要是喜欢,咱送你一个!” “不用,世叔太客气,小子一直在内地,只是有些吃惊罢了!”李嘉摆了摆手,避之不及。 太过于客气,简直是令他心生不安之感,这其中要是没啥猫腻,鬼都不信。 带至会客厅,宾主坐下,上茶,嘘寒问暖几个来回,这才走到了主题。 “世侄此番来钦州,所谓何事啊?”张雄此时仿佛是个地主老爷,端着架子,温言问道。 “世叔,此番来钦州,主要是想给李家置办些产业,毕竟,李家虽然家大业大,但花销也大,若不是祖宗积德,早就败坏了,我又没什么本事,只能四处跑跑!”李嘉谦虚的说道。 “怎会,世侄太过谦了,整个岭南,李郎君的名声,谁不知晓?建武镇里,多少小娘子深闺翘首以盼啊!” 说道这里,张老爷眼神中仿佛带有不明的信息,李嘉听在耳中,总有些惴惴不安之感,但却说不上来。 “世叔,实不相瞒,这次小子前来,就是想弄一个造船厂罢了,谁知,钦州竟如此复杂!” 说着,李嘉将自己了解的一些东西谁给这位钦州的地头蛇听,希冀能得到些许帮助。 “哈哈哈哈!世侄,若你只想弄个小船厂,我家就有个,可以转给你,但那散发造船厂,可就难了!”张雄笑了笑,对李嘉轻声解释道。 “这三家,无一不家财雄厚,把船厂当作命根子,哪里舍得拿出来!” “黄家是地头蛇,福来船厂赵家,则是钱刺史的,盛兴的王家,是兴王府人,大有关系,三者皆难。” “看来小子无望了!”李嘉故作叹息道,“此次叨唠世叔,还望见谅,小子这就归去……” 说着,李嘉不待其反应时间,起身告辞道,似乎有头狼再追他一般。 “世侄慢走,慢走,此事另有机会!” “不了,小子无礼要求已经过分了,哪敢再劳烦世叔!”李嘉‘坚辞’道,一脸的愧疚认真之色。 “不劳烦,不劳烦!”张雄满脸温色,连声劝道。 这小子咋那么粘糊,说走就走,完全不按常理来走…… PS:各位,上试水推了,真不是小事,决定本书存亡,收藏瞧瞧还是要的,咱今天开始恢复单一双二模式,尽力了…… 第三十七章别有企 “坐下,坐下,世侄,不过是些许造船厂罢了,每年的收益抵不过几家店铺的,用不着那么心急!” 张雄将李嘉半扯半拽地按下,不断地劝说着:“这事与其他的事情相比,不过是一些杂流罢了,轻而易举的小事。” “世侄啊,这次,你来钦州,你父亲亲自拜托于我,为你找寻一件亲事,毕竟你也年近十八了,不小了!” 张雄苦口婆心地说着,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 “咱都是大户人家,门当户对那不是假话,若结一门亲事,那对李家,也是大有裨益的。” “世叔,您就直说吧!您为小子瞧了几个?”李嘉无奈地坐了下来,他没有想到,这次竟然演变成一场相亲会。 难怪自己父亲在邕州时,一直没有对他亲事着急,原来是对邕州的不满意,嫌弃其门第低,早有了其他安排。 “可惜,咱的闺女今年十四,与你正般配,但,朝廷对咱防范极严了,料想也是不准的!” 张雄看了看俊逸的李嘉,想着其身上诺大的名声,仿佛他的头顶上,就带有光环,可惜,朝廷不会允许两个地方实力派如此勾联的。 “真是可惜!” 李嘉确实感到可惜,政治联姻他早就预料到了,如果与张家联姻,那么李家确实稳妥太多了,五千人,那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所以,你是我的侄儿,为你物色了几个人选,也是某应该尽的责任!”张雄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 “对了,听老李说,你无心仕途,对从军也许心思?” “是的,小子愚钝,官场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还是一介布衣为好!”李嘉一脸的惭愧。 “如此,正好!”张雄并未因此而感到可惜,反而高兴道: “正因你无心仕途,所以必须结交那些官宦人家,才能保得李家长久平安,而朝廷也不会轻易着眼!” “来,这是某为你物色的人选,咱仔细来筛选一番!” 说着,一堆图画拿了出来,一个个仕女婀娜多姿,甚是僚人。 ………… “郎君,您瞧,这就是盛兴造船厂了!” 丝丝的细雨随着风,不断地侵袭着上山的人们,它们犹如嬉戏的顽童,寻找着一切缝隙,进入你的脖子,裤腿,内衣,给你带来透心凉的冷。 攀登着这一阶又一阶的石梯,吹着山风,李嘉感觉自己双腿像是灌铅一般,终于登上了这座小山峰。 此时的钦州,与后世临海不同,此时也处于钦江中间地带,所有的造船厂并不在此,但钦江入海,带来了极佳的便利。 在钦州城待了不几日,李嘉就顺着钦江而下,来到了北部湾,这个鼎鼎大名地方,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 登山,而抬眼下望,数十座或多或小的船厂,正忙碌着,人影繁杂,足以说明此时海上贸易的热闹,以及利益的庞大。 “如果只是平常的船厂,我也不介意合作,可是,谁叫你们会沙船呢?这是天意啊!” 目视着下方蝼蚁一般的人影,令李嘉心痒难耐,掌握这个时代的核心技术,已经算他的梦想了。 “郎君,您仔细看,那座最大的船厂,就是盛兴王家的,他们来自番禺,财力雄厚,而钦州的造船厂,不过是其最小的一个,专事于修葺罢了!” 带路的管事,不由得感慨道。 “而且,传闻,王家在海上还有一只纵横海上的船队,海贼也莫敢招惹,甚至,他们就是最大的一支海贼!” “竟然如此——”李嘉吓了一跳,亏他还准备打劫一番,作为建武镇最大的土豪,地头蛇,勒索一番也是常理,其他人之所以奈何不了,他还以为是实力不够的缘故。 谁知,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反而是最危险的,他要是去海南,招惹到一伙海贼,那不就歇火了吗? “既然如此,那么,咱也不能白来,去瞧瞧!”甩了甩袖子,吐了口气,李嘉目光炯炯地说道,嘴角有些道不明的东西。 上山难,下山易,不到半个时辰,李嘉就来到了这处盛兴造船厂,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而那船厂护卫,瞧着这这伙人鲜衣怒马,短衫劲服的模样,也不敢多阻拦。 进入内里,却让李郎君有些好奇。 从远处瞧不出,待进入后,才发觉,船厂犹如一个凿空的山洞,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半边天空,好似一个巨大的雨伞,为刚建好的船只遮风挡雨。 黑不拉湫的工匠们,犹如猴子一般,在高大的龙骨上来回跳跃着,冰凉的雨丝没入身躯,毫不在意,拿着木锤,用一颗颗铁钉拼接着。 来往的,也并不是想象中的商人,购船者,反而,大都是一些衣着奇怪,舞刀弄枪的强人。 面对陆续兴建的船只,他们指指点点,口水四散,吐痰,挖鼻孔,大喊大叫,高兴的时候,甚至唱了支俚歌,而船厂的伙计也毫不计较,脸上带着笑容,在前方引路。 这与李郎君想象中的谈判,商业往来完全不同,甚至,他怀疑自己进了土匪窝。 “这位郎君,可有看得上眼的?” 一路闲逛,看了已经搭建好龙骨的海船,李嘉一时间有些着迷,不知不觉行了近一刻钟,早有人注意到他。 “这里并没有我想要的,不知,可有更好的?”李嘉淡淡地说道。 “千料大船,你们有吗?” “这,郎君,请跟我来,这等大事,我做不了主!”船厂管事眼眸中冒着精光,连忙弯着腰,恭敬地说道。 瞥了一眼这位管事,李嘉端着架子,施施然地跟随而去,他倒想看看,葫芦里,到底能卖什么药。 “你们这,怎么顾客如此的,如此的……”刚坐下,李嘉喝着茶,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口。 “奇葩——”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外处传来,直接把李嘉的话抢去,不待其反应,随即串铃般的笑声便接近于他。 “我们船厂的客人,都是一群奇葩!” 打断他人言语,如此无礼的行为,李嘉心中顿生反感,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样,难道一点教养都没? “他们不是内河的贼人,就是海上的大盗,从来不知礼法,也不懂什么教养,随性而为,快活度日!” 只见,一个身着紧衣,模样端正的俏丽小郎君,正俏生生地笑着,眯着眼睛,宛若一道月牙,显然,‘他’对此辈生活,极为向往。 “哼,他们无礼也罢,小郎君岂能随性?人活于世,交际往来,就是个礼字,人若无礼,与野兽有何分别?” 哪怕瞧出这位女郎君的身份,李嘉依旧不给其面子,毫不留情地批评道。 直将其说得眼眸泛起水雾,眼圈红肿,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ps:第二章,求票,求收藏 第三十八章突兀想法 “你,你——”女郎君直视着这个板着脸男人,心中的好感瞬间变无,小脸挤成一团,脸涨得通红,显然气急。 “哼!无礼之徒,吾羞于你言语!邕州李家,还是需要点脸面。” 李嘉冷着脸,扭过头,不再看向于她,反而缓缓地坐下,端起茶水,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啪啪啪—— “李郎君威名的很啊,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根据万有定律,弄完小的,就会有老的,果然,不待他咽下口中的茶水,一个黝黑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番禺王家,王仲秋,久闻郎君大名,今日终于见识到真人了!” “阿耶,这个人很坏的!”女郎君拉扯着其衣袖,狠狠地盯着李嘉,脆声打起来小报告。 “邕州李家,小子李嘉,拜见王公!”李嘉此刻好似变了个人,彬彬有礼起来,与刚才截然不同。 “小女刚才无礼了,三娘,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李郎君!” 王仲秋笑了笑,颇为大度的挥了挥手。 “小女子见过李郎君!”王三娘轻轻一福,敷衍地说了一句,就不再言语,嘟起嘴,显然,她还在生气。 “见过小娘子!”李嘉也同样敷衍了回了一声,显然,他并不想理会这被惯坏的小娘皮。 “三娘,不得无礼!”被呵斥后,王三娘委屈地皱了皱琼鼻,随后狠狠瞪了李嘉一眼,显然,这帐也算到了他的头上。 “听闻郎君想订千料大船?”王仲秋好似没见到这番场景一般,径直问道。 “不错,我见贵厂人来人往,显然倍受青睐,想来也是不差,所以,就想订做一番。” “走商?” “不错!” “千料大船,所需要的木料极其讲究,且,还需那些大匠们仔细雕琢,甚是麻烦!”王仲秋淡淡而笑,说起了难处。 “实话与您说了,咱这场子,并没有造千料大船的匠人。” “那么,我可以理解为,贵场造不了是吧?”李嘉心中一凝,思虑起来,脸上反倒是扮起了不成熟的愤怒。 “并不是造不了,只是调转有些麻烦,且,某也为郎君感到不值!”王仲秋不以为意,淡淡一笑。 “此话怎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郎君想必是不知,一艘千料大船,所需为七百贯,而出海往来,三艘必有一艘沉废,且连船带货,彻底不见,除了海难,如海盗等意外情况,也是时有发生,许多人往往好高骛远,血本无归!” “所以?” “所以,雇佣我们的船队前去走货,显然是最好的选择,我们王家,在海上还有些许薄面的。而买船,显然是得不偿失!” “对于购船,这自然早有的打算,千料大船还是需要买的!王公无需再劝!”李嘉心中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地说道: “至于雇佣贵府的船队,嘉,正有这个需求,不过,并非雇佣,而是借贵府的旗帜一用,必要的钱利,一分不少。” “李家根基还是在建武镇,这才出海购船,不过是一次尝试罢了,毕竟,树挪死,人挪活,甚至,挪移一点,活得会更好!” “如此,也好!”犹豫了一下,王仲秋笑着答应下来,这点钱,其实并不重要,而他最为看重,就是与李家的合作。 李嘉在借用他们的旗,他们王家又何尝不是?在建武镇做生意,借用一张李家的皮,行动起来,简直是太过于方便。 至于李家会不会与王家争夺海利,山岭的虎,岂能斗得过海底的龙? 一次友好的会谈后,俩人分别代表李家和王家,达成了初步协议,李嘉还预订了几艘千料大船,半年后接收。 不过,半年的时间太久了,造反事业瞬息万变,只争朝夕。 我要如何获取千料大船呢?强夺?购买?这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毕竟,人在钦州,还是需要顾忌一些影响的,花钱买平安吧! 骑在马上,李嘉心思百转千回,对于海上贸易,他也确实比较陌生,但,船和人,确实最重要的因素。 “咱家现在一直走海上,千料大船的话,能有多少?”对这驻守钦州的管事,李嘉问道。 “从钦州去往番禺,以及海南,千料大船是极少的,八百料已经算很大,我也只曾在番禺城外,看过几艘。” “咱家做生意,近半是雇佣别家的船队,自己家的,八百料的也有,不过只有一艘,大多是五百料,六百料居多!” 所谓的千料大船,一般而言,是载重单位,官方的千料,一般是指载重,排水量近四百吨的海船,而载重约三百多吨,在此时,已经算是巨轮了。 所以,如果此时出海的话,千料大船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也是李嘉梦寐以求的存在。 “停下,停下,快停下,打劫,打劫——” 正在他愣神之际,耳畔却传来一声声噪音,抬眼一看,上百个衣衫半露的强盗围了上来,正挥舞着大刀,表情狰狞,不断地威吓着。 “快下马,不然有你们好看!” “小子,快求饶,小爷能让你多活几天!” 而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瞧着这些人愚蠢的表演,是谁给他们的胆量? 李嘉转身一瞧,自己周边只有寥寥五六个人,虽然都背弓拿刀,强勇有力,但架不住人少,让他们误以为有了机会。 “这小郎君真是俊俏,比那些小娘子都白,老大,要不咱试试?” “不错,真的不错,咱兄弟也试试,尝尝富家郎君的滋味!” “速战速决,一个不剩!”耳中听到如此污言秽语,李嘉瞬间气急,冷着脸,从马背上拿出自己的弓箭。 咻一咻—— 咻咻咻—— 噗嗤噗嗤—— 数十步的距离,并没有给予强盗们安全感,反而令他们胆颤心惊,一只又一只的利箭飞出,没入他们身体,随即释放出大量鲜红色的液体。 而鲜血的刺激,令强盗们的表情越发的狰狞,不顾一切地冲刺而来,随着距离的拉近,李嘉立马冲刺起来,拿着骑兵专用的弯刀。 结果并不出乎所料,己方一人未死,敌方全军覆没,李嘉的脑海中却涌现出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大家热衷于做强盗,就是因为来钱快,而我,有这个资本,何不去尝试一番?” 第三十九章名义之下 抢劫,多么美好的一个词汇。 人人都向往,因为它来钱快。 人人又憎恨,因为它侵害自己。 所以,这世间,抢劫分为两种,一种是打着光明正大的旗号,一副为了你好的理由,合法合理地将你的钱财,变为他们的。 如,所谓的“劫富济贫,替天行道!”,遍观水浒,获取的钱财,不是用于招兵买马,就是吃喝玩乐,哪里有济贫的场面? 另一种,就是比较低级的,打家劫舍等,毫无羞耻感,高明正大的打劫,不顾及什么道德伦理。 一般而言,第二种是历史上的常态,无论把那些强盗及海盗说的多么神圣,多么令人敬佩,也改不了他们掠夺的性质。 而钱财,李嘉并不缺,所缺乏的,就只是船只,造船需要时间,打劫的话,只需要一瞬间。 李郎君也是个要面子的,他不想历史上留下海贼的骂名,那么,就只有使用化名,戴上面具,这才万无一失。 “当然,我也不要面子,凭借我的实力,盘踞于海南,学习进行耍无赖,也没有奈何了我!”李嘉摇了摇头,失笑道。 晚唐时期,振州陈武振是海中大豪,海南五州招讨使韦公干,也不得不“以兄事武振”,堪称海南之霸。 他的“致富”手段,说来也简单,即采用所谓“得牟法”——一种佛教密咒——的神力。 他宣称,自己会一种佛教密咒——“得牟法”,可以使海上过往贾船自动飘到行咒的地方。于是,他就由此而发财,实际上就是海上抢劫,积累万贯家财。 而我们的李郎君,则不屑为之,这种把别人看做傻子的家伙,纯粹是找死,最后家产尽被抄没,也罪有应得。 “由此看来,海南也并非一无是处,商贾还是挺多的,就看手段了。” 考虑再三,李嘉确定,自己一定要去海南看看,大海才是未来所在。 而,在这个时代,进行海贸,别的不提,船则是必须的。 “郎君,您若是急用船的话,过几天,就能买到一些现成的船舰了!” 忍了一路,钦州的管事终于憋不住。 “这是为何?”李嘉有些诧异。 “从钦州,去往儋州,再去往番禺,泉州,七天,或一旬,总有船只归来,归来的船队,不是大发其财,就是损失惨重。” “大发其财者,志得意满之下,或许是售卖船只;而损失过重则,则必须售卖船只抵债,这一刻,也是钦州最热闹的时刻。” “原来如此,海贸之繁荣,不知沉下了多少船只和人命!”李郎君有些感慨,多少人只看见海上船只的踊跃,而看不见多少沉船长眠海底。 过了几天,果然如其所说的一般,陆陆续续地有船只归来,停靠在钦州湾下,然后一个个水手们,犹如胜利归来的英雄,被小镇上的居民膜拜。 “前两天,老子被登船了,大刀一挥,劈倒了三个……” 待李嘉来到时,就见到,那些腰缠金银的水手们,正兴致勃勃地喝着酒,有的甚至在大街上,对着那群膜拜目光的孩童,讲述自己的英雄事迹,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没到这个时候,小镇的酒馆总是会涨价,翻了数倍,那些养精蓄锐数日的失足妇女,正兴致勃勃地撩着衣服,勾引着饥渴的大爷们。 “老子先来的!” “凭什么?老子钱多,老子要上!” “呸,荷花姑娘早就答应我了,你们算什么?” 路过街口,三个彪悍的大汉,正拉拉扯扯,斗起嘴来,吵闹声震动半天街。 “大爷,大爷,息怒,息怒!”瘦弱的龟公在一旁苦苦劝说,无奈僧多肉少,口水当做白费。 “几位大爷,要不,就一起吧!”见钱眼开的鸨母,此时却牵起三人的手,拉到二楼,眉开眼笑地说道。 “这,荷花可受不吧——”其中一人为难道。 “无事,无事,到时候自有姑娘前去帮忙……” 快步离去,让自己的耳朵远离这样的污秽,李嘉不得不感慨,简直是太饥渴了,而养精蓄锐,果然不简单啊! 到了码头,那些如同石头缝里出来的搬运工,密密麻麻,犹如蚂蚁一般,将那些物品从船舱里挪出。 贵重的东西自然早就被收藏好,只有那些无用,甚至急需处理用钱的东西,才选择随地出售。 比如,李嘉就在码头,见到了几个所谓的昆仑奴,长得高大,皮肤黑得发亮,面如死色,眼眸中一片寂静。 跟船长讨论了一下,这几个昆仑奴是抢来的,他们原先的主人已经死了,所以就在钦州变卖了事,毕竟番禺才是大食人的天下,每个昆仑奴都有标记,被知道了,后果很严重。 对于昆仑奴并不感兴趣,李嘉闲心逸致地对这个临时市场逛了一圈,发觉好玩的东西并不是。 比如,有的人售卖鲸鱼肉,一石石的售卖,每石价格便宜到了一百钱,比那些粮食还要便宜一些。 所以,排队的人很多,这种比粮食还便宜的肉,平常可难见到。 李嘉仔细观察了一番,发觉鲸鱼的长须并没有出现,询问了一下,才得知,早已经被贵人预订了。 “可惜,可惜!”叹了口气,鲸须可是制造弓弦的好材料,竟然错过了。 “你想干嘛?”正巡游之际,李嘉敏锐的耳朵,在叫卖声外, 一则听到了些许不同的声音。 “哼,虽然满是鱼腥味,平日里老子看都不看,今日但老子管不了那么多了,几个月未进食,下面快憋出病了……”急促地喘气响起。 嗡—— 一只利箭快速地擦边划过,将正在施展暴行的大汉吓了一跳,冷汗都出来了,酒醒了半分。 “你,你是谁?”大汉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我的名字,你不配知道,快滚,不然,下一箭,就是你的胯下!” 将手中的弓箭递给新晋护卫张虎子,李嘉冷眼一瞥,普通看到一个垃圾。 “小娘子,你没事吧!”李嘉正准备走过去,这时,陪同而来的管事轻声说道: “郎君,此女子,是白水人。” 存稿突然的就没了 正在手打中,稍后即将更新,更新后需再次刷新页面才能阅读! 第四十章前路漫漫 “白水人?”眼瞅着这位衣衫单薄的女子,李嘉一脑门的疑惑。 “其世居海上,以船为家,传说中是千年前的瓯越人,轻易不会上岸,不知此时为何见到,真是奇怪了!” 听得此言,李嘉就想起来中国古代源远流长的一个族裔——疍民。 与大家知晓的流浪的民族吉普赛人一样,中国古代,也有一个流浪民族,不过,他们已经汉化,被称作——疍民。 他们以船为家,吃喝嫁丧,都在船上,长久的远离陆地,不仅让他们养成了别具一格的礼仪,且,更是越发地被排斥。 唐宋时期对疍民较为普遍的称呼是“白水郎”,或称“白水仙”、“白水人”,《三山志》里就有记载。“疍”即南方的夷人,与“蜒”、“疍”、“蛋”等字通假,这种指代最早见于隋代,南宋以来被普遍用来称呼疍民。 许多古代志书都认为疍民是秦汉时期亡国于西汉的闽越人后裔,即“蛇种”,而流传的所谓色目人后裔的说法,都是牵强附会之词。 疍民广泛存在于我国沿海地区,一直被看作是贱民,生活条件极其恶劣,连棺材都买不起,且,没有墓地,往往用草席卷起尸体,悄悄埋到偏僻的荒滩野地中,不能被人看到埋葬的过程。 长期生活在水上,让他们与大陆脱离了某种关联,而且由于他们居所不定,被官方认定为亡籍之人,因为收不到税,所以千年来,都属于士农工商之外的贱籍。 “无事,他们也是人,比那些表面和善,背地里却男盗女娼之辈,好上太多!” 李嘉摆了摆手,淡定地说道,随即慢慢接近这个少女,这才看清她的些许面貌。 少女身躯很是修长,与他相比,也不遑多让,尤其是那双大长腿,在破旧的长裙下,依稀地能就见到其圆润,细腻。 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大半面容,想来也是不丑,并没有岭南的那种黝黑,只不过是健康的小麦色,很有诱惑。 而,她的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只是紧紧地藏在衣袖中,难以看清。 “姑娘没事吧!”李嘉微微倾斜一下身子,想探究一下这位疍民女子的的庐山真面目。 眼瞅着这位年轻的汉人越来越接近,江小鱼心中愈发的害怕起来,叔叔们果然说的不错,汉人实在太危险了,陆地上不及水上安全。 “多,多谢!”江小鱼颤抖了一声,她对于这些汉人,很是不放心,此时犹如一头受惊的小鹿,眼眸中满是惶恐不安,甚至害怕的哆嗦起来。 微微抬起头,终于发觉他们是救了自己后,这才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不好意思——”怯怯的声音响起。 “既然姑娘无事,那么我们就先走了!” 看着这位小姑娘纯洁且无辜的表情,以及那抑制不住的害怕,令李嘉想起来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惶恐,不安,足足在自己的房间待了三天,这才缓过劲来,这种面对新世界的恐惧,已经牢牢记在他的脑海里,不曾忘却。 这个时候,只有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才是最好的,离开,是最佳的选择。 “恩……”江小鱼细若蚊声地点了下头,目送这位年轻的汉人离去,将他的身影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原来汉人里,还是有好人的!”心里莫名的想了想,江小鱼这才活蹦乱跳地离开了原地。 兜兜转转,拐了数个弯道,小心翼翼地察看一番,她才舒了口气,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沟渠,那里可以直通大海。 沟渠中,一只灰扑扑的乌篷船,正停靠在岸边,那岸边散乱的柳树,遮盖住其大部分船体,孤零零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路上的行人,舍不得多停留一眼。 江小鱼则瞬间眼眸一亮,脸上露出笑容,三步并两步地跨越着,到了岸边,圆润的长腿猛地一跳。 “砰——”船板响起动静,随后,船舱中,出来一个瘦小的身影,光溜溜的,全身只穿着短裤,黑黝黝,犹如一条大黑鱼,活蹦乱跳的。 “阿姊,你回来了!”小家伙看到自己的姐姐回来了,高兴地唤了一声,然后拿着长篙,将船撑开。 “草药买回来,阿大病会好了,真是太好了!” “那是当然,阿姊什么时候骗过你!”回到水上,江小鱼突然就没了陆上的拘谨,整个人都活泼起来,她叉着腰,颇为得意地说道: “我从海里捞的那只龟,足足三十斤,大得很呢!所以才换回来这些药!” 弟弟随手将草药拿下,用鱼皮包裹着,小心地挂在船舱上,心中开心极了。 阿大得了风寒,有了药,应该很快就能好吧! “阿姊,你胳膊怎么了?汉人欺负你,我去教训他!” 一时的得意,将她胳膊上的抓痕给暴露出来,弟弟瞬间生气了,鼓起嘴巴,恶狠狠地说着。 “没事,我今天碰到一个坏人,又碰到一个好人,汉人真是奇怪啊!” 蹲在船头,瞧着两边向后飞去的树木,江小鱼将下巴放在膝盖上,嘟起嘴巴,自言自语道。 “阿姊,汉人很危险的,以后再也不能见他们了!”弟弟很是关心的劝说道。 “可是,陆地上有好多好玩的,水上我已经待腻了!”江小鱼不岔地说道。 “况且,陆地上的人很多,也好看……” 脑海中莫名地出现一副年轻人的身影,这时她第一次见到如此俊俏的男人,白,白的令人惊讶,比天上的云朵还要白嫩,腿很直,水上的那些男人,腿都是弯的。 江小鱼看着泛起涟漪的河面,一时间有些痴了…… “今天,真是有趣!”李嘉晃了晃脑袋,感觉今天的确不错。 就在刚才,他买下了一艘六百料的海盗船,一种纯粹的战舰,而不是所谓的武装商船。 修葺一个月左右,就能重新启航,驶向大海。 船上的大部分海盗,则被解散,只留下一些经验丰富的,留作备询。 做生意与海盗不同,海盗的入门,是需要人带领的,不然连谁家的旗帜都不了解,那么就死得很冤了。 李郎君的征途,就突兀地开始了,一种谁都没想到的开局。 第四十一章大食商人 五代十国时期,战乱频繁,而造成特殊的繁荣,所有,钦州城的商业,自然是可以期许的。 李嘉很有钱,可以这样说,他每天睡醒,来自邕州的铜矿,就源源不断地熔炼成铜钱,进入李家的府库。 但,再有钱,在这个时代,依旧无法满足他自己的口腹之欲。 就跟所有穿宋的小说过介绍一样,此时并没有炒菜出现,自然,许多后世脍炙人口的美味,难以诞生。 “郎君,可是饭菜不符合胃口?” 大口将碗中的米饭挖到嘴里,张虎子从来没有想过,世上竟然有如此好吃的饭菜,口中堆满了饭,瞧着郎君一副郁郁的模样,他关心道。 “无事,毕竟不是哪里都能比得上邕州,只能习惯!”说着,李嘉夹了一筷子,尝了几口,强迫自己咽下,富贵日子享受多了,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厌食的时候。 失笑得摇了摇头,此时此刻,他脑海里突然就涌现了昨天那个鱼腥味的疍民女子,尤其是那触及灵魂的眼神,令他记忆尤其深刻。 “你,你怎么这样?”此时,隔壁包厢传来一阵别扭的声音,好似老外。 “老子就这样,阿卜杜勒,跟你说,这是最后的期限,再加五百贯,不然,休想拿到生丝——” 随即又响起了嚣张的声音,格外的吸引仇恨。 “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您自己注意点吧!” 啪—— 一阵门响声后,隔壁也旋即安静下来,只有模糊的咒骂声,李嘉心中瞬间就燃起了好奇心。 尤其是,那个生丝的字眼,令他愈发的感兴趣。 “走——”拍了拍桌子,李嘉毅然决然地离开包厢,快步而去。 “好,好的!”吞咽了一口,张虎子瞬间赶上。 咚咚—— “请进,不需要尚菜了,胜夏的都撤了吧!”刚进门,就见到一个穿戴着长袍的阿拉伯男人,正满脸懊恼地坐在椅子上,头也不抬地吩咐着。 “抱歉,打扰了,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李嘉,一个商人,听说这里有位来自大食的商人,所以我就冒昧的来访了!”李嘉不慌不忙地瞟了几眼这个阿拉伯人,这才淡定地解释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阿卜杜勒一脸的惊讶之色,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汉人,他实在琢磨不清楚自己怎么泄露了踪迹。 “我还知道,你来到钦州,是想获取生丝的,我说的不假吧!”看着满桌的菜,李嘉突兀地有了胃口,或许这就是别人的饭菜好吃吧! “你好,尊敬的年轻商人,我是来自你们口中的大食国的商人,来到你们这里,就是为了做生意!” 大食人阿卜杜勒满脸的胡茬,鼻梁高挺,穿着白袍,倒是挺有气质的,不过他却有些急切。 “听闻,你是想收购一些生丝?”李嘉奇怪地问道。 “如果你有丝绸,或者生丝的话,我会在市价上,增加一成,不,三成,五成!” 阿卜杜勒病急乱投医,也不再验证眼前些人话语中的真假,迫切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对于他而言,现在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收购到足够的丝绸,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这个满是骗子,满是谎言的城市,他发誓,再也不来这样的偏僻省份了,只有番禺才是真正商业城市。 “或许,你是不清楚,我不得不提醒下,来自大食的阿卜杜勒,钦州并没有丝绸,更别讨论生丝了,连桑树都难得一见!” 李嘉饮了一杯小酒,瞧着眼前这大食人焦急地模样,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我可以准确的告诉你,你被骗了,整个汉国,只有兴王府附近有生丝,我们这里是没有的!” “怎么会,怎么会?”这一瞬间,阿卜杜勒脑子一片空白,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身体仿佛是垮了,秃废的气息从脚传到脑袋。 “他说,他是钦州总督的侄子,不会骗我的!” “你做生意不打探一下吗?钦州这地方,哪里与番禺能比的,来这里收生丝,就得饿死!” 李嘉摇了摇头,他真的佩服这些人,什么也不弄清楚,就脑门一热,瞎蹦哒,这果子可不好吃。 “番禺的商人很多,去闵国那里的,更多,我听说钦州有人养那些白色的虫子,可以吐丝的那种,所以,我就来了钦州!” 别说这个阿卜杜勒话说的跟清楚的,看来是练习了许多时间,不过,他此刻万念俱灰,来到钦州,被骗了那么多钱财,而且还一无所获,这该如何是好? “我完了,真的完了!(?ω?)(?ω?)(?ω?)(?ω?)”随后的是一阵叽里咕噜鸟语,嘴巴里含着东西似的,李嘉也不甚明了。 反正,这家伙哭得稀里哗啦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看样子,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别哭了,你被骗了多少?”李嘉一边欣赏着哭戏,一边吃着东西,似乎是看够了,大声问道。 “差不多快两千贯了!”阿卜杜勒被吓了一跳,立马止住了眼泪,胆怯地望了一眼这个年轻人,小声说道。 “两千贯,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啊!”听到这,李嘉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看了这位大食人,此人竟然如此的身家。 而此刻,这一桌十几个酒菜,加在一起,也不过是十几贯罢了,钦州城的店铺百来贯就能盘上一个。 “请帮帮我吧,求你了!”这时候,他终于缓过神来,拜服在李嘉的脚下,恳求着,语气极其的卑微。 “我怎么会对付刺史的侄子?你昏了头吧!” “不会的,我看人从来不错,你一定有办法的,这是我全部的身家了!”阿卜杜勒突然拥有莫名的自信,令李嘉哭笑不得。 “那,你能够付出什么,能够价值两千贯?”李嘉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看着这个卑微的阿拉伯商人,对他那思维方式极其诧异。 “我与你素不相识,凭什么帮你?除非有莫大的干系!” “我是商人,我可以帮你买到很多大食的东西,以后,我也只与你一个人合作,这样就能赚很多钱的!”阿卜杜勒一脸期盼着表情。 “抱歉,我并不缺钱——”李嘉一脸傲娇地说道。 第四十二章不过如此 “那么,您有什么需求,我有的,都给你!”阿卜杜勒哀求着。 “我?抱歉,我还真的没什么需求的!”李嘉思虑了一会儿,很无辜的说道。 “不过,你有船吗?” “有的,有的,在钦州港,我有一艘大船,不过,要是给你了,我就回不去了……”阿卜杜勒说完,默默地瞥了一眼李郎君,然后又作一脸哀求状。 “这样,如果你将你们的航海图交出来的话,我就帮你要回来!”李嘉淡淡地说道。 话语虽轻,但却宛若一道利箭,直戳阿卜杜勒的心脏,他身躯一震,缓缓地低下了脑袋。 对此,李郎君冷笑一声,这个时候,还死守着不放,真不要命了。 “实话告诉你吧!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自你来到钦州那一刻,你就被盯上了!” “不只是你的钱财拿不回来,就连你的命,也随时可以消失,这是在钦州,不是番禺,这里没有你们的商会为你们做主!” “这样……”阿卜杜勒一脸的挣扎,显然这个决定很难下。 阿拉伯商人,之所以在唐宋两朝时来到东亚,航海技术发达,其实是建立在巨人的肩膀上的。 阿拉伯帝国征服北非后,吸收了古代埃及人和腓尼基人的尤已造船术,从而一举达到世界先进水平。 而征服了波斯帝国,则又将半岛附近的海域收纳进入。 所以,阿拉伯商人之所以横贯东西,就是因为拥有详细的航海日志,记述了阿拉伯海、波斯湾、印度洋等地区的洋流及暗礁。 而来到中国后,又学到了指南针与牵星术,所以阿拉伯商人响彻东西,但正是因为太富有了,被伟大而贪婪的蒙古帝国盯上了。 1258年,阿拉伯帝国最后一个王朝——阿拔斯王朝,首都巴格达,被大蒙古国的西征统帅旭烈兀攻陷,阿拉伯帝国灭亡。 所以,这个时代,如果想要向西航行,去往印度及阿拉伯半岛,则必须要阿拉伯商人的航海图,不然船毁人亡在所难免。 “这样吧!”李嘉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直视这个由于挣扎的阿拉伯商人,沉声说道: “如果你交出航海图,我不止帮你要回财富,保住你的命,而且,我还会跟你合作,让你赚一大笔钱,家产,至少比现在翻上一倍有余!” “我还会弄来,你需要的丝绸。” “这是真的吗?”一听到丝绸,阿卜杜勒眼神都亮了,他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这位不像商人的年轻人: “你会一直跟我合作,合作这丝绸生意?” “当然,丝绸虽然对你来说很难,但对于我而言,却很容易!”瞧到他有了兴趣,李嘉瞬间一喜,但依旧维持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真、主会庇佑我的!”阿卜杜勒喜极而泣。 看来他对丝绸是真爱啊~ “我会一直都与你合作,让你成为最大的丝绸商人,大批量的丝绸,我想这对于你在国家的地位,很有帮助是吧!” “是的,临行之前,我的家族生意就陷入了困境,所以我想到了东方,想到了那世人喜爱的丝绸,它们不仅会让我的家族生意重新繁荣,更能结交到那些权贵!” 说到这,阿卜杜勒满怀激动的畅想着,此时此刻,他仿佛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权贵的座上贵宾。 “可以,如果你想的话,过不了几天,你就能拥有一大批丝绸!而且,以后会远远不断——”李嘉的话语中,满是诱惑。 “如果这样,我愿意付出一切,除了我的生命!”阿卜杜勒激动得说着。 于是,不到十分钟,吃顿饭的功夫,李郎君就拐带了一个阿拉伯商人。 “走,咱们先去刺史府看看!” 张虎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郎君,几句话的功夫,就将这个番人糊弄的一愣一愣的,甚至还乖乖地跟他走,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白痴的人? “肿么了?”阿卜杜勒有些好奇。 “没什么!”瞥了一眼这个傻蛋,张虎子吐出一句话后,就不在言语,冷着脸。 “不,我们先去钦州军营瞧瞧!”李嘉此时又改变了主意,他觉得,自己一个人没有多少份量,需要有人加磅才行。 “此行,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言语,你就装作听不懂,明白吗?”李嘉扭过头,对着这位傻傻的阿拉伯商人说道。 阿拉伯商人狠狠点了点头,一脸的自信及肯定。 “很好!”李嘉笑了,这样傻乎乎的年轻人,整个岭南都少有,被人卖了,恐怕还得帮人数钱。 一行三人,很快就登上了酒楼前的马车,飞快地驶出钦州城,来到十里外的军营前。 不管是哪个时代,保持军队的纯洁和封闭性,都是必须的工作,所以,军营一般都不会设立在城市中,及繁华的地带。 而,历史上,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分也有,只不过经验比较惨重,如北送朝的禁军,满清的八旗,过了出操时间,就出去浪,用不了几年就会废了。 “来人止步,军营重地,不得放肆!”距离大门已经数十步,箭塔上的哨兵才发出声音,且松松垮垮的,毫无威慑力。 果然,钦州军比邕州还要不如。 心里百转千回,李嘉却淡定地走出马车,对着那守着一排栅栏的岗哨,傲气地说道: “去传话,就说邕州李嘉,求见团练使大人!” 钦州也隶属于建武镇管辖,所以,钦州军地位与邕州军相当,仅次于禁军,属于地方镇军,都要受到建武镇监军的管辖。 不同在于,钦州距离邕州有些远了,所以,虚衔团练使作为监军的下手,对于经济重镇钦州进行督察。 “请稍等片刻!”哨兵被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给吓住了,再瞧瞧那一身的丝绸,以及气质,他小声地回道。 “快点,耽误了大事,你小子可赔不起!”李嘉故作烦躁地挥了挥手,呵斥道。 “是,是,是——”连忙答应几声,哨兵的步伐越发的急切了。 而眼瞅着郎君如此的模样,张虎子也是第一次见,原来郎君那么的有气势,不愧邕州李郎君。 这一刻,他突兀地有些骄傲起来,那些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大兵,也不过如此…… PS:加班到十一点半,老板毫无人性可言……抱歉了 第四十三章登闻鼓上 “咚咚咚——”钦州城,刺史衙门,突然传来一阵敲鼓声。 “怎么回事?” 六月,天气炎热,出门的少,自然钦州的事务就少了,大腹便便的,正坐在后院乘凉,娇滴滴的丫鬟也并难消掉这酷暑。 而,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耳旁传来的擂鼓声,猛地一下,钱刺史就醒了过来,心中瞬间燃起一团火,大声喊道。 “老爷,是前衙,登闻鼓响了!”小丫头脆声说道。 “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人把登闻鼓给锁起来了吗?”钱刺史越发的气急,在这夏日,浑身越发的燥热起来。 “大老爷,大老爷!”这时,一个衙役突然跑了过来,弓着腰,大声喊道: “不好了,登闻鼓被强人抢了!” “胡说,世上竟然有如此荒唐的事,哪个歹人敢到衙门前作乱?” 钱刺史瞬间站起来,吹胡子瞪眼,身上披的短褂也随之落地,怀胎七月似的大肚子,直挺挺的。 所谓的登闻鼓,其实就是人们常说的鸣冤鼓,最早的原型在于周朝的路鼓和肺石制度,魏晋时期开始设立登闻鼓,成为一种重要的诉讼制度,延续到了清朝。 但,值得注意的一点就是,登闻鼓一般情况下,是有衙役驻守的,防止那些刁钻小人打扰到大老爷休息。 比如,此刻,钱刺史想要不想理案,就派人守着,有人想上诉就撵走,夏日都快中暑了,哪有时间理案。 当时,这登闻鼓还有一个作用,晨昏时分,开衙和散衙,也是用它来传声的,百姓们一听鼓声,就知晓大老爷会不会理案了。 “千真万确,老爷,一个穿着锦衣郎君,正敲着呢!赶也赶不走!”衙役一脸的委屈之色,刚才,他阻拦时,还被那个郎君踢了一脚,快疼死了。 “快,给我着衣,我倒要看看,哪个狂徒敢如此放肆!”在丫鬟的服侍下,气急败坏的刺史老爷穿上了圆领官袍,显然,此时的心情也是极坏的。 “这位郎君,请停下,快停下!”李捕头注视着这位年轻郎君嚣张的模样,尤其是这种大胆的行为,着实吓住了他。 当了几十年的衙役,第一次见到如此嚣张的年轻人,一时间,弄不清楚来头,他心里却有些胆怯。 “去唤刺史老爷了吗?”李嘉瞧了瞧这明显势弱的衙役,直接问道。 “已经派人了,这位小郎君,您若是有冤情,请移步!”捕头颇有些点头哈腰的味道,几十年的眼力劲,他早就看清楚了,这位郎君可不是好惹的。 “走——”对着自己身后的几个护卫挥了挥手,将手中的木棒甩下,经过捕头时,李郎君停下了脚步: “没事将那登闻鼓洗一洗,都是灰尘,呛死我!咳咳——” 闻言,捕头看了一眼那登闻鼓,那原先的满面灰色,此时却露出些许白色的原色。 “还是白色的好看一些!” 随着衙役的引路,李郎君却一脸的轻松之色,仿若在家中一般,闲庭漫步,毫无紧张之色。 一旁的衙役们纷纷称奇,这时候,他们已经笃定,这位郎君的背景,绝对是通天的。 拐了几道弯,李嘉看到了熟悉的大堂,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端坐在一个案几边,与后世的那种明清高堂坐椅不同,站直了身子,依旧可以与之比肩的。 “啪——堂下何人?为何在衙门前喧哗胡闹,岂不闻汉律哉?”狠狠地拍了下惊堂木,震得自己手都有些麻了,钱刺史喝问道。 看他的意思,想直接讲李嘉拿下,就地拿下,然后按照既定的流程,派人去他家提醒一声,前前后后打点一番,花费大半家财,才能出去。 古代衙门,是极其黑暗的。 “禀使君,小子邕州人氏,姓李名嘉,尚未有字,此次前来衙门,就是因为有天大的冤屈,需要使君秉公处理!” 李嘉微微弯下腰,颇为恭敬地说道。 唐宋之际,平民见官是无需跪拜的,也不会口称大人的,“大人”只是对父母称呼,等到大人被普及,还得到清朝。 至于跪拜,在高座椅尚未普及的时代,跪拜其实并不算一种侮辱性的动作,到了元朝才是。 “哦~”钱刺史脸上的愤怒,瞬间被融化,随即泛滥起朵朵浪花,格外的泛滥成灾。 “原来是李郎君啊!怎么大驾光临咱们钦州?” “遇到一好友,其有冤情,需要使君为我等做主啊!”一看到这态度,李嘉心里好悬舒了口气,这才挺起身,轻声解释道。 于是,李嘉将阿拉伯商人与赵平之间的由来,简单的复述了一遍,然后饶有兴趣地观察这位钱刺史的表情,想知道他是准备如此处理自己侄子的事情。 钱刺史复杂地看了一眼悠闲状态李郎君,脸色突兀地一正: “李嘉,你可知晓诬告地罪行?” “李嘉自然知道,反坐尔!”这种威胁,简直是小儿科,李嘉不屑的笑了笑。 “据我所知,赵平在钦州,从未有过违法之实,想来,郎君不过是听信番人的一面之词,受到欺骗罢了,不予追究了,来人,退下——”钱刺史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故作怜悯了一下李郎君。 光明正大的颠倒黑白,李嘉算是第一次见到了,真是服了。 “慢着,钱使君,想必你也不甚清楚,这是我的状纸!”几个衙役毫不留情地将李嘉押了起来,准备强行将其赶出衙门。 李嘉挣扎着,将怀中的状纸抽出,一下子挣脱而出,将其放在钱刺史案几前,莫名地吓了他一跳。 “来人,快把此人押下去!”钱刺史脸色涨红,大声吼叫着,显然,刚才的确被吓到了,“这有什么可看的,不过是状子罢了,诬陷之事,还是不干为妙……” “这,这怎么可能?”看着状子上撰写人的名字,钱刺史脸色瞬间一白,心情来个急刹车。 “快将李郎君弄回来,不,请回来快去请回来!”钱刺史急切地吼叫着。 “郎君,咱接下去干嘛?吃饭吗?”张虎子一并被押下去,他扭过头,对于郎君问道,看着郎君淡定的神色,他莫名为之一安。 “对,吃饭!”李嘉笑着说道,“待会刺史老爷要请我们吃饭,不急,咱走慢些!” 最后一句,他对于押送的衙役说道,而对方回了他一个看傻子的表情。 第四十四章登闻鼓下 “李郎君,刚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李嘉被带到了侧室,也算是平常小吏们的休闲之所,刚到大门,钱刺史趋步而来,匆匆换了衣服,身着常服。 “快坐,请上坐——”钱刺史艰难地弯着腰,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真诚。 “使君太客气了!”李嘉同样的笑容满面,刺史的别称为使君。 “饮茶,此乃上等的好茶,是我托好友从番禺弄来的,真是让郎君见笑了!” “使君哪里的话,嘉可难得享受一回呢!”李嘉端起茶杯,细细地品上,随即露出一副好茶的模样,脸上满是回味。 “如何?”钱刺史也凑合地喝了一口,然后瞧着李嘉,露出期待的表情。 “不错,确实不错!”李嘉啧啧地一句,称赞了一声,但心中却极其反感,这种一锅煮实在是令人反胃,尤其是香料太浓厚了。 “郎君要是喜欢,就送与郎君了!”钱刺史脸上强作欢喜的神色。 “不用了——”将杯子放下,淡淡地说道:“李嘉这次来,只是想讨个公道罢了,可不敢奢求太多!” “诶——”钱刺史一脸严肃地表情,感叹道。 “郎君哪里的话,赵平此人,前后不一,我也险遭他的欺骗,差点误了郎君的名声,真是罪过,罪过啊——” “那么,赵平之事?” “郎君说甚,就是甚!”钱刺史眼眸中饱含着痛苦之色,但格外的坚定。 “好——”李嘉开心地拍了拍手,“今天终于见到青天大老爷了!” “赵平此人,目无王法,欺男霸女,横行无忌,不仅是欺压番人,而且钦州百姓深受其苦,弃首于菜市口,也是应该的!” 不去看钱刺史那便秘的表情,李嘉自顾自地说道,晃了晃脑袋,别提多招人恨了。 毕竟,赵平也是钱刺史的小舅子,正儿八经的亲戚,一想到自家婆娘那凶悍的眼神,钱刺史缩了缩脖子,额头上满是冷汗。 一边是自己的官位,一边是对婆娘的恐惧,钱刺史真是左右为难。 “但——”李嘉突兀地高声,惊醒了神人交战的刺史老爷,他巴望着这位招人恨且嚣张的李郎君,期盼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但,怜其良心未泯,认识到自身的错误,主动归还骗取番人阿卜杜勒的三千贯,且,愿意将福来船厂当做赔了礼——” “三千贯?福来船厂?”钱刺史突兀地就蹦哒起来,一身的赘肉此时仿若鸿毛,脸上的表情,比死了亲妈还痛苦,小小的眼睛,已经睁了老大,从蚂蚁,变成与黄豆差不离了。 “恩?”李嘉故作不小心地晃了晃手中的状子,只见其上,署名处,盖了一个红章:钦州团练使——黄。 “郎君此言甚是有理,应当如此,应当如此……”钱刺史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狠狠地点了点头。 黄团练使,名义上只是监督钦州军的事宜,但,实际上,他还对整个钦州的官僚们,进行全方位的监督,然后再汇报给邕州的刘监军,从而上达天听。 其一言,可以决定钱刺史的前途,平日时分,已经是用命巴结了,可谁知,竟然不敌这李郎君的一句话…… “那状子?” “自然是撤了。” “青天大老爷啊~”李嘉夸张地喊了一句,大声笑道: “今日终于有幸目睹了,咱也能去复命了!” “复命?”钱刺史讶异道。 “是也,临行之前,刘监军笑言让咱来钦州看看;到了钦州,黄团练使也不让咱消停,真是累人啊!” 李嘉睁眼说瞎话,毫无羞耻感,偏偏又令人不得不信。 “真是,真是太令人敬佩了!”刺史老爷脸上的表情,就跟打翻了厨房的盐醋酱似的,那叫一个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郎君担此重任,真是辛苦,还望慢走,让我等,尽些地主之谊才是!”钱刺史的态度越发地恭敬了,简直与下属自居。 “既然使君有意,嘉也不得不领情了!”李嘉脸上的表情越发得意,他微微弯腰,笑鞠了一躬。 “原来,这就是郎君所说的食饭啊!”张虎子歪着脑袋,想着。 而一直沉默的番人阿卜杜勒,则茫然地听着这些汉人之间的交涉,一会剑拔弩张,一会儿谈笑风生,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汉人真是一个摸不准头脑的民族!” 待享用一番美食后,李嘉等人笑着离去,徒留下大腹便便的使君老爷。 “去,把赵平那个混蛋找来!”一屁股坐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钱刺史冷着脸说道。 不一会儿,一个打扮地流里流气地年轻人走了进来,头上插着一朵红花,身上带着胭脂味,衣衫不整的。 他抬头一瞧,自家舅舅正板着脸瞪着他,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姐夫——”怯怯地喊了一句。 “跪下——”钱刺史冷脸呵斥道。 噗通一声,赵平瞬间遵从,抬着一脸无辜的脸,望着自己的姐夫。 “说,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没有啊,舅父,绝对没有!”赵平连忙答道。 “哼,你小子最近太猖狂了,横行无忌,平日里招惹了一些自己不知的大人物,今日就来了报应。” 瞅着这个小舅子模样,想着自家母老虎的作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自己去看——” 赵平连忙起身,将那状纸仔细看了看,脸上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 “该死的畜牲,竟然对阿耶反咬一口,找死——” “闭嘴,你也不看看这上诉人是谁?”钱刺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小舅子那气焰给打压下来。 “不过是邕州的李嘉罢了,凭白的诺大名声,这是钦州,不是邕州,姐夫你在,他敢如此放肆?找死啊?” 赵平瞪大了眼睛,嚣张无比。 “哼,你也不想想,李嘉不过是一白身,自然不可虑,可李家专营建武镇数十年,关系直通上下,连刘监军、黄团练都要给他面子。 我一个钦州刺史又算得了什么?上有监军、团练,下有知县、都指挥使,能耐他如何?” “为了你小子,我直接赔了人家三千贯,以及福来船厂!”钱刺史每每想到这些,就心中隐隐作痛。 “你小子最近安分点!” “是,姐夫——”赵平心中不服,一个小小的邕州李嘉,至于如此吗?钦州可是老子的天下,是条龙也得盘着…… 第四十五章绘制信仰 “李郎君,我的钱真的拿回来了?”阿卜杜勒一脸兴奋地说道。 “当然,在我们回去后,那两千贯钱,恐怕已经到了咱们的房间了!”李嘉轻声说道。 “钱使君也是需要脸面的,这两千贯自然不会少你一个铜板!” “剩下的一千贯……”李嘉口中念念有词,想了一会儿,说道:“虎子,你送五百贯到钦州军营,交到黄团练手里!” “知道!”张虎子点了点头,随即又轻声问道:“那,郎君,咱们有了船厂了,还去做那件事吗?” “你怎么有这种想法?”李嘉笑了笑,“船厂里的船,都是为别人造的,又没有一艘属于我,所以,如果想要组建自己的船队的话,就必须努力了!” “况且,我还答应了阿卜杜勒,要为他提供丝绸的,我可不能言而无信!” “没错,丝绸最为重要!”阿卜杜勒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依旧点点头,满脸的赞同。 “很好,既然如此,那么新成立的黑乌鸦船队,欢迎你的加入!” 一路上谈笑风生,不过一会儿,李嘉就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这是李家位于钦州的别院,三千贯的柜坊存单,以及关于福来船厂的地契。 而阿卜杜勒也搬了过来,毕竟,对于赵平而言,杀掉他,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为了保命,他也不顾脸面了。 海盗团的组建,也进行了一段时间,该买的东西也全都筹备齐全,为了更好的拥有对敌胜利把握,就连床弩都装备齐全。 而读书百遍的李郎君,也相当重视对火的运用,无论是赤壁之战还是什么海战,火永远是最厉害的武器。 于是,大量的猪油被装备上船,让那些哭了几十年的水手们感动得快要哭了,他们已经这是吃的,虽然猪油保存效果很好,但的确没有吃的打算。 第一次航行,李嘉准备的很充分,甚至考虑到水手们的精神问题,他把军队中的岱宗派道士,请上了船队中。 “郎君,我并不会水!”徐道长依旧那么冷淡的脾气,直接拒绝。 “没关系,我也不会水!”李嘉毫无羞耻的说道,不会游泳很丢人吗?作为两世南方人,长在河边,不会游泳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李郎君依旧理直气壮。 “为了这种情况,请看——” “这是什么?”徐道长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圆鼓鼓的皮囊出现在眼前,数个年轻的士兵,正不断的运气,将一张张晾晒已久的羊皮,吹鼓起来。 “这些皮囊,吹鼓以后,能够飘浮在海中,只需一个,就能很好负载住一个成年人,其实,大海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危险!” 说到这,李嘉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显然,这个当代意义的救生圈,具有极大的实用性。 “我是说,海上航行,其实并不需要我们,天齐王,似乎对于大海,并没有多大的展望!” 徐道士注意一些周边干活的水手们,然后拿捏了一下词汇,轻声说道, “不,天齐王的作用很大!”李嘉摇了摇头,否决这个错误的想法。 而一旁的徐道士,则有些懵逼,学了修行了数十年,天齐王与大海何时又有了联系? “天齐王,有一项职能,是我们所有人既害怕,又不得不去崇敬的!”李嘉淡淡的一笑。 东岳大帝的潜力,远远未曾挖掘出来。 “死亡——”李郎君转过身,故作深奥地说道:“你看,眼前这片生机勃勃,是所有人都喜爱的,但上天是公平的,有出生,就会有死亡,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凡夫俗子,都是免不了的!” “天齐王掌管着出生及死亡,管理着阴曹地府、十八地狱,我等凡人,自然是敬而远之,但却不得不去遵从于他!” “世人愚昧,自然会害怕死亡,岂不闻,自女娲造人以来,天地间岂有长生不灭者之言?”徐道长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顺便对于那些害怕死亡而敬天齐王而远之的凡夫俗子,抱以鄙视的目光。 “阴间之事,讳言者众多,嘉也不例外!”李嘉说到这,颇为平静。 “但,世人只知,人死后,魂归泰山,进入阴间,从而遭受判官审核,再而进行地狱,或者轮回,天齐王太过于高高在上,而毫无存在感!” 李嘉颇为不满,他开始散发自己的言论,准备为世人重新编撰一个美丽的谎言。 “前些时日,我曾经在遇到一个老者,他胡子花白,但却健步如飞,我好奇之下,前去问询,谁知,他竟跟我说了一些关于阴间的事情,颇为真实,眨眼功夫,就不见了踪影。这次,我与你说说!” “人死后,会有三魂七魄,七魄归散于天地,以报天地之恩,三魂则化为魂体,飘飘于世间,七日后,入泰山之下,魂归阴间。” “魂体?”这个新词汇有些绕口,徐道士有些不习惯,但依旧被这个故事吸引,岱宗派那么多书籍,具体介绍阴间的却无。 “阴间之下,与人世间大为不同,其宽阔,从未有人走遍,也未曾听说过际。其一条黄泉贯穿其中。” “苍茫,寸草不生,遍地都是孤魂野鬼,普通的魂体遭遇这些,只能被吃掉。” “天齐王布置了结界,让一片宽阔万里的地方,成为适宜的地界,魂体都要进入这里生活!名为魂界。普通人则烧制纸钱,魂界的亲友改善生活。” “天齐王则总揽一切,督察整个魂界,维持魂界的运行!十殿阎罗、北阴酆都大帝,五方鬼帝为其副手!” “如果是善良、正直,且无业力的人,将会被天齐王亲自接见,拥有选择轮回及去往灵界的权力。” “而灵界,则是天齐王生活的地界,魂体进去后,自动恢复十八岁的模样,不再有痛苦。 河里流淌的都是金银珠宝,树上挂满了绫罗绸缎,酒肉满满地堆积了一地,吃完后,又会重新出现,里面四季如春,没有时间的流逝,人们尽情地享用着一切,无拘无束!” 说到这,李嘉自己差点都信了,娘的,绘制得简直是太完美了。 如此一来,天齐王不火,李嘉倒立食屎…… 今天更新有些迟,加班中…… 正在手打中,稍后即将更新,更新后需再次刷新页面才能阅读! 第四十六章改与活 “这?郎君,此言太过惊世骇俗!”听闻如此,徐道士有些难以接受。 天齐王作为掌管生死职能的大神,一向以冷面示人,此时却拥有一个从未听闻过的灵界,简直是耸人听闻。 “阴间是如此残酷而冷漠,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轮回的,大多数人依旧喜欢长久的活着,哪怕是苟活——”李嘉平静地说道。 “如果岱宗派依旧不改,那么,李嘉的帮助,也不过是延迟一些败亡的时间罢了,总是免不了消亡的……” “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李嘉只能做到这些。” 说完,李嘉转身离去,道教并不止一个岱宗派,之所以看重岱宗派,不过是因为东岳大帝太过于有名罢了,后世的君王不断地祭祀。 况且,李嘉也有点小心思,他不愿意让从本土诞生的阴间地狱的神话,最后却成为了佛教的嫁衣,地藏王菩萨,简直是太过于不可思议。 更为重要的是,佛教的势力也太过于庞大了…… 佛教自东汉引入中国,在南北朝时就成了中国的主流宗教,进而利用自己的政治优势,四处捞钱圈点地禁锢劳力,甚至用铜器建造佛像,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政府财政困难。 郭荣当政的时候。后周境内仅存的三万三千零五十四座寺庙,后周只有90州,平均每州可达300多寺庙,保守估计,僧尼达百万,而当时后周民户不过五百万,五分之一的丁口被浪费。 而寺庙必然会占据大量的耕地和大量劳力,而这些都是政府税收的来源,更要命的是寺庙占有耕地和劳力,却不向政府缴税。 于是,历史的三武灭佛就来了。郭荣开始举起了屠刀,他首先削减了寺院的数量,只保留“敕额”的寺庙,其余的皆被取缔。最后只剩下两千六百九十二座,僧尼依旧达到了六万一千人。 当然,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相国寺也保留下来。 而,为了更好的保存社会劳力,政府出台一系列政策,在当时,当和尚,比现在当公务员还要难。 首先,必须要经过父母和直系亲属的同意,且出具书名证明;之后,还开创了考试当僧尼的先河,和尚“念得经文100纸或读得经文500纸。”,尼姑必须“念得经文70纸或读得经文300纸。” 最后,还把和尚的名额取为定数,没有缺额,考完试也当不了,所以后世的北宋就开始卖名额来弄钱了。 不纳税,不缴粮,不劳作,佛教势力遭受前所未见的打击,僧人称之为“佛敌”。 天清寺,显德四年(957年)十月,郭荣在东京设立的新寺庙,并且属于亲自提名的四大寺庙之一,可谓是规模宏大,香火旺盛。 知客僧晦如正笑容满面的迎接着到来的香客,面容慈祥,双目炯炯有神,仿若一个在世的菩萨,来往的香客无不双手抱十,恭敬有加,给寺庙增添了不少分。 “师叔,师叔——”此时,一个小和尚突然就跑了过来,小脸满是焦急之色。 “知梦,遇大事不得惊慌,你师父的话,你都忘了不成?”晦如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语气却带着寒气,令小和尚瞬间一哆嗦,五官缩成一团。 “这里人来人往,若是惊扰了香客,你能负担责任不成?” “师叔,偏院里来了一群官兵,他们凶神恶煞的……”小和尚苦着一张脸,轻声解释着,生怕又被训斥了。 “怎么回事?难道‘佛敌’又有洗动作不成?”晦如的脸上突兀地布满了阴霾,一边快步地走着,一边与小和尚打听详情。 “不清楚,不过与别处不同,兵士很少,但那些文官很多,张坊正也在,甚至还带着好多算盘和账本。” “现在庙中,连菩萨都无金身,连几件像样的铜像都没,朝廷凭什么派人前来?” “本寺建立不过八个月有余,且是‘佛敌’亲设,普通的官吏应该难以责难才是!” 晦如锃光瓦亮的脑袋不断地思索着,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纠结,也不怪他,这位‘佛敌’太过于折腾,令人防不胜防。 为了佛教的安存,不得不绞尽脑汁了。 “知罪,知罪,阿弥陀佛,几位公人前来本寺,不知所谓何事?”晦如先下手为强,抢先说道:“鄙寺僧人并未超过,都在名册之中,且更未私藏铜料。” “和尚多虑了,我们前来,并不是为了此事!” 领头一人文官模样,一脸的精明,身后跟随几个膀大腰圆的将士,也是一脸的服从之色,晦如心中暗道不好,来者不善啊! 谁人不知,大周的江山是武人打下来的,飞扬跋扈已是常态,虽让官家严加管教,但武人们普遍瞧不起文官,鄙视者大有人在,而此刻,他们竟然一脸的听从模样,可见此人大有来头。 “这又是为何?本寺乃官家亲设,提匾,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乱来的!”晦如一脸的傲娇,虽然心中对于郭荣不屑一顾,甚至憎恨,但这块牌子却不错。 “自然如此,本官前来,也并非无事不登三宝殿!”文官甩了甩官袍,脸上的笑容中,似乎隐藏着别的东西,晦如并不知晓是什么,但他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开始吧!”文官对着一旁的小吏说道。 “是!”小吏瞥了一眼肥头大耳的僧人,冷笑一声,拿出一本账簿。 “显德四年,十月,官家赐地千亩,作为庙变,供俸天清寺……” “显德四年,十一月,李使君供奉田亩五百……” “显德四年十二月……得地一千亩!” “显德五年三月……得地两百亩……” “显德五年五月……得地两千亩……” “截止今日,贵寺共得庙产一万三千五百六十二亩,商铺十六间,和尚,我所言不错吧!” 官员眼眸中露出一丝冷意,这些蛀虫,不知劳作,天天吃经念佛,于国何用?且,拥有大量地产,还不知纳税,简直太过于可恶。 “叫你们方丈出来吧!和尚你还不够资格!” “这又是为何?”晦如脸色发白,虽然弄不清是什么意思,但他心中满是不好的预感。 “哼,管家有旨意,自今日起,无论是寺庙还是官人,亦或者贩夫走卒,哪怕是曲阜的圣人之后,所拥有的一切土地,都需纳税,谁都不能例外——” 自江南得胜后,郭荣又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改革,这一次,他又将为自己的皇权,树立更多的敌人,而这些敌人,来自权贵和地方豪族。 他无所畏惧,因为他正当盛年,身子骨好着呢,他有把握在万年后,削平这些不服者…… 第四十七章釜底抽薪 咚咚咚—— 忠武军节度使门前,突然地响起来敲门声 咯吱—— “你是哪个?”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缝,看着眼前这头戴斗笠的男人,小丫鬟有些害怕,轻声问道。 “阿弥陀佛,几日不见,小施主不认识我了?”男人声音很是温和,听上去很舒服。 “原来是圆心大师啊!您怎么?”斗笠露出一丝缝隙,一张光溜溜的脑袋显露出来,慈眉善目的脸孔令人记忆犹新。 “无事,贫僧只是个没有度碟的僧人罢了!只能前来拜访太夫人!”和尚脸上很淡然,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尴尬,或者羞愧。 “太夫人在呢!昨个还念叨着您,好几日不见您了呢!”小丫鬟连忙打开小门,快速地将和尚给拉扯进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望了一会儿,这才合上。 “最近不知是怎地,朝廷又开始抓人了……”小丫鬟嘀咕着。 “无事,最近朝廷在查庙,却查了不少没度碟的,免不了鸡飞狗跳了!” 圆心和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然后摇了摇头,继续前行,此时的他,与那些被捉拿的和尚有什么区别? “大师,请跟我来——” 不一会儿,圆心大师就被带到了一处佛堂,其大小合适,几座菩萨位在其中,数尺长的香火燃烧正旺,整个佛堂中弥漫着一种别样的佛味。 “这才是真正的佛堂啊!”圆心仔细看了一眼,嗅了嗅数日未闻的檀香,心中霎时间一片平静,那些朝廷,师兄,早已经不在心中烦恼。 “圆心大师,您终于来了,多日未见,您却消瘦了许多!”过了一会儿,一个富态的老人走了进来,她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意,被搀扶着,小步跑来。 “阿弥陀佛,老檀越,贫僧落魄而来,真是太惭愧了!”圆心话虽如此,但脸上却一片平淡。 “大师说的哪里话,您能来主持我们小佛堂,是我家的大福气。”老夫人满脸的笑容,乐呵呵的笑着。 “您来的正巧,我家二郎刚回来,多亏佛祖保佑,才从淮南回来,您帮他瞧瞧面相,也算安安我的心!” “您家二郎,是新任忠武军节度使,赵节度?”圆心淡淡的说道,但心中却为之一动。 “您也识得我的红孩儿啊!”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您可得仔细瞧瞧,他整日里军中练武,平日里也不着家,出去一趟,让我整日提心吊胆!” “如此,贫僧就为赵节度瞧上一瞧!” 随后,圆心就被带到了大厅,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身着甲胄,哐啷哐啷的响着,话语中不知谈着什么,笑声很洒脱。 “二郎啊!” “阿娘,你怎么来了?”厅中,一个黑脸大汉连忙跑了过来,将老夫人搀扶着,一脸的恭敬。 “老妇人——”其余几人纷纷弯腰行礼,态度很是恭敬。 “好,好,老身前来,打扰到大家了!” “夫人客气了——”众人纷纷不敢。 “各位兄弟今日就到这吧!早些回去休息才是!”黑脸大汉挥了挥手,话语中满是不可置疑的语气,但众人却极为服帖。 “阿娘,您找孩儿做甚?”矮状黑汉轻声问道。 “之前给你说道过,大相国寺的圆心大师,道行高深,平日里见不到人影,今个来咱家,主持小佛堂,顺便给你看看面相!算算福气,也算我儿一年有几日功夫无需我担惊受怕!!” “孩儿真是惭愧!”黑汉脸色微微发红,颇有些不好意思。 “大师,受累了!”瞧着眼前这个僧人,大汉脸上带着微笑,对于老夫人的面子,他也不得不让几分。 “将军好大的福气!”圆心装模作样地观察了一番,将手中的佛珠转了转,感叹一声。 “哦?大师此话怎讲?”黑脸大汉也是满脸的惊奇。 “不可说,不可说,将军此生遇贵人,将来不可限量,如飞龙入海,猛虎归山,可谓是一帆风顺……” “大师如此一说,儿啊,你肯定会成事的!光耀门楣!”老夫人此时一脸的肯定之色,拍了拍自己的儿子,脸上写满了骄傲。 “是的,您说的是!”黑脸大汉低声说着,语气颇为恭敬。 见此,圆心离开这里,回到了小佛堂,属于自己的暗室中,开始进行打坐。 “赵匡胤,忠武军节度使,禁军大将,名声虽然不大,但实力雄厚,刚才那些将军,想来不凡,且,对吾佛还算崇敬……” “他手里的禁军,可都是骁勇善战,是不小的力量!” “不过,他是郭荣最信重的武将,掌握禁军,不好拉拢啊!” 面对着墙上的佛像,圆心闭目养神,心中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佛敌在侧,对佛教不断地进行打压。 这次,干脆来个釜底抽薪,要求各大寺庙缴税钱粮,若不是庙中无需缴税,又有多少人愿意投献田产,举家侍奉呢? 心思百转千回,按理说,作为一个僧人,应该六根清净才对,但前唐武宗灭佛未远,而近年郭荣岁无武宗残酷,却依旧是为‘佛敌’…… 面对‘佛敌’又一次对佛教的残酷“镇压”,各大佛寺均不愿等死,纷纷出动人手,走街串巷,动员自己的信徒们,为我佛再一次存灭而斗争。 佛教如此,儒教自然也难免其难,不过,针对的,是儒教圣人之后——曲阜孔家。 面临缴税还是被剥夺世袭官职的选择,孔家很识时务的交出田产数目,两税不敢耽误,孔庙、孔林皆不能例外。 “历代以圣人之后,无预庸调,至周显德中遣使均田,遂抑编户。” 拿了寺庙和孔府开刀,天下豪绅顿时为之胆颤。由于无法重新均田,利益集团太过于庞大,所以,郭荣选择了迂回方式,派遣散骑常侍艾颖等三十四人,分行诸州,均订田租。 也就是“苗使”,清查土地亩数,按亩收税,哪个也不能例外。 如此一来,在衣冠楚楚的达官权贵与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之间,郭荣选择了百姓,巩固统治。 但,接连失去僧众,地主,权贵,获得军人及百姓,花团锦簇的后周帝国,内部已经极大的撕裂。 利益受阻的豪绅们,默默的舔舐着伤口,伺机寻觅一个新的统治者,来挽回他们的损失…… 第四十八章整装出海 这一天,晴空万里,海面无风,李嘉带着纠集而来的两百来号人,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出海远航。 为此,李嘉准备了足够两百人食用一个月的粮食以及酒水,船只上,装备了弩弓,甚至还从钦州镇军中,偷偷买了两架床弩,架在两边。 当然,大食人阿卜杜勒也跟随而来,带着几名护卫,穿着汉衫,除了五官深一些,与普通的汉人并无区别。 “郎君,为什么要我来,我已经背叛了同胞,怎么能与他们见面呢?” 阿卜杜勒瞧着享受着海风的李郎君,不满地说道。 “将他们都杀了,不就行了吗?”微咸的海风吹拂着脸颊,不一会儿,李嘉就感觉自己皮肤很干燥了,但他脸上依旧一副愉快的表情。 扭过头,李嘉拍了拍这位担惊受怕的阿拉伯商人,安慰道: “只有你亲自陪同我来,我俩才算是上了同一艘船。况且,我们是海盗,将我给你的面具带上,谁又认识了你?我的朋友!” “可是,为什么要给我带这个?一个猪头模样的道具,我深刻怀疑您的用心……”阿卜杜勒脸上写满了嫌弃,他举了举手中猪八戒模样的面具,心中十分不满。 “哦?不好意思,我手下都是粗人,并不知晓你们的规矩,给你换一个了,放轻松,不要因为一点小事而生气!” 瞧着猪八戒模样的面具,李嘉强忍着心中的笑意,这他么真是个天才,怎么分配的如此巧合。 对于信仰真,主的人,你给他猪八戒面具,真是个人才,必须提拔…… “哼!李郎君,若非是你的手下……”越想越生气,阿卜杜勒气呼呼地说道。 “小事尔,咱们这次出行,首次目标,就是那艘从番禺归去的商船,可以想象,船上的丝绸肯定很多!”李嘉乘机转移话题。 “我已经打探清楚了,那艘船,与这艘差不多,满载着瓷器和丝绸,咱们只需要埋伏到他们到达占城前的必经之路,保管可以一举捕获。” 阿卜杜勒汉话越发的流利,此时他的脸上愧疚越发的少了,光彩越发的明亮。 “哈哈哈哈!阿卜杜勒,你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要不,别做生意了,跟我一起干得了!”李嘉有些惊讶,这个阿拉伯人转变的态度也太快了,前不久还内疚,今日却仿佛看开了一般。 “不不不,李郎君,我是个奉公守法的商人!此时的这里,并不是我本人。”阿卜杜勒换了一个面具,这次却是一个沙僧的,别说,胡子拉碴的,倒是挺像的。 “哈哈哈哈——”阿拉伯商人奉公守法,简直笑话,李嘉控制不住,笑出了声来。 丝绸之路上的商人,就没有一个有好心肠的。 武后光宅元年,发生商胡杀死广州都督路元睿事件,广州都督路元睿因为私掠阿拉伯商人商品,结果被他们弑杀,雇佣的昆仑奴佣兵刺杀的。 乾元元年十月,广州大食人、波斯人暴动,攻入城内,“劫仓库,焚庐舍,”然后“浮海而去”。 广州被劫掠一空,几乎是家家户户披麻戴孝,哭声直震云霄。 到了唐后期开成年间,广州“蕃僚与华人错居,相婚嫁,多占田,营第舍;吏或橈之,则相挺为乱”。 那些广州的大食人,已经勾联官商,随意占地经营,势力极大。 唐后期阿拉伯人多次宣称:广州是“阿拉伯商人的荟萃之地、”“尸罗夫(波斯)商人聚集之地”。公开宣称广州为他们的地盘,嚣张跋扈至极。 但,很快,黄巢来了,食人狂魔为了收揽人心,招兵买马,决定将广州城内十二万番商,包括*****教徒、犹太教徒、基督教徒、拜火教徒在内,屠杀的一干二净。 所以,一直对海上丝绸之路抱有幻想的李嘉,终于面对了现实。 不过,黄巢那家伙杀人就算了,而且还将广州城附近的桑树都砍完了,让岭南的丝绸业百来年没缓过来,真是垃圾…… 钦州湾的海面如此的平静,以至于让李嘉误认为自己依旧处于陆地中。 碧波荡漾的大海,鸣叫的海鸥,层层叠叠的白云,一切显得如此的寂静,李嘉喜悦了半天,终于发觉一个重要道理: 为什么只有罪犯和一无所有的人才会当海盗? 因为出海简直不是人干的。 带出来的书籍,不到半天,就已经湿漉漉了,所有的话题几乎被聊尽,一开始的惊奇消失后,只剩下无聊与寂寞。 大海看多了,也只剩下厌烦和空洞,而且,身上无时不刻不显得粘糊糊的,船舱中又闷热。 李嘉感觉自己真是活受罪,怎么会想出海呢? “李信,你知晓,为何这艘船叫做‘博望号’吗?”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博望号’之名,来自于前汉博望侯张骞。” 陪着李郎君,李信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漠的表情,仿佛一切并不放在心上。 “是呀!博望侯凿空西域,带来了西域都护府,而我们,也要不虚此行才对!”李嘉眯着眼睛,感慨万千。 “那么,郎君此行,并不单单于商船?”李信似乎猜到了,瞳孔一缩,再想着同行的大食人,几欲出言,但却被打断。 “心里知晓就行了,也莫劝我,打定了主意,是扭转不了的。”李嘉淡淡的说道。 “船长,船长,不好了!”桅杆上的瞭望手,突然惊呼起来,不断地喊叫着。 “怎么回事?”李嘉抬头,高声问道。 “郎君,您看——”李信指着前方,急切地说道。 李嘉抬目一望,不远处,一大团厚厚的乌云慢慢而来,遮天盖日,原本明亮的太阳,也消失了,目测一下,看着距离,也不过是几里罢了。 “船长,暴雨要来了,快放风帆,转舵,转舵,所有人离开甲板,关好所有的窗户……” 李嘉有些愣神之际,被雇佣而来的老船长立马反应过来,连忙出声指挥着。 “郎君,您先去船舱内躲躲,别看乌云厚,但奈何不了我们的!” 第四十九章占城海遇 “快,将太平篮放下去!” 只见水手们将船两侧放下了些许巨大的竹篮,里面装着石头,用于稳定船体。 随后,风帆也被收起大半,而不需要跟西方帆船一般爬上桅杆冒险,因为帆上有竹夹紧, 昏暗的海面上,数只海燕在高傲地飞翔着,后面的乌云仿若在追赶其一般,格外的狂暴,而狂风又卷积着乌云。 在乌云和大海之间,“博望号”吨重就是一叶扁舟,不住地摇晃着,整个船舱摇晃不止,令人难以站稳。 “郎君,这点风浪,其实在大海中还常见,再坚持些许时间,就能过去了!” “咱有水密隔舱,沙船的抗风性很强!” 李嘉正待在指挥室中,看着各自行事的水手们,他心里颇不是滋味,这个船长当得真够失败的。 “您没事吧!”被雇佣而来的副船长,淋湿了衣服,湿漉漉地走了进来。 “没事!”李嘉有些心不在焉,他又瞧了瞧这位副船长,曾经效力于某个海盗队伍,如今年岁大了,禁不起太大的折腾,所以这次他最后一次出海,赚够养老钱。 “从现在开始,由你来指挥吧!”李嘉的声音很轻。 “您不会是说笑吧!”看着这位年轻的雇主,老船长一时间有些愣了,这位郎君对于船长职务可是兴致勃勃,这次怎地又舍弃了? “并没有!”李嘉一本正经地说道:“之前是我冒昧了,以为读了几本书就懂得什么是航海,这次事件,才明白,实践出真知的道理!” “从今以后,你负责指挥海船!” 卸掉船长的职责后,李嘉就负责观察,了解,学习,船长不是什么人可以当的,需要不少的学问。 比如,必须了解路线,指南针这个东西,平常是用不到的,除非在迷路的时候,日常需要的是活地图,而船长必须掌握路线。 这一点,光凭借向导,是没用的。 于是,李嘉一下子就轻松起来,他每日只需监督一下士兵的训练,以及路线的正确性就行了,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天。 然后,就是在占城前附近的海域等待着,等待着那艘商船从占城补给后离开。 占城王国,如今属于越南南部地区。 东汉时期属于所置日南郡的象林县,公元137年,象林县功曹之子区逵(也作区达或区连,又称释利摩罗),杀县令,自号为王,始建占城国,也称作林邑国。 东汉交趾刺史樊演征交趾郡、九真郡之兵前往征讨,但汉军因为害怕远征而发生哗变,导致了失败。 汉顺帝欲发荆州、扬州、兖州、豫州四万人马前去镇压,但最终被大臣李固劝止了。从此以后,该地区就从中国独立了出来,被称作林邑国。 南北朝的混乱时期,林邑王范阳迈趁机攻打日南、九德等郡。南朝宋派遣檀和之、宗悫讨伐林邑国,攻陷了林邑首都,但南朝后期,日南郡最终被侵占。 在公元605年,隋炀帝遣将军刘方袭破林邑国都城,“获其庙主十八枚,皆铸金为之。”范梵志遣使谢罪,得以返回国都。 在公元802年至803年之间,占城就曾发兵攻打唐朝,占领驩、爱二州。在809年又再度侵犯唐朝,但为唐朝的安南都护张舟所败。 所以,面对占城,李嘉的心情很复杂,在中南半岛的领土,基本上是一步步地被蚕食的,从占城到安南。 这些领土的失去,是因为打不过吗?并不是,只是北军南征,联系不便,中原王朝负担不起如此庞大消耗。 “而如是拥有庞大的海军,从南京出发,待至泉州,然后从广州直发而来,又能有几多损耗?”李嘉心中想着。 “郎君,那就是了!” 李嘉抬眼一看,一艘斜三角帆船缓缓而来,桅杆顶上用绳索系着白色的三角形帆布,旗帜上带有鲜明的特色,辨认很是容易,阿卜杜勒此时也戴上了面具,瓮里瓮气地说道。 “如果不是他们装载有极其重要的货物,我想这个时候他们并不会出行!”阿卜杜勒淡淡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每年从10月下旬到12月上旬,海风会从东北吹向西南,这是我们商人们回航的时候,也是去往阿非利加(非洲);3月下旬到6月上旬,海风则从西南吹向东北,我们从印度前往东方的主要时间,比较省时省力。” 阿卜杜勒有些懵了。 “这是我们阿拉伯商人中的隐藏的基本信息,您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该死,你为什么不去食屎?”李嘉颇有些气急败坏,此时他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不过,李嘉转念一想,沙船可以逆风而行,也用不着那么生气。 “挂起我们的旗帜——”望着这艘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帆船,视力极好的李郎君,一眼就瞅到这艘船的吃水还是很重的,甲板上的船员倒是非常多。 一只黑白熊的旗帜一挂,对面行驶的帆船气势为之一夺,速度减缓,甚至还有点调转的意思。 “追上去——”见势不妙,李嘉立马吩咐。 而预想中的逃窜不同,这艘阿拉伯商船停顿了片刻后,反而加速冲刺过来,颇有一副黑吃黑的演绎。 “这又是为何?” “咱们的这艘是平底船,这些大食人瞧不起咱们,所以想吃了咱们!”船长站立在一旁,咬着牙说道。 这时,经过一番解释,李嘉才恍然大悟。 一般而言,阿拉伯商船较中国帆船体型大,且,阿拉伯商船操作极为方便,比沙船强许多,当然,真正的优势只是操作性强罢了。 “省点力气,等他们过来吧!”既然如此,李嘉冷眼笑着,坐等猎物上门送死。 “对了,将床弩隐藏起来,等他们接近后再听命令!” “还有把那些箭矢上裹上布条及猪油,箭术大家都练了差不多了,是时候见识他们的水平了!” 随着李嘉的一声令下,所有人开始准备起来,这个时代的海战,就是拉近距离,上船消灭另一方所有,从而占领。 “这,李郎君,用火箭的话,丝绸怎么办?”阿卜杜勒瞬间焦急起来。 “你说的也对,那就别用油了,留着下次,记着,多射人,别把船射穿了,这艘船属于咱的了!”李嘉拍了拍脑袋,颇有些无语。 第五十章难以形容 “哦,快来瞧瞧这些该死的汉人,简直是送到嘴边的美食!”瞧着一动不动地海盗船,商船上的船长哈哈大笑起3来。 “真是无知的海盗,他们难道不知道,伟大的真,主庇佑着我们吗?”一旁的水手长也裹着长袍,笑了起来。 “阿拉伯帝国战无不胜,战无不胜——”大胡子船长将手中的弯刀高高举起,脸上的泛滥起红潮。 从未想到,竟然有汉人敢来找死,自从来到广州,有几个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自不量力。 “这次的缴获,全部分配给大家,谁出力多,获取的就多!” “战无不胜,战无不胜——” “真住庇佑,真住庇佑——” 水手们也兴奋起来,纷纷将手中的弯刀举起,来自阿拉伯帝国的荣耀,将在他们手中再次实现。 对于矮小黝黑的汉人,他们并不放在眼里,尤其是一群海盗,武器简陋,装备奇缺,怎么奈何的了他们? 不是他们看不起汉人,实在是他们自己实力太过于强大,阿拉伯的商船,与同等体量的汉船相比,轻松胜出。 “为何这群大食人如此嚣张?”李嘉有些疑惑,同等大小的商船,就那么地自信?要知道,这可是海盗船啊!海盗啊—— 视力极好的李郎君,眼瞅着这群兴高采烈的阿拉伯人开始载歌载舞了,他一度怀疑这些人脑壳有病,或者沙漠见多了,被大海的水汽影响进水了。 “也许,也许他们依旧以为我们只是一个海盗船吧!毕竟,大食人的是千料大船,比我们大的多。” 现任船长凝重地看了好几眼,只能看见帆船,哪能见到人影哟!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再看了看,依旧看不清。 所以,为了避免尴尬,他只能顺着李嘉的话继续下去,其他人也是如此,纷纷附和着,而李嘉却不自知,目视前方,不动如山。 哗啦啦啦—— “博望号”缓缓而行,相当于静止,而对面的大帆船,则加速而来,不到片刻功夫,两只船只距离,不到五百米,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行够上。 这时候,对面帆船的大部分人影,已经能够目视到了,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大家依旧能够感觉到那种被藐视的态度。 “对面的海盗们,如果现在投降,我们只会将你们流放到荒岛,饶你们一命……” 正在蓄势待发的李嘉等人,耳边突然传来了嚣张的声音,他们心中的怒气也越发的沸腾了。 “该死,等会将他们全都杀了,只留下引航的人!”李嘉咬着牙,说道。 “郎君,与野蛮人无需有太大的见识,他们不是说流放我们到荒岛吗?那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行了,这比死亡还要痛苦!” 李信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他的意见,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可。 就算是当海盗,也要当一个有文明和底线的海盗。 随着距离的拉进,“博望号”先发制人,突兀地加速,从侧面靠近。 “该死,这群丑陋的海盗们,竟然有这样的胆子!”大胡子船长气呼呼地说道。 “所有人,一起消灭这群矮个子!” 当当当当—— 数十个长钩勾住了船舷,两艘船的已经紧紧地停靠在一起,并排着。 “咻一咻——”由于体型相差有点大,所有李嘉这边的人几乎都是从低往高处攀爬,弓箭手们不断地掩护着。 “该死,这群海盗怎么那么多,比海里的鱼还要多——”大胡子瞅着这呼啦啦一百多号人,得意心情瞬间被压下,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可能,我们怎么会被那些汉人打败呢?不可能——” 事实上,这种预感正变为现实,数十名射手们源源不断地射出箭矢,不只是掩护己方人员跳帮,还不断地收割手提弯刀的阿拉伯水手,以及身强体壮的昆仑奴。 “加速,靠上去,用钩子勾住!” 不过,虽然被登船的敌人很多,但阿拉伯人不愧是纵横中亚北非的民族,他们提着弯刀,跳帮而上的飞龙都,显然难以招架,快被逼回。 钩绳也不断地被砍断,掉到海里的也为数不少。 尤其是身强体壮,皮肤黑不溜秋的昆仑奴,武力值非常强悍,一个能对付两三个汉人。 甲板上不断地倒下尸体,有己方的,也有对方的,比例差不多在一比一左右,但这对他们很不利,尤其是跳帮的时候。 甚至,有的刚登船,就被逼迫跳下海中。 “放箭,快放箭——”看着自己这方都要被夺船了,李嘉瞬间急了,阿拉伯人怎么那么厉害。 “床弩呢?快掀开,让这群人去见他们的真住去——” 这个时候,哪里顾及到自己人。 “轰——”床弩的长箭,犹如标枪一般,直直地飞去对面,从未见过如此规模的箭矢,阿拉伯人一下子就愣了,然后,就人挤人的,被齐齐串成了冰糖葫芦。 只不过,红色的,不再是冰糖,而且鲜血罢了。 李嘉发誓,他再也不吃冰糖葫芦了,太恶心人…… 大部分被射中的人没有反应过来,就变成了一道零嘴,虽然他们很不愿意,挣扎着,哭泣着,屎尿齐飞,痛哭流涕,但依旧却无济于事,摆脱不了同被串联的命运,在煎熬中缓缓丧失生命。 突然的袭击,两个床弩十来只箭矢,一下子就射空,而哪怕弩兵再努力,一时半会也难以再次射箭。 但,这样的效果也是惊人的,至少有二十来人被射成了冰糖葫芦,威吓效果极其明显,场面极度血腥,厮杀的双方都愣了。 “这群人,怎么,怎么有如此可怕的武器,简直是魔鬼、恶魔,太可怕了,真住保佑……”侥幸逃过一劫的船长,瞬间吓了一身冷汗,扭头就跑。 他发誓,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武器,可以轻易地消灭一片人。 船长都胆怯地回跑了,水手们自然不例外,纷纷被吓破胆子,不要命地炮走,这样的场面实在太过于血腥。 甚至,有的害怕到极点,大吼大叫着,跳到了海里…… “快,快,趁着这个机会,登上去!”这样的效果,不止是阿拉伯人,就算是李嘉自己,看得也有些愣神,更遑论那些手下们了。 只有李信一人,看得津津有味,鲜血,让他的血液开始沸腾了。 恐怕自己是海盗里最阔绰的吧!竟然装备了床弩,普通人见都没见过,李嘉默默地想着。 随即,他又看了一眼自己这方,人人皮甲穿戴着,对面就只是衣服,的确有些悬殊。 “这算不算是纯金钱碾压?” 乘着空档期,“博望号”的海盗们登上阿拉伯商船,开始清缴负隅顽抗的人。 战争进行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结束了。 第五十一章收获安排 所谓的海战,虽然激烈,但消耗的时间并不长,好似刚才是幻想一般,李郎君的海上首战就已经结束,徒留下一片狼藉。 登上这艘阿拉伯帆船时,甲板上的冰糖葫芦早已经被挪开,而令人奇怪的是,打扫甲板的,却是一群黑人。 “这是怎么回事?”李嘉有些迷糊,刚才海战时,这些黑人天赋惊人,战力确实惊人,没有他们,这艘船早就被攻下了,此时怎么比狗还要温顺? “咱也不清楚,只是那个大食商人阿卜杜勒去说了几句话,这些昆仑奴就软下来了,并且阻止咱报仇,这些昆仑奴可杀了我们不少兄弟!”李信此时颇有些不平之意。 “郎君,这些昆仑奴可不能杀,他们已经属于您的财产了!”阿卜杜勒急忙解释道:“在我们大食,昆仑奴是家庭的重要财产,主人死后就会传给子嗣,您将船主杀死,现在您就是他们的主人了,只有您才能处理他们。” “是吗?”李嘉很意外,这都可以,太令人喜欢了吧! “那为甚他们又如此地卖力干活了?刚才他们可是凶得很呢!” 看着那些黑瘦的昆仑奴,正一刻不停地擦拭着甲板,甚至有的还爬上桅杆,将桅杆的血液擦个不停,眼眸中完全没有了凶意,只剩下温顺以及服从。 “我跟他们说,他们已经属于您了,自然需要为主人干活,况且,快到饭点了,他们也需要为自己的食物劳作,给新主人一个好印象才是!” 阿卜杜勒一副理所当然地表情,随即还故意踢了踢擦地的黑人,炫耀地说道:“那些奴隶贩子们,将他们从东非掠夺来,阉割后,就开始训练,然后就卖给贵族及大富商,亦或者贩卖到东方,也就是昆仑奴。” “而这些不过是一些次等货,服从性还是可以的,但只适合劳作。那些上等的女奴,皮肤黑滑,细腻,长相端正,可以价值数十第纳尔(金币),往往还供不应求!” 听到这里,李嘉就不得不佩服那些阿拉伯人,真是重口味,非洲的黑白混血,就是他们造的孽,阿拉伯人真会玩。 “如果郎君您需要,我可以去巴格达为您弄一个,那滋味,那腿,啧啧啧……” “算了,我不习惯,如果你找到混血,到是可以……” 瞧着特殊的三角帆,如果想的不错的话,后世大航海的帆船,就是借鉴了阿拉伯帆船,三角帆的确是省时省力,更好的借助风力。 “把这艘船弄回去,让工匠们照着它的模样,改进一番,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李嘉颇有一些雄心壮志,只有拥有更好的船,才能征服这条黄金海路。 “郎君,这次海战,由于经验不足的缘故,重伤二十人,死亡十七人,落水失踪八人……”李信拿着统计表,有些讶异,又不得不说。 “也就是说,咱们一下子就损失了四分之一的战斗力了?这还是第一次海战。”李嘉有点懵,如果海盗们都这样,早就被消耗殆尽了。 “尽量的抢救吧!”叹了口气,李嘉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对了,那群阿拉伯人怎么样了?” “死了一半,剩下的全被看押起来了,我们上传的时候,他们吓得够呛!” 随即,他又登上这艘阿拉伯商船,的确,千料大船比他那个海盗船大上太多,物资也非常丰富,能够抚慰受挫的士气。 “哦!李郎君,这里的收获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大食人阿卜杜勒早已经撤掉了面具,正欢喜地走过来,手中抱着一匹花纹精美的丝绸。 “您瞧瞧,这丝绸多漂亮,而您肯定猜不着,这艘船上会有多少匹?” “五百?一千?” “不,整整两千匹,价值超过两万贯,要是到了尸罗夫(波斯),转手就能翻三倍,去往巴格达,将翻五倍!” 抚摸着这润滑的丝绸,阿卜杜勒感觉自己人生已经达到了高、潮,自己辛辛苦苦折腾了几个月,不及一朝打劫的。 “难怪——”看了一眼这精美的丝绸,哪怕在番禺,也属于上等的,没点关系还真的弄不着。 “抵抗的如此激烈,原来是货物价值不菲!” “这样吧!看你的样子,也拿不出钱来将这些丝绸收购,这些丝绸你带走一半,算咱俩的合作,卖到巴格达后,收益平摊!” 李嘉思虑了片刻,看了一眼这个贪财的阿拉伯人,想着他还是有点用处的,将心中的杀意消散,卸磨杀驴的心思淡了, 毕竟,有这个家伙在,番禺的阿拉伯商会也算是有了一个信息来源了,在番禺,阿拉伯的势力确实很大。 “这是真的吗?哦!真住庇佑,太感谢您了!”阿卜杜勒瞬间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了。 “李信,你跟着阿卜杜勒去一趟,见识一下大食国的风采!” 思来想去,最佳的人选反而是心狠手辣的李信,这家伙别的不说,这性格怎么也吃不了亏,非常合适。 “这……”李信突然被这派遣的任务噎住了,什么大食国,谁稀罕? “我其实还是想跟随郎君左右!”一副深情款款的话语从李信口中说出,李嘉颇有些恶心。 “你若是不去,那谁又能去?”李嘉有些无语。 “郎君,若是都头不愿,我想去试试!”这时,突兀地响起别的声音。 李嘉扭头一看,原来是从邕州军中投奔来的张维卿,认真地说道,“你可知道这一去,意味着什么吗?” “这里与你有什么事?岂能让你随意的插话的?”李信冷眼一瞥,呛声说道。 “一个小小的队正,就如此放肆了,不懂规矩?” “郎君,都头,咱知错了!”张维卿立马弯下腰,诚恳地认错,但目光依旧那么的明亮。 “自从听起郎君说博望侯的故事,凿空了西域,咱心里就痒痒的,也想去见识一下异国风情,一生也不算白来了。 况且,一千匹丝绸,也不是一笔小数字,咱也能为郎君看护……” 张维卿期待地望着李郎君,话语中有理有据,甭管是真是假,这种为君效劳的心思,还是令人舒服的。 “你可知道,此一去,前途未卜?”李嘉目光一凝,再次问询道。 “当然,咱并不缺少勇气,郎君也不要小瞧了咱,咱可是与人伙同逮过大虫的——” 第五十二章别样占城 “尊敬的海盗先生,请饶恕我们吧!”船长死后,大副连忙跪在地上,一脸恳求的模样。 “哼!”李嘉冷笑一声。 “抱歉,刚才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将你们流放到荒岛上,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的真住吧!” 甩了甩袖子,最后看了一眼这些满脸血污的阿拉伯人,李嘉快步离去。 果然,两艘海船往东而去,行了数百里,找到一座无人海盗,也不知叫甚名字,就将这一行人全部流放而去。 “为什么他们说不了话了?”眼瞅着这群人满目无神,且口中呜咽个不停,李嘉有些疑惑。 “郎君,我将他们舌头给割了!”李信轻声说道,“这里虽然偏,但还是有些船的,可不能让他们胡说八道,玷污了我们的名声。” 对此,李嘉只能选择了无视。 “接下来,咱们去占城看看,瞧瞧这繁荣的占城王国!” 占城港作为丝绸之路上的重要结点,一直以来是以繁华著称,南海地区名声赫赫。 南汉大有三年(930),刘岩派遣李守鄘、梁克贞攻打交趾(今越南北部),擒获静海节度使曲承美等人,随后,梁克贞又克制不住心中的贪污,将占城掳掠了一遍。 由此可见占城之富饶。 而且,占城扼守中国通往天竺波罗王朝(今印度东北部)、室利佛逝国(今马来半岛、苏门答腊以及加里曼丹岛西部地区)和黑衣大食的海上要道,立刻成为了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中转站,从中获得了许多利益。 登上港口之后,李嘉终于明白,占城为什么是块肥肉——它没有城墙。 数不清的船只停靠在港口,阿拉伯人的三角帆船,汉人的平底船,本土的单桅船,密密麻麻,大量矮小且干瘦的码头工人,正背负重担,缓步前行。 而那些大腹便便的税官,则趾高气昂地带着三五个兵役,指指画画,说了几句,叮当当的银钱就入了口袋,鼓囊囊的。 与钦州港相比,热闹了许多。 那些身着长袍的阿拉伯人,与同样长袍的占城人,若非身高,还真的难以分清,两者之间,相似度很高。 占城人深目高鼻,黑发,与普通的东亚人有很大的区别。 甚至,还能看见一些来自日本的大商人,他们与李嘉等人的服饰并无他样,身着圆领袍,长发梳拢,如果不是身高的缘故,李嘉肯定辨别不出来。 当然,最显著的是,日本人依旧穿着木屐的行走,在此时,中原已经不太流行了。 而,占城最大的不同在于,受到古印度影响太大,大乘佛教国教的地位再次被婆罗门教取代,湿婆等神像比比皆是,牛类也横行于街道上,人们纷纷致以崇敬的目光。 狭窄的街道上,被歇息的牛占据了一半,另一半,还布满了垃圾和牛粪等,行人们不断地践踏着,让其与石砖融为一体,分不清地面原本是黑的,还是后来变黑的。 由于占城王国信仰婆罗门教的缘故,所以种姓制度也继承过来,高低种姓在街面上,体现的非常醒目。 低种姓的人见到高种姓,往往侧身让路,鞠躬弯腰,说不清的卑微。 “难怪后来会被交趾吞并!”一想到种姓制度,以及后来占城王国又开始信仰伊、斯、蓝教,李嘉心中有说不出的恶心。 占城与中国如此之近,因为受到儒家文化影响才是,种姓制度有什么好的。 在这一瞬间,李嘉对占城的好感,瞬间消散殆尽。 “占城北接番禺,南接真腊(柬埔寨),停泊的商船,比番禺的还要多,那些从闽国,中原,高丽,交趾等国而来的商人们,都喜欢来到这里,为船只进行补给。 阿卜杜勒仿佛对这里很熟悉,带领着李嘉等人饶了几圈,来到了一处酒馆。 “这里是你们汉人开的,生意不错!” 来到这处,所谓的异域风情就 看着这个规模不小的酒馆,李嘉颇有些愣神,进入一看,与岭南的风格完全相同,尝了一些饭菜,基本上都是一些海鲜类别的,香料用的很足,腥味很淡。 “店家,你这生意不错啊!” 用完餐后,李嘉来到柜台,对着算账中的老板说道。 “郎君客气了不过是小买卖罢了,哪里及得上诸位——”店家瞧了瞧这些人的打扮,很是客气地拱了拱手,很有礼貌。 “这占城,有多少汉人?” “这可说不清,但五六千总是有的,这几年中原不安生,岭南又暴政频出,好多渔民活不下去了,来到南洋讨生活。” “郎君是岭南人吧!这里大部分汉人跟老朽一般,都是闽地人,自从老闽王逝去后,就一直不安生,所以就来到这里安定下来。” 五六千人,而整个占城王人数不过三四万户,占城可不是占城王国的首都,其真正的首都在因陀罗补罗。 况且,占城王国户口不过三四万户,大小州十八个,没有城池,只有部落村寨,大的七八百户,小的三五百户,虽然是王国,但就是一个部落联盟,联邦王国。 历史被越南给灭国后,占城人部分来到海南,被归为回族,一直使用一种“回辉话”,与海南的苗、汉、黎等语言迥异。 兵员不过万人,人口十来万,物产丰足,坐收海贸之利,简直是天赐的地方。 这样的国家,完全适合被征服,岂能便宜到交趾,而南汉的刘岩,只知道抢金银财宝,那么好地方,哪怕设一个市舶司,每年十万贯不是假的。 “郎君问这些做甚?”店家疑惑道。 “无事,就是看到这里满是汉人,一时间就跟回到家乡一般,倍感亲切!”李嘉笑容满面地说道。 “其实,汉人虽然很大,但势力最大的,却是那些大食人!”店家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此话怎讲?” “那些大食人坏的很,生意做的很大,又盘踞在城南,聚居一起,连总督都让他们三分。” “更可恶的是,他们贿赂总督,给猪肉上税,谁吃猪肉,就得缴税,杀猪的人为换行了,我们只能吃鱼。” “他们仗势欺人,抢占我们的生意,如今日子越发的难过了……” 第五十三章闲棋子 “阿叔,快走,那群同乡会又来了!” 俩人聊的开心之际,突然酒馆里跑来一个年轻人,一脸焦急之色,语气非常急促。 “真是的,快关门!”店主笑容一变,满是惊恐之色,连忙招呼着正在吃饭的客人离去,准备关上门。 “小郎君,你也快离开吧,一群饿狼要来了!”看着这位愣神的客人,店家连忙拽了拽着他的胳膊,低着头解释道: “咱这里有一伙同乡会的帮会,说是同乡,欺负人来可着实狠,为了些许铜钱,能要人命,咱们快走吧,不然后果着实不堪!” “竟然还有如此之事?”李嘉有些意想不到,随即心中又想了想,这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群狗崽子,一开始还是为了对抗大食人,之后,就成了总督的狗腿子,不止是帮总督收税,而且还判诉讼,之后又借着由头让我们纳钱,像我这样的店家,每月竟索要十贯钱,还不如要了我的老命!”说到这里,老头心痛得直哆嗦。 “我知道,他们就是看上我的店铺,整个水门街,客人最多的。” “不用担心,我倒是想见见这些窝里横的家伙!” 店家眨了眨眼睛,瞧着这位郎君淡定地模样,又瞧瞧其身后的那些护卫,想来也是大有来头,劝了一番后,就快步离去。 “小郎君,快走,快走——”与其阿叔相反的是,那个年轻人盯了李嘉一会儿,瞧着他一副浑不在意的表情,立马急了,拉着李嘉就跑。 “嘿,停下,停下!”李嘉淡定地说了一句,还不及防备,就被拖拽着离去,身体都失去了平衡。 “你做甚?”费了好大劲力气才停下,李嘉看着这个年轻人,虽然比自己大了一点,但却毛手毛脚的,一看就是愣头青。 “你打不过他们的!”年轻人瞪大了眼睛,一副为了你好的表情,脸色涨红。 “现在不跑,就来不及了!”说着,还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你怎么又知道我打不过他们?我腰间可别着刀呢!” 阿拉伯弯刀确实不错,淬炼的很好,李嘉勉为其难的就收下,短小,锋利,防身不错,比象征君子的长剑好多了。 “这,这是大食人的刀,你确实有些本事!”看了一眼刀,再看看李郎君身边的七八个护卫,年轻人这才晃了晃神,但依旧倔犟地说道: “你们还是打不过他们,他们上百人呢!” “小家伙,你还年轻,没见多多少场面!”拍了拍他的脸颊,李嘉笑了笑。 “你叫什么名字?” “吴四——” “不行,一点范都没有,以后就唤作吴照吧!” 李嘉取了一个带有深意的名字。 就这样,不到一会儿功夫,数十个带有杀死的二流子就走了过来,穿着短衣,气势倒是挺足的。 “吴老头去?给老子出来——” “小子,你见过吴老头吗?”瞧着大摇大摆挡在路前的一伙人,领头的大块头大声质问道,颇有一副随时干架的姿态,盛气凌人。 “老子最讨厌窝里横的家伙了——”李嘉慢慢地将弯刀抽出,冷声说道:“而你们就惹毛了我!” “郎君,无需跟这群垃圾们废话,直接上吧!”李信舔了舔舌头,露出残忍的笑容。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感受到这吓人的杀气,大块头一时间汗毛直立,胸脯起伏不定,故作镇定地说道: “阿耶怕你们不成?” “很好——” 噼里啪啦…… “大爷,饶命啊!”大块头跪在地上,耳朵已经一个,身上的刀痕乱七八糟,满脸的哀求之色。 “啪啪——”刀背拍了拍那满是胡须的脸蛋,李嘉弯下腰,在他耳边说道: “你是第一个敢在我的面前称阿耶的人,阿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饶——命——”扭过头,大块头很快就人首分离了,鲜血撒满了街头。 其他人下手也没轻没重的,来的数十人,死了近一半,剩下的屎尿屁飞地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饶。 “饶命,饶命——” “你们也罪不至死,刚才是我脾气不好,见谅了!”李嘉毫无诚意地道了声歉意,然后找了找,在剩下的几人中寻到一个体型最大的: “从今天以后,你就是这个所谓的同乡会的帮主了——” “我?小郎君,您不杀我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嘉继续问道。 “张雨生,因为我阿娘是雨天生我的,所以取名叫雨生!” “很好,张雨生,以后你就是龙虎帮的帮主了!” 听到这个名字,李嘉嘴角抽了抽,瞧了瞧这位身高不足以一米六,体型较为健硕,嘴上无毛的年轻人,怎么也无法与张雨生联系到一起。 仔细看了看这些烂人一眼,李嘉心中突然一动,就算是陀屎,都有作用,更何况人? “谢谢郎君,谢谢郎君!”张雨生激动得点头,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李盛、李南——” “郎君——”护卫里走出两个汉子,抬头高声答应道。 “以后你俩就留下这里,辅助这位新任帮主,让咱们的龙虎帮做大做强!” 这两个忠诚护卫,都是上水村里,世代跟随李家,忠诚是可以保障的。 “张维卿,你先留在这,等物资啥的准备好了,就去下西洋!”扭过头,李嘉对着勇于争先的张维卿说道: “你首先将他们训练一下,就按照军队的法子来训练,务必在你离开之前,能有点杀伤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未战先怯!” “你俩跟张队正一起,把这群流民一般的家伙训练一下,要兵器还是要钱,直接找李都头,他会给你们批的!” “明白——” 随后,李嘉跟随着张大帮主,来到了同乡会的据点,又是一番轻易的打斗,剩余的几十个人全部投到新任帮主的麾下,跪伏着,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 但李嘉知道,这是暂时的,打了个巴掌,就要给枣子。 “以后,你们不用再去收保护费了,每个月,自然会有人给你们发五百个大钱,这个是给你们的安家费,以后伤残了,咱帮里养着你,死了也有抚恤!!” 将这据点里搜刮了一遍,才得到几百贯钱,李嘉懒得带有,索性慷别人之慨,散去大半,每人分下两贯钱,当做安家费。 这小郎君,也太大方了吧!张大帮主心中嘀咕着,这些可都是我的钱啊! 订下了潜伏发展,缜密发展,扎根汉人,骚扰他人的方针后,李嘉随即离去。 之所以如此安排一番,他就是想在这人多口杂的占城,留下一些力量,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夺占啥的,总是需要一些内线的。 而这些烂人,却是个合适的棋子。 或许等将来,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第五十四章南海归程 安排完这些后,李嘉率领着两艘大船,沿着中南半岛而下,来到了大名鼎鼎的真腊王国,也是历史赫赫有名的吴哥王朝。 到了这里,李嘉已经在海上飘浮了一个多月,见识了一番吴哥王朝的繁荣后,李嘉就没有了继续前行的动力了。 枯燥无味的航海行动,让他的精神极其的压抑,到了这时,他才真正的明白,郑和,哥伦布,达伽马等人,为何会被推崇了,这种日子简直不是人受的。 不过,游览了一番,李嘉对中南半岛的局势还是了解了些许,为今后也算有个大概的计划。 中南半岛的局势,简单来说,就是三国争霸。 真腊(柬埔寨)势力最为强大,正处于吴哥王朝(吴哥窑的建造者)时期,陆真腊(老挝)和水真腊(柬埔寨)统一,堪称是魏国的翻版,一直骚扰安南和占城。 而安南,由于是安南都护府独立出来的,说是独立,其实与闽国、楚国,吴越一样,说着汉话,用着唐服,朝廷的礼仪依旧是模仿南汉的样子,简直与内陆的那些小国无异。 当然,最关键的是,安南并没有国号,只有所谓的国王,历史学家们也并没有将此时的安南剔除中国,等到968年,丁部领正式统一越南(北部),建政称帝,国号大瞿越,向中国(北宋)朝贡。 而作为蜀国的占城,则是最为弱小的,户口不过三四万,兵甲堪堪过万,依靠着水军的力量,才勉强抵挡两国的骚扰,但这是徒劳的,被吞并也是迟早的事。 真腊王国,此时达到了盛世,战象十万头,威风八面,在南海地区,仅次于南海霸主——南汉。 所以,到了这里,李嘉就不再前行了,除了路途遥远以外,海上的不安全性也是个问题。 波斯已经被伊斯蓝征服,而阿拉伯帝国又四分五裂,啥黑衣大食,绿衣大食等,分不清楚,就喜欢内斗。 至于三佛齐王国、爪哇王国等,想来也不过如此,虽然推崇佛教,未被绿化,但肯定比不过真腊了,所以不去也罢。 转过头,李嘉正待返回之际,他们就碰到了海盗,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爪哇海盗。 “大名鼎鼎的爪哇海盗,终于算见识了!”听闻如此,李嘉不惊反喜,高喊道。 爪哇国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但爪哇海盗之名,在唐宋年间的南海,也是赫赫有名的。 依仗着人多势众,爪哇海盗在南海牛皮藓之称,偏偏船不咋地,但就是人多船多,成百上千的一起上,群蚁咬死象。 大名鼎鼎的征服狂蒙古人,就在爪哇国吃过大亏,五千海军折损过半,不得不接受朝贡。 “郎君,这些人不可小觑!”李信瞧着这数十艘小舟,脸皮有些发麻,哪怕对海战了解不深,但数量压倒一切还是懂的。 “是啊,郎君,爪哇海盗之名,在咱们海盗圈里,也是恶名远扬,他们可不管是商船还是海盗,都要劫掠一番!”船长也沉声说道。 李嘉听了一些言语,摇了摇头,看向那密密麻麻的小船,高声喊道: “直接撞过去,无需顾忌什么!” 随后,两艘大船,带着最快的速度,朝着那牛皮藓一般的小船碾压过去,横冲直撞,场面极为血腥。 小小的海船,仿若是纸糊的,碰了一下,就散了架,那些黑不拉湫的南亚人,扑腾扑腾游着,倒是没死几个。 一次冲撞,碎了数个木船,但这些爪哇人依旧前仆后继,舍生忘死,想贴近商船,扔钩子,攀爬而上。 “再来——”李嘉很是不服。 轰——轰轰—— 又一次撞击,但爪哇海盗们依旧哇哇叫着,鲜血反而让他们更加兴奋了,攀爬骚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而随着爪哇船越来越多,两艘海船前行的速度愈发缓慢。 “将箭头抹上油吧!”无奈,对付一些牛皮藓,还真的没啥好办法。 随后,一根根火箭,仿佛是长了眼睛似的,直扑小船而去。 霎时间,海面上就诞生了一个个小小的火船,非常漂亮,不过,海水倒灌一下,就又熄灭了大半,效果不怎么明显。 李嘉有些怀念历史书上看到猛火油了,这种开采的石油,燃烧起来,水浇不灭,非常适合海上作战。 这种兵家利器,是时候掌握一下了。 想起如此重要的事情,李嘉也没了玩耍的心思,乘着机会,两艘海船快速地冲刺而出,脱离了包围圈。 不过,南海地域虽然盛产石油,但到底在哪呢? 答案是——占城。 没错,就是占城,这个繁荣的小国家,也正是拥有猛火油的缘故,占城才能长久的维持下来,占城海盗在南海也是名气不小。 历史记载,大送朝为了对付辽人,以及西夏人,多次要求占城朝贡猛火油,所以,三百年的大送江山,还是有占城人一分功劳的。 等到李嘉回到占城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而占城的龙虎帮,此时发展的也算是很不错。 “向前,继续,不要停——” 待到李嘉来到这处龙虎帮总部时,就见到数十个短衫的少年,正拿着长枪,弯刀,盾牌,三个为一组,用着各种的技巧,动作,不住地向前桶刺着。 时而分散,时而合一,配合起来虽然稍显青涩,但底子已经打成,经过长久的训练,成为一支精兵不在话下。 “郎君,您回来——”张维卿抬眼一瞧,李郎君回来了,只是,这皮肤有点黑,也粗糙了,不过人却精神了许多。 “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嘉自然知晓自己的模样,但,这样也好,之前那副白白净净模样,委实过于娘化,去往军中,威信也是不足,但现在好了,虽然未达到古大师的黝黑程度,但也有了一丝神韵。 模样更加的精悍了,身体的懒肉也消散了些许。 “这些又是什么?”指着这些少年们,李嘉问道。 “您不是说,南地地形狭小,不利于大军作战,所以我就结合蛮僚及军中的操练,尝试地弄了一个三人的阵型!” “之前还有五人的,六人的,但最后发现还是三人最为适宜,无论是岭南还是占城,都能发挥得不错,比列阵时强许多!” “你真是个人才——”李嘉一时间有些激动,这就是人才啊!会动脑的人才,谁说没名人不行的?老子自己挖掘人才。 第五十五章阵法与邕布 北方南下,一般而言,最大的阻碍,就是那些河流沼泽,密密麻麻的河流,令那些北地大汉们寸步难行。 而且,南方天气湿热,士兵普遍水土不服,疾病缠身,最为致命的骑兵又难以用处,兵多的优势也难以铺开,可谓是难之又难。 对此,李嘉一直希望有一种适合南方的兵阵,而他原先考虑的,就是明代戚继光的“鸳鸯阵”。 但“鸳鸯阵”是明晚期,军户腐朽的情况下,专门针对倭寇的一种的战法,尤其是针对那七八十公分的肋差和太刀,取得非常不错的效果。 如果照搬过来,等于是菜刀干虎,自讨苦吃罢了。 中原的禁军,辽人的骑兵,乃至于南唐的士兵,基本上无日不战,精锐程度令人害怕。 所以,鸳鸯阵只会水土不服,需要新的阵法,来面对南方的丘陵沼泽。 “郎君,您看,三人中,盾牌手向前撑开,掩护身后的两人!” “长矛手居左,利用长矛的优势,刺杀敌军!” “弓弩手居右,有力的支援队友,形成压制!” “而且,这三人只是三才阵,是混战时遇到少量敌军摆出的,若是地方人多,与其他人组合,形成大的三才阵。” 随后,在张维卿的摆弄下,这些少年青涩地走动了一番,摆出一个小三才阵,随即,又变换人手,成为九人的大三才阵,攻守兼备,随意变换,可谓是极为方便的。 “这套阵法,是按照天、地、人三才而来的,所以也被唤作三才阵!”张维卿一副志得愿满的表情,显然,这副杰作令他加分不少。 “一寸长,一寸强,咱这长矛啊!需要再长一点,加长到一丈就行了,而且,也不能光秃秃的就只有矛头,长杆的地方,多加点倒刺,矛头加粗,加刺!” 李嘉看到了这里,心里分外的欣喜,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你小子,天赋怕是可以啊,这三才阵看上去就挺不错的,需要多多改进一番,恐怕,你西去是不成咯!” 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嘉感叹道,人才不能那么随便就浪费了。 “既然这样,咱就服从郎君的安排了!” 不知为何,李嘉发觉他话语中好似松了口气模样,这又是为何? 而一旁的李信则冷眼旁观着这位张维卿的表演,又看了看这些训练中的少年,心中不由得感叹,求生欲真是强啊! 谁叫你表忠心?差点就没命了吧!不过,去大食也是不错的。 “郎君,您回来了?”这时,一个穿着布衫的高个子走了进来,李嘉细看了一番,发觉这不是龙虎帮的帮主,张雨生吗? 张雨生一会到总部,就发觉院落里多了一伙人,微微一瞧,就猜到是李郎君到了。 “刚得到消息,您船到了码头,我就急忙赶回来,谁知还是晚了一步!”张帮主微微低着头,说的话倒是有条有理,哪有之前那副胆怯的模样。 而且,仔细瞧上一番,原先那跟鸡排似的肋骨,此时却挂了几斤肉,气质变了不少。 果然,气质还是要培养,长时间身处高位,说话和动作就与常人不同了。 “你小子,消息挺灵通的!”李嘉并没有被监视的不快,反而有些欣喜,龙虎发展的如此迅速,刚到占城,就被得知消息,看来他并没有看错人。 此时,李嘉为自己的眼光而感到骄傲,却忘了当时他只是按照个子高地来选的。 “哪能辜负郎君的期望!”张帮主依旧恭敬有加。 “龙虎帮自郎君走后,如今已经发展到了一千余人,已经发展到了第三舵了,占城的每个汉人我们都了解,就连大食人中,也有我们的人。” 龙虎帮按照李嘉的吩咐,大洒金钱,低调扩展人员,实行舵主制,帮助是总舵主,掌握总舵,分舵人手约为总舵一半左右,散乱中,带有牵制。 “如今,咱们将码头占据过半,大半的苦力都得听从咱的安排,为了多弄些钱,近日我还准备安排码头苦力罢工,要求那些商船们加点钱!” “不错,码头是必须占据,这里人来人往,许多消息都从中传出,你要努力,将码头都掌握在手里!” “哪里,多亏了郎君留下的钱,才让咱发展的那么快,我们不过做了一些小事罢了!”摆了摆手,张雨生穿着袍子,格外的谦逊,身材也比较瘦弱,看上去与掌柜的差不离。 “你小子——”李嘉失笑,轻踢了一脚:“衣服穿着不错,人也变得虚伪了!” “多谢郎君夸奖!”张雨生笑嘻嘻地应下来,故意揉了揉被踢的地方,嬉皮笑脸的,几句话的功夫,倒是与李郎君的关系拉近不少。 “这衣服是几天前,从钦州来的,被唤作邕布,您瞅瞅,针线很细,穿着也软和,除了样式,与那丝绸没两样!” 随意的一问,竟然有这样的答案,李郎君有了兴趣,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这款式,这花纹,这针眼,好曾熟悉。 尤其是这胸前雄赳赳的大公鸡纹路,与自己设计的一模一样,尤其是“邕布”一词,李嘉瞬间恍然大悟。 这是自己家的麻纺织厂的产品,产自邕州,自然称作邕布。 “这邕布售卖的如何?买的人可多?” “郎君,邕布的话,咱不清楚,但应该卖的不错,价钱比丝绸低了一大截,但穿着却与其差不多,好多大食人,汉人都去买。” “邕布透气的,这天气出汗,也不黏人,挺不错的!” 张帮主以为郎君也有了兴趣,连忙推荐道:“您惯穿了绸缎,试试这个邕布,舒服极了!” “不用了,不用了!”李嘉满脸的笑意。 “小子,跟你说,这邕布就是咱李家的,是郎君的手笔!”李信实在忍不住,笑着说道:“不知何时,竟然售到了这里,还得了一个邕布的名称,确实竟然想不到啊!” 张帮主一时间有些赧然,尴尬地陪笑着。 “你不清楚也是应该的,就连我自己都有点懵!” “话说,你这次来的也凑巧,我刚好有任务交给你!” “郎君请教吩咐,小人一定照办!”张帮主低着头,连忙答应道。 “去打探一下猛火油的情况,如果能弄点,就弄点,弄不了,就与我说,占城这里应该有很多才是!” 第五十六章坊市见闻 安排了下占城的事,收购了一些特产后,李嘉就离开了占城王国,回到钦州。 由于拥有阿拉伯商人的海图,躲开了暗礁暗流,航行速度倒是挺快的。 “郎君,郎君,那个李嘉回来了!” 赵平百无寂寥地躺在家中的凉席之上,夏日的酷热,令他一点也打不起精神。 自从被姐夫训斥一番后,就被禁了足,那些怜人的娼妓也不能去了,每月带来几百贯的船厂也没了,眼见着这番景象,炎日中,分外的令人燥热。 “此言当真?骗了阿耶我,就把你喂狗!”利索的爬起来,赵平瞪大了眼睛,丝毫令人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假。 “仆哪敢骗郎君您,家里派的人盯着码头,刚到码头,我就来通知您了!”仆役颤抖了一下,小心地说道。 “好,算你有点良心!”赵平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去,派人通知钦州城外的罗阳山,带去百贯钱去,让那群山棚们将李嘉给我解决了!” “不要在钦州城附近,等他回邕州,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就跟每个豪绅在地方盘根结网一般,与山贼勾结,既可以抢掠自耕农让其破产,低价收购田产,又能合法的拥有大量的武力,从而更好的篡夺地方权力。 而,如果无法得到地方豪绅支持的山贼,基本上是活不下去的,因为光有金银,却买不到粮食、布匹,盐,武器等。 ………… “郎君,您瞧,这钦州城,多少不少卖邕布的!” 刚到钦州,李嘉等人就在集市上闲逛了一圈,发觉不少的布行,高高挂起了邕布的旗子,人们也兴高采烈地购买着,接受程度很高。 “未曾想到,咱家的布匹,竟然能卖到钦州!”一直待在钦州,掌控飞虎都和飞龙都的李威,此时颇为兴奋,炫耀地说道: “也就在半月前,李管事派人来找郎君,说是您亲自督造麻布,已经可以上市了,老爷最后拍的板!” “您是未瞧见,邕布价廉,且穿着舒服,刚至钦州,不及三日,运来的就售卖一空,还紧急从邕州水运过来呢!” “甚至,我还瞧见,那些番禺的商人,大食人,也买了不少!” 看着络绎不绝的邕布绸缎铺,再瞧瞧门口罗雀的其他绸缎商铺,李嘉心中格外的喜悦。 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麻布纺织业,刚穿越不久,他就亲自筹办了,从麻的选种种植,纺织机器的改进,女工的劝说招募,历经三年,终于生产出优质麻布了。 许多人以为有钱人喜欢穿丝绸,其实这是错误的,丝绸不只是昂贵,更重要的是,它太过于单薄,且贴紧皮肤,许多人并不喜欢这种。 关键是,官吏们若是随意穿丝绸,并不符合规矩,所以高级的麻布有了市场。 在李嘉的打算中,邕布瞄准的是小有积蓄的中产之家,他们既穿不起丝绸,也看不上劣质麻布,所以邕布则最佳选择。 纺织厂的设立,其中,最难的一步,则是改进纺织机器了,从海内外召集了数位有名的匠人,废时两年才改造成功,由手摇纺车,到了脚踏纺车,进步速度极快。 到了这个地步,李嘉其实还未满足,他想试试水力纺车,但难度太大,进步速度缓慢。 “如此喜爱邕布,其他的布行冷落了不少!”李信注意力却不在这,反而看向了客人稀少的其他布行。 “是啊!咱们也是过境的强龙,那些吃亏的地头蛇们日子不好过了!”李嘉瞬间被提醒,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赚多了钱,这还不好吗?”李威不解道。 “不是不好,只是不合规矩!”李嘉无奈地说道: “李家已经威名赫赫,所以不用再纠结于获利,交更多的朋友,才是我们要做的!” “通知李管事,以后邕布不再只是在自家的店铺售卖,其他的店铺如果需要,也可以让他们进货售卖,咱宁愿牺牲点铜板,也不愿多一个敌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个道理,再适合不过李家了,建武镇的李家,发展的也太过于迅速了吧! “对了,只允许他们在本地售卖,不允许他们卖给番人!” 海利太大了,哪怕李嘉再仁慈,也舍不得如此大的蛋糕。 自三年前重视海利以来,每年海利在李府的收入占比持续增加,而这次的邕布,可是很好的外售商品,费尽了他的大半心血,当然舍不得。 一路上闲逛着,李嘉发觉,钦州的集市比邕州热闹太多,坊市之间的间距,已经被打断,前铺后院的模式已经不再新鲜,人品以上才能沿街开门的规矩已经彻底消失。 而大唐,才灭亡了五十年,泾渭鲜明的坊市已经不见了踪影。 市的消失,让商业不再被朝廷管控,当然也就意味着商业的繁荣,以及朝廷权力的丧失。 以前在市中横行无忌的行首们,也慢慢丧失了威严。 “人来人往的确热闹,但太过于杂乱,临街的货架摆设的也太没规矩了!” 看着街面上的泥巴、粪便等垃圾,李嘉逛街的兴趣消减了不少,再想想邕州那个市集依旧被管束的地方,李嘉不得不承认,坊市制度还是有优点的,至少比较整齐干净。 “走吧,回去了——”李嘉突然想起来后世的城管,这个职位的确很重要。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去,但在人挤人的街市上,却不显眼,但在有心人眼里,却如同黑夜中的明珠。 “这人?”江小鱼抱着大鱼笼,头上带着草帽,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这时,她看到了救过自己的年轻郎君。 “江小鱼,你不过是水上人,哪里能奢望小郎君呢!” 此时,她心中极为欢喜,但顾忌自己的身份,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感谢一番,心里极为矛盾。 “咦,那俩人是谁?看上去不像好人!”这时,眼尖的她,突兀地发觉,小郎君被两个五官丑陋的大汉追踪着,长时间的谨慎性格,让她心中呈现不好的想法。 “难道是哪个贼人,看上了郎君的美貌,不,钱财?”江小鱼心中焦急不安。 看着手中的鱼笼,这里是给阿大买葯的海鱼,要在规定的时辰送到药店,不新鲜后,价钱就低了,阿大就买不到药了…… 第五十七章好自为之 “这就是邕州李嘉?” 两个小山贼瞧着这俊俏的郎君,以及周边这五六个护卫,一边跟踪着,嘴巴里嘀咕个不停。 “看来不好对付啊!”其中一人感叹道:“邕州李家诺大的名声,要是惹到他们,咱们可就不安生了!” “是啊!这一票干完,咱就跑吧,不然指不定地就没命了!” 显然,邕州李家名声极大,哪怕上山结棚为贼了,但他们依旧对几十年来横行建武镇的李家充满了畏惧。 “这小娘是谁?穿着破烂,竟然敢与李郎君亲近?” 江小鱼犹豫的时间不长,就果断地抱着竹筐,迈着两条结实的大长腿,奔跑而去,小姑娘眼力不错,左右绕过了不少行人,不一会儿,就已经跑到了李嘉等人的面前。 “你是?”眼前突兀地出现一个小姑娘,李嘉被吓了一跳。 挥手让护卫不要大惊小怪,李郎君仔细一看,这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小脸,大眼,薄唇,穿着短衫,赤裸着脚,长发散乱着,看上去家境很是不好。 “郎、郎君——”江小鱼看着这个梦中出现多次的俊俏郎君,突然与他面对了,一时间太紧张了。 “小娘子有事吗?”李嘉迎面嗅到了一阵鱼腥味,鼻子抽了抽,连忙问道。 “有人想对你不利!”鼓足了勇气,江小鱼轻声说道。 “恩?”李嘉还未反应,李威李信俩人却大惊失色,连忙将郎君围了起来,一脸警惕之色。 “放轻松,慢慢说!”李嘉好似浑不在意一般,反而笑着说道:“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要我命的人多了,不差那一两个!” 瞧了这位渔民姑娘一眼,李嘉感觉有些似曾相识,而且,那么多人停在大街上,也不太合适。 “小娘子,这里不太方便,去那酒楼一趟如何?” 虽然是问句,但里面满是不可置疑,江小鱼有些呆了,她可是要用鱼来换药的。 “不行,不行——”江小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细声说道:“我还有事呢!” “卖鱼吗?我买了!”瞧着那背的一筐鱼,李嘉十分霸气地说道: “这是给你的鱼钱,李威你拿着,回去煮鱼吃!”说着,李嘉就直接将鱼框拿下,放在李威手中。 亲手将一颗银豆送到这位疍家女子的手中,随即将她簇拥着,来到了这家勉强可以的酒楼。 “来个包厢,上点招牌菜!”李嘉像极了电视中的土豪,刚进去,就对着点头哈腰的店小二吩咐着,典型的财大气粗。 “上一次与小娘子匆匆而过,今日小娘子给我报信,嘉甚是感谢!” 李嘉此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风度极好,加上俊俏的脸蛋,江小鱼听着声音,感觉身体都酥了。 这就是真正的汉人吗?怎么感觉好舒服啊! “没什么!”江小鱼坐在这从未见过的酒楼里,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一直待在船上,如此豪华的地方,简直让她手足无措,深怕碰坏了什么东西。 “之前多谢郎君救命之恩!”低着头,红着脸,江小鱼怯怯地说道。 “这次,的确有人对您不利,我就瞧见几个丑汉盯着您嘞!眼珠里冒着凶气!”说到这里,江小鱼抬起头,声音大了些许。 “是吗?”李嘉笑了笑,随即侧身对着李信嘀咕了一声,然后看着这位疍家女子,语气放低地问道: “听说你们一直生活在海上,这时怎么来陆地了,还适应吗!”李郎君不动声色的试探道。 “我要给阿大买药,所以就用鱼来换,平日里是不会上岸的!”江小鱼小声说道。 “哦!”看着如此单纯的小姑娘,李嘉有些过意不去。 “跟你家一样居住在海上的人很多吧!恐怕平常维持生计也很困难。” “是的呢!”江小鱼脆声说着,看着一盘盘美食上桌,她吞咽了下口水,继续说道: “阿大生病了,都没钱老病,卖鱼的钱不够买药的,所有我就不卖,只换,有时候药铺里需要乌龟,我就弄大乌龟,比卖鱼好多了!” 说到这里,江小鱼很是感激那个药铺掌柜,不然自己阿大真的就过不去了。 “邻居倒是很多,白日里捕鱼,晚上就聚在一起,人很多,我也不识数!”说到这里,江小鱼也留了个心眼,憨笑着。 “吃吧!”看着其一副怯怯地模样,单纯的姑娘啊! “好(?▽?)——”江小鱼眯着眼,笑了起来。 随后,饭桌上就是一番席卷残云。 “嗝——”眯着眼睛,脸色微红,江小鱼越发的不好意思了。 “你不要有太多想法!”李郎君表情愈发的和善起来,仿佛邻家的小哥哥一般。 “我只是有几艘船,但却召不到水手,所以我就想,你们不是生活在水上,最是契合这个职位了。。” “水手不只是包吃住,而且每个月还有几百个大钱,比你们捕鱼好多了!” “这个……”江小鱼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汉人郎君,从她懂事开始,自家身份就非常卑贱,从来没有人找过他们干事。 就连上岸后,那些人一嗅到他们身上的鱼腥味就远离,连说话都不行,第一次有人请他们工作…… “郎君,我们的身份……”江小鱼低下小脑袋,都快贴紧自己的小胸脯了,惴惴不安地说道。 第一次碰到一个不歧视他们的,江小鱼很是紧张。 “无事,你就回去说一说,若是可以的话,过几天,就来这找我……”李嘉转过头,缓起了店小二来。 “过几天,这位小娘子来了,你就把她带到这个包厢,去往悦来居旁的李府,通知我一声!” “明白明白——”手中握着一颗银豆,店小二笑容满面。 “郎君,就是这两人,鬼鬼祟祟的,一直盯着酒楼!”李信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还提拉着两个大汉,丑萌丑萌。 “就是他们俩人——”江小鱼急忙认了起来。 “说吧!盯着我做甚?”李嘉捏着酒杯,问道。 “没啥,就是看郎君穿金戴银的,想弄点东西……”其中一个汉子低声说道。 “哪个小偷大拇指会有茧子的?而且,身上还有疤痕?”说着,李嘉将其衣袖掀起,露出黑乎乎的胳膊,冷声呵斥着: “最后一个机会,好自为之吧!” 第五十八章钦州血案 “咚——咚!咚!咚!咚!”,一慢四快的声音在平静的钦州城响起,更夫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吵醒了整个城市。 “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清晨,寅时三刻(3点45),钦州的由于临江的缘故,整座城市雾蒙蒙的,伸手不见五指,但由于更夫的关系,陆陆续续地见着一些人影,灯火也斑斑点点。 “张屠户,今日怎地那么早啊!”茶铺的伙计刚睡眼蓬松地拉开门板,就看见隔壁的张屠户已经磨刀霍霍,带着徒弟,开始将今天刚到的猪肉宰割,掏出猪下水。 “无甚事——”张屠户掏弄着猪下水,啪啪啪的清洗着,一边说道: “今个,是我老丈人的生辰,午时就得离开,索性今就起个早,将这些猪肉弄好,也能尽早的去……” “你小子今个也早不少啊!此时才寅时三刻,更夫还未走远呢!” “唉!”打了个哈欠,小伙计十三四的年纪,正是嗜睡的年纪,抱怨道: “昨个半夜,也不知咋了,街道上走闹个不停,吵死了!”小伙计揉了揉眼睛,翘起嘴唇。 “拿着——”还未抱怨完,突然手里就沉甸甸的,定眼一瞧,原来是个些猪下水,心中瞬间一喜,哪有多少睡意。 “你这小子,今个算便宜你了,拿去吃了,多补补!”屠户袒胸露乳,虽说人长的凶猛,为人却很和善,周围的邻居虽然厌恶杀猪见血,但却对他没几个抱怨。 “说话注意点——”屠户走近伙计,神色凝重地说道。 “昨天晚上,估摸着是一伙歹人出了血案,州衙的捕快们忙活了快一晚上了,看样子依旧没有头绪,你年纪小,不要乱说话!” “无论是歹人还是衙役,都不是咱惹得起的!” 第一次见屠户如此严峻的模样,小伙计连忙点点头,小脸血色全无。 “那就好,叔比你年长,知道的比你多,听叔的,要是衙役问你几时听见的脚步声,你就说没听见,对你,对你掌柜的都好!” 言尽于此,屠户就不在言语,开始默默地拾缀起自己的猪下水了,这要是给丈人下酒的,骚味很大,得仔细洗洗,马虎不得。 小伙计脚步颤颤地退了回去,然后又关上门,再回到里屋,灯火亮了,随即一阵吵闹声,最后,又灯灭了,隐约听到些许抽泣声,之后,又安静了…… 第二天辰时,大门紧闭的茶铺,突然响起了轰鸣的敲门声,伙计颤颤地开了门。 原来是衙门的捕快,掌柜的赔笑了几声,摇头说了几句话,塞了几串钱,茶铺才恢复平静。 小伙计一时间有些愣了:难道城里真的发生了大命案? 之后,他就听见掌柜的不住地嘀咕着:不得了,不得了,真的不得了 然后,掌柜的又莫名了笑了几声,让人摸不着头脑。 既然打开了门,茶铺自然就得经营,几位熟客午时来了,也不知是无聊还是避暑,点了几道凉菜,又要了几两地窖中藏的阴凉黄酒,开始谈论起来。 小伙计听不懂什么,但,最后他们却解决了自己一天的疑惑。 “今一大早,县里和州里,可是闹腾的不行,那些衙役们半夜里走街串巷,可算是把半年的脚程走完了!” “咱钦州城几十年了,第一次那么热闹!出了甚事?” “使君老爷的小舅子,昨个夜里,被人灭口了,一家三十七口,连看门的那只旺财的狗,都被杀得干干净净,脑袋就挂在在树上,立了一座石碑,上书:罪有应得,天地报应。” “那,那可是使君老爷的小舅子,钦州城有名有姓的铺子,哪个没他的股,就那么,那么没了?” “所以,使君老爷急得都上火了,张县令也是一宿没睡,黑窟窿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得罪了什么人?心思那么狠?” “得罪的人多了,自他这癞子来到咱钦州,倒了多少家铺子,毁了多少小娘子,使君老爷怎么可能找到?” “听说那群人盗贼,各个带着面具,猪的,猴的,僧人的,小孩的,咱钦州也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狠人……” 听到是使君的小舅子一家被抢杀了,小伙计心里不由一喜,这位癞子早就被钦州人憎恨了,不知道毁了多少良家。 随后,他小脸又是一白,连使君的小舅子都敢抢杀,想来也是狠辣的,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又该如何? 这一天,整个钦州城喜恨交加,若不是顾忌到使君老爷的面子,大家伙早就放鞭炮庆祝了。 说来也是奇怪,不知何时,坊间就流传着赵平被恶鬼索命的故事,传说的还有板有眼的,说是赵平做得恶事太多,竟然招惹到了地下鬼王的后代,被其派遣的恶鬼杀害,去往阴间受苦去了。 而,过不了几天,钦州城突然就出现了一座天齐王的道馆,传说中镇压阴间恶鬼,主持地狱的大神,百姓纷纷而动,香火一时间旺盛得紧。 之后,突兀地又传来消息,罗阳山的大大小小十来个山棚,也突兀地消失了,就跟赵平一样,树了一个石碑。 随后,天齐王的香火越发的旺盛起来,而钦州城恶鬼索命的故事也流传下来,编撰成各种故事,与这座城市紧密联系。 “去找,你给老娘去找,恶鬼索命,你当老娘是三岁小孩不成?” 刺史府内,一向官威赫赫的使君老爷,此时却低头坐在塌上,忍受着自己夫人的责骂。 “作为一州的刺史,连自家的小舅子都保不住,让歹人取了命,更是连歹人的影子都找不着,你有甚的脸?” 站在刺史的跟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身材魁梧的夫人,满脸的凶气,眼眶通红。 “我就一个弟弟,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不然,你就整宿地跪在这——” “夫人,这与我有甚关系,阿弟为非作歹多年,得罪不知多少人,又怎去寻?更何况,歹人确实彪悍,踪迹难寻。” 钱刺史简直是一脸的苦涩。 “说句不好听的,那歹人夜间取我的人头,也是轻而易举的,着实凶悍的紧!” 刺史老爷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又不想挑明,这个小舅子,的确是令人烦躁,死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至少,不耽误自己升官了…… 第五十九章归来安排 钦州城闹腾了好几天,整得人心惶惶的,生意都差了许多,耽误了豪族大家的海上生意,刺史府这才不得不消停下来。 而既然在钦州城露了面了,李嘉就不再躲藏,回去一路,自然大张旗鼓,摆足了场面,这才慢悠悠地乘着船,归去邕州。 李郎君离去,钦州城有身份的,自然得去送行,不够身份的,也得碘着脸,硬凑上去。 临走前,好好热闹了一回,码头上,人挨着人,挥汗如雨,摩肩擦踵,可谓是钦州十年来最热闹的一回了,就连庙会也比不上。 “阿姊,这就是那个救过你的李郎君吗?你怎么不去送一下!” 江面不远处,一艘乌篷小船停在那,两个小人影眺望着,其中稍矮的那个,穿着破旧的短衣,脆声说道。 啪—— “郎君又是什么身份?我哪能够去送他,见上一面也是奢望……”江小鱼将白皙的小脚拨弄着水面,淡淡青筋格外的惹人欢喜。 “阿姊,等我去郎君的船上当谁水手,到时候你来看我,不就能见到郎君了吗?”阿弟则不屑于再玩水了,他挺起小胸膛,高声说道: “到时候,我有了钱,就给阿姊你买花衣服穿,到时候郎君肯定会喜欢你的……” “小屁孩懂什么!”双手撑着下巴,江小鱼眼看着谈笑风生的李郎君,脑海里回忆着被救的那一刻,她怎么现在才发现,汉人怎么就那么好看? 终究是好友不多,谈论了些许时辰,就准备离去了。 “这小娘子,还是个有心人!”目视着江面,李嘉发觉了这艘小船,也发现了这个疍家小娘子,不由地会心一笑。 挥了挥手,离开钦州,李嘉的心情倒是颇为不错的。 …… “老爷,郎君回来了,郎君回来了!” 邕州李府,空荡荡的院落中,突然就响起了别样的喊叫声,整个李府仿佛是活过来了一般,所有的仆役们纷纷忙活起来。 “大哥儿,你终于回来了——”刚到门口,李嘉就被老管家给抱住,挪不开来。 “怎地离家如此之久啊!” 老管家心里很不痛快,对于李嘉出走多月不归的行径,进行了谴责。 “咱不是回来了吗!”李嘉陪着笑,搀扶起老管家,然后就缓缓回府。 “你这小子,也知晓回来?”李大老爷也罕见地生气了,挺着大肚子,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显然气极。 “老爷,大哥儿终究还是回来,回来了就好!”李嘉还未说话,老管家却不愿意了,他拽着李嘉的胳膊,拍了拍,一脸的不乐意。 “人家刚回来,就不能歇息片刻再说?” “您老就知道惯着他——”李老爷此时反而有种里外不是人感觉,格外的憋屈。 随后,李嘉就被簇拥着,进了家门。 又是一番慰问,过去一个多时辰,李嘉空出了时间,处理一些积攒的旧事。 “郎君,近几个月,各庄子又进了些许佃户,约莫两百来户,北地而来的十来,想来不久,投户会更多!” 管理田庄的田管事,开始做出了预估,显然,这样预估并非是异想天开的,而是根据事实而定的。 番禺的皇帝病情愈重,为了更好尽快的修好陵墓,朝廷又开始大范围的征徭役,征税,不只是建武镇,岭南的逃户也愈发的厉害起来。 而最为得意的,就是掌管商业的李管事了,他面带得色地说道: “邕布近几个月卖的很好,就连那番人也赶来收购,每月入五千来贯,几乎赶上往月的一半!” 当然,无论是商业再好,也比不上挖矿的,作为建武镇最大的财主,挖矿才是一门最来钱的生意。 “上个月,铜矿出铜五万斤,银三百两,金一百两,近半的铜被打成了铜钱,其余的都在地窖中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而若是将铜弄成铜器,每个月入的钱至少翻倍!” 一般而言,上好的五铢钱重量可达6.5克,一贯钱则是6.5千克,腰缠万贯下扬州,那么就要带上六十五万千克的铜钱,可得累死人。 “区区一个铜矿,可还是不行的!”李嘉点评道,语气严重了些许:“坐吃山空可不行,建武镇那么多的山,邕州那么多的土地,肯定有许多矿,不止铜矿,就连银矿金矿也有许多,尽快的派人勘探找寻!” “这样吧!专门派遣人手,成立一个卸岭都,约莫三百人,鉴于其辛劳,每月一贯,若能找寻到矿山,奖赏五贯至百贯不等……” 专业的事,由专业的人来做,这是李嘉一直奉承的宗旨,而作为他,只需要负责奖赏惩戒,安排人事就行了,外行领导内行,往往适得其反。 “邕麻总算是闯出了名头,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养蚕缫丝,桑树的种植是重中之重,诸位仍需努力才是!” 就这样,李郎君为今后的事务订了了三件。 一者,召民,多多招募民户隐户,为李家扩充实力,各庄护丁尽可能的增加,训练。 二者,探矿。毋庸置疑,矿产业将成为李家的主业,将为他的造反大业持续输血。而且,自从尝到了矿石的好处,李嘉甚至想放弃费力不讨好的丝绸业,可见,“有矿”成为有钱人代名词,极其适宜的。 三者,自然是纺织业。麻布纺车扩大一倍,让邕布成为拳头产品,占领整个岭南市场。而养蚕缫丝,自然是中国人的传统,而且,李嘉想探寻一下棉纺织业,这个也很有前途,纺织业一向都有前途。 处理了些许杂物,还来不及与自己的弟弟亲近一会,李嘉就迫不及待地往房间而去,劳累了许久,几个月未见女子,自然需要放松一下。 “郎君,这是白天呢!”小侍女惜竹娇滴滴地穿着肚兜,面如桃花,浑身散发着迷人的雌性荷尔蒙气息。 白色的皮肤,修长的大腿,两个倒浑圆,令李嘉眩晕。 对垒牙床起战戈,两身合一暗推磨。 菜花戏蝶吮花髓,恋蜜狂蜂隐蜜窠。 粉汗身中干又湿,去鬟枕上起犹作。 此缘此乐真无比,独步风流第一科。 第六十章新旧交替 显德五年,乾和十六年,公元958年,九月十八日,番禺,多云转晴,傍晚可能有风…… 南宫,番禺城内最大的宫殿,高祖(刘岩)花费巨资修建而成,哪怕城内的宫殿已经成百上千,但其的高大奢华,依旧是其他宫殿难以比拟的。 里面的一根柱子,花费达到了三千两白银,珍珠数百。 此时,南汉皇帝刘晟,正斜眼歪脸的躺在床上,眼见的是出气的多,进气的少了。 数十个日常宠幸的道士和僧人,正包围着他,为了不断地祷告祈福,似乎为他多延寿些许时日。 新任的玉清宫使龚澄枢,正伴随着卫王刘继兴,在龙床前聆听着这位皇帝临终前的遗言。 “将玉龟拿来——”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斜看着火炉中的龟壳正不断地炸裂着,刘晟轻声吩咐道。 “是——”一声妩媚的应声,将整个宫室的目光吸引而去,这是女侍中卢琼仙,其身着冠服,唇红齿白,丰润的身躯将衣服撑得前凸后翘,端是个迷死人的熟妇。 年不过十七的卫王殿下,哪里忍得住这个场面,双目瞬间发红,吞咽起来。 “唉——”一旁,太子少师、工部郎中、知制诰钟允章,手中拿着笔,记录这位皇帝口述遗照,待瞧到下一任皇帝如此的模样,心中长叹口气。 “该死的狐狸精!”龚澄枢眼瞅着这位凭借女人身份参与政事的宫人卢琼仙,心中虽然不岔,但却打算着如何与其勾结,好将新皇掌握在手中。 “我来看看——”刘晟面色苍白,但依旧倔犟地在卢琼仙的搀扶下,起身,看着这块四分五裂的龟壳,目光中满是渴求之色。 “这,这……”刘晟脸色更加的灰白了,自诩为精通卜算之法,军国大事甚为依赖,但最后察看自己的命数时,他最后犹豫了片刻,不得不说道: “天不假年,朕壮年而去,何其不幸哉?何其不怜哉?” 一旁的知制诰钟允章,听到这,心中不由得鄙视起来,您将自己兄弟十五人屠杀个干净,且将兄侄女儿纳入后宫,上天又怎么会庇佑于你呢? 想到这里,对于这位皇帝的离去,他又不知庆幸还是遗憾,五味杂陈。 此话说完,刘晟脸色挣扎了片刻,突兀地就红润起来。 “拟诏——” 钟允章连忙起身,挪移过来,在黄绸上提笔就来。 “夫天命之重,绿错奉其图书,天子之尊,赤县先期司牧。而功兼造化,乔山之树已阴;业致升平,苍梧之驾方远……” “凡阙百僚,群公卿士,送往事居,无违朕意。属纩之后,七日便殡。宗社存焉,不可无主。 卫王继兴,知军国事杰,听政明敏,孝友天资,聪明神助,龙颜表异,日角标奇。居夫麓而风雨不迷,辅中兴而山河备历。宽宏及物,清明在躬。必能保守宗祧,奉承天地,内抚百姓,外镇四夷。 上可继高祖之业,下可秉吾德。 即于柩前即皇帝位,依周汉旧制,军国大事,不可停阙……” 刘晟口述不过数十字,但到了钟允章手中,却成了数百字,写好之后,传给皇帝亲阅。 皇帝眼珠子已经快要闭合了,但此时却微微开起一道缝隙,瞥了一眼,再瞧了瞧立在床榻前的五个幼子,用尽余力说道: “可——” “陛下崩了——”皇帝说完这句话,再也坚持不住,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女侍中卢琼仙探了探鼻孔,花容失色地高喊道 似乎早就对一些做好了准备,早有宦官拿着明珠,塞到其口中,然后几个宦官宫女就开始为皇帝收敛面容,换装。 “陛下啊——”几个宰相和大臣们,早已经排练了无数遍,就跟死了亲娘,不,比亲娘还悲痛地哭喊起来,涕泗横流,双脚不住地跺着地,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 随即,整个南宫,皇宫大内,一片哀嚎,不到片刻,到处挂起了白布。 第二天,卫王刘继兴改名刘鋹,继皇帝位,举行登基典礼。 唐宋是皇帝死后第二天同时继位和举行登基大典,而明清则一般先继位,半个月后才举行登基大典。 登基后,南汉开始改元大宝,随后大赦天下,颁布继位诏书,宫中乐手演奏,由内侍扶着,登上皇位,音乐停下,接受百官朝贺,以及四方朝贺。 当然,占城王国、交趾、大理等藩国早已经等候多日,其余南楚、吴越等国使者,也做好了准备。 最后,就是祭告宗庙、社稷以及万民。 登基后,刘鋹厚待先帝老臣,加官进爵颇多,一时间朝政一新。 刘鋹面对这些先帝老臣,年幼脆弱的心,极为敏感,生怕夺了自己的位置,由此,祖宗三代传下来的优良传统,被他再次发扬——重用宦官。 “玉清宫使龚澄枢,先帝老臣,忠诚为王,特进开府仪同三司、万华宫使、骠骑大将军!” 几日后,又传来圣旨。 “授上将军、左龙虎军观军容使、太师……” 见到龚澄枢如此风光,卫王府的陈延寿极其眼红。 他本是街头的流氓,因为强健妇女,被阉割了下面,索性,他就塞点钱,进了王府。 “陛下,小女可曾满意?”刘鋹刚上朝回来,脸色阴沉,这时,一个中年宦官有了过来,一脸讨好的神色。 “还是可以的!”刘鋹摆了摆手,随口说道。 “这些大臣真是无礼,陛下,只有咱内”陈延寿见此,马上转换话题,开始声讨那些大臣起来,“先帝刚去不久,就见您年少,竟然想罢修宫殿,哪有点忠臣的模样?” “你说的也是!”刘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们之所以如此无礼,还是看你有几个幼弟,那些文臣们,废立新君是极其热衷了……” 听得此言,刘鋹心中颇为犹豫。 “先帝正是因为将十五个皇弟铲除,才坐稳了皇位,陛下您可得三思啊!”对此,陈延寿继续蛊惑道。 “可是,几个皇弟还很年幼……”刘鋹轻声说道。 话虽如此,几日后,两个十来岁的王爷惨死,剩下的两个实在幼年,刘鋹留其一命。 第六十一章各色宴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往往,皆为利往。 这个世道,无论是铜钱、布缟、金银,都是为了利益。 对于有些人而言,皇帝驾崩了,非凡不悲痛,反而是件喜事,新旧交替之间,隐藏着重要的利益变更替代重要时刻。 比如,在这个先帝逝去的禁乐时期,邕州监军府,依旧荡漾酒色的味道,而能享受这些的只有三人罢了。 彩衣飘飘的侍女,端着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婀娜妖娆地靠近,上菜时,时不时地抛个媚眼,扭动腰身,别提多下饭了。 目前依旧是分餐而食,等到坐着椅子大家吃团圆饭,还得到宋朝。 “这几日,可算是见到荤腥了!”望着自己案几上的菜肴,李嘉饮了口酒,颇有些感慨,这皇帝死去,竟然如此多事,这不是让自己营养不良吗? “别说是郎君,就连我,也实在忍得辛苦!”主位上,头发花白的刘监军,正在一个美娇娘的服侍下,饮着酒,吃着肉食。 听到李嘉感慨,他也跟着感慨道: “咱一直为皇帝辛苦多年,谁料等他逝去,也得劳累一番,真是命苦啊!” “但咱年岁大了,几日吃不得荤腥,身子骨就吃不消,没得办法,只能私底下偷吃了,啊?哈哈哈哈——” 说到这,刘监军突然地就笑了起来,格外的灿烂。 当然,他也有笑的理由,前不久,新皇登基,清除一些老人,借着龚澄枢的关系,李嘉疏通了一番,再加上他自己的人脉,果不其然,由建武镇监军,调到了番禺的市舶司,这可是大大的肥缺。 而这次小宴席,也正有庆贺的意思。 “是也,是也,不只是监军您,就连我都难以忍受,想来我等为先帝效劳多年,先帝也会体谅一番的!” 陪坐一旁的新任监军,刘文,则为监军抱屈,颇为无耻地说道: “我等还要留有用之躯,效劳皇帝,岂能糟践了自己?” 看着这一唱一和,李嘉脸上虽然一脸附和,但对这两位的节操有了新的认知。 一般皇帝死后,百日内不得饮酒食肉,而看着自己眼前的酒肉,李嘉直接夹起一块羊肉: “皇帝死后,与我又有何关系?” “郎君,请满饮此杯——”说着,监军捧起自己案几上高足杯,看着李郎君的脸,庄重地说道。 “为监军贺,请——”李嘉也端起了杯子,脸上洋溢着笑容。 一场小型的酒宴,随着刘监军的倒下而谢幕,李嘉的心情颇为不错。 “还未恭喜您呢,刘监军!!”与刘文结伴而行,李嘉哪有刚才的醉意,反而特别精神,目视着这个监军的干儿子,脚步格外的健稳。 “同喜,同喜!”刘文这时,才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他仰望着这灰蒙蒙额天空,今天的邕州虽然天气不行,但他却格外的放松,毫无往日的压抑。 “直至今日,才觉得,自己才真正的活得像个人!” 随同刘监军转任市舶司的命书下来的,还有他继任建武镇监军的旨意,苦熬了二十余年,今日才得以解脱。 “你知道了,郎君,我现在才明白古人所说的苦尽甘来之意……” 说着,他的目光看着李嘉,满是感激之色,他明白,若不是这个年轻人使力,自己一辈子难有出头之日。 “人生就是如此,不到最后一刻,才知自己种的是什么因果!”李嘉轻声说道。 “郎君果真的要离开邕州?”刘文疑惑道:“在邕州,李家可谓是根基深厚,说句夸张的,你说的话,比监军都好使,为甚要离去?” “当然——”李嘉随口答道。 “邕州于我,已经走无可走了!李家,需要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在邕州,这个偏僻之地,当一个自娱自乐的小地主!” “邕州李家,或许在你我眼中已经是极盛,但在番禺,在汴京,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 “你,你说的也是在理!”刘文噎了一下,叹口气,说道:“我们不过是蝼蚁罢了!” “请放心,邕州,必定安稳如山!”刘文郑重地说道。 “好——”李嘉脸上露出笑容。 ………… 赶完了这场宴席,李嘉还有一场。 “这李郎君怎地还未到?” “你说,李郎君今个聚集大家伙,有甚事?” “真是大手笔,数以百人,也只有李家才能做到吧!” 邕州城外的一处别院,平日里也是李家避暑的地处之一,豪华谈不上,但规模肯定是大的。 此时,灯火通明,几百个大大小小的商家掌柜齐聚于此,或坐,或立,三五成群的交谈着,有的皱眉沉思,有的谈笑风生,院落里热闹极了。 而聚拢大家的李郎君,却姗姗来迟。 “怎么?他们可有怨气?”李嘉对于自己的迟到一点也不愧疚,反而询问道。 “他们哪敢啊!”安国一边为李嘉换着衣服,一边不屑地答道: “郎君招集他们,他们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也对,他们应该感到荣幸!”李嘉露出得意的笑容,缓缓而去。 “诸位,李嘉此次冒昧邀请大家前来,确有要事相商!” 人声鼎沸之际,李嘉就轻声一喊,声音不大,但却使得整个院落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不知郎君遍请建武镇商贾前来,所为何事?”建武镇地贫人少,多靠六十八洞蛮人交易才有这些商业,自然,李家崛起也是如此。 而经商有大有小,此刻被推举与李嘉对话的,自然是其姣姣者。 “自然是有天大的好事!” 李嘉轻轻瞥一眼,随口应付着,然后转过身,对着大家,气势十足地说道: “江左江右六十八洞蛮僚,大大小小的部落数不胜数,诸位也因此而起家过活!” “而,我们辛辛苦苦,跋山涉水地交易的东西,转手,就被那些牙行,中转商低买而去,然后高价转卖到番禺,中原,乃至于番人!” 说到这里,李嘉一脸的苦大仇深,仿佛被剥削的是自己一般,睁大了眼睛,高喊着。 “各位,眼睁睁地看着他人不劳而获,你们愿意吗?” “我等自然不愿——” “不愿,不愿——” 底下的小行商们感同身受,群情激愤,不断地出声配合。 那些大商贾们则坐立不安,面对如此局面,他们心中极为不安,眼前的这位郎君,仿佛是头伺机而食的恶虎。 “所以,我,李嘉,愿意高出市价三成的价格,收购诸位的山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 第六十二章锦衣归乡 天空中没有几朵云彩,太阳刺辣辣的,树桠上的鸟儿百无寂寥地叫唤着,为人烟稀少的道路增添许多乐趣。 行走在崎岖地路上,牵着头驴,张虎子穿着军袍,前胸后背满是汗水,湿透了里面的短衣。 “这该死的天气,简直把阿耶热死了!恨不得撒泡尿灭了你这斯!”将腰间的酒葫芦打开,痛饮了一番,看着明晃晃的太阳,张虎子直接骂了起来。 去了几个月的军中,别的不提,骂人的话,倒是学的不少。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今天骑着我要去赶集……” 哼着从郎君那学来的歌调,虽然有点怪里怪气的,但却颇为顺耳,张虎子牵着刚买的小毛驴,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 从邕州城出来,隔三差五的,张虎子就看一眼自己身后的小毛驴,越看越喜欢,这头小毛驴,可花了他三贯大钱买下的,价值可不菲。 而且,毛驴背上两个大竹筐,鼓囊囊的,里面除了郎君奖给他的赏钱,还有买的东西,五百钱的月薪,他都积攒着。 “虎子,虎子?”刚到村口,隔壁的李婶子就试探地喊了一句。 “哎!婶子!”虎子笑着答应了下来。 “好几日不见了,穿了新衣,跟当官的似的!”李婶子双目放光,连忙小跑过来,左瞅瞅,右看看,啧啧地叭几嘴。 “呀!虎子,你个子长高了不少呢!” “郎君那伙食好,郎君说还会再长的!”张虎子憨厚地摸了摸头。 “虎子,你回来了,怎么?买了头驴?”这一会儿功夫,庄子里的人都来看热闹,稀罕地看着小毛驴,左看看,右瞧瞧,怎么也瞧不够。 “三叔,俺这从城里买的,你瞅瞅,毛发油光发亮,好着呢!”张虎子摸了摸小毛驴,对着一旁羡慕的瘸腿老头子说道。 “好,虎子,没想到你今日出息了,这毛驴可不便宜啊!”三叔啧啧了几声,感慨道。 “那是,虎子可是跟着李郎君,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虎子可是有本事的人,你看这穿着,可是绸缎的呢!摸着滑溜溜的,比女人的奈子还舒服……” “呸!二楞子,你咋那么下流!”年轻的姑婶鄙视道。 “咋地了,就是摸着舒服,贵着呢!把你卖了也赔不起!”二楞子叉腰,颇为不服地说道。 “好了,好了,人家虎子可是回家来着,你们挡路像什么话啊!”瘸腿的三叔将几人推开,牵着小毛驴,带着张虎子走出了人群。 “虎子,待会给你送菜饼子吃!” “叔这有刚摘的山果子,来尝尝!” 这次回来,虎子感受到别样的热情,他颇有些不适应,但心里却非常舒坦,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这就是出人头地吗?虎子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虎子,你出息了,咱张家祖坟冒青烟了,总算有人出人头地!”三叔瞅了一眼小毛驴,踉跄地走着,感慨万千。 看着三叔那满心思地投到毛驴身上,张虎子颇为无语,买头驴就证明我出息了?您也太草率了吧! “大哥,虎子回来!虎子回来了!”刚来到自家的小草屋前,三叔就高兴地喊了起来。 “虎子?”率先走出是他的阿娘,带着木钗,腰间系麻布围裙,眼角的皱纹很深。 “阿娘!”虎子将手中毛驴牵过去,兴奋地说道:“阿娘你看,这是我给家里买的毛驴,您瞧瞧!以后舂米就不再劳累了!” “虎子!”摸了摸儿子的脸蛋,心疼不已,“咱家虎子长大了,吃了不少苦头吧!” “没事,阿娘,跟着郎君,我还胖了呢!”虎子拍了拍胸脯,骄傲地说道。 “你这小子,买驴干嘛,买头牛多好,犁田可就轻松不少!”他父亲此时也出来了,脸上带着笑意,呵斥道。 “我,我看这驴便宜,也就忘了!”张虎子憨笑着。 “你们一家人说话,俺就走了,回头去我家吃饭……”三叔乐呵了一声,不舍得看了一眼毛驴,离开了。 “大哥!”“大哥!”“大哥!” 三个小家伙齐齐跑了出来,穿着破旧改小的小家伙,脸上脏乎乎的,跳跃地拍手,高兴地喊着。 “你这衣服好漂亮啊!” “那是,大哥特地穿回来的,值好几贯呢!”这件衣服是郎君特地裁给自己的,不舍得穿,今个才特地穿回来。 不显摆显摆,乡亲们怎知我张虎子也出人头地? “诶——”虎子高兴地答应着,一个个摸着脑袋。 “二哥儿还没回来呢?”将毛驴上的竹筐缓缓地卸下来,顺便将门关上,张虎子问道。 “去庄子里的训练去了,郎君组织的,包一餐饭,还教识字呢!”说到这里阿耶脸上的皱纹舒展了少。 哗啦啦…… “虎子,你咋那么多钱?”正帮忙收拾的阿娘,突然看见一筐的铜钱,吓了一跳。 “郎君赏我的,以及俺的薪俸,买了驴,还有这些东西,还剩四贯!”虎子笑着说道: “这些钱,给家里添些柴米,给阿弟阿妹买些衣裳,而且,让二哥儿进学,多认些字,咱老张家就靠他了!” “读书好,读书啊!”阿耶叹口气。 “咱就吃了读书少的亏,在中原时,那些官吏们读着公文,直接到家中抢粮食,谁晓得皇帝老爷要征多少米,多少粮?几时停?” “扒房卖田不够,就卖儿卖女,最后典卖自己为奴都不要,只得逃到岭南……” 说着话的功夫,所有的铜钱就收拾好了,几个小家伙摆弄着从城中带回的新奇东西,笑声响彻了草屋。 “咱家也要修一修了,小三小四小五也大了,地方挪腾不下!” “是滴哩,家里要装腾一下了!”门外传来了一句女声。 “谁呀?” “李家婶子——” 咯吱—— 门打开,眼前涌现一张黑乎乎的脸盆子,张虎子这才说道: “婶子,你来我家作甚啊?” “这不是看你年纪不小了,婶子急在心里,趁你回来,赶忙为你说道说道!”黑脸婶子笑嘻嘻地说着,扭着蟒蛇腰,扭着胯,瞬间就进了屋。 “庄里都传着虎子与郎君食饭,有了大出息,咱庄子的小娘可盼得紧,不能便宜了别的庄子呢!” 看着之前谈及婚娶的避之不及的李婶子,现在一副热心肠,张虎子颇为庆幸自己跟着郎君。 “要不是跟着郎君,咱虎子哪有这般场面?”心中打定了主意,这辈子跟定了郎君了。 第六十三章选择题 “郎君,就这样,那群商人可不甘心!” 滚滚郁江,浪花不尽,从左溪右溪汇聚而来的商船或大或小,满载着收获,兴高采烈地停到邕州城。 而码头处,飘扬了一张最大的旗帜——李,随风飘扬着,格外的显眼。 “不甘心又能怎地?敢造反不成?建武镇是李家的,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李嘉吹着风,还未说话,一旁的李信脸上带着冷笑,双目放着凶光,狠狠地说道。 “李信所言不差,平日里,我还是太过于心软,须知,在这年月,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从六十八洞蛮僚而来的玉石、象牙,玛瑙,皮毛,草药等,被这一艘艘船只运送到码头,然后工人又一步步地搬卸到仓库,李家的柜坊,将大部分的货物按照市价收购,然后分门别类的存储好,再按照价值的高低,售往番禺,泉州。 络绎不绝的大小商船,不止是为李家添了许多暴利,更是给半死不活的邕州城,平添了不少活力,沿街小巷的商铺,也开了张,吆喝声不绝于耳。 “不久,我就要离开邕州,七郎,你须好好照看,我们这样断了人家的财路,可是惹了不少的怨恨!但,李家若想突破,也只有如此了!” 垄断了十万大山的山货生意,对于小行商而言省去了麻烦,但对于那些中转商而言,不亚于灭顶之灾。 但,赚取差价如此大的利润,又怎么让其他人在自己家门口分走,李嘉可不甘心,所以临走之前,特地安排一下。 “是,郎君,您放心,保证不出任何差错!”李信轻声说道,话语中满是自信。 而一想到这个冷血的李七郎留在邕州,掌管商贸的李掌柜脑仁就有点疼,犹豫了一下,就将脱口而出的话吞到了肚子里。 数十载的岁月,让他懂得,什么叫祸从口出的道理,郎君既然做出了决定,那么就不能再进行质疑,不然就会在其心中留下疙瘩。 “小事自可处理,若是出现大事,难以招架,自可联系刘监军,咱家于他还有些情分,自然会照看一二!” 李嘉做出最后的安排。 将李信留下来,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李信头脑冷静,为人忠诚,虽然有些冷血,但干起事来,还是令人放心的,其麾下的飞龙都,也具有较强的战力,可保李家安宁。 而父亲虽然继续掌管了邕州军,但年岁大了,精力有限,还是需要一些钱帮衬的。 “过几日,你就去往镇军,李统军年岁还是大了!”望着江面,李嘉感慨道。 “是,我会替老爷看着的!”李信脑海中浮现李大老爷臃肿的身影,心中微微一酸,低头应下。 “对了,以后与你们联系,由岱宗派的道士代为转达,你们平日里也多多亲近一些,帮衬些许!” ………… 番禺,皇宫。 “陛下,快来啊!” “陛下,我在这呢!” “来嘛,陛下——” 数十个衣着暴露的宫女在殿中嬉戏着,一个身着白袍的年轻男子,正蒙着眼睛,一会左扑一下,一会儿右扑一下,抱着一个就使劲揉搓着,圆扁由心,甚至忍不住撕咬着那诱人的圆润,大殿中,不时地沾染些许红色。 “走,走,走——”突然,年轻人将黑布条扯开,发起脾气: “无趣,无趣,全都给我滚开——” 宫女们瞬间花容失色,捡起地上的衣物,慌乱地被驱散离去。 “郎君,来玩这个吧!”而这时,善解人意的宦官们,摆上了一桌子珍珠和细线,粉色黑色的珍珠交错一起,散发出别样的美感。 “好——”见到这些,刘鋹心中一动,蹲在地上,忙不迭地串联起来,目不转睛,专心致志,让那些前朝的臣子们看到了,得把胸脯排的震天响。 陛下有这样的精力,何不放在朝政之中? 从远处看着兴致勃勃地年轻皇帝在摆弄着这些珍珠,龚澄枢心中越发的得意。 这些皇帝,在他人眼中高高在上,在自己眼里,不过是个玩偶罢了。 让其哭,其必哭;让其笑,其必笑。 先帝喜爱卜算,临死之前还不忘为自己卜算一卦,而年轻皇帝又喜欢摆弄那些匠人的活计,这大汉天下,还得靠咱维持啊! “太师,你快来看,我的这个珍珠竹篮如何?”余光瞥到了龚澄枢,刘鋹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自己成果。 “这?陛下,这真是您一个人弄得吗?真是太漂亮了!”龚澄枢适时地摆出惊讶的面孔,这让年轻的皇帝很是满意。 不过,事实上,这用珍珠串联而成的竹篮的确漂亮,在龚澄枢看来,也是极高的水准,不过这出现在皇帝手中,的确有些奇怪。 “太师前来有何事?”刘鋹欣赏着自己的艺术品随口问道。 “尚书左丞钟相,又在找老奴的麻烦!”龚澄枢委委屈屈地说道。 “唉,左相是先帝看重的臣子,不理会他就是!”刘鋹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 “他作贱老奴无所谓,但却对陛下发牢骚,说陛下数日不理会朝政,还,还任用我等奴婢,败坏了朝政!” “该死,这些文人,心思一点也不纯净!”刘鋹一想起自己上朝时的那混乱场面,气急败坏地说道。 这些文人吃饱了没事干,吵闹不堪,甚至连自己也不放过,指着脑门骂。 “陛下,老奴这些无根之人,一心向着您,那些文人们各个死心作祟,个个都该死!”龚澄枢想起钟允章这老头坏了几个自己的安排,心中格外气恼。 “不能,咱大汉江山,还是靠他们治理的!”刘鋹脑子还算正常,治理天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自己还要这些文人收税来为自己造宫殿,享受生活呢! “不过,他们私心那么多,让他们来治理万民,也不太合适!”刘鋹打心底里认为,宦官才是最值得信赖的,但宦官又没些许才能,大汉六十州,可都得靠文人。 “若两者能相互结合就好了!” 刘鋹的小脑袋瓜子,开始琢磨起来。 “有了,有了——” 刘鋹双目放光,兴致勃勃地说道: “从即日起,凡朝中六品以上的官吏,必须阉割干净才能上任,违背者,就地罢黜!” “不,罢黜太过于严苛!”刘鋹骨子里懦弱,生怕激起暴乱,退了一步。 “太师,将那些重要的职位都交给阉割过的,没阉割的,就让他们去闲职吧!” “过几个月开恩科,未阉割者,不授官职!” 就这样,刘鋹在那些官员前放了一个选择题,要权,还是要几几? 文人的节操是勿须质疑的…… 第六十四章扬帆起航 “郎君,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钦州湾的码头,十来艘挂着“李”字旗帜的商船,正停泊在海面,蓄势待发。 从远处望,甲板上人影绰绰,难以胜数,粗略的估计,千人还是有的。 “今日也算是不错,出发吧!”望了一眼晴空万里的天空,李嘉再次眺望了一下陆地,留恋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山林,果决地说道。 “出发咯——”一旁自然有人应下,大声吼叫传达。 随后,号角声逐渐传起,查重…… 第六十五章儋州府衙(上)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在这个官本位的时代,二十来岁就登上知州的位置,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儋州下辖义伦,昌化,感恩,富罗四县,户口却只有两千余户,俚(黎)人、苗人上千峒,环境是极其复杂的。 之所以设立知州,而不是有刺史,则因为儋州少民多,汉人少,难以治理,不得不知判军事了。 而之所以选择儋州,而不是后世的三亚,现在的崖州,除了偏僻之外,儋州还拥有着儋州湾这样的良港,且处于主要航道之外,隐蔽性很强。 儋州湾的洋浦半岛海岸线长50公里,深水近岸,避风少淤,后世建立的万吨码头都有11个,最是适宜了。 “大兄你看,如此良港,甚是可惜啊!”目测这成片的红树林,李嘉感慨良多。 儋州湾口窄里阔,东南北三面由玄武岩台地环抱,湾口南北有大小珊瑚岛和洋浦鼻形成天然屏障,作为秘密军港,可谓是极佳的。 “三弟,此地如此荒芜人烟,且遍为荒木,若不是你好言相劝,为兄真不想来此,徒费年华!” 与李嘉的喜悦相反,李皓反而被多日的海上折磨,此时看见如此景象,心中一沉,脸上写满了不喜。 “兄长莫要早下定论,用不了多久,此地就会大变模样的!” 李嘉一脸正色地说道。 “希望如此吧!”叹了口气,李皓一脸的无奈。 此时的羊浦港,仅仅是一座小码头,这里一般都是供外商收购土特产罢了,在前唐时,主要是为贬谪而来的官员们提供落脚处。 码头,十来个身着破旧官袍的男子,正无精打采地守候,未有多少喜色。 “你说,咱这数年未见知州了,今个突然就有了,这是哪位倒霉鬼中了?”一个驼背的老头子,轻声说道。 “不清楚,周别驾,听说你要告老还乡了?”一个面相凶恶地男子沉声问道,脸上的表情相当不善: “新任的李使君,可甚是年轻,您就放心的下?” “不放心又如何?我年纪大了,来到这儋州已经二十余载,是时候告老还乡了!”周别驾满脸的皱纹,说起话来,也慢悠悠的,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况且,不是还有你黄司马吗?我这老头子放心的下!” “哼,老顽固!”黄司马冷哼一声,冷眼瞧了一眼这个老头子,随即转过目光。 而另一边,侯立在边缘位置的长史,则显得格外的柔弱,他脸上带着笑,对一切漠不关心。 四位县令,则分属两部分,泾渭鲜明地站立在别驾及司马身后,旗鼓相当,颇有一副火药味。 吴长史则立在那,眯着眼睛,似乎在等候着知州的到来。 “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码头上的数十人齐齐地投过目光,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庞大的队伍。 八艘大船,在多年只见舟帆的儋州人眼里,好似海中的巨兽,庞大的体积,比往日的那些商船大上数倍,给人的压力,自然也是极大。 “看来这个新任知州,背景雄厚啊!”周别驾颇为感慨地说道。 “哼——”黄司马眼底闪过一丝惊骇,但却不屑地冷哼一声,表面上还是十分镇定的。 只有吴长史依旧那么淡定。 “这些人,就是儋州的官吏吗?”从船上一看,李嘉就皱起了眉头。 人靠衣裳马靠鞍,儋州的这些官吏,衣服破旧不堪,人也没有多少精神,哪里有点官样子。 甚至,那个满脸凶悍的家伙,竟然脖子上还有纹身,简直就是地痞流氓。 “儋州地贫人稀,留守的官吏以本地居多,官吏中有些许俚人,也是正常之事!”李皓则一脸的了然之色,抖了抖身上的官服,官气十足地说道: “三弟与我一同下去吧!” 停船靠岸,由于码头栈道较少,只能依次下船。 “可是李使君?”周别驾一脸激动地说道,白须一颤一颤的,表情别提多真挚了。 “此乃某的敕牒,及告身。”仆人弯腰呈上两张布帛。 敕牒是委任状,吏部颁发的;告身是身份证明,上述李皓的身材样貌,以防假冒。 “请恕下官冒昧,使君可有鱼符?” “理当如此!”李皓随即将腰间的银鱼符取下,让仆人呈上。 南汉承唐制,官员的服装没有补子,所谓的衣冠禽兽也无,官员鉴别身份,只能靠腰间的鱼符,六品以下的官员则为铜,五品以上为银,三品以上为金。 而武则天时将鱼符一时又改称为龟符,所谓的金龟婿就来源于此,指的是三品以上官员。 儋州属下州,知州为五品下,所以李皓腰别银鱼符。 周别驾仔细地将鱼符看了几遍,又再看了看敕牒及告身,然后诚惶诚恐地弯腰拜下: “儋州别驾,周万松,见过李使君!” “儋州司马,黄山……” “儋州长史,吴燕……” “义伦县县令……” “昌化县……” “劳烦诸位迎接,李皓可谓荣幸之至啊!”接受如此多人的拜服,李皓心情不错,笑着说道,态度亲热,长官的官威并未显露。 众人不由得心松一口气,有个脾气好的,自然省点麻烦。 “给诸位介绍一下,此乃某的从弟,李嘉,未及加冠,此番前来,也是做点小买卖!” 脸上带着笑,李皓突兀地将李嘉介绍出来,众官僚为之一愣,随之又热情地说道。 “李郎君真是年少有为啊!” “郎君颇为俊朗,前途不可限量!” 冷眼瞧着这些官吏的吹捧,李嘉不以为意,这样的吹捧他可见得多了。 来到儋州,他可不是正经来做生意的,一开始不将这些滑不溜手的官吏们震慑一番,以后在他们的地盘上,可难玩得过他们。 只见他眉毛一挑,环顾一周,冷声质问道: “若我所言不差的话,儋州专设一营之兵,防备僚人作乱,未知韩旭韩指挥在何处?” “这,韩指挥有病在身,可能是耽误了,还请使君见谅!”周别驾嘴角带着笑意,故作惶恐地说道。 “使君也太过无情,韩指挥疾病缠身,怎能出来迎接?”黄司马抬起头,话中带刺,目光极其桀骜不驯。 李皓心中一紧,正待辩解一番,而李嘉则开口了。 第六十六章儋州府衙(下) “李使君知儋州军事,而韩旭为下属,该当来此进见,却假托有病不来,何其无礼?” “若其果真疾病缠身,为何不提前通知一番,且军中不可一日无将,使君可换之!” 李嘉高声说道,话语中的道理清楚明白,一时间竟没有反驳的话。 “小郎君怎知韩指挥假托有病,未免也太过于武断了吧!”黄司马出言反驳道。 “韩指挥前阵子不慎落水,想来是那时受到的惊吓吧!” “既然韩指挥身体抱恙,大兄,我等何不去探望一番?”李嘉扭过头,问道。 “你这小郎君,知道个甚?儋州情况复杂,须仔细琢磨一番才是!”黄司马瞪了一眼这位突兀的小郎君,扭过头,对着看上去很好说话的知州说道,话语中不乏威胁。 而一旁的周别驾则看戏模样,吴长史低头无语。 “作为儋州知州,督察军事自然为我的职责,韩指挥既然抱病在身,那我等探望一番也是应有之义!”李皓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打起了官腔。 “别驾,你说呢?” “当然,当然,使君既然有意,自当如此!”瞥了一眼黄司马那难看的脸色,周别驾连忙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随后,李嘉与大兄一起,带着呼啦啦的队伍,一齐往军营而去,带路的,自然是周别驾了。 而这时,船上的飞龙都,早已经下船,进行整理,随着李嘉的动作,他们也齐齐而动,一时间灰尘满天飞。 “周万松,你等着!”目送着这群人离去,黄山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然后紧随而去。 军营中,“抱病”的韩指挥,正躺在床榻上,吃着可口的香蕉,喝一口小酒,别提多痛快了。 “指挥,今天可是使君老爷上任的时日,您……”一旁的亲兵劝诫道。 “怕什么?儋州几年未有知州上任,州中大权可都在别驾、司马手中,使君老爷再厉害,敢动我不成?这五百大兵可不是吃素的?” 韩旭坐起身,颇为淡定地说道。 “况且,司马可与我说了,万不可让使君染指本营,咱就得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晓,我韩旭可不是任由拿捏的。” 说着,韩旭拍了拍胸脯,傲气十足。 “指挥,指挥,不好了,使君老爷带着一群士兵闯进来,兄弟们好多都被打趴到地上……” 这时,一个亲兵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连哭带嚎地大声说道。 “快,快,把前几天的药拿来,摆起来……”韩旭大吃一惊,自己这营可有五百人,竟然被闯进来了,那敌人得多厉害? 想着,他衣服胡乱的一脱,叽里咕噜地往床上一躺,装起病来。 “这些士兵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看着道路两旁痛苦哀嚎的士兵,李皓一脸的纠结。 李嘉的手下将这些儋州兵打败,他心里挺不错的,但细想一下,这些士兵是为了清缴俚人的,保护儋州的护卫,如此不堪一击,自己小命可就不保了。 “大兄,靠这些人,儋州早就攻破了!”李嘉不屑道,对于南汉的这些地方军,有了新的认识。 飞龙都训练的不过半年,隔三差五的就吃肉,天天操练,虽说未进行实战,但战斗力已然形成,对付这些地方军队,看来不再话下了。 南汉暴政连出,为了稳固统治,也是绞尽了脑汁。 为尽可能的削弱五代兵乱的传统,除了继续推行唐朝的科举制外,军队的兵源,不再是身强体壮的农民,而是地方上的兵痞流氓,作奸犯科之辈。 如此的军队,自然战斗力锐减。 “前面就是主帐了!”周别驾心中也是极为震动的。 “三弟,进去吧!” “不了,既然韩指挥抱病在身,我们还不是不打扰为好!”李嘉这时突然就停下了脚步,脸上带着笑意,淡淡地说道。 “这?”疑惑地看了一眼三弟,李皓则听从道: “如此,咱们就回去吧!不要打扰了韩指挥‘养病’!”最后两字,加重了语气。 而一旁,周别驾人老成精,看了一眼躺了一地的儋州兵,又瞧了瞧虎虎生威的飞龙都,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个小郎君,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家伙!”黄山低头沉思道。 义伦县即为儋州城,夯土城墙,外有壕沟,设东、南、西、北四门,地方不大,居民不过千户,可谓是极为简陋。 李嘉也颇为无语,这么矮小的城墙,挡得住哪个? 随后,就进行了一场大同小异的迎接宴会。 喝的脸颊微红,李皓被恭维了一天,心情非常不错,带着些许醉意,他直接发问: “三郎,今日为何不直接进去?当场揭穿这个不敬的家伙!” 一整天的恭维,让他有些飘飘然,对于不敬的家伙,心里徒然生厌恶。 “阿兄刚来儋州,撕破脸皮面子上也不太好!” “况且,今日小试牛刀,儋州军已经腐朽不堪,尚不敌飞龙都,儋州尽入吾兄弟之手矣!” 李嘉颇为自信,在这个有兵称王的时代,自己的枪杆子强,自然会更有话语权,儋州不足为虑了。 “也是如此!”想着今天看见的儋州兵,李皓不由得随声附和。 借着酒劲,瞅着自己这位自信的、名声赫赫的三弟,李皓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嫉妒,但又不得不服,李三郎的确有大本事。 而且,他又是主宗嫡脉,自己的官位都是他运作的…… 想到这里,他的酒,突兀地就醒了。 “情报上显示,此人表面刚强,内心却孱弱,白日给了他教训,今夜想来还有收获——”李嘉胸有成竹地说道。 “此人,父辈迁徙于此,在儋州也算有影响力了。黄山此人,与俚人交情颇深,若是不如意,儋州城破之日不远。儋州汉儿少而僚人多,阿兄你的担子可不轻哦!” “而周别驾,则是琼州人,也不知得罪了哪位老爷,被按在儋州二十余年,一辈子耗在这,儋州官吏中威望很高,值得拉拢!” “那,我日后做甚?” “大兴儒学——”李嘉认真地说道。 “老爷,郎君,韩指挥求见!”门外,仆童清脆的声音响起。 发个单张发泄一下 正在手打中,稍后即将更新,更新后需再次刷新页面才能阅读! 第六十七章人力缺乏 咚咚咚—— “此地为何如此多人啊?”黄司马骑着骡子,带着仆役,缓缓而过时,突然就见了码头处,突兀地多出了上百号人,叮叮当当的敲打着,好似在做些什么。 不时地能够瞧见,那些工匠们砍伐着木头,进行雕琢劈砍,黄山心中极为烦躁。 “老爷,好像是使君的从弟,李郎君的人……”一旁的仆役轻声说道。 “尔等为何人?为何在码头做事,难道不知耽误了客商吗?”黄山横着眉头,呵斥道。 “这位老爷,我们是李郎君麾下的南海商会的,正在修缮及扩大码头……” 瞧着这位老爷前呼后拥的,管事颇为尊敬地解释道。 “这片地域,已被使君老爷转包给我们南海商会了,您若是有疑惑,自可以去衙门察看一番!” “哼!”看了一眼施工中的码头,挥了挥手,黄山气呼呼地离去。 “这李郎君的手,伸的也太长了吧!” “儋州民少物薄,每日都不曾有一艘海船到来,竟扩大码头,儋州人力却被浪费至此。” 而这一边,李嘉正找着人,准备修建一座巨大的船厂。 后世洋浦港万吨码头不计其数,在这个时代,稍微找一下,不出几天,就已经找寻到了,极为容易的。 “郎君,这船厂修建颇为容易,但若是人力不及的话,耗费的时间至少一年!” 雇佣而来的船厂管事,不过四十来岁,名曰章陶,正年富力强的时候,是花费了重金聘请过来的,专门研究的是战舰,而不是商舰。 “这里水深,淤泥少,适合建立船厂,除了木料比较稀缺外,令人发愁的是,人力却是极缺的,不过百来人力,至少需一年功夫才能建成!” “这也是没得办法的事情,儋州人力匮乏,只能想点别的办法了!” 想到这些,李嘉也是有些无奈,整个南汉,就是缺人,这又不是中原地带,哪有那么多的人力资源。 “郎君,码头扩大,也需要大量的人力,至少再需百人,才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建设完毕!”负责码头的管事也出声抱怨。 “郎君,儋州并非缺乏人力,而是有人力而不可得!”一旁,负责儋州业务的贸易管事,就发出了声。 “此话何解?”李嘉问道。 “郎君,儋州四县,汉少而僚人多,我们商人,来此采购特产,别的并无担忧,唯一可虑的,就是儋州的僚人,已经到了远超汉人的地步!” “儋州四县,民户不过三千有余,而僚人,却不再朝廷编户之内,据我所知,僚人在儋州内,竟有千峒之数!” “儋耳之僚,小者百户,大者上千,总户数不亚于万,我能商贾行商至此,莫不胆颤心惊,有的峒部,最是无信,劫掠之行常有!” “每年,州县都得施金发布,才能抚慰僚人,不然暴乱起来,儋州旦夕可易!” “这我也是知晓的!”李嘉点了点头,“儋州的黄司马,其背后就是僚人撑腰,其祖辈虽为汉人,却做了僚人的酋长,自然两面讨好,威霸儋州!” 为了探寻情报信息,李嘉自然不会例外的成立自己的情报机构,于是,综合商贸人员、军队宪兵,以及岱宗派的道士等,成立一个唤作——射声司。 此名来源于唐时的十六卫之一的射声军,属于皇帝亲军,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主要是听上去很有感觉。 目前这个机构尚未组建,比较松散,只是因为尚未有合适的人选担当此任。 目前来说,这个机构探寻的信息还是不错的,尚未来到儋州,但具体的情报已经了解七七八八。 “那么,归服朝廷的僚人有多少?” “并无多少,归附于朝廷的僚人,部落在各县百里之内,百里之外者,皆是桀骜不驯,我等行商每至百里外,心惊胆颤,结伴而行!” 情报上这倒是没有细说,李嘉心中暗想着,听到这,他突然说道: “也就是说,百里外的僚人,皆无人看管是吧?” “县衙里的官老爷哪里管得了这些,如若郎君想雇佣他们,还是放弃吧!这些僚人文身断发,极其不服管教,更别说礼仪廉耻了!” “更何况,他们对咱们汉人是极其不相信的,郎君还是另想他法吧!” “谁说要雇佣他们的?”李郎君的笑容中,莫名的带点寒意,众人皆为不解。 “放心,不过半个月,你所需的人力,自然会有的!” 李嘉是说到做到,第二天,就请了一个当地僚人向导,带着百来人的队伍,带着干粮,从昌化县出发。 而这百来人,都是从飞龙都中抽调的骨干,大部分都是邕周招募的归化僚蛮。 “小子,你确定的走的是对的?”作为这次带头的人,黄勇整个人是非常兴奋的,这是半年以来,第一次领军出战,来到飞龙都快半年了,连盗匪都没几个,简直快淡出鸟来了。 “没错的,前面就是黑潭峒,我阿大就是在这里采药为阿爷治病,结果被他们给投到潭水中,被大鳄吃了!” 向导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汉话说的很流利,全身晒得小麦色,唯有黑白分明的眼眸,格外的明亮。 “黑潭峒战士只有一百人,你们不一定能够打败他们!” 啪—— “你小子的话,阿耶我就不喜欢听,咱可是精兵强将,训练有素,连撒泡尿都得划分地方,对付这些蛮人,可不就是比逮兔子还容易?” 黄勇大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自信满满的说道,瞧着这些衣不蔽体的蛮人,再瞅瞅自身这舒服的麻衣,武器,自己大脑中不断来回浮现的古诗。 这一刻,黄勇就认为,自己就是汉人了,与这些蛮僚相比,心理上就高一层次。 “看你小子也是个识相的,这次立了功,我跟都头说下,让你进来,穿新衣,耍好刀,天天吃肉,保管你不想回去了——” “哼,我是不会离开部落的——”羡慕的瞅了一眼那漂亮的皮甲,以及锋利的刀剑,小向导倔犟地反驳道。 六十八章跳到前面去了,没事求个收藏及票票 正在手打中,稍后即将更新,更新后需再次刷新页面才能阅读! 第六十八章筚路蓝缕 上百人的部落,对于刀甲俱全,且熟悉僚人战法的特别派遣队而言,是非常简单的,一个突袭,就俘获了整个部落。 无论是陷阱,还是暗箭,亦或者偷袭,都是这群汉化的僚人们熟悉的,这些汉军们困惑难解的东西,轻而易举地就被突破了,好似睡觉吃饭一般容易。 深刻地贯穿了‘僚奸’的重要性。 几具尸体躺在地上,脸颊青白,皮甲上满是伤痕,双目瞪大,似乎向他人述说着对生活渴望。 “安息吧!”作为道士,颜若水细心地将他们的双目合上,而且一旁的其他人,则站在原地,心中默哀。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众人齐齐跟随着道士,一起念起了往生咒,心中的悲戚之情,一下子就平静下来,好似受到了什么洗礼一般。 “他们已经前往阴间的魂界,天齐王将会裁度他们能否有在魂界居住及轮回,你们将他们的尸体带上,找个适宜的地界,回去安葬吧!” “道长,他们真的能去魂界吗?见到天齐王吗?” “只要他们生前多积累功德,天齐王自然秉公处理的!”颜道士亲口说道。 “咱们天天口颂道经,肯定能见到天齐王!”下面有人应和道,颇为自信地说着,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都说咱那么诚恳,天齐王老爷看在这个份上,肯定会让他们进入魂界的。 小颜道士刚想反驳,但想起师傅的吩咐,只能作罢。 回去的途中,满载着货物,但众人的心情很是不错。 “小子,没想到咱那么厉害吧!” 黄勇胸脯拍的震天响,回头瞅了一眼被串成串的僚人部落,以及那满是倔犟的脸颊,他颇为得意地说道: “老子训练了几个月,天天好吃好喝,每天跑个十里地,时不时地半夜突袭,急性三十里,没睡过一天的安稳觉!” “这些僚人,怎地是我等的对手,比大虫逮兔子还要容易!” “你也是僚人——”小向导瞧不得那得意样,心中颇为嫉妒,不由得出声讽刺道。 “阿耶我不是僚人,是汉人,从阿爷那辈就是汉人了,你见过僚人会被古诗吗?床前明月……光,姨是地上爽——” 黄勇颇为得意地显摆起来。 “阿耶我可是汉人了,儿子将来也是汉人,对了,我还没婆姨呢?这次回去,用郎君赏的钱,娶个婆姨!” “是的嘞,咱也要娶婆姨!” “婆姨,婆姨,就要婆姨!” 去时一百人,归来时只折损了五人,众人的心情非常不错,手中提着各种肉类皮毛,一边喊着口号要婆姨,唱起了山歌,若让李嘉一瞧,与鬼子进村有的一拼。 走着路,唱着歌,不到两天的功夫,众人就回到了码头,那里是他们的营地。 只是,走了不过几日,码头却大变样。 原先的码头,除了几个仓库外,一片荒芜,杂草丛生,林野遍地,而现如今,数十个木屋已经立起,成百的男女老少,正拿着斧头锯子和镰刀,不断地收割着草木。 小孩子们也没闲着,不时地帮着大人们拾缀着杂草,有时候递着热水,没有一个是闲的。 瞧着这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黄勇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房屋周边,甚至有勤恳的女人开垦了菜地,正洒着水,种下了希望。 远处,上百个精壮的汉子,正不断地敲石裂山,一块块碎石从山顶滚落,灰尘扑天而起,隔着老远,依旧能感受到那巨石的威力,黄勇目光为之一凝。 “几日不见,怎地变化如此之大?”黄勇很是吃惊。 “郎君派了船,将那些疍民的亲属给接了过来,上千人,此地还算少的呢!” 在场管事的,见到那么多僚人被抓来了,立马跑了过来,一脸兴奋地说道: “疍民再多,也难以满足需求,这些僚人可来的真及时,那边正修着营寨,人手正是不足啊!” “咱是按郎君的吩咐抓人的,若是想要,得需郎君的同意!”黄勇扯着脖子,一脸傲娇地说道。 “是也,是也,一会儿我就向郎君禀告!”管事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这些僚人从哪里来的?”这时,恰巧路过的韩旭韩指挥,终于养病成功,骑着骡子,正准备巡逻一番,显示本指挥的风采。 此时,他突然就瞟到了一大票僚人,这些可都是功劳,就这么白花花的摆在面前,他心中饥渴难耐。 “嘿,你这厮,这些僚人,从哪里来的?” “哼,阿耶从林子里抓的,怎地?”黄勇斜眼瞟了一眼这个骑着骡子的军官,想着儋州军的孱弱,不屑地说道。 “哦?尔等竟然有如此本事?”韩旭惊异道。 “想来你们儋州军数年不见功,僚人是甚模样,恐怕都难以清楚了吧!”黄勇摇了摇头,讽刺道。 “呸!你这厮,怎地意思?”韩旭气急了,脸色涨红,这蛮人,李郎君和李使君也就罢了,你这蛮人也瞧不起自己,这等侮辱,平生未见。 “无甚意思,就是你们儋州军,未曾抓获过僚人罢了!” “哼,等着瞧吧!”这一刻,韩旭抬起头,用不屑地目光瞧着这些野蛮人,挺起胸脯,目视前方而行。 我定要你们这些蛮人瞧瞧,我韩旭的本事,前一阵子失去的面子,我一定要找寻回来……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自己掳掠数千僚人归来,李使君及那李嘉的惊异的面容,甚至害怕的身体发抖。 自己则高抬下巴,不屑一顾地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啧啧地说道“老虎不发威,尔等当我病猫不成?” “小三子,让兄弟们准备一下,过几日去寻那僚人的晦气!”韩旭朗声说道,气势十足。 “指挥,咱兄弟前阵子被伤了,再修养些许时日吧!”亲兵小三子直感觉脑壳痛,哆嗦地说道。 “那就过几日吧!”韩旭想了想,气势莫名地下沉了。 第六十九新的展望 “阿姊,你看,这地方好多树啊!” 刚一上岸,江小鱼就看见自己的弟弟,就跟疯了似的,在整个草地上不断地跑着,甚至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天空,欢喜的不行。 “自从我那么大,我就没这么跑过!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草地” “阿姊,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吗?”说着,阿弟一脸渴望地回过头,对着自己的姐姐江小鱼问道,他心底还有些不确定。 “是的呢!”江小鱼轻轻地踩着草地,生怕把这些花草给弄坏,她脸上满是欢喜,瞧着不远处的鸟儿,心里高兴极了。 “呐——”青葱一般的手指对着那一排粗糙的木屋说道,“那里有一栋是我们的,等过段时间咱们造个更漂亮的,如今暂且住在那吧!” “阿鱼,雀儿——”另一边,大病初愈的父亲,被四肢粗大的母亲搀扶着,也从船上下来,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几百个曾经的邻居。 “阿大,阿母!”雀儿猛地跳起,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土,捧到父亲的鼻尖,高兴地说道: “阿大,咱们以后再也不用住在船上,再也不怕台风了!” “是的,阿大,听说李郎君还给我们分地呢,咱们就跟那陆上人一般了,种地养菜,不用再捕鱼了!”江小鱼开心地说道。 从小开始,她就面对着那些陆地上小孩的嘲笑,哪怕她捉到了很大的鱼,但那些陆上的孩童拿着兔子,嘲笑她只是个鱼仔…… 虽然她很喜欢大海,但对于陆地,内心深处一直渴望,她希望身上不再拥有鱼腥味,也不希望,面对台风的肆虐。 “捕鱼是咱祖传的活计,不出海,哪有吃食?”父亲病怏怏,虽然被搀扶,但说的话,却掷地有声。 “阿鱼,住在陆地上,咱祖辈不知多少代,都巴望着,今个终于实现了,但,这是咱们吃饭的家伙,从大海上生的,不能忘记!” “况且,李郎君钟意咱,还不是我们海上的本事!” “住在陆上,活在海里!” “住在陆上,活在海里?活在海里!”听到这,江小鱼目光放光,不断地重复呢喃着,眼眸越来越明亮。 江小鱼一家的欢喜,自然不是个例,而且上百户疍民的喜悦,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之情。 陆地上的农民梦寐以求的,不过是耕地,而海里的疍民,则只是想要一个不怕台风,死后可以下葬的方片之地,仅此而已。 而往往,这个微不足道的愿望并不会得到满足,从未纳税,但一贫如洗的疍民们,受到了官府的恶意,以及农民的鄙视。 所以,看到这土地后,许多疍民痛哭流涕,甚至将地上的泥土,放在嘴巴中反复的咀嚼,好似获得了新生一般,卸下了重重负担。 如果李嘉有个系统的话,他就会发现,那些来到海南岛的疍民,忠心值已经达到了满格。 但,我们的李郎君,却格外的忧愁,他需要为这次大搬迁而买单。 “运送而来的一万五千石粮食,消耗的速度出乎所料,预计消耗三个月,目前不过十天,已经消耗过半了!” 一个书卷气的中年人,立在李嘉面前,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名唤王宁,是邕州本地的读书人,曾因清贫,多年未能凑足路费前往番禺,参加尚书省的‘省试’,而等他去了番禺,才发觉朝堂上的官员,不过是傀儡罢了,幕后的主持者,是宫廷内的宦官。 儒士多年的节操,迫使他不得不遗憾而归,在家结庐而居,为邻乡子弟教书读文。 正所谓矮个子里拔高个,邕州这个文化荒漠中,这样的人才自然被李嘉积极拉拢,掌管着民生事务,以及各种物资。 “怎地如此之快?”李嘉很是惊讶,这可是计划三个月的。 “近几日,特别派遣队,已经前往密林多次,总计俘虏了五百余人的僚人,再加上后一批来的疍民,总数已经超过了两千三,而之前,我们才一千两百余人,几乎快翻了一番!” 王宁一板一眼地述说道。 “且,扩码头,营寨,挖石,建船厂等事,需要消耗大量的肉食,所以就用粮食与儋州民众交换了肉食,这才坚持下来!” 干重活必须吃肉,管饱,人力资源本来就已经匮乏,再进行浪费,与傻子无异。 “既然粮食不足,就派人出海,多捕鱼,抓紧时间开垦荒地,自力更生为要,邕州的粮食不能调出太多,下一批会有三万石,这是今年最后一批了……” 李嘉叹了口气,邕州荒凉不是假话,民少田稀,虽然一年两熟,但库存的粮食并不多,还要预备荒年,抽调太多,影响民生。 “那些捕获的僚人,又怎么处理了?”这几天瞧这瞧那,李嘉这也才想起,捕获的僚人已经达到了五百人之数。 “一开始桀骜不驯,所以就饿了他们三天,现在每天一碗粥吊着,想来脾气已经消磨了不少!” 对于如何对付那些俘虏,古人自然有一套成熟的方式,自然无需操心。 “人手不足,过几天就让他们出来干活,将就着用吧!不能让他们天天白吃白喝!”李嘉义正言辞地说道,毫不理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让他们一无所有的。 “儋州这里也无甚事了,按部就班就行!” “过几天我将去往琼州一趟,那里才是海南的最繁华之地,正巧从邕州运送些几千匹邕布过去,试试水!” 儋州作为大本营,李嘉并不准备安放太多的人,几百户疍民,以及军队就足够了,这里将是船厂,军营,军械厂等机密的所在地。 而发展的真正养料,则是在琼州,这个海南的最繁荣港口,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们,将这里当作中转站,然后北上中原、辽地,高丽,倭国,南下钦州、交趾、占城等。 由于没有强力的管制,这个自由的贸易港口,发展的愈发繁荣,海盗将这里当作销金窟,商人当作物品的出口处。 无数的二道贩子也赶到这里,挑选自己钟意的商品,运往各地。 南汉朝廷甚至设置了市舶司,收敛钱财。 李嘉则对其饶有兴趣,因为在这里,有钱能买到大部分东西。 粮食,奴隶,弓箭,武器,匠人,乃至于朝廷的官印,辽人的骏马,以及倭人的唐刀…… 而且,火药,在这里也并不稀奇…… 第七十章白沙港 从儋州往琼州而去,陆路山重水复,虽直径不过两百来里,但却是最麻烦的,海运反而是最快的方式。 儋州位于海南岛西北角,而琼州(海口)则是东北角,海路走了不到三个时辰,就到了。 白沙港,今海口港,此时是南来北往商人必来之地。 “琼郡自昔号为乐土,而以易治闻于天下也,旧矣。……奇香异木,文甲之产,商贾贸迁,北入江淮闽浙之间,岁以千万计,其物产饶也。”又云,“海口,是为港门,帆樯之聚!” 《唐大和上东征传》记载,鉴真在万安州大首领冯若芳家居住时,看到冯若芳会客,都会燃烧其劫取的从国外输入的**香,每次高达一百多斤。**香又名楝香,是乳香中之最上者,也是当时海上贸易畅销物。 由此足见,海南并无世人所见一般的荒芜,中转口岸的生意,如后世的香港一般。 李嘉带着几艘千料大船来到神应港时,就见到这副景象: 一艘艘大船,自港口而出,装卸着参天大木,其中不乏来自于金丝楠木等名贵木材,沉重吃水,而白沙港又水浅,成百上千的纤夫,在岸边,洒着汗水,不停地拉拽着,皮肤呈现古铜色。 而入港的,则是盐铁鱼米等物,甚是吃重,由于人口稀少,所以白沙港最为吃香的,就是纤夫。 李嘉等人,自儋州而来,船上装载着除了些许布匹外,就是铜钱了,倒是不怎么吃重,所以不需要纤夫,自然会进入港口。 千帆竟过,车水马龙,不是所谓的形容词。 数以百计的帆船,来往不断,若不是有利益驱使,又怎会汗如雨下地辛劳呢? 未见过如此繁荣古代港口,李嘉一时间看得津津有味,白沙港就如此繁荣,那传说的广州港,泉州,又该是如何的景象? “新来的?三艘千料大船,应缴纳一百五十贯!”税吏瞟了一眼三艘半空的大船,冷笑一声,手中用笔记着,随口说道。 “怎地如此之多?”李嘉惊讶道。 “这位郎君,白沙港每百料应缴五贯,您三艘千料大船,应缴一百五十贯!” 税吏看着李嘉一身绸缎模样,气质又颇为不凡,语气瞬间软和了不少。 “缴了吧!!”听到这,李嘉也不知道该骂自己蠢,还是要骂这市舶司的饕餮胃口。 大庭广众之下,若是直接进行贿赂,李嘉是丢不起这个人。 在周边人嫉妒的目光下,一箱铜钱抬了出来,随后数十个身材健硕水手带甲挎刀出来,炽热的目光瞬间收敛。 “谁知道这收税,竟然不以物品价值而算,而是以船之大小而计,真是荒唐!船之运送,万物之价不齐,其税自然不齐,偷税漏税,国之大损啊!” 李嘉感叹道。 “郎君,一直至今,自是如此,官吏懒政,朝廷也为之奈何,如此办法,也不失为良策!” 张维卿此时也跟着前来,练兵之策,此时依旧是循规蹈矩,真正的三才阵,还未形成。 李威则留在儋州,指挥这几百水手士兵的活,则交给了张维卿。 留下了必要的看守,李嘉带着百来号人,浩浩荡荡地登了岸。 白沙港口并不大,一横一纵两大街,长约三五里,店铺鳞次栉比,玳瑁铺,皮料铺,酒铺、米铺、面铺、纱绢铺、漆器铺、瓷器铺等等,而最大的,最多的,则是粮铺及香料铺了。 海南缺粮,而雷州半岛而来的商船,粮食虽比之香料较贱,但计税却又相同,粮价比之大陆,高了不止三成。 港口狭小,操着各地方言的商客往来不绝,摩肩擦踵,挥汗如雨,并不止是形容词,极其之拥挤。 不出意外的,客商最多的,依旧是阿拉伯商人,李嘉看得有些膈应。 走了近一刻钟,李嘉才带着百来号人,来到了自己家的货栈,这里储存着从邕州运送而来,及从海南收购北运南下的货物。 “郎君,这种货栈在白沙港很常见,就咱家这占地,光是这租金,每月就得数十贯!” 瞅着李郎君左看看,右瞧瞧,负责海南事务的大掌柜笑着解释道。 “占地倒是挺大的!”李嘉点点头,货栈前店后库,约足球场大小,来来往往的伙计约十来个,精神抖擞,搬起货物,颇有一副干劲。 “咱船上待会儿得卸下些邕布等东西!” “早就知道您要来,地都腾出来了!” 歇息了片刻,李嘉有了兴致,开始寻思着出去逛一圈。 “您若有意,可以让他带路!”大掌柜挥了挥手,一个小伙计跑了过来,点头哈腰的,看着挺机灵的。 “郎君——” “走吧!”李嘉挥了挥手,带了几人,踏出了门槛,走在石街上,他心中开始思量着下一步的行动。 “您要去哪?” “先逛逛吧!”李嘉心思一动,随口说道。 “好勒!”小伙计眼珠子动了动,连忙点头。 李嘉一路上也不说话,直到一家肉铺前停下了脚步,那肉铺原本门面足足有两三丈宽,露出半边空荡荡的肉案来,几只红头苍蝇在肉案上盘旋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屠夫正躺在肉案后的竹椅上,打着呼噜。 “屠户,屠户!”李嘉走到肉案前,拍了两下门板喊道。那屠户正睡得半梦半醒,睁开眼来不耐烦的说:“肉已经卖完了,明日再来吧!” “你这肉铺这么早便卖完了?生意还做不做了?” 那屠户看到李嘉衣衫整洁,神情大方,知道不是寻常人,站起身来嘟囔道: “食猪肉的少了,这番客一多,生意就差了,过上几日,咱就得转换行当了,不然养家糊口都难!” “牛肉可有渠道?”李嘉瞧了瞧,随口问道。 “这白沙港,可少说有两万人,莫说是牛肉,便是各色山珍海味也有的是,不过耕牛贵重,食的少!每月不过两三头。” “有门路就行!”李嘉笑了笑,从褡裢里掏出一把银豆,放在肉案上,屠户双眼瞬间放光。 “你回去说下,我需要,五百头耕牛,这些是你的佣金!” 第七十一章大为不易 “这路上乞丐怎地那么多?”逛着街,李嘉皱起了眉头,心中不知琢磨着什么。 “出海虽然一本万利,但三出归一,海盗猖獗,进港的商船总会从海上带回来两三个倒霉蛋,走海的人总有定数,且海上人对命数很有看法,他们走了霉,哪有船敢要他们?” 小伙计不屑地看了一眼那些破烂不堪的乞丐们,话语略显得有些刻薄。 “那这些木棚又是什么?” 码头周围,除了宽阔且繁多的商铺货栈外,更多的,反而是一个个狭窄简陋的木棚,或是一家几口,或是几个汉人,聚居一起。 三两块木板搭建起来,用稻草加固,一堆稻草当做床铺,透过裂缝的门板,依稀能见走动的人影。 “这些都是那些从闽地,汉国,跑来的破落户,码头的脚夫就是他们!看着船过日子,一日不开工,全家就得挨饿!” 听到这,李嘉的心思瞬间活泛起来,如此看来,整个琼州并不缺乏人手,各地的破产农民源源不断地补充着,但却因为环境恶劣,人数增加的并不明显。 “来到琼州,为何不开垦土地?想来朝廷也是愿意的吧!” “土地开垦并不容易,没有铁器、耕牛,一家人不忙活一年半载,休想开出几亩地来,当了脚夫,日不停歇,老幼又怎开垦,且虎狼野兽繁多,再加上蛮僚虎视,没有几人能开垦的!” 小伙计听到这,不得不为这位郎君的天真而折服,但他收敛着,脸上依旧摆着恭敬地表情。 “况且,这些人能来这,不是倾家荡产,就是贷了许多钱,哪有精力去开垦土地。” “你懂的挺多的,读过书?”李嘉有些好奇,什么时候一个小伙计懂了那么多了,除非是读过书,有点见识,长了眼界。 “读过几年书,家里穷,就出来了!”小伙计眼神颇为明亮,脆声说道。 “不错,不错!多读书,总是好的!”李嘉点点头。 小伙计说的并不错,但这只是一部分原因,真正的原因在李嘉看来,还是海南的粮种出了问题,粳稌的产量极低,所得的收益与香料相比差距太大,所以海南之地以香料换取粮食。 他望了一眼这一大片的木棚区,密密麻麻,粗略的估计,得有上千个,哪怕一间三人,得有数千人之多,若加上客商,以及白沙港本地人,两万之数不再话下。 “回去吧!”李郎君笑着说道。 “居琼州易,得琼州难——”回到货栈,躺在床榻上,李嘉感慨道。 作为贸易繁荣的地界,琼州及海南,皆因海商而起,所以地方县衙的势力却极度萎缩,客商的却往往占据主动。 数个商会在琼州拥有极大的权力,他们制定行商规则,维护海港的秩序,帮助海商抵抗朝廷,震慑海盗,可以说,若是没有这几个商会,琼州想来哪能如此发展? 其中,四海商会,鹿鸣商会,通源商会,三鼎而立,稳定了琼州的局面。 琼州甚至有——大事不决问官府,小事不绝问商会的传言。 李氏商会却居中游,雇佣数十人,平常也不过两三艘大船运货,在他来之前,就是个大虾米罢了。 而李嘉自量,最大的四海商会,雇佣了上千人,船舰不过十几条船,但加盟的却有二十来条,用不了几个月时间,超越不是问题。 但,李氏商会没有多大的影响力,若是想要掌控琼州,至少得达到三大商会一个级别,而他们却已经数十年扎根琼州,势力及影响力非同小可。 “我该如何呢?”李嘉肚子里开始冒坏水了。 ………… 儋州,自决定将儋州当作秘密基地后,儋州港的控制权,完全掌握在李嘉手里,进出的船只得到了严格的把控。 陆陆续续的运送一些疍民后,整个儋州的疍民数量,已经突破千人,大部分成年男子,都被训练成水手,从而真正的控制这些千料大船。 这天,儋州港来了一艘六百料的大船,但诡异的是,并不是往常的疍民,反而是一群精悍的矮小的汉人。 他们手中拿着特别的铁锹,背着绳子,扎着绑腿,普通人极其不同,浑身散发着泥土味,码头的人十分奇怪。 随后,他们接见了目前掌控儋州事务的王宁王总管。 “卸岭都?” “是的,总管!”卸岭都的都头,名唤妙石道人,年龄不过三十来许,胡子拉碴的,手里拿着罗盘,扎着头发,穿着道士的衣服,王宁越看越迷糊。 “既然是郎君的意思,那么,需要我做什么?”王宁开口说道,这群人的来历,他也不想管太多,毕竟知道的太多,并没有好处。 “我们需要一些粮草,一个当地的向导,以及一只军队的保护,我们卸岭都并不擅长对阵搏杀!” “郎君带去了大部分飞虎都的人,只能派遣百来人伴随你们!” “如此最好了!”妙石道人点了点头,转身就是离去,不懂什么人情世故。 “这些人,什么来头?”目送此人的离去,王宁嘀咕了一声。 “都头,郎君为甚要我等来这荒芜之地?” “郎君明言,建武镇铜银矿产虽多,但极难勘采,我等勘探再多,也是无用,而儋州附近,尤其是昌化县,为重中之中。” “铁矿为先,铜银次之!”看着众多兄弟对儋州环境不满,妙石眉头一皱,沉声说道。 “若是找到铁矿,郎君说了,除了铜钱之外,每人可在儋州得田五亩,我等必不能辜负郎君的信任,贫道虽然吃斋,但手中的鞭子可不吃,听到了吗?” “明白——”一百来号人齐声应下,对于郎君的承诺,众人可是极为相信的。 卸岭都成立之初,李嘉不管什么来历,只要有本事的,都塞了进来,道士,小偷,盗贼,盗墓的,等等,三教九流都在。 半载时间而过,经过一些时间的磨合,卸岭都取得了不少的成果。 露天的小铜矿,寻到了两条,只是含铜量不高罢了;铁矿也有数条,埋藏太深,不合算。 对此,李嘉突然想起,海南的铁矿似乎很多,而且开采条件不错…… 第七十二章海上意外 为了尽可能的提高影响力,李嘉直接在白沙港附近,买下了数座山头,以及其周边的数千亩荒地,仅仅耗费了不到三百贯,极为便宜。 由于码头的脚夫很多,人力充足,数天时间,一座山庄就草草的建立起雏形。 而之前定制的那五百头耕牛,也随之而来,每头牛差不多五贯铜钱,李嘉的资金差不多消耗殆尽。 不过,值得高兴的,邕布的质量确实不错,加上李氏商会多年来经营的人脉关系,半个月的功夫,数千匹邕布就售卖一空。 为此,甚至成立了几间布铺,专门售卖邕布。 而那五百头耕牛,一半送到了儋州,留下的一半,开垦那荒地,整个商会的人都懵了,郎君千里迢迢来琼州,就是买地的? “如何,收了多少粮食?”立在田边目视着眼前这数千亩荒地的开垦,李嘉脸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 “琼州的琼山,乐会两县,约三十七个粮铺,总共买了近一万石粮食,琼州的粮价一时间每斗涨了数文!” 小伙计名唤吴青,二十来岁,此时却是大变样,原先的短衫已经变为了对襟的半臂装,显得格外精神。 由于长时间的流连于市井之中,所以很是机灵,办起事来,也显得格外的麻利,李嘉很愿意给他一次表现的机会。 于是,暗地里收购粮食的任务就交给了他。 “没有被发现吧?” “禀郎君,小的很小心,都是派的数十个比较亲近的兄弟挨个买着,借着想走商僚人的名义,您放心!”吴青很珍惜这个机会,连忙解释道: “每石米三百文,您给五千贯还余下许多!” 南汉依旧执行着唐朝的度量衡,每石不过59公斤,一万石粮食,不过是琼州数万人十天的口粮,看起来多,其实也并不多。 况且,秋收之际也不远了,来自于雷、化两州的粮船将跨过窄窄的琼州海峡而来,此时收购粮食,很显然是个很傻的事情。 “十天?差不多够了!”李嘉自言自语地说道。 “继续收购,无论是陈粮还是旧粮,我都要!”李嘉口气很大,语气却不容置疑,目光炯炯地说道。 “五千贯钱全部花完为止,我的山庄很大,存得下,记住,宁可速度放慢些,也不能露出马脚!” “是——”满脑门子的疑惑,但吴青依旧点头应下。 “水手们磨练了数月,也该是时候活动一番了!”李嘉心思涌动起来。 九月底,十月初,是晚稻收割的季节,来自雷州半岛的雷、化两州早已经收割完毕,两地的粮商,也早已经在港口码头翘首以盼,往年签订的合同,让他们有稳定的货源。 一辆辆牛车不停歇地将半岛的粮食运送到港口,然后又装卸上船,运送往番禺或者海南琼州,亦或者闽地。 一本而言,商人们更喜欢海南,一则距离较近比较便利,二则虽然市舶司抽税重,但价格却比番禺等地高上两三成。 “赵掌柜,您今年可收了不少的粮食啊!”码头,一艘八百料的货船正不断地装卸着稻米,农夫们也倍加珍惜这个获得外快的时间,动作十分的麻利。 “哪里哪里,只不过合作的田庄今年多产了些,早日送去,我心也能早日安歇!”赵掌柜摸了摸胡须,对于眼前孙掌柜的夸赞,不以为意。 四海商会在雷、化二州关系密切,每年总是第一个收好稻米,装卸到海南之后,第一个上市。 作为琼州最庞大的商会,每年输入海南的粮食,超过十万石,而且往往是最先上市,效率最快的,作为第一商会,自然名副其实。 “掌柜的,这四海商会年年第一,咱们怎么撵不上呢?”通源商会的孙掌柜叹了口气,一旁的伙计连忙走了过来,问道。 “你看这几艘大船,是四海商会专门运粮的,整个海南数州,三成的粮食都是由他们供应,财大气粗,稳定,那些乡绅们自然愿意与他们合作!” “而我们通源商会及鹿鸣商会,往往需加价才能收购些许,加在一起,不及他们一半!”孙掌柜瞧了一眼自己家这船舱依旧空了近半,不由得叹了口气。 “长此以往,差距越来越大,生意难做啊!” “哼,希望他们碰到海盗,赔个血本无归!”小伙计气呼呼地说道。 “哈哈哈哈!”孙掌柜笑了笑,说道:“且不说四海商会诺大的名声,你瞧过有海盗抢粮船的吗?若没有我等渠道,这些毛贼一粒粮食也卖不出去——” 目送四海商会的粮船离去,话虽如此,但孙掌柜心中还是幻想着,有愣头青去劫掠一番,为他们通源商会缓口气。 四海商会压力太大了…… 回到四海商会这边,数艘货船相伴而行,高高挂起的四海商会旗帜,昭显其的威风。 “掌柜的,您瞧见没,通源商会脸都绿了!” “咱们四海商会年年居第一,用不了多久,琼州的粮食就被咱们包圆了,他们自然不舒服!” “这次回去,与大掌柜的说一声,琼州不需要那么多粮商了!”赵掌柜忍不住地摸了摸胡须,得意非常。 负责粮食这一块数年,四海商会占据了大部分份额,这些功劳是抹杀不能的。 就在他得意之时,目光中却出现了数个黑影,瞳孔不由得开始放大。 “掌柜的,似乎是海盗啊!” “他们不知道我们是粮船吗?竟然敢打我们四海商会的主意,找死——”赵掌柜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 “让兄弟们准备一下,给这些可怜的海盗们一点教训!” “是——” 四海商会作为第一商会,自然是名不虚传的,三艘大船之上,除了水手,光是护卫就近三百人,加上船大而坚,普通的海盗望上一眼就无了信心。 而这次竟然有小毛贼敢打他们的主意,非得给他们点教训不可。 “咦——”赵掌柜心生疑虑,“这些人怎么停在数百步外,不再前行了?难道不跳帮吗?” 奇怪的海盗,三艘六百料的大船,挂着奇怪的旗帜,停在一定距离外就不再前行了。 “那些是什么?床弩吗?” “该死,这是海盗吗?不是朝廷的水师?” “他们竟然有军中禁械,什么开头?” 疑惑藏于心头,面对着一只只巨大的弩箭,所有人心中一片寂静,尤其是箭头上带着不断燃烧的火焰时,他们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他,他们竟然想烧了粮船——”赵掌柜手脚冰凉,这可是粮船,遇火即燃,真是太大意了。 “快走,快——” 第七十三章关怀备至 四海商会,一大早,四海粮铺就开了张,两县数个港口码头,十来许粮铺,开始如寻常一般开始售粮,人们也如往日一般,进行买粮。 这天,张府的管家张三,带着几个仆役前去购粮,穿着打扮甚是不错,赶着两辆牛车,坐在其上,看上去也是个体面人。 他的表哥是张府的老爷,也是琼州有数的乡贡,家有良田数百亩,城里的铺面也有几间,在整个琼山县,也是有数的大人物。 尤其是明年开恩科,肯定是榜上有名,成为进士的,所以张三在琼山县内,格外的有派头。 但,再有面子,海南缺粮,每个月的月初,张三都要到四海商会去购粮,张府自家种的粳稌产量稀少,且难吃,只有那些贱民才能食的,张府上下,就得食新粮。 慢悠悠地赶着路,张三眯着眼睛躺在牛车上,别提多惬意了,这几天新粮上市,可得采买些上好的…… “张三,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张三睁眼一瞧,原来是隔壁李府的李四。 “呔,这有甚急的,每个月不都如此吗?顶多今个是新粮上市罢了,人多一些,但我们张府可是提前只会了,无需排队——”张三得意抬起下巴,骄傲地说道。 “哼,张三儿,这是哪年的事了?难道你不知晓,四海商会的粮船都被海盗打烧了吗?全部都到海底喂了鱼了。” “你张府再也关系又能咋地,还能凭空变出粮来不成?”李四瞧不惯张三那小人得意的模样,忍不住地嘲笑道。 “驾——你慢慢等着吧!看到时候能不能买到粮,咱先走一步,买不到粮,老爷可不放过我!” 目送李四的离去,听得这一席话,张三瞬间心里一慌,难道又要缺粮了?这可如何是好? “快,加快速度,买不到粮,有你们受的。”张三连忙催促着,心中此时已经万分焦急,海南缺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果然,待他火急火燎地赶到四海粮铺时,粮铺前已经排满了人,大车小车的不计其数,人们伸着脑袋张望着,脸上满是急色,前三层,后三层,拥挤不堪。 见此,张三慌了,连忙停好牛车,挤入人群,径直而去。 “钱掌柜的,怎么回事?”粮铺门口,几个伙计不停地劝阻吵闹的人群,钱掌柜也苦口婆心地不断解释着,见此,张三一愣,直接问道。 “张管家,您怎么也来凑热闹啊!”见到张三,粮铺钱掌柜愣了一下,连忙拉着他,往门内一拉扯,口中说赔罪。 “这不是月初了吗,咱这是什么情况?”张三急忙问道。 “不知谁传的,说咱家没粮了,一大清早地就大批人来买粮,库底都空了,新粮一时半会未到,如今就成了这般模样!”两手一摊,钱掌柜也是无可奈何。 “鹿鸣商会和通源商会呢?”张三急切地问道,这要是没粮食,那该如何是好。 “正是他们也无粮食,所以大家才来我这闹腾,毕竟咱四海商会名声最大嘛!”到了这一步,钱掌柜仍旧炫耀着,张三也很是无语。 “掌柜的,咱张府可是老主顾了,给我透个底,卖个几石粮给我也行!”张三歪着头,低声说道。 “真的没了,您是老主顾了,我至于骗你不成?”钱掌柜一脸的无奈,我是真的没粮。 “我家也等着米下锅呢!” 张三再三求情,依旧一无所获,无奈,带着两辆马车,在城内来回转悠了遍,几乎大部分粮铺都空了。 “这群饿死鬼投胎,粮都抢光了,我该如何向老爷交代啊!” 与张三一般的人很多,海南缺粮,数日不到粮船,海南的粮价一日数变,尤其是传言海盗劫船烧船,粮价更是飙升,每斗甚至升到一贯以上,价格攀升数十倍。 贫苦人家没几日存粮,自然叫苦不迭。 衙门官府自然难以指望,海南缺粮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 “郎君,近日在黑市售了数百石粮食,粮价就跌了些许!” 吴青此时对于李郎君,简直是顶底膜拜了,五千贯钱,仅仅耗费不到一成粮食,就会回了本,郎君怎如此料事如神?知晓粮价会升?难道…… “这次你干地确实不错,关键是比较隐秘,这是你应得的!” 啪啪啪 拍了拍手,俩人抬着一箱铜钱就进来了。 “这是五十贯钱,我不管你在耗费了多少,只要完成了我吩咐的事,自然有奖励!”李嘉站起身,笑着说道,水至清则无鱼,至理名言,只要不是太过分了,李嘉一般都不会为难,人家毕竟还是要吃饭的。 但,这仅限于有本事的人,酒囊饭袋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被吞了一文钱,李嘉都心疼 “这是五亩地契,对于有本事的人,我一向不吝于赏赐,继续保持下去,我看好你!”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 一时间看到如此多的铜钱,吴青瞬间懵了,瞳孔放大,瞬间跪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这次反应过来,一脸激动地说道。 见此,李嘉连忙扶起他,故作责怪地说道: “莫要如此,男儿膝下有黄金,天地君亲师则还罢了,我又怎受如此大礼,下次毋须如此,我可不高兴咯!” “听说令堂抱病在身,改日我去请徐道长瞧瞧,这个牛鼻子老道别看脾气倔犟,但医术还是不错的。还有,这点钱,你可别乱花,去城中买座宅院……” 这一刻,吴青的心中的确感动不已,自己一个卑微的小伙计,天天与三教九流打交道,自己与他未有血脉关系,而郎君却不以我身份卑贱,反而看重我,信任我,给自己老娘请名医,关心自己。 这样的主君,夫复何求呢? 李嘉见其一脸的动容之色,眼眶中甚至还有点湿润,知晓自己的计策见效了,心中颇为得意。 严格的上下尊卑关系,逾越些许,的确能带来别样的感动,如果在后世,哪个市高官温声细语地与自己聊天,关心自己,给自己老妈请名医老病,顺便还给自己几十万花花,哪怕自己私心极重,李嘉确认自己还会感动的。 更何况,这个重情重义,儒孝传家的古代了,如此行为,的确罕有,感动自然加倍了…… 第七十四章霍然而起 陈兵沿着倾斜的木板走上码头,身上虽然穿的绸缎,但内里破旧,背包鼓鼓,让他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满含恶意。 船身轻轻摇晃,不过他站的很稳,也许这让那些围观者很失望吧!陈兵心里暗想,这群脚夫也是势力眼,瞧着此人双腿有力,臂膀结实,就知道是不好惹的。 “大哥,小心些许,这里歹人忒多了!”一旁,一个脸色发白,瘦弱的小仆役,蜷缩在其身后,柔柔弱弱地说道。 “放心,无事!”陈兵回过头,露出一副宽心的笑容,“咱们从蜀地逃到这,什么场面未见过,安心啦!” 随后,俩人并肩而行,走出了码头,来到了闻名已久的白沙港繁华的商业街道,心情随即放松下来。 “大哥,这人怎么那么少?”瘦弱的小弟瞧着街面上寥寥无几的人影,心中疑惑顿生,连忙拉扯着陈兵的衣袖,慌乱道: “会不会是追兵来了,大哥,我们快跑吧!” “小弟,放下心,这里算天涯海角了,那狗皇帝追不到这里的……”陈兵低声安慰道。 “走,咱们先去找个地方住下!”走了几步,陈兵感觉有些累了,从蜀地到这,日夜兼程数月之久,哪怕练过,但身心依旧疲乏。 “客官,您是住店吗?”进来客栈,掌柜的待在柜台上,有气无力。 “先上一些米饭吧,我们兄弟二人腹中空空!” “客官,请恕我无能为力了,整个白沙港已经数日不售卖粮米,咱客栈也无余粮,住店的话,还是可安排的!” “店家,这又是怎了?听闻白沙港可是海南数一数二的大港,又怎会缺粮呢?” 陈兵啃了数月的干粮,自己倒是无事,但自家小妹却娇生惯养,早已经难以负荷,正需要肉食补补。 “天杀的海盗,什么不劫掠,却对粮船下手,咱海南哪有余粮啊!”掌柜咬牙切齿地说道,恨不得生食其肉。 “过了五六日了,我家余粮昨日就食完了,孩子都饿了一天!” 掌柜的脸庞肥腻,但双目无光,身躯瘫在椅子上,舍不得动弹片刻,连与他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想来的确是饿得难受。 陈兵眉毛一皱,未曾想到,这偏僻之地,竟然也不得安宁,这世道,真不给人活路吗? “大哥——”小妹看着大哥愁眉沉思的模样,脆声说道。 “无事!”陈兵摇了摇头,一如既往地说道:“有我在,你放心!” “开间房吧!” “好勒,房间每日三十钱,您想开几日?” “三日的吧!”陈兵犹豫了片刻,果断地说道。 “好嘞,九十钱,客官不是岭南人?更非闽人,本店只收铜钱,铅钱铁钱都不收的!” 店家生的一双利眼,哪怕饿的不行,依旧看出俩人早已囊中羞涩了,提前说道。 当—— 一枚小小的银锭摆放在柜台上,掌柜的立马笑开了脸,用小秤掂量了一下,随即又用铰刀剪下些许,还给了陈兵。 “客官莫要见怪,不只是本店,白沙港及琼州都是这规矩!” “我自然知晓!”摸了摸包裹里的数吊铁钱,陈兵心中苦涩,一路上带这累赘,扔掉又不舍,真是烦躁! “老李,你在做甚?前面那条街的李氏粮铺售粮了,快带钱去,不然就没了!”这时,门口,隔壁的邻居拿着米袋,慌慌地路过,顺口说了一声,脚步飞快而去。 “唉——”掌柜快速地答应了一声,将钱收起,慌忙地拿起预备已久的粮袋,迫不及待地跑去。 “二楼,左边第三间房!”啪的一声,钥匙扔到了地上,肥硕的身躯宛如一道闪电,消失在客栈,陈兵为之一愣。 “大哥,这……”小妹有些傻眼。 “走,咱们也去看看!粮食可不是件小事!”陈兵果断地拉着小妹,快速跟去,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粮食可是命根子。 “排队,排队啊!每人限购一斗!” “给老子排队——” “小子,找死?连明府(县令)来了也要排队……” 陈兵带着小妹跑来,转了几个圈,来到了一家米铺前,买米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龙,数十个彪悍的大汉,维持着秩序。 “大哥,这人也太多了吧!”小妹捂着小嘴,脆声道。 “每斗百钱?川中每斗不过十钱而已!” “百钱不贵,这是买命的,已经算良心了!”陈兵叹了口气,说道: “咱俩也去排吧!这客栈可不管饭!” “来,您的米!”一个伙计收钱,发下一个木牌凭证,另一个,则发斗装的小米袋,收一个木牌,发一个,速度极快的。 “多谢,多谢!”买到米的,丝毫不嫌弃粮价贵,反而忙不迭地感激着。 伙计也不慌不忙地用着早已经熟透的词句:“这是我家郎君从钦州调来的,花费了大价钱,可不容易!咱们李氏商会有门路,粮食从不会断的……” “感谢李郎君,真是菩萨在世啊!” 就这样,卖米的背词,买米的感恩,不知不觉中,李郎君的大名已经传遍了整个白沙港。 而李氏粮铺有米的事情,也哄传到了整个琼州…… “贵铺有米可售,怎地不知会我等一声?” “李郎君,贵商会如此行为,怕是有些过分吧!” “是啊!如此行为,岂不是陷我等商会于不义?” 粮铺在买粮,而李氏商会总部,李嘉却迎来了数位不速之客,分别是四海商会、通源商会、鹿鸣商会的大掌柜。 面对一脸稚嫩的李郎君,他们虽然位于乐座,确实一副盛气凌人地模样,仿佛才是主人一般。 “那么,诸位大掌柜,李嘉初来乍到,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李嘉脸上摆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轻声回道。 “郎君刚至白沙港,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我等作为长辈确实应当宽谅些许!”四海商会的大掌柜郑三德,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道,一下子就把自己抬到主位。 而通源商会及四海商会大掌柜互相看了一眼,选择了默认,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表现。 “小郎君,你只需将余粮售给我等,我们也不占你便宜,每斗直五十钱,以后白沙港,我等自然会对李氏商会多多照料,你看如何?” “诸位也太过分了吧!市价每斗直百钱,你们却想五十钱买走,我们李氏商会,也不是好欺负的!” 李嘉霍然而起,冷笑道: “我倒要看看,没有米粮,诸位信誉将会置之何地?没粮的粮铺,还是粮铺吗?” 第七十五章你来我往 三大商会再三的威胁,李嘉毫不犹豫地进行反驳,随后,这场谈判无疾而终。 最后,四海商会大掌柜郑三德撂下些许狠话: “在琼州,违背三大商会的没有几个,而郎君您,第一个,好自为之吧!” 对此,李嘉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连忙开始计划御敌之策。 “郎君,三大商会新粮未至,存粮又被售尽,若皆无粮,还能说得过去,而如今我们却不间断地售粮,他们不得不反击了!” 一直琢磨着三才阵的张维卿,此时终于被郎君唤醒,参与谋划,显然,他兴奋极了,连忙说道: “最为重要的命脉,就是粮草,或者,他们会在粮食上下功夫!” “所言不差,粮食,关乎一切,若我所料不差,尚有五天时间,一粒粮食也进不了白沙港,所以,我们一定要严防死守,见机行事!” 李嘉一脸正色地说道。 “吴青,你是本地人,朋友多,让你的那些朋友去盯着三大商会,有什么动静,就向我汇报!” “粮之大事,重中之重,飞龙都这次跟了数百人过来,全部去粮仓守着,这一万石粮食,关乎我们李氏商会在琼州的地位!” 众人齐然应诺。 果不其然,当天夜间,成百的毛贼,举着火把,依仗着人势,大张旗鼓地朝着仓库走开,态度极其嚣张,李嘉都被气笑了。 “兄弟们,这伙毛贼忒放肆了,给他们一个教训——”说着,李嘉抽出了刀,一脸的凶色。 今天,老子要让你偷鸡蚀米,有去无回。 “预备——” “射——” 百来个弓弩手,半跪在地上对着明晃晃的火把,目光紧紧地锁住,放出一道道夺人性命的利箭。 咻咻咻——咻一咻 举着火把,在漆黑的夜空中宛若靶子,几个来回,就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或极速逃命,或血气翻滚,直冲而来,散发的血性,令人一震。 “兄弟们,进也是死,退也是死,何不豁出命来,咱们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世界,永远也不缺少有血性的人,这次,李嘉碰到了一个。 此人膀大腰圆,圆滚滚的脑袋在火把的反射下,锃光瓦亮,极是显眼,手中提着大刀,脚下不知踩着何人的尸体,正厉声呵斥着几个逃兵,看样子似乎组织准备反抗。 “哟嚯!有骨气,是条汉子!”李嘉赞叹道,如此逆境,竟然还如此勇气,确实是条汉子。 “郎君,让您见识一下三才阵的效果!”张维卿此时却一脸喜色,这纠集的几十人,整个给三才阵试水,彰显一下自己的才略。 “这是什么?”石勇挥舞着大刀,劈砍着前方箭矢,血气翻滚之下,带领着兄弟们,杀出一条血路。 而此时,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组组小队伍,约莫三人一组,一人持着巨盾,缓缓前行。 巨盾足有成人高,半椭圆形,盾面凹凸不平,黑不拉湫的,不知是何构成,坚硬无比,两侧向后弯曲,除了正面外,还能护住部分两侧。 他正待要上去杀个厉害,却不妨有人先行一步,挥举着巨斧,就是劈砍。 “黑牛——”石勇喊道。 这时,大盾中,从有一杆长枪从缝隙中伸出,杆上满是棱角,倒刺,大斧劈砍的黑牛,一瞬间被串成了串,黑脸在临死前,突兀地白了许多。 不经意间,小阵中又不间断地放出冷箭,令人防不胜防。 “该死,老子为你报仇——”又几人逞着侠气,一脸气愤之色,准备前后夹击,将这个凸出的小阵给打碎。 “小心——” 话刚落下,突兀地又跑过几个小阵,三者合一,变换成一个大阵,三个巨盾极其契合,然后就组成了一个圆筒模样,毫无破绽。 数只冷箭突兀而出,三只长枪冷然而刺,左右数人被刺得透心凉。 虽有二十来人,但皆被此铜墙铁壁吓破了胆,连退数步,惊慌失措,丢下武器投降。 作为海盗,肾透支了,就没了血性,徒留下苟活的力气。 “老子就不信你的邪了!”石勇的血气却越发的翻腾起来,咬着牙,双手握刀,狠狠地向前劈砍。 躲过了数只冷箭,又差过神出鬼没的长枪,终于,他贴近了这个巨盾,抡起大刀,狠狠地劈砍而去。 “哼,老子劈了你——”他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这把刀可是花费大价钱的百炼钢,什么盾牌也不好使。 当—— 笑容刹那间被凝固,他的刀被弹飞了,竟然被弹飞了,这把刀可是价值百贯啊! 随后,他就识趣得投降了。 “我已经尽了义务,接下来,只是为了我自己!”被抓后,他骄傲地抬起头,这样说道。 “郎君,任务完成——”张维卿眼角抑制不住喜色,兴奋地说道。 “效果不错,但对付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真正的效果未曾看出,还需改进啊!”李嘉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夜无风,除了海中多了几具浮尸外,别无二事。 “没想到这李嘉还有点本事——”四海商会大掌柜郑三德冷着脸,写满了不高兴。 “接下来,有的瞧!” “只是可惜了,一股好棋子……” 第二天,依旧售粮的李氏粮铺突然就遭受了哄抢,十来家粮铺无一例外,就连本地的伙计,也遭受到胁迫,迫不得已离职。 一时间,李嘉甚至都没多少人进行售粮,人手却是不足。 “釜底抽薪,不错,不错,真是漂亮!”李嘉确实没想到这一招,简直漂亮极了,完全利用了本土优势,作为外来商会,自然难以敌对。 “让我卖不了粮,老子就不卖了!”咬着牙,李嘉恨恨地说道。 “听着,即日起,每日弄百石粮,进行施粥,黑市也不再卖粮了,我要整个琼州都缺粮!” “那三大商会无粮,肯定想方设法进行买粮,琼州的那些乡老肯定是门庭若市,咱们也去搅和一下,五天内,这三家商会,我要他们一粒米也卖不出!” “整个琼州人天天饿肚子,才会念我们的好!”李嘉冷声说道。 “官府那边?” “我自然有主意——” 第七十六章称霸海峡 宽阔碧蓝的海洋上,几只海鸟不住地鸣叫着,不时的钻入海中,捕捉鱼儿填饱肚子,收获一天的美丽时刻。 而就在不远处,一艘约六百料的大海船,正不断地冒着黑烟,原本迎风招展的旗帜,此时正被丢弃在甲板上,无人问津。 原本人模狗样的船长,此时正低着脑袋,跪在残破的甲板上,不住地哀嚎着: “好汉饶命啊!我们是不是四海商会的,我们只是花钱借个旗帜,好躲避,躲避……” “躲避阿耶这样的人,是不? 船长的正前方,一个魁梧的大汉正好整以暇地站立在那,提拉着大刀,裸露着上半身,最显著的是,他的胸口有一道红艳的长疤,从左乳一直到肚脐眼,端是显眼。 “不管你是不是四海商会的,我们一向很善良,给你两个选择!”周奎耷拉着眼皮,食指掏了掏鼻孔,将黄豆大小的东西直接弹到海中,一只鱼儿跳跃一下,直接吞下。 “您说,您说——” “要么,你跟着爷混,瞧着你也是船长,也不能委屈了你,就让你当领航的吧!” “要么,给你个木板,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这,好汉,好汉,我家人还在陆地,一个七岁的儿子,两个女儿,还有年迈的父母,我如果跟着爷,他们可就遭殃了,求爷放了我吧!这船上的东西,我都给你!” 船长看样子日子过得还不错,虽然皮肤很黑,但脸大腰粗,肥头大耳的,涕泗横流地恳求道。 “阿耶虽然是个海盗,但一向讲原则,既然你这样说了,我还能做什么?”周奎看了一眼游来游去的海鱼,想着这颗鼻屎被吞了,自己岂不是被占了便宜? 我是那种被占了便宜的人吗? “谢谢好汉,谢谢好汉!”连忙跪地不起,磕了几个响头,船长兴奋极了。 “只不过——” “什么?” “我的一个宝贵的东西,被一个贼给偷了,你知道,我是最容不得别人占我便宜的,你去帮我找回来吧!” “我一定帮您找回来,一定……”船长脸上露出肯定的表情。 “好——”拍了拍手,几个海盗走近,将这位满脸希望的船长拎起。 “把这位乐于助人的船长扔到海里,对了,多给些干粮,我怕他饿了肚子,回不来!!” 周奎继续掏着自己的快乐,随口说道。 “好汉,你不能言而无信啊,你答应我了,你答应我了,答……” “呸,海盗的话你都当真,那老子还算海盗吗?面子往哪搁?”轻啐了一口,周奎又将乐趣转向了耳朵。 “老大,这艘船没多少东西,还是一些大米,这些水手们大半加入了我们,其他的一律按照规矩,扔到了海里!” “有没有扔木板?”周奎瞪大眼睛,突然问道。 “没,没有——” “啪……”狠狠地拍了其脑瓜子一巴掌,周奎极其严厉地说道: “咱们是讲原则的,没有木板,这不是让他们命吗?上天有好生之德,地下的天齐王殿下也在看着呢?老子要是进不了魂界,找你小子算账!” “是,是,不过,老大现在恐怕已经晚了……” “都是你小子,待会多烧些纸钱吧!给道长说一下,多念几遍那个往生咒!”周奎心中有些不安定,塞了几个铜钱,连忙吩咐道。 将阵亡的兄弟收敛好尸体后,看着天色渐黑,周奎就带着这艘被烧了大半的商船回去,修一修,还是能用的,郎君告诫过他们,不能浪费。 “嘿,周奎,你这小子,今天又弄了一艘船,今天第三艘了吧!” 将捕获的粮船交给专门负责进行牵引猎物的其他小船后,这些三四百料的小船,将带着粮船回到儋州,而周奎,则去往雷州半岛临时开辟的码头,准备过夜。 “今天一天光捕获的就三艘,前两天才多少?这些粮商胆子越来越大了!” 见到是蔡方,这小子作为船长,一直想比过自己,但老子比他大三岁,同是邕州来的,岂能比得了自己?天大的笑话。 “你小子也不错,听老范说,你小子快撵上我了,不错不错!” “哼,别得意,过几天等郎君检阅的时候,老子肯定比你厉害!”蔡方恨恨地说道,随即加速而去。 他的脸颇为方正,瞧着这般,周奎心中着实佩服郎君,怎地那么会取名呢? 李嘉在白沙港忙碌着,早就派遣洋浦港及白沙港的近十艘大小船,带着弩箭及各种武器,在雷州海峡当起了海南,至今日,已经七天。 七天中,这支舰队在雷州海峡当起了坐地虎,只要是粮船,全部原地遣返,偷渡的,一律缴获击沉,缴获,短短七天时间捕获的船只就达到了二十只。 单个的肥硕的商船经过,这支舰队就忍不住打劫一番,被发现后,批评一番,就开始收起了过路费。 缝百抽一,价值百贯,抽一贯,千贯的商品,抽十贯。 而那些有钱有势,成群结队的大船队路过时,则装起了聋子哑巴。 “老大,今个有甚指示?”等周奎大大咧咧的来到码头的简陋草屋时,这里已经汇集了大副船长等船队高层数十人,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而这些人又分为三堆,左边一撮,谈笑风生,声音响亮的,都是从邕州来的,他们认为自己是郎君嫡系,约占四分之一,多为年轻,傲气逼人,周奎自己就属于其中一份子。 中间的,则是疍民中提拔上来的,人数与邕州派差不离,甚至还欠几人,颇为低调,由于习惯使然,他们大部分都是沉默寡言,低头不语,默默地听从安排。 最右边的,约占据总人数的一半,基本上是由雇佣而来的水手,投降的海盗,以及伴路投靠的人,组合而成,虽然人数最多,但确实最松散的,吵闹杂乱。 周奎看了一眼,直接走向所谓的邕州派,抬头挺胸,极为傲气。 “诸位,郎君传来消息,要求我们必须再坚持五天时间,物资补给会从儋州源源不断地过来,大家无须担心!” 范成大看着济济一堂的人群,不由得感慨万千,原本准备养老前混一笔钱来,谁知去了一趟南洋,眼界开了,心却不老了,继续跟着郎君混,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地步,做成了最大海盗团体。 世事难料啊! “郎君还说了,咱们称霸雷州海峡,不能没有名号即日起,唤作——海龙!” 第七十七章媚川都 “海龙?” “有什么寓意吗?” “管他呢,郎君想的,就是好!” 在列的都没多少文化,所以摇头晃脑之间,说不出所以然来,但夸赞确实没错的。 “诸位,海龙是我们的旗号,下设四个舰队,根据郎君的命令,老夫是花号东海龙王,所辖东海舰队,四只舰队依旧归我指挥!” 这句话一出,众人脸色凝重。也许是郎君看老范威望大,进行的分权,拢共十艘大船,一分为四。 但,总归是升官了,哪怕手底下没多少船,做官这件事,自古以来就没有人不热衷的,所以此时脸色潮红的并不少。 周奎也不例外,他挠了挠胯下,兴奋得他难以招架,全身上下都痒痒的。 “老范,快宣布吧!”周奎火急火燎地喊道。 “目前总共十艘船,从那些捕获的船中挑两个,争取每个舰队三艘船,不要有意见,这是暂时的!” 范成大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带着难言的笑意,眉眼微微闭合,但,众人激动的心情仿佛浇了一盆凉水,声音消失了。 “诸位结束了吧!那我继续了!”虽然笑着,但其威慑却令人胆寒。 这是老海盗的威势,无论是掠夺的船只还是弑杀的人数,都是众人难以企及的,这几日收获不少,无可否认的,这位老海盗的把控,占据了主要功劳。 “杨元,吴庆,你俩归属于李柱,李柱,你的花名是西海龙王!” “彭荣,你是北海龙王,周成,贾根,你俩归属于彭荣!” 四海龙王唯独缺南海,周奎眼巴巴地望着,口水都快溢出来了,四大舰队队长,多么好的地位,多么好听的名字。 “本来,这个位置是难以选择的,但,郎君曾言,能者上,次者下,南海龙王——周奎!”范成大脸上的笑容收敛,沉声道。 “虽然船队一分为四,但目前仍需合作,不听命令的,能力差的,龙王一职也会被罢黜,诸位好自为之吧!” 挥了挥衣袖,范成大深深地看了一眼粗手粗脚的周奎,然后快步离去。 “老周,恭喜了!” “请客,必须请客!” “周奎你小子走大运了!” 那么多年以来,周奎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第一次当官,这种感觉好极了。 “这太简陋,老子改天请客,让哥几个乐呵乐呵!”随意地将鼻屎揩到别人身上,周奎大声嚷嚷着,脸上的胡须都卷成了一朵花。 聊了聊天,周奎兴高采烈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一船近百来人,帐篷都在一起。 “兄弟们,老子当官了,加把劲,多弄些船,谁表现的好,提拔谁当船长!” 一回到营地,周奎就大声喊着,一瞬间,营地沸腾了。 第二天,所有人兴高采烈地出海而去,毕竟船长每个月不仅有十贯的钱财,而且还有战利品的分成,每个月何止百贯,光这几天俘获的粮船,每艘船粮食折价,船长都能有数十贯,羡煞了众人。 这天,周奎带着兄弟们,气势十足地巡游而去,一上午过去了,却不见一艘船只,想拿个开门好,证明自己不愧其职的周奎船长,心情甚是不爽利。 “这都到哪了?”走了一上午,不见一艘船影,周奎瞧着眼前这座不小的岛屿,问道。 “应该是斜阳岛,后面就是涠洲岛,岛上还有些渔民,咱们可以去补给一些淡水和粮食!”大副瞟了一眼,轻声说道。 “怎么到这来了?再过去,不就是海门了吗?”周奎有些懵了。 海门镇濒临南海,扼练江出海口,是重要的战略要地,曾经刘岩南伐交趾,就屯兵于在海门。 “船长,不只是雷州附近有船啊!这海门附近听说也有不少,咱要是不说,谁能知晓?”一旁的大副自然立功心切,蛊惑道。 “这大海无边无际,少了几艘船,落几具尸体,谁又能知晓?” “你说的对,老子是海盗,讲究那么多干嘛!”周奎拍了拍大腿,直接说道。 于是,这艘八百料的大船,施施然地行往海门镇,旁若无人,横冲直撞,一路上小船避之不及,人人闪躲。 “哈哈哈哈!老子才是大海的主人!”周奎威风极了,屹立在船头,他的心情极为放荡。 “呔,尔等毛贼,从何而来?”正在他洋洋得意之际,耳畔突然传来呵斥声。 只见,前方数百步前,大大小小十来艘小船,约莫三四百料的模样,正缓缓逼近,船头,密密麻麻地立不少的人,穿着铠甲,好似官兵一般。 “你们是何人?”周奎心中一沉,直问道。 “毛贼,束手就擒,爷爷可是官兵,你们想造反不成?”一个瘦弱的汉子,扯着嗓门,大声嚷嚷着,声音尖细,极为嚣张跋扈。 “现在投降,还能饶得你们一命!” 这声咒骂,却把周奎的怒气惹了上来,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命令船舰撞了过去,瞬间,数艘小船直接破碎,成了木板散落在大海中。 剩下的如苍蝇一般乱窜,胡乱的走着,周奎心中怒气不止,趁着自身船大且坚,挨个得进行碰撞,咒骂声不绝于耳。 海中不断地挣扎的人体,让周奎越发的兴奋起来,而随之血液的流淌,吸引了大量的鲨鱼前来,那些光着膀子,在海中挣扎人,一个个惊慌失措。 哀嚎着,惨叫着,残肢不断地在海上浮现,鲜血流淌在大海中,渐渐淡化。 数十头大小不一的鲨鱼,仿佛是在度假一般,一口一个的吞噬着,显然兴奋至极。 凄惨的呼唤声,在整个海面上不断地循环着,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周奎看到这些,人心也是肉长的,怒气渐消,于是开始救这些倒霉的人了。 打捞了半刻钟,才打捞上一百号人,至少一半的人,消失在海里,或者鲨鱼口中。 “呸,畜牲——”看着这群恋恋不舍的鲨鱼群,周奎吐了口痰,扭过身问询道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媚川都,陛下亲自设立,命令我们潜入海底抓贝壳弄珍珠!深入海底数百尺,十人去,五人归,苦不堪言!”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较悍勇家伙委委屈屈地说道 “好叫好汉知晓,刚才与好汉叫嚣的人,是监军,我们不过是奴隶罢了!” “难怪,难怪感觉声音不对劲!”周奎一时间有些语塞。 。 第七十八章丧尽天良。 媚川都虽说设立在刘鋹时期,但实际上却早在其父刘晟时,已经形成了,南汉后主不过是进行形式化,规模化罢了。 媚川都,由沿海的渔民中筛选而出擅泅者,海门附近扇贝极多,自然是珍珠的主要产区,由此这些媚川都子弟,被迫潜入上百米深的海底,捕捞贝壳,找出珍珠。 “你们竟然能够潜入海底数百尺?绝不可能!”周奎满脸的不可信。 数百尺的距离,下去容易,上来可就难了。 “我们下水前,腰间会绑好绳子,如若已经采到珍珠了,就会拉扯一番,然后就会被拉上岸!”那人继续说道。 “上来时虽然不怎么费劲,但入海底太深,憋气往往容易泄掉,所以,我们媚川都每次入海,都会折损一些兄弟!” “这样啊!”周奎颇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可真是乱为了,这些都是苦命人啊! “你们媚川都有多少人?” 瞧着这些精壮的汉子,想着他们水性如此的好,周奎不由得蠢蠢欲动。 花号南海龙王,手底下的却没多少人,迫切地需要新的水手加入,而媚川都水性极好,作为水手肯定是合格的。 “约三千人左右,每个月都会有人补充损耗,好汉,小的叫杨四!”杨四很是热枕地说道,仰着脖子,巴结的意思很明显。 “媚川都为了帝王一己私欲,为了珍珠,竟然置人命于不顾,真是暴君啊!”周奎学着郎君的口吻,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瞧,这旗帜上写的什么?” “好汉,,,我不识字……”杨四尴尬地说道。 “没错,就是替天行道,施行道义,这是我们海龙宗旨!”周奎大气凛然地拍着胸脯,豪气万千。 “你们放心,你们及三千个弟兄,一定会摆脱这个悲惨的身份,从新做人!” 一想到三千个水性极佳的水手补充自己,那是多大的功劳啊! “船长,这是朝廷的军队……”大副颇为犹豫,很是为难。 “无事,咱们是海盗,怕个屁的朝廷,况且咱这次大手笔一出手,正好打响咱们的威风,以后哪个见到咱海龙,咱南海龙王,不竖起大拇指?” 强行的一波解释,众人皆拜服,逻辑性非常强,不得不服。 “走,去海门镇,那里还有几千个兄弟在等着我们呢!出发——” 迎着海风,周奎雄心万丈。 而这时在白沙港,由于粮食的缺乏,整个白沙港,稻米的价格已经再次攀升,斗米如金已不再是传言。 “大哥,干嘛不带我出去呢?我也想出去逛逛啊!” “不行,现在外面的人,饿了两眼发慌,看着你那么皮嫩,脆骨,一不小心,就把你捉了给吃了,你还是好好待在客栈里吧,前两天咱们买的粮食不够了,钱财也不多,不能坐吃山空!” “我去寻寻,看有啥事可做,我可不能让自己的妹妹饿肚子!”陈兵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坚决的说道。 “大哥,你一定要回来啊,我已经没阿耶和阿母,不能在没有你了!”小妹依旧穿着男装,脸蛋依旧是一副脏兮兮的模样,神情中满是不舍。 陈兵离开了客栈,来到大街上,路上行人面黄肌瘦,双眼发直,甚至因为一只老鼠乃至于蟑螂,而大打出手。 往日经常见到的猫狗,已经不见了踪影,除了人类,再无其他可以喘息的东西了。 陈斌走在路上,注意到似乎每个人看上他的目光中,都像看见了一只食物一样,满是探究和饥渴。 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沿江而下,被战争蹂躏过了江北各州,已经是如此模样,南唐国内也因为战争而赋税更加加重,人们目光呆滞,衣不蔽体。 现在如同一个干涸已久的木材,只需要点点火星就能迅速爆发,令人震撼的力量,看来是时候离开这里了,陈兵心想,多弄些食物就离去。 “来呀来呀,吃粥吃粥,每人一碗,每人一碗!” “李氏商会大发良心,掏出家底来施粥!” “什么三大商会还不如一个小小的李氏商会呢?” “听说李氏商会正在招人呢,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正巧家里缺粮!” “去去怎么不去?家里的米缸已经见底了!” 突然,街道上的所有人像发狂一样,向西而去,粮食已经成为了所有人心中的敏感词汇,而陈兵也不例外。 “本来这次李氏商会还真有点本事,粮食看来是不去了,正巧尚无活计,去瞧瞧看!”心中思量着,陈兵的脚步却是很快。 招募的地方人挤人,人挨人,虽然面黄肌瘦,但依旧力气不小,陈兵挤了挤,不得上前。 招募处分为两个,一个是招募水手的,约招募500人;另一个则是招募部位的约100人。 想了想,陈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护卫,因为成为护卫虽然薪资比水手少100个大钱,但却一直待在琼州,自己的小妹也是需要照顾的。 “你的粥!”秉承着节省的原则,陈兵先去排队,要来一碗粥,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肚子。 “这里是商会还算是有良心的!”手中的粥甚是浓稠,粥中还伴有一些红豆,味道甚是甘甜,可口,看着就引人食欲。 而在另一边,就是其他三大商会的粮铺了,已经不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店铺前的石板比他的脸还干净。 “这李氏商会才算是有良心的!” “老子以后只认准李氏商会了!” “这粥真好喝,我去叫阿耶来喝!” 热腾腾的红豆粥入了肚子,耳旁传来的竟是溢美之词,陈兵心想,李氏商会算是尽收人心啦,发展前途不可限量。 “你们这粥里有毒!”突然一个大汉惊慌的大喊着,声音极大,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陈斌我头一看,一个0多岁的大汉躺在地上,身体不断的抽搐着,口中含着米粥,红豆粥洒在地上,看样子的确像中毒的模样。 正在喝粥的人瞬间惊慌失措,连忙吐了出来,怀疑的目光越来越多,场面快要失控。 “有毒啊,别喝了,别喝了!” “李氏商会会想毒死我们啦!” “砸了这丧尽天良的商会,大家一起上啊!” 蛊惑的声音不断地响起,人们的心思也越发的浮躁起来。 第七十九章活计 “让开让开,我是大夫,我会看病!”陈兵灵机一动,双手向后一抄,捏着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您是大夫,快来看看!”周边的人立马让开了一条道路。 “什么大夫?我兄弟都出事了,不要捣乱,快走快走!”旁边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面色颇为不虞,连忙催促着。 “您既然不让我看,那这位你确定是他的兄弟吗?不会是来捣乱的吧!”陈兵嘴角一翘,戏谑道。 “当然,当当然不是了!”黑脸大汉强硬地进行反驳。 陈兵故作镇定的上前一步,模仿大夫的模样,先将他眼皮翻了翻,再把了把脉,看了一下脸色,看上去甚是专业,这边人也目不转睛的看着,瞧着这样,心里已经相信。 “此人的病甚至特殊,别人碰上想是没救了,但是却遇到了我,算他走运了!” 说着陈斌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了一根长针,又黑又粗,哭的一头却有一个小洞,作为长兄,怜惜自己的妹妹,一路上的缝补自然是由他来胜任,没想到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你这不是缝补用的针吗?”黑脸大汉脸色发白。 “今日未带工具出门,暂且就用这个将就一下吧,效果还是一样的!”陈兵认真的说道,手中的长针黑黝黝的,看着极为吓人。 “我家的医术世代相传,诸位请放心!”陈兵故意在众人面前秀了秀手中的长针,然后瞄准地上病人的太阳穴,轻松地说道: “这里扎一针,用不了一刻钟他就会醒的!”斜眼看去,那地上的病人,眼皮直眨,大腿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我这还没扎下,病人已经明显好转了,待我扎下去,肯定针到病除。”陈兵故意地大声说着,而那个黑脸的大汗,急忙过来阻拦却被他一把推倒。 “来了——” “你这歹人,竟然想谋害阿耶!”出乎意料的是,地上的病人突兀地就站立起来,急忙地躲避着,随后跺着脚,对着陈兵破口大骂。 “你算甚的大夫,就是想谋害我!” “我早就猜到,你这小子就是来捣乱的,果然会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是一个好似掌柜的男人,走了出来,呵斥道。 “这位好汉,汝之义举,小店自有安排,请给我来!”掌柜的转过身,态度颇为亲热,一副邀请的模样。 “来人,将这两人压下去扭送官府!”忽又变脸,冷声说道。 “诸位此次施粥本商会会一直进行稻米运送至港口而止,大家勿要着急,都会有的!” 掌柜的话,得到了众人极大的拥护,在场的气氛一下子达到了高,潮,没有想到,李氏商会在这一场缺粮风波中,赚到了极大的名声,而这一切又是李家所乐于看到的。 哪怕,在这一场风波中,整个琼州饿死数以百计的贫民。 “好汉一看就是不凡,此次救本店于危机之中,咱李氏商会有恩必报,若是不违背常理的,有甚要求,尽管提出!”掌柜的说话滴水不漏,但却给人莫大的好感。 “我想加入你们的护卫!”陈兵不是琢磨别的想法,但心想,经历了此番风波,李氏商会发展自然鹏程万里,加入他们想来是一个极佳的选择,也算是一场对赌吧。 “自然可以!”掌柜的脸色越发的和蔼起来。 “这场闹剧终归是要结束的!”李嘉至高楼向下望去,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唱了一场大戏一般,的确精彩。 “饿狼与羊群自然不能和睦相处的,你们既然不仁就休怪我无义了!”回过头,李嘉牙齿森白,一副看破世俗的模样,淡漠地说道。 “去,派人将三大商会的店铺全都给我砸了,既然没有粮食,那么店铺开的还有什么用处呢?这不是浪费吗?” “是,郎君!” ………… 距离白沙港不远的,十里外。 一座高约百来米的小山下,有一片数千亩平原地带,这里沟壑结连,河流纵横,野物繁盛,杂草丛生,沒过膝盖。 在那些琼州人看来,这里是荒僻的,贫瘠的,但在那些一无所有的农民看来,这里的未来是肥沃的,可以预期的。 “阿耶,这就是牛吗?咱们家以后有牛了!”大山下的一片宽阔的荒地上,一只壮牛,正悠哉悠哉的,吃着青草,旁边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看着入神。 而他的父亲在一旁翻着铁犁,用木棍将其上泥巴清理干净,一边看看着吃草的壮牛,满脸的笑容。 “现在还不是,等过上几年,咱们用种的粮食给还给郎君,这牛就是我们的了!”父亲笑着说道。 “阿牛把牛牵过来,咱们今年加把劲,多开垦几亩地出来,明年就能多收一些粮食,这牛啊,就能早一日到我们家!” 回首向后望去,在他们旁边已经开垦数亩水田,但他呢,还不知足,因为饿肚子的滋味太难受了。 与父亲不同,阿牛却想要一头自己家的牛,他已经畅想着自己每天割草放牛的场景了。 咚咚咚咚咚。 荒野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阵钟鸣声,爷俩立刻丢下手中的活计,拉着牛,快速的朝着钟声而去。 等到他俩到的时候,一颗巨大的槐树下,聚拢了上百号人,都与他们父子一般无二,都是一副干活的模样。 “管事,这次又有什么吩咐吗?”有人出声问道。 “此时正处于秋黄不接的时候,想来大家家中的余粮已经不多了,而一味的救济也是无济于事,所以我给诸位找到一个好的活计!” 管事高高瘦瘦的,笑眯眯的眼睛,让大家心里安了不少,他在他旁边,有一个道士,20来岁,看上去很是稚嫩。 “管事,有啥您说,我们都听您的!” “既然这样,我有话就直说了,我在这里给诸位每家三头小猪,猪的口粮无需担心,我会分发下去的诸位只需要在家中住一个猪槽,饲养着,数月后,我将以每斤五文的价格,从诸位手中收回!” 第八十章以粮为纲 此次缺粮,倒有一桩好处,对于李嘉在琼州府开辟荒田的举动,大有裨益。 由于粮食的欠缺,所以许多走投无路的脚夫,只能接受李嘉的雇佣,从繁重的劳力中脱离出来,走向增加生产力的康庄大道而去。 前文说道,李嘉在白沙港附近买了上几千亩的荒地,外加一座小山头,这些土地可不是用来看的,他准备进行一场大规模的生产力劳动。 经过这次粮草的缺乏,以及衍生的一切事件,无不例外的告诉他,谁掌握了粮食,谁就掌握了整个海南,谁就是海南的,真正的王。 对此李嘉做的第1件事,就是从福建,筛选出占城稻,改良海南的稻种。 占城稻,在整个历史上的鼎鼎大名,可不是假的,与普通的稻谷相比,习俗真的。 “稻比中国者,穗长而无芒,粒差小,不择地而生。” 很多人都有误解,以为北宋时的占城稻,是直接从占城王国进口的,但事实上这些稻谷已经在福建种植上百年了,北宋年间只不过是在大理推广而已,其稻谷已经适应了中国的气候,由旱稻,训化成了水稻。 由于其高产,所以被农民广泛接受,成为了现今的早稻,而中国本土的稻谷成了晚稻。 “占城稻在闽地一年两熟,而而海南地广人稀,土地肥沃,一年三熟也不在话下,若是推广得力,海南之粮,几年就可自己了!” 望着眼前这片被开垦的土地,李嘉感慨万千。 海南之人,只会眼着于外界,想的只是想多造些船,多运一些粮回来罢了,而李嘉则不同,自力更生才是王道。 眼前这数千亩的荒地花费了他数百贯罢了,若果真能一年三熟,其所产的粮食,足以供应整个白沙港了。 “郎君,按照您的吩咐,招募的雇农,已经有100来户了,开垦这数千亩的土地,绰绰有余!” “但他们对占城稻,却甚是怀疑,毕竟一年三熟,太过于骇人,吾也有些不信!” 梁正看着郎君自信的模样,心中的疑虑挥之不去。 “勿忧,等过上几个月,你就会明白了!”李嘉极其自信。 “之前,吾就派人,去闽地进了一批种粮过来,挑的都是粒圆而香滑,冬种夏收,用不了几个月,琼州自然会拜服于我!” “三大商会怎样了?” “自从砸了他们的粮铺之后,他们也就老实了,在我看来主要是这两天粮船入港的缘故,暂时的歇息罢了,肚子里指不定的憋着坏水呢!”梁正微微弯着腰,笑着说道,显然已经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这次就饶了他们一命,等我们站稳了脚跟,就有他们好受的了!”李嘉冷笑道。 李嘉秉承着这样一个原则,谁要是打我一拳,谁就要做好承受上百拳、千拳的后果,可以说是睚眦必报,也可以说是小气。 “不错!”蹲下身来,李嘉捏了捏湿滑的泥土,鼻尖涌现出一种腐烂的味道,这表明,这里的土壤很肥沃。 海南雨水充沛,虽然说是荒地,但不过一些泥泞的沼泽罢了,淤泥遍地,离开垦荒地而言,最是适宜了。 而且为了省力,特地买来了耕牛,开垦速度极快,与与往日人拉背扛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咦——”突然,李嘉看到一个稀罕的物品,竟然是曲辕犁,这样一个古代先进的农耕工作,不由得令他好奇。 “什么时候咱们有这个物什了?”瞅着那群农民手中的铁犁,李嘉颇为感触。 “前些日子,儋州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了一个大型铁矿,您吩咐尽量的锻造兵器。 你要求开垦速度快,没办法,铁矿是富裕的,我就是从儋州运回来一些矿石,然后叫着几个铁匠,造了几个铁犁,毕竟比木犁快多了!” 李嘉脸上露出一些喜意,颇为鼓励地说道:“你真是做的不错,很好!” 儋州发现的铁矿,李嘉自然是晓得的,这是石碌铁矿,后世海南最大的露天铁矿,开采便利,含铁量极高,被誉为亚洲第一富矿。 所以,李嘉就吩咐,优先锻造兵器,儋州自然听从,将所有的铁匠用作锻造兵器,矿石却是富余的,他却忘了钢铁是第一生产力的道理。 农业对铁的需求也是必不可少的,比如镰刀铁犁锄头等,有了它们,产量大增是一定的,而李嘉一时间却忘了。 “生米恩,斗米仇,虽然虽然我允许他们用未来几年的稻谷来换取耕牛,但是铁犁也不能让他们白用,若是无事,就让他们挖沟渠,建陂塘。 海南虽然一年三熟,但雨水还是较多的,必要的水利设施还是需要有的!” “这数千亩的土地,建几个陂塘还是有必要的,可以养一些鱼虾,改善一下伙食!” 李嘉想着,脑海里不断地涌现出大量的关于农业的知识,他幻想着,这里也能如自家那样,水田环绕池塘,干旱时抽水灌溉放手,雨水过多,又进行排放去涝。 池塘边,田埂边,种上一些桑葚树,孩童们欢喜地爬树,为劳累了半天的亲人,坐在田埂上,递上一些酸甜的桑葚,犁地辛苦的水牛,则趁着这个功夫,溜进池塘中,快活地歇息着。 “您所言不差,琼州多涝,陂塘是必须修建的!”梁正脸色一正,他这才想起,海南这非同一般的天气。 “如此,那么沟渠也得挖深,不然容易堵塞!” “你能想到这个,也是极好的!”李嘉点点头,继续指点道: “你也是读过几年书的,眼光也不要局限于论语春秋什么的,多读一些《齐民要术》、《农书》等,士农工商,农为根本,不可不察!” “况且这些农夫,来自于各地,所行的方法也是不同的,若有益处良方,自然得多多普及,你来了此处,就是以粮为先,不惜一切手段,让粮食增产增收!以粮为纲——” “明年,开垦的土地必须达到万顷,虽然这些土地不是我们的,但也不是别人的,属于无主之物,先到先得!树上我们的石碑,自然属于我们!” 听得此言,梁正浑身一哆嗦,原来还可以这样做。 “可是,郎君,非我不为,但这百户之人如何开地万顷?” 第八十一章白沙都事 “大哥,你真的去了李氏商会吗?咱们陈家可是官宦世家呀!” 小妹穿着素雅的襦裙,稚嫩的脸颊上满是不舍,她嘟着小嘴,不舍得再次问道。 “小美,以后咱不要再与别人说是从蜀地来的,咱们也不是官宦世家,咱们只是逃难的!”陈兵摸了摸小妹的脑袋,颇为严肃的说道。 “平日里你就跟婶婶们一起烧火煮饭,帮帮忙什么的,不要乱跑!” 这次事件中,李嘉还是发觉,人手太少了,被打的手忙脚乱,如此,他选择招募100个护卫,来保护在整个白沙港的产业。 与邕州不同的是,此次招募必须要有准确的来历,有家庭作为羁绊,且由坊正跟里正做保,身世清白可寻,身体强健,才能胜任。 为此李嘉除了包吃包住外,还开出了每月薪俸四百钱,仅仅比飞龙都少一百钱,在如今粮船入港的情况下,一斗约二十来钱,四百钱约一石三四斗粮食,养活一家几口绰绰有余。 陈兵作为特例,被选为护卫,为了更好的安排自己的妹妹,向都头求了一下情,将自己的妹妹安排在辎重营中,好能相见。 前文已经说到,辎重营负责一切的武器,衣料,粮草以及医疗等事务,包括分发薪俸,将军事主官,从繁琐的杂物中脱离出来,更好地进行带兵打仗,排兵布阵。 自然,平常时分,组织起来的缝纫小厂,自然优先雇佣将士们的亲属了,陈兵这点要求不算什么。 而若是在战时,这些女人们自然就脱离队伍,让士兵们轻装上阵,不能有负担。 “这里有300钱,若是饿了肚子,就去买一些米菜,千万不要吝啬!”陈兵从自己的褡裢之中,掏出了几串铜钱,放在了自己妹妹的手中。 “知道了大哥,你放心吧!”小妹坚强的点了点头,眼眶微红。 将小妹送到辎重营后,陈兵就开来不远处的营地,排队,领取自己的东西。 “小子,你是新来的吧?去,这是你的令牌,先去辎重营领一套夏装,雨装,靴子等东西,算了,你自己去拿吧!” 木桌后,书记官看着挺年轻的,二十来岁,穿着绿色的军装,胡须长发梳理得非常得体,虽然耐不住性子。 “这个?”陈兵手中拿着一块硬木黑牌,正面写着白沙都三个大字,背后则写有甲队乙伙陈兵几行字,最下面,细小的一行,则刻有他的籍贯,以及妹妹的名字,好生令人奇怪。 “这后面刻的是你所在的队和伙,那你是新人,我就与你讲解一番咱们白沙都!” 正在他疑惑之际,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热心的大汉,自来熟地讲解道。 “咱们白沙都,百来人,都头姓张,名唤张维卿,共两队,每队五伙,每伙十人,每伙又两伍,你也是甲队乙伙的?咱俩真是有缘啊!” 大汉身躯庞大,一靠近过来,陈兵就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压抑感,他心中却想着,这编制,与军中并无二样。 “那最后一行,为甚写着我妹妹的名字?”陈兵问道。 “好像是说什么什么紧急通知人,若是不小心出了意外,你的抚恤,就会交给这个人,你还有妹妹?你看我咋样?” 瞅了一眼这个庞大身躯的家伙,陈兵给予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不再言语。 “我叫陈校,你唤什么名字?” “陈兵。” “走,与我一起去取,听说东西很多,你这小身子板,哥就带你一程吧!” 就这样,陈兵像是被强盗挟持着,别扭地来到了辎重营。 辎重营很大,与营地相比,仅仅是略小一些罢了,数以十计的帐篷上,挂着各样的木牌,如衣物,粮草,薪俸等,让人目不暇接。 “走,咱们先去牲畜局!”陈校拉扯着陈兵,来到了牲畜局,陈兵则有些哭笑不得。 “有了它,咱俩才轻松些许!”利用木牌的便利,做了记录,花了十钱,两人就牵出两头骡子,陈校则十分兴奋。 他拍了拍胸脯,十分得意地告诉陈兵,没有些许的渠道,普通人是无法知晓,可以借出骡子的,他就是有那个渠道的,了不起的人物。 随后,两人来到了衣物局,在这里,他们领到了夏装,雨装,靴子,行藤(保护腰至大腿间的皮质护具),毡帽,被子,凉席等,加在一起,满满的一大堆,将骡子完全覆盖。 “陈兄果然有先见之明!”陈兵不得不抱拳感谢道。 “这才刚刚开始罢了,先把这些放入甲队营地吧!”陈校露出掌握一切的模样,神秘地笑道。 到了后面,他们又领了大铁盂(类似锅)、布制的便携式马槽、铁锹、钁(类似锄头)、凿子、碓(捣粮食用)、筐、斧子、钳子、锯子各一。 两个放铠甲的架子,两把镰刀,一张弓,三十枝箭,胡禄(箭囊)、横刀、磨刀石、大觿(一种牛角尖一样的多功能工具,可以解绳结、撬东西)。 以及两斗米,些许酱菜,因为刚组建,伙房并未成立,所以这是他这几日的饭菜,需要他自己煮烧。 哪怕用了骡子,也至少来回了数趟,这些东西耗费了他一上午的时间,简直累死个人。 其他人见到他们拥有骡子,也这才问起,停止了肩挑手拿的傻事。 “从未想过,竟然有如此多的东西。”在蜀中,士兵之物,不及其十分之一,哪像这里,光是夏装,就有两套,靴子数双,破损了可以去换,其中的耗费令人咋舌。 自唐亡至今,哪有军队拥有如此奢华的装配,哪怕是中原的禁军,也不及一半,帝王们节度使们,宁愿花大价钱奖赏,也不愿多好一个铜钱花在士兵身上,毕竟奖赏是最直接的。 “快瞧瞧,这皮甲与我正合适!”陈校回到甲队,就穿戴起来,皮甲确实不错,制作很精细。 “陈三,这李氏商会,忒大方了,太不寻常!”一上午两人熟悉了,陈兵唤起了陈校的行第,心中疑惑顿生。 如此大的排场,太惊人了。 “管他那么多,当兵吃粮,与番禺的皇帝吃粮,不如来这,至少钱粮多,管饱肚子!”陈校漫不经心地说着,不以为意。 第八十二章胆大包天 “白沙都是本土化是必须的过程,只有更紧密地与本地相联系,咱们才能发展的更好!” 谈及到了新成立的白沙都,李嘉特地吩咐着张维卿,说出自己的想法: “与在邕州成立的飞虎都与飞龙都不同,前者为骑兵,如唐时的越骑,以骑射为主;飞龙都,则为步兵,适用于山地,以长矛及横刀手为主,练习三才阵再适宜不过;而白沙都,则不然,其装备齐全,装备骡马,是一个具有长途突击的步兵。” “白沙都,被给予厚望,目前的百人,不过是暂且之法,等过上几个月,再进行扩军,你要好自为之!” “这,郎君,属下入军不过半载,竟然跃居其上,统率一都,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张维卿连忙低下头,谦让着,成为都头,简直是太令人意外了,梦想成真如此之快,快到不可思议。 “你有这个资格,我用人从来唯才是上,不管资历,你已经向我证明了你的能力,自然,你就能担当这个职责!” 李嘉一边走着,一边宽慰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来到了来到了白沙都的营地。 方圆数里的营地,全部用木桩围了起来,一点点灰黑色的帐篷,早已经搭建起来,来来往往的人牵着骡马,不停的搬运着杂物,整个营地看起来甚是杂乱。 “从飞龙都要几个人过来,这里太乱了!”李嘉皱着眉头,随口说道。 “辎重营倒也井井有条,咱们去看看!” 辎重营的已经有半年了,已经有半年了,如今看来运行的极为顺畅,效果也是非常明显的,如苛刻军饷,苛刻粮草的事件,尚未发现一起。 “属于向重,参加郎君。您瞧,这是衣物局,这是粮草局…”李家的到来,自然惊醒了辎重营的主官,连忙一阵小跑出来,进行迎接。 “咱辎重营约一百来人,如果白沙都继续扩展的话,人手是不够,需要继续增添,部分人手是由儋州调过来的,还算熟练!” 向重弯着腰,恭敬地说道。 “你是上水村的人,家中还有两个弟弟是吧!”李嘉想了想,问道。 “郎君还记得小人,真是太荣幸了!”向重极为激动。 “你是从邕州跟我来的弟兄,当然不能忘记,以后你主管辎重营,与白沙都要多多配合才是,记住,我不想以后听到什么矛盾冲突,影响到大事!” “明白——”两人脸色一凝,齐声应下。 哐啷—— 一声碎响,将这个严肃的场景击碎。 “江小鱼,你干吗呢?”向重扭头一瞧,瞬间气炸,眉毛一挑,呵斥道。 而江小鱼则低着头,抿的嘴唇,余光偷偷撇了一眼李郎君,一直不言语,表情也很委屈。 “江小鱼?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李嘉感觉很是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还不抬起头,让郎君瞧瞧!”向重连忙催促道。 江小鱼强忍着心中的激动,缓缓地抬起了头。 “你是疍家江小鱼?”李嘉仔细的瞧了瞧这位少女白皙的皮肤,修长圆润的大腿,才想起来这个在岭南都少有的白肤少女。 “是的,郎君!”江小鱼细声细语地答道。 “你怎地来辎重营了?你家打鱼吗?” “阿大说郎君的恩情比天还大,原本让阿弟参军的,但年岁太小,辎重营收女子,于是就让我来了!” 江小鱼心情平缓下来,见到李郎君,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笑着眯着眼睛,好似交朋友一般。 “我想着甚时候见到郎君,不想今日就见到了!” “你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胆识,真是不错!”李嘉也乐于与这位欢快的少女说话,不由得夸赞道。 “疍民参军的很多吗?” “的确不少,连女子也踊跃参与,军中的被单衣料等,都是由她们制成!”向重连忙回答道,随即看了一眼这个天真的少女,想不到竟然与郎君有这样的关系。 他不由得回忆着,自己有没有难为过她…… “好好努力,入了辎重营,可得识字哦!”李嘉半开玩笑的说道,“等你识得千字的时候,自然有奖励给你!” “郎君说话算数,可不要耍赖哦!”江小鱼想着那令人头疼的汉字,不由得嘟起嘴巴,不情不愿地说道。 “当然!”不知为何,李嘉突然就伸出了小拇指,他自己也有点懵。 “拉弓,放箭,一百年,不许变!”江小鱼雀跃着,蹦跶了一下,将自己白嫩的手指勾住李嘉的小拇指,兴高采烈地说道。 一旁的几人见此场景,不由一呆,心中默默地想着:可不能得罪这小娘子…… 不知为何,触碰的那一瞬间,李嘉仿佛回到了童年,他的心情越发的愉快起来。 儋州,港口。 数艘八百料大船停留港口,栈桥上,正源源不断地走着精壮的年轻汉子,其一个个皮肤黝黑,身体单薄,裸露着上半身,双目中满是迷茫。 “周奎,你这小子,这一次可干了一票大的,老子真是佩服的,没二话!”挺着大肚子,红脸的北海龙王,彭荣,对于周奎的胆大包天,着实佩服得紧,竖起来大拇指。 “这可是朝廷的人,你小子——”花名西海龙王,一向以谨慎闻名李柱,直接噎住了。 “这算甚?区区两千人罢了,那皇帝能耐我何?”第一次被大家如此夸赞,他认为是夸赞,周奎脸颊微红,就跟喝了酒似的,使劲地吹了起来。 “不是我水?大海中追到我周奎,番禺的皇帝早就统一天下了,怎会一直待在岭南?” “你别水了,越水越起劲,整个大海的水,都是你水起来的。”众人齐声发笑,一时间,海面上,甲板上,荡漾着欢乐的声音。 “周奎,你真是胆大包天——”突然,一句带有寒意的声音响起,众人缩了缩按照,抬眼一看,不知何时,海龙海盗团老大,东海龙王范成大走上了甲板。 “媚川都,两千人,多大的手笔,你知道会多增多少口粮,多劳烦多少人力物力吗?你准备好面对朝廷的通缉吗?” 挥了挥袖子,范成大喵了一眼这群无法无天的年轻人,冷哼一声,道: “即日起,周奎免职,海龙暂停一切活动,其余的,等郎君的吩咐吧!” 第八十三章熙熙攘攘 “我说,黄兄弟,怎地有那么多赤净的汉子?李郎君又有甚动作?”韩旭,韩指挥此时就像一个狗腿子一般,跟在黄勇的后面,奉承着。 上次,不甘寂寞,带着百来人前往山水之间,捕捉那些僚蛮,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尊严,为了证明自己。 结果,却中了埋伏,人手折了一半,就在他走投无路之际,黄勇及时的赶来,救了他一命。 就这样,韩旭真诚地感谢他,两人关系急剧升温,就差拜把子结为兄弟了,也并无两样。 “咱也不清楚,好像是从别地救来的,人数还不少呢!”黄勇也一脸的疑惑。 “兄弟,你告诉我,每个僚人真的能有一百钱?”韩旭看了一眼陆陆续续下船的汉子们,再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黄勇,轻飘飘地说道。 “那还有假?听说在南边发现了一个铁矿,正缺人手呢,我和兄弟们拢共抓了一千来个,赏钱已经达到了百贯了。” 说到这里黄勇,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露出了一嘴的大黄牙,喜不自胜。 “咱也不挑,攒下来的钱,够我娶一个婆姨了!” “嘿!兄弟!”韩旭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笑容,轻声地问道:“郎君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说咱也抓到了僚人,也能分些铜钱不?” “你也知道,在儋州穷乡僻壤的地,想发财也是难啊!兄弟我累了半年,都没有你获的钱多!”说着,韩旭露出了一脸期待的表情。 “咱这队伍也才100来人,也指不定什么时候解散了,可做不了主,明个我去问问,想来应该是可行的!”黄勇也不敢打包票,迟疑地说道。 “就是这么个情况,您说应该咋办,郎君不在,您做主!”黄勇一脸憨厚地说着,对着王宁很是尊重。 郎君不在这几日,这位读书人手段着实厉害,或捏或柔,除了李都头,谁都怕他。 “既然他也想干,那就去吧!”揉了揉眼睛,王宁看样子有些疲惫,但他依旧打起精神,认真的说道: “无论是儋州军,还是儋州的其他人,每逮到一个僚人,皆有100钱,谁都不例外!” “前些日子发现了铁矿,着实缺少人手,来者不拒!” “好嘞!既然如此,那我就告退了。”黄勇急忙地告别离去,面对压抑的气氛,粗糙的他感到非常难受。 对于发现的铁矿,王宁真是喜不自胜。 铁矿的发现,自然拥有巨大的利益,虽然不及铜矿那么大,但效果完全不同。 无论是锻造兵器,还是农具,铁矿都具有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儋州这个蛮僚遍布,土地荒芜的地方,铁矿的充足,为他们的立足,立下了坚实的基础。 更何况在中原南方一带,铁器奇缺,若是运往销售,利益也是不菲的,原本作为儒士的他,脑袋里也不得不苟且于利益之中,难以自拔。 所缺乏的人手,也因为僚人的补充,而产量大增,但还不够,只有出产大量的铁器,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一百钱并不多。 获得收购僚人的准确消息,韩旭再也忍不住,去买了些刀剑武器,他这次学着黄勇,带着“僚奸”,再次出发。 三日后归来,被捕获的撩人数百,皆面无血色,一脸的灰气,其中有一半是妇女孩童,老人几近于无。 王宁照收不误,付出了数十贯的铜钱后,更加激起了韩旭的热情,索性连军营也抛弃了,但是几百人的队伍,今天爬山钻林,乐不思蜀。 在贫瘠的儋州,拥有如此赚钱的渠道,不久就哄传到全州,男人们心中满是嫉妒,再也忍不住,拿着家中刀叉,火急火燎的结伴成行,去捉僚人去。 今天,你捉了几个僚人? 每天见面,儋州的人们都会如此问询,以多者为尊,少者为笑,饮着茶,谈论着,一时间,整个儋州的突兀地就发展起来了。 商贩一个个支起小摊,售卖着各地的小物件;孩子们也欢快地蹦跶着,紧紧握着铜钱,去买喜欢的零嘴;女人们则结伴的去往成衣铺,布行,挑选鲜艳的布匹。 衙门的官吏高兴了,更多的油水不断地涌现,儋州民众有钱了,自然能捞的更多了。 “该死的——” 如果说整个儋州,谁最不高兴的,只有儋州司马黄山了,他正饮着酒,双目瞪得溜圆,不断的抽打着妾女,显然他的心情极差。 “老爷,昨个又传来消息,与咱家亲近的几个部落,又丧失了近半的人口,已经被迫往东边迁去了,想来也不会再回来了。” 管家一脸担忧的说着,目光偷偷看了一眼裸露大半衣襟的小妾,后背抽打着满是鞭痕,乳白色的、硕大的奈子令他眩晕。 “咱家就是靠那些蛮僚起来的。每次儋州的使君老爷遇到麻烦,不是靠我与那些僚人周旋,这诺大的儋州城早就被攻破,那几百人的儋州军,能做个甚?” “这次将那些僚人赶走,就是在把我的根,拔我的牙呀!这样我就是一头没有牙齿的大虫,随意就能被处置了!” 黄山狠狠的拍打桌子,一脸的愤怒。 “今日一刀,明日一刀,哪怕儋州僚人再多,也经不起如此折腾,老爷你要想想办法啊!” 管家同样的气愤,十分焦急,又有点惊慌,老爷要是没有了权势,他又算得了什么?这样舒服的日子,他可不想失去。 “肯定是那周老头捣的鬼主意!”这时,黄山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那个老狐狸,狡猾的笑容,以及李嘉那小子得意的样子,越发地气愤起来。 一直在儋州逍遥跋扈,几任知州也奈何不了他,他也不是个白痴,非常清楚自己的依仗,不过是儋州上千峒的僚人,面对这样庞大的威胁,儋州官吏才不得不妥协。 “老爷退步太多,让那些邕州来到猴子称了霸,儋州可是我们的,可不是邕州人的!” “你说的对,儋州可是儋州人的,多一份力量,机会更大些,咱要干一票大的。周老头,给他一次机会!” 说着,黄司马双目放着凶光,李小郎君的那副身家,他可是惦记许久了…… 第八十四章大事不好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报信的衙役跨过了数道门槛,慌里慌张地大喊着。 儋州知州李郜,李使君,李嘉的堂兄,此时正悠哉悠哉的躺在躺椅上,秋老虎还未离去,天气着实有些烦闷。 自邕州至儋州数月之间,李郜简直闲的蛋疼,由于儋州汉人户口较少,所以其每天处理最多的,不过是僚人与汉人之间的冲突矛盾。 而僚人又有多少钱?汉人也不敢剥削太狠,毕竟需要汉人来维护在儋州的统治。 “怎生如此吵闹?”李郜皱着眉头问道,自来儋州以后,最为厌烦的还是那些僚人,不服管教,也不纳税,这样紧急的消息,十有都是关于僚人的。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使君老爷啊!那些僚人纠集数千人,正往城中扑来!”衙役脸色灰白,连忙地跪服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李郜定睛一瞧,此人不正是自己安排在衙门的捕快吗?听完这番话,脸色煞白,有些慌了。 “快,快去派人去通知城东的李都头,飞龙都不能再闲着了!” “去把黄司马、周别驾、吴长史请来,说有要事相商!” 思量了几下,李郜还不放心,连忙又请,人去衙门将县令及这个捕快集合起来,先把城门守住要紧。 然后他这才想起城外的儋州军,连忙前去通知。 “使君——” “使君——” 吴长史和周别驾来得很快,想来也是得到什么消息,火急火燎的赶来了,年迈的周别驾,也许是太赶了,脸色发白,大口的喘着粗气。 “黄司马呢?”眼瞅着手底下到齐了两人,唯缺一个桀骜不驯的黄山,李郜眯着眼睛,冷声问道。 “使君,勿要提他了,每次聊了奶昔,他都称病不出,守着宅子,养着病!”这一会儿周别驾才缓过劲来,不待衙役言话,他却开口说道。 “一个儋州谁人不知,他黄山,就是僚人的头人,方圆数百里,就属他,再僚人中,威望最大,不需要指望他了。” “也是说,此次僚人暴动,有他的一份功劳喽!”闻言,李郜的脸色越发苍白:“岂不是说,咱们外有强敌,内有奸细,这儋州城,倾亡,只在片刻之中?” “未尝无有希望!”周别驾老而持重,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认真说道: “使君之内弟,在城外不下千人,儋州军也有数百,再征集一些壮力,虽说城外敌不过那些老人,但说儋州城还是有希望的!” 此言一出,在坐数人瞬间心安了不少,姜还是老的辣,一语中的。 接着,李使君带着,州衙及县衙的所有官吏,登上矮小破损的城楼,向远处眺望。 这时候,数以千计的僚人,披头散发,奏着独特的乐器,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嗷嗷叫的向前奔来,灰尘直冲上天,野兽慌逃,众鸟飞绝,无边无际,极为骇人。 “这……”为官多年,李浩第一次,面对如此场景,双目瞪圆,双腿直发软,若不是身后的衙役撑着,早就瘫软在地。 见此,经验老道的周别驾,连忙指示衙役和壮丁,开始烧热汤,搬石头及巨木,顺便督促还未赶来的儋州军及城外的李郎君护卫。 “曾想到老狐狸竟然站到了使君这边!”听着仆人打听过来的消息,黄山黄司马冷笑着,这一次,他非要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使君老爷瞧瞧,谁才是儋州,真正的控制。 “老爷城外的那些码头船长还有不少好东西呢?” “不急,等占据了儋州,这一切都是我的,可不能让那些僚人给破坏了老爷我的东西!”黄司马面露得意的说道: “派人去撰写一篇求救文书去往琼州,就言,儋州至使君及衙役上下,除黄山外,皆役于王事,司马黄山,不畏艰辛,死伤甚重,终复儋州,不负王恩!” 于是在儋州,就开始了一场艰难的保卫战。 而这时我们的李郎君也初步结束了与琼州三大商会的谈判,具体内容不外乎和平共处,各享权益,互通有无,互相尊重等。 最为令李嘉看重的则是,李氏商会拥与四海,鹿鸣,通源等三大商会一般等同的权力。 如,对粮食、布匹、香料等商品价格最高制定权,商贾之间矛盾的制裁权,优惠的税率,以及对整个琼州大小商家统会权。 这些权力的构成,令李嘉想起后世,那五大流氓国的故事,这不就是翻版的吗? 无边无际的海洋上,灰白色的天底下,碧波万顷,红日从水平线上冉冉升起,这时,云雾在天空慢慢散开了,天空出现美丽的朝霞,海水闪着金辉。 屹立在船头,这不是李嘉第一次看海,但怎么也看不够,人生的每次抉择,又何尝不如大海一般,既蕴藏着无穷的财富,又暗藏着无数杀机。 “郎君,您瞧这是什么?好大的一只鱼啊!” 这一声声惊呼,李嘉这才回过神来,只见平静的海面,突然波涛涌起,一只巨兽,隐藏在海中,露出巨大的,且黑色的背脊,望之,令人顿生寒意。 哪怕脚底下的是千料大船,但依旧不过是一个玩具一般,左右不停地晃动着,李嘉紧紧地抓住船舷,这才稳住了身体。 “这是大鱼!海中常见的!”有经验老道的水手连忙解释道,众人心中缓了缓。 “鲸鱼,鲸鱼!”望着海面上喷出来的水柱,李嘉自然知晓,这是鲸鱼在换气,几十年来,他第一次离鲸鱼那么近,真是太刺激了。 噗嗤—— 不待李嘉惊喜片刻,数只巨大的长矛,后面系着绳索,直接射向了换气中的鲸鱼,但穿透的,只有一个,冒出大量的血液,渲染了这片海面。 这只海中的庞然大物,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反击,反而像嗅到了危险一般,快速地选择离去。 但,长矛后带着绳索,绳索后又紧固在船上,拉着海船不断地离去,过程中,又中了几只长矛,鲜血流淌地越发快速起来,游走了不到两里地,这头巨兽就没有了力气,任凭摆布。 看上去很简单,但操作起来,却很需要本事,目睹了这惊险的过程,李嘉不得不为自己手下这些人的胆量鼓掌,鲸鱼随意的一个翻滚,就能导致海船的翻覆。 第八十五章精神振奋 “这鲸鱼,怎么吃起来那么猩?” 甲板上,早已经摆放好了桌碗,第一次见到鲸鱼被杀,李嘉迫不及待地开始品尝传说中的鲸鱼肉了。 最终被杀的鲸鱼,花费一天的功夫,众人才将其一一肢解开了,原本准备下午到达儋州的行程,被耽误了。 李嘉不受劝阻,连忙招呼着开始品尝鲸鱼肉,但吃了一口,他就被那巨大的腥味所震惊了,这里面已经加了诸多的香料了,可是依旧无法阻挡那深入人心的腥味。 不止如此,这鲸鱼肉就跟老牛肉一般,很硬很老,而且还有点腻歪,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看了那么多部小说,电视中也时常出现日本人吃鲸鱼的新闻,原来都是骗人的!”李嘉此时很气愤,这是一种超越时空的欺骗。 鲸鱼经常吃小鱼,所以鸡本身的肉质是十分腥的,而且鲸鱼的体型越大,纤维就越粗,所以就肉虽多,但却越难吃。 “虽然有些硬,但还是挺好吃的!”一旁的水手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咀嚼着,一边说道,看上去很高兴。 “也对,像我这种吃细粮,嫩肉的肉食者,又岂能明白普通人的艰难!”李嘉想了想了,不由失笑,自己倒成了肉食者鄙的人。 普通人连一日三餐都保证不了,更何况与肉乎?有的肉吃,已经算非常不错的了,哪里还能讲究它的嫩或老呢? 鲸鱼浑身是宝,不提那巨大的鱼肉了,不知能饱腹多少人,就说那提炼出来的脂肪,不仅能作为调料,补充营养,更是具有极佳的可燃性,是海上对战的利器。 更是可以作为蜡烛,进行售卖,价格不菲。 鲸须,细长且坚韧,无论是作为绳索,还是作为弓弦,都是上好的材料,十分难得。 鱼皮,坚实耐用,质地柔软,可以作为皮甲。 骨头,可以作为箭矢,亦或者碾碎作为肥料。 更不用提,那令人垂涎三尺的龙延香,更是价格昂贵,但李嘉的这头鲸鱼确是没有。 在这头约八十吨左右的鲸鱼身上,弄了40吨的肉,十几吨的脂肪,以及其他一些不可胜数的材料,包括骨头骨架,可谓是利用个干净。 “如今,士兵们之所以胃口极大,每日消耗数斤大米,就是因为肚子里缺少油水,若是能多实用一些鲸油,想来几周后,就能节约近一半的粮草!”李嘉心中默默的想着。 古代行军打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多寡往往决定战争的胜负,如官渡之战。 而若用相同的粮草,支持大军更多的时日,岂不是占据极大的优势? 更何况古代作战,士兵的个人武力是非常重要的,若是让大部分的士兵体力比敌方胜上一筹,怕加上一个平庸的将军,也能决胜。 在这一瞬间,李嘉瞬间打定主意,养猪再多,也比不上捕鲸的收益大,哪怕后世动物协会指着他鼻子骂,也要继续下去。 第二天,吃着鲸鱼肉,喝着鱼肉汤,满载着鲸鱼肉,水手们精神迸发地开始行进,精力旺盛,不需要催促。 儋州城。 经过昨天的消耗,城墙下已经堆积了几百具尸体,早已经将护城河填满,鲜血浸透了土地,呈现出黑红色,倔强的花草,放肆的汲取营养,将来这片土地明年肯定会更加肥沃旺盛。 哪怕昨天已经出乎意料的挫了锐气,但今天一早,僚人们已经埋锅做饭,以部落为中心,三五成群的升起了炊烟,为即将到来的总攻,做出最后的准备。 而原本就破损,矮小的城墙,早已经摇摇欲坠,数个大缺口已经显露出来,若不是填补及时,昨天就已经被攻下。 “使君,今日想来是难以坚持了,兄弟们快支持不住了!”李威一脸的疲惫,双眼通红,胳膊已经受了刀伤,染成了红色,声音似乎还有点颤抖。 “坚持下去,作为知州,守土有责!”李郜望着那一缕缕炊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坚定的说道: “在坚持些许时间,让城内的民户先行撤去,不然等僚人攻破城池,儋州就是一片血海了!” “老夫代儋州父老,多谢使君恩德!”周别驾颤颤巍巍地鞠了下躬,满是感动的说道。 “哪里,李郜守土不利,应该对不起乡亲父老才是!”李郜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告罪道。 一时间,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撤离,城墙上虽然满是残肢断臂,但众人却气势高昂。 说了几句振奋的话语,李郜借口尿遁,离开了城墙: “快,与我换装,你就坐在那,不要言语!”找了一个与自己相似六七分的家伙,再朝他脸上抹了抹尘土,李郜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靠你了!”一时间,李郜颇为感慨。 “使君放心,咱已经寻到一条小道,必定护您及家人,安全的撤离儋州城!”李威拍了拍胸脯,认真地说道。 这位可是郎君的从兄,若是有什么损失,郎君可饶不得自己。 “怎么样?他们答应了吗?”黄府中,作为州司马的黄山,正悠闲地吃着鹿脯,轻松地问道。 “今个,这位使君将人扣下,拒绝的意味很浓,听闻他还准备将全城的百姓撤离!” “什么?将那些汉人撤走,那怎么喂饱那些僚人!”听到这,黄司马惊起,一脸的惊恐。 虽说他在僚人中一呼百应,但此次攻占儋州,干系太大,若无上好的东西喂饱他们,自己肯定被追究,而他准备的礼物,就是整个儋州百姓。 “快,快派人堵住汉人的离走,将消息转告给城外的僚人们!” “你去将家丁们集合起来,乘着攻城之际,将城门打开,不能再坐上观了!” 昨个一天,正是两军激战之时,而他在儋州军的关系,又被剔除,找个机会都难。 而今日,历经一番挫折后,打开城门才会收获最佳的果实,如果得到的太容易,又怎会展现自己的价值? 想到这里,黄山开始幻想自己‘收复’儋州,被朝廷加官进爵的场面了…… 第八十四章建言 “道长,快跑吧!城池守不住!” 破旧的城池,再也坚持不住,哗啦啦的塌下了一段,然后僚人们兴高采烈地跨进了儋州城。 而城内新立的道观中,徐道士正端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嘴巴不知道念叨的什么。 “尘归尘,土归土,昨日弄得因,今日立的果,僚人攻入儋州城,正是因果循环!”徐道士淡淡地说道: “吾等今日的罪孽,自然需要承受!” “那群僚人,目无王法,全无伦理道德,谈何为人?道长勿要因此失了本末!” “话虽如此,但生而为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众生与之眼中,汉儿与僚人并无二样!”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徐道长睁开眼睛,回头一瞧,虽然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郎君,多日未见,依旧那么口齿伶俐!” “道长的话语,依旧那么深奥,想法也那么独特!”李嘉拍了拍手,敲着眼前这个倔强的道士,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笑意,淡淡的说道。 “郎君何其迟也!”徐道长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不迟,刚刚好!”李嘉将脚下靴子抖了抖,又拍了拍衣袖,瞥了一眼衣襟上的那点点血迹,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灿烂。 “道长又为何不走呢?岂不知僚人可无人性,道士可也不例外!” “啪啪啪——”徐道长拍了拍手掌,感叹道: “我就知晓郎君会来,又怎会走了?” “儋州事关重大,郎君经营数月,又怎会放弃?儋州无忧,贫道自然无需离开了!” “道长一如既往的厉害!”李嘉感叹了一下,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猜得真准。 “郎君也一如既往的厉害!”徐道士维持着笑容,颇有些高深莫测之感。 “走了,你们这些道士,就喜欢装神弄鬼,记得,这次士兵伤亡很大,道长可得麻烦您了!”挥了挥手,李嘉毫不犹豫地扭头而去,犹如一阵风一般,不留下些许痕迹。 “狼子野心,图谋甚大,师叔所言不差!”目送李郎君离去,徐道士深深地叹了口气,师叔说的话,依旧在他心中不断地涌现着。 “但,师叔,岱宗一脉式微多年,今日才略微振作一番,若不继续下去,岱宗消亡之日不远矣!” 这些时日,他又不是没有见着,袋岱宗的那些弟子们,随军而行,自然对军中的一切了然于心,弟子们也提出了大量的意见,但却被他置之不理。 又看了看这个高大且壮观的道观,比番禺及邕州的还要雄伟,招募的道童数以十计,加上邕州,琼州的,数百了。 虽说清心寡欲,但谁又能放弃这些?神仙也需要香火的。 至于城外尸骸遍地,血流成河,多念些许往生咒吧! “怎么样?这次死伤了多少个兄弟?” 李威不知何时,胳膊上满是刀伤,一脸的疲惫,但遇到郎君,他反而极为欢喜,忘记身体上的伤痛,兴奋的说道: “这次僚人虽多,但无甚兵器,铠甲也无多少,撤离了百姓,兄弟们自然毫无顾忌,死伤的兄弟加在一起,也不过两百余人!” “唉,损伤也是不小啊!!”李嘉明知道必须经过一次次战争,才能收获精兵,但投入的太多,损失的每一个都令他心痛。 投入在每个士兵身上,差不多有十贯了。 “幸得郎君及时相助,前后夹击之下,僚人自然溃不成军,俘虏了上千,其他逃窜的不计其数,都难以数得清呢!”李威高兴地说道。 “经此一役,方圆数百里僚人青壮折损殆尽,更需要趁热打铁,将他们一网打尽,除恶务尽,春风吹又生啊!” 李嘉仿佛是再说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语气极为平淡。 “遵命!”李威愣了一下,立刻答应道。 “这个铁矿如何了?具体是什么样的?”李嘉继续问道。 “回禀郎君,此矿为露天大矿,采取极为便利,日产铁石数万斤,若是人力及时,再翻一倍也是容易的。” 身后,一个矮小的道人,蒙着面纱,浑身散发着阴冷,泥土气味的中年人,手中时刻拿着罗盘,沉声汇报道。 “除此之外,我们还在儋州发现了数个小铜矿,开采起来不甚便利!” “卸岭都完成的不错,奖励会如实的发下去了!”铜矿并不重要,这个露天铁矿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李嘉猜想不错的话,这是后世有名的石碌铁矿,是世界有名的富矿。 “多谢郎君!”妙石道人自然喜不自禁,连忙感谢道。 “王先生,铁器的好处显而易见的,铁矿既然有了,那么尽快的就组织起高炉炼铁吧!宁愿炉等铁,也不要铁等炉!” 瞧着一脸凝重的王宁王先生,李嘉有些疑惑,笑着说道。 “自然,自然!”王宁也回过神来,笑道: “虽说铁匠不足,但好歹有铜矿补充,从番禺或者琼州,请几个铁匠过来,也是容易的,只需多开一些价钱罢了!” “郎君——” “王先生有话请说,与我无需如此见外!”看出王宁心中有事,李嘉停下脚步,直视他,问道。 “僚人虽有罪,但罪不至死,杀人太多,有伤天和。” “郎君何不教化其人,编户齐民,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既然先生开口劝说,李嘉也是孟浪了,编户齐民也是一道好方法,就按先生说的办,听到没?”李嘉扭过头,瞪着李威说道。 “知道,知道!”李威连连点头,犹如捣蒜。 “善也,郎君广于纳谏,心胸之宽广,龙虎之资也!”王宁摸了摸胡须,自己的建议被采纳,令他有一种别样的快感,这种感觉太过于舒畅,君臣和鸣,想来不过是如此吧! “缪赞,缪赞了!”连连摆了摆手,哪怕心中甚是欢喜,但李嘉仍旧一副拒绝的模样,这才是君子应该有的风范。 “老朽替儋州千户百姓,叩谢郎君大恩大德!” 战斗结束不久,街面上依旧留有些许血迹,但依稀地能见到些许人影,一行人正走动时,一个身着绸衣的老头子,在几个仆人的搀扶下,叩首谢道。 第八十七章大收人心 “老丈快请起?李嘉何德何能,受得如此重礼啊!”如此阵势,李嘉吓了一跳,突然被一个五六十岁的跪下,真的让人害怕。 唐时,最高的礼仪并不是跪拜,而是深躬,而并非后世所常见的跪拜,但,五代时期,高脚凳已经普及,跪坐,渐渐有了侮辱的意思,与深躬份量相当,轻易不得使用。 在儒家治国的时代,尊老爱幼是传统,若李嘉安然受之,这几年积攒的名声毁于一旦。 “若无郎君,我等草民的性命,早已经被僚人拿去,家破人亡已经是轻的了!郎君自然当得。” 离家连忙过去搀扶起来,听着这老者的话语,心里舒畅了不少,他依然很谦卑的说道: “李嘉做的还是不够啊!我是能早些来,儋州城就不会破了,诸位也不会无家可归了!” “多谢郎君——” “多谢郎君——” 不知何时街道上,瓦砾边,已经陆陆续续的聚集了几百号人,看到这番场景,他们分分弯下腰,深深地作揖弯腰。 如此齐整的画面,简直太令人惊异,所有人脸上满是感恩之色,表情丝毫不作伪,显然这次,李嘉出了大风头。 “李嘉惭愧!”朝着那一张张真挚的面孔,泛着泪光的眼眸,尤其是那三四岁孩童,清澈的目光,灰扑扑的衣物,李嘉有些揪心。 说到底,他也是长在红旗下的人,如此利用,确实有些愧疚。 弯下腰,回了一礼,也算是对死去之人的道歉吧! “诸位,儋州城遭此浩劫,李嘉相信,定会如传说中的凤凰一般,浴火重生,越发繁荣!”愧疚了些许,李嘉又整理好心情,怀着‘真诚’的笑容,大声说道: “是今日起,我会在城中施粥三日,也算是李嘉的一番心意!” “李郎君既然如此,老朽自然不能落后,陈府也施粥三日!”穿着绸衣的老头,此时拄着拐杖,精明的眼神直晃眼。 再瞅瞅周边民众瞧其的目光,不亚于自己,对于这种顺杆子上树的行为,真他么恶心。 “郎君明日可有空闲?老朽摆上宴席,答谢郎君大恩!”老头摸了摸胡须,眼睛眯成缝了,笑得很开心。 “既然老丈诚挚邀请,嘉作为晚辈岂有不应之理?”虽然弄不懂这老狐狸卖的什么药,但李嘉却毫无顾虑,整个儋州城,几乎掌握在他的手里,什么妖魔鬼怪人惹到他,只能找死。 大小两只狐狸相视一笑,似乎都知道了什么。 “阿娘,我肚子饿!” “狗蛋乖,阿娘这就去找东西给你吃!” 坐在自家的倒下的瓦砾边,郑宽心如刀绞,祖辈传下来的老屋就在今日被毁了,这该死的蛮僚,耳边传来自家婆娘和儿子的对话,他心中越发的憎恨起来。 “你这婆姨,干嘛呢?”突然瞧见婆姨跑到自家倒毁的房屋中,用手扒拉着石头,找寻着什么。 “狗蛋肚子饿了,咱没事,但他还小,可不能饿坏了!”婆姨膀大腰圆,穿着粗布,戴着木叉,蹲在瓦砾上翻腾的,极为不雅。 “这一片石头下,你能找到个甚?”郑宽想都不想,直接骂道: “你看那墙塌了一半,都还把你搭进去了,就为了几块饼,你是要气死老子啊!” “那做甚?狗蛋还小,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他要是饿坏了,该怎么办?”婆娘此时则一反常态,叉着腰,凶了起来。 说着说着,眼眶又红肿起来。 “刚才不是听了吗?那个叫李郎君的要施粥三天呢!这三天功夫,咱们找人把屋子收拾一下,我再修一修,还能将就地住一些时日!” 郑宽突然想到刚才年轻郎君的话,心中顿时有了一股气,挺着腰说道: “咱出去的时候,值钱的东西都带着呢,再说,这码头上正缺人呢,咱去挣些大子,再不然,就借点钱,把炉子给弄好,凭我的手艺,日子就好过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婆姨轻声嘀咕着,一脸的不相信。 “你这婆姨,你懂个甚?头发长见识短!”郑宽瞧着那副不情不愿地模样,呵斥道: “人家李郎君多大的生意,港口里的那些船,有一半是他家的,不会不会言而无信的!”说到最后,他的气势越发的足了。 “也不知真假,竟然有这样的善心人!” “这李郎君本事大着呢,听说没,那大肚子病,就是他弄了方子,救了不少人。” “原来是这个李郎君,真是佛陀在世啊!” 一家三口一路走着,一边听着那些同样去吃粥的人的话语,心中一时悲,一时喜,囫囵着走着,就到了施粥的地。 已经排好了长队,一家人急忙排着,忽然就见邻居喝着粥,往后走着。 “陈小六——” “郑大!” “这粥怎么样?好喝不?”郑宽拉扯着他的衣袖,急忙问道。 “黏稠着呢!咱好几个月没喝过这样的粥了!”陈小六连忙护住碗,又显摆了一下,眉开眼笑地离去了。 “当家的,这粥真稠!”婆姨笑得格外灿烂。 “我就说嘛,你一个妇道人家还言语个不停!”郑宽得理不饶人。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一家三口就吃到了热乎乎的红豆粥,将粥里的红豆挑到儿子的碗中,看着儿子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郑宽心中愧疚不已。 自己没有本事,只会打铁,护不了妻儿,赚的些许钱财,一次僚人袭击,就不见了大半。 喝着热腾腾的粥,但郑宽却味同嚼蜡,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日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郑宽下定了决心,嘀咕道。 “来,快吃!”这时,婆姨将碗中的粥,划了一半进了他的碗里。 “你这是作甚?” “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不能饿着肚子,更何况,还要留着力气打铁呢!不能亏空咯。”婆姨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咱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非要变一番!”郑宽站起身,沉声道: “在这儋州,守着祖传的秘方,预报的金碗要饭有什么区别,为了过上好日子,我豁出去了!” 第八十八章宿铁刀 “什么?有人怀揣着秘方来找我?”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李嘉的醉意,还没有完全醒过来,脑袋嗡嗡的,昏昏沉沉的。 今日一大早就去往陈府吃酒,海上行了数天,嘴巴都淡出鸟来了,碰到好的酒席,李嘉自然是不会放过,优雅的大吃特吃起来。 谁料,吃着酒,品着菜,顺便听着琵琶女的小曲,别提多畅快了,这时突然插进一个恶心的事件。 那老头竟然窥视他的美色。先大肆的夸赞一番李郎君的本事,虽然说的大部分是事实,但之后又对自家的孙女不要脸的夸耀起来,什么赛西施,什么沉鱼落雁,都是一些腻歪的词。 最后说上真正的意思,想将他家的孙女许配给李嘉,李郎君却左顾言他,喝着酒,混了过去。 “什么秘方啊?”李嘉打着哈欠,随意问道。 说真的,他现在身体有些不在状态,心情也有些烦躁,怎么那么多人老是惦记着自己的美色呢? 他们是不是知道我家有矿啊?李嘉脑袋空空,胡思乱想着。 “让他过来吧,我倒要瞧瞧是什么秘方!”挥了挥手,李嘉有些头疼。 “郎君,这是醒酒汤!”这时,耳边传来贴心且温柔的女声,一碗热腾腾的醒酒汤,放在了他的面前。 “咕噜咕噜!”李嘉甚至没有抬头,直接饮尽,顺便将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嘴,说道: “惜竹,手艺见涨,味道还不错!” “郎君,奴不是惜竹姐姐!奴唤兰儿!”温柔的女声响起,李嘉这才回过神来,自己不就只有贴身丫鬟惜竹服侍吗?怎么又多了一人? 抬眼一瞧,这位女子画着细眉,双眼水汪汪的,好似能勾魂一般,腰肢纤细,盈盈一握有些夸张,但差不了多少,更为关键的是,其下的臀部却又不干瘪,挺翘的。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身材火辣,但偏偏却是一副温柔细腻的模样,任君处置的表情。 “郎君真有本事,吃了酒,就带了一个奴婢会来,是奴伺候不好吗?”惜竹此时也端了一碗醒酒汤过来,瞧着这副场景,眼眶微红,心里很不舒服。 “当然不是!”对于这位贴身的丫鬟,李嘉很是尊重,毕竟算是体几人,在这世上,他最受信任的几人了。 “你是陈府的吧!” “陈老爷将奴赠与了郎君,郎君也答应了!”兰儿目光如水,弱弱地说道。 “正巧惜竹一人颇为孤单,你就陪着她,解个闷吧!”思量了一会儿,李嘉就有了处置。 如今这个时代,大户人家赠送给婢女,就跟送与他人一匹马一般。 而且,人家送美婢给你,还是好心,让你开枝散叶,你若是退回去,反而是驳了人家面子,被赠的人被退回去,也很惨。 目前,最好的办法还是置之不理,发生偷风抱信之类的,很正常。 “多了一个姐妹,你多交她些许规矩!毕竟这不是陈府了!”对于惜竹,李嘉声音很温和。 “是,郎君!”惜竹敷衍了事地行了一礼,瞧着门外立着几人,她翻了翻白眼,颇为懂事的拉着这个妖艳的女人,扭着小蛮腰,快步离去。 “进来吧!”揉了揉脑门,李嘉挥了挥手,说道。 只见,一个脸色黑红色、身材粗壮的大汉走了进来,步伐稳健,身材健硕,四肢发达,是个步兵的好苗子。 “小的郑宽,见过郎君!”郑宽瞧着高坐其上的年轻人,虽然面容稚嫩,但自有一股别样的威势在里面,他的双腿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听闻你有秘方献上,为何?” “郎君,我这是祖传秘方,轻易不可见人,由于岭南黄乱(黄巢之乱),祖上为躲乱贼的抓捕,所以就来到儋州,繁衍到现在,已经上百年了!” 郑宽一开始有些紧张,但被赐坐后,屁股挨了木头,心神安定了些许,很顺利地说了起来。 “哦,我倒很好奇,什么东西能让你家,害怕到这个份上!”李嘉这时才有了兴趣,什么东西宝贵到这个份上。 “我家世代都是铁匠,所传的,自然是关于武器——宿铁刀的炼造方法!” “也对,黄巢这斯来到岭南,就是为了积蓄力量北上,自然需要兵甲精良!”李嘉微微颔首,表示认同,随即,他又好奇起来,究竟这个宿铁刀是什么东西。 见到郎君真正有了兴趣,郑宽颇为兴奋的解释道。 话说在南北朝之前,中国古代的钢刀大都用百炼钢工艺制成,经百炼钢工艺制作的刀剑性能优异,锋利无比,但也存在不少缺陷,其中,百炼钢工艺十分繁复,一把百炼钢刀剑的造价十分昂贵,且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据说,东汉时期,一把百炼钢刀剑的制作成本,可以购买当时七个人两年的口粮;三国时,曹操命人用百炼钢工艺制作宝刀5把,愣是用了三年的时间,令人咂舌。 百炼钢工艺虽好,但它过于繁复,用其制作刀剑,成本过大,且耗时耗力,跟不上战争的需求。 东汉末年,一种全新的炼钢工艺——“灌钢法”诞生。南北朝时期,一个名叫綦毋怀文的牛人将这种灌钢法发扬光大,并用其来制作刀剑。 綦毋怀文在东魏与西魏交战之时,来到东魏实权掌控者高欢帐中,进献宝刀“宿铁刀”,他向高欢宣称此刀采用广陵城的土与昆仑山的铁利,用灌钢法精制,可斩三十层铠甲。 高欢不相信,便命令士兵搬来三十具铠甲叠在一起,只见綦毋怀文一声大喝,以刀力劈之,尽数劈开,帐中将士无不欢呼。 于是,宿铁刀名声大噪。 “你是说,你家的秘方,就是宿铁刀的制造方法?”李郎君突兀地站立起来,惊喜万分。 “应该是的!”郑宽擦了擦汗,“我家打铁方法,不过是简易的,平日里打造的武器,也是极为上等!” “想来,若是用上这个秘方,得到宿铁刀并不在话下!” “如果真能得到宿铁刀,你将会得到几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东西!” 第八十九章今不如古 里边的某处小山谷内,巨大的高炉高高耸起,约莫有10来根,冒着长长的黑烟,直入云霄,将棉花糖一般的云朵,直接染成了黑色。 从小峡谷外一条修整过的小道上,源源不断地走运的马车,一车车然后已经烧好的竹炭,将道路不断地夯实。 李嘉就带着众人,观察着这传说中秘方的厉害之处。 数个的大汉,正用力的拉扯着巨大的风箱,烧得红彤彤的液态的生铁汁,不断地被浇注在熟铁上。 大锤并小锤的不断敲击,叮叮当当的响起,再经几次熔炼后,使生铁、熟铁内碳含量平衡,成为钢。 由于将液态生铁作为渗碳剂,碳的流动速度大大提升,节省了很多人力物力。 这就是灌钢法。 而之后,铁匠师傅就用含碳量低的熟铁作刀背,用灌钢法炼制的钢做成刀的刃部。 年老的带着年轻的,古铜色的肌肤不断地冒着汗水,粗壮的胳膊上青筋暴起,温度极高,李嘉估计,至少有四十度左右。 作为剑的钢条反复的被敲打后,重头戏就来了——淬火。 “郎君,重要的一步,就在于淬火!”一旁,贡献秘方的郑宽,直直地盯着被两个壮汉抬进来的木桶,沉声说道,嘴巴不自觉地吧唧着,似乎有些口渴,显然,他也是极为紧张的。 “这又是?”李嘉显然是极为好奇,连忙走过去,探目一瞧,只见木桶之中,装满了黄骚味的液体,看上去,似乎就是某种生物的尿液。 滋滋滋—— 铁匠师傅夹起钢条,放在木桶中骚黄的液体中淬火,随后,钢条表面上的纹理似乎变幻了些许,又被放在炭火中烧红,然后又继续捶打…… “这是牛尿!”郑宽略带犹豫之色,生怕李郎君知道后有了脾气,思量再三,这次说道。 “牛尿?”得知这个信息,李嘉真的是感慨万千,早就听闻,古代造剑,一直有利用人体脂肪一类的法门。 比如干将造剑不成,感慨要学自己师傅殉剑,其妻子莫邪则割掉自己的长发,才造出宝剑。 而用牛尿淬火,的确算的上稀奇古怪了。 等了约莫两个时辰,一把宿铁刀就成形了,李嘉试了试,的确是份量不轻。 然后又与普通的刀剑互砍,宿铁剑瞬间即可将普通刀剑砍断,锋利可见一般。 “郎君,此等方法,甚是奇特!”锤打完刀,陈铁匠擦了擦汗,就走了过来,满脸的喜色。 “古人之智,真是今不如古啊!” “既然有效果,郑宽,当奖励你五百贯钱,田地千亩,若是以后能教子女识字,考上科举,你家才是真正的崛起!”李嘉很讲诚信,一诺千金,立马就许下了奖赏。 而一直心怀忐忑的郑宽,听得郎君如此言语,哪里管得读书什么的,这才缓过来,连忙感恩着,喜不自胜。 “如今此地有多少铁匠了?”陈铁匠就是李嘉从邕州带过来的御用铁匠,风箱就是从他的手中诞生的,虽然依据的是李嘉的描绘。 “不多,也就二十来人,其他人都是学徒,真正有手艺的,不够一只手数的!”陈铁匠面色发黑,谈到这,他却有些不高兴了,真正有本事的人数太少了。 整个工坊不过一百来人,每个老师傅带三到四个徒弟,每天造的盾牌不过几十个,枪头数百来个,刀剑数百,效率已经达到了极致,唯一欠缺的,就是铁匠了。 此次前来,一是为了见见秘方,二是来观察一下工坊的具体场景。 “加点量,这个速度可不行!”李嘉催促道。 “郎君,我等已经尽了十分力气了,再多,真的无法增加了!”陈匠户摊开手,诉苦起来。 “之前,让那些老师傅尽量多带徒弟,效果却不是很好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哪怕与每人奖赏10贯,但应者寥寥,传与弟子一些皮毛已经算是可以了!” “这样,若是谁教会了一个徒弟,奖赏十亩地,且,徒弟未来的薪俸的一成,都是他的,直到其百年之后为止!”李嘉思量的片刻,发现光是奖励钱财是无用的,还需应对得体才行。 那些匠人们之所以不想教太多,无非是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而先用土地诱惑,再加上薪俸分成,如果再不行,那就是老顽固了。 唯一的办法,就只能让他当一个纯粹的铁匠,压榨剩余的价值罢了。 在李嘉的关怀下,工坊早就已经实行了流水线作业,淬火,灌钢,捶打,浇灌等步骤,已经分成了数十步,但每个铁匠都有自己的独家秘籍,捶打的轻重缓急,淬火,乃至于浇灌,都有不同的方法。 每个师傅带着几个徒弟,有的打剑,有的打盾,枪头,互不干扰,每把剑上,绝不刻第二个铁匠的名字,就是那么多讲究。 “歇会儿,师傅们,开饭了!”这会儿功夫,时间就到了午时,大厨们带着饭菜汤水,就来到了这,吆喝起来。 随即,大家伙都放下了手中的家伙事,端起米饭就吃了起来。 “这些都是体力活,隔三差五的食点肉,大家的饭量也不少,中午歇息两刻钟!”陈匠头弯着腰,注意到郎君的脸色,轻声解释道。 “体力活,食肉是应该的,以后每两天就一顿肉,每天一锅鱼汤,不要吝啬!”李嘉看了看这锅豆腐青菜汤,摇了摇头,高声喊着。 “兄弟们都辛苦,酒食自然少不得,今个就杀头猪,摆上十坛酒,咱们歇息片刻!” “多谢郎君——”众人顿时喜笑颜开,齐齐拜下,能够大肆的吃口肉,喝口酒,已经是神仙日子了。 “之前与你说的水力锻锤怎么样了?” “郎君,这……”陈匠头有些难以启齿,硬着头皮说道:“您说靠水力来锻铁,只是言了水力,匠人们着实难以弄出来,若是筒车、水碓啥的,这是祖宗的东西,咱忘不了,但水力打铁,着实困难!” “去琼州之前,我就吩咐,未曾想,竟然如此……”李嘉真是气急了。 <sript>haptererror;</sript> 第八十九章今不如古 里边的某处小山谷内,巨大的高炉高高耸起,约莫有10来根,冒着长长的黑烟,直入云霄,将棉花糖一般的云朵,直接染成了黑色。 从小峡谷外一条修整过的小道上,源源不断地走运的马车,一车车然后已经烧好的竹炭,将道路不断地夯实。 李嘉就带着众人,观察着这传说中秘方的厉害之处。 数个的大汉,正用力的拉扯着巨大的风箱,烧得红彤彤的液态的生铁汁,不断地被浇注在熟铁上。 大锤并小锤的不断敲击,叮叮当当的响起,再经几次熔炼后,使生铁、熟铁内碳含量平衡,成为钢。 由于将液态生铁作为渗碳剂,碳的流动速度大大提升,节省了很多人力物力。 这就是灌钢法。 而之后,铁匠师傅就用含碳量低的熟铁作刀背,用灌钢法炼制的钢做成刀的刃部。 年老的带着年轻的,古铜色的肌肤不断地冒着汗水,粗壮的胳膊上青筋暴起,温度极高,李嘉估计,至少有四十度左右。 作为剑的钢条反复的被敲打后,重头戏就来了——淬火。 “郎君,重要的一步,就在于淬火!”一旁,贡献秘方的郑宽,直直地盯着被两个壮汉抬进来的木桶,沉声说道,嘴巴不自觉地吧唧着,似乎有些口渴,显然,他也是极为紧张的。 “这又是?”李嘉显然是极为好奇,连忙走过去,探目一瞧,只见木桶之中,装满了黄骚味的液体,看上去,似乎就是某种生物的尿液。 滋滋滋—— 铁匠师傅夹起钢条,放在木桶中骚黄的液体中淬火,随后,钢条表面上的纹理似乎变幻了些许,又被放在炭火中烧红,然后又继续捶打…… “这是牛尿!”郑宽略带犹豫之色,生怕李郎君知道后有了脾气,思量再三,这次说道。 “牛尿?”得知这个信息,李嘉真的是感慨万千,早就听闻,古代造剑,一直有利用人体脂肪一类的法门。 比如干将造剑不成,感慨要学自己师傅殉剑,其妻子莫邪则割掉自己的长发,才造出宝剑。 而用牛尿淬火,的确算的上稀奇古怪了。 等了约莫两个时辰,一把宿铁刀就成形了,李嘉试了试,的确是份量不轻。 然后又与普通的刀剑互砍,宿铁剑瞬间即可将普通刀剑砍断,锋利可见一般。 “郎君,此等方法,甚是奇特!”锤打完刀,陈铁匠擦了擦汗,就走了过来,满脸的喜色。 “古人之智,真是今不如古啊!” “既然有效果,郑宽,当奖励你五百贯钱,田地千亩,若是以后能教子女识字,考上科举,你家才是真正的崛起!”李嘉很讲诚信,一诺千金,立马就许下了奖赏。 而一直心怀忐忑的郑宽,听得郎君如此言语,哪里管得读书什么的,这才缓过来,连忙感恩着,喜不自胜。 “如今此地有多少铁匠了?”陈铁匠就是李嘉从邕州带过来的御用铁匠,风箱就是从他的手中诞生的,虽然依据的是李嘉的描绘。 “不多,也就二十来人,其他人都是学徒,真正有手艺的,不够一只手数的!”陈铁匠面色发黑,谈到这,他却有些不高兴了,真正有本事的人数太少了。 整个工坊不过一百来人,每个老师傅带三到四个徒弟,每天造的盾牌不过几十个,枪头数百来个,刀剑数百,效率已经达到了极致,唯一欠缺的,就是铁匠了。 此次前来,一是为了见见秘方,二是来观察一下工坊的具体场景。 “加点量,这个速度可不行!”李嘉催促道。 “郎君,我等已经尽了十分力气了,再多,真的无法增加了!”陈匠户摊开手,诉苦起来。 “之前,让那些老师傅尽量多带徒弟,效果却不是很好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哪怕与每人奖赏10贯,但应者寥寥,传与弟子一些皮毛已经算是可以了!” “这样,若是谁教会了一个徒弟,奖赏十亩地,且,徒弟未来的薪俸的一成,都是他的,直到其百年之后为止!”李嘉思量的片刻,发现光是奖励钱财是无用的,还需应对得体才行。 那些匠人们之所以不想教太多,无非是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而先用土地诱惑,再加上薪俸分成,如果再不行,那就是老顽固了。 唯一的办法,就只能让他当一个纯粹的铁匠,压榨剩余的价值罢了。 在李嘉的关怀下,工坊早就已经实行了流水线作业,淬火,灌钢,捶打,浇灌等步骤,已经分成了数十步,但每个铁匠都有自己的独家秘籍,捶打的轻重缓急,淬火,乃至于浇灌,都有不同的方法。 每个师傅带着几个徒弟,有的打剑,有的打盾,枪头,互不干扰,每把剑上,绝不刻第二个铁匠的名字,就是那么多讲究。 “歇会儿,师傅们,开饭了!”这会儿功夫,时间就到了午时,大厨们带着饭菜汤水,就来到了这,吆喝起来。 随即,大家伙都放下了手中的家伙事,端起米饭就吃了起来。 “这些都是体力活,隔三差五的食点肉,大家的饭量也不少,中午歇息两刻钟!”陈匠头弯着腰,注意到郎君的脸色,轻声解释道。 “体力活,食肉是应该的,以后每两天就一顿肉,每天一锅鱼汤,不要吝啬!”李嘉看了看这锅豆腐青菜汤,摇了摇头,高声喊着。 “兄弟们都辛苦,酒食自然少不得,今个就杀头猪,摆上十坛酒,咱们歇息片刻!” “多谢郎君——”众人顿时喜笑颜开,齐齐拜下,能够大肆的吃口肉,喝口酒,已经是神仙日子了。 “之前与你说的水力锻锤怎么样了?” “郎君,这……”陈匠头有些难以启齿,硬着头皮说道:“您说靠水力来锻铁,只是言了水力,匠人们着实难以弄出来,若是筒车、水碓啥的,这是祖宗的东西,咱忘不了,但水力打铁,着实困难!” “去琼州之前,我就吩咐,未曾想,竟然如此……”李嘉真是气急了。 <sript>haptererror;</sript> 第九十章水力锻锤 “一个小小的水力锻造,竟然如此之难吗?”李嘉的心情颇为不爽,这样一个创业者随时可以弄出来的东西,到他这里既然耗了几个月的时间,仍然不见踪影,莫不是这些工匠们偷懒了? “郎君,你也非是不晓得,咱这就几个木匠,都是祖传的活计,年纪又大了,自然不好弄了!”陈匠户瞧得郎君一脸不悦的样子,连忙为自己的兄弟解释道。 “况且,您这东西,只说了它的模样,又是来锻造铠甲的,老祖宗从未做过,咱自然难以做出来!” “哼!老祖宗之前还不用筷子,用刀叉呢,更不坐椅子了,现在你们怎么会用了?”李嘉听此,直接进行反驳,这些人全凭经验来做,不读书,年岁又大,脑袋自然是浆糊,呵斥的再多也无用。 而对于郎君这这些说辞,一旁食饭的匠人们,则满是是惊讶,他们几十年的眼光中,从未听过如此新奇,且有些荒唐的事。 “啥时候祖宗用刀叉来吃饭了?这不得把嘴巴划开啊!” “不坐凳子,那坐什么?总不至于坐在地上吧,那多无礼啊!” “这是哪一朝的事?如此荒唐!” 匠人们听得此言,热烈的讨论起来,交头接耳的说了起来,似乎顾及到郎君的颜面,声音很小,但嗡嗡嗡的凑在一起,又显得极为吵闹。 对此,李嘉还摇了摇头,不读书的后果就是如此。 坐椅的普及也不过是近一两百年的事了,但这些匠人们已经完全不知晓。 “郎君,我有办法做出您要的东西!”就在李嘉准备扭头就走的时候,耳边传来弱弱的声音。 转头一瞧,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颤抖抖的举起手,脸上满是青涩和紧张,声音很清脆。 “小凳子,别胡闹!”陈匠头连忙紧张地呵斥道,少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又消失了。 “站起来,你叫什么名?”李嘉兴致盎然地问道。 “邓方,正正方方的方!”小凳子身高1米5左右,脸上带着青春豆,见到郎君问起,有些羞怯的说道。 “这孩子祖传的木活,您别看他年纪小,现在已经能做活计了,机灵的很呢!”陈匠户解释道。 “小家伙,你恐怕没有听明白,我要的可是那个水利驱动,锻造铠甲的东西!” “我知晓,我确定我知道怎么做!”小凳子微微抬起下巴,有些骄傲的说道,不一会儿,又低下头了,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你小子真能做出来的话,自然有奖励给你!”李嘉看着这个年轻人,颇有些期待,这群匠人们年岁大了,只有让年轻人起来,思维活跃点,才能让整个工坊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郎君所言的水力锻甲,其实我们早就做出来了,是大家不知晓罢了!”小凳子邓方有些颤音,小心翼翼的说道。 “嘿,你这小子,瞎说什么?我要是造出来了,早就告诉郎君了,又怎么会隐瞒呢?”陈匠头立马恼了起来,这话说出来不是打他的脸吗?我就知道这小子,什么都不懂。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凳子急了。 “继续说下去!”李嘉鼓励道。 “其实只要把舂米的水碓改造一下就行了,将石锤改为铁锤,再将下面的扇叶改进一下,速度就更快了,只是下面的转轴,难以解决,承受的的力度太大,一般的硬木承受不了!” 听到这,李嘉脑海里立马闪现出电视中水力舂米的场景,然后再将底下的米转化为铁,果然,就是水力锻造了。 还是自己读的书少,又是个文科生,只闻其名,未见其样,对于水力锻造的了解很浅显。 “转轴的问题也很好解决,只需要在其上包裹一些铁片,亦或者用纯铁的制造一个,如此就可行了!”李嘉兴奋的说道。 水力锻造其实与水力舂米的结构差不多,但,就是一个思路问题,还有匠人们对于先人执着的尊敬,从而未诞生。 水利锻锤其实并没有神乎其神,只是解放了大量的劳动力,短时间内造就一批可以进行锤炼的铁板,之后还需要铁匠进行细细的锤炼,才能成为板甲。 一次性能成为板甲,还得是液压机才行,目前的技术达不到。 但水利锻锤的普及,的确节省了大量的人力和时间,让铠甲的普及,成为了现实。 啪啪啪—— 巨大的铁锤随着水力的驱动,不断地落下,将一整块的铁,逐渐锤成了飞机场,厚薄程度也渐渐合适。 直到再无法锻锤后,这才取出,让那些老铁匠进行雕琢,锤炼,一个时辰过后,一个粗糙的板甲就成型了。 “郎君,您瞧,您所言的板甲就成型了,只需再弄个护心镜,就能上战场了!”陈匠户指着板甲说道: “只是,这板甲与锁甲及鳞甲相比,防御低了许多!” “不碍事!”虽然板甲粗糙,穿着不舒服,但李嘉越看越高兴,挥了挥手说道:“板甲也是盔甲,总比所谓的纸甲,藤甲之流好上些许,从古至今,有哪支军队能够从上到下全部着甲的?” “10个人里,有一半人着甲,已经算是精锐了,咱要让所有人都着板甲,可谓是前无古人了!” “这样的板甲,一天能造多少个?”李嘉直接问道。 “铁料不缺,若再加几个水力铁锤,不太讲究的话,学徒就能自己锻造加工了,一天的功夫,至少能弄一百具还有余!”陈匠户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听到这里,李嘉就能幻想自己会下的数万大军,披甲持矛,气势汹汹地而下,敌方望风而逃的景象了。 “好,除了要保持铁甲外那些筒车,水车,曲辕犁等农具,也要大肆建造,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开垦了,儋州这几千亩远远不够,等到了春后,至少等十万亩才行!” “你们必须保证足够的农具,如镰刀,锄头等,达不到,唯你是问!” “是,郎君!”陈匠户脸瞬间垮了下去。 <sript>haptererror;</sript> 第九十一章思维飞跃 工坊目前紧着民用为主,军事上还是不急的,按部就班就行了,而最要紧的,还是火药。 中国的四大发明,火药,指南针,造纸术,以及活字印刷。 网上所吹的三大发明在大宋朝,简直是令人发笑,指南针由司南改进,隋唐时分已经有了,被阿拉伯人学去;造纸术是蔡伦改进的;只有活字印刷才是北宋诞生,但应用不大,明清时依旧以雕版为主,毕竟不是每个工人都是识字的…… 唐朝时期,火药已经诞生,广泛的运用到战争中,开始露出峥嵘面目。 借鉴于火药的爆发力,唐朝将其应用到弓弩之中,作为助推器,使得弩箭发射的距离增加了不少。 但,忽略了火药的爆炸性和杀伤力。 “徐道长,研究的怎么样了?这几个月,某陆陆续续送来了上千斤的硝和木炭以及硫磺,配方也已经告诉你了,今个你还没研究出来吗?” 这一次李嘉又来到了儋州的道观,不过,却是在催促徐道士对于火药的研究。 “一硫二木炭三硝,如此简单之法,还未贯通吗?”李嘉质问道。 “其实郎君你应该找那些烟火师,对于贫道而言,硫磺等物,只是炼丹的材料罢了!”徐道士淡淡的说道。 “这种东西太过于伤天害理,不到要紧时分,郎君勿用!” 跟着这一脸高人姿态的徐道士走去,来到了一间地下室,阴冷干燥,一只只木箱上,摆放着一个个圆球,有大有小,约莫有上百颗之多,火药被晒干的泥土包裹着,防止出现意外。 “点燃引信之后,小球,方圆一丈之内,寸草不生;大球,方圆三丈之内,血流成河!” “郎君所言的一硫二碳三硝太过笼统,差之毫厘,威力也差之千里,贫道改进了数月,才调出真正合适的比例!” 随后,李嘉手中就多了一张纸,上书写着这么几行字: 硝1两(占7575),硫磺1钱4分(占106),柳炭1钱8分。 “木炭不及柳碳,所以我就换了一下!” “郎君此等物,太过骇人,有伤天和,望请慎重!”徐道士一脸诚恳地说道。 “某已经知晓了!”李嘉同样慎重地说道。 望着李嘉离去的背影,徐道士沉吟着: 事到如今,也不知是福是祸了,看天意吧! 来时一脸的嫌弃,归去后,李嘉确实极为兴奋,拥有了火药,这世间还有谁能挡的住他?啊? 等等,火药是有了,我该如何发射呢?大炮又该怎么造?直接弄个铁筒吗? 不过是熟读历史的李嘉知道,青铜炮一直是历史的主流,被淘汰还需很长时间。 “通知下去,卸岭都近些时日,多寻一些铜矿,目前从邕州运些铜料过来,我有大用!” 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 先琢磨下吧,需要多尝试一番才好,总会弄出来的。 “火炮没有制造出来之前,这些炮弹的话,该怎么发射呢?难道挂在弩箭上吗?” “那床弩倒是挺合适的!”李嘉脑海里不断地倒腾着,原谅他一个文科生,只能想到这里了。 “抛石机也不错啊!感觉比火炮还要靠谱!”想着蒙古人的回回炮,所向披靡,横行欧亚,显然,抛石机目前而言,并不落伍。 想了想,李嘉决定进行两把抓的政策,火炮与抛石机都进行研究,火炮攻城,抛石机杀伤,两者兼顾,岂不美哉? 想着想着,李嘉一路上兴奋不已,这种丫丫的感觉的确爽。 “咦!这些是什么?”不知走到了哪里,突然,李嘉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座栏杆似的木屋,围墙好似用泥巴抹的,隔着不远,李嘉甚至能透过门缝,看到里面黑色的身影。 “郎君,好像是你曾经海上劫掠到的昆仑奴,您也未做什么安排,他们就在落了家!”张虎子张望了几下,这才说道。 “还有前些时日,海上打劫的那些船上,也有不少的昆仑奴,加在一起,至少有两百之数了!” “昆仑奴?”仔细想了想,李家才明白,这些人是自己在占城外打劫的大食商人,船上的那些昆仑奴。 可是,他们并非是唐时常见的昆仑奴,东南亚人,而是来自于非洲的黑人啊!虽然两者都挺黑的,有一丁点相似…… “那他们平日里靠什么吃食呢?” “之前他们都自己做工去林中打猎,日子倒也是快活,听说前一阵子,捉到的那些僚人太多,一时间难以驯服。这些昆仑奴们倒挺有方法的,驯服的严严实实,所以他们现在正在矿场里,作为矿头,管理着那些僚人挖矿呢!” “那这里面的又是哪个?”李嘉问道。 “应该是他们娶的妻子吧!当时那群人里有好几个女的呢,长得又一模一样,咱们也分辨不出!”张虎子懵懵懂懂地说道。 “什么,这群人竟然没有被阉割?”李嘉大吃一惊,不是说阿拉伯人最喜欢阉割黑人的吗?也怪自己太舒服了,直接撇下就走。 “为什么要阉割他们,这样做事不就没力气了?”张虎子疑惑道。 “无事!”李嘉摇了摇头,阉割的确不人道,“明令禁止汉儿与这些昆仑奴成婚!” “郎君您放心,咱们是天朝上国,哪个会与他们成婚?这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了,况且,这些昆仑奴极为乖巧,听话的很,也不敢多违背!生子的那几个,因为驯服僚人有功,王先生才同意的。” “听说,因为这些昆仑奴好用,王先生准备让强壮的昆仑奴繁衍生息,才能得到更好的劳动力!” 听到一切都在可控之内,李嘉这才放下心来。 “这样很好,留下几个强壮的配种,瘦弱的就阉割了,咱们要可持续发展!”李嘉很认可这种方法,连华盛顿都经常让强壮的黑人才配种,得到最佳的劳动力,认为的控制。 带着强烈的好奇心,他来到了关押撩人的地界,瞧一瞧这些黑人的效果怎么样!毕竟阿拉伯人的黑奴训练闻名于世。 关押僚人的地界并不远,但确实非常的大,围起来的空间,约有十个足球场那么大,约十米高的木栏,杜绝了大部分僚人的逃脱。 好似监狱一般,每一个聊人的双脚,都已经带上了沉重的木枷,男女分开关押,人人面目灰暗,满是麻木之色。 <sript>;</sript> 第九十二章阿卜杜勒 一个个短发纹身的僚人,此时在围栏中任由黑人摆布,或走,或动,听话的很,稀稀拉拉的,看来驯服的很不错。 “物尽其用,不错,不错!”李嘉点了点头,很是认可。 “郎君,阿卜杜勒回来了!” 李嘉观察了一阵子,就离去了。 刚到码头,就见李威跑了过来,活蹦乱跳的,身上的伤势似乎不见了踪影。 “阿卜杜勒,他怎么会知晓我在这?”李嘉很意外,儋州港应该很隐蔽的,从巴格达回来的阿卜杜勒,应该不知晓才是。 “走,咱们去看看!”李嘉思虑了片刻,连忙走去。 “我说过,我认识你们的郎君,我还跟他做生意呢!”满脸胡子的阿卜杜勒,手脚被绳子绑住,身上虽然穿着绸缎,但却非常狼狈不堪,白色的长袍已经沾染了许多血迹和灰尘,几个大脚印特别醒目。 “就算你认识李都头也无用,等郎君来了再说吧!”周奎瞥了一眼不断抱怨的大食人,底气十足得说道:“你给俺冷静一点,不然有你好瞧的!” “哼,我与你家郎君关系亲近的很,等会他来了,有你好受的!”阿卜杜勒一点也不慌,自从见到了李威,他就一点也不慌了,甚至忘记了自己尿裤子的场景。 等等,我尿裤子了,等会得有多尴尬。 “兄弟,让我去换条裤子,待会见到李郎君了!” “快去吧!兄弟们看紧点!”周奎心里捏了吧汗,看样子这个大食人真与郎君相识,自己不就惨了吗? 去换衣物也好,能消灭些许证据,至少看不出来,自己揍过他…… 就在这样紧张的情绪中,李郎君的身影渐渐清晰了。 “郎君——”周奎连忙低下脑袋,鞠躬道。 “阿卜杜勒呢?”李嘉连忙问道。 “一会儿就来,在船里呢!”周奎止不住得冒冷汗,连忙说道。 “哦!英俊而又聪明的李郎君,终于能够见面了!”阿卜杜勒换了套衣服,刚出船舱,就见到了李郎君,他不由得喜不自胜,大呼小叫起来。 “阿卜杜勒,一别数月,你的汉话说得越来越流利了,继续努力!”李嘉瞧着有些成熟的阿卜杜勒,哪有之前那副稚嫩懵懂的模样。 “你怎么与我的人在一起?”李嘉不是啥子,瞧着这几艘商船破损及人员的伤残样子,立马猜到个七八分。 周奎瞬间汗流不止,脑袋垂得更低了。 “您的船队越发的厉害了,这才几个月,整个南海上,海龙的大名就传遍了,路上碰到了几个相熟的,让我注意一下海龙的海盗。” “当时我不以为意,谁知,我三艘大船,也被他们劫掠了,当然,我本人也见到了郎君您!” 阿卜杜勒说话很有技巧,着重夸赞了一番,令周奎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心也放了下来。 李嘉特地看了一眼认错状态的周奎,“你是周奎,花名南海龙王!” “是,郎君!”周奎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 “不错,胆量和技术都不错,三艘大食商船也敢弄,不愧是我们邕州男儿,好样的!”李嘉还特此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一下。 “那是,咱不能丢了郎君的脸!”周奎连忙抬起头,兴奋地说道,傲娇的眼神令人瞩目。 “你小子,胆子大的很,喜欢闯祸,前些日子把媚川都劫了,要不是我花些钱,不然朝廷早就发大军来剿了!”李嘉冷哼一声,将他那身劲头灭掉,不然以他的个性,得跳得更欢了。 “无法无天了都!” 周奎低下头,应了下来。 “走,咱们去那里聊聊!”李嘉带着阿卜杜勒,离开了港口码头,坐上了马车。 “这次回来,我从印度,带回来许多的象牙,宝石,以及牛角牛筋等,这些都是你们喜欢的东西,想来能大赚一笔了!”阿卜杜勒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迫不及待得说道。 “看你的样子,这次回去,想来是大丰收了!” “将您的丝绸带来回去,整个巴格达疯了,这是这几年以来,最大的一笔丝绸,花纹也特别漂亮,贵族们去耗费大量的金币来购买,而我家也度过了危机,成为整个巴格达有数的大商人,宫廷的部分丝绸,由我家来供应!” 阿卜杜勒颇为兴奋地说道: “这还要多谢郎君啊,没有你的那些丝绸跟瓷器,我家也度不过劫难!” “我两合作共赢罢了!”李嘉摆了摆手,清风云淡得说道。 “这些丝绸,除了结交那些大臣们,其余的总共卖了八万枚金币,再加上中途收购的那些东西,还余下七万枚左右,若是将他们卖出去,至少得十万贯铜钱,毕竟象牙宝石等,在这里很稀有!” 算了算,金银比例约一比九,一枚金币价值约等于一两白银(7克左右),十七万两白银,一比三来换,约五十一万贯铜钱。 我的个娘咧,自己辛辛苦苦挖两年矿,才抵过人家半年的来回,简直是赚大发了。 李嘉心里默默地算着,心中的惊叹简直是止不住,这与成本相比,翻了十来倍,其中的利润,令人胆颤心惊。 而打劫呢?海龙海盗团,一个月,除了成本外,每个月才不到一万贯,真是打劫不如海贸。 “这次回来,我还与郎君带了礼物呢?”阿卜杜勒笑着说道:“您肯定会喜欢的。” “什么东西?” “马瓦里马!” “马?我这并不稀缺你们的大食马,陆陆续续的,我已经有几百匹,再多一些马,这里都是水,也难存活啊!” “马瓦里马来自于印度半岛,它们是希腊人亚历山大大帝带到印度健马,与当地的土著马结合而成那里夏季干燥炎热,冬季寒冷,所以能忍耐酷暑和严寒,拥有坚强的马蹄,所以,哪怕在钦州及这里,都能很好的生存!” “它与我们的大食马相比,比较矮小一些,但比你们的滇马,以及北方草原的马,还是要高上不少!” 听得此言,李嘉瞬间惊喜,这个世界,竟然有抗寒暑的马,而且还比蒙古马高,简直是太令人满意了。 <sript>;</sript> 第九十三章北上之事 军事上,飞龙都已经满员一千人,以骡马化的步兵为主,训练方法依旧是军训的那一套,严格纪律,薪酬丰厚;白沙都五百之数,以三才阵为中心,精锐的步兵,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训练着。 农业上,每月数以万亩的土地一直在开垦着,大量的僚人被安排到农业上,烧荒,开垦,填埋。 等到春耕时分,李嘉将期望的良田数目扩大到万顷,这是最基本的,大量的农具不断地在生产,如曲辕犁,锄头,镰刀,以及李嘉小时候经常见的脚踩打稻机,也被发明出来的。 为了保证大丰收,李嘉特别命令大显神威的海龙海盗团,去荒岛运送鸟粪回来,施肥。 钦州的船厂,每个月都会产出一艘八百料的大船,补充海龙海盗团的消耗,而儋州的船厂则由于精良船工的缺乏,缓缓未立。 海龙海盗团由于突袭了媚川都的缘故,最近一段时间人员还算充足,在整个南海名气大增,已经作为第一海盗团了,不枉李嘉的一番苦心。 虽然说具体的实力犹未可知,但规模已经足以吓人,整整二十艘六百料以上的大船,五千些许水手中,强悍的跳帮约有一千之数。 而对于儋州的万顷良田上,李嘉做出了安排,其中稻田用一半,剩下的,将全部用来种植甘蔗。 海南岛,除了最适合香料外,甘蔗就是最有价值的的东西了。 杜甫在自己的《遣兴五首·其五》中是这样说的: 吾怜孟浩然,裋褐即长夜。赋诗何必多,往往凌鲍谢。清江空旧鱼,春雨馀甘蔗。每望东南云,令人几悲吒。 由此可见,甘蔗在唐时,就已经名声大噪了,尤其是安南的甘蔗,与岭南的荔枝一般,都是朝贡给皇帝使用的。 李嘉则用其制糖。 古时,糖一直是价格昂贵奢侈品,唐时安南和岭南还能供奉些许蔗糖,但到了五代末世,中原人已经久不闻蔗糖之甜了。 “在邕州,某也多见一些农户在野地种植甘蔗,只为得其些许甘甜,或售卖,或尝鲜,但却鲜有人将其制糖的,想来,不在乎邕州偏僻,无人知晓制糖之法了!” 李嘉摇了摇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半开垦的荒地,黑色的草灰遮盖住了地面,僚人们则拿着锄头,不断地将石头草跟刨出,有的时候,甚至能抓住一些野兔之类的。 “番禺,闵地人丁兴旺,知晓制糖的自然多些,所以市面上还能见到些许砂糖,建武镇人丁稀少,自然难寻!” 王宁王先生目视着这些土地,沉吟了片刻,说道: “若是制砂糖,自然可行,其利远甚于米粮,也能弥补些许亏空!” “砂糖虽贵,但市面上并不稀缺,吾所求的,是白糖!”李嘉淡淡的说道。 “白糖?某也不过从前唐人的书中听闻过,自唐安史之乱至今,已有数百年,白糖早已不见踪影,某从番禺应尚书省选时,居番禺多日,未曾听闻过!”王先生很震惊,这种传闻中的东西,简直是太令人惊奇。 “吾自有妙招,先生只需安排好民事就好,只有甘蔗出现,才能有白糖!”保持点神秘感,还是有必要的,有利于提高主君的威望,好像是韩非子说过的。 况且,制白糖也算是秘方了,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失去了一个财源? “若是用五千顷田地种植甘蔗,郎君考虑估过人手足否?”王先生问道。 “这不是有僚人吗?”李嘉随口答道。 “我等手中的僚人,不过五千之数,由于抓紧过甚,许多僚人逃离到了丛林深处,增长乏力了!” “且,五千人中,大半被拉到了铁矿,剩下的不足千人,又怎地会伺候这些稻田,以及甘蔗?” “人力依旧不足否?” “非也,擅长于农事的人,过少,僚人再多,也难以对付农事,其最佳的选择,还是矿山吧!”王先生摇了摇头,直言不讳地说道。 “海南岛本就人丁稀少,岭南更不必言,若要农事娴熟的农户,难也!”李嘉叹口气,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农户确实是稀缺的,哪个政府都会紧紧地看着,因为这些是政权的基础。 但,以重商为税的南汉例外,横征暴敛,无所不用其极。 “郎君只盯着岭南不成?”王先生说道。 “此话何意?” “自闽国被唐所灭后,建州、汀州被唐所并,福州为吴越所偷,独剩清源军两州之地苟延残喘,幸得忠懿王(王审知,开闽圣王)遗泽,区区两州之地,据商贾所言,其户竟然不亚于汉,泉州之繁华,甚于番禺!” “闽地自古耕地稀少,如今却人丁滋生,只能从商贾之业,如此,岂不是郎君之福也?” “这……”李嘉听到这,才明白,原来区区一个占据福建两州的清源军,竟然人口与南汉相当,人烟稠密,而地贫,所以许多人被迫从事商业,出海讨生活。 不过,能够将自古以来的荒芜之地,治理成沃土,李嘉不得不佩服开闽的王审知,简直是种田的高手。 所以,一切又回到了原地,摆在李嘉面前的,依旧是缺乏人力,只不过变高级了,缺乏的是有技术的农户,以及船匠。 而想要取得这些,只能去往北而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邕州的麻纺织厂,以及丝绸的种植已经走上了正道,更是需要一些市场了,老是被中间商赚差价,李嘉也是挺烦的。 “在海上,我们依靠木头、帆布和风,前两者是忠实可靠的,而风却是变化无常的表子,我们又一次被这个表子出卖了!”千篇一律的海面,令人视觉疲劳,阿卜杜勒突然大声地咒骂起来:“郎君,你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没有想到,阿卜杜勒你的汉话近来越发的好了,都学会骂人了!”屹立在船头,李嘉的心情颇为不错。 自儋州后,除了安排些许垦荒之外,李嘉又去往了琼州,李氏商会已经坐稳了四大商会的位置,开始领导整个琼州商业的发展。 再然后,就带着阿卜杜勒,以及三艘八百料大船启航,北上…… 第九十四章番禺见闻 与李嘉北上相同,作为儋州司马的黄山,裹着家财,带着一家老小,调的形式不对,立马就乘上早已预备的船只,北上而去。 与李嘉北上泉州不同,黄山去往兴王府,带着积攒着数十年的家财,他要告发李嘉李郜兄弟,不然咽不下心中那口恶气。 “祖辈数十年盘踞儋州,现如今,我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但,拼了老命,我也要咬上一口,让不得安宁!” 随着船的渐渐靠岸,前方人影幢幢之处,就是番禺了,番人商贾不可胜数,好一派繁华景象,但,这一切,依旧熄灭不了他心中的恨意。 “这个建武镇的小小豪绅,竟然将手伸到了儋州,我就不相信你能将手伸到番禺不成?” “我就要告发你,儋州既然没有我黄家容身之地,你李嘉,也休想得到!” 冷哼一声,黄山带着梧桐与家人毅然决然地登上了码头,头也不回一下,似乎想要忘记那个世代居住的儋州。 冒冒失失了来到了番禺,人挤人,人挨人,场景极为骇人,雇佣的牛车两三辆,去往番禺城内。 黄司马自然有所预备,早早地做好了退路,这个大家族惯有的手法,他自然也不例外。 买的府邸在于城西,也算是上等的院落,占地五六亩,地价却不便宜,足足耗费了近八百贯钱,才买上,而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价格了,如今,一千五百贯也不止。 随着皇帝不断地扩建宫殿,内城不断地向外扩充,将番禺城内的民宅一步步地挤压而去,城外的居民,比城内的还有多。 城内有了一处住宅,已经相当不易了。 交了入城税,似乎看出他们从别地而来,五辆牛车,足足搜刮了近五贯钱,才放行进入,而且,那城门守卫贪婪的目光,令黄山大感不妙。 “还是要尽快安居下来!”他心中越发地憎恨起来,若是在儋州城,哪个敢收他的入城税?对于李嘉的恨意,又添了一层。 熙熙攘攘的景象,比儋州胜了岂止是十倍,两个十几岁的儿子,也坐在马车上,宛若从未进过城的泥腿子一般,东张西望着,嘴里不断地惊奇着。 “阿耶你看,这些又是什么店铺,铺面黑不拉秋的,未打什么招牌,门口却堆满了马车!” 闻言,黄山投目看去,自家儿子说的未错,这是一条充满污秽的小巷,满是稀奇古怪却狭窄的铺面,未打什么招牌,不知是作甚的,但却停满了各式各样的牛车马车,有的绸缎装饰,有的花纹锦簇,看上去就是不凡。 正巧前面人多,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掀开车帘,细细地看了起来。 只见那各种马车上,走下来一位位,衣饰简朴的男子,无一例外都穿着黑色的衫袍,低着头,带着斗笠,在仆人的搀扶下,快速地进入那些狭窄且阴暗的铺面中。 不一会儿,传出来一阵阵凄惨的喊叫声,深入了骨髓,透入耳膜的悲怆之音,这声音,憋屈中带点恨意,爽快中带点阴凉,虽然被层层的抵挡着,但依旧冲到了大街,沉闷的痛创。 这是一种男人才懂的痛苦。 沉闷声音入了耳朵,黄山双腿不自觉地一夹,身体直打哆嗦。 不久,几位带着斗笠的男子,身体发软,踉踉跄跄地被搀扶上了马车,虽然蒙着面,但依旧能够看得出那深入骨髓的痛楚。 小巷前浅浅的沟渠中,流淌着一道红色的细流,隐隐约约能嗅到血腥味。 他正想再细细地观察一番时,马车已经突然的开动了,离开了这处对面的,痛苦的地界。 “先生,此地不宜久留,勿要再看了!”赶车的车夫,吆喝了一声,牛车的速度却是快了不少。 “为何?”黄山直接问道,语气很冲,显然,他还没有从官老爷的身份转换过来。 “这里,别名人参巷,又唤作官梯巷,若是没点身份的人,是不宜来此处的,无甚资格前来,店家也不接待!” “哦?还有这等事?”黄山很稀奇。 “嘿嘿!我等平民都无法望到门槛呢!”车夫脸上带着别样的笑容,回首笑着说道: “那些官老爷们,一个个道貌岸然的,私底下却一个个的都来了,为了官位,不就是一刀的事吗?忍忍就过去了!” “我们这些贱民,去了也无甚用!” 与这位话唠的车夫继承了天子脚下的傲气,对于地方上财主并不放在眼里,扯了好几句,黄山这才弄清楚到底是为何事。 原来,前一阵时间,住在宫殿中的年轻皇帝,心思泛滥起来,突然要求六品以上的官员必须进行阉割,去势,才能保得官位,不然去职贬谪是免不了的。 所有的官员对这条命令抱有极大的抵触,弃官挂印的难以估量,尚书及中书,侍中三省宰相,也去了不少。 但,权力的诱惑太大,那些年龄大的,权欲旺盛的,自然舍得一刀,换取更高的权位。 大部分的官员都选择了那一刀,从而保住权位,于是,就催生了大量的阉割手,有的官员被那些陌生的阉割手试刀,流血至死也为数不少。 一向体贴的年轻皇帝,专门在热闹的城东,设立大量的官办蚕室,免费为这些欲继续效劳皇帝的官员阉割一刀。 之后,阉割之潮愈演愈烈,自那一刀后,不只是六品以上,凡是在京的朝官,一律被自愿进行阉割。 “满朝尽为门内人!” 而未阉割者,则被称作门外人,再也见不到皇帝的面容,更遑论入朝陛见了。 那些低级别的官吏,自然享受不了免费的待遇,只能自掏腰包。 所以,不到半年时光,整个番禺城,从事阉割的刀手,已经有上百人以此为生计,且规模不断地进行扩张。 因为,年轻的陛下又要兴建宫殿,对于宦官的需求大增,得益于宦官高于文官的地位,且进阶更为容易,大量闲适的,且富有“上进心”的年轻人,也想走捷径。 最近,番禺最有前途的职业,莫过于开一间“蚕室”了。 第九十五章倔强弹劾 到了早已经置办的院落中,黄山松了一口气,这样他们也算是有了安居之所了。 临来的路上他也打听了些许,整个朝廷而言最厉害的人物还是龚澄枢龚太师,深受皇帝的信任,大权在握。 原本他准备去往御史台进行报案的,但留了个心眼,花点钱,雇了几个闲汉前去报案,结果却挨了板子,且被轰了出来,刚被丟出门,衙役呸了一口,说道: “儋州知州已经述说了详情,儋州司马黄山勾结僚人,攻破儋州城,如今已被全国通缉,回禀你的主家,收点心思吧!” 进到这里,黄山一脸的涨红,未曾想到那小崽子先下手为强,转身就把自己给告了,还弄了全国通缉。 不过幸好此时信息传递不易,光凭借的一个姓名或者简单的样貌,并不足以抓住他,但却极其恶心。 于是他就将目光投向了大权在握的龚太师府上,但他不过是一个地方的小小司马罢了,哪有门路去往太师府呢? 不过番禺城中别的不多,朝臣倒是为数不少,花钱买通几个,上几份弹劾儋州知州李郜的奏折,倒是轻而易举的,末尾顺便牵连上李嘉草菅人命,欺男霸女等诬告之词。 忙活了一天,龚太师坐着十六抬的轿子,半躺在轿中,斜眼看着那一篇篇奏折,心思突然地就烦躁了。 骤然获得大权,龚澄枢心中是极为欢喜的,但受了巨大的权力,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别看南汉朝廷只是统治着岭南六十州,每天的任务却是极为繁琐的,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成为奏折,摆放在他的桌前。 “桢州出现乱匪数百人,据村而乱,抗税拒租,桢州正在镇压……” “告诉桢州刺史,一个月内若无结果,回家养老去吧!”微微闭合着眼睛,龚澄枢淡淡地说道。 “是!”一旁跪坐的读书人,满脸堆笑地回应道。 右边,另一个同样俊朗的读书人,眼中满是嫉妒之色,立刻说道: “端州刺史贺吾皇恩德,呈献祥瑞——天赐白鹿……” “心意收到,以后多献些实在的,咱家不喜这些虚的!” “韶州献钱五千贯,恭贺太师迁宅之喜!” “恩!以后找到机会,就先提拔一番吧!毕竟也是个懂事的人!”龚澄枢微微露出些许笑意,掌握大权数月,虽然已经见过不少钱财,那五千贯着实不小,也算是大手笔了。 “尚书省主事张(从八品)、礼部主事徐等三人,齐齐弹劾儋州知州李郜残民过甚,激起民变,以至于儋州为僚人所破!” “另尾附弹劾庶民李嘉,与其狼狈为奸,欺男霸女,掠夺民田……” “等等,李嘉?邕州都指挥使李维之子?”原本听着很不错,此时却新闻到李嘉的名字,他心中不由一动,连忙问道。 “嗯算了,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真是李维之子,李嘉!”俊朗的门客见其有了兴趣,连忙说道。 “原来果真是他!”恍然大悟一般,龚太师又复躺下,悠悠地说道: “李郜咱不知晓,但李郎君却是良善之人,其贡献秘方,治好了大肚子病,先皇都连连夸赞,竟于官职不要,其人品自然无可挑剔,此份奏折无外乎是诬告罢了!” “李嘉既属冤枉,那李郜则也不例外,这几人行诬告之事,将来人品不端,不配围观,撤职吧,打发原籍!” “太师目光如炬,我等佩服!”两人连连拜服,夸赞道。 “竟然如此,被驳回了!”黄山满脸的不可置信,未曾想到小小的邕州李家,竟然有如此的关系,直通上层。 “龚澄枢这里走不通,那么只能走陈延寿这斯的门路了!我就不信,小小的邕州李家,竟然奈何不了于你?”随着在推移,黄山心中的恨意越发的了得,心里发了狠,从库房中取了三千贯铜钱。 金钱开道自然了得,用不了半个时辰,黄山就入了城府,见到了整个禁中,仅次于龚澄枢的大宦官。 “你花费大价钱,见咱家一面,究竟为何?”陈延寿不过四十来岁,阉割时年岁已大,原本还留有胡须,但年轻的皇帝不喜男子,自然他也将这明显的男人象征剃掉,整张脸极为青白。 “陈宫使明鉴,小的本为儋州司马,自数月前知州李郜就任以来,联合内弟李嘉,欺男霸女,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僚人乘机爆乱,儋州城破,之前小人数与其争论,但胳膊奈何不了大腿,无奈败退,坐看乱事发生!” 黄山此时发挥出吃奶地演技,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着,可谓是感人肺腑,一副忠良之相,跃然眼前。 “谁料小的前往兴王府,竟成了要犯!” “长话短说,你献了两千贯与我,若是去除通缉令,易如反掌!还未其他所求?”陈延寿哪里管得他的冤屈,直接摆了摆手,说道,他一直很公道,一分价钱一分话,不能坏了规矩。 “小的想告倒儋州知州李郜及李嘉两人!”弯着腰,黄山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知何时三千贯变为两千贯,但黄山只是微微一愣。 “这……”陈延寿沉吟之际,有仆人快步而来,细声在其耳边说了几句。 “李郜兄弟被龚太师保了下来,咱家也无能为力!看你还算入眼,说个其他的!” 陈延寿地痞青皮出身,瞧着黄山这魁梧的身材,不由得见猎心喜,多看了一眼。 “小的还……” “李郜之事就算了,对付他们,就忤逆了太师的意思,目前还是不行!”陈延寿声音低沉,脸上若有若无闪着贪婪之色,龚澄枢大权独揽,把持朝政,他深深地嫉恨着。 “别不识抬举,整个大汉,想求见我的人,已经排到了明年!” “小的别无所求,愿再献将两千贯,使得李郜兄弟入狱!”黄山实在不甘心,深深地恳求道,脸上的恨意越发的明显。 “咱家就属意你这种倔强的人,就如一头牛一般,横冲往前,我是无能为力,还有一法子,略微有些希望,你可愿一试?” “请宫使明示!” “入宫,成为门内人!” 第九十六章国之干臣 “老爷,这个可是通缉犯呢!”黄山刚走,一旁的门客就走了过来,瞧着其离去的背影,轻声问询道。 “此人入了我的眼,可惜却无远见!”陈延寿摇了摇头,一脸可惜之色: “整个大汉,还有甚路比得过宫内不成?朝堂的甚宰相,见了咱,也要低头见礼!” 虽然属于被迫的,但陈延寿早有子女,对于成为宦官,此时恨意渐消,对于此时的道路。 “此人刚刚呈现的东西,收起来,还是有些用处的!”陈延寿冷笑一声,满是嫉妒的说道:“咱太师是虱子多了不怕痒,既然如此,就再多一只又何妨?焉知不是吸干最后一口血的?” “去,去查查这位李嘉到底是何人,竟然被太师一手保下,能拉拢一下最好,若是不然,哼哼……” 黄山千转百思,对于目前的处境,毫无解决之法。 此次三千贯已经打了水漂,只换来了一条入宫的道路,这却非他所想的,如今却要另做打算了。 番禺城满是他的通缉令,今日又现了财,想来不了几日,自己麻烦就会自己找上门,需要另寻一个去处了。 中原此时不错,大周皇帝郭荣,年富力强,一统天下之日不远,将来是最佳的去处,等来日周军入了番禺城,必要李嘉小儿家破人亡。 坐着马车,黄山闭着眼睛,对于自己的去处倒是不甚在意,唯有心中之恨,难以消解。 咻一咻—— 马车行至闹市之中,两排满是行人,车速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就在这时,两旁喧闹的酒楼中,突然射出了数道箭影,直扑马车而去,射了个透心凉。 似乎仍嫌不足,又有数人自酒楼而出,蒙着面,直跳入马车,进行最后的补刀。 车夫呆在地上,满脑子的嗡嗡嗡,已经吓傻。 路边的行人自然被惊吓道,踩踏事件不断发生,小孩的哭泣声,尖叫声,将原本干净整洁的街道,弄成了一片乱七八糟,仅有的痕迹,却也不见了。 捕快刚至,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场面,满脑子的汗,如此怎能寻找凶手? 这天夜里,打更人敲打着锣鼓,突然发觉,原本无人居住的小院落,今日刚入了人烟,夜间突兀地着了大火,还燃及周边的院落,随着秋老虎的推波助澜,火灾越发的扩大化,祸及的人数,已经超过了百家。 整整一夜,整个番禺城都不安宁,捕快衙役都不得歇息,甚至还牵连到了宫内,年轻皇帝似乎也因为这个火灾,显得心烦气躁,连杀了数人。 新立的太师府,一直以老人自居的客卿王先生,独属于他的院落中,灯火通明,仆人们正谈笑着。 “这张先生深居浅出,老爷可对他信任的很呢!” “是的呢!咱先生每月的例钱,整整一百贯,乖乖,可够在到番禺娶几个婆娘了!” 回首去看,门框上,倒映出一个端坐的人影,笔直地坐在书房中,点燃了数根蜡烛,时不时地晃晃脑袋,自乐其中,细细地看起书来。 “你们的动静太大了!”不知何时,书房在建成之时,就已经安排好了密室,直通墙外数里的一处商铺。 “谁料今日天太干燥,火势难以控制!”前来与张先生传话的,是一个瘦小的男子,依旧蒙着面,沉声说道。 “哼!你们过于贪心,其万贯家财,为饿狼群起而攻之,无需我等动手,此时,你们却惦记着那些钱财,闹出了极大的动静!”张先生满脸的怒色,直接呵斥道: “射声司新立不久,在番禺本就应小心谨慎,尔等如此乱为,甚至惊动了宫廷,岂不是自引祸端?” “我等知错!”黑衣人冷汗连连,连忙低头认错。 “哼,此次行动,所获得之财,全部吐出,不得有任何奖赏!自作主张者,记过一次,下次若犯,严惩不贷。” 将所得的指令带到,黑衣人就自行退下。 “番禺分司人心杂乱,还需重新梳理一番,需再从邕州要些人来。”心中嘀咕着,张先生这才呼了口气,身兼重担,潜入番禺数年,才有如此成果,需谨慎再谨慎。 射声司,郎君究竟有甚企图,真是难以琢磨啊! 宫城内,皇帝陛下心情不爽,整个皇宫瞬间一片大乱,宦官及宫女们,纷纷乱作一团,急匆匆而走,生怕引起皇帝不满,满脸的惊恐。 “快,快让卢才人过来!”贴身宦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不久,一个前凸后翘的身影就飘飘而来,一把将慌乱的皇帝拉入怀中,丰满的身躯紧紧的贴在皇帝的脸上,红唇轻启: “陛下莫怕,只是火灾罢了,您说天子,自有上天庇佑!” “不,先皇精通占卜术,也难免如此,莫不是有歹人作乱,窥伺朕的皇位?”年轻的皇帝嘴唇上浅浅一层青须,满脸的惊恐之色,声色犬马数月,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 卢才人被先皇宠爱,又被新皇宠爱,自然有一番本领,但往日的本领,今日是全然不见效,丰满的身躯对于皇帝而言,完全没有了效果,这令卢琼仙突兀不自信起来。 “陛下勿扰,您可知自己的身份?”这时,一个甚披道袍,披头散发的女人走了过来,手中摇晃着铃铛,响彻整个空旷的宫殿,叮铃铃地响个不停。 “我?我不就是整个大汉国的皇帝吗?”刘悵从丰满的身躯中摆脱出来,他突然一愣,自己的身份还有什么怀疑的? “不,尔虽为皇帝,但却是玉皇大帝之子,被贬凡间,您是太子啊,玉皇大帝的太子下凡!”樊胡子浑身抽搐中,道袍上挂满了各种珠宝,哗啦啦响个不停。 “我是玉皇太子?”刘悵愣了,十几年来,竟然没人与自己说话这个,这是真的吗? “吾附身之人,乃天帝派遣下凡,辅佐你统一天下的干臣,汝不可慢待!”樊胡子继续抽搐着,然后摔倒在地。 “快,去瞧瞧!”刘悵欲向前,但又退了回来。 “陛下——”樊胡子这是突然醒来了,一脸茫然的样子,然后又恍然大悟,连忙跪下,大呼: “见过太子殿下——” 刘悵来了精神,神采奕奕地走上前,握住其手,说道: “卿家,真是国之干臣啊!” 第九十七章北上,北上 “郎君为何饶了了其一命?”自琼州买粮行动之后,能够再次跟随郎君行动,吴青很是惊喜,但听着儋州的故事后,又很迷茫。 进去了泉州后,新修葺过的城墙,莫名的给人一种安全感。 “死在儋州,与番禺,并无不同!”李嘉看着繁华的泉州,心中思量着,这个留从效治理水平确实不错,晋江王相当有水平。 仅仅依靠着泉州、漳州两州之地,户口却只比六十州的南汉稍稍少了些许。 道路上不说路不拾遗,但肚子勉强填饱,笑颜逐开的人也并不少。虽然并非所有人都是衣着光鲜,几乎人人都穿鞋披衣,有个遮挡物。 一条街走尽,破衣烂衫的乞丐,甚至都没见几个,何为盛世?泉州不就是盛世吗? “杀官的罪名并不小,更何况是拥有品级的官员,更是打草惊蛇,数万大军可不是摆设的?”李嘉淡淡地说着。 “你们的朝廷虽然迟钝,但据我了解,对于杀官很是重视,我们大食人对付官员,就是用大量的财富进行贿赂,杀官确是不行的!”一旁的阿卜杜勒也在欣赏着繁华的泉州城,一边接话。 “泉州城与番禺相比之下差不了几分,我们大食人都在说,晋江王对于海商都很热情,氛围很好!” 留从效作为清源军节度使,晋江王,在整个五代军阀中,也算是得人心,善治国的人才。 他出身寒微,知人疾苦。治理泉州十来年,专以勤俭养民为务。平时一身布衣,将公服置于中门之侧,外出和处理公务时才穿上。 在主政期间,积极发展农业生产,令士兵垦田,召游民种地,围垦海滩,兴修水利,泉郡因此常“仓满岁丰”。手工业,特别是用于对外贸易的陶瓷、冶炼业和丝织业等,发展迅速,宋朝时的泉州大港地位,就是这时打的基础。 贤王之称,名副其实。 此时,街道上行人,脚步飞快,一脸焦急的吃瓜表情,就连街头售卖瓜菜的大娘,也挎着篮子,一副急匆匆的模样,生怕错过了什么。 “这位老丈,为何大家都是这番模样?”李嘉拉扯住一位比拟年轻人的老头,在其手中放了几枚铜钱,笑着问道。 “这位小郎君,你怕是外地的吧!”老丈原本生气的表情,瞬间被几枚铜钱化为乌有,颇为亲热地说道: “今日是‘秋堂’放榜之日,整个清源军,哪有人不急的?若是自家子侄考中,喜事临门不是?” 所谓的‘秋堂’,是由晋江王留从效组织的一场科举考试,仿唐时旧例,取明经、进士十来人,因为是秋时举办,所以又被成为‘秋堂’。 听到这,李嘉不由得想着,五代乱世,每个安稳的小国,几乎都重视科举,如南汉,南唐,显然重文抑武的思想,已经在萌芽了。 科举放榜,李嘉兴致勃勃地跟了上去,只见人挤人,人挨人,极为热闹,黄榜上,不断地涌现悲喜交加的场景 每个激动的书生,都会被紧紧包围,各大家丁大显身手,或绑,或谈,总而言之,人生四大喜事,今天他们就碰到了两个,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前途已经一片光明,富贵可期。 百姓为之欢呼,举子们也激动莫名,这是统治稳固,极得人心的表现啊!可以肯定,留从效在任之日,清源军节度使之位稳若泰山。 说不清楚什么,李嘉心中甚至还有点羡慕,状元啊!多有面子,可惜自己一生都不能考取了。 “阿卜杜勒!”瞧着这番盛世景象,李嘉突然之间就对这座城市失去了兴趣,墙角都不好挖了,这样的国家对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思? “怎么了?”阿卜杜勒疑惑道。 “我们带来的樟脑丸、香料、玳瑁、象牙等东西,留下一半,就由你来代售吧!这座城市,目前难以有让我兴奋的理由!”李嘉表情平淡如水。 “这里就拜托你了!走——” 阿卜杜勒看着转身离去的李嘉等人,徒留下一脸的诧异,说好的一起来泉州,转眼就将自己甩下,这又算什么? “郎君,为何将所有东西交给这个大食人?”吴青连忙问道,这可是一大笔东西,价值不下万贯,怎么能如此轻易丟下呢? “所以,你就留下吧!”李嘉扭过头,留下一句令吴青脸色大变的话。 “泉州位置重要,海商北上南下必经港口,所以,我需要你留下来,为我监听这座‘云屋万家,楼雉数里’的巨港!”幸好后面的话及时涌现,不然他真的快被吓死了。 “吴青——” “小的在——” “即今日起,汝为泉州射声司泉州执事,月薪五十贯!” “小的多谢郎君栽培!”一下子就分管了一个州的事物,吴青喜不自胜,虽然不明白这个射声司是干什么的,但光是五十贯的钱,就令人蠢蠢欲动。 射声司的扩张,就是紧随商队的脚步,货物卖到哪里,哪里就有分部,反正家里有矿,这点消耗还是可以承担的。 泉州之于李嘉,如今只有收集情报及商业倾销的作用,原本捡漏的心思瞬间被驱散。 吴青此人,也算是考察了数月了,干事麻利,听话,除了对钱财贪恋外,并没有其他的毛病。 出了泉州,继续往北,就是掌控浙江数十年,大名鼎鼎的吴越国了。 钱氏家族治国的本领也是一绝,与文人治国不同,吴越国选择了家族治国模式,各州县主官,大部分都是钱氏家族的人,所以国内稳定。 外部环境下,则选择北事中原的选择,无论是谁统治了中原,吴越一向侍奉有加。 正因为如此,北宋时编写的百家姓,钱氏就排名第二,赵钱孙李,由此可见赵家人对此等行为极为欢喜的。 所以,李嘉只是进港稍微看了一下,卖了点紧销的商品,然后继续北上,来到了山东半岛。 与想象中安稳太平不同,整个山东暗流涌动。 船只刚入港,就有人过来询问,有与兵器可售,李嘉并没有否认。 第九十八章干柴烈火 “这是那群南方人的?”孔二慢慢地走上这艘巨大的商船,这比往日里的那些沿海商船大得多,脚底踩着,莫名有种安全感。 “是的,管家,那群南方人带着好几艘这样的大船,人数众多!”前方带路的牙人,脸上堆满了笑容,恭敬地说道。 “这群南蛮,未曾想到竟然有如此财力!”孔二斜眼说了一句,就抬起了下巴,颇为惊讶地说道。 “这些岭南人,真的有我们需要的?” “当然,孔管家,我又何曾骗过您呢?”牙人拍了拍胸脯,自信地说道: “前几日,我去往他们的船上看过,那成捆成捆的长矛,锋利的不成样子,看得我心打颤!” “走,待我去看看!”孔二瞳孔一缩,立马说道,如此看来,这些人背后,势力雄厚啊! “吴员外,这位是孔府的孔大管家!”牙人一看到吴青,立马笑容满面地介绍道: “这位是岭南的吴员外,从事海上生意,家资雄厚得紧呢!”员外一词,此时较多的形容商贾,不复唐时了。 瞧着两位相对无言,牙人自然识相,笑嘻嘻地退下,留下空间与两人。 “阁下自孔府而来?”吴青故作斯文地问道。 “自然,足下知我来意,自然清楚我的来意,自不再言!”孔二下巴微微抬起,矜持且略微带点傲气地说道: “我们孔府自然有诚意,未知足下可有诚意否?” “自然一般无二!”吴青立刻答道,做出请状。 摆了摆衣袖,孔二带着两个小厮,施施然地走进了船舱,吴青紧随其后。 孔府在山东的地位,自不必言,历来只有换的勤快的朝廷,从来没有孔府挪过窝的,整个山东,千年世家,唯有一个。 但一向以文传家的孔府,此时竟然开始向外购买武器,的确令人惊讶诧异。 谁人不知,孔府之于朝廷,简直是恭敬的不能再恭敬了,从来不说二字,这也是孔府千年传承至今的秘诀吧,而今日却大量购入武器,难道孔府有变不成? 不一会儿,吴青等人就来到了仓库,明晃晃的各种武器,就显露了出光亮的一幕。 “您瞧,这矛头可是经过我们匠人们千锤百炼而成的,锋利的紧,五贯钱一个!” “这弓箭,箭镞用钢制成,刃部较长,能穿透坚甲,箭杆取上好的桦木,笔直不曲,每把长弓,五十贯!” “盾牌二十贯……” “弩弓一百五十贯一把……” 林林总总,介绍了十来种武器,每把的价格,比市价都高出了数成,虽然昂贵,但孔二却满意地点了点头: “质量确实不错,这些我都要了!” 虽然对外战争的不断胜利,使得朝廷聚集了大量的威势,自然,乱世里面消失的那些条条框框,如今又重新显露出来。 对于地方武力的膨胀,自然会削弱的,山东自然不例外,况且,如今一段时间,暗流越发的汹涌起来。 “价格不是问题,只要你们有多少,我们就收多少,曲阜孔家,有这个财力!”孔二鼻孔朝天,横声说道。 “若是没有武器,生铁也是可以的,只要运来,在市价上给你添个五成!” “自然如此,我们这不只是武器,还有一些象牙玳瑁珍珠,您要不也来看看?” “你的这些东西,我按市价全部买下,下次你必须运两千长矛,十万箭簇过来!” 待其走后,李嘉才缓缓出现。 “未曾想到,连孔府都耐不住寂寞了!”近几日放出风声要卖些特产,已经有数波地方势力前来探寻,提出购买生铁及武器的要求。 “东京的皇帝,亲自派人来孔府,勘察土地,每年孔府至少要多纳数万石粮食,孔府每月耗费数千贯,由奢入简何其难?长此以往,虽有朝廷扶持,但又能过得几日?” “才数日功夫,探到这些消息,也是不错!”李嘉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整个青州,不只是孔府,那些田亩上万的家族自然耐不住寂寞,如堆积的干柴,只欠缺些许星火,就能燃起熊熊烈火!” 到这时李嘉不得不佩服郭荣的胆量,不愧是五代第一明君,一下子就找到了统治的痛点——土地。 乱世多年,大量的土地被地方势力霸占,损害了中央财政,以及对外战争能力,更是削弱了中央对地方的控制。 如今天下四分五裂,若是更快的积蓄力量,统一全国,必须要掀开土地这个帷幕。 吃进去容易吐出难,世冠家族未来生存的命脉。又岂是那么容易交出去的。 “那郎君,您这……”吴青看着这一船的武器,这不就是火上浇油吗? “中原不得安宁,四周小国才能过好日子!”李嘉微微一笑。 “顺便,咱们也能发笔大财,再买些特产,去往高丽、倭国售卖,也能赚上一笔,岂不美哉?” “郎君高见!”吴青拱手拜服。 “明日起,你就留在登州,此地乃往来高丽要港,商贾云集,这个孔府管家,就是地头蛇,多联系一些总是没错。” 南汉、闽国等朝贡中原时,也入登州,再走入东京汴梁,交通要道。 此时去往日本有两道航线。南道航线就是从山东半岛下海东泛黄海至百济(朝鲜半岛西南部)南下到达日本,通过波涛汹涌的黄海,危险极大,那些遣唐使就经常走这条道,死伤重多。 而北道航线,则是从登州(山东蓬莱县)东北海行过大谢岛(长山岛)、黾歆岛(龟矾岛)、乌湖岛(南隍城岛)三百里,北渡乌湖海(即乌湖岛以北之渤海湾海面)至马石山(老铁山)东都里镇(旅顺)二百里,东过青泥浦(大连),桃花浦,杏花浦、石人汪、橐驼湾、乌骨江(丹东附近的鸭绿江),从此上岸有陆路可通渤海国王城(黑龙江字安县西南十里)。 说着朝鲜半岛沿海而下,就是日本了。 李嘉等人,带着收购自登州的东西,又去往辽东半岛,这里,目前早就不见渤海国的影子,只有辽国。 第九十九章卑沙城内 辽东半岛,一直属于唐时的安东都护府所在,统领着朝鲜半岛及东北各部的臣服诸夷,如新罗,契丹,以及被称作海东盛国的渤海国,第一任都护就是大名鼎鼎的薛仁贵。 唐玄宗时期,安东都护府再次迁治平州(河北卢龙),进行战略收缩,广大的东北、辽东、及朝鲜半岛,已经属于办案脱离半控制的状态。 安史之乱后,渤海靺鞨大祚荣建立的渤海国,实际上管控着辽东半岛。 “安东府则汉之辽东郡,其汉之玄菟乐浪二郡,并在辽东郡之东,今悉为东夷之地矣!” “其后(高丽)余众不能自保,散投新罗靺鞨,旧国土尽入于靺鞨”。 这里提及的“东夷”、“靺鞨”即指渤海国,即开元二年,安东都护府迁往平州时,就已经丧失了辽东半岛。 公元928年,渤海王大諲撰被契丹俘虏,渤海国灭,契丹人以蛇吞象,篡夺了辽东之地,为了安抚渤海之民,在长白山之侧,在渤海国废墟上设东丹国,以长子耶律倍为东丹国王,作为由渤海国到契丹直接统治的过渡阶段。 但,除了辽东及黄龙府被契丹人控制外,渤海国后裔建立起了安定国,基本上契丹人在宋初这一段时间,一直处于安定后方的工作。 卑沙城,西距金州湾仅10千米,南距大连湾仅8千米,为古今交通咽喉要道,是进出沓津(旅顺口)的必经之路,更是控扼黄、渤二海的瓶颈之地。 唐时是高句丽防备唐军的重要要塞,渤海国时,则是重要的税收商城,具有重要的经济地位,到了契丹人控制的时期,依旧是重要的贸易港。 李嘉来到卑沙城时,见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身着皮草,手拿弓箭的契丹人,头发披散,扎着小辫,双目不断地横扫着那些穿着类似于唐装的渤海人,监视的意思很明显。 而那些渤海人,则细声细语地做着生意,本来繁华的一个港口,虽然人来人往,但却不吵闹,反而有些安静的过分。 说明自己等人来自岭南,且带有大食人阿卜杜勒后,李嘉等人的到来,无异于一条捣乱的鲶鱼,打破了这种气氛,整个城市,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汉人,在整个卑沙城是卑贱的,但汉商,却是受到整个卑沙城的欢迎,尤其是并非来自于中原的汉商,极其受到欢迎。 后周南征北伐,积累了赫赫威名,大辽睡帝耶律璟虽然嗜睡,但也不是傻子,自然知晓中原王朝的威胁,前些日子,就发布旨意,禁止与中原汉人贸易,助长其国力。 如此一来,就苦了卑沙城的商人们,虽然可以走私,但他们手中堆积了大量的皮毛,人参,鹿茸,牛羊等物太多,走私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东西卖不出去,亏损极多,好不容易赶上一个南地商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这位贾人,城主要见你!” 还未待李嘉梳理完,一个穿着甲胄的大汉就走了过来,勉强作个请的动作,生硬地说道。 话音一落,众商贾纷纷叹了口气,摆摆手,散去。 “郎君——”张虎子将手按到挎刀上,作为预备状,而一旁的阿卜杜勒则脸色煞白,身边的几个护卫也早已经拔出弯刀,警惕着。 “稍安勿躁,看样子并不坏,先去再说!”瞅了一眼这四周数十个身披甲胄的契丹兵,李嘉微微一眯,计算了一下胜率,轻声说道。 随后,在这名契丹兵的带领下,李嘉本人就来到了城主府,做规模宏大的府邸。 见到这名城主后,与想象中的披发左衽不同,此人反而是右衽束发,穿着绸缎,模样端正,若是不知的,还以为是中原的某地主官呢! “鄙人乃卑沙城主,此次冒昧邀请,还未诸位莫怪!”李嘉等人还未有动作,这位留着长须,风度翩翩的中年人,就率先行礼,道歉起来。 如此一来,李嘉反而迷糊了,此人不像是契丹人,又怎地当上城主了? “未知城主请我等小民前来,有何要事?”李嘉行了一礼,问道。 “贾人稍安勿躁,此时正有好事寻尔等!”高昀作为卑沙城的城主,见到这几个南商,脸上带着笑,松了口气,缓缓解释道。 原来由于禁止与中原往来,城主家也没有余粮,家里的牛羊及各种北地特产,已经堆积如山,正需要解决一番,才能维持生活。 “城主见谅,收购这些,需要大量的铜钱,我等却并无携带许多!” 此话刚落,城主叹了口气,急忙说道: “与你们便宜些许也是可以的,只要完全兜售住就行了!” “可否用布匹瓷器易售?”李嘉轻松问询道,令城主极为惊喜,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交换而来的瓷器布匹,玳瑁,乃至于宝石,转手一卖,就可以赚上一大笔。 而李嘉也未曾想到此次如此顺利,有一个本地的地头蛇帮忙,自然也是高兴的。 于是,仅仅用数十块宝石玛瑙,一百斤象牙,以及一百匹绸缎,李嘉就换来了上百根年份最低十年的人参,以及五百匹马,数百斤鹿茸等。 对于李嘉而言,简直是赚大发了,哪怕转手一卖,利润最少翻十倍,这也是他赶上个好时候。 这里,李嘉对于自己在山东的小动作,微微有些愧疚,多亏了郭荣,不然怎么赚那么多?要不,煽风点火的动作小点? 建立了一个稳固的合作关系后,李嘉等人虚惊一场,又开始进行扫货,接见大量的商贾,以极低的价格收购。 这时,一个神神秘秘的客户接见了他,直接提出一万两黄金商品。 对此,李嘉带上数十号人,连忙前去瞧瞧,一万两黄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尤其是东北这地方金矿多,这个数字可信度极强。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大氏韦,急需大量的武器,以及数万斤的生铁,至于黄金,应有尽有!啪啪啪啪——”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一脸骄傲地说道,随着他的掌声,数箱满载着黄金的木箱,打开了盖子。 一瞬间,李嘉被晃花了眼。 <sript>;</sript> 第一百章自由贸易 什么铜矿铁矿也不及一个金矿。 李嘉感觉自己的热血都在沸腾,一个金矿,不知道抵多少个铜矿,真是令人兴奋。 “您需要什么?”过了一会儿,李嘉平整心情,深吸了口气,问道。 “弯刀,越多越好,弩弓,同样如此!”大氏韦同样吸了口气,认真地说道。 “北地缺少铁器,契丹人严禁铁器来往这里,所以,我需要大量的铁器,价格不是问题!” “当然,我想您一定是有的吧!”大氏韦目光一凝,周边的护卫也露出虎狼般的眼神,威吓意味明显。 “抱歉,我们或许并不应该见面!”李嘉不为所动,收敛起情绪,沉声说道。 “我们与城主已经合作了,所有的东西已经销售完毕,若是无事,我们就离去了!”看了一眼两旁雄壮有力的护卫,李嘉将城主拿出来当做挡箭牌。 果然,此言一出,大氏韦脸色一变,所谓的自信也动摇了许多,眉眼平和了不少了。 卑沙城主虽然是渤海人,但不过是契丹人扶持的忠臣,其秉承的以遗治遗的政策的,就是为了稳住渤海遗民,保证辽国的天下,渤海遗址上建立的东丹国也是如此。 “再次介绍一下,鄙人大氏韦,渤海国宗室之后,这次请先生来,就是为了渤海国的复国大业,急需大量的武器,若是复国成功,不吝土地赐封!” “若某所见不差,渤海国已经复国!” “呸,它算什么渤海国,烈氏逼走世子大光显,把持国政,另篡夺南海府,建立所谓的定东国,而我等,就是需赶走烈氏,复我大氏天下!” 接着,这位大氏韦王子颇有些雄心壮志,描绘了一番复国后打败契丹人,再次让海东盛国威名远扬。 “复国不只是需要金钱,还需要大量的人!”李嘉摇了摇头,直接说道。 “自然,整个辽阳府虽然被契丹人控制,但渤海人却有数十万,只有甲器具全,复我渤海,易如反掌!” “阁下太过于乐观了,不提渤海国,就契丹人如何?他们会眼睁睁地看着眼皮底下立起军队不成?渤海遗民虽然怀念故国,但渤海已灭数十载,舍家抛业者又有几人?” “这……”这位王子顿时脸色发白,细细想来,这个南地商贾竟然所言有理,如何鼓动遗民,又如何在契丹人眼皮底下建立军队,这真是个烧脑的问题。 “请先生教我!”大氏韦大汗淋漓,连忙拜倒,口中直呼不已,果然,中国文化在南地,一个小小的商贾,竟然能直透大势。 “阁下客气了,某不过是一己之言罢了!”李嘉连忙摆手,自己可不是来做军师的,老子堂堂皇室后裔,比你这个所谓的渤海王室强太多。 “请先生教我——”大氏韦再次拜倒,口中直呼:“渤海国已忘数十载,百万遗民血泪磊磊,若是先生能有所教我,这万两黄金就是您的了!” “寡陋之言,若阁下不弃,某就献丑了!”早这样不就好了?没有钱,哪个愿意帮你?我看上去就那么傻? 李嘉变脸如此之快,大氏韦有些愣神。 “渤海已忘数十载,多数遗民已入后渤海,即使辽阳府存留数十万,但早已经泯灭了勇气,只能苟且偷生,甲胄易得,精兵难求!”李嘉走了几步,大脑中突然点开了某种东西,连忙说道: “长白山之侧,有一蛮夷,渔猎为生,上可擒虎,下可摸鱼,强壮有力,作为兵士,最为合适了!” “先生所言,可是女真人?”大氏韦惊喜地说道。 “然也!”李嘉点点头,“女真人虽然野蛮,未曾沐浴教化,不识五经,但不惧生死,毫无畏惧,阁下从某这里购得武器,雇佣女真为兵,亲信为将,兵甲具全。” “长白山自十年前喷发至今,已经荒废多年,休整军队再适宜不过,待兵精甲全后,可一击入上京,清君侧!” 现在就放出女真人,有点过分吧! 但,现如今也是契丹人的巅峰期,让契丹人与女真人斗一斗,还真是有所期待啊! “清君侧?此三字,急可抵万两黄金!”大氏韦听到这些话,不由大喜,有此三字,可算是出师有名,拉拢各地将领了。 此人不亚于自己从三国志中所看到的‘隆中对’,难道,此人乃吾之孔明不成? “这些黄金我也不白要你的,长矛千把,长弓两百,也算是我的回礼了!”李嘉也有点不好意思,勉强送点东西算回礼吧! 随后,李嘉详细地与他讲如何去高丽募集女真人,如何休整,又怎样突袭上京,毕竟后渤海国一直在向西防备辽人,又怎么会料到腹心中突然杀出来一只军队? 收下了万两黄金,再三请辞,在大氏韦含泪的送别中,约定明年再会后,李嘉就带着数百匹马,以及大量的鹿茸鹿皮,以及人参,登上船,顺风而下。 “不过,我在山东挑起叛乱,又在辽东挑动战争,难道是个灾星不成?”李嘉低着头,沉思起来。 顺风南下,李嘉又来到了王氏高丽国,已经统一了朝鲜半岛,灭了新罗及百济,此时在位的是光宗王昭,他确定了高丽的政治制度,一改前期与各豪族联合统治的局面,开始进行中央集权。 颁布“奴婢按检法”,实行科举制度,制定百官公服,清洗地方豪族,可谓是铁腕,使得王权大大巩固。 李嘉来到首都开城时,同样受到了热烈欢迎,大量的中原商品被销售一空,最后一点存货也没了。 这次,李嘉倒是没有进行煽风点火,哪怕那些豪族们不断地进行暗示,私下会面,也没能动摇李嘉那颗平稳的心。 因为王氏高丽不与其他不同,这是一个王朝的初期,正是一个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一招不慎就会引火烧身,惹来大麻烦,他可是来做生意的。 为了获得独一无二的垄断地位,李嘉为了证明自己在辽人中的人脉,于是向光宗贡献了一百匹辽马,比高丽本土的矮脚马强太多,惹得光宗大喜。 随后,李嘉以每年五百匹辽马的价格,获得了御用商人的名号,被允许去往高丽各地,自由贸易。 第一百零一章御用商人 许多人以为此时的高丽地方千里,一省之地,物产自然是贫瘠的,人口不过一百来万,但,这只是相对于中原而言,与南汉相比,其实国力相差不了多少。 金、银、铜、人参、茯苓、松子、毛皮、黄漆、硫黄、绫罗、苎布、麻布、马匹、鞍具、袍、褥、香油、金银铜器、螺钿器具、文席、扇子、毛笔、墨等,都是高丽出口商品,无论是在中原还是在岭南,都是比较受到欢迎的产品。 虽然利润不多,但往来中原却不过旬月功夫,利润倍之,这条航线李嘉自然不会放过。 更何况,高丽金银数量极多,兑换比例与中原相比甚小,其中的差价赚起来,也是舒服的。 而出乎意料的是,李嘉还在开京结交了后周使臣双冀,这位因病逗留高丽的文臣,才学出众,从翰林,升为文衡,最后,他又向光宗九年(958)提出了高丽科举制,至1894年止,在朝鲜流行了936年,是中国域外科举最长的。 为了垄断高丽的商贸,光是一个御用商人的名号是没太大用处的,李嘉对于这位重臣进行积极笼络,投其所好,从自己的私藏中,捞出些许,赠送其大量的书籍书帖。 最后,又花大价钱买了一百结(朝鲜半岛自春秋战国时,从齐国学管仲的计量方法,每结指亩产二十石大米的土地)土地,才能勉强说动他,让其劝导光宗。 所为的,不过是想垄断高丽的铸币权,从而在金融上,对于高丽进行控制,这往往比政治上的控制,更加隐晦,也获利更多。 高丽王坐在床垫上,两旁跪坐着亲侍,负责传递王旨,大臣们五日一见,由于高丽此时依旧是贵族与国王联合治国模式,事务极少,李嘉这个御商行走在高丽,也要看那些贵族给不给面子了。 “请上——” 李嘉陪同着双冀,立于门外,瞧着这个带着唐朝风味的狭窄宫殿,李嘉心中颇有些感慨。 随后,执奏官从殿中而出,见到是受圣人尊崇的双冀,亲近的喊了一声。 紧盯着这位老者的步伐,李嘉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低着头,微微弯着腰,脱屦膝行,满脸恭敬地模样。 “圣人——”双冀跪下,喊了一声,李嘉也跟着喊了,高丽遵从唐制,虽然对外是国王,但依旧是以皇帝自居,穿着柘黄袍,律法行着《唐律疏议》。 “卿家这次求见,所谓何事?” 高丽光宗坐在垫子上,微微倾斜着身躯,以显示对这位儒臣的重视。 “臣遍观诸国,以孔孟治国的,皆铸币以行天下,昭示正统,我高丽国,地方千里,口过百万,儒学昌盛,海东胜国,素称小中原!” “如此,我国却以物易物,银瓶通行,岂不自贬于诸国乎?” “况且,吾王虽为海东天子,高丽各州郡庶民百姓,只知郡守、府使,不知圣人,若铸造钱币,必能宣示正统,宣我王威!” 不愧是文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李嘉的确非常佩服。 “先生所言确实有理!”光宗左右与陪臣聊了聊,点点头,肯定道 “但,吾国虽大,确少铜矿,若是锻造铁钱也是可行的,锻造也不及中原啊!” 虽然处处与中原学习,吸引汉人前来,但高丽不过依旧处于奴隶社会过渡到封建社会阶段,无论是制度人口技术等,依旧逊于中原,甚至某些地方依旧是刀耕火种。 光宗的话,得到了众多陪臣的附和,正是因为意识到了差距,才会推崇儒学,以唐律治国,但终究相差千年。 “正是意料如此,微臣向陛下举荐李三郎!”双冀让开一步,将李嘉的身影显露出来。 “哦?李御商?你还会锻造铜钱不成?” “圣人,微臣自岭南而来,虽然远离中原,但若是有足够的铜料到话,可以为圣人锻造铜钱!”李嘉微微撇了一眼坐在床垫上的光宗,感受了一下国王的威严。 “哦?可是我国铜料也是缺乏的,若是光凭借从他国进口,糜费颇多!”光宗一口正宗的中原汉话,略微带点汴梁口音,想来对于汉文化已经学习得很深了。 “陛下勿忧,臣手下有专人寻山探矿,吾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又是圣天子临朝,些许铜矿肯定就能寻到!” 李嘉低头,一脸诚恳地拍起了马屁。 不过,他这话确实不假,朝鲜北部,靠近长白山附近,有一座亚洲第一铜矿,储存量惊人,虽然此时属于后渤海国的控制,但不久的将来就会被高丽窃取。 “远水解不了近渴,铜矿寻到,开采也是不易!”光宗摇了摇头,否决了这项看起来很好的提议。 此时的高丽依旧处于贵族联盟阶段,若是在那些贵族地盘上发觉了铜矿,那对于中央朝廷而言,大为不利,一直致力于中央集权的光宗而言,自然不行。 “如此,请陛下允诺臣为全权大臣,以高丽之粮,及金银,购南方之铜,每年购得之铜,足以供应全国!” “发行铜钱后,国内商贾买卖,陛下可尽得其税,充斥国库!” 谁能想到,此时的高丽通行的货币是银瓶,以物易物,还没有商税,除了中央直控的,其他地方每年不过是上贡一些粮食及特产,额度还没有限度,全凭中央是否强势。 “商税?”光宗沉思起来,如果颁行铜钱,可以对商人们进行收税,中央自然有钱扩军,继续扩大与贵族的差距,此乃强干弱枝之良策啊! “卿家才干难得,只是行商莫过于浪费,不如为官,朕不吝土地爵位!” “多谢陛下厚爱,臣之才,只在行商,为官治国,非臣所能!”李嘉连忙推辞,老子复兴大唐的要事不干,来你这当个芝麻官,脑袋秀逗了。 “既然如此,朕就赐封你为户部金曹员外郎(正六品),专事铜钱锻造!” “臣叩谢隆恩!”李嘉极为欢喜的接下来这个肥差,虽然比汉人一开始就以翰林学士(正四品)低,但差遣不同,肥得流油。 。 第一百零二章启程耽罗 等到李嘉忙完高丽的事务后,公元958年已经过去,时间来到了959年,整个新年。 伴随着高丽舞女的妖娆舞姿,李嘉度过了显德六年,来到了显德七年,距离北宋的建立,只有一年的时间。 “啊呜——”打着哈欠,被窝暖洋洋的,左右两个温暖如玉的身躯紧紧地贴着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软乎乎的,细腻舒服,尤其是那两坨沉甸甸的,分外何乎他的心意。 “老爷!”两个被高丽王赏赐的侍女,早已经学得汉话,娇喘一声,连忙跪坐起来,玉兔朝下,脸色发红,娇小玲珑的身躯紧绷着,生怕引起他的不满。 “无事,服侍我穿衣吧!”烧炕尚未发明,北方的冬天格外的寒冷,或许是在南方呆久了吧,李嘉感受这西伯利亚寒流,身体竟然有些难以消受。 无奈,就在开京度过了新年,夜晚太冷,要两个侍女暖床不过分吧!理由极其充沛。 “该走咯!”在两个赤、裸少女的服侍下,李嘉穿上了衣服,从塌上起来,看着窗外天寒地冻,万物寂静的模样,心中突然地就火热起来。 海南此时依旧温暖如春,万顷良田的目标,恐怕已经完成,对于海南各州的渗透,追随着粮铺的脚步,不断地发展着。 飞龙都,飞虎都,白沙都,以及海龙海盗团,他手中掌握的力量,正在一步步地壮大中。 今年,规模至少要扩大一倍以上。 “头,你说郎君带在这快一个月了,啥时候回老家去!” 李嘉在开京城中拥有一座不小的院落,自然,三艘船上的水手从船上下来轮流进行护卫。 “不清楚,虽然这开京城说的都是鸟语,但姑娘确实水灵!”两个水手守着大门,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 “闭嘴,训练时就是歪头裂腿的?好好站着!”周奎正好去拜见郎君,见到如此牢骚的场面,忍不住呵斥一声。 “是,都头!”两人立马合拢腿,笔直站立,高声答道。 “这算什么事!”皱着眉头,快步走入,周奎对于这闲出鸟来的日子也是烦躁得不行,掏了掏耳朵,嘀咕着。 “郎君——”刚入,周奎就见郎君立在窗前,似乎在欣赏着什么,看见他的到来,立马喊了一声。 “哎,郎君唤我何事?”周奎小跑着,微微弯着腰,恭敬地问道。 “准备一下,过几日咱们就得走了,日子太舒服了,骨头都散了!”李嘉伸了个懒腰,淡淡地说道。 “哎!”周奎脸上涌现出喜悦之情,连忙答应下来,告了个罪,迫不及待地转身而去,他需要把这个喜讯告诉兄弟们。 随后,李嘉又拜别了儒学大家双冀,满载着从辽东及高丽收购的商品,沿着半岛而下,来到了耽罗岛,也就是后世的济州岛。 《元史》云:“其牧地,东越耽罗,北逾火里秃麻,西至甘肃,南暨云南等地,凡一十四处,自上都、大都以至玉你伯牙、折连怯呆儿,周回万里,无非牧地。” 耽罗国,在中国史书上,最早是以州胡国的名字出现的,耽罗岛属太平洋亚热带气候,每年一月的平均气温在零度以上,其东部是大片适于放牧的草地。 温暖湿润的气候,丰美的水草,使其成为亚洲最好的牧场之一。自古耽罗就是出产良马之地,所谓“处处骅骝”,在元朝时被蒙古人看中,占据了近百年,养育了大量蒙古马,等到明灭元之后,岛上残留着三四万匹骏马。 李嘉等三艘巨轮的到来,让平静祥和的耽罗岛,瞬间陷入了惶恐之中。 耽罗的国王,被称作星主,臣服于高丽,口不过万,身材短小,髡头(剃发),如鲜卑族,喜欢养牛与猪,其衣服有上无下,如同现在流行的下身没一模一样。 李嘉见此,颇有些惊讶,女的没有羞耻,也无甚的,男的则挂着大香肠一边走一边甩,这种感觉,简直是太过于惊悚,恶心至极。 耽罗没有城池,只有一座座圆墙草顶的房屋,异族风味很独特。 “派人去问询一下,是否可以让我们停泊一下,我们是来做生意的!”李嘉看着岸边那一群持弓挺矛的野人,忍不住地说道。 “郎君,船中没有几个懂这个地方鸟语的,招募来的高丽人也不例外。” 高丽别的不多,穷人倒是不少,尤其是沿海的渔民,看天吃饭,着实贫困,耗费不了几匹布帛,就招募了两百人,船厂每个月都会有船试水,水手自然供不应求! 就在大家束手无策之时,从岛中走出一个身穿短衫的老人,胡子花白,拄着拐杖,一颤一颤地说道: “诸位来自于高丽?(高丽语)” 高丽语自然懂得,给了一个否定答复,之后,他情绪更激动了: “诸位来自于中国否?”带着陕西味道的话语,令李嘉为之一愣。 连忙停船,在诸人的护卫下,李嘉来到了岛上,好奇地问道: “老丈是汉人?” “不想多年后,竟然又见到乡人,老朽死而无憾了!”老头子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发出内心深处的喜悦之情。 “如何中原为何?天下统一否?哪个皇帝御统天下?” “中原之国,名周,皇帝郭荣,太祖郭威,尚未统一天下!”李嘉叹口气,说道。 “不想,竟然是青雀儿得了天下!”老头子摇了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郭威别号青雀儿,只因脖子上刺了只青雀。 随即,他向李嘉诉说了自己的来历。 他本名陈申,乃幽州人士,受后晋石敬瑭所派,为了顾及颜面,以及滔滔舆论,改由海路去往契丹,给契丹爸爸送上贡赋。 结果,在归途中,被高丽的海盗所抢夺,辗转来到了耽罗岛,一呆就是二十来年,满头的黑发,早已经成为了白丝。 “郎君所来耽罗,所图为甚?”陈申摸了摸胡须,问道。 “此地土地肥沃,地势平坦,居于海外,李嘉别无所求,只想求得土地,饲养马匹!” <sript>;</sript> 第一百零三章抡才大典 李嘉正在耽罗岛等耽误时间的时候,整个番禺又热闹起来。 新皇帝登基之后的恩科开始了。 武汉的科举,随唐制,一般只去命经进士两科,其余杂流无算。 与明清之间,府县选拔不同,南汉承唐制,每个地方州县都有定数的名额,一般而言,只要身世清白即可,学问的话,需州县官吏亲自考核为准,他们被称作乡贡。 还有的是国子监的监生,也可以无需考核直接参加由尚书省举行的科举考试,被称作“生徒”,所以唐朝的科举也被称为“省试”。 科举是由尚书省来举行的,设有知贡举一人,三年轮换,与明清各考官复查不同,知贡举一人,即可决定你是否被录取,连皇帝几乎都无法直接选定。 由于不采取糊名制度,唐代科举的公平性广受质疑,几乎成为了权贵的游戏。 甚至,有的出身寒门,为了不被落榜,故作噱头,在广众之下,宣读自己的文章,所完自己必中,从而以舆论相逼知贡举,但要求必须有真才实学,不然容易玩砸。 更有甚者,花千贯去赌坊,言某人必落榜,又隐隐约约透露与知贡举有矛盾,自己得了消息,逼迫知贡举顾及名望。 而,常用的手段,就是行卷。比如,白居易的那首《赋得原上草》,就是向老顾况投卷,被其向知贡举推荐,才得以中试,这种明示的潜规则,又叫行卷。 你道那些唐朝的公主,为甚有这样大的权力,还不是因为她们仗着自己是皇帝的女儿,可以向知贡举推荐心仪的举人,从而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登科之后,还需要参加吏部的选试,其中的猫腻更多了,没有关系,你就一辈子等着,当候补官员,比如韩愈在考中进士后,三次选试都未通过,不得不去担任节度使的幕僚,才踏进官场。 作为新皇登基后的恩科,吸引了整个岭南的目光,数以百计的举人来到番禺,就是为了考中做官。 “雅明贤弟,昨日考得如何了?”王崇山刚出房间,耳边就传来一声亲密的称呼,抬眼一瞧,原来是与自己同来自南海县的李淮,此人身着绫罗,出手阔绰,在同期参与科举考试的举人中,名声赫赫。 “桐柏兄!”王崇山点了点头,无奈道: “整个大汉六十州,进士科不过十余人,小弟哪有希望可言!” “唉!贤弟谦虚了,杂科无算,进士科,明经科加起来不过二十余人,兴王府占据一半以上,南海县在兴王府可是文风鼎盛之地,贤弟必中!” 李淮颇为嫉妒得看着这位名声在外的老乡,脸上却写满了开心之色。 听得此言,王崇山也期待起来,紧张的心情松弛了不少,想来也是,大汉继承唐制,每年录取的关中举人,往往占据一半以上,大汉自然不例外,兴王府位列前矛。 想起本国重视进士,朝堂上的宰相十有都是进士出身,自己若考上科举,未来可期,家中的妻儿想来也是极为高兴吧! “不过贤弟却要小心了,听闻圣人刚刚继位,竟然明令旨意,要求六品以上朝官,必先进蚕室,才能授官!”李淮这时又忧虑的操心道。 “无需担忧,进士科乃储相,岂可如此有辱斯文?”这时,同样来自南海县的才子范棣走了出来,自小就以神童闻名于世,此次恩科就属他与唐崇山最为有名,赌坊中的赔率,两人也是最低的。 “桐柏兄想来是不知进士科之贵,乾亨四年(920),进士科不过十人,如今贵为宰相者,竟八人!”说到这,周边所有人不自觉地感叹起来,进士科真可谓是一步登天,明经科却从听闻有几人名列宰相的。 与三十来岁的唐崇山不同,今年不过十八的范棣傲气凌人,一脸必中的模样。 “范神童所言不差,进士科断断不会如此的!” “是也,储相之才,岂可如此?” 周边举人也不断地附和着。 “诸位,今天皇榜颁布,暂且歇息片刻,我派人仆人前去看榜,诸君都不落下,稍等片刻,自会有报信人前来送喜!”李淮脸上带着笑容,招呼众人坐下。 焦急不安的举人们纷纷致谢,坐在椅子上,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身前的茶水,换了一波又波,犹未可知。 啪啪啪啪—— 过了半个时辰,客栈前传开了鼓锣声,随后一个仆人气喘吁吁地跑上了楼,高喊着: “南海县的唐崇山唐老爷,高中状头,同县的范棣范老爷,也名列榜眼,封州的张宪张老爷,名列进士!” 仆人一连用了三个名字,自己家的郎君偏偏未有消息,李淮有些尴尬地笑道: “唐贤弟与范贤弟,张贤弟,进士及第,真是恭喜恭喜!” 话音刚落,敲锣打鼓声却上了楼。 “恭贺南海县唐崇山唐老爷高中状头,必后来居上,名列宰堂!” 报喜的人十来个,欢天喜地地敲鼓打锣,然后掏出一只只大手。 唐崇山一愣,李淮则一笑,挥了挥手,一箱铜钱摆了出来,一吊吊的铜钱晃花了眼。 不一会儿了,一箱铜钱不见了影子。 随后,又是两波报喜的人,整个客栈瞬间沸腾了,未曾未曾想到一间小小的客栈,竟然诞生了三位进士,真谓是天上的文曲星注目啊! “三位老爷,本店已准备好上等酒席,就等三位入座呢!”掌柜的连忙跑了出来,弯着腰,恭敬地说道,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得荡漾着。 宫廷中,似乎受到了科举放榜的影响,整个宫廷也极为热闹,小皇帝的心情也甚好,用珍珠编的花篮也无极为漂亮。 “今次恩科,谁是状头?”刘悵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边问道。 “陛下,今次状头,乃南海县举人唐崇山,才名盛传全国,想来是实至名归!”龚澄枢弯着腰,轻声说道。 “如此人才?不用岂不可惜?”刘悵自问自答道,不知思考着什么。 “传话下去,自今而后,凡有由进士及第而欲登朝臣之列者,先必自阉,倘自阉无着,而又极欲得官者,由朝廷代为阉之。” “这……”龚澄枢有些惊呆了,这可是抡才大典,国家长治久安的保障啊! “进士科状头唐崇山,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不在次列,无论做官否,派人去阉了他!” 第一百零四章极其荒唐 “唐状头,唐状头,大事不好了!” 一众人等兴高采烈的喝着酒,聊着天,就有一个仆人火急火燎的赶上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郎君,唐状头,大事不好,宫内传来消息,有一队宫使正赶来,要把唐状头,唐状头……” “把唐状头怎地?那干嘛?你快说啊,愣在那干嘛?”瞧这仆人期期艾艾的模样,李淮都快被急死了,连忙呵斥道。 “把唐状头,送去蚕室!”仆人连忙说道,然后就低下头,不敢言语。 何为蚕室,不过是阉割之房的雅称罢了,这岂不是说,堂堂的进士科状头,竟然会被阉割?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这,这,简直就是有辱斯文,自儒学大昌以来,从未见过如此之事!”年轻气盛的范棣瞬间气急,连忙骂了起来,不过读书人,有些词穷,反反复复不过是奇耻大辱,有辱斯文等字眼。 “那,我等进士科的人?”同等进士科的张宪,有些犹豫,期待中又带了点惶恐。 “回禀张老爷,进士科的其他人,好像是若要为官,则必须去蚕室走一遭!” 此言一出,众举人瞬间哗然,状头送进去咋地都行,但若是要涉及到他们,以后为官必须走一道蚕室,那就牵扯太多。 众举人纷纷脱口骂道,只是那进士科的张举人,正愣在那,双目无神,不知在想什么。 “我,我若不想为官,可能走?”唐状头瞬间从愣神中醒来,拉扯着仆人的胳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渴求的目光,令人心生恻隐之心。 “这,宫里的消息却说,圣人看中唐状头的学识,说您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不忍得离去你这样的才子,特地派人出来,捉你而去!”仆人连忙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唐兄快快离去!”李淮不愧是见多识广,连忙将精神恍惚的唐崇山摇醒,提醒道。 “对,唐兄,快快离去,此地已经是龙潭虎穴,甚的状头,咱不要也罢!”范棣连忙鼓动道。 “两位说的极是,这状头,不要也罢!”唐崇山看了一眼自己的胯下,连忙坚定地说道,目光炯炯,毅然决然。 “我这个进士,要之何用?圣人之学,岂可辱没?”范棣也挥了挥衣袖,决然地说道。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唐兄快去,一日功夫,即可到达府上,唐兄保重!”李淮轻轻拉着唐崇山的手,感情十分到位地说道。 “李兄!” “唐兄!” “多多珍重——” “保重——” 两人之间,似乎在此刻,凝结出深厚的感情。 “未曾想,这李淮,竟然如此讲义气!想来,之前我误会他了!”范棣看着这场面,心中嘀咕着,看向李淮的目光中,多出一丝尊重。 “虽然是商贾之子,也并无多少才气,但人品还是可靠的!” “李兄真乃古之孟尝君也?” “成李兄之友,真乃我等之幸!” 众举人纷纷被这种不惧王命,救友于水火之间的行动,而感动不已。 待唐崇山离去不过一刻钟,一队身着铠甲的侍卫走了上来,领头的,则是一个面无须发的年轻人,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然后又施施然地说道: “咱家奉了圣人之命,特来找唐状头,状头人呢?” “回禀宫使,唐状头不知何故,酒席半途,就连夜离去,我等并不知去向!” 李淮连忙躬声说道,语气不卑不亢,这样的气魄,众人心中为之一震,敬佩之心油然升起。 “哼,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咱们走着瞧!”宫使冷眼看了这群举子一眼,又瞟了瞟他们的胯下,冷哼一声,扭着腰,快步离去。 “呸!这是什么世道!” “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大汉六十州,竟然败坏如斯!” 众举人连连叹声,心中不屑之意,完全露了出来。 “诸位慎言,毕竟此地也不安生!”李淮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之色。 不料众人的情绪非但没有按耐下来,反而更加激动了。 “李兄,有你这个朋友,我范棣幸甚!”年轻的范棣颇为有礼地鞠了一躬,施施然地离去。 随后,众人学着他的模样,鞠了一躬,慢慢离去。 瞧着这些举人的模样,李淮渐渐露出一丝别样的笑容,果然还是年轻人好骗,有激情。 这边,唐崇山连夜回到了南海县,敲开了自家的大门。 “良人,您中了?”带着木钗的妻子,看到自家丈夫回来,连忙惊喜地问道。 “祸矣!祸矣!”唐崇山叹了口气,连忙进门,将其紧紧地关上。 “为夫岂止是中了,还中了状头,但得到的,确实大大的祸事!” “这又是为何?中了状头,可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大大的喜事啊!” “唉!这皇帝,竟然想把我送去蚕室,咱们赶快收拾一下,不然就来不及了!” 听到这,妻子连忙为慌乱起来,官位与良人相比,又算的了什么?赶快收拾起了细软。 但,别人又岂会给他时间。 “咚咚咚——”一阵阻急促的敲门声,将他们敲醒。 “唐状头,快出来!”衙役的声音在此时,极为刺耳。 小门小户,不到三两下的功夫就被衙役们闯了进来,领头的,却是一个穿着宫服,且面无须发的年轻人。 “唐状头,我可追得你很久了!” “诸位找小可有何事?”唐崇山紧张地问道。 “直接带走吧!”宫使狞笑着,不在言语,直接吩咐道。 不久,刚回家不久的唐状头,又回到了番禺,这次,在他的苦苦哀求下,见到了‘惜才’的皇帝刘悵。 “唐状头,见我有何事?”刘悵好奇地问道。 “陛下,微臣下有妻儿,万万进不得蚕室啊!”唐崇山连忙拜下。 “你们这些文人,不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吗?若不能去了那刀,怎么会全心在治国之上?谈何治国?”刘悵语重心长地说道。 “为官之道,必须抛下私情!” 话说到这份上了,唐崇山别无所求,只求宽限几日,与家人团聚一番,皇帝善解人意,自然同意。 于是,回家三日,唐崇山就未离开过房间,享受了鱼水交欢之乐,侍卫们亲自在其府旁建了一座蚕室,与其阉割。 第一百零五章人心动荡 大宝元年的这场科举考试,令整个南汉出了大名,荒唐之事,已经哄传到了四方各国,无不以其为笑。 自唐亡一来,未曾出现过如此荒唐的政策,南汉各州名人志士,皆为之苦笑。 射声司自然不能例外,把握这次机会,开始了大规模的,有次序的舆论造势行动。 封州城。 “话说,前一阵子的科举进士科,可出了一件大事,诸位可就想不到了?” 酒肆中,一位平日有口皆碑的茶博士,正甩着胡须,卖弄着口才。 “怎地?此次有舞弊不成?” “咱封州多年不见进士科……” “到底是甚?怎如此神秘?” “诸位慢来,待我细细说来!”茶博士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感受了一下夹带中的几颗银豆,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 “圣人发布诏令,凡登了进士科的,欲为官,先提条件就是自阉!” “哈哈哈哈,堂堂进士,读书人,竟然成了阉人!” “笑死我了,我倒要看看那些读书人怎地选?读书半辈子,谁料却要了结命根子!” 底下听书的,大部分不过是短袖麻衣的脚夫力夫,喝着粗茶,对于这种踩踏高位的行为,极为热衷,毕竟这些人高高在上,自己等如同蝼蚁,如今有机会嘲讽一番,岂不快活? “而,更倒霉的是进士科状头,想来往年这是何等的荣耀,今年,却因才识过人,皇帝亲自派人将他送到蚕室,真是可悲可叹啊!” 此话一出,下面顿时笑声一片,人人仿佛亲眼见到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变成了尖声细语的娘娘腔,快活的气氛在整个酒肆中荡漾,往日被欺压的痛苦,暂时的被遗忘了。 封州作为南汉的起家之地,日子还算凑活,与其他州县相比,勉强可以过活,更多的只是嘲笑罢了。 南海县。 此时酒肆中的笑话,也在不断地流传着,但,由于是本土有名的大才子事迹,哪怕是脚夫,也有一种憋屈在心头涌现。 乡党,可不是假话。 “真过分,怎能如此?” “咱南海好不容易出个状头,竟然如此!” “直娘贼,哪个王八蛋提出的!” 而士绅们,却一个个默不作声,其中的意味一言难尽。 “进士科若是如此,咱今后怎办?”一场以庆贺南海进士及第的宴会,低调的召开了。 在场的士绅们沉默不严,气氛极其尴尬。 这是,一向有当代孟尝君的李淮郎君,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唐兄之事,我等已然知晓,今年若要为官,需进蚕室,长此以往,斯文扫地,我国的名,将臭不可闻,我等有何脸面去见列国之人?” 李淮的的话还是有些效果的,南海最大的士绅,号称南海半城的钱大善人,忍不住诉说道: “咱家不过两个儿郎,就指望着传宗接代,本来想进士及第光耀门楣的,谁知,竟要去势,咱大汉传了四十年,几时有过这样的?” “成何体统?” “钱兄还有两子,我却只有一个宝贝疙瘩,进士算个甚?还是传宗接代为要!” 士绅们纷纷议论起来,对于皇帝荒唐的举动,大肆谴责,甚至,还准备进献万民书,恳求皇帝收回成命。 结果,最后被劝住,当今的皇帝可年轻气盛,一个不好,倒霉的可是一大片。 因为此次发言得力,李淮甚得南海县各乡绅的看中,尤其是传闻他不顾安危,助唐状头归家之举,更是赢得了不少人的另眼相待。 “这些人都记下来了吗?”等到宴席散去,李淮松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面露不岔的约占半数,不动声色的也不在少数,忧心忡忡的,却有十来位。”仆人轻声说道 “这个名单将有大用,不可马虎!”李淮严声说道。 “是——” “兴王府士绅皆不动声色,想来定是在观望,明年若是如此,想来死心之人为数不少!” “与我准备一番厚礼,赠与范家郎君!” “可是进士及第后又弃官归乡哪那位?” 范棣乘着马车,与那些落第举子一般,匆匆归家而来,脸上并无弃官的忧虑,反而平淡如水,甚至还有一丝解脱一意 这大汉朝廷,一国不过40余年,在位三位皇帝,除了高祖有人君之望,其余两者,望之皆不似人君,且禽兽不如,淫秽宫廷,推行暴政。 某虽想一展抱负,但君亦择臣,臣亦择君,此等暴君,不配我范棣事从。 “二哥儿,回来了!”刚回到家,父亲就端坐在那,开口道。 “孩儿回来了!”范棣有些胆怵。 “说吧,怎么个情况?”父亲板着脸,很是严肃。 随后,范棣就将自己所知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如此看来,那个李淮要么图谋甚大,要么别有居心!”范老爷可是人精,一眼就看穿了李淮的心思。 “此等人物,在这乱世之中甚多,你不可深交!” “孩儿知晓!”范棣低声应道。 “此次科举,真是一场闹剧,这刘家人,就没有一个省心的,想来,这天下坐不久了,你归来也好,还年轻,省得以后落个背君的罪名!”范老爷感慨了一声,说出来的话,简直是令人心惊胆颤。 “阿耶,您——”范棣有些不可置信。 “中原的皇帝年富力强,虽然手段不免有些激烈,但也是为了昌盛我等儒学,也是情有可原的!” “岭南之所以在乱世稳定多年,不过是中原太乱,天下人心思定,一统之日不远矣!”范老爷一副看尽天下大势的模样。 “自今日起,你就待在家中,不许乱走,坐看这风云起吧!” 史上第一个被阉割的状头的消息,很快流传到了岭南六十州,感叹者有之,嘲笑者有之,明眼人自然看得出来,这岭南,折腾不了许久了。 人心思定并不假,饱受刘氏三代人的暴政折磨,不只是底层的民众,就连稳定地方的士绅们,也对这个朝廷大失所望。 并不是所有人可以忍受耻辱,来获取权力的,那些传家百年的大家族,已经动摇了,改换门庭的心思有些萌动。 第一百零六章儋州上下 儋州港口,在爆乱后修葺一新,停泊的船只也越来越多了,越发的繁荣起来。 “张伢子,今个给我来斤鲸鱼肉!”港口附近一个鱼摊前,一个膀大腰圆的妇女,正拎着手中的竹篮,大声吆喝着。 “好嘞!”张伢子皮肤晒得很黑,笑起来露出白色的牙齿,年龄不过二十多岁,也不甚高,但为人勤快,摊前聚集了不少人。 “您拿好,十五钱!”随手将一斤的鲸鱼肉切下,张伢子笑着说道。 “张伢子最近了不得,开了个肉摊,每个月日子好过了不少,身上穿着上好的麻布,天天见荤腥,” 黑脸妇女小心地从腰间掏出了15个铜钱,拎着肉,称也不称的,就直接走了,脸上也笑开了花。 一旁摆摊的小摊主看着生意络绎不绝的肉摊,羡慕的聊了起来。 “听说张伢子的姐姐嫁给了一个水手,就门路弄出鲸肉,吃着比猪肉鱼肉强太多了,又便宜!”卖菜的大娘啧啧个不停。 “守着这样一个姐夫,一辈子不用愁了!” “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就买了好几亩地,每天还吃三顿饭,简直就是神仙的日子咯!” “不要说他,咱的日子也好了不少,今日里这些家里种的青菜,如今也算一个收成了!” “平日里那些堆在家中的毛皮,如今也能卖个好价钱哩!” “自从李郎君来了以后,这世道越发的好过起来,往日哪能奢望能填饱肚子哟!” 码头并不大,讨论的声音却此起彼伏,自从李郎君来了以后,开荒地,造船厂,修码头,挖矿山,许多闲置的劳动力在这一瞬间被利用。 而且大规模的人口聚集,产生了规模效应,无论是布料还是菜肉,亦或者木料石料,带动了大量的市场,发家致富不至于,但养家糊口还是可以的。 毕竟整个儋州,人口不过万余人。 更收人心的是,李郎君施粥了月余,还大规模的进行借贷,每家一贯至十贯不等,甲长及邻居作证,从而将毁乱的房屋重新建造起来。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李嘉已经成为整个儋州城的债主了,这种从经济上的人身控制,往往比行政更为有效。 “那勇,你小子竟然买得起这样的院子?”儋州军指挥韩旭瞧着眼前这个十来亩的庭院,啧啧个不停,尤其是那一幅幅名画,瓷器,简直与黄勇这个粗汉子差异太大。 “呸,老子叫黄勇,别在唤我那勇了!”僚人勇士,名字前总会被冠一个那字,以前黄勇倒是对此洋洋得意,如今却避之不及。 “如今贵为云从都头,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到这儿黄勇抬起下巴,一脸得意的表情,别提多舒坦了。 特别行动队的任务完成是非常好的,李郎君很是满意,为此,李嘉特地成立云从都,顾名思义,就是附庸军,人数也是最多的,达到了一千五百人。 基本以归化的僚人,以及被俘虏的僚蛮组成,不要求什么阵法,完全利用其个人的威武。 筛选的要求,都以胆大为本,将来就是冲锋陷阵的敢死队。 “你小子,手底下的那么多人,咱手底下才几人?”这些日子,与黄勇这斯捉了不知多少僚人,赚了数千贯钱,如今身体也发福了,越发的舒坦起来。 “你们儋州军可是正规军,隶属于朝廷,操练可不能马虎起来!”黄勇想起王先生的嘱托,不由得劝告道。 “那是,咱天天钻山林,不练得辛苦点,兄弟们早就丢了命!”韩旭叹口气,如今这世道,赚钱也太难了,不过旬月的功夫,就去了六条人命。 “好好操练一番,郎君会有用处的!”黄山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是自然,只要郎君说往西,咱儋州几百人豁出命也不敢往北!”拍着胸脯,想起家中新纳的几个美娇娘,韩旭的声音越发得响亮起来。 回到家中,韩旭往椅子上一坐,他也不是白痴,想起李氏兄弟在儋州数县的种种行为,心中发毛,想装瞎子都难。 自己已经越陷越深,这宽大的豪宅,后院的美娇娘,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已经让他难以回到过去了。 但,忠君之事,自己可不能做个背君之臣,这可卖不到一个好价钱…… “老爷!”刚坐下,脑瓜子有些疼,韩旭耳旁就传来一声娇媚之声,转眼一瞧,一个白皙妖媚的少妇贴了过来。 “今个儿李氏商会送来了几个红珊瑚,奴家的闺房里正缺物件,放一个嘛!”感受到胳膊处的柔滑饱满,韩旭心中为国尽忠的心思,瞬间化为乌有。 “去吧,去吧,随便挑,前些时日,李氏商会还送来几串珍珠项链,你去瞧瞧……” “多谢老爷!”娇媚的声音诱惑人心,听着这美妙的声音,韩旭心都酥了。 杨松是昌化县一名普通的衙役,整个昌化县的衙役不过十来名,虽然管着千余人的县城,但油水确实很少,且大都被知县老爷捞进了肚子。 但,苦难日子数月前突然地就去了,如此的突然。 喝着酒,吃着这个滑嫩的鲸鱼肉,杨松感觉自己现在,才能算上是个真正的公人,人上人。 往日里,半旬才能喝喝酒吃口肉,如今却天天都有,这样的日子太舒坦了,长久下去该有多好! “公人,该签字了!”突然,耳畔就传来一声轻呼,瞧见眼前这一串串铜钱,这才回过神来,按下了自己的拇指印。 “想来近日里公人鱼肉有些吃腻了,过些时日,咱送些猪肉来,换换口味!”收好了画押的纸张,年轻的伙计笑着说道。 “猪肉腥臊味太浓,还是鱼肉好!”杨松摇了摇头。 “公人多虑了,咱家的猪肉,可是独家的,不仅没有腥臊味,反而好吃的紧呢!保管您喜欢!” 伙计的话虽然与杨松的印象不符,但李氏商会却从未骗过于他,还是应该尝试一番没有腥臊味的猪肉,天天吃鱼肉,确实腻歪。 “既然如此,下次就送来吧!” 儋州的官吏,比李嘉想象中腐蚀的速度还要快,数月功夫,已经是不闻朝廷,只言商会了。 第一百零七章地动山摇(上) 冬去春来,潮州,自唐以来,文风渐盛,自唐末以来,因为地方偏僻,人口渐多,经济日趋发达,从而使得文风愈盛。 与南汉其余州县相比,潮州户口过万,已经是有数的大州。 因闽地人口激增,且土地缺乏,潮州一直是其重要的粮仓,但,官府的横征暴敛,令鱼米之乡反而是饿殍遍野。 甩着膀子,身穿官服,脚踏皮靴的衙役,带着几个白役,牵着几头驴,晃晃悠悠地来到员水村前。 村口的晒场上,早已经堆满了人影,穿着破旧的衣服,伸着脑袋,不断地张望着,眼瞅着差人来了,吓得脖子一缩,一个个都没了刚才的跃跃欲试,萎缩了起来,脸色发白。 “大家也就到齐了,我也没别的说了,今日也算省了事了!”膀大腰圆的衙役与瘦骨嶙峋的村民比起来,形成了极大的诧异,衙役心中的优越感,越发的高大起来。 “瞧公人说的,今个儿是交丁口钱的日子,咱可不能忘!”年迈的村长依仗着年龄,陪着笑。 “除了丁口钱外,牛料钱,牛皮钱,农器钱,加在一块,每户须与我一百钱!” 衙役咧开嘴,露出满口的黄牙,但在村民眼中却是吃人的恶鬼,恶鬼只是要他们的命,而他们,则要将他们生吞活剥,榨干最后一滴血。 “公人,咱村中未曾有过牛啊!牛料和牛皮钱如何有?况且,这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夏收未至,往日里可不曾在今日收过,今年老天爷赏脸,想必是个好收成,能否宽限些许时日?” 村长一脸的悲戚之色。 “哼?兴许是你们把牛藏起来了?不然怎地耕了那么多地?”衙役叉着腰,大声呵斥道。 “公人,我等不过是贫贱之人,若耕的地,都是人力啊!何曾有过牛?” “以人作为牛来使,不就是牛咯?”衙役眯了一眼,扬了扬腰间的挎刀,锃亮的刀片,令村长欲言又止。 “尔等刁民,莫不是想造反不成?”瞧着这些卑贱的村民退缩了好几步,衙役这才放开胆子,再次放声说道: “使君老爷说,数日后,将收使鱼钱,以后住在员税边的,都将缴使鱼钱,每户三十钱,这是一年的!” “公人好生无理,这员水从古至今,一直是老天爷的,我等吃鱼,又不贩卖,怎地又要收钱?”这时,一个高高壮壮的年轻人抬起头,实在忍不住,喊出声来。 “墨渊,又是你小子,你家还欠了不少酒曲钱呢?今个就一并交了吧!”瞧到这个年轻,衙役双眼一亮,连忙说道: “若是无钱,你的妹妹不错,若是与我,就给你免了!” “呸,我家不曾酿酒,饮酒,何来酒曲钱,我小妹不会与你的,死了这条心吧!”墨渊一下就跳起,反驳道。 “公人,如今青黄不接,个个家中都无余粮,原可靠员水缓解一二,如今又收使鱼钱,我等实在无钱,望宽限时日!”村长苦口婆心地哀求着。 “哼,尔等贱民,个个偷奸耍滑,我今日就要看看,你们可有余钱?”扫了一眼这些瘦弱的村民一眼,衙役气力十足地说道。 大手一挥,数个身强体壮的白役,拿着长棍,破门而去,大肆地搜刮起来,捉鸡拿鸭,绑猪拆门,无论是藏在何处的存粮,都已经被搜刮干净,甚至还有几个因为抵挡,而被打伤在地。 “这点东西哪能够?”三辆驴车装的满满当当的,但衙役犹嫌不足,意犹未尽地说道: “今个暂且抵下,三日后,我会再来,余下的欠钱,以及使鱼费都要交上,不然有你们好看!” “番禺修葺宫殿,你们还要出十人,尽早的安排好!” 目送这些恶鬼的离去,墨渊揉了揉胳膊,不甘心地说道: “这可是我们的存粮,离夏收还有数月,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不过四人,我们数十人,若是抵抗一下,怎地会被他们抢去救命粮?” “渊哥儿,我知道你硬气,他们虽然只是四个人,但却是朝廷啊!我们只是一些泥腿子,又怎与朝廷作对!”村长坐在石头上,一脸的茫然之色。 “粮食都被抢走了,过几日又有使鱼钱,这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有的村民嚎啕大哭起来。 “我家的大猪少说能卖数百钱,就被抢走了,这群天杀的啊!” “婶子,叔伯,去年,咱们钱不够,才卖了所有田地,活到今天,如指望着今年收成好些,能过活下去,想来是不能了!”墨渊抬起下巴,忍着痛楚,高声说道。 “刚春种,又征发徭役去往番禺,九死一生,如今,我们……” “事到如今,这日子没法过了!”话未说尽,村长却打断他的话,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不远处的晋江王(清源军留从效)治下,日子过得甚是痛快,咱们逃去,还能有条活路!” “大家收拾一下吧!” 话音刚落,众人连连叹息,开始回家收拾东西,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这?”叹了口气,看到这,墨渊深深地失望了,祖传的兵书将法,如今却无用处,在这乱世,吃人的人世,坐等受死,可不是他的想法。 员水村连夜收拾,第二天三更出发,逃往闽地,不料路上碰见其他周边几个村的村民,大家的想法一致,就是北上逃亡,离开汉国。 约到凌晨,一路上聚集的人数越来越多,上千人总是有了,规模越来越大,自然招致了军队的到来,一轮简单的冲击,上千流民死伤过半,逃离到了山林之中,苟延残喘。 “大哥儿,你这法子真好,这些恶鬼怎么也想不到,咱们竟然回到了老家!” 墨渊望着前方,对着自家小妹的追捧,笑了笑。 “高兴的太早了,今年的这波税,收的不合情理,摆明地将咱们往死路上逼,早有预谋,不然潮州军怎会出动得如此之快?” “渊哥说的对着呢!潮州军那些,往日的出下州城都不行,今个却那么快,肯定有阴谋!”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可,对于墨渊的信任,在老村长死后,到达了顶点。 “渊哥儿,你说,我们就怎么办!” “不难……”望着潮州城的方向,墨渊目光炯炯。 第一百零八章地动山摇(下) “使君,大部分造反的贱民都被镇压了,只有员水村等千余人不见踪影!” 刺史府上,团练使牛皋拍着胸脯,大声说道,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你小子,这件事可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刺史面色红润,一脸的方正模样,此时,他略带轻松地说道: “癣疥之疾罢了,但也不能放弃,这件事必须十全!” “使君放心,这些泥腿子懂个甚?”牛皋不屑一顾地说道,作为本地的团练使,对于潮州的情况一清二楚,靠近清源军地带的村庄,无有势力大的,几个小毛贼加在一起,都没有过百。 而潮州团练军则防备清源军,人数两千有余,镇压些许叛民,轻而易举的小事。 “除了留下五百人守城,其余的都散了出去,潮州就那么大,不出几日,这群刁民的脑袋,就会挂在城头!” 目光微微瞥了一眼为使君敲腿的娇媚小妾,牛皋目光微微一凝。 “梅溪,从今日起,就跟了牛团练吧!”使君淡淡地说道。 “是!”梅溪怯怯地点了点头。 “多谢使君,多谢使君!”牛皋连忙点头,满脸的兴奋之色。 摆了摆手,刺史无所谓地说道: “一个女子罢了,此次若能事成,某能进个一步,必向枢密院举荐与你。” “多谢使君,多谢使君!” 两人对视,齐齐一笑。 此次事件,就是为了乘着新皇登基,捞取政绩,而有什么比镇压叛乱更显得厉害?再朝宫内、中书门下送点钱财,转到番禺,进入中书门下不是问题。 而南汉,只有十余年前的张遇贤叛乱较大,余者不过寥寥,虽然暴政不断,但却崇文抑武,统治稳固。 “渊哥儿,咱们真的能行吗?”落日的余晖逐渐散去,潮州城门陆陆续续地排上了不少人,进城的商贩与出城的交杂在一起,显得格外的吵闹。 数个挑着木柴的村夫,正焦急地等待着,尤其是其中一个年轻模样的,汗水都流淌出来,不住地擦拭着。 “不碍事,咱们稳重些!”墨渊抬头看了一眼懒散的门卫,说道: “咱们进城十来人,都是挑选的好汉,定能一举成功!” “每人两钱!”很快就轮到了他,门卫瞥了一眼,随口说道。 很快,路程的10余人早已经集合完毕,墨渊将众人聚集到残破的城隍庙中,开始商量起来: “城门每天酉时(下午六点左右)准时关闭,这时天色黑了,咱们乘机夺取城门,然后捉拿刺史,再开仓放粮,不用半日,就可以招到千人!” “闭门咯!”守兵打着哈欠,开始将城门关闭,而此时街上已打起了灯笼,亮腾腾的,甚是耀眼,颇为热闹。 “吃酒去,吃酒去,这天气……”另一人搓了搓手,哈着气,说道: “往日这个时辰还亮着,今个就黑了,奇了怪了。” 城门不大,两人合力将门栓弄好,挎着刀就往回走入去,突然,就眼前一黑。 “杀了他们!”墨渊拿着手中缺口的柴刀,狠狠地说道。 “渊哥儿……” “杀——”墨渊闭着眼睛,对准肚子就是一刀,结果痛醒,哀嚎起来,对此墨渊对着脖子又是一刀。 “剩下的这人,你们每人都来一刀!”随手将其脖子抹了后,墨渊喘着粗气,大声说道。 最后自己从未杀过人的农夫,一个个都见了血。 等了不到一刻钟,城外埋伏已久的数百人,早已经拿着竹竿、柴刀等东西,气势汹汹地直奔城内,朝着最豪华的刺史府而去。 “老爷,大事不好了,乱民杀进来了!”管家急忙地跑过来,大汗淋漓地喊道。 “怎会如此?”刺史瞬间将手中的佛珠甩开,瞪大了眼珠。 “那群贱民岂敢?”这些泥腿子竟然敢乱为,饿死于荒野不挺好的吗?再不济被杀死也行,竟然敢对本老爷不利,真是该死…… “与我抵住,本老爷要派兵杀死他们!”虽然有数百人,但依靠着高大的门墙,刺史府的护卫们,抵抗的很是激烈。 “你们在这继续打着,我去他处攻进去!!”墨渊见此如此难为,心中瞬间思量起来,城内的士兵很快就会来,如今之际,先将府库打下。 “若是那群来了,就立马撤退,离开州城!” 果然,等到他们来到府库时,仅仅只有数人把守,墨渊轻易地打开了府库,收获了数千贯钱,以及数以千石的粮食,兵器。 “渊哥儿,咱们发财了!” “每人拿三把刀,一贯钱,粮食全部烧了——”墨渊沉着冷静地说道。 太多的负重,极大的影响行动力,而三把刀,一贯钱,已经是近二十斤,再多就是累赘了。 “走,快走!”扔下一把柴火,看着这堆积的满满的粮草,想必有许多是潮州军的军粮,若是烧毁,自然大有裨益。 数百人进城,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除了燃烧的大火,以及点点血迹,整个潮州城的人,并没有感受到昨夜乱匪袭城的紧张。 随后,乘着兵势,墨渊又带着袭击了空虚的海阳县,矮小的海阳县未及防御,就被攻克了,县令也被俘虏。 “什么?海阳县失守了?”刚休整过来的刺史,此时脑袋更疼了,“这些贱民,该死,该死……” “牛将军,快派兵将这群匪徒剿灭,你我两人失守之责,还可以补救一二!” “末将遵命!”牛皋脚步还有些虚浮,刚得到刺史府被袭击时,他当时就软了,告别软和的身躯,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 “末将聚集兵马,不消一日,即可消灭叛匪,不过无粮无响,那些小崽子们可不好弄!”牛大将军瞬间倒起了苦水。 “兵士们散在各地,过上两日才可聚拢!” “不行,立马出动,过上两日,乱匪就成了气候了!”刺史立刻命令道。 “我立即召集商户,为大军募粮!” …… 这边,刚攻下海阳县,墨渊还未得意,就苦恼起来。 海阳县粮草不多,且兵甲少,招募的几千人,人手一把刀都难配齐。 “头儿,有人说可以与我们做买卖,送刀枪与我们!”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有人禀告。 第一百零九章奇耻大辱 “你是何人?”注视着这个面带笑容的商人,墨渊脸色一凝: “难道不知,我等是反贼吗?” “反贼也罢,官兵也罢,我等商贾之人,只在乎有无钱财!”商人立在那,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胆量!”墨渊喊了一声,眯着眼睛,问道: “未知带来了多少武器?” “长枪两千杆,弓一百副,皮甲一百副,总价八千贯,看您是新客,收您六千贯!”商人的笑容很是温和。 “五千贯——” “成交!” “东西就在城外五里处,首领如此爽快,我再送您一个消息,两日后,潮州军将攻打海阳城,首领好自为之!” 商人很有礼貌的退下,徒留下一脸凝重的墨渊。 “首领?”手下做出割首状。 “不用,此人我们还用得着,他带来的这个消息,比这五千贯更重要!”墨渊摆了摆手,一脸的沉思。 骑着驴,商人很快地就被送出了城,随同的,还有数辆满载着金银铜钱的木箱。 “怎么样?这些人如何,能抵得住潮州团练军吗?” “够呛,一群乌合之众,若不是我们送些器具过去,不消半日,海阳城就会被攻下,指望这些人打败潮州军,不现实!”商人摇了摇头,一脸的不屑。 “不过,这个首领还是个人物,好似读过兵书,整个海阳虽然不大,但也是个县城,此时却被勉强的控制住了,也算是个本事的人!” “这倒不行了!”与其对接的男人沉吟了一下,说道: “儋州传来消息,射声司必须助这群家伙打败潮州军,特地还给我们派来了五百人的云从都,明日将会到了!” “领头的是?” “黄都头一向悍勇,潮州军糜烂多年,想来必能获取成功!”【@…@#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希望如此吧……” 黄勇带着自己的兄弟,坐着船,来到了潮州地界,到现在,他脑袋还有点迷糊,弄不清楚为甚从儋州来到了潮州,还有帮一群作乱的家伙们,与朝廷作对。 “管他甚的朝廷,吃着郎君的饭,就要为郎君效力!”黄勇晃了晃脑袋,大声嚷嚷起来: “兄弟们,此次是咱们云从都第一次亮相,谁要是怂了,阿耶弄死他!” “都头威武——” 五百个归化的僚人,已经留起来长发,穿着特质的黑绿色军服,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简直是群魔乱舞,汉话说的含糊。 “都头,稍微歇息片刻,海阳县就在前面!”喘着粗气,苏循成骑着驴,连忙叫唤着。 未曾想到,从云都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而且一个个披着铁甲,拿着装备,竟然连驴都比下去了。 “前面军情紧急,岂能放慢?”黄勇擦了擦铁甲上的灰尘,鄙视地说道: “你都骑上驴了,还如此废物,若你在我军中,早就被打断腿!” 虽然铠甲很简陋,但却是几个月来的新出的,很是紧缺,再者他这铠甲上还安了护胸镜,珍惜得很呢! 苏循成尴尬地笑了笑,看着前方灰尘扑扑的模样,凝重道: “海阳城已经坚持了快两天了,都头说的极是!” 随即,云从都速度又加快起来,用起来了平日里急行军的速度,日行六十里,不消一个时辰,就可能赶到海阳城了。 …… “首领,兄弟们支持不住了!” 依靠着金钱从乡下募集了两千人,凭借强大的人格魅力,以及军法,再加上合理的轮换制度,三千人硬生生地抗住一千潮州军的猛烈进攻。 但实力相差悬殊,终究还是抵挡不住。 “交代你办的事弄好了吗?”看着摇摇欲坠的城门,以及逐步被占据的城墙,墨渊沉声说道。 “剩下的几千贯铜钱全部都撒到街口,包括那些绸缎,兄弟们很不理解!” “钱财重要还是命重要?告诉兄弟们埋伏好,只有等到我的信号后,才能出动!” 未曾想到这官兵竟然如此腐朽,若能再与我多些时日练些精兵,拿下这群子不在话下。 墨渊想起书中描绘的以一当十的精兵,不由得热血沸腾,祖传的手艺,可不能丢了,此乃乱世,兵强马壮者为王,自家本事并不缺,就看此番成果了…… “团练使,城门撞开了!” 牛皋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场不温不火的攻城战,不想这些让你还是有些本事的,竟然能抵挡大军已经两只了,手底下的兄弟已经撤下两三百人,再继续打,手底下就没人了。 “好,告诉兄弟们,入城后,只有一夜的时间,第二天必须给我个回来!” 一想起入城后的抄家掠女的好事,牛皋胯下不由得硬了起来,瞬间就有了精神,大声地喊了起来,那些们瞬间来了精神,火急火燎地往前冲去,进去了海阳县城。 “咦,贼军逃了,贼军逃了!” 看到满街的铜钱财物,潮州军兴奋了,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也不要了,连忙弯腰拣拾起来。 “这是我的!”“该死,你找打不成?”“这匹布我要了,回家给媳妇做件新衣!” 很快,整个街道就乱成了一锅粥,哪里顾及到打贼军,反正已经胜利了,不急于一时。 有的抢红了眼,对着街道两旁的民居劫掠起来,而墨渊等人就埋伏在这…… “杀——”埋伏已久的墨渊果断地率领着仅剩的一千多人,从街道两旁的民居杀出,打了潮州军措手不及。 “该死,狡猾的刁民!”牛皋大将军进入城中后,看到这副场景,大骂起来。 不过,潮州军好歹是正规军,虽然承平已久,但比组织起来的农民好太多,措手不及后,渐渐又扭转了局势。 “该死……”瞧着快要溃散的部队,墨渊感觉自己糟糕透了。 “哈哈哈哈,贱民还想翻身?呸,想得美!”牛皋大将军叉着腰,大笑起来。 “咦,你们怎么逃了,咱们要赢了,别跑啊!”忽然,己方的士兵就放弃了战斗,溃散而逃起来,牛将军惊呆了。 回头一瞧,不知何时,城外的军营中,已经燃起来黑烟,而士兵们的钱财全部储存在那,怪不得溃败了。 “今日不过是我们小小的潮州军,他日,六十州大军云集于此,碾压尔等!”放了一句狠话,牛皋愤愤不平地离去。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啊 第一百一十章岭南不安(上) “什么?海阳城被一群泥腿子给占了?潮州团练军也被打败?” 政事堂,龚澄枢一脸的惊讶之色,从未想到,时至今日,竟然有还刁民敢造反了而且还将潮州军打败,简直是岂有此理。 “潮州民乱,须尽快治理!”尚书右丞知政事钟允章连忙说道: “前些年,张遇贤反乱,席卷数州,尽我大汉及唐国之力才勉强压下,陛下不可不防啊!” “此事非同小可,须尽全力,方为正道。”龚澄枢难得与钟右丞达成共识,从座椅上起步,对着皇帝就是一鞠躬,连忙说道: “此等毛贼,败了潮州军,万万不可姑息。臣受皇命,掌管全国军事,唯请陛下征集全国军队,一举剿灭!” 南汉掌管军事的是内太师,所以龚澄枢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 “卿家说得甚是有理,必须一举剿灭这等大逆不道之贼,各位朝臣需得配合才是!”刘鋹连连点头,很是同意。 “即日起,清海军,建武军,宁远军,祯州节度使须各出军千人,剿灭叛乱之贼,一应粮草,由户部支持!” 龚澄枢站立在皇帝面前,对着这些宰相们,丝毫不怵,反而底气十足得吩咐道: “此次民乱,将由本太师指挥,朝中大事,就交与诸位相公了!” “太师客气了!”众宰相连忙弯腰应下,脸上还带着奉承。 眼瞅着这一片祥和的气氛,刘鋹不由得大为宽慰,自己苦心孤诣造就的画面,终于实现了。 只有阉割,才能实现皇位永固。 “快滚开,都滚开,快走,快走——”番禺城的街道上,一只身后挂着旗帜,一脸苍白之色的骑兵,正肆无忌惮地奔驰着,一路上鸡飞狗跳,人人避之不及。 “快,快,再快点!”不断地拍打着马臀,骑兵不住地叫喊着。 就在胯下的马儿口吐白沫之际,骑兵终于赶到了宫城。 “兄弟,辛苦了!”刚下马,骑兵就倒了下来,驿站的衙役连忙搀扶着,喂了些水: “快,快呈给陛下,六十八洞僚蛮造反了!”手中将信报拿出,信使连忙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报,大事不好!”驿站连忙派了人手,去往宫廷中报信。 不到片刻功夫,六十八洞蛮僚侵袭教育镇的消息,就看到了宫廷之中,政事堂上。 邕州城外,篝火连连,数以千计的僚人,提拉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以洞为方式,聚集在一起,吃着酒,烤着火,日子别提多痛快了。 “头领,黑水洞的那些家伙,又抢了我们洞的东西!”白鸡部的蛮牛拿着石斧,大声地嚷嚷起来。 “问我作甚?去抢回来!”首领吃着鸡腿,哼哧地说道。 “不行,那个劳甚的李杀神说过,不准再私自打架,不然就剁了我们,之前天牛洞就被杀了十几个人,比恶鬼还可怕!” 他已经壮似一头蛮牛了,大蛮牛依旧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那个李杀神实在太可怕了,这几天陆陆续续已经被斩了数十人,要么因为劫掠,要么因为打架。 甚至还有几人因为随地撒尿而被打了数十鞭,至今还在帐篷内躺着。 “走,今日咱们还是带着东西去换点锋利的斧头,等回去之后咱们打起来,一斧头砍死了他。” 首领似乎想起了可怕的爸爸脸色发白,晃了晃脑袋,直接吩咐道。 随后白鸡洞带着几十块上好的山羊皮,以及几捆上好山药,来到了整个邕州蛮僚聚集地的中心,一处大贸易市场。 整个市场极其广大,一顶顶帐篷好似一座座小山包,将整个集市包围起来,不只是有断发纹身的僚人,还有短袖宽袍的汉人商贾,正不断地吆喝着,热闹至极。 市集边下,数百衣着光鲜的汉子,骑着马,不断地巡逻着,马背上挂着弓箭以及长鞭,若是有不守规矩的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鞭,啪啪啪的声音,此起彼伏,震慑了不少人。 “放好了山药,是二十钱一斤!”白鸡洞首领找到自己家的摊位,大摇大摆的吆喝起来,汉话说的极其利索。 很快就有商人登门,左右拉锯式的谈起价钱来,有的用银,有的用铜,甚至还有的用铁器,亦或者酒酿。 最后,三百斤的山药,换回了五十斤的酒水。 “首领,咱们不是要换取斧头嘛?”蛮牛满脑子的疑惑。 “还是喝酒好,有了这些酒水,何愁哪个部落过来帮咱?平常在山中,可喝不到啊!”首领大义凌然地饮了一口酒,眯着眼睛说道。 “消息放出去了吗?”李信骑着马,看着热闹的集市,心里快活至极,这些人流可是代表着大量的铜钱了。 在这个集市,凡是交易了,逢百抽五,做生意的越多,自然抽水越多。 “放出去了,里里外外左三层右三层的,那些帐篷是小三包,党的严严实实的,谁都不清楚,这些僚人都是干嘛的,谁又能想到,这群僚人不是打邕州,还是做生意的呢?” 是的,没错,六十八洞蛮僚大举进攻邕州的消息,就是李信放出来的,虽然是得到了李郎君的命令,但完成得非常不错。 离开邕州之前,李嘉整合控制了关于六十八洞蛮僚,以及十万大山的贸易,所有的商贾不过是搬运工罢了,所有的山货最后汇聚在李氏商会。 有了垄断,自然就可以随意调节物价了。 所有的山货的价格提高了三成有余,李氏商会大赚特赚,随之而来的,就是对于整个六十八洞蛮僚的控制大大加深。 六十八洞,只不过是记录在南汉朝廷上的六十八个羁糜州罢了,其余的小洞不可计数。 控制了商路,大山内的各洞所需要的布匹、盐铁等,自然仰仗着李家的鼻息,甚是听话。 “这就好,这些僚人不守规矩,且无伦理道德,咱们管起来,需要狠狠地抽他们,跟训狗一样,才能听话!” 李信骑在马上,冷笑道:“此次一定要办的好,飞虎都八百人有些多了,胆子小的,就淘汰出去!见见血为好!” 第一百一十章岭南不安(中) 时间整个岭南乱了起来,东边,潮州民变迭生,潮州数县,除了潮州城外,都被乱民占据,求救的书信已经传出去了数十份。 距离最近的祯州,虽然未有节度使,但已经开始点兵出发,散下了开拔费。 而建武镇蛮僚入侵,自然难以出动,南汉中央六军,曰:巨象军,巨舰军,神弩军,左右龙虎军,左右静波军,左右雄勇军。 海门镇,乃南汉水军用于南海作战的大本营,与防备湖南的贺州,共同支撑着南汉的水军。 除了早已经被提前消灭的媚川都外,还设有“应援军”,这是高祖时期,进攻安南,称霸南海的重要军队。 不过事到如今,至安南上书臣服以后,整个南海,除了些许海盗外,已经没有人敢来挑战南汉的霸主地位,应援军早已经腐朽了。 “这就是应援军?”李威瞅着这座散发着散漫气息的军寨,不由得摇了摇头,未曾想到,曾经鼎鼎大名的应援军,竟然腐朽至此。 飞龙都并云从都两千人,如今距离军营不过两三里地,但却未见一个岗哨斥候,甚至他们还未发觉自己快被袭击了。 回首一望,千人规模的飞龙都,人人牵着骡马,虽然比不上马匹,但速度却与往常的步兵快上不少,铁甲被骡子载着,手上的刀剑,闪着别样的光芒。 而那些云从都们,泰半都着了皮甲,各种武器都有,散发着彪悍的气息,虽然没有骡马,但天生的脚力,让他们不输于飞龙都。 “拥有如此大军,岭南诸州,哪个能敌?”心中畅快着,李威瞬间雄心壮志起来。 “兄弟们,此次攻下海门,一人一贯钱,谁都不例外!” 拍了拍手,一箱箱的铜钱就被抬了上来,黄澄澄的铜钱,摄人灵魂。 “谁让老子发现临阵脱逃,战后必定严惩!”这时,李威又露出了凶相,杀人难数的杀气,一瞬间令整个大军为之一震。 恩威并施之下,士气不断地攀升。 “开始吧!”李威拍了拍手,吩咐道。 “肃立——”大军中突然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道士走了出来,挥舞着一把白色法尘,一脸严肃模样。 三四个道童抬着法台,摆放了瓜果鱼肉,以及一个巨大的香台,站在硕大的香烛,令人望而生畏。 随后整个大军开始朗诵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数千人齐声朗诵,声音直入云霄,整个气氛瞬间不同,一种安心之感,涌现到所有人的心中。 虽然数千字的道德经朗诵完毕后,兵士们什么也不懂,但这种仪式感,却令军心莫名的振奋起来,心里得到莫名的安慰一般。 “礼成!”道士大声地喊道。 “出发——”大手一挥,两千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前行进,也不做什么遮掩。 “你看,这些是什么人?可是哪支军队?”应援军营寨不高,约一丈有余,石木搭累而成,虽然建成之日已久,但依旧保持着坚固的本色。 “我也不知道!”墙上,瞭望塔,另一人也一脸的疑惑。 “快关城门!”瞭望塔中大喊着。 “好——”城门下,守城官一脸的凝重之色,“快关城门!” “咯吱咯吱——”城门慢慢地关闭之际,先锋部队就已经来到,距离营寨只有百步之遥。 “快,快点——” 很快,城门就紧紧地闭合起来。 “尔等何人?竟然敢直冲营寨,我要上报朝廷,治尔等之罪!”高墙上,巡逻官大声呵斥着,另一边却让小兵前去报信。 “我等奉皇命,捉拿反贼赵全义,速速开门,违抗皇命,尔等不要命了?” 李威丝毫不怵,反而拿出了一张圣旨,中书门下的印章明晃晃的,令人瞩目。 “这……”巡逻官一时间有些犹豫。 “咯吱——”突然,这时城门就打开了,巡逻官大惊: “怎么回事?快关城门!” “朝廷来人了,闲人躲避!”城门打开不久,守城官突兀地大喊起来,声音极其雄厚。 不明真相地守城兵们,则一脸的糊涂,分不清听从巡逻官还是守城官的。 在这一瞬间,数十匹骡子已经走进了营寨。 “杀——”看着乱七八糟的营寨,已经慌乱中的应援军,李威嘴角翘起,露出一丝冷笑。 很快,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应援军,突兀地就遭受了一场屠杀,总数不过两千人,不到片刻,就阵亡了过半。 “太轻松了!”摇了摇头,李威看着一地的鲜血以及残肢,不由得感叹道。 飞龙都作为骡马化部队,训练虽然已经有了一年,但从未真正硬碰硬过,此次挑选了海门镇,想的也是他们以往的赫赫威名,不曾想,竟是这样…… “将军!”收割着胜利成果之际,打开城门的守城官,正哈着腰,恭敬地说道: “未知朝廷怎样安排这些叛党余孽,这些人虽然附贼了,但以后应援军总是需要人不是?” 那么明显的暗示,李威又怎么听不懂?他哈哈一笑,大声道: “若是你有意,应援军指挥使就是你的了,只不过,你以后比较轻松,这些贼人,宽恕不得!” 拍了拍肩膀,李威对着自己的护卫,使了眼色。 “什么意思?你们不是朝廷的人?你们到底是谁?”守城官脸色大变,心中滴着血,连忙反问道。 “既然答应你了指挥使,自然会应下,只不过,现在需要你一个人呆一些时间!” “李广阳,你小子被骗了,他们哪里是什么朝廷的人,他们不过是一群叛军罢了!” 应援军指挥使赵全义,稀里糊涂中,就被俘虏了,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此时垂头丧气地路过。 “怎么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守城官李广阳口中不断地呢喃着,“他们可是有中书门下的印章,得到了陛下的圣旨……” “李指挥使,当你收下那一千贯开始,你自己心中恐怕就已经有了答案,无需我再细说吧!”突然,一个冷面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直接说道。 这种伪造忠诚的把戏,太过于虚伪,实在令人作呕。 “你们射声司这次委实干的不错,我会向郎君表明的!”李威哪管这些,反而对着一旁射声司的人说道。 “接下来,巨舰军要出动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岭南不安(下) “诸位放心,这群匪徒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巨舰军指挥使杜云飞临行前拍的胸脯,大包大揽的说道。 “哼,杂家的安危,可就维系在指挥使身上了!”观军容使面色发白,一脸不虞之色。 自晚唐以来,宦官掌军权已经成为常态,南汉承唐制,自然也不例外,巨舰军虽然为水军,但观军容使一样也缺不了。 “您放心,整个南海,就无有人匹敌与我!” 出番禺不过半天路程,迎面就来了十数艘巨大的战舰,指挥使杜云飞有些非同一般的乐观,得意道: “这群匪徒,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虽然船舰大,让我们却战舰数十艘,蚂蚁咬死象,哼嗯哼!” 桅杆上的瞭望手拿着单筒的简易望远镜,不断地挥舞着旗帜,而作为船长的周奎,掏了掏鼻孔朝天,大声喊道。 “发射——”巨大的弩箭,带着陶罐,如同一道流星一般,成百地直往其而去,咻一咻的空破声,令人胆颤心惊。 巨舰军虽然数十艘,规模巨大,但大多却是十多年前的旧船,革新的很少,依旧是跳帮为主,几时面对过这种情况。 “这些是什么?”弩箭虽然大,但却并没有造成多少伤害,但携带的一个个陶罐,却让人疑惑。 啪啪啪—— 距离的拉近,巨舰军破碎的陶罐越来越多些露出了大量的黑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味道?好恶心!”一个士兵有些好奇,用手摸了摸这滑腻的液体,一脸的疑惑。 啪—— 突然,一个陶罐直接砸中了他,黑色将他表面给包围了。 “哈哈哈,你这傻子,快走,别被砸死了!” “不碍事,只是有点难闻,没事的!”满身的黑油,士兵反而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不以为意。 “一点事也没有——” 哗啦啦…… 突然,陶罐没了,变成了一只只火箭。 “幸好,与我比较远!”拍了拍胸脯,看着几尺外的一把燃烧的火箭,将脸上的黑油抹了抹,心惊胆颤地说道。 “兄弟们,我没……救命啊!”话刚说一半,空气中的火星直接将其点燃,变成了一只火人。 “别过来,别过来!” 凄厉的叫喊声从火人中传出,透穿人心,船上的众人纷纷胆寒,一刻不停地拔腿就跑,往船舱而去。 有聪明的,将船舱中的水往其火人身上泼洒,火势反而更燃了,燃烧的越发猛烈。 海面上,不断地燃烧着,哪怕有的火人掉入海中,依旧凄惨的哀嚎着,巨舰军士气荡然无存。 “怎会如此?”杜云飞瞅着如此画面,惊恐不已,这还未接触,竟然损失过半,这可是巨舰军,大汉国的禁军,南海霸主。 “冲过去,直接登船,将这群匪徒歼灭!”指挥使歇斯底里地喊着,这是他最后翻盘的机会,此战若是败退,性命难保。 传令兵吓呆了,晃了晃脑袋,这才连滚带爬地前去传令。 “这个巨舰军,怎地如此不经打?”周奎眼瞅着胜利在望,傲气十足的说道。 “巨久舰军属中枢六军,久不经战,且,中宗皇帝(刘晟)杀尽兄弟,新皇帝又杀了两个年长兄弟,宗室掌军传统已无,怎能不腐朽?” 他的旁边,一个披着斗篷,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男人,冷声说道: “而,南海龙王您的手下也人心不一,此次出战,数十人或有意无意地露出消息,您应该注意些了!” “你们这些射声司的人,浑身冷冷冰冰,离我远一些!”周奎微微皱着眉,对于这些密探一类的,他心里很不舒服,但这是郎君的安排,他也不能做些什么。 “军中的那些败类,自然会被宪兵队处理!” “哼,周舰长,以后我就常驻南海舰队了,今后请多多指教才是!” 两只舰队对战极其猛烈,那箭矢像不要钱似的往对方放去,变成刺猬的战船越来越多,随着距离的拉近,船舷跳帮就突兀地开始了。 出乎意料的是,跳帮不是巨舰军胜利的开始,反而加快了输的节奏,令人惊讶莫名。 “号令左军从后面包抄过去,敌军攻击如此激烈,想来顾此失彼,后方定是空虚,前军顶住……” 坐在旗舰中,杜云飞眯着眼睛,虽然心中极为紧张,但他却一脸的镇静之色,敌军虽强,但却还是有破绽的,而且,还很大,胜利虽然艰难,但依旧可以。 作为多年的指挥使,杜云飞有这个自信。 “怎么回事?对面的旗舰怎么走了?”周奎满脸的疑惑,目前的局面虽然败势突显,但却并没有机会,堂堂巨舰军,竟然逃窜了,不正常。 “些许出现什么不同的情况吧!”冰冷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我的船怎么往后返回了?”杜云飞一脸的惊恐之色,旗舰此时逃离战场,其中的影响太大了,海面上的局势刻不容缓。 “好像是观军使的命令!”一旁的侍卫小声说道。 “没错,就是杂家!”尖锐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杜云飞瞬间弹了起来,大声道: “两军交战时刻,岂可乱为?” “哼,咱是受皇命的观军容使,你这个指挥使也要听我的,快撤退,这场海战,咱们输了!”宦官一脸尖酸刻薄的模样,令杜云飞不由得气炸了。 “我不同意——” “哼,不同意也无用,若是你非要与咱家抗着,也无妨,回去后,参你一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而若是听从,这次海战,咱家保不齐让你官复原职,一根头发丝也伤不到!” 听到这样的话,再抬眼看了一下四处乱窜而不知战法的其他船舰,杜云飞散了口气,狠狠地点了下头,说道: “撤,命令大军全面撤离!” 宦官误国啊!先帝,臣对不住你别! 旗舰的逃离,令原本还有一击之力的巨舰军,丧失了最后的勇气,如同丧失头狼的狼群,四散而去,数十艘战舰,留下来大部,仅仅只有六艘三四百料的战舰逃离出去。 “简直是太轻松了!”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谁知是轻巧取胜了,周奎有些不敢置信。 第一百一十三章风波不平(上) “郎君,风大,安歇吧!”李嘉高楼往下而望,咸咸的海风吹拂着他的脸颊,干涩的皮肤,越发的显得粗糙起来。 “不了,得不到消息,我心难安!”摇了摇头,对于侍女惜竹的披风,李嘉直接说道: “心中燥热,让这海风吹下,正好使我冷静一下!” 侍女惜竹刚得到些许滋润,脸颊布满诱人光泽,白里透着红,双腿微微发酸,瞧着郎君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她自己也不由得悬起了一颗心。 郎君出去多日,不仅皮肤黑了不少,而且还带回来两个娇媚的新罗妇,家中美女可还少吗? 撇撇嘴,瞟了一眼那两个跪坐的少女,惜竹目光投向了李嘉。 潮州的民乱属于意外之喜,因为距离番禺距离比较近的缘故,所以受到的瞩目越大,而吸引的兵力自然越多。 邕州的蛮僚入侵,其实是最容易的,邕州军完全被控制,六十八洞蛮僚不足为虑。 海门镇及巨舰军的袭击,就是为了断南汉朝廷的眼睛,让他们不得出海,让其半聋半瞎,这一步是最重要的。 “海战,决定整个岭南的局势!”叹了口气,李嘉越发的焦虑起来。 “郎君,海门镇两日前已被攻克,应援军死伤过半,剩余的,皆已投降!” “海战有结果吗?”李嘉急切地问询道。 “尚无!”报信的探子无奈地低下头。 “报,大胜,我军击败巨舰军,缴获战船无数!”海风中,传来了一声振奋人心的声音,李嘉瞬间大喜过望。 “好,好!”李嘉拍了拍手,心中的喜悦再也忍不住,直接说道: “扩军,大肆扩军,不要吝啬金钱,我要大量的军队!” 很快,整个海南岛行动起来,李氏商会以海外生意兴隆为由,在各州县开始招募体型强健的水手。 “招人了,每个月一石米,五百钱,包吃包住!” “快来快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鉴于前一段时间李氏商会的偌大的名声,这次大张旗鼓的开始招人,一瞬间就掀起了巨大的风波。 海南岛数州之地,朝廷的户籍人口不过二十来万,而这次报名参与的,超过了万人,其中虽然有许多外来脚夫,但隐户确实不少。 粗略的挑选之后,又增了五千人。【……!免费阅读】 飞龙都一千五百人,添了五百,成了两千。 白沙都极度膨胀,人数到达了三千。 而云从都,一下子就膨胀到五千之数。 海龙海盗团人数,也不断地增添,疍民,降服的海盗,规模已经超过五千,必要时刻,也可上陆杀敌。 如此一来就整个海南岛加入李氏商会的人数超过六千人,加上家属亲朋好友,影响了近一半的海南人口。 “当家的,你怎么加了李氏商会?”脚夫张大胆刚回来,甩出了一张黑色的铭牌,上面一个大大的‘李’字格外的醒目,婆姨则满脸的惊喜之色。 李氏商会近一年的名声非常响亮,不仅薪俸高,而且名声好,过年过节还有赏钱,米肉,人人皆渴望,自然都识的。 “管他作甚,老子天天往码头搬货,能有几个钱?入了商会,不说别的,光是十贯的安家钱,就值了!”张大胆高兴地说道。 “加了商会,咱家口粮少了一人一每个月除了几百钱,还有一石粮,再省一点,咱们一家五口就无需买粮了,用不了几年,在城内,还能买个房哩!” 婆姨兴奋地板着手指,算了起来,门外的漏风似乎都阻挡不了她的热情。 “安家钱?大胆,你作甚了?李氏商会何曾有了养家钱?”突然地婆姨猛地跳了起来,一脸的讶色。 “咱家住这棚屋好几个年了,大姐儿也大了,老是住这也不好,大哥儿也到了启蒙的年纪,要读书,读书好啊……”张大胆环顾一眼这个破洞漏风的木棚,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当家的,咱不要这钱,咱家不能缺了你!”婆姨瞬间想到了什么,带着哭腔说道: “读甚书,书哪有你阿耶重要!” “你这娘们,我不过是加入了劳甚的船队罢了,听说还打了胜仗,给的钱多,怕个甚?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张大胆揉了揉眼睛,拍着胸脯,大声说道,底气十足,令人不得不不信。 “真的?”婆姨颇为不信地问道。 “当然是真,不只是安家钱,以后,你也不用去干杂活了,直接去那织布厂去,安排个活计给你,每个月几百个大钱,比现在快活多了!” 张大胆说到这,想起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又算的了什么?再说,那人说的清楚,若是没了命,自家小子会养到大,也不知是真假? 这几天,万家灯火,兴奋与喜悦似乎将整个海南笼罩,绵绵的细雨,持续不断地下了起来,在这个冬日,一股暖气来到了千家万户。 “这李氏商会,究竟在搞什么名头?”四海商会,鹿鸣商会等,满脑门的疑惑,这个李氏商会到底在作甚? “如今这海南岛,李氏商会一家独大,我等利钱越发的浅薄起来,诸位还要忍到何时?”规模最大的四海商会,率先发言,矛头直指李氏商会。 “这,共处了多日,如此太过于……”势力最小的通源商会则弱弱地反对道。 自从开辟了高丽市场,李嘉也分了些许份额与他们,虽然只是刚刚尝试,但却利钱已经让人难以忘怀。 “共处?若不是李氏商会,这整个海南,就是我们几家的,况且,去年的粮灾,就是李氏商会的手笔,你们瞧瞧!” 说着,四海商会就拿出了一叠口供,上面还有指印,有理有据,符合逻辑。 “岂有此理,去年之事,我家损失的钱财,超过五千贯,这还不提信誉等,岂能饶了李氏?”鹿鸣商会连忙拍了拍桌子,气愤地说道。 “该是如此,改是如此!”通源商会掌柜点了点头,轻声附和着。 “好,既然如此,咱们齐心,将李氏赶出海南,独占高丽!”四海商会大掌柜大喊着。 这一刻,似乎已经体会到四海商会体量膨胀的妙处了…… “知道!”看着手上的两封告密信,李嘉甩了甩,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第一百一十四章番禺李氏 番禺李氏,来自于前岭南节度使李知柔,李知柔时,也算读懂了世事,带着些许家产亲友,来到了偏远的岭南地区,也算是避难吧! 因为识时务,所以,哪怕病逝了,李家也安稳度过了这个乱世,家族也不断的繁衍开来,在整个岭南也算是大有名气。 如邕州的李氏,也算是比较出名的那一辈了。 经整个岭南李氏的嫡系,依旧在番禺混的不错,但与邕州李家相比,还是差了点。 “听闻,邕州一系,近些年发展的甚是不错!”家庙中,李氏嫡系的家主,李修贤坐在主位上,叹了口气。 “我等虽然留在番禺,目前官位最高者,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门下省侍郎,有愧于先人啊!” “这是邕州而来的信件,你们看看吧!”手中发下一封拆过的信件,从番禺各地赶来的李氏分支,脸色凝重地传阅着。 “听闻邕州之地,几乎掌控在他们手中,势力极大,其钱财不可计数,比我们好上太多,但终究是偏远之地,蛮僚遍地,不太妥当!”一个分支家主忍不住地说道。 “我等虽然钱财不多,官位不高,但子孙还算昌盛,想来还是适宜的。” 有人幸灾乐祸。 “瞧着,几万蛮僚,可不是小数目,邕州李氏势力不小,咱们亡国之族,正应该团结才是!” 有人心怀远大,看到了后来。 “诸位,七兄向我等求援,发动关系,力求多派禁军去往邕州,不然灭门之祸不远矣!” 李修贤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精神抖擞,与李嘉之父同辈,年龄短了几岁,但气质犹在,作为嫡系的派头一拿出来,众人为之一震。 “想当年,吾父在时,十五兄常与我等来往,面容依旧可亲,遥想当年,五叔时常带着礼物看望我等,邕州的特产,我现在依旧难忘。 近些年,若是各家有难, 邕州李家,虽然也算是自立门户,但与我等未出五服,其中的血脉亲情,诸位犹可见证啊!” “自当如此,李十五虽然数十年未见,但与我等,还是兄弟,岂能见死不救?”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吧!” “惭愧,我家中仅能温饱,有心无力啊!” 自祖父李公知柔逝去后,其十三子,纷纷自立门户,即使大部分人都居在兴王府,但相聚之日愈发的短暂。 半年,一年,三年,到如今的十年,李氏嫡系的威望,越发的低下,李修贤万分的渴望恢复到父亲那一辈的威望,李氏家族上下一心。 毕竟,开枝散叶数十载,李氏家族的势力,已经达到了一个一种不可预估的境界,如果再次统合,其中的效果极为庞大。 “像当年我们李氏家族,在整个大唐也是皇族,再不济,一个郡王也是有的,而如今却是如何?沦落到贱民一般,为了每日的餐食,而苟且。” 李修贤拍了拍桌子,试图拿出属于大家长的气势来。 “大唐已经亡了半百之年,天下也乱了那么久,还不知要乱到何时,我等本就容易遭人嫉恨,若还不团结,有何面目去见祖宗?” “八兄,听闻你家女子,还被一个小小的县令逼婚?” “十三弟,你家小子误杀了人,如今正在受牢狱之灾!” 李修贤特意指了指几位参加大会的族内兄弟,一脸无奈地说道: “若是我等团结,这样之事,又怎么会发生在我等身上?” “族长所言极是啊!” 众人沉默了些许,然后点头表示认同。 “好,如今我等团结未晚,此次若将十五兄救下,我等也没算白忙一场!” 番禺的李氏家族,比李嘉想象的还要强大,三教九流,官场上下,都有李氏家族的身影,如此关系不利用起来,岂不可惜? 除此之外,李嘉还发动岱宗派,毕竟番禺的道观确实不少,崇敬的很多,上有所好,下必效之。 咚咚咚—— 番禺的真元观一向香客盈门,所以大门也极为气派,数个端正的小道童站立在阶梯两边,欢迎着达官贵人。 李霖穿着一身道袍,敲了敲这家道观的小门。 “无量天尊,贫道自邕州而来,无奈盘缠用尽,想入贵观借住些许时日!” “无量天尊,道长客气了,天下道友自一家,请跟我来!”道童脸色不变,恭敬地说道: “未知道长出自何派?” “惭愧,贫道来自岱宗派!”李霖一脸惭愧地说道。 “道友请坐!”很快,李霖就被带到了会客厅,观主玄松道人很有礼貌地接待了李霖,亲热地说道: “我与岱宗派甚是相熟,贵派老仙师身体如何?” “师叔祖年已九十有七,还算健朗,有劳观主挂念!” 此话说完,观主反而放松下来,聊了聊话题,不知何时,就扯到了岭南近日的气氛之中。 “近些时日,番禺也不太安生,潮州乱匪,邕州蛮僚,甚至巨舰军出海不及三日,就被海盗歼灭,道友需小心才是!”玄松道人出了口气,面带愁色。 对此,李霖自然清楚,真元观一直受刘氏家族的看中,年年赠予大量铜钱,但如今形势不稳,真元观自然需要安排下。 “多谢观主指点!”李霖低头说道:“贫道自然明白!” 观中住了数日,李霖自然发觉真元观的确势力不小,朝廷的高官,军中的悍将,都来此上香,收获不小。 如,他发觉,番禺南门守将张韬近日来很是苦恼,上签的时间愈发的频繁起来,脸上的苦涩极其显眼。 “无量天尊,将军有礼了!”李霖拦截一步,行了一礼。 “道长有何事?”张韬也回了一礼,好奇地问道。 “将军额头发黑,近些时日,霉运当头啊!”李霖故作神秘地说道。 “道长何以教我?”张韬连忙拜服,一脸的诚恳。 对于此人,李霖自然打探清楚了,皇帝近些时日大修皇宫,需要大量的宫女充数,而他家的女子甚是俊俏,远近闻名,自然找上门来。 偏偏又是个独生女,娇养惯了,刘鋹的名声,哪个女子想去? “简单,只需送到观中,修行些许时日即可!”李霖故作神秘,心中极其欢喜,镇定地说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风波不平(中) “潮州动乱,数县之地沦陷,潮州城陷落之日不远!” 南海县,范府,鼎鼎大名的才子范棣,正与自己的父亲,商讨着如今的时事。 “邕州之地蛮僚又四起,真是亡国之相啊!” 范老爷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岭南安定日久,不想如今又成了乱世,这天下,还有甚容身之地?” “阿耶过虑了,大汉坐拥六十州之地,兵甲上十万,小小的潮州之乱,与蛮僚,不过是小患罢了!” 范棣自从抛弃了进士之名归来,读了不少经史子集,对于政治的关心程度,越发的上升,气度也稳妥了些。 “你知其一,不知其二!”范老爷摸了摸胡须,走动了几步,说道: “刘氏之所以窃居帝位,一者是中原未定,无暇顾及这偏僻的岭南之地!” “二者,刘氏重文,虽然信任宦官,但所依赖的,就是我等读书人,甚少有杀戮,尽收百姓之心!” “三者,宗室掌军,地方军权未丧,自然难以有匹敌者!” “而如今,为官者必阉,连国家储相的进士,也难逃一劫,士林之心,丧去大半!”范棣认真地听着,然后再进行述说道: “宗室之中,先帝与当今吝啬血亲,先帝之弟尽皆被屠戮,军队被一群宦官掌控,岂能齐全?” “先帝与当今大修宫殿,耗费的钱财不计其数,听闻为得珍珠,以潜入深海,所建的媚川都脚部绑石,所归者,十不过有五六,民心自然不附!” 说到这,范棣心中有些不忍,为了敛财,媚川都每年所丧去的人数超过千人,古之暴君,也难及如此吧! 更何况,还有千古奇闻的阉割状头,这个汉国,简直就是孔夫子说道暴君当道啊! 不过,刘氏统治岭南数十年,已历三代,人心已在,除非中原大势一统,不然再坐个几十年犹未可知。 “如今,辽东有契丹,晋地有汉,中原有周,以及吴越,唐国,楚国,蜀国等,列国纷争,文风昌盛者,不过唐国及吴越罢了,岭南也占一席之地,甚是不易。” “刘氏如今窃居帝位,治国无道,所幸是人心思定,岭南找不到一个比刘氏更适合的了!更遑论匹敌者?难也!”范老爷摇了摇头,脸上突兀地露出一丝笑意: “不过,此次动乱,你瞧见了没有,各地竟然平静如水,那些忠于王室的世家大族们,竟然纷纷观望,想来,对于刘氏,已经失望太多!” “潮州与邕州竟然同时出乱,想必你也不知,禁军中的巨舰军已经败了,被一伙海盗给打败!” “阿耶,时局竟然败坏如斯!”范棣有些不敢置信,大汉的水军在列国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楚军不敢南下,就是因为忌惮水军。 谁能想到,巨舰军竟然被完全击败,南汉海防千里,如何能一一抵挡防守? “龚澄枢领走了左右雄勇军,约一万之数,潮州之乱必不长久。而邕州,乃建武镇中枢,必不能被陷,不然岭西尽失,糜烂不可收拾,所以又必出一军!” “禁军六军,已出三军,如今存留之数,不过数万,若是楚军南下,结果犹未可知!” 范老爷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思,撇了撇嘴,无奈道: “可惜,就算如此,岭南无一也比拟者!” 父子两人相望而叹,良久不再言语。 “郎君,具体情况就是如此,巨象军以及神弩军乃是汉国的主力,不可轻动,静波军乃内河军,难以出海,因此,出征邕州的,必是左龙虎军或右龙虎军,约五千之数!” 海南各地不断地对新招募的新兵进行训练,不要求言行令止,只求能听懂军令,严守军法,即可。 这些人,一则壮声威,二则作为留守,看守被攻下来的城池,野战的话,自然有其余精锐效劳。 “也就是说,精锐的部队,已经有一半离开了番禺,哦豁,这是个好消息!” 李嘉愉悦地眨了眨眼,心情颇为不错。 “郎君,这只是番禺的部队,若是加上地方的镇军,团练,以及土军,再次组织十万大军易如反掌!” 射声司终于确定了指挥使——吴青,自琼州而来的一个小伙计,完成了购粮之任,在泉州射声司发展极快,水泼不进的晋江王府,也已经有了眼线。 如此,回到琼州后,将其调为射声司指挥使,全面负责射声司在整个岭南、占城,闽地,山东,乃至于辽东、高丽等分舵,掌控大局。 “番禺,兴王府,户口超过十万户,乃岭南的精华之地,腹心之地,夺之,则全国胆气丧!” 望着这位自己一手提拔的射声司指挥使,李嘉郑重地说道: “番禺,重中之重啊!” “臣明白!”吴青一脸认真地说道,闻其言,李嘉突兀地就笑了,还未起事,君臣名义就来了。 这是一个聪明人。 广州地区,自古以来就是岭南的重心,农村包围城市,除非在特定的条件下施行,不然就是死路一条,因为城市与农村掌握的资源,相差太多。 傻乎乎地信奉这条准则的人,已经进行二次穿越了。 广州就是岭南的龙头,掌控了这个头,其他自然任由李嘉摆布。 “如今,我们已经有人掌握了城门,进入番禺城,是易如反掌!不过,番禺城有三道关城,只开了一道,余下两道,极为艰巨!” 吴青低下头,眼珠子转悠着,说道。 “无事,掌控了外城,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李嘉淡定的笑了笑。 “潮州的局势如何?” “左右雄勇军,祯州军,加上地方团练约两万人,已经集结完毕,只消粮草运到,海阳城旦夕可下!” “多送些粮食和武器过去,且告诉他们,城池若撑不住,可以去往山林之中,亦或者,来到我这里!”李嘉微微一笑。 “邕州呢?” “还是老样子,建武镇其余人马已经集齐,但就是无人敢前行一步,说是要等朝廷的禁军来。” “让李信吃了这些人,禁军太磨蹭了,需要加把火!” 第一百一十五章风波不平(下) “李维见过观军使阁下,指挥使阁下!”年迈体重的邕州军都指挥使李维,微微弯腰,行礼道。 “毋须多礼,此次剿灭蛮僚,还多需李统军扶持才是!”左龙虎军指挥使四十岁模样,出身地方大族,为人处事很是周到。 李维刚行礼罢,他就急忙搀扶着,一脸的尊敬之色,哪有禁军的傲慢,在列的邕州军将校不由得松了口气。 “坐——”坐在诸位上的不只是邕州的监军刘文,还有左龙虎军观军容使,不过二十来岁模样,心中的傲气却是不小。 “刘监军与李统军在邕州多时,想必对这些蛮僚了解不少,还有什么见教吗?”端着态度,年轻的观军使尖声问道。 “哦!我倒忘了,若是早有见教,恐怕这些蛮僚早就被剿灭了!” 落座的李维与刘监军还未答话,就被噎了下去,脸色难看。 “李统军驻守邕州多年,这些蛮僚又是怎么回事?”左龙虎军指挥使黄阳则一脸的温和之色,轻声说道,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 “哼——”对于这种老好人,观容使不屑一顾。 “也无甚的,自高祖以来,六十八洞满脸一向安定,年岁不好时,倒是下山劫掠,但近些时日不知怎地,蛮僚集合一起,围堵邕州已有半月之久!” 李维听得其言,心中宽慰了一些,这才慢慢说道,众人也仔细听着。 “这次蛮僚,聚集过两万之数,咱邕州军不过两千,又多年不闻战事,幸亏咱禁军来援,不然建武镇恐万劫不复啊!” “是也,这蛮僚前些岁月倒是安生,也不知是长和国,亦或者安南的安排,手中的刀枪多了不少,甚至还有骑兵!”作为建武镇的监军,刘文的发言甚是有力。 云南的南诏国被权臣杨干贞灭,建立大长和国,虽然段思平灭了大长和国,不过因为南汉宗室与其国王联姻,众人依旧称呼大理国为长和国。 安南自不赘言。 “两万之数,还有骑兵,这倒是麻烦了!”左龙虎军指挥使黄阳沉思起来。 待其他人离去后,黄阳沉声道 “观军使,此次邕州战事,其中有不少的蹊跷!” “两万的蛮僚,铠甲齐备者能有几人?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罢了,邕州军也就罢,在我等禁军面前,杀之犹如土鸡野狗!” 观军使尖声喊道,对于所谓的蛮僚,丝毫不放在眼里。 “想来也是!”黄指挥使听了,也松了口气,南汉建国以来,对于蛮僚的了解颇深,甚至还建立了土军,来参与对外战事。 可以说,对于蛮僚的控制,南汉已经比前唐还要深些,数十年来,这些蛮僚早就没了唐时的习惯性动乱。 “邕州李氏,啧啧,朝廷竟然也能容忍如此大的势力盘踞在地方!”想着探子打探到的李氏的消息,黄指挥使感觉十分诧异,朝廷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了? 摇了摇头,自高祖走后,这个朝廷越来越难懂了…… “大哥儿究竟在做甚?”回到府中,李统军一屁股坐在榻上,他的跟前,李信垂首而立,很是恭敬。 “整个六十八洞蛮僚,哪个不与我李家面子?竟然突然地就围攻邕州,前些时日你不在,今个儿,你必须与我说清楚。” 虽然多年未掌家,但说到底,李维才是整个李府的家主,庞大的压力突兀而来,李信深吸口气,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些事情,都是郎君的安排,小的并不知道什么!” “不过,郎君说,他不想见这些禁军回来,所以需要您的帮助!” “甚?这些可是禁军,大哥儿想造反不成?”摇晃着脑袋,肥硕的身躯仿佛是个弹簧一般,直接弹了起来,李老爷脸庞直发冷汗。 “老爷你没事吧?您快坐下,您快坐下!”李信吓了一跳,连忙搀扶着,缓缓坐下,安慰道 “不是造反,郎君言这是宫内权势的倾轧,我们不过是顺势而行,不会有事的!” 此言一出,李老爷瞬间信了三分,前一阵子李嘉还言巴结了一位宫内的大人物,如今却给了不少助力,如今做些脏事,也是应当的。 “吓死咱了,做这事,得耍些手段,不能让咱家陷进去!”李老爷眯着眼,堆积在那,细细说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观军使尖声直冲屋顶。 “小的可以用性命担保!”穿着黑衣的商人大声说道 “这些蛮僚之所以造反,其实就是李家涨了大山内的盐钱,那些蛮僚们其实只是迫不得已才围城,别看这些蛮僚人多势众,其实粮草不多,只消再多几日,这些蛮僚就会山穷水尽,自行退去!” “看来这些祸端,就是李家弄出来的,军使,我等应该禀告朝廷,治其罪!”黄指挥使腾然而起,义愤填膺地说道。 “黄指挥,暂且息怒!”军容使脸色一动,继续问道 “你是说,这些蛮僚粮草不多了?” “是的,他们的粮草,其实就是在邕州城外数十里外的山谷中,邕州兵少,若是冒然袭击,就得不偿失了!”商人恭敬地说道。 “好,若是此事当真,无论是官位还是钱财,都能与你!” “小的别无所求,只望能分些盐利,赚些糊口钱!”商人一脸渴求道。 “一介商贾之言,不可信!”黄指挥使出言道。 “不,正是因此,才可信!”军容使淡淡地说道 “商贾贪利,李家虽然在邕州势大,但邕州终归是圣人的,今个派些斥候去那打探一二,若果真如此,咱们可就立了大功!” “这邕州偏僻之地,咱家可不想多待几日,在这开春,蚊虫就如此多久,差番禺太多!” 到一天的功夫,斥候已经打探出来消息,那片山谷果然有数千蛮僚驻守,山林中人影晃动。 “既然如此,咱们就出动大军吧!”观军使满心的欢喜。 “咱们要不邕州军唤上?”黄指挥使有些疑虑。 “让他们看守邕州城,这些蛮僚的人头,可全是功劳啊!” 。 第一百一十六章暗流不止(上) 这个一个狭小的山谷,一条纤细的小径弯弯曲曲地沟通内外,平日里,除了那些采药的农夫外,没有另外的在意这里。 而今日,在暖日的照耀下,原本密不透风的山谷,倒下了大批了草木,露出久不见光的黑土。 借着霸道的枝桠倒下的功夫,那些深埋地下的种子,开始迫不及待地开始发芽,汲取阳光,努力地为生长而努力。 更令它们欢喜的是,地面上,突然有一具具的尸首慢慢地与地面融为一体,而被鲜血浸染的土地,更是为生长,提供了极大的助力。 山谷中,有的尸体满是箭矢,满脸的痛苦之色;有的尸体被枝桠贯穿,嘴巴张的大大的;还有尸体残缺断臂,巨大的牙印述说着他的遭遇,更有甚者,已经被碾压在巨石下,变成了肉泥…… “都头,左龙虎军已经完全歼灭,俘虏三千三十一十六人,包括观军使,指挥使在内,余者,皆沒。” “很好!”李信眺望着山谷内密密麻麻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旗帜,以及横洒的红色鲜血,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喜意。 “着令辎重营仔细打扫,旗帜,甲胄,衣物,全都不能落下,至于尸首,须好好填埋,不然引起瘴气瘟疫就不好了!” “宪兵队仔细核对各人的功绩,呈报与我!” 一条条军令被分发下去,战后的善后工作是非常重要的,不得耽误片刻。 “都头,这些禁军如何是好?” “把黄指挥使及观军使请上来!”李信施施然地说道,身后的亲兵自然地端来一把椅子,坐下后,吩咐道: “那些禁军,一个个鼻孔朝天,我以为有多大的本事,只不过是一些石块木头罢了,竟然就投降了,唉,久不经战事,腐朽了——” 身后的亲兵听到这,鼻子一抽抽,您说的轻巧,数百块缸大的石头,那叫怎么个绝望?不投资真的就是肉饼了…… “哦,瞧瞧,这不是指挥使阁下吗?怎么如此狼狈!” 这时,被俘的左龙虎军黄指挥使,已经被押解上来,灰头灰脸的,衣甲破洞,非常狼狈。 “你是谁?袭击禁军,后果你知晓吗?”黄阳眼瞅着这群甲胄比自己等禁军还要光鲜的军队,心中大吃一惊,这是怎样的财力,才能有此装备。 莫非,他们想造反不成? “禁军?我自然知晓,并且,袭击你们,我还得到朝廷的授意!”李信眼珠子一转,自信满满,空口白牙地说道: “你们自番禺而出后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汇报与我,今日之事,不过是早晚罢了!” 听其一言,黄阳面容瞬间失色,朝廷的内斗如此激烈了吗? 一瞬间,他脑海里不断地涌现是哪位大人物的手笔,龚太师?陈宫使?亦或者朝堂上的相公? 迷茫,不甘,前途尽毁,这样的痛楚,令他沉默。 “阁下,我乃龚太师的人,愿意投降,更是可以让军士归附!”一旁的观军使立马尖声叫唤着,对于生命的渴望令他无法保持沉默。 “阉人?老子平生最讨厌阉人了,拖出去,杀了!” “救命啊!救命……”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惊起了一群歇脚的鸟儿。 “需要我做些什么?”黄阳低头问道。 “让士兵归附,才能保住你的首级!”李信直视这位指挥使,轻声道。 “可以,无论你们为哪位效力,但请对外说,黄阳黄子光已经为王尽忠!” “可以!”李信思量一下,点头答应。 “多谢!”干瘪的嘴唇出了这样一句话,黄指挥使终于露出了笑容。 数不尽的尸体摆放在道路上,其中,有妇女,有孩子,有老人,更有骨瘦如柴的男人,放眼望去,极其壮观。 “这场动乱,本就不该产生!”死在马上,赵匡胤看着这场一边倒的屠杀,感慨万千。 此处是密州,属于山东地界,整个山东各州,今春,突兀地就动乱起来,数股大大小小的匪徒,甲胄俱全,袭击城池,掠夺村庄。 一时间,整个平卢镇就不安起来。 对此,位于东京的皇帝大力镇压,作为郭荣的麾下大将,赵匡胤受命前来镇压,不消一个月功夫,这些匪徒不堪一击,消灭了大半。 面对这胜利,赵匡胤反而没有多少喜色。 “这些人何其无辜,平白受了这份罪责,今春动乱,又耽误了春耕,这年岁,农夫越发的难了!” “节帅此言有理,谁不知晓,这动乱,不过是那些地方大族的手笔罢了,其中的用意,就是为警告东京。”作为掌书记,赵普也跟随而来。 “官家已经派使者慰抚孔氏,想来能安生些许!” “治标不治本罢了,官家此举,只是往沸水中添些凉水,暂时止沸,只要田亩一直勘察,这齐地,就不会稳当!”赵普摇了摇头,否决了赵匡胤的话。 “与民争利,这天下,怕不是不稳咯!” 闻言,赵匡胤点了点头,在他心里想着,虽然勘察田亩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代价太高,没有那些地方大族的支持,东京的官家,又怎么坐稳皇位。 “天下还未一统,官家做事也太过于急切,若等天下一统后,再徐徐图之,则是王道。” “节帅此次平定乱民,想来愈得官家信赖,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难,前些时日,俺刚随官家平了淮南,加官进爵,还需等些时日!”赵匡胤的黑脸一暗,摇了摇头。 “此次也算轻便,俺们回去吧!兄弟们急切回家!” “节帅,此次来齐地,就那么走了?” “不然?俺来到这里,不就是平定民乱吗?还有甚事?”赵匡胤满脸的疑惑,这赵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去孔府拜见文宣公,此乃一等一的大事!”赵普一脸的庄重之色。 唐时,封孔子为文宣王,后裔世袭文宣公。 “俺一介武夫,拜也是拜武圣才是,与文宣公何干?”赵匡胤还真是不解了。 “节帅欲止步于此,就当赵普未曾说过此话——” 第一百一十七章暗流不止(中) 若是问,整个南汉朝廷,目前操劳的最大事件是什么? 毫无意义,就是为皇帝陛下修建皇宫,哪怕潮州已经被翻个底朝天,但些许乱民,在禁军面前,又算的了什么? 邕州被围?一些蛮僚,就是欠管教,大军一到,自然土崩瓦解。 虽然国库充沛,但作为尚书右丞,钟允章却忧心忡忡,茶不思饭不想,整个好似老了几圈。 “父亲,些许土鸡瓦狗罢了,用不得如此焦虑!”大儿子钟邕端着茶水走来,见到父亲如此不安,不由得宽慰道。 “邕州城坚将多,必然无事!” “哼,跟随我多年,这点局势也不懂?”钟右丞眉头一皱,一股宰相的威势自然起来,令人心惊胆颤。 “邕州虽为我乡土,但某既然为一国宰相,必谋全国,朝堂如今尚且安生,地方确是一团乱麻,令人不安啊!” “自高祖去后,无论是先帝,还是当今,擅长于玩乐,于国事却兴致缺缺,此乃国之大弊!” “且,朝廷本是我等君子之堂,如今却被阉人篡夺,如今某虽为宰相,但诸事难行啊!” “民间皆言,大人不过是点头相公罢了!”钟邕脱口而出,心中后悔不已。 “岂有此理!”哪怕读了不少圣贤书,养气功夫雄厚,但依旧难以忍受如此诋毁。 “大人,快消消气!”钟邕连忙搀扶其坐下,拍了拍起伏不定地胸脯。 “老爷,有邕州来到乡友求见!”门外,仆人轻声汇报道。 “恐怕是来求救的,邕州被围困了多日!”大儿子钟邕连忙道。 “不,应该是邕州出了变故,不然不会求到我这来!”钟相公平缓了心中的郁气,淡淡地说道。 “快让他进来!” “学生李淮,见过相公!”李淮一身狼狈地入了客厅,声音都带着哭腔。 “乡友居于何处?又为何而来?” “学生本邕州人士,今年恩科不第,索性留下番禺,再考下回,不料,家中的亲友传来消息,邕州已经被围一月有余,粮草将尽,迫于无奈,学生只能求于相公了!” 李淮一身的破旧,再搭配哭腔,简直太过于感触人心。 “若某所料不差,左龙虎军已经去往邕州,邕州之围不日而解了吧!小友勿需担忧?”钟允章有些疑惑,不解道。 “相公有所不知,朝廷的进军贸然行动,结果却被那群蛮僚给打败了,邕州之围未解,我又何来安生?” 李淮一脸悲痛。 “邕州数万乡亲,万求相公解救一二!” “这事我竟不知?”钟相公心中大惊,朝廷竟然将此事瞒住,连他也不曾知晓,那境况岂不更危险?【#¥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你快些回去,此事勿要声张,我自有安排!” 参与了多年政事,钟相公自然明白,朝廷大军被一群蛮僚打败,究竟会产生多大的影响,甚至是动摇国本存在。 草草安抚一下,钟允章再也忍不住,连忙起身,顾不得已经散朝,连忙往大内赶去。 目送着相公匆忙的身影,李淮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大餐还未呈上来呢! “钟相公太大惊小怪了,一些蛮僚罢了,走了运,偷袭了禁军,算不了什么,左龙虎实力犹在,不过是大意而已!” 皇帝陛下身前,做了一道巨大的石圈,数只大虫正围猎一群衣衫褴褛的男人,鲜血淋漓,甚是惊悚。 年轻的皇帝却看得津津有味,面对钟相公的提醒,似乎比不上这场大戏精彩,内侍监陈延寿则直起腰,轻松地说道。 “陛下,这是动摇国本啊!”钟相公脸皮都在颤抖。 “媚猪呢?朕的媚猪何在?”似乎不耐烦唠叨,刘鋹大喊起来。 “陛下,媚猪来了,媚猪来了——” 钟相公转眼一瞧,一个肥硕且黑乎乎的身影被搀扶地走了过来,身上穿着薄纱,肥肉拥挤,眼眶深凹,头发微卷,不似中国人。 见到如此丑陋的女人,钟相公简直浑身都在颤抖,而目视到瘦小的皇帝与其相拥的场面,他甚至怀疑自己会得眼疾。 “此女子,乃波斯人,陛下甚爱之,相公久不入宫,怕是不知晓吧!” 陈延寿笑着说道。 “对了,相公未进蚕室,自然没有多少机会见到陛下,也是咱家失言了!” “哼!荒唐!”如此恶心的画面,令钟相公极其不舒适,心中感慨了一声,狼狈地离去。 “恩?钟相公怎么走了?”狠狠地与媚猪亲热一番,年轻的皇帝这才看到钟相公的离去。 “奴婢也是不知,不过相公离去时面露不快之色!”陈延寿轻声道。 “哼,老家伙,若不是看你年岁太大,早就把你送入蚕室了!”刘鋹心中不知想到什么,心里也不痛快。 太学内,众多士子稀稀拉拉地坐在院中,对于国内出现的大事,大声地讨论着。 作为天之骄子的他们,五须参与地方考试,直接可参与科举,省了不知多少功夫,个个身家不菲,自然心高气傲,自诩不凡。 “桐柏兄,今日怎如此狼狈?”刚入太学,李淮就被人唤到。 “唉,今日去了钟相公府上,无奈而归!” 李淮平日里交友广泛,舍得花钱,进入太学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想来桐柏兄因邕州之事来去的吧!” “此话何解?” “诸位不知,桐柏兄与钟相公乃同乡,皆是建武镇邕州人士,乡梓有难,岂有不管之理?” “朝廷不是已经派遣大军了吗?桐柏兄为何如此?” “哎,诸位不知,左龙虎军轻敌冒进,已被那些蛮僚打败,邕州危矣!”李淮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令众人不得不信。 “如此大事,不见于天下,朝堂衮衮诸公,竟然如此不为,有何脸面治理天下?” “满堂尽是阉人,为了官位,不顾羞耻,竟然进蚕室,简直有损读书人的脸面?” “如此也就罢了,我等若考中进士,不为官也就罢了,若是想要为官,少不了蚕室走一遭!” “读书还有何用?我等入太学又何用?” “诸位,朝廷如此,我等岂能沉寂?何不叩阙,尽显读书人风范?” 众人轰然应诺,激情澎湃。 见此,李淮微微一笑,读书人就是闲得慌…… 第一百一十八章暗流不止(中下) “叩阙事关重大,咱们得小心才是!”李淮连忙劝阻道,一脸的愧疚之情。 “怎可因李淮之事,耽搁了诸位的前程,万万不可啊!” “桐柏兄所言甚是,叩阙非同小可,惊扰了圣驾,我等无事,但牵连了家中父母,确是罪过了!” 李淮入目一瞧,此人乃吏部主事之子——张砜,为人还算正牌,但个性却有些怯懦,平日里看不出什么,今日却显了出来。 “张兄何出此言,真是荒唐!” “如此怯懦之言,怎能出自我等之口,羞与你为伍!” “我等乃读书人,就要敢为天下先!” 一阵阵的批评声,令张砜脸色发白,原本他进入太学,就是为了结交关系,从而为自己及父亲更上层楼,谁知多年努力,竟然毁于一旦…… “诸位,张兄的意思,非是胆怯,而是三思而后行,叩阙之事非同小可,一个不甚,牵连甚广!”李淮此时连忙帮腔说道,一脸的焦虑之色,而张砜回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可惜,此时的场面由不得他控制了。 “诸位若是还有些许忠君之心,就与我一起,为邕州请愿,为岭南六十州百姓请愿!”这时,一个高昂的声音响起,李淮定目一瞧,此人乃一知县之子,名唤傅宁。 虽然出身较低,与李淮一样,同样是一个花钱没数的主,再加上平常读书也甚努力,所以在太学中名声很大。 傅宁用忠君之心来进行述说,犹豫的众人纷纷下定了决心,脸色通红地应和着,宁静的太学,一下子就喧闹起来。 “如今朝廷,宰相皆是傀儡,宦官当政,民不聊生,我等读书人,正应当为国请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才是。” 傅宁的话很有感染力,年轻的太学生们,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满怀家国情怀,一个个被说的激情澎湃。 见此,傅宁心中满是得意。 他自然知晓叩阙的后果是什么,南汉重文,自高祖以来,未见杀过几个读书人,再不济就是流放,牢狱之灾罢了。 但无论成功与否,这次叩阙,他将在为自己的未来,创造极大的潜力。 为国请命,他的名声将在列国宣扬,甚至流传青史,出走列国,也会有好位置。 至于那些附和跟随的太学生是死是活,他就不关注了! “尔等作甚,作为太学生,读书为要,留在此地为何?!”群情激奋之际,教谕终于赶来,瞧着如此场面,大声呵斥道。 “我等要为国请命!”傅宁大声说着,随即带着大学生们浩浩荡荡地离去。 “走走走!”被吸引过来的,群情激愤的国子监学生们,达到了两百余人,哪管有没有夫子上课,当即拥着傅宁为核心,浩浩荡荡离开了国子监,又开始往北,向着南宫的方向怒奔而去。 南宫,南汉修建的最大宫殿,也是主要的宫殿群,刘鋹虽然不喜欢这,但不得不住在此处。 此刻,番禺的时辰已快到黄昏。 宫城的城门外,官员们陆陆续续开始离开,今日因宰相刘治上奏折告老还乡,又因兵部郎中苏德的上疏,使得政事堂不得已延时。 所以,这时,只有几位宰相与参与政事的宦官才从宫中退下。 连续听了那些宰相们数个时辰的陈述,陈延寿直感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不够用,而且,自己提出的意见,竟然被毫不留情的反驳了,这让他心情几位不畅。 “若不是你们为宰相,我倒是要瞧瞧你们被阉割后的情况!”心中恨恨不平,陈延寿坐着马车,也不甚痛快。 “出了甚事,天子脚下,怎如此吵闹?”刚出宫门,就听到敲锣打鼓咚咚咚的声音,只看到横街那边呱噪着走过来一大群人,年轻气盛,个个衣着光鲜,锦衣玉袍,呼啦啦地直奔宫城而来。 而刚出城门的陈宫使,就被堵住了,不前不后,极其尴尬。 “老爷,好像是那群国子监的太学生!”听着那群太学生们喊着清除阉宦的口号,马夫颤颤地说道。 “撵他们离去!”陈延寿挥了挥手。 “你们这些读书人,快些离去,这里出入的都是国家重臣,不要挡路!”马夫瞬间有了底气,大声呵斥道。 呵斥声,瞬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这是谁的马车?如此粗俗,镶嵌如此多大宝石金银。” “好像是陈延寿这斯的!” “打他——” 马车中端坐着,意识到有些不好,还未行动,突然就被一群男人闯了进来,拉扯下马车,被无数双手脚锤动着。 一时间,陈延寿只感觉满身的疼痛感,眼睛都睁不开,蜷缩着,尽量避免更大的痛苦。 “老子堂堂内廷宫使,宰相见了我也要行礼,如今却被一群太学生打了,真是奇耻大辱!” “来人,快来人——”宫廷的侍卫这才看清是陈宫使的马车,连忙过来营救,太学生们见此,四散开来,哪里找得到真凶。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无端遭受殴打的陈宫使,鼻青脸肿,歪着嘴巴,气急败坏地喊着。 “各位不在馆舍里学经,居然擅闯宫禁,难道视我大汉律法于无物吗?” 宫廷禁军指挥使张兴彪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对着陈宫使左看看右瞧瞧,心惊胆颤地慰问了一番,然后叉着腰,对着这群太学生,尖声喊道。 不过,尖锐的声音,却引来众人的发笑,不知何时,守卫宫廷的将领们,也被迫阉割了,挥了一刀。 “你们来的正好,将这群不务正业的太学生抓起来,不好好经营学业,反而擅闯宫禁,一个都别放过,全部抓起来,抓起来——” 陈宫使阴翳地目光来回巡视着眼前的太学生们,看着每个人,都好似殴打自己的凶手。 “这,不好吧!”张指挥使虽然声势很大,但还是有些胆怯,这些太学生,不是有钱就是有势,捉了他们,不就是捅了马蜂窝吗? “好,龚太师不在,杂家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吧!”陈延寿心中的郁气愈发的发胀起来,发狠: “杂家这就去面见陛下……” 第一百一十九章暗流不止(下)第二更 “门下:国子监学生不务学业,惊扰圣驾……” “着指挥使张兴彪捉拿归案……” “中书令臣【赵广】宣 中书侍郎臣【钱进】奉 中书舍人臣【孙宽】行 侍中臣……” “大宝二年三月八日 制:可——”(最后一句,皇帝写的) 诸位太学生还未宣泄完情绪,溅起些许浪花,前来传圣旨的使臣就来了,门下省的速度,这个时候特别快。 不到一个时辰,南宫外的数百太学生,就被关进了番禺大牢,塞得满满的。 这群人有功名在身,且又家势雄厚,偏偏衙役们奈何不了,反而好吃好喝地供养着,耗费大量的钱财,令兴王府尹头疼不已。 “老爷,吏部张主事派人前来,请您喝酒……” “刑部李侍郎送来帖子,说家中已经备好了酒!” “番禺知县送来拜帖……” “好了,好了,停下吧!”兴王府尹拍了拍额头,心中别提多烦了,这群衙内,没有一个省心的,才几个时辰,来访的帖子数不胜数。 “以后若是送来帖子,一律收下,无须在于我说了,顺便给送帖的人回句话,就言:贵府郎君安然无恙,我家老爷自有分寸!” 待仆人下去后,兴王府尹叹了口气,瞅着满桌子的请帖,直发愁。 这皇帝到底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不?把这些人都抓了,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整个天下不得乱起来吗? 这个时候,他份外的怀念起先帝来,虽然其也经常乱为,但至少还是能看得懂的…… “从未想过,我等竟然有今日?” 大牢中,一位太学生叹了口气,又晃了晃脑袋。 “这牢狱也无甚的,过不了几日,咱们就会出去的!”咬了一口鸡腿,另一名太学生无所谓地说道。 “诸位勿忧,朝堂诸公,自会为我等主持公道,用不了几日功夫!” 傅宁瞅着满狱的同学,心中一定,自己家势不行,但这些同学中,好几个都是门下省得侍郎、主事,如今朝堂上的官吏,都进了蚕室,少一个儿子,可再也生不出来了…… “我等为国为君,陛下只是一时间被小人迷惑,事后必然清醒,阉人只能误国,我等君子,才是治国之才!” “此次之后,我等必声名鹊起,岭南无人不知,来年高中之日,不远矣!” 此话一出,众人心生欢喜,虽然这是体面话,但众人能进入国子监,自然见多识广,家势雄厚,一腔热血之外,自然知晓此乃真言。 功名宦达不论,若是闯出大名声,自然也是极好的。 一时间,监狱里不但没有了往日的低沉,反而气氛愈发的热烈起来。 “此人,真乃人才是也!”暗中观察的李淮,心中感叹道,此子蛊惑人心之能,极其厉害,若为郎君所用,想来也是极好的…… “陛下,太学生乃国之栋梁,冒然抓捕,民心不安啊!”一听到太学生被抓的消息,钟相公连忙起身求见皇帝,恳求道。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我自然清楚当不得真,但擅闯宫阙岂能胡闹?不给一些教训,怎能为官治国?”刘鋹这时突然就不傻了,说的话却有理有据,令钟允章有些措手不及。 “相公勿忧,如今国家不宁,过些时日,等太师归朝,这些太学生自然会被放出!” “不过,袭击陈宫使之人必须找出,我的左右亲近之人都敢袭击,过几日,还不得骑在我头上不成?哪怕为官,也是欺君罔上之徒!” 后面一句话有些重了,一时间,钟相公默然不语。 想想也是,皇帝什么时候能出此言了?想来必是宦官出的主意,可怜我一介宰相,在皇帝心中,不及阉人,可叹可笑…… “相公无事吧!”刘鋹伸头问道。 “臣无事——”钟允章摇了摇头。 “好了,下去吧!” “诺——” 君臣两者之间,往日的师徒之情,突兀地散了…… “番禺传来消息,右龙虎军并左神弩军,前两日假借镇压潮州民乱的幌子,秘密前往邕州,由于水路不通,只行陆路,用不了几日,就能到达邕州!” “怎么?潮州民乱已平吗?”李嘉眉头一皱。 “潮州数县,不到三日全部被下,首领墨渊带着数百残部,已被属下接往儋州,今日就能到!”吴青自然知晓郎君的意思,无奈地说道。 “收拾地方,犒赏大军,至少须五日,才是龚澄枢归朝之期!” 扑棱扑棱—— 突然,一只灰色的信鸽飞到了窗前,吴青顺势一抓,从其腿管处取出一卷纸,眯眼一瞧,嘴角翘起: “郎君,番禺传来消息,国子监太学生叩阙被抓,整个番禺城惶恐不安,朝堂上下,人心不安!” “好,非常好!”李嘉高兴地拍起手来,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左右龙虎军,左右雄勇军,加上左神弩军,整个番禺城除了守宫城的内军外,只有巨象军,右神弩军,静波军,两万余人。 巨象军名如其军,由大象组成,进不得城;静波军内河水军,也守不了城。 偌大的番禺城,理论上只有五千之数的神弩军,以及数千宫城内军,才堪一用。 “机会稍纵即逝,事情到了如今这步,也不能再停滞不前了!” “传令下去,云从都,飞虎都,白沙都,再把儋州军带上,海龙军(海龙海盗)一并,今日准备,明日去往番禺!” “对了,火药陶罐全部带上,铠甲有多少,就装备多少!” “射声司潜入番禺城的人开始准备,打开城门,引路,都须你们!” “遵命——”吴青低头应下,满脸的兴奋之色。 “对了,多打印一些旗帜,上面写三个字:清君侧。”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的,李嘉急迫的心反而静下来,这几年,为了所谓的事业,一刻不停地忙碌着。 这儋州,近些时日的建设下,已经成了大城,光是海龙海盗团的销赃,就促进了大量的小贩商家,再加上吃李氏商会粮饷的,儋州不亚于琼州了。 “郎君——”漫步中,耳畔传来一声激动的声音。 “江——小鱼?”看着这似曾相识的面孔,李嘉心中也有些惊喜。 疍家小姑娘不似原来瘦弱的模样,身材圆润了不少,大腿依旧修长有力,下巴还是尖尖的,胸前的馒头也壮大了不少。 第一百二十章人至番禺(上) “明日我就要走了!”李嘉与其并肩而行,轻声说道。 “郎君刚从北方回来,又要走吗?”江小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无有办法,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很快,我们就要搬家了!” “郎君去哪,我们的家就在哪!”江-小鱼坚定地说道,握紧拳头,挺起的胸膛,晃悠悠的,不见下坠,令人心惊胆颤。 “没错,到时候咱们都要搬到番禺去,给你留一个大房子!”李嘉笑道。 “儋州虽好,却不及番禺,番禺虽好,不及中原啊!”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沉寂下来,相互无言。 少女不时地瞥一眼思考中的李郎君,脚步慢慢地放慢,直到天际的光渐渐散去,两道影子渐渐融在一起…… 第二天,十数艘大船停靠在儋州港上,精锐的飞龙都,白沙都,以及数量庞大的云从都,登上战舰之后,甚至还有些绰绰有余。 “韩指挥,你怎么还带些包裹?” 作为云从都都头,黄勇自然不例外,率领大军登上船只,不过,跟随而来的儋州军指挥,竟然随身携带有大量的包裹,亲兵都搬运得极为吃力。 “这不是去番禺了吗?我心想,不如带着特产过去,也能赚些钱,补贴家用不是!”韩旭厚着脸皮说道。 “嘿,咱们去清君侧的,怎地是去做生意?”黄勇一脸鄙视地说道。 “一样一样,清君侧也耽误不来我这个!”韩旭挥了挥手,催促亲兵快些,无所谓地说道。 李嘉自是不清楚这些,但放眼望去,战舰上满满地堆积了兵士,心中不由得欢喜起来。 这些兵士,大半都训练了半年以上,清缴的匪徒,袭击的蛮僚数不胜数,与长治久安的南汉禁军相比,胜上不止一筹。 每日操练不停,加上大量的鱼肉供应,这些原本瘦弱的农夫们,已经肌肉鼓鼓,能够撑起板甲,个个彪悍,威武不凡,光是卖相,就令人心生欢喜。 而,南汉禁军呢? 前唐时招募良家子入军的传统早就消逝,从高祖开始,充斥于军中的,就是地痞流氓无赖,刺字倒是不至于,但吃兵粮的,甚少有正当子弟。 这也是为甚南汉上下,重文而轻武的因素所在,想来统治者已经清楚,扬文抑武,已是必要。 这也是李嘉心中的所在,数十年的安逸,已经令南汉上下的腐朽的不行。 况且,近些时日,他已经听闻,不只是文人,那些禁军的高层将领,由于不是阉人,自然不受重用,只有进蚕室后,才能有实权。 真正令李嘉恐惧的,乃是南汉第一大将潘崇彻,所幸此时是西北面都统,驻守贺州,防范的是楚国,也就是武平军,又称后楚。 自从征兵制崩溃后,决定士气的,就只有金钱。 而目前,很不幸的是,李嘉没有名义,没有官职,所拥有的,只有金钱。 “酒肉可准备好了?” “船舱中已经堆满了酒肉,够食十天之用!” “钱财呢?” “李氏柜坊已经预备了十万贯铜钱,若是不够,还可以从琼州运去,但,郎君,这些已经掏空了府库了!” 之所以还有那么多的钱财,多亏了高丽王朝。 众所周知,造一贯铜钱的成本,是绝对没有一贯的,纯铜很软,必须加点别物质,组成合金,从而形成铜钱。 上好的五铢钱,也就是开元通宝,含铜量只有百分之七十,其余的都是铅锡等,一贯钱,成本不过一半,加上火耗等,利润达到了三分之一。 到了宋朝,为了弄钱,官府无所不用其极,含铜量只有百分之六十,纯利润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李嘉比较用心,含铜量达到了百分之七十左右,但由于技术改进,利润却达到了百分之五十。 不消三个月功夫,利润达到了数十万贯,果然,背靠一个国家,还是最舒服的。 想到这里,李嘉不由得期待,拥有一个国家的滋味了。 数十艘大船,在整个海面上犹如庞然大物一般,望上一眼,就令人心惊胆颤,虽然挂着李氏商会的旗帜,但依旧未有船只敢接近半分。 “郎君,有船靠近!”周奎连忙跑过来,在李嘉面前刷存在感。 “恩?王氏商会?”看到这个名字,李嘉有些眼熟。 那日从钦州出发时,不正是借着王氏商会的名号吗?当时王氏船舰十数只,可是有数的海商大家…… “阿耶,我们为甚要去登船?”王三娘瞅着李氏商会的旗帜,颇有些不快活地说道。 “看着这方向,应当是去往番禺,这段海路频繁出现海龙那群人,结伴而行,能安全些许!” “况且,我等还与李郎君,结过善缘呢!”王仲秋脑海里浮现那个翩翩公子的身影,不由得感慨道。 这次一年多功夫,李氏商会已经鼎鼎大名,几乎垄断了对海南岛的贸易,连西市的那群大食商人,也不得不看他脸色,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说道李郎君,王三娘脑海里也浮现出一个可恶俊朗的身影,阿耶最近逼自己成婚,若是与他倒是不错…… “多少未见,叔父尚安否?”李嘉笑着迎接着,行了一礼。 “李郎君依旧风度翩翩,老朽已经不惑之年,老咯!”王仲秋没有想到,竟然能碰到李嘉,心情愈发的畅快起来。 “三娘见过李郎君!”微微一礼,王三娘大大方方的露出了笑容。 “见过王小娘子!”李嘉早已经忘记了当时见面的不快,上下观察了起来。 不得不说,王小娘子多日不见,令人眼前一亮。 与江小鱼的清爽活泼不同,这位小娘子直率,皮肤呈小麦色,细腻有光泽,身材虽然被束缚着,但凭借那凸起的臀部,胸前想来有料。 “叔父将去往何处?” 火热的目光被这位王小娘子察觉,其也不恼,反而被回应一个诱惑的眼神,李嘉都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 “番禺,这不正想与郎君结伴而去,多些安全!”王仲秋可是人精,自是看到两人的小动作,潇洒一笑。 “也行,与叔父多日未见,解解路途的乏闷!”李嘉瞅了一眼跃跃欲试的王小娘子,笑着应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人至番禺(中) 兴王府由内城、郭城、任嚣城、西城和西部市区组成。内城包括宫城与皇城,皇城之南为郭城。 郭城内,坊市布列大街左右,是人烟稠密的商业居住区。任嚣城地处东城和北部郊区,为宫城屏障,是官员贵族居住区,东城中还设有大盐仓。 西部市区也是商业居住区,个中设有蕃坊,也就是大食人居住所在。商人只要缴纳一定的商税,就可以自行选择地点设店摆摊。 中国其他城市,直到宋朝逐渐打破坊、市分设制度。 如果学过历史的人就会知道,宋朝的城市打破了市与坊的界限,而这番禺城,早早的就打破了,刘氏先行一步,未必有多少理念上的先知先觉,只不过出身商家,从经验出发,认为这样更方便商业活动。 大部分人留在船上,李嘉等人先行一步,到达西市,被这番景象所惊讶到。 兴王府西部市区居民稠密,万商云集,宝货充盈,十分热闹。这一带人工河交错,风景优美,富豪们修建了不少私家园林,刘氏也在此特辟宫苑,形成了园林化特色。 西部市区富人多,广州人把有钱人家的孩子称为“西关大少”、“西关小姐”便是自此开始。 若是要攻入皇城,则第一步,就是任嚣城,这座由秦末任嚣修建的第一座番禺城,也是广州之始。 热闹与任嚣城无关,平静,和谐,走路的行人,都身穿锦绣,哪怕一个普通的奴仆,看上去都膘肥体壮,比乡间的士绅,日子过得还要畅快。 左转右弯,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小院落,靠近墙角,地处偏僻,不引人注意。 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似乎里面出现人影。 “路见不平一声吼——” “该出手时就出手——” 咯吱,小门就被打开了。 “快请进……”开门的小厮连忙说道,将众人迎了进来。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内屋,几个年轻人坐在那,一脸的警惕之色。 “郎君?”其中一人失声道,扮作道装,一脸惊喜之色。 “你是?”竟然有人认识自己,李嘉有些疑惑。 “小的是李霖啊!” “李霖?哦,一段时间没见,变样了不少!”李嘉一脸的恍然大悟,心中依旧迷茫,但,可以知晓,此人乃邕州自家人,这是无误了。 “怎样?任嚣城门可能拿下?”李嘉坐下,脸上带着笑容,别提多亲民了。 “任嚣城门守将独女为皇帝所迫,对于我等已然信赖,半夜开城门不在话下。” “西市城门最为便利,花些钱财,就可以了,而最为关键的,则是宫城门,其水浇不透,密不透风,我等实在难为!”李霖低声说道。 “不防事,我早已经预料到了,之前你所说的太学生之事,如今可曾有结果?” “朝廷诸公先后上折放出太学生,但皇帝非要等龚澄枢回来,才肯放人,如今整个番禺城人心惶惶,这些太学生大部分是富家子弟,或是官宦世家,且大都来自兴王府。”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比较照顾首都,毕竟是天子脚下,唐时,每年的进士名额,长安就得占据一半。 南汉自然也不例外,泰半的进士都是自兴王府而来,尤其是国子监,更是占据了科举的大头。 不过因为还有荫庇这条路,那些官宦子弟来国子监,对于科举倒是不怎么热衷,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最好继续下去!”李嘉沉声说道。 近万人堆积在船上,哪怕分批次进入西市,也引人注目,所以,待分些人上岸,夺取西市的城门,然后再夺任嚣门,再然后就是皇城了。 任嚣城内,满是衙门及贵人,夺取了这里,相当于控制了广州城,而只有挟持刘鋹,才能和平的控制整个南汉国。 “西市与任嚣城太远,时间来不及,所以要先分一批人进西市,抢先夺取任嚣城,你们射声司要安排好住处,毕竟西市人多眼杂!” “明白——” 第一天白天与黑夜,飞龙都五百人进了西市,第二天,飞龙都与白沙都各进五百人,总数达到了一千五百人。 为避免夜长梦多,李嘉决定立马乘着这个难得的时刻,赶紧行动。 在行动之前,这些人都换上了军服,从邕州左龙虎军缴获而来,额头及胳膊处,绑着红色带子。 顺便,还准备了数百面清君侧的旗帜,字体很是显眼。 公元958年,大宝二年,三月二十六日,夜间,西市,多云…… “三更半夜,小心火烛——” 更夫打着更,百无寂寥得喊着,半夜的西市依旧热闹,灯火阑珊,但唯独街道上却甚少有行人。 突然,一阵黑影闪过,令他有些迷糊,难道出现了幻觉? 嘭—— 喉咙一甜,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这一天夜间,临街的铺面总是感觉半夜上,许多人路过,脚步声极为响亮。 但,不愧是首都人氏,政治敏感性很高,装聋作哑是此时最佳的选择。 “这些都是什么人?”看着一个个鱼贯而入的士兵,城守张韬很是紧张得说道。 “此乃朝廷要事,将军还是少知道些为好!”为确保瞬间进城,李霖亲子过来监督。 “这些人都是朝廷的禁军,我们也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最好的表现,就是沉默——” 目送着这些士兵的进入,张韬一瞬间迷茫了,自己到底参与了什么?难道是一场政变不成? 有心反悔,但扭头一瞥,旁边这位道士虎视眈眈,身边的禁军兄弟也是孔武有力,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不用半个时辰,一千五百人很快地就进入了任嚣城,张城守不由得松了口气。 “关城门吧!”挥了挥手,一脸解脱。 “还不到时候!”李霖脸上带着陌生的笑容,说道: “李城守,你会庆幸今天的举动,这将是你一生最明智的举动!” 很快,一脸茫然的张城守,就被看压起来,整个任嚣城门,整整开一夜,数不清的士兵进入任嚣城,伴随的,还有各种武器,乃至于床弩,弓箭等。 看到这些,他心中凉了半截…… 第一百二十二章人至番禺(下) “怎么回事?城中怎会如此喧闹?”书房中,哪怕夜已深了,但钟相公仍旧在批阅着来自门下省的奏折,耳旁却传来一阵阵的吵闹声,不得安宁。 任嚣城可是番禺难得的僻静之地,达官显贵无数,哪里会有如此无礼之人? “回老爷,好像是禁军在走动——” 管家连忙走近,说道: “家里有人瞧见,那些人着着禁军的衣裳,脚步匆匆,兵刃在这夜里,都闪着吓人!” “从未调过兵啊!”钟允章连忙站起,极为惊骇: “全国兵马,除了皇帝及龚澄枢,没有哪个能调动,番禺城中,怎么会有兵士走动?” 上一次番禺动乱,还是得到十几年的先帝篡位,屠杀兄长刘玢,自立为帝,此时的大汉风雨飘渺,怎地容得又一次政变? “速速派人问询,到底出了何事!” 脚步不停地走动着,钟相公的心中万分的急切。 “快,加快速度!”张维卿骑着马,威风十足的催促着士兵们,虽然一脸的平淡之色,但他的内心却极为紧张。 此次行动,与蛇吞象无异,南汉禁军大半外地清缴匪患,如今之要,就是抓紧时间。 自幼熟读兵书,对于那些著名战役很了解,这场行动,与历史的武王伐纣何其相似也? “尔等何人?竟然如此放肆,难道不知,这是李国丈的府邸吗?” 沉思之际,一个油光满面的仆役从小门而出,见到如此多兵,也不怕,反而出声呵斥道。 “我等奉皇帝之命,入宫清君侧,快走,不然拿下你的狗头!”张维卿脸色一摆,杀气腾腾,仆役三魂吓走了魄。 “清君侧?清他娘个腿!”国丈李托嫁了两个女儿给皇帝,消息灵通得很,自然知晓这个假借口。 “快,快去派人向宫里传话,派人通知与列位相公,番禺要出大事了!” 李国丈拍打着大腿,哀叹道。 数千大军,一路上大摇大摆地行走着,花了数个时辰,控制了任嚣城,来到了宫城前。 在这个乱世,每个国都的百姓,都已经练就了漠不关心的心肠,有好奇心的,早就去见了阎王,所以,大军通行的也极为畅快。 “咦?”揉了揉眼睛,站了一夜的岗,侍卫看着前方,那一片片的人影,到底是什么开头? 咚咚咚—— 钟声在整个宫城响起,灰蒙蒙的宫城,一下子就明亮起来。 “清君侧?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城卫惊吓出一身冷汗。 这时,李嘉等人也已经到了,天空已经微微发亮,骑在马上,李嘉能看到自己身后数千大军衣衫齐整,脚步稳妥,显然,这几个时辰的急行军,并没有让他们浪费多少体力。 “郎君,大军已经全部集齐!”张维卿低头,高声道。 整个大军呈现墨绿色,士兵们身穿墨绿色的军装,提着长枪或者刀盾,显得十分精神。 最前排,则是云从都,挥舞着各色的兵器,彪悍,披散着长发,与齐整的白沙都与飞龙都相比,显得很是杂牌。 “郎君,宫城高达数丈,极为厚实,恐怕一时半会难以见效!” 如果说数丈高的城墙令人绝望的话,那么,其后的不可胜数的宫殿,则让人把绝望,转化为欲望。 天知道刘氏数代人修了多少宫殿,反正年年都在修,高兴时修,不高兴时也修。 金碧辉煌的宫殿,屹立在那,一座又一座,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粗略的数来,不下数十个,再加上那些低矮的宫殿,更是令人期待了。 “你们是何人?” “难道想造反不成?” 宫墙上的侍卫们,依旧不死心,不停地劝说着,似乎在拖延时间。 “将旗帜亮出来!” 随后,一竖竖巨大的旗帜立了起来,上书三个大字:清君侧。 “我等奉天子诏书,清君侧,尔等快些开城门,不然后果自负!” “呸,尔等逆贼,人人得而诛之!大汉天子,必将尔等剿灭干净!”城墙的守将颇有骨气,直接唾骂道。 “朝堂之上,满是贤君良臣,尔等诳语不休,肆意乱为,必将死无葬生之地!” “攻城——”李嘉坐落在中军,听着这些话,不由得想笑,若真是看着高大的城池,沉声道。 很快,从西市中,李氏商会运来的云梯,很快地运送到了阵前,十来架云梯,直接架到了宫墙上,瞧那高度,刚刚好。 “这贼子,处心积虑至今,我等竟然还未发觉!”守将脸色发白,自信莫名的动摇了,这贼子,准备了如此充沛,竟然能在番禺城中,弄到了云梯。 “讲这些贼子赶下城去,禁军就在不远处,这些乌合之众,自会消失!” 此言一出,城墙上的侍卫这才停止了打颤,纷纷拿起武器,准备拼搏一番。 “此番作战,宜速战速决,来时太过于轻便,攻城之物只有云梯,番禺城各类衙门官吏齐备,等其反应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张维卿深吸一口气,此次行动太过于刺激,其冒险程度,今生罕见,但成功率却很高,唐末以来,牙兵造反成功的案例数不胜数。 此番中枢空虚,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言不差!”李嘉这才想起,虽然番禺城没有多少军队,但人口十数万,各个衙门齐备,若是组织青壮,也是极其麻烦的。 “你派人将门下省的侍郎主事,以及那些宰相们看押起来,蛇无头不行!”李嘉吩咐道。 数列墨绿色的兵士,走出了攻城队伍。 随即,他目光看投向了宫城。 那是云从都,由蛮僚中选拔而来,一个个身强体壮,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嚎叫着,脸色刻着纹青,狰狞的表情,令人恐惧。 为了不累赘,黄勇直接脱下来铠甲,拿着一扇盾牌,爬着云梯,顶着直接往上而去,气势汹汹。 “这是黄勇?”李嘉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云梯上的大汉,瞬间生气道: “作为都头,竟然身先士卒?统率部队才是最重要的?岂可乱了分寸?” 第一百二十三章历史新篇(上) “这真是一副伟大的作品!”刘鋹欣赏着眼前这个用珍珠拼接而成的宝塔,心中欢喜不已。 南汉的每一代皇帝都有特殊的爱好,高祖刘岩迷信,中宗刘晟喜爱占卜,刘鋹,则迷恋制作手工品,双手特别巧,历史上连赵匡胤也夸赞过。 周边的婢女宦官们,自然连连夸赞,惹得皇帝开心不已。 “陛下,大事不好,乱兵作乱,已经在攻城了!” 这时,突然来了一个宦官报信,语气非常的急切。 “该死的,将他剁了喂蛇,刚好我的小宝贝饿肚子了!”刘鋹厌恶地瞥了一眼跪地的宦官,甩甩手说道。 “诺——”两个宦官很自然的拖着其离开,刘鋹这才松了口气,心情舒畅了些许。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 “回陛下,他说,有乱兵攻城……”年轻的宦官颤抖地说道。 “快,快将樊内相请来,快去——”这个时候,刘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天帝派下来的使者,心情极为迫切。 “太子陛下,您召唤臣有何事?” 如同以往一样,樊胡子穿着道袍,急忙地赶了过来。 “卿家,有乱兵打过来了,咱应该怎么办才好?”刘鋹迫切地问询道。 “陛下,这是上天磨练你的劫难啊!”樊胡子陡然一惊,心中已经乱了分寸,但口中仍旧止不住地忽悠: “凡是劫难,必定会过去的,而您,只需沉下心,派些兵马过去,自然会安然无恙!” “樊道长果然道法深厚啊!”身边的宦官都觉得荒谬,但年不过十九的刘鋹,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应下: “来人,让巨象军过来镇压乱兵,宫城里的禁军也去,这群乱兵不过是一场劫难罢了!” “诺——”几个宦官神情有些犹豫,这个时候,最为要紧的,难道不是通知各个相公吗?况且,宫城里,本来就没有多少禁军。 “走,去看看我的朋友们,它们最近可过的好了?” 刘鋹心中瞬间就没有了压力,反而想去看看自己饲养的那些宠物们,这些老虎和狼等,都是好不容易弄来的。 “多弄些贱民过来,我的宝贝们最喜欢吃人肉了!”叹了口气,刘鋹感觉自己的那些宝贝们有点瘦了。 “你们是何人?此乃宰相府,快些离去!”钟府的仆人很有眼色劲,瞧着这些墨绿色的士兵,脸色比往日温和了不少。 “哼,我们正是要找钟相公,门就无需关了!”陈兵脸色一正,很自然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人才在哪里都不会被埋没的,从蜀地而来,再从琼州来到番禺,几下功夫熊猫他又从了军,当了一个队正,大小也是个官了。 轰隆—— 一下子,就有数十个家丁走了出来,夹枪带棒的,十分彪悍。 “哼,诸位虽然人数与我想当,但我这群兄弟却是杀人的家伙,不长眼,若是一不小心伤了家眷,可不划算!” “再者,我的兄弟们就在附近,我等还算客气,若是再来,我可保不住他们能做甚了!” 陈兵丝毫不慌,目光瞅了瞅这群凶悍的家丁,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 “这……” 一时间,家丁们犹豫了,他们一条烂命无所谓,要是连累了主人家,他们九死难赎了…… “住手,我跟你们去!”这时钟允章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两方人,沉声道。 “相公是个识时务者!”陈兵脸色一喜,“接下来还有几家整个相公与故人相会一番!” 这次虽然没有拿到攻城的任务,但拿下那么多高官,对于 回到宫城这边,黄勇伴随着自己的亲卫,一同攀爬云梯,登上城楼,身先士卒,激起了这群汉化蛮僚们血性。 虽然城头上不断地扔下石头木头,挂在墙头的云梯也不断地被推下,但云从都却丝毫不惧,反而迎难而上,不到一刻钟,就在墙头有了一席之地。 “嚯——”一斧头砍死这个阻拦自己的家伙,抹了抹脸上被溅的鲜血,黄勇笑着说道: “阿耶我以为这禁军能有多厉害呢,比那些团练还不如!” “兄弟们,用力杀,等郎君进了皇宫,金银少不了大家的!” “嘿——”墙头上不断地挤上云从都的勇士,连砍数人后,然后又一个个的被围攻,渐渐的,却又只剩下十来人苦苦支撑。 “嘿,阿耶我好不容易成为汉人,了不能折在今日,兄弟们坚持住……”咬着牙,黄勇左顾右盼,带着亲卫不断地移动着,来到一架云梯前,艰难地守卫着。 “郎君,云从都虽勇,但却无攻城经验,蛮勇之力,到底是不管用的!” 一旁的张维卿看着皱眉的李郎君,不由得出声解释道。 “天已经亮了,斥候传报,巨象军已经出营,若是继续耽搁下去,唯恐生变!” “这是一把尖刀,可不能那么容易被折了!”李嘉确实没想到,这块软骨头也难啃,云从都虽然都是廉价的士兵,但确实用的顺手,不能轻易折了,有损士气。 那群大象看起来很厉害,弱点却很多,克制虽然容易,麻烦也是能带来不少的。 “看来,只是提前用这招了!”李嘉拍了拍额头,无奈地说道。 “把备用方案拿来!” 很快,在张维卿一脸疑惑之中,一队士兵,拿了一个又一个的陶罐,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又将其填埋于厚实的城门下,着实令人不懂。 而且,那道黑色的长绳子又是什么鬼? 随后,张维卿又见到个奇怪的画面,那个填埋的士兵,竟然从口袋里掏出火折子,点燃那根黑色的绳子。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在奇怪,这群家伙到底在弄什么?唯一知道这个的只有李嘉。 用火药来炸城门,这个太平天国时期发明的招数,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好用,但属于一招鲜,后期敌人若是知晓,就不灵了。 穿越者的金手指是什么?这他么的就是金手指,给你几个人,一些火药,你就能攻下一个城市。 李嘉死死地盯着被点燃的火引,心脏紧紧地纠在一起: 伴随这堆火药,宣示着我李嘉,正式改变这个历史,五代十国,我李嘉来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历史篇章(中) “到底是什么东西?”守将疑惑地瞧着那不断燃烧的火引,奇怪地紧。 就在这时,忽然“轰”地一声巨响,守将的脸色都是一变,双腿似乎感到城墙颤抖了。 刹那之间东边靠城墙不远的位置土石飞溅,一大股白烟急地冲了上来、直飞云霄。 紧接着,之间城下藩篱前面又一股白烟平地冲起。 硝烟急腾飞,很快把半堵城墙都都笼罩在硝烟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惨叫声很快就传了过来,直冲云霄,那道坚不可摧,厚实无比的大铜铁门,突然就倒下了,顺便,连带着城墙周边的砖块,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石洞。 门后的数十个抵挡的士兵,已经被炸的血肉模糊,残肢断臂惨不忍睹。 “这——”张维卿指了指这大洞,又回头看了一眼李嘉,口中的话,被憋在口中,难以表述。 李嘉虽然一脸的淡定,但肠胃已经在急剧地翻滚着,视力好也是一种错,那血肉横飞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哪怕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依旧难以控制。 中军高高的旗杆上,黄色的旗帜在风中被吹得“噼啪”作响。 李嘉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平复心情,手指放到腰间的腰饰上,摸索到剑柄,刷地拔出来,喊道:“全军前进!” 顿时中军的号角“呜呜……”地吹响,那黑乎乎的洞口处,血腥的残骸好似什么美味的食物一般,吸引着数千大军。 各部陆陆续续地开始缓缓向前移动着,突兀地加速起来,争先恐后地向前拥挤,本来宽阔的洞口,又变得狭窄起来。 犹如一只只钻洞的泥鳅,呼啦啦的一大片。 “去禀报陛下,臣李荣尽力了!”守城官叹了口气,扔下了武器,脱下了铠甲,往城下跑去。 “世受皇恩,一朝被阉,我李荣忠君之事已尽,自小习的医术,总算还有一个糊口的营生!” 很快,比李荣预想的还要快,那伙叛军已经攻上了城墙。 “你可见到了那个守城官?”脸上糊着血,装作一介小兵,并没有多少人认识到他,但被盘问时,他脸不红气不喘说道: “并不太清楚,听说已经跑到皇帝那里去了!” 之后,就与许多被俘虏的士兵一道,被看押起来,原本想趁乱而走的心思,瞬间被熄灭。 “这群人,到底什么来头?” 直到现在,他还迷惑,这场叛乱来的实在太快了,简直是莫名其妙。 同样,李嘉也有些懵了,一切来得太快了。 原本以来,还能在海南种几年田,以海南为基,把占城王国给吞了,拥有几十万的人口后,在经过一两年的种田养兵,然后再一举吞了南汉。 这样厚积薄发才是王道。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谁料南汉朝廷实在无用,地方无力,连一场小小的叛乱,都要寻找禁军。 南汉此时的主要兵力,除了中央外,就是地方的贺州了,这是防备武平军,守卫先帝时从湖南夺取的数州之地。 中央无军,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南汉的建武镇防卫蛮僚和安南,大将潘崇彻守着西北方,祯州监视东部,唯独漏掉了从海面上的而来的敌人。 毕竟南汉海军的强大,也是有目共睹的,南海霸主的威名,不是小瞧的,这也算是别样版本的仁川登陆吧! 李嘉反而对这突如其来的胜利,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他的脑海里有些迷糊,胜利来的太过于轻易,让他接下来都不知如何行动。 “去,一定要活捉刘鋹!”目光炯炯地望着前方,李嘉的心情愈发的动荡起来。 到底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代汉自立,李嘉还没有想好,但刘鋹一定要掌握住,不然龚澄枢所带点禁军,就够他吃一壶的了,更不论周边各州的团练军了。 南汉地方中央军队组织起来,十数万还是有的。 “是——”张维卿看着意气风发地李郎君,似乎望见了一丝别样的气息,其一举一动,似乎都带有别样的深意,令人不得不折服。 “什么,叛军杀进了宫城?”刘鋹原本愉快地看着虎豹大肆捕杀着那些贱民,这时候,突兀地就传来如此坏的消息,立马慌了! “陛下,巨象军与静波军还在城门,咱们北狩贺州,潘将军一定会收复都城的!” 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皇宫,李托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皇帝女婿,然后却遭遇到了最糟糕的事情。 “对,对,潘将军手中还有万余精锐的北军,收复首都指日可待!” 一瞬间,刘鋹就又抖擞起来,昂着脖子,大声吩咐道: “快,收拾一下,将朕的御床,朕的衣裳,宝贝,一个个的收拾起来,咱去了贺州,可不能少它们!” 眼瞅着这位年轻皇帝分不清轻重缓急,李托连忙将一旁的宦官拉扯着,吩咐道:“去告诉李贵妃与李才人快些收拾,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尽量丢弃!” 他这边也有小心思,除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其余的妃子完全抛弃,以及那个媚猪,都是他女儿上位的阻拦者,必须得抛弃。 “你们这些人快收拾着!”假意吩咐着,李托眼神一动,数个宦官架着留恋不舍的刘鋹,就是往城外而去,丝毫不顾这位皇帝的体面。 “不,我的宝贝还没收拾好呢……”年轻的皇帝,依旧巴望着自己的多年来制作的手工艺品,满脸的倔犟。 刘氏诸帝虽然皆嗜杀成性,但为者,泰半是毫无背景的平民,对于手下,倒是尽心,所以,等到撤离时,依旧有两百余侍卫护送着,准备离开皇宫。 “国丈,我们去哪里?”折腾了许久,刘鋹也有些累了,就任由着侍卫背着,疑惑道。 “去贺州啊!陛下——”李托颇为无语。 “怎么去?” “咱们去巨象军营中,有那群大象的护送,量那群反贼也没那个胆子!”李托自信满满地说道: “说不定,巨象军就能收复皇城,咱们也能免些车马劳顿之苦!” 这也是为什么李托带着刘鋹的缘故,实在是这个不成器的皇帝,拥有着丰厚的家底,只有逃出去,转眼就能回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历史新篇(下) “郎君——”黄勇气喘吁吁地来到李嘉跟前,浑身带着刀伤,只是傻傻地笑着,一米八的大傻个,此时看上去格外的老实可靠。 李嘉看着周边齐吼吼地士兵,脸上瞬间收敛起笑容,劈头盖脸地骂道: “你小子不要命了?作为都头,手底下几千军队,竟然如何乱为,要是出事了,军队怎么办?如有下次,军法从事……” “知道了,郎君!” 黄勇有些委屈,但只能挠挠头,无奈地接受下来。 “不过,你作为先登者,奖励还是有的,等事件完毕,重重有赏!” “多谢郎君,嘿嘿嘿!” 刚到谷底的心情,瞬间又攀升起来,黄勇心中高兴极了。 大军零零散散地朝皇宫而去,数千人在这一片皇宫中,又显得格外的稀少,一路上抵抗与投降的侍卫们不可计数,但更多的还是宦官。 不可计数的宦官,呼啦啦地跪服在地上,有的士兵们见到其衣裳的华丽,忍不住地扒拉起来,抢夺起来。 “宪兵队呢?”李嘉眉头一皱,连宦官都不放过,那要是进入皇宫了,那可得暴风骤雨,一点也不与我剩了。 话音刚落,胳膊上缠着黄带的宪兵队就上线了,拿起手中的木棍,就是一劈,抢夺的士兵一开始还准备反抗来着,但看到那那黄带子,及特色木棍,立马熄了火。 “咱们可是攻入皇宫了!” “攻入皇宫就不需要遵循军法了?这是警告,若是有下次,直接砍了你们脑袋!” 宪兵队的人极其蛮狠,丢下一句狠话后,立马向前,对着偷抢的士兵,直接就是一棍子,使劲地打,直把对方疼得满地打滚为止。 很快,这些宪兵队们出现,立马让乱糟糟的皇宫平定下来,一座座宫殿在宪兵们的带领下,被封存起来。 但,这项工程却非常困难,因为宫殿数量太多了,宪兵们劳累了一天,还未完全封存,于是就造就了一些财宝的流失。 李嘉并不在意这些,或许,现在的他根本就无法在意。 等他来到这座岭南鼎鼎大名的南宫时,完全被其震撼了。 与故宫相比,并没有那么金碧辉煌,但论奢华,却略胜一筹。 这些大殿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金龙双目,镶嵌着红色的宝石,显得栩栩如生,尤其是其口中所含的,听人讲,是南海深处的夜明珠,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夜间皇帝议事时,甚至都不需点蜡烛,宫殿明亮如白昼。 而寝殿内,映入眼帘的,则是数尺高的红色珊瑚,格外的醒目。 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金丝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如此穷工极丽,李嘉倒还是第一次见呢。 但这些还无甚的,巨大的床边,跪坐着数个衣衫单薄且凹凸有致的少女,脸上带着泪光,楚楚可怜的模样。 哪怕已经阅女无数了,但眼前这遭,还真的只是在电影中看到,若有若无的芳影,白里透红的肌肤,精致到无法附加的脸蛋,就这么臣服着,跪服着,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 可以说,如此此刻再有上一首征服的配乐,简直是就是人间仙境。 刚入寝殿,李嘉就挺起了,男人的本性直冲大脑,要不是唯一一丝清凉在提醒着自己,刘鋹还未寻到,估计寝殿就一片狼藉,鬼哭狼嚎了…… “所有的宫女,宦官,不要随意动手,尤其是那些汉化的云从都,给我狠狠地看着,若有不规矩的,直接剁了——” 李嘉直接走出寝殿,耳旁传来的哭泣声,令他心烦气躁,肯定有许多无辜女子遭受毒手了,战争一向是男人的游戏,伤及无辜是最令人痛恨的。 李嘉恶狠狠地吩咐道。 此时天已经大亮,太阳直挂中空,散发着大量的热量,而李嘉尤其感受明显。 “郎君,搜遍宫中,狗皇帝并不在此,有宫女说其被侍卫们簇拥着,离开了皇宫……”张维卿身着铠甲地走来,一脸的愧疚之色。 “郎君,臣密探来报,皇帝一行人似乎奔向了城外的军营,无外乎巨象军及静波军!”这时,射声司吴青的身影走了出来,给李嘉带来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但观其行径,八成去了巨象军!” “郎君,若是皇帝去了巨象军,那可是大汉第一强军,虽为曾见面,但那巨兽身躯庞大无比,平日里就需要数十人伺候,走动起来,天崩地陷!” “巨象军大象不过两百来头,但胜过数万大军,威慑整个南国,此乃大汉高祖以来,得以存国之要!” 张维卿立马惊慌起来,脸色发白,惊呼起起来,弯下了腰: “都怪我等愚笨,未能提醒主公!” 一旁的吴青也想起自己打探而来的消息,脸色同样发白,惊慌失色。 不止是他们,黄勇,包括李嘉的护卫虎子也惊吓起来,被震撼到不行。 岭南此时并不缺大象,在靠近泽林附近的村庄,经常能够看见,尤其是汉人南下后,侵夺了大象的领地,冲突自然就起来了。 所以,见过大象面的人不少,所谓的害怕,其实是发自心底的。 “若是其去了静波军,说着祯水北上,我还真奈何不了他,毕竟海龙军只适合大海,内河束手无策!” “但,可惜,天意在我啊!” 李嘉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明显起来,刚才发愁的事情,此时却出乎意料的简单。 大象?这个庞大而胆小的动物,实在不适合战场。 “我早已有法子对付那些大家伙们,刘鋹出走有了消息,但不得不防!” “你们派人,去把静波军给压下,顺便把河道给用铁链锁起,我要寸板不得入祯水!” “还有,以防万一,将刘鋹的两个幼弟拿下,迟早会派上用场!” 第一百二十六章坐镇番禺(上) 夕阳在西边留下了最后的余晖,整个城市的光线逐渐陷入黯淡,但太阳下山不是一天的结束,只是另一个开始。东北面的城外火光冲天,鼓声和吵闹声弥漫在全城。 占据了整个皇宫之后,耗费了大半天的功夫,又终于简单控制了整个任嚣城,至于庞大的西市,则由衙役们控制着,依旧维持着原来的模样。 “巨象军出动也太慢了!”李嘉摇了摇头,看着身躯庞大的大象们慢腾腾的赶来,不由得为他们感到心急。 灰尘从远处而来,弥漫整个天地,站立在城墙上,依旧能够感受到整个大地在颤抖,屹立的士兵们,脸皮止不住的颤抖着,眼皮直跳,甚至还有的士兵控制不住地流下液体。 “不要怕,拿些酒水上来!”南汉的皇宫别的不多,金银财宝及酒肉特别多,满满堆积了仓库,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俗话说的好,酒壮怂人胆,一坛坛黄澄澄的酒水被分发出去,军士们紧张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这个时候,两百多头大象已经临到了城墙下,大地上的灰尘渐渐散去,巨兽甩着长鼻子,不断地打着响鼻,急躁不安。 而作为皇帝,刘鋹实在耐不住寂寞,坐在最后的一头大象上,从远处望着高高的城墙,心中百感交集。 “我的皇宫,我的皇宫啊!” “陛下勿忧,在我们巨象军面前,这些匪徒就是跳蚤,轻轻一捏就死了!” 巨象军指挥白马皮肤黝黑,出身于蛮僚的他,对于大象十分了解,且对于大象盲目信任,所以此时的他骄傲极了。 “只是,白指挥使,人家若是守着城池不出来,难道大象还能爬上城池不成?” 只有李国丈此时脑袋还保持清醒。 “咦,那群人竟然敢下城池?”白指挥使黑黝黝的脸蛋,此时闪耀着白色的光芒,他兴奋的鼻尖都开始冒汗了。 “这群乱匪难道是傻子吗?”李托此时也是迷糊,这样的招数,实在令人看不懂。 “郎君,这些巨兽,我等人力可抵挡不住啊!”张维卿一脸无奈地劝说道。 “无事,我自有安排!”李嘉摆了摆手,然后扭过头,对着左近的南汉朝臣,低声笑道: “皇帝陛下正被乱军裹挟着,诸位都是朝廷的重臣,请坐看我军剿灭乱军,救出陛下!” “哼!”别的大臣一言不发,显然,一晚上的惊吓还没有缓过来,只有钟右丞一脸的倔犟之色: “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对,对,对,这些裹挟皇帝的乱臣贼子,都不得好死!”李嘉连忙赞叹起来,拍了拍手,说道: “诸位肯定以为巨象军勇猛无比,我军出战对敌,必定死路一条,请拭目以待吧,这将是一场精彩的表演,绝对会让人难以忘怀的。” 冷笑一声,对于这些不配合的大臣们,李嘉正想杀鸡骇猴,后梁朱温白马驿屠杀唐室忠臣,所以才得以废帝自立。 而李嘉此时刚及弱冠,用老话来说,就是毛都不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谈何威信? 只有将巨象军打败,活捉刘鋹,才能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家伙们,心悦臣服。 不过,这群阉割的家伙,只能暂时顶用一些,当个千斤顶,过上些许时日,就无用了。 城门缓缓开启,一千多名拿着盾牌的士兵,陆陆续续地从城门中走出,脚步略微有些颤抖,但依旧艰难地走动着。 “这些盾牌,为甚那么高大呢?”坐在大象身上,作为驾驭大象的骑手,赵二山有些疑惑,坐下的伙伴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好的味道,不断地打着响鼻。 但长久以来,坐下伙伴的威力,给予他巨大的信心,这样的不安,或者是多年未经历战争,有些不习惯罢了…… “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在后军中响起,赵二山眉头一皱,这是进攻的指令。 “伙计,向前去,将那些匪徒给踩成肉泥!”轻声在大象的大耳边嘀咕着,随手送了一颗红色的山果入了它的口中,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冲——” 前排数十头战象甩起鼻子,如一座座的大山,极速地向前挪动,相距不过数百米,数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将那些匪徒碾压干净…… 赵二山居高临下,似乎看到了对面那群家伙害怕的表情,盾牌那么高大有何用?太低估了战象的冲击力了,他兴奋极了,这就是碾压别人的快感吗?简直太令人舒服了! 突然,那群有盾牌组成的兵阵中,甩出了一串串别样的东西,散发着一种硫磺味道。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数百串用纸筒和麻茎裹火药编成串做成“编炮”,也就是鞭炮,被点燃后甩了出来,散发着浓郁的硫磺味,直冲鼻腔。 “该死,这是汉人的编炮吗?”赵二山心中顿生凉日,往日见到这些还不在意,但此时在战场上,屁股下的伙计最为敏感了,往日若是有响声,都怕个不行,这次恐怕遭了…… 果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将这群庞然大物吓得够呛,连忙停下脚步,甩着鼻子,前蹄向上抬起,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扭头往后跑去…… “啊——”紧紧抓住缰绳,赵二山直感觉脑袋一片空白,整个身体似乎都在腾云驾雾一般,不断地颠动着,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坐下的家伙已经不由他控制了…… 而后方,巨象军白指挥使则目瞪口呆,只听见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数十头战象扭头就不顾一切地往后冲,大量的站立不动的大象被冲击着,或被冲倒,或不由自主地扭头往后跑。 直感觉山崩地塌一般,逐步地向自己蔓延,这种感觉太过于惊悚。 “陛下,快跑——”李国丈感觉今天过来观战实在是太错误了,弄不好,自己等人还要折在这…… 刘鋹也一时间惊慌失措,甚至比昨天还要害怕,如此巨大的东西从自己身上压过,百死无生。 “哈哈哈哈!简直不堪一击!”李嘉居高而下,战场看得一清二楚。 古代所谓的战争,只是部分士兵的决斗,大部分的士兵其实是什么也干不了的,只有被裹挟着胜利,亦或者裹挟着溃败。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强调士气的重要性,一腔热血,往往瞬间扭转战场胜败。 那些观看的大臣们,脸色煞白,双腿直哆嗦,最强大的巨象军败了,这大汉,真的要亡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坐镇番禺(中) ps:明天上架,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参见陛下!” 大殿中,上百宁个朝廷大臣分列两边,一脸的浓重之色,身上的朝服还有些褶皱,气氛好似凝固了。 但李嘉却一脸笑意,身上穿着新封的禁军总都督的朝服,率先弯腰,行礼道。 刚不久,李嘉的就整合了整个禁军,成立所谓的都督府,统率所有的禁军及地方军队的训练,招募,薪水,升迁等,虽然此时出现有些不伦不类,但李嘉就是成立了。 之前李嘉也想过诸国的惯例,成立枢密院,但,想到了自己的资历很浅薄,突兀的就任如此高位的话,会造成朝野的议论,不如新成立一个机构这样的话,就没有所谓的资历和年纪可以阻挡了。 比如曹操就成恢复成立丞相,而若是就任大将军的话,麻烦就更多了。 “参见陛下——”稀稀拉拉的声音随即响起,大臣们作为文官,基本的素质还是有的。 “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一生便换了一个新的宦官,模样周正,脸上带着凝重之色,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大臣们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 毕竟,新登记一年多来,上朝次数屈指可数,突然来了一次大朝,还真的让人不习惯。 “众卿家平身!”不只是大臣们,刘鋹自己也有些不习惯,其实被要挟着参加大朝,他感觉自己的屁股底下仿佛有根绣花针,戳着他极其难受。 心里头都在滴着血。 “臣有事启奏!”就有一个胡须比较旺盛的大臣走了出来,一脸的严肃之色。 众人一脸的意外之色,大家没有想到,率先发言竟然是孙钊,此人年纪轻轻不过三十来岁,已经是门下省的侍郎,过不了几年,位等宰堂,也并非难事。 没想到此人竟然投靠了乱臣贼子,果然人不可貌相,众人心中万分的鄙视着。 “卿家请讲——”刘鋹看了一眼无所谓态度的李都督,小心翼翼地说道。 “陛下登基以来,大汉风调雨顺,万物繁昌,此时却发生邕州被围,潮州民乱,地方叛乱四起,若不是李都督奋勇勤王,我大汉危在旦夕矣!” “此乃天佑大汉!” 孙钊脸不红气不喘地大声说道,随后还向李嘉鞠了一躬,以表感谢。 而且,更令众人想不到的是,李都督竟然毫不脸红的坦然接受这一礼,甚至还有些自傲地点点头。 “此乃天佑大汉之故,李嘉的功劳,微乎其微!” 对此,众大臣纷纷侧目。 “天灾易躲,人祸难移。天子圣明,皇天庇佑,而大汉如此动荡不安,必有缘由!” “不知卿家所言的缘由是?”刘鋹瞥了一眼淡定自若的李都督,再次问询。 “臣所言之祸端,乃宦官涉政,有违王道,所以民不堪其祸,官不堪其令,军不堪其扰,朝野上下,皆咬牙切齿,恨不得生痰其肉——” 说到这里,孙钊目光中充满了恨意,眼神飘忽到前方,吓了刘鋹一跳。 话说到这里,重大臣纷纷双腿不由地一夹,脸上写满了恨意,此恨如滔滔江水,难以洗刷。 不经历此一遭,又怎能明白,男人失去那个的意义所在。 此话一出,得到了众大臣由心的赞赏,朝堂气氛为之一变。 “所以,臣请诛杀宦官龚澄枢、陈延寿等人,以正风气——” 孙钊把头一低,洪亮的声音,直冲众人心底,说出了大家都难以开口的话。 “岂有此理——”刘鋹拍打着龙椅,这样说来,岂不是明晃晃的骂他吗?他又不是傻子,真是太过分了,哪有一点为臣之道? 一怒而起,但却被李嘉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再回想起自己被俘虏时,被此人用大象活活踩成肉泥的国丈,刘鋹不由得一颤,话音一变: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之事,朕少登帝位,被奸臣蒙蔽双眼,竟然造成如此祸事——” 虽然明知道这句话不是出自皇帝本心,但众大臣依旧被感动不已,毕竟在这个世道,承认自己错了的皇帝,太少了。 一是唐末以来,各军阀轮番上阵,蛮横而无理,当文臣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服从,要么死亡,劝谏什么的,除非疯了,为了一个野蛮人的天下,失去了自家性命。 “陛下——”一向重情义的钟相公,不由得轻呼起来,众大臣也忍不住抽泣起来,好一副明君忠臣图啊! “哼!”李嘉冷眼旁观着,对于这些表演,他已经看透了,为了权力,都能放弃自己的尊严和器官,这个男人还有什么资格来谈忠诚? 历史上不乏证据,与文人谈忠诚,不如与失足妇女谈贞操,至少人家真的会为失去的东西而懊悔。 “臣附议——” “臣附议——” 附议…… 李嘉的一声冷哼,让这悲伤的场面瞬间转换,一个又一个的大臣走出队列,脸上的悲痛瞬间转化为坚定。 “准——”眼见着大量的朝臣附议,刘鋹有些愣了,这些文臣们也太令人不齿了吧! 但,形势比人强,刘鋹无奈地点头同意,这个令他心痛万分的建议。 接下来,朝堂上完全按照李嘉的意思,完成了一道又一道的政令。 “中书门下:组建飞虎军,人数五千,李威为飞虎军指挥使……” “中书门下:取消一切蚕室,宫中不再招募宦官!” “中书门下……” 李嘉控制了整个番禺后,朝堂的官吏们很识相的写了效忠书,拍着胸脯展现忠心。 于是,李嘉投桃报李,除了户部以及军队外,其余的权力未变,还在那些大臣们手中,暂时保持着原样。 在这里,李嘉还要感谢一下刘鋹,及其父亲刘晟,两人将大部分的宗室给杀戮,地方上没有任何宗室坐镇,目前为止,还很安静。 就连钟允章钟相公,虽然一副不配合的模样,但却也并没反对李嘉窃取权力,显然,刘氏天下,比想象中的还要容易。 目前,依旧有两处威胁,令李嘉心中难安。 一者,率领禁军在潮州的宦官龚澄枢。 二者,坐镇西北贺州,南汉第一大将潘崇彻。 第一百二十八章坐镇番禺(下) “中书门下:自今日起,番禺城取消门禁,取消入城税等一系列税收,凡不在国法之上的杂税,皆被取缔……” 番禺城的大门已经被关了整整两天了,城内的居民没有粮食和蔬菜,更缺少煮饭的柴火,市面上也没有多少生意开张。 今天,城门突然的就被打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告示,被贴到城墙根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议论起来。 “后生,这上面写的是个干甚哩!”一个背着几捆木柴的老翁,花白的头发披散在头上,满是皱纹的脸色写满了对生活的苦涩。 “老翁,上面写着中书门下的政令,以后再也不需要缴纳除了国法以外的一切杂税了!”年轻人一身儒雅的气质,见到是个卖柴火的老头,也不恼,反而细声说道。 “这又是甚意思,老头子我还是不明白哟!” “也就是说,咱入城,再也不用交钱了,家里养的猪羊,乃至于耕牛,也再也不需要交税了!”儒生再次解释道。 “真的还是假的?”老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当然是真,这是中书门下颁布下来的诏令,还能有假?” “老天爷开眼了,老天爷开眼了!” 卖柴火的老翁放下背上的木柴,脸上的皱纹瞬间舒展,立马跪下,对着高远的天空,不断地膜拜着,口中不断地呼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周围的人们也似乎注意到了这个场面,纷纷央求着这位儒生,问道: “我家的门窗税,可还收?” “某宰猪用的大刀,可还有交刀钱?杀猪钱?”一位坦胸露肚的大汉,粗声问询道。 “只要卖出猪肉交钱,其余的皆不需要!”儒生笑着说道。 “我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孩子,可要缴纳增丁税?”一位母亲挺着肚子,满怀希望地问询道,眼眸中满是渴望。 “当然不需要!”儒生笑着说道。 此言一出,孕妇重重地喘了口气,朝廷之前规定,每家多增一口,至少要缴纳百钱,而这对于普通的人家而言,是极大的负担。 毕竟此时怀孕并不知如何控制,所以为了避免大量的税钱,只能选择溺婴,南汉朝廷种类繁多的杂税,要么逼人死亡,要么逼人逃亡。 一时间,整个城门口拥挤起来,货郎,商贾,平民,乃至于乞丐,都挤着向前,想亲眼目睹这样一份恩惠的圣旨。 这样的告示,经过大量的印刷,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番禺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整个番禺城三十万人口,在这一瞬间,忘记了前几日番禺被叛军攻占的情景,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 “听说这个李都督挟持天子呢!” “瞎说,人家李都督是清君侧,你看这君侧被清了,立马就有好旨意传来了!” “这君侧真不是东西——” “你懂个甚哩,这君侧指的是那些皇帝周边的奸臣!” “那咱李都督一定是个大忠臣咯?” “真好,真是太好了,这消息一传出来,大米每斗只要八钱了,降了足足三钱!” 酒楼上,范棣点了几盘小菜,再热了一壶小酒,悠哉悠哉地吃着,听着这些客人们议论着热火朝天,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 “这李都督果然够快,刚夺下番禺城,就如此麻利,与刘家人争取民心吗?” “不过,这些平民的拥护,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不够,还不够啊!” 饮了一杯酒,范棣对这个年轻的都督越发的有兴趣,或许,此人又是一个曹操不成? “李兄,你们很快就会出来了——” 兴王府牢房,国子监的数百太学生,正百无寂寥地看着从家中送来的书籍,有时候热烈的讨论着哪家青楼姑娘比较艳美,姿势比较优雅。 还有的,大快朵颐,待了些许时日,人却胖了一圈。 李淮不时地望着高窗外,前天晚上听到的吵闹声,很是耳熟,也不知道郎君是否在成功了,真让人心急啊! 而比他更心急的,则是带头人傅宁,这位太学生的领头羊,此时已经陷入了沉思中: 不对啊!按道理皇帝早就应该放了自己等人啊! 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前天晚上如此吵闹,又出了甚事?对自己可有什么影响? 各种想法席卷而来,令他烦不胜烦。 “诸位衙内,快些出来吧!你们被放了!”牢头苦着一张脸,将牢门打开。 “为甚?”傅宁连忙问询道,一脸的渴望。 “不为甚,只因诸位一心为国,忠君爱国之心,日月可见!”李嘉穿着常服,一步步地走了进来。 “你又是何人?”傅宁一脸的疑惑。 “放肆,此乃掌握全国兵马的李都督,这番出牢狱,多亏了李都督提议,不然猴年马月尔等才能出狱呢!” 陪同而来的兴王府尹瞬间脸色一摆,呵斥道。 “多谢都督——”众太学生无论是否情愿,都要受上这番大恩,弯腰行了一礼。 “哪里的事,诸位本就乃国士也,李嘉不过顺水推舟一番,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嘉谦虚地摆了摆手,做足了亲民的架子。 难得有高官如此的平易近人,又如此的俊朗,加之又救了他们出狱,这些太学生们瞬间对于这个李都督产生了大量的好感。 “你就是傅宁?” “是的,都督!”傅宁一时间有些吃惊,难道又有大事? “听闻你满怀热血,一心为国,整个大汉,谁人不夸赞一番?”李嘉笑着慰问道。 “今日总算见到真人,真是国之栋梁啊!离明年的科举还有些许时日,不若来我的都督府,正缺个书记官呢!” “多谢大都督!” 此话一出,傅宁满心的欢喜,只觉这位都督果然是慧眼识珠的真英雄,朝廷能多个这些人就好了! “你是李淮?” “学生正是!”李淮看着郎君的面孔,心情激动莫名,经年未见,此时感触莫名。 “听闻你为救同窗,不惜自家安危,果然是赤诚君子,来年必定高中,朝廷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李嘉拍了拍其肩膀,鼓励地说道。 “听闻尔博闻强记?朝廷需要你这种人才啊……” “听闻你精通国律?朝廷需要你这样人才啊……” 李嘉的到来,让整个监考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第一百二十九章宫廷之事(重复章节,已订阅的勿订) 这边,自从散了朝之后,刘鋹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从小至今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委屈,谈谈一国之主,竟然被胁迫,简直就是耻辱。 “陛下,您无事吧!”还好,他的媚猪没有出事,安然无恙的,躲在宫中逃过了一劫。 “没事,没事,看到我的媚猪无事,我的心就安了!”被四周的肥肉拥挤环绕着,似乎掩盖了住了外界的一切,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他了。 只有这样,刘鋹才有一丝安心,毕竟,他不过是十九岁,虽然当了皇帝,但不过是拱手而治罢了,心智还不成熟。 “陛下!” “除了你,还有别的吗?” “除了我以外,还有李氏姐妹。其余人都不见了踪影!” “太少,太少了——” “陛下,臣妾之前为您准备了十个姐妹,都不曾走脱,还在另一个宫殿里呢!” “把她们都带来!”刘鋹立刻心情愉悦起来。 随后,宫殿的门卫犹豫了片刻,似乎汇报了一下,这才允许那九个来自波斯的侍女来到刘鋹这处宫殿中。 在刘鋹的期待之中,这批身材肥硕丰润的女人,终于来到了宫殿之中。 瞧了瞧这批女人,有别于往日宠幸的漂亮女子,满是异域风情,一时间令刘鋹兴致勃发。 “陛下,这些女子,臣妾都教会了她们波斯法门,各有各的招数,不再臣妾之下哦!”圆润的脸上满是笑意。 “好媚猪,好媚猪啊!”刘鋹高兴地拍了拍手,似乎忘却了自己被囚禁着。 “你是媚猪,她们就是媚牛,媚羊,媚狐,媚狗,媚猫,媚驴,媚兔,媚猿,媚狮……” “哈哈哈,十媚女,齐了——” 李嘉醒来时,顿时觉得腰有点酸痛,身上仍旧很乏。 他躺在皇宫的一出别殿内,睁开眼看到身旁的两人,想起来本来觉得大白天睡觉不太好,要熬着检查一遍皇宫来着,实在没熬住,就睡着了。 “叽叽喳喳……”外面的麻雀正在上蹿下跳,午后的阳光从雕窗照射进来,在地砖上照出斑驳的影子,春风不知何时就停了下来,整个房间暖洋洋的,左拥右抱着两个美女,李嘉的心瞬间静了下来。 “你们是何人?”李嘉不是无情的浪子,他嗅了嗅这好闻的体香味,柔声问道。 “奴婢是秋霞宫的宫女!唤作霞儿!”左边鹅蛋脸的宫女颇为艳丽,她反应过来,似乎知道此人乃宫中的真正主宰,连忙娇声说道。 “你呢?”扭头又看了右边这个粉嘟嘟的宫女,瞧着那婴儿肥的脸蛋,李嘉突然有种犯罪感,心中的疼爱更甚了。 “奴婢唤作兰儿!”似乎发觉此时还是白天,婴儿肥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怯来,更令人喜爱了。 “你们那么乖,说吧,有什么请求都可以说出来,我会满足你们的!” 随后,李嘉掀开被子,赤果果的站起身子,两个宫女也忍住羞涩,赤身为李嘉穿戴起衣服来,心情不错。 看着两位宫女,李嘉心里还真有些不自在,自己如此一来,是不是算作淫秽宫廷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刘氏父子太夸张了,搜刮了无数的民脂民膏,强迫了数千名俏丽的宫女入宫,而且,还穿戴的如此单薄! “奴婢别无所求,只求都督将我的家人从宫中放出……”宫女霞儿连忙跪在地上,恳求道。 “请都督放了我们家人吧……”可爱的宫女兰儿也跪在地上,同样恳求着。 “这又是为何?总要与我说说理由吧!”李嘉一脸的疑惑,这又算是什么,那还要牵扯出一桩冤案不成?但自己也不是包青天啊。 “都督容禀,我和兰儿本是堂姐妹,只因父亲叔伯被狗皇帝所杀,所以我们及母亲姐妹都被掳掠到宫中……” 听到这里,一切还是挺正常的,毕竟将犯罪家眷充公,一向是古代封建王朝的传统习惯,不足为奇。 但,如果说,这些女眷,都是皇帝的侄女弟妹呢? 没错,经过她们的一番解释,李嘉终于明白,她们到底是谁了?原来她们都是南汉中宗刘晟的侄女。 刘晟继承皇位后,为了杜绝皇位的后患,将自己的十来个弟弟杀了一干二净,更加卑劣的是,他还将这些兄弟儿子杀了,女儿老婆全部纳入宫中。 如此卑劣的行径,简直令人作呕。 “既然如此,理所应当被放!”李嘉直接说道。 “你们姐妹若还在人世,可以离开宫殿!” “我等自幼就入了宫,母亲的模样还算认得,但姐妹这些年变了模样,除了兰儿,我认不得几个了!” 霞儿一脸的苦涩。 “无事,自然你俩入了我房中,自然是我的人,皇宫虽大,还是有名册的,不消几日功夫就能找到,你俩放心,不要寻找,自然会告诉你们的!” “多谢都督!”让人喜极而泣,连忙再次行礼。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无需如此多礼!”李嘉揽着酥软的腰间,轻声说道。 将这两人安排一下后,李嘉继续巡视皇宫,最后实在是逛不完,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宫殿,召见了一位传奇人物。 “你就是卢琼仙?” 李嘉看着这个丰盈的少妇,打量了一番,白皙的皮肤,凹凸有致的身材,三十多岁年纪,难怪能够吸引两代皇帝的胃口,果然不同凡响。 “李都督有何指教吗?”卢琼仙披着一件白色的薄纱,里面套着红色的肚兜。 虽然是平常的讲话,但李嘉却能从里面听出一丝娇媚和骚气,摇了摇头,镇定心神道: “不,我只是想见识一下闻名朝野的卢才人罢了,今日已经见到,打扰了!” “都督就不想知道,我是为什么受宠于两代帝王的吗?”卢琼仙妩媚地眨了眨眼,挑逗道。 “卢才人请自重——”李嘉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急忙地溜了出去。 对于这种权欲大的女人,李嘉不想招惹,也招惹不起,还有他更喜欢原装货。 整个后宫都是他的胜利成果,为何要纠结在一颗树上? 第一百三十章令人着迷 整个兴王府依旧维持着原样,旧有的衙役作为爪牙,对于这种政治变革,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朝堂上一片平静,李嘉的心,却有些不安,这些文人的节操虽然不可信,但刘氏毕竟统御岭南数十年,反扑的力量准时不小。 对此,李嘉只能寄希望于军队,或者只有军队才能让他安心些许。 整个番禺城,除了他自己带来的八千人外,还有五千余人的巨象军,近万人的静波军,以及两千余人的侍卫亲军。 静波军与巨象军不谈,两者都是技术兵种,进行整编需要一定的技巧。 静波军改编很是顺利,再这些内河水军中,参一些疍民以及海龙军的人,这叫做参沙子,大部分的军官不变。 而李嘉则以阉割者权欲过甚为由,将那几个指挥使,以及观军容使都撤离了,还补发了三个月的薪俸,这才让军心稳定下来。 随后,李嘉又将万人的静波军一分为四,每个指挥使下辖四五十艘内河船,一下子就将不稳定的力量分散开了,暂且稳住了。 巨象军自不必谈,由于那场战斗,疯了数十头战象,加上践踏受伤的,整个巨象军一下子折损过半。 剩余的两千侍卫与自己手底下的八千大军夹杂在一起进行混编,整合起来四个军,隶属于都督府。 以十人为一伙,设伙长;五伙为一队,设队正;两队为一都,设都头;五都为一营,设营正;五营为一军,设都虞候,也称作军主。 白沙军,云从军,飞龙军,以及新成立的拱卫军,两千侍卫挑出一些刺头后,完全融入到了其他四军,不起一丝波澜。 李嘉的全职唤作:都督全国六十州军事及地方监察要务。 看上去权势很大,但其实全是非常之大,督查的范围很广,没有界限,这就意味着李嘉什么事都可以管,也都可以不管。 目前而言,李嘉以军事为主,俗话来说,就是对全国进行军管,那些宰相们通行的每一条政令,都必须经过都督府审查,然后皇帝同意,在由门下省去颁布施行。 如此的麻烦,一道政令下去,快的话,都需要半天时间,这让一向讲究效率的李嘉有些难以忍受。 “这是一套流程,无论主公您身处何等位置,必须如此行事,没有中书门下宰相的签字,是作不得数的!” 王宁坐镇儋州一年多,终于收获了果实,番禺刚被攻下,他就暂代了兴王府府尹一职,之后,李嘉的堂兄,儋州的李郜来了,府尹一职被李郜代替。 而,李嘉也没有亏待他,王宁被入了都督府,成为判官,掌管政务,其实,也算是宰相。 所以,王宁说到这里,立马坚持道,不可动摇,维持宰相制度,维持宰相的威严,这是文人内心深处的底线。 宰相代表着文臣,宰相被皇权碾压,那么普通的文臣自然难以反抗。 “中书门下,乃朝廷之根本,不可轻动!”工部侍郎孙钊此时也来到都督府,不卑不亢地说道。 显然,他也想到了这点,对于宰相的位置,他显然也是期待已久。 坐在高椅上,两侧站满了文武大臣,如李威张维卿等人,处于左侧,王宁孙钊等文臣,则在右边,井然有序,仿若一个小朝堂。 “说句大不敬的话,主公已然是朝廷之主,连皇帝都要听我们的,何须中书门下签字?” 李威此时冒然发言,大大咧咧地说道,还挑衅地看了一眼文臣那边。 “哼——”有鉴于乱世的武人权力,文官们心中一句—竖子不可与谋,就轻轻地揭过去了。 虽然仅仅只是占据了番禺,但众人理所应当地把他认作大汉之主,态度极其恭敬,君臣之别已经格外的显眼了。 这个都督府虽然有些怪异,但众人却把其当作唐时的天策上将府,未来的晋身之地。 坐在主位上,看着文武大臣的争辩,这种莫名掌握一切的感觉,让他渐渐有点明白那地方的魔力了,那种强烈的魔障仿佛可以摧毁压过一切需要。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权臣,就已经令他着迷, 但此刻有一种错觉和一时冲动:把小皇帝杀了,登基吧!就算最后要粉身碎骨,都抵挡不住坐上龙椅的诱惑不顾一切的诱惑! 难怪许多人已经穷途末路了,非得要登基过一把瘾! 难怪“缓称王”是一种极其难得的非人忍耐!难怪无数枭雄都迫不及待地想在各处称帝! 权力的滋味,令人着迷—— “大哥真当杀入了番禺?”一个圆脑袋的胖汉在众目睽睽之下高兴得手足舞蹈,身上的甲片摇晃得叮叮哐哐作响,虽然院子里的人都没笑,但无疑这个场面有点滑稽。 “是的,老爷,大哥儿进了番禺城,咱们后半生就要享福了——”侯惠娘嘴边带着笑意,心中的诧异难以表述。 天知晓,这位大哥儿去年就言出去干件大事,谁知竟然干出了这样的一件大事,入主了番禺,那岂不是与皇帝不远了? “那是,咱家可是正宗的前唐皇室后裔,族谱上记载得清楚明白,岭南数十年前,可是咱们家的!” “刘玄德关系远了去了,都能建立季汉,大哥儿建立个后唐,岂不是顺水应当?” 这天,李老爷高兴不已,甚至不辞辛劳地来到祠堂,给列祖列宗上柱香,守着祠堂哭了一宿。 而这边,得到这个消息后,侯丽娘搂着自己的儿子,眼圈红红的,不知道想什么。 “娘,我要去玩!”两岁的儿子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 “去吧,去吧,找薇儿玩!”这时,清脆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令她一震。 “姐姐——”侯丽娘委屈地抬起头,说道。 “妹妹,你应该高兴才是,后半生享福呢!大哥儿可了不起,以后我的宾儿也得指望他照顾呢!”侯惠娘拍了拍她的背脊,安慰道。 “可是,郎君一年多没回来了!应该是把我忘了!”侯丽娘委屈巴巴的。 “小妹天姿国色,郎君对你胸前对宝贝,迷恋着呢!”说着,一双玉手爬上高耸的山坡,调笑着。 想到郎君对自己的痴迷,侯丽娘不由得挺了挺胸,对于以后的荣华富贵,不由得有些痴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酒暖人凉 潮州这边,龚太师正在军中大摆筵席,潮州各官吏,将士,士绅,都前来参加,庆贺潮州民乱平定,也为龚太师的凯旋而归送行。 华灯初上,潮州王刺史家中,有幸举行着这场盛大的宴席,这还是王刺史花费了几百贯钱,才得到了这次机会。 宾客们正在厅堂里肆无忌惮地和刺史家的小妾调笑,或坐在一起高谈阔论。奴儿们正端着佳肴、果子、茶水、美酒陆陆续续摆上一张宽大的桌案。 主人还没出现,但赴宴的官员和宾客并没有受到冷落,家妓们让大伙儿宾至如归。 “这次龚太师立下大功,恐怕时候圣宠更甚哩!” “是哩,若能得太师青睐,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宾客们你来我往的笑谈着,气氛极其融洽。 也由不得他们不融洽了,乱民搅和了整个潮州,死去逃亡的人口上万,近三分之一户口没了。 虽然对于朝廷而言损失惨重,但是对他们而言,却是大大的好事。 那些无主的土地,只需与衙门打个招呼,自然就被他们毫不客气地纳入己家,因为民乱,每家土地至少多了一倍犹豫,简直是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几个人说到龚太师,在主人王刺史的伴随下,终于露面了,他被几个侍女搀扶着,一起步入厅堂,面带和善的笑容。 诸公哪里敢坐着,全部都站了起来,纷纷打躬作揖。 王刺史虽然面带胡须,膀大腰圆,但此时仿佛一个奴仆一般,恭敬地现在一边,随时等候着吩咐。 龚太师则脸长面白,由于读过些许书的缘故,虽然是宦官,但却没有盛气凌人,反而有种温和尔雅的气质,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他一面拱手回礼,一面说道:“怠慢了诸位,见谅见谅。” “哪里哪里……”众人一番客套,也就列了坐。 随后他又毫不客气地缓步走到上方屏风前面的榻上入座,道:“酒菜随意。今夜能邀请到教坊司使的妹妹戴月弹奏雅音,老夫与诸位都有耳福了。” 众人自然恭维:“咱们可得洗耳恭听了!” 很快,就见一个只有十多岁的红色衣小娘抱着琵琶遮着半张脸,面有羞涩地走了进来,款款走到一张席位边,偏着头温柔地作了了个万福:“妾身献丑了。” 虽然其年纪尚幼,但已经含苞待放,初具规模,众宾客自然考虑到太师的情况,调戏的话语纷纷止住,竖起耳朵,装作欣赏的模样。 一曲罢,龚太师带头抚掌称赞,厅堂上顿时又热闹起来,众人纷纷称赞。 这时,突然有人站了起来。 “若是没有太师,我等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心中感激之情难以言表,敬太师!” 此人年不过三十有余,须发茂盛,满怀着感激之情,龚澄枢定眼一瞧,有些眼熟,这才想起此人乃左雄勇军的一个营正罢了,平日里也算上道,送了不少的东西,值得培养! “你是?” “小的乃一个小小营正,唤作赵元才!乡梓正在潮州!”赵元才舔着脸,弯下的腰似乎要与地面平行了。 “好好干,此次平乱,你的表现还是看在眼里的,此次归去,想来收获不小!”龚澄枢喝了一口酒,有些解渴,这才轻声说道。 周边的人看一下赵云才的目光,满是嫉妒之色,龚太师可是掌管着全国的军队,这小子飞黄腾达之日不远啊。 随着大片的马屁拍了过来,龚太师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直至三更宴罢。 “太师——”望着一片狼藉的场面,龚澄枢脸上的笑容这时却突然消失了。 “正明啊!”龚澄枢叫起来刺史表字,让王刺史有些受宠若惊。 “你说他们是否已经知道了京城发生的事情了?” “番禺与潮州相距八百里,快马加鞭也需两日,我等由驿站传信,才一日功夫得知,他们应该不知才是!”王刺史凝重地说道。 “此次乱匪入京,不过万人,我等勤王,光禁军与团练军就有两万人,再招募些青壮,三五万不在话下,勤王必定能胜!” 虽然这番话是对着王刺史说的,但龚澄枢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刚才打听了一下,对于捐献银钱,虽然明知清缴残匪为假,但大家都是有心,踊跃捐献!” “不错,此次勤王,正明你功劳不浅,朝廷正需要你这样的忠君之士。” 感叹了一声,龚澄枢就带着刚才弹琴的戴月小娘子,入了卧室。 见此,王刺史狠狠地吞了口唾沫,扭头找自己家的姬妾消火去。 卧房内,灯火通明。 “小娘子怎生得如此标致?”龚澄枢望着这可人的小姑娘,哪怕已经是宦官之身,但依旧产生些许爱怜之心,忍不住揉虐一番。 “家中父兄疼爱之故!”戴月小娘子羞答答地回道。 “正是如此,才有了这个闭月羞花的简单啊!”龚澄枢点了点头,看着这个诱人的小美人,心中的烦闷似乎一扫而空了。 “来,小娘子,我为你宽衣解带!” 龚澄枢由于难言之忍的缘故,身上的衣物脱得并不干净,而且一股尿骚味席卷了整个房间。 为这位羞答答的小娘子解下衣物,白皙的皮肤,让龚太师直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 “噗——”突然,龚澄枢直感觉喉咙一甜,入目一看,自己的眼前哪有一个娇羞的小娘子,反而是一个冷面的女刺客。 “你——”捂着喉咙,龚澄枢再也发不了话。 “哼,让你占了老娘的便宜,这是你该付出的代价!”戴月小娘子将衣物穿起,看着血流不止的难以瞑目的龚太师,眨着明亮的大眼睛,樱桃小嘴不断地念念叨叨着: “你迟早也是会死的,还不如把命给我,让我得一些钱财,升下官职。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帮我一个忙,今日也算是赎一些罪吧……” “对了,忘了与你说了,杀你的人是射声的冷月……算了——” 瞧着这副死了不能再死的模样,戴月知道此地不可久留,连忙换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仆童衣服,稍微画下妆,白皙的皮肤变城黝黑了,然后再悄悄地出了门…… 第一百三十二章西北军中 贺州,西北军校场上马蹄轰鸣,尘埃之中一片羽毛在飘动,仿佛被风吹得荡漾的芦苇。 潘崇彻骑着一匹黑马冲在前头,看起来十分矫健,一大群骑马的将士紧随其后。 正前方一只宰杀后的羊挂在一副木架上,外面还挂了一层胸甲,黑马直冲而去,及至二十余步,便取了一支长约三尺的标枪,猛地投掷过去,听得“哐”地一声,标枪正中板甲,战马的速度度加上标枪出手的速度度,重三四斤的标枪直接洞穿了甲胄,插到了羊肉上。 “哈!”潘崇彻高兴地大喊了一声,灰白色的长发飘飘,策马转了一个方向从靶子前方掠过。 后面冲来的骑士纷纷投枪,多数没中,不过他们还不熟练,这才投了两三次。 一个高大的莽汉上来,那大汉道:“潘将军武功盖世,老当益壮,投枪比谁都准,那群小伙子都及不上将军哩!” “老了老了!”摇了摇头,潘将军摸着胡须,笑道: “老夫从军三十年,杀过的人头比你们见过的人还多,自然技艺纯熟,气力已经比不过你们了!” 此人名唤张弓,是个魁梧的大汉,这些日子被提拔为营正,也是个有本事的。 潘崇彻笑着拍了大汉的肩膀一掌,发现这家伙比自己还高,说道:“不用拍马屁,有本事的人到哪都吃香,老夫年纪大了,大汉军需要张营正这样的猛将。” 众人听罢一阵哄笑。张建奎忙道:“末将从都头直升五百人营正,,全凭将军提拔,感激自然是应当的!” 说着,眼眶甚至有些发红了。 潘崇彻就喜欢这样的重情重义的汉子,拍了拍其肩膀,劝勉道: “诸位都是国家的栋梁,为王效力,虽然都是粗人,但忠义二字却不能忘!” “诺——”众人连忙拜下。 很快,潘崇彻就离开了校场,一瞬间老了十岁,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 “消息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亲卫一脸一正。 “自先帝去后,国家多难啊!” 潘崇彻感叹道,镇守西北多年,新帝即位也未曾去过番禺。 公元951年,马氏建立的楚国内乱,南唐大将边镐乘机出兵占领原楚国领土,南汉也不甘落后,潘崇彻被任命为内侍省丞,与将军谢贵一起领兵进攻原属楚国的郴州,边镐从潭州发兵救援,潘崇彻在义章设下埋伏,击败南唐军,乘胜攻取郴州。 之后,湖南的王逵向南发展,率军会合洞蛮兵共五万攻击郴州,结果他大败王逵,伏尸八十里,武平军十来年不敢南下。 历史上潘美进攻南汉时,畏惧潘崇彻声威,裹足不前,犹豫不决。 可以说,南汉从马楚夺下来的十三州之地,几乎都是宦官夺下来的。 没错,大名鼎鼎的南汉第一名将潘崇彻,是个宦官,终身未婚,更无子嗣,虽然此时是西北都统。 由于他本身就是宦官,西北军中,并没设立监军,大权独揽。 “如今陛下被囚,我在贺州,寝食难安啊!”潘崇彻心中颇有些不安: “但,若率大军勤王,又恐匪徒不知轻重,动了皇帝,这样我铸成错,有何脸面去见先帝?” “更何况,北部各州,乃先帝之功业,若大军出动勤王,唯恐武平军出动,十年心血就毁于一旦了!” 这世道,金钱,美色,已经与他无缘了难道还要将功业抛弃吗?那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都统,有番禺的人求见!”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忽然听闻番禺来人,心中瞬间一动。 “军纪严明,铠甲精良,就连岭南缺乏的马匹都有不少,西北军被誉为大汉第一强军果然不假,大汉第一大将,越来越令人期待了!” 李淮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化身圣使,火速地被提拔为中书舍人,然后就被派到贺州,宣读圣旨。 “臣,潘崇彻,恭迎圣使——” 由于还未与番禺撕破脸面,潘崇彻还算比较有礼节的,被众人跪下相迎,李淮颇为些得意。 “门下:授西北都统潘崇彻诏 其忠君思德,守土……” “特,加其为楚国公,钦此——” 一时间,整个大军一片沉寂,随即,迸发出令人心惊胆颤的欢呼声,整个军队仿佛都在为这位将军庆贺。 “臣,臣潘崇彻接旨——”一时间,潘崇彻有些恍惚了,自从参军以来,立下了无数功劳,最大的奖赏,也不过是一些田亩及官位罢了,至于爵位,那是极其少有的。 更何况,给予一个阉人,这简直是天大的奖赏,由不得他精神恍惚了。 “圣使,请进——” “不用,此次来到贺州,除了为都统外,朝廷为奖励西北军驻守北地有功,特地运来了五千坛酒,五百头猪,数万斤鱼,犒劳诸位将士!” 听到这里,迎驾的将校们瞬间呆了,驻守贺州多年,朝廷何时有过奖励,就连薪俸,也被一层层克扣,这样巨大的惊喜,瞬间让他们失态。 “圣使,此言当真?”一名大汉猛地问道。 “当然,除此之外,朝廷奖赏一万贯钱,西北军上下,人人有份!”李淮再次大声说道,随即被旁边的兵士们听到,一阵阵欢呼声不绝于耳…… 潘都统一时间也被这个大手笔给惊呆了,没想到那个乱党,竟然还真舍得。 不及一会儿,李淮就被迎了进去,将校们也极其热情,他一时间还颇为不适应。 过了一会儿后,大家也识趣,自行地退去了,只留下潘都统与他两人。 “李嘉?这名字没错吧!”潘崇彻脸色一变,严肃道: “不知他派你来作甚?难道是投降吗?” “李都督钦佩老将军劳苦功高,特地派我前来,对将军表示敬意。” 李淮瞧着这位南汉第一大将,斟酌地说道: “当然,将军的爵位,大军的奖赏,也有我们都督一份功劳在!” “哼,些许小恩小惠,是阻止不了我勤王大军的,数万大军开拔,番禺旦夕可下!” 潘崇彻毫不留情地说道,不为所动。 “将军之话自然有理,不过,先帝待将军不薄,难道将军想见刘氏绝嗣不成?” “大胆——”潘崇彻双眼瞪大,怒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随手安排 “将军息怒!”李淮不咸不淡地说道,似乎对于这样的愤怒很是不在意。 “虽然话粗,但理不粗,将军若是驻守贺州,两万大军,我们都督丝毫不动,每月大军的粮草,也从不克扣,将军您,依旧是威风八面的西北都统,楚国公!” “我们都督虽然掌握朝政,但皇帝陛下太过年轻,不知轻重,所以李都督对于周公之望,其实也是仰慕已久的,朝廷上下,也颇为服妥!” “说句大不敬的话,之前皇帝陛下的那些乱为,可让大汉受了不少的苦,等陛下知朝政了,我们都督自然放手,闲归山野了!” 左一句楚国公,又一句周公,不知不觉之中,潘崇彻一时间有些被说动了,陛下目前安稳无恙,若是自己的轻举妄动让皇室遭受不可磨灭的损失,就罪大莫及了。 而且,其提出的条件也不差,粮饷充足,不干涉西北军,有了自己的威慑,只要自己在一天,自然番禺变不了旗帜。 看着沉思中的潘将军,李淮不由得微微一笑,如此大的手笔,不亚于养虎为患了,连自己都惊讶了,更何况这位第一名将。 若是别人,李嘉自然不会出此条件养虎为患,但这位南汉第一名将可不同,他本身就是个阉人,没有子嗣,更没有亲友,对于皇位的威胁很低。 更何况,南汉北面是湖南后楚,也就是武平军,后周及北宋也相距不远,有这样一位大将驻守在这,李嘉可以说是高枕无忧了。 一个没有鸟的人,怎么来谋朝篡位呢? “此言当真?”潘将军脸色动容。 “国公乃大汉之擎天柱,若无将军,北面怎可安稳至今,我们都督对于国公也是极为钦佩的,自然不会有假!”李淮连忙说道。 “好,只要你们不干涉西北军,不欺凌陛下,不克扣军饷粮草,我自然不会让大军轻动!” 潘崇彻好似下了什么决心,沉思许久,说道。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李嘉的心思没有白费,西北军暂时稳定下来,为了避免刺激到这位楚国公,李嘉甚至没有对北方的几个州县官吏进行轮换。 进入番禺十数日了,稳定了最大的威胁后,李嘉立马让静波军镇守祯水,祯水通贺水,把守郁水,遏守西北军。 至于东边的潮州,左右雄勇军与诸多藩镇大军,由于龚澄枢的死亡,瞬间军心大乱,恰好此时朝廷圣使到达,送来了大量的钱财,安抚这些军队。 得了钱财,再加上朝廷的一番加官进爵,原本就满脑袋迷糊的将士们,自然欢欣鼓舞地散去,哪怕是那些将校们,也同样是迷茫。 而如果再过一两日,等番禺的消息传来,这些大军聚集在一起,自然酿成大祸。 打了一个时间差,自然结果完全不同了。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李嘉自然不会忘记,这是作为上位者必须做的。 “射声司指挥使——吴青!” “臣在——”吴青立马跪下,脸上闪耀着激动之色。 “鉴于尔领导射声司有功,多次完成布置任务,以后,射声司挂在都督府旗下,从六品,赐番禺城中宅院一处,奖赏个人一千贯,射声司五千贯!” “多谢主公恩赏!”吴青一时间有些愣了,不过一载的功夫,自己就从一介小小的学徒,变成了从六品的朝廷命官,其中的变化,不亚于脱胎换骨啊! “射声司随都督府入驻番禺,自然重心也要转到番禺,但其他各州也不能忘,密探多派些,不要吝啬钱财,能收买自然是最好的。” 轻松的入主番禺后,李嘉第一时间查看了户部,结果只有十余万贯铜钱,以及数千两白银黄金,偌大的一个南汉,竟然穷成这样,李嘉颇为不爽。 而,一搜皇宫内库,光是铜钱就上百万贯,加上数十万两白银黄金,以及大量的宝石玛瑙珍珠,显然,统治岭南数十年,刘氏家族富得流油。 所以,李都督财大气粗了,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 “主公入住番禺多日,一直居在军营也颇不妥当,臣下已经准备好了上好的宅院,保证让主公满意!” 吴青恭敬地立在一旁,说道。 “不用了,军营也不算简朴!”李嘉摆了摆手,说道,皇宫里挺舒服的,给自己再弄个宅院太多余了! 等等,这小子肯定知道我最近住在哪,为甚要为我找府宅?难道这就是史书上写的劝诫?真委婉…… “也对,一直住在军营也不算个事,你给我找的府邸在哪?” 李嘉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似乎做出什么重要决定一般。 见此,吴青脸上一喜,皇宫里议事,这些宦官宫女本身就不靠谱,在这位指挥使看来,皇宫才算是最危险的地方,主公极其危险。 随后,李嘉被带到了一处靠近皇城的府邸,占地面积极为宽广,约百余亩,亭台楼榭,廊回路转,显然是个王宅。 “恭迎都督——”刚入府邸,一群花枝招展的少女就娇媚的行礼,粗略的一数,不下百人。 百色娇媚,群衣如茶,李嘉的心,瞬间动了起来,尤其是领头的那位,模样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娇小,脸蛋稚嫩,但眉眼中,满是媚色,一颦一笑中,似乎都带着蛊惑人心能力。 尤其是那腰肢,极其细窄,似乎风儿一吹就能折断,令人心惊。 “你们退下!”吴青挥了挥手,让那群婢女退下,独留下那个娇小的女子。 “主公,此人乃臣下辛苦寻来的杀手,别看其年纪小,但已经行走江湖数年,手段是一等一的厉害!” “以后主公出行,明处有张统领护卫,暗地里则有她护卫!” 听闻此言,李嘉心中有种数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或者是说,这是一种大男子气概吧!被一个女子保护,总有些难为情。 “你唤作什么名字?” “奴婢唤作戴月,主公可以叫我月儿!”戴月小娘子娇滴滴地说着,虽然想着这是个高手,吴青不至于骗自己,但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以后李嘉的性命,就拜托小娘子了!” 李嘉很干脆,也不端着架子,直接弯腰行了一礼。 “奴婢有礼了!”戴月小娘子好奇地看着这位年轻的郎君,心中颇为讶异,这样亲和的贵人,可不常见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番禺战栗(1) 待搬到新的府邸后,李嘉突兀地感觉变化多了,之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习惯又恢复了。 更重要的是,那些官吏们似乎知道他搬迁了,连忙过来参见,送上了厚礼,唯恐落人后面,礼物越来越厚实。 “都说京官穷,没有多少油水,但,看看这个,所言还是有假吧!” 手上的礼单长之又长,粗略的估计一番,其价值不下万贯,番禺的官吏十有八九都呈上了礼品。 对于这些礼品,李嘉倒不是很在意,其中的价值再多,哪里比得上自己。 从这些送礼的名单中,就可以看出,至少番禺的官吏,已经开始选择接近他了,或者说,为了权力,文人的节操,已经歪倒了…… “京官虽穷,但番禺确实例外!”由于都督府暂时没有管家,私事与公事混淆的,所以暂时由判官王宁代理府邸事务。 “怎么说?”李嘉倒是有些好奇。 “番禺城,户口数万,下辖不过两县,商贾之盛,冠绝岭南,粗略的估计,不下三十万,而整个岭南口不过百万,其财势亦雄于岭南——” 王宁则一脸的淡然之色,这些礼单,他早已经翻阅了。 “中原与北地,自然是京官穷于地方,而在岭南,则颠倒过来,商贾的供奉,让京官日子往往比地方滋润,且地方瘴气丛生,哪里比得上番禺!” “明白了,我夺了番禺,已经夺了先声,岭南大半的财赋来自兴王府,地方自然难以反动!” 李嘉有些明了,为甚岭南各州比较平静,更是明白,为何西北军会选择妥协,没有了岭南的赋税,北地数州供养起这两万大军,颇为不易。 后世北宋集全国财富于东京,搜刮地方,地方自留的资金极其稀少,连修路筑坝的钱都需要申请,迫使地方大力搜刮百姓,然后百姓没有活路,自然会造反。 大量的财富聚集东京,自然,后世宋吹的繁华就来了,但,其他城市都被遮盖,北宋最灿烂的城市只有东京开封,唐朝时的一扬二益,似乎都不见了踪影。 一都霸天下,聚天下之力,结于权贵之欢心。 “九成的官吏都送来了礼品,剩余的一成呢?坐视不理吗?还是眼里没有我这个都督?” 突然,李嘉脑袋又转了一圈,气愤起来。 “送礼的未必向着我,但不送的,肯定不向着我,王判官,这样的官吏找个理由罢黜吧!让吏部自行审度!” “是,主公!”虽然感觉有些不妥,毕竟这些未曾送礼的,可能有许多人才,但毕竟是主公的话,只能接受。 ………… 射声司随着近来办成了几件大事,威望自然水涨船高,在军中也是威名赫赫,哪怕是如李威、张维卿这样的老将,也不得不给几分面子。 但,吴青却把射声司安排在了任嚣城的一处拐角地,紧贴着城墙,地方狭窄,潮湿,没有哪个权贵把房子安在这,自然,这里属于无主之地。 主要优点,或许只是离都督府比较近吧! “参见指挥使阁下——”刚入了射声司的衙门,数个大汉抱拳行礼。 “免礼,都坐下吧!”面对这几个得力干将,吴青的脸色挤出一丝笑容。 这三人,乃是自己从地方中挖过来的几个干将,办事能力极其出色,射声司迁到了番禺,自然也带他们几个过来。 射声司在各地设立分舵,各地互不统属,只听命于番禺的总舵,自然总舵一般不干涉分舵。 平日里,总舵主要协调分舵,布置任务,而番禺城,却属于总舵直属,需要费心打理的,京城重地,不得马虎。 “此次唤你们前来,所为一件事,如何尽快的将番禺掌握在手中!”吴青坐在主位上,沉声说道,目光锋利地扫过这三人,希望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们射声司初来乍到,番禺的达官贵人们对我们颇不熟悉,自然不甚搭理,他们如此,手底下的狗腿子们自然也有样学样,所以番禺城打开局面,颇为不易!” 领头说话的人,名叫吴一,原先不过是一山匪,面色发黑,正字脸,行事风格很是果断,人送外号黑面杀神。 “依我看来,只有斩了几个权贵,杀鸡骇猴,才能更好的掌握番禺城。” “不行,番禺城乃国之京城,岂能胡来,不可轻动,只能徐徐图之,方为良策!”反驳的,乃是另一人,名叫曹森,为人谨慎,皮肤白嫩,由于好似一个书生,外号“白面书生”。 “两位所言极是,都为良策,我们若想尽快的掌握番禺城,光凭借着在军中的名声,是寸步难行的,总不能事事劳烦都督吧?” 最后发言者,名唤白博,年过四十,因为名字中有个博字,平日里又好喝茶,因此得名“茶博士”。 “茶博士,有话明言,不要吞吞吐吐的!”黑面杀神颇为不爽地说道,每次都是这样,他们两人说完,这家伙总结一番,好似他们两人是他的下属一般,贼不舒服。 三人官位可是平等的,可没有上下之分。 “既然如此,我就放肆了!”瞧到指挥使也是一脸的探究之色,白博自然不再废话,直接了当地说道: “自都督入京以来,虽然京城一片平静,但我等都知晓,这一切不过是明年上的罢了,军队数目虽然隐蔽,但也不过数万,掌控如此大的番禺,也是极其困难的。” “可以明言,此时番禺城下面的暗流,可谓是波涛汹涌,我等射声司,所行之事,不就是如何吗?” “你是说,我们要紧抓那些图谋不轨之辈?”吴青轻声说道,眼眸越来越明亮: “图谋不轨之事,必定是那些有钱有势之辈,只要抓到了切实证据,自然可牵扯一片,主公也必定支持,这就是杀鸡骇猴之举。” “指挥所言极是!”三人立马拜倒,拱手说道。 “既然有了方略,尔等就去实施吧!”吴青挥了挥手,看着三人,颇为戏谑地说道: “射声司工作日趋繁杂,本人正缺一个副使,谁若是先得头彩,我就向主公举荐!” “必定不辱使命!”三人齐声说道,话语中满是坚定。 第一百三十五章番禺战栗(2) 雨已停歇,湿润的空气中白茫茫的一层薄薄的水雾,让这巍峨古朴的皇城建筑变得愈凄凉。 江小鱼站在雕窗前,看着大殿内部走廊上急匆匆的人,每个人走路都好像恨不得跑一样,匆忙的气氛更增焦急。 自身穿着累赘的襦裙,戴着华丽的金钗,望着宫殿上的闪闪明珠,这庞大的王府,似乎无尽的宽大,她一时间望不到边。 自小就生活在船上,好不容易来到陆地,今个又进了一个王府,人生好似阶梯一般,跃过了一层又一层,荣华富贵似乎唾手可得了。 “小娘子,怎生在这?郎君找您呢!”发愣之际,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是府里特地安排给她的,也算半个师傅,教导她一些规矩。 “哦!”江小鱼随口答应道,直到此时,她好似仍在做梦一般,有些迷糊。 “郎君听说姑娘来了,可欢喜着哩,连忙派人来寻!”小丫鬟脸蛋圆圆的,还有点婴儿肥,但身姿已经开始抽条,凹凸有致起来,江小鱼跟在后面看着,一时间有些自行惭愧起来。 府里一个小小丫鬟都比自己标致,俊俏,自己不过是水上的一个小丫头,哪里配得上郎君哩! “姑娘,快点哩!”小丫鬟前面走着,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瞧,见到她落了一大步,连忙关心道: “可是不舒服,要不叫个大夫吧!” “不用,咱们去见郎君吧!” 摇了摇头,嘴角带有一丝苦涩,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建筑,江小鱼越发感到自己配不上郎君。 走了也不知多久,直感觉脸上有了一丝暖意,不知何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暖洋洋的,外面雨后天晴的光,亮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可能是在黯淡封闭的屋子里呆久了,眼睛还没有适应。 但,见到郎君的那一刻,身体的冰冷却突然地渐渐散去…… “小鱼,你来了!”李嘉颇为高兴地迎了上来,牵着小手,感受着那一层浅浅的茧子,莫名有了些许安全感。 “郎君!”江小鱼抬头望了一眼郎君,然后又害羞的低下头,身上上衣物的不适应,令她颇为害羞,薄薄的丝绸,披在身上,好似没穿一般,凉飕飕的。 望着新装扮的疍民小娘子,凹凸的身材,被丝绸显露出来,被包裹的胸脯,紧紧的突出,细小的腰肢更显诱人,眉眼唇间带着淡淡的光彩,小娘子第一次化妆,却如此的耀眼。 可惜,齐胸襦裙将长腿掩盖住,没能显露这种魅力。 “小鱼今日格外的俊俏哩!”李嘉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哪里有!”心里乐滋滋的,小鱼扭捏地说着,这才抬眼仔细望去,郎君穿着浅黄色的袍子,腰间别着黑色的腰带,长发结起发髻,俊朗的脸上满是笑意,眼眸明亮,好似能勾住人魂魄一般。 “来到番禺多日,没有多少熟人,今日见到小娘子,心里欢喜得很呢!” “好久没见郎君了,奴家,奴家也想着哩……”口中突兀地说出这种话,江小鱼将脸埋在胸前,耳垂都红透了。 自己这是怎的了?作为女子矜持去哪里,江小鱼,郎君一定会看不起你的…… 想到这里,江小鱼都不敢抬起头来,好似要避开这尴尬的场景。 “来,坐在这,给你介绍个人!”李嘉很自然地将手放在细软的腰间,半抱着娇羞的女子,来到了亭中,柔声说道。 “这是府中的管家,以后你就跟着她学着,以后家中的账簿,可由着你来管哩!” “人家本事大着呢!” “姑娘,郎君,奴婢不过是一婢女罢了,哪能教得了姑娘!”三十多岁的妇女连连摆手,脸上却是一副高兴的模样,显然被这样的贵人夸奖,是件很荣耀的事情。 “我,奴家不过是渔家女子,哪能管账呢!”江小鱼忍着娇羞踮起脚尖,胸脯往郎君胳膊上一贴,喷着热气说道: “我不会呢,怕耽误了郎君……” “无事,小鱼儿本事大着呢,肯定能学会,等以后为我管家!”感受到胳膊上的滑腻,李嘉越发的欢喜,在其耳边轻声道: “这些人我都不熟悉,只有你,才是我最信任的,只有小鱼儿管着家,我心里才能放心吧哩!” “嗯!”江小鱼心中一甜,狠狠地点了点头,认真道: “我一定会帮郎君管好账簿呢!” “郎君,府中已经招募了足够的侍女,都是身世清白的!” 这时,一个清纯诱人的小娘子走了过来,穿着红色的襦裙,身姿婀娜,脸蛋极为漂亮,江小鱼也被这种艳丽惊呆了,几时见过这样俊俏的小娘子。 “这是月儿小娘子,府中的侍女,以后由她管着!”李嘉介绍道: “月儿,与这位小娘子配上几个贴身的丫鬟,护佑她的安全!” “遵命——”月儿看了一眼这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行了一礼,莫非此人就是郎君的夫人吗?模样倒是可行,就不知心肠是如何? “见过夫人——” 同样,江小鱼也瞧着这位宜喜宜嗔的小娘子,那桃花般的美眸,直把人沦陷进去,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有礼了!”江小鱼瞧了一眼郎君,心中莫名一喜,点头回了一礼。 “府中就靠你们二人了!”李嘉脸上带着欢喜,高兴道,瞅着两位姿色各异的少女,极为赏心悦目。 府中的气氛一片和谐,与之相反,番禺城内的动静,确是实打实地混乱。 近日里,兴王府突兀地乱了起来,往日里的那些贼人,泼皮,好似不要命了一般,大肆地做案起来,惹得兴王府尹忙得脑袋疼。 整个兴王府的衙役都派了出去,但往往只能追上个尾巴,歹人桃之夭夭,不见一丝踪影。 李郜也不是不知衙役们肯定瞒了自己,但偌大的兴王府衙门,只有寥寥数十个衙役,加上白役(相当于没有编制的警察),也不过数百人,怎地忙的过来? “府君,京城如此杂乱,恐怕都督不满啊!”身旁的幕僚也操碎了心,感慨道。 “这有何办法?孤掌难鸣,整个衙门就没几人可信,又能做得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番禺战栗(3) 正在兴王府尹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有人求见,听说还带了都督府的命令,李郜瞬间心中一凉,连忙迎接。 “参见李府尹——” 进来的是两名小将,身上披着皮甲,腰间挎着刀,模样英武不凡,颇为上眼。 “不知两位将军前来,有何要是?”李郜端着架子,安然地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问询道。 如今整个番禺城虽然被军管着,那些军人们地位很高,但李郜却丝毫不怵,甚至还有点想借着这些军人,来提高自己的威望。 毕竟,他不只是兴王府尹,更是李都督的堂兄,若是以后称王称帝,就是正宗的宗室,最不济也是公侯,哪个跋扈的军人,敢在他老虎身上拔毛? “回禀府尹,我等二人乃新任的巡城金吾卫,特此来参见府尹!”两人也明白眼前此人的地位,自然放下姿态,低头做小。 “巡查金吾卫?”李郜思虑了片刻,这才恍然,至唐开始,除了京城的县衙,京兆尹外,左右金吾卫也负责掌宫中及京城昼夜巡警之法,以执御非违。 当然,还有大名鼎鼎的不良帅,左右街使等,但真正占据主导地位的,还是金吾卫,他们地位显赫,乃皇帝亲自任命,不畏权贵,乃是京城一等一的人物。 左右金吾卫的头领,也被称作大将军,权势显赫。 从某种情况而言,若是府尹犯了差错,金吾卫甚至可以申请逮捕。 “今后将与尔等打交道,希望多多关照才是!”李郜态度一变,瞬间和善起来,直让两个金吾卫有些不适应。 自从坊市制度消解,夜市诞生以来,对于城市的管理难度,可谓是加了数倍,尤其是像番禺城这样数十万人口的大城市,难度可想而知。 县衙和府衙来的管理平民百姓,而金吾卫,则是管理那些作奸犯科的衙内豪奴,其威慑力,是立竿见影的,由不得李郜高兴了。 “两位将军来的正好,今日里作奸犯科之辈数不胜数,而衙门的衙役不多,且各个人心涣散,正需两位将军帮助,才能治理好整个番禺!” “府尹所言极是,我等前来,就是与您商议,如何短时间内,将番禺城扫清!”陈兵抬起头,挺着胸,大声说道: “都督自然体谅府尹不易,我两人特地带着数百个兄弟,巡查番禺各地!” “敢问府尹,何处最为混乱,我等自当前去,绝不拖延——” “好,两位将军果然英武不凡,气势如虹!”拍了拍手,李郜笑着说道: “番禺城中,西市最为热闹,也是最为繁杂的,所以两位将军重点可前去那里,将那些小贼清扫干净,还我等一个安定的番禺才是。” 于是,陈兵俩人茶都没喝一口,就被赶走,前往西市巡查起来。 一路上巡查起来,可谓是风平浪静,一点波澜也无,哪有府尹所言的那般混乱。 “赵兄,看来我等方法还是不对啊!”陈兵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眉头瞬间一皱。 自上次擒到了诸多宰相高官后,陈兵瞬间夺得彩头,获得了李郎君的亲睐,从一个小小的队正,一瞬间成为金吾卫的校尉,从七品,可谓是一跃而起。 此次刚升任校尉之职,他可不想浪费这个机会,必须乘着机会,再次表现一番,不然就泯然众人了。 “市令何在?”意识到这样不是办法,陈兵心中急转,这才想到,若要行事方便,需地头蛇帮助。 金吾卫自安史之乱后成为虚职,而如今重设,其中必有深意。 “不知各位将军所为何事?”市令模样倒是浑圆,衣衫齐整,身后还跟着两个健仆,哪里像个小吏,反倒是个富商一般。 市令,又称作市长,管理市集商业,南汉仿作长安,设立西市,也是整个番禺最热闹的地界。 市令很好找寻,每个市都被围墙围住,找到门禁附近,就有市令了。 “我等乃金吾卫,专司巡查番禺昼夜,尔等坊正得多多配合才是!”陈兵将自己的令牌拿出,一本正经地说道。 “将军多礼了,多礼了!”市令瞅了瞅令牌,再瞧瞧这这几百个大兵,瞬间认定其是真的,不由得弯下了腰。 “我且问你,这西市多少户口,多少商家?”陈兵问道。 “将军,西市太大,不止我一个市令,我所管辖的,不过是十二条街的四条罢了!” “光是这四条,就有商户六百七十九家,平日里往来的人口,不下三万人。”市令看了一眼这些杀气腾腾的士兵,吞了口唾沫,认真说道。 “哦?我看不止吧!”站立在楼上,陈兵脸上带着冷笑,眼前这一片,每条街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商户,四条街,商户起码上千家了,这市令竟然隐瞒吞下了数百家的税,简直胆大妄为。 难怪平日里穿金戴银,原来是截取朝廷的赋税。 毕竟整个西市迎接的是整个番禺数十万人口的消耗,商户再多也不奇怪。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市令脸色瞬间一白,大声疾呼: “我不过是听从龚太师的命令行事,我自己哪里有这个胆子!” “只有龚太师?” “还有一些其他人,毕竟那些俸禄并不够,维持在京城的生活不易,这瞒下来的数百家,都分润出去……” “好了好了,今日就不再追究这件事,你只需告诉我,整个西市中,有哪些泼皮无赖,带我去捉拿便是!” 陈兵懒的听其长篇大论,偷瞒赋税本就不归他管辖,这些不过是铺垫罢了。 “近些年,朝廷战事很少,招兵也少,市集里积攒了许多泼皮无赖,个个背后都有人物,我只是小小的市令,哪里敌得过他们……” “无需多言,直接带我前去便是,一个个捉来,棍棒伺候,必无一个冤枉。”陈兵淡淡地说道。 平日里,西市里外号二愣子的王大赖,最喜欢晃悠悠地走在集市中,受到诸多商家仰慕的目光,瞅瞅有与漂亮的小娘子调戏一波,日子别提多痛快了。 可是从府衙得到消息,一伙大兵好日子不过,却要巡啥城,这不是抢那些衙役的饭碗吗? 无奈,人家势大,只能认怂,待在家里,与一群兄弟喝酒吃肉也算痛快…… 第一百三十七章番坊追捕 “尔等何人?竟然擅闯民宅,大汉律规定,夜半闯入人家,主人出于防卫,登时杀死闯入者,不论罪。” “念尔等初犯,饶你们一命,还不快走?”王大赖喝着酒,瞧着眼前这上百号人马,尤其是其挎着刀,披着甲,着实威慑不小。 见了一面,心中立马虚了三分。 “哼,大汉律?我就是大汉律!”陈兵眉毛一翘,轻佻地喊道: “快些束手就擒,阿耶可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打起来,咱可收不住手,死几条人命却是正常!” “老大,这些官兵一路货色,都是花架子,别看人多,咱们狠起来,就能追着他们打!”王大赖犹豫之际,耳边传来兄弟的建议,心中瞬间一横。 “老子混了几十年,何时怕过人?兄弟们,抡起家伙,一起上,将这群花架子给拿下!” “二愣子,快住手!”迈起的步伐刚刚几步,耳边就传来了市令的声音,他心中不由一凉。 为何市令会在此地,这些可是何人? “啊!救命啊——” “老大快跑——” 心里还未思虑清楚,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声惨叫声,扭头一瞧,自己身边的十来个手下,已经被那些官兵们拿下,按耐在地上使劲地揍着。 “啊呀!”脸边传来剧痛,正准备挥舞手中的长刀时,脖子上已经架着好几把刀了,整个人懵了。 “赵兄,这是第几个?”看着眼前的这些泼皮无赖,陈兵活动了下双手,无奈道: “我还未出手,你们就倒下了,真是无用啊!” “这是第十三个了,这西市的无赖颇没胆子了,无几个能打的!”同样属于金吾卫校尉的赵野,则同样点点头,表示认可。 “兄弟们手脚都快生锈了,没想到竟然如此简便!” “走了,剩下的那个在哪?”陈兵俨然占据了主导位置,赵野也并无不服,反而很识趣了跟从。 此人立下如此大功,前途不可限量,与他一起相必立下不少功劳。 “剩下的数人,平日里都待在番坊,虽然不常露面,但势力大着呢,平日里几百个泼皮耍着,依仗着大食人,欺凌我等汉人——” 说到这里,市令瞬间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地说着,显然,平日里也没少被欺负。 “大食人?竟然敢与我朝廷作对?”陈兵颇有些不信。 在蜀地时也不是没有看过那些番人,大食人,哪一个不是态度恭敬,谨慎小心,若是缺了钱花,稍微表示,几个月就不愁了。 “将军有所不知!”市令叹了口气,说道: “前唐时,安史之乱骤发,当时唐廷无兵,广借诸番,广平王,也就是德宗皇帝率蕃汉联军讨伐叛乱,联军有回纥、南蛮、大食、拔汗那等国军队,而大食人就有三千之数……” 不过,大部分大食兵由陆路返回时,由于吐蕃乘虚侵占了西域、河西等地,导致回归道路不通,他们为了回去,选择了海路。 因此,这些大食、波斯兵众,援唐平乱的大食国兵,他们乘回国之前,顺手抢掠了广州城。 之后,黄巢来到岭南,屠杀了十万大食人,为广州民众报了仇。 但,番禺作为南中国的主要港口,繁荣的贸易吸引了大量的胡商,大食人自然不例外,久而久之,番禺城又聚集起了庞大的大食人,形成了番坊。 “这是汉人的天下,天子的番禺,那群大食人敢胡来吗?”陈兵就不信邪了,一群胡人竟然如此放肆。 整个西市,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叫做番坊,顾名思义,就是番人在番禺城的居所,犹如后世的唐人街,聚集了大量的胡商,形成了一道特殊的地域。 一般而言,蕃坊,领袖称“蕃长”或“都蕃长”,由侨商中推荐德高望重、有才干、有宗教学识的长老选充,经中国皇帝审批后诏命认可。 就任后,与中国官吏享受同样待遇,并须穿中国官服,“巾袍履笏如华人”。 简单而言,这是一片带有绿教自治的意义的地方,平日里,官府管不上这里,再不济,一个小小的金吾卫没有资格管辖这里。 偏偏,陈兵就不是这样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为了搏功绩,一个小小的番坊算得了什么?我身后数百名金吾卫是吃素的吗? “将军,切切三思而行啊!”圆脸的市令不断地恳求着,脸色苍白,瞧着越来越接近的番坊,市令脚步都发软了。 “我们这些人太少,还是多带着人来吧!” “不用,就这些人,足够了!”陈兵摇了摇头,大步跨越而去。 很快,一行人就来了这处充满异域风情的地界,白色的楼塔随处可见,穿着长袍的男人,以及风情万种的女人,高鼻梁,深陷的双眸,这一切在向陈兵暗示着,这里不属于他…… “您好,尊敬的将军!”刚来不久,身着绸缎的番长就走了过来,膀大腰圆,想来身价不菲。 “不知将军前来,有何要事?” “怎么,我没事就不能来了?”陈兵突然地反问道。 “当然,将军随时可以来,但这里都是我们大食人,有些规矩,还是要遵守的!”番令看了一眼这些士兵,笑着说道,话语中带着某种深意。 感受着越来越多的敌意,陈兵反而不怕了,他就不信,这些人敢对他这个校尉无礼,不想活了吗? “把陈二狗,张一命……等六个人交出来!” “抱歉,将军,我们番坊的规矩,从来不接纳汉人,这些人并不在此!将军去别处寻吧!”番令态度恭敬,但话语中满是拒绝。 “是吗?那他是谁?”陈兵眼尖,突然就瞧见一个身着长袍,但汉人模样的男人走了过去,立马大声喊道: “别跑——” “将军,将军——”随着陈兵的追击,几百名金吾卫自然不落下,连忙跟了上去。 “这些都是什么人?”眼睁睁地被打脸,番令一时间有些疑惑,他早就得到消息,叫那几人躲了起来,怎么还敢出来走动。 不过,敢闯番坊,的确有几分胆量…… 第一百三十八章剑拔弩张 “你小子,老子打不死人!”陈兵一个箭步,往前一扑,随即,将这个假大食人给扑倒在地,来了个驴打滚。 “你是谁?”掀开袍子,陈兵杀气腾腾地问道,吓得对方一激灵,脸色发白。 “你管我是谁——”黑袍下,是一个锃光瓦亮的人头,脸上带着疤痕,一脸倔犟表情。 “哼,快说,不然饶不了你——”陈兵双手锁住其喉咙,威胁道,他看的出来,这人不会丝毫武功,偏生又身体高大,想来平日里是养尊处优。 “你一定是朝廷的走狗,竟然进来番坊里,不过,我是不会说出主家的,杀死我吧!”光头大汉满脸坚定地说: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陈兄,你无事吧!”这时,赵野带着大批的兄弟赶了过来,瞧着盘绕在一起的两人,不由得出声问道。 “无事,将这家伙拿下!狠狠地揍一顿!”陈兵起来,指着倒地不起的光头,招呼道。 “好!” 一下子就围上了数人,手脚并用地捶打着,嚎叫声不绝于耳,路过的大食人都不忍直视,捂着耳朵离去。 “我说,我说,饶命,饶命啊——”不消几下,光头就受不了了,连忙求饶,惨叫声令人心惊胆颤。 “好,停下吧!”陈兵嘴角一翘,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嘴上的功夫不错,一本正经的,但若是真正的弄起来,就泄了。 毕竟,嘴上逞强往往比身体挨创伤方便。 “我家主人是门下省吏部侍郎张明,正在里面商谈要务!” “快,带我们去,若是表现好的话,还有奖励与你!”听到这个消息,陈兵欣喜若狂,他发觉,自己可能发觉一个了不起的事情。 “诸位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岂可坐视歹人势大?”一处带有大食人色彩的会客厅中,一个穿着黑袍的汉人,带着长须,激愤地说道。 “贼人势大,我等作为文官,手无缚鸡之力,怎能救君父于水火呢?” “惜乎贼人重创了禁军,听闻龚太师出征潮州的万余大军,已经被贼人收买,我等也是无计可施了!” “不然,从龚太师东平民乱匪禁军,只是一时之间被金钱蒙蔽了双眼!”这时,突然有一人起身说道,激昂慷慨地说道: “朝廷统御岭南数十年,禁军为王先驱多载,多为番禺人士,只需我等细细说明,策反人数不少!”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都觉得面熟,仔细一瞧,这不是吏部张侍郎吗?心中瞬间火热起来。 吏部可是炙手可热的部门,掌管着天下官吏的升迁,哪个官吏不想巴结一二。 “此言不假,左右雄勇军一万之数,各个都头我都识得,正因为太师突然被刺杀,原本准备开拔番禺勤王的大军一哄而散,功亏一篑!”兵部王侍郎摇了摇头,感慨道。 “整个番禺,投向贼人的官吏越来越多,而我们,需暗中联络一番,待左右雄勇军归来之日,就是贼人覆灭之时!”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心头一震,火热起来,拥护皇帝铲除奸臣,恢复君王正位,这是多么大的一份功劳啊! “咚咚咚——”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守门的仆童来了一人,气喘吁吁地说道: “有官兵来了—— “今日就散了吧,改日再聊!” “别啊!继续聊吧,不碍事的,我不会打扰你们的!”陈兵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看着这群人,心中不住的转动着,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们是谁?”其中一人颇有官威,直接问道。 “我乃金吾卫校尉陈兵,尔等竟然密谋造反,统统与我拿下!”陈兵脸上带着笑意,大声说道。 “金吾卫?那不是前唐时的吗?咱大汉啥时候有金吾卫了?”众官吏心中颇为疑惑。 “住手,这些人乃我们射声司关注多时,你们退下!” 陈兵刚得意不了几秒,端茶送水的仆人,突然就抽出了一个令牌,“射声司”三个隶书字格外的显眼。 “这些逆党我们射声司自己布局多日,尔等快些离去!”射声司的人很是傲慢。 “你们射声司算什么?我们可是金吾卫!”陈兵心中疑惑,但嘴巴仍旧不服输。 “陈兄,这射声司本事大着呢,是主公麾下有名的组织,这次咱们进入番禺,就是靠他们打开城门,进了城!” “人家可以直达主公,我等还是算了吧!”赵校尉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你可知晓,这些是何人?”射声司的胆子很大,面对上百人的金吾卫,丝毫不怵,慢悠悠地说道: “这里面,有兵部的王侍郎,吏部的张侍郎,门下省的主事,中书舍人等,应有尽有!” 射声司的非常嚣张地指着这些身披黑袍的人,大声说道:“岂不知,你们的那些伎俩,早就被我们看穿,原本想多钓些鱼,结果却被一些金吾卫给弄坏了!” “射声司了不起吗?我们金吾卫才是巡视整个番禺城,射声司也得靠边站!” 虽然晓得这些的密探机构背景深厚,且权势滔天,但他们金吾卫也不是吃素的,乃主公亲自设立,拼起来,也是半斤八两。 “你以为身后的几百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吗?天真!”周海摇了摇头,蔑视道。 “不然呢?你可是只有一个人,这个人,都是我们的!”陈兵心中满是自信,虽然射声司权势大,但此时却是自己占优。 “来人,将这些逆党全部带走!” “谁敢?”周海冷笑一声,从腰间掏出一个长筒出来,约莫手指长,然后又拿出火折,吹着,点燃了这个长筒。 “biu——”一声长长的声响在窗外响起,随即,大门被闯开,数十个身着长袍的汉子跑了进来,随身带着武器: “射声司行事,速速躲避——” 瞧着这全副武装的模样,尤其是其腰间挎着一张小弩弓,陈兵瞬间嫉妒了,这一把,起码好几十贯吧! “这回可以让开吗!”周海淡淡地说道,眼神中满是不屑。 “不行,该让开的是你们——” 第一百三十九章菜市口行刑 射声司与金吾卫的争执,最终又回到了李嘉的桌子上,对此,他心中也颇为烦躁。 烦躁的原因不在于所谓的争功,而在于其背后所隐藏的内容,确实令人不安的。 整个番禺城,对于他的到来,表面上的配合倒是可以的,但暗流却波涛汹涌,甚至令人不安。 文人的节操,什么时候那么宝贵了?不用再被阉了,依旧掌握权力,有什么不好吗? “有没有宰相们参与?”李嘉手指不自觉地触动了一下,问道。 “目前来说,并没有宰相参与进去,地位最高点,不过是吏部侍郎,户部侍郎罢了!”吴青很好地秉承着射声司的职业,刚抓到人,就摸的一清二楚。 “哼,没有宰相点头,那群小喽啰敢暗地里行事?还敢到番坊里计划谋略?” 李嘉冷哼一声,对于这种门道,他清楚的很,后世的电视剧,小说里,哪一件大事不是从小喽啰引起的。 由小喽啰作为火引,然后引爆炸弹,再然后大佬就会出来安排,一切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似乎与那些大人物没有关联。 “牵连出来的,总共多少人?”李嘉颇有些好奇,到底有多少人敢提着脑袋造反。 “约莫一百三十六人,上至尚书省侍郎,下至县衙捕快。” “好,非常好,我正愁着如何来犒赏咱们这些勤王功臣呢!整个要什么来什么!”李嘉被气笑了。 自己可待这些人不薄,刚到番禺,拿下了府库,就增补了数个月的奖励,甚至还取消了阉割的要求,将宦官们赶出了朝廷,文官的权力增添了不少。 就这,还不满意,真是贪得无厌…… “那,这些人怎么办?”吴青瞧着都督一副生气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道。 “杀了,全部推到菜市口杀了,不要放过一人!”李嘉恶狠狠地说道。 “郎君,万万不可!”王判官立马出声,制止道: “自古以来,对于死刑谨慎而小心,这一百多人,都是士大夫,须得小心谨慎才是!” “士大夫,士大夫就不能有死刑了?”李嘉瞬间笑了,语气冰冷地说道: “这些人犯了事恶之一的谋大逆,根据汉律,这些人都得判处死刑!” “可是,可是……”王宁有些犹豫,又有些惧怕,第一次见郎君有这种脾气。 “没什么可是的,定下谋大逆,大理寺自然安排,也不用等秋后了,就现在,立马执行,不得有误!”李嘉咬牙切齿地说道。 “对了,以都督府的名义,让御史台的那些御史们忙碌起来,之前的清君侧还是不够,朝廷的奸臣太多,玷污圣听!” “整个朝廷,正好需要清理一番,正风气,肃和谐——” 李嘉斩金截铁地说,一脸的正气模样,为百姓服务之心,路人皆知啊! “是,我马上以都督府的名义发出去——” 王宁一想起这件事的背后,不止是谋逆之事,更多的,恐怕是那些功勋之臣,已经早就急不可耐了。【¥…最快更新】 这些人的死,不只是震慑整个朝廷,更是空出来不少的官位,而郎君也正需要用这些官位来收买功臣,以及那些投靠过来的官僚们。 西市的菜市口,今日格外的热闹,上百位曾经威风八面的官吏们,如今却身着囚服,披头散发地被看押着,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而看戏的人群也是不少,人们兴高采烈的议论着,还有为数不少的叫卖小贩,因此生意好了不少。 “这是第一次见到当官的被砍头哩!”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颤巍巍地被扶持着,盯着被跪地的官吏们,激动地直哆嗦。 “老丈,可是与其中某人有过节,不要这么激动,把自己搭进去可就不好了!” 第一次来到番禺,又在军营中待了许久,儋州军指挥使韩旭颇为兴奋,因为他终于可以出来放风了。 虽然只是看行刑,但好歹见识了西市的繁华。 “小子无礼!”老头子呵斥了一声,然后道:“我要是与其有过节,还能活到今日!” 说着,还擦起了眼泪,像模像样的。 “我只是感叹,自大汉建国以来,往日里都是犯事的强人,以及无辜百姓被行刑,今日,却见到了官吏,不枉我活这一遭了?” “老丈,失礼了!”这话听着,让韩旭不明觉厉,一种莫名其妙的神秘感升起,没有些许阅历知识,是说不出这番话的。 况且,哪个平日里操劳的老汉,会有这样的精神气力? “年轻人,看着吧!虽然这只是一次行刑,但里面的门道深着呢!”老汉颤巍巍地说着,目光中似乎流转着不同意味。 临街的酒楼门窗位置,早已经被高价卖了出去,一位难求,但是对于某些人而言,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钟兄为何在此订了位置?” 同样位处朝廷宰辅,崔泉崔侍中,很是疑惑,为甚这位钟相公会邀请自己来这里观刑。 南汉遵循唐制,实施群相制,然而真正的宰相,只是尚书令,侍中,才实至名归,其余以他官参掌者无定员,但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及“平章事”、“知政事”、“参知机务”、“参与政事”及“平章军国重事”之名者,并为宰相。 钟允章为“同中书门下三品”,实为首相,而其他两人则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只是多了三个字,地位完全不一样。 “崔兄来的正好,刚好张仆射也在此,一同观赏吧!”钟允章很是客气的邀请其坐下,包厢中却尚未置办一个酒菜,令人大为不解。 若是他人知晓政事堂三位宰相皆至此地,恐怕非得出一番祸端不可。 “非是我小气,只是置办了酒席,也是浪费!”钟相公笑着说道。 “这下面,可是在行刑呢!” “这……”两位相公瞬间失言,全无了谈笑了兴趣。 “如今这个都督,胆量竟然如此之大,大汉数十年,继承高祖遗德,不曾轻易斩杀过士大夫,如今却令人大开眼界!” “相公此言何意?” 地一百四十章诸事太难 正待李嘉进驻番禺城之际,整个邕州似乎也陷入了某种别样的气氛,极其压抑。 尤其是左神弩军及右龙虎军两者近万人,稀里糊涂地被迫投降后,整个建武镇气氛越来越古怪了。 “监军,这邕州城,越来越古怪了!” 监军府邸,刚上任不过一年多的刘文,此时端坐在椅子上,喝着煮好的茶水,热腾腾的,别提多畅快了。 而,邕州刺史却没有他那么淡定,满脑子里,甚至都是恐慌。 “我走在街头,那群百姓们看着我,似乎想把我给吃了,咱坐着牛车都不安生!” “哼,以后没事就少出府,我这里也少来,然后容易引起忌讳!”刘监军横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都说整个番禺被围一个多月,但你我又岂不是不知,这不过去哄骗朝廷的把戏罢了,没有他李家点头,哪个蛮僚敢接近邕州一步?” “监军说道是,这个道理,邕州数万人,哪个不明白?但却无人敢言个不是,邕州军城被围,粮价竟然不涨分毫……” “听闻这李家郎君,竟然入了番禺城,甚至被封做都督,掌天下兵马,这李家彻底是发达了!”刺史摇了摇头,万分羡慕地说道。 “李家在建武镇早已经盘根结错,只要你对李家露出一丝不满,你这个刺史就不用当了……” “监军,监军救我——”想起自己私底下的几句抱怨话,他就生起一身冷汗,连忙恳求道,难怪最近那些仆人和路人目光不对,原来问题出在这。 “小事尔!”刘文笑了笑,“就凭借刺史送到这些礼物,我也不能抛下你不是?” 刺史赔笑了几声,然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 “好歹你也是李都督的父母官,只消这般这般,就行了……” 得到了所谓的妙计后,周刺史坐着牛车,缓缓而归,心神不归。 这个所谓的妙计,不过是让自己彻底投靠李府,甚至还募集粮草,让李府的私兵顺利地到达番禺,这不是乱为吗? 李郎君说是清君侧,谁不知晓这是篡夺君权,挟天子以令诸侯,自己若是如此行为,可就彻底绑在其战车上了。 “李府,叛乱之臣,奸佞之臣,人人得而诛之……”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阵咒骂的声音,直入耳膜,听到这些,令刺史颇有些好奇,哪位敢在邕州如此无礼? “怎么回事?” “听闻是他州来的一个无妄的士子,正在李府门前咒骂呢,些许是太过于宽容,这小子还真是不知进退……” 赶车的车夫摇了摇头,一脸的鄙夷之色,其话令刺史心中瞬间动摇。 连自己的车夫,都心向这李家,而自己与其对着好,不就是找死吗?天高皇帝远,还是先顾惜自己吧! “李府自然有自己的气度在那,我们可不能坐视不理,派人江这无礼之人赶走——” 此时,朱门石阶前,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儒生,对着李府,正不断地呵斥辱骂着,当然,由于是读书人,翻来覆去也不过是无耻,羞耻,欺君罔上一类的。 “嘿,小子,快些离去——” “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滚出去,快滚——” 站立了许久,蒋峰也咒骂了许久,却不见那些邕州的忠君爱国之士说话,独留下自己一人在此,简直是太过分了。 偌大的邕州城,就无几个忠君之士吗?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感叹了一声,蒋峰随即离去,“邕州已经无君无父了!” “算他们跑得快——”两个衙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刺史打了招呼,岂能不应? 蒋峰,封州人士,自听闻邕州李嘉入了番禺城,挟持君王后,他就上了心,立马火急火燎的来到邕州,驳斥李府的行径。 在这个世道,科举极难,只有博得名气,才能有更大的可能性进士及第。 南汉科举承唐制,因为不采取糊名制,所以能否进士及第,场外因素很多,比如,是否有达官贵人为你吹捧。 如,白居易用“离离原上草”获得大诗人顾况的点赞,朋友圈疯狂转发,名气大增,年仅29岁,就高中进士。 没有人脉的人怎么办呢?写出过《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的陈子昂,就因为三次科举不中,然后大庭广众之下,花百万钱(约一千贯)买了胡琴,名震集市。 然后他趁热打铁,说自己琴术了得,邀请好多人去参加自己的琴会,结果人家都来了,他又把琴砸了,说自己的才学比琴技还要了得。 如此一来,大家纷纷人肉他,他名震长安,一下子就考中了进士。 来到邕州,他蒋峰就是想借李府,来获取名气,一个小小的地方家族,又怎能长久的窃居高位?还不如借此来博取名声。 带着三两个仆童,对于路人的议论,他完全不放在心上,反而更加印证自己的方法的准确性,不消几日,自己就得名震岭南了吧! “怎么回事?”刚至客栈,自己的包裹就全部被丢在门口,书籍散落一地,极为狼狈。 “我们交了钱,怎么如此?”蒋峰气急。 “这点钱,我们不要了!也不想做你的生意,走吧!”掌柜的一改和气,反而板着脸,扔出了一吊铜钱,冷声说道。 “哼,有生意不做,迟早倒闭!”蒋峰并不着急邕州城不止一家客栈。 客栈前招呼着,结果连一个脚夫,以及牛车都招呼不到,哪怕给再多的钱,也无用。 “把东西拿着着吧!”蒋峰第一次见到李家在邕州城的威望,哪怕并未言语,就如此模样。 不过,他是不会屈服的。 “抱歉,客满了——” “没有房间了,客官见谅!” 走了一间又一间,没有一家可以接待了,直到现在,他真的有些害怕了。 “阿郎,我还还要找吗?” “走,快走,这邕州邪门的很!” 蒋峰突然意识到,这李家还能勾联官府,自己危险了。 “老爷,就这样放他走了?门口积累了不少口水呢!”看着悠哉悠哉地李老爷,李信问道。 “博取名声的小人而已,算了算了!”李老爷摇了摇头,说道: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将军队带到番禺去,大哥儿人少,太难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政治布局(上) 正如同所有人的军阀一样,李嘉赖以生存的,就只有军队,而军队,也是对政治上的威慑。 但,却不代表着政治的不管不顾,徐徐图之,这是李嘉已经定好的计策,不能放松。 之前斩杀的上百只鸡,让整个番禺城瞬间为之凝固,随后,李嘉又火速地提拔了许多低层的官吏,整个番禺又热闹起来。 不管他人怎么想,这些被提拔的人,就已经打上了他的标签,如果李嘉倒下,这些人也会随之被打倒,政治上一如既往的无情。 今天刚刚登上进士科的胡宾王,就是如此,原本进士及第还算美事,结果却需阉割才能为官,无奈只能家中待业,不想歹徒入京,不消几日功夫,就罢黜了一些贪官污吏,然后提拔了些许明不见经传的人物。 待业在家的胡宾王,就是如此,侥幸升官,贵为中书舍人,一下子就登临了高位,让他颇有些缓不过来。 哪怕再看不上眼,但提拔之恩还是要回去感谢一番的,于是,在等到他火急火燎地来到都督府时,就见拍起了长队。 “胡兄,你来了!”正眼一瞧,原来是自己的同科进士黄德彰,字招远,年龄二十七八,家中颇为富裕,犹善木工,惹得众人嘲笑。 “黄兄也来了!”胡宾王勉强笑了笑,笑容中颇有些无奈。 “我可听闻了,胡兄得都督青睐,赋闲在家,一下子就跃升中书舍人知制诰,端是年轻有为啊!”黄德彰羡慕地说道,一下子就吸引了前后左右的目光。 这下子,胡宾王就落不得安静,忙不迭地回应着,一时间,惹得门房频频回首。 “黄兄真是害惨我也!”好不容易弄好了,胡宾王哭笑不得。 “不知黄兄前来作甚?” “哎,本被安排进了翰林院,但那书馆中,却无一本我喜欢的书,这怎么呆的下去?正巧听闻都督自然可以求官,于是我就来了!” 黄德彰把求官说的如此光冕堂皇,令胡宾王颇有些哭笑不得,这黄兄的性子,还是那么洒脱,这都督府来了,今后想出去就难了。 不过,如此洒脱之人也好,也是个真君子,不过一小会儿功夫,两人好似多年的好友一般,亲热的不行。 都督府突然之间,就门庭若市了,朝廷上下,自衬才学出众,千里马蒙尘的官吏,顾不得什么节操,连忙来到都督府前,求见。 御史大夫们不断地纠察贪官污吏,数日内,已经有十来位中级官吏被罢黜,然后就来到都督府,寻求安慰。 李嘉自然一一劝勉,然后安排射声司调查,若是能力强,些许贪污的,就再次上岗,若是没有能力,抱歉,就不只是罢黜了,抄家更是免不了的。 当然,还有许多之前被提拔的官吏,如胡宾王一般,心不甘情不愿地前来感恩,李嘉也不端什么架子,反而亲切地与其见面。 “雅明啊,无须担忧,汝之大才,我在邕州也有耳闻,今后自有安排,你看,中书舍人如何?” 会客厅中,李嘉亲热地会见了恩科状头唐崇山,对于这位被阉割的状元,李嘉也是抱有万分的同情。 凭借着真才实学,一不小心就成为了史上第一,千古留名,搁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眼瞧着这位前状头眼神阴翳,眉眼中浓郁着一股化不开的愁怨,原本的儒雅之气消散殆尽。 “过几日,唐状头就委屈一下,当个制诰如何?” “主公之恩,小的没齿难忘!”强行地粗着嗓门说话,唐崇山一脸的激动地拜下,显然,这位状头没有命根子,心中的功利心进步不小。 这位唐状头,李嘉还是有大用的,与其他官吏亲近皇帝相比,他可谓是恨之入骨,天然的属于李嘉的盟友,监督政事堂宰相颁布的每一份诏书。 而且,这位状头,饱受朝野的同情,亲近的翰林官吏显然不少,恰恰可以在朝堂上另起一个派系,聚拢那些仇恨刘鋹的官吏,当作朝堂的搅屎棍也是不错的。 很快,李嘉陆陆续续地就与那些年轻宦达的年轻人见面了,勉励之言自当不过分,随后,还附有一份礼物相送。 “志明啊!听闻你家中不富裕,但切记,不可乱伸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过上几年,就去地方历练一下,好好努力,宰相可期!”随即,李嘉送上番禺宅院一座,钱财百贯,仆童两名。 年轻的进士感动得泪眼婆娑,身着破旧的衣衫,连忙深深地鞠了一躬,骄傲地抬起头,接下毅然决然地朝着廉吏之路而去,一去不复返。 清洁官场,提拔能吏,结党营私,这是李嘉把控朝廷所做的三件事。 “中书舍人胡宾王,见过李都督!” “翰林学士黄德彰,见过李都督!” 不一会儿黄、胡两人就见到了这个新晋的权臣,哪怕早就知晓了年龄,但如此年轻俊朗的脸庞,还是让他们动容。 “哈哈哈,两位俊杰来访,真是蓬荜生辉啊,快请坐——”李嘉哈哈一笑,连忙招呼着,做足了虚心求士的名声。 “不敢不敢!”两人屁股浅浅地挨着凳子,直着腰板,认真地听着李都督言语。 “胡宾王不知何德何能,竟然得都督举荐,真是有愧!”胡宾王连忙起身感谢道。 “诶——胡舍人才德具备,乃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李嘉作为朝廷重臣,选贤与能自然不在话下,谈不得感谢二字!”李嘉摆了摆手,谦虚道。 随即,俩人畅谈了一下,顺便谈及胡宾王身家单薄,在京为官吃力。 李嘉二话不说,立马送上了一座府邸,然后强行赠了数百贯钱至其府上,对于他的推辞,李嘉振振有词地说道: “为官之道,且清且廉,朝廷薪缝不足,自是其陋,汝在京不易,孝心自然难以尽了,今后自不免沾染些许浑浊,却不如由李嘉贪些污名,好过百姓苦难,以免失去一个国之贤才!” 胡宾王则一脸感动地拜下,久久不愿抬起头来。 看了一眼黄德彰,李嘉偷偷看了一眼纸张,写着其籍贯,以及性格爱好,他心中瞬间有了底。 “都督,下官前来,别无所求,只是本性活泼,实在受不得翰林院的沉闷,望请都督开恩——” 第一百四十二章政治布局(下) “哦?据我所知,翰林院可是储相之地,你真的想离开?”李嘉还真的有些惊讶,这世道竟然有如此奇葩,果真令人大开眼界。品=书/网 “当官,可不能由着你性子来!”李嘉颇好为人师,瞧着这样一颗好苗子要是被耽搁了,有些心疼,连忙板着脸说道。 在这个时代,识字的人不多,中进士自然更为难得,可不能误入歧途,年轻人,还是日子太轻松,不晓得生活的艰难。 “都督,并非由着性子来,而是我本就对一些木器机机比较有兴趣,家中正巧开个木器坊,若不是家中逼我考进士,如今还见不得都督哩!” “想着,我这才能,留在翰林院中耽误时间,不如去往工部,好歹能修河堤啥的,但我还是对军械比较感兴趣,如前唐时的陌刀,还有三国时的诸葛孔明的木牛流马……”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李嘉板着脸,颇为严肃: “官场如战场,哪有选择的道理!” 此话一出,气氛为之一沉。 胡宾王看着自己这位刚熟悉的朋友,心中也有些不舒服,这位都督虽然年岁不大,但正派的很,学得学问,自然就得驾驭万民,怎可玩物丧志呢? 心中为这位好友揪起来。 “不过,今日,你求见与我,一见如故,驳斥与你又太过了,这样吧!”李嘉来个一个大喘气,把这两个读书人吓了一跳: “你先去工部的工部司,挂个主事名,然后等上几日,有你的用处!” 如此一个人才,李嘉自然不会放过,儋州的衙门,正一个个搬到番禺来,对于李嘉而言,如今的大本营,只能说番禺,找不到更好的了。 自然,军械所也搬运过来,就放在珠江口的一处岛屿上,省得有人窃取机密。 “多谢都督!”在心头集聚多时的困难被解决,黄德彰高兴极了,一下子就得到了主事的职位,虽然只是从九品。 两人兴高采烈的退了下去,接下来又会见了十来位年轻的俊杰后,李嘉就停工谢客,他有些疲倦了。 或者说,有更重要的客人来了,这些人加在一起,都及不上这位大人物。 于是,在众人唉声叹气中,李府的大门被紧紧关闭。 有的热衷于权势的,舍不得刚排到的好位置,连忙坐在原地,吃着仆人送来的干粮,就光天化日的吃了起来。 有的人不甘心,衣袖中握着银豆,塞到门房手里,暗地里问询着…… 而那些小贩们却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好的生意场所,数个卖大饼的已经开张了,俨然是一座新生的市场。 李嘉自然不知道这些人打算在他家门口长期奋斗,还养活了一批小贩,为番禺的商业做出了努力。 “崔相公,请坐——” 一位中年人悄悄地来到都督府,修长的胡须被打理的齐整,面目端正,双眼炯炯有神,冒着精光,一看就是老油条。 更关键的是,身上有一种儒学大家的风范,李嘉一打听,才只是是教书先生出身,三十岁参加科举,一举中榜,二十来年,混到了一国宰相的位置,颇为难得。 崔泉,中书侍中,名义与实际的宰相,政事堂仅次于钟允章,但权力却是相差太多,当然,只是惯例来说。 毕竟在龚澄枢时期,宰相也不过是点头相公罢了,如今到了李嘉这,权势增添了不少,不过却没有决定权。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李嘉要求宰相们多提几个意见让自己选择,结果,他太高估了自己。 哪怕如此,他每天面对的奏折,已经堆满了桌案,这还只是小小的岭南六十州,如果统治天下,更是吃不消。 请来这位次相,李嘉并非不信任钟允章这位邕州老乡,而是不想让整个政事堂居于一个人的决断下,这样对他很不利。 自然,这位次相就有了价值了,也就是参沙子。 “都督有礼了!”崔相公也很上道,深刻的明白自己目前能坐稳宰相的位置,还得面前这个年轻人的首肯。 “此次请相公来,还有一件要事商议,所以需要听听相公的建议!”李嘉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都督年轻有为,老朽不过是多吃了几年干饭罢了!”谦虚了几句,但却并没有推辞,反而略显得意的接受了。 这次暗地里来拜访这位都督,显然他已经知晓,会有一件大事发生,而他就要夺取重要的果实。 “政事堂只有三位相公,是不是太少了些,李嘉经常见到政事堂灯火通宵!” 由于之前政事堂被安排在皇宫内,李嘉为了避免这几位宰相与皇帝勾联,于是就以影响皇帝休息,以及耽误办事为由,迁到了宫城外的一处王府中,便利了许多。 毕竟这先帝刘晟杀了不少亲王,空余的很多。 “不,不不,目前三位已经够了,只是目前,地方上对于中央有些抗拒,所以我们在不断地安抚地方……” 有人来分权,崔相公自然不乐意,说着,还一脸无奈地看着李都督,令其有些尴尬。 “虽然三位宰相就够了,但目前的办事效率来看,还是不足啊!”李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尚书省暂时还未有人主持,六部虽然依旧运行畅快,但也不算个事,这样吧,六个部,每位相公分管两个部,监督一下!” “分管?”崔泉有些迷糊,尚书省左右仆射不在,虽然现在被政事堂管辖着,但日后还是需要归还的,如此分管,岂不是名正言顺? “没错,正因为尚书省六部缺乏直接管制,所以乱套了不少,增添了不少麻烦,与其劳累于此,不如细细分开,各管一摊,才是正道。” 唐与南汉的群相制,首相的权力太大了,几乎可与皇权抗衡,而如今分管六部,每人代管两部,自然可以相互制衡。 “吏部乃诸部之首,与兵部,自然由钟相公代管!” “户部管理天下钱粮,加上工部,相公自然当得!” “张相公代管礼部和刑部,也是应当!” 大唐再起 第一百四十三章政治布局(续) 分管各部的提议刚呈上来了,第一个不满的,就是门下省下的各个尚书们。 原先一部老大当的舒服,顶多汇报一下工作,顺便执行一下宰相的任务,然后关起门来自成一统,多好。 无缘无故的,突然多了几个分管相公,哪个愿意。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作为尚书,哪里敌得过宰相,以及那个新晋都督,只能无奈地认命了。 出乎意料的是,钟相公却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虽然他分到称作天官的吏部,但兵部却成为了空壳,毕竟所有的军事,如今都归于都督府了。 “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就暂且就这样施行吧!” 几位宰相并各部尚书都在此,皇帝自然不会例外,目前摄政不久,这位皇帝招牌还是要打的。 刘鋹倒是很是识相,这场御前会议,竖着耳朵听着,并没有作妖,甚至还打起了哈欠,显得有些不耐烦之色。 李嘉则坐在皇帝的左手边,与各位大臣们坐而论道,基本上属于一言不发,只等那些大臣们争执不下时,才一锤定音,无形中竖起不少威望。 另外,积极参与论政的,还有御史大夫,以及两位副手御史中丞。 列朝旁听的九卿,太常、光禄、卫尉、宗正、太仆、大理、鸿胪、司农、太府。 “御史台最近甚为得力,仍要积极努力才是,贪官污吏数不胜数,为民除害,还当加勉!” “遵命——”御史大夫是李嘉新晋提拔上来的,为人比较顽固,或者说耿直,一直在从九品的主事上勤勉尽责,弹劾的文章,堆满了整个几案。 李嘉的标签一向是尊贤重德,对于这样的大才,或者说喷子,他一向是喜欢的。 那群文臣们,就是像是脱缰的野马,有可能带你奔向康庄大道,更有可能走向悬崖峭壁。 只要在马群中,竖起几个别样的马,从而在内部中,引起排斥,这次让这个野马群慢下来,只有慢下来,才好调头。 “陛下,您觉得如何?”最后,李嘉还假惺惺地问了一下高坐的皇帝,得到一个轻声的回复后,才说了声‘散朝’。 为了怕这些大臣们口喷唾沫,惊扰到了皇帝,冒犯天威,李嘉为其安了一个门帘,旁边还有两个小宦官伺候着,别提多舒服了。 最后,还是觉得不保险,李嘉将皇帝的宝座挪后了一些,隔了数十步,虽然听不清大臣们议论什么,但皇帝耳边清闲了不少。 甚至,还能玩起自己最爱的手工活。 直等皇帝被搀扶下去后,目送其离去,李嘉横了一眼其背影,对着身边的吴青道: “皇帝隔几日就开会,想来是耽误了他玩耍,这样吧,射声司去寻一些模样与皇帝差不多的少年,等皇帝倦怠了,就让他们替代一下吧!” “毕竟,御前会议不能没有皇帝!” 说到这里,李嘉笑了,莫名其妙好笑。 “这,模样再像,也不是……”吴青心中有些彷徨,数十年的君威,依旧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坐的如此之远,又有帘子遮挡,皇帝又在长身体,谁能看得出来?” 对于刘鋹目前的配合的态度,李嘉还是满意的,之前准备换个皇帝的心思,淡了些,毕竟换皇帝,太过于暴露野心了。 目前整个南汉朝廷地方依旧维持着表面的运行,还不是靠着皇帝这个金字招牌。 就凭借着李嘉那两万多的军队?整个西北军就两万多,地方的团练更是数不胜数,加起来足以把他打个落花流水,只不过没人愿意做出头鸟罢了。 朝廷上进行分权,让这几个宰相拆开,各自为政,自己当仲裁人,可以短时间的促进自己的威望,维持目前的局面挺好的。 “对了,内宫中,还有多少人?” 对于皇帝的监视自然不能放松,李嘉以减轻民众负担,促进婚配为由,将皇宫内的大部分宫女都解散了,还有那些入宫多年的宦官,也打发去守先帝陵墓,一时间,大量的宫殿甚至起了灰尘。 “散去了两千人,依旧约有七百多宫女,宦官还有两千多人!” “尽量裁撤吧!”两千多宫女,裁撤入民间,又能多生几千丁口,想到这些,李嘉有些心疼,整个南汉朝廷户籍人口不过百万,打个屁的天下,怎么北伐? 回到自己的府邸后,李嘉就一直深深地被如何增加丁口而困扰着,哪怕兰儿与霞儿两位宫女使用了许多功夫,最后只能躺在床上,喘着气休息。 “郎君,郎君!”耳边响起了敲门声,听着声音,应该是亲卫张虎子无疑了,李嘉立马起身,随意披了件衣服出去。 “怎地?”李嘉问道。 “飞虎军,以及那投降的左神弩军及右龙虎军,都赶到了番禺城外,正安营扎寨呢!” 听闻这个,李嘉大喜过望,连忙追问道: “总数多少?” 天晓得,拥有不到两万人,是怎么局限在番禺城一个多月是多么的难受,地方时不时地反驳抗命一波,你还不能驳斥他,反而要安抚下来,别提多憋屈了。 如果再加上这讲万人,那么他就拥有了四万大军,虽然称不上压倒性的优势,但占据主导地位还是可以的。 “多送着猪肉及钱粮过去,一路走来,挺辛苦的!” “郎君,番禺也缺乏猪肉……” 李信第一次来到番禺,也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城市,心中的向往难以言表,哪怕扎营中,他都有些精神恍惚。 郎君真的在番禺,郎君真的在番禺…… “都头,为啥来回不停走着,我头都晃晕了!”亲卫忍不住地问道。 “你懂个屁!”李信直接笑骂道: “郎君进了番禺城,掌握朝廷大权,你说,我能封个什么大官?” “听人说,飞龙都李都头,直接成为了指挥使,手底下五千人呢,都是披甲的!” “都头手底下两万人,最起码也是个总指挥使!” “哪个这个官职,别乱说!”李信脸色又冷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游街夸耀 “老爷,这李都督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书房中,钟相公并没有因为早上朝廷的事件,而影响到自己的心情,反而泼墨一番,写了数行草书,一气呵成,颇有大家之气。 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作为幕僚,主家的权势越发,自然加持到自身的权势越发,相辅相成,谁也离不了谁。 “赵先生,不用着急,该是你的,最后还是你的!”斜眼瞟了一眼焦急中的幕僚,钟相公淡定地说道,随后还饮了杯茶,淡淡的苦涩萦绕在舌尖,让他的大脑瞬间又清醒了几分。 别说,这李都督的泡茶方法也确实不错,虽然初始时苦涩,但后期,会给予一种别样的清香,让疲惫的脑袋,瞬间放松了许多。 “作为宰相,权势虽大,但相应的责任愈大,引起的忌讳也就越大,如今却也不错,让我还能歇息一些!” “可是,就怕您这位老乡,居心不良啊!”赵先生也是久中不第的贡生,无奈投靠高官,谋的钱财,顺便为自己的未来保障一下,求个一官半职的。 何为宰相?就是辅佐天子统治天下的,用西方的话来说,就是副王,举荐官吏是他的本分,也是他的职责。 虽说进士及第才算高出身,但举荐和荫庇也是重要的出路之一。 “居心不良?老夫虽然年岁大了,但仅仅凭借几万兵马拿下大汉,还是不够的,老夫还有几分薄面,没有我们这些朝廷上的士大夫,他这个都督的政令,就出不来番禺城!” 说到这里,钟相公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就出来了,赵先生为之一摄,笑道: “自当如此,自当如此!” “我懂你的意思,不必再说了!”钟相公摆了摆手,说道: “目前而言,局势不宜再变,让他这个都督在当几天,逍遥几天!” “至于先生挂念的,某自然明白,过几日,循州有个缺,你就去吧,赵先生自有大才,望不辜负才是!” “学生多谢相公!”赵先生模样不过四十,此时却笑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李嘉,李都督?”说了几个字,钟允章不由得笑了。 把那些宦官们赶下台,就是你的用处,但却不得贪婪过分,暂时的得意不过是麻痹?等着吧! 上午朝堂上的胜利,令李嘉有些欢呼雀跃了,再加上来自建武镇的近两万大军的到来,令李嘉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一整天都是乐呵呵的。 “主公,大军已到,何时入城?”王宁王判官性格比较耿直,直接打断了沉浸在欢喜中的李都督。 “入城?为何要入城?军队不是都驻扎在城外吗?”李嘉有些疑惑。 “非是驻扎,而是扬威也!”王判官不急不缓地说道。 此言一出,李嘉瞬间恍然。这不就是与后世子弟兵进入魔都后,握枪躺大街是一样的。 只不过是,人家席卷天下,军威已经够了,不过是显示亲民罢了。毕竟反动派房子有的是…… 而李嘉则不然,偷袭番禺而入,被人不耻,所欠缺的,就是军威,或者是说,大量军队带来的震慑,两万人对于数十万的番禺而言,的确不够。 “如此,就不防白昼入城吧!从城中穿过,城西入,城东出——”李嘉眼睛眨了眨,突然地就问道: “建武镇来的两万人,可还有人知晓?” “来了兵马,动静太大,自然知晓,但具体的数目恐怕难以知晓,毕竟在军营中,不曾与外联络!” “那就好,两万人对于番禺城依旧不显,但若加上四万人呢?”李嘉摸了摸下巴,略带得意地说道。 “四万人?何来的四万人?”王判官耿直地问道。 “一直是四万人,王判官,多多休息啊!”拍了拍其肩膀,李嘉笑着离去。 “通知下去,明日大军入番禺城,明日辰时起,不得某法令者,不得出城!”李嘉随即派下了命令,都督府又飞快的运转起来。 在力量弱小时,适当的用起欺骗,还是挺有用的。 如东汉末年,董卓入京,兵不过数万,就是夜间连番入城,把禁军给唬住了,随即将禁军收编,力量大增。 李嘉显然也是这样准备的,无人出城,自然没人晓得这只从城西入城的队伍,已经绕了一圈,重新走了一趟。 不只是都督府,就连射声司,金吾卫,乃至于兴王府衙门,也忙碌起来,数万大军进城,可不见是一件小事。 如何规划路线,如何维持秩序,如何让整个大军有条不紊的进城出城,也是一道艰难的任务。 “明日,你就要入城亮相了,看把你乐的!”瞧着李信穿着锁子甲不断地挪动着,尤其是胸前的护胸晶格外的显眼,反射的阳光,刺激得眼睛疼。 李威嚷嚷着,洪亮的嗓门震的耳膜疼。 “一生难得有如此境况游街夸耀,恐怕只有那进士及第才能比拟,今日就容你一次!” 李信并没有呵斥李威,反而轻声笑道,显然,明日的游街夸耀,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明日,整个番禺都知道他的姓名,过不了几日,就会传遍整个岭南,这不是光宗耀祖,又是什么? “呸,咱何时又差过你李六郎?你不过是将左虎军打残了,俘虏了右龙虎军及左神弩军吗?” “咱将陷了海门镇,攻下了番禺城,功绩比你还大哩!凭啥不让咱游街,不让咱夸耀?” 李威瞧着一脸得意的李信,颇为不满,摆着张臭脸,好似别人死了亲爹一般。 “你在我这嚷嚷作甚?我又做不了主,都是郎君的安排!”李信淡淡地说道,似乎又怕他真的找郎君,补充道: “郎君早已经有了安排,还是放下性子,来,瞧瞧,我这个装扮如何?” 瞧着李信明光闪闪的,穿着将军的衣物,整个人愈发显得威武不凡,尤其是两道剑眉,气质又上了一层。 李威心中的妒忌又累计了一层,他突兀地走出了帐篷,头也不回的离去,徒留下一句话: “咱明天也要去游街夸耀!” 第一百四十五章手握重兵 今天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数十万人口的番禺城,瞬间喧闹起来。 随着大军的进入,一下子,令那些旁观者们欢呼起来,不知多久,番禺城没有见到过军队了,又见到过军队的英姿飒爽,威武雄姿。 也许是十年前,二十年前,宦官掌控军队的那一年,原本震慑南国,横行岭南的禁军,就颓废了。 有人说,是在二十多年前,高祖收复安南的时候,大军被败,禁军从而一蹶不振。 有人说,是在十多年前,中宗皇帝屠杀诸弟,丧失了军心。 总而言之,在这个乱世,军队是一个国家的保障,这是毋庸置疑的。 历史上被北宋往死里揍的蜀国,因为军队不给力,结果整个国家被北宋军队劫掠,民间储存的数十年的财富,瞬间被洗劫干净,这也是为什么四川地区在北宋一直不安定的缘故。 甚至,为了防止蜀地造反,不准铜钱流入,只能使用铁钱,无奈的蜀商,发明了交子,结果却是北宋的一大功绩,着实可笑…… “威武之师啊!” 瞧着眼前这个不劫掠,不犯法的军队,行走起路来,也是齐齐整整的,人还是那些人,行为等却变了许多。 “二狗子咋那么守规矩了?人模狗样的,好似个大将军哩!” “不晓得,不过看起来舒服的很,比往日里强不少!” 宽敞的街道被清扫个干净,衙役,金吾卫,以及坊正,市令,都吃力地维持着秩序,数万大军三人一排,穿着禁军的衣服,昂首挺胸地向前行进。 而作为飞龙都都头,掌握这只近千人骑兵的首领,李信格外的神采焕发,自信满满,骑着高头大马,披着铠甲,别提多闪耀了。 “这番禺人还挺热情的!”瞧着热泪盈眶的群众,李信心中想到,脸上微微带着一丝笑容。 他又哪里知道,这只由邕州军、飞龙都,庄丁,以及禁军的部队,一半人来自于番禺,可谓是回家了,怎能不让人热泪盈眶? 除了为了见到自家的子弟外,其余列道欢迎的百姓,不过是受到里正、坊正的逼迫,做出一副喜迎王师的场面罢了。 大军好似一条长龙,源源不断地从城西走向城东,前头部队已经出了城东,但尾后部队却仍旧未能进城,然后在人们不知的情况下,大军又衔尾而入。 也就是说,足足走了近三个时辰,这两万大军弄出了四万军队的架势,一举震慑了整个番禺城。 李嘉则站立在城头,看望了一眼,瞧着纪律还保持良好,也就放了心,回到了都督府。 “这李嘉,不过是建武镇的一个小豪族,怎么有如此多的军队?”钟相公看着望不到边的军队,心中的阴霾越发的多了起来,那群趋利的官吏们,恐怕心中又动摇起来。 “真乃野心之辈也!”长叹了一声,一切阴谋诡计,在实力面前,都是虚的…… “李六郎,不错,确实不错,你小子将上万大军给俘虏了,果然长本事!” 李都督脸上的笑意掩盖不住,这一声夸奖,亲近的称呼,令李信颇有些不好意思。 “郎君过誉了!”李信并未得意,反而平静地说道:“建武镇已经被我们经营的水泄不通,每个村寨,每条路,都有我们的人!” “这些禁军刚入建武镇,喝的水,吃的饭,我们打探的一清二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此情况,我若不胜,怎能对得起郎君的栽培!” “智勇双全,果然了得!”李都督拍了拍手,赞叹道。 “等禁军重整后,官职另行安排,如今,就担个游击将军,从五品下,也算适合!” “多谢都督!”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念叨了几遍,李信还觉得尚可,毕竟自己之前只是白身,而且李威那家伙,不过是昭武校尉,正六品上罢了。 自己也算是他的上级了…… “李威,继续努力,再立些功劳,就能成将军了!”瞧着李威那嫉妒的眼神,李嘉会心一笑,勉励道。 “是,郎君!”李威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应了一声。 见着李信高兴的模样,李嘉也松了口气,目前看来,李信依旧还是忠心不二的,虽然掌握了飞龙都近两年。 没错,自从完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宏伟目标之后,李嘉看谁都像是窃贼,盗窃自己权力的小贼。 哪怕李信这小子也不例外,谁让他长时间掌握军队,看他答应了下来也好,刚刚调整的禁军,确实还不够完善。 “一个月的功夫,那些禁军怎样被你调教的如此之好?”刚才站在城楼上,前禁军占据整个军队的大半,结果却行走的有模有样,纪律分明,确实不错。 “主要是还是宪兵队调教的好,每天军棍都耍坏数十根,白日里训练,傍晚岱宗的那些道士,就拿着经书,不断地讲解,不过一个月功夫,岱宗多了数千信徒……” “岱宗派发展信徒就由着他,不过,不得干涉军队,不管是哪个道士,都要听从指挥,不服从的,直接按照军法处置!” 李嘉丝毫不担心岱宗派的行为,或者说,这种行为也是他默许的,岱宗派的高层,基本上已经向他靠拢,岱宗势力的扩大,反而有助于他对军队的控制。 在如今这个时代,将领对于士兵的人身控制,是个难解之题,就连二十一世纪,政变的国家依旧不少。 北宋施行轮换制,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结果已知;元明施行世袭制,兵将长期固定,造反的少了,但战斗力依旧下降。 为今之计,李嘉也没有好方法,只能将后勤和物资分出给辎重营,将军队的惩戒权,让给了宪兵队,属于将领的,只有领导训练权了…… 几日后,那只被龚太师带领前往潮州的禁军,也默默地回来了,就驻扎在城外,不知几个意思。 李嘉毫不慌张,番禺城中已经有四万大军,城外不过一万,碾压性的优势。 于是,在不慌不忙中,李嘉派人联系,在许诺官位不变,调离岗位,以及些许铜钱后,这万余大军,纳入了他的手心。 可以说,手握五万大军,李嘉已经占据绝对优势,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修养生息 手中有兵,心中不慌。 五万大军重组,所有的高级军官完全互调,飞龙都,飞虎都,白沙都,以及云从都等,都从禁军旗号删除,毕竟是正规军。 以私化公,这点讲究还是要有的。 五万大军,淘汰老弱病残之后,只余下四万人。 近万人被淘汰,除了三千多真正的老弱病残外,其余的七千人不是地痞流氓,就是异端分子,李嘉自然不会浪费,全部编成厢军,专门负责修路开荒的,也算废物利用了。 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和左右神弩六军,每军五千人,共三万人,作为禁军,防守整个番禺城。 剩余的一万人,除了分出五千人防守宫城再,剩余的,都被编入了都督府,作为亲卫队。 这个时候,之前的军号就被利用上了,这五千人分为白沙都,飞龙都,飞虎都,云从都,各一千两百余人。 李威张维卿等人,自然去了禁军,当指挥使去了,这些都督府亲卫由于大部分都来自于邕州或者儋州等地,属于元从部队,所以外人也称其为元从军。 李威,家奴出身,左羽林军都指挥使。 李信,家奴出身,右羽林军都指挥使。 张维卿,武平军南下投靠,左龙武军都指挥使。 黄勇,蛮僚汉化,右龙武军都指挥使。 黄阳,左神弩军前指挥使,改造不错继续担任神弩军都指挥使。 况毅,右神弩军前指挥使,由于是技术兵种,态度可以,依旧留任。 这六军,平日不可轻动。 左右羽林军为骑兵部队,目前一直在收集马匹,训练骑手。 左右龙武军,山地步兵,练习三才阵,适合南方环境,张维卿主持。 左右神弩军,最佳辅助军种,消耗极大。 除此之外,静波军挂在都督府名下,五千之数,内河水军,也不可马虎。 海龙军,则属于海军,规模五六千左右,海船一百余艘,其中八百料以上的,近三十艘,毫不夸张的说,在整个亚洲,这属于最顶级的海上舰队了。 由于李嘉一直小心谨慎,不曾破坏中央的政治局面,所以,整个中央依旧能收到地方的赋税,不过目前不过三四月份,夏秋两税还有些时间,此时属于青黄不接的时候。 由于各地的市舶司归属于内务府,所以李嘉毫不客气的笑纳了,每个月数万贯的钱财,堪堪够养都督府的元从军。 朝廷户部的钱财,除了需要发放中央官吏的俸禄外,还需供养禁军,虽然只是将钱划给都督府,然后再由都督府代发。 由于李嘉废除了大量的苛捐杂税,朝廷的赋税急剧下降,不足往年的三成,只能盐税,商税,以及关口等,勉强支撑。 好在停止修缮宫殿,朝廷依旧能支撑下去。 诸位宰相则不想休息,趁着朝堂稳定的时间,不断下发地方,劝农耕桑,减免杂税,停止征发劳役,禁止地方青黄不接时催税等一系列善政,让整个岭南百姓,瞬间缓了口气。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盐价从每斤一百多钱,降至五十钱,与民休息的政策很得民心。 对于这些政策,李嘉一开始是不懂的,所以他一直处于观摩中,只要是有利于百姓的,他就会准许盖上都督大印。 比如,光一个停止征发徭役,就挽救了上千户家庭,避免大量劳动力浪费,促进农业生产。 由于劳动力在家,还能为南汉朝廷增添不少丁口。 至少需要一个夏收,整个岭南才能真正的缓口气。 休养生息的时机,李嘉除了训练军队之外,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坐等着的。 赌仙,他准备把自己的大本营——番禺,好好的改造一番。 比如,花钱雇佣大量城市闲散的劳动力疏通下水道。 南汉皇帝懒政,太监专政,自然会对眼前的小事,视而不见,除了宫城及任嚣城外,十多年未通下水道的番禺外城,每到下雨的时分,都会水漫金山,给居民们巨大的困难。 花费了不过五千贯钱,半个月时间,三千人的劳作,整个番禺城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就连那些凹凸不平的街道,也被修葺一新,整个城市宛如换了模样。 外表干净了,番禺城的内里,也需要来个大清洗。 李嘉直接签署了一项“扫恶除贼”活动,为期三个月,对于番禺城的赌坊,青楼,帮派等,来个一个大扫除。 本次活动,由兴王府尹李郜主持,金吾卫及射声司帮忙,大肆抓捕起来。 射声司情报那叫一个准,指哪打哪,金吾卫负责抓捕,短短三天时间,就打掉了十五家青楼,二十三家赌坊,八个帮派,捉拿贼人一千三百五十六人。 拯救失足妇女两千三百人,没收地脏款达到八十七万贯,相当于南汉朝廷半年的赋税,当然,其他的布匹,草料等杂物除外。 以至于坊间议论,都督府缺钱,所以才从几女赌徒身上搜刮。 为了更好的掌控番禺,李嘉继承唐人的基础上,吸取后世人的精华,重新编练出保甲制度。 唐的四家为“邻”,五邻为“保”,百户为“里”,北宋王安石变法时提出了十户为一保,五保为一大保,十大保为一都保;元朝又出现了“甲”,以二十户为一甲,设甲生。 李嘉则以每户设户长,每十户为一保,设保长,十保为一里,设里长,五里为一甲,设甲长。 也就是说,一个甲长,掌握五百户,数千人,相当于村长,甚至是镇长了,以此时的地广人稀,甲长之上就是县令了。 甲长下,设立三名随员,处理民事纠纷,缉拿盗匪、摊派徭役、征收钱粮。 至于原来的坊正,市令,也一律撤销,不分民户商户,至于收税的问题,则会在县衙门下设立转运司,甲长收下的税,直接上交转运司,然后再由转运司留下一定的比例钱粮后,其余的上交中央。 控制地方的钱粮,一向是中央的不二法宝。 整个番禺如火如荼地在重新进行编户齐民,每户人家,都会发下户牌,写着户长的名字,以及居住地。 除外,还会在里长那记录户籍,新生儿及老人逝去,都要登记,一式三份,保长,县衙,以及户部,五年一次修改。 其余人地方都很配合,只有另一处地方极为排斥…… 第一百四十七章马上行动 番坊,对于所谓的改革一直不屑一顾,甚至,面对官方人员,他们怒气冲天,直接呵斥。 令人奇怪的事,兴王府的官吏们,为此踌躇不前,十分犹豫。 陈兵则不信这个邪,上次因为破获了一起大案,让他受到了赞誉,虽然短时间内尚未升官,但却获得了五百贯的奖励,身家一下子就富裕起来。 兴致勃勃地而去,但最后却一无所知,似乎被扣留了,与此一起的,还有数名金吾卫。 金吾卫不敢私瞒下去,连忙禀报都督府,一五一十的讲解起原因后果。 果然,一听到这些大食人敢扣留自己的人,李嘉瞬间而起: “狗胆包天,整个番禺城,是老子的天下,何时有见过大食人说话的份了?” “来人,将整个番坊包围住,这几个金吾卫若是少了几根头发,就宰几个大食人赔命!” “都督息怒,都督息怒——”在这个关头,王判官连忙劝说道: “等事情调查清楚了再说不迟,事关重大!” “来不及了,若是再耽搁,这几个人就没命了!” “都督,您可知?市舶司里,大食人就占据了八成,而且大部分大食人就居住在番坊,若是冒然出兵,后果不堪设想!慎重——”王判官不断地劝说着。 “哼,就是你们这些人,顾虑重重,所以导致这些番人越来越放肆,这番禺,是汉人的番禺,是我的番禺,而不是所谓的大食人的!” 李嘉才不吃这一套,这种惊怕的行为,不是他的性格,虽然大食商人占据了外贸的主要份额,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商人有的是。 大食人千里迢迢来到岭南,就是为了做生意赚钱的,如果不懂规矩,就不要想赚钱了! 于是,就在番坊的大食人洋洋得意之际,数以千计的禁军,将整个番坊团团围住,只鸟不飞。 “番令,不过是个执金吾罢了,怎么会这样严重!” 番令的宅院中,大食商人们聚集一堂,显然,被大军包围,让他们想起来了几十万前的‘黄祸’,十万大食人血流成河。 不过,他们也并不紧张,反而三四人一堆,打起了叶子戏,这是从前唐时期流行下来的游戏,一直在上流社会流传,由于入了岭南多年,这些大食商人们,自然也沾染了这个游戏。 “目前,这个汉人政府,年轻的皇帝并没有权力,而是这个都督拥有权力,你们抓了他的手下,自然不肯罢休!” 看着这群财大气粗的商人们轻松地打着牌,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番令无奈地说道: “毕竟,这里还是汉人的天下!” “不,这里是我们的地方,是真金白银买下来的,这个军人闯入我们的地盘,自然饶不了他——” 商人们聚集一堂,不肯低头认错,或许是长时间纵横于这个国度,让他们都产生了幻想,觉得这里依旧由他们掌控着。 阿卜杜勒则默默地站立在偏角处,瞧着这群巨商人大言不惭的话语,心中默默地祈祷着,虽然近些时日他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但在商会中,依旧排不上号。 “别的不说,钱财我们还是有的,大不了花费数万贯钱财,招募许多兵士,抵抗些许时日,没有商人给汉人政府缴税,一时间又攻不下,汉人们为了颜面,自然会妥协的。” “目前,我们的水手加上护卫,起码有五千多人,足以抵挡住那些腐朽的士兵们!” 其中一个自诩为汉事通的大海商一下子就抓住了命门,得到了众人的支持。 在岭南的大食商人们,成立了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商会,收买官吏,协同作战,互帮互助等,甚至连番坊,名义上虽然是番令管理,实际上依旧是商会管辖。 “各位,据我所知,这个李都督很年轻,我怕他孤注一掷,做出什么错误的事情出去!” 阿卜杜勒虽然与李都督合作了,但他还想挽救一下这些同胞们,可惜,他们并不领情。 “正因为是年轻人,所以需要教训一下,我们大食人不可轻易地被打扰,保持我们至高点地位,是最重要的!” 一瞬间,阿卜杜勒的话就被反驳了,还收到一双双警告的目光。 无奈,他转身离去,不再听这些狂妄的家伙们言语了,或者,他们沉浸在数十年的荣光中不可自拔。 唐朝廷,以及汉朝廷,需要他们口袋里的金银宝石,而面对权力的冒犯,李嘉却不将钱放在眼里。 “阿卜杜勒,感谢你将这些信息告诉我,放心,以后在市舶司的份额,你将占据最大的一块,甚至,我会扶持你控制大食商会!” 李嘉看着这个年轻的大食商人,不住地点点头,得到这个情报,让他喜形于色。 “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未曾想到,李,你竟然掌控了这个朝廷,简直是太奇妙了!”阿卜杜勒才从泉州回来,就得到这样的消息,简直是惊掉了下巴。 “这个国家太小了,事又多,还不及以前痛快呢!”李嘉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无奈地表情。 “执迷不悟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那么,尽快行动吧!”扭过头,李嘉淡淡地对着张虎子说道。 对于所谓的贸易威胁,其实李嘉完全不放在心上,此时的海上贸易,完全属于中国卖方市场,此后的千年也是如此。 丝绸,瓷器等,如果没有朝廷的允许,海贸是做不起来的。 况且,还有个高丽市场在那,李嘉并不怕贸易威胁。 而后者很快就明了了,指挥都督府的近卫军,开始行动。 射声司不甘落后,也派人进行斩首行动,直接突袭那些商议的富豪,哪里还管得了隔夜。 众商人聚集的数万贯钱,还未散去,就被捕货,平白的为李嘉添了一个月的军费。 上百位大食豪商被捕入狱,震动了整个番禺城。 上书求情的官吏数不胜数,李嘉一概不理,反而搜刮起这些,不弄个百万贯,李嘉都感觉有些亏。 而且,他还准备重新制定一下海贸规则,正好一劳永逸。 第四十八章市舶司竞价 唐代差遣市舶使并形成制度,在中国古代海外贸易史上是一大创造,为后世提供一套可资继承或借鉴的市舶机构和管理制度。 宋代把这一体制进一步完善,从广州推广到明州、杭州、泉州等港口,明朝灭亡后始告终结,对促进中外经贸往来和文化交流起了重要作用。 唐朝以盐铁使体制为模式,在海外贸易管理上建立起的垂直垄断经营的新机制,市舶之利转移到朝廷,一方面为朝廷开拓了财源,增加了内库收入;另一方面实际上分割了原来流落在地方的经济利益,这对增强中央对岭南的控制。 一般而言,古中国海上贸易,往来的都是丝绸与瓷器占据多数,而这些往往来自于政府的控制,毕竟在中国,对于工匠的人身控制还是挺严的。 市舶司不仅仅是收税,而且还兼顾着做生意,这种亦官亦商的机构,确实需要改革了。 或者说,李嘉想把这个机构,弄成自己的敛财工具,进一步加强对外商及贸易的自主权。 “阿卜杜勒,你瞧瞧,这几种丝绸有什么区别?” 在这个展台上,摆放着数个,模样差不多,若不是真正的了解的,哪里分辨的出来。 “都督,抱歉,没有多少区别!”花花绿绿的颜色,各种莫名其妙的条纹,让他眼花缭乱,只觉得每一样都是好的,漂亮的,实在分辨不出,阿卜杜勒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大食商人确实有点疑惑,丝绸怎么有那么多品种?这些汉人是怎么弄出来的?真是阿拉保佑…… “从质料来说主要有丝、棉、毛、蔴葛四大类。其中丝织品品种最多。有绢、絁、缣、纱、罗、縠、绫、纨、绮、锦等……”李嘉微微一笑,轻声解释道,在见识短浅的大食人面前装b,有种莫名的爽感。 用现代的角度来看,这些都属于高新技术产业,无论是养蚕还是纺织,都属于技术活,偷学到很难。 “罗、縠、绫、纨绮、锦属于高档货,不只是你们那,就在我们这里,也是稀罕货色,当然,价格也是令人咋舌的!” “光是罗,这个品种,就有有剑南道彭州的交梭罗、益州、蜀州的单丝罗、镇州常山郡的春罗、孔雀罗瓜子罗及越州会稽郡的宝花罗、花纹罗等,纹路不同,自然价格不同,尔等做生意,一个不甚,就吃个小亏!” 听着那么多品种,阿卜杜勒有种不明觉厉之感,吞了下口水,至于吃亏到不至于,品种虽然有差异,有多少要多少,都能赚大钱。 “所以,为了互惠互利,也为了更好的收税,所有关于丝绸的交易,都必须到这里进行,保证双方的利益!” 李嘉的话掷地有声,话里话外也十分的敞亮。 “这里?”阿卜杜勒吃惊道,这里不就是是市舶司吗?这是官衙,怎么能做生意呢? “没错,以后这里就是所有丝绸的交易地,会有专门的人做见证,若是没有他的签名,市舶司的税收凭证,这艘船就出来番禺城!” “所有的丝绸被市舶司分为三六九等,若是出了差错,自然由市舶司进行赔偿!” 市舶司,李嘉就准备把它做成交易会,所有的丝绸作坊,都必须在这里对外交易,当然,包括了中原南方各国。 不只是抽税方便,更是能控制住那些傲娇的大食商人们,断了他们的供应,让他们还敢放肆不? 虽然市舶司拥有部分的丝绸作坊,但私营的作坊也是不少,必须加以控制。 “阿卜杜勒,以后你也不需要去找其他丝绸作坊了,以后直接来这里,我给你最大的分额!” “多谢都督,李,你真是太好了!”阿卜杜勒高兴极了,满脸的胡渣都散开,年轻了好几岁。 提前的投资,终于有了回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驱走了番禺城最后一丝阴霾,番坊的大兵围剿活动,不到两个时辰就结束了,庞大的番坊,上万户居民,被编户齐民,保长,里长,以及甲长,都被安排起来。 可以说,整个番禺城都整齐划一了,再也没有什么自治之说。 市舶司在西市,以往一向安静的地界,此时却是喧闹的很,穿着白色长袍的大食人,圆袍飘飘的东瀛人,衣冠楚楚的北方商贾,都聚集一堂,一时间人推我攘,好不热闹。 见到人来的差不多齐了,穿着浅青色官袍的小吏,带着幞头,敲着锣鼓说道 “禁止喧哗,此次交易由判官裁决,任何人不得胡来!” 商人们自然清楚,答应的很痛快。 阿卜杜勒带着自己的仆人,不急不缓地来到市舶司,得到李都督的首肯后,他反而不急了。 结果等到他进来时,人山人海,商贾不断。 市舶司的院落中,上百个木桌上,摆满了丝绸,每个木桌被分成了绢、絁、缣、纱、罗、縠、绫、纨、绮、锦等数十个种类,一个木桌一个种类。 上面有几个样品,明码标价,写的甲等,乙等,丙等,丁等四个种类,价格不一,甲等高至数十贯一匹,丁等却不过数贯,相差十余倍。 若是有意,直接可出钱,然后拥有一个凭证,直接可去仓库中收取。 但,铜钱太多,金银太重,不太方便,于是,绿袍的小吏会微微一笑,亲切地介绍不远处,有个李氏柜坊,可以将钱存在那里,拿出一张存钱的凭证,就可以直接换取丝绸了。 但,丝绸虽多,却无法敞开了供应,往往一批丝绸,都有好几个商人争抢,于是,明码标价不好使了,只能采取竞价的方式的,价高者得。 阿巴斯就是这样,他明明先看中了三千匹来自封州的锦锻,结果好几人与他相争,面红耳赤,无奈选择竞价。 “我出二十贯每匹!”阿巴斯率先出价,气势汹汹,惹得阿卜杜勒都走了过来观看。 “二十二贯!” “二十三贯!” ………… 很快,价格就飙升到三十贯了,阿巴斯忍不了,大手一挥,“三十五贯” 大庭广众之下,岂能丟了面子? 众人瞬间哑口无言。 主持的小吏高兴的很,价格高了近一倍,抽的税自然也多,奖钱肯定少不了。 而在一旁,李都督正带着那些岭南的丝绸商们,指指点点地说道 “只有聚集在一起,才能产生竞争,赢得高价!” 。 第一百四十八章话里有话 规模效应,这是李嘉为来自岭南各地商贾们讲解的第一节课,也是为自己所做出的市舶司改变一下,做出了解释。 “以往,咱们各家作坊生产的丝绸,总会被这些大食商人联合打压,价格虽然能令人接受,但其中的损失不可估量。” “这是为何?无外乎外商团结,尤其是大食商人,组建了商会,而我们却各自为战,连市舶司也只是坐收钱财,不屑一顾!结果每年就让数以百万记的钱财,坐等流失!” 李嘉面前,不只是岭南六十州,还是来自闽地,来自武平军,以及南唐府商贾,他们都是地方豪商,掌握着人脉关系若是联合起来,简直可以动摇一国统治。 话说,中国往往分裂的时候,商业发展最快,虽然是野蛮肆无忌惮地发展。 李嘉与古人不同,也与此时的军阀们只重视兵甲不同,因为他知道,兵甲的锋利,是由厚实的物质基础养育而成的,一国的发展,自然也需要大量的钱财。 岭南有什么?人口?特产?亦或者强兵?都没有,只有一条路,一条致富路。 联合中国商人,一致对外,制定合理的外贸秩序,让海上丝绸之路壮大,这是李嘉做出的决定。 庞大的利益,自然会让商贾们毫不动摇地站立在自己这边,虽然是暂时的。 “我们加在一起,控制着中国大半的丝绸供应,哪个胡商敢甩我们脸色?” 李嘉看着络绎不绝地胡商们,冷笑道。 “所以,都督,您让我们将货物交与市舶司,然后让市舶司与外商交易,只给我们一些花着符号的纸张?莫不是搜刮不成?” 李都督虽然地位高,但这些纵横列国的豪商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这个出声的男人,乃后楚的有名的豪商,名叫蒋平,武平军的大半物资,就是由他掌控,这次李嘉特地邀请过来。 “哈哈哈,这些纸张不过是一些凭证罢了,诸位可以用它,去各地李氏柜坊,不,应该是李氏钱庄,进行换取等额铜钱,任何时候都可以!” 李都督心中虽然不快,大人不计小人过,心中原谅他了,故作爽朗地说道。 “李氏钱庄可能行?我等加在一起,可有数十万贯了!”蒋平继续追问道,颇有些不给面子。 “税自然可纳,就怕市舶司私下吞了不少,我等实在心慌,毕竟是小本生意!” “哼,诸位可不知,咱大汉六十州的赋税,以后都须存入李氏钱庄,哪里会钱财不够?” “至于市舶司吞并,尔等自可来找某,某会十倍补之,某倒要看看,哪个有这个胆子?” 李嘉比如脸上却无有笑容,左右看了看看,不怒自威,让一些豪商们有些心惊,立马端正了态度了,毕竟眼前这人,乃一国权臣,操纵一国国事。 “都督的话,我等自然相信,李氏钱庄有朝廷背书,自然信誉昭著,自然可信!”王氏商会的派来的是老熟人王仲秋,他立马打着圆场,对着众人笑着说道: “都督这一番心思,省了我等兑换的钱哩!” 气氛再次融洽起来,毕竟这次行动,比往日多赚了些钱,商人自然不会与钱财过不去。 “某丑话言在前头,丝绸交易,只能在市舶司,若是发觉谁在此处之外,出售半匹,以后大汉,就不要再踏入半步了!”冷冷地撇了一眼这些无法无天的豪商一眼,李嘉继续道: “今日是丝绸,过几日就会是瓷器,然后是香料,钱是赚不尽的,但就看谁有心思了!” 撂下这句话,李嘉就再也不想与一些沾染铜臭味的商家会面了,跌份,堂堂一国权臣,与商贾商议,传出去得多丢面子。 这些商人就是欠抽,你对他好,他就得寸进尺,不好,就低眉顺眼,仿佛是任由摆布的小娘子,哼哧几声就乖乖顺从。 古人诚不欺我,商贾真是贱骨头。 “看来,这位都督倒不像是说假话!”之前发话的蒋平,见到挥袖而走的李都督,瞬间严肃起来,沉声说道: “如果这位都督信守承诺,我等自然有好处,往日受外商欺辱,暴涨之,暴跌之,如今稳定下来,虽然利处被削一层,但却胜在稳定,议价之权,操之我等……” 众人纷纷点头,若能如此,的确是一桩长利的生意,自然做得。 李都督走后,这群商贾们迅速的商议起来,很快就确定了长久合作的意向,令李嘉越发地不快起来。 “呸,贱骨头!”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摔下,服侍的兰儿与霞儿姐妹吓了八,颤颤地捡起奏折,小心翼翼地添了杯热茶。 这对姐妹长居宫中,懂些规矩,李嘉就将俩人拉到身边,专门在书房伺候,红袖添香,岂不美哉?更何况,李嘉喜欢看球…… “不干你俩事!”李嘉缓了口气,瞧着靓丽的两道身影,轻声道: “今日还有谁要见我?” “老爷,番禺李氏的族长李修贤求见!”兰儿胆子大些,脆声道。 “番禺李氏?是我们岭南这支的主脉吗?”李嘉自言自语道,他们求见自己作甚,难道是想让自己当族长?毕竟自己地位很高了。 不过,眼巴巴地让位,也是不好吧!李嘉脑补了许多,最后还是决定见一面,毕竟血脉隔了不远,还没出五代呢! “草民李修贤,见过都督!”五十多岁的李族长,比起操劳半生的李嘉父亲李维,更显得精神抖擞,头发花白,背脊坚挺,确实是个不一样的老头。 “哎呀呀,老族长前来,也打声招呼,李嘉作为后辈,着实冒犯了,大人临行前嘀咕了好几次,让李嘉前去拜访,结果操劳起来,就忘了,万请莫怪!” 瞧着态度恭敬的李都督,李族长缓了口气,他临行前自己做好了无礼的准备,毕竟是个年轻人,骤登高位,心高气傲是难免的。 “哪里哪里,都督作为国之栋梁,操劳国事为先,家事为后,自是应当的!”李修贤摇了摇头,同样态度柔和,双眼放光: “李氏一族来岭南近一个甲子,不想亡国之族,竟能光耀门楣,确乃祖宗积德,皇天庇佑之结果,都督不可辜负啊!” :。: 第一百五十章久别重逢 这话说的,好像李嘉这几年的努力,都是祖宗庇佑的结果,不由得令他有些别扭。 但,中国人就是这样,或者说儒家思想总是这样,忽略自己,崇尚集体,谦虚谨慎,才是王道。 是我的,总不会跑掉的,不过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李嘉歪了歪脖子,这个老族长话里有话啊! “老族长有话直言,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果然,不出李嘉所料,这老族长又开始打起了埋伏。 “既然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说别的了,咱们李家,在前唐可是皇族,如今不过数十年,到如今,落魄的,经营起百业,成就的,也不过是一官半职!” “先祖来到岭南,繁衍至今,我等不肖子孙勉强苟活,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后代子孙……” “老族长,你有话还是直说吧!”李嘉颇为无奈。 “好,好好,咱们直说!”老族长激动地颤了颤,站起身子,颇为郑重地说道: “咱们李氏,世代耕读传家,莫不是时运不济,出不来一个大人物,如今,都督腾空而起,李氏子弟,自然需要多多提携;都督有事,李氏子弟,也能帮持一二!” “再过几年,咱们李氏,未曾不可化国为家,重振大唐,坐管天下!” 听完这些,李嘉这才明白,原来是想兜售一些李氏的子弟进入朝廷,美名其曰提携帮扶,不过是想壮大李氏的力量。 后面的话,更是大胆,化国为家,在这忠君思想荡漾的时代,此话不亚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老族长慎言,李嘉不过是清君侧,扶持大汉江山罢了,此等话语,以后休要再提!” 别的不提,李嘉的态度却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一脸的忠诚之模样。 “是也,是也,老朽失言了!”李族长敷衍了几句,继续说道: “都督位高权重,下面难免有奸猾之徒作祟,我等家族子弟,也能帮扶一二!” “族长的心意我自然明白,毕竟都是族人,血脉相连,能帮的,自然会帮!” 李嘉笑了笑,对于这种事情,他倒是不介意,用谁不是用?还不如用族人,最简单的比喻,如果造反失败了,别人或许能免,但这些五代之内的族人,可属于株连的。 这也是为什么古人喜欢用亲戚了,哪怕是废物,但所得到信任,却是别人创造不了的。 “可是,我丑话说到前头,我也不是什么人都会要的,除非通过审核,确实有才,才会录用!” 李嘉一脸的正色。 都督府,还有军队中,可有不少的空缺,正好可以填补一下。 随后又聊了些家常话,对于李氏子弟日趋落魄的境地,唏嘘不止,聊着聊着,又聊到了末帝李柷,白马驿,心情也随之不虞。 大唐之亡,竟然是如此的可惜。 临走之前,李族长说了一句意味声长的话: “大唐虽亡,但忠贞之士仍未消散,仍旧等着再起之日!” 来不及细细地琢磨这句话,就见戴月小娘子扭着柳腰,轻声禀告道: “老爷,邕州来的人已经到了府前!” “好!”瞟了一眼这位女管家陶瓷般细腻的脸蛋一眼,又着重关注到那红润的樱桃小嘴,李嘉瞬间起身,在其脖颈间嗅了嗅,赞道: “味道好极了!” “哼,大色狼……”戴月一时间气急,跺了跺脚,伸向腰间短刀的玉手,缓缓地放下。 老娘是刺客,若是再无礼,有你好看…… 怀抱中的孩子已然醒来,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瞧着,而侯丽娘却不知晓,她心中不安,却又有些兴奋,从邕州来到番禺,一路上自然令她大开眼界。 李老爷身体笨重,又多病,自然留在邕州,掌控局面,说是接家人,但过来番禺的,却只有他们母子俩人,连带着一些仆人,心中甚是别扭。 没有名分,又光天化日的,听闻郎君当了大官,别到时候玷污了郎君的名声。 惶恐,不安,惊喜,交杂在心头。 临行前,李老爷语重心长地说道: “丽娘,大哥儿在外,不能没个知心人陪着,你去了番禺,可得好好照顾他!” “郎君在外,可得有个体贴人!”握紧拳头,为自己打气。 “夫人,到了都督府了!”马车外,安国惊喜的声音传入耳中,丽娘这才反应过来,答应了一声,怀中的小家伙稚嫩地声音响起: “阿娘,能见到阿耶了吗?” “当然,当然!”丽娘笑着,眉眼中带着别样的味道。 李嘉欢喜地走出府中,来到门前,就见数辆马车安稳地停着,上百个护卫披着甲,持枪,脚步平稳,昂扬向上,都是自己熟悉的人。 尤其是领头的安国这小子,时隔一年多,还是矮矮胖胖的模样,一脸憨厚的表情。 “郎君——”一声清脆的声音,将李嘉的目光吸引过去。 马车旁,一位丰满的妇人,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童,正俏生生地站立在那,目光如水,荡漾着别样的情绪。 就是这个男人,骗了自己的身子,然后离去一年多,不曾见过面…… 李嘉定眼一瞧,有些恍惚,但瞧到那凸起的丰满时,才想起来,她是侯丽娘,自家小娘的妹妹。 “阿耶,阿耶——”正待上前去,侯丽娘怀中的小家伙,就突兀地叫喊起来,清脆而又响亮,李嘉瞬间一愣。 自己啥时候有儿子了? “你叫什么名字?”瞧着眼前这小家伙虎头虎脑的,李嘉摸了摸其脑袋,问道。 “小虎,我叫李小虎!” 小孩稚嫩的声音,令李嘉颇为欢喜,他不由得扭过头,对着张虎子说道: “又一个虎子!” 张虎子挠了挠头,说道: “郎君为我取个大名吧,这小名被人叫唤着,忒别扭,且又与小郎君一般,还是改了吧!” “不用改,就是张虎子!” 不过一年有余,之前那个摇篮中的小家伙,已经能走路了,时间真是太快了。 “进来吧!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抱着李小虎,既然都姓李了,李嘉这个便宜爸爸是当定了。 “是阿耶改的姓吧!”李嘉问道。 “嗯!”侯丽娘点了下头,不再言语。 对于时人喜欢乱认儿子,收义子的行为,李嘉甚是奇怪,独眼龙李克用著名的十三太保,就都是干儿子。 在这乱世,多些儿子总是好的。 李嘉默默想着。 大唐再起 第一百五十一章皇城司 侯丽娘的到来,令整个都督府热闹起来,尤其是还带着一个小孩,更是闹腾的不行,生机勃**来。 李嘉很是喜欢这种喧闹,甚至热闹的场景,庞大的都督府院落,直到现在,才算填满了些许,恢复了些许生机。 也许是穿越而来的吧,哪怕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他却有一种别样的孤独感,这是穿越千年的距离,心中不时闪现现代的生活,令他迫切的想回到原来的地方。 所以,书房处理奏折时,他还是打开窗,或者伴随几个侍女,避免自己一个人独处。 睡觉时,也同样如此,孤枕难眠不是假话,身边若是没有几人相伴,心中就极度的空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后院中,侯丽娘是个温润的少妇,就像是个港湾,劳累一天的李都督,迫切的需要休息一番。 江小鱼,则是忙碌时的一点润滑油,活泼开朗的性格,紧致的身体,都让李嘉振奋精神,继续走向窃国的道路。 两个侍女兰儿与霞儿姐妹,则贴身衣物,给予一点温暖及和谐,让他不再孤单。 “等等,这才多久,我身边怎么就有四个女子了?太可怕了,富贵逼人啊!” 摇了摇头,这些日子,他也过的比较充实,兴王府的新政实施的很好,编户齐民的措施得到了极大的贯彻,或者是说在禁军的帮助下,得到了贯彻。 兴王府不过十四县,拥有咸宁、常康、番禺、增城等县地,人丁此次却登记了五十万人,紧紧番禺城两县,就有三十七万之巨,番商近六万人。 若是按照之前朝廷的在册户籍,人丁足足多出了近十万,这还有许多被掠为奴,或者荫庇在豪族门下的丁口,尚未登记。 虽说如此,但此番编户齐民,对于国力却也是一个极大的提升,四十万丁口,哪怕按照十五抽一,就有两万多人,况且他们造就财富,也是其他州远远不及的。 “对于编户齐民,那些贵族们,官吏们,可有怨言?” “自然是有的,不过是属于正常,在禁军的护卫下,又有哪个人敢闹事?皇亲国戚也不例外,都是仰仗着都督,才得以进行。” 射声司随着之前一场大逮捕行动,在整个番禺城威名大起,行动起来也是极快的。 “他们只是暂时蛰伏起来了,如同冬眠的毒蛇,直等元气复起的那一天,所以对他们的监视,一刻也不能放松。” “除了番禺外,其余各地也要尽量打探消息,及时向我汇报!” “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吴青整个人越发的阴沉起来,虽然知道这是因为他工作的缘故,但李嘉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或许是射声司起来了缘故吧,射声司不断地扩大,权势也在不断地增长,难保野心不去增长。 或许,将那么大的权势,给予一人,也不太合适,自古以来,平衡二字一直是政治的中心旋律,李嘉自然知晓。 等他退下后,李嘉一人陷入了沉思。 待在高位越久,对于权势的喜爱就更深一些,到了现在,李嘉也逐渐转换到了帝王的心思,当防患于未然。 一家独大,往往是不好的。 “来人,唤一个人,去皇宫中,寻一个乖巧的宦官过来!” 李嘉挥了挥手,底下人自然跑断腿,几个时辰后,一个白白胖胖的宦官就走了过来。 “郎君,此人乃殇帝刘玢的手下,等中宗皇帝登基后,就打入了冷宫,直到如今!” 管家安国侧着身,圆脸贴在李嘉耳边,轻声说着。 高祖刘岩死后,三子刘玢即位,因为骄横任性,荒淫无度,令群臣不喜,结果晋王刘晟集合诸弟,将其弑杀,登上了皇位,是为中宗。 刘玢为帝不过一年有余,皇宫内外自然有些亲密的人,而此人自然也不例外,因为地位不高,所以躲过一劫,打入冷宫十数年。 宦官也得要才能,没在皇宫磨练过多年的,猛一下提拔起来不中用的。 田忠见了李嘉,受宠若惊在地上不断磕头,年纪不过四十许,却老迈的好似一个老头,须发白了过半。 李嘉心中有些不忍,叫他起来,径直说道:“我有事让你办。” 田忠忙躬身道:“都督尽管吩咐奴家,奴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皇城司听说过吗?” “不曾听闻过!”田忠摇摇头,心中很是惊慌。 “武德司是中原唐国时,监控都城的一只机构,它的职责就是为皇帝探寻机密,刺探消息的……” 李嘉娓娓道来,田忠认真地听着。 武德司起于五代,其名称出现可上溯至五代后唐:“武德使史彦琼者,以伶官得幸,帝待之以腹心之任,都府之中,威福自我,正言以下,皆胁肩低首,曲事不暇…” 到了宋时,就改名皇城司。 李嘉道:“唐国既然有,我们大汉为何不能有?你今日就集结一些亲信,建一个武德司,不,换个名字,叫做皇城司。 从皇城宫门开闭等事里独立出来,掌管着皇城,任嚣城,以及各个城门。 至于干什么事?看管那些乱贼家眷,你们要派人监视,如果皇帝想查贪官,你们会派人暗查吧……干这些事的人都是你们皇城司。” “各个城门都有油水,这些就算你们的财源吧!除此之外,我每年会拨出五万贯与你,作为经费,以后视情况而定!” 田忠忙道:“奴婢遵命。” “另外,在兴王府,着重番禺城内,城门、西市、客栈、酒肆茶楼、城厢,部署密探细作,监视那些可疑人员,一旦怀疑是来路不明的细作,可秘密逮_捕刑讯。” “咱们大汉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列国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着实不对头,你要好好查查!” 瞧着田忠恭敬地走了出去,李嘉摇了摇头,感慨万千。 难怪那些皇帝们喜欢用宦官,实在是太方便了,他们会全力以赴的执行你的命令,哪怕这是错的命令,依旧被执行。 皇都,确实需要完全被自己掌握。 大唐再起 大唐再起 第一百五十二章扬眉吐气 田忠十三岁进的宫,当时是高祖在位,然后就被分配到三皇子刘玢手里,因为地位不高,只是一个普通的宦官,掌管一府的采买事宜。品=书/网 待高祖去世,刘玢即位,然后就顺理成章的进了皇宫,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宦官,手底下还是有些许几人使唤的。 结果,不到两年,晋王就弑杀了皇帝,自己登基,改名为刘晟,田忠就被贬到冷宫,干些粗活,好歹保住了命。 “今时不同往日了!”去的时候还是走着,回到住处的时候,却是坐着轿子,安稳的很。 掀开帘子,瞧着路边这些宦官们惊讶的面孔,心中得意至极,谁能想到,他田忠还能再起? 不过一刻钟,轿子就稳当当地停下,轿夫轻声唤着: “城使老爷,已经到了!” “嗯!”答应一声,田忠这才稳当地迈开步伐,下了轿,回首望了一眼这几个轿夫,轻声说道: “咱已经到了,你们回去复命吧!” “老爷,从今个起,我们就是您的人了,日后的出行,就由我们来!” 四人点头哈腰的,一脸恭敬地说着。 想着他们四人都是都督派来的,他心中急转,点头的功夫,就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你们就跟着我吧!先停在这,等我回来,每个月的薪俸少不了你们的!” 不再看他们感激的神情,田忠来到了自己的居所,一个狭窄且阴暗的小巷。 它位于宫廷的最西南角,阴暗潮湿,地形低洼,哪怕冬季已过,此时进入这里,依旧有一股寒流直冲脑勺,让他直哆嗦。 脚下穿着缝缝补补,还算体面的皮靴,一步一个脚印,污泥溅到了靴子上,若是往日,田忠早就心疼个不行,但此时,他却浑不在意。 些许皮靴算个甚,咱今日就得改换门庭,这些旧日的衣裳不要也罢。 大步流星的走着,路边倒污水的宦官们,脸色麻木地看着新装打扮的田忠,脸色满是戏谑之色: “田忠,你咋了?娶媳妇了?换上了新衣裳!” “还纹着锦绣着哩,怕不是十来年的衣裳吧!” “啧啧啧,田忠这小子,咱好好的把后半辈子过了得了,这要是惹人嫉恨啊!” 这些宦官,最年轻的也与田忠相当,最老的,牙齿都掉个精光,与他一般,都是打入冷宫的,办砸了差事,不得喜爱的宦官,如今只能干着最低贱的活,勉强苟活度日。 “嘿嘿,咱与你们不同,今日也算是改命哩!”对于这些同病相怜的同辈,平日也靠相护扶持度日,田忠倒是不怎么在意,反而得意洋洋地尖笑着: “咱一飞冲天,自然也不会忘记你们的,吃香的喝辣的不在话下,安度晚年,一日三餐,这是最起码的!” 众宦官脸上的调笑瞬间扩大,甚至有的弯下了腰,破旧的衣裳扯掉了几块,心疼得直呼不已。 “阿耶,这是真的吗?”别人都不信,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田福却是极其相信的,连忙问道。 “当然,阿耶啥时候骗过你?吃香的喝辣的也有你一份!”对于困难时候一刻相互扶持的干儿子,田忠自然不忘,笑着说道。 “吃香的喝辣的?小爷我也想去,怎么地,带我一个?” 这时,背后突然就想起了一声尖锐的笑声,不用回头,田忠就知晓,这是那些恶霸们来了,平日里忍气吞声也就罢了,今日却不同以往了。 “怎么了?张监作也想去不成,带你一个也无妨!”回过头,田忠满脸的笑着,毫无惧色。 一个小小的监作,不过从九品罢了,往日里克扣餐食,薪俸,欺凌他们这些打入冷宫,无权无势的人,忍气吞声不过常事。 今个儿,可与以往不同,他可是皇城司城使,位高权重,这些小杂鱼欺凌到自己头上,可得惹笑话。 “哼?你小子不要命了?敢跟咱这样说话?” 张作监脸色发白,薄唇挺鼻,眉眼间满是戾气,叉着腰,显然,他已经气急了。 “阿耶——”干儿子拉扯着田忠的衣袖,一脸的焦急不安。 “无事,安了!”拍了拍其手,田忠轻声安慰道,随即扭过头,傲气十足地说道: “喏,拿去瞧瞧,看看这是什么?小小的从九品作监,在我面前放肆!” 张作监随手一接,只见是一块木制的牌子,周边围着一圈铁环,上书三个大字:皇城司 背面,则是一行字:都督府辖下皇城司使田忠 “皇城司?”有识字的宦官忍不住的叫出声来。 “都督府?”这一声更是高昂,直冲云霄。 “你,你,你……”张作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都督府谁人不知?这一个月来,就是大汉新的权力中心,原先宫中权势滔天的宫使,一个个都成了刀下鬼。 李都督,是这个朝廷最有权力的人物,跟红顶白一向是他们这些宫内人的常态,不到一会儿功夫,田忠身后就站立了数十人,而张作监身后只有寥寥几人。 显然,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官职,但绝对比小小的监作强太多。 田忠戏谑地看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张作监,等着看他怎么办。 “田老爷,我错了,原谅我吧!” 张作监咬咬牙,不顾地上的污泥,立马跪下,把头伏在田忠脚下,诚恳地认错。 “哼!”田忠一脚踹到其肚子上,将其踢倒在地,捂着肚子叫唤,冷声道: “今天阿耶我心情好,饶你一条狗命,快滚——” “多些田老爷,多些田老爷——”被手下搀扶着,张作监赔笑着,快速地离开。 “阿耶,就这么放了他?往日里这小子就欺负咱,可是心狠呢!”干儿子田福瞧着落荒而逃的张作监,心里甚是快活,他愤愤不平地说道。 “今日未带多少人手,就放了他,改日再收拾也不迟!”扭过头,低声说道。 “咱们收拾一下,带几套换洗的衣服,咱爷俩住搬出去住!”田忠大声地说道。 “诸位也别慌,田忠不会忘记大家的,过几日咱就回来,到时候带大家一起过好日子!” 瞧着围上来的人都跪下了,抬着头,一脸期望的表情,田忠扬声说道,恰好皇城司需要人手,也不算养闲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众人才兴高采烈的散去。 对于如此的改变,王忠感慨万千,心中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辜负都督的信赖。 大唐再起 大唐再起 第一百五十三章北伐畅谈 后周显德六年(959)二月。 后周命枢密使王朴至河阴检查黄河堤坝,于汴口立水闸。 又命韩通、吴廷祚发徐、宿、宋、单等州数万民夫浚汴水,由韩令坤自大梁(今河南开封)导汴水东入蔡水,以通陈州(今河南淮阳)、颍(今安徽阜阳)漕运之路;又征发滑、毫二州丁夫,由袁彦督办浚五丈渠,东流定陶(今山东),梁山泊入济水,以通青(今山东益都)、郓(今山东东平西北)漕运。 “官家,茶水冷了!”东京的宫廷中,正值壮年的皇帝郭荣,端着茶水,此时有些愣神,望着眼前的奏折,心中颇为不安。 玉雕粉琢的符皇后,则瞧到官家这副模样,不由得柔声提醒道。 “啊?皇后怎么了?”离征服淮南不过一载多时光,但壮年的皇帝,此时却仿佛老了十来岁,腰背都有些弯了,符皇后有些发酸。 “管家,茶凉了,别再喝了!”符皇后关心地说道。 “无事,在外行军,凉水又算的了什么?”说着,郭荣一饮而尽,笑着说道 “刚才心中却有些不安,不知因何而起!王相公还是休沐。” “没了他,我这桌案上,奏折可堆成山了!” “官家万金之躯,应当保重才是,这些宰相们,本就辅佐君王的,加着重担也是应当的!瞧您都瘦了!” 符皇后柔声说道,脸上写满了关心。 “最近漕运之事,关乎天下稳当,不可马虎!”郭荣额头上又多了几道皱纹,无奈地说道 “这东京数十万人口,每日食尽多少粮食,不疏通漕运,这一国之都,就得乱套!” “等天下一统了,咱们就搬到别处去,东京虽然繁华,但着实不当为都!” 对于政事,皇后很有分寸,只是适当的笑笑,并不参合,官家本事大着呢,并不需要她这个后宫之主建议。 对于这个貌美的皇后,郭荣很满意,能够很好的驾驭后宫,保持安宁,这样才能让他更好的处理政务,集中精力。 “陛下心中不安,可是……”皇后柔声说道,还未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声音打断,帝后皆不喜。 “何事?”郭荣忍住心中的烦躁,直问道。 “回禀陛下,王相公拜访李相公时,昏厥不醒!”宦官气喘吁吁地说着,这些话,令郭荣大惊失色。 “什么?竟然发生了这种事?”猛地站立起来,郭荣实在想不到,自己要是没有了这位左膀右臂该当如何是好? “走,备轿,请御医,咱们去王府!”耐不住心中的焦虑,郭荣急切地吩咐着。 三月十五日,王朴突然猝死,郭荣痛哭流涕,以玉斧击地,痛哭 “苍天奈何夺我良臣!” 十八天后,郭荣当着大臣的面,突然对天下宣布,王师即将北伐契丹,目标是收回被石敬瑭廉价出卖的中原天险——幽云十六州。 这是王朴《平边策》中,计划的收复幽云十六州章程。 百官以天下未靖为由,积极劝说,但却被郭荣一意孤行地否决了。 宣徽南院使吴承祚留守东京,三司使张美为大内都部署,总管皇宫。 武将则大部分随郭荣北上,包括半年后捡便宜的赵匡胤。 等到李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 “北伐?幽云十六州,赵匡胤——”反复瞧着这封信,李嘉不断地念叨着,心中不住的翻腾,难以言表。 按照历史的进程,若是不出意外,北伐半途而废后,郭荣去世,然后赵匡胤黄袍加身,北宋建立。 说实在的,若不是自身身份的束缚,李嘉真想伴随这位五代第一明君,北伐幽云十六州,收复这些汉族的命门。 可惜,郭荣寿命太短了,让赵黑子捡了一个大好江山。 其实,对于郭荣的北伐,李嘉还是比较认可的,此时的确算是比较适宜的时期。 一者,此时统治契丹人的,是有名的睡王耶律璟当政,“好游戏,不亲国事,每夜酣饮,达旦乃寐,日中方起,国人谓之睡王!” 曾经被契丹人节约北上的原后汉宰相李涛之弟李浣,在给郭威的密信中也透露耶路璟,“幼弱多宠,好己鞠,大臣离贰……今王娇恣,唯好击鞠,耽于内宠,固无四方之志。” 二来,此时南唐宾服,后蜀丧胆,南方底定,外部环境优越。 最后,还是郭荣雄才大略,国内因改革蒸蒸日上,府库充盈,万民安泰,国力大增,负担得起北伐重任。 郭荣抓紧时机,一举北伐,而到了后世,赵匡胤与睡王当了九年的邻居,他不但没有丝毫进取契丹之意,甚至还准备花500万贯钱,和平赎买燕云十六州,至于赵匡胤所谓的“务保境息民,不欲生事夷狄”,实际上不过是托词而已。 赵匡胤缺马,打不过契丹吗?并非如此,契丹人几次南下,都被赵匡胤打得抱头鼠窜。 赵匡胤实际上做过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打算,但遭受宰相赵普的坚决反对,甚至发言,宁愿不要燕云,也不要武人上位。 “孰取幽燕,孰可代之?” 听到这句话,赵匡胤一身冷汗,环卫是靠武力来捡的,一旦派大将收复幽燕,势必赋予大将兵权,而赵匡胤天天做梦都梦到石守信、曹翰这帮武夫,披上黄袍。 宁可放弃幽云十六州,让16州的汉人百姓沦为契丹人的奴隶,也不能威胁到自己白捡来的皇位,这是赵匡胤的底线。 所以,一直以来,李嘉对于北宋是极为鄙视的,统治阶级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宁愿放弃领土,放弃尊严,割地赔款,也要享受富贵。 李嘉心想“这与后世的满清有什么区别?” 坐在皇宫中,每年最害怕的,就是契丹人的使者南下东京,不是割地,就是赔款,甚至放弃叫对方叔叔。 一想到这里,李嘉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所谓富裕,不过是统治阶级的富裕,北宋完全继承了五代时期的苛捐杂税,并未废止。 士农工商,北宋以天下喂饱了士,坐稳了天下。 。 第一百五十四章信仰整合(上) 道教的兴盛,在唐朝时达到了鼎峰,唐太宗明确表示,道教位于儒佛两教之上,随后虽然武则天遵从佛教,但道教却又在唐睿宗及唐玄宗时,再次复兴。 固然有道教推崇长生不老,修仙逍遥的因素,满足了统治阶级的需求,但,道教对于唐王朝而言,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法理所在。 愚昧的百姓,可能不知道皇帝姓什么,年岁多大,但肯定知道道教,知道老子,太上老君,这样就足以增强唐朝统治的基础。 所以,李嘉适当的推崇道教,也是因该的,间接的鼓吹李氏当权论,强调一下自身的法理。 岱宗派,不过是他扶持起来的一个随军教派罢了,以便更好的控制军队,激励军士作战。 为了感谢岱宗派的支持,也是为了体现对道教的支持,李嘉亲自督促下,在任嚣城,建立起一座规模宏大的道观,作为岱宗派的道场。 来到番禺城近两个月,道观的建设速度也越来越快,尤其是李嘉还动用了被淘汰下的五千人的厢军帮忙,轮廓立马就形成了。 从远处望,这座道观占地近五十亩,能容纳道士近千人,被称作南国第一道观也不在话下。 虽然消耗了李嘉近三万贯铜钱,但这一切还是值得的。 五千厢军的劳作,带动了周边一片市场的繁荣,据射声司统计,光是卖早点的摊子,就多了数十个,创造的就业岗位,成百上千。 厢军与禁军不同,没活时,每个月不过三百钱,刚够吃喝;有活时,按照劳动级别,至少翻倍,而且还包吃喝,阔绰不少。 每斗米,也不过是三十钱,最低六百钱算,着实不少了,还没危险,就是有点耗钱……… 如此大规模的建筑群,自然让整个番禺城瞩目,平头百姓只是看热闹,但宗教界确实一片哗然。 什么时候,小小的岱宗派巴结到了当权人物了?这是道教诸派羡慕嫉妒的声音。 佛祖保佑,中原已然有了一个佛敌,难道岭南也要出一个吗?兴王府的佛寺中,众僧人齐齐哀叹着。 乱世道教昌,太平佛教盛,果然不是虚言。 如前蜀王建、王衍父子崇信道教,推崇杜光庭,称为“天师”;后蜀孟昶好金丹;南唐李昪为茅山第十九代宗师王栖霞建玄真观,并赐印、绶,称为“玄博大师”。 中原后周郭荣,亲自见了陈抟,这位活神仙,岭南自不必说,刘晟自诩为占卜大师,刘鋹则是玉皇大太子。 可以说,大江南北,道家的昌盛,在这乱世中,显得格外的耀眼。 李嘉这副推崇道教的意向一出来,立马让整个番禺城的道士们兴奋起来。 “我教大昌,就在此时!” “无量天尊,师兄着象了,兴与衰,自在天命,我等不过是随天意而动,强求不得!” “话虽如此,但天意弄人,焉知其真其假,不如乘势而上?” 面对当权者都亲睐,各道观都坐不住了,虽然嘴上说着顺天而为,强求不得,但一个个却行动起来。 于是,李大都督府上,请帖成堆,理由一大堆,不是这个仙家生辰庆典,就是哪个观落成,理由要多少有多少。 李嘉就跟挑花眼似的,不知该去不去,犯了愁。 “主公,别的不提,正一派的道观,楼观派,以及上清派,则是必去无疑的!”一旁的王宁王判官,则用确凿无疑的语气,说道,目光炯炯有神。 “正一派,是不是龙虎山的张真人?”李嘉问道。 其余的两个道派倒是不熟悉,但正一派张天师,倒是经常听见,极其耳熟,甚至熟的不能再熟了。 最后一任天师在台湾逝世,龙虎山一脉断绝。 上清派与楼观派,倒是不经常听闻。 “正一派乃道教嫡系,目前虽然式微,但教徒心中,正统地位独一无二,信徒遍布天下。” “楼观道,以结草为楼,观星望气,因以名楼观。形成于魏晋南北朝时期,流传鼎盛至隋唐间,为唐代皇家李氏宗观,中宗也是楼观之徒,观星象,弄占卜……” “上清派,则隋唐以来,乃士大夫之教,重在调意和精神修养,通过炼神达到炼形,不重符策、斋醮和外丹,贬斥房中术,因在茅山,也被称作茅山派……” 对于这些教派,王宁王判官很是熟悉,属于信手拈来的那种,尤其是上清派,显然推崇备至,了解的很深。 别的不提,李嘉对于茅山派倒是很有兴趣,也不知道与后世降妖除魔的茅山派有何不同? 见到主公有了兴趣,王判官脸色一正,弯腰肃声道: “主公,无论佛道,自古以来,望不可亲信,前唐,数位帝王因药石之力而猝亡,朝廷因佛家而劳命伤财,府库一空,民间因此家破人亡者不可胜数……” 听到这,李嘉瞬间懵了,怎么又开始玩劝谏模式了,这些古人总是自我感觉良好,皇帝都是傻吊,要是垂拱而治就更好了。 魏征这样的人,几百年才出一个,死后还被太宗掘了墓碑,诤臣不是那么好当,没人哪个人天天想听坏话。 “够了,我知道了!”李嘉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也不要只见这三家了,其余的一律都召集过来,大家都是一个教派,分这派那派太生疏了,乘此机会聚一聚!” “遵命——”王判官瞧着自家主公确实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道家长生不老之术,让历代权贵着迷,但主公才二十来岁,确实难有兴趣。 看来是自己紧张了,摇了摇头,王判官心里不由一笑。 而李都督,却想着,借此见面会,拉拢一下诸派道观,从而成立一个协会啥的,领导一下,在宗教上占据主导优势。 等等,不只是道教,佛教也是,那么多派系,统合一下,在都督府的组织下,积极进步,为建设繁荣昌盛的岭南王国,加砖添瓦。 不只是佛道,连景教,绿教,拜火教等,都需要组织一下,顺便打击一下地方淫祠,加强集权。 第一百五十五章信仰整合(中) 对于权势人物的示好,众教派自然欣喜,连忙准备起来,准备拿出看家本领,让这李都督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道教。 这次会面,占据主场优势的,则是岱宗派,他们以地主自居,招待起来,自然不在话下,一时间,整个都督府长袍翩翩,满是香火气息。 “师父,咱们岱宗派,这就算起来了吗?”徐允千徐道士,搀扶着这位年迈的老道士,远处看着喧闹的客厅,颇为兴奋地问道。 “咱们岱宗派又算的了什么?龙虎山,茅山,以及上清派,哪个没有自己的道场,我们根基在泰山,天齐王的根,也在泰山,如今不过是勉强过活罢了!” 老道目光虽然浑浊,但瞧人却是非常准的。 “你瞧着,上清派,来的是主持张真人,正一派则是李观主,楼观派倒是凋零了不少,区区十来人,想必参合的打算不强!” “楼观派一向与刘氏亲近,想来不愿意多招惹是非,谨慎些许还是必要的。” 随着俩人的讨论,客厅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徐道士作为岱宗派当代传人,咳嗽一声,开始迎接这些各派人物。 其他家的小宗小派也就罢了,但是作为此时流传最广的上清派,则脾气大得很呢! “小小的岱宗派,竟然敢凌驾于我等之上,成何体统?” 上清派的主持张真人,脾气有些暴躁,德高望重,四十来岁,依旧一头乌黑的长发,宽袖长袍,仙风道骨模样,光是看了一眼,就不由得信服。 没有一副好的卖相,怎么会有人有人相信,鹤发童颜,才是道士的最佳标配。 众道士聚在一起,倒是客气的不行,心中却是极为狭隘的,毕竟这东西具有排他性。 所以,望着得意的岱宗派,他心中愈发的鄙视起来。 “诸位道兄辛苦了,此次之所以召集大家前来,乃都督府的指令,还望大家多多谅解一番!” 徐道士很是兴奋地说着,诸多道友能说什么?只能拱手作礼,表示感谢。 “岱宗的小子,李都督究竟因何唤我等前来?”上清派在整个士大夫阶级影响力很大,自然地位较高,瞧不起这些依靠泥腿子起来的宗派。 或者,在他们看来,只有依附于权贵士大夫,才能一扫前唐以来,道教日趋衰落的趋势。 对于龙虎山正统的位置,觊觎良久了,道家圣地,乃茅山也。 “张真人未免有些急促,此次大会,就是由李都督召集而来,稍安勿躁才是!” 徐道士不咸不淡的说着,点了一下李都督,张真人心不甘地坐下,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气急。 “我们岱宗深受都督信赖,主持大会,望请诸多前辈多多支持!” 随后,大会按照流程,开始一步步地发展。 首先讨论各家的经典著作,然后年轻一辈就开始讨论,热闹的很。 光是一个《道德经》,就有许多版本注释,然后只是歪了几个字,每个教派的理解就不同了。 这场辩论,还是以上清派占据胜手,毕竟他们擅长清谈,就喜欢研究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反而对于符箓等道教传统,尽皆摈弃。 之后,终于到了重头大戏上阉了,一个关于道教统合组织必须成立,各大教派必须积极支持。 “这个崇福司,对我等各派而言,有何利处?” “崇福司,都督府辖下,设太祝令一职,从六品,以及各从事数名,专司管辖地方道观,道友,有无违背法律,叛国违背之事……” “自今日起,任何道观的成立,新建都需要崇福司批准,道观的规模,人数,都有规定,每个县,乃至于每座山头,都有要求……” 听到这,众人无不心惊胆颤,如此大的权力,简直是悬在脖子处的一把尖刀,令人动弹不得,这与往日的逍遥比起来,简直是差太多。 瞧得众人脸色发白,徐道士这才继续道 “当然,诸观内事,崇福司是管辖不了的,除非违背了戒律,以及规定。” 虽然松了口气,但各位道士依旧紧锁眉头,舒服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头上还有个婆婆管着,真令人烦躁。 “道观分三等,上,中,下,凡上等者,观内需百人以上,州县每年定额拨款千贯,一般而言,数州才有一个。” “中等者,十人至百人间,由崇福司认证,州县每年拨款百贯至千贯不等。” “下等者,十人以下,年约百贯之数……” “如此,也算是解了咱们燃眉之急了!”一个小观主开心的说道。 大观自然不愁香火,但三五人的小观,往往坐落于小山之间,香客稀少,饥一餐饱一顿也是常事,若是能年年有补贴,这可舒服太多了。 在场众道士纷纷一愣,第一次听闻,当道士还能像官吏一般,发俸禄的,简直亘古未有,太惊奇了。 事实上,对于这种事情,徐道士也是吃惊的,然后就是规劝,作为体系内的,他当然知晓如果这项政策颁布,将会对整个社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难保后世皇帝,不来一个灭道行动。 “享有这些好处,就必须放弃所有的庙产,不得拥有任何的田亩,除了香火钱……” 李都督瞧着愣神的徐道士,兴致勃勃地说道 “每个县,只能有一座十人以下的下等道观,其余的一律拆除搬迁,供奉一个小观,县衙还是可以的。” “中等道观,每州只有一座,对于一州而言,轻而易举的事情!” “上等道观,数州并举,咱大汉六十州,只需有六座即可,凡是违背的,一律拆除!” “崇福司,就是干这种事的!” 对于这些宗教人士,李嘉有清醒的认识,除掉是不可能的,扶持更是不可能,那就只能画一个圈子,限定死它,让它在自己手心里发展。 宋朝也曾想控制,只不过手段是碟案,结果却沦为了朝廷捞钱的工具,违背了初衷。 不只是道教,就连佛寺,李嘉也是如此安排,每个县只有一个,限制起来,才是王道。 。 第一百五十六章信仰整合(下) 端州,处于郁江下游,来自于上游的蛮僚特产源源不断地由此经过,光是过路费,就收到手软。 自然,在端州,繁荣的经济,三教九流也是极多的,人口拥挤。 港口一向是最热闹的,来往的船只,带来了大量的就业岗位,需要大量的脚夫,从而带动了商业的发展。 众所周知,务农虽然稳妥,但却最为便宜,混了一年都吃饱不得,所以脚夫这行当,做的人很多。 脚夫,与棒棒是一样的,极为不易,长时间的行走背担,不到三四十岁,就双鬓爬霜,各种疾病缠身,极其辛劳。 一人若是遭难,一家也随之破落,长时间的痛苦,需要必要的依托,于是催生出了大量的神仙等,在整个码头附近,各种巴掌大小的淫祠数不胜数。 对于孙满而言,他不懂什么是淫祠,只是晓得,近些时日,因为这大仙,自家肯定能发大财,然后就让自己家的几个小子读书,将来当大官。 肩膀上挑着重担,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小木雕,这个可是花了大精力才求到手的,必能保佑我平安顺利,发大财! 孙满一点也不觉得辛劳,反而因为前些时日大仙观里庙祝的话,精神百倍,只是,需凑齐那一千钱,自己可得如何办? 哐当—— 由于一心二用,孙满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担货物摔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孙满还没来得及起来,耳边就传来客人问候声,立马爬起,恭敬地说道: “没事,没事,摔了贵人的东西,我的不是!” “些许货物算的了什么,人才是最重要的!” 说话的男人穿着一袭白衣,长袖翩翩,身后跟着两个体型强健的护卫,脾气还很好,孙满受宠若惊地起身,将担子挑到身上。 “汉子,你怎地?有心事?” 这位客人很是热心地问询着,对他这个普通的脚夫而言,显然是关心过头了,孙满有些受宠若惊,缩了缩脑袋,憨笑道: “家里有些事罢了!瞧我这脑子,客人去哪里?” 面对问询,白衣客人瞥了一眼其脖子上的木刻,只是笑了笑,随口说道: “听闻端州商贾云集,某也想见识一番,就在码头附近,找个客栈住下吧!” “好嘞!”虽然感觉这客人有些奇怪,但有钱不赚是傻子,“整巧附近有个悦来客栈,饭食便宜,且房间多,不愁找不到属意的……” 心中一乐,孙满开始向他推荐起自己勾联过的客栈,待得到其肯定的回复后,孙满更是欢喜,这一趟,至少能赚个二十钱,再加上介绍了生意,也能得十个钱,抵上一天的利钱了。 “客人自哪里来?” “兴王府!” “那可是天子脚下,比端州舒服多了,听闻光是酒家,就有上百座,大的很呢!” “兴王府虽然大,但有些东西,端州还是有的,而且比兴王府还要多!” 白衣人淡淡地说道,有股莫名的官气,令人心惊。 见此,孙满不再赘言。 不到片刻功夫,一行人就来到了客栈,经过介绍,很快就住进了房间。 “多谢郎君!”白衣人从里袖中排出三十文钱,数到孙脚夫的手里,惹得其不停地感谢,一口一个长命百岁,富贵延绵。 喜滋滋的离开后,孙满并不知道,他的身后,已经跟了一双眼睛。 “没有想到,刚来端州,竟然能找到一处淫祠!”白衣人哈哈一笑,舒服的很。 一个脚夫,竟然带着如此淫祠白仙的东西,得来全不费力功夫啊! “师弟赶快跟上去,留下记号,等我消息!” “是,师兄!”一名护卫连忙点头,快步离去。 “师兄,我等负责端州,刚至此地,还是谨慎些为好!”另一名护卫也露出的真容,轻声劝道。 “未曾想到,不只是兴王府,就连端州,也有这个淫祠,为祸甚广啊!” 所谓的白仙,不过是民间百姓流传的一种教派,因为来路不正,且聚累钱财,贩卖人口,一直受到朝廷的缉拿,上了黑名单。 不过,南汉朝廷贪官盛行,哪里顾得上啥邪教,只顾的捞钱,等到李嘉成立崇福司时,这才发现,到处都是淫祠。 淫,多也,淫祠,也就是滥建的祠庙,不在祀典的祠庙。 古代官吏,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捣毁淫祠,比如书本上赫赫有名的西门豹治邺,就是在毁淫祠。 这种不受官府承认的淫祠,往往带有欺男骗女,骗取钱财,以及聚众闹事等,对于社会治安极其不利。 放下行礼,三人来到了州衙,亮出刑部的牌子,得以见到刺史,说明来意后,要了十名衙役,以及数十名白役,就这样浩浩荡荡地顺着记号,来到了孙满家。 这时,这位脚夫,正打算卖掉自己的女儿,换取钱财,来消解自己家庭未来的灾难。 “阿耶,我不想走——”女儿十来岁的年纪,模样俏丽,鹅蛋脸,若是多等几年,也是个少有的美人,此时脸带梨花,哭泣着,惹人怜惜。 “儿啊!别怪阿耶狠心,若是不卖了你换钱,咱们这一家子,就得惨死,咱联系了一户好人家,保证不亏待你!” 孙满拉扯着女儿的胳膊,皱着眉头,不住地劝道,法师说最佳消解期就是这两天,要是耽误了,一家子就全毁了。 就这样,一个哭,一个拉,喧闹声传遍了街道。 街坊邻居原本还指指点点,待听说是卖钱与白仙法师,消解一家厄运时,瞬间散去不少,甚至还有的责怪起小姑娘起来。 一旁跟随而来的道士,则皱起眉头,这白仙教在端州盘根结错,竟然有如此多的愚昧百姓信奉,无量天尊,罪过罪过,不知多少百姓遭比劫难…… 正待他准备出头,救一救小姑娘时,又来了几个大汉。 “孙满,怎地还没好?”一个披着道袍,山羊胡,长眉毛的老年道士,走了过来,看上去仙风道骨的,颇有一番气派。 他旁边,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眼睛色眯眯地瞧着哭泣的小姑娘,表情极其猥琐。 “这位张信徒家中钱财甚多,且为人踏实可靠,侍奉我主也是诚恳的,不耽误你女儿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安南特使 见到这个糙汉子,小姑娘反而哭得更伤心了。 路人们袖手旁观,甚至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这位小娘子的娇嫩的哭声,莫名的还心生欢喜。 一路尾随而来的小道士,张维之,心里自然气愤不平,走了出来,呵斥道: “尔等真是龌鹾,欺负一个小女子,还有王法吗?” “王法?这是什么?我只知道教法!”山羊胡道士扭过头,瞧着这位年轻的汉子,冷笑道: “在整个端州,只有我们白仙教的教法,什么王法,不过是路边的狗屎,讲究个甚?” “你作为父亲,竟然插标卖女,还有些许廉耻之心吗?” 孙满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瞥了一眼那色眯眯的壮汉,慢慢地牵引着女儿过去,心中瞬间如刀绞。 “这无病无灾的,竟然卖女儿,真是天大的笑话,大家快来瞧瞧,瞧瞧啊!” 张维之叉着腰,对着四周大喊大叫起来,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目光,待众人得知是卖女献教时,议论声小了许多,只是目光点点,尽是不满。 未曾想到,这白仙教,竟然在端州有如此大的势力,师兄怎么还未到呢?张维之心中打起了鼓。 “小郎君,我看你对咱们仙教不满啊!来人,抓了他!”瞧着这汉子义愤填膺的模样,山羊胡冷笑一声,挥了挥手。 随即,身后的打手们肆无忌惮地过去,就准备抓住。 可张维之自小也是习武的,打磨过气力,抽出了腰间的宝剑,挥舞起来,三五个人近不了身。 “法师,此人面生,想来不是本地人士,应是外来客,模样也算周正,无论是勒索些钱,或是卖去做小相公,想来也是便宜。” 色眯眯的大汉目光从小姑娘身上挪开,开始瞅着身段灵活的张唯之,饶有兴致地点头评足起来。 猛虎难架群狼,不一会儿功夫,张维之就险象环生,差点就被近了身。 瞧着如狼似虎的几个壮汉,他心中泛苦,师兄怎地还未到? 说曹操,曹操到。 心中嘀咕了几声,耳边就传来了喊叫声: “师弟莫慌,某来迟了——” 白仙教的几位瞬间一愣,立目一瞧,只见一队衙役,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面露狰狞,威风的紧呢! “拿下!全部拿下!”白衣郎君挥了挥手,白仙教的诸位都被拿下。 “许捕头,咱是白仙……”山羊胡还想挣扎一下。 “白你娘的头,淫祠邪…教,不得好死!”许捕头铁面无私地挥了挥手,顺说着路上组织了许久的词,气势十足。 “师弟,辛苦了!”白衣男拍了拍张维之的肩膀,说道。 “审问一下,乘此机会,直捣狼穴——” 这场全国性的扫除淫祠活动,受到了官方以及地方的一致好评,反馈的意见,都来到都督府。 李嘉的名声,在官场上,正面了许多,至少,大家都认为虽然李都督窃取君权,但确实是施政有方。 有方,当然有方了。 此次行动,捣毁了淫祠五千一百四十三所,抓捕祭祀等人物近万名,收取的赃款百万贯,田亩十万余亩,其余的宅院商铺不可胜数。 解救了数千名女子,施惠万家,崇福司的名声,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岭南。 当然,挈领提纲的还是我们李都督,士绅们还是明白的。 中央朝廷的威信,一下子就拔高了许多,政令施行,也运行得更加通畅。 手里的权力大了,李嘉心情自然欢畅,夜御数女不是梦。 在这个时代,名声这东西了,拥有巨大的效应。 比如,这次清除淫祠活动后,都督府门前,候立的官吏,又长了一大截,门房红包收得手软。 而且,外国使者,也找对了门路,开始拜访这位李都督。 “老爷,交趾吴王特使求见!”门房收了大包,自然也跑得勤快。 “让他进来!”李嘉思量了片刻,随口说道。 交趾,也称作安南,汉时为交州,唐时设都督府,自南越到唐,近千年归属于中国。 五代时,军阀割据,但依旧臣属于中国,南汉高祖刘岩时期,公元937年,杨廷艺为牙将矫公羡所杀,翌年吴权从爱州(今清化)出兵击杀矫公羡。939年,败南汉军于白藤江,称王,建都古螺。 吴权为了不刺激南汉朝廷,只是称王,而没有国号,一切都以南汉为准,设置朝服,礼仪等,反而促进了交趾的汉化进程。 可以这样说,此时的交趾,与中原各国地位一般,都属于中国,即使后世称作吴朝。 直到968年,交趾地区的丁部领称帝,取国号为“大瞿越”,安南这才正式建立了独立政权,成为国家。 吴权死后,大臣杨三哥篡夺吴朝继承者吴昌岌的王位,爆发十二使君之乱,越南历史进入十二使君时期。地方豪强纷纷割据,自称使君。 虽然吴权的次子吴昌文击败杨三哥,重建吴朝,但小小的交趾,依旧四分五裂。 而且,更奇葩的是,前几年,吴昌文与兄长吴昌岌一同称王,两王并立,更是加剧了分裂,随后吴昌岌去世,吴昌文才勉强控制分裂的局势。 显然,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吴昌文需要宗主国南汉的支持,而作为岭南最有权势者,李嘉自然会被其看中。 看了下礼单,战象十头,巨象军有的是,不稀奇。 美女十名,安南那地方有啥美女,李嘉摇了摇头。 “老爷,人到了!”礼单还没看完,人就到了。 “下国特使张苗,见过上国都督!” 使臣很年轻,不过三十来岁,就是有点黑,衣着与南汉一般无二,口齿也算清晰,讲的是唐时的洛阳正音,谦谦有礼,作为一个使臣还是可以的。 “贵国去年才朝贡,今年九月才是正时,为何提前就来了?”李嘉端着架子,明知故问道。 “下臣位于吾国,就听闻大汉出了一位如凤凰般的贤臣,清君侧,佐朝政,大汉国势日升,怎能不让下国欣喜?吾王特命下臣,提前朝贺!” 这样一通马屁下来,李嘉瞬间舒坦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攻伐目标 这个时代,做外交官是个苦力活,且往往吃力不讨好。 比如这次安南特使,从安南到番禺那么远,一路的舟车劳顿不算,如果最后因为一句话,或者自己国家老大脑袋一抽,说了什么错话,特使就会被砍脑袋。 显然,安南国的特使很有文化,汉话也标准,比李嘉还要标准一些,毕竟是人家说的是唐时的正音。 自己入番禺不过数月功夫,就那么急忙地赶过来祝贺,李嘉对于此人还是有些好印象的,声音不知不觉中缓了一些: “贵国国主可曾安好?” “禀都督,国主一切安好!”张苗望了一眼这个年轻的权臣,只见其双眉如剑,嘴唇单薄,面色红润,年龄不过二十有余,端是太年轻了。 这南汉国主也忒没本事了,竟然被如此年轻人夺了权,不了几年,这岭南又得换个主人了。 心中感叹着,但张苗却脸色愈发的恭敬起来,他晓得,这位初登权位的年轻人,最在意的就是别人的认可,若是有一点点疏忽,安南可承受不住。 “贵国万民可曾安泰?” “托大汉皇帝鸿福,吾国风调雨顺,万民安泰……” 按照礼节旧例,问候了一下国主,以及万民后,李嘉又闲扯了几句,如十二使君叛乱,以及粮草够不够,需要需要大汉的支持等等。 对此,张苗则现是感激涕零了一番,最后义正言辞地说道,些许叛乱,不值一提,不需要宗主国大人的动手,断绝了干涉的可能。 李嘉撇了撇嘴,对于其隆重且郑重其事的态度还是理解的,南汉可是南海霸主,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是赖了不走了,那该如何是好? “贵国既然无事,那某就不再虚言了,近日,占城国冒充海盗,袭击了我国商船,大汉威严不可冒犯,所以贵国与占城相近,需派兵助阵,可否?” 李嘉板着脸,眉毛皱起,脸色微红,似乎为自己大汉人民收到侵犯而感到极度的羞辱一般,热血上涌。 “大汉立国数十年,纵横南国,哪个蛮夷敢如此放肆,如今独属占城一国罢了,民不过数万,竟然如此放肆,小瞧我大汉无人哉?” 似乎感觉到胸膛的热血在上涌,李嘉瞬间站立起来,目光直挺挺地瞧着这位使者,厉声说道,好似将其当作占城王一般,挥刀斩下。 张苗感受着这如同实质一般的杀气,如同一只伺机而食的猛虎,惦记着眼前的猎物一般,他的心中极速地鼓跳起来,忍住想抬眼望去的心思,不断地转动着,思量该如何答复。 如今国内不安,大王正欲一鼓作气统一全国,若是分兵南下,且不论挡在路中间的诸侯如何,就言中央,就得实力大减,再次动乱在所难免。 而若是不与,作为属国违背宗主国,他心中揣测,这位年轻的都督,不介意换一个国主。 好生为难啊…… “如何?”李都督好似没了耐性,催促道。 “自当如此,出兵南下,乃是吾国的本分!”张苗深吸一口气,诚挚地说道: “上国出征占城,吾国已备好大军,辅佐征途!” 蛮夷之国有啥好的,料想这位都督与之前一般,都是想抢一笔钱财,来满足自己的招兵买马的需求,自然,派出些许兵马也是无妨。 果然是年轻人,年轻气盛,容易动怒,人家占城国劫掠了商船还少吗?些许贱民罢了,值得甚东西? “好,某就等着贵国大军了!”李嘉变脸很快,立马欢喜起来,而这在张苗看来,就是反复无常的表现。 由此可见,权掌一国者,都不简单,哪怕是年轻人。 退下后,张苗立马回到使馆,摊开书桌,研磨好墨水,开始动笔书写起来。 “吾王亲启:臣张苗敬上,南汉国势日稳,民皆安之,上位者年轻气盛,反复无常,需小心谨慎……” “占城者,地小民寡,蛮夷不通人性,大汉若征之,得其财,吾国得其地与人,糜费不多,所获则丰也……” “快,送至国内,不可疏忽大意!”吩咐起身边的随从,张苗严声道。 也不知,这对吾国而言,是对是错! 目送其离去,张苗心中颇为不安,安南国小民少,又有叛乱,自前唐留下的遗产已消耗过多。 如今,国势日衰,实在惹不起这小小的岭南汉国啊! 自安南使臣离去后,李嘉心里就琢磨起来。 其实,他一开始就想着把安南给占了,收回这个离家的逆子,但人家虽小,但地方实险要,没有几千人,怕是难以征服。 但拢共他才两万人,动了数千人,中央就不稳了,要是被人捅了菊花,那就又得哭了。 况且,安南虽小,好歹也是一国啊,若是某个将领征服一国,威望就直线逼近李都督,那就大不妙了。 这个时候,李嘉就体会到赵匡胤的心情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占城国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是国,但在岭南人眼里,就是蛮夷,灭了没啥稀奇的,况且,只需要派遣海龙军就行了,几十条船一摆,立马歇菜。 占城国别的不提,就是那个猛火油,就让李嘉垂涎欲滴了,且位置处于南下的必经之地,地理位置优越,对于掌控南海而言,至关重要的要点。 一个富得流油的,且懦弱的肥羊,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待到李嘉在都督府说起征伐占城时,众人反而齐齐点头,自无不可。 显然,五代乱世,节操下限日趋低了,打家劫舍都成了日常,对于李都督这种无钱就劫掠的行为,不以为意。 就连王判官,只是思量了片刻,拱手说道: “若是劫掠,臣等自无不可,但若是占据其地,奴隶其民,反而得不偿失!” “是哩,主公,岭南就如此燥热,占城更是偏僻,将士们哪怕攻下,也守不住!”莽汉子李威此时聪明了一回,建言道: “岭南的瘴气,湿热,猛虫已然凶猛,若是占城,自然犹甚,恐怕我等去得,就归不得了!” 纷纷扰扰之声,在李嘉脑海中转悠,的确,攻得下,守不住,的确是个难题。 “以夷制夷——” 这时,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 第一百五十九章以夷制夷 ““以夷制夷!””众人顿时为之失声。 李嘉则放眼望去,说话的,既不是大管家王宁王判官,也不是一向阴沉的李信,仔细瞧来,却是个年轻的书生。 模样长的还算端正,十七八岁的年纪,唇红齿白,却是个俊俏的小郎君,若非其一身读书人装扮,李嘉还真的以为是个女的呢! “放肆!”李嘉还未明言,一旁伺候的皇城司使田忠就跳了出来,尖声呵斥道,维护议事堂的规矩。 “这位是?”李嘉则不以为意,扭过头,对着王判官问道。 “此乃前进士范棣,字子棠,年纪虽幼,却满腹经纶,对于政事看法独妙,目前为都督府文书,专事与草拟文案!”王判官连忙站起身,回禀道。 “哦?既然你有法子,就说出吧,咱们是议事,不拘泥官职大小!”李嘉哈哈一笑,颇为爽朗的说道。 堂上的众人,文臣方面,王宁作为判官,居左手边,因为唐及五代,以左为尊,李嘉这是明晃晃的表示,以文为要。 位居次席的,则是工部侍郎孙钊,然后就是兴王府尹李郜,之后就是太学生领导者书记官傅宁,以及李淮等佐官,皆拱手而立,认真听着。 武官方面,则以都督府亲军元从军张虎子为首,其次是左羽林军都指挥使李信,右羽林军都指挥使李威,左龙虎军张维卿,右龙虎军黄勇,以及神弩军黄阳,以及况毅等,可谓是人才济济啊! “禀都督,李将军所言极是,占城国湿热难耐,一年中竟然有半数时日都在下雨,泥泞难行,这也是为何后汉所以弃之所在!” 范棣瞧着众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心中瞬间一笑,先声夺人的效果出来了,他不由得挺起胸膛,昂声说道 “占城离朝数百年,俗不通,言不顺,中国何以治之?某则言,以夷制夷!” “占城者,城不过十数,皆为小王,其国主独占大城,若杀之,占其城,有其国,分其众,设一都护统兵千人治之,日后徐徐迁徙民众,数十载后,自然为中国。其余小王,臣之,每岁贡其物,献其兵,充裕国库,练养冰甲,岂不美哉?” 听到这,包括王判官在内的众人,一脸恍然大悟模样,对他们而言,第一次知道这个占城王国原来似东周的模样,不只有大王,还有小王。 对于这位书生,光是个博览群书,就让众人瞬间刮目相看,纷纷行以瞩目。 李嘉听到这,则有些明白,这不就是后世殖民吗? 占据一块最肥沃土地,然后奴隶其百姓,再从全国各地将罪犯等迁徙过来,慢慢地进行开垦繁衍,以中国人的繁衍速度,几十年的确很容易。 顺便还组织一下土著人的军队,为其效力,开拓,如此一来,就是蚂蚁食象,不痛不痒之间,占据了好大一块地方。 占城王国,也只有占城港附近最肥沃,这也是为何其为大王的缘故,再设立一个都护府,称作占城都护府。 “啪啪——”李嘉拍了拍手,高兴地说道“未曾想到,都督府竟然有这样的人才!” “为都督贺——” “恭喜主公喜获良才!” ………… “区区文书,岂能匹配君之才也?”李嘉看着这位年轻的文书,再瞧瞧众人羡慕的目光,心中一笑,不由得高声道 “就凭借君今日之言,即日起,君当为都督府书记!” “多谢都督——”范棣年纪虽轻,但却有城府,只是微微一笑,弯腰受之。 见此,李嘉更加满意了,回首对着众人道 “今日,占城国之事次之,只为得范书记而喜!” 随后,李嘉就摆起了宴席,美酒佳肴,令人振奋,欢乐的声音,在整个都督府响起,女乐之声,传遍了大街小巷。 排队候立的官吏们,则用满是羡慕的目光,瞅着那笑声之处,心中立下了誓言,定要高升,享受那醉人的宴席。 路过的行人们,则不以为意,几个月前,哪个贵人府邸不是如何,酒肉不断,宴席不停,如今不过是重复罢了。 只有那些满腹牢骚的旧臣们,则嘴边挂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等打脸的话,嫉妒的目光似乎都能把墙穿透。 等到酒席罢了,太阳已经夕下,众人被侍卫、仆人搀扶着,回了家中,实在不行了,就留在都督府借宿一宿,也是可以的。 望着范棣离去,李嘉醉乎乎的脑袋瞬间清醒,眯着眼睛说道 “这范棣,什么来头!” “兴王府咸宁范家,自前唐以来,其世代为官,耕读传家,在整个岭南威望甚大,只不过人丁单薄,至本朝时,日渐凋零……” 田忠作为皇城司使,做事很认真的,博闻广记是必须的,李嘉刚问,他立马说了出来。 “岭南范家?世家吗?”李嘉似乎从某些客商嘴中听说话,一时间记不起来,反正这个范家,很厉害的样子。 “果然是风流倜傥,是个人物!” “现在何曾有过世家?真正的世家,早就被黄屠夫屠了个干净!”田忠低着头,笑着说道。 “你说的也对,这世道,哪有什么世家,都被那群兵匪们抢了个干净,不过,范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有些人才的!” 李嘉笑了笑,范家的投靠,是不是意味着那些地主士绅们表示对他的认可,自己某种程度上而言,也属于官僚地主的代言人了? 管他什么地主,只要缴税了,都是良民。 范家势力很大,自然,在番禺城拥有院落,待范棣回到家时,只见书房灯火通明,一个人影正埋头写字。 “阿耶——”恭敬地弯腰行礼。 “回来了?瞧着你的面相,想来今天不错!”范父放下笔,饶有兴致地问道。 “儿今天出了风头!被提为书记官!”范棣惜字如金地说道。 “缘何?” “征占城国!” “占城?大都督没钱了?”范父轻声道。 “非也,都督府库充盈,比国库还要多数倍!” “那所图者,不就是‘名望’二字?破国献土,的确是个好法子!” 。 第一百六十章衣带诏(上) “陛下,来呀,我在这呢!” “嘻嘻嘻,快来,快来——” 入夜,整个宫城一片寂静,只有甘泉宫中依旧灯火通明,莺歌燕舞,巨大的红烛不断地燃烧着,其中的耗费不可估量。 “这狗皇帝日子过得真舒服,有酒有肉,快活的好似神仙一般!” 殿外,数名元从军的军士,正把守着门外,耳边传来淫、荡的声音,胯下的帐篷自然高高竖起,心中就跟蚂蚁爬似的,别提多难受了。 “都督还给他安排侍女伺候着,吃食不断,他也怪识相的……” 眼瞧着无事,两个被安排做侍卫的军士,无聊地聊了起来。 “这宫女也真漂亮……” “军爷,晚膳时间到了!”两个聊的正起兴,突然就来了一队宫女宦官。 “快些送去吧!”瞟了一眼这鸡鸭鱼肉,侍卫直接挑了两只鸡,一盘肉,一坛酒,然后挥了挥手,放了进去,也不细看。 这些东西都是御膳房准备的,如果是出了什么毛病,也无法责怪到他们身上,再说了,狗皇帝死了,也是一件好事不是? 那么都督,就可以上位了。 领头的宦官则习以为常,恭敬地点了下头,然后带着数名低头的宦官与婀娜多姿的宫女,进了宫殿中。 咯吱—— “陛下——” “放下东西就走吧!别打扰我雅兴!” “好嘞——” 极度平常的一次晚膳,极度平常的宦官,前后不过一刻钟,侍卫们并不起疑。 等这批送食的走后,又会有一批收拾的宦官进去,这是都督亲自安排的,里面大有深意。 虽然是餐食时间,但舞乐声依旧不曾停歇,站立在门外,诸多侍卫脑海中已经自动脑补奢侈的用餐场景了。 啃食着鸡腿,愈发的香甜起来。 殿内,宫女们不间断的跳着舞,作为皇帝的刘鋹,则没有坐在席位上,反而位于一处摆放杂物的偏角之地,坐在地上,面无表情。 “陛下,臣今日方知天子的处境,臣等该死,该死啊!” 在他的前方,跪坐着一位面白无须的男子,正痛哭流涕不止,匍匐在地上,不知所言。 “你唤作刘昱?封州人,目前什么官职?”被关了几个月,刘鋹虽然一肚子草莽,但好歹懂了事,对于朝堂上的这些官吏,都记了起来,细声问道。 也没办法,被关在宫殿中,无聊透顶,只能不断的琢磨哪位大臣看他可怜前来救寻自己,从宰相到尚书,再到侍郎,以及禁军中的大臣,来回回忆,倒有了些许印象。 长时间的饮酒作乐,让他的嗓子都有些哑了,身躯反而瘦了些许,这在刘昱看来,这位年轻的皇帝还是受了苦啊! 他的目光四处扫射,微微低着头,缩着脑袋,仿佛一个苟延残喘的病人。 “臣添为太常寺少卿!”刘昱慢慢抬起头,看着这位被囚禁的皇帝,轻声说道。 “你也难得来一回宫中,对于朝廷,我倒是无从知晓,潘将军可曾来救驾?钟相公呢,他又是什么想法?” 紧紧祝这位面生的太常寺少卿,刘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不再放手。 “这,由于陛下陷于贼手,潘将军不敢妄动,但请陛下安心,有潘将军在外,贼人不会动陛下分毫的!” 刘昱颇有些尴尬,但他依旧一本正经地回复道,政治低下的刘鋹,选择了相信。 “这就好,亏我这些时日,食之无味,只要保全性命就行!”长舒了一口气,刘鋹又满脸精神起来,他看着这位给他带来好消息的大臣,问道: “钟相公等人呢?啥时候能带我出去,天天待在这,也不知我的大虫死了没有,没有人肉吃,他们肯定饿坏了,可怜啊……” 看着这位从低下,到兴高采烈,再到情绪低落,果然,狗改不了吃屎,烂泥扶不上墙,自己产生了幻觉。 刘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这一趟,可不能白来。 “这次前来,微臣自然带着钟相国等忠诚之事的期望,忠志之臣门列宫外,忘死之士蓄势待发,恳请陛下发还诏书,微臣带出宫外,号召全国能人志士出兵勤王,定能救吾皇于水火之中!” “可以——”刘鋹一听,也不计较事泄之后会怎样,反而兴致勃r勃的答应下来。 听到此言,刘昱连忙拜下,口呼: “劳烦君上了——” “我要怎样?”刘鋹有些懵。 “撕下一块皇袍布料即可!”刘昱有些紧张,轻声道。 “我日日需要换洗,肯定会被发觉的!”刘鋹难得智商在线了一回,反驳道。 “用臣的!撕拉——”从衣物中扯下一块布料,刘昱摆放在皇帝面前。 “然后呢?” “微臣来的匆忙,有些简陋,未曾带纸笔过来……”瞪着眼睛看着这位皇帝,瞧着他一脸迷糊劲,刘昱气就不打一处来,腮帮子抖了抖,继续道: “微臣来写,陛下按下指印就行了!” 说着,就忍着剧痛,咬破手指,写了几行救架的词汇,将布料摊开,让皇帝瞧瞧。 “有些疼——”试着咬了咬指尖,刘鋹瞬间放弃了按指印的想法,顺便还有些不想弄衣带诏的意思在里面。 “陛下万金之躯,还是用臣的血吧……”使劲地挤了挤,将指尖的血涂抹到其拇指上,按下,齐活。 咯吱—— 一队宦官又进来收拾餐食,刘昱连忙站起,泪流满面地说道:“臣告退,必救陛下于水火!” “其实还是可以的……”刘鋹望着这个忠心大臣的背影,若有若无地说道,今天得到这个性命保全的消息,他还真觉得,目前这日子确实不错…… 畏畏缩缩的进入队伍,装作收拾餐具,刘昱很快地就出了宫殿,门口的侍卫们也只是浅浅地看了一眼,就放了过去,一切都是那么多自然和谐。 然后,他又很自然地带着衣带诏离开了宫城,悄无声息地来到都督府,李嘉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就是衣带诏,没什么特别的!”使劲地看了看,满足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李嘉这才感叹道: “饵已经下了,不知有多少人入勾?” 第一百六十一章衣带诏(下) “我等不可莽撞,这等之事,还需得到钟相公的支持才是!” “没错,未得相公首肯,我等还需谨慎才是!” 刘昱刚从宫中回来,就换了身衣服,来到了平日朋友聚集的酒楼,直接拿出了衣带诏。 白色的绸缎上,鲜红的字体仿佛带着魔咒,吸引着众人的目光,眼神不自觉的就飘散在其上,挪都挪不开。 这可是衣带诏,天子的圣旨,虽然没有加盖中书门下的印,但依旧寄托着整个大汉的未来和前途,重达千金,价值难以估量。 且不说有他可以号召大汉忠臣,就说把他送给李都督,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在坐的官吏,就没有一个白痴,能够当上官,智商水平至少在平常人之上,热血早已经过去,为国为君,不过是笑话,为了自己才是真的。 “诸位,陛下在宫中,犹如囚犯,君父受苦,我等坐视不管,从小读的诗书,难道都进了狗肚子不成?” 瞧着这些人推三阻四的,刘昱瞬间急了,没人上当,他这一趟不就是白跑了吗?功劳啥的就没了,那还有个什么劲? “刘兄,非我等不愿,实在不能也!” 刘昱入目一瞧,此人乃吏部主事张汉石,位卑而权高,生的也富态,平日里极为自信,今日就苟如老狗,慌得不行。 “朝廷中,那群御史们也不知吃了什么药,到处拿人,我等偷偷来此,已经不易,平日里大声说话也不敢。这衣带诏,我等可受不了——” “告退,告退——” 说着,他的脸上显出一丝惶恐,然后扭着大屁股,慌里慌张地离去,其余人等自然如一,纷纷离去。 “这些人,哪里有忠君爱国之心?也算我看走了眼!”刘昱叹了口气,看着满桌的酒食未动,心中甚是憋屈。 这衣带诏,可是他一手催动着,若是没有成绩,这在李都督眼中,还有何看重之理。 心里想着,实在不甘心,来到钟相公的府上,扣门求见。 “不知客人有何要事?”门房自然有眼色劲,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位太常寺少卿,这可是小九卿之一,地位显赫,他连忙问道。 “此次前来相公府上,有重礼献上,还望送达!”刘昱说着,从怀中扯出一吊钱,奉上。 “请客稍等,我去去就回!” 待门房去后,瞟了一眼这朱门大户,青石玉阶,心中冷笑一声,如此大的豪宅,可惜了,可惜了…… 而此时,钟允章钟相公由于分管了吏部与兵部,兵部自不必言,天下兵马都由都督府掌控,只需从户部请款拨款就行了,没啥可忙的。 只有吏部,掌管着官吏的升迁贬斥,权力极大,大汉六十州,官吏上万,忙碌起来是不停歇。 这不,刚把吏部的奏折看完,提了意见,就往都督府送去,伸了个懒腰,喝口茶,整个人瞬间轻松了不少。 “咚咚咚——” “进来——”眉头一皱,这个时候有什么事? “阿耶,门房送来个东西,是太常寺少卿送来的……” 门一开,长子钟邕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脸色阴晴不定,脚步迟缓,显然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哼?平时的养气功夫哪里去了?”瞧着这副模样,钟相公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心境,摇了摇头。 “阿耶,您自己瞧!”说着,钟邕就将东西打开,将那块绸布摊开,数十个血字就露了出来,端是吓人。 “这?衣带诏?糊涂啊,真是糊涂!”仔细一看,钟允章瞬间跺了跺脚,气愤难平: “陛下好好的待在宫中,其他的自然有我等安排,怎生如此行事,这又是一场祸端啊!” 这东西到了自己手里,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被算作屎了。 自己根本就没得罪太常寺少卿,为何如此陷害于我? “兴许,这不是陛下的手笔,您作为陛下的老师,应该识得他的笔迹才是!”钟邕连忙说道。 “这的确不是陛下的笔迹,但哪个圣旨是由皇帝草拟的?”钟相公气急败坏地说道: “不行,这是有备而来啊!” “备轿,我要去都督府——” 掌管着全国兵马,李嘉自己也不轻松。 精兵怎么来的?一个是装备好,一个吃喝好,再加上赏罚分明,精兵就自然出来了。 钱财方面,李嘉确实不缺,但他不想一直奖赏钱财,五代军士桀骜不驯,有奶就是娘,钱这东西,只有更有钱,没有最有钱。 许多人都推崇军功爵制,秦汉唐等,皆因军功爵制而兴,也因其而败,唐玄宗时期,均田制没了,自然良家子也召集不了,所以安禄山手下的兵只是吃安家饭,而不知皇帝。 目前而言,想象西汉周勃那般进入禁军,言明帮刘还是帮吕,让士兵们选择勤汉,简直是妄想,如今的兵士,只会屈从吕氏。 所以,以钱财来募兵,是最次的,首先要以君国忠义为先,如岳飞的岳家军,唐朝收复半个西域的张议潮的归义军。 其次,就是田亩,毕竟国人对于土地的热爱,已经深入血脉,只有授土延绵子孙,那么军队的凝聚力与忠心就会大大增加。 当然,缺点也是有的,土地迟早会授尽的,等到土地没了,就是军队解体的时候。 不过,李嘉可想不到那么远,整个岭南地广人稀,授点土地又算的了什么,等统一全国再想它法吧! 若是想强军,就必须授田,那么就要掌控全国的土地,但土地又被豪绅们霸占,若想让他们交出土地,就必须掌控全国,掌控全国,就必须拥有厉害的军队…… 简直陷入了死循环…… 我真是太难了…… 李嘉实在是无力吐槽,心烦意乱。 “老爷,钟相公求见!” “让他进来!”这个老匹夫过来干嘛,难道是准备放弃立场,投靠自己?不太可能,这个老乡脾气倔,没那么容易屈服。 “见过都督——”面对这个霸道的年轻人,钟允章很识相,低头行礼。 “相公哪里的话,应该是小子行礼才是,整个邕州提起相公您,可谓是荣誉有加啊!”李嘉一直保有礼贤下士的人设,此时自然不会甩弃。 第一百六十二章钱赋多少 也不知李都督与钟相公说了甚,反正自此过后,都督府与相公府之间的关系融洽了些许,就连大公子钟邕,也入了都督府,成为书记官,一时间朝野汹汹。 人人都道,李都督已经掌握朝政,整个大汉江山,不日就要颠覆了。 只有一人则满心的不舒服,衣带诏事件可是他精心策划的晋升前途,如此草草了事,简直是太恶心了。 刘昱心中憋屈的不行。 与他的憋屈相比,海龙军的周奎,可谓是兴高采烈,兴奋至极。 自从郎君入主番禺城以来,海龙军就一直静悄悄地待在港口码头,好似个隐形的,被完全忽略。 在老头领退休后,周奎凭借着功劳,名正言顺的成为海龙军的指挥使,整个南汉的海军,都由他掌控。 可是,海军不比陆军,在整个朝廷的影响微乎其微的,自然而然,地位低了不止一筹,连个禁军的指挥使都不如。 今次郎君唤我,相必有重任加与我! 心中畅快,就连步伐也快了不少,周奎抛出一串铜钱出来,不管门房的感谢,急匆匆而入。 “老爷,海龙军的周指挥来了!” “让他进来了吧!”李嘉挥了挥手,又与主管户部与工部的崔泉崔相公,继续展开话题,畅谈起来。 “自从免了其他杂税,夏收在即,相公估摸着可能收多少钱?” “朝廷上下,能收到手的,也不过是那些正税罢了,其他的杂税入手不过百一,要么入了内廷,要么就被地方吞并,与往日相比,差不离多少!” 对于税收,这可是朝廷存续的根本,崔相公自然一清二楚,他心中算了几下,正声道: “盐税,商税,关市,夏税,专卖,每年入朝廷不过七十万贯,其他的谷粮三十万石,无兵无灾,又免了修宫之事,支持朝廷开销绰绰有余!” 七十万贯不少了,纳税人口不过一百来万,而南唐人口五百万,纳税也不过两百万贯左右,人均纳税高处数筹。 这还是把市舶司去掉之故,不然会更多。 南汉继承了唐制,施行两税法,只收钱粮,所依据的,依旧是高祖时的田亩来计算。 也就是说,哪怕一户平民几十年前家产万贯,但后代败家,一无所有,但仍旧需要承担几十年前的税收标准,可谓是助长了土地兼并。 贫民一无所有,依旧承担了巨大的税收,地主豪绅家产万贯,却只需承担小小的部分税收,甚至还转嫁在贫民身上。 纳税的民户,越来越少了。 南汉朝廷的财政,在整个五代时期,与蜀国一般,都是出奇的富裕,一个是远离战争,一个是凭借海贸,每年从国外流入岭南的白银,不下于十万两。 岭南银贱,一两白银不过两贯钱,而南唐,就是三贯,中原,则是五贯。 可惜,只有南汉因为白银较多,所以能当做税收钱币,而其余的各国,只能当作赏钱,不作正钱。 “田税额度各为多少?”两税制度,是按照田地的肥沃来征收的,而不是亩产多少,比如今天大旱,亩产于零,但是仍旧需要缴纳规定的田税。 “上田每顷税钱2100文,中田每顷税钱1800文,下田每顷税钱1500文!” 李嘉算了算,每顷百亩,每亩最低15钱,看着不高,只值市价半斗米钱,两税只征铜钱,农户要纳税必须缴纳铜钱,那么必须去粮商或者地主那换铜钱,粮商在夏收米贱之时,每斗五钱已经算良心价。 虽然后期又以谷物来计,但地方仍旧施行钱计,一则便宜方便,二则能能捞钱。 下田,每亩产一石不到,十五钱,就是三斗,田税就近三成,若是加上丁钱,其他杂税,以及徭役等,当个农户岂不是等死吗? “今天无涝无旱,也无兵灾,夏收在即,却是谷贱伤农啊!” 李嘉摇了摇头,士农工商,最苦就是农民,他迫切的希望,想做些什么。 李世民时期斗米三钱,但那时施行均田制,租庸制,缴纳实物,所以百姓欢愉。 但,夏收在即,临时的改变却是最为无脑的,这个岭南小国,还需要按照原来的轨道继续下去,至少要撑过这个夏收。 “既然钱粮够用,那么今年,就多修一些河堤,多修些官道吧!”李嘉叹了口气,说道。 “这是应有之意!”崔相公点了点头,又看到周奎的到来,很识相的选择离去。 “这民生多艰啊!农户最为困苦!” “这不是有了都督吗?都督一来,整个大汉农户可就轻松了不少,没有那些杂税,今年好歹比往年好上不少呢!” 周奎连忙起身,嘿嘿一笑,夸赞道。 对此,李嘉笑了笑,收下了。 杂税是什么?就是不在正税里的一切税收。 比如,商杂税,主要包括关税、市税、茶税、商旅通行税、油税、蔬果税、桑税、桥道钱、牛租等。 农户的,农器钱、酒曲钱、牛皮税(每十顷征收一张牛皮)和进际税(每四十亩,按四十六亩收税),捕鱼都有使宅鱼,打柴有柴钱等等,不胜枚举。 而我们的大宋,就完全继承了这些税法,未曾改变多少。 可以说,这些东西一减,至少能让百姓省去一半的负担。 百姓有钱了,自然花钱消费,商税就起来了。 “送往高丽的铜钱,已经到了吧!”李嘉问道。 总算,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在高丽还有一个铸钱的使命,朝鲜半岛的铜料源源不断地来到岭南,然后被铸成铜钱,回流到高丽。 第一批十万贯的铜钱,已经铸成,前些日子才启程。 “料想已经到了,都督请放心!”周奎坐在椅子上,有些不习惯,粗声说道。 “海龙军我自然是放心的,此事唤你而来,为的是占城一事!” “臣下自然晓得,占城国劫掠咱们汉人的商船,自当要严惩一番,兄弟们早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主公吩咐!” 周奎实在坐不住了,一下就跳了出来,兴奋地说道: “臣必不辜负主公的厚望!” 第一百六十三章蛊惑人心 对于占城王国,李嘉完全不放在心上,人口少,军队少,又属于分散式的国度,几千人就可以拿下。 唯一在乎,莫过于其过量的金钱,以及那位置了。 海上贸易,占城港是必要的停靠点,优势的位置,尽占海贸便利,令李嘉垂涎三尺。 而且,它还关乎后面攻略交趾的计划,从北往南,再加上从南往北两面夹击,对于内忧的安南而言,简直是灭顶之灾。 “占城国小民贫,对于海龙军而言,自然不在话下,但,攻下来容易,守住,并且好好经营下去,却是很难” 李嘉对于周奎这种求战心理还是知道些许的,刚刚上任指挥使,迫切的需要证明一下自己,而且,攻略下占城国,也要丰富一下自家钱包。 有了朝廷编制后,对于海龙军限制挺大的,至少不能随意劫掠了,当兵光凭借着粮饷过活,哪有滋味 “经营咱不懂,咱就知晓如何打仗,反正那个捞子蛮夷占城国,肯定不在话下,咱可以下军令状”周奎瞧着这口吻,有点要飞的意思,立马胸脯拍得当当响,立下了军令状。 “某甚时怀疑过咱们海龙军了小小的占城国,蛮夷之地,轻而易举的事情,但这不只是攻下来就完事的,后续却是有一串的东西,你确实弄不了啊” 李嘉故意叹了口气,一脸的为难之色。 周奎急了,说道“咱攻下城来,剩下的就让会弄的来做,咱只攻城” “这需要配合,不只是攻城那么简单” “咱配合,咱全力配合,只要是让咱攻城就行” “莫要诓我才是” “咱不敢欺瞒都督”周奎连忙认低,拱手说道。 “好,此次出征,粮草钱粮啥的早就预备了,后天就是个好日子,就出动”李嘉挥了挥手,满脸喜色 “去把范书记找来” 望着周奎这家伙奸猾的眼睛,李嘉颇有些不放心道 “占城之事,关乎未来,人家虽然年轻,却见识不少,读了不少书,你要多多听他的,以后人家就是占城都护府的都护,虽然以你为首,但不可轻视与他” “见过都督”范棣一脸迷糊的来了,见着都督与一个糙脸大汉聊天,虽然不解,但仍旧保持着风度。 “这位是海龙军指挥使周奎,这位是范书记,以后你们就是搭档了,互相认识一下” 瞅着俩人一眼,介绍道。 “这”范棣有些疑惑,自己为啥与此人搭档 “对了,忘了告诉你了,瞧我这脑子”李嘉拍了拍头,失笑道 “范棣范书记,从今日起,你就是新立的占城都护府都护,而周指挥则是此次南征的主帅,你们俩人要相互配合才是” “遵命”俩人互相看了一眼,连忙应下。 随后俩人退下,相互之间只有眼神交流,话语很少。 “今后还请将军多多照顾才是” “都护客气了” 目送着两人离去,李嘉笑了笑,文武殊途,这是应有之意。 不过,瞧着手中的这些奏折,他又有些生气。 某些州,竟然有些淫祀庙祝与地方勾结冲撞衙门,崇福司的人,都被杀了好几个。 简直太没用了,唉 “唤射声司过来”李嘉无奈地说道。 英州,一处寺庙前,聚拢了上百名百姓,他们有的那些锄头,有的那些猎弓,面对着数十名衙役,反而一点也不慌张,推搡着,大声喊叫着。 “打倒这些毁我神庙的家伙” “走开,离开我们英州” “大家一起上,我就不信他们敢毁庙宇” 张介之是个道士,只不过是上清派的道士,穿着道袍,模样清瘦,身后还跟着几个师兄弟,只是此时有些狼狈,手中的拂尘也不知去了何处。 “张道长,要不就算了吧民怨滔滔,咱们奈何不了啊”一旁的刺史胆怯的窝在一边,见此场景,深深地了口气,看着平日里顺服的贱民们,此时却满脸狰狞,他心中有些胆怯。 “不行,这些淫祀不知毁了多少家庭,祸害了多少百姓,可不能轻易地饶过他们” 张介之感觉那些百姓的口水都喷到自己脸上了,但此时却绝对不能屈服,背后这座占地百亩的淫祀,不知吞吃了多少民脂民膏,绝对是英州一害。 刚上任崇福司,就被打退,道观可花了不少的功夫,若是被自己耽误了,可万死难辞了。 “刺史,您作为英州的父母官,为民做主的,可不能任由这些异乡人捣毁了我们英州的根基啊没了这鳄神庙,咱们英州数万百姓,以后可得怎么活” 说话的,是一个地方士绅,膀大腰圆,被推做代表,显然也是势力大的,说起话来义正言辞,情真意切,让刺史都有些摇摆不定。 “哼,此乃淫祀也,不得朝廷首肯,剥削民脂民膏,念尔等愚民无知,快且退下,不然大军临近,尔等吃不了兜着走” 张介之语出恐吓道。 “淫祀鳄神庙在英州数十年,早已深得民心,算不得淫祀” “他讲的似乎有点道理”刺史心中动摇起来。 “咱们有几十人,虽然比他们少,但也无需怵他,而且,刺史莫要忘了,这可关乎您的考评,若是知晓您被一群贱民威胁,嘿嘿” 张介之连忙说道。 “本官乃英州刺史,若这等阵势就能逼得本官逃走,岂不可笑尔等听着,若是再往前一步,就以造反论处,抄家灭族,就在眼前,看你们如何选了” 回过头,瞧着眼前这个鳄头人身的巨大石像,狰狞的面貌吓了他一跳,来英州数载,第一次来这,果然是淫祀,端是吓人了。 “拆了它,老夫受此等愚民蒙蔽,真是罪过,罪过啊”摸了摸胡须,想着今年的考评,刺史瞬间挺起了腰杆,沉声说道。 “使君,万万不可啊”不远处的士绅有些迟疑,似乎被抄家灭族吓到了,待看到刺史这些话,说了失声痛哭。 “若是没了鳄神庙,我等何以过活啊” “使君,不可啊” 门外一片痛哭之声,直冲云霄,百姓们似乎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伤心的哭泣起来。 “果然是淫祀,蛊惑人心,若是这刺史不言语,我等还真的过不了这一关”张道士心中后怕不已,幸亏不曾胆怯,不然这些被蛊惑的民众,得杀了他们不可 第一百六十四章牵扯不清 “轰隆——” 巨大的轰鸣声随之响起,鳄头人身的巨像,也随之倒塌,金碧辉煌的寺庙,随之空缺了一大块,空洞洞的,莫名的有些心纠。 “使君,淫祀已除,我等任务已成,剩余的这些,就交与您了!” 张界之瞧着门外那些欲将其生吃活剥的癫狂百姓,他心中瞬间就没了底气,连忙摆摆手,说道。 “道长,你可是太有些过分了!”刺史苦笑的摇了摇头,他又几时见过这番景象,也被吓了不轻,若不是衙役在场控制场面,他早就离去了。 “留下这烂摊子,该当如何收场?” “使君无需担忧,些许贱民,所持的不过是一腔热血,再加上不良之人的刺激,现在已经过了火候,我等可是朝廷命官——” 整待其一筹莫展之际,之前颤颤巍巍的捕头,此时却活跃起来,尤其是见到百姓气势泄了以后,瞬间抬起胸膛。 “哦?”使君很是讶异。 “尔等快将手中的刀械放下,谁手中还是有刀械,就押入监牢——”捕头脸色一正,抽出腰间的大刀,呵斥道。 还别说,牵头的士绅没了声响,后面跟随而来的百姓们,自然而然的也就萎靡不振,朝廷官衙的威吓,又占据了心头。 不到一会儿功夫,一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瞬间雨过天晴白云飘,蓝天架起了彩虹桥…… 张道长可管不了那么多,或者说他也不想管,带着几个师兄弟,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哪管其洪水滔天还是晴空万里。 乘着船,一行几人立在船头,吹着风,看着河边捕捞的渔夫,张介之心情才舒缓些许,之前暴民的威胁,令他心有余悸。 “此次英州之行,还真是令人震怖啊!”他还未及感叹,就听到两个师兄弟的声音,心中满是认同。 “这鳄神庙,听闻已经屹立在英州数十载,不可小觑,我等还是鲁莽了,就凭借着我们这几个人,入了鱼肚,都没人知晓!” “幸甚,我等毁了那淫祀,也算不辱使命了!” 刚巧,船夫从河中上网,一头五六斤重的胖头鱼,跳到了船板上,船夫欢喜着 “几位有口福了,这鱼很难弄到,今日就煲汤喝,想来味道是极美的!” 此船原本就是渡船,平日里混合饱食,今日偏偏却被这伙人瞧上,被包下来,抵上数月的功夫,心中美得很。 “胖头鱼煲汤是极好,船家再热几壶酒,让我几个暖暖身子!” 料峭春寒,几个道士颇有些难以受冻,上清派并不受那些规矩控制,喝酒吃肉也是有的,就连娶妻生子也不在话下。 三人连忙走进船舱,借着火炉,暖意瞬间遍布全身。 “来,鱼汤来了,诸位慢用!”热腾腾的鱼汤被端了上来,三人嗅了嗅,香味扑鼻,极为诱人。 “师兄请——” “师弟请——” 客气一番,三人食着鱼肉,喝着热酒,倒也快活的很。 “这,怎么回事?”不及一会儿,三人就头晕目眩,话都说不出来,而那和善的船夫,此时却露出狰狞的面容。 “哼,尔等不知死活竟然敢冒犯我圣教,就是该死!” 船夫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短剑,挨个的将其脖子抹了一刀,鲜血流溢在船舱中,他也不甚在意,直接在几具尸体上搜寻了些许钱财,就扔到了河中。 浮沉了好一会儿,就突然地沉了下去,好似被鱼啃食。 “这些上清派的道士,真是碍事,我又得清扫起来!”从江中打了桶水,冲刷了数遍,船只又恢复了原样。 “教主,那些上清派的道士已经被处理了!” 英州的一处宅院中,前前后后走动了不少壮汉,身着布衣,头上却带着红布,面容严肃,想来是个紧要的地界。 刚杀了几名道士,船夫不顾身上的血腥,连忙赶来此地,走了几道弯,被搜身了数次,他终于见到教主,一位年近五旬的老头,连忙拜下。 “杀了?劳烦护法你亲自动手,也算他们的福气!”教主头顶稀疏,但却留着一道长须,鼻梁有些坚挺,双眸却炯炯有神。 “不过,教主,咱们杀了这几个道士,会不会打草惊蛇了?”船夫抬起头,问道。 “打草惊蛇,没想到李护法也识得这个成语,些许几个道士算的了什么,若再不行动,咱们圣教,就要消失了!”说着,教主满是苦笑。 “护法想必是不知晓,番禺这几个月突然发起取缔淫祀的浪潮,岭南六十州,被拆毁的庙寺不计其数,而咱们圣教一直寄于庙中休养生息,以图霸业!” “短短不过一个月时间,除了咱们英州、韶州、雄州等北地数州,其余的分舵已经被拿下,损失惨重!” 瞧着护法一脸的疑惑,教主不得不解释道。 “圣教危在旦夕,我等不可坐等于此!是时候要行动了!” 教主话具有很大的魔力,听闻此话的圣教徒们,纷纷激动的附和着,一时间士气大涨。 年纪大了,自然精力不振,回到自己的房间,教主张登荣这才喘了口气,歇息片刻。 “阿耶,你年纪大了,这圣教就不要再多参与了,这甚的大业,哪里及得你的平安!”这时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走了过来,一脸关心的模样。 “你说的对,这圣教,已经不值得了,或许是明天,就会被剿灭,咱们得想法子逃出去!” 教主眼睛一眯,思虑道。 所谓的圣教,不过是十年前的张遇贤起义的余孽罢了,为了躲避南汉朝廷的通缉,苟延残喘,以期能够聚集势力,再次进行反抗大业。 张遇贤是南汉祯州博罗县人。原为县吏,因祯州发生民变时,群龙无首,众人依托“神旨”,称张遇贤为“罗汉托生”,理当为主,被拥戴为首领。 942年(南汉光天元年)七月率众起义,反抗南汉统治。起义之时以僧景全为谋主,自称“中天八国王”,建号“永乐”,署置百官,部众一律穿红衣,时谓“赤军子”。 十来年过去,人数越来越少,只有千余老人支撑着,与解散不远了。 。 第一百六十六章一石二鸟 待李嘉得知崇福司的人被杀时,先是一愣,哪个混蛋玩意想造反?最后又是疑惑,这打草惊蛇,也不像是造反的样子啊。 “射声司不会只给我送来这个消息吧!” 亭台中,李嘉戴着草帽,握着鱼竿,望着一池子肥鱼游来游去,但就自己钩子上的饵没有丝毫动静,李嘉甚至都能透过水面瞧到泛白的鱼眼中,有一丝不屑。 李嘉心中不断地计算着,是哪个地方实力派按耐不住,想中断自己的征途大业,爷爷要剁碎他喂鱼。 光天化日之下杀了崇福司的人,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这些肥鱼,畅快地游走着,面对眼前的诱饵,都不屑一顾,反而悠哉悠哉地选择漠视,你说,这样的鱼,是不是该杀了?” “都督——”听着这话,吴青瞬间低下头,心中一颤,说道 “臣下已经查明,这伙人乃张遇贤余孽,已经扎根北地十数年,勾联不可胜数,此次所以冒头,想来也是都督查堪淫祀,逼得他们出来——” “你是说,这伙人隐藏在那些淫祀里,苟延残喘?”李嘉颇有些奇怪。 “是的,甚至他们还成立所谓的圣教,勾结地方士绅,土匪,实力颇厚……” “哦?还是个有组织的造反派!”李嘉冷笑一声 “什么牛鬼蛇神,都是吸食民脂民膏,欺神弄鬼的家伙,你给我好好盯着,弄清楚了再来见我——” “是,属下告退……”李都督的脸庞被草帽盖住,看得不甚清楚,吴指挥使能体会到那种寒意,反而更是心惊,缓缓退下。 “虎子,你说这种不知死活的歹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李嘉瞧着光溜溜的鱼竿,气恼地说道。 “我不知晓,但却明白人吃饱了肚子,就想娶媳妇,然后就想住大房子……” 张虎子一愣,郎君是与他这个护卫说话,想了想,随即说道。 “不错,贪婪,人类的原罪,也是咱们历史前进的动力!” 李嘉说着他们不懂的话,伸了下懒腰。 “你声音小点,把我的鱼给惊没了!”瞧着鱼儿惊走,李嘉连忙出声。 “没我,您也钓不到鱼!”嘟囔了一句,张虎子立马凝声屏气,充当一根柱子。 “都督,上清观观主求见!”管家安国轻轻走了过来,在李嘉的耳边轻声道。 “不见不见!”甩了甩手中的鱼竿,李都督气恼地说道 “甚事都找到我头上,我就在这钓会儿鱼,都被他们搅和了!” “告诉他们,他们的人被英州的吃人的‘圣教’给杀了,咱已经派人去了,如果他们还不满意,就自己派人去报仇吧!” 一想起这样一个体系化规模化且组织化的邪教,李嘉脑海中瞬间想起后世鼎鼎大名的“白莲教”,这个一生致力于造反的组织,宋在反宋,元在反元,明在反明,清在反清。 不是在造反的路上,就是在造反,简直是一刻不得消停。 这个所谓的圣教,很有可能有这个蜕变的机会。 谁当政,谁心烦。 “对了,英州,雄州等地,与潘将军相隔多远?” “贺州,英州,相距不远,且与楚国很近,若是这圣教与楚国内外勾结,这大汉可就危险了……” 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李嘉自言自语着,越说,眼睛越明亮,随即拍了拍手,大声道 “北地十数州,乃先帝心血,万不可失陷帝国,潘将军乃大汉擎天之柱,断不可有坐视不管之理,传我命令,让政事堂拟定圣旨,督促潘将军清剿叛贼,护我大汉周全!”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李嘉口都有些渴了,一旁的一对姐妹花,霞儿与兰儿立马送上热茶,解了李嘉之渴。 望着身旁的美人儿,李嘉心中痛快至极,这个驱狼吞虎之计实在妙哉,一石二鸟。 心中,瞬间热气腾腾,一股燥热从脚底板直冲后脑勺,眼中只有两对圆润的大馒头…… 门外,上清派的观主清虚道长带着两个道士,聆听着管家的言语,心中气急。 “这‘圣教’,在整个北地勾联甚广,都督已经派人去捉拿了,一时半会还没消息,尔等若是急切,可以自信组织前去,都督言语了,若有所不测,一应抚恤,都督府自会承担。” “这——”心里憋了口气,礼貌地离去,清虚道长回到观中,心中气不过,咱们上清派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无故损失三个道士,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侄儿,那个该死的‘圣教’未曾听闻过,还远在几百里外的英州。 除了兴王府,岭南还有可以传教的地方吗?那个荒僻之地,竟无上清派的势力,肆意妄为,爬到上清派的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好不容易扎根崇福司的棋子,就这么没了,气死老道了…… 越想越气,但却奈何不了,清虚道长胡子都白了好几根。 这一日,楼观派的玉星道长前来问候,显然,他已经得到上清派道士遇难的消息,安慰道言语不断地冒出来。 “道兄毋须再言这些,上清派立足岭南多年,从未有过如此大辱!”清虚道长听得这些言语,郁气不消反涨,胸膛起伏不定。 “贫道此刻,只想将这些耻辱,给洗刷干净,不然有个面目,去见观中前辈……” “真想报仇?”玉星道长问道。 “切真——” “真也?” “还能有假乎?” “道兄如此急切,贫道倒是有一法子,可以尝试一二!”玉星道长甩了甩拂尘,笑道。 “如此,就告知道友吧!” 随后,清虚就从玉星口中,得知到一些消息。 原来这李都督,虽说出生于邕州,但邕州李氏却是番禺李氏的分支,还未出五代,血脉联系还算紧密。 而番禺李氏世代崇信楼观派,自然一清二楚,所以若是想要一血耻辱,只有请李都督帮忙。 上清派何能求到李都督?只能去番禺李氏走一遭,从中说和一下,血脉亲近,比自己去求可不得好些? 等等,这等机密,为何楼观派却轻易泄露? “道兄,此次前来,想必是另有所图吧!” 。 第一百六十七章天命在我 面对清虚老道的质疑,玉星道人面不改色地说道 “说的甚话,贫道来此,就是看望道友,为了助道友一臂之力的!” “哼,玉星,别以为我不知晓你的意思,还是老实说出来吧,不然逼急了老道,哼哼!”清虚揪了揪胡子,眉毛跳了跳,显然成竹在胸。 “哎,果然还是隐瞒不了道兄啊!”瞧着清虚这副模样,玉星叹了口气,笑着说道 “世人谁不知晓道兄聪慧过人,既然如此,贫道就直言吧!” “前唐时,安史之乱妳久,但人心在唐,郭子仪等大将前仆后继,为王先驱,唐终延之;及后,宦官为政,霍乱朝纲,黄巢起之,犹被扑灭;虽说白马驿后尽去忠臣,但人心思唐,李存勖死之,重建后唐……” “可以品鉴,唐虽亡之已久,但乱世滔滔,人心思唐啊……” “人心思唐?是人心思定吧!”对此,清虚道长颇有些不屑,上清派道观遍布天下,些许情报还是有的,所谓的人心思唐,不过是假话,但百姓苦乱世久矣,托唐言定才是真的。 “道兄慎言,你可知,这位李都督是哪个李?” “哪个李?前任岭南节度李公讳知柔罢了!”清虚道长如数家珍一般说道。 “从何处来?”玉星追问。 “长安来——” “何者居长安?” “当然是君……”说到一半,清虚颇有些不自信,又有些怀疑地说道 “可是,这薛王(李业,李隆基兄长,让太子位的)一脉,着实有些远了!” “何来之远也?”玉星笑了笑,说道“昔日光武更是远甚,不过去放牛之民,李都督之祖本应为帝,不过是有谦让之德(识相),被明皇(唐玄宗)夺了皇位,如今明皇一脉断绝,此乃天意也!” “我等楼观派,世代为皇室效力,又懂得观星之术,今日来紫薇星北移,暗淡无光,想来是天命转向,唐室之德仍可复之!” “哼,贫道我也懂得些许观星之道,怎么没有看到唐德复盛的迹象?” 虽然顶嘴,但清虚心中却甚是慌乱,紫微星暗淡无光,早有迹象,未曾想到竟然与唐室相连,不愧是楼观派,星象之术远高于我。 “道兄还在犹豫什么?”玉星直接问道。 “这皇位,烫手,而且还容易牵连,我们上清观上百口,可不能随意耽误了,没了性命!” 掺乎到皇位之争,不得不慎重,尤其是改朝换代,更是重中之重,不可马虎,李都督虽然权势滔天,但历史上篡位的权臣,又能成功几个? 一个不慎,满盘皆输。 “该断不断,反受其乱——”玉星自然想自己楼观派独占换代之功,但那该死的岱宗派早就捷足先登了,如今只有联合上清派,才能占据一席之地。 这李都督真是的,我们楼观派可一直是李唐皇室的御用道派,怎地宠幸岱宗派了? “道兄可知,那些秃驴们,早就按耐不住,争先恐后的向李都督表明忠心呢?我等好不容易有点好日子过,难道又被那群秃驴超过不成?” 此言一出,清虚瞬间眉头一皱,令一直察言观色的玉星心中一喜。 “大势所趋,不可逆之,李都督天运在身,我等应当顺势而为,不然我等子孙后辈抱怨我等坐失良机,又该嚼舌了……” “天运哉?时哉?命哉?” 清虚仰头长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苦笑道 “道友所言有理,我等又不是真神仙,所衣所食,皆由供给,岂能逃脱这世俗?” “妙哉,妙哉,道兄此言甚好!” ………… 李嘉虽然不曾知晓,自己突然就被天命加身了,但却感到,今天的运气确实不错。 一群和尚,突然就来到都督府,求见李都督。 李嘉本不待见这些肥头大耳的家伙们,但见到其礼单,心惊不已。 和尚们的见面礼,确实极重。 这些和尚们,主动将大部分的护寺武装交了出来,大大小小的寺庙加在一起,大概近万人,这对于李嘉的都督府,是一个极大的武力补充。 不过,嘴边的肥肉越厚,李嘉越是不敢吃,太腻了,甚至还可能带着钉子,所以需要细细地观察一番才能入嘴。 “唤他们进来——”李嘉摆了摆手说道,他倒要看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参见都督——”不一会儿,三四个身着粗布黄袍的和尚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脸大腰圆,慈眉善目,一副得道高僧的派头。 此人李嘉识得,乃是番禺城内最大的佛寺光孝寺的主持,法号慧德,名望很高。 “诸位和尚的礼,太重了,李嘉受之不起——” 众和尚脸皮子抖,未曾想到进了都督府,竟是这种结果,不由得将目光聚集在慧德大师身上。 大师果然是大师,处变不惊,微微一笑,用淳厚地声音说道 “平日里我们招纳一些壮士,看护寺院,如今岭南一片太平,我等本是出家之人,自然不宜拥有这些!” “的确,和尚就应该吃斋念佛才是!”李嘉点了点头。 但众僧人却听出其中的意味,显然,这位都督确实对佛教不太友善。 随后,聊了几句,终于到了正题。 这些和尚,对于李嘉的限制政策很不满,所以愿意献出这些护院,来保存自己的利益。 目前来说,限制政策只是针对道教,还没有轮到佛教,但显然佛教没有一个蠢人,他们已经预想到自己将来面对的现实了。 道教的限制是,下等道观,立于县中,庙产百亩收益,不得拥有佃户隐户;中等道观立于州中,拥有五百亩田产的收益,不得拥有佃户隐户;上等数州才有一个,千亩收益。 也就是说,道观所有的土地被没收于官府,且只能拥有规定的田亩收益权,没有使用权,不得直接掌握百姓土地。 作为补偿,道观吃公粮,由官府每年拨款,再加上香油钱,自然绰绰有余。 只是,道观与佛寺不同,大部分的道观立于山岭之中,所拥有的道产本不及佛寺,一年所得收益,还不及官府所拨呢!自然反抗力度不大。 佛寺不一样,立于人烟稠密之处,地方广大,庙产自然极多,献给朝廷,心中极为不甘。 。 第一百六十八章转运使司 再不甘也不行,李嘉郑重其事地说道,礼物收下了,但若是佛寺不遵从如道观一般的规矩,后果难料。 留下钱财,只没收庙产,这不是好好吗? 不过,光是凭借着没收道观的庙产,以及其他土地,已经足够分配与那些立功的士兵了。 不过,没收而来的道产,却让李嘉拥有了不少意外之喜,光是熟地,就有一千余顷(百亩为顷),大部分位于兴王府周边,上好的水浇地,全部归属于少府寺,名义上归皇帝所有。 除了那些赐予道观的山岭林木外,全都便宜了李嘉。 之前籍贯邕州,以及海南的军士,官府若拥有的土地,分配起来,自然绰绰有余。 问题是怎么分?该如何分?确实是个问题。 不过,这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最为要紧,燃眉之急的,还是夏税。 夏秋两税,国之根本。 自从前唐均田制崩溃以来,春秋两税就为官僚们一年以来最重要事情。 作为执政以来的第一次税收,李嘉颇为重视,召集都督府群臣,开始讨论如何面对。 虽然李嘉名义上取消了正税以外的杂税,但官僚的贪婪,实在令人放心不下,他生怕这种善政被官僚们转化为恶政,这就非他所愿了。 虽然众人有些疑惑,但却很忠实地来到都督府,听候吩咐。 李嘉稍微解释了一下,众人才恍然大悟。 有的人建议派大军监督,每个州派一个都,夏税自然水到渠成。 有的人认为,那些文官们个个贪婪无度,只有用杀戮来恐吓,才能止住…… 对于这些馊主意,李嘉不置可否,只是笑笑不说话。 对此,以李郜、王宁为首的文官集团,表示反对,这样将武将明摆地放在文官之上的行为,大汉数十年来从未有过的。 “至高祖以来,文贵于武,才能让大汉江山稳定至今,中原各国武人专权作乱之事,殷鉴不远啊!”王判官痛心疾首地说道。 “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到底该如何?” 来回折腾了许久,李威望着这群文弱的读书人,不由得出声说道。 “文武本就殊途,不宜再次乱为!”李嘉严肃地说道,制止了这次争吵。 “既然商量不出,那就按我的来吧!”李嘉慢慢地站立起来,大脑不断地运转着。 这种东西需要借鉴,宋朝的转运使制度改变些许还是可以的。 “每州设一名转运使,从六品,副使若干,正七品,其他吏员若干……” “转运使握一州财赋外,还兼领考察地方官吏,举荐贤能之责……” “也就是说,自此以后,地方的赋税,夏秋两税以及其余商税等,专卖,盐税,矿税等,皆由其掌握,地方不得干涉。” “转运使衙门挂在户部门下,就连宰相也不得干涉,独立于朝廷之外。” “若转运使专司赋税,钱粮留于中央,地方何以为持?” 别的人都是一脸沉思,唯独王宁王判官发出了声音,问出了关键所在。 “地方?”李嘉迟疑了些许,直接说道 “钱粮之分,中央得其七,地方得其三,想来也是够用的!” 像北宋那般,计算的清清楚楚,将地方掳掠一空,连官吏的薪水就发不出,更别救助难民了,就连修桥铺路都拿不出钱…… 三七分才是王道。 很快,都督府的提议得到了政事堂的批准,随后拟了中书门下的章程,一个新的衙门自然就成立了。 对于这个专司钱粮赋税的衙门,朝堂的官吏们不住地巴望着,拉扯着关系,就想进去。 别的衙门不提,这个转运使衙门,李嘉可是宁缺毋滥,这关系到朝廷生存根本。 六十州,每州的转运使相当于中央的眼睛,又是地方衙门的管家,位卑而权重。 “时贤兄,这转运使之职,可有展望?”胡宾王正读着书,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讶异,抬头一望,原来是自己的好友,黄德彰。 “转运使之职,至关重要,都督亲自挑选,再期望又有何用?”胡宾王未放下书,直接道 “更何况,我才担任书记不过月余,职责尚未熟透,屁股还没坐热,资历太浅,就巴望着转运使,这让别人如何看我?” “倒是黄兄你,近来可好?” “天天与木工为伴,又筒车,又是兵甲的,都是志同道合之辈,好倒是好,不过却无胡兄作伴,心中颇为遗憾啊!” 黄德彰眉头一皱,故作悲痛地说道。 “黄兄待在军械司,见上一面也是辛苦!”胡宾王望着这个好友,不由得感叹道。 这位好友不爱诗书,独喜木械,如今倒有了好去处,甚得都督看重,也算得偿所愿了。 “近日才得闲,休沐些许时日,平日里待在岛中,忙碌起来可无日夜之分,胡兄若有意于转运使,资历等不算,我在都督面前还有些许颜面,能求得一二。” 听得好友如此言语,胡宾王却只当其吹牛,笑了笑,然后就与其讨论些许趣事,聊起来就忘了时间。 “对了,我还有事去找都督,凭借着这个,转运使一职,应该不在话下了!” 正待胡宾王疑惑之际,黄德彰从怀中掏出了一串珠子,黑色的,在一个木框中,甚是奇怪。 “我也不知是作甚的,但都督却很重视,叫做算盘,为前去各州的转运使预备的,说是为了不被地方蒙蔽!” “就凭借着这个东西?”胡宾王奇怪地看着这个叫做算盘的东西,滑了滑那些珠子,哗啦啦的响着,很奇怪,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也没从每一本书里见过。 “当然,都督亲口对我说的,有了这东西,哪怕是毫无资历锻炼的新人,也会计算赋税!” 黄德彰不容置疑的说道,话语中充满着对李都督的崇敬,他又扭过头,仿佛一只高傲地孔雀,看着自己这位好友,认真地说道 “有了这东西,加上我的举荐,再加上时贤兄(胡宾王字时贤)才能,一个小小的转运使,绝对不再话下!” 望着这一串珠子,胡宾王有些相信自己这位好友所言是真的了,如果这个‘算盘’真的拥有这样的功能。 。 第一百六十九章算盘诞生 “不错,实在不错”望着眼前这比较精细的算盘,李嘉啧啧称奇。 整个算盘用黄花梨木制作而成,长方形的,四周是木框,里面固定着一根根小木棍,小木棍上穿着木珠,中间一根横梁和算盘分成两部分,每根木棍的上半部有两个珠子,每个珠子当五,下半部有五。 还刷了一遍漆,晾放了几天,还能嗅到淡淡的味道,显然用心不少。 我国的算盘由古代的“筹算”演变而来。“筹算”就是运用一种竹签作筹码来进行运算,然后就有了咱们得九九乘法表,加法表等等。 算盘真正成型于唐末北宋,李嘉的要求不高,将目前的改进些许,就成了现代意义上的算盘了,加减乘除的法诀早就有了。 如,除法诀朱世杰算学启蒙卷上“归除歌诀” 一归如一进见一进成十 二一添作五逢二进成十 四进二十六进三十八进四十 像我们日常中的口头禅“二一添作五”来自于此。 “有了这个,何愁天下被蒙蔽乎”李嘉甚是高兴,拍了拍桌子,他看着这个年轻的进士,没想到自己只是说说,就弄出了成本,提前几百年让算盘诞生了。 科举之法,选出来的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自然学习能力强,小小的算盘,自然不在话下。 “说吧,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看着欲言而止的黄德彰,李嘉越发的把他当作宝贝,水车,筒车,乃至于水磨等,这些早已经出现的,在岭南未曾出现的东西,都将一一呈现。 这些先进东西,在中原早就出现了,只是岭南偏僻,刀耕火种甚至在,铁器都少。 “多谢都督,咱在军械司很快活,没有啥要求” 黄德彰性子虽然很直,但也知晓,若此时与朋友求官,是莽撞的行为,但只求让好友在上位者面前留下印象,自然就算成功了。 “只是军械司着实太过于僻远,咱甚喜欢看书,每个月去时贤兄家中看书时日都少了” “这有何难,某家中藏书甚多,你若想看,就借去吧”李嘉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书痴啊,笑了笑,说道 “你说的时贤兄,可是胡宾王” 这个人李嘉还有些印象,都督府中的书记官又没几个,都是储备人才,自然清楚。 此人也算是自己记忆中少有的青史留名人物,倒也不差。 “正是,胡兄爱书如痴,片刻不离手,说一声书痴也不算假话”黄德彰尽心地说着,见到都督一脸回忆的模样,心中甚喜 时贤兄,小弟不辱使命了 “我也曾听闻过他,都督府的书库,取去的最勤的,就是他胡宾王” 李嘉笑道。 “名字取得好,才学也好,与前唐的骆宾王也相差仿佛啊” 希望这位宾王,也如同前唐一般,对于大唐忠心耿耿吧 又劝勉了几句,对于这位黄大机械师,李嘉甚是宝贝,还为他匹配了护卫,生怕出了危险。 “来人”李嘉坐下后,盯着眼前的这个算盘,认真思考了一下。 “郎君”安国那张老实脸就出现在自己眼前,李嘉瞬间笑了 “你去把找些许个木匠,这个东西做六十个,不求材料一般,普通的硬木就行了,尽快弄到手” “小的明白”安国憨厚的笑了笑,扭着大屁股,准备走人。 “对了,咱们来了番禺城,邕州时的施粥,还在进行吗”李嘉突然问道,收买人心这种事可不能中断,尤其是帝都,一国心脏,更不能马虎。 “想来番禺也是咱大汉的首善之地,施粥倒也不用了吧”安国有些忸怩地回头,有些不安。 “一日不可中断,番禺人多,但穷人更多,咱进了兴王府,别人权势大,却朋友很少,既然朋友少,咱们就主动去交朋友,不要怕浪费钱财,咱都督府,不差钱” “小的明白”安国正色起来,行了一礼。 随后,端着算盘,细细的看了一遍,实在弄不清这东西是弄啥的,摇了摇头,郎君总是这样,喜欢弄些花里胡哨的。 在别人疑惑中,显出大用场。 他时常怀疑,自家郎君是哪个星宿下凡,近些时日才明白,原来是天上的紫微星 李修贤时隔几日,又来了,又来到了这座金碧辉煌,规模庞大的都督府,心中又是一番感慨。 原本他心中对于那东西,还有些莫名的感触,只是藏在心中,不曾表现出来,那东西,至高无上,普通人想想,就会浑身抽搐 但,道长说的对啊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天命在我李氏,这天下乱了几十年了,人心思唐,再加上李都督位高权重,夺取岭南易如反掌。 周边后楚,闽地,自保有余,扩张不足,唐国刚刚被大周夺了淮南之地,休养生息中,地利皆有。 天时已在,人和也有,地利也有,合该我李氏重登皇位。 至于那江南的李家,不过是滥竽充数之辈,岂能为李氏哉 “族长,里边请”李族长来了,安国亲自出门迎接,很是庄重。 “恩”瞅了一眼,这态度李族长很满意,双手靠背,施施然地进了院子。 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 二上二,二下五去三,二去八进一。 三上三,三下五去二,三去七进一。 四上四,四下五去一,四去六进一。 “这是甚”李族长进了院子,就见一群书生,对着一个用木棍串起来的珠子,不断地滑来滑去,口中还不断地念诵着,滑稽至极。 都督府什么时候有这群傻子了 “这些都是都督精心挑选的转运使,即将去往各地”安国满不在乎地说道。 “原来这些都是转运使啊”李族长吓了一跳,幸亏刚才没说出口。 转运使他也听闻过,可是掌管一州的钱使,以后自家的田地缴税,少不得与他们打交道。 那黑乎乎的珠子又是甚李族长犹如一只好奇的猫,心里痒痒得很。 “都督就在前面” 第一百七十章无题 待见到李都督时,李族长很是客气了一番,很是感谢李都督给予李氏子弟机会。 还委婉地说了一下转运使这个职务能否给予一个李氏子弟。 对此,李嘉一口就拒绝了。 “转运使负责一州的赋税,位卑而权重,非细致之人,谨慎之人,操守之人,才可担任,族长就不用再说了!” 被回绝了,李族长一时间有些尴尬,但屁股坐下,又舍不得走,满脸的犹豫之色。 “族长可是有话说?咱们一家人,无需客套见外!”李嘉好奇道。 “也非什么小事,关于咱们李氏家族的大事……” 李族长有些左顾言他,眼神闪烁,李嘉目光一凝,挥了挥手,让服侍的兰儿和霞儿两个美婢退下。 “都督也是咱们李家人,也是知晓,咱们一系出自前唐皇裔薛王一脉,先祖李讳知柔公迁入岭南,这才躲避了中原的灭朝之灾,我们这一支,才存留下来!” 对于这件事,李嘉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李知柔的确有先见之明,躲到了岭南,又与刘氏结下善缘,所以李嘉之父才能得到了指挥使的位置。 除了功劳,其身份,也有莫大的关系。 “李嘉自然知晓,父亲耳提面命之事,不敢忘记!” “江南李氏,诈称太宗之子建王李恪后裔,得以享国江南,至今已有两代,富贵延绵,难以言表……” 说到这,李族长双眼瞪大地如同灯笼,一脸羡慕之色,啧啧不停,目光直盯着李大都督,看得他心中有些发慌。 “如今,整个兴王府都在传都督乃天上星宿下凡……”李族长试探地说道。 “时机不到——”李嘉直接斩断了他的发言,沉声道: “无论外界如何传说,族长且不可乱了阵脚,咱们李氏已经遭逢大难了,切不可再范,天下只有一个岭南,咱们李氏,还能逃到哪里去?” “一步错,步步错,莫被人蛊惑,水到自然渠成,急不得!” 听到这话,李族长瞬间明了,终于明确知晓李都督有这份心思,只是时机不到,他心中甚是欢喜,作了个揖: “小老儿急切了些,惊了都督,还望见谅。” 随后,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去。 待经过这群转运使时,瞧着一副副精练的模样,心中越发的关系,这些人可是李氏代刘的基石。 “胡兄,此人是谁?竟然惹得管家亲自迎送!”胳膊肘被蹭了蹭,耳边传来问询声,胡宾王抬头瞧了一眼那个欢快的老头,想了想,说道: “上次前来,听人说,是都督李氏家族的族长,虽无官身,但地位却高!” “未曾想到,都督竟然不是嫡系!” “庶支超越嫡支,在这乱世,有甚奇怪的……” 众人低头讨论了几声,随即又沉浸在加减乘除的珠算口诀中,不可自拔。 胡宾王学着也甚是吃力,对于诗文,手到擒来,而珠算,九章算术等,从未接触过,稍微出点差错,可是一州税赋,马虎不得。 与许多人想去往兴王府周边不同,他甚至想去那些贫瘠的州县,越是穷困,官吏越是凶神恶煞。 不过,黄兄确实不曾欺我,果真让我如愿,这份大恩,也不知何时才能还掉。 ………… 却说,周奎得了李都督指令,与范棣小郎君一起,点了三十艘船,五千水兵,起帆南下,直趋占城。 浩浩荡荡地水军,自然隐瞒不住消息,飞快地传到了交趾古螺城,南晋王吴昌文耳中,他早就从使节信中得知消息,此时却不得意外。 “汉国即将征战占城,而占城一向事我等甚恭,该当如何?” 吴昌文乃吴权之子,杨三哥夺权后,率兵杀子,与其兄吴昌岌并称为王,兄为天策王,自称南晋王。 兄死后,朝贡南汉,领安南都护之职,静海军节度,名义而言,他只是一个地方军阀罢了,统治下的人口,不过十万,地方不安。 “陛下,汉国乃我国上国,号召起兵,不得不从之,若不从,汉国就有了借口,地方的军阀更是乱为,不服中央。” “有理——”吴昌文想了想,继续道: “我恐军队南下,割据华闾洞一地的丁部领,想必是不安分,这又如何?” “丁部领乃我王之臣也,距离占城也近,不如让其派兵随同王师征讨占城,一可全我国之心,二可削华闾洞之兵……” “可——” 很快,王令就传到了华闾洞丁部领的手里,他气愤难平。 “老匹夫,欺人太甚——” 丁部领不过三十五岁,皮肤黝黑,个子不高,但双目有神,看上去就是不好惹的。 丁部领是大黄华闾洞(华闾洞(位于今越南宁平省嘉远县)人,其父丁公著乃交趾统治者杨廷艺的牙将。 杨廷艺被南汉任命为安南静海节度使时,委任丁公著为驩州刺史兼御蕃都督,吴权崛起之后,丁公著投奔吴权,仍为驩州刺史。在丁部领还小时候,丁公着便去世了,由丁部领承袭其位,其母谭氏率余党入居洞山神祠之旁。 日后的越南第一朝丁朝,就是由他创立。 “洞主息怒,我们何不起兵,攻入古螺城,宰了这老头!”一个纹身的大汉大嗓门地说道。 “还得从长计议,国主仍旧是一国之主,若我等拒绝,且不说引来攻伐,就言恼了汉国王师,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 瞧见一眼满院子的赤身纹面大汉,丁部领无奈地摇了摇头,都是一群没脑子的,听闻那大汉,兵甲上十万,战象数百头,披甲持枪,就连吴昌文都得小心伺候,他们华闾洞又算个甚? “请先生教我!”丁部领低下头,对着这位儒生恭敬地说道。 “洞主勿忧,此事不见得是坏事!”许至弘用手中的芭蕉叶使劲地扇了扇风,这安南确实太热了。 他本是一海商,误入了华闾洞,结果就被扣下成为所谓的军师,教人识文断字,如今已有三年了。 “占城于汉,易如反掌之事,洞主却可借此机会,去往占城,劫掠些许钱财,且,可借此机会见识一下汉国军队,改进一下洞中军士!” :。: 第一百七十一章行动起来 占城港很小,但却很忙碌,作为南下丝绸之路的重要站点,阿拉伯人与汉人汇聚于此,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热闹集市。 占城王只是派遣官吏进行收税,具体的管理,则是各大商会联合管理,汉人,大食人,日本人等,各聚居一摊,人口过万。 “真幸,今日有没有大鱼?”走了几条小巷,许永良来到了一家鱼摊前,湿漉漉的地面令他心中有些别扭,但这家鱼摊是附近最便宜的了。 “许丈夫,今日家中来客了?刚好今天来了一些鲜鱼,需要几条?” 鱼摊的老板是个日本人,十年前来到占城,由于钱财耗尽,但凭借着一手杀鱼的好手艺,终于在占城成家立业,娶了一个汉人老婆。 他还为自己取了一个汉姓,日本名,李真幸,汉话极其流畅。 囊中羞涩的许永良是鱼摊的常客,毕竟在占城,没有比鱼更便宜的肉食了。 “来这条!”指着木箱中活蹦乱跳的活鱼,保守估计得有十来斤,许永良面不改色地直接说道。 “这鱼最是肥妹,许丈夫用来待客,最是合适了!”手起刀落一番,口中说着话,李真幸就将鱼切割完毕,笑着说道。 许永良将手中的竹筐装载着被杀清理的海鱼,掂量掂量,笑道: “今日的确有贵客前来,咱俩也是相熟的,今晚也一起来吧!” “好嘞!咱也就不客气了!”真幸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答应下来,许丈夫是附近一带唯一识字的,虽然贫穷,但依旧得到他们的尊重。 出海的人群中,鲜有识文断字的,附近这片数百人的集市,只有许丈夫一人,加上教书育人的私塾,许丈夫威望很高,真幸也十分敬佩他,得此邀请,他心中虽然疑惑,但却是欢喜。 拎着鱼框,许丈夫走走停停,发出了许多邀请,凭借着往日的威望,拒绝的人很少。 小小的聚落并不大,只是属于汉人聚落的一部分,但更接近海边,晚上的海风很大,大部分的房屋拥挤在一起,巷子也很窄。 许丈夫家很大,今天晚上,那平日里用来教书育人的院落,此时却坐满了各色人等,无一例外的,却都是壮年男子。 众人议论之际,许丈夫走了出来,开口道: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三天前,来自岭南的汉国王师,已经从番禺出发,准备占据占城,得到这片我们生存的土地!” “为甚要占据占城,我们又没惹过他们!”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也不知是占城国王,或者是海盗,劫掠了汉人的船只,很有可能是汉帝的,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占城被侵,已然属实!” 许丈夫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汉兵数千人已然出发,事到如今,我们别无他法,只能选择屈服!” “兵灾一起,牵连甚广,二十年前,梁克桢劫掠占城而返,占城数年萎靡不振,百姓丧家者不计其数,如今王师若来,兵过如筛,后果难以估量!” “我等不如请归王师,里应外合,虽弃些钱财,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说完,他摸了摸胡须,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众人,似乎在等待众人抉择。 “许丈夫所言甚有道理!”真幸第一个举手支持,得到了许丈夫赞许的目光,心中甚是欢喜。 有人起声发言,大家自然从之,这片百户之地,已然归属王师。 许永良满意地点点头,这些人都是家中的主心骨,有了他们的首肯,自然毫无问题。 随后,许丈夫也没闲着,他摊开自纸张,开始一笔一划的记载户籍,这很重要,不然怎么算归降。 整占城同样如此,在李氏商会之前的布局下,再加上射声司的努力,大部分的汉人选择了屈服,只有部分的大食人负隅顽抗,准备帮助占城王对抗千里迢迢而来的汉军。 对此,岭南南汉海龙军的周奎一无所知,他正去往安南附近,准备接送一批来自于安南从属军队。 安南的军队,周奎是看不上眼的,他认为凭借着自身的实力,占城国实在简单至极。 “为何需要安南人?”周奎思考了一路,还是不太明白,瞧着一袭长袍的范棣小郎君,他直接问道。 范棣望着对面越来越接近的海岸,心中长舒了口气,对于这甲板,他莫名地讨厌起来,好想硬实地踩在地面上,感受那充实。 对于周指挥的提问,他洒然一笑,说道: “安南虽为国,但兵疲民弱,加上数十年前的“白藤江之役”,难保不有鼠目寸光之徒,夜郎自大,拒迎王师,也是挺麻烦的!” “这次灭占城国,虽是为了敛才,也是有敲山震虎之意在里面,若是没有安南人参与,岂不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而且,安南派人前来,应为先登军,若是能削减一二,也是挺好的!” “原来如此!”周指挥恍然大悟,政治这东西,果然奇妙,不过是征占城,就有如此多的来头,自己还是不适合这东西。 想到这,他对于范棣小郎君更客气了,他最佩服有本事的人,显然,范小郎君,就是这样的人。 丁部领最后决定,自己非得去一趟占城,看一看所谓的王师到底是何模样,他们华闾洞在整个安南,可是首屈一指的强兵。 于是,率领着手下近千名强兵,丁部领走了数百里来到布海口,然后来到胶水,最后才到达海岸。 等了不到两天时间,数十艘战舰遮天蔽日地停靠在岸边,一直处于内陆的丁部领,瞬间吓了一跳。 与洞中的木舟相比,这些战舰,就像是野兽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人,并一个黑脸的中年人,就在一圈人的簇拥下,走下来船。 “华闾洞丁桓,见过将军!”丁部领作个揖,恭敬地问候道。 “你们是安南王派来的吧!”周奎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些人披头散发的,拿着弓箭木矛的军队,不由得撇起了嘴。 第一百七十二章意外意外 对于安南人这个轻蔑的称呼,丁部领心中虽然不岔,但仍旧笑着躬身,似乎毫不在意。 而现实强迫他低下头,脸上带笑。 小小的一个军士身上都满是铠甲,哪怕只是轻便的皮甲,也比他这个洞主还要光鲜,上万人的洞主,竟然如此的寒酸,简直是太过于羞耻。 不过,丁部领却昂着头,虽然目光中满是羡慕,但他却很自信,光是这些光鲜亮丽的铠甲,是无法抵过安南的勇士。 厚重的铠甲只有在平地上才能显威力,而在茂密的森林中,只是累赘,只有身披兽皮的勇士,才是森林的主人。 所以,他们对于铠甲虽然极其羡慕,但表面上依旧是一副瞧不起的模样,斗志昂扬。 “真乃勇士也!”范棣作为文士,也是以后占城都护府都护,自然风范十足,体面地赞叹了一声。 “只有在这南地,才有这踏山林如履平地的勇气!” “嘿嘿,多谢郎君赞赏!”虽然不清楚这个儒士具体是做甚的,但这句话出来,就让丁部领心中升起不少好感。 “走吧,赶快上船,没时间再聊了!”周奎对于这些蛮夷完全没有好感,冷声说道。 虽然安南曾经隶属于大唐,但这自吴权称王后,蛮夷的称号就被冠在他们头上,哪怕他能说自己是唐人。 这是时人应有的想法,如同燕云地区的汉儿一般,脱离中国数十年,早就不被当作中国人,只有陌生。 而一次次期望被打碎,燕云的汉儿也不再对北宋报任何希望,箪食壶浆只是北宋朝廷的一厢情愿罢了。 “上船再说吧!”看了一眼这近千人的蛮夷,范棣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作为未来的都护,他以为占城人与这些安南人差不离。 “是!”丁部领很识相,他带着千名勇士,直接登上了船舰,心中却莫名的恐慌。 这种恐慌,在船舰离开海岸后,扩大了极点,一眼望去,满是海浪,往日厌烦到极点的绿色,此时却是心中最盼望的色彩。 “头领,咱们兄弟就跟喝醉似的,脚都站不稳了!”有人用土话汇报着。 “让大家忍着,又不是要命的活,睡着了就好了!”丁部领的肠胃也在翻腾着,只是强撑,这是作为洞主的必须。 “这群蛮夷有甚好看的?”相隔的一艘船上,范棣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安南人,心中百转千回。 “不,领头的这人不一般,是个人物!”范棣想了想,说道: “没有哪人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而那领头的安南人却做到了,作为一军的主将,他是有资格的!” “而我在离开番禺城的那一刻起,较为未来的占城都护府做打算了,您不觉得,他挺适合为将的吗?熟悉蛮夷境况,又有能力,最为合适!” “哼,我承认你说的对,但,此人虽然有些彪悍,但我从其眼神中,看到最多的,却是蛮夷少有的奸猾,这样的人,不值得!” 周奎摇了摇头,说道: “这样的蛮夷,不亚于养虎为患,尤其是占城都护府危机四伏的情况下!” 俩人的讨论,丁部领自然不清楚,他虽人逛了一圈,这艘船十分的拥挤,好似一个货运船,而且,这是安南不曾有过的,也难以拥有的。 一时间,他的眼眸中绽放出贪婪的色彩,但随后的理智告诉他,就算占据了,后面能否活着也就成为难点了。 随着安南的登船,整支舰队的速度,瞬间加快起来,不消两天功夫,就到达了占城港。 往日里繁忙的港口,却仿佛一座死港,只有海浪不断地翻滚着,发出些许声音,带来些许生机。 “这占城王怎地如此胆怯,竟然不敢迎战!亏占城海盗名声赫赫,气死阿耶了!”握紧了拳头,周奎拍了拍船板,叹了口气。 没有海战,怎么突显出他的勇猛,怎么让他的功劳变大,让李都督更加看重自己? “不只是海战,恐怕就连陆战都不需要了!”望着一片空白的港口,范棣笑了笑,说道。 “十数年前,占城已被劫掠,此次自当也是如此,提前逃走,也算是走为上计了!” 望着仍旧一脸不高兴的周指挥,安慰道:“不战而获其城,指挥使阁下赫赫之威,逼退万兵!” “哪里哪里,之前不过是在海上杀了些人,传来点些许恶名,也怪我那时年轻不懂事!” 文人就是厉害,夸奖的如此令人舒坦,一时间,对于范棣的好感,已经到达了顶点。 等到船只靠岸,果然一个兵甲都无,只有一些父老,带着一些壮汉,挑着酒水肉食,见着范棣与周奎俩人,瞬间目光一亮,拜下: “占城父老,喜迎王师驾临” 领头的老头,胡子花白,但说话却是有力气,声音一点也不显老。 周奎与范棣并行,见此,范棣刚想迈步,结果微微一愣,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这”周奎有些犹豫,按理说应该是范棣去拿才对,他可是未来的占城都护,这些人未来的父母官,可征服一国的体验,令人入骨附髓,心痒难耐。 “客气了!”周奎目光紧紧地盯着范郎君,依旧得到这个结果后,这才迈开步伐,走了过去。 “将军,这是占城港汉儿的户籍,总户一千三百一十五,口三千五百余人,今王师前来,如沐甘霖啊!” “老仗客气了!”周奎粗大嗓音中,满是喜悦的味道,征服一国实在太刺激了,虽然紧紧是蛮夷之国。 “这里还有大家伙凑齐的一万贯钱,以及酒水肉食,都是大家的一番心意还望将军笑纳!” “那我等就不客气了!”周奎笑着说道我,这完全是笔意外之财。 “而,我们只需不要让军士进城,城外的军营十分方便。” 老头子很直接地说道,胆子很大。 “自当如此!”周奎恼了,还未发话,一旁的范郎君就直接接话,好感降了。 随即,百姓们欢天喜地地离去。 “为何如此?”周奎直问。 “刚刚得到消息,占城王着急其他小王,联军正在路上!” :。:24 第一百七十三章准备就绪 祯水。 形单影只的官船顺水而行,看上去有些寂寥,但胡宾王立在船头,向着祯水中望去,一艘艘船只忙不迭的躲避着,目光中满是恐惧。 横冲直撞的官船,完全没有任何顾忌,哪里船多,它越往哪里行去,碰撞的船只,散架而下沉,除非识趣,交上一笔银钱,才能豁免。 看着敬畏望来的船夫时,胡宾王甚是气恼。 他也是贫寒人家出身,自然知晓,一艘小船,就是一家人的命根子,轻轻的一碰,就毁了一家。 “横冲直撞,真是厉害!”胡宾王摇了摇头,未曾想到,静波军的一个船头,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胡使臣,这些军匪,自都督整编后,老实了些许,但本性难移,这些劣习在所难免的!” 说话的,正是由都督府的元从军中派遣而来的队正,名唤左其龙,听说是邕州人,与都督是老乡,双腿很长,大概是他身上没有一道伤疤的缘故吧! 左其龙看了船仰人翻的场面,心中很沉重: “这些狗官,真是不惜人命!” 只见,他扭过头,紧紧地握着拳头,瞪大了眼珠,对着同样气恼的胡宾王,拱手说道: “转运使您无权,是管不了那些的,但军中又禁止械斗,请转运使为我作证,这群违背军规在先——” “自当如此,某必在宪兵队前作证!”胡宾王激动地说道: “若是能制止,这一路不知减少多少落水之人!” 李都督入京数月,宪兵队自然名声响亮,有一次甚至当街杀了两名欺男霸女的兵匪,血洒长街。 于是,整个番禺城的禁军为之失声。 “哼,既然如此,老子也就不怕了,多谢使君!”抱了抱劝,在胡宾王感动地目光下,左其龙紧握拳头,直冲冲地走入了船仓。 因为如此有辱斯文,胡宾王就没有进入观看了,但耳边却不断传来了稀里哗啦的声响,然后沉寂劣些许后,左队正就跑了出来。 虽然他脸肿了,嘴角挂着血,但却一边痛着一边大笑: “咱把那家伙给狠狠地揍了一遍,回去后必禀告宪兵队,将这家伙捉住,狠狠地再打几十板子。” “还有,望使臣到时能够直言!” “当然,这是某应该做的!”胡宾王捧着书,正色道。 “左队正做了某不敢也做不了的事,自当饮一大白!” 随后俩人就找了船上的伙夫,做了一顿好菜,饮了一壶酒,好不快活! 等到胡宾王欺神时,窗外已经大亮,不知不觉,他睡了一整夜,鼻尖传来别样的味道。 投目于祯水两岸,满是黄澄澄的稻米弯着腰,农夫们则举起了镰刀,穿着单衣,不顾稻谷的扎手,洒着汗水,不断地忙碌着。 半大孩子,则赤着上半身,挥舞着不对称的石刀,学着大人的模样,弯下腰挥舞着,哪怕细小的胳膊上,已经满是尖刺。 四五月份,正是夏收的好时日,度过春季的青黄不接,此时的丰收时刻,格外的令人珍惜。 三四岁的小家伙,跟随在五六七八岁的孩子后面,捡拾着家中田地里的散稻,一边玩着,一边不断地劳作着。 所有人在此时都在准备夏收后的忙碌。 官吏需要在准备夏收后,进行一轮缴税统计,并督促着那些癞户缴税。 士绅们则准备忙着在夏收后,如何收回借出去的稻谷,并且收回田租。 商人们自然不得闲,他们要掏干有了些许闲钱的农户口袋里最后一块铜板!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望着这副场景,胡宾王想起了自己到达祯州的使命,不由得吟诗起来,想起来这首李绅的《悯农》,心中感慨万千。 这首诗,是李都督在他们临走之前,特意朗读起来的,让他们牢牢记住。 朝廷的赋税,下田每亩不过15钱,每斗市价不过二三十钱,不过十取一罢了,再不济也是十取二,可谓轻民。 但,地方贪婪,稻谷尚未晾收,就催促缴税,或者勾结粮商,压低粮价等。 其他的省耗等杂税,也是不可计数,夏秋丰收,往往反而是最难受的时刻。 最怕的是,地方勾结士绅,然后大肆吞并土地,造成又一次土地紧张,地方势力膨胀。 前唐时,安史之乱,也是地方当权之果,后期,连江南这种赋税之地,都对朝廷爱理不理,完全没有了控制力。 地方有了钱,就会养兵,然后就造反,造成又一安史之乱。 “只有将赋税权收回来,才能让百姓减轻负担,不然,再多的收成,也难以接受住海量的赋税!” “正税以外的赋税,任何人不得征收,除非朝廷决定,地方绝无此权!” 李都督的话发人深省,一下子就抓住了根本,只有解决赋税的问题,才能缔造盛世。 “只有狠抓税赋,才能杜绝农夫犹饿死的局面。”胡宾王恶狠狠地想着。 不过,此时的夏收,就无奈用惯例来,而他身边不只是带了护卫,还带来了些许书吏,进行整个祯州的编户齐民,以及土地情况。 带着五十名披甲且精锐的云从军,胡宾王已经做好了遇见危险的准备。 “胡使臣,胡使臣!”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请进——” “今日就能到祯州,使臣一路辛劳,该做些准备才是!”左其龙嗓门不大不小,正好合适,听着就很舒服,有一股文人的味道。 望着这名陪伴自己来往一路的队正,胡宾王笑了笑,说道: “接下来,还得让队正多多照顾才是!” “我不过是一护卫罢了,使臣太客气了!”左其龙揉了揉肿起来的眼睛,有些奇怪: “朝廷大臣竟然还有人敢袭击,不要命了?这次定能平安,谁敢如此,老子的挎刀也不会饶了他!” “我这次,就是虎口夺食,哪只老虎都不会放过我的,哪怕我是都督亲命的转运使!” 胡宾王一脸的严肃,不像是说笑,让左队正莫名的一愣,这是真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征收夏税 果然,不出胡宾王所料,来到祯州后,各县县令及州刺史等,皆拖延不决,每天都有宴席加身,摆脱不得。 可与夏收之日越来越近,胡转运使无奈,只能高挂免战牌,开始寻思如何进行夏收。 祯州治归善县(惠州惠城区)辖归善、博罗、海丰、河源4县,每个县衙衙役不过十数许,加在一起都没有一百个,管理这数千户,几万丁口的祯州,想来也是困难至极的。 作为转运使,胡宾王也是读过书的,又在都督府里撰写文书,自有胸有成竹。 刚歇下,他就凭借着朝廷的任命书,以及五十名精锐的云从军,直接接管了四县一州的库房,将那些钱粮全部都移到自己的住处,随即,又从每个县衙里抽调一两个老成的衙役,以及十来个白异。 于是,一个转运使衙门就初步的建立起来了。 每个县衙除了掌控全局的县令,二把手补位的主簿,佐官县丞,掌兵马的县尉,衙役则隶属于县令老爷,大县数十,小县十来许。 衙役兼任警察,消防,税吏,法警等职务,有时候还是守城的主力军,由此需要非常全面且系统的知识,所以,父子相继也是有原因的。 白役,则是临时工,没有薪水,平日里就靠着一身皮来捞钱,收受贿赂,欺压商家等,饥一餐饱一顿,有机会还能转正。 县令有任期,而衙役是终身的,父死子继的,几年下来,就会成为当地名人,世代经营,就是当地的民意代表了。 胡宾王的这一手挖人,确实了得,一下子让不少的地头蛇投入了转运司的怀抱。 毕竟衙役只是贱籍,而转运司衙门却隶属于中央,进去就相当于脱去贱籍,成为吏员,身份不知高多少,且更有钱财。 转运司衙门第一次面对夏收,只是行使监督权,并不立马就收赋税,起码也得到秋收才合适。 虽然只是监督,但胡宾王没有忘记李都督的话,时刻地监督整个祯州四县的税收情况。 为了怕地方偷奸耍滑,罔顾国家法令,胡宾王派遣大量的任选,前往各乡镇,宣传只征收正税的消息,引起了极大的波澜。 但,官吏的节操,不允许有一丝的马虎,所以他准备学习戏文中,微服私访一番。 “使司,您瞧,前面就是河源县的上坡村了!” 胡宾王一行人来到了河源县,这是祯州粮产最高的县,丁口也是最多,共有两千户,历年以来,这里都是祯州的税收大户,马虎不得。 所以,他们一行人穿着常服,骑着骡子,在手下吏员的带领下,来到了这个普通平常的村子。 带领他们前来的,原本就是属于河源县的吏员老赵,年不过三十,却满脸的沧桑,这个村庄,原先也由他管辖。 弯着腰,看着眼前这年轻的面孔,老赵只觉得其高攀不起,这样的年纪就做了如此高点官职,想来是前途无量,他巴结的心,更紧了。 “上坡村土地近两千亩,户一百三十口,里长为李甲,乃当地士绅,这上坡村一半的土地都是他家的,由于此村旁有一小河,所以上好的水浇地就有五百亩,其余的虽然离河有些远,但好歹能将就分点水,所以产粮一向很高!” 南汉承袭唐制,四家为邻,五邻为保,百户为里,而李嘉推行的十户为保,十保为里,五里为甲的政策,只在兴王府推行,其余各州依旧是老样子。 一行人装作收粮的粮商,赶着几辆骡车,由于道路不平,所以速度颇为缓慢。 胡宾王瞧着这一片收割完毕的稻田,闻着这稻谷的香味,不由得有些陶醉,一路上经过的商贩不少,衣衫褴褛的平民更是不少,但都投以好奇的目光,还有点敬意。 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他又看看属吏,笑了笑,一群官吏哪怕穿着平常的衣物,自然显得不伦不类,颇为奇怪。 “这上好的五百亩临河地,都属于这李里长,村中最上好的房子,就是他家的!” “这两千亩的地,是哪一年的记载的?”胡宾王笑似笑非笑,扭头问道。 “乾和三年记载的,也不算太远!”老赵嘿嘿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乾和三年,如今却是大宝二年,过去十五年了,这田地丁口还未变样!” 摇了摇头,胡宾王对于这些官吏,确实观感欠缺,多年未曾编户,不知为朝廷流失了多少丁口赋税,而这些流失的,都被地方士绅官吏给窃取了。 “这不算什么,听我大父(祖父)说,前唐时,百来年未登记了,这也不算太久!” 闻言,胡宾王平息了心中的不岔,来到了这座村中的打谷地,一袋袋晾干晒好的稻谷,堆积如山,一群人正不断地称量着。 “起,起——”巨大的秤杆胳膊粗,秤砣人头大,四个壮汉分列两头,钩子勾起一筐稻谷,随着一个老汉的声音,在两个衙役都监督下,开始起身称重。 “李大头,家十亩下田,应缴纳十斗,或三百钱,加使牛钱,农具钱,丁口钱,差役钱等,共一石八斗,或五百四十钱,哦,交粮啊,咦——少了一斗,李大头家的,再加一斗!” 穿着绸缎的老头望了一眼秤杆,直接对着旁边紧张的壮汉说道。 “甲长,这,家里称好了,还多了半斗呢!”李大头抱怨了几句,偷偷瞧了一眼那满脸凶神恶煞的衙役,只能将准备好的粮食,又朝着框子里加了一斗。 “这就合适了!”李里长瞪大眼珠子,说道:“这秤是顶好的,休要乱语。” “接下来,李大嘴家……” 李里长虽然年岁大了,但口齿依旧伶俐,记忆也好,每家都记的,待时间过半时,两个衙役也不管了,就带着一些白役,拉着驴车,带着两百多石的粮食就走了,夏税已经齐了。 由于驴车不够,里长还派家里的仆人带着牛车去送。 于是,在粮商们,以及村民们的围观下,李里长又继续算账收税,胡宾王也围观了一阵子,这田地岂止两千亩,户口岂止两百,三百都不止。 不用说,接下来的夏税,都被平分了,村民们哪怕知道,也只能听从。 直到这时,胡宾王才知道,编户齐民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 第一百七十五章欺上瞒下 岭南六十州,欺上瞒下之举,数不胜数,但事到如今,夏收的关键时刻,李嘉只能选择忍让。 “暂且让你们开心一下!” 秦国变法强兵之要,就是控制国内的所有民众,从而一鼓作气地万众,一心的打败其他六国统一天下。 南汉地贫人寡,人口兵士皆是不足,为今之计,就是学习秦国,凝成一块拳头,劲用到一处。 兴王府的编户齐民,进行的很是顺利,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兴王府尹李郜就前来求见,还带有大量的户册,浩浩荡荡。 对于这个堂兄,李嘉很是看重,或许是血缘比较近的缘故吧,如果夺权失败,牵连起来,算总账的时候,别人还可能躲过去,但他是躲不过的。 他的未来,与李嘉休戚相关。 李郜穿着一身白衣,面白身高,面目俊朗,与李嘉差不离,大唐李氏数百年的基因改良,到如今,基本上都在平均值以上。 与李嘉不同的是,他的气质很儒雅,一举一动都符合礼节,谦谦君子,说的就是他吧! “兄长此时前来有何事?”李嘉明知故问道。 “回禀都督,兴王府编户已然达成,现已经造册完毕,所有的号牌也已经钉在门前,无一错漏!”李府尹很是傲娇地拱了拱手。 一旁服侍的皇城司使田忠,很有眼色劲地将厚厚一叠的户籍本呈了上来,李嘉直接摊开,看了起来。 整个兴王府共有十四县,户一十三万一千三百零六,口四十五万八千六百零八,士农工商都包含在里面,仅仅是广州城,就有十万户,三十多万人。 其余十来县平均下来不过万人,但这也是岭南有数的富裕大县,有的州都没有万人。 由此可见,南汉朝廷的懒政,十数年过去,整个南汉六十州依旧是十七万户,而李嘉仅仅是一次兴王府户口盘点,就有十一万户,其他的疏漏自然不可计数。 李嘉的吩咐,这户籍登记,按田亩的多少来登记的。 比如在咸宁县,由于是京县,户口夸张到了三万户,近十万人,其中家产百贯以上者,就有近五万人,也许是京城的房价虚高吧! 如增城县,户近一万,其中田亩过千的,就有一千三百余户,占据了田亩总数的五成以上,豪绅们兼并土地成风,的确需要遏制了。 在整个广州城,坊市之间的界限完全被破除,每家每户的门框上,都会安有一块铁牌,记载着编号,如李都督府就是甲—子—0002,甲是内城,子是甲,第一个零里,第二个零是里,第三个零是保,最后的2,就是保里的编号了。 而0001,则只能是皇宫了。 如此一来,钉上贴牌后,简直是清晰明了,一目了然。 “兄长办事,李嘉自然放心了!”得到身旁田忠的肯定目光后,李嘉很是自然地笑了起来 “这番禺城,可是天子脚下,马虎不得,编户齐民是应该有的,而兄长还需戒骄戒躁才是。” 此言一出,把他燥得慌,李府尹瞧了一眼那田忠,抿着嘴唇,说道 “臣下知晓了!” 然后就慌乱地跑了出去,不发一言。 “哈哈哈哈——” 李嘉笑得很开心。 这位堂兄,自从来到番禺后,由于地位崇高,很是过了一把恭维的日子。 自然,也闲不住,送来暖床的丫鬟侍妾个顶个的漂亮,一不小心,就弄大了好几个肚子。 这几天,来自老家的妻妾子女来到了番禺城,于是,就是好一阵的鸡飞狗跳,府尹成为整个番禺城津津乐道的趣事。 毕竟原配是高门嫁女,李郜怕了近十年,已然成了习惯,改不了,只能被动承受了。 “这李府尹家中,怎么样了?”李嘉吃了不少瓜,忍不住问道。 “夫人为人还是挺好的,就是气不过李府尹,发了几天脾气就好了,然后就安排侍女稳婆随时候着,体贴地不行,还放话,这是李家的骨肉,谁敢乱来,就剁了谁!” 说着,田忠就叉着腰,学着其话,有模有样的,忍得李嘉笑个不停。 “我这嫂嫂还是懂事的,我那兄长把不住下半身啊!” 歇了口气,李嘉问道 “这些户册,皇城司探寻,可准确否?” “大致一样,只有几处遗漏,但也是正常,若非奴婢在这番禺数十年,也不曾探清!”田忠低着头,轻声说道。 “那就把这些东西改一下,然后复印三份,一份放在户部,一份在兴王府,一份在我书房!” “是——” “今日的到了吗?” “到了!” “读与我听!” 李嘉躺在靠背上,闭着眼睛,听着这宦官尖细的声音,响彻整个书房 “稻谷,二十七钱每斗!” “海盐,一百三十六钱每斤!” “鱼肉,十钱每斤!” “钱每斤!” “鸡蛋,一钱三颗……” 对于番禺城,李嘉时刻地掌握在手里,而物价,则确实的反应整个城市的近况,食物价格低,代表着稳定。 “等等,稻谷价低还情有可原,毕竟是夏收了,海盐价格怎么又高了?” 李嘉眉头一皱,令田城使心跳加快了些许。 海盐价格涨了近一倍,着实不正常。 “近些时日,不知为何,各大盐场产盐极低,市面上海盐稀缺,东莞、新会、海阳、琼山?、?宁远、义伦,等地盐场皆言灶户逃走,人手不足,所以交付的盐少了!” 此时南汉与唐朝一般,施行榷盐法(榷的意思是独木桥),将盐户生产的盐全部低价收购起来,然后再高价卖给民众。实行民制、官收、官运、官销的严厉盐政制度,严禁私煮私贩,违者一斤一两皆处极刑。 如此一来,市面上的盐价与官府的价格,相差近百倍,由此唐王朝度过了最后的一百多年,宋朝每年的盐课就六七百万贯,由此可见盐价之高。 岭南濒海,盐价按理来说应该不高,但榷盐法存在,百姓吃不起盐还是存在的,但盐价如此夸张,快赶上中原地区了。 “灶户逃走了?怎么逃?去海里了游泳了?还是长翅膀飞了?” 李嘉的声音越来越冷,这一下落差,他最起码损失数万贯钱。 。 第一百七十六章悠哉悠哉 在封建王朝,对于百姓的人身控制程度,决定了王朝国力的强盛与否。 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明朝,明初出动几十万大军北伐简直是小意思,到了后期,人口越来越多了,但军队却越来越少。 王朝命脉的盐政,朝廷上下更是容不得有一丝的漏洞,由于灶户困苦,所以朝廷对于灶户控制极严,就算有逃脱的。 哪怕有逃脱的,也会严令盐官补足差数,盐官为了保住官位,就会肆无忌惮地捉拿普通的民户,从而补足差数。 所以,灶户的不足,在李嘉看来,这是赤、裸、裸的对他的讽刺打脸,罪该万死也不为过。 盐课在南汉,所得不过三十余万贯,因为人少的缘故,所以大部分的盐,都会出口销往湖南武平军,以及丢失淮南之地的南唐,所获其利,不亚于国内盐课。 “派人传吴指挥使过来,射声司是时候行动了!”李嘉冷声说道。 很快,吴指挥使就领了令,快步地离去,盐政可是一笔大摊子,若是挑翻,对于射声司而言,也是一次震慑百官的重要行动。 在其走后,李嘉又想了想,老是通过射声司来办事,也不好,盐政毕竟是朝廷大事,暗地里调查没什么用,还是通过官方调查才是正道。 这样一想,他心中就又有了主意,想到畅快处,心思动了起来。 自从宰相分管各部后,文官系统一时间被分裂成了三部分,但李嘉仍旧不安生,南汉重文数十年,岂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分解的? 所以,只能挑拨离间,让文官内斗,作为历史悠久的最佳嘴炮,御史台怎么能被忽略? 弹劾,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如果,再加上调查权,那么御史台就不只是名誉上对官员进行伤害了,还具有实质性伤害。 御史台以后就相当于纪…委,摆脱附庸宰相的位置,成为李都督的马前卒。 而盐政之事,就是御史台成名之战。 …… 侯丽娘自从进了都督府,就一直很低调,她不像那个江小鱼,可以替郎君把持账本,只能默默地守在背后,做一些衣物。 李嘉也没有亏待她,安排了一个宽敞的院落,花石都有,服侍的丫鬟也配了数个,都挺机灵的,懂事,模样也俊俏。 身旁,穿着肚兜的儿子,正在丫鬟的看护下,骑着竹马,不断地蹦跶着,开心地很。 手中做着腰带,上好的玉带,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有时候回首一望,这样子也好,没有多少争斗,平平安安。 “娘,娘,阿耶来了——”骑着竹马,挂着肚兜,李小牛(避讳李渊之父李虎,所以成李黑牛)甩着两道鼻涕,着着木屐,哒哒哒地跑了起来。 所谓的竹马,不过是竹竿前做成马头样。 “别瞎说,你阿耶忙得很呢!哪有时间过来!”将额头前的细发别到后面,侯丽娘温柔地笑了笑,头也不抬地说道。 “丽娘手真巧!”这时,一路男声在耳边想起,侯丽娘抬眼一看,一个留着短须,面白年少的男人抱着自己的儿子,就屹立在院落中,笑吟吟地看着她。 眼眸中瞬间洋溢着惊喜,惊呼道:“老爷何时来的,到教我怠慢了!” 一手托着小屁孩的屁股,揉了揉他的圆鼓鼓的脸蛋,李嘉笑道: “刚来,这小家伙越来越重了,三岁了吧!” “是哩,三岁了,撒了欢似的满院子跑,能耐的很呢!”侯丽娘看了一眼李都督,瞧见其真是喜欢,这才放下心,娇声道。 “阿耶,阿娘,我要当大将军,我要当将军!”屁股扭捏了几个,李黑牛也不怕羞,从李都督身上下来,将倒地的竹马捡起来,跨在其上,也不怕硌着小几几,拖着小跑起来,一脸的汗。 望着这小家伙,李嘉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想,就凭借着这皮实劲,指不定还真弄个将军。 这撒欢劲,李嘉甚是喜欢,待回头瞧着侯丽娘的肚子,他心中又打起鼓来。 耕耘了许久,为何不见动静呢?不是说已生育的女人,更容易再怀孕吗? 穿越多年,女人没少睡,酒也没少喝,如今快二十了,远在邕州的李老爷,也操心起自己儿子的加冠礼。 对于加冠礼,李嘉却拒绝的,作为政治人物,成熟稳重才是最佳标签,举行加冠礼,这是明晃晃提醒别人,掌握朝政的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吗? 为此,李嘉特意留起了胡子,让自己变的成熟点。 不过,都加冠了,他么的还是没有一个子嗣,这在当时,简直是无能的代名词。 邕州的父亲,番禺的下属,府邸的仆人,都明示或者暗示他,早生贵子。 李维老爷甚是写信,言道,无须顾忌嫡庶,有个一子半女也不错。 无奈,身处这个时代 考虑到自己还未娶妻的处境,李嘉忍了,准备开始自己的造人生涯。 “黑牛将来一定是大将军的——” 李嘉瞧着欢乐的李黑牛,大声鼓励道。 “呵呵呵呵——”随即响起了一串脆铃声,小家伙难得一次获得了阿耶的鼓励,歪着嘴,使劲地上下捣鼓着竹马,脸色通红。 “哇哇哇——”不过一会儿,小家伙就甩了竹马,使劲地踩了几下,坐在地上,抹着鼻涕,踢着脚,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做将军了,我不做将军……” 这一瞬间,李嘉想要儿子的心思,突然又淡了,不过运动还是要做的,有意身心健康。 侯丽娘浑身圆润,上面圆,下面也圆,李嘉盘得不亦乐乎,整个人肉乎乎的,像个抱枕。 李都督加冠年龄的消息虽然隐秘,但只要是有心人,自然不难打听出来,朝野上下,瞬间就动了心思。 历代以来,婚姻永远是结盟上位的最好的方式,而外戚,也永远是上位最简单的途径。 君不见,前朝杨玉环,家中3个姐姐分别被封为韩国夫人、秦国夫人、虢国夫人,每月各赠脂粉费十万钱,堂兄杨铦、远房堂兄杨国忠也都在朝中为官,人称五大家。 虽然一场马嵬坡,五大家化为灰烬,但这却是真的,由不得动心。 第一百七十七章御史与盐 自古以来,官位的追逐,一直是中国社会的常态,或名或利,皆不能免俗。 高辛是一名监察御史,在愈演愈烈的纠察风潮中,显得存在感很薄弱,但没办法,御史台目前所能弹劾的,只有中央的朝廷命官。 说实在的,他很羡慕台院的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弹劾宰相,以及朝堂百官,名气起来,连那个掌控朝廷的李都督也请去府邸做客。 可是,有什么办法,他虽然是御史台的,但却隶属于察院,监督的是地方,虽说可以监察六部,但早就名存实亡,以目前的情况来瞧,清闲的很。 唐朝的御史台乃是最高监察部门,其下设台院、殿院、察院。 如遇有特别重大案件时,可由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御史中丞共同审理,称为三司推事。御史台的正副主官分别为御史大夫一人,中丞二人,。 台院,侍御史六人,从六品下,掌纠察百僚、弹劾不法;审判皇帝特命的案件,并与门下省的给事中、中书省的中书舍人分直朝堂,受理冤讼,号称“小三司”。 殿院,侍御史九人,从七品下,掌殿廷供奉之仪式,纠察朝会典礼失仪和随驾检举非违等事。 察院,监察御史十五人,正八品下,掌监察全国十五道地方官吏及尚书省的六部。 “这茶却是不错!”喝着茶,听着耳边同僚对于百官的指控,高辛虽然听着,但心神早就飘向远方了。 自从御史台被李都督重视后,地位直线上升,茶水糕点供应一应俱全,就连每月的月俸,都提前些许。 百官管着百姓,而他们却管着百官,官上之官,却也妥当。 “前些时日,光禄寺唐少卿殿前失言,理应呵斥一番!”一位年不过二十来许的御史,铿锵有力地说道,目光炯炯有神。 “在理,明日朝会,你来发言!” 对于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御史台一向很宽松,虽说御史大夫并没有权力管控发言,但却掌控考核,一般情况下,各御史们都会将自己的弹劾与大夫过目。 黄镇作为御史大夫,虽然脾气比较耿直,但私底下却不错,权力不大,底下的两个中丞还可以监督自己,没有多大趣味。 对于手下弹劾高官博清名的举动,若是以往他还劝阻一二,今个就算了,谁不晓得李都督最喜欢御史台弹劾百官? “台宪,明日我要弹劾钟相公监管不严之罪,其家中豪奴抢占土地,百姓为之妻离子散……” 听到弹劾钟相公,黄镇瞬间精神了,但听到后面,他又没了精神,老调重调?一点意思也没得。 前些日子,御史台可是大出风头,前前后后弹劾了上百位官吏,一时间大理寺人满为患,连相公也要给几分薄面,称一声黄宪台。 可是现在不行咯,朝堂里的阉人都弹劾完了,近几日又没得重量弹劾,御史台就闲下了。 今日这般茶话会,已经弄了好几天了,乏味,无聊。 像高辛这般的老御史,就老神自在地喝着茶,品尝着糕点,只有那些新来的御史们兴致盎然地述说起来,吃了午膳,一天就过去了。 “还是太年轻啊!”叹了口气,察院目前令史十人,高辛就是其一,十九岁那年比武输了,就投身科举,还有些本事,入了御史台,平日里低调,一待就是十年,混到了令史的职位。 “回府咯——”坐上牛车,高辛挪了挪屁股,保持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如今这日子快活,就是名不成,官不就,一腔热血化为乌有,有些遗憾啊! 就在他遗憾的时候,御史大夫黄镇就火急火燎地召集他们回来,说有大事商量。 “又有何事?”一路上,老御史们懒洋洋地问询着,显然这种加班,他们也不舒服。 “该不会有大案发生吧!”高辛心中莫名的有些激动,平淡多年的心,又泛起了波澜。 果然,黄宪台带来了一场令人欣喜的消息,不过只针对察院。 “东莞、新会、海阳、琼山、宁远、义伦等地盐场产盐不足,市场上的盐价涨了近一倍有余,都督很不满意,督促我们察院派遣专人,去往各大盐场审查,谁都逃不了!” 心中欣喜中又有些彷徨,盐场利益盘根结错,单单个御史身份,可唬不了人。 “此次非同寻常,每个巡查的御史,都将会配有书令五人,护卫十人,皆由御史个人组配,只要是非罪者,皆可自行纳入。” 让御史组建属于自己的草台班子,这是李嘉做出的改变之一,一个御史的战斗力是有限的,但若是集合众人之力,再借御史的身份,就会弄出奇妙的结果。 市场上的缺盐,并没有因为李都督的呵斥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不只是民众吃盐困难,身家单薄的官吏,也有些吃不消。 借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都督府利用船力,大肆地从外地运盐入番禺,一是为了牟利,二是为了降低盐价,调控市场。 李嘉其实非常想把那些奸商们抓住,大肆剥削一番,但却治标不治本,海盐就放出那么多,如果抓了盐商,更会造成恐慌。 “郎君,迄今为止,不过半个月,卖盐所得约莫十万贯!”安国弯着腰,汇报道。 “咱们赚了十万贯,那些盐场就埋没了上百万贯,真是贪婪的过份了。” 番禺城每日消耗的盐岂止万斤,再加上作为出口的盐量,番禺的盐耗每个月足有数百万贯。 盐乃重要的民生之一,刚稳定了粮食,盐就出了问题,李嘉非常确定,肯定有人捣乱,就是为自己出难题。 没有了盐,盐价或者太过,绝对会影响到民心归附。 “从建武镇,以及海南运来的盐,还供应不了番禺吗?”李嘉拍了拍额头,问道。 “不及原先的两成,目前市场上售卖的盐,加上我们的,也不及以前的五成,而且价格还奇高!” 安国低着脑袋,说道。 “盐场,到哪里找盐场呢?”目前现有的盐场都是历代以来逐步扩大成熟的,在哪里能快速地得到海盐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徐闻盐场 广东的盐场有很多,李嘉对此印象有些模糊,一时间想不起来。 “郎君,雷州徐闻县附近,煎盐的民户许多,其民不事劳作,只知煎盐劈柴,只要是走海路的,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安国抬眼望了一眼思虑重重的李郎君,开口说道。 “对,徐闻,徐闻盐场!”李嘉眼前一亮,突然就想起来了,雷州半岛一直就有零零散散的盐户,等到建国之后,就成了有数的大盐场,鼎鼎有名。 他之所以有印象,就是有一个同事的老婆就在那里工作,前三年工作月入七千,奖金五万,三年后就月入过万,奖金就更多了…… 别看现代盐价低,但成本更低,与烟厂,石油,不相上下,甚至更轻松一些,你可以不抽烟,但不得不吃盐啊! “等等,你说什么?煎盐?”李嘉讶然,这又轮到我穿越者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吗? 于是,在安国的目光下,李郎君的笑容有些猥琐,还有些令人不安。 很快,都督府就有一队人马火速地奔往雷州徐闻县,乘坐的是最快的船,朝发夕至。 徐闻县令此时正悠哉悠哉地坐在院落中,在树影下,看着书,两个丫鬟服侍着,衙役候着,突然就有一声大喊: “不好了,大老爷,突然有一队军士从码头上来,就言是京城派来的,找老爷您!” “什么?”手中的书本被惊吓到,县令脸色发白,这徐闻县穷的发慌,日子勉强过得去,咱也没得罪过人,今个怎么突然就祸事临门了? 连忙收拾一番,刚起身不久,就有一批披甲的军士威风凛凛地走进了衙门,其中领头的一位铠甲亮堂一些,大步流星地向前一步,响亮地说道: “县令老爷在吗?” “在的,在的!”县令有些慌了,瞧着这身打扮,个个着甲,金光闪闪,虎背熊腰的,一看就是禁军。 “我且问你,这附近,哪里的盐户多?”领头的军士好不讲理,直接抽出了刀子。 “将军哪里的话,徐闻未设盐场,哪里有盐户可寻,走私盐,可是要斩手断头的!”县令连忙摇摇头,否定。 参与私盐贩卖,他可担当不起,官都要做到头了。 话刚出口,大刀已经到了脖子,县令浑身一抖: “徐闻真的没有私盐啊!” 滋—— 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你,你怎敢?” “我有甚不敢的?咱是禁军,你若是死后,就会得到一个乱命的罪名,妻子亲属都将纳入贱籍……” “在苍西那里,那些煎盐都在那,真的与我没关系,都是当地豪绅勾结,我也奈何不了……”说道最后,县令都带着哭腔,跪在地上,垂首于腿间,涕泗横流。 这哭,一边是因为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二者,则是身心受到了奇耻大辱。 自南汉建立至今快四十年了,从来没有哪个武人如此嚣张过,这几十年,除了宦官和皇室,哪个能凌于孔徒之上。 这一想,县令越来越憋屈,哭了起来,越来越有劲头,好似想把这一生的委屈全都哭诉出来。 张虎子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将腰刀收起,瞧着委屈巴巴的县令一眼,“算你识相!” 随后,就带着兄弟们大步流星地离去。 若是以往见到县令,张虎子早就颤抖个不行,话都说不出口,如今不行了,一州刺史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等闲,那些侍郎尚书们见到他,也得笑脸相迎。 当了亲卫这几年,家财万贯有些夸张,但不差钱却是真的。 霸气的一回转,张统领喊了一声:“去苍西——” 很快,苍西这个小地方,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百户人家就被集合起来,慌乱地站立在久不修缮的打谷场。 小孩的啼哭声,女人的啰嗦声,男人的争吵声,老人的咳嗽声,在这个不大的打谷场,弄的水泄不通,嘈杂不休。 张虎子抬眼望去,这乌泱泱一片人头,男女老少皆有,与南汉其他地区普遍贫困相比,这里至少人人皆着麻衣,面带红色,脚上穿着布鞋,显然已经走上了小康。 穿布鞋,一直是城里人的特权,坚固的地砖,为布鞋提供了良好的场所,而农村呢?泥泞的土地,不消片刻的功夫,就会让其消失殆尽。 只有草鞋,才是农民的专用的,而孩童则是赤脚行走,从小就在脚底磨起了一层茧子。 看人先看鞋,才是王道。 “连区区孩童都有鞋穿,果然是私盐之乡!”张虎子点了点头,此地果然不差,在这荒僻之地,竟然如此富足,刚才路上,田地的庄稼稀稀拉拉的,近半都土地未曾耕种,若不贩盐,怎能活命? “某自京城而来,召集诸位来此,只有一件事需要告知,你们的里长呢?” “小老儿在此,不知道将军有何吩咐?”一个富态的老头走了出来,拱手颤乎乎地说道。 “哦?”张虎子见此,这才大声说道: “在这里通知你们一声,经查,尔等贩卖私盐,勾结商贾,特此缉拿你们,全部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此话一出,众人为之失声,哭泣声,咳嗽声,吵闹声,瞬间消失个干干净净。 过了一会儿,响起了大片的哭泣声,张虎子甚至看到那些青壮们都握紧了拳头,面目逐渐狰狞,眼珠瞪大,青筋毕露。 显然,未失血性的男儿们,在熬煎私盐的那一刻起,就准备好了。 “虽说如此,但都督英明,知晓民生多艰,宽恕尔等!”虽然自己身后只有百人,但张虎子一点也不怕,悠哉悠哉地继续说道,反而有些闲心,欣赏起这众生态。 “多谢都督给予我等活路!”富态的老头子连忙弯下腰,脸上的皱纹散开了些许。 “你们只有一条活路,这里将会设为盐场,尔等就会成为灶户,若是逃脱,将严惩不怠!” 张虎子扫了一眼这群胆大包天的人,冷冷地说道。 此话刚出,那些元从军纷纷抽出腰刀,日光闪在刀片上,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不过……” :。: 第一百七十九章晒盐法 “不过,尔等若是乖乖配合,就不入你们盐户,依旧保留着民户身份!” “也就是说,我们虽然在煎盐,但依旧可以参加科举?”有点见识的里长,这才恍然大悟,脸烦起喜色。 随后,老头子解释了一番,众人这才停了哀愁。 寻谢郎君给的信息,张虎子轻易地就找到了适合做盐田的场地,徐闻此地真乃福地也! 于是,在这位将军的安排下,这些煎盐的盐户们,开始拿起多年未碰的锄头,开始在海边挖掘起来,好似稻田一般,条理分明。 “这,是要种稻子吗?海水一冲,不就没了吗?”铁蛋虽然不过二十来岁,多年不曾劳作,但对于稻田是见识多了,瞧着这番工作,嘀咕起来。 “别瞎说,将军吩咐的,咱们就照实做!”一旁的大哥长了几岁,兴许是见过市面,浑身冒着精悍气息,瞪了其一眼。 “我说的又不是假的……”撇了撇嘴,铁蛋抬起头,看了一眼周边,不由得感叹起来: “咱们苍西多年未曾有过这样的场面,田地劳作数日,不及煎盐一时,这顶着日头,流着汗,又回到小时了!” 海边的一片齐整的地方,大大小小的碎石已经被拾捡干净,在元从军的督促下,这些几百号壮汉壮妇生疏地挖掘起来,好似在开垦稻田一般。 时不时地,一股海浪拍了过来,刚刚的劳作成果,就消失一空。 “要建起一座堤坝,把海水给隔开!”拍了拍脑袋,张虎子又瞅了瞅郎君发的图纸,分外的难受。 于是,又开始修起堤坝来。 几百号人忙碌了好几天,终于修好的堤坝,开辟了百亩的稻田,然后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位将军如此处理。 张虎子忘了一眼图纸,然后喊道: “挖了口子,把海水放进来” 话音刚落,不一会儿,海潮就来了,一下子就将这些百亩田灌满。 “这又是作甚?”瞧着这步骚操作,众盐户们心中奇怪至极,这稻田浸泡了海水,还怎么种田?颗粒无收不是假话。 待到海水在合适的地步后,这才堵堤坝。 “将军,这,这还如何耕种?”老里长指着被海水浸泡的百亩地,实在看不过眼,出声道。 “谁说要种田?咱也是耕地出身,这土地来种稻子,这不是饿死吗?”张虎子笑道,指着这百亩地道: “咱们不是在种田,咱们是在煎盐!” “没有柴火,如何煎盐!”摇起了脑袋,老里长一脸的不信。 “这天的日头,就是柴火,熬煎起来,比你们还快些哩!” 也不理会这无知的老头,他们岂能知晓,这是郎君的杰作,无知贱民又知道个屁! 一个完整的晒盐流程通常需要4到6天,主要分为五个步骤: 纳潮:海水是盐业生产的原料。谙熟每一次潮水的涨落日期,涨潮时海水没过盐地浸泡盐田内的泥土,泥土中饱吸海水的盐分。 晒泥:退潮后的一到两天,盐工们使用两种长短齿的木耙如同给田地松土一般将盐田内的泥土翻起,在阳光下曝晒,使泥土中的水分迅速蒸发。 制卤:盐工们将晒干后的盐泥拖到铺有竹篾和茅草的过滤池,再将过滤池中的盐泥堆耙平、夯实,之后不断向过滤池浇灌海水,浸泡在盐泥里的水就慢慢地渗透到过滤池里,透过石缝流入卤水池。经过一夜的时间海水华丽地变身为卤水。 晒盐:晒盐之前,一般还需用“黄鱼茨”盐田旁边特有的一种植物测试卤水的浓度,当截断的“黄鱼茨”根茎浮在卤水之,表明卤水已经达到足够的浓度,可以晒盐了。 盐工们午将卤水缓缓地浇灌在早已被洗刷并晾干的盐槽,盐槽里的卤水在阳光下曝晒蒸发,等到傍晚时分,盐槽中的卤水就已结晶成盐巴了。 最后一步就是收盐。 在炎炎的烈日下,暴晒午。下午就可以来收盐了。收盐时。用的是自制的木铲。 “将军,您这方法省力太多,隔几天就收一茬盐,以往我们辛辛苦苦熬煎一天,耗费的柴火就不下百斤,所得不过数十斤,而您这百亩地,光是这几天,就抵得我们一个月了!” 老里长瞧着大家用木产如同挖土似的挖盐,目瞪口呆,这收盐就像是收庄稼,一茬又一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这个省力一些,也不需你们辛苦熬煎,熏瞎眼睛,所以,你们每人每月五百钱,”张虎子度量了一下,直言道:“但,盐不了外带,也不能说出去,不然” 威胁的话语总是令人印象深刻,大家毫不怀疑,这位将军能做出这件事。 去了一趟雷州徐闻县不到七天的功夫,张虎子不负众望,就从徐闻县送来了七万斤粗盐,虽然不过是六百多石,仅仅只够番禺城几天的用度,但这是一个好兆头,这意味着已经有新的盐源处。 高辛自然不清楚都督府已经新觅到一处高产量的盐场,自从来到东莞县盐场,他就被高高束起,好酒好菜招待着。 不时的,就有美女佳肴,或者金银珠宝,来了半个月,他带来的箱子,已经满满当当,不留空隙。 明面他任由摆布,但私底下,早就派遣自己组建的吏员,偷偷调查东莞盐场的秘密。 “御史,东莞盐场原有灶户两百一十六家,日产盐五千斤,如今灶户一百二十一户,日产盐两千斤,不过一个月的功夫,灶户与产盐大减,难怪朝廷不满!” 隐瞒身份的令吏叹了口气,短短时日就如此丧心病狂,太过了。 “这逃的百户人家,说是逃了,其实不过是被移到盐场的另一侧,为盐使家煎盐罢了,所得尽去私门!” “哼,我就知晓,其中必有蹊跷!”冷哼一声,高辛虽然气愤,但却窃喜,此次回京,必将名扬朝野。 “那些隐去的灶户,知晓了地方没?” “已然知晓” 咚咚咚 “请进”高辛有些敏感起来,眯着眼睛说道。 “老爷,韩盐使有请” 第一百八十章相守相思 “来来来,高兄,快请坐,今日特地请了廖大家舞一曲,可不能辜负哦!” 韩盐使不出意外,仍旧是一个宦官,胖乎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整天露出笑脸。 不过,他的地位很稳当,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哪怕李都督上任了,他仍旧叫嚣道 没有咱产的盐,京城三日就见不到咸味。 “客气了,高某一介俗人,哪能当得起如此啊!”口中客气着,但高辛却大大咧咧地坐下,抬眼一看,客厅中出现一个美人。 模样约二十许,双腿修长而纤细,皮肤细腻,眉眼中满是多情,不知不觉中就被吸引过去,难以转向。 外面是飘逸的披帛和裙摆,里面的舞衣却很紧,把她的身段给大致展现出来。那身段不得了,紧致、线条柔韧,简直连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却恰好能把女子的线条弧度表现得不多不少。 “妾身献丑了——” 时而轻缓,时而急促,几乎只有灰、黑、白的厅堂瞬息之间好像绽放了百花,姹紫嫣红绚烂非常!妖娆细致的身姿,仿佛是天上的仙女,令人难以忘怀。 “好!好!好——”一曲毕了,高辛不自觉地站起身,鼓起掌来,一脸激动的模样。 “若高兄有意的话……”见此,韩盐使眼睛更小了,微微握着拳头,压抑地说道。 “如此曼妙的舞姿,真是人间难得几回见,都督日夜操劳,废寝忘食,更需要见识廖大家的风采!” “相必盐使也是这个意思吧!”扭过头,高辛一脸惊喜地问道。 “正是,正是!”韩盐使连忙点头,说道 “咱们在地方多年,平日里也没有时间去京城打点一二,而高兄贵为御史,对于都督自然熟悉,所以想求高兄引荐一二!” “唉!”高辛似乎很高兴,连忙喝了一杯,说道 “此次也不枉我跑一趟,廖大家与我去一趟京城,若是得都督欢喜,自然我等都有好处……” “这京城啊!最近着实热闹了不少,家家户户开始贴了铁牌,寻常人入京,三十日后,就得有保长开的证明,才能继续居住一个月……” “你能想到不?番坊撤了,那群大食人再也嚣张不了了,那日,大军围了起来,大食人吓得慌了神……” “高兄,你醉了!”瞧着脸色通红的高辛,韩盐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没有,我没有……”高辛强行反驳道,身子都歪了。 “来人,送高御史回房去!”摇了摇头,韩盐使又瞥了一眼俏生生地候立在那的廖大家,尖声道 “今日起,你就与这位高御史一起去京城吧!好好服侍李都督,不然仔细了你的皮!” “妾身知道!”廖大家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轻声道。 被搀扶着回到了房间,床上高兴,立马就睁开了眼睛,竖起耳朵听着那些仆人离去,这次轻笑道 “想使用美人计,真是小瞧我了!” “不过,那个小娘子的确俏丽,可惜可惜,为都督作了嫁衣!” 撇了撇嘴,高辛躺在床上,开始思考起来,这东莞盐场一向安分,这韩盐使背后,到底是何人指使? 这边刚送走高辛,韩盐使则马不停蹄地走到书房,此时已经候立了一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待韩盐使进来,立马问道“如何?” “滴水不漏,油米不进,御史台的,就没有一个简单的!”摇了摇头,韩盐使低下头,思虑了一会儿后,道 “告诉你家老爷,我坚持不了多久了,都督府压力越来越重,各州的夏税陆陆续续地被那群转运使们送到了番禺,只要管饱肚子,那群贱民们对于盐价,自然没了多大怨气。” “这高御史没有表面的人畜无害,暗地里的动作,那是激烈,我这盐场上万亩,漏洞太多,我坚持不了了!” ………… 随着夏收的到来,各地的夏税陆陆续续地运到了番禺,李嘉的心,瞬间松不少。 人总是容易忘记的。 经过各地转运使的反馈,减税的措施实施的不错,大部分的地方都杜绝了各类杂税,普通的正税,对于百姓而言,能够承受。 由于转运使的存在,运往京城的夏税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比往年多了许多,上缴了七成,地方的留存不多,却也勉强足够了,况且还有一波秋收呢! 一季丰收,不说让百姓们迈向小康,但是改善伙食还是能做到的。 这样就够了,足以让李嘉收买一波人心了。 次日一早大朝,春天夏日渐长,从家里出时天已经大亮。 李嘉原打算带人走上马行街,但考虑到自己魅力太大,喜欢自己的人很多,同样嫉恨自己的人也不少,无奈乘坐了轿子,借鉴了影视上的,用了两个轿子。 街面上的铺子也早早就开了,许多官员等在热气腾腾的铺子前面、等着随从买烙饼,看来很多人连早饭也没吃就赶着出门了。 清晨时分,甚至还有点燥热,街头的热闹气息,已经穿过布帘,来到了李嘉的面前。 可惜,他不在也机会随便见到了,因为有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在压着他,他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而且还影响到许多人。 坐在轿子中,李嘉的思绪,不由得飘散起来。 今早起来时,是在一双玉臂环绕中挣扎出来的,定眼一瞧,是一张笑脸,鼻尖传来一股股花香味,不一会儿,女子也睁开了眼,一脸娇羞卷起铺盖遮住凌乱的头。 “小鱼,昨日就那么跟了我,未有婚礼,是不是很遗憾?” 作为小娘早早就期待着嫁人那一天,很多小娘很早就把嫁衣都藏在箱底,风风光光嫁做人妇,生一回就一次,谁都有遗憾,江小鱼自然不例外。 昨日,因为是纳妾,不便敲敲打打大张旗鼓,更不好宴请宾客,毕竟李嘉目前求稳,小事不宜大办。 “小鱼不过是贫贱之躯,若无郎君,哪能至今日,婚礼再怎么风光,也及不上与郎君相守!” 瞧着这个为自己天天用花瓣洗浴的小娘子,李嘉很快活地笑了“既然嫁与我了,就改个名字吧!” “小鱼,小瑜,江小瑜——” “哪个鱼?” “王字旁的瑜!” …… 第一百八十一章财政总结 夏收过后的番禺城,显得格外的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来来往往的小贩,路人,岭南各州,北方各国,以及海外番国的商贾,络绎不绝地奔向这个南海霸主的都城,尽情地兜售着各类产品。 来自岭南六十州的粮食,铜钱,特产,源源不断地运送到番禺,供给给这些贵族们,官僚们,军队,以及皇宫里的皇帝。 举国供养一都,乃此时的常态。 大运河为何开凿,最起初的目的就是想将南方的物产运送到洛阳,让皇帝与贵族们消费,结果,隋炀帝杨广凿起兴了,为了保证征伐高句丽的后勤,开始南北大串联。 国家就崩了。 近的不提,就说商王朝,为了供养规模庞大的祭祀,以及天天吃喝玩乐不断繁衍的贵族,就跟蝗虫一般,吃完了一地,就换一个,短短两百多年,就换了六个国都,等到盘庚时期,选了一个肥沃的殷地作为国都,终于稳定下来。 后来还是不够祭祀跟贵族们吃,毕竟贵族饱暖思,子嗣一大堆,后来只能把政治中心迁徙到朝歌,勉强维持着。 唐朝是比较有计划,是洛阳和长安轮流吃,索性两个都是大城市,能够消耗得起。 宋朝的开封离南方近,自然金钱不缺,再加上扫荡似的财政政策,地方枯竭,全国财务集一身,唐朝时显赫的一扬二益,完全没有了存在感。 对于番禺城的商业的繁荣,李嘉完全能够感受得到,转运使们将各州的大部分赋税运送到番禺,短暂的让番禺城热闹了一番。 为此,也是为了收买人心,李嘉特地补发了一个月的薪俸,当作奖励,高级官吏不以为然,低层官吏自然欢喜,赞了几句都督威武,心底的想法自然难以窥探。 “盐价,目前市价为一百零八钱,回落五十钱——” “米价,每斗二十钱,少于前月十钱……” “鸡蛋十枚铅钱一颗……” “茶价多于上月十钱……” 每周休沐日,李嘉都会在自己的书房中,倾听皇城司对于番禺城的各种情况的汇报,尤其是物价方面,重中之重。 在封建社会,以粮为纲,农业是一切的基础,这也是开国时,第一个改革的,往往是农业,古今亦然。 粮价就是统治者的天气预报,价格越高,代表着统治越发的危机,反之亦然。 所以在唐太宗时期,每斗几钱的价格,获得了后世一致的称赞。 到了唐末,粮价飙升,每斗百钱,千钱的情况,不胜枚举,这意味着统治的不稳。 “谷贱伤农啊!”李嘉叹了口气,粮价降低,对于城市居民而言,自然是欢喜的,大部分的农村民户而言,市价都那么低,收购价自然更低。 “也只有郎君您才在意这些,往日,皇帝们只在乎珍珠够不够,工匠足不足,有了您,咱们大汉百姓才有福气啊!” 田忠适时地插话,一脸敬佩的表情。 “别奉承我!”李嘉笑着说道“在其位,谋其政,我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自然也得撑起这个责任!” “皇帝毕竟没下过民间,自然不会知晓民间疾苦,百姓苦,农夫更苦……” “对了,这次夏收,各地运了多少粮食钱财进来,这物价降了不少,量很多啊!” “左藏,进粮五十七万石,损耗十万石,实进四十七万石,盐一万石,茶五千石……” 提起这个,田忠立马精神起来,大脑思考了一会儿,直接说道 “右藏进绸缎两万三千匹,珍珠一百石,玛瑙两百石,牛五百头,羊五千头,海鱼一万石……” 南汉的国库继承自唐朝,分为左藏与右藏。 左藏掌管全国赋调之正数钱物,右藏掌邦国宝货,即各地贡品。 左藏财赋的收入,在不同时期多次变化,但库储基本分为租税、财产税和杂税,左藏的各项财赋支出,主要是维持朝廷机构的存在和政务的办理,经费首先是百官的俸禄,其次是浩繁的军费,故官吏的俸禄和庞大的军费以及皇室的豪奢,是国库的三大沉重负担。 至于驿道修筑、江河疏理、贫荒赈恤等却占比例很小。 右藏贡品收入也是随时间不同而具特点,右藏的物品支出,是专供皇室消费挥霍的。 除此之外,皇室还有独属的内库,如皇庄,山林,盐场,市舶司等,以及各类专属的贡户等。 所以,一般国库,值得就是左藏。 李嘉上位后,左右两藏,以及内库,自然被他直接管辖,为了避免与这些官僚们产生冲突,对于左藏,李嘉只监督,而不是直接进行管理。 进入番禺至今,李嘉一直避免与官僚们产生冲突,为了维持权力,算是与官僚们合作,共同篡取了皇帝的权力。 南汉国土大,在籍的民户少,但长久未经历战争,商业极其繁荣,土地富余,税收虽然比不上南唐后蜀,但也不遑多让。 “这些比去年如何?”李嘉问道。 “据我所知,少了近三成……”田忠琢磨了一下,轻声说道。 “与民让利,与民让利!”李嘉嘀咕了几声,心中有些后悔,哪个当权者不想自己手头钱财多些,况且,他自己独立承担了禁军的军费,皇帝的内库压力很大啊! 右藏的那些绸缎珠宝用不着,不如直接变卖了,换些金钱用用,亦或者变卖皇宫里的东西…… 瞧着李都督一脸沉思的模样,田忠站立在一旁,低着头。 咚咚咚—— 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李嘉皱起眉头,他讨厌思考时有人打扰自己。 “郎君,占城传来捷报,周奎将军与范都护,已经将占城征伐了,占城王投降,十三小王也纳土归降,收获的战利品不计可数,如今已经运船来到了码头,正准备卸货呢!” 安国的声音有些兴奋。 “当真?” “当真——” “太好了!”李嘉拍了拍手,这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多少船?” “不下十船!”安国道。 “果然没让我失望——”李嘉喃喃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金钱与军队 番禺的码头,今日比往日更热闹。 不知何时,码头上人来人往,显得极多,上十艘的商船集体靠岸,成百上千的脚夫兴高采烈地拥挤着,等待着货运的到来。 “如此大的手笔,真是太厉害了!”一名脚夫望着堆积着满船舱的货物,不由得感叹道。 “听说是从占城王国那里抢来的,果然名不虚传!” “占城在整个南海,也是富得流油的,这次李都督可是发了大财了!” “谁叫他们劫掠咱们得商船呢?这就是报应!” 吃瓜群众哪里都有,对于占城王国被侵占,他们并不同情,反而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对于一箱箱的金银珠宝,珊瑚宝石,指指点点。 当然,这也间接的证明了大汉的强大,对付这些蛮夷,简直是不在话下,一种骄傲地情绪渲染在其中,讨论地越发的激烈。 有的人说,李都督这次弄了几百个异域美人,在家享福…… 有人说,这是李都督灭国立威,震慑朝堂…… 总而言之,这些都有吧!但李嘉最看重的,却是对于占城财富的占据,这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显然,周奎对于这些还是了解的,刚到番禺,就飞快的来到都督府,塞了一大块红包,乐得门子都找不着北了。 “都督——”歇了口气,周奎笑得脸都歪了,说道: “咱这次去了占城,仗没打几场,咱们的人就拥护了,整个占城也不大,不到半个时辰就逛完了,宫殿倒是不大,但黄金白银确实多,国王跑得……” “之后,占城王集结那些小王,组成了一支万人大军,虽然衣着光鲜,但就是样子货,咱们一冲,就散了,俘虏了好几个小王……” “咱回来,范小郎君则留在占城,建立了都护府,遵从您的指示,这些小王向咱们皇帝效忠,每年上贡纳兵,占城王则被属下带回了番禺,等候指示!” 陆陆续续地解释了一番,李嘉才对这场轻而易举的南征了解大半,点点头,道:“占城都护府兵员几何?民众多少?” “兵员千名,都是无有家室土地的,范郎君手笔很大,赏赐了不少土地,所以就留了下来。” “百姓的话,倒是不太清楚,属下从占城归来时,范都护已经统计了近两千户,近半都是占城人。” 听到这里,李嘉颇有些烦恼,移民是不可能移民了,本来岭南人口就少,若是迁徙出去,得不偿失。 从北地买人,也是不行,光是水土不服,就得死去大半,真是令人为难。 挠了挠头,李嘉深吸了口气了,注视着这位周船长,目光炯炯走神: “这次,总共运回了多少钱财?” “这……”周奎咧着嘴,挠了挠头,“东西太多了,像权杖什么一大堆,只有金银比较实在,差不多有几万两黄金,大食人的银币也多,熔炼后,还是可以用的……” “与范都护没留下些许?”李嘉沉住气,问道。 “自然是有的,占城都护府远离国内,周边危险重重,除了大部分金银外,其他都留下了!” 最后,周奎还说带了一些占城的特产,比如牛角,牛筋,以及其他的,加在一起,此次行动,获利超过百万贯,其他的民众土地不算,收获极大。 而这笔钱财的到来,极大的缓解了李郎君的钱荒,甚至还推动了早已经计划好的军事改革。 之前也曾提过,南汉的军事制度,与此时的周边各国并无差异,一般以地痞无赖以及流民组成。 一则可以扩充军队,杂乱的军队,危险降到最低,二则可以减少地方的危害,从而维护统治。 当然,还有补充措施,以宦官统军,或者阉割将官,从而保证对军队的控制,比如西北都统潘崇彻,就是从宦官转任的。 朝堂中的阉割人,李嘉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军队就是血气方刚的地界,岂能让宦官统领?李嘉照样清理。 但,五代以来,军队一直保持着一个传统——有奶便是娘。 或者是说,这个传统在安史之乱之后就开始流传发展了,皇帝哄节度使,节度使哄军头,军头哄士兵,一级到一级。 如果没有钱怎么办?那就只能悲催了。 从829年,史宪诚开始,魏博镇10任节度使中就有4人死于兵变,真正活到老死很少。 甚至,有的时候由于口袋里缺钱花,这些牙兵们就会串通起来,推翻现任节度使,拥立新节度,从而获取大量的赏钱。 所谓的五代,就是中原五个国家每一次更替,而每一次更替,首都就会遭受重创。 因为新王朝的开创者为了鼓励士气,一般都会把劫掠都城作为条件,最起码也是三日,东京汴梁荣获榜首。 以金钱捆绑军队,是最有效,也是最下策的,当别人开出更高价时,就是颠覆之时。 李嘉自然不会如此短视,邕州之兵,则用李氏数十年的恩情维持,番禺的禁军,则是恩威并施,再加上邕州兵参沙子,整个禁军目前还掌握在手里。 “但,这还远远不够!”李嘉握住了手中的笔,用力地书写着。 看着窗外蓝蓝的天空,以及畅飞的鸟儿,李嘉喃喃自语: “鸟不可无树,人则不可无田!” 自道教各派没收了大量的田产后,佛教挺不住压力,只能选择屈服,从而贡献了大量的耕地,再加上南汉朝廷自有的土地,在这一刻,李嘉成为这世上最大的地主。 “入京数月,总算是稳定下来了!也是时候奖赏一些老兄弟了!” 这一天,作为金吾卫,陈兵按例巡查着街道,数个月的时间,整个番禺城的百姓已然知晓,这些骑着马,整天闲逛的家伙,就是管理番禺城的抓人工作,权力很大。 “这番禺城多亏我等,才能安居乐业!”目视着这些繁华的街道,陈兵感慨道。 “陈兄,陈兄——”这时后方传来一阵呼唤声。 “所为何事?”回首一瞧,只见好友张韬急匆匆的赶来,兴奋难耐。 “快回家,都督府派人去了你家……” 大唐再起 第一百八十三章奖赏之制 听到是都督府的消息,陈兵自然紧张,他连忙骑着马,缓慢加速,所幸任嚣城所住的非富即贵,街道上人很少,不到一刻钟,他就回到了府上。 陈兵从蜀地来到岭南,从小兵做到了金吾卫,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了,并未加入军队,安危保障了,再加上一些赏钱,以及外快,哪怕在京城,日子也甚是宽裕。 下马,入门,只见客厅中,自己的妹妹大大方方地坐着,几个丫鬟服侍着,在她的对面,则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小吏,穿着青袍,身后跟着两个护卫,模样很悠闲。 “有事来迟,望请莫怪,不知诸位所为何事?”瞧着这个都督府的吏员,以及他手中的一个木盒,陈兵颇有些疑惑。 “无事,我也是刚到不久,贵府的茶叶很不错!”吏员站起身,脾气很好,看着紧张的陈兵,笑着说道: “今次前来,乃是奉了都督之命,前来宣送奖赏的!” “前些时日已然宣读了……”陈兵越发的疑惑,心脏跳动得更明显了。 “那些不过是一部分罢了,都督鉴于诸位勤王有功,再行一些赏赐,况且,赏罚分明,一向是都督所重视的。” “都督之恩,难以报答!” 接过木盒,打开一瞧,是几张薄纸,字迹清晰,写着地点和数字,定眼一瞧,这是地契。 说的是咸宁县有一处约一百亩的土地,将属于他,也就是说,他将获得一百亩的土地。 “这?属于我?”陈兵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吏员点点头: “由于校尉您立得大功,这一百亩地乃上好的熟地,自今日起就隶属于您家了;这土地乃军功而有,若要转让,则必须以市价收于都督府,不可私自转让!” “自然!”陈兵兴奋难耐。 待吏员离去后,陈兵看着这院落,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握着地契,眼睛通红! “小妹,咱们家又有地了!” “阿兄,我知道!”小妹很懂事得点点头,从高门大院里出来,她自然知晓,土地乃是一个家族兴盛发达的根本,陈氏已经没落,复兴之任在她兄身上,极其艰难。 “小妹,我想调去军队,这金吾卫再出色,也无用,只有去了军中,才能振兴咱们陈氏!” “我并不反对阿兄你参军,但阿兄你可是陈家唯一男丁,必须先成婚,有过一儿半女才能参军!”小妹态度很坚决,容不得一丝拒绝。 见此,陈兵只能选择接受。 左羽林军营中,几千号士兵正迈着步伐,围绕着营地,不断地奔跑着,都指挥使李信则骑着马,面无表情地巡视着,他的身后,则跟随着副都指挥使,以及其他的营指挥(五百人)。 李信作为左羽林都指挥使,麾下有两千五百人。 “虽然咱们有马,但不代表着就不用跟步兵一样跑步了,正因为有马,我们才更需要练习跑步!” “一般的骑兵离开了马,就废了一半,而我们羽林军则不一样,没了马,我们双腿着地,依旧是一条好汉!” 望着不断流汗,气喘吁吁的骑兵们,李信皱起眉头,训斥道。 “这马怎么有些掉膘了?以后每匹马的饲料中,晚上加一个鸡蛋,督促好大家,不要偷吃,不然决不轻饶!” “报——”这时,一个守护营地的门卫跑了过来,单膝跪地。 “何事?”李信问道。 “都督府派人前来,宪兵司,辎重营,同样派人前来,正在营地门口等候!” “出了什么事?”嘀咕了一声,李信沉声道: “让他们进来!” “吁吁吁——”骑着马,不一会儿,就到了主帐,宪兵司与辎重营的人都到了,都督府派来的,则是一位文书,见到他,李信神色更紧张了。 “不知诸位前来军营,所谓何事?”一屁股坐在主位上,李信开口直接问道。 “某则代表都督府前来,为军主送来恩赏!”都督府文书轻声道。 随即,送上了一个木盒。 打开一瞧,原来是几张地契,加在一起的话,大概一千亩左右,数额不少,市价数千贯,大手笔。 李信一时间也被都督的这个大手笔给惊到了。 “这是军主勤王之功,今日才计算完毕!” “了解,未知两位前来?”看着这位宪兵司的副司长,以及辎重营的少丞,李信疑惑道。 宪兵司与辎重营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宪兵司说了出来: “自数月前勤王以来,宪兵司已经将各军各人功勋记录,军主刚才所得的,就是我们的功劳,此次前来左羽林军,也是为了奖赏勤王之士!” “辎重营将拿出大量的酒肉,以及从都督府转交而来的田契,我将与宪兵司,以及都督府一起分发!”辎重营也开始发声。 李信瞧了瞧他们手中厚厚的一本账本,点了下头,说道: “可以,都督早与我说过此事!” 言简意赅,直截了当。 辎重营与宪兵司齐齐一愣,这位传言中的冷面将军,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两人直接站起,准备出去宣读。 “现在不行,大家都在训练,等午食时再说吧!” 听到这话,两人又止住了步伐。 “给我瞧瞧,这是什么章程!”李信毫不客气地将奖赏的条例拿了出来,仔细地观摩起来,哪管他们俩人的眼色。 “士兵,斩一敌首,赏钱一贯,一亩田,升伍长!” “一伍,一伙,一队,一都,斩首过己之三一而赏,伤己之三一则罚!” 李嘉很粗略的按照人头来分配军功,斩杀了一人,你就是伍长,成为军官以后,则必须领导队伍斩杀三分之一以上的敌军,才能计入军功,升职加薪。 都头,则斩杀五十人以上,才可以晋升。 都头后,就可以进入散阶,成为从九品下陪戎副尉、归德执戟长上。 伍长当二人,也就是说,伍长享有两个人的俸禄,战场上斩杀敌人,平均下来,将享有两个人的比例。 队正当三人,都头当五人,营正当十人,都指挥使当百人。 也就是说,如果一军(两千五百人)斩首超过八百多人,达到一千两百多个人头,平均军中每人斩获半个人头,那么都指挥使直接享有一百个人头,收获百亩地。 如果算上朝廷的奖赏,则更为夸张。 大唐再起 第一百八十四章奖赏之制(下) 军功奖赏方面,李嘉借鉴了一下秦朝的军功爵制,但,这只是奖赏方面,这比现在单单的奖励金钱还要好。 而不像是秦军,每一个等级,就享受了必要的待遇,从吃食,着装,宅院,田亩,乃至于说话上,都有区别。 这次的改革,不在于制度,而在于奖赏,首先,它明确了什么级别,拥有什么奖赏,让士兵们明白,升官奖赏都有例可寻的,而不是一味的操控在主官的手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继续削减军官的控制,某种程度上来说帮助小兵摆脱人身依附。 散阶,则相当于军衔了,南汉继承了唐朝的武散阶,从最低等的副陪戎校尉,到最高等的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十六阶,三十一转。 李嘉则简化到十六阶,保留正阶,副阶则省略。 可以说,漫漫军途路,何其长也? 但,军队又仅次于科举的寒门晋升渠道,粗鄙,流氓,嗜杀等词汇,就在此时加在军队身上的。 不是说军阀执政不好,只是相对于文人而言,有良知的比较好,无论说儒家有多垃圾,但它劝人向善这一点,就是好的。 五代时期,对于军人则是赏过厚,罚太轻,所以军人骄横日盛,百姓愈苦。 谈到了军制,就不得不说已经崩溃的府兵制,当天下没有田地可分时,就是它的末日,李嘉的这个也是如此,当没有土地的时候,就是军队解散的日期。 但,土地可能会没有吗?蒙古高原虽然耕田不行,但牧场分配下去也是可以的;东北虽然太冷,只能收获一季,但只有土地多,都不是事! 分配的土地,都是有目的。 比如,此时对于禁军中勤王军士的奖赏土地,基本上都在兴王府周边。 因为李嘉想要让兴王府成为自己的基本盘,扩大拥护人数则是至关重要的。 右龙虎军营,都指挥使黄勇。 校场中,早已经准备好的一盆盆热菜,已经摆放在地上,以都为单位,二十五支队伍排列地整整齐齐,端着分发的碗筷,不发一言。 “今日的菜不错,有肉,有鱼,还有青菜豆腐汤,我可得多吃几碗!” 李春歪着脑袋张望着,肚子咕咕叫,闻着香味,兴奋地很。 “可以,没有山蛇吃,那可是鲜美的很呢!” “就知道吃,作为队正,就以身作则……”黄军主穿着锁子甲,胸口一个护心镜,金光闪闪的,极其耀眼。 哪怕别人说数次,无需在平日里穿着这般,但他仍旧喜滋滋地穿着,每天回去擦拭一遍又一遍,第二天继续穿着。 别说,穿着这身铠甲,黄勇仿佛得到了莫大鼓舞,昂首挺胸继续巡视着。 待看到李春这小子东想西望,不由得出声呵斥道: “你小子与都督从邕州千里而来,成了队正,大小也是个官,注意影响!” “嘿嘿,咱不就是好吃吗,也就别无他好!”李青不以为意,嘿嘿一笑,歪着脑袋,仔细地闻了起来。 “李队正,你干脆去辎重营算了,天天有的吃!”见此,都头都忍不住打趣道。 “嘿,辎重营舒服,咱要不是怕辜负郎君的信任,早就去了!”李青撇撇嘴,瞅着这两人,肆无忌惮地说道。 都头也是邕州来的,隔了几个村,对此笑了笑,不再言语。 拍了拍他的肩膀,黄勇也笑了笑,继续巡视着,他这个都指挥使一向不拘泥礼节,在军士之中,人缘也是可以的。 很关键的一点则是,两千五百人的右龙虎军中,近两百人来自邕州,组成所谓的从龙派,虽然人数少,但这部分人又大部分作为军官,辅助黄勇控制军队。 虽然黄勇只是汉化蛮人,但在他们眼里,在这个异乡,就是自己人。 通过维持邕州派和原禁军派的关系,黄勇控制了整个军队。 这时,还是宪兵司与都督府,以及辎重营的人也来了,开始对右龙虎军进行宣读奖励规则。 “黄勇,勤王有功,正六品上昭武校尉,奖励熟地一千亩……” “卫东,勤王有功,奖励五十亩……” “诸位,此地不允许私下交易,只能以市价卖与都督府,否则视为无效……” “这些地,需要纳税吗?”李青壮着胆子问道。 “当然,这地是赏给诸位的,自然要缴纳赋税,哪怕是宰相,都督府,也不得例外——” 于是,整个军队很快地就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是邕州派系,一部分是原禁军派系。 邕州兵很快地就排成了队,第一个接受奖赏的,就是黄勇,授了散阶,赏了千亩田,对于后来者而言,激励很重。 随后,营正基本上是百亩,都头是五十亩,队正三十亩,伙长和伍长,都是五亩,普通士兵则是两亩。 数目悬殊,但却没办法,这是潜规则,主官必须占据大头。 光一个右龙虎军,今日就发出了近两万亩的土地,基本上都相邻,可以互为助力,李嘉甚至准备等这群人退下了,成立民兵。 李青很高兴,自己作为队正,竟然分了三十亩地,虽然都是生地,但只不过是久不耕种罢了,养个几年,就是熟地了。 在这一瞬间,他就来到了辎重营,准备让家人搬到兴王府,经营好自己的那份土地。 等他来时,辎重营密密麻麻挤满了人,都是相熟的邕州兵,也同样写书信的。 排了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他了。 “姓名,地址——” “李青,家在邕州宣化县上李村,就写一些报平安的话,再言一声,让我阿耶和阿母,以及兄长都跟着商队搬过来,咱在兴王府,有三十亩地了……” 这一刻,他兴奋极了,又有些恐慌,参了军,迟早得上战场,这些土地若没有看护,可能会被人窃取。 很快,一封百来字的书信就写好了,他瞧了瞧,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字,他还是识得的,但是太丑了,寄家书未免不合适,所以还是找辎重营最好。 从口袋中掏出十枚铜钱,作为费用交给管事,然后把书信扔到了写着邕州的箱子里,随后自然有人将其交给李氏商队,转移到邕州。 有了田地,他心中莫名的有了盼望,那些黄澄澄的铜钱,似乎也不再可爱了。 他准备挂掉存了许久的铜钱,买一些铁犁以及耕牛,三十亩地,可不容易伺候。 第一百八十五章占城改造 占城都护府并不大,只有一个兴王府大小,但管辖的区域却很大。 占城王国把全国分为五个大区,由各大世袭酋长统治,五大区分别为阿摩罗波胝,毗阇耶,宾童龙,古笪罗,因陀罗补罗。 每个大区,又有大小不等的小王,作为牵制。 占据了占城,并获取了大量的财物,顺便还击败了大小王集齐的军队,范棣却千头万绪,一片乱麻。 五大区自然不必提,勒令那些小王们交出些许金钱,些许奴隶,再效忠一番,就行了。 占城王直辖的这片区域,虽然只有兴王府大小,但却是有数的富饶之地,觊觎其地的有很多,最大的一股势力,则是统一真腊的高棉帝国,听说有数万头战象,威吓南海。 说来可笑,他一直以为占城王国国都就是在占城,谁知竟然是一个名叫因陀罗补罗的地界,人口数千,城高不过一丈有余。 范棣自然不能把都护府设立在因陀罗补罗,反而直接设立在占城港,这座由水手,商人,以及部分移民组成的城市,人口过万。 汉儿三千多人,土著三千多,其他移民加商人五千多,共同组成了这座港口城市。 占城很大,人很少,范棣第一件事,就是进行取名。 占城自然不需改的,五大区,则分别取名为归化王,归宁王,归朝王,归平王,已经归和王,自然各大区也变成了归化区,归和区等等。 占城,近四千户,范棣首先请德高望重之人,编入都护府,如名声赫赫的许永良,任长史一职。 随后,俩人又进行整合,征用了一些威望比较高的人物,网罗到了都护府,一下子,就让都护府建立了根基。 都护”一词为汉语,“都”为全部,“护”为带兵监护,“都护”即为“总监护”之意。 都护的职责是“抚慰诸藩,辑宁外寇”,凡对周边民族之“抚慰、征讨、叙功、罚过事宜”,皆其所统。 所以,占城都护,最重要的,就是建立军队,以及属于都护府的军事力量。 军队的话,被利诱留下来的千人,成为了基石,但却不足以保卫新生的都护府,更不能保护以及的安危。 “兵亦民来,民亦兵!”思虑了许久,范都护直接说道。 “何解?”许丈夫,不,许长了摇头,问道。 “整个占城,近半丁口衣食堪忧,只有均田制,兵民合一,才可度过这个危机!” “可——”许长史赞许得点点头,直接道 “汉儿来到此地多年,要么成为脚夫,要么,化为水手海盗,有地可种则,是极少的!” “可惜,这偌大的占城,竟然无一处地可分,这占城王麾下的土地,早就被兵士们瓜分一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故作叹了口气,又拍了拍手,范都护眼神明亮,嘴角翘起。 “这地,不是要多少有多少,都护您忘了,城外的那些地可都握在那些城外的贵族手里,国王都没了,这些贵族又有何用?” “则无头而不行,既然都没头了,这不就是秋后的蚂蚱,脱水的鱼儿,任您拿捏吗?” 似乎明白这是一场考校,许长史早有预料,胸有成竹,微微一笑。 “这占城王国,虽然不大,且遍地沼泽险地,俺这些贵族手里可都是些一年二熟,三熟的好地!” 俩人互相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占城都护府就以市场价三十分之一价格,将那些失去庇护的贵族们手中九成的的土地,购买过来,仅仅用了不到五万贯,就获得了就万顷的土地。 一半留作都护府的供养地,剩下的一半,范都护则按照市价的五分之一分配给无地的贫民,每户可得百亩,钱财不够,李氏商会可以进行借贷,需要以将来的粮食偿还。 一千多户的贫民因此获得的新生。 对于这些人,范棣以百户为区,建立围墙,设百户长,每户出丁壮一人为兵,由百户长统率,均匀地分布在占城周边。 如此一来,不费什么功夫,就有了千名忠诚的士兵,守卫起家园来,胆量是不缺的。 再耗费金钱,又招募了五百名精挑细选的壮士,纳入了麾下,占城都护府的力量又强大了一分…… 所幸占城这里,水牛一类的确实不缺,百亩的地,一家人,伴随着两头牛,想来也是简单。 土地分配完,范棣就开始对整个占城,进行大改造,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符合儒家思想的改变。 例如,几十年前丧失了国教地位的大乘佛教,重新获得了信任,范棣特地拨出款项,来营造和修缮佛寺,并且对于婆罗门教,进行强制改造。 打压主流,扶持式微的宗教政策一出来,就受到了佛教的大肆支持,虽然丧失国教地位数十年,但大乘佛教却在平民中信仰很多,毕竟种姓制度,并不讨喜。 所以,范棣又恢复了大乘佛教国教的地位,为了以身作则,他亲自带领都护府文武官员,在新落成的佛寺进行朝拜,上香。 不到半个月,整个占城的佛教一下子就活了起来,佛寺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小小的占城,就有不下于十座。 佛教重要,但哪有孔夫子重要? 整个占城规模最大的,就是孔夫子庙,由占城王的行宫改成,孔圣先师位列中堂,然后就是七十二贤人,亚圣等,都有了画像,耗费很大。 范棣却认为是值得的。 临行前,李都督就特别嘱咐,一定要改造占城,兴盛教化,从而使得蛮夷入华,这才是万世之策,一味的进行奖罚,就毫无意义。 而且,对于占城特有的占婆字母,范棣也是看不惯的,这像是鬼画符一般,哪有汉字舒适? 范都护强调,一切的公文,书写等,都必须要用汉字,方方块块的汉字才是最好的。 衣着方面,依据岭南的样式,进行普及。 住的方面,则进行大范围的改造,加固城墙,改造哪些明显异域风情地建筑,使之符合审美。 第一百八十六章北伐消息 占城都护府很困难,这是李嘉一向很清楚的,所以,为了支援边区,他大力发扬优良传统,将贬官,罪官,罪行较轻的囚犯等,全都送到了占城。 也算是尽了点绵薄之力吧! 时间慢慢的过去,来到了六月,在李嘉的等待中得到了北方传来的消息,柴荣北伐失败了。 959年,4月16日,郭荣率大军成都抵达沧州,而沧州以北数十里就是契丹地界,郭荣没有留在沧州,当天就继续北上。 第二天,周军就抵达契丹人控制的乾宁军(今河北清县)城下,乾宁军规模比较小,守城的契丹宁州刺史王洪见郭荣来势汹汹,他根本就没有以卵击石的鄙视用气,非常明智的开门投降。 乾宁军以北,盘布着很多被契丹人控制的军镇城池,计有瓦桥关(今河北雄县西南)、益津关(今河北霸州)、莫州(今河北任丘)、瀛洲(今河北河间、易州(今河北易县)、涿州(河北涿州市)。在这些军州中,瀛洲无疑是最大的城市,但瀛洲城高粮足,非一朝一夕能够攻下,郭荣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上面,他绕开了瀛州直接北上。 显然,在这场北伐的大战中,郭荣不准备打许多艰苦的攻城战,而一直在蓄力,强攻幽州,也就是此时契丹的南京析津府。 这种策略,李嘉是比较认可的,毕竟长途跋涉,汉军异地作战,养精蓄锐才是王道,像宋太宗赵光义那般,艰苦地攻下太原后,不顾将士的辛劳,直接想一鼓作气攻下幽州。 赵老二还是太过于自信了。 其后,休整五天后,四月二十二日,郭荣把部队分为水陆两部,同时北上。陆路由韩通任都部署,水路由赵匡胤任都部署,而郭荣本人则高坐龙头大舰之上,其余战舰都跟随龙头大舰之后,沿永济渠浩浩荡荡北上。 “船只头尾相接长达数十里” 运河仍旧进行着它的义务,为收复燕云十六州而做出重要作用。 两天后,周军舰队冲到了乾宁军以北一百二十公里的独流口,这里是滹沱河与永济渠的汇合处,独流口以西分别是益津关,瓦桥关,偏北处是易州和涿州(赵老大的老家),偏南处则是莫州与瀛洲。 益津关距离独流口近,首先要拿下。 益津关守将终廷晖是个聪明人,投降了。 有一次,郭荣率领五百亲卫立功心切,充当先锋营,一不小心周边出现一股契丹骑兵,待得知率领军队的是那个威震天下,契丹人谈之色变的郭家养子后,竟然不战而逃。 天亮后,赵匡胤率军向瓦桥关进攻,轻松逼迫守关的姚内赟投降。 周军轻松拿下益津关和瓦桥关后,等于堵死了莫州和瀛洲与契丹的通道。 在周军强大的威力下,四月二十九号,契丹鄚州刺史刘楚信以城降周;五月初一,契丹瀛洲高彦晖举城投降。 郭荣的周军,甚至没与契丹人交手,就轻松拿下了三州十七县,这些地方被辽国史书称作“关南”,被视作奇耻大辱。 周军拿下的这两座小关,意义非常重大,乃是契丹拱卫南京的南面门户,相当于战国时期秦国的函谷关,失去这两个关卡,整个幽州城门洞大开。 益津关“倚神京(明清时期的北京)之重,控瀛海之阻,作固作屏,东西相联络” 瓦桥关“地控幽、蓟” 只要过条河,就能攻下幽州,收复失去的领土。 但是否立刻攻打幽州城,却在5月2日举行的最高军事会议上,引起了争议。 郭荣自然主张强攻,而大多数将领却反对强攻,理由是契丹人大量的骑兵聚集在幽州以北,蓄势待发,深浅不知。 不过郭荣是个倔强的性子,人家越是反对他越是刚强。 是所有的反对变作无效,大军开始准备,攻打幽州城,收复这座失去数十年的故土。 都已经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甚至在拒马河边搭建起了浮桥,供大军过河,同时先锋都指挥使刘重进,奉郭荣之命,攻下幽州城南一百二十里的固安。 也许是天意。 在周军即将发动对幽州的强攻时,郭荣突然就病倒了。 《旧五代史—周世宗纪六》记载:“是夜,帝不豫。”至于为什么不豫,《历代佛祖通载》幸灾乐祸地说郭荣是因为用斧子劈了镇定大佛,所以“病背生痈糜溃”,不过是既得利益者受到打击后的宣泄罢了。 一生病六神无主,所以这场必将青史留名的战役,也就遗憾的无法再打下去了,郭荣遗憾地下令撤军,五月三十日,郭荣率军回到了汴梁修养。 郭荣北伐实际上并没有与契丹人真正打起来,而这也是后世轻视郭荣北伐成就的主要论据。 这种观点认为投降郭荣的都是些契丹的汉人将领,之后赵光义北伐失败碰到的则是契丹最精锐的王牌部队,如果郭荣遇到的是契丹主力,必败无疑。 果真如此吗? 契丹皇帝耶律璟真的有要与郭荣鱼死网破的死志吗?答案是否定。 史料记载,周军北伐,耶律璟表现惊恐。 “契丹闻其亲征,君臣恐惧!” 周军连取三关后,耶律璟还说什么“三关本就汉地,今以还汉,何失之有?” 虽然耶律璟大言不惭地说想要御驾亲征,但不过是郭荣退兵之后的故作姿态罢了。 《辽史》记载,幽州统率萧温,也就是杨家将中不可一世的萧太后的父亲,被周军吓得“不知计所出”,束手无策,有契丹将领愿意出城与周军作战,都被其不许。 幽燕地区的契丹人更是被郭荣声势浩大的北伐吓破了胆。根据《五代史补》记载,周军进入幽州地界,“凡番部(契丹人)之幽州者,亦连宵遁去!” 人马都被吓傻了,这样的低沉士气,周军轻而易举就能攻下幽州城。 而在当时来看,天下各国一下都失去了声音,都在关注这场北伐,因为它决定了天下统一的时间,各国的命运。 可惜,可叹,得知这个消息时,不知多少人悲喜交加。 三百多年后,元朝人郝经写过一首《白沟行》,行以五代代宋辽为背景,其中提到了郭荣的北伐: 世宗恰得关南死 点检陈桥作天子 汉儿不复见中原 当日祸基元在此 第一百八十七章郭荣之死 病重的郭荣心情很好,虽然有些遗憾这次北伐没有攻伐下幽州,但郭荣却对自己很有信心,毕竟才三十九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大军慢慢地向后撤退。 皇帝郭荣正在马车里上,他的额头上沁满了细汗珠,宦官张德正拿着热毛巾小心地在他脸上蘸着,动作非常小心,不过五月,马车中已经烧起了火炉。 张忠道:“官家,您没事吧!”柴荣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说道:“先把御医叫过来,你去外面听听,文武都在说些什么。” “喏。” 张德忙轻放下毛巾,走到门口,叫另一个宦柴荣不甘心这样放弃北伐。第一场决战虽然不顺利、不像取得三关三州一般轻巧,但主力未损。 他想休整之后另择良机再战,现在需要的是鼓舞起士气、得到更多将领的支持。 自高平之战后,当皇帝数年最大的心愿就是取得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功业,一件事渴望了几年时间、惦记了无数的日夜,并为之准备了那么多,现在有了挫折就轻易放弃? 但,身体确实扛不住了,只能撤军休整。 提药箱子的老头轻手轻脚地来到马车,行事儿做得很无声,但完全保密是很难的,来往时总有少数人会留意到。 御医躬身进屋,先切脉,又请罪观察柴荣的脸色和五官,问了一番话。 郭荣如实说气急攻心吐过一口血,还描述了一些其它症状。御医跪请道:“陛下最好以龙体为重,先班师回朝,养好贵体才好。”柴荣皱眉道:“朕得了什么病?”“ 这……”御医道,“臣一人不敢妄断,还是回朝请御医们一起会诊比较妥当。但以微臣之见,陛下的贵体……咳咳,不能再在外面操劳拖延。” 见御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才让郭荣醒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忽然郭荣想到了死亡! 若是驾崩,后人会如何论断自己?还有留下的基业,该何去何从?就在一瞬间,一些意识到猛地灌进柴荣的心头,他忽然感到恐慌起来。 郭荣想了想,声色俱厉道:“尔等不得泄露朕的身体状况,否则定不轻饶!” 御医与张德自然跪伏。 张德左思右想,想到了皇帝最年长的皇子柴宗训,实岁才六岁多!觉得将来的事儿还不好说,当下悄悄写了一封密信,交给自己的干儿子,送往汴梁皇后,以防万一。 干儿子张崇恩平日里憨厚老实,一向待人为善,在皇宫内有口皆碑,张德平日里也甚喜这位干儿子,颇为信任。 张崇恩平时忠心耿耿的,但这会儿拿到密信,他不马上回京,却先去了赵匡胤大营私见赵普! 赵匡胤很快回了住所,三人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密信。 只见那信用烧漆封着,沾得很稳,一动肯定留下痕迹。 张崇恩束手无策,说道:“老货叫杂家回东京给皇后送信……此前杂家看见御医进行宫,难道这信是说官家有恙?”不料就在这时,赵普忽然拿起密信,很粗鲁地随手撕开了。 张崇恩伸出手想抓时,已经晚了。 赵匡胤却淡然看向张崇恩道:“难道你还真想把事儿报回宫里去?” 三人无言,唯有赵匡胤黑着脸,沉思着入神了。 而另一边,郭荣看完了病,心情并不好,随口问道:“到哪了?” “官家……”小宦官吞吞吐吐地。 “照实说!” “据说是病龙台……” 闻听此言,郭荣沉默了半天,不悲不喜。 很快,郭荣就召集大将,召开会议,讨论的就是真正的班师回朝。 “班师回朝了,另择时机再来。诸位以为如何?”郭荣说得一如既往地肯定,显然,他不是征求意见。 张永德出列进言道:“契丹主十余万大军聚集,人报已向涿州进军;涿州至雄州不过百余里。陛下,现在我朝撤军,三州三关会不会被契丹攻回去?” 在众人面前,柴荣强忍着痛苦,忽然冷笑道:“契丹真的会大举进攻?要是耶律明(睡王耶律璟,也叫耶律明)真敢过河,朕奉陪便是。” 众将听罢顿时感到一股霸气扑面而来,这才是以往皇帝的样子,已是无言可进。 显然,官家根本就没把耶律明这个睡王放在眼里。 柴荣乘坐四驾大车启程,马车又宽又大,但他却感觉这背靠的好似硬板,喘口气都觉得费劲。 只有喝了粥时,才能稍微缓缓,他了解,自己还是太自信了,身体确实扛不住。 不过,终于回到汴梁了,这就好了。 修养了没几日,皇宫及汴梁中,莫名的流传起“点检做天子”的谣言。 当时这个点检是柴荣养父郭威的女婿,后周大将张永德,当时他担任后周殿前都点检的职位。 张永德也算忠心耿耿,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但无论如何,一生谨慎小心的郭荣,为了稳固儿子的江山,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免去张永德殿前都点检的职务,削去兵权。 郭荣把心腹大将赵匡胤扶上殿前都点检的职位后,委以大权,然后他放心了。 待做到殿前都检点的职位时,赵匡胤的书房中,灯火亮了一夜。 “我常常会感受到有某种玄妙的指引,仿佛有大任降临……”赵匡胤喃喃言语道。 “最近几年犹甚——” 赵普侧耳倾听,忙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主公苦尽甘来,此乃天意也!” “大兄做了都检点,咱们赵家,算是发达了!” 赵老二此时不过二十岁,与黑不拉求的老大比,甚是白净,喜爱读书,平日里与一些文人相伴,得到些许清名,后又借长兄之事,求婚于天雄军节度使、魏王,符彦卿的幼女,她的两个姐姐则是郭荣的皇后。 听闻二弟此言,赵匡胤不由得笑道: “不知是福是祸,还是谨慎些许!” “说句不敬的话,官家油尽灯枯,想来是不久了,咱们得早做准备……”赵普目光炯炯,表情深沉。 虽说如此,但赵匡胤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至于郭荣的一手栽培,此时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公元959年,周显德六年,六月十九日,郭荣拼进最后一口气,立魏王符彦卿女为皇后(即小符后)。 以皇长子柴宗训为特进左卫上将军,封梁王;以第二子柴宗让为左骁卫上将军,封燕国公。 柴荣驾崩,终年三十九岁。上谥曰睿武孝文皇帝,庙号世宗。其子柴宗训柩前即位,时年七岁。 范质、王溥、魏仁浦并相,执掌朝政。 第一百八十八章尽收军心 得知郭荣死后,赵匡胤得势的消息后,李嘉舒了一口气,然后心又吊了起来。 历史依旧在不断地向前,不曾被打断,也不曾被拖延,并不会因为小小的岭南,而影响到北伐的失败,更不会影响到赵匡胤的上位。 颇为遗憾的是,第一次北伐的失败,或为下一次北伐增添更多的困难。 郭荣的死亡,或许是注定的,因为有太多的人想要他的命,比如,被迫缴税的大地主,豪绅,寺庙等,他的存在,让他们寝食难安。 周边的国家,契丹,南唐,吴越,定难军等等,都睡不安生。 赵老黑的上台,或许是一场天命吧! 反正李嘉是绝对不希望面对郭荣的,面对赵匡胤还好一些。 想到这,李嘉又不禁地羡慕起赵大黑了,娘娘的,郭荣改革禁军多年,所有的成果却被他摘了,简直是太令人嫉妒了。 无奈,在一个艳阳高照上午,李嘉起身,来到了城外的军营,这是他本月第三次去了,在这繁华热闹的番禺城,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骑马来到营寨外,从远处望,这两千多人的军营,好似一座小城,守卫在宏大的番禺城外,抵挡着一切来犯之敌。 进了营寨,便去校场看,一个数百人方阵正不断地在演练着。 二十余人一列,正站在那里整顿队形,都头队正们正在各自的队列中作为中心,不断地指挥着,配合着营正的指挥,缓缓地后退,步伐紧密,不松不散,看上去井井有条。 “一个军队,只有临危不惧,退而不散,才是强军,张军主训练的不错啊!” 李嘉过去时,众将纷纷拜见。 “都护过誉了!”此次巡查,乃是右龙虎军,两千五百人,步兵,都指挥使乃是张维卿。 对于此人,李嘉一向是寄予厚望,不为别的,光是此人熟读兵书,训练起士兵来,可谓是手到擒来,之前就献上了三才阵,李嘉获益匪浅。 他挥了挥手,带着几个武将一起走进队列里,将士们穿着粗糙的全身甲,虽然看上去有些丑,但确实给予了他们难得的安全感。 面对主君的巡查,他们这几个月经过不断的洗脑,以及各种金钱财物,以及衣物的奖赏,士气不可同日而语,纷纷投以热烈的目光。 尤其是那些邕州带来的兄弟们,更是热泪盈眶,他们不是李嘉的佃户,就是乡亲邻居,用西楚霸王项羽的一句话来说,都是:子弟兵。 所以,李嘉的表情也是很生动的,时不时地拍拍士兵的肩膀,拉扯一下衣物,聊一聊家庭,这些长久被差别对待的士兵们,哪里体会到这种情况,瞬间红了眼。 在阳光下,士兵们高举起兵器,站直了身体。 查验完后,李嘉又从一列列的间隙中走过,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看去,众军不敢直视他,但注意力肯定都在他身上。 “庸碌的主将,不会顾及士卒身家性命,只在乎自己的前途、性命,只会让将士们上去送死,用他们的血肉,来铸成自己功勋,英明的将帅却会带领你们不断获取胜利、荣耀、奖赏!”李嘉的话,中气十足、口气斩钉截铁, “尔等也算是从军多年了,昔日的情况自是不用再提,今天我要告诉你们,上了战场,值得信任和依靠的是你们身边的兄弟!” “来,小兄弟,你过来一趟——”鸡血打了,李嘉开始喂鸡汤了。 台下,一名身材比较瘦小,眼珠比较大的士兵,突然就被点了名,他有些迷糊,瞅着台上笑如春风的都护,心跳瞬间加速。 “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李嘉招呼他上台,亲切地问道。 “田真,十八岁!”说是瘦弱,那是相对而言,与李嘉相比,身高相弗,四肢粗壮,壮实不少。 “家中可有妻儿?” “父母还在,还有两个兄弟,我去年娶了一个,今年生了一个崽……”挠了挠头,田真颇有些不好意思。 “你还是伙长?”瞅着其衣袖上绣的一把长枪,李嘉问道。 李嘉简化了武人的散阶,保留了十六阶,最低等的,就是陪戎校尉,衣袖上就一把长枪,到了队正或者副都头,则是任勇校尉,则是绣两把枪。 从陪戎校尉、任勇校尉、御侮校尉,都是衣袖绣长枪;宣节校尉、翊麾校尉,以及致果校尉,都是绣剑;振威校尉,昭武校尉,游骑将军,则绣了马;定远将军,宣威将军,以及忠武将军,则精细了些,绣了白虎;云麾将军,冠军大将军,辅国大将军,则更加精细,以熊代之。 毕竟在时人眼里,熊比老虎更加残忍可怕。 最后最高位置的骠骑大将军,则绣上了麒麟,祥瑞之兽在身,自然难得。 军队更需要纪律,从枪、剑、马、虎、熊,以及麒麟,开始分别出地位,一目了然,自然就让军队井井有条起来。 低阶服从高阶,礼节,待遇,自然不同。 “平日里薪俸可够?” “每月一贯钱,军中又管吃食衣物,花不了几个钱,都寄回家,养活家小是够了,比前些年好了太多,薪俸由辎重营直接发放,从未克扣过,衣甲按时发放,隔三差五的还有肉吃,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这些都是都督带来,没有都督,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说道这里,田真眼眶红了,满脸的深情。 台下的众人也纷纷点头,想起前些日子的生活,又想想现在的日子,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此时在军中过活比乡下的豪绅还舒服。 “不够,这些远远还不够!”李嘉拍了拍其肩膀,果然够给力,惊喜太多了。 李都督深情地望着这些士兵们,说道: “诸位为我效力,这些自然也是应当的,但还远远不够!” “就如同这个田真小兄弟一般,家里过上了好日子,但若是上了战场,一但身死,家中就垮了……” 想到此处,士兵们情绪又低落下去,似在沉思。 “都督待我等如此,自当以死相报!”田真眼眶通红,深情道。 “况且,我们还能前往灵界,跟随在天齐王麾下,享尽荣华富贵……” “我当诸位如兄弟,自不能如此!”撇了一眼这位给力的兄弟,李嘉在此点赞,他红着眼,说道: “自今日起,若哪位兄弟在战场牺牲,即可奖赏五亩田地,按军阶上推!” “万岁,万岁,万岁——” 士兵们情绪被如此带动,在次登高到极致,不顾对列,热情的欢呼起来,声音高涨,直冲云霄。 自此这数万禁军之心,全归李都督之手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马政 李嘉打完鸡血后,又再次强调了下纪律,然后又特地见面了辎重营与宪兵队,要求他们一定按照规章制度做事,不得知法犯法。 训话后,还赶着去别的指挥,没留太久。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毫无征兆地喊道:“都督万岁——” 李嘉听罢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此时,跟随李嘉左近的,是岱宗派的道士,充当他的眼线,维护着军队的思想,名唤青轩子,三十来岁,是个游散的道士,被李嘉召唤进了岱宗派。 他便对左近的青轩子说道:“平日里不要老是介绍神仙道经什么的,我记得茶楼里有说唱的先生,唤作茶博士,可以雇佣几个、把前唐时期的立领,苏定方,薛仁贵,以及忠勇无双的汾阳郡王等大将的等诸事,弄成话本在军营里说唱。 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样的事儿么?” 青轩子与岱宗派的那些不同,思维没那么固执,闻言后,就点点头。 “明白,交给在下去办便是。” 见此,李嘉笑了笑,开始继续巡视起来。 岱宗派尾大甩不掉的情况,他早已经有了埋伏,逐渐将军中的道士抽调回道观,然后就选拔一些思维灵敏的人作为信徒,监督思想。 当然,目前还是需要一些听话的道士作为过渡的,步子太大容易扯淡。 李嘉一连走了数个都指挥的营地,都在重复之前的过程,在赏、造册的地方坐一会儿,然后去营中巡视。 又过问了一番各指挥的战马、辎重补给等状况,听闻粮草都是满的,薪俸按时发放,这才放下了心。 来到羽林军时,则听到的大部分抱怨马匹不足。 “都督,咱们左羽林军两千多人,马匹才不过五百,轮着来,也得好几天,一匹马五个人伺候,日子过得比得上神仙,天天晚上生怕它饿坏了,还打几个鸡蛋吃,毕竟马无夜草不肥……” 说到这里,李威一脸的抱怨。 听到这里,李嘉洒然一笑。 “你也知道这马的宝贝,整个岭南,都没多少,费劲了千辛万苦才这些,知足吧!” “况且,没有马,你这用骡子训练的不也可以吗?”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匹马抵得上十个兵,而且骑手也不好找。 此时的大部分骑兵都是轻骑(主要骑契丹马、达靼马,差不多属于一个品种),能成为骑兵的人不仅要精通马术、骑射、骑战,通常都很了解马的习性;骑兵部队的杂兵也配有战马。 大将通常会配备有一股重骑兵,那便比较麻烦了,好马不好养、甲胄也更重,一个重骑兵至少专门有一到两个“军随”,专门帮助骑士照料马匹、披甲等诸事。 现在李嘉没有条件弄重骑兵,轻骑兵都配不齐,但不意味着他不想弄重骑兵。 话是这样说的,但李嘉转眼就后悔了,他扭过头,直接道: “这天下,两条腿是打不过四条腿的,咱们岭南本来马就少,又不易存活,日子实在艰难!” “但,无论如何,都要有马!” 握紧了拳头,李嘉沉声说道。 一直在岭南苟,人莫名的就消沉下去,一直训练步兵也不是个事,奖励有了,制度有了,唯一欠缺的,就是实践了。 马政,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炉了。 现代人总有这样那样的误区,以为中原之地养不了马,只有辽东,西北等牧场之地,才能产马。 中原可以养马,只是没有适合的马场,都是耕田,只要有大魄力,就能有马。 汉朝初期,皇帝的九匹白马都凑不齐,到了汉武帝时期,一次北伐,就是十数万匹;唐代初期,朝廷得突厥马二千匹,又得隋朝马三千匹,遂置专门的养马机构“监牧”,从贞观到高宗麟德朝四十年间,官马数量达到七十万六千匹。 宋朝呢?当宋太宗赵光义在979年初摧毁北汉时,从北汉收集了四万二千匹马,同年,北伐幽州,二十多万大军中就有骑兵三四万,北宋战马的保存量,至少在十万以上。 但,到了宋徽宗时期,禁军中战马仅仅只有一千八百匹,原因是什么? 有一个确实的案例:饶州马场养马的情况,这个马场有562匹种马,但有315头种马死了,最后,只饲养了27匹马。 在这个重文轻武的国家,关于军事的一切,都会被文人的节操毁掉,自我腐蚀堕落。 北宋缺马吗?不,它缺的是人,能够贯彻落实马政的人。 热闹的码头上,杨元登上船,目送着家人的离去,然后低着头,拿起木桶,开始打扫船舱。 这是一艘商船,除了货物以外,更重要的是,这里面有数十头从大食人那里收购而来的高头大马,每一匹超过百贯,简直就是黄金做的。 如他一般的人,还有好几个,都在一丝不苟地进行擦拭地板,随后他们还要看护这些金贵的马儿,每个三个时辰,就要喂一次吃食。 船舱里比较湿热,所以需要不断地用干布擦拭地板,擦拭身子,顺便帮这些马换点干净的草料,让她们躺着舒服。 当然,如果船只太颠簸了,还需要安抚它们,不然受惊了,不消几日就会死去。 至于粪便一类的,自有他人处理,他们沾不得手。 “这次去哪?”杨元刚来,有些不懂,以前他可是在军队中伺候这些马儿,第一次来到船上,很不适应。 “去哪?只有去马岛咯!”一名马夫坐在地上,前些吃着津津有味的大食马,不由得叹道: “都督他老人家在高丽那里,拿下一个岛,有个大马场,咱们这次就是把这些马运过去,让它们配种!” “哪叫马岛,叫济州岛!”旁边人纠正道。 “岛上都是马,不叫马岛叫甚?”马夫颇为不服,昂着头,得意地说道: “我刚去的时候,岛上只有人,现在马比人都多了!” “那是多少马?”杨元好奇地问道。 “八百匹,大部分都是上好的契丹马!”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吸气,多大的手笔啊!千里迢迢在岛上养马,从老祖宗那都未听说过,养的还是契丹马,可只耳闻,从未见过。 也不知如何说都督了,只能无言。 杨元则满脸期待,他可从未见过契丹马。 第一百九十章开拓进取 李氏商会的巨船肆无忌惮地在海面上行驶着,再多的巨浪也不能阻挡一二。 一层层浪花无奈地拍打着,但船舰依旧安稳如山,也没有多少海盗敢打李氏商会的主意,谁不知晓,李氏商会说是海商,其实就是海盗。 劫掠他,等于是送上门。 所以,杨元自从登上商船后,就一路顺风顺水,不消一个月的功夫,就来到了济州岛。 海上的黄昏,直接铺到了海面,犹如金黄色的丝绸,柔顺,婀娜,有一种说不出的柔美。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勾勒出一幅美轮美奂的景致来,轮班休息的水手们三三两两坐在甲板上,望着远处海天一色的美景,有说有笑的享受着,辛劳了整日后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此番出海,未曾想到如此之顺,竟然只损了两头大食马,真是上天保险!” 水手长松了口气,望着杨元等陆上来的兽医,开口道: “多亏了你们,要是往日,这些马到了济州时,就损了近半,再加上水土不服,一百匹马,留下三十匹已然是庇佑了!” “这,济州岛还有多远?”杨元待在船上有些不耐烦了,双腿不着地的滋味真难受。 “不远了,只消半日的功夫,就是到了!” “这济州岛,可有万亩之地,看着也大,此岛占地广阔,从东到西,徒步要走上数日之久!咱们也算是有福了,都督说了,只要马匹翻倍,每人奖赏十亩,翻两番,奖一百亩” 水手长一脸羡慕地说道。 “那要是十番呢?”杨元继续问道。 “啪”突然,脑袋就挨了一巴掌,“你小子不要好高骛远!” 不知何时,船长就走了过来,看着海面入神。 济州岛有一千八百四十多平方公里,耕地面积占它总面积的百分之二十九左右,按一平方公里等于一千五百亩,这近三成的耕地面积,表示这济州岛起码有八十万亩可耕种田地。 李嘉想开荒种地,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纯用来养马都浪费了。 一路上,杨元一直以为济州岛是一个荒芜人烟的岛屿,待登了岛,才发觉,这里与岭南的城市相比,已经不遑多让。 不知何时,一座城市就屹立在济州岛上,高约两丈有余,一条宽敞的大道直通城外的码头,数不清的行人,脚夫,商贾,如同蚂蚁一般,在其上走动,热闹的很。 最令人印象的,则是码头,与番禺的码头不同,这里的码头非常干净,就连脚夫,也脸白手净,脸上泛的红光,一看就衣食不错。 待下了船,自有人帮忙将货物卸下,就连那些马儿,也有人帮衬着,缓缓落地,牵引到岛的东面,听闻那里有上好的草场。 “诸位辛苦了,早已经备好了酒肉,快些去吧!”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没有穿官袍,却仿佛是个主人翁一般,很是热情,船长有些受宠若惊,脸上满是喜悦。 杨元不过是一个小小年纪兽医,哪里顾得这些,热闹且具有异域特色的码头,让他看花了眼。 “快半年了,郎君终于想起济州岛,也想起了这座牧马地!” 看着一匹匹下船的马,墨渊的眼角里含着泪水。 造反被救了,墨渊很感激李郎君,随即又被李郎君莫名其妙的忽悠到了这座岛,说是要组建骑兵,让他领兵,说是在此训练一二, 于是,带着几百个父老乡亲,墨渊来到了这座岛,联合漂泊在此的汉人,倭人等,开始艰难地垦荒生涯。 所幸,每隔半个月,就会有南来的船队带来物资,或者移民,让这座济州城慢慢地建设起来。 北方的高丽、契丹的高丽参、皮草等,南方的日本剑、扇子,周国的书籍,瓷器,书画,都来到这里汇集,成了一座大市场。 至于岛上的耽罗王室,早就被撵到了岛中心山区了,反正也没多少人。 幸亏岛内有个待了许久的老人,是从前出使契丹的使臣,漂泊到岛上数十年,名唤陈申,在他的帮扶下,这个济州城,才勉强建立起来。 原本想领兵打仗的,结果 “前来济州岛之前,都督千叮咛万嘱咐,若是有欠缺的,只与我说,岭南自当供给!”船长看着这座城,开心地说道。 “也没啥缺的,每个月都有商队过来,如今所缺的,只有人,哪怕我派人去契丹买些奴隶,在高丽、日本招募汉民,但依旧不过三千余人,这偌大的岛,怎么守的过来?” 墨渊抱怨着。 “您看,我为您带来了上百匹上好的大食马,都督对您寄予厚望,对于济州岛也是寄予厚望” “这是都督带给您的信!” 听到这话,墨渊心里也是暖和的,终于,李都督重视自己来,握着信,回家再看。 回到书房,李都督的信中,布置了紧要的任务。 首先,必须招募两千户,开垦十万亩的田地,建立粮仓,让济州岛不仅仅是个牧马地,而是岭南的粮仓。 第二,去山东等地,招募汉人,那里地少人多,让济州岛的汉人占据绝对的主要地位。 第三,在招募的汉人,契丹人,以及高丽人中,选拔一些天赋较好的,训练他们成为骑兵,人数不低于一千人。 第三,配合商队开拓日本,让岭南的商货进入其中,顺便招募一些士兵,开一些金银矿。 等等,难怪此次商队有些不同寻常。 他回想起来,这次船队过来,尽然没有带一些货物,反而运送了好多的武器,以及几百号衣衫奇怪的人物,难道就是他们准备去日本不成? “为甚要去日本?”坐着船来到济州岛,刚歇息下,大脑还是昏沉的,听闻都头说要去日本,张力立马站起,惊诧道。 “日本的金矿银矿多,都督府,也没有多少余粮啊!”卸岭都头妙石道人甩了甩拂尘,瞥了一眼众人,轻声道: “诸位跟着我干了多日,都督府奖赏也拿了不少,这次虽然更偏僻,但危险却是无的,奖赏更高!” “能有多高?” “济州岛,每人百亩地,外加五十贯钱” 第一百九十一章平安京 对于高丽的攻略,李嘉自然不放在心上。 高丽毕竟不是高句丽,就算是,也已经被唐朝打断了骨头,再也挺不起来了,更何况,它的上头还有一个契丹人不断地对它抽血,羸弱的兵力,对于济州岛而言,完全没有威慑力。 但,高丽人口多,上百万的人口,再加上封建诸侯般的局势,是一个大市场,来自岭南的货物,源源不断地倾卸到了高丽。 因为已经成为南汉的权臣,李嘉就辞去了特使的职位,不然就闹出笑话。 不过,锻造钱币,着实是个技术活,李氏商会包揽了整个高丽的钱币发行,更是与高丽王室达成合作,将高丽特产运送到海外,为高丽王室赚取金钱。 来自岭南的丝绸,瓷器,香料等,源源不断地进入半岛,而李氏商会又大肆收购鹿茸,山参,以及粮食等东西,转售出去,又能赚取一大笔钱。 面对契丹人的压力,高丽依旧能苟活至今,实力不可小觑啊! 高丽市场开辟了,日本则不然,依旧维持着半封闭的状态,李嘉派遣船队前往日本,代表的是汉国。 罗兴站在船头背着手,翘首迎风,观望着辽阔大海的波浪,从济州岛南下,以前耳边传闻的东岛仿佛在天边,这是他的前途所在,心情越发的激荡起来。 普天之下的王土,是没有边际的建功立业的抱负,一直都在远方!安逸的岭南,建功立业的机会很少了。 果然数日后,人们便在船上看到了陆地,甲板上又是一阵欢呼雀跃,大家都开始换上官服,罗兴也不例外,他们是使节,代表的是大汉的脸面。 不过,大家还是高兴得太早了,航行还远没结束,照倭国商人的向导,船只还要沿着海岸北行,然后从九州、本州之间的海峡水路进入曰本国内海,这样才能在靠近平安京的港口停靠。 沿途遇到了曰本国的船只询问,使臣让向导翻译,又出示使节印信,被顺利放行。此时风小,航行度慢下来,人们收了帆,慢慢航行…… 又过了好几天,罗兴等人到达了淀川河口的渡边津大阪港,然后遇到了曰本国的官员,正副使及向导翻译换船跟着官员前往平安京。 实际上罗兴等人用不着翻译,曰本国接待的官员会说汉语,他们的史册也是汉字写的,文官多少都会读写,不会写的,也当不成官。 如此,罗兴等人就摈弃了翻译,这翻译只能与平民小吏交谈,官员不需要翻译,他们就与官员直接交谈起来,关系拉近了不少。 等他们随船到了平安京时,大家瞬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受,仿佛回到了家长,而不是来到异域,眼前的建筑布局,根本就类似图画上的唐朝长安!与番禺城也极其相似,毕竟番禺城也是按照长安来建造的。 曰本国的建筑较为低矮,官员百姓服侍礼节,比岭南更加返古一些,袖子衣领也宽松一些,百年前的唐服相差仿佛。 看到这,罗兴也读过几年书了,有些羞愧,祖宗的礼节衣裳,竟然遗失了大半。 不过在岭南这样穿,的确要被闷死,太热了,心中的羞愧瞬间消散大半。 熟悉的感觉让罗兴对倭国的印象非常好,他对副使道:“未曾想到倭国也是王化之地,前唐时期的遣唐使想来也不假,以中原规矩来办,此行应该顺利多了。” 副使笑了笑,显然比预想中的情况好得多,道:“使君言之有理。” 罗兴等人被带着先在一个低矮的府苑里递交了大汉国书,然后就被安顿下来,没见着倭国国王。 见此,众人心情下沉,与预想中的很不一样,罗兴发现此国官吏比较缄默谨慎,问的话一般都得不到明确的回答,倒是倭国商人向导比较好相处,不过商人了解的东西太少,只能得到一些人皆知道的信息,并没有他用。 此时曰本国主的名讳叫成明村上天皇,在百姓中颇有美名,因为“天历之治”让国内国泰民安不过实际掌权者并非国王,而是摄关大臣藤原实赖。 这与汉国的情况倒是相似,也不知这个摄政大臣也没有李都督那么好说话。 想到这里,罗兴也没有忘记正事,开始用笔记载起来,这是要回去送到都督府的。 在等待召见的几日里,罗兴常与向导和当地人交谈,将各种事记录下来。 他在卷宗里写道:曰本国国主大权旁落,外戚藤原氏长期把持实权,极类我国…… 想了想,随即又将这页撕掉,重新书写: 曰本国国主大权旁落,外戚藤原氏长期把持实权,拥有土地的“本家”、“领家”及公卿贵族居于平安京遥领封地,平安京歌舞升平,地方实际由庄田官和武士控制。 公卿贵族不事军务,与领地之兵多年未识,且更将以领兵为耻,地方庶务被武士管理,长久之下,本根相离,必生大乱…… 就在这时,曰本国的一个官员到行馆拜访,自称中纳言藤原正行,乃藤原家别支,三十来岁,中纳言的别称是“黄门“,原本由来是秦的官职,宫门之扉为黄色,此官于门内侍立所致。 藤原正行看着罗兴,顿了好一会儿,鞠躬用口音生涩但流畅的汉语道:“我国官吏若有款待不周之处,还清贵使多多海涵。” 罗兴一听,这不是朝堂上官吏所言的洛阳正音吗?立马直起身子,回了一礼:“很好很好,我们居住的地方虽然睡在地上,但很干净米饭和鱼干也做得很不错。请坐!” 几个人便面对面地在屋子里跪坐下来。 “那么……”藤原正行沉吟片刻道,“二位贵使此番到我国,便是大汉国与我日本国通商一事?” “正是如此!”罗兴拿出了文书,交与他。 “通商一事,需要天皇陛下与摄关细细商榷,不过,贵使这文书,却有了差错!”藤原正行直起身子,严肃地说道: “我国乃日出之国,故名日本,天皇万世一系,日本国王一说有误,应是日本天皇才对。” 此言一出,罗兴等人瞬间脸色严肃。 第一百九十二章菱刈金矿 听到到“曰本国天皇”,罗兴等人的的脸色都是一变。 本来好好的气氛,立刻变了,罗兴正色道:“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天下且只有一个天子,那便是我们大汉皇帝,贵国国内自称也就罢了,岂能对外与我中国皇帝面前称天皇?” “天下法理皆是如此,贵国深受中国(中原)礼法,岂不知?” 藤原正行好整以暇地说道:“曰本国天皇乃日出之处天子,中原皇帝乃日落之处天子。我国君臣承认大汉皇帝为天子,尔等为何不予同等尊敬?” “将军能说汉话,通礼法,识汉字,读诗经,应当知晓,这个天下,断无两个天子之说的道理。”罗兴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哼,贵使怕是忘了,贵国不过是占据岭南一地,民且不及我国,何谓天子乎?” 藤原正行脸色很淡定,说出的话,却是十分打脸: “中原的周国,也曾来过我国,地瑕千里,精兵强将数十万,贵国与之相比,又如何?” 此言一出,罗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知所言。 这话的确打脸,国小民寡一直是南汉的痛点,与一个人口比自己多上数倍的国家说什么天子,仿佛是个笑话。 看到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局,藤原正行笑了笑,说道: “贵使与天皇陛下会面,国书自然需要如此书写,但,贵使怕是忘了,整个日本国,藤原摄关主导朝政,贵国与藤原摄关签写国书,道理也是一样的!”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瞬间,气氛又热火起来了,酒菜此时也上了,聊一些诗词歌赋,唐朝野史,俩人可谓是半斤对八两,你推我让,好不热闹。 随即,通商文书又呈上到了摄政关白太政大臣藤原藤原实赖手里,对于这位政治家而言,通商有利于扩展藤原家的实力,自然不无不可,思虑了片刻,瞬间同意了。 对于南汉而言,最缺的,就是铜了,日本恰恰就是铜多,罗兴就用铜钱去买铜料回去锻造铜钱,差价近一倍。 别小看铜钱,这一项技术,在东亚,只有中国有,日本市面上流行的竟然还是开元通宝。 罗兴没忘最终目的,又提出在西海道(九州)购买土地兴建港口,以便有个通转地方。 对此,藤原摄关口头同意,毕竟西海道(九州岛)地方偏僻,人丁稀少,又是其他公卿未曾涉足的地方,于是就首肯了。 九州岛此时在日本人看来,就是现在中原人看安南一般,都是化外之地,顶多有些许地产在那里,其他的都不在意。 于是,罗兴等人来到了九州岛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天知晓他们这些地方土豪,多久没有见过商人了,更何况唐人,地方的武士士族客气的不行。 待听到他们准备在西海道设立港口,更是高兴,终于可以直接沐浴到唐人的光辉了。 “这些倭人,为何对我等如何客气?”副使早就忍不住了,看着载歌载舞的倭人们,直接问道。 “自前唐以来,倭人就极其顺从,史书不绝於耳。” “这些原本我也好奇,临来之前,还特意翻阅了史书,这才知晓!” 一边走着,罗兴一边说道:“前唐高宗时期,高丽之地三足鼎立,分为高句丽、百济和新罗。 高宗六年,高句丽与百济联军攻新罗,新罗遣使乞援于唐, 高宗遂先后派兵出击高句丽和百济。而百济则乞援于倭国(日本),至龙朔三年(663年),唐大将刘仁轨以四万唐军大败援助百济的倭国军二十万于白江口,破百济,其国王奔高句丽。总章元年(668年),唐军攻占平壤,灭亡高句丽。 倭国朝野震动,遣唐使源源不绝于途!” 只有真正的见识了啥叫超级大国,见识到唐军领先千年的先进军事力量后,日本白恍然大悟,与半岛上那几个国家打仗,原来就是菜鸟互啄啊! 于是,日本开始遣唐使来到中国学习,结果就跟七八十年代的出国潮一般,一泻千里,止不住,越是学习,越是发觉自己垃圾。 所以,大化革新就有了。 日本仿照唐朝,设立五畿七道,指古代日本全土在律令制下的行政区域划分。“五畿”指京畿区域内的5国,京畿之外的其他领土则仿中国唐制,共分七道,如北海道,西海道。 西海道则是九州岛,九州岛之名,也是这里有九个令制国,也可以叫九国岛,不过四国岛已经占据了,再重复就不好了。 此时,他们来到的是大隅国,也就是鹿儿岛的地方。 罗兴一行人分桌坐下,交谈甚欢,各郡士族土豪纷纷表现,要求将这个未来可期的港口,设立在自己的郡,罗兴不置可否,只是光顾着喝酒。 周边的人吧唧嘴,这清酒喝着真没劲。 酒宴结束,罗兴这才道出,想去往菱刈郡,瞬间气氛冷冻,过了一会儿,这才重新热烈起来。 菱刈郡虽然偏僻,地方也不大,但好歹也在大隅国之内,地方相近,也算可以。 说实话,罗兴也不知为何要去菱刈郡,但这是郎君吩咐的,他又能如何? 随后,几百位卸岭都的伙计们,也随同来到了菱刈郡,开始了他们的探矿寻矿生涯。 荒山野岭的,众人都没有信心千里迢迢在这寻到矿产,但唯独妙石道人一脸的自信。 也由不得他不自信,卸岭都这些时日以来,所找寻的大矿,基本上都是按照李都督府指示来办的,而并非探寻。 这次来到日本也是一般,这些功劳就是信手拈来。 对于菱刈金矿,李嘉却是印象深刻,尤其是他在起点看日本战国小说太多了,那些大名们靠金矿发达,日本金银太多,于是就百度了一下,结果就搜出了菱刈金矿。 始于1750年的菱刈金矿床,位于日本九州南部鹿儿岛市北北东约45km处,北萨地区东北部,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勘定发现的世界级金矿床之一。 菱刈金矿含金量日本历史最高,二十三年,开采了165吨的黄金,年产金矿7至10吨,哪怕以现在的技术,一年一吨,也有两万多两黄金,这对于李嘉实现金银铜币而言,是极为有力的,更能有效的缓解铜荒。 第一百九十三章目光聚焦 ;夏收之后,整个朝廷上下等于是缓了一口气,松懈了不少,李嘉的精神却放松不下来,刚安排养马和金矿,他又开始督促起转运使。 之前派往各地各州的转运使们,在夏收一事上,显露出各自本事,成功的有之,失败者有的,毕竟各州县的官吏,已经是老狐狸了,岂能轻易地被把控。 三分之一的州县转运使,没有完成目标。 没关系,李嘉本来就没有企图一下子就能完成所有的目标,优胜劣汰,不行的人下去,然后继续让其他人上任,就像是磨刀石,不断地为都督府培养人才。 编户齐民是件要紧的事情,李嘉特地交待,要慢慢来,温水煮青蛙,主要是把税收抓好,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之前的食盐短缺问题,在徐闻盐场的大力开发之下,番禺的盐价也在不断的回落,这下就让李嘉空出手,开始大力地调控。 各大盐场全都撸个空,一个个盐铁使抄家贬官,也算是罪有应得。 这些官缺,都是位卑而权重,富得流油的那种,哪怕是正经人,一年也有好几千贯钱,李嘉慎重考虑,基本上只对自己人开放,表现好的,才有肉吃。 这种好缺,也不能太独,隔两三年就得换一波,才能雨露均沾,平衡一下。 比如,看到某位大臣办事得力,为人又比较清廉,就让他去盐场干两年,家资就丰盈了,人家干活越有劲。 抄家是个技术话,古今亦然,射声司对这个尤其热衷,这十几个盐使下来,抄了上百万贯,包括一些田宅等,数目也算是庞大了。 分肉而食,大家都满意了。 前番巡视军队,也大都精力充裕,训练的也是很好,儋州的铁矿源源不断地送到番禺,军械司利用水利锻造,花费了数个月的时间,给近半都禁军换了装,武器也打磨到发亮。 显然,之间新的奖励措施颁发下去后,有了很大的反响,对于打仗,各个都是翘首以盼,一个人头就有一亩地,着实划算了些。 吃了没事干,李嘉心思又闲下来了,看着自己画的地图,仔细思量。 打小他就喜欢看地图,小时候是父母教,犹记得小时人贩子太多,父母又在外地打工,过年时候,天天教他背号码,住址,不时地指着地图教他认省、市、县等。 到了初中,他看着地理书的首页,那里是世界地图,每天中午就摊开,数着国家,来进行睡觉。 所以,对于中国的地图,他是再理解不过了。 这副由他进行阐述,再加上前唐时的天下州县图作样子,大半个中国都画了出来。 辽国,犹如一个庞然大物一般,趴在最上面,燕云十六州就是个宝盆,源源不断地给予它营养,从而向南方贪婪地伸出爪子。 后周依旧是东亚最强大的国家,虽然地方比辽国下,但都是肥沃之地,六百万的人口,让它有恃无恐,南征北战的数十万禁军,捍卫着它那繁华的首都。 其下,曾经南国一霸的南唐,被后周揍了一顿后,家产被抢走一半,防盗门都被打坏一半,于是就委委屈屈地抵着大门,借着酒水,苟活着。 想征服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南汉还不够体量。 吴越,则是一个小有家产的富姐,没啥野心,就想找个高富帅嫁了,可以中原的高富帅都不长久,嫁妆都预备好了,人却没了。 显然,她对南汉这个暴发富一点也看不上。 湖南的武平军号称楚国,但只是关门成一统,凝聚力很强,占了它,等于是直接面对强国了,不妥;闽国只有泉、漳两州,但却在吴越和南唐的鼻子底下,稍微一碰,就是一场大战,不可。 西南,后蜀就像是衣衫半露的富婆,依仗着自家的防盗门坚固,不断地刷存在感,诱惑着门外一批又一批的流氓,自鸣得意。 李嘉思量着自家的爪牙,非崩断不可,况且千里迢迢,也不接壤,还是不行。 大理国,地方千里,比现在的云南大了一倍,就他么的是个女汉子,家属个顶个的蛮,不花钱还哄不好的那种,把大唐二十万大军整得死去活来,满是沟壑,刁蛮任性,虽说最近信仰了佛教,性格好了一些。 但,关键的是,太穷了,打下来没有好处,唐朝跟人打,是为了保护蜀地,去惹一个刁蛮又穷的女汉子,不值当。 那么,与南汉接壤,国力又不行的,又好勾搭的,只有一个了——安南。 安南就像是一个离家出走的,想要获得所谓的自由的少妇,凭借着从大唐前夫带的一些家产,就随意的浪,浪着浪着,心思就野了,虽然穷,但却眷恋着自由。 这种女人,李嘉就一个字,就是打,直接对着她脸打,然后把她洗刷干净。 安南之下,就是占城都护府,解决了安南,也更能支援好占城。 静极思动,安生了快半年了,李嘉颇有些心动。 越南好征服吗?如果用后来的目光来看,很难,元朝的三大征,明朝的永乐南下,乾隆,美国人,都没有征服下来,凭什么南汉能征服下来? 现在的安南,地方分裂,十二州都不服从中央,征服起来,也是极为容易。 从东汉马援,到明朝,这千年时间,南下平叛的,就没有一个没把安南给揍趴下的,唯独我们大宋朝,被堵在河边,进退不得。 寻着马援故道,直接发兵征服容易,但稳固下来却很难。 对别人难,对于李嘉而言,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由于近在腋下,直接移民过去了,顺便将当地的土豪都迁徙到海南去,正好互补。 北有建武镇,南有占城都护府,安南若是不稳,镇压起来是非常方便的。 为什么要弄安南? 这是因为高祖刘岩时期失去了安南,而李嘉收复了,相当于收复失地,这与后周收复燕云十六州是一样性质的,绝对的提升威望。 提高威望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当皇帝呗! 李嘉迫切地想稳固统治,然后先于赵匡胤……;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百九十四章长白山畔 辽东,卑沙城。 自去年李嘉来到此地,并当地城守达成了协议以来,岭南的汉商就像是寻到了味一般,源源不断地跟随而来,倾受了大量的商货,完全损害了李氏商会的利益。 这种竞争是恶性的竞争,李嘉当然不允许出现这种自相残杀的情况,到头来平白让契丹人得了利处。 所以,李氏商会成为了仲裁者,每种商品来到了卑沙城,都会有底价,同样,收购的商品也有底价。 不过有一样很特殊,契丹马,只有李氏商会才能收购,或者说,那些契丹贵族们只相信李氏商会。 哪怕如此,每个月李氏商会收购的契丹马,也不过两百匹,挑挑选选,适合做战马的不过一百来匹,还有给予高丽五百匹作为通行费。 再加上前一阵子郭荣北伐,契丹贵族也不是傻子,匹马不可南下,也就是说,这一年多来,到岭南的契丹战马,也不过两千匹。 这自然满足不了李嘉的需求,再加上快960年了,时间耽误不得,随即加大了对契丹马的收购力度。 卑沙城的最繁华的地段,莫过于城主府附近了,而李氏商会,就在城主府旁边,建立个一个李氏会馆,规模宏大,来往的商贾贵族数不胜数,路上的行人见了,也是满脸的羡慕之色。 听闻这李氏会馆,日进斗金,门前无白丁,羡慕得紧啊! 收拢起衣袖,行人的脚步更加匆匆了。 “大掌柜,都督府最近要求我们尽量多弄些强壮的种马!” 会馆中,账房先生早就啪啪啪地打起了算盘,计算今日的毛利,一旁,负责卑沙城的大掌柜,则片刻不停地登记在账簿中,额头上已满是细汗。 “谁说这这契丹蛮子脑子僵?就是比豆腐还要滑不溜手!”大掌柜将毛笔轻轻放下,对着前来报信的小伙计苦笑了一声,说道: “这几个月来,所获的契丹马,大半都是母马,为数不多的公马,又阉割了大半,好不容易挑捡出两个,就送到了济州岛,怎能再多?” “哎!掌柜的所言甚是!”一旁的账房先生补充道: “咱们欠高丽的五百匹马也不能少,不然生意得减过半,都督府的江小娘子,又得给我们脸色看,难啊——” “话是这么说,但都督府的命令,也不得不听啊……”小伙计怯怯地说道,对于这两位主事人,他不敢再多言语。 “你退下吧!”掌柜的挥了挥手,思量道。 “难咯——”掌柜的名叫张世海,四十多岁,以前在李府,负责海外的生意,如今被派遣到卑沙城,负责与契丹、高丽,以及渤海人做生意,人很消瘦,但十分精神,双目炯炯有神,流露出生意人的本性。 “契丹人不见兔子不撒鹰,若是有马,也成,不过得多加一倍的价钱,这样咱们不就亏了吗?咱啥时候做过亏本的生意?” 张世海摸了摸胡须,愁绪已经爬上了眉梢,皱成了一团。 “契丹人没有,渤海人却是不缺的!”账房先生建言道: “近日,长白山那里多多渴求兵械甲胄,与往日相比,多了数倍,想来,大氏韦已然准备好最后一击了!” “这与我们何干?长白山与渤海国之争,我等商人,应躲避些许才是!” 张世海连连摇头,这北地与岭南相比,太过于危险,不说渤海国,就连契丹国内,那些小部落为了些许草场,经常械斗,而大贵族们作壁上观,仿佛在看戏。 游走于草原部落之间,李氏商会对于契丹内部一清二楚,契丹汗高高在上,只负责收税,大贵族则在朝堂上掌控权力,对于小部落生死不屑一顾。 每年,因此失去生命的伙计数不胜数。 “嘿嘿,掌柜的,长白山的大氏韦,可是郎君一手扶持的,这一年来磨刀霍霍,想来已经不甘寂寞了,渤海国想来平静不了!” “这又如何?” “鸭绿江可直入长白山,咱们就派人去那,等大氏韦去往上京龙泉府时,一番争斗免不了,咱们多准备些器械,就以马易货,渤海马虽然次些,但远比中原的马强!” “好!”掌柜的叫了一声好:“咱们就在这鸭绿江上,契丹人无船,咱们可算是进退自如了!” “光是凭借大氏韦也不行,听闻渤海国北边虽然是苦寒之地,但部落还是不少,马匹更多一些,多弄些茶砖,天天吃肉,也该喝点茶去油腻了!” 摸了摸胡须,大掌柜地笑了起来。 很快,就有数艘船沿着鸭绿江逆流直上,来到了长白山。 自十多年前长白山喷发以后,渤海国受到重创,刚复国不久就惨遭此祸,不得不说是倒霉透顶。 而在长白山的另一侧,女真人却在渤海人留下空窗之地,开始繁衍生息,好几个部落再次扎根。 大氏韦确实没想到,这曾经渤海人废弃的草场,却成为了女真人的乐土,而这些彪悍的女真人,同样让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凭借着交换过来的资源,他很快就收服了这群穷得一无所有的女真的,然后与自己带来的渤海兵,一起组成了一只数目达到五千人的精兵。 这些女真人半渔半农,个个都是神箭手,而且由于经常行走在树林之中,体魄强悍,与那些契丹兵相比,也不遑多让。 虽然女真人不过两千之数,却在对战时压着三千多渤海兵打,可谓是强悍至极。 每每看着这群蛮狠的女真兵,大氏韦心中的野望越发的炙热,对于卑沙城内的那个年轻先生,越发的敬佩起来: “有了这些女真人,再加上这些铁器,训练了半载,是时候开始见真章了!” “龙泉府,我来了——” “报,将军,一群自称是李氏商会的商人求见!”一个传令兵大声说道。 “李氏商会?他们不是一直在卑沙城吗?何时来长白山了?” 大氏韦心中思量中,不过这对他而言是好事,在这个即将发动的时刻,多一些军械,就多一分成功。 “让他们来见我——” 第一百九十五章新渤海国 第一次见到这个军队时,董进是诧异的,这支军队完全符合辽东这边的传统——杂乱无章。 或许是契丹人的强大深入人心了吧,大氏韦完全按照契丹人的模样,编联了这支军队。 辽军作战,骑兵每500—700人为一队,十队为一道,十道当一面。队、道、面各有主帅。 各队轮番冲杀敌阵,不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而自己的人马则可以稍事休整。如果敌阵坚固,不强攻,如此轮番冲杀二三天,待敌疲惫,然后派辅助作战部队“打草谷骑”迷惑敌阵,主力部队乘势歼敌。 大氏韦也是如此,五百人为一队,军队刚够一道,他做主帅,统领这种军队。 观摩了许久,看着这支强大的骑兵,董进不得不承认,在广阔的辽东,这样的军队才是最合适的。 “如何?”一旁负责商业活动的中年人,连忙问道。 “这只军队颇为悍勇,号令一出,生死置之度外,简直就是天生的军队,我不知渤海军如何,但若是我们禁军对上,绝对是一败涂地。” 这群蛮子,坐在马上,就跟黏住一样,再怎么颠簸都无事,而且还射术贼好,马侧还挂着弓,这谁抵得住? 董进心有余悸地说道。 得知辽东将发生大战,济州岛不甘落后,连忙派遣最好的骑兵苗子,让董进带领下,观摩这次骑兵大战。 董进自岭南而出,来到济州岛后,一边培养马匹,一边训练骑兵,可以说,羽林军两个都指挥使虽然统领着骑兵,但对于骑兵的指挥,还没有他领悟深刻。 “未曾想到,这群蛮子,竟然如此厉害!”中年人叹了口气,随即幽幽地说道: “我们汉儿本就不及这些从小就长在马背上的蛮子,如今又缺马,难怪燕云十六州收不回来,这是有原因的!” “不如就直接把这群蛮子招募起来,不说辽东中原,光是南国,就无敌手了!想来这群脑袋缺根弦的家伙,一个铁锅,几斤盐就行了!” “这……”董进脑袋里不断地转动着,想着这群上好的骑手成为自己的手下,脸上瞬间浮现惊喜之色,这他么该有多爽? “这……样好么?” “嘿嘿,都督府派快船来咱们济州岛,就是让我们多招募一些骑兵,如果大氏韦胜了,就从他手中把败兵买下来,如果大氏韦败了,就从江边把这群溃兵收拢!” “总而言之,咱们立于不败之地,不过这女真人确实厉害,咱们收拢过来,都督府应该不会责怪。” 中年人的话很轻,但里面的内容却不轻,董进瞬间笑了。 就在两人的谈话中,大氏韦进行着宣誓大会,一杆清君侧的旗帜抬了出来,随即鼓动大军,开始了征伐之路。 此时决定出兵,大氏韦也是有苦衷的,之前周国北伐,让整个契丹如临大敌,他坐等机会,待两国交兵之际,再行讨伐。 结果,周国突然就撤了,而契丹聚集起的数万铁骑散去的很慢,此时才真正的闲散。 所以,征伐时间,拖到了今日。 五千骑兵开道,数千步兵在后跟随,这路大军一出长白山,就吓了中京显德府一跳,不消数日的功夫,就攻下了中京。 而此时,距离上京龙泉府,也就是后渤海国的首都,已经不足三百里。 烈氏父子瞬间大惊失色,连忙调遣大军进行阻击。 不得不说,清君侧这个旗帜打出来,那些大氏时期的老臣纷纷站立出来,将烈氏父子窃国的行为,大肆贬斥。 一时间,整个上泉府微乎其微,后渤海国似乎要回归正统了。 李氏商会跟在大氏韦的后面,也吃的饱饱的。 从府库里获得的金银等,都给了李氏商会,而大批量的箭矢,弯刀,长枪头等,又让大氏韦扩大了军力,膨胀到了三万人。 虽说良莠不齐,但气势却是惊人。 不过,烈氏父子却不是吃素的,能够抗住契丹人的压力,恢复渤海国,自然是有他的底牌。 鸭绿府的数千骑兵,正紧随大氏韦后面,如果他前往龙泉府一步,前后夹击的命运就在那等着。 烈氏父子在龙泉府同样组织了上万大军,并且不断地加厚城池,似乎想让他碰个头破血流。 这时,大氏韦犹豫了。 前进,或许他能够攻下龙泉府,但必定损失惨重,渤海国好不容易复国,弄不好就再次被灭国,契丹人可是在一边虎视眈眈。 回头消灭后面的骑兵,那些可是防备辽东府契丹人的主力,若是被灭,渤海国东门大开。 虽然权力很有诱惑力,但若是让渤海国再次灭亡,他自己可就成为罪人了。 明面上他做出一副北上的姿态,暗地里却不断地派遣探子去往东南方,这样又岂能瞒的过李氏商会? “不曾想,他竟然退缩了!”董斤摇摇头,可惜道。 “玉石俱焚吗?契丹人可不是吃素的!” “没错,不只是不吃素,而且还吃肉,每天都吃,他们渤海国就是一块肥肉,挂在嘴边的肥肉!” 两人随即夜没有了探究的欲望,带着整个商队,回到鸭绿江的船上,回航了。 等到他们到达济州岛,就听到大氏韦夺取南海府(半岛北部,渤海国五京之一,其治所为沃州)的消息。 南海府地形易守难攻,虽然人烟稀少,但契丹隔了鸭绿府,与龙泉府相隔甚远,的确适合割据一方。 契丹人还未反应过来,两者就达成了协议。 大氏韦占据南海府后,自称渤海王,而龙泉府的烈氏父子也很识相,不再调动军队。 随着大氏韦重新树立起渤海国的旗帜,烈氏父子也不再假惺惺的用渤海国的旗号,树起了安定国的旗帜。 大氏韦来到南海国后,源源不断地渤海旧民奔逃至此,不过数月,南海府的人口就超越三十万,想来超百万不是梦,如此一来根基也就成了。 人多了,粮食就紧缺,李氏商会成为了新渤海国的御用商人,开始运粮过来接济,这样新成立的渤海国就真正稳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出此下策 对于东北的局势,李嘉确实有些鞭长莫及,小小的渤海国刚复国没几年又分裂了,对于抗契丹力量而言,也是个不小的损失。 契丹人蛇吞象,渤海国毕竟是个上百万人口的半农耕国家,吞下渤海国后又吐出来一半,但最精华的部分早已经进了肚子。 况且,契丹才多少人?光是燕云的汉人二十万户,就差不多百万人了,已经消化不良了,若是再吞了上百万人口的渤海人,以及原先的渤海人,蒙古、林中人等番人近百万人,大辽就人口换代了。 契丹人以小御大,人口不过三十余万,依靠其他番部,才压制了燕云汉人,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汉人的数目不断地增加,到了辽国被金国灭亡时,汉人丁口两百多万,契丹人汉化也是一定的。 人口多?消化不良?我不嫌多。 对于燕云的百万人口,李嘉确实是垂涎若滴,但目前却不敢招惹辽人,毕竟契丹马这个庞大资源还在他们手里,李嘉就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渤海人却可以啊! “渤海人汉化的如何?”虽然在历史书上知道渤海人有“海东盛国”“小中华”之称,但这些东西后世都烂大街了,朝鲜,越南,琉球,哪个没自己称呼过?不能太信。 “渤海国本靺鞨种,自前唐明皇陛下受封渤海郡王以来,一直仰慕中原,国内设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皆以识汉字为荣,据前唐史料记载,丁口过百万……” 王宁王判官面对李都督的提问,一向是胸有成竹,读书多了自然是好的,很流畅地就说了出来。 对于这种博闻强记的功夫,李嘉实在佩服,也很羡慕,奈何是天赋,强求不得,感叹道: “可惜了,‘海东盛国’,被契丹人给吞了,若是没有渤海人的铁器,耕种,契丹人哪能有今日之强?又何以欺压中原?” 渤海人其实与女真人很像,都是半渔猎半农耕的种族,比契丹人这种半游牧的还要强些,不过汉化了多年,骨子里的热血早就磨灭了,加上是王朝末期,自然抵不过野蛮的契丹人。 “听闻辽东半岛强行迁徙了百万渤海人,高丽境内也有数十万,在这个乱世,可不能浪费!”李嘉叹了口气,对着王宁道: “从府库中掏些钱来,去契丹或者高丽那里换些渤海人,不论是兵士,农夫,咱们都是多多益善!” “府库目前还算充盈,可以提出一笔钱,可是这些渤海人买下来,安置在哪里?” 王宁眉头皱成了八字,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东西,在此时还没有流行下来,他也不在意这些,甚至多些丁口更好集聚力量。 只有在宋朝时,打不过人家,为了凝聚人心,更是为了让百姓艰难困苦中不要造反,才大肆宣扬,希望用外力来解决内压。 “土地岭南有的是,好多荒山野岭还未开辟,只是,北人南下,光是水土不服,就得损耗过半,有些折本了……” 李嘉拍了拍脑袋,确实,这个时代水土不服确实要人命,古人害怕流放也是如此,五代乱世,从湖南南下的汉人岂止数十万,但真正存活下来的,不到三成。 就算适应了,但岭南湿气太重,毒蛇瘴气防不胜防,丈夫早夭,李嘉之父李维不到五十,养尊处优多年,风湿已经非常严重了。 他自己也怕,长期待在这地方,又不是二十一世纪,哪怕在番禺,他也想去中原。 就算中原不行,也要去江南待着,岭南不适合长待。 “海南不行,太热,小琉球不行,更是危险,济州岛不行,太小了,如今之计,只能去日本了……” “前一阵子不是在九州岛开了金矿吗?九州岛人口本来就少,还没有开荒太多,强占一块地方也是可行的,与辽东也不远,气候也适合……” 李嘉喃喃自语,眼神越来越亮。 九州岛本来就偏僻,听闻人口也不过十来万,若是把几十万人迁徙到九州岛,顺便还能造成既定事实,霸占了这个岛。 然后经营个几年,以后北上,都是一个不错的营地,还能充当去日本的前站,不论是经商还是什么,都挺方便的。 “让商会的人去与那些契丹贵族商议一下,购买一些渤海奴隶,然后安置到菱刈那里去,开矿人手也不够……” “是——”王宁很果断地答应下来,用笔记下,等到回去他的办公地后,会交待给那些书办…… 作为都督府判官,确实很难,不仅要处理朝廷的事务,还要帮助李都督处理李府家务,每天忙得团团转,这才几个月功夫,就有了许多白发。 李嘉也于心不忍,配置了一些书办给他,缓解一下压力,不过人家确实乐在其中,无奈,李都督只能平日里赏赐一些补品。 “对了,北面的潘崇彻潘将军怎么样了?还没有答复吗?” 既然决定要重新建立安南都护府,亲征交趾,那么北面那个数万兵马的潘将军,也不能放过了,不然李嘉刚走,人家就里应外合,把番禺城给战,岂不是功亏一篑? 所以,在亲征交趾之前,必须要把北面几万大军给解决了,不然李嘉寝食难安。 “暂且还没有答复,潘崇彻自幼就进了宫,深受中宗信赖,为人忠勇,平日里又体恤士卒,若是让他收兵,很难!” 王宁思虑了一会儿,随即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忠君吗?这样的人我喜欢,可惜无法收为己用!”李嘉叹了口气。 历史上潘崇彻在大宝二年,就因为宦官薛宗索贿不成,进了谗言,所以早早就寒了心,后来北宋攻入,哪怕手里掌握数万大军,也投降了。 南汉第一大将啊!李嘉非常眼馋。 “我的话不听,圣旨呢?刘家对他有恩,连皇帝的话都不听,只能是造反了,咱们把控粮草,这些时日对其军了解七七八八了,军力上又大于他……” 嘿嘿,如果圣旨不管用,只能出此下策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攻心为上 西北军中,时隔多年,军中开始禁言,所有的流言蜚语,绝不允许进行讨论,而这一切,只是在前几日,原本按时送到的粮草,却只送到了三分之一。 不免的,就产生了很多流言,有人说西北军被番禺放弃了,不再供应粮草;有人说,潘将军准备出兵勤王,救皇帝与水火…… 无奈,哪怕统领西北军多年,但随着粮草的不济,军心开始动荡起来,甚至还有人在推波助澜,不安好心。 “国公考虑如何?我们都督可是一番诚意,副都督一职,已经预备多时了!” 这一次又来到了西北军中,李淮依旧胆大,毫无惧色,只不过,这次除了都督府特使的身份外,还有一个贺州刺史府身份,让潘崇彻忌惮三分。 这些时日以来,整个西北军的粮草,都是由这位李刺史调配的,各个军,各个营头,对于这个李刺史,熟悉的很。 这西北大军近两万,泰半都是西北人,而李淮依仗着都督府的身份,对那些西北军家属关怀备至,甚至发放的薪俸,都是一半送到了家中,士兵们对其可谓是欢喜的很。 军官们也欢喜他,一些书信,银钱,也是由他托管发放回家,贺州的一些亲属,也是照料的很好。 “刺史如此催促,怕是不好吧!”潘崇彻思量再三,心中还是过不了这关。 李嘉的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西北军的军权,岂是一个小小的副都督可以换取的?简直是儿戏。 而且,若是失去了这西北军,耽番禺城内的皇位,简直是眨眼之间就易了位,他可不能对不起中宗皇帝。 “也怪我催促得急了,还有三日的功夫,希望国公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李淮躬身退下,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变冷。 这位潘将军,还真是固执啊! “哎,时局多艰啊!”潘崇彻摸了摸腰间的长刀,心中难以平静。 前些时日,受封楚国公的爵位,他就知晓,这一刻不远了,但又如何,若是不接受,整个刘氏将灭族,这又怎么对得起中宗皇帝? 不过,他身上还肩负着西北两万大军,若是一个处置不好,就会酿成大错,无论是对于岭南还是西北军而言,都需要谨慎一些。 李淮离开了国公府,并没有回到自己的衙门,而是带了一些酒水,以及书信,来到城外的军营。 李淮的到来,令整个军营都轰动了,这些来自家中信件,令整个军营都躁动不安,禁言令瞬间成为虚设。 “家中来信——” “哈哈哈,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唉,啊母去世了,孩儿不孝啊!” 一封封家书,让整个军营充满了喜怒哀乐,那些军官们不管,也管不了,随即乱成了一团糟。 李淮看了一眼,笑了笑,随即进去了军帐,这些军官们也不背着人,光明正大地敞开,等待着,气势咄咄逼人。 “诸位久待了——”拱了拱手,李淮在主位坐下,今次前来军营,他也是有备而来,心中颇为自信。 “李刺史一来,轰动了整个军营,本事大得很呢!”作为潘崇彻手底下有数的大将,段友良对面而坐,直接说道。 “我哪有那些本事,不过是个传送人,弄些家长里短的信件罢了!”李淮摆摆手,直接说道: “长话短说,那些小卒们不知,主位哪能不知晓,前几日送来的粮草,只过十日的,如今只剩下不到三日,这军中无粮,危险得很呢!” “我们自然知晓,您就直言,李都督有什么条件吧!”段友良作为代表,威信很大,不耐烦地说道。 “好,我就直言了!”被打断了节奏,李淮也不恼,反而笑容更多了些,这些将校们,如今急得很啊! “这西北军两万人,近半都是北上,包括诸位在内,多年来戌守边疆多年,吃苦颇多,都督府自然体贴,北上的诸位,可以轮换到内陆,不再忍受边疆之苦!” 此话一出,那些北上的将军脸色一喜,离家多年,谁不想回家,况且在这西北荒凉之地,家属又不再跟前,思家更甚几分。 “至于原先就是北地之人,更会酌情补贴,份例多上三成……”虽然这些将校们看不上,但李淮还是要说清楚的,这些人后面还有无数的士兵。 “况且,禁军中开始实施军爵制十六等,西北军一体实行,仅杀敌军一人,就可享一亩之地,将校则另有别策,比如今好上太多……” “西北军将校,自有赏赐,将一体留任,若张离军,按照官位不等,自有钱财奉上……” 听到可以留用,诸人心中欢喜,而且就算是去职,也可获得不菲的补偿,这下确实知晓,番禺是真心的。 谈话不到一刻钟,基本上李淮在讲,将校们在听,听到符合心意的,就连连点头,心思晃动了大半。 潘崇彻确实是恩施满军,但所有一个缺陷,他无法带领他们更进一步,哪怕西北军攻入番禺,总不可能拥护一个阉人当皇帝吧? 现实满足了,但未来呢?近半将校都是北上的,亲眷都在南方,不是所有人都是冷血的。 于是,在众人的催促下,段友良无奈地前往国公府,代表众人规劝。 “去,把那些条件都散出去,让整个西北军都知道……”离开军营前,李淮呵呵一笑,吩咐道。 这些攻心之策,看你怎么应付。 “国公,段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潘崇彻连忙吩咐道。 段友良也算是潘崇彻的心腹爱将了,见到他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把军营的情况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他沉默了良久,好似老了几岁,这才抬起头,说道: “这等攻心之策,何来南下?” 整个军营突然就分成了数份,一个不好,就会形成营啸,大军就垮了。 “友良,等我南下番禺后,你要听从指挥,尽量留下军中,只有你手里军队越多,我才越安全……” “国公,难道都督府欲对您不利?”段友良胡子一颤,连忙追问道。 “不利倒不至于,但一个囚字,总是免不了的,你要带着兄弟们小心点,以后我不在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安南之归 上 一些家书,再加上轮换等条件,让这些士兵与军官们完全沦陷了,回家,多么美好的词汇,在这群士兵狭窄的目光中,为国戊边不及回家的百分之一。 哪怕如项羽,也有锦衣夜行的感叹,抛弃关中,回到了他喜爱的江东称王。 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人数规模达到两万的西北军,就这样被李嘉收入囊中。 近一万的士兵南下,回到了老家,然后又一半的人选择离开军队,拿着李嘉赐予的十贯钱,成为了平民。 剩下的五千人,精锐的三千人被分散入了禁军,其余两千人,则安置在各州的转运使司衙门,成为税兵,监督地方,而之前的那些元从军,则回到了番禺。 李嘉瞬间又有了些安全感。 剩下的那些军队,差不多还有万人,李嘉不放心,就地又淘汰了五千的老弱病残,只留下五千人,然后整了一个轮戌条例,六十州分成三部分,从二十州县中,挑选五千精兵充斥边疆,三年一轮换。 如此一来,既能保卫边疆,又能削弱地方,理由又光明正大,任谁也挑不出一个理字。 忙活了近两个多月,兵部与都督府终于弄出了章程,顺利地实施起来。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九月,在北方早就进了秋季,而岭南却不过是夏末初秋,持续几个月的汛期终于结束,轮戌边疆的士兵们则吃尽了苦头,折损数百人。 都督府自有抚恤的章程在那,免税和徭役,抚恤金,不一而足,对于李嘉而言几百人算个屁,真正令人高兴的是,汛期的结束。 岭南与安南差不多,同时进入了秋季,正好是天干物燥,征伐的好时机。 早在几个月前,李嘉就开始准备了,储备的兵械粮草,早就运送到了雷州,数十艘战舰早已经蓄势待发。 这次出征,李嘉是准备亲征的,都督都出马了,作为副都督,潘崇彻无奈也只能跟从。 出征的禁军中,作为步兵,左龙虎军以及左神弩军随行,张维卿与黄阳作为两军的都指挥使自然也是跟前听令。。 原本元从军有五千人,抽调三千去了转运使司衙门,如今被南归的西北军替换归来,其余安歇了几个月的两千人,也被抽调入南征的队伍中来,再加上操作海船五六千人的海龙军,整个大军合计约两万,号称十万,浩浩荡荡地准备南征。 南征之前,李嘉将判官王宁,兴王府尹李郜,四大禁军都指挥使,以及云从军的张虎子等人找来,叮嘱道: “某不在京城之日,以王先生为主,李府尹为辅,盯好皇宫,以及那些大臣们,必要时,可以果断一些,但一定要记住,岭南之要,在兴王府,不可有一点疏忽……” 两万大军紧紧地看着兴王府,再经过大半年的各种操作,不说稳如泰山,但撑几个月还是可以的。 海龙军经过这大半年的发展,再吸收了部分静波军,数目已经达到了八千,八百料的大船已经超过三十艘,运送起这一万多的士兵来,简直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八千之数的海军,在整个东亚地区,简直是无敌的存在,哪怕是大食人,也敬而远之。 所以,那些海商们不仅要受到市舶司的搜刮,还要在海上缴纳海龙军的保护费,可以说,满腹怨言。 户部的侍郎尚书也旁敲侧击地说,让军队掌握自己的财政,甚是危险,五代兵乱殷鉴不远。 对此,坐上这个庞大的“蛟龙号”之后,李嘉确实感受到了海龙军的强势,收回财政权,也是时候了。 “都督,此‘蛟龙号’,两千五百料,乃海龙军之最,船员四百多人,床弩十件,万无一失!” 周奎在一侧,详细地介绍着这艘船,心情极为愉悦。 “此次攻伐下安南,海龙军可谓是重中之重,不可马虎大意!”李嘉轻声说道。 “自当如此,兄弟们听闻是都督来了,高兴得很,又闻能参与入征伐安南,更是欢喜,只是我等尽在船上,而功勋以人头为算……” 欢喜?劫掠占城吃了甜头了,只是这样的便宜,哪能尽是? 李嘉思量了片刻,说道: “功勋如此,不可随意更改,况且此番入安南,海军参与攻伐很少,若是缴获了金银,就算尔等一份吧!” “多些都督!”周奎有些意犹未尽,但最好的结果也只能如此了。 大军从番禺出发,然后途径徐闻,李嘉看了一下声势浩大的徐闻盐场,碰到了熟人儋州的韩旭韩指挥使,模样甚是富态,如今为徐闻盐使,日子快活的很。 也算是从龙功臣了,听闻要征安南,迫切地想要跟随,不过瞧着这番富态,雄心被打磨殆尽,被李嘉拒绝了,不死心,想让自己十六岁的儿子跟在李嘉身边,充当侍卫。 如此,李嘉才同意。 大军又来到钦州,属于建武镇的范围了,也算是李嘉的家乡,官吏乡绅们对于李都督的归来,自然热情,待了三日,享受了一番酒肉后,大军才开始南征。 数日后,大军抵达交趾长州的朝阳口,也是红河的入海口,还未至城池,长州的官吏就前来跪服,大呼:“盼王师如盼甘霖!” 此时,古螺城内的南晋王吴昌文才得到消息,瞬间大惊失策,他不知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位李都督,贡品上的很齐全,难道是自己献的美女不适合他的口味? “张卿家,你与这位都督见过面,可知他为何出兵?”吴昌文年过四十,因为操心国内使君之乱,头发花白了不少,此时有些心力交瘁。 “陛下,李嘉此人,面若君子,其实狼子野心,其征我国,恐怕是早有心思,说句不敬之语,我国就是他的踏脚石,踏上皇位之石!” 张苗站起身,直接说道,此言一出,朝堂为之一静,瞬间,妥协派气势大涨。 不过还是有人妄图反抗,说道: “吾国虽小,也有千里,大不了退之西北大山,过上几个月,岭南之兵也只能退出……” “国内使君割据,又有外敌入侵,怎能支撑几月?若是使君里外勾结,国主危矣!” 第一百九十九章安南之归 事实上,也只有后世来的人才相信所谓游击—战,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时代,放弃开发成熟的地段,去偏僻地打游击,等于找死。 古往今来,没有外来支援,放弃战略要地,固守偏地,就没有成功的,就算是抗战时期,也有果党正面扛着。 不出意外,抗争派的建议完全被忽视,待得知数十艘战舰沿朱鸢江(红河)直冲古螺,也就是安南都护府的交州不到一百里时,南晋王吴昌文选择了投降。 或许是国内的使君割据让他疲于奔命,或者是年龄大了,再也经不起折腾,在李嘉大军到达古螺时,文武百官,以及吴昌文,在城外迎接。 走近一瞧,头发花白的吴昌文低沉着脸,躬着身子,也不知翻箱倒柜多久找来的静海军节度的官服,在人群中非常的显眼,李嘉一眼就能认出来。 其余的文武大臣也是一般,躬身而立,与唐南汉一般,三品官以上服紫色,五品官以上服绯色,七品官以上服绿色,九品官以上服碧色,各色官吏各居其位,井然有序。 一眼望去,蔚为壮观。 “恭迎都督驾临——”不知谁喊了一声,随后文武百官都齐声喊了起来,就连领头的吴昌文也勉为其难地动了动嘴唇,识相得很。 由于是和平交接,李嘉也并未表现的很过分举动,也没有什么侮辱的动作。 只见他跨步向前,站立在南晋王吴昌文面前,将其手中的玉玺,接纳下来,又随手交给了一旁的侍卫,这随意的态度,令吴昌文眼皮跳了跳。 文武百官们头低得更低了。 “咱们之间也没有甚仇怨,吴节度为圣人看守安南多年,也是有功的!” 搀扶起颤抖的吴昌文,李嘉语气非常的和善,令君臣们松了口气。 “有功可是要赏的,此番回到番禺,我想一个国公之位是免不了的,阁下有福了!” “是,是,是——”吴昌文无奈地笑了笑,连连点头答应。 李嘉不以为意,好好的一国之主,变成了阶下囚的国公,谁都不舒服,换位思考,他还是可以理解的。 随后,李嘉瞧了百官一眼,发现之前出使番禺的特使张苗也在,而且还在前列,对着这位熟人点了点头,李嘉这才并着吴昌文一起,进入了古螺城。 “张侍郎,未曾想竟有如此关系,瞒了我等好久啊!” “恭喜恭喜,高升在即!” 面对群僚的恭维,张苗有些愣神,勉强笑了笑。 这古螺城,前身就是交州城,作为王都了,也不加修缮,城池周回十二里,城垣全是木栅,护城河也小,难怪安南老是被蛮僚攻占,这也是有原因的。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吴朝投降的原因所在。 当天,两万大军就入了城,将整个古螺城牢牢控制,随即李嘉就查阅起户籍来。 整个安南,有13州,39县,32羁縻州,户籍多年未曾计算,依旧是开元时期的老样子,差不多五万户,大部分都是汉人,蛮人未曾统计过。 而这五万户,大半又在古螺城附近,都是北迁而下的汉人,从三国到南朝,繁衍了数百年,吴权及吴昌文时代战乱不休,保守估计,起码有十万户了。 就拿占据古螺的吴昌文而言,使君割据,四分五裂,勉强控制局面,与唐朝的藩镇割据一般,但依旧可以抽出万人为兵,哪怕十比一,也有十万人。 也就是说,整个安南,至少生活着几十万的汉人,如果再加上汉化的蛮人,安南五十万人口还是有的。 如此,李嘉心情大悦。 看来这几百年的开辟,还是有些战果的。 汉唐,哪怕是偏安的东吴、南朝政权,为交趾都付出无数鲜血,力主不失,而后某送朝轻飘飘一句化外之地得之何益,就没了,当然其后的苦果,就让后代人来尝了。 明朝的光复,也不过是短暂的余晖罢了。 占据了古螺城,相当于占据了安南最精华的部分,户口占据全国一半以上,小国都是这样,比如南汉,北汉,蜀国,定难军,南平等,国都被克,等于完蛋,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李嘉最多在安南待半个月,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把交州城(刚进城就改了名)给修缮好,然后设置交州都护府就行了。 至于其余的割据势力,李嘉完全不放在眼里,刚入古螺城没几天,他就派兵把红河附近的峰州、福禄州给拿下了,那些贵族全部都集中在交州城内,准备送到番禺去。 所以,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一个看守交州都护府的都护了。 之所以不是安南都护府,占城更南方了,再叫就不合适了。 “都督,张侍郎来了!” “让他进来……” 很快,张苗就见到了这位威名赫赫的李都督。 “不知都督有何事?” “张苗?祖上是安南都护府的录事参军,祖籍在关中。” 李嘉淡淡地说道: “朝廷准备重新设立交州都护府,你,就是安南都护,让你的家人收拾一下,过几天就与我去番禺吧!” “这——”没想到这李都督那么毒辣,直接把家属都打包了,张苗瞬间说不出话来,完全被掌控了,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好尴尬。 口中辞官护主的话瞬间噎住,张苗无奈地躬身说道:“臣领命——” “给你三年时间,把其余的那些拥兵千八百人的使君给我灭了,我丢不起那人!” 手底下几万人,佣兵千八百人就能割据,简直太掉份了,得垃圾到什么地步。 找一个熟悉的当地人当都护,然后让左龙虎军张维卿留下平定安南,简单的谈了几下,李嘉就让他走了。 征服安南确实很简单,尤其是在其内乱的情况下,李嘉一点也没有成就感,太过轻易地结果,显示不出他李都督的英明神武。 当然,这也可以说是天意,就看怎么说了。 半个月时间重新规划了一下交州都护府,李嘉就带着吴昌文一家以及其他重要的文武百官家属,启程返航。 结果,半路上,硬逼着联姻。 第两百章锦帐春宵 到了船上,吴昌文兴许是过了那道坎,心情好了不少,尤其是见了那些陪同而来的官吏后,更是小聚了一会儿,精神抖擞起来。 由于就近看管的原则,李嘉与他在同一艘船上,时不时地碰个面,这日,吴昌文就邀请了李嘉前去赴宴。 李嘉思量了一下,就过去,这在他的地盘,有什么可怕的? 别看都在一艘船上,由于身份特殊,吴昌文的房间很大,加上仆人众多,占据了半个船舱,进到这里是,早已经管弦奏起,歌舞升平了。 乐工横笛的旋律渐高,竖琴的弦声也急促,舞台中央,有一个身穿彩衣的少女,五官精致,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笑容可掬。 与她伴舞的,尽是精挑细选而来的安南少女,皮肤并不黝黑,反而十分的白皙,穿着红色衣裙,映衬着白嫩的皮肤,更显得诱人。 中央的少女翩翩起舞,宛若一只骄傲地孔雀,抬着细长滑嫩脖子,不断地表演着,伴舞们面带的笑容婀娜放姿,她们侧身仰视着上方、高鬓如云面如桃花,大红色的长袖一齐向上一甩,顿时台子上仿佛降落了一片朝霞,绚丽漂亮。 “使君兴致不错啊!”李嘉一来,立马就坐到了主位,吴昌文脸上带着奉承地笑意,捧起酒杯: “安南虽好,但也是蛮荒之地,如今回到番禺,也算是一件喜事!” 虽然知道这是假话,但李嘉也不拆穿,身边俏丽的侍女倒满了酒杯,他笑了笑,直接喝下。 并没有毒—— “使君能如此之想,也是一件幸事!” 随即,两人讨论一下中原的情况,交换了些许看法,吴昌文果然是老狐狸,一语中的: “中原本出一雄主,如今,可惜了,小皇帝在位,岂能压制住那些大将,不出几年,这中原,又得改朝换代了!” “哈哈哈!”李嘉摇摇头,笑道: “使君所言甚是,这取国号,也是有所忌讳的,周朝八百载,用尽了天运,如今,你瞧,武周,加上这郭周,都是短命像,这天意啊,这是难以捉摸!” 闻言,吴昌文为之一愣,仔细想想,似乎是这么回事,喝了杯酒,冷静一下! 数十年来安南总是征战不休,这些就没有了发展的动力,还不及岭南的歌舞,毕竟宫廷歌妓主要也是为了皇帝和王侯们表演…… 不过,这东西,谁他么看舞蹈,就是瞧着舞姬漂亮与否,胸脯屁股是否合适,能否生养。 李嘉则瞧着舞台上这些舞姬们,她们的技艺其实并无多少高明之处,整个中国的宫廷歌舞似乎没什么发展,都是整理唐朝遗留的舞蹈旧瓶新酒。 只有李嘉一人真正得在欣赏舞蹈。 瞧着李都督一副深陷其中的模样,吴昌文脸上再次浮现起了笑容,他微微挥挥手,舞台瞬间起了变化。 舞台中央,那个身材凹凸不平,脖子修长,身穿彩衣的少女,不知何时,翩翩起舞来到了李都督身边,双腿一曲,就坐了下来,为李嘉倒起了酒水。 李嘉不以为意,仍旧兴致勃勃地看着,不知从何时起,那些舞姬们身上的衣装越来越单薄,抹胸都露出大半。 轻薄的衣裙若影若现,抹胸半露未露,随着舞蹈的继续,抖动地越发的厉害,在李嘉的眼前面前晃来晃去,弄得他有种燥_热之感。 毕竟,他在南征安南,很久,没近女色了…… 这时,他才突然瞧到,自己身边有了一个漂亮的小娘,衣衫倒是整齐,五官甚是精致,宛若十三四岁的豆蔻小姑娘一般,但体型却到他的下巴,明显的成人模样。 更何况,虽然喝了酒,但眼睛却不会骗人,那对小山,确实蔚为壮观。 “这舞蹈真白,不,这跳德真长!”李嘉脸色微红,随口感叹道。 “都督醉了,快扶他回去休息——”话音刚落,吴昌文先是一愣,然后就是一喜,就连忙吩咐,急促地很。 “是——”他身旁的小娘子皱起眉头,瞧了一眼醉醺醺的李都督一眼,叹了口气,答应了一声,这才颇有些不情愿地将李嘉扶起,缓缓走出,好似要带他去往自己的房间。 李嘉微微斜撇了一眼满脸急促的吴昌文,我醉了吗?我自己怎么不知晓? 他又看了一眼这涂着红胭脂,皮肤滑腻的小娘子一眼,他倒是想瞧一瞧,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一路被搀扶着,由于眯着眼,小娘子也没发现,李嘉的下巴就顺势落在起肩膀上,冰凉凉的,也不知是衣服还是什么,很滑腻,很舒服。 走了几十步,李嘉被少女搀扶着,在两个侍卫地跟随着,来到了一出十来平方的小房间,只有一张床,一个梳妆台,床上有张白色的纱布组成的蚊帐,很温馨。 见此,两个侍卫还想跟进来,李嘉偷偷挥挥手,两人就自觉地关上门,守候起来。 “也不知你是吃甚的,那么重!”吴锦儿揉揉肩,看着躺在床上,眯着眼傻笑的李都督,颇有些烦躁。 思量了片刻后,吴锦儿叹了一声,扒了李都督的衣服,然后偷偷瞧了一眼那****,忍着羞怯,在李嘉的目光下,身上的衣物渐渐消失。 一时间,珠光宝玉,闪亮了整个房间。 她忍着羞怯,趴到李嘉身上,搀扶着小东西,脑海里想起嬷嬷的话,但一时间还是无法正确掌握。 “哎,知难行易,还是我来帮你吧!”李嘉一个翻身,就掌握了主动权。 却道是:邸深人静快春宵,心絮纷纷骨尽消。 花叶曾将花蕊破,柳垂复把柳枝摇。 金枪鏖战三千阵,银烛光临七八娇。 不碍两身肌骨阻,更祛一卷去云桥。 第二天一早,李嘉就醒了,身旁的小娘子倒也不羞怯,反而挺着修长的脖子,质问道: “昨个你是装睡的?” “半醉半醒吧!看到你这个美人,我就睡不着了……”李嘉笑道。 “未曾想到,你这个处子,倒如此大胆——” “当然,我的父亲是南晋王,自然胆子大些……” 原本来个晨练的李都督,瞬间惊了。 “怎么,被吓到了?”小娘子挑衅地说道。 “怎么会?”李嘉一个翻身,挺枪上阵。 第两百章春宵一刻 到了船上,吴昌文兴许是过了那道坎,心情好了不少,尤其是见了那些陪同而来的官吏后,更是小聚了一会儿,精神抖擞起来。 由于就近看管的原则,李嘉与他在同一艘船上,时不时地碰个面,这日,吴昌文就邀请了李嘉前去赴宴。 李嘉思量了一下,就过去,这在他的地盘,有什么可怕的? 别看都在一艘船上,由于身份特殊,吴昌文的房间很大,加上仆人众多,占据了半个船舱,进到这里是,早已经管弦奏起,歌舞升平了。 乐工横笛的旋律渐高,竖琴的弦声也急促,舞台中央,有一个身穿彩衣的少女,五官精致,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笑容可掬。 与她伴舞的,尽是精挑细选而来的安南少女,皮肤并不黝黑,反而十分的白皙,穿着红色衣裙,映衬着白嫩的皮肤,更显得诱人。 中央的少女翩翩起舞,宛若一只骄傲地孔雀,抬着细长滑嫩脖子,不断地表演着,伴舞们面带的笑容婀娜放姿,她们侧身仰视着上方、高鬓如云面如桃花,大红色的长袖一齐向上一甩,顿时台子上仿佛降落了一片朝霞,绚丽漂亮。 “使君兴致不错啊!”李嘉一来,立马就坐到了主位,吴昌文脸上带着奉承地笑意,捧起酒杯: “安南虽好,但也是蛮荒之地,如今回到番禺,也算是一件喜事!” 虽然知道这是假话,但李嘉也不拆穿,身边俏丽的侍女倒满了酒杯,他笑了笑,直接喝下。 并没有毒—— “使君能如此之想,也是一件幸事!” 随即,两人讨论一下中原的情况,交换了些许看法,吴昌文果然是老狐狸,一语中的: “中原本出一雄主,如今,可惜了,小皇帝在位,岂能压制住那些大将,不出几年,这中原,又得改朝换代了!” “哈哈哈!”李嘉摇摇头,笑道: “使君所言甚是,这取国号,也是有所忌讳的,周朝八百载,用尽了天运,如今,你瞧,武周,加上这郭周,都是短命像,这天意啊,这是难以捉摸!” 闻言,吴昌文为之一愣,仔细想想,似乎是这么回事,喝了杯酒,冷静一下! 数十年来安南总是征战不休,这些就没有了发展的动力,还不及岭南的歌舞,毕竟宫廷歌妓主要也是为了皇帝和王侯们表演…… 不过,这东西,谁他么看舞蹈,就是瞧着舞姬漂亮与否,胸脯屁股是否合适,能否生养。 李嘉则瞧着舞台上这些舞姬们,她们的技艺其实并无多少高明之处,整个中国的宫廷歌舞似乎没什么发展,都是整理唐朝遗留的舞蹈旧瓶新酒。 只有李嘉一人真正得在欣赏舞蹈。 瞧着李都督一副深陷其中的模样,吴昌文脸上再次浮现起了笑容,他微微挥挥手,舞台瞬间起了变化。 舞台中央,那个身材凹凸不平,脖子修长,身穿彩衣的少女,不知何时,翩翩起舞来到了李都督身边,双腿一曲,就坐了下来,为李嘉倒起了酒水。 李嘉不以为意,仍旧兴致勃勃地看着,不知从何时起,那些舞姬们身上的衣装越来越单薄,抹胸都露出大半。 轻薄的衣裙若影若现,抹胸半露未露,随着舞蹈的继续,抖动地越发的厉害,在李嘉的眼前面前晃来晃去,弄得他有种燥_热之感。 毕竟,他在南征安南,很久,没近女色了…… 这时,他才突然瞧到,自己身边有了一个漂亮的小娘,衣衫倒是整齐,五官甚是精致,宛若十三四岁的豆蔻小姑娘一般,但体型却到他的下巴,明显的成人模样。 更何况,虽然喝了酒,但眼睛却不会骗人,那对小山,确实蔚为壮观。 “这舞蹈真白,不,这跳德真长!”李嘉脸色微红,随口感叹道。 “都督醉了,快扶他回去休息——”话音刚落,吴昌文先是一愣,然后就是一喜,就连忙吩咐,急促地很。 “是——”他身旁的小娘子皱起眉头,瞧了一眼醉醺醺的李都督一眼,叹了口气,答应了一声,这才颇有些不情愿地将李嘉扶起,缓缓走出,好似要带他去往自己的房间。 李嘉微微斜撇了一眼满脸急促的吴昌文,我醉了吗?我自己怎么不知晓? 他又看了一眼这涂着红胭脂,皮肤滑腻的小娘子一眼,他倒是想瞧一瞧,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一路被搀扶着,由于眯着眼,小娘子也没发现,李嘉的下巴就顺势落在起肩膀上,冰凉凉的,也不知是衣服还是什么,很滑腻,很舒服。 走了几十步,李嘉被少女搀扶着,在两个侍卫地跟随着,来到了一出十来平方的小房间,只有一张床,一个梳妆台,床上有张白色的纱布组成的蚊帐,很温馨。 见此,两个侍卫还想跟进来,李嘉偷偷挥挥手,两人就自觉地关上门,守候起来。 “也不知你是吃甚的,那么重!”吴锦儿揉揉肩,看着躺在床上,眯着眼傻笑的李都督,颇有些烦躁。 思量了片刻后,吴锦儿叹了一声,扒了李都督的衣服,然后偷偷瞧了一眼那擎天之柱,忍着羞怯,在李嘉的目光下,身上的衣物渐渐消失。 一时间,珠光宝玉,闪亮了整个房间。 她忍着羞怯,趴到李嘉身上。 “哎,知难行易,还是我来帮你吧!”李嘉一个翻身,就掌握了主动权。 却道是:邸深人静快春宵,心絮纷纷骨尽消。 花叶曾将花蕊破,柳垂复把柳枝摇。 金枪鏖战三千阵,银烛光临七八娇。 不碍两身肌骨阻,更祛一卷去云桥。 第二天一早,李嘉就醒了,身旁的小娘子倒也不羞怯,反而挺着修长的脖子,质问道: “昨个你是装睡的?” “半醉半醒吧!看到你这个美人,我就睡不着了……”李嘉笑道。 “未曾想到,你这个处子,倒如此大胆——” “当然,我的父亲是南晋王,自然胆子大些……” 原本来个晨练的李都督,瞬间惊了。 “怎么,被吓到了?”小娘子挑衅地说道。 “怎么会?”李嘉一个翻身,挺枪上阵。 第两百零一章以功封王 起床的时候,李嘉才真正瞧了瞧这位少女,凹凸不平的身材的确显然,更关键的是,这位少女性格颇为主动,或者说活泼果断,没有以往汉人女子的顺从。 说献身就献身,就脱衣服就脱衣服,说****,就坐下了,温婉这东西,完全不在她身上。 对此,李嘉倒是问了一下,吴锦儿一边穿衣服,一边反驳道: “若是这般女子,在安南活不了多久,安南的女子,抛头露面是小事,耕地纺织打猎,个顶个的能手,你是锦衣郎君,不晓得我们安南的辛苦,哪怕是王宫中,时不时地还能见到长虫,恶心的很,不会一些腿脚功夫,哪能长久……” 于是,半主动的,李嘉就来到了吴昌文的房间,进行拜会。 有了吴锦天在一旁,李嘉的态度刘更谦和了一些,毕竟睡了他女儿,些许的愧疚还是有的,不过若是想通过这些让自己割舍利益,那是万万不能的。 索性吴昌文也是个人精,送个女儿出去,也只想找个依靠,为自己一家人的安危找个保护伞。 所以,这番谈话倒也是是畅快,翁婿两人一时间把酒言欢,快活得很。 而吴锦儿则很安分地坐在李嘉身边,倒着酒,微微笑着。 一路平安,有了美人在侧,李嘉舒服了不少,不过,他的脑海里却被一股愁绪给笼罩。 这位安南的统治者,似乎想让自己的女儿,拥有名份,或者说,李嘉的未来,已经在他心里一清二楚了,甚至开始谋划后宫的位置了。 对此,李嘉却有些左顾言他,区区一个吴家,自然配不上将来大唐的后位,尤其是吴家势力还算雄厚,与李嘉理想中的中产之家不符,所以他一直思虑着: 到底谁配得上自己呢? 结婚确实是必要的,尤其是自己已经二十来岁了,脸上特意留的胡须,已经有半指长,拥有一个子嗣,确实重要…… 回到番禺后,留守的几人确实能力不错,在他南征后,一切都很安稳,尤其是皇宫那位皇帝甚至不清楚李都督去打安南了,还好奇地问李嘉做了什么?大张旗鼓的。 对此,李嘉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反正这位年轻的皇帝虽然有些变态,但却不值得死了。 他也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李嘉不就落下一个弑君的名声?刘氏在岭南安稳了几十年,民间的名声很差,但重文的政策,却让他们在文人眼里很是不错。 哪怕,刘鋹最后荒唐到阉割进士。 李嘉信守诺言,让宰臣们议论了一下吧给予吴昌文交国公的爵位,至于是否世袭罔替,还是减等世袭,都没有说明。 吴昌文也不在意,在这个时代,王朝更替太快,哪怕许诺了世袭的爵位,换个皇帝,就变了。 吴昌文带着一家老小,还有许多文武百官来到番禺,别的不提,番禺的物价,一下子就涨了数成。 吴家待在安南几十年了,身家岂止不是不菲,哪怕舍出许多犒劳了汉军,但变卖了许多土地房产后,依旧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文武百官们也捞无止境,家财万贯,来到了番禺后,一个个置办了家产和田地,番禺的田价,一下子翻了一倍。 这倒很好的刺激了番禺的市场,想来赋税能多收上来不少。 朝廷上,对于这些降臣不以为意,反而开始讨论如何给予李都督奖赏了。 有功不赏,寒了功臣的心,更何况,还是一条猛龙,若是不如意,这个恶果,谁也担当不起。 此次朝会,依旧是在南宫中,在京的朝官,几乎都到位了,把宫殿堵地满满当当,从上望去都是人头。 天灰蒙蒙的,还未及大亮,高坐在皇位上的刘鋹,也忘记,时隔多久才有如此多的人,一时间有些呆了。 李嘉则没有发呆,他穿着一品的官袍,佩戴者金鱼袋,穿着长筒皮靴,头戴厚实的毡帽,这十月份,岭南天气也冷了,比后世冷了许多。 许多低阶的官吏们手持竹制笏板,只能站立在陛下,笏板冰凉凉的,握着难受,又吹着寒风,瑟瑟发抖,甚至不敢抖得太明显,因为那群御史大夫们可眼尖的很,一个殿前失仪的弹劾总是免不了的。 御史大夫们一丝不苟地握着笏板,袖中藏着笔,双目不断地横扫着文武百官,想在自己的笏板上记录上一个,明日好弹劾。 站立在宫殿内的,基本上都是五品以上的朝臣,双手所持着是象笏,瞧着这上百号人,李嘉不由得心惊。 这些人都是象笏,用象牙做成,加在一起,可不是一笔小数字,朝廷耗费太大,难怪清朝要废弃,官服上有宝石,再供应象笏,开支太大了,国库真供不起。 心态一正,对于这种端严肃穆的场合,李嘉分外的适应,或许是已经成为掌握规则的人…… “臣请命,李都督讳嘉,南下安南,收复高祖之时故土,理应奖赏,以不寒功臣之心!”一个小官员抢先说道。 “臣附议——” “臣等附议——” 一时间,这仿佛是个信号一般,噼里啪啦的,朝堂上一大片人附和着,李嘉站立在前方,感觉这气势惊人。 毕竟,那几位宰相,也很识趣地低头附和。 李嘉都如此,高坐在皇位的刘鋹自然更是心惊胆颤,吓得脸都白了。 “李都督收回了故土,自当嘉奖,不知该如何?”刘鋹颤巍巍地问道,目光飘向了李嘉。 “自当封王,无以王爵,难以奖赏——” 此时,存在感一直薄弱的潘崇彻潘副都督,立马瞪大了眼珠,又撇向了老神自在的李都督,未曾想到,这位年轻人竟然把控朝堂到如此地步。 到现在,还未有一个忠臣进行驳斥,先帝啊—— 这时,政事堂首相钟允章站立出来,令潘崇彻虎躯一震,精神抖擞起来,国家还是有忠臣的。 “臣,附议,王爵之赏,甚是妥当——” 噗呲! 潘崇彻喉咙一甜,这老匹夫,竟然忘却了先帝之恩…… “既然如此,就封以王爵吧!不知何号为妥当?”一直处于弱势的刘鋹,轻声问道。 第两百零二章薛王之号 既然封王了,至于是什么王,就非常简单了。 但,对于李嘉而言,封什么王,却是至关重要的。 古代建立王朝,国号千奇百怪,但主流的无非三种。 一种是一来源地域为号,比如夏部落酋长启建国,以夏为国号;周酋长姬发(即周武王)灭商建国,以周为国号;秦的祖先为嬴姓,因养马有功被周封于秦地,遂以秦为国号。 宋太祖赵匡胤称帝前曾为后周归德军宋州(今河南商丘)节度使,因该地原属古宋国,便以宋为国号。 第二种来源于封爵。 如汉高祖刘邦被项羽封为汉王,封地在汉中,平定天下后便以“汉”为国号;南朝陈朝建立者陈霸先在南梁末曾被封为陈王,建国时也以陈为国号(陈以陈王为国号而不是因姓陈)。 第三种据发迹地为号,如以燕地为中心的“前燕”“后燕”和南方的“杨吴”、前后“蜀国”等,都是古之封国,国号源远流长,哪怕后世朱元璋占据了南方,也得先称吴王。 其他的,如循谶语义(南朝齐的“金刀利刃齐刈之,今宜称齐”,元朝的“大哉乾元”)、尊崇沿袭(北周、后周等,都是仰慕周朝享国日久)等等,都是正经的。 列朝的诸位,都知晓,这位李都督自占据番禺以来,就一直造势宣称自己是李唐后裔,有迹可循,大家也就认可了。 如今,商讨到王号了,大家的目光瞬间投向了老神自在的李都督,都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不过,大家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无外乎“唐”字罢了。 就连高坐在龙椅上的刘鋹,也早就心里有数,频频地看向李都督。期望得到了一个回复。 首相钟允章,次相崔泉、张琮三人,则早就心中有底,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令朝堂上的众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都督功高盖世,以一己之力扶持朝廷,非大国无以彰其功,非瑞号无以表其勋,臣请以‘薛’为王号——” 立身而上奏的,乃吏部侍郎孙钊,李嘉入了番禺后,率先投靠的先行者,他的言论一般就代表着都督府,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再怎么没想到,不是唐王也就罢了,就连秦、齐、赵等显赫王号都不是,而是一个小小的“薛王”,这绝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就连吞了一口老血的潘崇彻,也惊呆了,他又看了看这位年轻的李都督,难道真是一个忠臣不成? 不对,这是假象,真正忠臣是不会要求封王的。 潘崇彻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脸平静的李都督,眼神仿佛两道钩子,死死地对准了李嘉。 “薛王?这里面来头倒是不小……”钟允章颇为疑惑地看了一眼李都督,思虑片刻,就了解了来龙去脉。 这李嘉祖上乃薛王李业,睿宗第五子,唐玄宗之弟,可以说,薛王是具有重大意义的。 继承了薛王,稍微读书之人,自然想起几十年前的节度使李知柔,延伸一下,唐之宗室就出来了。 至于为甚不选择称唐王,主要还是太过明显,南唐依旧在北面,虽然被郭荣揍得七零八落,但对于岭南而言,依旧是庞然大物。 谨慎一些还是好的。 三位宰相对视了一眼,就明白了,笑了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这,薛王之位,未免有些不适合吧!”刘鋹看着李都督,小心地问询道,生怕他一个不满,就杀了自己。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但这在薛王之位,臣实在担不得——” 李嘉摇摇头,连忙摆手拒绝道。 拒绝王爵,这还得了?朝臣们分外不许,连忙劝说道,三位宰相按次序而来,一一劝说。 什么都督功高,非王不赏,都督不受,寒天下功臣之心,天下万民都希望都督为王…… 等等,李嘉来了个三拒三让,最后,皇帝刘鋹也加入进来: “都督为王,乃百官,以至朕的真心,望不可推辞啊!” 这句话,那叫说的情真意切,双目含泪,李嘉再拒绝,就成为了天下的罪人了。 “臣受之有愧啊……”李嘉抹了抹泪,挥挥袖子,极其伤心地说道。 随后,不知怎地,一群宫女宦官就突然就出现在殿中,把李都督搀了下去,等待了片刻之后,穿着王袍的李嘉,就明晃晃地来到了殿中。 “臣等参见薛王殿下——”大臣们有一个算一个,文武百官躬身拜下,就连潘崇彻也扭不过大势,弯腰拜服。 高坐在龙椅上的刘鋹,百味杂陈,受此影响,也想拜下,幸好一旁的宦官眼疾手快,拉扶住了,不然真的成了笑话。 很快,宫殿上发生的事,就传到了都督府里,府中的仆人,在安国的安排下,卸下了牌匾,里里外外打扫地干干净净。 至于门槛什么的,就不用换了,本来就是王府改过来的,省了功夫。 侯丽娘在自己的院落中,正为李都督缝补衣袍,这冬日到了,多件裘袍,也能让都督多记挂自己一些。 至于儿子李黑牛,正在教书先生的照顾下,摇头晃脑地读起书来。 “娘子,大事嘞,有钦差来到府上,加封郎君为王呢!”小丫鬟快步地进了院子,大声说道。 “真的?”侯丽娘惊喜道。 “那还有假?官家让您换洗个一下,准备接旨哩!” 一瞬间,侯丽娘满怀惊喜,泪流满面,“去,去通知黑牛,让他过来接旨……” 另一边,一直操心府邸账本的江小瑜,自然见识比宅在家中的侯丽娘远大一些,得到消息后,她不慌不忙地布置着,这次换了套亮丽的衣裳,戴上金钗手镯,准备迎接圣旨。 哪怕早就准备好了,但从未想过如此之快,江小瑜心跳很快,两腮发红,从今日起,自己就是王的女人了,而之前不过是一个疍家女子罢了…… 一时间,她有些痴了。 刚进了都督府没几天,吴锦儿刚安顿下来,就得知李嘉封王的消息,瞬间喜不自胜: “今日为王,明日就为帝,父亲果然没有说错……” 第两百零三章又做好事 天使的到来,很客气,出乎意料的客气,也很令人喜悦,整个府邸都沉浸在兴奋之中无可自拔。 三位女主人,在接完圣旨后,心情各自不同。 因为,这圣旨中并没有册封王妃,而只是册封了几位孺人,意向太明显了。 作为管家,安国很称职,安排人去打定牌匾,放鞭炮、撒铜钱,整个街道上顺利热闹起来。 几个月以来,都督府一向是整个番禹的政治中心,如此明显的举动,一下子就轰动了整个番禹城。 其中的热闹不一而足,但对于陈兵而言,这场热闹,无疑就坚定了他的决心。 “阿兄,京城为官不好吗?为甚要去如此危险的地域?” 自从在海南上了贼船后,陈兵就一路跟随着大部分行动,转眼,就来到了金吾卫的位置,但这不够,远远不够。 他在军中的好友,因为南征,早就官升一级,成为营正,缴获的战利品以及其他赏赐,早就堆积如山,如今在番禺城中买了一个大宅子,安置了两个小妾,日子别提多快活了。 他如今只是一个金吾卫校尉,平日不过是巡视一些街头,逮捕一些要犯,看起来挺威风的,其实潜力几乎耗尽。 所以,听闻建立占城都护府以及交州都护府后,大部分的人都升官发财,陈兵随即有了念头。 在好友陈校的鼓动下,终于决定响应都督府的号召,前往北方,建立一个新的据点,一个可以收皮草、马匹的据点。 “父母之仇,深似大海,不得如此!”看着小妹一脸伤心的模样,陈兵扭过头,对着一旁的赵野说道: “在我走后,小妹就拜托你了!” “小妹乃是我的妻子,照顾她本就是我应该做的!”赵野拍了拍陈兵的胳膊,认真说道。 “都督成了薛王,真乃一大喜事,你此次若是获得功勋,前途不可限量!” 看着这位一起共事的兄弟,再看看雨打芭蕉般的妹妹,陈兵叹了口气,随即一脸坚毅地说道: “如今小妹你也成亲了,陈家之仇,该由我一人承担,此去千里,音信渺渺,多保重才是!” “明武,好了没?”这时,路边马车上,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走了过来,对着赵野及陈小妹点点头,声音很大。 “好了,多保重”陈兵挥了挥手,上了马车。 陈校也挥了挥手,揽住陈兵的肩膀,憨笑起来: “未曾想,明武你竟然愿意陪同咱去北地,真乃幸事!” “你前几日说的,哪怕失败,归来后,也官升一级,可是真的?”望着妹妹渐渐消失的身影,陈兵再次问询。 “当然是真的!”陈校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大兄在都督府任书办,平日里接触公文,听闻那些大人物的话语,怎会骗我?” “这次去往北地,都督非常重视,明武你乃金吾卫校尉,又是元从之臣,你的名字呈报上去后,已然在都督心中留下印象,若是有所成,前途不可限量” 听到这,他心中才放心下来。 陈校虽说平日里耍一些小聪明,但关键时刻还是可靠的,由此可知,都督确实在意这件事。 李都督都成薛王了,用不了几日,就会成为皇帝,自己一介中阶武将,哪里能在他心中留下印象,为了前途,自然要拼搏一番。 带着行李,两人就直接来到码头,此时已经有了不少人,大部分都人高马大的,岭南人很多,大多操着北地口音。 “咱们是当官的,都是自愿为主,这些底层的,都是直接派遣过来的,大约两百多少,都是精挑细选的北方人” 陈校身高马大的,站立在其中,竟然还不显烟,早知道陈兵差不多六尺唐尺三十厘米,在这里竟然该是个“矮子”。 “看来都督的确重视!”陈兵轻声说道。 陈兵从六品的校尉,算是里面职位最高的,所以无需排队,直接登船,享受单独一个卧室。 不大,就一张床,一个马桶,一张桌子,以及碗筷。 将铠甲被套一类的随意丟到房间后,陈兵就被单独叫走,因为有人要见他。 等待了许久之后,一位身材修长,浑身散发着阴沉气息的男子走了过来,脸上虽说带着笑,但丝毫没有令人亲近的意思。 “你就是陈兵?”男子大大咧咧地坐在他的对面,随意瞟了一眼,很随便地问道。 “是”陈兵有些紧张,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 眼前这人他认识,作为金吾卫,对于都督府手底下的暗探组织太熟悉了,尤其是制造多起株连大案的射声司,更是如雷贯耳,射声司指挥使吴青,在官场上,也是鼎鼎大名。 “这次去北地,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在渤海国的北边,建立一个据点,就带着这两百人,配合李氏商会,多招些会骑马的蛮人过来,对于骑兵,咱们还是比较缺的” 吴青的话不轻不重,但落在陈兵心中,却重达千斤。 “这要是弄的好,以后指不定设个都护府,你就是都护,封爵也不是妄想。” “不知,多少蛮子,多少马匹,才算适当?”陈兵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连忙闻到。 “这”吴青一怔,都督对这倒是没提,随口敷衍道:“自然是多多益善” “除此之外,你所在之地,乃渤海国附近,这些人仰慕大唐,已经算是王化了,也可以多多招募一些!” “对了,你可知渤海国在哪?” “不知” “就在契丹北边,也是比燕云还要北的地界,寒风刺骨,多是一些胡人在那,你要做好准备才是!” 结束了谈话之后,陈兵才算真正知晓,这次算是被坑了,在一个完全陌生且贫瘠的地界,周边都是胡人,危险的很。 不过没办法,已经接下,只能继续前行了 一路上,船行得很稳当,差不多了有一个月左右,他们来到一处小港口,停了不少港口,名字叫菱刈港,听说这里发掘了一个大金矿。 港口人不多,只有几百人不断地在扩大港口,而且大部分都是矮小的倭人。 陈兵好奇地打探了一下。 “这些倭人,都是生活不下去了,投靠咱们的,那些官吏们不管他们死活,收税七八成,只能逃到咱们这,虽说干活累,但能吃饱肚子” 瞧着这些衣衫褴褛的倭人,陈兵叹了口气:“这世道,还有安生的地方吗?也只有岭南好上些许了!” 收税达到七八成,这是典型的官逼民反,他不明白为何这群倭人宁愿逃走也不造反。 看来,都督又做了一件好事! 第两百零三章贱业变样 陈兵待在这座逐渐兴盛的港口没多久,就来到了济州岛,这座由都督亲自命名的养马岛,好奇的很。 此时的济州岛,已经成为了南北中转的要道,高丽的上百万人口,以及庞大的贵族体系,令岭南的商贾们获利颇丰,连带着,济州岛的港口生意,也是火热的不行。 尤其是契丹人被后周北伐后,还在惶恐不安,禁止与汉人通商后,济州岛终于成为北方最繁忙的港口。 高丽人,倭人,渤海人,女真人,契丹人,汉人,皆收敛其脾气,和平相处,实在是罕见的很。 港口很大,差不多有一个县城大小,大半的都是店铺,剩下的则全部都是客栈,基本上没有民居,或者说,平头老百姓全部都在距离港口十公里的济州城里,等闲不到港口。 来往的商贾及水手,都不差钱,所以物价极高,吃一顿饭,上百钱不止,每斗米高达百钱,只有牛羊肉便宜,比邻契丹辽东的缘故。 还来不及惊讶片刻,陈兵等人就来到了济州城,被带到城外的一处马场,见到了一些穿着貂绒的汉人。 “这——”陈兵有些讶异,不知带自己看这些汉人作甚?还好,向导及时解了惑。 “这些都是渤海人,并非汉人!” 听闻渤海国仰慕大唐,易服汉化,未曾想今日终于见着,与汉人果真无二样,就不知汉话说的如何了…… “见过郎君!”眼前这百来人齐声应下,气势很大。 “从今日起,这位郎君就是你们的头领了,如今天气寒冷的大雪封山,诸位就在这训练一下吧!” 向导的身份不低,听说是济州城主府的管事,话音刚落,这群人又应了下来。 “此次去往定理府(海参崴),乃荒芜之地,野狼比人还多,还有那血盆大口的大虫,没有配合,是活不了多久的!” 管事没理会这些渤海人,对着陈兵倒是挺客气的: “这些渤海人都是山中的猎手,也是从北地来的,除了他们的配合,郎君也能轻松些!” “如此,也就多谢城主了——”陈兵不由得喜出望外,没有到还有这番准备,想必来年去往那林中之地,也能轻松不少。 “万勿如此!”管事连忙回礼道: “郎君去了北地,若是所收获,必能惠及我们济州,此番相助也是为了我们自己吧,郎君无需如此客气!” 虽说如此,但对于自己而言,依旧是一个很大的帮助,陈兵心中瞬间轻松可不少。 有了这一百人的渤海当地人相助,再加上济州岛源源不断地支持,此次定能达成目标,立下奇功。 就在陈兵满怀信心创立大业的时候,番禹城的市井小民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张都头,今天你歇息啊!慢走——”刚走到营地门口,高高的塔楼上,一个背着弓箭的哨子,高声喊着。 “是啊!忙乎了半个月,该老子歇息了!” 仰着头,张龙笑嘻嘻地回应着,将背包弄到背后,他今天回家,心情很不错。 一路上,许多人都与他打招呼,他也积极回应,毕竟他是都头,在这军营里,也算是不小的官了。 作为军官,他是有专门的马车伺候的,刚到营口,一辆灰色的马车就行了过来,张龙跳了上去,“速度快点——” 他催促道。 “是,是!”马夫很客气,羡慕地看了一眼那衣袍上绣的长剑,绣了这个的,官都不小。 他家在城内,西城区,军营距离他家不过二十里路,不消一个时辰,马车就停了下来: “将军,到了!”马夫客气地说着。 张龙下了马车,看了自己家,有些难以置信。 原先破旧的门槛,早已经修饰一新,漏风的木门,也已经更换,如今也打上了油漆,油鲜光亮,漂亮极了。 门前立了三层石阶,两旁各摆了两只小狮子,地砖平铺着,显然阔气极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这是自己家。 尤记得他家虽说院落比较宽敞,但早就败落,平日里虽然自己在军中为官,也勉强填饱家人肚子,换洗的衣裳都没几件。 而且,早先自己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不得已投了军,毕竟,在岭南,军人是个贱业,入伍的不是地痞流氓就是罪犯,稍好一些的不过是流民。 未来没有前途,家里的亲戚早就断了往来。 街坊邻居突然对他热情了不少,以前的冷嘲热讽完全不见了踪影,对于他军人的身份,已经由嫌弃变成了羡慕,还有拐弯抹角想让自家子侄进入禁军,谋一份差事。 张龙惊诧莫名,这军人,不是贱业吗?转换的竟然如此之快?他有些难以适应。 路边碰到了甲长,对于张龙也是客气,嘘寒问暖的。 “婶娘?”瞧着眼前这个胖乎乎的女人,带着银钗,迈着小步跑来,张龙试探地叫了声,毕竟早就没了往来。 “哟?这不是大郎吗?不是在军中效力吗,今日怎么回来了?”婶娘扭着肥腰,亲切地问询道。 “今日轮到我歇息,就回来看看!”张龙有些尴尬,又有些不适应。 “回来的好,回来的好!”婶娘连忙笑道:“你阿娘唤我过来,就是为你包一门亲事,大郎如今官运亨通,前途无量,又家业兴盛,许多小娘求着我哩!” 奇了怪了,自己家中早就没落,这婶娘也多年不联系,今个怎地如此热情? 带了满脑门的疑惑,进了家门,见了精神换发的父母,以及已经换了新衣的弟弟妹妹,张龙才知晓真正的原因。 他前番参与了征安南之战,赏了几十贯钱,还有五亩地,家中才焕然一新,变换了模样。 更关键的是,地方县衙对此很重视,衙役们帮忙修葺了门房,甲长也过来拜会,送上了礼物,以前家中没落后典当的商铺以及物件,早已经被送了回来,家产一下子就丰盈了。 “儿啊,你送回家的那些人,咱都买了田地,加上你赏的田,咱们家有十五亩地了,再加上这次赎回的铺面,咱们张家也算是起来了。” 父亲老怀开慰,眉角都是笑意: “听闻李都督还准备把内城的一些宅院赏赐出来,我儿可有把握?” “这可是内城,达官贵人所在,非富即贵,咱们张家要是有这一会,也算是值了!” 听到这,张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这些日子立下了功劳,所以才令家中改善了不少。 “你二弟也快十八了,你找个门路,送进禁军去——” 父亲的话,再次让他疑惑,军人不是贱业吗?几时又如此稀罕了? “你不知晓,征南回来了,凡家中有子弟去了安南,没一个不暴富的,割肉宰鱼,遍街都是!” “死后还有抚恤,划算的很,现在都不想去参加科举了,没有参军来的好!” (//)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两百零四章抚恤安排 自入了番禹城没多久,李嘉就重新对兴王府进行编户,建立严密的户籍体系,每户设户长,十户为一保,设保长,十保为一里,设里长,五里为一甲,设甲长。 甲长相当于坊正了,掌管五百户,为了更好的控制地方,李嘉将甲长设了品级,最低的从九品,直接隶属于县,任命权也在县里,五年一任,有一座小官衙,不到五亩,但却代表着朝廷。 钦州甲,甲长吴云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歇息着,而他的旁边,则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儒生,正不断挥洒着墨水,奋笔疾书,额头上的皱纹都挤成一团。 每个甲,都拥有自己的名字,而它们的名字,则属于李都督所有,于是,岭南各大州城,就成为了各个甲的名字,仿佛统治了番禹城,就统治了整个岭南一般。 虽说,它确实如此…… “赵先生,还要多久才能誊抄完毕?”望着辛苦的儒生,吴大甲叹了口气,做个甲长,着实辛苦的很,朝廷给的编制属吏只有三人,老儒生负责教化文书方面,还有两人,一个是负责收税,一个负责捕盗。 区区四个人,管理着几千人,杂物繁多,时不时的被县令老爷叫去训话吩咐,辛苦得很。 “这次禁军奖赏很多,从县衙发下来的文书来看,咱们钦州甲阵亡抚恤的有十三人,赋税,徭役都需要减免,难免有些麻烦……”老儒生摸了摸山羊胡,也叹了口气。 “薪俸不过一贯钱,劳神劳力如斯——”吴甲长心里很不平衡,他的上司张县令,每月薪俸就是三十贯,加上或多或少的进效,每年五百贯还是少了,尤其是京畿大县。 闻言,赵儒生心中也不舒服,他每个月五百钱,京城居大不易,只能温饱,更是不快活。 不过,上头有规定,为吏超过三年,薪俸增半,五年期满,甲长卸任后,就可能上位,十年后,若不犯错,必是上位。 想着过不了几年就能成为官老爷,哪怕是从九品的芝麻官,也是光耀门楣的事,哪怕再辛苦,这几年他也要撑下去。 一旁的吴甲长也是这个主意,他家中一个醋铺,一个米行,也算是身家不菲了,劳神当甲长没必要。 但,甲长可以升啊,做完一任,升做其他县衙官职,如六房主事,或者巡检,虽说都是九品,但权力却大不同。 而且,甲长也是官了,只要使一些银钱,就能让自家子侄进入太学,这可是登天的机会,成为官宦世家就靠这了。 每年科举,近半都是太学生。 还有,成了官身,徭役自然没了自家,其他的隐性好处自然不可胜数。 “老爷,东西都运来了——”刚伸完懒腰,其他两位吏员就赶着两辆牛车回来了,他们将抚恤的铜钱,以及其他东西,都一并从县衙带来了。 “总共一百三十贯钱,油十三斗,盐一百三十斤,布十三匹,醋十三坛,就那么多了!” 瞧着这两个虎背熊腰的吏员,再瞧瞧他们一个瞎了一只眼,一个断了一个胳膊,张甲长大约看了看,说道: “既然都齐了,就上路吧!” “好嘞!”两人赶着牛车,载着老儒生及甲长,就慢悠悠地上路了。 “这两人听闻都是禁军出身,咱怎能捞到好处?”瞧着这两人耿直的模样,吴甲长咬着牙,很是无奈。 这两人是十天前上任的,平日里也直来直去,对自己也只是表面尊重,可恨,为何朝廷不把这些丘八散了去,扰人的很。 不一会儿,牛车就到了一处小院,门前挂着白布,比较残破,院内满是杂草,敲了敲门,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探出了头,满是警惕之色:“你们是谁?” “这是张大头家吧!我是钦州甲甲长,给你们送抚恤来了!”吴甲长一脸正色的说道。 门又关了,很快,一个披麻戴孝的妇女跑了出来,身材带着刚才的男孩,一脸焦悴之色: “咱不知甲长老爷来了,还请恕罪!” “无事,这,张大头为王事而去了,上面发了赏赐,你按个手印就可以了!”吴甲长说罢,拿出了一张纸,以及红印。 “十贯钱,十斤盐,一斗油,一坛醋,一匹布,就这些,快签字,我还要去下一家!” 吴甲长连忙催促着。 “好——”被这巨大的惊喜给笼罩着,女人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脸上满是泪水,披散着发,连连点头。 “对了,按例,你家是免十年徭役的,当然,你家没有壮丁就免了,年节还是有东西送来的,有事直接找县衙兵房……” 吴甲长说话的功夫,两个当过兵的已经将东西卸下,还把一块铁牌钉到了大门上,只有两个大字:军属 两个军人出身的吏员,看着哭泣地女人,想起自己若没了,家人该如何悲惨,心头一热,声音很洪亮,似乎故意让别人听到: “以后有困难直接找咱们,都是同袍……” 忙完后,不管妇人怎么哭,吴甲长一行又要跑去其他家了。 军属铁牌前,不一会儿,街坊邻居就围了过来,眼睛闸都不眨一下地盯着看,不时地赞叹着。 “还真有抚恤啊——” “还免徭役呢!” “张家总算撑了口气,孤儿寡母的,也是可怜!” 索性邻居们没几个有坏心思,帮忙将东西运送到家中后,又安慰了些许,这才离开。 大家都很眼热,参军不仅有赏钱,而且死了,还有抚恤,老大一笔钱了…… 禁军的歇假,是有规矩可循的,前段时间李都督制定了新的规定,每个月禁军有四天的时间,可以归家探访。 所以,这次休假,三万禁军,至少有三千人归家,整个番禹城因此热闹了一夜。 由于近些时日征安南较为容易,兵员损耗不大,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复了安南之地,同去的禁军自然也就获得了大量的赏钱。 口袋中装着钱,回家一趟,大肆挥霍一番才是正理,乃人之常情也。 物价由此涨了许多,抱怨的人很多,但羡慕的人更多。 第两百零五章文人抱怨 这样热闹的场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感到愉快的。 一处酒楼上,几个衣冠楚楚的儒生,坐在临窗外,瞅着割肉买鱼的一批批人,不由得喝着酒,抱怨起来: “日子变化的也太快了吧,前不久还是低下的丘八,今日竟然得到乡邻的羡慕,真是可恶!” “谁说不是,读书才是正途,我家邻居,竟然想把儿子送到禁军去,就为了每个月的五百钱,太不值当了!”其中一个衣服略微有些陈旧的书生,叹了口气。 “这也是无奈之举,这每年的科举,多者三十,少者十来位,读书人有多少?光是整个番禹城,就不下千人,难得很哟!” 吃味地看了一眼那一大块猪肉,书生吞了口唾沫,再次说道: “听闻,这些禁军,隔三差五就有肉吃,每日的大米随便吃,虽说天天训操比较受累,但日子比我等好过太多!” 瞅着一眼桌子上的几碟小菜,以及口中劣质的浑浊酒水,三人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那是一大块上好的肥肉,约莫有五斤重,被一个腰肢挺拔的大汉提溜着,另一只手满是礼物,晃悠悠地在路上走着,甚是嚣张。 一路上的行人瞅着那么一大块肉,纷纷行注目礼,引得他都笑歪了嘴,步伐越大的夸张起来。 “啧啧,看到那块肉没?那不是普通的猪肉,听闻都督府为了让这群丘八吃上肉,特地在城外营建了几个猪场,每个猪场养了上万头猪,伺候的人,都不下数百人……” “猪肉也甚吃的?又骚又臭,不可入饭食!”另一人也是嘴硬,故作不屑地说道。 “这猪肉与普通的猪肉不同,听闻自小便是阉割的,平日里吃的也好,蒸熟后,不骚也不噪,美味的很,连圣人吃了也欢喜,每天也得送上几头入宫呢!” “每日送到西市的这等猪肉,也不过百头,没有关系,是弄不到的!” 说着一脸的羡慕之色,一旁的几个同窗,虽说都是读书人,但脸色却通红,他们实在想不通,一个不识一个字的丘八(他们不知道军营有随军学堂扫盲),竟然过得比他们这些读书人好上太多,简直是太过分了。 他们脸上的嫉妒再也忍不住了,啪啪,拍着桌子说道: “这个世道是怎么了?竟然连一个粗鄙的武夫都如此待遇,我等圣人之徒,却比如凄惨,酒桌上连肉食也无——” 这样的嫉妒,不止是平常的读书人,那些高居庙堂的官僚们,反应再迟钝,但对于权力天然的敏感上,终于从中嗅到了危机。 这不,次相崔泉借着自家孙子百日之际邀请了首相钟允章,以及次相张琮三人,私底下进行了一番会面。 哪怕相识多年,但平日里竞争贯了,一时间还有些开不了口。 作为主人翁,崔泉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 “钟公掌管吏部和兵部,想来对于近些时日禁军还是了解一些的吧!” “虽说管着兵部,但两位也是了解的,只能说知情吧!”钟允章一听到禁军这个词眼,心中瞬间一禀,目光四处打探了下,这才苦笑道。 这李都督把禁军看的死死的,每个月兵部除了按时拨款与都督府,顺便签几张晋升令,登记一些名册外,就完全无事,也算是六部中最清闲的,不然他也没时间来管理吏部了。 “最后接到不少反应,明里暗里都在,朝廷太过于重视武夫,对于整个大汉的江山社稷而言没什么好事……” 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存在感比较低的张相公主动发言道: “咱们大汉一向以文治国,才在这乱世保得岭南安宁,中原的兵乱如麻,可在那摆着呢!切不可姑纵那些丘八!” “姑纵?也轮不到我们啊?”钟允章的话很轻,但力道却不小: “咱们岭南一向是以文御武,虽说少了乱兵了,但军队算废了,数万禁军,连一个地方豪绅都打不过,还被夺了京城,然后,岭南也没了!” “这位李都督轻易地得到京城,哪能再让出去,军队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自然舍得花钱养着,每个月禁军的耗费,岂止十万贯?” “薛王殿下看重军队,也是有缘故的,诸位也当理解,但重武抑文,却非正途了!” 瞧着气氛不对,崔泉连忙出声说道: “我等身为宰辅,应当努力劝告才是,治国安民,还得靠我们这些读书才是——” 听完这句话,两人露出深表赞同的表情,将手中的热茶放下: “崔相公既然如此深明大义,那么薛王那边,就靠你了……” 说完,两人就起身而走,果断毅然。 崔泉看到这,有些不敢置信,心中瞬间骂起娘来。 崔府的这场不算隐私的会谈,立马就传到了李嘉耳中,他笑了笑,对于这些文官们的心思很了解。 武人地位的初步提升,自然是李嘉辛苦操劳的结果,他不想再让军队中充斥罪犯和流氓地痞,而是像汉唐一般,依靠良家子。 良家子自小吃饱喝足,身高体壮,听号令,更关键是有家室羁绊,忠心能够维持很好。 而让那些良家子入伍,必须提高军队的地位,薪俸只是一部分罢了。 “重武轻文?呵呵,只不过不甘心失去篡夺而来的权力罢了,哪里来的如此借口?” 李嘉冷笑着: “自今日起,文武殊途,以后若是有与军将来往过密的文官,都汇报与我!” “诺——”皇城司田忠连忙应下,声音响得很。 “皇宫如何了?” “皇帝很识时务,平日里消遣乐子很多,倒也不寂寞!”田忠连忙应下。 “那就好!”李嘉点点头,这个刘鋹很聪明,历史上投靠北宋,在赵光亿手底下善终,也算是有本事的。 “训诫一下宫女宦官,不要怠慢了这位皇帝——” “吴青——”李嘉扭头,看向了射声司指挥使吴青,问道: “岭南各州,可有状况?” “近一个月并无多少事!” “如此,时间也快到年底了,你手底下人就去各州散布一下消息,来年三月,将举行科举考试,各州县读书人都可参与,不过,规矩得变一下——” 第两百零六章大兴科举 上 科举这东西很神奇,自从在中国发明以后,就不断的流传到世界各国,然后又不断的发展,哪怕后来改名字,叫做公务猿考试,但依旧改不了它的本质。 科举的本质是什么?以学问为高低,来筛选官员。 那为什么以学问呢?而不是以别的呢?因为中国历史太长,啥乱七八糟的选官方法都试了一遍。 以血缘远近为官,到了春秋时期,已经落伍了。 以品德高下为官,两汉的举孝廉证明,私心太多,不符合传统。 以军功大小为官,短短的秦朝,让后来者畏惧不前。 到了魏晋南北朝,开始拼祖宗了,祖宗越牛逼,你就越牛逼,结果也破产了,腐朽的东晋倒下了。 隋唐时日的科举诞生后,一下子就完全收买了人心,学问是看的着摸得见的,而且简单粗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太刺激了。 就跟买彩票一般。 元朝停了科举,几十年就被打回了草原;清朝开科举,坐了两百多年的江山,结果被忽悠停了,于是几年后,就失去了天下,原本还可以多坚持几年的。 唐朝的科举虽说有种种弊端,权贵们可以随意干涉,而且还不糊名,但相对公平的环境,依旧延续下来。 南汉汲取了唐亡的教训,实行重文轻武的国策,虽说短短几十年来军队腐朽,贪官盛行,但竟然没有发生一起军变。 在这个乱世,实乃罕见。 而科举,则是刘氏吊在岭南万民眼前的胡萝卜,再加上扩大兴王府面积,呈现霸都之相,所以稳坐皇位。 天知晓中原多少年没有开过科举了,中原的士子们为了官位,都跑到南唐去参加科举,所以南唐文风鼎盛。 一听到文人抱怨,李嘉心中顺利就想起了这个,准备拿出这个杀手锏,收揽人心。 得民心者得天下,民者,不在乎士农工商,士在前,农为本,把这两者收拢好,所谓的工与商,就是手到擒来。 没有农,其他三位都得饿死,而士又是统治阶级,蛇无头不行。 农民那里,李嘉先是减免了大量的杂税,又派遣转运使专门负责收税,起码减少农民一半的负担,这些已经让农夫们惊喜了,再来就过犹不及。 士人那边,李嘉也不过是将阉割令给废除了,虽说收买了一波人心,但来的快,去的也快,到底是事不关己,维持不了多久。 “只有举行科举考试,才能收买地方的豪绅们以及寒门士子的心,用后世的话说,他们才是中产阶级,橄榄球的最粗部分!” 李嘉心道,收买人心也是需要分寸的,过多则廉,过少则苛,其中的分寸拿捏十分关键。 比如大宋,对于文人太过于恩宠,结果人家恃宠而骄,蹬鼻子上脸,对着皇帝都敢喷唾沫星子,在后世自然看作是贤君良臣,但在手握权力的人看来,这就是软弱无能的象征。 所以后来权相层出不穷,废立之事不绝于耳,就没有几个正儿八经继位的,不是太后选择,如向太后于宋徽宗;就是提前退休,宋高宗于宋孝宗;群臣拥戴,宋宁宗等。 当然,科举考虑就是选拔人才的,对于不糊名之策,李嘉却看不上眼。 而且,地方推选的贡士,全凭地方官员的节操,良莠不齐,确实需要改革了。 为了收罗人才,更是为了杜绝地方的私心,李嘉决定此次来场大的。 “来年科举,定在四月,各州县非娼、优(伶优)、隶(县衙衙役)、皂(军中执役的人)者,皆可至京城,无须地方举荐……” 低矮的城墙有些残破,其上,突然就悬挂了一个黄布,一群男女老少皆围而观之,一个衣衫较为破旧的年轻人,正站立在皇榜前,朗声读诵着,声音清脆爽朗,众人都很乐意听下去。 “王小郎君,这皇榜是甚个意思?”一个牙齿残缺的老头子,一脸兴奋之色,显然他已经知道其中的意思,但还想再次确认一下。 “朝廷为了野无遗贤,特地颁发皇榜,明年四月,将再行科举,只要不是娼、优、隶、皂四者之后,皆可自行参与,无须州县举荐——” 瞧着这位年纪颇大的老头,王训虽然疑惑,但仍旧认真地说道。 “可有年龄之限?”老头再次问道。 “尚无!” “好,好——”老头闻言,眼睛瞬间睁大,一把老骨头却跳跃起来,拍着手掌,不住地叫着好字,仰头大笑而去: “咱魏松终于可以做官了,甚好,甚好……” 随着人影的远去,王训分外的疑惑。 “小郎君,这魏老头一向自矜学问超群,但却得罪了府君,十数年来都不曾被推举到尚书省,而州学又多年不办,此人就一直蹉跎至今,如今得知能直接去往京城参加科举,自然高兴……” 一旁却有人解释到,王训这才知晓,望着此人的背影,叹道: “不曾想,这齐昌府(兴宁县,南汉陪都)竟有大才!” “自齐王(高祖刘岩第六子刘弘弼,封齐王,镇守齐昌府,后被杀)去后,这齐昌府就变了……” 一旁的人也是满脸晦涩,说了几句,就低头而去。 不管这个,王训获知明年可能参与科举后,心中抑制不住激动,连忙跑回家,告与父母。 “儿啊,自潮州兵乱以来,家产散尽,咱们迁来齐昌府,日趋艰难,以我儿之才,定能上榜,可惜,家无余财,为之奈何啊!” 王父也是读书人,此时却穿着粗衣布鞋,背着锄头,一副农夫样,满脸的皱纹,唏嘘道。 “阿耶——”瞧着父亲老态的模样,转眼一看,家徒四壁,家中姐弟也脸色泛黄,看门的黑狗,也趴在门下,省着力气叫唤,王训这时顺利冷静下来: “明年是不行了,咱不急于一时,以后定有机会,况且儿学问还不扎实,还需多磨练……” “儿啊——”老母亲则眼眶中满是泪水,满是愧疚之情。 “过些时日,儿子就去做个教书先生,等学问扎实了,就再去京城,反而儿子才刚刚加冠,不急于一时……” 王训笑着说道,面上毫无落寞之色。 第两百零七章大兴科举 中 顾及家中的情况,王训的心又平静下来,困难的家庭状况,连温饱都难,更何况千里迢迢的路费了。 放下心后,他又去往庙里,抄录经文,赚取一些润笔费。 朝廷只允许一县只能有一个低等道观及佛寺,州有一个中等寺观,而齐昌府虽然只下辖一个县,但地位特殊,除了兴宁县的下等寺观外,还有中等的寺观,和尚及道士加在一起,有两百之数。 寺观一多,加之最近潮州民乱,附近几个州县也不安生,所以香火旺盛,区区四座寺观,却有十数万的信徒,除了朝廷的拨款,光是香火钱,就不菲。 和尚并不是全部会读书认字的,香客自然也是如此,印刷也显得不心诚,于是大量抄录工作就有了。 王训就是这般,每天抄录五千字,就有五十钱的润笔,但这工作具有时效性,只有香客太多,和尚忙不过来试才有。 这一个月来,他也不过得了三百钱。 也因此贴补了家用,不然一家六口,哪能家财散尽后长居于齐昌府。 抄录了一天后,手腕都疼,王训却心中欢喜,五十钱用细麻串成一串,贴胸口放着。 “若是日日如此,不消三个月,就能凑够盘缠了!”王训心中想着。 一路去往番禹,借着商队,也需一贯钱,再加上路上的吃食,以及在京城的住宿,没有二三十贯钱,是去不了的。 “要不,去借贷一番?”心中突然跳跃出如此想法,但他又快速地甩开,这要是考取成功也就罢了,若是未成,一家人又该怎么还? 岭南由于海贸的缘故,商业发达,抵押,借贷等,也有许多,历年来因路费不齐,借贷而家破人亡的数不胜数,但王训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一路思考着,可惜长期读书,不涉俗物,令他一无所获。 回到家中时,已然是日落之后,但篱笆小院中,却一片通明,烛光摇曳,人影幢幢,家中显然有不少人。 “大哥,你回来了!”开门的是小弟,脸上带着拘谨,点了下头,王训抬眼一瞧,简陋的家中站立着十数个衣衫残破的农夫,与自己父亲一般无二,脸上满是笑意。 这些都是邻居,一起逃到齐昌府的潮州人,大约四五十户,曾经都是中产之家,如今同是落魄,索性结庐而居,互相扶持。 “见过诸位长辈!”王训辈分最小,只能鞠躬行李。 “训哥儿,咱们这些人中,只有你学问最扎实,又甚爱读书,此次大开科举,我们决定凑钱与你,去往番禹!” 这么多人中,领头的一位却是个富态的中年人,名叫张鹤林,之前也是潮州城有数的大户人家,见识长远,如今虽说落魄,但衣冠整洁,话语间,依旧是众人之首。 “王训何德何能——”王训呆了,从未想,竟然会有如此境况,心中激动难忍。 “若是以往,自然不会如此,但今时不同往日,咱们逃难于齐昌府,寄人篱下,须有一人出来,为我等撑腰!” “甚至,回到潮州——” 听到家乡,众人瞬间没了声音,潮州城虽然重建,但他们的家产早就被篡夺,想要寻回,难上加难。 所以,他们必须有人为官,为他们呐喊,不然只能徘徊于底层,寄人篱下,饥一餐饱一顿,而王训,就是他们的最佳人选。 “训哥儿,刚才你不在,为了明年四月科考,我们只能凑到二十贯钱,省着点花,应该就够了!” “诸位乡邻之恩,王训永世难忘——”听到这里,王训眼眶泛红,直接跪下,这份大礼,着实太重。 这些人,几乎都是大家最后的跟底了,怎能不让他感动。 尤其是张鹤林,潮州有数的大户人家,近日听闻他因为之前爱喝茶,又喜欢奇闻异事,去了城中的一茶楼,屈尊到了茶博士。 “只盼训哥儿早上登上皇榜——”张鹤林摇了摇头,双目炯炯有神,沉声道,只是之前那硕大的肚子,似乎小了不少。 为何不辜负厚望,王训暂且放弃了抄录工作,一心一意读起书来,而家财所剩无几的张鹤林,却藏了十数本书,令他大为惊讶。 “金银易得,学问难求,没了金银,不过是衣食短缺,没了学问,却只成泥腿子——” 果然,张鹤林老爷眼光独到,难怪之前生意好: “我家几个,学问不行,近日又想去参军,所以,训哥儿,你一定要考上!” 一时间,王训又感觉负担重了。 不拘泥于举荐,非娼、优、隶、皂四者之后,皆可去往京城应试,一下就让整个岭南沸腾起来。 家家户户,只要是家里有点余钱的,都是想方设法让家中子弟读书,一时间文风大盛,书店的生意供不应求,笔墨纸砚价格开始腾飞了。 这场巨大的风潮,又迅速的席卷周边各国,参加他国科举,在此时乃是常事,汲取人才,当事国也是乐意的。 道州,与衡州、郴州、永州并称“湘南四州”,不过郴州被南汉乘着楚乱而夺走,道州成为了抵挡南汉的前线。 不过多年看来未启战火,道州却作为中转站,商业日趋繁荣起来。 这日,南汉商贾的到来,将来年四月举办科举的消息传来,整个道州瞬间沸腾了。 五代后期,武平军周行逢虽然自称楚王,但不得承认,科举自然是置办不起来,于是湖南的士子,都往南唐及南汉跑去,参加科举做官。 自然,岭南科举,对于道州士子而言,是一场盛世。 有胆识的士子,呼朋唤友结伴同行,就为了考取功名。 随后,又从道州,传遍了整个武平军。 济州岛,渤海人曹衡,正在家读着书,自前些时日举家迁徙到济州岛后,终于是稳定下来,繁华的济州城,令人满意至极,生命安全也得了保障,自然有空闲读书。 虽是渤海人,但曹衡早就汉化,还更了汉姓,官话如今也说的甚是妥当。 “文宣王之语,果真是至理名言!”叹了口气,他越发的喜欢这种舒适的生活了。 “兄长,兄长——”耳旁传来从弟的声音。 “所为何事?”曹衡淡淡地说道。 “汉国颁布圣旨,明年四月再次举办科举——” 啪—— 曹衡手中的书突然落地,他脸上涨红,颤抖地说道: “光耀门楣,就是来年——” 第两百零八章陈桥兵变 上 南汉大兴科举的热潮,席卷了整个岭南,随之又蔓延到了北地,济州岛等,但对于中原东京而言,却毫不在意。 但偌大的京城,却同样因为一件事而暗流涌动。 时直元旦,正月初一,整个东京因为郭荣疏通漕运的缘故,越发的繁荣起来,内外城加起来,人口已经超过五十万,在这世上,已经是一等一的大城。 可惜,原本热闹的城市,却因一则消息而惶恐不安:东汉北汉,因是河东之地,又被中原称作东汉与契丹联合,动兵南下。 这则消息是由镇州治今河北正定、定州今属河北二州发到京城的,所以准确性很高。 不久之前,大行皇帝又北伐燕云,夺了数城,折了契丹人的脸面,所有人都确信,这是契丹人的报复。 至于为什么契丹人在这冰天雪地里南下,不怕折马腿,不过年节,就为了报复的缘由,大家也都选择性的忘了。 由于后晋末年,契丹人大乱中原实在太过于令人印象深刻,加上雄主已去,幼主当朝,东京城一片惶恐,有条件的皆携老扶幼争先出城。 皇宫内也不平静,太后一介女流之辈,皇帝不过七岁,一切朝政,皆是由宰相范质等人做主,平日里还算稳当,如今却出了这件事,太后并小皇帝皆惶恐不安。 “相公,这该如何是好?”符太后还年轻,面对如此重大的军国要事,慌得不行。 “太后莫慌,禁军骁勇善战,必能击败契丹人!”范质治国水平不错,但对于军队却不在行,暗思朝中大将唯赵匡胤才能胜任,不由道: “殿前都检点赵匡胤知兵,由他兵北上,自是无差错的!” “那么,就由相公做主了!”符太后抱着小皇帝,立马说道,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 见此,范质也不马虎,立马召见了赵匡胤。 对于范质这位宰相,赵匡胤还是挺尊重的,听礼后,就一副顺从的模样。 于是范质就说了其带兵北上一事,赵匡胤则大惊失色,连连摆手: “末将手中兵少将寡,试不宜出战” 于是,范质不疑有他,加其为太尉,统率全部禁军。 正月初三,在赵匡胤心喜难耐的情况下,带着数万禁军,北上抗敌。 待赵匡胤领兵出城之际,开封城内却到处传说“策点检为天子”之谣。 一时间,东京城百姓自是有经验,一下子就知道有大事了,“士民恐怖,争为逃匿之计”。 然后周朝廷对此却一无所知,被蒙蔽在鼓中,犹在惶恐契丹之兵。 初三清晨,赵匡胤率军离开京城,日暮,驻军于距开封城东北40里处的陈桥驿位今河南封丘东南陈桥镇。 反常的是,他将军中诸事悉交由其弟赵光义和亲信、谋士赵普代为处置,自己则入帐内一心一意地饮酒,全然不问军中之事,直至醉卧榻上。 士兵们都很奇怪,赵匡胤一向是重兵之日,平日里都会巡视一番才肯罢休今日却独在帐中饮酒,奇怪的很。 不多时,禁军中突然就议论起来,言:京城皇帝幼小,我等立功,恐也不知,若是为其丢了性命,怕也没人料理了。 很快,这股流言在将校们的纵容下来在整个禁军中流传开来,众口铄金,哪怕有人知晓是假的,但也被迫认为是真的了,军心惶恐。 军营之中有都押衙李处耘、殿前都虞候李汉,超、内殿都虞候马仁踽、散员指挥使王彦升等禁军主要将领鼓噪而起,由于赵匡胤醉卧帐中,只能与赵光义、赵普等人商议。 “现在皇上年纪那么小,我们拼死拼活去打仗,将来有谁知道我们的功劳,倒不如现在就拥护赵点检作皇帝吧!” 众将喧闹着。 看见如此按部就班的表演,毫无表演痕迹,赵普作为总策划,心中很兴奋,于是就对众人说:“兴王易姓,虽云天命,实系人心。前军昨已过河,节度使各据方面,京城若乱,不惟外寇愈深,四方必转生变。若能严敕军士,勿令剽劫,都城人心不摇,则四方自然宁谧,诸将亦可长保富贵矣。” 众人莫不赞同,齐声应下。 第二天清晨,赵匡胤尚未起身,诸将领即蜂拥至其寝帐之外,都望着赵匡义,等候他的动作。 作为书生,参与此事,赵匡义很兴奋,也很激动,他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回忆多次练习过的语句,进了军帐: “兄长,如今军中流言大起,诸将惶恐,只能由您安抚了!” 赵匡胤这才缓缓醒来,看着天色还未大亮,这才说道:“好,我这去看看!” 也不知忘了还是怎么,连衣物都未曾穿戴整齐,只着了内衣出帐。 未曾想,刚出军帐,众人纷纷拔刀抽剑,排列于庭院之中,单膝跪下,低头齐声说道:“诸军无主,愿策太尉为天子。” 不等赵匡胤答话,众人便拿出事先已准备好的用于皇帝登基时穿着的黄袍,披戴在他的身上。 这黄袍,不是旦夕可以制作而成的,赵匡胤不疑惑,反而一脸为难之色,无可奈何地说道:“汝等自贪富贵,立我为天子,能从我命则可不然,我不能为若主矣。” 众人毫无疑问,异口同声道:“唯命是听。” 赵匡胤举起手,对着东京方向拱拱手,凝视这些悍将们,其中自己义社兄弟们名列其中,皆一脸兴奋之色,心中欢喜,他于是又说道: “太后指符后、主上指周恭帝,吾皆北面事之,汝辈不得惊犯大臣皆我比肩,不得侵凌朝廷府库、士庶之家。不得侵掠。用令有重赏,违即戮汝。” 众将领纷纷拜伏于地,表示遵从圣命。 一旁,赵普看见大功告成,瞬间喜不自胜,矜持得摸了摸胡须,瞅着被拥护其间的赵匡胤,心道:不枉费我一番心机。 随后,又撇了一眼那白面书生的赵匡义,心道:不想赵家二郎,倒是有些胆色,行事之中,有板有眼的 第两百零九章陈桥兵变 下 待获得众将的效忠后,赵匡胤立即派人赴开封,先与守卫京城的禁军高级将领石守信、王审琦等人联络。 这些人早就知道了内情,哪有不理会的道理,于是纷纷答应下来。 得到确实的回应后,赵匡胤便放下了心,开始整军,将自己的亲信都提拔到高位,而将那些忠于周国的将领,都贬为闲职。 在这之后,他又强调了一番军纪,这便自陈桥驿回师开封。 北去的路上不慌不忙,待回京时,确实风驰电掣,大军昂扬向上,骑兵率先在前开路。 待骑兵来到东京城门,却早就开了,原来是守卫城门的石守信、王审琦正在城门外迎接。 “见过陛下——”两人单膝跪地,一脸喜色。 “两位都是我兄弟,不是外人,用不着如此客气,哈哈哈……” 赵匡胤别看人黑腿短,但双臂有力,拍了拍这两位大将,再瞅瞅这高大的东京城,赵匡胤将两人搀起,来不及叙旧,骑上马就进了城。 还是大事要紧。 大军进了城,虽是白日,但大街小巷却是一片寂静,一个人影都没有。 街道两旁的百姓们,紧紧地堵死了门,关紧了窗,听着踢哒踢哒的马蹄声,心里就跟打了鼓似的,大军入城,免不了又是一场劫掠。 也不怪他们如此紧张,在五代时期,凡有兵乱都要大肆抢劫一番,谓之“夯市”,东京也是倒霉,自后晋迁都至汴梁,每逢改朝换代,都会被劫掠一番。 比如,后周建立者郭威,家人被杀后,带领大军南下东京,攻克后劫掠了三日。 劫掠之后,立了一个刘氏小皇帝,突然就契丹人来犯了,虽说实在奇怪冬天马瘦的季节,契丹人为何不顾惜马力,但郭威还是北上了,到了澶州(南下东京的要道)就被迫黄袍加身(没错,天下一大抄的赵匡胤,连这也是抄的),然后就建立了后周。 所以,东京百姓才如何胆战心惊,携老扶幼出走者不知凡几,只有皇宫内,还是一无所知。 可是,那群在门缝中巴望了多时的百姓们,却仍未等到破门而入的消息,一时间,开窗明望者不在少数。 也不怪乎这些禁军们愿意听从,泰半的禁军家小都在东京,自己打劫自己,实在强人所难,凡事劫掠东京的,没几个都是本地兵。 如此大规模的军队,尤其是赵匡胤带队,守城的后周军将,都不敢轻举妄动,唯有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韩通闻讯,不由得目眦尽裂,心中气急: “好一个红孩儿,竟然是欺主之人,枉费先帝一心的栽培提拔——” 心中想着,连忙骑马径自皇宫内廷疾驰而出,欲集结部众负隅顽抗。 当其行至街上,被王彦升察觉,遂紧随其后,追而不舍,无奈,被直追至家中,连同自己在内,一家人全部杀死。 其他的禁军哪敢放肆,瑟瑟发抖,不再言语。 赵匡胤入城后,登上明德门,命令兵士各返回所属军营驻地,防止有乱兵出来搅乱自己的计划,随后,自己也回到原来的官署。 他倒是安心了,其他的高官们却被牵连起来,被那群大兵们挨家挨户的进行押出,来到他的官署。 不多时,诸将领簇拥着范质等后周朝廷要员来到赵匡胤官署,赵匡胤一见,皆是自己往日的同僚,再仔细一瞧,有权有势者皆在,这才放下心,连忙上前,将绳索解下,顿时痛哭流涕。 呜咽道:“违负天地,今至于此!” 一张大黑脸,此时却满是通红,不知晓是激动还是真的伤心,鼻涕肆流。 立在一旁的宰相范质等人脸皮扯了扯,还不及回应,军校罗彦环却手按利剑,厉声说道:“我辈无主,今日须得天子!” 范质等人面面相觑,无计可施,只好屈身退至阶下,列队朝拜。 君臣名份既定,赵匡胤这才放下心,对待这群文臣,他客气的很。 随即,赵匡胤于官署堂上召集文武百官,依据每人功劳高下确定入朝列班次序。 翰林承旨陶其不毂自袖中取出事先写好的禅位制书,当众宣读,称柴宗训退位,由赵匡胤即皇帝位。 众人不由默然,瞪大了双眼,瞧着这场表演,回首相望,心中悲叹之声连绵不绝。 随后,宣徽使引导赵匡胤下堂,来到庭院中,面向北方行拜礼。又引他出官署入宫中,进崇元殿,更换朝服,头戴衮冕,正式登基称帝,是为宋太祖。 另又将柴宗训及符后等人迁至西宫,去其帝号改称郑王,而尊符后为周太后。 五代之一的后周,至此结束。 赵匡胤下令大赦天下,改元建隆,仍定都于开封。因他曾于宋州(治今河南商丘)出任过归德军节度使,故以“宋”为国号,史称北宋。 其后,赵匡胤对有功官吏将士,分别封官授爵,给予赏赐。 以石守信为归德军节度使、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以王审琦为泰宁军节度使、殿前都指挥使,其余禁军诸将领亦分授官职,并兼领节度使。朝廷各重要官署机构均重新任命长官,从而建立起宋朝的统治秩序。 大宋的天下并不稳妥,主要有占据上党(今属山西)的李筠,盘据淮南的李重进,此两人乃是实力最雄厚的藩镇。 昭义军节度使李筠经营上党长达8年之久。他在自己的统辖区域内,擅自征收赋税,召集亡命之徒。颇具一定实力,以至于后周朝廷亦曾感到李筠“倔强难制”。 而淮南节度使李重进为周太祖郭威的外甥,权势显赫。周世宗柴荣在位时,曾一度与赵匡胤分掌朝廷内外兵权,所以他的不服,也是显而易见的。 在赵匡胤琢磨该如何平叛的时候,李嘉也在琢磨该帮哪一个。 实际上,待时间划到正月初一时,他就做出了决定:帮助李重进抗宋。 一者,李重进乃淮南之地,海运方便,李筠在山西,又不近海,鞭长莫及。 二者,李重进名正言顺,乃是皇亲国戚,更容易获取人心,造反成功更高一些。 所以,在这个正月,大量满载物资的船只,来到了淮南。 第两百一十章淮南节度 正月以来,兴许是节日的热闹,扬州的人来人往,日趋的繁华起来,坐镇在扬州,李重进登上高楼,望着街道,以及巡逻的士兵,不由得有些呆了。 自郭荣去世以后,他原本冷却的一颗心,突兀的就火热起来。 论关系,他本是周太祖郭威的侄子,天然的与他有些血脉关系,可惜,郭荣自小就寄养在郭家,又在困难时贩盐接济,虽无血缘,但关系却比自己强了不止一筹。 更关键是,虽不想承认,但郭荣本事确实比较强,领兵打仗也是好手,再加上舅舅的嘱托,他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其继位的事实。 郭荣确实待人不错,把自己安到淮南,虽说远离京城,但繁华的很,自己身为淮南节度使,日子比在京城舒服多。 郭荣去世后,他很悲伤,但又有一丝窃喜,想去东京给他叩首祭奠一番,但那些宰相却不是不准,还搬出官家的圣旨压他。 更关键是,赵匡胤这小子掌控禁军,对自己也是明里暗里的威胁着,无奈只能待在扬州城中。 刚过正旦,就传来契丹进犯的消息,李重进是知兵的,自然晓得那些草原的蛮子,行动力极大的依赖马匹。 而马匹的生长规律基本上是“夏饱、秋肥、冬瘦、春死”,因此几乎所有的大规模侵袭都发生在秋天,乘着马膘肥体壮,若是冬日南下,十匹马,留不住一匹,这与冬日撒种子是一般道理。 “有古怪,大有古怪!”李重进吹着冷风,身上披着貂裘,皱起了眉头。 “使君,还未清楚吗?”在他身旁,坐着一个商人,披着一件灰色的狼皮袄子,脸上带着一切掌握在手中的笑容,说道: “契丹虽说深恨先帝,但若是报仇,早在几个月前就来了,何必又在今时?” “数年前,太祖皇帝领兵北上,也是如此场景,使君应该有印象吧!” 面对淮南的实际控制者,商人没有平日里见官的自卑,反而不卑不亢,身份似乎平等一般。 “这——”一刹那间,李重进脸色一白,他当然知晓,那次契丹南下,是子虚乌有的,乃是舅父称帝的契机所在,而这次反常的南下,十有八九也是如此。 “怎会?这赵黑子竟然如此狗胆?” 平日里虽然与赵匡胤明争暗斗,但也知晓此人最讲义气,还是有些佩服的,但却看走了眼,没想到其竟然有如此的狼子野心。 “先帝在时,对其甚为关照,甚至还解了姐夫的职(原殿前都点检张永德,娶了郭威的女儿),没想到养了一头白眼狼!” 心中恨极,李重进立马带兵入京,把那个乱贼给杀了,来祭奠先帝在天之灵。 “使君且慢——”这时,耳旁传来那个商贾的声音,李重进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怎么?你还准备阻挡我不成?以为你是汉国的人,某就奈何不了你了!” 听到这满是危险的话语,陈扬也不慌乱,作为泉州人,他多次随同父兄出海,无论是海盗,还是蛮寮,他都见的多,自然不会被吓到。 他起身,修长的身材让他有些居高临下,所以又弯曲了些,拱手,严肃道: “如今乃初三,若是不出所料,赵匡胤早就已经控制了东京,禁军十数万,皆控于其手,而淮南兵不过三万,集一隅而对一国,岂不是自讨苦吃?” “这——”听到这,李重进犹豫起来,他说的有道理,但作为大周的皇亲国戚,最后免不了也被收拾的,还不如打他个措手不及。 “若我所料不错的话,你家主人乃是汉国都督李讳嘉不成?” “自是如此!”陈扬笑了笑,说道: “淮南之地,地方数百里,披甲之兵数万,丁口百万,十数州,淮盐铜铁,用之不尽,此乃天赐与使君也,楚因之而延国百载,齐因之五国伐齐,虽是一隅,胜却一国!” “将军因此重夺江山,不再话下,退而守之,也能称王立国!” 这一番话说的,令李重进心花怒放,第一次,他如此的审视过自己地盘,发现确实是块宝地,不过,仔细一想,却有些悲催: “钱财虽多,但精兵难得,赵黑子不会给予我机会了!” 他是知兵的,自从先帝裁撤禁军,合天下精兵于东京,地方再也难以反抗中央了,谁掌握了禁军,就掌握了天下。 不过,也不是没法子的,只要勾联唐国,有其为后盾,自然有希望抵抗禁军。 “薛王殿下谴我来此,就是为助使君一臂之力!”陈扬气势十足地说道: “大江之上,数艘船中,有羽箭十万,弓弩千只,铠甲两千,猛火油百坛,这是第一批货,若是使君有意,下一批,数日后就到——” “大手笔,大手笔啊——”李重进吸了口气,这些军械,比自己府库里还要多,而且还都是自己稀缺的,尤其是猛火油,号称水浇不灭,价格不菲。 “不知你家薛王,有何要求?” “无他,如今赵贼暂居东京,只求将军待收到准确消息后,立马夺取淮南诸州之地,高举讨逆之旗——” 陈扬高声说道。 “自当如此——”李重进连忙点头,有这一大后援,自己轻松不少。 “再一个,使君,这些东西锻造不易,听闻淮扬丝绸名传天下……”说到这,陈扬颇为不适,脸色微红。 “这些兵家利器甚是难得,一些丝绸又不能吃喝,而我这有多的是,以物易物,自是各取所利,算不得甚……” 李重进嘴角抽抽,这岭南蛮人果然不差,这个时候还要钱,不过还好,以物易物,府库里铜钱欠缺,但绸缎这种特产还是不缺的。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陈扬心里打着鼓,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串珍珠,大小一般无二,且皆是粉色,极其稀有。 “这是我家殿下与使君的礼物!” 李重进只是惊艳了片刻,就恢复过来,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些都是小事,只求后续的军械能来,钱财应有尽有……” 第两百一十章仿制回回炮 对于赵匡胤什么时候篡位,李嘉并不知晓准确的时间,但却知晓,在公元968年,郭荣死后的第二年。 郭荣死后,李嘉就开始准备大量的军械,一个是用来支援中原的反对势力,二个是用来储备,以防万一。 等到中原传来消息,契丹南下,东京城人心惶惶时,李嘉就知晓,赵匡胤准备行动了。 因为卑沙城传来的消息却是,契丹人不动如山,睡王的行帐不知道迁徙到哪里去了。 如此进行对比,自然就知晓,所谓的契丹人南下,就是谎言了。 快船从北往南,一天一夜的功夫,就把消息传到了番禹,然后,满载着物资的军械,就来到了扬州,淮南节度使的驻地。 由此,李嘉很快的就推算出,所谓的陈桥兵变,以及黄袍加身的戏码,就要上演了,也就是说,历史上的北宋,就要建立了。 那集合全国精兵强将的禁军,就被赵匡胤一网打尽了,李嘉极其羡慕。 精兵,并不是练出来的。 李嘉读了几十年的书,他认为,精兵,具备三大特征。 一个是吃得饱。只有吃的饱,才能进行训练,然后有力气杀敌,而此时的军队是怎么样的?平日里一干一稀吊着,生怕这群大兵们吃饱了没事干祸害百姓,或者造反。 李嘉就不同,深知吃饱的重要性,隔三差五的就吃肉吃鱼,使劲地操练他们,让鱼肉变成气力。 第二个,就是军饷了。与米粮一样,这个世道,从没有准时发过军饷,生怕士兵们领了钱就跑,当然,当兵都是拉的壮丁,当然得跑。 还有,就是吊着,将领们深信一点,平日里喂太饱,打仗时对赏银就没兴趣,然后就不敢争先了。 第三个,就是有士气。不用管他士气是啥,能用就行,比如秦朝的军功爵,为了当官当贵族,汉唐的封侯升官,还是后世的主义,都是管用的。 比如,明初的“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这句可谓是封建时代最大的士气来源了,与岳家军一样,都是民族大义出发,所向披靡,将蒙古人赶出了中原。 这口气泄了之后,就与蒙古人半斤八两。 前两个军饷与粮草,总结就是两个字,钱财。 有了钱,自然就有了军饷粮草,以及铠甲弓箭等,自然,军纪就好了。 不好意思,李嘉别的没有,就只剩钱了,掌握着海上丝绸之路,别的不提,钱财从来就没缺过,岭南的一些珊瑚珍珠等,随便一卖到中原以及契丹,钱财就是无数。 除了养军外,每个月大约富余十万贯钱,府库里累计了百万贯钱,也有足够半年的军费开支了。 至于士气,李嘉只能选择土地作为奖励,在统一天下前,是不会改变。 而赵大黑有什么?钱财自然是有的,士气绝对是抵不过李嘉,只有一个,多年来的战场经验,而这也是李嘉所欠缺的,甚至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个秤砣。 环顾四周,他娘的就没有一个能打的,还容易打草惊蛇。 三万禁军,加上两万边军,总数五万的常备军,已经是极限了,毕竟南汉的人口摆在这,抽点的壮丁太多,影响农业生产。 北宋要建立了,李嘉确实有些慌了。 “渤海人现在迁徙多少?”李嘉闭着眼睛思量了一下,心中打定主意要扩军了。 “济州岛那里上周传来消息,大概有十万人,辽东及高丽都有,迁徙了几千人到了倭国的九州岛,正在菱刈金矿,已经扎根落户。” “前阵子还需要大量的粮食,发了奏折过来……” 田忠虽说掌管了皇城司,但某种程度来说,也是李嘉的秘书,大量的奏折都经过他的手,自然知晓的比较多。 对此,李嘉倒不是很在意,只要不掌握军队,就对他没有威胁。 “与济州岛的人说,从这些人里面挑出五千人,组建一个附从军,记住,都要让他们会汉话……” 那时候有些饥不择食,但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岭南太缺人,而且还要建设占城都护府和交趾都护府,罪犯都不够用了。 “诺——”田忠应下。 “菱刈金矿,这个名字太难听了,就改成九州金矿吧!” 随后,李嘉又召见了兴王府尹李郜,自己的这位堂兄。 明确要求,在番禹城外,再建造两个粮仓,用来储备军粮,每个粮仓,至少要储存十万石粮草。 然后,他又去巡视了一下军械司,看了看军械的打造情况,投石机正在不断地进行改善,目前而言,可以投射近百斤的石头,进步很大。 在这个没有火炮的时代的抛石机就是城墙的克星。 不过,中国的抛石机,原理就是后面人力在远离投石器的地方一齐牵拉连在横杆上的梢(炮梢),炮梢架在木架上,一端用绳索栓住容纳石弹的皮套,另一端系以许多条绳索让人力拉拽而将石弹抛出。 不仅射程小,而且非常耗费人力,笨重,大部分的抛石车都用做守城。 这种李嘉不考虑,太低级了,他需要的是西方罗马式的抛石机,也就是蒙古人的回回炮。 这种就比较先进了,用的滑轮,以及杠杆原理,不需要人往后跑来拉,只需要梢端绑一块巨大的石块,在炮架上安装铁钩,钩住炮杆,放炮时,只要把钩拉开,石块立即下坠,将炮梢压下,同时百十斤重的石弹猛然抛出。 没有滑轮及杠杆原理,是弄不出来,多亏了蒙古人西征,将这项技术带到中国。 不过付出的代价就是南宋的覆灭。 在抛出轮滑及杠杆原理后,李嘉再稍微解释一下回回炮应用原理,就不管不顾了。 这群工匠们非常的尽责,再加上李嘉讲解的也比较通俗易懂,所以,不到半年时间,回回炮就出来了。 虽然抛射不过百斤,距离不过两百来布,到底也是一项进步。 “投射的距离还是比较近,容易被敌方偷袭引燃,还需要再远一些,而且,抛射的石弹还是太小,最起码要有一百五十斤!” 看着这番演习,李嘉挺满意,一百斤的重量,基本上可以把普通的城墙给炸个稀巴烂,但如果面对番禹,东京,以及金陵这种大型城市,就不咋地了,所以迫切需要继续改良。 “是!”黄德彰在一旁候立着,不时地拿笔记录。 “还有,这抛石机如此笨重,拆卸起来颇为不易,你们要把他给流水化,无论是拼装还是修葺都比较方便。” “啥是流水线?”一位掉了牙的老头问道。 于是,李嘉又普及了一下流水线,以及各种器械的规范化尺度,整个军械司由此进步明显,速度快了不少。 第两百一十一章人心惶惶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正月初五,陈桥兵变以及黄袍加身的事情终于传到了扬州。 节度使府邸,李重进紧紧握着手中所谓的圣旨,面色发青,咬牙切齿: “赵黑子竟然让某移镇青州,命韩令坤为淮南节度,背主之人,安敢如此放肆?” 底下的幕僚们一片哗然,这个时候,他们才知晓,建立不到十年的大周,又没了,五代更替,快速如斯。 “使君万不可答应!”底下有幕僚起身,高声说道: “自来淮南,已历半载,不可轻弃,再说,赵匡胤狼子野心,背主之徒,篡夺皇位,如果使君答应,下一次圣旨,就不是迁移藩镇,而是……” 话虽然没有说全,但在坐的都是聪明人,自然了解,脸色齐变。 有人的人脸色红涨,义愤填膺;有的人不动声色,心里思量着如何保命。 居高临下,李重进看的一清二楚,心里也是明白,中央十万禁军,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区区淮南数万地方军,又如何抵抗。 但,作为大周皇亲,两代帝王恩德,就算自己不抵抗,最后也免不了一番身死家灭的下场,不得不反。 “移镇青州,等于找死,我李重进是这样无脑之人?”李重进沉声说道: “太祖历尽艰辛,方创大周,先帝南征北战,才有如此形式,趁主上年幼,竟敢篡夺,我等忠君之士,岂能饶了他?” “诸位都是大周的忠臣,想必如我一般,痛恨如斯吧!”李重进认真地看了一眼这群自己召集而来的幕僚以及高级将领们,冷声说道。 “当然,当然——”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上党的李使君盘踞地方多年,实力雄厚,若是与他联系,南北呼应,想必定能复我大周!” 李重进定眼一瞧,是自己的心腹翟守殉,连连点头: “甚好!如此,汝就北上,与李太傅(李筠当时是检校太傅昭义节度使、检校太傅、同平章事,镇守边疆,监督北汉)联系!” 随后,李重进命人端出一张痛斥赵匡胤的文章,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尽,又令诸人签署大名,按上指印。 他这才松口气。 然后,他又开始进行布置将淮南那些异心份子一一铲除,将淮南七州,真正的掌握在自己手里。 一番布置后,他这才缓了口气,接见这位南汉的商人。 “使君应该得到了消息,我们第二批货物,已经在路上了过不了几日,就会到达。” 陈杨再次接见了这位节度使,态度依旧不卑不亢。 “淮南虽大,养兵三万,犹有余力,唯独粮草一事,甚为短缺!” 李重进毫不客气地说道。 “此时正乃青黄不接之时,粮草实在缺乏!” “不知使君需要多少?”对于淮南的境况,陈杨还是了解的,这里刚被占领没几年,耕田还未恢复,百姓流失,加上淮河时不时地闹腾一下,勉强自给已然是不错了。 如果要进行大战,光是粮草,就能饿死不少人。 索性这淮南之地,也能食稻谷,若是小麦,还真就无力。 “自然多多益善!”李重进沉着脸,严肃地说道: “我还会扩军两万,五万大军,每月至少五万石,至少需半年之粮,三十万石!” 听到这个数字,陈扬脸色瞬间发黑,别的不提,位于兴王府太仓里面的粮食,都没有三十万石,这个数字太大,谈何容易? 但,临行前,李都督吩咐过,尽量的满足淮南的要求。 “可以——”陈杨咬着牙说道:“但一时间拿不出如此多的粮草,分三个月,每个月十万石!” “好——”最严重的问题解决了,李重进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十分大方地说道: “粮草一律以市价为算,无论是丝绸,茶叶,瓷器,淮盐等,皆算市价八成为算,也算是酬算薛王的大恩!” 淮南虽说缺钱,但物产丰富,别的还真不缺,随便弄点东西去岭南,都能卖出去,尤其是丝绸,还能卖到海外,赚取差价。 陈扬算了算,一来一回,光是丝绸的差价,就能盈利上万贯,再加上卖粮的,以及其他物产,每个月,至少能带来十万贯的盈利。 赚大发了。 没了后顾之忧,李重进开始准备联系上党的李筠,南北呼应,共同反宋。 对于后援,仅仅依靠南汉是靠不住的,李重进派人去南唐,准备寻求帮助, 可惜,江南国主李景胆子早就被吓破了,得到消息了,连忙派人通知到东京。 而派遣北上的翟守殉,拐个弯,来到了东京,向赵匡胤汇报了李重进的躁动。 李重进犹未知晓,一直在秣兵厉马,只待得到李筠的共起信号,就举旗造反。 岭南,番禹。 赵匡胤陈桥兵变的事,终于传到了岭南,文武大臣知晓的不少,唯有深处皇宫的刘鋹,依旧蒙在鼓中,寻欢作乐,好不痛快。 对于普通的官员而言,远在千里之外的中原,与自己毫不相干,在这个乱世,改朝换代已然成为了习惯。 但,对于南汉的高官而言,这是一个信号,一个政治危机的信号。 钟邕则有些疑惑,自己的父亲埋首在书房中,已经半天了,饭也不食,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有时急躁,有时又十分的低沉,似乎在做什么重要的抉择一般。 哪怕李都督入京时,也未见如此。 “阿耶,您半日未食,身体要紧!”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史记,钟允章耳旁传来了儿子的声音,他声音有些沙哑: “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您吃点东西,歇下吧!”钟邕一脸关心的说道。 “吃?我又怎么吃的下去?”钟允章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一脸忠厚老实的长子,说道: “连夜收拾一下,与你弟弟一起,赶快离开京城,去邕州,回到我们乡梓之地!” “这又是为何?”钟邕奇怪。 “京城即将成为是非之地,你们兄弟早些离开,也是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钟邕感觉自己的父亲很低沉,一下午老了许多,但父亲的话又不得不听,答应下了。 第两百一十二章利欲难安(上) 待长子走后,钟允章长叹一声,又呆坐着,脑海里一片空白。 自己刚中进士后,毫无背景,于是只是一个小小的中书舍人,负责起草圣旨招书,多年不迁。 索性自己文笔不错,每被夸奖,名气愈大,被当时皇四子看在眼里,待其继位后,凡诰敕、碑记和上表朝廷一切文字,多由他执笔。 如此一来,名气一直在上涨,甚至传到了国外,于是越来越受到皇帝的重用。 被认命为工部郎中,知制诰。 待到先帝派他至楚国求亲,求亲不成,但他却充分了解楚国的国情国势。 楚王马希广新立,弟马希萼起兵于武陵争位,兄弟阋墙,国将衰亡,于是就建议皇帝乘机攻楚。 先帝很信任他,听取了这个建议,决意用兵,派招讨使吴怀恩为帅,率兵图楚。 几年间,先后夺取原属楚国的贺(贺县)、昭(昭平)、蒙(蒙山)、桂(桂林)、宜(宜山)、梧(梧州)、严(来宾)、富(富川)、龚(平南)、象(象州)、柳(柳州)、郴(湖南郴县)、连(广东连县)13州地。 于是越来越受到重用,待他恩遇日隆,采纳朝臣奏议命他为皇太子师。 皇帝继位,推恩旧臣,十分礼遇他,升他为尚书右丞知政事,位列宰辅。 随后,宦官当政,朝政一片灰暗。 这时,一位年轻人率领着几千杂兵,打败了禁军,掌握了整个京城,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是他的做法。 逐渐的,连北方的潘将军也被拿下,当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副都督,整个岭南已经掌握在他的手里,任他取舍。 征占城,复安南,都是他的手笔,前不久,他称王了。 接下来,他自然知晓是什么了,但心中一直过不去这道槛。 作为官场人物,在这个乱世,礼义廉耻早就被识时务者为俊杰占据,而他不一样,他是个读书人,“忠君”一词,跨越过去很难…… 在这个纠结的时刻,还是让两个儿子先走吧! 首相的钟允章很纠结,但作为次相的崔泉而言,选择却很果断。 待中原的消息传来,大名鼎鼎的大周国消失了,禁军大将赵匡胤继位,首先在崔泉心里响起的,不过是又一个武人登位罢了。 但,架不住联想啊! 被封为薛王的李都督,也是一个武人,也是功勋赫赫,挟天子以令诸侯玩极其娴熟,又懂得分寸,晓得分权,整个岭南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步步地被其掌控。 两人都是一样,掌控了禁军。 改朝换代,这个词猛然的就出现在他心头,水浇不灭。 所以,他心动了,在大势面前,他一点也不敢反抗,只想顺从大势,从而为自己及家人,捞上一笔。 有什么功劳,比得上从龙之功吗? 但,这又需要分寸,光是自己谋划,若是人家无心,那不是白打算了? 于是,他就派遣人接触了一下薛王府的管家李安国,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意图。 李安国就见了李嘉,如实转告。 “皇位?会不会太早了?”这种事情,李嘉也不在乎保密了,直接把王宁王判官,射声司吴青,以及几位禁军中的高级将领找来,共商大事。 “中原历经大变,周国灭,宋国兴,但未曾更改的是,中原国势日隆,兵甲日坚,岭南一隅之地,若不能同心,迟早会被吞并!” 王宁沉着脸,对于推翻南汉并没有直接发言,反而间接说起了天下大势: “天下诸国,首推中原,次为唐,岭南地域虽广,但尽为蛮荒之地,兵不过数万,丁不过百万,若是不变,中原俞强,诸国愈弱,难免被一一吞并,请王上三思!” 这番话,令李嘉想起了三国时期的蜀汉,诸葛亮穷兵黩武,屡屡北伐,激起了整个蜀地的反对,并非他不体恤百姓,而是若不北伐,以攻代守,以魏国半个天下之势,和平就等于让他回血,兴复汉室就越难了。 此时的岭南也是如此,要是想拜托困境,就只能以攻代守。 集中力量才能办大事,岭南只能有一个皇帝。 随即,李嘉目光又看向了吴青。 吴青瞬间一激灵,连忙说道: “六十州中,心向刘氏的不足一半,各州团练也换了个遍,西北边军也在掌控之中,未起过乱子……” 吴青作为射声司指挥使,负责监督地方,自然明白李都督的所想,一五一十地汇报着。 “京城安稳如样,禁军也未曾有事!” 李都督目光一扫,田忠立马出声说道。 “只有钟相公有些反常,其子连夜收拾衣物回家,说是代父祭奠先祖……” “钟相公就不用管了,派人看管好,有人接触立马汇报与我!” “这个天下,万几重担,实在是非常人所能担起,我又何尝不想悠哉于山野之中,垂钓为乐,但,天下万民,历代列祖列宗之嘱托,实难拒绝,想起这些,我,寡人夜不能寐啊!” 李嘉叹了口气,一脸的愁绪。 “实不相瞒,寡人乃前唐睿宗之子、玄宗之弟,薛王李讳业之后,岭南节度使李讳知柔乃寡人之曾祖,李唐皇室后裔!” “大唐数百载江山,灭于黄、朱二贼之手,多少夜间,寡人泪湿于枕,常叹息于懿、熹,天不绝唐,上天庇佑于我,才依稀有见大唐光复之日……” 这么一堆话说完,其实就是表达两个意思,自己是天命所归,你们不要有啥负担的,尽情的为我效力吧! 第二个则是对第一个的强调,我是大唐后裔,这个天下以前就是我家的,如今不过是重新收回罢了,大唐光复之日不远,你们要认真努力啊! “臣等自当效力,为我大唐复兴披荆斩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众人也不是傻子,李嘉都如此挑明白了,他们也愿意配合,重新树立大唐这个招牌,心无旁骛地进行造反这个大业。 望着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心腹,虽说能力参次不齐,但忠心是可见的,大唐的复兴也是指日可待的。 “必不忘诸卿之力!” 李嘉一脸感动地说道。 第两百一十三章利欲难安(下) 与薛王府的沟通很顺利,正月初七,崔相公就得到了薛王暗地的允许,这不禁让他喜出望外。 惊喜之余,他又派人探寻了一下钟府的消息,待得知钟家人已经连夜的收拾,昨天晚上就连夜出了城,回到了老家。 对比,崔泉心中舒了口气: “钟允章自先皇时期就饱受重用,新帝继位又成了首相,如今,怎能再让你领先?” 作为次相,崔泉待在政事堂的时间比钟允章长,门生故吏遍布朝廷上下,虽说不多,但范围广,勾连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禅让之礼,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步骤却很多。 而这些步骤中,皇帝这个一步,算是最容易的,也是最被忽略的。 皇帝同意则罢,若是不同意,大不了换一个皇帝,毕竟刘鋹还有两个弟弟在世,禅让是免不了的。 换皇帝虽说方便,但隐患还有有的,况且侍奉刘鋹两年了,君臣之义还是要尽全,于是,崔泉决定去见见皇帝刘鋹。 一番换洗后,崔泉就来到了皇宫,见到了被禁锢在宫殿中的年轻皇帝。 此时的皇帝,依旧是不修边幅,黄袍都沾染了酒水,头发披散着,乐呵呵地看着宫女们的舞蹈,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咯吱——”待大门打开时,刺眼的阳光进了宫殿中,刘鋹眯着眼,右手挡在眼前,有些不习惯,多日不久日光了,他一时间还不适应。 大门打开后,刘鋹只见一个比较粗矮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在阳光的照射下,迷糊不清。 这不是送餐食的人,他心中想着,一瞬间,浑身一颤:难道自己要被杀了吗? 也对,这世道,哪有不被杀的傀儡皇帝? 可我不想死啊!我要活着—— “陛下——”崔泉看了一眼这个发胖且浑身脏兮兮的皇帝,不由得为之心疼起来。 此时,距离上一次朝会,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自从封王后,越发的憔悴起来,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 “哦?原来是崔卿啊!”抬眼一瞧,有些熟悉,仔细一看,原来是崔泉崔相公,他才笑道: “多日不见朝臣了,一时间有些眼生!” 听着这话,崔泉心中为之一酸。 “崔卿怎能见我?”刘鋹一瞬间清醒过来,眼圈泛红,在侍从的搀扶下,慌忙地来到崔泉的跟前,有些胆怯,又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可,可是薛王吩咐的?” 待得到其肯定的答复后,他深深地洗了口气,回首眷恋地看了一眼舞蹈的宫女们,肩膀颤抖着,用哭腔说道: “崔相公,崔相公,看在先帝高祖的份上,救我一命。我还年轻,才二事岁,比薛王还要小,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有子嗣……” 紧紧地抱着崔泉的大腿,刘鋹哭得像一个孩子,涕泗横流,止都止不住。 这一声声痛苦,让崔泉心中一软,他搀起刘鋹,摒退其他宦官宫女,轻声道: “薛王目前并没有弑君的意思,陛下无需担心,且放宽了心肠,况且,若薛王真有不轨之意,老臣拼了老命,也要护得陛下安全。” 此言一出,刘鋹哭的更厉害了: “你又算的甚?还不及钟师傅(钟允章是刘鋹的老师)呢,看来我真的要死了……” 闻言,崔泉嘴角扯了扯,之前还以为这皇帝改了脾气,没想到还是如此,他深吸一口气,温声说道: “对于陛下,薛王这些时日,言语中并没有怨怪之意,只要陛下言行之中,多知些规矩,肯定是无事的!” “我平日里都按照他的吩咐做的,一点也不敢违背,那,还有什么规矩?”刘鋹吸了吸鼻涕,迫不及待地问道。 崔泉挥了挥手,刘鋹将耳朵放过去,大惊失色: “赐九锡?加殊礼?” 哪怕再白痴,刘鋹也清楚,赐九锡和加殊礼,乃是篡位的前兆,从曹魏,司马炎,到隋唐,再到朱梁,都是这番步骤,不为人臣的必须步骤。 锡,在古代通“赐”字。九种特赐用物分别是:车马、衣服、乐县、朱户、纳陛、虎贲、斧钺、弓矢、秬鬯。 而所谓的殊礼也就是对大臣的最高礼遇: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当然,这两个步骤也不是必须,比如建立后周的郭威,以及赵匡胤这两人,一个人怕打草惊蛇,一个人功勋不够,难以称王,所以都是黄袍加身。 刘鋹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见此,崔泉再次劝道:“薛王言,若是陛下知规矩,退位之后,不吝啬王侯之位,绝不屠戮于王室……” “朕明白,朕明白了,早就应该明白了……” 刘鋹甩开崔泉的搀扶,踉踉跄跄地来到自己的椅子上,勉强入座,嘴唇发白: “回去告诉薛王,希望他信守诺言!” “臣,告退——”深深地望了一眼这位年轻的皇帝,似乎想将他脸庞记住,崔泉行了最后一礼,这才快速地退下。 之后,宫殿中又响起了奢靡之音,刘鋹却怅然若失,提不起精神。 “陛下,陛下——”宦官轻轻地推了推,生怕其出了差错,不然就不好向田城使交代了。 “喝酒,快,送酒来!”刘鋹甩了甩身边的酒爵,大肆叫骂起来: “朕是皇帝,朕要喝酒,你们这些狗才,快呈酒上来,朕要一醉方休……” 崔泉离开皇宫。 第二日,政事堂代表皇帝,颁发诏书,赐九锡于薛王,朝廷上下为之一惊。 这几日,满朝的文武大臣都跑到薛王府进行恭贺,送上了大量的礼品。 三日后,政事堂再次下旨,加殊礼于薛王。 这一下子,就算是盖棺定论,薛王确实篡位无疑了。 政事堂也很识趣,几位宰相换天的来跑薛王府,就是为了讨好这位岭南的新主人。 而最为得意的,莫过于次相崔泉了,他是的门前,也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求官的队伍,排满了小巷,都知晓这位次相“简在帝心”,首相之位不远矣! 最落魄的莫过于首相钟允章,他的中立行为,已然失分,罢官已经是最轻的处罚。 对于皇位,李嘉却突然又不急了,得不到才是最珍贵的,触手可及了,他又矜持了。 “二月二,龙抬头,这日子不错——” 第两百一十三章勉强受禅 既然决定接受禅让了,那么李嘉也不再拖拉,直接开始准备受禅典礼了。 受禅了,那么就需要隆重一些,受禅台的搭建也是至关重要的。 受禅典礼一个月后即将举行,为了赶时间,数千名厢军,夜以继日地进行修建,来自全国各地的工匠数百人,一刻不停地劳作着。 春日的番禹下起了丝丝小雨,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景色中,但依旧难掩百姓们的火热的心情,纷纷议论起来,茶馆里,青楼里,对于薛王复唐一事,也是看法不一。 有的认为,汉国当灭,几代暴君当政,暴政迭出,失国是应当的。 有的认为,李都督是乱臣贼子,篡夺了大汉的江山,论罪当诛…… 当然,心怀大唐的还是有一些的,但是很少,毕竟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死的也差不多了。 金吾卫以及兴王府这一段时间也是胆战心惊,生怕出了什么乱子,惹恼了薛王殿下,每天巡逻的人就翻了一倍。 “这次大汉真的要完了——” “是啊!几十年了,说没就没了……” “这昏君有什么舍不得的,早就该下去了……” 走过了几张桌子,吴青耳边就传来了这样的声音,皱着眉头,按在腰刀上的右手,不自觉地颤了颤: 一群逆民—— 几下快步,来到了一处包厢,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守着,他伸出腰牌,呈上去,大汉拿来一瞧,黑铁之上,射声二字刺人眼球,翻过来一看: 指挥使吴青 “请稍后——”汉子背脊一下子就弯了下去,轻声道。 很快,门就被大开,扑面的热浪袭来,让他精神一震: “参见殿下……” “没事,坐吧!这该死的天气太冷了!” 李嘉脱了鞋,脚底下垫了一个木桶,里面满是烧红的木炭,他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正兴致勃勃地喝着。 冬日的番禹太冷了,哪怕穿着貂裘,寒风依旧冻人,再加上下起了小雨,冰冷刺骨,一般人还真扛不过。 “这冬日了,王府和朝廷有什么动作了?”耳边听着这些顾客们的议论声,李嘉淡淡地说道。 “王府这边,管家按照您的吩咐,城东和城西都在施粥,一天两顿,不曾停歇,每日施舍数十石粮食,人人都在念大王的好呢!” 田忠一旁轻声地说着,脸上满是高兴: “兴王府倒是运了许多柴火进城,生怕百姓们少了柴火,冬日熬不过去,又建了许多暖屋,供乞丐们借宿,也放了许多稻草,挤一挤,还是能将就的!” “也算是有心了!”李嘉叹道,在这个世道,官府能有这番作为,还真是有良心了,至于施粥那是应有的事,收买人心,就要持之以恒,不要怕花钱。 尤其是天子脚下的百姓,更是要舍得花钱。 索性李嘉施恩一年,大半个京城百姓,对于他还是比较认可的。 “地方如何?”李嘉转眼问道。 虽说拿下了兴王府,就等于握了一半的岭南,但对于地方也需要关心一二,毕竟也是他的百姓! “各州县对于大王之事,意见各一,但最终,却各派人前来贺喜……” “所有人吗?” “是,所有州县——” 吴青脸皮一抖,肯定地说道。 自从兴王府成为皇城司的自留地,射声司无奈之下,将所有的势力都派到了各州县,全无遗漏,近一年的功夫,才布置完毕,所以吴青才如此的肯定。 “那就好,如今这世道,人心浮躁,都没个定性,以为我年轻,好欺负,就欺上瞒下,糊弄过去……” 李嘉冷笑着,心中越想越气,一旁的贴身侍女惜竹服侍他将鞋穿上,喝了一口热茶,他心气依旧难平,挥一挥衣袖,直接离去: “你们是我的眼睛,可不能没个记性……” 田忠与吴青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互相拱了拱手,这才退去。 前几天,发生了一起大案,雄州转运使与当地官吏相互勾结,剥削百姓过甚,民院极大,一伙乱民转眼攻陷了县城,引发了不小的乱子。 李都督很是烦心,不是乱民作乱,而是自己亲自培训的转运使,竟然经不起诱惑,反而变本加厉,成了大贪官。 于是,镇压这起民乱之后,李嘉直接把转运使与其他的官员都杀了,以儆效尤,但心中还憋了一口气吐不出来。 不过,随着禅让时间的临近,李嘉的心情这才慢慢的变好。 各地的官员们也知道拍马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神迹都出来,比如白鹿,白虎,白象,以及一系列的东西,各种祥瑞、图谶、星象都出现了,都不过在表明一件事情:国家有圣人出 到了正月末,高约五丈,长宽超过十丈,受禅台已经建成,就在番禹城郊,台上简单的弄了一个宫殿,远处来看,倒是颇为壮观。 接下来,群臣在崔泉、孙钊等人的操作下,皇帝刘鋹向薛王李嘉下诏书,请求禅让。 李嘉当然不许,坚决请辞了。 然后,再下诏书,群臣一起恳求,皆言:薛王天命在身,合该为帝 李嘉再次推辞。 无奈,刘鋹就只能与群臣一起,坚决恳求李都督接受禅让,仿佛他不接受,整个天下万民就深陷水深火热之中一般。 除此之外,来自各州县,被组织起来的乡老们,合计超过千人,作为民意代表,跪在大街上,要求李都督接受禅让。 番禹城的百姓,也各自用鲜血书写万民书,长达数十丈,简直铺满了一条街。 来自各国的商人们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何时见过这番宏大的景象,心里嘀咕着:这就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吗? 作为当事人,李嘉满脸的不情愿,一次比一次惶恐,就差跪在地上刷闹:我就不想继位。 但,第四次,群臣及万民们的再一次恳求下,李嘉这才仰天长叹,一脸苦涩道:“诸位陷我于不义啊!” 瞧着薛王殿下接下了受禅诏书,群臣大喜过望,连忙搀扶着,帮李嘉换上了皇袍:不错,大小合适。 第两百一十五章再复大唐 与中原武夫夺位相比,李嘉的这场禅让典礼显得格外的隆重,而且步骤合乎礼节,有理有据。 毕竟南汉以文治国已经数十年了,儒家最讲究的,就是礼节,明尊卑,而赵匡胤那斯直接披着黄袍上位,何其草率? 公元960年,南汉大宝三年,二月二日。 这一天,天公作美,是一个令人愉悦的大晴天,城里城外的百姓们,早就得到了通知,一大早就来到了城外,见到了被禁军重重包围的受禅台。 数千大军齐整整地站立着,目不斜视,穿着特发的桂布,这种特别御寒布料,在李嘉的关怀下,历经两年的发展,终于大成,第一批享受的人,就是禁军。 参加禅让典礼的人数众多,有数万人之众,除了南汉的公卿、武将等满朝文武外,还有武平军(湖南)、清源军(闽),大理国,吴越国的使臣,以及南汉蛮寮各洞的洞主,场面极其热烈。 李嘉早早的就站立在受禅台上,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衮冕,但依旧被风吹的凉飕飕的。 所谓的衮冕,其实就是书本上经常看到的秦始皇模样。 头上戴着的,叫做冕,冕上垂的一串串的珠子,是用白玉珠串做成,共有十二旒,宽八寸,长一尺六寸,重量可达十斤以上。 垂在耳旁的,是用黄绵所制的小球,悬于冠冕之上,以示不欲妄听是非,导以玉簪。 外面披着黑衣,里面是浅红色的裳,绣了十二章纹,上衣有八章:日、月、星、龙、山、华虫、火、宗彝;裙子上绣有四种章纹:藻、粉米、黼(fǔ)、黻(fú);衣服的袖口、衣领都绣以升龙的章纹。 其中日、月、星分别绘制在衣服的左、右肩和后衣领下,寓意天子肩挑日月、背负七星。 这一套衮冕服从商周一直传到了明朝,然后到了清初剃发易服后,就消失不见了。 穿着这样厚厚的一层层衣服,身上满是珠宝,也难怪那些帝王需要人搀扶了,的确是非常重,且繁琐,上一个厕所,得麻烦大半个时辰。 同样与他一般的,还有脸色苍白,久不现世的刘鋹,他穿的衣服,与李嘉一模一样,两人同站立在高台上,不过,一高一低。 高者,刘鋹也,面色苍白,微微颤抖。 低者,李嘉也,神情自若,面带红光。 台下,站立着文武百官,随着吉时已到,铜钟被敲响,礼乐齐奏,文武百官以及李嘉瞬间跪下,而刘鋹手中拿着一张诏书。 高站在台上,打开圣旨,刘鋹深吸了口气,享受着这难得的跪拜,这才朗声读道: “朕在位三载,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复乎李氏。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绩,今王又光曜明德以应其期,是历数昭明,信可知矣。 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 唐德未衰,其命昭昭。 朕羡而慕焉,今其追踵尧典,天命在唐,故禅位于薛王,以复天命。” 慢悠悠地读完,李嘉昂首挺胸,阔步向前,将诏书接下,定神,面对着文武百官。 而刘鋹就被迫演练多次,早就下了台,跪拜在文武百官前面,撅着屁股,伏在地上,不再言语,颤颤的,等候最终命运的到来。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再次跪拜山呼,随即又传染至两旁的士兵、百姓。 一瞬间,所有人都跪下,随之山呼,声音悠长而不断,时人以为神迹。 “朕,受命于天,继承大统——” 李嘉看着跪拜的众人,心中汹涌澎湃,享受着这万人臣服的快感,入目的,满满都是人头,无论是人杰还是匹夫,都在向自己臣服。 这种感觉无以伦比,难以形容,震撼,惊喜,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大声道: “即日起,复国岭南,国号为唐——” “万岁,万岁——” 所有人尽情的呐喊着,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典礼还没有完。 随后,首相钟允章,从刘鋹的手中,拿过帝王六玺,然后转交给李嘉。 至于汉代的传国玉玺,听说还在中原。 除了移交玺绶外,还要“燎祭天地、五岳、四渎”以此方式将曹魏受禅之事告知上苍。 燎就是通过焚烧薪柴、祭品来祭祀天地,缕缕白烟飘散在空中,好似真的在向天汇报一般。 祭祀时,李嘉还需要亲自向上苍诵读祭文:“皇帝臣嘉敢用玄牡昭告于皇天后土:汉历四世,践年四十有四,四海困穷,三纲不立,今续唐统,乃上继天命,下承万民……唯尔有神,尚飨永吉,兆民之望,祚于有唐世享!”。 在向上苍致祭时也要谦称“臣嘉”,这也是古代帝王唯一自称“臣某某”的场合这个场合。 随后,整个典礼才完毕,在群臣等簇拥下,李嘉坐上马车,回到了番禹臣,来到了南宫,一步步地登上了皇位。 大臣们一个个的鱼贯而入,穿着朝服,慢慢地又跪下了:“陛下圣寿无疆——” 李嘉感慨万千,有模有样地开口说道:“平身。”众人谢恩,分高低秩序在大殿上分列。 就这样坐在那,李嘉一时说不出话来,人生第一次坐在龙椅上面,他仿佛陷进了一个黑洞,忽视了宝座周围的一切摆设,忽略了殿上的所有事物。 心中突然涌现出万丈豪情,一股气势,由内而外散发出来,自今日起,他就与人不同了。 他感觉,自己的脚下不再是砖石,而且江山河流,是奔流的大河,也是高不可攀的山峰,还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更是头埋黄土北朝天的农民。 李嘉感觉,似乎自己说一句话,就能改变万千人的命运,娼女从良,乞丐暴富,恶人向善,都能在他的口中实现。 自己已不再是渺小的凡人,确实是上天之子!所谓的穿越,就是上天的旨意,这不是天子又是什么? 一旁,刘鋹换了一脸蟒袍,跪在地上,心情还不错。 酝酿了许久,也没人敢催,李嘉这才感慨道。 “未曾想到,我大唐竟然还有光复之日,实乃上天庇佑,列祖列宗之福,今日禅位,真是惶恐——” 话音刚落,诸臣再次山呼万岁。 “尔顺从天命,顾从大局,虽有过错,但难掩其功,朕自当善待,封越王,以封州三千户为食邑,三子为侯!” “臣叩谢陛下隆恩!”刘鋹心中一喜,连忙拜服。 一字王,又是三千户食邑,还承诺未来三个儿子都是侯爵,从南朝到如今,数百年来,简直是厚之又厚,刘鋹怎能不喜? “今朕承帝王之绪,其以大宝三年为神武元年,议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同律度量,大赦天下;自殊死以下,诸不当得赦,皆赦除之。” 又是山呼万岁。 “政事堂可下发邸报,将‘郑王’还政的消息传到各地官府。” 钟允章、崔泉、张琮三人出列:“臣等遵旨!” 就在这时,次相崔泉出列道:“老臣请奏陛下。今日二月初二,七天后是初九,可让有司即刻准备,陛下正式登基大典可在初九举行。” 李嘉应允道:“就依崔相公所请。” 第两百一十六章论功行赏 高坐在台上,他看着朝中的军官,又道:“从即日起,都督府改为五军都督府,掌各地镇兵禁兵操练,阅试、迁补、屯戍、赏罚之事!” “兵部,掌招募、后勤,军械,升拣、废置揭帖兵籍,调发更戍,则遣使给降兵符等一应事务!” 继位后,第一道政令是关于刘鋹的,第二道,则是关于军队。 既然成为了皇帝,对于军权自然不能再如此的放任下去了。 一个独立于朝廷之外的军事团体,格外的显然,令人刺目,他这时候才发现,禁军如果不受管控的话,龙椅上的屁股都坐不安稳。 所以,第一时间,他就拆分了都督府,将平日的统率权,操练权等,让与了新设的五军都督府,而调兵权,后勤,名册等权力,则让位于兵部,好让其名副其实。 “臣等遵旨——” 随后,其他的小鱼虾都出去了,独留下数十名心腹,李嘉松了气,神情开始放松起来,挪了挪屁股,侧身坐着,这龙椅有些硬,还要再放些垫子,脸上带着笑意: “多年来,从邕州,到儋州,之前不过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曾想,竟然坐到了这个位置,万几重担压于身,真是一刻不得清闲啊!” “陛下乃上天庇佑,继承皇位乃是必然的,大唐之德,乱世纷纷,虽过了数十年,但百姓们依旧眷恋大唐之恩啊!” 崔泉立马拍起了马屁: “想来,占据江南的伪朝,就是看到了这人心所向,所以才假托皇室后裔,建立了大唐,幸亏吾主及时举旗,这才是天命所归,万民敬仰,百姓们喜不自胜!” “天命虽在,但若是没有大家的扶持,哪有我大唐再兴之日啊?” 望着这些一脸期盼的众人,李嘉开口说道: “功就功,以后大唐统一天下,还需要诸位的帮扶呢!” 使了下眼色,一旁站立的田忠立马会意,从一旁的小宦官手中,拿出了一卷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膺昊天之春命,皆赖诸臣工之扶持,李信、李威、张维卿、黄勇、黄阳、况毅,周奎上前听封——” 尖细的声音响起,诸人皆是一愣,什么时候,圣旨还有这样的开头了,不是中书门下吗? 而一旁的三位宰相,则是齐齐一愣,没有中书门下,还叫作圣旨吗?宰相的权威怎么算?首相钟允章刚想发作,一旁的崔泉拉住他的袖子,微微摇摇头。 “唉——”轻吁了口气,罢了罢了,宰相也当不成了,管那么多干嘛?钟允章洒然一笑,不再作声。 “臣在!”七人齐声跪下。 “尔等功勋卓著,为大唐复兴立下汗马功劳,今,敕等李信为忠信子、李威为忠勇子、张维卿为忠诚子,黄勇为忠义子,周奎为忠良子,各享食邑五百户——” 五人有些懵,但听到最后食邑五百户时,瞬间露出了笑容,反正是个爵位,这就错不了。 最后,只有张维卿读过一些书,才恍然大悟,这是五等爵制。 随后,黄阳、况毅两人虽说是最后投降的,但也获得了一个男爵爵位,食邑两百户,同样喜不自胜。 军中的其他的人,比如说宪兵司,辎重营等要职首脑,还是有一个男爵的,当然不是在此刻封赏,大殿里容不下那么多人。 这七人,是李嘉竖起的标杆,几年前,这几人,不是海盗就是家奴,再不济也是逃兵,如今跟随李郎君扶摇直上,成了爵爷。 除此之外,三位宰相也有功,被封了男爵,食邑一百户,毕竟不是军功所得,属于安慰性质的。 兴王府尹李郜乃是李嘉的堂兄,虽说是宗室,但也不过赏了一个伯爵,算是最高的了,还让他掌管了宗室。 除此之外,李嘉还将几个亲信提升了下位置,比如第一个投靠他的侍郎孙钊,如今跨了一大步,直接进入政事堂,好不快哉。 瞧着这些人喜笑颜开的模样,李嘉心里也快活,人家跟了自己那么长时间,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总不外乎升官发财罢了,如今开花结果了,自然高兴。 他也没那么本事,让人家无缘无故得一昧付出,在这个乱世吝啬封赏,是离心离德的,比如后唐庄宗,对于戏子厚赏,对于出生入死的将领,却缺饷,这天下能不没吗? “大家多年不辞辛劳,咱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朕是这样打算的!” 李嘉笑着说道:“朕设了几个爵位,开国县男,开国县子,开国县伯,开国县侯,开国县公,以及亲王、郡王,这几个爵位,爵位又分成了世袭罔替与降等世袭!” “在这世袭爵位之下,又有骁骑卫,骁勇卫两个终身爵!” “这天下大的很,诸国纷争,诸位立功的机会多得很呢!大家再兴大唐的功臣,爵位虽说都是降等世袭的,但只会降等到男爵,与国同休!” “多谢陛下隆恩!”众人又齐齐拜服。 皇帝亲口解释了一遍,几个男爵子爵们瞬间心涌澎湃起来,前面还有好多爵位在等着他们呢,为自己的子嗣挣一个好爵位,已经他们心中的念想了。 李嘉望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这爵位不能设的太高,还没统一天下呢,放低一些,才是王道。 再者,爵位虽说低,但却是降等的世袭罔替啊! 爵位赏了,土地却不能赏,非军功无以授田,在还没统一天下之前,这是铁规矩,男爵的话,李嘉每个月给予五十贯钱,子爵则是一百贯,一年就上千贯,五百户食邑能收到那么多?翻个倍都不行。 比赏赐土地丰厚多了,李嘉莫名的为自己考虑周到而自得。 “对了,既然政事堂有了四位宰相,那之前的分管就废了,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末了,李嘉留下这么一句话,几位宰相瞬间心中一动,点头答应。 回到独属于自己的御书房,李嘉毫不顾及形象,瘫坐在椅子上。 他的面前站立两个人,一个是元从军统领张虎,以及内宫之首田忠。 “元从军即今日起,就是守宫禁军,看守好大门!” “喏——”张虎兴奋地答应下来,他没想到,自己一个庄户子弟,竟然捞到一个男爵,自己以后也是贵族了,真好。 “宫里头也要清理一下,这几十年了,丛林里,水井里,不知道埋了多少尸骸呢!过几天潜邸里的夫人们就要搬进来了,可得好好去去晦气!” 李嘉慵懒地说道。 “是!”田忠连忙答应,轻声问道:“只是这宫女们遣散的差不多了,是不是招一批新的,用着也方便!” 李嘉原本准备否决的,但回头一想,还是招些新人过来,宫廷那么大,前朝的用着不放心,行刺下毒怎么办? “多招一些身世清白的,多给些钱,就说二十岁就放出宫!” “是——”田忠眯着眼,老实的笑了笑,圣人一如既往的善良。 第两百一十七章一夜无话 夜幕降临,皇宫中轴线上各殿宇灯火辉煌,由于宫女与宦官稀缺的缘故,整个皇宫显得有些空荡荡的,野草丛生,树枝也无人修剪,呈现出一派野性模样。 层次分明的石砖夹缝中,顽强的小草艰难地过活着,昂扬向上,颇为励志。 “啪——”李嘉一脚将其踩瘪,还加了几脚:“这草长得也太随心所欲了,该清除一下了。” 四处望了望,李嘉感慨道,这皇宫无人,也才一年功夫,竟然成了这番模样,幽森森的,寒风吹拂着,树叶微微晃动,在灯影下,显得格外的瘆人。 这该死的冬天,李嘉暗骂了一句,天晓得,在这个冬日,岭南的天气竟然也那么冷,不过是一千多年的功夫罢了,气候如此的不同。 看来的确需要一些人气了,这不是假话。 李嘉饭饱酒足之后,到了甘泉宫的浴池洗澡,前后左右都有人服侍,而且走路的步伐都轻轻的,腰肢扭动的也颇为诱人,没人敢大声说话,都看着他的眼色行事。 这一瞬间,李嘉顿时觉得当皇帝确实好。 他也不是完全没见识的人,这里的装饰环境仍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全手工的修建技术虽说有限,但架不住珍珠玛瑙的堆彻啊!竟然能晃花人眼。 尤其是浴池四周,不仅点着灯笼,还树立了四个木架,刷着金漆,上面呈现花朵状,花朵中,立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带着幽幽光,别提多浪漫了。 大澡堂里可没那么舒服。李嘉感叹一声,与这群古人相比,自己还真的是土包子了。 一群如花似玉的宫女,比王府里的还胜上一筹,皮肤白皙的跟快透明似的,在旁边恭敬的服侍着,身上紧紧着一件半透明的丝布。 换洗的衣裳被缓缓退去,繁琐的衣服,在她们细巧的手中,一下午就解脱下来,李嘉看着都感觉头晕,不禁感慨:人家也是靠技术活着的 宫女们服侍他宽衣解带,其中一个小娘身材娇小,看起来挺稚嫩的,跪在地上脱他的小衣,一步步地,笔尖有些许水滴,也不知是蒸汽还是汗水。 背后,贴身的宫女踮着脚尖下他的衣裳,脸蛋微红。 他么的,实在太腐败,难怪古代的皇帝都寿命不高,这他么的谁控制的住? 意识到这严重的后果,李嘉瞬间就默念起了大悲咒,管他有没有效果,反正只会这一个…… 即使如此,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是一群少女的眼下,李嘉的老脸不可控制的红了。 无量寿佛…… 他在府上确实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干家务活的奴婢从邕州老家来的,长得又黑又壮,这样才能劈柴烧水,洗澡他基本习惯是自己动手,为了安危。 曾几何时,他被何曾如此被一群年轻的娘们围观? 跪在地上的宫女不敢抬头,颤声道:“请陛下抬抬脚。” 于是,李嘉顺从地抬起脚,让衣物离开,低头一看,见这宫女的耳根都红了,睫毛一颤一颤的,他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便不动声色地拿手遮掩了一下,进了浴池。 领头的一个宫妇拿着皂角和毛巾上来,刚才跪着的宫女慢慢抬起头,热死让她的脸蛋有些模糊,忽然说道:“张尚宫,让奴婢来罢。” 浴室里静悄悄的,李嘉也没说话,就闭着眼睛,等候着服侍,而且从头到尾就听到了两句话,都是同一个宫女说的,别人都没吭声。 那个张尚宫的目光在皇帝白嫩的背脊上看了一眼,又瞪大了眼瞧着这位年岁不大,但胆子不小的侍女,犹豫了一会儿,就将皂角和毛巾递了上去,离开后,狠狠地看了一眼那个侍女。 李嘉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闭着眼睛,并没有说话,在这个人吃人的时代,竞争是正常的,成功上位的,才是精英,无论男女,所以对于这一切,他自然没说一句话,闭着眼睛,感受着热气。 那宫女便把毛巾放在浴缸边上,然后褪下了薄薄的衣衫,竟然跟着跨进了浴池,原来是要给他搓背。 玉手触及李嘉的背上,他浑身就肌肉都绷了起来,膀上往前面擦,她欠身过来。 但劳累一天的身体却告诉他,他目前迫切地需要睡觉。 “陛下,轻重合适么?”说罢手里没毛巾,说时迟那时快,李嘉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还没用力呢。 转过身来,一把搂住了她,宫女羞红了脸,十分期待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勾人魂魄。 “要按就好好按——”李嘉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 “是——”宫女柔肩一颤,脸上的晕红顺利退去,脸色发白,起身,纤细的双手开始按摩起来,力道适中。 “呼——”李嘉舒服得不行了,感觉浑身上下就跟散了重组一般,疲惫散去了大半。 于是,在其他宫女的围观下,小宫女上上下下按摩拍打了近一刻钟,双手都快酸痛了,李嘉这才起身: “好了!” 很快宫女们就拿来了毛巾,帮李嘉擦干了身上的水分,换上了宽松的绸袍。 就在李嘉准备离去的时候,按摩的宫女穿着湿漉漉的丝袍,急忙赶了过来准备跟随而去。 “准备领罚——”张尚宫就是拦路虎,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居然抢着去勾引陛下,几时轮到你了!没有规矩的贱人!” 少女看着那雄壮的背影,咬着嘴唇,低下了头,眼中起了雾气。 “跟上来吧……”李嘉的声音很轻,但所有人都不敢忽视,张尚宫脸色一变,恭敬起来。 少女瞬间一喜,连忙跑过来,来到了李嘉身后。 到了卧室,只有少女留了下来。 “乖,听话!”李嘉将少女抱在怀里,感受着这如暖玉一般的身子,少女的身子很娇小,如同抱着布娃娃一般,完全在自己的怀里。 此时此刻,哪有什么欲望可言,一天的疲惫令他浑身跟散架似的,有心而无力。 带着一天的疲惫,闭上了眼睛,缓缓睡去了,哪管那么多。 第两百一十八章宫廷日常 一觉醒来,李嘉只感觉浑身无力,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到一般,不会是鬼压床吧? 李嘉一激灵,打了个冷颤,睁开眼睛一瞧,一个白脂玉一般的躯体蜷缩在自己怀里。 李嘉大手不自觉地上下游动着,这滋味确实不错,年轻就是有资本。 随着李嘉上下游动,怀中的少女再也装不了,颤颤地睁开了眼,怯弱中又有些勇气。 李嘉心中一动,笑了笑,身躯一动,两人就上下叠加,面对面了: “你不是昨天晚上想要一个皇子吗?朕满足你——” 少女睫毛一颤一颤的,灵动的眼眸闪过一丝惊喜,然后闭着眼睛,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李嘉嘴角一动,吻了下去…… 有诗云: 花兵月阵暗交攻,久惯营城一路通。 白雪消时还有白,红花落尽更无红。 “你唤作什么名字?”少女半掩着一件白布,跪坐在床榻上,帮皇帝服侍起衣裳。 “妾身雅玉——”少女脸上带着喜色。 门外,早就等候多时的田忠,听到动静后,就领着一班宫女宦官进来,刷牙,洗脸,穿靴,忙活地不亦乐乎,李嘉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的。 “雅玉?好名字!”李嘉随意地说道:“后宫有待充盈,封你个婕妤吧!” “多谢陛下!”雅玉一脸的惊喜,连忙跪下。 后宫依旧与唐时一般,设皇后一名,妃子四个:贵妃,淑妃,德妃,贤妃(正一品);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以上正二品)。 二十七世妇:婕妤九人(正三品),美人九人(正四品),才人九人(正五品)。 雅玉原本只是一介宫女,无品无级,一下子就蹦到了正三品,可谓是一步升天啊! 平常的读书人,千军过独木桥,好不容易考上了,登第后,还要经吏部考试,叫选试,合格者,才能授予官职。 也就是说,考上进士不代表你能当官,比如,鼎鼎大名的韩愈,在考中进士后,三次选试都未通过,不得不去担任节度使的幕僚,才踏进官场。 普通的读书人要到三品,至少折腾几十年,而女人就简单了,衣服一脱,一穿,三品就到手了。 “什么时辰了?这皇宫忒空了点,让王府的人都搬进来吧!”穿的差不多了,李嘉随口问道。 田忠看了这女子一眼,也是个好运人,眼睛一眯,连忙说道:“辰时三刻了,今日没有朝会,各地的刺史知州们,昨日参加了受禅礼,等待官家的诏见呢!” “也对,这群山大王心里慌,不见我一面,心里就不舒坦!”李嘉笑了笑。 这群人当了许多人的官,每年供奉宫廷,位置到坐的稳妥,可惜,改朝换代了,不知是甚政策,自然要打探清楚。 “以后‘官家’就不要再称了,这是中原伪朝的,咱们还是依照前唐吧!” “诺——”田忠眨了眨眼睛,应了下来。 接见这些刺史知州的时候,李嘉也是满口好话,让这些眼巴巴赶来的地方官们松了口气,送过来的土特产,堆积了好几个房间。 一个个谦卑有礼,低眉顺眼,无半点逾矩傲慢,都是老狐狸,当然知晓该如何行事。 当然,新朝新气象,地方也需要变动的,一些刺史知州也需要换个地方,这也是应有之义,大家也做好了心里准备。 对于这些贪官污吏,李嘉其实恨不得一个个都杀了,抄家,补充国库。 但刚受禅,不宜打草惊蛇,动作也不能太大,姑且让他们多活几日。 李嘉一边虚以委蛇宽慰着,一边心里恨得直痒痒。 一场皮笑肉不笑的见面后,宾主尽欢,各地的土霸主们也认可了新朝,当然,这是看在数万强军之上的。 这边,刚升为婕妤的雅玉,在小宦官的带领下,慢慢地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座奢华的殿宇,雅玉心中窃喜:“这位公公,未知姓名?” 这是秀华宫,位置与皇帝的乾和殿相距不远,仅隔着皇后的坤宁宫,位置也是极佳的。 “奴婢田福,在田少监麾下做事!”小宦官很年轻,也很懂事,低声回了一句,就在前引路,不再言语。 李嘉继位后,将南汉乱七八糟的后廷官职全部废除,采用唐朝的制度,设立内侍监,首领曰少监,由田忠兼任。 “这里就是婕妤的宫殿了,若是有事,尽管吩咐!”田福微微弯下腰,说完后,就直接走了。 雅玉有些手足无措,只能鼓起勇气,来到宫殿中,还未进入,就听到了些许杂言蜚语: “雅玉这小妮子,跳到了龙床,转眼就是人上人了!” “谁叫人家有本事,敢说话呢!你没看见张尚宫脸都气绿了吗?” “嘿嘿,官家刚入宫,心思谁能猜到?这就是命啊!人家要是侥幸怀了龙子,日后更风光呢!” 话音刚落,几人就瞧见了雅玉的身影,连忙跪下,低头不语。 “本婕妤以前与你们一般,都是从宫女过来的,本就知晓你们嘴碎又心思多,但今日起,你们都是休华宫的人了,这些臭毛病都给我改了!” 施施然地站立在这些宦官宫女们面前,雅玉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训斥道: “刚才碎言的站出来!” “奴婢知罪,婕妤饶命——”两个宫女就站了出来,肩膀颤个不停。 雅玉眉毛一跳,这两人是自己相熟的,难怪跳脱,但决不能轻易的放过,不然以后自己怎能掌管秀华宫? “各赏二十个嘴巴,去领吧!” “多谢婕妤,多谢婕妤——” 这惩罚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其余众人为之一震,弯下的幅度更低了。 “这次第一次,以后秀华宫中的规矩,不准碎言,违者重处,都下去吧!” “奴婢告退——” 瞧着众人态度的变化,雅玉心中松了口气,她躺在床上,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下体的疼处,她这才开心的笑起来。 她才十六岁,但来到宫中已经六年了,该懂的都懂了,父母不过是一县的主簿,宫外没有多少倚仗。 昨天鼓起了勇气,就是拼搏,后果她已经想好了,但却怡然不惧,老死在宫中,还不如拼一把。 小宫女在后宫中是最底层的,与自己同期进来的数十个女孩,如今只剩下寥寥数人,要么得罪贵人,要么被宦官玩弄死,大部分还是死在劳累,一病不起,没有银钱请太医,只能病死,破席一卷,就没了。 要是不搏,过不了几年,她也会死去。 摸着肚子,感受着疼楚,她笑了,放肆的笑了,然后缓缓睡去…… 第两百一十九章从容自若 忙活了一上午,李嘉这才歇了口气,让御膳房准备一些菜,凑合着吃下,还没动筷子,他又想起来一件事,连忙又派人让去政事堂,让几位宰相过来。 几位宰相也是一脑门子的疑惑,但连忙收拾一下仪容,来到了书房,与皇帝一起用餐。 由于是分餐制,李嘉桌子上的菜肴不过五六碟,而各位宰相桌上的菜,也只有四五碟,格外的寒酸。 “朕自入了皇宫,续了唐统,但一直在思量,前唐虽有安史之乱,但却依旧中兴,但为甚到了黄巢之乱,却失了天下,诸位相公乃大才,还请教我!” 李嘉吃了一口白嫩的鱼肉,叹了口气,目光看向了四位宰相。 宰相们两两对坐,由于是皇帝赐宴,心思根本就不再饭上,听到此话,瞬间精神一震:皇帝这是考较自己啊! 作为臣子,最重要的不是有多少才能,而是能不能获得君心,君心在握,白痴都能升官。 这是个表现机会,几位宰相目光流转,心中思量着。 唯独首相钟允章不动声色,心中波澜不惊。 “启禀陛下,安史之乱时,朝廷上下齐心,地方忠君无二,故贼军匪徒,犹如脱水之鱼,离山之虎,蹦跶不了几日!而黄乱,地方不靖,中央不安,自是倾颓!” 钟允章的回答,中规中矩,李嘉只是点点头,面无改色。 “钟相公所言极是,但在臣看来,前者之时,有肃宗、代宗两位明君,麾下有郭令公等良将,自然肃清匪徒,中兴大唐,而后者,熹宗荒政,地方二心,黄乱难消!” 首相与次相都发言了,张琮与孙钊二人则只是满口夸赞: “两位相公所言极是!” “不错,崔相公所言正是!”李嘉夸赞道,“熹宗喜爱马球,尝以球定官爵,荒政乱为,中央不振,地方官吏剥削百姓,乱为无道,此乃前唐所以倾颓也!” “朕入了皇宫,满眼的珠宝金银,越王失政,也莫于此!” “陛下圣明——”四人连忙赞叹道。 “大唐复立,千头万绪,怎可奢侈无度,浪费钱财?即今日起,内库珠宝首饰,一律变卖,购买之军械,以强吾军,朕之膳食,每顿不超过六菜,后宫如是——” 李嘉感叹一声,对着一旁服侍的田忠吩咐道。 “诺——” “诸位相公乃百官之长,也应如此!” “臣等有罪!”宰相们立马跪拜接旨,配合这番表演。 随即,皇帝变卖珠宝强军,每顿只吃六个菜,戒奢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兴王府,又在有心人的帮助下,传遍全国,乃至于诸国之中。 而那些早就来到番禹,准备参加四月份的恩科考试的贡士们体到这个消息,心中纷纷填满了报国之心。 有这样的皇帝,大唐怎么不复兴,一统天下? 随后,整个番禹城的客栈开始爆满,原本无心科举的士子们,听到这则消息,纷纷前往京城,准备报效大唐。 神武元年,二月初五,建武镇,邕州,李府。 由于李嘉只是受禅,还未正式的举行登基典礼,所以李维老爷,还没有被封为太上皇。 但,李府门外,已经挤满了人群,排起的队伍,将整条街都堵住了,还未见消一些,反而更多人前来。 “门外的人还是这样多么?”躺在椅子上,李大老爷日渐消瘦,但精神挺足的,随口问道。 “老爷,门外的人多得很呢!赶都赶不走,还要排着队送礼,真是的!”一旁,侯惠娘瞧着老神自在的李大老爷一眼,欢喜道: “东西多得很,好多都是未曾见过!” “哼,整个岭南都是我们李家的,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李大老爷中气十足,眼眸中满是不屑: “送礼的都记下来,以后再还给人家,至于那些攀亲戚求官的,一律撵走,些许小恩小惠就想求官,想来也不 是啥好东西,只会败坏我大唐天下!” 李老爷傲气的很,李家好不容易坐了天下,岂能败坏掉,这是短视的人所为的。 “老爷,昨天大哥儿派人来了,等过几天,让我们去京城,你这个太上皇还不进京,百官们都求着呢!” 侯惠娘立马转移话题,笑道。 “太上皇虽然不错,但邕州才是我的家啊!人老了,活了几十年,也不想挪窝了!” 李老爷听到这,叹了口气,名位虽说诱人,但年岁大了,落叶归根,也是常理。 “您是太上皇,我就粘了光,成了太后了,而二哥儿就是亲王了,咱大哥儿就是有本事!”侯惠娘喜滋滋地算着,别提多开心了。 “啊母,阿母,我呢,我呢?”时年三岁的李宾,流着鼻涕,不断地跳跃着。 “你啊!你就是亲王咯!”侯惠娘点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 “我呢,我呢!”一个两岁多的小姑娘,也跳着喊着,扎着两个花辫子,口中抓着一块酥饼,穿着花红的小袄子,漂亮极了。 “我家的大姐儿,就是长公主咯!”李老爷一手把小姑娘抱在怀里,亲昵地说道,至于次子则趴在母亲怀里,羡慕的看着。 李老爷信奉抱孙不抱子的传统,所以对于儿子,一直板着脸训斥着,只有对于李薇儿时,才有好脸色。 “我们要去京城吗?”小薇儿仰着头,好奇的问道,声音脆脆的,显然,她刚才听到了那些话。 “是的,咱们一家人都要去京城了,咱们大姐儿要成为长公主了,开不开心?”李老爷看着这个乖巧的人儿,宠溺地说道。 “那就能看到大哥了吗?”李薇儿再次问道。 “我要看大哥,我要看大哥……”趴在母亲怀里,注意力却集中在父亲身上,李宾立马欢快起来,大喊道。 不过,李老爷眼睛一瞪,小家伙就熄了火,撅起了嘴唇。 自从李嘉走后,李郎君就成了府邸最热门的话题,关于他取得的每一个成就,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从小就听惯了李郎君事迹,两个小家伙自然对其好奇不已。 “是的,大哥儿就在京城,咱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李老爷这个时候,也分外的想念起自己的长子,他离开家,已经两年了,这个继承自己家业的孩子,给予他极大的惊喜…… 第两百二十章稳定朝政 李嘉是个孝子,无论是真假如何,他必须是一个孝子,尤其是在这个乱世,作为皇帝,他必须具有表率作用。 以孝治国,这是几千年来中国封建时代的传统的,要求子女孝顺父母,而君主也被称作君父,自然而然,延伸到了忠君上面。 当然,唐朝几百年,真正孝顺没几个,哪怕是是名义上的,李嘉想改变唐朝这种歪风邪气,塑造及遵从千年来的孝道传统。 所以,第二天,李嘉就召集了王宁、崔泉二人,一起商量给自己的父母上尊号。 王宁原本是都督府的判官,撤销都督府后,他就被李嘉认命为兴王府府同知,辅助李郜处理兴王府的杂务。 这是积累从政经验,王宁自然清楚,还未反应过来,他又被赐予了中书省右散骑常侍,从三品,位置也是极高的,经常能够见驾,恩宠优渥。 同僚也知道他是皇帝潜邸的人,自然配合的很,官当得舒服。 “我父在邕州,朕不孝,离家数载,如今登得帝位,自然弄个名位与他,才能安心!” 李嘉一脸惭愧地说道。 “陛下是皇帝,那陛下之父,自然是太上皇,陛下之母早逝,也应追封为太后……”崔泉对这些了然于胸,恭敬地说道。 “不过,侯夫人侍候吾父多年,不知如何?”李嘉叹了口气,有些为难。 再册封一个太后也是可行的,但如若这般,自己的弟弟李宾就成了嫡子,如今自己又没子嗣,过不了几年,就成了尾大甩不掉了。 赵老二这种情况,他死也不想出现在自己身上。 可是,若不册封太后,又显得有些无情,违背自己孝子的人设,无论什么年代,人设是不能崩的,几个明星已经作了示范了。 为难为难! “侯夫人伴随老爷多年,又诞下子嗣,自当尊为太妃!”王宁抬起头,出列说道。 “太后何其尊也?陛下之生母也,名位不可轻让,更不能轻封!” “此言有理!”李嘉点点头,很认可这个答案,自己后宫一个侯氏,父亲后宫一个侯氏,若是加封为太后,那第一外戚不就是侯氏了吗? 如果再他么的对皇位有企图,那还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其实登基成皇帝,最重要的就是国号和年号,国号固定死了,只能是唐,不然没有法理,毕竟中国讲究师出有名。 不只是国号,李嘉成了皇帝,他死后的庙号都固定——唐世祖,真是没得自由可言。 当然,在自己活着时候规定死后的庙号,千古以来,也只有曹魏的曹叡做过,吃相太难看了。 年号倒是李嘉自己选的,当时草拟了三个年号:正统,洪武,神武。 都是非常好听的,且具有寓意的年号,很难得,毕竟年号这东西,好听的,用一个少一个。 犹豫了很长时间,他就选了神武这个年号,理由很充沛,首先,开国之君,必须要有武,比如光武帝的建武,唐高祖的武德,明太祖的洪武,所以正统就排除了。 洪武也很好,但却是明太祖用过的,别人虽说不知道,但李嘉却清楚,他有一些洁癖,还是决定用神武了。 除了这个,追封几位祖宗为皇帝的问题都是小事,他现在继承唐朝大统,遇到了一个与汉光武帝一样的问题,继承皇位的法理问题。 他跟汉光武一样,都是小宗,而皇位是大宗的,小宗替大宗,不符合礼法,这就相当于庶子抢了嫡子的家主之位,推翻了封建礼法秩序。 别小看礼法这东西,几千年间,地方乡村就是依靠礼法来维持皇朝的统治的,这比宪法还宪法,轻易变更不得。 “陛下如今之境地,与汉光武如出一撤,如今之计,只能效仿,过继于大宗!”在关键的礼法问题,皇朝根基上,崔泉很是重视,连忙说道。 “不急一时!”李嘉虽然知道法统和礼法很重要,但却不急于一时,他父亲李维还活的好好的,干嘛要急着认爹,这不是找抽吗? “光武皇帝在位十九年才入继大宗,此事不着急!” “可是,陛下,这关乎社稷根基啊!”崔泉急切地说道。 根基是军队,礼法只是大樑罢了。 “相公,相公——”王宁偷偷拉了拉崔泉,轻声道:“太上皇还在呢!” 听到这话,他身躯一震,瞧着皇帝那副不虞的脸色,立马识趣地闭上嘴,对王宁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好了,政事堂讨论一下追封的谥号事宜吧!顺便督促一下太庙的事,数十年过去,列位祖宗多年不享祭祀,速度应当加快才是!” 李嘉摆摆手,催促道。 “陛下,太庙不可马虎,重建一事,祭祀列位先帝紧要,不如将汉国的牌位迁徙出去……” 崔泉看到皇帝那么急,心里也是欢喜,儒家最看重的就是孝道了,就是轻声道建议道。 “不好吧!好歹也是禅让,将人家祖宗赶出去……”李嘉有些犹豫。 “刘氏已经禅让,再入太庙,已不合礼,不如让越王在王府新建一个家庙,保持香火祭祀不断!”崔泉继续提议道。 “可——”思量片刻,李嘉感觉可以:“动作要轻点,在家庙还未建成之际,可以暂且搁置皇宫中,等建好后迁徙也不迟!” “陛下仁慈!”两人连忙奉承道。 “崔相暂且下去吧!” “诺——”崔泉看了一眼王宁,眼中满是羡慕,这才是简在帝心,羡慕不来,摇了摇脑袋,快步地离去。 看着他的离去,李嘉也走下了龙椅,“走,陪我逛逛!” “是——”王宁早就了解皇帝的心思,此番肯定有要事,而且还挺私密的。 两人一前一后,王宁落后半个身,一脸的恭敬之色,走了一刻钟,来到一处比较荒废的花园后,李嘉毫不顾及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入了皇宫,就像是进了一个大的樊笼,听到的,见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李嘉淡淡地说道。 “朝廷上下,有的眷恋前朝,有的一心贪污,还有的左右不定,能用之人也是极少的!” “请陛下吩咐!”王宁连忙说道。 “你整理一些名单出来,把朝中的文武百官都别落下,然后在后面将身家,亲戚,朝中关系备注出来,这是一件要紧的事,不能马虎!” “臣遵旨!”王宁声音很干脆。 第两百二十一章潜邸搬迁 忙完了前朝的时候,很快就轮到潜邸搬家了。 薛王府很大,人也很多,但女眷都会搬到宫廷中,男仆则留在府邸,看守着,没事无聊的时候,李嘉也准备回到这里住下。 后宫中,侯丽娘被封为丽嫔,江小瑜也被封为瑜嫔,吴锦儿则封为德嫔,加上一个婕妤,后宫寥寥四人,说起来也有些寒酸。 之所以地位都很低,没有几个妃子,主要是想要留下上升的空间的,以后有了子嗣,再升为妃也不迟。 对于李嘉而言,四个也就够了,目前除了一个皇后的位置,他不准备再添了,天下还未一统,不可劳烦身体。 “姐姐,这皇宫大的很呢!”一向安静的江小瑜,看着这番繁华的宫殿,忍不住惊叹起来。 “是啊!从未想过,这一生还能入得皇宫!”侯丽娘与江小瑜结伴而行,不时地指使小宦官搬运物件,瞧着这富丽堂皇的宫殿,简直是迷花了眼。 两人住的宫殿紧邻,脾气也是温和之人,相处起来自然也是好的,至于从交趾而来的吴锦儿,则因娘家的地位脾气悬殊,自然不甚和谐。 在这后宫中,宫外的助力,也是关键,所以两人选择抱团取暖。 “虽未来过宫中,但也听闻后宫步步惊心,日后还望姐姐多多照顾才是!” 江小瑜眼眸中带着一丝忧虑。 “无事,我们都是陛下潜邸的人,陛下也是恋旧情之人,不会有事的,而如今之计,还是要有子嗣才行!” 摸了摸肚子,侯丽娘脸上带着期望,有了子嗣,才万无一失,有了立身之本。 等到姐姐(侯惠娘)来番禹,就好了! “姐姐说的极是!”江小瑜一脸的赞同之色。 “家中你无须牵挂,你父亲前些时日封了国公,圣人登基后,改成了安国侯,食邑也有了五百户,虽说降等到男爵,但却是安稳的!” 坐在殿中,吴锦儿顾不得安排,就与自己的母亲谈了起来:“家中安稳,我就放心了,至于子嗣,女儿也是心急,但这是天意,女儿也是没了办法!” “进了皇宫,连几个体己人都没,也不能常出宫,母亲应当常来陪陪我!” “这岭南的皇宫,比安南强上太多,我儿也是享福的人!”母亲握了握手,笑着说道: “从安南也带了些婢女回来,过几天就选几个机灵的送过来,你的几个表妹年岁也大了,后宫中,没几个体己人可不行,正巧宫中缺人,就安排一下!” 此话一处,吴锦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要不是顾及母女之情,早就撵出去了。 “表妹们过这时日再说吧,陛下目前也无扩大后宫的意思!” “是吗!那就过些时日再说吧!”听着这话有些生硬,母亲这才尴尬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久不见面的安国,也来到了宫中,脸上带着笑意,尤其是见到穿着龙袍的李嘉时,更是灿烂无比。 “见过陛下!” “几日不见,你小子又吃重了许多!”李嘉瞅了瞅这位从小相识的管家,摇摇头,感慨道。 “好些时日未见到郎君,小的想念的紧,但又知晓,郎君以后就是皇帝了,心中又高兴,心里也不知怎办!” 安国脸上带着惆怅,看上去纠结的很。 “要不,你就进一趟蚕室,就可以天天进宫,相陪与我!” 李嘉故意瞟了一眼其胯下,眼角都是笑意。 “这……”安国有些犹豫,他才二十多岁,男人的好处还没享受够呢,但进皇宫又确实诱人,权力啥的都挺好的。 “呸——”李嘉一脚踢了他的屁股,笑骂道:“你还真敢有这心思?老管家非恨我一辈子,好好在外当差,也能替我效力,不必进宫!!” “嘿嘿嘿!”安国脸上堆满了笑容:“陛下有这心思,小的哪敢不从啊!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别说,还真有一项差事非你不可了!”李嘉摸了摸下巴上特地留的胡子,说道。 “陛下吩咐——”安国立马跪下。 “田忠?”“奴婢在——”听到这,田忠有种不祥的预感,立马跪下。 “你如今也是内侍省的少监了,皇宫内几千人,再加上皇城司的事,劳累的很吧!” “为圣人效劳,哪能有累!”田忠眼睛一眯,心叫不好,这来的也太快了吧! “两项差事,你也分身乏术,不得马虎的,如今成了少监,皇城司的差事就卸了吧!” 李嘉坐在椅子上,瞥了一眼弯腰行礼的田忠,喝了口差,慢悠悠地说道。 “诺——”田忠哪敢反对,连忙答应道。 这种事他早就有预料了,哪有两全其美之事,但未曾想到,竟然如此之快,始料未及啊! 皇城司差遣很重要,而内适省少监权柄也不小,不能掌握在一人手里,前唐时期,权宦废立那么多皇帝,弑杀了那么多,每当想起这些,李嘉就不寒而栗。 宦官不得手握兵权,这是底线,参政什么的,其实无关紧要,明朝几百年,权侵朝野的权患,有几个善终的?又有几个废立了皇帝? “安国,这皇城司你知道吧!”李嘉轻声说道。 “小的知道,皇城司在兴王府威风的紧,如今比射声司还要厉害!” 安国浑身一震,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心里已经猜到了,难以置信。 “这皇城司啊!就是我的眼睛,看顾整个兴王府,毕竟兴王府乃重中之重,不能有丝毫的差池,所以有了射声司还不够,我又特地设了皇城司,就是为了看好它。” “你明白吗?”李嘉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道。 “小的明白!”安国忙不迭的回答。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李嘉又恢复那番懒散的模样: “即今日起,你就是皇城司的城使了,具体的章程,让田少监与你交接,记住一点,不要对我有任何的隐瞒,每天午时按时来到皇宫,向我汇报昨日的消息!” “臣告退!”安国精神焕发地离去,脚步生风。 “今日府邸搬迁后,各嫔妃中安排一些身世清白的宫女过去,也安排几个嬷嬷,让她们学一下后宫的规矩礼节!” “诺——”刚卸了一个差遣,但田忠依旧权柄在握,心思也转换过来。 第两百二十二章登基为帝 几日的功夫,时间就到了神武元年,二月初九,也就是李嘉正式登基的日子,李老爷一行人也终于赶到了番禹,一家团圆了。 老天爷很给面子,天气晴朗,旭日初升,万里无云,好一个黄道吉日。 大明宫内外全是人,起码有几千,全都身着比较复古的唐代礼服,也是难为他们了,短短七天的功夫,整个番禹城的裁缝们都快累吐血了,才勉强弄出来,毕竟是官袍,材质做工都很讲究,马虎不得。 至于为甚在大明宫,那是因为南汉本来就模仿关中,建了个大明宫,取其寓意,也算是复古,稳定人心的一种。 毕竟大明宫的名气太大了,已经成为了唐室的象征,那是万国来朝,盛世嘉年的见证。 与之前的受禅典礼一样,绝大部分具体的布置,李嘉都没过问,在礼仪方面他此前只是稍微学了一下仪态,那些文人们对雨礼节琢磨的比他深一些。 当然,主要是唐亡数十年,百姓忙于苟活,士大夫忙于奔走活命,礼仪已经不是特别严谨,比如赵匡胤,披个黄袍都能登基,禅让典礼啥都没有,一点也不正规。 再加上唐朝自由开放把以前的礼仪改了很多,唐末以来天下纷乱,更不注重严格的规矩,所以朝野上下制定的礼仪也很迅速,直接照搬唐朝的,简化一些,就是自己的了。 “中国失礼,求之四夷”虽说是简化的,但依旧比中原完整。 李嘉坐在御辇上先听到了一阵宏大而缓慢的音乐,编钟的声音和鼓声特别明显,还有别的乐器,李嘉也听不出来,但是却有一种宏伟大气,典雅高尚的感觉,耳朵一听,就不自觉地肃立起来,身心为之一荡。 他不怎么懂音乐,但却提前被普及了一下,这种被称之为“韶乐”的交响乐非常有气势,很宏大从容,普通的百姓听见,直接会被震慑,百官听了,也不敢逾矩。 这就是礼,明定规矩,上下等级。 整个大唐,就是一个金字塔,他牢牢占据最顶层,然后皇室、勋贵、百官,位于中上位置,最中间的,则是以中小地主为架构的士大夫阶级,他们帮助朝廷控制地方,缴税、征兵等。 最下面的,则是农夫、商贾,工匠等,他们负责交税、纳粮、徭役等一系列义务,顺便供养以上人群。 儒家,就是这个金字塔,而儒家的最核心,就是礼,有人把一切的过错推到儒家身上,其实就是错的,封建的根基,其实就是礼。 礼的核心,就是阶级固化,批评儒家没用,只有改变阶级固化,才是真正的脱离封建。 但,屁股决定脑袋,以李嘉这最顶尖的位置,不仅不会摧毁礼,反而不断地增添,维护,以求巩固自己的统治。 当然,一味的固化,就成了死水,他只是有限的固化塔尖的部分,而金字塔以下,他反而盼望着流通,转化。 “叮、当、咚、咚……”李嘉听清了恢宏曲子中的节奏,回过神,按照排练好的,昂挺胸慢慢向前走。 大殿上数以百计的文武官员躬身侍立,表情严肃。 李嘉此刻的动作,仿佛是唱戏的人一般,双手按在腰带上,伸直了脖子,不能动,也不能歪,因为头上带着冕,走的也必须要慢,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 他先转过身面对大殿,抚平了袍袖,手从腰带上放开,分开放到了两侧的扶手上,这才施施然地坐在龙椅上。 这时候,下面的大臣们一起跪伏在地,行三叩九拜大礼,一起高呼:“陛下圣寿无疆,万岁万万岁!” 敞开的宫殿门外,随之传进来更多的声音,仿佛是回声一般,“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在宏伟的庙宇之间、宽阔的皇城上飘荡,仿佛久久不散,人心也在此时,慢慢地安定下来,不知何时,宫廷音乐也渐渐停息了。 “众位卿家,平身——”李嘉的声音很平和,又有些厚重,也不需要太大,宫殿的设立,让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中国工匠真的厉害。 “谢陛下圣恩。”百官们早就经过了彩排,喊得非常整齐。 这次,官员们更多了,不只是在京的,那些地方的文武官员,也有了位次,从殿中排到了殿外,长长的一条龙,仿佛木雕一般,动作整齐,没有多余的动作。 随后,田忠拿出来一道圣旨,拉开了嗓子,喊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就不水了,主要内容就是阐述一下自己继位的理由,各种各样的,不登基不行的那种,顺便褒奖一下刘鋹比较懂事,知天命,行禅让。 然后就落实一下之前颁布的大赦天下,还有减税半年,免天下一年徭役,从而施加恩惠,最后,为了促进人口增长,免除天下丁口钱,让大家尽量的生,扫平阻碍。 也就是说,实行上千年的丁口税,就此罢免了。 最后,就是册封一下自己父亲,尊从其为太上皇,侯氏为太上皇妃,自己的弟弟李宾,为卫王,食邑两千户,屁大点孩子,就位于百官之上。 李薇儿为长公主,食邑五百户。 再落实之前的封爵,一大批男爵、子爵等,这次都穿着特制的礼服上殿,跪服谢恩。 这份诏书从这个大殿上,能辐射很远。 整个岭南就像是蜘蛛网一般,通过官员的人脉、国家机构逐渐辐射,比如能传播到各地官府的邸报。 皇权越是强大,政令就辐射得更远,不到数日的功夫,就传遍了岭南。 大唐,真正的在岭南重新复起了。 南唐,洪州府。 “啪——”今年不过四十五岁的南唐国主李璟,双鬓斑白,整个人被气得直发抖。 “小子岂敢?”瞪大了眼珠,看着这封奏折,李璟实在想不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竟然称帝,而且国号是大唐,他要是大唐,自己是什么? “小小的岭南,弹丸之地,竟然敢冒充我大唐后裔,真是好大的狗胆!” 第两百二十三章宫闱之事 登基大殿结束后,李嘉就去兴庆宫,带着自己的几个女人,向自己的父亲,太上皇请安。 “儿臣向父皇、母妃请安!”李嘉穿着黄袍,撩起,啪的一下就跪下了,不带一点犹豫。 “臣妾向父皇、母妃请安——”四女也不犹豫,盛装而行,随后就跪下。 “起来吧!几年不见,大哥儿风采越发的卓异!”李维身上也穿着皇袍,不过由于风湿严重,走路都疼痛,也就坐着行礼了。 他看着自己这个最优秀的儿子,一脸的欣慰之色,到老了,竟然还能成为太上皇,简直是列祖列宗庇佑啊! 此刻,就是死了,也无憾了 李嘉看着日益苍老的父亲,心中有些悲哀,连忙过去紧挨着坐下,就像以前一般,为他按摩肩膀: “孩儿不孝,父亲年老体衰,未曾尽孝于身旁,且劳累父亲关切……” “无事,无事,为了咱们李家的大业,这点又算的了什么?”李维摆摆手,脸上颇为激动:“老来成为太上皇,死后去见了列祖列宗,我脸上也是有光的!” “这也是列祖列宗的保佑!”李嘉也是谦虚地说道,但脸上却是满脸的骄傲之色,虽说南汉垃圾,但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完成了恢复大唐的大业。 夺取原主身躯的愧疚,完全没有了。 “来,这是你的弟弟,李宾,多年未见了吧!” 随后,李嘉就见到一位三四岁左右的小屁孩,身上穿着缩小版的王袍,见到李嘉,就甩着鼻涕,抱着太妃侯氏的大腿,不敢上前。 对于这个弟弟,李嘉的印象只有其吃奶时的模样,如今这个样子,与自己到有五六分相似,都是那么英俊,将来的模样想必也不差。 “二哥儿,过来!”李嘉挥挥手,脸上尽可能的带着笑容,可是小屁孩却依旧躲着,不敢相见,把鼻涕抹在侯氏的裤脚。 “二哥儿,这是你大哥呢!快出来见见!”侯氏有些急切,硬拉着,脸上带着恭维的笑。 “二哥儿有些羞怯,都是亲兄弟,无碍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李嘉摇了摇,无所谓地说道: “想必是二哥儿还未识文断字,未知礼,过几天,我就挑几个大儒过来,二哥儿就与黑牛一起学习吧!” “黑牛,你需帮衬一下你二叔才是!” “是,父亲!”站立在母亲身后的李黑牛,壮硕的跟头小牛似的,听到李嘉吩咐,挠了挠头,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道。 好多人都言主角捡了个破鞋,还多个便宜儿子,李嘉就不服了,曹操捡了多少个,不见你说,人家西风紧写的主角,后宫都是破鞋,处的反而稀奇了…… 至于多个儿子,多个妹妹,除了这个乱世有领养的习惯外,李嘉养的起的,有钱,他还想学习一下朱元璋,领养的儿子培育成大将,为国效力(二十多个,最后大半都战死沙场了,老朱真他么人才)…… “你就是我哥哥?”这时,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丫头就走了过来,俏生生地问道,就跟瓷娃娃似的。 “薇儿?”李嘉扭头一瞧,这不是自己捡到的那个献祭鳄鱼的小家伙吗?一下子就那么大了? “不错,我就是你大哥!”李嘉半蹲下,看着这个大大眼睛,满脸活泼样子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想起自己在邕州潇洒的时日。 “皇帝哥哥?”小家伙歪着脑袋,看着这个抱着自己的哥哥,开心的笑了起来: “皇帝哥哥,我要骑马,能送薇儿一个马儿吗?” “你是女孩子,应该读书才是!”李嘉摸了摸头,温声细语地说道。 “薇儿不想读书,就要马儿……”小家伙眼睛通红,嘴角撅起,看上去是要哭的前奏。 没想到这个小妹竟然如此英气,李嘉有些头疼,无奈道:“好,不过,你要与二哥儿一起读书!” “薇儿知道了!”见到李嘉答应,小姑娘瞬间喜笑颜开,跑到李维面前,抱着其脖子,撒娇起来,惹得老头子也无奈的笑了,显然是个开心果。 随后,李嘉又陪了老头子半个时辰,尽了尽孝心后,这才离去。 “太上皇那边,若是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他,做不了主的,就与我说!” “太妃那里,月例比照皇后还要多一成,不可马虎慢待!” 吩咐完田忠后,李嘉又见面了一个老熟人:建武镇监军刘文。 当时就是与其交好,推他上了这个位置,至于他的义父,原来的监军,早在李嘉来番禹之前,就病死了,当然,有可能也是被宫内的倾轧波及,而被迫病死。 所以,待李嘉来到殿中,就见到一位面白无须,一身儒雅气息的刘文,一个爱好读书的宦官。 “参见陛下!”刘文弯腰行礼。 “多年未见,故人面貌还是无变!”李嘉瞧了瞧那白净的脸蛋,感慨道,娘的,一个宦官,就跟小白脸似的,长的也不丑。 “多年未见,陛下风采依旧,小的哪及得陛下!”刘文恭维地说道。 “大唐再兴,宫内还是比较缺乏的,你就担任内常侍吧!” 内侍省一般有首领内侍监一人,不设,少监两人,四品,内常侍六人,五品。 内侍省下辖六局,掖庭、宫闱、奚官、内仆、内府、内坊,遍布宫廷内外一切事宜,少监一人还是太过于位高权重,加一个内常侍分权。 “多谢陛下隆恩!”刘文脸上泛起喜色,早就知道会有职务,未曾想到竟然还如此的高,出乎意料之外。 “后宫庞大,你与田少监两人可得好好操持,前朝与后宫,皆需稳妥,办事得力且不论,但却一定要对我老实,若是发现有人骗我,嗯哼!” 李嘉冷声说道。 “奴婢定不负陛下若托!”两人连忙跪下。 李嘉点点头,让其退下。 刚才他想起来了,李渊他父亲,庙号竟然是世祖,既然世祖不行,那就圣祖吧!结果一查,他么的圣祖是李耳…… 认祖宗弄到了老子李耳身上,李嘉确实无力吐槽。 既然如此,世祖他还真要定了,追封为世祖的李昞,李嘉重新追封为烈祖…… 这不就空出来了? 第两百二十四章国家多难 后宫的事忙完,还不得歇息片刻,射声司的吴青就火急火燎的来到皇宫,汇报南唐动员大将,准备打服咱们正统的大唐,迫改国号。 “哼!李璟这家伙不过是江南国主,连皇帝也不是,有什么资格逼迫朕,更何况,还是一个冒充大唐苗裔的家伙!” 李嘉冷笑一声,一脸的无所谓。 “多派些人去江南,打听清出兵情况!” “诺!”瞧着皇帝面不改色的模样,吴青一脸的钦佩,这可是天下第二国啊!他连忙答应下来。 “去,让政事堂的相公们过来!”待其走后,李嘉立马吩咐道。 政事堂就在皇宫内,随后一会儿,政事堂的各位相公们也来到。 “见过陛下!”诸位相公们也是一一脸的疑惑,他们弄不清楚皇帝又有何要事。 “刚刚射声司传来消息,李璟这个老贼,嫉妒朕为大唐真正后裔,污蔑朕为攀附无耻之人,甚是可笑,又唯恐朕揭穿其真面目,恼羞成怒之下,竟然准备派兵压迫于朕!真是不知羞耻!” 李嘉一脸愤怒地说道,然后示意田忠将密报送与诸位相公看看。 “这……”首相钟允章很有自知之明,知晓皇帝厌恶他,平日里也无心朝政,就是混个人数,轻易不发表意见。 “江南伪国,如此放肆!”次相崔泉看罢,极其恼怒,出声道: “李璟此人,恬不知耻,攀附皇室,改徐为李,前番陛下登基,就未曾派人朝贺,今番污蔑陛下,又兴兵压境,简直无耻至极!” “陛下应当颁布讨伐檄文,公布其无耻之面目,以致天下嘲笑!” 崔泉一番慷慨激昂的话,令李嘉心里舒服了不少,连连点头。 “江南前番失却淮南之地,损兵折将数万,再加上上供中原,前些年积攒的钱财,早已殆尽,帑藏空竭,如今民间贫苦,国库贫乏,外强而中干,已经不足为虑!” 毕竟南唐也是天下第二大国,诸位宰相不慌也是假的,反正,李嘉是不能慌的,他镇定自若地说道: “若其出兵,必以虔州昭信军为首(百胜军),而昭信军兵不过数千,多年未曾习战,何有忧虑?” 也许是李嘉的自信感染了这些宰相,大家脸上至少平静了不少。 “朕刚登基,江南之国就兵临国静,少不得打一番,让他们尝尝朕这天下,可不是坐出来的!” 皇帝的话,又将他们的心揪起来,面带忧虑:“陛下万金之躯,不可冒险,只需派遣一军即可!” “朕心里有数!”李嘉摆摆手,说道:“此战乃大唐复国初战,不可马虎,朕决定设军机处,专研军事!” “诺——”带谢一肚子的担忧的,列位宰相就回了府邸。 回到后宫,李嘉心中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自信,毕竟南唐的国力与岭南相差太多,哪怕自己练兵多年,但心里还是没有底气。 “陛下,这是臣妾新弄的糕点,你尝一下!”吴锦儿跪坐在李嘉面前,玉手端来一份糕点,娇声说道。 “不错!”粗略地尝了一口,李嘉心不在焉地说道。 他心中想着,军机处的设立,其实就是代替了五军都督府的作用,武人控制武人,还是太危险了,只有以文控武,才是正道。 慢慢地让军机处侵蚀五军都督府的权力,过上几年,让五军都督府成为闲职,专门用来安置那些被位高权重的武将。 这次南唐入侵,如果只有一个昭信军也就算了,若是大举入侵,那就得是全国之战,粮食前不久支援了淮南李重进,空了许多,幸亏是分批的,不然真吃不消。 “南唐最怕的就是中原的入侵,看来得让人在东京和洪州(李璟迁都洪州,也就是南昌,毕竟金陵距离长江太近了)散播一些谣言才是,让其心有所虑!” “朕还有事!”不管吴锦儿的脸色,李嘉说了一句话,瞬间离去,军机大事,马虎不得。 军机处的成立很草率,被许多人认为是战前的幕府,待战争结束后,就会遣散,所以王宁加入军机处后,也毫不起眼。 随后,户部尚书、兵部尚书、都督府衙门都加入了,众人这才一片哗然,这个幕府确实很强大。 对于这场战争,禁军心动的将领有很多,就连岭南第一大将潘崇彻也动了心思,连夜求见李嘉,许下了忠心,只求一战。 思量了许多,为了借助潘崇彻的威名,李嘉就拜潘崇彻为都统,率领左羽林军,以及左龙虎军,一万人北上,抗敌。 命李信与张维卿为副都统,各统率兵马听从指挥。 实际上,李嘉暗中叮嘱两人,若是潘崇彻有不轨之举,立马格杀勿论,然后又派人以保护的名义充当其护卫。 射声司也紧紧盯着他,随时汇报工作。 洪州,皇宫。 狭窄的皇宫一下午涌现了打赏的宫女宦官,呈现了一系列的困难弊端,李璟万分后悔迁都于此,但金陵又太过于危险了,自己做的孽,含着泪也要吞下。 前面,李璟刚下发圣旨,让昭信军南下,教训一番,随即,又想起南汉之前兵马不弱,又派了数千禁军一起,以皇甫继勋为帅,攻伐岭南。 “陛下,轻易发兵岭南,昭信军多年未习战事,甲械也未曾齐全,恐有败绩!”韩熙载直言道。 “哼,李嘉小儿冒充唐裔,篡位立国号为唐,岂不是侮辱于我?怎能罢兵?” 李璟很喜欢这个文学水平的大臣,但这次李嘉把他气狠了,不教训一番,怎能泄心头之气? “皇甫继勋乃皇甫晖之后,以武传家,少即为军校,想来也是知军的,对付区区一个岭南,不在话下!” “若不是中原牵制了人手,又是偏僻之地,朕早就想灭了此国,夺得岭南!” 见皇帝不听,韩熙载无可奈何,只能退下,自割淮北之地后,皇帝越发的独断专行,比如迁都洪州,设南昌府,这次又出兵岭南,败兵的可能性极大。 岭南偏僻,所以不曾了解仔细,又冒然出兵,又轻敌,哎!国家多难啊 (//) :。: 第两百二十五章战争动员 战争来的如此之快,确实出乎李嘉的意料之外,尤其是面对南唐的攻势?他心中颇有些不安。 但事已至此,只能选择面对了,刚好,这也算是开国之战吧!历史上五代的后汉,开国之战就是镇压杜重威,结果几个月都弄不下来,然后两三年就完蛋了。 这一场战役,不止是诸国,就连岭南各州,都在张望着,期望得知结果。 如若一败,整个大唐复兴就会被中止了,自己一家的人头也不保。 “天寒地冻的,送一些热茶去军机处!”李嘉思量片刻,心里不安,连忙吩咐道。 “我先去军机处看看!” 索性,李嘉就带着几个宦官,来到了军机处。 军机处很简陋,就在政事堂旁边,不过比政事堂距离李嘉更近一些,小院落大约一个篮球场大小,李嘉进来时,就见到诸位大臣正在热烈讨论着,一旁的书吏脚步飞快,门帘就能走正经的放下过。 进了屋子,李嘉甚至感觉温度与门外差不多。 “见过陛下——” “诸位请起,以后朕来军机处,只需弯腰即可,无须话语!”李嘉连忙搀扶起。 这几人中,浓眉大眼,穿着蓝袍的,是兵部尚书黄淳,素来与钟允章亲善,武将世家出身,结果却习文,考了科举,之前是兵部侍郎,瞧着他出身不错,李嘉就把他提为兵部尚书。 户部尚书名唤邵念方,年纪很大,约六十岁,为人很和善,整个户部大开,皇帝取钱比自己家还方便,为人贪财,但有一样好,算数不错,所以掌管户部近十年,李嘉等过段时间就换掉。 都督府的只有一个潘崇彻将军,他是知兵,也是出兵的都统,所以也参与军机处。 “怎么样,钱粮准备好了吗?”李嘉直接坐在主位上,问道。 “今年夏粮还未征收,户部只剩三十万贯钱,粮草太仓中还余十三万石,差不多能供应大军人吃马嚼的半年的了,就是马匹牲畜吃粮较重,倍于兵卒……” 户部尚书第一个发言,很啰嗦,也很慢,但李嘉还是慢慢听着,没有打断。 “军械司甲械充沛,北上大军皆着甲,近一年来,一直在锻铁造械,如今库中还有箭矢三十万,长枪一万柄,弓弩超过万只……” 兵部尚书黄淳从怀中抽出一张纸,念的很仔细,也很认真。 “好了,只要军械供应充足就行了!” “陛下,由于今年停征了一年的徭役,北上之路又崎岖,所需要的骡马、民夫也很多,三十万贯钱除了发放百官的俸禄,雇佣民夫、骡马等,就得耗费过半,仅仅只够两个月!” 王宁作为军机处首席大臣,考虑的很多,脸上带着愁绪,看得也更仔细: “运粮北上,民夫需倍之兵卒,加上骡马的口粮,十三万石粮草,精打细算之下,也不过两月有余……” “也就是说,这次与江南之战,仅限两个月?” 李嘉有些诧异,什么时候朝廷这么穷了,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前些时日大赦天下,免除了半年的赋税以及一年的徭役,难怪日子紧巴巴的…… “这样,从内库中调出十万贯支用,粮草方面,让李氏商会尽量筹措,无须担心……” 内库中还存有上百万贯钱,粮食还有一万石,是各地皇庄收上来的,但都是供应内廷,不可轻动,只有钱财富余…… 李嘉认真看着这位岭南第一名将,严肃地说道: “潘将军,不知你多久能击败江南人马,还我大唐太平?” “目前未知敌将是谁,但江南名将不过刘仁赡、皇甫晖、边镐、林仁肇数人,刘、皇甫、边三人等,皆已死,余者林仁肇还算有些威名,不过李璟畏周如虎,用他防备中原,想必是不会南下,江南其余之将,臣皆不放在眼里,两月之功,必破其军!” 潘崇彻此时不过五十多岁,说的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由不得不信服,难怪南汉让他守北地十年,果然是一道不老长城。 “好,将军此言振奋人心,大军筹备数日,已快完备,今日十二,十六日将军北上,朕亲自相送,若是得胜,朕也自当不吝啬爵位!” 禁军将士大部分的家都在番禹城,动员起来比较快,不消几日的功夫,就能整合完毕。 一部分本来就在军营值守,一部分也在城内。整个过程只需要几天时间,先聚集起来赏钱分肉,然后把东西拿回家和家眷道别,接着再到军营集结开拔…… 也不知何时出的规矩,出兵前得赏钱,但李嘉也不敢逾越这个规矩,对待兵事得慎重,为了更大的激起士气,李嘉每人赏了一个月的俸禄以及十斤肉(鱼肉)。 于是,整个番禹城肉市,短短时间为之一空,由于皇庄里也养了猪肉,所以也宰杀了几百头,赏给那些将校和那些基层军官。 作为伙长,何大元领到一贯钱,以及十斤的猪肉,欢喜的很。 前几天皇帝登基,也赏了许多钱,但就是没有赏肉,这皇庄的猪肉,市面上稀有的很,平日里根本买不到。 “大元,又带着东西回家啊!”邻居张大娘投来羡慕的目光。 “是的哩!”何大元骄傲地说道。 他是从潮州来的,去年禁军招人,凭借着身高马大,他就进了禁军,一家四口人,母亲,两个妹妹,在京城租了房子,靠着禁军的俸禄,勉强过活。 再走几步,就来了自己的家,门口堆积了许多衣物,这是自己母亲及妹妹的活计,一件衣服三个铅钱(一铜顶十铅),也能改善一下生活。 他有些疑惑,屋子里吵吵嚷嚷的很热闹,除了自家人,还有几个女子的声音。 推门一看,以为全家人是在等他,不料一进门,发现堂屋里一屋子人,他站在门口愣了。 “大元,这是你姨娘——”老娘提醒道。 这才回过神来,忙呆呆地唤了一声,刚刚从板凳上站起来的妇人便是他的姨……老娘的妹妹。 不仅如此,小姨的身边站立着一个小娘子,这是他的表妹。 “潮州的屋塌了,回不去了,听姐姐在番禹,我就过来看看……”小姨脸上满是苦笑。 何大元看了一眼娇小的表妹,这才明白,原来是投靠自己来了,只是京城居大不易,养活一家四口已经不易,再添两口,恐怕更难了。 他很无奈,总不能把自己的姨娘撵走,当下没说什么,只是宽慰了几句。 把提回来的钱袋子和猪肉交给老娘,一贯钱,响当当的,让整个屋里的氛围更加热烈,他看见,姨娘和表妹的眼睛都亮了…… 兴许以为自己吃肉,日子过得不错吧! 实际上他老娘是有苦说不出,平素的军饷和赏钱相比普通百姓不少,但逃荒来到京城,一无所有,在京城还没有置办屋地。何大元干的是卖命的活,万一哪天战死了,这一家的老幼妇孺日子怎么过? 这猪肉,一大半的要拿到市上去换钱买粮能更合用,嘴下只能留几块肉。 吃饭的时候,一盘薄薄的肉片放在桌子上,他看见姨娘与表妹眼里闪着光,狼吞虎咽吃了三碗粥,再吃了一块肉后,他就去自己屋里,擦拭自己家唯一值钱的板甲…… 随后,老娘来到他身边,帮他把换洗的衣物拿下,又在他包里,放了五个熟鸡蛋,一双布鞋。 “这次回家,待几日?”老娘问道。 “三日,咱把假在家都过完!”何大元一边擦拭着铠甲,一边回答道。 “前一阵赏了钱,今个又赏钱还赏肉,是不是又去打仗了?”老娘眼中满是担忧。 “嗯……”轻轻说了一声,何大元没有多余的话。 “你姨娘来了,表妹也俊俏,今日你俩就成婚,给何家留个种……” “娘——”何大元眼睛不知何时就红了。 (//) :。: 第两百二十六章战争随起 “回去吧!我一定会回来的!”挥了挥手,将铠甲衣物等东西带齐,租了辆骡子,何大元眼睛红彤彤的,挥手告别。 “大元,一定要回来!”刚成婚的表妹鼓起勇气,大声喊着,成婚三日了,这也是她过的最好的一段时日,吃得饱,穿的暖,她很不舍。 所以,她关心何大元也是真心的。 他的老娘和妹妹们早已经习惯了离别,但眼眸中依旧满不是不舍。 “这他娘的,不去打仗,家里非得饿死不可!”一边走着,何大元心里发狠了,若是再得不到赏钱,以及升官,一家老小真的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有了妻子后,他第一次如此的渴望战争。 军营里,作为都统,潘崇彻很负责的在清点物资,尤其是粮食,乃重中之中,作为老将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将军您看,这是儋州剑——”在这旁检阅,那文书连忙拿着两把刀剑过来,一脸惊喜的模样。 “嗯?”这个文书是他的幕僚,养在府里,如今大军出征,又出来任职,潘崇彻倒是很好奇,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噼啪——”刀剑突然互砍,那把刀崩了,而那把剑却毫无损伤。 “将军,有了这些武器,又怎么会败?真乃神兵利器也!”幕僚一脸的惊奇。 “我也曾听说过,这是圣人在儋州时发现的新式锻造法,战场对敌,可谓是神兵利器啊!” 潘崇彻心中越发的自信起来,脸上的笑容掩盖不住。 “都统,左羽林军五千人已全部就位!”李信汇报道。 “左龙虎军也全部就位!” “辎重营千人已到齐!” “宪兵司也是如此——” 望着天空中还挂着的太阳,潘都统有些诧异,不到半天时间,所有的兵卒提前就位,这又是怎样的军队? “好!纪律森严,不愧是国之重兵,老夫相信,江南国必被打得落花流水!” 潘崇彻心里思量着皇帝传来的消息,皇甫继勋此人在诸国中毫无名气,虽说是皇甫晖之子,但志大才疏,难敌自己。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 第二天,李嘉作为皇帝,亲自过来慰问军队,为军队的开拔鼓舞士气,效果很好。 具体也就不水了,大军一万余人,在春雨绵绵之中,迈着齐整的步伐,缓步上前,大批的生姜等药物,蓑衣等,源源不断得作往军营,拯救了不少的士兵。 放下了担忧,又预备了不少后手,李嘉只能投入到无边的朝政中去,消磨时光…… 望着桌子上密密麻麻堆成山的奏折,李嘉突然想到,当皇帝,确实挺烦的,难怪历史上那么多的昏君,谁都想光享受福利而不承担义务。 就在他埋头苦干时,突然就看到了一份奏折,写的还有理有据的。 具体的内容是这样的: 皇帝日理万机非常辛苦,但也要张弛有度,后宫只有寥寥几人,难以为我大唐开枝散叶,国本不定,人心也就散了,所以需要一个皇后…… 看到这里,李嘉以为这是一个普通邀宠的奏折,但后面却是重点: 清源军节度使、晋江王留从效幼女刚好十四,还未许婚,门当户对,可以当做皇后,顺便结盟,一起对抗江南入侵,况且留从效年纪大了…… 如果陛下看不上清源军,可以与武平军周行逢联姻,其女也刚满十六,虽说已经定了婚,但未成,这对于咱们大唐而言,也是极好,不过周行逢正值壮年…… 人才,确实是人才,牺牲皇帝的肉体,来谋取江山社稷,顺便一起对抗江南,等老丈人嗝屁后,直接以女婿的身份吞并…… 留从效身体最近一直不好,没几年活了,周行逢也应该没几年活头了,李嘉记得不清,反正就在这几年了,无论跟哪个联姻,都是有赚头的…… “彭延瑞,楚国吉州人,高祖光天元年进士及第……” 李嘉念叨着,这人还不是岭南的,反而是江西的,也就是武平军,不过确实是个人才,联姻这个方法确实很不错。 “发谕旨,令礼部主事彭延瑞为礼部侍郎,添为钦差,去往武平军及清源军求婚……” “诺——”田忠很快地就答应,然后派人告知中书舍人拟旨,然后去政事堂盖章,一封圣旨就完全了。 金陵。 皇甫继勋收到圣旨的时候,他是兴奋的,依托父亲的蒙荫,成为了神卫统军都指挥使,但却没有机会建功立业,三十多岁了,一直碌碌无为。 如今得到皇帝的圣旨南下统领昭信军与岭南作战,他心中欢喜,连忙组织自己的两千五百人的神卫军,然后组织了一些民夫,火急火燎地来到了虔州。 这时候,已经是二月二十日了,距离接旨已经过去了十日,但皇甫继勋却不急,他一边整合兵马,一边在虔州搜刮钱财,忙的不亦乐乎。 很快,岭南的兵马已经到了边境,而他也得知了领兵之人::潘崇彻 “这个老家伙怎么还没死!”皇甫继勋一时间有些牙疼,潘崇彻与自己父亲是一辈人,而且其南汉第一大将的名声过于响亮,心里开始打鼓了。 一连数日,他安兵扎寨于虔州城外,按兵不动,戒备森严,自己待在城中,享受着儿女之乡。 可是,皇帝李璟岂能让他浪费军力,派遣圣旨前来责备,军中的将校们也纷纷指责其贪生怕死,义愤填膺地想大战三百回合。 外有皇帝的催促,内有将校的责备,无奈,皇甫继勋只能摆出阵势,慢慢南下。 “未战先怯,兵家大忌,真是虎父犬子,皇甫小儿着实令人失望!” 手中有射声司传来的消息,以及吃够打探的,潘崇彻已经完全掌握了战局,知己知彼,对于皇甫继勋不由得看轻了几分。 但,江南富饶之地,天下第二之国,与楚国想必,差距极大,潘崇彻依旧未放下担忧。 “大军缓步向前,距昭信军十里外扎营,本将要好好会一会这个皇甫继勋,将江南国伸出的狗爪打断……” :。: 第两百二十七章不出所料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军在距离虔州三十里处。 一大早,潘崇彻就起身,在大军的护卫下,登高而望,对面的将士正准备早餐,燃起了道道炊烟,一道又一道,差不多有近万人。 “消息不假,瞧那里,尽是民夫,有数千人,显然昭信军不足五千人,吃空饷的有许多,数千民夫充数,而且,神卫军中,不过一半的骑兵,不及我等一半,此战,咱们赢定了!” 潘崇彻嘴角翘起,淡淡地说道。 “都统所言甚是!”李信回应道: “此番作战,敌军之情,源源不断入我的营中,今日又相互印证,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来此战必胜了!” “观其兵卒,模样憔悴,春寒之时,衣着单薄,想来也不是个体恤兵士的将帅,士气想来不旺,一战而胜之,整个虔州,就在我等手中了!” 张维卿观察的更加仔细,他举着军械司送来的单筒望远镜,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果断地说道: “士气不胜,将帅无心,必胜之!” 看到三位将军都言及必胜,那些中层将领们心思也活泛开来,既然能胜,那么就要取个好位置,立下大功,也好获得功勋,封爵赏田才是。 众将校的热情被点燃,双眸中满是火焰,三位大佬这才相视一笑。 很快,大军就列出列阵势,前面行进的,是左羽林军,五千人,一半着马,一般着骡子,身上都披着锁子甲,背着弓囊,虎视眈眈,身上的铠甲霹雳哗啦的响动着,平白的添了几分厉害。 半数向前领路,半数骑兵则分摊两翼游走,护卫中军。 后方则是左龙虎军,身着板甲,或盾牌或长枪或弯刀,缓缓向前,每个步伐好似都商量好了一般,整齐划一,令人称奇。 “这禁军名不虚传,果然是一等一的强军!” 行了数里地,背负着铠甲,但士兵依旧面不改色,只有一些穿着道袍的家伙,一直挥舞着拂尘,絮絮叨叨地穿梭在行列之间,跳跃的很。 对此,潘崇彻骑着马,一一看在眼里,这是岱宗派的道士,是皇帝之前安排的,战前一直鼓舞着士气,甚至还带领全军念了一遍道经。 大军的最后面,则是数百人组成的宪兵司,胳膊上绑着黄带子,认真地盯着大军,眼神中带着杀气。 由于沿着大路而走,地形平坦,很快,就遇到了行军而来皇甫继勋。 江南大军与此时的军队一般,散散漫漫地集合成一个大队,勉强算是阵营吧,一万人,前后拉了两三里地,而岭南军则紧密了些许,前后不过一里多,俨然一副精锐的模样。 灰尘铺天盖地,两军行了几里路,空气中已经弥漫了灰尘,勉强能看清旗帜。 不过,就算如此,岭南军队如此高的着甲率,再加上一个个面无表情的样子,着实吓坏了皇甫继勋,他心头一震:这些岭南人如此精悍,步伐齐整,已然是强兵之相,我应当守城才是,不当野战。 尤其是看到前方的骑兵时,他简直是惊掉了下巴,岭南何时有骑兵了?这该死的探子…… 让护卫跟随自己更紧密一些,他挥舞着长矛,大声喊道:“进击——”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期盼神卫军突破敌军阵势,扰乱后军,活捉主帅,才能逆转局势。 随后,军队响起了号角,大军开始一窝蜂地向前而冲,哪有什么秩序可言。 后方观阵的潘崇彻则冷笑道:“皇甫小儿连统军列阵都不会,竟然连民夫都派上用场,把这几千神卫军打垮,就赢了!” “来人,对面出动了,让骑兵先上,击溃敌方骑兵,然后穿插敌军营阵,将其穿插个稀巴烂,游走在两翼的骑兵则插入敌军后方,活捉皇甫继勋!” 很快,传令兵就传达了消息,披甲的李信被上百亲卫包围,得知吩咐后,吼叫道:“射箭后再冲,将伪国骑兵消灭!” 于是,一马当先,群马护卫,李信将马侧的弓箭抬起,也不瞄准,就对着天空抛射而出。 随即,两千余骑也效仿,向前抛射,上千之箭矢从空中落下,一下子就折损了上百人。 敌军也进行抛射,一番下来,大部分被铠甲所抵消,只有寥寥几个倒霉蛋被射中,坠马而下。 见到这番情况,神卫军有些懵,铠甲那么好吗?所有人都着甲了? “冲!”眼见这群骑兵被打懵了,李信毫不犹豫,率领亲卫直冲而去,手中的长矛将其叉死,然后用力一抛,对方骑兵营阵瞬间突破了一个口子。 源源不断的羽林军从口中而入,口子也越扩越大,虽说许多都是骡子,但泡地也慢不了多少反而冲击力更大,坚持不了片刻,骑兵阵势彻底崩了。 “杀——”在亲卫的护持下,李信杀得很痛快,他的双臂有力,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对手,直接往前冲击。 而在潘崇彻的观看下,李信等骑兵把对方撕开了一道口子,然后整个大军就去锥子一般,直突而入,狠狠地轧进了敌军中军,那里是昭信军的位置。 而两翼游走的骑兵,宛若两条毒蛇,直扑后军而去,那里是敌军主帅所在,擒杀了他,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作为主帅,皇甫继勋当然也知道如此,待看到骑兵被撕开一个口子,中军暴露在人家骑兵面前,这不是找死吗? 不愧是一军主帅,他有着自己敏锐的判断,一下子就知晓了整个战场的情况:“两翼的灰尘,莫不是敌方还有骑兵,准备活捉于我?” “帅旗不能动!”皇甫继勋眯着眼,找个一个无辜的小兵,两人换了铠甲,他冷声说道:“不准离开这里,你们几个看着他,不能让帅旗倒了!” 指定了几个亲卫看住,皇甫继勋换了一身衣裳,领着亲卫,拍拍马屁股,直接桃之夭夭了,只剩下一个哭笑不得的倒霉蛋。 何大元披着甲,持着长枪,紧紧跟随在骑兵后面,收割人头,整个伙已经弄到了十二个人头,一人一颗还有点富余。 “这仗打得舒坦——”长吁了一口气,何大元面带笑容,带领兄弟们收割人头,还弄了两匹马,这才是打仗…… :。: 第两百二十八章来的突然 数万人的对战,看上去规模宏大,极为惨烈,事实上真正的能够进行战斗的并决定胜负的,却只有几千人。 这场江南与岭南之间的战争,在神卫军失败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胜负,大量的乱兵丧失了勇气和胆量,疯狂的向后退去,哪怕脚底下踩的是自己同袍的尸骨。 南唐军大败,不算一触即溃,但也没经过什么艰难的拉锯战。旷野之上,乱哄哄的人马、如同遭遇了洪水的灾民在逃难一般,到处都是人。 及至中午,李信率领的骑兵已经追到了虔州,后方的步兵也迈着整齐的步伐也奔腾过来,骑兵一个个马背上装了数个人头,好似恶煞一般,刚入城的皇甫继勋连忙指挥城门关上,脸色煞白。 他在墙头上,看着凶神恶煞的岭南骑兵,心惊胆颤:“这些是人怎地如此凶猛,全身披甲,就连马匹也有半甲,如此我又怎能敌过?” 看着被吓得城门紧闭的虔州城,再看看眼前这些南唐国败兵,他们不得其门而入,成为了弃子。 “这皇甫继勋胯下之马却是不错,竟然如此之速,哼,暂且饶你一命!”扯着马僵,李信城墙下徘徊了一会儿,就收拢起这些俘虏。 南唐军城外的人马无处可去,无处可依,大部还没投降的纷纷跪地求饶。 虽然只有数百骑,但虔州城却大门紧闭,丝毫没有袭击的打算,令李信的计划为之一空。 很快,大军就来到了虔州城下,潘崇彻也亲自策马至城下,观看了一番状况,虽然结果是大胜,但却并没有夺虔州城。 他也不急,反而安营扎寨,休整起来,一场厮杀,士兵们早就饿了肚子,功勋虽说不错,但填补不了肚子,激情燃烧之后,就只剩下了饥饿。 幸好他及时发布了收兵的军令。如何大元一般的底层士兵,则疯狂的收割人头,追杀俘虏那些士兵,幸亏潘崇彻反应的比较快,下发了投降免死的命令,尽量俘虏的军令,不然那些红眼抢夺功勋的人快把人杀光了。 收拾残局,整理军务,记录功勋,时间一下子就来到了下午。 “将军,此战斩杀两千三百人,俘虏五千多人,逃窜两千余人,收获的粮草无算,军械无算……” 经过数个时辰的整理,幕僚们累瘫了,这才勉强整理好所有的战利品。 “听闻圣人潜邸时有过一算盘的物件,若是能用在军务上,想必是极为便利的!”潘崇彻心中思量着,脸上却带着喜色: “诸位,此战而胜,虽然走了皇甫继勋,但江南伪国之兵已然溃败,虔州城已然是囊中之物,皆赖诸位之功,我已经写了奏折,上报给了圣人,想必归朝时,诸位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这都是都统的功劳!” “多赖都统的统率!” “恭喜恭喜——” 营帐内瞬间沸腾起来,各位将校们欢喜的不行,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南唐,花轿子人抬人,大家互相恭喜着。 “虔州城就在眼前,都统我们何时可以取得?”这时,有一个急功心切的将校迫不及待地说道: “末将愿意打头阵!” “我也愿意!” “诸位莫急,此事稍后再议,虔州城就在那里,煮熟的鸭子,又不会跑!”潘崇彻难得开了玩笑,军帐里充满欢快的气息。 待众人走后,只留下张维卿与李信两人,潘崇彻这次一脸严肃地说道: “虔州取不取,都不重要,就怕江南李璟折了面子,再调人来,江南丁口数百万,地方富饶,咱们钱粮不足,打仗不怕,但就怕是耗不起!” 听闻此言,还沉浸在战争胜利的两人瞬间清醒过来,面对这样的现实,确实有些难为。 “虔州城必取之!”李信坚定地说道:“此地乃是江南入岭南的要地,守之,可挡数万大军,国之腹地可保,即使折了李璟脸色也在所不辞!” “况且,这是咱们大唐复国的第一仗,正统之争,必须胜之,我想圣人肯定会允我等夺下此城!” “咱们怕损耗,他李璟难道不怕吗?”张维卿思量了片刻后,露出一丝笑容: “江南西道北部虽是平坦,但南部却是山岭,一石之粮,从南昌府至虔州,只余五斗,如若在派遣军队而来,短则月余,长则数月,虔州城早就被我们休整的坚不可摧了!” “好,明日就夺了虔州,与圣人报喜!”潘崇彻这才沉声说道,显然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但又怕背负责任,就找了两人一起。 毕竟他们两人乃圣人的亲信,掌握一军。 回到虔州城后,点齐兵马,皇甫继勋才统计出不到一千人,这还是加上留守的士兵,他脸色瞬间灰暗: “不行,我不能留下来,留下来就是找死,留的有用之躯,我要洗刷自己的耻辱!” 随即,他又振奋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柴烧,他一不做二休,连忙把虔州城的府库的钱财一扫而空,以及大军派发的数月军饷等,获得数万贯。 这不禁令他喜出望外,没想到打了败战,竟然收获不菲: “有了这些钱财,孝敬相公一半,足以抵了我的责罚,若是全部献上,甚至还能更进一步!” 偷偷摸摸之中,皇甫继勋瞒着虔州城上下,带领着百余名亲卫,以及大量的钱财,半夜偷偷出城北上,溜之大吉。 到了第二天早上,岭南的军队还未攻城,虔州城就投降了,大门敞开,虔州城官吏以及昭信军上下,皆站列城门边,恭贺多时。 “未曾想到,皇甫继勋这小子又跑了!”潘崇彻坐在椅子上,控制了所有城门后,他发现,皇甫继勋连夜跑了,甚至还搜刮了虔州的府库,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些许钱财不算什么,幸亏这小子没有把粮食都烧了,不然我绝对饶不了他!” 虔州城府库里存在昭信军以及神卫军的一月之粮,能为岭南省下大量的粮草,潘崇彻这才松了口气: “来人,写上露布,向圣人报喜!” 露布是一种写有文字并用以通报四方的帛制旗子,多用来传递军事捷报。并不封缄。 大唐再起&lt;/p&gt 第两百二十九章露布报捷 “大哥,你说北边怎么还没传消息过来?” “快了,快了!” 距离番禹城外六十里的一处驿站,两个中年人正悠闲地吃着果子,聊起了天。 “也不知情况如何,要是败了,咱们大汉,呸,咱们大唐就危险了!” 年长一些的男人,作为驿站的驿使,吃朝廷饭,对于朝政还是有些关心的,脸上带着些许愁容。 江南作为天下第二大国,不容小觑啊! “哎!只求咱们能多几天安生日子,俸禄再多一些!”二弟也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突然,耳边传来了马蹄声,很急促,两人顿时一惊,作为老人,他们知晓这肯定是军情传来,连忙吩咐备水备粮,甚至选了一匹最好的马,牵到了外面。 果然,马刚牵出来,一个灰尘扑扑,脸色煞白的信使就骑马来到了驿站,口中大喊: “大捷,大捷,潘都统全歼江南之兵……” 听他的喉咙已经沙哑的厉害,显然一路上已经喊了好一会儿了,中年人连忙送上水,又递上干粮,信使端起水就喝,一下子就没了: “再来一碗!” 连续喝了三碗水,他才缓了口气:“这是我的勘合和火牌,给我备马,大捷,江南之兵全军覆没!” “好,好!此乃我大唐之福也!”驿使高兴地拍了拍手,说道: “兄弟,马匹准备好了,前面还有一站,就是京城居,你且多辛苦一下!” 信使点点头,胡乱地吃下干粮,就翻身上马,强行打起精神,向京城去。 “这岭南,总算是稳当了!”驿使脸上倒是颇为兴奋。 “大捷,大捷,全歼伪国万人——” 快进了城门,信使不断地嘶喊着,一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不敢有丝毫的阻拦之意。 谁都知道,被这人撞死了,也就白死了,反而还要追究了阻拦之罪,祸及家人,所以一路上的百姓就像是见到了瘟神一般,就连那些官吏的轿子马车,见此也要躲避一二。 不过,信使一路上露布报捷,许多人已经知道大军已经胜过江南,全都喜出望外。 很快,信使就来到了皇城外,交了勘合与火派,这才踉踉跄跄地入了宫城,骑着马大喊着: “大捷,大捷,潘将军歼敌过万,已经占据虔州!” 大捷大捷…… 宫廷中,不断地回响着这样的话语,比较空荡的皇城,突然就热闹起来。 “是吗?不错不错!”此时,李嘉正在与政事堂的诸位宰相商议一下改名字的事情,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是极为欢喜的,但脸上却依旧摆出一副平淡的模样,这样才显得比较有城府。 至于改名的想法,主要是之前一个名叫张嘉成的官员,见到皇帝后,却自称张成,李嘉有些疑惑,忙询问,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避讳这东西作怪。 不只是他,就连太上皇李维的维字,也在避讳之中,民间现在倒颇为不易,嘉和维虽说不是常用字,但平日里使用起来也不少,尤其是读书人里面,更是普遍。 等到李嘉意识到这个后,瞬间就有了改名的欲望。 现在有两种选择,要么换个名字,要么加个偏旁部首的,成为变异字,说到这个,倒是老朱家的特长,初中时的元素周期表,一大半都是他家的字。 “朕已有属意,为不耽搁民间所用,由于大唐属木德,所以‘嘉’字左边加上木字,仍旧读书人嘉!” “陛下圣明——”几位宰相的语气中,倒也多了几分实诚,虽说这属于惯例,但仍旧属于皇帝的恩典。 然后,信使就来了报捷了。 “让他上来!”信使一路小跑,见到这一层层数百阶的御阶时,脸色更白了,双腿都在打颤。 无奈,两个侍卫只能搀扶着他,一路搀到了殿外,顺便见了一下皇帝。 “见过陛下!”信使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这是皇帝,统治岭南的皇帝…… 随后,一封报捷文书就呈了上来,李嘉(由于木嘉属于变异字,打不出来!)看了一眼,瞬间喜形于色,连叹了三声好: “不错,潘都统不愧是岭南第一名将,伪国的上万大军,已然被全歼,俘虏数千,为今之计就是粮草不够,需要朝廷大肆运粮啊!” 很快,捷报就被几位宰相传阅,李嘉就连受了几声恭喜。 “陛下,粮草一事难为,如今又俘虏了几千敌军,又多了几千张嘴,为今之计,宜将这几千人迁徙后方,省些粮草才是!” 崔泉率先发言,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不错,这几千人在前线,就多了几千张嘴,又需要镇压,兵力还是有些紧张!弄到后方,整个厢军人数还少了些,修桥铺路也算是救赎自己的过错吧!” 李嘉点点头,继续说道: “不过,大军如今占据了虔州城,兵力恐怕不够啊!” “朕虽不怕江南,但徒耗兵力于此,也无济于事,唯恐渔夫得利!” 占据了这个形胜要地,李嘉已经能够预想到李璟的恼羞成怒了,这相当于插一颗钉子入了南唐,失去了淮北之地后,江南西道已经成为了南唐最后的精华所在。 只是李璟不是傻子,就不会放着不管。 但,李嘉也不是傻子,好不容易弄到了,也不会放弃,要想放弃,也不那么容易。 但,如果成了绞肉机,岭南绝对耗不过南唐,国力相差太大,况且,与南唐在这对持,最后得力的,不就是北宋了吗? “陛下所言甚是!”孙钊立马读懂了皇帝的意思,连忙说道:“如今中原势大,江南数十州,兵甲过十万,朝廷一时间也奈何不得,咱们与江南之争,不过是添油战术,徒耗国力罢了!” “臣认为,派一使臣去往南昌府,与江南国主联系,用钱财赎回虔州!” “不错,江南之国乃我国屏障,中原如若南下,必下江南,些许钱财,想必江南还是舍得的!” 崔相公也颔首表示认同,文人也没几个想打仗的。 “赎回还是可以的,但虔州丁口却是不能浪费,让潘将军迁徙其民,不留一户与江南!” 李嘉笑得很开心。 第两百三十章求婚湖南 派出的使臣还需一段时间才能到达南昌府,但之前派出的求婚大使,已经来到了长沙府潭州城,来到了不似王宫胜似王宫的节度府邸。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马楚时期的皇宫,如今不过是改成了节度府邸罢了,外界都传闻虽然周行逢虽说对外称节度使,但国内依旧称王,所有后楚的称呼也是有所来源的。 彭延瑞作为岭南的特使,一来到这潭州,就感觉大不同,百姓虽说面带菜色,但却不急不躁,行为自然,显然这是安定多年的表现。 一路行来,也不见匪徒,更遑论贼偷了,甚至他还见到钱袋掉于地而无人拾捡,难道这就是路不拾遗吗?盛世年华? 彭延瑞很不相信,随后,他才明白,原来是武平军节度周行逢行法苛刻,哪怕是小偷小摸也会行以死刑,军中的悍将哪怕稍微跋扈,轻者鞭刑,重者丢命。 一时间,整个湖南(唐代宗广德二年在衡州置湖南观察使,从此在中国行政区划史上开始“湖南”之名)为之一清,不过杀戮过甚,百姓颇为畏惧。 所以,在到达这楚王宫之前,彭延瑞一直约束手下,不要犯错,不然他也救不了。 等候在宫外,很快,就有宦官前来通知周行逢诏见。 很快他就被带到一处不名的宫殿中,里面明亮堂皇。铜质的灯架上无数的蜡烛在四面八方照亮,墙壁上还挂着灯笼,橙黄的光流淌在精致美妙的装饰上,如梦如幻。 周围穿着绫罗轻纱的宫女比那大户人家的女主人还穿得好,她们低垂着眉目、恭敬温顺。 彭延瑞很拘谨,站立的也很妥当,不敢四处张望,因为在其上,坐着一个如同老农一般的男子,虽然穿着锦衣玉袍,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农夫。 大脸盘子,脸色发黑,四肢粗大,眉毛浓厚,嘴唇也厚实,气势平和,完全的人畜无害,那些百姓又怎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杀人不眨眼。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中年妇人,这是他的夫人严氏,曾经因为周行逢行法太严失去人心而居乡下,周行逢舔着脸求了许久才回来,杀戮也稍稍减了些许。 “你是岭南的特使?”周行逢一脸淡然地说道:“李璟不正派人与贵国交战吗?派你前来是来求援的吗?” “使君理会错了!”彭延瑞笑着鞠了一躬,说道:“吾主对于江南之国完全不放在心上,也无须贵国相助!” “那你来干嘛?”周行逢有些好奇,小小的岭南竟然有这样的勇气,真是可嘉。 “也对,领军的乃是潘将军,李璟老儿要吃些苦头了!” 想到这,周行逢甚至还有点想笑,潘崇彻的大名在整个湖南那是闻名遐迩,他的名声,就是靠踩着湖南大军上去的,至今军中还对他有些畏惧。 “吾主虽受禅让,但未有正宫,臣受吾主派遣,特来向使君进行求婚!” 彭延瑞一字一句地说道。 “哈哈哈哈!”听到此言,周行逢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说道: “某只有一独子,尚未有过女子,何来婚配之理?” “想必是贵国消息有错吧!我夫君如今只有一子,并未有过女子,我也曾想过,可以上天不能如愿!” 严氏的声音很温柔,一听就是个贤淑的女子。 “老爷,特使好不容易来一趟,空手而归也是不好,就赐予一些东西归去,也好免些责罚!” “夫人总是如此的心善!”周行逢很尊重严氏,笑着答应道:“罢了罢了,贵使来一趟也是不易,某就给一些茶叶归去吧!” 彭延瑞看着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心中还真是无奈,怎么不等自己把话说完呢? “使君容禀,武安军节度麾下有一女,刚满十六,可曾婚配?” 武安军节度使乃是周行逢的弟弟,也就挂个名字,不掌权。 “你是说颖儿吧!”严氏止住笑,说道。 “未曾想到贵使竟然将婚配打到她头上,可惜,她已然有了婚配,乃是衡州刺史张文表之子,贵使还是归去吧!” 严氏脸色有些冷了,显然,对于彭延瑞这行径很不耻。 “贵使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远途劳累,休整些时日为好!”周行逢听到张文表时,脸上动了动,连忙挥了挥手,直接将彭延瑞赶了出去。 彭延瑞也不恼,反而镇定自若地离去。 出了皇宫,彭延瑞并未离去,反而距离宫城不远处,在百官们歇脚的茶摊上,兴致勃勃地喝起茶来。 一旁的副使很是不解:“彭特使,这周使君无意,咱们为何不归去,反而坐在这街旁茶摊,喝起茶来?” “这湖南之茶,味道确实不错!”彭延瑞喝了一口茶,对着副使说道: “稍安勿躁,这求婚一事,关乎两国未来,慎重一些还是有必要,如今我恼了夫人,虽说有些难为,但真正做主的,却是周使君!” “咱们稍等片刻!” 副使无奈,只能选择屈服,狠狠地喝起茶来,一杯又一杯,令彭延瑞心惊胆颤。 不及片刻,忽然见一队车马迤逦而来,那前后都是些高头大马,左右还有不少丫鬟仆从,护着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直往宫城而去。 前面的马车奢华而贵,着黑色,后面那马车四面没厢板,拿浅红色的绫罗遮着,一看这装饰就知道是某个贵夫人或者大户千金。 从外看,帘子里隐隐坐着一个人,印出一个影子,果然是俏丽的妇人。 “成了!”彭延瑞心中一喜,站起身说道: “咱们整理一下,待会还要进皇宫,可不能乱了礼仪!” 皇宫中,御书房内,一个模样与周行逢五分相似的黑脸壮汉瓮里瓮气地说道: “大哥有何事唤我,还让颖儿也进宫?” “今日岭南的特使过来,想要求取颖儿,我就想知道你的想法!”对待这个弟弟,周行逢很是亲善,轻声问道。 “颖儿之前与张文表之子订婚?” “反正未曾成婚,悔婚就是,若是其不愿,哼哼!一州刺史之子,哪及得上一国之主?” 周行逢想着这个仅存的十兄弟,心中泛起了些许杀意。 第两百三十一章阴谋诡计 “颖儿,婶娘这次唤你进宫,也是别无他法了!” 严氏不过二十七八的年岁,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只是嘴角边有一颗红痣,增添了一些风采,往日的养尊处优,让她贵气逼人,普通人见了都被震慑,不敢多言语。 作为周行逢的夫人,若是他称王,一个王后自然不在话下,但此时,这位事实上的皇后,却宛如一个疼爱儿子的普通妇人。 “整个武平军虽说握在你伯父手中,但其中的暗流却是汹涌,不说中原及唐国,就是国内,不少野心家窥伺着,若是多了一个强援,咱们周家自然安妥一些!” 原本严氏对于毁婚一事是极为不愿的,但经过周行逢的劝说,为了周家,以及自己的儿子,她自然不得不偏移,违心。 周颖儿俏生生地坐在椅子上,修长笔直的双腿并拢,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伯母。 十六岁的少女皮肤泛起健康的光泽,白皙细腻,有着少女特有的美感,小鼻子挺拔如玉,削薄轻抿的唇带有点点红色,牙齿微微咬着小唇,桌下饭双手紧紧握着,显示她心情起伏不定。 “颖儿享受着荣华富贵,自然承担着责任,无论是嫁与张少雄,还是岭南,自当听命!” 瞧着侄女的僵硬话语,严氏有些心疼地握着她的玉手,软乎乎,柔声说道: “咱们周家,只有你和保权二人,伯母也一直把你当做亲生闺女疼爱,这次把你嫁与岭南,是作为皇后的,也不算委屈了你!” “我也打听清楚了,这个李嘉今年刚篡位夺权,目前不过二十来岁,模样也算英俊,与我颖儿正般配!” “曹操吗?”周颖儿低着头,呢喃着,双手被握着,好似整个命运都被抓住了一般,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着侄女的模样,严氏以为她在害羞,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咱们周家虽说只坐了几年的湖南,但若是在前些年,就是楚王了,就是王室,名分此时虽差些,但地位家财也不差他们岭南半分,你就是我养女了,如今你嫁过去,自然不能委屈了你,陪嫁的妆奁自然要丰厚些,自当不委屈了你……” “自当听候伯母吩咐才是!”玉齿微微咬着唇,红唇有一丝白色,更透出一丝清纯之美。 听着这话,严氏心中还是有些愧疚,她知晓这位侄女从小就是个倔强的人,但又没得办法,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随即,她又想起,夫君说过,张文表表面上虽然安分守己,但暗地里却动作不断,不是个安稳的主,她想起夫君杀人不眨眼的手段,侄女嫁到他家了,将来可不好说。 她心里瞬间宽慰了不少。 一阵劝慰后,严氏拉着周颖儿的手,走出来偏殿,来到了书房,这里周行逢与周老二已经商量好了,正在谈论着治下的事务。 “小叔,从此颖儿就是我的女儿了!”严氏声音很柔和,让人很舒服。 “有大哥大嫂照顾,我又怎么不放心呢!”周老二看着一眼低眉顺眼的女儿,无奈地说道。 “好了,我知道你不想让颖儿去岭南,但那是皇后的位置,这天底下又有几个皇后,中原这次又换了个皇帝,也不知如何,咱们必须要有外援啊!” 周行逢老农一般的脸色,也闪过一些无奈,国力摆在那里,若不是之前有唐国挡在那里,自己这后楚之国,早就被灭了。 那个高癞子倒是不错,坐了几十年天下,要不是他在前面顶着? 如果不是怕统治不稳定,他甚至都有想把与中原接壤的一片岳州送出去…… “老爷!”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声音,阴沉的声音令周行逢身躯一动,说道:“进来吧!” 很快,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行了一礼,欲言又止。 “说吧,都是自己人!” “探子传来消息,虔州已然被岭南占据,唐国上万被歼灭,皇甫继勋不知所踪——” “看着,岭南也是有些手段的!”周行逢点点头,对着周颖儿说道:“联姻之前,让我为这未来的女婿,送上一份礼物吧!” 周颖儿回应一个羞怯的笑容。 “传令下去,着礼曹派人去南昌府,调停两国之争,暗示一下我们支持岭南的态度!” “诺——” 很快,衡州刺史张文表就收到了周行逢的暗示,对于兄长的意见,他又怎么敢不遵从呢?于是,他立马上书表示,自己儿子身患重兵,为了不耽误周颖儿的婚配,请求解除婚约。 无奈之下,周行逢只能答应,并赐下了上万贯的钱财,还赏赐了几个美女过来,作为补偿。 张文表很高兴地接下了,并上书感谢,一切都是那么多顺理成章。 “父亲,看来周行逢依旧对我家忌惮不已!”张少雄模样也甚是俊朗,文武双全,在武平军中一向名声不错,之前与周颖儿联姻,都说是珠联璧合。 此时,他一脸的忧虑之色,眼底藏着一丝屈辱,夺妻之恨,不仅侮辱了他,更侮辱了他们张家。 “哼!当然了!”张文表年纪比周行逢大一些,脸上也满是忌惮之色: “当年的结义十兄弟,被杀的只剩下我一人,若不是为父平日里颇为恭顺,早就遭此毒手了!” 对于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父子俩人也是害怕。 “你的婚事虽说是岭南求婚的缘故,但最大的可能,还是周行逢对我忌惮到骨子里了,毕竟整个武平军,除了他之外,就只有我资历最深,而且军中不满他杀戮的人很多……” “我明白!”张少雄眯着眼睛,说道: “如今,我们只有更沉默,暗中培养势力,周行逢迟早会有大意的一天!毕竟,他也老了!” “周老鬼虽说四十五了,但杀意越来越浓,他儿子周保权才九岁……” 张少雄明白父亲的意思,随着年纪的增大,猜忌之心也越重,他们父子两人迟早会被杀。 “那蛰伏之策就不行了,只能行动,刚好前真阵子我从中原得到一个大夫,用药水平极高!” “不行,这不稳妥!”张文表摇头否决道。 “父亲,这不是毒药,而是引药!”张少雄眼底浮现一些冷色:“周行逢征战半生,创伤极多,这药只不过让其提前爆发罢了,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 :。: 第两百三十二章无题 对于皇后的人选,不只是朝臣,就连太上皇也是极为关注的,后宫佳丽三千,真正的女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后,其他的不过是繁衍皇帝子嗣的生育工具罢了。 无论是哪朝哪代,皇后总是赢家,只有寥寥几位被废,发生的概率比皇帝被废率低的多。 所谓的清宫后宫剧,如果在现实中有那么心思异样的妃嫔,早就被镇压,甚至是杖杀,皇帝也懒得管,反正天下美女多的是,而如果皇后不择手段的话,甚至可以让皇帝绝嗣。 所以,虚悬的皇后之位,在李嘉登基后,成为了黑夜中的火把,吸引了大量蛾虫,贪婪的目光似乎都快把整个皇宫给淹没了。 后宫中仅有的四位嫔妃也都知晓这个位置的重要性,所以连日来不断地进行摩擦造人,李嘉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唉!女人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已经知道了前景,还不放弃,这是嫉妒吗?对于名位的渴望?毕竟是一国之母,再努力也是没用的,我的皇后,必须能给我的帝国带来丰厚的嫁妆……” 李嘉摸了摸下巴,些许坚硬的胡须都有些扎手了,活动了些筋骨,疯狂起来的女人真可怕。 湖南,亦或者清源军,无论是哪个,对于如今岭南而言都是大补,哪怕只有两州之地清源军,人口也有百万之巨,更不用说其庞大的海贸,不然南唐和吴越早就吞了它了…… 爱情这个东西是奢侈的,作为一个帝王,沉浸于此,对于朝政和帝国来说,都是有害。 “父亲的急切也是能理解的!”李嘉点点头,颇为无奈:“也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穿越,竟然还没有子嗣,对于一个帝国而言,这是最大的忧患!”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赚取的基业被弟弟拿走,李嘉原本的豁达心胸瞬间狭隘起来,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宫女,少妇,贵女,平民,都还没有诞生子嗣,难道是人妻?娼妓?李嘉总感觉还要再尝试几下,不然实在不甘心。 “圣人,射声司传来消息,彭延瑞已经求娶周行逢养女周颖儿成功……” “知道了!”李嘉点点头,表示知晓,一般而言,只要有要事,射声司会直接派人通知,所以李嘉贴身安置了一个射声司的人作为中转,而不是事事劳烦指挥使入宫。 皇城司自然不需如此,田忠作为贴身宦官,跟伴左右。 “既然如此,后宫终于可以安静一些了吧!”感叹了一声,李嘉再次问道:“清源军如何了?” 这次求娶皇后,首要目标就在湖南,其次就是闽地的清源军,当然,清源军与岭南差距有些大,所以只能是妃子的位置。 “不,绝对不可能!” 晋江王留从效老了,他已经五十五岁,与乱世的群雄相比,自然是长寿的,所以,对于这位年轻的夫人,格外的疼爱。 “老爷,岚儿不过十四,此时许配婚姻太早了!”年不过三十的张夫人,此时一脸的焦急之色,长久的养尊处优,以及保养,让她仿佛只有二八年华,与女儿站立一起,仿若姐妹。 她的心情是急切的,年过五十的留从效难再诞生子嗣,而女儿自然是她唯一的子嗣,能不焦急吗?而且去的是荒野的岭南。 “珠儿,我明白你的意思!”晋江王留从效看了,从军多年的暗伤不时的发作,令他晚年痛苦不堪,不过坚强的意志让他一直很清醒: “对于岭南,咱们还是需要谨慎一些的,前不久咱们刚接到中原的特使,唐国也也派人过来,让我出兵配合!” “岭南无论此战如何,都将卷入漩涡,我又何必送岚儿去那里?” 留从效冷静地解释道,看向张夫人的眼眸中,有了一丝宠溺。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联姻了?”张夫人眼睛很漂亮,令留从效很是喜欢。 “自是不必!”留从效点点头说道:“不过,咱们清源军前有唐、吴越,背后又有岭南,都得罪不起,岚儿年纪还小,待十六还有两年,我们可以虚以委蛇一番,到时候再说!” “想必那位年轻的君主,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得知唐国与中原吧!” 留从效想的很清楚,清源军地盘太小,已经没有争霸的条件,所以保存家族坐享富贵就是他之所想了,清源军对唐国、中原一向臣服,他身上同平章事兼侍中、中书令,鄂国公、晋江王,都是周旋而来。 他万分明白,只有中立,才是他清源军立命的本钱,关于岭南联姻的话,那么它的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对于南唐与吴越来说,顺手毁灭并搜刮其财富就顺理成章了。 听闻如此,张夫人喜极而笑。 “请回禀你们的国主,对于联姻一事,我还是乐意的,但小女年幼,又患有病症,实难离开泉州,待过几年,待小女稍长一些,病症也痊愈了,自当去往岭南……” 特使满心的不愿意,但只能无奈地带着礼物回来。 “不愿意?拖字诀——”李嘉沉吟着,若不是大唐刚立,统治根基还不扎实,他早就派出大军,把清源军给占了,而且还只需要派遣海龙军就行了。 “不过,我也不想那么快与吴越国接壤……” 对于吴越国这个恶心的国家,李嘉确实无奈,其一向是以中原为主,事事遵从,这种事大原则,已经牢牢禁锢在基因中,所以哪怕以后北宋大军从吴越国出来,李嘉也不会惊讶。 “也好,暂且把清源军放下吧!一个口头承诺也就够了!” 说道这里,李嘉冷冷一笑,这个简单的承诺,就是他的出兵借口,待到留从效死后,借着将未婚妻接回国的理由,新生的大唐完全可以出兵闽地,获取两州百万人口。 “国家刚立,根基又不稳,未来的几年,看来是不能再乱来了,但中原又怎么会给我时间?” “动则死,不动也死,不外乎快与慢罢了!” 李嘉此时终于体会到了诸葛亮的痛苦,左右为难,窃国的北宋比曹魏还难对付,而南方依旧分裂。 “刘岩、王审知、钱镠皆是一时豪杰啊!”没有他们开发南方,李嘉还真的完全绝望了。 第两百三十三章中原布局(1) 扬州,三月初五,这个日子很普通,但整个淮南却笼罩在了绵绵细雨之中,每天都会起上一层大雾。 这有好有坏,只是对于如今盘踞在淮南而实力不雄厚的李重进而言,是个好消息。 “老爷,岭南的船到了,今个比上次还丰盛些,兵甲器械很多,只是有的染了血,还有许多残缺的,他们说就送与我们了,我看了看,修一修还是能用的!” 一个中人快步地走了进来,是李重进节度度的幕僚之一,目前掌管与岭南的接触,他身上有些被淋湿了,文人身体脆弱,说话时还打着寒颤,都不怎么利索了。 “早就听闻了,两个唐国打了一仗,都说对方是伪冒的,真是可笑啊!不过,岭南却胜了,这些军械或许是唐国的,李璟老儿沦落如此地步了,还是先帝的功劳啊!” 李重进冷笑一声,慢慢地又陷入了回忆之中,当时大周是多么的强大,三打南唐,获得淮南之地,自己也与之荣焉,享受着恭维与富贵,而不是如今这般处心积虑地练兵,时刻担心被东京的禁军割头杀掉。 作为曾经的禁军头领,李重进对于禁军是非常了解的。 “怎么,这雨还没停吗?” “今天早上飘了一阵雨,现在淅淅沥沥的到下起阵仗来。不过春季的雨,还是不如夏天来得急,只是慢慢地下又连绵不绝,着实恼人!” 幕僚脸上却带有喜色:“连绵春雨,地上泥泞不堪,禁军肯定不会出动了!” 三月的天气,坐下来不动了许久,听闻这话,李重进感觉有些冷了,随即命令丫鬟火盆烧大一些,身躯这才暖洋洋的,舒坦极了。 他刚才一直在书房里坐着,正在慢慢翻阅一些旧的军令公文存档,都是关于淮南的,他对于自己手底下的军队也有些怀疑。 “岭南这边的军械运来的比较多,那么粮草就少了,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刻,可不能有一丝马虎!” 李重进忽然又打开窗帘,吹着春季的冷风,而另一边,火盆又烧的旺盛,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实在是畅快,他的大脑也越发的清醒起来: “如此天气,想必百姓出行不易,必然难解决温饱,招兵的工作应该能简单些!” “军械如今比较充裕,只是之前那种用百炼钢的打造的刀剑确实厉害,但价格确多少数十倍,库房也差不多被其搬空了,也只让三千人组装起来,难,难……” “你与岭南多接触一些人,能收买的就收买下来,尤其是之前那种尖锐的兵器,多采购一些!” 冷静了些许时间后,看着瑟瑟发抖的幕僚与仆人,李重进这才关起窗,在火盆旁烘烤起来。 “是!”幕僚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继续说道:“那些乡绅们似乎察觉到什么,如今都花大价钱上岭南这边的商船,这些时日,跑了数百家了!” “走了也好,不用管他们,也算是我镇守淮南,为百姓做的最后一件事吧!”李重进叹了口气,声音比较沉寂: “既然都走,就把他们留下的东西全部变卖了,无论是土地还是商铺,都卖了,那些岭南人想买也可以!” “变卖的钱财,都去收购粮食,吴越,南唐,乃至于南平,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粮食!” 抬起头,李重进一脸淡然之色,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岭南的陈扬求见,还说与老爷您带来一些礼物!”幕僚继续说道。 “哦?那个胆子很大的商人,让他来见我吧!”李重进脑海里立马想起那个给予自己提示的岭南商贾,心中瞬间一惊,上次的消息本来就不小,今次恐怕会更大吧! 整理好心情,李重进甚至对见到这个商人有些紧张。 “见过李使君!”陈扬昂着头,一步步地走了进来,身上没有一点商人的自卑,他现在可是皇帝的特使,对于一个地方节度使,而且还是叛军,信心满满。 “上次送去祝贺贵国国主的礼物,不知道是否满意呢?”李重进问道。 “使君的礼物,圣人非常满意,对于贵我两方的合作,是有极大的促进的!” 陈扬一本正经的说道,天知道这是怎么个促进法! 而李重进则理解为这次运送过来的大批军械,点点头,说道: “不知贵使还有何指教,平日里的交易自当有手下人办理!” “这件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陈扬颇为调侃地说道:“当然,在我看来,对于使君您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哦?”随即,陈扬递过来一封信,上面写了他的特使,也就是联络上党的昭义军节度使李筠的亲信幕僚翟守殉,他在北上的途中突然拐了一个弯,并没有去往上党,反而来到了繁华的东京。 信件上详细地介绍了翟守殉在东京见了那些人,然后又受到什么奖赏与封赐,以及接受的命令。 “让我养威持重,未可轻发?”李重进瞬间大怒,但还没有失去理智,毕竟是自己的亲信幕僚,不可能因为旁人的一封书信而处罚,还需要验证一番。 “没错!”陈扬看着这位军事不错而志大才疏,且目光短浅的节度使,叹了口气,说道: “如今赵匡胤刚登上皇位,禁军尚未完全控制,东京内外还比较混乱,不知有多少异心之徒,所以上党的李太尉才秣兵厉马,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行动了!” 上党的李筠眼光比较尖锐,一眼就看穿了东京的虚实,在宋国最虚弱的时候准备叛乱,政治眼光可谓毒辣。 “若是李太尉孤军奋战,很大可能被赵匡胤歼灭,而使君却按兵不动,这将极大的震慑四方的军镇,树立真正的朝廷威信,到时候,使君不仅将面对中央的禁军,还将面对各地军镇的精锐……” 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李重进已经完全能够想到之后自己全家处斩的境况,脸色瞬间发白。 “老爷,翟先生回来了!”这时,有仆人汇报道,而一旁的陈扬则抿嘴轻笑,他早就算好了时辰,如今一看,确实恰到好处。 “让他过来!”憋着怒气,李重进沉声道。 “见过使君!”翟守殉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个商贾,但依旧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先生北上月余,不知太尉那里如何了?”李重进勉强笑了笑,问道。 “李太尉这边也是同意,但时间却是未定,毕竟太仓促了,毕竟中原禁军着实兵精将广!” 翟守殉确实懂得李重进,知晓这位使君最怕的就是禁军,所以故意提到,只是他确实看到了一丝忧虑,但为什么满是怒气? :。: 第两百三十四章中原布局(2) “那依先生之意,该当如何是好?” “养威持重,未可轻发!”翟守殉一脸自信地说道: “李太尉经营上党多年,兵多将广,连先帝都奈何不得,赵匡胤自然也是如何,禁军精锐,两虎相争,两败俱伤,到时候使君整军多日,一朝而发,岂能复大周天下?” “先生的计策真是完美,坐山观虎斗,真乃良策也!”李重进鼓起掌来,很是用力,若不是提前知晓,他还真的被蒙蔽了,这个计策确实不错,很符合他的想法。 “不过,先生的计策来的有些晚了了,我早就知道了!”李重进冷笑一声: “先生如此计策,我怎能又不好好招待一番,方能不辜负先生的美意!” 听到这,翟守殉猛然一惊,脸色煞白。 “亏我一直信任你,没想到你转身就跑去了东京,还想迷惑于我,真是狼心狗肺之人!” 李重进一脸狠色地说道:“给我带下去喂狗!” “使君饶命啊!使君,看在我效劳多年的份上……”哀嚎声不绝于耳,李重进听闻后,更加的生气起来,随即又想到,既然连翟守殉都背叛了自己,整个淮南该有多少被收买了? 他的脸色不知不觉又沉重了。 “使君,如今看来休整慢发只会中集,与上党李太尉相约而发,才是正道!” 陈扬看着这出戏剧,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上党与淮南距离太远,难以沟通!”沉寂了些许,李重进颇为深沉地说道。 “我们商会与契丹人有些生意,从燕云去往上党,最是便捷了,只要使君书写一封信件即可!” “那是最好不过了——”李重进这才打起了点精神,他勉强笑了笑,这边又吩咐道:“来人,若有人找翟守殉,就说他路途辛劳,养病在身,不便见客!” …… 陈扬得到李重进更深层次的信任后,满意地离去,筹划淮南之事,乃是朝廷重中之重,只要成功,不说攻入东京,就说这千里的富饶的淮南,就会一片狼藉,不经过数年的恢复,是没效果的。 而淮南却是狼藉,中原如何南下?淮南不提供粮草,难道从别处千里迢迢而运吗? 随着岭南与李重进的勾连越深,两地的商贸往来也越发的便捷,地域的差异,导致货品对于各地都是稀缺品,利润也是极其雄厚的。 当然,做生意的同时,射声司也不忘同时安排人手进行潜伏,做好淮南失败后的双重准备。 由于战争烟云的日益浓厚,见识不浅的乡绅财主们意识到这场非同凡响的战争,有的去了南唐,有的去了吴越。 当然,还有的觉得那些地方都不安宁,愿意去往岭南的也不少。 望着蚂蚁一般的人群,陈扬叹了口气,问道: “这一趟能拉多少人?” “由于都是拖家带口的,咱们这些船还要带货回去,也只有一千多口,但钱却是不少,三万贯呢,比卖货还赚些。” 听到这些话,陈扬心中也是欣喜的,圣人说,这些人都是家财不菲的,读书人不少,若是出一些人才,才是最大的收获。 停在江边的商船很多,密密麻麻的,许多脚夫从地面搬着货物上船,由于一只只辛劳的小蜜蜂,不知疲倦地劳作着。 岭南与淮南来往密切,商贾云集的结果就是让许多的农夫可以赚些辛苦钱,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刻,可以赚一些米粮,因此养活了数千户人家。 关键是,这些商贾童叟无欺,给予的都是上好的铜钱,更是令人欢喜。 瞧着这些面带笑容的脚夫,萧善文反而有些疑惑,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哥,大哥?”这时,清脆的声音将他唤醒,他抬头一瞧,原来是自己弱冠之年的弟弟,萧从文。 “不知道大哥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萧从文笑嘻嘻地问道。 “你瞧,这些果腹艰难脚夫如此辛劳,脸上却多少喜意,这又是为何?” “青黄不接之时,有了活计可以果腹养家,自然欢喜!”萧从文不假思索地说道。 “对也不对!”萧善文笑了笑说道:“往日不乏一些商船过来,为何不见欢喜?不外乎公平二字罢了!” 还不待其思量明白,萧善文就回答上来了。 瞧着着前面排着如同长龙般的队伍,萧从文不禁拍了拍额头说道: “大哥,我们真的要搬离乡梓吗?这可是祠堂及祖墓所在!” “我也不想搬的!”萧善文叹了口气,说道:“你也是读过书的,自当知晓,这淮南刚入大周不过数年,如今又要遭兵灾人祸,此事更甚于以往,还是家族传承要紧!” 随后他望向了后边的妻子,儿女,以及家仆,又看着前方同样排队的人群,那里有许多的相识的,都是舍得钱财的人,有人见到他,就行了一礼,他不禁笑了笑,拱了供手回礼。 “大哥真是了不起,哪里都有相熟的人!”萧从文一脸羡慕地说道。 “等你学问起来了,自然名气大,认识的人就多了!”萧善文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宠溺地说道,他今年三十五,比弟弟大十五岁,父亲又早逝,可以说是亦兄亦父了。 “去了岭南再说吧!”萧从文一时间有些迷茫,名气谈何容易,他可忘不了兄长冬日练笔手多出血了。 “听闻下个月岭南的唐国,要举行恩科了,不限制籍贯,直接就可参与!” “我也听闻过,应该不假!”萧善文哪里不知道弟弟的心思,刚准备阻止,但一想到岭南文风不盛,况且,就算考不上,也能积累些经验,不算坏事。 “你若是想参加的话,可以去一趟!” “真的?”萧从文惊喜地说了一句,随即又暗淡下来:“还是不了,省的丢人现眼,我的才学不足,兄长去才是正理!” “试试吧!”萧善文叹了口气,说道:“远离乡梓,若是要立稳根基,就得从官,我一人还是不够的,二郎已经弱冠,也可以出仕了!” 拥挤中,队伍慢慢地登上了船,带着逃出灾祸的庆幸,迎着海风,来到岭南。 :。: 第两百三十四章尔等配吗 大量的优质移民到来,令李嘉极其惊喜。 番禹城的宅院瞬间供不应求,尤其是那些准备在岭南暂且安居的财主们,大肆购买番禹周边的土地,足足把田价提高了五成,百姓直呼买不起! 不只是田价,包括粮食,奴仆,家具等一系列的东西,都在涨价,支出增加了,百姓苦不堪言,无奈,兴王府只能当初几万石粮食,才将价格压下来。 除此之外,李嘉是乐见其成的,这些只是阵痛,一会儿就会过去的。 而最直接的好处就直接显现出来,报名参加恩科考试的,人数超过以往的任意一届,规模达到了五千多人,超过最近一届的十倍以上。 这些消费群体的增加,令市集的交易量直线上升,大部分商贾都赚取了大量的金钱,朝廷的税收也多了不少。 “大哥,这岭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荒芜!” 萧善文一行人历经一天的功夫,来到了番禹城,十来个家仆肩挑着从船上卸下的东西,在港口堆成了一座小山,这样场景这些时日,在番禹城已经司空见惯了,行人也顶多感叹一声家财的富裕。 索性在港口,早就遣好人雇佣了两辆马车搭乘女眷,再雇了十辆驴车运送家财,这才松了口气。 宽敞的街道因为行人的增多,反而有些拥挤,商贩的叫卖声,孩童的笑声,牲畜的鸣叫声,成为了整个城市的交响乐,而这,又往往代表着繁华。 “兴王府乃岭南之要,自然不会不亚于扬州,甚至,还更繁华些!”萧善文看了几个大食人操着汉话讲价,又补充了一句。 “哦!这可真是太好了!”萧从文高兴地说道。 “快走,我早就派人买好了院子!”瞧着路人羡慕嫉妒的目光,萧善文连忙催促道。 一家人安顿好了,时间已经到了深夜,萧善文这才缓了口气,看着一脸疲惫的弟弟,笑道:“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访人呢!” 萧从文瞬间哀嚎起来。 三元宫建在越秀山南麓,西边是小山,东边是平坦的平原,高低醒目非常分明,距离番禹不过数里地,所以一向是香火旺盛,尤其是新帝登基,乃复大唐,道教更加的旺盛起来。 毕竟李唐皇室的大圣祖是老子李耳…… 三元宫是道教著名宫观。始建于东晋元帝大兴二年(319),初名越岗院,为南海太守鲍靓之女鲍姑修道行医之所,因地处市北,后人又称“北庙”。是岭南现存历史较长、规模较大的道教建筑。 李嘉难得出宫一回,自当是身清气爽,与数十名侍卫一道,策马而去,直本三元宫。只见那路边的树已经遍地开花,红的、紫的、白的和成片的绿色镶嵌在一起,多姿多彩,令李嘉的心情瞬间变得更好了。 一条修葺不错的泥路被压的实实的,马儿奔跑的也还畅快,道路两边,都是村庄与田地,那庄稼地之间,炊烟缭绕鸡犬相闻,人间烟火让山水景色更加亲和,叫人轻松而有安全感。 “记住了,外出期间,叫我李郎君,我是前来应举的考生!” 李嘉装模作样的打开一个纸扇,扇了扇,加上白嫩的皮肤,有神的双眸,以及数十骑护卫,活脱脱一个贵公子出游。 “诺——”一旁的陪同的田忠与吴青两人,低头答应。 “人都齐了吗?”瞧着一马当先的皇帝,田忠轻声问道。 “我们射声司早就派了一百多精锐混到百姓中!”吴青低声说道。 “那就好,皇城司也派人了,数里外,还有一千骑兵驻扎,片刻就到,这次肯定万无一失!” 话说这样说的,田忠依旧觉得心惊胆颤,这要是出了什么闪失,他得拿命陪了。 一行人把马拴在山脚下的一个木棚里,旁边还有个茶摊。 李嘉便吩咐两个几人在这里看着马,自与剩下的沿着山路上山拜神。 路上十分热闹,今天求神的人却是很多,道观中少不得又是日进斗金。人们兴致勃勃,一边欣赏路边的花树、身后的原野,一边爬山。这春天里拜神的人,与其是求神,倒不如是游玩。 李嘉却也是兴致勃勃,他本来就是来游玩的,在观前,他见识到如此多的百姓,各式各样的小吃摊点吆喝着,道士也不管,甚至还有杂耍卖艺的,算命的,充满了市井气息。 一旁,甚至有一个士人正在一颗树下,搭着架子,正在画画。显然此时虽无相机,饭依旧还有把美景留下来的法子。 大殿里是烟雾缭绕,香灰和烟雾弥漫空中,能叫人呼吸都十分不爽,李嘉看了一眼这个三清道祖一眼,就选择离去。 “这也无趣了!”逛了半天,李嘉也烦了,准备归去,不料这时却有了热闹看,李嘉瞬间起了兴头,三步并两步而去。 “这是我家传的宝贝,你得赔我五百贯钱!” “此乃你撞于我,玉碎于地,虽不免赔偿,但五百贯太多,你这也是普通的玉,最多两贯钱……” 李嘉挤了进去,这才了解,原来是一场碰瓷游戏,读书人与癞子之间起了争执。 “五百贯钱一文也不得少,要不就与我见官……”癞子伸着脖子说道。 “见官就见官!”一旁,另一个年轻的读书人大声喊着,李嘉就见那癞子眼里闪着喜色,情况不妙。 “二郎!”萧善文瞪了一眼弟弟,继续说道:“最多两贯钱,萧某虽是读书人,但也不会任由你这癞头胡闹!” “哼,跟我见官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癞子拉着读书人不放,直往外拽去。 萧善文顿觉不妙,若是去了官衙,一身家产就得去九成,还不一定能饶过!人生地不熟,官字两张口。 刚想挣扎,数个青皮就突然出现在期后,嘴角带着笑,威胁之意甚是明显。 见此,李嘉心中不喜,示意吴青前去帮忙。 “呸,阿耶的玉佩,怎地在你手里?”吴青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走了进去,直接在无赖的脸上挥了几巴掌,眼见其脸颊就红了起来。 “这五百贯钱,尔等配吗?” :。: 第两百三十四章大兴科举(下) “我……”癞子话还未说出口,身体就倒下了,脸上只留下两个通红的巴掌印,周边的人群顿时狠狠吸了一口气,为之震惊。 后面的几个青皮似乎想上来,但吴青一个狠厉的眼神就将他们吓住,犹豫了片刻后,就毫不回头的离去了。 “多谢这位郎君!”萧善文这才醒悟过来,行礼道谢。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郎君的主意!”吴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是难为他了,为了保持威严,一直板着脸,多久没笑过,一时间还不适应。 他看出,郎君是有点想与这人结识的意思。 “多谢郎君!”萧善文笑了笑,对一直作壁上观的李嘉拱手道谢。 李嘉也笑了笑,拱手。 一行人来到一处酒楼,道观的生意做的确实不错。 “先生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李嘉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 “在下萧善文,字子良,这是我弟弟萧从文,字子明,我们本是扬州人,兵戈再起,无奈带着家人背井离乡,今日本想拜访个好友,上柱香,结果却遇到如此场面!” 萧善文无奈地说道。 “这些青皮无赖就喜欢欺负异乡人,不过,过些时日就好了,是不是?”李嘉斜看了一眼,说道。 “当然!”田忠故意粗着嗓子,脸色有些发红。 “过些时日,恩科即将举行,先生想必也会参与吧!”李嘉也没说自己的姓名,保持着一股神秘的味道,令人心生疑虑。 “说实话,异国他乡,参与恩科,乃是我辈读书人的愿憬,虽说见识浅薄,但也不得不参与!” “恩公的才学想必是过人的,今科必然榜上有名!”萧善文看着一脸儒雅风流模样的李嘉,恭维道。 “哎,科举一途着实伤人,三天下来,怎受得了?我是吃不消的,只能祝萧兄榜上有名!” 李嘉故作纨绔的样子,让萧善文有些无奈,一旁的萧从文反而一脸的羡慕,他也想有这样的生活,无奈现实不允许罢了。 聊了一些注意事项,又聊了聊科举风土人情,李嘉也知晓了一些扬州的民间情况,然后才选择离去。 太阳已经上升到日中,李嘉也没了心思,选择告别。 这边,兄弟二人上了香之后,就回到了番禹城中的院子,这时,他们发现两个缺胳膊的中年人已经在客厅中等待多时。 “不知贵人何以至此?”萧善文连忙问道,瞧着那一身不似公服的公服,心中瞬间一禀。 “咱不过是管理百户的里长罢了,这是你们的保长,你属于他的下辖,以后有事就找他便是!” 里长脸上有一道伤疤,笑死来仿佛凶神恶煞一般,令人心颤,但话语却很温和,不由得令人很舒服。 而保长则抱拳了一下,很干脆利落。 “你是新来的,听闻是扬州的?” “是的,扬州战乱将起,所以就带领家小搬了过来!”萧善文苦笑道,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这里长与保长二人,满是探寻之色。 “我俩前来,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调查记录一下新住的户口,毕竟这是我们的职责,若不是马虎,上头追究下来,担当不起!不知你们是常住还是短住?” “常住与短住有何区别?”萧善文问道。 “常住的话,就得造户薄,记家口,而短住的话,只需在我这个领个暂住的牌子,时间不过一年,就得重新换,麻烦的很!” 里长的声音很厚重,也很有耐心。 “当然,常住后就是咱们大唐的人了,以后诸事也是便宜一些,省却一些麻烦!” “那我们选择长住吧!”萧善文终究还是决定留下来,这里平和热闹的场景,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况且繁华的很。 “那就好,你待会把丁口报上,让保长与你们登记,我还有事,若是找我,就去往大街上,倒数第三间就是我家,平日里安分守己,有人找你们麻烦,就去寻我便是!” 里长说完,就直接离去。 随后,萧善文就与保长沟通,将一家的情况报了上去。 “萧先生,一般情况下,这家仆是不算丁口的!”保长提醒道。 “他们跟我从扬州至岭南,千里迢迢也不放弃,自然也算是我的一家人,保长记上便是!” 萧善文手中拿捏了一颗银豆子,放进保长的手中,后者瞬间笑容满面: “既然如此,那便算一家人了!” 兴许是钱的因素,保长瞬间打开了话匣子,与他细说起来: “咱们这,每户都会有户牌,户薄,若是丢失损坏,就与我说下,需去往里长那重新登陆造策,麻烦的很,也废钱财!” “隔三差五的,皇城司、金吾卫,都会查访,若是没有户牌与户薄,免不了一番受苦,这是暂住的牌子,等户薄与户牌下来之前,暂且用一番!” “里长是禁军出来,姓王,在征占城时受了伤,就来到咱们这成为了里长,许多同袍还在军中,人脉大的很!若是有难解之事,可以求他,他是个热心肠的人!” “我是保长,管着咱们这十来户人家,里长则管着十保,上百户人家;里长之上,就是甲长,从九品,也算是官了,就是过上几年就能去县里,成为六房中的老爷; 甲长下,有三名随员,处理民事纠纷,缉拿盗匪、摊派徭役、征收钱粮。与他们见面招呼,算是最勤的了!” 没有想到,一下子就能得到如此多的消息,萧善文顿时觉得钱财没有白费,笑着送客离去。 “未曾想到,这京城倒是严密的很!”萧从文沉声说道:“一路走来,竟然未见几个乞儿,路面也是齐整,干净,不愧是岭南首府!” “京城严密,自然代表着安全,我等的安危自然有了保障,朝廷布置如此细密,这大唐,真的不容小觑!” 萧善文沉声说道。 “这唐国,大有可为?”萧从文惊讶道。 “大有可为,确是大有可为,在这乱世,也是一方乐土吧!”萧善文觉得这大唐潜力很深,弄不好会有惊喜,考取科举之心越发的旺盛了。 第两百三十五章大兴科举(完) 神武元年,四月初六,大吉,宜婚姻嫁娶,出行。 萧善文已经三十有五,之前也参与过南唐的科举,不过其规矩继承自前唐,达官贵人干涉其中,哪怕他有些才能,也未能通过这十几人的进士名单。 非进士无可高官,明经科只能徘徊于底层,没有丝毫上升的机会,进士一科独大,自然成为了事实,霸科之名,人皆知之。 还未到四更,家中自然已然备好了墨、笔、砚,已经盖的被子,衣物,杯子,书箱,干粮,以及一些常备的药。 萧善文坐在书房中,正不断地书写着大字,来缓解心中的紧张,但他好歹也参与过科举,所以只有紧张罢了。 家中的仆人连走路静悄悄的,都怕惊到了了大老爷,要是耽误了科举,这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咚咚咚—— “进来!”萧善文猜都不用,就知晓是自己的弟弟,停下笔,笑着说道:“是不是初进科场紧张了?” “哪——有!”萧从文连忙摇头,说道:“今次科举已然传出消息,至少录取百人以上,小弟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科考的消息十天前就放出来了,这次考取,李嘉取消了明经这个简单的分类,明算科与进士,再添了一个废除多年的明法科,三科并列,从而选出心仪的人才。 其中,进士科规模基本上在百人左右,明算科则也有四十人,明法科也有四十人,总数大概在两百人左右,然后进士科前十名,明算与明法前四名者,都可进入翰林院,为国储才。 此时虽说没有非翰林不为宰相的说法,但也已经成为了惯例,所以李嘉为怕人死政消的情况,特地将明算与明法的前五名,添进了翰林院。 所以此次科考,进士科至少有一百人可以录取,机会算是很高了,萧从文心中对于岭南文人的才学,心里头很是不屑。 “此次我报了进士科,你也报进士科,必要中榜!”萧善文秀气的脸上满是坚毅,让萧从文也不得不硬气起来。 “大哥放心,此次必中!” 兄弟俩相视一笑,心中的紧张消失大半。 “郎君,时间差不多了,四更了,该出发了!”门外的仆童出声提醒道。 出了大门,萧氏兄弟来到了坐着驴车,来到了里长家,此时已经有了几个书生,同样是参与科举的模样,相见行礼。 之后,里长又带着几人,来到了甲长的官衙,虽小,却站满了人,粗略的估计,约有百来人,不只是本地的,还有住客栈的考生,都是由甲长带领。 “诸位跟与我,今次由我带着大家前去,甲中出了进士,我也与之荣焉!” 甲长黑的脸,若非举着火把,在夜间就没了身影,幸亏声音洪亮,众人心里安生了不少。 虽说坊被废除了,但众人沿着各坊的通衢,直接可以走上皇城,举着火把,众考生或是坐车,或是扶持,除了脚步声,别与他响,就连犬吠声都无了。 此刻东方犹未明亮,但晨曦已微露,恍若片轻纱披洒,一行人坦然行在街道中央,两边全是呵斥马匹的声音:许多轻裘肥马的富贵举子,身边的仆从高高低低举着火把,在官街鼓参差有声中,有说有笑地向宫城而去,显然,他们是勋贵富户子弟。 到了宫城前时,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但由于有灯笼做城的进士、明算、明法,三个入口处显而易见,倒也不容易弄错,除非不认识字…… 高大的城墙下,参加进士、明算、明的举子,无论是锦绣衣衫、趾高气扬的,还是麻衣如雪、满面风尘的,或自己或仆人扛着挑着各种物什,足足有五千余人,拥堵于城门前,排好了队伍。 但众人却不敢喧哗,因为那些禁军们身着铠甲,目光狠狠地扫视着这些举子,似乎一不留神就能抽出刀来。 萧善文兄弟俩站立着,耳旁突然听闻某个考生洋洋得意之下,言道,自己是侍郎之子,虽然考官早就提前数日被禁在皇宫,为保考题不泄,但自己的名字他们早就知晓,比能中矣! 此时的科考尚未糊名,也没有誊写,所以也是唐朝的读书人为什么追求名气的所在,因为只有名气大,才能让考官知道自己,二是因为名气大,勋贵们才会推举自己。 “哼,国家取士之科,竟然腐朽如斯!”心中冷哼一句,萧善文不再理踩,但萧从文却又不同,他心中有气,说道: “国家取士,犹重才学,尔等竟然凭借家室而中举,没有学问传家,必三世而落!” “你可知我父是谁!竟然如此言语,找死不成?”那青年瞪大了眼眸,恐吓道。 “括噪!”一旁的禁军看不惯这等衙内,狠狠地瞪了一眼猖狂的青年,后者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萧善文连忙投之感谢的目光,将弟弟拉住:“什么时候了,如此莽撞!” 随后,等待了数个时辰,举子们身子虚,大半都坐在地上,等候着,乌泱泱的一片,甚是壮观,甚至还有几个年纪大和身体虚的,没坚持住,被禁军送去看大夫了。 “唉,身子骨如此虚弱,又怎能治理朕的天下啊!”李嘉从某偏僻处,看到这番场景,心里着实不爽,但一想到有许多举子都是寒门子弟,肉都没吃几块,没有油水,自然身子脆。 “科考期间,让御医们再外候着,也好及时救人!” “诺——” 很快,天已经大亮,那些瑟瑟发抖的举子们这才缓过劲来。 “依上喻,卯时已到,城门放行!”一个小宦官尖声喊道,这是举子们第一次不讨厌一个宦官,脸上满是欣喜。 随着这声悠长叫喊,布满金色钉子的城门在隆隆的鼓声里带着沉重的气势缓缓而开,其上的黑影旋转起来。 两排宫廷戟人迈着轰隆隆的脚步,手举各色长长兵器跑了出来,举子们纷纷后退避让,这群戟人接着分在城门甬道两边站定。 随后,几名衣着锦绣的宦官慢慢走出,领头的眯着双眼,放眼环视望不到边的黑压压人群,接着笑起来,大声喊到:“各位贤良文才、白衣卿相,请跟着我等而走!” 随后,自顾自地前行起来,方向也就不同。 “进士科的举子跟着杂家!” “明算科的举子与我前来!” “明算科的……” 第两百三十六章大兴科举(续) “自此,方为男儿!”萧善文感叹了一句,就与二弟一起,向前而入,后面有无数应考举子推搡,萧善文踉跄了几下,急忙把行李和食盒提好,身子还是有些虚啊! 自随宦官而走,东面望去为太庙署,西面为太常寺,再往前走二三百步,即东为少府监,西为太府、太仆二寺,再向前走,就是礼部,而礼部靠左,一大片棚区,则是考试的贡院了。 原先这里是一片宦官们所居的宅院,皇宫中散去了大半宦官,皇帝因此拆了去,派遣工部的匠人重新修建了一片砖瓦而成的考区。 虽说是分成了三队,但明算与明法俩科,都在同一考区,入口处不同罢了。 萧善文与弟弟相互扶持,走了近一刻钟,终于来到了考取,入目一瞧,端是严苛。 只见在入口处,数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正对举子们不断地搜身,举子们也无可奈何。 一处屏障挡着,举子进入其中,在这春寒之际,披头散发,脱下衣物,连内衣也要被脱掉,光溜溜的,书箱里的衣物也被随意的摊开,吃食也被撕开,肉饼干粮都四分五裂,场面很是壮观。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一个中年人瞧到这番景象,身体不断地发抖,不断地念叨着,对这深恶痛绝,但轮到他时,却三步并两步,对着这些禁军,说着兵爷轻些等恭维的话,不过一会儿,就拿着令牌而去。 “高州甲萧善文——”听到自己的名字,萧善文立马前去,将书箱等放下,脱掉里面及外面的衣物,伸直双手,然后被一个禁军搜身。 “模样却是不错!”禁军轻声嘀咕着,另一人则搜书箱衣物食物等,待衣物等散落一地后,搜身的禁军才说道: “好了,你无事了!但却记住,若是发觉有作弊,终身禁止参加科举!” 随即,萧善文拿到一个木质的令牌,上书:地字乙三一号 等待了些许时间,待萧从文检查完毕后,看了下他的令牌,上书:地字丁二三号,看这样式想来不是同一处地方,相互照料的愿景破灭。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耳旁突然传来惊呼声,兄弟回目一看,原来是一个携带小抄的举子被搜查出来,藏在谷道处,虽然隐秘,但却仍旧被查出。 搜查出的禁军十分欢喜,乐滋滋地看着其被押下,然后将手指在身上揩了揩,继续搜查后面一人。 兄弟二人一顿恶寒,之后才知道,每搜出一人,就会有一贯钱的赏赐,禁军们这才如此古道热肠,乐此不疲,细心。 进了考区,萧善文这才仔细看清楚这一个个号房的真实面貌: 每个号房相隔三尺有余,屋顶则有上好的青瓦组成,号房由青砖搭建而成,长六尺(一米八),宽五尺(一米五),高五尺,有一道木门,门上则刻有号牌,如天字甲一,天字甲二等依次而排列。 “二郎,小心审题便是!”萧善文看着弟弟说道。 “大哥考完再会!”萧从文点头说道,然后离去。 找寻了一刻钟,萧善文这才看到自己的号房。 进入一看,干净利落,一张砖石搭建的石床占据了大半地方,长六尺,宽三尺,床前有一木桌,长三尺,宽两尺。 木桌左上,有一盏油灯与火折,看样式也是全新的。 他环视四周,都是纷杂杂的举子人头,忙着把篮子、席子、毯子、书案等卸下坐好。 出去一瞧,已然到了日中时分。 这时候,一队兵士推着小车,摆放了数个木桶,里面盛满热粥、米饭,挨个的给举子们送上饭菜,顺便送木碗和筷子,以及木杯。 “举子,你要哪样?”此时的兵士客气的很,与之前搜身的不是一样人,看着热气腾腾的米饭和热粥,肉饼,小菜只有白菜,腊肉,以及咸菜,萧善文选了一碗米饭,一碗粥,以及些许小菜。 随后,三个木碗被送到了木桌上,还有一个大竹筒,也被装满了热水,看着这副餐食,萧善文一时间有些懵了,这确定是来考试的,而不是来享受的? “食完后,将碗具放在号房外,我等自会收拾!”禁军说完后,就去往下一个号房。 “若是想上茅房,就言语一声,自有人带你去的!” 看着大快朵颐的举子,禁军这才叹了口气,三人推着木车继续前行。 “还是读书人好,坐在那写文章就能当官,吃的也好,我以后也要让儿子读书!” 萧善文自然不知晓禁军的想法,吃完后放在门外,然后喝了口热水,躺在被窝中,休整起来。 还未发下考卷,他左右望了望,发觉一个是明算的,一个是明法的,进士科的隔了一个号房,倒是严密。 号房口放了一个木桶,他跟前的圆形,明法的是三角,明算的是方形,各不相同。 “咚——”一个小吏敲起了锣,喊道:“第一场,下发考卷!时间,两个时辰!” 随后,三名禁军拿着装考卷的竹筒,挨个的放在号房前的木桶处。 “叮咚——”耳听声响,萧善文瞬间打开木门,拿起了考卷。 首场,就是贴经,进士科的贴经,是只贴一大经,共十道而已。九经当中所谓的大经,即《礼记》、《左传》;中经为《诗经》、《周礼》和《仪礼》;小经为《易经》、《尚书》、《公羊》和《谷梁》。 所谓的贴经,即使给出经书的文段,而后在其中开出一行,将要考察的三处缺出,用白纸贴上,举子只需将缺出的文字写在贴上即可。说白了,也就是名篇名句填充。 他眼前贴经,则是《周礼》,也算是比较常规的了。 不多,总共二十道,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完毕了,再检查一遍,就放在了门口木桶中,两个时辰到了,自有人收取。 这时,他才发觉,与南唐不同,此次主考官竟然不能监考,只有兵士吏员数人,想来作弊几率小的很了。 时间一过,兵士就直接收取贴纸,无论是否写完,一刻钟后,又响起了锣声。 “第二场,下发考卷!明日申时(下午五点至七点)收取!” 随后,萧善文又听到了叮咚声,他拿了进来,虽说时间在明日,但若是下雨,考卷被淋湿了,那就惨了。 打开一看,第二场考取的是策论,第一道题就很深,论述一下汉、唐,以及唐末之时的军务利弊,除此之外,还有四道,涉及经史子集,总共五道策论,五选其三,倒是新奇。 深吸了口气,萧善文决定先吃晚饭,然后挑灯夜战。 第二天,又发下考卷,考的是诗词与文章,诗以春、夏为题,各赋诗一首。 文章则是自由发挥,要求是四六骈文,也是考文才。 这属于加分项,交卷是在第三天的申时。 第两百三十七章大兴科举(再续) “申时已到,收卷!” 听到这个声音时,萧善文已经歇息了一个多时辰,也检阅了三遍有余,确定自己的书写的文章没有沾染墨水,没有犯忌讳,这才松了口气,将文卷交给了兵士。 “郎君必能高中!”兵士接过文卷,封在竹筒中,以防损坏,然后笑着说道,这三天他都看在眼里,这个举子从容淡定,下笔有神,字又写的好,中式的几率很大。 “多承吉言!”萧善文也拱了拱手,笑道。 走出号房,他伸了伸筋骨,在比较狭窄的号房中待了三天,他早就精疲力竭,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衰落到极点,若不是可以提供粥和热水,他早就躺下了。 这几日,他就见了不少人倒下被送去看了大夫,没有一个好身体,就连做官也是很难的,他倒是能体谅朝廷的立场。 场里还有一些还未完卷的,被兵士抢夺而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有的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施施然地交与兵士,俨然已将自己当成了官人。 他摇头笑了笑,收拾东西,准备离去,出口倒是简便,只有几个兵士在看守着,只许出不许进。 “郎君——”刚出门,家中的仆人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将他手中的书箱背下,有一人搀扶着他,将他送到早已预备好的驴车上。 “二老爷出来了没?”喝了杯热茶,缓了口气,他这才问道。 “还没呢!”仆童煮着茶,又递上了一个热乎乎的肉饼。 “二老爷出来了!”这时,一声惊呼,几个仆童连忙赶上去,与脸色苍白的萧善文不同,他这个活泼的二弟却还有些精神,脚步生风,跳到了驴车上。 “大哥,此次数道考卷,我都答了上来,想必是中了!”喝杯热茶,萧从文一脸兴奋地说道。 “此次考取进士的,将近三千余人,三十取一,何来如此自信?”萧善文笑了笑,对于自己弟弟突如其来的自信,他有些想笑。 “出场时,我问询了周边几个考进士的举子,其学问参次不齐,最好的也敌不过我,此次必稳妥了!” 萧从文说出了自己的依据,这让萧善文心中为之一定。 “三日已过,咱们都考取完了,趁着时间还早,就去西市逛逛,听闻这番禹城夜不闭市,热闹的很,扬州可没有!”萧从文心情很跳跃,也是缓过来了,连忙说道。 “也好!”精神紧绷了三天,萧善文脑袋也是嗡嗡的,借此放松一些也好。 番禹城一向模仿长安,不只是皇宫,就连户坊也是相差不离的,当然营建皇宫的传统也继承过来,皇宫差不多占据了番禹五分之一的面积。 长安最热闹的西市,在番禹也模仿了,同样都是最热闹的地方,各种各样的商户,令人大开眼界。 由于李嘉废除了坊市制度,商人们已开始把坊墙凿穿,对外搭上雨棚,直接向着街面出售各种货物,而坊和坊之间的荒地田圩,也被许多商人买下,新起了密密麻麻的邸舍,邸即是货仓,而舍即为旅馆,是鳞次栉比。 西市是番禹最大的市场,也是平民们的喜欢来的地方,以大而全著称,不仅有卖米的,卖农具的,卖草药的,卖绸缎的,卖牲口的,甚至还有许多酒肆青楼,人来人往,摩肩擦踵,热闹的很。 兄弟两人并行而走,看到岭南特有的东西,往往驻足而观,突然,前方锣鼓奏鸣,人群围成了一圈,两人连忙走去一看,顿时惊掉了下巴: 只见,一个戴着毡帽的中年人,正甩着一条花色斑斓的长虫,约五尺长,孩童胳膊粗,但在其手中仿佛有灵一般,从大腿绕到胳膊,再盘在帽子上,双手将其头尾一提,就卷成了麻绳,再伸直,就成了木棍…… 花样繁多的样式,惹得众人不住地拍掌欢呼,打赏的铜钱一枚又一枚,都觉得花的值,当然,没有铅钱,一扔就散了。 一个小姑娘拿着收钱的锣回去,眼尖的人甚至看到她身上也缠了一条小蛇,真是令人胆颤心惊。 “诸位,鄙人数代捕蛇为业,论耍蛇,没几个能及得上我家的,不只是捕蛇,家中也养了蛇,蛇生蛇,一代又一代,这些都是我家的珍品,大家都可以看看!” 随后,一个小姑娘和小兄弟端来了一桶水,众人仔细一瞧,水中浮着不少的红黑色东西,好似内脏。 “这桶里浮着的都是上好的蛇胆,假的蛇胆遇水则沉,吃了蛇胆,可以祛风除湿,清凉明目,还可以解毒!”中年人提拉着长虫,笑着说道: “一枚蛇胆三十枚铜钱!” 那身上的长蛇‘嘶嘶嘶’慵懒的叫着,不以为意。 随即,又端上来一个大桶,黑糊糊的,引人注目。 “这是上好的蛇油膏,敷在身上可以润肤,也可以治疗烧伤、烫伤、冻伤等,不可多得的良药,十枚铜钱一竹筒!” 随即,其举起了手指大小的小竹筒。 兄弟两人目瞪口呆,还以为是卖杂耍的,谁料却是卖药的。 但岭南人却欢喜的很,争先恐后地去买着,他们不是岭南人,不知晓风湿的痛苦,无论是蛇胆还是蛇油膏,对于岭南人而言,是仅知的,不可多得且便宜的良药。 当然,多吃蛇肉,也有效果。 西市内的举子有很多,来来往往,长袖舞风,端是热闹非常,更是有集资入青楼,但愿长醉不愿醒…… 礼部南院,一处院落内,上百名筛选而出的文书、吏员,正拿着笔,奋笔疾书,还得仔细观摩,不得有错漏,不然一篇文章就废了。 这是誊抄,防止作弊的主要手段,每个人的字体笔法都不同,考官很容易能够知道是否是夹带里的人。 在交上来誊抄之前,早就贴上了横条,将姓名籍贯一拦给屏蔽,以防誊抄员作弊。 这就是到了宋太宗时期才实行的誊抄与糊名制,至于搜身一类的,在宋朝很粗略,毕竟重视文人,搜身有辱斯文。 第两百三十八章天子重文章 誊抄的时间被限制在三天,检验有一天,阅卷的时间也是三天,总数七天,作为大唐复国之后的第一场科举。 这是唐亡后的最大规模的一次科举考试,由于在虔州击败了南唐,所以来自于岭南之外的考生达到了一千多人,还有一些渤海、高丽、日本、占城都护府、交州都护府等考生,总数超过了五千人。 这是统治稳固的表现。 占城都护府与交州都护府需要大量的官吏,岭南各州也是如此,需要淘汰一些贪官污吏,从而净化官场。 对于复国后的第一场恩科,李嘉很重视,考场布置了千名禁军,为了预防作弊,甚至还提前三天,将主考官几人看管在皇宫中。 至于考卷,则由礼部与政事堂的几位宰相草拟,然后弄出三份,让皇帝选择,临考前的一天,加班加点的大规模印刷。 “圣人此番,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双手抄在身后,穿着官服,孙钊看着堂前偌大的孔圣人像,心思百转千回,感叹道。 此次科举,皇帝三天前才下旨,让他作为主考官,审核考生的行卷,可谓是信任有加,这一批考中的举子,日后为官,少不得要称呼一声老师,积累的人脉,广阔非常。 接旨后,他就想的很深远,陛下莫不是想让我为首相?应该如此! “相公!”随后,四位同考官也出来,行了一礼。 他们都是翰林院的编修,年长的四十多岁,年轻的也有三十了,学问自是不差的,资历也够了,此次能够同考官,也算是为自己的未来画上浓厚的一笔,自然喜上眉梢。 况且,皇帝还与他们说了,若是此次科举不出现差错,就让他们外放为官,要么是判官,要么是县令,毕竟已经在各部学习过了,些许政事还是懂的,所需的只有磨练。 “本官受圣人派遣,担任主考官一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希望诸位秉公审查,勿要徇私,方能不辜负圣人的一番安排!” 孙钊虽说是排位最低的相公,但对于这些同考官而言,已然是庞然大物了,自然得小心恭维。 “我等知晓!”四位同考官低头应下。 瞧着这几人恭顺的态度,孙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从衣袖里拿出一份绸布,看了一眼,按图说道: “此次科考,本官负责主考,诸位为同考,数千份考卷,必须三天之内审核完毕,若超过了时辰,诸位于我都难辞其咎,圣人那里也交代不过去,是本次审卷的章程!” “第一天,诸位必须将那些考卷之中有错字的,沾污墨水的,犯了忌讳的,全部给挑出来,成为废卷!” “剩下的考卷,将均分与我等,若是认可,就由朱笔画一个圈圈,随后,另外几个同考官进行审核,红圈两个以上的,才由我最后审核通过。” “当然,若是你们四人中,有三人以上皆认为是佳卷,须应榜,我若不同意,也是可以通过的!” “最后一天,必将所有通过的考卷进行排名次,进士科从高往低共有一百四十位,明算科与明法科,各有三十,废卷也要重新审核,以防遗漏!” 陈述完毕后,孙钊喝起了茶水,这才板着脸继续说道: “此次科考,犹重策论,勿乱了分寸,诗赋不过是小道,考卷待会儿就会送了,按刚才的章程来,不要出错!” 宋朝之前的科举,基本上属于野草阶段,时间不定,考取的重点看皇帝的心思,唐玄宗喜欢诗赋,于是盛唐就出了一堆诗人…… 今日碰到一个重策论的皇帝,众人虽说感觉有些异样,但还算适应,遵从上意,这是群相制度确立的中心。 很快,在禁军的看护下,一个个考卷就送了过来,足足堆满了整个院落,一个个吏员则拆送到同考官的跟前,有数十人之多。 他们负责检查校对考卷,当然,只限于第一场贴经。 孙钊端坐在位置上,作为主考官,他不动笔,同考官们就不会动,他一检阅考卷,其他人就跟从。 首先呈上来的,是贴经,无论是进士还是明法明算都需要填写,而且都是一样的,考验的是考生是否涉猎广泛,且记忆力,算是基础。 都是一些粗浅的题目,很是简单,他的学问不错,看了一遍答案后,就头也不抬地批阅起来,这个倒是简单,二十道题,错了八题,即为不合格,剩下的策论诗赋就不用审看了。 坐了一天,到了午时,他差不多审一千份卷子,其中通过的不过是一小半,只有三百多份。 其余的几个同考官也是如此,五千多份卷子,留下的两千份,这也看出岭南确实是文化荒漠。 第二天就不简单了,审核的是进士科的文章及诗赋,要求必须文理贯通,没有错字,需要动脑子了,而且还需各考官反复审查,浪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 进士科非常重要,也是审核最长的,待进士科三场都审核完毕后,明法与明算才算开始。 明法科还是简单,依旧是贴经,不过填写的却是唐律,五十道,错了五道,就会成为废卷,这对于记忆力的审核。 明算科则考的是九章算术,举了一些其中的题目,让考生进行换算,倒也是简单。 第三天酉时,所有的考卷才堪堪结束,开始进行最后的排名。 “相公,您看,这首诗精彩至极,让人回味无穷!”“首重策论——” “相公,这篇文章荡气回肠,理当上榜!” “这篇策论有理有据,可行性极高,前十应该有位!” ………… 几位考官开始将自己属意的文章呈现到孙钊面前,争取的是进士科前十的位置,明法与明算就无所谓了,定的死死的,完全没有搬运的空间。 主考官主要权力,就是指定前十的位置,因为只有前十,才会呈到皇帝的面前,让他查阅,而且状元、榜眼、探花,基本上就在这十人中诞生。 “诸位才学渊博,举荐的想必也是栋梁之才,但这十人位置已满,为之奈何啊!” “唉!”众考官也很难受。 不到一刻钟,孙钊就选出了十佳文章,都是进士科第二场的策论,最重第二场。 至于那些诗赋,则属于锦上添花,属于加分,无关紧要了。 科举由皇帝的态度决定,唐朝科举喜爱诗词,于是诗词好的人就容易考中上榜,而如今的皇帝却喜欢策论,所以出乎众考生的意料之外,第二场策论最为紧要。 所以,那些专攻诗词的考生们,就落榜了许多。 “陛下,考上们的卷子送到了!” 第二天早上,李嘉的御桌上就放了一些考卷。 “朕知道了!” 第两百三十九章放榜 科举考试,流行一千多年,其中最重要的内核就是公平二字。 无论出身,只求学问高低,在这整个世界来说,可谓是开天辟地的一回。 西方此时在罗马的废墟上,建立的查理曼帝国早以分裂,贵族世袭制建立不久,中世纪到来,罗马教廷开始大展神威。 中国却已然废弃了贵族制,门第制,领先其数百年。 “公平?又怎么会有真正的公平呢?” 李嘉叹了口气,看了一下这十张考卷。 说实话,以他的实际水平来瞧,这几篇文章都差不多,都是极为优秀的作品,那些考官们精英中的精英,水平不知道比他高到哪里去,历朝历代的皇帝也是如此。 而且,由于各考官喜好不同,录取的门槛也就不同,有的喜欢老成持重的,哪怕你文采飞扬,写出花了,也被筛掉,主观性太强,影响公平,这才在明时有了八股文,规定了书写格式,方便阅卷,评比。 八股文虽说限制思维,但却保障了公平,所以被明清沿用,这时的科举才算真正的相对公平了。 事实上,无论是否有八股,皇帝对文章水平依旧判不出高低,只能另寻他法了。 比如名字,清乾隆五十四年乙酉科开考时,乾隆皇帝已经79岁高龄。年龄问题成为他主要的心理负担。殿试后,阅卷大臣将前十名的卷子呈送他审定。 当乾隆看到第十名时,见其人名叫胡长龄,不免心中一动。“长龄”两字,不是意味着长命百岁吗?于是大笔一挥,钦点胡长龄为状元。 李嘉也不例外,他先看了那些人的籍贯,竟然没有一个邕州的,不由得摇摇头,然后又瞧了下年龄,将三十以上的都排除了。 最后,他只能从名字下手了,这时,一个叫做唐复的名字印入眼帘,李嘉心中一乐:这番寓意倒是不错。 朱笔一批,就是状元了。 随后又看了下,他发现一个熟人——萧善文,排名第八,评语是文章娴熟,老成谨慎,随即一乐,从第八一下午就到了第二,成了榜眼。 而探花,此时并非是第三名的代称,到了北宋晚年才成,李嘉却直接金口玉言: “这进士科第三名,就名探花,探花郎讲究貌美,就须是个年轻的郎君!” 又翻阅了一下,选了一个二十来岁,名叫顾真的举子。 “这状元、榜眼、探花,就是三鼎甲,赐为进士及第;第四至第三十名,赐予进士出身;剩下的,就赐予同进士出身,也不枉费来考取一趟!” 自唐以来,李嘉的这番科举,算是录取最多的一次了,进士科就达到了一百多人,而唐朝一般就一二十名,全部赐予进士出身不现实,所以就直接沿用后世,将进士科分为三等。 唐时考中进士只是有了做官的资格,还需要进行选试,通过了才能做官,当然,由于选试属于吏部自考,相当于自主招生,猫腻极多,李嘉为收买人心,就废除了选试。 毕竟恩出于上,而吏部受宰相们影响太大,等于是为他们收揽门徒了,这对于一直致力于扩大皇权,限制相权的李嘉而言,是极为不利的。 于是,就直接借鉴了明清时期的做法,有了以下章程。 三等进士,地位却大为不同,三鼎甲直接进入翰林院担任编修,过不了几年就去各部观政,遇缺即补,一外放就是县令起步。 赐进士出身,与同进士出身,则需要再进行一番考试,再选出十几人进入翰林院。 赐进士出身六部观政两三年,就外放为官,起步就是县令;而同进士出身,观政数年,外放地方,只能从主薄、县丞佐贰官做起,两三年后才做主官。 官场上一步慢,步步慢,同进士出身最高只能做到侍郎、尚书级别,为相是没多大可能了。 明法科的那些举子,将会安排到大理寺和刑部观政,是李嘉为将来实行政、法分离做出的准备。 地方上,司法与行政兼任,这对于中央集权而言是不利的,宋朝就设立提点刑狱官监督地方司法,但李嘉却想一步到位,地方设立一个小大理寺,让行政权与司法权彻底分开。 明算科,则基本上属于转运使司与户部官吏的补充了,干的好,也能成为地方长官。 脑袋里装了许多想法,李嘉却想全部实现,但现实却哪能如此? “就这样吧!其余的也就不改了!” 李嘉手指碰了碰桌面,不由得笑了笑,自己这一言一行,竟然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皇帝的魅力,就在这里。 随后,李嘉又苦恼起来,一次性录取两百人,哪怕观政数年,但哪能有如此多的官位呢? 恐怕,这是在逼我打地盘啊! 皇帝的旨意很快就传到了孙钊这里,他看了一眼,发觉三鼎甲都被换了,原先的三人都被押后。 “唐复?此人与圣人有旧?”一位同考官疑惑道。 “此人乃英州人士,近日才来番禹,何以见圣人?” 众同考官满脸疑惑,探讨起来,只有孙钊笑了笑,他与圣人潜邸时就经常见面,自然了解一二,看了看其名字,低声说道: “你要感谢你父母之恩啊!” “诸位,既然圣人已然决定,我等自然要遵守,赶快出皇榜吧!举子们已然等待不及了!” “相公所言极是!”同考官们笑了笑,抛下了顾虑。 随后,一张盖有皇帝玺印的黄绸就摆在桌子上,字体规整的吏员开始书写,一旁吏员则在报名,除了姓名外,还要有籍贯,年龄,才能不出错。 皇城外,一处光溜溜的墙壁上,数十名禁军看守着,因为这是皇榜张贴之处。 萧善文与弟弟两人放心不下,就赶来这处,等待着消息的传出,上千名举子围在一起,拥挤不堪,待时间快到午时了,依旧毫无动静。 “大哥!”萧从文有些紧张。 “安心便是!”笑了笑,萧善文安慰着。 “出来了,出来了——”一声惊呼,喧闹的声音瞬间响起。 第两百四十章榜下捉婿 午时到来时,鼓声已隆隆响起,呈现在孙钊的面前展开着金色的榜单,榜首用四张黄绸竖着粘贴成行,三甲后都是空位,等待着他这个主考官提名,至于其他的,他就懒得理踩了。 孙钊提起毡笔,用淡墨在四张黄纸上宛转,又换浓墨之笔,沉思了会儿,在其下第一处“状头”的位置,微斜着重重写下:唐复…… 之后,其余的同考官也在明算与明法两科之上,填了前三甲的名讳,也算是一种福利吧! 半个时辰后,钟鼓齐喧,礼部之人高举着今年的进士榜单,骑着马,慢悠悠地来到皇墙之上,笑吟吟地看着焦急不堪的各位举子,行了一礼: “诸位都是读书人,理当知晓‘礼’之一字,虽说科举甚重,但不要忘却读书人的礼节才是!” 众举子有些惭愧,虽说掉鞋,歪帽,甚至衣服被扯破了,但依旧仰着脖子,等候着前方的皇榜张贴,丝毫没有后退的意识。 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当时你考举时,恐怕还是不堪。 在数千人的惊呼声里,南墙墙头,长长的金榜挂在其上,迎着春日的曙霞彩光,格外光耀夺目。 这时,站在人群中的萧善文,居然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觉得自己胳膊被许多人剧烈拉扯着,他盯着金榜的最上面看,这是明算科与明法科的,进士科还未下来。 “番禹钦州甲方讳程,明算科状头——”一声喊叫声,让整个人群沸腾了。 “我中了,我中了!”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脸兴奋地跳跃着,虽然穿着读书人的袍子,却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金钱气息。 看上去是个账房先生。 众人心头思量着,眼中满是鄙视与羡慕的神色,怎么也洗刷不掉。 “先生可有婚配?”方程高兴地忘乎所以,被一众举子簇拥着,脸部都快笑抽了,鱼跃龙门,不外乎此时。 “家中已有妻子!”突然几个家丁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恭敬地问询道,方程不假思索地说道。 几名家丁失望的离去。 “方兄,你可知错过了什么?”一位举子嫉妒地说道。 “不知!”方程有些懵。 “这几位,不知是哪位大官的家丁,正准备榜下捉婿,若是成为其乘龙快婿,家财官位唾手可得!” “哎!”拍了拍额头,方程方才知道失去了什么,但他家中妻子已有,若是和离,名声有碍,今后怎能混在官场? 六十名明算与明法科,只能算是开胃小菜,让举子们兴奋了些许,毕竟进士科才是王道,进士者乃公卿之滥觞,进士便是为未来的大唐宰相,两者不可相比拟。 又是小半个时辰后,皇榜下,不知何时又多了几百名家丁,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南墙空白处,然后又思量着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将其捉去,为家中的女公子觅得良婿。 “尔等记得,待会进士榜出来,前三甲就不用看,直接扒拉前十的几位,捉到一个算一个!”一位管家低声吩咐道,然后又警惕地看着其他家丁。 这些家丁,基本上属于三省高官的,再不济,也是九卿之属,当然,也有一些地方官吏在番禹的家眷行动的,都不肯放过那些稀有的进士。 耳边听着这些家丁们肆无忌惮的话语,萧善文脸色一遍,但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后,心中想着:“二郎还未成亲,倒是可以考虑一番,今日做个新郎!若是考上的话!” 很快,进士科的皇榜终于出来了,鞭炮响起,钟鼓齐喧,一队骑兵领头,披甲而行,中间一位穿着官袍的中年人高举着皇榜,慢悠悠地来到南墙处,看了一眼众多急促的举子,缓缓说道: “进士科采取糊名制,只论才学,不论出身,诸位之前在高官府邸投的行卷,也算不得数!” 此话一出,不知道吸了多少道凉气,许多举子脸色阴晴不定,紧紧地盯着皇榜。 “本次科举,进士科录取一百二十人,三鼎甲,赐予进士及第,前三十,赐予进士出身,三十之后,赐予同进士出身。” 众举子认真地听着,待其说完,皆恭敬地鞠了一躬。 满意的点点头,中年人这才转身,贴起了皇榜。 随即,一旁的举子盯着上面的几行字: “神武元年,进士科状元唐复——” “第二名,榜眼:萧善文” “第三名,探花:顾真……” 这三个名字一读出来,整个家丁队伍都疯了似的找寻,报喜的人早就集合完毕,排在前头,将一百多人分配完毕,立马就去奔跑起来,遍寻上榜者。 “我中了,我中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胡子花白,身上的袍子也是半旧不新,老泪纵横,他心中快活的快疯了。 瞬间,就有十数人的报喜人围上来,打锣敲鼓好不热闹,老爷老爷的叫的勤快,老者还未享受完毕,就被一双双手给吓住,这是要钱啊! “这,这……”老者左支右吾的,他口袋里只余下十来钱,回家的路费都不够,掏出来不就丢人现眼了吗? 幸好一旁熟识的人知道投资,凑一凑,百来钱还是有的,这才散去。 “不知先生可有婚配?”这时,依旧有个家丁凑上来,问道。 “吾才三十有六,一心投入圣贤书,尚未有婚配!”双手靠后,老者看了一眼凑过来的家丁,抬起下巴,傲娇地说道,落魄的模样瞬间有了几分官老爷的模样,周边的人很是诧异。 瞬间,家丁大喜过望,眉开眼笑的作揖起来,原本以为是个五六十的老头子,未曾想到竟然才三十六。 “我家主人乃是礼部主事张讳怀,先生与我家娘子有缘……”家丁颇为兴奋地说道,虽然看着老,但年纪不大,连忙招呼旁边几个家丁,一起将老者搀着离去。 “我还没答应呢?”老者大呼不止,但却无用,依旧被押着而去。 一旁的友人却是不管,反而颇为羡慕。 随后,这场好戏在整个皇城外多次上演,人们乐见其成,虽有多次误会,但人们依旧津津乐道。 第两百四十一章欣喜万分 获知成了榜眼,萧善文喜不自胜,然后不露声色的等候着,待看到弟弟排名五十七,同进士出身后,兄弟二人瞬间惊喜,兄弟二人同登进士,也算是一代佳话。 家中热闹自是不用言表,天还未黑,就想起了烟花,绚丽而又多彩,虽是白天,但也漂亮极了。 “门外为何如此吵闹,竟然还放了烟花,今天是什么日子?” 越王府中,刘鋹正坐在院中,独自饮酒,桌上放了几碟小菜,看他的样子,也是颇为寂寞。 “今天是恩科放榜的日子,大家伙都聚集在城中,中举的想必有富家子弟,所以就抢先放了烟火庆贺!” 一旁,一位尖声白面的宦官伺候着,眼里也满是羡慕,瞧着落寞的刘鋹,心中也叹了口气。 自从这位以前的陛下出了皇宫,就跟变了番模样,之前他喜欢的舞姬与歌姬,没了银钱,此时却早已经被散走,跟随出宫的许多宦官也都散了去,只就有寥寥数人充着场面。 事到如今,不过是孤身一人饮酒,这是做梦也未曾想到的。 内库早就被当今皇帝给弄没了,出宫后,仅有被赏赐的万贯钱财,几个月功夫,也没了大半。 “神武元年,恩科放榜,真可谓是盛世年华啊!”刘鋹望着天空,再看看高高的院墙,只觉不过是一个大笼子,换成了一个小笼子罢了。 他已经知晓,院落周边,大大小小的岗哨十余许,出去买菜等,也是被代劳。 甚至,他都不能死去,也不能自杀。 因为这会显示皇帝陛下恩将仇报,以及心腹狭窄。 所以他必须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甚至活得有模有样,繁衍后代,让刘家传下去,只有这样才能证明皇帝的宽明。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等到天下一统,也许就不一般了,但以岭南这一点点地盘谈何一统? “听说不少文武被朝廷起用,这些人都曾受过我刘氏的恩惠,日后安危倒是不惧;我又是皇帝名正言顺封赐的越王,今后的俸禄、诸事还是需要找人帮忙的,今后要个锦衣玉食的富足日子还是不难的……比那些生来就贫贱的人容易多了。” 刘鋹轻声嘀咕着,他感觉此时还不太有保障,尤其是他发觉,自己的俸禄经常被克扣,这让他明白小鬼难缠的道理。 甚至,还有许多落进下石的人,经常过来索取银钱,门卫也是不管的,带出来的钱财,不过两个月,就散去了大半,日后又当如何?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你去花点银钱,托付钟相公一声,就言我日子难过,俸禄克扣,连养一些婢女都无能为力!” 哭惨,顺便多要一些钱财,这样才能让皇帝放心,也便让自己日子过得舒服一些。 很快,钟允章就求见了皇帝,李嘉就得知了刘鋹目前的处境。 真可谓是良心尽丧啊!一个苦逼的倒台皇帝都要占便宜,贪婪如斯,甚至人家看见了,就会以为自己苛待他,名声就不好听了。 难怪那些禅让的皇帝日子都不好过,哪怕皇帝饶命了,那些小官吏们却是贪如虎狼,恨不得生吃活剥,活下来,寿命也高! “越王禅让之德,天地所鉴,竟然有宵小如此乱为,来人,将那些人全部贬官,再打三十大板,以后由皇城司负责越王安危!” “诺——”田忠应了下来,又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钟允章,退了下去。 “除此之外,相公还有何事吗?”李嘉一脸认真地询问道。 “臣,此次前来,除了越王之事外,还有一事,请陛下恩准!”钟允章突然就跪下了,神情严肃,认真。 “相公请讲!”李嘉也讶异,反而淡淡地看了其一眼,说道。 “臣身体不健,今日又时常泪冉枕巾,年又老迈,所以想乞骸骨归乡!” 看着这位跪在面前的老乡,李嘉心思平淡无惊,如流程一般,挽留道: “相公虽说年迈,但对朕而言,可是国之柱石,若是没了相公,朕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钟允章依旧固执的选择离开,李嘉这才准许,顺便赐予千贯钱财,让其衣锦还乡,享受着晚年的生活,算是仁至义尽了。 既然钟允章退下来了,首相自然就是崔泉了,对于这个识相的宰相,暂且还是令人满意的,顶用个一两年还是可以的。 瞧着天空中一朵朵绽放的烟花,李嘉神情有些恍惚,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这里数年了,皇位有了,美女也有了,但自己却依旧没有子嗣,后代,虽说他比较年轻,机会很大。 但,穿越者的身份却让他惶恐难安! “陛下,陛下——”一个小宦官快步地跑了过来,被侍卫拦住,一脸兴奋之色。 李嘉看了一眼,似乎是丽嫔侯丽娘宫里的宦官,不由得说道:“让他进来!” “陛下,丽嫔娘娘刚被太医诊断,已有了喜脉!”宦官低着头,兴奋地说道。 “快,快带朕去看看!”李嘉喜不自胜,刚才的寂寥心情,瞬间被甩到了爪哇国去了,三步并两步,急忙前去。 “你去向太上皇报个喜讯!” 李嘉连忙吩咐了一声,太上皇对于皇嗣也是着急的很,不止一次的要求李嘉扩充后宫,被他拖延下去。 很快,他就来到侯丽娘处,此时依旧来了不少人,瑜嫔江小瑜,德嫔吴锦儿,婕妤雅玉等,皆站在一旁,温声细语地聊着天,一旁的太医就站立在一旁,低头无语。 “臣妾见过陛下!”见到皇帝,几个嫔妃连忙行礼。 “免了!”李嘉此时心情平复了些许,看了一眼抚摸肚子的侯丽娘,关心地问道:“感觉如何?” “臣妾无事,只是近些时日胃口不好,又停了天葵,就找太医瞧了瞧……” 侯丽娘欣喜地说着,怀有龙种,是一项多么重大的事情。 “恭喜陛下,丽嫔娘娘已经怀有身孕两个多月,饮食忌讳,臣也一一说明!”太医见到皇帝问询道眼色,立马说道。 “我的孙子呢?”这时,太上皇也来了。 第两百四十二章千里迢迢 从长沙到番禹,上千里路途,中间还有许多山路以及河流,在这个道路不修,民生艰难的时刻,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数十辆马车运载着大量的东西,在狭窄的道路上缓缓行驶着,前后蔓延一里多,骡马吃力地拉扯着,在地上形成一道道深深的辙迹,左右近千人骑马护佑着,皆披甲持刀,浑身散发着杀气,凶神恶煞,比那些棚贼们更加凶悍。 那些山贼也是有眼光的,知道惹不起,远在数里外,就被吓的远遁而去,不敢有丝毫动作。 在这乱世,如此强大的武力,自然避免了大量的麻烦,所以队伍后方又跟随着成百上千的小商贾们,伴随着马车的停歇而动,很是省了一番力气。 日到中天,弥漫在山道中的雾气渐渐散去,马车队伍寻到了一处较为宽阔的地界停下,埋锅造饭,升起了一道道炊烟。 骑兵散开,在各处进行布置,探查,巡逻的巡逻,喂食的喂食,行事各有章程,毫无漏洞。 “何人?”数名骑兵快步而来,对着眼前的几名商贾,质问道:“前方禁止行进,尔等所为何事?” “我等蒙军爷托庇之恩,特送来些酒水吃食,以表谢意!”领头的一人前进一步,指着身后几人怀中保的东西,恭敬地说道。 “我得自有差谴在身,不得接受他物,心意领了,回去吧!”骑兵脸色缓和了些许,但依旧生硬地说道: “未得准许,以后不许靠近!” 几人面面相觑,未曾想到竟然有如此之兵,拿着东西,犹豫了片刻,就离去了。 “这些是什么人?好像就是当兵的!” “估计是押送一些人,或者护送一些人罢了,你我反正是够不上了,安心做生意吧!” 几人一边聊,一边走着,占了一些好处,心里自然痛快一些,难走的山路也似乎不再艰难了。 “到了道州了吗?”马车中,一辆平白无奇的马车中,掀起了一道帘子,一个俊俏的小脸就露出来。 “还未到,按照这里程,大概需要两天!”一旁守护的骑兵低下头,轻声汇报道。 “知道了!”帘子随即放下。 女子转头一看,自家的娘子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书本中,手边的糕点也紧紧咬了一小口。 “娘子,这都快到岭南了,你还有心思看书?” 一把将其手中的书扯下,女子细眉一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也不为将来做些打算吗?过几日就不是武平军了!” “将来?我的将来已经注定好了,我又改变的余地吗?”周颖儿叹了口气,将额头的碎发向后拢起,心中还是有些不忿: “先是张少雄,又是李嘉,我等女子只能唯命是从,离开爹娘,千里迢迢,去往岭南,也不知是荒芜还是返闹!” “娘子慎言,这皇帝的名讳岂是随便能称呼的,若是在岭南了,可要仔细谨慎一些!” 女子有些紧张,随即又笑道:“今后,你可是岭南的皇后了,天下的女子,还有比这更珍贵的吗?” “我知道,皇后的尊贵自是普通人难以比拟的,但,对于我而言,婚配之前,竟然连夫君的面貌也不知晓,若是俊朗也就罢了,要是丑陋,晚间可得如何睡觉?” 周颖儿心突然就揪起来,一脸担心地说道: “宝儿姐,你也知晓的,我晚上一向睡的浅,听不得声响,若是被吓着了,恐怕一夜都无眠了……” “我知道!”轻点了下其光洁的额头,宝儿姐这才笑道: “这岭南皇帝李嘉,之前就有过耳闻,那时可不是皇帝,在民间很有些名气!” “哦?我又怎么不知晓?”周颖儿诧异道。 “你怎会不知道,那大肚子病的鸦胆子药方,不就是他献出来的吗?咱们武平军得大肚子病的可不少,因此药方而活命的人数不胜数呢!” “原来,那个李嘉就是这个李嘉啊!”周颖儿瞬间回过神来,心中有一丝窃喜,至少此人还是有些善心的,这等方子,若是牟利,获得的铜钱难以估量。 但,她又有些迷茫,此人可是在世的曹操,熟读文献史典籍的她,对于曹操甚是不喜的,对于礼教的遵从,让她对于这种藐视君臣的行为很是厌恶。 “这乱世,何时有过礼节?”她又失声笑了笑,对于自己这种不现实的想法都觉得可笑。 庞大的队伍极易引得注目,李嘉甚至每隔数个时辰就问询一下这位皇后具体的位置,关爱之心溢于言表。 一旁记录帝王言行,书写起居录的官吏,感动非常,瞬间下笔写道: 神武元年,四月十六,帝数尝问于后,急之,甚为关切,又令州县迎之…… 对于皇后,其实李嘉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未有嫡子,先有庶子,对于皇后的地位而言,是种挑战,所以李嘉就用自己的行为,来树立皇后的威望。 后宫只能有一个领导者,那就是皇后,若是其他妃子僭越,就会引起后宫的震荡,从而反馈到朝堂。 必须有一个稳定的后宫,稳定压倒一切。 似乎皇后的到来,带来了好运,后宫中,第二个怀孕的是瑜嫔,江小瑜,她一向受到皇帝的宠爱,饱受皇帝的雨露之恩,她的怀孕也是可以理解的。 随后,则是李嘉的贴身丫鬟惜竹,她也算是苦尽甘来,有了身孕后,李嘉也不吝啬,直接也封了嫔位——顺嫔。 连续有了三位怀孕的嫔妃,令李嘉的心彻底放下来,三个里面,总不至于一个男的都没有吧! 虽说喜欢女孩,但皇位还是要传承的,没有继承人,前朝都不稳定。 随后,皇城司又派人过来,念读兴王府这几日发生了事情,包括物价、案件等,时间就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总而言之,兴王府目前还是比较稳定的,尤其是后宫频繁有嫔妃怀孕,证明了皇帝身体的康健,以及大唐延续问题的解决。 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许多人却在关心皇后的嫁妆是否丰厚,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武平军用几个州作为陪嫁…… 要是真有那么好就行咯! 第两百四十三章收获不定 神武元年,四月二十三,伴随着庞大的马车队伍的到来,番禹城一下就热闹起来,哪怕前不久的琼林宴,也只能退位。 这可是皇后,一国之母,又是武平军的公主,两国之中,都是顶级的贵女,尊贵至极。 贵女的到来,已然开始净街,街上戒备很森严,兴王府派出了大量士卒在各路口驻扎当值,还有一些官差在四处巡逻,御道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王训自然不是例外。 此次科举,他虽然自认为学问不低,但科举中卧虎藏龙,拿着乡亲们拼凑的盘缠,他考中了进士,虽说是赐同进士出身,但已然是预备中的官老爷,近些时日在礼部观政,吃喝住行都由礼部负责,甚至还有一些银钱俸禄。 “听闻周家的贵女,曾经许给张姓的刺史!”耳旁,传来了男声,扭头一看,原来是新近认识的好友曹衡,听闻是渤海人,也是赐同进士出身,家财万贯,在同科中,也是名气大的很。 “圣人娶周家贵女,也不过是引为外援罢了,虽说败了江南,但也不得不防,毕竟江南国虎视眈眈,难以安生!” 王训笑着说道:“曹兄不是不喜热闹,埋头书卷吗?今日怎么出来了?” “大唐国母,江山设计,我怎么会有心思沉浸在书籍之中呢?”曹衡神色颇有些不忿,说道:“况且,兴王府动作不断,派遣衙役鼓动大量百姓沿街迎送,我要来看看,顺便参他一笔!” “府尹乃是宗亲啊!”王训很是惊诧,多大的胆子,敢有这想法。 “宗亲也是官,怎能不被弹劾?”曹衡笑了笑,无所谓地说道。 很快,在数万人的期待中,一队车马迤逦而来,那前后都是些高头大马,左右还有不少丫鬟仆从,护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那马车四面没厢板,拿着红色的绫罗纱布遮着,一看这装饰就知道是个贵女……男子谁乘这种马车? 帘子里隐隐坐着一个人,身姿婀娜,光是背影,看上去也是极为漂亮的。 许多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来,纷纷引颈观望,心中想着,也只有这样的贵女,才能配得上皇帝吧。 “番禹城,比想象中的还要繁华!”坐在马车上,周颖儿一动不动地说道。 “听闻商贾们说,番禹城几十年人,每日入城的盐,都是以船来运的!”一旁的宝儿姐连忙说道。 “也好!总算热闹了些!”叹了口气,周颖儿不再言语。 行进的速度很快,随后,未来的皇后就来到了一处豪华的府邸,这是武平军在番禹买的,也算是陪嫁吧! “终于可以歇下了!”将身上的华衣换掉,重新穿上青色的常服,将堆成小山的头发散开,摘下金钗以及一些装饰物,这才松了口气。 “你看这番模样,若是旁人见了,还以为是哪个小丫鬟呢!”宝儿姐看着瘫坐在床榻上的周颖儿,不由得笑道。 “小丫鬟就小丫鬟,自从入了岭南,这身装扮一路上都没卸下,累死我了!”她揉了揉小脸,都快笑僵硬了,不由得为自己可怜起来。 隔着青袍,依稀能看到那宛若倒扣的玉杯的轮廓,还需努力啊! “这岭南,着实热得很,才不过四月,就跟入夏似的,只有这青衣舒服,散热!” “你说的也对!”感觉浑身黏糊糊的,宝儿姐也不得不承认。 “娘子,宝儿姐,府邸外有人求见,说是宗正室的!”这时,一名侍女轻声说道。 “宗正寺过来作甚?”宝儿姐有些疑惑,说道:“赶快装扮一番,宗正寺的人来了!” “宝儿姐你去便是,要我作甚,我这身也不适合出去!”周颖慵懒地说道。 “好吧!你好好休息一番!”宝儿姐无奈,只有选择妥协。 丰润的女子走了出来,约莫二十来岁,身上穿着红色的夹袄,下面是一层白色的齐胸襦裙,紧紧地贴身,身材前凸后翘,就像一刻成熟的水蜜桃一般,充满了诱惑的气息。 “娘子正在休息,不知?”宝儿姐看着眼前这个宗正寺的官吏,轻启红唇,水汪汪的眼眸中,满是疑惑。 “我乃宗正寺少卿,今日前来,只是想要问询一下,不知娘娘这里可曾短缺!” 少卿行了一礼,知晓此人乃皇后身边亲近的侍女,笑容满面。 “尚且可以,有劳费心了!”宝儿姐笑着点点头。 “由于大婚将近,这些宫女与嬷嬷,都是服侍已久的,懂些礼仪规矩,今日起,就是照料娘娘了!” 少卿指了指身后十几个宫女与嬷嬷,说道。 “有劳了!”宝儿姐瞥了一眼那些宫女们,瞧着一个个仪态端正,身姿婀娜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 “怎么不见娘娘?是否身体有恙?”突然,少卿后,一个年轻的男子出声问道。 “无礼!”宝儿姐皱起了眉头,板着脸呵斥道:“我家娘子也是你可以见到的?” “娘子息怒,息怒!”少卿脸皮一抖,瞬间煞白,掩饰道:“此人乃太医院的李太医,虽说年轻,但水平了得,很是有一番名头!” “他也是关心过切,毕竟岭南习俗风貌与武平大为不同,若是出了差错,我们也是担当不起的!” 听到这里,这个丰润的女子脸色才好看些许,说道: “这就无需担心了,我家娘子不过是长途跋涉,有些劳累罢了,身体并无它样,况且,男子也不便过多见面,哪怕是太医!” 她瞪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大夫,她总感觉其有些心怀不轨,必须防范一二,连忙拒绝道。 “也无须见面,只要把脉就可,娘娘毕竟是我们大唐的皇后,总要仔细小心些!” 年轻太医抬起头,笑着说道,语气中颇有些不容置疑。 “哼,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叉着腰,宝儿姐快被气炸了,一个小小的太医如此放肆,她盯着这个太医,严声道。 “既然如此,我等就退去了!”少卿尴尬地笑了笑,选择离去。 小太医反而饶有兴趣地盯着这位丰满多汁的侍女,行了一礼后,才缓缓退去。 “有趣,有趣!” “陛下,这就回宫吧!”少卿心惊胆颤地说道。 “回吧!”李嘉挥挥手,本想见未婚妻一面,毕竟成婚还有几个月功夫,但事到如今也就罢了! 第两百四十四章任重道远 既然没有见到未婚妻,李嘉也不在意,毕竟之前的画像,倒是看了,大概的模样还是可以的,貌美与否,其实并不太重要。 联姻,也不过是了谋图湖南罢了。 倒是过些时日,快到夏收了,可得好好安排一下,如今中原大战将起,所需要的粮草可不是少数,须得好好种田才是。 对于农业社会的规划,李嘉是不如那些宰相的,他们是从官僚体系出来的,对于地方自然是了如指掌,甚至连地方官吏奏折几分真假都能判断出来。 然后对症下药,或捏或打或赏,简直是行云流水,那些官吏们对于宰相的尊重,更甚于皇帝。 所以,宰相这一职责为何如此重要,因为某种程度而言,其就是官僚中的内奸,废除了宰相,哪怕皇帝再英明神武,也无法解决那庞大的官僚体系。 根据政事堂诸位宰相的汇报,今次夏收,将会比去年增添更多的夏税,按照官面上的资料,岭南新增了十万顷稻田,其他开垦的杂地不算入内,能为朝廷多添一万石的稻谷,可谓是历年之最。 对于那么点数字,李嘉却看不上的,但主要还是人口问题。 李嘉重新建立了大唐,但为了稳固统治,他只是先拿道教与佛教开刀,然后又限制在兴王府内,进行田籍与户籍的整理,岭南其他地方还是老样子。 比如,李嘉在邕州,依旧拥有着上千户的隐户与佃户,这些人不再户籍,不用交税,开垦的荒地自然也属于不在版册的。 这样的例子有很多,按照李嘉的估计,如今清理出来,整个岭南至少能再添几万户。 但是,他不能这样做,若是做了,刚坐下的江山,眨眼间就会被推翻。 既然这块蛋糕已经买了,李嘉暂时也不想再动刀,那么只有重新再开一块蛋糕了。 “济州岛如何了?”李嘉躺在椅子上,半闭着眼,询问道。 “昨天刚传来消息,大部分的渤海人都迁徙到了九州岛,约莫有三万户,天转暖了,就开始建了三座城,招募的五千渤海兵倒是勤快,在九州岛剿灭了数个小寨子,倭人都被吓破了胆,许多家族都迁到了更东边!” 知道皇帝最紧要的是济州那里,每隔十来天,吴青就会亲自来到皇宫,向皇帝汇报,只有见面勤了,才能固宠。 “倭人啊!”李嘉感叹了一声:“整个九州岛的倭人,估计也不过十来万人,你们也不能随意屠戮,要善加利用啊!” “渤海人能用,倭人自然也能用,如今丁口宝贵啊!” “那,不知有何章程?”吴青低头问道。 “弄个几千倭兵吧!”李嘉轻声吩咐道:“倭人生活艰难,若是给予其多,想必定能多卖命,作为步兵倒是不错!” “诺!”吴青看了一眼混不在意地皇帝,继续说道: “济州岛这些时日又弄了些契丹马,与大食马的培育正在进行,已经有了数头小马驹,具体的情况还在观察中!” “马匹的培育可不能马虎,扬州的李重进那里不是有些骑兵吗?你就去弄几十匹送到济州岛……” “我的要求也不高,新马,必须比契丹马高,耐力比大食马高,两者中和一下,适宜北地奔袭的!” “当然,也可以适当培育一下南地奔袭的马,须得耐热才是!” “对了,你说渤海人在九州岛开始筑城了?”李嘉突然起身,问道。 “是的,在商会的安排下,已经开始筑城了!”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何惊起,但他却依旧老实说道。 “筑城倒是可行,但日后又如何治理呢?商会经营?派遣官吏?亦或者以夷治夷?” 李嘉站起身,左右踱步,这的确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依靠商会治理是不妥的,但若是派遣了官吏,那不就是将自己的私产转变成朝廷的吗? 一时间,他还颇为为难。 对了,朕不还是有一个少府吗?掌管着山泽之事的少府监吗?一套班子那么多人,不利用起来,着实浪费了。 朕还可以将一些地位低但值得培养的人才放在少府监中,试炼一番…… 想到得意之处,李嘉不由得笑出声来。 “各地盐场每月共产多少盐?” 唐初沿隋旧制,为开放盐禁后的无税时期,到了唐中叶以后,国家财政崩溃,就垄断了盐,设三司,即盐铁使、判度支、判户部,都以重臣领命,后以宰相兼领,三司之下又有十监及十三巡院,分掌地方盐政。 在岭南,则由次相掌管财政,油水是极为丰厚的,李嘉不让于人,只让宰相有监察之权,管理权则收回到自己手里,自行认命盐使和巡院,大部分的收入,都进了皇帝的内库——琼林库与大盈库。 前者是珍宝新奇之储,后者是金银财宝之储。 “上个月总计产盐三万石,近半运往江南、武平,以及云南,每斤盐售出三十钱,月获利达十万贯!” 对于贪腐的重灾区,射声司对于盐政的监察从未松懈过,只要过了底线,一经逮捕,获利颇丰。 对此,李嘉不置可否,目前他腾不出时间能收拾这群贪腐之徒,才维持现状,待时机成熟了,就是杀猪之时。 “我要求种的桂布,如今可能供给与禁军?” “仍需一年时间,如今不过一万亩,至少需三万亩才足用,且照料起来也金贵……”吴青头更低了,底气不足地说道。 “桂布乃国之要事,盯紧一些!”李嘉眉头一皱,自己的话不管用了? “诺——” 待其走后,李嘉又看了看金碧辉煌的宫殿,若无钱财,该当如何享受如此? 心中思量着,唐时,内外之财泾渭分明,皇帝无法直接利用户部的钱财,若是钱财不够,只能让宰相偷偷挪入内库。 而内库不丰的皇帝,通常权力也不大,只有财政自由丰盈,才能摆脱朝政的束缚。 少府监的权力,确实应该需要扩充了,收回盐铁之权还不够,其他的利益早就被侵蚀,恢复汉时模样,仍需任重而道远啊! 第两百四十五章以粮为本 “各州转运使到了吗?”夏收在即,李嘉也需要布置一番,境况不同,国家调控的需要。 “前些日子已经都通知到了,如今都到齐了!”田忠轻声说道。“依从您的吩咐,在御花园等着呢!” “那就好!”李嘉点点头,这才缓缓而去。 御花园中,六十位转运使正齐齐地站立着,不时地窃窃私语,讨论的很是热烈。 “我手中不过一百余人,负责三县之税,可真有些忙不过来,而且那些奸猾之吏,欺上瞒下……” 胡宾王立在其中,耳旁传来低声的述说,不由得感同身受,那名转运使负责下,有几个跨县连州的大财主,每年缴的税,不及百亩,朝廷因此损失上万石的税赋。 转运使带着上百名从军队转下的税丁,原以为十拿九稳,准备去拿下,但谁知其勾结土匪,路上遭受几百个土匪的袭击,若不是税丁从军队里下来的,依托阵型,还真不一定能打过。 “最后又如何?”有人发问。 “嘿嘿,老子直接赶去他家,盗匪没有证据,不好拿他,但却将其历年来的欠缴的都与交还,结果其家里库房不够又卖了大半的田产,才足以!” “这有甚,我还碰到一个地方官吏与豪绅勾结的,一个镇,地处要冲,几百户人家的税赋,全被其截了去,一年也得数千贯,那些百姓还以为交给了朝廷!” 又一名转运使忍不住的显摆起来。 话匣子打开了,就合拢不了,转运使们碰到了知己,为了钱财,地方上千奇百怪的都有。 有的县令为了弄财,将税收到三十年后;有的比较聪明,自制了大斗,比官斗大上一倍,缴足朝廷的,多下来都留与自己;还有点穷乡僻野,田地没多少,就要求猎户缴纳皮毛,猎户们殊死搏斗,也凑不够,只得家破人亡…… 听多了,胡宾王也有些不寒而栗,高处庙堂的宰相高官们,岂能知晓这百姓的苦楚? 幸亏设立了转运使司。 想到这里,胡宾王不得不佩服皇帝的高瞻远瞩,收税权与中央,地方就被掐住了喉咙,不仅削减了百姓的压力,更是让中央远压地方,从而使政令畅通无阻。 “陛下到——”这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声音。 众人连忙拜下,低头不语。 随即,胡宾王就见到身着黄色常服的皇帝,他脸上带着笑,很是儒雅,虽说没有穿龙袍,但却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就是皇帝。 皇帝的目光横扫了几遍众人,不顾宦官的阻拦,不拘小节地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说道: “尔等都是国家栋梁之才,有的是进士,有的是小吏,甚至还有的是白身,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完成了我的嘱托,让这上百万的岭南百姓减了些苦楚,也算是做了件善事吧!” “臣等不敢居功!”众人再次拜下。 “去年我处理了一些败类,原想着还能多维持一些时间,结果,我还是小瞧了人心,修身齐家治国不好吗?些许臭铜钱就那么好?放弃了未来。” 皇帝颇为愤怒地呵斥道,胡宾王面不改色地低下头,觉得皇帝的话非常有道理。 “蒋广、张重远,你们两个令朕很失望!” 随即,两个腿软的家伙就被宦官给提溜出去,皇帝这才说道:“知法犯法,贪腐,监守自盗,三罪并举,抄沒家产,流放至占城都护府!” 此言一出,众人心惊,未曾想到只是贪了一些钱财,竟然全家流放,后果太严重了。 “当然,有奖有罚,还是有些人能够秉持自身,尽忠职守!” 此言一出,众人心生欢喜。 “胡宾王、黄嵩,严士昌,尔等三人一心为公,尽忠职守,不仅爱民,更有才干,完成朝廷的嘱托,真乃国之干才也!” “特赐京城府邸一座,钱百贯,转正七品下宣德郎!” “多谢陛下!”胡宾王等人欢喜的出列,拜下行礼。 文官除了品级外,还有散阶,就跟武人的军衔一般,升官的前提,除了看你的资历和功绩外,散阶也是重要的前提。 散阶是以门荫结品,然后劳考进叙。 百官群僚都拥有着一个“散位”,以此“本品”来标志其个人身份,上朝时来评定位次,而不是以官品来定的。 “奖赏也完了,该说正事了!”李嘉笑了笑,说道: “如今中原大战将起,所需要的粮草也是不定数的,但规模是不小的,咱们这两税制,又收粮又收钱,不只是计量着不方便,就连百姓们也不方便,中间稍微一点差错,损失就不可计量了……” “粮食是国之根本,钱财的话,有专卖之利,也是够用的,所以,你们从今次夏收开始,以收粮为主,期间的损耗,也计算清楚了!” “诺——”转运使们也不敢提问,直接答应道。 “下去吧!好好思量!” 挥挥手,李嘉就没了再谈的兴致。 胡宾王出了皇宫,就被宦官牵引着,来到了一处别院,这是皇帝赏他的,看样子,皇帝早就准备多时了。 府邸位于任嚣城内,附近的都是达官贵人,环境显然是极好的,占地宽敞,约莫有五亩,对于他这个转运使来说,显然是足够的。 难得回一趟京城,他又与好友黄德彰见了面。 “胡兄有了这肥差,身形为何还是如此?不曾变化?”黄德彰稀罕地瞧了瞧,说道。 “唉,别提了,这转运使当的我心惊胆颤,那些官吏士绅,个个都要我的命!”坐在酒楼,喝了口茶,胡宾王这才感慨道: “你知道吗?我来之前,祯州数县,一年缴粮不过一万五千石,上缴朝廷不到八千石,加上损耗,仅仅有七千石!” “若我所知未错,祯州可有数千户,可是上州,竟然如此?”黄德彰颇为意外。 “谁又说不是?”胡宾王笑了笑,伸出了两根手指:“我去后,第一年,夏收后就上缴朝廷两万石,截留地方六千石,所以,我就得了个宣德郎,也不枉我一番苦心!” “若是不出意外,明年的今日,我将任地方知州,也算是没有白吃苦头!” 听到这番数字,黄德彰大吃一惊,这位胡兄本事不小,其中的凶险自是难料。 第两百四十六章上党李筠 李筠是昭义军节度使(管辖泽、潞、邢、洺、磁五州,治所在潞州)、检校太尉、同平章事,侍中,不止一次的阻击契丹与北汉,在整个北周,可谓是边疆重臣,乃是北汉的大敌。 他位居上党,重兵在手,对于东京的朝廷而言,威胁极大,尤其是东京北部一马平川,犹利于骑兵。 后周恭帝二年(960年),殿前都点检赵匡胤代周称帝,建立宋朝,派遣使者加封其为中书令,喻示李筠入朝。 李筠当时打算拒绝受命,经过左右苦苦劝阻,李筠才迎接使节,安排酒席,奏响音乐,但是,不一会,就取出后周太祖皇帝郭威的画像挂在大厅墙壁上,对着画像哭泣不已。 这样一来,等于直接与赵宋撕裂了脸皮,人家李重进也不过是不接受,拖延罢了。 幕僚只能告诉使节说:“令公这是喝酒醉了,才这样做。还望天使莫要介怀才是!” 使者一脸尴尬地离开了,他的那些幕僚们反而惧怕不已,这可是中央朝廷啊! “哼,一群宵小之徒,篡夺了大周的天下,我一定要恢复大周的天下!” 李筠毫不顾及地说道,一脸的镇定,说实话,李重进怕禁军,他可不怕,平日里对阵的就是北汉与契丹人,与禁军相差仿佛,或者说,他的军队,本来就是禁军的一部分。 他也不怕禁军派兵过来,作为禁军中的老资格,虽说关系比不上赵匡胤,但也差不了多少。 “凭甚赵黑子可以当皇帝?老子也不差,功勋比他还多,要是我在东京,如今坐在皇位的就是我了!” 他内心分外的不忿,赵黑子竟然敢派人过来,我的人缘极好,又是忠臣,反而可将镇压的禁军收为己用,岂不美哉? “大帅,有一个商人求见,说是淮南扬州李使君派来的!” 坐在书房中,李筠与自己的幕僚已经开始计划进入东京后,该如何处置那些背弃大周的文武百官,到底的抄沒家产,还是将家眷贬入宫中呢?这个问题值得深思。 “李重进的人?让他进来!”李筠美好的计划被打扰,心中有些气,但一听是李重进的人,话语瞬间一变,说道。 “小的受李使君指派,特来此,与太尉有要事商议!”商人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说话很有底气,往日的商贾的卑躬屈膝却不见了。 “这是我的凭证!”一封加了漆印的书信送到了李筠的手里,然后被转交给了幕僚,他并不识字。 “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北上之路已经被伪朝断绝,不知先生怎至上党?”得到幕僚的肯定后,李筠依旧没有放下警惕之心,问道。 “小的自扬州出,入海,在一路乘船北上,三日后,至燕云,因经商已久,就打通了关系,一路西行,穿过草原才至上党!”商人嘿嘿一笑,话语中的艰辛不得不令人惊叹。 “未知你家使君与我有何所说的?”李筠分外的自信,奇怪地说道。 “刚至上党,已有风声鹤唳之感,敢问太尉,是否近些时日就会起兵?”商人脸色一板,问道。 “确实如此,难道你家使君也想与我一起不成?”李筠问道。 “确是如此,太尉在北,我家使君在南,两者呼应而起,必能令东京顾此失彼,到时候必能光复大周江山,不负先帝之恩泽!” “口齿倒是伶俐!”李筠笑了笑,颇为为难地说道:“可惜,我军粮草已备,兵械已齐,士气正旺,举旗之日在即,恐不能如你家使君的愿了!” 淮南与东京只有数百里,若是让你得了便宜,率先进了东京城,我不就白哭了一场?辛劳不就白费了吗?岂能如此? 听到这,商人瞬间一愣,难道守望相助的道理不知道吗?这太尉失了神不成? “太尉,您怕是误会了,我家使君是想与您一道举旗起兵,讨伐伪宋,南北呼应,光复大周!” “未曾误会,只是时间紧凑,起兵之事早已筹备,不能推迟,所以耽搁不得,而你这一来一回,等到扬州时,我已经起兵了,怕是等不及你们使君!”李筠一脸遗憾地说道。 “那,还望太尉将起兵时间告与小的,也好与我家使君交代一番!” “也不瞒你,这个月底,就是我起兵之时!” 一场原本以为宾主尽欢的谈话,却意外的令人失望,这位太尉的想法着实难以估量。 等到半个月后,商人回到扬州时,就听闻上党数日前就举兵,声称要光复大周,救出皇帝。 “什么,这李筠竟然如何态度?”听闻商人陈述,李重进瞬间大失所望,他之前得知李筠起兵还有些疑惑,这时却只剩下生气了。 如此莽夫,又怎能光复大周。 扬州稀稀拉拉的飘起了小雨,李重进的心仿佛更冷了,南北进击的计划被废,下一步却不知该当如何行事。 独自面对禁军,非他所愿也。 “狼子野心之徒,鲁莽行事?必遭恶果!”心中气不过,李重进也猜出他的大半心思,低声咒骂道。 “使君,说来奇怪,这李太尉虽说抗敌之心坚定,但我一路去往潞州,关隘松懈,并无多少防敌之心!” “我又听闻,李太尉准备勾连北汉,契丹,就连我这个商人都知晓,更遑论东京了?行事不密,轻骄无谋,上党必败无疑!” 商人仔细说道,分析的话语,很有道理,李重进不由得倾信了:“看来上党必败了!” “上党败了,不代表使君就败了!”最近一直是李重进府邸座上之宾的陈扬,倒是微微一笑,说道: “上党比淮南兵多将广,且其兵北抗汉、契丹,想必不亚于禁军,但,此虽益处,也是害处!” “如此强的藩镇,必会派遣更多的禁军镇压,而使君这边就会松懈几分,安抚之意更浓,使君起兵,必能震撼人心,反而有出乎意外的收获!” 陈扬的话,令李重进陷入了沉思,这番话确是有理,如今兵甲齐备,所储之粮,已然达到三个有余。 出兵? 第两百四十七章中原战起 求票,求订阅 眼见李重进目光逐渐坚定,陈扬继续说道:“扬州有王气也!” 随后,陈杨就解释了一番扬州的重要性,东京泰半的供给,都是由淮南运输的,南唐缺盐,也是由淮南供给,富饶千里,乃王资也。 他又举例,南唐的兴盛,自淮南而始,没有淮南,现在的南唐。 “况且,就算敌不过东京,但使君足以自守!” 最后一句话,让李重进下定了决心,开始等待时机,准备光复大周。 宋建隆元年(公元960)四月,李筠勾结北汉,发动叛乱的消息传入东京。 “李筠此人果真不可信!”叹了口气,赵匡胤穿着龙袍,将手中的奏折放下,感慨道。 “陛下圣明!”赵普坐在椅子上,说道:“李筠此人,在前朝时就有反心,如今圣朝新立,其自然是不服的!” “如今府库不丰,若是再与我几日,待过了夏收,他怎样,我也不惧!” 赵匡胤并不急切,代周之事,岂能是波澜不惊,况且,若没有一次大战,又怎么震慑那些心思各异的藩镇? “李筠在上党地区,经营多年,但一向骄纵,连世宗皇帝也不放在眼里,又常对敌于契丹、东汉,兵精将广,粮草充足,不亚于禁军!” 赵普思量着,感觉有些棘手,李筠此人在整个北地,也是首屈一指的大藩镇,出兵过少,就达不到效果,过多,又会被其他人乘虚而入。 “这天底下能敌得过禁军的,没有几个,他李筠也算一个,但其志大才疏,算不得对手,你也看看!” 赵匡胤摆摆手,颇有些不屑。 赵普接手一看,原来是李筠近几个月动作不断,勾连东汉、契丹,但自家的军队的训练却是一如既往的松懈,关隘废驰,如此模样,外松内紧也说不去吧! “李筠骄生轻慢之心,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赵普虽说只擅长阴谋诡计,对军事一知半解,但常识还是有的,连忙恭贺。 “李筠我并不在意,唯所重视的,只有契丹罢了,其骑兵往来如风,连世宗皇帝也奈何不得,燕云之地犹在其手!”赵匡胤脸色更黑了,显然心中忌惮颇深。 “李筠之叛,必速战速决,在内,钱粮不足,在外,契丹兵锋,若僵持,则天下糜烂!” “陛下所言甚是!”赵普点头,皇帝的军事才能,他是不会怀疑的,心中一动,随即说道: “契丹威胁中原,不外乎燕云也,燕云所在中原,其不过癣疥之疾罢了。” “先生不是说先南后北,先易后难吗?既然如此,又怎能收回燕云?”赵匡胤的黑脸上满是疑惑。 “先南后北乃是国策,但契丹人乃蛮夷也,只顾眼前的蝇头小利,若是耗费大量钱财,必能赎买燕云!” 赵普随口说道。 “如若不可,也可将散滞财,募勇士,俾图攻取!” “钱财从何而来?”赵匡胤问道。 “陛下将横扫各州,一统天下,去其地方藩镇,府库盈余,皆可用之,况且朝廷每年耗费之节余,也可用之!” “哦?此计甚妙!”赵匡胤走了几步,双目放光,说道:“此等钱财,必不能轻动,另置库储存,称封桩库!” “用兵上党,该如何?” “李筠此人,人缘颇广,禁军中好友甚多,若是派兵镇压,须得选亲信之人!”赵普再次说道。 “亲信之人,莫过于朕的那些兄弟了!”赵匡胤低头思量着,“也只有他们,才能让我放下心来!” 义社兄弟,乃赵匡胤夺位的关键,也是控制禁军的主要连接,这些一同造反的兄弟,在目前,是值得信赖的。 “那就派守信为主帅,怀德为副帅,率领大军去镇压吧!”赵匡胤心中度量了些许,决定还是派遣石守信与高怀德去领兵。 石守信乃禁军第一大将,殿前司指挥使,在以赵匡胤为首的“义社十兄弟”中,继李继勋、赵匡胤之后第三个建节的,一直担任赵匡胤的副手,可谓是亲之信之在六位主要开国元勋(翊戴功臣)之首,能力不容置疑。 高怀德,乃齐王高行周之子,勇冠三军,殿前副都点检,移镇滑州,充任关南副都部署。 听到是这两人,赵普瞬间就放下了心,说道:“淮南李重进,其心有异,若是进军上党之际,其也呼应,该当如何?” “东京禁军二十余万,淮南若是轻举妄动,朕灭之便是,无外乎钱粮罢了!” 赵匡胤冷笑数声:“到时候,李重进休怪我不顾昔日同僚之情谊了!” 中原烽火,一时燎原,大宋立国之战,天下大目光都聚集到了上党之地,都在张望着,看这个新生朝廷是否能够真正的立起来。 原后周地方藩镇政权,虽亦不满赵匡胤以兵变取代后周,可又惧怕宋朝的兵威,自感无力与之抗衡,只得听命归顺,此时却听闻战事,一个个的都兴奋起来。 对此,为怕其勾连,以至于烽烟四起,天下糜烂,赵匡胤恩威并施,确保大半个北方安定。 如,原后周保义军节度使袁彦得知赵匡胤代周后,日夜整修军械,操练兵士,欲对抗宋廷,每日直呼赵贼不绝。 然而宋廷派潘美前去监军,并令他入朝时,袁彦也不得不俯首贴耳,单骑赴京城,一口一个官家、陛下,倒是叫的顺口亲切。 既然中原起了烽烟,李嘉自然不让其消停,援助淮南的军械,加倍的运输,期望其能够多坚持一段时间。 随后,又派遣大量的商船,从沿海出发,以发放田地、种子为条件,吸引沿海地区的贫苦渔民,以及大量的佃户贫民。 尤其是淮南与山东两地,更是重中之重。 淮南富饶,虽说藩镇剥削很重,但日子过的凑活,战争一起,军祸来了,自然逃命为要,因为这些人要么有钱,要么有一技之长,属于优质移民。 山东自然不必讲,五代的战乱在此地很少,加上地方大户盘踞,丁口也是多的,贫民百姓自然乐意改善生活。 四月份,仅从这两地,岭南就迁徙了五千户,沿海为之一空。 第两百四十八章利益动人 中原的硝烟完全没有影响到李嘉,甚至让这位年轻的皇帝胃口好了不少,成千上万的百姓与士兵的死亡,对他而言就是一道下酒菜一般。 或者说,九千人与一万人在他眼里没有区别,还不如让这场战乱更热闹一些,从而谋取一些利益,比如人口,财富等。 让赵宋多流一些血,已然成为了李嘉的习惯了,多达二十万的禁军,可以让天下诸国喘不过气,哪怕连契丹也是一般。 所幸,与破窗一样的中原不一样,岭南早就拥有了自己的官僚体系,比那些军将治民强了不少,至少能正常的收到税。 “必须让税权独立于宰相!”李嘉沉声说道,这是削弱宰相之权的重要措施,也是加强君主专权的保障。 前唐安史之后,失去了中原赋税,之所以能够维持,皆依赖江南的财税,用于西北之兵,所以才能重整旗鼓,收复了大半个天下。 至于赵宋为何独立税权,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因为纵容了权贵官僚兼并土地,若是让他们再自己给自己收税,天下还有税赋吗?东京的官家谁来供养? 显然,赵家人也明白这个道理,一方面削弱相权,一方面收税,所以就设立了转运使,独立于官僚体系,除掌握一路或数路财赋外,还兼领考察地方官吏、维持治安、清点刑狱、举贤荐能等职责,急剧膨胀,最后甚至成为了一路之最高行政长官。 李嘉则不然,只将其当做赋税的征收部门,专职于收税,其他的自然有所属衙门管理。 所以,在岭南,转运使司衙门位置很独特,虽说不过是从六品,但涉及税收,杂务颇多,位卑而权重。 这样一个衙门,一直那么游离于朝政之外,也不是个事,建立巡查部门,规章制度还是要有的,不过这样一来,具体的负责人就让人头疼了。 削弱相权,这是皇帝们一致认可的。 按理说,唐时的群相制已然削了不少,后期也没见什么动作,此时为何要削? 此时的宰相,与唐初的宰相相比,权力更甚一筹,前唐后期,翰林学士们掌握了决策权,宰相成为了执行者,所以安史之后无权相。 而现在呢?宰相们甚至无须通知皇帝的情况下,直接任命五品以下的官吏,主要是宰相们吞噬了之前宦官专政后的权力真空。 再不削,宰相们可真的危及皇权了。 财权,兵权,都被削了大半,而现在,决策权与执行权,总是要削一个的。 若是不削,就等于让自己给自己扇巴掌,还会有痛吗? 前唐以翰林学士来分权,这是因为翰林学士经常伴随皇帝左右,方便,所以得以分享权力。 明朝的内阁,其实也不过是将决策权压倒了执行权,归根到底,依旧是中书省尚书省这一套,不过是换了个名字罢了。 不过,慢慢来,不急,稳定压倒一切。 心中思量着,李嘉就耐不住寂寞,乔装打扮一番,带着上千名侍卫,来到了番禹城外的一处庄园。 “这里倒是不错!”离开了形形色色的建筑,恢复到这种自然之中,李嘉颇有一些感慨。 占地千亩的庄园是极为辽阔的,至少,李嘉入目一瞧,成千上万根甘蔗迎风而立,铺满了整个眼球,极为壮观,空气中似乎都带了点甘甜。 见到皇帝有想法,一旁的侍卫随即一动,选了一根甘蔗,快刀一削,再清洗一遍呈了上来。 “咔嚓!”咬了一口,水汪汪的,但是与后世相比,还是不够甜,毕竟后者是千百年培育的结果,此时的香蕉,甚至还是有籽的,吃着也不软甜,硬邦邦的,李嘉就吃了大亏。 “味道不错!”李嘉点点头,瞧着一旁的磨坊,上百头牛正不知疲倦地劳作着,将一根根甘蔗榨干,得到汁水,然后进行曝晒,就得到了黑色的蔗糖,宛若泥巴之色。 蔗糖是白糖的来源,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利用甘蔗取糖的国家之一。 元鼎五年(前112)十一月辛巳朔旦,汉武帝祀于甘泉宫,令司马相如等数十人赋诗称颂,共同制作了《郊祀歌》十九章,中有“泰尊柘浆析朝酲”之句。 这句话的意思是:用甘蔗汁可以解去贵人们早上犹未退去的宿酒。由此可见,至迟在西汉中期,人们使用甘蔗汁,不但是一种常用的调味食品,还往往用来作解酒之用。 唐朝重新开凿西域,从而又重新获得蔗糖技术,到了明朝,发明了“黄泥水淋脱色法”,生产出洁白如雪、颗粒晶莹的精制蔗糖,领先于世界。 这也是中国明清之时重要的商品,核心科技。 李嘉到来,简单的脱色之法自然知晓,掌握领先科技,可以带来庞大的利益,绝对不能放在那些官僚手里,毕竟后世加国连大嘛官营都可以亏本。 “您瞧瞧,这些白糖,晶莹透泽,颗粒分明,简直是上天赐予的瑰宝,谁能想到黄泥竟然能有如此效果!”庄园的管事感慨道。 将黄泥压在黑糖之上,就会得到白糖,这是谁也想不到的,李嘉若不是喜欢看杂文,也不知晓,具体的原理也一知半解。 “每日可产多少斤白糖?”瞧着一道道黑烟,虽然还未近制糖处,但热浪早已经扑面而来,这里的温度比别处高了不止一筹。 “若是柴火跟得上,每日至少可产百斤白糖!”管事低下头,颇有些骄傲。 一斤白糖至少三十贯,若是去往中原,则更贵,哪怕一斤五十贯,一天也有五千贯钱,一个月就是十五万贯…… 李嘉越是计算,心中越发的惊叹,若是甘蔗没有生长周期,一年百万贯不就跟玩似的? 不过也不能这样算,物以稀为贵,若是多了,价格自然便宜不少。 “继续保持下去,千亩还是不够,多买些地,都种上甘蔗!实在跟不上,就去收那些产的黑糖,咱们自己漂白!” 忍住心中的激动,果然,知识就是力量,这他么还要啥金手指?穿越一场比金手指还金手指。 李嘉甚至联想到,可以用糖来向契丹人换马,还可以出口到大食,高丽,倭国,这是一道庞大的利益,若不是自己是皇帝,还真的把控不住。 仅仅只是把糖漂白,就将价格抬高十倍有余。 第两百四十九章金山之城 “启航咯——”一艘艘海船从番禹出发,经泉州,宁波,再至九州岛,满载着糖,丝绸,书籍等,畅销整个东亚。 九州岛,原本因为菱刈金矿而兴盛的菱刈港,此时也改了名字,名唤金山港,很是吸引了不少的渤海人前来入住。 新筑的金山城,也是规模不小,长十里,宽十里,高两丈,这在此时的日本而言,也算是规模庞大了。 此时日本最大的城市——平安京,公里,公里,面积相当于中国唐代京师长安城的五分之一,金山城与之相差仿佛。 整座城市依靠金矿而立,再加上转口贸易,人口急剧的膨胀,不过一年的功夫,已然达到了五万余人,其中渤海人三万,日本人一万,高丽人数千,再加上原有的汉人驻军,十分的多元化。 当然,由于此城是由李氏商会建设而来,所以高层基本上都是汉人,中层与低层,就吸收了一些渤海人与倭人,凭借着强大的武力,整座城市安然有序,秩序井然,繁荣热闹。 日本的商贾,高丽人,大食人,汉人,共同铸就了这个繁忙的城市。 平安京的贵族与天皇们也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繁荣的城市,但经过数番挣扎着终于放弃。 一者,金山城的海军实在强大,哪怕日本动用所有的船只,也敌不过其一半;二者,虽说利益动人心,但九州岛实在太远,鞭长莫及,尤其是在海船不盛的情况下,默认了其统治。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九州岛与平安京的隶属情况不明,虽说别名西海道,但天皇确实只是取了名,划分了九国,收取贡品罢了,连羁糜都算不上,自然就无所谓了。 确定了统治权后,李氏商会就再也没有了顾及,对于整个九州岛就行搜索。 结果,耗费了半年功夫,确定从属关系的领主不过一百三十六个,总人口不到十万,利用价值很低。 商会也不收取什么供奉,只要求每百出一个士卒,前来金山城进行效力,抽取了一千个比较强壮的汉子。 柳条就是一个来自筑前国的平民,平日里为领主耕地,虽说种的是大米,但也不过是在过年时才能吃上一个米团,平日里吃的最多的是山地的野菜以及海带等不值钱的海产,所以他个子不高,只有五尺,但却也算是难得的高人了。 虽然骨瘦如柴,除了个高就一无所剩了,所以领主招募,第一个就要求他去金山城服劳役,他是不愿意的。 但作为一个没有姓氏的平民,他只能选择屈从,毕竟他的名字,也不过是父母看到岸边的柳枝而取的。 “柳条,快来,午食到了!”正在他拿着锄头愣神之际,一旁的同伴将他惊醒。 “来了!”柳条连忙背起锄头,狂奔而去,吃饭是他此时最大的乐趣。 “别急,排队!”数个女子挑着饭食来到了田埂上,叉着腰,呵斥道,一个个的汉子瞬间乖巧起来,拎着锄头排队。 柳条双腿比较长,在一众四尺汉子中也算是高个子了,一下子就来到前面。 “三娘!”柳条走上跟前,看着数桶饭食,再看看打饭的娇小女子,嘿嘿笑道。 “拿着!”脆声响起,一个脸盆大小的木碗到了手里,舀了数勺大米饭,上面浇了一勺野菜鸡蛋汤,再加了一勺海带,这就是柳条的午食,比领主家还要丰盛。 “多谢三娘!” “三娘,这不公平,柳条这家伙太多了!” “是呀,三娘偏心——” 起哄声瞬间响起,柳条一时间有些别扭,而三娘却叉着腰,说道:“老娘乐意,再瞎说,就不给你们饭吃!” 众人瞬间息声,不再言语了。 三娘是个金山城附近的农户女子,以前捕鱼为生,自从建了金山城,她父亲就进了城巡营,当了一名巡逻的士兵,每个月有三百钱,还在城里有了一座小院子。 三百钱啊,这是多么一大笔的数目,可以买一石米加五斗米,足够他吃半年的,他被征召过来服役,管饱饭,每个月也不过十钱,就可以买半斗米了。 三娘被使了关系,来到这城外的农田做活,烧水煮饭,一个月也有一百钱,他干一年,也不过三娘的一个月。 他看了看自己,上身不过是一件单薄破旧的麻布,下半身则是短裤,与模样俊俏身着花衣的三娘想比,天上地下。 默默地坐在田埂上,柳条大口的吃着饭,眨眼间,脸盆大小的饭,就没了大半,他此时迫切的想要个姓氏,然后进城…… “柳条!”这时,耳旁传来女声,他自然清楚,这是三娘的声音,她挨着柳条坐下,大方地拿出了一双草鞋: “这是我编的,你天天下地,莫鞋!” “恩!”柳条一时间有些腼腆,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三娘是城里人,两人身份天差地别。 “我看上你了,我父亲也看上你了!”三娘没有平常他接触的那些女子的拘谨,反而大胆地说道: “我家之前也是农户,然后进了城,有了姓氏,你个子高,我父亲希望你入我家,让我家以后,也出高个子!” 柳条扭过头,看着这个大胆的女子,似乎与汉人接触多了,她话语中多了些条理,与那些木讷的农间女子不同。 “入你家?可是我不过是服役的人!”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入赘三娘家也无所谓,他柳条又不是贵族,自然乐意,但身份太大,他眼神一黯:“过不了几个月,服役就结束了,我就会回去的!” “无事的,我父亲说了,过一段时间,城里会招兵,去北方服役,只要会说汉话就行,立马就分地发钱呢!” 三娘低声在他耳边说道:“这次都会从我们这些人里招,汉人早就招好了!” 金山城里,倭人们把渤海人与汉人等说汉话的,统一称作汉人,毕竟穿着说话都一样,倭人们也想成为汉人,所以都在学汉话,穿汉袍,成为汉人老爷。 “只要你选上,你就不用回老家了,还能成为城里人,有姓氏,户牌呢!” 一瞬间,柳条心动了。 第两百五十章努力克制 时值四月,虽然北地依旧春寒料峭,但已然属于可以活动的时期,陈兵待在济州岛已经数月,说是去往北边开垦,却一直不得消息。 都言,那里是苦寒天气,冬日待不住人,若是去往,损失惨重,五六月去往,才是合适的。 “今次,您将去往金山城,由于中原战起,人力匮乏,去往北边须更多些人手,眼前这一千来人是不够的,咱们济州岛素来也缺人,只能去往金山城了!” 管家如此说道,陈兵倒有些疑问:“金山城在哪?” “就是之前的菱刈港,陛下嫌弃名字绕口不好听,就改了名字!” “陛下圣明,倒是贴切的很!” 陈兵不由得感慨道,虽说名字土着点,但却是皇帝赐名的,那就与众不同了。 随即,他就带着几百号渤海兵,来到了繁荣的金山城,与济州港的奢靡不同,此处满是急躁且认真地气息,来自于南北的商船,都在这里歇脚维修,需要用更少的时间来完成贸易。 而更多的倭人,则性子急切,赚取金钱的心思很迫切,这又影响了城市气息,这种生气,让陈兵很欣喜,他的心情同样的属于急躁。 “校尉来的正好,若是有需求,就与我说,不用客气!”陈兵无有官职,但身上还是从六品校尉的散阶,也算比较高的了。 管理金山城的并不是官吏,而是李氏商会的大管事,除了做官,他还要忙着管理商会在金山城的分部,着实忙碌。 “来人,你领着校尉去往挑选!”大管事的模样还未看清,陈兵就被另一人领出了衙门,他有些懵了。 “校尉勿要挂怀,姚管事确实忙碌,这不是假话!”领路的人笑着说道,生怕其心中不满:“近些时日,陛下要重新规划少府寺,将会把商会拆分进入,里里外外,多少个分会,管事,都忙着脚不沾地!” “近些时日,又多了一个白糖,这东西可有价无市,求购的人又多,不可疏忽……” 这样一说,陈兵心中的气瞬间消了大半,忙着官位,这是可以谅解,他千里迢迢来到这,不也是为了官位吗? “这次去往北边,光是渤海人是不够的,若是有了异心,就坏了大事,所以商会的意思,就招募一些倭人过去,也算相互制衡吧!” 领路的商人一边走着一边笑着说道,不知不觉就让人心生愉悦。 “说的也是,区区几百汉人,统御上千的渤海人也说不过去,素来听闻倭人吃苦耐劳,听话的很,招上一些,也是好的!” 心中想着,脸上不自觉地就露出了笑容,见此,领路的商人这才松了口气,一番话语没有白说。 “这边请,这里是巡防营,早就为校尉挑好了,都是一些识汉话,温顺年轻的汉子,只是不多!” 乘着马车,不消片刻的功夫,就来到了巡防营,这个负责金山城治安的衙门,人数上千,其中渤海与倭人占据七成。 “就这些?”瞧着眼前的这百来人,个子不过五尺左右,脸颊有些肉,看起来都是青壮,脸上还有些血色,不然陈兵扭头就走,太欺负人了。 “校尉,这些在倭人中已然算是好的了!” 听闻如此,陈兵瞬间不语,沉默了许久,说道:“就这样吧!不是还有吗?带我去瞧瞧吧!” 他心里已然将招募的人数降到了三百。 “那些倭人倒是不错,从数万人里挑出来的,训练他们只是让他们到城外开垦荒地,种田,也算是将养他们一阵子!” 随即,陈兵就来到了城外,一片生机勃勃的地界,青色的水稻长势喜人,想必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收获了。 “老是靠济州岛的粮食也说不过去,所以城里去年就组织人开垦荒地,这些服役的倭人,都被用来开垦种田,已经达到了一千顷,再过半年,我们就能自给了,不用再买粮!” 领路的商人很是感慨一番,金山城大半都劳动力都去挖矿了,又有大量的商人过来,哪怕收购倭人的,但粮食一直不够吃,只能进口济州岛,花费了不少钱财。 这等于说是为济州岛打工,利润达不上,这是影响金山城的业绩的,影响前途啊! “过上半载,金山城的粮食,甚至还能回流至番禹!”商人很是得意地甩了甩头,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升职的前景了。 陈兵哪里管那么多,就双目望去,那些倭人们正驾驭着水牛,正在开垦荒地,除草翻土,一个个技术娴熟。 个子看了去,大约都在五尺左右,而且双臂有力,重心稳妥,着实不错。 “大家停下来,都停下来,有城里的大官来了,你们都过来!” 柳条正翻着土,听到话后,心中一喜,连忙放下耕具,他早就见到那些衣着光鲜的汉官了,听到吩咐,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快速地奔去。 警钟敲响,宽阔的荒地上,所有的倭人仿佛是得到信号的码字,快速地奔去,集合,这个晚上歇息时的信号,大家已然熟悉。 他想起三娘所说的,连忙站直了身子,昂首挺胸,将特意留的长发甩在身后,双目火热地盯着眼前这几个汉官,他知道,自己的前途就在他们手中。 “会说汉话的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去!”商人用倭语说着,一瞬间,千人散去了大半,只留下三百多人。 “还是不错,有三百人!”他耳边传来这个声音,心中格外的欢喜。 “个子也勉强,身材都有了点肉,就这些吧!” 一个多月来的加强学习,柳条瞬间明白,自己终于成了兵了,成了城里人。 “你们愿意接受吗?加入军队,可就得离乡了,具体的抚恤与汉人一般无二!” “我愿意!”大部分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脸上的欣喜再也掩盖不住。 随后,柳条就被登记,有了自己的姓——柳,由于家中排第三,名字就是三条,柳三条,而且还有了自己户薄、户牌,一下子还发下十贯钱的安家费。 “从此,我也是城里人了!”看着眼前的铁牌,以及自己身上的军袍,柳三条心中欢喜地快爆了。 第两百五十一章黑水都督府 最后,从金山城招募了四百个倭人,再加上之前的渤海人与汉人,总数差不多在两千左右,陈兵就带着这些人,坐着船北上,来到了渤海国的安边府。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介绍靺鞨了,这个历史民族,它分为七部,分别为粟末靺鞨(它就是渤海人,建立渤海国,与古高丽相接)、伯咄部(在粟末部之北)、安车骨部(在伯咄东北)、拂涅部(在伯咄东)、号室部(在拂涅东)、黑水部(在安车骨西北)、白山部(在粟末东南)。 而其中的黑水靺鞨部,此时被契丹人称作女真人,辽天显元年(926)太祖耶律阿保机灭渤海,部分女真人随渤海人南迁,编入辽籍,称为“熟女真”;留居故地的女真人,未入辽籍,称为“生女真”,也就是后世建立金国的女真人。 黑水靺鞨处于最北面,在松花江流域和黑龙江下游两岸一带,由于天气原因,发展较慢,分十六部。唐玄宗时,在此大部落置黑水都督府,以其首领为都督。 但,生女真的名声不是白给的,与居与长白山的女真人相比,更显得凶悍。 拂涅部属于黑水靺鞨十六部之一,位于乌苏里江的下游地带,与渤海国的安边府、安远府相近,甚至可以说除了两府城,其余的地界都是他们的放牧之地。 平日里除了缴纳贡赋,以及交换铁器和盐之外,他们与渤海人就不怎么相见,即使都是靺鞨人,但只是称谓相近罢了。 春天已然快要过去,乌苏里江的下游支流上的冰块已然化了大半,作为渔猎、游牧兼而有之的部族,拂涅部自然不会放过在河上捕鱼的机会。 此时乌苏里江一带,方园几千里的地方,由于人烟稀少,导致各类动物众多,漫山遍野的黄羊、野牛、野马、鹿群,随便出动一下便会有大量的收获,虎、熊、野猪、狍子、貉、貂等150多种,盛产貂皮、狐狸皮、猞猁皮、麝鼠皮等。 春日里,饥饿一冬日的野兽纷纷出巢,迫不及待地大肆捕猎,从而填报自己的肚子,拂涅部也是如此,在整个乌苏里江下游,繁衍了数万户,形成了大大小小上百个部落。 作为渔猎民族,他们除了捕杀野兽外,河里也有大量的鱼虾也是他们的主要伙食,还要放牧,将牛、羊、鹿等都放出来,雪水之下的青草,是最有滋味的,能为憋屈一冬日的牲畜们补充脂肪。 萨哈壬提溜着一个木桶,拿着渔网,来到了满是碎冰的河边,他今天不过十五岁,但已经是一个当家的顶梁柱了,家中还有许多弟弟妹妹,冬日伙食不够,饿的慌,父母去放牧了,离家不能太远,他就只能来捕鱼。 将渔网直接抛到河中,看也不看一眼,然后双臂大力拉起,一网数条大鱼就起来了,他周边都是这边大小的男人,都在捕鱼。 一桶装着五六条鱼,他就准备回家,这些年部落丁口越来越多,鱼也越来越小,再捕下去,明年都不一定有的吃了,他明白适合而止的道理。 听说往南有一个大湖,是拂涅部主部大汗所在,那里水草丰盛,羊、马成群,他们虽说也属于拂涅部之一,但只是外围罢了,部落叫做乌达部,只有五百多帐。 “萨哈壬,你快看,那里有人来了?”这时,一旁的同伴连忙甩开手里的鱼,大声喊着,随即,尖锐的哨声响起,部落的成人骑着马赶了出来,上百头壮犬不住地狂吠。 “这些人不是我们熟识的!”狗吠声提醒着乌达部,这些人不是相熟的部落,很有可能是敌人。 警惕心大起,所有的男人骑着马,围成一团,将部落的女人小孩围在身后。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群人进入了他们眼前,穿着也不一般,好似渤海人。 男人们满脸的疑惑,他们派遣一名经常去往府城的老头出来,去与这群陌生人交涉。 老头子穿着半旧不新的羊皮衣,扎着靺鞨人特有的小辫,骑着马,颤巍巍地来到这群渤海人跟前,用渤海话说道:“不知各位老爷前来我们乌达部做什么,上税的日子还没有到吧!” “我们不是渤海人,我们是商人,带来了大量的盐巴、铁锅!”陈兵看了一眼这个老头,眯着眼睛,指使身旁的一名渤海人前去交谈。 还怕其不信,陈兵甩了几袋盐和几个铁锅出来,让老头子瞬间懵了。 待确定盐巴、铁锅后,老头整个人都精神了,他胡子颤抖着,有些难以置信:“你们稍等,我去让我们的头人出来!” 随后,老头子回去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又指了指陈兵他们,那群男人们瞬间敌意消除了大半,然后一个穿着熊皮大衣,戴着貂帽的男子走了过来,热情洋溢。 一通话语后,陈兵一行人看到了这些人的模样:大部分人身上裹着臃肿的鹿皮袍子,带着厚厚的鹿皮帽子,宽阔的脸庞通红、皴裂,眼神凶狠、果决,大多数人手里拿着的是削尖了的木棒、弓箭,箭头也多是骨制、石制的。 “不知你们来自哪里?”进了营帐,头人问道。 “我们来自于渤海国的南边,是唐人。”陈兵说道。 听到唐人这个字后,头人惊讶莫名,有些难以置信:“天可汗的人吗?” “是的!”陈兵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下了头。 随即,头人乐不可支,匆忙的离去,翻江倒柜,拿出了一个被鹿皮包裹着木盒,陈兵有些疑惑,在头人期待的目光中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黄色的绢布,破旧不堪,依稀能看见中书门下的章印,还有元和三年字样,最大的黑体字:黑水都督府下某州世袭刺史。 黑水都督府在前唐宪宗皇帝元和十年(公元815年)就被废除了,没想到在这竟然还能见到。 陈兵一时间感慨万千,对这个脸大胳膊粗的家伙有了些许好感,当然,也不排除这家伙想拉进感情的原因。 好吧,看到这家伙眼眸中狡黠的神色,他心中就知道结果。 不过,这也算是个好的开始吧! 第两百五十二章窟说岛?库页岛 由于有了一些渊缘,所以这场交易进行的很顺利。 被渤海人剥削狠了,猛然碰到物美价廉的唐人,乌达部欢喜过甚,将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交换。 貂皮三十件或三十匹马换一个铁锅;十匹骏马或十张皮草换一斤盐…… 童叟无欺,公平公正,让久被剥削的乌达部欢喜不已。 牧民们呼前唤后的牵来家中的羊、马,以及贮备多时的毛皮,都与其换。 不到一个时辰,上百口铁锅,几百斤盐交易一空,换来了数百匹北地马,数百头羊,以及几十头牛,貂皮等皮草更是无可计量。 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些东西运往中原、扬州,乃至于番禹,利润至少翻百倍。 “唐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茶?”头人有些紧张地望着陈兵,说道:“我听祖辈老人说过,喝茶可以让我们长命,而且还不易得病,府城的那些渤海人也想喝茶,但少的很,我一辈子也没喝过茶,就想知道是啥味道!” “我用一百匹马,换半斤,不,一两茶!” 瞧着一脸期待之色的头人,陈兵思量了片刻后,说道:“茶保持不易,千里迢迢来到这更是难了,所以我就没有带,下次来,就带与你们!” “好,一言为定!”头人满脸的兴奋。 陈兵第一次怀疑,这里满是靺鞨人,遍地野兽,冰天雪地的,条件极其恶劣,商会的人怕冒险,爱惜命,就让朝廷出马,以招募兵士为借口,来开通商路…… 想了很多,将整个部落洗劫一空后,带着部落牧民的期许,陈兵只留下一个月后再次回来交易的承诺后,将所有的货物送到到船上,运往金山城,然后率领一千多人,再次北上,沿着海岸,深入内陆不超过五十里,缓缓前行。 “位置记下了吗?”陈兵呼了口气,桂布做的衣衫虽说暖和,但人还是受不了。 “记下了,为了怕忘记,咱们还特地堆了一个山包,刻了石碑:黑水都督府乌达部……” 一旁的文吏坐在马车上,用细笔画着地形,头也不抬地说道。 “好,一路留着记号,让商船联络紧了,再往北走,到了窟说岛为止!” 窟说部,是黑水靺鞨十六部之一,居在库页岛,后世库业之名,就是音转过来的。 作为此行目标,陈兵对其抱有极大的希望,这里是他重建黑水都督府的驻地,远离大陆,才能让黑水都督府保持超然的地位,以及一定的安全性。 毕竟黑水靺鞨中,光是拂涅部就有数万帐,可汗就有数位,难保其中有一个不良居心的,在这宽阔的地方,这两千人都不够杀的,谈何建功立业? “希望还能在成为天可汗的官!”头领满脸的期望之色,祖辈传下来的话说,成了唐人的官,不只是有钱拿,还经常有东西赏下来,连茶都有…… “唐人都如此的富足吗?”看着商队远去的,萨哈壬的黑脸上,满是憧憬之色。 他记得这位唐人说的,成为唐军后,不仅会配上铠甲,还有马刀,每个月的薪俸,都足以买一口锅了,死了家里就有十口锅,看上去很值。 在这草原上,一口铁锅,足以要一条好汉的命,更遑论十口? 看着这些唐人,他迫切的想要加入其中,不想再成为一个普通的牧民了,每天辛苦放牧一天,只能吃半饱,若是有大风雪,一家人就得饿死大半,草原实在是太难了…… 摸着刚换的铁锅,他忍不住地敲了敲,结果被父亲训斥,这可是家中最宝贝的东西,有了它,就可以喝肉汤,在冬日,绝对是一个天大的享受。 看着抱着锅,舍不得放手的父母,萨哈壬突然想为这个家改变一些什么,而又没有契机,他憋的慌…… 这边,陈兵带着一行人,沿着海岸不断地行走,探寻那些部落,也有些觊觎他们货物的野蛮人,起了贪婪之心,可惜劫掠的对象错了,一些满身铠甲,腰别利器的商贾们,杀起人来却也利索。 一路走走停停,或杀,或交易,或躲避,行走了大半个月,越往北走,越是荒僻,话语也越难辨析。 满地的尸体堆积,鲜血染红了这片草地,湿漉漉的草上沾染了红色,显得格外的妖异,而无人的马儿逃了些许,又返回来了,立在主人尸体旁边,吃着红色的草,不愿离去。 “呸,这些人还真不长记性,咱们杀了几千人了,还像飞蛾扑火一般涌来,真是厌烦!” 陈兵将手中的弯刀用水清理干净,看着一地的尸体,叹了口气。 “校尉,此乃贪婪之心,神佛也阻挡不了,更遑论我们了!”一旁的文吏也用笔记叙着,感慨万千,作为一介文人,心中确实忍不住: 这些蛮夷,不知礼,茹毛饮血,还是缺乏教化啊! “这一路上,死伤了数百兄弟,来时两千余人,除去修养的,如今不过一千五百一十六人,不知何时才到那窟说部啊!” 陈兵扭头一看,一位士兵胳膊被砍伤,自顾自地包扎着,面无表情,极为坚韧。 看着其较为矮小的身形,陈兵知道是倭人,忍不住走了过去,问道:“如何?还可以走?” “当然,校尉,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改名为柳三条后,他的汉话说的越发的流利,摇摇头,无所谓地说道。 “好汉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陈兵说道:“现在的付出,将来会有出乎意料的回报的!” “是的,我相信!”柳三条笑着说道。 第二天,尾随而行的商船汇报说,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岛屿,比较荒芜,想必就是窟说岛了,一行人甚是欢喜。 随后,一行人再次向前而行,探寻着其他部落,设下地标,见到了一条奔涌入海的大河,水色发黑,这就是靺鞨人所说的黑水了。 “看来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相传郡利部就居住在黑水入海处!”陈兵这才松了口气,此行终于到达了终点,可以去窟说岛了。 郡利部也是黑水靺鞨十六部之一,《新唐书》称其在黑水部“益北行十日”处,约居住于今黑龙江入海口附近地区。 第两百五十三章佛儒远扬 登上了窟说岛,这座庞大的岛屿,简直就是另一个大陆。 经过商船的粗略测量,岛屿南北长两千里,宽三百里,规模极其庞大,作为黑水都督府,完全是可以的。 而且,窟说岛与大陆最窄处仅仅只有几公里,所以岛屿上的窟说部缺衣短食了,就去大陆劫掠,而大陆上的靺鞨人又不善于游泳,所以这种单方面的优势,让沿海的靺鞨人苦不堪言。 只有规模较大的郡利部凭借着人数,丝毫不惧,反而与窟说岛交易粮食等。 所以,陈兵一行人先去了郡利部,找到了一些向导,然后迫不及待地登上了窟说岛。 窟说岛比大陆更加的荒芜,青草稀少,苔藓较多,就见到一群驯鹿、捕鱼为的牧民,他们身着只是简单的毛皮,戳了几个洞,套在身上。 而他们身上带着骨头充当装饰,简陋不堪,甚至比大陆上的靺鞨人还要穷困,至少人家还有宝石黄金啥的。 除了穿着以外,其他方面也是不如,比如,他们腰上竟然都是骨刀,住的地方,也不过是用几根木头搭建起来的棚子,为了躲避风雪,棚子下面还挖了洞,不至于大雪压顶,人被压死。 或者说,窟说部的人最大的财产,只有驯鹿,以及一些羊,毕竟苔藓比草多。 有了向导,充当商人,一行人就来到了部落中,用木头和石头围成的小寨子,约六尺来高,可以抵御一些野兽。 特产也有一些,不过是海东青、貂鼠、水獭、海豹皮、黑兔、黑狐、貂皮、猎鹰、白兔、皂雕、咸鱼等,价值还是可以的,陈兵也不见外。 交易完成后才知晓,他们是窟说部的分支,约有三百帐,平日的生活困苦,连野兽也少,只能以捕鱼为生。 但有一好,就是没有争斗,窟说岛宽阔无比,地盘相差无几,犯不着争斗。 除窟说部外,还有郡利、和莫曳等其他部族,大家相安无事。 “窟说部才是整个岛上最大部族!”陈兵心中想着,随即手中的动作也是快速。 深夜,他不顾白日里友好的气氛,直接动手,将整个部落给俘虏了。 于是,按照规矩,他将所有人贬为俘虏,然后聚集在一起,就行宣讲大会: “我是受到唐人的皇帝,天可汗的旨意,前来这里重新建立黑水都督府,统率黑水靺鞨十六部,尔等若是向我效忠,即可免除奴隶身份,甚至还会划分牧场与尔等,摆脱饥劳的处境!” 话刚说完,比较有见识的头领就很识趣,率先服从,不到片刻后,整个部落就成了黑水都督府的第一批领民,只是一夜的功夫。 再从一些人中,挑出一些壮年组织军队,黑水都督府大军又突破了两千人。 两千人的军队,而且大半又是披甲持刀的,在整个窟说岛而言,就是无敌的存在,不消一个月的功夫,黑水都督府的领民,就突破了六千户,几乎将北窟说岛所有的牧民收入囊中。 不过,最大的困难就来了,粮食不够。 窟说岛贫瘠且苦寒,越是北部,越是荒芜,无奈,陈兵将整个北窟说岛,划分成一块块的草地,以十户为保,设保长,亦军亦政,发放大量的羊、驯鹿,千亩的草场养之,足够繁衍生息了,绰绰有余,并且划分界碑,规定,不许越界,越者杀之。 这样,就散去了两千户。 剩余的四千户,除了口粮,还有大量的牲畜需要供养,只能依靠商队每个月送来粮食,济州岛还是能供养的。 这四千户丁口,陈兵也不放过,北边苦寒,他往南迁徙,来到一处岛内河流处,也是与大陆相近海峡地带,准备建立了一座大城,要与金山城一般繁华。 “这座城池,将宽五里,长五里,高一丈六尺,拥有两座城门,将会容纳五千户,这将黑水都督府的驻地,名曰:窟说城。” 随着北上商船的支持,终于在迈入秋冬之前,建设完毕,而且,为了抵御严寒,皇帝陛下亲自设立,让这座城,成为整个北方第一个拥有火炕的城市。 烧炕,成为漫长冬季的生存的法宝。 北方的黑水都督府满是苦寒,而南方的占城都护府,则是炎热了。 虽说几乎每天雨水不断,但闷热的天气,依旧让范隶苦不堪言,他早就抛弃了长袍,而选择了短衫。 与交州都护府大半都是汉人不同,占城都护府极其复杂。 占城都护府面积较小,但管理的地盘却很大,不只是周边的小王,还有一些林中的蛮夷,更大的威胁则是高棉帝国,时刻虎视眈眈。 所以,团结一致,才是占城都护府的主流,光是依靠占城港万把人是不够的,位于统治下的其余占城人,也是助力。 而把这群信仰婆罗门教的土人板正过来,却是首要问题。 “阿弥陀佛,范都护辛劳了!”占城港三十里外的一处村落,一座规模宏大的寺庙耸立起来,耗费了一千人三个月的功夫,光是材料,就耗费了数千贯。 “主持客气了,施行教化,还是依靠主持,这些是某应该做的!” 范隶双手合十,笑着说道,这些僧人都是从岭南迁徙过来的,岭南限制佛寺规模,这些僧人只能来到海外之地,混口饭吃。 这是整个占城都护府的第三十七座寺庙,机会每千人,就会有一座寺庙,将那些信仰婆罗门教的土人,转化为佛教徒。 为了推行佛教,抑制婆罗门,除了兴建寺庙外,范隶还以信仰婆罗门加税的模式,强迫民众信仰佛教。 而在占城港内,则以儒、道为主,佛教为辅,兴建了十所官学,普及儒家学问。 城内通行汉字,流行说汉话,以穿袍衫说汉话为荣,岭南的袍衫也经过改良,袖口更窄了,更贴身了。 占城港内,流行的基本上都是汉地的建筑,现在丝毫看见以前的婆罗门模样,所遵循的法律,也依从《大明律》。 “占城大治,佛恩浩荡,儒学昌盛,皆赖都护之力!”占城官吏都如此夸赞。 范隶却不欣喜,他还年轻,想回到岭南去,大展身手,在这里,着实不舒服。 看着岭南的方向,他望眼欲穿。 第两百五十四章意有所指 随着中原的战乱将起,南唐的李璟心思有些动了,东京的宋朝,南北烽火不断,似乎有些契机可以浑水摸鱼。 为了摆脱后顾之忧,就这样,岭南与江南的谈判有了新的进展,李嘉暂时对于南唐没想法,也是为了示弱,虔州被南唐用一万贯赎回去了。 而那些俘虏的兵卒,神卫军的都要了回去,几千虔州兵卒就可怜的被抛弃了。 至于是战是和,还没有定论,也算是停战了,等没事了,就可以再次开战,南唐对于岭南的新唐还是放心不下。 李嘉就无所谓了,南唐的精锐都被东京的禁军给打趴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样子货,看着吓唬人罢了。 “战争,和平——”李嘉望着平静的湖面,心中感慨万千,撒下的鱼食在水面上吸引了大量的鲤鱼,五颜六色,争相抢食,颇为赏心悦目。 “这些天,那些朝臣们终于可以安心的吃口饭了,朕这个君父当的不负责任啊!让臣子们担惊受怕的,甚至还瘦了几斤!” “圣人哪里的话,虽说有部分朝臣有些惊惧,但也是情有可原的!”一旁的田忠陪笑着,轻声说道。 “李璟那个伪唐,架子大,看上去的确吓人!”冷笑一声,李嘉对于这样的人见多了,在这乱世,不是常态吗? “对了,是叫陈兵对吧,听说他登上了那个窟说岛,还挺大的!” “是的,陈兵此人胆气十足,从渤海国登陆后,就一路离开商船北上,危险重重,然后就来到黑水,随即就登上了窟说岛,听说这岛长两千里,宽数十里,大的很呢!掳掠了一些部落,还准备建城呢!” 一旁的吴青适时地接话,语气中颇有些看好的意味。 “黑水都督府啊!元和十五年就废了,那些靺鞨人多年未沐浴王化,想必是早就忘了咱们大唐了!” 李嘉很有一番感慨:“长两千里,从番禹到金陵,也不需要那么长的路,真是一个巨岛!” 一直知道库页岛很大,但第一次知道,竟然有两千里长,就算估算不准,但差个几百里,也是吓人的。 “既然如此,发现了窟说岛,那么此地就重新回归大唐了,也算是收复故土了!那就重设个黑水都督府,那个陈兵就是都督了,你们射声司可要好好支持下,毕竟是苦寒之地,生存不易啊!” 皇帝这样说,有了兴致,两人还能说什么,只能应下,难道说这前唐时期黑水都督府只是羁糜州府,每年税都收不上,甚至还要倒贴。 “窟说岛,这名字太难听了,改名叫库页岛吧!” “至于黑水都督府,重立必定艰辛,朝廷与射声司多支持一下!” “诺——” ………… 告老的折子早就呈了上去,钟允章早就知道结果,所以心思很安定,剩下的日子就交接一些公文,变卖在城里的家产,然后归家邕州,安度晚年! 折子刚上去不久,整个番禹城瞬间就知晓了,宰相告老还乡,而且还是在壮年,其中的猫腻极多,民间的议论也是极多。 帝相不合等传言不绝于耳,钟允章必不理会,但是若是朝廷的同僚,以及自己看好的下属前来求见,钟允章自然不得不允。 “恩相,您这一走,我等将为之奈何?”一位年轻人起身,一脸的悲伤之色。 此人名唤高巍,年不过三十,已然是朝廷从六品的尚书省的员外郎,从六品,再过几年,外放一番,就可升为一部郎中,只要站好队,四十岁可为一部侍郎,成为宰相可谓是手到擒来。 “子高,非我不愿,实不能尔!”钟允章摒退那些奴仆,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某心中百转千回,虽位居高位,但坐立难安,更遑论处理政务了,这不是耽误朝廷吗?” “恩相此言差矣,岭南之官,胜于恩相的寥寥无几,若非前些时日,衙内……” 高巍轻声说道,适可而止。 “不用再劝我了,我去意已决!”钟允章一脸的为难之色,显然心中也是不愿的,但时局不允,皇帝不允啊!他思量了片刻,说道:“朝堂之上,一步错,步步错,尔等要小心谨慎,不然惹得杀身之错,祸及家人就过了……” “新朝当立,陛下又是英武之主,尔等应当仔细用政,方能不辜负寒窗苦读时数年的时日!” “可,陛下之想,与我等不一,又重武甚于文……” “大唐复立,武力为先,皇帝自然重武,况且陛下雄心壮志……” 钟允章临行前,对于自己的这些党羽,倒是尽职尽能。 而对于即将升任首相的崔泉而言,则是大喜事,这一步跨越,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值得欣喜。 不过,这些时日,他总是感觉不对劲,首相的权力,他似乎并没有完全的继承,甚至,身为宰相,他感觉到自己的权力被不断地侵蚀。 这种对于权力的敏锐,让他立马知晓来自何处——皇宫。 仔细分析,尤其是登基时,没有中书门下盖章的圣旨,竟让堂而皇之的颁发了下来。 没有中书门下的约束,话说,封驳之权,已然多日未曾动用过,而皇权已经膨胀到一种无可阻挡不了地步。 要说此时,让他对于这种现象进行改变的话,他是不敢的,直接面对皇帝,非臣子所能为也。 “恩相,钟相公真的要离去归乡?” 一旁的党羽们也聚集一堂,对于首相离去的权力真空,都是兴奋不已。 他们已经写好了奏折,准备弹劾,从而空出位置,升官发财。 “确凿无疑了,陛下已经恩准了!”崔泉心中五味杂陈,对于钟允章的离去,他颇有些不适应。 或者说,他内心深处还有些惧怕,直接面对皇权的洗礼,不能有丝毫的错误,一个不慎,就是无底深渊。 诸人欢喜不已,脸上的喜悦再也抑制不住。 “莫要高兴太早,钟允章为心不正,临走之前,竟然也为旧主求恩,陛下早就不喜,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啊!” 第两百五十五章另有用处 既然虔州归还了南唐,那么潘崇彻也就归来了,收到了李嘉的奖赏。 潘崇彻因此重新封爵为义武子,食邑五百户,奖赏任嚣城府邸一座,赐予贴身护卫一伙,田地五百亩。 李信与张维卿俩人也受到了奖赏,食邑加封一百户,田地也各加了一百亩,而且散阶也升了一级。 其余的将士们也同样如此,除了散阶升一转外,赎回虔州的一万贯,李嘉还添了两万贯,总计三万贯,全部都赏了下去,整个番禺城瞬间喜气洋洋起来。 何大元也是欣喜,此次出战,一伙人竟然只伤了一个,而斩获了三个人头,那三个人都分到了一亩地,而他作为伙长,享受同等的待遇,只不过是得了一贯钱,没有田地。 回到番禺后,因功而升,转为副队正,虽然依旧是领两个人的薪俸,但地位却高了许多,就连赏钱也多了,皇帝的钱,从淄重营与宪兵司的转过来,他得了八百钱。 手里提拉着一千八百钱,怀里还有缴获俘虏的一块玉佩,他心里美的很。 因为远离战争,但又享受了战争的福利(因此支出数万贯钱财),导致市面上越发的繁荣,布匹、粮食、药材等,都不同幅度的上涨,因此获利的商家不计其数。 这些商家们很好的把控了朝廷的忍耐度,在没有危及统治的情况下上涨,平民们除了有些膈应外,还算能适应。 休假是分批进行的,作为副队正,何大元自然属于优先休假的那一批,提拉着铜钱以及缴获的战利品,他欢欢喜喜地来到了家门。 而家门前,候立着一个头戴木钗的少妇,模样清秀,穿着齐腰的青色襦裙,不断地张望着,待看到何大元时,脸上满是欣喜。 “大元——”一声清脆的叫喊,让他的心彻底的酥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回家还能有别处的欢喜,手中的重物,似乎轻若鸿毛了。 “弱娘!”何大元快步而入,憨笑道。 “怎回来那么迟,累着了吧,别人家的都回来了,家里煮了肉羹,给你补补,东西给我!” 若娘看着完整归来的何大元,脸上喜极而泣,但发觉哗啦响的铜钱时,更是欣喜,脚步也快了些许: “娘,姨,快来看呢,大元回来了!” “大元,我的儿啊!”老娘一看到何大元,心中欢喜,这次北去,后来才听说,是打那伪唐去了,厉害的很。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儿回来了!” 何大元的归来,让整个家都暖了起来,看着一家子人,他心中欢喜,拿出了包裹。 一千八百钱,交到了老娘手里,管家的还是老娘。 一只缺角的玉佩,这是缴获的,他擦洗了数遍,送与了表妹。 其余的都是换洗的衣物,则被两个妹妹拿去。 至于薪俸,由于军营管吃住,基本上都送与家中,若是无家,则寄在淄重营中,写好遗嘱,就行了,何大元自然将钱都送至家中,不然这一家数口,在番禺怎么过活? “这次归来,皇帝赏了许多钱,咱又立了功,就有这千八百钱,咱们存着买地,以后不用做活,就能在京城好好活着,天天吃米饭!” 何大元看着大口吃肉羹的家人,停下了筷子,笑着说道。 “这次有了那么多钱,之前的薪俸,我也存着,差不多够五贯了,还能买两亩地,之前你立功,有了一亩,如此咱们家就有了三亩地,除去田税,与佃户对半分的,咱们一年有四石粮呢!” 一亩地,哪怕年成不好,也有一石,若是好些,也有一石五斗,除去缴纳一斗的税,以及佃户对半分,一年至少四五斗,一年两收,三石粮还是有的。 听到这,包括妹妹、姨娘、表妹,皆是一脸的向往,这些粮哪怕啥都不做,也够吃半年了,若是换成粗粮,也能撑一年。 日子越发的红火,让一家人很是欢喜,他老娘则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你爹在,咱们一家人伺候这几亩地,省的分出一半去,家里日子还会更好一些!” “娘——”何大元叫唤着。 “不提了,咱们何家,就缺了小子了,你跟若娘再努力一些,让我半个大孙子,我这一生也就无憾了——” 在这个日子里,平安归来的士卒,皆满载而归,虽然有几户缟素,但不碍大局,对于朝廷,越发的满意起来,对于战争,也从之前的惧怕,也慢慢狂热。 而对于某些人而言,今天的日子着实有些难受,哪怕送上了一些肉菜,还有些许汤水,但对于谭若同而言,却与苦胆无异。 “谭兄,好歹吃点吧,这些时日都是些粗粮,咱喉咙都粗了些许,淡出鸟了!” 同处牢房的,还有一个壮汉,也是蓬头垢面,正拿着两根筷子大口吃着,还嫌弃不过瘾,双手拿着鸡腿,大吃特吃,看着谭若同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 “家中幼子不过三岁,妻妾数人,若是我不健在,该当如何啊?且,我老娘身体素来就不康健,若是得知我亡故的消息,恐怕不测啊!” “如今这个境况,说这些还有甚用?”张大雷啃食着鸡腿,嘟囔着。 谭若同作为昭信军指挥使,一战被俘,成为阶下囚,可谓是天上地下,被看押至今,他心里着实难受。 “尔等洗漱一下,待会陛下要见你们!”这时,牢头扔下两套衣物,出声说道:“你们也是好运,八成就离开这了!” 听闻此言,俩人喜不自胜,谭若同则吃的更香了。 御书房中,李嘉正捧着一本纸,津津有味的读这,昭信军指挥使谭若同,副指挥使张大雷,俩人在百胜军时,就是都头,熬了十数年,千方百计之下,终于成为了指挥使。 “陛下,俩人到了!”宦官轻声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 随后,洗漱干净的俩人见到了年轻的皇帝,立马跪下:“罪臣参见皇帝陛下!” “我原本想将你们杀了的……”此言一出,俩人瞬间起了鸡皮疙瘩,随后就听到了接下来的话。 “但,你们还是有些用处,你们知晓吗?”李嘉歪着头,轻声笑道。 第两百五十六章宗室问题 “陛下莫不是在言昭信军?” 眼瞅着气氛有些僵硬,谭若同这才壮着胆子,开口说道。 “不错,看来还挺聪明的,我就喜欢与聪明人说话!”李嘉看了一眼这个比较斯文的武将,点了点头。 “这次交战,俘虏数千兵卒,我国也未曾虐待,只不过让他们修路赎罪罢了,吃喝管饱,衣食无忧,如今也有两三个月了,路也修葺了差不多,如今总该想想出路不是?” “陛下的意思,想重建昭信军?可是兵卒之家尽在虔州,我国又赎回了虔州,若是重建,怕是兵心有贰!” 谭若同思量了些许,然后苦笑道。 “你这话语,有两处错了!”李嘉微微一笑,走近这个模样清秀的武将,其身高六尺,比李嘉还高了些许,不过弯着腰,仅至皇帝胸前。 谭若同听着皇帝的话,又发觉皇帝的临近,心脏不争气地快速跳动着,脸颊微红,双手不自觉地握住了。 “第一处,我想重建的不是昭信军而是百胜军;第二处,虔州数县,近五千户,已然迁徙出大半,或在雄州,或韶州,尤其家中当兵的,更是在迁徙之首!而两位数的家人,已安然无恙地到达番禺了!” “所以……” 皇帝的话,带着长长的尾音,令人不知不觉就心惊胆颤起来,尤其是那俊脸上的笑容更加令人害怕。 从他们身边离开,慢慢走到自己的御坐上,一屁股坐下,笑容渐渐消失: “所以,我唯一不确信的是,你们是否会听话!” “陛下若是信之,我等再怎么做,也是信;若是不信,我等哪怕再听话,也是有贰心的!” 一直沉默的张大雷这时突然发声,所说的话,让一旁的谭若同大惊失色,疯狂的使眼色暗示,帝王心思难测,若是一个不慎,家破人亡。 而张大雷却毫不理会,抬起头,目视着这位岭南年轻的皇帝。 而皇帝也盯着他,动也不动地看着,似乎想知道这位在情报上显示胆大心细,不畏生死的武将,到底名符其实。 看着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眼神中满含着倔犟与不服,甚至还有一些对生的渴望。 “好,有胆子,难道不怕我杀了你?”李嘉说道。 “陛下若是想杀,我等在牢狱之中早就死了,活到今日,都是陛下恩德。”张大雷挺直了身子。 一旁的谭若同都呆了,仔细看看这位同僚,若不是发觉其放在背后的右手微微颤抖,他还真以为认错人了。 “既然你们这样说了,我就成全你们……” 看着皇帝的笑容,俩人总感觉浑身发颤,这皇帝怎么喜欢说话留半截,让人无语,而他们此时已经在心中开始为自己默哀,祈祷,满天神佛。 “即日起,你们就是重建的百胜军指挥使了,除了那几千人外,再添一些,作五千之数,各自统军两千五,谭若同为左百胜军指挥使,张大雷为右百胜军指挥使!” 皇帝的话,让他们突然从地下升到了高空,轻飘飘的,浑身上下突然涌现一种生命力,仿佛是凭空产生的,他们原本多日饥饿乏力的身躯,又充满了力气。 “臣等叩谢陛下隆恩!”俩人跪伏而言,语气中满是对重生的喜悦, “恩!”李嘉傲娇地点点头,端起茶杯,直接送走。 接下来,宗正寺正卿李郜与番禺李氏族长李修贤俩人并行求见,李嘉一看到这个阵容,就觉得不简单,不能在御书房谈,太严肃了。 御花园不错,坐在亭中,一边吹风,一边谈论,思维才能放松。 “让他们去亭子等我!”李嘉开口说道,一旁的田忠自然晓得皇帝所指何处连忙低声在小宦官耳边吩咐着。 “记得上一些糕点,我这位堂兄,好久也未见了!” “诺----” 这边,李郜今日穿着官袍,与一老者并行而入,态度颇有些恭敬,时不时地还想搀扶一下,但都被拒绝。 “李正卿,我还没老,只是最近风湿有些痛,走路还是可以的!”李修贤挺直了腰,沉声说道。 见此,李郜不以为意,笑了笑,不时地继续搀扶,惹得老头子很不高兴。 “见过陛下——”见到皇帝时,其正在优哉游哉地吹着风,看着书,闲逸得很。 “坐下吧!咱们都是一家人,太见外也是不好!” “谢陛下!”俩人不敢放肆,皇帝的话听听就行,若是当真,就真是傻子了,拘谨地坐着。 “大哥与族长联袂而来,所谓何事?”李嘉颇为好奇地问道。 “陛下,宗正寺目前登记的宗亲为二十六人!” “哦?你家与我家加在一起,才二十六人,也不算太多!”李嘉感叹了一声,还是子嗣单薄,李郜之父与自己父亲是亲兄弟,这才纳入了宗室之中,毕竟血脉还未远。 “陛下,老臣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宗室之事!”李修文出声说道,中气十足:“咱们岭南李氏,自知柔公传下至今,已历五代,番禺的李氏,也未曾与邕州出五服,又怎不能纳入宗室?” 听到这话,李嘉就皱起了眉,心中有些不悦。 番禺李氏与邕州李氏相比,乃是嫡系大宗,繁衍至今不过数十年,人数已经到了超过五百,加上其他一些支系,千人也是少的。 若是把所有人都纳入宗正寺,那就好玩了,主次颠倒了,到头来皇室反而是小头了,这宗正寺还有什么意思? 唐朝的宗室,其实也是尾大甩不掉,唐太宗时,总食邑不过三万余户,到了唐玄宗,食邑总数达到了十万户,而天下第一纳税户口不过九百万,宗室蚕食了九十分之一,恐怖如斯。 而且,还挑拣富户。 “应出封户凡五十四州,皆天下膏腴物产。其安乐、太平公主封,又取富户,不在损免限。百姓著于封户者,甚于征行。” 但若是不加宗正寺,就会寒了那些亲族的心,也会得一个苛待宗亲的名声,要知道,整个天下,李氏一大堆呢,也是一大助力。 看到皇帝沉默不语,两人有些急切,但也不敢催促。 “族长勿忧,我已有决断!” 第两百五十七章情况不明 皇帝的话刚落下,就让俩人浑身一颤,抬头望去,皇帝的脸色昏暗不明。 “咱们虽说同是知柔公之后,但番禹与邕州早已经分家,按理来说虽未出五服,但已相差不远,列为宗室,也是有些勉强的!” 出了五服,哪怕诛九族,也牵连不到,而分家也差不多,抄家灭族也互不干联,这也是为何大家族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分家的原因所在。 “但大唐复立,宗室薄弱,刘氏之所以失去岭南,外无宗室屏障也是其一,番禹李氏可列入宗室!” 皇帝的话,让这位老人大为欢喜,他连忙跪下,叩谢皇恩。 “老族长不用如此,我话还没说完呢!” 李嘉示意一旁的李郜搀扶一下,这才继续说道:“虽说宗室,但到底是血脉远了一些,所以还是需要与近支有所区别的!” “自我祖父起,以为本支,其之血脉,乃是近支,封得王侯,入于黄册,乃是应有之义!” “而自知柔公以下,其之血脉,也为宗室,但不得王侯之位,乃是远支,可参政、参军,另造玉碟,入于红册!” 虽说与心中有些差别,连一个王侯都没有,要知道大唐开国的时候,那些远支们,封王封侯的不少,最次也是一州总管。 但,好歹列入了宗室,也算是达成了初步目标了。 “叩谢陛下!”李修贤乐呵呵的起身,拜谢之后,就选择离去,他要将好消息传出去。 “这宗室,太多了!”刚复国,就有上千人的宗室,太恐怖了,望着老族长离去的背影,李嘉感慨万千。 一般能列入宗室的,男丁的妻子,子女,若是妾生了子,也可入内,虽说不过五十年,但架不住知柔公老婆多,会生啊!加上一些投靠的兄弟,一千多少也不算太夸张。 照这么算计一下,哪怕唐末宗室惨遭地方毒手,但残留下来的数目,超过十万是很有可能的。 至于为什么非要列入宗室,主要是宗室特权有些多。 不提免劳役等好处,主要有三点。 一者,可以直入宫廷,成为宿卫,最低的执戟,也是九品,当值几年磨练,不提面圣提拔,就说一外放,最起码也是军中的营正都头,出头之日很是容易。 二者,可以不用参加科举,直接在宗正寺进行选拔,然后接受宗正卿的举荐,直接参与铨选,可以躲避那千军万马的科举独木桥,可谓是优势极大。 第三,则是门荫;比如,你是县侯之子,县侯是从三品,你即可在为官从七品,唐朝的荫庇基本上按照这样的: 一品子,正七品上;二品子正七品下;正三品子从七品上,从三品子从七品下…… 可以说,成为宗室,等于领先普通人一大步了。 “大兄!”李嘉扭过头,唤道。 “臣在!”李郜连忙弯腰说道。 “叔父身体可还康健?” “尚可,每餐食饭能有两碗,前些时日陛下登基,心中喜悦,还纳了一房妾室!” 听到这,李嘉脸皮抽了抽,可怜自己老父别说行房了,连走路都困难。 “让叔父来京城吧,正巧太上皇有些想念了,也能接下你的班子,宗正寺正卿不适合你,换个位置,不能埋没了你的才华!” “诺……”李郜有些愣了,有些不情愿,又有些欢喜,宗正寺正卿的确舒坦,啥事没有,天天饮酒宴会,与他慵懒的个性很贴合。 看着其缓步离去,李嘉叹了口气,这位兄长心太软了,不宜担任宗正卿一职。 至于自己的叔父,英王李理,年龄不过四十来岁,正是壮年,身为皇帝的叔父,背景雄厚,掌管宗正寺再好不过了,顺便来陪陪寂寞的太上皇。 家国天下,对于李嘉而言,都是大事,不可马虎。 宗室问题若是处理不当,就会埋下祸根。 如前唐一般,让宗室镇守各州,目前来说是不行的,李嘉这支可谓是远系,不算嫡系,他可以称帝,那么其余的宗室心中就会不服,毕竟宗法制在那里,比他更近的支系也会想着造反…… 却说北地上党地区,开始爆发大战。 李筠逮捕监军周光逊,派遣牙将刘继冲等人把周光逊送到北汉,并请求援助。派遣军队袭击泽州,杀掉刺史张福,占领泽州。 府中从事闾丘仲卿急得直跺脚,建议:“太尉以一军而抗大宋,形势危及。虽然北汉应援,想必也无多。东京的军队强大,和他们交战,恐怕失败。不如西下太行山,直接抵达怀州、孟州(河南省孟县),堵塞虎牢关,占领洛邑,然后再向东方夺取天下,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李筠则自信地说道:“我是周朝的老一辈将领,和世宗皇帝柴荣如同兄弟,皇宫禁卫军的官兵,都是我很熟悉的人。 我军若到,必定响应我之行动,无须担心!”。 李筠留下儿子李守节守卫上党,而自己率兵南征。 不料赵匡胤已抢先一步,派遣大将石守信和慕容延钊等两路出兵夹击李筠,慕荣延钊北出泽州高平县(今山西晋城市高平),首战打败李筠的军队,斩获三千人。 紧接着,赵匡胤御驾亲征,同石守信等会师,在泽州城以南打败李筠的三万主力部队。 李筠被迫北还,坚守泽州。 赵匡胤亲自督战,围攻泽州,形势危如累卵。 而在淮南,赵匡胤派遣王审琦、李处耘平叛,共计五万大军,浩浩荡荡沿汴河南下,直抵淮河北岸。 而李重进自然不会坐守待毙,严令兵士作殊死抵抗,妄图阻止宋军渡河南下,待阻击失败之后,他又进行积极的进行坚壁清野,将刚成熟的稻子收割一空,不留一点物资与禁军。 于是,待入了淮南,禁军便陷入了内无资粮,外无应援的情况,战争僵持下来。 东京的粮食大半支持了北方平叛,而南下的军队虽说有些运河,但却没有多少粮草,为了怕陷入无粮的境地,停在了泗州,徘徊不定。 所有人都在等着上党的结果。 第两百五十八章独断专行 初夏的天还没亮,已然吹起了一丝暖风,随后,李嘉感受着这越来热乎的被窝时,心里眷恋着,然后就被叫醒了。 “嗯?”李嘉眼睛未曾睁开,轻哼一声,床边的宫妇就吓了一跳,连忙跪下,低下头,小心翼翼的,颇为委屈地道:“陛下昨晚叫奴婢一定要叫醒您,奴婢……” 李嘉这才真正的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我记得。” 被窝里很温暖,何况还有温软的少女在怀,李嘉确实不太想起床。 但是不起的话,心里又不踏实,就像上班上学习惯了,要是偶然旷工就会有极大的负罪感,更关键是,那些文人很欠揍,君王贪恋美色,晚朝啥的,不消数个时辰,就能传遍番禹。 想起这个李嘉就有气,上朝管屁用,只是个面子工程,真正处理政务,还得去政事堂,君王不早朝的后果,根本就没那么严重。 心中只是稍微纠结了一番,李嘉一咬牙径直先坐了起来,将被褥带起。 “陛下!”被窝中的少女也醒了,跪在床上,为皇帝服侍穿衣,光洁的背脊很是漂亮。 “昨夜睡的太晚了,你还是多睡些吧!”李嘉轻声说道,难得的温柔一回。 少女轻嗯一声,就躺了回去,昨夜折腾了一宿,现在浑身乏力,眼皮都睁不开,皇帝的话,正随了她的意,也就不再推脱。 随后,在宫女的服侍下,李嘉洗漱一番,换了一件常服。 宫人送早膳上来,李嘉享用着,当值的宦官田福伺候着。 他是田忠的干儿子,与几个机灵的小官官轮值贴身伺候着,田忠毕竟是内侍省少监,管理的事挺多的,哪能贴身伺候。 “如今什么时辰了?”喝着汤,李嘉问道。 “回陛下,卯时四刻了!” “快六点了!”李嘉心中思量着,妈蛋,困死了我了。 用完早膳,田福就用清脆尖锐的声音说着今天安排召见的人,处理的事物,有条有序的。 “从内库中拿出一对玉璧,赏给九江王!” 李嘉思量了一下,觉得需要对堂兄李郜进行宽慰一番,显示圣眷未改,不然以官僚们无风起浪的本事,兄弟俩还真有些隔阂了。 “诺……” 随后,他又去给太上皇请安,继续维持自己孝顺的人设,毕竟对于前唐而言,孝顺这个词太奢侈了,主要是唐太宗没开好头,结果后面全歪了。 李嘉立志要树立孝道,以孝治国,才是王道,不然屁股刚坐稳,儿子就造反了,骨肉相残并不好玩。 之后又去见了几个怀孕的嫔妃,丽嫔侯丽娘,瑜嫔江小瑜,顺嫔惜竹,安慰了些许,时间就来到了辰时。 几个早就等候多时的兵部主事与侍郎就受到了皇帝的接见。 四人候立着,心中也有些许思量,很明显,皇帝是对于军队有了想法,不然为何只召见他们几个兵部的人。 “陛下驾到——” “臣等恭迎陛下!”四人连忙弯腰拜下。 “朕也不与你们废话了,今日让你们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咱们岭南的地方军队,顺便改进一下!” “毕竟这是乱世,指不定就有了灭国大战,光用禁军也不行,地方上,也需要填补才是!” 皇帝这次很直接,这几人都是兵部的老资格了,能力虽然不知道如何,但资历却是雄厚,了解的自然多。 “回陛下,刘氏当国时,除了禁军之外,地方共分四类……” 地方上,南汉有四个编制的部队。以地位高低排序:镇军、团练军、左右街军、土军。 镇军相对精锐,是分别由各自的节度使指挥的地区力量,主要负责镇守边疆重镇或交通枢纽处。 团练军与街军都是地方部队,视各地贫富而定,基本上属于治安维和部队。就类似于市民自卫队和民兵,安保功能大于作战功能。在必须的情况下,南汉统治者也会他们来增加军力。 而土兵,则是岭南特有了作战部队,主要兵力来源,则是各地的蛮寮部落提供,算是一种贡赋关系,刘氏对于这些部落施以庇护,从而获得兵卒。 比如,岭南唯一一只骑兵:越骑,基本上都是由蛮寮组成,虽然骑着云南地区的矮马,但由于悍不畏死,北宋时期也被征用过…… 这些分布六十州的军队,零零散散加在一起,共有十万之多,如果舍得钱财,那些被汉化的蛮寮们中,还能征兵数万。 你以为除了文官,就不需要阉割吗?恰恰相反,在军队的指挥系统上,南汉一直有任用宦官担任将领的习惯,比文官阉割还要早。 考虑到他们的大臣在任职前,大都会进行阉割手术,类似的规定在军队里也就不奇怪了。 在下克上频繁的五代,怎样防止军队将领谋朝篡位,就是悬在所有统治者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宦官因为性功能能力的丧失,致使野心也比较有限,成为君主可以信任的极少数人。 尽管是阉人出身,这些将领也大都熟读战策、弓马娴熟。 比如,南汉第一名将潘崇彻。 “如此,那就取消地方的镇军、团练、街军之划分吧!” 李嘉听后默然,随即说道: “分的太细,就容易造成指挥紊乱,从今日起,统一称作乡兵,春夏归农,秋冬追集,免除徭役,粮饷半之禁军,一应粮草供应,皆由兵部发令于转运使司衙门拨发!” “各地形胜不同,户丁不同,自然乡兵数量也就不同了,那么就需要详细的划分一下。” 李嘉说道,几个兵部的人自然一一应下,详细的划分,其中有一人表现道: “县有上、中、下之分,自然乡兵也是如此,上县之兵,五百,中县三百,下县一百,堪堪维持!” “如此,大州之兵,可达数千,小州亦可有千余之兵,地方乡军,可达二十万。” “甚好,不过地方乡军指挥,却不隶属地方,而是由五军都督府任命,粮饷由兵部调配,文武殊途,不可大意。” 李嘉淡淡地说道。 “随后上一封奏折,让宰相们议一议,以免显得朕独断专行!” “诺——” 第两百五十九章湘江汹涌(上)求票,求订阅 湘江两岸,杨柳在湿润的风中摇曳,清澈的河水映衬得亭台楼阁秀丽多姿,两岸车水马龙十分繁华,这里是楚国自古以来的繁华之地,昔日的战国权贵们,也经常在此流连忘返。 楚国故地,距离五马争槽,已然过去了十数年,平和的日子久了,让整个长沙府也日趋繁华起来,达官贵人们的需求,让湘江两岸,再次成为了奢靡之地。 新晋为指挥使的王盾,作为被楚王最信任的亲军,接受几个好友一番恭贺,已有些飘飘然,他拍着胸脯道:“今日哥哥带你们尝尝好滋味!” 几个汉子立刻揶揄地笑起来,有个人道:“王将军好哪口,俺们还不知道?” 王指挥道:“今日不同,哥哥掏钱,让兄弟们品品仙云楼的头牌张恨水的温柔滋味!” “好,好!”众人一番附和。一行人当即兴冲冲地直奔湘江边的仙云楼,仿佛刚成婚的新郎官被簇拥着,场面也是热烈,路人们瞧着这番粗鲁且毫不掩饰的样子,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军队。 刚入前厅,几个人都是幞头袍服打扮,鸨儿却一眼就把新晋的王指挥使认出来了,上前陪笑着热情招呼。 旁边的兄弟打趣道:“王兄果然是常客!” 王指挥笑了笑,说道:“咱是把头别在腰上的,下面的小头不痛快,上面的大头就稳不住了!” 忙问鸨儿:“张娘子可在?”鸨儿一愣:“您说恨水娘子?哟,不巧得很,前阵子胃不好,正虚着呢,身子不适,躺在床上病殃殃的……” 王指挥道:“原本想叫她倒倒酒,唱唱曲儿的,乐呵一下,既然身子不爽利,那就算了!” 回过头,对着众人道:“今个儿真不走运,下次让你们瞧瞧恨水娘子的美貌,怕是三日都不得肉味咯!” 王指挥带着众兄弟转身而走,不料就在这时,王指挥一抬头,便看见一个婀娜的小娘跟着一个男的从小门出去,细柳般的腰肢,极为熟悉。 王指挥顿时脸色就变了,指着前面道:“那可不是恨水娘子?” 鸨儿一脸难看,“这,这……” 王指挥道:“那厮是谁,干什么的?” 老鸨看气氛不对,只能低声说道:“不太清楚,听恨水娘子道是地方当官的,姓向,出手大方,娘子愿意陪他,毕竟先来的……” “直娘贼!你这老妇人还想蒙老子!”感受到众弟兄别样的目光,王指挥直感觉自己男人尊严受到了羞辱,小头也被羞辱了,他勃然大怒。 “老子手下五百号兄弟,在整个长沙府也是有数的好汉,战场上也从未有人如此羞辱与我,若不是怕恨水娘子没了去处,惹恼了我,直将你这这楼整个砸了稀巴烂,” 王指挥招呼几个兄弟,昂首挺胸地说道,话语中满是恨意,“走!过去瞧瞧,看哪位老爷有如此福分,竟然让恨水娘子出去伺候!” “哎哟!”鸨儿一跺脚,将手绢一绞,带着哭腔说道,“要出事儿了,这可如何是好?” 两者都是客人,若是有了好歹来,都影响她的生意,这种争风吃醋往日还能抬价,今日就格外的让人心惊胆颤。 旁边一个龟公也是急了眼,忙道:“俺去把家丁叫来!” 老鸨白了其一眼,道:“顶什么用,你还敢让家丁打他呀?他是军中的武夫,还是楚王的亲卫,武夫天不怕地不怕,咱们百姓谁惹得起?赶紧报官!惹出人命就不好了!” 王指挥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追寻而去,可是那两人的马车仿佛有了眼睛一般,左转又绕,他们骑着马苦追不舍,弄了半个时辰,心中的气都被消磨干净时,这才发现,来到了长沙府外的一处偏僻地界,有一处比较隐秘的院子。 马车停在外面,几人壮着胆子,进入一瞧,宽敞的院子中间竟是一个池塘。 池塘里种着莲藕,养着鱼。水里飘着一个漂亮的画舫,丝竹管弦、女子的唱音在水上飘荡,一派欢愉的景象。 听着音色,应该是恨水娘子的声音。 “大哥,瞧着这模样,似乎官位不小呢!”一旁的小弟有些颤抖。 “咱们去看看到底是甚人!”瞧着这般奢靡的情况,他消磨的气,又翻腾起来,直接走近这画舫,依稀只见一个男人与女人的身影。 男子开口道:“船外好汉何许人也,找我们何事?今日在下做东,进来喝一杯酒道来何如?” 那厮说话倒还客气,语气也很镇定。王指挥的火还难倒出来,他走进船舱,却见佳人有些委屈,又有些喜悦,他心中瞬间鼓起了勇气。 而那汉子也十分装模作样,故作风雅。 “恨水娘子先下去吧!”男人冷声说道。 “诺——”张恨水果断地答应下来,行走之间,颇有些军人风范,王盾一时间有些愣了,他本能的感觉这里面有古怪。 “既然恨水娘子无恙,我就放心了,我家中老母有病缠身,就先回去了!” “若是我说的不错的,王指挥使的母亲,此时正在庙中上香,你家娘子也跟了去了……” 男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与王盾倒了一杯,笑着说道。 “你到底是谁?”王盾突然站起,皱起眉头,冷声说道。 今日他才得蒙楚王(周行逢)提拔,升了指挥使,未曾想,竟然招惹了某些人的注意,真是该死,被一个女人蒙蔽了双眼。 他正准备呼声让兄弟们进来时,那男人却说道:“王指挥就不要轻举妄动了,你的那几个兄弟正美人相伴,吃酒呢!是听不到你的声音的!” 啪—— 他无奈地坐下,看了一眼这个男人,无力地说道:“你要我做什么?” “放心,我并非让你刺杀楚王,或者干什么危及性命的事,只求每日能得到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当然是楚王的消息了!”男人笑容满面,但在王盾看来,却是极其阴险的,“尤其是他的身体方面的!” “只要王指挥配合,恨水娘子就是你的了,还有城中的一处绸庄,两处粮铺,价值超过千贯!” 王盾的心中,满是纠结。 第两百六十章湘江汹涌(中) 楚王府后园的桃花林,数不清的桃花在绽放着,粉红诱人,比那些娇嫩的小娘子还要美丽。 年届九岁的武平军节度副使周保权,正坐在亭子中,看着他们随风绽放,又看着它们凋谢飘零,手中紧紧握着一本书,但注意力却早就不在这上面。 “世子,读书要认真些许!”一个中年人则握着戒尺,处在亭中,却无暇欣赏景色,反而恨铁不成钢地呵斥道。 “知道了,先生!”周保全嘟囔着嘴,将目光重新投入到书本之中,听着先生的解释字词,可是怎么也听不进去。 林子间,偶有一个穿着幞头袍服的男子在慢慢地走动过来,虎背熊腰,身旁还跟随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两人并行着,满是闲情逸致,笑容满面。 “父亲,母亲——”周保全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父亲,雀跃一声,然后却在先生的怒目中,失去了声音,将头埋在了书本之中。 “殿下,夫人!”先生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先生有礼了!”周行逢父母也回了一礼,并没有矜持着身份,反而对于这位先生有些尊重。 “犬子顽劣,也许是多亏了先生的教诲,我是农户出身,没什么学问,教导不了他几个字。得亏先主提拔,我自身又舍生忘死,才取得家业,若是被这小子败坏了,我可得心疼死!” “还望先生勤加教诲才是!” “殿下客气了,为人之师,自当尽心教诲才是,世子聪慧,只是玩心较重罢了,勤加劝诫即可,殿下勿忧!” 得到了一国之主的尊重,男人脸色渐渐有了笑容,作为读书人,在这乱世,到也是少有,不禁为楚王胸襟所倾倒。 “来人,将王宫典藏选出百册出来,送与先生府上,以作谢礼!” “殿下如此,如此大礼,臣却之不恭了!”男人脸上瞬时欣喜万分。 如今五代乱世,许多前唐代书籍成了孤本,要么散乱入民间,只有那些世家大族,以及官府中还有这些孤本全本。 而宫中典藏百卷,乃世之少有的藏书,定是珍本,收入家中传世,不消十数年,一个书香门第就出来了,若是在市集中卖了去,也值数百贯,这可远比送田、送钱文雅的多。 “今日是我夫人寿辰,已经弄好了宴席,所以特来此接权儿回去,今日就免了吧!”周行逢轻声细语地说道,与往日的杀人的面孔简直是判若两人。 “既然是夫人的寿辰,殿下为了不操办一番?与民同乐!” “我生性节俭,大操大办还是算了,我们一家三口,吃个饭就行了,何必又劳烦了百官与万民?” “权儿,过来吧!”严氏宠溺地看了故作镇定的周保全,挥挥手。 “先生,我先去了!”周保全笑着鞠了一躬,得到首肯后,这才一溜烟地跑开了。 随即,一家人来了后花园的深处,侍女们早就准备好了碗筷,待三人来后,一道道菜肴就热气腾腾地上了桌,色香味俱全,看上去就很美味。 整个桌子只有三人,那些貌美的妾室,一个也没有资格上来。 “权儿这些时期读书辛苦了,多吃点,补一补!”周行逢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脸上露出由心的笑容,只是…… 他暗地里抚摸了自己的胸膛,这是往日争斗时所留下的创伤,近些时日突然就厉害了,好似要爆发一般。 可是,他才四十五岁,坐上楚王的位置才不过五年,竟然如此之快?他还不能死,保全才九岁,坐不稳天下的…… “老爷,怎么了?”严氏投来关切的目光,整个楚王宫,也只有她能如此叫他。 “这时鲥鱼,乃是天下的美味,平日里咱们节俭就罢了,今日乃是夫人的生辰,多食一些,美味的很呢!” 周行逢夹了一块鱼肉入严氏的碗中,转移了话题,气氛也再次温馨起来。 一场家宴,让周行逢的心,越发的坚硬起来。 “近些时日,近卫军中,可有何动静?”吃完饭,周行逢又恢复他冷酷的楚王身份。 “一切如常,只是昨日有个新晋的指挥使在青楼中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宦官弯腰,轻声说道。 “王盾这小子刚升官,就如此如此,他脾气还未改变!”周行逢不以为意,笑了笑。 “衡州那里如何了?” 衡州张文表乃是他的结义兄弟,在整个楚国的威望,仅此于他,之前的联姻也毁了约,身体日益恶化,他心中着实放心不下。 “衡州一切如常!” “这个老狐狸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周行逢思量着,他一时间感觉有些棘手。 若是无故逮捕楚国二号人物,又是封疆大吏,诸军必定惶恐,他屁股都坐不稳,但留着这小子,他心里着实放不下。 “继续打探,若是有事,立马报与我!”周行逢低声说道。 “诺——” 感受到身体的日益虚弱,周行逢终于行动起来,他准备迁都了。 他准备将首府,迁往朗州,而自从前唐时期,湖南观察使时的驻地,在马楚时,又是国都的长沙府,被舍弃了。 朗州是武平军节度使的藩镇驻地,洞庭湖西侧,是周行逢经营数载的大本营,毕竟他此时虽然自封楚王,但中原只愿给个武平军节度使的头衔。 虽然长沙府自古繁华,文人骚客无数,但,缺点太明显了,长沙府距离衡州太近。 朗州距离衡州较远,又是大本营,实在没法子,还可以划舟入洞庭湖,桃之夭夭。 当然,在他死去后,若是留守不住家业,幼子还可以北上,逃入中原,以湖南基业来换取生机。 “况且,这繁华热闹的长沙府,不知隐藏了多少密探,又想置我于死地?”周行逢眼底满是冷意。 心中思量旁人自是无从知晓,待宣布这个消息后,满朝的文武瞬间炸了祸。 好好的奢华的长沙府不待,去往偏僻的朗州,不及长沙百一,他们又不像南唐有中原这般的劲敌,需要迁都洪州。 “括噪——”周行逢的一句冷哼,让所有人再次回忆起其杀人不眨眼的时日,瞬间没了异议,满口赞同。 第两百六十一章湘江汹涌(下) 衡州,刺史府。 与中原百官的哀嚎不同,此时的刺史府,可谓是欢声笑语,酒水美人数不胜数,灯火通明,好一派热闹景象。 “李郎君,好酒量……” “张兄,前些时日听闻你看上了青楼某娘子,眼光不错啊……” 张少雄穿梭在人群中,不住地敬着酒,时不时地谈笑几声,翩翩公子,不知不觉就令人钦佩,羡慕。 “这楚王殿下也是瞎了眼,张兄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是这世道真正的好男儿,与颖儿公主乃绝配,竟然做出毁约之事……” “岭南虽然荒僻,但毕竟是一国之主,面对如此选择,殿下也是难免有所倾向的!” “话虽如此,但张公乃我们楚国的柱石,也不差那岭南国主分毫,张郎君又是一表人才,与颖儿公主相匹配……” 那些貌美的侍女们丝毫不以为意,穿插其中,倒酒上菜,良好的家教显露无疑。 酒到酣处,所有人也失去了往日的矜持,口中不住地喷薄起来,对于一国之主,也轻视了几分。 人们往往对于这种年轻人总是宽容的,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又继续喝酒去了。 而一直敬酒客气的张少雄反而停下来了,嘴角满是苦涩,开口说道:“诸位,我志大才疏,才学浅薄,配不上公主,所以自请解除婚约,还望诸位莫要误会才是!惹得麻烦上身可不好了。” 听到他这样言语,诸多客人反而更加同情于他,纷纷敬酒,表达自己对他的同情,客人们的议论声也更大了,顾忌也越发少了起来。 过了数个时辰,已经到了子时,客厅中的灯烛已经燃烧殆尽,客人们也散去了,徒留下满地狼藉。 “都走了吗?”宴席中从未露面的张文表,此时却走了出来,轻声问道。 “是的,父亲都走了!”张少雄笑着说道。 “婚约毁了也好,你也少了一些束缚,我们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张文表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满是宽慰之色:“你的表现很好,女人如衣服,只要打下了江山,这样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舍弃一个女人,为我们的江山添砖加瓦,是再适合不过了。” “孩儿明白!”张少雄点点头,但心中的夺妻之恨,眼角却有一丝阴翳,却怎能又轻易的泯灭,周行逢加于他身上的耻辱,他必定百倍奉还。 “哈哈哈哈,周老贼竟然想迁都朗州,看来他的身体必定出了状况,我儿可立了大功!” “周行逢定然是旧伤复发,为了让他那小儿子坐上王位,与父亲防范有加,长沙府距离衡州太近,朗州是他的大本营,最适合他们父子了!” “嘿嘿,只要将他旧伤复发,不久于人世的消息散发出去,哪怕朗州坚若磐石,幼主当朝,自然人心惶惶,磐石也会软化,那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张文表颇为得意地说道:“为父我这些年来累积了一些威望,官位再降,但威望可是轻易打压不了的,近卫军中,我还有些熟识的,到时候振臂一呼,嘿嘿……” “父亲,周行逢只要离开长沙府,衡州与长沙府咫尺距离,自然就纳入我们麾下,长沙府物华天宝,王者之基也!” “而衡州又在我们掌握之中,到时候手握两州之地,攻陷楚地,简直是手到擒来!” 父子两人沉浸在如此美妙的幻想之中,不可自拔,想到得意之处,露出阴险的笑容,路过的侍女打着灯笼,也被吓着打起寒颤。 岭南,番禹,楚国公主暂住的别院。 一向熟读经书的周颖儿,来到番禹后,在大婚之日前,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待在别院中,她非但不难受,反而乐意的很,待在房中,啃读那些千里迢迢带来的书籍,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样子。 皇帝见此,这才晓得自己将要娶个宅女,不由有些愕然,但宅女好,不惹是生非,有自知之明,还洁身自好,他就送去了数车皇宫中的书籍,也算是他这个未婚夫的一点心意。 这一日,阳光明媚,大唐未来的皇后周颖儿毫无形象地躺在院子中的躺椅,侧卧着,看着心爱的书籍。 听闻这椅子是皇帝做出来的,别说,躺着看书,舒服极了。 柔软的身躯贴在竹椅上,翘臀微凸,两天修长的大腿不自觉地纠缠着,青色的丝衣之下,曼妙的身材显露无疑。 “哼,我的颖儿娘子,大婚之日快到了,我在外忙的饭都没吃一口,你却如此慵懒,哪有楚国公主的风范!” 身材火辣的宝儿气喘吁吁地赶到别院,看到如此模样的公主,玉手不住地压抑上蹿下跳的玉山,撅起红唇,将翘臀拍打了一下,顿时惊诧声想起,肉浪层层,埋怨道。 “只要有宝儿姐在,我还有什么担忧的!”抱着宝儿的胳膊,周颖儿将书放下,脸蛋红扑扑的,一脸的依赖。 “真拿你没办法!”宠溺地摁了下其额头,宝儿姐这才掏出一封信,“喏,这是从长沙府传来的消息,你去看看!” “好!”周颖儿听话地打开信封,认真地看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笑容渐渐消失。 “怎么了?”宝儿姐连忙问道。 “伯父迁都朗州了,还告诫我尽快与唐主完婚,甚至暗示我到时候帮扶一下保全!”虽然被收为养女,但周颖儿一时间还难以改口。 “这,这……”宝儿姐也脸色一变,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们来时,殿下的身体还很康健的……” “天不遂人愿,听我父亲说过,伯父从军时,身体有多处暗伤,却未曾想到,竟然如此之快!” 周颖儿紧紧地抓着这封信,有些失神,她能想到,若是伯父逝去,他们周家的荣华富贵就会成为虚影,保权年幼,恐怕连性命都难以保障。 两人对视,美眸中,满是惊慌。 “娘子,皇帝派人过来!”有侍女过来说道。 “让他进来!”宝儿整理心情,沉声道。 “奴婢见过娘子!”一个年轻的宦官行了一礼,声音清亮。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周颖儿强自镇定心神,说道。 “禀娘子,陛下听闻有楚国的家书到了,所以想请一观……” 第两百六十二章朝堂之上 “你说,这周行逢真的不行了吗?”李嘉看着这封信,笑了笑,随口问道。 “我们派人去了长沙府,如今也勾连了一些人,楚王虽然不至于油尽灯枯,但也差不离,听闻是旧伤复发,所以就迁都朗州!” 吴青看着这封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楚王把自己的病情隐瞒的极其厉害,但这封信,却暴露无疑了,他的确需要我们大唐的帮助!” “看的出来!”李嘉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小宦官,问道:“公主还与你说什么了吗?” “公主说,她已经算是李氏的人了,周家与李氏有姻亲关系,若是有心自当知晓如此处理,还言,陛下心中早就有了主意!” “哈哈哈,朕的皇后还真是聪慧啊!”李嘉抖了抖信封,吩咐道:“派人去朗州,务必查清楚王的状况,不要猜测,我需要确实无误的消息!” “诺——”吴青拱手应下。 湖南,武平军,着实是个好地方啊! 昔日刘皇叔以荆南四郡为基,然后谋取了蜀地,而这武平军,就是这四郡,地盘广大。 可惜,就是之前马楚的诸马争槽太猛了些,在南楚的建立者马殷的一番心血毁于一旦,再加上南唐之前的篡夺,整个湖南之地,十四州,六十六县,人口不过六七十万,比岭南还要可怜。 而南平国,也不过三州之地,竟然与其相差无几。 “不过,再怎么说,湖南还是要夺到手里的,到时候西窥蜀地,东望南唐,北上南平,怎么着也能统一南方吧!” 湖南的位置很重要,若是想要北上,必须夺取湖南,南下已是如此,江西盆地太厉害了,被大山包围,只有湖南适合,这也是为什么日本鬼子发动长沙会战的原因所在。 随后,就是早朝时分,群臣身着各色的朝服,挂着或金,或银的鱼袋,乌泱泱的一大片。 李嘉老神自在的坐在享受着群臣的跪拜,这种感觉,哪怕已经历经多次了,但依旧令人沉浸其中,难以忘怀。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田忠尖声说道。 “臣有本启奏!”这时,一位三十多岁的御史走了出来,高声说道: “臣要弹劾户部侍郎章丘玩忽职守之责!” “细细说来!”李嘉挥挥手,说道。 “近些时日乃是夏税上缴之日,但章侍郎却玩忽职守,日日嬉戏玩乐,毫无权责之心!” “可有此事?”听到这里,李嘉心中一笑,竟然还旁敲侧击起来,真有一套。 “臣有罪,臣虽然玩乐,但对于朝廷之事却是甚为看重,尤其是夏税,此乃国之根本,自然不敢耽误。” “臣虽然玩乐,但却对于夏税影响甚微啊!” 这话一出,百官为之哗然。 “这又是何故?夏税之责,天然在于户部……”有人打配合。 “陛下,国之税赋,乃朝廷的之根本,脱离于朝廷之外,不在百官之中,竟然由一群转运使在运作,地方因此苦不堪言,怨声载道,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还望陛下圣裁!” “还望陛下圣裁!”又有许多官吏拜下,不过那些宰相侍郎们,却是心思缜密,哪能轻易地做事,只是直挺挺地站立着,冷眼旁观,好似置身事外一般。 “哼!”李嘉冷哼一声,看着跪下去的官员,差不多有一半之数,气势逼人。 但李嘉却不为所动,沉声道:“尔等想是逼宫不成?” “臣等不敢!”百官齐声说道。 “那些转运使,都是由朕亲自任命的,负责收税,并转运于朝廷,那些地方官、百里侯们,自然忍受不住,敛财的手段被夺取了,自然不甘心了!” “但那又如何?这是朕的决定,由不得更改!哪怕你们所有人都跪下也不行!” 李嘉的话掷地有声,让百官的心凉透了,跪下的众人心中悔的肠子都青了。 所有人这才回忆起,皇帝刚入番禹时的那阵腥风血雨,数以百计的官员被治以贪污罪而下马,朝堂空了一半。 低着头,泰半的官员身躯都在颤抖,而那些依旧站立的,仿佛是在看热闹一般,喜出望外。 官位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了这些人,爬上去的时候,又能轻松些,甚至还能更近一步。 “陛下所言极是,转运使上禀君命,下承万民,这些时日朝廷能从容些许,多亏了这群转运使们,陛下先见之明,烛光万里!” 作为首相,崔泉不能再无动于衷了,只能挺身而出,对着这些跪下的官员呵斥道:“尔等鼠目寸光,岂能晓得陛下的深意!” 这话语,看似呵斥,实则在维护,李嘉斜瞥了其一眼,让其打了个寒颤。 “转运使们脱离朝廷,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既然这样,那就设立转运使司衙门吧,设总司使一名,从三品,副使两名,正四品,负责监察转运使司。” “既然是朝廷的从三品衙门,那么光是两税还是不够,盐铁税,以及一些专卖之税,也归它收取吧!” “地点的话,就在户部之旁吧!” 此言一出,众人为之愕然,原本还想取消转运使,不想反而让其壮大了,而且还是从三品的衙门,掌握岭南赋税,而户部真的只有度支出入之权。 “孙钊!” “臣在!”孙钊一瞬间似乎感受到百官的嫉妒眼神,挺身而出。 “转运使司衙门关乎朝廷根本,不可无人主持,从今日起,你的差遣再加上一个总司使吧!” “臣叩谢天恩!”孙钊感觉自己身子都在哆嗦,财赋大权,简直喜从天降。 而他,也感受到了崔相公那如实质般的眼神。 “还有人启奏的吗?” “臣有本启奏!”又一人出列,高声说道:“臣请废除铅钱,重制铜钱!” “刘氏当国,以铅为钱,其钱不消数月,就会碎裂,又定十铅一铜,百姓厌之,二十铅也抵不上一铜,民间饱受其苦!” “臣请废除铅钱,重制神武铜宝,造福百姓!” “你可知,废除铅笔的后果吗?”李嘉身躯为之一倾,认真地问道。 第两百六十三章神武通宝 “臣当然知晓!但为了长久之计,废除铅钱,势在必行!” 听到这里,不知为何,李嘉一瞬间就平静下来。 流通在整个岭南的铅钱有多少,谁也不曾知晓,但保守估计,数以百万贯还是有的,遍布整个岭南。 这种赤、裸、裸的敛财手段,可谓是令人叹为观止,李嘉当然也想废除铅钱,但这会让民间的财富瞬间蒸发几百万贯,一场大乱,想必是免不了的。 而在这个乱世,一场乱子,容易让敌国有机可乘,从而李嘉屁股没坐热,转眼就下去了。 所以,他一直没有碰这个东西,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铅钱如今不可废!”几位宰相脸色一变,他们都是聪明人,立马就会想到其中的后果,自然也是阻止的。 “铅钱一事,从长计议,但制成神武通宝一事,却是需要立马进行的!” 李嘉避重就轻,重新抛开了话题。 神武通宝的锻造,流通,将会巩固他的统治,是封建王朝必不可少的手段。 毕竟那些偏僻地方的,连官吏都没见过,所知的,所见的,不过是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罢了,对于朝廷最大的感觉,还只有手中的钱币最直接。 随着神武通宝的话题被掏出,百官们又讨论起来,通宝的字体,通宝的重量,材质,锻造地点,谁主持,都很重要。 “退朝——”一个多时辰后,这个朝会才算结束,他连忙换了一件常服,心中颇有些得意。 “朝会的确没有多大意思,除非是关乎朝廷危机的大事,需要百官见证,不然还真的没什么用!” 李嘉心中已然决定,将三日一朝,改为七日一朝,朝会的时辰将改在辰巳之交,省的每天起来太冷了,又耽误睡觉。 百官们也睡不好,活受罪。 “为何要废铅钱,你可知其后果!”李嘉将那名大胆的官员叫来,看着其严肃的面孔,说道。 “臣自当知晓!”那人不过五尺三寸,但却气势十足,颇有些胆色。 “但陛下可知,铅钱不废,百姓之苦难以断绝!”男人感慨道。 “坐——”李嘉说道。 看到皇帝如此模样,他只能听从,而令他奇怪的是,他旁边,竟然会有一口铁锅,正煮着热油,热气涌来,他倒有些不适应。 这个时候,此人的信息已然到了李嘉的手里: 杨有义,连州人,幼年家贫,邻居救济,被凑钱供养其读书,然后乾和三年中了进士,为人倒是一腔热血,为国为民,但总是头脑一热,没想过后果。 然后一直被打压,十几年了,还在各部主事位置混着。 “铅钱废是不可能废了,但可以停止锻造!”李嘉笑了笑,轻声说道: “铅钱所用之日,不过数月就可碎裂,朝廷可以停发铅钱,让其流转于市,一年之后,想必大多就不在了,到时候再停用铅钱,想必没多少能会说什么。” “若是现在废铅,整个岭南就如同这个油锅,此时平静,但瞬间就会这般!” 皇帝说着,让人倒了一碗水进去,整个油锅瞬间沸腾,滚烫的热油四溅。 “你所言的废铅,就是这碗水!” “臣莽撞了,请陛下治罪!”杨有义瞬间想到了后果,背脊出汗,立马跪下,低头不语。 “你本心是好的,但为人行事太过于莽撞,凡事三思而后行,有时候他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 李嘉提点了几句,歇了口气。 “这样吧,新造的神武通宝乃国之要事,须得有人看管,别人我也不放心,你还算入了我的眼,你去少府监任少卿,督造币事宜!” “臣叩谢陛下圣恩!”杨有义瞬间冰火两重天,喜不自胜,十几年了,徘徊不动,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伤心,此时,一种被重视的感觉涌入胸膛,知遇之恩,难以言报。 “下去吧!” 自从唐朝以来,这铸钱对于朝廷来说,不是一种获利,反而是一种负担,想要抛弃,但这是统治天下的必要法子,不能中断。 因为自唐朝以来,不管是官人还是百姓,他们只要将手头的铜钱集中起来,熔一贯钱便可得铜二十斤,用来铸造铜器或改铸他币,利用不同钱间的差价,可获利三倍乃至更多,故而私藏私销之风屡禁不绝。 而朝廷辛辛苦苦从各地运来了铜钱,再发出去,多时不过十之二三,少时竟然还能亏本。 而且,民间还有私自铸钱的,将朝廷的铜钱收来,熔炼之后多加一些铅,就会形成劣钱,流通与世,朝廷再收税回来,发觉还缩水了,损失惨重。 在唐前期和中期,民间盗铸之风屡禁不绝,江淮之民舍弃农业,依靠大山坡泽,私设铸炉,大获其利,为了追逐更多的利益,便不免在私铸钱里掺杂大量的铅铁以次充好,这便是所说的“恶钱”也就是“劣币”,而这种恶钱一旦涌入市场,百姓便会自觉保留良币,用劣币恶钱来缴纳赋税,由是市面上只会是劣币越来越多,给政府造成巨大损失。 以至于唐玄宗统治时期,直接下诏询问,“要不咱们干脆开放铸钱禁制得了。” 以至于以物易物一直流行到现在。 一想到自己将来锻造一百万贯钱,收回来铜只值六七十万贯,还血亏不止,李嘉就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难怪周世宗选择限佛,实在是秃驴们铜太多了,朝廷发放俸禄,都需要钱,没有和尚的支持,周世宗恐怕就得破产了!” 幸亏岭南这里铜钱还是可以的,又流通了许多白银,这才没有退化到以物易物的境地。 若是停止发放铅钱,那么市面上的钱就会少,就会产生钱荒,而如果锻造神武通宝,那么就需要大量的铜钱来填补钱荒。 市面上多了铜钱,繁荣的贸易就会把铜钱溢出去,不久市面上又缺铜了。 整个天下都缺铜,恶性循环,哪怕锻造的铜钱再多,流出去的也就越多,然后亏损的也就是越多。 想到这里,李嘉瞬间牙疼,沃日,哪怕铜矿再多也消耗不起啊! 第两百六十四章楚国不靖 贺州并不大,但却是防备西北蛮寮,以及武平军的重要营地,也是西北军的大本营。 自从西北军都统潘崇彻来到番禹,担任副都督后,整个西北军就受到了极大的削弱,原先的三万人,一下子就变成了两万人,然后又有近万人是来自各州的徭役壮汉,真正的军士,不过一万人。 段友良被潘崇彻举荐,担任副都统一职,凭借着威望,勉强控制了局面。 “补给又来了!”随着一辆辆马车来到军营,将士们瞬间欢呼起来。 此时不同往日,之前的缺衣少食不见了踪影,大唐复立之后,每个月的补给几乎相当于之前的三倍有余,隔三差五吃肉食鱼,不再是传说而成为了事实。 就连衣物,也是做好的,春夏秋冬各有一套,甚至还有部分的士兵穿上了铠甲,这在往日是不可想象的,这是将军们的特权。 “今日又运来了些什么?” “因为是熏好的羊肉,千里迢迢从番禺运过来的,上千头呢,够我们吃好一阵子了!” “还是没有之前运来的猪肉好吃,那个红烧肉嘿,好吃的很呢,又滑又香,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猪肉,以前的猪肉可都是骚臭的呢!”一个士兵将嘴边的口水给擦了擦,感慨道。 “呸!你小子吃一回就够了,还想多吃啊,这可是我养在皇庄里的猪,连高高在上的宰相也吃不了几口,我们能有吃上一口,也算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对军营里的士兵们来说是最好的日子,也是最欢快的日子,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南方的补给就会来到军营,再吝啬的大厨,也会煮上肉,让士兵们欢喜一阵。 站立在营寨上,望着欢快的人群,段友良默默地看着,不发一言。 “如今的这些时日,往日可难以比上!”在段友良沉默之际,一旁站立了一位年轻人,二十多岁,身姿挺拔,自有一番气质在身。 “的确如此啊!”段友良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 “历次史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的军营了,要知道文武殊途,近些时日,圣人可看顾的紧呢!” “文武殊途当然不是假话,但若是圣旨呢?”李淮不以为意,笑道,随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黄绸。 “臣段友良参见陛下!”段友良一愣,未曾想到,皇帝竟然想起了西北军,这倒是一桩怪事。 “朕躬安!”李淮受了一礼,说了一句,就将黄绸圣旨送到了其面前:“此事重大,段都统可要谨慎,莫要泄露了军机才是!” “若是泄露了军机,李刺史可以拿我的人头去见皇帝!”段友良沉声说道,然后展开了圣旨,闭着眼睛仔细的看着,双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难怪!难怪今次辎重之重如此之多,几乎是大军的两个月补给,刺史又何时如此大胆过! “过些时日,将会有禁军前来,这营地也有些小了!”李淮看了一眼这个位于山岭之中军寨,虽然有些狭小,但位置却是极好的。 一面在山岭之中,禁军若是从山岭而入,就无人知晓,隐蔽性是极强的,潘崇彻目光着实不错。 “刺史放心,这军寨还是可以再次扩充的,之前潘都统就留了不少的空地!” “那就好!”李淮微微点头,眯着眼睛,再次说道:“此次之战,朝廷已经准备多时,圣人对此也是极为重视,段都统担此大任,到时候都统位爵公侯,封妻荫子,可不要忘了李某才是!” “刺史哪里的话,若是某所料不错的话,此时早已经位列宗室了吧,此番调控后勤,爵位岂不是轻而易举?”段友良拱手说道,虽然红光满面,但却并未得意忘形。 “不过是红册子罢了,不提也罢!”话虽如此,李淮却得意非常:“祖上落魄,投靠了知柔公,这才落至岭南,不想大唐再起祖宗恩德啊!” 朗州,武平军刺史府。 自从周行逢搬迁都城来到朗州,往日落寞的朗诵随着达官贵人的到来,又重新畸形的繁荣起来。 节度府也再三修葺,但也远远比不上楚王府的辉煌,侍女宦官们口中抱怨非常,配不上楚王的身份,但周行逢却感觉良好。 自幼节俭惯了,而在楚王宫里,他反而有些不适应,太过于奢华,这也是马甲失去楚国的原因所在吧,他心中思量着。 六月初三,朗州的天气阴沉沉的,让人不舒坦,喘不过气来,大街上也是,行人稀少,在这夏日,这场雨的到来,也算是解了一番暑热。 “嗯!”在书房中周行逢正处理着任务,闷热的天气虽然令他汗流浃背,但在他年轻时候在地里种庄稼却要好上不少,他并没觉得有什么苦处。 是此时,他却感觉浑身的不舒坦,那一寸寸肌肉仿佛被刀割了一样,白色的内衣下,浸透了红色的血液,下笔的右手,此时颤抖的不行,根本写不出一个字。 “行逢,我为你熬了鸡汤,刚好……”这时,严氏走进了书房,笑容满面的推开了门,但见到了其这幅模样,惊讶莫名。 “快,快传御医!” “去请夏御医过来,不要让人知晓,我这是旧伤复发,不能宣扬出去!”靠在夫人的怀中,周行逢嘴唇发白。 很快,夏御医就背着药箱前来,神色紧张,显然已经预料了些什么了。 把脉,看伤口,施针,一套流程下来,周行逢的脸上才见了一些血色。 “大夫,殿下如何了?”严氏紧张地问询道。 “楚王殿下乃是旧伤复发,已经发作了许多时日,加上政务辛劳,身体早已经不堪重负……” 夏御医六十多岁,说话哆哆嗦嗦的,显然,周行逢的病情超乎一般人的设想。 严氏眼角一红,看了一眼仍旧淡定的周行逢,捂着嘴,轻声道:“请太医尽力医治,无论是是什么,我将毫不吝啬!” “这,非臣不尽力,而是天意……” “夫人勿要逼迫御医了,这是天意啊!”周行逢感慨道。 第两百六十五章不见欢喜 “父亲,有了准确的消息了!”张少雄兴奋莫名,他快步地来到书房,想要与自己的父亲诉说这件高兴的事情。 “周行逢已经病入膏肓,药石难医!”张少雄大声说道。 “如此,那就好了!”张文表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满是皱纹的脸上,仿若一朵盛开的菊花。 “根据探子来报,周老贼被御医诊断,时日无多!”张少雄看了一眼书桌,只见其写了四个大字:千里江山 “周老贼以为自己隐瞒的紧,殊不知,整个楚国都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他旧伤复发的消息,各州的官吏哪有不知晓的!” “他刚走朗州不到两个月,长沙府的留守,已然写出密信,投靠于我,其不得人心,可见一般!” “果真如此?那父亲可谓是万民归心了,天命加身!”张少雄越发的欣喜。 “周老贼,老谋深算,又岂不知这是他钓鱼之饵?我等还需谨慎,来自最后的关头,也不能出现一丝的漏洞,你下去吩咐,让我们的人都静观其变,除非周老贼已死,不然绝不动作!” “诺!”张少雄这才想起,周行逢的老谋深算,以及那屠刀肆落的时日,他瞬间打了个冷战,在小心也是应当的。 ……………… 自从一不小心收了几个商铺,几百亩田地以后,虽然天天喝酒吃肉,好不痛快,但王盾却食之无味,味同嚼蜡,哪怕兄弟们恭维声再大,他心中依旧开心不起来。 收到那些东西以后,王盾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把自己的手给砍下来,这可是极大的风险啊,若是被知晓了,不仅前途完了,抄家灭门就在眼前。 “老爷回来了——”穿着一身铠甲,王盾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家,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细腰翘臀,美艳绝伦,听到声音,那心都快要酥了。 “嗯!”神魂颠倒,不过片刻,他就回转过来,面色渐冷,看着其美艳的脸蛋,眼神极其复杂。 张恨水不以为意,扭着纤细的腰肢,反而帮其将铠甲卸了下来,轻声说道:“马厩那里,有人在等你!” 用这话,他浑身一震,然后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漫不经心的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散步起来,然后来到了自己的马厩,为自己的坐骑添了几把精饲料。 “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王盾看不到他的身影,但可以肯定,他就在马厩中。 “我来了,你不知道这样风险很大吗?整个朗州城已经外松内紧,许多人都在盯着,尤其是我这样的近卫军,更是重中之重!” 王盾心中极为烦躁,对方的行为若是泄露,自己这一家子,可真的毁了。 “不要担心,我早有准备,没人知道我来到你家,更没人知道我会与你通话!”男人继续说道: “是不是楚王的身体有恙了?” “你怎么知晓?”王盾一边抚摸着马儿,一边观察着四处的情况,脸色有些慌乱。 “你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在整个楚国,遍地都是我们的人,甚至许多人比你的位置还要紧要!” “楚王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用不了些许时日,幼主当朝,整个楚国就会大乱,你虽然掌管一营的士兵,但在这个乱世,守护一家安危,还是有些难的!衡州的张文表虎视眈眈,哪怕迁都到了朗州,但也无济于事!” “张文表作为国主的结义兄弟,怎会如此?”王盾颇为不信。 “哼,周行逢杀人无数,那些结义兄弟,大半又是他杀的,作为他仅存的义弟,怎么又不惶恐?周行逢试探多次,皆被他记恨在心,作乱已经是必然的。” 听到这话,王盾浑身发软,他是真的有些怕了,幼主不过九岁,在这乱世,几乎是必死的局面,而且国内还有一个威望仅次于国主的张文表,在楚国军中,威望甚高,若是作乱,颠覆楚国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是被敌国有机可乘,楚国再次被覆灭也是有可能的,上一次南唐入侵,死伤数十万,楚国元气大伤,至今未曾恢复。 “你要我做什么?”王盾稳住了心神,沉声问道。 根据这些话语,可以肯定,此人不是张文表的人,一口一口地称呼周行逢,竟然不是国内的,有可能是中原的…… “你是我们打入禁卫军的一颗棋子,你也知道,现在整个楚国风声鹤唳,我们若是联系禁卫军,就会触动楚王那颗敏感的心,所以由你代为出面便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指挥使,能够近卫军两万余人,又算的了什么?”王盾有自知之明,无奈地说道。 “不,你不一样,你是守卫楚王宫的近卫军,如今虽然只是看守城门,但早就入了楚王的眼,前途不可限量,那些在近卫军中多年不曾出头的将校们,对你自然多方巴结!” “请放心,我们不需要你做什么危险的事,只要你多联系沟通一些将校,必要的时候,将会有非同一般的效果,注意尺寸就行了!” “你房间内,已经放了一千两黄金,作为你的酬劳!” 怀着沉重的心情,王盾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果然看见一个木箱,打开一看,一块块金砖极为耀眼。 “不是楚国人,难道是中原,南唐,亦或者岭南?” 他心中猜想着,为了以后,必须结交一些军中将校,哪怕为了自己。 钱财开路,再加上身份的特殊,不消数日,他已经结交了许多人,心中也有了一些保障。 一日,他突然被召进节度府,见到了脸色雪白的楚王,然后叩见了的世子,稀里糊涂的,就被封为了都指挥使,统帅一军。 随后,军中就迎来了大清洗,十数名指挥使,或撤职,或入大牢,都指挥使也下来几位,被牵连的都头更是不计其数,整个近卫军,瞬间改换了一遍。 仔细观察着,他发觉与张文表有关联的,几乎都下来了。 “如此说来,我就是嫡系了!未来楚王的嫡系!前途似锦啊!” 虽然升了官,但他心中不见多少欢喜。 第两百六十六章初掌蛮军 禁军家眷几乎都住在番禹城及城厢,主要收入就是军人的俸禄。 因为居住不远,若要聚集成军,只要上面确定军令,三天内就可集结。这回因要等卫军聚拢,期限是十五天。这么长时间,有的人先到,就在城内晃悠,上面的建制改得面目全非,但底层武将和士卒几乎没感觉到任何区别。 军令依旧来自指挥使,军饷由兵部,不过多寡没变;出征前给的安家费也照旧。 此次北上光是禁军是不够的,毕竟番禺城需要必要的人手来看顾,也是为了削弱地方,朝廷此次大肆征召寮人,我是让整个岭南大吃一惊。 对外的借口则是占城都护府遭受强敌入侵,以招募寮人来补充禁军的不足,倒是也能说得过去,毕竟谁也猜想不到要北上。 “这就是番禹城吗?果然跟老祖宗说的一模一样,甚至还要人多一些!” 几个断发纹身的男子,挥舞着用骨刺拼成的狼牙棒,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走着,口中说的汉话。 “汉人果然比我们富裕的多了,穿的东西连头人也没几件!”瞧着的那一件件红蓝相间的绸缎,众人看花了眼。 “我要把它送给老祖宗!”看着一位瘦弱的男子拿着一匹蓝紋绸缎走出了一个店铺,其中一个高个,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一路跟踪而去。 “那山,头人说,让我们不要在城里抢人家东西,这跟洞里不一样!”其中一人则放心不下,忙跟了上去,不停的说道。 “俺不管,俺看上了就是俺的了!”那山毫无顾忌的紧跟上去,绕了过了几条街,那个瘦弱的男子终于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你们是谁?你们是哪个蛮寮部落的?”男人有些胆怯,看着那一个个虎背熊腰的模样,贪婪的眼神,他不自觉地退了几步。 “俺是那山,这东西俺看上,按照规矩,我打败你,这东西就是俺的了!”那山大声喊道。 “这,咱们大唐可从来没有这个规矩,你们蛮人可不要乱为,小心被金吾卫给抓去了,最近兴王府的捕快们也勤劳的紧,待会儿就会过来……”男人手足无措,出言威胁道。 “哼,不管你怎么讲,这东西归俺了!”那山一夺,几乎没废多大的力气,就抢到手了,不由得笑了起来:“汉人如此弱小,整个番禹城可得有多少宝贝!” 拿着东西,那山一行人渐行渐远,目光越发的贪婪的,看着一个个怀揣着宝贝的汉人,伺机而动。 “尔等几人可是抢了他的东西?”几人行了,还不及一刻钟,几个身穿铠甲的男人就走了过来,挎着刀,身旁就是那个被抢夺的瘦弱男子。 “将军,就是他们,这匹绸缎可价值十几贯呢!” “俺没有抢他的东西,俺只不过是公正的决斗而已,俺赢了这东西自然是俺的了!”那山再不知,也知晓这些披甲的兵卒不好惹,不由得解释道。 “这里是番禺,是大唐的国都,不是你们那个部落,你被捕了!”金吾卫笑了笑,仿佛看一些白痴一般,开口说道。 “咚——”“啪——”“咔嚓——” 原本还想反抗的那山,遇到这些披甲持刀的汉人,哪里是对手,不消几下,就被铁链锁住。 “这几日,像你这样目无王法的蛮人已经很多了,阿耶我已经捉得不耐烦了,下次长点记性吧!” 几个金吾卫笑着说道,对于那山眼里的不服,毫不在意,笑着就离去了。 “自从陛下召集蛮人,这番禹城就乱了许多,今天这个是几起了?” “没得办法,咱们金吾卫这几天可累惨了,又扩招了许多小子,差不多有1000人了吧!” “番禹城那么大,一千人也不够啊!” 一旁的行人们已经习惯了,自从这次蛮人陆续聚集番禹城,治安就大坏了,当街抓捕蛮人已经很常见了。 “怎么?这次来了多少人?”一处临近的酒楼,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穿着浅蓝色的襕袍,持着一把纸扇,目不转睛地盯着街道,开口说道。 “近些人,那些熟蛮丁口滋生,丁口多了不少,再加上刘氏后些年召集的很少,此次招募,至少有万人前来,番禹乱上一阵是很正常的!” 一个阴沉的年轻在同样在观看着,他的身后,数名中年人把守楼梯口,整个二楼,不见一个客人。 “一万多少,哪怕是头猪,也有一万多头,再怎么,也是有点用处的,有利则来,无利则去!” 李嘉点了下头,眼眸闪烁,说道:“咱们岭南本就人丁稀少,这些蛮人倒是很好的刀,顾忌也少,只是不太听话啊!” “听话与否,全凭陛下心意!”吴青奉承道。 “不急,不急,将那些蛮人打上几十棍后,就放回去,让他们知晓王法就已经够了!” 这些有胆子在番禹城犯法的,要么是背景深厚,要么是自持勇武,说是蛮人里面比较顶尖的一批人了,将他们教训一顿,可以很好地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蛮人的,虽然都是熟蛮,但脑子还是有些僵化。 短短半个月,被拘禁在兴王府大牢的,就有数百人,今天晚上集体来了顿板子,打的屁股开花,肉绽血流,哀嚎的声音不绝于耳。 翌日,这些返回自己部落驻扎地方勇气们,让整个蛮人部落不寒而栗,愤怒被惧怕所遮掩,加上禁军在一旁虎视眈眈,大大小小上百名头领求见皇帝,表示屈服。 皇帝自然原谅了他们,反而散发一些酒肉下来,表示皇恩浩荡,这些野性的蛮人们这才松了口气,听话了许多。 随即皇帝又向他们宣布,若是随军作战立了功勋,如同禁军一般可以获得赏赐,这一下子就激起了蛮人们的热血。 “如此这般,蛮人们也是初步可用了!” 李嘉淡淡地说道:“还需要一人,被我掌控蛮寮!” “谁人可以? “大将军潘崇彻——” 第两百六十七章心痒难耐 “这新绒服,好看的紧,穿着又舒服!” “是的哩,比以前好多了!” 随着最后一万禁军的到来,整个贺州的军寨瞬间被填的鼓鼓的,走个几步路,就能碰到人,每日运出去的夜香,就有数十车之多。 但好处还是有的,禁军不止带来了大量的军械、补给,已经一些钱财,还带来了新的绒服。 “做衣裳着实厚道哩,啧啧,肩巾是丝绢做的。”有人赞叹道。 “听说这一套衣服,花费有五百钱呢!” “乖乖,这衣服抵得上半个月的薪俸哩!” 以前的戎服,来源不一,大部分是小户人家手工缝制,那百姓妇人的针线活有好有坏,只能叫遮体御寒。 但现在的新衣服由专门织造的作坊制作,隶属于少府寺,近些时日造了许多纺车,招募几千名妇女,每日织造衣物,除了军服外,朝廷的官服,后宫的宦官、侍女的衣服,也由它提供,赚取了不菲的钱财。 尤其是李氏商会与少府寺合并后,李氏商会在各地的分会,提供了大量的便宜材料,成本低,又便宜,受到都城百姓的青睐,所织的布料畅销兴王府。 要不是皇帝不想与民争利,限制了其倾销的规模,不然整个岭南不知道有多少的布行破产。 新的戎服呈现红黑色,裁剪、针脚非常精细,外面是耐磨的厚麻布,有些部位用的是皮革!如肩膀、膀子、手腕、领子下方都拼合了大量皮革,便是盔甲的结合部,用皮代替布垫上,能减少铁甲的硌蹭,舒服了不少。 中间一层是木棉填充的袄子,保暖用的,里衬是胡麻,柔软透气。 大家换上后,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温暖,便不想再穿旧的不舒服的戎服了。 新戎服板整好看,而且还保暖,众人相互瞧着,纷纷赞道:“不错!不错!” “皇帝心里,还是记挂着我们的!” “咱们毕竟是为国戊边,辛劳的很,皇帝很好,比以前的皇帝好多了!” 忠诚这个东西很虚幻,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能轻易的感受到,将士们天天拼命,难得感受到皇帝的关怀。 而今底层将士们的待遇有增无减,好衣裳好伙食,各种厚待让众人觉得皇帝并未忘记他们……毕竟这时候许多庶民还吃不饱饭。 “咱们何时出发?”两万大军士气慢慢的升腾,作为新任的楚地招讨使,段友良莫名迫不及待地想立军功,封妻荫子了。 “不急,那群蛮军还未到呢!”右羽林军都指挥使李威,此时反而没了往日的急躁,沉声说的。 “况且楚地周行逢生死不知,我等不可轻举妄动,还是等陛下的旨意吧!”左神弩军都指挥使黄阳轻声说道。 两个副招讨使都这样说了,段友良哪怕是招讨使,也不敢妄动,禁军的地位超然,他这个边军,可比不了。 “不知何时才有消息!”李威叹了口气,心中压抑的兴奋,着实让人难受。 ……………… 却说这边,潘崇彻接到圣旨,命他为蛮军都统,负责整合蛮军。 不听到这个命令,他有些头疼,虽然他镇守西北多年,有些威望,但蛮寮,毕竟是蛮寮,虽然汉化多年,但依然野性难驯,整合起来必定困难重重。 “为之奈何!”皇帝的旨意不得不遵从,对于他这个老人而言,也是极有挑战性。 带着亲兵,潘崇彻头也不回的进了蛮营。 这里乱七八糟的,蛮人虽然汉化,但对于军营的驻扎却是不在行,各种污秽随地都是,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去敲鼓,让所有的头领都来见我!” 潘崇彻的威望,让那些大小头领畏之如虎,不消半个时辰,一百多号人已经拥挤在军帐中,低着头前来拜见。 “尔等都是多年前受过军令的人,也曾在中宗皇帝时,随我北抗楚国,军中的纪律而等也是知晓的,从今日开始,若是谁违背我的军令,立斩不赦!” “诺——”那些头领们也是汉化多年,穿着简化的袍子,身躯不由一颤。 第一次召集如此多的蛮军,一时间他还真的有一些束手无力,不过皇帝与他说过一些话,倒是让他有些启发。 “军队之中上下等级森严,而等皆是洞中的头领,谁也服不了谁,这样对于行军打仗是非常不利的,而今我将明定,上下等级,若有违背,可斩之!” 随后潘崇彻按大小相制的模式,开始整军。 比如,一洞一百多人,封头领为都头,多余的几十人又与其他人组成一都,任命一勇士为都头,其他的也是这般拆分而下…… 就这样,按照军中的划分,各个小头领就变成了都头,队正,变成了五百人的指挥使的大头领,也有几位。 如此这般,拆分的蛮兵也有数千,暂时的脱离了头领的控制,重新有了上级。 这还不够,潘崇彻更好的控制蛮军,他在这一万人之中,又再次抽出五百人,都是悍勇之人,充当亲卫,宪兵。 这样几次拆分,一下子就将乱兵整合,初步的具有了战斗力,李嘉甚是满意。 “卿家的本领,还真正令人敬佩啊!” 李嘉看着这位低头的大将军,不由得感叹道:“如此一来,这些蛮兵还真的能用了!” “陛下谬赞了!”潘崇彻爽朗地一笑,大声说道:“这些蛮人,都是熟蛮,在前朝中宗时,随我征战过,对于朝廷还是屈服的,钱帛动人心!” “如此?可能编户齐民?纳入户籍?”李嘉追问道。 “难——”潘崇彻直接否决道: “熟蛮虽然相较于生蛮而言,可以耕种,但朝廷的赋税还是太多,而且还有许多的贪官污吏,熟蛮畏之如虎,哪怕以死相逼,他们也不会屈从!” “陛下若是逼迫,如今的蛮兵,日后可就再难招募了,前唐时逼迫的紧,如今蛮汉和处,还可招募蛮兵,这可是朝廷数十年来的信誉彰显的!” 生怕皇帝有了这样的想法,潘崇彻连忙劝说着,很是急切。 “卿家稍安勿躁,朕知晓了!” 李嘉笑着摇摇头,令潘崇彻心宽了些,也是,能夺得天下的,没一个人易与之辈,心思深沉,肯定知晓后果。 “迟早会编户的!”李嘉心中自信地想到。 第两百六十八章楚王身卒 朗州,六月的天气好似调皮的孩童,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又是乌云盖顶,或者整个朗州城喘不过气来。 “母亲,外面在打雷,我怕打雷。”九岁的周保权脸色煞白,钻到严氏的怀里,轻声地嚷嚷道。 外面传来了隆隆的雷声,哗哗的雨声在雷鸣之后好像突然又下得更急。 宫殿内的光线显得十分黯淡,不像是在大白天,倒像是早上或旁晚。凉风灌进来,把挂在各处的帷幔吹得在空中飘荡,更添凄风惨雨的气氛。 一旁的奶娘听到他说话,菩萨保佑说了个不停,然后又拿出几块糕点,送到他手里,让他吃着。 严氏伸出玉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望着窗外的雷雨,又看着卧室内的床榻,眼眸有些黯然,柔声安慰道:“不怕,你该是男子汉大丈夫了。” 孩子还小,整个楚国,这么大的土地就要交到他的肩膀上,又怎能扛得住呢?若是有个意外,又该如何是好? “颖儿公主去了岭南,前些时日传过消息没有?境况如何了?”严氏叹了口气,只能把希望寄予这个养女了。 “前些日子,传过信来,原公主在岭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过些时日就与岭南国主成婚了!”一位侍女轻声说道。 “希望尽快能够成婚,咱们的保权压力也能小一些!”严氏轻声细语地说着,在场的宦官与侍女闻言,浑身一颤,心中后怕不已,显然,他们心中早已有数。 整座宫殿中满是草药味,一层层的布帘阻挡住了窗外的冷风,但也让草药味浓而不散呛人胸腔。 “母亲,孩儿难受!”周保权拉扯了下自己的母亲,轻声说道。 “带世子去偏殿!”严氏吩咐道。 “咳——”这是,帘子后的床榻上传来一声响,所有人都被惊到了,严氏连忙走了过去,将自己的儿子也带上。 只见床榻之上,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躺在其上,身上盖着一层又一层的被子,但身体依旧在颤抖,双眸灰暗,头发白了大半,原本的虎躯,此时却单薄了几分。 “老爷!”握着周行逢的手,严氏泣不成声。 “我没事!”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儿子,周行逢艰难的笑了笑,再次说道:“我若是不在了,好好照顾权儿!” “莫要如此说,绝不会这样的,你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严氏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白皙的脸蛋满是泪痕,也是美不胜收。 “这天下,岂有长生不死之人,我活了那么多年,一生也无憾,唯一所顾及的就是,我死之后,你们孤儿寡母该当如何?” “老爷——”严氏哭喊一声,难以言语。 “若是不测,可北投中原,以楚国为礼,想必也是能庇佑你们的;若是不愿,你们也可拿下投靠颖儿,岭南国主年轻有为,又有颖儿在那,想必是无忧的!” 周行逢感慨道。 “为何我们不能留在楚国!这里毕竟故乡!”严氏问询道。 “楚国,若是我去后,暗流难制啊!”周行逢颇为感慨,然后沉声道: “楚地虽大,只有张文表此人野心勃勃,威望仅次于我,一时间没有找到机会杀了他,也是遗憾!” “杨师璠乃国之良将,自幼伴于我身,除了他,整个楚国没有可信的,若是张文表作乱,可以让他出马!” 严氏闻言,点点头,心中也是认可的。 “让文武百官都进来吧!”周行逢气息沉了下去,似乎是在蓄力。 “诺——”一旁守护的宦官,连忙打开宫殿大门,让等候已久的百官进入。 严氏这时立马挺了挺腰身,伸展上身直起脖子来正坐。她穿的坦领常服,身子轻轻一动,修长的脖子下面便露了锁骨的位置,柔软的衣服丝料像水一般自然下坠,直到下方高而圆的胸脯,衣服料子就像是挂在上面一样。 她的体态比较丰腴、肌肤雪白一片,但锁骨却分外清晰,或是没有赘肉的缘故,白嫩的脸颊上带有泪痕,此刻的模样却更添脆弱。 百官看了一眼,心中叹息,低下头,恭听圣意。 “我时日无多了,早已经了百病缠生,楚国不可一日无主,今日让你们过来也是关乎楚国的未来!” 周行逢的气息虽然断断续续的,但是百官无不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逾越,竖起耳朵,倾听着。 “我儿保权,自幼天资聪颖,足以担当大任,尔等定要像辅佐我一般,辅佐于他……” “臣等谨遵圣谕!” 百官无不低头应下。 “我由乡下入伍,当时一共十人,都被杀死,只有衡州刺史张文表独存,他因没有当上行军司马常心中不满,我死后,张文表必然叛乱,到时让杨师璠讨伐他。如他不干,就闭城坚守,归附北宋朝廷。” 能够前来的,都是他的心腹,以及朝堂的重臣,对于张文表,他自然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直接无误的说道,生怕这些百官,被这个野心人所隐瞒。 杨师璠此时正在岳州,镇守楚地北方大门,因为中原店压力太大了,只有杨师璠能够让周行逢放心下来。 之所以此时未召集他前来,而是想造成既定的现实,让周保权顺利继位,毕竟人心叵测,杨师璠再可信,也是个人,对于权力有天然的追求。 此时,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已经很小了。 岳州,这里驻扎着一万大军,防备虎视眈眈的中原人。 天还没亮,岳州的长街上依稀几盏长夜灯还在风中泛着幽冷的光,太早了,杨府门前湿漉漉的大街上连一个行人都还没有。长长的街道两边是古典的建筑,此时此景显得十分冷清、落寞。 “什么,殿下驾崩了?”杨师璠大惊失色,虽然早已预料,但这一刻到来的却如此迅速。 “将军,楚王驾崩,我等需点齐兵马,去朗州为楚王吊丧才是!”一旁的幕僚喜出望外,连忙说道。 “没有楚王的命令,我不能去朗州!”杨师璠淡淡地说道,瞥了其一眼: “若是下次,决不轻饶你!” 第两百六十九章一朝勃发 求票,求订阅 周行逢身死朗州,周保权受中原宋朝封为武平军节度使,这则消息像风一般的传遍了四方,一直关注于朗州的张文表,自然不再例外,他第一时间收到了这则消息。 同样新任楚王周保权登位的消息也传来了,对他也有了新的封赏。 对此,他不屑一顾,眼眸中满是权欲。 “周行逢和我一同由贫贱创立功名,现在怎能北面侍奉小儿!” 于是,尽发大军,不消几日功夫,就夺得了长沙府,这座楚国最精华的地方,声势大涨。 长沙府留后廖简,向来轻视张文表,听说张文表带兵攻来,毫不介意,说道:“此黄口小儿,至则成擒,何足患也?”照常开宴饮酒赏乐。 俄而张文表率军攻入潭州城,径直走进府中,廖简正被酒,醉得拿不起弓弩,但仍然“按膝叱之”,结果,张文表杀掉了廖简和在座的十余人,占据了长沙城。 “父亲大人,长沙府转眼可定,但目前最要紧的,不过是朗州的周保权,我等应该长驱直入,拿下朗州!”张少雄心中极为畅快,他信心大增,直接建议道。 “长沙府虽定,但乃楚国精华之地,极为复杂,周行逢布置颇多,必须先将其完全稳定,不然我们前脚出兵,后脚就后院起火,得不偿失!” 张文表倒是颇为冷静,虽然有些自得,但还未失去理智。 父子二人计划多年,今日一朝实现,心中的快意,难以言表。 “先王逝世不过数日,张文表就作乱长沙府,欺凌我们孤儿寡母,可见其狼子野心,诸位都是先王的得力之臣,可有什么法子镇压他,恢复先王之地!” 严氏与周保权并坐着,两排文武大臣则恭敬地弯腰,没有一个敢放肆的,可见严氏数年来威望甚高,毕竟她在嗜杀的周行逢手下,救下来不少人。 “先王早已经有遗言,若是张文表做乱,就让杨师璠率兵镇压于他,杨将军忠心为国,能力超群,想必张文表必不是其对手,楚地转眼可平!” 一位老臣出列,沉声说道。 “南平素我国交好,虽然不过数州之地,但也有精兵数万,若是相助,朗州必然万无一失!” 此乃老臣谋国之策,大臣们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可,毕竟这是周行逢的遗诏,他们又不是知兵之人,哪里及得上周行逢? “如此那么老,请诸位拟诏,召杨将军回都,领军南下吧!” 严氏端坐在那,思量了片刻,整个楚国虽大,但也实在找不出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只能叹息一声。 “臣等遵旨!” 岳州。 “将军,朗州发来圣旨,召将军觐见,下次想让您去平定衡州张文表之乱!” 幕僚此时目光闪烁,说道。 “既然国主都发下了旨意,那我就去一趟吧,张文表老贼,一直居心叵测,我早就想揍他了,先主也有心治他,但一直找不着把柄,今日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杨师璠点点头,目光冷冽,心中有些热血沸腾,驻守在这岳州多年,今日,终于能大显身手,扬威楚国。 “可是,将军若走,这偌大的岳州,乃楚国门户,又该如何是好?中原可一直盯着着,若是知道将军走了,咱们楚国就糟了!” “无事!”杨师璠沉声说道:“上党的李筠,淮南的李重进,在两人还未镇压之前,中原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楚国虽弱,但依旧有数万雄军,若是三面为敌,哪怕禁军再厉害,这东京的皇位,可是坐不稳了!” 话音落下之后,杨师璠不再言语,径直出了城,前往军营。 因为他知晓此次虽然去朗州,但最重要的还是平定张文表之乱,点齐精兵,是首要条件。 很快,杨师璠与其余诸将就来到了朗州城,受到了朝廷的热烈欢迎。 周保权与严氏亲自召见了杨师璠,给予他极大恩典,赏赐无数,让他感动莫名,众将也是如此。 周行逢虽然嗜杀,但对的都是百官,与他们这些军中的将领而言,反倒是是关爱有加,今次又见到了严氏孤儿寡母,不由得心中悲愤,发誓要杀了张文表父子,告慰先主之魂。 周保权按照预先排好的,向他们哭泣道:“先君可谓知人矣。今坟土未干,文表构逆,军府安危,在此一举,诸公勉之!” 随后,又将先帝的遗诏让杨师璠等诸将观看,其等感激涕泣,回头对他们的部下说:“汝见郎君乎?年未成人,而贤若此。” 一时间,军心大振,那些底层的士兵哪里知晓国主如何,只是听从将主的话,就齐声欢呼,再发下赏赐后,更是圣主当朝,皇恩浩荡了。 诸将听命,且愿意配合楚王演戏,这对于楚王的威望而言,是极为有利的,晃动的军民之心,稳固了些许。 而修正了些许时日,听闻楚国诸将在杨师璠的率领下,即将南下,于是,张文表先下手为强,随即北上。 他还欺瞒大众,耍了个心机:说想到朗州为周行逢奔丧。 并且把这个意思传达给了宋朝使者赵璲,又说在途经潭州时被廖简轻侮,忿而杀之,所以这是私斗,其实并没有反心。 他怕宋朝干涉,这样他的大业就功亏一篑了。 而一封求援的信,也千里迢迢送到了番禹,整个天下都想知道,年轻的皇帝到底想如何。 待在贺州的禁军以及西北军,都有些蠢蠢欲动,招讨使段友良真的忍不住了,他迫切地问询道:“李刺史,不知何时我军可以北上?” “陛下圣旨未到,急切些什么?”李淮淡淡地说道。 “可是,军机一闪即逝啊!”段友良实在无言。 “一个字,等——” “陛下为何按兵不动?”作为首相,崔泉对于楚国也是有心思的,禁军的动作,他自然知晓,但却对皇帝的举动很疑惑。 “时机还未到!”李嘉回了一句,说道:“张文表多年准备,气势如虹,若是禁军直接北上与之相遇,折损有些大!” “况且,遇到如此气势,杨师璠虽乃良将,也不一定能敌过,再不济,也等两军相遇时,才有动作!” 第两百七十章杀意盎然 “这老贼,果真可恶!”杨师璠吐了唾沫,恨恨地说道。 初时,他领军南下,意气风发,虽然张文表有偌大的名声,但他却丝毫不惧,毕竟张文表多年也曾领兵,再加上这些年来的打压,想必是没有多少余力了。 不曾想这个老匹夫蓄谋多年,兵甲充裕,与近卫军而言,也不差几分,着实难缠,大意之下竟然被他连败数次,幸好都是小败,并未伤及根本,不然还真的对不起先主大恩了。 “将军莫要急躁,这张文表与先主结为兄弟,老谋深算,狡猾似狐,到了今日也是他的本事,不容小觑!” 一旁的指挥使张崇富连忙宽慰道,是一个悍勇之人,从未惧怕过张文表,哪怕对于中原,也毫无顾忌。 “你的意思是?”杨师璠面带笑意,颇有一番自信。 “想必将军依然是猜到了,咱们这几仗,每一步都被猜到,张文表如有神助一般,要是说咱们军中没有张文表这个老匹夫的奸细,打死我也不信!” 张崇富嚷嚷道。 “你猜的不错!”杨师璠赞许地点点头,说道:“张文表与先主并肩征战,无论是近卫军中,还是我等军中,心向他的人数不胜数,哪怕咱们国主天资聪颖,但终究是主少臣疑,都想谋夺一个好前程!” “可是,他们忘了先主的恩德,我等受先主恩惠而报之于国主,这等狼心狗肺之徒,尽杀之。” 说到这里,杨师璠气势汹汹,眼眸中尽是杀气。 “任凭将军吩咐,定要捉出内奸!”张崇富激动地说道。 随后,整个数十个尸体挂在城池上,震慑大军,夏日炎炎,凭空让人打寒战。 “将军,为何不利用这些奸细呢?”张崇富说道。 “张文表一万大军,又是多年的老将,行事谨慎,还不如利用这些奸细震慑诸将,恢复军心,先主也曾对我说过,此人诡计多端,一般人都计谋是对付不了他的,必须堂堂正正地将他击败!” 遥望远处的军寨,杨师璠目光如炬,笑着说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虽说是新胜之师,拿下数城,但在这座城下,他们已经攻伐了数日,未曾拿下,此地又远离衡州,补给困难,离乡心怯,军心不稳了!” “咱们本就不弱于他,军械粮草源源不断,合该他败了!” 休整了数日,杨师璠反其道而行之,率领大军出城,直冲军寨而去。 “兄弟们,前番之所以连吃败仗,都是这些奸细里通贼子,泄露军机,今日我将他们除掉,必得直破敌军,以报国主大恩!冲——” “杀尽贼子——” “横扫张文表,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一向骄傲的近卫军以及边军,近日里却被一些地方军队给击败数次,这让他们心里憋了一股气,在得知是奸细作乱之后,瞬间嗷嗷叫,想一雪前耻。 “报,杨师璠率领大军直扑营寨而来,已经不到两里了!” 张文表父子待在军帐中,得到斥候的报道后,瞬间立起: “未曾想到杨师璠却有这样的胆子,前方几次,还没有吃过苦头吗?” 张少雄不以为意,冷笑道:“孩儿率军彻底将其斩杀!” “不可鲁莽!”张文表眯着眼睛,说道:“前几日这小子将我们的人杀了个干尽,如今境况不明,知己不知彼,以守代攻方为上策!”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一切小心为上,咱们稳扎稳打,不需要冒险!” “杀——”看着如同铁甲一般的军寨,杨师璠有些牙疼,这老贼太谨慎了。 看着骑兵们如同碰到了铜墙铁壁一般,无能为力,这次突袭计划,就是失败了。 这数百骑兵,可是周行逢缴获南唐,以及从中原购买而来,数年来也不过一千匹多,楚地湿热,难以养活,如今大半交给了自己,可不能折损在这。 “兄弟们散去,所有的骑兵四散而去,去清理这老小子的运粮队,我就不信,他的军寨里能有几日粮?” 杨师璠忽然眼眸一亮,想到个好主意,骑兵在整个楚国都欠缺,更遑论衡州了,骑兵只有形成规模才有效果,而这些骑兵对于大战自然没有帮助,但清剿运粮队却最为合适。 “兄弟们将这座军寨给我包围起来,我就不相信,你这缩头乌龟能做多久!” 随即,一万多人将整个军寨包围起来,不时地还突袭一番,让人士气大跌。 而军寨也尝试突围了数次,皆被杨师璠挡了下来,其勇武不凡,如同杀神一般,一马当先,杀得突围之人胆寒。 “不好,小贼可恶!”张文表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奸计,骂了起来,“咱们坐吃山空,又被围困,着实不妙!” “早就应当对战,哪怕损失惨重也要拼一把才是!” 不消数个时辰,张文表就杀尽牲畜,拿出酒水肉食,除了巡逻的人外,士兵们皆在酒宴。 “兄弟们,咱们被困在这,若是不突围出去,就是一个死字,今日咱们尽情的吃喝!” 有酒有肉,让跌落的士气涨了些许,毕竟是当兵吃粮,饷钱没几个,吃喝就成了首选,一时间气氛欢腾,仿佛忘却了被包围的事实。 军寨的外,自然也瞧着一清二楚。 “将军,大白天的,他们竟然饮酒做乐,难道不怕我们攻入不成?” “小心一些,张文表诡计多端,焉知不是其计谋,咱们可不能中计!” 杨师璠一时间有些看不穿,犹豫道:“虚则实之,也有可能是白日饮酒,为晚间突围做准备,让兄弟们瞧仔细了!” “诺——”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夜间,酒肉的味道飘出来军寨,一直盯梢的士兵们一脸的渴望: “咱们要也是如此该多好!” 第二天清晨,一夜没睡的杨师璠瞪大了眼睛,看着一动不动的军寨,疑惑顿生: “昨天夜间,可有事情发生?” “一夜无事,安静的很!”盯梢的兵卒睡意盎然。 “如此?倒是奇怪!”摸了摸下巴,杨师璠思考着:“若是这般,可不是张文表的水平!” “冲出去,杀啊——”这时,军寨突然大开,衣甲齐备的叛军直冲而出,气势惊人。 而这时,他的军队才刚醒,正准备埋锅做饭…… 第两百七十一章相助平叛 “该死的贼人!”这满地的尸骸,杨师璠浑身是血,筋疲力竭,经过几个时辰的拼杀,终于将张文表这个老匹夫给捉住,他心中也是极为喜悦的。 “将军,张文表并张少雄誓死不降,已然自杀身亡了!”张崇富也是浑身血迹,但脸上却满是笑意,这场仗终于赢了。 “赢虽然赢了,就是代价有些大了!” 杨师璠叹了口气,说道:“近卫军虽然身经百战,但张文表老匹夫也不是吃素的,两强对决,伤的还是咱们楚国的国力啊” 杨师璠终于以伤亡过半的代价,将张文表军队全歼,一场楚国内乱,终于平定下来。 最后粗略的估计一下,此次作战,两军队对垒超过2万人,死伤约有五千,近卫军伤亡惨重,战力严重被削。 “不过,若是将这些人补充入军中,也是可以的!”杨师璠颇有些兴奋,他挥舞着手臂,对这个士兵们说道: “此事平定叛乱,国主必有赏赐,我等不可懈怠,大军直入衡州,收复长沙,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收复长沙,收复长沙——” 士兵们也颇为兴奋,欢呼起来,显然,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必定是金银财富,也能歇息下一段时间,补贴家用。 大军虽然行走的比较缓慢,但却斗志昂扬,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来到长沙府。 “此次大胜,肯定会有布帛赏赐下来,有人为我妻儿,做几身衣裳了!” “我要多存一些钱,将来回去娶娶老婆!” “听说长沙府是咱们楚国情人最多的地方就是定要收搜刮个干净!” “将军,这长沙府如此繁华,冠绝楚国,今日还真的要见识一番!” 张崇富骑着马,听着士兵们的碎语,与杨师璠轻声说道。 “自然如此!”杨师璠眼睛一眯,说道:“咱们长沙府,光是户口就有两万,加上一些行商,二十万也不在话下!” “家财万贯者不在少数!” “嘿嘿!”张崇富眼睛极亮,想立刻进入长沙,发家致富。 终于到了傍晚时分,在夕阳之下,朝廷的官兵终于来到了长沙府,历史斑斑的城墙,在太阳的余晖之下,显得如此的美丽,令人心醉。 “尔等还不打开城门,张文表已经大败而亡,归降与我等,你们才能活命!” 一个信使单骑而去,对着城墙大声的说道:“这是张文表的狗头,你们细细瞧着!” 说着,他抬起头,傲娇地将张文表的人头举起,等着城墙上那些叛军们悲叹的声音,以及跪舔的声音。 等等,我都举了半刻钟了,这群叛贼为何还不投降? “尔等还不想活命不成?若是我们攻破城池,绝对要斩杀你们!”信使勃然大怒,大声说道。 “尔等听着,我们并非叛军,而是前来助楚王平叛的唐军,贵我两国乃是姻亲,我大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大军已然光复衡州与长沙,平定张文表之乱!” 城墙上,一个大嗓门突然说道,极其的自信,一副自来熟的语气,在楚军耳中,却是极其欠揍的。 “竟然是岭南的人,该死!”杨师璠自然也听到了这番话语,心中气极,“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气煞我也!” 长沙城中,段友良一行人却是坐在官衙内,开怀大笑。 “没想到这杨师璠真的将张文表给击败了,真乃楚国后起之秀啊!” “嘿嘿,咱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得了长沙府、衡州、道州,收获也是极大的。” 李威不顾形象地大笑道:“这次咱们禁军的本事还没显出来,就将三州给收了,朗州的小舅子国主不得气哭?” 此话一出,众人皆笑。 “就是没显出本事,恐怕杨师璠不服啊!”黄阳开口说道,有些担心:“若是来战,诸国可不罢休,咱们也待不长久。” “还是禀明陛下吧!”段友良思虑片刻,就得出来这样的结论。 如今功成,自然须要谨慎。 这日,正是大朝会,些许事情处理,或者推诿后,宦官田忠便上前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时,兴王府尹王宁就站出来道:“陛下,臣有大善之事,不得不告知于陛下!”众人纷纷侧目,不过也不意外。 大朝上礼仪繁多,冠冕堂皇,一般没人奏事,奏事也是好事。大伙儿听到大善,心下了然,也很好奇地瞧着究竟是什么好事。 李嘉好似一点也不知青,好奇地追问道:“卿家有何事?值得如此欢喜!” “此事关乎江山社稷,可谓是极其重要!”王宁一脸欣喜地说道,回顾左右,因为谁都知道这将是一件大功,甚至能在青史上专门留名! 只见,他捧着一碗稻子上前几步,双手捧到头顶呈上。 田忠瞅了一眼,亲自将其端上来,呈到李嘉的面前的御案上。 李嘉瞧了一会儿,就传到了诸大臣手里,一双双眼睛看着,这稻子没有什么稀奇之处,若是能长指头那么大,还可以算祥瑞,但眼前的粮食就是普通的麦粒。 朝臣们也小声议论起来,王宁不以为意,反而骄傲地抬起头,说道:“陛下,这些稻粒并非精挑细选,只是从粮仓里舀的一盅,且看它是不是比一般的稻粒饱满?” “此乃占城稻,广种于占城,闽地也曾种植,与普通的稻谷相比,其亩产较低,但生长时日较短,只需五十余日,即可收获,而且耐旱耐涝,与我岭南稻谷相并种,每年粮产,能多一倍有余!” 听到这话,众人为之哗然,这效果也太突出了吧!本来岭南就是一年两熟,再加上这空余时间种上这占城稻,可不得翻倍吗? “占城之稻,长于占城,不知可否在我岭南这里种植?”崔泉并没有被冲昏头脑,反而质疑道。 在这个农业社会,关于农业可是重于天,若是出了差错,整个岭南可就废了。 “臣受皇命,细心栽培,优选稻种,时至今日,已有两年,占城稻已然适宜岭南,且各地皇庄已种数万亩,皆收获颇丰!” 第两百七十二章为之奈何 此时众臣瞬间哗然,钦天监、户部等管农业的官员最是惊讶,纷纷询问。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为了军民能吃饱饭,农耕向来是历朝历代最重视的事之一,种耕技术已经竭尽所能,十分先进了,规定时节历法、田垄间隙、水利灌溉、作物换种,甚至还有木制播种机、风簸等简单的木头机械。 待所言属实后,朝堂之的贺喜之声不绝于耳,皆言天赐鸿福,大唐再兴之日不远矣。 王宁也是颇为喜悦,这个天大的功劳,几乎砸晕了他,皇帝没有忘记他,从龙之功不止一个小小的兴王府尹。 “王卿家育稻有功,非爵无以赏,辞爵忠佑子,食邑五百户。” “多谢陛下!”一下子成为全朝仅有的几个子爵,王宁真的高兴坏了,文臣能获得爵位,也是少有的。 其余百官们也是颇为羡慕,在中原最不值钱的就是爵位了,国公,侯爵数不胜数,中原王朝命又短,累积起来,到了宋朝,光是国公就不下数十位,为王的也有不少。 而在岭南不同,臣子中,最高的就是子爵,含金量极高的,虽然不免有皇帝吝啬之言,但爵位却是诸人梦寐以求的。 “报——”这时,从大殿外传来一声大喊,信使走进了宫殿:“王师数日前北上,已助楚国国主,收复了长沙府、道州以及衡州,剿灭张文表之乱!” 这件大喜事,让文武百官们不由得瞪着走,眨眼间又扩充国土了,而且还是三个州,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这一天对于他们的震惊实在太多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李嘉心中也是极为欢喜的,他矜持的摆了摆手说道:“大唐再复盛世,仍需诸位卿家的辅佐,朕相信,这一日不远了!” “陛下,臣有一事,不得不奏!”首相崔泉再次说道。 “陛下与楚国公主之婚,需得提前进行了!” “可——”李嘉思量了些许,就明白其中的意思,此时他还并未真正的是楚国的女婿,只有联姻成功了,哪怕他夺取了三周,楚国也只会好好的与他商量,而不会勾引外敌,毕竟也算是一家人了。 有了关系,成为女婿,才好谋夺楚国,不然没有名义,就吃相难看了。 “娘子,婚礼提前了!” 楚国的别院中,宝儿姐听到这个消息后,火急火燎的来到公主的卧室中,胸前的山峰跳跃的厉害,额头上流淌着汗水。 “哦,知道了!”周颖儿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就沉浸在书海中不可自拔。 “咱们楚国的中文表之前做乱了,现在又给平定下去了,听说唐国帮了不少忙哩,占了咱们楚国三州,连长沙府也被占了去了。” 宝儿姐看着这风轻云淡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连忙弯下腰,肥臀一翘,咬着牙说道。 “伯父一去,我就知晓,这楚国难保,况且,这唐国国主也是狼子野心,这汉国的江山不也是他夺过来了吗?再夺一些我们楚国的州县也是正常的!” 耳边传来一阵阵热气,让周颖儿一时间有些痒的慌,她受耐不住,连忙说道。 “也对哦!”点点头,宝儿姐这才直起身,圆润修长的双腿不自觉地纠缠在一起,她颇有些气愤地说道:“亏得先主还与他联姻,没想到依然篡夺咱们楚国的土地,真是看错他了!” “他提前想与你成婚,肯定是打的什么鬼名堂,咱们回去,不与他成亲了,让他气死!” 看着叉着细腰,气愤难平的宝儿姐,周颖儿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一丝笑意,将她的柔软的手掌放在自己的手心,宽慰道: “他此次想提前成婚,不过只想名正言顺地占据咱们的楚国土地,毕竟也算是楚国半主人了,又有着借师助剿的名义在,又是一个刘玄德罢了!” “刘玄德是谁?”宝儿姐疑惑道。 “历史上,一个与唐国皇帝一般的人物,都是前朝的后裔……” 周颖儿叹了一声,她熟读史书,料想楚国的土地是拿不回来了,甚至整个楚国也会被其生吞下去,这是天下大势,改变不得。 “这小皇帝,心肠也忒黑了,真是令人不喜,见着了,非得打他不可!”宝儿姐挥舞着拳头,皱起琼鼻,恨恨的说道。 朗州。 楚国的中心,前脚,他们刚收到张文表被灭的消息,后脚,他们就又受到长沙府被岭南军队霸占的消息,惊喜交加,简直难以言表。 “唐国是怎么回事,我们两国本身就是姻亲,为什么要霸占我们的城池?” 一道玉帘遮住了王后的身影,却遮不住她的怒火,那曼妙的身姿起伏不定,显然气极。 本以为是一个好亲戚,谁知道却是狼子野心之辈,也有这个机会侵吞国土,要是知晓杨师璠能够平定张文表,还求什么救啊? “先王所言果然不差,杨师璠果然能平定张文表,我等皆是眼浅之人,还是王后、殿下恕罪!” 大臣们也是人精,一下子就跪倒下来,让王后的这口气,只能憋着,别提多难受了。 “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占据咱们楚国的疆土不成,这可是先王百战不殆,才夺得的基业啊!” 严氏牵着自己儿子的手,隔着一道帘幕,叹息道。 “王后息怒,国土被占之事,还得徐徐图之,最是稳妥!” “是呀!王后,杨将军传来消息,楚国出动了至少两万兵马,而朝廷平定张文表之乱,损失惨痛,虽有一些兵卒可以补给,但还需时日修整!” “大军的封赏,加上抚恤等,国库为之一空,夏收的资粮,已然不多了!”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让他们娘两气的没法出,瞬间就没了脾气。 “先王平日里,甚是节俭,这些年来,宫中还有些积蓄,大军的封赏,就有皇宫出吧!国库的钱,留着吧!” 严氏无可奈何之下,出声说道,得了几声恭维。 一群老臣,狡猾似狐,他们娘俩真的是束手无策,被占据的国土只能这样僵持了。 第两百七十三章诸国震动 “该死,李嘉小儿如此放肆!真当我老了不成?” 啪啦,又摔碎了一个瓷器,洪都城中,李璟气极,未曾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谋夺得的楚国,竟然被岭南吞了三分之一,而且还包括精华的长沙府。 “绝不让这个伪朝变强!”这是他心中的信念,两国之间,只有一个大唐,也只有一个存在于世。 “来人派兵去往楚国边界,若是岭南敢逾越一步,就派兵入楚……” 李璟沉声说道,但一想到空虚的国库因为自己迁都洪都而雪上加霜,不由得又加了一句:“派出使臣,让他们与楚国会合,一起逼迫岭南吐出三州,能不用兵就尽量少用!” 中原不靖,他甚至还有些想洗刷耻辱,收复淮北之地想法,毕竟郭荣这个杀星已经逝去了,中原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但南唐中是有一些聪明人的,他们能够看出郭荣不过是中原禁军的代表,如今换了一个赵匡胤,换汤不换药,禁军还是原来的禁军,实力依旧比南唐高了不止一筹,再加上南唐,名将损失殆尽,钱财不丰,怎么打? 还有些贪生怕死之辈,也是鼓吹不可冒进,他们认为,不容易达成了和约,忍辱负重,若是等中原平定了淮南之乱,扭头难下,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清源军,晋江王府。 “此人胆魄倒是不错!”留从效听到消息,心中倒有些不明的味道。 岭南实力壮大,且具备了向外扩张的能力,这让他这个邻居倒是有些惶恐,两州之地,虽然丁口百万,但兵卒多年未曾经出战,早已经废驰了,拿什么斗? 不过,名义上清源军还是隶属于南唐的,之前与岭南联姻,多半也是由南唐搅和了。 “难道天命真的在唐吗?”他感叹了一声,想到:若是能吞并楚国,这新唐可真的是大有作为了…… 联姻一事,再次涌上心头。 东京,皇宫。 “没想到,刚回到京城,南方竟然也起了乱子!” 赵匡胤的黑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还有一些冷色,在他还没有完全平定北方之前,男方不能再出现任何的差错,说是再起一个强大的唐国,绝对能拖累他一统天下的步伐。 他甚至想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直接把武平军给吞并了,可惜,国内依旧不稳,大好的机会错失了。 “李嘉,此人竟然有如此谋算,还将南唐击败了,不容小觑啊!” 上党之乱刚刚平息,李筠一家自缢而亡,数万禁军也回来了大半,一向不宽裕的国库,若非有缴获,此时真的干涸了。 “李重进,我倒想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日!” 这一刻,他对于李重进的憎恨,到了极致,同僚之情,在登上皇位的那一刻,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南平,江陵城。 南平王高保融此时已然是病体缠身,对于北宋的恐惧,日胜一日,前不久,他还劝说后蜀皇帝孟昶向后周称臣,但却没有效果。 此时,他病殃殃的躺在床榻上,听着弟弟高保勖的奏请,不时地点点头,他是一个迂腐的人,对于弟弟高保勖是极为信任的,一应朝政都托付给他。 待听到岭南助楚平叛,赖在楚国不走时,说道: “不曾想,竟然还有如此无耻之国,真是乱来!” 一旁的高保勖闻言,嘴角一抽搐,南平天天劫掠贡使,无赖的名声已然传遍天下了。 “楚国幼主继位,被人所乘,也是应有的!” 虽然武平军只是节度使,受封于中原,并非楚王,但南平也是半斤八两,自然对外也是称作王,比较体面。 “王兄,岭南之弱,都可夺土,我等若南下,也能夺下几个州,南平还是太苦了!” 高保勖的话,让高保融大惊失色,连忙摆手说道:“无故攻伐,犯了忌讳,况且江陵乃通衢之地,中原一向对我们虎视眈眈,若是被其找了错,大军南下,祖宗基业毁于一旦,我两人可是难以承担啊!” “既然如此,就罢了!”高保勖听到这,不得不叹了口气,这中原宛若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他们兄弟两人头上,生怕出了点差错,让其南下。 可惜,如此难得的机会,竟然错过,真是一大憾事。 天下因为楚国之事,大为震荡,而李嘉却不以为意,大军占据的几州,是不可能归还的,暂且先占着,过些时日,在图谋整个楚国。 而他,却有些闲心逸致,来到了城外的皇庄,岭南太过于偏僻,丁口又少,土地虽多,却耕种不了,光是整个兴王府,依旧还是半数的土地还是抛荒,珠三角的肥地啊! 时间内整个岭南的人口是无法进行突变的,渤海人虽多,但却适应不了岭南这热带天气,只能安置在济州岛,九州岛上,既然人力不够,就只能在亩产量上下功夫了,光是良好的占城稻谷不够,还需要一些肥料。 “根据陛下的吩咐,咱们用各种试验,终于得出,其利在熟粪,可让稻谷增产数成。 利用堆硝之法,是在大缸里垫茅草,用粪、石灰、草木灰、腐物混杂,再以茅草覆盖;然后每日用尿水浇灌酵,然后才能刮到硝霜。但天气炎热时,缸内的粪容易生蛆,不利堆硝,故先将粪煮过再用。” “经过烹煮酵的熟粪,却比生肥更加有肥力,多亏了陛下明见万里,才有了这样的好法子!”一位管事弯着腰,谄媚地说道。 中国王朝都是是农耕国家,已经把耕作展到了一定高度,很难再提高生产了…… 现代农业产量很高,无非就是三样利器,农药、肥料、种子。其中肥料是很重要的一环,化肥此时是不可能制造的,基础的合成氨就需要现代工业;若能在粪料中提高,便能让生产力上一个台阶! “若果真有用,就在城外建几个池子,把京城所有的粪便收集起来,然后按照法子,用之于皇庄!” 李嘉点点头,所谓的熟粪,只是沤熟的粪肥,早就有古人知晓,齐民要术里也有,不过普通的法子太慢,用堆硝的方法却是很快。 这样的好法子,当然要用到皇庄,皇家也是需要钱的。 第两百七十四章硝烟弥漫 “岂有此理,长沙府乃我楚国固有之土,贵国无故霸占,其有不归还之理?” “笑话,我国与贵国乃姻亲之国,但亲兄弟也明算账,相助贵国平定张文表之乱,这些土地由我方平定,岂能随意归还?” “相助之恩,我国必有谢礼,但数州之地,乃是先王辛苦打下的江山,贵国以相助之恩,欺凌霸占,也是说不过去吧!” 自从评定张文表之乱后,楚国开始与霸占三州之地的岭南,开始互派使者,进行协商,各方使节也纷纷参与,南平,后蜀,吴越,纷纷进行协调。 “岭南相助楚国,自当有所报答,但占据了几州之地,未免有些过分了吧!”南平国的使臣的几案上摆满了水果,但他却口干舌燥,皱着眉说道。 “岭南国主忒过分了,诸国纷争,未见有如此无耻之国,若还不退去,我大唐可教出兵相助楚国,夺回疆土了!” 南唐的使臣威风凛凛,虽然是一介文士,自有一番气质在那,好似中原的上国一般,看待岭南仿佛就像是看待野蛮人一般,居高临下,眼眸中满是鄙视。 “哼!”李淮拍了拍身前的几案,冷笑道:“江南国好大的威风啊!但为何近万人南下,败于我国之手,幸亏我国皇帝陛下仁慈,归还而等之虔州,不然贵国腹背受敌,有亡国之相了!” “岂有此理!”南唐的文臣勃然大怒,说道:“我唐国乃是正统之国,前唐苗裔,尔国又算个甚,竟然敢冒充大唐,中可有点羞耻?” “哼,贵我两国谁是正统,你心里有数,皇氏族谱玉蝶,谱系,吾国皆有,而贵国可有?只是攀附罢了,为了享受荣华富贵,竟然连祖宗都能攀附,背祖忘宗之徒,竟然也敢称唐之苗裔,真是可笑至极!” “对了,唐这个国号,你们也是不能再使用了,毕竟郭荣已经发布谕旨,不准称唐了,我应该称呼江南国主才是,哈哈哈哈!” 李淮也放开了手脚,大肆辱骂起来,而且直戳其心,俗话说骂人不揭短,骂人不骂娘,此番对骂,竟然将对方的祖宗都骂了一遍,而且还搞人身攻击,气的对方只想吐血。 “你。你,你等着,我国将士必将踏入贵国疆土,再来辩一辩,谁才是大唐正统吧!” 南唐的使臣感受到诸国使臣那微妙的目光,心中羞愤难当,丢下这个威胁后,就直接遁去。 “哼,我国三万将士已到长沙,英文贵国边界,边军已经蠢蠢欲动了,若是贵国有意相争,便放马过来吧!我大唐从未怕过谁,何况是之前的手下败将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淮开怀大笑,大声喊道,对方被气的,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走路都不稳了。 “诸位请了,三州之土,乃是用我国将士之鲜血换来的,若是想要回去,也不是不可,但需要细细的谈一下,这是我国与楚国之间的事,诸位也就不要再参与了!” 李淮微微行了一礼,目光之下,诸国的使臣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从未见过岭南之国有如此霸道之时,让他们一时间都有些不适应,两国之事,参与之下,或许落不着好。 一时间,尽皆犹豫。 淮南,扬州城。 自从上党李筠之乱被宋国平定后,一直在泗州僵持的王审琦、李处耘等五万兵马,也随之而南下,听说是赵匡胤居中协调,布局整个战场。 于是,到了六月,整个淮南节度,除了扬州外,所有的城池都被占据,徒留下扬州城在负隅顽抗。 不过,与历史上不同的是,有了岭南的粮草物资资源,李重进也不会像历史那样,陷入到有无数金钱而没有物资的窘况。 扬州城外围水沟已基本被填起来,能过人了。许多宋军步骑从泥浆里越过来,近至三四十步……然后继续填沟、射箭,整座城外,遍地都是,尸骸血肉,围困整个扬州城大半个月,依旧没有一丝被攻破的迹象。 “该死的李重进,竟然将所有的粮食都转运进了扬州城,搜索扬州的,将是有5万多人,估摸着能让他坚持一年有余了!” 远眺扬州城那高大的城墙,王审琦不由得吐了口唾沫:“咱们死伤那么多兄弟,真是不值啊!” “那小子除了运粮外,城外的粮食也被收刮一空,整个淮南,大半的丁口都被迁徙到了岭南,咱们辛苦大半个月,也只见到几千人,粮食千里迢迢从后方运来,大哥说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李处耘幽幽地说道。 就在这时,忽然“轰轰轰……”数声响,恐怖的黑球以负仰角斜从两边角墙上交叉斜飞下来,在人群里弹跳,顿时一群人仿佛沸水炸开了花,惨叫四起,战马厮鸣到处乱撞,许多人被挤进了水沟里。 “该死,扬州城什么时候有抛石车了!”李处耘大惊失色,这样的大杀器,中原都没几个,扬州城怎么会有? “一定是岭南送过来的!” 宋军终于退却,后面的调头就跑。等潮水一样的人群离开后,硝烟逐渐稀薄,城堡下面简直惨不忍睹,尸体到处都是,还有一些人在血泊之中哭喊挣扎,旗帜、兵器丢得一片狼藉。 墙洞里的李军将士面面相觑,已经说不出话来。但没有人会手软……若是被这么多人冲上墙来,大伙儿都得死!短兵近战再能打也干不过人多的。 战场长久的消停下来,远处的大营箭塔隐隐在望,李军完全不愿意出城半步…… 一共就那么几万人,出去是找死。双方许久地僵持在战场上。 “未曾想到,抛石车加上火药,竟然有如此大威力!”李重进颇为惊叹。 “此站起码消灭了数千人,对于禁军来说,也是伤筋动骨了” 墙洞里的李军将士面面相觑,已经说不出话来。但没有人会手软……若是被这么多人冲上墙来,大伙儿都得死!短兵近战再能打也干不过人多的。 战场长久的消停下来,远处的大营箭塔隐隐在望,李军完全不愿意出城半步…… 一共就那么几万人,出去是找死。双方许久地僵持在战场上。 “未曾想到,抛石车加上火药,竟然有如此大威力!”李重进颇为惊叹。 “此站起码消灭了数千人,对于禁军来说,也是伤筋动骨了” 第两百七十五章不得安宁 李处耘的话,让主将王审琦不由得感同身受,说道: “咱们在这从城外攻着也没用,在扬州城,濒临大江,我们攻其一面,其背后就有岭南人为其输送物资兵员,这该怎么打?不能让兄弟们白白的去送死啊!” “官家那里,可有说法?”李处耘叹了口气,说道。 “刚平定李筠之乱,官家没管那么多,就直奔咱们这来了,过几日就能到扬州了,咱们兄弟两个耗费了那么多的粮草,还未攻破扬州城,如今该想想怎么向官家交代!” 王审琦揉揉脑壳,这该死的扬州城,快让他们急死了,今日又死伤了那么多兄弟,南下三万人,如今不过两万,这仗该怎么打? 就在城外宋军绞尽脑汁的想攻破扬州城之际,城内的李重进今天难得的高兴了一回,开始大摆筵席,欢欣鼓舞起来。 憋屈了那么些日子,被夺取那么多城池,今日打了一个小胜,值得开怀。 作为岭南与淮南之间的关键人物,陈扬今日也列席其中,于此战乃是岭南抛石机立下了大功,所以不断有将校前来,向他敬酒,甚至有的还转弯抹角的想与他结拜,令人哭笑不得。 索性他是商贾出身,酒量尚可,才未耽误大事。 月到中天,这场宴席才缓缓散去,陈扬看了一眼满地狼藉,躺尸遍地的宴会,这才起身,来到了正自饮自酌的节度使李重进的跟前。 “使君,饮酒不可过量哦!” “事到如今,到了这种田地,不喝酒又能怎的?”李重进抬起头,满口的酒气,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样子。 但陈扬却知晓,他没有喝醉,笑了笑,说道: “使君勿要担忧,扬州城背靠长江,我岭南水师,甲于天下,中原的战船是抵不过我们的,扬州实在不敌,咱们还可以去往岭南!” “更何况,赵匡胤北上征服李筠,已然耗尽了中原的钱粮,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扬州城内大军数万,粮草充裕,坚持个几个月,中原必定会退缩,到时候整个淮南就是您的天下!” “勿要蛊惑我了,我算是想明白了,扬州以一隅之地,是敌不过中原的,如今我等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李重进低着头,就快垂到了几案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眸满是恨色: “就算如此,我也要让赵匡胤屁股下的皇位坐得不安稳,篡夺了我们郭家的天下,呸,没那么容易安稳下来!” “陈先生,你带着我的家眷,以及城中将校的家眷,一并离开了扬州,带去岭南,我要在扬州城,与赵匡胤的禁军,好好的斗一斗,不血流成河,某就不离开扬州城!” “既然如此,草民自然从命了!”叹了口气,陈扬转身离去。 这扬州城,他还得留下一段时间,不把这所有的都百姓给撤了,他就走不了,这可是皇帝要求的,哪怕是火海,他都得去走一趟。 嘿嘿,整个淮南镇,十数万丁口,几乎被他迁徙一空,除了那些老顽固之外,徒给中原留下一座座空城以及荒地,原本禁军准备就食于敌的,但这个想法只能成为空谈。 讲到这里,他就想笑:“这些禁军,可算是倒霉了,不仅没粮,还成为咱们抛石车的首次立威之战的目标,真是可怜!” “淮南乃中原粮仓,东京恐怕得缺粮了,经此一役,中原不歇了几年,是缓不过气了。” 番禹,皇宫。 “安心养胎,若是缺了什么,就与我讲,自会妥善安排的!”李嘉抚摸着瑜嫔江小瑜的肚子,几个月的胎儿,已经开始显肚了,看着这般,李嘉心中极为欢喜,他不由得出声安慰道。 “嗯!我这里不缺什么的!”江小瑜轻轻点头,脸上满是欢愉之色,显然,你的到来让她的心情宽慰了不少。 “好好养胎,给朕生一个胖乎乎的皇子!”牵着其手,李嘉轻声说道,对于孕妇她格外的宽容,这毕竟是他血脉的延续。 最后又安慰了一些,陪伴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走出宫殿,舒了口气。 这几个孕妇,处理朝政之外,李嘉每天都会抽出一些时间过来陪她们,毕竟孕妇的心情影响腹中的胎儿,在这个生子等于是阎王殿走一回的世道而言,孕妇的身体与否,可谓是重中之重。 等等,我好像在一本历史书中看过,宰执天下,主角发明了火钳,若是孕妇难产,可以夹出胎儿,改日定要发明出来,增加出生率。 李嘉心中想着,得到一个如此的良方,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他不由得感叹,这个世道,像自己一般为平民着想的皇帝,能有几个? 这岭南与自己可真是捆绑在一起了。 “怎么说,淮南还能坚持一年?”李嘉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差不离!”吴青说道:“李重进把自己的家眷以及诸将的家眷全部都转移到了岭南,显然已打算是破釜沉舟!” “城中的百姓已经全部转移了,只留下一些军队,粮食充足,不时的我们还能补给一些军械,支持一年半载还是不成问题的,主要是看李重进是否有这个决心了!” “那么,东京如何了,国库还有那么多的钱粮吗?” “东京的粮价也在飞涨着,每斗已经超过两百钱,百姓苦不堪言。” “赵匡胤之前黄袍加身,谋夺东京城,国库的钱粮本就散去大半,收买禁军,如今又北征上党,南征淮南,想来已经是不多了,想准备从南平,以及后蜀买粮!” 吴青一五一十地说道,看着皇帝思索的样子,不敢妄动。 “怎么,他还有钱?”李嘉有些奇怪,赵匡胤怎么还有钱买粮食呢?不是说国库干涸了吗? “听闻,他又继续执行了郭荣的限佛令,又毁了几百座佛寺,得了不少铜器以及铜像,才能继续募集了钱粮!” “这样啊!”李嘉摸了摸下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就没有僧侣反抗吗?这可是佛敌的做法,况且,东京都缺粮了,河北,中原各地也必定缺粮,饥民一定很多才是!” “臣明白了!” 第两百七十六章心有不忍 雨意渐浓,空中乌云朦胧仿若打翻了砚台里的墨汁,扩散的阴霾不散。 四五个文武走上宫殿的石阶,当前一个小眼睛文官单手扶正头上的官帽,捧着手里的卷宗神情严肃地走进木门。 一行人穿过几间殿宇,在养心殿门外等了稍许,便走进门去。 李嘉披散着长发,如同野人一般,头上还冒着烟,两个宫女那些蒲扇不断地扇动着,旁边是数盆冰块,几人刚入宫殿,就是丝丝寒气扑面而来,浑身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臣等拜见陛下。”几个人抱拳道。 李嘉顺手做了个动作示意他们平身,旁边的宦官走过去,从他们手里接过一盘钱币,放在李嘉面前的案上。 “这些是冰镇酸梅汤,乃是我在邕州时,就做的,今日尝来,也是合适,尔等尝尝,滋味不错!” “多谢陛下!”几人犹豫了片刻,瞧着那一碗的凉意,心中一动,也不再犹豫,直接端起来往嘴边送。 一碗冰镇酸梅汤入了肚子,三人瞬间舒坦了许多,背脊上的汗水,瞬间消散了些许,心中感动,真是皇恩浩荡啊! “这些,就是神武通宝吗?”李嘉眼前的,就是一排黄澄澄的铜钱,内圆外方,正反两面刻着都是神武通宝四个大字,崭新的,闻着都有股香味。 “是的,陛下!”杨有义站起身,说道:“咱们依照开元通宝之例,每千钱6斤4两,皆是上好的五铢钱,与市面上的流通的钱币更胜一筹!” “每贯钱,获利多少?” “由于少府寺提供了不少便宜的铜料,每贯钱能得利三百钱!” “嗯!”李嘉把玩着这枚上好的神武通宝,心中却在思量着。 开元年间,一个钱监每年铸钱3300贯,花费铜221200斤、铅3700斤、锡500斤。%。出来的铜钱含铜量70+%。%。 每千钱6斤4两。当时的铸钱成本每1000钱需要花费750钱。算是历代比较高位的了,即使是这样,官铸铜钱也有1/3的利润。 如今这每贯三百钱,与唐时高一些,但也不算太离谱。 李嘉盯着这上好的铜钱,在手心不断地把玩着,心里头有些滴血。 别看朝廷赚的钱多,但都是辛苦钱,而那些民间的私钱铸造者,他们才是真正的空手套白狼。 这些人并不会去开采铜矿,而主要是从官钱的内外边缘剪凿获取铜料,或者干脆销熔古代重钱,然后铸造轻薄多加铅锡的私钱,谋求超额利润。 当时有“来子”、“荇叶“、“鹅眼钱“、“綖环钱“等,号称“入水不沈,随手破碎,市井不复断数,十万钱不盈一掬,斗米一万”。 古代的斗米万钱的传闻,不是米价贵,而是钱不值钱了。 “铜料还是太多了,这会让那些人有可乘之机!”李嘉沉声说道,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这种事,他想想就感觉心里难受,堵得慌,这天底下竟然还有人敢占皇帝的便宜。 “可是,陛下,若是铜钱太薄,可百姓们就不收不用了!”杨有义出声说道。 “也不用太薄,你仔细听我说!”李嘉笑着说道。 “咱们这也不是前唐了,法子和模具也要规范化,每一枚铜钱,也要相差不离,尽可能的把成本给压下来,铜料减少些许,就铜占七成五吧!” “最近军械司不是弄了水磨吗?你们也可以去看看,让水磨来压钱,铜钱上的纹路也弄的漂亮些,若是有人修剪,一眼也就能看出来!” 皇帝的建议让众人不禁脑洞大开,纷纷拜服。 随后,大理寺又呈上厚厚的一叠卷宗,放在李嘉面前的案上,不由得让皇帝有些痒痒。 这是最终秋决定名单,看上去整个纸上都充满了煞气,两个宫女低着头倒退着几步,拿着东西走出了殿室。 李嘉翻看着面前的卷宗,厚厚一叠,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蝇头小字,几乎全是人名。写在上面的绝大部分人,他根本不认识。 杀妻的,杀友的,贩盐的,甚至还有聚众造反,一个小财主,突然发神经,在山沟里称帝,以杀猪的为将,算命先生为相,以村庄为国的笑料,看到这,李嘉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天底下,鬼迷心窍的人很多,能够斗朕笑乐的,却是少之又少,罢了罢了,一些愚民村妇罢了,又懂个甚,这样杀了倒也可惜,流放到占城去罢了!” 每当看到那些不该死刑的,李嘉就会采取流放的策略,为帝国添丁增口。 那些案件有疑点的,他就会打回去,让大理寺,重新审判,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通知大理寺,添上这么一条规矩,即日起,若是在法场里有人口喊冤屈的,就重新打回来,择日让大理寺重新审理,宁愿让百官们忙碌一些,绝对也不能冤枉一个无辜的百姓!” “诺——” 无数的人命,对他现在来说只是一个个文字符号罢了。宣纸和黑字之间,萧杀之意因人们的情绪弥漫。 大伙儿都没吭声,只剩下时不时“哗、哗”两声翻动的纸张的声音。 李嘉看了很久,或许下面等待的官吏们腿都站麻了,但他依旧不着急,反复看了几个来回,从卷宗里想检查出不合适的地方,但什么也没查出来,因为有些人名几乎都不熟悉。 这是被关押在大牢中,被审判的官吏名单,上面有他们的口供,以及其他的佐证,李嘉更是小心谨慎,一一进行审查,不懂的,甚至还需要咨询一旁等候已久的宰相。 虽然有些难听,但官吏们命的确更重要一些,他们可是精英,必须慎重。 这个时候,李嘉才知道赐坐。 终于,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李嘉甩了甩手,揉了揉眼睛,伸手提起毛笔,在朱砂里来回蘸了几下,在卷宗上写上一个:准。 随后,又呈上一份圣旨,这是翰林院写的诏书,目的是重新诉说对于贩卖私盐的重处,以及私铸铜钱的罪处,基本上更严了一些,牵连到了家属。 这时,他才能缓口气,从椅子上起身,开始召见臣僚了。 第两百七十七章心有猜疑 终于,大唐皇帝的成婚之日,定在了六月二十八日,列国的使臣纷纷向国内发送书信,整个兴王府在这个月,也突然的更加严苛起来。 “兴王府是刘氏命名的,虽然听上去不错,不符合我们大唐的天命,不妥当!” 李嘉带着兴王府尹王宁,在任嚣城中闲逛着,这是番禺城中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地界,往来无白丁,与那繁忙的西市相比,这里要冷清许多,店铺中也满是奢华之品,普通人也是难以享受的。 李嘉穿着青色的长袍,腰束革带,足蹬黑皮靴,腰间别了个玉佩,身后跟着几个护卫,宛若游玩的普通富家公子,毫不起眼。 或者说,在任嚣城,像李嘉这样富贵的人太多了。 王府尹亦步亦趋地跟跟在身后,宛若一个管家一般。 “那不知,得若何名?”王宁谨慎地问道。 李嘉思量的,正欲答之,不料耳边却传来讽刺声。 “哼,无知鼠辈,兴王府之名,不是你们可改的,尔等既不是圣人,又不是宰相,妄论首府,若是被官府之人听到,定要你们有好果子吃!” 自从当了都督,然后成了皇帝,些许年了,还真未被当面斥骂过,这一番,心中倒是感慨万千,别说,人还真是贱。 “不知?”李嘉扭过头,一瞧,是熟人,楚国公主的大丫鬟,胸前鼓鼓的,身材也颇为高大,将旁边的小娘子衬托的有些娇小了。 “哦!原来是你,无礼的小御医!”宝儿姐指着玉指,对着李嘉,愤恨难平,胸前起伏不定。 “错了,小娘子勿要污蔑好人,凭空污蔑人家清白,某可不是御医,你认错人了!”李嘉连忙否认,抬起头将自己俊俏的面孔让其细看,无比的自信:“某可是清白人家,来自于封州,家财万贯,可不是甚的御医。” “那就是我认错……”宝儿姐漂亮的眼睛睁大,有些迟疑,又有些不甘心。 那日在屋中,本就有些昏暗,再加上当时是身着官服,与此刻富家子的模样相差甚远,她一时间有些不确定。 “宝儿姐,算了吧!”一旁的小娘子有些稚气,眉眼尚未完全展开,有点书倦气,说起话来,也是柔柔的,鹅蛋脸,模样也比较漂亮,腰肢比较纤细,给人一种比较大方贤淑的感觉。 “这本就是误会,还望郎君勿要责怪!”目光在这几位身上看过,周颖儿的美眸中掠过一丝惊异,然后轻声说道。 “不碍事,几位小娘子也是异地的?”李嘉故作惊讶地说道。 “你怎知我等是异地的?”宝儿姐质问道,目光四散,明显把他当做了歹徒。 “小娘子的衣着,与番禹不同,更何况,衣着可改,而口音却改不得,小娘子的话中有些中原官话的意思,小娘子可来自北方?” 李嘉信誓旦旦地分析一番,成竹在胸地说道,很是将宝儿姐给唬住了。 “未曾想到,你这个无赖,竟然还有些本事!”宝儿姐感叹了一声,惊疑的目光上下看了看,令李嘉岔气,他怎么还是无赖? “我等有事,就先走了!”周颖儿美眸看了看,就轻声说道。 “我刚来番禹城,还未逛过,小娘子刚才凭空污蔑我,不如为我指路,也算是回报了!”李嘉笑着说道,一时间让她们两人堵的说不出话来。 “你要去何处?若是太远,我也是不知的!”宝儿姐一脸的嫌弃,走近了几步,说道。 “此地在番禹名气极大,小娘子的必然之晓!”李嘉自信地说道。 “何处?”宝儿姐满是好奇。 “楚国公主别院!” “你,你为何要去公主别院?”宝儿姐深吸一口气,她准备骂死这个登徒子,才能一泄心中之气。 “听闻楚国公主美艳无双,与我国陛下联姻,想来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某乃乡野间的年轻人,自然想见识一番,此乃人之常情也!” 听到这话,宝儿姐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虽然才二十来岁,可又不是白痴,此人定然有古怪。 “抱歉,不知!”宝儿姐牵着周颖儿的手,毅然决然地离去,不曾回头。 “有趣,有趣!”李嘉笑了笑,说道:“听闻京城有一处酒楼擅长煮鱼,味道鲜美的很,咱们去吃一趟,也不枉出来一回!” “诺——”王宁看了一眼远去的背影,心中思量着,立马应下。 “对了,明天你拟个折子,就言兴王府改名一事,对了,还有番禹城,一并也改了吧,省的麻烦!” “不知改为何名?”王宁看着皇帝一脸无所谓的态度,生怕打扰到他的雅兴,不由得轻声问道。 “兴王府改为承天府,番禹城改为广州城,如此这般,才好听些许!” 而李嘉此时却思量,那就是周颖儿了,模样倒是不差,但为何,总给人一种被看穿的感觉,我隐秘的很好,不可能被看穿啊! 这时,他扭过头,看到王宁那张严肃的脸,瞬间想起,是这小子暴露了自己,楚国公主来到番禹时,公主肯定见过王府尹了。 如此,但也真正的有趣了。 这边,宝儿姐带着周颖儿回到了别院,很是生气: “这登徒子,绝对是那个御医,真是气人,怎么会有如此无赖之徒,他为御医,真是皇帝瞎了眼了……” “宝儿姐,喝杯茶,冷静一下,可能他并非与你想象的那般!”周颖儿倒了杯茶水,放在其身前。 “怎会不是?我活了二十年,看的一清二楚,公主你还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男人的心,比豺狼还恶心呢!” “他,好像是皇帝!”周颖儿犹豫地说道。 “怎会?”宝儿姐被惊得吐出来茶水。 “他身后那人虽然一直低着头,落在其身后,你未曾细看,我仔细瞧着,到与那日迎我的兴王府尹相似几分!” “然后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保护我们的禁军,竟然散开了我们数丈,要知道,以前我们出来,绝对不会离开我们一丈远的!” 周颖儿越说越肯定,双眸闪着光。 “啊!大唐的皇帝竟然是个无赖!”宝儿姐大惊失色,带着哭腔:“公主真是太可怜了!” 第两百七十八章皇帝大婚 皇帝结婚,热闹的很,京城的百姓们提心吊胆了好几年,终于安心了一回,顺着大操大办的婚礼,整个广州城,灯火通明,宛若,舞龙灯彩,热闹至极。 而最累的,莫过于皇帝了,皇室的规矩很严,自有一套礼仪在那。 “限男女之年,定婚姻,六礼之仪”,始于周代。礼记》、唐律》规定,六礼屡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 普通人家,布置新房,家具,彩礼等,耗费大半身家,即使是皇帝,也不免“买卖婚姻”之俗。历史上明神宗朱翊钧大婚,仅织造费就用了九万多两白银;清同治皇帝载淳大婚,共花了两千多万两白银,注意是两千多万两,够置办多少艘战舰,大半个北洋水师。 当然,也不是每个皇帝都能赶上大婚这种风光体面事儿的,登基前已经成年娶妻的皇帝,当上皇帝后,只举行册立皇后大典,不补办婚礼。 到了纳采、问名这一天,礼部官员拟定了礼仪程序和规范,又和一大帮太监、宫女,忙前忙后,布置典礼会场。 按“常仪”,陈设仪仗于大明宫门外,设女乐于丹陛上。太极宫正殿内,临时设置两张桌子,铺上杏黄色缎子桌布,一桌上面放“节”,另一桌上面放“问名”诏书。准备送往亲家的礼物,也一水儿展示在光天化日之下。 大婚的礼仪,皇室成员、朝廷命官也难得一见,也许一辈子就遇到这么一次。 别看礼部官员咋咋呼呼的,其实,他们也是根据典籍、文件的有关规定,“摸着石头过河”,在实践中学习。 其他朝廷部门来观礼的官员,都觉得新鲜,光顾着看热闹,忘了遵守纪律。 鸿胪寺的官员好容易逮着个露脸的机会,指手划脚地整顿观礼队伍,维持秩序,惹得好多“卖呆儿”的官员,对他们侧目而视。 钦天监官员说“吉时已到”之后,皇帝在大臣、侍卫、太监簇拥下,隆重登场,在乐曲声中步入大明宫正殿,升座。 王公大臣伏地叩拜,高呼万岁。宣制官奉诏书,站在东侧丹陛上,高声宣诏,任命正、副二天使,去公主别院纳采,问名。乐曲声中,两位天使奉节、奉诏。礼成,皇帝退朝。 正使持节,副使捧问名诏书;仪仗队、鼓乐队在前开路,送礼官员跟在二使屁股后头,自大明宫出发,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地奔向迎娶的府邸。 皇后与皇帝结婚时也要进“洞房”,但与民间洞房的习俗不一样,皇后与皇帝结婚的洞房并不在皇帝自己原来的寝宫内,也没有固定的洞房,一般都把举行仪式的地方当作大婚之夜的洞房。 大明宫,这个仿制唐朝而制的宫殿,依旧是那么奢华,与前唐相比,也仅仅规模相差几分,奢靡程度不相上下。 皇帝自然没有人敢灌酒,李嘉也就意思意思,与父亲,以及叔叔,以及其他堂兄弟们喝了几杯,然后就入了洞房。 洞房的主题也是大红色,形成红光映辉,喜气盈盈的气氛。床前挂“百子帐”,铺上会放“百子被”,就是绣了一百个神态各异小孩子的帐子和被子;床头悬挂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帝王之家也希望“多子多福”。 地面上,铺设有地毯,而且要设置多重屏障,龙凤大喜床的四面有布幔,可见,洞房的私密性很好。 李嘉穿着中衣就进卧房,只见一个浑身大红绫罗珠玉满身的妹子坐在床边等他,头上顶着盖头,这便是楚国公主周颖儿了,年不过十六,罪孽啊! 几个宫女伺候在左右。 这就洞房了?想着简单。 隆重的祭祀,这才真正开始。 在新房的东房间,西窗下设有餐桌,桌前列有像征夫妻同席宴餐的豆、笾、簋、篮、俎,这意思与民间“以后吃一锅饭”是一个意思。 进入洞房后的祭拜活动在行合卺礼前进行,是夫妻俩一起祭。这每祭一次,新人便要一起吃一次饭,这样真的到了上床前肚子也饱了,不至于食色两饥了。 因为饮了点酒,还可以把双方的情趣调节到位,也算是上床前的一种调情手段。 祭拜后,李嘉的腰都不行了,调情个屁,再多的情也累没了。 他与周颖儿还不得闲,在宫女的服侍下,开始进行合卺礼。 所谓的“合卺礼”,就是民间所谓的“喝交杯酒”。 卺即“瓢”。“合卺”,本意是把剖开的瓠合为一体,古时多用之盛酒。把帝、后各自瓠内的酒掺和到一起,共饮,即是“合卺”。 合卺宴开。皇后皇帝在大明宫里相对而坐。 新娘斟酒一杯,递给新郎;新郎抿一口,交给新娘,新娘一饮而尽。新郎斟一杯酒,交给新娘;新娘抿一口,还给新郎,新郎一口喝干。 当然,行合卺礼后,就是喝了交杯酒后,下面该上床了。 但是皇帝当新郎官,那床可不能随随便便就上的,要分先后顺序的。 上床礼节:尚仪北面跪,奏称:“礼毕,兴。”帝、后俱兴。 之后,皇帝被侍寝的宫人带到房间,脱下冕服,换上便衣;而皇后先被宫人引入帐内,宫人先将她的礼服脱了,这才把着便衣的皇帝引入内,与皇后睡到一张床上,共度花烛良宵。 衣衫尽褪,抱着小羊羔一般的皇后,李嘉喘了口气,这皇帝结婚,果然非同凡响。 “你们下去吧!”让宫女放下帷幕,李嘉吩咐道。 “诺——”几个宫女看了一眼,尤其是确认下皇后屁股下的白绢,这才转身离去。 一旁,女官拿下笔,记下某年某月某日,帝大婚,临幸皇后。 门外,内起居注的宦官,也提笔落字,记录下这个时刻。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李嘉不由得笑道,双手不自觉地游动起来。 “人生四大喜事,古人果不诓我!” “陛下……”周颖儿一时间受不了这样的挑拨,红着脸,颤颤地说道。 对垒牙床起战戈,两身合一暗推磨。 菜花戏蝶吮花髓,恋蜜狂蜂隐蜜窠。 第两百七十九章立政殿 “陛下啥时候起来?” “可不是,这都快午时了,还未起呢!” “陛下以前可从未晚起过,今儿可是头一回了!咱这盆中热水,都换了好几回了!” “怎么?陛下与皇后还没起吗?”田忠刚从太上皇那赶来,瞧着宫殿外一群拿着毛巾、柳枝,细盐,瓢盆的宦官侍女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虽然距离宫殿数丈远,但他依旧轻声问道。 “回少监,还未起呢!”一个端着夜壶的宦官轻声说道,伺候皇帝这般的亲近,地位自然也高。 “要不,少监您催催,太上皇都等急了!”一旁太上皇身边的宦官轻声说道,他已经是第三拨过来的宦官了。 “别介儿,陛下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你们声音小点,别惊扰了陛下美梦!”田忠立马变怂,轻声道。 “这位是宝姑娘吧,瞧这模样,俊俏的很,跟天上的仙女差不离呢!”田忠转过身,走了几步,来到一位身材丰满的宫女打扮的女子身边,恭维道。 “也只有您这般的仙女,才能入得了皇后的眼,服侍在旁呢!” “少监过奖了,奴婢不过是跟随在皇后左右,沾染了些福分罢了,久闻少监大名,今个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宝儿姐微笑着,对于这位田少监,的确是闻名已久,尤其他身兼皇城司的职务的威名,至今还流传着。 “姑娘客气了,今后同在大内,可得亲近一些!”田忠笑着说道。 “自然,少监服侍在陛下身边,有机会巴结,奴婢自然不会错过!” 两人聊的开心,一旁的宫女宦官自然不会不识趣,让开地方,恭敬地候在一旁。 只有那些扇风的太监,在门框外,不断地扇风,让冰块的凉意侵入宫内,生怕皇帝父母被热醒了,打扰到繁衍皇嗣的重要行动。 叽叽喳喳的鸟儿叫声,阳光已洒进卧房,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中轻快地飞舞,帷幔再多,也遮掩不住时间的流淌。 时至日上三竿,李嘉才醒过来,作为皇帝,他本来没有晚起的习惯,但昨天一整天折腾得太过分,晚上睡得又晚,一觉竟然睡到了临近中午。 “什么时辰了?”李嘉起身,红色的帷幔让他有些错觉,揉了揉眼睛,这才感觉怀中有个赤、裸的羔羊,滑溜溜的,身躯缩在自己怀里,胳膊都压麻了。 “回陛下,已经午时二刻了!”门外的宦官不敢进来,只能大声的喊着。 他转头一看,小羔羊似的周颖儿也还没醒,脸上还红扑扑的,蜷缩着,表情香甜的样子十分美丽可爱。 “春宵苦短,果然如此,这折腾了一天,未曾想到我的腰还是够坚挺的!”他自言自语了一阵,这才轻轻捏了下小脸蛋。 “起来吧!皇后,父皇和母妃还等着我们呢!” 这时,皇后长长的眉毛颤颤巍巍了一会儿,一双美眸还未睁开,便翻了个身,随后,睁开眼睛后,又慌忙闭上眼,睫毛一阵颤动,红艳的嘴唇抿了抿,说不出话来了。 李嘉催了催,她才佯装醒来,看着前方,眼眸中是一具赤身的男子,随后她忽然抓起被子捂住了头,一下子把被子全裹去了。 慢慢的,她才缓过来,伸出头,满是害羞的表情,又有些疑惑: “陛下怎么知道我醒了?” “昨天与你已然深入了解了,朕又怎么不知?”李嘉起身,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白洁的身躯,说的话,颇具深意,一时间令皇后满心的疑惑。 “你们都——” “陛下,能等会让宫女们进来吗?”李嘉刚准备让宫女进来服侍穿衣,这时周颖儿却颤乎乎地说道,脸色通红,一脸的别扭之色,白嫩的身躯扭了扭,极不适应。 李嘉有些疑惑,他将手摸了摸被单,感觉到丝丝凉意,湿漉漉的,然后抬头看了一眼羞怯难忍的周颖儿,刚要说出口,就被其堵住: “臣妾一时实仪,还望陛下恕罪!” “没事!虽说床榻湿了,但却是正常的,一般人都会忍不住的,忍住了,也就不是人了!勿要羞怯!”李嘉笑着点点头,自己开始传内衣了,而这时,皇后强忍着羞意,在皇帝面前,穿着内衣。 “陛下!”两人一齐穿着,周颖儿左顾右盼,犹豫了好一阵子,脸色依旧红润,都快溢出来了,“真的没事吗?听闻宫中消息传的快,若是,若是传扬出去,臣妾就……” “真的没事,我是你的夫君,不信我吗?”李嘉真的想笑,但皇后与他是真正的夫妻,昨天难为她一天了,今天若是笑了,得让她羞恼,他强忍着笑意,说道: “放心吧!”将小手握了握,李嘉安抚着她一会儿,毕竟是十六岁的小女孩,懂的也不多,“父母没教你吗?” “教了一阵子,但来的久了,又忘了些许,之后就是宝儿姐教的……”此时的周颖儿哪有往日的自信,她小手一握,立马就软了。 “宝儿姐?你那个侍女吗?她还未成婚吧!” “是的!”周颖儿点点头,听到这,哪能不明白,自己的师傅没找好。 “一个敢教,一个还真敢学!”李嘉叹了口气,在这方面,无论是多厉害的女子,都显得白痴,古代的兴教育太落后了…… “进来吧!”待其想明白了,李嘉开口说道。 耳朵贴着大门,时刻关注陛下消息的宦官,终于挥了挥手,一旁候立已久的宫女宦官们,这才精神抖擞得打开门,走了进来。 随后,一盆盆冰块也搬了进来,为皇帝皇后增添一些凉意,毕竟大中午了,太热了。 “陛下,太上皇那边已经等候良久了!”皇帝一边刷着牙,田忠一边帮其穿着衣物,一边轻声说道。 “那咱们快些!”李嘉用柳条枝刷着牙,嘟囔地说道。 “不急,太上皇说您操劳了一天,肚子肯定饿着了,已然督促御膳房准备了午膳,一会儿就送过来,让您与皇后先吃着!” 另一边,宝儿姐带着从别院里进宫的侍女,服侍皇后穿衣,洗漱。 “公主,以后咱们就在立政殿,那里是皇后的居所,与陛下的长生殿最近!”宝儿姐一边帮皇后梳发,一边颇有些兴奋地说道。 立政殿是唐朝皇后的宫殿,象征着母仪天下,而皇帝的宫殿,则是长生殿,无论是什么宫殿,皇帝住下了,就是长生殿。 看着皇后脸色羞红,不言语,宝儿姐这才把红唇靠近其耳边,轻声道: “昨夜,这无赖,您没有被欺负吧!” 听到这话,周颖儿的脸上,都快溢出血来了。 第两百八十章楚国命运 节度府的幽静偏房里,严氏刚刚吃过午饭,她没吃多少东西。 最近一段时间,些许是张文表之乱的缘故,她成天都待在府邸的小庙内,坐在垫子上,读着经文,都不怎么动、十天半月都不出是常有的事,胃口不太好。 杯盘菜肴已经撤走了,桌子上放着一盏温茶、数碟甜点。东西她不吃,就喝了一口茶,然后就拿起旁边的诗经,一面看书一面瞧桌子上的棋盘,良久才捻起一枚棋子落下。 这小庙里,只有九岁的周保权可以随意进出,那些侍女宦官们都远远地站着不敢打搅她。 人们都在讨论,自然国主逝去后,王后看起来十分孤单,不时地沉迷反思,原本一个高贵的少妇,此时平添了几分佛意,更显得圣洁。 她身上穿着褚黄色的宽袍、腰配玉绶带,这一身虽只是常服,却也宽大而华贵叫人看着敬畏,这是王室才能穿着的。 这袍服尊贵而有气势,唯一的不足之处是几乎把女性的身段线条都掩盖了,还不如裁剪合适的普通襦裙能衬托女子的身材。 不多时,一个宦官便小步快走进了殿中,旁若无人径直走上上位,在王太后的身边弯腰附耳说了一些话,大概是个关于长沙府与岭南的事。 王太后没有开口,只是把指尖夹着的一颗白棋轻轻放在棋盘的一个空处。 “母亲——”这时,佛堂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久不见的阳光突然就照射进来,在王太后那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的闪耀。 “母亲,姐姐嫁人了!”周保权穿着改小的王袍,风一般的闯了进来,几个小宦官在身后小跑跟着,一脸的担忧。 “我知道!”摸了摸周保权的头发,严氏笑着说道:“你姐姐成了皇后了,也不算耽误她!” “可是,几个师傅都说,岭南借着姻亲的关系,霸占咱们楚国好几个州县,可恶地很呢!”周保权有些气愤地说道。 随即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希望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毕竟在他的心中,母后才是最可信的。 “权儿,这些东西,你都要有自己的判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恶,他所说的不一定都是真的,因为这是从自己心里发出来的声音!” “权儿你还小,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你只听着,心里记着就好,然后再慢慢的验证。那些大臣们,无论是你师傅还是你的臣子,一个个狡猾如狐,他们心里头不只是装有着大楚天下,还有自己的小家。以及亲朋好友!” 认真地点了点头,周保权故作成熟的说道:“我已经记清了,会按照母亲的话办的!” “今天上午的课,用功了吗?”严氏这才展露笑容,柔声说道。 “我很用功,师傅也夸奖我了!” “那就吃饭吧!” 很快,几碟小菜就呈了上来,母子两人吃得很开心,似乎忘却了前不久失去父亲的伤痛。 “儿子告退了!”中午休息了半个时辰,周保权又得参与政务,当然,是江门在处理,他只是旁听吧,对于他未来亲政,有很大的好处。 “禀太后,唐国使臣求见!”一个年轻的宦官说道。 “哪个唐国?”红唇轻起,太后慵懒地说道。 “岭南的唐国!” “不见!” “他说带着公主的家信……” “让他进来吧!!!”叹了口气,太后颇为无奈地说道。 “臣,唐国使臣孙良,参见楚国太后!”一个中年男子行了一礼,模样四五十岁,口音听上去很耳熟。 “贵使是朗州人?”太后皱了眉头,猜疑道。 “正是!”孙良笑道:“当时伪唐侵入唐国,战乱频频,所以一家老小,就迁徙到了岭南,有幸与太后还是同乡!” “哦!”严氏应了一声,开开书信,仔细的看了起来,看到一切安好后,这才笑道:“贵国皇帝与我国公主大婚,可谓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啊!我未曾赶去,真乃遗憾!” “不过,贵国与我国乃至姻亲,为何要侵占在三州之地,不予归还呢?” “太后明鉴,我国出兵北上,乃是应贵国之求,平定张文表之乱,所占之三州,应是酬劳才对,何有侵占之理?” 孙良寸步不让,笑着反驳了太后的话。 “贵使还有何贵干吗?”言语上没占到便宜,严氏心情立马就不好了,笑容转瞬即逝,摆着脸说道。 “受吾主之托,救太后国主于水火之中。” “好笑!”严氏哪怕是好脾气,也一下子就被气到了,俏脸上也满是怒色:“楚国如今除了贵国外,还有何不太平的,只要贵国退出三州之地,我自然安然无恙!” “中原赵匡胤,已然平定上党之乱,淮南李重进,岌岌可危,已然腾出手来,虎视天下;伪唐李璟,虽然雄心不再,但依旧野心勃勃,对于楚地虎视眈眈;南平虽小,但却与朗州极为相近,朝发夕至,数万精兵,不可小觑。” “更不要提,我大唐占据三州,尤其是长沙府,楚地精华之地,雄兵十万,楚国已然是四面楚歌了!” 对于太后的愤怒,孙良不以为意,反而侃侃而谈,将一个说客夸张的恐吓能力,快速地展现出来,以求达到目的。 作为一个女人,哪怕在聪慧,也没有一个男人依靠,自然内心是后怕且空虚的,对于周边的一切都是敏感的。 听到这番话,她心中已经开始脑补,自己一行人被抓,子死,自己被辱的局面。 “你是什么意思?”严氏质问道。 “贵国与我国乃是姻亲,我国皇后与您是母女,关系再亲近不过。更何况,我国雄兵十万,中原也不得轻辱,若是两国相融,再好不过了!”孙良一看肉戏来了,立马精神了,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我明白了,你先退下吧!”严氏摆摆手,将孙良的话,堵在了嘴边。 严氏坐在佛堂上,闭着眼睛,思量了许久,叹了口气,随即召集几位宰相,以及楚王之弟,周行武夫妇,一同商议,将唐使的话转述一遍。 “先王临走前,也有嘱托,如今国家危难,我们孤儿寡母的,也守不住这偌大的楚国,事到如今,也只能信先王的话,投了中原,永享富贵了!” 第两百八十一章 计将安出 “母亲,咱们这是要放弃楚国吗?” 十数人位列在小小的佛堂,说人挤人也毫不过分,太后的话在座的所有人都惊讶莫名,只有周保权还没有体会到权力的味道,自然是最坦然的一个。 “没错!”严氏点点头,拿起姿态,似乎是在说给大臣们听:“祖国虽然是你父亲留下的,但我们母子却留不下来,四周都是豺狼,虎视眈眈,想把我们吞了个骨头也不剩,为今之际,也只能听从你父亲的嘱咐,北投中原。” “太后明鉴!”观察判官李观象立马谏言说道:“但此事却得徐徐图之,万不可轻举妄动!” “杨将军正率领近卫军以及牙兵精锐,与岭南对峙,咱们若是北投中原,中间隔着南平,若是从岳州而动,杨将军必然有事,大军震荡!” “况且,中原之心,犹在淮南,而岭南数万人马正虎视眈眈,且听闻,岭南第一大将潘崇彻督领蛮军,恐怕等不及中原的兵马,我等就会被其大军所围。” 听到这里,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尤其是严氏,这才知晓,自己果然是想简单了,若是果真实施,朗州不战而乱,更是得不偿失。 “李公之言,真乃真知灼见啊,幸赖李公不然就酿成大错了!”严氏立马拜下,真挚地说道。 “大嫂,若是舍弃楚国,北投中原才是错误,岭南之国,颖儿为后,若是投靠岭南,咱们周家必然会有妥当的安置,富贵永享,依然是可见的!” 周行武只是农民出身,被周行逢任命,成为了武平军节度使,但也没什么学问,平日里也不管事,都交给手底下的判官,平日里都只是待在朗州。 正因为农民出身,他眼皮子比较浅,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女儿就是他的唯一子嗣,哪里管得了什么楚国,有好处自然向着女婿了。 若是在岭南,他可是国丈。 “中原统一天下之势已成,若是投靠岭南,最后自然也免不了亡国之患!此乃下下策!”有人驳斥道,哪里管你个粗鄙的农夫。 “哼,你看这天下乱了多少年了,中原也不一定能统一天下,我只知道我女婿就是在岭南,必能好好对我等!” 周行武不屑一顾地说道,声音很大,脸上满是骄傲之色:“尔等若是在唐国,看在多年的相处份上,我会让我的女婿好好升你们官的!” “你——” 随后,这场内部会议不欢而散,太后下令,不许外传。 “大嫂,怎么说颖儿也是你的女儿了,怎么不向着自己的女婿,而向着北方中原呢!” 最后只留下一家人,周行武那也没有了顾忌,直言道:“我可不管,这楚国是咱们周家的,就算是扔了不要了,也只能烂在我们锅里,万万不可让别人抢了去!” “好了,小叔,你也下去吧!我也是周家人,自有分寸!”严氏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这是你兄长的嘱托,你又不是不知道,下去吧!” “哼,败家娘们!”走出佛堂,最后瞥了一眼,周行武毫不顾忌身份,吐了口痰,不过二十多岁的严氏,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老爷!”来到了府外,一头老牛正牵引着过来,在奴仆的服侍下,他一下子就跨到牛背上,安稳的牛步,让他浑身都放松下来。 楚国虽然缺马,但对于他这个身份而言,并没有缺乏二字,只是熟悉了老牛,坐习惯了,别人也管不了他。 “这娘们要真的想不开,将楚国卖给了中原,这可如何是好,我女婿不就亏大了吗?”周行武叹了口气,黑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委屈了女婿,就等于委屈了女儿,委屈了女儿,就等于委屈了他以及整个周家。 “这可不行,楚国可是我们周家的!” 他下定决心,绝对要让肉烂在锅里。 回到府邸后,他坐在书房中,想着为女婿公报信,但是却才意识到自己不识字,事情也不能对外说起,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这时,有奴仆来报,说是有亲戚寻访而来,还送来了一封信,打开一瞧,却是女儿的笔迹: “快,让他过来……” 长沙府,城外的军寨。 “这封信可是真的?”招讨使段友良惊异地问道。 “当然,这是射声司的手笔,这书信与皇后的笔迹一模一样,平常人看不出来的!”李淮这次运送粮草辎重过来,碰巧就遇上了射声司的消息,不由得感叹道。 “如今看来,朗州也不安稳,竟然想投靠中原,我等出兵北上,可不是为了这区区三州之地!不如北上,直接占据朗州!” 右羽林军都指挥使李威则沉声建议。 “不可,杨师璠手下一万多近卫军,加上一旁的伪唐陈兵边境,潘都统手下的蛮兵都驻扎在边境,我们手底下只有两万人,若不能一举消灭杨师璠,拖延之下,就糟了!” 一直低调的左神弩军都指挥使黄阳出声反对,言之有理。 “杨师璠这一万多人,与我等对峙在长沙府,其后则是玉潭,之后是益阳,益阳之后是龙阳,然后才是朗州,虽不过数百里,但道道城隘阻抗我等,短时间内,是无法占据朗州了!” 指着地图,李淮轻声说道。 “关隘虽多,但想来却是没有多少兵马驻守了,所以,我们的阻碍只有一个,杨师璠。”段友良重重地说道。 “可是,杨师璠的近卫军也是精锐,与我等相差不了多少,兵力差几千,但也无济于事,短时间内是攻破不了的!” 李威不得不承认,这伙楚国人虽然缺少骑兵,但坚守营寨,对峙在长沙城外,他们的确是没有办法。 “前面突破不了,咱们就北上!”段友良热血沸腾地说道。 “北边是洞庭湖啊!此时正是夏秋水涨之际,危险重重!”众人脸色大变。 “不,渡去洞庭湖等于找死!”段友良吸了口气,说道: “如今杨师璠不知晓朗州情况,咱们料敌先机,先明修栈道,与其对峙,然后派人沿湘江北上,将到洞庭湖之际,西行,直入益阳,龙阳,然后兵围朗州,逼迫楚王归降大唐!” 第两百八十二章宽慰惊喜 立政殿后面,成婚的日子过去了好几天,就像普通的初尝禁果的少女一样,周颖儿这几天都沉浸在甜蜜的爱情之中,不可自拔。 但,皇帝不是她一个人的,专宠一人也并不现实,这几天皇帝把时间消磨在她这,已然引起了不满,皇帝自然需要雨露均沾,而且,还有几个怀孕的,也需要照顾一二,一时间的冷漠,让皇后有些落寞,失神。 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爱情,但这几天,身心都牵挂在一个人身上,因他喜,因他悲,甚至连楚国,都没有去关注了。 “这就是女人最终的命运吗?”坐在榻上坐着安静地品茶调琴,她一直在这里等待处理国事的皇帝,然后喝着她烹煮的茶水,在与她讨论一些历史典故,聊着民间趣事,这是她每天最期盼的时刻了。 “你说,皇后虽然是天底下的最尊贵的女人,但却难获得一个男人的全部,这样的还是尊贵吗?” “殿下,圣人一会儿就到了,茶水凉了,该换了!”宝儿姐看着失神的皇后,一时间有些心疼,轻声说道。 “也是,圣人不喜欢喝凉茶!”听到这,周颖儿瞬间精神了许多,连忙动作起来,牵肠挂肚的女人总是这般。 “公主还是没有真正的懂男人啊!”宝儿姐心中感慨着。 李嘉在宫里的活动区域很有规律,他一般忙着处理朝政,肚子饿了就会用膳,叫宫人给他弄吃的。 近些时日娶了皇后,为了后宫的安宁,需要树立皇后至尊的位置,所以他一般都会到立政殿来饮食,从而让后宫看见皇后的恩宠。 由于今天中午的午膳皇帝未能按时吃上,但人总有饿的时候,周颖儿的心里有些忐忑,还牵挂着皇帝的饿肚子,所以她又让侍女们准备糕点,饭菜,又亲自熬了粥,生怕饿坏了皇帝的肠胃。 就这样等的不到两刻钟,皇帝果然来了。 “怎么,今日皇后熬了粥不成?”李嘉带着一身疲惫,军队出征北上,后勤极其麻烦,粮草,军械,甚至押送粮草的民夫,需要妥善的安排,而且太仓里面的钱财调拨,需要他这个皇帝的画押。 除此之外还有日常的政务,每个月舍生思关于各地官吏的情报,好与坏等等,甚至少府寺自从收权与皇室后,也需要处理,忙碌的很。 “陛下处理政务,乏累的很,妾身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些东西,让陛下轻松一些!”周颖儿眼睛亮亮的,少女的皮肤上泛着光芒,很是开心地为李嘉泡了一壶茶,然后又帮他盛了一碗粥。 “这茶叶,是清源军送过来的,春分时在武夷山上采摘的茶叶,清香的很,知道陛下不喜欢加一些佐料,所以我就只是清泡了些,陛下尝尝!” “皇后有心了!”李嘉笑了笑,喝了一口这武夷山的茶叶,的确不错,口齿留香,这留从效识趣了些,还是挺机灵的。 皇后保持着端庄得体,又带着温柔的笑意、甚至有点讨好的笑容,就这样看着皇帝喝茶,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舒服的很。 “陛下,这肉羹与岭南的不同,乃是朗州特有的方式做的,味道鲜美的很,听说您中午还会吃食,您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感受着这无微不至的服侍,李嘉一时间颇有些感慨,陷入爱情之中的女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哪还有之前的清高,如今只有一个爱慕皇帝的皇后罢了。 当然,这样也是有“钱”提的。 因为皇后喜欢读书,你家就在立政殿旁边建了一座大型的书屋,经史典籍无所不包,完全满足了皇后的愿求。 又因皇后是朗州人,李嘉又特地找了一个朗州的厨子…… 知道她喜欢弹琴,又特地弄个古人的名琴当做礼物,等等手段,再加上这几天大婚的甜蜜,以及无微不至的爱护,李嘉瞬间俘获了皇后的少女心。 “毕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哪怕她的身份是皇后!” 李嘉享受着这份感情,真好,这与之前的几个女人完全不同,不是侯丽娘的依赖,也不是江小瑜的感恩,只是一个单纯少女的美好爱情,感觉极其不一般。 “皇后有心了!”李嘉爽朗的笑着,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 “陛下有什么开心的事吗?让妾身也高兴一些!”皇后倾斜着身子,快贴到皇帝了。 “今日刚收到奏报,你的伯母与堂弟,决定归降咱们大唐!”李嘉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 “妾身,知道了!”听到这,周颖儿瞬间低沉了许多,毕竟这是她的母国,而且还是被自己的丈夫给吞了,太打击人了。 “楚国北有中原,东有江南,在这个乱世,孤儿寡母的,迟早会被吞并的,而与我大唐若是为一体,周氏的富贵自然由我保证,你无须担心!” “你也是读过史书的,若是楚国被他国攻下,怎会有好日子过?” 李嘉一时间还不想破坏这种美妙的气氛,连忙抱住她,宽慰着,又轻声在其耳边说道: “自从你离开楚国,好些时日也不曾见过国丈了,我也未曾见过国丈,刚好咱们一家人也能团圆了,还不用担惊受怕……” 也许是李嘉的安慰起了效果,或者是周颖儿想开了,两人亲密地吃起了午膳。 为了让皇后从灵魂到身体都放松下来,李嘉直接抱着皇后,走向了大床。 “陛下,天还未曾黑呢!” “怕个甚,咱是皇帝,只要勤于政务,国家太平,白日宣淫又算的了什么?” 若将左手换右手,便是停妻再娶妻。 一勒一勒复一勒,浑身骚痒骨头迷。 点点滴滴落在地,子子孙孙都化泥。 一场身心交融后,可以看出,皇后的心情变好了许多,李嘉也就放心了,他这才召集宰相们,告知这个好消息。 “陛下,此事若是真,那对于大唐而言,可谓是天大的喜事!”首相崔泉喜出望外,连忙拜下,说道: “但,还有二难,一者,杨师璠若何?二者,江南必然不甘,出兵若何?” 第两百八十三章亡国之人 自大军围城之际,朗州城没有其他退路可言了,飞快地达成了一项协议,归降于岭南。 这对于冒险突入朗州的李威而言,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然,若是严氏不选择投降,在近卫军中,他们还是有人的,可以飞快的突破朗州城,直接俘获楚国的核心。 不过,达成了投降协议,里里外外都是挺体面的,直接俘虏就被废止了。 一大早天还没亮,严氏就弯下腰,带着儿子周保权,直接走进了大马车,这马车是府上能找到的最结实的车,宽敞的很,周行逢在时,一家人经常坐这车出去游玩,只是如今用来参加罢了。 虽然周行逢一直奉行节俭,但并不代表着周家穷,掌握楚国多年,入到府库的金银财宝也不知多少了,就连严氏心里都只能有个大概,而不知细节。 “你们小心些,这是可是一等一的瓷器!” “这可是先王最喜爱的玉瓶……” 数个经验老道的嬷嬷选择操持着搬家事宜,叉着腰,不断地训斥着,那些侍女宦官们小心翼翼地搬运着,一个个装满财宝的箱子被运送到牛车上,然后盖上牛皮防雨。 光是搬家,就需要大半日的功夫,载运动的牛车,规模达到了上百辆之多,看得禁军们口干舌燥,心里直痒痒。 李威也不例外,他什么时候见过这阵势,一国之主果然不简单,他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对着这些双眼放光的禁军,严声训斥道: “这些是楚国国主的家财,而其公主就是我们的皇后,若是惊扰了,圣人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去岭南,千里迢迢,尔等要好心护送,宪兵司,你们也要好好监督,勿要乱了我们羽林军的军纪!” “诺——”一群胳膊缠着黄带的兵卒出列,让整个禁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外面戳灯的灯光洒在竹帘子上、透进来条条光辉,将车厢内壁未上漆的木板上的天然纹理照得十分显眼。 天气晴没有风,看样子今天还得热。末伏过去了几天,算来日子已进入七月,正值夏日的炎热高峰,丝毫不见凉爽的意思。 坐在车内,严氏抱着儿子,望着晴朗的天空,心中不由得想要一场大雨,让他们能在朗州多停留些许时日,而且一路艰辛,凉爽一些,也能减些辛劳。 “母亲,岭南比朗州还要热吗?”周保权能够感受到母亲的失落,他也较为清楚自己失去了什么,但却做不了主,没有人信他,虽然他坐上了楚王的位置。 “听师傅说,越往南越热,而且瘴气也多,长虫也多……” “不用怕,咱们会住在番禹,跟你姐姐很近,平日里可以去看她,而且还有许多的大食人,穿着长袍只露两只眼睛,眼珠子是绿色的,鼻子就跟刀削似的,又长又大,头发有红色的,还有绿色的……” 一路上,严氏为了安慰儿子,就将自己的听闻,胡编乱造一番与他,让其轻松了不少,随着时间的推移,路途的前行,就连亡国的压抑都减缓了几分。 不时地,周行武夫妇也过来安慰一番,对于周家的独苗,也是宝贝的很,其他迁徙的高官,只有李观象跑的较勤。 “这么多官里面也只有这个李观象,看起来还比较顺眼,还算有些良心,等到了番禺,我就让我女婿升他的官!” 骑着老牛,周行武看着长长的迁徙队伍,嘟囔着,越近岭南一分,他心中越是欢喜一分,他可是国丈,比当个有名无实的节度使好多了, 心里想着有个好女婿,他对于这搬家也就没了苦楚,反而越发的精神起来,不时的来回巡查队伍,遇到个拖延的,不想前行的,他就挥舞着鞭子狠狠地揍一遍,护卫的禁军也知晓他的身份,也不阻止他,反而让他更加的得意。 “有个好女婿,真是舒坦!”周行武开心地说道。 过了几日,迁徙的队伍来到了益阳,大将军杨师璠叩首求见,严氏也不得不召集一些高官,接见于他。 “臣,杨师璠叩见国主、太后!” 时隔数月,严氏再一次见到了这位先王信任的武将,不由得仔细地看了看。 他身姿没有了往日的挺拔,头发也多日未曾梳理,下巴上的胡子也是乱七八糟的,厚厚的眼袋,证明他多日未曾睡好。 “臣有罪,辜负先王以及国主的大恩!”跪在地上,杨师璠红着眼,声音沙哑,悔恨不已。 在场的官员们又想起了自己亡国的身份,不由得悲从中来,气氛一时间又沉重起来,不时的有官员掩面而泣。 “将军不必如此,快快请起,我们孤儿寡母的,若不是将军扶持,早就身亡于张文表了……” 严氏也颇为伤感,心中有一股悲愤,虽然早就接受了亡国,但从高高在上的太后,转变为普通的妇人,怎能轻易的完成转变? 在这个乱世,女人的力量能做的了什么?只有军队的强盛才是真理。 “将军的对我们母子有恩,对楚国有恩,这些不过是我们周家的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随即,一箱黄金搬了上来,保守估计,也有千两之多,若是兑换成那种高质量的铜钱,也有万贯之多,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叹不已。 “臣未能守护国主与太后的安危,不仅未得惩戒,反而祸赏,臣惶恐,难以领赏!” 杨师璠眼角红了,他抬起头,他还想挣扎一番,做个姜维,说道:“如今,臣手下收拢了一万五千余人,而太后周边的禁军只有五千人,若是一搏,楚国光复有望!” “将军有心了!”严氏叹了口气,思量了些许,就摇摇头,说道: “楚国四战之地,今日虽然亡于岭南,但异日亦可能亡于中原,长沙府还有军队在侧,就不折腾了!” “将军赤胆忠心,定会在唐国,有好前程的!” “太后——”杨师璠跪在地上,低下头,知道再难以挽回了,不由得狠狠磕了三个响头,沉痛地说道:“臣,叩谢太后恩德!” “如此忠臣,若是让我女婿得去,必然欢喜!”冷眼注视这一切的周行武,心中却毫无伤感,反而想起了挖墙脚。 第两百八十四章倭国变化 “这书法,啧啧……”书房中,藤原忠平拿着一张书法作品,看得一脸陶醉。 “过多久了?”这时,想起了敲门声,一个侍女得到允许后,将一碗茶泡饭送了进来。 由于日本信佛,所有的贵族都只吃素食,甚至天皇都颁布政令不允许吃肉,所以高贵的人吃素,那些低贱的人才吃肉,茶泡饭就成了贵族们的美味。 “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果然是唐国大家,行如流水,让人不知不觉就沉迷于此!”滕原忠平看着这个相传是欧阳询的作品,不由得感叹道。 这房间和外面的大厅只隔了一道木骨架纸裱的墙。 里面一片安静,外面却是一派繁忙的景象,有的在伏案书写,有的在说话,还有一些书吏在案牍之间快步穿梭递送文书。 关白作为日本重要的辅政大臣,自然不会亲自处理政务,他的平日也不过是风花雪月,勾心斗角罢了。 办公的官、吏没有一百,少说也有八十。嘈杂的声音、繁忙的场面,就好像是一台大机器的心脏在跳动,全自动的停都停不下来,大伙儿各有各的职责。 “怎么了?”这时,突然闯进一个小吏,满头大汗的,太政大臣的威严让他的腰不自觉地弯下,跪在了地上。 “这是半年来本家的收益,请您过目!”他甚至不敢抬头注视藤原忠平,身份低微的他,可能因其一句话,而家破人亡,身份的限制,让他只能为吏,与藤原家天上地下,对于公卿们悠闲的生活,羡慕不已。 “怎么回事,朝廷的收益已经让天皇陛下修葺了皇宫,怎么本家竟然入不敷出,甚至还亏损了几百贯钱!” 藤原忠平大吃一惊,近日以来与唐国的交易,让整个日本都热闹起来,光是收税,就让天皇能够修葺皇宫了,没有想到本家竟然会没钱。 “是,本家每个月耗费七百石粮食,而目前只有五百石粮食,无法支撑在秋收!哪怕各庄园运送过来,也需要时日!” 小吏是藤原忠平雇佣的,虽然处理的是国事,但却不隶属于朝廷,平日的俸禄都是由藤原忠平发放,处理家事自然也是义务。 “竟然如此!”看了一眼账簿,他有些尴尬,最大的一笔支出,就是他购买的这本欧阳询的字帖,耗费数百贯钱,一下子就掏空了。 “这些时日,多派一些人去挖硫磺吧,应该能弥补一些,支持在秋收还是可以的!” 藤原忠平在属下面前表现的很淡定,面不改色的说道:“府库里面应该还有不少先辈的太刀兵器,多年未用,尽数卖了吧,舞刀弄枪非我等公卿所为!” “嗨!”小吏得到答复后,立马出去,不再打扰太政大臣欣赏字帖。 “与唐国贸易越多,本家支出也就越多这该如何是好?”小吏摇了摇头,无奈地想着。 九州,金山城。 便利的地利,让金山城占据了天时地利,成为了与倭国的贸易中心,人口也突破了五万,比平安京繁华的太多。 这一年,平安京的皇宫发生大火,让皇室损失惨重,村上天皇哪怕亲政多年,也未曾改善皇室拮据的场面,无奈,他只能派人参与唐人的贸易,从而获利修缮皇宫。 如此一来,倒也催发了金山城的贸易,连天皇都做生意了,更遑论那些贵族了,关白兼太政大臣藤原忠平,也让自己家人前来。 日本出口的大头,自然是铜料,太刀,纸扇,屏风等异域风情的东西,而进口的则太多了,丝绸,香料,书籍,茶叶,瓷器等,乃至于铜钱,基本上进口多而出口少。 没错,还未掌握铜钱锻造技术的日本,只能出口铜料,进口铜钱,毕竟他们国内的开元通宝有些不够用了, 但近些年来,硫磺又成了日本出口的火热产品,日本火山特别多,硫磺更是数不胜数,随便挖一些就能获得银钱,获得唐国东西,简直是不要太赚。 哪怕一石才一百钱,在成本等同于无的情况下,也是大赚的,至于贱民的生命,那值几个钱? “客人,里边请,不知道需要些什么?” 金山城的一处书店,走进了几个客人,穿着唐袍,若非身高差距,他一时间还有些认不清。 “有孙子兵法吗!”客人微微一笑,从手中拿出一块银锭,上下摆动着,让老板的心一时间都激动起来。 “这可是禁书,整个金山城都没几本!”掌柜都连忙吓了一跳,从未见过有如此大胆的倭人,脸色都发白了。 “进来说话!”拉着倭人,来到了偏房,说道:“这些书本只有公卿家才有,平日里是见不着的,哪怕在唐国,也很少有,贵客要买,可得价钱!” “当然,我自然知晓!”贵客拍了拍手,一旁的仆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黄金,约有一斤重,沉的很。 “可以!”吞了口唾沫,店家很快就掏出了一本破旧的书籍,只不过封面却是诗经,打开一瞧,却是孙子兵法的内容。 “多谢!”客人鞠了一躬,满心欢喜的离去了。 掌柜的握着金矿,他只是一个经商的,哪里管得了兵书。 随着唐国热的再次到来,整个日本对于唐国文化的渴求越发的炙热,输出的铜料 “无量天尊,咱们岱宗派终于在金山城立下了脚跟!” 金山城的一处角落,不知何时立起了一座道观,十数个道士脸上满是欢喜,这意味着岱宗派开始走出国土,在异域再次发扬光大。 “阿弥陀佛,真是恭喜了!”这时,走来了一群和尚,光着脑袋,披着袈裟,身后还跟着上百名百姓,威势很大。 “没有想到,在金山城竟然还能见到道兄,真是可喜可贺!”为首的一个和尚,油光满面的说道。 “哼,死秃驴,到你也跟到了金山城,真是可恶!”道士气愤地说道。 “道兄说错了,倭国早已经是佛土了,应该是道兄跟我才是!” 第两百八十五章一箭三雕 对于日本随着对外交流频繁,而发生的事,实属是正常的,长期以来因为封闭的孤岛环境,一下子就突然大范围的接触了先进的文化,自然改变剧烈。 一波波的遣唐使,一波波的东传使,让日本成为了佛国,中原洛音成了公卿贵族的通用语,汉字也是通用字,只是儒家思想,一直未在下层流通,只是公卿们的私学。 随着九州岛被李嘉占据,大量的日本民众求学而来,与佛道想比,儒家才是获利最多的一个,多年封闭的倭国,一下子就打开了交流的大门,长久以来统治国内的公卿们,似乎并没有在意这种变化。 对于远在天边的暗流,李嘉其实并不在意,或者说这是他乐见其成的。 后世所谓的天朝上国,万国来朝,真正的中国好属国,基本上都是那些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的国家,如朝鲜,越南,琉球等,因为只有儒家才会强调等级,强调正统。 国王向皇帝朝贡,本来就是应当的,所以向中国屈服并不是耻辱,而且礼仪所在,是理所应当的。 此时是封建时代,而不是现代,没有火车飞机,最快的工具是船和马,从北至南,非一年之功难以涉及。 中国如此庞大的地方,岭南,云贵,江西,湖南等庞大的南方,依旧还未开发完成,其他的偏僻之地,哪怕占据了,也不长久,还不如不战而屈人之兵,成为属国,偶尔进贡一些东西,满足一下存在感虚荣心,来的实惠。 所以,李嘉对于倭国的要求一个:成为中国的属国,年年朝贡,并且提供兵源。 而如今,最要需要处理的就是湖南了。 楚王南下,其留下的庞大的土地应该怎么处置,是大唐目前最要紧的问题。 而且,有一个客观问题,广州距离湖南实在太远了,鞭长莫及,若是派遣大臣去,难免会造成地方膨胀,危及中央。 “微臣认为,目前最需要处理的则是杨师璠等将,他们麾下都是楚国的精兵,若是处理不慎,就会酿成大祸,一个混乱且民不聊生的楚国,对于岭南而言就是个重重的包袱!” 孙钊由于得到皇帝的扶持,地位升的很快,加上又主持了恩科,威望又高,一下子就成了次相,对于首相崔泉有了些许威胁。 “卿家所言甚是,要紧在于杨师璠,若是将他收入大唐,楚地安矣!” 李嘉眉毛一皱,这才想起来楚国还有一个不安定的因素。 “杨师璠本为岳州防御使,麾下之兵不过三千,陛下可让其为静江军节度使,其镇桂州,被我大军包围,哪怕他有千般本事,也逃脱不得!”崔泉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显然哪怕杨师璠在此次平定张文表之乱中已有了表现,但依旧还未纳入崔泉的眼里,其依旧不过是一名武将罢了。 “不可!”孙钊立马否决,连忙说道:“桂州贫瘠,比不上长沙府,甚至比岳州都差一筹,杨师璠此人重情重义,若是得知我们实为提升,暗为排挤之策,恐怕会心生埋怨!” “因大唐迈步向前,统一天下就需要如此良将,方能为陛下,为大唐,收复更多的土地!” 收复一名历史人物,尤其是将才,李嘉其实还是挺心动的,只是五代将领心思各异,对于手下的兵卒控制很强,若是一个不好,就会造成叛变,得不偿失。 “不知孙卿有何良策?”李嘉心思不露,淡淡地问询道。 “回陛下,岳州乃中原与楚地接壤之地,必用可靠将领驻守。南平虽小,依旧有兵数万,其虽然谨慎,但不得不防,朗州虽然偏僻,但周行逢治理的也算妥当,让杨师璠前去,也不算贬斥!” “你是说,用杨师璠为武平军节度使?”李嘉一时间有些讶异,脸色瞬间冷下来。 这恩宠,实在太大了,唐国继承南汉的统治,全国并没有节度使,所谓的藩镇只有空壳,若是任命杨师璠为节度使,也算是第一个藩镇了。 众宰相也纷纷哗然,五代乱世,就是藩镇为混乱中心,重设藩镇,可谓是包庇祸心,瞬间吵闹起来。 “是也不是!”孙钊沉声说道,他不在意那些诽谤,但却不得不在意皇帝的心思,连忙出声说道: “杨师璠驻朗州,只有领兵之权,而无治民之权,如此一来,即可恩宠其人,收揽楚国军心,又可安置其兵,防备南平,必要时,也可遣其兵北上,一举拿下南平。” 这是一步很大的棋,李嘉思量的片刻,依旧有些犹豫。 有鉴于五代乱世,他一直实行的是强化中央而削弱地方,是重新设置截图时,地方就有坐大之嫌,与他的国策不符。 但,这的确是一步好棋,一箭三雕之举,对于全局而言,着实有些好处。 “既然是节度使,就要名副其实,岂有阉割之礼?不然就得不到必要的效果了,千金买马,我就想看看,杨师璠能不能给我带来惊喜!” “着翰林院拟诏,就让杨师璠镇朗州,为武平军节度使,其麾下的近卫军,则并入楚地招讨军中,分散安排!” “楚地新复,对于原先的官员,政事堂或贬,或升,或迁,还要安排一些官吏北上,巡视地方,收纳钱粮!” “原楚王周保权献地有功,顺应天命,封其为长沙王,食邑三千户,特享亲王之礼,赏赐府邸一座,良田千亩,护卫百名,待其入广州后,宰相们好好迎接一下!” 李嘉摆摆手,也不再听从宰相们的话语,直接乾坤独断地说道,众官员只能低头领命,不敢有丝毫的异议。 这边圣旨传的很快,六百里加急,不消三天时间,杨师璠就得到了出镇朗州,受封武平军节度使的诏命。 “这大唐的皇帝,着实也大方了些!”杨师璠摸着圣旨,有些不敢置信,他不过三十来岁,就成了一方诸侯,着实太过于惊喜。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坐镇一方,他日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张崇富也是欢喜,果然没有跟错人。 第两百八十六章后续操作 “咔嚓——”也不知道是这群鲨鱼享受惯了,还是那名黑人太过于厉害,总之,一只鲨鱼的两只眼睛,被两只人手硬生生戳瞎,粗大的尾左右不断地甩弄着,尖锐的牙齿不断地张合,似乎在述说自己的痛苦。 察觉到这位人类的厉害,所有的鲨鱼不仅没有停滞,反而更加的狂躁,不断地甩尾追击,白色的眼眸布满了血丝。 “叽里咕噜……”黑人兄弟口中嘀咕了一声,一边快速地游动着躲避一张张的血盆大口,然后两只胳膊突然鼓起,那只庞大的鲨鱼随即直接被仍向了群鲨之中。 而此时,看戏的白人船员虽然一脸的吃惊,但依旧手脚不停地将一句句苟延残喘的黑人扔下,激起了片片血花。 那只瞎眼的鲨鱼虽然不断地挣扎着,但依旧阻拦不了同伴的吞噬,与扔下来的黑人一起,血肉被一口口撕裂开来,海面上已经被血色浸染。 “这黑人真厉害!” “豁,这家伙不会是个超凡者吧!” 众水手们也发现这个情况,顿时议论纷纷,感叹不停。 乘着这功夫,暗自呼了一口气的柔弱黑人,深深的一口气,钻入海中,仿佛一条黑色的泥鳅,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朝着‘不列颠尼亚’女神号而来,每一个动作中,似乎都充满了希望。 借此,看了一场大戏的查理王子,脸上露出笑容,他对于这个大显神威的黑人,倒是充满了好奇。 “殿下——”瞧着这一副情况,老船长目光一闪,心里咯噔一声,轻唤道,目光中些许疑惑。 “不用开炮,等着这位客人上船吧!”查理嘴角含笑,摇了摇头。 随即,差不多两里的距离,这位泥鳅般的黑人快速地接近‘不列颠尼亚号’,对于两个盖伦船不屑一顾,心中似乎笃定这艘巨舰会接纳他。 等了十分钟,这位几乎一丝不挂的黑人,湿漉漉地站立在甲板上,身躯上哪怕伤痕,他很自觉地竖起双手,做出投降状。 水手们则举起短剑和火枪,面对这个刚才大显神威的黑人,面露迟疑之色。 在一声声‘殿下’喊声下,拥挤的水手们瞬间地分开了一条路,优雅而俊朗的查理王子,已经来到了这位黑人跟前。 与此同时,处于另一艘盖伦船的玛丽公主,则毫不忌讳地飞了过来,出现在甲板上。 右手不自觉地摸着湖中剑,查理中气十足地问道: “你会说拉丁语吗?”黑人一脸的茫然。 “法语?”查理吐出来一句法语。 “西班牙语?”老船长突然冒出个西班牙语。 “我,我会,会一点点——” 黑人哽哽咽咽地说着,脸上瞬间露出一丝惊喜。 查理瞬间看向了老船长费森,得到对方一个露齿的笑容:“那艘捕奴船上,挂的正是西班牙的旗帜!” 无语地看着两位的问答,懵逼的感觉的确不好受,西班牙语虽然来源于拉丁语,但却已经有了些许不同,语速又快,他完全听不懂。 五分钟转瞬即逝,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老大在一旁辛苦的等待,费森老船长这才扭过头,笑道: “殿下,这位超凡者大人来自于西非,一个不知名的部落巫师传人,整个部落已经被抓到前方的捕奴船上!” “他请求我们救一下他的部落,还说,他知道一个地方有许多黄色的石头,可以带我们去!” “哼,请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查理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他们此行的目标就是美洲,哪怕有一座金山在非洲,他也不会改变航行路线,其中的牵扯太多。 随即,老船长与这位略显结巴的黑人用西班牙语交谈着,很明显地看到,这位黑人一脸的失望。 “对了,告诉他,救他,不属于我们的义务,如果不想被交给那些捕奴人的话,那个满是黄色石头的地点,就是报酬!”查理语气一转,眼眸中闪过贪婪之色。 听到转述,黑人叹口气,额头中的红色逐渐淡化,突兀地一屁股坐在甲板上,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倒地不起。 “他说,这个消息可以作为报酬,但他必须是自由身!”老船长道。 “哼,等到拿到黄金再说吧!”看着如同一条死狗般的黑人,查理眼眸中迸发出渴望。 在这个时代,黄金才是真正的硬通货,谁也不会嫌弃自己黄金多。 “将他带到杂货室,让人看住他,醒了直接通知我!” “是,殿下!” 处理完这宗事,查理走了几步,看着一身紧身衣的玛丽公主,嘴边带笑地问道:“怎么?船里的人都安分吧!” “当然,在金币面前,所有的水手都很老实。”玛丽公主瞧了一眼从未见过的黑人,以及那满是伤痕的身躯,眼眸神色莫名,淡淡地说道。 “辛苦你了——”注视着这凹凸有致的身躯,冷艳的俏脸,查理轻声说道。 “没关系……”玛丽语气中似乎有些波澜不定。 “殿下——”忽然,大副跑了过来,挠了挠头,粗犷的脸上有些尴尬。 “怎么?”查理没好气地说着,目光横了他一眼。 “那艘捕奴船派人过来,说那个黑人是他们的财产,让我们归还!”大副紧张地说道。 “告诉他们,这个黑奴已经不属于他们,已经是我们法兰西人的财产,除非他们拿出五十枚金币,不然免谈!” 查理自然不会屈服,一艘小小的捕奴船,竟然敢在一艘二级战舰面前耍威风,简直是在作死。 这是在大海上,不是在充满规则的陆地,包容一切的大海会吞噬所有的证据。 当然,对于捕奴船,查理目前暂无兴趣,他喜欢西班牙的运宝船,以及从美洲返还的商船。 “对了,顺便告诉他们,如果拿不出钱来,就不要再打扰到我们,不然,我的数百门大炮会忍不住说话!” “哈哈哈哈,明白!”大副对于王子殿下最后一句俏皮逗笑了,嘻嘻哈哈地笑着离去。 而一旁的玛丽公主,白嫩的娃娃脸上也满是笑容,紧咬着嘴唇,肩膀一颤一颤的,笑点低的她,已经快忍不住了。 第两百八十七章镇压豪强 初秋时节,夏季的炎炎烈日仿佛没有半点消退,但衡州地处长沙以南,与岭南相比,此时已经可以从风中感受到秋的些许凉意。 衡州城内桂花街上,身穿薄麻布头戴幞头的正骑着马缓缓而行,他是个魁梧的年轻大汉。 刚平静不久的衡州城,随着楚国与岭南的合一,使得经济往来越发的茂盛,封闭的湖南,商业突然地就活跃起来,海上丝绸之路,让湖南的茶叶、丝绸远销,带来了大量金银,缓解了铜荒。 元林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不仅因身材高大,他阔脸上的神色、眼睛的目光,都不是什么老实巴交的汉子所能具备。不过他的派头并不张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旧的,还有点皱;全身上下,也没啥值钱的东西。 身边只有两个没戴帽子梳着髻的随从,跟着他慢吞吞地走,也是充满了煞气,腰间别着刀,龙行虎步,看上去就不好招惹,行人纷纷躲避。 元林平时并不是凶神恶煞、飞扬跋扈的人,他很务实。前面的街口,一颗很老的桂花树出现在了视线中,只不过刚刚盛开,香味却已经传散开来。 他熟悉得很,来到衡州城不过一个多月,已然将所有衡州城跑了个遍,他知晓,实际上这条街成为“桂花街”就是因为那颗巨大的桂花,在饥荒之年,救了半条街的命,所以为了感恩,就改名为桂花街。 多么宁静而悠闲的午后,清风送来了桂树上的小花的香味,街上的行人也不多,元林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巡检,那刺史还未将兄弟们的薪俸给发下来,已经拖延了近半个月了,军营里的灶台都开不了火了!” 身后的其中一个随从开口说道,他的脸上满是忧虑: “自从咱们来到衡州,这刺史就是四处刁难,真他娘的找死,招兵了一个月,才不过一百多号人,还差近两百人呢!” “他么的巴子,这是神武元年,不是楚国元年,这刺史不长眼,要不是为了前程,老子早就把他给告了!” 元林的心情瞬间转换,脸色也难看起来,州级的巡检兵数是三百,招不到人,对他来说,就是失职。他年龄过了四十,是从禁军中退出的,由都头做到了巡检,薪俸差不多,权势可是天壤之别,所有向上级辞信,才出了禁军。 而且,下级越级告主官,无论在哪个朝代国家,都属于僭越,强调等级的官场环境里,这样的异类是会被排斥的,前途就渺茫了。 “巡检何不如直接去转运使司,他们掌管赋税,直接将钱转交给我们得了,省的经过一道剥削!”另一名随从也连忙点头,出来一个主意。 “没用的,转运使受圣人的调遣,转拨税款也是规定,咱们没这权力!” 元林叹了口气,骑着马,继续向前,来到了刺史府: “这次看看这位张刺史是什么章程!” 刺史府邸,原先还是楚国刺史,张文表叛乱后,囚禁了他,谁料朝廷归降了岭南,又变成了大唐,自然,他也就留任了,张刺史坐在亭落中,他的表情很安详。 “老爷,元巡检来了!”府里的管家说道。 “让他进来吧!”张刺史叹了口气,早就明白元林到来的意思,拖延看来并没有多少用处了。 他是个聪明人,不抵制的巡检营的成立,但,衡州城与楚国他地不同,这里是张文表作乱的之地,府库早就一空,哪里有如何多的钱粮? “圣人几个月前就颁布圣旨,要求各州设立巡检营,镇压地方,咱从禁军出来,来到衡州,其他的州县巡检营已经建设大半而咱们衡州的州城,只有一百余人,不知刺史让我如何向朝廷和陛下交代?” 一连串的问话,让张刺史应接不暇,他一时间也没有别的话能说,只能苦口婆心地说道: “我知道巡检怀疑我贪污枉法,扣除了巡检营的钱粮,但我可以很诚恳地说,张文表之乱,已经耗尽了存粮,如今衡州城的府库已然没有任何钱粮,府库空空如也,如今官吏的俸禄,已经是从商贾那里借贷而来!” “哼!”听闻这些话,元林是不信的,脸上满是质疑。 “巡检不曾知晓,先主治国之时,嗜杀成性,百官人人自危,哪里敢有贪墨之举,岂不是自找麻烦?府库的确空荡,非我之所为!” “若是没有钱粮,巡检营中的将士们该怎办?若是激起了军变,张刺史负责吗?”元林信了大半,但依然口不留情,想将责任甩出去,提前找个好锅,毕竟关乎前途,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作为一介刺史,某可担当不起!”张刺史连连摆手,这要是真出了错,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罪。 “巡检要真的需要钱粮,某倒有一策,甚至还属于巡检份内之事!” “哦?说来听听!”元林眯着眼睛,盯着这位刺史,想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衡州城外二十里,有一个马头山,山上有一个赵家庄,赵家庄领头的家主,乃是赵玉山,统领的丁口近千人,手下的家丁也有两三百个,可谓是衡州一霸,之前的张文表之乱,赵家也曾参与过……” “赵家庄据山而守,抗税拒赋,仓库中堆积的粮食,听闻就有上万石,金银珠宝更是无数,若是巡检平定赵家庄,钱粮就都有了,甚至还能富裕的过个年!” 听到这里,元林哪里不知晓,这是借刀杀人的计策,什么参与张文表之类,不过是借口罢了。 抗税拒赋,在这乱世,自然是常见的,尤其是这种聚族而居的营寨,各国数不胜数,毕竟朝廷的赋税太多,老老实实的上缴,再多的钱粮也不够,老实人早就破家灭族了。 “既然如此,兄弟们就除暴安良了,只是开拔费却是要的!” “巡检放心,虽然府库空空,但张某凭借着一张老脸,还是可以借到开拔费的!” 听到这话,元林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其实钱粮什么的,并不是他的动力,剿灭这种豪强获得的功勋,才是他最为心动的。 临行前,朝廷就派人向他普及了巡检的职责,剿匪,只是他的旁枝,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对当地的豪强进行镇压,迁徙,剿灭。 尤其是铲除不服从朝廷的豪强,更是树立大唐的威严的最好靶子。 第两百八十八章人心晃动 位于半山腰的赵家庄,已被攻陷,一处草房被放起火来,浓烟滚滚。赵家庄其它的地界,或投降、或被攻陷。 几百人的家丁,早就被打散了,直接突破营寨,以肉搏击溃军心,让赵家庄很很难作出什么有效抵抗,狭窄的小道,也起不来什么阻拦的作用。 “让兄弟们收敛点,要让宪兵司抓住了,咱可留不住他!” 看着四处冒烟的民房,哀嚎声求饶声,厮杀声不绝于耳,甚至依稀能听见女人的叫喊声,呻吟。 元林不由得皱了眉头,训斥道。 手底下只有一百多号人,很难攻下聚山而守的赵家庄,作为衡州城的巡检,手底下的几个县的巡检营也听从他的调遣,尤其是在清剿乱匪的情况下。 几个县虽然巡检营也是不齐,但凑在一起,也有了四百号人,大半又是退伍的老兵,军械在手,又着了铠甲,清理这些家丁自然不在话下。 一个冲锋,城门就被夺了下来,横冲直撞,退伍老兵的杀气,让整个赵家庄都震撼了,不到半个时辰,防守严密的赵家庄,就被攻下。 “饶命,不敢了,不敢了!”原因刚落,就有一个士兵被宪兵司直接从前边的一个民宅里押解出来,裤子都脱了大半,但我的求饶生也无济于事,这些胳膊上系着黄绸带的宪兵,是依靠抓获这些罔顾的士兵来升职的。 甚至还有几个宪兵目光投向了他这边,让元林一时间打了个寒颤,脸上瞬间挤出笑容,不敢有丝毫的阻拦。 “听闻圣人准备让这些宪兵们担任地方的判官、推官,这些铁面人,倒是适合掌推勾狱讼之事,国法不容有私啊!” 一边的县巡检,不由得感叹道。 “哼,你们瞧瞧他们刚才的目光,就跟吃人似的,升任判官可就轻松多了,真是一群冷血之人!”另一个巡检不由得说道,话音中有些颤抖。 “这只是朝廷诸公还在明细中的事情,若是实行,也不是现在,诸位莫要多言。” “至于宪兵司,只要我们不犯错,目前他们还不敢拿我们如何,咱们还是分一分这些缴获吧!” 元林立马转移话题,他不想聊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是在军中,缴获战利,咱们只有三成,但这是地方,官府能否得到三成,还要看咱们的意思!哈哈哈!” “嘿嘿,这可是一万五千石粮食,两万贯钱,其他的田契、商铺,奴仆,不计其数,咱们真是发了!” 几名巡检很开心,正经的升官发财,又来的轻易,值得开心。 “咱们的考评还是在那些地方官手里,三成不够,要分出五成出去,明年咱们升官的把握才大些,钱粮多分些出去,过些时日,又会成军饷发回来。” “这些田地、商铺,才是咱们安家的保证!”元林虽然之前是个小都头,但经历很丰富,知晓吃独食的后果,分出去,才能收获更多。 “好,就听巡检的!” 几个县的巡检很开心的答应了,就算分出去五成,众人还是能收获数千贯钱,以及难得的田地,还能升官,还有啥不满足的? 果然不出乎元林的所料,几位州县的主官们对于巡检们的识分寸,很欣慰,已经暗地里表示,一个忧评是免不了的,还要向朝廷为他们请功。 由于巡检营剿灭了赵家庄,一下子就在衡州打响了名头,粮饷充足,又是作为军队的预备役,招兵的效果,瞬间达到了之前的百倍效果。 衡州市面上熙熙攘攘的,官衙照壁的外面,聚集了很多人,把路都堵住了。 有两堆人,其中一大群男女老少聚集在那里看热闹,一个书吏敲着锣要念告示。 而这边还有一群人,全是穿长袍戴幞头的男子,老少都有,大伙儿挤在那里正在看墙上贴的黄榜。 卢明也站立在那,他说一个读书人,按理说他不应当在这,但贫穷已然限制了他的思想,这不是明清,未考取进士的读书人,是没有特权的,只有乡亲们的尊重,但填不饱肚子。 他心中是极为犹豫的。 面对围观,一个书吏正在偶尔敲一下锣,一面大声吆喝道:“功名并非读书取,只要有胆魄,置田搂良妻!” 被这句话给稍稍分心了,大抵读书人容易被功名这种东西吸引。 “中书门下有令:只要良家子,农户、佃农、匠人、读书人,人人凭自愿。盘缠是县里面掏,每县都会送到营,入营衣食皆管够,地方巡检营在家乡,上阵立功有厚赏!” “入了巡检营,每月可得三百钱,粮食管够,衣物也管,只须五年,五年之后自可离去。只要在巡检营中,父母兄弟无徭役!” 填饱肚子,每个月三百钱,还免除徭役,卢明心中越发的动摇起来。 他扭过头,读书才是他应该做的,晃着甚至,他回到了家中,一个破旧不堪的院子。 门口的两颗桂花树已经含苞待放,一直瘦弱的老黄狗正吐着舌头散热乘凉,在桂花树下,一个头戴木钗,穿着布裙的女子,脸色蜡黄,细弱的手臂吃力的清洗着一大盆衣物,脸上的汗水擦拭不掉,又流到了盆中。 他手中提拉着半斗米,这是从同窗家借来。 “汪——”看到主人回来,老黄狗懒洋洋地交唤一声,就又趴了下去,这样可以省些力气,肚子瘪瘪的,还是不动为好。 “郎君,你回来了,可是借到米了?太好了!” “娘子!”卢明轻声唤道,脸上很是关切,也有些失落。 “怎么了?郎君为了与之前不同了?” “自从嫁给我之后,你辛苦了!” “不必这样说,日子虽然辛苦,但我心底快活,天天只要听着郎君的读书声,再多的辛劳,也就没了!”女人笑着说道: “粮食给我吧,阿黄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它年龄大了,若再不吃点,我怕它过不去!” 一旁的黄狗似乎清楚是在说它,低声的叫唤着,然后亲昵地用头摩擦着女人的脚。 手中的米被拿去,不到片刻,就煮了大锅粥,黄狗很安份,直到碗里有粥了,才去吃。 “娘子,我想去参军!”卢明看着碗中的野菜粥,不由得说道。 第两百八十九章心有所动 就在这时,妇人的脸上煞白,手中的筷子都颤抖着,一旁的黄狗也知晓气氛不对,低声呜叫起来,吃一口,望着两个主人,狗脸上有些焦急。 那么多年以来,狗生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它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片刻后,肚子填了些许,就停了下来。 妻子伸手放在卢明俊朗的脸上,温柔地说道:“我是图你这个人的,不图你的钱财,只要你好好活着,读书,然后再参与考举,当上官,我就心满意足了!” “实在不行,你就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还是可以的,当兵的俸禄奖赏虽然多,但都是用命拼回来的,咱不稀罕它——” “娘子!”卢明心头一颤,感受那粗糙的,手在自己的脸上划过,有记得在数年前刚嫁过来的时候,妻子的手还是嫩嫩的,如今脸上满是憔悴,呈现蜡黄色。 自己平日里读书,全靠祖产和妻子养活,这是一个男子汉吗? 飘渺的官途,古今以来,折损了多少俊杰,自己的天资只算中等,何以竞争过那些天资聪颖的人? “娘子,我这次不是参军,而是去参加巡检营,不是在咱们州县,就是在周边的州县,今日你是不用上战场作战的,若是有幸录取上了,到时候我把你接过去,过上好日子!” “况且,我还年轻,才二十有四,五年之后,也不过而立之年,前唐以来,三十岁的进士还少吗?” 卢明这一刻,坚定了决心,他握着妻子的手,沉声说道,眼眸中,前所未有的坚决,不容撼动。 “男儿有志于四方,郎君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吧!”妻子看着丈夫一扫平日里的落魄低沉,此时却雄心勃发的,心中虽然放心不下,但却是欢喜。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他吃完饭后,就看着妻子半个时辰,然后他大步走出门来,拿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身后,一只老黄狗低沉的吼叫着,一个女人倚靠在门上,眼眶通红,如若没有门墙,她早已经站立不住,倒下去了。 步行出门,一路问人,问衡州招“巡检兵”的地方,原来在城外,当下便赶着过去。 及至城郊的营前,只见那营寨上挂着一面方旗:巡检之司,护国安民! 还没走到门口,立刻来了一个文吏和几个军士,一问卢明是士子,而且来投巡检营的,瞬间惊讶莫名,马上便握住卢明的手腕道:“卢兄弟!今后咱们都是同袍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还得好好照顾我等才是……” 卢明愕然。 那文吏又带着他进营,嘴皮子没停,“卢兄弟进来就不用见外了,咱们巡检营虽然是地方的,但与禁军差不多,军中的规矩很严,却有人情味,有衣同穿,有饭同吃,什么东西都不用带,咱们营寨全都管。 咱们先给你安排住处,住下来再登籍造册……” 卢明一下子感觉十分热乎,只觉得这里的人对他特别好,这群丘八与之前的不一样。 “卢兄弟你算是来对地方了,咱们元巡检前阵子剿了赵家庄,兄弟们赏赐了很多,州衙有的银钱,钱粮也痛快,日子比前一阵子过的好太多!” 入营的一路上,只见来往的将士都十分善意地向他招呼。卢明终于忍不住道:“不是,这个……我不会武艺的,你们选兵?” 那文吏笑道:“选兵可不是我来选,那是朝廷的事,我们只负责招募,筛选,除了那些有残缺的,说话不利索的,我们其实都要,然后就送到长沙府,长沙府中有朝廷的人再训练几个月,然后错开家乡,发放各州!” “送多少人去长沙,长沙就划下多少人过来,当然路费是给的,咱们巡检可认真的很。” “不怕你笑话,卢兄弟,我虽然是个文吏,但识的字却不过一箩筐,文吏勉强可行,但书写奏折、文案往来等,还是不行,仍旧需要真正的文人!” “也就是说,我是巡检的幕僚了?”卢明一时间惊喜莫名。 幕僚地位高,但却不属于军籍,来往自由,不需要上战场。而且处理文案,也是能胜任的。 “咱们巡检喜欢文人,尤其是喜欢读书认字的!”文吏轻声说道: “听说在岭南,读书人地位比武夫高,大都瞧不起武人,咱们楚国……” 随即两人又畅聊起来,卢明可以看出,此人在试探自己的学问,于是就认真地讨论起来。 “巡检,卢兄弟是本地的读书人!”到了一处豪华的军帐,站在外面,文吏恭敬地说道。 “好,进来吧!” 卢明与文吏一同进去,坐在主案上的,是一个偏瘦弱的中年人,但仍旧比普通人强壮,两鬓有些斑白,胡子梳理的很漂亮,是个讲究的武夫。 “学生卢明,见过巡检!” “卢兄弟起来吧!”元林看了一眼这个衣着破旧,但却齐整的读书人,笑着说道: “咱是粗人,之前在禁军中,被逼着识了几百字,但作文章却是不如,让人看笑话,所以就想让卢兄弟成为咱的幕僚,平日与上官的往来,以及奏折一类的,就由兄弟主持!” “每个月,咱的俸禄是十贯钱,就与卢兄弟两贯钱,咱的亲兵按例有一伙,卢兄弟就占一位,每个月也有五百钱,如何?” “多谢巡检提拔!”思量了片刻,这待遇如此优厚,着实让人心动,卢明立刻答应下来。 “卢兄弟,若是今后要参加考举,与咱说一声,到时候会有盘缠送上!”元林笑着说道。 卢明瞬间心里一暖,这岭南的武夫,着实不太一样。 瞧着眼前这个读书人真的准备留下,元林继续说道: “咱们巡检司招人,自然是多多益善,我们这三百人快满了,还是要招,甚至还要多招几百人,这样在上官面前,咱是有面子的,有能力的!” “卢兄弟是读书人,在衡州的自然认识的人多,到时候若是能介绍人过来,咱每个人,与你一百钱!” 听到这,卢明这才知晓,元巡检在剿赵家庄,可捞了不少钱。 第两百九十章为谋光景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唐对于湖南的同志也日趋稳当,尤其是巡检营的建立,不仅妥善安置了一批退伍的进军,而且还安定了地方。 当然最开心的还是那些在官场上徘徊多年的官吏们。 新进收获了一块地盘,自然需要提拔本国人去担任官职。贬斥了一些官吏,虽然不多,但空出来的位置,仍旧令人振奋。 “衡州之事,诸位卿家怎么看?”不过两日功夫,李嘉就收到了衡州刺史的奏折,还有射声司关于此次事件的具体奏报。 “回禀陛下,平定地方,清剿土匪,本就是巡检营设立的目的,赵家庄抗税拒赋,就是刁民,而且还资助张文表之乱,更是不忠,巡检营此次做法。甚是妥当!” 兵部的人首先说道,有理有据。 “不过,地方巡检,权势还是过大,虽受地方节制,但却调动下辖县巡检,” “此言差矣,巡检司之调动,乃是受地方主官的命令,此乃应有之策!” 有人出声反对。 “相公觉得如何?”李嘉笑而不语,骨头看向了老神自在地崔相公。 “地方巡检此次行为,乃是妥当之举,臣并不疑虑,但唯一所虑的,则是地方之权,其节制巡检营,有坐大之嫌!” 崔泉政治敏感性很高,自然知晓巡检营的作用,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地方坐大。 “陛下,楚国之地,与岭南相隔千里,对于朝廷而言,管控也是困难的,其权势过大,对于朝廷而言,并非好事!” “相公此言有理!”李嘉点点头,说道: “破家县令,灭门刺史,此乃民间传闻已久的话语,当然有些夸大其词,但也相差不离!” “一方县令,掌管千户百姓,一言决其生死,乃百里侯也,若想天下大安,首要的就是治这些县令!” 皇帝的话,让百官们沉默了,他们不知道皇帝是怎样听到的,但这却是事实,亲民官虽然辛劳,但权势却是极大。 “朝廷远离地方,听不到那些百姓的声音,只是在奏折之中,听闻其上官言其如何如何,以为掌握,但,却是受到蒙蔽!” “即今日起,州设判官,掌推勾狱讼之事,监督州衙之官!” “县设推官,掌推一县勾狱讼之事,监督县衙之官!” “陛下英明!!”随着楚国的纳入,皇帝权威越发的厉害,百官们虽然心中有异议,但却只能选择遵从,这就是开国皇帝的权势。 “江南有什么异动吗?” “潘爵爷率领蛮兵,数次抵挡江南进攻,折损些人,如今已然消停了不少!”有人奏上。 “莫要大意,李璟老贼,贼心不死,让潘爵爷好好看着!”李嘉沉声道。 “楚地的招兵如何?朝廷管辖之地大了,扩充禁军刻不容缓!” “陛下,岭南的招募还算可以,两个月时间已经有一万多人,但楚地却是……” “怎么了?”李嘉问道。 “楚地到现在,巡检营还有泰半未曾招齐,更遑论禁军了!” 听到这里,李嘉有些头大,湖南人口不过四五十万,丁壮恐怕都没了。 “那就将人数降下来,只招五千人!” “诺——” 卢明回到家,把这好事儿说了,结果妻子大哭一场,不用上战场,而且还是做幕僚,心里宽慰了不少了,床榻上也越发的激烈。 “一个人,就有一百钱,十个人,就有一贯,一百人,就是十贯……”余韵过后,妻子轻声数着,兴奋地说道: “若是有百人,咱们就能买上几亩地了,到时候相公就能有细粮吃,好好读书的!” “这城里,不好招兵,前一阵子张文表之乱,城里的壮丁招募一空,巡检营也招了几百人,哪里还有人?” 搂着妻子,卢明喃喃地说道。 “你忘了,我家是在城外的!”妻子说道。 “当然记得,穷的很,你家可不一样,村里的土地,一半是你家的!” “都是山地,养活不了人!位置又偏僻,好多人穷的打光棍呢,你把条件说说,肯定能招许多人!” “那就太好了!” 钱庄那村子里,虽然姓钱,但却缺钱的厉害,全村几百号人,都是山地,加起来也没有五百亩,平日里打猎,采野菜过活。 老钱家本来五个儿子,而今还剩三个,大的已经三十出头了,都是光棍! 一家五口正在院子里一边吃晚饭,一边商量着村长家女婿卢明说的事儿。 虽是个院子,却只有一堵破烂的土墙,连门都没有。天色已经黯淡,几个人都端着粗碗在院子里,还有点光,而屋里黑乎乎一片,灯油是没有的。 老二早就死了,十八岁时采药摔下山崖死的,尸体都收不回;老四在三岁时,被大虫叼走了,也是不见尸骸,只有老大、老三和老五,加上老头,一共四条汉子。 一家人都发愁,老大都三十了,还未成亲。 钱老汉喝了一口菜叶汤,说道:“听说,能免徭役哩……” 一旁头发花白乱糟糟的老妇连忙道:“要上阵卖命的,刀枪不长眼。走了老二和老四,就要了我的命,若是再走一个,我还怎么活?” 老三说道:“那也比摔下山崖好些,当了巡检兵,还有安家费,好几贯钱呢!” 老大叹了口气,看着碗里的野菜叶,一口一口地喝着,摸着肚子说道: “咱自从娘胎里出来,就没吃饱过饭哩!” 一家人闻言都沉默了。 老大一身破旧的兽皮,长发用绳子绑起来,脚上穿着草鞋,虽然骨头大,身材魁梧,但却很瘦。 他喝完了一海碗菜汤,碗里留下了薄薄一层饭粒,便站了起来,走到蹲在门槛上捧着碗一声不吭的老五,老五才十二岁。 老大把碗里的饭粒倒进了老五的碗里。 老五连忙起身,说道:“大哥,你吃,你吃!” 这边,老三也站起身,把剩下的饭粒倒进幺弟的碗里,笑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咱五弟长好点,以后讨个媳妇,俺老钱家传香火哩。” 老五泪眼朦胧,抹了一把眼睛,说道:“等到咱娶了媳妇,也让她伺候大哥与三哥!” 一时间,几个男人都笑了起来。 “呸——”他老娘一把拍了一下他的脑壳,笑骂道:“傻子,媳妇是自己的!你以后争口气,花钱给大哥儿与三哥儿买媳妇!” 老大笑够了,心里宽慰了许多,对着老头说道:“咱要去巡检营当兵,存钱给老三老五娶媳妇!” 两个弟弟瞬间哭了起来。 第两百九十一章一场家宴 长沙王的队伍也终于来到了广州城,数千禁军的护卫,让其一路上平稳的很,也很舒适,由于享受亲王之礼,所以迎接他的到来的是宰相。 越是临近广州城,他们的心里越是惶恐,毕竟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后半生就在这里待下,如何又不惶恐? 直到有宰相将他们引入,他们心中才安稳了些。 安排给长沙王的府邸,靠近皇城,位于任嚣城内,也算是个好位置。 “如今咱们娘俩才真正的安稳下来!” 看着这富丽堂皇的王府,想必也是之前刘氏皇族的府邸,有山有水,经过一番修葺之后,又添了些家具,虽然比不上楚王宫,但是比郎州的节度府也算好上太多。 瞧着眼前这般景象,严氏出了一口气,拉着自己儿子的手,说道。 “这比朗州大多了,孩儿刚才在路上看了好多好玩的,比长沙都好玩,就是有点热了!” 正值七八月的热季,周保权的额头上点点汗水,擦拭了又流淌出来,很是烦热。 “不碍事的,等咱们住下来也就习惯了!”严氏的丝帕擦了擦,笑着说道:“这里比朗州好一些,也不能太贪玩了,你要记住你父亲的叮嘱,好好读书!” “知道了,母亲!”周保权握了握拳头,大声说道。 “大嫂,你这里的确不错!”母子俩说着话,这边周行武带着妻子就走了进来,感慨道。 “房子无论好坏,都是给人住的,不过有了这样的住处,对于保权来说,倒是有些意义,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严氏命令侍女们收拾一番,管家也呵斥奴仆们摆放物件,府邸内一时间还站不住脚了,一行人只能来到花园里,坐在亭子中,乘凉。 “保权能封王,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哼,那刘氏不也封了一个越王吗?咱们周家,家大业大,又娶了咱们的公主,封一个长沙王也是应该的!” 周行武抬起下巴,颇为骄傲地说道: “皇帝还封我为伯爵了呢,虽然是减等爵位,百年的富贵还是有的,咱们周家一个王爵,一个伯爵,在整个番禺城,不对,是广州城内,也是有数的大贵族!” “整个广州,伯爵也不过一只手数过来!” “大嫂,有颖儿在皇宫中为我们说道,无须太担忧了!” 面对小叔子的话,严氏只能笑了笑,周行武只是农户出身,若非周行逢提拔,如今也不过是在务农罢了,哪有什么见识,只是知道自己一亩三分地,毫无政治头脑。 周颖儿虽然是皇后,但皇宫中已经有好几位妃嫔怀孕了,若是一直无出,岂能长久保持?况且皇后的指示也不一定能够正常的继位。 毕竟大唐的“父慈子孝”传统,太过于令人印象深刻了。 一时间,严氏的思维散开了,开始思考未来的前途,身份的转变,这种被人掌握命运滋味,的确是令人不舒服。 “大嫂,我家就在隔壁,若是有事吱呼一声就行了!”周行武看着严氏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好受,沉声说道。 “知晓了,叔叔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听说这岭南的天气很折磨人呢!” 到了夜间,几人又被邀请到了皇宫,进行着一场家宴,美味佳肴,气氛还是很融洽,毕竟皇后在其中调和,皇帝也很给面子。 李嘉也见到了自己的岳父岳母,一副农夫的模样,说话倒是风趣。 当然皇帝的威严,也令这场宴席吃的有些尴尬,放不开,只是恭维,问候等等。 “夫人在广州感觉如何?”李嘉轻声问道,看着这个年轻的少妇,不过三十来岁,皮肤白皙,身材丰满,脖颈修长,是未亡人的身份,还穿着一身素衣。 要想俏,一身孝,果真不是假话,这番姿色,加上身份加持,比稚嫩皇后更有风情。 “多谢陛下圣恩,妾身在广州很是舒适!”皇帝的话有些突兀,严氏还是一丝不苟的回答道。 “那就好!”李嘉点点头,故意又问向了周行武,“国丈的府邸,可是皇后亲自挑选的,一番孝心令人感动啊!” 如此,众人也没有在意,只是严氏心里有些怪异,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只能勉强笑着,吃着酒宴。 “臣很是满意!”虽然一直嚷嚷着要见皇帝,但突然就见到了,周行武就有些不适应,表情与动作有些僵硬。 “那就好,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拘束,这是家宴!”李嘉举起酒杯,笑着说道。 众人哪里敢放肆,也举起酒杯,饮了一口,严氏也只能勉强饮了一口,脸色瞬间通红,皇帝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 “朕还有些奏折未曾处理,你们继续吧!”宴席过半,李嘉饮了数杯酒,就告辞而去,不再打扰皇后与一家人的团聚。 “女儿,数月未见,我和你母亲都很想你,瞧你过得这般好,我们也放下了心!” 瞧着皇帝的远去,周行武这才放开了些,看着身披凤袍,头戴凤叉的周颖儿,一时间感慨万千。 “女儿也甚是想念阿耶与阿娘,远在千里之外,想的很!”周颖儿眼眶瞬间红了,她不过十六岁,却嫁到了岭南,孤身一人,千里迢迢的赶路,只能借着书本来掩饰自己脆弱的心,以及心中的惶恐。 “颖儿过的这般好,又是皇后,吃的苦也是值了!”母亲这般说道,眼眶中的泪水已然流下,只有一个女儿,就跟心肝似的,怎么舍得呢? “皇后的位置虽尊贵,但为今之计,咱们就怀一个小皇子,这样才安稳,咱有经验,你这般……”母女两人咬着耳朵,轻声说着,不一会儿,皇后的脸蛋越发的红嫩了。 过了好一会儿,周颖儿这才问起了自己的养母严氏:“阿娘这些时日可好?父王逝去时,女儿不在身边,多有不孝,还望阿娘见谅!” “你的孝心,先王已经看到了,不用介怀,因为有你,咱们周家才能齐全,这份孝心才是最珍贵的!” 严氏一时间又想到了周行逢,心中苦楚,勉强笑道。 第两百九十二章北巡楚地 一块新近占领的土地,虽然人口较少,但范围却很大,哪怕安排了许多官吏,军队也没有回来,依旧镇守着,但李嘉心里还是不安。 若是军队将领造反了怎么办?地方官吏篡谋叛国怎么办? 屁股决定脑袋,自从当了皇帝皇帝,李嘉看到任何一个人,都感觉他们都在觊觎自己的皇位,心思不单纯。 怀疑,这是皇帝内心深处永远不变的根本。 信任这个词,对于皇帝来说是尤其珍贵。 历史上,唐朝的皇帝对郭子仪不信任吗?生前就封了王,国都都是被他收复的,也很听话,军队说交就交,一点也没有犹豫,可以说大唐能够坚持100多年,一半的功劳就是郭子仪的。 但对于皇帝而言,依旧是不信任的,所以郭子仪晚年一把高龄了,依旧被怀疑,所以只能尽情的享乐,一座府邸占据了半个坊,家中的大门常开,眼就能望到其娇妻美妾、享受无尽的模样,这才让皇帝稍微放下了心。 说实话,若是军队的人在湖南造反,李嘉还真是鞭长莫及,等到平叛的大军到达,黄花菜都凉了。 夏天天亮得早,崔泉出门时天色依旧才蒙蒙亮,御街上一长串灯火,正逢大朝的日子,场面十分壮观。灯火的尽头,巍峨的城门如同耸立在天上。御街上灯光点点,好似天上的璀璨繁星一般。 路上除了许多文武官员,更多的是奴仆侍从,一个官可不止一个随从,导致人非常多。 一路上文武百官们都对首相的马车鞠躬行礼,恭敬地很,他也很满意这种场面,遇到看好的,就微微颔首,就令后者激动莫名。 虽然自己的权利日益被皇权所侵蚀,但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实在是太令人沉醉了,他不想与皇帝进行争权,从而丧失权位,甚至日益臣服于皇帝,反对的言论寥寥无几。 百官们私底下还曾讨论过他,皆言不如钟允章强硬,有宰相权威,哼,他又不是傻子,哪位开国皇帝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岂能容忍相权独大? 手持笏板,缓缓地走过御阶,昂首挺胸,一路上百官紧随其后,低头而行,不敢有半分异议,宰相的权威令人震撼。 “有事启奏——”田忠尖声说道。 随即百官们将一道道早已准备好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呈报上来,甚至还有弹劾等等,耗费了近两个时辰,终于才结束。 就在百官们准备散朝之际,皇帝突然说出了一句震撼地话语: “朕决定北巡,安抚楚地之心!” 一时间百官沉默,没有几个人敢出言反对,也没有出言赞成的,但气氛也不能这样僵持着。 “若陛下北上,朝政该如何?”崔泉心中叹了口气,轻声问道。 “在朕不在期间,以崔相公为首,诸位宰相帮扶,若有处决不了的,可传与我,进行处置!” 李嘉随口说道,百官只能服从。 当日大朝之后,李嘉在重臣面前宣布决定北巡,随行除了一万多禁军,还有大批官吏、名士、商人。 皇帝的仪夹很庞大,除了数百个服侍的宫女宦官之外,后宫中,皇后是必不可少的,加上德嫔吴锦儿,婕妤雅玉等三人。 因为不是出征,大军一路缓慢向西而行,皇帝的仪仗大张旗鼓十分雄壮。一行一万多人带着很多辎重,很快到贺州,然后进入道州,在长沙府逗留。 李嘉下旨地方只需准备禁军粮秣、一切从简,但每到一个地方逗留,都有安排行营行宫,以及犒军和宴会,耗费也是不少,难以避免。 “哒哒哒……”大帐外马蹄声时起时落,李信抬头望去,营地上尘雾朦胧,夕阳在尘雾后面灰蒙蒙的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光晕,如同他的心情一般,甚是不爽。 作为皇帝的元从老人,如今也有数年了,他一直是军队中的有数人物,除了那些特殊的人之外,只有他的爵位最高,虽然只是子爵。 但,北上讨伐楚国,他没有捞到位置,结果就诞生了好几位伯爵,李威、潘崇彻,就连不曾显名的段友良都是伯爵,而他不过是子爵,天然的就落下一阶。 过得一会儿,一个武将被带了进来,抱拳道:“下官张海,乃段将军麾下,前来向将军汇报迎驾之事!!” “哦?为什么段将军不亲自来?反而派你前来,难道不知道明日銮驾将至吗?还是不将圣人放在眼里?” 李信的态度很恶劣,言语更是恶劣,令张海不知所措,若是一个回答不好,主将可就万劫不复了,他一时间苦涩不已。 “因为銮驾将至,城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些许乱匪,为了怕惊扰圣驾,段将军亲自带兵前去清剿,一时间来不及过来,将军明鉴!” 张海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过多言语。 “既然如此,那你就说说吧!”李信也不过是想发泄一下罢了,弄个下马威,到了这种层度,也就够了,摆摆手,语气缓和了不少。 “楚王宫将作为行宫,已然清理完成,其他的一切粮草都已准备,请将军入驻行宫,部署防务!” “好,我知道了!”李信对着一旁的亲卫点了下头,响起了锣鼓,不到一刻钟,数千禁军就集合完毕,等候指令。 “全体都有,咱们将入驻行宫,都打起精神,出发——” 随着太阳的落下,禁军们开始进入城门,直入行宫而去。 “李信为何这般?”段友良将沾染鲜血的铠甲卸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满心的疑惑。 “末将不知,但却听闻,这李信乃圣人亲信的大将,掌管左羽林军,大权在握,平日里也冷面示人,与诸将也不亲近,今日态度虽然过了,但还是符合惯例的!”张海轻声说道。 “不,他绝对是看我不顺眼了!”段友良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过是西北军的将领,非圣人嫡系,立了大功,封了伯爵,跃居其上,难怪其心有不满,人之常情罢了!” “不管他了,这次圣驾于长沙,可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第两百九十三章湖南之名 长沙府的城头,李嘉站在那里观赏着湖南大地风景。 城下一众官吏躬身站在那里,内外禁军岗哨特别多。此时的李嘉,走到什么地方都是随心所欲,这些土地都是自己占有的地盘。 湖南这个名称的由来是唐朝设立的湖南观察使,湖南观察使,又称湖南道,全称湖南都团练守捉观察处置使,是唐广德二年从江南西道划出而设置的地方衙署。“湖南”之名也从此出现。 这也是江西老表的由来。 这座城池,乃是湖南的精华之地,长沙府下辖六县,人口超过十万,占据了湖南的五分之一以上,与岭南一样,小国寡民,占据了首府,湖南其他地界就望风而降。 宽阔的街道上,行人密密麻麻,四衢八街,车水马龙,从广州北上一路上千里,也只有长沙才有如此繁华,可比拟广州。 如此繁华的景象,也多亏了马楚的开创者马殷了。 就如同其他五代十国的割据者一样,为了富国强兵,争霸天下,尽可能多的招揽民众,他实施了一系列计划,尤其是重商原则,很值得借鉴。 比如为了招揽更多的商人,让楚国的商品流通出去,马殷免除了关税;为了发展纺织业百姓们用布帛来发挥钱来缴纳赋税,促进了湖南的桑蚕业的发展;为了促进茶叶的生产与贸易,马殷采取“令民自造茶”、“听民售茶北客”的宽松政策,让百姓自己制造茶叶来吸引商家。 同时,马殷在汴州、荆州、襄州、唐州、郢州、复州设置商业货栈,以湖南所产的茶叶换取中原的丝绸、战马。…… 当然,为了敛财,他与当时的其他大军阀一样,私自铸造钱币,比如,铸造大铁钱,十铜换一铁,来楚国的商人们赚了钱,却拿不回去,只能进货外销,反而促进了商业了发展。 在马殷治楚的数十年间,让贫困交加的三湘之地,成为了富庶的楚国,这是湖南繁华的起步,一个贫瘠且蛮荒的地界,转变成了不亚于中原的富庶之地。 五代军阀,虽然说他们割据天下,满足一己之私,但那些蛮荒地界反而开辟出来,比如福建,湖南,江西等等,都在此时发展起来,追赶中原,这些军阀在另一种层面来说也是汉人的开拓先锋。 只是可惜,马殷死后,五马争槽,南唐乱入,楚国大不如前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周行逢死前,可没有哪国敢入侵…… “长沙府看上去,不逊于广州啊!” “回禀陛下,湖南之地,户户兴布帛,家家制售茶,中原的商人喜欢来到这里收购布帛丝绸,以及茶叶,所以长沙府虽然户口逊于广州,但富庶却不亚于!” 回答李嘉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穿着绯红色的圆领袍子,头上带着幞头,脚踏皮靴,挺直了腰板,看上去很是精神,双眸放光。 他是长沙府的留后,刁广谆,是前任寥简被周行逢砍了后,上任的,祖籍朗州,乃是周行逢的同乡,这几个月以来,为官声名不错,长沙治理的井井有条,还能为禁军提供物资,是个干吏。 “哦?这倒也不奇怪!广州之地濒临南海,海外各国商贾汇聚之地,长沙的货物,也是中原渴求的!” 李嘉点点头,这楚国的官吏,的确比岭南强的太多,自从刘岩去后,文官腐败无能,当朝的刘氏皇帝哪能跟周行逢一样,杀官去切瓜。 不过,农民出身的皇帝,总是对官员有着天生的厌恶感,如朱元璋,再比如刚去世不久的周行逢,对于官员的行为堪称苛刻,与我宽容的大宋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难怪前两者治国有方,也得不到赞誉。 毕竟天天把刀架在脖子上,当官也不痛快,还赞美?骂不死你。周行逢更可怜,连十国都不算他,好歹也是大国,比南平强多了。 所以,古往今来,对于文人,就得会利用,皇帝也得学会演戏,多制造点帝相和谐,亲民的案例,让史官们好书写一番,不然你为政太多,也只能一笔带过,毕竟文人们不想知道泥腿子的想法。 “长沙府治长沙县,户三万四千三百,丁口十二万五千余人,每月光是商贾之利,便有五千贯,如今禁军入驻长沙,百姓们日子更好过了些许,咱们大唐的兵马,真是令行禁止,纪律严明。臣代长沙百姓,谢过段招讨使!” 刁广谆扭过头,反而对着旁的段有良心了,然后让后者一脸懵逼,有些尴尬的摆摆手,直呼不敢当。 “刁卿家治民有方啊!”李嘉感慨道,这样的官吏,他感觉在这乱世,格外的少。 “臣惭愧,虽然长沙府甚是富庶,但民间诉讼极多,民皆好之,每日里,鸡毛蒜皮之事数不胜数,长沙府中衙役也甲于湖南,已有千人,微臣每日被弄的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对于这件事,李嘉不以为意,越是富庶的地方,商贸繁荣,百姓重利而轻德,百姓也越是看重自己的权利,所以喜爱诉讼,明清时期,江南之地也是如此,官员们虽然喜欢捞钱,但每每都被弄的焦头烂额,毕竟还是有讼师的。 对于这件事,李嘉也无能为力,那些常规的重德,嘉赏义勇的措施,实施起来要很长时间。 “重商可也,不能太过,万事以民为重,民以何为重?农事也!”李嘉开口说道: “卿家治民,不仅要重商,而且还要重农,湖南以前丁口不多,所得之粮草,自然够用,如今却是大争之世,亦要重农,多得粮食,方能稳固根基!” “诺!”刁广谆很有官员的本分,皇帝的话,是必须要听到。 也由不得李嘉那么着急了,如今整个湖南,巡检营,禁军,蛮军,加上杨师璠的武平军,加在一起,林林总总差不多有五万兵马了,若是粮食供应不足,大军不战自溃。 而且,无论是是北上,东入南唐,西上蜀地,都需要湖南的粮食供应,湖南也是天然的粮仓,湖广熟天下足的民谣,在历史书上可是鼎鼎大名。 第两百九十四章商贾而至 对于李嘉而言,湖南是一片宝地。 这里不仅是北进,东出,西入的最好中转地,而且这里物产丰富,无论是铜铁都非常的充沛,是一个重要的基地。 而且湖南有一个更好的优势,就是适合种田,而且与中原相近,可以随时招纳流民,扩充人口,增加实力。 令人惊喜的是,湖南拥有自己的繁盛的纺织业,这是岭南所欠缺的,话李佳已经尽最大的程度发展了,但是与数十年积累的湖南相比,依旧差距太多,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追赶的。 庞大的纺织业,对于饥渴的外贸而言,可谓是最大的补品。不仅可以为朝廷带来大量的税收,而且可以增加市舶司的收入,为内库带来收入,还可以增加百姓的收入,可谓是一举三得。 茶叶更是了不得,在高丽、倭国、云南,贵州等地,也具有相当大的价值,甚至还可以由茶马道,运送至青藏高原,换取马匹资源。 而且由于打通了在契丹的商路,岭南的商人可以直接用茶叶去换取大量的契丹马,那些贵族们吃肉吃腻歪了,也不得啊换取。 “听闻李璟这斯,为何上贡中原,在国内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尤其是江西,更是不堪重负,咱们可以用田地来招揽百姓,削其根基!” 李嘉轻声说道,目光却看向了城外,那一队队驴车的商队缓缓入城,人们皆喜笑颜开,为即将收获的丰厚报酬而高兴,他又何尝不是? 收入湖南,让他可以从容的进退,进可攻,退可守,唯一的威胁只有中原,南唐他已经不放在眼里了,李璟这个老贼快要死了吧,因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带他去后,肯定是南唐后主李煜了。 南唐就正式的成为了一块肥肉。 “可是,江南……”刁广谆有些犹豫,毕竟南唐的实力不可小觑,之前还侵入长沙,灭了马楚,虽然败给了中原,但威慑还在。 “不碍事的!”李嘉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潘将军的一万蛮兵,就让江南之兵寸步难行,江南已经不行啦,咱们要放宽心,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中原,其他的诸国,不要放在眼里,都只是我们的垫脚石罢了!” “段招讨使?” “臣在!”段友良羡慕的,看着这对君臣的奏对,听到皇帝喊他,连忙向前一步。 “这次能够拿下楚国,卿家当为头功!”李嘉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微臣尺寸之功,当不得陛下夸赞!”段友良在潘崇彻的麾下,早就学习的能屈能伸,没有一丝武人的桀骜,反而读了些许书籍,更显得谦逊。 “托陛下鸿福,运筹帷幄,这才有了臣等建功立业的机会!” “很好!”李嘉之间还有些担心其居功自傲,没想到段友良却毫无武人的脾气,这种谦逊的态度,很让人舒服,尤其是在这个乱世,武夫桀骜不驯的情况下,更是难得。 心中已经有了培养的心思。 “走吧,咱们的禁军此次北上,立下大功,虽然想吃的些东西,但依旧不能提现朕的心思,咱们去军营中看看吧!” 从城墙上向远处眺望,一座座军帐连成一块,形成了一片庞大的阴影,数不清的人影走动着,依稀还能听到一些军号声。 “诺——”段友良心中一喜,皇帝此次前往军营,这不就是自己的表现机会吗?体现自己治军有方的时机来了,可得抓紧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就在皇帝准备出城前往军营的时候,一队队的商人们,成群结队的来到长沙府,开始准备自己的事业第二春。 崔迟是一个商人,准确的来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脚商,走街串巷,眼前极小,赚的都是些许毛利,养家糊口还是可以的。 这一次北上湖南,他之前是从未想过的,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脚商罢了,在那些庞大的商家眼里不过是一只虫子,不堪一击。 但是他不甘心,他不愿意一直只是个小小的脚商,他还年轻,不过二十多岁,所以他卖了大半家产,又借了一笔钱,与几个好友一起结伴而行。 他很很聪明,知晓自己几个人孤单北上,不安全,所以就跟着皇帝的队伍,在后面拖拖拉拉的走着,虽然吃住有些不便利,但安全是保障了。 “大哥,这里是长沙府了?”一旁的矮胖子挑着扁担,里面都是铜钱。 “是的哩!”抬头望向那几个大字,他们这几人终于追到了皇帝的圣驾,来到了长沙府,崔迟心中,是极为欢喜的。 “走,兄弟们,咱们找个货栈住下,然后再去逛一圈,看看有啥好东西没!” 几人身上挑着扁担,牵着一头驴,身上的包裹,都是他们精心挑选的货物,还有十几贯钱,怀着忐忑的心情,缓缓地走入了长沙城。 长沙城虽然不大,人口也是极多的,摩肩接踵,行人如织,几人走起来,也是小心翼翼,方言的限制,令他们好像听天书一般,一个字也不懂。 长沙府不愧为繁华之地,走了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处货栈,一行人住了进去,存了货物,花了几十个铜钱。 “大哥,这些东西,真的能卖掉吗?”几个木箱打开,里面是收购而来的上好雪盐,足有五十斤,还有数斤的香粮,其余的都是铜钱以及一些衣物干粮等。 “来之前我早就打探清楚了,咱们岭南的海盐一向供不应求,在兴王府一斤不过五十钱,但在湖南,却有一百钱,甚至更多!” “至于香料,咱不清楚,毕竟这东西只是咱们低价用瓷器换来的,不晓得长沙人喜爱不!” 崔迟信心十足地说道,令几人信心倍增。 若真是如此,只是卖掉这些细盐,就能赚钱一倍的钱,香料则是意外之财,毕竟他们不懂得材质,只能算意外之喜。 “这长沙城那么大,我就不信没有盐铺,若是不收,咱们挨家挨户的去敲那些达官贵人的门,毕竟这是上好的细盐,吃着得劲!” 湖南如此庞大的市场,令岭南的商人们垂涎三尺,脚商们只是先行一步罢了,大商人们货物更多,准备的更充足。 第两百九十五章有所差距 对于李嘉而言,湖南是一片宝地。 这里不仅是北进,东出,西入的最好中转地,而且这里物产丰富,无论是铜铁都非常的充沛,是一个重要的基地。 而且湖南有一个更好的优势,就是适合种田,而且与中原相近,可以随时招纳流民,扩充人口,增加实力。 令人惊喜的是,湖南拥有自己的繁盛的纺织业,这是岭南所欠缺的,话李佳已经尽最大的程度发展了,但是与数十年积累的湖南相比,依旧差距太多,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追赶的。 庞大的纺织业,对于饥渴的外贸而言,可谓是最大的补品。不仅可以为朝廷带来大量的税收,而且可以增加市舶司的收入,为内库带来收入,还可以增加百姓的收入,可谓是一举三得。 茶叶更是了不得,在高丽、倭国、云南,贵州等地,也具有相当大的价值,甚至还可以由茶马道,运送至青藏高原,换取马匹资源。 而且由于打通了在契丹的商路,岭南的商人可以直接用茶叶去换取大量的契丹马,那些贵族们吃肉吃腻歪了,也不得啊换取。 “听闻李璟这斯,为何上贡中原,在国内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尤其是江西,更是不堪重负,咱们可以用田地来招揽百姓,削其根基!” 李嘉轻声说道,目光却看向了城外,那一队队驴车的商队缓缓入城,人们皆喜笑颜开,为即将收获的丰厚报酬而高兴,他又何尝不是? 收入湖南,让他可以从容的进退,进可攻,退可守,唯一的威胁只有中原,南唐他已经不放在眼里了,李璟这个老贼快要死了吧,因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带他去后,肯定是南唐后主李煜了。 南唐就正式的成为了一块肥肉。 “可是,江南……”刁广谆有些犹豫,毕竟南唐的实力不可小觑,之前还侵入长沙,灭了马楚,虽然败给了中原,但威慑还在。 “不碍事的!”李嘉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潘将军的一万蛮兵,就让江南之兵寸步难行,江南已经不行啦,咱们要放宽心,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中原,其他的诸国,不要放在眼里,都只是我们的垫脚石罢了!” “段招讨使?” “臣在!”段友良羡慕的,看着这对君臣的奏对,听到皇帝喊他,连忙向前一步。 “这次能够拿下楚国,卿家当为头功!”李嘉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微臣尺寸之功,当不得陛下夸赞!”段友良在潘崇彻的麾下,早就学习的能屈能伸,没有一丝武人的桀骜,反而读了些许书籍,更显得谦逊。 “托陛下鸿福,运筹帷幄,这才有了臣等建功立业的机会!” “很好!”李嘉之间还有些担心其居功自傲,没想到段友良却毫无武人的脾气,这种谦逊的态度,很让人舒服,尤其是在这个乱世,武夫桀骜不驯的情况下,更是难得。 心中已经有了培养的心思。 “走吧,咱们的禁军此次北上,立下大功,虽然想吃的些东西,但依旧不能提现朕的心思,咱们去军营中看看吧!” 从城墙上向远处眺望,一座座军帐连成一块,形成了一片庞大的阴影,数不清的人影走动着,依稀还能听到一些军号声。 “诺——”段友良心中一喜,皇帝此次前往军营,这不就是自己的表现机会吗?体现自己治军有方的时机来了,可得抓紧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就在皇帝准备出城前往军营的时候,一队队的商人们,成群结队的来到长沙府,开始准备自己的事业第二春。 崔迟是一个商人,准确的来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脚商,走街串巷,眼前极小,赚的都是些许毛利,养家糊口还是可以的。 这一次北上湖南,他之前是从未想过的,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脚商罢了,在那些庞大的商家眼里不过是一只虫子,不堪一击。 但是他不甘心,他不愿意一直只是个小小的脚商,他还年轻,不过二十多岁,所以他卖了大半家产,又借了一笔钱,与几个好友一起结伴而行。 他很很聪明,知晓自己几个人孤单北上,不安全,所以就跟着皇帝的队伍,在后面拖拖拉拉的走着,虽然吃住有些不便利,但安全是保障了。 “大哥,这里是长沙府了?”一旁的矮胖子挑着扁担,里面都是铜钱。 “是的哩!”抬头望向那几个大字,他们这几人终于追到了皇帝的圣驾,来到了长沙府,崔迟心中,是极为欢喜的。 “走,兄弟们,咱们找个货栈住下,然后再去逛一圈,看看有啥好东西没!” 几人身上挑着扁担,牵着一头驴,身上的包裹,都是他们精心挑选的货物,还有十几贯钱,怀着忐忑的心情,缓缓地走入了长沙城。 长沙城虽然不大,人口也是极多的,摩肩接踵,行人如织,几人走起来,也是小心翼翼,方言的限制,令他们好像听天书一般,一个字也不懂。 长沙府不愧为繁华之地,走了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处货栈,一行人住了进去,存了货物,花了几十个铜钱。 “大哥,这些东西,真的能卖掉吗?”几个木箱打开,里面是收购而来的上好雪盐,足有五十斤,还有数斤的香粮,其余的都是铜钱以及一些衣物干粮等。 “来之前我早就打探清楚了,咱们岭南的海盐一向供不应求,在兴王府一斤不过五十钱,但在湖南,却有一百钱,甚至更多!” “至于香料,咱不清楚,毕竟这东西只是咱们低价用瓷器换来的,不晓得长沙人喜爱不!” 崔迟信心十足地说道,令几人信心倍增。 若真是如此,只是卖掉这些细盐,就能赚钱一倍的钱,香料则是意外之财,毕竟他们不懂得材质,只能算意外之喜。 “这长沙城那么大,我就不信没有盐铺,若是不收,咱们挨家挨户的去敲那些达官贵人的门,毕竟这是上好的细盐,吃着得劲!” 湖南如此庞大的市场,令岭南的商人们垂涎三尺,脚商们只是先行一步罢了,大商人们货物更多,准备的更充足。 第两百九十六章脱胎换骨 朝阳的光辉让长沙城泛上一层流光,炙热的阳光穿透夏日的薄雾,洒在万物景色之上。 寺塔上黄铜钟在敲击中左右摇摆,金黄的颜色泛着金属的光泽。湘水河边的街面上,除了城池居民,最多的,就是兵士了。 上万的军队聚集在湘水畔,不仅为取水方便,而且能够消散些暑气,多上一丝凉意。 一些时来往的兵卒更多了,庞大的军寨旁边,又树立起了两座相差仿佛的营寨。 一座是巡检营的送上来的新兵,需要聚集在长沙进行训练,然后才随机的派遣到各州县去。 另一座是从湖南招募的禁军,原本准备招募万人的,现在则改成了五千人,只有两三千人,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钱大老大也与三五成群的将士在街上闲逛,为了给弟弟娶媳妇,他加了军队,还有了大名,钱丰,是都头给他娶的,说登记在册,不能没有名字,禁军中的每个兄弟,都要有自己的名字。 他一时间有些糊涂了,自己不是报名巡检吗?怎么突兀的又成为禁军了?待得知禁军的薪俸更多些时,他马上就乐意了。 与同袍们一起穿着禁军的戎服,没带兵器,只是进城看看热闹而已。 “这长沙城,真是,真是令人打心底里快活!” “几个月前时节更舒服,现在太热咯。”一个士卒说。 但在钱丰眼里,现在也很美。弯弯的河流、清爽的砖地,挺拔的寺庙、亭台、楼阁随处可见,有秀丽亭子,也有薄雾中巍峨的内城城楼。 天气太热,但这里的人却仍旧非常多,车水马龙的热闹劲,比过节还高兴……相比那破败匮乏的村子,长沙府仿佛是在天上另一个世道。 他不是第一次进长沙城,一个月前来过一次,那时刚到长沙城,印象也很深,感受和这回全然不同…… 当时舍不得穿戎服,就穿着褴褛的衣裳,浑身脏兮兮的,畏缩地靠着角落低头走路,和街上的一比,他会不自觉地觉得低人一头,根本抬不起头,遇到官差,甚至还害怕,担心官差赶他出城。 但现在不同,钱丰换上了戎袍,精神抖擞地四处张望着,怀中揣着刚发的五百钱,心中没由来的自信,对于那些穿着漂亮的小娘,也不再羞怯,反而尽可昂挺胸地张望着,尽情观赏美景。 不会有人瞧不起他们,实际上他们很快习惯了被百姓敬畏的目光,这时代武夫是特别的存在,长沙城不是岭南,武夫不是可以鄙视的存在。 事实上不只是他们,那些从岭南北上的禁军们,也喜欢上了这座湖南大城,对于他们,这里百姓的眼中满是敬畏,完全与岭南不一样,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 有时候还能看到,换上常服的宪兵,他们就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路过,甚至是扭头换条路而走,刚入军营没两个月,他们对于宪兵队的畏惧,已经敬畏到骨子里了。 “娘咧,这群黑面神,太可怕了!” “是哩,咱屁股到现在都疼,不就是随地撒了泡尿吗,就来了十军棍!” “小点声,若是被听到了,以后看你有好日子过不!” 几人偷偷摸摸换个方向走去。 不过,感受到百姓们的敬畏,他们一行人又开心起来。 钱丰摸了摸脑袋,说道:“第一次觉得当兵好,能填饱肚子,还能耍威风,攒够了钱,就娶媳妇!” “那是,还是圣人大方,天天吃大米饭,隔三差五的还能吃肉哩,咱村里的族长,一年都吃不了几回肉,大米饭更是舍不得吃,要攒着卖呢!” 几人走着,不时地聊了起来,他们感觉现在的日子很快活,每天虽然训练苦了点,但吃的好穿的好,还有钱花,每个月还能放几天的假,出来逛逛。 走了不知多远,这时,湘水河边的小楼里传来了琵琶清脆如珠玉般的美妙声音,几个汉子不禁驻足侧耳倾听,面有陶醉之色,他们周边,这样的军汉也聚集了好多。 大伙儿不懂音律,但好听的声音还是听得出来。楼上的一扇窗户开了,一个拿着手帕的小娘媚笑道:“军爷们进来解解乏呗,有美酒,还有小娘子作陪,快活的很哩,随便摸……” 钱丰等几个光棍瞬间被撩的心痒痒,伸着脖子往里窥探,很好奇里面都有些什么。 湘水畔,由于军队的缘故,更加的喧闹起来,上百座船坊令人目不暇接,军汉的生意最好做了,憋了那么久。 同伙的一个人道:“上头说,这几日放假,只要不犯军规,随意咱们怎么弄,不禁酒、逛窑子,大伙儿可以放开了乐一乐。” 钱丰忍了许久,看着胯下兴致勃勃的小兄弟,想起了家中的弟弟们,不由得说道:“咱不去,要攒钱娶媳妇呢!家里人都等咱的钱开锅,不能乱花钱!” 其他人不理他,反而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怀中刚发的钱,让他们瞬间有了底气,哪怕一晚上花上上百钱也不介意。 目送这些同袍们登上船,钱丰紧紧握着怀中的钱袋,想着:“在那窑姐身上花多少钱,也不能娶回家,等回家,俺花钱娶媳妇才是正事,天天都可以睡,还不花钱……” 一头耕牛也才五贯钱,攒上几年,上阵杀敌,多弄几个人头,就回家娶媳妇,然后买牛,买几亩地,然后给弟弟们娶媳妇,过上好日子。 “陛下,巡检营已经招募完毕了,只是咱们禁军没多少人,到现在,也才三千多人!”段友良轻声说道。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李嘉问道。 “巡检营是不用上战场的,而禁军是上战场杀敌的,有死伤,加上湖南壮丁不多,所以一直不曾招募齐整!” “那就大力宣扬一下,禁军的酬劳比巡检营好太多,若是知道明细,肯定会有人愿意的!” “让那些新入的禁军回去一趟,穿着新衣裳,揣着钱回去,衣锦还乡,就能带更多人参军,远比你空口白牙说的有效果!” 第两百九十七章桀骜之兵 目前来说,整个大唐的军队分为四个体系。 一个是禁军,这是主要的战斗力,强干弱枝,精选了全国最好的兵卒,再加上严刑峻法,以及频繁的操练。 他们的待遇是最高的,每个月足有五百钱,吃喝管够,而且的话,也备受重视。无论是保卫首都还是去平叛,亦或者国战,主要就是以禁军为主。 第二个,就是巡检营,这是李嘉尝试组建的地方军队,主要作用就是平定地方叛乱,匪徒,保护城池安危,是稳定地方的重要一支力量。 目前主要在湖南,而岭南,地方上则是团练兵,两者而言,巡检营的待遇更高一些,不仅免除徭役,而且吃食待遇仅次于禁军。 就这么说吧,李嘉就准备把他当做地方的武、警,精悍而人少,州城才三百,受到地方官员的节制,主要的俸禄也是地方的税收。 第三类,就是厢军,他们是之间战败的部队组合而成,以老幼为主,为了怕他们身无着落,没有生计,只能养着他们,当做工程兵,最常干的事,就是为国家修路,如今陆陆续续有数千名厢军,修建的道路已经有数百里了。 第四类,就是蛮军这种雇佣兵,他们的俸禄很少,依靠赏赐来过活,当然,主要是凭借之前岭南朝廷的威望,招募了近万名蛮军,由潘崇彻指挥,目前在抵挡南唐的进攻。 对于禁军的训练,早就形成了一套章法,并没有更多的改变。 钱丰回到军中,第二天就早起,先去跑了几里路,然后空着肚子去吃早饭,这样吃的更多,肚子也会更饱一些。 到了卯时四刻,天已经大亮,校场上已经聚集了从湖南各地招募而来的农夫,他们以后就是禁军,如果通过训练的话。 开始时,就是学习站队列队,左转右转,齐步行进跑步,这就是新兵一开始就训练的内容。 钱丰与其他人一般,对于这队列的训练,完全摸不着头脑,难道不是训练武器吗?怎么要左右转动呢? 而这队列一开始,就惨不忍睹,这群人之前连饭都吃不饱的农民们,不仅不识字,连左右都分不清楚。 这时,从禁军中抽调而来的军官们,他们也是从这阶段过来的,自然清楚明白什么方法最管用——打骂。 只要你错了一步,棍棒鞭子就直接挥动,朝肉多的地方打,又痛而又不伤身子。 “该死,钱丰,你又转错了,脑子昨天灌了娘们的尿吗?” 啪—— 随着叫骂声想起,钱丰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屁股狠狠地被踹了一脚,摔了个狗吃屎,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嘿嘿!”他连忙爬起来,憨实的笑了笑,不再言语,继续训练着,为了吃饱肚子,这点苦算什么? 一脚有鞋,一脚无鞋,这样的又打又骂,一直维持着他们训练,已经超过了一个多月,不过,除了这个,倒也没有非常重的训练,大口香喷喷的米饭吃,以及隔三差五的鱼汤以及肥肉,已经让他们都满足了,忘却了训练的痛苦。 七月多太阳十分的炽热难耐,许多人衣襟都湿透了,难受的很。 教官们瞧着大家腿都颤了,开始诱惑起来,大声地说着。 “都给老子好好的练,一个多月了,都还是这鸟样子,将来如何上阵杀敌?要知道一个敌军的人头,可是一亩地哩!” “弄上几个人头,不仅能升官,而且还发土地,赏赐也颇厚,到时候回家娶个婆娘,不舒服吗?” “现在训练的苦,就是为了到将来床上流更多的汗!” “陛下,这样的训练已经超过了一个月,如今这群泥腿子们已然脱胎换骨,再过些时日,就可以教他们军旗,军令,以及各种武器的使当了!”李威轻轻地说道。 李嘉从栅栏外望去,这群新兵们虽然还带有些许菜色,但精神却是极好的,吃苦却不怕苦,听话,耐劳,兵源甚至还强于其他的禁军。 “田地里出身的人,果然听话许多!”李嘉感叹道。这要是市井中的兵卒,早就逃亡了。 果然,一个军队的强大,它的兵员,也是十分重要的。戚家军能够永斗倭寇,而且还能北上抗敌,守卫长城,固然是因为严刑而厚赏,但为什么之前同样的规矩,对阵倭寇却一败再败呢?哪怕戚继光指挥才能过硬。 优秀的义乌兵源占据了部分功劳。 义务属于山岭地带,私矿极多,而且地亩贫瘠,家族械斗更是家常便饭,所以养成了义乌人悍勇不怕死的脾气,拼起命来,倭寇都怕,横的怕不要命的。 而且,他也不是什么义乌人都要,只招憨厚老实的农夫,又狠又听话,才是好兵。 李嘉为什么能突然的占据番禹?南汉的禁军为什么不堪一击? 原因就在于,南汉的禁军,基本上都是招募的流民、地痞流氓,刑犯等,由刘岩亲自制定,他认为这些人都是社会的人渣,破坏秩序,死不足惜,只有招募到军中严加看守。 这样的人,哪有战斗力? “走,去另一个军营看看!”李嘉点点头,又转向而去,这次去的,就是之前的楚国的近卫军,也可以说是牙兵,楚国的精锐部队。 在投降后,为了更好的让其融入禁军,就重新对其进行训练,与新兵差不多。 但过程却完全不同。 “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放开老子……” 李嘉刚到军营,就看的中间的木桩上,挂着几名壮硕的汉子,骂骂咧咧的绑在木桩,享受着烈日的烘烤,但仍旧不服,脱水严重,想来很快就是被晒死。 “陛下,近卫军虽然是精锐,但却也是牙兵出身,桀骜不驯,虽然之前周行逢也用严刑峻法,但却无有咱们这般劳累,所以许多人就密谋逃跑,这些就是桀骜的牙将!” 听到这,李嘉这才又认真地看了一眼,五代政权更迭无常,就是这些牙兵的手笔,节度使哄牙将,牙将哄牙兵,若是一个不舒服,就是扯旗造反。 所说唐末五代,最危险的职业,莫过于节度使了。 第两百九十八章战事不休 “近卫军乃是楚国强兵,若是能收为己用,也是有些好处的!” 李嘉轻声地感慨道,脸上泛起一丝狠色:“不过,若还是这般桀骜不驯,留着也无用,打杀对他们来说也是太过于轻松,直接把他们贬到厢兵里去,正好我准备修一条从长沙到广州的大道,既然吃不了苦,那就发挥点余热吧!” 一群不受指挥的强兵,不仅不是助力,反而是一道不稳定的因素,若是实在驯服不了,也不为可惜,太阿倒持,不如不用。 “诺!”李威点点头,这次是他陪同皇帝巡视大军,黑脸上满是可惜之色:“这些人都是好好听话,在战场上也是一名悍将,可惜了!” 李嘉骑着马,心里也是如此想着,但出于理性,只能叹了口气,在这个乱世,尤其是南方,如此的将领也是难得。 “若是这般去修路,也是浪费,这样吧!组建一个敢死队,人数就是五百人,将这些桀骜不驯的人全都拉进去,平日里不与武器,以后若是攻城,让他们为先……” 李嘉想到了一个妥协的方法,感觉可行,而且还不浪费,这样不怕死的人,在战场上,简直是天然的杀神,用的好,就是一柄利剑。 皇帝的这次北巡,主要的就是想稳定军心和人心。 军心就不用提,除了禁军外,巡检营也检阅了一些,如今就是只有蛮军了。 醴陵,如今正是两唐大军对峙,不时地你来我往,热闹非凡。 由于南唐兵力较多,处于攻势,而潘崇彻则属于守势,将醴陵小城修葺了许多,成为了一个小堡垒,牢牢的驻守其中,不让南唐大军跨进一步。 “命所有弓队听令,准备射击!”看着又涌跃而上的南唐大军,潘崇彻冷笑一声,发令说道。一掌旗官应命,取下二把令旗,发出号令。 顿时,城墙上,数千名蛮兵提弓而射,一片箭雨朝天而下,百步内,十不存一。 而南唐兵也被激起了斗志,悍不畏死的继续上前进发,踏着同袍的尸体,奔向城池而去。 “绝对不能让他们接近城池!”潘崇彻沉声说道,醴陵城不过是县城城高不过两丈,护城河早就被填平了,是让南唐兵接触城池,不须半个时辰就能一跃而上,登上城池。 “狠狠的射,咱们弓箭多的是,小崽子们,好好享受吧!” 战场之中,弓手的作用有限,最佳的效果是五十步内,可五十步内,如果不是城墙或者高地,一冲就上,只有发一箭的时间。 再说即使一名资深的精兵弓手,持续作战,一气连射出箭矢也不过二十枚,之后手臂筋肉便会酸软胀痛,无法发力。 连续射了十数箭,这些蛮兵已经胳膊酸痛了,城外的箭雨也消减了些许。 “兄弟们冲上去,谁若是登上了城池,官升三级将,铜钱百贯,封妻荫子,就在今日!” “若是攻陷城池,不封刀枪三日!” 看着箭雨小了些,南唐将领俞放瞬间大喊起来,鼓舞着士气。 而士兵们也察觉到了这点,在封妻荫子,以及劫掠三日的奖励下,迈着双腿,大步向前,很快的就接近了城池。 “再换一波人!”看到这一点,潘崇彻眉毛一皱,沉声说道。 于是就在南唐兵卒们认为毕功一役,可以直接攻破这座城池的时候,又是一道箭雨而来,倒下了数百具尸体。 “哼,我倒看看,你能坚持多久,人我多的是!”俞放冷哼一声,继续挥了挥手,让士兵上前,这次,许多早就准备好的木盾派上了用场。 “该死,竟然还有木盾!”潘崇彻直接吩咐道:“这次别用热油了,留一些备用,打开城门,那山,你带着两千人,去把这些木盾给烧了!” “诺——” 于是出乎南唐兵卒们的预料之外,龟缩在城中多日的蛮兵们,这次不再使用火箭,而直接冲出了城,出乎意料的袭击了这群盾牌兵,而自身损失寥寥无几。 “继续进攻,不要停,这里都是树,我倒看看你能抢走多少,是你抢的快还是我造的快!”俞放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就是岭南第一名将的风采,再怎么出乎意料也不为过。 战争又走向了胶着状态,潘崇彻走下城池,思虑着对策。 他已经在这个地方与南塘对峙了数月之久,李璟这个老匹夫贼心不死,虽然得知了湖南全境备战的消息,但依旧派军西进,不想让岭南轻松地夺得湖南。 “将军,朝廷这些时日,只是送了些军械粮草,咱们这万人已经在这抵抗了多日,损失超过三千人,若不是您在压着,大伙早就散了!” 一名蛮将浑身是血的走了进来,抱怨的说道。 “咱们守着城池,粮草与军械又不缺,对面也不过两万人罢了,又能坚持到几日?”潘崇彻不以为意,开始说道:“咱得了一个伯爵,这就是最高的奖励!” “咱们疲惫不堪,敌军又何尝不是,再坚持一些时日!” 将军的威望很高,他的安慰令蛮将放下了心。 很快,天空中就下起了雨,点点滴滴,然后越来越大。 “该死,潘崇彻,算你走运,让大军撤下来吧!”俞放挥了挥手,目视这座阻拦的城池,无奈的说道。 雨丝并没有随着军令而停止,不断而下,但是对大部分从肾上腺素刺激中醒悟的新兵来说,这雨水更好些,可以让他们多活一些时日。 南唐这次派来的兵卒,大半都是新兵,得到撤兵的军令后,他们不断呕吐,筋疲力尽的摇摆着,跨动着蹒跚脚步向后退去。 雨水打了下来,在尸体上不断流下的鲜血,变成了涓涓细流,虽然这细流暂时被鲜血染成醒目的红色,但是只要片刻,就可洗去大部分的血腥。 按照命令,一些明显轻伤的人,被带了下去,而那些重伤难治,在战场上想起的此起彼伏的低声呻吟,突然之间随着“噗”的一声而停止。 第两百九十九章八旗制度(上) “死伤了三千人吗?还不够啊!” 站立在城墙之上,看着远处被救回来的伤兵们,南唐的实力似乎并没有发挥出来,也许是练兵。 “真的是在练兵!”潘崇彻目光深邃,心中一笑,而他扭过头,看着这群蛮悍的土兵,哪怕处于不擅长的守城战,但强大的射术,壮实的双臂,以及悍不畏死的气力,依旧让南唐兵卒吃尽了苦头。 “我又何尝不是?”低头笑了笑,潘崇彻摇了摇头,面对两万大军,一座县城就守了近两三个月,可谓就是个奇迹了。 “经此一役,这些土兵们恐怕更是强悍了,可不能平白无故的就放回去!” 岭南休养生息十几年,这些蛮兵们何尝又不是,这些熟蛮们已知农稼,习弓射,并且保持着独立的部落制度,岭南虽然空旷荒芜,但强大的蛮寮部落,对于好人朝廷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暂时的臣服不代表永久。 为汉人计,为朝廷计,绝对不能轻易的让一些蛮兵们回去,死去的三千人还不够。 “伯爷,陛下已然到了长沙府,不日将携带大量的物资奖赏,前来犒赏蛮军!” 就在潘崇彻回到府邸准备想对策来消耗蛮兵时,身边的亲卫带来了长沙府的消息,令人瞬间惊醒过来。 “未曾想到陛下来的如此之快!”潘崇彻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案牍,站起身,目光投向了窗外,今日的月亮,似乎沾染了些许污秽,显得隐晦不明。 “那么对于那些江南人,却不能再放任下去了,若是让陛下瞧见了,咱这个醴陵伯,可就名不符实了!” 他挥了挥手,冷笑道:“今日,让俞放小儿看看,咱这个伯爵,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第二天,出乎南唐将士们的意料,一直龟缩在醴陵城的岭南蛮军,突然的就有了勇气,一股作气得直出城来,往他们的营寨而去。 “来的好!让大军压上!”俞放虽然心中有些胆怯,但言语中却十分镇定,豪放地说道:“咱们将这个所谓的岭南第一大将给打败,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大唐!” 古时候,一旦两军正式‘交’锋,主帅对军队的掌握,也就随之减弱不少,只能发出前进、后退等大概指令,具体的指挥,只有依靠各个指挥使和队正火长一类。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猛将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他们宛如一番利刃,可以直插敌军中心,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可以激发士气,带动更多的兵卒向前冲锋。 两军对战,好比是两把长刀,相互劈砍,真正对战的只有接触的部分,猛将就是那锋刃,可以直接冲破敌军阵势,使之不成阵型。 在这个没有电台等现代科技的支持下,那些蛮军们宛若下山的猛虎,憋屈了数月之久,一旦放开,气势是十分惊人的,南唐的士兵们颇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战争节奏,对战时刻有些愣神了。 这一愣神,直接被其突破,七千蛮军断发纹身,奇装异服,沐浴着血液而冲去军阵,一阵杀戮,满地的残肢断臂,让南唐的下层军官被杀破了胆子。 一时间又收不到军令,所以义无反顾地向后跑去。 站立在城头,潘崇彻看的一清二楚,在几位蛮将的带领下,他们身先士卒,大声呼喝,突破敌阵,身后的蛮兵们也激发了野性,沾染了鲜血,奋勇杀敌,士气大盛,将南唐兵卒们杀的溃不成军。 没有什么独特的阵势,也没有什么隐藏的绝招,就是凭借一腔热血,悍勇,不到一刻钟,就击溃了南唐的阵型。 哪怕那些指挥使们如何呼唤,但被吓破胆的底层军官们已然不顾,直接向后而跑,然后又裹挟着迷茫的后军逃跑,已然成了溃败。 “鸣金收兵!”看着南唐收拢败兵而关上大门的营寨,潘崇彻脸色凝重,说道。 “诺——”传令兵立马得令。 “经次一战,江南不退也得退了!”瞧着一地的尸体浸染了土地,潘崇彻这才露出了一丝喜色。 数日后,李嘉率领近千名禁军,携带着大量的酒肉而来,犒劳这些辛苦数月的蛮军。 “托陛下鸿福,臣不负圣望,将江南之兵,御于国土之外!”潘崇彻出城迎接皇帝的到来,神色很是激动。 “卿家如此之功,令朕欣慰!”当着众人的面,李嘉也是一番欣悦之情,看了一眼这位老将,说道:“此次前来,也是看看,咱们的这支铁军的悍勇!” “当然,这些酒食也是你们应得的!” “万岁,万岁——”听闻皇帝到来,又携带了酒肉,蛮兵们的欢呼声越发的热烈。 “如何,这群蛮兵们看样子已然被将军掌握了!”进了醴陵城,李嘉接见了几位高级蛮将,又额外的赏赐了一些布帛,待其欢喜而去后,皇帝这才与潘将军有了些许时间对话。 “回陛下,蛮兵悍勇,不畏生死,且又不受拘束,臣之掌握,也不过是对于那些蛮将们约束教训一番,普通的蛮兵,依旧散漫,臣之军令,其犹如未闻一般!” 潘崇彻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此番作战,蛮军中又有些许蛮将崭露头角,若是纵虎而归,后患无穷!若是杀之,则蛮军难控!” “看来,只能以蛮治蛮了!”李嘉叹了口气。 哪怕杀掉这些强者,不久蛮军中又会重新诞生强者,蛮寮以强者为尊,这是他们的社会秩序,也是生活的日常,屈服强者,屈服部落。 “这次前来,除了看一看这些蛮兵们之外,更是想法设法的将他们分而治之,分其势,用其兵!” 李嘉站起身,望着被炽热烘烤的大地,他这时,不由得想起了后期的满清王朝。 若论掌控蛮族,历朝历代,谁能比得上满清,哪怕盛唐也不行,由于出身蛮族,所以对于蛮族也是最了解的。 满洲大汗,蒙古大汗,西藏文殊菩萨,中国皇帝,这几个头衔,足以证明其民族政策的成功。 如,蒙古大汗,博格达彻辰汗即皇太极,额耶尔札萨克汗即顺治帝,就连溥仪,也是哈瓦图猷斯汗。 的确需要学习。 第三百章八旗制度下(求票,求订阅) 唐朝呢?选择了融入到政策,事实上,他也是成功的,也是失败的。 发动安史之乱的安禄山,是胡人,但听从皇帝去平叛乱的哥舒翰,也是胡人。 这是北方平坦,宽阔,而南方的山岭遍地,崎岖不平,广大的蛮寮如同珍珠一般,散落在群山之中,小者数十,大者上千。 就如同祖先一般,从东夷到山越,再到现在的蛮寮,从北到南,从平原到山岭,蛮寮们已经习惯了自由,习惯了野性,唐朝的强硬政策,让岭南的蛮僚们反叛不定,小规模的反叛更是不计其数。 南汉朝廷就聪明了,实行互不干扰的和平政策,从而可以招募蛮兵,供其驱使,稳固天下,几十年来,不见有多少乱,后来的北宋也是一如既往的实行。 满清的政策,让难控的蛮夷,成为了手中的刀枪,但却依旧奈何不了西南蛮寮,改土归流对于这里而言,一直很困难。 所以,如果对于蛮寮进行强行的管控,那么岭南安定的一面就将逝去,叛乱遍地就会成为事实。 以蛮治蛮,才是长久之策。 编户齐民,此时还不行。 也不要忘了这群蛮兵,是自唐朝以来沐浴汉化的熟蛮,几百年的成果,还有大量居于群山的生蛮,这些人不要说招兵了,接触都是困难的。 汉人,熟蛮,生蛮,从东向西的局势。 生蛮后,就是大理国,以及吐蕃。 将熟蛮掌控好了,就是一柄极为锋利的枪。 “熟蛮虽然久沐汉化,但依旧以利为先,若是没有足够的钱财,臣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御使不动!” “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面对大好的江山社稷而言,些许钱财又算得了什么,既然他们嗜好钱财,那么就满足他们的需求,以利驱使!” 李嘉无所谓地笑了笑,只要别抢夺我的天下,些许钱财土地又算的了什么?只是忠心难持,今日因利而来,明日就会因利而反,这才是最难的。 “生蛮居住在穷山恶岭之处,生存已是困难,这些熟蛮们,则已经学会了耕种,只是两广瘴气袭人,良田难寻,较之汉人,也是困难的!” 这群熟蛮怎么来的?就是因为群山生存在难了,人丁滋长,只能迫不得已迁徙出山,寻一些薄地,一边打猎,一边耕种,不时的听从朝廷的招募赚取赏钱,从而过活。 之所以更为贪财,何尝又不是生活逼迫?一把刀,一双鞋,就能让其拼命,何其怜哉! “与其逼迫他们下山,不然让他们自己下山!”李嘉计上心头,福至心来,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这……”潘崇彻自问也算是了解蛮寮了,他们对于汉人有天生的警惕,又怎么会下山呢?这对于他们而言,不是羊入虎口吗? “恐怕难矣!”潘伯爵叹了口气:“取信于蛮寮,已是极难,更何况让他们迁徙下山,可谓是难于上青天!” “为什么难?这群熟蛮可是会耕种的,山底下那么多肥沃的土地,总比山上的那些薄田收成多上不少!”李嘉笑道。 “可是,山下的良田都是有主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些许良田土地,对朕而言,算不了什么,既然能赏赐给禁军,自然也能赏赐给这些蛮人了!” “陛下,这,这……”潘崇彻立马惊了,连忙说道:“这群蛮寮若是下山,对于汉民来说可是一场灾难哪,其贪婪成性,若是劫掠州县,百姓苦矣,朝廷难矣!” “劫掠,只是那些穷困潦倒的人才会做的事,你可见那些家财万贯的人下身劫掠的?” “有恒产者,有恒心!”李嘉叹了口气,说道,说到底,还是对于蛮寮们有歧视心理,打心底里不把其当人。 人心都差不离,若是蛮寮们在山下有大豪宅,几百亩地,粮食满仓,又怎么会造反呢?劫掠州县呢? “最了解对手的,往往是自己人!”李嘉沉声说道:“咱们大唐丁口与中原,以及其他列国相比,也是极少的,自然军队也是少有的!” “而,蛮寮有多少?湖南之地,西南皆是蛮寮,近半之地而无汉儿!岭南也是,本就兵力不足,若是用汉兵压之,岂不是浪费了?” “只有以蛮杀蛮,以蛮御蛮,收蛮而用之,才能争夺天下,复兴大唐!” “以蛮寮之头,使蛮而富,赐予豪宅、奴仆、田地,数年后,数千户蛮寮下山,其刀下,蛮寮之魂已也有十数万!” “待其豪宅美酒无数,再厉害的蛮寮,也会腐朽,下一代,就是汉人了。” 总结来说,李嘉的这一番就是阳谋,让蛮寮互相残杀,从而死伤十数万人,征服云贵之地,造就一批蛮寮的富豪阶级,不费汉儿之力,而徒有云贵。 这样的计策,汉武帝时也有,漠北之战,使漠南无王廷的十万汉兵,大半都是匈奴人,自然弓马娴熟;蒙古南下,征服南宋的,大半是汉人;满清南下,剿灭南明的,大半还是汉人。 自古以来,这样的“自己人”不会少,利用“自己人”,也是最好的政策。 听到这样一番大计,潘崇彻惊了,他的思维完全被颠覆的,皇帝竟然想让蛮寮变为财主,来消灭蛮寮,简直是异想天开,天马行空。 而且,太过于残酷血腥,人头堆积的财富,令人心颤,儒家文化浸染的世界观,让他心中瞬间就拒绝了这样的计策,有伤天和。 虽然鄙视蛮寮,但人头滚滚的灭族之策,着实太难以接受了。 “蛮军还剩多少人?”不顾潘爵爷苍白的脸色,李嘉问询道。 “约有六千左右!”潘伯爵脱口而出。 “将他们重新划分!”李嘉直接吩咐道,并让一旁的文吏提笔记下: “六千人分为四旗,为正黄、正红、正白、正蓝,各为一千五百人,各设三名佐领,各统五百人,佐领之下,设牛录,统兵百人……” “各兵卒,以奴仆事其上官,牛录可持兵之生死……” 第三百零一章尽皆欢喜 自从走出了山,参与朝廷的军队以来,那山很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严刑峻法不是玩笑话,他的屁股已经麻痹了。 “今日皇帝要来,不知可会有赏赐些什么!”他穿着一身皮甲,作为军官的象征,开始巡视自己手底下的这几百号人,死了不少人,也流了不少的血,他才有今日的威风。 虽然沿途的蛮人们大部分虽然对他很尊重,但依旧还有些许人对他不屑一顾,那山自然明白,这些人之前就是部族的头领,如今虽然屈居自己之下,但军队一朝解散,自己又会恢复成普通的蛮人。 “哼!”看着这些摆着谱,不与自己行礼,那山杀敌数月,自然心中越发的不满起来,作为一营指挥使,地位尊崇,几个小小的头领竟然敢如此行事。 “这南唐兵撤走了,不然的话就直接可以让这几人死去,如今我还得寻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们给杀了,不能被挑出错来!” 心里思量着,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为官几个月,些许城府还是有的,不时地与行礼的蛮人宽慰几句,整个营的士气一直不错,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可不能轻易的散了,几百人的队伍!”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向潘将军建议,不能解散军队。 “指挥使,潘爵爷有事召集!”突然,就有亲兵来报,潘崇彻召集诸将。 “封赏下来了吗?”他脸上一喜,加快了脚步。 “诸位都是我大唐的得力干将,陛下前两天来的醴陵城,就是为了犒劳大军,鼓舞士气,所以对于大家都是有封赏!” 随着潘爵爷的言语,几箱装满金银珠宝的木箱被抬了上来,晃动人心。 “你们都立有大功,自然奖赏丰厚,为大唐效劳,自然是应得到!” 诸蛮将们欣喜不已,他们连忙拜下,对于潘崇彻可谓是心服口服,这次出征虽然损失不少人,但都是是值得的。 眼见这些人眉开眼笑,被这些金银迷乱了眼睛,丝毫不见危机,心中不由地叹了口气,说道:“大军不日将要解散,诸位拿着这些钱财,也都回去部落吧!” “将军,不可——”那山想的比其他人多一些,急切地出声说道。 “将军——”其余的蛮将们这纷纷醒悟,连忙阻止起来,在军中他们一个个趾高气昂,若是解散,就变成了普通的蛮人,手中的金银,也会被那些头领们夺去大半,自然急切。 潘崇彻自然明白,眼前的这些蛮将,基本上都是由普通人中提拔而来的,虽然悍不畏死,英勇作战,但地位着实不高,回了自己的部落,从高位跌回低位,着实难以接受。 “我自然明白大家的意思!”潘崇彻继续说道:“咱们浴血奋战数月,才在军中有了地位,那些所谓的头领,世世代代位居其上,实则是废物,哪有诸位的半分厉害,但却要掠夺大家的财宝,奴役大家,着实不应该!” “请将军为我们做主!” 一番话,着实说到了大家心里,众人跪下大半,一脸的恳求之色,在以往的可是没有的。 主要是此番作战,死伤者众,在他有意无意的驱使下,许多部落头人丧命于战场,然后又提拔了毫无根基的蛮将,自然指挥起蛮兵来如臂挥使。 “既然如此,我就为大家求一份恩典吧!”潘崇彻一副感动的模样,然后离去,半个时辰后,他高兴地说道: “有鉴于大家军功卓著,陛下也不忍心散去,所以决定常设蛮军,又改换了些许编制!” “以百人为百户,设百户长一人;以五百户为佐领,设佐领一人,这些与之前相差仿佛,但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将设立四旗,分别为正红、正黄、正白、正蓝,每旗下,暂定为三名佐领!” “每一旗规矩甚严,下级必须对上级行跪拜之礼,生死操之其手,口必称奴仆,不得有丝毫的违背,如此一来,大家处置手下的头领们,自然毫无禁忌!” “每旗的旗主,由三佐领轮流担任,处理本旗事物,三人做主,事后再汇报与朝廷即可!” “皇帝为诸旗之主,四旗之人见陛下,须得跪下行礼,低头,口称奴仆,哪怕是佐领也不例外,可一言决生死!” “如此,我等虽然尊贵,但岂不是生死难料?”有的蛮将听着欢喜,但涉及自己时,就不痛快了,嚷嚷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对于皇帝而言,天下之民,一言决生死,我与诸位而言在皇面前,一般无二,也不例外!”潘崇彻故意感叹一番。 听到潘大将军也是如此地位,诸将们舒服了许多。 “位于四旗的旗兵们,若杀一户蛮寮之人,可赐钱财五贯,田十亩,赐姓;杀五户,就赐城中宅院,赏赐五十亩地,可以择一户蛮人为仆役,世代相传;杀十户,赏赐田地百亩,升其为百户长,从此之后就不是奴仆,而是贵族,生死决定在佐领的手里。” “佐领可以世袭百户长,百户长不可世袭,而佐领只有十年,十年后,解甲归田,在京城中奴仆成群,享受荣华富贵,并且按照功劳,赐予田地金银!” “也就是说,我们麾下的头领们,也必须听从咱们的号令,不然就得去死?”那山大声问道。 “当然,在旗军中,下级必须服从上级,谁都不例外,哪怕在军外是头领,在军中也不过是奴仆罢了!” 十年任期,赐爵赏田,是大杀器,就算是英雄豪杰,想崛起也要十年,这十年刚好淋漓尽致的发挥一个人的才能。 简单的说,按照这制度,凡是磨练出来的旗兵英雄,一旦有成,就是退休之时。 而且,八旗制度容易腐朽,十年换一波人,就能重新造血,保持战斗力,而且世袭百户,又可以让他们卖死力,世袭的官着实太具有诱惑力。 封妻荫子,荣华富贵,就是八旗军的目标。 第三百零二章川盐古道 “可是陛下,若是群山的蛮寮被杀尽了,八旗旗兵们又如何建功立业?” 潘崇彻听到皇帝的述说后,还是有些疑惑,这八旗制度犹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但若是之后杀尽了蛮寮,又该如何? “哈哈哈!”李嘉大笑:“这天地之间广阔的很,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完了之后就是大理国以及吐蕃,西域,再不济还是契丹,南边还有真腊,怎么可能杀得完呢?” “去别的战场,照样有军功可得,可以靠军功安享富贵,不过这样就没有补充了,毕竟没有蛮寮补充,这八旗甚至有时候连八旗的人都凑不起来了,天下太平,就是解散之时。 到时我自有恩旨赐下,编户为民,赐爵封赏,尽为汉人矣!” 这实际上就是不断利用与消耗的过程,当然,出卖同族,回报也丰厚。 对个人来说,这是坦途的前途。但是对于民族来说,这就是消磨的方法——人死了十之七八,其它的人都享着富贵,成为了大地主,奴仆成群,家财万贯,变换成汉人,这样一来,困扰多年的蛮寮,自然就可控了。 其实,这项政策核心就是一句话:真心实意的厚赏八旗,军爵军赏绝不吝啬,土地金银决不失言,不是过河拆桥,不是权术,是诚意,是铁律。 凡是能杀同族的人,都加以厚赏,使其金玉满堂,爵高位重,世袭罔替,并且保其延年益寿,子孙繁衍,代代同荣,绝不事后清算。 如此这般,就会吸引大量的异族加入到八旗之中,满清都是汉八旗,蒙八旗,李嘉为何不能有契丹八旗,党项八旗,以及吐蕃八旗,西域八旗呢? 分而治之,让异族与汉人之间的矛盾,转化为异族之间的贵族与平民之间的财富分配矛盾,维持一种平衡,或许还可以加入一些宗教的元素。 他不禁幻想,自己除了皇帝的头衔之外,在藏地、西域、契丹等地会加封什么头衔,李世民的天可汗?已经用了,不再合适…… 用科举制,军功爵制,让百姓大户拥护自己,积极参与大唐复兴的大业;用八旗制度,让异族投身于复兴大唐,兴盛家族的事业之中,可谓难以停歇。 想到得意之处,他又想起来李世民的一句话: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 有了这些,再勤治于民,轻徭薄赋,再励行强兵,统一天下,并不是遥不可及的。 湖南六十万,岭南两百万,清源军一百万,南唐三百多万,后蜀三百多万,吴越三百万,南平七十万,一千三百万左右的人口。 而中原,夺了淮南,差不多一千一百万左右,只要尽快的统一南方,就能与中原扳手腕了。 李嘉憧憬着,心情大好。 澧州,朗州之上,与南平接壤,濒临洞庭湖,这里是梅山蛮多居住地。 澧州与朗州蛮族经过刘禹锡等人的改造后汉化程度深,汉人迁居于此多,且多居住于平原,方便同外界交易,澧州的梅山蛮长期居住于山上,较为封闭,汉化程度低,直至宋真宗三开梅山,派遣军队强行将梅山蛮从山中捉出才有所改善,根据当时作出这一决策官员的墓志,是因为害怕澧州彻底被蛮族控制,才作出这一行为。 醴州,十八里铺,一缕缕炊烟,在残破小镇的某一处,冉冉升起,隔的稍远些,还能看到,这多少让刚遭过兵祸没几曰、到处都是荒凉景象地方多出几分生机来。 本就不大的小镇,因为川盐古道的缘故,有着五百多户人家,一条宽敞街道,贯通东西,站在街道一头望去,几乎整个城镇景象皆能一览无余。 小镇外,本有着一道围墙,阻挡着外人的侵扰,此时这道围墙只剩下几处残壁,不大的镇门,已被捣碎,木门上的斑斑血迹,很是清晰。 耀眼的晨光将街道上尚未来得及清洗掉的斑斑血迹,映照得格外醒目。一股血腥气息从前几曰起,在这个区域的空气中蔓延着,毫无退却之意,此时愈显刺鼻起来。 十几具被人拖到镇西郊外,还来不及掩埋掉的尸体,更是记录着曾在这里发生过的惨烈之事。 “怎么,蛮人如此大胆,竟然敢袭击咱们汉人?”一个骑着马的斥候看到这番景象,瞬间惊怒,看这模样,蛮人野也才走了几日。 “军爷,咱们逃到了山林里,才躲过一劫,咱们十八里铺可算是毁了,近半的丁口都被屠戮。” 一个老头正满脸的伤心之色,他的小孙子就在这场侵袭中丧生,满脸的褶皱述说着这份苦楚: “让楚王派兵过来,这群蛮人疯了,但不仅杀了我们许多人,而且还将镇外的稻谷也抢购了去,整个十八里铺已然成为了废墟了!” “俺虽然是十八里铺的镇长,但着实不好过啊!” 湖南的贸易主要分为两条线,一条是向北贩买瓷器茶叶布,一条是向南方的广州港贩卖瓷器,以长沙为核心,沿湘江一路延伸,南方的枢纽在衡州,北方的枢纽就在朗州。 朗州除了处于长江与洞庭湖连接处附近外,还连接了川盐古道,四川地区的井盐由背盐工步行输送到湘西诸州蛮族的手上,唐末井盐技术改进,可以有效提炼出井盐中的杂质,加大了川盐在湖南的销路,湘西的特产可以不走辰州,从沅江走进入其他地区,唐末时湘西地区经济发展,出现很多市集,有效刺激了这条路的商贸。 澧州,就处于川盐古道的重要支线上。 所以,待入了朗州之后,杨师璠很有眼色劲,对于川盐古道,不敢有丝毫的觊觎之心,一应交给了转运使,只求拨款养兵时,能快一些。 “好大的狗胆,梅山蛮竟然敢袭击咱们汉人!”刺激了这条路的商贸。 澧州,就处于川盐古道的重要支线上。 所以,待入了朗州之后,杨师璠很有眼色劲,对于川盐古道,不敢有丝毫的觊觎之心,一应交给了转运使,只求拨款养兵时,能快一些。 第三百零三章阴谋进行(上) 澧州梅山蛮的侵袭,让杨师璠大为恼火。 一者,澧州乃是川茶古道的重要支点,一向稳妥点梅山蛮不顾规矩,让这条古道的商贾们胆颤心惊,而他下辖的武平军数千人,商税占据了一大部分,由不得他不动怒,这是动了他的根基。 二者,作为武平军节度使,治下的混乱是他的责任,刚履任不久,杨师璠一切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出了差错被撸下,他这几千人,可敌不过数万大军。 “整个澧州,也只有梅山蛮有这种胆量!”杨师璠皱起眉头,仔细问询道:“确定是梅山蛮吗?” “使军,确认无误,对于梅山蛮,澧州百姓一清二楚,自然识得,我等问询了几处,都言是梅山蛮的做派!” 派出去的亲卫自然一丝不苟地巡查起来,得出来的结论,让杨师璠越发的气极: “好啊!梅山蛮不知好歹,侵扰澧州百姓,罪不可恕,去发布咱的节度令,去问责于它,然后组织大军,准备清剿这伙蛮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不知王恩!” “另外,派人去往长沙府求派军队,就言梅山蛮受到蛊惑,叛国而乱百姓,武平军兵少将寡,须得朝廷支援!” 湖南新化、安化,古为“梅山蛮”所居之地,汉代时属益阳、昭陵二县边界的地带。当时,这一带多深山密林、幽谷深涧和山洞,几乎与外界隔绝。 相传,这里的居民乃盘瓠的后裔。历代史籍对其称谓不尽相同,春秋战国时称“荆蛮”,汉代称“长沙蛮”,隋代称“莫徭”,唐代称为“梅山蛮”。 “梅山蛮”分为十峒,为首者称为“左甲首领”、“右甲首领”,或“峒主”、“峒长”等。 峒民有扶、苏、向、兰、青、赵、卜等姓,还有为逃避战祸迁入梅山定居的外姓,如陈、邹、刘、罗等。 由于接受了汉人,见识以及学习到了农耕知识,所以梅山蛮不再是普通的蛮寮混合体,而且具有一定汉化的蛮寮,对于汉人的态度琢磨不透,基本上还是属于互不干扰类型的。 用朝廷的话来说,梅山蛮属于熟蛮与生蛮之间,若是在招抚一阵子,就能化为熟蛮,接受朝廷的统治。 澧州处于澧水之畔,北接南平,南接朗州,东临洞庭湖,而且拥有着澧阳平原,这个湖南最大的平原,一向有粮仓之名,梅山蛮常与汉人交换粮食,自然对此一清二楚。 梅山,梅山蛮的圣地,处于各峒之中,地位神圣。 “咱们与汉人起了冲突,若是大军过来围剿,咱们又该如何?某些峒居心不良,想拖咱们下水!” 武平军节度使的威胁很快就传到了梅山蛮,十峒大会中,某个峒主愤怒地说道:“如今许多峒民都下了山,汉人一般耕地劳作,若是招惹了汉人朝廷,咱们又得被赶回山上,哪有日子可过?” “是哩!咱们与汉人相安无事数十年,日子过得好好的,某些人为了些许钱财,就罔顾咱们梅山蛮的利益,绝对不能轻饶!” “哼!咱们什么时候怕过汉人,大山才是咱们的天下,梅山十峒,一向无所谓了,若是汉人出兵,躲到山上便是了!” 刚踏入会议,左甲首领扶广梁就大声嚷嚷起来,强壮而有力的声音,直接令在场的峒主们熄灭了声音。 梅山蛮以左甲首领与右甲首领为首,然后各峒峒主,再是各姓族群,峒主虽然位置尊贵,但还是敌不过左甲首领。 扶广梁身材高大,鼻梁高挺,披散着长发,显得格外的威猛,他的到来,让批判声瞬间消失殆尽,扶氏的实力,令人胆颤。 “怎么,扶氏侵扰汉人,让咱们梅山蛮各峒背上责任,左甲首领还理直气壮起来了?须知,这是梅山,不是在你们峒!” 这时,同样属于孔武有力类型的男子出声反驳,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激起了巨浪,所有的峒主心头瞬间一惊,看着因为右甲首领,整个梅山蛮,也只有他敢直接驳斥扶氏了。 “苏向阳,莫不是你准备投靠汉人朝廷了?一直为汉人说话!”扶广梁冷哼一声,阴里阴气地说道。 “我呸!扶广梁,咱苏氏世代乃梅山的右甲首领,何时背叛过梅山了?倒是你们扶氏,不知收取了谁家的钱财,心里又打起来算盘,利用咱们梅山十峒,为扶氏谋利!” 苏向阳直接站立起来,怒斥道:“赶快把你的那些阴谋诡计给说出来吧,咱们在梅山上,没有甚隐瞒的。” “前不久就有一群汉人登上你们峒,不要以为咱不知晓!” “既然在梅山之上,我也没甚可以隐瞒的!”看着诸峒主探究以及不满的目光,扶广梁笑着摆摆手,说道: “咱们梅山蛮,十峒,数百氏,峒民算不过来,这山里的野兽越来越少,峒中的小崽子们都快填不饱肚子,咱们虽然开垦了一些地种,但哪里比得上山下的田地,汉人们的地,一亩抵得上咱们十亩,而且还养了牛、羊,鸡等,咱们若是得了,快活的很了!” “之前有一伙汉人来我们峒,只要咱们愿意起兵,澧州的田地,就都是咱们的了!” “哼,一伙来历不明的汉人的话,你就相信了?起兵?朗州城汉尔的数千精兵,难道是吃素的吗?” 苏向阳瞪着扶广梁,大声说道,“我看,你就是想让咱们梅山各峒峒民,死伤无数,汉儿的军队数不胜数,这会带来灭族之灾的!” “汉人们之所以厉害,不过是拥有铁器罢了!”扶广梁自信满满地说道: “那些汉人们说了,只要咱们愿意起兵,愿意送给咱们上千根铁枪,还有许多长刀,到时候用这些铁器,还会怕汉人不成?” “咱们梅山十峒,深林行走,猛兽为伴,还怕那些软弱的汉人不成?澧州的土地,可是多的很,到时候,咱们绝对会吃饱肚子的!” 第三百零四章阴谋进行(中) 在某些野心家的挑拨下,一场生存之战已然爆发,大部分的峒主难以抵抗土地的诱惑,他们已然知晓了耕种的好处,对于山涧,已然没有过多的留恋,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北宋能够招抚的原因。 澧州刺史文福登上澧州城头,心中感概万千。 站在平矮的城头,城外平坦的大地显得更加辽阔,天空虽然高远,但也仿佛低得触手可及一般。云层不厚,那太阳在云后射出的光彩、染亮了云朵,中间耀眼,光芒如万箭般向四周扩散,反而更加恢弘。 此时的金光,好似冥冥中的审判一般。 文福望着城南的河面久久不语,澧水水蜿蜒地向东流淌入洞庭湖,河面上风吹起的波光粼粼、就像千军万马的甲片一般! 他多么希望,江面上,已经是千军万马,城外连绵不绝的梅山蛮,已经让澧州城围堵一空,长久的和平,令州衙都反应不及,差点就被攻破了。 “让城中的民夫都上城墙,城池若是破了,必定血流成河,只有守好城池,等待节度使的援军,才是唯一的希望!” 凶悍的蛮兵,已然让他丧失了出城野战的勇气,兵卒宝贵,不能有丝毫的浪费。 数以千计的蛮兵包围了澧州城,只要攻下这座城池,基本上就让整个澧州沦陷,成为梅山蛮的天下,所以蛮兵们兴奋异常,悍不畏死。 澧水两岸,江水滋润了这边地界,树木生长的也极其茂盛,参天大树也并不罕见。 就在梅山蛮悍不畏死地攻城之际,数十艘小船就从澧水边停下,几百名骑兵下了船,牵着心爱的战马,缓缓而行。 “前面就是澧州城了,咱们歇息一会儿!”张崇富牵着马,看着远处被围的澧州城,轻声说道。 作为支援的部队,骑兵的速度是最快的,从洞庭湖而入澧水,然后出其不意地突袭梅山蛮,这是杨师璠决定的策略。 而步兵的出动,则很是麻烦,不仅需要皇帝的恩准,而且还要发下安家费,开拔费,募集不到钱财,军队自然开动不了,等到步兵出动的时候,弄不好澧州城已经实现了。 所以,只有兵行险招了。 休息了两刻钟,战马吃了些细料,也缓了过来,张崇富骑上马,准备开动。 前方,一辆辆运粮车,以及许多老弱的蛮兵,正在缓缓地前行,或许他们想不到,汉人来的如此之快。 张崇富转头沉声道:“瞧样子,他们还没现咱们。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刻到了。” 数百的骑兵从林间道路出来,慢慢地向前行进,后面出来的人马向左右翼展开,军队逐渐散开,形成了突击的阵势。 中间是开阔地显然不可能掩藏行踪了,大伙儿都没吭声,偶尔传来一声咳嗽以及马的鼻子里出的声音。 张崇富小心地从箭壶里抽出了一枝箭矢,保持着慢行的速度继续向前,眼睛一刻也没离开猎物。他仿若一头豹子,正趴在地上慢慢地接近着。 他明白此战关乎将军的前途,若是败了,朝廷定会问责,所以必须得小心谨慎,不容有失。 不多时,眼尖的蛮兵终于发现了蹊跷,骑兵的身影不好隐藏,远处传来了叽里哇啦的大叫,道上的老弱蛮兵们并没有慌乱,反而拿起手中的石刀骨刀,准备反击。 张崇富哪里管那么多,一踢战马,大喊道:“杀!” 最前面的骑兵立刻猛冲出去,后面的马群也加快了度。沉默的众军立刻高亢地呼喊起来,马蹄声骤然轰鸣。 哇哇呀呀的蛮兵,见到了居高临下的骑兵,抵挡了一阵子后,知晓了巨大的差距,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心中的悍勇消失,扭头就跑。 不怕死,不意味着送死。 骑兵四下追杀,两条腿哪有四条腿快,而且在这片平原之上? 周围哭叫嘈杂一片,如同人间修罗场,简直和屠杀没有区别。 张崇富带人沿着道路向其队伍更远处冲刺,马不停蹄,手中的箭矢都没停过,拉弓无须拉满,反正这些蛮兵们都没有披甲。 战马奔一路,弓弦“噼里啪啦”响一路,箭矢在空中乱飞,路上的混乱的人群不断倒下,遍地都是尸体。 一些蛮人跪在地上,抬起双手叽里呱啦地乞求。骑兵则冲将上去,反正也听不懂,长枪对着就刺了上去。剩下的人爬起来拼命跑,冲最前的一个骑兵收了弓箭,从背上拔出马刀来,盯着一个便加冲。 “噗呲——”马刀入肉的声音很是明显。 “烧了他们——”看着一车车的粮草,张崇富淡定地说道。 随即,大车上的粮秣被点燃了,蜿蜒的一路上烟雾滚滚。 “怎么回事?这是咱们粮草的方向!”扶广梁望着远处浓烟,瞬间就猜到了,颇有些惊慌失措: “怎么回去,这才几日,汉人什么时候那么快了!” “派人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随即,他就镇定下来,派遣人手前去探看。 “首领,是汉人的骑兵,只有几百骑,粮草都被烧毁了,几百个老幼也被杀了大半,逃出来的没几个。” 扶广梁拍了拍虎皮座椅,怒斥道:“汉人才多少骑兵?竟敢如此猖狂,马上调咱们的勇气去增援!将这伙骑兵给灭了!” “山中的虎豹都奈何不了我们,更何况一些马了!” “城外怎么燃起了浓烟?好像是蛮兵的粮草!”文福登上城头,张望着,心头喜悦,他大声说道: “将城里的几头猪杀了,咱们的援军来了,必须庆贺一番!” 此言一出,澧州城瞬间沸腾,不过几日,蛮兵围城的压力,已经让人喘不过气来。扶广梁拍了拍虎皮座椅,怒斥道:“汉人才多少骑兵?竟敢如此猖狂,马上调咱们的勇气去增援!将这伙骑兵给灭了!” “山中的虎豹都奈何不了我们,更何况一些马了!” “城外怎么燃起了浓烟?好像是蛮兵的粮草!”文福登上城头,张望着,心头喜悦,他大声说道: “将城里的几头猪杀了,咱们的援军来了,必须庆贺一番!” 此言一出,澧州城瞬间沸腾,不过几日,蛮兵围城的压力,已经让人喘不过气来。 第三百零五章阴谋进行(下) 派出了手底下唯一的骑兵部队,杨师璠立马开始动员步兵,又派人通知长沙的皇帝,让其同意自己北上平叛,更是要求转运使司衙门发放开拔费。 “什么,竟然要我不要轻举妄动?”可是,等待杨师璠的却是一纸意思模糊的指令,他是武夫,看得让他气愤不过: “澧州危在旦夕,不知陛下为甚组织咱们支援,难道坐视其沦陷不成?” “使君勿忧,陛下的意思,并非要求您坐视不管,而是让您尽量少用武力,节省兵力,行缓缓逼迫之道。” 一旁的幕僚接过信,仔细地看了看,这才解说道: “梅山蛮居于群山之中,若是正儿八经的对战,其自然难敌王师,但若是他们遁入山林,陛下怕您意气用事,追寻而去,着了道了,损失也就大了。” “哼,皇帝若是不信我,直言便是,咱难道还会说个不是?”杨师璠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对于带兵打仗,他从来不虚,不然为何之前驻守岳州,防备中原?还不是他有本事。 “使君务扰,这道圣旨中明言,皇帝新设了蛮军,准备以蛮制蛮,平原上的蛮寮自然由我们来教训,但山林中的,却是蛮军动手,而且看样子,想一举剿灭梅山蛮!” 幕僚的话,让杨师璠心情平息了不少,他这才想到:“蛮军不是由潘崇彻统领吗?这不是大材小用?” “不管了,既然有了圣旨,去讨要军饷粮草,顺便让兄弟们集合,咱们要出兵了。” 他突兀地站起,大声嚷嚷的说道,新投诚于大唐,他需要一个立功的机会来证明自己,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麾下的兄弟,禁军与地方军的差距,是极为明显的。 城外的军队,如潮水一般退去,梅山们对于同族的身体很重视,哪怕退去,也要将其带走,然后葬在山涧之中,回归大地的怀抱。 “没有想到,使君竟然来的如此之快!”屹立在城头,张崇富看着突袭而来的步兵,心情很是兴奋,他麾下的骑兵已经死伤过半,不得已退回城内,守卫澧州城。 说起来,梅山蛮的扶广梁也算是一员合格将领了,虽然是被攻营后而退却,但也不至于乱了阵脚,反而在退却过程中,渐渐收拢了残军,在抛下一些尸体后,缓缓地退去,损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白马上,杨师璠手提锋利马刀,看着已然退去的蛮军,他倍感棘手,麾下的兵力不及梅山蛮的一半,而且其各个悍勇而不畏死,只有利用军阵迫其而战。 击败后,这群双腿修长的梅山蛮们脚步飞快,没有骑兵的武平军们,很难追逐到梅山蛮的身影。 清理过战场,几员大将回到了杨师璠的身边。 此时的武平军大将们,一个个阴沉着脸,对这次战胜并没有多少喜悦,望着远去的梅山蛮,心中分外的难受。 “损失如何?”杨师璠脸色平静,看了部将一眼,平静的问着。 “死伤四百七十三人,一营之兵已然没了!” “蛮军呢?” “因为梅山蛮们喜欢将尸体带走,粗略的估计,大概有两千人左右!留下的尸体不到六百具!” “哼!”杨师璠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满意,这次对战,并没有达到他心中的预期,对着众将,冷着脸说道: “从今日起,咱们是唐国人了,所以要记住,人头才是我们的军功,只有人头才能换取功勋、田地、赏钱,一定要割下脑袋,不要忘了!” “诺——”众将纷纷应下。 却说这边,在潘崇彻带领着新设的旗兵,开始朝着澧州城奔去,强健的体魄,让旗兵们快速地前行。 普通的旗兵常年在山间奔走,双腿强壮有力,每天奔跑的距离上百里,对于高强度的赶路,自然毫无压力,只要保持粮草吃食就够了。 但对于那些部落的头领而言,常年享受人上人的待遇,虽然能接受这样的强力奔袭,但心底却难以接受这种平常的待遇。 他们是头人,是部落的主导者,与普通的人怎么能一样? “你是说,你不愿意走路?需要坐上运粮的马车?” 得知自己麾下竟然有事阻拦了行军速度,这让那山而言,是极为恼怒的,若是让潘爵爷知晓,自己的前途就毁了,这绝对不允许。 于是,他就冷着脸,见到了这个脾气暴躁的中年人。 “没错,我是黑山部落的头人,与这些肮脏的人一起,是极为不合适的!” 这个人穿着皮靴,腰上带着弯刀,身上穿着罕见的绸子,左右两边还有两个亲卫搀扶着,高傲地抬起头,直接说道。 “所有人都在行走,谁也不例外!”那山冷声说道。 “哪怕是头人,也不例外!” “哼,贱奴,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过是得了汉人的欢心,成了所谓的佐领,但要记住,你永远是贱奴,回到部落后,我就去找你的头人,把你买下来,天天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如此嚣张的话语,令周边的许多旗兵议论纷纷,那山已经能够想到,如果继续下去的后果,他的眼眸中,满是凶狠之色: “不管在哪里,此时,咱是你们佐领,你们的生死,由咱一言掌控,耍你的头人威风,哼,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挥了挥手,几个护卫连忙抽出刀,将其几个亲信砍杀而去,然后那山亲自动手,用刀割了喉咙。 “你们要记住,无论是什么身份,从今日起,你们就是正红色旗的人,也是咱这个佐领的麾下,你们的百户长能决定你们的身子,咱更是可以!” 四周围过来不少人,那山大声说道,眼眸中散发着杀气,似乎在宣誓着什么: “若是不听话,杀了你们,潘将军,以及朝廷都不会说什么,待这次回去后,还会将你们家人都迁徙过来,想逃离的,杀你一家——” 如此话语,加上血腥的场面,让这些一向悍勇的蛮人们震撼不已,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旗兵意味着什么。 第三百零六章洞庭水师 随着旗兵们的到来,杨师璠终于见到了岭南第一名将潘崇彻。 “醴陵伯此次,只带了这些蛮人吗?”杨师璠看着这几千人的蛮军,心中难以置信,他是第一次见到效忠朝廷的蛮人,心中好奇的很: “蛮兵虽然个个悍勇,但却只是匹夫之勇,若是对战,则落下风,上次咱不及梅山蛮半数,也冲杀了其溃不成军,解了澧州之围。” “这些都是熟蛮,听号令,知军法,比那些汉兵们已然不差了,若是纪律的强些,与禁军们也相差无几。” 潘崇彻坐上了主位,其他的人也没有意义,觉得理所当然,不提他醴陵伯的爵位,就说他数使年来的威望,早已经名扬列国了。 对于蛮军的偏见,潘崇彻早已习惯了,他笑了笑,说道: “咱们汉人都是在平原之上,蛮人们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但若在山林之中,蛮人们更胜一筹,贸然前往,损失难以估量。之前陛下让将军止步于山林之外,也是有了这层考虑!” “如今,陛下重整蛮军,设为旗军,暂且为四旗,专事山林之战,其健步如飞,强过我等多筹,以蛮制蛮,方为良策!” “旗兵?利刃也能伤主!”杨师璠脸色瞬间一动,提醒道。 “不碍事,咱们已经想到了,短时间内无事!”潘崇彻淡淡地说道: “这些蛮人与湖南不同,都是熟蛮,朝廷招募多年,听话的很。” 既然碰到个钉子,杨师璠也不再言语,他倒是要看看,这旗兵们,到底如何厉害。 得到了军令后,那山毫不犹豫,带着手底下的五百号人,直接往山林中去。 对于汉人而言,山林中满是陷阱危险,光是难以知晓的瘴气,就令人谈之色变,而且还有各种的毒虫,防不胜防。 但对于他们这些从山林中出来的旗兵而言,这里虽然与家不一样,但却是大同小异,一些陷阱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走了数个时辰,一个伤兵都没有。 “这里有条河,嘿嘿!”看着眼前这道从山中流淌而下的小河,那山意识到,附近有可能有部落居住。 “快去找找,附近有什么痕迹。”那山冷笑地说道。 “报,参领,发现了三个陷阱——” “发现了有砍伐的痕迹——” “走,咱们立功的机会到了,都给我机灵点!”那山低声吩咐道,脚步越发的轻盈起来。 一行人缓缓而前,走了数百步,来到了半山腰,就发觉了一处耕种的小部落,鸡飞狗叫,孩童叫嚷着,老人呵斥着,数十座木屋隐藏在山林中,若不仔细就忽略而去。 “兄弟们,一个壮丁的人头,就是一亩地,老人与孩童抵半个,发财的机会来了!” 那山狞笑道,看着那一个个行走的身影,仿佛就看见了一贯贯铜钱。 所有人瞬间激动起来,如此多的钱,谁不喜欢?背上的弓箭搭上弦,腰间的刀也抽出来,只能一声令下,收获钱财。 “杀——”跳跃而起,那山一马当先,进去了部落,手起刀落,直接将狂吠不止的狗头割下…… 旗兵急奔而去,后面的李嘉却是缓缓而行,一边巡视州县,一边欣赏着美景,终于,来到了朗州,洞庭湖畔的水师营地。 水师基地所建之处,离朗州城并不远,武陵山余脉,这里是楚国水师所在,人数约有一千来人,船只大小百来只,虽然不大,但在洞庭湖中也是一霸了。 水师营寨从外面看就是一座小城池,防御严格,出入只有士卒。 “来者何人!”早在李嘉带人向着基地行去时,被对方哨兵发现。 他们来到门外,就有数十人在墙上喝喊着。 “瞎了你们的狗眼了,这是大唐皇帝陛下,快让你们的指挥使张望海出来!” 自然不需要李嘉言语,一旁相随而来的朗州刺史立马大声呵斥道,让城墙上的水兵们瞬间懵了。 不一会,上面再次有人探头下来,这次却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正是水师指挥使张望海,他正很是郁闷的打量下面来人,忽然一眼看到队伍中一人正是朗州刺史,面色顿时大变。 每个月他都要去朗州要钱,自然熟的不能再熟了。 “快!快将吊桥放下!”张望海慌忙吩咐的说着。 “李刺史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张望海连忙拱手说道。 “这是大唐皇帝陛下——”李刺史瞬间脸色一白,慌忙地介绍道,这可是僭越啊! “臣,臣张望海死罪,死罪!”张望海一向只是个操练水师的汉子,突兀地见到皇帝,立马跪下,低头,肩膀不住地颤抖着。 “这事怎能怪你,又未提前通知与你。”李嘉微笑的说道“朕此次前来,也只带了亲卫,只是来看一看你的训练情况,这洞庭水师现在如何?” “洞庭水师如今不过一千余人,最近粮饷不足,训练自然不勤,每个月也不过两三回罢了!”张望海瞅了一眼李刺史,让后者脸色发白,认真地说道: “如今洞庭湖水贼虽多,但大多数不过是贫困的渔夫罢了,敌不过咱们水师的!” “虽然训练不多,但都是精悍之士,掌控整个洞庭湖不在话下,请陛下放心,绝对不会让水贼祸乱洞庭湖附近的州县百姓。” “哦?是吗?”李嘉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怎么听闻,去年以来,死于水贼之手的商人达到了上百人,附近的渔户更是深受毒害,经常被勒索、威胁,平日里的鱼获也只能被剥削,水师却不管不顾!” “臣死罪,臣御下不严,请陛下赐罪!”张望海又跪了下来,颤抖地说道: “水师虽然掌控了洞庭湖,但其方圆千里,十数县,上万户,咱们一千余人哪能照看得了,请陛下恕罪!” “算了,起来吧!”李嘉一边往前走着,一边随口说的。 “也怪罪不了你,平日里的粮饷都不足,能够掌控洞庭湖已然不易了,互为百姓那州县的责任” 第三百零七章编练水师 “八百里洞庭湖,上接长江,可不能马虎!”李嘉一边巡视着这群水兵,不由得轻声说道。 一处树冠阴凉之处,水兵简陋,在这夏日,身上只着短裤,被晒的黑不拉漆的,上身光溜溜的在水中游着,动作很缓慢,似乎在节省体力,几百具浮在水面上,显得格外的壮观。 “这,夏日难耐,兄弟们生于水、长于水,也只有这避暑的法子了!” 张望海颇有些尴尬,水兵如此的懒散,的确过不去。 “没事,以前不管如何,只要今日起,严加训练就可!” 李嘉皱起的眉头缓缓地放松,他瞅着这一望无际的洞庭湖面,宛若大海一般,波涛起伏,只有那一座座湖中岛,树木葱葱,宛若洒落的珍珠一般,数不胜数。 “诺——” “自古以来,洞庭湖就是兵家钟爱之地,张卿家可知为何?” “洞庭湖北接长江,波浪平缓,适宜培练水师,据臣所知,早在汉末时,东吴人就在此练兵!”张望海斟酌了一下,搜肠刮肚地才想起来,小心的说道,生怕说错了,惹恼了皇帝。 “没错,长江之水,奔涌而东去,非经年之兵,才可操练船只,只有这洞庭湖,位于长江之下,平缓而广阔,可入长江,乃水师之巢也,三国之鲁肃就曾在此练兵!” 李嘉登上山坡,看着八百里洞庭,心中颇为激动,可惜千古留名的岳阳楼在岳州城外,不然还真是意境非凡。 天气炎热,李嘉也就没有逞强,带了半刻钟就下了小山,若是被晒黑了,岂不是误了皇帝的名声? 除了湖水之中的水兵外,水师营寨中还是有一些兵卒的,他们正在进行拼斗之术,四肢强壮,皮肤黝黑,精悍有力,看样子就是军中的精锐。 此时的水师,基本上就是大船压小船,人多胜人少,只要你的船多,人又多,那么基本上就可以预定胜负了。 两船相近,就会进行跳帮,抡起大刀直接对拼,亦或者使用弓箭对射,人多自然胜率大。 当然,用火突袭是以少胜多的主要方式,只要用心,突袭不成立,火,自然失去了最大的威力。 “这里是校场?建的不错。”来至一个空地,只见此处周边一圈设有看台,中间是大片空地,站在高处,对整片场地可谓是一览无余。 “这是平日里的拼斗,不光是对船只熟悉,对于在船上的拼斗,自然也要熟悉。” 两个男的站在一块平地上,一个魁梧,一个较为单薄,都拿着木刀和盾牌,你来我往,激烈的很,眼眸中满是狠色,若是挨了一木刀,也是疼的厉害。 不消一会儿,魁梧的男子被砍中数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吐了口血,痛得扭曲,被抬了下去,而依旧站立的单薄男子,则满脸凶色,欢呼声也越发大了,他在享受这样的场景。 仔细看向场中,果见这人出手动脚,一着一势简练狠准,毫不犹豫,的确非寻常士卒可比,这种狠厉手法,简单直接,没有多余的动作,在战场上很有效果,李嘉瞬间眼眸一亮,说道: “此人为何?身材单薄,竟然有如此搏击之术,除了在船上,步兵中也很有效果,没想到,水师中竟然还有这等人才!” “此人之前乃是水贼,被围剿后,就降了,名唤张直,凶狠的很,在军中少有人敌!”张望海看了一眼校场中得意的张直,看了一眼,满是欣赏之色的皇帝,低声说道: “陛下别看他个子小,又黑得很,但他每顿饭,可以吃半桶饭,抵得上两三个兵卒的饭量,这还是军中粮草不足,他未曾吃饱的结果,不然两三下,就能解决对手。” 李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表情尴尬的朗州刺史,这水师看来与其矛盾不小啊。 “水贼吗?”李嘉笑吟吟地说道:“我用人不拘一格,无论是黑猫白猫,只要能抓住老鼠的都是好猫,水师光是掌控洞庭湖还是不够,长江之上,有南平国、江南、吴越,有了那么好的一个地方,岂有浪费之理?” “着今日之起,水师扩充五千之数,将整个洞庭湖的水贼全部围剿,三个月内,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一个关于水贼的消息!” 李嘉竖起来五根手指,令张望海欣喜过望,升官加职,而且还有圣命在身,看哪个敢克扣水师粮饷。 “陛下圣恩!”说着,他连忙跪下,还偷偷得意地瞥了一眼朗州刺史,笑容满面。 “这些人,在水师中人数多不多?” “约有五一之数,毕竟水贼的水上功夫,很是厉害,招募入水师,能省却多年的训练功夫!”张望海说道。 “招募水贼还是多多益善的,但必须强调纪律,宪兵司还是入驻水师,若是没有了规矩,这还是大唐的水师吗?听话的,才是最好的!” 李嘉意有所指地说道,身后跟随的朗州官吏以及张望海满脸肃然之色,显然已经听到了弦外之音。 “咱们大唐,除了海中的海龙军外,还有静江军,属于内河水师,虽然部分并入了海龙军但还是有些的,加入洞庭水师,他们的经验丰富,想来制霸长江之日不远矣!” “你说是吧?张指挥使!”李嘉目光流转,回首问道。 “当然,陛下目光如炬,所言尽是真理,制霸长江近在眼前!” 张望海还能说什么?皇帝掺沙子的意思那么明显了,他敢说个不字吗?没罢黜他的官职已然是宽宏大量了。 “从今日起,洞庭水师五千之数,分为左右两军,张望海为洞庭左军都指挥使,驻朗州!” “洞庭右军,驻扎岳州,都指挥使的人选,再行择选吧!” “一应的军饷,部分由地方筹措,部分由朝廷拨下,造船不可马虎,也要跟上!” 李嘉一边走着,一边随口说道,关于洞庭水师的命运,就在他平淡的语气中决定下来,走着走着,他突然就想起来什么,说道: “洞庭湖与长江不一样,太过于平静,平日里训练,可以让船只多晃动些许,这样跳帮对敌效果更好!” 第三百零八章水师之谋 到了朗州城,各种户籍案牍都来到了李嘉的桌上,这里毕竟当了数月的楚国国都,关于湖南的境况,还是能粗略的知晓一些。 “还真是个烂摊子啊,朗州竟有半数以上田地荒芜,无人耕种,其中更是大多为肥沃良田……”随后扔开一本卷册,李嘉以手扶额,觉得任务艰巨。 为了平定张文表之乱,除了出动近卫军外,还招募了许多新兵,以及农夫,抽空了朗州附近的人口,直到夏收之后,朗州及澧州、辰州等地,十几个县,户口不过两万,人均耕地不过三亩,死伤了数千人,令几州损失惨重。 失去了壮丁后,可想而知,夏收之粮必定少有,若不是减免了钱粮,造反的人肯定不少。 而且,因为战争,各州府财政已然枯竭,南下的汉人也没了,其他的损失不可计量。 “李氏商会的钱庄到了朗州没有?”李嘉无奈地说道。 “回禀陛下,李氏钱庄在昨天已然到了朗州,建立了分会!”吴青脸面无色,淡定地说道。 “既然如此,就运送一些钱粮到朗州衙门吧!再过一些日子,平蛮军的粮草就难以为继了,供应上万人,朗州不行了!” “对了,一定要写个借据,利息的话就低一点,朗州富足,想来用不了几年就能还完的!” “诺——”第一次听闻商人借钱给衙门,这还真的让吴青大开眼界,他有些失神,楞了片刻,这才应下来。 “朗州刺史,如何?”李嘉随口问道。 “朗州刺史李怀恩,乃武陵人,为楚国主周行逢老乡,任朗州三年有余,一向以吝啬闻名,家中田一千三百亩,妻张氏,一子三女,侍妾两人,仆人二十有七,城中商铺十座,绸庄三间,盐铺两间……”吴青拿出本子,念道。 “其三年中,修路三条,架桥五座,安抚南下汉户五百三十六户,前不久,楚国张文表之乱,其与商户商谈,募集钱一万三千贯,粮两万石……” “这么说来,他还是清廉的咯?” “周行逢一向严苛,厌恶贪腐,在其眼下,李怀恩并不敢贪腐,这些钱财家宅,大半都是周行逢赏赐与他的,其余的一些,则是妻张氏的嫁妆,张氏为朗州大户,田六千三百……” “好了,不用如此详细了——”李嘉连忙制止,再继续下去,读者就会怀疑水数字了。 “既然为官清廉,而且还多行善事,这在一众平庸的官吏中,也算是出彩的了!” 李嘉随手在其名字后划下一个红勾,然后又继续翻阅其这数州官吏的名单了,让吴青解说,倒省却了不少功夫。 一番检阅下来,与岭南相比,这湖南的官吏简直是优秀太多,清廉的属于多数,少数贪污的还是在周行逢逝去后才下手的。 岭南的官场可谓是泥沙俱下,在新一批的科举人才未曾成长之前,整个官场都是污浊的,你拿掉一个,新上来的照样贪污,还不如以静制动。 或者说岭南的官场,就是整个五代十国时期的真实写照,对于战乱的中原而言,甚至更是漆黑麻乌。 “周行逢杀了那么多官,却为我作了嫁衣!”李嘉颇为感慨。 谁说贪腐是杀不尽的?周行逢用自己的行为给李嘉上了一节课,只要狠得下心,清官决定比贪官多。 历史上的明初朱元璋,也是杀的血流成河,不提别的,至少明初百年内,官场大部分是清廉,这也是明朝的上升期。 而北宋呢?四十年,就有了檀渊之盟,不到一百年,进行了两次变法,还没到鼎盛,就萎了。 “量才而用,有了这些人,看来是不需要等几年了,岭南的贪官们,是时候收拾一番了!” 李嘉冷笑道,他相信若是再进行一番朱元璋般的反腐,此次北上的所有军费,就能回本了,甚至还有些富余。 朗州城,刺史府,李怀恩一身疲惫的回到自己家中,仆人早已经为他换上了常服以及木屐,端上了冰汤。 年不过三十,就成了一州刺史,相貌也是仪表堂堂,除了因为籍贯外,才华与相貌也是他迎娶富家妻子的原因所在。 “回来了?父亲已经在茶室里等你了!”妻子笑容满面地说道,为了整理了下衣物,温柔地说道。 “嗯!”李怀恩点点头,然后直起身子,慢步进入茶室。 室内茶香弥漫,静静寂寂。 一身宽袍的老头,对面而坐,两鬓斑白,手捧着茶盏,只静静饮茶,一股儒雅的气息扑面而来。 “岳父大人!”他轻轻坐下,岳父的习惯他很清楚,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出声,让他自己思考,慢慢品茶要紧。 岳父年近五十,身形修长,又加上喜爱读书,保持家业有道,坐在那里颇有一种气质在身,与他常年为官的威严不相上下。 “怎么,今日跟随皇帝去了水师,如何?”过了片刻之后,岳父终于睁开了眼睛,双目炯炯有神,淡淡地问询道,对于他这个刺史身份,毫不在意。 “年轻有为,雄心勃发!”李怀恩笑着说道: “刚至朗州就去了水师,要知道在不远处的澧州,可有蛮人作乱呢,其却思量在长江之上,远在南平、江南,志气高昂啊!” “看来李唐命不该绝,”“刚至朗州就去了水师,要知道在不远处的澧州,可有蛮人作乱呢,其却思量在长江之上,远在南平、江南,志气高昂啊!” “看来李唐命不该绝啊!”岳父笑着说道:“谁能够想到,唐亡了一个甲子了,还能在岭南再续,真是意想不到啊!” “对了,他对于你的印象如何?” “尚可!”李怀恩笑了笑,笑道:“水师指挥使张望海对我不满,一直在生事,可皇帝却毫不在意,反而准备扩充水师,准备制霸长江哩!” “长江之上,唯有南平、江南!只要水师厉害,一统南方不再话下,果然好远谋啊!” 第三百零九章世家大族(求票求订阅) “嘿嘿,岳父所言,也太过了!”李怀恩饮下一杯茶,笑着说道:“这个乱世,哪有长久的皇帝,周行逢主湖南,不过六年,郭荣一代英雄,也不过五年,天下岂有不亡之帝,不亡之国哉?” “这个皇帝,可不一般!”岳父淡淡地说道,眉毛一挑,“朗州之世家,不过李、州、王、苏,四家,咱们李家还没做出决定,其他三家已然决定,派遣家中嫡系出仕大唐。” “这次来你家,除了看看我的女儿之外,知晓了今日陪同皇帝而去,想知道你的想法如何,毕竟,你乃朗州刺史!” “湖南已下,南平既望,还可窥伺蜀中,江南,只要勤修水师,不懈兵甲,加上素来中原之兵不适南方,李唐坐稳天下数十年,还是可以的!” 李怀恩神色一禀,背脊一挺,他知晓,这是决定岳父之李氏的前途,所言必须谨慎小心,他与岳父已然一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当然,当今皇帝,虽然年轻,但为人谨慎,心思缜密,素以养望,前几年,光是鸦胆子秘方,就活人无数,如今为主湖南,废杂税,厚官吏,收精兵,练水师,待秋收之后,忘周氏之恩者,不可胜数。” “只要不是半徒而折,甚至一统南方,南北对峙也是可行的。” “看上去,这皇帝不像是英年早逝之像……”岳父满意地点点头,对于自己女婿的眼光,他素来是相信的,不然也不会高门低嫁,将爱女许配于他,当时着实惹出不少笑话。 “这是由天注定的,谁能预料到?郭荣也非早逝之像……”李怀恩望着墙壁上的山水话,摇摇头,说道。 “听闻其限佛之策,惹了佛祖厌恶,夺了其寿……” “荒唐!不可信之,天子贵体,岂能轻夺?” 来到朗州,接触许多的官吏是在所难免的,光是资料不够,还需一一的亲自商谈,他准备挪用几个去岭南试试水,改善一下岭南的民政,造福百姓。 何以体现君威?赏罚之。 一天之内,李嘉接见了十几个县令,三州刺史,罢黜了三个,升官厚赏的有五个,不赏不罚,口头表扬的四个,一时间,这群地头蛇们才终于见识到了大唐皇帝的君威的,几十年来,只有楚王。 当然,他还是发现了几个人才的。 比如,辰州,沅陵县知县井韦,样貌虽然丑陋,但谈吐非凡,遇到一些民政之事,一点也不怵,反而侃侃而谈,李嘉兴之所至,与其讨论了良久,尤其是关于各种蛮寮的处置,其都有独特的方法。 沅陵县所处的辰州,就是五溪之地,雄溪、满溪、潕溪、酉溪、辰溪,也就是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的“五溪”,张家界啥的都在这里,后世统计约有三十一个民族,没点本事,还真治理不好。 如果你真不知道在哪,就直言吧,那里是湘西。 湘西数州之地,能够守住县城,已经算是干吏了,若是能治理蛮寮,一个“能”字,已经不足以表达了。 这样的人才,李嘉已经记录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准备随时启用。 为了体现自己的天命所归,李嘉拜访了当地一个道观,并赏钱千贯,再次重申了李唐之祖,太上老君老子的后裔血脉。 然后又以女婿的身份祭拜了周行逢的墓地,这是向湖南的百官百姓们昭显,自己继承湖南的法理所在。 不要小看法理这个东西,尤其是在儒家思想熏陶的中国,重中之重,代表着名正言顺,羞耻心。 比如,清初吴三桂造反,打出的反清复明的招牌,虽然势如破竹,但其身死后,精兵犹在,反而兵败,人死族灭,不外乎其出兵无礼罢了。 吴三桂降清,而亲自弑杀了永历皇帝,早就臭了名声,老了还打出反清复明的招牌,哪里名正言顺?笑掉大牙。 所以,忠明的士子不待见他,忠清的反他,中间派又笑话他,所以吴三桂一死,就兵败如山倒。 法理,并不是给死心眼的反派看的,而是给摇摆不定的中间派看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想打仗,造反,给出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的,安稳的过日子不好吗? 果然,这几招是效果明显的,在武平军节度使杨师璠不在时,射声司关于朗州的民间的调查出来,大部分人对于李嘉入主湖南持中立态度,还有些许人不满,毕竟损害了利益。 而,念唐的人却很少,毕竟过去历史年了,大唐的荣耀早已经逝去。 没关系,只要不造反,中立就中立,过几个夏收,就会归心了。 “派人去市井之间宣扬一番咱们大唐的荣耀事迹,人都是喜欢谈历史的,着重说说繁华热闹的景象——” “诺——”吴清虽然对于这种思想上的宣传有些不甚了解,但皇帝的吩咐,还是要应下的,不了解也要上。 “民心”是什么? 不同的王朝有不同的解释。 在夏商周,民心就是贵族,只要收服贵族,统治天下就是简单了。 秦朝,民心则代表军功爵制的受惠者,但他却忘了六国遗民,所以苛政暴政迭出。 汉以后,民心的代表,就是世家门阀,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世家门阀总是贪婪的,不顾一切的侵蚀权力,所以就被推翻,淘汰。 唐后,科举制逐渐兴起,均田制的实行,中小地主阶级也就成了统治中心,成为了民意代表。 所以,安抚了官吏的心,再安抚了百姓的心,李嘉也准备开始安慰一下“民心”,世家大族的心,也就是大地主阶级。 黄巢之乱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将没落的世家门阀横扫干尽,就是对于后世王朝的主要贡献,再加上五代军阀们的乱为,门阀世家彻底消失了,所以只有世家大族,而无门阀世族。 在皇权不下乡的时代,州县官吏就是与世家联手,统治百姓,无论是徭役,纳税,若是没有地方豪族的配合,县令就是个傀儡。 当然,如果有兵就不一样了。 所以,李嘉没有讨好,只有亲近。 第三百一十章充实后宫 朗州,天蒙蒙亮,皇帝暂居的府邸是之前的武平军节度府,由于之前被楚王住过,杨师璠到后,就另行择了府邸,于是就便宜了李嘉。 楚王府中,大多数人都起床了。 这时,一些值夜的宫人所处地方,却先热闹了起来,不过数日功夫,李嘉身边原先的宫女已经膨胀到了百人。 这与他之前,为了安抚世家大族,索性就提拔了一些子弟作为亲卫,以安其心,顺便拉上自己的马车。 于是,各大家族纷纷献女入宫,虽然大都是庶出,但李嘉来者不拒,统一安排成为宫女,仔细数数,差不多有三十人。 皇帝陛下为了大唐,牺牲太多了…… “姐姐,姐姐!”宫女苏梦早早的就张望了一圈,此时已兴奋的小脸泛起了红润之色。 “下雨了,下雨了,这天干了一个多月了,终于下雨了!” 她呼着同住的比自己年长两岁,一同入府的张雁儿,叫嚷着,天气太热,往日里还有冰块备用,如今成了宫女,什么都没有,还要干那些服侍人的活,真是苦不堪言。 如今下起雨了,终于能凉快些,她此时的要求只有那么低。 “又不是没见过下雨,你还这兴奋……唉!天还未亮,小心吵到了别人!”起床的宫女张雁儿正穿着诃子,见她这副模样,不由笑的说着。 “哎呀!才不会有别人!”苏梦儿托着香腮说着“姐姐,你说陛下和皇后会不会也高兴,毕竟是下雨了!” “嘘!禁声!”一听这话,张雁儿的脸色一变,左右看看,幸好房间里只有她们二人,她忙紧张的制止了对方继续说话。 “你这人,乱说什么呢,陛下皇后怎么想,又岂是你我能去揣摩的?须知,这不是家中,你我也不是府里的小娘子了。”说到这里,她的语气都变的严厉。 “你我一同进宫,也听说了宫规了,难道不怕打死?打死后,家中可无人与我二人主持公道。” “晓得了!”苏梦儿缩了缩脖子,点点头,显得有些呆萌,让人生不出恨来,“姐姐,你这里越发好看了,我都欢喜的紧,更何况男人了,不久后,定能被皇帝招去侍寝。” 双手尝试着握了握,感受那如大山般的雄伟,苏梦儿夸赞道,情不自禁地捏了捏。 “你这小妮子,真是……,以你的资质,模样可人,又招人喜欢,肯定能选去侍寝的。”张雁儿看看苏梦儿,将她的双手拿开,没好气地说道,看着屋中也没有其他人,她这才开口,低声说道: “听说,过几日,皇帝准备看一看咱们,毕竟入了宫多日了,咱们也是大族之女,少不了一个位置,若是侍寝生子,妃嫔之位还是有的。” “咱们两家也是世交,自然无须防备,而其他女子,可不能含糊,小心些许,为了妃嫔之位,什么招都能使出来,最近几日,不能马虎,万万不可错过了日子。” “姐姐放心,我虽然迷糊,但还是知晓的!”苏梦儿笑嘻嘻地说道:“咱们家中,选我们入宫,不就是为了妃嫔之位,提携家族吗?况且,宫中上下分明,为了权势地位,那些人自当争夺。” 苏梦儿十五六岁,明眸皓齿,丽质天生,此时却瞪大了眼睛,却是随意地说道: “我心思不重,这皇宫里,权势再大,能抵得过皇后不成?与其选去侍寝,步步为营,心惊胆颤,钻营权势,还不如去当个女官,得个官身和赏赐,到了年纪,就出宫寻个好人家,嫁个老实丈夫来的快活…” “入了皇宫,家中还能逼迫我不成?再说了,若成了尚宫,对于家中裨益更大,皇帝的妃嫔那么多,尚宫却只有几个。” “你倒想的通透,可惜……”张雁儿想着家中饱受欺凌的母亲,以及瘦弱的弟弟,不由得摇摇头,她哪能如此?哪怕不为了自己,也需要拼搏一番。 “再说这种事情,可全凭运气,又岂能去妄想?去做贵人和娘娘,我可没这本事!”见张雁儿的表情凝重下来,苏梦儿连忙扯回话题。 “姐姐,快看,那是圣人的马车。” 几人目光一看,一辆华丽马车在雨中快速地行走着,一路上的宫女宦官不顾地上的湿滑,连忙跪下行礼。 “啊!是陛下……是陛下过来了,王上今天出来的可真早!难得能见到陛下的车驾……”除了她们两个,别的宫人显然也都认出了远处过来车驾。 附近这群选入宫中的秀女们,纷纷让自己模样更俊俏些,微微弯着腰,行礼,尽量的让自己婀娜的身子凸显出来,从而先行一步,位列妃嫔。 “快,都退到一旁去,站好,站好,我说你们几个,都把头低下,低下!眼睛乱看什么,也不怕受到责罚?”年纪比这些小丫头都长上几岁的女官也看到了皇帝过来的车驾,对着这些秀女们呵斥道。 苏梦儿则微微低着头,走在几名秀女之后,将自己的姿态遮掩大半。 “这是妙春少女啊!”看着一双双修长的大腿,以及前凸后翘的身姿,李嘉从看了一眼,不由得感叹道,果然世家大族们优秀的基因遗传的很好,就没有一个丑的。 不过,若是丑的,也送不到宫中。 少女的心思,皇帝并没有领悟,皇帝的车驾从她们的面前行了过去,没有一丝停留,过去的很快,溅起了些许水花,等到她们抬起头去看时,一群人已经远的只能看见背影了。 “过上几日,自然会有分晓,此时就不要做梦了,回去吧,雨下的大,莫要着凉了,耽误你们家中的厚望。” 女官轻声说道,此时态度又变了许多。 一旁的秀女们皆叹可惜之际,唯有苏梦儿拍了拍胸脯,缓了口气,她对于自己的样貌还是了解的,若是停下,就真的太危险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梅山攻略 “兄弟们,已经到了罗无的地域内,咱们五百号人战士,按之前商量过的计划战斗,记住除了女人和小孩,其他人全部杀死!等战斗结束后,再去砍他们的头颅,以及清点战利品!都听清了没有?” 那山已经记不清,这是遇到了第多少个部落了,反正他们手中的人头已经超过了一千个,都送回了后方,准备积攒起来,找皇帝讨要赏钱土地。 “好!又有赏钱了!” “真是太好了!咱杀了快十户人,就是百户长,还有一百亩地哩!” “呸,这几个百户长都好好活着,你怎么当?” “不管,反正我要当百户长。” 听到自己手下人叽叽喳喳地讨论个不停,甚至还争论起来,作为佐领,那山也有些头疼。 自从进入澧州已经超过了七天,他们这五百人也折损了一百多,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功勋赫赫,五个人头为一户,手下人头超过十户的已然不少,但却没有那么多百户长的位置来安排,的确头疼。 而且,他自己手底下也杀了五六户,再加上享有手下功勋的一成,合在一起,也就是二十多户,赏钱和田地也没说啊! “只是一个百户而已,着甚急?”注意到手下们的情绪,那山故作不屑地说道: “等到了澧州,我去找潘爵爷说说,肯定会有安排的!” 这样一来,大家才安分下来,继续磨刀霍霍,准备收割财富。 “头,都听清了!”身边的人同样低声说着。 “记住,叫我佐领!”那山有些不满的提醒道。 “好的,头!” 瞟了一眼身旁粗枝大叶的旗兵们,那山暗想着,等把这件事办妥后,就好好的给这些人讲一讲,该如何尊重佐领,知晓什么叫做规矩。 那么长时间,特别羡慕汉人们那种尊卑有序的生活,尤其是高位者享受着供奉,尊敬,极其令人羡慕。 战斗,在半个时辰后全部打响。 梅山附近的蛮人们,论实力,其实只比这些旗兵们略逊一筹,否则不可能在存活扎根下来,毕竟悍勇都是差不离的,生存条件也同样的恶劣。 只不过,他们却被旗兵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再加旗兵们由于身份的转变,不再是蛮兵,隶属于战斗部队,是李嘉统一天下的快刀,也是征服蛮寮们的利剑,装备自然大方有加。 铁甲并没有那么多,只是让伙长、队正,以及百户长等军官阶级拥有,其余的旗兵不过是普通的藤甲,也算可以了。 不过,在兵器方面,却是大方的很,不只是弓箭不限量供应,就是铁剑,弯刀,以及草药等,都是敞开供应,只求其战斗力提升。 对于肉类,更是每日供应,直将其吃膘肥体壮,才肯罢休,就连禁军,都没有这待遇。 古代精兵,多是靠吃肉吃出来的,一般禁军,若无战事,三日一肉,平日里也是鱼虾供应,维持给养,旗兵的肉食,让禁军都不平。 那山率领手底下的旗兵进攻时,这些梅山蛮们还正悠闲的生活着,男人多半在清理狩猎后的工具,或是干着农活,女人是与孩子玩耍、准备食物,以及清洗衣物。 这些人手里是没有武器,因此在旗兵们攻入部落后,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领地内喊杀连天,部落里冒起数十股浓烟,烈焰腾奔而起,哭喊声到处都是,战斗如此顺利,那山瞬间喜出望外。 此战,若是能节省些,也是好的,毕竟手底下的骑兵,死一个就少一个。 “头,她们怎么办?”战斗结束后,有旗兵指着不远处被驱赶到一处的众多女性,多少带了点期待的问。 在部落的传统里,俘虏来的女性,理当成为部落的新成员,谁擒到,便归谁所有,这样多女姓俘虏,对部落发展可是很有力。 但,他们毕竟不是部落,而且旗兵了,女人的重要性大大降低。 那山扭过头,看着手底下的这些旗兵们露出渴望的目光,脸上的污血似乎都不外乎,眼巴巴地望着。 他这才想起来,自从北上进入湖南,已经有数月时间了,他手底下的这些兄弟们都没有亲近过女人,甚至许多人还未接触过女人就死去了,他不由得犹豫起来。 “潘爵爷没有说咱们不能俘虏女人,咱们已经离开数日了,粮食也不够吃,兵器也钝了,这次就带回去吧!立马离开这里。” 那山的话语得到了大家的欢喜,众人齐呼,之前杀了那么多,太可惜了。 “不过,陛下给我们提供了我们盐和武器,潘爵爷也一直支持着咱们,我们才能获得如此胜利,俘虏的女人和小孩,有一半献给陛下,再挑几个屁股大好生养的,给潘爵爷送去。” 那山那么长时间受到汉人的熏陶,早就知晓事情,能够当上佐领,自然聪明。 死去的旗兵尸体被收拾好,与搜罗出来的战利品,全放在从圈棚里驱赶出来的牛马身上,肥硕的羊儿被旗兵用鞭子赶回着,一个不能浪费。 都是穷怕了,见到什么东西都想带走。 死人的头颅,被砍下来,收集起来,这些将是猎杀梅山蛮的证明,因为梅山蛮发髻与汉族不同,男人和女姓也有所不同,很好分辨。 临走前,放了一把大火。在他们离开后,这个被屠戮的部落所在地燃起了熊熊大火,似乎在毁尸灭迹,扫除痕迹。 “怎么,那山,又是几车人头,这是你消灭的第多少个部落了?”回到澧州城外的军营,一路上,那山受到了所有人羡慕的目光。 “咱不会数数,大概是第五个!”伸出一只手掌,那山抬起头,骄傲地说道:“在咱的带领下,一个佐领,那是超过了一个旗。” “嘿,你这咋还有女人哩?若是让潘伯爷看到,看你怎么解释。” “哼,咱自己去向伯爷解释,不用你催!”那山心中陡然一惊,强自镇定地说道,然后快步的带着兄弟们进入军寨,不再嘚瑟。 这要是出了差错,可了不得。 第三百一十二章八旗显威 “该死,你身为一个佐领,竟然还敢俘虏女人,精虫上脑,不知分寸吗?在这战争之地,岂能乱为?” 得知那山俘虏了上百名女人,也还押解到了军营中,潘崇彻气就不打一处来,脾气瞬间爆发,那山瞬间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多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那山这才抬起头,轻声说道:“咱们带回来的这些女子,是准备献给皇帝的,咱们不敢自己再享用,还是知道规矩的!” “咱们还选了几个好生养的,准备献给您——” 听到这话,潘崇彻不仅不欢喜,脸色越多愤怒起来:“老子不需要你献女人,我不是看你这阵子功勋大的份上,早就把你的狗头给砍了。” “伯爷,咱,咱手底下好多人都杀了十户了,后面的该咋赏?而且,按照规矩,功勋已经有二十多户了,能升官不?” “这些时日,咱们这五百号人一直杀人,刀都钝了几把,兄弟越来越少,这该怎么办哟?” “将军——”帐外,亲卫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潘崇彻有些疑惑。 “梅山蛮派来使者,欲降王师……” 楚王府主屋,周颖儿小心翼翼的取过外套,给李嘉披上,俏丽的一张脸上,带着温顺的微笑。 曾几何时,一个少女就变成了少妇,时光真是一把杀猪刀,虽然只是过去了几个月,活泼的少女就成了贤良淑德的皇后,李嘉心中感慨万分。 “夫君,是否在这里用早膳?”服侍丈夫穿好衣裳,她轻声问着。 “嗯!”李嘉随口应了一声,对于在哪里用早膳,他并不是很在意,又埋头于奏折之中,离开岭南许久,那些悬之未决定奏折,只能快马加鞭,呈送到了湖南,由皇帝决断。 只不过……斜眼看了看正站在身旁的皇后周颖儿,虽说是皇后,却体贴入微,身姿婀娜,俏脸上的笑容可掬,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阳光的味道,在这个阴雨绵绵的天气中,看着格外的舒畅,就连奏折也没吸引力了…… “洗漱让她们几个服侍就好了,身为皇后,要有皇后的气派,不要什么都亲自做。”见有几个侍女端着洗漱用品进来,李嘉笑着开口说着。 “能够伺候大家,是颖儿的福分,可不能假手于人呢!”周颖儿俏皮地眨了眨眼,随即服侍皇帝洗漱,一点也没有听话的意思。 “毕竟,过不了多久,陛下就没那么长时间见我了……” “哎,你这是吃醋了?”李嘉有些哭笑不得,他不禁摸了摸周颖儿的俏脸,轻柔地解释道: “我是皇帝,身不由己啊!” “充实后宫,也是应当的,不过,虽然妃嫔众多,但皇后却只有一位,无论如何都是改变不了的,放宽心——” “臣妾知晓,但,心里就是不舒服!”周颖儿扭捏地说道,一想起那些俏美的少女进了宫中争奇斗艳,宛若春天的花儿一般,就连她都有些自行惭愧。 虽然是皇后,但是固宠却是很难,女人总是会老的,这种不安全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增大。 “陛下,澧陵伯求见——” 就在两人亲昵的时刻,门外传来了宦官的声音,李嘉这才拍了拍皇后的小脑袋,说道:“让他去书房等我——” “诺——” “我还有事,待会再来陪你!”李嘉轻柔地说道。 在众宦官宫女的簇拥下,李嘉慢慢地来到了书房,一路上他正在思量潘崇彻找自己有什么事?难道是澧州有事吗? 不过百余里,来到朗州有何事? “见过陛下!”潘崇彻礼节很到位,知分寸,态度也很恭敬,李嘉看待其的目光,也越多的和顺起来,这样的大将,越多越好。 南汉皇帝阉割将领,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循的…… “澧陵伯寻我,所为何事?”李嘉一屁股坐下,看着其思考的眼神,直接问道。 “回禀陛下,咱们旗兵最近时日,杀敌众多,功勋卓著,咱是来为他们请功的!”潘崇彻笑着说道。 “哦?这才多少功夫,就需要请功了?快与我说说,到底如何!”李嘉有些吃惊,这才几天,难道八旗兵就如此好用,立竿见影吗? “是的陛下,旗兵们作战勇猛,而且钻山涉水,论起对梅山蛮,可算是无往不利。” “那就说说看吧!” “半个月来,四旗,六千人,斩获了人头一万两千十六颗,灭掉的部落氏族,已经达到了三十六个,全部核查,完全无误。” “而且梅山蛮已经被杀的胆寒,如今派人前来,想要求和……” “求和?那么快吗?我大军未动,只是派遣旗兵就有如何效果,赏,定要厚厚的赏赐一番。” 李嘉极为欢喜,如此这般就证明所行的八旗制度,已然适应了此时,适合大规模推广,以蛮制蛮,着实不假。 梅山蛮,数万丁口,不过半个月,人口就损失了数成,再继续下去,只能选择向西迁徙,不然只能被旗兵们一一消灭,然后转化为功勋。 至于赏赐的土地,澧州城外,空出来了一大部分,就可以满足旗兵们的需求,空手套白狼,就解决了梅山蛮之乱,耗费微乎其微。 “只是,陛下,虽然功勋卓著,但旗兵损耗也是严重,折损了三成有余,只剩下四千人左右,无力再征战了,若是不补给一番,旗兵就废了!” 潘崇彻想起了旗兵的好处来,平白无故给自己弄了好大的战功,简直是太舒服了,他舍不得这样的好军队被废了。 其实,不仅潘崇彻舍不得,李嘉也舍不得,这样见过血的旗兵,若是好好补充,几个月后,就是精兵了,作战能力不可低估,甚至比禁军还强上几分。 “梅山蛮想投降?可以!”李嘉话音一转,说道:“交出袭击汉人的部落,头领杀之,其余部众全部贬斥为奴,刚好旗兵赏赐田地没人耕种,就去耕田吧!” “而这次参与攻城的部落,一般的男丁补入旗,旗兵扩为八旗,增加镶红、镶蓝、镶黄、镶白,四旗,佐领之上,设置参领,统率三佐,每旗扩至三千人,这些时日立功的佐领,就升迁一些吧!” ps:莫慌,相信政府相信党,别去人群密集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三章分发赏赐 “老子今日起,却是参领了!”穿着新发下来的明光甲,那山得意的骑在一个骡子上,头上断发不知何时已经留长,被梳理起来,若不是有些散乱,就与普通的汉人一般无二。 他腰间挎着刀,这是朝廷发下来的新刀,锋利无比,只有他们这个百户长以上的军官才有,砍杀那些不听话的家伙,极其顺手。 “头,您成了参领了,现在手底下有一千多人了,这比那些大部落的头人更加厉害了!”一旁有人舔着脸说道,看着那副发光的铠甲,以及那四肢健全的骡子,羡慕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骡子,跑起来快得很哩,还省力!” “那是,这骡子,值二十贯,咱在旗里得了第一,被伯爷赏赐的,一般的佐领却无!”那山抬起下巴,摸了摸自己的杂乱胡子,心中想着,光是头发梳理的不够,胡子也要好好打理一番。 瞧瞧那些汉人,头发漂亮,胡子也漂亮,自己却要找个汉人媳妇才是…… “参领,咱们这次,得了多少赏?”看着佐领变参领,几个百户长就瞪大眼,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摸了摸长耳朵的骡子,又摸了摸那骡子屁股,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按照以前的规矩,杀一户人,有一户的赏赐,赏钱、赏田,以及仆役,都有的,咱们正黄旗现在准备扩充有三旗,九个佐领,还有许多百户,都是按照人头算的,东西已经发下来了,就在澧州附近……” 随后,从潘崇彻身边而来的书吏,这才被大家发现,开始宣读赏赐。 “黄瓜,斩三户,赏田三十亩,钱十五贯,升队正……” “铁牛,斩八户,赏田八十亩,钱四十贯,赐澧州三亩院落一座,择梅山蛮仆役一户,升副百户……” “毛虎,斩十三户,乃佐领之首,特赐姓武,赏田一百三十亩,钱六十五贯,五亩以上的院落一座,择梅山蛮两户为仆,升任百户……” 最后宣读的,则是那山的任命。 “佐领那山,剿灭五个部落,带领一佐领斩户超过三百,升任参领,赏田两百三十亩,钱一百一十五亩,赐姓武,澧州城十亩院落一座,择梅山蛮五户为仆……” 经过大半个月的厮杀,那山一越就成为大地主,有钱有地,还有宅邸,还有仆役,简直就跟梦幻一样。 真正的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任命,那山,不,武山感觉自己双腿都软了,要知道,自己部落的所有田地加在一起,也不过三百多亩,而且都是山地,加在一起也敌不过这平原地区的百亩地。 “另外,牺牲的兄弟们的赏赐,也不会遗漏,朝廷都记着,等日后回师,赐予其家人。” 听到这,众人的情绪瞬间高昂,经常在战场上混,哪有不受伤的,若不是小心就死去了,得到了赏赐却成了心病,身后事得到了处理,他们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兄弟们,陛下还赏下了酒肉,咱们吃喝起来——”武山高兴极了,黑脸上都泛起了红晕。 “好——” “吃他娘,喝他娘的——” 小半个时辰的宣读,肚子还真听饿了,高昂的情绪,在酒肉的到来,得到了宣泄,众人欢呼着,跳跃着,就连腿脚受伤的也忍不住欢呼起来,贫穷的他们,已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看样子,旗兵暂且是不能用了!”得到了汇报后,潘崇彻这才摇摇头。 死伤惨重的旗兵们,需要一段时间修养。 “这群蛮兵们,的确不容小觑!”澧州城内,武平军节度使杨师璠感慨道。 这群蛮兵,死伤了数千人,却斩获了上万人,已经把梅山蛮打残了。 曾经在澧州声势浩大,蛮兵上万,互相串联,连楚王府都退让三分的梅山蛮,竟然会败退在同样都是蛮寮的蛮军身上,真是不可思议。 “听闻蛮军营寨外,人头已经堆积成山了,臭不可闻,令人震怖!” 骑兵指挥张崇富也不得不附和感叹,这样的结果,令人心服口服。 “数千蛮军就让我等动弹不得,那再加上禁军,我这个离开朗州的武平军节度使,还能如何?” 杨师璠觉得这个节度使当的一点也不快意,听闻蛮军赏赐的土地,都在澧州城外,数千蛮军在此,他这节度使哪里有异心? “此番蛮军赏赐,光是土地就有上万亩,铜钱数千贯,这上万颗人头,也不是轻易得到的,付出的很多!” 张崇富颇为羡慕且嫉妒地说道: “若是赐予我们,兄弟们也很乐意,况且此番作战,咱们解除澧州之围,也应当有所赏赐才是。” “不错,用钱财来收买人头,这买卖做的很值!”杨师璠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颇有些犹豫: “咱们的赏赐也下来了,比肩禁军,不过,却是要咱们回到朗州,此番却是令人疑惑!看来,是大唐皇帝见咱一面,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皇帝北巡,的确令人讶异!” 两个武夫怎么商量,也是无用,数千武平军能作甚?要是造反,不出数日就会被镇压,只能选择屈服。 于是,骑着马,带领了上百名亲卫,不出一日功夫,杨师璠就极速地来到朗州,见到了皇帝陛下。 李嘉也第一次见到这位湖南的名将,历史上镇压张文表之乱,然后却无奈降宋的名人。 杨师璠三十来岁,身材修长,约一米七左右,胡须茂盛,双目炯炯有神,身材魁梧,但与其余桀骜的武人不同,他很顺从,历史上听从周保权的命令,佣兵不自傲。 知分寸,在北宋大军南下湖南之际,失败后,他没有做过多的抵抗,富贵了一生。 “坐,久慕卿家大名,今日终见,果然名不虚传!”李嘉笑着说道,一下子就舒缓了杨师璠的紧张之心,气氛也融洽起来。 “末将不过一介武夫罢了,当不得陛下称赞。”杨师璠坐着半个屁股,斟酌地说着,脸上还是有些紧张。 “澧州之围,将军派遣骑兵突袭北上,这才保下了澧州,功勋卓著啊!” 第三百一十四章野有遗贤 两人聊天很正式,你一言我一语,有板有眼的,都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谈了一些关于梅山蛮的事情,有意的迎合下,一时间君臣和谐,也能成就一番嘉话。 临走之前,皇帝赐予了杨师璠男爵的爵位,赏钱千贯,田百亩,也算是对于这位降将的重视吧! 千金买马,杨师璠值得这个价。 八月初八,夏日依旧未去,炎热的燥热的天气令人待不住,室外除了那些辛劳的农夫,已然见不到多少人。 李嘉出行,乘的是牛车,而不是马车,安稳,且舒适,身边围着上百名骑兵,可谓是严防死守,在这个缺马的湖南之地,上百号骑兵,已经足以表明马车内的贵人身份了。 朗州城由于没有经受过多的兵乱,以城外的稻田,长势喜人,沉甸甸的弯下了腰,黄澄澄的,令人欢喜。 再过不久,就是秋收之际了一些农夫们正拿着锄头,铲除杂草,让稻谷长的更好一些。 “稻谷喜人,看来是个好收成了!”掀开车帘,李嘉感叹道,只要过个秋收,百姓们交粮,就能形成初步的统治,人心归附了。 不过,待他看到那些巡视的管家,以及标志着地界的石牌时,李嘉的心情瞬间不好了,一些长势不错的土地,基本上都是世家大族的,能指望他们纳多少税? 只有自耕农,才是帝国的基石。 无论是徭役,兵役,纳税纳粮,这些才是温饱自耕农才能提供的。 “怎么样才能抑制土地兼并呢?”李嘉思量起来,对于一个王朝来说,自耕农的数量决定帝国的强盛。 西汉为何如此强盛,就是因为继承了秦朝的编户齐民制度,也就是良家子,才能打败匈奴,东汉由于属于豪强推出的朝代,所以土地兼并厉害,光是西北羌乱,就是上百年,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前唐安史之乱,也是自耕农阶级被吞噬,矛盾积累,所以才一呼百应,沦陷大半个帝国,将它推到杨贵妃,或者杨国忠等人的身上,都是不可取的。 然后就有人问了,咱大宋就没限制土地兼并,收商税,照样能活三百年。 宋粉们最喜欢拿《东京梦华录》来证明宋朝有多富,但是拿东京拿卞梁一城说北宋是人间天堂,其荒谬性相当于拿旧上海的十里洋场说民国是人间天堂。 那真实在宋朝又是怎么样呢?实际上宋朝是中国最垃圾的朝代。宋朝人的诗词,史料就可以证明。 宋朝王安石《河北民》:“今年大旱千里赤,州县仍催给河役。老小相依来就南,南人丰年自无食。悲愁天地白日昏,路傍过者无颜色。汝生不及贞观中,斗粟数钱无兵戎!” 苏轼在《与朱鄂州书一首》中说:荆湖北路,“岳、鄂间田野小人,例只养二男一女,过此辄杀之。”东坡被贬黄州,见“黄州小民,贫者生子多不举,初生便于水盆中浸杀之”。 咱们的计划生育,在北宋开始实施了,真他么先进。 宋朝的富,只不过是开封一个城市罢了,贫富差距太大,城市与农村,简直是天上地下,如果说城市的市民还算个人,那么乡村就是奴隶集中营了。 没有土地的农民,生死都不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只能悲哀的苟活着,而且,由于土地都在大地主手里,国家收不到税,所以只能选择加税,贫苦加剧。 “陛下,到了!” 沿着一条河道而行,这河虽然不大,但是却碧水清清,凉风吹来,让人沉醉,牛车缓缓而行,没多少时间,就就到了一处院落,木栅栏里面,却是花园和菜园,这时,竟然有朵朵菊花盛开。 只见午后微斜的阳光中,一个中年人正在花间剪作。 “此人,就是张文靖吗?”李嘉眯着眼睛一看,不过五十来岁,身材修长,模样虽是农夫打扮,但却掩饰不了其儒雅之气息,果然是大儒,非同寻常。 其身穿麻布大袖衫,着高齿屐,举止从容,气度雍容,沉静,端是一位大儒,光是这面相,就不一般。 李嘉不由得感慨着,看脸来看人,从古至今,从未改变过。光是看着他的这般模样,李嘉心中就信了三分。 张文靖,祖籍洛阳,世代为官,二十年前,南下来到朗州,开私塾,培育人才,徒子徒孙遍及湖南各地,光是成为县令的,就有五人,在楚王府当任官吏的,也有数人,可谓是桃李满湖南。 “给先生奉礼。”李嘉自顾自地走了院落,说着,令手下二个护卫,将礼物搬了过来——麻布十匹,米十袋,干肉若干,书十卷。 不轻也不重,确是合适。 “无功不受禄,这位郎君,相貌堂堂,与我并不相识,何故有礼哉?”杨文靖到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然后却仿佛当做自己家一般,搬了些货物进来。 他仔细一看,这位郎君模样俊俏,威严毕露,想是不凡。 “虽然未见先生,但久闻先生大名,我心中极为仰慕,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先生收下。”李嘉态度很端正,也很诚恳。 “嗯?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杨文靖笑了笑,看着其身着丝绸,端庄大方,一举一动中满是贵公子的模样,他就收下来。 “可惜,如今某年纪大了,不再收徒,郎君白跑了一趟。” 这就要赶人了?李嘉有些好笑,拱手说道:“我不是来拜师的!” “若是升官,某更帮不上忙,某不过是一介农夫,平日里耕耕地,读读书,钓钓鱼,教几个徒弟,升官的话帮不上忙!” “况且,郎君身份尊贵,些许官位自然不在话下,何苦来难为我这个老头子?” 杨文靖摆摆手,虽然收下了礼物,但却一点也不想履行义务,着实令李嘉哭笑不得。 “某并不是来求官的,而是来送官的!”看到这番模样,李嘉只能道明了来意。 第三百一十五章文道大昌 “哦?”杨文靖有些讶异,他回首一看,仔细地上上下下的看看,这才发觉,此子的确不一般,龙行虎步,极为不凡。 结合好友和弟子的书信往来,他心中已然猜到了大半,不由得会心一笑,摸了摸胡须,说道: “陛下到来,请恕草民无礼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李嘉却见其动作依旧,挥了挥衣袖,带着一片清风,拿着锄头,为自己的花田劳作,一副隐士的味道。 看到这番模样,李嘉心中强忍着气,这几十年来,何曾有过如此被怠慢过,尤其是当上了皇帝,更是顺从极多,脾气都惯出来了。 为了名声,为了招贤纳士,统一天下,我忍,我一定要忍。 “先生可谓是锄草,可谓是闲情雅致啊!” “陛下谬赞了,一介草民,混个温饱,谈何闲情雅致啊!” 说实话,若是在大一统王朝,或者说李嘉统一了整个天下,早就把这泥土直接塞到其嘴里,然后株连三族,他么的太气人了。 老小子给我装,不图利,不图官,那么就是图名了,恰好,我也是。 李嘉感觉自己已知晓这位老先生的心思,名与利,这世上没几个人能躲过去,他面带微笑,表面上也是不以为意,反而走近其身边,观看着被修理的百花,不由得感叹道: “这育人如同种花,人有百样,花有百样,将花不时地修剪一番,浇水,锄草,千辛万苦之后,才能盛开,从而美艳人间!” “陛下之说,到也是奇特,更是新意!”杨文靖有些讶异,他一直以为岭南的皇帝只是个武夫,没想到竟然还懂些道理,说起话来也是井井有条。 难道,这岭南的大唐皇帝,与江南的大唐皇帝,都是文人不成? “可惜,可惜!”李嘉摘下一朵红花,不理会其心痛的模样,在自己的鼻尖嗅了嗅,感叹道: “先生能育下这一片花丛,却忘却了,栅栏外,遍地都是花海,那些本该明艳世人的花,却只能被践踏,被吹零,无法成材!” 这话里有话,杨文靖放下了锄头,将皇帝请进了屋内,然后其家人呈上一壶热茶,他才说道: “人力也是有尽时的,更何况我不过是一个老朽的农夫,虽然有恻隐之心,但又哪里顾及到栅栏之外的百花呢?” “为官,可上辅君王,下抚万民,造福百姓!”李嘉眼睛一眯,说道。 “草民老矣,哪里精力为官!” “教书育人呢?” “恰如这一花园之花,力所能及,也不过些许罢了。”杨文靖笑了笑,反过来将了一军,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口中的热茶反而更香了。 “据我所知,杨公是寒门出身吧!”李嘉完全不生气,反而平静地问道。 “自幼抄录经书,千辛万苦,直至三十,才为官,然后不及半载,就被免职,学问不佳乎?不勤乎?不治民乎?非也,不过是吏治浑浊,世家大族把持晋升之路罢了!” 李嘉的声音越多的高昂,他站起身,直面这位名噪一时的大儒,双眸中迸发出别样的色彩: “隋文帝时,始有科举,太宗之时,方成制度,天下英才,竟会于科举,科举之设,乃为英才,但时日过迁,寒门英才不得晋升,世家把持科举……” “所以,我在岭南,重设科举,首用糊名,誊抄,使得科举不再为世家而设,而为寒门而设……” “但,还远远的不够,世家大族们把持着学问,普通的寒门求一书而不得,往往倾家荡产,也不过是初识文字罢了!” “有书,却无良师,不知耽误了多少良才,李嘉实在心痛!” 说着,李嘉不由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演极具张力,对面的大儒也不由得沉浸其中,为之动容。 “朕准备在湖南之地,每州设州学,每县设县学,普及文问,文道大昌于世。已然不远矣!” “而,先生,正是湖南文运的重中之重!” 他说那么多,就是想向这位大儒证明自己重视文人,并非是莽夫,从而获得好感,再从而稳固自己的统治。 这样的中立,且威望大的人物,属于朋友的类型,而打天下,就是让朋友多多的,敌人少少的,直至于将其消灭为止。显然,以这位大儒为首的湖南文人以及官吏阶级,需要争取,且合作。 不然李嘉吃饱了撑的,跑到荒郊野外见一老头,哪怕其文化再高,对于皇帝而言,就是一只更大只蚂蚁罢了。 “陛下须知,天下未曾一统,列国纷争,大乱之事,武夫往往比文士更为重要!”杨文靖听到这,神色一禀,虽然为这位皇帝构想颇为神往,但依旧提醒道: “在这乱世,打天下需要武夫,陛下若是自废武功,对于大唐,对于天下万民而言,非福也!” “先生教训的是!”李嘉点点头,效果终于显现了,他郑重其事地说道: “湖南之于中原,文道不昌,以至于荒芜多年,今日,请先生莅临石鼓书院,昌湖南之文运!” 石鼓书院位于衡州的石鼓山。始建于唐元和五年,广州人李宽筑屋在山巅,在里面读书,所以兴建了书院。 唐时,齐映、宇文炫、吕温、韩昌黎、邹君等名家都在石鼓留下诗词。 宋仁宗赐额“石鼓书院”,与应天书院、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并称全国四大书院。 可以说,石鼓书院,与衡山的邺侯书院,同为湖南双壁,乃是文道种子的重要生产地。 这样的山长位置,可谓是重礼了。 “石鼓书院自有山长,且乃草民之友,请恕草民难为!” 李嘉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作为一个名士,盛名于湖南的大儒,不能因为一个山长的位置,就把好友的位置抢了,这不是毁名声吗? “既然如此,先生就去往长沙府,此乃湖南之首善之地,我愿兴建一书院,广儒学之名!” 既然不想抢位置,为了拉拢你这个名人,只能下血本了。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杨文靖跪坐直起身,恭敬地鞠了一躬。 第三百一十六章民望所归 朗州,吴府。 作为朗州的一个小世家,吴家只有良田数百亩,虽非大富,却是世传的书香门第,在前唐时,也出过不少的进士,虽然没落了,但也最重文风礼教,以文传家,周边的邻居都很敬佩。 这时,一个年轻人在门口下车,衣着华贵,彬彬有礼,向门子递上拜帖。 门子一看,却是熟人,态度很是殷勤,说着“郎君请进,这就去通报。”果然,一人急急禀告,一人引入门内偏厅招待,茶水伺候,极是周到。 门子走了两道院,才在一处庭院寻到自家的郎君。 一个年轻人正在读书,突然之间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慢条斯理的问着“什么事,这么慌张?” “郎君,您的郑府的郎君要见您!”这仆人气喘吁吁,连忙回答道。 “郑兄怎么来了?”这青年听到这里,将茶杯放了下来,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说着“难道郑府又有什么想法不成?” 虽然他诗书传家,但吴家早已经家势中洛,数百亩地,温饱之余,勉强立足于朗州,只能供养他一个人读书。 郑府则不然,在朗州城外良田数千亩,城中的商铺也是上十间,家中有一人在刺史府为佐吏,还有一人在外当县丞,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消息灵通许多。 吴良辰穿着便服,神情悠闲,眸子中带着幽光,听完了仆的禀报,他沉吟片刻,就站起了身,说着“我这就去!”走出几步,又回头,对那仆人说着“你以后改改急躁的性子,这才多大点的事。” 仆人忙陪起笑脸,说着“是,是,小的一定改!” 走到了侧厅,就见到了郑府的郎君。 “郑兄,刚才听人回报,还不敢相信,没想到真是郑兄,多日不见,郑兄风采依旧啊!”吴良辰笑呵呵走了过来,很是热情地拉出了手,一副亲近的模样。 两人来到了书房,这才开始说起话来。 郑博看上去有些文弱,但说实话来却铿锵有力,他深吸了口气,说道: “前几个月,唐军入了城,我等家族也未配合,也没有动作,四大家族也同样如此,前几天,我却听说,四大家族将家中的庶出的女子都送往了宫中,巴结唐皇。” “今日,我又听闻城外的杨先生,也答应了唐皇之邀,去往长沙府了!” “果真如此?”吴良辰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之前世家们串联在一起,选择不配合唐军的计划,不过是实施几个月,就动摇了,而且是自上而下的动摇。 “天下一统,中原才是大势所在,难道那些大家族看不清吗?此时上了贼船,以后中原入主湖南之后,咱们又该如何?” “哼,那么大世家们自然一清二楚!”郑博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道:“不论是谁主政湖南,都离不开那些大世家的支持,我们这些小家族不过是他们为了争取利益的筹码罢了,随时可以舍弃!” “如今,他们或许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我们这些小家族就只能被抛弃了,若还是执迷不悟,恐怕就会遭受打击了!” 之前没有这些世家豪强们的配合,唐军所控制的地界不过是城池罢了,乡下的农村完全没有控制力,哪怕巡检营的建立,也不过是加强了一些些罢了。 “你是说,咱们入仕岭南?”吴良辰叹了口气。 “不只是如此,还要全面配合朝廷完成秋收,也就是那个所谓的转运使司衙门,不然,上头有那些大世家的支持下,巡检营恐怕会对我们下手!” 就在这时,一个管家进来,说着:“老爷知道郑郎君前来,非常高兴,请郎君和郑郎君一起前去。” 两人听了,对管家拱拱手,跟随他一路行去,穿过数道拱门,绕过长长回廊,进入见客的正堂。 堂中有一位容貌清秀的中年人,正在喝茶。 “父亲!”“愚侄郑博见过世伯!” 两人一进门,恭敬行了礼。 吴圭养气很深,气度从容,脸上带着和询的笑容,微笑挥手让二个孩子起身,手抚长须,盯着郑博细细打量一番,点头说着: “才半年不见,贤侄越来越气质不凡了,想来学问已然高深,郑氏腾飞之日,不远矣啊!” “小子才学鄙漏,实不敢当世伯如此这般夸奖。”郑博连忙行礼。 “不知世侄前来,所谓何事?” 于是郑博有将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说道: “李、州、王、苏,四大家族,已然投靠李唐,而我等小族却依旧抵抗,想来却是不妙。” “可,中原乃是大势所趋,从未闻过有以南统北之事!”吴圭惊叹道,与自家儿子一般无二。 ………… 朗州城外,苗家镇载,几间草屋毗邻河塘,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一个老妇人在劳作着,这时,一队官人走了过来。 “这里可是孙源之家?” 老妇人却是一惊,说着:“我家儿子并未犯错,官人到这里来为甚?” 这时,门打开了,孙源已经出来了,一脸贫寒之色,见得是县里的典吏,就说着: “不知典吏前来,所为何事?孙源也不知何故叨扰?” 薛远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实际上才二十七八岁,七岁时死了父亲,母亲做些针活养活全家,他的母亲说着: “儿啊!你父亲死后,家里只有出,没有进,有些东西也变卖了,哪怕为娘累死,但你仍旧要读书,不可懈怠!” 老妇人却是一惊,说着:“我家儿子并未犯错,官人到这里来为甚?” 这时,门打开了,孙源已经出来了,一脸贫寒之色,见得是县里的典吏,就说着: “不知典吏前来,所为何事?孙源也不知何故叨扰?” 薛远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实际上才二十七八岁,七岁时死了父亲,母亲做些针活养活全家,他的母亲说着: “儿啊!你父亲死后,家里只有出,没有进,有些东西也变卖了,哪怕为娘累死,但你仍旧要读书,不可懈怠!” 第三百一十七章拆分湖南 拜访遗贤,求访良才,这是平定梅山蛮之后,李嘉所做的重要的一件事,所求的,就是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 当然,吸引良材也是必要的一部分,这些人将会成为李嘉的秘书,专门处理一些奏折交接一类的事物,放在身边培养。 待拜访杨文靖后,向李嘉投信自荐的人超过三百人,一些官吏也积极举荐自己的子弟,热情非凡。 李嘉也是欢喜,一一许诺,将安排在广州的太学之中,进行学习。 而且,为了大昌湖南的文运,将在朗州、长沙、衡州,以及岳州四地,修建学院,一应由朝廷供给,免费教学,只要通过考试即可。 所以,设学政一名,由大儒杨文靖担任,待时机成熟之后,每州都设州学,县设县学,一副学风大昌的景象描述在众人面前。 大大小小的地主、豪族、世家们自然欢喜,这可以证明,皇帝真的比较重视湖南的利益。 然后李嘉喊出了一个口号: 北上中原,还于旧都,再兴大唐。 多么响亮的口号,而如何实现大唐复兴的愿景?需要所有人都共同奋斗。 “大唐之复兴,拨乱反正,岂止朕一人可为?还需要诸位贤达之共同努力!” 皇帝的话,振奋人心,但世家大族们都不是傻子,没有确凿的利益,就只能喊口号了,李嘉不以为意,为了将湖南的人才吸纳入大唐的序列,他高声说道: “神武二年,四月初,广州将再次举行科举考试,湖南之地,所有的文人,无论是寒门还是高门大族,皆可参与,不过,需要在长沙府进行府试,才可往广州……” “陛下圣明!” “此乃圣恩,我等代湖南父老谢过陛下——” 所有人都弯下腰,行礼。 科举考试,是一个家族走上官场的必要通道,而湖南多年未曾举办过科举,举荐成为主流,而且由于国小民寡,基本上都被国主亲信占据,要不然就是武将,世家大族都没多少机会。 于是,这场宴席宾主尽欢,李嘉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如何稳定一个社会,最佳的办法,就是将社会的精英吸收到朝廷之中,然后分享统治权,这是大宋帝国的统治术,效果也是极佳的。 大宋数百次的造反,真正动摇统治的没几个,关键原因就是没有读书人参与,只要有读书人领导,效果完全不同,详情参考朱元璋。 宋朝录取的进士,一科数百人,比唐朝扩大数十倍,而且,没有了唐朝的选试,直接授官, 多次落第的人,还给机会,另立名册上报皇帝,准许他们陪同考生参加试,叫做“附试”,称这些人为“特奏名”,这实际上决他们参加殿试提供了更多的机会。 属于特奏名的人,在附试最初是考论一道,宋神宗熙宁三年改为考问。特奏名的人数很多,例如宋真宗咸平三年参加殿试的考生有八百四十人,而另外又有“特奏名”多达百余。 所以,北宋冗官,除了荫官制度外,还有经常且任性的科举人数,数量庞大的官僚阶级,而且特权极多,压榨起百姓来,自然是凶狠异常,但效果却是明显的稳固了封建统治,老赵家享受了数百年的富贵。 既然巩固了大小地主的心思,第二日,李嘉就准备真正放大招了——拆分湖南。 湖南并不大,人口不过五六十万,从马楚时的二十四州,如今却只剩下十二州,被南汉夺走岭南之地,从而大范围萎缩,但对于李嘉而言,这里依旧是庞大的地域,必须拆分。 “朕北巡楚地,已经月余,再继续待下去,就不像话了,所以,如何治理这庞大的湖南之地,诸位卿家,畅所欲言即可。” “楚国虽亡,万民归心,但难保有贼人乱为,分封节度使,乃是下策。” 潘崇彻被皇帝召集,一同商量国家大事,除了他之外,还有李信、李威二人,四人共处一室。 显然,自己这些表现,皇帝已经看在眼里,潘崇彻心中欢喜,数十年来经验丰富,对于如何治理湖南,他激动不已,率先发言: “陛下圣明,强调以文治楚,此乃良策。” “天下纷纷,已乱数十年,为祸者,正是地方的节度使,他们拥兵自重,不服朝廷,摇摆不定,且心思不正,虽说有一些忠臣,但也是极少的,所以,中原糜烂至今……” “臣请陛下,罢黜藩镇,治理百姓,由文人担任,而我等武人,用于战事,方可复兴大唐,还于旧都。” “澧陵伯所言极是,兵为将有,损朝廷而富藩镇,此等恶政,理所应当被废除才是!”李信端坐着,沉声说道: “当先罢黜的,应是武平军节度使杨师璠,此乃周楚重臣,难免心思不定,而且具有将才,不能放过,或拘禁,或杀之!” 李信眼眸中寒光闪烁,显然,他认为斩草除根才是王道。 瞧着这二人的发言,李嘉知晓,对于藩镇的厌恶,已经在成为了共识,也就是所谓的民心思定,上百年的动乱,天下百姓已经被战争折磨的痛苦不堪。 将领被也不想过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了,文官们更是如何,他们是和平的倡导者,乱世文人不如草,自当厌恶非凡。 所以,幼主当国时,为什么赵匡胤可以直接立国了,文武百官们不想再陷入那种战乱的时代,而强壮的赵匡胤自然属于头号种子选手。 人和已然占据,东京城地处中原,地利占据,人和,则是赵匡胤自己制造出来的,所以代周自然水到渠成。 “杀戮之道,此乃下策!”李嘉直接否定了李信的话:“朕花费了数日功夫,才收揽人心,却是背信弃义,止朕于何地?湖南之地,焉有安稳?” “要知道,湖南至关重要,乃是复兴大唐的关键所在,安稳才是第一,我的意思,就是让湖南成为粮仓,成为北上的前站。” “为了安稳起见,湖南将分为四部!” 第三百一十八章宋军凶猛 “湖南将被分为四部,以澧州、朗州等,为武平府,治朗州;以长沙、岳州、邵州,衡州,设长沙府;以溪州、锦州、辰州、都云州、邺州等羁糜州,设辰州府,治辰州;以道州、永州、桂阳等,治道州,设道州府……” “武平府,设三千人,由杨师璠担任指挥使;长沙府,设五千人,段友良为指挥使,其余两府不设军队,有地方巡检即可。” 李嘉想的很仔细,武平府对上南平,长沙府对上中原及南唐,重兵驻守即可,他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来笑话湖南,不然就得吃饱了撑着走,肚子会爆炸。 况且,这只是暂时之策,湖南人口太少,十二州,一百多个县,太多了,需要合并州县,节省统治成本。 不只是湖南,岭南也要被拆分,六十州太多了,建立府——县,两级统治,等到地盘再扩大一些,就尝试建立省级,如今两级够了。 不知何时,州,由汉时的一级统治机构,变成了二级,甚至三级,刺史不再位高权重,节度使反而成为了一级机构。 而府,就成为二级统治机构,此州高一级,比如兴王府,长沙府等。 “此乃良策,臣并无异议!”潘崇彻点点头,认可的说道,他现在完全不敢反对皇帝,属于大大的忠臣模式。 “报,陛下,六百里加急文书,从岳州而来——”就在李嘉准备详细的介绍一下府这个二级机构的情况时,门外传来的急促的叫喊声,李嘉脸色为之一变。 从北边来,这是,来自于扬州的消息…… 扬州城外,阳光渐渐推移,旗帜下,密密麻麻的都是身着铠甲的禁军。 兵过一万,无边无际,就算只有三千的大军,排列周期,首尾相连,也让人畏惧,当然最让淮南军恐惧的是,这一个时辰,各兵将方阵列阵,竟然丝毫不动,这就是典型的强军了。 而且,这些禁军个个着甲,身材高大,一脸的凶悍之色,面对高大的城墙,一点也没有畏惧之色,反而嗷嗷直叫。 “恐怕,这是禁军中的精锐了!”李重进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他双手撑着城墙,原本平整的城墙,已经血迹斑斑,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变成了褐色。 “让兄弟们小心些,真正的困难来了!”李重进颤抖地说道。 “这些,才是先帝纵横天下的强军如今,却被赵贼夺取,真是可恨啊!” 自然,城墙上的士兵们也感受到了这种压抑的感觉,这与之前的禁军完全不同,气势更胜一筹,还未接触,就能感受到凶悍之色。 若不是城墙给予他们安全感,淮南军们早就溃败了。 几乎同时,在禁军中央的一处高台上,赵匡胤也在凝看着扬州城,上面也列着兵将,以及李重进的身影,他冷哼一声: “我定要李重进一家身死族灭,方对得起我的禁军男儿!” “区区一座扬州城,折损了我七千禁军,真是可恨至极,来人,昭示三军,攻破扬州城之日,七日不收刀枪,金银珠宝乃至于女子,任由大军取之!” 一旁的王审琦与李处耘随之变色,未曾想到,皇帝竟然如此行事,屠城虽然等尽快的攻破城池,但却有伤人和,不到必要时刻,不可施展。 “诺——”王审琦与李处耘只能应诺,这是皇帝的命令,当众顶撞,脑袋不要了? 瞧着两位将领的表情,赵匡胤自然看在眼里,他缓缓地说道: “禁军在扬州城下,已经羁绊了数月之久,损失惨重,耗费的钱粮已经不可计数,再持续下去,朝廷也无济于事。” “而且,地方藩镇见禁军长久毫无作为,也蠢蠢欲动,若不能快速平定扬州,唯恐后方生乱!” “末将明白!”两人脸色变了变,显然,皇帝的亲自解释,让他们很快地就过了心中的一道坎,在这乱世,屠城的事情少吗?哪怕扬州这个十万人口的大城。 “陛下,扬州城内有投石机,可以投出火药,威力比寻常大了数倍,将士们难近城墙,而且,扬州城还有猛火油,烧起来难以浇灭……” “哼,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探子来报,都是岭南弄的鬼,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的手臂,前不久拿下了武平军,今日又来拌和扬州,果真好本事!” 这场淮南攻伐,朝廷损失惨重,赵匡胤那黑脸已然铁青,哪怕之前他随同郭荣攻取淮南之时,也未有如此惨烈。 新生的大宋,难以继续这样的折腾了,他不惜亲自上阵。 “咱们大宋能工巧匠无数,只许他淮南有投石车,而咱们中原却无吗?”赵匡胤冷哼一声,随即,一台台被遮掩的投石机,已然露出了真面目。 “宋军,竟然有数十台投石机!”李重进瞬间哑然,难怪这些时日赵匡胤没有露面,原本是忙活这些去了,引以为豪的手段被破,他心中极为恐惧。 “让部分投石机给朕对准江面,若是有船只经过,一律击沉,其余的,猛攻墙头,给我轰塌它——”赵匡胤矮壮的身体,迸发出别样的力量,低迷多日的宋军士气,在这一刻提升到极致。 “投石机!发——” “砰!”“砰!”“砰!”“砰!”巨大的石块被投向扬州城,砸出巨大的声响。 “杀啊!”因为屠城命令的激励,加上投石车的掩护,让禁军心中对于投石车的畏惧降低许多,他们红着双眼,在己方的掩护下,发出嘶吼之声,悍不畏死地冲上。 一举一动之中,都带着疯狂之色,仿佛将平时体内积蓄的怨气,尽数发挥出来,已经失去人性,恍如野兽。 “宋军疯了!”这是扬州城守城士卒的共同感觉。 特别是见着不少禁军士卒,就算兵器被打落,依然死战不退,甚至用着牙齿撕咬,抱着敌人共同从城墙上坠下时,这种感觉,就更是明显! 疯狂的禁军是可怕的,屠城的诱惑,战胜了恐惧,而对于李重进而言,敌方投石车的出现,让他心中的底气瞬间消散。 第三百一十九章扬州危矣 “箭塔推上!投石机不要停!攻城车准备,今日必定要攻下扬州城!” 赵匡胤亲自坐镇中军,命令很快就被传递下去,巨大的箭塔在士卒的推动下,向着城墙杀去。禁军们冒着箭雨火油,不顾生死,踏着同伴的尸首前进! 这样惨烈的场面,对于禁军而言,已然是司空见惯了,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 一个多时辰后,扬州城依旧坚挺着,城内的投石车虽然源源不断地投射出火药轰炸,但依旧敌不过城外数目庞大的投石车,只能被压制,而且随着时间的延续,火药用完了,只能开始投射一些砖头,石头等。 “陛下!是否让士卒休息片刻……”王审琦看着麾下的兄弟们死伤惨重,尤其是是那些被金汁粘身的士卒们嚎叫声,短短一个时辰,就死伤了数千弟兄,而且大半都是他麾下的,说不心痛那是假的。 在这个乱世,兵权才是傍身之本,随后他看着身边的皇帝脸上泛出的疯狂之意,不由得轻声建议道。 “休息个甚,正是一鼓作气之时,这诺大的扬州城已经摇摇欲坠了,不许休息,继续攻下去。” 赵匡胤瞪大了眼睛,直接吼叫,黑脸涨红。 死伤了那么多禁军,这是直接削弱中央的实力,不只是王审琦,他也着实心疼,但是没有办法,扬州城必须短时间内攻破,不然剿灭李筠而建立的威望,就会遭到极大的削弱。 看着咆哮的皇帝,眼中布满血丝,王审琦心里大凛,知晓若再劝下去,不仅于事无补,还有着大祸! 转眼一瞧,旁边的李处耘反而极为镇定,仿佛死伤的不是他的手下一般,这种城府,颇令人羡慕,自己还是有些意气用事。 于是,趁着皇帝不休息,连忙传令下去,撤出自己小舅子的攻城序列,本来想立功,谁知道这是送死啊! 不只是他,一旁的李处耘早就干了,将自己亲信一股脑的撤下来,将看不顺眼的全都排上去,为了彰显自己大公无私,他甚至开出率先登上城楼,官升三级,奖赏百贯。 影视中看到的那种简陋的长梯子简直是侮辱智商,守城官兵随便拿个大点的家伙,就能把它轮下去,那样爬城墙跟找死没区别,而且士兵用双手双脚爬上去,不仅速度慢,危险系数还很高,毕竟攻城士兵总不可能用嘴巴叼着十几斤重的武器吧? 攻城的基本操作,都会用上云梯,也就是下面一个有轮子的小车,然后升梯,呈现一个斜面,一直前有倒挂钩,紧抓城墙,而且这不是攀爬,而是让士兵拿着武器直接走上城墙,训练有素的士兵甚至可以快速的奔跑,甚至几个人并排而跑。 讲究点的,两边还有护栏。 于是,在宋军的投石车掩护下,城墙上的淮南军基本上抬不起头来,于是为云梯准备了条件。 上十架云梯架在城头,悍不畏死的禁军源源不断地向上奔走,数量的优势提现出来。 “不好!快上猛火油!将这云梯烧了!”城墙上的军官见到此番画面,瞬间发出了命令。 “将滚木运上来,砸死这群狗娘养的!” 显然,淮南军虽然素质与禁军差上一筹,但也是经验丰富,毕竟李重进也是禁军有数的大将,从禁军中带出不少人来。 你来我往,极其惨烈,战争强度超过了之前数月。 军营正中,赵匡胤依旧在高台上坐着,正在闭目养神,似乎不远处的惨烈场面,都与他无关,或者是说,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只要他的大旗不倒,禁军的进攻就绝对不会停止。 “报!已有三架投石机损伤,不能使用!” “将库存全部用上,不要吝啬!”赵匡胤黑脸不动声色,直接吩咐道。 这样强大的压力,李重进几时面对过,尤其是赵匡胤的大旗,在城外格外的显眼,每当望去,他就感觉耳朵生疼。 “咱们还有多少人?”李重进眯着眼睛,看着燃烧的城墙,以及人山人海的禁军,不由得问道。 “回禀使君,经过几个月的奋战,咱们淮南军还剩下两万多人,粮草还算凑合,能用三个多月,只是军械今日之用,已然消耗了往日大半个月的供给,加上长江之上的岭南船只被投石车堵截,进退不得,如此下去,撑不过五日!” 听到手下的汇报,李重进分外的沉重,原以为至少能撑到九月,但如今看来,却是难了。 “让陈先生过来!”李重进心中一动。 “诺——” “先生,城中的军械,尤其是火药,已然消耗大半,船队若还是不来,扬州城三日后,必将陷落!” 见到代表岭南的特使陈扬来了,李重进沉声说道,一脸的严肃,一脸危及万分的表情。 “竟然如此!”陈扬脸色也不好看,他徘徊了几步,无奈地说道:“扬州以东的江面,已然被宋军锁定,我方的几艘船只,也被击沉,损失惨重!支援恐怕难以为继了!” “扬州城本就物资匮乏,若非几个月中断断续续地将百姓迁徙而出,恐怕早就被攻陷了,如今又,哎……”李重进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感受到,这座城已经摇摇欲坠了,危在旦夕。 而且长江水面又被封锁,原先预想的逃生方案却被作废了,他对于生的渴望,已经强烈到了极点。 “使君勿扰,大唐已经拿下楚国之地,宋军封锁了东边,未曾想到,我们还有洞庭水师,扬州城既然危险,我等从西边撤出,也是可行的!” “是吗?”李重进惊喜地说道,“快,尽快,传信于湖南!” “使君稍安勿躁,我等有飞鸽传书,不消一日功夫,就可到达湖南!”陈扬安慰道,随即聊了几句,就直接借用射声司的渠道,将情报传去湖南。 于是,数只飞鸽,经昇州、池州、江州,岳州,又来到朗州,送到了李嘉面前。 “这数万浴血奋战的淮南兵,必须救下来!”李嘉一言定下。 “让洞庭湖水师北入长江,日夜不停的去往扬州,定要救下这些人!” 第三百二十章艰难任务 对于淮南兵,李嘉眼馋的很。 可以毫无顾忌的说,整个东亚地区,最精锐的部队,除了契丹人的皮室军,就属中原地区的禁军了。 这伙人是郭威、郭荣南征北战十来年,又挑选了地方的精锐部队,组合而成的,二十万强大的禁军。 削弱地方,增强中央,五代各中原国家都在做,一步一步的进行着,所造成的后果,就是中央越发的强大,地方越发的薄弱,这等中央集权制是随历史发展的。 后唐、后晋、后汉,都是地方实力派,转化为中央的,篡夺了皇位,而后周与北宋,则是篡夺了禁军的控制权,从而改朝换代。 得禁军者,得天下。 可以这样说,郭荣死后哪怕夺权的不是赵匡胤而是别人,哪怕是个普通人,但只要他占据了禁军,照样能赶朝换代,照样能统一列国,打败南唐后周等,拥有大半个天下,是可以预料的。 实际上赵匡胤统一天下基本上就没遇到过什么大仗,顺风顺水至极,到了赵光义,唯一的硬仗还只是北汉的太原城,照样被攻下来了。 禁军的威力可见一斑。 当然,再厉害的军队也架不住猪统领,在拥有十级驴车技术,外加天命的微操作,中原王朝数十年来积累的禁军精锐,被一朝败坏大半,然后再加上崇文抑武,兵将分离等操作,北宋军队直接废了。 若是此时,赵匡胤没有去攻打扬州,而是直接来到湖南,李嘉可以保证,不超过一个月的功夫,整个湖南就会被丢失。 当然,水土不服之下,再加上全副武装,以铠甲以及强大的军械武器,大唐还是能守住岭南的。 淮南军能够抵抗禁军攻城数月,不可否认,他们在这个时代,属于绝对的精锐,只是略逊东京禁军一筹,李嘉属非常眼馋。 如果有淮南军,再加上大唐的军械铠甲,绝对能媲美东京禁军,数万精锐在手,不说北伐,但保存自己还是能做到的。 于是,李嘉召见了洞庭水师指挥使张望海。 “之前我说的长江训练,可曾用到?” “回禀陛下,您提的法子,着实不错,我们还北上了长江尝试了一番,效果极佳!”张望海笑着说道,夸赞了一下皇帝。 李嘉闻言,这才笑了笑,再次问道。 “水师中,可用的船舰有多少?能载多少人?” “可用船舰一百三十二艘,可载三千余人!” “不行,太少了!”李嘉摇摇头,他走了几步,扬州城至少还有两万余人,水师一次才送三千多人,需要跑多趟,时间紧迫,多运送一趟,就多一分危险,这样的运载量是远远不够的。 “征调整个洞庭湖的船只,只能能上长江的,都给我征调过来,你对洞庭湖比较熟,给你半日功夫征调,然后准备一下,北上长江,然后东去扬州,将扬州城所有的将士都运送到岳州,可能办到?” “若是办不到,军法从事!” 李嘉直视这位水师指挥使,目光中的逼迫,令他心生恐惧,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他撅着屁股,哭泣声越来越大,最后哀嚎道: “八百里洞庭湖,臣自然熟悉,半日功夫,若是征调船只,只能是那些大户,最多征调百艘大船,多载四千多人,除去水手外,一次只能运送五千人!” “陛下,自岳州而去扬州,哪怕走长江,也有近一千五百里,哪怕顺风而去,日行也不过五六百里,三日而至扬州,已然不易,臣何其难也——” 听到这大老爷们悲惨的哭泣声,李嘉也知晓自己想当然了,这样的命令,的确是强人所难,他心中有些愧疚,但依旧强硬地说道: “朕知晓此次任务艰巨,不然为何派遣卿家前往,朕相信卿家定能完成任务!” “啊!”听到这,张望海瞬间哑然,这不对劲啊?怎么皇帝还不死心,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怎么改强加于我,犹豫不到眨眼功夫,他继续悲痛哭,头磕得梆梆响,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好了,我早就有安排了,不会让你送死的!”李嘉被哭的心烦,心中琢磨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个地方,计上心头。 “臣,臣愚钝——”张望海红着眼,抬起头看着皇帝,满脸的渴求之色。 “桑落洲可曾知晓?”李嘉问道。 “臣,臣愚钝——”张望海又低下头,似乎很羞愧。 “你不知晓,也是应该的!”李嘉淡淡地说道: “桑落洲,古之练兵地,位于舒州宿松县外的长江中,乃是一处江心州,临鄱阳湖,居长江,靠雷池,进可攻,退可守,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地距离扬州不过数百里,你就地征集船只,又可将淮南军运送至此地,况且,若实在来不及,长江极为宽大,可在长江寻觅些许江心州,先将他们转移出扬州即可!” 想到桑落州,李嘉就想起了周瑜,周瑜曾在这修建了著名的防御工事---点将台。此台,依水而建,南临鄱阳,中居长江,北依雷池。得天独道的黄金水道让周瑜成就了赤壁之战。 而且,这里还可以入侵鄱阳湖,进入江西之地,要知道,江西是被群山给包围的,鄱阳湖等于是入口,极为便利,等于是入侵江西的前哨站。 “听闻桑落州芦苇极多,等将淮南军运送后,水师可留些许人在此,佯装渔民,收集消息!” 听到皇帝这样说,张望海这才停止了哭泣,长江里竟然有江心州,果然读书多就是好,自己待在洞庭湖,孤陋寡闻了。 “臣知晓了,自会寻到江心洲,安置淮南军的!”张望海大喜过望,不用去死,自然欢喜。 “对了,尔等征调船只,一味的强硬,只会适得其反,朕会拨下些许铜钱,每征调一艘,就分发去,当做安抚,然后还要登记账簿,日后还是要还与人家的,若是有残损,需要赔付!” “这——”张望海轻声道:“朝廷征调他们船只,乃是他们的幸运,若是如此,就显得朝廷可欺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紧急救援 浩浩荡荡的船队直接北上,离开了洞庭湖,来到了长江,然后全力前进,顺江而下,来到了桑落州,这个自古以来的屯兵地。 桑落州并非一片州,而是由一座座小江心洲拼凑而成,由于被废弃多年灰黄色的芦苇成为了居民,他们一片片的汇聚在一起,将各小州组合成一片大州,看上去震撼至极。 修长且密密麻麻的芦苇,迎风而动,比人还要高大,一片江风吹来,整片芦苇瞬间摇摆,整个桑落州早就已经不见了人影,只有几个停脚的外围小州,芦苇稀少,似乎是渔民停歇的地界,勉强能歇下脚。 一条条狭窄且隐秘的小道,在桑落州中若隐若现,这种羊肠小道是通往桑落州的通道,若非有熟识的人指引,就会迷路。 “果然,此地真乃战略要地,若是屯兵数千,也难以被发觉!”张望海看着这片芦苇之地,比人还高,遮掩了土地,让人分不清是江面还是土壤,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其中。 “指挥使,咱们也不认识路啊!”一旁的属下也挠了挠脑袋,出言说道。 “笨,这桑落州看上去是废弃了,但内有乾坤,乃是躲避官差的好地界,而且古人能屯兵,肯定很大,必定有人聚居,况且,就算无人,平日里也是渔民的歇脚之地,咱们抓一些人就能问出路了!” 张望海一脸自信地笑了笑,自幼生长在洞庭湖,对于这种情况了解的很,渔民狡猾的很,这样好的地界,无风无浪,而且官服莫及,怎么会无故废弃? “留下些人,让他们指路,这个桑落州以后就是咱们的地盘了,守着这里!” 张望海看着波浪滚滚的长江,皱着眉头说道:“此地重大,不可马虎,但距离洞庭湖太近,与扬州又太远了,运送不及,咱们还要去找找,长江那么大,必定有其余的江洲,最后就在淮南附近,如此一来定能完成陛下的嘱托!” 吩咐完之后,派遣数十来号人在桑落州附近等待,然后再找寻路途,自己等三百多号船乘风破浪,继续朝着扬州而去。 一路上,南唐以及中原的沿江州县不是没有看到这只庞大的船队,但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漠视,这几乎是长江最庞大的船队了,若是被劫掠,或者一不小心被灭,就只能哭了。 官僚都是这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到麻烦,反而不好了。 于是,这只船队顺风顺水,看到肥硕的商船,还敲诈一番,别提,收获比洞庭湖高太多了,若不是顾及救援一事,张望海还真的想停下来,好好收点过路费。 “啧啧!”张望海手中触摸这一匹丝滑的绸缎,双眼放光,来回不断地摸索着,这好像是蜀锦,比女人还舒服,真舍不得放下: “这长江,果真是洞庭湖比不了的,不只是宽阔,而且商船也多,若是暂停几日,抵得上咱们一年的油水了!” “可惜,本指挥使还是要救淮南军,不能停留,真是太可惜了!” “来人,这是西风,天助我也,加快行进,撑开帆——”一想起自己家眷还在朗州,张望海瞬间一哆嗦,回过神来,抬起头,高声吩咐道。 然后抬起头,看着悬挂在天上的炎日,他祈祷着: “希望扬州军能多坚持几日!” 夜深了,天空地之间一片黑暗,今日下了一场雨,来自长江的寒风扑面而来,挟带着些许鱼腥味,拍打在淮南节度使军李重进的铠甲铁叶上,发出细密而尖锐的轻响。 虽然江风不断地吹拂着,但依旧无法掩盖扬州城外的血腥味,兴许是下雨了,禁军收兵的也早,不到太阳落山,就升起了道道炊烟。 李重进终于缓解口气,不用直接作战,但作为头领,需要不断地巡视部队,鼓舞士气,又劳累了一天,他搀扶着城墙,望着平静的江面,耳听着呼呼作响的江风,心中极为惆怅。 “陈先生,船队还没有来吗?”李重进的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沉重,对于普通夜盲症的士兵而言,黑夜就在数尺以外,而他富贵荣华,对于近在咫尺的江面一清二楚,没有一艘船只在江面。 期望已久的船队,还未见一丝影子,而一日甚过一日的激烈的攻城战,早已经让他精疲力竭,战争早就将他的雄心壮志磨损的一干二净,他已经四十岁了,老了,含饴弄孙才是他的归宿。 但,又不得不争,若不是不争,身为大周皇戚,新朝一立,身死族灭是必定的,哪怕赵匡胤传闻中很讲义气,很道义。 呸,讲道义,讲义气,还会篡夺皇位吗?先帝对其可不薄啊! “使君放心,船队已然在江中,不消几日,定能到达扬州,赵氏船少,无法阻拦!”陈扬此时也在夜观长江,听到李重进的询问,连忙回应道。 李重进在担忧着急,他又何尝不是,毕竟,他是大唐特使,若是城破,人头落地是在所难免的,幸亏这几日零星的几艘船乘夜而行,躲过了宋军的耳目,送来了许多物资,还能多坚持几日,不然城破就在这天了。 这几艘船来扬州,就回不去,只能向西,将一些伤员转移出去,以免影响士气,而李重进绝对不能走,不然这几万淮南军就废了,扬州城眨眼就破。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下,幸亏李重进知晓这些军队是他的晋身之资,还知道些分寸,不过作为代价,他这个特使,也就是留了下来。 “若是将这些强军带回去,定能升官,只能忍耐了!” 两人正准备离去时,江面上一艘点着灯火的小船,两人不由大喜,连忙以吊篮将其人拉上。 “你们可是船队?”李重进用浓厚的沧州话问道。 “回禀将军,正是!”吊上来的气士兵连忙说道: “我们指挥使在扬州西去三十里中占了一座江洲,未免被宋军发现,大军须分批而行,由于距离不远,船只可夜间沿着江岸而行,只需两夜,就可全部运送出城!” 第三百二十二章暗度陈仓 这一夜,趁着夜色,以及当时士兵们的夜盲症,淮南军转移了近万人的老弱而去,数百艘船只接力而行,耗费了一夜功夫。 数日以来的激烈攻防,加上投石车的应用,使得扬州城墙出现多处破损,砂土坍塌下来形成一个个豁口。 淮南军知晓了生存的希望,虽然普通的士卒们不知晓,但军官们一清二楚,自然不一样在希望的第二天城破,不能去与家人团聚。 所以一边运送人,一边连夜开始就赶制木栅堵住豁口,然后在木栅之后填土夯实。每个人都知道,城墙巩固一分、自己生存的希望就多了一分,因此对这项工作丝毫不敢怠慢。 昨天因为下了一天的雨,为避免病损,禁军歇息了一夜,第二天刚亮,禁军就不断派出精锐的小股部队骚扰淮南军的努力,甚至一度试图通过这些豁口突入城墙。 其他的部队,则是不断地升云梯,爬上城墙,然后在不断地纠缠,夺回,来来返返,不曾断绝,但依稀可以见到是,禁军越来越强,登上城墙的时间越来越长,豁口也越来越多,甚至发生过冲破豁口的情况,赵匡胤还白白高兴了一回。 “怎么回事?淮南军怎么看上去人少了一些?”赵匡胤坐镇中军高台,看着抵抗的淮南军,他不由得嘀咕起来,这等场景,与昨日不一样,淮南军怎么可能那么弱? 若是这么弱,也不能抵抗如此之久? “是不是伤兵太多,草药不足,加上投石车的不断投射,士气不足,所以显得弱了!”王审琦也有些怀疑起来,这才几日?淮南军那么弱,这不是显得自己无能吗?衬托皇帝都伟大,被当作这样的人物,着实不爽。 “会不会是李重进逃了?”李处耘也不想有损自己的名望,不由得怀疑道,见到皇帝以及王审琦看了过来,他理了下头绪,沉声说道: “前日,有几艘船只趁夜而过江,去了扬州城,当然,之后夜中也派人巡查,船只难过,但有这几艘船就够了,说不定李重进就坐船而逃了,丢下了这些淮南兵,所以士气不足,强差人意!” 李处耘的推断很有道理,赵匡胤也有些信服,或者说,这样的结果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只要攻破扬州城,扯掉这个造反的旗帜,李重进的生死,其实不太重要,虽然对其咬牙切齿。 “臣也有此猜测!”王审琦眼珠子一转,连忙附和。 “尔等所言,也有些道理,那么,就果断些!”赵匡胤站起身,黑脸上满是严肃: “让大军全部压上去,试试看他李重进到底有没有逃走,希望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随着赵匡胤的命令,数万禁军如潮水一般涌去,扬州城仿佛就是个破洞的小船,不断地被冲击着,禁军的悍勇,嘶喊,似乎将这座血迹斑斑的城墙给摧毁。 “大家莫慌,咱们一定会守住的!”迫于无奈,李重进终于露面,派出自己精锐的牙兵,鼓舞士气,抵抗住这一波攻潮。 “没想到,李重进竟然还在!”远远的,赵匡胤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惋惜还是什么。 “会不会是冒充的?咱们如此之远,看得也不真切,而且还披着甲,更是难分真伪了!”李处耘说道。 “无论是他是真假,大军攻破扬州就在这几日了,让他在扬州也好,不杀他,难泄我的心头之恨!”赵匡胤咬着牙说道。 这次淮扬之乱,不知道让新立的大宋损失了多少元气,先是上党,再是淮扬,为了供应大军,朝廷不惜加税,皇宫大内,也被迫售卖珠宝,才能支持到今日,而且距离夏收,还有近一个月。 “若李重进能晚些时日,秋收之后,才是最好不过了!”赵匡胤心中滴血,淮南一片狼藉,中原没几年,真的缓不过来了。 而历史上,李重进被蛊惑,九月造反,十一月被平定,虽然有些困难,但对于兵粮充足的大宋而言,轻而易举…… 这一日,何其艰难,宋军从白日,一直到了夜间,炊烟升起,仗着人多,轮番攻城,不曾停歇,扬州城的防守,岌岌可危。 “陛下,您看,这是什么?”夜间,赵匡胤处理着从东京送来的奏折,又看了看后方粮草告急的文书,以及文武百官的隐晦催促,心中对于李重进的憎恨,又增了一层。 这时,李处耘与王审琦连忙赶过来,满脸喜色,送来了一张纸条,沾染了血迹。 “这是从死去的一位兄弟身上搜出来的!” 赵匡胤眯着眼睛,接过而看,署名的是一位叫做钱成的都指挥使,这是他写的信,内容就是准备在卯时一刻,天将亮未亮之时,放开一段城墙,放宋军入城。 但却要求宋军暂且停兵,不然一直攻城,他难以掌控城墙。 “你们怎么看?”赵匡胤问道。 “事有蹊跷,多日来不曾有降,今日到有了,但今日扬州城岌岌可危,或许是看到了这……”李处耘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赵匡胤暗骂了一声滑头,然后看向了王审琦。 “咱也一样!”王审琦抬起头,直接说道。 “若是不理会,扬州城也就这几日了,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哪个禁军兄弟没有亲人,能多活一个是一个,就这样吧!让军队停下,好好歇一会儿,然后卯时一刻,攻入扬州。” “就算其中有诈,明日一鼓作气,也要攻下扬州!”赵匡胤将信拍到桌案上,大声道,黑脸涨红。 “诺——” 炊烟升起后的半个时辰,宋军就停下了攻城,大部分士兵都在养兵蓄锐。 到了寅时四刻,宋军就开始啃干粮,吃死了早餐,部分士兵来到了扬州东门的一段城墙下,然后亮起了三个灯笼,晃了晃。 “怎么回去?没人理会!”李处耘疑惑不已,让灯笼抬高,他一眼望去,整个城墙上,竟然没有一个兵卒,站立的不过是披着戎袍的稻草人罢了。 “该死,中计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土地问题 “该死,老子迟早要将李重进活剐咯——” 望着空落落的,且黑漆漆的扬州城,赵匡胤的黑脸,越发的发黑,甚至还有点转绿的迹象,这几十年来,从未有过如此气愤,但今日,却着实让他气着了。 他被耍了,当猴子耍了,堂堂一个大宋的皇帝,竟然就被耍了。 挥舞了拳头,却打上了空气,积蓄的力道没有使出去,憋屈的生疼。 原本繁华且热闹的扬州城,此时却见不着一丝灯火,只有宋军的火把,才让这座城市呈现在他们眼前。 鳞次栉比的扬州城,大部分的房屋都被拆掉,当做滚木,或者砖头,抵御宋军,亦或者当做柴火,反正留下的残骸,看得脑壳疼。 这里却没有一个居民,连条狗都没有,仿若鬼城,不用怀疑,李重进的淮南军此时早已经撤离了,神不知鬼不觉,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撤走,这一巴掌,让人脸生疼。 赵匡胤出生于洛阳,所以口音是正宗的洛阳音,声音很洪亮,所以大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一旁的李处耘以及王审琦二人,全都沉默了,心中的愤怒不比皇帝少。 “找,去找,咱要李重进的消息,到底要看看,他们究竟有甚的神通,竟然能溜走——”赵匡胤瞪大了眼珠子,脸上的表情很狰狞,他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咆哮着。 “诺——”有人领命而去。 陪同着皇帝,李处耘与王审琦就这样待在节度府,等候着消息,在这个时刻,他们不发一言,生怕惹恼了皇帝。 “回禀陛下,临江的城墙下,发现了许多足迹,还有几双鞋,以及一把刀,江岸有许多船只停靠的痕迹,预计淮南军从江面而走的,坐船而走的……” 有人汇报道。 “哪里还有船?岭南的船,不是被封锁在东面吗?怎么还有船,而且一夜可以运走如此多的兵卒,连一个伤兵也没有!” 些许时间,赵匡胤终于恢复了冷静,长久以来的南征北战,已经让他有了很深的城府,与之前咆哮的模样仿若二人。 此时,他的黑脸上满是严肃,腰间别了一把刀,而不是民间传说的棍,上战场用棍法,这是真正的白痴,活不到现在。 “陛下,应当是洞庭湖的水师。伪帝李嘉窃取了楚国之地,李重进能坚持如今,伪帝出了很大的力气,甚至还将淮南之地的丁口,迁徙殆尽,可见与李重进联系很深,虽然楚国的洞庭湖水师名气很小,但也有这种可能!” 瞧着皇帝脸色发变化,李处耘这才出声说道,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作为非义社十兄弟的禁军大将,他明白,自己比不上王审琦的地位,所以,只能靠实力来证明自己,从而在大宋这个王朝中获取高位。 “也只有这般了!”赵匡胤瞥了一眼李处耘,又看了一下自己的义社兄弟王审琦老神自在的模样,心中对于李处耘的看法提升了些。 不失为一员良将。 以后可以适当的用用,制衡一下势力日趋庞大义社兄弟们,而此时,只有义社兄弟能让他放心。 “江南李璟,冢中枯骨,必是无胆,敢救这些叛军,也只有李嘉了!” 赵匡胤一顿分析,立马就明白了前因后果,猜了个八八九九。 这个年仅二十余岁年轻人,打出了大唐的旗帜,就篡夺了岭南,如今又夺去楚地,其之表现,令人惊异,恐是今后之敌啊! 要知道,他才三十三啊! “岭南李嘉,朕必杀之,以泄我心头之恨!”赵匡胤心中的嫉妒逐渐转化为杀意,淮南之乱的结果,完全破乱了他的计划,原本全盘接锅郭州,结果因为淮南,新生的大宋财政枯竭,若是没有郭荣毁寺刮铜,怎么能坚持到现在? “派人去湖南,讨要李重进的人头,若是不给,朕将率五十万禁军亲自去取!” 霸气的话语,让周边人为之一震。 “陛下,许多禁军争吵不休,正在讨要赏赐,甚至开始殴打起来——” 突然,有人前来汇报。 “该死——”赵匡胤这才想起来,由于之前的下了劫掠扬州城的指令,士气大震,如今攻入城却不见一个百姓,抢劫不到,自然心生怨气。 顾不了追赶逃兵,他开始安抚暴躁的禁军。 而这边,由于秋收的来临,以及淮南军的即将到来,李嘉被迫取消了南归的时间,开始主持占据湖南之后的第一次秋收。 之前也说了,在占据湖南不久,李嘉就派出了转运使,准备统筹湖南的夏收事宜,但初来乍到,转运使司面对的麻烦,极其之多。 唐朝的税收在均田制崩溃后,安史之乱后作权宜之计,改行两税法,简单的收取夏秋两税,根据财政支出定出总税额,各地依照中央分配的数额,向当地人民征收赋税。 由于安史之乱后,失去了全国各地的控制,赋税的统计极其困难,所以就按照大历十四年的垦田数为准。 两税制很伟大,他改变了从战国以来的“以丁口为主”的赋税,实行了以“唯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使古代赋税制度由“舍地税人”到“舍人税地”方向发展。 所以,唐朝及以前人口就是一切,唐后,宋、明、清,以田地为一切,用俗话来说,人死了没事,土地在,我照样收税。 两税制,具体的,就是将税分为两部分,地方藩镇留一部分,然后上缴中央,延缓了大唐帝国的生命,但由于无法操控收税,地方藩镇每年按额度上缴,留下的都是自己的,导致了横征暴敛,反而加速了大唐的灭亡,也是黄巢之乱中失去土地流民的由来。 湖南自然没有了藩镇,但,比较可笑的是,或者说军阀的省心,如今的两税,依旧按照的是大历十四年的标准,完全不顾增添了多少土地、丁口,从而遗漏了大量的财赋,让地方豪强窃取。 对于那些被窃取,或者说被豪强隐瞒的土地,李嘉此时不动如山,只想将豪强还未看上的荒地,收拢过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土地问题(下) 由于湖南地广人稀,虽然肥地都被豪强大族占据了,但那些未曾被占据的土地,依旧有很多。 李嘉准备收拢过来,无论是屯田,没收为官府,或者直接并入少府寺,或者赏赐给兵卒,都是可以的,现在虽然看不上眼,但若干年后,湖南可是有数的产粮大地。 两税制的核心在于,它是按照土地来收税的,它将其他的杂税,除了丁钱外,全部包括在内,省却了许多繁琐的过程,而古代,越是繁琐的过程,那些贪官污吏们越是有机可乘。 当然,两税制是收钱的,这也是为什么中国唐朝以前没有钱荒,甚至私人可以制钱,皇帝和朝廷懒得管,而到了安史之乱的千年,中国钱荒的问题所在了。 两税制就是,你家有多少土地,就收多少钱粮,而不是之前的那些朝廷一样,有多少人,才多少税,世家大族隐瞒丁口了,国家就越来越败落。 唐朝以前,从来都是按丁口来交税,你家多少口人,就交多少,如唐朝,每丁授田后,每年上缴粟二担,称为“租”,而不是按亩来交税。 宋朝以后,财政是以田地为中心,哪怕清朝有四亿人口,比宋朝、明朝高出数倍,但财政相差无几。 至于元朝,不提也罢,“以宽治国”的蒙元,大脑简单,怕麻烦,以包税制将天下分了出去,让色目人负责,缺钱了怎么办?发纸钞,加大包税钱,所以造反的人那么多,从元初到元末从来没停过,所以财政崩溃,没了天下。 国家的正税,此时只有两个,丁钱以及两税,后来雍正摊丁入亩,丁钱也并入到了两税,不用再单独收丁钱了,百姓每年直接合并交税,省一道手续,而不是指对百姓免税啥的。 省却了一道手续,看上去很简单,但对于百姓而言,就是活命之恩,这也是为啥历史对于雍正大书特书的原因所在。 康熙的永不加赋是什么意思,就是丁口税固定了,比如今年两亿人,以后就收两亿人的丁口钱,田税、杂税什么的,照收不误。 了解了两税后,就等于知晓为什么土地兼并那么可恶了,关键是,他们土地兼并后,却隐瞒土地,还是按照以前的数目来交税,对于朝廷而言,损失大大的。 宋朝冗官太多,岂止是增发俸禄,还增多了许多不缴税的特权阶级,士大夫治国,都他么士大夫的国家了,都是主人了,还缴税,想去海南逛一圈了? 所以,士大夫们不缴税,泥腿子来养活这群特权阶级,然后北宋建国才几十年,就有了庆历变法,王安石变法。 这种不缴税,法律上还有特权,就享受生活的朝代,读书人自然喜欢,连忙吹捧,后世一大堆无脑跟风,没办法,读书少。 言归正传,扯远了。 李嘉决定在秋收之前,统计一下湖南的土地,尤其是数万大军还未撤离,以及分府而治的决议未曾实施的情况下,利用皇帝以及军队的威势,统计一下全湖南的土地。 别瞎想,李嘉并没有打算让地主豪强们将吃进去的土地吐出来,这是犯众怒的事,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只能愣头青才做。 而且,不要忘了,李氏的土地,也是兼并来的,如果这样做,不就是打脸了吗? 至于把土地收为国有,然后再分配使用权,这种儒家向往的井田制,王莽这二货已经做了,天下沸腾,之前推他上去的,恨不得多桶几刀。 关键是,由于生产力以及交通的落后,国有化刑事不通,不消几年,这些土地,就会成为官吏的乐土,国家的,不就是他们的吗?然后百官们沆瀣一气,皇帝依旧蒙在鼓里,乐滋滋的做着天下大同的美梦。 所以,如何抑制土地兼并,保证国家的税收,李嘉只想到了一个办法,重新统计田亩,让豪强世族们,乖乖的纳税。 那些被吞并的土地,李嘉也不想要回来,甚至还有些感谢他们将土地开垦,能让朝廷能多收一些钱粮。 这是明朝张居正的一条鞭法的基本,不过他的麻烦在于,秀才举人拥有合法的免税田,他只是让这些士人们吃相别太难看,将免税田以外的缴税。 宋朝是当官的有免税田,明朝的是秀才举人都有免税田,把读书人惯坏了。 李嘉则不然,老子家的田都缴税,你个土豪竟然也想免税,想屁吃? 哪怕你家有人当官,有合法的免税田也休想,每亩田,都要缴税。 所以,这一天,李嘉离开了朗州,来到了长沙府,让各地的军队以及转运使们都来到长沙府,他要做一件大事。 “诸位,湖南新得之地,不可马虎,萧规曹随才是正道,你们这些转运使可都是朝廷的臂膀,秋税之事,乃是朝廷根基,过一段时间就听到有什么抗税、民乱的,如今只有一个字——稳!” “你们这些驻军,以及巡检营,都要照看好,而且还要去配合转运使司的运转,将秋税平稳的收下来。” 面对李威、李信、段友良,以及各地方转运使,以及巡检营的指挥使,李嘉直接命令道。 原本他准备就在秋收之前行事的,但却突然受到了岭南的告急文书,说广州城没有多少粮食了,每运送一石粮食到湖南,就会消耗两石粮食,哪怕大半的军队就食于湖南,但岭南还是支撑不住了。 所以李嘉就改变对策,由于粮食受制于人,暂时不要刺激湖南的官吏以及地主们,起了乱子就不好了。 所以这场动员大会,只是想平稳的收到秋粮,保证湖南的稳定,等到秋收以后,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到时候,大军在手,统计田亩,没有直接经过秋收缴粮那般痛彻心扉,能顺风顺水一些。 只是单纯的统计田地,还能将兼并的土地合法的记在自己家门下,一般的地主只有窃喜,哪里能懂一些。 到时候,就好办。 李嘉心中想着,很是得意。 第三百二十五章粮草危机 对于粮食的不足,李嘉失策了。 从岭南长途跋涉运粮到湖南,其中耗费,不可估量,若不是海南岛支援,恐怕广州都支持不到秋收了。 来到湖南的军队有三万人,其中禁军一万,西北军一万,加上蛮军一万,每个月耗费的粮草,还要加上骡马等巨大的供应,每个月至少消耗五万石,加上损耗,每个月至少需要运送十万石粮食去湖南。 湖南之前经过了一番张文表之乱,数万大军内斗,湖南的大半劳动力被抽离,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但影响甚大,根据民政熟悉的官吏估计,至少减产三成。 所以,大军就粮,只能供应一半,剩余的需要依靠岭南的输入,自然坚持不住了。 只能说,勉强熬到秋收了。 “幸亏对阵时间短,不然一打起来,以兵卒的胃口,渡过秋收只能是梦了!”李嘉不由得感叹起来,在古代,打仗就是打后勤,谁能坚持下去,就是胜者。 “之前一直待在岭南,衣食不缺,没有想到粮食的重要性,如今步入北地,却是难为了!” 他虽然是穿越者,但不会法术,变粮食,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法子,弄出更多的粮食。 南平,地小民多,三州之地,七十万百姓,比湖南还要多,粮食自然紧凑,不可能卖粮了。 南唐更不用说,敌对关系不可能弄粮。 蜀国倒是粮食多,太平了几十年了,人口三百多万,但长江逆流而上,太难了,无数的绝涧,以及峡谷,著名的有三峡,一不下心就船毁人亡,而且南平高癞子的名声太大,经过他的地盘,不被削层皮,还真是出奇了。 “看来,只能去往蜀地购粮了,能有一些算一些,中原也可,赵匡胤还没来得及整合地方藩镇。” 李嘉思量着,为今之计,只能尽量的求购一些粮食,湖南的这一番乱,可能秋收后也难坚持多少时间。 湖南必须是需要驻军的,因为它直面南平、南唐,以及中原必须撑过去。 “陛下,岳州来报,淮南军已然撤离扬州,已经安全了!”吴青作为射声司的指挥使,立马小跑过来汇报这个好消息。 “淮南军全部解救出来了?很好!”他踱步而行,心中甚是喜悦,这可是两万多人的精兵,甚至比岭南的禁军还要强些,这是争霸天下的基石啊! “等等,淮南军有多少人?”李嘉皱着眉头,突然之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起些什么。 “两万三千余人,其中伤兵约五千!”看到皇帝脸色突变,吴青一直善于察言观色,心中也是不安,脸上有些犹豫。 “该死!朕竟然忘了淮南军!”李嘉瞬间感觉不好了,粮食本来就不足,更何况还要增添两万多人的淮南军,肯定撑不过秋收了。 “让这群淮南军都到长沙来,重新进行整军!” 除去粮食的问题外,这两万多的淮南军,就是个隐患,若是处理不好,湖南就得爆炸了,主客异位都有可以,李嘉的眉头瞬间皱起。 “将军官与兵卒分开,没收淮南军的武器,让军官率先来长沙,其他的兵卒分批来!” “还有,让李威赶快回去镇守岳州将这些淮南军们好好看住,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让长沙府转运一些粮食去岳州——”说到这,李嘉越发的心疼了。 “诺——”一旁服侍的田忠低头应下,嘴角微微翘起。 在没有宰相的湖南,皇帝的命令得到了彻底的贯彻,没有人敢违背,也没有人有异议,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连带着他,在湖南的威风,数倍于岭南,地方官吏以及军中的将领,各个巴结,说话都细声细气的,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吗? 心中畅快,他的步伐自然轻快,出们,对于一名掌管印玺的宦官随口吩咐道,然后由这名宦官通知几位翰林,草拟圣旨。 以前,草拟圣旨是中书省的中书舍人,但如今却是翰林院的翰林院,属于宰相的权力,又被剥削了一层。 李嘉为何人?岂能受到宰相的狭制?他的圣旨,直接奉天承运开头,有时加盖中书门下,但到了湖南,他可以一言定人罪。 况且,话说在这个乱世,哪有敢直接与皇帝做对的宰相,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不需要加盖中书门下的圣旨,在唐朝称呼为白板圣旨,不被认可,会被驳回,哪怕是武则天这样的强人也不敢打破。 唐朝时,刘祎之受到武则天提拔,但之后却反对武则天,结果摄政的武后终于抓到了整肃刘祎之的机会,于是她命肃州刺史王本立审查此案。 王本立向刘祎之出示敕命,没料到刘祎之看了文书,驳斥道:“不经凤阁鸾台,何名为敕?”这句责问让王本立无言以对。 你以为他活下去了?这位老兄最后还是死了。武则天脑瓜子多聪敏,不经过中书门下,不抓他定罪,直接赐下圣旨,让他家中自尽,若是不遵?就是欺君,抄家灭族指日可待。 再水一下,皇帝的叫做圣旨,皇后的令称作教旨,太子的称作令旨,都是有规矩在的。 “这就是岳州吗?不及扬州万一啊!”左脚离开了船板,李重进心中激荡,来到了土地,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登上了岳州的土地,李重进自然没有意向欣赏什么岳阳楼,他没这个文采,更是没有这个心思,只有对于扬州城的感慨,以及对于自己未来的迷茫。 按照接力的模式,三百多艘船将所有的淮南军安排到了桑落州,然后分批来岳州,他的身份,自然是第一批,带着手下高官们,来到了岳州,飘荡在长江上数日,简直是度日如年。 “岳州城不过数里,户不过五千,哪里及得上扬州?” 抬眼一瞧,一位身材高大,面黑脸长的汉子走了过来,身后跟随着百余骑兵,威风凛凛。 第三百二十六章五代好人 “阁下就是淮南李使君吧!久仰久仰!”大汉迎面而来,李重进有些不知所措。 “此乃羽林右军都指挥使,岳州防御使,衡阳伯——李威!”一旁,陈扬轻声介绍道,让李重进缓了缓。 “久仰衡阳伯大名,听闻乃是大唐名将,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李重进脸上带着笑,对于这样一位深受皇帝信赖,而且还位高权重的地方大将他自然晓得分寸,没有拿捏节度使的身份,反而放下身份,恭维起来。 “区区薄名,让使君见笑了!”听到人奉承,李威自然开心,尤其是这位在中原位高权重的节度使。 “哪里哪里,见面更胜闻名了!”李重进心中别扭,这样一位看起来粗犷的大汉,竟然学起文人拽文起来,格外的膈应,他也被迫应下。 “请,府中已然备好了酒菜,为使君接风洗尘!”李威作欢迎状,让这些淮南军中的将领们换乘上了马匹,然后一路来到了府邸。 盛大的宴席,让疲劳多日的将领们终于放下了心,吃吃喝喝起来。 李重进自然心思多一些,他一边喝酒一边观察着李威的表情,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底却满是对于未来的焦急。 瞧着心不在焉的李重进,李威虽然在欣赏着舞女的舞姿,但目光却一直关注着他,对于他的焦虑,自然一清二楚,但就是不言,只是吃喝。 酒过三巡,李重进实在憋的慌,由于酒桌靠近李威,他顾不得情况,拿起来酒杯道: “扬州被攻之时,我等深受皇恩,得以支持如今,而又蒙陛下之恩,解救于水火之恩,借着将军的酒宴,敬您一杯,不知将军可能说一下,陛下对我等到安排,好一解心中的疑惑!” “也无甚的!”李威目光看了一眼那些停下酒水的将领,摆摆手,口中吃着肉,满口的酒气,毫不在意地说道: “由于淮南军甚多,岳州城着实容纳不下,使君等人,明日将启程去往长沙府,那里繁华,人又多,不亚于扬州!” “至于那些兵卒,伤兵就在岳州养着,我们会调拨大夫,药材,无须担心!” “其他的士卒将分批调入长沙府,而且,对于使君,陛下将另有重用!” 话说开了,众将领这才放开心了,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既然得到了后来的行程,自然无有了忧虑,都救命了,难道还杀了不成? “如此,多谢将军解惑!”李重进笑着说道,只是笑容中却参杂了些其他的东西。 第二日,果然如其所言,一行人,数百位淮南军中的骨干将领军官,基本上指挥使以上,都与李重进一起,以及水师指挥张望海,一起来到长沙府。 至于面君,也唯有水师指挥张望海以及李重进二人罢了,其他人只是妥善安置在长沙府,安排一应的吃食。 李重进,李嘉对于他,倒是久耳闻,虽然都姓李,但李嘉可以肯定,五百年前指定不是一家…… 族谱为证—— 当然,哪怕不是本家,李嘉对于他,也是极为亲近的。 他,是个好人。 反抗了北宋,从四月底到八月初,三个多月,让中原禁军进退不得,损失上万,绝对的让其伤筋动骨。 而且,他还与岭南合作,一起迁徙了数万户淮南百姓,直接让岭南的潜力,增长了数成,这比自然繁衍强太多,当然,也造成了粮食的紧缺。 最后,他还带来了两万多人的淮南军,经过血与火的磨练的精锐,对于李嘉的统一大业,起到了强大的垫脚石作用。 如果不是怕人反对,他想直接给这位五代第一好人封王。 其人背后隐藏资源,也是无数,比如对禁军的了解,在北宋朝廷的人脉资源,对于中原的了解,都是令人咋舌的资源。 “臣李重进叩见陛下——”两人行了跪礼,然后起身。 “李使君果真雄姿英发,以一隅之地,让中原焦头烂额!” 李嘉终于见到了李重进,他的个子很高,与李嘉差不离,却更加魁梧一些,脸上满是胡子,浓眉大眼,很憔悴,脸颊凹陷。 “陛下谬赞了!”初一见面,就被夸赞,李重进终于放下来,脸上带着真诚的笑。 “若非陛下搭救,臣早就被赵贼屠杀!”李重进感慨道,发自内心的。 “将军弃暗投明,朕心中着实欢喜,大唐得一名将,复兴大业指日可待啊!”李嘉笑道。 “将军如今归入我朝,官职前途如何,不知将军有何意见?” “臣不过是一败军之将,哪里谈何官职,只求在番禹城中,觅一栖身之处,度过余生罢了!” 李重进很干脆的道明自己的意思,想退休,不再领军了,也就是说,他准备放弃对于淮南军的领导权,任由李嘉处置,绝不多言。 “将军乃当今名将,岂能明珠蒙尘?朕须重用之!” 对于这样识趣的人,李嘉很高兴,不过人心难测,他再次试探道。 或许是被这几个月的战争折磨了,四十岁的他,却满脸的风霜,心中满是疲惫,虽然皇帝说的亲切,但哪里能信? 此时,他只求富贵一生,子孙满堂。 “多谢陛下恩典,但臣实在身心疲惫,如今这残躯,只求安享晚年,当一个富家翁,唯一挂念的,也只有大周天下,可却做不得甚事。” “求陛下赐下宅院,让臣安度晚年!”李重进诚挚的恳求着,话语中满是真诚,看着他花白相间的头发,不由得悲上心头。 一代名将,在后周朝威风赫赫的李重进,终于落幕了,不过,与历史抄家灭族相比,安度晚年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既然卿家再三恳求,朕也不能强人所难,满足你的要求吧!” 李嘉叹了口气,说道: “不过,区区一个富家翁,也太过于小气,也配不上将军的英明!” “朕封你为沧州伯,享受富贵,颐养天年去吧!” “多谢陛下恩典!”李重进没想到,自己还能捞到一个伯爵,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第三百二十七章整编、整训 之所以册封李重进为沧州伯,主要是其老家就在沧州,他又不是像李嘉将领一般征战得功。 所以册封了沧州伯,相当于交换了两万大军,而这两万大军,换取一个减等而不世袭的伯爵,端是划算。 那数百的军官,李嘉也抽出时间接见了一些,做了些安抚,让其放宽心,待大军休整之后,自当重用。 几日后,两万淮南军都到了岳州,然后分批到长沙就食,每日启程五千人,由于这个时代军队的劣根性——剽掠,所以李嘉借着这个由头,没收了兵甲,而且还用千余人的队伍看押相送。 第一批五千人,已经来到了长沙府。 看到这群虽然疲惫,但悍勇的精兵后,李嘉与禁军进行对比,若论体型,不及禁军,但其中的煞气,却远胜数筹。 而且,他还思虑,一万的禁军,一万西北军,蛮军例外,在湖南而言,太过于杂乱,必须好好整顿一下,而且与淮南军一起进行整修。 四万人一起整合,重新进行编制,从而彻底笑话这群精兵,使之如臂使指,这也是李重进的首肯,以及淮南军都家眷都在岭南待着,李嘉才不会太过于忧虑。 于是在长沙府外,开始建设一座规模庞大的营寨,将之前的禁军新兵营给扩大,使之能容纳万人以上的训练,可以预见,长沙城外的湘江之水,必将呈现出乌黑之状。 但,其唯一忧虑的是,则是粮食。 “洞庭湖水师这次圆满的完成了任务,朕甚是欣喜!”李嘉召见了水师指挥张望海,一见面就夸赞道。 “有功必赏,所以赐尔田百亩,钱五百贯,长沙府宅院一座——” “即近日起水师将扩至三千人,你为都指挥使,务必要牢牢掌控长江,而且也要关注鄱阳湖……” “谢陛下隆恩!”张望海大喜过望连忙跪下,终于,在洞庭湖徘徊了数年,终于有朝一日升官了,若不是皇帝在场,他甚至都想敲起锣儿跳起舞了。 “水师平日里除了训练之外,还须要有任务,洞庭湖八百里,其中的肥鱼取之不尽,如今,整修军队,需要肉食,但这可是数万人,鸡鸭鱼肉哪里能管够,所以,以鱼为食,才是正道!” 李嘉探起身,看着张望海,认真地说道: “你,明白吗?” “臣明白了!”张望海哭丧着脸,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正好我手底下的兄弟们都是水中好手,在洞庭湖中,游走的比鱼还快,请陛下放心,定能供应大军的鱼食!” “说的比唱的好听,你须向我保证,每日能打上多少鱼来,五万斤可有?”李嘉听惯了套话,作为皇帝,他也懒得再听,直截了当的问道。 “至少十万斤,每日!”听着皇帝的语气,这次要自己立军立状,张望海瞬间挺起胸膛。 十万斤鱼,看上去很是不少,但洞庭湖周边人烟稀少,洞庭湖别的不多,但就是鱼多,而且洞庭湖水师对于洞庭湖熟悉的很,十万斤,至多也不过一万娓罢了,凭借着上百条船,每日不休,十万定能满足。 “很好,若是每日十万斤,日后定有重赏!”李嘉点点头,表示很满意,这样能够为上分忧的将领,才是好将领。 “但是,记住一条,不得去寻渔民的麻烦,射声司本领大的很,整个湖南已然布置,若是传闻到了我的耳朵,拿你试问!” “臣必不辜负陛下托付!”张望海微微一怔,脸色变了变,连忙低头应下,心中却道苦也,天天打鱼,这不是得累死?真是个倒霉差事。 古时的百姓士卒,饭量都非常的大,基本上一天没有两三斤是管不住的,若是作战,甚至还能翻倍。 这些都是因为肚子里没有油水所导致的,只有肚子里有油水,粮食的消耗自然会被削减,这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为了更加节省粮食,李嘉决定除了每天鱼肉伺候之外,还要供应动物的脂肪肉。 李嘉派军中的好手去森林中打猎,改善一下伙食,甚至准备花费万贯,去收购百姓的鸡鸭鹅猪等,但只能稍微改善一下胃口,满足上万人,这是不可能的了。 首批五千人,已然到位,分到了属于自己的帐篷,然后打乱部队,分散开来,进行训练。 田常是个队正,长的彪悍,而且魁梧凶狠,在淮南军中以勇得名,能够逃离扬州这个死地,他极为高兴,这边来到了长沙府,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若不是之前说能够撤离扬州,老子早就逃走了,果然,使君没有骗咱们!”他看着雄伟的长沙城,以及城外流淌不休的湘江,心中极为舒适,死里逃生的感觉真好。 “为何不让我等进城?”看着离城池那么近也不许进入,反而住进来城外的军营,田常一脸的桀骜之色。 “哼,咱们禁军都进不去城,你也想去,做梦吧!”一名看押的兵卒听到这样无礼的话,心中有气,哪怕其身材魁梧,但作为禁军都骄傲,容不得他示弱,于是不屑地说道。 “这是甚话?你再与阿耶说一遍?” “你是谁阿耶?小子,找抽是吧?” “阿耶怕你不成?” 随着话语的升级,刚入住军营的淮南军,就发生了冲突,从语言转化为了肢体冲突,扭打一团。 半刻钟后,随着宪兵队的到来,才被平息。 “这就是淮南军,虽然精锐悍勇,但依旧是藩镇的时代的风气,斗殴,以下克上,不识军纪,甚至克扣军饷等,这些都需要该!” 李嘉立在箭塔之上,亲眼目睹了这场冲突的由来、经过以及结果,他冷眼旁观,这就是强悍的淮南军的真实面貌。 身后,潘崇彻、李信、黄阳等人同样目睹,心中百转。 “若不经改编,整训,就直接接受,以拥此等强军而喜,但,其中的危险,可谓重重,全盘接受如此军队,必将影响到禁军以及其他军队,到时候悔之晚矣。” 第三百二十八章整编训练 安史之后,五代以降,以均田制为根本,府兵制和征兵制为翼的军队制度崩溃,从而让募兵制盛行。 府兵不用说,就是国家发田给你,你用当兵来偿还,而征兵制,知道的人少一些,这是与募兵制相对的制度。 征兵制,顾名思义,就是义务兵制度,无论贵贱,如秦、汉时代的更卒、正卒,只要男子成年了,就必须去军队服役,为国效劳。 等到有战争来了,朝廷会再次征集你效力,有挑选性的,也就是藏兵于民,这是秦、汉军事强大的基础。 唐朝前期则授田,让男子服役,再杂加一些征兵制。 募兵制,也就是招募的意思。 也就是说它对于百姓而言没有强制性,属于交换性的制度。 你给我钱,我为你去打仗,不需要你的忠心,只要钱粮管够,你就能募集一支强大的队伍;如果说你钱粮没了,或者说敌人出的钱比你出的还要高,那么恭喜你,你的部队“弃暗投明”了。 不是所有的军队都是瑞士雇佣军,认死理,藩镇割据时代,被以下克上,甚至士兵在自己家中跳舞喝酒,稀里糊涂没了人头的节度使不要太多。 没有道德礼法,纯粹的利益为先,这样的社会太可怕了,没有一个统治者能够安心的睡觉,稍有马虎,就会丧命。 前面说过,宋朝继承了五代时期大部分制度,也就没有改变募兵制继承下来,但又想克服缺点,于是就有阵图制、以文御武、轻贱兵卒、集兵中央等一系列的方法,令人叹为观止,也是宋朝军弱的原因所在。 这也是后来明朝时,戚家军极为强盛,但却一直不曾扩招,甚至逐渐没落的原因所在,募兵制,太耗费钱粮了,以明朝那样的财政,若不是倭寇危及统治,还真的舍不得拿出那么多钱。 一个人头二三十两白银,多亏了嘉靖勉力维持,而且只喜欢炼丹这个耗费比较低的项目,不喜奢侈,不然明朝财政真的破产了。 而且募兵制还有缺点,那些将领可以损公肥私,也就是吃空饷,宋朝的八十万禁军,连三十万都没有,其他的空饷,被官吏与将领们联合吞吃了,剩余的士卒也被克扣,羸弱不堪。 不然为什么金兵杀过来,禁军一击即溃,哪怕杀死八十万头猪,也会让金兵累死。 扯远了,李嘉也占了募兵制的福,不然广州的数万禁军也不会那么容易投降,他此时也暂时改变不了募兵制,客观原因——统治力不足,朝廷的威望不足,无法征发良家子。 “强大的军纪,以及丰厚的奖赏,才是这支军队应该有的,其他的斗殴、欺凌、不服从等瑕疵,别人认为这是强兵的所在,但朕一个都不需要!” “尤其是军纪,此乃强军之根本,宪兵司需要大力宣扬才是,辎重营必须保证绒服供应,随军学堂这个优良的传统也不能消失,白天训练,晚上识字……” “还有,即今日起,所有的道士一律离开军队,除了每月初一、十五讲解道法,宣扬天齐王外,不准一名道士入军营!” 李嘉眯着眼睛,看着这只五千人的淮南军,他迫切的想要拥有这只军队,这只堪称天下一流的军队,若是拥有强大的军纪,将会迸发出如何强大的力量? 李嘉很是期待。 “李信、李威——”皇帝随口吩咐道。 “臣在——”两人不明所以,但依旧拜下。 “即今日起,组建练兵大营,由于粮食不够,就以这眼下的五千人为准,尔等二人接下练兵的差遣,抽调禁军百人,以朕之前教授的练兵之法,让这淮南军,真正的属于大唐。” “遵命——”两人互相看了看,这件差事倒是不错,等于扩充他们的威望,脸上瞬间有了一丝喜意。 一旁的段友良、潘崇彻二人,瞬间心思通透,这是在提拔旧人,抵消西北军的影响啊! 此次湖南之行,潘崇彻与段友良可谓是出了极大的风头,显然对于旧臣低迷的场景,皇帝并不欢喜,这些老臣才是最可信的,如今,通过训练淮南军,扩大李信两人的威望,不失为一个好计谋。 两日后,抽调了许多旧卒,组建了练兵大营后,长沙城外,瞬间热闹起来。 这一日,李嘉站立在箭塔上,感受着身下的地面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震动,逐渐向这里靠近,那是淮南兵卒们在作长跑训练。 练兵大营建立后,立马组织进行训练。 整个禁军,只有五个兵种,刀盾兵、长枪兵、骑兵、弓弩兵,以及水师。 对于淮南军而言,诸如刀术、箭术之类倒也罢了,早晚各一次的长跑真让众人痛不欲生。 每天太阳还没出来,五千名士卒就要全装贯带再背负所有辎重,绕着整座长沙城狂奔一圈,跑不完的就没有早饭吃。 而都头、队正们更是叫苦连天,因为他们麾下哪怕有一名士兵未能完成训练,他们也没有早饭吃。早饭之后,正常的训练、巡哨、值更并不减少。 这是在培养他们的协作能力,以及向心力,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李嘉并不推崇个人武力。 而晚饭之前,同样还得绕长沙城跑一圈,长沙城的百姓们围观一片,只是禁军们跑的还行,但淮南军们却是百态丑出,有的跑没了鞋,有的裤子破了,有的跌落污泥,宛若水牛,有趣的很。 地面的震动愈发清晰,隐隐约约传来声嘶力竭的大吼声,李嘉定目一瞧,这是当初那个打架的魁梧大汉。 为了吃饱饭,他身上的加了许多同伴的包裹,身躯越发的庞大,寻常人背负这么多东西,恐怕跑不出几百步就趴下了,他却硬生生支撑下来,却也累得不轻。 尤其是最后这一段,气喘如牛,好似要力竭而亡了一般。 他身后的淮南军将士们更是不堪,个个累得死去活来。部分体力较差的士卒几乎是靠着同僚连拖带拽,才到达终点,但面色如土。 往往还有一百多步路时,十余名伙头军抬着装满饭食的大锅在旗门后一字排开,食物的香味随风飘来,压榨出了那些士卒们最后的体力。 第三百二十九章全军大比 练兵大营安排的训练强度远远超过通常的标准,将士们每天的体力消耗都很巨大,因此胃口也就变得惊人。单靠大营调拨的粮食无论如何都不够满足需求,所以洞庭湖与湘江的鱼肉鱼汤,就派上了用场。 偶尔,还有一些去往山林打猎的兵卒弄来一些肉食,改善一下伙食,让这些淮南兵们坚持下去。 五代时,军人的地位虽然高,但那只是军官,普通的兵卒日子并不好过,经常饥一餐饱一顿,肉羹更是难得,当第一次敞开吃米饭,无限提供鱼汤的时候,许多淮南军中悍勇的兵士,都忍不住哭泣起来。 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谁会当兵呢? 而且,五代的武将以及朝廷认为,对于士兵,平常不能喂的太饱,吃穿也不能太好,不然就会养尊处优,打仗时就是畏死,不敢向前。 所以,此时的打仗消耗其实微乎其微,甚至有的节度使干脆就不发粮饷了,直接让兵卒打猎捕鱼,到了打仗时,就会大肆发放金钱,激发士气,没钱的,就会许下诺言,剽掠地方,军纪极差。 李嘉这种放开手脚,让士兵大肆吃食的,除了禁军外,西北军、淮南军也是想不通的。 过了数日后,练兵大营的训练强度也是不断地提升,已经达到了禁军的水准,在美食的诱惑下,淮南军终于坚持下来。 而那些兵油子,贪图享乐的,李嘉直接斩首示众,练兵大营的辕门上,挂着数十刻脑袋,在这夏日,已然发臭。有人求情,想放了他们,李嘉不许,这伙兵油子已经不习农事,又惫懒,放走后必定为祸地方,那些巡检营还不一定奈何住他们,一定要斩首。 白日里进行严酷的训练,到了夜间,请来的教书先生则会进入军营,让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头兵们,读书认字。 李嘉要求不高,只需认识一千字,就足以了,而且,这是军官的提拔标准,都头、营正,必须会书写汉字,不然看不懂军令就完蛋了。而队正、伙长一类的,则只需要勇武,识字与否,并不重要。 练兵大营的训练,无外乎左右转向、跑步,正步,以及一些刀盾、长枪的用法,主要就是让磨平这些淮南军的菱角。 至于其他的阵列、军旗、器械等,自有本来的章法在,穿越者对于军队的帮助除了奖赏与基本训练外,其余的地方需要将领们主持,其他的想法都是幼稚的,难以实行的。 自炎黄而至夏商周秦汉,每朝每代都诞生于战火之中。中国古代史,几乎就是一部战争史。无数血战积累之下,自然会形成先进的军事制度和军事管理思想,唐朝的军阵已然属于大成。 可以这样说,天下各国完施行军法阵势与唐朝相差无几,而各国差距甚大,限制军队战斗力的,就是训练力度,以及后勤支持。 一月一操能与三日一操,甚至一日一操的军队比拟吗? 数日后,数千西北军也加入了练兵大营,与淮南军一起训练,掺沙子一般,使之打散、重组。 一来,又发生了一件事,在岭南练兵时未曾发生的——语言不通。 向左转—— 西本军的将士们感受一下未穿鞋且凉爽的左脚,毅然决然的转身向左。 淮南兵卒,也一脸迷茫,有往左的,有往右的,更多的是站在原地不动,迷茫的看着前方的后脑壳,似乎在帮他看看有没有跳蚤——前几天在湘江的大型洗刷现场,的确舒服。 淮扬话与岭南话,差距甚远,简直鸡同鸭讲,没有多少人会洛阳正音的。 所以到了夜间,士兵们不仅要识字,而且还要学习洛阳正音,这是唐朝时期的官方语言,读书人都需要学习,不然见了皇帝,还要翻译,岂不可笑? 于是这般磕磕碰碰,练兵大营不断地发现问题,然后解决问题,总算维持下来。 一个月后,练兵进展顺利,借此,淮南军除了五千余名伤兵留在岳州修养外其余所有人加上剩余的西北军,都在练兵大营中休整训练。 长沙城甚至有些不够用,每天跑步的兵卒前头都能碰到尾巴,甚至还吵闹起来。 加上一些不足的禁军回炉重造,湘江畔,待在练兵大营中的兵卒达到了三万人,每个月的消耗,达到了三万余石,加上每天十万斤的鱼肉。 强度的训练,粮食的消耗如同流水一般,令人心惊,哪怕有鱼肉补充,但却做不了主食,粮食只能支持半个月了,哪能到秋收之后? 无奈,李嘉厚着脸皮,向湖南的土豪、地主借粮,没想到,他低估了这时代,地方豪族的力量,不消几日,光是长沙府,就借来了三万石粮食,大军一个月的口粮。 如果加上湖南其余州县的借粮,足以撑到了十月份,到时候秋粮入库,足以维持了。 兵卒们在训练,军官们自然不例外,也是为了让军官离开兵卒,方便训练整合。 淮南军的数百军官,在随军学堂中也在努力学习军纪军规,了解大唐军队的情况,如特殊的辎重营、宪兵司,当然还有重要的识字量,没有三千字,无法毕业。 这些大老粗们纷纷叫苦不迭,但寄人篱下,又被迫与兵卒分离,他们只能选择屈服,当了一回学生。 持续了一个月后,练兵大营初见效果,为了进一步整个淮南军的影响,获取军心,大唐皇帝拿出丰厚的奖赏,举行了全军大比,允许士卒参与比试弓马、搏杀、行军等项目,从而重新筛选出都头、队正、伙长等低阶职位,彻底消除军官的影响。 这场大比影响深远,迸发出了一批能兵强将。 如,在射术比赛,一个名唤沈北的将士脱颖而出,可谓是神射手,百步内,百发百中,目力极佳,其他同比的也不差,直接让李嘉将这近百人聚拢一起,组建神射都,作为一特别部队,战场上有大用。 还有一人,力大无穷,摔跤无人能比,名号张无敌,真名却忘了,那个田常,只能屈居第二。 第三百三十章世家心思 除此之外,最令李嘉惊喜的是,在骑术比赛中,发觉了许多优秀的骑兵种子,比相当于步骑的羽林军来说,简直强上不止一筹。 岭南的骑兵部队——羽林军,虽说有万人,但真正的骑兵,只有三千人,其余的都是侍从,也就是有马术,而无马的人,骑的都是骡子。 羽林军的骑术一言难尽,虽说在南方而言,已然是不错了,但胯下的马匹平日里也不过是代步罢了,普通的骑砍倒是可以,但若是组织阵型,千里奔袭一类的,就不行了。 而通过这次大比,数百名骑术优秀的士兵被发现,然后通过比拼,角逐出来前五名,尤其是第一名——陆续,可谓是骑术高超,简直是天生的骑术天才,与北边的契丹人相差无几。 “家中可有妻儿?”李嘉亲自接见了这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看着其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不由得感叹道。 “回禀陛下,末将惭愧,未曾保住妻儿,全家尽丧于契丹人之手!”陆续说起这话,脸色越发的狰狞,有值小儿夜啼之效。 虽然名字不咋地,相貌也是狰狞,未曾想说起话来,却是细声细语,有条理,好似读过书一般。 李嘉又仔细地问了几句,才得知了一个乱世惨案。 陆续本是河间人,家中也算宽裕,不然骑术娴熟,有一妻二子,但快活的日子没过几日,二十岁时,后晋惹毛了契丹人,亡国后,契丹大掠地方河间自然不例外,民不聊生。 陆续不过是小小的豪强,哪里抵得过契丹人,全家被屠杀殆尽只余下一人南下从军,至今也不过是队正。 “朕乃大唐之主,自当北伐中原,复我燕云,你骑术了得,待出营后,可来羽林军,当得一营正——” “谢陛下隆恩!” 亲眼目睹了此人的封赏,受到皇帝接见,兵卒们瞬间激动起来,大比战场格外的热闹,看头也越发足了。 根据事先的安排,这全军大比将会持续五日,从所有参与竞逐的勇士中,择取百名优胜者给予丰厚的奖赏,以此来向全军宣示大唐皇帝只重才力、绝无畛域之分的意思。 首日里进行的项目中,一共决出了三十六名优胜者,比原定的多了六人。 这是因为西北军、淮南军普遍较为精锐,武技高超者极多,常常会难以分出高下的缘故。 为了奖励这批拥有非凡勇力的战士,直接从湖南划拨出了数千亩的田地,反正是荒地,平均一下也没多少,除了田亩以外,还有甲胄、弓马、刀剑等武具的赏赐,这方面的赐予几乎覆盖了所有优秀者,因此消耗量也很庞大。 拥有名次且表现优秀的人,直接被任命为都头、队正、伙长等职位,再加上丰厚的奖赏,所有人都是满意至极,不断地欢呼皇帝万岁,军心振奋,令李嘉的心情也是满意非常。 他可以预料,数月后,这只经过严格训练的部队,将会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利剑,再增添强甲利剑,对于中原禁军,也是不怵。 在练兵大营不远的某处规模较大的帐幕内,聚集着一些前来观礼的地方强宗大豪子弟们。 由于获取湖南比较利巧,许多豪强世家认为岭南只是偷袭得逞,军威不振,比不上中原和南唐,心中始终怀揣着异心,想当带路党。 尤其是不久前,岭南人开始调查湖南的田亩之数,虽然只是一些荒田山林沼泽,但国人一向对于土地敏感,许多聪明人隐隐发觉大唐皇帝的企图,心中不安。 “不曾想到,大唐竟然有如此军威,国主时日的近卫军与之相比,相差太多,其威如狱,气势磅礴,兵卒竞相为之奔走,加上赏赐颇厚,军法的当,制衡有方,淮南军已然属李氏所有,可赞,可叹——” “不然,虽然淮南军被其收服,但那些军官们却依旧在长沙城中,待整训结束,军官自当回军,此时的如臂使指,到时却不然了!” “此一时、彼一时,尔等未曾瞧见,这次大比,不只是发现将才,而且还提拔了不少的军官,都头、队正等,数月后,那些淮南高官若归来,虽然依旧高位,但兵卒只识军法,若其行背离,下位之日不远矣!况且,军中还有宪兵司掌军法,辎重营掌粮饷,哪怕能指挥军队,有所异动,到时候也会被遏止!” “哼,再强又如何?南军不过是东京禁军的手下败将罢了,哪怕训练整修一时,若是中原南下,照样也敌不过禁军,徒劳无功!” “两位贤侄不必作意气之争,我等来此,乃是为了观察彼军虚实,何必自家争辩?”一名高大老者出面道,胡须修长,一脸的君子模样,众人倒是给面子,也就不再吵闹了。 “湖南入唐数月,军法严,兵卒勇,又派转运使监收地方钱粮,建巡检营于州县,拜犹如一张大网,笼罩于湖南之上,且崇儒尚贤,拜杨文靖为山长,欲建数座学宫,昌文学之道,明日四月,又将再起科举之后,我等可以断定,待明年科举之后,李氏将尽收湖南民心!” “若是到了明年,就迟矣,如今大比观摩,咱们是时候有个决断了。” 世族与豪强不同,两者不可等同。 世族讲究诗书传家,也就是所谓的书香门第,对于田地虽然看中,但注重脸面,在地方让辅助官吏,中央则派遣子弟为官,学问家传,能人大才不胜枚举。 而豪强不同,他们对于土地有些异常的贪婪,不顾颜面地贪图同乡的土地,讲究武力,到了唐时兴盛科举,豪强与世族有了相融的迹象,但毕竟还没有到宋朝,真正的科举大昌的时代,所以世族们还是讲究脸面的。 朗州城的世族被不到一个月而灭梅山蛮的举动震慑,见识到了军威,从而顺从大唐统治。 而长沙府周边的世族则见识了唐军的偷袭,并未见识勇武,他们读书多,知道天下一统的大势,自然小心谨慎。 第三百三十一章天意弄人 “这天地下,还是士大夫治国为要,我听闻中原越发的重视读书人,与往日的蛮横相差甚大,赵氏善待文人!” 有一人沉声道:“哪怕李氏在湖南根深蒂固,但大势滔滔,乱了上百年,唐亡了数十年,该有统一之日了,这乱世,人不如狗了!” 说道这里,所有的世族子弟纷纷为止之气愤,尤其是想到之前贡献了那么多的粮草,心中隐隐作痛。 乱世家破人亡者不可胜数,那些乱民、匪徒、**,以及军阀们,哪里注重脸面,以及长久考虑,秩序对他们而言,就是破坏的,世家名气再大,也要提供女人、粮草。 湖南苦啊!对于诗书传家的世家而言,湖南之苦,难以尽数,只是在马氏时期安稳了些,之后就是五马争王,南唐灭楚、军阀乱战,再然后,周氏统一湖南没几年,就又乱了。 性命虽然无忧,但频繁的被征粮,他们又不似地方豪强,吃相难看,为官才是强大家族的唯一的指望。 “我等子弟为官,只为安稳地方,造福桑梓罢了,待中原南下之时,也能说的通!” 高大老者摸了摸胡须,自信地说道: “这天下,到底还是我们士大夫的天下,李氏占有湖南,我等效劳,待中原一统天下之际,也需要咱们读书人的,没有咱们,湖南安得稳妥?所以,配合李氏,并无不妥,只是有些年轻人较为性直,不识分寸罢了!” 所有人都对其的说法表示认可,治理湖南,必须要倚靠他们,对于卖主投诚,年轻人还固执己见,过不了这道坎,但年岁大的人,早就门通了。 之前一直没有完全的认可李氏,就是想知道这位皇帝是否能站在士大夫的立场,如今从他重礼而昌文的行为来看,是一个合格的君王,如此,入主湖南的隔阂才算消除。 毕竟湖南割据多年,早就与他地形成了隔阂,一个非湖南的统治者,并不是容易被认可的,之前南唐大军被赶出湖南,也是这方面的因素。 火热的练兵情况,只对于统治阶级有效,而对于一日两顿都不得温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而言,只是趣谈罢了,并不重视。 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自己的田地中,家中母鸡多吃了一条虫子,来日能多生一个蛋,都更要紧一些。 湘潭县,位于南岳衡山北部,湘江下游西岸,在唐天宝八年,湘潭县大部划属衡山县,衡山县北部划属湘潭县,县治移至洛口,隶长沙府。 县中有碧泉、潭涌泉,利于灌溉,良田重多,且在宋时还开金矿,加上易俗河互通有无,商户众多,开设了场馆,在长沙府下,也是赫赫有名。到了明清,与江西九江、江苏无锡、安徽芜湖,并称为四大米市,显赫数百年。 朱富贵家在易俗河畔,有着数亩上好的水田,一年两熟之下,虽然苛政猛于虎,但日子还算过的宽裕,家中几个半大的小子,却快将家吃穷了,尤其是大小子,已经十六,该娶亲了。 他背着锄头,来到水田埂上,望着绿油油的水稻已经开始泛黄,他心中美极了,今年的收成看样子非常不错,而且粮价比往年还高些,若是新皇帝不加税,今年每亩地能多收一两斗,家里的房子修一修,就能为老大娶亲了。 他卷起裤脚,赤脚下了田,开始为稻禾拔草,此时并无农药,水田的野草生长的也是茂盛,与水稻极其相似,须得老农仔细拔下才可,长时间的弯腰,一般年轻人可受不了。 就这样,炎日下,他弯下腰,为稻谷拔草,不知多久,他耳边突然就传来了震耳的雷鸣声,他抬眼一瞧,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竟然乌云密布,看这样子,似乎要下雨了。 “这可使不得!”朱富贵脸色煞白,看着刚刚泛黄的一片片水稻,惊吓莫名,眼角含泪:“老天爷开开眼吧!” 距离水稻成熟还有一个多月,越是炙热的日光,越受喜爱,但此时却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厚,农夫们并不欣喜,反而心中有忧愁。 可是,越是怕什么,越来什么,这场大雨,直下了三天三夜,与往年大为不同,许多州县多年未曾修葺堤坝,许多就已松垮,被大雨冲刷,加上洪水的肆虐,湖南多地已然告急,灾民不计其数。 “该死——”望着窗外的大雨,地面上湿漉漉的,正是反潮之时,衣物间也满是湿气,李嘉心情越发的郁闷烦躁。 不过八月份,空气中的浓郁土地气息,令李嘉越发的憎恶起来。 “这么多年顺风顺水,不能波折,未曾想,到了湖南却是一波又一波,难道是天意吗?” 李嘉扶着窗边,望着电闪雷鸣的天空,他并不惧怕雷电,所谓的雷鸣声更是不以为意,但却怕那层层乌云之后,诡异莫测的天意。 传说中的穿越者王莽,钻了漏洞,不就是被天道发现,然后就有了大魔法师刘秀的出场吗?几十万大军算个甚?秀哥一道大陨石术,直接全灭。 这就是天运加身的力量,可怕至极,哪怕是吃屎,都能打通任督二脉,天下无敌。 一想到这种后果,李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太他么可怕了。 “长沙府受损如何?”他晃动了下脑子,让这种突兀的想法从大脑中离去,然后踱步而走,离开书房,来到了会客厅。 此时,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穿着绯红色的圆领袍子,头上带着幞头,皮靴上满是污泥,衣袖湿漉漉的,他是武安军留后,刁广谆,治理长沙府数月,井井有条,也算是个干吏。 “由于长沙府尽享湘江之利,所以河流众多,且乡镇大都位于河畔,冲毁良田数以万亩,民居上千栋,流民两千有余,若是暴雨还是持续,秋收恐怕强差人意!” “让各县官吏积极放粮救灾,抢救河坝——”李嘉无奈地说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胸有成竹 “谨遵圣命!”刁广谆连忙点头应下,不过看他的模样似乎早已经去做了,显得很是镇定,看来这些老生常谈的东西,已然是不需要在强调了。 想着水稻被冲毁,百姓流离失所,李嘉这才想起,若是救灾,肯定会需要粮食的,稻田的粮食还未收割,而且冲毁了许多,那么为今之计,也只能指望朝廷了。 可是,如今这湖南各州县,还能有多少粮食? “回禀陛下,由于驻军消耗过大,长沙府虽然一向粮食充裕,但如今却已不支,十二县,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五千余石,数千灾民也是能勉强支应,只是稻田毁坏众多,怕是秋收之后,难以为继!”刁广谆弯下腰,一五一十地说道。 听到这,李嘉瞬间头疼了,该死,富裕的长沙府也不过是勉强支撑,若是其他州县,恐怕已经告急了。 他已经预想到,整个湖南其余的州县,已然传来了告急文书,向自己求助,这真是刚解决了军粮问题,又逢暴雨,老天爷真是不让自己轻松一些。 “长沙府乃是湖南首富之地,也只能勉强支应,其他州县此次必是难为了!”李嘉叹了口气。 “陛下勿忧,虽说暴雨连绵,但不符合常理,必定难以持续,长沙府之所以粮少,主要是供应大军过多所致,泰半的唐军在长沙,消耗过大!” “所以,以各州县的情况来看,难以支应的必不太多!”刁广谆看着有些焦急的皇帝,微微一笑,让皇帝的忧虑减少了几分。 “民生多艰,苍天不怜,朕心甚虑!”李嘉脸上表现出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他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 “如今粮草不丰,又须养军,哪有余力可以接济,不知刁留后可有妙策?” 李嘉这话,可有一丝考究的意味在里头,听到皇帝的提问,刁广谆低下头,细细思索起来。 前些时日,因为粮草不济,皇帝去劝民借粮,所得不过大军两月之数,正待秋粮入库,而若是再行借粮,豪强世家也余不多,心中也是不肯。 “暴雨连绵,正是河水暴涨之际,可布网于河中,捕捞大鱼,可缓解缺粮之苦!” 他思虑了片刻,认真说道: “前些时日,虽然大族借粮者众,但湖南安稳数年,积累丰富,剩余也颇多,但借粮已然行不通,只能真金白银的购买,才能让其献粮!” “湖南河泊众多,饥饿之事少有,些许杂粮,再加上鱼肉,定能坚持到秋收!” “其他州县,可令地方豪族世家所好者,唯有名利,可彰其名,表其功,让其子弟入学院、太学,如此以来,地方定能自救安稳,也无流民之患!” 听到这里,李嘉不禁点点头,这是古代常用的手段,具有实用性,一般的官吏想不到,尤其是针对豪族世家的名利心,提出褒扬典型,太学、学院名额这种惠而不费的想法,的确是一名合格的官员。 与那些只会将流民驱赶的官吏而言,显然太过于突出。 “卿家所言,皆为妥当之法!”李嘉微微颔首,笑道: “但,却非完策,流民若被收揽,朝廷黄册,定会消减不少,对于朝廷而言虽然能解决一时之患,但后患无穷,若非非常之时,不得采取!” “朕有一策,可一劳永逸!” “请陛下赐教!”低下头,刁广谆心中颇有些不信,这些法子,可是长久以来的良策,皇帝不过二十来岁,懂个甚? 虽然腹议不已,但他脸上依旧是恭维尊敬的表情,显然已经是个老官僚了。 “卿家之前也是说过,湖南河泊纵横,想必是鲜有不会水者,如今洞庭湖水师正在扩充,正需兵员,正好可以筛选灾民入洞庭水师,且薪俸足以养家!” “余者,也可入巡检营,听闻许多百姓故土难离,巡检营一直未满,灾民可入巡检营,解决糊口之事,更可安稳地方,消除隐患,岂非一举两得,一劳永逸之法?” “剩余之老幼,想必不多,地方接济也能应付!” 这个法子,李嘉学习的是我大宋朝的经验,只要百姓造反,就将其收拢入厢军,让其成为兵卒,这就是一句老话,既然打败不了敌人,就将敌人变成自己的人。 吃的皇粮,自然屁股站立在皇帝这边,造反干嘛? 这也是为啥北宋上百万的军队,冗兵之患,但却一直解决不了的原因所在,你要是裁撤了他们,等于推向了对立面,造反者众之,这就是个地雷,一碰就炸。 当然,这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做法,并没真正的解决问题,照样是剥削重,贪污重,然后官逼民反,待到百姓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是天下倾覆之时。 梁山好汉中,宋江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就是得益于是体制内的人,了解相公皇帝的想法,而且是惯例,成功率非常高,所以义无反顾的带领兄弟们投靠朝廷,而不怕朝廷后算。 “陛下圣明,此等法子,收效甚广,既可强兵,又可济民,可谓是一举两得,比微臣之法,强上太多!” 刁广谆立刻服了,这个招数实在太妙,但就是有些耗钱粮,但他转眼一想,洞庭湖八百里,水师还会缺粮食?湖中的鱼,可能吃到吐。 又想到个好法子解决了问题,李嘉对于这些恭维,自然享受无比,但解决了灾民问题,而秋收重大,不可马虎,若是冲毁太多的良田,可就出大事了。 “来人,让练兵大营的士兵们准准备去往各县,抢修河堤,务必督促,强调军纪!” 李嘉随口吩咐道,保护农田,可是重要的事情,派遣军队去修河堤,是最简单省力的法子,为什么不用呢? 军民一家亲! “陛下,这,军队乃是护国利器,岂能去修河堤,征发农夫才是正道!”刁广谆一脸的震惊之色,他的大脑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军队抢修河堤的案例。 况且如今这个乱世,军队桀骜不驯,若是去修河堤,可能会半路造反,更何况军纪不行,会起到反效果。 第三百三十三章军队 别人的军队可以劫掠百姓,骑男霸女,甚至还管制不了,但李嘉却认为,自己的军队绝对需要管制,而且,绝对不存在欺男霸女的现象。 虽说不至于冻死不拆屋,但强大的宪兵司绝对会教他们做人。 “天灾人祸,百姓们心急如焚,都在照料自己家的田地屋宅,还让他们修河堤,民力堪忧,而练兵大营天天吃饱喝足,体力正盛!” “如今练兵大营已经操练了月余,数万将士撒了无数的汗水,技巧等无须赘述,淮南军本就精锐,再提升也无多少,但唯有军纪,虽说不断强化,但却未见其效,不知真假!” “如今,恰好天不遂人愿,暴雨连绵,长沙府乃湖南首府,不可破坏,让大军去修建堤坝也好,万众一心,军纪如刚,更能为百姓造福。” 说到这,李嘉有一股强大的自信,他非常相信,自己的军队军纪绝对是经受住磨练,从而真正的成为一直强军。 这天底下,强军少吗?不少。 东京的禁军二十万,但哪怕郭荣不断的改造,军纪依旧紊乱,比如宋军破蜀,被花花世界给迷惑,劫掠不堪,有组织的进行烧杀劫掠,贫困多年的中原怎么能与安稳的蜀地相比,当时的宋军统率王全斌,直接放开手脚,大肆劫掠,屠杀。 入蜀宋军军纪败坏,暴行不断,不仅大肆杀害后蜀降兵,还对当地人民极其残忍。史载,有宋兵将领“割民妻乳而杀之”,连赵匡胤得知后,都不禁哀叹:“妇人何罪,而残忍至此。” 到了东京,有人告发王全斌,隐藏金银、犀玉、钱帛十六万七百余贯。又擅自打开丰德库,致使失去钱币二十千余贯。 这是什么概念?差不多是举国之财了,但却很有可能是得到赵匡胤的准许,不然这种有组织的劫掠是不可能发生的,而且,宋军没有人被惩处,就连统帅王全斌,群臣皆言可斩,但赵匡胤却放了他,收其权养老。 统帅都这样,北宋朝廷得到的更多,蜀中的钱财十余年才运送完毕。 可能赵匡胤想收敛钱财,收不住士兵的手;还有可能王全斌为了后半生,也是为了断绝赵匡胤的怀疑,主动在蜀地劫掠,断自己的根基。 果然,富庶的蜀地从此成为北宋的火药桶,数十年后爆发更大规模的王小波李顺之乱,直到张咏治蜀,蜀地才渐见太平。 为了巩固统治,北宋不准蜀地有铜,用铁钱剥削蜀民,然后催生了交子…… 但不管怎么说,宋军的军纪,并不好,这是事实。 或者两者都有,宋军入蜀,正是公元964年,大宋建立五年,吃了后蜀,北宋才有余力敢统一天下,但由此可见,蜀地真是大礼包包。 没道理,区区北宋六十六天就攻陷了蜀地,咱们大唐却不行? 扯远了,回归正题,契丹人强吗?也强,但他们的军纪却更差,劫掠中原,然后失去了中原;黄巢强吗?流窜天下,打的唐军溃不成军…… 军纪在某种层度来说,与强军并没有等价关系,但军纪,却象征着朝廷对于军队的控制力,以及人心。 秦末,刘邦入汉中约法三章,项羽入汉中大肆劫掠,把阿房宫都烧了,甚至还把秦始皇的陵墓打开,把兵马俑的武器都夺了,所以你看到兵马俑的兵器;元末,军队强大与否,朱元璋肯定排不上第一,但军纪,他却可以排行第一。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劫掠会让军队散漫,不听指挥,作战力下降,甚至还危及统治。 “既然如此,下臣自当遵从!”刁广谆想了想,再回忆一下禁军这几个月来的军纪,发觉其果真是秋毫无犯,不负强军之名,心中就有了些底气,首肯下来。 皇帝的命令,自当要遵从,很快就传到了练兵大营。 “这不会假传旨意吧?”李威看着圣旨上的内容,惊讶莫名,从未听过军队帮地方修葺堤坝,而且还帮百姓修房子的,简直是千古奇闻。 “不可能是假的!”李信眉毛虽然皱起,但却依旧沉稳,“这个印戳是陛下的无疑,而且拟旨的翰林字迹也是相熟的,货真价侍的圣旨!” “这西北军与淮南军,本就与禁军不同,如今才整训月余堪堪知晓军规,与禁军差距极大,咱怕出乱子!”李威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对这些人,没有信心!” “不妨事,宪兵队会监督他们的,而且,收起他们兵器,我还会禀告圣人,调遣羽林军过来,就地监督,料他们也不敢有甚动作!!!” 李信眼眸中寒光一闪,李威见之,也不得不吞了口唾沫,这小子心狠,这月余,军棍打断了五百根,被杀的也有数十人,由于白净,还得了一个“白面阎罗”的花号。 自己由于心善,反而得了“黑面菩萨”的花号,令人哭笑不得。 “我不去,外面下着大雨,若是风寒了咋办?” 听到军令,田常躺在卧榻上,沉声说道。 “可咱们都穿着蓑衣,许多大夫都集结起来,有病立马能治!”副都头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前些时日大比,摔跤比赛得了第二名,于是就提拔到了都头,拥有独立的房间,刚躺下,就听到这样的军令,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时日的怨气一股脑的使了出来: “咱当兵吃粮,就是杀人的,撒泡尿就打屁股,天天跑步,咱腿都细了,如今却要去修堤坝,这算个甚?咱可是尸山血海中出来的,手中的大刀长枪慧使的比谁都好,怎能去拿锄头、背石头?” 哼哧了几声,他躺在床榻上,嘴里叼着鸡腿,不动分毫,对于副都头的劝说,一点也机会。 “都头,宪兵队的人黄狗子要来了,他们正在旁边的帐篷呢,一会儿就到了!”副都头无奈地说道。 “该死的黄狗子!”田常连忙起身,硕大的身体让床榻吱吱作响,身上的蓑衣立马就穿上了。 “让兄弟们都起来集合,修河堤去——”他大声吼叫着,不时地张望,表明自己的决心。 第三百三十四章军心 一个月以来,不断被重复强调的纪律,规矩,在这个时刻提现。 不消两刻钟,练兵大营所有的士兵就穿着蓑衣,拿着武器,就集合在了练兵场地上,以都、营为一体,淋雨战列着,而训练他们的一百多禁军训练员,则位列一营之前,腰背挺直。 “还不错,你们总算是知道军令紧急,速度与往日一般,从我发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刻,除去一刻都传令,你们用了两刻,但,还不够,告诉你们,禁军的集合,却只需要一刻钟!” 李信站在高台,直接训斥道,白净的脸上满是不满,底下的士兵早就知晓了这位训官的威力,数十颗人头已然投石问路。 “禁军算个甚,哪里抵得过咱们!”田常颇为不服,嘀咕了几声,但不敢抬头看他。 “将兵器放下!”李信皱着眉,直接说道。 哗啦啦,所有的刀枪已然放下,沾染了地上的烂泥,但众人一点也不心疼,因为这些都是木头做的,要多少有多少。 “记住,你们是去帮助百姓的,不是去打仗的,咱们是王氏,王师就要有王师的风范,拿着武器有甚用?” 听到这,田常不得不嘟囔着:都是一些木头,能作甚! 这些底层军官们自然清楚军令,兵卒们却不清楚,听到这,连忙问询起来,大雨天去修河堤,议论纷纷,让高台上的李信看的皱眉,他的声音已然被遮掩。 突然,议论声瞬间消失,抬眼一瞧,原来数百人的宪兵队已然站立在高台,所有的兵卒见之,胆气具散。 随后,一队队脚步声传来,数千人来到了练兵大营,兵甲齐全,威风凛凛,原来是没有坐骑的羽林军。 于是,在这片和谐的气氛中,兵卒们强烈要求为百姓服务,为建设美好的大唐而努力,教官也满足他们的要求,对于他们进行了表扬,而且还表示,鱼汤、姜汤不限量供应,大夫就在身边,不需要焦急担忧。 这只斗志昂扬的军队,以营为一支,在训官们的带领下,开始小步奔跑,准备去修建河堤。 田常体型高大,在整个营中十分的显眼,于是就被训官要求,在前面带路。 “真是该死——”感受蓑衣上霹雳哗啦的雨打声,田常的心情着实不好,在这个天气,难道不是应该躺着,吃着点心聊天吗?怎么会出来? 由于天天绕城跑,几十里的路程,半天就到了,虽然气喘吁吁,但兵卒们倒是没有走丢一个,全部俱全。 “到了,前面就是易俗河了,咱们休息一会儿!”训官出声说道,然后就来到旁边的村口,几位心惊胆颤的老人正在张望着。 旁边的河堤上,一群百姓正不断的填土,加固河堤。 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小河,此时却波涛汹涌,不断地冲刷着河堤不时的还有河水溢出来,场面十分的惊险,恐怕明日就是堤毁人亡之时。 他过去沟通了一下,要求一些房屋空出来,准备让军队入住,而且还要求一些锄头等工具,准备加固河堤。 看到老人们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后,然后欣喜若狂,不断地诉说,若是河堤垮了,田地房屋就没了…… 至于房屋,由于其他人都撤离到了高地,空屋很多,不用担心。 于是,五百人就投入了这场抢险救灾之中,强有力的支持,让河堤瞬间加固加高了不少,许多百姓们望着这群辛勤劳作的军队,不禁议论起来。 “果真是好人啊!” “这才是王师,没想到我今生竟然见到了王师!” “苍天有眼,我的家能保住了!” 只是看不到这番倾向,反而埋头于河堤之下,不断的挖掘着泥土,然后被人运走,心中的怨气越来越重,好似着乌黑的天空一般。 “嘿——嘿嘿——”喊着号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胳膊有些酸痛,这兵当的,越发的没有味道。 “田都头,田都头——”干着活,不知何时,身边就聚了几个陌生人,他一看不是自己都的,心中就有了警惕。 “何事?别打搅我干活”田常的动作慢了下来,带气的说道。 “您好歹也是都头,摔跤第二,整个练兵大营中也有着诺大的名气,如今却在这里挖土,忒欺负人了!”一名兵卒说道。 “是啊!这里军纪那么严,动不动的就杀头,待着也着实没趣!”另一人也配合道。 “你们的意思是当逃兵?”田常颇为意外,这伙人不要命了吗? “这可是要命的活,我可不敢!人生地不熟的,别人拿了命换钱,着实亏大了!” “想到哪去了,这又不是淮南,能去哪?”一人说道: “咱们是想着,天黑着呢,咱们去那村子里快活快活,不消两个时辰就回来,保管发现不了!” “可是军规在呢?”田常有些犹豫。 “咱们去一趟,丢下几个钱,那些女子无知,不会说的!” 几人继续诱惑道。 他摸了摸屁股,上面还隐隐作痛,回想到不好的记忆,最终拒绝了。 到了晚上,吃食总算是到了,堤坝加固了许多,今夜想是没有危险了,喝了三碗鱼汤,三大碗饭,田常这才歇下,心中却想那几人究竟如何了。 劳累了一天,起来后,吃了早饭,突然,所有人就被集合,堤坝上跪着几个人,而一旁,则站立着几个宪兵队的人。 然后,就没什么好说的,宣布几个人的罪过后,然后就直接投河,埋没在汹涌的河水之中,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都心惊胆颤,而田常则发了一身冷汗,后怕不已,然后埋头拼命地干活,不知何时,他就是感觉四肢发软,浑身发热,倒了下来。 随军的大夫连忙过来,看了病情,熬了草药,让他歇息几日。 “咱家鸡为啥杀了?”“这位军爷病了,需要补补!”“可是咱等它下蛋换钱哩!” 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了争吵声,一会儿,一个女子走了进来,一穿着补衣,十五六岁的模样,咋着大辫子,脸蛋微黑,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走了进来: “你病了,大夫说要多补补,喝了它吧!” 女子的声音很清脆,田常瞬间有了力气,坐了起来,看着这女子的模样,心中知跳。 “这可是你家的下蛋鸡,怎么为我这外人杀了?”田常问道。 “我阿娘阿耶说,你是为咱们加固河堤累着了,为了咱们村哩,一只鸡算不得甚的!”女子眼睛很亮,笑得很开心。 第一次,田常第一次感觉到鸡汤那么好喝,也第一次喝到百姓心甘情愿送上的鸡汤,也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女子比青楼的女子漂亮多了…… 原来帮助百姓,那么美好…… 第三百三十五章民心 数万大军正在帮长沙府进行抗洪救灾,数百名宪兵队员不断地巡视着,短短三天,就斩杀了上百人,由此可见,不经过一番检验,平日里再多的顺从,也不过是表象。 李嘉需要这群士兵们把军纪刻在骨子里,哪怕死亡,也要在军纪军规以外来死,不得践踏军规,让宪兵队的威严,从上至下的弥漫开,如同禁军一般。 那么问题来了,具体的标准呢? 标准很简单,一堆金山银山摆在面前,让你撤离,你就得撤离;前面都是刀林箭雨,陷阱满地,但若是让你前去,你就得去。 而且,这不劲是对于军纪的锤炼,还是融入湖南百姓的重要举动,军队都来帮你修河,感动不?在之前可是不可能的,咱们是王师,不同的…… 光做事,不宣扬,那岂不是二愣子吗?李嘉立马安排射声司大肆宣扬王师的重要行动,顺便夸耀一下,明君在世,怜爱百姓等词汇,不要钱的抛洒出来。 “未曾想到,皇帝竟然有如此大的魄力!”朗州刺史李怀恩得知这个消息,不由得大吃一惊,用军队来修河堤,而且还是精锐的部队,这可是奇谈。 “难道皇帝军队作乱吗?这几十年来,可陆陆续续地不断重演呢?”他的岳父也是惊叹不已。 “不管如何,总而言之,现在民间都在传,这位皇帝派遣心爱的部队为百姓修河造房,名气大得很呢!”张怀恩叹了口气,他已经明白皇帝如此做的寓意,果然好手段。 这一场大暴雨,持续了十余天,创造的流民,光是长沙府,就有三千多人,其他各州也不断地传来消息,经过一番粗略的统计,整个湖南,失去住所的流民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万人之多。 不过,好消息则是,家产全无的人并不多,些许浮财还是有的,但依靠如今飞涨的粮价来看,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上天何其无情啊——”看着眼前的流民,张望海披着蓑衣,不由得感叹道,他心中的水师之兵,可是洞庭湖畔上好的渔民,而不是这些略微懂一些水性的农夫。 “军主,县令来报,说益阳城外约有一千流民,已然是长沙府最多的一批!”下属来报,显然不懂的他的心情,所说的话语,令张望海的心情更加恶劣了。 “一群泥腿子,我呸!懂个甚的船。”他的脸上越发的怨恨起来,皇帝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不过话刚出口,他就突然想到,皇帝有一个名唤射声司的衙门,专门打探隐私的,若是将自己的不满给皇帝说去,那不就糟糕了吗? “去,招三百人吧,挑有家眷的招,瘦弱一些没关系,咱们洞庭湖就是鱼多,能养好!”他听起腰,想起皇帝嘱托的话语,故作豪迈地说道。 不过,多一些人,也好些,能省点力气,这天天打鱼,兄弟们都快累死了,正好替代下来,休息一下。 “诺——”亲兵连忙应下,然后竖起水师大旗,建起一栏木棚,开始吆喝起来:“洞庭水师招人,管吃管住,每个月三百钱,快来,先到先得!” 流民所在的地方,泥泞不堪,粪便与垃圾混合,杂加着草根,一些小屁孩们下着雨怕风寒未曾出来,不然更是可怕,张望海就坐在一旁的山坡上,不动分毫,看着自家的亲兵招人。 很快,最先注意到的,是一些无所事事的小屁孩,哪怕下着暴雨,但他们依旧只穿着小短裤,然后光溜溜地张望着,似乎觉得有热闹看,于是大喊着,一时间,由稻草与木棍简陋组成的一座座棚子,瞬间热闹起来。 孩子的叫唤声,女子的哭泣声,男人的咆哮声,老人的哀嚎声,狗叫声,让这座流民区瞬间吵闹起来。 葛二牛正与几个邻居一起,在附近的河中进行捕捞,用粗麻编织的渔网不断地进行捕鱼作业,但这些时日以来,上千人的疯狂捕捞,已经让这个河段枯竭,经过一上午的努力,也不过是几条鱼罢了,毕竟不是洞庭湖。 “咱们去洞庭湖吧,这里的鱼太少了,这几条鱼熬汤喝都不够!”葛二牛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二牛哥,咱们没有船哩,洞庭湖可比河深许多,咱们去也没用啊!”一旁的伙伴说道。 “难道就在这等死吗?”握紧了拳头,葛二蛋心中十分的忧虑,他家的田地与房屋都被洪水冲走了,只留下一家四口勉强度日,如今又没得鱼吃,真是满心的苦楚。 指望朝廷,据县令说,前不久两军大战,粮库已经没粮了,如今衙门只有粮种,还要预备明年。 “走,回去吧,家中半天没吃饭了,咱们一人分一条,下午再来试试。”作为老大,葛二牛直接说道,众人也很服从。 拎着一条巴掌大小的鱼,葛二牛晃悠悠的回家,这时,他突然发现,突然属起了一张旗帜,在大雨下已经湿漉漉的,但依旧倔犟的飘动着,虽说更像是一根木棍在晃动,但他却满是惊喜。 因为他听说,这是洞庭湖水师准备招兵,当兵吃粮绝对是一个优质的选择。 等到他去时,已经密密麻麻排好了长队,他有些焦急,生怕招满了,这样一来,他就真的陷入绝境了。 “姓名?” “葛二牛!” “年龄” “二十三” “家里几口人?” “四口,妻子和两个儿子!” “好了,你被录取了!”小心翼翼地回答着这个军爷的提问,就在他好奇之际,出乎意料的是,他被录取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不禁泪流满面,一家人终于活了下来。 周边的人也同样高兴,大部分人都被录下,然后准备坐船去洞庭湖,听说那里的鱼多,吃不完。 不消两个时辰,三百人已然招募完毕,张望海不由得叹了口气: “招募一千五百人,如今已经是一千一百人,还差四百,难道要去永州不成?” “城外的流民终于散去,真是大善,陛下好手段!”益阳县令登上城楼,叹了口气,终于能缓过来了,对于这位年轻的皇帝的手段,着实佩服,花去一些金银,就为湖南去处了大患,而且名气大震。 不只是百姓,那些世家大族们也甚是感激,消除了隐患,湖南再次平静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幸甚 皇帝离开岭南两个多月了,政事堂平稳的运行着,由于临近秋收,整个朝廷上下都在不停地忙碌着。 转运使们马不停蹄的安排税丁去往辖区各县、村、镇收税;政事堂的相公们一边为皇帝筹集粮草,安置从淮南地区迁徙而来的数万户百姓,焦头烂额,还要看顾秋税的征收;军队的士兵们则在军营中担忧着家中的秋收状况…… 总而言之,整个岭南都很忙,比皇帝还要忙碌。 “占城都护府的粮草运来了没?”咱们的首相崔泉忙的脚不沾地,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询问道: “淮南的数万户百姓,可都在嗷嗷待哺,若是一招不慎,就会成为罪人了!” “占城已然派船押送,约有十万旦,下一批还要在半个月后,已经尽了诺大的努力;交州都护府今日也送了数万石粮食过去,秋收尚未结束,剩余的还需多等一些时日!” 孙钊作为政事堂资历最轻的宰相,自然活不少,首相一问,他就需要答对。 “海南那边秋收后,也能送来一些粮食,不过万石,而出乎意料的是,九州城那边传来消息,只消钱财,也能输送数万石粮食。” “多亏了占城都护府,不然怎么不知该怎么熬过这个秋收啊!”崔泉叹了口气,这一段时间真是心力交瘁啊。 淮南四万户的百姓,十数万人全部被安置在岭南了,划分土地,借粮,安置,简直是忙得不可开交,而且,所缺的粮食,简直就是海量。 所幸占城都护府位于南海,商贾极多,收购粮食也是极为便利的,价廉,国库调拨了十数万贯,买了上百万石粮食,才能保证口粮的供应,以及北上大军的粮草。 “听闻南海之地,皆种一种名为占城稻,乃是旱稻,闽地已经易其为水稻,至于两个月的功夫,就能收获,不挑良田,再贫瘠也能耕种,所以粮食多。”孙钊听起皇帝说过,不由得说道。 “两月能收?可是真的?”崔泉突然站起,瞬间激动起来。 “如今这淮南之民入了岭南,又错过了秋收,若是能两月而收,就能熬过去!” “孙老弟知晓占城稻,不知效果如何?” 看着几位相公露出来的期待目光,他不由得笑道:“陛下远见,早已经在皇庄中种下,秋收未临,但此时的占城稻就已然丰收入库,诸位可去查验一二。” 广州城外的一处庄园内,一大片金灿灿的水稻被其厚实的稻穗压弯了腰,管事李初九望着这一切,他心中越发的欢喜,今年又是一个丰收之年。 “咱现在也是官了,少府寺来了,见了这番场面,秋收后府库堆满,咱恐怕要升官了!” 想到美处,他不由得失声笑了起来。 自从少府寺权力大增后,所有的皇庄,一律也合并到了少府,整个承天府上百座皇庄,土地上百万亩,他这个庄园也有六七千亩,佃户上百家,也算是中等了。 少府寺将皇庄分为三等,下、中上,下者,五千亩一下,中者,五千至一万亩,上者,万亩。 下等田庄的管事,每年可享五十亩田之禄,无品级,中等田庄管事,则享百亩之田,从九品,上等田庄管事,可享两百亩之禄,正九品。 之上,少府寺还有许多官位,足以令人垂涎三尺,而且俸禄极多,威风八面,李初九显然是想升官的,所以产粮越多,则证明能力越强。 “七千亩,如今浇灌了粪肥,又了锄草,亩产定有两石七斗,甚至能有三石,真是一个好收成啊!” 他感慨着,自己有着百亩的薪俸,一半与佃户,那还能得百石以上,而市价每石粮涨到了四百钱,也就是四十贯钱,真是一笔不小的钱,而且一年两收,八十贯稳了。 庄园的磨坊,还可以让周边村民使用一年至少也有得个几十石,再加上佃户的孝敬,以及其他的油水,每年过的比县令还要舒服呢! 坐在牛车上,看着稻田,李初九心中那是格外的满足,阳光的照射下,他甚至还产生了些许睡意,舒服的很。 “管事,快起来,快起来,赵少监来了,还带着一些大官!”半睡半醒之间,他就被亲随叫醒,听到了少监这个字眼,瞬间清醒过来。 “少监来了?快带我去见他!”连忙起身,梳理一下头发,就催促而去。 由不得他那么慌乱,少府寺设少府监一人,正三品,少监三名,从三品,可谓是顶级大官。 三位少监,一位掌管山泽矿产,可谓是掌握金山银山;一位掌控商业,如船队,商队,以及纺织场等货殖之业;而这位张少监,所有的田庄、佃户,以及船坞、珍珠养殖、猪场等涉及土地、人力的都归他掌管,算是他的顶头上司。 “小的迎接来迟,还望少监恕罪!”李初九弯腰行礼,他不知少监来这里干嘛,心里有些慌乱,任免他这个小小的管事,再是简单不过。 “占城稻可已入库?”少监和蔼地问道。 “已经入库,由于不讲究土地,所以种了一千多亩,每亩收两石,月前已然收库!”他似乎看到少监的旁边有些几位身份尊贵的人,头更低了。 “相公,占城稻早在数年前,陛下就在海南种植,达到了数万亩之巨,如今海南不再缺粮,自给自足,百姓不受缺粮之苦,多亏了陛下圣明!”少监感慨地说道。 “陛下明见万里,我等自不可及万一!”崔泉等几位宰相抱拳向北行了一礼,极为推崇地说道: “如今淮南百姓入我大唐,错过了晚稻,如今只能跟随陛下步伐,邯郸学步,再行占城稻了!” “百姓愚昧,陛下又怕占城稻不习岭南土地,于是就令皇庄种植,但收获之后,那些愚民才知真假,陛下良苦用心啊!”张少监对于几位宰相不卑不亢,他可是天子的奴仆,宰相可处置不了他,这让他骄傲不已。 “去看看占城稻吧!”他说的。 “诺——”李初九听闻这几位是宰相,连忙应下,胆颤心惊地在前方引路。 随后,一行人来到了一处仓库,见识到了一堆又一堆的占城稻,几位宰相分外的心惊: “不曾想,这天地间竟然有如此之物,真是陛下鸿福,百姓鸿福啊!” 亲眼见到,崔泉这才真正的相信占城稻的存在,如此之稻种,竟然今日才发觉,真是憾事。 “占城稻可有讲究?” “不曾有,与普通水稻一般,且更耐旱,不择土地,且只需两月!”李初九回答道。 “万民之幸也!”抓了一把稻子,崔泉笑了起来,很是畅怀。 第三百三十七章板荡 岭南丰收的消息,快马传到了长沙府,正在巡视洞庭水师的李嘉,听到后也是欢喜不已。 “不曾想,湖南正是暴雨之际,岭南却已然丰收,想来秋收后,又是一个好收成!” 巨大的牛皮制的雨伞下,李嘉穿着蓑衣,眺望着波涛起伏的洞庭湖,不由得感慨道,他的周边,也是一些军中的干将,以及朗州刺史李怀恩。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所有人都这个好消息兴奋不已,显然,湖南有救了。 朗州刺史李怀恩则眼睛一眯,脸上的笑容虽然灿烂,但眼眸深处,却是透露着疑惑,与众同僚一起恭维着,显得很普通,很大众。 而皇帝却不经意的一瞥,对于这个朗州刺史,着实好奇的紧,朗州是周行逢的家乡,也是后期周氏楚王的都城,可谓是地位极重,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竟然局此高位,着实令人惊讶。 目光在其身上停留了不足一妙,李嘉就重新望向了湖面,说道: “这雨势越发的小了,不得几日就得停歇,但今年的收成却定会减产,着实令人焦虑。” “过万的百姓流离失所,这座洞庭湖也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数万王师就食于湖南,岭南之粮,三石之粮,一石而至,秋收未至,但歉收已能预计。” “总不能一直依赖这座洞庭湖及岭南吧?诸位卿家可有良策?” 皇帝的问话,让这些官吏们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的低下头,一脸的羞愧之色。 也难为他们了,之前的借粮,已经让地方豪强们抱怨,如今又是大雨,歉收已然是注定的了,豪强世族自然想多囤积一些粮食,或高价售出,或自家食用,还有何粮策? 他们只是一个合格的地方官员,而不是中央的相公,迎逢上官,治理百姓,才是常道,在皇帝都黔驴技穷的情况下,他们还真的奈何不了如今的场面。 秉承着官僚的一贯传统,多做多错,少做少错,既然岭南丰收了,自然靠岭南接济,损耗太多又何妨?反正又不是湖南的粮食。 沉默,才是最佳的应对方式。 虽然不清楚这群官僚的想法,但李嘉也算是了解个七七八八,不作为,不想作为,是这群官吏的主要想法。 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还真的懒的征询这些官僚的看法,岭南已经丰收,秋收已经开始,但这些粮食还需要提供给南下的淮南百姓,每个月的消耗,都是一个胆颤心惊的数字。 少府自然有粮,损耗与军队相差无几,很不划算,还不如留在岭南,支援淮南百姓呢! 说实话,湖南地广人稀,粮食歉收,绝对饿不死百姓,但可能会饿死数万石唐军,若是大肆收购,粮价高涨,那么百姓就会被逼反,也是不利的。 “李刺史,不知可有见地?”气氛沉默了片刻,李嘉则将目光看向了平白无奇的朗州刺史,目光中闪烁着威胁以及考较的意思,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 “该死!”被如此多的人关注,一向喜爱低调的李怀恩很不适应,他抬起头,看着皇帝那份认真的目光,他心中大感不妙。 莫不是在考较于我? 心中瞬间警惕,朗州与长沙府同样重要,乃是北上的门户,周氏后期更是首府,难不成皇帝想换一个心腹担任刺史? 也对,虽然全盘接受了楚国的官吏,但在重要的地方还是要安插一些人的,这就需要借口,长沙府的刁谆广听说甚得皇帝器重,表现极高,而他却不得机会,上次在水师还得了挂落,想来是印象不好。 他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平庸的想法瞬间抛之脑后,至于表现出色被纳之心腹重用,中原南下时就得吃挂落的想法掩藏起来,他只能表现一下自己。 “如今湖南缺粮,岭南之粮损耗太大,得不偿失,为今之计,只能北求——” “北求?中原可不愿意。中原因扬州之事,前不久还派特使求来呵斥,真是笑话,赵匡胤一介莽夫,篡夺了孤儿寡母之江山,还有脸呵斥吾主,岂不知吾主乃天命所归,大唐之苗裔?我等再向其求粮,大唐的脸面何存?” 益阳令忍不住刷存在感了,唾沫星子期飞,反正他是隶属于长沙府,朗州可管不到。 一旁的长沙府的刁广谆则一脸赞同,不顾朗州刺史李怀恩涨红的脸庞。 “哼!”李怀恩甩了下袖子,瞪了其一眼,直接说道:“臣所言的北,乃是南平国!” “哦?南平国一向地小,其粮可足?”李嘉故作不知地问道。 “回禀陛下,南平国虽只有三州之地,但具是精华之地,尤其是江陵,乃是南北要道,高氏治南平五十年,如今物产丰富,州县富饶,自然不会有缺粮之苦,而且,尤其是江陵之地,更是丰饶,仅仅是过往的商赋,就是一笔极大的数字……” 李刺史络绎不绝地诉说着南平的情况,从州县说到驻军,再说到户口,就是对于粮食着墨不多,令一旁的官吏们心生疑惑。 而令他们奇怪的是,皇帝居然听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打扰的意思,反而认真地听了起来,真是弄不懂。 只有聪慧的人才知道其中的意思,看破而不说颇。 随后,官吏们离去,只留下表现奇怪的李刺史。 “李刺史今天说的,恐怕有些文不对题吧!”李嘉看着这位朗州刺史,笑着说道。 “虽不对题,但却是对了陛下的心思!”李怀恩坐下,轻声说道,脸上泛起一丝自信的笑容。 “哦?朕的心思?朕是什么心思!”李嘉似笑非笑地说道。 “陛下,淮南数州之地,已然已成白地,数十万百姓迁徙岭南,中原赵氏篡夺郭氏天下以来,战乱不休,前不久才刚刚停歇,想来是国库难以为继!” “虽然平定淮南,但国内之藩镇依旧蠢蠢欲动,难以平稳,王朝初建,今年想必是难以用兵了!” “而臣听闻,南平王已然病重,正是板荡之时……” 第三百三十八章期待 说到南平,就不得不提一下这个盘踞荆、归、峡三州的一个小国,可谓是五代时期求生欲最大的一个国家。 南平的开创者,乃是后梁时期的荆南节度使高季兴,在后唐灭蜀后,发挥不要脸的精神,得到归、峡两州,地方扩大三倍。 由于江陵地处长江中游,楚国郢都,三国时刘表荆州的首府,由于地处江汉平原西部,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古称“七省通衢”。 其时南平乃是北上要地,南汉、闽、楚皆向后梁称臣,而每年贡奉均假道于南平,因此高季兴便邀留使者,劫其财物。 诸国总不至于因为一点钱货就动兵吧?而且,江陵南北要冲,若是用兵,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得不偿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至南汉称帝,诸国称王者,高氏对南北称帝诸国节上表称臣,以获取赏赐和维持商贸往来,由是被诸国视为“高赖子”。 比如,李嘉称王时,第一个恭贺的国家是南平,南平特使消息极其灵通;到称帝,重建大唐时,第一个称臣的,还是南平,丝毫没有脸面可讲。 考虑政治影响,李嘉捏着鼻子,赏赐了几千匹邕布,算是回馈了。 由于地小民寡,所以高氏治南平三州,一向是小心谨慎,从不主动出兵,属于随风倒模式,倒是安稳了数十年,吸收了大量的中原难民。 于是,三州之地的南平,拥有民户十四万,百姓七十万,几代帝王可谓是励精图治,而要知道,岭南官面上也才十七万户,领土差距竟十倍,人口却相差无几。 若是,平时,李嘉对于南平这个火药桶,可是小心再小心,生怕碰触了,惹得麻烦,尤其是中原的注意。 但,今时不同往日,天时地利人和,李嘉全部占据。 天时,临近秋收,无论是南平还是中原,军队都会松懈,收割庄稼是最重要的,若是打仗,征调的民夫,足以让农业遭受重创。 而且,中原经历了淮南之乱,数十万人口消失不见,成为了一片白地,损失惨重,郭荣征讨南唐的红利没了一半,加上国家新立,内部不稳,再出击,后院起火就可以预知了。 至于南平,国主高保融更是疾病缠身,已然时日许多了,乘你病要你命,时机正好。 地利就不用说,江陵既然称七省通衢,自然是平坦的平原地区,而不是山区。 人和,则是新训数万大军,正是精力充沛之时,正好可以一用,作为磨刀石,检验一下效果。 当然,乘着秋收未至,夺取南平后,可以拥有充沛的钱粮,对于北宋可以拥有主动性,而不是时刻担心南平与北宋一起联合南下。 “南平,位置太敏感了!”李嘉故作思量,感叹道。 “用兵之忧,唯在中原,如今中原正是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而我军士气正盛,就粮于南平,正是其实!” 李怀恩再次低头,郑重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国之大事,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不得不慎!”皇帝淡淡地说道,随即挥挥手: “此时自要慎重,卿家勿要与他人说起!” “诺——”抬眼看了下皇帝平静的面容,李怀恩心中一喜,知晓自己过关了,猜中了皇帝的心思,随即缓缓退去。 “去查一下他的背景!”目送其离去,李嘉眼眸一亮,饶有兴致地说道,难道这又是一个良臣? “诺——”吴青从阴影中走出,声音冰冷。 “对了,南平王究竟如何了?”李嘉需要对这位南平王的身体评估,做出进攻的时间。 “据线人来报,南平王躺在床榻已然数月,太医紧锁大内,衣食如故,但太医院的人参,却少了数只百年的,想来,其必定时日无多,须人参吊命了,甚至臣猜测,其已然病逝,只是未曾发丧!” 吴青的脸色突然就红润起来,对于南平这个地窄人多的国家,往往密探比军队的作用还要大。 “密切监视,一有消息,就快速来报!”李嘉眉头一挑,颇为惊讶,射声司的规模越来越大了,竟然还能安插人到大内去,甚至太医院都有,着实令人惊喜。 “再去支用一万贯钱,去江陵便宜行事,着重在于城门守卫,记住,一定要小心,莫要泄露了行踪,咱们要的是突然,一个井然有序且密不透风的江陵城,并不会让朕欢喜,明白吗?” “江陵城人多眼杂,混入一些密探自然无碍,但在这个敏感时候,渗透军队着实不妙,臣请陛下派遣一些精兵与我,到时候夺门也是可行的。” 吴青面色发苦,直接渗透军队,在南平王将死时刻,着实太傻,他不得不恳求道。 “那么,就组成两条线,明面上,朕会派遣使团去慰问久病的南平王,可以派遣一些精兵,暗地里,却再派出一支,待有用时,可以行夺门之举!” 李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继续安排着,不由得令吴青松了口气,其颇为兴奋地应下。 “高氏,看你可知天命了!”李嘉望着晴朗的天空,眨眼间,就来了九月中旬,暴雨早就停歇,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稻田中的水稻由于暴雨的影响,凋零了许多,不用看,收成绝对好不到哪去。 “大军若不就食于南平,这湖南怎能撑过秋后?”李嘉心中想着,对于南平越发的看中起来,他需要南平的金钱,粮食,以及人口,还有最重要的位置。 这个时候,他反而希望南平能跟历史一样,和平归降,只是高保勖与他的侄子高继冲不同,虽然荒淫,但颇有才干,高保融时,一直以他治国,若不出所料,高保融若去,继位的必然是高保勖。 南平的人口七十万,湖南六十万,岭南一百多万,加一起,差不多有三百万了,国力大升。 第三百三十九章快活 自从抗洪救灾之后,所有的军队又回到了练兵大营,继续开始挥洒着汗水,跑步,队列,读书,背军规,这样枯燥的日子着实苦闷,天气很热,田常心中烦躁的很。 “这太阳怎地如此之热,比咱们淮南热多了,而且蚊子忒毒了,你瞧,咱胳膊上尽是山包,痒死人了!” 坐在都中的帐篷里,田常吃着小兵帮忙打来的饭菜,一边听着身边的兄弟们嘀咕着,他的心情越发的不安起来。 “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淮南,咱家里这时候井水正凉着咧,喝一口,凉的很,若是打了稻子,还能换些油糕吃吃,可惜咯!” “回个甚,湖南挺好的,咱们跟着李帅来湖南,踏着多少兄弟的血才活到这,怎能回去,去,去那乱臣,臣,贼子,的手里过活,还不要脸了吗?” 田常不舍地将咬了一口的辣鱼肉放在碗里,然后瞪大了眼珠子,对那几个讨论不休的几人呵斥道: “咱要忠君爱国,既然是大周的兵,就不要去伪宋的地方,如今又是大唐的兵,碗里的鱼肉不好吃吗?蛋汤不好喝吗?” “若再是乱讲,咱就把你几个送给黄狗子,去关禁闭!” 看着都头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几个兵卒立马一哆嗦,又想起禁闭的苦楚,连忙露出讨好地表情: “都头息怒,咱只是想家了,不说了,不说了!” “下次注意!”田常又把饭碗捧起,继续吃着,又看着炙热的太阳,心中不知道想着什么。 “都头上了几天夜班,倒是学问增进了不少!” “是哩,听说他准备升营副,就是学问过不了,正憋劲学字,如今能识五百字了!” “这才几天?还差五百就足千字,倒时候都头就是营副了……” “听说前些日子,修堤坝累倒了,教官看好他,准备提他营副,如今才使劲读书呢……” 听到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又一些好听的话,营副啥的,田常嘴角忍不住地裂开了大缝,心中快活极了,吃的也越发开心: “去给咱再打一碗——”他吩咐手下的亲卫。 “可是,都头,咱下午是三十里奔袭呢,吃多了,压着肚子!”亲卫不由得劝道。 “老子喜欢吃,快去打,欠揍吧!”田常瞪大了眼珠,恐吓道。 “算你小子识相!”看着亲卫奔跑的身影,他才放下了拳头: “对了,周兄弟,咱们休假是啥时候?”他又看向一旁吃饭的副都头,不由得问道。 周副都头是个文化人,识字已经有两千多了,甩田都头好几个山头,田都头只能不耻下问,平日里请教,态度算是最好。 “今日九月十四,按例是逢三、五、七,明日十五,都头您上旬未休,加上这旬,和下旬,可以一起休三天!” 军中的规矩一应参照禁军,每旬一天,每月就能休三天,着实人性化,令田常满意的很。 “那就明天休,咱直接休三天!”田常掰着手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都头,咱虽然有些小钱,但每月不过五百钱,去尝一回便罢了,若是待上三天,哪家青楼如此便宜?若是姑娘不错,可与咱介绍一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是啊!众乐乐,众乐乐……” 周副都头一脸考究探寻的模样,让周边的兵卒们也兴奋起来,在这满是壮汉的军营中,关于女人的话题,总是最热门的。 “滚一边去!”田常懒得理采,直接道: “咱有一个远亲就在长沙府,正寻日子去看他,五百钱去个屁的青楼待三天!” 见到这般,所有人将信将疑,但也不得不散去,然后各自去聊了,有的去睡觉了,午休只有半个时辰,可不能耽误。 瞧着明天就能出去,田常心头一片热乎,他开始思量明天去城里买些啥子,士卒们休假夜里须归营,他是都头,自然例外。 有钱的军官,甚至去城里买宅院,比军营舒服多了。 第二日,他报了休沐,随即就去了城里,买了一些肉,以及鸡、鸭,还有两匹布,然后坐在牛车,兴高采烈地去往易俗河畔的洛口镇,心中耐不住的欢喜。 一个多时辰后,他就到了洛口,然后向外走了一里路,就来到自己养病的地方,一个破旧的宅院,没有木门,门口一只黑狗正吐着舌头,看守着,瞧见人来了,不由得唤了一声。 “去——”见此,田常早有准备,丢过去一根大骨头,让黑狗喜不自胜。 但黑狗叼起骨头,依旧按照程序,走过去对田常嗅了嗅,待是熟悉的问道后,它这才兴奋地跳了跳,缩在墙边,啃食起来。 “嘿!”他提着东西,快步进了院子,只见简陋的院子中,只有一口水井,墙角边徒有鸡笼而无鸡鸣,水井边,一个穿着素色襦裙的小娘子,正跪在地上清洗着衣服。 一个中年汉子,与一个少年,正磨刀霍霍,准备明日用镰刀收割水稻。 “田大哥?”率先发觉他的,是磨刀的少年。 “田大哥?”少女也扭过头,看着院口。 “花儿,林子,今天是休沐,咱来看看你们,顺便报答一下救命之恩!”田常哪有平日的暴脾气,一脸憨笑着说道。 “这是哪里的话,军爷为咱修河堤,照顾您是应该的,送甚的东西!”大汉盯着田常手中的东西,尤其是那一笼鸡鸭,瞬间吞了口唾沫,拘谨地说道。 “是哩,田大哥送甚的东西,你当兵也不容易,都是血水换来的,咱不能要!”花儿姑娘走了过来,瞧着一笼鸡鸭,又看着那两匹布,摇摇头,稚嫩的脸色满是心疼。 “嘿嘿!”近距离瞧着,田常只是憨笑:“咱都买了,可不能拿回去,值不了多少钱,哪比得了救命恩?” “既然军爷送来了,咱就只能收下了,今天就留下来,婆娘,来贵客了,快去烧饭——” 大汉拿着东西,乐颠颠地送到屋里,这可值不少钱哩。 “下次可不能如此!”花儿撅着嘴,教训道。 “好——”田都头只是笑,不时地点头,整个院子里充满了快活的很气息。 第三百四十章收割 田常晚上被留了下来,他与小弟一起睡下,心中喜悦,很快就入睡的他,呼噜声直震房梁。 “当家的,你说这军爷,是不是看上咱们花儿了?”躺在床榻上,耳边传来巨大的呼噜声,冯老牛心中思量着,突然就传来堂客的声音,他不禁高兴地说道: “那是当然,你又不是没看到,田军爷拿了好几只鸡鸭呢,还有母鸡,那几斤羊肉,闻着膻味,我肚子就叫了,那两匹布,我听族长说过,好像是邕布,洛口那里都没几匹,一匹上百钱呢,铜钱——” 对于最后的铜钱二字,冯老牛咬着牙说道,可见其对冲击之大。 “真的?”堂客瞬间惊了,她活了几十年,铜钱都没见着几回,都是铁钱、铅钱,但也知晓铜钱的珍贵。 “吃饭时你不在,我问了,田军爷现在每个月两千五百钱哩,铜钱哩,还管吃管住,咱们村外,一亩地也不过是两三万铁钱,不过是田军爷一个月的饷钱,咱们花儿若是嫁过去,就等着享福吧!” 李嘉对于禁军的粮饷,基本上以单兵五百钱来算,伍长与伙长拥有一个半正卒的粮饷,队正是两个,都头拥有五个亲兵,所以食五个正卒;营正十个亲兵,粮饷就是十个正卒;都指挥使一都亲兵,所以粮饷就是一百正卒,也就是五十贯…… “五千钱?都是铜钱?这是多少?咱们花儿要是嫁过去,咱们一家算是过上好日子了!”堂客瞬间喜出望外,万万没想到,女婿竟然这么有钱,但她又有些担忧地说道: “田军爷是当兵的,若是女儿嫁与他,要是上战场没了,该咋办?” “能享一天福算一天,今年水稻收成肯定不会,咱们一家指望着军爷活呢!而且,就算是田军爷没了,花儿还能改嫁呢,怕个甚!” “在理,在理——”堂客恍然大悟,瞬间笑容满面。 “花儿嫁给了田军爷,光是聘礼,就是这个数!”冯老牛伸出五根手指,炫耀地说道:“有了这笔钱,咱们再攒些钱,就能去买一头牛了,然后牛再怀上小牛,咱们家算是彻底起来了……” 冯老牛带着对于未来的畅想,渐渐谁去,嘴角还挂着笑容。 第二日,天还未亮,但已然散发出一丝炙热,九月十六,正是秋收之际,弥漫着稻谷的香味,冯老汉带着堂客、女儿、儿子,提着镰刀、茶水、饭团,齐齐走出门,准备收割稻谷。 “军爷,你怎么也来了?”刚出门,冯老牛就看见田常拿着镰刀,跟后面,一副本就如此的模样,他瞬间惊了,连忙道: “您可是皇帝的官,可不能去割稻子,不能去!” “谁说的?”田常声音洪亮,说道:“咱这双手虽然是杀人用的,但入军前也是割过稻子的,你们一家对我那么好,救过咱命,割点稻子不算啥,而且,今天是抢收的日子,不能耽误咯!” 一旁的花儿笑眯眯地看着,不言语,冯老牛怎么扭得过田常,只能放弃。 一家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田地,几亩地的稻子倒下了小半,剩余的也是病恹恹的,一眼望去,也见不到多好。 “动刀咯——”虽然如此,但是冯老牛依旧大吼一声,然后开始挥舞着镰刀,为粮食而努力。 “嘿!”脱下靴子,挽起裤脚,田常回忆起小时候收割的情况,就这样,开始动了。 五个人,两个壮汉,加上三个妇孺少年,一个上午的功夫,两亩地已然收割完毕,天上的太阳已然高高挂起,烘烤着大地。 一家人就来到田埂上,待着草帽,开始用起饭来,田常直接拿起竹筒的茶水,正准备往嘴里倒时,却被阻止了: “军爷莫急,咱劳累了一上午,水中要加些盐来,不然下午胳膊就没劲了——” 看着冯老牛往茶水里加了一些盐,田常这才叽里咕噜地痛饮一番,然后就吃起了饭团。 “阿叔,咱家几亩地?” “壮力少,只有五亩,再多就伺候不过来了!”冯老牛感慨道:“等我家小子起来成婚,就开垦几亩!” “上午两亩地,咱看了看,也不过两石,其他的地也是如此,交完税,留稻种,哪能管饱?”田常眉头一皱,他发觉,这五亩地,到头来恐怕剩不了多少了,哪能撑得到早稻? “是哩,杂税徭役,加一起,每亩至少要七八斗,今年五亩地,剩下的撑不到早稻,不过花儿他娘和花儿会织布,一年也有个一两千钱,咱家还种了一些茶,卖给那些脚商,也能有个千八百钱,实在饿得慌,还能去河里捞点鱼,能撑过去的!” “多亏了马大王、周大王,咱们能赚点小钱补贴家用,不然还真得饿死哩!” 冯老牛吃着饭团,感慨道,所以,他对于水稻减产虽然很可惜,但有织布和茶叶支持,熬过冬日还是可以的。 田常自然不知晓马殷鼓励民间种茶、纺织的情况,但对于冯老牛口中的两位大王倒是很佩服,这里比中原好多了。 一下午,他们就将剩下的几亩地都收割完了,比往年快了许多,不出所料,村里的所有的田地都损失过半,收成比去年少了许多,所有人都愁眉苦脸,心情很是沉重。 每年的缴税,都是在九月末,所有心里都希望朝廷能减税,然后,在九月十七日,田常放假的第三天,村里却发下通知,要求冯老牛等十个人,去往洛口镇。 “军爷,这是咋回事?”冯老牛见识浅,他不知晓出了啥事,竟然朝廷要求去洛口,他很是慌乱。 “阿叔,咱陪你去看看,洛口与长沙很近,正好顺路——”田常也很奇怪,本不愿上路,但见到花儿担忧的神色,只能这样说道。 “真是太好了!”冯老牛高兴地啪几下大腿,心里瞬间有了底气。 田军爷可是都头,手底下上百号人,洛口的官爷若是找茬,敢打都头的岳丈吗? 第三百四十一章功利 许常山隶属于长沙府的转运使衙门,是长沙转运使司的副转运使,正七品,专门负责湘阴县的税收之事,他来到长沙府已经两个多月了,对于湘阴县,不说了如指掌,但也大概不离。 洛口,乃湘阴县的县治,一个茂盛的港口的,无论是粮食、草药,还是皮草,都很盛行,自然是一个富庶之地。 在扎根湘阴县两个月后,他就从县衙及地方中,招募了十数名清白的地方通当做税丁,等待着秋收的到来,这是他大显神通的时机。 早在九月十五号,湘阴县大部分的稻田已经完成了收割时,为了彻底的断绝衙门的藕断丝连,他直接派人传下命令,要求湘阴县每个村,派遣五个人来洛口,但并未说明原因。 湘阴县有一百三十七个村,总户口约有一万两千余,小半人口在占城,村庄的人口至少有三万人。 每个村五个人,也就是说,最后到达洛口的,大概有六百多人,不算多,也不算少。 许常山等待着百姓的到来。 “命令都传到了吗?”他问道。 “湘阴县各村几乎都传到了,.耆老、里正都已经知晓,而且,我还派商队去传话,生怕遗漏瞒报了。” 一旁的税丁约四十多岁,一脸的精明之色。 “县衙那里,自然舍不得那么多的钱财,而且关键是,那些原本的税丁们,勾连地方,欺上瞒下,掠夺民脂民膏,如今咱们算是把他们的财路夺了去,自然不能对咱们恨之入骨,可这是朝廷法度,耆老、里正都与他们勾连,所以咱们只能用计!” “他们也不敢太过分了,巡检营可在盯着呢!咱们要是收不到税,那些巡检营可得饿肚子哩!” 许常山原本就在岭南转运使司衙门,当一个税丁,结果表现不错,就提拔到了副转运使的位置,来到了湖南,对于地方豪强、官吏勾连的戏码,他是见多了。 为了釜底抽薪,他没有普通之前的衙门一般,让耆老、里正征收,而是直接派出税丁去各村收粮,在巡检营派遣士兵的帮助下。 而在这收税之前,就是要让转运使司衙门的名声,到达各村,让百姓们知道,这个衙门是专门收税的。 所以,每个村限定了五个人,就是想传播转运使司的名字,至于县城,这两个月早就摸底了,如今只缺村庄。 “只是,转运使,让这群泥腿子过来,有效果吗?”税丁问道。 “你们大都是本地人,不曾知晓,这个法子,可是有效的很!”许常山淡淡地说道: “各村都是聚族而居,一村子里,都是一姓、亲戚,往往读书人又少,不识字,对于朝廷要收税多少,往往任凭乡老、里正一张口,如今到我这来,肯定会知晓朝廷收多少税,又明白,不需要听从耆老、里正的话缴税,再糊涂,也知晓多几斗粮,也是好的。” “那要是有的村里没人来呢?”税丁问道。 “自然有可能!”许常山得意地说道: “没有来的,肯定都是一些不知王法,或与地方官吏勾连的村庄,让他显露出来更好了,这些都是着重处理的地方,咱们就直接派人过去,不信他敢放肆?” “无论来与不来,反正他们已然掌握在我的手心!” 许常山得意非常。 这次升官当上了副转运使,在这湖南多待几年,肯定能胜任转运正使,然后升官,也就指日可待了。 我是主政一方呢?还是进中央,去户部呢?这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几日后,距离洛口最远的几处村子也派人过来了,整个洛口瞬间聚集了七八百人,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许常山心中甚是欢喜。 “怎么,竟然有一百八个村?户籍上不是只有一百三十七个村吗?” 许常山听到下属的汇报,瞬间有些懵了,怎么突然就多了几十个村庄,难道户籍不对吗? “这是为何?”他问道。 “您派人传话,若是不派人前来,就让巡检营去走一趟,加上商队走的深,许多深山的村子都怕了,所以也就派人过来。” “好,很好!”许常山点点头,多出来了不少赋税,他高兴地说道: “这些村子都给我记上名字,位置,征税时,就派人过去,仔细给我查,不能有一丝差错!” 以他这种税吏而言,在规矩之下,上缴朝廷的税赋越多,自然拥有更多的功绩,尤其是查找到许多朝廷缺漏的丁口,更是显眼的功绩,无可指摘。 “人去盯着县衙里那些官吏的府邸,若是有人去了,就与我说,我倒要看,哪个的猪手有那么长。” “诺——” 这边,田常一到洛口,直接去了巡检营,露出了自己都头的身份腰牌,按照惯例,禁军比地方高一级,虽然他只是都头,但与巡检营的指挥使是平级。 于是,他就被迎了过去,好酒好菜吃了一番,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田兄弟,一看你就是条好汉,时候前途自然好,咱也不瞒你,这事是转运使司弄出来的,并没有啥危险,不到一日功夫,就会散去,你就放宽心吧!” 巡检营的指挥使拍拍胸口,大声说道。 “兄弟,你也是禁军出身?”田常看着他舒适的模样,听着他吹牛,不由得问道。 “那是当然。”指挥使说道:“咱之前是都头,不喜欢打仗,然后走动一下,就来到这,当了指挥使,带着妻儿,倒是快活的很!” “咱虽然是在地方,但粮饷却比你高,平日里又有孝敬,日子舒服的很呢!” 听到他这样说,田常瞬间心动了,但又问道: “若是想来到地方,又有什么章程?” “县、州都设巡检营,州里三百人,上县两百,中县一百五,下县一百,咱们湘阴富庶,是上县,有两百人,非都头不得担任。” “下县与中县,只是队正就可以了!” “不过,兄弟要是想来,县里没意思,受州巡检统,多立功,若是当了营正,那是一州巡检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忧虑 九月到十月底,是湖南乃至于全国秋收的时刻,无论是战乱还是平静,农夫们只能佝偻且卑微地在这个乱世存活着,而对于朝廷而言,他们活下来的目的,就是纳税,为整个国家提供燃料,从而在这个乱世中,享受荣华富贵,以及勉强存活。 对于南唐而言,这一年过的是惊喜交加。 郭荣死了,上台的是一个稚子,满朝的文人们终于松了口气,终于能放开手脚的呼朋唤友,寻欢作乐了,只有些许人准备收复失地,但却一直未曾占据主流。 糜烂的味道还未弥漫朝廷,赵匡胤就篡位了,于是就有了一波再次收复江山的话语,而且,还占据了主流,只是李璟身体虚弱,精力不济,一直犹豫不决,从而在扬州城被攻破后,还未下达决心,坐山观虎斗的策略失败了。 而对于赵匡胤而言,坐稳皇位不消几个月,就一直在平叛的路上,先是上党,再是扬州,到了九月,他才舒了口气,尝试了一下皇位的滋味。 在这个秋收的季节,东京都府库为之一空,去年的北伐幽燕,今年的讨平叛逆,后周十年的积累,已然一空,中原再次恢复到了困窘的情况。 “回禀陛下,府库空虚,如今之计,连百官的俸禄都难以为继,还望陛下纳谏!”萧国公、侍中,宰相范质看着赵匡胤的脸,直接说道,很生硬,让赵匡胤很不舒服。 对于这种在黄袍兵变后还敢质问自己,而且朝野素有清名的宰相,赵匡胤实在有些羞愧,黑脸微微泛红。 他明白,这是范质在拐弯抹角的教训自己不要大手大脚的乱为。 若是节俭,赵匡胤并不贪图享受,后宫增添的宫人并无多少,但却对于自己的兄弟却是大手大脚,赏赐无数。 上党是李筠经营多年的地方,钱财无数,之前送与赵国公李谷,就有五十万钱。赵匡胤快刀斩乱麻,将其斩灭,又一把火烧了泽州城,毁尸灭迹,其中的收获钱粮无数,但大半又散去,朝廷入不敷出,就连范质,都被赏赐了黄金器二百两、银器一千两、绢二千匹、钱二百万。 其他的将领由可知之,赏赐更是丰厚,但对于朝廷而言,却是血亏的。 “朕知矣!”赵匡胤为人很宽厚,对于范质的拐弯抹角的责问,他不放在心上,这是他得以受到拥戴的缘故,在这个乱世,有一个仁厚的将领,自然被士卒们喜爱。 李筠造反,对于他的儿子,李守节,却是封赏有加,再次安稳了人心。 “大宋新立,乱了一阵子,如今才算安稳下来,朝廷还需相公操持才是!”赵匡胤和善地笑道。 “臣自当效劳!”范质再次看了赵匡胤一眼,低头应下,心头却是感叹,此人倒是明君之相,可惜,却不是自己的恩主世宗皇帝。 想着前不久自己的枢密使的职位被撤下,而加了侍中,他心中不由一禀,自己这个前朝宰相,退下之日不远了。 “湖南可有消息?伪唐仍未交出李重进吗?”赵匡胤心中的不满,直接从言语中表露出来,对于年仅二十余岁的李嘉,他感觉此人是个棘手的人物,是自己统一天下的绊脚石。 “信使送信过来,言伪唐并不理会朝廷的命令,反而大言不惭,其包庇李重进之祸心,可以知之!”范质思量一会儿,就直接说道,他感觉自己屁股下的椅子,有些梆硬。 “陛下,如今乃是秋收之际,朝廷难以用兵,还望陛下息怒,来日方长,对于朝廷而言,休养生息之日越久,国力日益强上一分——” 范质见到赵匡胤脸色变化,连忙劝诫道。 “朕自有分寸!”赵匡胤点点头,说道:“如今秋收乃是重事,相公去忙吧!” “臣告退!”范质缓缓而去。 “来人,诏令山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密切注意湖南方向,若有动向,立即快马传书!”赵匡胤踱量几步,心中还是不安,眯着眼睛,他沉声吩咐道。 “诺——”一旁的宦官连忙应下。 “如今北有契丹、东汉,南有李璟、李嘉两伪唐,下一步棋,又从何入手?” 赵匡胤望着窗外,心思百转千回,炎热的天气下,殿中有闷热,他心中也是烦躁。 契丹骑兵无敌,东汉地利难进,而江南之国,凭借水利之便,水师横行,一时间倒也奈何不了。 西蜀数十年,兵甲数十万,且道路崎岖,入蜀之路难矣,先南后北之策,突破在于江陵、湖南,谁料岭南大胆,趁中原无暇,湖南疲弱,一举吞并了湖南十二州。 他原先就准备夺取江陵、湖南,再下岭南,然后加上吴越,一起包围南唐,借洞庭湖训练水师,步步紧逼,从而吞之,如今,此策不行了。 “江陵,江陵,此地绝对不容有失!”赵匡胤眉头紧锁,喃喃自语,一旁的宦官们自然不敢打扰。 “绝对不能失去江陵!” “去唤赵枢密过来!” “诺——” 所谓的赵枢密,其实就是赵普,这个极为重要的心腹幕僚,在罢免范质枢密使之后,任免赵普为枢相,控制军队。 很快,赵普的额头上满是细汗地跑来了,气喘吁吁,赵匡胤这才平缓了些,让身旁的宦官连忙端来椅子赐坐,赐茶,待其歇息了片刻,这次说道: “先南后北,乃是统一之策,但如今,南唐倚仗长江之利,难以并之;吴越素来忠诚,不可轻动;蜀地崎岖难行,不可妄动;如今,只有走江陵、楚地,方可南下之路,但伪唐却据湖南,不知先生何解?” 赵匡胤如同之前那般,对于赵普很是看重,称他为先生。 “先南后北,乃世宗之策,此乃良方,不可更改!”赵普喝了口茶,郑重地说道: “唯今之策,唯有蜀地、江陵,蜀地罢了,江陵必不能失,据之,湖南无险可守,南下之路才为通畅,臣请陛下重之,若是关键的时刻,可遣军占之。” “好!”赵匡胤眉头初展。 至于为什么没有提起蜀地,赵匡胤第一个就放弃它,前车之鉴,若是派遣大军西去,去的容易,回来就难咯! 第三百四十三章灯灭 五代十国,各国吞并不少见,南平据有三州之地,小的不能再小,能活下来,且有几十年,除了高氏很识时务,到处称臣,国家都有些讲脸的,也不能无罪而诛不是? 所以,高氏几代人一向厚脸皮,深信好死不如赖活着着,脸皮之厚,让人下不去手。 除此之外,南平最大的幸运,偏偏就是夹在四个大国之间,这反而有利于南平的存在,犹如一个天平,平衡起来。 这有些类似欧洲的内陆国瑞士,万平方公里的瑞士夹在法国、德国、意大利三大国之间,这种特殊的地理存在,反而有利于瑞士的存在。 法国、德国、意大利三大国,谁吞并了瑞士,另外两个国家都不会同意。而三国如果瓜分瑞士,又分不到“几两肉”,还不如维持现状。 所以,永久中立国不是那么容易当的,须要必要的地利,不然你哪怕再中立,也会被吞并。 南平深得政治精髓,从而高氏立足南平数十年,享受富贵。 至于赵匡胤统一的第一战,必须拿下南平,那是因为统一之路已由周世宗郭荣铺好了。 后蜀精锐被周军歼灭,南唐精锐被周军歼灭,还拿下江北十四州。楚国的周行逢实力偏弱,原来的广西部分被南汉吃掉,不可能与中原抗衡。在中原王朝与南方几大国实力相差不多的情况下,南平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原先安排好好的,打死赵匡胤也想不到,莫名的出现一个李唐,占据了湖南和岭南,国力与南唐差不多了。 对于漩涡中心的南平而言,它并不是察觉不到微妙的政治局势,但此时却有另外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已经自顾不暇,难以发挥政治精髓了。 南平王高保融,已然不行,病重于床榻,已然奄奄一息。 数百盏金灯照亮南平王殿,一层层绣纹繁丽的云帷静垂于龙柱之间,南平王躺在床榻之上,浓厚的草药已让整座宫殿熏透,直冲鼻息,弯腰低头的宦官宫女们不发一言。 大臣们纷纷跪在地上,一脸的沉痛之色,在这个宽阔且明亮如轴的大殿中,显得极其诡异,四周不闻一丝响动。 突然,大殿深处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在这样的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十几名已在床榻前跪候了半夜的大夫未及抬头,便听到一声尖细的低吼:“都愣在这里干什么?殿下至今毫无起色,你们还不快想办法!” 大夫们无人敢发一言,只为首的一个老大夫白须颤了颤,缓声禀道:“回禀太尉,殿下沉苛已久,我们……实在已无能为力了……” 话音未落,这位一向阴沉的太尉兼任宁江军节度使的男人,大怒道:“我要你们干什么?你们难道不会用药?” 他急速地在殿中踱步,看了一眼跪拜已久的大臣们,脸上神情暴戾,又看了一眼跪在床榻边的一脸哀痛的王后,以及两位年幼的王子,话语间更是暴戾:“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给我想办法!” 大臣们都低着头,不发一言。 “叔叔过来吧,殿下有话与你说!”王后带着哭腔说道。 “臣弟在!”高保勖连忙应下,快步而去,走到床榻边跪下,看着脸色苍白且不断颤抖的南平王,眼眸中满是关切之色。 “保勖来了?”高保融眼睛终于睁开,气息断断续续地,他勉强笑了笑,说道: “我生来迂腐,侥幸得王位,已然有十三年了,幸好有自知之明,知晓保勖方为我们高家的千里驹,为真正的国主,所以一应国之大事,就由保勖主持,如此才才保有咱们高氏十数年的太平时日!” “赵宋刚立,其主赵匡胤素有勇名,南平国小,难堪一击,一年三使,心中畏之如虎,生怕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在我手中毁去,不然死后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咳咳——” 说着,高保融就咳嗽起来,脸色越发的难看,他看着高保勖一脸的伤痛之色,不由得笑道: “人之生死,这是上天注定的,我这一生,虽然平庸,列祖列宗庇佑,再加上诸位臣功以及保勖扶持,才有多年的安宁,死后闭眼,也算不愧对祖宗了!” “国主啊~”大臣们这才哭出声来,说到死亡二字,一下子就戳中了他们的心肺,涕泗横流,整座宫殿,瞬间响起了哭泣之声,那些跪立的宦官宫女们,也不由得掩面哭泣起来。 无论是什么人,到了这时,不哭不行,你想等死吗?没看见高保勖,也哭了了吗?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荆南三州,数十万百姓,祖宗的基业,不可乱为,吾之弟,高保勖,一向贤能,素有威望,我去后,将继任为王……” 高保融艰难的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望着这些大臣,他的目光是如此的真诚,所有人都相信,这是他发自内心的声音。 毕竟平庸且迂腐的高保融,虽说是南平王,但满朝的文武百官,南平数十万百姓,谁不知道,南平真正的大王,是一向放纵荒淫的高保勖。 “继冲一向聪慧,可当大任,臣弟会辅佐其为王。”高保勖泣不成声,沉痛地说道,瘦弱的身体似乎随时都要倒下。 深宫冷夜,点点更漏似渐渐连成一片,一阵风起,高悬的烛灯似乎经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冷风,“忽”地熄了数盏。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乌云蔽月,夜,越发黑的死寂。 “继兴年幼,在这个乱世,怎么会守住咱们祖宗的基业,南平王只有保勖你能当得!”高保融摇摇头,说道: 深宫冷夜,点点更漏似渐渐连成一片,一阵风起,高悬的烛灯似乎经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冷风,“忽”地熄了数盏。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乌云蔽月,夜,越发黑的死寂。 “继兴年幼,在这个乱世,怎么会守住咱们祖宗的基业,南平王只有保勖 第三百四十四章江陵 不出所料,高保勖最终接受了南平王、荆南节度使的职位,从而成为南平第四任国主,时年三十七岁。 高保融之子高继冲,年方十八,虽然要给民间已然属于成年,但在政治上,仍旧属于稚嫩的未成年状态,所有人对于高保勖继任南平王的位置,并无异议。 南平国地处要冲,没有足够的政治智慧,是无法驾驭的,况且,三州之地,有甚好争的,又不是整个天下。 封闭的江陵城门,在三日后,终于打开了,留守多日的商贾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挂起白绫,为南平国主的逝去,进行哀悼。 身处于乱世,南平并没有禁制食肉吃酒等规矩,只是要求三日内,不得婚娶罢了,酒纵饮,舞照跳,商家贾往来如旧,整个江陵,继续这种繁华的日子。 天下列国,为了聚敛财富用于养军,皆重商,但却比不上南平,南平的商业极其发达,坊市的界限早就被打破,无眠之夜,早就成为了现实。 而且,农村乡镇,也出现了大量的草市,繁荣了乡村的经济,再加上便利的地利位置,各地的商品在这里汇聚,然后再运出,光是抽税,就有一大笔钱财。 高保勖一向善于治国,虽然南平的军事不断地衰落,但经济却不断地发展着,长久以来的和平,滋养了大量的人口,从而造就了这个繁华的小国。 正是秋收时节,南平的商贾也一日胜过一日,条石路上,来往的商队络绎不绝,或操着蜀地的话,或是江南软语,亦或者中原的糙话,让整个江陵城人声鼎沸,摩肩擦踵,挥汗成雨,几乎成为了事实。 在这个乱世,江陵城自有商业基因,让它的人口膨胀到了三十万,几占国之半,商人们都喜欢这座城市,它虽然没有东京汴梁的广阔,但却有自己的和谐,安全,这是遭受缺粮、兵灾、洪涝、火灾的东京给予不了的。 “站住,来自何处?”江陵城守卫瞧到一对数百人的大队伍,马车华丽,兵甲俱全,比往日所见的牙兵还要精锐,他不由得心生胆颤。 “我等乃大唐国使臣!”一只南地少有的骑兵从队伍中走出,居高临下地说道,一脸的傲气: “快快让开,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诺——”听到是个使臣,城卫立马放行,弯下腰,一脸的恭敬之色,其他人还帮忙隔开人群,让出来一条大路。 “大哥,这大唐又是哪一国?”一旁的城卫瞧着这支华丽的队伍,不由得心生好奇之色,连忙问道。 “我哪里知晓,这天底下那么多国家!”城卫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但,不管是哪个大唐,都比咱们南平厉害,咱们都称臣,恭敬一些,总是不会有错的!” 身边的城卫也是一脸的叹服。 “不愧是十余万人多日修建而成的,城高而阔,其不下于长沙,乃更胜一筹!”方泽山掀开车帘,望着繁华的江陵城,不由得感慨道,第一次出使南平,未曾想竟然是如此繁华地界。 “希望南平国主,能够识趣,不枉我走一趟!”他笑了笑,这座繁华的城池,将是大唐最北的城池。 得知这个消息,节度幕府从事孙光宪眉头紧锁,连忙收拾一番,然后来到王宫,准备觐见南平王。 孙光宪服侍了三代南平王,受梁震嘱托于高从诲,高从诲很信任梁震,于然后所有的政事都托付于他,信任有加。 高从诲一直羡慕楚王豪华奢靡,对官员说:“如果像马王,可称大丈夫了。”孙光宪说:“天子与诸侯,按礼制应有等级差别。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只知道骄奢淫逸,僭越礼制,只求一时的快乐,不知何时危亡,又哪里值得羡慕呢?” 高从诲忽然醒悟了,说:“孙公的话是对的。”南平在高从诲时,达到鼎盛。 高保融继位时,对于这样的老臣,也是信任有加,从不曾有过怀疑,从而使得南平的政坛一直稳定,保证了高氏的富贵。 高保勖继位数日,也按照惯例,国事一应托付于孙光宪,王府上下对于这个南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孙从事,一向敬重,待得知其觐见后,连忙小跑而去,禀告国主。 然后,有一人在前带路。 这时,高保勖正带领着自己的姬妾,享受着自己的乐趣。 在殿中,从军中筛选而来的强壮兵卒,正赤身裸、体,与从青楼中召唤而来的娼妓,正在进行着激烈的肉搏,殿中的毛毯上,一个个身体缠绵在一起,呻吟声、喘息声,在整个殿中响起。 而高保勖带着姬妾,在一幕垂帘外,正饶有兴致地观看着,兴致勃勃,生怕错过。 这时,一个宦官走了进来,对于这一幕熟视无睹,这位国主在登位之前,也是如此的乐此不彼,这属于他的独有乐趣,任何人也阻止不了。 “什么,孙先生来了?”高保勖大惊失色,眉毛瞬间就皱起,此时正是激烈之时,让他离开,那是万分不舍的,而且,若是被孙先生看见,一番直谏那是在所难免的,想起这些,他瞬间兴致全无。 “散去吧!明日再来!”挥了挥手,正处于激烈碰撞到殿中男女,自然不敢违背,哪怕正在兴头,也只能散去。 “走,去书房——”鼻中嗅到殿中留下的如此味道,高保勖怀恋地深吸一口气,搂着自己的姬妾上下摸索一阵,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国主,唐国来使,恭贺国主登位,还带来了册封诏书!”孙光宪很快地就见到了国主,微微行了一礼,就直接说道。 “可带有礼物?”高保勖眉头一皱,问道。 “数百人,上十车,极为丰富!”孙光宪对于这位疑问,已经习惯了,这是南平国的传统,南平太穷了,一到战乱就商贾奇缺,收不到税,而关键是,这个乱世,天天打仗,尤其是中原。 对于王室而言,就指望各国的赏赐舒服一些。 第三百四十五章为难 “对了,是哪个唐国?”高保勖这才问道。 “占据岭南、湖南之地的唐国!”孙光宪没好气地说道。 “既然如此丰盛,先生还有疑问?”既然有赏赐,高保勖就放下了心,这才继续说下去: “先主去后,不过数日,唐国如此之速,可是另有所图?” 看到国主还有头脑,孙光宪这才缓了口气,这位国主在继位后,还是如之前那般荒淫,身材又如此的瘦弱,若不是头脑一向聪慧,又对政事处理得当,他是绝对不会让这位国主登位的。 “探子来报,赵氏占据中原后,上党、淮南相继而叛,尤其是扬州李重进据淮南而守数月,让禁军损失惨重,赵匡胤对此极为愤慨,发布诏令,凡献李重进人头者,可得钱万贯。” “且中原还派使者去往唐国,让其献李重进的头颅,而唐国却视之无物,堂而皇之的收留李重进,并封之为沧州伯,两国之争,已然大起——” 孙光宪感慨道。 “如此一来,湖南与中原,必定有所兵动,而我们江陵正处两国之中,必须择一国而处,若是如往日一般模糊处之,对于江陵乃是大祸!” 高保勖苍白的脸上,更显得白上一分,他退了几步,缓缓坐下。 “蜀国前些时日,已被郭荣败之,正惊恐不定,江南李璟犹甚之,连淮南之乱时,更是对李重进毫不理睬,已然吓破了胆子。” “如今,两国纷争,虽然不知李嘉何来的胆子,但其不自量力之争,对于咱们南平而言,就是极大的祸事了。” 孙光宪一脸的赞同,脸色越大的严肃,他沉声道: “若是不出乎意料,几日后,中原的使臣也会来到江陵城,到时候,就是棘手了。” “难道,咱们南平必须要做出选择了吗?”高保勖叹了口气,对于南平而言,中立就是最好的选择,而中立在偏向中原,就是立命之本。 “中原赵氏虽然新立,但其中原禁军,可是丝毫未变,仍旧是郭荣在世时的那些攻略无数的禁军,咱们南平一直奉中原为主,先主在世时,还曾从军郭荣而攻李璟。” 孙光宪目光深邃,看着国主,颇为感慨地说道。 “先生是说,咱们南平与往日一般,事从中原,而下湖南?” 高保勖有些讶异,他起身,踱走了几步,不断地思考着,然后沉声道: “不行,若是事从中原,禁军南下湖南,必定经过江陵,赵匡胤腹黑至极,孤儿寡母都不曾放过,假道伐虢之策,定然会用之,祖宗传下来的江山,绝对不能丢在我的手里。” “可是,国主,若不随从中原,待两国纷争,战事一起,咱们必定要做出抉择,或唐,或宋,而于宋较之,唐国必不如也!” 孙光宪吸了口气,说道:“中原混元一统之势,在郭荣时早就分晓,如今不过是早晚罢了!” “咱们南平享国数十年,迟早会面对如此抉择!” “哎!”高保勖叹了口气,对于如此境界,真的是左右为难啊。 “若是顺从中原,必然会惹怒湖南,听闻唐国收纳淮南精兵,日夜训之,而咱们南平不识兵事多年,怎能敌过?” “罢了罢了,多熬一些时日罢了,如今乃秋收之时,中原又经过战乱,想必是不会动兵了,若是招惹湖南之兵,咱们可就受苦了,先推诿一些时日,对于唐国虚以委蛇,然后遣使往中细言之,说明咱们的境况!” “诺——”孙光宪想了想,也只能这般了。 方泽山拜见了南平国主,然后将圣旨以及赏赐的东西留下后,就明里暗里对于高保勖进行示好,然后再说一下与中原的对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而对此,高保勖不动声色的推诿着,言明难处,然后再说一下南平国的苦楚,对于大唐的忠心,希望能得到一些赏赐啥的。 “南平国左顾言他,把我当做白痴不成?讨要兵器,战马,咱们大唐的战马本就不多,哪能再与他?” 方泽山一回到使馆,心情就是不痛快,此次见面,并没有达到他的目的。 “南平国主果然如尔等所言,里有聪慧,与前任完全不同!”他叹了口气,对于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商人,述说道。 “自是如此!”商人抬起头,双目明亮,说道: “高保勖在之前,一直深受其兄高保融信任,国之要事皆与他商议与其说是高保融当任国主,倒不如说高保勖为国主,所以其刚继位,南平国政事平稳,不见丝毫的波动!” “南平国一直持有事大原则,对于中原一向恭敬有加,不敢有丝毫的违背,尤其是前国主,高保融对于郭荣一向敬佩,赵匡胤夺得中原之后,生怕赵匡胤南下,一年三使,犹惊恐难安!” “看来,让南平国归顺,并无可能咯?”方泽山叹了口气,然后问道。 “那么,江陵城有多少军队?” “江陵城位置极其重要,是高氏的亲兵守卫,统帅将领是复州团练使——梁延嗣,其对于高氏一向忠心,而且历事四帅,人称其忠荩!高保勖对其信任有加,不下于孙光宪。” “看来你们射声司的确厉害,不知对于此人可曾劝归?” 商人斩荆截铁地说道:“绝无可能!” “何解?” “梁延嗣原为后唐将领,被高季兴所获。高从诲继任后,提拔他为大校,授归州刺史,如今又为复州团练使,乃是高氏的心腹大将,而且他一向喜欢读书,”江陵城位置极其重要,是高氏的亲兵守卫,统帅将领是复州团练使——梁延嗣,其对于高氏一向忠心,而且历事四帅,人称其忠荩!高保勖对其信任有加,不下于孙光宪。” “看来你们射声司的确厉害,不知对于此人可曾劝归?” 商人斩荆截铁地说道:“绝无可能!” “何解?”江陵城位置极其重要,是高氏的亲兵守卫,统帅将领是复州团练使——梁延嗣,其对于高氏一向忠心,而且历事四帅,人称其忠荩!高保勖对其信任有加,不下于孙光宪。” “看来你们射声司的确厉害,不知对于此人可曾劝归?” 商人斩荆截铁地说道:“绝无可能!” “何解?” 第三百四十六章道观 江陵,这一曰清晨,丝丝细雨淋漓而下。街道上,行人繁多,行路的人们,也是举着油伞快步而走。 直到了午后,点点细雨才停歇下来,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 城东处的一座道观,名唤三清观,在附近很是灵验,再加上道士们又会几手医术,比看大夫划算太多,所以香火一向旺盛,来往的信徒极多,香雾缭绕,檀香的味道直冲云霄。 而在道观前门车水马龙之际,在其后门,也同样的热闹,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载有许多的新收粮食,行至后院,一群农夫们正在搬运着。 “监院师兄,今年虽有暴雨,但看来收成不小啊!”有的道士走了过来,看着一袋袋的稻谷,不由得双目放光,感慨道。 “那是自然,咱们的田地都在半坡上,暴雨再大,也与我等无事,道君保佑,才有这些收成!” 胖乎乎的道士头发扎起,为人很是和善,虽然是监院,但甚得观内道士的喜爱,人人都知晓,如今三清观容纳数十名道士修行,多亏了监院的主持。 “去往方丈说一声,就言有道友前来拜访,稍后就到!” “是——”几名年轻的道士连忙应下,看着一袋袋散发着稻香的稻谷,心中极为欢喜。 “放心,这些新收的稻谷有很多今日我会煮上一些,你们可以敞开肚子吃了!”望着恋恋不舍的众道士,胖监院笑容满面地说道。 “多谢监院师叔!” “道友稍等片刻,待一些稻谷卸下,贫道就会带您去见方丈,滋生事大,贫道做不了主!” 他回过头,对着以农夫打扮的中年人,歉意地说道。 “不碍事,应该是我们麻烦才是,惊扰了贵观!”中年人淡淡地说道,虽然穿着破衣,但难掩他的卓越气质。 等待了些许时间,中年人这才被胖监院左转右绕,来到了方丈的房间,敲响了门。 “请进——”一个年迈的声音响起,两人缓缓而去,有礼有节,见见到了一位须发花白的道人,正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一派得道高人气象。 “想必这就是三清观的方向了!”徐元杰心中欢喜,脸上若是一脸的敬佩,他连忙弯腰行礼,说道: “贫道乃广州岱宗派青云观徐元杰,见过方向。” 三清观是子孙庙,由师徒之间代代相传,庙产可以继承,有专属的门派。其他门派的道友可以暂时居住,且不能插手庙务。一般新出家的弟子都在子孙庙。 而丛林庙不允许收徒,庙产不能继承,属于天下所有道众共同所有。丛林庙一般不分门派,凡是道教的法裔弟子都有权利居住、管理庙务。 “岱宗派?贫道闻名已久,不是听闻去了岭南吗?今日怎么又到了江陵了?”方丈听到两人的脚步声,眼睛慢慢睁开,看了一眼胖道人,眉毛一皱,疑惑道: “不知道友何事?竟然来到了小观!” “无他,为前途而来,也为兴盛贵派而来!”徐元杰颇为潇洒,更是令两人心生疑惑,但毕竟是养生高人,心中自然沉得住气,老道士微微一笑,做出一个邀请地模样: “正好某这里有上好的茶水,道友也一起享用!” “恭敬不如从命!”徐元杰笑道。 两人就这样喝起茶来,过了半个时辰,话语中依旧不见明朗,无奈,徐元杰只能开口说道: “方丈,贫道自岭南而来,有事求于贵观,也有意保存贵观!” “哦?道友自岭南而来,那么必然与唐国有牵连,而据我所知,岱宗派在岭南极为兴盛,唐主设崇福司,掌管各地佛、道等寺观,贵派可参与其中,权势极大啊!” 方向微微一笑,成竹在胸,话语中满是自信: “不过,江陵毕竟不是唐国,道友仓促而来,就言有所求,真是令人措手不及啊!” “我唐国自来崇道抑佛,前唐时就可见一般,崇福司也是如此,我道家掌控,道家大昌,已然近在眼前了!”徐元杰循循善诱地说道: “若是贵观有意,崇福司想必有贵观一席之地!” “吾观甚小,也无甚的野心,只求在江陵城中安稳度日,观中的道童也能吃上饱饭,如此就足以!” 老道士微微一笑,依旧不为所动,对于所谓的崇福司更是一点兴趣也无,令徐元杰有些牙疼。 不过,他乃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放弃。 “既然贵派如此满足,为何又在江陵修建三清观?天师道未免有些得陇望蜀了吧?” “江西之地,可就繁盛的很,如今又查手江陵,看来道家各派中,天师派已经独占鳌头了,真是令人惊讶!” “恩?道友真是厉害!”老道士脸色微变,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了,他坦然接受,说道: “咱们天师派虽然在龙虎山,但却随国而变,也不得不出山啊——” 随后,老道士讲述了李璟在失去淮北十四州后,迁都洪都,财政匮乏,变本加厉的剥削民众,如今民怨沸腾,天师派的日子也不好过,毕竟他们的受众都百姓,龙虎山距离金陵以及洪都,还是太远了,达官贵人甚少。 道士都是一群读书破万卷的人,不仅需要学习儒家经典,还要需要熟读道家的经典,更是对教义、修炼、斋醮倒背如流,而且,还要写字好看,会风水,会看相,测吉凶。 就如同大夫一般,越是年老,越是厉害。 读书人自然能看清楚天下大势,中原混元一统之势,难以阻挡,而天师派却一眼看中了江陵城,这个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七省通衢”的好地方。 “也就是说,贵派已然猜到中原将入江陵,所以先行一步,在江陵城中建观,想要先结善缘。” 徐元杰一脸的惊讶,他着实被这个事实给震惊了,这是怎样的目光长远? “郭荣一向狠厉,对佛家不留情面,自然对于道家也无更亲近,提前结个善缘,也是利于天师派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匪徒 “贵派如今投靠唐国,风生水起,但福兮祸所依,待局势有所转变,就是变乱之时!”老道士反而开始劝说徐元杰起来。 听上去有那么些意思,徐元杰心中苦笑。 “江陵能挡唐国几日?”徐元杰一本正经地问道。 “江陵虽然城高兵精,但若有数万大军,只消数日,即可下之!”老道士对于江陵倒是看的一清二楚,毫不掩饰地说道: “数十年来,江陵人心思定,奢靡而厌战,周旋于诸国之间,早就没有了称霸天下之心,只是得过且过,富贵度日罢了,只要大军围城,锐不可当,不消数日,哪怕南平国主有心杀之,但群臣却早无战心,只想保存富贵!” “大唐地方数千里,乃前唐李氏苗裔,非江南李璟可比,如今刚下湖南,又有北上之心,如道长所言,江陵城数日即可下之,不知贵观为何绝之?” 徐元杰继续说道,颇有些咄咄逼人。 “哈哈哈!”老道士笑了几声,说道: “贵国北上之日,莫要忘了,襄州乃山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所在之地,若是南平有恙,其军自然南下,快马而下,只需两日,贵国可能敌之?” 第一次碰到如此难缠的,徐元杰满是无奈: “虽然渺茫,但若是入了江陵城,贵观可就难保了!” “自然,区区道观,为免天师派之存在之难,也是值得的!” “既然如此,龙虎山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徐元杰起身,挥了挥衣袖,说道: “待唐军入江西之日,就是龙虎山张氏覆灭之时,不消百人兵卒,无论是从虔州,还是从闽地而去,亦或者鄱阳湖南下,区区百人难以捉摸,灭张氏,想必也是极为容易的。” “毕竟这是乱世,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中原一统远在天边,而大唐大军,却近在眼前,毕竟没有得到江陵,皇帝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 徐元杰拍拍屁股走人,头也不回,他的心中着实有气,老道士真是不知好歹。 “等等——”快过门槛时,他耳边传来了沙哑的声音,停下脚步,只听见一句话,他心中满是欢喜。 “我该如何帮你——” ………… 江陵城是天下少有的繁华之地,无数的商贾趋之若鹜,安定的环境,也让那些地方世家、豪族为之倾倒,中原大乱,南下逃难的第一站,就是江陵。 只有那些心中不安的世家,才会继续南下,江陵城的富裕,已经难以言表。 大量的金主到来,从而让城外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庄园,再加上达官贵人的布置,江陵城外保守估计,至少有数百所庄园,禁锢了上万户的百姓。 天色渐渐昏沉,一轮明月已然到了天中,只有几声犬吠传来,中间的几间小屋露出点点火光,让这座庄园证明有人烟的存在。 “大哥,这里就是孙氏的庄园吗!”江陵城外十里的一处山谷处,一条小河环绕而出,形成了一片洼地,从而成为了一片数千亩的大庄园,上百户的佃户耕种着,为庄园主贡献财富。 他们都是南下逃难的中原百姓,身无分文,只能卖身豪族苟活,毕竟在这乱世,能活下来,当狗也是不错的。 “没错,这里就是孙氏的庄园!”小山谷的一处密林中,几百名身着黑衣,手拿长刀的匪徒,正在看着远处富庶安详的庄园。 领头的汉子认真地看着一眼,沉声道: “这是城外有数的大庄园,只有孙氏位居高位,才能有如此庞大的庄园,而且,这里只是其中一处罢了!” “兄弟们,咱们是有纪律的,这些百姓,绝对不能屠杀劫掠,咱们的目标,就是庄园的仓库,除了粮食外,所有的金银珠宝,一半都是咱们的!” “是——”所有人低声应下,对于如此繁华的庄园,皆是虎视眈眈,眼眸中满是贪婪之色,其中的财富,绝对不可想象。 “准备——”侯鹏提起刀,紧紧地盯着前方,大喊道:“走——” “汪——汪汪——”数百人快速的接近庄园,这时,突然传来了一声犬吠。 “旺财,怎么了?”不远处的房屋中,传出一句疑惑的男声。 “咔嚓——”侯鹏手起刀落,直接将其砍成两半,然后继续说道:“友,不用管它——” 一行人快速地离去,直奔那点点火光的屋子,那里就是庄园管事的所在处,他才知道仓库在哪里。 “旺财,你怎么了?”农夫走出了屋子,他与旺财相依为命多年,从中原到江陵,已然分不开了,未曾听到旺财的叫喊,他心中已然升出不妙的猜想。 “旺财啊——”走出几步,点燃火把,他就看到了血泊中的狗尸,不禁泪流满面,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伤口,不是柴刀,好似是军刀?跟之前逃难而来的路过的尸体一样!”将分成两半的狗尸带回家中,他心中瞬间不好了: “难道是有军队来了?” 他连忙躲在家中的米缸下面,这是经历多次兵灾形成的必要习惯。 这一夜,整个庄园都不得安生,哭闹声,犬吠声,求饶声,在这个夜间不断地升起,所有的百姓都被聚集在一起,拖家带口地被迫一起离去,而且还要帮着劫匪带抢来的粮食,一步步地离去。 然后就是一把大火,整个庄园烧毁了大半。 “旺财,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男人从米缸走出,看着一地残骸的庄园,又寻觅了几个时辰,找到了一些洒落在地上的金银,他抹着泪,去往了江陵城。 随后,接连数天,江陵城外多处的庄园已被袭击,而且基本上都是南平国高官贵人的,损失惨重,高保勖不断地接受到臣僚的请求,派遣大军去剿灭这伙嚣张的匪徒。 “孙先生,你以为如何?”高保勖被打扰了兴致,不耐烦地问道。 “这伙匪徒训练有素,而且所持军械,与中原一般无二,想必是中原的乱军所致,不可不防!如今江陵城人心惶惶,必须剿灭!” “那就派遣大军去吧!” 第三百四十八章遮掩 南平王的命令来的很快,马步军都指挥使梁延嗣就领了旨意,随即派遣了一营步兵前去清剿。 老将看的很清楚,不过是一群乱兵罢了,不值一提,五百人就够了。 于是,这五百人带着强大的信心,悠哉悠哉地离开了城池,来到了城外,准备一举剿灭这伙匪徒,但两天过去了,还未传出这支军队的消息。 而在这几天,城外的匪徒越发的凶狠起来,已经有五所庄园被袭击,不只是孙氏的,就连梁家的,甚至高家的庄园,也全部被袭击了,洗劫一空,损失惨重。 “老将军,这伙的匪徒还未弄好吗?”无奈,高保勖直接亲自接见这个老将,说道: “这些时日以来,弹劾你的奏折已经堆满了整个桌案了,你让我很为难啊!” “国主!”梁延嗣也是心中有气,也有着愧疚,说道: “之前,末将就派出一营兵马去往剿匪,但数日来不见踪影,甚至那些匪徒变本加厉,为祸更胜,末将怀疑,他们仅仅只是溃兵,一般的溃兵可敌不过一营的兵马,而且这还是亲兵!” “你是说,这里面有他国的手笔?”高保勖瞬间精神起来,他凝神思考,喃喃道: “可是,最近探子来报,诸国并无大事,而且派遣能敌一营的兵卒,必会倍之,如此大的动静,怎么会没有消息?” “我不管对方有多少人,多派些兵马去剿匪,一定要将他们杀个干净,数日间,江陵城已经人心惶惶了,蜀地的商贾还抱怨于我,这些都是钱财……” “诺——” 这次,或许是为了一举剿灭这个令他脸面无存的匪徒,梁延嗣直接派出了三千兵马,以包围的方法,不断地压缩其生存空间。 “咔嚓——”一刀了断这个兵卒的性命,侯鹏却无多少欣喜之色,他看着身后伤患多处的兄弟们,只有寥寥两百人,可谓是损失惨重。 “兄弟们,咱们这次立了大功,必有重赏,咱们再坚持一些时日,等到大军来就好了!”他再次鼓励道。 “是——”所有人有气无力地回应着,之前一堆堆金银财宝所产生的激励,已经让他们消耗殆尽了,到如今也只有对绝境的绝望,以及对未来的希望。 “让这行人的衣服给扒下来,至今日起,咱们也是南平国的兵卒了,却是想突破包围,只能靠他们!” 侯鹏目光一凝,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这群人可是大军中筛选出来的强兵,如今若是这般士气大落,肯定熬不到王师到来,所以,只能兵行险招了。 “换上衣服后,咱们去往东走,沿着长江,再找一些渔船,过了江就好了!” 这些话,让这些多少打杀的士兵们瞬间来了兴致,纷纷又开始扒衣埋尸,准备起来。 ………… 这时,长沙城外,已然是磨刀霍霍,练兵大营依旧进行着训练,声势极大,尤其是每天绕城的奔跑,已然成为了成为了一条风景线,让长沙城内外的百姓们津津乐道。 一些来往的客商见到这番景象也着实好奇,哪怕观赏了几日,依旧兴致勃勃。 平日里见到军队也只是在劫掠之时,在这个平常的年景,也着实稀罕。 “听闻这里面有许多淮南兵卒,可是真的?”一位从岭南而来的行商,正往城门而去,但却恰逢军队晨跑,所幸就带着货物,来到旁边的一处茶摊,点了一杯茶,吃着随身带的干粮,不由得出声问道。 “自然是真的!”由于时间还早,城门外排起的队伍不长,小二也乐得清闲,于是就张望着,听到这别扭的长沙话,也就知晓此人来自岭南了,于是说了起来: “说起来,这也是咱们长沙城的一处盛景,这些淮南人跑得着实勤快,每日不停,早上跑一圈,晚上跑一圈,麻利的很呢!” “刮风下雨也是跑?”行商问道。 “那是当然了,刮风下雨,哪怕天上十个太阳他也要跑,这就是军规!”小二抬起下巴,颇为骄傲的说道,然后又指着前方那里有一群骑马的兵卒,只是袖子上带着黄绸。 “瞧见那些别的黄绸、骑着马的军爷没?他们可是大名鼎鼎的宪兵队,若是瞧见一个偷懒的,直接拖出来打,不留情面,在军中可是人见人愁,鬼见鬼怕,他们进长沙城,那些城卫都不敢找他们要路钱!” “宪兵队我倒是知晓,早在岭南听说过他们的大名了,没有想到,如今却是依旧如此!”行商嘿嘿一笑,说道: “如此,咱就放心了,王师还是王师,咱们走商的,也算是便利了。” 喝完茶,行商牵着一头骡子,背着包裹,选择了离去。 “小二,你所说的果真不假?”一旁的客商并不是岭南的,他满心的不信。 “那是当然!”店小二颇为敬畏地说道: “这宪兵队可是威风,有了他们这些军爷们就不敢闹事,就连吃茶也规规矩矩付了钱,咱这摊子也活了下去,日子越发的好过咯!” 长沙城头,望着依旧如往日一般的跑步的军队,李嘉认真的看着,似乎在寻找什么差异。 过了半夏,他还是没有瞧出什么,这才点点头问道: “走了近半人,还是如同往日一般,你做的很好!” “末将不过是让他们多跑一圈罢了,反正按照计划,如今他们还是需要多跑一圈的!”李信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他淡淡的说道。 “此次北上,李威你就留下来,照看这些兵卒,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明白吗?” 李嘉回首,看了一眼黑脸的李威,不由得说道。 “末将明白!”李威点点头。 “西北军如今与淮南军并入了,练兵大营不容有错,好好盯着城内的那些淮南军高官,不要让他们有勾连!” 望着这些军队跑步的身影,李嘉心中着实感慨,不愧是精兵,这些人,可不能有损失,这是争霸天下的本钱啊! “多与段伯爷好好联系,他的带兵本领不错,值得你学习,带兵并不只是识字就够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纷乱 田常自从归军以后,就发觉军队的气氛完全不一样了,往日里的平和消失无踪,训练也越来越严苛,那些宪兵队的,无时无刻不在巡逻,似乎一下子就跨入了别样境地。 几日后,练兵大营就发生了一件大事——高级军官的任命。 在进入练兵大营之前,营正及以上的高官,几乎都被被软禁在长沙城,与他们的军队断了联系,而练兵大营经过一次全军大比,重新任命了都头、队正等低阶军官,相当于挖了其根基。 而这次,除了少数几位高官外,又经过一番剔除筛选,贪污的,怕死的。 大部分的淮南军官已然放出,与之前西北军的军官一起,重新开始领导这支混杂的军队。 这样一番动作以来,哪怕重新任职,但让这些淮南军官们感觉格外的不适应,夜间识字,军规、军纪、宪兵队以及辎重营营的存在,让他们格外的不适应。 于是,这些时日,就是让他们实行,并且进行改造的。 一支军队是否厉害,除了兵卒强悍以外,军官阶级,也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所以李嘉不只是看上了淮南军都士兵,也看上了军官。 这群饱经战火战乱的军官,比小打小闹的岭南禁军强许多,尤其是在面临突击情况时,他们的长久以来的战争意识,会知道如何执行军令,配合军令,以及鼓舞士气,甚至会让军队走向胜利。 战场上无边无际,士兵满山遍野,了解这只军队,如何让庞大的军队聚拢成拳头,并让这个这个拳头具有力度,这不是一般的将领能做到的。 战争,就是一门艺术,一门需要实践的艺术。 毕竟俗语有云,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亦有云,绵羊领导的一群狮群,打不过一只狮子领导的羊群。 果然不出乎李嘉所料,在度过几日的不适应,这些淮南军官们让这只脱胎换骨军队,重新散发出一股气势。 “这是杀气,也是煞气!”李嘉望着这只不断奔跑的军队,直言道: “这些东西是学不会的,只能去感受,经历战争,面对千军万马的冲击,才会学到!”一旁的李信等诸将面无表情。 随着秋日的到来,夏日里汹涌的湘水,自然平静下来。 望着这番平静的湘江,田常颇有些不适应,波涛汹涌才是这条河的本质,如今这样,令人称奇。 “都头,咱们这是要去哪?有些远了吧,不像是拉练!”田常正背着东西跑着,突然身边就传来了声音,是他的麾下一名队正。 “别管那么多,执行军令就行了,跑起来,若是有兄弟不行了,周边的就搀扶一下,不然俺要吃了挂落,你们也别想好过——” 这只一万余人的队伍,仿若往日的拉练一般,速度稳定,气势磅礴。 距离长沙城数十里外的平静的湘水之中,南北两岸驻泊着连绵的舰船,数不胜数,这是洞庭湖水水师的船舰。 “怎么又要坐船?”看着如此多的船只,田常再傻,也知晓,这次并非拉练,而且一场作战。 抬眼一看,前方树立的旗帜中,有一道“杨”字的,这是他在淮南军时指挥使的旗帜,熟悉的旗帜,熟悉的人,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也好,杨指挥使虽然喜欢骂人,但往日也算不错。” 清晨时分,随着第一缕阳光照射到水面,左岸的船队中间一阵号角声响过,位于右岸上游的船队霎时间鼓声隆隆、呐喊震天。伴随着这鼓声和呐喊声,数百艘大小船只纷纷起锚扬帆,依次驶离岸边,顺着水势向北上,直接往洞庭湖而去。 此时湘水正值平水期,水流并不湍急,这时虽然刮的是西北风,风速也不甚大,所以瞬流而北去的时候很顺利,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到了洞庭湖。 然后在岳州稍事休息,大军继续北上,进了长江,然后逆流西去,直往江陵而去。 一路上所遇到的商船,都被看守起来,不放一人,以防止泄露消息。 但岸边的人也不是瞎子,如此庞大的一支队伍,令人窒息,数不清地探子散去,回去传报消息。 李嘉也不在意,区区几百里,一日即到,再传,也没有船只快。 九月二十九日,江陵城依旧一番热闹的景象,传闻中的匪徒,并没有被抓到,这让南平王失了面子,数千大军依旧在找寻着。 而这日,高保勖在自己的宫殿中,正欣赏着男女互搏,饮着酒,抱着美人,心里舒服极了,这样的日子,若是继续持续下去,该有多好? “报,国主,探子传来消息,说长江之上,一只庞大的船队正逆江而上,距离江陵城,不过数十里了!” 探子的消息连忙传到了江陵城。 “国主,孙先生求见——” “国主,梁将军求见——” 随后,一个个重要的官吏纷纷进宫,急色匆匆。 “先生,这只军队是湖南的唐军?”高保勖连忙问道。 “回禀国主,八九不离十了!”孙光宪叹了口气,说道: “如今有这个实力,还有余力的,只有新近占据湖南的唐国了,听闻洞庭水师不断地在扩军,想来就为了此时吧!” “唐国李嘉?竟然有如此胆子!”高保勖面色一冷,他吩咐道: “封锁江陵城,不让一人出没,另外再派遣使者去襄阳,求救于山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 “组织壮丁,准备防守城池,清点粮库,军库,分发军械……” 面临这番局面,高保勖第一反应就是求救,然后就是组织守城。 “回禀国主,八九不离十了!”孙光宪叹了口气,说道: “如今有这个实力,还有余力的,只有新近占据湖南的唐国了,听闻洞庭水师不断地在扩军,想来就为了此时吧!” “唐国李嘉?竟然有如此胆子!”高保勖面色一冷,他吩咐道: “封锁江陵城,不让一人出没,另外再派遣使者去襄阳,求救于山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 “组织壮丁,准备防守城池,清点粮库,军库,分发军械……” 面临这番局面,高保勖 第三百五十章赠予 “你是想让全城人殉葬吗?” 孙光宪的这一句话,让整个殿中的文武百官打了个寒颤。 屠城,这个安史之乱后经常发生的事情,让官员们发自内心的惶恐,他们大都饱读诗书,心中不由得想起那些令人深刻的屠城。 乱世来临,还是黄巢开启的。 黄巢在攻占广州后制造屠城血案、劫掠财货,屠杀回教徒、基督教徒、犹太人及平民共12万人,这个对于百官们而言很远。 而后来,掠夺了岭南物资后,黄巢带兵攻陷长安,自立为帝,几个月后,出现粮荒,长安城里一片混乱。小股唐军乘乱攻城,黄巢十分虚弱,立刻带了少数随从逃出城。唐军进城之后,受到长安百姓的欢迎。黄巢到了城外定下神来,才发现入城唐军人数很少,随即反攻入城。重入长安的黄巢,对于百姓欢迎唐军一事恨之入骨,居然下令血洗长安城。这座当时世界人口最多的第一大城市长安,人烟断绝,成为一座空城。 甚至,像郭荣这般被列国钦佩的雄主,也不免也屠城的劣迹: 显德五年正月二十三日,柴荣率主力部队兵临楚州城下,随即下令攻城。这场楚州之战,是周军在淮南打得最为艰苦的一场战役,交战过程异常惨烈,楚军防御使张彦卿的骨头真是硬得不得了,誓死不降,禁军牺牲太多,郭荣最后也被迫屠城,散去禁军的戾气。 为了南平国,为了高氏,身死族灭,对于他们而言本就是不可能的。 南平国之所以人口众多,就是因为战乱少,躲避而来的文人将士索性就留下来了,本就是为了苟活,让他们去死,这不就是逼迫石女卖身,宋儒扩土,毫无可行性。 “住口,唐使若灭,江陵岂能存活?”高保勖也是有脑子的,立马呵斥道,他坐上这个位置就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的,可不是为了权力,区区三州,还不如中原的一地节度使呢! “让峡州、归州两地兵卒集合江陵,守住江陵要紧!襄州距离江陵不过一日之徒,唐军一日之内,定不能克之!” “诺——”幕府的百官听从。 这时下午,太阳还未落下,数百艘大船席卷而至江陵,城内那些还报有侥幸之心的商家们,再也无疑虑,缩在城中,不敢出城一步,只能心中祈祷,能保住性命。 李嘉站在甲板上,江风凛凛,左右是以潘崇彻、李信、张望海等将吏,各自按着官职,站列两旁,凝声屏气,望着皇帝的样子,不发一言。 “这里就是江陵城吗?果然雄伟壮观!”李嘉感慨道。 “回禀陛下,江陵城耗费十余万人力修建而成,乃是一等一的大城,高氏因之享国数十载!”一旁的吴青发声说道。 身边的几名大将却是无言,射声司的威名,哪怕是他们,都有点扛不住。 “马指挥,你觉得江陵城该如何拿下?”李嘉瞟了一眼沉默的诸将。他目光慢慢后移,直见一名红脸的汉子,马身材粗壮,在淮南军中也是声名显赫,跟随李重进出征过淮南,在濠州、楚州这样的坚城,也曾战过。 “江陵可能比拟寿州城?”李嘉问道。 “回禀陛下,寿州虽然城高,但不及江陵,粮草辎重,更是比不过,但有一样,寿州城守将刘仁瞻心思顽强,世宗皇帝百般诱惑,也不为所动,甚至世宗在船上架着投石机,名曰炮舟,但数月以来依旧难以攻下,日之顽固,简直是难以置信!” 马东回忆起那时的战况,不由得洗了一口冷气:“当时刘仁瞻病逝,数十位将校士卒自杀,来为他殉葬!全城哀哭,简直恐怖!” “可惜,江陵城并不是寿州,也没有刘仁瞻!”李嘉笑着说道: “整个江陵城不过数万兵马,且久不经战事,之前我派了一营之兵,却把将江陵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数千大军也奈何不了,真是一群废物啊!” 所有人闻之,也是哈哈大笑,对于这座坚城的畏惧,消散了大半。 “将他带上来!让我们来见见这位勇士!” 于是侯鹏就战战兢兢地来到了船上,见到了之前未曾谋面的皇帝,以及一些高级将校,他心中欢喜,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有些胆怯,所以就僵着身子,行了一礼。 “以区区五百人,扰乱江陵军心民心,果然是条汉子!”李嘉走近几步,看着这个黑黝黝的大汉,不由得赞叹道: “听闻你斩杀了上千名江陵兵了,快与大家说说,江陵的兵卒如何?” “回禀陛下,咱来到江陵城后,只是袭杀了一些庄园,然后就碰到了江陵兵卒,你以为是一场恶战,谁知道却是一群样子货!” 侯鹏此时有了些胆子,直着脖子说道: “这些江陵兵卒,十个里面没有一个能用的,而且胆小畏死,斩杀了数人,一都之兵都跑没了,这些时日一直包围我们,咱们也不怕他,换上他们的衣服,反而杀得更快了,互相之间也没了信任。只有南平王的亲兵厉害,但却不多,只有几千人,是南平王的心肝宝贝,轻易不用出来了……” 听到这样的一番讲解,诸将心中瞬间有了底,战争并不是拥有城墙就行了,还需要一群强悍不畏死的士兵,以及将领。 显然,江陵城并没有,如此一来,自然战意盎然,谁都想立下头功。 “回禀陛下,末将遵从指令,夺了些庄园,许多粮食都藏匿起来,都是新近秋收之粮,约有五千石!”侯鹏小心翼翼地说道。 “五千石?很好!”李嘉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员猛将,越看越欣喜,他说道: “尔等搅乱江陵军心,又探寻了虚实,还为大军得了粮草,功劳着实不小,待战后叙功,赏赐绝不会少的!但今日,你有战功,却不得不赏,如今就赐予你这柄宝剑吧!” 说着,李嘉从身上的宝剑取下来,直接赠予了侯鹏,令这位汉子不由得惊了,眼眶微红。 “杀,杀杀——”船舰上有不少人目睹了这番场面,瞬间热血沸腾。 第三百五十一章轰炸 随后,查理与卡里奇银行达成了一系列的互助条约,包括贷款及开设支行,人口买卖,资源买卖等。 而查理则以富国银行的名义进行签约,在去美洲前,他又获得了一项助力。 贷款了近五万金币,查理支付了三万金币,总共八万金币的价格,他购买了一艘二级战舰,在整个地中海属于主力,在美洲属于霸主级别的船舰。 除了两百来个海盗外,查理还招募近千名远洋过的水手,开出高级薪俸,招募一些水手,往里面参和沙子,从而让自己占据主导地位。 毕竟,二级战舰拥有九十门炮,三个船甲,需要近七百多水手,在去往美洲的几个月里,需要的就是控制,不然就会落到杰克船长一般了。 除了这艘主力战舰外,查理再次花费近一万金币,购买了两艘二手近千吨的盖伦船,作为运输船,准备载着他及手下,以及先期物资。 有了专业的银行配合,就是方便,不到一个月,查理所需要的所有物资已经预备齐全,价格上市价还低下两成。 “帆布500码、硬饼干一百吨,咸牛肉十吨,咸猪肉十吨,豌豆二十吨,燕麦片五十吨,黄油和奶酪各十吨,羊肉十吨,葡萄干五吨,大米五十吨,板油十吨,糖和蜂蜜各一吨……” 亨利公爵一本正经地站立在查理面前,朗读着卡里奇银行送来的物资,因为声音清脆,用的也是拉丁语,所以听上去富有节奏,很有愉悦感。 “等等,这些物资能够让一千五百人用上多久?”查理直接打断这位后勤部长的汇报工作,直接问道。 “如果估计不错的,足够一千五百人用上半年,由于奶酪一类的保存时间太短,我们需要去西班牙的直布罗陀进行补给。” 亨利公爵并没有因为自己哥哥的打断而烦躁,反而略显呆萌的答道。 “肉类的话,富含盐分,虽然比海上捕捞的新鲜,但胜在保存时间长,能够补充水手们的体力!” “那些肉大部分是多少年的?”闻言,查理皱了皱眉头,问道。 一下子拿出来那么多肉,肯定不是现宰现腌的,时间长不不可避免的。 “大约是五年份的,卡里奇银行的人这样跟我说的,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十年份的。”亨利公爵皱着眉头说道。 “那还好,勉强可以接受!”查理这才舒了口气。 在这个大航海时代,由于食物难以保鲜,咸肉是最实在的食物,保存的日期也是最长的,其年代长达百年,短则五六十年,坚硬无比。 无聊的水手们甚至可以在咸肉上进行雕刻,一趟海航下来,从而成为一个艺术家,多了一门手艺。 如此腌制的咸肉,吃饭嘴边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咸 肉味完全被掩盖了。 “酒水呢?”查理问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在大航海时代,木桶保存的饮水非常容易变质,成为各类藻类和昆虫的天堂,绿油油而滑腻。 而酒水则成了必不可少的饮料,十七实力朗姆酒的出现,让远洋行动变得简易了些,朗姆酒可以保存到两三年,不仅可以麻醉水手的神经,还能当做饮水,补充水分。 当时海军作战时,水手的标配是:一磅硬饼干,一加仑朗姆酒。 没有了酒水,比没有食物还危险。 “朗姆酒一千桶,都是五十加仑标准的,可以支持到圣多明加进行补给!” “买上一些橘子或者柠檬,然后酿成汁,适当的加入到朗姆酒中混合,记住,不要让别人发现!” 查理看着自己的弟弟,轻声说道,语气很严肃。 “是!”虽然有些糊涂,但亨利依旧严格的准备执行,后勤工作就是如此,需要的是服从。 满意的点了点头,查理这才笑了笑。 之所以那么多人害怕远洋,就是因为人长时间的补充不到维生素,水手们从而得败血症,损员严重,畏惧大海如虎。 所以,当时加入水手的,不是地痞无赖,就是无地可归的农民,普通人虽然羡慕水手的大手大脚花钱,但对于加入船队,那是万万不能的。 “蔬菜在海上不易长存,你多买些泡菜,也算是加餐吧!”又想起了什么,查理吩咐道。 不得不承认,在枯燥乏味的海上,泡菜是比肉还要欢迎的食物,酸酸的,将一肚子硬饼干的水手能再次吞咽。 亨利公爵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拿起笔记了起来,准备采购一些。 “就这些吧!对了,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 “大约一万金币,糖和蜂蜜,以及肉类比较贵,其余的还可以。” “将这些东西分开储存,大部分存在两艘盖伦船,小部分存在战舰上,以防万一!” 海上航行,什么意外都能发生,物资不能放在一艘船上,风险太大。 “明白!” “对了,查理,那艘快完工的战舰,叫什么名字?”亨利公爵好奇的问道。 “名字吗?我心中已经有了算计,‘布里奇德号’。” “‘布里奇德’,好熟悉的称呼!”亨利公爵扶着脑袋,呆萌的说道。 “它是不列颠尼亚的谐音,象征着不列颠岛。” 征服了不列颠之后,罗马人将其幻化成一个手持矛与盾,右乳袒露的女神——不列颠尼亚。 所以,不列颠尼亚又成为了不列颠群岛的统称,维持着向心力。 而之所以取这个名字,也象征着查理的终极目标:不列颠。 美洲虽好,但不列颠才是真正的故乡。 人,必须是要有一个目标,不然人得颓废。 国家,也需要一个目标,沉迷于和平太久,一个国家就没有了进取心。 后世的美国就是如此,直到一战,美国才在世界有存在感,之前一直秉持着光荣独立的国策,连加拿大都打不过。 而英国就是个很好的攀登目标,至少在二战前,未来的几百年间,一直是世界一流国家。 况且,他本来就是英国的王室,重新统治不列颠也算是名正言顺吧! 第三百五十二章慌乱 “与官家所言一般无二,伪唐果真胆大妄为!” 一夜时间而过,第二天中午,襄州,节度府,慕容延钊听到密探的消息,不由得为之震怒。 慕容延钊四十八了,但却老当益壮,之前慕容延钊还与彰德军节度使王全斌率领军队从东路出兵,和石守信、高怀德会合讨伐李筠。 如今胜利归来,他的殿前都点检之职被罢免,此后此职不再授予他人,由皇帝直接掌握禁军,而他原本准备迁澶州,但由于于岭南与湖南联为一体,赵匡胤只能派遣老将镇守西南,威慑湖南。 “派人去往东京,就言湖南突袭江陵,咱将出兵以助江陵……”慕容延钊顺口说道,然后不知又想起了什么,改口说道:“询问官家,老臣是否出兵江陵!” “诺——”信使应下。 “若是出了差错,又是一番责问!”慕容延钊心道,作为郭家的老将,他心中着实有些紧张,摸着胡须,不断地思考着: “来人,让骑兵准备一下,咱准备打猎,让他们跟着,咱要看看他们身手如何了!” 江陵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之前皇帝还特地打招呼,慕容延钊实在放心不下,又怕出错,只能带着骑兵装作打猎威慑一下,若是江陵城真是紧急,只能支援了。 江陵城外,清晨,由于需要埋锅做饭的缘故,投石车的轰炸才停歇了一阵子,让整座江陵城都松了口气,但所有人都知晓,这是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平静。 孙光宪一边安排人去往处理政务,一边又需要派人安抚那些被石头无辜伤害的百姓,然后还需要对粮草物资进行安排,为即将到来的守城战做好准备。 但这一切,都没有面见国主重要。 急匆匆地赶来王宫,一路的仆人们都面色惶恐,对于这位节度判官也只是匆匆行礼,然后有一人就带着他面见国主。 “不用慌,一切都会好的!”孙光宪看着领头的宦官颤颤地走着,脸色煞白,不由得说道。 “是——”宦官听到这句话,心情平静了些,然后勉强笑了笑,继续领路。 这一次面见国主,并没有见到什么污秽的场面,国主一脸凝重地坐着,瘦弱的身躯好似随时都要倒下一般,令人堪忧。 当然,如果你的面前站着数十个忧心忡忡,且面带惶恐的男人时,你也没有多少寻欢作乐的心思了。 “先生,你终于来了!”高保勖的黑眼圈很深,想必是一夜未睡的结果,其他人也是如此,在无数投石车轰炸的情况下,能睡着就有鬼了。 “百官们一夜未眠,如今又是什么情况?”高保勖连忙问道。 “殿下,也因为投石车的缘故,江陵城内被损坏的房屋有一千三百六十九间,死亡五百余人,幸赖先王庇佑,城墙虽然饱受轰炸,但目前依旧安稳无恙只要大军安守三日,宋国的大军就会到来,到时候江陵城之围,就解开了!” 孙光宪颇为自信地说道,凭借着多年来的威望,百官们这才恢复了一些信心,再经过国主的一番美食招待,心情立马就平静下来。 但在私底下,孙光宪却是忧心忡忡地说道:“昨夜的轰炸,梁将军说,唐军至少有数十架投石机,尤其是投射的一种会爆炸的东西,让军民饱受其害,虽然百姓只有死伤五百余人,但军队却有一千多人死伤,受伤者不计其数,军心动摇!” “三日也难以坚守吗?”高保勖瞬间慌了,让他治国,他倒是井井有条,娓娓道来,但对于军事却是不通,听到一夜敌军未曾攻城,就有如此伤亡,心中对于死亡的畏惧,逐渐的放大。 “虽然咱们有两万多人,但前不久匪乱未平,诸军疲惫,如今又有唐军的连夜轰炸,士气不足,哪怕咱们粮草充裕,城高兵广,但却很危险!” 孙光宪叹了口气,心中也是疲倦虽然早知道江陵城会有这一遭,但却没想到会是从南边而来的,若是中原,他早就投降了。 深吸一口气,说道:“襄州慕容延钊,也是宋军中的名将,咱们坚持一些时日,江陵必定得救!” “对了,咱们南平一向对于唐国甚是顺从,平日里使者也跑得勤快,无论是寿辰还是登基典礼也不缺席,唐国无罪而诛,难道不怕惹来非议吗?”高保勖这时候,也颇为好奇地问道。 “国主,唐军不是中原,中原还须一些脸面,而唐国不过南地小国,哪里能知晓礼义廉耻啊!”孙光宪也是无奈,唐国不教而诛,一点也没有大国风范。 “回禀陛下,唐国大使求见——”有宦者打扰了这对私聊的君臣。 “让他过来!”高保勖眉毛一皱,说道:“到了此时,想必唐使是过来劝降的吧!” “应是如此!”孙光宪点点头,说道:“看看唐使如何巧舌如簧吧!” “也罢,我也来听听有什么条件!” 高保勖的话,令孙光宪心头一跳,他看了一眼这个轻佻地国主,轻轻说道:“中原的禁军,可是难以抵挡的!” 高保勖笑了笑,说道:“咱们南平多年来,早就知晓了会有这一天,中原也好,唐国也罢,只要能保有高氏富贵,管他是南是北。” 很快,方泽山就仪表堂堂地来到王宫,面见南平王。 “城外的唐军正攻城呢,唐使竟然还有心思前来面见于我,贵使难道不怕吗?” “怕什么?”方泽山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怕贵国出其不意,将我拿下祭旗?或者是些许暗箭的偷袭吗?” “不敢有瞒于国主,若是我等死去,恐怕江陵城十数万百姓,将会不得安宁!” “哼!”高保勖面对这种威胁,冷哼一声,表示不满,但语气却平缓了许多,问道: “贵使还是说说来意吧!” “小臣为救江陵,为救国主而来!”方泽山夸下海口。 “莫不是投降贵国?我虽愿意,但群臣不愿,江陵数万将士不愿啊!”高保勖虚伪地说道。 第三百五十三章城破 “数万将士不愿,江陵百姓不愿,群臣不愿,其实并不重要,只要国主愿为则可也!” 方泽山看了一眼因为熬夜而一脸憔悴的高保勖,又观察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孙光宪,淡然一笑。 “哦?有趣!”高保勖瞬间有了兴致,他强自打起精神,将脑海里的其他想法甩而一空。 “吾国之主,乃前唐苗裔,薛王之后,如今唐国复起,一统天下之日不远矣,所谓的李景、赵匡胤等,不过是为龙前驱罢了!”方泽山上来就为自己国家定了性,直接拔高皇帝,贬斥其他。 对此,孙光宪与高保勖不置可否,这样的台词他们都听烂,实惠的还没说呢! “若是国主有意,我国皇帝愿以王位封之,食邑三千户,厚爵以赏,世袭罔替,待到一统之日,高氏也是王侯之位,富贵绵享。” “什么王?”孙光宪不为所动,高保勖却急忙追问道。 “南汉刘悵为越王,因禅让之功;楚国周保权,以为长沙王,而国主若是愿降,依旧以南平王居之!”方泽山慷慨地说道。 高保勖保持沉默,他挥挥手,说道:“贵使先下去吧,若是思虑好了,会通知于你的!” “国主——”孙光宪喊了一声,瞧着他依旧沉默的样子,只能下去布置了城防了。 江陵县,县衙中,被惊醒的县令看着外面又燃起了大火,对身后的班头说着“快让大家去救火,可不能烧起来!” “再烧,可就到了县衙,咱们都得吃着落!” 这班头看着吓得脸色苍白,还强作镇静的县令,苦笑的说着“这日子,越发的难过了,昨日我家岳丈家被燃了,如今都跑到我家,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就在这时,伴随着火光,近处已经传来了杀声,有人高喊着“袭击,敌袭了。” 县令闻言,立马软了下来,又强自镇定地倚靠着柱子: “这,这,难道是敌军攻进城了?” 班头瞬间一激灵,打了个冷颤,他拔出刀,又看了一眼县令,咬了咬牙,说着“明府请等候在内,我在前面抵抗着。” 冰冷的长刀拔出,寒光照耀,县令见了,立刻觉得一股寒意冷遍全身,他的脸顿时苍白得和纸一样,嗫嚅着嘴,还想说什么,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时,门开了,又一个公差扑了进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声音说着:“老爷,好多的汉子跑到了县衙附近,不断地点火,如今快到县衙了!” 县令顿时和雷击一样,呆着不动。 就在恐惧中,只见捕快到底不是作战士兵,才杀了片刻,衙门的大门就“轰”的一声撞开。 “你,你是刘齐,你竟然敢投靠敌军,等着国主诛灭你三族吧!”县令看到了一个熟人,曾经是县衙的一个捕快,之前与自己家小妾调情,被打了几十大板,赶出了县衙,没想到造反的却是他。 “呸!”刘齐吐了一口痰,瞧着脸色发白的县令,又看着地上流淌的一股黄水,不屑地说道: “小爷我今日得了唐皇帝的任命,如今是都头了,你个小县令算个什么?” “你这贼子,不得好死!”听到这,县令颤颤巍巍地指着刘齐,自知无幸,破口大骂。 “杀,把这县衙里的人全部杀光,不留一个。”刘齐眼睛中充满了疯狂,高喊着。 “这个县令的人头,将是我们兄弟的晋升梯子!” “射!”只听“噗噗”声不绝,一片箭雨落下,正在抵抗的十数人,顿时立刻变成了刺猬,有个老捕快还挺了片刻,一箭毫不留情的穿透他的胸口,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轰的一声,跌在地上。 整个江陵城乱做一团。 城墙上,凶猛的唐军奋不顾身地登上云梯,然后涌入城墙,一个又一个,久不禁战事的江陵兵卒们瞬间抵抗不住,连连后退。 而城内突然就爆发了乱子,数不清的匪徒攻入了县衙,将江陵城的部分指挥系统给摧毁,江陵城一下子就失去了近半的控制,随后虽然南平国主派遣亲兵镇压,但军心动荡,却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 李信等人与皇帝一起,站立在高塔上,看着雄伟的江陵城,这城坚固,又有数万军,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攻克了。 诸将想着。 “听闻这江陵城乃是高季兴挖掘坟墓而成,果真如何?” 望着如同两个标杆的雄楚楼,望沙楼,李嘉不由得感慨道。 “听闻就是如此——”吴青接话说道:“高氏在郭外五十里冢墓多发掘取砖,以城。工毕之时,阴惨之夜,常闻鬼泣及见磷火!” 诸将就在寻思这事的真假,突然之间,城上一阵搔乱。只见城楼上,本来秩序的人群,突然之间崩碎,上面两群人咆哮呼喝着,相互拼杀着,极是惨烈。只见不断有着“杀”声,刀枪剑盾冲撞在一起,刺斩劈戳喷溅着鲜血,刹那间就充满了城墙。 不时有着尸体“轰”然落在城下,血水浸透了四周。唐军上下,被这变故,弄的目瞪口呆。 “指挥使被杀了,指挥使被杀了。”才杀着,突然之间,一队中大乱,有人惊慌的呼喊着。 “这时有内杠?”诸将目瞪口呆,就见得城门突然之间大开,一队人冲出来高喊“李将军反正了,请唐军入内。” “李指挥使,对不起了,来生再见了!”城墙上有一壮汉望着络绎不绝的唐军,刀光一光,头颅飞了出去,在城墙上滚动着。而在下面,城门处,声如滚浪,唐军和潮水一样涌了进去。 江陵城,就那么突然地破了—— 诸将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这可是雄城江陵,就那么突然地破了?太不可思议了,许多将领还没有压阵呢? 唐军的内外配合,顿时杀的城内一片,见此情况,吴青露出了一丝微笑:“看来是真的降了,射声司立了大功,总算是露脸了一回!” “内外夹击,江陵城人口混杂,自然承担不住!”李嘉笑着说道。 第三百五十四章诱惑 听着皇帝的话,其余的将领们纷纷讶然,一个个面面相觑,原本预想的激烈碰撞,头破血流,竟然只发生了半日,江陵城就破了。 兵卒派出去了,就等其颓废之际,诸将在压阵引导一波,然后再来几个身先士卒,英勇登城啥的,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谁知道突然就城破了。 这就跟去青楼,与女子欢好,你衣服都脱了,人家就高朝了,他么的,这这很一点也不正常好吗? 诸将满脸的复杂之色,然后又看了一眼面带得色的吴青,眼眸中满是凶色,这是谋夺了前程啊。 但对于李嘉而言,这场战役,主要就是需要磨合一下新编的军队,半日功夫已然足够了,四个城门可全都有兵,虽然有损伤,但是却未伤到筋骨。 为什么兵书上说要十则围,因为攻城战损耗太大了,你要是兵少,都耗不过对方,自己军队就没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太大。 况且,江陵城距离襄州太近了,快马加鞭只需一日,山南东道节度使,就是为了防止南平的,慕容延钊是个老将,不容小觑。 “吴指挥使,你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与诸位将军解解疑惑!”李嘉自然看的到这些将领的复杂神色,但兵贵神速,耽误不得。 “诺——”面对诸位将军的凶目,吴青丝毫不畏惧,他又不隶属于军队,哪里管武夫的想法,只需皇帝认可。 他面带得色,微微一笑,说道:“江陵城鱼龙混杂,与广州相比,更是混乱不堪,尤其是码头上的脚夫,青皮地痞,数不胜数,他们平日里难得温饱,自然对于南平不满,只需略微的操控一番,舍下几个官位,在目前这内外交困的情况下,自然有所动作!” “而,第一个目标,就是管辖治安的江陵县衙,之后,就是粮库,王宫反而是最后的,毕竟牙兵极其精锐,可不能一开始就将这群人损耗了!” “没有牙兵的助阵,城墙自然弱了一层,再收买一些将领,自然会有知晓大势的人!” 能在如此多的将领面前露脸,吴青心中极为欢喜,尤其是那些莫名有些优越感的淮南将校们,看的他们愤怒的目光,他就越发的快意。 “妙,妙哉!”李信作为此次带兵的大将,攻城以及夜袭都是由他安排的,听到这里,也不得不拍了拍手,冷着脸说道: “虽然吴指挥说的轻松,但这每一步却是极难的,李某佩服,佩服……” 最后的几个词,他加重了读音,而吴青却装作听不出来,享受着这番赞誉,对于眼前这个白脸阎的脾气,他倒是熟悉,但却不以为意,破江陵城的首功,就是我拿的…… 看了一眼皇帝的背影,李信就不再言语,如今这个形势,不适合,但他不甘心,对于南平军队,他已经知晓是个内里了,一夜的袭击将其军心摧毁大半,而且,百姓久不经战事,民心也是人心惶惶。 今日必能破城,再不济也是明日,而襄州的军队,至少在后日才到,些许的骑兵,并没有多大用处。 看着如海潮涌入城门的兵卒,他的脸色才好一些,再怎么说,他也是此次攻城的主帅,子爵升为伯爵,想必是必然了…… “多好的一座城啊!”李嘉不管这些,只要没出格就行,射声司若是与军队勾连,才是最可怕的,他感叹了一句,然后说道: “让宪兵司仔细一些,这座城以后就是我们的了,金银财宝太多,也能迷惑人心,若是有人不识军令,直接砍了——” 禁军将领眉头一皱,心中感叹一声,就没了下文。 而那些淮南将领们第一次见识皇帝的风采,想着自己许多手下正在攻城队伍,脸色瞬间不好起来,有一人出声说道: “陛下,将士们攻城辛苦,些许钱财就如此,恐怕有失军心……” “哼!”李嘉听声音就知道这不是禁军的人,淮杨味道很重,他冷声说道: “在军中,无论是训练还是争斗,我给你们的,你们才能要,不给你们,哪怕手剁了,也不能要,这是规矩,也是宪兵司存在的意义。” “诺——”诸将连忙低头,齐声应下,这话就是说给他们听的,心中的反应自然不一样,但聪明人却很多,能活到现在的都是聪明人。 他们明白,中原那一套,在这里恐怕就行不通了。 跟着营正,田常带领着兄弟们冲到进了城门,他心中突然就愣了,这与想象中的不同,这数丈高的城池,怎么那么快就被攻破了,这不符合他以前的习惯! “果然,这才正确!”冲入城门后,田常抬眼就看见了一道瓮城,心中才好受一些,这一路上他竟然没有一个人头,这仗打得有甚意思? “营正,让我去——”田常心中一喜,冲到愣神的营正身边,自告奉勇。 “行——”看了一眼这硕大的身躯,营正心中一喜,点头说道:“若是登城,记你首功!勿要丢我们营面子!” “好咧……”田常喜形于色,终于有立功的机会了,这次他想多拿一些人头。 他撸起袖子,持着手中的长枪,正准备在梯子前攀登时,突然从天而降一颗人头,随即,又响起了一个令人厌恶地声音: “将军,我等愿降,我等愿降——” 于是,被称作拦路虎的瓮城,突然地就变成了拦路鼠,轻而易举地被渡过了,大军终于来到了江陵城。 所有人都在欢呼,然后一脸激动地冲进去,数不清的房屋虽然有大门阻挡,但是在他们眼里,却是一层层薄纸,拿着武器,开始肆无忌惮地横行起来,似乎在发泄这两个月的苦训。 “都头,咱们要不要也去?”手下的一个老兵吞了口唾沫,巴望着。 “去他娘的几把,宪兵司的人就在后头呢?现在快活了,待会就得哭了!”强忍着心中的悸动,这江陵城比长沙城还要好,人也多,美女定然不少…… 田常强忍着眼前的诱惑,扭头不看,直接朝着显眼的王宫而去。 第三百五十五章条件 待在王宫里,一夜未眠的高保勖完全没有了做寻欢作乐的心思,此时的他,一脸憔悴且慌乱地在宫中走来走去。 他现在一边想着宋军什么时候到,一边又想着宋军若是未到,江陵城就失陷了又该如何是好? 能够给予他安慰的,只有孙光宪,以及赖以信任的老将梁延嗣,希望他能够多撑一段时间。 草草地吃点午膳,高保勖心中依旧不安,他何曾经历过这些场面,不由得问道: “孙先生,要不,咱们投了唐国吧!至少能保住富贵!” “国主,再等些时日,宋军很快就会到的,历代国主的基业,可不能轻易的丧失!”孙光宪叹了口气,劝说道。 如果来的是中原宋军攻城,他立马就请降,但岭南又算什么?湖南拣个便宜,如今又觊觎江陵城,这可是先王十余万人修建而成的,可轻易不得攻破。 “国主,快,快些离去——”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突然梁延嗣满身是血地跑了过来,持着冰刃,气喘吁吁地说道: “国主,出现了叛徒,城门失陷了,如今已到了瓮城,但预计也抵挡不了多久,国主快快离去!” 听到这些,高保勖如遭雷劈,他身躯晃了晃,毫无血色,然后苦笑道: “事到如今,还能跑到哪去?” 一旁的孙光宪也是满心的好奇,他对于军事不懂,但却意料不到竟然失城如此的快速,皱眉问道: “守城的都是亲信,怎会出现叛徒?梁将军所托非人啊!” “你这斯,老子懒得与你计较——”梁延嗣被气的吹胡子瞪眼,都这个时候,这斯还挤兑人,真想一刀砍了他。 “梁将军,宫城还有两千牙兵,由你率领,一定要抵挡住唐军——” 高保勖颤抖的身体终于稳定下来,他慢慢坐下,然后对着孙光宪说道: “孙先生,你去请唐国使臣过来,算了,让一宦官去请吧,如今乱兵入城,你去将家眷都以及宗室都弄进宫城。” “诺——”一文一武立马应下。 “应该被圈进吧?没听说过李嘉残忍的传闻……”高保勖待在宫中,喃喃说道。 城内,匆匆赶来的宪兵队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当众就杀了数十人,鲜血直接流淌在地上,正在欢愉的士兵们瞬间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小兄弟也软了,胯下的女人似乎也成为了阎罗,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然后宪兵队好似有计划一般,一队队地闯入被强行打开的民宅,然后搜寻着违反军纪的兵卒,一声不问,反手就是一刀锁喉,让那些哭泣的百姓们愣神了。 眨眼的功夫,数百具尸体就被拖了出来。 空气被凝固了半刻钟,所有的士兵这才在军官们的催促下,急忙去追杀敌军,一刻也不敢多留。 一路上,不断地见有被遗弃的金银珠宝布匹等,没有人敢去捡拾。 刘齐正在愉悦地骑着女子,在其肥嫩的奈子上狠狠地掐弄着,不一会儿就留下了数不清的淤青,他的手下们也一边放火,一边劫掠,纵情欢歌,这一天,美妙极了。 尤其是想到杀了县令,自己又能获得官位,心中欢喜着,不知何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些唐军,只是胳膊上绑着黄绸,很是奇怪,尤其是手里持着长刀,不断地淌血,一脸的凶悍之色,很是渗人。 “不要误会,我们也是友军,这是我的军牌!”刘齐拿出来被发的都头军牌,从女人身上起来,一脸讨好地说道:“若是将军喜欢,这女子就让给将军了!” “哼——”那缠着黄绸的唐军看了一眼哭泣裸、露的女人,脸色越发的冷了: “杀了——” “诺——”身后的数十位宪兵齐声应下,然后就如同收割稻子一般,不断地将这群地痞流氓割喉杀死,面无表情,显然已然熟练,熟练的令人害怕。 “我是真的唐军,这,这是县令的人头,我立了大功,只要饶我一命,这就……”瞧着兄弟们被杀死,刘齐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以为自己遇到一个黑吃黑的,连忙拿起一刻人头,讨好地说道。 “呲啦——”宪兵冷眼看着,不待其话说话,就是快速一刀,然后提拉着人头而去,看了一眼尸体: “啰嗦——” 李信在城破的时刻,就离开了皇帝,亲自去部署对于整个江陵城的占据,以及对于南平残军的围剿,还有对于火灾的救援。 不过两个时辰,整个江陵城,已恢复了平静。 到了黄昏时,街道上还尚有的血迹斑斑,却已经没有了尸体,百姓家家户户关门闭户,不过这时,无论是唐军,还是被俘虏的南平军,都有着军纪管着,并不扰民,一时间,城中虽还未恢复往常景象,也显得平静了。 街道上空荡荡,除了一队接着一队巡视的宪兵,并无闲杂人等。 而这时,整个城市,除了占地面积约五分之一的宫城外,都已经被清剿完毕,并没有多少抵抗,俘虏已然超过了万人。 这时候,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李信才敢请皇帝入城。 李嘉移驾而入,心中很是振奋,他并没有去已经安排好的府邸,而是去了宫城,目睹这灯火通明的王宫。 “高季兴还真舍得下本钱!”李嘉心情很好,笑道:“也对,三州之地,也无甚权可享,还要不断地卑躬屈膝求赏,心情自然不好,若不安慰一下自己,人早就想不开了!” “不过,体量虽大,但就是忒破了些,高癞子也没钱啊!” “哈哈哈哈——” 皇帝讲笑话了,诸将自然笑出声来,毕竟,也确实好笑。 “说吧,高保勖什么条件?宫城又有多少人?”不知何时,有人识趣地端来一把椅子,李嘉就直接坐下,笑完了,也开始谈正事了。 “宫城目前汇聚了部分溃兵,加上精锐的牙兵,约有七八千,而高保勖言,一切条件希望如旧!” 方泽山此时终于出了宫城,然后就见着了皇帝。 “七八千人?”李嘉冷笑一声:“一天前还行,如今就这点人就想得一个王位?不值得!” “告诉高保勖,许他一个国公,金银给他留几万贯!” 第三百五十六章处理 对于招降这种事情,李嘉并不着急,整个江陵城很大,几个时辰只是粗略的控制力局面,还有一些捣乱的,顽抗的,依旧在苟延残喘,备受打击。 时间拖的越久,他越是沉得住气,自然,所给予的条件也越差,一切的局势都是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面进行的。 “太阳下山之前,必须答复,不然格杀勿论!”皇帝坐在宫城的前方,身边的将校们自然也就跟随着,影子拉的很长,但心情却是极为愉悦的。 他身后的禁军们则挺直了胸脯,在这落日的余晖下,显得格外的精神,时不时地偷偷望一眼身材单薄的皇帝,心中忽然就得到一种满足感,腰背越发的挺拔了。 一旁的早就有人端上来果盘,以及一些零嘴小食,李嘉就一边吃着,一边处理着事情。 “府库都是完好的吗?”皇帝问道。 “微臣早就派人驻守,禁军的兄弟们也很规矩,安好无恙!”吴青再次在众将面前开始显摆起来,得意地表情,令众人恨得痒痒的。 “江陵城府、县仓库,有钱十三万贯,粮十三万石,还有一些秋粮未曾上缴,问过一些积年老吏,若是再过些时日,整个江陵府,至少还能收上三十万石粮食!” 听到这个消息,李嘉的这才缓了口气,江陵如此多的的人口,而且土地肥沃,肯定是产粮颇多,整个南平国,每年夏秋两季,至少能产百万石粮食。 “既然粮食够了,那么不用说,其余的钱财都在南平王宫里!” 李嘉终于笑了笑,所有人这才缓口气,随之高兴起来,破国之战,如此轻易的就结束了,损失不大,收获不小,不只是普通士卒高兴,他们这个将领们也同样高兴。 听闻大唐可不只是赏钱,还有土地和爵位,还有房子,这比单纯的铜钱令人高兴。 “既然平定了江陵,其余的峡州、归州可不能放过,况且,江陵府的公安、石首等县,还未曾归附,可不能大意。” “归州乃入蜀要地,不可马虎,马东,带领你的两千人马西去归州,不得让蜀地有机可乘!”皇帝的这个命令,让众人心中讶异,这个直接送功劳啊 如今这个情况,归州的归降,已经是可以预料的,只要你人到了,功劳就有了。 “末将遵旨!”马东昂首挺胸,欢喜地应下,感受到其他人嫉妒的目光,他不以为意,然后阔步地离去。 “侯鹏!”李嘉继续说道。 “末将在!”侯鹏心中一喜,原以为自己不过是扰乱江陵,已然没有了表现机会,不曾想皇帝竟然还记得自己,这真是喜从天降,他连忙弯腰应下。 “峡州数县,也未曾归降,与你一千人马,再从俘虏中挑些峡州人,将峡州五县与我拿下!” “末将遵命!”侯鹏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就跨越了,之前可只是五百人的营正,如今照这个样式,就是都指挥使了,一下子就成了高级将领,瞬间喜不自胜。 南平三州,峡州与归州已去,而江陵府除了江陵城外,还有九县之地,这些也是功劳,弯腰就能下捡的功劳,所以其他都眼巴巴地望着皇帝,希望能得到一个好差事。 李嘉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两万多人,九军,也就九个都指挥使,去了一个马东,还剩下的八个,李嘉只是指派了三个都指挥使前去,一人三县,剩余的就留在江陵城。 这三个人都是李嘉精心筛选的,其中一个是西北军的人,一个是淮南军都,还有一个则是攻城战表现不错的,酬劳一下。 其余人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心中的羡慕,难以言表。 “陛下,之前城中的爆乱,以及城门的情况,是江陵城三清观搭的线!”吴青不怀好意地说道。 “一个小道观有如此大的关系?”李嘉好奇了,又有些忌惮,但卸磨杀驴还是不好,他脸色阴晴不定。 一旁的吴青不动声色地说道:“要不要让其闭嘴?” “太绝了!”李嘉摇了摇头,以后还要借助道观的力量,今天做了,以后就难为了,他问道:“是哪个派系的?” “听闻是龙虎山的!”吴青得不到满意地回复,心中瞬间冷静下来。 “江西的龙虎山?手臂那么长!”李嘉颇有些惊讶,他感觉自己低估了这些宗教的力量,难怪唐武宗要灭佛,周世宗要限佛,连一向清静无为著称的道教都有如此的力量,更何况一心发展的佛教了。 “既然是龙虎山的,那就更不能乱为了!”李嘉强自压下心中的忌惮,此时解决宗教问题着实不明智,这里不是岭南,至少得统一南方才行,如今有中原这座大山,只能忍,以合作为要。 “崇福司在江陵地区将设分舵,你就与他们说,崇福司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再拨一些钱财与他们吧!” 两人轻声处理着事务,一旁的将领们只能站远,目视。 “陛下——”很快,处理着江陵杂务的李信突然就来了,一脸的严肃之色,李嘉心头一跳,皱起了眉。 “什么事?”皇帝故作平静地问道。 “斥候传来消息,岭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率领千余骑兵,已然临近长林县!” 长林县是距离襄州最近的县,在进攻江陵城之前,斥候早就放出数百里,密切关注着宋军的一举一动,如此才能得到消息。 “慕容老儿竟然有这胆子?”面对这千骑,李嘉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些讶异,赵匡胤不是收兵权了吗?这慕容延钊竟然还敢如此。 “人家既然来了,就不要失去他的踪迹,密切关注与他,若是敢冒犯,想占咱们便宜,直接吃了他!” 李嘉冷声说道。 “诺——”得到确切的旨意,李信这才放下心,若不是怕与中原冲突,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射声司也要密切关注,调查一下襄州以及东京的消息,我倒要看看,赵匡胤敢不敢逆势而为之!” 第三百五十七章国除 从古到今的城池攻守战争,城门洞开、被敌军攻进城内,就可以宣告战役的失败,几乎没有巷战反攻。 高保勖自然知晓这个道理,尤其是听到城内几乎没有了喊杀声,就自然判断,南平国亡了,在他的手中亡了。 高氏数十年来的统治,在这一天结束了,尤其是结束在一个岭南的国家手里,成全了它一年灭两国的壮举。 说实在的,他很佩服。 在使者出了宫城后,他就焦急地等待着,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又紫了,他把自己兄长的儿子高继冲叫来,又让自己子女妻妾一起,享受着命运抉择之前的平静。 很快,方泽山就回来,带来了唐国皇帝意见。 “国公?几万贯?”高保勖听到这,突然就蹦起来了,他有些难以置信,爵位也就罢了,竟然也家产也保不全,只留下几万贯,这一家子的吃喝该怎么办? “方特使,这爵位到无所谓,但几万贯却是太少了,你瞧瞧我这一家子上百口,怎么能养活?”高保勖这时候就发挥自己遗传癞子本性,开始恳求道,一边靠近说着,一颗粉色的珍珠就进了方泽山的怀里。 “国主,我国的国公也是有食邑可享的,数万贯也是可以过活的……” 方泽山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国主家室庞大,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增添些钱也是可行的,只能是八万贯,这是最多了,而且不能有田地,田契要交出来!” “如此,我就愿降了!”高保勖脸上才现一丝笑容。 很快,南平国主愿意归降的消息传出宫城,几千守卫也就放下了武器,被唐军看押,等待他们的,将是挑选与训练。 李嘉这才在将士们的拥护下,慢慢地进入了这座南平王宫,就如同在外面看到的一样,规模庞大且奢华,只是久不修葺,历代以来的南平王也舍不得动功,勤俭持家,许多的地方竟然还是一片白地。 这座占据江陵城五分之一面积的王宫,竟然有一半的地方被空着,修建的宫殿,竟然也有许多被废弃,真正使用的,就只有整个王宫的五分之一,可谓是寒酸。 与南平国面积一样寒酸。 看到这,李嘉却有些同情这位南平王了,在这敏感的地界,日子实在不好过。 及至宫门内,却见一个身穿节度衣着的中年人,身后一群家室,以及两列文官武将跪伏在殿中。 中年人面色苍白,身材单薄,看上去摇晃欲倒,让人心生同情。 而人们见一群人进来,抬头便见到了一群将领,其中领头的,就好一位身着绒服的年轻人,所有人才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皇帝,果然名不虚传。 “大唐荆南节度使高保勖,见过大唐皇帝陛下!”高保勖立马喊出了声,突出了自己的地位。 其余人也齐声喊着,声音很大,只是不齐,显然求生欲都很强。 见此,李嘉大步走了上去,径直走向穿着节度使戎装的中年人面前,应该就是南平国主高保勖了。 高保勖这时双手捧起节度使旌节以及南平王玺,高高举在头顶,满脸的恭敬之色,一副终于见到主人的表情,李嘉很满意。 穿着节度使衣服归降,这至少说明,高保勖是愿意归降的,特意抬低自己的身份,以臣子身份归降。 “今日终见陛下,臣等着实高兴,如盼甘霖啊!”高保勖恭维地说道。 “使君客气了!”李嘉扶起这位南平国主,将手中的王玺看了一眼,就让让人拿去,他也是高兴地说道: “久闻君之大名,果真见着,我也是欢喜的!” “如今君等识天命,朕也不能辜负尔等,这样吧,使君日后为荆国公,食邑两千户!其余人等稍后叙用之!” 此言一出,南平的所有人都缓了口气,看来这位国主真的言而有信。 仪式结束后,高保勖一家人很识趣地离去,留下大部分的家财,等着李嘉去接收,还有这些王宫的一切。 对于信誉,李嘉一向是讲究的,在这乱世,虽然不择手段,但所有人还是喜欢与讲信誉的人打交道,尤其是天下还未统一的时候。 南汉国主,捞了一个越王;楚国国主,则是长沙王;南平国主,就是荆国公,以上三者都得到了很好的待遇。 顽强抵抗是不对的,早日投降才能捞到好爵位,你看其他的两个王,干脆投降就是王爵,再看看南平国主投降如此的晚,才得荆国公。 蜀国快到碗里来,南唐也来,你是宗室耶…… 李嘉一边巡视着宫殿,一边幻想着。 “去,将王宫封锁起来,所有人不得出入!”李嘉吩咐道。 “是!” “射声司帮我找一个安全的宅子!” “诺!”吴青一脸的讶异,怎么皇帝不住王宫呢?江陵城哪里有比得上王宫的地方? “天下所有的宫殿都是一般无二的,充满了污秽,角落中也不知有多少冤魂徘徊,今日就住民宅吧!” 李嘉随口说道。 当然,还有一点他没说,刺客这东西还是有的,住进王宫就需要这些宫女宦官服侍,若是出了差错,就完了,而且,人家经营王宫数十年,要是有暗道呢?这不就是平白无故送人头,几千里江山都送了…… 谨慎一些还是好的。 李嘉略微的逛了一圈,就出了王宫,入住了一家不错的院子。 大道上的骑兵快速地奔跑着,周围的山一层叠一层,远处的山影仿佛乌云一样。 路边一骑倒行飞奔过来,见到大旗仪仗前的焦急等待的慕容延钊,骑士急忙勒住战马,跳将下马,迫不及待地说道:“禀大帅,江陵城已被伪唐攻破!” 本来一脸威严的慕容延钊的脸色顿时一变,“吁”地急忙停住坐骑,拿鞭子指着那骑士道:“什么!你说甚?!” “江陵城破了——” “什么?竟然如此之快,两日也未到吧!”慕容延钊浑身一颤,有些难以置信,这可是雄城江陵,自己这山南东道节度使就是为了南平而设的,没了南平,自己该怎么向东京交代? 第三百五十八章收获 慕容延钊一刹那间愣在那里,回顾前后如同长龙的马队,又看向身边的亲随,仿佛有点茫然,上千骑奔袭上百里,就那么多错过了,他摇头道:“难以置信!” 诸将一时也是哗然,表情都很惊诧,一个武将问道:“江陵城有重要的人开门献城了?” “还是南平国主自己出城降了?” “不管如何,事到如今,唯有撤军了!”慕容延钊心情极为不好,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的,骑在马上,胸脯不断地起伏着,一旁的亲卫看得胆颤心惊。 可未曾想到的是,不过一会儿功夫,这位老将却平缓过来,他抬起手,目视前方不远处的南平国田野,沉声道: “所有人扭头,回师襄州,再派人去往复州,让他们严防紧守!” 复州是比邻南平最近的一个州,所以需要警备。 “诺——”传令兵虽然不明白,但却立马应下,然后快马而去。 很快,这只来也匆匆的骑兵队伍,又马上变成了去也匆匆,灰尘布满了整个官道。 “阿爷,这伙官兵走了!”官道不远处,一家五口正躲在灌木丛中,巴望着灰尘扑扑的骑兵,被吓的胆颤心惊。 “走了就好!”男人呢喃了一声,这才松了口气,他的手里还抓着一只老母鸡,此时松手,母鸡就啯啯的叫了起来,家养的小黄狗则迫不及待地去追逐着,准备好去向主人邀功。 “阿母,咱们去长林县!”男人大声说道。 “哪里不是有兵灾吗?正打仗呢!”年老的女人紧张地说道。 “不要紧的,再难过,也好过在复州,今年听闻又增税了,南平至少能养活咱们!听闻南平粮税很少,能活下去,能活下去!”男人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又掂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粮食,以及自己妻儿身上的粮食,胸口还有卖粮换得的一千多钱,这能过好一些时日。 也不知为何,听闻又换了一个皇帝,但却未听闻有减税,甚至还添了些税,若不逃亡,他这一家子还真活不过冬日。 于是,一家人又继续下南而去,到了太阳下山之际,终于来到了南平地界。 很快,一觉醒来,李嘉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宋军撤退了。 到了午时,江陵府九县也全部归降,李嘉高兴地多吃了一碗米饭。 射声司这边也连夜统计了一番破国所缴获的东西,李嘉一边享受着午后的阳光,一边听着。 “计有,珍珠两百零六颗,珊瑚七十九株,玳瑁……” “好了,这些奢靡的东西就不要说了,具体的说一下金银等东西吧!”李嘉直接挥手,这些东西变现困难,华而不实,要么作为宫藏,要么赏赐下去,对于李嘉而言,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金,三万零六十四两;银,十八万六千三百两;蜀锦,两千三百匹;粮草,两万三千石,铜钱、铁钱等,约有三十五万贯,其余古董珍玩不计其数,若是粗略的估计,价值超过百万贯。” “另外,高氏在南平三州,约有一万五千顷的地契……” “约有宫女,八百六十多人,宦官三百二十一人……” “这就是高氏数十年的积累啊!”李嘉感叹了一声,这些东西若真正的计量,价值绝对超过了三百万贯,尤其是土地,在太平年间,更是拔高数倍。 南平国的精华在于江陵府,人口占据了一半有余,而且还有多少的荒地空地等待着耕种,土地的价值还有所贬低。 “南平国立国那么多年,达官贵人无数,他们又占据了多少的财富呢?”李嘉心中思量着,光是一个高氏就让他吃的满口流油,南平又素来是人口的流向地,不知道有多少的富人贵人迁徙至此,若是把那些官吏们敲打一遍,西伐蜀地的资金就来了。 但他却不能那么做,平白无故的侵犯人家的私人财产,传出去名声却不好听,他可是立志统一天下的男人,岂能随意? 这些东西,已经足够养军了,甚至还能缓解一下岭南朝廷困窘的财政,回一丝血。 “传令下去,南平三州,将免除今年的赋税!”寻思到名声,民心,李嘉就想起了免除赋税的法子,惠而不费。 反正今年的秋粮已经收了小半了,剩余的不要也罢,这次兵灾开得快,去的也快,对于民间的损失并不大,略微的减免一下,意思意思也就罢了。 他拿下南平,可不是为了解救百姓于水火的,在高氏的统治下,百姓的生活水准超越中原不止一筹。 拿下南平的数十万百姓,就是为了粮食,然后再收税,增加兵源,然后有余力进行再一次国战。 “陛下,荆国公该如何安排?”吴青轻声说道。 “让他去广州城,与越王、长沙王比邻而居,正好做个伴!”李嘉微微一笑,他手里可是有了三个国主,四个、五个,并不远了。 养这些人,就是为了衬托自己的光环,也可以说是他皇位上的闪耀的明珠,每次见到他们,就有满满的征服感,若不是不合适,他甚至有让这些人跪在地上唱征服的冲动。 “对了,你去高氏中寻几位模样漂亮的女子,让她们入得皇宫吧,也算是安抚人心!”李嘉的恶趣味又上来了,每征服一国的快感,也不能天天看这几位国主吧!弄几个女的入后宫,不时地瞧着,总会有些令人兴奋。 “诺——”吴青又应下了,皇帝的命令,就需要不折不扣地去执行。 然后,李嘉又见到了孙光宪以及梁延嗣两位,对于梁延嗣,因为高氏的家将,再加上年龄也大了,李嘉也并未多难为他,就是解了他的职位,然后与高保勖一起去岭南快活。 而对于孙光宪,李嘉倒是客气有加,这位文臣能力不俗,而且威望很高,是南平官吏的代表人物,聊了几句,感觉此人虽然年纪有些大,但精力还行,可以用一下。 既然这样,李嘉就准备让湖南与南平来个乾坤大挪移,互换官吏,至于孙光宪,则重用之。 第三百五十九章迁徙 三日后,南平三州已经全部归降,南平国成为了李嘉手下第三个国除的国家。 从岭南出发的唐国,自此,成为了天下强国。 岭南的一百五十万人口,加上迁徙淮南的二十万,再加上湖南的六十万,南平的七十万,在他的统治下,人口已经达到了三百万,与后蜀、南唐相差不离。 当然,距离中原的近千万人口,还是相差甚远,但已然拉近了许多,统一天下并不再是水中月,镜中花了。 这是值得骄傲的成绩,一年灭两国,简直是奇迹。 所有人都将校百官都在欢呼,只有李嘉清楚,这两个国家都是弱鸡,并不值得骄傲。 夺取容易,治理难。 南平这些多的人口,挤在狭窄的三州之地,尤其是江陵府,在这个地广人稀的世道,着实太过于夸张。 大唐皇帝秉承着仁慈的心理,以己待人,所以决定将江陵府一半的人口迁徙到湖南去,从而填充湖南地广人稀的局面,为湖南粮仓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江陵府九县之地,人口竟然达到了四十余万,委实过于夸张,虽然说政策实施的不错,但也只是不错罢了,生存空间狭窄,阻碍了发展。 所以,迁徙的目标,达到了二十万人,约五万户,分成四批,一年一批,逐步实行,第一批的人口将迁徙到下醴州、朗州两地,这里比邻洞庭湖,又与南平临近,而且属于难得的平原地区,开垦起来,肯定能够成为粮仓。 这项政策,在皇帝以及军队的高压下,得到了确切的实施,江陵百姓敢怒不敢言,而孙光宪,则是作为迁徙政策的实施者,保证迁徙的安全。 而且,在迁徙的过程中,李嘉还发现江陵府有一项弊端。 田庄。 数十年来中原的人口仿佛就像一个漏斗,一般源源不断的涌现在南平,而在逃难的人群中,存活率最大的就是那些富豪和财主们。 于是这些人就来到了江陵,扎根下来,作为在乱世中的桃花源,不断地兼并土地购买土地,然后又带领着自己的乡亲部曲,建立庄园。 一开始这些庄园还是不错的,毕竟是乡亲,在乱世中混一口饭吃已然是不错的了,毕竟他们没有钱财来购买土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庄园的剥削越来越严重,这些雇佣在庄园干活的农夫们,从佃户成为了农奴,世代被禁锢在庄园中,不得解脱。 他们没有金钱,更没有财产,包括生命以内,所有的一切都是庄园主的,在县衙的黄册中,甚至见不到他们的名字。 他们是隐户,规模庞大的隐户。 作为强势的征服者,李嘉已经把整个南平三州看作是自己的天下,虽然容不得这些庄园的存在,而且禁锢了那么多的人口。 可这是在乱世啊,人口就等于是生产力,等于是国力,国力每强大一分,吞并天下的机会就大一分。 于是借着迁徙的由头,李嘉将那些大部分的庄园主,都纳入了迁徙名单。 加在一起明面上大约有几百户,但实际上却寻出今五千户的农奴,自然,这些农奴属于国家所有,并不在迁徙之列。 于是这些庄园主们,先控诉哭泣着,一边含着泪,带着所有的家当来到澧州与朗州,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随着农奴的解脱,这些没有农奴的庄园,就不算是庄园了,只能选择变卖、回血,时间整个南平国的田价整整落了三成,一些身家比较丰厚的农户都可以买上田了。 “真是没有想到,隔绝在南平幕府外的户口,竟然有如此之多!”李嘉站立在城墙上,目送着又一批庄园富户的离去,瞧着那一车车的家当,在道路上形成一道道车辙,骡子吃力地运载着,显然分量不轻。 “陛下深谋远虑,非臣之所及!”一旁,一位眼冒精光的老头站立在一旁,腰杆挺拔,有着一股精神气。 此人就是南平幕府之下的判官孙光宪,协助南平王治理南平国二十余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多亏了先生的名单,不然哪里知晓,江陵城竟然有那么多的富户!” 看了一眼这个精悍的老头,李嘉笑道。 大部分的士大夫眼里,治国平天下就是他们的自愿,对于普通的百姓,他们心中总是有一股悲天悯人的心理,可以理解,他是同情,也可以理解他是怜悯,或者说是心中的善意。 只是在为官的途中一点点的被金钱美女腐蚀,难以长存,而在乱世,这种胸怀天下的官吏,更是少见,但李嘉却又见到了一位。 在李嘉说出对于庄园的忧虑后,被执掌南平国数十年的官僚,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在乱世飘渺的南平,这些人是南平国的支柱,对于国家而言,其对于百姓剥削欺凌,就是一块生长在人体上的腐肉,削之,人将不存,姑且只能忍耐之!” “但,如今,南平国都不在了,这块腐肉是时候挖出来了!” 于是,第二天,一册厚厚的名单出现在李嘉的桌子上,密密麻麻的人名,家族,来源,数目是极为庞大的。 然后,在士兵的亲**问下,这些庄园主们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喜笑颜开的表示,一定要遵从朝廷的指示,迁徙去往湖南。 于是,整个江陵城的百姓们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一辆辆的骡子,拉着厚重的木车,缓缓地离开了江陵城,而那些车中的女眷则哭哭啼啼,不舍地张望着繁华的江陵城。 仅过去了十天,整个江陵城,一下子就沉寂下来,物价都跌了数成,但随后到数天,随着商人的到来,又繁华了起来。 富人是城市消费的主体,“在乱世飘渺的南平,这些人是南平国的支柱,对于国家而言,其对于百姓剥削欺凌,就是一块生长在人体上的腐肉,削之,人将不存,姑且只能忍耐之!” “但,如今,南平国都不在了,这块腐肉是时候挖出来了!” 于是,第二天,一册厚厚的名单出现在李嘉的桌子上,密密麻麻的人名,家族,来源,数目是极为庞大的。 然后,在士兵的亲**问下,这些庄园主们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喜笑颜开的表示,一定要遵从朝廷的指示,迁徙去往湖南。 第三百六十章划分 十月初,秋阳似火,整个南平国都沉浸在秋收的喜悦之中,一袋袋稻子被晾晒着,空气中似乎都流淌着一股稻香。 得益于快速平定了江陵城,所以南平三州损坏并不多,百姓们没有经受兵灾,所以对于唐国的统治,显得很平和。 百姓们接触的一般都是吏员,亦或者地方的豪强,对于国主的换位,其实并不在意,再加上利益未曾受损,还免了今年的税,眼皮子浅的百姓们自然无所谓了。 自古以来,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 刘邦花费七年统一天下,但却耗费十余年平稳天下;后周郭威呕心沥血治理天下,三年而逝,郭荣七年而崩,明君难长命。 百姓好治理,但豪强地主却是“民心”所在,这些人是读书人,也是地方的基石,普通的皇帝是细细地打磨,雕刻,甚至如赵匡胤一般的跪舔。 而李嘉不同,他是征服者,信仰的是兵者为王,心中有着众生平等的想法,豪强再厉害,也是平民,必须服从指挥。 这批基石不太听话,甚至还压了小草,搬之。 大兵压境的情况下,一个个庄园主们携家带口地离去,为繁荣朗州与澧州而做贡献,重新努力成为一块好基石。 南平三州,首重江陵府,摆平了这里,自然就任凭摆布了。 “澧州、朗州,本就隶属于荆南节度使,如今不过是重新回归罢了!江陵府改名为荆州!” 李嘉的声音很清脆,也有些活泼,毕竟比较年轻,老气横秋的话语不适合他。 这话听着孙光宪一楞,澧州与朗州是楚国夺取荆南辖下的州县,已经有数十年了,如今又重新一统,着实令人惊讶。 其中的信任,简直令人难以言表,这种信任他不过是没有经历过,但他的身份可是降臣,如今却一朝重用,其中的襟怀,令人万分感慨。 “如今这五州之地,百万丁口,就全在卿家手里,不可辜负啊!” “必不负陛下所托!”孙光宪浑身一震,话语中颇有些老当益壮的样子,李嘉瞬间就笑了: “我自当相信先生!” “设荆南府,辖下共有归州、峡州、荆州、澧州、朗州,五州二十一县,户约十六万,设知府一名,正四品,统辖一府大小事务;通判一人,从四品,掌管一府刑名按劾、诉讼之事,亦协助知府政务;又设府转运使衙门,从四品,专事于赋税之事!” “设巡检司衙门,巡检一名,从三品,副巡检若干,兵五百,隶属于知府衙门!” “以江陵伯李信为首,领兵一万,为一卫,为都统,驻荆州,以备北患!”李信攻伐南平有功,被等江陵伯,而且他还新设了一个军以上的作战级别——卫。 如果按照常规,军以上是厢,领十个军,两万五千人,规模太大了,而且常规作战,万人就差不多,再多就灭国之之战,李嘉不放心两万多人在别人手里。 李嘉拿出早已经计划好的稿子,这些东西他想了一夜,终于拿出来述说。 府,这一级地方机构,其实并不罕见,在唐时基本上是首都与陪都设府,五代如是,去开封府,江陵府,以及南汉的兴王府,名义上与州平级,但地位却高一筹,而李嘉准备让其再升为地方最大的机构,位于州之上,相当于省。 此时虽然规模有些小,但过几年兼并一些州县,在合并就是了。 荆南府的设立,还享受了洞庭湖之利。 知府名义上权势很大,但赋税之权被转运使夺走,领兵之权被都统把持,再加上判官掌弹劾、诉讼之权,知府的权力受到了很明显的限制,名义上的一府之主,并不好当。 之前四分湖南的策略,明显的被篡改了,李嘉也需要再次调整。 大小制衡,才是中央集权的正确部署。 孙光宪很显然仔细地听了下去,对于这些制衡他不以为意,这是朝廷的正确想法,他有把握掌控荆南的局面,毕竟是当家了几十年,这些制衡暂且难不倒他。 这些东西,则是为后来者而设的。 而且,皇帝没有常规的设置节度使藩镇,这令他甚是欢喜,南平可也算是他的第二故乡,如果被那些节度使剥削,他可不忍心。 “不知这判官之属,在于何人?”孙光宪直接问道。 “朗州刺史李怀恩,素有抱负,让他担任判官,正可以一展身手!”李嘉淡淡地说道。 此人孙光宪倒是听说过名声,名声不错,如今为他副手,倒也算妥当。 “既然荆南府设立,那么还需要一些善政,方显大唐之恩!” 皇帝的话,让孙光宪一激灵,改变了那么多,还不够吗?他心里打定主意,若是这些改变并不适合荆南,他绝对会顶过去。 “江陵城位于长江北岸,土地肥沃,良田无数,平年多而灾年少,但凡事则预,不预则废,饱饭吃多了,饿肚子的滋味可不想再受,朕属意,设常平仓,以备粮荒!” “此乃善政,自当有之!”孙光宪听到这,心中甚意,看向李嘉的眼神中,似乎还带着光芒。 常平源于战国时李悝在魏所行的平籴,即政府于丰年购进粮食储存,以免谷贱伤农,歉年卖出所储粮食以稳定粮价,后来汉武帝时,桑弘羊发展了上述思想,创立平准法,依仗政府掌握的大量钱帛物资,在京师贱收贵卖以平抑物价。 汉之后,基本停掉,直到隋唐再次设立,五代人都吃不饱,哪有余力再设?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打仗,自然废弃。 “常平仓之粮,须有一府所食三年之粮,转运使须以赋税总数十之一以作常平粮,中央地方各半之!” “设常平使一人,从四品。” 也就是说,朝廷和地方以七三分税,再各用半成纳入常平仓,赋税以后是朝廷六成五,地方两成五。 孙光宪听着自然心中欢喜。 “再设军仓,乃供应军队之粮仓,须备一年之食,辎重营与地方共管之!” 第三百六十一章流传 粮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保证军民与百姓的口粮,乃是一个朝廷必须做到的,尤其是目前乃秋收之后,正是粮价低迷之时,设立常平仓与军仓,正是时候。 趁此时,李嘉按照功勋,开始赏赐大量的土地、钱粮下去,由于庄园主大量搬迁,粮食自然带不走,李嘉又花费大肆购粮,然后洞庭水师带会长沙府,那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兵卒。 这一番奖赏耗费,又是安排官吏,排查地方的地痞流氓,来了一番严打保证秩序的完善,缴获的物资,耗费了三分之一。 剩余的这些,也是一笔庞大的收入,少府寺的人立马奔袭而来,为皇帝掌控这片财富。 军中庆贺气氛很重,将士们兴致很高……战胜回朝,归期总是令人高兴,至于谁留守下来,他们目前并不喜欢,只是及时行乐罢了。 此战灭国财富收获很大,朝廷会给将士们论功行赏,这也是人们很快忘记战阵的残酷,虽然本来就不怎么残酷,这也是兴高采烈的原因之一。 而李嘉最后做完对于南平各军的整合,就准备回师长沙了。 南平各州县兵马加在一起约有三万,其中江陵城就有两万,死掉一些,再剔除一些老弱病残,流氓地痞等,最后还剩下两万人,加上两万人的禁军,共有四万兵马。 两万南平军将会整训两三个月,然后在暂且接受江陵伯李信的领导,李嘉突然觉得,一万人有些不够,所以又添了五千人,一卫兵马就是一万五千人。 归州驻兵五千,由淮南军都指挥使马东驻守,防备后蜀。 峡州驻兵五千,由五百兵乱南平的侯鹏驻守,与荆州相互策应。 至于李信,则领兵一万五,驻守荆州江陵,防御北宋。 攻陷江陵城五日后,城门大开,不再限制出行,滞留的商贾们终于可以出城透气了,忙不迭地将消息穿透出去。 天下大震。 最先知晓的,却是东京的赵官家,得益于襄州的慕容延钊的报信,快马传鞭之下,不到两日的功夫,他就知道了南平的沦陷。 “李嘉小儿,胆大妄为!”赵匡胤看到这封密信,着实脑壳痛,直接摔在了桌子上,立马站立,来回的走动着。 “让赵枢密过来!”赵官家揉了揉脑壳,说道。 “诺——”一旁的宦官很有眼色劲地上去帮忙,另一人则快步出宫,去寻觅圣宠在身的赵枢密。 “南平已下,果然被他得逞了,可惜慕容老儿胆小怕事,未能及时阻止,大宋的方向又在何方?” 很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赵普再次见到了赵官家,瞧其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他瞬间心中一动,想起了前不久关于南平的讨论,心中瞬间思量起来。 “臣见过陛下——”赵普弯腰行礼。 “卿家坐下吧!瞧瞧这封信!”赵匡胤让宦官传递密信,心情突然地平静了些许。 赵普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仔细地阅览了一遍,心中有底,虽然不善军事,但却对军略有所知晓,江陵城一向雄伟,之前高氏抢夺了马楚的贡品,被八万大军围困,坚持了许久也不曾破之。 “回禀陛下,臣已知晓!”赵普放下信件,说道: “江陵城被迫,两日功夫也未曾支持,高氏虽然无赖,但驾驭百姓倒是有方,依托雄城而守,不说数日,哪怕数月也是当的,恐怕伪唐另有他法,恐对朝廷不利!” “我不管他怎么攻陷江陵城,禁军也能攻下,无非是时间长短罢了,但却忧虑,南方有此一患,对于天下一统大业,着实不利!”赵匡胤沉声说道。 “有一个南唐也就罢了,若再添一个唐国……” “陛下放心,伪唐之兵,不过是岭南、楚国之弱卒,一向非中原之敌,哪怕加上淮南等溃兵降将,也不过如此,自古以来,中原乃沃土,等过上些许时日,养民而用之,必能统一天下!” 赵普坚定不移地说起了自己先南后北的策略: “江南已然胆寒,伪唐不过是溃败弱卒,不值一提,况且一年灭两国虽然威风八面,但根基不稳,只须灭其精锐,其余的之地必然望风而降!趁其声势,再破江南,必然一统!” “慕容将军老当益壮,又谨慎小心,至于让他严防死守,伪唐不足为虑,乘着这个时机,陛下内合藩镇,与民修养,不消数年,就如出山之猛虎,势不可挡!” 听到赵普的话,赵匡胤瞬间就自信起来,的确不错,伪唐所持的,不过是兵将罢了,但征战南北,他还不知晓有哪个能对敌禁军,哪怕是契丹人,他也敢去碰一碰。 而且自古以来,南兵羸弱,而且缺乏战马,所依赖的不过是船只罢了,只需养精蓄锐,定能灭其国。 伪唐灭国虽然威风,但根基不稳,在外力之下,必然倒塔,他多虑了。 “哈哈哈!”赵匡胤大笑之,豪爽地说道:“听得先生一言,咱茅塞顿开,来,摆一桌酒食过来,我要与赵先生喝个痛快!” 一时间,压抑的气氛瞬间被缓解了,宫殿中的宦官宫女们也脚步轻快了些许。 江西,洪都。 自从迁徙到了洪州,并改名洪都之后,李景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安生,反而越发的烦躁起来。 岭南突然冒充大唐后裔,然后称唐国,有心教训一番,又攻陷了虔州,掳掠了军民而返。 之后又听闻这个伪唐又攻陷了湖南,该死,派兵去浑水摸鱼,结果却无功而返,折损了些许兵马。 咱们国主本来就心情不好,这洪都王宫又狭窄,而且还经常漏水,潮湿,这一下子,李景越发的想念起来金陵。 而且,九月,他的太子李弘冀去世了,这下子,他就躺在了病床上,忧郁难受。 他仰着头,回忆起了金陵城。 那里虽然危险,但却繁华,有许多漂亮的小娘,宽敞的宫殿,吟诗作赋的文人。 随后,有一份军情传来,李景瞬间皱起眉头,忍不住一看,五脏六腑瞬间颠倒,喉咙一甜,瞬间就吐了一口血: “李嘉小儿,竟然破了江陵城!” 第三百六十二章归程 从十月初待到了十一月初,一个月的时间,秋老虎已然散去,空气中中稻谷之香,也渐渐消失,天气又转凉了,来自北方的冷空气袭来,李嘉知晓,自己是时候回家了。 这些时日,李嘉就待在江陵,一直忙于对于南平三州,以及荆南府的运转,可谓是劳心劳力。 禁军原本有六军,三万人,再并入了西北军一万人,淮南军两万人,湖南兵一万人,南平军两万,大唐兵马总数达到了九万之巨,若是加上海军和水师,十万雄狮不算夸张。 此次北上南平,左羽林军基本上也凑人数的,左神弩营也是如此。 留下来的一万人,加上五千的南平军,被命名为南平卫,归州、峡州又分几千出去,李嘉再把剩余的南平军打包回去,使其成为禁军。 回去的路上,荆国公高保勖一家也是同行南下。 朗州城外,杨师璠与朗州刺史、新任荆南府判官李怀恩一起,恭候皇帝的到来。 此次归程,皇帝并没有再坐船回长沙,反而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来到朗州,似乎在查勘民情,但杨师璠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城外,却是尘土漫天,嘈杂不已,杨师璠站立在此,不动如山,面无表情,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将军,皇帝又是什么心思?”自诩为杨师璠亲信大将的张崇富,吃了一嘴的灰,他不由得问道。 “能有甚事,巡查罢了!”杨师璠淡淡地说道,不以为意。 “上万大军莅临朗州,是福是祸,难以预料!”张崇富眼眸中有些忧虑,他预想,待在朗州的快活日子,似乎不见踪影了。 “挟灭国之威,我等又岂能抗衡?”杨师璠叹了口气,说道:“皇帝不是那种心狠之人,服从差遣吧!” 一年两国之威,哪怕皇帝再年轻,也会让人敬畏,尤其是精兵强将相伴,他手下的几千武平军,还真的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说是武平军节度使,但不过两州之地,澧州又因梅山蛮散乱,那些蛮军镇守,讨不到好处。 而朗州刺史李怀恩也是滑不溜手,对于民政等事,干涉不了分毫,这节度使当的着实憋屈,他不想再干了。 大军已经临近朗州,李嘉披着甲胄,骑着马在众人簇拥中沿路向前面的城楼方向行进。 他的脖子、头发里全是灰,极为难受,嘴里沙沙的,骑着马,迎风而来的就是灰尘,行军打仗,果然非常人所为…… 这条路是官道,但久不修葺,已然变成了泥土路,由于常年有商贾经过,又成为了商路,上万人行走,加上马匹骡子,人马众多,晴天的空中难以避免沙土飞扬。 骑兵虽然有一万,但大半都是骡子组成,真正的马匹只有三千,左、右羽林军不过是步骑罢了,留下一千余骑术不错的在南平,其余的骑兵都带身边护卫。 “醴陵伯,这些蛮军倒是安分的很!”李嘉回首望了一眼循规蹈矩的蛮兵们,不由得赞叹道。 “陛下恩宠,许下的许多的田地、财帛,这些蛮军们满足的很,自然听从差遣,如今又是归乡,他们自然不敢有逾越,行囊鼓鼓,心中开怀的很!” 潘崇彻落下皇帝半个马身,听到皇帝的话语,不由得赞叹道: “不费吹灰之力,梅山蛮归化三千余户,得兵两千,可谓是陛下之功!” “归乡后,想必又能招揽更多的蛮军了,八旗之数也能凑齐,醴陵伯,以后这支蛮军,就由你操控了,切记,须得赏罚分明,蛮军八旗才有战心!” “臣知晓了!”潘崇彻脸上欢喜,应了下来。 不知有了多久,就有探子回禀,前方已经到了朗州,李嘉骑在马上,张望着,只见视线模糊之处,路边有一大群人在远处纷纷跪倒。 很快就听到人们齐呼:“武平军节度使杨师璠率朗州文武,恭迎陛下!” 待李嘉等骑马走进,才看清路边跪伏在尘土里的人,当前一个穿甲胄的长须大汉正是杨师璠,湖南的名将,这些武平军的汉子们此时十分恭顺,跪拜时简直是五体投地,丝毫不嫌地上脏。 灭国之威,可见一斑。 “今日见到杨将军,朕心甚喜,快快平身!”李嘉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特意留的小胡子,笑着说道。 众人又齐呼道:“谢陛下隆恩。” 杨师璠很是迅速地爬将起来,脸上带着恭敬,又在道旁欣喜地说道:“恭贺陛下,一举攻灭南平,大获全胜!朗州军民,无不欢庆!末将受朗州数万百姓之请,前来犒劳王师。” 李嘉望了一眼他脸上的灰尘,说道:“之前与你们的军令,只需准备粮草完善就够了,这些东西,太耗费了!” 皇帝看了一眼,道路两旁数十头猪哼哧地叫着,鸡鸭等一笼又一笼,看不到头,还有几十只白羊成了土黄色,一坛坛酒垒成小山,其中的耗费,起码有上千贯了,劳军的确有些奢侈。 “这些都是臣僚们的心意,王师得胜,心中欣喜难耐,其中还有许多良善之家也贡献了些许!” 杨师璠笑着作答。 皇帝的话不能当真,若真是空手相迎,虽然脸上不见喜怒,但心中却是不喜,而且也会得罪这些禁军们,何苦来哉,还不如从府库中掏些钱,反正秋税已入库。 听此话,李嘉摇摇头,不再言语。 随后,皇帝当下又传令:“大军人数众多,不得入城,宪兵司好好看顾,今夜便在城外扎营修整。” 来到了朗州城,皇帝自然住进了原先周氏的府宅,杨师璠安排的几个少女,皇帝置之不理,他实在没有心思弄这个,实在是太累了。 况且, 一觉睡到天亮,李嘉才感觉自己的身体缓了过来,这几百里路,着实不易。 杨师璠一大早就来觐见,直言难以胜任武平军节度使身份。 李嘉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湖南名将,不知哪位指点了他,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卸下吧,封你为义勇男,食邑三百户,就去禁军担任都指挥使吧!” 之后,李嘉才知道,原来是还未卸任的朗州刺史李怀恩的主意,杨师璠连夜请教。 被屏蔽了一章,明天应该能解禁 随后,李嘉再次宣布了自己的构图,以辰州、锦州、溪州、懿州等湘西为一府,名为湘西府,设知府一名,通判一人,转运使一人,驻军一卫。 知府就是之前在朗州谈吐不凡,善于治蛮的沅陵县令井韦,虽然人长得丑,属于蛮汉混血,但却对于蛮寮认识极深,又在汉人口碑里不错,所以在湘西府这个地方,任命他,却是不错的选择。 通判人选,则是澧州刺史文福,虽然胆小怕事,却民政处理的不错,李嘉就让他官升通判。 澧陵伯潘崇彻率领一万蛮军,为卫军,号湘西卫,驻湘西府。 至于转运使的人选,则需要重新筛选优秀人才了。 再次耳提面命湘西府必须进行户籍筛查,安抚蛮寮,争取多多编户齐民,为大唐贡献赋税,兵丁。 之后,李嘉又带着数千武平军,来到了长沙府,这时,他终于可以真正的歇息一会儿了。 他一时间十分愉快放松,劳累的身体泡在了温泉里,软绵绵的,已将连续的精神紧张暂且抛诸脑后。 楚王宫中美丽多姿的女子正温柔的服侍着,一盘盘珍馐玉食,花果嫩肉,皆送到嘴巴,秋日的凉风已经离他远去,锦衣玉食的日子就在眼前,这就是皇帝的享受。 闭着眼睛,享受着难得的温柔,李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这些女子穿着白色的轻薄衣裙,穿着抹胸,半露酥_胸,不断地来回走动着,军旅的疲倦似乎快速地消退,他感觉自己还能奋战一波。 他又有些后悔,前几日杨师璠献上来的几个女子模样身材都不错,有种特别的风味。 “我就不应该拒绝!”他喃喃地说道:“也许当时试一试,还是可以的。” 就在这时,一个比较瘦弱的模糊身影走了进来,脚步很轻,雾气下,李嘉能看见其红嫩的脸蛋,修长的双腿,凹凸虽然不明显,但却别有一番风味的气质。 她身上穿着白纱,水雾让其紧紧地贴身,红色的内衣鲜明,白嫩的皮肤若隐若现,慢步来到皇帝身后,柔荑轻轻地按摩起来。 半眯着眼睛,但后面感受到其柔软的侵袭,闻着其味道,李嘉不由得有些享受,轻哼起来: “不想皇后竟然有这手艺,为夫也是欣喜地很!” “陛下知道是我?”周颖儿的俏脸越发的红润,浑身好似没了力气,也不知是羞怯,还是怎地,整个身体靠在皇帝背后,似乎在用身体与皇帝按摩。 只是那四两胸脯着实为难,李嘉笑了笑,直接一起身,将其白纱掀开,拦腰抱起,直接赤身而走,来到了休怠的小床榻上。 一时间,娇吟满屋,侍女们纷纷捂着脸,不敢抬头。 有诗云: 仙子娇娆骨肉均,芳心共醉碧罗茵。 情深既肇桃源会,妙蹙西施柳叶颦。 洞里泉生方寸地,花间蝶恋一团春。 分明汝我难分辨,天赐人间吻合人。 陆战方休,李嘉还不放过,直接来了一波水战,让皇后且羞且躁,直至深夜,才得休整。 一觉醒来,天已近午时,李嘉神清气爽,这些时日的疲倦已然消退,他看了一眼蜷缩在自己怀中的皇后,一别经月,着实还有些想念。 转眼间,皇后已然十七岁了,发育的已算完整,心中想必还有些压力,毕竟后宫多位妃嫔怀孕,她的肚子还依旧无影无踪。 湖南的百官,周氏的族人,将希望都拜托在她的身上,李嘉北上南平,镇守长沙的,除了信任的李威外,就是周颖儿了,她的周氏公主身份,对于湖南官吏天然有号召力。 至于感情,日夜操劳一下,感情自然就有了,此时北上只带她一人,宠爱自然集其一身,其中也含有让她怀孕的含义。 “醒了?”瞧着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李嘉摸了摸其滑腻的肌肤,笑着说道。 “恩!”微微睁开眼睛,周颖儿依旧有些羞怯,轻哼了一声,笑容可掬。 “那就起来服侍我穿衣吧!”李嘉柔声说道。 随即,身上披了件白纱,周颖儿红着脸,帮皇帝穿戴起来,然后又自行穿了起来,李嘉看差不多了,这才说道: “你们都进来吧!” 随即一群宫女宦官端着盆碗等,伺候皇帝皇后洗漱。 之,共用早膳后,李嘉这才缓缓地来到楚王宫的书房,召见几位大臣。 练兵大营李威,长沙书院山长杨文靖,段友良,洞庭湖水师指挥使张望海等人,由于前一阵子的暴雨袭击,李嘉经过多番努力,又招兵,又是施粥,捕鱼等,长沙府如今总算是安定下来。 当然,由于灾害严重,长沙府免了受损严重的县税赋,然后又得到了南平粮草的支持,所以撑到秋收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如此,李嘉又开始了自己分拆湖南的计划: “以长沙、岳州、邵州,衡州,永州、道州,敏州,设长沙府,治长沙,设知府一人,正四品,通判一人,从四品,转运使一人,从四品,兵马指挥使一人,从四品……” 基本上除了朗州、澧州,以及其余的湘西几州外,湖南的精华之地,基本上都被长沙府覆盖了,七州,数十县,虽然地方看上去很大,但人口却不过四十多万。 “新任的长沙府知府,为刁广谆,兵马指挥为李威,领兵一万五,为岳州卫,防备中原!” “至于通判以及转运使,再另行选择吧!” “诺——” 对于皇帝的想法,大家都只能认可,又不敢反抗。 之后,皇帝又巡查了练兵大营,剩余的一万五千人一直在训练着,看上去气势变化很大,一板一眼的,桀骜之气被打磨干净。都被长沙府覆盖了,七州,数十县,虽然地方看上去很大,但人口却不过四十多万。 “新任的长沙府知府,为刁广谆,兵马指挥为李威,领兵一万五,为岳州卫,防备中原!” “至于通判以及转运使,再另行选择吧!” “诺——” 对于皇帝的想法,大家都只能认可,又不敢反抗。 之后,皇帝又巡查了练兵大营,剩余的一万五千人一直在训练着, 第三百六十四章新奇 大军回到长沙,田常很不幸,他被留在了南平,但又幸运的是,他这次斩杀了几个人头,有着几亩地,又赏赐了十几贯钱,再加上都头的功勋,被分配到了南平军中,当了一个营正。 营正的饷钱可不得了,每个月就是一万钱,再加上管吃住,而且皇帝还补偿了个院子,虽然不大,但也在江陵城,价值不少咧。 其余的将士都有家室,也就留在了南平,皇帝说可以把他们的家眷送到南平,来年开春,肯定能帮忙种上稻谷。 而像田常这样的单身汉,有的请假相亲,有的跟随皇帝的队伍回到长沙,收拾行礼,或者忙活啥探亲的,总而言之,由于打了胜仗,都挺宽容的。 “得哩郎,得哩郎——”背着重重的赏钱,怀里藏着地契,田常回到了练兵大营,突然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只是空空的一都百人院落,只有寥寥数人在。 “田都头,听闻你们去南平打仗了,怎么样,江陵城姑娘屁股大不?”突然,院落外传来调侃的声音,田常笑骂起来: “张老鬼,江陵城小娘子漂亮的很呢!老子几十钱就快活了一夜,比扬州城也不赖!” “哼,瞧瞧,你这一包包的,赏钱不少,而且还听说你升官了,要叫田营正了!”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来岁的黑脸壮汉就走了进来,穿着袄子,灰扑扑的,双眼溜溜地四处乱看,在看到那包鼓鼓的铜钱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乖乖的,你这一趟又是升官,又是发财的,比老子在大营里受训强多了!”张老鬼一脸的羡慕,似乎口水都要流出来来了。 一颗人头,五百钱外加一亩地,他是都头,一都百人斩杀的人头总数再平均一下,平均数的五倍,就是都头的赏赐。 “这有啥,咱可是俘虏了不少南平兵,可以俘虏只算半个人头,不然就更多了!”田常心中欢喜,但一脸的遗憾,让张老鬼更是馋得流口水,这可是营正啊! “让我看看,这田契是啥样的!”张老鬼眼馋地说道。 “嘿嘿,不就那样吗!”田常得意地笑了笑,伸出田契。 张老鬼也是都头,近些时日强迫识了不少字,也就能看明白。 只见开头,就是硕大的军功田三字,朱笔写的,之后就是:禁军都头田常,因功而赏五亩之地,上田,各州皆可兑现,不可售卖、转让。 之后,末尾,则盖有辎重营的印章,以及后来南平卫都统李信的印戳,还有一个户部的印戳,可谓是极具真实在。 “走吧,咱请你喝酒去!”田常收拾了一下,将田契贴身藏了起来,又将这些铜钱保存在辎重营,然后就拿到了一张十三贯钱的钱票。 钱票是军队专用的,由天下钱庄制作,辎重营颁发的银钱凭证,所用的纸张乃是特制的专用纸,用水浸湿花纹也不会变样,正面描绘着兰亭集序的小字,有的字勾撇都有错误,算作识别,四边又描绘精美的龙纹,花草等,然后再覆盖天下钱庄特质的印章,仿制是极为不易的。 钱票有一百钱、五百钱、一贯,五贯,以及十贯,五个面值,再多的话,就怕人铤而走险,不计代价的进行仿制了。 一开始是没有多少兵卒选择相信一张纸的,但大量的铜钱,十分的麻烦,无奈少数人只能去辎重营换算成钱票。 随着天下钱庄的快速扩张基本上每个县城都有,着实方便了不少,大部分的兵卒渐渐相信了它。 尤其是听说天下钱庄属于皇帝,总不可能皇帝会没钱吧? 在天下百姓朴素的目光里,天下都是皇帝的,银钱堆成山,田常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相信钱票。 十三贯钱换成了十三张钱票,田常心满意足,但辎重营的人却说,以后换钱就不要来辎重营了,直接去钱庄。 田常去钱庄换了一贯铜钱,请都里一起回来的兄弟以及熟识的人去长沙城吃了一顿,花去了一百五钱。 “痛快,真是痛快!”差不多普通兵卒一个月三分之一的饷钱了,这十来人挺着肚子,哼嗯哼地回到营地,开始叫唤起来。 田常起了一大早,打扮一番,穿着买来的裘衣,人模狗样的,威风得紧。 “咦——,怎么那么热闹!”刚出院落,就见练兵大营彩旗飘飘,许多兵卒勾肩搭背地大呼小叫的,那些叫官们也是不管,整个大营热闹非凡。 “这位兄弟,这是再咋回事?”田常连忙拉个人,大声问道。 “比赛呗,还能咋地?”随即,这位兵卒一脸无奈地解释道,原来是练兵大营初见成效,于是每个月就举行一次比赛,有跑步的,骑马的,射箭的,还有摔跤的,得到名次,不止有赏钱,还能资历,可以优先提拔,放假五天,举行三日,整个练兵大营酒水有偿饮用,只是价格感人。 田常了解一下,一小陶罐酒,就要五十钱,一只烧鸡,要一百钱…… “莫不是这些教官们缺钱不成,怎地如此黑心!”田常脸色瞬间发黑,去城里办一桌酒席,也不过一百来钱,一只鸡去买来,最多十钱,一斗米也不过二三十钱,大营太可怕了。 急匆匆地离去,田常去城里买了许多东西,然后就直奔洛口,心爱的花儿就在那里。 一家人对于田军爷的到来甚是欢喜,有吃有喝,还有礼物,简直没有不乐意的。 晚上吃喝着,见到气氛差不多了,田常瓮声说道: “咱这次随皇帝去了南平,又升官了,成了营正,在城里也赏了一座宅院,还在城外有五亩地哩……” 说到这,田常有些害臊,粗鲁的老爷们此时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憋在那里。 “田军爷,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你对阿花有心,阿花也有意哩,这是再好不过了,改日你请给媒人过来,咱们女子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子,须得明媒正娶哩!”冯老汉喝了一口酒,倾斜着身子,眯着眼睛问道: “不过,你升官成了营正,一饷钱多少哩?” “五千钱——”田常挺起胸膛,骄傲地说道。 哐当—— “乖乖哩!”只见冯老汉手中的陶碗跌碎,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咱女婿本事大着哩!” 第三百六十五章小雨 十一月初,天气已然算入了冬,点点滴滴地冷雨在长沙城下了起来,浸湿了整个城市,由于上万兵卒的归来,让繁忙的市集越发的热闹,许多人舍不得这些赚钱的机会,正瑟瑟发抖地摆着摊子,不放过一个机会。 长沙城外,正在建立了一所书院,山长乃是在湖南名气极大的大儒杨文靖,听闻只须考过测验,都可入学,一时间整个城市都在涌动着,谁都想让自己的子嗣跟随大儒学习,从而考进科举,成为人上人。 “杨先生的声势很大,人人敬仰,就连街边的百姓也在讨论着书院,仰慕的很呢!”长沙城大街上铺着砖石,马蹄踏在路面上的声音额外清脆,“哒哒哒……”每一声都干脆利索像豌豆落进盘子里。 李嘉身上披着斗笠,骑着马,身后跟随着些许侍卫,天空中的小雨他完全没有眼里,反而饶有兴致地观看着众生相。 身着褐衣的百姓躲在屋檐下,咒骂着雨水;茶摊上客人们,则一边喝着茶,一边畅快地聊天;那些街边的小摊,则有气无力地吆喝着,声音还有些打哆嗦。 不时地能听到孩子的哭闹声,以及噼里啪啦的肉响声,不要误会,青楼距离此地很远,这是孩子顽皮所受到的苦楚罢了。 普通百姓的屋檐自然不值钱,也随意地让人躲避,甚至还有的捧一杯热水与人,让人暖身子,道谢声也是令人心悦。 而有的高门大户,门前屋檐却是一片干净,有的路人实在躲不过只能胆怯的过去躲雨,但却被仆人趾高气扬的骂了出去,无奈,只能淋着雨,快步的寻找一个躲雨之地。 这场冷雨,让长沙城瞬间进入了冬日,若是一个不小心,得了风寒,区区钱财也就罢了,要是一命呜呼,可就惨了。 所以无论是贫贱富贵,在这场冬雨面前,只能选择屈服。 李嘉却不怕,他身体康健,又穿戴着蓑衣,而且,身上还穿着暖和的裘衣袄子,这场冬雨完全不放在心上。 实际上若是处于现代,他还没有穿越之前,何须穿这些衣服戴斗笠,直接在外淋雨也不在话下。 老家有句俗话说的好:大雨当小雨,小雨当晴天。 这点雨,在后世,不就是晴天吗? “多亏了陛下恩德,行教化之事,不然这杨文靖哪能有这般名声!”吴青恭维道。 李嘉没有说话,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在湖南,他的名气是比不上杨文靖这个大儒,若是做一个访问调查的话,杨文靖的人气肯定在他之上,甚至超过五倍、十倍。 “这——”忽然,李嘉路过一个狭窄的巷子,余光看到了一些乞丐,以及赤着脚颤抖地乞儿,在这个冬日,哪怕是穷人,也有一件褐衣保暖,而这些一无所有的乞丐,却是什么也没有,只是缩在一起,互相取暖。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上学经常玩的游戏,在江南的冬日,没有暖气,甚至不知道有这东西,教室坐着不动是最冷的,所以一下课,所有男孩子就在走廊里闹腾,最经常玩的,就是挤人游戏。 将一人抵在墙角,然后其余人往前挤,有本事的会钻出来,来到后方再往前挤,最怕的是后面有胖子,那真的是难受。 “郎君,怎么了?”吴青看到皇帝有些发呆,不由得关心道。 “无事!”李嘉摇摇头,说道:“我想起了前唐的一首古诗,其中有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普通人尚且难熬,这些无依无靠的乞儿,岂不是鬼门关一般?如今天下板荡,人丁稀少,自应当好好爱护才是!” “是,臣一会儿就让人送来粥饭衣物!”吴青以为皇帝有些感伤了,他倒是司空见惯了,不以为意,连忙说道。 “让长沙府派人施粥吧,将里面的青壮纳入户籍,开荒也好一些,你们射声司也去看看,有没有孩童,让他们从小学文习武,也有些用处!” “老人的话,就养着吧!我就不信这堂堂的长沙府,些许老人也供养不起?” “诺——”吴青是真的糊涂,难道陛下真的有怜悯心?也罢,也算是做善事了。 “对了,行善事,也需要人知晓的,你看着办吧!” “小的知道了!”吴青点点头,心中已然会意。 “前面在作甚?”李嘉随缘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城东,这里属于长沙城的富裕区域,更是繁荣一些,躲雨的人很多,基本上没有什么乞丐了,他的目光被一些建筑群给吸引住了。 “这里就是派人督建的武魂庙,长沙府不敢耽搁,一直在建,再过一些时日就完工了,那些阵亡的将士之牌位,就在这里享受香火!” “不错,挺用心的,看样子也是规模很大,不过雨天也就罢了,这些工匠若是淋雨,也是不好,等到晴天再说吧!”李嘉满意地点点头,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对此,吴青哪里敢有意见,催促完工的是你,现在又顾及工匠身体的也是你,你要我们咋办?只能听从了。 “走,哪里有一间书肆,咱们去看看!”眼见这雨势越来越大,李嘉还是选择一个地方躲雨。 走入一瞧,果然有许多人借机躲雨,基本上都是文质彬彬的文人,虽然人多,但却没几个声响。 看店的是一个老妇人,看样子还读过书,一脸的慈祥之色。 “这位郎君,雨势那么大,怎地还跑出来,快喝杯姜茶,暖暖身子!”李嘉刚进书肆,那妇人就一脸关切地倒了一杯姜茶。 “若是淋了雨,那该如何是好?” “郎君——”瞧着妇人的姜茶,感受到那份关切,李嘉摆摆手,端起姜茶,面向门外,将茶一饮而尽,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吐到了地上,反正地上湿滑,也看不出来。 “多谢大娘!”李嘉很是感激地说道。 “郎君俊俏的很,又懂礼貌,着实是个读书种子,将来能中进士哩!” 第三百六十六章白役 喝了姜汤,李嘉这才仔细地看了起来。 书肆并不大,只有四个书架,堪堪四五千本书,基本上以四书五经,以及名家名人的诗词,以及文稿,徘徊的顾客约有十来个,几乎将书肆给占领了,他们静悄悄地看着书,表情甚是愉悦。 一些角落,则摆放着文房四宝,整齐有序。 “大娘,书肆里可以随意看书?”李嘉有些惊奇。 无论是在什么时代,书籍永远是珍贵的,尤其是在乱世,可谓是一书难求,许多的孤本陋本,都在世家豪族手里,普通人没条件,只能读几本儒家经典。 所以,赵普说自己读半个论语打天下,半个论语治天下,听上去很牛逼的样子,其实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一般的书肆卖书,若是有人长久停留不走,可是被赶出去的,应该保不齐会有记忆力好的,若是默默背诵出来,然后回家誊抄,对于书肆而言,岂不是亏大了? “是哩!”大娘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这些读书人,说道: “可以看的,咱们家也是想借借读书人都运气,自然没时间限制,而且还提供姜汤,只是没有椅子招待……” “那岂不是耽误生意!”李嘉歪着头,看着那些蹭书看的,轻声说道。 “哪有哩!”大娘咧着嘴,低声说道:“因为能看书,所以好多人都来,读书人都好面子,回去的时候经常买些纸张、笔墨带回去,赚了不少咧!” 看着这位大娘一脸的欢喜,李嘉沉默了,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此话不假。 果然,免费的往往是最贵的,但对于这些读书人而言也不算什么,纸张属于消耗品,天天需要用,哪里买不是买?还能借此由头看书,倒是不亏。 李嘉让侍卫们在屋檐下躲雨,顺便看顾一下马匹,带着吴青,在这小小的书肆中闲逛起来。 这些书籍属于线订本,儒家的经典书籍都有,还有一些道教与佛教的经典,以及唐朝时流传的传奇小说。 比如,小说家沈既济的枕中记》﹑李公佐的南柯太守传》等作品,分别写卢生﹑淳于棼于梦中位极宰相,权势显赫,梦醒后猛然觉悟,皈依宗教的故事,表现了人世荣华富贵如梦境空虚,不足凭恃的意味。 见此,李嘉倒是来了兴致,这些东西,在岭南可是难寻,他找了找,发觉到一篇辛辣的讽刺文,看将起来。 此书乃是皇甫氏所作的原化记》中的一篇,名叫京都儒士》,李嘉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得亏了多年以来适应性学习,这些文言文还是能看懂的。 这篇文章短小精悍,写的是一个京都一儒士自称有胆气不畏鬼怪,某夜独宿凶宅,心中惊怖,丑态毕露,被帽子自己的驴吓坏的故事,直接讽刺了读书人言行不一,虚伪做作的言行,果然辛辣。 这种文章,也只有晚唐时期才有,武上文下,到了宋朝可难见了,讽刺读书人,不要命了? 由于是文言文,李嘉看的很慢,一刻钟才堪堪结束,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争吵声。 在这种书肆,吵闹声是最令人烦躁的,李嘉眉头瞬间一皱,一旁的吴青立马识趣地前去打探,一会儿又回来了,说道: “郎君,好像是长沙县衙的吏员!” 长沙府治潭州,而潭州治长沙县,府州县同城,县令可谓是极为憋屈的, 自古以来,县衙的变化并不大,县令又被称作百里侯,权势极重,下有六房,或六科,即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之缩影,可以称作小朝廷。 其中,百姓们主要接触的县衙吏员,大多是三班衙役,即皂、壮、快三班,皂班值堂役,快班司缉捕,壮班做力差。当然,还有轿夫,仵作等,也属于吏员。 林林总总,一个县衙的衙役,大约不过百余人,但通过这些人治理一个县城都费劲,更何况是范围巨大的县了。 于是,临时工,也就是白役登场了,他们没有进编制,所以也就没有薪酬,但却有权力,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 每个快班捕快的后面,总有数十个狗腿子跟随着,他们自己置办官服,油水来自于敲诈百姓,大部分只能混个温饱。 对于官吏们而言就是个屁,但对于百姓而言,再小也是官。 “走,去看看——”李嘉早就听说封建时期衙役的恶名,他倒想看看,湖南的衙役,此岭南的又如何? “昨日已经出了钱,今日为了又要?”大娘气愤地说道。 “今日我家老爷诞辰,平日里照顾你们,难道就不应该奉献一些吗?” 大娘对面,则是一个瘦不拉几的男人,穿着简陋的官服,伸着脖子,强硬地说道,腰间的刀,隐约能看出铁锈。 对于自己的强硬索贿,他不以为耻,反而颇为荣耀地挺起胸膛。 那些读书人见了,也畏之如虎,胆怯地看着书,也不敢多言语,生怕招惹上身。 “可是,三百钱,而且还是铜钱,实在太多了!”大娘红着脸,气息变弱,似乎想起其背景,有些胆怯。 “哼,一枚钱也不能少!”他将腰刀拍在桌子上,强硬地说道。 “你们是作甚?”这时,从门外走出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只是身上穿着深青色的官袍,这是九品官员的颜色。 “薛主簿——”看到此人的身影,此人吓了一跳,连忙弯下了腰,脸色煞白。 “怎么?此书肆乃我好友所开,你还敢放肆吗?”薛远眉头一皱,呵斥道。 “不敢,不敢,若是知道是主簿的朋友,小的哪里会来!”吏员赔笑道。 “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呸!”薛远瞧着其远去的背影,回头说道:“大娘,今日暂且无事了!” “薛主簿,若不是你,我还真的不知怎办了!”大娘哭哭啼啼地说道:“昨日我还听闻,有个木匠弄雕刻的,拿不出这钱,家都被砸了,还被赶出城!” “哎!”薛远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只是管一时,管不了一世!” 第三百六十七章见识 “薛县丞,你可是官,他们也不听你的话?”大娘愁眉苦脸地说道。 “我虽然是县丞,但明府却对我防备有加,那些污吏,哪里能听我的,也就这身官袍有些许威力罢了!”薛远感叹道,一旁的众人也能感受到他的愁苦。 “今日雨势渐大,所幸无事,准备开此观书,也算运气,碰到了,不然还真的危险了!” 所有人也是一脸的惊叹,这一个个小小的白役,就令他们胆颤心惊,官吏之威,可见一斑。 “薛官人,为何这些白役如此不顾脸面,这些时日,搜刮钱财也越发的不要脸了,与往日相差很多啊!”有人发问道。 “今时不同往日了!”薛远感叹道:“你们可知,这长沙县,有多少官吏?大大小小加在一起,在官籍的,约有两百三十一人!” “若是在加上上千人白役,那可极为庞大!” “以往,夏秋两税之际,这些白役们还能捞一些好处,能管饱肚子,但如今,赋税皆由转运使衙门出入,他们自然少了收成!” “那些吏员们没了收入,无法去寻农田的钱,就算去,今年遭了涝灾,也没多少收成,无奈,只能去找你们这些商户的麻烦了!” 薛远看了一眼这些读书人,想着他们迟早进入官场,不由得解说道,也不管什么忌讳了。 “县丞,县衙的老爷们不管吗?”又有人发问了,李嘉看了一眼,这人恐怕是工具人吧,问的都是自己想知道的。 “怎么管?”薛远无奈地说道:“平日里,老爷们需要这些白役们协助朝廷管理县城,诺大的长沙县,十几万人,县衙的两百多人,几十个快班,怎么管的过来?不让这些白役们吃饱,长沙县就乱了!” “这些白役如此乱来,这长沙城岂不是乱了?这官吏不就是土匪了吗?”李嘉终于出声说道: “何不让县令多招募一些吏员,岂不是更好?” “这位郎君想的倒是简单,可惜,朝廷的定制在那里,县令哪里敢违制,况且,今年秋税无几,哪有钱财招募,只能依靠白役,等过些时日就好了!”薛远感叹道: “明年四月,乃是科举之日,望诸君都能高中,造福百姓!”然后冲着众人拱拱手,转身离去。 “薛县丞真是个好官啊!”那些读书人深受感动,赞叹道。 李嘉则目送此人的离去,心中倒是颇为沉重。 在邕州时,为了让百姓少受剥削,也是为了收买人心,他就每个月花钱送到衙役家中,果然收获了不少的民心。 但,这只是局限在邕州罢了,其余的州县还是如往日一般,剥削的剥削,贪污的贪污。 李嘉与此时的统治者一样,目光都被局限,他们认为只要管住好县令等治民官,然后再惩戒,就可以减少贪污,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但,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他们忽略了灰色地带,那群世代相传的吏员阶级。 他们或联姻,或交友,与地方的豪强打成一片,然后再依据世袭的力量,甚至能欺负那些主官,让他们只能看到自己所看到的。 如果说县令只是贪污了国家税收,那这群吏员,则是将百姓吃干抹净,吸个一干二净。 打官司,吃完原告吃被告,坐牢,让你生不如死,也要敲出一枚铜钱,若是你家惹到发生了命案,破家就在眼前。 衙役车马费,仵作的验尸费,还有一些别的孝敬,总而言之,名目繁多,非倾家荡产才肯罢休。 “看来,周行逢也是如此,只是看管住县令这些惹人注目的,把吏员这些小蚂蚁却忘了。” 李嘉心中想着,显然,自己被邕州的假象所迷惑了,这才是真正的官吏。 不知何时,小雨已经停歇,李嘉骑上马,继续开始暗访民情。 随后,城市了走了半圈,就出了城,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他们找到一个茶铺,正坐在茶铺上歇息,主要是由于这边有一个市集,附近乡民交易,都在这边。 事实上,不在这边也不行。商货进长沙城,都要经过牙人之手,不论鸡鸭鱼肉蛋。在街上挑着卖,一样也不行,这是违规的。 甚至有乡民只是挑菜经过集边,并不打算买卖,却猛然从集内冲出一帮人,凶神恶煞,不由分说的,就将之菜挑子夺走,说去店内领价。 乡民们不敢多说,因为有人只是说了几句,反挨了几记老拳,打得鼻青脸肿,甚至不断地在地上哀嚎,也无人敢管。 “这些人如此的霸道,难道是牙行吗?”李嘉喝了一杯茶,心中颇为沉重,对着茶摊的老板问道。 “小郎君,这些人是私牙哩!”茶铺的老板,咧着嘴,颇为愤恨地说道: “咱们这在城外,这些人是私牙,背景深厚着哩,所以横行霸道,侵吞了不少东西!” “行会的人与他们勾结所有的东西必须卖给他们,不许别人在这市集里经营!” 牙行是商业发达之后,产生的一种机构,也算是朝廷的辅助,专门管理着商人,与中介差不多。 而行会,则是一个行业自发组织的,如铁匠行会,主要是保护商人的利益,而两者一但勾结,势力就极为庞大了。 因此,乡民持物入市集,因为不许自相交易,皆要由牙人断定价值,被大部分获利还是被牙侩夺去。牙行是商业发达之后,产生的一种机构,也算是朝廷的辅助,专门管理着商人,与中介差不多。 而行会,则是一个行业自发组织的,如铁匠行会,主要是保护商人的利益,而两者一但勾结,势力就极为庞大了。 因此,乡民持物入市集,因为不许自相交易,皆要由牙人断定价值,被大部分获利还是被牙侩夺去。牙行是商业发达之后,产生的一种机构,也算是朝廷的辅助,专门管理着商人,与中介差不多。 而行会,则是一个行业自发组织的,如铁匠行会,主要是保护商人的利益,而两者一但勾结,势力就极为庞大了。 因此,乡民持物入市集,因为不许自相交易,皆要由牙人断定价值,被大部分获利还是被牙侩夺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巡捕司 如此欺凌弱小的场面,若是在小说电视剧里,主角就会挺身而出,义愤填膺地呵斥一番,然后对方无脑地开始辱骂,殴打,最后主角亮出了身份,亮瞎了对方狗眼。 当然,写的比较深的,还会让打脸更深入一些,会让对方存在侥幸心理,准备毁尸灭迹啥的,可惜,李嘉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冷眼旁观,悠哉地喝着茶,问道: “这些人平日就如此的嚣张吗?朝廷也不管吗?” “朝廷哪里管这些,诺大的长沙城都管不过来哩!”茶摊的汉子看了一眼喝茶的这年轻人穿着透着贵气,想必是哪个大官家的郎君,不由得抱怨道: “听闻这些人,在城里有靠山,赚的钱,也要送过去,也是欺负咱们百姓,谁不知道他们是私牙?若是郎君,他们必不会难为的!” 闻言,李嘉微微一笑,心思不浅,竟然敢窜动我去主持公道,为了区区几百钱?我是那么便宜的吗? “吴青,你去看看吧!” “是——”吴青闻言,立马出动,一旁的茶摊汉子脸色立马就变动起来,或是惊讶,此人就那么直愣愣地去了,一个仆人那么嚣张。 而令他诧异的是,一个年轻的仆人嚣张地而去,只是亮个牌子,就让其弯下了腰,然后挑蛇肉的汉子就解了围,真是太令人惊异。 “这位郎君本事大着咧!”茶摊汉子咧开了嘴,对于这位喝茶的郎君,心中已经有些畏惧了。 随后,吴青走了过来,然后默默地坐下喝茶。 李嘉看了他一眼,瞧着他随意挂在腰间的牌子,才知道是禁军的腰牌,射声司传递军情,需要军中的身份,而如今禁军活跃的长沙城,能识别禁军腰牌的,应该不少。 “茶也喝了,景也赏了,走吧!”李嘉放下手中的茶杯,直接骑上马,重新进城,付账的,自然是吴青。 啪啪—— 清脆的两声,茶摊汉子看了桌上的两枚铜钱,再拿起仔细来看,这是岭南的铜钱,比铁钱、铅钱好太多,只有那些禁军老爷们喜欢用,大家也欢喜收。 “瞧着是上好的铜钱,今日还小赚了些!”汉子想着,将两枚铜钱好快收了起来了。 李嘉骑着马,心情颇有些烦躁,如今的长沙城,与之前的长沙城,变化几乎没有,该肮脏,还是肮脏,混乱的地方,依旧混乱,所谓的秩序,还是以前那一套。 他与周行逢一般,只是需要这个城市的屈服和税收罢了,改变接近于无。 这怎么行,穿越者就需要改变,留下自己的痕迹,不然穿越一番有何用? 兴冲冲而去,心思重重而归。 他仔细地思考着,如何对城市进行管理。 唐朝时期,坊是坊,市是市,两者是区分的,为了维护坊内的治安,每坊设有武侯捕,大者三四十人,小者一二十人,负责维护坊内治安,除此以外各坊设坊正一人,此人“掌坊门管钥,督察奸非“。 而对于市,则是有市令,或者牙行,以及各行会帮助协理,泾渭分明,管理起来倒是方便。 但是到了晚唐时期,随着商业的发展,加上朝廷的懒政,对于城市的管理自然松懈,直至现在坊市间隔慢慢融化,如此一来,对于城市的管理,自然有许多漏洞。 而那些青皮无赖,就利用因为漏洞,进行谋利,欺压良善,反而阻碍的经济的发展。 当政府的思维跟不上城市的发展时,就会见到古代的城市,就是一个充满了老鼠、臭虫、跳蚤和各种病原体的垃圾堆。再多的丝绸、大理石和高大的建筑,也掩盖不了它散发出的恶臭。 下水道堵塞,垃圾遍地,乞丐走街串巷,一个人口庞大城市的真面目。 到了北宋,东京汴梁百万人口,下水道中满是贼人,饱受坑害的妇女幼童不计其数,这就是城市管理不当的后果。 明朝北京有五城兵马司,清朝北京有九门提督,粗糙的使用军队来管理城市,自然错漏颇多。 “难道要施行城管制度吗?”李嘉喃喃自语,借我五千城管,可以打出银河,这不是开玩笑的,这种事情,还是要与亲民官商量一下。 “来人,召长沙府知府刁广谆前来!”李嘉吩咐一声,随即,两刻钟不到,长沙知府刁广谆就到了。 “微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我有事问你!”李嘉假意搀扶一下,说道: “以往这诺大的长沙城,十数万百姓,该如何管理?” “这,平日里,由长沙县衙进行管理,胥吏等,加上市令、坊正等,也算是妥当了!”刁广谆连忙说道。 “那城里的粪便的?”李嘉追问道。 “一般是由乞丐担任,他们负责夜间运出城去!” “若是街头满是污秽呢?” “一般也是由坊正与市令管辖,寻出一些百姓或乞丐进行扫除……” 李嘉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得到的回复基本上都是民间自理,合着官老爷就坐在衙门里享福,除了缴税与审案,也没有多少事了,难怪许多人都喜欢当官,的确舒服。 如此这般,难怪胥吏把持衙门,不经过这些人的手,对于县令而言,整个城市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官吏普遍雇佣幕僚的原因所在。 清洗吏治,重在胥吏。 李嘉缓了口气,他决定从城市的管理开始,一步步地进行改革,或者说是增强官府的权力。 “每个州县城中,将要新设巡捕司,专于防火缉盗,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务,县城五十至百人不等,州城百人至三百不等!” 所谓的巡捕司,其实就是城管与警察的联合体,之所以不设啥城管的,权力太过于分散,城管的威慑力就会减弱,而且,地方财政也着实供养不起。 “陛下!”刁广谆认真地听着,思量了片刻,倒是比较认可,但却一脸的为难: “州县之财,恐怕难以供养,若是加上巡检营,地方负担极重,如今长沙府就财赋不足,险些出了差错!” 第三百六十九章呵斥 “我也有所听闻?”李嘉笑着说道:“而且,也不仅是府君所说的这般简单,长沙府民怨颇为沸腾,民心动荡啊!” “臣该死——”刁广谆立马跪下,头点地,他哪里听不出来皇帝话语中的不满。 “诺大的长沙城,竟然被一群胥吏把持,肆无忌惮,敛财无度,竟然敢当街勒索钱财,若是不与,非打即骂,家破人忙却是普通,百姓苦不堪言,他们心中埋怨,只是归罪在我身上,说我这个皇帝不作为,朕的名声,就是因你们而败坏的!” 李嘉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当当的响声,加上皇帝冰冷的声音,让刁广谆着实有些压抑,只能跪在,任凭皇帝发泄。 “读了那么多年书,竟然会被一群胥吏糊弄,真是丢人现眼,若是天下的官员都是这般,民怨岂止沸腾,朕又怎能安心?” “臣,臣立马弹劾长沙县令——”刁广谆开始甩锅了。 “待会你就上折子,这等庸官,罢黜简直是便宜他们了!”李嘉发泄了一下,瞬间心情畅快了不少: “这个巡捕司,由你亲自来督办,记住,巡捕司每条街,都必须安排几个巡捕坐守巡逻,不要漏掉一个!” “是,不过,陛下,抓捕盗贼,属于快班的活计,若是两者冲突,又该如何是好?” “那些小案,就有巡捕司处理,但必须报备县衙通判,进行复审,而发生了重大的案子,就只能由通判审理,县衙复核,巡捕司就是为了协助县衙管理城池的,就归在通判的手下吧!” 李嘉想了了,巡捕司虽然官位小,但职责重,如果由县令或者知州管理,他们已经有了巡检营,如果再加上巡捕司,那么必然就会一家独大,这不符合大小相制的原理,所以他强调道。 “对了,薛远你可认识?”李嘉突然问道。 “长沙县丞?八品之官,陛下怎么认识的?难道此人与皇帝相熟?”刁广谆心中一惊,他认真地说道: “此人乃长沙县丞,正八品,前不久从朗州而来,听闻是大儒杨文靖之徒,又被举荐,于是就成了县丞!” “原来如此,你下去吧!莫要朕失望!”李嘉挥挥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令刁广谆心中一惊,后怕不已。 原来是之前自己拜访杨文靖之后,其举荐的几个弟子,随手安排,没想到却在长沙县,着实有些意外。 李嘉喝了口茶,说了那么多,浪费了不少口水。 “诺!”刁广谆心思颇为沉重,第一次被皇帝呵斥,心中着实不安,这个薛远关系倒是通天,当一个小县丞着实可惜了。 那些胥吏着实大胆,竟然敢行当街勒索,简直是胆大妄为,关键是,还刚好被皇帝瞧见了,这不是找死吗? 刁广谆气势汹汹地回到自己的知府衙门,这是原先就是长沙府衙,只是管理范围从潭州数县,扩充到数州,后院也在不断地扩建,不然就配不上自己的身份。 新设的潭州刺史,无奈只能占据了长沙县衙,处理潭州数县的事务,最苦逼的长沙县衙令,只能在县衙旁选了一个宅院,草草了事。 “来人!”刁广谆大声说道:“去,写一封弹劾!” “府君,不知所谓何人,又为何事?” “弹劾长沙县令目无王法,纵容手下胥吏勒索百姓,以至于民愤难平!” 幕僚听闻,瞬间惊大了嘴巴,这长沙县令可是府君的手下,平日里颇为亲近,效进不少,就那么突然就弹劾了? “还不快写?”刁广谆皱眉说道。 “诺——”幕僚很快地就写好了弹劾,一气呵成,对于他们这种老文书而言,这简直是家常便饭,所有的词汇要多少有多少,除了弹劾县令纵容手下外,他还添了县令收受贿赂,欺男霸女,偷窃等事务。 弹劾就是得罪人的,所以罪行要往重的来,真假难辨,只要有一个是真的,那么就在劫难逃了。 “再准备一番礼物!”刁广谆看了看奏折,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盖上自己的印章,随口吩咐道: “礼物是与一位县丞的,需要合理才是!对了,他是一位读书人!” “那么,文房四宝一副,上好的唐印书四本,再加上几颗银豆,价值约为十贯!”另外有幕僚说道。 “就这样吧!”刁广谆点点头,表示满意。 对于几个幕僚,他倒是满意非常,随即,他又谨慎地说道:“派几个人,去把向巡检请来!不要让人发觉!” 向巡检是长沙府之前的巡检,由于当时长沙府只管理几县,与州平级,所以巡检兵马只有三百,倒是合适。 刁广谆感觉为了官位,不沾染一些鲜血,皇帝是不会满意的,所以,只能下狠手了。 李富贵正在堂内坐着喝茶,他相貌堂堂,坐在红木椅上,双目似闭非闭。在他下首两边坐着几个粗豪的汉子,身材极为魁伟,满脸青惨惨的胡茬子,身穿短衫,颇有气势。 李富贵绫罗绸缎,出入必有车桥,宛如富豪,但他可是干了几十年的乞丐头目,手下有乞丐几百人。 这天下的乞丐有两种,一种是善乞,生活无依,低声下气讨些残羹剩饭活命,或在街上讨几文钱,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还有一种是恶乞,他们都是偷懒之人,又不想去劳作,见识到乞丐的好处,于是装作乞丐,专找富裕人家或买卖铺户强讨,他们各种手法,主要是自残。比如拿一块青砖,用力拍打自己前胸后背,有时甚至拍得出血,对面人家紧张,更怕官司,就不得不给钱了。 特别城内有喜事的时候,这些人必定出现,手拿青砖强讨,主人遇见这些人无不自认倒霉,为免晦气。 强行讨要,不给就闹。 也就是俗称的碰瓷。 李富贵祖上就是个恶乞,在长沙城极有势力,手底下有大大小小的好几个乞丐团伙,平日里与衙役为伍,日子倒是快活自在。 电视剧中的丐帮,估计就是以他们为原型的,只是欺男霸女倒是常态。 第三百七十章愉悦 “近些时日,咱们这收成还是不错的!”李富贵故作姿态地喝了口茶,心中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 “对于县衙的李差人,可不能马虎,今年年景不好过了,咱们要多献一些!” 作为在长沙城的不良分子,他深刻的意识到官方背景的重要性,于是就勾结了县衙的差役,弄个半官方的白役身份,这才体面起来。 所以他碰见那些豪强地主,心中也是不怵的,反而大规模的修建宅院,几十年后,就真正的成为富贵人家了。 “那些禁军的丘八有钱的很,也大方,几个女子一哭,就是随便一洒,就多了许多的铜钱……”管家留着八字胡,穿着上好的麻布,笑着说道。 “如今这年景好,老天爷赏饭吃!”李富贵嘿嘿一笑,心里越发的快活起来,对于那些丘八,倒是真的有几分谢意。 “对了,管家,过些时日,就把库房里的那些铁钱都给你兑铜钱去,那些岭南的豪商带来了不少的铜钱,铁钱越发的不值钱了,留着也占地方!” “是——” 突然,他就听到街道上想起来了整齐的脚步声,这好似军队的声音,不是军队不准入城吗?李富贵瞬间就被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快把门都抵死,若是让这群丘八进来了,咱的家财就毁了!” 对于军队的恐怖,已经烙印在他的心里,前这些年的乱战,可得损失不小。 “哄——”一声巨响,他家大宅院的木门,一下子就轰然倒塌,李富贵脸色煞白,连忙带着几个壮实的护卫,回到了内院,不顾一切地准备从后门逃走,但刚打开门,后门就出现了两个穿着戎袍的大汉,不过不是禁军的红黑色,而且巡检营的黑白色。 “军爷,我可是良民啊!”几个护卫哪里是大兵的对手,不出意外,李富贵就被看押住了,然后被带到了前院。 然后,他就见到了一个眼眶通红的汉子,以及几位长枪、挎刀的军汉。 “军爷,就是他,这个无赖,巴结了县衙的衙役,全城的乞丐都是他家的,可怜我的小儿不过八岁,就被他拐了去,几个月前有人看见他断了腿在讨钱,我去时就不见了,想必是被其害了命……” 说起这个,汉子瞬间就满脸的深仇大恨,看着李富贵的目光好似饿狼一般,剥骨抽筋而食。 “军爷,此人就是个混子,别听他的,我是良民,我是良民啊……”李富贵瞬间挣扎起来,他认识这个人,一个卖豆腐的,个子大,胆子小,原本也不在意,谁知道竟然敢引路告状,等老子放出来,就弄死你…… “哼,没想到,你这这小子,人模狗样的,竟然干的都是缺德的事,真是该死!”钱胜利吐了下口水,看了一眼李富贵,心中越发的鄙视起来。 “都给我看押下去,家产也给我封存着,等着判官的审查吧!” “我是白役,你们是巡检营的?你们无权抓我,我要告状——”李富贵大声嚷嚷起来。 “呸,你这冒坏水的家伙,咱们是得了府君的令,来查抄你们这些青皮无赖的,告状有甚用,全城上千号青皮,都会与你作伴的!” 丘八们并不理会李富贵的言语,反而一个刀鞘扇了他一脸,双唇与脸颊已然肿起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无奈,李富贵只能被看押下去,看着自己的妻儿老小一起,被带出宅院,直接晃悠悠地来到了街道上,带去县衙。 “这不是胡老三吗?”低着头,突然,他的余光见着一个熟人,光着头,脸上刻着刺青,长沙城有名的无赖混子,凭借着无赖的性子和狠劲,手底下还有几十个弟兄,在长沙城也算是一霸。 “他也被抓了,而且妻儿老小也逃不过……”瞧着这一串串的身影,李富贵颇为感慨。 “瞧什么瞧,等老子出来,一个个打死你们——”胡老三许多人认识,大街上一下子就围上不少人,指指点点,颇为欢喜。 胡老三最重面子,如此被人指点,比打他还难受,连忙大声威胁道,别说,那些平民们还真的没了声音,脸上也是惧怕为多。 “呸,给老子吠个甚?你这癞子还敢大叫!”胡老三还未得意多久,就被看押的巡检兵用刀鞘狠狠地砍了几下,其瞬间畏惧地求饶起来,声音凄惨的很。 眼见这曾经威风八面混子有了这下场,围观的百姓瞬间有了兴头,手中的石头、烂菜头、烂菜叶,呼啦啦地就扔了过去,至于鸡蛋啥的,金贵的很,哪里舍得,给自己家人吃粘点荤腥不好吗? 胡三可遭了罪,刚被打,又被石头烂菜叶袭击,狼狈的很。 见此,李富贵瞬间缩起了脖子,低头不再言语。 “这是是张讼师吗?你也有这一天,娘子啊!苍天有眼!”这时,街道的那头又涌现出一串被看押的人群,男女老少皆有,为首的,则是一个穿着白袍的读书人,在整个长沙城也是赫赫有名的大讼师。 无论在唐还是宋,亦或者明清,讼师一向是司法的阻碍者,因为讼师是需要钱才能请的,而普通的百姓哪里有钱?所以讼师在古代就沦为富人的帮凶,而不是维护法律的正义。 不是所有的官员都通读律法,所以遇到专精律法的讼师时,官员们往往难以招架,有失威严,于是就是称其称作为讼棍。 唐律.斗讼》规定:“诸为人作辞蝶,加增其状,不如所告者,笞五十。若加增罪重,减诬告一等。” 古代讼师的鼻祖,是春秋战国时期郑国的政治家邓析,此人擅长诉讼,其辩论之术无人能敌,所以备受推崇。 所以,深受张讼师毒害的百姓不可胜数,其名气也大,不一会儿,许多百姓的烂菜,就被其垄断,鼻青血流,浑身上下满是污秽,数不清的凄惨。 对于长沙城的百姓而言,今天是个快活的日子,许多青皮无赖们被抓,简直是比过年还欢乐,民怨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在这乱世,人渣极多,如同杂草一般,需要时时清理的!”李嘉望着这一切,感叹道。 “陛下,人渣何意?” 第三百七十一章拜会 长沙城的热闹持续了三五天,成百上千的青皮无赖被收拿看押,县衙、州衙的许多差役也因此摆官缉拿,一瞬间,整个长沙城好似洗了一场大澡一般,安静而和谐。 就在这时,在知府刁广谆的亲自操刀下,巡捕司也正式亮相,大张旗鼓地开始招纳巡捕,由于其属于差役行列,自行前来的人很少。 刁广谆颇有些无奈,他也是读书人出身,自然明白差役的低贱,再加上他现在又抓了许多差役,百姓畏之如虎,哪里敢过来。 在普通人的印象当中,古代基层的衙役们似乎都是不可一世的,虽说作为基层的公务人员,在职务和编制上都远远不如依靠正规考试而进入体制内的“官老爷”们,但是至少也应该要比平民小老百姓要强,在社会地位上也应该要高上几分。 衙役广义上大致上被认为是役卒,卒,这个字,在甲骨文里,是奴隶衣服的意思,在小篆中,含义依旧是奴隶,所以被排斥在官品之外,属于不入流。 被百姓们认为是官府之奴,狐假虎威之辈。 实际上,衙役们虽然能够荫靠于官府之下,依靠官府所给予的些许公权力在平民面前耀武扬威,甚至以公谋私、鱼肉百姓,百姓们更加鄙视之,良家子弟都不愿往,只能依靠征集。 唐代这热血的朝代,有志青年,基本上去当兵搏个万户侯,也不愿意当衙役,所以,征集的人也少,无奈衙役等只是世袭了,这是特殊的时代背景形成的。 再加上官员视其为奴狗,法律上更是严苛之至,想当衙役的就更少了,只有世袭的胥吏才能胜任。 如《大清律例》就规定:凡是缉捕强盗、窃盗等罪犯,自案发日起,限一个月内捕获,如果捕役一个月内未能捕获,要处以笞二十;两个月未能捕获,笞三十;三个月未能捕获,笞四十。就这样以此类推,直至抓到犯人为止。 主官们甚至不想被问责,限期让其捕获,不断用刑,以至于许多衙役还未抓捕犯人,就被刑罚打死。 这样危险,且具有门槛的职业,哪个普通百姓敢应召? “正好是休沐,走,去薛县丞家拜访一二!”刁广谆善于民政,对于这些衙门里的道道,一时间感到十分的棘手,若是完不成皇帝的托付,自己就麻烦了。 所以,他打算去薛远薛县丞家拜访,此人被皇帝挂在嘴巴,定然是入得了君心,得其说通一二,倒是妥当。 心里打定了主意,刁广谆就带着一些酒菜,来到了薛县丞的家中。 这是位于巷子中的一处小宅院,比较狭窄,大门也窄,甚至有些残破,围墙矮小,砖缝中长满了杂草,怕是防不住多少贼人,刁广谆伴着两个随从,就前来拜访。 “此人倒是清贫!”他点点头。 “咚咚咚——”随从敲门。 一个小丫鬟探出了头,有些茫然。 “薛县丞在家吗?” “今日正好是休沐哩!我家老爷在家,不知你们是何人?”小丫鬟憨憨地说道。 “我们老爷是长沙府的府君,快速通报吧!”随从拿出名帖,说道。 很快,刁广谆没有等多久,一个二十来岁,身穿白袍,脚踏麻靴,脸上带着些许讶然,快步地走来,有些气喘,但却有礼有节,宛若君子。 “未曾知晓府君前来,还望恕罪!” “哪里,某一时兴起,听闻了君子的名声,所以前来拜会,还望君子原谅则个!”刁广谆也很有礼节,笑着说道。 随后,两人就进了院子,在客厅中,坐将起来。 刁广谆仔细地看了一眼这宅院,装饰没几件,只是多些书画,桌椅也是寻常,与他这县丞,倒是颇为相符。 唐制,县丞正八品,着深绿色,年俸二十贯,粮六十石,职田二百五十亩,其余的服装、禄粟、茶酒厨料、薪炭、盐、随从衣粮、马匹刍粟、添支、职钱、公使钱及恩赏等等其他补助,加在一起,约为俸禄的两倍。 这些,足够一名县丞在长沙城过活了,这只是中等水平,若是再加上职权所得到收入,快活起来,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看其样子,不像是利用职权谋取钱财的人,刁广谆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筹。 “这样一心奉公,甘守清贫的官吏,整个天下,也是不多了!” 两人聊了一些经书等文章,这才来到了主题。 “这些时日,整个长沙城乌烟瘴气,惹得皇帝不满,这不,我就遵从上意,将那些青皮无赖,衙门里的污吏,全部都逮捕审查,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刁广谆感慨地说道。 “府君高洁!”薛远赞叹道。 “清理那些人也就罢了,如今又要设立巡捕司,约有三百之数,到现在,却不过数十人,百姓以为如入虎窟,畏惧不已,这项差事,还是得寻个得力的干将!” “不知,薛君可有人选?”刁广谆好奇地询问道。 “这,府君见谅,远并未有担当此人之人!”薛远想了想,发觉自己进入长沙城数月以来,并未认识到什么良材,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哦?薛君莫要骗我,我听闻,确有一人极为适合,而且薛君也认识,并且熟悉的很!”刁广谆说道。 “哪里有的事,我若识得,难道还敢欺骗府君不成,早就向您举荐了!”薛远连忙摆手。 “哈哈哈!此人倒也不难发觉!”刁广谆笑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薛远有些难以置信。 “不错!”刁广谆笑道:“这巡捕司须得有薛君这样的君子才最为合适!” “这,府君见谅,远并未有担当此人之人!”薛远想了想,发觉自己进入长沙城数月以来,并未认识到什么良材,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哦?薛君莫要骗我,我听闻,确有一人极为适合,而且薛君也认识,并且熟悉的很!”刁广谆说道。 “哪里有的事,我若识得,难道还敢欺骗府君不成,早就向您举荐了!”薛远连忙摆手。 第三百七十二章思量 如果按照地图来看,李嘉所统治的大唐,基本上就相当于一把九十度斜过来的斧头,斧刃,则是南平,斧头则是湖南,与岭南,而交州都护府和占城都护府,其实就是斧柄,是最脆弱的地方。 而湖南要紧之处,就是长沙府,所以,对于长沙府,李嘉还是颇为关注的,这里是中心地带,岭南的天气气候,以及地理环境,实在不适合担任基地。 刁广谆与薛远脸面后不到半个时辰,李嘉就得知了消息。 “巡捕司,有一个君子也好!毕竟是执法机关,刚正不阿比较重要!” 他心中嘀咕的,开始思考对于长沙府通判的任命了。 一府之地,相当于省,知府掌控民政,权势极大,所以需要通判的来制衡,赋予其司法权,是必要的,而任命,也是需要慎重。 刁广谆是本地人,那么就需要一个异地人来担任通判,以防勾结,而且,这个人还必须是值得信任的,湖南的位置,极其重要。 “李郜?”李嘉嘀咕着,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的这位堂哥,目前赋闲在家多日了,虽然喜爱奢华,性格比较软,李威作为长沙府兵马指挥使,对于他的命令肯定会听从的,自然而然就与刁广谆抗衡了。 县、州、府,三级结构;县令、通判、转运使,衙门三巨头,绝不会让其一家独大的。 “不过,大唐之下,既有刺史,又有知州,知县与县令并存,这种乱相,也需要改变了!”李嘉叹了口气,感觉这治理天下,简直是就是一团乱麻,自己规划的不错,还是能发觉许多,令人头大。 唐以前,户口过万的县,一县之长为县令,万户以下,则是县长,到了宋朝以后,派遣朝官代理地方主官,知某县差事,所以称作知州。 当然,南汉早就实行了这种削弱地方的政策,一县之主是代理的,自然威望不足,收回成命也是极为方便的。 岭南是知县,湖南是县令,真是够混乱的。 而对于知府的任命,李嘉也使用的其是差遣制度,一个“知”字说明了一切。 比如,荆南知府孙光宪,他的本职是礼部侍郎,又加了同平章政事的头衔,属于加衔宰相,然后又知荆南府政事,他真正的本职工作就是荆南府知府。 由于他本职是礼部侍郎,去往地方当知府属于临时工性质的,所以对于他的任免,朝廷是极为便宜的。 但,有一样缺陷,就是太他么耗费钱财了,孙光宪领着礼部侍郎的薪水,又加了同平章政事的衔,又领一份知府的薪水,三份加一起,生活是极为舒坦的。 “等回到岭南在进行整顿吧!”叹了口气,乾坤独断的滋味虽然爽快,但什么都要自己琢磨,太费脑子了,还是会岭南,让那群宰相们琢磨执行吧! 随后,刁广谆上了奏折,想让薛远担任巡捕司的巡捕使,从正八品跨越到正五品,也只有刁广谆能上这折子,其他人还真没这样的胆子。 你这拔苗助长,也拔得太快了吧!根茎都快拔出来了,幸亏这是大唐新立,对于人才比较的饥渴,不拘一格任用人才。 于是,考虑了一下薛远是杨文靖徒弟,李嘉就准了,然后面见于他。 薛远此时正在家中,对于刁知府的话语,颇有些忐忑,正五品的官,对于他这个正八品而言,等于跨越了六级,若是平时,没有十几年的打磨,是没有这个位置的,但如今,却有了这种可能,着实有些让他受宠若惊。 他与刁知府未曾交集过,之前还送了文房四宝,如今又亲自来拜会,着实出乎意料,心中亦喜亦忧。 “儿啊!何事如此惊慌啊!”正在他忐忑之际,踩弄着纺织机的老母亲停下了,端了一杯茶,关切地问询道。 “阿母,孩儿无事,只是关乎前途,颇有些紧张!”薛远勉强笑道。 “你啊!失了平常心!”母亲放下茶水,双眸中满是岁月的平静,“前些时日你不过是一介书生,今日则成了县丞、官人,从白袍换了青袍,还不够吗?还有甚所求的?” “孩儿明白了!”薛远点头,眼眸中一片清明:“欲壑难填,官途漫漫,须步步为营,才能走的更远!” “我儿懂得就好,你父为官十余载,不断地求官升官,到头来却是丘八的一刀结果了性命,家里中落,你我母子勉强度日!”老母亲露出了一丝笑容,很是欣慰地样子。 “老爷,张县令拿着礼物前来!” “赵刺史家人拿着拜帖求见!” “县里孙通判求见……” “这……”薛远有些讶异,这才过去多少时间,那些官员们就跟闻着鱼腥味的狸猫一般,寻了过来。 “就言我有病在身,不便见……”话音未落,他脑袋就挨了母亲一巴掌,委屈地抬起头,一脸的迷茫。 “我是让你不要被官位迷失了眼睛,而不是让你拒绝同僚来往,得罪上官,人情往来乃是为官之道,难道你要多年徘徊在小小的县丞之位吗?” “你父可是县令啊!你可不能低于他——” “孩儿知道了!”薛远重重点下头,表示明白,阿母不愧是做过县令夫人的女子,懂得真多,比自己的死读书强太多了。 于是,用了两个多时辰,薛远才见要了来访的客人,一脸疲惫的坐着,而他的母亲则拿起笔,对着满屋子的礼物,进行一一记载,兴致勃勃,毫无疲倦之态。 “阿母又是作甚?”薛远疑惑道。 “官场之上,须得礼尚往来,你今日收了他人礼物,明日人家有事,须得还过去,这才有了情分,你做官数月难道还不明白吗!”母亲的话语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孩儿读书多年,哪里懂得这些道道!”薛远笑道:“母亲做这个县丞,倒是绰绰有余的哩!” “哼,你父在时,他这个县令,也是我多方筹谋的,乃是他的幕僚!”母亲骄傲地说道。 “老爷,老爷——”仆人口干舌燥地跑了进来,说道。 “怎么了?” “宫里来人了,宣您觐见呢!” “呀——”母子二人同时一惊。 第三百七十三章思念 下午,薛远就真正见到了皇帝,这时,他才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之前询问自己的读书人,果真是惊奇,皇帝竟然搞微服私访。 他跪在地上,心中极速地思量着自己当时谈话是否有错漏之处,待发觉并无后,心中才松了口气。 “起来吧!”李嘉看了一眼跪下的薛远,此时的他与当日想必,并没有那么消沉,反而显得有些意气风发,看来已经得知了自己升官的事了。 “诺——”薛远低着头,躬着身子,谨小慎微。 “对于巡捕司,你可曾有过了解?”皇帝问道。 “臣只知晓,巡捕司之职,只有两样,一则捕盗,减轻府衙之劳,二则协管城池!” “没错,缉捕盗贼,是本份,那些青皮无赖,正是看到了县衙的粗略,所以有机可乘,鱼肉百姓,到头来,衙门的名声坏了,好处却让他们吃得,此乃重中之重。但也不要忘了,城池之中,人口繁多,自然各种的毛病,沟渠需要畅通,房屋需要合乎规矩,还有,百姓之家多用于木材,火灾频多,如此死伤者众,这些等等,皆属于巡捕司的职业!” 对于这样的新设部门,李嘉只是在长沙府试设,若是成功,之后就会推广到全国,所以必须亲自嘱托,才能放心。 “臣,明白了!”薛远听闻如此多的重任,眉头一皱,但他却接了下来,他心中的信念,让他难以拒绝。 “这是一项重任!”皇帝瞥了一眼他的脸色,继续说道: “之前打杀了那么多的白役衙役,许多百姓畏惧不前,如今巡捕司也只招募数十人,而像长沙城这样的县、州、府同城的,人口十数万,只是需要三百人,才能勉强胜任,你须得好好招募才是!” “臣知晓!”薛远干脆地说道。 “很好!”李嘉就欣赏这样人才,尤其是读书人,书生意气,心中的良知还未泯灭,对于天下有一种济世救人的信念,这就是儒家经久不衰的原因所在。 墨家只顾着工匠活;法家唯君事从;道家差不多被儒家兼并。 “长沙城,官吏、豪家无数,你须得记住一点,秉公执法,勿要屈服,知府也无任免你之权,心中须得装有百姓!”皇帝的话,颇有些语重心长,薛远听得,也感动非常。 这是个心有百姓的好皇帝。 “对了,招募来的巡捕,你须得告诉他们,为吏并非世代为之,当得巡捕,可让子嗣后裔也参与科举,而且,若是干的不错,还会下调到州县,为一任巡捕使!”李嘉最后提醒道。 转眼间,时间就来到了十一月中旬,到了冬至日。 冬至一词的含义孝经说》解释说:“至有三义,一者阴极之至,二者阳气始至,三者日行南至,故谓之至。” 唐朝重视冬至,每到冬至之节,道俗各致礼贺。住俗者拜官,贺冬至节。见相公即道:“晷运推移,日南长至。伏惟相公尊体万福!”。贵贱官品并百姓,皆相见拜贺。出家者相见拜贺,口叙冬至之辞,互相礼拜。 对于朝廷百官而言,冬至日与元正日一般,都需要休假,郑庆余的大唐新订吉凶书仪》有:“元正日、冬至日二大节准令休假七日。” 哪怕是官衙奴仆、高门大户家都奴仆,也会予以三日之假。 官吏们放假了自然没那么随便,冬至日,皇帝在楚王宫,进行大朝会,长沙府大大小小上百位官吏,都着华衣锦袍,一一见礼,彰显皇帝贵气。 之后,皇帝还是不得闲,他还需要去城南进行冬至祭天仪式。 总而言之,冬至这天,是百姓们欢乐的时日,但对于朝廷百官和皇帝而言,却是一番折腾。 需要完成八项仪式:首先,在前朝举行朝贺和宴会; 之后再行南郊祭天之仪; 然后大赦天下; 再赐官吏职位与赏物; 天下大脯三日。 免租税; 敬老、赐老; 褒奖孝子顺孙、节妇义夫。 一番折腾,作秀,直到夜间,宴会结束,李嘉作为皇帝,才能歇息。 “退下吧!朕与皇后不用人服侍了!”李嘉抱着周颖儿,拉下帷帐。 先圆通,再中通,深通后,才能孕达,摸了摸她的白嫩嫩地肚子,李嘉笑道: “如此这般时日,想必皇后必能中矣!” “陛下~~”周颖儿颇为羞怯,但眨了眨眼睛,说道:“妾这个月尚未来月事哩!” 听闻这样,李嘉心中一喜,说道:“明日就遣太医看看!” 说着,抱着这个女孩,更紧了,白嫩的皮肤,滑溜溜的,让人喜不自禁。 “皇后!” “妾在呢!” “你多大了!” “妾今年十七!” “十七好,满十六了就好!” “陛下为甚这样问?年龄还有好处不成?” “三年起步……不是,明年十八,生子,颇为吉利!”李嘉亲吻了下皇后的额头,拥抱地更紧了。 说到这里,他不禁又想起,自己离开广州已经快半年了,那几个怀孕的嫔妃,再过几个月,就要生育了。 两世为人,第一次有子嗣诞生,着实令人振奋。 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视剧,更没有游戏的时代,只有权力与女人,才让人不再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也只有权力,才会得到女人,拥有奢侈的生活,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自从穿越而来,李嘉就决定,一定要过上皇帝的日子,绝对不当臣子,任人呵斥,下跪,讨好,不然穿越过来有甚的意思? 天天舔着脸讨好别人,然后再被施舍一些骨头,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弄的不像是穿越者,反而是古代人一样。 北宋再牛逼,再富裕,也不关李嘉甚事,享受富贵荣华的又不是他,所以毁灭北宋,他真干的出来,一点也不畏惧。 穿越者的眼里,只有一个字——干。 “过几日就回去吧!”李嘉闭上眼睛,轻声说道。 “咱们回岭南过元正!”元正就是春节。 “好!”周颖儿全身紧贴着皇帝,柔声说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心意 冬至日后,天气越发的转寒了,一些被巡捕司衙门雇佣的老人或者残疾者,正不断地挥扫着长沙城的落叶,但他们或是因为腿脚不便,难以赶上落叶的速度,不到一会儿,街道上又有些零零散散落叶。 清晨,树木之上,草地之间,已经开始了结霜,如同白云一般,令人惊叹,一阵阵西北风在巷子里不断地吹拂着,让吹走了不少街道上的行人。 对于留守在长沙城岭南的禁军而言,冬至之后,天气越发的冷了,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郭庆搓着手,跺了跺脚,将身上的桂布做成的戎袍拉扯了几下,但脖颈之间还漏着风,快速地撒了泡尿,甩都没甩,就直接躺在床榻上,但还是感觉有些冷了,不由得脚踢了几下: “小马,快去添些黑碳,快冻死咱了,以前不晓得,冬至的意思,今日方明白了,这湖南可得冻死人,还是岭南舒服……” “嗯……”而被踢到的小马却是哼哧一声,就不言语,郭庆瞬间愣了,自己可是伙长,这小子怎么长脾气了?于是又跺了几脚,还是没反应。 心中立马就不安,于是就起身过去一瞧,小马脸上红彤彤的,不断地呢喃着方言,谁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用手一摸额头,烫手。 “该死,竟然发热了!”郭庆立马就慌了,连忙起身穿好衣物,然后去一旁的拐角,把皇帝遣人送来的石碳拿开,又将封堵火口的砖头拿开,添了几块进床榻下的火口,房间里又暖和起来。 “你们几个还睡呢?快起来烧水,我去请大夫去!”郭庆连忙呵斥几声,将窝在火炕上的几人叫醒,然后就穿的紧紧地,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色,无奈地打开门出去。 “也亏的有这火炕,不然咱这一伙人还剩不了几个了!”郭庆唾了一口,冬日寒冷,皇帝恩准所有的禁军入城休怠,改造了的房子,火炕就出现了。 就这样,不少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他这一伙,就有三人得病,若是在城外,后果不堪设想。 出了房间,来到了院子,这是一都人居住的地,已经零零散散有人起床应差事了,整个院子不复安静,他直接出了院落,走了几百步,来到了一处大院落,满是药香味。 “大夫,大夫,有人发热了,快跟我走一趟!” 院子里数排被煎熬的罐子散发出浓厚的药味,几十个年轻的学徒正不断地添水加火,忙碌的很,是负责一营五百人的随军大夫的住地。 他驾轻就熟地来到大堂,老大夫此时早就起床了,正在为一位百姓把脉看病,那个百姓不断地咳嗽着,脸色发白。 “不要紧的,多喝些热水,再服一些汤药就好了!”大夫开了方子,交与他,一脸的和蔼之色。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病人一喜,连忙跪下:“没有大夫,我怎么会活命!” “为民义诊,是皇帝吩咐的,我只是行事之人罢了!”大夫摸了摸胡须,仿佛说了无数遍一般,熟练地说道。 “走吧!”将这人送走后,大夫这才起身,带着药箱,犹豫了一会儿,又披了件衣服。 “大夫,我来帮你拿吧!”郭庆连忙将药箱背过来,恭敬地说道:“天还未亮,这火炕就没多少火了,我正寻思添火,就发觉兄弟全身发热,问话也不回,就连忙找您来了!” “无事,病温罢了!我去看看,开几付药就好了!”大夫随口搞说道,脚步却利索的很。 病温就是发烧。 “好,多谢大夫,您这麻利的很!”郭庆发觉,这大夫别看年纪大,但腿脚却十分的利索,惊奇的很。 “救人如救火,万不可慢待!”大夫继续说道。 “刚才您就应该来,些许平民百姓,顾忌那么多干嘛?陛下也是,咱们禁军兄弟病了那么多,大夫都管不过来,不顾的给那些百姓们看病,还不收他们的药钱,这不是亏大了吗?这买卖可不划算!” “你懂个甚!”大夫看着这个典型的丘八兵头,呵斥道: “陛下就是心系百姓,整个冬日,比往年寒了许多,知道有多少百姓有病难医,若是没有咱们,不知道要走多少人……” 看着郭庆一脸茫然的表情,大夫索性也没了兴致,专心于走路,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合着,皇帝心善,救那些贫苦人啊!”郭庆想了许久,这才明白过来,但他还是有些抱怨,军里那么多兄弟,大夫又忙,为啥要照顾百姓…… 不过,皇帝的确是个好人。 他默默地想着。 很快,大夫就来到了他们都的院子,然后进了房间,把脉,看了看舌头、眼皮,就开了一副药,然后就走了。 “早晚吃三副,让学徒去熬,按时去拿就行了!” “大夫,我送您!”郭庆连忙搀扶着,将大夫送回了原地,大夫可金贵着呢,万万不成出现差错,整个营,也不过是一两位。 喘着气,又将熬煎好的药拿回来,郭庆让人喂给小马喝下,然后才喝了口水,说道: “这湖南的日子,着实难熬!” “是哩!太冷了,要是没有火炕,这屋子里,比外面还冷哩!”有人应和道。 “不过,咱们也不用天天训练了,三天才有一次!” “好个屁,这鬼日子,是不想呆了,我好想回岭南去,我婆姨煮饭可香了!”郭庆怼了一句。 “回家,回家……”喝了药,小马才悠悠醒来,然后呢喃着,嘴唇发白,但大伙都听说清楚了,一时间气氛沉默下来。 “能回去的,肯定能回去!”郭庆大声说道。 所有人都激烈地喊着,似乎想将心中的郁闷发泄出来。 楚王宫中,皇帝正在批阅着奏折。 “陛下,禁军中军心动荡,将士们离乡已经半载,大家都想回家过元正呢!”段友良躬身说道。 前些时日,他进了禁军,成为了禁军副都统,禁军正不断地改编,这个职务听上去倒是很威风。 “回家啊!” 第三百七十五章南下 其实,在李嘉看来,广州这个城市,在这个公元十世纪,真的比不上长沙这座城市,蚊子少,夏天比广州凉快一些,而且开发的很早,纺织业发达,是一个宜居城市。 但,广州是大唐这个国家的都城,皇帝长期不在,这像什么话,而且作为经营多年的大本营,长沙完全比不上广州安全。 西北军与淮南军合并,拆分训练,他们或许也想回家,但在皇帝心中,却地位没有禁军高。 北上的上万禁军,里面有邕州兵,也有广州兵,泰半都是骑兵和弓弩兵,比西北军的步兵不是一个等级的。 你这是歧视步兵咯? 抱歉,我真是在歧视你。 拥有一个真正的骑兵,需要培养数年,加上马匹等,所消耗的数字,一个人能抵得上一百步兵。 弓弩兵更不用说,他们是技术人才,不只是能使用,而且还能简单的拆卸修理,培养起来耗费时间也数倍于步兵。 而按照练兵大营的模式,只需要半年,就可以得到一支半精英的精兵,如果营养足够的话。 地位上,禁军是李嘉统治天下的基本盘,中央因为禁军的强大,才让地方投鼠忌器,而和平时期,名义力量更大。 对于,军心动荡,思乡情绪浓厚,作为一个合格的统治者,李嘉绝不会坐视不理,相反,反而要积极应对。 不然,有心人绝对会给他来一场兵谏。 如今,摆在李嘉面前的解决方法有两个。 其一,发放大量的钱财肉食,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兵卒们有钱了,自然吃喝玩乐,都他么嫖的,谁还想自己老婆…… 其二,就是准备班师回朝,在这个冬日,强行回师岭南,将士们思乡心切,速度自然快速,只是路程艰难。 “朕决议,大军回师岭南!”李嘉沉声了片刻,就有了主意。 “陛下,军中还有数千的马畜,冬日恐不便!”李威连忙说道,虽然卸任了羽林军指挥使的职位,但却着实不忍心。 “我自有安排,无需多虑!”李嘉胸有成竹地说道。 是时候放出马蹄铁这个东西了,某个读者可是念叨了数次,再不出现,就不合适了。 “诺!”李威一脸的疑惑,但数年来,皇帝的奇迹之手不断的出现,令他不得不选择信服。 “陛下,军中许多兵卒患有病困,若是班师回朝,他们又该如何?”段友良疑惑道。 妈蛋,这点问题也要咨询我?你脑袋只会行军打仗吗?李嘉看了其一眼,不由得腹议道。 “就让他们暂且就在长沙府,若是病好了,就直接坐船从长江东去,然后南下回承天府,省却一些舟车劳顿!” “陛下英明!”两人这才放心下来,连忙夸赞道。 看了这两个武夫一人,听着这枯燥的马屁,李嘉着实有些乏味,这段友良也就罢了,李威可是被自己逼迫识了数千字,怎么拍马屁还是那么枯燥乏味呢! “李威,回去后多读些兵书,孙子兵法,六韬,都需要细读,你不再是那个都指挥使了,而且一卫都统,马虎不得!” “我会检查的,欺君之罪,你知道后果的……” 李嘉眼眸一转,幽幽地说道。 李威身体连忙一哆嗦,一脸的无奈。 “至于你,段伯爵,你进了禁军,识字也需要跟上,三千字,一个也不能少,过些时日,我也会检查的!” “诺——”咬着牙,段友良勉强应下。 第二日,也就是神武元年,公元960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大朝之后,李嘉在重臣面前宣布决定班师回朝,随行除了一万多禁军,还有大批官吏、名士、商人,以及上千人的宫女、宦官。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那数百车的金银财宝,这是连灭两国收获,价值数百万贯。 至于那些豪强地主,李嘉也不想再难为他们了,没有强迫其搬迁至岭南,湖南人口太少了,再搬就真的没人了…… 走出楚王宫,踏在石台阶上时,李嘉忽然被石板上的落叶吸引。低下头,见地面上留下了阳光斑驳的影子,抬头看时,树上枝叶正茂,风起之时“哗哗”作响。 回首一望,成百上千的宫女,有的是南平的,有的是楚王宫的,还有的是岭南的,她们各个身姿婀娜,体态丰腴,足以称作美人,放出去,也是一村之花。 脸上或是忧愁,或是期待,亦或者面无表情,李嘉望着这众生相,心中着实感慨万千。 这就是普通人的命运,因为上位者的一句话,就会惆怅忧虑,为将来而感到迷茫,身不由己。 而他,作为一国之主,则可以一言决定万人的生死,此次南下,上千里路,又是冬日,这些娇弱的女子,恐怕要折损不少。 “也罢,散了也好,其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密探呢!徒劳耗费钱财!”李嘉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无奈地说道。 于是,在班师回朝的那一天,皇帝做出了一件令人吃惊的事,他留下一些身残体弱的宦官宫女看守楚王宫,然后又将大部分的宫女,赏赐给了获功而未婚的将士。 整个禁军轰动了,因为他们南下,所以没有分得女子,只有驻守岳州的一万多少分得,各个喜笑颜开,合不拢嘴。 于是,许多人就不平衡了,立马不想家乡了,愿意就在长沙,为帝国发光发热,但李嘉却没有如他们的意,这一千人,本来就不够分,禁军再掺和,就真的分不了。 虽然这些女子都是皇帝挑剩下的,上百名绝色都留下没放,但再剩,也是美人,比得上村花了,出生入死多年,不就是为了娶妻生子,好好生活吗?如今有了老婆,自然一步到位。 于是,李嘉带着上百名才色出众的宫女南下下,禁军中的单身汉们则魂不附体,一路走着,一路念叨着婆娘二字,不知多少人崴到脚。 由于不是出征,大军一路缓慢向南而行,皇帝的仪仗大张旗鼓十分雄壮。一行一万多人带着很多辎重,很快就到了衡州,快要进岭南了。 一路上州县安排行营粮草,倒是妥当。 第三百七十六章回归 相对于长沙府的寒冷,令人不适,冬至日之后的广州城却显得格外的舒适,多日的阴雨后,太阳正慢悠悠的爬上了天空,洒下了温暖的光芒,让这座繁荣的城池,再次成为了商贾的天堂。 赋税的改革,最先享受这份红利,就是承天府,而广州,就是最开始的地方。 与湖南的转运使缓缓进行的发展不同,广州城的赋税,完全有转运使衙门进行收取,而且,为了完全享受这座城市的商税,这座衙门拥有数百名的税丁。 无论是走街串巷的商贩,还是只是有几个座位的茶摊,亦或者只是小小一间的肉脯、菜铺,都必须要与转运使的税丁打交道。 晴朗的太阳刚出山,广州港就停下了一艘商船,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走下了船,身后跟随着几个仆人,还有一个年轻人。 踏在这个干净的港口,年轻人有些讶异,谁不知道港口一向都是充满着污秽和垃圾,乞丐遍地,而最令人难忘的,最显眼的就是那些挺着大肚子,油腻的衙役,带着几个白役,前呼后拥地上船,好似一头嗜的苍蝇一般,好似每一艘停靠的船只,都藏着莫大的财富,仔细地寻觅着。 而,眼前的场景却令人错乱,这个港口非常的干净,一片树叶也没有,身后传来莎莎莎的声音,而他回头一看,一个年迈的老人拿着扫帚,对他走过的几个脚印进行清扫。 “这位郎君,需要新鞋吗?亦或者这个鞋套?”这时,一个精明的瘦个子跑了过来,笑着说道,手里拿着几个布料粗糙做成的鞋样,好似可以套在鞋上。 “给我七双!”年轻疑惑之际他的父亲直接掏出了八枚铜钱。 “好的,您真是个善良的人!”瘦个子转眼间就掏出了七双鞋套,然后行了一礼,离去。 “志远,在广州,若是留下太多的污泥,会被罚钱的!”他的父亲看出了年轻人的疑惑,笑着说道:“大唐的皇帝,强制的要求,港口必须保持干净!”高业,高志远有些明白了。 而这时,他又看到,自己的父亲缓步而去,几个壮汉走了过来,讨论了片刻,付出了一百钱的代价,才最终摆平。 难道广州城地痞直接可以收钱吗? “这些人是脚夫,我正雇佣他们搬运咱们的船,一百钱只是订金……”父亲说道。 随后,高业就见到一个个脚夫穿着整齐的短衫,在一个壮实的汉子招呼下,有条不紊地对每一艘停靠的船只进行搬运,很是雄壮,脸色不错。 之后,他又满脑子的疑惑,跟随自己的父亲,来到了港口的一处衙门,上书转运使司。 他听说过这样的名字,这是大唐国专门负责收税的衙门,权势很大,若是偷税漏税,就会被他们缉拿,然后送往衙门审理。 每个商人都对他畏惧。 “走吧,已经缴税了!”他的父亲一脸轻松地走出来,说道。 “父亲,您是按实缴纳的吗?”高业问道。 “当然,在广州城,若是有了一次偷税漏税记录,再与你做生意的人,就很少了,而且,衙门会盯着你,除非你缴纳许多金银!” “他们又怎么知道您缴纳的实际?”高业指了指转运使司衙门的牌匾,说道。 “那群帮我们卸货的脚夫,大半都是他们的人,之后那些脚夫们会将我们的东西如实的汇报给转运使司衙门,进行对比,若是有差错,这些脚夫将会得到咱们一半的罚金!”父亲沉声说道: “这里的罚金是按照货物的一倍进行处罚的,若是价值超过一千贯,则是五倍,超过万贯,则是十倍,自然没多少人敢冒险!” “之前我听闻,承天府的一个宗室,倚仗着自己的红带子身份,上千贯的货物偷税,结果被转运使司衙门直接罚五倍,但其拿不出,于是就汇报给了宗正寺,抄没家产,然后自己还被囚禁五年!” “那些宗室都如此这般,更何况咱们这个外商了!”高平感慨万千,他一时间也对于转运使司衙门怀揣着巨大的畏惧感。 “红带子?”高业疑惑道。 “赵管事会将货物送到货栈的,咱们先去广州城!”他的父亲笑着说道,早就安排好的马车,已经停靠多时了。 “这大唐宗室,分为黄册和红册,虽然都隶属于宗室,但黄册之上,都是皇帝的叔侄辈,同一祖父传下,而红册,则是嗣薛王李知柔公的后裔,亲疏有别。” “那些红册之上的宗室,则被称作红带子,与普通人相差无几,只是做官有些便宜罢了!” 高业听着,瞬间明白,坐下的马车都感觉比往日平稳了许多,这真是一个美好的错觉。 “老爷,前面的路有衙门的人围起来,不准任何人经过,看来还是要等待些时候了!”马夫有些疑惑地说道。 “那就等一会儿吧!”高平沉声道。 高业耐不住好奇,连忙拉起帘子,探目一瞧: 只见几十个衙役将道路清空,道路两边都是百姓,一个个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讨论什么,而远处,模糊地出现一道人影,好似骑着马,他探出身,认真地瞧了起来。 果然,不到一会儿,一个纵马狂奔的男子快速地临近,对于那些衙役不看一眼,直接跑入了城去,百姓们这才可以走动。 “记住,你来广州,是为了来年的科举的,是咱们高家的希望,不该管的事不要管,也不要有太多的好奇——”父亲严声说道。 “儿子知道了!”高业点点头。 纵马狂奔的汉子毫不停歇,冷眼直视前方,直接来到了宫城,来到了政事堂,见到了列位宰相。 “报,陛下銮驾已临英州——”信使气喘吁吁地说道,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晃晃,好似随时会倒下一般。 “扶他下去休息,銮驾到了英州,两百余里,快了,快了!”作为首相,崔泉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失落,亦或者两者都有吧,他沉声说道: “通知文武百官,准备迎接銮驾归京。” 第三百七十七章后宫 晒着太阳,李维耳旁传来小儿子及孙子孙女的打闹声,他不禁眯着眼睛,享受起来,肿胀的双腿,似乎都缓解了些许痛楚。 对于这双腿,他已经不抱希望了,那些御医们一个个都摇头,一脸凝重,这是几千来的顽疾,是治理不了了。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在不断地流失,虽然他不过五十来岁,但却垂垂老矣,抬笔写字都难以为继,更不要提习武了。 一辈子实在没有多大的遗憾了。 多少老人,能看到自己的儿子恢复先祖的荣耀,成为了皇帝,并且尊称自己是太上皇,哪怕许多人都议论其是窃国贼,但李维却心中极为不屑: 作为大唐苗裔,整个天下本来就是我们李家的,这叫物归原主,完璧归赵,凭啥子叫作窃? 哪怕他现在死去,也是无憾了,对得起列祖列宗,只是再也看不到小儿子长大了。 “耶耶,耶耶,你怎么了?”耳旁传来稚嫩的声音,李维抬眼一瞧,小孙女李薇儿正眨着明亮的眼睛,撒娇地问道。 “没什么,耶耶在睡觉哩,这太阳可太舒服了,好久没见这样的好天气,耶耶的腿也不怎么疼了!” 李维笑着说道,对于这个拾来的女婴,他心中也是欢喜的,从他的父亲、他自己,再加上李嘉这三辈,就没有一个女子诞生,若都是男子也就罢了,偏偏子嗣不丰,他只有一个庶出的兄弟,儿子也只有两个,已经算单薄了。 庶出的兄弟倒是有几个儿子,但也没女儿,长子李嘉拾来一个鳄口逃生的女婴,他就是认了下来。 一则数代无女,孤阳不长,有一女子,也算是平衡些。 二则,在邕州,建武镇,许多蛮寮,以及熟蛮,都崇拜凶鳄,许多汉人也受影响,对于其列入其他神灵之列,这个女婴能逃脱鳄口,说明极为不凡。 在李太上皇心里,他李家恢复大唐宗庙社稷,也有这李薇儿的一丝功劳,为李家转运了。 李太上皇感觉,自己对于阴阳五行,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了,那些道士,说的也有些道理。 “我给耶耶捶捶,就不疼了!”不过三岁多的李薇儿很懂事,一脸的心疼。 “不碍事的,耶耶没事!”李维摸了摸其柔顺的长发,笑着说道。 “阿耶,阿耶!”快五岁的二哥儿连忙跑到自己父亲身边,看着自己的侄女的样子,无聊地歪了歪头,再次跑走了,挥舞着木棍,仿佛自己是大将军一般。 片刻后,一个憨厚老实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一脸的欣喜之色,看到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李太上皇,不由得跪下,说道:“老爷,太上皇,喜事,喜事,郎君回来了,圣人回来了!” “安国,你说什么?”李维身体一震,他甚至有种自己能站起来的冲动,脸颊都在颤抖。 他看着这个自己管家的儿子,如今贵为皇城使的李安国,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此言当真?” “当真,当真,安国什么时候骗过老爷您呢!郎君的信使派人送信来的,说銮驾已经到了英州了,最多两三日,就会到番禹!”安国笑着说道,他还是难以改口,番禹叫习惯了,广州还真难听。 “大哥儿回来了,回来了就好!”李太上皇拍了拍胸脯,让自己喘气更均匀一些,他现在可不能死,在儿子快回来之前死去,绝对是不行的。 “快,讲这个消息传到后宫去!”太上皇随口吩咐道:“让大家都欢喜欢喜!” “诺——”一旁的宦官连忙应下。 丽嫔,侯丽娘,她躺在床榻上,身边烧着火盆,肚子已然高高凸起,她懒洋洋地说道: “这火盆挪开些,有些热了!” “是——”侍女连忙将火盆挪开半尺,一脸的恭敬之色。 对于躺在床榻的丽嫔娘娘,眼眸之下,藏着深深的羡慕嫉妒,这怀了孕,若是皇子,这丽嫔恐怕会升为丽妃了,地位在宫中又得提一大截。 我若是收到皇帝宠幸该是有多好吃! “娘娘,大喜事,大喜事!”这时,一个小宦官跳跃地跑进宫,嚷嚷的说道。 “啪——”小宦官挨了嬷嬷一巴掌,其双眸好似要吃人一般:“若是惊了娘娘,剐了你也赔不起!” “是!”小宦官畏畏缩缩地说道。 “什么消息!”侯丽娘不是第一次怀孕,她已然有经验,遇事不慌,会问经验丰富的嬷嬷,心情也调整的不错,儿子铁牛时不时地过来看看,自然安养得不错。 “娘娘,圣人快回来,已经到英州了,就在这几日到广州城了!”小宦官低声说道,不敢抬头。 “果真?”侯丽娘心中一喜,能够在生子之前见到皇帝,果真是个好消息: “菩萨保佑,陛下果然顺利归来!” “来人,多准备一些圣人喜欢吃的糕点,等归来时,想必圣人馋得很……” 瑜嫔,江小瑜。 她的肚子也悄然变大,怀孕多月,心中的身影一直未出现,她有些忧愁,下巴都尖了,皇太妃派来的嬷嬷心里也是急得很,这若是除了差错,她可难当。 “姑奶奶,你就吃一点吧,奴婢真的当不起啊!”望着桌子上的菜肴分毫未动,嬷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轻声说道: “娘娘,还是吃一点吧,陛下若是回来,见到您这般模样,也是心疼的很呢!” “什么?陛下回来了?”江小瑜瞬间眼眸一脸,疲惫的神色一扫而空,她看着这位嬷嬷,连忙问道: “陛下什么到?在哪呢?” “这……”嬷嬷瞬间哑然,我说皇帝回来了吗?没说吧?难道娘娘出现幻听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陛下快回来了……”这是,嬷嬷耳边忽然听到这样的声音,很小,她有些不确定。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江小瑜瞬间心情好了许多,胃口也起来了。 随后,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娘娘,太上皇那里传来了消息,皇帝快回来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驾崩 神武元年,十二月十九日,去往北地湖南,又攻陷南平国的大唐皇帝,终于又回到了他的国都,伴随而来的,还有许多的财宝,让天子的内库,再次充盈起来。 这场极为欢喜的日子的,得到了皇帝的允许,广州城绝对三日不执行夜禁,再提供了许多的酒水,广州城成为了欢乐的海洋。 李嘉归来这天,举行了盛大的宴席,文武百官,宗室,越王刘悵,长沙王周保权,荆国公高保勖,也出席了这场宴席。 当然,李嘉作为皇帝,苦心经营了数年宅心仁厚的影响,自然没有难为这三位去国的君主,仔细看了他们一眼,又敬了他们一杯,就不再言语。 越王刘鋹越发的放纵起来,身体也越来越差,不过二十来岁,可惜,可叹。 他畏畏缩缩地吃喝着,眼眸中满是畏惧,但又不敢乱来,只能十分勉强的坐着,与十几年后,面对赵光义,以及一众的降臣,刘鋹可是颇为骄傲地说:“朝廷威灵远播,四方僭号窃位的君主,今日都在座,不久平定太原,刘继元又将到达,臣率先来朝,希望可以手持棍棒,成为各国投降君王的老大。” 与南唐后主的惆怅抑郁,可是相差万里。 对于南汉刘氏,李嘉也是相当的仁厚,刘悵得了越王之位,他的几个年幼的弟弟,也得了侯爵,减等世袭,也能享受荣华富贵了! 高保勖与刘鋹相差无几,身体也是虚弱,多年来纵情欲海,想必是已然掏空,酒宴上谨言慎行,笑着脸。 而年纪最小的周保权,由于皇后的照料,他的位置倒是距离皇帝颇近,只是紧绷着小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着实有些好笑。 他之前就得到了射声司的消息,越王刘鋹与长沙王周保权都挺安分的,甚至长沙王府在国丈的帮助下,还去承天府买了不少田地,准备长期经营。 “陛下去往湖南数月,就攻陷了江陵,这天下,又能回归正统了!”国丈周行武擦拭着眼泪,颇为感慨地说道。 只是你演技太差了,啥子都能看出来你是演的,也是,一个农民要求演技,有些过分了。 李嘉看着这拙劣的表演,心里有些腻歪,特别想纠正其的不错。 “为,陛下贺,为大唐贺!”国丈擦拭了一下,不顾荆国公难看的脸色,端起酒杯,开心又得大声说道,声音很洪亮,也富有感染力,所有人也举起酒杯,敬皇帝皇后一杯。 李嘉看了一眼皇后,微微一笑,一杯酒一饮而尽,毫不犹豫,皇后也微微抿了一口,气氛也随之达到了高朝。 随后,李嘉带着皇后就撤离了,毕竟他们夫妻在,这些人是放不开的。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夫妻两人也卸下伪装,两人亲近而行,李嘉不由得问道。 “妾身好了许多!”周颖儿点点头,脸色苍白了些。 水土不服,果真是一个顽疾。 李嘉感叹道,然后一脸温柔地说道:“再忍耐些时日,一切会好的!” “嗯!”皇后听不出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本能地点点头,表示知晓。 随即,李嘉就来到了太上皇的宫殿,开始拜见。 “大哥儿来了,快坐,快坐!”见到李嘉行礼,李太上皇很是高兴。 “皇后的身体如何了!”然后他才看到自己的儿媳。 “劳烦父亲挂念,一切安好!”皇后柔声说道。 “那就好!”李太上皇目光又转移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颇为欣慰地说道: “这些时日,真是辛苦你了,听说江陵城可是天下雄城,之前楚主领兵十万,数月也不曾攻下!” “为了咱们大唐的基业,江陵城并不算什么!”李嘉直接坐在了太上皇的身边,将小宦官挤走,然后双手轻轻得按摩起来,双腿肿起,这风湿病,越发的严重了。 “孩儿不在父亲身边尽孝,真是有罪!”李嘉轻声说道,手上的动作很熟练。 皇后见此,只能站在旁边,看着这父子俩的聊天,不允许有丝毫的逾越。 这时,太皇妃侯惠娘走了进来,很是简朴,脸上带着莫名的伤痛,强忍着,身边还跟随着一个小屁孩。 “宾儿,快过来!”看见自己的幼子,太上皇又精神了些,快五岁的卫王很快地就跑了过来,来到自己的父亲身边,又仰着头,看了自己旁边的年轻人,只感觉好熟悉,想了一会儿,才清楚是自己的兄长。 “二哥儿那么大了?”李嘉颇有些惊讶,他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看到这个幼弟了,半年?一年,印象中吃奶的小家伙已然能打酱油的,时间真是快啊! “我这一生,就只有两个儿子,也算是子嗣单薄,你祖父,也只有我和你叔父二人,咱们这一支,到你才算是真正的达到了,子孙繁茂了!” 李维眯着眼,颇为感慨地说道。 后宫里三个怀孕的,的确也算是茂盛了。 突然,在回忆之中的太上皇,脸色突然就难看,十分的痛楚。 李嘉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写满了凝重。 “让去请太医!” “不用,不用,老毛病了!”太上皇痛苦地说道:“快拿药来,老规矩!” 很快,就是宦官拿来了木桶,然后倒满了酸醋,还是热的,太上皇将双脚浸泡其中,痛苦的神色才慢慢减缓。 “太医院有个太医,说用醋泡脚可以舒缓咱的痛楚,结果一试,果然可以!”享受着宦官的按摩,双腿的痛苦似乎减缓了许多,太上皇这才缓缓说道。 “既然有效果,那就再好不过了!”李嘉这才缓了口气,吓死个人。 于是,又陪伴了这位父亲小半个时辰,聊了一些军旅之事,又讲了些风土人情,见其有些疲了,李嘉这才退去,然后召太医问询具体情况。 “回禀陛下,这是臣在前唐王焘著《外台秘要》中写国‘取三年酽醋五升,热煎三五沸,切葱白三二升,煮一沸许,即爪篱漉出,布帛热裹,当病上熨之,以差为差。’” “太上皇,境况如何?” 结果,胡子花白的太医立马跪下,颤颤不语,李嘉瞬间明白了。 “那,还有多少时日!” “已然油尽灯枯!”太医颤巍巍地说道。 闻言,李嘉瞬间一惊,连忙跑进了宫殿,只见一脸疲倦之色的太上皇,已然躺在床榻上,紧闭上眼,似乎睡着了。 “陛下——”侍女宦官们连忙行礼。 李嘉慢慢地走到床榻边,似乎怕打扰了这位老人的睡眠,然后再用手指在鼻息间感受,不见呼吸。 “太医,你来看看!”李嘉沉声道。 太医倒是很有规矩,望闻问切,在三观察,这才跪下,颤抖地说道: “太上皇崩了——” 太上皇李维特别编——越南 后晋天福二年,南汉大有十年交趾,因为驱逐南汉势力而自立的静海军节度使杨廷艺,风水轮流转,又被交州牙将皎公羡谋篡杀死。 而到了大有十一年,皎公羡又不敌杨廷艺的部将吴权,向占据岭南的大汉皇帝求援。 所以,在后晋天福四年,南汉大有十二年大汉皇帝刘岩,或者称呼为刘,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瞬间大喜过望。 他要一雪前耻,不肯错过这个重新征服交趾的机会,所以率领精锐一万,浩浩荡荡,尘土飞扬地从国都番禺出发,驱兵南下,准备剿灭叛将吴权,纳土交趾,壮大大汉国的声势,更是准备收纳户口,聚敛海贸,为自己的声色犬马再增添几分颜色。 对于交趾士兵的水平,刘岩完全不放在心上的,再加上两广地区养精蓄锐多年,兵精将多,对于小小的静海军而言,不亚于庞然大物。 所以,年届五十的皇帝陛下,任命自己的儿子,英勇善战的交王刘宏操为先锋将军,统五千兵马,度过白藤江,剿灭叛将吴权,而自己则坐镇海门,风花雪月,享受美色。 注视着铜镜内这个头发斑白的老人,皮肤粗糙的老人,作为南汉的皇帝,刘岩不禁感慨万千。 自从乾化元年,大哥刘隐去世,自己年轻气盛而继任其位,再到贞明三年,番禺称帝建制,意气风发,如今已有已经二十二年。 岭南地区在唐时分为五管,分为广州、桂州、邕州、容州、交州。 他以岭南东道广州为核心,一路扩张,四处征战,战楚,和闽,二十余年间,将岭南西道中的桂州、邕州、容州纳入国土,威震南海。 为此,他特地将“岩”改为“”,取自飞龙在天之意,彰显王权。 但,五管之一的交州,却一直游离在外,是他南海霸权的缺憾。 自从八年前痛失交州,这让他一统岭南的野望瞬间破碎,再加上他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快速流逝,所以他格外的渴望统一岭南,完成夙愿。 至于北上,一统中原这类事情,已经不再他的考虑之中,除了统一岭南外,享受人生,已经成为了他晚年的追求。 不过,这样的愿望很快就会达成了,自己最英勇善战的儿子刘宏操,已经兵临白藤江,这个交趾天险,静海军节度使及安南都护,已经成为他囊中之物。 一想到此处,哪怕他身躯年迈,但他心中不禁一热,涌现万丈豪情,金枪蠢蠢欲动。 “报——”一声尖锐的的军令声从军帐外传来,穿透奢华厚实的布帐,传入他的耳中,心中顿时一阵悸动,脑海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恩”身旁两个年轻暴露的娇媚侍女不禁轻呼一声,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又低眉顺眼地赔笑着,强忍着痛楚。 “让他带进来——”沉声说着,顺便将粗糙的大手从侍女衣襟中抽出,双手用力一推,不顾那娇媚随意落在地毯,直视前方,那领口处露出的半截白嫩山丘上,依稀能见点点淤青,惹人注目,卫兵双目为之一突。 皇帝陛下苍老的目光此时宛若雄鹰,死死地盯着前方,卫兵身体一哆嗦,立马转身离去,两名少女脸色微红,轻轻整理衣物,侍立在一旁。 “呲啦”大帐随之拉开,明亮的阳光随之穿透进来,刘岩那苍老严狠厉的面容随之清晰,恶狠狠地,仿佛要吃人一般,守卫的卫兵们倒是习以为常,但侍女们却心尖一颤,凝神屏气起来。 浑身污泥的士兵踉跄地走了进来,瞧到那高坐中位的老人,感觉到那刺人的目光,立马跪下,微微抬起头,颤抖地说道: “陛、陛下,交王殿下败了,安南人在水中暗藏木桩,水军大败,殿下也下落不明——” “什么?”刘岩‘嚯’的一下站起,甩掉侍女的搀扶,一步步地来到这个传令兵的跟前,苍老地眼眸中前所未有的凌厉。 年轻的士兵跪在地上,感觉自己被一头老虎盯上,气势压迫之下,瘫软在地,气喘吁吁地低声说道: “安南人狡诈,在河里装了尖锐木桩,涨潮时,佯败而退,殿下喜而追之,不料河水退潮,露出了河中之桩,木船皆覆……” 听到这,刘岩浑身散发着杀气,怒目圆睁,整个帐篷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侍女们娇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而侍卫们则饶有兴趣地瞧着这个报信的士兵,他们已经做好将这具尸体拖走的准备了。 谁都知道,皇帝陛下一生气,就喜欢杀人,哪怕是将军都不例外,只有那些弱不禁风的文人才能劝下。 可在这军中,又怎么会有文人? “哗啦——”怒气弥漫,刘岩随手将帐壁上的宝剑抽出,对准这个年轻的士兵,就在这在这一刹那,这名浑身污泥的年轻人突然哭泣起来,脸上出现两道泪痕,露出了稚嫩的脸庞,仿佛死了亲娘一般,极为伤心。 看到这,这位岭南的统治者,喜怒无常的大汉皇帝陛下,突然就笑了,不正常地笑了,笑地令人胆颤,令人害怕,周围的侍卫们那嘲笑的表情也瞬间凝固。 怎么回事?这个小子不是要去见阎王吗?陛下怎么就停下来了? “小子,你多大了?”刘岩手中握着长剑,如同一只苍老的老虎,浑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露出令人害怕的笑容。 “陛下,小子来自建武军,名唤李维,今年二十八,是个都头。” “好,很好,看你口齿伶俐,谈吐清晰,可曾读过书?” 瞧着这年轻的面孔,刘岩不由得思虑起来,在这个战败时刻,正应该安稳军心才对,紧握地铁剑松了松,语气缓了缓。 “读过几年……”整个军帐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与其他君主不同,刘岩一生对于文人格外的宽容,哪怕许多人忤逆于他,也不过是呵斥一番罢了,而武人则不然,轻则受刑,重则丧命。 “看你还是个读书人,知道什么是忠贞,这样,暂且当个营正吧!”声音沧桑而又厚重。 “多谢陛下——”李维瞬间被这种惊喜给砸晕了,趴在地上,整个人都陷入到狂喜之中无法自拔,随后他又想起此时大军刚败,强忍着喜意。 哪里管这个小人物的心思,大汉皇帝刘岩气势汹汹地率领停留在海门的大军,收拢残兵后,近河而望,迎风而立。 来自于南亚的湿风轻抚着皇帝陛下的脸庞,远眺而望,数十艘不值一提的船舰巡游不停,似乎在霸道地宣誓新任清海军对这里的统治权,以及对于南汉皇帝的威慑。 一艘比较大的船舰上,数十个披甲的军人立在船头,昂首挺胸,哪怕看不清脸庞,但刘岩依旧能想到,这是对自己赤.裸.裸的藐视以及示威。 对此,不顾身体的虚弱,刘岩直直地看着那些交趾叛将,一想起自己重视的儿子刘洪操陷于军阵而亡,瞬间虎目如炬。 “游击将军刘勉断后,后军变前军,即日启程回京,走吧!走吧,都走吧……” “卑职遵命——”一个瘦弱且精干的将军向前一跪,严肃的答道。 屹立了近一刻钟,虽然心有不甘,但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已经向他提出了抗议,摇了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模糊的身影,似乎要记住这个弑子的凶手,皇帝陛下这才无奈的在侍女搀扶下,缓缓离去。 “交趾难复中国矣——”御国二十余年,想到晚年遭受如此屈辱,刘岩心中为之一痛。 围观的众将也为之舒了口气,长久的安逸,让这些将领开始害怕战争,再加上白藤江的天险,让这些将领为之胆怯,尤其是交王刘洪操战死,更令人胆寒。 打仗一点也不痛快,风餐露宿,没有美人和美酒,心里瞬间空落落的,闻言,将军们瞬间心中窃喜不已。 “呼——”随着南汉君臣的退去,船舰上的自领为清海军节度使的吴权,以及诸将,也不禁为之长舒口气。 刘岩南海霸主的名声太过于响亮,哪怕已经老迈,但依旧令清海军众人胆寒。 “呵,所谓的南海霸主,已经老了!”吴权摇了摇头,回过头,对着诸将笑着说道,一脸的不屑一顾。 “刘岩老了!” “什么大汉,不值一提!” “我们应该主动出击,打倒这头病虎!” ………… 诸将出身交趾,见识哪有多深,听到统帅这样说,此刻终于真正的放下了心,纷纷口出狂言,附和起来。 “大业可期——”瞧着麾下诸将一脸钦佩的表情,吴权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为之一动。 借着为前节度使杨艺廷报仇的名义聚拢诸将,杀了皎公羡,阻击了岭南刘岩,威望由此到达了顶峰。 小小的清海军节度使、安南都护已经不能令他满足,更何况,瞧着病虎刘岩皇帝那奢华气派的生活,令他心中火热难耐。 况且,自唐亡以来,天下纷争,封土列王者不可胜数,为什么交趾不可? 于是,939年春,吴权称王,立杨廷艺女为后,定都古螺,未定王号。 为了奠立长久之业,他又整顿国内政治,仿汉,置百官,制朝仪,定服色。 至此,越南日益远离中国。 第三百七十九章询问 神武元年,十二月十九日,太上皇崩。 整个皇宫瞬间成为了一片白色的海洋,消息传到了宫外,百姓们不需要官吏催促,自觉地披挂起缟素,为太上皇默哀。 皇帝自然需要守灵,一应的朝政自然有了安排。 作为首相,崔泉很自觉的地进入皇宫,得到了皇帝的接见。 一夜过去,太阳已然出来,但依旧寒气逼人,崔泉披了件皮草,然后只见皇帝身披麻衣,一脸的疲惫之色,坐在椅子上。 感觉椅子膈应人,骑马太多,屁股有些难受,李嘉便在一张几案后面的榻上坐着等待要见的大臣。 这是一处偏殿,这地方没有当值的官员,连宫人也远远地站在门外,四下安静下来,浮躁的心境也似乎渐渐沉淀。 “臣参加陛下!” “起来吧!”皇帝说道,看了一眼这位首相,喝了口茶提提神,他轻声道: “这些时日,朝廷可曾有事?” “托陛下鸿福,朝廷一向安稳,只是前些时日,淮南数十万百姓被安置在承天府等地,需要大量的钱粮,朝廷府库为之一空,若非海南、交州都护府,九州等支持,恐怕已然生出乱子了……” 崔泉看着皇帝,颇为沉重地说道,一副身疲力竭的模样。 见此,李嘉倒是颇为不好意思,这是一拍脑门就做出的决定,倒是高估了朝廷,岭南,不过,这些灾民倒是带着钱财而走的,只要满足他们的基本粮食需求,在分配土地,过上几个月就能自给自足了…… “政事堂倒是处置得当,诸位相公倒是辛苦了!”李嘉夸奖了一下,示意其继续说。 “臣等在皇庄中寻访,得知有占城稻,三月即收,可真是天幸,有此物在,岭南将不再缺粮,那些淮南之民,再添一些也是无恙的!” 得,吃了苦,又想到了甜头,只是这百姓哪里有那么容易招募,之前沿海招募了上万户的渔民,如今又得了数万户的湖南百姓,如今这岭南,三分之一都是北地人了,其中的矛盾可想而知。 这些渔民基本上都安置在了海南以及九州岛,让他们继续自己的作业。 若不是岭南地广人稀,许多地方可待开发,早就矛盾重重,爆发起义什么的。 “淮南之民,也是朕的百姓,不可怠慢,官吏们也不得欺辱!”李嘉点点头,继续说道: “对于粮食,务必保持供应,此乃万民之本也!” “陛下,由于各地转运使的方便,今年秋收,钱粮又涨了三成,粮三百六十九万石,钱两百三十六万贯……” “只是如今商贾来往众多,铜钱流出大增,须得重新铸币,以缓解钱荒。” “这是理所应当的!”李嘉点点头,说道:“只是,商贾奸猾,融币造器,难以抑制,须得好好布置才是!” 神武元年都快过去了,这钱币还没造出来,李嘉颇有些气恼,但他也不想白白的送钱给别人,这样更不爽。 有时候,他甚至准备禁制民间流通铜器,如此一来,反而越发的显得物以稀为贵,那些奸商融币造器更是热心了,简直太可恶了。 于是,首相与皇帝一桩桩一件件的问询.回答国事,半年来,许多东西虽然是远程处理的,但有些具有时效性的东西,需要立即处理,李嘉倒是舍得放权。 如今,放回去的权,自然需要收回来了。 随后,他又召见了军机处以及五军都督府的有关部门,进行询问安排。 军机处由其他的部门大臣兼职的,如兵部、户部,工部,政事堂的宰相,组合而成,如今北伐战事结束,自然需要进行安排了,粮草供应,将士的升迁,以及爵位安排等,需要由五军都督府报上来,然后再核实,再安排。 五军都督府只对营正以下的将校安排职位,其上,只有建议权,决定权在于军机处。 当然,军机处着实有功的,钱粮的及时安排供应,工部武器的制作,都是井井有条,没有一丝的麻烦。 而军机处的领班大臣,则是王宁,李嘉的心腹。 这些东西若是出现一丝差错,李嘉的数万大军,可得缺粮了…… 之后,李嘉亲自召见了王宁,直接询问朝廷是否有事,待得知无事后,他才躺在椅子上,松了口气。 “回禀陛下,九州以及济州岛的已然各组建五千大军,皆是勇猛之士,可纳入禁军!”王宁看了一眼皇帝疲惫的脸色,建言道。 “可以,充实禁军,也是应有之策!”李嘉点点头。 禁军北上,消耗了许多,又招募了一些,但人数依旧不过三万有余,对于地方而言,难以形成压倒性的优势,长久以来,并不安稳。 如今又加上一万北地之兵,也不过是四万,不够,远远不够。 “作为军机处领班大臣,你去五军都督宣令,让他们去迁徙而来的淮南人里,再去招募万名贫穷百姓,如此一来,也能减缓一些压力!”李嘉瞬间有了联想,他笑着说道。 “南北相较,先生认为,有那些短长?” 王宁思量片刻,直接说道: “北地之民,悍勇无畏,燕赵多慷慨之士,且兵精马多,南地缺马,大军相遇,胜算较小!” “而南地却是河泊众多,无船难克,所倚仗的,船坚善水!” “没错!”李嘉随口说道:“如今攻下了南平,就得直面赵宋,多多造船,方为良策!” “你去监督船甲之士,如今海龙军不过万人,远远不够,必须加多!” “臣遵旨——”王宁有些惊讶。 而今北伐耗费糜大,内库日渐空虚。但李嘉却是十分舍得,毕竟观念与古人极为不同。 最后,李嘉才召见射声司的吴青,问其广州城的情况,答案是肯定后,他才勉强安歇,缓了口气: “这个皇帝当得也不轻松,时时刻刻都须得警惕,不能有丝毫的放松,不然就会有小人作祟!” 北伐既然结束了,大唐也吃饱了,如今消化之际,需要做些事了…… 第三百八十章纰漏 天气越来越冷,整个广州城寒气逼人,虽然没有下雪,但李嘉却感觉快下雪了一般,身上披了件裘衣,就直接出宫,来到了军械司。 军械司的位置很偏远,虽然隶属于工部管辖,但却一直特立独行,位于一座小岛上。 天空中下起了下雨,临近过年,天气越发的变化多端,李嘉却不惧寒冷,坐船而来。 目前负责军械司的是一名文人,喜爱器械多余书本的黄德彰,在李嘉攻陷广州城后,前来投诚的。 “见过陛下——”黄德彰皮肤黝黑,手指上伤口众多,见到皇帝的来临,他很高兴。 “免礼吧!带我看看军械司的境况吧!”李嘉面带笑容,让这些工匠们舒缓了些许紧张。 “诺!”黄德彰应承一声,随即露出一口白牙,带着皇帝,进了工匠坊。 几个人走进一间屋子里,收了伞抖了一下袍服上的雨水,李嘉立刻皱眉拿手帕掩在鼻子前,一股呛人的焦味带着热浪扑面而来! 房屋里非常嘈杂,噪音震得耳朵“嗡嗡”直响,非常不舒服。 地下室的驴子拉着巨大的转轮出“叽轱”牙酸的声音,带动着一整排鼓风机在对着炉子鼓风,外面砌着砖头糊着泥的高炉,是屋子里高温的主要热源。 另外还有铁匠“叮叮哐哐”挥着铁锤敲打的声音。 看过去,见几个赤着上身的铁匠,黄灿灿的肌肉上全是汗,正挥着锤子闷头敲打。 “如今军械司有上等铁匠十名,中等及初等铁匠上百名,再加上木匠等,以及其余的学徒数百,再加上家眷,整个岛上的人口将近两千余人!” 黄德彰一张脸黑黝黝的,但是牙口却是白净,对于军械司了解的很多。 “由于有了水压,那些铁板在陆地上制好后,又弄来着与学徒们打造,只需两三个时辰,一具铁匠就完成了!” “而更为精细的锁子甲,以及明光铠,等,就需要铁匠们细细捶打了!” 黄德彰带着皇帝转了几间屋子,看了看上百人叮当作业的场面,那是极为震撼的。 “如今,咱们还分了些学徒造农具,铁锹、铁铲以及筒车等,也在造,不过由于不太重要,就安排在了陆地上,便宜一些,不过过一段时间就不弄了,那些民间的木匠已经会了,赚不到钱,又浪费人力……” 之后,李嘉又来到了重要的铸剑的地方,由于牛尿的应用,淬火时用牛尿,可以得到上好的宿铁刀,远胜普通的刀剑,这次北上,他都没有进行装备,只是在自己侍卫里应用。 他从来没有将湖南和南平放在眼里,杀鸡焉用牛刀? “宿铁刀已经储备多少把了?”李嘉问道。 “这些时日,每天能产百把,已经积蓄了快三万把……”黄德彰思量片刻后,直接说道。 “弩箭呢?”南汉对于弩箭的重视,超过李嘉的预料,以至于禁军中都装备了神弩军,规模上万,在水战时也大规模应用,静波军也有。 既然如此,李嘉自然也必须重视,强弓劲弩,弓箭手培养不易,而弓弩手却只需要几个月就可以达成,既然在士兵上比不过北宋,那么就在军械上超过它。 骑兵打不过,但装备弓弩的骑兵也就不一定了。 弓弩一排排的列着,寒气逼人,看得李嘉颇为兴奋,他沉住气,再次说道:“去试验的地方看看,火炮情况!” 与火炮相比,投石车太大了,而且也没有多少准头,而如果再不开挂,李嘉发现,自己真的打不过北宋,这可是可以与契丹人掰腕子的禁军啊! 为了自己的生命,也是为了自己的天下,必须让这种大杀器出来了。 走了许久来到了一处小山谷中,一座座房屋出现,李嘉的心情也震荡起来。 走进,不多时,一个穿着单薄破麻布上衣的大汉走了过来,一边正在拿汗巾擦脸上的白灰。 黄德彰道:“陛下,他就是卫铁!” “哦?好名字!” 李嘉专门一块地皮给军械司专门试造火器,养那么多人、每年花费不小;可研制了几年就没搞出个名堂来………… 只是弄出那个什么“开花弹”,火药弄的炮弹,用投石车投射,实在有些鸡肋。 而以前,硝石溶解过滤的去杂质法、火药颗粒化燃烧更快,都是皇帝亲自出的主意,军械司只是执行。 如今接近年底,黄德彰又要总结今年军械司的成效了……写奏章时,难道写“白花钱粮,毫无成效”? 黄德彰着实有些气不过,但没办法,今日皇帝来访,他心中还是有些底气的。 “能试成吗?”黄德彰问道。 卫铁有些迟疑,看了一眼皇帝,大声说道:“难,反正炮管用铸造,必得孔大、身粗;火药跑气,打不远!” “熟铁太软,一炸就变形;稍硬又脆,一炸就裂。不过俺琢磨了,有两处不妥,一是铁料不行,二是火药不行。” 李嘉回头对随行的一个书吏道:“你把他说的记下来。” “俺们用的火药太烈,烧得太快、反易炸裂铁管;烟却少,弹丸在膛中冲不远。俺重新调了配料,多加炭。另外锻制铳管的铁,太熟软,稍硬便脆。俺试了很多法子,加石灰石能有好转……不过俺之前是一边锤炼熟铁,一边加石灰石粉,渣全捶打在铁料里来了。现今重新想法子,在炉子铁水里加!” 卫铁见皇帝在意,心中甚喜,连忙说道。 铁料里加石灰粉是什么原理?李嘉着实有些迷糊,他又不是专业的,懂个甚? 只是,这些话,他倒是明白了,这些人造火炮,一直用的是铁?简直…… 皇帝就这样听着,脸色越来越黑,片刻后,他走出房间,对于黄德彰说道: “你们一直用铁?” “您说要造炮,咱们军械司铁最多,只能用铁了!”黄德彰疑惑道。 “尝试一下用青铜吧,就说是我说的!”李嘉拍了拍额头,自己还是对于军械司关注太少了,出了那么大的纰漏…… 第三百八十一章贪污 禁军的回归,让整个广州城又热闹了些许,亲朋好友的回归,总能让这个年过得舒服一些。 可是,战争毕竟是有死伤的,水土不服,误入陷阱,疾病,等等,战场外的伤亡也确实不少,但抚恤还是有的。 作为贺州甲的甲长,手底下管着五百户,吴远平日里因为些许鸡毛蒜皮的事,倒是颇为杂乱,但今日,格外的忙碌一些,他甚至连午食都未曾吃下,一直在记录着这里这个甲中抚恤的名单,然后再一一对应,若是有人搬走了,还需要进行沟通。 毕竟五年的户薄修改之日未到,麻烦的很。 从九品的甲长,从九品,手下只有三名吏员,处理民事纠纷,缉拿盗匪、摊派徭役,等事务,还要配合朝廷抚恤等事,着实有些麻烦。 对于所有的抚恤名单确认无误后,他须得去往衙门,去领那些田契,以及其他的奖赏,鸡鸭鱼肉,茶、盐、醋等,这些是由皇帝的内库直接拨下来的,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而抚恤金,则需要他与天下钱庄的人一起,将这些钱票送往麻烦的很。 “真是累死人了!”吴远望着天空,这正月里,忙活这些,真是麻烦至极,他这甲长,还有三年的任期,才能去县衙。 “若是日日这般,谁做的下去?”环顾四周,这小小的一座宅院,只有五六间房子,紧靠着县衙,时时刻刻胆颤心惊。 “不过,咱可是从九品的官,虽然蚊子大小,也是官啊!”他坐在椅子上,穿着浅青色的袍子,皮靴,看上去颇有些威严。 况且,那些里长、保长,可巴结的很,羡慕的很呢! “等过几年,咱去县衙了,就真正成了官了!”作为最底层的小官,天天被县老爷呼来喝去,杂物一大堆,但去往县衙却又是令人心热,五年实在太长了…… 田大丰是泰州人,老家就是在扬州东边,靠近大海,不过他并没有学习祖辈的手艺当船夫,而是用积蓄买了几亩薄地,伺候了五六年,慢慢地就变成了肥地。 别人好奇地问他,可有啥秘方?田大丰心眼多的很,哪怕是亲戚,他也不讲,就闷在心里,若是把烂鱼埋地方的秘方说了,哪里能买薄地去? 一边为李财主家耕地,一边为自己家耕,一家五口,伺候二十亩地,这几年国主从姓李变成了姓郭,日子却好过了一些,至少还能填饱肚子。 不过,村里却说大将造反,皇帝又换了,李使君准备起兵造反,前几年两国乱战的情况他还没有忘记,如今又是这般,日子可得怎么过? 不过,李使君说可以迁徙到岭南,避过乱兵,虽然说是故土难离,但亲眼目睹了老爹被乱兵砍死,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田大丰还是将田贱卖给了躲在深山的李财主一家,然后一家五口坐上船,来到了岭南。 他的运气比较好,被分配到了承天府,义宁县,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村子里的乡亲们,这倒是让他们有了点安全感。 随后,就是朝廷的施粥了,这粥虽然淡薄如水,但大家还是很高兴,天天去喝,能吃点朝廷的,就少吃点自家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却有些慌了,他们没有田,没有属于自己的田,不到一个月,乡亲们就有些乱了。 而且,那些本地人也排外,对于他们爱理不理的,而且,他们也不懂得岭南话,沟通也不便,着实烦人。 田大丰虽然没用学的祖传手艺,但还是略懂一些的,带着乡亲们在海边拿着渔网捕鱼吃,才勉强度过了几个月,朝廷的粥,实在是太稀了……… 他们还发现,在这里,需要腰牌才能走动,没有这个,连城里也进不去…… 第二个月,朝廷派人来了,虽然话语有些别扭,但却勉强也听得懂,他们一家五口,与村里的人,以及好几个村的人,编成了一甲,选了一个叫张大口的当甲长,管着五百户的人。 他们的村长则捞到一个里长,也让他们松了口气,至少有自己人当官了…… 田大丰由于带着乡亲们捕鱼吃,就被大家推举为保长,几辈子贫苦日子,竟然当官了?田大丰从来没想过有这等好日子。 “咱是官了,咱是官了……”田大丰昂首挺胸,走路都带着一阵风,虽然肚子还是吃不饱,但却感觉自己不一样了。 然后人都发了腰牌,还发了一本户口簿,登记一家人的名字。 第三个月,衙门的粮食越来越少了,他们一甲人都急在心里,都想着,肯定是衙门的贪官污吏给贪去了,可是乡亲们本来就没有田,坐吃山空。 幸好,岭南秋收,乡亲们去做短工,能得些粮食,然后衙门又发下来粮食,又能活下去了…… 田大丰感觉这样的日子太难过了,啥都指望着衙门,他们这些一辈子就只会种田的人,不会啥活计,过不了多久,真会饿死的。 喝了一碗稀粥,田大丰坐在自己简陋的茅草房外,愁眉苦脸的望着天空,就快过年了,这日子可咋过? “当家的,当家的!”这是自己家婆娘的叫唤声,抬眼一瞧,只见她黑脸上满是欢喜,慢步跑着。 “你这娘们,肚子里没存货,再乱跑,若是病了咋办?” “咱听说皇帝回来了,砍了好几个贪官的头呢?县衙里给咱们发粮的公人也被砍了,抄了家,如今朝廷开始发粮呢!”黑脸婆娘欢喜地树起手指: “那些黑心肠的,粮食可多了,只要咱们拿腰牌去,每人能领一斗米呢!” “一斗米,咱们一家人五斗,就是五十斤,省着点吃,再杂一些野菜,小鱼,至少能吃两个月!”田大丰默默地算计着,黑脸上终于笑了出来: “咱们终于能过个好年了——” 皇宫。 “区区一个小吏,竟然贪了五百石粮食,每石两百钱,就是十万钱,几十个这样的,就比得了一县赋税了!” 听得皇帝算计的如此仔细,在场的官员们颇为汗颜,您老肯定学过九章算术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冰寒 李嘉着实想不到,自己只不过是离开岭南半年,这群官吏们竟然如此嘴脸,区区一个小吏,竟然贪了上百贯钱,早知道,一县一年的赋税,也不过是几千贯罢了。 硕鼠硕鼠,简直硕大无比啊! 回到广州不久,李嘉就直接派遣射声司调查淮南百姓的安置情况,结果却出乎所料,他高估了官吏的节操,也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人亡政息,一般都是当权者死后,而自己不过是离开岭南罢了,这群贪官污吏,已经无法无天了。 “一甲百姓,五百户之家,每月所需,至少须得两百石,而这些贪官污吏们,则只弄了不到五十石,十户才分得一石,一户每月才一斗,真是厉害。” “长此以往,若非禁军,这些数十万淮南百姓,非的揭竿而起不可!” 越说越气,李嘉对于这些官吏们着实失望了。 “自淮南百姓六月而来,每月消耗粮草近五万石,半年,就有了三十万石,朝廷又须提供北伐大军的粮草,府库为之枯竭,而这三十万石的粮食,起码有二十万石被贪没了,你们都是瞎子吗?” “臣有罪!”瞧着皇帝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崔泉立马跪下请罪,显然被吓得不轻。 “臣等有罪——”其他官员看到首相都跪了,心里想着法不责众,不管是否在淮南百姓的粮食里捞了钱,都跪了下来。 所有人都低下头,凝神屏气,等候着皇帝发完脾气,然后再从轻发落,就算过了这个关卡了,至于那么贱民,这不是还没造反吗?饿点肚子咋了,敢有脾气,弄死你。 随即,许多官员心里已经打好了腹稿,这个射声司着实饶不了它,若是长久以往,如何治民吗? 再者说,他们对于皇帝的惩罚,也不放在心上,南汉遵从唐律,如今大唐复辟,唐律自然依旧了。 但我大唐可宽容的很,虽然规定很严,但顶多是罚俸罢了,因为贪钱而被斩的几乎没有,不贪钱,当什么官?升官发财啊! “既然知罪就好!”李嘉心胸不平,冷声说道:“斩了这些小吏,只是略微平缓了心中之气,而且,这些不过是马前卒罢了,还有许多的贪官位列朝堂之上,崔相公依照唐律,该当如何处置?” “这……”崔泉与皇帝共事快两年了,对于其脾气自然有些了解,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犹豫起来。 “嗯?”李嘉的眼神中满是质问。 崔泉勉强地说道:“对于涉及官员犯罪,如触犯刑律者,一般会给予降职、罢黜或入刑的处罚。《唐律疏议》规定:“监临主司如受财枉法,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十五匹则绞,监临主司如受财未枉法,一尺杖九十,二匹加一等,三十匹加役流”。 “一尺杖一百,十五匹则绞,果然严苛!”李嘉点点头,满意地说道: “不过,前唐时与现在不一般了,应该有所改变,一尺步,就变为一贯吧!十五匹,就是十五贯,没问题吧!” “陛下圣明!”崔相公勉强笑了笑。 那些跪立的官员心中则是万马奔腾,陛下,一匹布十尺,十五匹就是一百五十贯,您刚才不是算得好好的吗? “御史台没有发觉吗?”李嘉又将矛头,对准了御史台。 “臣有罪!”御史大夫谢佐一时间,为之哑言,头上白发颤巍巍的,动作也很缓慢,让心为之一紧,生怕他过去了。 虽然心里难受,但心中有万种的委屈,此时也只能化作心中之泪,一声谢罪了,他难以争辩。 “对于监察之员,应当如何定罪?”李嘉再次发问道,不去看其苍白的头发。 “御史出使,举正不法,身苟不正,焉能正人,牧宰坻侯,童仆不若,作此威福,其正人何,自今以后宜申明格敕,不得更尔,违者州县科罪,御名贬降。”崔泉沉声说道,他已经预想,这次皇帝借此事发作,恐怕整个朝堂都不得安宁了。 “那就依律法实行吧!以免有人认为朕借题发挥,朕不过是依法行事罢了!”皇帝冷声说道似乎心中的愤怒还未消减。 皇帝的话,让百官们更是腹议不止,您这借题发挥,还要立个牌坊在这,还让我们怎么说? “以崔相公为首,射声司、御史台配合,调查这起贪污案吧!朕要将此案连根拔起,绝对不能漏掉一人。” “臣遵旨——”到了此时,崔泉哪里还敢犹豫,立刻接下,还好,自己来调查,还有缓和的余地…… 他心里叹了口气,一脸的严肃,谁也看不出这位相公的真实想法,就连皇帝也看不清。 “既然如此,那就散了吧!”李嘉挥挥手,颇为烦恼地说道。 窗户里的东风带着寒意,崔府院子里的树枝隐隐泛绿。两个文质彬彬地的文人却在院子里下棋,不顾这天气的寒冷。 不过,此时怎么也没有那种闲情雅趣,户部尚书何迟事情很多,没有那份心,而崔相公此时也忙碌的很,这番却着实有些意思在里面。 “啪!”只闻棋子落盘的声音,二人都盯着棋盘,默默无语。但或许他们都没有考虑围棋,至少何迟的心思完全不在棋盘上。 “相公,皇帝的心思,到底如何?”何迟耐不住性子。 “皇帝这番动作,只是在敲打我啊!”崔泉叹了口气,说道: “高处不胜寒,而这些寒风,甚至比不上我屁股上的位置!” “何出此言?大唐新立,相公为大唐呕心沥血多年,如今方有大唐如此兴盛之日,北上数万大军,若不是相公操持,那个军机处王宁,怎么有粮食供应?” “若不是相公操持,这大唐的天下,早就倾覆了!” “住口!”崔泉连忙呵斥道:“嘴里没句好话!” “这大唐天下,都是皇帝打下来的,不过是一个管家罢了,如今,这个管家乘着主人不在家,里里外外操持着,到处是他的人手,你让主人怎么安心?” 第三百八十三章惶恐 “这……”听到首相的意思,心中却对皇帝毫无芥蒂,反而一副为其着想的模样,何迟则有些无言。 感受着这些许寒等,他虽然有些吃肥,但到底还是肉体凡胎,吹不了多少风,只能强忍着将老腿挪了挪,哈了口气,说道: “相公,这风冷着呢!还是进去下吧,您瞧,这棋都被吹跑了!” “这风是冷的,但哪能及得上我的心冷!”崔泉淡淡地说道,看向何迟的目光中,满是责问。 “你是大有十年的进士吧!” “是的,如今也有二十余年,从一介进士,做到了户部堂官,端是辛苦,回首一看,昔日的同科,如今也无多少了!”何迟不知晓为甚要说这些,但话头被勾起来,他忍不住感慨道: “多亏了相公的提拔,某才堪任了部堂之官,也算是光耀门楣了,毕竟是寒门之士,也算是顶点了——” “哼,所以,你就无所追求,如今不过五十,就开始为家人门人,收揽钱财,以求百年后有所倚仗,甚至,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境界了。” 崔泉的话,如同一支利剑,直插他的心脏,何迟脸色瞬间发白,身躯开始摇晃,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 “转运使司衙门已经开始进驻户部,准备对一些账本进行对账,这是皇帝亲自要求的!十五贯即绞,皇帝可是说到做到的。”崔泉起身,年迈的身躯晃了晃,坐久了,腿麻了,感受到脖子间的漏风,后背已然冰凉,他轻叹一声,说道: “此次让我审核淮南民粮案,只不过是个靶子罢了,暗地里,皇帝准备开始一场大谋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如同他北上夺取南平一般,出其不意,一招致命——” “求相公救我一命……”何迟这时候哪里顾及到户部尚书的体面,连忙跪下,身上的冷汗被寒风一吹,已然浸湿了他的内衣,脸上越发的没了血色,宛若一张白纸一般。 十五贯即绞,以他的万贯家财,岂不是要抄家灭族吗?皇帝还真的能做的到,当面入广州,朝堂之上可是血流成河,抄家灭族不可胜数…… “我怎么救你?又怎么救得了你?”崔泉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我也是在风口浪尖上,你作为尚书,还须得自救才是!” “请相公明示……”何迟宛若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恳求道。 “这户部,从来不是一个尚书就能为所欲为的,这些粮草金银,其余的官吏就没份了?” “您是说?” “先去向陛下自首,尽可能的推诿至各侍郎、主事,如今大案堪发,你若自首,也算是得了头名,又身居高位,陛下必会着轻发落,保全家小,定是可以的!” 弯腰低声说道,随后崔相公又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房子,徒留下跪在地上的何尚书。 瞧着入房的相公身影渐渐消失,心里又想着皇帝那刻薄且杀意甚重的性格,何迟心中越发的惶恐起来,直至双腿没了感觉,他方才醒悟: 事到如今,连宰相也受到猜忌,只能保身,他又有什么法子呢? 在仆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他咬着牙,一步步地离开了宰相府,坐着牛车,回到了自己家中,望着娇妻美妾,以及活跃的几个儿子,他脸上只有满满的愁绪。 “阿耶,这何尚书,可是掌管着户部,如此轻易地放弃,岂不是亏得了?” 回到房间,上好的竹炭在火盆中慢慢地燃烧着,还带着点竹香味,嗅了嗅,崔泉这才缓缓坐下,面无表情。 他的儿子崔元则颇难理解自己父亲的主意,看着父亲为国事操劳的疲惫面孔,心中甚是不平。 “该来的,迟早是要来的!”过了好一会,崔泉抬眼看了一眼急切的儿子,他缓缓说道: “陛下初入番禹,便用起了钟允章,待成了天子,就圣眷日衰,直至告老还乡,让我为首相!” “钟允章为政何其勤也,朝廷上下都对其极为膺服,但,陛下还是用我,而去钟允章,所谓何也?不外乎我势力弱,且性子软,极为听话妥当罢了!” “如今,必须携灭国之功归朝,却见昔日的听话宰相,短短半年,势力却布及朝廷,心中已有忌惮。” “所以,阿耶自断臂膀,向皇帝表示忠心!”崔元眉头一皱,随即舒缓些许。 “是也不是!”崔泉微微一笑,说道: “政事堂中,诸位相公一向是此涨彼消,户部乃朝廷重部,皆有门人,我若去了尚书,也定要他们不好过,哪怕将整个户部清空……” “阿耶真是好计谋!”崔元不由得击掌贺之,如此一来,首相依旧在政事堂中保持领先地位,损失也就不算什么了。 “而且,借此,这也是对于其他相公的威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啊!”崔元眼眸冒光,颇为兴奋地说道。 “一箭三雕,果真好计策!” 第二日,在年尾朝廷进行反腐大业的时候,突然就传来消息,户部尚书何迟,亲自入宫请罪,家产被抄,然后带着家小,灰溜溜地回到老家,种田读书了。 百官为之惶恐,这可是部堂高官,位于宰相之下的户部尚书,竟然被吓得亲自入宫请罪,陛下威慑,恐怖如斯。 “没想到,没想到啊!”李嘉行走在皇宫之中,颇有些肆无忌惮,对于遇到的宫女,不时地抬起下巴审视一番,好似昏君一般行径,写起居注的起居郎并没有跟来,他放飞了一些自我。 射声司指挥使吴青觐见的时候,起居郎一贯是回避的,李嘉不想起居注中记下灰暗的一面,尤其是射声司这种刺探隐私的部门。 “刑部查抄了整个户部,光是户部尚书何迟家中,就有田契五百顷,钱五千贯,其余的金银首饰无算,总价值,超过了十万贯……” 上午刑部刚查抄,还未呈上来,射声司已然知晓,吴青的密探很多。 “回禀陛下,户部大小官吏,一百三十六名,总查抄数目,超过了百万贯……”李安国掌管皇城司,颇有些不服,直接说道。 第三百八十四章憧憬 “上百万贯,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年秋税上缴朝廷,岭南六十州,也不过粮一百七十万石,钱一百九十万贯吧!” 李嘉听闻,心中感触颇深,这还是转运使司衙门设立后,秋税大大提高的前提,若是以往,这恐怕是抵得上秋税了。 “好好监察,不能户部跌倒,刑部吃饱,又养一群硕鼠!” “诺——”两人连忙应下。 “陛下,户部除了些许主官外,还有许多吏员,他们往往举钱而任,不计酬劳,而转运使司衙门运送而来的钱粮,以及划拨各衙门的钱粮,则是三扣五扣,打个八折,已然属于关系亲近了……” 吴青则怨言极深,忍不住说道。 听到这里,李嘉心中瞬间想起了户部的具体情况。 户部一般设有尚书一人,正三品;侍郎二人,正四品下。掌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贡赋之差。 其属有四:一曰司元,二曰司度,三曰司金,四曰司储,各设郎中、员外郎为之长。司元巡官二人,主事四人;司度主事二人;司金主事三人;司储主事三人。 大大小小,有正式官位的,不过是二十五人,管辖着全国的钱粮,二十五人肯定是不够,需要许多的刀笔吏进行操作,自然些许无有薪酬的吏员,只能从别处拿回来。 而且,每日掌控着如此多的钱财,又不是圣人,谁都会忍不住,心中的贪婪抑制不住。 “这些钱财,就收入户部吧!”李嘉强忍着将它们收入内库的冲动,直接说道。 这些时日,又是战争,又是安淮南百姓,朝廷的确亏空了不少了,再加上大军归来,奖赏又要出一笔,百万贯能让朝廷稍微复血一些。 这就是内外两朝的弊端之一,皇帝总是想着从外朝捞钱,花钱时又想着外朝。 当然,内外财权划开是正途,不能更改,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卵用,皇帝缺钱了,照样毫无顾忌。 “至于户部的陋习,慢慢在清算,一件一件的来,如今最为要紧的,就是查抄那些贪官,弥补朝廷的亏空——” 李嘉摆摆手,颇为感慨地说道。 他可不是乾隆,有盐商可以宰,如今卖盐的,可是归属于少府寺,属于内库,朝廷亏空了,需要回血,不然就会造成停滞,对于统治而言,是大大不利的。 “对了,户部尚书何迟今日怎么就自首了?他见了什么了吗?”李嘉又将注意力,回到了今天这件事上,他怎么琢磨,都感觉有问题,不符合逻辑。 一切不符合逻辑的,肯定有问题。 他还刚派人去户部,户部尚书立马就自首,没有猫腻才怪。 “回禀陛下,昨日,户部尚书去见了崔相公!”李安国挑衅地看了一眼吴青,射声司再厉害,这监察都城,还是得他皇城司。 “这崔泉又是打着什么主意?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户部尚书何迟,就是他的门下吧!” “没错!” “壮士断腕,手段不小啊!”李嘉笑着说道:“这是示我以诚,还是看我是什么态度,试探我?接下来的动作又是哪般?” “还是在忌惮我对他出手,开始示弱了!” 李嘉摸着下巴,一步步地猜想着,两个密探首领则低下头,不敢再言语,当做没听见。 皇权和相权的争锋,他们承受不起。 虽然李嘉对于崔泉有些忌惮,但不得不承认,此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在他北上之时,数十万淮南百姓安置妥当,没有出差错,这件事,就是一件大功。 党羽布满朝堂,虽然势力看起来很大,但群相制,又让他无法一家独大,压制朝堂,毕竟当宰相也需要党羽的,不然就是一个空头宰相,名难符实。 看来,还是要扶持一下孙钊啊!他的势力还是太小了,作为宰相,资历不够是硬伤。 “来人——” “奴婢在——”落后皇帝几步的内侍省少监,皇帝的贴身宦官田忠立马跑了过来。 “着内库赐予崔相公田五十顷、钱一百贯,金一百两,玉如意两柄,蜀锦十匹,以赏其辅政之功!” “诺——” 皇帝如此手笔,又让人看得迷糊,两个密探也不清楚。 “再依此削减一些,赐予其他相公!” 两人再次迷糊了…… 在年节到来之前的四天,朝廷已经开始封衙,皇帝又依年节,按照惯例赏赐了些钱财布帛,七天的休沐,让大大小小,操劳了一年的官吏而言,是一个休养的好时日。 这不,从翰林院封衙的第二天,作为神武元年的榜眼,萧善文就邀请状元唐复、探花顾真二人,并一些翰林院的同僚五六人等,一起在城中的文星楼,开始了酒宴。 由于关系都较为亲近,拘束自然少些,喝酒聊天,颇为痛快。 “哎,咱们日日待在翰林院,为刘汉编史,着实烦闷了些!”探花顾真喝了一杯酒,叹了口气说道。 “那些明算科、明法科的,观政了半年了,听闻年后,就外放为转运使、通判,成了亲民之官,脱了这诺大的广州城,端是快活!” 其他几人闻言,也是一脸的赞同,这一届进去翰林院的,除了三鼎甲外,还有十几名考取的进士,须得在京中待两年,一年编撰史书,一年观政,虽说一外放就是县令,但众人都是年轻人,心有治国之心,长久的广州城,压抑的很。 “咱们这算好的了,只需两年,就外放地方,你们可知,在之前,翰林院的那些老前辈六部打了个转,由于钱财不多,一直困在吏部选试,十几年的翰林编修也有的!” 萧善文不愿聊这些话题,所以抛出来别。 “圣人真是英明神武,废除了选试,不然我等英才,只能困于翰林院了!” 此言一出,得到了大家的认同,纷纷点头,开始对于皇帝赞叹起来。 “不过,诸位也无须焦心,听闻朝廷上下正在清除贪官污吏,正是缺乏人手的时候,咱们观政多日,恐怕会破格录用!” 听到这,大家又憧憬起来。 第三百八十五章生计(上) 进去了翰林院,无论是前唐还是如今,都相当于储相了,可谓是进士中的进士。 因为有底气,所有人都对未来憧憬万分,但现实却让他们迫切地想外放为官,尤其是家底不厚的。 进了翰林院,虽然前途远大,但却官职不高,正所谓京城居,大不易,家产不丰的只能勉强过活,借债度日,只有外放为官,哪怕只是知县,不算那些旁的,光是正途的俸禄,一年也有上百贯钱,舒舒服服地坐在衙门中,忒是痛快。 “听说了吗?户部此时通查个底朝天,大大小小,包括正堂官在内,一百多号人都被抓了,只剩下几个人,如此多的官缺,想来宰相门前,怕是要跑断了腿吧!” “嘿嘿,那些去户部观政的同科,相必是能补个缺,毕竟熟稔!” 他们喝着酒,聊起了官途,官运。 “不见得,未入翰林院的进士,须观政两年,赐进士科与同进士科,外放须得入地方,翻滚个几十年,才入中央,不像我等,入职地方一任知县,一任知州,即可回朝廷……” 有的人喝醉了,颇为得意的说道,对于那些非翰林院的,言语中满是鄙视的味道。 其他人则微微颔首,矜持地表示认可,就算衣服出了补丁,那也是正宗的储相,只要不作死,一个九卿之位在所难免的。 说到这,众翰林心中只觉一丝甜美在心头,寒风也不冷,酒也更好喝,这些苦楚算个甚,继续熬,将来才能有好前途。 “诸位,若是在京中手头紧,不妨去天下钱庄,可以让他们传信于家,从钱庄可以直接汇来,再不济,也可以去借贷,没有息钱!”状元唐复打了个饱嗝,看着几位依旧单薄的同僚,不由得说道。 “可是当真!” “真有不要息钱的?” “自然当真,天下钱庄可是皇室的产业,咱们进士、翰林借钱,自然无须息钱。” 唐复看向这几人,满是佩服之色。 寒冬腊月,这几人衣衫虽然齐整,但却单薄,在这京城,颇有些寒酸之气,但他们却甘之若饴,不得不让人敬佩。 一中进士,可以说是跨越龙门,许多高门大户豪商富甲都以女嫁之,自然不缺钱财,但已婚者却难再婚,即使休妻,但名声有碍,官途不长。 听闻此话,那几人心中欢喜,心中计算着准备却借些钱来,家中添几件衣裳,多置几近炭火,度过年关。 几人向其致谢。 眼瞅着状元郎如此的眼观八方,心灵剔透,萧善文颇为敬佩。 对于翰林而言,这个年关都难过,而对于承天府的许多的贫民而言,更是一道夺命关。 冬日严寒,今年犹甚,衣料尚不足,炭火不足,吃食不足等等,皆困扰着他们,为明日的一日二餐而忙碌,一日三餐,只是耳闻中的贵族大家的生活,他们想也想不到。 广州城外的一处驿站附近,有着一处茶摊,在这冬日,奔袭而忙碌的商贾还是有一些的,喝着茶,热气腾腾的,身子逐渐暖和了。 今年的冬日,岭南格外的寒冷,西北风一吹,真是令人震颤。 茶摊上几个行商,一边看着行囊,一边嘀咕着:“今年这冬日,怎地如此的酷寒,怕是比得上中原了!” “可不是嘛!”燕三作为店主,一边肃手邀客,倒着茶,一边和坐上客搭讪聊天:“今年的天气简直是邪了去了。不要说是人觉得冷,便是那畜生,也得没有一点精神,不信,您看张老爷……?” 茶摊上瞬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嘿!”被他点到名字的张老爷瞬间想通,怒道:“你这混小子,你才是畜生呢!” 燕三赶忙自己给自己扇了个嘴巴:“哎呦!您瞧咱这张臭嘴,我是说,您家的驴子,往日可精神的很,膘肥体壮的,张老爷,小的绝没有旁的意思,您老可千万不敢误会啊。” “得啦,你小子嘴巴利索的很,咱说不过你,饶了你个小崽子这一遭。” “要不怎么说张老爷附近有名的大善人不是?”燕三没皮没脸地说道:“您看这样,张老爷,今天的茶钱,算在咱的账上好了。” “呸,咱张顺德家里上百亩地,还用你请客?去招呼你的客人吧,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张老爷果然雅量非凡,来,以茶代酒,喝一杯!”几个惯走的行商知晓这位爱吃茶聊天的张老爷,不由得笑道。 几个人欢声笑语的,在这冬日,安稳的很。 “张老爷,给口饭吃吧,家里都断粮了——”这时,一个满脸黝黑的汉子跑了过来,身上穿着单薄的破麻衣,腿脚塞了稻草,看到喝茶的张老爷,连忙跪下,哀求道。 “这又是怎地?”张老爷大吃一惊,顾及到面子,忍住踢一脚的冲动,忙问道。 “咱的小崽子冬日着了凉,无奈就用粮食换了钱看病,不料老母也病了,家里也断了火,一家几口都饿了肚子眼看就过不了年关了……”汉子支支吾吾地说着,低着头。 旁边的几个行商见多了惨事,只是感叹几声,摇头叹气,不再多嘴。 “那你想如何?这距离夏收,还有好几个月呢!” “求老爷赏口饭吃!”汉子眼角含泪。 “若是借你几斤粮到也可以,只是老爷家里也没活计,总不能养活人吧!”张老爷作为小地主,偶尔喝茶也算是仅有的快活事了,哪有余力养闲人?这不是难为他吗? “几位都是见多识广的,附近可有活计?”虽然张老爷一向看不起这些泥腿子,但到底有恻隐之心,不忍这一家人冬日灭去,不由得侥幸问起了几个行商。 不需要施舍钱财,几个行商倒是积极起来,他们思考了片刻,就说道: “听说,昨日少府寺在城北,准备弄几个纺织场,需要许多女工,每个月好几百钱呢!你可以让你婆娘试试!” “好,咱舍你一斗米,你去让你婆娘试试些许你也能应上,日子过的比老爷我还快活呢!”张老爷笑骂道。 “多谢几位老爷,多谢几位老爷!”张大牛连忙磕了几个响头,喜极而泣,一家人总算是能活过来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生计(下) 少府寺是哪个衙门,他并不清楚,纺织场,倒是听说过,心头瞬间一热。 得到了生计的活,张大牛连忙跪谢,然后又去张老爷家领了一斗米,又是一阵跪恩,十来斤的粗米,背在身上,他一点也不觉得有重量,心里头总算是缓了口气。 走到了一处茅草屋,门窗虽然破旧,但却是齐整,篱笆勉强围成了一个小院,原先的鸡笼,也是空荡荡的,已然卖去,与他儿子与母亲治病去了。 门口,他的婆娘穿着破旧的襦裙,带着木钗,正有气无力地煎药,大儿子则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去了山里砍柴,准备往城里变卖,能换一些钱来买药。 “当家的,你哪来的粮食?”瞧着丈夫背着一小袋粮食回来,妻子瞬间眼眸一亮,难以置信地说道。 “咱去找张老爷借的!”张大牛说道:“他是个爱面子的人,所以在他喝茶时,咱就去求他,就舍了一斗米与咱家,能过些日子了!” “对了,老娘和小崽子好点了吗?” “吃了药,昏睡过去了,看着好了一些,为了怕他们着凉,我又弄些稻草,把窗子缝塞住了,夜里无风了!” 婆娘有些喜色,连忙将粮食拿下来,让丈夫熬药:“我得烧点粥去,娘和小崽子肚子空了两天了,喝点热粥,兴许好的快些!” “那是!”张大牛熬着药,看着婆娘在煮粥,一边是药味,一边是粥味,心里头五味杂陈,他思量了片刻,这才说道: “我从张老爷那,听到一个活计,兴许能让咱们扛过这阵子!” “什么活?只能能吃饱肚子,再苦再累又算个甚?”婆娘一边煮粥,一边说道。 “这,这,这是你们女子干的,咱帮不上忙哩!”张大牛不好意思地说道:“啥少府寺的,在城北准备弄个纺织场,里面好多女子都去了,你的手艺也不差,若是去了,咱家就不愁吃了!” “这有啥,我也听说了,这纺织场是皇帝家的,好多女子去纺纱纺布,虽然累,但却定能吃饱哩!以前顾及着你的面子,就没想去!” “皇帝家的?不是选妃子入宫吧?婆娘,要不就……”张大牛一时间扭捏着,心中复杂的很。 “呸,净想些甚?”打开锅盖,看了一眼锅里的粥,婆娘叉着腰,说道: “老娘都三十多了,成黄脸婆了,皇帝还能看上咱?你也别难为情,知晓你心中不想让咱出去干活,女子养家名声不好听!但到如今这日子了,老娘和小崽子都没得药吃,哪里顾及面子!” “啪,明日咱俩去看看!”一碗热粥放在了张大牛面前,看了一眼婆娘忙碌的身影,这个汉子瞬间眼眶发红。 第二天一大早,夫妻二人肚子里喝了一碗粥,就赶着七八里路,来到了城北,果然在城门口,见到了一批排着队的女子,队伍两旁都是汉子,或低着头,或羞愧,都不言语。 一看到这,张大牛自觉地准备站在那望妻的队伍里,但却刚动,便被婆娘拉着,来到了队伍前边,对着招募的女子问道: “这位娘子,这是皇帝的纺织场招人吗?” “自然是的!”招募的女子凶神恶煞,虎背熊腰,颇令人畏惧,哪怕张大牛看了,心中也害怕,这哪里女子,不是禁军的将军吗! “那有甚条件?薪酬多少?小女不识得字!” “只要能纺能织即可,年岁须得十三以上,薪酬的话,铜钱少,基本上发粮的,一个月一石,若是干的好,还有赏钱!”女子虽然凶神恶煞,但说话却是温和。 “多谢娘子!” 于是,婆娘就在后头排队,而张大牛则只能在一旁等候了。 他心中却想着刚才的话,一直不平静,一个月一石粮食,却是去市集买,却要两三百钱呢! 铅钱不收,市面上也越来越少,交易都用铜钱,没了铅钱,铜钱也贵了,一石粮食,足够他们一家老小吃一个多月了,换成粗粮,更能吃两三个月,比耕田好多了,旱涝保收…… 不行,种田是本行,哪里种出来了的粮食吃的踏实,等日子好过了,就让婆娘回来,靠女人养活,这话着实伤人。 等待了约大半个时辰,张大牛就见婆娘兴冲冲地跑回来了,笑着说道: “咱通过了,等过了年,就去!” “七八里路,有点远,你又是个女子……”张大牛颇为犹豫地说道。 “不碍事的,在城里呢,每天城门口都有人去接咱们,咱们是东门走,也只两三里路,每个月可有一石粮食呢!”妻子看出丈夫的犹豫,发出了致命一击。 “那就这样吧……” “我刚才打听了,禁军准备招人哩,咱们老大也十六了,去了禁军,每个月就有五百钱!”张大牛轻声说道。 “不行,只有青皮无赖才去当兵,而且还上战场,是要死人的——”妻子拒绝道。 “如今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张大牛一时间嘴笨,说不出话。 由于新设了几个纺织场,动用了上万贯的资金,照例,少府寺的少卿邵海需要禀明皇帝,进行解释的。 在这冬日,他匆匆来到皇宫,还有两日就是正旦了,宫里头虽然因为太上皇的逝去有些冷清,但到底还是有些喜庆的氛围。 皇帝身着麻衣,按照惯例,是需要披麻戴孝二十七日的,在御书房中,燃起了数个火盆,皇帝坐在桌子上,正看着奏折。 “陛下——”被宦官牵引,邵海跪下。 “起来吧!”皇帝眼皮也不眨,直接问道: “这次设了几个场子?招了多少人?” “回禀陛下,这次设了五个场子,弄个上万个脚踏纺车,招募的女子也有一两万人了,年后就开始纺织,仅这五个场子,每年能带来数万贯钱!” “怎么那么多?”皇帝有些惊奇。 “幸赖陛下鸿福,湖南、南平被下,尤其是南平,贯通数地,需要大量的丝布,而且,倭国那里也渴求甚多……” 第三百八十七章经济 在这个十世纪的封建时代,所谓的经济,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等大宗,衣食住行等四类,利润最大,而且最容易发展的,就是纺织业。 唐朝由于实行均田制,用租庸制来配合收税,每丁每年交纳粟二石,称为“租”。根据各地的不同生产,每年交纳绢二丈,锦三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称为“调”。 由此,民间的纺织业大盛,兴盛的官营纺织,逐渐让位于私营,到了中唐之后,成都的蜀锦,亳州的纱,定州的绫,名扬天下。 麻纺、毛纺、丝纺,这三类中,又以丝纺最为价值,代表就是丝绸,而麻纺,则又是属于亲民类型的,普通人穿粗麻,贵族高官则穿细麻。 前面也说过,岭南广州附近的桑树被黄巢砍伐光了,纺织业一蹶不振,于是,李嘉为了振兴岭南经济,就采取皇室营业模式,开始大力发展麻纺织业。 大力办场,招募女工,大肆置办脚踏纺织车,就这样,来推动了整个岭南,承天府的纺织业发展。 民间对于麻的使用,是极其广泛的,光是那些大户人家一次丧事,披麻戴孝者数以百计,对于麻的需求旺盛,这里前途一片。 由于需要麻,所以承天府种植各种麻的百姓有许多,其又不择地,农忙之余还能挣一笔外快;由于大肆置办脚踏纺织车,承天府的木匠们也有了不少的活计,推动了木匠业的发展,许多人破产的农夫选择了木匠业;各种麻布生产出来,又推动了海商的积极往来,让造船业受益匪浅…… 女工们有了钱,就有了闲钱购买衣物、首饰、胭脂水粉,以及各种柴米油盐方面的消费,承天府也因此更加繁荣。 一环套一环,只是撬动了纺织业,就让整个广州城,繁荣了许多,这个新年,也愈发的热闹。 “这些女子能够入纺织场,就得好好对她们,吃饱穿暖,定是要的,而且,由于都是女眷,就不得让她们受到骚扰,以免影响到咱们皇家的名声!” 李嘉点点头,一次性招募上万名女工,可以有效的缓解上万家庭的生活压力,而且,其中必有许多淮南的女子,如此一来,也能解决不少人的生计。 毕竟,哪个女子不会纺织?言语不通也能达成。 “陛下一片爱民之心,微臣着实钦佩!”邵海连忙躬身,赞叹道。 “少拍马屁!”李嘉笑骂道:“今年这东日甚是冻人,不知晓还有多少无家可归的露宿街头,悄然而去,多少百姓忍饥挨饿,难度正旦!” “让少府寺拿出几千石粮食出来,施粥半个月吧……” “诺——”这种收买人心的举动,皇帝是做惯的,而少府寺的许多人也是见识过,所以并不会感觉到意外。 “好好安排下去,不要出了纰漏!”李嘉摆摆手,示意其退下。 “臣自会安排!” 随机,这位少府监少卿就被宦官带了下去。 “接下来是谁?”李嘉揉了揉眼睛,问道。 “回禀陛下,接下来是少府监少卿杨有义呈神武通宝一事!”田忠轻声汇报道。 “哦!明白了,让他进来吧!”李嘉这才想起,此人乃是被自己任命专门负责锻造钱币的人,也是看着他比较耿直,放心。 “臣杨有义,参加陛下!”杨有义身材中等,倒是双目炯炯有神,让人不自觉地关注到他。 “这是新锻造的神武通宝,还请陛下见过——” 呈上来的铜钱,黄澄澄的,由于使用的是五铜五铅,再加上些许锡,虽然含铜量不高,但也属于寻常水准。 一般的含五成铜的铜钱,字迹容易模糊,但这几枚钱,则由于使用了水力锻造,字迹清晰,而且除了外圆内方之外,圆边上还有一丝丝的花纹,好似稻谷麦穗一般,着实精美。 哪怕相较于开元通宝,也是不差的。 “不错,正合适!”李嘉掂量了一下重量,说道:“若是有人剪边,怕是一眼就能瞧出来,杜绝那些宵小之徒的乱为!” “陛下,不知该锻造多少贯钱放出?”杨有义问道。 “你觉得应该放出多少?”李嘉问道。 “回禀陛下,由于一年未放铅钱及铜钱,民间所存的铅钱毁坏大半,铜钱又被藏起,钱更贵之,以物易物已然成风,陛下又打下了湖南及南平国,加上元旦的赏赐群臣,至少须得锻造三百万贯!” 杨有义思量了片刻后,给出了一个答案,令皇帝大吃一惊。 “不知所存之铜可够?”李嘉心中默算着,三百万贯,五铜五铅,铅无算,每发行一枚铜钱,差不多赚取一半,三百万贯铜钱,就是一百五十万贯的钱,果然是暴利。 哪怕去除那些损耗的话,至少也有一百来贯。 古往今来,造钱果然是发家致富的最快捷径,难怪新闻上许多人赶着造一块钱,趋之若鹜,问为啥造假钱,答不会造真的…… 官府没点技术,就会让民间豪强得利,花边的存在,极其重要。 “九州的铜,这两年送来了不少的铜矿,加上其他各地累积,以及佛像的融铸,再将以往的铜钱熔炼,三百万贯应该能行!”杨有义肯定地说道。 一贯钱六斤,三百万贯就是一千八百斤,一半是铜,也就是九百万斤铜,如此庞大的一个数字,令李嘉有些难以置信,什么时候,少府监那么阔气了? “那就按照这般模样,造三百万贯吧,待几个月后,科举之后,可发行乎?” “可矣!”杨有义肯定地点点头,眼眸中满是坚定之色。 “那就好!”李嘉颇为满意,对于这个神武通宝有些爱不释手,这是对于统治的象征,具有极大的政治意义,所以他一再慎重。 “桂林监以及九州岛,发觉了不少白银,如今少府监有多少了?”李嘉突兀地问道。 “这些年来,未曾用过,约莫有十几万斤吧!” “可尝试一下,仿制一下大食人,锻造一下银钱,若是流通,也能轻便一些!” ps:发觉最近大家订阅投票不积极啊!兰彻码字也没动力了,难受啊…… 第三百八十八章元正 随着冬风的呼啸,时间逐渐来到了元正,也称作正旦这天,按照惯例,需要举行大朝会,百官需要对皇帝进行朝贺的。 朝会之日,文武百官按规定位置站列,“皇帝服衮冕,冬至则服通天冠、绛纱袍,御舆出自西房,即御座南向坐。符宝郎奉宝置于前,公、王以下及诸客使等以次入就位。 典仪曰:‘再拜’。赞者承传,在位者皆再拜。上公一人诣西阶席,脱舄,跪,解剑置于席,升,当御座前,北面跪贺,称:‘某官臣某言:元正首祚,景福惟新,伏惟圣明皇帝陛下与天同休。’乃降阶诣席,跪,佩剑,俯伏,兴,纳舄,复位。 在位者皆再拜。侍中前承诏,降,诣群官东北,西面,称‘有制’。在位者皆再拜。宣制曰:‘履新之庆,与公等同之。’在位者皆再拜,舞蹈,三称万岁,又再拜。’” 这套礼节,与明清相差仿佛,也就没啥好说的了。 之后,就跟许多的公司一般,那些立功的封疆大吏,以及许多的封疆大吏,都需要被皇帝召见,进行叙职。 皇帝还需在紫宸殿举行内朝,召见那些王公大臣,以及宗室子弟,分发礼物,以示安慰。 差不多忙过了大半天,李嘉才闲下来,才能与自己的妃嫔们见面。 大内中,怀孕的妃嫔有三位,一个是瑜嫔江小瑜,一个人丽嫔侯丽娘,最后则是贴身侍女,被封为顺嫔的惜竹,三者皆是腹部高耸,从五月份诊断到现在,已然快要生了,李嘉心中甚是欢喜。 只有皇后勉强笑了笑,这么多时日,还未怀上,果真是命不成? 除了几个怀孕的,李嘉能宠幸的,只有皇后周颖儿、吴锦儿,以及从宫女晋级的雅玉三人,着实有些少了。 元正日,正是喜庆的日子,别人家个个欢喜,李嘉却着实有些乏累,看着窗外呼啸的寒风,他突然就来了兴致,在一群宦官宫女前呼后拥之下,来到了书房,找来红纸,拿着毛笔,写下来两行字: “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好字,陛下这字,这词,着实是好,在这元正日,喜庆的很呢!”一旁,田忠连忙夸赞道。 “怎么个好法?”李嘉故意问道。 “奴婢见识浅薄,不识多少字,但却望着这红纸黑字,心中由来一阵喜庆,感觉有了它,莫名的就是元正了!”田忠笑着说道,虽然没说个明白,但心中却颇为得意。 随后,李嘉让其贴在自己的书房前,自顾自地欣赏着。 “有了陛下的福字,咱看这桃符都不用贴了!” “算了,我这只能算讨个喜庆,神荼、郁垒可是辟邪的神仙,可不能得罪了!” 过年要贴春联,并不是突然地就冒出来的,而是这与古代的“桃符”驱鬼避邪有关。 古人科技水平有限,认为人间的疾病灾害是鬼魅造成的。为了抵抗它们在过年期间的侵扰,人们便用具有避邪作用的桃木板挂在门旁,同时在桃木板上分别写上门神神荼、郁垒的名字。这样,为非作歹的鬼魅邪恶就不敢上门了。这些桃木板就叫“桃符”。 家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就是如此而来。 真正的春联,由朱元璋而四,他将过年贴的对联称作春联,与对联,挽联相区分。 在这个正旦,瞧着天色还亮着,李嘉就闲不住,来到了禁军驻地,带着犒劳的衣食酒肉,来安慰一些不能归家的兵卒。 皇帝随便指了一个士卒,询问军职、最近三个月领饷几何,钱财实物的数量都问得十分详细。 士卒见到是皇帝,有些磕磕绊绊的,但最终还是说了完整,倒是真实。 李嘉听罢心里琢磨了一下,微微点头。他对禁军一个士卒应该得到多少利益,心里有数。通过一个普通士卒的情况,他就能判断禁军内部的管理如何。 随后,他又查访了几个营地,询问了一番,又留下一些酒肉,惹得禁军们欢喜的很,看样子对他这个爱兵的皇帝满意地很。 既然是一场秀,那么就必须完美无缺。 李嘉又找了几家阵亡抚恤的家庭,带来了皇帝的慰问,让这些平头百姓喜极而泣,激动地不能自已。 皇帝到来,自然不能空手,酒肉外,还有一副对联,由李嘉亲手写下,赐予了这些忠烈之家,留作显摆的证据,证明皇帝真的来过,从而宣扬皇帝的恩德。 这个元正,果真是过的有滋有味的。 广州城,一处温馨的院落中,二人十多岁的陈兵坐在椅子上,胡子拉碴的,享受着足浴,一个俏美的婢女,正蹲在为他清洗着。 以前无数个独睡的夜晚,他无数地想过这事儿的滋味,浑身的血液都已沸腾,却不知道为何激动,也记不得过程便结束了。 也许是库页岛的天气太过于严寒了吧,连男女之事,都显得格外的淡薄,有心思,但随着寒风一吹,随即就烟消云散了。 亦或者是不喜欢北地的那些蛮子,他是将门世家,堂堂的都护,岂能被蛮女污了身子,岂不是惹人笑? 这时,他的妹妹笑吟吟地从外走入,看着陈兵一脸的拘束模样,笑意越发的浓了: “大兄,如何,可曾解乏了?小婵可是手艺好的很呢!” 陈兵黑脸一红,看着妹妹带来的饭菜,闻着香味,这时才想起,自己是真的是饿了。 所以不顾三七二十一,他就直接胡吃海塞起来,吃了大半年的鱼肉了,都快腻死他了,如今吃了米饭,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而这边,小婵细心地帮他按摩,修正指甲,滑溜溜的手指,让他心痒痒。 陈兵多久没被人这般侍候过?他心里非常高兴,无奈嘴笨愣是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狼吞虎咽,也没尝出啥味道,似乎有点酸咸的作料。 “大兄的日子着实苦了些,都瘦了!”妹妹一副妇人装,瞧着自己的兄长迫不及待样子,想着他的苦楚,立马就眼睛通红,将要垂泪。 第三百八十九章黑水都护 若说整个东亚地区,规模最大,领土最大的国家,非辽国莫属,西扩蒙古高原,东收渤海精华之地,南下燕云,契丹人可谓是为所欲为,横行天下。 但若是说纬度跨越最大的,则非唐国莫属。 北达库页岛有黑水都督府,南至占城,有占城都督府,南北跨越数千里,只是不被人所知罢了。 对于达官贵人而言,只是觉得最近市场上流传的皮草比较多,在这冬日还算暖和,并不深究其来源来。 陈兵则对于这些了如指掌。 这些皮草,部分由他手下的部落上缴而来,部分又是以粮食、盐、铁,布匹等,以极低的价格收购,然后再添部分价钱转给商会,来到金山城进行加工处理,最后则运送到中原、吴越、清源军,以及岭南进行售卖,价格往往反转数十倍。 仅此一项,每年粗略的估计,能为商会带来二十万贯的收入,而他的黑水都护府也能有数万贯钱,从而维持都护府的运转。 再加上一些马匹,黑水都督府的地位,越来越受到重视了。 吃完饭菜,兄妹两人说了会儿话,天还未黑,他的妹夫赵野就穿着铠甲回来了,模样倒是黑了一些,却精神了许多。 “大哥,多日不见,可曾安好?”赵野颇为激动地说道。 “黑水都督府如今也算是走上正轨了,听说陛下一年灭了两国,大涨威风,所以就赶了回来,正好觐见一番,谁知海浪不靖,正旦才将将回来!” 陈兵换上了熟悉的袍子,踏着皮靴,一脸感叹地说道:“北地苦寒,若是一场大雪,普通的部落就死伤大半,平日里吃的也是半生不熟的,真是煎熬啊!” “如今大兄回来,就不要再回去了!”妹妹轻声说道:“黑水都护府都建成了,大兄也算是完成了陛下的嘱托,升官发财,哪里及得上咱们中国!” “小妹说的也是,大哥既然回来,就不用再去了,湖南和朝廷那么多官位,还会没大哥一个位置吗?” 赵野在妻子的服侍下,卸下了铠甲,穿着一身便服,附意道。 “说道发财,你们瞧瞧,这是什么?”说着,陈兵拍了拍手,一个矮个子的男子,腰间悬挂着刀,捧着一个小木箱走了进来,然后打开。 只见木箱中,出现了一块块琐碎的金石头,仔细一看,这些都是黄金,有大有小,夺目极了。 “这……”小妹捂着嘴巴,难以置信。 “嘿嘿,黑水都护府虽然苦些,物产不丰,但却有不少的好东西,这些金石,都是那些部落送与我的,好几箱呢!” “而且,作为都护,我还有几千贯的公使钱!”说着,陈兵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张的钱票,天下钱庄的字号很清晰。 “这是五百贯,你们拿着买些田地!” “大兄,我们不能要,这是你拼命得来的!”最近市面上也开始流通这些钱票了,小妹自然识得,她立马绷着脸,拒绝道。 “是啊!大哥,我的俸禄还是够用的,用不着你的钱!”赵野勉强推让道。 “你在金吾卫中不过是校尉,每个月的俸禄不过数千钱,在京城地界,哪能快活?你苦着无所谓,但却不能让咱小妹苦了!” 陈兵硬塞给赵野,严肃地说道。 一出手又是金块,又是五百贯钱,夫妻俩瞬间惊呆了,大兄真是不缺钱了…… 随后,三日吃了一顿开心的晚饭,其乐融融。 第二日,正是正旦后的第二日,陈兵连忙换上官服,快步地来到了皇宫,以黑水都护府都护的身份,请求觐见皇帝。 说道这个官职时,小宦官瞬间一愣,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官职,但必要的素养还是有的,再加上些许银豆的作用,他快步地前去汇报。 田忠得到这个消息,也是有些懵了,看了一眼兴致勃勃中钓鱼的皇帝,犹豫片刻,就上前,轻声说道:“陛下,黑水都护府大都护陈兵求见!” “黑水都护府?”李嘉轻声呢喃了一声,这才回想起来,自己还真的设置了这样的一个都护府,时间那么长,都快忘了…… “让他进来吧!” “臣,黑水都护府都护陈兵,叩见陛下!”陈兵循规蹈矩地入了宫,终于见着了皇帝,心中甚是激动。 “怎么?黑水都护府遇到困难了?”李嘉一边钓着鱼,一边示意其坐下,问道。 “臣去库页岛,已历两年,幸赖陛下鸿福,如今黑水都护府已建一年有余,已在库业岛建城,得兵三千,为大唐开辟千里之地!” 陈兵激动地说道。 “怎么说,你是来表功的了?” “臣不敢!” “没事,你继续说!” “诺——”万万没想到皇帝态度那么好,陈兵思考一会儿,就直接说道: “如今黑水都护府,直属六千余户,有兵三千,已然占据整个库页岛,在渤海国以北,则有许多的部落朝贡,大小部落约有百个,丁口加在一起,也有近两万人,可招募勇士八千人。” “北人蛮横,茹毛饮血,非臣不征,而是北地方圆数千里,广阔无垠,臣这几千人,难以为继……” “还不错!”李嘉点点头,说道:“那些蛮人都是头脑简单而四肢发达的,若是束缚过紧,怕是要适得其反,只要听从号令,识得大唐文字,也算是可以了,你做的不错。” 得到皇帝的表扬,陈兵瞬间激动不已,脸色涨红。 “我听闻少府监的人说过,你们黑水都护府每年还提供了不少的健马,与契丹马相差不离,如今济州岛已有数千匹北地骏马,已经开始繁衍开来,你也有一功的……” “臣不敢居功,幸赖陛下鸿福,将士用命,臣不过是尺寸之功罢了!”陈兵立马跪下,诚恳地说道。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乃天下至理!”李嘉放下鱼竿,显示郑重,抬起头,目光如炬。 “这样吧,就赐予你广州城府邸一座,钱五百贯,地千亩,黑水都护府也算稳当下来,因功叙职,你也该升一下了!” “不知你想从文或从武?” “臣愿从武,为陛下开疆扩土!”陈兵低下头,诚恳地说道。 第三百九十章怀孕 如今,对于李嘉而言,开疆扩土带来的激情,已然消散了大半,忙乎了大半年,不是在行军的路上,就是在打仗,整个人的迫切的需要休整一番。 于是,整个正旦的七天时间里,他都在放飞自我,不是留恋于床榻之间,就是在钓鱼养花,身心得到了放松,人也舒坦多了。 由于战争的红利,百官们也过了个好年,得到了许多赏赐,而禁军们也分批休假,给广州城带来了大量的金钱。 皇宫中,立政殿,皇后专属的宫殿,与其他妃嫔的奢华不同,这里充满了书卷的问道,还有些许淡雅的花香,皇后的喜好,在整个后宫都是独特的。 只是,往日里喜欢躺在院子中的竹椅上,看着书,晒太阳的皇后,此时则脸色略显苍白,一脸紧张地盯着给自己把脉的太医,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而在一旁,皇帝也是颇为紧张,他深吸了口气,问道:“脉象如何了?” 太医约莫四十来岁,浑身散发着浓厚草药味,眯着眼睛,手指搭在皇后的手臂上,听到皇帝的问话,他不咸不淡地说道:“陛下莫急,事关皇后,须得谨慎些!” 看着这太医,李嘉着实没了脾气,若是不是看他还有两手医术,早就打他一顿了。 对了,我还把南平和湖南的太医也带来了,将他们充入太医院,为太医院注入活水,说不定还能提高医术水平呢!而且,有了竞争,才能有更好的服务,天天这样拽的样子,都是惯的。 李嘉只好闭嘴,便见太医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指尖按在手腕上良久,终于说道:“换一边。” 又过了一会儿,他眉头轻蹙,又渐渐舒展:“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脉搏有力,已然有近三个月的身孕!” 听闻此言,李嘉心中的不满瞬间不翼而飞,咧着嘴,笑道:“赏——” 而皇后也是一脸的惊喜之色,嫁给皇帝半年,又面临几个嫔妃的身孕威胁,她终于怀上了,真是上天庇佑。 一时间,太皇妃也急切地赶来,握着皇后的手,舍不得放开,嘘寒问暖,紧张地很,毕竟是皇后,一生下来就是嫡子。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所以哪怕其他的妃嫔生的再多,也不及皇后的一个。 后宫基本上看皇帝的脸色行事,皇帝高兴了,整个后宫瞬间喜气洋洋,其他的嫔妃也赶来贺喜。 消息传到了国丈府,周行武瞬间咧着嘴,大笑起来,足足笑了半刻钟,他才勉强停下,然后让府邸的仆人,拿着上百贯的铜钱,临街洒扬,热闹非凡。 人人都喜欢看热闹,不一会儿,国丈府前瞬间人山人海,抢着喜钱,得知是皇后有孕后,气氛也是愈发的热烈起来。 旁边的长沙王府,也听闻了这种热闹,得知皇后有喜后,也具是欢喜,长沙王府与国丈府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皇后的位置稳固,更是保证了长沙王府的荣华。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严氏跪在家中的佛堂中,翘臀坐在小腿上,长颈一片雪白,手中握着佛珠,俏脸上满是喜意,若是诞下皇子,如此一来,长沙王府真的稳如泰山了。 张龙今天休假,与同僚吴万石一起,正准备在街上玩乐一番,就见了这道热闹的场面,抬眼一瞧,黄橙橙的铜钱,耀眼的很,两人忍不住地加入了哄抢的行列。 必要的说一句,虽然理论上规定一贯钱等于一千钱,但铜钱与铜钱是不同,乾亨通宝以及开元通宝一类的,属于上好的铜钱,含铜量都在五成以上,所以很吃香,这样的一贯钱很值钱。 而普通的铜钱,如大有通宝,白龙通宝一类的,含铜量很低,而且还有的是白铜等铸成,一贯一千钱就不适合的,一千三至两千不等,具体的需要看成色、重量来定,所以做买卖,必须对铜钱了如指掌,不然就得大亏。 到了宋时,一贯钱就是七百文了,有时候还发行当十钱,当百钱,铜钱铸大些、铸厚些,就以一抵百,以一抵十,直接剥削民脂民膏,这也是北宋完蛋的原因之一。 “这钱,真好看!”张龙笑嘻嘻地说道。 “我说话算数。”一旁的同寮吴万石拍着胸脯对张龙道,“湖南的那娘们不算,今日便请你去逛青楼长长见识。” 之前在湖南时,准备去青楼见识一下,谁知吴万石却有病,张龙只能陪他养病,错过了这场。 如今,却说要补回来。张龙嘴上佯作客套一番,但他一个军汉作起戏来实在很容易被看破,吴万石已从他脸上看出了兴致勃勃的样子……毕竟寻欢作乐还不花钱。 张龙咧着嘴说道:“让吴都头破费了,俺过意不去哩。” 吴万石嘿嘿笑了一声:“成,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反正只此一回,老子的钱也是命换来的!” “那……那……”张龙一紧张,脸已红了,“咱不是怕您舍不得钱吗?既然吴都头有心,咱也不能拒绝不是,寒人心哩!” “娘咧!”吴万石笑骂了一声,“内城里的甚么阁楼,一般的也不过数百钱;不过要是找个窑姐,小娘也不过百来钱……至于那些小巷里的年老丐女十二三文算便宜了她们了,。” “咱今天平白无故得了些许钱,又逢喜事,也就让你占回便宜!去个阁楼长见识去!”吴万石掂量了一些手中的铜钱,嘿嘿一笑,倚仗着身强体壮,抓了几把,约有二三十钱,今天着实不亏。 两人不贪图热闹,也怕被同僚认出,就找了个比较清静的地。 张龙没来过这种烟花地界,看着妖娆多姿的小娘们,扭扭捏捏地挑了个长得最好的,鸨儿张口就要一百文,吴万石哪能吃这亏,连忙讲价,直让了二十钱,才大方地把钱付了。 原本他也想快活一些,但最漂亮的小娘被挑走了,吴万石瞬间没了兴致,于是便坐在木楼下喝茶等着。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热闹的声音,官差开始清道,吴万石抬起头,就是一瞧…… 第三百九十一章新奇 窗外熙熙攘攘,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人们非常喜欢热闹的场面,而如今,一群来自异国他乡的使者来了岭南,着实有些新奇。 在官差胥吏以及金吾卫的看护下,数辆大马车缓缓行驶在道路上,马车四面通风,能看看到那群来自于倭国的使节,衣着相貌确实令人惊奇。 安史之乱后已经快两百年,大唐也亡了半个世纪,岭南的衣着相貌虽然较之中原保存的还算是完整,但改变依旧很大,习俗也在慢慢地变迁,乍一看有些类似,又有些差异的倭国使臣,百姓们仿佛在见证历史一般,格外的觉得新奇。 大车上,除了来自于日本的特产之外,还有一些日本的小娘子,脸上抹着粉末,黑齿,身材矮小而婀娜,着实令人咋舌。 “这又是哪国的小娘子,脸上的粉也太多,瞧着都一模一样!” “嘿,听说是倭国的,个子矮。哪有咱大唐人高哩!” “这些娘们,丑的很,皇帝怎么看得上哩!” 沿街的百姓们津津有味地讨论着,吴万石也望了一眼,啧啧感叹一声,继续张望着,可是不一会儿,车队就离去了。 “看甚呢!”这时耳旁传来了张龙的声音,吴万石随即说道:“刚才路过一群倭国的小娘子,应该是献给皇帝的,啧啧,那模样,那身材……” “哎,可惜了!没看着。”张龙一脸的后悔模样:“小娘子随时都可找,那倭国娘们我还只听过,还没见着呢!” “你怎地那么快?”看着系着腰带的张龙,吴万石好奇地问道:“是不是不行哩!” “呸,人家说我赛黑牛哩,只是咱不喜欢,小娘们急地很,一来就脱衣服,眼睛一闭一睁,百八十钱就到手了,咱就来一遭,就不想了!!” “咱大唐一年灭两国,连倭国都来朝贺!”吴万石感慨一声,着实感到些许激动,胸腔里仿佛有种东西要释放,着实舒服的紧,比与娘们上床还舒服。 随即,在南宫,召开来一场大宴,教坊司紧急排练了一些舞蹈,丝竹管弦,样样俱全。 大殿内,来自于倭国的女子,波斯妖娆的舞娘,大食国别有特色的舞蹈,汇聚一堂,让这皇宫更显得热闹。 包括皇后在内的宫中女子,多久不曾外出,未曾见到这番热闹的场面,此次也见了世面,着实令人高兴。 这次,来自占城都护府的官吏,送来了一对白色的小象,钢铁铸就的笼子里,小象第一次见着如此多的异人,着实惶恐,不住地叫唤着。 如此,这些嫔妃大臣们更加激动了,不住的张望着,啧啧称奇,还是李嘉有经验,生怕吓坏这对小象,让人撤下,毕竟年岁还小,又作为祥瑞献上,出事了就不好了。 大殿上其乐融融,李嘉时不时与大臣举杯祝词庆贺,时不时侧头与皇后嫔妃笑着谈论。 俨然一副太平盛世模样。 周颖儿保持着皇后的矜持,吃着一口瓜果笑着说道:“多亏了陛下的声威,妾身才能与姐妹们有了这番见识!着实新奇!” “哪有甚的声威!”李嘉也笑着,虽然有些自得,但还是看的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人造而成罢了,说道:“咱大唐中兴,还是任重道远啊,如今不过有些许成绩,实在不值得大肆挥霍!” “不过,大唐已亡数十载,天下又有几人知唐,知李氏?若不声张一番,天下人心怕是还不知道大唐又起了!” “陛下见地着实深厚,妾身着实不及!”周颖儿不好意思笑了笑。 “皇后贤良淑德,较那些大臣还强几分,若不是女儿身,日后怕不是一个俊俏的相公哩!”李嘉低声调笑道,惹得皇后脸颊微红,红唇不自觉地抿了起来,抑制住心中的笑意,美眸笑成了一道弯月。 台下的国丈周行武看着皇帝夫妇一副恩爱的模样,心中着实欢喜,自顾自地饮上一杯,他是农民出身,只有一个女儿,见着她快活,自己也就更快活了。 “未曾想到,皇帝倒是对皇后疼爱有加哩!”作为皇后的贴身女官,宝儿姐着实有些开心,琴瑟和谐的场面,是如此的令人快活,她绞着手帕,脑海里突然想起皇后昨夜的话,不自觉地脸颊也红嫩了起来。 宴席到了最后,舞台上最大气的舞蹈,反而是朝廷教坊司的舞姬,秉承着传承自前唐,在那一阵阵的宏大的编钟鼓声中,羽衣长袖如同大片的云彩,又如春天绚烂的花瓣奔放地盛开,眼波横睨,明眸皓齿,腰肢婀娜,令人目不暇接。 大臣们祝贺时满朝的“万寿无疆,大唐中兴”大呼,让李嘉真正感受到国势以及皇权的膨胀,或者说,开疆扩土,又变相促进了皇权的膨胀,令人兴奋地难以抑制。 这场宴席,又等于是宣告,神武二年,大唐这座越发壮大的堡垒,又开始进发了。 作为皇帝,夜夜笙歌着实有些过分,虽然在乱世,没几个文臣劝谏,但李嘉自己心中却过不去这道槛,这要是在明清,弹劾劝谏的奏折已经铺满了桌案了。 已经去正月初十了,他混迹在宫廷中已然大半个月,**的花骨朵儿都有好几个了,李嘉觉得,自己需要歇息一下。 操劳过度的皇帝的,不容易长寿,他自我安慰,不能沉浸在胭脂水粉中迷失志向。 今天开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于是,这天夜里,李嘉直接来到了皇后的立政殿,聊表宽慰。 “陛下,我怀孕了,怕是伺候不了!”周颖儿摸着肚子,低着头,娇羞地说道。 “不用伺候,咱今天就是想来看看你!”李嘉看着一眼因怀孕而肉嘟嘟的小脸,直接环腰而抱,轻声说道。 “恩!”皇后脸颊发红。 随后,两人吃了晚饭,天色渐渐泛黑,李嘉一人躺在床上,皇后去洗浴去了,他心中默默地念着经文,平缓自己的冲动。 只是,这东西从来只有发泄的,没有抑制的道理可言啊!要不,我还是走吧! 李嘉直接起身,准备穿鞋而出,这时,一个身姿丰满,前凸后翘的女子走了进来,身上着了一件薄纱,隐隐约约可现其美妙的身姿,李嘉喉咙就一干。 “请陛下怜惜…”女子颤巍巍地走到床榻边,忽然就被抱到床榻上,美目微微睁开,眼眸中的春情,似乎都快溢出来了。 抱着这个成熟的娇躯,李嘉自然清楚她是谁,所以,他点点头,说道:“自是这般道理,放心,我会好好怜惜你的,舒服的很……” 第三百九十二章州县合并 冬去春来,岭南的春天与冬日简直是天差地别,所谓的春寒还未来,春热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跑来了。 二月二,龙抬头,春耕到来之际,作为皇帝,李嘉也需要表演一番,来到城外,进行简单的耕种模拟,树立起自己重视农业的倾向,也是给天下人看的。 在这乱世,李嘉的皇帝做的不符合明君的形象,不勤政,贪恋美色,搜刮钱财,如果是太平年间,文官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他。 但,全靠同样陪衬啊! 吴越、后蜀醉生梦死,南唐萎靡不振,北宋刚夺权,地基不稳,清源军半死不活,只能李嘉,积极进取,收回安南,先图湖南,再谋南平,如果再加上南汉和占城王国的话,两年时间,被灭的国家,达到了五个。 在乱世,积极进取且不忘爱民的皇帝,才是最令人向往的。 所以,李嘉心中就建立了一道战线:大唐统一天下战线。 敌对势力:南唐、北宋,定难军,契丹人。 中立势力:吴越、清源军 努力争取势力:读书人,农民。 而百姓和读书人最喜欢的皇帝是什么样的?重视农业,重视读书人。 所以,李嘉可以大热天的来到郊区,进行一场耕田秀,与群臣们一起进行表演,然后再被赞扬,再被射声司一传,天下皆知,大唐皇帝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武夫,他也爱护百姓,重视农业。 刷存在感。 为了让读书人归心,李嘉去年设了恩科,今年还设了一科,人才不人才的倒是其次,关键是为了让读书人认可自己。 北宋并不是正统,正统在我这里,我才是大唐天下的继承人,开元盛世、万国来朝,你们难道都忘了吗? 皇帝的一言一行,都具有巨大的影响力。 那些地方官吏们远在千里之外,听说了皇帝亲自耕地的姿态,哪怕再不愿意也要体现自己跟皇帝步调的一致性,所以也要勉为其难的重视农业。 须知,哪怕官员的一点点举动,也会给百姓们带来些许不可知的好处。 大汗淋漓地回到皇宫,宫女宦官们的一阵服侍,又洗浴了一番,李嘉才瘫坐在椅子上,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才耕了几分地,就累的受不了,这天下,果然农民最苦。 粮食才是天下稳固的根本所在。 “宣几位相公进来!”李嘉呼了口气,端坐道。 “臣等参见陛下!”几个宰相从政事堂赶来。 “赐坐!”李嘉点点头。 “唤大家来,就是想说一下,春乃一年之始,新一年须得有新气象!”李嘉望向了这三人。 “臣等洗耳恭听!” 崔泉微微低头,不做言语;次相赵诚低着头,一脸的倾听模样,孙钊一脸恭敬。 孙钊虽然是末相,但有幸掌管转运使司衙门,权势不亚于次相,甚至还可以比拟一下首相,只是资历浅薄,手底下能用的人比较少,朝堂上的声势比不过这两位宰相。 瞧着三位宰相恭敬的态度,李嘉大为满意,他说道:“岭南六十州,朝廷除了十数个蛮寮羁糜州外,朝廷实控在手的不过二府、一监、四十八州,丁口不过百万,属实荒谬!” “仅仅我在邕州时,建武镇十数州,户籍只有不到十万人,而我亲眼所见,仅仅邕州城,丁口就过万了,由此可见,前汉之荒谬、懒政!” “陛下圣明,明见万里,南汉户籍之陋,自数十年前建国之后,就再也未曾检收,去年承天府粗略筛检,就得民三十余万,由此可见,户籍缺漏着实严重!” 崔泉很有眼色劲,皇帝一出声,他立马就反应过来,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始述说道: “版籍差漏,以至于朝廷遗缺病源、徭役,赋税流失,而天下豪强皆收纳隐户,富家而霸一方,轻易可举兵,以至于地方不稳,知县等治民官也之奈何!” 听到这,李嘉嘴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他起家时,在自己家的典故隐户中,至少招兵千人,这就是版籍不全的危害啊! 看到皇帝以及其他两位宰相脸色不对,崔泉立马反应过来,自己配合的有些过头了,连忙低头,不敢再言语。 “相公所言极是!”李嘉勉强点点头,说道:“除了户籍不全外,朝廷的州县划分,也是错漏百出,以至于浪费钱粮,权政不明!” “如,齐昌府,乃南汉陪都,虽为府,但却只有一县之地,名位不符,即日起,废除齐昌府,立为齐昌县,重归于循州。” “诺——”这是名份之争,众人自然看在眼里,并无反对的迹象。 “除此之外,需要州县名难副实,如,恭州,只有一程乡县,州县同城,委实过分,而且,雄州、英州、端州、泷州等州,辖下皆只有一至两个县,偏偏又设州衙于其上,何其浪费!” “况且,如桂州,辖下又有九县,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何其不平!” “所以,朕属意,全国四十八州,裁撤合并,每州辖下至少四县,高不过六县,方可合理,具体的,就由政事堂安排吧,须得考虑人俗风情等,妥善安置!!” “诺!”几人没有想到,皇帝竟然有那么大的手笔,不过,这的确是一道善政,不仅可以节俭开支,裁撤一些贪官污吏,更关键是,可以从这件事中,彰显朝廷威严,凸显宰相的重要,几人心中,都想象的出来,自己门庭若市的场面了。 全国154县,承天府十二县除外,其余的若是均衡划分,划分三十州左右应该是最合适的,每州丁口至少过两万,方能节省行政资源。 “另外,州县划分之前,各州县须得检断丁口户籍,查撤隐户,强差人意者,着情优先罢免!”李嘉思量了片刻,决定再努力一把,两件事一起做,而且还要做成拼比,让大量的人口回归朝廷。 这几年,李嘉一直抑制自己,只是在朝廷和承天府十二县小打小闹,如今,他要凭借战争带来的威望,给地方来了大扫除,让前朝的遗老遗少通通打扫干净。 科举录取了那么多人,不多留点空位置,还真罩不住! 第三百九十三章皇子 重新进行户籍编制,听上去难度很大,毕竟有许多豪强的阻挠,极为不易的。 但,豪强的特性在这里,他们只是地头蛇,如果面临一个性格温和的知县还可以较量一番,若是有强势的,破家灭门只是等闲。 何也?军队在官府的手里,在这乱世,名正言顺的用军队来屠杀你,你还真的没法子。 所以,胜任这项艰巨任务的人,必须是性格比较坚硬果断的人来处理的。 孙钊就很适合,有眼力劲,李嘉刚来广州就投诚了,处事也很果断,知进退,而且,他一直主持着总转运使司衙门,对于地方的了解很深,加入转运使司衙门的帮忙,可谓如虎添翼啊! 于是,两位宰相也同时推荐其出任此差遣,与皇帝心意相符。 既然崔泉哥赵诚二人都如此说,李李嘉也没什么反对的想法,便对一脸无辜地孙钊说到:“现在春耕之时,未到夏收,想必转运使司衙门比较空闲,孙相公就接此重任,主持此事吧!” 莫名其妙的得到这样一个苦差事,孙钊很是有些苦闷,资历太浅,导致他与其他两位宰相处于不平等的地位,只能认命。 他离开政事堂,来到了总转运使司衙门,门子眼色劲很好,一眼就认出来他,连忙躬身请他进入。 两个副总转运使,一直处理着日常事物,如今看到在这平常的时期孙相公来了,大惊失色,连忙过来问询。 “无事,只是蒙受陛下恩泽,有了新的差遣,需要总转运使司衙门配合一下!” 孙钊轻声微笑道,让两个副使松了口气,然后奉承起来,言相公仕途无双,以后可得多多照顾才是。 瞧着这番场景,孙钊倒是笑了,说道:“此事重大,正需要两位仁兄帮扶才是!” 闻言,两位转运使瞬间哑然,也不知是福是祸,就突然的砸到头上,整个人都有些懵。 见此,孙钊是个果断的人,他连忙乘热打铁,直接解释了一番,然后说道:“重编户籍,乃是朝廷一等一的大事,若是办的漂亮,某自会向圣人为两位请功!” 两人都是有官场经验丰富的人,而且,都是户部转过来,对于户籍隐户之事自然清楚明白,重要性也知晓,如今上官又专门负责此事,心中不想背负这繁重的差事,但却不得不服从,不然年末一记评语,仕途就能毁大半。 其一人身高中等,眉眼端正,只是耳旁有颗痣,倒是识得清楚,年约四十有余,他躬身道:“禀相公,户令》规定:“诸户籍三年一制。起正月上旬,县司责手实、计帐,赴州依式勘造。乡别为卷,总三通,其缝皆注州县某年籍。州名用州印,县名用县印。三日内讫,并装璜。一通送尚书省,州县各留一通。自安史后,已然松懈,到如今已然废驰,数十年未曾编造,尚书省自然无算,千头万绪,须得仔细打理才是!下官以为,须得让地方督促编造,咱们再以转运使衙门进行比对,错漏彰显,更省了些力!” 户令中明确规定户籍编造的时间是每三年一次,负责编定的衙门是州,户籍的编排是以乡为单位,编好以后,缮写一式三份,州、县各留一份,报送尚书省一份。 “陈公所言极是!”总转运使衙门从三品,副转运使为正四品,职位也是高等,孙钊倒是颇为尊敬。 “只是地方官吏懒政,贪腐,转运使司衙门平日里负责税赋之事,已然是见惯了,其之陋相,难以言表,只能配合,难为倚靠!” 这番建议虽然也算可以,但算是老规矩,他见识了承天府的编户齐民之事,历经一年,才堪堪完成,官场上的肮脏事不计其数,官员不值得信赖。 “此次差遣,地方自行会编断户籍,但只能参鉴,不可为主,我意,以转运使司衙门为主,崇福司、射声司为辅,筛选专人查断!” 作为总转运使司衙门的主持者,孙钊自然信不过别人,他利用转运使司在各地的分布,然后再有其他部门的配合,慢慢地来、仔细地来,圆满完成这项任务,以不负皇帝所托。 实际上,他还未将这番班底弄好,就得到了皇帝的接见,说户部空缺严重,需要填补,如今转运使司衙门运转了一两年了,也是与钱粮打交道,正好合适调派一一些过去。 闻得此言,他心中既是欢喜,又烦恼,调出人来,他的编户齐民的策略可就缺人了。 理论上转运使司衙门与户部平级,但转运使司衙门就是收钱的,干的是苦力活,而户部是发钱分派的,是一项清闲肥差,人人欢喜而去之。 比如,给百官发禄米,米有上中下之分,成色不同,价格自然不同,稍微减色一些,亦或者买些去年的陈米充斥,其中的差价,就令人吃的肚满肥肠。 他晓得这是皇帝扶持他,所以就忍痛将转运使司的一个副使推了上去,当了侍郎,其他的几个司主事也安排了一些,小半个户部也算是被掌握了。 财相之名,倒是名副其实了。 地方官吏们忙着编户齐民,以求让自己不被罢免,州县合并害死人;朝廷中的官吏们,则眼巴巴地走动门路,想去户部任职,哪怕是常规的孝敬,就让人胃口大开。 对于李嘉而言,整个二月,朝堂的事物已然不重要的,他眼里只有后宫。 三个孕妇,已然到了生产之日了,御医们倒是时间计算的很精细,与预想中的只相差了几日,医术的确精湛。 第一个生产的,是丽嫔侯丽娘,不愧是生过孩子的,不消一个时辰,就生出来一个皇子,壮实的很。 李嘉很欢喜,也省心,于是就取名心哥儿。 相隔不到半天,就瑜嫔江小瑜就生了,不过江小瑜疍民出身,游泳给力,身强体壮,两个多时辰,也生了个皇子。 李嘉取名无能,唤作水哥儿。 惜竹倒是身娇体弱,折腾了好几个时辰,才勉强生下,人已经脱力了,孩子出生天才刚亮,也是个皇子。 既然这般,就是亮哥儿吧! 李嘉颇为感慨,怎么一下就是三个皇子,太假了吧!写小说也要符合逻辑啊!哎…… 第三百九十四章故事 一下子有了三个儿子,李嘉突然就觉得圆满了。 朝廷恭贺声一片,都为大唐有继承人诞生而欢欣鼓舞,只是颇为遗憾不是嫡子,只是庶子。 不过,不能掉以轻心,在这个年代,孩子三岁以前非常容易夭折,不能取大名,只能哥儿的叫着,等成年后才正式赐名。 按照惯例,后宫嫔妃自有一份赏赐在那,不需要皇帝操心,至于生子后的名位,自然各升一级,由嫔为妃。 其余的赏赐金钱无算,这次儿子出生,李嘉没有收到一分贺礼,反而散去了几百贯,若是把妃嫔的待遇,恩赏都算入的,上千贯是免不了的。 心痛倒是不至于,只是想着这皇室的规矩着实有些大,一饮一食皆有规矩,每日花费数百贯,一年粗略的也有十来万贯,若是再加上一些赏赐,更是触动人心。 幸赖皇帝利钱有道,每年光是一个天下钱庄,仅仅是兑换一途,就有万贯的收入,如今又发了钱票,兑换也是要惯例取千分之一,一贯一文,十贯十文,虽然不多,但日积月累,兑换越多,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更何况,皇家的招牌——邕布,在邕州时就已经名震岭南,如今更是发扬光大,在整个承天府,隶属于少府监的纺织场就超过了十个,雇佣的女工约有三万余人,每月可产绢、纱、麻等,超过十万匹,无论是赏赐百官,还是售卖,纯利也超过万贯。 九州岛的金矿,济州岛的羊马,黑水都护府的皮草,这些产业大有可为,年利润超过十万贯。 更不要说,关税、市舶司、盐业等,被划归了内库,由转运使司衙门代收,年入百万贯。 如此一来,反而田庄利润最薄,但胜于稳定,十数万亩的土地,几千顷,分布在各地,每年产粮四五十万石,大多都储存起来,以防不测。 在这个乱世,粮食比黄金还要珍贵。 如之前李嘉北入江陵城,老将慕容延钊遣兵调将,都准备一搏了,可是奏折入了朝廷,却被留中不发,不了了之了。 赵匡胤难道真的不在意此事吗?非也,实在是北宋朝廷粮食不够吃,再加上倚为粮仓的淮南之地,百姓去了小半,再加上持续一年的兵乱,已经将北宋的粮食消耗的一干二净,整个正旦,东京汴梁的粮价,比往年翻了一倍。 民间甚至开始议论怀念起世宗郭荣起来,赵匡胤为此惊慌了一阵子,禁军调换更勤了。 对于孩子的惊喜,持续了十数日后,李嘉终于是消耗了大半,开始习以为常。 不过,宫廷中的确无聊,从去年归来到如今,已经待了数个月,李嘉颇有些厌烦,待在皇宫最大的乐趣就是造人。 难怪那些皇帝喜欢扩建宫殿,招纳嫔妃,长期待在一个地方,果然是需要找点新鲜感的,千篇一律的生活,哪怕是皇帝也难以忍受。 更何况已经在外野半年的李嘉,他自然承受不来。 于是,在神武二年,三月十七这天,李嘉携带着宦官田忠,元从军统领张虎子,伴随些许亲卫,就离开了皇城来到了市集上。 对于两位亲近皇帝的人而言,这已经是算是家常便饭了,不以为意,反而布置的仅仅有条,李嘉微服出访倒是安心。 广州城中一派热闹景致,市坊界限模糊,到处都是商铺,铁匠铺,泥瓦店、饰店、典当行、饭庄、酒馆、茶馆的幌子迎风摆动,一副盛世华年的万千气象。 皇上满心欢喜的左右游荡,不时走进街边的店铺中,观察一番。 漫步走在外面的街市上,皇帝年轻的脸上倒是神采飞扬宛若一个初到京城的小郎君,模样俊俏,倒是惹得路旁的小娘子们忍着羞意,看了又看。 如此这般,李嘉又不是瞎子,自然清楚明白,他倒是乐在其中,不时地点头笑笑,折扇摇摆,颇有君子之风。 “若是在魏晋之时,咱乘坐牛车入市,那些小娘子的香囊怕是一车难装啊!”李嘉自鸣得意,笑着说道: “怕是那卫玠,也要被郎君我压下去!” 顾首一看,田忠只是笑着奉承,而张虎子这糙汉,懂个屁的典故,只是憨笑,李嘉瞬间被这两人气笑:“得,水平在这,对牛弹琴啊!” 魏晋时期的女子颇为大胆疯狂,有春秋战国余风,见到美男子,打招呼抛香囊只是等闲,四大美男子之一卫玠乘坐牛车来到建康,由于围观的女子人山人海,牛车上都是女子告白的香囊,道路拥挤,如同现在追星的粉丝一般疯狂,卫玠天生体弱,经受不住,于是就是一命呜呼,才有了“看杀卫玠”之词。 跟不懂得人聊天,着实自讨苦吃。 眼看着日头升到了头顶,前行中的自叹年轻人站住了脚步,抬头看着街边一处酒楼的招牌,名唤‘凤喜楼’,酒楼高大,在广州也是有数的,足有三层楼,站在门口闻着里面飘出来的酒菜香味儿,皇帝更觉得饥肠辘辘,回身招呼:“田忠,进去问问,可还有座位吗?” 很快,他就回来了,说道:“郎君,雅间还是有的!” “不了,就找个靠窗的座,这市井人情,平日里可看不着。”李嘉摇摇头,拿着纸扇,就摇头晃脑地走了进去。 登上楼梯,一楼二楼一片嘈杂嬉闹之声,碰杯劝酒、大声喧哗的声响连成一片,响得人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 李嘉倒是颇为欢喜,坐在靠窗的位置,临街而望,各种小贩吆喝着,吃喝玩乐,样样都有,充满了生活气息。 而宫廷中规矩严苛,虽然管不到皇帝,但却把别人管住,一板一眼的,短时间还有些许征服感,长久了就厌烦了。 “嘿,春香楼的小娘子活好的很,老鸨调教的不错,声音又好听,跟鸟儿唱歌似的,我本停歇了,谁知又起了!” “那天庙会有个耍手艺的小娘子端是漂亮,嘿,双腿有力……” “郎君,这里喧闹的很!要不去雅间吧!”张虎子想必是习惯了,但田忠却听不得这种污秽之语,说道。 “不碍事的,咱们听听!”李嘉摇摇头,这种荤话算个甚,后世比这天和地呢! 却说,这边有一桌,有个汉子袒胸露、乳,模样颇丑,但看着憨实,他吃了一杯酒,说道:“听说了吗?前不久,南海县的周判官,审了一个难案,着实了不得!” 南海县是广州两县之一。 “怎么说?”有凑趣地问道。 “嘿嘿,话说,南海县有个商人,天天去往楚国做生意,积攒下来好大一笔钱财,年岁大了,就拿回南海置办田产,全交由比自己小很多的胞弟一手打理,谁料半个月归来,满心以为可以安度晚年,不料他的弟弟竟然全然不认此事,所有的田地契约,也都是写的胞弟的名字。” “呸,端不是人了——” “狗杂种!” “婊子养的,阿耶想剁了他!” 听客们虽然帮不上忙,但却是嘴上王者,忙不迭地骂将起来,可谓是义愤填膺,颇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感。 一旁的茶博士也是听得忘神,停下了嘴中的故事,反而认真听了起来,腹中积累素材,日后去了别家,也能道出新意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感悟 这一来自然就要打官司,可想而知,身无分文,又年老体衰,他的弟弟反而输入胥吏们大量的钱财,官司自然打输了。 没奈何,这个人没有办法,带着仅有的一点资产,再度返回楚国,想重操旧业。但是生意做得很是不顺利。老人越想越生气,一年半载后,听闻审案并不归县衙老爷管了,而是归通判老爷,心中多少活泛开来。 虽说递了状纸,但商人却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一来天下官吏一般黑,二来,他身无长物,只能勉强过活,所以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希望断绝,只有这一途了。 却说这南海县判官乃是番禺县人,虽然同处于一城之下,但广州城何其庞大,番禺县的人脉难以利用,况且京都之地,勋贵颇多,小小的县判官,并不让他们放在眼里,只有承天府判官才能让他们稍微抬眼相看。 周玉海虽然不是进士出身,但若是元从之臣,属于商会的主事,读过几年书,心思活络,跟随入了京,由于是开国不久,制度简陋,因少府监改革裁员,于是就走通了门路,从少府监外出任了判官。 判官从七品,虽然隶属于知县,但却拥有独立权,范围之内,知县无权干涉,只能提出异议,打发重审,过程是一律不得过问的。 所以,商人告状的时候,哪怕知县递了信件过来,周玉海也一概不理,反而仗着天子门人的身份,硬怼了一句,让知县好几天吃饭不香。 “这周判官,着实是个神仙人物,只是看了一眼状纸,就明白了所以然来,心中已经笃定事情真假,明面默不作声,把那商人的胞弟请来,好生招待,暗地里却派人去访问乡老里正,以及亲戚好友,记下好几箩筐,然后选个吉日,当堂会审!” “你们猜怎么着?”汉子喝了一口酒,解了解渴,看着周边围来的一大群人,还有许多身着绸缎长袍的,心中更是得意。 “怎么着?”有人配合地问着。 由于讲的由浅入深,颇有几分小说的成分,又比较离奇,李嘉的心思也慢慢投入。 “嘿嘿,周判官直接拍桌子,说道:‘你小子几十年来,一直街头乱混,田无二亩,宅无八分,一直有兄长照顾才娶妻生子,如今平白无故地得了几亩豪宅,又有上千亩的良田,肯定是山岭的强盗,掠夺无辜百姓,不然怎么突兀的有如此多的钱财?’ 那小子直喊冤枉,周判官则道:‘你看这些,都是乡老里正,亲人好友的口证,你平日又无积蓄,定是是贼人处得了脏款’。” “这小子瞬间就慌了,若是不解释清楚,被按下通贼多罪名,一家老小可得进监狱,甚至量刑大些,就得砍头,他立马跪下,解释不清家产来源,只得将吞没兄长家产的说了出来……” “这可真是青天大老爷啊!”周边人纷纷点头,赞叹道。 在这个世道,缴税纳粮服兵役,都算是正常的,死人倒不至于,但却是诉讼之事,轻则倾家荡产,重则破家灭门,若非必要,绝对不去县衙,能让族老解决的,就绝对不去县衙。 告状这件事,反而成为了有钱人的专利,尤其是经济繁荣的大城市,有钱人乐于花钱请讼师,勾结官吏,诉讼问题一直极多,一直治民有术,而诉讼不通的官吏而言,却是不胜烦扰。 所以,农村小城诉讼不多,有数的大城诉讼繁多,谓那些状师为讼棍。 “是哩,这样的青天老爷,几十年都没见着了!” “听闻前一阵子,还惩治了几个豪门的家奴呢,一时间南海县清静了不少。” 周边叽叽喳喳的,百姓们对于难得出了一个好官而滔滔不绝地赞叹起来,只有李嘉饮着酒,侧着耳朵听,不做别状,食了两口菜,舀了两口饭,他就站起离去。 几人自然服侍的到位,紧随这位皇帝而动,眼睛睁大,耳朵竖起来,仔细观察着皇帝。 “这个周判官,可曾熟悉!”李嘉问道。 “奴婢略有耳闻!”田忠掌管皇宫大内,对于京城倒是关注一些,连忙说道:“听闻这位周判官名唤周玉海,是郎君从邕州带来的老人,又善钻营,不想再从事商道,就被少府监举荐,担任了从七品的判官!” “刚才所说的审案,倒是确有其事,大致不离,在民间名声一向很好,官场也是名声大噪,由于在天子脚下,听闻几个相公都知晓了他,想是前途远大!” “不过,这位周判官官话倒是不怎么利索,邕州音极重,惹得不少的笑话!” “嗯!”李嘉点点头,说道:“难得我的门下出了这么个人物,不错,没丢我的脸!” “术业有专攻,为政的不一定会审案,而民生多艰,些许诉讼虽然鸡毛蒜皮,但却是不可或缺的,有得一能吏,也是百姓之福啊!” 李嘉心中将此人记下,这天底下有才华的,不一定能力行,有能力的,不一定忠诚,科举虽然筛选出来的都是读书人有才华的人,但底层草莽,有能力的也不在少数。 此人或是幸运,从邕州而出,有了元从之资,然后再因开国时不拘一格,所以被举荐了判官,有了展示自己的舞台,未来或许宰相之位不可达,但封疆大吏,亦或者九卿之位,还是有可能的。 若是再过几年,科举制彻底成熟,源源不断地读书人涌现,这些有能力的,最多只是胥吏了。 所以,时势造英雄,在乱世,秩序被打破,阶层被打破,有能力的人都会有一席之地,连李嘉曾经如同家奴一般的管事,都能展露才能。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李嘉心中对此人确是欣喜,安排了轿子,去往衙门而看。 果然,一个三十多岁,面容严肃,衣着整齐的周判官,正在大堂审案,围观的人不少,基本上一两刻钟就能审理完毕,可见人情练达已然熟络,些许的谎话难以隐瞒。 李嘉心道,这通判之职,只在承天府设置,岭南数十州也须尽快了,倒是湖南与南平快些,新设的几府也有序进行。 岭南也须尽快规划府州划分了,秩序需要统一才行。 第三百九十六章修路 整个二月,天下各国都忙着处理内政,对于征伐都不太热衷,难得出现一片和谐的场面。 岭南,借由州县合并,开始重新对岭南数十州进行人口清查,以及土地丈量,装了几年的李嘉,终于开始对地方开始下手。 而这口子,第一个就开在了建武镇,皇帝自己的老家。 皇帝亲自命令下,邕州李氏直接交代出了一千多户隐户,以及两千典故,土地则有三百多顷,按照纳税额标准,一次性就得缴纳三千多石的粮食,光是李氏,就能让邕州财政富裕一阵子。 有的皇帝带头,自然无人敢放肆,再加上建武镇是李嘉的大本营,自然了解一清二楚,那些大户豪强一个个都被点了名,转运使司衙门与射声司一起上门,谁受得了? 由此,光是建武镇,检地而出约百万亩,新增户籍约两万户,预计每年赋税新增十余万石,建武镇成为承天府外,第二大纳税户。 为此,李嘉按照规矩,新设岭西,以邕州为首府,辖邕、桂、容三管,西北十数州,基本上以唐时的岭西节度使、邕管经略使的地盘,与现代广西相差不离。 而既然有了广西,广东自然也就不远了。 于是,李嘉又设岭东府,除了承天府外,以夺于湖南的贺州、连州,以及封州以西,数十州为一府,府治设在广州,毕竟是京畿之地,需要严加管控,如河北于北京,既不能革新,也不能太传统,拱卫京师为要。 说实话,新设的两府,基本上是以现代的为基本盘,地方虽然大,但人口却很少。 以南平为核心的荆南府,人口就达到了七八十万。 如果按照合并州县后的估计,岭西岭东两府,各有十数州,去处承天府的三十多万人,每府的人口至多与荆南府差不多,岭南之地,新增人口能多个二三十万。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春耕时分,耽搁不得,所以必然要出动,走出家门,隐藏不得,不然荒了半年,就得饿肚子,借着天时与朝廷的压力,虽然人口编户困难重重,土地丈量艰难险阻,但依旧缓缓地开始进行。 百姓们有的忙,朝廷也有的忙,但李嘉却不得闲,他准备完成多年的夙愿,开始修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想富,先修路,在和平时期,的确有道理,但战略上,却是极为重要的。 一般在王朝末期,承平日久,兵卒战斗力自然衰落,但再怎么衰落,也比普通百姓强,所以一开始的起义部队,是对付不了官兵的,毕竟是物资规模都比不过。 后来之所以壮大,则是清剿不利,逐渐坐大,明末就是如此,没钱维持驿道,自然道路废驰,行军困难,往往还没到,人家就转移了。 比如,邕州与广州相距上千里,若是出现乱匪,如李嘉起事时调虎离山,地方兵弱,只能出动中央,往往却难以及时赶到,于是只能加强地方,但又会导致地方坐乱。 所以,从秦朝开始,每个新建的王朝都是大规模的修路,重视驿道系统,这是朝廷的血管,只有崇祯没钱,才敢裁撤,一般的朝廷也只是废驰罢了。 比如,安史之乱爆发后,范阳至长安相隔三千里,6天后叛乱的情报即传至长安,可见驿站传送速度之快。 扯远了,回归正题。 在古代,修路一般是夯土,把土砸实,亦或者用熟土,像秦始皇兵马俑那,都是把土用火炒一遍,这样不会有虫或草,保证了土的质量。 当然,若是在重要的道路,比如御道,则是青砖而垒,格外的重视。 但这些姑且不说人力,但成本都比较高,而且如夯土、熟土等,又容易损坏,修理也难,当然,只要不计成本,如秦驰道一般,上百年都难坏。 但,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在汉代,就有像现在的地板砖一样的地砖,也是用黄土烧制,很硬,古代没有什么重型车辆,完全能满足日常使用。 而且修筑成本、维修成本都比较便宜,缺一角就补一块砖,下雨也不容易泥泞,起风也没有风沙。 关键是动用的人力物力少,烧砖只需几百人,格外的方便,不需要挖山取石什么的。 因此,总结一番后,李嘉决定以砖路为要,开始大规模的烧砖铺路。 以砖铺路,再添上细沙和石子,可不就完美了那? 计划中,有府道与县道之分。 从邕州至广州,从广州至长沙,一横一纵,跨府道路,称之为府道。 而州县相通,又称之为县道,标准自然大为不同。 府道是大动脉,要求高,标准基本是宽十丈,两边种树,修有明渠,路上每隔一里埋一块石碑,标明所处位置,每隔三十里,设驿站,每个一百五十里,设大驿站。 县道自然不需要那么宽大,三丈就够了,驿站也是如此设置。 驿站主要是供公务人员出差时投宿用,不接待一般百姓,也兼顾了兵站、仓库、物流、邮递的任务,分别有不同部门负责,还暗藏了监督各地的情报人员。 当然,为了便利百姓,每个驿站邻近的土地,交给商人开铺子,或者旅店,或者酒肆,哪怕经营皮肉生意,只要付租税了,都可以经营,其钱财用来维持驿站自身的日常,维护道路。 为了避免驿站招劳过度,或者官吏勒索过分,所以李嘉又规定,只有五品一下的官吏,有公务在身的官吏,才可以报销费用,其他的探亲、归乡,以及其他目的者,不能居住在驿站,只能去旅店。 唐代驿站的最高直属管理机关为六部之一的兵部,并设有“兵部驾部郎”专司全国驿站之管理。根据唐六典》卷五载: “驾部郎中、员外郎掌邦国之舆辇、车乘,及天下之传、驿、厩、牧官私马、牛、杂畜之簿籍,辨其出入阑逸之政令,司其名数”。 对此,李嘉不敢苟同,官僚主义对于驿站的侵蚀,都是有目共睹的,自然而然,浪费消耗颇多。 皇帝一改唐法,直接让少府监管辖驿站,以货殖之法,让驿站保持独立性,长久性。 第三百九十七章苦修内功 大规模的修路,在春耕时分是不可取的,若是执行徭役,则会让夏收受损,李嘉是个有为之君,自然知晓分寸。 百姓们也着实可怜,一年忙到头,只有在冬日才能休息些许时日,所以朝廷大部分的徭役又集中在秋收后,春耕前,普通人自然辛苦。 为此,李嘉选择不征发徭役,而是让厢兵进行修筑。 厢兵的来源很杂,一开始是李嘉进去广州城后,整修禁军,剔除其中的老弱病残后,再把其中的一些顽固分子,以及**流氓等,全部纳入厢军,以作管理。 由于南汉为了维持治安,一直有强制流氓地痞入军的传统。 所以数量还挺多的,约有五六千之数,几乎占据禁军的两成,这些人不能放,不然就会危害地方,也不能平白无故养着,于是就设立厢军,让他们每天干活去。 之后,又在广州斩杀了一些顽固分子,部分罪责较轻的,就也入了厢军,之后,又打虔州,俘虏了上万名南唐的神卫军和百胜军,也入了厢军。 神卫军大部分被南唐赎回,百胜军中的顽劣分子留下,其余人也出了厢军。 再加上土匪、海盗等融入进来,厢军一直保有近六千人的编制,可谓是岭南军队中的脓包,毒瘤,专门负责对道路的修建。 他们经验倒是丰富的很,从广州到衡州的道路修缮,就是厢军完成的,为夺取湖南、南平,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可惜,并没有多少奖励。 今次又要修路,免费劳动力,厢军们无可奈何,只能按部就班的开始了,烧砖、铺路,栽树,虽然繁琐,但却有条不紊,当然,这是在禁军的监督下执行的。 其中的耗费,着实低廉,只有些许口粮,砖窑的建设,以及一些器械等,还没有多少麻烦,若是徭役,其中的折腾简直烦躁。 死了人,李嘉也不心疼,都是人渣,偶尔施舍一顿鱼肉酒水,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六千人修路很快,尤其是烧砖后,铺路极为方便,几乎以每天十里的速度迈进,这首先要修的,就是从广州到长沙府的府道。 之所以如此,李嘉心中想的是争霸天下,岭南偏居一隅,虽然安全,但着实不方便,调兵遣将钱千里迢迢,又没有电话啥的,若是出了差错,就大发了。 首府的迁徙,不可莽撞,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岭南整理完毕,尽快的编户齐民,化作大后方,贡献钱粮。 而且,也不可轻易地就说出来,毕竟故土难舍,哪怕作为开国皇帝,威望很高,但也不能轻易地否决大部分朝臣的决议,所以,需要缓缓图之。 当然,在长沙府和承天府之间的府道驿站没有建立之前,李嘉是不会迁都的,之前从湖南回广州的路途,实在是太苦了。 驿站的建设也只是李嘉的假想,虽然具备可行性,但其中的差错却有不少,需要调整,岭南暂时还是不能动的,以静为要。 叹了口气,望着一个个身穿长袍,羽扇纶经的读书人,在街道上闲庭信步,有说有笑,李嘉的心情愈发的好了,对于捡地中遇到的不快,也烟消云散,死掉一些豪族地主算的了什么? “有了这些读书人,何以惧豪强?”李嘉笑道,心中对于科举,又有了新的设想,在统一天下的道路上,获取读书人的心,无论是豪门还是寒门,都是重要的,这代表着对于基层的威望以及统治力。 宣扬朝廷,无知的百姓们,对于这些读书人认可更高一些。 南唐,自去年九月,太子李弘冀死后,李璟悲痛欲绝,封第六子李从嘉为吴王,居住东宫。 就跟天意似的,南唐最果敢厉害,预定一代明君的李弘冀突然就死了,皇帝之位落入到了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李从嘉手里,与李嘉有一字相同。 对此,李嘉不置可否,反而玩味的说道:“从嘉,从嘉,岂不是说,服从于我?” 此话传到了南唐,李璟极为愤怒,光明正大的占便宜,如此无耻之人,对于读书人李璟而言,他是万分受不了这种的,于是,立马给儿子李从嘉改名为李煜,一般人登基后改的,因为李嘉提前了。 太子被他国小瞧,朝臣们莫衷一是,有人见了机会,钟谟说李从嘉轻浮放纵,请立纪国公李从善,李璟大怒,贬钟谟为国子司业,正式立吴王李煜为太子,而不是遮掩的让其住东宫。 听到这则消息,李嘉并没有因一言而变历史的快感,而是想起来南唐后主李煜,借由李煜,又想起他的大周小周二后,大周不可得,有夫之妇了,小周倒是有些念想。 “看来,李璟身体已经不行了,快要走咯!”李嘉感叹道,李璟虽然无能,但有手腕,能坐镇南唐,群臣膺服,而李煜继位主少臣疑,机会又来了…… 李嘉在整修内功,中原动荡上百年,赵匡胤自然也是苦练内功,逼出中原的潜力。 正月,由于缺钱,赵匡胤继续周世宗的度田之策,将显德末年停止的度田,继续进行以为。 但地方官吏哪里如中央的意见,反而多欲求功,弊端丛生,好好对善政,成为了弊政。 于是就学习周世宗,精择官员至各地均平两税。 除此之外,为了让各州县的钱粮能减少损耗,多多入库,赵匡胤继续完成郭荣的遗志,继续修治运河。 宋都汴梁,有四河以通漕运:汴河,黄河,惠民河,广济河。汴河所漕最多。于是调发丁夫数万,引导闵水从新郑,达寿春,与蔡水合,贯通京师,南历陈、颍,以通达淮右漕运。 二月,调发丁夫三万人疏通五丈河,自都城北历曹、济、郓,以通达东方之漕运。 第三百九十八章潜移默化 得到中原大发民力,开始整修水运,度田,李嘉心中虽然有些放松,但警惕却更高了一些。 动作难么多,北宋今年肯定是难以发兵了,所以开始苦修内功,南平与湖南暂且是安稳的,自己迁都倒是有时间安排。 但是,这也代表着北宋已经度过了开国危机,开始如同跑车一般,大肆飞奔起来,不是李嘉高看中原,那里是汉族开垦几千年的土地,各种水利只要一起来,再加上中原百姓辛苦耐劳,以及丰富的耕种经验,北宋的gdp和财政,肯定是飙升的。 人口基数在那,北宋千万人口,而李嘉的新唐只有两百多万,耗费四五倍的努力,才能勉强赶上,真是差距太大。 不过,北宋需要面对北汉和契丹人的威胁,重兵把守北疆,与安稳的南方自然是不同,消耗自然也不同。 岭南安稳了数十年,哪怕有李嘉的颠覆,也不过是局限动乱,大体还是无恙的,所以,这次编户齐民,势在必行,一定要将岭南的潜力完全逼出来,再掌握在朝廷手里。 所以,李嘉一边盯着岭南编户,一边巡视着修路的状况,厢军的人拍着胸脯,说秋收前,一定把路修到长沙府。 李嘉不置可否,路是越修越慢,山岭越来越多,加宽,挖坑等,再也不能如承天府附近那般快速了。 只要按部就班,李嘉就不管那么多,自然有人盯着。 这时候,突然来了一位故人,来自于邕州的故人。 李嘉倒是来了兴致,造人之余,也见见人吧! 来人身材颇高,比寻常人高出半个头,约有一米八左右,虽然已经穿着汉人的衣袍,但浑身不自在,不自觉的扭动着,坐立不安就是了。 李嘉好好回忆了一遍,这才想起,此人是六十八洞蛮寮的中,龙州的洞主龙三哥,对于李氏很是听话,在江左江右一直是亲李的代表,如今得以上京,想必是有了事发生。 遇到故人,李嘉脸色很好,一副高兴的模样,龙三哥显然熟蛮,对于汉家文化倒是熟的很,很拘谨,比往年还要拘谨,学着汉人那般,半个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一脸憨厚的表情。 “三哥,怎么到了广州?”对于这样的熟蛮,李嘉很放松,也很宽容,但对于龙三哥而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兵力雄劲,又是汉儿的皇帝,威势极大,哪怕一句话,他听着都有些害怕。 “回、禀,陛下,咱来京城,咱们是素来与朝廷亲近,征兵啥的也不曾拖过,但最近新来的那些官,却逼人太甚!只能求皇帝为咱们做主,咱们了对于李家忠心耿耿啊!出兵也大方,就像之前,说不让进邕州城,就不进……” 瞧着他说话颠三倒四的,李嘉到不以为意,仔细听着,才弄明白,原来是有官吏去了江运江右,准备编户齐民,还准备让他们纳税。 这一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虽然那些熟蛮们生活习惯也慢慢与汉人相同,也会说汉话,但若是要他们交粮纳税,那可使不得。 至于汉人啥的,到无所谓,交粮交税却必须抵制。 但建武军的存在,以及李家几十年来的威势,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就花钱,又派人来到京城,让相熟的皇帝来请求。 听闻这些,李嘉瞬间沉思起来,他倒是对此了解很,这些人还是他派过去的,就是为了试探一下六十八洞蛮寮的底线。 如今,倒是清楚了一些,李氏与六十八洞这些年来快速增进的贸易往来,让他们享受福利的洞主而言,是不可割舍的,尤其是酒水、盐、白糖,铁锅等,都是不可或缺的,除非是鱼死网破,他们是不会断绝的。 所以,这次遇到了官吏的逼迫,他们第一时间就是花钱去贿赂,然后再派人来京城求援,这是典型的汉人思维。 “如此,我倒是知晓了!”李嘉故作思考的点点头,然后却有些为难地说道: “不过派出官吏进行检断,这是朝廷一致的决定,我虽然是皇帝,但也不能朝令夕改,这样的话,我这皇帝哪有面子?” 李嘉的话很直白,特别的直白,所以龙三哥听懂了,他也知晓,若是自己这个洞主决定去打猎了,全洞人都去了,自己要是又决定不去,以后听话的人就少了。 所以,他有些认同,但依旧苦着脸说道:“陛下,咱们六十八洞可一直听话的很,从来没有违背过,您看看我们那么多年……” 面对龙三哥的苦苦哀求,皇帝再三思量,然后凝重地说道: “这般,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登记后,只是做个样子,你们的税赋就免了,从此都不用交了,跟以前一样,不过,要以兵役来取代!” “啥是兵役?”龙三哥疑惑了。 “就是说,以后每年,你们十个人里面,就要有一个人出来了为我打仗,这就是兵役!” “有赏钱吗?”龙三哥继续问道,六十八洞人,从来不怕打仗,因为打仗才有钱拿,勇士从不会畏惧死亡。 “当然,只要服兵役,每个月都有钱拿,你作为洞主,你也有钱拿,出一个人一百钱!”李嘉认真地说道,直把龙三哥胃口吊起来了。 “这是个好消息,好好的好消息!”龙三哥欢喜道,能让洞民赚闲钱,自己也能得钱,真是太好了。 “回去后,你去跟那么洞主们说,查人就让他们查,以后出兵也发便些,也不需要交税,你们又不是汉人,登记后也算是有身份了,平日里也可以去城里买个房子,买东西什么,猎到了好东西,也可以去城里卖,能多弄些钱……” 听到皇帝的解释,龙三哥突然觉得,编户也没啥的,就是麻烦了些,自己还是洞主,还不用交税,而且,还能让去当兵赚钱,以后也能进城了,方便的很…… 目送其离去,李嘉倒是笑了笑,温水煮亲蛙,服了兵役,就得识字,入了旗,就有了新的头,潜移默化,就是如此吧…… 第三百九十九章名单 长久以来,对于这些蛮寮们的处理,朝廷一般有两种方法,一则是羁縻之策,如南汉一般,任命各洞为州,让其自治。 二则,就是改土归流,进行编户齐民,成为朝廷的顺民。 为什么要改土归流,还是图人家的百姓,税收。 有一句话说得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以那些六十八洞蛮寮为例子,他们身处大山深处,以捕猎,及采摘果实为生,有时候也进行耕种,但大部分都是刀耕火种,收获很浅显。 说实在的,这些人又不是汉人,所产出的赋税能有几何?贸然地进行,改土归流只会导致叛乱,那些钱财都不够平叛的。 所以李佳认为,对于这些蛮寮,可分为两种方法,分别对应是熟蛮,一个是生蛮。 熟蛮不必说,他们已经汉化许多,所以对于他们需要轻徭薄赋,善待头领,须得赏赐他们土地住宅,让他们子弟读书,慢慢地归化,以汉官为主,头领为辅, 生蛮,就如同六十八洞蛮一般,头领或多或少的识得汉字,汉话,可以交流贸易,但底层的蛮人却不懂,只是听从首领的话,所以,只要换个首领,他们的态度就会大变。 李嘉觉得,对付他们,就需要有相配合的统治策略,不要一味的追求统治。 首先,对他们的丁口进行统计,方便了解他们的实力。 第二点,要形成君主关系,具有兵役及朝贡制,名正言顺的归入统治序列。西周的制度就很适合这些依旧处于奴隶社会的蛮寮们,所以,李嘉不再对他们封州县官职进行羁縻,而是封爵来抚顺他们,承认他们的统治权,然后再明确的要求他们承认兵役等义务。 准确的来说,就是惠而不费的明确承认他们的世袭统治权,再要求他们如同西周的诸侯一样,对周天子进行兵役等义务。 如此一来,朝廷凭空的就能得到数千上万的蛮兵,而且,还能控制住各洞的规模,防止互相兼并,尾大甩不掉。 第三点,就很简单了,就是帮助他们仿制朝廷,建立简单的统治制度,设置大法官、大司马,国相等职位,从而稳定统治。 如此,六十八洞就或许成为六十八个伯国,质子入朝,汉化,就水到渠成了,过个几十年上百年,就会如同汉人一般无二了。 比起虚无缥缈的州、县羁縻,还不如确实统治,规定义务要好的多,尤其是这些偏远地带,只有确定义务,让其归心,以君臣之义慢慢相结。 想到妙处,李嘉不由得笑了。 随后,到了三月初,广州城内的读书人越发的多了许多,大唐的声威震慑,令科举的吸引力大肆增强。 这个时候,专门负责铸币的杨有义,耗费三四个月的功夫,将大唐积累数年的铜锻造成了三百万贯的钱,已经蓄势待发了。 李嘉再次检阅了一下铜钱,发觉虽然含铜量虽然不高,铜锌合金制作而成,在岭南铜矿比较多,但黄澄澄的,惹人喜爱,再加上制作精美,周边还特地压了纹边防止剪边,可谓是上好的铜钱了。 说道铜钱,就不得不提一下,铜钱并非是黄色,而是青色为主,而且铸造工艺不同,以及用铜料不同,颜色也有很大的区别,古钱的铜质主要有紫铜、青铜、黄铜、白铜等数种。 紫铜的含铜量最高,一般在90%以上,颜色紫红。青铜属铜锡铅合金,其颜色有深红、淡红或水红、青白、微黄等种。黄铜指铜锌合金,其色有淡黄、金黄之分。白铜指铜合金,多见于近代机制币。 比如,清代新疆等地用红铜铸钱,颜色紫红。所以,在铜钱鉴定过程中,如发现铜质与时代不相符的铜钱,即可断定其为伪品。 “陛下,三百万贯铜钱已然铸造完毕!”杨有义沉声说道。 “那么,即日发行吧!”李嘉随口说道。 “陛下,在发行新钱之前,还需要做一件事!”杨有义再次说道,声音很大,看上去很是深刻的样子,李嘉不由得直起身子,认真倾听。 “地方之上,民间之中,许多大姓豪右之家,多铸有熔炉,待发行新钱未久,臣怕他们早就私铸恶钱,以之敛财,败坏新钱!” 李嘉听着,觉得很有道理,这些刁民,狡猾的很,挖朝廷墙角,撸皇帝羊毛,已然成了习惯,三百万贯看着多,但人均一下,顶多一人一贯。 而且,还要考虑流通国外等情况,这些钱顶多在城市中流传,偏僻的农村就是他们乐土了,而且,若是反应不及时,甚至南平、湖南都会被恶钱充斥。 到时候劣币驱逐良币,那就凭空为他人忙活了。 “那就等几天再说吧!”李嘉点点头,说道。 春意越发的显然,空中乌云朦胧仿若打翻了砚台里的墨汁,扩散的阴霾越来越深,好似要打翻了一般。 当前,吴青迈步走来,不畏春雨,捧着手里的卷宗神情严肃地走进木门,来到了皇帝的书房之中。 “微臣拜见陛下。”吴青低头抱拳道。 两个宫女低着头倒退着几步,拿着东西走出了书房。 李嘉翻看着面前的卷宗,厚厚一叠,仿若一个书本一般,字体倒是颇为耐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蝇头小字,几乎全是人名。写在上面的绝大部分人,李嘉根本不认识。 但,他却知晓,这是数日来,承天府以及岭南规模较大的家有熔炉,具备制造铜钱的豪族,此时,却成了人名,待在李嘉的桌子上。 粗略的估计,约有五百家之中,若是连根拔起,岭南非得大乱不可。 “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李嘉问道。 “微臣认为,如此人等数十年来,铸造无数恶钱,甚至比之朝廷的铅钱还要单薄,百姓损失无数,抄家灭门,也不为轻!”吴青声音很轻,但话语间却十分的残酷。 “杀戮太重了!”李嘉摇摇头,说道:“如此一来,天下就不稳当了,私自铸钱又不止他们。” 第四百章捉拿 铸钱,这东西在唐安史之后,几乎就成为了地方军阀的敛财之道,中央也奈何不了,而且铸钱亏损太大,朝廷也只能渐渐放弃,从每年的百万贯,到几万贯,然后到无。 军阀是没有节操的,泥钱,铁钱,铅钱,布钱,箭钱,只要你想出来,他们都能弄出来,然后从百姓口袋里掏钱。 再加上造钱并不是那么难的事,稍微把铜铅的比例调整一下,就赚大发了,所以大部分豪族世家都在造钱,与民国时期一模一样。 甚至有的豪族造的钱,流通的比朝廷还多。 岭南也不例外,不过由于海上丝绸之路的关系,岭南还比较认可白银,是中国第一个大规模使用白银的地方,所以白银比较贱,一两白银约一千五百钱,而在中原,一两白银至少能换两千钱,或者三千钱。 如果在蜀国这个闭塞的国家,甚至能达到一比五的兑换比例。 只要你有势力,光是兑换银铜这个生意,就能让你富可敌国。 “乱世之中,法难贯彻,还是轻罚一些则好!”李嘉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句,笑道: “我也是个宽容的君主,若是杀戮太重,岂不是留下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听到皇帝自贬,吴青瞬间不敢说话,低下头,好似在等待皇帝的话语。 但一旁的起居郎却毫不耽误,下笔如流水一般,记录的那叫一个快意。 “这样,这上面名单的记录的,每家罚没一百贯钱,恰好湖南之地,民生凋零,就让他们迁徙至长沙吧!也不太算难为他们了……” “陛下恩德,想必他们必然感恩在心!”吴青连忙拜道。 “对了,这次邕州的六十八洞蛮寮,你派人协同地方,好好调查一下,若是发觉居心不良的,就剿灭震慑,安抚为上,清剿为下!” “诺!” 说到这,李嘉就有些兴致缺缺了,他挥挥手,让其退下。 原本他是想让这些人去占城、交州的,但那地界如此的恶劣,热带雨林密集,这些人娇生惯养的,去了可得死大半,明确的让人去送死,对于地方豪族大姓而言,还不如造反呢! 所以,正好他有迁都长沙的计划,就让这些人去长沙吧,一则充实首府,二则,削弱岭南的地方实力,为编户齐民进行辅助。 承天府,新会县。 安稳了数十年年,又一直作为国都承天府的辖地,新会县很是繁荣,丁口达到了万户,无论是在前唐,还是在现在,都是一等一的上县,富裕而又了令人艳羡。 县衙东北的前街,这里有一片宅院,住着都是新会县的大户人家,每天的酒宴不断,丝竹管弦,歌姬艳妓,往来不绝,一直是新会县百姓羡慕的地界,甚至普通人经过这里,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些大老爷们。 当然,由于与县衙很近,县衙的老爷们也经常过来吃喝玩乐,感情颇深,一派和谐的气氛。 这一日,天刚放亮,前街的胡盛裕,胡老爷,小妾诞下一名庶子,开枝散叶,尤其是高兴,就让仆役宴请四方,广发请帖。 胡府很是豪华,三进三出,台阶,石狮,抱夏无不具备,虽然富丽堂皇,但却缺了些许韵味,只是赢得大家都惊叹,而并不是赞美。 宅院前车水马龙,各式各样的牛车、马车,将街道堵塞的水泄不通,各式各样的奴仆热火朝天的议论着,瞅着热闹的院子,不无羡慕地说着。 “胡老弟,恭喜恭喜啊!” “开枝散叶,真是幸事啊!” 来自于新会县的一个个豪绅大户都收到了请帖,一个个亲自登门拜访,胡盛裕胡老爷,也笑容满面的亲自迎接,心中也着实欢喜。 随着管家的一次次唱名,礼金也越发的丰厚,价值数十贯的礼品不可胜数,甚至有关系亲密的,价值百贯的都有的,声音传唱的很远,完全昭显了胡府热火烹油的繁盛景象。 可以说,胡府的一次满月酒,惊动了大半个新会县。 “胡老弟,恭喜恭喜!”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穿着很是富贵,方脸大耳,令人印象深刻。 “方兄,快请快请!”胡盛裕看到是生意伙伴方泉生,立马迎了上去,随即管家唱名: “方泉生方老爷,赠玉璧一对,长命锁一把,金叶子二十张——” 其他宾客瞬间吸了口冷气。 这些礼物加在一起,价值超过百贯,着实是大手笔。所有人都在惊叹方老爷的阔绰,然后又开始议论他有多少家产,场面愈发的热闹起来。 “方兄太客气了!”胡老爷感叹道。 “咱们两家本来就亲善,这些礼物,我还担心还配不上我那贤侄呢!”方泉生毫不在意地说道,方脸上堆满了笑意。 “来、来、来,进来说话!”胡盛裕瞧着这番大手笔,一个庶子并不值得,肯定有事,于是就将其迎了进去。 “方兄,可是出了什么什么事?” “事倒是没有,但却有一桩大生意!”方泉生笑吟吟地说道。 “哦?愿闻其详!”胡盛裕说道。 “咱们大唐新立,前些时间皇帝大肆收集铜矿,工部也大费周章的进行融钱制币,如今这世道上,铅钱毁损大半,铜钱又少,想必是新铸钱币了!” “我家的熔炉这些时日也未曾开启,就等着这天,新朝开立,自然是贵钱厚钱,所得铜料必多,发行也必多,咱们再开炉炼之,得到的铜器铜像也越多,这次定能让我等家产,再多几成!” 听到其这么说,胡盛裕心中也是一喜,虽然朝廷禁止熔钱,但奈何铜器价值太高,十贯铜钱所得到铜料,再造铜器,价值翻了数倍,简直是就是无本买卖,若是有门路卖入中原,还得翻上几倍。 只需些许柴火,些许工钱,就能得数倍的钱财,谁不愿往? “老爷,老爷,不好了,一伙官兵来了,直接就将咱们宅子围了起来。” 这时,管家突然出现,惊慌失措地说道。 “怎么可能?县老爷与我素来亲善,怎会如此?”胡盛裕难以置信。 第四百零一章凝重 “一个知县算个甚?咱是射声司的人!”这时,一个满脸冷笑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施施然地坐在椅子上,将自己的腰刀放握在手里把玩着,玩味地说道。 “射声司?”胡盛裕不可置信地说道,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着实不明白,自己怎么招惹了这些人,听闻他们可是杀人无数啊! 难道,自己家也要被灭门吗? 想到此处,他脸色煞白,再多的经验到此时也无济于事了。 “我等不曾违法,更是良善之民,不知为何惊扰到了贵司?”方泉生方老爷倒是见识过世面,或者是事不关已,能够置身事外,倒是颇为冷静。 “呵呵!”年轻人冷笑一声,说道:“我们射声司那么多年,从来不曾抓错过,也不曾违背过国法!” “所以,你们还是不要做无所谓的挣扎了,放弃吧,你们的花招,对我无效!” “还有你,方泉生,我也认识你,在新会县名声大的很哟!放心,这次也有人去了你家,虽然不是我领队!” 三言两语,让这两位老爷瞬间失了分寸,脸色发白,对于家族及未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走吧,这次不是来抓你们的,看把你们吓得!哈哈哈!”年轻人站起,笑声很是刺激了一下两人的心脏。 很快,在座的宾客也全部被集中起来,接受训话: “即日起,将发行新钱,任何人不得违背国法,再行铸钱,也不得私熔钱币,违背者,抄家,徒占城!” 听到只是一番警告,所有人瞬间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抓人,胡老爷与方老爷也松了口气,脸上有了一丝笑意,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就在所有人放松的时候,射声司再次发布了一道命令: “奉皇帝诏命,岭南各州豪族大户,私铸钱币,熔炼铜钱,罪大恶极,但姑且念其报国有心,从轻发落,罚钱百贯,徒长沙府!” “新会县胡德裕、方泉生……” 刚来的劫后余生,突然又被如此大的惊吓笼罩,简直是三魂吓去了两魂,胡盛裕与方泉生胆颤心惊,。 “诸位,名单上的诸人,将三日后启程,劳烦准备,钱财的话,明日上交也是可行的,咱们射声司一向宽容!” 年轻人开心的笑道,这是建立在众人的痛苦之上的。 也由不得他们如此开心,根据皇帝口谕,这些上交的钱财,基本上充当射声司的赏钱,除了一半上缴总部外,剩余的都是自己等人的,家产爆增。 几天后,在整个岭南。一大群人在驿道上缓缓行走。前后全是骑兵,还有一队步军列队随行。 除此之外,州县的官吏也在场,进行认点,防止有任何的遗漏之处。这时便有官吏开始一个个念名单。 坐在牛车马车上豪族们被驱赶站成三排,排着队,去向北方。他们满脸悲催之相,恋恋不舍,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在步骑环视下,相互牵制,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从家乡的豪右,迁徙到长沙,成为了一地百姓,往日的呼风唤雨也消失不见,只有在异国他乡的卑微。 留在岭南的土地尽数被变卖,家产也是如此,他们知晓,若是这些东西紧抓着不放,未来也改不了被吞噬的命运,还不如贱卖了事。 不过,由于天下钱庄的钱票,简单省事,虽然需要百分之一的兑换钱,但却是方便快捷,由此从军中所用,又被民间认可。 当然也有心有不甘的人,他们留着地契房契,期待着有一天能够回到岭南,可惜,除非你家在朝廷上有为官的,不然免不了被吞噬的命运。 这时,也有心有不甘的。一个头花白的老头,目光里全是不忿,他低着头,声音低沉沙哑:“李嘉,谋朝篡位的贼子,老身全家,暴君!” 周边几家纷纷侧目,被吸引了注意力,连忙上路,还逃蹿而去,似乎有什么在追赶一般。 “啪!”忽然一个骑士策马上前,一鞭子挥了过去,大骂道:“皇帝生怕你们出了差错,让我等送你们上路,没想到你竟然敢诽谤陛下,那么,今天就让你们真正的上路吧!” 随后,数十骑持刀而来,一阵杀戮,牛车中尽是鲜血,滴滴的从牛车上淌下,浸染了地面。 “我犯的过错,我一人承担!”年轻的人瞧着周边官吏目瞪口呆的模样,大声说道。 果不其然,片刻后,宪兵队的人就来了,处置也不知如何,但杀了诽谤君主之人,想来也是无碍的。 广州城,吴府书房中,书架上陈列着精装的书籍,红木椅子、椅子上铺着绸面的软垫。雕窗上以碧纱为面,园子里的景色若隐若现,仿佛一副绿色水彩的风景画。 “哗啦啦……哗啦啦……”风吹拂着窗外的树叶,时不时一阵又一阵的响声。好像某种独特的音律,比丝竹管弦单调,却更加磅礴自然。 吴青不是读书人,他自然欣赏不了,这个书房,还是之前这座府邸主人的,被皇帝赏赐与自己后,他也不曾改变,就这么放着,没事的时候看几本书,充实一下自己。 皇帝喜欢读书人,这是毋庸置疑的,连那群当兵的都需要识字,他自然也要读书认字了。 吴青的胡子已留了起来,至少模样看起来更加老成。这时一个穿着布袍梳着髻的中年人走到屏风旁边,抱拳道:“阿郎,李主司求见!登门拜访。” “怎么回事?”李芳一进来,就被吴指挥使呵斥,他脸色凝重,倒也习惯了,整个射声司谁不知晓,作为主司,他自然一清二楚。 好歹心中已经整理了,到也不慌乱。 “指挥使,邕州传来消息,派遣到六十八洞查探的人说,发觉许多洞部与大理国有勾连,甚至暗中还被拉拢,赠予了许多了兵器粮食!” “看来,大理国图谋不轨咯?”吴青听到这则消息,不仅不惊慌,反而有些兴奋。 “大理国一直对安南虎视眈眈,图谋不轨良久了!” 第四百零二章大理 满怀着心事,吴青半是兴奋,半是凝重地求见皇帝,由于射声司与皇城司一般,都具有宫中行走的号牌,稍微检查一番,吴指挥使就直接进了宫。 “朝廷刚结束了战事不久,禁军恐怕已经疲倦,对于大理,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吧!” “但是,大理国自古以来,一直是朝廷的忧患之地,近些年虽然平歇了,但却不安生,六十八洞都出现踪迹,恐怕不妙啊!” 心中思量着,射声司这一阵子出了大风头,皇帝虽然满意了,但朝廷上下却是不满,官员们许多亲朋好友都入了湖南,射声司此次若是支持去征战打理,恐怕反对者不计其数…… 随后,他就被宦官带着,觐见皇帝。 “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而且是灭人满门,呵呵,无法无天了!” 吴青刚入殿,就发觉皇帝很生气的样子,在那里训斥着,他稍微一听,就知晓是前不久发生的军队路边屠杀案,因诽谤皇帝而被激动的骑兵灭了满门。 此事一处,朝廷上下为之愤慨,对于武人如此横行霸道分外不满,况且,无论被杀者所犯何罪,死刑皆由,皇帝亲自勾勒,什么时候,私人也可以处刑了?岂不是天下大乱吗? 朝廷为之争吵,皇帝也甚是为难。 “其情虽然可悯,但其罪当诛!” 宰相崔泉很认真地说道,看上去是由衷之言。 李嘉也轻抚额头,对此也很为难,但无论是是军法,还是国法,都对于此事是不容的,宰相带着百官的意见,向皇帝施压。 “射声司出了什么事吗?”皇帝看到了吴青的到来,随口问道。 “去往建武镇的探子前来汇报,在那群蛮寮中,发觉了大理国的痕迹,赏赐的刀剑和弓弩有许多!”吴青看了一眼宰相,认真说道。 “怎么,大理国还觊觎岭西?”李嘉突然就笑了,段氏大理,还有这胆子,这不是找削吗? “禀陛下,大理自南诏始,联合吐蕃,无时不刻不觊觎于唐土,对于安南之地,早就垂涎三尺,直至咸通七年(866年)十月,高骈击败南诏,收复安南,战火绵延十余年将止!” 崔相公闻言,轻声说道,话语间对于云南的警惕溢于言表。 对此,李嘉也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南诏趁唐与吐蕃衰落之际,不顾吐蕃的威胁,与唐为敌,频繁发动对唐朝安南、西川的侵犯。 而唐朝的南部、西南边疆亦因南诏的寇扰变得残破不堪,“咸通以来,蛮始叛命,再入安南、邕管,一破黔州,四盗西川,遂围卢耽,召兵东方,戍海门,天下骚动,十有五年,赋输不内京师者过半,中藏空虚,士死瘴厉,燎骨传灰,人不念家,亡命为盗,可为痛心!”杨收言:“南蛮自大中以来,火邕州,掠交趾,调华人往屯,涉氛瘴死者十七” 唐朝之所以设立安南都护府,一来是防范南诏,以岭西与安南为屏障,合围南诏,从而保护腹心之地的广州;二来,就是为了保护海上丝绸之路,维护海外贸易,从而保障财政收入。 “唐设安南都护,以邕州为支柱,……。邕州与安南互为犄角,唐兵守安南,当加强邕州,南诏占安南,也要进取邕州。从安南事件发生,邕州即受威胁,安南事定,邕州始告安全。” 安南之所以脱离中国,原由于南诏掳掠安南汉民,从而造成当地土著势大,日趋独立。 “陛下,大理国北为西川、吐蕃,南为安南、邕州,若是其出,必为邕州,这也是建武镇所立之原由,若是处理不当,必为朝廷之患!”崔泉颇为激动地说道。 对此,李嘉只是感兴趣,心中但是毫无担忧之色,南诏国灭亡之后,就没听说过大理国袭扰过岭南,吃斋念佛的段氏,可是天龙八部的重要角色,怎么可能敢出兵? “段氏国主是?”李嘉问道。 “名唤段思聪!” “段思聪,有些耳熟啊!”李嘉穿越多年,电视剧快忘差不多了,只记得段正淳、段誉,这段思聪没印象! “陛下听闻过其名?” “未有!”李嘉摇头,说道:“大理国居心叵测,不得不防,但如今大战连绵半载,兵困马乏,不利于再战,况且云南之地,失于中国上百年之久,民心已无,还得从长计议!” “陛下可派使者问责其国!”崔泉说道。 “相公所言在理!”李嘉笑道:“咱们大唐也不是吃素的,若其果真居心不良,谋求安南或者岭西,自然须得教训一番才是!” “那小将不是擅自屠戮他人吗?既然如此,就贬斥到岭西羁縻州县去,奉命调查那些心中有异的部落,若是不幸身亡,也算是罪有应得,有功,就算是将功赎罪吧!相公认为如何?” “陛下所言自当有理!”听到这番处置,崔泉哪里不知晓皇帝心中的偏向,但只要能勉强说的过去就行了,也算是给百官一个理由吧! “臣告退!” 目送宰相离去,李嘉瞬间脸色一变,他沉声说道:“六十八洞,乃朝廷藩篱,不可有丝毫松懈,哪怕大理国无心,焉知其地方无心?” “听闻大理与前唐一般,在地方设立藩镇,管束起来自是难为,你们射声司一定要认真探查,派人去往大理,好好调查其地利人情,做好准备!” “陛下,臣明白!”吴青哪里看不出,皇帝对于大理国确实心动了,只是前唐因云南耗费了大量的精力物力,若是处置不当,大军陷入其中,可就出了大事了。 “我有意在六十八洞设立诸侯伯国,此番尔部配合地方,检断各蛮部,之后的义务礼节,也需要好好的教导一番,勿要出了差错!大理国藩镇部落自主性很强,好好勘测拉拢,日后用兵大理,你们射声司可得派上大用场!” “诺——”吴青着实欢喜,射声司若是立了功,他不就是出风头,甚至封爵吗?光是赏赐,还是不过瘾啊! 第四百零三章赦免 对于大理国,李嘉短时间内是不准备攻伐的,无他,成本大于收益。 这地界,各种部落藩镇太多,杂乱,各自为政,如果是说岭南是以汉人为中心,其他蛮寮为边角,那么大理就是一团乱麻,汉人早就蛮化了。 而且,云南交通落后,丛山峻岭阻挡,大军人生地不熟,行动困难等不利因素,还要对付遍布全滇各地的土酋部落。这些部落拥有自己的武装,长期占山为王,人熟地熟,既相互吞并又联合抵抗外部势力,就像山上的野火一样,将这里扑灭,那里又起火,防不胜防! 云南夷,自古以来就是困扰中原王朝的难题。 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堪称精明绝顶,对待云南问题最后还是以夷治夷;唐代貌似强盛,可几十万唐朝大军挥戈云南,竟然几次血洒西洱河畔,败北于南诏国。不仅留下几处“唐代将士万人冢”,还害得白居易为之伤感,挥毫写下一首哀婉如泣的《征蛮朝歌》。 宋太祖思前想后,只好“忍痛挥玉斧,划云南为徼外”。 元朝征服云南,牺牲将士十万人,损失战马四十万匹的巨大代价之后,才破了大理国,将其收归蒙元版图,改大理国为云南行省除了任命段氏为世袭总管外,还派遣了梁王来镇守昆明,才表面控制,至于赋税,就勉为其难了。 明朝朱元璋是狠人,出兵三十万,以傅友德、蓝玉、沐英三人为帅,行万里,破云南,然后他迁徙数万大军及家属设置卫所,镇守关隘。 之后数十年时间,又对云南地区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移民换种。江浙、江西、湖广等地的约300万中原移民,大规模迁入云南,并占据了交通相对便利的土地。 除此以外,他还奉行着——欲彻底亡其国,必先灭其史,再化其种,才能真正一劳永逸! 六百年来,自南诏到大理,云南借用汉字和汉字偏旁创立了僰文,并记录其独特语言,大理国延续下来,六百多年下来,已经累积了大量用僰文撰写的书籍。 若是假以时日不管不顾,如元朝一般表面征服,恐怕如越南、朝鲜一般的次生文明,脱离中国。 于是,明军开展了大规模的文化毁灭运动,将南诏和大理六百年历史下累积的所有书籍,所谓“在官之典籍,在野之简编”,尽数付之一炬,再通过严刑峻法压制当地势力,将已经传承了数百年的南诏和大理文明连根拔起,近乎不复遗存。 坦白的说,目前的李嘉还做不得,不说三十万,就说十万,他都做不得,只是束之高阁,慢慢的进行侵袭,骚扰。 在明清时期,云南就是吞金兽,若不是后来发觉有铜矿,利用价值等于无…… “慢慢来,一个一个部落的吞吃,待熟悉了地形,就可以行动了……”李嘉喃喃道。 广州的一处破落住宅内,庭院的围墙已经倒塌了些许,长出了些许倔犟的青草,吐露着难得的绿色。 两扇半开不开的木门,正随风摇摆着,可是,在这热气腾腾的春末,巷子中怎么会有风呢? 张大刀跨步而来,瞅着一眼来回晃动的木门,疑惑道,“嘿,难道出了甚脏东西不成?” 他进了院子,将门一关,只见一只满身灰的黄狗,正抬着腿,狗眼中满是疑惑,抬起的腿不禁缩了缩,放下,遮住了胯下的修长颓废之体。 “嘿,剑哥儿,你家的大黄,还真是神了,你是带他去了庙里让大和尚开光了不成?” 狄剑正坐在自家的木扎上,他瞅了一眼抬腿的大黄狗,又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张大刀,无聊地搬弄了一下自己的剑,说道:“这院子里也无风,大黄热的发闷,正扇风呢,你别去打扰它……” “剑哥儿,这热天,别人无力,你也是如此不成,这几条街,谁不知道剑哥你可是有名有姓的游侠儿,如今枯坐在这,哪里像话!” 张大刀一股气坐下,看着面前一碗井水,毫不嫌弃一饮而下,说道。 “咱如今杀了人啦,宪兵司说,虽然情有可原,但还是把咱开了,剩余的,就等宰相和皇帝发落,如今是有日子过一日吧!” 狄剑瞅了一眼黑不拉漆的张大刀,嫌弃地说道:“你小子不会让是又没吃饭吧?我告诉你,如今咱离了军,饷钱可能也是没着落了,米缸里也不剩几粒了!当然,如果你去采摘一些野菜,再去市集蹭一些果菜啥的,也曾凑合咱们吃一顿!” “瞧您说的,咱是这种人吗?”张大刀瞬间不乐意了。 “你就是这种人!”狄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看着其破旧的麻衣,草鞋,点头说道。 “嘿!”张大刀瞬间起身,满脸堆笑地说道:“还是剑哥懂我!” “既然家中无吃的,这不是,大黄如今也长的差不多了,膘肥体壮的……” “汪汪……”正在扇风乘凉的大黄,瞬间站起,张开嘴,呲着牙,愤怒地叫了几声,浑身毛发站立,一瞬间,飞奔于狗洞而去,不见了踪影。 “呸!大黄,回来时带点肉回来,听说张屠户家今天又宰猪了——”狄剑不屑地呸了一声,然后朝着门外喊道,说着还回应了几声犬吠,也不知听懂了没。 “剑哥儿,你也太惨了吧!”这时,院落的木门又打开了,一个脸白体瘦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身上穿着高级麻衣,市面上一件就得百钱,脚上踏着布鞋,可比草鞋好太多。 “王二麻子,你怎么过来了?”张大刀疑惑道。 “老子脸上没麻子了!”王朝瞬间眉毛一皱,气冲冲地说道。 “好了,大热天的,都别那么冲,歇下吧!”狄剑摆摆手,说道:“今天怎么有空都来我这?” “大刀没与你说?”王朝疑惑道。 “说什么?” “嘿,剑哥儿,准备给你惊喜来着,你不用去死了,呸,你家不需要摆酒了……” 狄剑一脸的黑线。 “剑哥儿,你被赦免了!” 第四百零四章如意 “这是真的?我可是杀了张扒皮一家数口,照例是死罪的!”狄剑一脸的惊喜之色。 “当然,这是咱从军中托人给你打听下来的,岂止是你,其他兄弟也被赦免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咱们都被赶出禁军了!”张大刀高兴地说道。 “可惜了弟兄们,都是我连累了你们!”狄剑颇为遗憾的说道,禁军每个月八百钱,比步兵还多了三百钱,而且又是骑兵,吃食用具都不差,若是去了职,这样的生计,是不好寻的。 “哎!剑哥儿太冲动了,这次若是不好,你就得把命赔进去,要知道,你可不是朝廷命官,也不算判官,因诽谤而杀人一个不好,就是斩立决,再次就是流放异地,病笃而死……”王朝感叹道。 “我这也是没法子,张扒皮太可恶了,害死了那么多人,若是让他跑了,今后也难再杀他了,正好,他出言不逊,机不可失!”狄剑凝重地说道。 “张扒皮害死了吾父母,又害死了那么多邻居,罪该万死!” “哎,幸亏圣天子在朝,没有责罚你我,不然,哎……”王朝叹了口气,他家计还算富裕,自然知晓后果的严重性。 唐律疏议》中虽无诽谤罪名,但却以诽谤罪为基本内容,制定了新的罪名。唤作“指斥乘舆”罪。 凡言议政事乖失而涉乘舆”“,情理切害者”,处以斩刑“;非切害者,徒二年”。有知指斥乘舆及妖言不告者”,也要受到“各减本罪五等”的处罚。所谓“乘舆”,先则泛指车马衣服器械,后来即用作皇帝的代称。 但死罪一般由刑部审核,上呈皇帝,需要他亲自勾勒,才能判处死刑,然后再秋斩,自有一套程序在此,普通人哪里有权力斩他人?若是捉拿一番,就是功而不是罪了! 朝堂的诸公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是公报私仇,况且,一般的诽谤罪,都是由皇帝量刑的,流放,斩杀,都是有的,你突兀就是一通杀戮,傻子都能明白。 所以,只有王朝家产丰厚,晓得比较多,才更是心惊肉跳,比这些没心没肺的法盲强多了。 “死罪既然免了,那获罪呢?又是什么?”狄剑问道。 “朝廷将派人出使大理,我等将伴随使者而去,听闻一路坎坷,而且大理瘴气丛生,蛮族遍地,大家都不愿往。所以咱们被点名了!”张大刀想了想,这一去,与判了斩刑相差不离,大理那是甚地,去了不就等于送死吗? 说着,脸就垮了下来。 “大丈夫怕个甚的大理,咱们活下命来,还怕这些?”狄剑挺直胸膛,大声说道,让这个小团体,拜托恐惧。 随后到几天,几人一直准备着各色的东西,这次出使大理,正带些东西过去,来换取些稀罕货,也不枉跑上一遭。 狄剑没钱,就借王朝五千钱,买了几匹邕布,这种布匹清凉又舒服,在热季最是舒服了。 出使大理队伍很庞大,由于一路上崎岖难行,而且有许多部落,所以规模很大,光是兵卒,就有两百余人,还有一百多驾车的以及仆役,近四百人,慢慢地去往大理。 道路崎岖,路途遥远,都阻止不了这群使者,他们秉承着皇帝的使命,前去呵斥大理,为何称帝?不要命了吗?还不朝贡大唐。 人家要是不朝贡怎么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嘉记着,等着招讨,然后收买云南的部落造反,如今的皇帝,可是不差钱的。 当然,由于云南铜矿很多,铸币技术又不咋滴,李嘉也准备收购一些铜料,然后再输出神武通宝,把大理国,带入岭南经济圈,这才是主要目的。 无利不起早嘛! 时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四月,科举即将举行,整个广州城这几个月时间里,涌入了数万人,对于客栈旅店而言,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根据粗略的报名统计,报名参加科举的,约有六千人之多,湖南一千多人,南平两千人,岭南两千多少,占城、交州、九州岛,济州岛等,加起来已然超过六千,对于朝廷而言,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陛下,若只是纸张而论,七千人数场之耗费,约有数百贯之多,再加上笔墨砚等,以及吃食,灯火,一场科举下来,耗费约有五千贯!” 此次负责科举的,是存在感很弱的次相赵诚,人家也是进士及第,学问没得说,就是一脸的苦大仇深,婆婆妈妈的。 “进入三月以来,广州城每日即有一场火灾,衙门疲于奔命,哪怕执金吾也多日未曾休沐,米价也在上涨,斗米约四十钱,涨了约五钱,民生苦楚……” “好了,朕知道了!”李嘉听着有些头疼,七千读书人,加上他们的仆役,书童,数万之巨,一起涌入广州,带来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衣食住行,方方面面。 “有话就直说——” “若是按照惯例,参加科举之人,还需地方官筛选,如此每次科举人数虽多,也不过数百人,多者也不至千,臣请陛下恢复地方乡贡之制!” 终于,赵诚露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或者说,官员们心中念之切切的权力——举乡贡。 官员们对于如此公平的科举制,是具有极大的抱怨的,如此不需要地方举荐,那些贱民们就能自行去往首都报名参加,你们去了,竞争大了,他们的亲朋好友怎么办? 并不是所有的官宦子弟都是聪明人,吃喝玩乐的不再少数。 只要再次掌握了举乡贡的权力,就能举荐亲友,亦或者与地方实力派交换利益,无论是谁中举,都有一份香火情在,让肉烂在锅里面。 这也是唐朝科举的弊端之处,寄希望于官员的节操,逐渐让科举失去了原有的目的,到了中唐后,但凡中举者,不是节度子侄,就是高门大户,科举成为了有钱人的游戏。 “朕知道了,今科已然举行,下一科就不会有如何多人了!” “陛下英明!”赵诚似乎了解了皇帝的意思,分外高兴地送上马屁,然后离去。 李嘉冷笑:“岂会让尔等如意?” 第四百零五章科举 四月的科举,是极为隆重的,以前偷偷摸摸参与的湖南和南平考生,这次也光明正大的来到广州,千里迢迢,不畏艰难,就是为了实现心中的理想——做官。 与后世千里做官只为发财不同,唐宋时期的做官,对于一个家族而言,是最重要的崛起之势。 何也?唐朝除了科举之外,还有恩荫,以及扎色入流,三种。 “杂色入流”主要是六品以下官员的子孙,通过轮流担任三品以上亲贵的侍从,亲事,帐内,或交纳品子课钱,十年期满后,再通过“铨试”,授予官职。 门荫制度就不用说了,基本上五品以上官员都可荫及后代,六七品也有些许照顾。 唐朝的牛李党争的由来。 据新旧《唐书》人物列传粗略统计,除少数入仕途径不明者外,门荫出身共177人以上,其中位至宰辅的48人,占唐宰相总数369人的13%。 高官子弟靠荫庇入仕,极易使他们躺在祖宗功劳簿上吃老本,不思进取,惰性成癖。门荫制度造成了多数子弟平庸无能。更有品行恶劣者,为官一方,倚仗权势“纵欲而不顾法”,造成“州遂疮痍”。 例如,高祖时交州总管丘和,有15个儿子,多至大官。高宗时的丞相李义府“诸子孩抱者,并列清官”。 宋朝就不必说了,门荫制度已经泛滥了,一个官员,不只是亲属可以门荫,亲朋好友门客都可以,一人可以夸张到数十人之多。 据统计北宋一代平均每年以各种恩萌补官者,超过500人.这一数字远远超过了平均每年由科举入仕者。 这也是为什么宋朝流行榜下捉婿的缘故。 只要逮住一个进士女婿,自己家族就可以门荫入官,不用辛苦的考进士,就可以当官了,岂不美哉? 人群熙熙攘攘,操持着各种方言的读书人点头评价,对于广州城有着各种的意见,赞叹的有之,不满的也有之,人之常情。 虽然来自于各地,但大多数都读书人,还是会洛音的,交流起来也算是比较方便了。 洛音,即东都洛阳之音,从隋文帝时,经过激烈的争论,制定了一套官方语言,就是:金陵-洛下音,并被唐朝沿用。 《颜氏家训·音辞篇》:“共以帝王都邑,参校方俗,考核古今,为之折中。榷而量之,独金陵与洛下耳。” 说洛音不标准,是会被嘲笑的,观政两年,又何尝不是让洛音不正的人,认真学习呢! 读书人又难免书生意气。 而唐朝读书人则并不文弱,在这乱世,提刀上马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对于承天府而言,这些打架斗殴的场面,着实有些忙不过来。 按照规矩,以次相赵诚为首的考官们,在考试三日前才公布,然后就入了考场,进行封闭,以防有人贿赂,索求。 那些不懂规矩的人,还以为去唐时一般,拿着自己的行卷进行兜售,岂料那些达官贵人们一个个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了。 这时才有人过来,解释道,新唐的科举,不需要行卷,而且进行糊名和誊抄。 随后又云,尔新进而来,不懂规矩,来,这是去年位居进士前列的诸多文章,流畅优美,只需一百钱,即可参考,里面还有许多科举事项,绝对不亏。 又有多人,纠缠一起,开始讨论榜单公布后,如今尽快地来到进士老爷门前,领取赏钱…… 各种客栈,旅馆,开始好吃好喝地供应着,夜里也自觉巡逻,以防打扰到这些读书人。 而见到京城屋舍寡少,不少身家富裕的,眼光长远的,准备在科考后,动员家人,在京城修建会管,捞取名声,从而为家族添砖加瓦。 因新唐国势上升,许多商贾之家的目光,正对准那些新科进士,准备用大量的金银财宝,将其收入囊中,振兴家族。 因科举一道,不知多少人心思动荡,冒出来不少的生意。 穷文富武,也不大准确,科举中式之前,付出也是不少的,不是中产之家,是负担不起的。 却说,广州,城西,一处较为衰败的院落中,一个中年人,脸红须长,正在不断地练字,书写的极为规范。 “彭老弟,今日与你一个大生意,你这个院子,早就应该换了。”这时,一个同样衣着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声音洪亮,整个院子都震三震。 “咱不过是个落魄书生,除了一手好字,还有甚的生意,如今这个院子,还是先辈传下来的……”彭献摇摇头,心中已经安之若素了。 “嘿嘿,进去说话!”中年人笑着很神秘,拽着他,直接进了房间。 “你瞧,这又是什么!”中年人随手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张票子,彭献睁目一看,这一张字面是十贯,这一下,桌子上已经有了五张。 “这又是为何?”彭献吞了口唾沫,他自然知晓如今这流传的钱票,方便的很,随时可以兑换,五十贯钱,买下他这个院子,绰绰有余。 若是去往城外,一亩地也不过两三贯钱,五十贯可以买十数亩地,真是大手笔。 “嘿嘿,你的字体端正,极具观瞻,去年就被选入举院,进行誊抄,今年想必也是如此了……” “我不过是小时寄居佛寺,抄录经书多了罢了!”彭献谦虚道,但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这五张钱票,不肯挪移。 “您的字体,我是极为佩服的,今日来,不过是求一件事,您只需……这般,就能得这些钱票,若是完成,之后必有重谢。” “可是,誊抄之人有数十人之多,又怎会到我?”彭献疑惑道。 “嘿嘿,我们自有安排,你直要如此这般就好了,待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中年人成竹在胸地说道,十分的自信。 彭献犹豫片刻,就在五十贯钱的巨大诱惑下,应承下来,只不过是做个记号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哈哈哈,彭兄,此时你知我知,不可有第三人知晓,若是成了,另有五十贯送到,还有一座宅子……” 第四百零六章考场 天还未亮,月亮依旧高悬空中,黑漆漆的夜里,只有一盏盏灯笼,在街道两旁指引着,县衙和府衙不敢懈怠,派出了大量的差役进行安排,拥挤不堪,人声沸腾。 临街的民户,也打开窗子,不时地张望着,反正被吵的睡不着,还不如看戏呢! 彭献从街口出来,向左一转就是贡院。站在路口望过去,但见人头攒动,人声如沸。五开间的大门,竖着三方直匾,中间是‘天开文运’四个泥金大字;东西两方题的是‘明经取士’和‘为国求贤’。 进了大门是二门;二门之内,便是龙门,送考的人到此止步了。 他不是考生,自然不需要排队等候,昨天,消息出来了,由于字体端正,也无差漏,作为誊抄的刀笔吏,他无疑是合适的。 誊抄需要三天的时间,虽然不需要自备干粮,贡院可以提供,但硬邦邦的干粮,哪有酥软的肉饼好吃,带着杂菜,混着吃。 这种誊抄的刀笔吏,基本上是从清水衙门筛选的,民间也有一些,由于只是誊抄,若是有错还影响前途,官吏们倒是躲避不及,哪怕三天三贯钱。 只有像彭献这般的民间读书人,屋舍简陋,衣食缺漏,对于科举无甚信心,亦或者想多磨练一些,多看一些文章,才会来录用。 这种新职业,因为科举而兴起,作为一种外快倒是合适的,彭献一边走着,一边心神不定。 五十贯钱,就只是做个印迹,这对于他而言,是极为便利的,他心里都打算好了,留下指甲印,若是被发觉,就说是不小心弄到了的。 风险极低,而收获却是极高,他是极为心动的,况且,科场舞弊,自唐以来,已然成了积弊,惯例,再说,若是整治也管不了他的头上,他只是被雇佣而来,撤职了也不怕。 如此多的钱财,虽然夜间风吹,有些寒意,但他心头着实暖和,看着这帮读书人,心中的也是亲切。 随后慢慢进去了贡院,与所有的誊抄人员一起,拜了孔子,然后听得主考官赵诚老生常谈了几句,所有人这才散开。 科举一场,开始了。 贴经,两个时辰为限。 这个誊抄起来是极为容易的,寥寥百字,花费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才誊抄完毕。 与之前不同的时,由于考生太多,压力太大,为了减轻压力,第一场在第二天清晨就放出,进行两天的筛选。 三天后,继续参与科举考场的,只有三千余人,仅仅是最简单的贴经,就筛去了大半,由此可见,考生水平的差异。 毕竟战乱多年,读书人不多,认真读书的人,就更少了。 第二场,即是策论。科举重头,天子重文章,誊抄时,也须仔细,不能有一丝错漏。 由于策论字数差异太大,少者数百,多者上千,数千人考卷,字量是极为恐怖的。 如此,誊抄就耗费了四天,身体精神都极大的消耗。 第三场与第二场连在一起,考时是两天时间。 题目则是诗词文章,题材不限。比策论而言,相较容易誊抄,但也耗费了一天两夜的功夫。 自从进了贡院,彭献就没怎么歇息过,不断地挥墨而抄,每天歇息不到三个时辰,赚取这三贯钱,着实也不容易。 皇帝的灯油倒是舍得,贡院灯火通明,拿起文章,他先是看了一遍,再慢慢誊抄,这时,他发觉了这篇文章的字迹,是极为熟悉的,前几天他已经看了数十遍,心中瞬间了然,目标出现了。 检查了一番,他发觉此文章竟然有数个错别字,按照惯例,除非是同考贯觉得文章过于优秀,酌情会进行通过,但这文章,却是平庸之作,有此错字,筛漏是在所难免的。 既然受人恩惠,彭献自然需要还回来,反正一般文章,除非是进士及第,亦或者进士前十,才会发下墨卷,一般是不会发下的。 更改了几字后,花费近三刻钟,才堪堪誊抄完毕,按照之前的通法,他将誊抄卷的边角,按下了手指印,很轻微。 这才缓了口气,对比了一下,他再次挥墨,开始誊抄起来,誊抄的那份,就送往了考官处,进行批阅审核。 考官第一遍,就看你是否有错别字,若是文章极好,还可以酌情考虑,但要是避讳没做好,哪怕再妙,也会被罢黜。 第二遍,就是看立意和文章笔力了,若是古板乏味,怨天忧地,或者激愤,浩浩汤汤数万字,也会被罢免。 因为科举是录官的,不是听你抱怨,也不是让你发挥文采的,历史上这类人不计其数,如明朝徐渭,考取数次不过,难中进士,就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笔力。 第三遍,就会仔细琢磨,若是精彩绝伦,就会推荐给主考官,以期中魁。 策论的审核很关键,因为天子重文章,最后一场的诗赋反而作为饭后甜点,锦上添花罢了。 王廉是吏部的侍郎,也是进士出身,如今四十有六,脾气很好,所以官场人缘不错,之前刘鋹要求进士做官须进蚕室,而普通官吏若身居要职,也须阉割,他就直接边缘化,当做养老了。 大唐重建后,由于情操高洁,加上人缘好,就被请回来做吏部侍郎,如今又是同考官,官运亨通啊! “狗屁不通!” “甚文章——” 王廉一边心中骂着,那些狗屁文章,看的心生厌烦,他左手拇指一直触摸着文卷边角,不急不缓。 随后,又送来一摞文章,兵卒脚步声略微大了些,王廉瞬间了然,然后仔细地开始阅卷。 数份后,终于发觉了些许印记,文章一看,马马虎虎,同进士还是可以的,但赐进士出身就有点难了,两者虽然都是进士,但待遇差别极大。 也罢,他大笔一挥,就进了赐进士出身的最后一名,呈上主考官时,赵相公眉头一皱,待见是王侍郎举荐时,勉为其难的画上了红圈。 终于成功了,王廉呼了口气,还人情太难了…… 第四百零七章舞弊 在这等待发榜的十数天时间里,向来是读书人放浪形骇,纸醉金迷的时刻。 有些是数年辛苦,到此解脱,心里总觉得必须醇酒妇人补偿一番,才对得起自己;有些是一旦发榜,荣枯立判,那种患得患失之情,唯有看花饮酒,才能排遣;有的是千里迢迢,上京一趟,自觉如果不好好领略领略京都的风光,未免虚此一行。 倒是别说,广州城处于海上丝绸之路的开端,高丽人,倭人,大食人等各色女子,令人大开眼界,见识匪浅。 总结就是一句,借机放纵。 秦谨言,字慎之,封州人,去年闻科举,准备入考,但母亲病重,只能舍弃,今年母亲病稍好一些,于是就来应考。 但他家资也不太宽裕,三场考完后,他就直接待在客栈中,喝花酒不去,只是强行地被同科之人请去喝酒,如此才勉强而去。 这次,听闻请喝酒的,明日就是放榜之日,今次是一位礼部侍郎之子请客,这是第三波了,之前也曾参加过他举报的书会,于是今日就被宴请了。 一行人来到酒楼,各种的珍馐玉食令人胃口大开,陪酒的女子,也是宴请而来的,至于表演舞蹈声乐的歌姬,也是教坊司中有名,一场下来,上百贯都挡不住。 “诸位,考举之前,咱们有缘相识,如今,放榜之日愈近,咱们这些人中,必有高中者,若是再如这般放浪,也是难了,请饮上一杯!” 不愧是侍郎之子,说起话来,到是令人难以拒绝,秦谨言喝上一杯,也不知是苦还是酸,他心中着实慌乱,家中贫寒,这次不中,下次就不一定能再来应考了,住上一个月,加上吃食,需要三贯钱,来一趟京都,往返差不多十贯钱。 “难矣,难矣…”轻声呢喃着,秦谨言酒不醉人人自醉,菜都没吃几口,人就迷迷糊糊地快倒了,什么歌姬,在他眼里,都是红粉骷髅…… “听说了吗?那封州的张翰良,这几日大摆宴席,听闻是十拿九稳了!” “是咧!家财万贯,听闻在封州也是有数的财主,今科得中,那家势,如热火烹油,了不得咯!” “呸,那张翰良,就是名字好听,粘了点书气,其身粗鄙不堪,还曾将日历买回家研读,整个封州谁不知晓?” 秦谨言听此,脑袋虽然有些懵,口齿还算清楚,出言反驳道。 “这位仁兄,话不能这般说,听闻他已经承言,自己是定会中的,明日就将出榜,何来如此?”有人反驳道。 “若无些许才华,怎敢科举?天下英才,泰半在此,岂不是自取其辱吗!” 剩下的他都没听清,人就直接醉倒了。 ………… 第二日,午时,已然开始放榜了。 熙熙攘攘的声音络绎不绝,鞭炮声,吵闹声,贺喜声,以及各种的欢笑声,哭啼声,直与秦谨言无缘。 他躺在床榻上,头疼欲裂,耳边的声音令人痛苦,粗略的梳洗一番,就出了门,转头就见到许多失魂落魄的读书人,他们喝着酒,或埋头不语,亦或者难以抑制,踉踉跄跄的去往放榜处,再次寻求。 秦谨言也是如此,他不相信自己落榜了,一个人慢慢地走到放榜处,那里已经散去了大半人影,只有像他这般不敢相信的人,再去证实。 果然,黄绸之上,并无一个秦谨言的名字,上下往复了数遍,心中只觉的万念俱灰,心头越发的疼痛。 “不对,怎么会有张翰良的名字?他怎么会在榜上?” “他胸无点墨,怎么会高中呢?” “我才华出众,文采斐然怎么又会不中呢?” “其中必有蹊跷,不公,绝对的不公……” “大唐科举舞弊——” 看着那群失神落魄,与自己一般潦倒的读书人,又看了一眼刺眼的黄榜,秦谨言直感觉胸膛都要爆炸了,他挥舞起胳膊,大声道 “考官舞弊,举业不公——” 那群失神落魄的读书人,徘徊于黄榜,正是迷糊之际,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急呼,瞬间福至心来,整个都精神了,连忙回应道 “考官舞弊,举业不公……” 一瞬间,整个黄榜周边的读书人都响应起来,落第者足有数千之巨,而此时,能够应下的,也有千余人,他们的呐喊声,威震整个广州城。 而此时,我们的皇帝依旧在琢磨,该如何来评判三鼎甲,学问上,他是辨识不了,那就只看策问了。 此次策问,只有一题汉之有州,前唐有道,如今我大唐又以府设之,试评优劣? 不出意外,所有人都在夸奖设府的优点,夸到点字上也有不少,如集权于中央,扫除藩镇之弊,利于百姓等等,皆有…… “哎,头疼!”李嘉颇为烦躁,该死,这些人中,还有许多喜欢卖弄学识,老是喜欢用一些偏僻之词,亦或者是少有的典故,他真的看不懂,完全没有阅读的愉悦感。 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大片鼓噪声,他心情彻底的爆炸了。 “怎么回事?” “回禀陛下,不知为何,一群落榜生正集结一起,大声鼓噪!” “鼓噪个甚?”李嘉问道。 “扬言——考官舞弊,举业不公!”田忠颇为小心地说道。 “嗯?朕设科举以来,又置誊抄,又是糊名,还有舞弊?”李嘉瞬间立起,他设科举,是为了获取读书人之心,而不是得罪读书人的。 如此这般,岂不是成了祸及统治的定时炸弹吗? “陛下——”这时,射声司及皇城司也赶了过来,吴青与李安国低头,不敢言语。 “此事事关重大,尔等私下好好调查一番,不可大肆宣扬,须小心查证,一群读书人,不能怠慢了!” 李嘉认真地吩咐道,这事若是一个不好,就影响大唐的名声,我神武皇帝的清誉。 “诺——”两人连忙应下,迫不及待地离去。 “来人,将所有的考官全部看押起来,不调查个清楚明白,就一律不放!” “陛下,里面可有一位宰相!” “宰相也不能放!若宰相参与了,定要他好看!” 第四百零八章主菜 “你是领头的?”吴青看了一眼这个读书人,冷漠地问道。 “我是仗义执言!”秦谨言有些慌乱,但依旧直言。 “你说考官舞弊,可有证据?” “有,我乃封州人,而在黄榜之上的封州张翰良,赐进士出身,此人在封州,胸无点墨,连论语都没有读完,何来进士之才?” “可,人家确实是进了黄榜!” “在封州,张翰良为了证明自己学问,还买了上百本黄历充斥,整个封州谁人不知?” “我可以拿性命担保,张翰良绝对没有进士之才,科场舞弊,绝对有的!” 瞧着眼前这人的模样,吴青初步排除此人怀恨在心,借机诬告的情况,于是就点点头,让手底下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就直接来到另一间房间。 与之前的牢房相比,此地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衣食无忧,瓜果酒水样样不缺。 “相公,几位考官,可有招的吗?”吴青笑着问道。 “别人我不曾了解,但某若不曾舞弊,堂堂一朝宰相,岂可因些许钱财,就落下污点,着实不可取!”赵诚摇摇头,说道。 虽然贵为宰相,但他的脾气还算比较好的,知晓是皇帝的主意,不然没人敢看押于他,天底下有几位宰相?虽然被崔泉压着,但权势着实不小,哪怕无有功名,也能安排一下进官场,何须如此做作? 对此,吴青也是知晓的,所以他对于赵诚礼待三分,其余的考官不是翰林就是其他部的侍郎,就无须如何客气的,直接逼问 “相公的品行,咱是信任的,陛下也不例外,但其余的考官,我可是着实不信,怀疑的紧!” “要知晓,若是等我查出来,尔等罪加三等,流放算是轻的了,斩立决肯定也不在话下,此时不同往日,诸位好生决策吧!” 威胁一番后,吴青只能退下,这群人用不得大刑,所以,他只能去往别处,如那些禁军的兵卒,以及誊抄的刀笔吏,都需要严格逼问。 但这些,都不是一时间就可以得出答案的,那些落第的举子,一个个蓄势待发,强烈要求再次举行科举。 笑话,若真的如意了,大唐皇帝的威信何在?朝廷的威严何在?些许落第举人,焉能逼迫朝廷? 皇帝断然拒绝了这些提议,在这乱世,从来没有那么软弱的朝廷,若是这般,就会被其他国家轻看了。 这若是发生在其他国家,早就大兵逼迫,强行让这群读书人解散了,但李嘉不能。 他是爱面子的人,一直宣扬仁义的形象,人设不能崩。 “朝廷欲恢复前唐时的殿试,诸进士须再次进行一场,或有罢黜!” 有人大肆宣扬道。 朝廷宁愿在所有的进士中找寻到做弊者,也不愿再次举行科举,如此一来也算是有了交代,虽然不满,但所有人只能屈服。 读书人不能惯着他们,若是满足他们的愿望,隔三差五的就来闹一番,朝廷的威严何在? 明末江南就是如此,那些复社,东林党的读书人,屡次冲撞官府,堂堂的七品县令,被那些秀才举人逼迫的狼狈不堪,朝廷威严一落千丈,本来就是皇权不下乡,这下子,连县都难了。 更遑论收税了? 至于舞弊案,所有人读书人都尽快驱散,案件则偷偷摸摸的进行,事关朝廷脸面,等热度再散一些,再公布处置,这就是所谓的外松内紧。 很快,事件的诱发点——张翰良就被找出来,单独安排朝廷人员测验,卷子一出来,字体工整,有力,文章水平也不差,几位宰相微微颔首,也表示满意。 “陛下,会不会是诬告?”崔泉轻声道。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李嘉也是疑惑,看了一眼那个昂首挺胸,丝毫不怵的张翰良,心中疑窦丛生。 会不会是冒名顶替呢?有钱人找一个模样相似的,也是轻而易举。 “去唤秦谨言过来辨认!” 很快,秦谨言就被拉进皇宫。 “此人学问不差,进士之才也可当得!” “你来认下,此人可否是张翰良?”李嘉直接说道。 “诺!”秦谨言连忙上前,看着一言不发的张翰良,发觉其竟然一脸的淡定模样,丝毫不惧,左看右看,与往日也没甚区别。 “陛下,此人倒与张翰良一般无二,但天底下相似人众多,草民请听声辨识!” 秦谨言丝毫不慌,他与远远见过几次张翰良,其傲慢无礼,粗言鄙行,他绝对相信,此人不会是他,声音也识得,所以再次说道。 其他人则一脸鄙夷,他们以为此人因不进黄榜而不满,所以狗急跳墙,别无他法了。 “好,张翰良,你说几句话!” “草民,草民自当从命!”张翰良脸色有些发白,犹豫些许,这才道。 “陛下,此人声音细腻,而张翰良声音粗犷,此人并不是张翰良!” 秦谨言心中瞬间一喜,连忙道。 “我不过是喉咙疼痛,所以与往日不一般!”张翰良连忙解释道。 “带下去吧!”李嘉挥挥手,说道“去往封州再去寻些人过来,肯定有相识的,定能找出破绽!” “至于你,委屈些许时日,若是揭露为真相,后面自有赏赐与你——” 这两人退下后,这次小朝会,九卿,两位宰相,诸部尚书,满满一堂,看着很热闹。 “嘿,此次冒名顶替案,暂时不知真假,但却只是个引子,本次科举,果真是群英荟萃,各有招数啊!” 皇帝冷冷地一笑,厉声说道 “作记号,调考卷,各种招数齐全,合着作弊不成,就开始收买考官了,从誊抄的刀笔吏,再到送卷的兵卒,再到同考官,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六名考官,就有三名私下夹带,赐进士与同进士中,竟然有十人因此而幸进,这是抡才大典,不是你家的院子,想让人进来就进来!” 原来这才是主菜,之前那个是开胃小菜啊! 此言一出,朝堂的温度瞬间下降了许多度,许多人后背发凉,已然察觉,这次是件大案,牵扯甚多。 左右看了看,下一次,位列朝班的,恐怕要换一些人了。 第四百零九章风波 “崔相公,科举乃抡才大典,若是以舞弊论,这些考官与举生该当如何?” 到了此时,皇帝还没有忘了崔相公,对于这位首相,可真是关怀备至啊! 又是这种得罪人的活,崔相公的眼眸极其挣扎,上一次也是如此,户部的人被自己得罪光了,哪怕又添了新人,但户部基本上与他绝缘了,成为其他相公的领地。 “若是在前唐,以天宝二年的舞弊,以及长庆元年(821年)舞弊来看,为首者流放,余者,贬斥!” 低着头,崔相公的建议不咸不淡,很保守。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点头,表示认可,都不想将案件扩大,引火烧身,崔相公的话,深得人心。 当然,这也是有传统的,自科举创建以来,他不过是入仕的三种途径之一,虽然越发的一家独大,但恩荫和杂色入流毕竟还在,这就让科举舞弊的重要性降低。 儿子多,自然对子女不甚在乎,属于散养,不像明清,成为主流,只有一个儿子,别无他法,重视极大,只能重罚。 “太轻了!” 众人目光直愣愣地盯着皇帝,随后,只见其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话。 而一直揣摩皇帝心意的崔相公,也不敢抬头看皇帝,他清楚的明白,皇帝的这声叹息,是对于自己的失望。 但,他可不能因为揣摩皇帝圣心,就要打破官场惯例,如此一来,真的要成为孤臣,这天底下,成为孤臣,有几个善终的? 况且,这几年一直阿谀谄媚于皇帝,他已经得了个点头相公的名号,虽然性子软,但听闻这种传言,自然是恼火的。 “孙相公呢?”李嘉继续问道。 “微臣认为崔相公所言甚是!”孙钊也得罪不起同僚,只能苟同了。 所有人都是利己的,都不想火烧太旺,引火烧身,官僚果真是具有惰性,以及趋同性,李嘉心中感叹。 好吧,穿越者若是真的玩权谋,还真是干不过这群古代人,毕竟人家是专业的。 而若皇帝不是穿越者,为了不得罪百官,导致自己被孤立,只能作罢,稀里糊涂了事,毕竟这群读书人已经散去大半了,还折腾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了。 可惜,皇帝并不属于这个时代,而且,他深知乱世的精髓得兵马者得天下。 只要禁军不乱,他就对于这群文臣们毫无畏惧。 你若是辞职,转眼我就让人顶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读书人有的是。 “既然如此,那么,拟旨吧!”皇帝叹了口气,仿佛受了某种委屈一般。 这十几位文臣瞬间低头,以为皇帝妥协了,心中委屈,不敢再看皇帝一眼。 毕竟皇帝入广州以来,将所有的阉割官员踢出朝堂,他们这些高官,之前也不过是被贬斥,或者隐居,提拔之恩,可不能忘,如今让君父受了委屈,隐约之间,儒家的教导在心中闪现君辱臣死。 好几人张开嘴,想安慰一下皇帝,又不知从何而起,只能叹了口气。 “诺——”一旁的中书舍人连忙提笔,准备书写。 “此科举弊案,乃大唐复立以来,最大的耻辱,考官贪弊,举子无耻,朕深以为憾,故,以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堂会审,共同调查此案,必须严查到底,绝不留情,以唐律而行之……” 当然,这只是皇帝的口述,自然比较简洁,但中书舍人就是干拟旨的,专业的很,一套四六骈文应用的是手到擒来,行云流水,不到片刻的功夫,就书写完毕。 呈到皇帝面前,只见开头一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嘉就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让几位宰相看了看,在其僵硬的脸面前,说道 “若是无异议,就这般施行吧!” 这些公卿相互间看了看,皆是一脸的错愕,原以为是皇帝屈服了,没想到竟然是皇帝一意孤行,乾坤独断,这般情况,在这两年可是很少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君臣共商其事,其乐融融,仿若古之贤君一般。 如今皇帝摆明了一番独断的意思,让他们很不适应,但又顾及皇帝的威望,又不敢明言,这种憋屈感,着实难受。 皇帝就喜欢看这些人难受的模样,想说却不敢说,一脸的纠结之色,心事重重。 他算是明白了,所有的阴谋,在真正的权力面前,脆弱不堪,政治这东西,只适合同量级的选手进行,作为皇帝,只需要仲裁,以及大势碾压就行了。 “臣等遵旨!”御史中丞、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三人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出声应下,若是怠慢了,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就够受的了。 其他人眼色各异,心思急转,既然事实不可更改,那就只能进去其中,捞取好处了。 别人都想着什么,崔泉倒是一清二楚,刚开始他也是如此这般想的,但,一会儿后,他忽然就感觉到不对劲,扭头看了一眼拟旨的中书舍人,突然就明白了不对劲在哪 皇帝竟然没有经过中书门下的审核,就发下了圣旨,而百官们并不以为意,这种有悖于政治传统,君臣和谐的制度,突然就被突破了。 虽然说乱世中,宰相的权威一落千丈,但此番作为,可是把宰相的权力独立性给剥夺了,这是仅存的脸面。 “或许,是从那句‘奉天承运皇帝’开始的吧!自此中书门下就被舍弃!” 此时此刻,崔泉一时间倍感落魄,什么案子,利益,似乎都成了浮云,他成为了历朝历代的宰相中的罪人…… 御史台深刻领会到了皇帝的意思,再加上天生与官员对立的属性,因科举弊案,查实三名考官、数名刀笔吏、兵卒,以及其他涉及其中的十几名官员,皆被判了秋后问斩,家室流放占城。 舞弊的举子则全家流放占城,为大唐边疆做贡献。 随后,又从中央开始,进行新一轮反腐行动,与之前的淮南粮案前后相继,京都官吏心思难安。 而地方官吏又得到风声,言御史台又将巡视地方,如此一来,又使得编户齐民政策快速了不少秋收前应该能完成了。 对于皇帝而言,以御史台为鞭,再次确立了皇权的威严。 官场上,风气大变,谄媚君上者,难以计数。 第四百一十章军械 这场贪腐风波,在所有人看来,是对于之前淮南粮案的延续,也是对于百官的一种鞭策,皇帝虽然不在半年,皇权依旧是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的。 至于对于宰相权力的削弱,普通的官吏自然感觉不到,毕竟在这乱世,军权在手的皇帝,为所欲为的太多,稍微突破政治底线算什么? 刘鋹还阉割百官呢?也无人敢反对,只能默默忍受,除了宰相外,权势者皆入蚕室。 李嘉目前而言,对于相权并没有削减的想法,只是加强皇权,他不想在征战时,受到文臣的束缚,也不想自己辛苦打下的数十州,就这样被官僚腐化。 为了鞭策自己不要贪图享乐,李嘉让人在书房中,放置了许多兵器,有剑、弩、枪等,也没有什么人敢有所异议,随心所欲了许多。 “看来,御史台还真的需要强硬起来,时常让百官们见识一下天威浩荡,才肯用心做事啊!” 到了五月底,夏收之时,区区三四个月的功夫,全国的州县的丁口户籍,基本上已然统计完毕。 加上承天府,整个岭南拥有户二十八万(加上迁徙到淮南百姓),丁口一百五十三万三千两百人,岭东一百一十万,岭西四十三万,相差一倍有余。 岭东,光是承天府,就占据了近五十万,此岭西还多,果然是得广州者得岭南,其话不假。 如果按照十五抽一的标准,李嘉可以招募兵卒十万,但对于民力伤害太大,一般情况是不做的。 如果加上南平的七十万,湖南的六十万,加上岭南的一百五十万,整个大唐的总人口,差不多是两百八十万,与后蜀差不多,距离南唐也只有一截距离了。 “可惜了,淮南十四州,近百万的人口,我只能匆匆而得二三十万!”李嘉感叹道。 他的书架上还存有不少的书籍,基本上都是《汉书》、《史记》一类的历史书籍,读史使人明智果真不假,前朝的那些政治手段,可以借鉴的,无论是军事还是政治,都是大有裨益。 中国的历史,一直是不断地向前发展的,不断地中央集权,不断地加强皇权,这是封建时代固有的传统。 安史之后,以及五代数朝的发展,整个天下,都朝着集权而去,藩镇割据一方,王权旁落的国家,到公元961年,还一个皆无。 所以,李嘉可以拍着胸脯说道“我也是顺着大势而为之,并无逆转的道理。” 而且,他读史书发现,自安史之后,武人的素养越来越低,像李靖这样的文武双全的儒帅越来越少,军队中也越来越推崇勇武,视文人如草芥。 文人也由于被武夫的凌辱,对于武夫也愈发的痛恨,读书少的武人自然更是瞧不起读书人,于是相看互厌,走向极端。 做了那么久的皇帝,大半的奏章基本上由宰相们处理,五品以上的,才呈上来,给出自己的建议,由皇帝圣裁。 数月的时间,政治上的余波处理完毕,李嘉就集中精神对军队。 目前大唐拥有着差不多十万兵马,看守番禹的禁军约四万,加上数千看守宫廷的元从军,长沙府的一万五千人,荆南府一万五,湘西府一万人,加上在长沙府训练中的一万多人,光是步骑,已然达到了十万。 当然,军队数量,大唐依旧还是处于下风的。 后蜀兵马二十万,中原只是禁军就二十万,其余的地方军队无算,南唐也拥兵三十万,新唐只有水师还算给力,能超越一波,其余的只能是碾压。 短时间内,数量超不了,那只能从质量上超越了,尤其是军甲器械,乃是加分项。 铠甲有全身甲,虽然粗糙了些,但对于普通士兵而言,已经足够了,拥甲的新兵,在战场上的生存率,几乎与普通的老兵一般无二。 兵器,宿铁刀,加上投石车,若是再加上青铜炮的话,真是无敌了,北宋禁军再强,到底也是肉身凡胎。 这种降维打击,让李嘉想起了后来的满清。 一般人都理解,满清铁骑基本上彪悍勇猛,所向披靡,但这种战无不胜的,是建立了庞大的军械装备上的。 毕竟,论骑术而言,满清是比不过蒙古人的人,但装备的加持下,碾压蒙古。 而且,相较于明军破衣烂衫,满清八旗至少身着三层甲,普通的弓箭基本上奈何不了他们,这是建立在剥削辽东百万汉人,又不停的进关掳掠汉人的基础上的。 当然,也有晋商的一份功劳,他们输出了铁器和粮食,让满清从关内掠夺的金银有了出口。 更夸张的是,满清拥有东亚最先进的炮兵部队,孔有德带着明朝最先进的火炮部队叛逃到后金,让后金开始成为东亚第一流的炮兵部队。 到了1641年的松锦大战时,清军集中了四十余门的重型红衣大炮和明军炮兵展开了一场空前规模的炮战。 扯远了,总而言之,满清八旗的所向披靡,勇武只是占据了一部分原因,其实大部分,还在于装备碾压。 当然,重型火力处于压制地位,但短兵接刃,也需要压制才行。 李嘉瞬间就想起火枪,不行,技术达不到,弓箭?训练时间太久,不合算。 “那就只有玩弩了吗?” 操作弩虽然也需要很大的力气,但技术含量很低,基本上没有什么技术要求,对兵员素质要求不高,简单易懂。 而且,岭南的制弩技术一向是领先的,甚至还设置了神弩军,集中火力。 但弩的缺点也有许多,一是制造成本很高,需要手艺精湛的工匠;二就是重,而且很容易损坏,动物皮胶做弦还很怕潮,小棕索不怕潮威力较小;消耗的弩矢也得需要大量工匠制造。 简单的一句话,没钱就别玩这种高科技。 “不过,这些困难对于我而言,恰恰是最容易解决的,我的钱,多得是,至少此中原有钱!” 一边思索着,李嘉感觉自己找到强军的突破口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权力 丽妃所在的宫室内,李嘉迫不及待地走进去,从一个宫妇怀里抱起襁褓中的孩儿,笑着凑过来仔细看着。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与刚开始生下来的丑样子是不一样的,更加的圆润了,可爱了。 李嘉瞧着这孩子很是喜欢,眼睛很明亮,他不太会逗弄孩儿,只是平素也经常过来看看,偶尔逗弄一番。 候丽娘笑着看着父子二人的逗闹,说道:“心哥儿已经满月了,要不陛下就为他取个大名吧!” 李嘉看了看胸脯越大膨胀的侯丽娘,便说道:“心哥儿还小,不需要大名,小名容易养活。” 这时“哇哇……”一声,李嘉怀里的心哥儿十分不给他父亲的面子,直接便哭了起来。 一旁的侯丽娘看着心疼,见状掀开襁褓瞧了一眼,被忽略了皇帝,对着宫女说道:“心哥儿饿了,要吃奶。快去叫奶娘过来。” 宫女很快就去,而心哥儿,李嘉的大皇子,则吸引了所有人都注意力,皇帝莫名的感受到忽略的感觉。 不一会,一个走起路来胸脯不亚于侯丽娘的妇人走进了寝宫,先急匆匆地向李嘉等屈膝行礼,便麻利地把孩子接过去,然后转过身当场就解衣服。 李嘉自然得回避,然后借着这功夫,离开了宫殿。 长久以来一直自我为中心的皇帝,心里不开心了,但却没有摆在脸上,他倒不至于与自己儿子吃醋,但心中确实有股气。 很快,皇帝就没了看儿子的兴趣,剩余的两个肯定也是如此,他就直接来到了立政殿,看看皇后。 立政殿内挂着一道纱帘,纱帘里面比外面还明亮,因为里面的西边有一排雕木窗户,此时下午时分,阳光正好照射在宫闱内。 帘子外面,侍立着好些漂亮的妇人,都是身穿圆领紫衣、头戴幞头,打扮得有点像男子似的,宫中仍旧保留了一些唐朝的习气,所以流传下来,据说唐朝妇人就喜欢穿男装,比如上官婉儿等…… 帘子里面,确是很安静,木料上旧红色的漆、紫色的丝织品,让室内看起来有点古旧,阳光照射进来,温度刚好合适。 自从怀了身孕,周颖儿与往常并无两样,依旧管理着后宫,也同样在闲逸的时候,窝在宫殿内,欣赏着书籍的妙处,津津有味的阅读着,对于一个宅女而言,这是最好的时光了。 没有人来打扰她,除了皇帝以外。 曼妙的身姿躺在竹椅上,身上盖一件又软又轻的绸袍,肚子微微凸起,懒洋洋地看着书,仿佛与阳光凝结为一体,如此的祥和美好。 李嘉制止了宫妇的行礼,就这样欣赏着皇后的美态,这种散发出少妇柔情的场面,很是难得。 “陛下——”不知过了多久,周颖儿终于发觉了一道身影的接近,不由得娇声说道:“静悄悄的,着实吓人!” “陛下既然来了,为何不唤臣妾一声!” “皇后这样的姿态,倒是多久未见,不知不觉,就看痴了!”李嘉柔声说道,直让皇后脸颊泛红,不好意思起来。 皇帝找了个凳子,就跟寻常的丈夫一般,坐在皇后的身边,摸了摸她凸起的肚子,不由得笑道: “长久的耕耘,才有一分的收获,这个小家伙,倒是难得的很!” “若是没有陛下赐予臣妾的孩子,臣妾还真的体会不到为母的感觉,此时才觉父母恩重如山!”周颖儿说道。 听得此言,李嘉心中一笑,想必是皇后思念亲人了,毕竟是怀孕了,忧愁善感。 “如此,就让岳父岳母明日入宫吧!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们了,也解解咱们皇后的相思之苦!” “陛下——”皇后这一声,甜的腻人。 “怎么不见宝儿呢?”李嘉随口问道。 “宝儿姐今日有些乏了,也就没来陪我!” “派御医了吗?” “已经派去了,想必不久就有消息!” 李嘉想了想,十有八九又是怀孕了,自己这一段时间子嗣旺盛,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在这夭折率极高的时代,多些子嗣也是好的。 想到子嗣问题,李嘉又想起岭南的气候,炎热潮湿,对于婴孩而言,是极为不利的,哪怕是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着想,也要打下中原,占据这花花世界。 随着新的版籍设定完毕,夏税也按照新版籍来征收,对于朝廷而言,今年的夏收起码多上了两成,国库一下就宽松了一些,让户部新任的官员们松了口气。 政事堂大厅内堆满了卷宗案牍,数以百计的官吏在里面忙碌,仿佛一个开足马力的机器、又好像一个巨大的心脏,无数的政令从这个心脏向全国各地辐射。大唐虽在制度上传承前唐的三省六部制,但除军事之外的权力中心在这里。 政事堂一向是权利的中心,无论是谁都无法怀疑。这里是大唐国都的中心,这个小小的书房里,采光很好房间明净。 对于夏税征收的细则,几位相公一一呈报,不敢有丝毫的违背。 当然,与赵匡胤相比,李嘉倒是没有折磨这群宰相,搬走椅子,而是维持宰相的体面,让他们坐着汇报,相当平等了。 皇帝就在一道薄薄的屏风后,所以没人喧哗。很安静,纸张出的“沙沙”细响都偶尔能听见。 宰相们现在对于皇帝有些畏惧,说话的言辞也是用心拿捏过的,只有起居朗在不断地书写,空气中弥漫着墨汁的清香,微风时不时从窗户吹拂进来。 而在一旁,几个提拔而来的中书舍人,就站立在一旁,谨慎地听着宰相们的声音,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表。 这是培养吗?还是皇帝另有打算? 人心都乱了。 这个小小的御书房,就是最有权力的地方、也是制定各种规矩的地方。 身在这个圈子里,不仅能通过同僚干涉很多事,而且参与的,是干系亿兆人的大事……力量大到了能影响无数人的命运。 中书舍人们一时间感到窒息,权力的滋味令人陶醉。 第四百一十二章半年 编户齐民虽然重要,但对于朝廷而言,能够缴纳更多的赋税,得以让财政更宽裕一些,对于诸位宰相而言,却是没多少实质性的好处。 但州县合并就不一样了,昔日的五十州,合并成三十州,有的废除,有的扩大,自然而然,肯定是官吏丧失权力。 所以为了掌权,也是为了政绩,突出自己,这次州县合并,许多官吏顾不得捞钱了,只想着表现自己,以期分得一杯羹。 如今,户口都编造的差不多了,所以大家开始讨论商议一下州县合并的事宜,前面的只是小菜。 “具体章程,政事堂准备的如何了?”李嘉淡淡地说道。 “回禀陛下,臣等殚精竭虑,终于有所成,岭南将分为岭西、岭东两府,岭西十州,岭东二十二州,皆因地制宜而设之!” 说着,崔泉就呈上一了奏折,密密麻麻,满是人名地名,看的有些头疼,只是粗略地看了看,察觉大致合理,皇帝才点头说道: “朕对于诸位相公的能力,是相信的,但这裁撤下来的官吏,又该如何处置?罢黜?右迁?若是处置不当,怕引发民怨呐!” 民怨,算个甚,又没兵权,哀嚎两声,只能怨愤施加在宰相们头上,谁让这次是几位宰相主持的呢? 崔泉脸色不变,说起了腹稿:“这次,官场上下,也被御史台审查了一遍,地方上许多贪官也被罢黜,而岭西及岭东二府的设立,也有许多的官位可以安置,毕竟掌管十数州的衙门,里里外外空缺了许多,足以安置了!” “为今之计,岭西岭东二府,还缺有知府及判官等官职,还是需要陛下您御口金开的!” “诸位相公可有人选?”李嘉作为皇帝,也不能所有事都乾坤独断,必须依靠群臣治理天下,而宰相,就是百官的代表。 按照惯例,为国家举荐贤才,是宰相的职责。 “臣举荐,礼部侍郎田千秋任岭西府知府,其人一向秉性厚重,宽柔并济,定能抚慰蛮寮!” 首相比较矜持,最先发言的,则是孙钊,而且,他知晓自己对于岭东府没有发言权,也争夺不了,所以就将目标放在岭西,有好过于无。 “恩?侍郎是正四品,知府也是正四品,如此,倒也合配!” 皇帝当然知晓从中央到地方,品阶虽然一般,但明显算是贬斥了。 “你们有意见了吗?” “臣等均以为田侍郎正为合适!”两位宰相拱手说道。 李嘉撇了一眼,就知晓是利益交换了,但心中不以为意,党派之争,只要不过分就成了,能好好治理地方,就是能吏。 这个乱世,城头常换大王旗,就跟选举似的,君主不断的变更,但治理天下的文人依旧还是原人,如,服侍四朝、十位皇帝的宰相——冯道。 哪怕是赵匡胤如今的手下,后汉、后周时期的却不少,呵,文人的节操,着实搞笑,反正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有理。 “那就让他去任知府吧!”皇帝对于此人倒是了解一点,是个翰林出身,性格宽厚,不急不缓,是个老好人,对于那些蛮寮,急功利切是不行,平和的脾气倒是适合。 “岭东呢?”皇帝拖着长音问道。 “臣举荐吏部左侍郎邱怀……” “臣举荐……” 两位宰相立马闻风而动,争先恐后一般。 岭东与承天府相邻,又是岭南的精华之地,自然需要争夺一番,若是让别人拿了去,就声势大涨了。 其实,自打准备迁都长沙府,岭东的地位就是直线下跌,没了环绕京师的地利,又缺了承天府,岭东与岭西并无二样。 见此,李嘉也只能和稀泥,一人为知府,一人为判官,相互制衡,方为王道。 于是,这一场御前会议,就这样散去,只有几个中书舍人激动又颤抖地离去,几个宰相心思难猜。 三个宰相,一个又是财相,还是太少了。 李嘉随即又将从幕府中就任劳任怨的王宁拉扯出来,让他进入政事堂,加了参知政事衔,成为了第四任宰相。 由于他又身处军机处,掌管着军事后勤一类,参考中原的枢密使,被称作枢相。 有了四位宰相,朝堂一时间有了乱,但随即又平稳下来,夏粮的平安入库,让整个朝廷上下放下了心肠,国库有粮,心中不慌。 来自于湖南南平等地方的夏税,也慢慢地运到了岭南,千里迢迢之下,耗费令人咋舌,李嘉迁都的心,越发的坚定起来。 神武二年的上半年,天下一片太平,只是中原与岭南一般,都对于贪官污吏,进行严惩。 赵匡胤是个嫉恶如仇的脾气,尤其是刚即位不久,武人的脾气还未改善,所以,对于文官中的贪腐之徒,倒是看不过眼。 馆陶县有个叫郭贽的人,由于家中富裕,得罪了馆陶令,于是就被严格检地,家产大为缩水,心中分外的不平。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来到东京,托人告御状,说检田不均。 赵匡胤大怒,但并未听风就是雨,而是派人去重新调查检地情况,待得知果然不均后,立马将其流放至海岛。 商河县令李瑶受赃,也被弃斩于市,随即贪官污吏者,皆被砍头,后世那种对文人的宽容,在杯酒释兵权之前,是不存在的。 果然,赵匡胤又因武人贪弊,不善治民为由,开始大肆任免文人为官,进行集权。 南唐,到了六月,正是梅雨季节,小雨连绵,洪都的李璟,已然重病缠身,果然,不久,李璟去世,终年四十六岁。 太子李煜继位,受不了洪都的狭窄与潮湿,就借着丧事回到了金陵,而且还派使入东京,朝见赵匡胤,希望恢复李璟的皇帝名号,死后有些脸面。 死者为大,也是为了争取人心,更是好好剥削了一把钱粮回血,这般,赵匡胤终于同意,于是谥为李璟“明道崇德文宣孝皇帝”,庙号元宗,陵于顺陵(位于今江苏省江宁区)。 第四百一十三章灵渠 夏收之后,又需要进行播种,等待秋收,百姓们是一刻也闲适不下来。 但朝廷却不得闲,播种后,朝廷上下又开始大规模的进行兴修水利运动,而首当其冲的,就是灵渠。 而灵渠,也被称作桂湘运河,中国古代重要的运河之一,入岭南的高速路,在桂州境内。 桂州下辖九县。 在岭西,也算是比较大的一个州了,因为灵渠的作用,沟通两地,外加土地肥沃,所以桂州一直繁华热闹。 灵渠全长34公里,建于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至今有一千多年,它与都江堰、郑国渠并称为中国古代三大水利工程。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并天下为三十六郡”,为平定南方,一统天下,于是派遣50万秦军兵分五路,向岭南进发,攻打百越。 因此“以卒凿渠,而通粮道”,派史禄主持灵渠工程。史禄率十万之劈山通道,经几载寒暑,终于在公元前214年凿渠成功。 由于灵渠连接湘、漓(漓江,珠江支流)二江,沟通了长江水系和珠江两大水系,成为北接湖广、南连两粤的水运交通枢纽。 从洞庭出发南下,进入湘江,过长沙,经灵渠入漓江,接桂江入西江,在广东三水汇珠江。同时灵渠也起到了灌溉农田的作用,促进了岭南与中原经济文化的交流。 第二次修葺灵渠,则是东汉建武十八年(42年),交趾女子征侧、征贰反叛朝廷,光武帝派伏波将军马援南征,继续疏浚灵渠。 第三次,则是唐宝历元年(825年),渠道崩坏,舟不能通。桂管观察使李渤下令垒石建成犁铧形的拦河坝,即大、小天平,使河水分流进入南、北渠道。 第四次,唐咸通九年(868年)陡防尽坏,渠道淤浅。鱼孟威刺史将沿河40里用石块砌堤岸,用大坚木做成木桩植立为陡门,陡门增至18重,方通巨舟。万,用钱530余万缗。 可以说,历朝历代,治岭南,第一个需要治理的,就是灵渠,它是沟通岭南的运兵要道。 如今,距离上一次大规模维修灵渠,差不多有百年了,需要大规模的进行修葺,尤其是两岸的堤坝,以及壅高水位,蓄水通航,具有船闸作用的陡门,也需要增建。 设于堤内的水涵,块石砌筑,用于放水灌溉,也需要增添,从而灌溉土地,增田富产。 而且,渠内碍舟礁石也有许多,不利于通行,所以也要进行清除。 工部这两年,在朝廷上的影响日趋淡化。 他们不像是吏部,被称作天官,掌管人事,存在感天然强大;户部掌管钱粮,大案小案连发,又分设转运使司,表现欲很强;礼部这两年,封王,禅让,登记,立后,太上皇葬礼,隔三差五就有事,忙的连环转。 随着战争的兴起,兵部也忙的很,连轴转;刑部也折腾,那么多贪官污吏,连审带罚,存在感极强。 “只有咱们工部,这些年只修了路,而且,还是厢军修的,咱们只是提供些工匠,常年待在京城,无有政绩怎能升官?” 工部尚书左伯山远眺灵渠,不由得感叹道: “如今,这武事也停了,官也撂下不少,可笑的是,咱们工部这次一个也没撂下,我也不知是欢喜,还是难受。 朝廷上下终于开始重视咱们,勤修水利,方能利于农事,而岭南之河渠,首在灵渠,帆船艄公,往来便利,开闸放水,灌溉农田,真乃国之重也。” “多亏了大司空(工部尚书古称大司空、冬官)的力争,才有我等的用武之地,不然,长久的待在京城,日日修缮宫殿,甚是无聊!” 工部左侍郎白石林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欣慰之色。 进入工部的,基本上都是工匠出身,在六部中一向是地位最低,还未到明清那样,只顾着捞油水,士农工商,自然被士大夫们鄙视了,于是,只能沉浸在自己圈子里,以宅男居多。 “这也是我应该做的。”左伯山淡淡地说道。 身为一部尚书,位在宰相之下,工部并无地方官吏的孝敬,也无油水,只有开工,不仅能捞政绩,而且按照惯例还能吃上一笔,所以,他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整个工部。 当然,若是治渠有道,名声也是大涨,白麻宣下,也并非不可能的。 “修葺灵渠,户部只拨下一万五千贯,作为首批,其后若是不利,也就只能有那么多了,虎头蛇尾,万万是不行的!” “所以,咱们这次,首阵必要得胜,石林,不知你可有头绪?”左尚书扭过头,问道。 他只是统管工部,也是翰林出身,哪里懂这些,所以必须要问专业人士才行。 “前唐修葺灵渠哪一回不是上百万贯?如今这一万五千贯,哪怕征召民夫,也不过万人,持续不到一个月,石板,一块尽要百钱,桩木一根超过五百钱,区区万贯,若桩木不过两三万根,还有民夫呢?这些钱,不及前唐百一,哪能奏效?” 白侍郎的话,令尚书瞬间脸色涨红,如此一算,果真是隔靴搔痒,没能有多大效用。 “大钱有大钱的用法,小钱有小钱的用法,慢慢来!”左尚书连忙说道。 “如此,司空您看,灵渠虽然不断地扩建,但渠中的暗礁不计其数,甚至还有些许明礁,致使不少船毁人亡之事,咱们可以请些许人毁去礁石,商贾自然得力,朝堂上也能知晓咱们的用处!” “需要多少钱?” “礁石粗略一算,约有六七十块,若用燎石法,须用工两千人,费两月有余,而且还得到枯水季,但如今,军械司有火药可用,只需民夫百人,钱百贯,即可!” 所谓的燎石法,就是把大量的木柴堆积在礁石上,引火焚烧,使礁石在高温中猛烈膨胀,再浇上醋和冷水,让烧热的礁石突然遇冷,骤然收缩而发生炸裂,再使用人工凿挖,藉以除去巨礁。 “真是天助我也!”左尚书看着络绎不绝的船只,大笑道: “剩余的钱,咱们可以疏通增加水涵,若开十口,至少增添十万亩水田,朝廷必然欣喜!” “之后的钱财,自然也会拨下!” 第四百一十四章价值 “轰隆——” 随着一声声巨响,灵渠的第一期工程,正式开始了。 清除渠中的礁石,以往都是顽疾,但随着火药的出现,逐渐又变的简单了,明礁被炸碎,好似炸雷一般,响彻云霄,空气中的硫磺味凝聚不散。 那些暂时被疏导的船只停靠在岸边,看着一块块消失的礁石,瞬间喜不自胜。 “多亏了大司空,不然这些礁石,每年可得坏了不少的船!” “那是,哪怕是白日,水若急了些,船就控制不住,船毁也就罢了,最怕人也亡了,如今消除了隐患,走商也能便宜些,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可惜,暗礁还有许多,若是也能一道清除,也就更好了,咱们走商,也就无忧了!” “是啊!” 立在船头,亲眼目睹了礁石被炸毁,这些来往于两地的商贾们惊喜不已,礁石的毁去,代表着走商安全的增加,成本的减少,着实是一件好事,大大的好事。 左尚书也同样如此,之前的顽疾,此刻突然变得轻而易举,倒是让人欢喜,政绩也拿的轻而易举起来,但若是乘胜追击,那些暗礁却令人头疼。 “事到如今,也只能到枯水期了!”叹了口气,左尚书毕功于一役的想法,只能搁浅了。 白石林白侍郎也是叹了口气“如今乃是雨季,为之奈何,咱们只能过几个月再说!” “不过,咱们还剩下万贯钱,此时倒是可以加固一些堤坝,多修建陡门!” “也只能如此了……” 剩下的收尾的事,两人倒是没有继续参与,岭南的河流多了去了,灵渠虽然重要,但也不是全部,需要修缮的河流堤坝太多,如今又属于夏季,自然繁忙的很。 况且,如今灵渠初步有了成果,自然须得去往京师汇报,从户部再扣些钱,继续进行灵渠的大修缮工作。 在中国,大部分的农民都是靠天吃饭。唐朝时期土地开发为何抵不过宋朝,一个自然是宋朝人多,土地兼并厉害,第二个,则是占城稻耐旱,比较坚强,所以那些山岭沟壑之地,也被开发出来。 古代封建王朝的强盛,基本上依靠水利来开垦土地,容纳更多人口,自然就强盛了。 所以,固本培元,岭南的水利修缮与兴建,是刻不容缓的,开拓更多的田地,来容纳新生的人口。 毕竟李嘉不再征收丁口税,再广大的推广占城稻,生孩子没顾及,也能吃饱,在这个没啥娱乐的时代,只得可劲生了。 除了水利外,道路的修建也是刻不容缓,从广州到长沙,广州到邕州,一横一纵,这两条道路,也在不断进行,三十里间隔的驿站,也在缓缓展开。 州县之间,也在紧锣密鼓地扩建修葺着官道,商业往来越发的繁盛。 之前各地方的团练军,也经过整改,训练,去其糟粕,形成巡检营,开始剿匪,护卫商路。 对于普通的行商而言,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商路好走了,盗匪少了,税也少了,至少没有乱七八糟的收税人,只需要交给转运使司衙门就行了,方便的很。 而且,由于天下钱庄飞快的扩建脚步,基本上每个县都已经有了分舵,钱票慢慢地深入人心,如此兑换钱来也是方便的很,信誉也很显著可以随时兑换。 比起往年来,倒是舒服的很,还有甚的不满足的呢? 如今大唐行商,有两大贸易口岸。要么将东西转卖到江陵,然后借由其便利,去往蜀地和南唐,以及中原等地。 再者,也可以将中原等地的东西,转售到广州,与大食人做生意,尤其是丝织品,更是销量大增,来钱的很。 商业就像是血管,不断地在身体里流通,从而让整个大唐经济更上一层楼。 海南,岸州,白沙港。 曾经繁华的港口,丝绸之路必经之道,随着商船的繁荣,而显得更加的繁盛,无论是香料还是木材,亦或者丝绸等,都可以在这里见到。 酒肆,客栈,青楼,数不胜数,整个崖州的人口,瞬间突破了三万,增长了一倍有余,以往缺粮的问题,再也不曾出现过。 作为龙兴之地,崖州的繁华是可以预计的,李氏商会控制着大半个商业,无论是卖茶、卖,还是酒楼客栈,都需要与李氏商会打招呼。 随着皇帝的登基,他又发觉,这种垄断性的商业模式,对于经济的发展并无太多的裨益,尤其是作为丝绸之路上的港口,自由才是发展的前提。 毕竟各色人种,各种方言习惯汇集,管束反而抑制了商业往来。 所以,之前主导的行会,又大规模的吸纳其他的商户,从而选出九名行首,共同维护商业发展,制定了有利于商业发展的政策,将地方衙门的干涉,降到最低。 或者说,衙门也只有在收税时,比较有存在感了。 这种重商的行径和试验,在大陆是行不通的,原理大陆的海南,反而容易达成。 事实证明是正确的,自由吸引了大量的商人入驻,自由港的名声传播的越发广泛,税收也更高了,月纳税超过万贯。 突然,一艘船只停靠在了港口,上百个纤夫合力拉扯着,唱着号子,缓缓地驶入了港口,虽然一个个裸露上半身,穿着草鞋,但声音却是又响亮又欢快。 经过的船只人群,也啧啧称赞。 原来,这艘船满载着一个庞然大物缓缓归来,黑白相间,虽然被肢解了大半,但巨大的身块依旧让人吃惊。 鲸—— 这是普世的说法,有人也把它称作是鲲鹏。 白沙港每隔半个月才能捕上一头鲸。 不提有上万斤鱼肉,脂肪能做蜡烛,油,鲸须可以当弓弦,伞骨,就连骨头,都有用处。 所以,若是捕杀了鲸鱼,其产生的利润超过万贯,可谓是惊人了。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每当鲸鱼入港时,就是肉类降价的时刻,再穷的人,也会买上半斤鲸肉尝尝。 那些商会的人,则不断地沟通,购买所需要的肉、脂肪、鲸须等,让船长高兴地合不拢嘴。 第四百一十五章大事 对于崖州而言,鲸鱼已经成为了一道必不可少的产业链,它代表着捕鱼业的昌盛。 正是捕鱼的极大收益,刺激着渔民和富户投身于捕鱼业,捕获鲸鱼,成为了发家致富的代表,人人欢喜,雀跃。 海南岛左侧的儋州,是军港,隶属于海龙军,充斥的,也几乎是海舰船厂,为战争而添置的。 而崖州,则充斥的民间的渔船,大部分的船厂,也是为了赚钱而做,小到舟船,大到上千料的大海船,在崖州都能找到。 有人粗略的数了数,崖州的造船厂,约有十来家,与其配套的修船厂,木料厂,铆钉厂,油漆厂等等,也不下于五十家,招揽的工匠,超过万人,不在崖州户籍的琼州人,不在少数。 对于海龙军而言,繁荣的崖州造船业,有时候也是一个极大的补充。 “不到四年时间,整个海南就变了样,陛下真是厉害!”周奎看着窗外的陆续停靠的船只,以及蚁群一般的脚夫,力夫,不由得感叹道。 作为海龙军的都指挥使,他的总部是在儋州,但实际上,为了体现忠诚,也是为了进入权势中心,他待在广州到时间,已经超过了儋州,至于数百里之远的崖州,更是少来。 如今,面对这繁华的景象,他倒是不稀奇,毕竟广州比这繁华太多,只是吃惊于此地变化之大,贫瘠的崖州,此时一跃成了上州,原本准备琼崖合并,也因此不了了之了。 琼州是海南的首府,无论是政治地位还是人口,都是领先的,虽然崖州后来居上,但依旧敌不过广州城那些相公们的印象,而且皇帝也多年未,也忘却了差不多。 所以,海南岛人口稀少,州县合并削减开支也是应当的,琼州辖下三县,地位高,自然不会除名,崖州虽然下辖五县,但却是崖州。 可崖州繁荣了,钱粮不缺,话语权也上来了,自然不肯被一个穷州吞并,于是就派人求情,又派皇帝熟人去广州,这才鉴于海南岛特殊,得以保存,不再刻意的去推行州县合并。 “海龙军存在数年,规模已然达到了万人,海盗等已经清剿干净,事到如今,还有用武之地吗?” 周奎站立而起,对着窗外,迎着风,扣起鼻孔起来,虽然已然是大人物,但身为海盗的习惯,一时间倒是难以改变。 作为海龙军指挥使,他倒是没有啥被皇帝桀骜的感觉,水师的局限在这,每艘船都有自己的船长,船长之上又有队,由于通讯不畅,具有很大的独立性,如步兵那般是很困难的。 再者,朝廷把控着钱粮,港口,以及水手的家人,想造反,也不能把船开到陆地吧!再者说,水兵们陆地上也敌不过啊! 剿匪完了,又护卫着航线,诺大的水师,几乎就没了多大的用处,虽然无法想出寂寞如雪这个词,但周奎感觉自己被困住了,没有上升的空间。 虽然他身上有一串的头衔,比如五军都督府的前军都督佥事,但却只是挂名的,平日里都是由都督同知处理,实权,实际上掌握在右都督手里。 五军都督府,领导着宪兵司,军队的赏罚、升迁、操练等,可谓是实权在握,比单纯执行的指挥使,强太多。 如今五军都督府未有他若是升迁,必定是左、右都督,而中军都督府掌握着中央禁军,以及水师,可谓是实力最大,能入中军都督府,着实是好事。 “如今五军都督一向是一群卑官小吏在处事,具体的又受到军机处的领导,不如直升军机处也好,可军机处战时才设,我又不读书,去了也做不了事。” “五军都督虽有权势,但又哪能比得上咱的逍遥快活,禁锢在京师,倒是可怜。” “权势不论,世袭的爵位总是要的,如今不过是男爵,又算的甚?水师难立功啊!” 独自徘徊了一个多时辰,周奎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立功的机会,着实令人心烦,连扣鼻孔的乐趣,也不想了。 “军主,李氏商会的人赵管事求见!”这时,守在楼梯口的护卫,突然就走了过来说道。 “负责整个海南岛的赵文运吗?”周奎有些惊奇,问道。 “是他!” “让他上来吧!” 周奎摇摇头,虽然李氏商会是皇帝家的,但他与李氏商会一向没多少交接,之前还帮忙打海盗,现在则互不干涉,但也不想得罪,这群人某种程度来说是皇帝的家仆,与他不一样。 很快,一个仿若读书人的中年人走了上来,模样端正,目光炯炯有神,哪里像个商人,至少没有多少市侩气息,反而有些许强势,与那些官吏相近。 也对,听闻整个商会并入了少府寺,一个个也有了官身,与寻常的商人不一般了,也算是官商。 “见过周军主!”赵文运行拱了拱手,有礼有节,虽然周奎是粗人,不太看重这些,但依旧是身受了,舒坦了一些。 “哪里,不知赵管事找咱有何事,咱来这里,只是散心而已!”周奎提前打个埋伏。 “也无甚事,知晓军主来了崖州,特地来尽地主之谊!” “这,看来管事经营有方啊!”瞧着这普通的一个小酒楼,竟然也是李氏商会的,果真是盘踞多年,实力雄厚。 “为圣人做事罢了,不值一提!”赵管事谦虚地摆摆手,话语间的骄傲,溢于言表。 周奎见到这番,嘴角抽了抽,每遇到一个李氏商会的,几乎都有这句话,哪个不知晓你们是皇帝家的,至于天天挂在嘴边吗? “除此之外,某这次前来,也是为了给军主送来一番功劳的!” “哦?不知是何?”此话正中下怀,一直想升爵位的周奎瞬间反问道。 “只要是不违背军规的,自然是可以!” “其实,这件事本来与军主无关的,但事关圣人,所以须得小心谨慎,又得办的妥当,所以,只能麻烦军主了!” “不麻烦,不麻烦!”周奎连连摆手,心中跟猴挠似的,具体的你倒是说啊!卖甚的关子。 第四百一十六章气愤 “借船?”周奎张大了嘴巴,有些难以置信。 “没错,就是借船!”赵管事理所当然地说道 “在陛下登基之后,就与清源军达成了口头婚约,求取于留使君之女,如今已然过去两年,也是适合应下了!” 听到这话,周奎嘴角直抽抽,他张了张嘴,随即说道 “这,若是出了差错,激起两国之战,倒是我的罪过!借船扬威一事,还需有都督府的指令才行,若是随意借船,若是瞬间也就罢了,但若是不顺,我就犯了大错……” 听闻这句话,赵管事瞬间脸色一变,眉毛皱起,说道“这若是耽误了皇家的大事,周军主可承担的起吗?” 听到这番质问,周奎瞬间恼了,他也是有脾气的人,如今贵为一军之主,可谓是威福享之,当面呵斥自己的人微乎其微,而如今,小小的一个管事,竟然敢如此放肆。 “哼,朝廷法度,哪怕是调动一船一卒,也需要都督府的调令,咱若是无令而行,宪兵司的人就饶不了我,哪怕功劳甚大,咱还是承担不起,管事另请高明吧!” 周奎直接怼了起来,丝毫不顾及颜面。 “好,好,周军主,还望你好自为之!”赵管事甩了甩袖子,气鼓鼓而去。 “哼,真是嚣张!”周奎哼了一声,这些少府寺的人着实霸道,小小的管事竟然敢指使他这个一军之主,若是在地方上,还不更是嚣张? “来人,调查一下,最近李氏商会与清源军方面!”周奎作为海龙军指挥使,常与商人打交道,海面上的消息很是畅快。 况且,他未曾听闻皇帝与清源军的婚约的消息,毕竟这段时间没有动武准备,若是强行压迫清源军,南唐与吴越自然会牵扯进来,如此,一番刀戈是免不了的。 “该死,我竟然错过了一番大功勋!” 想到这,他突然想起,若是战起,他这个海龙军是必不可少的,立功大增。 可是,擅起边衅的帽子起来,他可承受不了。 而且,海龙军的宪兵司不见兔子不撒鹰,若是无有军令就动兵,自己可就真玩了。 随后,消息传来,原来是李氏商会在清源军生意受阻,赚钱不太利索,所以准备忽悠海龙军去清源军,借口当然是催婚,海龙军数百艘战舰一出,震慑自然难以言表。 于是,生意好做了,至于锅,则让海龙军背。 “真是阴险狡诈,该死!”幸亏自己严厉拒绝,若是犯了贪功的念头,这仕途算毁了。 “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虽然怕得罪少府寺,但如今已然得罪,又被算计,他心里哪里呕的下这口气。 随即,一纸奏折直达天听。 “少府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还代朕求取婚约了,真是好,太好了!” 李嘉气极而笑,他老子在世时,十有**也得听自己的,如今倒好,自己反被别人安排谋利了。 用皇帝的名义来涉及军权,无论是在何时,都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今日借兵不过是去催婚,明日就有可能借兵去造反,此风不可涨。 “着射声司详细查调,若是无误,即可捉拿,让大理寺从严而审!” “诺——”看着皇帝一副气呼呼的模样,田忠立马上前应下,担忧地说道“陛下犯不着为这些小人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朕知晓了!”李嘉摆摆手,饮了一口茶,这才说道 “这个官吏,一个个的都把皇帝当成傻子,任其摆布才算满意,说是为了去清源军做生意,什么时候如此热心了?恐怕是为了一己私利吧!少府寺看来蛀虫太多了,是时候大肆清理一番了!” 想的越多,李嘉越是不惮把人心想的更险恶一些,或许是说,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占他的便宜,挖墙脚啥的,最可恶了。 也幸好,皇宫里所有姓王的,都被阉割了,不然他还真是睡不安稳。 做皇帝,压力太大了! 操心着朝政,已经让人心力交瘁了,若是下朝后还被戴绿帽子,估计皇帝死亡平均寿命还要提前。 后宫的事,交由后宫来办,所以,维持皇后的体面,并且让其主导后宫,虽然有种种不公平,但稳定压倒一切。 听到皇帝的话,田忠也不知该如何说。 若是按照地位来说,少府寺与内侍省来说,都是皇帝的家仆,地位是相差不离的,而且,少府寺拥有官身,地位更高一些。 所以,这个话题,他有些物伤其类,不敢插嘴,若是一个不好,招惹了少府寺的人,麻烦事却不少。 心情不好,李嘉就想聊天,他派人把王宁请来,聊一聊战略大事。 “清源军牵一发而动全身,少府寺若真是如此莽撞,对于朝廷而言,极为不利!” 王宁听到皇帝的诉说,瞬间一惊,连忙说道 “至于陛下的婚事,恕臣无礼,湖南之事发生后,天下为之侧目,清源军也是极为警惕,对于婚事三缄其口,想必是怕了!强行催婚,恐怕适得其反!” 闻言,李嘉不好意思地笑了。 的确,插手湖南,夺了小舅子的家业,的确说不过去,如此,还有谁敢嫁女,谁不心惊胆颤? “如今,朝廷与民休息,更是不能招惹清源军了!” “清源军不再提,咱们大唐,下一个目标,蜀国如何?”李嘉说道。 王宁点点头,说道“蜀国富庶,大部分人的财产没有被掠夺,最穷困的人不会面临饿死的灾难,他们就不会铤而走险……” “所以,内乱是难了,只能出兵拿下,而且,还要提防中原!”“如今,朝廷与民休息,更是不能招惹清源军了!” “清源军不再提,咱们大唐,下一个目标,蜀国如何?”李嘉说道。 王宁点点头,说道“蜀国富庶,大部分人的财产没有被掠夺,最穷困的人不会面临饿死的灾难,他们就不会铤而走险……” “所以,内乱是难了,只能出兵拿下,而且,还要提防中原!” 第四百一十七章战略 蜀国与南唐、中原都不同,它是一个富庶的国家,亦或者说,蜀国内的矛盾并不大。 乱世中,贫富差距会拉大,富者阡陌纵横,穷者无立锥之地,如此,收买,拉拢,就会很容易,只需要将其主力消灭,其国很轻易地就被纳入。 比如,中原北宋,若是那十几万的禁军被消灭,其余的地界肯定会投降,如同骨诺牌一般,省时省力,毕竟朝廷都差不多,选哪个都一样。 但,蜀国不一样,长久的和平,以及富庶的生活,让百姓很排外,内部较为团结,你打败了蜀国禁军,其余地方还是会有人造反。 他们并不会视侵略者为朝廷,反而由于其封闭性,很排斥侵略者,你占据了这里,造反的人却是很多。 所以,打蜀国容易,治蜀国难。 北宋攻伐蜀国,大军劫掠成性,从而让蜀地乱了百年,后来的北宋朝廷生怕刺激了这群人,加税都不敢过分,兵卒的饷钱也发放及时,不敢拖欠。 因为这群蜀地士兵,真的是为了混口饭吃,心不甘情不愿的,你不发饷,人家真的会去造反。 而且,打蜀国容易,但,北宋还在虎视眈眈,你一打,人家立马会发兵抄后路,阴险至极。 所以,打蜀国易,怎样打,则难了。 “赵宋初立,去年兴兵一年,百废俱兴,国库匮乏,听闻连元正日的烟火,也舍不得放多,与民休息!” 王宁沉声道“如今的宋国,就像是一无所有的穷人,漂亮的衣裳也无几件,贪婪的目光不断地巡视着周边,以期望能夺走。” “而蜀国,就如同一个纤柔的小娘子,披金戴银,招摇过市,而且,身边也无有多少护卫,自然惹得觊觎,宋国自然嫉妒红了眼,迫不及待地想占据它,从而拥其财赋,兴兵统一天下!” “如果说南平只是乘其不备,那么蜀国就是宋国的囊中之物,而当我们大唐觊觎其时,宋国自当不能善罢甘休,兴兵动武是在所难免的,这是它的锅中肉,盘中餐,任何人有所动作,就会惹其不满。” “所以,兴兵蜀国,虽然是上策,但,实际却是下下策,此时招惹到宋国,分外不智!” 听到这番话,李嘉瞬间哑然,他一直在准备着攻蜀之事,却忘了,卧榻之侧,徘徊着一只饿虎,若是夺了它的食物,恐怕是大为不妙。 大唐还没有做好与北宋全面开战的准备。 “你是说,宋国目前的休养生息,开河工,反贪,都是在做戏与我们看,他其实早就准备攻取蜀国,一直磨刀霍霍向猪羊?” 李嘉颇为吃惊,历史上北宋水、陆两军入蜀,才攻下蜀国,如今没了南平,怎么会进攻蜀国呢? 要知道,北面可是有秦岭,汉中可是掌握在蜀国手里,再不济还有剑门关,哪怕后唐,也是两路攻蜀,单一路而行,显然是极为困难的。 “也不算假的!”王宁继续说道 “对于宋国而言,中国久经战乱,朝廷缺粮缺钱,正是修养生息之时,再行刀戈,郭周多年的治理,怕是要成为泡影!” “一边修养生息,一边积蓄钱粮,励练兵马,对于蜀国,虎视眈眈,而且,荆南府,恐怕也是在所难免了!” 李嘉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心情瞬间不好了。 荆南府,可是近百万丁口,军事要道,无论是北上还是南下,都是必不可缺的,而且,荆南府还是湖南的北大门,失去了荆南府,湖南等于失去了一半。 而且,在经济上,江陵乃是南方北上的中转站,许多的商品依靠它,来运转天下,失去了它,对于经济的打击,也是极为重大的。 所以,李嘉扪心自问,若是他统治中原,也不能坐视南方有大国崛起,更是不能让其占据江陵,上升的势头必须给按下去。 可惜,赵匡胤是有这个打算的,可惜,财力不允许。 禁军北上潞州,南下淮南,前前后后折腾了大半年,禁军们也打疲了,国库更疲了。 归根结底,打仗还是一个花钱的玩意,钱财越多,自然底蕴充裕。 而此时,生产钱粮的农夫,就代表着钱财的数目。 李嘉农户虽然不多,但海上丝绸之路,光是做中转商,就大赚特赚,保持军力,是毫不畏惧的。 当然,这是北宋对于大唐了解不深,以为两三百万的丁口,潜力不大,所以一直不愿意破釜沉舟。 “朝廷中枢在广州,前线战事若起,运转起来,颇为不便啊!” 李嘉试探地说道。 “陛下英明,虽说广州地处腹地,安全的很,但对于一统大业来说,着实不利的,且,岭南消息闭塞,战机转瞬即逝!” 王宁与皇帝共事多年,自然对其了解颇深,刚出了话头,立马就读懂了。 “这事须得缓缓行之,不得急躁!”李嘉制止他下面的话,喝了杯茶,继续说道 “大唐统一,既然蜀地不行,南方诸国,也只有伪国南唐)了?” “正是如此!”王宁正襟危坐,话题又转回来了,他不得不重视。 “伪国原有三十三州漳、泉不不算),如今割让淮南十四州,只十九州,丁口约三百来万,如今虽然也算是雄厚,但比之前,可是相差太多!” “而且,故江南国主李璟逝去,新君即位,威望不足,朝廷上下自然难以齐心,与中原不同,我大唐船甲颇多,攻伐伪国,自然便利,顺江而下,瓮中捉鳖!” 王宁信心十足的样子,也影响了皇帝的情绪。 李嘉倒是被历史所禁锢了,北宋先夺蜀国,再下金陵,而不是先金陵而蜀国,取蜀国财赋锻造船只,才是其目的。 中原并没有多少兵船,只能望江而叹。 可,他的大唐不缺船,兵甲虽然比不过中国,但对起南唐来,倒是丝毫不怵。 李煜也不是李璟,也没有他的威望,如果说李璟手下的南唐有十分,到了李煜手里,只有五分,这还是往多的说。 没几年的统合,南唐的潜力发挥不出来。 第四百一十八章折腾 自从科举在四月中旬结束后,秦谨言举报了科场舞弊之事,也算是进了皇帝的眼了,又得了百贯钱,就回了家。 折腾了一阵子,到家时已然到了六月底,他才算回到家,封州的风情令人怀念。 这次回来,整个州县上下,都为之震动,这位可是面见天颜,又让整个朝廷都颠覆大半的人物,官吏们又恨又怕,毕竟是算个人物了。 所以,虽然秦谨言回家,望着自家的篱笆院感慨万千,原先的鸡鸣声,早就不见了踪影,这是为他积攒路费而舍卖了。 只有那头黑狗,依旧不离不弃地蹲在院门,对不怀好意的陌生人,投以警惕的目光。 包裹不多,他一人足以,立在院落之前,感慨万千。 “汪汪——”鼻子嗅了嗅,黑狗发觉是熟悉的味道,立马跑了过来,围着转圈,尾巴摇的飞快,兴奋的很。 “大黑,我又回来了!”秦谨言笑着说道,摸了摸狗头,缓缓地走进了家门。 刚入门,就听到记忆中的机杼声,抬眼一瞧,自己的母亲正在屋内,不停地忙活着,脸上满是疲惫之色,身姿单薄,衣服上的旧丁一个又一个。 “阿娘!我回来了!”他欢喜地喊道。 “谨言回来了?”阿娘的动作立马就停了,她离开纺车,看着自己的儿子的身影,分外的欢喜“那么长的路,饿了没有?” 她没有问是否考中了,因为早就在不言之中,若是中了,地方上早就敲锣打鼓,如今平静如常,只能关心儿子的身体了。 “怎么这时才回来,听闻你告御状了?城里的张老爷家,听闻都迁徙到长沙府了,张郎君也被流放交州……” “没事,只是多留在广州一些时间!”秦谨言没有说起自己在广州波澜起伏的时日,反而轻描淡写地说道,他知晓,若真实说出来,阿娘绝对会吓坏。 “阿爷呢?” “他去耕田了,听闻占城稻不择地,时日又短,他准备种几亩地!” 阿娘话语中有些责怪,对于陌生的东西,她总是带着戒备,毕竟家中只是二十亩地,少了几亩,影响可不小。 “我在广州也听说了,去年承天府就种了好多,两个月就能收,虽然少了点,但快的很,也不费地,这年岁,多收点粮也是好的,阿爷做的很好!” 秦谨言认真地说道。 “既然你说好,那就定能好了!”听到儿子的话,她才放下心来,毕竟是读书人,懂得多,比老头子可信的多。 “这占城稻,几时传过来的?” “你走了没一个月,你舅舅家就种上了,是县里买的种子,又窜动你阿爷去种,害我担心了好一阵子!家里毕竟欠了不少钱哩,若是耽搁了,可就不好。” 阿娘唠叨了一阵子,就去灶台,准备煮饭,毕竟儿子千里迢迢回来,吃点东西填肚子还是应该的。 他则缩在灶口,塞柴火,在这乡下,家中,读书人的体面算的了甚? 不中进士,读书人还有甚的体面? “咳咳!”塞着柴火,看着阿娘忙碌的身影,他说道“阿娘,欠的债,今天就能还上!” “哪来的钱哩?” “我告御状,皇帝赏的,足足有一百贯哩!” “佛祖保佑,皇帝真是好心肠哩!”儿子的话,阿娘立马就信了,她高兴地眼角流泪 “你阿爷忙活了好几个月,终于能歇会儿了!这些钱剩下的,也够你再去考科举了!” “我不去,这些钱留在家里!”秦谨言说道。 “甚的话,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放弃,科举一次考不成,就考两次三次,咱家定要出个官人才是!” 门外,传来了一声呵斥,抬眼一瞧,一个短衣的汉子走了进来,浑身散发着汗味。 “阿爷!”秦谨言颇有些畏惧“无论去几次,咱都中不了,还不如将钱留在家中!” 别看他父亲一副农夫模样,可是读书人,学问比他还强些,若去了京城,定能中进士,只是家产不丰,只能供应一个人去京城,还借了债,父亲自然让给了儿子。 “你——”瞧着儿子的模样,秦朗恨铁不成钢,“在京中,你可是敢告御状的,如今,怎么又胆怯了?” “您都知晓了?”秦谨言抬起头。 “哼,还用打听吗?人家就直接告诉我了!你瞅瞅,这些是什么?” 说着,秦朗从怀中掏出了一大叠钱票,都是最大面值十贯,这些加一起,两三百贯还是有的。 “这些钱,都是州县的那些官吏们送来的!” “孩儿又中不了进士,送钱来作甚?”秦谨言疑惑道。 “科举一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以你的资质,多加练习倒是可能有希望,但你又心生胆怯,未进考场便泄了三分,这科举不进也罢了!” 秦朗穿着短衣,腿脚都是泥巴,但却在侃侃而谈,着实有些怪异。 “你刚回家,也不知晓,朝廷下了谕旨,言明,今后,科举三年一考,除非遇见恩科。” “三年?这也太久了?”秦谨言道。 “你以为还是往年不成?这科举,光是进士就有一百多人,加上明经、明算、明法,已有三百人,三年一科算短了,以往十年,都无那么多人!” “况且,考中的人多了,官位哪有哪有那么多?” 听闻阿爷一席话,果真是茅塞顿开,但心中却是沮丧,哪怕真的知晓不行,心中还是侥幸的。 “除了言明此事外,天子还将在地方,设秀才、举人二科,只有举人才能参加科举,成为进士!”秦朗感叹道。 “这,秀才如何?举人又如何?” “秀才者,免除差徭,见官不跪拜,诉状可不经县吏,直接呈送县官,又可游历天下,许配剑,而且,传闻,以后县衙、州衙六房主事,非秀才不可担任。” “举人者,与秀才一般无二,位于秀才之上,若是为官,即可为县丞入品之官,当然,须得报与朝廷安排!而且,只有举人才可参与科举考试,成为进士!” 第四百一十九章舆论 “你若去考,定能中秀才,如此,那些官吏怎么不来巴结你?毕竟是最低也是一房主事!”秦朗笑道。 “这秀才,又是怎么个章程?”听到这,秦谨言这才明白,强忍着心中的悸动,问道。 这秀才、举人,可以说是半个官人,半只脚就入了官场,比乡下的乡绅们,可有面子的多,光是见官不拜,就让在乡下百姓大开眼界。 更何况,还有免除徭役等好事,简直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考中进士,长久下来,怨言肯定是有了。 但,若是考中秀才和举人,也能做官,这无疑让读书人欣喜若狂,十年寒窗苦读,终于有点回报了,既有面子,又能做官。 别人心里如何想的,秦谨言并不清楚,但他确是欣喜若狂,若非父母在侧,他都想跳起来,大喊大叫。 “秀才之考,两年一次,一般只须身世清白人家即可,三户无犯奸作科之家作保,就可去县衙参考,谓之县试,名额为三十,中者为童生;再之后,去往州城参考,谓之州试,与其他县童生争之,名额只有三十人;再之后,去往岭东府参考,谓之府试,名额只有一百二,就可称之为秀才了!” 随后,秦朗口中,对于了解的流程,一五一十地述说起来,越说,秦谨言心中越下沉。 岭东府,两年只有一百二十个秀才,读书人却上千,与进士难度相比不离。 “你,可是在京城闻名的人,州、府认识你的人不少,又曾参与科举,水平自然不低,必能中第!” 秦朗倒是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两年,两次科举,录取了六百人,整个岭南的读书种子都被网罗而去,一开始儿子又有参与科举的经验,必定是能中秀才的。 “中秀才后,又须去往府城,与其余的秀才争夺举人之位,名额为九十四位,应岭东府之九十四县!” 听到这,秦谨言有了疑惑,如果这属实,以朝廷下辖的州县,举人在全国也不过两百来位,而每次科举就有三百人,岂不是说,中举即为进士? “非也!”秦朗叹了口气,说道“朝廷邸报上说的清楚,自此以后,废除明法、明经、明算三科,合并入进士科,每年科举进士名额,由州数来录取,此后,恐怕进士每科难超五十了!!” 看来皇帝也是知晓,录取三百人,而且是连续两年录取,对于朝廷的负担是极重的,官位也没那么多空缺,若是再次如此,冗官就在所难免了。 陛下果真圣明,秦谨言心中赞叹道。 借两次大规模科考收取民心,然后又适可而止,推出秀才、举人,来缓解进士缩减的问题,一出一进,对于朝廷而言,州县多了一些可用之人,也缓解了官位的压力。 历来是吏员不足,未曾听闻过主官缺乏过。 “阿爷,你怎知那么多?难道你在官衙中有耳目不成?”听了那么多,感觉阿爷口渴了,秦谨言连忙递上茶水。 “这可花了不少钱吧!”煮饭的阿娘连忙说道,对钱很是敏感。 “没有,十钱,就知晓了!”秦朗毫不在意地说道。 “再添几文,就能买只鸡了!”阿娘嘀咕道,钱花的不算太多,她这才继续煮饭。 “我知道你疑惑,拿去看吧!”秦朗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递到儿子面前。 纸呈雪白色,约有两个人脸大小,正反两面都有字,密密麻麻的,记录的都是朝廷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皇帝的口谕也能看到。 中间两个大字——邸报。 “这,邸报可是朝廷之物,阿爷花费十钱就能得之?”秦谨言感觉今天着实应接不暇,许多东西已经突破了常识,如今又确实出现在眼前。 “朝廷允许发卖的,十日一发,所以每份须十钱,无论官吏还是百姓,皆可勾之,衙门不得阻止!”秦朗开心的大笑道。 “有了这个,咱们再也不担心被那些贪污胥吏瞒骗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秦谨言视若珍宝,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 作为读书人,对于国之大事甚是饥渴,而若是有了这邸报,每月三十钱,即可知晓天下大事,着实太便宜了。 “邸报”又称“邸抄”亦作邸钞),并有“朝报”“条报”“杂报”之称,四者皆用“报”字。 它是用于通报的一种公告性新闻,是专门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 “邸报”又称“邸抄”亦作邸钞),并有“朝报”“条报”“杂报”之称,四者皆用“报”字,可见它是用于通报的一种公告性新闻,是专门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 原先由传抄衙门,止于官吏,到平民百姓有钱即得之,一瞬间,就在民间掀起了大浪,舆论沸腾。 而对于官吏而言,原本专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就廉价的售卖了,这让他们心里堵得慌,而且,如此一来,欺上瞒下就不好使了。 百姓们可以知晓朝廷的政令,这与欧洲百姓不需要通过牧师,会读圣经,就能沟通上帝一样,引起了官场极大的恐慌。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百姓只能驱使,而不能让他们知晓道理。 这是官僚们迫切认可且需要的。 但,孔子老人家把贵族的官学,传授给私人,还有了三千弟子,怎么会教导人愚昧呢?如此解释,简直违背人人家行为准则。 没有句读,标点符号,儒家就是任人打扮的姑娘,可以纯洁,也可以风骚。 官僚们一个个上奏折反对,但李嘉一律留中不发,等邸报形成趋势,无法更改了,才算成功。 “秀才举人之事,民间有何看法?”皇帝问道。 “民间喜不自胜,百姓们也着实欢喜,都夸陛下乃大唐第一圣君呢!”李安国掌管皇城司,耳目灵通的很,连忙说道。 “那,邸报呢?” “也是欢喜,让这群人开眼了,讨论个不停呢!” 第四百二十章学政 邸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中央动态的说明书,之所以发往地方,就是让这群百里侯们跟着朝廷走,不要瞎闹腾。 比如,地方有了蝗灾,朝廷决定减免赋税,自然有政令下发,但若是县衙欺上瞒下,朝廷以为免了税,百姓以为税赋照征,得利的,只要那群贪官。 如今,邸报下发全国,普通人也了解了国家大事,自然是隐瞒不住的,从某种意义来说,相当于限制了官权。 至于报纸,在如今这个雕版印刷为主流的时代,几乎是不可能实现。 哪怕用活字印刷,也不划算。 一旬十日)一发,对于邸报而言,已然算是不错了。 比如,今蕃,邸报上,朝廷大肆赞扬水利工程的修建,造福了多少亩田地,解决了多少人的吃水问题,某种意义来说,塑造朝廷的威信,是具有积极意义的。 亦或者说,能更加昭显皇帝和朝廷的存在感。 “听闻,那些酒肆、茶馆,有专门的茶博士,正与百姓们解读邸报呢!生意好了不少!”田忠说道。 “怎么?我不是让他们把邸报弄的平浅易懂一些吗?” “那些百姓哪里识字?况且,就算他们识字,哪里又晓得是侍郎、主事,又怎么知道长沙府在哪?没有茶博士解读,啥也不懂!” “这倒也是!”李嘉点点头,朝廷上下,一般人还真是直能认识字,组合在一起就不懂了。 没点专业的知识,普通人还真的不懂。 皇帝突然又想起了科举的事情,在地方上设立秀才、举人,而且,不止是象征,而是具有功名利益,光是一个免除徭役,就不知道令多少觊觎。 这在个封建时代,免除徭役是官吏的特权,哪怕是豪族世家,也只是躲避,贿赂,不敢名正言顺地拒绝。 见官不拜、递状堂官等,都是惠而不费的小权利,主要是体现其凌驾于普通人的地位。 至于想免除赋税,想屎吃?连皇帝家都照常交税,你还敢逃?免除徭役,是想让你专心读书,考取功名,不要想去造反。 用秀才、举人笼络读书人,而且还可以补充地方衙门底层吏员的不足,逐步改变胥吏世袭的格局。 若让秀才举人们心甘情愿去当吏员,就让胥吏这潭死水活泛起来,流动起来,吏不能一直是吏,干个五六年左右,就入流,当个县丞,主薄,再干几年,就当个七品县令又何妨? 不过,最高,也只能到九卿,宰相是不可能的,非进士无可翰林,非翰林无可宰相,这是潜规则,对于皇帝有利。 “胥吏流动,就必须与县官一般,设置任期,考核,方可!” 李嘉喃喃道。 唐朝的官制,朝廷的三省官和台省官任期三年,诸州刺史为五年,其余官则四年至五年不等,但实际上确实大大缩短,任期真正干完的,没几个。 况且,也不现实,所谓三十少进士,若果真五年一任,干个几任就老了。 这也导致了唐朝时,大家都削尖了脑袋往中央钻,三年好过五年,地方上出现了官吏不全的问题,从而又促进了地方独立性。 “自宋始,三年一任,还是颇为适宜的,虽然有种种缺陷,但还是能忍受的,但三年却要从就任算起,而不是从任命颁布而算!且,非特殊情况,不得任期内转任。” 想到这,李嘉又想起了明清时期的笑话。 当时,若是得罪了上官,上官并不会直接找你麻烦,而是让你升官,间接的来折磨你。 比如,你在浙江当县令,突然让你去云南当知州,千里迢迢,花在路上的时间就有半年,路费就大吐血。 没几个月,又让你去河北,数千里地,这官不当还不行,直得家破人亡才肯罢休。 这就是违背了任期,朝廷法度被践踏的结果,好事变坏事。 脑海里不断地涌现想法,李嘉迫切地想要实施,光是一个人想有甚用? 皇帝于是又召集了宰相们,讨论起任期来。 “前唐时,地方节度藩镇累年不移,从而致使地方坐大,因有安史之祸,陛下如今又洞察千里,察觉任期之弊,真乃朝廷之幸!” 一上来,崔相公就拍了一记马屁,其余宰相也不甘落后。 皇帝虽然并没展露多少笑意,但心中却是满意的,这不就是皇权大震的效果吗?首相带头拍马屁。 “召集大家过来,就是讨论一下,虽然地方任期满五年的很少,但朝廷自有法度在这,若是随意践踏,还要国法作甚?” “臣以为,五年太长,三年正好!”崔相公发言道。 “你们说呢!” 其余几个宰相互相看了一眼,发觉并没有啥权力争斗,也就点头认可。 “我也认为三年合适,但为官路途,或长或短,须有时间赶路,从而豁免,至于京城至各州县的路途时间,就由政事堂虑定吧!” “诺——”几位宰相连忙应下。 见此,李嘉有些欢喜,照这情况来看,政事堂越来越朝着秘书处发展了。 不,李嘉,你要清醒,这只是创业皇帝的特例,等到了后面皇帝,就是相权膨胀了。 “之前,朝廷又定下了秀才、举人的功名,如此,各州县的考取,也需要专人看取,朝廷取士,不得操之于地方之手,朕看来,地方上须得设学政一职,负责此道!” 皇帝讲的起兴,几位宰相自然也不敢打扰。 “设提督学政,负责一地教化取士,县为从七品,州为从五品,府为从四品,由朝廷委派,州、府学政,须以翰林充任,秀才、举人之选,由其与地方官吏共同主持!” “秀才、举人的功名,也不是永久的,学政有资格废除其功名,当然,须得由朝廷认可才是!”“设提督学政,负责一地教化取士,县为从七品,州为从五品,府为从四品,由朝廷委派,州、府学政,须以翰林充任,秀才、举人之选,由其与地方官吏共同主持!” “秀才、举人的功名,也不是永久的,学政有资格废除其功名,当然,须得由朝廷认可才是!” 第四百二十一章治吏 秀才举人,虽然笼络了地方,但却相当于地方乡绅的进一步扩充,若是不加限制,地方势力坐大就在所难免了。 凡事有利有弊,功名利禄,最得人心。 北宋仁宗时期落第举子张元,考取进士,取往往在殿试落第,当时殿试也是末位淘汰。 于是就转头投靠西夏李元昊,然后卖力的唆使李元昊叛宋,称帝,且,在张元的建议下,率主力入侵宋朝的泾原路,并在好水川今宁夏隆德西北)设伏围歼万余名宋兵,令宋廷无比震惊,时在庆历元年1041年)。 之后,又唆使李元昊取长安,在宋朝原州知州景泰的顽强阻击下,几近全军覆没,西夏才与北宋和睦,李元才抑郁而死。 因一落第举子,而失一地,强一国,北宋立马吸取教训,殿试不再实行末位淘汰,全部录取。 扯远了,反正学政的权力增大,可以对地方势力进行制衡,平衡才是王道。 “胥吏把持衙门,排斥上官,朕意以秀才、举人充斥其中,又意如官一般,以期限而任,治官倒是简单,治吏倒是困难,诸位有什么法子,不妨议一下!” 李嘉思路飘飞,回过神来,说道。 “陛下,胥吏卑贱,欺压良善,但又重之,无论是徭役,还是收税,转运使司衙门与其他胥吏一般,都是不可或缺的,臣以为,若是轻易任用秀才等读书人,恐对地方不利,” 这次,终于轮到次相赵诚发言了,依旧是谨慎小心,不敢直接反对,只是轻声道 “胥吏杂物繁忙,若是数年换之,地方恐生乱!” 说白了,这些宰相们认为,本来地方官就是换任频繁,若没有这些胥吏把控衙门,地方还真的运行不下去了。 所以,胥吏如果和主官一样,就得乱套。 话虽如此,但李嘉却是不认同的,那些取得功名的秀才举人,天然的就对地方有影响力,虽然不熟练,但不消几个月,定能梳理清楚,甚至能渗透到乡、村。 而且,秀才举人担任的,不过是六房主事,以及佐吏,只需要统管就行了。 “胥吏虽为入流,但乃州县要吏,不可或缺,臣历经地方,知晓那些胥吏,长期把持地方政务,若是堂官侵害了他们的利处,甚至欺凌主官,让其成为点头明府,泥菩萨,州县也不敢上报,怕害了官途,以至于其嚣张气焰更盛。” 王宁自然看出皇帝脸色不愉,其他几位宰相不语,知晓他们并不认同,只能由他来支持皇帝。 “胥吏们不仅自己把持政务,而且父死子继,视朝廷官位为己家,州县常换,而吏员常在,盘桓地方,毒害一方,欺凌百姓,无恶不作,乃是国朝毒瘤,不知毁了多少家,杀了多少人,若不严加管教,贻害无穷!” 听到王宁的话语,其余的相公脸色大变,这属于官场陋习,如此就吐露出来,哪里有脸面了? “胥吏虽小,但在地方却尤其重要,但其不入品,只是承办地方主官之事,无权无财,只能借此敛财,所谓的贪渎,欺凌,也定是有的,此乃恶疾,治吏之道,须得缓缓图之,这天下,还真的离不开这群卑贱的胥吏!” 孙钊也出声发言,语气中包含着些许无奈,堂堂的宰相,也是难以摆平的东西。 其他人也是认可,对于皇帝提出的法子,则感觉一蹴而就,不靠谱,所以认为需要从长计议,一个弄不好,还真的容易出乱子。 “这个胥吏,在前唐时,就是顽疾,安史以后,天下大乱,胥吏更是猖狂无度,性格软些,州县只能任由摆布!” 李嘉点点头,表示知晓他们的心思,说道 “与官相比,胥吏无品无权,在官的指令下承办衙门中的具体事务;与民相比,胥吏是身处官府的公家人,他们正是所谓“官民枢纽”。 地方州府的具体事务如赋税、劳役、赈灾等这类事关民生的事务主要是由各种胥吏完成,一招若是不慎,地方就得大乱,徐徐图之,乃是正道!” 诸位相公松了口气,能听的劝算好的了。 “但是,秀才举人充斥州县已经明文发布,定不能更改!” 皇帝继续说道“治吏乃是固本培元的根本国策,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全根治的,诸位宰相都是国之栋梁,细细钻研,写好了折子就呈上来,今天,就这样吧!” “对了,这件事,若只是在政事堂里讨论,倒也无趣,毕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就明文发布朝廷,让大家都议一议!” 皇帝面无表情地就散了,几位宰相揣摩着圣意,也缓缓而去。 既然无法改变皇帝的意思,那就只能屈服,顺着他的意见走吧! 一步步的在这宫廷里走着,李嘉心思百转千回。 之所以让朝野上下一起谈论,其实就是想发觉一些经事之才,从而用之,科举进士还在观政,哪怕独挡一方,也需要些许年,治理天下,可等不及。 宋朝王安石也完全意识到了胥吏的害处,所以改革时也提出三法。 一是提高胥吏和下级僚属的地位,以消弭或缩短他们被隔绝于文官制度之外所造成的差距。 二是从制度上建立对胥吏的有效监管机制,在政治上使胥吏觉得有前途,这样他们才不会为了蝇头小利铤而走险。 三是着力提高胥吏的素质,使数量众多的胥吏成为高素质的群体。 可惜,变法失败,功亏一篑。 李嘉让秀才举人充斥州县,就是第一点和第三点,提高胥吏的地位和素质。 任期设置,其实就是对监察的一种尝试,可惜,几位宰相都认为步子迈的太大,不合时宜。 李嘉也意识到,不能一蹴而就,目前的朝廷,虽然对于地方的控制比南汉强许多,但不可变革太快,一步步地来。 快则生乱。 一人智短,千人智长,听听这些土著的意见,再挖掘一些新人,这也是不错的。 心中想着,李嘉的心情莫名的就欢快了不少。 第四百二十二章兵权 在李嘉忙着治国之道的时候,北方的宋朝,也在忙碌着。 建隆二年公元961年),夏收,便在忙碌之中不知不觉之中到来。 汴京城内外,与往常的几年似乎也没有任何不同,官家换了一个,但和百姓们关系不大。 当然,欺辱孤儿寡母的,也容易惹人非议,不过,这次改朝换代对于东京城的损害不大,没怎么死人,也没怎么被劫掠。 快两年了,大家对于这个大宋,也有了些许的认同感,毕竟扫除了所有的判断,不用提心吊胆的生活。 夏粮入库,上市,所以大街上一片繁华,不过仍旧掩盖不住宋国日渐暴露出来的各种问题…… 人口地盘太少,军队太多。 好好的淮南粮仓,又被捣毁了小半,朝廷征战一年,入不敷出,又需要与诸将赏赐,朝廷府库显得极为拮据。 哪怕夏粮上市,但粮价只是下降了些许,依旧比去年同期高了数成,衣衫褴褛的平民们,只能一边抱怨,一边买着粮,为明日的苟活,而继续艰难的奋斗着。 一处酒楼,二楼处,突然下来一个布衣的仆人,他急匆匆地往最近的粮铺而去,一时间排不上队,就询问了一下刚买粮的人“粮价每斗多少钱?” “嘿,如今,虽说夏粮收了,每斗麦子,仍需一百二十钱,我等小民,哪里活的下去?”买粮的汉子叹了口气。 仆人则飞奔而上楼,口述道“如今每斗粮,需要一百二十钱!” “一百二十钱?还是太贵了!”大汉脸色微黑,面宽体壮,虽然穿着长袍,但显得格外的别扭。 “官家,如今东京城,光是禁军,就有二十万之多,加其家属,少说也有五十万,再加上平民等,东京汴梁,百万丁口,一日所需粮草,是极为庞大的!”赵普听到这,不由得感叹道 “如此多的兵卒,真正的精兵,不过是数万,其余等,皆是平庸之兵,糜烂之兵,裁撤之,可缓解府库匮乏!” “正是如此,数十万禁军云集汴梁,这东京都粮价,又怎么能降下?今淮南焦土,非数年才可复之!” 赵匡胤也是无语,朝廷实在是太穷了,过年连烟花都舍不得多放,粮价如此之高,又哪能收复多少民心啊! “可是,若像世宗一般裁撤禁军,天下藩镇又会蠢蠢欲动,粮价更是难降了!” “陛下乃是天子,尽灭李筠、李重进,天下瞩目,朝廷声势大震,谁不敢膺服?”赵普沉声说道。 “自唐末以来几十年,帝王共易八姓,战斗不息,人民死亡,原因何在?吾欲停息战斗,使国家长治久安,卿家学贯古今,不知有何良策?”赵匡胤一脸郑重地问道。 在这酒楼,赵普听到这样的问题,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不过,也没有让皇帝等太久,目光炯炯有神,直接说道 “陛下言及此,天地人神之福也。其实并无他故,无非方镇权力太大,君弱臣强而已。今欲治之,使得天下太平,只有夺方镇之权,控制其钱粮,收其精兵,天下自安矣。” “到时,收藩镇之粮,何愁京城粮价不跌?收藩镇精兵,何愁地方不安稳?” 赵匡胤黑脸泛红,连声说道“你不用再说了,我已全明白!” “藩镇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须徐徐图之!” 赵普瞬间心中有普,知晓皇帝已然成竹在胸,心中瞬间大定,但,他突然望着窗外,久久不语。 赵匡胤心中好奇,也随之而望。 只见数名嚣张的禁军,正提刀跨马的行走在街道上,各个摊子也摧毁,不知惊扰吓了多少百姓,街面一时间,分外的狼藉。 “臣在枢密院,素来知晓禁军桀骜,未曾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其目无王法,欺凌百姓,可谓是极为蛮横!” “咱会让人进行管束的!”赵匡胤的脸,也更黑了。 “陛下的圣旨,对于禁军而言,只是忌惮一时,数日后,又如初了!” 赵普摇摇头,轻声说道。 赵匡胤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心中疑惑,直接说道 “枢相何必话中藏话,咱们多年相处,自是知无不言!” “陛下所控禁军,只是对于将领有所约束罢了,许多将领自持有功在身,对外是极为桀骜,哪怕是我这个枢相,也不放在眼里,言,官家都是我的兄弟,你这文弱书生,凭啥管我?” “这……”赵匡胤听到这,心中瞬起桀骜之心,继续听着。 “自五代以来,兵卒桀骜,乃是常态,短短数十年,皇位几经易主,陛下不可不防啊!” “他们都是我的兄弟,都是忠心耿耿的!”赵匡胤言不由衷地说道,有些虚。 赵普则抓紧时机,进言说道“臣也不担心他们会背叛陛下,但是如果他们的部下贪图富贵,万一有作孽之人拥戴他们,他们能够自主吗?” 这些话实际上是提醒赵匡胤,要他记住陈桥兵变的历史,一定要避免类似的事件重演。 “今天就到这吧!”赵匡胤神色不定,转身而走。 赵普捏须而笑,显然皇帝听进去了。 七月初九日。 晚朝时,赵匡胤把石守信等禁军高级将领留下喝酒,酒兴正浓时,赵匡胤突然屏退侍从。 他喝了口酒,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口吐苦衷,演技爆发地说道“我若不是靠你们出力,是到不了这个地位的,为此我从内心里一直念及你们的功德。然而,当天子太过艰难,还不如做节度使快乐,我整个夜晚都不敢安枕而卧啊!” 石守信等人惊骇地忙问其故,纷纷拜下,心想,皇帝演技爆发,还是在去年黄袍加身的时候,如今又来,恐怕有大事发生。 赵匡胤很满意这样的效果,继续说道“这不难知道,我这个皇帝位谁不想要呢?” 石守信等人听了,知道这话中有话,出于对这位兄长的敬畏,连忙叩头说“陛下何出此言,现在天命已定,谁还敢有异心呢?” 第四百二十三章杯酒释兵权 看了一眼这些兄弟们,都是自己并肩作战,一起抬自己坐上皇位的,赵匡胤不禁有些感慨。 若是,他们都不可信的话?整个大宋又有何可信之人呢? 赵普说的对,这世道,许多人身不由己,是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呢? 防渐杜微。 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更何况兄弟了。 “陛下何出此言,现在天命已定,谁还敢有异心呢?” “不然,你们虽然无异心,然而你们部下如果想要富贵,把黄袍加在你的身上,就如同当初的我一般,你们感念兄弟之情,君臣之义,不想当皇帝,恐怕到时候恐怕也是身不由己了。” 皇帝的一席话,瞬间令大家心头震惊,后背一凉,恐怖万分。 醉意瞬间消散一空。 这可是在皇宫,不是军营,他们只是一个个身无兵器的醉猫罢了,若是一个应付不好,刀斧加身,身首异处了。 至于赌上一把,看皇帝是否敢杀了他们,忌讳朝局大乱,他们并没有胆子。 后汉刘承祐已然证实,皇帝都是没脑子的…… 想着姓命不保,又将牵连家小,许多将校一时间忍不住,惊恐地哭泣起来,皇权之威,恐怖如斯。 还是石守信比较镇定,他是对赵匡胤比较了解的,知晓他是一向胸怀宽广,自己又须他比较亲近,所以就跪着哭泣道 “臣等一向心向陛下,自然是忠诚万分,但又知晓人心无算,求陛下指条明路!” 赵匡胤见到这些时日蛮横的将领们痛哭流涕的场面,心中瞬间舒畅了许多,他连忙搀扶起众人。 坐在椅子上,赵匡胤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人生在世,像白驹过隙那样短促,所以要得到富贵的人,不过是想多聚金钱,多多娱乐,使子孙后代免于贫乏而已。你们不如放弃兵权,到地方去,多置良田美宅,为子孙立长远产业;同时多买些歌姬,日夜饮酒相欢,以终天年;朕同你们再结为婚姻,君臣之间,两无猜疑,上下相安,这样不是很好吗?” “多谢陛下恩德!” 石守信等人哪里再敢有其他想法,见皇帝已把话讲得很明白,再无回旋余地,而且当时皇帝已牢牢控制着中央禁军,几个将领别无他法,只得俯首听命,表示感谢皇帝恩德。 赵匡胤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喝了几杯酒。 而这些将军们,则味同嚼蜡,上好的酒,如今比马尿还不如。 第二天,石守信等上表声称自己有病,纷纷要求解除兵权。 皇帝欣然同意,令罢去诸将禁军职务,去地方任节度使,并废除了殿前都点检和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司。 赵匡胤也兑现了与禁军高级将领联姻的诺言,把守寡的妹妹嫁给高怀德,后来又把女儿嫁给石守信和王审琦的儿子,把张令铎的女儿嫁给太祖三弟赵光美。 许多人以为,杯酒释兵权,就是花钱来收买将领们的权力,罢免他们当富家翁,从而造成禁军实力大降。 这种说法是错误的,赵匡胤只是为了进行禁军改革,从而将这些禁军大将们赶出京城,送到地方任节度使。 如,石守信任天平军节度使,李汉超镇守关南、马仁瑀镇守瀛州、韩令坤镇守常山、贺惟忠镇守易州、何继筠镇守棣州、郭进镇守西山、武守琪镇守晋阳、李谦溥镇守隰州、李继勋镇守昭义、赵赞镇守延州、姚内斌镇守庆州、董遵诲镇守环州、王彦升镇守原州、冯继业镇守灵武…… 基本上都是边境。 为了收买这些禁军将领,赵匡胤花了大手笔“管榷之利,悉以与之,其贸易则免征税” 而且,赵匡胤极为宽容,甚至到纵容的地步。 比如,猛将王继勋“专以脔割奴婢为乐”,所谓脔割,就是将肉割成一块块零碎。 某日,王继勋府中围墙因大雨坍塌,大量奴婢逃出牢笼,跑去官府求助。事情闹到赵匡胤那里,他“大骇”之下,对王继勋下达了一份看起来特别狠的判决“削夺官爵,勒归私第。仍令甲士守之。俄又配流登州。”但这份判决只是做样子给外界看,并未真的落实,没等王继勋启程上路前往流放地,他已被改授为右监门率府副率。 之后,又被就任到洛阳,吃人变本加厉,“强市民家子女备给使,小不如意,即杀食之,而棺其骨弃野外。” 乃至于,人贩子和棺材商踏破了门槛,门庭若市。 洛阳百姓无奈,听天由命。 直到赵光义不待见武人,又忌惮前朝武将,所以就斩了他。 官方统计得到的数据是自开宝六年到太平兴国二年,短短五年时间里,王继勋前后亲手杀掉和吃掉的奴婢多达一百余人。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却可以在赵匡胤时代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在权力面前,百姓的命不值一提。 赵匡胤时代,这些武人们人人自晦,皇帝位置稳了,天下百姓可就遭了秧。 当然,这些人要是明太祖时代,这位狠起来自己侄子都能活活鞭死的人物,肯定会被剥皮抽筋,以儆效尤。 对于文人,赵匡胤却要求极高,英州知州王元吉一月内贪污受贿七十余万与武将们疯狂的敛财相比,不值一提),赵匡胤亲自下达特别诏书,将之处死按律罪不至此),以示惩戒。 到了赵光义时代,鱼肉乡里的权力被文人继承,武将靠边,稍微犯点事就是斩杀。 北宋的禁军分别由殿前都指挥司、侍卫马军都指挥司和侍卫步军都指挥司,即所谓三衙统领。 在解除石守信等宿将的兵权后,赵匡胤另选一些资历浅,个人威望不高,容易控制的人担任禁军将领。 如此一来,赵匡胤全面掌控了禁军,没有一个威望高大将领,能威胁到皇权。 杯酒释兵权适合赵匡胤,因为他是众将领抬上位的,名义上来说,只是禁军的代表。 而对于李嘉而言,则不需要,天下是一步步亲自打下来的。 况且,杯酒释兵权的代价,实在太大。 第四百二十四章无题 对于中原发生的事,到了六月中旬,李嘉才确切知晓,心中感慨。 杯酒释兵权终于发生了,只是,这与自己所想的禁军大幅度削弱不一样,兵卒还是原来的兵卒,只是将领换了一波。 “如此,才能解释,杯酒释兵权后,为何北宋依旧能横扫天下!” 李嘉感叹道,期望落空,着实有些难受。 他这些时日也在安排,军队的事,不能大意。 如果迁都长沙府,至少,禁军大半就不愿意,毕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况且,禁军打仗多年,获得的功勋田地,都在岭南,要是去了长沙府,须得重新安排。 当然,这样的摸排都是默默地进行,不敢有声张,等到长沙府的田地核算清楚,足够置换,就可以动身了。 而越王刘鋹,长沙王周保全,荆国公周保勖,都要一起迁徙到长沙,就近看押,才算方便。 “楚王府虽然漂亮,但久不修葺,也需要大修,不然不符合朕的身份!” 李嘉望着窗外,感受着炎热的空气,单薄的丝衣已然黏在了后背,汗水颇多,酷热难耐啊! 他心中瞬间坚定下来“待到冬日,就去往长沙,这岭南,着实恶劣,不可久居!” “皇后也怀孕了,到时候若是赶不及,就留下广州,时节再去也不迟,冬日比较寒冷,也不适合大规模迁徙!” “陛下,从占城、交州等地购来的万头水牛,已然到了广州城了!”一旁,曾经太上皇宫中服侍的大宦官刘文,曾经的建武镇监军,此时正轻声说道。 “是吗?分往各田庄,按百亩一牛来发!”李嘉点头吩咐道。 农业社会,牛的属性,代表着生产力的增加,从中南半岛进口水牛,这只是第一步,若是适应气候,李嘉准备从印度进些。 既然岭南的人口不足,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那就只能从生产力上做功夫了。 铁锹、铁犁还不够,水车、筒车也不许,只有水牛,才是最大的生产力,一头牛,抵得上五个上好的壮劳力。 “诺!”刘文代替李安国掌管皇城司,难怪明朝又设东厂,毕竟大老爷们天天跑皇宫,指不定就淫秽宫廷了。 至于李安国,回到少府寺,担任官职了,比之前自在的多。 刘文的能力,李嘉是信得过的。 “夏收后,粮价如何?” “跌了几文,如今斗米二十七钱,约莫跌落了五钱!”刘文认真说道,他晓得,这位皇帝对于粮价,一向重视。 “盐呢?” “每斤盐仍须五十钱,比数月前,降了十钱!”刘文发觉皇帝的语气有了变化,瞬间打起精神。 “哼,这盐和粮,都是百姓们的必须,一日也离开不得,盐之价,竟然还是如此之高,可想而知,在地方又是怎样!” 李嘉越想越气,宫女的凉风都善不及,一旁的刘文连忙遣人端来一碗冰镇酸梅汤,这才让皇帝缓解过来。 这官方的盐价越是虚高,私盐就泛滥,对于朝廷而言,损失就越大,皇家位于徐闻的几个盐场,损失也是越大。 去年开始,皇帝就三令五申,要求各地盐场杜绝私盐售卖,参与到打击私盐的活动中去,但收效却不大。 自前唐刘宴改革,朝廷掌握制造个批发两个环节,然后又在批发环节收税,从而让朝廷大得其利,在丧失中原富饶之地后,唐朝又支撑下来。 “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宫闱服御、军饷,百官俸禄皆仰给焉。“ 盐税收的越高,自然盐价越高。 各地的盐场批发价没点,盐税却降了不少,但销盐的盐商,却是继续涨价,未曾跌落多少,这与李嘉的意愿相背。 皇帝很不爽。 自己都降价了如此之多,价格竟然如此虚高,一斗盐,批发价只是两百钱,一斤不过十钱,如今,这市价,膨胀了五倍,果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陛下,这夏日,天气燥热,盐销的也多些,自然价格不好降下来!”刘文轻声解释道。 “刘汉时,每斤盐,都得上百钱,多亏了陛下的福,让百姓们日子好过了不少!都为陛下祈福!” “这些不值一提!”李嘉笑道“与前唐盛世相比,如今这些,算不了什么!” 皇帝挥挥手,似乎这件事就转过去了。 没那么容易,若是这时候表露出去,就不大好了,对于盐政,须得小心再小心。 常平盐政不错,储存些盐,以备不时之需。 加大对盐户收盐钱,提高他们都生活水平,从而杜绝私盐的流出。 也可以实行盐价浮动指,官方制定盐价,比如,每斤盐的官方价格,最低不过每斤二十五钱,最高不过三十五钱,从价格上,对于私盐进行碾压。 这些政策,每一样,对于盐商而言,都是不小的冲击,百万贯钱的买卖,真的是要人命的。 华灯初上,金陵吏部侍郎韩熙载家里的夜生活又要开始了。宾客们正在厅堂里肆无忌惮地和韩熙载家的小妾调笑,或坐在一起高谈阔论。 “武昌节度使林仁肇也到金陵来了哩。”有人高声说道。 “地方武将未奉召,可以随便离开节镇?”有人问道。 “有本事的就可以。” “反了天了,竟然如此跋扈,真是岂有此理!” 有人生气道“新君初立,正是重整朝纲之时,林仁肇这等武夫目无国法,明日我就参他一本,哼哼!” 而高坐在台上的韩载熙,则闭眼不语。“有本事的就可以。” “反了天了,竟然如此跋扈,真是岂有此理!” 有人生气道“新君初立,正是重整朝纲之时,林仁肇这等武夫目无国法,明日我就参他一本,哼哼!” 而高坐在台上的韩载熙,则闭眼不语。“有本事的就可以。” “反了天了,竟然如此跋扈,真是岂有此理!” 有人生气道“新君初立,正是重整朝纲之时,林仁肇这等武夫目无国法,明日我就参他一本,哼哼!” 而高坐在台上的韩载熙,则闭眼不语。 第四百二十五章韩熙载(求票,求订阅) 韩熙载是后唐同光四年926年)进士,后南奔归吴,因著名文学家韩愈自称“郡望昌黎”,遂使昌黎韩氏声名远播,二韩又可能同一远祖,好事者,便称其为昌黎人。 之前李璟素不听谏言,导致尽失淮北十四州,于是目睹国势日蹙,且以北人南来,身处疑难,遂广蓄女乐,彻夜宴饮以排遣忧愤。 李煜初立,威望不足,难以压倒群臣,所以准备提拔先主老臣,来平衡现在朝局,面对这般权术斗争,韩载熙敬而远之。 饮酒作乐,好不快哉! “叔言兄,真是好不快活啊!”正欣赏舞姬之际,此时,一个端庄大方的老者走了进来,身着素衣,齐整,但寒酸,而穿在此人身上,却甚是妥当。 “正之怎么来了?快快有请!”韩载熙立马站起,赤着脚,迎接道 “我知晓你素来不喜此事,如今怎么来了,快坐!” “叔言兄每日饮酒作乐,散尽家财,国之将亡了,还真是旷达啊!”萧俨面露笑意,淡淡地说道。 此言一出,场面瞬间为之一静,舞姬也不跳了,众翰林、文官,也没了声音。 “今日有事,怠慢了诸位,勿怪,勿怪!”韩载熙一脸苦笑,赔罪了几声,众人皆去后,看着萧俨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他才摇摇头,为之奈何。 萧俨,江西吉安人,为人方正,刚直不阿,断事明允,清廉如水,对朝廷忠心耿耿,如今乃大理寺卿,三朝元老。 曾经李璟修建高楼大殿,众臣皆夸赞,唯独这位老兄,则摇摇头,说道比之景阳宫,还缺了一口井。 南唐读书人多,自然知晓,南陈后主就在景阳宫的井中被捕的,这不是诅咒吗?然后贬为舒州副使, 前不久,李煜登基,喜欢下棋,萧俨入宫,突然就把棋盘甩到地上,棋子散了一地。 李煜大骇,说“你想效仿魏征吗?” 萧俨道“臣不是魏征,陛下也不是太宗皇帝!” 随后,李煜就戒掉了下棋的嗜好。 所以,韩载熙能对所有人甩脸色,但独独面对此人时,只能被甩脸色,你还不能有所反驳,不然能噎死人。 “正之所谓何事?”韩载熙吸了口气,问道。 “无他,只是想与叔言兄共赏亡国之乐罢了!”萧俨一本正经地说道。 “正之说笑了,大唐繁荣依旧,圣君在朝,哪里算的是亡国?”韩载熙笑道。 “既然未曾亡国,叔言兄为何听亡国之乐?玩物丧志!” “哪里是亡国之乐,某乃北人,素来思乡,如今年届六旬,寿元无多,只能玩借之消磨剩余的时间罢了!”韩载熙落寞地说道。 “元宗时,朝堂虽然势颓,但大唐国力尚在,焉知不可北伐中原,兴复唐室?”萧俨一本正经地说道。 “朝廷之上,尽为自保之徒,畏宋如虎,又多排斥我等北人,如何北伐,怎能北伐?” 韩载熙并没有被说服,神情反而越发的落寞。 听到这番刨心之言,萧俨也只能苦笑,不过,作为大唐的忠臣,他实在不愿意让这样一位大才遗落朝堂之外,沉吟了些许,说道 “如今新主继位,又是素能听谏,颇有一番革新之气,叔言兄何必困于地方,若位列朝廷之上,也能为国势尽一分力,报元宗恩德万一!” “哎!我本俗人,正之又何必为难与我!”瞧着连李璟都扯出来了,韩载熙着实为难。 不管怎么说,李璟对他不薄,虽然不听谏言。 “实话与您说吧!”萧俨沉声说道“虽然中原换个皇帝,但禁军仍在,国势不减,往日朝堂之上还有北伐之议,如今却未见,人人畏惧,就连陛下,也是心惊胆颤,事宋之心,越发之勤了,节、寿之时,皆遣重礼相送!”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难道坐视那些武夫踏足江南,横征暴敛吗?百姓之苦,何人可知?” “如今,某弃南北之见,劝叔言兄出山,正朝廷之气!” 韩载熙虽然退下,但对于朝堂之上的局势,却是一清二楚,知晓他所言一差,新君继位,些许气象还是有的。 对于新君,曾经的吴王李从嘉,他清楚的很,此人懦弱,外强中干,与先帝一般,素喜文,又贪恋美色,常徘徊于后宫而不知谨,着实不是一个明君。 在这乱世,一个喜爱文人,擅长舞文弄墨的君主,哪能护佑这千里江山?虽然他是文人,但宁愿君主是一个武人。 朝廷颓废,事大之心越发旺盛,尽是南人,吾等北人侨客,已无发言之权了。 “罢了,罢了,尽忠于君上,报恩与先主吧!” 韩载熙看了一眼期盼的萧俨,沉声道“老身年迈,仍有动笔之力!” “好!”萧俨笑道“国之贤臣,莫过于君了!” 说着,这位古板清廉的大理寺卿,不由得喝了杯酒,大笑起来。 等待萧俨回家之时,早有宦官等候多时,见其笑意不止,又满身酒气,不由得问道 “如何了?” “请陛下放心便是!”萧俨笑道。 很快,消息传到了宫内,皇帝李煜仍未入睡,正在御书房中,焦急地等待着。 一旁,皇后周氏轻衣披肩,扇着扇子,为这位年轻的皇帝解热。 “如何了?”皇帝问道。 “萧公言,请陛下放心便是!”宦官轻声说道。 “好了,领赏去吧!”李煜瞬间松了口气,笑容满面。 “陛下何故如此开怀?”周氏问道。 “韩载熙此人,乃是北侨之首,文采斐然,又素有贤能,朝野民间,皆称赞有加,先帝在时,也不时赞叹,只是这几年不理俗务,沉浸于声乐之中,颓废了事!” “朕如今新即位,朝堂之上的文臣,只把我当做糊弄的少年,何曾看得起我?” “陛下息怒!”周氏柔声说道。 “嗯!”摸了摸皇后的玉手,冰冰凉凉的,李煜这才气消了些许,说道 “如今,若朕让韩载熙重登朝堂,势必冲击朝堂百官,如此,朕说的话,才有些份量!” “也只有萧公,一体为公,才能劝下韩载熙!” 第四百二十六章使团 七月的广州,犹如处于火山之口,炙热难耐,河边的柳树都无奈垂下了腰,官道两旁的树木,也一个个无精打采,阴凉处,歇息了不少的行人。 只有那口袋略丰的商旅,没有歇息在烫人的官道,反而一个个都窝在驿站旁的酒肆中停歇。 自修建驿站府道以来,从广州城到邕州城的府道,已然修建了三分之一,在这炎热的夏季,哪怕厢军再不是人,工部的人也不敢再驱使,毕竟人死一个,少一个。 不过,官道修到哪,驿站就建在哪,十几个简陋的房间,一个大马厩,只信使和军使歇息,吃食,换马,若是官吏来了,粗米,青菜,井水,只有这三样,若是能耐住清贫,自然招待。 若是受不了,也只能去往驿站旁的酒肆、客栈,进行享受了。 按照规矩,官道上,经营酒肆、客栈,只能在驿站附近,缴纳租金,官道地界若是也想经营,可以,但必须远离驿站十里。 驿站三十里一设,若是远十里设客栈、酒肆,人家还不如多赶几步路,去驿站歇息。 所以,只能是一些歇脚的茶摊经营,大酒肆是经营不了的。 每个驿站负担招待信使和五品以下官吏,负担极小,而且都是一些青菜豆腐,成本低,租金不仅能够填补,反而绰绰有余,平均每个驿站,每个月能带来百贯的盈余。 朝廷百官见了,自然眼红,凭什么用国库修的国道,赚钱的买卖却让驿站弄去了,不平衡,绝对不平衡。 不断地有官吏上折子呼吁收回驿站,李嘉一律留中不发。 别看驿站此时赚钱,若到了官僚手里,不出半年,必定亏损,然后又需要朝廷去补,毕竟驿传系统关乎国计,不能不维持。 连大嘛都能亏,两桶油亏成破产了,还能相信吗? “嘿,听说了吗?今年九月,朝廷准备开始秀才,举人考试了!” “听闻中了秀才,就能去衙门干活,成为官老爷!” 一间酒肆内,几个行商兴致勃勃地说道。 “你们从哪里听来的?”邻桌的人诧异道。 “这都不知晓?”商人鄙视地看了一眼,说道“我刚才去茅房,路过悦来客栈,听了一会儿茶博士讲邸报,才回来喝酒!” “悦来客栈茶博士讲邸报?这真好!”邻桌的汉子感慨道,随即扔下十几枚铜钱,说道“小二,结账,我要去隔壁听邸报去!” “嘿,咱们快些吃,去悦来客栈听邸报!”商人见此,也不再犹豫,连忙说道。 于是,大部分的客人也是匆匆了帐,全部跑到隔壁的悦来客栈听邸报去了。 “哎!”掌柜的叹了口气。 “掌柜的,要不咱们也读邸报吧!”小二看着空空落落的大堂,说道。 “悦来客栈爱用新奇招数招揽客人!”掌柜的咬牙切齿地说道“明日,咱们也讲邸报!” 自己家明明是最靠近官道的,如今反而生意不及悦来客栈了。 “掌柜的,问一下,驿站在哪?距离京城还有多远?”这时,一大群人马走了过来,一名皮肤黝黑的少年郎,走上前来问道。 “哦!”小二楞了下,说道“距离京城还有九个驿站,二百七十里。驿站把最好的位置租给了咱们,您往里走个半里地,看到一大群马厩,那就是了!” “客官,若是吃食,还是到咱们酒肆来,驿站的都是青菜豆腐,也不合您的胃口!” “知晓了!”年轻人点点头,又指着隔壁拥挤的客栈问道“那里怎么那么多人?” “听闻是讲邸报,明日咱们也讲,到时候你也可以来瞧瞧!” “不用了,明日我们可就要走了!” 少年回到大部队,众人拥了上来,忙不迭得问询道“剑哥儿,驿站在哪?” “咱们再往前走半里就到了,有一大群马厩的就是!”狄剑喘了口气,天上的太阳直把他快晒晕过去了。 “那就去驿站吧!”特使,礼部主事郑柏龙,挥了挥手,说道“咱们千里迢迢出使归来,能省一些是一些!” “不过,这驿站也太过,竟然将管道要处都出租去了,那信使怎么找寻,军情紧急,咱必定要弹劾他们!” “信使可以歇在这,我们帮忙去牵马……”店小二站在门口说道。 郑特使昂着头,快步离去,毫不理睬。 “走吧!”狄剑挥挥手,牵着从大理带回来的两头矮马,往驿站而去。 来自于大理的特产,已经让矮马背驼,这出使大理的四百人,除了倒霉死去的几十人,其余都是满载而归,哪怕没马,也自己背着,千里运回京城。 “这一趟去大理,总算不枉此行!”狄剑一边走着,一边感叹道。 “是啊!虽然路难走了些,盗匪多了些,但咱们也算是完成了陛下的嘱托,顺便还赚了一笔!” 张大刀笑道,人虽然瘦了不少,但却精神的很,开怀的很。 “赚的钱财还算其次,关键是咱们走了这一趟,不仅将杀人罪甩了,而且还能立功,朝廷不提跟我们加官进爵,官复原职还行吧!”王朝随口说道。 “是的,钱财还在其次,将功赎罪才是要紧的,禁军钱财多,还舒坦,尤其是咱们骑兵,升官只是等闲!” 狄剑沉声道,他现在就想回到军中,打仗建立功勋,赏钱赏田,外加爵位,才是最适宜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驿站,瞬间大失所望,小院间,茅房四五间,最显著的,就是一大片的马厩了,只有零零散散三头马在吃草。 “不知诸位可有堪印?”驿员走了出来,轻声问道。 “自然有的,这是礼部的堪印!”郑特使拿出。 “原来是出使大理国的使团,真是失敬,请跟我来,马匹就放在马厩里,自有人看管,不过,这些矮马,也是使团的?” “一些大理国朝贡的东西,需要马匹背负!”郑特使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原来如此,诸位辛苦了,请跟我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冰块 四百人的使团,归来时,光是马匹,就有近四百匹,还有一百多匹的驴和骡子,这让驿站的人忙活四脚朝天,到了半夜,才堪堪结束。 “这出使一趟大理,怎么东西还那么多?” “听闻是大理国主朝贡的!” “哼,朝贡能有几个?我看大部分都是他们带的货,这一趟,恐怕赚不少哩!” 狄剑出来撒泡尿,就听到几个驿卒在那里嘀咕着,心中委实有些不安,他可指望着这次官复原职,回到禁军呢!要是还出来差错,不得泡汤吗? 回去后,他又与几个兄弟说下,各人各有看法。 “咱们辛苦去了一趟大理国,这些东西是咱们凭本事带回来的,怕个甚!”张大刀大大咧咧地说道。 “剑哥说的有点道理,咱们是去出使,不是去做生意的,咱们这一趟来回,朝廷可能收一分税钱!”王朝犹豫道。 “怎么着,这些东西都带回来的,一路上也有人瞧见了,还能怎么办?”张大刀很是无所谓。 “要不,去问下郑特使?他的东西可不少,有八匹马驼着呢!而且,剑哥儿还救过他的命哩!”王朝思虑了片刻,说道。 “对,他是大官,懂得多,去问他!”张大刀说道。 去往大理的路途崎岖难行,遇上了数拨盗匪,狄剑一伙人也不止一次救了郑特使,所以,还算有些情面。 “好,咱去问问!”为了前途,狄剑哪里顾及这些,而且,他豁出全部身家,才赚了两马的货物,价值可超过了两百贯。 “咚咚咚——” “请进!” “是狄郎君啊!快坐下,喝口茶!”郑栢龙很是客气,对于这个数次救命的少年郎,他倒是很是亲近,加上听闻其是杀诽君之人而参与使团,更是喜欢。 读书人,对于忠君之人,总是怀有特别的情绪。 “多谢特使!”狄剑大方地坐下,浅浅地抿了一口,实在不喜欢这苦茶,开口道 “我的一些兄弟们出使大理,归来时带了不少的特产,临近京城,心里很是不安,所以就让我来问问特使,朝廷对咱们携带特产,又是怎么个规矩?” “这个不用担心!”郑柏龙笑了笑,说道“咱们礼部一向的规矩,出使夹带本来就是应当的利处,千里迢迢,翻山越岭,生死难料,与辛劳相比,些许夹带又算得了什么?” “特使说的有理!”狄剑笑了笑。 “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郑柏龙看了一眼黝黑健壮的狄剑,沉声道“这次出使大理,主要看圣人一年灭两国的声望,还有清剿数万人的梅山蛮,声震蛮寮歌洞,咱们才有惊无险的归来!” “当然,你这一路,开路杀匪,也是功勋卓著,我会向朝廷和陛下言明。” “狄郎君,可曾想过,来咱们礼部?”郑柏龙轻声问道“作为礼部主客司郎中,对于你,我还是能有所安排的,从六品校尉如何?” “如果在军中,可比拟营正之职,虽然俸禄不及户部等肥厚,但年百贯钱还是有的!” “如今这天下纷争,日后出使他国,立下功勋,可比军阵上容易!” 狄剑心头一动,如今这时代,从使礼部,虽然危险,但较之军阵,却是安全的紧,而且,从六品,足以安家立业了。 “多谢特使抬举,小人不生荣幸!”狄剑低下头,颇为惭愧地说道“咱是个莽夫,一辈子也只会打仗,一天不拿刀,手里就痒痒,而且,如今这个乱世,正是马上取功业的时候,小的还是愿从征沙场!” “如此,我就不夺君子之志了!他日,你必定能位列朝廷,公侯可期!”郑柏龙随即就没了兴致。 本来看到一个好保镖,见猎心喜,如今人家志向远大,那就只能再找一个。 “日后若是有意,我随时扫榻以待!” “多谢特使!”狄剑拜下,对于这样一个许下前程与自己的大人物,他发自内心的感激,但平和的日子并不属于自己。 广州城。 七月的广州如同烤炉,直感觉将人烤熟,青砖晒的滚烫,若是一不小心摔倒,皮都能烫一层。 李嘉则坐在大树下,享受着阴凉。 身后,数个宦官不断地踩踏着水扇,让池水不断地上扬,如同一个现代大风扇,一股股的水滴飘散在空气中,让方圆数米,都凉飕飕的。 而其他宦官,也源源不断地将地窖中的冰块,放在水池中,使水温在零度左右。 懂得硝石,冰块的获取,自然廉价。 少府寺趁着这功夫,卖了不少钱。 如此奢侈地使用冰块,没有矿,完全消耗不起,一斤冰,可值五十钱,比盐还贵。 “陛下,这未免太过奢靡!”皇后躺在竹椅上,肚子十分明显,她享受着这般生活,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这半个时辰,已经消耗了上百斤冰块,若是让外臣知晓,一个奢靡无度是免不了的。 “无是,你还有着身孕,不宜长久待在房间,出来歇息片刻,这些冰块又算个甚?”李嘉无所谓道,吃着冰镇的西瓜,舒服地换个姿势。 “朝廷四品以上的官,我都送了西瓜过去,宰相们,甚至还送了半车呢!他们哪有脸面劝谏我?” 瞧着皇帝一脸无赖样,皇后横了其一眼,说道“陛下送了西瓜,又未从冰块,如此,这不是逼让他们去买冰不是?不然那么多西瓜,怎么长久?” “哈哈哈,还是朕的皇后聪明!”李嘉笑道。 “田忠,以皇后的名义,从少府寺中提取千斤冰块,送与四品以上高官,尤其是诸位宰相,西瓜那么多,冰块不许就可惜了!” “诺——”田忠偷吃了一口西瓜,口齿不清地说道,惹得皇帝夫妇又是一顿笑。 皇家的奴仆,几个西瓜算个甚? “怎么了?”崔相公身上穿着一件薄衫,身前摆放着一碰盆冰块,几个丫鬟扇着风,别提多舒坦。 “宫里派了人,说皇后又送了半车冰块过来!”管家轻声道。 “都送到冰窖去吧!”崔泉立马起身,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又躺下“前有皇帝送西瓜,又有皇后送冰块,皇家何其厚也?” 说着,就笑了。 仁厚的皇家,总是令人舒服一些。 第四百二十八章大理 在这般炎热的夏季,皇帝无心政事,大部分都交给了宰相们,随着热度的上升,皇帝越发的想要迁都北上。 这样的天气,正是虫蛇多发季,农夫田间干活,鲜有不被叮咬的,若是恰好是毒虫,一个壮汉就得毙命。 如此,怎能不是汉子早夭? 想着父亲李维临死前的哀嚎,以及那双肿胀的双腿,李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如此死去,着实令人太过于痛苦,难以接受。 “陛下,去往大理国的使团回来了!”田忠轻声禀告。 “陛下,我也歇息够了,臣妾就告辞了!”皇后见到有外臣求见,立马轻声说道。 她是个体贴人,知晓皇帝不想让后宫干政,毕竟长沙王还在,颇不适宜。 “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吧!”李嘉点点头,又吩咐道“路上小心些,毕竟有孕在身!” “诺!”周颖儿微微欠了欠身,调皮地一笑,然后慢悠悠地离去。 “宝儿那里也怀孕了,也多送些冰块前去,可得好好看顾!”周颖儿扶着腰,一边走,一边吩咐道。 “奴婢知晓了!”一个嬷嬷连忙应下,奉承道“皇后待宝嫔娘娘好的,大内谁不知晓,都羡慕地紧呢!” “宝儿是我的贴身婢女,我不待她好些,又能待谁?大内虽然平静,但里面的水,深着呢!” 周颖儿摸摸肚子,心中急切地想盼望一个儿子,这就是将来的太子,若不是,宝儿也怀孕了,若是皇子,就抱过来,两人一起抚养。 没有一个皇子在身边,她总觉得不安生,哪怕皇帝宠爱如旧,立政殿又威名显著,心中还是虚的。 皇帝摆了摆手,让几个倒冰的宦官停下,离开,然后才接见大理使团。 必要的门面,还是要有的,勤俭是皇帝的必备美德。 “臣郑柏龙章节),参见陛下!”一正一副两个特使等候了半个时辰,汗流浃背,终于见到了皇帝,真不容易,尤其是在这大热天,穿着官服,难受的很。 “嗯!快坐下,此地阴凉,可以歇息片刻!”皇帝连忙赐坐,宽慰道“两位卿家千里迢迢去往大理,着实辛苦,这皇宫内也无甚的,只有一些从契丹来的西瓜,去年在御花园里种下,长势喜人,吃下也是满口生津,美味的很!” 说着,两块冰凉的西瓜呈了上来,红晃晃的,甚是诱人。 “陛下万金之躯,身负亿兆百姓之望,可得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啊!” 郑柏龙看了一眼坐在阴凉下的皇帝,短衫薄衣,也没有冰块在跟前,只能在树影下乘凉,着实寒酸。 现在哪个官员,不是冰块不离,而皇帝却一无所有,着实勤俭。 吃了一口西瓜,口齿生津,但想着皇帝如此情况,瞬间就不香了,这可是皇帝种下的,赏花的御花园竟然种下瓜果,如此勤俭的君主,举世罕见。 岂不闻汉文、太宗乎? “心静自然凉!”李嘉心里翻个白眼,还亿兆?全中国加起来都没一亿,浮夸太多,就假了,不过,以文人的写作思维来说,这是夸张,突出皇帝的重要性。 “天下纷乱,百姓困苦,作为唐室苗裔,怎能贪恋富贵呢?”李嘉感慨道“如此境况,是人热?还是天气热?” “若是人热,为何我不热?若是天热,为何你们热?” “心静自然凉,实乃至今名言!” 皇帝说了一大堆,虽然不怎么懂,但却是深奥,两人闭口不言,默默地体会着其中的深意。 “陛下的意境,臣等望尘莫及!”郑柏龙连忙终结这个话题,不懂的东西,就不要理会它。 “好了,你们这趟出使,见到了段思聪了?”李嘉也不想再扯了,直接问道。 “臣等已然见到了大理国主段思聪,其人宽厚颇有手段,在位已然十载,乃大理国第四任国主!不过,一国朝政,渐被董氏蚕食!王室难安,恐有倾覆之事!” “哦?”李嘉有些惊讶,这才建国多少年,就有权臣在位了?难道还要改朝换代不成?但历史上大理一直由段氏统治,后世还有一个存在感极强的段誉出来刷电视圈,不像是要颠覆的样子? “段氏立国不过二十四载,竟然有倾覆之险?而且,已然有四位国主了!” “陛下,大理开国之主段思平,乃晋通海节度使,其开国不过七载,即去,后,子段思英即位,不到两年,就被其叔段思良夺位,六年后,子段思聪方为国主!” 听到这,李嘉颇为感叹,这不就是另一版本的宋朝吗? “既然段思聪颇有手段,又行仁政,何来倾覆之状?” “回禀陛下,段氏开国之初,如唐末一般,节度藩镇割据,国势不平,虽然有国主,但地方各自为政,战事频发!” “段思聪即位,旋令诸路节度使及都督还政赴朝,诸节度世袭朝廷官位,如董氏,世代为相,地方又世袭封地,段氏也世袭有地,只是周天子之状,地广阔罢了!” “这样,的确是能消除散乱!”李嘉摇摇头,不屑地说道。 “董氏迦罗,权倾朝野,哪怕是段国主,也难以匹敌,世袭封地广阔,岂不是有倾覆之险?”郑柏龙沉声说道。 “不,如此一来,段氏才没有倾覆之险!” 李嘉笑道。 国主的权力遭受极大的限制,宰相又能代替国主行使权力,如此,岂不是比篡位还要舒服? 难怪后世段氏能坚持到元初,这样的虚君,怎么会有人羡慕呢?甚至篡逆呢? 这也是云南部族纷立的结果,国土成碎片状,只能治理本部。 “陛下,臣等现在所言,乃是关乎国之重事!”郑柏龙沉声道。 “哦?何事?” “大理有骏马,可以为国用!” “大理不都是矮马吗?怎能上得战阵?”李嘉印象里,云南跑山区的滇马,可是好劳动力,但不足以为骑射,咱们汉人又不是倭国,身材那么矮。 随后,郑柏龙欣喜地说道“陛下所言,乃是大理东部所养的矮马,多是野放散养,用于托运货物辎重。” 第四百二十九章马 “而在洱海以西,雪原之地,越赕川、蒙舍川地区,昔日的南诏国发迹之地,则更盛产骏马,高大而威武,适用于军阵!” “此马唤作越赕马,以青色和白色毛发最佳,其中青色别名‘越赕骢’,白色则名‘大厘雪’,大理国以外,鲜有所闻。” 听其言,李嘉来了兴趣,第一次听说云南有高头大马,连忙问道“此马如今有多少?尔等可曾见过?” “回禀陛下,此马一岁后,须用纽莎草做成笼头,牵之,三年,就得它喂清粥米汁,到了五岁后,又须再喂养精饲料,七岁方成战马,日行千里,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听的这些,李嘉沉默了,他仔细地换算了一下,这马养起来,其消耗能抵得过五头契丹马,而契丹马又能抵过十名步卒,也就是说,这匹这样的马,差不多能养一队步兵,五十人,一百匹就是五千人,一千匹,就是五万人。 与其养一千骑兵,还不如养五万步兵有用。 “太过于昂贵,不可取!”皇帝摇摇头,遗憾地说道“此马只能偶作骑乘,娇养过甚,不得用于战阵!” “不过,大理国主可曾赠之?”李嘉眼睛放亮,问道。 这样的千里马,打仗是不可能打仗了,但用于骑乘倒是方便,比如逃跑啥的,很适合用于将领。 而且,皇帝骑乘,倒是颇为威武霸气。 “臣不敢有所隐瞒,大理国主临别前,赠予陛下四头越赕马,两青两白,臣等日夜看顾,不敢有丝毫懈怠!” “只有四匹?忒小气了吧!”李嘉随口说道。 “回禀陛下,由于饲养昂贵,越赕马大理国举国上下,也只有数百匹!”郑柏龙生怕皇帝不满,连忙解释道。 “四匹就四匹吧,礼轻情意重!”皇帝无所谓地说道,这些马太娇贵,不适用于战场,只是作为观赏性的东西,等统一了天下,迟早都是我的。 “那些矮马,倒是需要重视,行走于山地,又不挑食,而且南方多山地,很适合用于辎重搬运,比那个越赕马好多了,尔等须重视,礼部也须多讨要换取一些!” 皇帝思量了片刻,想起来江西,又想起了蜀国,这两地都是多山的地界,粮食辎重运送困难,后勤保持困难,这种矮马比骡子和驴好多了,吃的也粗糙。 “那就下去吧!稍后有旨意到的!”皇帝没了兴致,而且,聊天时间有些长了,没了冰块,着实难受,只能赶人。 听到旨意二字,两人都知晓肯定有赏赐,但,汇报还没结束,重头戏还没来呢!怎么赶人了? “陛下,大理国国主,愿意奉大唐为正朔,自贬为王,一应礼制都将削减!”郑柏龙连忙说道,这功劳,比之前说的重多了。 劝服一国降服,虽然是名义上的,但在这天下,乱世,名义也是重要非凡。 比如,大唐可以打大理,随便找个理由就行,爸爸打儿子还要理由?虽然是名义上的。 但,大理却不能打大唐,天底下哪有儿子打爸爸的道理,这不是忤逆吗?造反吗?天然就属于心里弱势,总要犹豫再三。 况且,受到儒家文化的影响,正统情绪很大,而何为正统?万国来朝不就是正统的象征吗? “不错!”皇帝称赞道。 两人有些懵,这天大的喜事,皇帝怎么如此冷静?难道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或者射声司早就得知了消息? 一想到这,摄于射声司的淫威,两人身躯一抖,低下了头。 “段思聪还算是识相的!”皇帝强忍着热意,他感觉自己背后已经湿透了,心静自然凉就是骗人的,该死。 “如此,就封他为大理国王吧,一应的封赏,就由礼部草拟,呈与政事堂看看!” “你们功劳很大,等旨意吧!” “诺!”两人面露喜色,立马跪下谢恩,然后缓缓而去。 “快,把冰块运来,扇风,热死我了!”待两人远走后,皇帝实在扛不住,这天气太热了,快将他蒸熟了一般! 很快,冰块下水,风车扇动,凉意袭来,大饮一口冰镇酸梅汤,李嘉才缓了口气,舒坦了许多。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陛下勤政爱民,真是万古贤君!”田忠连忙拍起马屁。 “好了,这些话朕都听腻了!”李嘉摆摆手,说道“下次换个新鲜的词!” “诺——” “你作为内侍省少监,协管后宫,皇后如今有孕在身,你们这些作下人的,须得用心辅助才是!” 李嘉随口说道。 “如今正是热季,稍出差错,就容易出事,几个皇子年幼,妃嫔又娇弱,冰块什么的热季时应物,不得有丝毫的缺乏!” “皇后有孕在身,难免有所疏漏,你们这些下人,更是要仔细一些,不提弥补捡漏,就言一应的供应,也要弄个不差大概!” “要记住,你们不过是下人,永远不能蹬鼻子上脸!” 皇帝的话漫不经心,但听到田忠耳中,却是胆颤心惊,脊背发凉,整个人都颤抖着,连忙跪下直呼“奴婢不敢,哪能有这样的非想!” 内侍省少监虽然威风,宦官宫女之首,但也不过是下人罢了,皇帝一言即可易下,由不得他胆颤心惊。 “你,我是知晓,跟了我两三年了,为人本分,但,你手底下的,却不知分寸,须知,持心二字!” “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去办吧!” “诺!”皇帝没直接怪罪,还有缓冲的余地,田忠瞬间松了口气,立马起身而去,杀气腾腾。 “阿爷,怎么了?”干儿子田福看到老爹煞气冲天的模样,不由得问道。 “去杀一些不本分的奴婢!”田忠沉声道。 秀华宫,周雅玉,周婕妤的宫殿。 此时的秀华宫却闷热不堪,周婕妤就直坐在床榻上,冷笑,不言语,直看着田少监拽着几个宦官宫女进来,磕头认错。 “奴婢管教不严,还望娘娘恕罪!”田忠跪在地上,磕头说道。 “少监哪里的话,您日理万机,哪能照顾了我这小小的婕妤,一些宵小之辈见着有机可乘,不干您的事!”周雅玉一脸平静地说道。 “这是奴婢的罪过!”田忠扭头看着痛哭流涕的几人,说道“会给娘娘一个交代的!” “来人,将这几个不知规矩的家伙押出去杖毙!” “诺——”几个有力的宦官随即将这几人押下,啪啪声随即传来,痛呼声渐渐高昂,又落下,直没了声响。 “自今日起,娘娘宫中的供应恢复如常,以往欠缺的也将补上!” “那就好,我只要应得的!”周雅玉冷声说道“不是我的,我不会要,是我的,我也分毫不让!” 看着这位从宫女提为婕妤的娘娘,田忠感觉,此人在后宫,日后倒是有一席之地,如果诞下子嗣的话。 第四百三十章水贼 炎热的夏季,对于王公贵族而言,不过是烦热罢了,但对于日夜辛劳的百姓而言,却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分。 农夫们忙活着进行秋稻的种植,一刻也不得闲,尤其是对于澧州、朗州的百姓而言,兵灾结束虽然快,但到底还是有所损伤的。 朗州,武陵县,山阳乡,郑家村。 日中时分,田埂上的树影下,零零散散坐了不小短衣的汉子和妇女,他们一家人团坐着,吃着婆娘送来的饭菜,饮着冰凉的井水,不知何时,就聊了起来。 “听闻咱们以后不是湖南人咯!” 一个黑瘦的汉子说道。 “咱们几代人都是湖南人,国主还是咱们朗州的,怎么不是湖南了?”几米外的树下,吃着饭团的男人说道。 “咱们现在是大唐人了,又被划入了啥荆南府,前一阵子收粮食时,你又不是没听见,荆南府的朗州!” “管他哪个,反正我只晓得,今年的粮食少缴了一些,我婆娘再织几匹布,积攒些钱粮,明年就让我家大郎娶个婆姨!” “不过,官盐便宜了许多!” “官盐吃不起,私盐便宜!” “嘿,日子不也是这样过咧!”瘦个子叹了口气,说道“湖里的张大个让咱们多缴粮,每家二十斤!” “去年不还是十五斤吗?” “听说咱们少缴了粮,他们就想多弄些!” “该死的水贼!” 几户人家,没有不骂的,每斤粮食,就能让肚皮多饱一分,在这春黄不接的时候,可是能救人命的。 哗啦啦啦—— 村里的一条泥路上,突然出现了一队兵卒,领头的是一个年轻的汉子,穿着薄衣,汗流不止。 “军爷,咱们早就缴了税,而且,转运使说只由他们收,其他人不让收!”村长连忙从田埂上爬将起来,将脚上的污泥在草上蹭了蹭,不顾地面烫脚,直接跑过来。 “咱们不是收税的!”领头的军爷发声说道“咱们是武陵县的巡检营,这次有事找你们!” “军爷您说,能办到的一定去办!”村长点头哈腰地说道。 “你们这有没有水贼?有没有去当江贼的后生?” “咱们都是良民,不会当水贼的,哪个去了,我打断他的腿!”村长连比带划地说道。 “这就好!”领头军爷点头道“你们传一下,到七月底,还有当水贼的,咱们大军清剿下,可活不了!” “还有,你们不许去给水贼销赃!” “军爷,啥是销赃?” “就是不许卖给他们粮食,盐,还有布啥的,哪怕给现钱,也不许卖给他们!” “知晓了,知晓了,军爷放心,我一定给传到!” “恩,若是有水贼的消息,就到县里传话,有赏钱,一个水贼,一贯钱哩,是神武通宝,铜钱。” “好嘞,咱一定说到!” 待这伙兵走后,村长才缓了口气,直起了腰。 “村长,这群军爷干啥?”有人凑上前,问道。 “没啥,就是说要清剿湖里的水贼,抓了一个水贼,有一贯钱拿,而且,说不许咱们卖东西给水贼!” 村长沉声说道。 “过几日,湖里的张大个不是要派人来收粮吗?一个人可是一贯钱咧!” “呸,这钱能要?张大个要是知晓,肯定屠了咱们村!”村长连忙呵斥道。 “看样子,朝廷要动真格了!” 朗州城,原武陵县令,新任朗州刺史李春松,叹了口气,说道“朝廷看来要动真格了?” 他是个读书人,对于水贼厌恶的很,但若是起了冲突,一个不好,损兵折将的,就会毁了前途,所以心中一直犹豫。 “明府,府里发来明令,朝廷也下了旨意,须将八百里洞庭清理的一干二净,不能有一个水贼,岳州那边是如此,长沙府也在清剿!” 巡检王正远解释道“如今这时,已经不缴不行了!” “朗州城,两县之地,巡检兵加在一起,近千人,对于水贼,想必是轻而易举,耽误不了耕种!” 李春松安慰自己说道。 “明府放心,水贼定不能长久!”王正远颇为兴奋,剿灭匪徒本就是他的职责,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 “洞庭水师如今在洞庭湖中,不断地横扫水贼,已然是打草惊蛇,咱们朗州须把守湖边各村寨,以及要紧处,使得其坐困洞庭湖!” “八百里洞庭广大无边,鱼肉不缺,但却没有盐,粮,我就不信,他们能坚持多久!不费吹灰之力,就可让其溃败!” “此策倒是极妙,但若是逼迫过甚,狗急跳墙呢?”李刺史连忙问道。 “明府放心,咱们巡检营,可不是吃素的!”王正远巴不得如此,水贼在洞庭湖嚣张的很,但到了陆地,可就是痛打落水狗了。 “如此,就拜托巡检了!”李刺史沉声说道。 这场清剿洞庭湖水贼的行动,初始于商家告状,然后又莫名的传到皇帝的耳中,一场名清剿水贼,实际上保障长沙府安全的行动,就轰轰烈烈的展开。 洞庭湖中,以水贼清剿,陆地上,则断绝水贼粮仓,严加驻守,逼迫其投降。 随后,洞庭湖又进行时间不等的封禁,严禁商船出没。 这下子,直接拿捏住水贼的命脉,天天吃鱼,谁也坚持不住,不到半个月,陆陆续续就有上千水贼放下武器,投降地方。 于是,这些人就被分拨土地,推行保甲,编户齐民,而且实行连坐制,若是还想为贼,不仅阖家屠戮,还要连累邻居乡里。 而且,除了这些惯匪外,其实许多渔民半匪半民,到了湖中,有便宜自然就上,而且是整村整落的上,清剿时又变成良民。 官府则直接将个各渔户村落强行合并,从而推行保甲和连坐制,还设立举报奖励,最低一贯,最高十贯,比劫掠还赚,风险也低。 如此一来,在唐末时,洞庭湖活跃良久的水贼,就消散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一些顽固的水贼。 他们已经过惯了简单的掠夺方式,不再是之前面朝黄土背朝天,守着土地过活的良民。 他们才是最顽固的。 第四百三十一章心狠 洞庭湖很大,而且的大湖泊一样,它都有自己的湖心岛,而且,由于范围太过于广袤,隐藏的湖心岛,数不胜数,甚至有可以耕种生活的隐秘岛屿。 洞庭水师数千人,上百条船舰,撒在洞庭湖上,也不见得有多少,更是难以找寻。 一处芦苇深处的岛屿,约莫有千亩大小,适宜的耕地也不过百亩,一伙水贼盘桓在此,约莫两百人,张大个与兄弟们在此生活,外加一些家属啥的,五六艘船,在这洞庭湖,生活的舒服很。 百亩田,种粮食不不合适的,男人们也不出力,所以都是妇女们种一些瓜果蔬菜,缺粮了就拿着抢来的铜钱去换粮食。 劫掠而来的一个铜器,就能卖十几贯钱,换几十石粮食,够吃好几个月了,如此这般,谁还辛辛苦苦去种田?找累受? 张大个望着平静的湖面,心里转动着。 他本名不叫张大个,只是外号叫多了,他反而习惯了,本名反倒是忘记了,反正不是张狗蛋就是张粪瓢,还不如张大个好听。 “当家的,当家的!”一个黝黑的胖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咱们盐不多了,要买盐了!” “还剩多少?”张大个扭头问道,长期以来的当家生涯,让他处事不惊,或者说,他知晓惊慌是无用的。 “只有十斤了,咱们两百号人,吃不到十天!” “如今坐吃山空,十来天不见船影了!”张大个气恼地说道“这群狗官,还真是不给咱们活路!” “咱们公里拿些钱上岸,去买些盐和粮食,粮食只有三十石,吃不了多久了!” “要不,咱们归顺朝廷,听闻发田哩,三年不收税!” “呸,咱们朗州到处都是田,田哪里值钱?为了不值钱的田,天天被朝廷衙役欺负,哪有现在日子快活。” “咱们上岸去——” “可是,听闻村寨不允许与我们换东西了!” “怕个甚,他们不换,咱们的刀是吃素的吗?” 最终,张大个带领着兄弟们决心冒险一试,如今还有些存粮,若是到了山穷水尽,可就真的完蛋了。 他们决心用小船带着铜钱,上次劫掠的精美的神武通宝,到原本熟稔的村落,也就是郑家村去,换些米和酒肉来吃,这些钱精美的很,若不是为了打破朝廷的封锁,他们还真的舍不得花出去。 张大个一行十数人,将船拐在隐秘处,抱着铜钱,小心翼翼上了岸,躲避道路上巡逻的巡检兵,然后来到了郑家村,距离洞庭湖约莫三四里地。 等他们上岸,就被郑家村的人看到。 “有盐吗?多拿些来,我们有铜钱,新发的铜钱哩!”张大个缓了缓袋子哗啦啦地响了起来,清脆的很。 扛着锄头的汉子看了一眼鼓囊囊的袋子,立马撒开丫子跑动起来,一边跑,一边喊着“水贼来了,水贼来了!” 锣鼓声咚咚咚立马就响起来,“抓水贼啊!” 喊声是四面八方,非但郑家村,周围保甲的壮丁们,都拿着弓箭、锄头涌过来,女人在旁鼓舞帮忙。 还有人在那里大喊“快去传报巡检营,来捕拿水贼,杀了首级,官府有赏格!” 他们被吓一跳,感觉四处都敌人,几百号轰轰烈烈的,惊人的很,心中的胆气瞬间消退,钱财也不要了,直接跑走。 “嘿,水贼也没啥了不起的,跑的比兔子还快哩!” “刚才就应该抓了他们,一人一贯钱哩!” 村民们热闹的讨论着,对于水贼的惧怕,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群人疯了吗?”张大个难以置信。 “是啊!之前挺好的,只是胆子小!现在还敢打我们呢!” “走,咱们回去!” 他们很幸运船没有被找到,有惊无险地回到小岛。 其他的水贼则没有那么幸运了,大部分被逮捕,砍杀,换取赏金。 夏天越来越热,水贼们的日子更难熬了。 本来他们可以打劫商船,没事还可以劫掠烧杀一下炎湖的村镇市集,毕竟只要速度跟得上,庞大的洞庭湖,就是他们的乐园。 纵横无忌,吃香的喝辣的。 可现在,朝廷下定决心清剿他们,打劫也打劫不到,销赃也无人敢接,水陆要冲被严密封锁,生活物资也进不了,除了鱼肉可以饱餐外,别无一物,当真是可怜至极。 过了一个月的野人生活,哪怕再顽固的水贼,也只能选择归顺朝廷。 可惜,时间已经过了,朝廷不相信这群顽固的水贼能成为良民,所以置之不理。 无奈,水贼们只能操作着自己的船舟,慢悠悠的进入长江,然后小心江浪都袭击,来到鄱阳湖,南唐境内,这才算勉强活了下来。 行驶在洞庭湖平静湖面,又怎么能适应长江的波涛汹涌?近半的水贼被淹没在长江之心,尸体横在江岸,令人侧目。 张大个一群人世代为水贼,无论男女老少水性都不错,再加上船只加固了不少,两百号人省吃俭用,又一次有惊无险来到了鄱阳湖。 “当家的,鄱阳湖比不上咱们的洞庭湖!” “那群当官的不接纳咱们,但是如果咱们去鄱阳湖,也不阻拦,不来鄱阳湖,等死吗?好几天没吃盐了,兄弟们都没力气,差点就淹死在大江里!” 张大个看着一望无际的芦苇,心中雀跃着,离开了一个唐国,又来到一个唐国,希望能跟以前一样,过上好日子。 ………… “大哥,这就是鄱阳湖吗?”某水贼的几艘船上,一个壮汉问道。 “这里就是鄱阳湖,伪国的腹心之地,咱们小心行事,按照计划来!” “诺——”几艘船上,上百名精神抖擞的水贼齐声应下,整齐划一。 ………… 江州,长江与鄱阳湖入江口。 妇孺老少的尸体,有的横在河岸乱草里,有的就漂浮在江面上,密密麻麻,形成了一具具巨尸,在这夏日,恶臭难闻。 “快,将这些尸体都捞起来!” 屹立在岸上,看着如此凄惨的画面,江州刺史叹了口气,说道“未曾想到,伪国如此狠心!” 第四百三十二章腹心之疾 “伪国视水贼如仇龇,须知水贼之属,皆是良民所化,朝廷暴政迭出所致,这样看来,伪国国主,着实不堪!” 一旁的别驾轻声附和道,一脸的优越感,摇摇头,莫名的又自矜起来“如此,咱们大唐,才算是正统!” “伪国如此行事,颇为不仁,不怕失去人心吗?”刘万青作为江州刺史,面对如此惨绝人寰的场面,于心不忍。 虽然不是本国子民,但身为寒门子弟,刘万青仍旧有些愤慨,对于去年攻城拔寨的伪唐国主,更是不满。 江州位于沿江地带,又处于鄱阳湖地界,对于渔民的管理,也是极为松懈的,毕竟是太平盛世,但此时大规模的水贼袭涌而来,对于衙门而言,已然是极重的负担。 这些活不下去的水贼,逃离了湖南,已经开始劫掠他管辖内的村镇了,他曾亲自赶赴过对敌水贼的战阵,目睹火裸露的尸身,也曾见过如何被吊起来示众的水贼脱水而死。 “让张司马严阵以待,对于这些水贼,一定不能松懈!”刘刺史轻声说道。 “诺!”一旁的刺史府佐吏,纷纷点头,可脸上,依旧满是担忧。 “明府,水贼势大,而咱们江州承平多年,猝不及防之下,恐有闪失,还是需要禀明朝廷才是!” “鄱阳湖地方千里,本来就盘踞无数的水贼,此番又多了洞庭湖的水贼,以后恐怕得大乱,百姓必被骚扰!” 所有人都谏言道。 在这个外力的影响时刻,还是求救于朝廷比较合适,若是出了差错,肯定会危及仕途的,甩锅一定要快。 “如此,也对!”虽然读书有点多,有些迂腐,但对于仕途的重要性,刘刺史还是知晓的,连忙点头,让幕僚草拟奏折,禀明朝廷。 随后,鄱阳湖果然如他们所言一般,本地的水贼与洞庭湖的水贼,势不两立,不断地进行争斗,殃及百姓,鄱阳湖沿岸被烧毁了大量的村镇,浓厚的硝烟不断地涌现。 毕竟鄱阳湖虽然大,但地盘早已经划分一清二楚,外来者若是讨食,安稳下来,必定要一番争斗。 温暖的鄱阳湖,在整个夏季,突然就沸腾起来,对于安享太平,一心防备中原的南唐朝廷而言,鄱阳湖一乱,等于是腹心处被人捣鼓了一锤,那是极为难受的。 不到半个月的功夫,整个鄱阳湖瞬间失控,捕鱼业受到重创,许多州县也受到袭扰,曾经的粮仓,如今伤痕累累。 本来就匮乏的国库,不仅要满足皇帝的葬礼,还要犒赏百官,供养贵族,如今,粮仓首创,文武百官和贵族们,体会到了难受。 此时,新任皇帝李煜为了稳定高层重心,开始任用旧臣,如,对于军功累累的旧将何敬洙,授予其“右卫上将军”之衔,封芮国公。 而对于南都留守林仁肇,本地南人由原先的异议满满,突然就平静了,还有人提议加官进爵。 洪州,正处于鄱阳湖重心,为了尽快清剿水贼匪患,只能让能战的林仁肇,继续发挥能力,不要失常。 林仁肇何许人也?其原是闽国将领,后归南唐,救援寿州,并在正阳桥一役中逆风举火焚桥,力阻周军进击,被任命为镇海节度使,又改镇武昌。 北宋建立后,林仁肇力劝唐后主李煜“淮南兵力很弱,宋国又连年用兵,先后平定西蜀、荆湖、岭南,千里奔波,士卒劳累,这正是可乘之机。陛下只要给臣数万兵马,臣就能夺取淮南。陛下可以对外宣称臣起兵反叛,那么臣若成功,淮南归国家所有,臣若兵败,陛下便灭我满门,以此表示陛下并不知情。” 可惜,李煜已经被中原禁军吓破胆子,惊惧莫名,但新主新气象,林仁肇便被任命为南都今江西南昌)留守、南昌尹。 可以说,对于武将匮乏,兵卒羸弱的南唐而言,林仁肇是仅有可以对战北宋的能将,不亚于战国后期,赵国的李牧。 赵匡胤对林仁肇非常忌惮,便贿赂他的随从,得到他的画像,悬挂在别室中 可惜,如同李牧一般,总是有一个遗憾的结局。在开宝五年972年),唐后主中了宋太祖的反间计,将林仁肇杀害。 其死后不久,失掉这个擎天柱般的人物,南唐旋即灭亡。 “哼,朝廷使将,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如今水贼肆虐,又想起了爹爹来了!” 府邸,林仁肇接过圣旨,全无怨恨,反而颇为激动的应下,一副忠臣模样。 而他的女儿刚满十六,对于父亲崇拜的紧,看着前番父亲被辱,文人辱骂,如今又殷勤地对待,虽不知冰火两重天之意,但心中还是分外的不满。 “我不会亡国故将,先帝不以我卑贱的身份而看轻我,反而重用于我,如今又添为南都留守,朝廷一等一的重臣勋将,我还有什么需要抱怨的?” 林仁肇微微摇摇头,对着撅起嘴唇的女儿,轻声说道“人要知足,更要知晓忠君之事,不卑不喜,方为良将!” “爹爹真了不起!” 话虽然如此,但林仁肇心中,却是满是阴霾。 整个朝堂,只有翰林学士陈乔欣赏他,其他人则满是诬陷。 他出身行伍,虽担任将帅,仍能与士卒同甘共苦,因此深得军心,而且屡立战功。 而军中的皇甫继勋、朱令赟等人,则是将门出身,极为不堪,事事争先,但却又屡战屡败,深负皇恩,与他关系不和。 他虽然自傲,但是也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介降将,单枪匹马在朝堂上,乃是极为危险的,有心交友,但却收效甚微。 如今步履维艰,极为困扰。而军中的皇甫继勋、朱令赟等人,则是将门出身,极为不堪,事事争先,但却又屡战屡败,深负皇恩,与他关系不和。 他虽然自傲,但是也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介降将,单枪匹马在朝堂上,乃是极为危险的,有心交友,但却收效甚微。 如今步履维艰,极为困扰。 第四百三十三章议论 鄱阳湖汇纳赣、抚、信、饶、修五大河流,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湖,而江西,也是当时一等一的富饶之地。 唐末以来,北人南下,南方各地被不断地开拓,如湖南之马殷,福建之王审知一般,江西的开拓者,乃是钟传,因剿王仙芝起义,来到江西。 然后就成为江西观察使兼团练使、镇南军节度使,封南平王,割据江西近三十年。 可以说,三十年的治理,让江西大治,人口丰盈,百姓普遍富裕,也是南唐失去淮南之地后,最后的根基之地。 “大哥,这江西,比咱们湖南还要好咧!”一个水贼看着满船的鸡鸭,以及粮食布匹,不由得高兴道。 “的确比咱们老家好些!”张大个也是一脸喜色,如果胳膊没那么疼痛就更好了。 “这样好的地方,让这群鸟人占了,着实可惜!” “嘿,咱们老家都没了,这条命又算的甚?干他娘的,好地方不能就那么糟蹋了!” 张大个眸中闪过一丝狠色,他大声说道“兄弟们,咱们好不容易活过来,长江上,那可是密密麻麻都是尸体,咱们要不是补了船,早就死了!” “所以,这块地盘决对不能再让了!” “杀了他们!” “这里是咱们的!” 男女老少,皆被此地的富裕迷了眼睛,这里商船虽然不多,但村镇却多了不少,人人钱粮多。 不远处,一艘船躲在芦苇外,看着这伙人。 “老大,这个张大个在外来者中,算是比较厉害的角色!” “恩!”男人点点头,说道“这样的人多些鄱阳湖才能更乱一些,咱们的计划才算成功!” “咱们多多宣扬他们的名声,那些零散的水贼加入他们,搅乱鄱阳湖!” “老大,有消息传来,说是林仁肇要回来了!” “该死,此人可是一员猛将,这些水贼肯定斗不过他们!”男人叹了口气,说道“改变计划,咱们也主动吸收一些水贼,不能让他们单打独斗了!” “这几千水贼,定要伪国不得安宁!” ………… 水贼被剿灭后,洞庭湖瞬间平静一下,编户连坐法,让渔民们不敢为匪,商船瞬间大涨,商贾们活络起来,通过洞庭湖,就可直接去往长江,往江南而去。 妇人们纺织的布匹有了销路,茶农们的茶也不断被运走,料定今年南唐必定粮食不足,湖南的粮食也被商人们高价收走,农夫们高兴的合不拢嘴。 一时间,整个湖南蒸蒸日上,人人口袋里都有了余钱,对于剿匪称赞有加。 到了八月,一条来自于岭南的砖路,终于修到了长沙府,商贾们瞬间喜笑颜开,对于朝廷赞不绝口。 当然,皇帝也没有想到,只是随意地想在鄱阳湖点一下,就收到如此大的效果,整个湖南都因此收益。 江西,这个南唐的粮仓,也因此受乱。 南唐会缺粮?没有淮北,沦丧了近半国土,南唐不只是缺盐,就连粮食,兵源,也大规模的匮乏,这次鄱阳湖大乱,果真是击中其命脉。 “让崇福司派人去江西,那里佛寺极多,寺院势力盘根错节,打探消息是最容易的。” 皇帝又想起,江西自钟会崇佛以来,各种寺院繁多,最是适合派遣探子。 而且,根据他的经验,这些寺院肯定没有一个老实的,欺男霸女不在少数,南唐吏治废驰,以一半的国土,供养原先的一国,定然是压迫极大。 派人去煽动佃户佛徒暴动,让江西,这个南唐仅存的国土,再次动乱起来。 不破不立,他不想自己占领江西时,看见寺院盘根错节。 况且,也只有江西动乱,才可以拖住林仁肇,这个南唐名将。 不过,目前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迁都了。 只有迁都长沙,才能主持对于南唐的征战。 八月一日,皇帝以楚王行宫久不修葺为由,从内库中拨出十万贯,进行扩建修葺,各地也拨遣奇珍异宝充斥其中,意味十分明显。 朝廷上下,为之震动。 能当上官的,都是人精,而位列朝堂的,更是人精中的人精,领悟上意,是他们的本能。 到了八月二日,皇帝以长沙与广州二城相通为由,进行赐宴,这是明晃晃的暗示。 朝堂上下真的明白了,皇帝迁都的意向十分坚决。 从分割岭东岭西二府,又维持承天府,岭南分为三府,无人再可行割据之事,碎片化的岭南,只能成为财赋之地。 政事堂对此,倒是暧昧,一直未曾发言。 对于百官而言皇帝是高高在上,效忠的君上,而宰相们则是领头羊,带领他们升官发财的,领头不发言,他们也不敢多语。 政事堂,午时,会食之时。 “如今朝堂上下,议论纷纷啊!”次相赵诚叹了口气,开了话题。 “议论再多,也是无事,咱们列为宰辅,须得心平气和,运筹帷幄才是!”首相崔泉不以为意地说道,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本分在此,不可逾越。” “话虽如此,但吾等是南人,终究不习北土!”次相赵诚说道。 “北人粗鄙,若是位列朝廷,对朝廷是极为不利!”这时,吃着小粥,默默地孙钊,也发言说道 “岭南乃是财赋重地,泰半国赋皆依此地,路上的损耗,也是不小!” 毋庸置疑,他也是不想北上,理由倒是冠冕堂皇,任谁也说不出刺来。 “王相公,你也说一句!” “我资历浅薄,不甚了解,又习于军务,诸位前辈说话,我聆听就是!” 王宁笑了笑,谦虚地说道。 “哪里的话,政事堂不就是我等治国之处吗?探讨才能知深浅!” 崔相公说道,话语中有些责怪。 这话若是传到外界,这不是说他胸怀不够吗?没有胸怀的宰相,背后的议论可就多了。 “我也就明言,朝堂上议论的迁都之议,无论真假,对于大唐复兴而言,是极为有利,岭南偏僻,长沙府富饶,而且临近中原,最是合适!” 首相一语定下,宰相们大吃一惊,难怪他与皇帝私下已然妥协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禁军 广州城,禁军校场上,马蹄轰鸣,尘埃之中一片羽毛在飘动,仿佛被风吹得荡漾的芦苇。 李嘉骑着一匹白马冲在前头,看起来十分矫健,一大群骑马的将士紧随其后。 此时正处于夏日,校场上的禁军们仍旧进行禁军校典,热汗滚滚,站姿整齐,丝毫不以为过,他们似乎知晓皇帝前来巡视,面无表情。 他身后,则是元从军,从邕州开始就好跟随的禁军,他们都是千挑万选出来,各个身高坚挺,模样英俊,数百人都穿着崭新的盔甲,军械司新制的甲胄,整齐修正,衬托出他们更加英俊。 头盔插着白色的羽毛,元从军穿着新交付的盔甲,都给配了羽毛作为庆贺。 李嘉也穿着铠甲,由军械司量身定做的,穿在身上感觉确实舒服,重量也轻,表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光芒。 他的肩膀、四肢各处,很便于活动;因为不是两层甲,更不是纯粹的板甲,而是在板甲上用铆钉拼镶锁子甲。 当然,在这个炎热的季节,穿戴如此模样,着实令人难受,炙热滚烫,李嘉娇身惯养的身躯,有些承受不住。 可是,这是在展现皇帝英武的时候,他不能停歇,反而更是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慢慢地骑着。 “万岁,万岁——”皇帝位于方阵中心,禁军们立马停下操练,见到了皇帝的骑马英姿,瞬间大喊起来。 巨大的声浪直冲而来,李嘉的耳膜都有些震痛,但他依旧挥舞着双手,面对禁军的欢迎。 当然,这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开始的,真正的重头戏在最前方,那里有十个稻草人,披着甲,身材模样都是一般人模样。 李嘉突然策马冲进,及至六七十步,便取了一支利箭,弯起弓,拉弦,只听得“哐”地一声,长箭正中板甲,战马的速度依旧持续,缓缓而走。 “万岁——”一箭中头,禁军普通排练一般,再次呼喊。 李嘉心中微微欢喜,也不停歇,反而不断地拉弦,射箭,不到片刻的时间,已然完全射中,而且,都中脑袋。 “射!”到了最后一箭时,李嘉眯着眼睛,高兴地大喊了一声,策马转了一个方向从靶子前方掠过。 后面冲来的骑士纷纷挽弓,射箭,他们多数都中,毕竟是挑选出来的,很是熟练。 “不错!”李嘉满意地点点头,回头说道“各个都有赏赐!” “诺——”元从军欢呼着,皇帝的赏赐,总是多多益善。 “陛下神射,比古之养由基还厉害!!”由练兵大营而突出的骑手陆续,则大声说道。 “哪里,小术罢了!”李嘉摇摇头,说道。 “马上骑射,最是不易,陛下已经不亚于古之神射手了!”陆续夸赞道。 “好好培训他们,这群家伙骑术都不好!” “诺!”陆续兴奋地说道。 李嘉又回过头,说道道“大家没没有射中的,也无需计较,只要勤加练习,数月必定成功。 射箭容易,骑术也不困难,大家需要多多努力!” “诺——”大家更是欢喜了。 随后,李嘉又骑马来到营房大堂,翻身下马,便马缰丢给仆从,独自跨进门槛。 见一个高个的大汉和一个糙黑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说话,他们察觉到有人进来,转头一看,马上站了起来,一齐向李嘉弯腰执礼。 他们都穿着麻布衣,头戴幞头,没有着架,看样子颇为朴素。 “参见陛下——”两人沉声说道。 李嘉道“免礼,都坐罢。” “如今,禁军是什么情况?” “回禀陛下,禁军中,对于纪律已然牢记在心,这个月,只是断了五十根棍子,也没有争斗的事情发生,所有人都不敢乱为!”说话的,是宪兵司的负责人,他为人一本正经,说话也是简略。 五十根棍子,纪律用棍子来衡量,果然很简略。 “辎重营呢?” “军中的粮草供应都很充足,兵部也不曾有过苛扣,所以,大家都喜欢把钱存在辎重营,我们还招募了许多后勤兵,随着火炮等新式军械的应用,人员需求更多一些!” “钱票呢?大家都喜欢吗?” “军中依旧还是由铜钱与钱票发放,如今大家都喜欢用钱票,方便,而且,也不容易弄丢,铜钱也无多少人认领了!” 皮肤黝黑的男子起身说道,看来天天跑运输,的确容易发黑。 “嗯!军中安稳,还是最好的!”李嘉点点头,继续说道“这几天了,军中多添些肉,我会让少府寺送过来的!” “而且,天气炎热,多煮一些绿豆粥,早中晚供应,钱财虽然珍贵,但不及兵卒本身!” “诺——” 皇帝关心士卒,他们到不以为意,毕竟之前皇帝经常干涉禁军,许多东西也是由皇帝安排的,再说,这是好事,他们也是禁军之一,也可以享受这种好处。 “对了,你们也是跟随大军从湖南回来的,湖南与岭南相比,哪里较好?”皇帝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禀陛下,末将不敢欺瞒,若是在夏日,则是湖南较好,老天爷也没那么热乎,而且湖泊较多,可以捞鱼吃,游泳啥的,比岭南较好!” 辎重营的黝黑男子摸了摸头,憨笑地说道。 “继续!”李嘉笑着问道。 “但,若是在冬日,则岭南好。” “岭南冬日,温暖如春,也不需要烧柴烧煤,舒服的很!”高个子的宪兵抢话说道 “湖南冬天冷的很,院子里都比房屋里暖和,咱们普通的兵卒,在军中有煤发下来,但还是容易得风寒!” “最好是夏日去湖南,冬日来岭南,这才最舒服!” “如此啊!”李嘉轻声说道,果然,这次来了解底层兵卒,还是比较重要的。 对于身家丰厚的将校来说,有钱,哪里都是一样的。 而对于这些比较贫穷的兵卒,则有些承受不起,毕竟是家庭劳动力,若是有了损失,还真的天塌下来了。 “传令下去,今日操练结束后,酒肉管饱!” “诺——”一个侍卫欢喜地应下。 第四百三十五章大豆 在广州,禁军约有三万,若是加上元从军以及宫廷侍卫,大概有四万,若是迁都,这些人必定要北上,背井离乡。 与湖南兵卒淮南兵相比,这些禁军归顺他已经有两三年了,归属感比较强烈,忠诚度也是可以。 而且,这些年不间断地训练,养精蓄锐,可以说,除了经受几场战争,与一般的精兵并无两样。 李嘉不会让这股强大的军事力量留下,长久的脱离中央,必定会离心,留下万八千人,镇压岭东就行了。 于是,岭东府成立数月后,岭东卫成立,约一万五千人,都是有家眷的,身体较为孱弱的,这些人将留下岭东。 为了相以制衡,防止一家独大,广州的承天府,也将设八千人,守护这座岭南最大的城市。 号称“广州卫”。 如此,真正去往湖南的,就不到两万人,属于真正的精锐中的精锐。 考虑到北迁之苦,这群中央禁军,每月的粮饷,从五百钱,加到八百钱,相当于三石粮,已然属于极其丰厚的。 由此,禁军从此分两部,分为中央禁军和地方禁军,最明显的,就是薪酬多上三百钱。 至此,迁都已经完全成为定局,所有人已经不再抱有幻想。 政事堂也只能顺应帝心,况且,天下岂有居岭南而统天下者? 迁都北上,顺应天下大势,作为政治家,哪里不晓得湖南的重要性。 于是,继少府寺修葺楚王宫,朝廷也下拨约二十万贯,用于长沙城的加固,修缮,扩建,整修。 六部九卿衙门,五军都督府,乃是重中之重。 那些贵族公卿们,则早就得到消息,派遣家仆管家进行购房,时刻跟着朝廷走,位居权力中心,才是他们所追求的。 而且,长沙城比起扩建繁荣的广州城,料定更为狭窄,所以,及早的定居,能省不少钱。 囤积居奇,这不是贵族公卿所能做的,丢面子,也没有人敢囤积居奇,能北上的,大都是有钱有势的,敢高价卖,也没命花。 后宫内,也是一片议论声,几个刚生下皇子的妃嫔,舍不得让几个月的子嗣长途跋涉,去往长沙。 而且,怀孕的皇后、宝嫔,也不想北上,产期与北上是冲突的,一不小心流产了,可真是后悔不已。 对此,皇帝只能现身解释,怀孕的,以及皇子幼小的,明年开春之际可去往湖南,押后数个月。 如此,才稍稍安静了些。 前两天巡视禁军,李嘉发觉,由于禁军基本上天天操练,消耗很大,肉食隔三差五的供应,但粮食的消耗,依旧是平常百姓的三倍。 他亲眼看见,一个普通的瘦个兵卒,脸盆大小的碗,能吃两碗,一日三餐,那是极为夸张的。 每餐半斤饭,只是等闲,一天两斤米,实属正常,每一滴汗水,都能消耗数粒大米,三四万禁军,一个月能吃掉两万石大米。 如此可怕的消耗,平日里也就罢了,若是在行军,或者是战争时,后勤稍微出点问题,那就真的完蛋了。 哪怕设置了辎重营,有专属的后期兵,但后勤依旧是军队的薄弱处。 “不行,庞大的食量,哪怕提升了后勤能力,已然抵消了,与其他国家相差不离!” 李嘉摇摇头,为了提升胜率,让统一大业更顺畅一些,他真是绞尽脑汁。 尤其是目标定为南唐,江西可到处是山地,后勤困难多了。 “来人,摆驾皇庄,远一个近点的!”皇帝耐不住,随口吩咐道。 “诺——”虽然不清楚皇帝到底什么心思,但田忠依旧应下,然后去吩咐人找少府寺安排,又找人去射声司安排,内侍省也需安排官官、侍女銮驾等随从。 皇帝出行,除去侍卫,光是其他随从就有数百人。 几百贯钱,就那么撒水般去了。 这次出宫,不是微服私访,也不是光明正大,反正就是介于两者之间,默默地出行,百官们知道,百姓不知道。 少府寺听说皇帝要去皇庄,连忙安排就近的,偏僻的,所有人都要筛选一遍。 所有人都为皇帝操心,只有皇帝则悠然地坐在马车上,享受着冰块带来的凉爽,走了约半个时辰,来到了一处小山。 小山不高,约莫百来米,绿绿葱葱,是个纳凉的好去处。 “我可不是纳凉的来着!”李嘉笑了笑,这倒是贴心,手里摇着把纸扇。 “哪里敢欺瞒陛下,这山脚下,可不就是一个皇庄,一千来亩,七八十户人家,都家室清白!”田忠笑着答道。 “哦?这里倒是不错!”李嘉看了一眼山上的参天大树,说道。 进了庄,几十间木屋参次不齐的坐落在田地边,一道山泉从山上泄下,十几头水牛被孩子们牵引着,在小河边吃草,颇有些田园风情。 “庄中可曾种了大豆?”田忠撑着伞,皇帝倒是不怎么热。 “回禀陛下,咱们这并没有种大豆,都是那些农户们屋后空地种了一些,平日里做些豆腐!” 庄里的管事何曾见过皇帝,颤颤巍巍地说道。 “大豆好啊!五谷之一!”李嘉感叹道,他这次来,就是想找大豆的。 豆,又称作菽,是古中国重要的谷物,中国也是最早也是最久种植大豆腐国家,早在《诗经·国风·豳风·七月》中有这样的记载: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 种植大豆,约有五个月左右,大约在七八月份成熟。 果然,李嘉去往看时大豆已然成熟,与后世改良的不一般,更小一些,豆荚也少一些,高低不齐,用来自我吃食倒是不错。 “你们吃豆,除了拌饭,做豆腐,还怎么吃?” 小农夫什么时候见过皇帝,虽然知晓种的是皇帝的田,但却第一次见皇帝,低着头,颤抖着身体,不敢说话。 “陛下问你话呢?怎么不说?”管事壮着胆子,训斥道,生怕皇帝不满。 “回,回陛下,我们还做豆酱吃!”农夫三四十岁模样,黑黝黝的皮肤有些干裂,颤抖地说道。 “哦?豆油呢?不吃吗?” 第四百三十六章榨油 “豆油?咱们没听说过……”农夫小心翼翼地说道,音量都不敢加大。 “好了,咱们走吧!”李嘉失望地摇摇头,随即离开。 看来,岭南农业还是太落后,恐怕中原才习惯制豆油,吃豆油了。 吃油的历史,在中国已经很久了,并且,古书记录,不同季节还须使用不同的油。 春天用牛油煎小羊、乳猪;夏天用狗油煎野鸡和鱼干;秋天用猪油煎小牛和小鹿;冬天则用羊油煎鲜鱼和大雁,这时吃的油是动物油。 吃植物油,还得到唐后,史书才有明确的记载,事实上,植物油早就在西汉时就有了,但不是食用,只用来制绢布。 唐宋时,食用的植物油,还只是芝麻油,而且还是中原人,也就是河东人喜欢吃。 李嘉也喜欢吃芝麻油,因为这是农村棉花对等的经济作物。 但,大豆的好处更多,不仅可以肥地,而且,在饥荒时,可以填饱肚子,芝麻可难填饱肚子。 军队的吃用油,按理来说,鲸油最合适,但,鲸油实在是无数太多,还可以用来制造蜡烛,价格实在是不便民,一斤油,已然超过了百钱,反而促进了鲸鱼的捕捞。 如果再让军队吃鲸油,他这个皇帝真的负担不起了。 “陛下,这大豆属于下等作物,民间种植不多,一斤豆不过五钱,吃着又噎喉咙,所以大家都没多少!”管事的谄媚地说道。 “嗯!”李嘉点点头,皱起眉头,仔细思量起来,“你下去吧!” “诺——” “回去吧!”皇帝坐上马车,又陷入了思考中。 大豆着实是个好东西,可以榨油,豆渣做豆饼,可以吃,也可以喂牛、马,做豆腐,做豆豉,豆酱,豆浆,还可以肥地,真可是宝物。 这可比单纯的种地弄钱的多。 如果在民间普及了大豆种植,不仅可以为军队提供大量的植物油,而且还可以带领百姓发财致富。 岭南本来就不缺粮,一年二熟,两年三熟,如今又在开垦荒地,多种些大豆,榨油了,还可以让百姓吃的起,让他们身体更好一些,提高咱们中华民族的体质,改良岭南矮个子基因。 毕竟,猪油太贵了,植物油忍忍,普通的百姓还是能消费的起的。 大豆,榨油,销售,这是一整条的产业链,惠及的人口,远远比单纯的鲸油多太多。 “可惜,与后世相比,这些大豆着实太小些,又矮,需要进行杂交改良,让产油率更高些!” 李嘉靠在窗口,喃喃说道,他想的越来越深,已然感觉,若是发展不错,可以带动经济,让财政更富裕一些,兵源更多些。 “不过,不要紧,如今的大豆还可以先榨油,与之前的占城稻一般,可以在皇庄中普及,再传到民间去,提供给军队要紧!” “这些兵卒,就是肚子里没油水,饭吃的再多,也不顶饿,多吃油,至少饭量能减一半,如此,后勤可就轻松许多!” “士兵们习惯吃油了,回到家中,肯定也会带家人吃,如此,豆油产业链不就建立了吗?市场培养起来了,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回到皇宫,皇帝的兴致越发的高昂起来,他找来许多的东西,就行试验,看看产油率能有多少。 石磨一下子就建立了。 大豆是最先开始,一石大豆,产油不过十斤左右。 然后就是胡麻,也就是芝麻,一石芝麻,产油四十斤,三比一的榨油率。 随后,莱菔子,也就是萝卜,每石得油二十七斤。 菘菜、苋菜子每石得三十斤,就连茶子,也得一十五斤。 见到这番结果,李嘉沉默了。 弄了半天,黄豆的榨油率是最低的。 “不,黄豆的优势是最大的,榨完油,还可以吃食,而且,种植大豆还可以肥田,如果不榨油,还可以弄豆腐,豆酱等,豆饼对于马匹来说,也是重要的食物,比单纯的运送草料好的多,这是一整条的产业链!” 思虑了片刻,排除榨油这个功能外,大豆的其他功效也极为显著,尤其是作为食品类,它的抗压能力特别重要。 对于农民而言,纯粹的经济作物,供需关系调整,价格降低,对他们而言就是灭顶之灾,毁家之难。 大豆则不一样,榨油不值钱了,可以当粮食卖,还可以做豆腐,安稳,可靠,最是适合。 “果然,我真是为国为民的好皇帝!”李嘉摇了摇头,对于自己,那是佩服万分。 不过,还是咱们国家教育的好,以民为本,水亦载舟,水亦覆舟,实在太过于深刻了。 “来人,通知少府寺,空出十万亩地,全部给种植大豆!” “诺——”田忠嘴巴一扯,皇帝去了一趟田庄,怎么就喜欢上了大豆了呢!而且还是十万亩,太夸张了。 这可是下贱的作物,哪有人吃? 记得看过历史书,管仲不是利用齐桓公的喜好,操控了经济吗?这就是利用了从众心里啊! 李嘉瞬间心中有底,他觉得引导还是太慢了,需要来一剂猛药。 “再让少府寺收购黄豆,每斤十钱,多多益善,不限量!”皇帝又爆出一句话,田忠瞬间惊呆了。 “嗯?”看见田忠不发一言,李嘉有些怒气。 “陛下,奴婢知错!”田忠立马跪下,磕了磕头,说道:“奴婢目光短浅,望陛下恕罪!” “起来吧,我也不怪你!”李嘉挥挥手,自以得意地说道:“这件事也很突兀,一般人也无法了解,你直接吩咐下去就是了!” “奴婢卑贱之人,哪里及得陛下!”田忠起身赔笑道。 “对了,你知道棉花吗?”李嘉突然问道。 “不对,是白叠子,你见吗?”看其一件疑惑的模样,李嘉问道。 由于之前在邕州发现了桂布,保暖性不亚于棉花,而且岭南又太热,冬天的存在感很低,虽然有时也冷,所以李嘉一直忽略了。 但现在,准备迁都了,统治北方了,百姓们也需要保暖啊! 更关键是,棉花也是经济作物,可以让农民富裕增加抗风险性,不容易破产。 封建时代,自耕农是国家的主体,维持大量的自耕农,是帝国强大的关键。 第四百三十七章章程 “您是说白叠子?这在那些贵人家中也有不少,民间倒是少有!” 田忠恍然大悟,连忙说道:“这东西,是海上大食人传过来的,稀罕的紧,贵人们都栽种在院子里,赏看着呢!” “陛下要是想见,衙门御花园里也有,白花花的,好看的很!” “嗯!摆驾御花园!”李嘉点头,他倒是想看看这个时代棉花如何样子。 随即,御驾来到了御花园,见到了白叠子,也就是棉花,它们正与牡丹等花,被伺候的好好的,茁壮成长。 与后世的棉花不同,这种通过海上丝绸之路,来到南方的棉花,是印度棉,亚洲棉。 而从西域传到长安的,则是非洲棉。 后世种的是陆地棉,清末引自美国,这种亚洲棉,产粮更低,也更粗糙,李嘉见之,却更加亲切了。 “这般东西,并不是欣赏的!”李嘉叹了口气,说道:“将伺候这些白叠子的人叫来,以后,御花园中,要多多种植,而且,还要把经验,传授给别人,皇庄也要大规模种植!” 苦也! 听到这,田忠瞬间心中苦涩,少府寺若是知道这些,得恨死自己,这种白白种的东西,可是挤占其他的生产,利钱少了许多。 随后,李嘉接见了栽种的官官,勉励了一下,赏了点钱,就离开了。 这种东西,需要长久的时间来推移,毕竟不如大豆,种植了几千年,新东西,总是推行困难的。 “若是北上中原,没有棉花作袄还真不行,但,数年内目标,只是征服南方,还不够冷,足够有时间推广棉花了!” 李嘉心中不急,这种新事物,越是着急,越是不好推广。 比如,推行钱票。 从在邕州开始,他就想利用李家在建武军的威望,推行钱票,但思虑再三,放弃了。 到入番禹,成为大都督,掌握全国军队,他仍旧忍住,因为威望不足,难以服众。 成为皇帝,他仍旧没有推行,发行这种纸币,容易摧毁民心,他还是忍住了。 直到去年,他北下湖南,又下南平,俘虏两王,大掠府库,在整个天下,都有了足够的名声,这时,他才缓缓推行钱票,而且,还是从军中开始。 待士兵认可了,凭借着天下钱庄,才在民间推广。 如今,商人们已经认可了钱票的存在,百分之一的手续费,让天下钱庄赚着手抽筋。 百姓们依旧抵触,只有铜钱实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必定会被认可的。 收拾好心情,在这个夏季,他的心情总体是愉快的。 对于军械司而言,迁都之事即将来临,所有人都工匠都有心思不定,他们已经习惯了岭南,又安家置业,如今又要北上,心中着实难安。 于是,大家的心思纷纷反应到了黄德彰身上,他也是压力巨大。 但作为一个宅男,他时刻地待在军械司,哪里能够面君呢?不由得更加急躁起来,都上火了。 “头,咋了?”瞧见黄司长唉声叹气的模样,汤大木不由得问道。 “这不是迁都吗?咱们军械司定然会北上的,大家一个不落的也要去,但咱们家业都在这边,若是北上,怕损失不少,所有人心里不安,咱也不快活!” 黄德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陛下不管吗?司长您可以去找陛下啊!”汤大木说道。 “面君何来的简单啊!” “司长。咱有一计!” “说来?”黄德彰眉头一皱,问道。 “上次陛下不是要求咱们制那青铜炮吗?如今咱们耗费那么多铜,早就做的差不多了,而且还试射了几次,威力大的很呢!咱们可以让陛下来检验一番!” “毕竟,陛下很看重的样子!”汤大木说道。 “好,很好!”黄德彰笑道:“陛下高兴了,咱们这点事,一下子就能解决了!” “咱们这次,一定要万无一失,让陛下满意!” “若是要陛下非常满意,见识青铜炮的真正厉害之处,我这里到有个主意!”汤大木嘿嘿笑道。 “好,果真如此的话,有你的好处!” ………… 八月初十,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李嘉心中并没有多少欢愉之色,每当团圆时,他就会想起后世的家人,以及这一世,已经死去的父亲李维,心中颇为伤感。 身边的宦官瞧见皇帝心思不对,立马就小心翼翼地伺候,生怕得罪了皇帝。 “陛下,军械司派人传信,说您之前要求的青铜炮,已经弄好了,想让您选个时间,去检阅一番!”田忠斟酌地说道。 “好,终于弄成了!”果然,这句话令李嘉精神了不少,他笑着说道:“就定在明日吧!” “诺——”田忠笑着应下,“陛下,御膳房又做了一道凉菜,还有荔枝呢!” “荔枝?它不是上个月就没了吗?”听到这个水果,李嘉不由得胃口大开。 “陛下,有的地方晚熟,还有一些,虽然比不上六七月的正当熟,但也算不错,正巧与陛下解解渴!” 见到皇帝欣喜,田忠轻声道。 “不错!”皇帝称赞道。 “这点东西,若是多的话,就往各位娘娘那里送些,让他们尝尝鲜!” “诺——”田忠应下。 “你这事干的不错,朕赏你一座宅子吧!就在长沙城!”皇帝满意地说道, 还是宦官最贴心,也最省心。 “多谢陛下恩赏!”田忠跪下谢恩,脸上满是欢喜。 这一天,后宫各位妃嫔们也是欢喜,荔枝下市快一个月,如今又能吃道,果真是令人惊讶,又是皇帝所赏,至于味道,早就没有在意了。 八月十一,晴,微风,温度约三十三度。 皇帝带着些许随从,就坐着船,来到了军械司所在的江岛。 军械司早就准备好了红毯,一行主官又在码头迎接,直把皇帝迎到了一处平地,这里已经起了高台,彩旗飘飘,鞭炮齐鸣,着实有些热闹。 皇帝坐在高台上,吃着宦官们准备好的瓜果,饶有兴致地看着军械司的安排。 “黄司长,这又是怎么个章程?”田忠代皇帝问道。 第四百三十八章火炮 “陛下交代的青铜炮,咱们已经制成了,光是摆着,也瞧不出好坏来,臣等就冒昧地将这几门炮给挪出来,又建了几个木屋,尝尝这火炮的厉害!” 黄德彰弯着腰,奉承地说道。 “哦?炮火表演?不错!”李嘉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对,青铜炮,光是看着没用,做谁都会,但还需要检验一番,有所用处才行!” “去取一些东西,让大家都把耳朵堵塞下,不然轰鸣声,非把你们震聋不可!” “诺——”田忠殷勤地吩咐着。 “陛下远见卓识,臣等初试时,也被吓了一跳,耳朵现在都听不清呢!”黄德彰笑着恭维道,倾斜着身子,做出倾听的模样: “所以,我等这次将火炮挪移了数百步,这边陛下又处于高台,看得清楚,震响也无法侵害御体!” “心思倒也是缜密!”李嘉夸赞了一句,心情也好了一些。 “臣等去瞧瞧!”这次皇帝出巡,知晓皇帝心情好,吴青也以安全为由跟随而来,与皇帝关系再亲密一些,也是无妨。 “嗯,去吧!”皇帝无所谓,摆摆手,说道,这是惯例。 “诺!”吴青应下,快步而去,他倒是好奇,这陛下亲自关切的东西,到底有何威力,而且还要挪移数百步。 指挥使一动,四五个射声司的大汉也出列而随,腰挂长刀,身后披风,倒也是威风的紧。 伴驾的几百元从军,眼睛睁大,挺了挺胸膛,颇有些羡慕。 冷峻的面容,削瘦的身材,阴翳的目光,这是射声司指挥使与大家都第一印象,元从军对此倒是不惧,皇城司对他们看管的严,宫里的大宦官都比射声司威慑大。 军械司的工匠们,倒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传闻中凶残的射声司,一个个张望着脑袋,又畏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 吴青果断而行,快步来到了火炮阵地,三门黑洞洞地青铜炮,幽幽地泛着冷光,看着那庞大的体型,恐怕不下于千斤。 “如此多的青铜,一门火炮,得有数百贯之多!” 吴青心中震惊,面目上倒是平静地很,问道:“这火炮能射多少步?” “回禀指挥使,火炮的准头只有数百步,若是不计准头,能射数里!”一旁的男人连忙低头说道。 “哦?这铁球又是什么?不会是塞进那炮口吧!”吴青皱眉问道。 “是的,这铁球,对于城墙而言,是无坚不摧的,再坚固的城墙,只消半个时辰,就会城倒人亡!” “这倒是个好东西!”吴青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词汇来形容这般武器,只能这般来说了。 他又看了一眼被摆放在石堆上的火炮,这倒是不怎么方便,但若果真如他们所言,威力如此巨大,倒是可以。 认真又看了几眼,他这才起身,准备回去复命,但却留下几个手下看着,戴着耳塞,好好地看着。 “如何?” 见到吴青回来,李嘉问道。 “臣未见其威力,但光是体型,也甚是吓人,料想定能不错!” “体型有多大?”李嘉远远的只看见几个黑点,问道。 “回禀陛下,每个青铜炮,重达千斤,铜管制造颇不易!”黄德彰轻声道。 “而且,铜炮需垒土而居,若是攻城,迁移,怕是不便!”吴青也说道。 “铜炮上千斤重,而且,若是射出铁丸,后力颇大,需要垒土牢固!”黄德彰说道。 “可以给火炮下面固定两个轮子,或者四个轮子,这样若是搬运,也方便些!”李嘉随口说道。 “陛下真是明见万里!”黄德彰瞬间反应过来,赞叹道。 “好了,放炮吧!”李嘉说道。 “放炮!”黄德彰大声喊着,还不断的挥舞着手。 随着一声令下,数门大炮瞬间被点燃,然后“轰隆”数声巨响,飘起浓厚的烟雾,空气中充斥着大量的硫磺味,火炮彻底被烟雾笼罩。 而李嘉则站起身,目看远方,那里则安排了十几座简陋的木屋,此时却被一枚铁弹击中,近半的木屋被摧毁殆尽,铁弹仍旧不会停歇,弹跳着几下,才缓缓停下来。 这一切,只是轰鸣声中结束。 李嘉看得心中甚是欢喜,拍掌说道:“放赏,五百贯!” 吴指挥使则看呆了,刹那间,就毁坏了大量的木屋,而且,目测距离约有一里地,威力惊人。 宦官和侍卫们都惊呆了,这是何来的天雷,竟然有如此厉害的伟力。 而黄德彰则放下了心,耳边传来皇帝的赏赐声,立马跪下谢恩。 如此这般,皇帝的心思终于欢快了,他伸了伸懒腰,笑着说道:“有了如此利器,攻克城墙只是等闲,焉能不复大唐伟业?” “臣等有幸见此盛世,真是三生有幸!”所有人都跪下,欢呼道。 “如此神器,岂能无名?请陛下赐名!”吴青挺会来事的,见到时机氛围都到了,该是让皇帝威风的时候,所以立马高声道。 果然,皇帝欣喜,笑道:“此器乃朝廷重器,昭示大唐天命未减,其声又恍若惊雷,就唤作天雷大将军,惩治那些僭越之辈!” 又是一阵夸耀后,皇帝吩咐道:“所有人,都把嘴把严实了,不要说出去!” “诺——” 其实,这些人也没见过火炮,只见效果,哪怕宣扬出去,也是雾里看花,不知所以然。 他强调不要泄露,却起反作用,传的更广泛了,震慑作用极大,天雷大将军,这个名字具有极大的迷惑性。 随后,李嘉再次接见了黄德彰,说道:“这几门炮,就够了,不用再造,让军械司的人有序迁移到长沙城!” “这座岛,如今,也太小了,不够大,只能容纳千人,军械司没有万人,是不够的,对于统一天下而言,是远远不够的!” “诺!”黄德彰应下,抬起头,犹豫地说道:“陛下,咱们工匠都是贫苦人,迁移到长沙,家资不够……” “小事尔!”李嘉随口说道:“告诉他们,每人到长沙后,将奖励一座房子,每户补贴十贯钱,让他们认真干!”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黄德彰欢喜地应下。 第四百三十九章秀才(上) 九月份,轰轰烈烈的秀才考试开始了。 由于属于初次考试,秀才有县试、州试、府试,各地县设教谕,府设学政。 学政倒是好找,翰林院找几个就罢了,整个大唐,也只有六府,分别为长沙府、荆南府,湘西府,岭东府,岭西府,以及承天府,六个翰林就可以胜任,而且,也不一定是翰林,也可以是别的官吏,只要学问好就行了。 各县的教谕却是难找,全国上百县,只有等举人出现,就可上任了。 县试定在九月初十,由县令亲自考选,选出三十个名额。 三十人再去州试,再同其他县竞争,从而出三十人,最后则由学政监考,选拔秀才,以一府县数定额。 在公开售卖的邸报上,已经将流程述说的清清楚楚,而且,只要是家世清白,三户清白人家作保,即可参与。 对此,秦谨言一清二楚,了熟于胸,自从广州归来,无时无刻地想立刻成为秀才,举人,若是学问增进了,还可以去参加进士。 自从在广州落第归来,父老乡亲们虽然对他依旧是恭敬有加,毕竟是村里少有的读书人,但在那些乡绅眼里却多了一份疏远。 在他去往广州之前,封州城的钱家,钱老爷,就对他亲近有加,甚至表示会将最貌美的三娘嫁与他,所有,科举的失利,对于他而言,不仅仅是前途,还是人生。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家与父亲进行研讨学习,对于科举的流程研究多日,书也读了许多,文章也精进了许多,他自觉秀才已不再话下。 不知不觉,笑容也添了许多。 “大郎!”刚出院子,准备去县中买些书本,突然就见一个短衫的少年拎着两条大鱼走了过来。 “多日不见,越发的卓尔不凡了!” “连生,怎么又送鱼来?学问可曾精进了?”秦谨言看着两条大鱼,不仅不欢喜,反而皱起眉头,质问道。 胡连生摸了摸头,笑着说道:“这些时日,多亏了大郎和老师照顾,自觉学问精进了不少,而且,科场规矩也懂了不少,于是就去河中,捕了两条肥鱼,孝敬老师!” “秋高鱼肥,正是吃鱼的好时候!” “把鱼放进屋里,今日正好我欲去县中买书,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此人乃是他父亲的徒弟,也是他的邻居,从小一起读书,一起玩耍,前番去往广州,他家都是借钱才往,更何况更加穷困的胡连生了,只能作罢。 今次秀才,他们师徒三人,将一同而去,也算是一场嘉话。 “好嘞!”胡连生嘿嘿一笑,他不过十八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对于去往县城,也是欢喜。 “穿上这件,你可是读书人,穿短衫可不行!”秦谨言将自己的一件旧长衫与他,笑道。 “大郎!!”胡连生有些感动,连忙换上,转眼的功夫,一个皮肤微黑的瘦小郎君就出来了,真是人靠衣衫,马靠鞍。 “走,咱们去往县城!”两人穿着长衫,模样端正,人来人往,人多瞩目,正巧遇到牛车,省却了几里路,来到县城。 由于正处太平时分,城里虽然人少,但却自有一分热闹景象,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宽窄的街道,倒是合适。 县城中的文风不盛,书肆也不过只有两三间,来往的读书人也甚少,两人同时到来,让书肆老板惊喜了一回。 “不知两位郎君所为何书?本店虽然不大,但应有尽有!”书肆老板也是个读书人,只是沾染了市俗之气,有些市侩,但却与普通商人相比,着实又多了几分书卷气。 “可有今科进士的文章选集?”秦谨言问道。 “郎君好眼里,咱前两日才进来,这不是秀才试快开始了嘛,好多人催着!”老板一脸凝重地说道:“亏得两位来的早,今次只剩下两本,是我从京城好不容易弄来的!” “原本每本六贯钱,如今见两位心中欢喜,只需五贯!!” “五贯!?”吴连生大吃一惊,这在乡下,都可以买二亩田了,足够五口之家,过上大半年的好日子! 一张纸才两文钱,眼前这本文集,也不过是百来张,只是添上进士的名,就增了近十倍。 “可以!”秦谨言点头道:“我们只需一本即可!” 忍着心中的痛楚,秦谨言从怀中掏出五张一贯钱的钱票。 “恭祝两位郎君连通三试!”老板笑着说道:“到时候,位处同学,还望诸多照料才是!” 秦谨言拱了拱手,肉痛地将吴连生拉出了书肆,说道:“这本选集,你先回去抄录一份罢了!” “大郎!”吴连生越发的感动起来,只是有些不解,问道:“咱们考秀才,为何要买这些进士文章?” “你就有所不知!”秦谨言说道:“县试、州试、府试,三关,州县都是以知县、知州监考,审核,他们都是进士出身,再不济也是饱读诗书之辈,我们多习一些进士文章自不会错!” “关键是,府试,乃是一府学政考取,必是老翰林充任,进士文章端正平实,正是其等所学,咱们正可投其所好,方能一举过三关,成为秀才!” “整个岭东府,只有一百二十个秀才,分摊下来,每县不过二三人,何其少也?若不钻研,岂不是希望更大一些?” “言之有理!”吴连生感叹道,若不是秦兄说了,他还真不知晓,里面有这些道道,真是孤陋寡闻了。 “大郎,大郎?”这时,他突然发现,秦谨言双目失神地盯着前方,好似木头一般。 他抬眼望去,斜对面的胭脂铺,几个穿红戴绿的小娘子,正巧笑嫣然地选着胭脂,而秦谨言的目光,直盯着一位青衫的小娘子,难挪移一步。 “哎!”秦谨言叹了口气,收回目光,说道:“那青衣女子,乃是钱府钱三娘,极为美艳,钱府曾与我言过,若是中了秀才,就许配与我,不曾想……” “哎!” 第四百四十章秀才(下) “大郎,些许女子,勿要放在心上,我等需你功名为重!”吴连生也同样叹了口气,自古红颜祸水,古人果真不欺我。 刚才秦兄斗志高昂的谈起秀才之徒,如今又因一女子,就失魂落魄,真是太可惜了。 “大郎,若是中了秀才,你就可进县衙,任一房主事了,这可是从九品的官,虽然小,但也是仕途!” “钱府虽然富庶,但也不过是一介平民,不也要匍匐在你脚下吗?肯定会将钱三娘嫁与你的!” “若是中了举人,用不了几年,就是知县,与那些进士相比,也差不了多少!那可真是光耀门楣了!” “对,你说的对!”秦谨言回过头,认真地说道:“若我果真中了秀才,在县里地位就不差他钱府几分,而且,还可为官,到时候怕是钱府求着我娶了!” “连生,咱们一定要中秀才!” “嗯!”吴连生重重地点头,两人相视而笑,眸中满是对未来的渴望,对于命运改变的渴望。 胭脂铺。 “三娘,那个不是要娶你的秦谨言吗?”一个绿衣女子,戳了戳稚嫩的钱三娘,调笑道。 “哪里呢!八字还没一撇呢!”钱三娘有些害羞,虽然这话出自父口,但却不曾应下,媒妁之言,并没有如此轻易就许下。 “这次听闻考秀才,这位秦郎君可很有可能看中,瞧他一表人才,倒是配得上咱们的三娘!” “呸,咱们三娘的模样,可是远近闻名的,秦家只是区区一个平民,又怎么配得上咱们的三娘!”这时,一个体态丰腴的少妇插话说道,似乎看到了秦谨言两人,故意大声说道: “咱们三娘,又端庄,又可人,只有官人才配得上她,那些平民,门无三尺高,连咱们家的门槛都配不上!” “姐姐!”钱三娘瞧着姐姐说话,终于看到了秦谨言,低着头,牵扯这可是衣袖,企图阻止她继续说道。 “秀才其实也不低,见官不拜,免除徭役,还能去县衙为官呢!”有一人没看到秦谨言,尝试地说道。 “哼,连进士也考不上,怎么会考取秀才呢?听闻一个县,最后也分摊不到两三个哩……” 听到这,秦谨言实在羞耻,拉着吴连生连忙离去,没有功名在身,区区一个读书人,也着实配不上钱府。 “连生,咱们一定要考取秀才!我要让钱府睁眼看看,我秦谨言,究竟是怎样的人!” 秦谨言气愤难当,这种羞辱,着实过分,当众打脸,揭人不揭短,进士有那么好考吗?几千人才取几百人。 待见秦谨言两人羞愤地离去后,钱大娘这才拍了拍胸膛,与自己家小妹一起,乘上轿子。 钱三娘嘟囔道: “大姐为何如此言语,秦郎君怕是气愤了!” “大姐也不是故意要给他难堪,而是想激励一下他罢了,如今县丞家的郎君想要娶你,天天花天酒地,脾气暴躁,着实配不上咱们小妹!” “秦郎君若不努力一番,考取秀才,怎么能娶到你?” 秦大娘子叹了口气,说道。 回到家,秦谨言被这番羞辱,极为不愤,立志要娶得钱家娘子,从而登门打脸。 头悬梁,锥刺股,日夜研读。 吃食都在书房,果然,到了九月初八这天,待家人发现时,秦谨言终于瞎了…… 好吧,开玩笑,秦谨言父子二人,与吴连生一起,背着书囊,村里派出牛车,与其他几人一起,直接送往县城。 百户的村庄,读书人只有八人,这还是岭南几十年重文轻武的结果。 义宁县,属封州,约一千八百户人口。 九月初十这天,清晨,天微微亮,整个县衙忙做一团,就连新近成立的巡检营,也开入城中,进行帮忙。 义宁县县试,在县衙举行,由于是第一次举行县试,所有比较粗略,只是衙役们简单的搜下身,也可以带吃食,县衙只是提供纸笔和桌椅。 三人排着队,整个县衙前,约有两百人,老少皆有,大者胡子花白,小者十一二,唇红齿白,高不到腰间,真是热闹非凡。 瞧见这些,三人瞬间大安。 从丑时三刻进场,到辰时二刻,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桌椅表面都有一层油,闻之还有点菜香,不用问,肯定是从酒楼借用的。 “本场考试,一共有两个时辰,分三场,一曰填词,二曰作诗,三曰文章,错字不得超过十个,直接交与我即可!” 知县老爷穿着官服,在几个县丞、主簿的陪同下,大声说道。 所有人凝声屏气,再衙役的发下考卷后,开始书写。 秦谨言默默地写着,突然见自己隔壁的老头,吐着白沫不断地颤抖,他吓了一跳。 “快,快拉下去请大夫!”知县无奈地摆摆手。 缓了口气,这时,鼻尖传来一阵骚味,定眼一看,前面的家伙,已经尿了一地犹不自知,裆部湿漉漉的,令人恶心。 “快,快拉下去!”知县挥挥手。 凝神静气,再次书写着,这填空倒是简单,自己都会,大都在诗经和论语中挑选,与进士不同而语。 可是,不到片刻,耳边传来啼哭声。 一个十一二岁的家伙,被题目难哭了,不知如何下手。 “哎,拉下去!”知县无奈地挥挥手。 剩下的时间,有抽搐的,痛哭的,叹气的,大嚷大叫的,甚至裤裆里拉下黄白之物的。 还有的,紧张到了极点,一个屁接一个屁的放毒,只熏死人,不知耽误了多少读书人下笔。 秦谨言实在忍不住,填词结束,写了一首之前做的旧诗,又快速地作了一篇文章,模仿进士的手法,就草草结束了。 “张公!”诚恳地将卷子交上,秦谨言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 “你就是秦谨言?”看了一眼名字,张知县好奇地问道。 “学生正是!”秦谨言答道。 “不错,文章得体,诗也做的齐整,填词也是准确无误,这场县试,你过了!” “这——”秦谨言有些讶异。 “你看这些人?如你这般的,有几个?” 第四百四十一章热潮 抬眼一看,这两百号人,真正能认真书写的,不到五十个,包括书肆老板在内,其余人等,只不过是凑个数罢了。 “敢问张公,为何本县读书人如此之少?”秦谨言问道 “哎!”张知县叹了口气,说道:“前两年,京城大开科举,两年录用了数百人,整个岭南,读书人又有多少?这般一来,整个义宁县考取秀才的,又有几个?” “咱们义宁县,一千八百户,如今来有两百识字的,已然算是不错了!” “学生告退!”秦谨言听着汗颜,合着自己这群人,还是筛选后的渣渣。 一行三人,县试结束后,找个酒肆,点了小菜,吃了起来,秦谨言之父秦朗倒是最为镇定,不慌不忙。 而吴连生则有些慌乱,第一次应试,着实紧张。 “这县试,果真与预想中的一般,无多少英才!”秦朗笑道。 “真是热闹的很,谨言,这与进士考如何?” “天差地别!”秦谨言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不说内容,就言考取之人,也是笑话百出,皓首之徒也可参与,稚龄之儿号啕大哭,这哪是考试?” “我等三人,准备妥当,学问又精进不少,县试与州试,必能过矣!” 秦朗虽然一副农夫模样,但是却信誓旦旦地说道:“唯一可虑的,只有府试,岭东府数十县,英才济济,秀才之上的举人,才为他们所重视。” “成为举人,已经迈入仕途,与同进士相比,也差不离多少!” 三人这才作罢。 县试出来的很快,到了下午,榜单就出来了,三人具在榜上,又言一个月后,将在封州进行州试。 父子师徒三人,毅然而去,又都入榜。 府试果真不出乎所料,与进士科相比,相差仿佛,三人钻研了不少的进士文章,如今总算派上用场,如此,又中府试。 两三个月,不过一介草民,如今却添为秀才,见官不拜,比之乡绅,更上一层。 一时间,义宁县沸腾。 千八百户的义宁,只有四个秀才,而秦氏父子就占了两个,加上一个徒弟,一个大家族,转眼就腾腾升起。 县尊亲自过来拜访,乡亲四邻,与之荣焉,乡绅们的贺礼,加在一起,就有三四百贯,足够置办百亩田地了。 钱府的人,也是亲自登门拜访,光礼钱,就足足五十贯,还有十亩上好的水田,在整个义宁县,算是首屈一指的豪富。 “贵府英才倍出,作为同乡,真是与之荣焉!”钱大老爷挺着肚子,笑容满面。 “些许才学,幸的朝廷录取!”秦朗换了一身长袍,彬彬有礼地说道。 “世兄之才干,乃一县之杰,秀才之位,真是名副其实!”钱老爷再次夸赞道:“尤其是贵府郎君,一表人才,不过二十,就是秀才,明年定能中举人哩!” “只要肯疏通一番,一个七品知县,肯定是在所难免的!” “钱兄说的到极是!”秦老爷点点头,也品出了些许味道。 “你我两家,乃是通家之好,之前又想将小女许配与郎君,只是怕耽搁了功名,如今成为秀才,一县栋梁,婚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这……”秦老爷犹豫片刻说道:“这婚姻之事,媒妁之言,内人倒有些主意,几天后,必与钱兄说下!” “如此也好!”钱老爷笑容消减了些许,点头,又聊了聊,这才离去。 衙门。 “听闻这秦郎君年不过二十,已然是秀才,虽然进士及第有些难,但在义宁县,已然是顶好的后进,与我家姐儿倒是配的很!” 知县夫人听闻一家两秀才的佳话,瞬间心动了,她催促着自家的夫君,说道:“阿郎,与其联姻,也不算辱没了咱们张家!” “我也知晓其人,倒是不错!”张知县叹了口气,说道:“只是听闻其与钱府有了联系,许下婚配,我张家也不好夺其佳婿!” “这算个甚,钱家也不过口头之约,前面还反悔了,正是咱们家的机会!” “也是!”张知县点点头,也觉得不错,这秦谨言一个举人,肯定是能中的,到时候也算是半个官身,自己在疏通一下,知县定是可以,再不济熬几年,当个县丞,也算前途远大。 “这进士,都被京城的高官大户拿了去,咱们连个明经进士也不得,如今有个举人,也算合适了!” 不只是知县动了心思,义宁县大大小小的家族也动了心思,这秦家,至少保持数十年的富贵,若是前进为举人,恐怕得入州城。 一时间,秦府的门槛被无数的媒婆踏破。 钱府急了,三番五次的前来,之后,又放言,出百亩地,数间店铺,作为陪嫁,价值超过千贯,在这义宁县,算是极大的手笔,震撼了整个州县。 钱府与秦府这才交换了生辰八字,才算是落幕。 随之而来的,就是秀才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秦家不过数亩地,自耕农,仅仅因为中了秀才,就有了千贯家财,一跃成为整个县的大人物,促发了读书热潮。 县城,市集,书肆的生意在这几天,一直热闹非凡。 一对父子来到了书肆,只见父亲淳淳教导:“我儿多读书,将来一定难考中了秀才,配个富家小娘!” “啊耶,我一定要中秀才!”小家伙七八岁的年纪,握紧拳头说道。 几个年轻的郎君,结伴来到书肆,买了数本经书,满脸对于功名的向往。 集市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不断地逃窜着,身后一个中年人追打着,一边追,一边骂道:“你小子,天天就知晓玩耍,若不读书,将来怎么有出息?” 一旁的行人指指点点,表示认同,读书已然成为了大家都一致选择。 不到半个月时间,义宁县的私塾,已然开了八间,蒙童数百人。 张知县见教化有功,甚是欢喜,于是又请秦父为县教谕之职,正八品,管一县教化,成为真正的官人。 这下子,从草民跨越到正八品,让读书热潮瞬间席卷整个义宁县。 第四百四十二章影响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秀才三级试,在整个九月,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唐,岭东府,岭西府,承府,湘西府,长沙府,荆南府,六府之地,进行整个中国,乃至于整个世界的,第一次秀才试。 这是对于读书蓉位的,第一次大跨越,官方认证下。 唐朝时,读书参加科举,都是有钱饶游戏,而且,仅仅是一撮人功成名就,普通读书人只能耗尽家财,无一地位名禄。 但现在,只要你通过考试,考究学问,哪怕成为不了进士,也可以成为秀才,享受等等官人特权。 免除徭役,见官不拜,状纸直通县衙,极大的提升了读书饶地位。 乡亲父老,人人敬仰,衙役官员,礼敬有加。 贫寒久的读书人,何曾有过这番待遇? “哪怕圣王在世,也不曾有此吧!”读书人迫不及待地赞美起来。 屁股决定脑袋,皇帝与朝廷给你提供那么好的地位,自然得投桃报李了! 圣主再世、明君在朝、大唐再腥等词汇,不要钱似的洒过来,李嘉在民间的威望,瞬间飙升。 灭两国,对于百姓而言,只是荣誉,没有牵扯到他们,但秀才举人,与他们可谓是亲切相关的,亲眼见证的,这等善政,立竿见影。 能考取秀才举人,必须得读书,能读书的,定然是有些许钱财的,这些人,用后世话来,都是中产阶级,纳税的主体。 朝野百官也夸赞起来,奏折一本又一本。 只有些许异议,言功名利禄太多,恐遗祸读书人。 屁话,没有功名利禄,哪个人想读书?百姓们哪里肯勒肚子省吃俭用来供子女读书? 还不是想有个好未来,提高地位吗? 而李嘉付出了什么?仅仅是些许徭役,地位,一毛钱都没出,就获取了大量的民心,惠而不费,而且,没有跟明清一样,免纳粮。 为啥乾隆是败家子呢?雍正的官绅一体纳粮制度,在乾隆时期,就名存实亡了,许多雍正的政策,就慢慢废除,巩固了他的统治,却败坏大清江山。 必须强调一点,任何人都需要纳税,哪怕是皇庄也一样,维持转运使司衙门的独立性,建造健康的财政,是维持一个王朝的基本需求。 扯远了,秀才举人制度的提出,虽然有种种缺点,但却极大的收拢了精英阶级,各州县不断传来消息,许多百姓从山谷中迁移而出,主动进行编户齐民。 甚至,有一户传承自隋末的家族,约两千人,轰轰烈烈地从山谷而出,着正宗的洛阳官话,主动要求编户,从而考取秀才举人,成为乡绅阶级。 可以这样,李嘉亲自塑造了一个新阶级,将地主阶级凝固一团给分裂,分成两半,要么是读书乡绅,以秀才、举人为代表。 要么是世代相承的乡绅,以无功名的豪族、世家为代表,两者为争夺地方权利,争斗不休,没有一两百年的时间,是无法真正解决的。 “果然,利益,才是驱使人心的最佳动力!”李嘉想起了宋真宗的这首酱油诗,不由得感叹道,情不自禁地吟唱起来。 一旁的起居郎听到这,连忙嗦嗦嗦的记录下来,皇帝吟诗,这可是名传千古的时刻,尤其是一首与政治时局牵连的诗,重要异常。 “哈哈哈哈,看看这!”李嘉又看了一本奏折,上面是荆南府的内容。 荆南府的官吏们,秀才试后,中原归附的百姓,一日竟然有百户之多,短短半个月,临近的数县,户口空缺过半。 一时间,荆南府增长两千户,足以新设一县了。 “读书人,还真得用功名来诱惑!”李嘉连连摇头,止住了笑意。 下一本,则是潮州的,他们也,清源军乃是文教大盛之地,听闻大唐举办了秀才举人试,迁徙而来的富户,足足过百,尽卖家财,落户潮州,一时间,潮州的读书人纷纷抱怨,外来者抢占了他们的名额。 所以,他们请求朝廷,多分下一些名额,以求不辜负读书人之心。 “哼,竞争才是最好的!”李嘉直接画了一个×,直接打回去不妥,伤人心,他留中不发,意思很明确,没得商量,别做梦了。 剩下的奏折,也大同异,都言因秀才试之后,户口大增,之前遗漏的户口,不断地下山请求编户,甚至有熟蛮部落,想抛弃优惠的税收徭役政策,来成为编户百姓。 出乎意料的是,九州城,以及济州岛那边,也听闻秀才举人试的发生,纷纷发来奏折,要求在他们那里举行,不能寒了士子的心。 并且夸张的:士子闻之,欢呼雀跃,又闻本地无之,议论纷纷,皆言,簇亦王土,进士可录,为何秀才举人不可进之? “化外之地,教化不盛,本不宜举行,但念其心诚,有报效王室之心,朕不愿伤其心,准其奏,明年行之,转政事堂统筹!”皇帝提笔道,然后直接转交给政事堂,让宰相们进行合理安排。 名额考试等具体的事,还是让宰相们伤脑筋吧! 到了最后,安南都护府、占城都护府、黑水都护府也来凑热闹,本地士子闻之欣喜若狂,报效朝廷之心日盛,请求皇帝、朝廷恩准,让他们也考试。 李嘉思虑了片刻,想了想交州、占城的不易,汉人也生存艰难,所以也批阅了一个准字,转交给政事堂处置。 至于黑水都护府,你处于西伯利亚,寒冰刺骨,读书人有几个?浪费名额,还不如多购买一些马匹呢! 皇帝直接反驳,写道:黑水人烟稀少,不宜参与。 趁着这个民心所向的时机,李嘉颁布圣旨,明言迁都长沙。 邸报一发,民间瞬时哗然。 主要是岭南籍的地方官不乐意,皇帝是咱们岭南的,凭啥跑到湖南去? 第四百四十三章余波 也不怪岭南籍的官吏不乐意朝廷搬迁,主要是在这个世道,户籍歧视特别严重,同乡喜欢抱团。 比如,前首相钟允章为啥在李嘉夺城后,反抗不激烈,而且很快地就认命?还不是他和李嘉都属于邕州人,老乡关系。 李嘉之父能长任邕州镇军指挥使,也有钟允章的一分功劳。 所以,在李嘉当上皇帝后,钟允章站队不及时,也并没有被处置,只是回家修养了。 在岭南,文官阶级,在南汉初年,就分成本土和外来两大派系,尤其是在刘岩大肆任用北下士人后,岭南本土的士人分外的不满。 但,不满也没法子,文风不振,朝堂高官皆是北人,人家却是把岭南开发治理很好,而且,随着宦官势力的崛起,文官势力开始团结。 随着后主刘鋹继位,宦官势力达到顶点,文官又被迫分为阉割派和君子派。 李嘉上任,阉割派一扫而空,君子派大获全胜,可以说,朝堂上的百官们,对于刘鋹一点留恋也没有。 如今,李嘉带领朝廷中枢北上长沙,那些本土派又慌了,北人占据权力中心,他们这些本土派肯定会被排挤。 地域歧视太严重了。 好不容易咱们岭南人掌权,如今又要失去,这怎么可以? 于是,在十月,举人试的大规模举行之际,各地官吏的奉劝奏折苏雪花一般袭来,可惜,皇帝置之不理。 朝廷的高官们见识长远,自然一一压下,整个中央有条不紊地进行收拾搬迁,最低十一月底,所有的中枢衙门必须搬迁。 东京。 “哦?伪唐竟然敢迁都长沙?”赵匡胤得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其中的意味,不得不让人深想。 “回禀陛下,确实如此!”范相公看到皇帝发怒的模样,有些惧怕,尤其是容易想起陈桥兵变后,赵匡胤手下杀意难止的表情,他不由得心里一哆嗦。连忙说道。 “伪国去年,不惜损耗国力,趁我国平叛之际,下湖南,降南平,拥兵数十万,与江南相比,也丝毫不差,我朝需谨慎再三!” 宰相魏仁浦也轻声说道,一脸的重视。 魏仁浦是四朝老臣,仕后晋,后汉,后周,北宋,经历过骄纵奢侈的石重贵,也经历过励精图治的周世宗郭荣。 由于收到周太祖郭威,世宗郭荣两代帝王的宠幸,与范质死心不同,他心中一直不甘,期待郭家重新掌权,所以,他身边,总是聚集了一些老臣,赵匡胤对于他,总是谨慎。 “两位相公所言极是!”枢密使赵普也连连点头,赞同道:“如今,南唐国新主继位,朝堂动荡,不得已提拔老臣,平衡那些重臣,没有些许年,南唐是稳定不了的。” “而且,陛下从世宗,挥兵淮南,夺淮北十四州,南唐胆气尽丧,苟延残喘,只求享富贵于江南,如今已成瓮中之鳖!” “我国第一要紧之处,就在伪唐,其国虽然都是偏僻之地,但南方江山,已有三分,不可小觑!” 听得几位宰相的话,赵匡胤也是认可的,他治国虽然不擅长,打仗却是清楚的很。 这国势,就如同军士一般,初升时,势如破竹,无人可挡,所向无敌,南方各国军势孱弱,恐怕难以抵挡。 必须将其军势击破,断其精气胆魄。 “南方伪唐,假借前唐之名,大肆扩张,如今,我又有耳闻,如今又在行什么秀才、举人,拉拢士子之心!听闻,复州等地,户籍流失过半,士子百姓趋之若鹜,可见,这是个好法子!” 赵匡胤笑着说道:“这法子,好的很,咱们也应该借鉴一番!” “如今这武强文弱,疏不可取,文武之道,应当平衡,两者不可偏颇,文弱,自当扶文!” 听到皇帝的话,范质则摇摇头,说道:“陛下,这天下争鹿,首在武人,伪国如此之为,可谓是自废双手,不可取,不可取!” “况且,中原虽大,但藩镇颇多,若实行此策,这不是为藩镇送与人才吗?” 听到这,赵匡胤瞬间冷静下来,的确如此,他这朝廷,控制的州县,不到中原一半,其他藩镇所占过半,若是地方有秀才、举人,就等于给藩镇搜罗人才。 之前的科举,来东京考举,则是为朝廷效力。 不可,不可啊! 赵匡胤对收买人心,尤其是读书人的心,着实心急,毕竟欺负孤儿寡母夺取的天下,着实不光彩。 如果收拢读书人的心,日后的史书中,自己的形象不就能美化三分?更能昭示正统。 光是让郭荣的两个儿子改回柴氏,还是远远不够的。 “陛下,伪国北迁长沙,其心,昭之若揭,不外乎中原罢了!” 赵普的战略目光很长,懂得投资,对于天下大势,也是清楚的,所以,他虽然是读书人,厌恶武人的,但却深刻的知道,武人现在能保障他富贵,待飞鸟尽,再良弓藏也不迟。 如今,还是要重武才是。 “伪国,不似刘氏,偏居一隅,而立志于天下,多次曾要再兴大唐,恢复天下,如今,其北迁长沙,就是为了争夺天下!” “望请陛下,不得不重之!”赵普起身,拜下。 “朕已然知晓其狼子野心!”赵匡胤点点头,说道:“只是朝廷府库,依旧拮据,需诸位相公好好经营才是!” “哼,至于伪国,在南方也就罢了,若是敢觊觎咱们中原,咱让他们瞧瞧,大宋的厉害!” 赵匡胤冷哼一声,从位置上起来,走了几步,想了想,道:“惜世宗,十年生聚,如今看来,倒是不合时宜了!” “不知,国库何时,才可积攒一战之力?” 面对几位相公,赵匡胤沉声问道。 “回禀陛下,今年秋收,朝廷才能缓口气,明年夏收,应能有所存粮!”范质楞了一下,咬了咬牙,说道。 “好,明年,必有一战!”赵匡胤狠声说道。 几位相公走后,赵匡胤独留下赵普。 “陛下想战于湖南?” 第四百四十四章无题 “陛下可想战于湖南?” 赵普直接问道。 “不,我并不想战湖南!”赵匡胤微微一笑,黑脸上泛其光泽,轻蔑地说道:“伪国虽然势如破竹,但,不外乎南平、湖南孱弱罢了,两地之民,不及江南半数,夺之无用!也无甚钱粮!” “其不过地利,顺江而下,直入金陵罢了!” “更何况,我中原之兵,不擅长水战,船只不丰,更不习南方之俗,若夺下江陵、湖南,也守不住,迟早也会被其收复,何苦来哉?” 赵普听到这话,心中瞬间一动,脸上泛起笑意,他也跟随着走了两步,平静地说道:“陛下真是明见万里,臣佩服!” “哈哈哈!”赵匡胤大笑,指着赵普说道:“则之,你可真是难得夸赞一回,咱心里舒服多了!” “不过,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也并非想让我征战江陵吧!” “陛下所言不错,我之所想,与陛下所想一般无二!”赵普自信又轻蔑地说道:“南兵孱弱(戚家军有话说),世所见闻,再多,再厉害,哪能敌得过中原!” “再者,南方文人粗鄙,地广人稀,土地贫瘠,不及中原万一。” “咱们大宋初立,稳固自身为要,如今国家残破,若是再想国战,其国,须得仔细思虑才是!” “巴蜀?”赵匡胤笑道。 “不错,正是巴蜀!”赵普淡淡一笑,热烈地说道:“湖南瘴气之地,岭南偏僻,丈夫早夭,哪能及得上帝王之资的巴蜀?” “孟氏治蜀数十年,物产丰阜,户籍百万,听闻其府库,已然充盈多年,硕鼠丛生,依臣之见,蜀之国,能抵整个江南!” “以蜀之财,可充盈国库,从而顺江而下,席卷南方,一统天下!” “你我所见略同!”赵匡胤挺着大肚子,说道:“朝廷兵马充沛,唯独府库贫瘠,若是有了蜀国之财,统一天下,定然迅速!所以,明年,第一丈,就是定在蜀国,就食于敌,听闻,这蜀主的便桶,都是镶嵌着珠宝,不知是真是假?” “陛下英明!”赵普兴奋地说道:“蜀主豪奢无度,正是亡国之音,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天意在宋,定能一战而定蜀地。” “天意?天意啊!”赵匡胤看着晴朗的天空,以及那颗硕大的太阳,不由得笑了起来,很是畅快。 还是读书人好,知道天意,那群武夫,一个个目中无人,横行霸道,只晓得欺软怕硬,兵强马壮者王之,多么可怕的一句词,完全颠破了传统,不可取,绝对不可取。 等夺了蜀地,争取十年内,就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任,郭荣,你的毕生目标,将由我来实现。 想到郭荣,赵匡胤突然有些心虚,他又想起来郭荣的几个儿子,尤其是后主郭宗训,其虽然年幼,但却极其可怕。 现在不行,操之过急,容易适得其反,过些时日,再过些时日再说…… ………… 禁军在广州城外驻扎,除非休沐日,一般都被锁在军营中,被认真地操练,不得停歇。 两三万禁军,被分成了三座大营,其中,左右巨象军自成一营,几百头大象,身躯庞大,着实需要大一点的地方。 皇帝其实一直想将巨象军撤销,这东西就是外强中干,只有那些不读史书的蛮子那里行得通,只要稍稍读点书,就能破了这些庞然大物,看起来着实鸡肋。 但,这几百头大象,也不能轻易地抛弃啊!这要是入了山林,不知道要毁多少农田村寨,也不知要死掉多少。 所以,就这么将就着养着吧,吓吓那些蛮寮们也是不错的。 其实,李嘉也想让这群大象当做辎重兵,进行运货,这庞然大物虽然吃的多,但运的也多,哪怕吃三运一,也是不亏的。 而且在南方,这样的庞然大物,非常适合来开山铺路,荆棘树丛,对于大象来说太简单了。 扯远了,反正李嘉这次迁都长沙,这群大象们就是辎重兵,进行运货。 其他的禁军,则分成两个军营,分别处于广州城东西两门外,距离广州城,不过三里路,广州卫还在进行筛选。 “呸,老子想去长沙,足足多了三百钱哩!” 军营的食堂外,辎重营已经升起炊烟,饭菜已然准备大半,吃饭,是军营中最重要的事,不需要催促。 一名五大三粗的士兵,端着自己的大陶碗,大声说道:“这三百钱,去城里,能找一个最俊的小姐,战他娘的三百回合哩!多痛快!” “嘿,我不想去长沙,那里是北方,北方人都没脑子!”他的同伴摇摇头,说道。 “你小子,占揍是不?” “呸,老子削死你!” 禁军中,纯粹的岭南人很少,光是个子要求,就筛掉大半,所以,祖籍在北方,自认为北人的禁军有很多。 “嗯?”这时一位挂着黄绸的宪兵路过,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北上长沙,可是要去打仗的,与中原打,与别国的,哪里有待在岭南舒坦,钱虽然不多,但安生啊!”同伴小声说道。 “咱不稀罕那安生,咱就是想要钱,想要娘们,有仗打就更好了,有赏钱拿,土地拿,要是成为爵爷,那就更好了!”大汉瓮声说道,拍了拍胸脯,眼眸中满是期望。 其余的单身汉也连连点头,对于战功的渴望,战胜了对于安稳生活的期望,还是铜钱和战功舒服。 “下一个——”说着话,前方传来了伙夫的叫喊声。 “怎么那么香咧!”大汉嗅了嗅鼻子,大声问道。 “是哩,香的很,菜还是这些,就是更香了!”其他人也点点头,满是疑惑。 “嘿,你们有福了!”伙夫也不怕这些禁军,他是辎重营的,也是禁军的一份子,说道:“这些菜,虽然还是老样子,但却是经过豆油炒过的,香的很,好吃的很!” “给我尝尝!”大汉将自己脸盆大小的陶瓷伸过去。 “好,再加点饭,再加点!”足足加了十来勺饭,大汉才满足地点点头,说道:“这些饭,才刚刚让我吃饱!” 端着陶瓮,大汉喜滋滋地吃着。 第四百四十五章头重脚轻 捧着一大瓮饭菜,一股扑鼻的香味让他满口生津,大汉迫不及待地吃食起来,极为欢喜。 “嗯?怎么这饭菜吃着那么香,滑腻腻,这是什么滋味?”第一次在菜中加了豆油,大汉感觉有些不适应,但却非常好吃,一口又一口都划进了肚子。 不到片刻功夫,他的肚子就鼓囊囊的,站起,整个人都舒坦了,甚至,有吃撑的感觉。 “怎么可能?在这平时,顶多是八分饱的,怎么会吃撑呢?”大汉满脸诧异,明明饭菜一样多,肚子竟然有点撑到感觉,下午可是要进行训练的,撑着肚子,该怎么训练? “嘿,周全,你小子怎么吃那么多?下午训练找骂吗?”这时,接过手下打开的饭,队正看着其挺着圆鼓鼓肚子,不由得皱起眉头。 “我也不知道,就是平时的饭量!”周全摸了摸脑袋,也是疑惑。 “哼,军士守则强调了多少次,只能吃八分饱,绝对不能吃撑,看来你是忘了,回去把守则抄写十遍!”队正呵斥道。 “这可是一万字!!” “嗯?” “诺!”周全一脸委屈的低头应下,在吃饭这行,他还真的没出过错,这陶瓮都是按照量定做的,这些时日从未出错,今天倒是邪门了。 “不过,今天的饭菜,还真是好吃!”舔了舔嘴唇,似乎还残余了香味。 “今天的饭菜太香了!” “比以往的都好吃!” 另一边,同样刚吃食的兵卒们,也同样挺着肚子,一脸享受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队正一脸的疑惑,“饭菜不都是一样吗?也没听说换了大厨,怎么就吃的那么多,不知节制?” “这饭菜与往日一般,只是今日却饱了,真是奇怪了!”有人出声说道。 “嗯?绝不可能!”队正果断的说道:“这世道,怎么会有如此离奇的事,肯定是你们贪多了!” 随后,他看了一眼香气四溢的饭菜,说道:“如此美味,贪多也是正常的!” “我就吃这些,绝对不会撑肚子!” 说着,队正拾起筷子,快速地吃食起来,味道的确不错。 好吃…… 真好吃! 片刻后,他就将一大碗饭菜吃了个干净,这时,饱腹感瞬间传来,他大吃一惊。 饭菜未变多少,但肚子却更饱了。 如此,难道有什么邪法不成? 想到这里,队正立马起身,扶着腰,吃撑的感觉,真好。 很快,他就见到都头、营正,反映问题,之后,又到了指挥使这里,将这古怪的情况述说。 “没有什么邪法,只是在饭菜里加了些豆油,更香,更饱腹了!” 听到这,指挥使哭笑不得,他说道:“这豆油,可宝贵的很,稍稍添加一些,少一两成饭,也能让将士们吃饱,这要是行军打仗,可了不得!” “如今提早吃吃,让将士们做个准备!你们就不要担忧了!” 随着豆油的应用,禁军的粮食,日益减少,虽然不起眼,但半个月下来,三万禁军,减少了近千石的粮食,而消耗的豆油,也不过是数石罢了。 很快,辎重营就将这样的喜讯,反映到了户部,户部又按照惯例反映到军机处,皇帝自然就知晓了。 “既然豆油见效,那么对于咱们日后的行军而言,可得减轻不少的压力!” 皇帝淡淡地说道:“平日里看不出,到了战时,省下来的运量,可得有不少!而且,吃了豆油,将士们力气就更大了,好处多多!” “陛下圣明!”王宁拜服,对于皇帝的奇思妙想,简直是佩服地五体投地,他自小就没听说过豆油,更不曾吃过,但能花费最小的代价,填报将士的肚子,真可谓是厉害之至。 “迁都一事,刻不容缓!”享受了一会儿崇拜的眼神后,李嘉开口道:“而禁军,则是重中之重,之前不是说要分出岭东卫和广州卫吗?军机处要会和五军都督府,尽快的进行安排裁撤,我只要求一点,去往长沙的将士,必须是最精锐的!” “岭南,已然成了腹心之地。” “臣已经与都督府商议了数日,分军之事,即日将进行,只是北上的禁军薪酬多了三百钱,许多留守岭南的将士们,都有些不满!” 王宁负责军机处,军队、战争之事,都由他进行协调,平日里无事,一旦发生战争,改革等,就由军机处承办,哪怕是户部,也需要听从调遣。 所以,对于动摇军心的事情,他一向很谨慎。 “不用在意!”皇帝摇摇头,看着窗外炙热的太阳,随口说道:“本来想去长沙再与你说的,如今,我就直接说了吧!” “前唐时,地方设节度使、防御使,守护地方,但兵为将有,官兵往往却成了私兵,朝廷的钱粮,都让他们邀买人心去了!所以,朝廷没落,虽是安、史、黄、朱之力,但,终究还是兵制出了问题。” “我立军时,分司法惩戒之权为宪兵司,分粮饷、辎重之权为辎重营,但,日久天长,兵只知将而不知朝廷的局面,仍会生成!” “所以,我意,禁军分两部,为地方驻军与中央禁军,高中央而低地方,从而让精兵强将,皆会于中央,如此,就是强干弱枝之策!提高三百钱,只是一部分罢了!” 听到这话,王宁思虑了片刻,说道:“陛下此法,倒也不失为良策!” “只怕禁军皆恋中央而轻地方,恐有头重脚轻之患!” “地方可来中央,中央不可去地方吗?”皇帝说道:“与文官一般,中央去往地方,惯例是要提一级的。” “京城繁华,人皆恋之,所以,可设一规矩,不经地方,不进都督府。” “那些对前途有所希冀的将校,哪敢不去地方?而且,也能削弱地方实力,加上朝廷的权威。” 五军都督府掌管镇兵禁兵操练,阅试、迁补、屯戍、赏罚之事,负责军队的日常运行,而且,直接领导宪兵司。 户部则管理后勤、钱粮,招募,以及百人以上的军队调动权,拿捏要害,却无法直接管理军队。 第四百四十六章掌控 书房外,茂盛的大树上,不知栖息了多少蝉虫,蝉鸣声贯彻整个夏天,本来烦热的天气,更显得炙热难当。 在田忠的指挥下,宦官们拿着杆子,不断地粘蝉虫,从而减少对皇帝的干扰。 整个皇宫都是这般,蝉鸣声让人睡不着午觉,干扰清梦,不说那些怀孕的,就言那些皇子们,可得打扰他们睡眠。 皇帝也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油炸蝉虫不香吗?这要是裹上面包糠,隔壁小孩都馋哭。 对于禁军,已然有了分权制衡,并不会出现赵匡胤那种黄袍加身的场景。 当然,随着赵匡胤登基称帝,李嘉对于军队又看紧了几分,整个五军都督,前、中,后,左、后,五个都督,都没有设置,只是都督同知进行管理,同知下,又有佥事等卑官,他们才是五军都督的主要组成部分。 五军都督的都督,将会被安置老臣,武官的顶层,目前而言,整个大唐还没有适合的。 “除了禁军有地方、中央之分外,我欲重设地方军队,维护地方安稳。” 皇帝淡淡地说道,这个乱世他最不放心的,就是军队,所以,改革一向是军队的惯例。 对此,王宁倒是不吃惊,皇帝的想法,总是有许多。 南汉之前的军队,中央是禁军,地方则是镇兵、团练兵,街兵,以及土兵。 镇兵,顾名思义就是藩镇的兵马,基本上就在边疆重地,自中宗刘晟继位屠戮诸弟后,节度使就再也没上位过,镇兵基本上属于朝廷。 左右街兵,与团练兵一样,都是地方组织的兵马,自卫队,属于安保部队。 土兵,则是蛮寮羁縻州的蛮寮士兵,一般情况下会听从指挥作战。 “裁撤镇兵、团练兵,以及土兵,从中新筛选,建立卫兵制。” 随后,皇帝仔细地介绍了一下他的构想。 他准备废除那些腐朽多年的地方军队,然后筛选,组建一只一万五千人的卫兵,一府设一卫兵马,专门负责平叛工作。 卫兵,驻扎在府城,以及那些重要的城市。 与卫兵相配合的,则是巡检营,他们负责缉盗拿匪,维护地方治安,差不多相当于武警部队。 设立的巡捕司,则行使司法权,消防,城管等职位,就是警察的扩大版。 小偷贼人有巡捕司,盗匪有巡检营,叛乱抵御外敌,则需要卫军。 “而且,废除藩镇,从今日起,节度藩镇将不再实授,只是虚衔!建武镇,宁远镇,静江镇,将撤销节度幕府,裁撤这些吃干饭的家伙!” 李嘉郑重地说道:“藩镇,乃是祸国之始!” “臣亦是如此认为!”王宁拜道。 “将这些尽快的安排,待十一月底,必须全部迁徙到长沙,到时候就不好安排了!”李嘉叹口气,说道: “军队北上,乃是迁徙之徒中,最要紧的事,咱们不再走灵渠,再从湘江北上,而是走千辛万苦的修建的府道,长沙府到承天府,死了几百人,可不容易啊!” “诺——”王宁点头应下,很是认真。 “对了,如今随军学堂,在禁军中如何了?”李嘉还是没忘记自己设立随军学堂的初衷,就是为了普及士兵文化,树立忠君思想。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是应该有些效果了。 “回禀陛下,随军学堂置办的很少红火,都头以上,都能识得公文军令,队正、伙长,识字不过千,不得胜任。” “目前,所有人都将军规,背的滚瓜烂熟,识字三百,这是军中最起码的水平!” 王宁其实对于随军学堂都设立,一直不太了解,在他的印象里,军人不就是布局的莽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才是武人的常态,突然要求武人识字,着实有些突兀。 当兵打仗,不就是贵族刀剑就上吗?认识那么多字干嘛? “陛下,士兵们日日操练,已然是天下难得的精兵,如今又是识字,怕是影响了他们的训练,用枪杆子的手,来握笔杆子,着实有些不合情理!” “不,随军学堂乃是合乎情理的!”李嘉斩荆截铁地说道: “不识字,何以知忠义?若是不识字,也容易被将校蒙骗,历年来的矫诏还少吗?” “而且,随军学堂不只是要坚持办下去,而且需要大操大办!”皇帝沉声说道,目光炯炯有神,散发着别样的光彩:“随军学堂不过是粗浅的识字罢了,我意欲设立演武堂,用与将校!” “演武堂?”王宁吃惊道。 “当一个军官,与普通的兵卒是两码事,士兵只需要听从军令,往前冲就行了,而军官,则需要知晓排兵布阵,粮草辎重,配合主阵,独当一面,学的东西有很多!” “所以,每个获得功勋而需要提升的军官,以营正为始,就需要来到演武堂进行学习了,至少需要半年的学习,才能升指挥使!” 皇帝的思想总是那么多天马行空,从随军学堂,又变成了演武堂,王宁已经麻木了,他思量了片刻,已经明白,皇帝如此的复杂,就是为了掌控军队,不然他人夺去。 “演武堂之设,乃极佳之策!”王宁说道:“臣建议,让军机处与五军都督府共同置办演武堂,从而为我大唐培育出像李绩、苏定方那般的文武帅才!” “嗯!”李嘉很满意这样的回答,他也为自己这么晚才想起设立演武堂而感到懊悔,又踱步几下,说道: “让演武堂与太学互为邻居!” “不止要大办演武堂,也要重新大办太学!” 自从李嘉登基后,对于太学一直很敏感,看顾有加,因为他之所以能够进入广州,还不是刘鋹将那些太学生们看押进了牢房,从而为他带来了契机。 所以,他对于太学,一直密切关注着,生怕有人煽动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太学生,进行乱搞。 随着时间的逝去,他又开始需要太学了,需要重视它,从而掌控天下读书人的思想。 掌控武人的思想不够,还需要掌控读书人的思想。 第四百四十七章太学 夏日炎炎,位于城东,任嚣城附近的太学,乃是整个岭南的最高学府,来往的都是读书人,可谓是才子荟萃之地。 不过,这种盛况,随着大唐复立之后,日趋的落寞,大量的勋贵子弟被迫离开,让太学少了几分热闹。 徒留下寒门子弟,在认真的读书,以备科举。 太学,在唐后,更名为国子监,但,国子监内,又设了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等,但太学算是最大,如同进士科在科举的地位一般。 因为乱世,其他的学院反而渐渐废弃,只有太学依旧保留下来。 所以,国子监是太学,但太学不一定是国子监。 皇帝也没有恢复国子监的想法,太过于杂乱反而不好。 少了勋贵子弟,但太学却更严了,规矩极其刻板,不容有错,连吃饭时间,都定了时,不允许超过。 如此一来,吃喝玩乐的勋贵们更不愿意来这里了,本来是来镀金的,谁知是吃苦的。 由于管教的比较严,再也没有发生过太学生闹事的场面,安静的读书,成为所有人必须服从的命令。 留下的寒门子弟,倒是乐意,因为太学管饭,管住,还发一些纸笔,有名师,比在家中学习好上太多。 不过,随着两次科举的进行,再加上秀才、举人试的举报,太学生已经寥寥无几了。 都回去考秀才、举人了,上太学有何用,哪里有功名实在? 课堂中,讲《论语》的直讲看了寥寥数人,不由得叹了口气,将书本默默地收起,说道:“大家自学吧!” “诺——”几个太学生起身鞠躬。 “真是,连个说话的都没几个!”作为太学中少有的官宦子弟,顾百俭叹了口气,环顾一周,心中格外的寂寞。 “哎!国情如此!” 相隔数个位置的同学,也叹了口气,不无遗憾地说道:“要不是我钱财殆尽,早就回老家了,一个秀才是免不了的!” “待在这太学学习有何用?又不能参与科举,听闻只有举人才能参与科举考试!” “赵兄,若不是你父为你说了门亲事,让你回去完婚,恐怕你早就回去了吧!” 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说道,脸上满是揶揄之色。 “聒噪!”讲台上,直讲实在看不下去了。 瞬间,几人安静下来,认真地开始读书。 一个时辰后,三人齐聚在树荫下,畅聊起来。 “听说了吗?咱们太学要迁移到长沙去!”顾百俭拿着本书,淡淡地说道。 “看来,你我等人分开之日,不远矣!” “如此?我这不是要归家了不成?”赵子述一脸吃惊之色,这要是真的,他又该如何是好? “顾兄,你可不能欺人啊!” “我还欺瞒你们不成,有甚的意思?”顾百俭没好气地说道,靠在树上,整个身体倾斜着,站没站像。 “顾兄之父乃是礼部侍郎,应当是真的。”杨钦十七八岁,虽然吊儿郎当的模样,但说话却有份量: “这太学,恐怕必需北迁了!而且,听说,太学北迁后,只允许秀才来求学了,官宦子弟也是可以。” “哎,我以为能躲掉,只是我家老头子太过于顽固,每个七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举荐一人去往太学,不过,需要交学费。” “那些来求学的秀才,则需要考取,如同科举一般,有名额限制!” 顾百俭无可奈何地说道:“赵兄归家之日,不远了!” “拿,求学于太学,有甚的好处?”赵子述问道。 “嘿嘿,好处可多了!”顾百俭说道:“听我父亲说,皇帝允许,太学可以举荐两百人,直接参与科举,而无须举人功名,当然,这两百人是需要考试的!” “这可是省却了不少时间!”赵子舒嫉妒地说道,这完全是这些达官贵人的特权,他这个寒门子弟,可是羡慕地很。 不过,他不知晓,在前唐时,太学可是五品以上的官宦子弟才能入学,如今又降到七品。 现在太学有平民子弟,不过是特例罢了,乱世,一切都很正常。 “还是需要些才学的,只是省却了时间罢了!”顾百俭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 “这太学,听闻将隶属礼部管辖,祭酒也定了品,为正四品,挂礼部侍郎衔!其他司业,及丞(掌判监事)、主簿(掌印)、录事,诸学的博士、助教、典学、直讲等学官,都有品级,俸禄,真乃盛事!” “看来,我真的要回去了,娶妻就娶妻吧,总要考取了个举人,还要与诸位再为同学!”赵子述苦笑道。 就与所有的京城一般,皇帝的圣旨,宰相的决定,总会四面透风,不到两日,关于太学迁移到消息就传开,而且,太学改革的消息,在官场,也被传的沸沸扬扬。 别的不说,太学的门槛从五品,低到七品,对于地方官员而言,真可谓是一道福音,而且,最重要的事,可以有机会参与科举,不知道跳跃了多少门槛。 秀才,县试、州试、府试,三关,两年一次,举人,同样也是两年,而且是全府的秀才竞争,压力太大。 稍微出点差错,就错过一科,时间就浪费了。 对于子嗣,没有一个人不在意的。 太学改制的消息传来,地方抵制迁都的议论声瞬间消失,一下就减少了许多阻力。 只因为,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化为乌有。 皇帝的权势,恐怖如斯。 不过,李嘉没有想到的事,老族长又找来了,李氏宗族在广州的族长,位于红册之上的李氏子弟的族长,李修贤,找来了。 前面说过,自从李知柔在岭南节度使任上猝死后,临死之前推荐了刘隐任节度使,让刘氏名正言顺的掌管岭南,所以,岭南的李氏躲过了唐亡后,各地藩镇对于李氏的屠戮劫难,繁衍来。 而李嘉的祖父,李尉,来到邕州开枝散叶,所以有了邕州李氏一支,为小宗,其余子弟,则留在广州,称作番禹李氏,乃是大宗。 第四百四十八章宗室 由于宗室太过于庞大,广州李氏,男丁,妻儿,甚至妾生子,都会计入,整广州就有了二千人。 而邕州李氏呢?男女老少加在一起,不过二十六人,错了,加上三个皇子,已经二十九了。 所以,李嘉将宗室分成两部分。 以他祖父李尉之后,为近支皇室,登记在黄绸之上,而广州李氏,无论多少,一律另造玉碟,登记在红册上。 学的是满清。 如此一来,短时间内就省却了大量的钱粮,因为红册宗室,只是挂名的,不需要提供俸禄来供养。 而入了黄册,皇室最低都要封公封王,若是不分册,怎么能支撑住? 当然,这只是最初的划分,后期还是会调整的,毕竟朱元璋开国时,宗室是最少的,儿子女儿,侄子加一起,也没一百人,三百年后就三十万了。 红册宗室虽然没有钱粮供养,但却可以让子弟入宿卫,也可以受到宗正寺的举荐,走上仕途,待遇算不错了。 如今宗正寺正卿由李嘉的叔父李骏担任,也没多少事,领着俸禄,倒也是开心的很,而少卿,则是老族长李修仙担任,如果按辈分,算是李嘉的堂伯父,没出五服。 “让他进来!”皇帝有些头疼,这位少卿,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打发的。 “参加陛下!”李修贤五十多岁,看起来精神抖擞,身体康健,再活个十来年完全没有也问题。 “不知老族长有何事?”李嘉示意宦官搀扶,又是赐坐,问道。 “老臣听闻太学改制之事,不知是真假?”李修贤坐在椅子上,双目有神,问道。 “当然,这是确切的消息!”李嘉点点头,屁股挪动了一下,平静说道:“太学置办多年,已然就沉疴重病,迫待改制!” “怎么,老族长有其他异议不成?” “老臣不敢!”皇帝话中带刺,李修贤倒是不接,他笑了笑,不以为意,露出残缺的牙齿,说道:“咱们太学,一向是大唐的英才之地,待遇是极好的,陛下又允许七品以上官吏举荐子弟,真乃皇恩浩荡!” “这只是惯常的恩典罢了,太学老是被那些高官把持,也不像话!” 皇帝自矜地笑了笑,随口说道。 “只是,陛下皇恩,却漏了些许人才!”李修贤不无遗憾地说道。 “咱们宗室子弟,一向思虑着为国效力,只是无入门之道,如今,太学放开了限制,只要个官,秀才,就能入学,咱们宗室人才济济,却只能望门兴叹,可望而不可及!” 听到这,李嘉瞬间无语了。 上太学,只是单纯的要求秀才水平,你他么连秀才也考不了,怎么考进士?作弊吗? 他允许太学有两百名额考进士,纯粹是惠而不费,毕竟进士的竞争,也是激烈的,没有些许才学,是没希望。 当然,还有一些竞争力的因素在,举人的人数是由县数定的,整个大唐才一百来县,等于一百来个举人考进士,录取四五十,比例太低了,加一些滥竽充数的太学生,提升一下进士的地位。 当然,李嘉也有点小心思,日后若是没钱了,也可以买卖太学生名额,回点血,明朝可经常那么干,比清朝的卖官鬻爵好听多了。 “宗室子弟,还需太学?”李嘉直接说道:“若我没猜错,朝廷并没有禁止宗室子弟参与考试,只要是秀才,季可入读太学,老族长是不是看错了?” “这……”李修贤哑然,但是还不干休,继续说道: “宗室一向是朝廷的屏障,自前唐亡国以来,宗室多受其难,甚是困难,许多人连束脩都凑不齐,太学一向是英才济济,让宗室入太学,正好可以培才育才……” 李嘉听着,着实有些烦躁,连秀才都考不上的庸才,入了太学能作甚?玩乐吗?挺好的一个学府,又得弄烂。 “既然宗室子弟都束脩都交不起,不识字,那么,就不要入太学,朕来让他们读书。” “陛下是帮他们支束脩的钱?”李修贤问道。 “也是这样的意思!”李嘉轻声说道:“我将设私塾,延请先生,只是在玉碟有名的宗室子弟,都可入学,至于先生的束脩,却是免不了的,这是规矩!” “凡入学者,不仅能受到名师教导,而且,我将兴建书库,求学者可免费读之,纸墨笔砚也会提供,能省不少的钱财!” “仅仅是束脩,不算多吧?连束脩都付不了,恐怕是无心入学了,不要也罢。” 束脩是古代学生与老师初见的礼物,一般求学是必备的,基本上是几块腊肉。 传说这是孔子要求的,拜学必须要十块腊肉,哪怕学生再贫穷也要收,以显示知识的珍贵,毕竟,免费的东西,往往不会得到珍惜。 即使一般穷苦人家,稍作努力,还是应该拿得出这个十条腊肉,不然,孔门就不会有那么多出身寒门、生平寒微的穷学生,如颜回、子路、卜商、冉求、仲弓、原宪、伯牛等。 “名字,就唤作宗学吧,由宗正寺监办!” “凡宗室中,年满五岁者,皆要入宗学,不入者,废除宗室身份,十八岁后,才能离开宗学。” “诺——”皇帝说的兴起,李修贤实在插不进话,而且,他也看出来了,皇帝绝对不会允许宗室直接进太学的,只能作罢。 待其走后,皇帝笑了笑,散养的宗室,往往才更具有才能,若是像八旗一般圈养,反而养成寄生虫。 “教育,也是重中之重啊!” 坐在皇帝的椅子上,自然喜欢忠君爱国这样的词汇,而宗室,作为大唐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自然也是需要洗脑的,他们可是皇帝的天然盟友,处置起来也方便一些。 邕州李氏虽然是小宗,但坐到了皇帝,就是大宗,皇帝就是族长,族长教训自己的家族子弟,那不是随便吗?仅次于教训宦官宫女。 “如今黄册只有二十九人?一百年后呢?肯定不止了,近支封王侯,减等世袭,五代后,就入红册,虽然列位宗室,却也省了钱粮用起来也方便。” 皇帝为将来的宗室,作出了谋算。 第四百四十九章迁徙 迁都之事,或紧或满,半年的准备期,依旧有些紧张。 修葺一新的府道,从城门,一直延伸到天际,宛若一条长龙,细长又难以见尾。 一辆辆马车、驴车,牛车,骡车,连绵不绝地行走在道路上,砖路的缝隙中撒了沙土,走起来还算平整,道路两旁则栽种起了柳树,杨树,两侧,还挖了排水渠,宽阔的道路,显得令人愉快。 自安史之乱后,两百多年了,官道几乎没有被修缮过,如今又见到了如此齐整宽阔的道路,着实有些好奇,尤其是那些少女孩童们,第一次出远门,满满的好奇心。 当然,由于官道,属于廉价的砖头,而不是那种夯土,更不能与秦朝的驰道相比,所以每隔几个月,就得修理一下,所幸成本低,几块砖头就能搞定。 古代的王朝修路,总想毕其一役,能用几十年上百年,好是好,但成本大,与买房一样,一次性抛出几百万,没多少买到,但若是分期贷款,一年几万,就容易多了。 “顾兄,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见!” 太学中的几人,依依惜别。 尤其是赵子述,作为一介平民,目送两位好友北上,真是太过于伤感,连迁徙到资格都没有。 “折柳送故人,今日,我也效仿一回古人吧!”赵子述看了一眼垂下的杨柳,不由得感叹道。 赵子述刚折下一根柳枝,突然,一个短衣褐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说道:“这位郎君,驿道的柳树移栽不久,是不能折的!” 赵子述有些尴尬,好像是被做坏事被人堵上,对于他这种读书人而言,是极其难堪的。 “真是抱歉!” 但男人不依不饶,言自己驿站的人,专门巡视修缮驿道的,绝不轻易放过他。 坐在马车上,顾百俭看着这番场面,着实有些好笑,他从口袋里拿出半吊钱,也没数,直接下了马车,抛到中年人手里,说道:“我这朋友情难自控,也不是有意的,兄弟见谅!” “今日就饶你们一回!”男人连忙将钱装入怀,脸上露出了笑意,然后又昂首说道:“咱也是有意难为你们,驿站负责修缮道路,就是这样规定的,咱其实也做不了主…” “赵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等你考上了秀才,也能来长沙城上太学!” “那是一定的!”赵子述笑着说道。 “只是这千里迢迢,顾兄车马劳顿,真是不易!” “谁说不是?”顾百俭无奈地说道:“不过,听闻京城出了四轮马车,坐着舒服的很,只是订购极其不易,我家虽然是侍郎,但也不过三辆,轮不到我的!” “圣人出行,三宫六院数千人,需要的马车岂止千辆?有三辆算不错了!”赵子述叹了口气。 岭南少马,顾兄竟然还有数匹马,虽说是驽马,但却是富庶之家了。 这时,耳旁突然传来了哭泣声,两人一瞧,只见几辆驴车上,一个少年哭得稀里哗啦,抹着泪,不舍地看着广州城,眼睛红通通的。 瞧着十三四岁的年纪,为何如此伤心? “这位小郎君,因何事这般伤心?”赵子述抑制不住好奇心,问道。 “见过两位郎君,我本是宗室,今次北上,乃是圣人强求,心中自然不舍!”少年倒是是彬彬有礼,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原来是不舍家乡之故,倒也是人之常情。 “哭泣在于,岭南李氏,好不易重聚,正是壮大之时,又分南北,千里迢迢,何不让人哀伤?” 听到这,两人不由得肃然起敬,这少年郎,竟然站到了宗族的立场上思考问题,果真是不可小觑。 “宗室不曾想也有如此人才!”两人齐声感叹。 “为何宗室也会北迁?”赵子述问道。 “无外乎狡兔三窟罢了!”顾百俭刚想制止,那少年郎却直接回答道,心直口快之至。 这句话,真的是噎死人,两人瞬间无语,回答什么也不好,还不如沉默。 不过,可以知晓,此人,要么是个耿直男,要么是个极其聪明之人。 令人庆幸的是,此人是任嚣李氏,而不是内李。 红、黄两册来区分近远宗室,可不能明言,所以,大家就将居住在任嚣城的红册宗室,称之为任嚣李,近支李氏,则是大内李,以作区分。 而任嚣李与普通的臣民一般,犯忌讳的话,皇帝一般不与追究,显示大度,因言获罪的很少。 但内李可是近支,与皇位距离很近,说错话,容易被皇帝猜忌,谨言慎行,才是王道。 毕竟咱们大唐,一向兄弟和睦,子弟亲善,这是一贯的传统。 “广州李夏,在此别过——”少年郎满怀愁绪,转身而别。 “好像是承天府尹、福清男李淮,李公之子。在京城有诺大的名声,这是个聪明人,宗室中的聪明人,异日定能高官厚禄!”顾百俭摇摇头,说道。 “定然如此!” “我也该走了,赵兄,长沙府再会!”顾百俭也挥挥手,说道。 “顾兄,再会!”赵子述将柳枝送上,伤感地说道,在这乱世,今日一别,恐怕再难相见了。 目送其离去,赵子述回首,打定主意要回乡了。 “我儿刚才去见了何人?” 福清男的马车由高头大马拉着,又是宽敞的四轮大马车,皇帝御赐,作为宗室中少有的高官厚爵,李淮倒是淡定。 自多年前,他就潜伏番禹,策划太学生闹事,又去任贺州刺史,瓦解西北军,再监督粮草,保证了北伐军军事行动,再作为使臣,与诸国争辩。 可以说,如今坐到承天府府尹的位置,他可是凭借着真才实干,一个福清男在身,也是正当的。 可惜,不是军功,带兵打仗的,不然就是伯爵了。 “两个读书人,一个似乎是礼部顾侍郎家的公子,另一个是太学的学生。”李夏轻声道。 “太学?这可真是一个好地方!”听到这个名字,李淮感慨万千,这里可是他功勋的起点,笑道: “如今圣人又重视太学,我儿到了长沙,也应去太学读书!” 第四百五十章勋爵 李嘉重立大唐,设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然后,又分为减替袭爵,和减等世袭。 减等袭爵,也就是一代减一等,公爵死后,儿子继承侯爵,然后依次世袭,直到平民。 而减等世袭,则代代减等,到了男爵,就不再减,从而世袭罔替,虽然是男爵,但还算是世袭。 人家辛辛苦苦的为你打天下,子孙后代还成为平民,太过分了,所以,世袭男爵,算是一场妥协。 贵族的特权,食邑,勋田,卫兵,礼绝百官。 食邑,一户等于一石粮,属于年禄,由朝廷发放,比如,食邑三百户,就是三百石,一万户,就是一万石。 之所以没发钱,主要是朝廷两税,主要是收粮,钱不多。 勋田,由皇帝发放,不能买卖,肥薄层度看皇帝心情和财力,可以是熟田,也可以是山头,亩数与食邑相当。 卫兵,也是特例,男爵一伍,子爵一伙,伯爵两伙,侯爵一队,公爵一都,王爵两都,朝廷出一半钱供养。 礼绝百官好理解,就是贵族属于超品,居百官之上,不用行礼。 男爵一般以福字开头,如福清,福寿,福安等寓意不错的词汇,食邑一般在三百户以下。 而子爵,则是以忠字开头,如忠勇,忠佑,忠诚等,食邑在千户以下。 到了伯爵,则以州、县为封号,如澧州伯潘崇彻,江陵伯李信,侯爵,则同样如此,伯爵食邑在三千以下,侯爵则在五千以下。 到了公爵,则是以古代小诸侯为号,如郐国公,许国公等,食邑一般则在五千到一万户之间。 王爵,除非如郭子仪一般,拯救江山的功劳,才能封王,而且,只能是郡王。 比如,长沙王周保权。 只有嫡亲皇族,才能封亲王,国号是古春秋战国的诸侯国,而亲王,又有亲疏之分,若是不得皇帝喜爱,只能许滕滑等芝麻大小,名气极小的国号,而若是亲近,则又是鲁吴越陈曹蔡郑名气不小的国家。 最尊贵的,就是秦齐楚晋魏燕等大国了,当然,由于父慈子孝的缘故,秦王的称呼被废除。 当然,越王刘鋹是破例,谁让人家献上了江山。 对于区区一个男爵的爵位,李淮是不满足的。 虽然已然成为了承天府府尹,如今又去长沙府,担任长沙府府尹,已然位高权重,但对于爵位的渴求,依旧难以释怀。 “我儿好生读书,若是中了进士,也能成为文武双全的儒将!”李淮不过三十来岁,已然对于社会深深地看透,将手下的兵书放下,认真地说道: “如今这个世道,纯粹的武人,只是没有头脑的兵器罢了,你看,那刀剑杀人,锋利难当,可是,有人单纯的害怕刀剑吗?” “并无!”李夏摇头回道。 “那你看见官印会害怕吗?” “不会!” “这便是了!”李淮指了指脑子,说道:“武夫虽厉害,文人虽权大,但,没有脑子,就是画中的老虎,虽然有气势,但只是虚有其表罢了!” “所以,你要勤读书,儒家经典读罢,也要看史书,兵书,诸子典籍,更是会骑马射箭,能文能武,才能走的更远!” “孩儿知晓了!”李夏点点头。 “不,你不知晓!”李淮摇摇头,说道:“文人也罢,武人也罢,都是赚取富贵的路子,将军,或者宰相,算个甚,只有爵位,才是世袭罔替的,富贵连绵。” “你读书多了,但要记住,宁要爵位,不要宰相!” “……”李夏面对父亲深切地教导,微微点点头,不发一言。 “去了长沙府,你也入太学,恐怕是最小的太学生了,记住,谦虚,谦逊,不要因为是福清男的嫡子,就目中无人!” 李淮摸了摸胡须,笑着说道。 另一边,同样北上的,还有禁军大将,武平军节度使杨师璠,虽然担任禁军都指挥使,但他却依旧不自在。 手底下都是皇帝的兵马,如同监视一般,怎么自在? “长沙府,已然多日未归,不知是何模样,甚是想念!”杨师璠感叹道,骑着马,护卫着这群达官贵人们北上,他心中是极为欢喜的。 岭南再好,也及不上湖南。 “使君。如今咱们北上长沙,又能回到老家了,这岭南,着实热了些!”身旁的张崇富一如既往跟随着,已然成为心腹。 他内里是一件丝衣,外面则禁军的夏装,头上戴着草帽,骑着马,仿佛是游览风景一般。 “这么阔的路,通往长沙府,而且,听闻开山铺路,死了不少人呢!” “这路,确实不错!”杨师璠不禁点点头,赞叹道:“一路上都有树荫,而且,每隔三十里,还有驿站,吃喝玩乐一个都不少,只是花钱忒多了些!” “嘿嘿,这驿站的几张破床,只有信使住,哪个当官的想住,不要钱,也不想去吃青菜豆腐!”张崇富笑着说道:“这一路去往长沙府,虽然辛劳,但却舒坦些,只盼一路上的驿站,都如这般!” 作为营正,在广州时,每月有五贯钱,再加上之前的积累,吃喝不愁,已然注重享受。 “别只知享福!”杨师璠低声训斥道:“你看看你,发福了一圈,将来怎样入战场?” “您是说,要打仗了?”张崇富立马警觉起来,低声问道。 “国都迁到了长沙,此乃突进之策,若是享福,留在广州岂不更好?圣人如此年轻,自然斗志昂扬,复兴大唐,岂能坐在岭南复兴?” 两人骑着马,来到了道路两边,轻声说道: “天下争鼎,不进则退,如今朝廷中枢到了长沙,要么中原,要么蜀国,还有江南李氏。” “那,使君,朝廷将征哪国?咱们能上阵吗?”张崇富激动地说道,这不打仗,光是钱粮就得饿死,只有赏钱痛快,而且,立功还有爵位呢! 他对于杨师璠的男爵,可是羡慕地紧。 “中原难敌,唯有蜀国与江南!”杨师璠目视前方,平静地说道:“这是朝廷中枢的事,咱又怎么知晓?” “但,马上的功夫可不能落下,战马越来越多了,骑兵迟早派上大用场。” “一个小小的减等男爵,可满足不了某的胃口!” “嘿嘿,使君,你可得带上咱,咱也想被人叫爵爷,” 第四百五十一章长沙府 长沙府很大,拥有长沙、岳州、邵州,衡州,永州、道州,敏州等七州,划去澧州与朗州去荆南府,整个诺大的湖南,几乎被长沙府占据。 数十县,数十万人口,几乎是精华之地,也是湖南开发最好的地方了。 长沙府知府,乃是刁广谆,李威统帅岳州卫,驻扎岳州,防备中原。 最可怜的,还是湘西府,虽然有辰州、锦州等,还有一些蛮寮自治州,治下的汉人不到十万。 知府就是之前李嘉北巡楚地,在朗州觐见的,谈吐不凡,善于治蛮的沅陵县令井韦,虽然人长得略微丑,属于蛮汉混血,但却对于蛮寮认识极深,扎根本地,又在汉人口碑里不错。 所以在湘西这个地方,任命他这个本地人,是最佳的选择,不要求上缴多少赋税,只求平稳无事,自给自足就行了,毕竟是个贫瘠的地方,能有多少赋税?能提供些许兵源就行了,若是叛乱,耗费的钱财极大。 什么改土归流,时机不成熟,李嘉不弄这些,天下统一之前不拖后腿就行了。 这次朝廷迁都长沙府,代表着之前保持现状的情况被打破,最起码,一国之都,必须是心腹才能任职。 刁广谆很识时务。 朝廷要求的扩修长沙城,修缮楚王宫,他都一一进行安排,作为长沙府知府,很尽职,没人能挑出错。 不消三个月的功夫,长沙府就扩大了一圈,沿着湘江,又扩大了一圈,城池成凸形,诺大的长沙城,扩大了一倍有余,往日拥挤的场面,不复存在。 毕竟以往的一州之城,成为国都数十年,的确到了扩建的时候。 刁广谆很聪明,他借鉴了府道的修建,烧值比较古朴的巨大青砖,而不是采自深山的巨石,如此单纯的砌墙,倒是容易太多。 而对于楚王宫,却是极为重视,岭南的工匠无论要求什么,他都一一办到,反正花的是内库的钱,跑点腿算个甚? 什么认真,什么粗略,他心中都是有普的。 屹立在长沙城墙上,望着染了半个天空的火烧云,刁广谆又低下头,看着络绎不绝的骡马车队,感叹道:“咱们长沙府,又成了国都!不知是好是坏!” “不,国都在洛阳,在长安,咱们大唐的国都,从来不在南方,这等偏僻之地,只能是行在,广州府也是这般!” 跟在他身旁的,则是一个身材修长,肤色较黑,模样周正的年轻人,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穿带着读书人都长袍,虽然没穿官服,但强大的气场,让人抱有敬意。 他是长沙府的转运使——胡宾王,一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从四品官,进士出身,身上充满了各种光环,整个长沙府的官吏,没一个不是羡慕巴结他的。 几年后,一个知府是免不了的,这才多少岁?成为宰相还有疑问吗? “胡兄弟去年上任,赋税梳理地井井有条,分税大涨,未到秋收,九月份,就分下四千七百贯,与去年比,涨了数成!” 刁广谆看着这个充满儒雅气息的年轻人,不由得赞叹道:“若不是胡兄弟拨下钱财,咱们这长沙城,还不一定能扩建成呢!若是贻误了时间,后果不堪设想!” 朝廷拨钱下来修城,只是一个城墙,以及各种衙门,至于道路,下水道等设置,还是要走府库的钱粮,若不是长沙府着实繁荣,还真的扛不住。 “哪里哪里,若不是府君治民有方,百姓安定,市井繁荣,咱们转运使司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胡宾王笑了笑,夸赞道。 一时间,两人皆大笑,这波商业互吹,的确令人心生愉悦。 自实行转运使司制度后,地方财政完全颠覆。 以往的赋税,分成三部分,一部分自用,一部分上缴朝廷,一部分再给节度使、观察使,地方能得三成,仅仅自用。 而征服湖南后,转运使司成立,州、县、府没有收税的权力,一切有朝廷分配,七三分,依旧未变。 但,府州却起了争议,它们没有直辖地,只能占用同城的县税,极为拮据。 而且,像长沙县,潭州,长沙府,这种三衙同城的地方,更是拮据难为。 更何况,手里没钱支配,州,府衙门,无论是面子,还是日常的行政,总是不方便。 所以,经过皇帝裁定,田税保持不变,而商税,分为四部分,地方得三,中央得四,州得二,府得一。 也就是说,一州之地的商税,州衙得而成,其余的一成,上缴给府衙。 府衙所得,就是全府商税的一成,看起来少,但量大。比如长沙府,数十县,纺织业、茶业发达,每个月的商税超过五万贯。 也就是说,长沙府府衙一年收入超过五万贯,哪怕与州县平摊卫军(驻军地方平摊一半),再支付巡检营,净收入也是超过三万贯。 修桥补路,挖山填湖,修建河堤,都不再话下。 因为开支的大头,有品级官员的俸禄,都是由朝廷直接通过天下钱庄发放的。 吏员与官员的俸禄差距太大。 府衙与州衙吃商税,所以重视商业发展,商业越繁荣,留存的赋税就越多,而这部分属于公使钱,自由支配,怎一个爽快了得? “这些达官贵族,修建上百座府邸,木料,工匠,石料等,又为咱们长沙府增添了不少的赋税,这一趟迁都,还是赚的,哪里管它是行在,还是国都,都一样!” 刁广谆笑着说道,他一看到这些忙忙碌碌的工地,就满心开怀,这些都是钱啊! 这些络绎不绝的迁徙户到来,非富即贵,每天的耗费,能有不少的东西,如此,到了十一月,恐怕商税又得增长一截。 “长沙府本就是富庶之地,如今又来了那么多富户,自然是更上一层楼!”胡宾王又摇摇头,说道:“只是,龙蛇混杂,长沙府本就是诉讼颇多之地,恐怕波折不断!” “头疼的事,交由后来者吧!我这个知府,担任不了多久了!”刁广谆笑道。 第四百五十二章大动作 落日的余晖下,两道修长的身影立在城墙上,不时地交谈两句,笑几声,怡然自得,惹得下面的吏员们羡慕万分。 没有些许地位,你能上去吗?整个长沙府,只有那身在岳州的兵马指挥使李威,以及通判,四人而已。 “你说,府君与运使二人,在城墙作甚?”城墙下,牵马护卫的随从,齐齐躲在墙跟,阴影下比较凉快,不由得畅聊起来。 “恐怕是等什么人吧!”知府的随从摇了摇脑袋,笑声说道:“今日府里得了消息,说有位大人物要来,所以,府君与运使就来等待了!” “那是什么人?” “不清楚,但最近许多大人物来咱们长沙,那府邸建的格外漂亮,啧啧啧……” “咱们长沙府以后就是大唐的国都了,自然有大人物!” 随从们议论起来,无论无何,成为天子脚下的京都,让他们的精气神格外的显著,好似地位一下子就提升了一般,与其他府县就不是一样的人了! “来了!”刁广谆目视前方,看着一行骑兵缓缓而来,其后,又是络绎不绝的骡车,说道:“这是天黑前的最后一批车队了,想必,就在这里面了,我两下去,迎接一下这位即将接任的知府!” “正是如此!”胡宾王也点点头,笑道。 随即,两人相随而下,整理了一下衣着,郑重相迎。 庞大的车队对两人不以为意,直过入城,只有一辆较为奢华的马车,慢慢地停靠在路边。 随后,一个十三四的白衣少年走下马车,作揖鞠躬,很有礼貌。 两人笑了笑,坦然受这一礼,目光又聚集在马车上,一个华衣男子也笑吟吟地走下,一边作揖,说道:“两位仁兄前来相迎,淮真是愧不敢当!” “福清男大驾光临,我等岂有不迎之理?”刁广谆笑着说道,眼睛眯成一条缝。 “早就听闻福清男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胡宾王虽然年轻,但礼仪方面却没人挑个不字,说着,他不无遗憾地说道:“衡阳伯(李威)驻守岳州,谭判官又忙转多日,缠绵病榻,不能亲迎福清男!”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男爵,落魄的宗室,哪里值得如此大张旗鼓相迎?” 李淮哪里不知晓他话中的意思,心中的小小芥蒂瞬间消融,看待这个年轻转运使的目光,越发的欣赏,谦虚地说道:“我来长沙,本不想惊扰众人,如今,两位结伴来迎,李淮真是感怀莫名!” “今日,我请客,人生第一次来湖南,我得尝尝,湘水酿造的酒,到底是什么滋味!” “爵爷这是打我脸了,哪有客人请吃酒的道理,我来,今晚迎江楼,我作东,咱们几人小酌一杯,为爵爷接风洗尘!”刁广谆颇为深意地看了一眼胡宾王,然后笑容满面地说道。 “好,就咱们几人!”李淮低声说道:“不瞒二位,我本就打算低调行事,实不宜让更多人知晓!” “我们省得!”刁广谆点点头。 待李淮走后,刁广谆颇有深意地说道:“这位福清男可深得上心,年不过三十,就已经正四品,又是潜邸就跟随的老人,封侯拜相,只是等闲!” “此次来长沙,恐怕是为圣人打前站了!” “如今已是十月,按照圣旨,十一月底,所有衙门必须迁到咱们长沙,派人人打前站,也是应有之义!”胡宾王平静地说道: “转运使司衙门的账目,没有丝毫的错漏,这钦差,找不了我的麻烦!” “长沙城扩建,由朝廷安排,已然功成,皇宫也丝毫不差,我这个知府,也没有麻烦能找的,平安无事咯!” 刁广谆不以为意地说道,随即两人相视一笑,钦差来了,反而不是坏事,正好检验他们的功绩。 半年时间,能有这般成果,已然算是能吏了。 夜间的酒席,吃的是宾主尽欢,钦差很是满意。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了几日,但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凶猛的暗流,已经在悄然涌动。 果然,到了十月底,长沙县知县、潭州刺史等几人,就因贪腐之事,被下罪入狱,关在了府牢之中。 县、州,府,不知多少进来监狱,一时间人满为患,狠狠地震慑了一番长沙府的官吏。 随后,商业上,许多在市集上横行无忌的商会,被迫解散,大型的商会几乎消散,尤其是地域、家族组织的大型密集商会,只能解散,损失惨重。 用李淮钦差的话来说,长沙府的商人,一点也不听话,囤积居奇,大商贾极多,鱼肉乡里,操作市集,对于小商人极尽剥削。 当然,他们最致命的是,利用垄断的优势,勾连许多纺织户,茶农,以极其低贱的价格,收购产品,然后再高价卖出。 在这商业刚起来的时候,具有极大的效果,可以促进商业的发展,但如今湖南的纺织业,茶业,已经繁荣,成熟,这样的大商会,商家,对于湖南而言,完全不利。 说白了,就是制度限制了生长力,茶农和纺织户没积极性,需要改革。 刁广谆不行,不是能力,而是身份就不行,他是本土人,牵连太多,推行起来阻碍重重。 李淮不一样,首先,他是男爵,天然就位居百官之上,再者,他是宗室,没有人敢报复,或者对他别有用心,谣言打压啥的,没用。 最后,一点,他能力不错,能够很好的完成皇帝的嘱托。 皇帝很信任他,而且,治理过承天府,对于国都治理很有经验,作为继任的长沙府知府,很适合这样的任务。 “父亲,如今整个长沙府,都,都对您议论……”李夏有些懵了,刚来长沙府,他被父亲动作震惊了,这几乎得罪了整个长沙府的势力,这又如何当知府? 他当然知晓,父亲卸任承天府,就当任长沙府,执掌国都,得罪了那么多少,以后又该如何? “长沙府,成了京畿之地,你父亲能否长久执掌,就看能否得罪人,而不是收获人心,若真的收揽人心,就当不长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八大院 担任了一年多的承天府府尹,李淮深有感触,京畿与地方,着实不同。 “天子脚下,京畿之地,首善之地,达官显贵遍地,若是想都不得罪,那府尹当了也没意思,反而更加得罪人,须知,为父不是铜钱,不是所有人都会喜爱的。” 李淮看了一眼俊朗的少年,沉吟了片刻,忽感儿子已然可以参与这种讨论了,培养一下也好,认真说道: “所以,既然无法讨好所有人,那么,就不要怕得罪人,只要你持德养身,就不惧所有诽谤之语!皇帝手里的皇城司,可不是吃素的!” “京城是天子脚下,只有孤臣,能臣,才可得皇帝青睐。” “父亲立身官场,得罪人,日后又如何处事?”李夏问道。 “我又不是愣头青,长沙府得罪人也就罢了,在承天府我可不敢!”李淮笑道:“长沙府人口就那么多,还一团乱麻,我就是开路先锋,皇帝和朝廷站立在我身后,长沙府的人,又算个甚?” “儿子明白了!”李夏点点头,这才算是了解个大概。 “长沙府商贾势力,比之广州,有过之而不及,衙门上下,尽为其收买,须知,这长沙城,将作为国都所在,岂能让这些商贾之人高居其上?” “士农工商,须得士在前才行!”李男爵冷笑道,活该这些商贾倒霉,逾越至及,而那些官吏也自甘堕落,操控与其手,上下勾结,清正一下风气才行。 坐牢的坐牢,罚钱的罚钱,抄家的抄家,整个长沙府的社会秩序瞬间一新,丝毫不亚于一场扫黑除恶行动,小商小贩们的压力顿减,街面上的混混地痞也消散不见(被抓去厢军修路去了,州道还在修),一时间,仿佛去到了另一个城市。 求情的帖子,不断地涌向知府府邸,刁知府烦不胜烦,最近谭判官疾病缠身,他这个知府需要亲自料理诉讼之事,好不容易停歇,如今又被烦扰。 “告诉他们,这是钦差的主意,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罢了,让他们去朝廷找人,我奈何不了钦差!”刁广谆颇为烦躁地挥挥手,脸上满是不耐烦之色。 “我是转运使,只负责收税,在朝廷并无关系,找我无用!”胡转运使平淡地说道。 至于判官,还是让他躺在床上养病吧! 广州。 随着时间的消逝,整个广州城浩浩荡荡的搬迁行动,有条不紊的在进行着,其他衙门不论,唯有五军都督府,军机处,政事堂,须得与皇帝一起北上,才能不耽误国政。 御花园中,由于皇帝喜爱射箭,于是新扩建了一处靶场,成为皇帝日常休闲的场所。 “砰——”弓弦被拉得半满,成了一道弯月,然后一支箭矢微微一颤,呼的一声,瞬间射出,尾羽颤抖着,正中靶心。 “正中靶心,陛下好射术!”一旁立马有宦官瞧着,快速地回来报喜。 “陛下,这些是从长沙府来的折子,都是弹劾福清男李淮的奏折!”田忠抱着一大包奏折,目视着皇帝的射术,想鼓掌拍马屁,但怀中有东西,只能说道。 “哦?”李嘉抬手看了一眼炙热的太阳,随口道:“不看,这秋老虎热的很,哪里有心情看这些狗屁倒灶的东西,全部留中不发!” “诺!”田忠只能让人抱着东西离去。 皇帝的旁边,常年存在,被誉为影子的射声司指挥使吴青,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他从来不拍马屁,只做事,这是他的性格,也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俗称闷葫芦。 “秋老虎还未走远,这岭南的天气,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待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才射了几箭,浑身就充斥着汗水,李嘉对于岭南的天气,越发的烦躁起来。 “怎么说,长沙府的情况如何了?” “回禀陛下,福清男初到长沙,就被知府和转运使私下宴请,随即沉寂几日,就大肆动作,以贪腐之名下牢狱的,超过百人,长沙府近三成官吏,有了缺额!” “至于那些商会行会,更是被迫解散了不少,市场一时间平静无波,越发的繁荣起来,不到十日功夫,整个长沙府焕然一新!” “好,非常不错!”李嘉喝了口果汁,这种人工酿造的味道的确不错,酸酸甜甜,又加了点冰,着实舒畅。 “不空出点位置,咱们安置人手呢?”皇帝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放置长沙府近一年,官员不曾易位,就是想让他们放松警惕,平稳过度,如今是时候让位了!负隅顽抗者,下牢狱是应该的。” “对了,我记得长沙府练兵大营里,还有一万多在训练,你派人进去查查,看有没有被收买的!” 皇帝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秋天到了,果实丰收,总有人忍不住伸手,将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拿走,哪怕,他的头上,悬挂着一把利斧,也毫不畏惧!” “射声司那么多年,也需要改革了!” “臣谨遵陛下之命!”吴青哪里不知晓,这是皇帝对于射声司又有想法了,或许是参与军事,或许是变换智能,毕竟射声司一直统管监察都城以外的事物,着实太过于宽泛了。 “射声司,将分作八院,总部在京城,各府都有分舵! “第一院,监察四品以下朝廷命官,查处他们有无贪腐、叛国,违法行为,只有查处权!” “第二院,负责诸国情报收买,监察列国军国大事,分析并向我汇报!对了,也呈与军机处!” “第三院,也称作钱粮院,对于户部,转运司、盐铁等商税,粮仓,钱票,等部分或者商贾,以及各地物价,进行监督,若是某处有异常情况,着手处理。” “第四院,对于邸报,书肆,书籍,进行监督管理,凡事有不轨行为者,皆可立案调查!” “第五院,设立缇骑,专门负责保卫工作……” “第六院,镇抚司,处置射声司叛徒,违规者……” “第七院,暗杀……” “第八院,监察皇城司……” 第四百五十四章受爵 八大院,就是射声司的改革,明确了各个部门的职责,八大院,包含各个方面,某种程度来说,射声司的权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张。 但,又得到了限制。 第六院,镇抚司,专门负责监督射声司,也算是对射声司的自我限制。 八大院,每个院都有负责人,也就是说,更容易掺沙子,让指挥使的权力分散。 而将射声司监督的品级设置在四品以下,这是怕射声司权势膨胀,影响到政局,也是为了照顾读书人体面,士大夫只能自尽,亦或者病死,下狱对他们而言,是极大的侮辱。 而且,第八院,最是特别,监督皇城司,两大情报部门相互遏止,有助于皇帝居中调解,不怕打闹,就怕两者平静和谐。 “这是我整理的细条,你回去安排一下吧!”皇帝拍了拍吴青的肩膀,温声说道。 这个年轻人,一直认真的完成自己的部署任务,结合李氏商会的情报,然后不断地扩展,终于成为如今的庞然大物,虽然不说止小儿啼哭,人人喊打,但警惕和延厌恶,是在所难免的。 在他的御案上,弹劾射声司的奏折从来不会断缺。 年轻的肩膀上,已然承担了万石压力。 “诺——”皇帝的话,吴青自然需要倾听,心中也在思量着射声司改革的弊与利,很显然,皇帝对于射声司依旧是宠幸有加,但,对于他这个指挥使,却是有了些许桀骜之心。 权势大了,也分散了,皇帝的忌惮也更多了,若是给他选择,他宁愿权势小些,获得皇帝的宠幸。 对于一个近臣,或者是孤臣而言,失去圣心,再大的权势,也不过是浮云,眨眼即逝。 低着头,吴青似乎都能嗅到皇帝身上的龙涎香的味道,略微带点甘甜,但他的心中却颇为苦涩,圣眷不在,权势于他何加焉? 李嘉看着这位令官员们恨之入骨的情报首领,冷峻面孔,修长且瘦弱的身材,不过二十多岁,但却莫名的给予人一股压力,天子近臣,权势惊人。 射声司在编的人手,已经超过了两千人,每个月下发的钱粮,超过三千贯,少府寺只监测具体的流向,细节则让射声司把控。 “吴青,你今年已有二十二了吧!”皇帝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看着自己的密探首领,笑着说道。 “回禀陛下,臣的确二十二了!”吴青眉毛微微一皱,皇帝这般问话,与往日倒是有些差别。 “这么多年以来,你辛苦劳作,这大唐能再复立,其实,你也一份功劳的!”李嘉发自内心地说道,很诚恳。 “臣不敢居功!”吴青立马跪下,太诡异了,太可怕,他身躯微微地颤抖,说道:“这一切都是大唐的列祖列宗庇佑,陛下英明领导下,臣不过是附骥尾而行罢了,尺寸之功,难以言表!” “不错,读了些许书,知道会用成语了!”李嘉笑道,这群人都知道自己喜欢读书人,所以都去读书认字,不错,这是正面影响。 “跪下干嘛,起来,咱俩君臣多年,不忌讳这个!” 皇帝越说,吴青越是不敢起来,这些话,只能反着听,哪怕现在不在意,待秋后算账,那可真是一桩桩一件件,那些史书上,都是这般说的。 “起来吧!”李嘉摇摇头,玩味地说道:“你要是再跪下来,男爵可就没咯!” “臣该死!”吴青抬起头,无论是心中还是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爵位,男爵? 之前皇帝赏地、赏宅,他都不意外,但爵位却是军功为主,他一个弄密探的,竟然成为贵族?等于是从平民阶级,一下子跳跃到了官绅阶级,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他家族而言,是极大的荣耀。 以及庞大的隐形资源。 他愣了,直挺挺地跪着。 泰山崩于前都不变的面瘫脸,此时却惊讶,难以置信,嘴巴微微张开,瞳孔失神。 “怎么,还跪吗?男爵不想要了?”李嘉对于这番场面,心中甚是满足,功名利禄,谁也逃不掉这几个词。 成为男爵或许很难,但从男爵升为子爵,若是极其容易,因为利用的资源不一样了,身份不一样了。 或许,我还可以弄个世袭的爵位。 吴青听到皇帝的话,立马回过神来,磕头谢恩。 “朕一向是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领导射声司那么多年,立下的功劳是数不胜数的,光是钱财、土地,并不足以酬功!” 李嘉站起身,双手背后,认真地说道:“只有爵位,才算是适宜的!” “微臣,微臣,感激涕零!”吴青眼圈通红,再次拜下。 “男爵虽小,但却是贵族,日后立功了,还可以再升,像你们这般从潜邸就跟随朕的老臣,朕是从来不吝啬赏赐的,世袭罔替,并非不可能!” 皇帝继续画着大饼,听着令人热血沸腾,一旁的宦官们也情难自禁,羡慕的眼神都快溢出来了。 “男爵以福开头,你就封为福怡男,食邑三百户,赐长沙城府邸一座,勋田三百亩,就在长沙城外,至于一伍护卫,待会就从禁军选派去,算是家将了,好好看待!” “臣,叩谢天恩!”吴青五体投地,激动地说道。 随后又聊了几句,新封的福怡男就退去,难掩心中的激动。 “人,都是有弱点的,就看你付出的利益是否大了!”皇帝摇了摇头,自信地说道。 “爵爷,您的田地住宅,自有少府寺安排,至于护卫,还需过些时日,禁军自会挑选的!”田忠送吴青离去,态度恭敬几分。 “多谢少监!”吴青言简意赅地说道,似乎还有些激动。 “您自此,可就是贵族了,真是恭喜恭喜!” 吴青自然来事,送去几颗金豆,不算大钱,但也不算小了,喜得田少监眯起了眼。 离开了皇宫,坐上马车,吴青瞬间恢复如常,手指操作着几颗金豆,喃喃道:“受了男爵之位,少些忌惮,名利双收!” “这个缺点,应该算比较大的吧!作为臣子,真是太难了,如履薄冰!” 第四百五十五章皇城司 射声司的改革,悄无声息,但对于朝廷上下的高官来说,毫无秘密可言,了解皇帝的一切动态,揣摩圣意,本来就是他们的本能行为。 “四品以下”如此关键的一个词,让朝官们喜不自胜,一部侍郎,就是正四品,尚书,正三品,可以说,他们完全可以放松了。 射声司,这个皇帝的爪牙,终于不再能难为他们。 只是,对于朝廷百官而言,这依旧是束缚,锁链,而且查处权,就是调查权,这已经是司法部门的事了,而以前,射声司只不过是调查权罢了。 膨胀,极具的膨胀。 万万不得容忍。 御史们,朝官们,又磨刀霍霍,准备弹劾。 射声司只能设立在皇城外,虽然是城墙边下,但却依旧需要令牌,搜身,才可入皇城。 而皇城司不一样,本来就设立在皇城中,可以随时面见皇帝,贴身伺候,所以极为方便,亲切。 对于猜忌,指挥使刘文,一点也没有。 论身份,他是指挥使,但私底下,却只是宦官,打死勿论的那种,即使他是早就与皇帝相识,又伺候过太上皇,但依旧是低微的身份。 最近听闻射声司权势大增,拥有了调查权,而不再只是刺探消息,他心中着实忧虑: 难道咱皇城司,要失去圣心了吗? 而且,他心里也不平衡,皇城司监察京都,看上去权势大,但与射声司相比,却又相差太多, “指挥使,陛下召见!”坐在凉椅上,刘文低着头,眼皮低垂,思考着什么。 “哦!知道了。”小宦官的话惊醒了他,刘文连忙收拾,将长袍脱下,换上宦官的衣服,再正下帽子,这才快速而去。 不出意料,皇帝依旧待在他喜欢的御花园,欣赏着花朵,以及踩蜜的蜂蝶,悠然自得,休闲的很。 皇宫的搬迁,自然有内侍省少监田忠忙活,而此时伺候的,却是他的好儿子,田福,瘦小而机灵的一个小宦官,听闻在田忠落魄时就不离不弃。 对于这种忠义,且又有孝心的,不只是皇帝喜欢,刘文也喜欢,点点头,笑着问道: “刚才陛下接见了哪位?” “是少府寺的李少卿,圣人让他督办太上皇皇陵的事……”田福自然识得这位宦官中的权势者,哪怕他的干爹都敬重有加,他哪里敢放肆,连忙小声地说道: “这会儿,陛下正与德嫔一起赏花呢!” “嗯!”刘文点点头,德嫔吴锦,安南南晋王吴昌文之女,今封为交国公,减等袭爵,皇帝称帝后,就封吴锦儿为德嫔,由于性格爽朗,颇受皇帝宠爱。 如今后宫诸嫔妃,大都怀孕,只有赵婕妤,以及这位德妃,还未有,看样子,皇帝也想让其怀孕,最近一直亲近她。 “叩见陛下!”刘文走了过去,弯下腰说道。 “来了?”李嘉抱着德嫔,在这群宦官面前,他一点也不约束,直接说道: “前几天,射声司不是改值了吗?你应该知晓的!” “是,小的知晓!”刘文轻声答道。 “嗯,你要是不知晓,还真是失责了!”皇帝看了一眼德嫔委屈的模样,尤其是那细腰,长腿,丰胸,连忙结束铺垫,说道: “皇城司与射声司职责不同,射声司改制,你们皇城司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皇城司还隶属于禁军的行列,设指挥使,这与咱们也不恰当,须得改制才行。” “臣洗耳恭听!”刘文立马跪下,他知晓,肉戏来了,射声司与皇城司一向是并驾齐驱,一方膨胀,另一方也须壮大,这是制衡之道,做过监军,他十分了解。 “从今日起,皇城司设提举皇城司一员,又设协办数人,分为四协,一协监察京城禁军、元从军,为军协;二协刺探京城百官之属,不限品级,包括射声司;三协以查勋贵、宗室;四协,京城舆论、民情,市价等,皆要刺探……” 比起射声司的八院,皇城司的四协,看起来有些简陋,只是监察的范围扩大了,射声司也在范围之内,只是少查处权。 刘文心中思量着,皇城司改制,连宰相、勋贵,宗室,都包含在内,看样子增添了不少的权势,只能监察,没有主动权,有些束手束脚。 但,终究还是好的。 “至于你这个提举,与内侍省少监一般,都是从四品,一贯的待遇,也是差不多!” 皇帝淡淡地说道:“具体的细则,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你回去再看吧!” “对了,那些勋贵、宗室,按照惯例从禁军筛选护卫的,你就安插一些人过去!” “诺——”刘文精神抖擞地说道,皇城司地位的提升,尤其是他的品级,与内侍省少监平级,这对于他而言,已经站立在诸多宦官之上。 至于为什么内侍省不设正监,而是少监,就不是他能过问的了。 “陛下,臣妾怎么还没怀孕!”吴锦儿看到刘文走后,直接问道:“咱们周公之事,也没少做啊!” “可能是天意吧!”皇帝无奈地说道,那么多嫔妃,都怀孕了,只剩下两个没怀上,这就与他无关了,真的有可能是天意。 “不用着急,会有的!”摸了摸其滑溜溜的腰肢,又爬向美腿,虽不白皙,但长啊!而且,皮肤紧致,摸起来甚是舒服。 “今晚,我去你那!”李嘉一边摸着,一边说道。 “嗯!”靠在皇帝的胸前,吴锦儿娇憨一声,不在言语。 小半个时辰后,吴锦儿回到自己的宫殿,就看见了自己的母亲,正吃着糕点,等候着。 “阿娘,你怎么来了?”吴锦儿有些惊讶。 “哎,你阿爹催我来的!”阿娘叹了口气,将吴锦儿拉到身边,摸了摸她的肚子,说道: “你入宫快两年了,到现在肚子还不见动静,咱们一家人,都急得团团转,之前给你的建议,考虑的如何了?你妹妹可听话了。” 听到这话,吴锦儿沉默了,让自己的妹妹进宫,共同侍奉皇帝,她着实有些不愿,但多年未孕,她急在心里,没有子嗣,在皇宫中的地位直线下降。 为之奈何? 第四百五十六章探望 秋老虎盛行的广州,在中午时分突然来了一场畅快淋漓的大雨,快速地洗净秋日燥热之气,整个广州城,一下子就降了好几度,皇帝都披了一件皮草。 寒风呼啸,整个广州城,仿佛进入了冬天。 皇帝靠着窗,看着摇晃落叶的树木,匆匆而行的宦官宫女脸色煞白,口呼白雾,在绿色的点缀下,整个皇城显得格外的突兀,不寻常。 “冰河期,果真是不寻常,这才十一月初,岭南就入了冬!”李嘉感叹道。 位于亚热带气候的岭南都如此冰寒,中原定是更加苦寒了。 中国历史上,有四次小冰河期,全球大幅度降温,粮食减产,社会剧烈动荡,巧合的是,这四次冰河期,与中国古代的朝代更替时间,完全贴合。 第一次在商末周初,第二次在东汉末至三国时期,第三次在唐末五代,第四次在明末清初。 此时,正处于小冰河期,岭南出现诡异的天气,完全是可以理解的,甚至是下雪下冰雹,都是正常。 “赵黑子恐怕日子不好过吧!”李嘉忽又想到,中原朝代更替如此之快,恐怕与小冰河期也有关系。 而南方的开发,也得益于小冰河期,温度下降,瘴气毒虫自然少些,加入北方流民南下,开发起来自然快速。 地理学好,还是有些用处的。 “摆驾立政殿!”皇帝随口吩咐道,他多日未见皇后,倒是有些想念了。 “诺!”田忠连忙应下,笑道:“皇后这些时日,倒是经常念叨陛下呢!” “所以,朕要去看看!” 在这个嫡庶有别的时代,十个妃嫔的庶子,也比不上一个嫡子,封建礼教,既是巩固统治的利器,也是一种约束。 当然,你可以忽略它,只是被揪下皇位时,别哭就行了。 来到立政殿时,皇后周颖儿肚子高高隆起,没有抹红妆,只是穿着淡黄色的齐胸襦裙,梳着妇人发,正躺在椅子上,悠悠地看着书,小巧的鹅蛋脸,还带着一层婴儿肥,娴静又安乐。 而在她旁边,也有一个腹部隆起的少妇,与皇后的娇小不同,她身材高挑,前凸后翘,浑身散发着成熟的女人味,一举一动,都是诱惑,尤其是怀孕后,更是充满母性的气息。 皇后看着书,宝儿姐则在那里讲笑话,两个美少妇,一个活泼,一个娴静,真是令人振奋。 皇帝一下子就竖立了…… “宝嫔也在,正好,一起吃个饭!”李嘉故作镇定地说道,只是双目有神,紧紧地看着,让人偷笑。 “诺!”见到皇帝,宝儿姐没有往日的活泼,之前可是把皇帝当做登徒子的,如今嫁作人妇,反而拘谨起来。 只是看着那充满弹性的圆臀,李嘉着实难以冷静。 “陛下怎么想到臣妾这来了?” 皇后撅起嘴,撒娇道。 “几日不见皇后,朕着实想念哩!”李嘉宠溺地说道,惹得一旁的侍女们偷笑着,宝嫔眼神一扫,立马就安静下来。 “臣妾怀孕后,闷的很,吃的也不香,看书长了,嬷嬷就会说,着实无聊……”丈夫的到来,让这位怀孕的少女瞬间笑开了颜,随即一句句地倾诉起来。 宝嫔则坐在一旁,既是羡慕,又是欣慰地看着这对璧人,心中五味杂陈。 “我就与你们讲个笑话吧!”李嘉也看到宝儿姐的神色,抓起她的软乎乎的小手,挠了挠手心,说道。 “太好了,陛下还不曾与我讲过笑话呢!”周颖儿开怀地笑着。 而一旁的宝儿姐还有些拘束,对于皇帝突然的亲近,倒是不适应,只是抿嘴笑,不言语。 “却说,在民间,有一位稳婆姿色美,一个男子见色起意,欲诱之。于是就假装妇人,将产,请来收生。 稳婆匆匆而来,不待查看,就急匆匆而摸其下,瞬间大惊,感叹道:“我收生多年矣,有头先生者,所以名为顺生;有脚先生者,名为倒生;手先生者,名为横生。而这个先生,实是不曾见过。” 两人都是已成妇女,自然知晓其理,先是一愣,然后娇羞而笑,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花枝乱颤也不为过。 皇帝自己说着,也开怀大笑起来,见此,皇后还羞恼了,玉手还轻轻锤了锤皇帝。 夫妻几个同桌进膳,席间笑语不绝,满座尽欢。 一个时辰飘然而逝,皇帝倒是不饿,天气太冷也没多少胃口,两位美少妇怀孕胃口也不好,所以这场宴,只是解闷,聊天,培养感情。 当然,皇帝不是禽兽,虽然馋人家的身子,但也要考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 “陛下——”看时间差不多了,田忠这才起身,提醒皇帝,下午也有事呢! “这些时日,岳父、岳母可曾入宫?”皇帝看到皇后的不舍,轻声问道。 一般而言,岳父岳母是民间的称呼,但后来成了通称,皇帝也随大流。 岳父岳母之称,来自于唐玄宗时日,中书令张说做“封禅使”,张把女婿郑镒由九品一下提成五品。后来玄宗问起郑镒的升迁事,张说支支吾吾不敢言。 旁边的黄幡绰讥笑他:“此乃泰山之力也。”后来,人们知道此事,就把妻父称“泰山”。又因泰山乃五岳之首,又称为“岳父”,同时,又把妻母称为“岳母”。 “这两月倒是未来呢!”皇后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令皇帝心疼。 “来人,传旨,让朗州伯夫妇进宫探望皇后!” “诺!” “陛下,能让长沙王太夫人进宫吗?妾身与她素来亲近!”皇后轻声询问道。 “也让她进宫吧!”皇帝想了一下,才知晓,这太夫人,是指长沙王州保权之母,楚王周行逢之妻,也是一个漂亮的妇人。 皇后怀孕了,这点事算个甚? “多谢陛下!”皇后喜滋滋地说道,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宝嫔平日里,也多多来探看一下皇后!” “诺——”宝儿姐应下。 “你们一家团聚,朕就不打扰了!”皇帝笑道。 “妾身也告退了!”宝嫔也起身说道。 第四百五十七章武魂殿 秋雨后,广州城充满了一种清新的味道,当然,不是粪香味,而是一种烟火气,虽天寒,但大街上行人依旧来往匆匆,裹着衣襟,为生活而奔走。 自从巡捕司建立后,各种行会,如夜香会等,都服从巡捕司的领导,整个城市瞬间井井有条,扫地的,掏粪的,通下水道的,都规规矩矩,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集警察,消防,城管,卫生局等为一体的巡捕司,乃是城市治理的最佳保障,权势也一跃而起,居于县之六房之上。 广州城,国都,承天府府城,广州州城,岭东府府城,四座衙门居其中,压力最大的,就是南海县与番禹县,头上四个太爷,简直是忙的晕头转向。 所以,巡捕司的压力,也是最大的,指手画脚的人太多,让他们不堪其扰,稍微出点事,就得麻烦。 番禹、南海两县,以及承天府衙、广州衙,不止一次地上奏折,要求岭东府另设府城,广州实在是承受不住。 “巡捕司,还是可以的!”拉开窗布,李嘉坐在马车上,看着挎刀巡逻的捕快们,不由得说道。 “陛下,广州城户口超过二十万,加上行商,来客,更是添上几万,诉讼极多,那些偷盗之事也是防不胜防,巡逻自然须得密切!” 代理承天府尹方璞,跪坐在皇帝面前,轻声解释道。 他是由王宁王相公推荐,于是李嘉就让其代理一下承天府,毕竟承天府地位特殊,没点能力驾驭不了。 “有多少人?”皇帝随口问道。 “约八百人!”方璞说道。 广州城施行保甲制,那么保长、甲长,可以说是朝廷的触手,维护治安,也有他们帮忙,巡捕司主要是看顾市集,来来往往的商贾们,最容易发生事故。 “差不多!”李嘉点点头,随即说道:“承天府来往商贾极多,而且还有许多外商,巡捕司需要一视同仁,不能欺凌他们,毕竟是送钱过来的,孔子不是有句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送钱的,都是朋友!” “陛下圣明!”方璞笑着奉承道:“广州城因外商而起,朝廷因此获益良多,供给用度,自当一视同仁,如此商贾愈多,府库自当钱财广进!” “这种思维,是十分要得的!”李嘉夸赞道:“广州城因外商而有活计的,不可胜数,前唐时,黄巢之乱,无论好坏,不管不顾地将外商屠戮殆尽,致使广州数十年年才缓过气,不能马虎。” “当然,违法必究,外商若是不顾大唐律,依法行事即可,莫要纵容,其中的分寸,你要好好把持!” “谨遵陛下教诲!” 方璞认真听着,似乎有所领域,沉声应下,李嘉就喜欢这样聪明伶俐的,重商而不纵商,这才是一个城市治理者的准则。 马车平稳的行驶着,没有颠簸,可以看出,广州城的市政倒是不错,李嘉掀开车帘,望着市井街道,感叹着。 忽然,一座规模庞大,且十分高大的道宫印入眼帘,巨大的门匾上书三个字:天齐宫。 李嘉瞬间想起,这是广州城最大的道观,也是岭南最大的,占地数十亩,岱宗派的主要信仰,天齐王,泰山神的道场。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自己曾幼稚的改编信仰,将天齐王变成掌管灵界,死亡的神灵。 “停下!”皇帝说道。代府尹方璞不明所以。 很快,马车就停下,李嘉搀扶地下了马车,带着些许侍卫,静悄悄地入了道宫,虔诚地上了一炷香,许下统一天下的愿望后,准备施舍香火钱。 “小道士,不知钱票收不收!”刚准备掏出银豆,李嘉见者巨大的钱箱,忽然又改变了主意,问道。 “回施主,钱票亦是心意,诚心,也是可以收下的!”小道童守着钱箱,看着眼前这位锦衣华服的郎君,一本正经地说道。 “如此,倒也是妙哉!”李嘉从身旁的侍卫手中接过一叠钱票,在道童惊讶的目光下,一张张数着,皆是最高十贯的,粗略的估计,约有数百贯。 “再见——”将一张十贯的钱票送入其手中,李嘉洒然一笑,悄然走出了道宫。 又悄悄地回到马车。 中间,没有惊起一丝波澜,也没有人知晓,皇帝曾经来过,并且上香,并且捐赠了十贯香火钱。 不曾想,钱票的普及,倒是如此的迅速,也才一年多,看来可以用钱票给百官们发俸禄了。 皇帝坐上马车,心中想着,一旁的代府尹则一脸正色,犹豫了片刻,劝诫道:“陛下,鬼神之道,不可轻信,孔子曰,敬鬼神而远之。” “你在教我做事?”皇帝神色一冷。 “臣不敢!”方璞连忙低下头,心脏快速地跳跃着,建国之君,恐怖摄人,那双眼眸,感觉老虎食人一般的震怖。 “那就别乱说,朕不是无道昏君,自有分寸!”李嘉语气缓了缓,随口道: “武魂殿耗费了多少钱粮?” “若是加上木材,石料,以及其他木匠劳工,共耗费一万三千一百六十七贯钱,耗时十六个月才成!” 聊到正事,方璞这才缓过来,认真地说道。 一万多贯,倒是不少。 很快,马车就到了城东,仍旧处于任嚣城附近,一座不亚于天齐王道宫的宫殿屹立在此,阶梯上百,与太庙差不多,只是高度,礼制等,低了许多,但气势却依旧惊人。 百姓们只要一仰头,就能看到这处建筑,青瓦灰砖,甚是醒目。 一步步地登上阶梯,走了一刻钟,才到达大殿,密密麻麻,悬挂着一幅幅的画像,牌位也在大殿,基本上属于都头以上的人才有资格。 其余的普通兵卒,只能位居偏殿,一个个牌位树立着,犹如一排排海浪,令人目不暇接,极为震撼。 这些人,都是为李嘉的江山拼搏的普通士卒,一个个都牺牲了,但大唐没有忘却他们,建立了武魂殿,专门祭奠他们。 香火不断。 也可以称作褒忠祠,为文人也准备弄一个。 第四百五十八章太仆寺 文人的褒忠祠,倒是不着急,毕竟这大唐复立没几年,并无殉节的文人,等天下一统后再说吧! 况且,在这个乱世,文人有个甚的节操,不提殉节的,就连归隐致仕的都很少,三朝元老,五朝元老,乃是极为普遍的。 这让李嘉想起后世西方的选举,领头的经常换,而做事的却不怎么换,称作事务官,位居朝廷,换个皇帝照样当官。 两者还有很多共同点,如都是考试出来的,都属于文官,而且,不受头领更替的影响…… “回禀陛下,武魂殿中共有五千三百六十七名将士,画像者一百三十六人……”承天府代府尹方璞认真地说道,这本来就是他的职责。 “五千多人吗?”李嘉看着一排排的灵位,着实不敢相信,这几年,就死去了五千多年,有邕州的,有封州的,大多都是承天府的,或许,就是在为大唐复兴的口号下失去性命。 再或许,历史上他们本就不该死去,几十年后,北宋长驱直入,定下岭南…… “选个好时间,派人公祭一下,到时候让部分禁军过来叩拜!” 做这等好事,岂能静悄悄的,虽然自己亲自祭奠不成,但却可以让部分禁军前来,昭告一下,皇帝并没有忘却他们,死后也不再成为孤魂野鬼,而是享受国家祭拜。 他这次前来,主要是来参观一下,以免出现错漏,提现皇帝的重视,人家起居注也有点东西写不是,不然这一天到晚的混在皇宫,以后若是修实录,就需要春秋笔法了。 随后,两人又上马车,这方府尹也是个闷葫芦,嘴里说的都是公事,或多或少还有些隐晦的建议,关于岭东府府衙的迁徙,方府尹提了几句,看到皇帝不理会,只能硬着头皮明说。 面对这等不识趣之人,皇帝只能说道: “岭南的精华,皆在承天府,岭南三府之地,岭西有邕州,岭东州县众多,但却无一服众,若是随意设府城,反而徒起纷争,反而不美。” “广州富庶之地,商贾云集,自古便是腹心之地,多上一个岭东府衙,也并无不妥,至于岭东府衙迁徙而去,再等些时日吧!” “诺!”见着皇帝这般说了,方璞哪里有反对之理,只是心下发了狠,承天府衙就在番禹县,得把岭东府赶到南海县去,眼不见为净,省得看见其心里晦气。 一路无话,待进了皇宫,太阳依旧在天边徘徊,余晖依旧在,微风徐徐,李嘉这才发觉,合着自己出宫一趟,还真是啥都没干,就上柱香,参观了一番。 这皇宫待着着实有些苦闷,奏折并无新意,都是老调重弹的戏码,广州城也微服私访了数次,倒是没了新鲜感,寻访来的传奇小说,也看厌了。 于是,一连数日,皇帝都有些无精打采,处理朝政,也是烦厌,食之无味,心中盼望着早起迁徙到长沙,有点新鲜感。 而距离十一月底,还有大半个月,着实难捱。 作为内侍省少监,皇帝的贴身宦官,瞧着皇帝一箭又一箭地射出,田忠着实有些担忧,连忙拉住胳膊,说道: “大家,再继续,可得坏了身子,快歇歇,瞧这太阳,都快把人晒焦了!” 随即,李嘉被搀扶到椅子上,牛饮了一杯酸梅汤,双目无神地躺着,这日子,颇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觉。 多久没见过手机了,5g出来了吗?胡戈结婚了吗…… “大家,近日五坊中,诞下了一对小白象,着实有趣,可去看看?”田忠一边为皇帝按摩肩膀,一边轻声说道。 所谓的五坊,其实就是唐玄宗时期,专门饲养宠物的机构,隶属于太仆寺,其中的动物,由各番邦上贡而来,以及各地进献珍禽异兽。 由于唐朝喜爱养宠物,国内满足不了,所以林邑国、南天竺等国向唐朝进献的五色鹦鹉;吐火罗进献的鸵鸟;渤海、靺鞨等进献的鹰、鹘等;吐火罗、林邑国等进献的狮子;南诏进献犀牛、大象等。 这地方,就是逗闷子的地界。 唐玄宗是个享乐的主,传闻梨园他也是开山祖师,盛世的皇帝,就是那么任性。 “小白象?什么时候的事?”李嘉好奇道。 “上个月的事,咱又晓得大家不喜这些事,所以也就没提!”田忠笑着说道。 皇帝讨厌祥瑞这种虚假的东西,更不会深信,他这种贴身伺候的,自然一清二楚。 “那就去看看吧!反正也无聊的很!”李嘉思虑一会儿,点点头。 片刻后,庞大的龙辇渐渐移动,离开了皇宫,来到了太仆寺。 太仆寺,属于九寺之一,厩牧、辇舆之政,总乘黄、典厩、典牧、车府四署及诸监牧,总结来说,朝廷和皇帝的动物,都归它管,包括马政。 设有正卿一人,从三品,少卿二人,从四品,其他官吏不算,可谓是清闲的很。 皇帝的到来,让整个太仆寺都惊到了,这是皇帝第一次来到太仆寺。 而太仆寺正卿许守德,正在悠闲地乘凉,顺便指导太仆寺的搬迁工作,作为九寺之一,也需要伴驾左右,他倒是习惯了岭南的天气,对于搬家着实不愿意。 没办法,身在官场,身不由己啊! “正卿,正卿,陛下来了!”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模样,乃是太仆寺少卿李景聪。 “知晓了,快准备吧!”皇帝来了,许守德没有多少紧张,倒是对于这个圆滑钻营的少卿颇有些厌恶,都到太仆寺了,还想升官? 这里可是朝廷有名的养老地,有为的官员能到这吗? “叩见陛下——”呈现在李嘉面前的,是一群衣衫破旧的官吏,约有二三十人,领头的是个清瘦的老头,其余的官吏也甚少有肥胖的,果然是个清水衙门。 当然,这也是太仆寺没啥油水,克扣一些动物口粮,也没多少,要是饿死了,还得问罪,伺候大象老虎等动物,一不小心还有生命危险,太仆寺官吏真是太难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幸进 “听闻近些时日,五坊中诞下一对白象?” 皇帝瞥了一眼,随口问道。 “回禀陛下,确有此事,刚诞下时,已然汇报与了内廷,正待与陛下察看呢!”许正卿一哆嗦,小心地说道。 “带我去看看吧,瞧个新鲜!”皇帝下了御辇。 “诺——”一正一少两卿连忙躬身,落后半步,随从着。 “这一对白象是同一母所出吗?”李嘉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这……”许正卿支支吾吾,他一个养老的太仆寺正卿,哪里管这个,只是一个搬迁,就要了他老命。 而且,不是说陛下去了武魂殿了吗?见到那么多灵位还有心情玩耍? “陛下,四坊是微臣在管着!”在这个尴尬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李嘉抬眼一看,一个精明削瘦的小个子出列回答,“你是?” “微臣太仆寺少卿李景聪!”李景聪眼睛一亮,认真地说道。 “这对白象,出自两头母象,但其父却是同一头,所以尽是白象,也都是种象!” “哦!”李嘉有意地看了一眼,对于一旁尴尬的许少卿不理不睬,显然,对于这位老臣并不满意。 如此一来,李少卿就越俎代庖,化身导游,对于太仆寺的动物们指指点点,或是故事,或是笑话,让皇帝的心情莫名的好了一些。 躬着身子,李景聪完全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表现机会,所以态度愈发的恭敬,有时候还借故让位与正卿表现。 但许正卿一介老者,哪里懂这些,所以支支吾吾,反而更加凸显其的伶俐聪明。 这样一来,虽然明知道其耍小聪明,但皇帝还是能接受的,这是正常人紧抓机会的反应,毕竟圣恩浩荡,随便一句话,就受用无穷。 而且,李景聪不时地讲一些地方俚语笑话,不乏市井气息,让皇帝心情愈发的放松。 有猴戏,大小一共四只,骑狗,爬杆,翻跟斗、叠罗汉,花样甚多,但也是老生常谈,无甚稀奇的。 到了小白象时,李嘉对于小白象的期待感已然降低,随意地观赏了一阵子,就浑不在意。 “你是宗室?”离去前,皇帝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是任嚣李!”李景聪恭敬地说道。 “恩!”皇帝沉吟一声,说道:“在太仆寺怕是耽误了你,去少府寺,那里也是个清贵的地方!还有许多事!” “臣叩谢皇恩!”李景聪立马跪下,已然乐开花。 难得碰到一个会讨人喜欢的官,相处的极为舒服,朝堂上多有几个就好了。 待到御驾离开,李景聪拍了拍衣物上的灰尘,抬起头,眼眸中闪耀着喜悦的色彩。 “少卿,恭喜恭喜!” “恭喜少卿,步步高升!” 一群人围了过来,对着李景聪一阵恭维,后者挥挥手,笑着说道: “诸位同僚,日后若有事,支应一声,若能帮的,我一定去做!” “好,少卿大气!”场面越发的热闹起来,巴结一位前途远大的,并不丢人。 “哼,幸进小人!”许正卿哪里看得惯这般场面,冷哼一声,挥挥衣袖,转身离去。 目送许正卿的离去,李景聪嘴角微微一翘,老家伙,老子再也不会回到这穷衙门了,从畜牲口中抢食,脸燥得慌。 回到府中,李景聪很有自知之明,他知晓自己不过是幸进之臣,抖了些许机灵,就获得圣宠,这样的历史上有许多,因此大富大贵的也有不少。 但,圣威难测,一个不注意,圣恩就不在了。 与那些后宫的妃嫔一般,他这样的近臣,需要固宠。 皇帝为何恹恹不乐?美人任取,美食补尽,权力在握,还有甚的遗憾? 这时,耳旁传来一阵脆铃般的笑声,转目一瞧,原来是自己的女儿与夫人回了家,五岁的小女儿正开心的吃着冰糖葫芦。 “怎么?小囡囡这么开心?”见到女儿,李景聪也开怀了,抱在怀里,亲昵地问道。 “今日市集中见着一些卖艺的,一对姐妹,口技好的很,皮影戏耍的漂亮,后面又表演传奇故事,甚是好看!” 妻子笑着说道,戴着木钗,穿着素色的襦裙,与普通的妇孺没什么两样,哪里像个官人家的贵妇。 “是哩,耍的好看,里面还有猴子叫,鸟叫,还有狗叫呢!”小囡囡拍着手,欢笑道。 “这倒是稀罕的紧,竟然有擅长口技的女子,往日可都是一些老头子!”李景聪颇有些惊讶,眼珠子一转,问道: “这对姐妹还会个甚?” “还会耍枪,看样子等闲几个男人近不了身,不然也不会走南闯北那么久!”妻子说道。 “模样如何?”李景聪连忙问道。 “脸脏的很,只是眼睛水汪汪的,会说话似的。” “有了——” “有了什么?” “没什么,你带小囡囡去玩吧!”亲了一口女儿,李景聪欢喜地搓了搓手,计上心头。 派人带这两个女子来府。 两女子有些惊慌,眼眸失措,一为白裙,一为绿裙,因为白裙的女子为长,有些主见。 虽然是同胞姐妹,但模样却有些许不同,姊姊是身姿高挑,妹妹幼小一些,但都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分外的妖娆,即使脸上图了灰土,但在行家眼里,依旧显眼。 “不知官人叫我等卖艺的作甚?”白裙女子强撑着问道。 “放下心,某对你们无有企图!”李景聪淡淡地说道,放开了官微,虽然不过是清水衙门的少卿,但好歹也是从四品的官,还会怕几个女子不成? 当即问道:“你们多大年纪?” 姐妹两个都是十六,自幼随父母卖艺,如今刚定居京城,就两人出来试试水,不曾想,就被叫到了府邸。 “可曾完璧?”李景聪期待地问道。 “我等虽然抛头露面,待还是良善女子!”姐姐咬着唇,说道:“这位官人,我妹妹不懂事,您饶了她,找我吧!” “不,找我!”绿裙的妹妹挺起胸,说道。 “你们还会什么?”李景聪不以为意,继续问道。 “我等还会走绳索!”姐姐说道。 “绳索,从绳索上行走?”李景聪惊讶了。 第四百六十章皮影戏 回到宫中,对于提拔一个太仆寺的少卿,又只是普通的宗室,皇帝不以为意,只是心情好了些许,也在抛之脑后了。 第二日,李嘉又得知,那个唤作李景聪的,又求见,想着其能言善辩的口舌,于是就见了一面。 “见过陛下!”李景聪弯下腰,轻声说道,声音都透出一丝欢喜。 李嘉来了劲,问道:“卿家有何事?” “微臣昨个见着陛下心情不太爽快,想必是秋热所致,为君父分忧是我等臣子的本分,于是就想献上一乐,解陛下之烦闷!”李景聪连忙凑近一步,脸上谄媚地笑道。 削瘦的脸,大眼,灵活灵现的眉毛,活脱脱一个小丑,皇帝不由得被逗笑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解闷逗乐呢!难道这就是历史书中所记的幸臣? “有什么乐子?朕一国之主,什么没见过!” “回陛下,只是民间的一个乐呵,唤作皮影子,小箱子上,几个小人被提线着,来来往往,有趣的紧呢!”李景聪呵呵一笑,觉得有戏,连忙说道。 “皮影戏?这倒是好玩,只听过未曾见过!”李嘉一听,有些好奇,前世也只听过皮影戏,毕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但并未见过,如今倒是能见到了。 “弄来与我瞧瞧!” “诺——”李景聪连忙应下,说道:“臣让她们在门外候着呢,一会儿就到了!” “李少卿倒是会不少的东西!”一旁的王忠有些吃味了,皮里阳秋地说道。 “哪能啊!”李景聪傻笑道:“咱见识浅,只会些民间的东西,就是想与陛下乐呵一下!” “哼!”王忠轻哼一声,不以为意。 皮影戏是中国民间古老的传统艺术,老北京人都叫它“驴皮影”。据史书记载,皮影戏始于西汉,兴于唐朝,盛于清代,元代时期传至西亚和欧洲,可谓历史悠久,源远流长。 虽然看着小,但确有数千年的历史。《汉书》记载,汉武帝爱妃李夫人染疾故去了,武帝的思念心切神情恍惚,终日不理朝政。 李少翁出门,路遇孩童手拿布娃娃玩耍,影子倒映于地栩栩如生。李少翁心中一动,用棉帛裁成李夫人影像,涂上色彩,并在手脚处装上木杆。入夜围方帷,张灯烛,恭请皇帝端坐帐中观看。武帝看罢龙颜大悦,就此爱不释手。 李嘉心衬,自己刚穿来就是豪门子弟,邕州又偏僻,之后又忙碌,没见过,宫中的女子们可能也不曾见过,不如热闹一番。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自太上皇去后,宫中多日不曾热闹过,如今倒是可以热闹一番!”皇帝感慨道,看着田忠,说道: “把太妃娘娘,卫王(李宾,皇帝幼弟)、长公主也请来,其他娘娘也去请下,若是有兴致都可以过来!” “诺——” 皇帝都发话,能来的不会来吗? 大大小小后宫,包括皇后周颖儿,德妃吴锦儿,丽妃侯丽娘,瑜妃周江瑜儿,淑妃惜竹,宝嫔宝儿姐,以及其余的婕妤赵雅玉,还有一对姐妹花,刚入兴王府就服侍的刘氏姐妹兰儿和霞儿,大大小小加在一起,约有九人了。 规模越发的壮大,生子的有三人,怀孕的有二人,其余四位都没有怀孕生子,看来需要加倍努力了。 整个宫廷,因为这场皮影戏,也忙做一团。 借着这个功夫,几个月未见,李嘉也终于看到自己的弟弟李宾了,这小子已经五岁了,若是算是虚岁,得六岁。 “见过陛下!”个子倒是壮实,由于近两年读书的缘故,看起来不怎么皮实,文文静静的,有礼有节宛若小大人。 “咱们家人聚会,哪里管这些礼节!”李嘉拉过来,摸了摸头,颇有些欣慰,又有些过意不去,答应父亲要照顾好这位幼弟,这几个月却不闻不问。 “恩!”李宾点点头,这才有些孩子气。 “黑牛,你小子快过来,最近学业如何了?”这时,侯丽娘的儿子,皇帝的养子,此时偷偷摸摸地走动着,生怕皇帝发觉,可惜,皇帝眼观六路,哪里不知道他的小伎俩。 “最近上书房的师傅说你小子只知玩耍,连千字文都没背下来?”皇帝一声呼唤,黑牛哪里敢违抗,噘着嘴,畏畏缩缩地走了过来。 “你皇叔早就背下来,你就知道玩耍,师傅不知道告了我多少状,三日后,若还背不了,小心你的屁股!” 李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个养子,皮实的很,天天想当将军,有鉴于几个儿子出生后的教育问题,将自己的想法一一施展到这个养子身上,反正养废了也不心疼,额…… 反正也争不了皇位。 唐朝在太宗那一代歪了后,父子之间几乎成了仇敌,不提啥政变,就说唐玄宗听信妃子一人之言,一天杀掉三儿子,太子换了好几个,这他么谁撑的住? 唐玄宗有鉴于大唐父慈子孝的传统美德,于是就设置十王宅,将自己的子孙都囚禁起来,跟防贼一样,派人监管,于是,再也没有皇子造反了…… 换成了宦官…… 中晚唐九帝,由宦官所立八人。 所以,李嘉万分重视对于皇子的培养,叔父李骏之子孙,以及自己的幼弟李宾,还有养子李黑牛,都在上书房中学习,请的都是学识渊博之人。 忠孝之道,需要从小培养,天天政变,李嘉真的吃不消。 “诺——”李黑牛委屈地点点头,捂着屁股,与自己叔父一起,蹦蹦跳跳地离去,找个好位置看皮影戏去了。 “二哥儿如今被上书房的师傅们夸赞了,多亏了皇帝的培养!”太妃侯惠娘小心地笑道。 “二哥儿毕竟是我的亲兄弟,不培养他,还能有谁呢!”李嘉笑着说道,随即却瞥到了一个蹦跳的小身影,他不用猜,就知晓是谁: “李薇儿——” “在呢!”长公主李薇儿瞪了一眼给她打招呼的李黑牛,责怪他不提醒一下,然后慢慢走开,大眼睛眨呀眨的,小脸像个包子,可爱极了。 “你看可像个公主的样子?天天带着侄子哥哥乱跑!”李嘉故作冷脸道。 第四百六十一章嫦娥与后羿 这个拾来的公主,还真的有蛮人血统,每天活蹦乱跳的,精力充沛的很,五六岁的年纪,与不像个小姑娘。 李嘉也打破世俗,让这位长公主与她的兄弟侄子们一起上学,怕她没了父亲,一个人孤单寂寞。 果然,到了上书房后,带领这些小子们偷鸡摸狗,一片乱为,学习上倒第一,玩乐上却数第一。 那些师傅们告了不止一次状,甚至,还有好几个教历史的,隐晦的把武后,太平公主等事迹透露下,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虽然头疼,但鉴于其年岁较小,就往往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薇儿再也不敢了!”长公主低着头,双手捏着小襦裙,一副顺从听话的模样,文静的很。 李嘉可不会被她骗到。 前一段时间,这个混世魔王,不知从哪个草丛中捞出一条青蛇,然后趁着师傅不备,放进了他的帽子中,这下子,可把这位儒生吓的够呛,差点就中风了。 足足养了半个月,才缓过来,而且,再也不敢担任上书房的师傅。 不得已,李嘉就将他外放一地任学政,才圆满解决。 其余的,在脖子里放蚯蚓,茶里放芥末,书中放蜘蛛等,不一而足,可惜,这次实在玩大了,差点闹出人命。 那一次,李嘉将这个名义上的妹妹,狠狠地打了一顿,屁股开花,哭了大半天,喊着要阿耶阿耶,把太妃心疼地直抹泪。 这才稍微治下她,不然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皇帝哥哥惩罚了她,才安生了一阵子,如今见了李嘉,还有点畏惧。 懂得畏惧就好,小孩子若没了畏惧之心,真的会长歪。 “薇儿知错了!”噘着嘴,李长公主有些不服地说道,咬着牙,眼睛瞪得大大的,无缘无故被骂,她心里恨死李黑牛了。 “恩,知错就好,长公主就要有长公主的样子,你是长辈,要给他们树立榜样……”不知何时,李嘉成了自己父母的模样,啰嗦起来,没个完。 “下去吧,不耽误你看皮影戏了!”李嘉看着其委屈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时日,你若是表现好些,我就与你一头小矮马!” “真的吗?”李薇儿连忙抬起头,哪有一点委屈,亮出雪白的虎牙,兴奋地说道:“皇帝哥哥真好,薇儿真开心!” “快开始了,别拍马屁了!”李嘉一时间哭笑不得。 “诺!”小家伙欠了欠身,一板一眼的,然后又蹦跳地离去。 “一群不省事的家伙!”李嘉摇摇头,说道。 “还是这几个家伙可爱,好玩,真希望永远长不大!” 望着坐在摇篮里的三个儿子,肉嘟嘟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短小的胳膊,八九个月的年纪,正是好玩的时候。 “哪有希望自己儿子长不大的!”皇后笑着说道,看了一眼三个小皇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皇子们健康的很,这是皇家的福气!” 周颖儿的话,让其他的妃嫔们都笑了,只有几个不曾怀孕的,脸上都是勉强的笑容。 “对了,陛下,黑牛都快六岁了,还没封爵呢!”周颖儿看了一眼故作平静的丽妃,轻声说道。 “是吗?”李嘉一楞,他一时半会还真没想起来,当初登基,也只封了皇叔和弟弟李宾,其余的倒是忘了。 按照惯例,他皇叔的几个儿子,除了世子外,也要进行册封,毕竟也算是再次开国,封爵也算是强干弱枝了。 一旁的侯丽妃则颇有些紧张地看着皇帝脸色,李黑牛也是他的儿子,作母亲的哪有不关心的道理,这可是关乎他的前程。 虽然是一个养子,但对于一个爵位,李嘉还不会吝啬的,被皇后提醒,他看了一眼侯丽娘,又看了一眼皇后,皇后这是在拉拢盟友?还是在安抚后宫? 于是,就笑着说道: “朕倒是忘了,黑牛也六岁了,过几日,就与皇叔家的几个一起封爵吧!” “多谢陛下隆恩!”侯丽娘连忙跪下,话语中很不平静。 “怎么也是我的儿子,这是应有之义!”皇帝又看了一眼几个生子的妃子,她们眼神中满是关切,不由得说道:“皇子幼龄封爵,不太合适,等到他们六七岁的年纪再说吧!” 瑜妃、淑妃两人心中这才安定,反正皇子,一个王爵是免不了的。 这时候,几小排排坐,也不讲究男女之别,坐在台前最近的位置,一边叽叽喳喳吵着,一边看着黑幕。 “哐当——”一声锣响,一个背弓的人影出现在黑幕前,裸着半个身子,胡子拉碴,弓弦声响起,挽弓正射着兔子,在森林里打猎。 然后又有一片村落出现,各种人影一一呈现,有卖肉的,卖菜的,吵架的,卖糖葫芦的,狗叫声,猫叫声,哭闹声,一个个响起,绘声绘色的皮影表演,完全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几小也不吵闹了。 “这是后羿射日吗?”李嘉轻声问道。 “回禀陛下,正是这个,大家都耳熟能详!”李景聪连忙弯下腰,说道。 “不错!”皇帝夸赞道。 很快,后羿与妻子团圆快乐的日子没多久,天空中就出现了十个太阳,民间苦不堪言,饥荒遍地。 “这是后羿射日,后羿射日哩!”李黑牛站起身,连忙指着黑幕说道,兴奋地很。 “闭嘴,我要打你咯!”薇儿公主脆嫩的声音响起,她直接把李黑牛拉下坐好,气呼呼地说道:“再这样,我就让皇帝哥哥不让你看了!” “哼!”李黑牛不得不屈服在她的雌威之下,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父皇,这才认真地看了起来。 很快,后羿就用神弓把九个太阳射了下来,留下了一个,与天下照明发光。 故事还没结束,后羿因为救天下有功劳,得到昊天上帝赐予的不老药,他不想离开妻子,就没有服下。 结果,一个嫉妒嫦娥美色的小人出现,他想得到不老药,结果嫦娥不从,吞下了药,来不及见后羿,就飞到月亮之上,在广寒宫中,夫妻不得相见。 第四百六十二章掌控舆论 两个小姑娘一边提溜着皮影,一边卖弄着口技,额头上的汗水不住的流淌着,献上了一场绘声绘色的精彩表演。 口技与皮影并行,几个小人大呼小叫,好不欢乐,就连那些妃子们,也看得兴致勃勃,不时地惊叹着,这些民间的小玩意,着实令人惊喜。 李嘉也感同身受,这皮影几乎与电视相差仿佛,人物虽然简陋,但有声有色,故事情节也是耳熟能详,就相当于把改编成电视剧一般,让粉丝瞬间高氵朝。 后羿射日和嫦娥奔月的故事连在一起,简直是超级大ip,在这娱乐匮乏的时代,绝对能掀起轰动。 包括皇后周颖儿在内的美少妇,无论是学识渊博也好,都微微张开红唇,目不转睛地盯着皮影舞台,或喜或忧,全身心的投入在内。 一连弄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谢幕,锣鼓也停歇,两个漂亮的小姑娘并行走出,模样衣着相差仿佛,弯腰谢礼,再后走出的几个男女。 “赏——”皇帝嘴角微微翘起,喊道,一下子将所有人惊醒了。 “谢陛下!”几人连忙跪下谢礼。 一盘的银豆子呈上来,约莫二十来颗,绝对算得上优厚。 李景聪见着皇帝模样,心中欢喜,弯着腰,咬着牙说道:“陛下,这两女子乃是双胞姐妹,二八年华!” “恩!”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凹凸有致的双胞姐妹,这倒是没有尝试过,不过,朕是那种色中饿鬼吗?起居注该怎么写。 该死,陷我于进退两难之地。 “咳咳!”李嘉咳嗽了一声,说道:“李卿家还是有功的,就赏几匹蜀锦吧!” “多谢陛下!”瞧着妃嫔,尤其是皇后不善的眼神,李景聪最后还是畏惧了,缩了缩脖子,低声应下。 “我还要看——”李黑牛伸出小胳膊,睁大眼睛,嚷嚷道。 “恩?”皇帝斜眼一瞥,其又坐了下来,安分的如同乖宝宝。 而最狡猾的李薇儿,则小眼珠子溜溜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尔等就入太常寺吧!”皇帝思虑片刻后,说道。 “叩谢陛下天恩!”双胞姐妹笑容一致,清纯可人,洋溢着青春的味道。 等等,这是冬天,不是春天…… 太常寺是皇帝的娱乐机构,负责声乐舞蹈,祭祀的舞蹈也是,中唐后教坊司的兴起,让太常寺均为配角,但作为九寺之一,依旧具有别样的地位。 一场皇家亲善的娱乐活动结束后,所有人都满意而归,然后又有人回归凡孤单的寂寞之中,一男众女的生活,就是这般苦楚。 该死的封建社会,真他么的舒服…… “让少府寺和射声司的过来!”皇帝回到了自己的御书房,心中瞬间有了主意。 皮影戏这种绘声绘色的演出,给予了皇帝很大的灵感,那就是对于舆论的导向。 为何皇权难下乡,乡绅把持地方?还不是这些乡绅在地方上,或者乐善好施,或者家族积累,亦或者为官多年,所以地位高,威望大。 这些乡绅扎根本土,威名昭著,因为就在身边,所以说的话,很容易让人相信。 县衙则不一样,贪婪无度,若不是有朝廷这层皮在,根本就没人信。 所以,地方需要乡绅当传声筒,从而掌握权力。 邸报还不够,它只是朝廷政令的传播者,对于民间的舆论,难以具有导向作用。 所以,皮影戏就有了用场,它本质上与电视电影没区别,潜移默化的引导民间舆论。 有些法律常识,你跟他们说不清楚,但看故事却很容易知晓。 多讲讲,排排忠义的故事,比如关二爷,比如苏武等,忠君爱国,本质上就是最朴实的观点,再造就一些舆论攻势,宣传咱们大唐的天命,咱们当今天子峰文治武功。 这些都很有意义,个人崇拜,还是很要的。 其实,戏曲的普及性更强,只是大唐虽然有唐玄宗这个梨园祖师,但此时的戏曲更多的是舞蹈(如秦王破阵乐),歌唱,以及像藏戏那种傀儡戏,普通百姓根本就看不懂,更是没看过,无法下乡。 李嘉也不懂的啥京剧唱腔啥的,就是对于黄梅戏清楚一些,跟唱歌似的,曲调动听,通俗易懂,以后倒是也可排练一下,女驸马、天仙配啥的内番版。 “陛下——”正琢磨着,李安国、吴青走了过来。 “恩,坐下吧!”皇帝说道。 注意到皇帝严肃的面孔,两人倒是有些心里打鼓,不知是福是祸,吴青倒是安定一些,知晓皇帝下午看了皮影戏,应该没多大事。 “朕下午闲来无事,倒是赏了一场皮影戏!”皇帝身体瘫坐着,轻声说道:“这一看,民间的东西,还是有些许乐趣的,比那些教坊司的舞蹈强多了!!” “能让圣心愉悦的,定是好东西!”李安国憨厚地说道。 “是个好东西!”李嘉换个姿势,双腿毫无优雅地架在书桌上,背靠座椅,说道: “朕一想,这等好玩意,不能光朕一人享用,与民同乐才是正道!” “陛下圣明!”俩人互看一眼,还是不明白意思,只能低头奉承道。 “我就直说了,这皮影戏,看着小,但作用却是挺大的,尤其是教化百姓,却是极好,简易又方便!” 李嘉也不指望俩人弄懂,直接说道: “三两人,几个皮影子就行了,编点忠臣明君故事,比如,咱们大唐力挽狂澜的郭汾阳的故事,就很有可看性,还有太宗皇帝的爱民之心,历代皇帝的勤政爱民之事,也可与百姓们宣讲一下……” “陛下,您再兴大唐于岭南,又一年灭三国之举,才是应该大举宣扬才是……”李安国抬起头,眼眶微红,郑重地说道:“您每餐食不过数菜,免丁税,厉行节俭,真是明君楷模,在我看来,您与太宗皇帝已经一般无二!” “朕哪里及得上太宗皇帝!”李嘉笑着推辞道:“太宗皇帝英明神武,乃千年一遇的明君,朕比不了…” 我至少没弑兄囚父,若是复兴大唐地位肯定更高,世祖可比太宗好听。 不过,这马屁还是可以的,听着舒坦。 n. 第四百六十三章吃醋 虽然咱们太宗皇帝弑兄囚父,顺便还斩草除根把兄弟的子女都杀了个干净,再顺便把弟媳娶回了宫…… 但太宗却是个好皇帝啊! 专研历代历史,你会发现,每个朝代的庙号太宗,或者第二任皇帝,继位都不正常。 秦朝,扶苏被杀,胡亥矫诏继位;汉朝惠帝正常继位,太宗却是汉文帝,旁支入统;西晋惠帝是个白痴;隋炀帝杀废太子杨勇继位,还有传言其弑父;唐太宗不用说,宋太宗赵光义烛光斧影,明太宗,后来变成祖的朱棣,靖难之役,清朝顺治被多尔衮支持上位,皇太极的最佳继承人,长子豪格被杀…… 正因为继位有污点,所以唐太宗一直想证明自己才是最佳人选,所以能纳谏,英明神武,弄了贞观之治。 扯远了…… “太宗皇帝的事迹,须得好好宣扬,而皮影戏,正是其载体,尔等需要大范围的支持皮影戏的发展,让它流传下去,多撰写剧本,故事……” 皇帝的吩咐,他们哪里敢怠慢,连忙应下,这种抢先舆论制高点的做法他们虽然不理解,但总归还是知晓皇帝这是在民间邀名。 太宗的事迹要讲,当今皇帝的事迹也要讲,而且是大大的讲,大肆宣扬明君在世。 以前皇帝的名声好坏,基本上士大夫们宣讲,如今变成皮影戏,弯道超车,果然是妙招。 李嘉得意了些许,又说道:“那些茶博士不是口才伶俐,喜爱讲故事吗?可以编撰一些忠义故事与他们讲讲,也算是做件有意义的事!” 说了那么多,李嘉都有种想建立一个专门负责舆论引导的部门,虽然有必要,但总是不合时宜,待搬迁到长沙再说吧!目前有射声司也就足够了。 少府寺主要是提供资金和资源,他们的商业贸易多,货栈客栈都有,而主要出力的,还得依靠射声司。 “可,我射声司只是刺探消息的!”吴青无奈了,诺大的射声司基本上招不到会编撰故事的,只能去教坊司请教那些文人了。 还有太常寺的一些编舞人员,经过大半个月的编撰,终于整出一本皮影故事:秦王玄骑破百万兵。 主要讲述太宗皇帝玄甲骑兵攻破王世充的故事,太宗临危受命,敌众我寡,不畏艰险,千骑攻破百万大军。 故事倒是精彩,也讲述了太宗的神武,皇帝倒是看的津津有味,允了下来了。 吴青大喜过望,再接再厉,又组织这些文人们开始编撰郭汾阳危难救国,哥舒翰征伐西域,又将皇帝一年灭三国,取消丁税,天命在唐等奇幻色彩的迷信内容,编撰而写。 比如,皇帝出生,晴天出现星光,太阳月亮交辉相映,天空一片血红,整个邕州都清晰可见。 满天的神佛为其祷告现身。 一岁能言,三岁背诗,五岁作文,八岁救济百姓,十岁小计斗恶人,十五名扬岭南…… 于是,宛若是天命之子的戏剧故事,出现在皇帝面前,李嘉着实有些惊讶,太他么狗血了。 而且,故事名字就叫天命之子。 “可——”皇帝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说道。 “诺——”吴青得到准备回复后,大喜过望,这算是又完成了皇帝的任务了。 这几天,广州的轰轰烈烈的兴起了一场说书热潮,太宗千骑破万军的故事一下子就散开,西域故事也引人入胜,广州人们多年未见这样的大国气魄,也第一次领略西域风情,关于大唐的故事让他们万分着迷。 清风小筑,广州城有名的一处美食小栈,许多口袋里有些闲钱的人,都爱来这里玩耍,喝茶,听说书,下棋,算是有名的一处地方。 谭大双也是一个富有身价的人物,祖上积德,好几个铺子,几百亩地,在广州城也是悠哉悠哉的,别提多舒坦。 “谭郎君,怎么现在才来?”刚入,进听到一声问候,谭大双扭头一瞧,原来是张翰林,同样也是吃喝不愁的。 “是哩,没处玩耍,就来到这了!”谭大双无奈地说道:“我家那婆娘,这几年也无所出,和离都不行,娘家太凶悍,苦也,苦也!” “那个红莲姑娘的清白身子给了你,你是个什么打算?家里有母老虎,小妾都不让吗?”张翰林调笑道。 “总不能给几贯钱打发了吧!” 若是没有子嗣,不看在妻子的面上,只顾及堂上二老的念头,男子也可以纳妾,做妻子的任什么也不敢说,不过有了承继香烟的儿子,就不能这样措辞了。 谭大双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左右为难,真是令人烦躁,玩耍都没了劲头。” 坐下,喝了杯茶水,这时小筑也不讲书了,摆了个台子,挂个幕,着实令人稀罕。 “这是什么?” “皮影戏啊!你这都不知道?”张翰林感叹道:“如今整个广州都有这个,皇帝都看着呢!我也看了几次,虽然人是做的,但声色具有,着实好玩!” “哦!这倒是要看看怎么回事了!”谭大双有了兴趣。 静默片刻,听得一声苍老的咳嗽,道声:“幸会,幸会”由此展开寒暄,一听就知道是故友重逢。听对方的声音,是个二十来岁的后生,老生情意殷殷,拉后生到家喝酒,谈些市井间的趣闻,夹杂着斟酒、上菜,杯盘相触的声音,而后生不胜酒力,舌头有些大了,老者又复极力劝酒,方始尽欢而散。送客出门,客去门闭,后生脚步踉跄的情状,宛然如见。 “好——”所有人都鼓掌起来,喝彩,赏钱无数。 第二场,则演绎的是太宗时期的故事,名字叫吃醋。 唐太宗李世民赐给房玄龄几名美女做妾,房不敢受,李世民料到是房的夫人是个悍妇,不肯答应。于是唐太宗派太监持一壶“毒酒”传旨房夫人,如不接受这几名美妾,即赐饮毒酒。夫人面无惧色,接过“毒酒”一饮而尽。 结果并未丧命,原来壶中装的是醋,皇帝以此来考验她,开了一个玩笑。 “这个好!”谭大双拍手叫道,计上心头。 第四百六十四章迁都 不过数日的功夫,皮影戏突然在京城流行开来,引发了大规模的热议,以及极大的反响,尤其是太宗皇帝系列,精短的小故事,令人拍案叫绝。 普通的百姓哪里知晓这些隐秘的事情,他们又不读书,听着皇帝的趣事,不知不觉中,就接受了忠于大唐的思想,可谓是春风细雨润无声。 一时间,议论太宗皇帝的声音不绝于耳,朝堂让也不能幸免,加封太宗皇帝的奏折也慢慢地多了起来。 对此,李嘉表示满意,鼓励射声司再接再厉,不仅要让整个广州城议论,整个岭南也不得例外。 时间缓缓而过,十一月二十六号,司天台算好的日子,万里无云,天气晴朗,高高的太阳悬挂在天空中,散发着微弱的热量,些许微风吹过,折断了几根干枝。 地面上的青草显淡白色,无神而伏,只有常青的绿树还有些精神,强制地直起腰身,为即将而来的御驾迎送而伴之。 御驾从明德门出城,文武百官跪送,沿途除了元从军、侍卫之外,还有禁军中选拔出来的精壮兵士,一路护持,浩浩荡荡,排出三五里路远。 最为显眼的,就是皇帝的宫殿,由数十匹健马拖拽着,缓缓前行,整个行宫平稳地行驶在府道上,宛若实地一般。 李嘉就坐在宫殿中,感觉与陆地无异,而且,格外的宽敞,坐下几十人可以说毫无问题,有床榻,有御桌,还有贴身可人可谓是的妃嫔宫女陪伴着。 粗略的估计,约有三十多平米,一厨一卫,宦官宫女伺候的约有十数人,一点也不拥挤。 吃喝拉撒,都可以在里面解决。 除此之外,马车骡车超过三百辆,其余的负载庞大的牛车,更是难以计数,宦官,宫女,慢步而行,禁军环绕两侧护卫,浩浩荡荡,宛若一群巨兽一般,向前而动。 承天府、岭东府,以及州、县衙门的主要官吏,都跪立在城门两侧,一片花团锦绣,送钱皇帝出城。 普通的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齐齐被吓了一跳,也糊里糊涂地跪下,不敢抬头看那金黄色的御辇。 当然,这些还是无法将皇宫的东西搬运而走的,只是随身物品罢了,其余的贵重东西,都将通过灵渠,运送到长沙城。 紧随其后的,则是文武百官和衙门的车队,他们的家人早就先行一步而去,作为朝廷重臣,只能跟随皇帝,最后迁徙。 真可谓是广州城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红旗招展,人山人海,从清晨而出,直到傍晚,皇帝已然住下驿站,队尾才堪堪出城门,连绵超过三十里。 驿站都住不下这些人,只能在路边安营扎寨,让禁军们和宦官宫女歇息,在政事堂安排下,一切井然有序,用不着皇帝担心。 因为皇帝早有迁都北上之意,故此沿途各州县更是早早的就做好了接驾的准备,皇帝命李安国担任先期沿途观风察吏,把那些繁文缛节一概蠲免。 为了不扰民,杜绝吃干吃穷州县的情况发生,皇帝立下五点要求: 一者,吃住不在州县,尽在驿站,州县只需要提供粮食蔬菜即可。 二者,禁军、元从军、侍卫,无有命令,不得出队伍,骚扰百姓。 三者,严禁踩踏禾苗。 四者,州县不得摊牌税赋,徭役,转运使司须照常进行,不得例外。 五者,采买的宦官,须以市面价采购,不得强买强卖,摊派勒索。 虽然如此,但供应超过两万人的队伍,依旧让沿途的州县不堪重负,粮价大涨。 射声司奏闻后,李嘉沉吟了片刻后,说道:“百姓困苦,如此,政事堂安排一下,沿途的州县,今年的秋税,就减免一半,并且免除三年的徭役。” 百官口呼陛下圣明,宰相们也并无不可。 随后,邸报刊登了皇帝的圣意,免税幅度虽然不大,但免除三年徭役,却是大大善政,秀才读书人一宣扬,口夸圣君的不在少数。 如此,从十一月二十六日,足足行了一个月,待到十二月三十那天,御驾终于到了长沙府。 千里之行,哪里能面面俱到,一路上的走兽、疾病,暴雨等,数不胜数,折损了上百人,大部分都是宫女宦官,惹得皇帝吃不下饭。 “因国家之事,枉死百人,真是罪过啊!”皇帝叹了口气,说道:“今夜不食也罢!” 群臣进谏,帝不从。 再谏,亦然不从。 百官叹服,皆言,圣人仁慈之心,古之君王少有,明君在世啊! 事实则是,皇帝天天躺着,没事干,也活动不了,没事吃着点心,胃口不大,所以就免了晚餐。 一路上,李嘉也没闲着,不时地下车,查看了一下百姓的境况,也派人打听当地的习俗风闻。 这下子,倒是让许多官吏倒了大霉,不知多少人官帽子被免,百姓拍手称快。 这下,乾隆千里泡妞,李嘉千里破案,为民做主,倒是让皇帝的威严,加深了不少。 百姓也是有趣的,上人些许的恩泽,就让他们津津乐道,难以忘怀,圣[]人山,释怨河,御桥,等等,以皇帝有关的东西数不胜数。 甚至在衡州,皇帝微服私访,游览了一下庙会,喝了一口井水,这座井就被围了起来,不允许普通人食用,赐名天井。 衙役虎视眈眈,生怕有人玷污了,州县也是紧张,这可是欢呼前程的,不可马虎。 一番千里之行,李嘉倒是真正的看得清楚,整个大唐,虽然有两三百万人,贫困的人数至少占据一半,饥一餐饱一顿。 由于贫困,溺婴现象屡禁不止,虽然税减轻了,但地方的剥削依旧厉害,杂税收不上,就摊派,对商贾进行掠夺,土地兼并现在愈演愈烈。 许多百姓好不容易开垦了荒地,成了熟田,那些乡绅豪族则利用借贷进行掠夺,于是,就出现这样一番情况: 百姓借贷——开垦——成熟——被掠夺——再开垦…… 无限循环,岭南土地不缺,但缺熟地,热带雨林中开垦土地,普通人自然不易,多灾多难,犹如勤劳的蚂蚁,为别人发家致富。 第四百六十五章面见 “陛下,该起了!”耳边传来一阵阵的轻呼声,李嘉翻了个身,右手一摸,两个滑溜溜东西,挺有弹性的,大小尺寸倒是很陌生。 “夜明珠怎么掉下来了?”李嘉瞬间惊醒,抬眼一看,点缀在床榻上的夜明珠,不见了踪影,这大半夜掉下来,可得砸死人的。 “陛下……”一声娇吟,让李嘉缓了口气,双手放到了熟悉的位置,感受比夜明珠柔滑圆润的双物,再抚摸着滑腻的长腿,李嘉轻声道: “锦儿,该起床了!” “恩!”德妃吴锦儿伸了下懒腰,凹凸有致的身躯印入眼帘,李嘉目光又炙热了,她说道:“这长沙的天气着实冷了些,妾身粘不得寒,又贪恋陛下味道,所以就舍不得起来!” 这马屁舒坦,李嘉笑了笑,不以为意,昨夜的腥风血雨,可不是假的。 于是,披了件绸子,德妃起身为皇帝穿戴了衣物,不消片刻,就齐整了,似乎还不放心,又为其加了件裘衣。 “你去睡吧,炭火小了些,我让人再去加点!”李嘉安抚了一下,捏捏鼻子,拍拍其翘臀,说道。 “进来吧!”李嘉放下帷幔,随即说道。 随后,一队宫女宦官端着洗漱东西进来,动动手,洗漱了一下,这湖南的柳枝味道与岭南的不一样,有些老了。 “这床榻以后不用再雕饰夜明珠了!”李嘉整理一下衣物,说道。 “这东西,无聊的很!” “诺——”田忠斜眼一瞥地上滚动的夜明珠,笑着应下。 “今个儿有谁觐见?”皇帝感受了一阵冷风,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问道。 “回陛下,是长沙府知府刁府君,以及连夜赶来的岳州卫,衡阳伯李伯爷。”田忠说道。 “哦?李威这小子不要命了,几百里赶来!”李嘉笑骂道,心中却很舒服。 “听闻陛下到了,衡阳伯不辞辛劳,日夜兼程赶来,一片忠君之心,日月可鉴!!” “自幼与朕一起长大,又是潜邸时一起过来,这小子就是一股莽劲,还不是不改,迟早得吃亏,长长记性才好!”李嘉摇摇头,随即面容又严肃起来: “五军都督府知道吗?一卫都统,随意出驻地,可得须都督府批准才是!” “回禀陛下,五军都督府传来消息,说是陛下快到长沙府时,衡阳伯就派人说了,五军都督府也同意了,但只有三日,李伯爷估算了日期,不舍得错过!” “恩!” 皇帝这才满意,就了一口咸菜,喝了一口粥,再吃了一颗鸡蛋,可惜没有油条。将粥一口闷下,李嘉说道: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哪怕是功臣,也应该遵从才是,江陵伯和孙知府什么时候到?” “明天应该到了,江陵城比较远!” “恩!”皇帝活动一下筋骨就离开了寝宫,清晨比较寒冷,冷风习习,作为天子,着实有些不易。 起身往南走,他从屏风一般的薄墙门口走出去,穿过阁臣办公的厅堂,走到了官吏当值的殿中,便见数人等候在殿室中央。 待其走后,田忠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的目光横扫这些宦官宫女,冷声道:“昨天夜里是谁服侍的?” “是奴婢……”两个小宦官颤抖地说道。 “哼,昨天晚上夜明珠都掉落了,你们竟然还没有发现,真是一群贱人,若是伤了龙体,打死你们也赔不起!” 田忠面容冷峻地说道: “陛下仁慈,没有追究你们的责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人三十大板,给我在床上躺半个月好好反省!” “多谢少监,多谢少监!”两人连忙跪下磕头,喜极而泣。 “派人将制作龙床的木匠给我砍了,以儆效尤!”田忠扫了一眼这个床榻,沉声道。 “诺——”立马有宦官应下。 “如有下次,杂家一个不饶,抄家灭门算是轻的了!” 目送这位威风八面的少监离去,剩下的宦官与宫女们一个个打了个寒颤,不远处只有两个挨打的宦官低沉的惨叫声,在宫廷中徘徊。 几个人见到身穿黄色袍服的郭绍出来,李威喜极而泣,带头下跪叩拜,纷纷开口道:“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起来吧!”李嘉心情颇为不错,看了一眼眼眶通红的李威,故意说道: “你小子哭哭啼啼的,像个甚的体统,若是被人见了,弹劾的折子又满了!” “臣多日才见陛下,喜极而泣!”李威瓮声说道。 “好了,都起来吧!”李嘉过去轻轻踢了一脚,这次说道。 刁广谆羡慕极了,这样的君臣场面,是几辈子也得不来的,他叹了口气,说道: “今日再见陛下天颜,岂止李伯爷,老臣也喜不自胜!” 李嘉看了一眼刁广谆,和去前的模样差不多,大概人老之后反而变化得慢了,或许刁广谆的身子骨硬朗之故。 从帽子里露出来的鬓花白,脸上很多皱纹,但是面部轮廓和五官看起来还是不错,不胖不瘦的颀长身材更是毫不佝偻,仍风度依旧。 可是,他不过四十来岁,有那么夸张吗? 知府的重担那么重吗? “卿家一载未见,风采依旧,只是为何鬓角却有些许白发?”李嘉好奇地问道。 “老臣已然四十有四,俗物繁多,自然老朽了!”刁广谆感慨地地说道。 聊了些许话,就快午时了,李嘉感觉自己迟了许久,这懒觉睡的也太久了,有些愧疚,于是就准备请吃午饭犒劳一下两位。 吃饭的时候,李嘉他已经放得很开,就好像招待朋友一般,令两位臣子受宠若惊。 他不需要精通了礼仪,礼仪也从来不是束缚皇帝的,与比较熟悉的人相处,那些礼仪只是表面工夫,世人千百年来的相处之道变化并不大,关键还是态度…… 皇帝表现得很高兴热情,他们自然感觉得出来,这表示亲信和信任,对于这些循规蹈矩的臣子来说,这是圣宠的表现。 李嘉很随意了,他们俩人心里开心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水贼 春日野穹,百草丰茂,万物复苏,碧蓝的鄱阳湖水,数不清到水鸟贴着水面飞翔,水边金黄色的芦苇草随风轻轻摇摆,几艘小船,慢悠悠地行走着,显得格外的悠闲。 不远处,两艘木舟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天具尸体,夕阳西下,漫无边际的红色笼罩在湖面上,也笼罩在这群尸体上,红色的血液滴落在湖水中,与红色的湖水融为一体。 水面下,数十条肥硕的鱼儿争先恐后地吞咽着难得的美味,鱼目满是红丝,鳞片闪耀着红光,显得格外的诡异。 不只是陆地上的动物喜欢鲜血,这些水中人类的食物,仿佛也想翻身,吞噬这难得的美味,尤其是那不断滴血的尸体,更是聚拢了不少的鱼群。 “大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三艘木船中的一艘上,一个胳膊带血的中年汉子,正一边整理着缴获,一边将陶罐中的鱼肉大口的吃着,嘟囔道。 “小牛哥,你这鱼哪里捞的,咋那么香哩!” 瞧着首领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一个机灵的年轻人随即讨好地问道。 “嘿,咱上回的盐还没用完,今个又加了些,所以味道鲜美的很!”张小牛一脸幸福地说道。 “呸,你小子,有盐竟然还藏着!”另一个木船上,一个黑脸的大汉不满地说道,鼻尖嗅到一阵鲜美的味道,故作嫌弃地道: “指不定,是那些吃人肉的鱼哩,所以那么鲜!” “呸,张黑牛,你是喝了粪水吧,那么臭,咱会吃那些恶心的玩意?这不是间接吃人肉了吗?你吃屎,我都不会吃那些鱼,我是从路上捞的,等了一个多时辰才吃哩!” “哼,谁知道!”张黑牛摇头晃脑地说道:“这湖里的鱼,天生会游泳,游个十几里地还是简单,而且,这些时日,湖面上天天争斗,不知落下多少尸体被当做鱼食,你怎么知道,你吃的是哪一条?” “待会要是吃个牙齿出来,也不稀奇!” “你小子欠揍吧!”张小牛被他这一说,嘴里瞬间无味了,气呼呼地威胁。 “怎地,咱说的是实话!”张黑牛毫不畏惧地说道。 “好了,都别吵了!”最大的那条船上,张大个抬起头,黑黝黝的脸上满是不满,呵斥道:“都是兄弟,有甚的可吵的?” “这鱼吃肉了又怎么了?这几个月,鄱阳湖不知死了多少人,有咱们兄弟的,也有其他人的,官兵的也有不少,有鱼肉吃就不错了,总比吃人肉强!” 一番话,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言语,在这段时日,多亏了张大个的机灵谨慎,才让他们拖家带口的百来人活了下来,而且还不断地扩张,光是男丁,就超过三百人,在这鄱阳湖,已经属于顶尖的势力了。 这三艘木帆船,每一艘都能容纳超过四五十人,在鄱阳湖上,已然属于顶尖的船,面对官兵的艨艟战舰,也丝毫不怵,快速游走。 所以,对于那些简陋的木船,已经看不上眼了。 “老二,这一战,缴获弄清楚了吗?”张大个不再理会这些人,随即将目光投降了一直忙碌的发小,识得一些字的张大肚,瘦不拉几的,但饭量却不小。 “大哥,已经数好了!”张大肚抬起头,犹豫地说道:“这次缴获,不太好!” “直接说!”张大个当然知道不咋地,自己缴获的东西,当然清楚,所以心情一直不怎么好。 “这次咱们征讨王二麻子,杀了十三人,归降了十人,未脱壳的稻谷有两石,大米也五斗,盐两斤,布料三尺,铁刀三把,斧头一把,半截的刀剑五把,渔网一张。。。” “没了?” “没了……” 不只是张大个,其他的水匪们也是沉下了心,一番争斗,只收获这点东西,完全不值得,而且,那未脱壳的稻子,一看就知晓是种稻。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张大个,这个不断创造奇迹的人物,在这个困境,也只能依靠首领的能力了。 “自今日起,咱们不再收纳俘虏了!”张大个缓缓说道:“多一个人,就多吃一口粮食,多吃一口盐,咱们只需要东西,不要人!” “那人家降了咋办?”张黑牛问道。 “那些破烂的木舟留给他们,反正在鄱阳湖又饿不死,如果他们能找到盐的话,还能多撑一段时间!” 张大个吸了口气,平静地说道。 “如今这日子,越来越难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自成为鄱阳湖有数的大势力水匪后,南唐朝廷对他们极为关注,尤其是南都留守、南昌尹,如今全面负责对于鄱阳湖水贼的围剿。 区区三四个月的功夫,潘阳湖的水贼,由原来的两万多人,剿灭只剩下五六千人。 除了剿抚并用之外,林仁肇还对潘阳湖实行围猎,将鄱阳湖边缘的村落,回迁陆地十里,从而出现了一大片的空白区。 对于这道政令,饱受水贼欺凌的村名们,十分配合,不消一个月功夫,水贼们就发现,自己劫掠的难度直线上升。 上了陆地,人生地不熟,而然不擅长陆战,被发现后不是逃窜,就是被抓捕,水贼瞬间人心惶惶。 虽然鄱阳湖还在,但水贼的生存空间,却得到了极大的压缩,这项有前途的职业,瞬间前途渺茫,危在旦夕。 “死也不投降官兵!”千里迢迢从洞庭湖逃到鄱阳湖,死里逃生,张大个从来没想过会屈服官兵。 诺大的鄱阳湖,鱼鸟众多,从来不会饿死人,唯一所虑的,只有盐巴罢了,人不吃盐,就会软弱无力,而且经常吃鱼肉,也需要大米来改善一下伙食。 其他的需求很少,只要耐得住寂寞和困苦,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大家再坚持一下,再过两个月,就是夏收了,到时候,官兵们肯定会松懈,他们家里也有稻谷完收,咱们的好日子就回来了,失去的全部抢回来!” 张大个嚷嚷地鼓舞士气,其他水匪也精神一震,这话十分有道理,好日子会回来的。 第四百六十七章林仁肇 时值四月,虽然依旧是春时,但已然迈入了夏日,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整个洪都府都炙热起来,处于鄱阳湖西南畔,商贾往来不绝,作为整个江西的首府,作为南唐的南都,当之无愧的繁荣大臣。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屹立在滕王阁上,林仁肇看着来来去去的商船,以及热度升高的太阳,不由得感叹道。 “一篇滕王阁序,道尽快洪都的美景,真是好啊!” “父亲为何感叹?”娇柔的林小娘撅着嘴,问道: “这诺大的鄱阳湖,水贼数万,父亲几个月的功夫就剿灭干净,还有什么忧愁吗?” “水匪虽然为祸甚大,地方糜烂,但咱们江西底子厚,数十年来平安无事,只需一个夏收秋收,就能缓过来,那群水贼,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 林仁肇不屑地说道,他如今不过四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又直面过凶悍的中原禁军,些许的水贼,他完全没有放在心里,随便几招,就让其不战自溃,简直是大材小用。 而他,却一直想图北而上,从而统一天下,立下卓越功勋,只是可惜朝廷碌碌无为,只求苟且,新帝也胆小懦弱,沉迷于富贵中不可自拔,畏宋如虎。 只是,大唐的敌人又岂止是中原,左侧中,有一只阴险的老虎,舔舐着舌头,正虎视眈眈的观望着,其危险,不亚于中原。 毕竟,中原并没有多少战船,而如今在洞庭湖、江陵,大量的造船厂,无数的水兵不断地被操练,其目的不言而喻。 所以,自从担任南都留守后,他一直留意那个伪国的发展,一年灭两国,并不稀奇,只要给他两三万大军,他也能,马楚还是他们大唐灭的呢! 但,这一年多,湖南、南平两地,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散乱发生,小规模的动乱转瞬间就被平定。 “难道,娶一个周氏女,就能获取江山?” 朝堂上对于伪国,一向是鄙视的,都戏言,一个女子得湖南,甚至有人还假意说让皇帝娶了吴越王的女儿,这样就统一南方了。 只是,一个女子,哪里有那么厉害? 听到女儿的问话,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平和地说道: “这江南沃野千里,虎视眈眈的,不只有中原,旁侧惦记的豺狼也是不少!” “父亲可是说,数月前,将国都迁到长沙的伪国?”林小娘轻声说道:“南平、楚国、南汉,安南,这四国,只是两年的功夫,就全灭了,虽然这些地方丁口不多,但加在一起,却是为庞大的,已经不亚于咱们大唐了!” “嗯?”林仁肇有些讶异,自己的女儿真是出乎意料,竟然有如此见识,不由得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我偷偷看了父亲的邸报,而且,商人们也从江陵那里,也传来了伪国的邸报。”林小娘骄傲地挺起幼小的胸脯,脆声说道:“作为南都留守的女儿,我又怎么能不懂这些呢?” “你啊!”林仁肇心中倒是骄傲,但依旧嘴不留情地说道:“切勿自满,懂这些东西,对女儿家来说,有何用?十七了,还不嫁人,你比伪国还令我头疼!” “哼!”林小娘小脑袋扭过去,看着野鸭畅游的湖面,说道:“这些士大夫的郎君,一个个目中无人,平日里只知舞文弄墨,好不无趣,对于女儿骑射弄武,排斥的很,哪怕日后成婚,也要离去,还不如再谨慎些!” “好了,你刚才说的邸报,朝廷的邸报,你能看到,但伪国的邸报,你怎么能察看?而且还是有商人传过来的,你还有门路?” 林仁肇也不想谈这个,说再多,这个继承自己倔犟性格的女儿肯定又不乐意,于是问道了邸报的事。 “伪国的邸报是可以售卖的,而且,听闻一份只需要十钱,所有人都可以买到,哪怕是一个乞丐都行,每十天就发一份,上面都有伪国发生的大小事情,可以知晓不少的东西呢!” 林小娘的话,让林仁肇大吃一惊,让普通百姓购买邸报有何用?这伪国,又在准备干些什么? “难怪你懂这些,正视其威胁!”林仁肇对此颇为感叹,这点东西回去一调查自然就清楚了,于是沉声说道:“伪国迁都长沙,其目的昭然若揭,你可曾在其邸报上获得什么?” “那些邸报上说,伪国迁都长沙,就是为了更好的进攻中原,抵抗中原的威胁,统一天下,恢复大唐的天下!” “荒谬!”林仁肇不屑地说道:“中原二十万禁军,南征北战精悍无比,区区伪国,何以北伐,只不过是送死罢了,若是真的,两虎相伤,但是不错!” 林小娘脆声地说道,然后又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伪国的邸报上说,咱们大唐并不是李氏宗室,原姓徐,为统御天下,所以改姓为李了。” “荒谬绝伦!”林仁肇思虑片刻,沉声道:“烈祖(徐知诰)本为前唐宪宗皇帝之子建王李恪的四世孙,因是义祖(徐温)的养子,所以改姓徐,禅让后恢复本姓,咱们大唐,才是大唐真正的正统苗裔!” “至于伪国,诈称睿宗之子,明皇之弟,薛王李业之后,乃是胆大妄为之旅,哪怕其是真的,但也是偏远宗室,哪里及得上咱们,陛下可是宪宗之子建王之苗裔!” 林小娘被自己父亲一本正经的话吓到了,只知点头称是,有些惊慌失色。 “以后这些,就不要出去乱说,一个不好,就为咱们家惹来灭门之祸。毕竟,我本来就是降将出身,须小心谨慎。” 林仁肇教训了一顿自己的女儿,随即又想到,这伪国邸报可以肆意传播,售卖,若是被那些一知半解,肚子里没几滴墨水人的看见,恐怕又得生事端。 百姓愚昧,听风即雨,不利于朝廷。 不行,得禁止才行。 第四百六十八章书信 作为南都留守,林仁肇在整个洪都的权势极大,又作为剿匪的总指挥,一言一行,对于整个江西而言,都具有极大的分量。 在他的命令下,从来江陵和湖南传来的邸报,很快就到了他的书桌,一期不落,整整齐齐,码的极高。 “僭越,极大的僭越,伪国亡我之心不死!!” 一份份的看着,但这些地报上大部分都是关于伪国的施政、朝政大事,以及官员升迁之事,但对于南唐的污蔑、造谣,一刻也不曾消减。 他们不仅谣言说皇室血统问题,甚至还从头到脚的污蔑皇帝的能力,言两代皇帝,治国理政不行,但诗词歌赋却是在行,不如退位让贤,当个文人骚客,让正统的皇帝统治江南,恢复大唐天下吧。 林仁肇虽然是一介武夫,但却与五代的武将不一般,他读书识字,知晓忠义,自然见识与一般的将领不同,他一瞬间就知晓了其用心险恶。 “大唐近年以来,屡败于中原,朝廷上下正是人心涣散之时,如今又流传这些邸报,真假难辨,民间百姓、士子之心,岂不是愈发堕落不成?” 呢喃了几声,林仁肇脸色瞬间发白,这是在挖大唐的根基啊! “来人,以我南都留守、鄱阳湖剿匪总指挥的身份,去各州县衙门传达意见,让他们没收清除来自于伪国的邸报!” “而且,警告走船的商贾,不准再售卖伪国的邸报!” “诺——”立马就有幕府的人应下,行云流水一般草拟了军令,然后呈交与林仁肇察看,准许后,发往了鄱阳湖各州县。 “我的身份还是不够!”林仁肇思虑片刻,又考虑到自己南都留守的身份虽然高于州县,但却并没有直接管辖权,恐怕并没有多少人听令,说道: “写一封奏折去往京城,说明其事,再将这几张邸报也一同寄去!” 幕僚自然知道这位幕主极有主见,又耿直,自然不敢有异议,随即听命行事。 很快,这封以命令口吻的书信,到达了江州,作为鄱阳湖入江口地域,江州的繁荣可见一斑,作为江州刺史,刘万青看了一眼这封信,冷笑道: “他林仁肇,一介降将,幸赖先帝与陛下隆恩,屈居南都留守,又何曾居于某之上,南昌府尹,也不过是与我同位罢了!” “命令我,他不够格!” “林仁肇本是闽国之将,虽然悍勇,但哪里知晓如何治理百姓?即使是陛下任命,但朝廷上下对他依旧猜忌万分,这南昌府尹,应该由使君来做!” 一旁的幕僚也随声附和着,几十年来,南唐文风大盛,他们都是读书,对于武夫自然鄙视,而且,南昌乃是都城,府尹乃州县之尊,让一个武夫居其上,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这伪国邸报,其文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只要是读书人,自然知晓其错漏,哪里需要大动干戈的搜寻封禁?” “此言有理!”刘万青摇了摇纸扇,看了一眼手边的黑白棋盘,笑着说道: “这件事不提,就言这鄱阳湖水贼之事,这位留守,可是杀了不少人,又迁徙数万百姓,民声怨道,十里地,可是让出来十数万亩地熟地,没有稻田,失去营生,百姓可是极为困苦!” “呵!毫无大脑的举措,区区水贼,需要让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吗?” 刘万青的冷笑,瞬间让幕僚们兴奋起来,打开了话匣子。 “这些水贼虽多,但刀剑却无多少,只要以利诱之,以兵压之,就可让其束手就擒,何须如此小题大做?今年的夏粮,恐怕又要少些许,朝廷上下,压力不轻啊!”一个幕僚叹了口气,晃了晃手中的羽扇,宛若诸葛孔明一般,智珠在握,然后又一脸遗憾的说道。 “要我说,使君治民有术,又熟读兵书,对付区区的水贼,岂在话下,这南都留守,就应该是使君的。” 幕僚恭维的话语,让刘万青瞬间舒坦了许多,他摆摆手,谦虚地说道:“某哪有这般本事,日后却是侥幸,必不忘诸位之劳。” 虽然这些话有些虚,但却是令人热血沸腾,这位使君若真成了留守,府尹,轻轻一举荐,一个县令又岂在话下? 场面瞬间热烈起来,许多幕僚已然心中打下主意,准备搬倒这位林留守,然后让刘使君上位,自己在谋个县令当当,过个官瘾,好不快活。 翌日,弹劾南都留守、南昌府尹的奏折,就从江州,传到了金陵。 洪都城,水陆交汇之地,赣江之畔,素来就是繁盛之地,自唐以来,以造船、造纸、印刷、纺织、兵器、金、银、铜器制造较突出。 最著名的,就是洪州窑,它是中国青瓷的发源地,所烧制的青瓷远销海内外,质地优良,也是皇家贡品之一,是中国历史上六大名窑之一。 整个南唐,除了金陵外,最繁盛的地界,就属洪都了,商贾往来不绝,船只云集,由于远离战乱,数十年不见兵戈,整个江西的人口超过了两百万,几与李嘉的新唐相当。 几十年后,宋真宗时期,江西人口超过四百万。 失去淮北十四州,南唐失去了一百多万人口,江西成为了主要的钱粮之地。 生活在繁华之地,作为读书人,刘裴虽然对于朝廷丧地求和嗤之以鼻,百般鄙视,但这分和平与繁华,却让他沉浸,坐在高楼,临望赣江,看尽人间百态,品尝鲜美的肥鱼野鸭,真乃人间之最。 “刘兄,请——”这时,耳旁传来喜悦之声,刘裴瞬间回过神,笑道: “陈兄客气了,这次陈兄请客,我只能厚着脸皮,享饕餮盛宴了!” “哪里的话,刘兄家财万贯,仗义疏财,又学富五车,你能来,我高兴还不及呢!” 宴客的主人陈谌刚从江陵回来,赚了一大笔钱,自然宴请交友,方是长远之道。 一行人热闹之际,忽然传来吵闹声,以及呵斥声,扰了兴致。 “这又为何事?”刘裴讶异,抬头一望,十数个衙役气势汹汹而来,将码头上商船都堵了。 第四百六十九传播 “公人,我等都是良善人家!”有的船主可怜兮兮地说道。 “来者何人?这是张家的商船,你们也敢放肆?”嚣张的船主抬起下巴,不屑地说道。 “哼!就算是天王老子的船,我也要查!”为首的衙役脚步为之一顿,但想起自己背后有林留守撑腰,气势瞬间腾起,但还是缓和地说道: “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次是奉林留守的意思,查閲禁物的!其他的,我们并不理会!” 身后的衙役则一脸木然,咱们啥时候讲理过,讲理还当啥差役? “哼!损坏了一点东西,我让大老爷(县令)治你们罪!”船主冷眼旁观,脾气很暴躁。 此话一出,所有的差役浑身一震,连忙检查一遍,急匆匆地走出来,手里拿着几十份满是字体的邸报,为首的衙役看了一眼,瞬间理直气壮: “这些来自于伪国的邸报,用留守的话来说,都是一些妖言惑众的话,不足为信,而且容易诱导愚昧无知的百姓,自今日起,所有的船只,不得夹带这东西,不然后果自负!” 说着,拿着这些邸报,一行衙役浩浩荡荡地准备离开,再次搜寻,谁知那船只不肯罢休,反而霸道得说道: “这东西妖言惑众也罢,但是张家的东西,一枚枚铜钱买的,拿走也罢,但要赔钱!” 所有的衙役被这番话气的不行,这是难得一次的秉公执法,竟然还受了委屈,天理难容。 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捕头他老人家,回过头,犹豫了片刻,走进了船中,将东西放下,然后又将别处搜来的邸报放在手里,气势不减地走出来,一行人看的迷糊。 “头——” “别说话,走——”捕头心中不虚,反而挺起胸膛,对着一旁看热闹的船只呵斥道:“看个甚,搜查出来,有你们受的!” 很快,这群衙役狐假虎威,利用由头,对于商船客栈等大肆搜罗,若是小门小户,发现一张邸报,须罚一贯钱;背景深厚的,则没收,罚钱的话说不出来,甚至有点时候装作不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兄,这是作甚?”刘裴居高临下而望,看着这群嚣张的衙役,丝毫不惊讶,只是对于他们的举动原由,倒是兴致盎然。 “去,找个人上来!”陈谌听此,挥了挥手,一个仆役快速离去,不一会儿,就找到一个船主上来。 “船家,这群衙役为甚要搜你们的船?”刘裴坐着,轻声问道。 “回禀郎君,听说是在搜伪国的邸报,不准咱们从江陵夹带,搜出一张,罚一贯钱咧!”船主三四十岁,也算是饱经风霜了,但何曾见过这么多的华衣贵公子,不由得有些胆怯。 “邸报?伪国?”刘裴兴趣大增,若是朝廷的邸报倒是不稀奇,但伪国的邸报,那是一向只有官员才能有的,怎么普通的商人就能夹带。 就算是夹带,也只能是有能力的大商主夹带,普通的商人哪有这能力。 “是哩!”商人点点头,又吞咽口唾沫,说道:“新唐,不,伪国的邸报,是刊发全国的,只需十钱,就能买一张,十日一期,从来没有延误过,普通的人都可以去买,就连咱们这外国商人,也可以买一些,不限量的。” “有那么多人看吗?” “多的很呢!”商人说道:“咱们南都上万户人家,富比王侯的不知有多少,整个江西,更是数不胜数,咱们从伪国带来邸报,加到五十钱,也有人要咧。” “哦?还有吗?给我一张看看!”刘裴心中讶异,邸报有那么好看吗? “若是别人要,咱指定没有,但郎君要,那是肯定有的。”商人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邸报,正反四面,长七寸,宽六寸,高六寸,硕大的标题:大唐邸报 入眼一看,还有日期,壬戌,大唐神武三年,三月二十四。 拿在手里,还能闻到些许油墨味,字迹清晰。 展开一瞧,第一面,就写着北汉侵宋潞、晋(今山西临汾)二州,为宋守将击败。 然后又写着,皇后生下嫡子,即将百日,皇帝因此赦免除死刑外罪犯,一律流放至占城都护府。 “这占城都护府又在哪?”刘裴疑惑不已。 后面的,还有啥皮影戏,天子威下江陵城,天子直取交州城,等等,在长沙府展演,大获成功,百姓踊跃观看,并纷纷表示对陛下的敬仰,对于恢复大唐天下,深信不疑…… 不知不觉,一张邸报看完,刘裴感叹道:“这东西,倒是真有趣,因有尽有,竟然连中原拒北汉,也一清二楚,虽然是上个月的,但着实难得!” 甚至,他还有不行万里路,便之天下事的感觉,着实畅快淋漓。 “以后这邸报出来了,就送与刘府上去,银钱少不了你的!”说着,刘裴摸出一片金叶子出来,赏着。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船主欢快莫名,南昌县刘府,谁不知晓,这可是洪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若是攀上刘府,可真是无忧了。 “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咱们刘郎君沉迷一刻钟!”一旁的陈谌颇为急切,一把将邸报抢走,兴致勃勃地观看起来。 “陈兄何其急也!”刘裴摇摇头,笑道。 “借与我看看!” “我也要看,这是什么新奇玩意!” 一行宴席的,都是洪都有头有脸的人物,见到连大名鼎鼎的刘郎君都稀奇,自然好奇,也要跟从。 而且,这可是林留守明确禁止的,那就更是令人关注,越是禁忌,越是有趣。 林仁肇的禁令,在洪都府七县,倒是实行的很顺利,但是到了其他州县,有的听从,有的敷衍,有的甚至直接抵制,甚至扬言要弹劾他,让朝廷治他的罪。 对此,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因为他再肆意乱为,那也是忠君之事,他相信,皇帝看到这些邸报,绝对不会责怪他,反而要求更加严格的控制住。 第四百七十章为难的李煜 “岂有此理!!!”御桌被狠狠地拍打着,一个身着淡白色长袍的男子,手掌不断地颤抖着,嘴角也在抖,心也在抖,桌子也很平稳地在颤,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 “陛下息怒!”司空、同平章事严续弯下腰,低声劝慰道,作为先帝安排的辅助大臣,严续虽然智囊空空,但为人持重,稳定朝纲是一把好手。 “些许谣言,陛下不必当真,伪国本就是弱者,打不过咱们,所以只能靠制造流言蜚语来动摇咱,不必理会。” 文安郡公徐游轻声说道,细皮嫩肉,轻声细语的,打扮上却也仿佛吟诗作赋的书生,翩翩公子。 徐游是徐知诲的儿子,徐知诲又是徐温的儿子,虽然说得了徐温的天下再改姓有些不地道,但对于南唐徐氏一向信赖有加,徐游深受两代帝王宠幸,如今又善文墨,得封文安郡公。 严续的话,李煜并没有听到,但徐游的话,却入了他的心,看了一眼手中的毛笔,舍不得扔去,这是自己多年书画多年的东西,索性,这笔架倒是陌生的。 李煜直接将笔架甩下,咔嚓一声响,仿佛发泄一口气,他喘了喘,说道:“这伪国,着实不是个东西,诽谤与我国,又说着妖言,只恐那些读书人信了去,江山不稳。” “陛下放宽心,正是因为他们打不过咱,所以只能散发谣言罢了,谣言止于智者,况且再不行。咱们也可以封禁那些邸报不是,让他怎么传!” 徐游每一句话,仿佛说道了李煜的心坎,但他心中还是有气,说道:“些许谣言算不得甚,而且我也从上面看到了些许中原的消息,算是有利有弊吧!” “看看这,许多州县弹劾林仁肇嚣张跋扈,擅自做主,命令他们迁徙百姓,今年夏粮恐损失惨重,而现在,又命令州县严禁邸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朝廷,真是岂有此理!” 李煜想到这,心中愈发的烦闷。 自继位以来,虽然因多次战争连绵,国削势弱,国库空虚,但他依旧下诏令减免税收、免除徭役,与民生息;而且还取消先帝时设置的诸路屯田使,将各郡屯田划归州县管辖,将屯田所获租税的十分之一作为官员俸禄,称为“率分”,政策推行后,既增加赋税,又可使百姓安心耕作,免受官吏的挠刻。 新政得力,李煜大为鼓舞,为缓解土地兼并,他又派李平掌管司农寺,准备恢复井田制,创设民籍和牛籍,劝农耕桑,希望借此缓解国难,但此策却推行不利,备受打击。 因此,他认为新策推行不利,皆是地方不作为的缘故,若是以往他并不在意,但现在林仁肇撞上了,私下行事,自作主张,而且还即将造成夏粮的减少。 一瞬间,他气血翻滚,怎能平稳。 “陛下,如今鄱阳湖水贼肆虐,去年秋粮歉收数十万石,如今水贼被困,虽说损失些夏粮,但对于长远而言,是极为有利的。” 这个平庸的宰相,对于一切还是看的清楚,虽然不喜林仁肇的跋扈,但目前而言,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些许夏粮,只要君明臣贤,开源节流,自当是可以过去的。” 听得这番毫无营养的说辞,李煜瞬间不想听了,他摇摇头,说道:“自失去江北之土后,朝廷依赖于江西钱粮的输入,而南都,更是坐镇江西的重镇,不能有丝毫的损失,如今,林仁肇如此跋扈,朕心难安。” “陛下,林仁肇素有勇力,又识战阵,乃是坐镇洪都的最佳人选,而今,水贼将灭,不可临阵换将啊!”严续沉声道。 “如今水贼已然销声匿迹,只剩下一些小毛贼,对于朝廷而言些许几日就可平定,如今林使相坐镇洪都多日又屡立功勋,也改升官提拔了!” 徐游读懂了皇帝那颗犹豫又怀疑的心,幽幽地说道:“况且,长此以往的坐镇洪都,怕对于林使相,以及朝廷而言可不是好事,底下的那些州县,可是不满的很,闹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这一言一语,敲动着李煜的那颗敏感的心,他沉思起来。 时刻面对老臣的夺权,以及朝廷将亡的颓势,李煜大脑转动的极为快速,做事不能凭借喜好。 之前林仁肇那副忠肝义胆之心,抛弃家业为国尽忠,着实震撼了他,深深的让人感动,但,一介降将,武夫有那么忠心吗?恐怕连文人也难做到,这会是表演吗? 但,整个大唐,朝廷上下文恬武嬉,能用的没有几个,指望那些老将倚老卖老?扩大势力?林仁肇这个外将反而是最适合镇压江西的人选,别人他都不放心。 些许跋扈算个甚,天底下哪里有不跋扈的武将,忍耐些时间,多发掘一些能将…… “罢了!”李煜轻声道:“如今水贼将灭,不易临阵换将,我相信林使相的能力!” “派些人去抚慰他,讲些朝廷的难处,尽快将水贼剿灭,国库钱粮不多了!” “诺——”严续低声应下。 待其走后,徐游轻声问道:“陛下为何改变了主意?” “朝廷中,能有几个善战之人?林仁肇算一个,中原威逼,伪国垂涎,若是将其收于朝廷,岂不是让人有可乘之机?” 李煜叹了口气,强大的外压,快让他喘不过气来,一个中原不够,还来一个伪国,迁都长沙,傻子都能看出他们想做什么。 就不能和平相处,天天吟诗作画,美酒佳人,这样不好吗?文官多藐视自己,武官又嚣张跋扈,真是太累了。 南唐朝堂上,自李璟时,就党争激烈,以孙晟、韩熙载、常梦锡、高越等皆为北人,宋齐邱、冯延巳、魏岑、查文徽等俱系南方人。 而宋、冯、查等虽死,朝廷却依旧却又分成了抗周(宋)派和和谈派。。 韩熙载,萧俨等主张北抗,其余的妥协派,主张和谈,而李煜虽主张和谈,但却一直暗地里准备抗敌,只是才疏学浅,作用不大罢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锦帆贼 江西州县原以为朝廷会撸了林仁肇,再不济也是呵斥一番,谁知道竟然是抚慰,劝慰,令人难以置信。 无奈,鄱阳湖数州之地,只能选择屈从,一时间,对于鄱阳湖的围猎之势越发的迅猛起来。 诺大的鄱阳湖,仿若是沸腾的一锅水,水贼们在里面不断的煎熬着,但却又无法出来,不然就会自投罗网。 待着又劫掠不到钱粮,跑出去又会捉拿,一时间,为了活下去,也是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鄱阳湖开始的大规模的内斗兼并。 如此,林仁肇不忧反喜,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道:“这水贼之利,就在于他们灵活多变,人数少而多动,朝廷的水师就如同渔网一般,个小的水贼容易漏掉,逃脱,越大的鱼儿,才容易被活捉!”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林小娘眯眼笑道:“这水越浑浊,越大的水贼就越是显眼,粮食就不够吃,又不愿舍弃这些部众,所以只能上岸,进行劫掠!” “没错!”林仁肇赞叹了一眼,说道:“浑浊的水,大鱼越是容易上钩,而且,可以一劳永逸,省却了很多麻烦!” “我敢断定,不出三个月,整个洞庭湖将无一水贼。” “那水贼都去哪了?”林小娘睁着透亮的眼眸,问道。 “要么,被收编,成为水师,保卫大唐,要么,鄱阳湖里喂鱼!”林仁肇目视前方,嘴角微微上翘,冷静地说道:“数万镇南军,可不是摆设的!” 林小娘闻言,微微张开小嘴,有些吃惊,这可是上万条人命…… 自失去江北十四州后,江西就成了南唐的主要经营之地,也是赋税重地,练兵重地,水师在鄱阳湖,大军在洪都,设南昌留守,事实上就是南昌节度使,只不过只掌军和一州之地罢了。 林仁肇作为孤将,深受李煜信赖,领兵约十万,随时支援金陵,抵抗中原入侵。 后来之所以被李煜猜忌,北宋的谣言只是诱因罢了,事实上是林仁肇在外领军十数年,在江西形成了尾大甩不掉的局面,与未来发生的灭国相比,林仁肇已经成为了心腹大患。 所以李煜对林仁肇的猜忌,是随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加深的。 不过,目前而言,林仁肇深受李煜信赖,哪怕朝议不断,但其孤将的身份,确确是李煜需要的,盘根错节的神卫军将领,反而不适宜。 ………… 自从数日之前解决了一伙小水贼之后,张大个就再也没有劫掠了,那些那些水贼们机灵的很,往芦苇里一钻,不只是官兵找不到他们,就连他这样的大伙水贼也找不到。 无奈地坐吃山空了数日,前来归从的水贼越来越多,着实令人惊奇。 而更令他们意外的是,数十里外,有一处水贼,名曰锦帆军,由于名字响亮,所以在鄱阳湖的名声很大,如今这个困难的时刻,他们不禁大规模的吸纳水贼,来者不拒,而且还不断地操练水贼,挺有章达的。 “大哥,这锦帆军粮食那么多,要不咱们去借一借?缓缓急用!”管理粮草的张大肚,犹豫了片刻,说道。 “人家不一定借哩!”张黑牛大声嚷道,话语中有一丝颤音:“人家这些时日聚拢了一两千人呢,指不定还等咱们缺粮,好合并咱们呢!” “这几千人若是来了,咱们该如何是好?” “怕个甚,诺大的鄱阳湖,还怕逃不了吗?”张小牛犟脾气上来了,说道:“湖里都是鱼,咱们一时半会饿不死,迟早能相处办法的!” “都别说了!”张大个揉了揉眉毛,叹了口气,道:“粮食咱们一时半会儿也算够了,只是这盐确实不多,珠宝首饰多拿一些,这些东西换不了吃喝,就是死物,不要在意。” “算了,拿三成,五成过去,都换成盐和粮食,以及武器!” “大哥,那么多,锦帆军恐怕没那么多吧!”张大肚迟疑道。 “不,他们肯定有那么多!”张大个沉声道。 “大哥,您是怀疑锦帆军有门路,可以打开官兵的封锁,将东西送过来!”张小牛机灵的很,眼珠子一转悠,就明白了。 “没错!”张大个勉强笑道:“若是没有门路,这几千人他们怎么养活,且还来者不拒,看来是谋大事!” “咱们莫要牵扯进去,熬过一段时间,当水贼快活的很。” 一行人坐在沙洲上商议着,看着野鸭高低起飞的芦苇,一个个心思沉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哥,锦帆军派人过来了!”一个水贼急匆匆地跑过来,满头大汗。 “嗯!”张大个瞬间眉头一皱,锦帆军找我作甚?不会…… 脸上平静,张大个的步伐也很稳健,不急不缓,作为首领,他自然不能惊慌失措,不然人心就不定了。 沙洲比洞庭湖的还要大些,五百亩左右,走了约一里路,张大个看到了一个蒙着双眼的大汉,身材高大魁梧,双手满是茧,胳膊粗长,看样子就不好对付。 “不知锦帆军找我们作甚!”张大个眼神一动,就有人将其眼带卸掉,英武的汉子双目有神。 “我们大当家有事请您过去!”大汉拱手有礼,让张大个心里舒服了许多。 “找我们当家的作甚?”张小牛连忙问道。 “细节我就不知晓!”大汉笑着说道:“不过,以如今官兵越来越严的封锁,想必是关乎这些了!” “大家日子也艰难,此次过来,我们当家的让我送来三十斤盐,想必能缓解一下你们的困难!” “什么时候去?”张大个这才注意到那一袋盐,心中不喜反忧,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抛出三十斤盐,又所为哪般? “现在也行,过上几日也行!”大汉平静地说道:“当家的不来也行,咱们如今被围着,这些盐不过是互帮互助罢了,并没啥要求。” “好!我和你过去。”张大个思虑了一会儿,沉声道。 “好,当家的是个爽快人!”汉子大声找道。 第四百七十二章快活 不顾阻拦,张大个带着几个弟兄,就与大汉一同离去,临行前还安排了后路,以防万一。 他其实不傻,但却不得不去。 锦帆军数千人,几乎是鄱阳湖最大的水贼,称霸鄱阳湖之日不远,而且粮草不缺,这是统一鄱阳湖的节奏,他不得不去觐见,尤其是他这般的小水贼。 若是聪明人,绝不会杀他,这会失人心。 而不是聪明人,绝对不会经营如此规模的水贼,其心,绝对难以估量。 蒙其眼,将其送出沙洲,大汉也并无异议。 水贼的规矩,绝不泄露沙洲的具体位置,这是藏命的地方,若是泄露,绝对死无葬身之地,而漫无边际的芦苇小道,是最好的掩护。 张大个特的换了身麻衣,带着两个兄弟,随着大汉而行,坐上了一艘小船,两三个凶狠的汉子划着船,四肢发达,挥舞有力。 持续的走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就来到了一片芦苇地,比人高的芦苇不计其数,随风而动,对于水贼而言,这里是最好的地界。 芦苇的用处很多,可以编凉席,花絮可以填充被子,保暖,芦苇穗可以作扫帚,盖房子,等等,芦叶、芦花、芦茎、芦根、芦笋都可以当做饲料,喂养牲畜,甚至还具有药用价值,清热,生津,除烦,止呕,解鱼蟹毒。 对于渔家人来说,芦苇与农田的庄稼一样重要,轻易不会毁坏。 “咱们这是附近几百里最大的一处沙洲了,之前是一伙小贼占了,如今归了我们,大的很,住个万八千人还是没问题的。” 汉子指着一望无际的芦苇,然后从腰间取下用芦苇的空茎制造的乐器——芦笛,吹了一下。 “不知兄弟姓名?”张大个惊讶莫名,连忙套近乎。 “名字贱的很,只得一个花号,浪里小黑龙,在鄱阳湖有些名声,您叫我黑龙就行了。”黑龙浑不在意地说道。 “你叫我大个就行了!”张大个嘴角扯了扯,说道。 “虽然咱有些黑,但水性好着哩,水里没几个打的过咱的,所以就得了白龙的花号,叫着就习惯了。” 黑龙一边说着,一边观望着芦苇丛的动静,突然,传出一声吼:地镇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 张大个听不懂这官话,对着话语更是茫然,而黑龙则十分平静,喊道:“门朝大海,三阖河水万年流!” “原来是黑营正回来了,这位就是张首领吧!” 这时,突然从芦苇小径中,冒出数支小船,船上众人都带着芦苇帽,披着芦苇衣,撑着长篙而来,为首一人面阔大耳,声音雄厚响亮,也甚是魁梧,话语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这是对暗号吗?”张大个第一次见到如此情况,满是新奇,他心中想着,也要弄个暗号来,防止官兵突入。 “指挥使已经等待多时了,快些进来吧!” “好!回去复命要紧。”黑龙笑道。 “这……”张大个城府不深,满脸的犹豫,这个又是营正,指挥使的,到底是个甚?难道是官兵不成? “张兄弟别误会,咱们锦帆军,就首脑是混过军营的,所以就以军制来弄,我是营正,手底下有五百个兄弟!”黑龙一眼就看到他的犹豫,笑道。 “如此,却是好玩!”张大个心中啧啧称奇,他总算是见识到大水贼的厉害了,不愧是鄱阳湖第一大水贼,果然特别。 说着,张大个自觉地给自己的眼睛蒙上了黑布,跟随的两人也同样如此,黑龙则直接将他们的黑布拉扯而下,说道:“用不着这样,我们这规矩,不禁的!” 就在他们三人惊奇的目光中,九曲十八弯,一条又一条的小径,让人头皮发麻,比他们那岂止是难了十倍,就算是不蒙眼,也完全记不住。 走了近半个时辰,来到了一处大岛屿,仿若陆地一般,望不到头,极为宽大,而且人来人往,一个个水贼仿佛是军队一般,进行着训练,气势惊人。 “看来这锦帆军果然所图不小,这军势,不亚于官兵,甚至州县之兵,还敌不过他们,非得镇南军亲自下场不可!” 作为数的上号的水贼,张大个也曾遭遇过官兵,对于南昌府尹林仁肇的镇南军,完全是压着打,若不是湖中跑得快,还真的完蛋。 看着被震慑住的三人,黑龙嘿嘿一笑,继续带路。 走了不到百步,忽然就见数名道士匆匆而过,对于他们视而不见,宽松的道袍此时却显得飘逸,只是在这水岛中,水贼大本营,显得很是突兀。 “这……”张大个忍不住问道:“你们还与道士有联系?” “这话说的!”黑龙一边带路,一边说道:“咱们锦帆军中,好多信仰道家的,有些许道士,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况且,咱们这行当,天天湖面上飘,若是没有三清爷爷,以及龙王庇佑,怎能长久?” “也对,也对!”张大个勉强笑道,加快了脚步,这一路,实在是比他十年还精彩。 “这些人,好像不是咱们这般的!”看着一个个昂首挺胸,衣冠齐整的汉子,用骡子运送一箱箱货物,表情谈话,简直与商人一模一样。 “咱们锦帆军之所以有那么多粮食,主要是还做着生意哩!”黑龙也不避嫌,指着远处的一排排木屋,说道:“咱们这芦苇有的是,所以就建了个造纸场,每天能有数万张纸哩,甚至白净,比市面上还要好,那些豪族大姓,自然乐意做买卖賺钱,用粮食和铁,来与我们换纸!” “除此之外,咱们头上的芦苇帽,脚上的芦苇鞋,还有凉席,都可以卖出去,只是有些麻烦,而且价格不高,所以规模不大……” 黑龙颇为自豪地说道,眼眸中的骄傲掩饰不住。 “您有这生意,还用做水贼?”张大个嘴巴微微张开,目光有些呆滞,说道:“这般生计,比那些豪族世家还要賺钱哩!” “唉——”黑龙露出黄牙,说道:“咱们做水贼,就图一个快活!” 第四百七十三章留从效(求票,求订阅) 唐亡以后,南方迎来来一代代的军阀国家,同时,又进行了大规模的开发生产,促进了南方经济的极大发展。 福建的开发,离不开王审知,王审知统治福建期间,自奉俭约,为政以德,与民休息,劝课农桑,轻徭薄赋,修筑道路,访求民隐,兴利除弊,建立学校,奖励通商,深得民心。 因而在五代,中原各地战乱频,残破不堪,而东南海陬蛮荒,经王氏开发后变成“海滨邹鲁”。由于王审知在开发闽地上的杰出贡献,他被尊为“开闽第一”。 闽地屁大点地方,但是内斗却是极为激烈,将王审知的成果败坏殆尽,然后被分尸了。 总共五州之地,南唐得建、汀二州,又新置剑州;吴越国得福州;闽旧将留从效退据泉、漳二州,称之为清源军。 留从效起自行伍,知晓百姓疾苦。 割据泉、漳后,致力于勤俭养民、大兴文教事业,又开发泉州,整建城港,招徕海外商贾,对闽南地区的发展影响颇大,比如蠲除各种苛捐杂税,允许自由贸易;又在汴梁建置官邸,取得位于北周都城的一个商业立足点,开辟一条北方航线,将从海外进口的奢侈品销往中原,使闽南的商业发展获得最大的经济利益。 同时灵活周旋于中原大国(后周、北宋)及南唐之间,使泉、漳二州得以保持相对安宁。 漳、泉二州,在其十七年的治理下,已然是政通人和,百业具兴,两州十四县,光是人口,就高达十五万户,比湖南还要高。 士兵屯田,召游民垦荒,围海造地,兴修水利,两州因此常“仓满岁丰”。 其主政泉漳期间,加筑泉州州城,并沿城环植刺桐树。使泉州的“刺桐城”之名,得遍传海外。 可惜,上天似乎给他开个玩笑,作为两州之主,他竟然没有一个儿子来继承自己的基业,只能将兄长留从愿二子,留绍基,留绍镃收为养子。 “可惜,绍镃只有十五岁,何能镇住这些骄兵悍将呢?可惜天不假年啊!” 匍匐在床榻上,感受着因背疽发作的痛苦,他已经连月重病卧床,不理政事,但只要他还活着,漳、泉就一直在他手里。 “若是绍基在就好了,可惜,留在了金陵,中原绝对不允许一个亲唐的节度使统治清源军的。” 他轻叹一声,他本无子,就收养兄长留从愿二子,留绍基,留绍镃收为养子,但留绍基被迫出使南唐,成为质一,只有二子留绍镃在身边,得以继位。 “爹爹!”这时,一个活泼的少女走了进来,脚步轻盈,双眼如水,满是关心和急切,年不过十六岁,已然含苞待放,亭亭玉立。 看着其玉颜,留从效心中一暖,这可是他的独女,真正意义上的后嗣,背上的疼痛似乎都减缓了许多: “岚儿来了!” “父亲好点了吗?”少女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榻边,对于父亲一脸痛苦的模样,却是爱莫能助,心中也疼,焦急的疼。 虽然不敢想父亲去世后的情况,但在这乱世,留氏的前途,是极为渺茫的,她不过是个女子,哪里能承担起这样的重担? “你母亲呢?”留从效勉强笑了笑,问道。 “在佛堂里为您祈福呢!”少女轻声说道,话语中不自觉地带了点悲伤,微微抽泣道: “泉州城的百姓们知晓您病重了,天天都在为您祈祷呢!” “这是命里终须有的,哪里能强求!”留从效脸皮一抖,强忍着剧痛,说道:“年轻时倚仗着身体,蛮横争斗,不知爱惜,临到老了,身体就出了毛病,痛煞我也——” 看着父亲痛苦而狰狞的面孔,少女忍不住泪流而下。 “乖女,莫哭,你父亲我,如今五十有七,从一介衙役做到晋江王,也算是天大的运气,早已经心满意足了!”留从效恢复过来,笑着说道: “江山虽好,但哪里抵得上留氏家族的前途,天意让我无子,怕也是想让咱们留家,更好的长存!” “江山也罢,功名也罢,此时只有你我父女二人,这话不可外传!”留从效说了那么多话,身体剧痛难忍,但依旧强硬支撑道: “若是绍镃继承了咱的位置,无论坐稳与否,你们母女两去金陵,大哥儿就在那里,唐主为了牵制后来者,也会善待你们!” “去之前,将恭懿王后裔妥善安置,万不可让她们被欺凌!” 恭懿王王延政,是闽国太祖王审知之子,闽嗣王王延翰、闽惠宗王延钧、闽康宗王延羲的弟弟,闽国末帝。 在位三年,称恭懿王,国亡被俘至金陵,但两个女儿在泉州,留从效感念王氏之恩,仍以旧礼对待二人,如今,也没有忘记她们。 而王延政被软禁,恰恰又证明了南唐的真实目的,他们不会对留氏斩尽杀绝的,所以留从效认为,去往金陵是最佳的选择。 至于去中原汴州,路途遥远,海运又危险,只有金陵最适合了。 “孩儿知晓了!”少女含泪点点头。 “陪我一会儿,我的时间不多了……”留从效闭上眼睛,轻声道,亲人在侧,心中格外的舒坦。 重重的帷帐遮挡了大部分的太阳光,让整个房间的药香味浓厚不散,较为阴凉的环境,让这一刻,心思越发的安定下来。 晋江王病重的消息,仿若风一般的传了出去,很快,消息就到了金陵,李煜还在为林仁肇而气时,就收到这样的消息,叹道: “这老狐狸,终于走了,左右逢源,他在清源军一日,我就难以安宁!” 徐游笑了笑,轻声道:“这清源军虽小,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吴越、中原都得牵扯进去,维持原状就不错了。” “让几位宰相们议一议,这晋江王去后,清源军又能是怎么章程,再准备一个上好的谥号,与了他……” “诺——”徐游犹豫道:“这留绍基还在金陵,要不送他回去?” 第四百七十四章无耻 李嘉得知留从效命不久矣的时候,叹了几口气,然后再笑道: “对于漳、泉两地百姓而言,这是坏事,对于那些野心家而言,就不同了!” “陛下可是言伪国、吴越?”王宁脸颊削瘦,穿着比较单薄的长袍,而不是官袍,人显得很儒雅,仿佛个教书先生。 所以,他一本正经起来,还是带着点气势的,文人的气势,让你不自觉地正视他。 “没错,闽国一分为三,区区漳、泉二州,就有数十万人口,再加上商贸,除了地盘小些,与一国并无差别!” “而且,兵卒孱弱,久不经战事,对于诸国而言,与幼童抱金于市集无异!”王宁轻声说道,好像是轻笑,又好像是兴奋。 作为军机处大臣,宰相,负责于军事战略方面的文臣,王宁已然与普通的官员不同,他关心的重点,则在于军事。 对于五军都督府的接触,比尚书省六部还要熟悉,接触的武夫比文臣还多,而且,平日里对于禁军和周边各国,一直持有关注。 政事堂四位宰相,首相崔泉和次相赵诚,负责于平日里的政事,以及大的决策权;而孙钊,则作为财相,负责于转运使和户部,也算是权势炙热。 而他,就是负责军政方面的,与中原的枢密使并不他样,只是军机处还可以与户部、工部、五军都督府等部门,在战时进行指挥,平日里则清闲的很。 打仗则是他最大的期望,这是证明政绩实力的最佳表现。 得知清源军的状况,他甚是欢喜,迫不及待地说道: “如此一来,反而是对于咱们大唐而言,是个好机会,这南地三国,伪国胆气已丧,连区区的蛮兵也胜不过,虔州一空,吴越自来孱弱,苟且偷安,唯中原为首是瞻。” “大唐若战之,如探囊取物。” 看着王宁一本正经地说着,对于战争似乎毫不在意,这可是数万人的战争决定是整个南方的结局,影响几百万人。 李嘉叹了口气,屁股决定脑袋,负责战争的,自然喜欢战争,兵越多越好,仗越多越好,而负责户部的宰相,自然更不想打仗,源源不断地流出金银,看着就难受,所以巴不得天下太平。 所以,对于王宁而言,那一颗颗人头,其实就是他这个军事大总管的功勋,打仗了,他这个存在感不强的宰相,才会有存在感。 “以一敌二?早知道,北边的邻居可不安宁,最近动作不断啊!” 李嘉虽然愿意,但还是装作一副为难的表情,这是他多年皇帝得出的经验:皇帝哪怕非常想做一件事,也不要主动提出来,态度不能表现太明显。 何也? 因为表态度的事情若是不成,丧失的则是皇帝的威信。 而若是借由其他人提出,成功了,他这个皇帝自然大涨威望,毕竟官场流行功出于上,而若是失败了,也有背黑锅的。 比如,汉景帝七国之乱,是汉朝廷违背了诺言,实行削藩,所以,皇帝不能有错,只能是杀晁错,让七国之乱,从正义执言,变成了逆乱,朝廷成为正义的一方,结束自然很快。 晁错则是背黑锅的,皇帝依旧圣德无缺,要是皇帝主动削藩,到时候可难下场了,不过背锅侠很多,倒是不缺。 “中原?陛下,射声司的消息,近些时日,中原派遣蜀国的密探,怕是多了几倍,他们的又没有多少船,看来是想入蜀中。” 王宁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大声道: “如今中原有事,而南方无一敌手,正是扩土之时,请陛下三思。” 也对,射声司如今也需要将军务情报递交给军机处。 “原先不是定的是伪国吗?”李嘉心中一动,说道:“数百万人口的伪国,比漳、泉,可不一样,天壤之别!” “陛下的意思是?”王宁大胆地猜想道:“莫不是依旧执行灭江南之策?” “对,只不过,方略要改一下!”李嘉沉声道:“原本鄱阳湖动乱,加上北去虔州,将林仁肇给吸引过去,但毕竟距离金陵还有些近,现在,有的清源军这个饵,更是方便了!” “闽地易进难出,三面是山,一面是海,数万伪军进了闽地,就难出了!”王宁心中一想,瞬间活泛起来,眼睛一亮,迫切地说道: “而林仁肇,本事闽国降将,对于闽地自然熟悉,若是南下争漳、泉,其有很大的可能性南下!” “没错!”李嘉点点头,继续描绘自己的策略: “这叫请君入瓮,用漳、泉二州,换一个大国,怎么也划算。” “而且,若不是林仁肇领军,但数万大军入闽,也轻易难出,最好是让吴越也参与进来,这样就能省却不少的麻烦了。” 对于策略,需要随时进行更改,而对于留从效突如其来的病重,则是一个极高的机会,李嘉自然不能错过。 而且,如此这般更加稳妥些,李嘉对于攻略南唐,是不可更改的。 “陛下,若是微臣不曾记错的话,您之前也曾求婚于晋江王?”思考了一阵子后,王宁突然的就问道。 “没错,当初求婚于湖南及清源军,只是被拒绝了,所以就求取了周氏!”谈起这个,李嘉颇为得意,只是取了一个公主,就间接地得到了湖南,省却了不少的力气,绝对是超值的。 至于留从效为何不答应,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是附属,联姻决定了政治态度,本就首尾两端的清源军,自然难一事三主,而且,当时刚刚代汉,大唐也就名声响,但实力却极差,的确看不上眼。 “当时,晋江王虽不乐意,但却口头上却与陛下订了婚,也算是一桩极佳的婚事!”王宁说道。 “不过是客套罢了,两年了,恐怕早就忘了……”李嘉随口说道,然后突然就明白了,瞪大眼珠,说道:“不会吧,你是让我以婚事而入漳、泉?” “没错!虽是随口一言,却是传闻了出去,女婿继承遗产,自然是合理的。” 这么碰瓷,太无耻了吧! 第四百七十五章大肚子病 赵宽是个普通的差人,也是个人人羡慕的公人,当然,在湘西府,辰州,普通的衙役基本上是属于汉人的职位,城市,也是汉人专属的。 但,去年,湘西府成立后,知府对于蛮寮,进行大规模的感化,区区半年功夫,就有近千户,几十个部落下了山,开垦荒地,成为了编户,只是有着五年的免税期,日子比汉人好过多了。 但这些时日,州县都不安生,为了尽快的推行下山运动,于是就动员他们这个衙役,带着帮闲,一起上山,帮助那些蛮寮们治疗大肚子病。 由于生长在城里,他还真没有真切的见识过大肚子病,只是听闻很恐怖,心里有些不安。 带着十几个白役,一行人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白蛇村。 艰难且持续地攀爬了近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半山腰,来到一个的深邃的山洞前,只见几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坐在石凳上,吃着山间摘的果子,喝着山间的泉水,正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十来个同样挺着大肚子的妇女,正用满是茧子的双手,跪在一汪泉眼旁,艰难地洗刷着一件件单薄的衣物,脸色蜡黄,面露悲哀之色。 而不远处,五六个光着屁股的小家伙,分不清男女,黑湫湫的,宛若昆仑奴一般,正兴高采烈地嬉戏在泉流处,不时地憨声脆语,挺着大肚子,拿着刚捉的小鱼儿向洗刷的母亲邀功。 不时停歇片刻的妇女,用粗糙的手掌抚摸着孩童的总角,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喜悦,但那双眼眸中,却饱含着怜惜和苦涩。 “公人,这些都是我们这里苦命的人!”望着这般情况,领路的都老叹息了一声,心中满是苦涩,这里的病人,哪个不是他的亲戚子侄,甚至还有一个他的孙子。 闻言,李嘉不由得投目细看,眼前的这群男人,虽然体型依旧强壮,但却大腹便便,面容憔悴,眼眸中带着恐惧和对生活的渴望。 这种大肚子,自双乳以下的部分,都膨胀起来,并非圆滚滚的,就像是肚子灌了水一般,向下沉,比九个月的孕妇还要夸张。 “这,这……”哪怕一项对大肚子病多有耳闻,但自小就居住在邕州城中的赵宽,却是第一次见到。男人此时却跟怀胎十月的孕妇一般,这般羞辱,比沙杀头还恐怖,感同身受之下,令他脸色发白,浑身不寒而栗。 不止是他,他身后的许多白役,也露出害怕的神色,大肚子病威名赫赫,且又拖累名声,读了不少墨水的他,简直是畏之如虎。 “公人小心,莫要靠近了——”都老郑重地提醒道。 “吾自然明白,勿需多言!”赵宽吸了口冷气,摆了摆手,望着那些如孕妇般的肚子,吞了口唾沫,缓步走近这些可怜的人们。 血吸虫进入人体,不断地繁衍生息,然后人肚子就如同吹气球般鼓起,每天排泄数次,且带有浓、血等,咳嗽不止,瘦骨嶙峋,肚子却奇大。 人群的到来,自然惊醒了自怨自艾的病人们,大家纷纷小心翼翼地见着面,轻轻地说着话,仿佛轻易地会被碰碎一般。 “都老,”过不了一会,众人很快反应过来,按照规矩,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脸上依旧保留着激动的神情。 “这位公人寻到了一份草药,对于你们的大肚子病啊!还是有点效果的,等会都要听从小郎君的吩咐!” 都老板着脸,数十年的威望令人不得不服从,哪怕这药,也只是李嘉的一面之词,但众人却不得不听。 病人们齐声答应,随即目光炯炯地盯着小郎君,眼中满是对健康的渴望。 不知何时,连绵的小雨突然停了,乌黑的云彩也渐渐的失去了踪影,在这山腰中,一束束阳光照耀在这群可怜人的脸上,那瘦弱枯黄的脸庞,满是动人的神采。 “你,出来——”赵宽强忍着心中的惧意,随意点了一位瘦弱的大肚汉作为实验品,肚子圆溜溜的,脸颊干瘪,模样像是到了晚期。 而随后,他又点了一个小孩和一个不怎么严重的妇女,三人瑟瑟发抖地现在李嘉面前,不知如何是好。 “吃了它,你俩每人十粒,小家伙你吃五粒!” 看着三人,赵宽微微点了点头,身后的白役们立马从怀中掏出一袋细小的粒核,宛如芝麻般大小。 这是临来之前,州县下发的药丸,是由鸦胆子配置而成,有天下商会免费提供给府里,就是为了治疗大肚子病。 知府利用这个,绝对加快对于蛮寮的招化,成就政绩,听闻不少人都因此功成,得了赏钱。 而赵宽则是第一次,找了个比较熟悉的部落。最先有反应的,是个大肚子的小家伙,他捂着肚子,飞快地跑到一处人挖的坑洞边,脱下裤子就是一阵大放送,臭味冲天。 赵宽脸色一喜,快步而去,大个子毫不犹豫地跟随而去,其他人慢了一步,相随而去。 村民们皱着眉头,不知这位差人口味竟如此独特,捂着鼻子,犹豫了片刻,在老村正的带领下,紧紧跟随。 “果然,不出我所料!”赵宽毫不介意地看了一眼,随即转身捂着鼻子,快步离开,大笑起来。 一个大个子白役满心的好奇,将目光投向那小屁孩的屁股之下,一瞬间,他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太恶心了,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如此令人恶心,随后渐渐拍了拍胸脯,缓解之后的余惊。 “原来如此,呕——”紧随而来的大个子呢喃了一句后,脸色发苦,再也抑制不住胃部的翻腾,呕吐了起来。 村民们见此,纷纷抬头而望,结果一个个被吓的面无血色,脚步不稳。 小家伙很奇怪,蹲着拉米田共有什么可看的,而且还集体来查看,他小脑袋瓜子满是疑惑。 随手将地上野菜叶子擦了擦屁股,将小裤子一拉,感觉自己肚子小了不少,正欢喜着,回头一看,小家伙瞬间脸色煞白,“砰——”摔倒在地上。 只见,那不深的坑洞之上,一坨夸夸张的米田共屹立其中,不提它那黄色的浊水,那如同蚯蚓般细长的虫子,攀爬在那座米田共中,不断地蠕动着,其数量密密麻麻,令人心惊胆颤。 “这、这——”都老花白的胡子一跳一跳的,满脸的不可置信。 “没错,大家之所以肚子膨胀,并非腹中积水之故,反而是因为肚子里有虫!”面对众人吃惊的表情,赵宽身着官服,掷地有声地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远离那大肚汉,生怕被传染虫子。 “噗——”“噗噗——”随后,那一男一女也肚子闹腾,听着巨大的肚子,艰难地去解决,而之后的结果也不出所料,肚子瘪了不少,但拉出来的,大部分却是虫子,蠕动的细小虫子。 这下,众人纷纷服气,望向他的目光不仅再是畏惧,而更多人是尊崇和仰慕。 第四百七十六章湘西府(百万字了,订阅票票来一波) 湘西府,紧临牁柯(zangke)地区,蛮寮丛生,虽然地方很大,但汉人只能够占据州县,其他地界都是其他部落蛮寮之地,汉人不到十万,可谓是极其恶劣的。 知府之任,乃是井韦,之前不过是县令之职,于在面见皇帝时,表现优异,能言善道,而且对于治理蛮人,具有独特的手段和亲和力,所以湘西府建立后,直接连跨数级,成为了湘西知府。 唐律,正四品,着绯红色长袍,金腰带,佩银鱼袋,只是井韦个子较矮,又面色黝黑,若是在普通人家倒也是寻常不过,但在官员中,却是比较丑陋的。 在唐朝,中了进士不一定能当官,才华是一方面,面目英俊,能写一手好字,更是重要,所以丑的人,几乎当不了官。 关键是人家的理由特别的有道理,面目丑陋骇人,怎么能牧使百姓? 比如,钟馗就是长的丑,中了进士,但在殿试却被废黜了,然后撞陛而死,之后帮唐玄宗捉鬼,吴道子画像,才成为神仙的。 所以,长的丑不可怕,只要有能力,早晚会出头的…… 扯远了。 无论传说真假,但以貌取人,一向是官场惯例,公务猿考试也有面试。 突兀的成为知府,井韦并没有威望,面貌上也不服人,所以,他利用自己了解蛮人的特点,来刷政绩。 作为地方官,最大的功绩莫过于编户齐民,所以他将目标放在了那些蛮人身上。 分化拉拢,诱导下山,开山铺路,兴建水利。 山上少水,就在平地挖井,让蛮人下山;食物不够吃,教导蛮人种田,耕地,山岭地贫而少,只能下山;蛮汉争斗,公平处理,获得威望…… 而且,他深知蛮人传统保守的性格,所以就大量设立草市,让蛮人懂得交换,然后潜移默化的进行影响汉化,习惯用茶叶、兽皮等交换粮食、盐巴,铁器等,区区一年的功夫,下山的蛮人超过千户。 一时间,井知府威望骤升,汉官蛮酋界服从于他,许多部落内附,成为羁縻州、县,大唐威严明显增高。 而用鸦胆子来帮忙治蛮人的大肚子病,则是神来之笔,自古以来,救命之恩重于天,更是取信于人的最好方法,这次,他相信,绝对会有不少的部落归附。 “不知井知府唤老夫来有何事?是哪里有蛮人造反不成?”突然,一个略微深沉的声音响起,井韦抬眼一瞧,乃是澧州伯潘崇彻,不由得恭敬地说道: “伯爷居于辰州,哪里有蛮人不长眼,敢造反的,这个月更只有三起罢了,而且都只是在百人一下,何须劳烦伯爷,那些巡检营自会收拾!” 澧州伯潘崇彻作为湘西府都统,统帅一卫八旗兵,这万余人,在湘西可谓是所向披靡,攻破了少的村寨,但也是名声狼藉,被破的村寨,连块齐整的石头都留不下,狠狠地震慑住了那些部落。 卫军凶狠,加上他的怀柔,才让湘西府立下了脚,况且伯爵礼绝百僚,自然当得起尊重。 “此次唤伯爷前来,乃是要事可言!”井韦奉上一杯茶,淡淡地说道。 “哦?府君倒是可以说说!”潘崇彻倒是重视起来,眼前这个知府,可不是简单的主。 “前唐所设的黔中道伯爷应该知晓!”井韦说道。 “当然知晓,咱们辰州、锦州,可都是黔中道的一部分!”潘崇彻对于这些陈年旧事,倒是清楚的很,知己知彼,这是一个将领的最基础的知识。 “黔中道大部分是羁縻州,二十六县,二十二县皆降为羁縻,蛮人众多,虽然贫瘠,但却有不少的好东西,比如,战马!” “战马?”潘崇彻讶异,然后无所谓地说道:“黔中道的马,身高不过三尺有余,比一些狗还不如,若是身高一些,还不如走呢。只能来运物,当做挽马倒是不错。” “黔西南地区,产一种马,又叫水西马,长于水草丰盛之地,虽然较之北马矮些,但却是能骑的,可用于行走。” 井韦笑着解释道:“这些马,是由黔州商贾贩运而来,宝贝的很,乃是那些部落争斗的利器。” “哦?府君可有?咱可以看一眼!”潘崇彻惊讶了,这崇山峻岭的地带,竟然还有战马。 “当然,院中就有,伯爷可以与之一观。” 随后,两人去往院中,看到了一匹近四尺的马,与北马相比,果真相差不离,而且身体健壮,四肢有力,果真是上好的战马。 “不知这一匹马,值多少?”潘伯爷问道。 “一百斤盐!”井韦说道。 如今,辰州的盐,一斤差不多要一百五十钱,一百斤,就是一万五千钱,也就是一百五十贯,虽然说南地少马,但却也没那么贵,更何况他们大唐能买去契丹马,一匹也不过五六十贯钱,这水西马,太贵了。 “这可不行,太贵了!”潘崇彻瞬间就没了欲望,说道:“马匹虽然精贵,但也不至于如此,还是用契丹马吧!” “可是,南地湿热,契丹马可难以存活!”井韦摇头说道:“卫军中的情况我是知晓的,去年来了一百匹契丹马,哪怕伯爷精心照料,但不到半个月,就亡去了一半,如今,剩下的不到二十匹,连营正都无马。” “况且,契丹马只适合平地,咱们湘西府泰半都是山地,平原极少,契丹马再好,也无用武之地!” “矮马只利于转运辎重,不适合骑行,只有这水西马,才是醉适合的。” 井知府的话,让潘崇彻陷入了沉思,这话说的的确有道理,目前还真只有这水西马,适合他们湘西卫。 “况且,伯爷,您是误会,这水西马如此贵重,咱们可以买一些种马,与契丹马配种,数年后,不就可得既高大,又可行于山地的马了吗?可以称之为湘西马?” 井韦提出了一个自认为最适合的方案。 “不,时间太慢了!”潘崇彻摇摇头,认真说道: “咱们可以直接将黔中道打下来,到时候就直接抢就行了,哪里需要花冤枉钱买呢?” 第四百七十七章政事堂 这话一说,井韦瞬间醒悟,眼前这位伯爷,可是威震南方的大将,坑杀了不少的楚国士兵,十几年过去了,在湖南可以止小儿啼哭。 如今他手下的那些八旗士兵,本身就是归化的蛮兵,一个个掠杀成性,尤其是对于蛮寮村寨,更是了解颇深,可谓是专职蛮人。 如今这湘西府的蛮人们,听到潘崇彻这个名字就抖,没人在意他的阉人身体,直接化为战神了,对于黔西道,自然毫不在意。 “我真傻,真的,水西马不要铜钱马?湘西府能有多少存钱?打下黔中道,肯定是要扩容入湘西府的,升官发财不好吗?我真傻,真的……” 井韦瞬间激动起来,本来辰、锦二州就属于黔中道,若是打下黔中道,再设一府,纯粹是浪费,只能并入湘西府,到时候肯定能摆脱如今这番景象。 而且,茶马道,就会收入麾下,光是过路费,就得手软,还怕缺钱吗? “伯爷所言甚是!”井知府连忙点头,兴奋地说道:“咱们八旗兵所向披靡,区区的黔中道哪里会放在眼里,定能收复故土,黔中道,可是大唐故土,陛下与朝廷肯定关系!” “府君所言有理!”潘崇彻有些讶然,文人真有本事,明明是想去抢马,非得说是收复故土,名正言顺,出兵有理,还能讨取皇帝欢心,能成为知府的,果然都是有本事的。 “我现在就写上奏折,上书朝廷,伯爷到时候也添上名字才是!”井知府笑着说道。 “应当如此!”潘崇彻点点头,地方用兵,除非是剿灭叛逆,不然都得提前上奏朝廷,不然后勤没保障,更是报销不了。 湘西府这穷不拉叽的地方,可支持不了万人大军的前进,尤其是在这穷山峻岭的地界,粮草消耗更大。 很快,奏折就到了长沙府,迁都到了长沙,方便了不少。 政事堂中,却有了议论,其他仆役不想干人等,都退却。。 “诸位相公瞧瞧,此事如何?”李嘉看了一眼折子,心中有数,但却想听听其他人的见解。 帝王的心思,不可轻易吐露,顺水推舟,才是正道,哪怕是拉偏架,也比亲自下场强。 当然,还有一方面,体现一下君臣共治的融洽场面,赚取名声,乾坤独断的皇帝,名声都差。 实话来说,就是要弄一波表面功夫。 “回禀陛下,此事不可,擅开边衅,不利于朝廷!”作为首相,在皇帝不点名的情况下,崔泉肯定是第一个发言的,没办法,这是地位的象征,若是被人夺去,肯定是失去权势。 其他人也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这是必要的尊重。 “湘西府,汉人极少,而蛮寮众多,之前本就有许多羁縻州县,如今,若纳入黔中道,还如何管理?若是蛮人串联,颠覆湘西府,只是等闲!” “而且,咱们商议,首要目标,则在于伪国,两年开战,不利于朝廷。” 这是从朝廷整体来说的,很有道理,皇帝微微颔首,不发一言。 说完话,崔泉就坐下,其他人相公也纷纷点头,权势之争是一方面,但对于朝廷政见,却有许多共同点。 “崔相公所言极是!”赵诚作为次相,点头说道:“黔中道虽然有水西马,但为此而妄开战端,不提两面开战的不利,光是其中的耗费,若是令人咋舌。” “陛下,臣粗略的算过,黔中道比湘西府,还要崎岖难行,正经的道路没有一条,运一石粮,就得耗费五石,得不偿失。” 这是典型的利益得失方面来想的,甚有道理。 而等到李嘉望向孙钊时,后者只是尴尬地站起身,微微低头,说道:“赵相公所言,臣以为极是妥当。” 李嘉瞬间明了,孙钊掌管转运使司衙门,也财赋方面,思维与赵诚一般无二,所以就只能尴尬的赞同,无话可讲。 “微臣也以为不妥!”王宁虽然喜欢战争,但还是有分寸的,他沉声道: “湘西卫,乃是拱卫荆南府之后备,也是镇守蛮寮的必要锁链,若是湘西卫倾巢而出入黔中道,那么,就会陷入群山之中,腹背受敌,且,只不过为了些许水西马,不值当,契丹马不行吗?” 对啊!契丹马不香吗?这满是坑坑洼洼的南方,骑马作战简直是受罪,战马真正的用途是在中原,南方的小平原简直是浪费马资源,而浪费是可耻的。 李嘉心中极为赞同,面上却无反应。 “收复故土的美名,虽然诱惑,但与伪国相比,就算不得什么了!” 王宁自信地说道:“如今,军机处已然全面筹算,军队已然转进中。容不得有半分的阻碍。” “黔中道不过是一道肋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而伪国,才是顶尖的肥肉,得之,一统天下之日,不远矣!” 大家都是老油条,对于打鸡血的话语,很不感冒,但,统一天下这个诱惑太大,吞下伪国,再不济也能半分天下,最低也是个南北朝,着实令人欢喜。 皇帝平定下心情,说道:“诸位相公所言,皆是真知灼见,朕受益匪浅!” “如此,就驳斥湘西府所奏,朝廷上下,都要将精力集中到伪国身上,这将是艰难的一场战事,也可能极为长久,但却不得不去一战,若是胜之,大唐复兴,指日可待。” “我等自当附陛下尾翼,为大唐而努力!”几位宰相连忙起身,齐整的拜下。 在统一天下的这个奋斗目标下,所有人心里都是一致的,不一致的,早就踢出朝廷了。 其他人走后,王宁留了下来。 其他人只是知晓对于南唐的作战,其他细节则不了解,只是王宁作为军机处领班大臣,才一清二楚。 这也是为了保证战争的隐秘性。 “如今,鄱阳湖的情况如何了!”李嘉连忙问道,鄱阳湖水贼,也是重要的一环。 “回禀陛下,具射声司来报,由于林仁肇实行围堵之策,鄱阳湖水贼几乎完全被收纳入锦帆军中,毕竟能有粮草的,只有锦帆军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泉州 射声司此次,倒是完成的不错!”皇帝点点头,说道:“鄱阳湖水贼可有数万之巨,拉拢过来,也算能力昭著了!” “多亏了洪都留守林仁肇,他将所有的水贼一举围困在鄱阳湖,为了死里求活,只能被锦帆军收编!” 锦帆军事关南唐征略,所以王宁一直很关注,可以说,是在他的建议下,从禁军中筛选得力干将去往鄱阳湖,从腹心捣鼓,直创伪唐命脉。 “林仁肇啊!”李嘉思维散发,在他的历史阅览中,南唐的覆灭,就是在李煜冤杀林仁肇之后,可以说,作为南唐最后的擎天之柱,其地位不亚于战国后期赵国李牧。 赵匡胤的谣言,不过是简单的林仁肇欲在江西自立,就让李煜惶恐,连忙杀戮之。 林仁肇当时坐稳江西二十年,实力庞大,与如今初到江西境况不可同日而语,信任已然极深。 所以,谣言这东西,目前来说是不合时宜,也难以实行的。 文臣方面,南唐韩熙载,萧俨等,都是相才名士,虽然有党争残余,但还算开明,中枢不算昏悖。 对于南唐,硬刚是不行的,得用计谋…… “锦帆军的粮食,又由谁来提供?林仁肇的围困,可没有那么简单就可以突破的。” “回禀陛下,这还得多谢崇福司的勾连!”王宁笑道:“和尚道士之间,了解的自然深些,再许下些许条件,龙虎山、佑民寺等,皆愿意出粮援助,还可以依靠人脉关系,输送粮草!” 崇福司,是李嘉专门设立管理教派信仰的机构,主要以佛、道为首,让他们进行自我管理。 比如,每县只能设一寺或者一观,不得有庙产,地方衙门分发补助,道士和尚的人数,都有密切的要求。 虽然说这对于寺庙势力具有限制作用,但,同样,其对小寺庙具有的监察权力,不可小觑,大庙对此是极为乐意的,他们的香火钱本就多,舍弃一些庙产来换取定期的朝廷补助,以及权力,那是乐意的。 领袖佛、道,这是热衷于权势出家人的追求。 比如龙虎山,父子相继,富贵数百年,对于权势的渴望,已经超过了财富,反正朝廷都不一定比他家有钱。 所以渴求被承认,扩大权势,比如对于道派的领袖地位。 利用一番,倒是可以的。 “江西佛、道势力,倒是强盛,但只可利用,而不能为依靠,等到咱们占据后,须得限制一番!” 李嘉沉声道,两百多万人口多江西,和平多年,不知道有多少的善男信女,道观寺庙,盘根错节,利用时倒是方便,但若是被他人利用,就有苦头吃了。 “咱们是用真金白银换的粮食,那些和尚道士并不清楚锦帆军与咱们的关系!”王宁解释道。 “那也不能放松!” “锦帆军可是重要的一棋!” ………… 唐神武三年,宋建隆三年,三月二十六日,这一天,泉州城电闪雷鸣,黑云压城,晴天白日之际,却恍若黑夜,呼吸都有些沉闷,热闹的市集也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大雨而散去,宽敞的道路上,并不见多少行人。 轰隆—— 突然,一声巨大的雷鸣声响起,一道巨大的闪电将整座城照亮,所有人都被其震慑。 哗啦啦—— 倾盆大雨直泄而下,等待良久的百姓们终于也舒了口气,闷热的天气,着实难受。 妻子就在枕头边轻声呼唤:“阿郎,阿郎,快起来!” “喔?”张汉思被叫醒了,只觉双眼酸涩,年迈体衰,睡眠本就不好,刚烦闷的睡下,心中万分不愿意被别人打扰,勉强翻了个身,问道:“有何事啊?” “统军使来了!” 听到这话,张汉思瞬间清醒了,他作为清源军副统军使,因为年老体衰,一向是不管事的,而且,对于统军使陈洪进一向是敬让三分。 统军使,正四品,陈洪进,掌管清源军,是晋江王留从效得力干将,负责统帅军队,可以说,在清源军中,威望卓著,是第二人。 张汉思一惊而起,撩开帐子,一边穿衣一边搭了一句:“快快请进来!” 谁知,陈统军却直接推门而入,说道:“快收拾一下,大王召见!” 陈洪进是个正统的武人,圆盘大脸,皮肤黝黑,双臂有力,一进来,就是一阵风。 “好,马上就好!”一边穿着靴子,张汉思连忙说道,一脸紧张模样。 陈洪进上前一步,把声音压得极低:“大王,怕是不行了,你要见机行事!” 这话说的是极有意思的,见机行事,耐人寻味,张汉思可是跟随留王多年的老将,虽然年迈,但却不糊涂,身体一颤,心情分外的沉重。 “走吧!”陈洪进沉声说道:“再不进宫,就迟了!” “好好好!”张汉思连忙应下。 出来府邸,骑着马,好大一段路走过来,到了殿前,弯腰钻出向东打量,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了。 眼前的灯火通明,却一片静悄悄,偶有内侍走过,两人虽然武人,但却也是放轻了脚步,对于晋江王的尊重,那是发自内心的。 只要其还在一天,留王的威严,就不曾散去。 这王宫,还是闽末帝王延政留下来的,留从效割据漳、泉二州后,对于享乐倒是不在意,简单的修缮后,就入住了。 两人依稀能看见石梯附近都杂草,心思沉重。 等上了台阶,踏入正门,正好有贴身宦官从里面迎出来,也不及行礼,只是低声道:“快些请进!” 两人心底一沉,互相看了一眼,就急忙而去。 陈洪进踏入正殿,除了他和张汉思之外,还有牙将蔡仲赟,推官孙校,掌书记张笃等人,幕府的大小官吏都在,挤作一堂。 所有人都不言语,只是按照身份站立着,低着头,面无表情,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陈洪进的到来,让整个宫殿都有了动静,许多人都抬头而望,或敌视,或宽慰,或亲近,不一而足。 “是济川来了吗?” 第四百七十九章薨去 “是济川来了吗?”床榻上,传来一声气息不足的声音,陈洪进连忙应下,跪在床榻边,轻声应道:“正是末将!” 陈洪进字济川,是泉州仙游县人。 五十七岁的留从效在塌上半躺半坐,身后有一个小宦官扶持着他苍老的身体,呼吸声非常的不均匀,不时地痛苦地呻吟着,背疽发作,疼痛难耐。 留从效是贫寒出身,自来忠厚,御下一向很宽容,又不讲究享受,一心为政,所以甚得人心,所有人都很信服他,掌控漳、泉十几年,不曾出现叛乱,人心向背。 如今,陈洪进跪下,他却并没有让他起来,反而艰难地喘了口气,说道: “如今天下不稳,征战不休,我福德浅薄,得以安漳、泉于天下,黎庶免于战乱,也算是有所一得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跪下,低下头颅,凝神屏气,他们只想这是留王在立下遗嘱,所以不敢有些许动作,惊扰到他。 “只可惜,旧兵发作,难以再持续了!” “殿下——”所有人哭泣着,眼眶通红,也有可能舍不得这位忠厚长者的离去,也有可能对于未来的灰心,所有人都哭做一团。 突然,留绍镃走了出来,十几岁的年纪,脸色稚嫩,刚才的怀旧,转眼间就散尽了。 气氛瞬间紧张了。 “国不可一日无主,虽然咱们清源军不算一国,但也算是天下的一方势力,就由留绍镃担任留后一职吧!” 留从效轻声道,观察着中人的脸色,一边让一脸稚嫩的留绍镃过来。 节度使留后,一般则是节度使的继任者的职位,启奏朝廷后,就可继位。 如今,由养子留绍镃担任留后,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众人心思各异。 而留从效的目光,则看向掌控军队的陈洪进。 “大王,末将誓死效忠世子!”陈洪进之前心中倒存着一线侥幸,如今肥水果真没有外流,心中气愤,但脸上却很郑重。 “臣等誓死效忠世子!”谜底揭晓,众人不知道心里都是个什么滋味,齐齐跪下,立下君臣名分。 这时候也无暇细辩,只听留从效在塌上继续说道:“尔等都是与我共事多年老臣,也曾辅佐过恭懿王 (王延政),对于政务辅弼之事,何待多言,其同心赞辅,总以国计民生为重,保一地之太平。” 留绍镃今年不过十五,面对所有人的下跪,哪怕已然做好了准备,但此时还是有些惊慌,毕竟太过于年轻,就面对如此境况,心里还生理上,还未具备。 而如此稚嫩且毫无经验的留后,让这些清源军的官吏们心中不免有些轻视。 虽然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但面对如此境况,留从效只能如此安排,毕竟是他奋斗十几年的结果,不可轻易的抛弃,家天下,诱惑如此之大。 “臣等谨遵王训,同心辅留后,以国计民生为重,保漳泉之太平。” 以陈洪进为首的众人,纷纷拜下,眼眶通红,知晓是这位留王的遗言了。 “既然有心,就退下吧!”留从效脸色发白,挥挥手,让众人退去,接下来,是他与家人相处的时间。 众人退出不久,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突然,房间内就传来一阵哭泣声。 “哎呦!不好——” 众人立马一跃而起,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朝堂规矩,冲进房中,只见躺在塌上的晋江王,此时已经面红如火,喉咙中有痰吐不出,发出嚯嚯的声音,背后发脓,臭味难闻,眼看着就是不行了! “大王薨了——”殿里殿外,上上下下,早就把自己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蓄势已久,陈洪进这一声,就象放了一个号炮,顿时齐声响应,号哭震天——而留后留后,留绍镃则被吓呆了。 一场哭泣,瞬间奠定了陈洪进的地位,也让这场谋算多日的接班场景,瞬间消散一空。 所有人都知晓,在留王去世后,一位陈王,已然冉冉升起,控制清源军的陈洪进,是当之无愧的接班人。 “快,派人将晋江王薨去消息,传奏出去,并派人去金陵和开封,通报此等噩耗!”陈洪进当仁不让的开始指挥,仿佛是第二任节度一般。 很快,泉州城的百姓就得知,庇护漳、泉十几年安宁的晋江王,已然逝去,一时间,无论富贵贫贱,皆恍然若失,心中的悲戚之感,溢于言表。 不用官府要求,所有人自觉的披挂缟素,婚姻宴请,也自觉地停当,面露哀泣,对于过去的怀念,以及对于未来的疑虑,让他们难以适从。 军队自觉的开始封锁城市,这是对于未来一段时间继承期间的把控。 留绍磁被众人拥护为清源军节度使的位置,但并不安稳,陈洪进掌握大权,为晋江王发丧,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但节度幕府上下,他们都清楚,发丧结束后,留绍磁的屁股,就得易位了。 轰鸣的天空,似乎也在为这位晋江王的逝去而悲伤,倾盆大雨而下,洗刷着这个城市,人人都在哀悼,商业也一时陷入了停顿。 整个清源军,军队约有两万人,泉州附近有万人,漳州也有万人,对于一州而言,这样多的军队,已然是够用了。 泉州港外,一列庞大的船队缓缓驶入,在这雷雨天气,显得格外的突兀,不寻常。 数十艘船只进入港口的一刹那,官吏们就立马带着钱袋子,快速而来,不断的观察吃水与规模,心中计算着须收多少钱税。 “你们是哪里的?大雨天怎么才回来!”税吏看了一眼这几乎占据港口停泊一半数量的船队,感慨地问道。 “我们是捕鲸队,刚好下雨,就一起结伴回来了!”回答的船主一脸憨厚的模样,看样子很老实。 “只是,怎么吃重那么大?”税吏有些疑惑。 “公人,这怎么全城缟素?”船主问道。 “哎!”税吏叹了口气,说道:“几个时辰前,晋江王薨了,现在我心里都悲痛,将来也不知该如何过了,没了晋江王,清源军还能作甚?” 第四百八十章人心 “怎么,你这里还有倭人?”税吏被打岔,也就不再理会,一艘艘的进行收税,突然发现好几艘船上有倭人,很是诧异。 倭人在泉州并不稀奇,做生意的,‘南来北往的几乎都在泉州来往过,不稀奇,但却与汉人一起组成船队,这却是少有了。 “路上碰到的,想是有缘,所以就一起来了,附近也只有泉州较好,我们都乐意来!”船主笑着奉承道。 “这倒也是!”税吏轻声道,脸上有一丝骄傲:“这天底下,咱们泉州是一等一的大港,高丽人,倭人,大食人,都是喜欢这的,啥货物都有!”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也不知时辰,反正一片乌黑之色,税吏也心情不好,随意地检测一番,收点钱就走了。 “看来,咱们来的正是时候!”待税吏走后,船主回到自己的船上,稀稀拉拉的聚集了不少人,有倭人,有汉人,还有高丽人。 陈兵坐在主位,作为原黑水都护府都督,新任漳泉招讨使,在所有人中,他的威望最大,地位最高。 自卸任黑水都护后,歇息了些许时日,他就来到金山城,募集倭兵、高丽、渤海人,超过万人,在朝廷的帮助下,学习禁军,成立练兵大营。 这万人大军,得名金山军,皆言汉话,识汉字,膘肥体壮,器械娴熟,可以说已经有强军之姿了,唯一可虑的,则是未经战阵,此时来漳泉,正逢其时。 “回禀招讨使,所有人都兵士已然到位,只是兄弟们都待在船舱,有些透不过气,仓促上阵,颇为不便。” 说话的,是一个矮个的男子,一脸坚毅,他名叫柳三条,原本是倭人,后随陈兵招募而去库页岛,成立黑水都护府,意志坚定,听话,且战力不俗,深得陈兵信赖。 “让兄弟们轮流上甲板透透风,将铠甲刀枪都给我擦拭一遍,莫要生锈了,待听得指令,再行出动!” “蓑衣也得好好预备,不能遗漏!” 陈兵满脸严肃地说道,在这个时刻,不容许有任何的侥幸,须时刻准备。 “诺——”所有人低声应下,脸色泛红,在这个重要的时刻,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可不能有所闪失。 所有人散去后,陈兵也是格外的激动,漳泉招讨使,虽然没有品级,但前任湖南招讨使段友良,如今贵为伯爵,禁军大将,而他若是攻下漳泉二州,所立功勋,一个爵位肯定是免不了的。 “这可是世代荣华啊!”凝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分不清日夜,淅沥沥的小雨滴落在甲板上,对于行动而言,有利有弊。 弊处,则雨水天,不利于争斗;利处,则在于敌方松懈,机会更大。 晋江王留从效死去了,所有人只会关注城内,而忽视城外,这恰恰是他的机会。 “来人,给兄弟们发些酒水下去,暖暖身子!”陈兵吩咐道,在这紧张的时候,还是酒水更令人痛快。 “建功立业,就在此时!”狠狠地望了一眼天空,陈兵又将目光直视前方,泉州城的轮廓,依稀能看到些许。 泉州城内,陈府。 忙活一天的陈洪进,终于能回家歇息片刻,泉州上下,丧事处理,对于其他州县的政令传达,以及与上国南唐和中原的汇报,都是他的工作。 可以说,这一天下来,已经将留绍磁完全架空,除了名义上的节度使外,并无多少权力,也没有多少人将他放在眼里,所有人都奉承他,恭维他,亲近他,虽然痛苦,但却很快活。 “这就是国主的滋味吧!”陈洪进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感叹道。 虽然只有区区两州之地,但丁口却有七八十万,已经不亚于小国,称之为国主,也是应当的。 只是,这国主上面,还有两个太上皇,若不能将这两国搞定,国主还真不一定能坐稳,至于留绍磁,他完全不放在眼里,已经决定,将其送到金陵去,省的碍眼,也算对得起留从效的知遇之恩了。 为了避嫌,也是为了制造好名声,等到丧事结束,他就决定,上表让副统军张汉思担任节度使,自己担任留后,等过一段时间,再登位。 虽然有脱裤子放屁的意思,但却免除造反的污名,更是能团结清源军,清扫留绍磁这个节度使。 ………… 泉州城,王潮筑子城,留从效在原先的基础上东西扩建的罗城,城高1丈8尺,周长20里,扩大四倍,别名鲤城、刺桐城,治晋江县,也是留从效晋江王的由来,商贾云集,由于定居的胡商很多,后世一城除了汉族外,还有四十八个少数民族,由此可见一斑。 泉州原叫丰州,后又从晋江中游迁徙到晋江下游,名字就成了泉州。 原先只有东西南北四个门,如今扩建后,成了七个门,分为朝天门,义成门,临漳门,通津门,镇南门,通淮门,仁风门。 而镇南门最为要紧。在子城南崇阳门外,一直向南拓大,镇南门外至晋江北岸一片,商业繁荣,人烟稠密,乃是商船水手登临之地。 “嘿,张哥儿,今天收入如何?”镇南门,几个差役正按人头收钱,泉州富庶,每人一个大子并不过分,也付的起。 “快关门,晋江王他老人家去了,但咱们也得过日子不是!”浓眉大眼的差头,挎着刀,轻声说道:“咱们这些人,泉州换再多人,也不干我等的事,混日子吧!” “你小子,关城门了,别以为天黑老子不知时辰,快些离去!” “公人,原谅则个!”小贩连忙塞着一吊钱,赔笑着进了城门。 “下次注意,别人可没咱好说话!”差头将钱收下,然后又催促起来,镇南门终于关上。 “这辈子,只能干到差头了!”差头名叫张大嘴,四十多岁,经历过闽国内乱,也经过留氏太平,饱经风霜。 “这辈子,可不能就那么结束了……”张大嘴望着远处躲在城墙根下躲雨的人群,双目张望着,呢喃道。 第四百八十一章漳泉(1) 巍峨的城楼下,城墙两边,仿佛一望无际,无数的屋舍俨然宽广,中间有塔、寺庙、街道、桥梁点缀其中,展现出泉声音州最美的景象,也是这个时代最繁华的一面,可惜正处于丧事,许多繁华景象无以窥全貌。 钟鼓楼是这个乱世的必备,极为显眼,懒散的士兵打着哈欠,看着黑暗中的城外,不由得松懈下来。 夜已深了,打更的抖抖索索地走着,提醒夜间小心火烛,成为夜间仅有的声响。 “王大头,又打更啊!”张大嘴搓了搓手,将袍子缩了缩,看着远处而来的更夫,不由得笑问道。 “是咧!”更夫卑微地弯下腰,应下,然后轻声说道:“快三更了,公爷辛苦了!” “走吧!走吧——”看着更夫,张大嘴挥挥手,感觉口干舌燥,不自觉地迈着步子。 天空星星点点,月亮在乌云中若隐若现,看守镇南门的,不只是他们这些衙役,清源军还特地派了一都人,似乎不放心。 跺了跺脚,似乎将身子的麻木给震掉。 “张大嘴,你作甚呢?”城墙上,都头赵岗打着哈欠,看着焦急不安的张大嘴,不由得问道。 “没事!”张大嘴赔笑道:“这不是天冷着吗?咱派人去买了些酒水,孝敬一下兄弟们,毕竟这夜里冷着呢,若是着凉就不好了!” “只是去了大半天,还没回来,混小子,心里没数!” “嘿,这倒行!”赵岗听到酒水二字,立马就流口水了,高兴地说道:“这鬼天气,喝点酒,是最便宜的。” “你小子会做事!” 张大嘴说了几句,又看着湿漉漉的街面,强行压制心中的紧迫,直见到几个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大哥,咱们只买了十坛酒,还有几斤肉,凑合下酒还是行的。” 提溜着几坛酒,几个衙役气喘吁吁地说道。 “味道,如何?”张大嘴眼睛睁大,嘴唇微微颤抖,声音颇有些底气不足。 “味道,很好,很不错!”衙役胳膊有点抖动,颤声说道。 “那就好,快送上去吧!”呼了口气,张大嘴平静下来,加点嗜睡的药粉,还是没多大事的,也绝难发现。 “兄弟们,喝酒了,轮流来,不要抢!”赵都头饮了一口酒,吧唧嘴,感觉味道不错,这才大呼小叫地说道:“值守的兄弟不要乱,轮流来喝总是少不了你这一口的!” 至于丧事期间不准宴饮,在这乱世,还能有几人遵守? 张大嘴会做人,舍得买酒水,得到了兵卒的一致称赞,在冰凉潮湿的城墙上站岗,着实难为人,尤其是夜间冷风一吹,直让人从骨髓里透着凉意。 不一会儿,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柴火,城墙上就燃起了火堆,一伙人围着火堆,烤着火,吃着肉,喝着酒,吹着牛,别提多快活了。 张大嘴陪着吴都头并一众军官们,喝着热酒,吹牛打屁,乐乎所以,饮了半个时辰,张大嘴借尿遁离去,找个偏僻的墙角,仔细地观察起来。 这里并没有巡逻的兵卒,又地处偏僻,杂草从墙缝里生长,许久不曾有人经过。 “喝了酒,想必都有些晕乎了。”望着百步外,倚靠在墙头的兵卒,张大嘴放下心,悄悄点燃火把,用绳子放下墙根,然后又将一铁爪固定在墙头,放下绳索,忙乎一刻钟,放下了五个铁爪。 泉州城高一丈八,又晋江为护城河,在南地也是少有的高城。 晃动在城角的火把,瞬间就吸引了一波人群,片刻后,就聚集了三四百号人。 “指挥使,兄弟们都到了!”墙角下,柳三条望着聚拢的兵卒,心中振奋,说道:“好,尽快行事,这一丈八的高墙,算不得甚!” 说着,他双手攥绳,往上一爬,双脚抵墙,又快又稳地攀爬着,快步来到了墙头。 张目一望,只有一中年衙役正小心翼翼地看守着,见着他,神色一喜,道:“军爷,这附近没甚人!” “好,你就是张世贤吧,你此次有大功,而且是首功,必有重赏!” 柳三条的官话很标准,张大嘴一听,喜形于色,连忙点头,他做这些,不就是为了前途吗?天天看守城门,有甚的出息? 很快,不到一刻钟,就有近百人登上城头,这时,再是瞎子,喝再多的酒,也被惊醒了,呼喊声连成一片。 “军爷,我去躲躲!”张大嘴弯着腰,胆怯地说道。 “没事,这些许人,很快就会结束的!”柳三条淡淡地说道。 果然,清源军的一都醉醺醺的兵卒,在有意算无意的情况下,被全灭,几乎就是眨眼之间。 “放信号,让兄弟们进城!”柳三条舒了口气,连忙吩咐道,一朵绚烂的烟花之后,柳三条随即对着颤抖的张大嘴道:“你带着我的兄弟们,将城门打开,尽快行事,片刻不得耽误!” “你将是头功!” “好!”张大嘴瞬间激情澎湃,拍着胸脯,大声道:“我的兄弟们都是老手了,城门虽然重,但咱们开门很快。” 城外,数里之地,金山军早已经下了船,预备多时,正等着信号。 陈兵看了一眼天空,那躲专有的烟花,格外的炫目。 “走——”挥手,快跑,一气呵成。 一切都在争分夺秒,片刻也耽误不得。 虽然是半夜,但陈洪进为了自己的瞬间夺权,让军队看守七门,又进行宵禁,还派遣士兵巡逻查访一切可疑人物。 “国主薨,竟然还有烟花?”巡逻的一队军士,看到了天空中的烟花,不由得气愤莫名。 “这是谁家放的,竟然如此猖獗!” “头,这么小的一丢,似乎不是烟花,好像是信号吧!”有人提出疑惑。 “不好!”巡逻队长瞬间醒悟,说:“这是镇南门的方向,快,你去通知军队,其他人随我一起去平定敌袭!” “杀——”望着大开的城门,巡逻小队立马冲杀而去。 “指挥使,清源军来了!”有人说道。 “那还用问吗?杀,必须守到大军过来!” 第四百八十二章漳泉(2) 不知过了多久,雨已停歇,天空之上的乌云渐渐消散,露出温暖的红日,湿润的空气,凝成白茫茫,又薄薄的水雾,而水雾之下,则是一层又一层的血水。 湿漉漉的石砖缝隙中,已经布满了碎肉,一个个脚印肆无忌惮地踩踏而过,哪管它倒下过多少生命。 弓弦“啪啪啪”作响,箭矢在空中乱飞,时不时地破窗而入,惊起不少的尖叫声。 城门口增援上来的守军,兵力单薄,在蓄势待发的金山军面前,不堪一击,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随即,战争由推向前,来到了南鼓楼,它是衙城的南大门,衙城,是清源军重要官僚衙门所在,大部分的高官都在这里,还有精锐的牙兵看守。 “去把南鼓楼拿下来!”陈兵看着高高的鼓楼,沉声道。 “末将定能将其拿下!”回答陈兵话的,是一个渤海人,名唤盛泉,大饼脸,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典型的北方人特征。 金山军中有不少的渤海人,渤海人是典型的渔耕民族,服从性很高,虽然个体实力不强,但集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金人南下时,渤海人占据三成的兵力,也可以说,打得北宋亡国,也有渤海人的一分功劳。 “去吧!”陈兵点点头,说道:“尽快的拿下,泉州城可有不少的军队,不能耽误时间!” “诺!”盛泉欢喜地应下,连忙将自己的部队集合,开始紧攻南鼓楼。 目送其远去,陈兵又看了一眼仍在指挥的柳三条,立下开城之功,已然了不得,再若立功,可就不好安排了。 “若是拖延下去,可就不好了,必须速战速决!”陈兵心中一禀,连忙吩咐道:“传令下去,首登者,赏钱百贯,官升三级。” “诺!”传令兵急忙而去,很快,金山军这边,如热锅添油一般,士气越发的旺盛,高大的鼓楼瞬间也不再高大,数不清的胆大之徒,攀登而上,钟楼岌岌可危。 众人已经杀红了眼,疯狂地冲上去就杀,根本不管别人投降或讨饶。 一部分守军被迫挤压至墙角,金山军拿着长短不同的兵器,在人身上不管次数地乱戳,成了肉泥,鼓楼里到处都是尸体和肉泥,已经分不清了。 鼓楼中,除了一部分惊慌向小门逃走的士卒,不甚宽敞的空间里剩下的守军全都被屠戮,一个个死得不能再死,很多人身上起码中几十刀,被杀得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盛泉身上已经满是箭矢,但他身穿锁子甲,还有一件内甲,不以为意,吐了口唾沫,直接喊道:“鼓楼已经拿下,大军进衙城!!!” “好!”喊了一声好字,陈兵喜不自胜,连忙挥手道:“全军出击,拿下衙城!” 大军瞬间气势如虹,直接略过鼓楼,朝着各处府邸而去,其中,节度使的府邸,最是庞大。 千军万马像洪水一样涌到了衙城的大街上,那些官吏们瞬间懵了,他们不清楚,为何会有军队进入衙城,这可是清源军的核心要地。 留绍磁站在雕窗前,看着大殿内部走廊上,急匆匆地身影,每个人都好像恨不得跑一般,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增几分焦急。 雨虽然停了,但他的心情越发的低沉,少年并不能理解,为何自己已然是番帅了,还是没多少人尊敬自己,辅佐自己处理政务。 不知哪里,发出一阵阵的迫切脚步声,留绍磁哪怕再蠢,也是知晓,这是大规模军队调动的声音,而且,距离自己还不远。 “这又是为何?难道陈洪进想逼宫吗?”留绍磁胡思乱想起来,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见识不浅,但到底是太年轻,这几天被人禁锢,让他心中着实难受:“该不会是准备将我弑杀了吧!” 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身处在这封闭里的屋子里,留绍磁仿佛感受到了滚滚洪流在地下涌动,带来了大量的杀机和危险。 能如此大量调集军队,也只有陈洪进了…… “我不想死,我还想活呢!”留绍磁颤抖地说道,刚处于灿烂人生之时,突然地就死去了,如何能够接受。 “咔嚓——”殿门被打开,陈洪进粗犷的身体,看了一眼安分守己的留绍磁,叹了口气,脸色苍白,说道:“使君,有叛贼入城,赶快撤离王宫!” “陈统军,饶了我吧!”留绍磁哭泣地跪下,让救驾的陈洪进哭笑不得,连忙搀扶起,语重心长地说道:“番帅,有贼人入城,直奔王宫而来,尽快撤离。” 于是,陈洪进直接搀扶着哭哭啼啼的留绍磁,一步步地离开王宫,再牙兵的护卫下,准备离开衙城,寻找机会求救。 至于夫人和留岚儿,早就去往了金陵,躲过了这一劫。 “呸,这牙兵果真是不可小觑!”紧紧握着长剑,看着悍不畏死的牙兵前扑后拥的抵抗着金山军,陈兵心情颇为不爽。 这就是耗费数倍钱粮供养的牙兵,乃是节度使的心腹,果真是厉害的很,竟然堵着门,丝毫不落下风。 “不好,恐怕要被逃走了!”陈兵瞬间醒悟,这些牙兵就是为了拖住时间,想用悍勇来暂时麻木他们,从而让主要人物脱身。 泉州城是关键,但留绍磁,陈洪进,也是关键。 “我就不信进不去,找别的门!” 陈兵狠狠地说道。 “隆隆隆……”一边逃亡着,陈洪进着实想不到为何会面对如此场景。 刚刚睡醒,耳旁的脚步声响成一片,千军万马都在脚下的场面,骤然扑入眼帘,仿佛从天而降一般。 急匆匆而起,就有人前来汇报,有乱贼入城,已经逼近鼓楼。 支援,迫不及待的支援。 但,不管用,这群乱贼极其凶狠,竟然可以对战牙兵,数量也非常庞大,鼓楼也支持不住了。 陈洪进立马席卷家眷,然后去王宫,带着牙兵牙将,将留绍磁带走,只要将这个节度使带走,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发号施令。 乱贼,不长久。 第四百八十三章漳泉(3)求票求订阅 “逆贼——”咬着牙,看着后方源源不断的士兵,陈洪进简直是肺都气炸了。 刚尝试掌权还没几天,整个清源军都没完全整合,而且,留从效的头七都没过去,竟然有大军压境,一下子就让他打懵了,只能逃窜。 贼军从哪里来的? 贼军是哪国的? 他们战力如何? 陈洪进一概不知,所以,在这种不知己不知彼的情况下,只能裹挟着留绍磁,与最精锐的牙兵一起,逃离衙城,去到军营。 泉州城外,还有近万人的清源军,再加上地利优势,节度使在手,何愁不能平定这伙叛乱。 牙兵深受留氏恩德,如今这几日又被陈洪进收买,保护的自然尽心尽力,很快留来到了东鼓楼,仁风门。 “兄弟们,到军营后,每人赏十贯钱!”陈洪进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一喜,连忙开口画饼道。 牙兵也大喜过望,虽然泉州富庶,但十贯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数个月的粮饷,转眼可得,着实舒服。 牙兵们欢喜,留绍磁则心痛,每人十贯,就是上万贯,花的可是他的钱,真是借花献佛,厉害的很。 想反抗一下,但牙兵们肯定会给他好看,于是,只能沉默。 一路上,十几年没体验过兵灾的泉州百姓,禁闭门窗,而且还熄灭灯火,抵死门窗,瑟瑟发抖。 这边,陈兵一行人进去衙城,王府内一片混乱,新任的清源军节度使被裹挟而走,而作为实质指挥的陈洪进,连同家小一起,早就迁徙而出,看来已经出了衙城。 “统军,这里衙城中,已经找寻不到留绍磁和陈洪进的身影了,看来咱们还是晚来一步!”浑身是血的渤海人盛泉,气喘吁吁地说道,眼眸中满是戾气。 看样子,杀了不少人。 陈兵摇摇头,说道:“既然人家都走了,自然是抓不到了,毕竟这里是泉州而不是金山城,逃脱对他们来说很简单。” “况且,我们主要的,还是要这座城,而不是人!” “来人,以营为列,给我占据泉州七门,守住它们,不得让任何人出没!” 只有陈兵一人知晓此次作战的主要目的,并非是占城,而是诱饵,钓鱼的诱饵,只需要城池在手,其他的勿论。 “将粮库封存!” “封存财库,一文钱也不得闪失。” “宪兵呢?”陈兵不慌不忙地找个位置坐下,说道。 “末将在——”一个浓眉大眼的黄袖带的汉子站了出来。 “带着宪兵队,分批巡视泉州城,不仅要杀那些违背军法的兵卒,也要将那些趁机乱为的地痞流氓,全部斩杀!我答应过陛下,要交与他一个安稳繁华的泉州城。” “诺——”宪兵立马应下,硬声道:“这是末将应该做的!” “辎重营呢?” “末将在——”一个精瘦的汉子出声道。 “辎重营负担很重,必须将船上的军姿全部搬到泉州城,那些手弹可是防守利器,必须全部拉到城内!” 陈兵严肃地说道:“五百人恐怕不够,我再调与你一千人,必须保证一个时辰内,所有辎重入城。” “必定完成!”汉子沉声道。 “好,再那事之后,还须做些饭食,兄弟们忙活一夜了,肚子空了。” “诺——” 一场莫名其妙,且突然的战争,就这样开始了,到了天亮时,泉州城的百姓们得知一个突兀地消息:泉州属于大唐了。 时隔十几年,李唐又回来了?他们不怕中原了吗?不怕吴越国? 哦!原来是西边的李唐。 不管怎么说,反正泉州姓李了。 如果说还有谁不服,只有城外,在军营中进行动员的陈洪进了。 刚入军营,陈洪进就召集了中级以上的军官,开始动员,演讲。 掌军多年,陈洪进虽然狼狈地逃出泉州城,但多年积攒的威望,加上留节度加持,所有人都义愤填膺,誓死要夺回泉州,剿灭乱贼。 天已经大亮,泉州城一片安静,只是城头,倒下了留字旗,树立了陈字旗,看得陈洪进气愤难平。 这短短一两个时辰,他已然知道,这伙贼军,来自于海上,又打出大唐的旗号,不用说,肯定是岭南的伪国了。 清源军奉南唐和中原,自然以其为伪国。 “无义之军,又无后路,简直是取死之道!”陈洪进看着高大的泉州城,以及紧紧闭合的城门,不屑地说道:“只须一个时辰,就能夺回泉州,逆贼,我定要将你五马分尸!” 心中想着,若是夺回泉州,功劳乃是由我,而失城之罪,则归于留家小儿,如此,反倒是成了一件好事。 罢黜之事,更是顺理成章,失城之人,不配掌管漳泉二州,之前想的诬指其欲归附吴越的罪名,倒是用不上了。 “全军进攻——”陈洪进发号施令,在这个时刻,不需要分兵,只要万人齐攻一城,必能拿下。 而,他的目标,就是仁风门。 清源军虽然多年不经战阵,又处于繁华之地,腐朽大半,但好歹是收复老家,战意处于巅峰,人数也极多,不过一刻钟,仁风门已经岌岌可危了。 “该死——”扩建后的泉州城周长二十里,虽然不大,但却有七座城门,分兵把守,而万人齐攻一门,若是全兵把守,人家转眼调换一门,立马就被攻克。 陈兵虽然也自诩为大将之材,但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头大。 “统军,仁风门告急!”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赶来,说道:“柳指挥说快坚持不住了!” “再调两千人去,让他务必坚守半个时辰,不然拿他人头是问!” 陈兵露出凶狠的:“这是你逼我的!” “来人,将清源军中,都头以上的军将家人,给我捉拿起来,全部绑在城头,我倒要看看,陈洪进该怎么办!” 仁风门。 看着辛苦抵抗的贼军,陈洪进面无表情,但心中却开始思量如何分配即将到手的利益。 而一旁的留绍磁,只能坐在矮小的板凳上,默默无言。 “统军使,您看,城头怎么出现了妇孺?” 一个都指挥使连忙说道,满脸的疑惑。 第四百八十四章漳泉(4) “儿啊!我还不想死啊!” “阿郎,阿郎,快救我,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娘啊……” “哇哇哇——” 老人妇女的求救声,孩童的哭泣声,在整个墙头响起,伴随着金戈打斗之声,格外显得突兀。 “这些妇孺?”陈洪进瞬间讶然,他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这群将校们的家眷,目前还在城中。 “这是,娘啊!!!”军中,正严肃指挥地一个营正,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家人,尤其是老母亲一头白发,格外的显眼。 “射,给我射箭——”一旁,仍旧沉浸在战争中的将校,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射你个卵子射!”哭喊的营正直接过去扇了一个耳光,怒吼道:“你没看到我老娘在上面吗?要是我娘出了差错,找你算账!” “你作甚?”无缘无故被扇了一耳光,汉子感受到了奇耻大辱,他挺直了身子,见到是熟识的人,气恼的问道,若是没有一个解释,恐怕就得动武了。 “你看看城头,我老娘在墙头呢!” “你老娘怎么会在墙头,做梦…娘啊!儿子啊!” 脸上的巴掌瞬间不疼了,心疼了。 一丈八(差不多六米)的墙头上,站立了不少人,抬眼一瞧,就能看个大概,他妻子那肥硕的身躯,母亲干瘦的个子,儿子圆滚滚的身体,直接印入眼帘。 “射你奶奶个腿,快停下——”他亲自动手动脚,将预备射击的弓箭手给打断,心疼地直转圈圈。 “这他娘的还打个屁,夺回了城,一家人没了,要这泉州城作甚?” 所有的攻城都停了下来,只可怜那攀登者们,徒留在墙头群殴,等不到一个援军。 “统军使———” “军使——” 所有的将校都过来说话,总体来说,只有一个字,停止攻城,保全他们家人的性命。 说实话,陈洪进迫切地想夺回泉州城,夺回他的权势和地位,一些妇孺罢了,死了就算了,孩子没了还可以外生。 但,这些将校们却没有这样的铁石心肠,他们有血有肉,着实不愿为了领头人舍弃家人,所以一个个或沉默,或多言,只求停战。 当然,这是表明他们的态度,若是陈洪进真的准备下狠手,那么这攻城,不停也得停了,换个头也不错,节度使不还在旁边坐着吗?虽然年岁不大,但好歹也是留王的嗣子…… “真是无耻之尤,战阵不涉及妻儿,竟然不遵守规矩。” “虽愿意夺回泉州,但某却不是这样冷血之人,来人,派人过去谈一下,只要能放过家眷,一切都好说。” 陈洪进自然能够看出,诸多将校的目光中的意思,更是能体会到,那种命悬一线的紧迫。 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拒绝,继续攻城,恐怕自己就身首异处了,这群将校们绝对能干得出来。 而且,他心中还想着,这些将校们家眷只是第一步,牙兵们的家眷恐怕也在路上了,自己身边也不安全了。 借着谈判的缓冲,陈洪进对于自己身边的护卫,进行了一番整理,以求能保障安全。 清源军与金山军,对峙于城上城下,诡异地进行修正谈判。 自乱世以来,不服就干,干不过就投降,藩镇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纵横家的技巧,倒是得到了不少的应用。 “一个要求,投降!”陈兵底气十足地说道:“你可以告诉那些将校们,对于他们的官职,绝对不会罢黜,保留职位,而且,还要交出陈洪进!” “这……”使者有些尴尬,碰到不按常理出牌的,话都没法说。 “对于留藩帅和陈统军,不知如何安排?”其他人无所谓,这两位人物必须满意,不然就谈不成。 “咱们大唐的规矩,留藩帅这样的一军节度,一个公侯是免不了的,至于陈统军,他虽然地位高,但却再不能统军了,封个伯、子,也可能去治民了。” 陈兵临来前,就获知了军机处给的条件,以及攻城的策略,射声司的配合,攻城后,则考验他的统兵能力了。 战略上可以指导,但战术上,却需要将领的灵活运用了,军机处并不是参谋部,只负责规划而不是指挥。 使者带来的条件,让陈洪进沉默了,其余的将校们虽然心中甚为满意,但此时却只能沉默。 “果真如此吗?”这时,突兀地响起了清脆的声音,众人抬眼一看,原来是坐在马凳上的留节度,此时正一脸的兴奋。 其他人瞬间无语,但也不想就那么的略过,毕竟是名义上的节度使,留王逝去才没几天。 “禀使君,贼人就是这样说的。” “嗯!”留绍磁注意到众人的目光,这才知晓自己的突兀,连忙低下头,恢复沉默状态。 而陈洪进则发觉,自己突然就进入孤立状态,只有那些亲卫还能信任,连牙兵,此时也人心惶惶,并不值得信赖。 城也回不去,撤离也肯定没人跟随。 孤立,无助。 两个词,突然地就出现在心头。 “咱们还有漳州,区区一个泉州城并不算什么,过不了几日,皇帝就会派兵南下支援,到时候这伙孤军,就会被击溃。” 陈洪进等了十几年,如今都快五十了,真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他还有漳州,以及其余的十几个县,只要坚持绝对会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势。 在他期望的目光中,大部分将校都低下头,不敢言语。 十几年来的和平,以及繁荣的商业,已经吞噬了大部分将领的雄心,他们已经变得保守,与前途渺茫相比,暂时的安稳才是渴求的。 况且,降贼后,若是打回来了,大不了再临阵倒戈呗!总不至于砍头吧! 在这个乱世,当兵,要么胜利,要么投降,这是很正常的。 于是,在这个满是露水的清晨,陈洪进带着留绍磁,与数百名自愿跟随的将士们一起,匆促而西去。 漳州城的繁华,也是可以期待的,那里同样有上万的将士,以及堆积如山的粮食和财宝。 “泉州城,早晚会是我的!”骑着驴,陈洪进沉声道,眼眸中,满是自信。 第四百八十五章漳泉(完) “这么说,泉州城就那么拿下了?” 四月初一,长沙城还有些料峭春寒,李嘉披了件裘衣,坐在依稀能看见露水的湖心亭中,正享受着阳光,钓着鱼。 几个宦官凝声屏气,端着水果,茶水,生怕惊扰到了皇帝的兴致,小心翼翼。 而一旁,急匆匆而来的军机处大臣王宁,以及射声司指挥使吴清,两人悄然而立,轻声说着。 “是的,陛下!”王相公颇为欢喜地说道:“按照军机处的谋划,射声司配合,借船之便,突入泉州,然后将陈洪进与留绍磁等人一举拿下,只是陈、留二人逃窜,只据有泉州城。” “陈洪进领清源军万人攻城,又城内不靖,堪难维持,不过清源军上下,家眷皆在城内,陈兵,缚其眷于城上,短短半个时辰,清源军不战自溃!” 说道最后,王相公不由得摸了摸胡须,笑了起来。 “清源军全废了!”李嘉手握鱼竿,摇摇头,感叹道:“承平日久,连这等阵势也不知应对。” “些许家人,咬着牙,一鼓作气就能拿下城池,到时候再报仇也不迟,而不战自溃,则是下下策!” “陛下所言极是!”王宁点头称是:“但,此时以彼一时!” “留从效刚刚故去,陈洪进还未完全掌握清源军,若是那些将领闹腾起来,拿下他的脑袋只是等闲!” “也对,不可以等闲视之!”李嘉望着平静而起涟漪的湖面,颇有些急躁的抛弃鱼竿,又投撒了一些鱼食,吸引鱼群的注意。 这湖虽小,但鱼却多,膘肥体壮的,一般的鱼竿还奈何不了它们,李嘉闲来无事,就钓鱼起来,老是投喂,长得肥美,不吃可惜了。 “清源军所重者,唯有泉州城与漳州城,如今泉州已下,漳州呢?”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就与同一日发动,潜伏在城内的兄弟们与城外的大军汇合,轻易地就夺下了城门,漳州就入了手。” 吴青淡淡地笑道,这场攻城战,他们射声司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气,作用极大,功劳是无法抹杀的。 “让黄阳好好守住漳州城,而且,大军休整些许后,按照既定方略,立马直扑汀州,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黄阳此人,乃是南汉时的禁军大将,也是个阉人,话说当时禁军大高级军官都是阉人,所以除了他们的经验丰富外,在这点上,李嘉用起来,也是极为放心的。 毕竟,造反的可能性太低。 所以,在李威、李信、潘崇彻等人出禁军而守地方后,此人就担任了岭东府的卫将,然后按照军机处的调遣,在临近漳州的潮州附近,秘密调兵遣将,等待机会。 而这次,机会就来了,出其不意地夺取漳州城,然后,又将目光瞄准汀州。 此次行动,光是清源军,有可能无法让南唐兵马出动,毕竟财政不丰,又连年损兵折将,再出动军队就强人所难了。 况且,李煜的性格比较软弱,嘴炮倒是厉害,但行动上却是犹豫。 所以,加上汀州,绝对能使得南唐动兵南下。 “黄将军能力出众,攻克汀州倒是不难,但守住却很困难,汀州入伪国十几年,早已经人心归附,而我军人生地不熟,民心难以利用,光凭借着军队,是很难抵抗其兵的。” 王相公皱起眉头,沉声道。 “汀州不要太在意,这只是惊扰老虎的诱饵,守住漳州才重要!”李嘉开口道: “军械司一定要保障大军的消耗,而且,军机处,定要协调好辎重的配送!” “诺——” ………… 四月的闽南,依旧是晴空万里,绿红一片,端是一片诱人的风景。 但陈洪进却心思重重,他坐在驴车上,仰望着天空,面无表情。 在他的周边,还围坐着一群风尘仆仆的军队,这些是跟从离开泉州的部队。 而在另一边,则垂头丧气坐着数百个衣衫不整的兵卒,他们是从漳州逃出来的,正准备向泉州进发,结果两伙人就遇到了,撞了个满怀。 “统军使,咱们漳州城着实陷的冤枉。”都指挥使刘惟叹了口气,坐在草地上,浑身上下衣衫褴褛的,仿若是乞丐一般。 看着陈洪进这副模样,心中虽然有心不满,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咱们这万来人,都散在各县,漳州城只有四五千人。” “而且还有内贼,在夜间大肆放火,转移咱们的目光,然后突然的就夺城了,快如闪电。” “漳州城高兵众,你当时在做甚?”陈洪进开口问道。 “末将,末将正带人灭国,以至于贼人有机可乘。” 刘惟看着陈洪进,又看了一眼年轻的节度使,突然就跪下,哭泣道:“末将对统军使可是一片忠心啊……” “好了,我知晓了!”陈洪进吐了口痰,起身,看了一眼绿油油的树木。 此时的他们,不正像是一群丧家之犬吗?繁华而又热闹的泉州与漳州,已经没有了他一席之地,紧紧凭借着这一千多人,能做个甚?人家顺手就能灭掉。 为今之计,只能脱困,才能求活。 “走,咱们去汀州!”陈洪进立马精神地说道:“汀州还有数千唐军,咱们可以借兵剿贼,些许岭南毛贼,怎么会是大唐的对手?” 话音一出,众人瞬间精神一震。 对啊!大唐可是南国的霸主,军势不可小觑,虽然经常败在中原手里,但依旧掩盖不了其地位。 亡楚,分闽,压吴越,实力强劲。 眼见士气终于又恢复了些,陈洪进这才暗暗叹了口气,没有这些军队,他这一家老可就保不住了。 唐国,成为他们翻身的希望所在。 汀州,原属于闽国所有,之后闽国被瓜分,南唐占建州和汀州,又从建州析出剑州。 而汀州地处武夷山脉南麓,南与岭南近邻,西与江西接壤,为闽粤赣三省的古道枢纽和边陲要冲,被称作“福建西大门”。 南唐驻兵数千,压制闽南,如今,却成为了陈洪进唯一的救命稻草。 第四百八十六章汀州 汀州,四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冷,南方又喜欢下雨,潮湿,湿冷,格外的难受。 但刺史衙署内却是很暖和,门口挂着充填厚实的门帘;里面烧着石炭,火焰正旺,把从高高房梁吊下来的一口铁锅里的水烧得“咕噜咕噜”直响,白烟一直在冲。 几个刺史衙门的属官,正待在房间内,烤着火,顺便喝口热汤,窗外,已然是淅沥沥的小雨,而冷风依旧不断地拍打着门窗,不曾停歇。 汀州,下辖两县,长汀和宁化县,治长汀,自从归顺南唐以来,人丁滋生,虽然苛捐杂税的不少的,但日子还算过得去,没得战争,官吏的日子也好过。 孙昙浑身穿着一件绸衣,脚下一双布鞋,正坐在椅子上,享受着这舒适时光。 在汀州当官,着实舒适,民虽多,但却不乱,而且,虽然不及江西各州富庶,但却毗邻漳泉二州,自然商贾来往极多,不用担心啥水贼之类的。 “报,使君,有漳泉之人求见!” 忽的一阵冷风,一个浑身湿透的身影跑了进来。 “怎么?”孙昙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书籍,问道:“难道是漳泉出了问题不成?” “求见者,是清源军统军使陈洪进,并清源军节度使留绍磁,以及一千多狼狈的兵卒!” “果真是出了乱子了!”孙昙大吃一惊,叫出声来。 其余烤火的属官连忙跑了过来,听到这消息,瞬间人人一震,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一会儿,就得出结论:这伙人必须接待。 按理来说,清源军依旧属于唐国所有,虽然处于独立的状态,却仍旧有品有级,属于朝廷命官。 二者,清源军地处三国之交,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汀州就是来监督清源军的,如今清源军有所闪失,难逃其咎。 “快让陈、留二人进来,带来见我!”孙刺史镇定地吩咐道:“那些溃败的兵卒则好生安排,监督起来,不要让他们乱走,若是扰乱百姓,可就不好了!” 很快,陈洪进就见到汀州刺史孙昙,一个儒雅的中年人,留着长须,长袖飘飘,在这四月,竟然还烤火,着实有些荒唐。 而他以及留绍磁两人,则是单薄的长袍,虽然有些狼狈,但风度还是能保持的,外面虽然冷,但也不至于烤火吧! 不知为何,他对于汀州,就失去了信心。 “不知两位怎来我汀州,漳泉可是繁华之地,不亚于金陵,我汀州可是穷山恶水,没有多少好玩耍之地。” 孙昙也在审视着他们,对于陈洪进,与留绍磁,自然不会怀疑他们的身份,在汀州,见过他们的人不知凡几,冒充等于找死。 况且,别的不论,这一千多溃兵也难以冒充。 “哎,说来话长了。”陈洪进喝了一口热茶,缓了口气,这才沉声说道:“昨日,正是我等为晋江王举行丧事,而突然有一伙庞大的贼军,突袭,而克了泉州城,之后,我去往漳州的途中,也得知漳州城也沦陷了。” “可知,是哪个势力如此行为?”孙昙大吃一惊,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情况,一夜之间,漳泉二州,十四竟然全部被陌生势力给占据了,直太过于荒唐,若不是陈洪进亲口所言,他绝对不会相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这个势力,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是盘踞在岭南,如今又去往湖南的伪国!”陈洪进沉重地说道。 “胆大包天,伪国竟然敢袭击我们的清源军,真是该死。” 真切的得知这个消息,孙昙绝对受到了冲击,一个小国,弱国,伪国,冒充唐室后裔,夺权建国的贱人,竟然敢袭击大唐,真是太令人惊讶,送死吗? “来人,立马汇报与金陵!”孙昙连忙吩咐道,如今这个时候,只能向朝廷汇报求救了,如今这个情况,汀州城也危险了。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行动。 “不知使君可能做主,借一些兵马与我,只消数日,就可重夺漳泉,到时候必有重礼相送。”陈洪进沉声道 “哎!”孙昙叹了口气,说道:“借兵,难啊!如今这个情况,咱们汀州都难保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求救信刚发不久,果然,就有数千大军,浩浩荡荡的开拔而来,直接对汀州城进行猛烈的进攻。 短兵相接的厮杀,让汀州守兵损失惨重。 汀州城。 城内,“哎哟,哎哟……”火光之中,伤兵在痛苦地叫唤着。 一个大夫在简陋的窝棚里嚼烂了很苦的草药,吐出来敷在一个伤兵的腰上,“呸呸”地吐了几口,转头道:“水。” 一个浑身是泥的士卒赶紧捧碗上去让他漱口。床板上躺着的伤兵,浑身除了大腿处全是泥和血迹,裤子上的血已经凝结,像是浆糊裱过的硬布一般。文官说道:“晚上给他盖厚点,以我的经验,受伤后极易染风寒。” “娘,娘亲呐……”昏暗脏乱的窝棚中,伤兵痛苦地叫唤着。…… 不过数日的功夫,汀州城就遍地伤兵,岌岌可危。 安享太平的汀州守兵,何曾见过如此凶猛的军队。 ………… 金陵城,皇宫里雕栏玉砌、画栋明净,南方连冬季都有不少花草树木不会凋零,此时亦有葱绿点缀其中,十分生动活泼,明眸皓齿的宫女们群衣如茶,在亭台楼榭中穿梭着,一时间春色旖旎,令人陶醉。 李煜刚继位,正是雄心万丈的时候,只是心中对于中原有所畏惧,对于盘踞湖南,岭南的伪国,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很是不屑,犹如食物一般。 正好被中原流血多年,是时候补充营养了。 待得知伪国突袭清源军,占据了漳泉二州后,李煜瞬间羞恼起来。 被一个看不起的小国突袭,一直与自己争夺正统的伪国袭击,而且一夜失去两城,这对于大唐而言,是个巨大的羞辱。 当然,此时他还不知道,汀州已然到了沦陷的危险之中,不然,他更是气恼。 第四百八十七章争论 “陛下息怒——”老好人,同平章事宰相严续,连忙出声劝慰道:“伪国来势汹汹,还须仔细对付才是,呈一时意气难以解决大事。” “相公所言极是,如今伪国来势汹汹,我国乃是大唐正统,不可不应啊!” 徐知诲的儿子,吴温的孙子,文安郡公,两朝宠臣,徐游,徐才子,一向是皇帝的好玩伴,吟诗作赋是个中好手,他听到伪国来犯,就跟踩了尾巴似的,叫嚣起来。 经受正统的儒家教育,对于名分那是非常看中的,如今伪国竟然公然挑衅,不亚于直接扇朝堂群臣的耳光,奇耻大辱。 “正好林仁肇在洪都练了十万大军,可一举南下,收复漳泉,夺岭南,争湖南,到时候就可有与中原争战的实力了。” 空旷而又金碧辉煌的宫殿上,徐郡公的话,令人热血沸腾,那些老油条不动声色,而年轻气盛的低级官员们,纷纷大声叫好,应和声不绝。 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也听的热血,强行压抑附和之声,但放光的眼眸,以及激动到红润的脖子,无不在显示这位皇帝的心思。 毕竟还年轻,也是正常点。 韩熙载闭目养神,对于闹哄哄的朝堂不置可否,历经多年官场,他早已经习惯了沉默,而且,徐游作为皇帝的代表,哪里能轻易地否决? 他能保持淡定,不代表别人能够保持。 “哼!”一向立身端正的萧俨,实在忍受不住如此胡闹,年轻的郡公实在是没有分寸。 “军国大事,慎之又慎,洪都之兵,乃是拱卫京城所需,不可轻动,中原对于金陵,可一向是虎视眈眈!” 萧俨站出,双手握着洁白的勿板,对着皇帝沉声道:“据微臣的消息,东京的禁军如今走动频繁,而各州县的粮食也再源源不断地抽调,想必是夏收后,中原必会出兵。” “值得中原如此大动干戈的,无外乎几国罢了。” 原本徐郡公眉头一挑,正准备反驳,但闻听此言,又想到中原禁军的厉害,瞬间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巴。 高坐在龙椅上,闻听中原动向,李煜嘴唇动了动,想说出一些不惧的话语,可是话到嘴边,却无论无何也发不出来,只能轻声道:“中原动向,诸位卿家可有猜测?” 这里提一句,电视剧中的爱卿这个词,是形容妃子的,一个爱字表达一切,从未听闻皇帝对大臣有爱的,除非是龙阳君、韩焉这种谷道之臣。 卿家,才是正常的称谓。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萧俨,等待着他的解释。 “伪国如今妄然动兵,想必是窥探到了中原虚实,才有所行动,吴越自来顺服,依臣来看,中原禁军,要么本国,要么蜀国。” 所有人对于这点解释,还是颇为认可的,没点战略眼光,是绝对看不出这些,比如皇帝李煜和徐游,两人满心以为中原又要南下,根本就不知晓中原会动兵它地。 听到这个解释,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中原赵宋刚立,船舰不曾修缮,水手不曾训练,又怎能过长江呢?要知道,自从失去江北十四州后,这些年大唐可是勤修船舰,防备中原。 “中原南下几率虽小,但也不得不警备!”徐游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轻声道。 “狮子搏兔,尚且全力,如今伪国来犯想必是作个周全的部署,陛下不可不慎之。” 韩熙载看到了徐郡公被怼了回去,萎靡了,不由得站出列,高昂地说道:“漳泉二州,恐怕只是其第一步,谋建、汀二州,也是其所想。” “若是更为大胆一些,伪国甚至可以顺江而东下,直驱金陵。” “要知道,荆襄之地,乃是南地之腰,一旦南下,一日可千里,而且,据臣所知,伪国这些年,不仅兴建水师,洞庭湖中,已然万人,朝廷上下,不得不防之。” 韩熙载的一番话,才真是如同一把利刃,直插众人心肺,极为犀利,而且,可能性极大。 “这……”徐郡公咋舌,有些犹豫地说道:“伪国与本国,相差巨大,他们,他们怎敢如此?这与蛇吞象何异?” 朝堂上的众人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大唐可是地方千里,南方第一大国,雄兵数十万,富甲于天下,伪国怎敢有此非分之想? “哼!”萧俨冷笑一声,道:“诸位还以为如今的伪国只有区区岭南吗?” “安南,楚国,南平,皆被其攻下,如今地域广阔,治下之民,麾下之兵,已经不亚于本国,而且,其国主,年轻气盛,野心勃勃,无时不刻地不在磨练兵马,以有心算无心,怎能不有胜算?” 对于朝廷之上的这些只知寻欢作乐的大臣,萧俨着实看不过眼,才暂且安生数年,就已经被消磨了精力,只知权势之争,哪里能着眼看向周边? 鼠目寸光,不外如是。 沉默…… “陛下,此时应当发兵南下,收复漳泉为要。”看到话题又扯远了,严相公不由得将话题又拉了回来。 “出兵,定要出兵!”李煜点点头,说道:“林仁肇要坐镇洪都,剿灭水贼,如今能领兵南下,诸位可所有举荐?” “微臣举荐沿江巡检卢绛!”枢密使陈乔开口说道。 “不可,卢绛善于水战,防备中原为要,不可轻动!”皇帝立马否决。 “芮国公战功累累,领兵多年,最是适宜!”有人举荐道。 “芮国公已然疾病缠身,不可轻动!”芮国公何敬洙,也是南唐名将,如今已经退隐,曾为灭闽国功最高者,又克长沙,杀楚王马希广,守鄂州,可谓是功勋卓著,李煜刚继位就封其为芮国公,以示尊崇。 但如今,这位芮国公已经七十有二了,又有足疾,哪里能再战。 随后,又举荐了许多将领,不是威望不适,就是派系之争,小半个时辰后,终于,以皇甫晖之子,神卫军都指挥使皇甫继勋为帅,领两万神卫军,出战漳泉。 第四百八十八章攻伐 天空一片晴朗,一层层的白云,如同鳞片一般排成了排,仿佛是巨龙的鳞片,亦或者是天梯。 微风拂面,这是一个不冷不热的季节,对于汀州人而言,最适合的,应该是出门踏青,杨柳依依,春光正好,些许少男少女借此相会。 在闽地,由于开发较晚,所以丈夫都早夭,再加上十几年前的王氏内乱,男丁急剧消耗,嫁女儿反而成了忧愁。 而更令人心痛的是,本就稀少的男丁,则被一群凶猛的兵卒,猛烈的厮杀冲击。 汀州城守军,此时感觉自己在经受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冲刷,随着时间的推移,力道越来越大,城头遍地伤兵,哀嚎遍野,残破的城墙,以及满地的尸体残躯,无不在表现,汀州城快坚持不住了。 “可,今日才算是第二天啊!”立在城头,看着不断攀登和厮杀的伪国军队,陈洪进大吃一惊。 “今日,可算是知晓伪国的厉害,看来,我输的不冤。” 伪国兵卒,简直是悍不畏死,士气高昂,低矮的汀州城墙,不过一丈多,一架普通的长梯,就能跨越而上。 当你看到数百个梯子不断地紧抓城墙时,就能体会到绝望。 而汀州城守军,则更是令人失望,区区两千人,更是啥都不会,对于守城,唯一的方法就是扔石头木头,毫无经验可言。 岌岌可危已经无法形容了,只能说是守得一刻是一刻吧! 陈洪进叹了口气,将自己的部队都收回来,不再让他们去送死了,反而转身去往刺史府,对着这群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们说道: “使君,如今汀州城已经守不住了,现在立刻撤离,才是上策。” “可,现在才是第二天,咱们两千人,连两天都守不住啊!”汀州刺史孙昙满脸的震惊,伪国的实力怎么如此厉害。 “使君,陈统军所言不差,还是尽快撤离,咱们并非不守,而是守不住,若是白白搭上姓名,反而是不美了。” 一旁的幕僚也忧心姓名,忙不迭地劝说道。 至于刺史府中其他的官吏,早就开始收拾家财,准备跑路了。 “对,我必须走!”孙刺史叹了口气,连忙说道:“我必须将伪国真实的实力告知朝廷,朝廷须提前做好准备,不然得吃大亏。” 随后,陈洪进带着他的兵卒,与刺史府的几百护卫一起,护送列位官吏及家眷一起出城,很快就逃走了,也没有人进行阻拦。 “咔嚓——” “城门破了——” “兄弟们,冲啊!!” “杀啊……” 汀州城,经受两天一夜的冲击,终于承受不住如此高压状态,只能宣告被占。 这就是一场寻常的攻城战,无论是攻城,还是守城的这一方,都没有依靠更多的器械进行辅助,只是依靠兵卒凶狠进行拼斗。 “赢了!”黄阳叹了口气,微微一笑,说道:“一座州城,也被破了,这是我攻克的第二座州城,汀州二县之地,也成了唐土。” 看着汀州城,或许是得到的太过于容易,他心中有些不屑,说道:“伪国的兵卒,承平日久,这点压力也支撑不住,看来,我们还是高看了他们。” 闽国五州,有三州,重新纳入大唐麾下。 ………… 泉州城。 陈兵随意的征用了一座府邸,当做驻地,然后开始按照既定的计划,对于整个泉州城进行戒严,宵禁,维持了泉州的社会秩序。 几日时间一过,发觉这伙军队不杀不抢,买东西还给钱,一时间,商业恢复了几分热闹,平静地生活似乎重现了。 对于陈兵而言,他去往金山城,训练万人大军,可不是只为了区区的一个泉州城的,不然就有些大材小用了。 况且,一个州,能有多少爵位?骁勇校尉?骁毅校尉?男爵?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鉴于爵位获得难度挺大的,所以皇帝又设立终身爵位,骁勇校尉,骁毅校尉,奖赏那么英勇善战之人,没有食邑,只有每年的十石粮食,以及免除徭役,见官不跪等特权。 而且,这两个校尉之爵,退伍后,在地方上,也会有官位安置,或进入巡检营,巡捕司,亦或者成为里长,甲长。 也就是说,减等的爵位,又多了两级,最低的男爵,到骁勇、骁毅校尉,也算能多享受两代富贵。 对于权势者而言不放在眼里,但对于普通百姓兵卒来说,这可是太过于实在,不提地位啥的,每年的十石粮食,可是解决了基本的温饱问题,再加上官位的安置,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区区校尉之爵,陈兵怎么可能会放在眼里,根本就不算是贵族。就连男爵,他都嫌弃太小,在勋爵中排末位,若不能弄个世袭的,第二代就成了校尉,哪里还算是贵族? 这些天,他一边整理泉州的秩序,接管下辖的几个县,顺便调整安排一下清源军这股势力,这可是近万人的队伍,不可马虎。 “统军,清源军一直待在军营中,也不算个事!”大将柳三条,轻声说道。 “这可是万人,若是伪国南下,这些人可都是烫手的很,而且,还有可能与其勾结,内外夹攻,那就危险了!” “那你说如何?”陈兵看不出,这小子话里有话啊,也就由着他说。 “建州,咱们可以去攻伐建州!”柳三条指着地图上的建州,兴奋地说道:“闽地五州,伪国占二州,汀州恐怕早就被黄将军攻占,而建州就孤立无援,咱们可以驱使清源军攻伐建州。” “如此,既可以解除忧患,又可以立下战功,何乐而不为呢?” “你小子还会用俚语了!”陈兵笑了笑,看着地图上建州的位置,不由地说道:“你小子力下了不少的功劳,又杀了不少人,战后一个校尉之爵是免不了的,竟然还敢贪心。” “嘿嘿!”柳三条笑着说道:“统军不也是吗?这点功勋,哪里够用,爵位,不是越高越好吗,我就希望统军一下子到公爵,世袭罔替。” “哪有那么好的事哟!” 第四百八十九章皇甫继勋 说实在的,得知又要南征,皇甫继勋是不情愿的,或者是,他根本不想南下。 之前,在虔州,本就吃了大亏,虽然百般抵赖,又掠夺虔州钱粮来贿赂百官,这才官复原职,好好当他的神卫军都指挥,待在金陵,花天酒地,多痛快。 这次得知自己又获得领军的机会,他无奈地摇摇头,望着奢侈璀璨的房屋,娇妻美妾,不由得叹道:“有一个名气巨大的爹,还真是祸福难料啊。” 皇甫晖是谁?大部分人想必是不知晓的,但,此人可是改朝换代的主,凭一己之力,让一代雄主逝去。 后唐庄宗李存勖,一代雄主,就是课本中欧阳修的名言,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的主人公,就是让皇甫晖一人坑死的。 话说皇甫晖此人为人勇猛而且无赖,有一天,他夜间在军中与其他士兵赌博,赌输了,没有钱。 一般人这样,要么耍无赖,要么借钱,可皇甫晖此人,发挥了五代军人的传统,没钱,他么的造反去。 他的逻辑很清楚,等欠钱的人死光了,或者抢劫别人,不就有钱了吗? 刚好当时庄宗宠幸优伶,对待将士刻薄,朝廷腐败,皇甫晖的话,简直是呼应了将士们的心声,纷纷扬扬的群起响应。 当然,这与皇甫晖所处的地界有关——魏州,魏博军,所在,具体的就不细说,反正这个安史残余势力,造反的基因完全刻画在骨子里了,虽然朱温屠杀了魏博牙兵,但传统是改不了的,依旧残余。 一听造反,这些魏博兵们群起响应,在皇甫晖的带领下,魏博兵劫持了都将杨仁晸,劝说其投降,并且作为首领带队。 人家不从,杀之。 又威胁一小校,不从,再杀之。 然后提着两颗脑袋去见裨将赵在礼,赵在礼听说发生兵变,想爬墙逃走,被皇甫晖拉着脚从墙头拉下来,然后把刀架到赵在礼脖子上。 兴许是脑袋太吓人了,赵在礼从了…… 然后进兵邺都,大肆屠掠。 皇甫晖碰到一户百姓,问姓,答,姓国。 杀之,曰:我就是要破国。 又碰一户,问姓,答,姓万。 再杀之,曰:我杀一万家就够了。 之后庄宗派李嗣源率兵讨伐叛乱,没想到讨伐军叛乱,与叛军联合起来拥立李嗣源为帝,后李嗣源挥兵反攻京师,唐庄宗在出逃路上被哗变的部下射杀。 这一连串的叛乱都是一介军卒皇甫晖所引发的,就是因为赌博没钱,耍赖皮导致的。 远离赌博…… 之后契丹人入中原,皇甫晖南下投奔南唐,再被赵匡胤所擒拿,浑身是伤,因伤势恶化而不肯医治而死,算是尽忠了。 所以,皇甫继勋虽然年少,且无战功,仅仅凭借着家世,就能成为大将。资产优赡,名园甲第,冠于金陵。 忠臣之后,名将之后,皇甫继勋的人脉可见一斑。 “郎君,战争凶险,可得小心则是!”美貌的小妾扭着蛇腰,轻声细语地说道。 “区区伪国,又算的了甚?”皇甫继勋不屑一顾地说道:“我只是舍不得你们这个美人儿罢了,与其战沙场,不如家中享福来的畅快。” 随后,皇甫继勋去了皇宫,见到了年轻的皇帝。 皇帝很年轻,所以也很热血,对于这种忠臣之后很有好感,毕竟这个时代,武人的忠臣,是非常奢侈的,整个江北之战,真正完节的,只有刘仁赡、皇甫晖、姚凤三人。 “将军此行,可有把握!”畅谈了几句昔日其父的功勋旧事,李煜瞧着其三十来岁的面容,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轻声问道。 毕竟作战经验,越老越厉害,像霍去病那样的天才还是太少了,这可不是为将,而且为帅。 “请陛下放心!”皇甫继勋抬起头,眼眸中满是自信的色彩,他大声说道:“若是对付中原禁军,末将还有些难为,毕竟是天下精锐,但,岭南,呵呵!” “不是末将吹嘘,不须七日功夫,就可收复漳泉,直入广州,为陛下夺得岭南。” “好!!”李煜很欣赏这样的自信,而且很有自知之明,他赞叹道:“将军如此勇气,真是令人振奋啊!” “可是,将军,之前您可是在虔州,输了一丈!”一旁,徐郡公看不过眼,淡淡地讽刺道。 “哼!”皇甫继勋不以为耻,反而颇为不服地说道:“且不说那虔州军将里外勾结,泄露机密,才让敌军知己知彼,就言潘崇彻,此人乃是岭南第一名将,就算吾父复生,恐怕也只能战和。” “说来惭愧,末将愧为将门之后,请陛下另择贤才吧。” 说着,皇甫继勋挤出几滴眼泪,跪下,陈恳地说道。 “将军何出此言!”李煜横了一眼徐游,然后笑着说道:“将军的能力,自然是不用怀疑的,朝廷上下,对此,依旧是信心十足。” “多谢陛下信任!”皇甫继勋颇为感动地说道。 说实在的,整个南唐,自江北一战,能战几乎都死翘翘了,要么就归降,导致朝堂上将星凋零,无奈之下,逼迫李煜启用林仁肇这等降将。 不到万不得已,哪怕再有能力,谁会用降将呢? 徐郡公也不由得挑挑眉,这等败军之将,若非是没得挑,谁又会用呢?忠诚之将适合用来守城,而不是征战的。 皇帝不知晓,他还不清楚吗,这厮席卷钱财而逃,贿赂了不少大臣,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忠诚不一定,但能力却很一般般。 “将军出征,加漳泉招讨使之衔,统帅两万神卫军,三日后出征。” “末将,定不负陛下所托。”皇甫继勋激动地说道。 随即,领着皇帝的圣旨,皇甫继勋第一件事,就是去国库,领取大军南下的钱粮,美名其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不知的人,还夸他知兵。 为了更好的征战,他遣人做了一架舒适豪华的马车,又精心挑选了许多精锐之士当做护卫,再挑了只千里马为坐骑。 数日后汀州城失陷的消息传来,接连被催促,无奈,只能统兵南下,只是速度感人。 第四百九十章 就在皇甫继勋缓缓南下之际,待在泉州城而不干寂寞的金山军,闲不住了,开始压迫清源军,去往建州作战。 “诸位,听着,你们原本就是俘虏,虽说答应放过诸位,但,有一句话说的好,当兵吃粮,哪里吃粮不是吃?来咱们大唐吃粮,咱们大唐是正统的朝廷。” 这一日,春和景明,万物生长,天空中艳阳高照,站立久了,甚至还有点燥热,但陈兵却不以为意,在北方冰雪严寒见多了,他倒是喜欢上了太阳。 被太阳晒的感觉,真好。 巨大的校场上,陈兵屹立在搭建好的高台上,仿佛又像个擂台,很是令人疑惑。 他又派十几个大嗓门的,又懂闽南语的士兵,分战四周,传导他的言语。 而在台下,约莫万人的清源军,正干坐着,享受着太阳的炙热,心情不好。 一边喊着,看着这群兵卒无动于衷的模样,陈兵眉头一皱,立马让人呈上早就清洗干净而又凉爽的雪梨,每人一个。 冰凉透爽的雪梨,很是让这群兵卒们打开胃口,迫不及待地吞咽肯吃着,连核都不剩。 这下,吃完后,大家才愿听他说话。 “诸位,咱们大唐,一向是待遇丰厚,绝对不会有克扣钱粮的习惯,是直接派发在手里的。” 陈兵循循善诱地说道:“普通的禁军,每个月包吃包住,夏动两件绒服,一个月的钱粮,就有五百文钱,是铜钱,整整五百文文,足以买上许多粮食,养家糊口,衣食无忧了。” “而且,只要大家现在参与,每人即发五百钱,作为这个月的饷钱,即可,马上,只要加入即有。” 一时间,台下议论纷纷,对于五百钱的诱惑,实在是抵抗不住,而且现在就发,实在是太实惠了,不拿白不拿。 随后,辎重营的人也很配合,一筐况的铜钱,就明晃晃的抬了进来,足足有上百筐之多,再阳光之下,极为耀眼,让人舍不得移开半步。 口头说的再多,不如金钱来的实惠。 “我愿意——” “我加入……” 钱财诱人,那些将校们不屑一顾,但那些底层的兵卒却忍不住,这个时代,哪有不喝兵血的将领。 名将,与不喝兵血是两码事,军中的将领,基本上没有道德上的完人。 而且,这样的人,也不会让上面放心。 所以,在这个时代,当兵是痛苦,除了战争的痛苦外,疾病,军法,将领严苛的处罚,辛辛苦苦拼命而得的功勋,也会被冒领军功,而被克扣钱粮已经算是习惯了。 好男不当兵,并不是假话。 这时征兵,除了活不下去的,基本上都属于强制服兵役,囚犯,流民,以及那些被殃及无辜的壮丁。 漳泉的富庶,与这些当兵的相关不大。 一颗梨,一筐筐铜钱,就让这群清源军投降了,只有将领们颇为不服。 陈兵很高兴,但光是加入还不够,还需要打散队列,重新进行组织,所以,他继续说道: “都头以下的军官,将由比武产生,公平公正公开,绝对没有猫腻,只要你有本事,就能当官。” 这句话的杀伤力,更大。 安稳十几年的清源军,早就已经固化,又没有仗打,裙带关系密密麻麻,所以一官难求。 这是和平时期可以预料的。 “这叫挖根基!”陈兵笑着说道:“空有高官,而无底层兵官,看你们还怎么指挥。” 一场大比武,将原先的组织结构完全大打散,各低级军官,对于陈统军,还是十分拥护的。 第二天,陈兵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往建州,五千清源军,五千金山军,一起出征,场面十分浩荡所谓兵一过万,无边无际。 福建,得名自福州与建州,与安徽的安庆与徽州是一样的,当然,此时的安庆,叫做舒州。 建州,后,又名建瓯,建宁府,简称芝,介武夷山脉与鹫峰山脉间,乃是福建北面的农业之地。 在943年,王延政在建州称帝,建立殷国,可见其地位。 历史上一直作为闽北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出过1154名进士、6名状元、10名宰辅大臣,是十大进士县之一。 此时的建州,被南唐安置为忠义军,驻兵数千。 只可以,建州屡次遭受兵灾,城池修缮不及时,只有孤零零的几座鼓楼,以及矮小而又残破的城墙,令人看不过眼。 “这可是丁口十数万的大城,怎么就这样一副模样?”陈兵看着这番景象,不由得称奇,“按理说,这里也被当做都城,不至于如此吧!” “回禀统军,泉州城经过加固,才不过一丈八,闽地承平日久,早就忘却了战争,如此也算是常理了!” 一旁,射声司的人作为向导,轻声解释道。 这深山里的小城还比不上北方战乱之地。 城墙内外大片低矮陈旧的建筑,没有城墙的看护,这些赤裸,裸暴露的百姓房屋,无异于待宰的羔羊。 衣衫褴褛的百姓,与唐军衣甲鲜明的队伍,对比强烈。。 “回禀将军,伪国对于此地剥削,一向甚重,又鄙视其为南蛮,自然更不会客气,虽然建州虽然历来富庶,但不过十几年的光景,如今就成了这般模样,大量的逃户,已然进入了武夷山。” “咚咚咚……”节奏明快的鼓声在伴奏,前面一个士卒的腹前挂着只小鼓一边走一边敲,一列列整齐的步兵“咔、咔、咔……”地踏着脚步声列队行进。 鼓声节奏快,脚步声慢,两种声音相得益彰听起来虽然略显枯燥、却很好听。 这座小城外,仿佛瞬息之间布满了军队。 十几年了根本没有外界的军队打到这里来,百姓们可能还没充分意识到武力的危险性,很多人居然在路边来看稀奇。鼓声节奏快,脚步声慢,两种声音相得益彰听起来虽然略显枯燥、却很好听。 这座小城外,仿佛瞬息之间布满了军队。 十几年了根本没有外界的军队打到这里来,百姓们可能还没充分意识到武力的危险性,很多人居然在路边来看稀奇。 第四百九十一章再下一城 建州城上,望着居群宅而不乱的伪国军队,忠义军节度使冯义忠,身材魁梧,但此时却心生胆怯,望着这无边无际的军队,再旺盛的胡须,也拯救不了他的内心。 “藩帅,这该如何是好啊!”建州刺史乃是一介文人,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心中着实慌乱,甚至不敢露头,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冯义忠,希望能得到答案。 “老子怎么知道,就这几千人,怎么能守得住!”冯义忠拍了拍手,大声嚷嚷道,心中的烦闷,溢于言表。 建州是个军州,何为军州,就是在在边塞和关隘之地,比如潼关,这样的要紧地界,建高城,驻兵,一切以军法治民,以军队为首,民政为要。 赵匡胤的八百军州,就是这个道理,包括了州和军。 所以,在重文抑武的南唐,建州刺史得向冯义忠请教。 “尔等听着,此乃大唐之土,快快退却,不然等大军到来,杀你个片甲不留。” 低着头,看着一望无际且气势汹汹的敌军,冯忠义心头一颤,大声地喊道,只是其中的底气,外强中干,着实令人好笑。 “这建州,倒是着实有趣!”陈兵看着畏手畏脚的建州兵卒,又看了一眼缩在门窗内,不住张望的百姓,笑道: “这样的军队,以及这样的百姓,何愁不下建州呢?” 射声司的人不屑地说道:“这冯忠义,文武不全,只会捞钱,这建州在闽地,之前可算是有数的大城,光城内外,就不下十万,其他各县加在一起,超过二十万,但,就这样,经过他的霍霍,逃亡武夷山与鹫峰山的百姓,就有数万。” “其能担任藩帅,恐怕名字占据了一半原因。” “哈哈哈哈!”陈兵笑了笑,说道:“所言有理,不过,这样的人再多一点还是好的,咱攻下来,也是便意的。” 对于这样的高城,陈兵毫不在意,人心不在,兵卒无战心,攻下来,毫无压力可言。 “派人去喊话,就说我国本大唐正统,尔等被徐氏蒙骗,情有可原,只要顺应大势,归顺正统本源,就饶尔等一命。” 很快,城头上的众人就听得这样的话语,一时间面面相觑,齐看向冯忠义,这个魁梧的藩帅。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冯忠义连忙宽慰道:“我已经派人去朝廷求救,只需要坚持几日,就可安全。” “而且,咱们这两千兵卒,再加些许壮丁,就有四五千人,这兵法上不是说了吗,十则围之,城下这敌军,可有三五万吗?况且咱们粮草充足,坚持个七八日还是没有问题的。” 话虽如此,但众人心中还是没底。 这城下军队虽然没有三五万,但过万还是有的,这城中兵卒,别人不清楚,他们这些当官的难道是傻子吗,自然一清二楚。 况且,这些伪国军队,可是拿下了泉州城,这可是新修的大城,守兵过万,就被拿下了,这建州城之前虽然也算是威武,但如今哪有大城的气势。 所以,他们着实没有信心,心里头打鼓,投降的心思就有了。 冯忠义眯着眼睛看着城下有条不紊的军队,心中如同一团乱麻。 有心降吧!可却是一撮尔小国,失了面子。 不降,很有可能尸首异处,全家倒霉。 “真是难为啊!”冯忠义嘀咕一声,实在想不出来,就派人留下守城,自己就回府歇息片刻,让美娇娘伺候一下。 “对了,军纪方面还要要求一下,咱们金山军,本就严律,但,那群清源军可就不一定了,你们宪兵须认真对待,严防出现漏洞。” 安营扎寨是一个将帅的基本素质,就连啥文化都没得蒙古人也清楚,必须将军队驻扎在水源处,高岗处,远离森林,而陈兵自然清楚。 只不过,这些活基本上属于辎重营的,他只需要挑选一下场地,就没事了,其他的就交给专业人士。 “诺——”一个浓眉大眼的大汉走了出来,看样子就很严谨,令人放心。 “全军修整,该吃该喝,半个时辰后,一起攻城!”陈兵大声吼道,气势十足。 全军欢呼,行走了大半天的路,终于可以歇息了。 于是,清源军们刚一屁股坐下,就看见辎重营的兄弟们任劳任怨地扛起锹,抡起铲,开始安营扎寨,忙活起来,这才刚急行军结束,就如此辛苦,让清源军的几千人目瞪口呆,还以为是它们不受将军待见呢。 “这伙兄弟真是命苦啊!”清源军的人乐在悠闲,坐在地上休息,看着人家忙活着,不由得感叹道。 “哼,人家专门干这个的。”一旁休息的金山军兵卒,冷笑一声,说道。 “这怎么说?”有人好奇道。 “他们是辎重营,发放钱饷,安营扎寨,煮饭做菜,购置绒服,都是他们的伙计,虽然辛苦,但人家却不上战场,饷钱也多,功劳一样领,没有点关系,还进不去呢!” “瞧见那群黑面神,胳膊上带着黄带子,四处溜达的人没,他们可是宪兵队的,平日里连统军的话都能頂,有事没事就找毛病,一言不合就打屁股,咱们这金山军,一个月就得折掉几十根棍子呢!” 吃喝的休息的时间,清源军与金山军的将士们,开始了初步的接触,除了有些言语不通外,就没有别的毛病。 陈兵居高临下,抬眼一看,太阳已然从日中而下,吃饱喝足,是该动手了。 “传我军令,云梯撞车等,全部抬上来,我要半日下建州城。” 如此嚣张自信的话,让这些兵卒们莫名的兴奋起来,俗话说将是兵之胆,主帅有如此信心,这伙还处于磨合的军队立马就气势汹汹而上。 当然,按照惯例,首先冲击的,是归降的清源军。 或许是知晓投名状的意思,清源军诸将别无怨言,一闹门子往前冲,不顾一切。 兵卒受此影响,自然人人争先,冲喊声不绝于耳,虽然说是半斤八两的水平,但硬是让清源军杀到了墙头,立下了脚。 而太阳,却只是刚刚西斜。 “这建州城,就那么下了?”陈兵挥舞着手臂,蓄势待发的金山军如饿虎扑食一般,将勉强维持的城防击碎。 第四百九十二章战事 自古以来,闽地一直如同一座孤岛,开发不及巴蜀,土地也不肥沃,只有经商,才算活了一条路。 福建到处是山,左边武夷山,右边大海,只有北边的浙江,南边的广东,才算是一条通道。 福州是吴越的地盘,岭南又被伪国占据,皇甫继勋很可怜,只能从江西翻阅而过。 先是坐船,逆江而上到鄱阳湖,抵达洪州,再从赣水而上,到吉州,再到虔州,从而东去,从章水,直达汀州,如此之麻烦。 洪州时,浩浩荡荡的大军,自然让洪州百姓捏了一把汗,毕竟兵匪之说,不是假话,抢夺欺压百姓,乃是常事。 而咱们的南都留守,怎么会让他们进城,林仁肇直接拒绝让神卫军进城,但还算是留有一线余地,空出了一座军营。 “该死!这林仁肇无法无天了!”皇甫继勋看了一眼残旧的军营,不由得骂道“老子辛辛苦苦为国效力,征战沙场,竟然去往城里喝口酒都不让,简直岂有此理。” 坐了好几天的船,皇甫继勋着实有些厌恶,就想去青楼中耍几下,林仁肇竟然不让进城,着实气坏了他。 “统军,这洪都可是咱们的粮草转运之地,若是得罪了他,咱们都没粮食吃了!”一旁的校尉连忙劝说道。 “呸,老子暂且忍他一时,去,派人给他说,要一百头猪,五百坛酒。” “真是无耻混蛋!”听到皇甫继勋的说辞,林仁肇着实有些惊诧,他听闻打仗有要粮草的,有要箭矢武器的,还真是没有见中途要酒的。 “这样的无能之将,怎可为帅呢?” 林仁肇觉得,派遣这样的人去往汀州,简直是错误的选择,但朝廷任命下来了,他又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能配合,积极提供粮草。 吃饱喝足后,皇甫继勋继续上路,赣水还算宽阔,所以一路上倒是免了许多困难,粮草转运到了方便。 到了吉州,皇甫继勋又听到一个坏消息,建州也被伪国攻克了。 闽国五州,泉、漳、汀、建,都被其占据,只有吴越所据有的福州还在,而从建州分出的剑州自然也不出例外,被攻占了。 “也就是说,某去闽地,是孤军奋战,并无援军咯?”皇甫继勋沉默了,也不知该如何来形容他自己的心情。 孤军奋战,地形崎岖,兵卒软弱,这还怎么打? 当然,兵卒软弱是他自己臆想的,其实神卫军作为南唐的主力,虽然一直耽于训练,但作为举国之力建立的精锐,只是对于中原恐惧,对于南方的小国,丝毫不惧。 在这些兵卒眼里,天底下能战的只有中原,伪国多大,兵马多少,都不清楚,但却有着南方第一大国的骄傲。 待在吉州,足足超过了三天,皇甫继勋一直按兵不动,直旁抚州上下急的火烧眉毛。 这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库房里没多少存粮,您这两万大军人吃马嚼的,哪个受得了? 无奈,皇甫继勋还是要脸的,皇甫家的威名,不能坠落,所以,大军又出发了,两日功夫,数百里地,逆赣水而上,来到了虔州。 这个皇甫继勋首战失利的地方。 当然,他有失利的理由,潘崇彻的威名,谁都怕。 虔州自两年前,皇甫继勋失利而逃,就被潘崇彻占据,由于钱财都被皇甫继勋席卷而走,潘崇彻就将库中的粮食,以及数千户的百姓,迁徙到了岭南。 至此,两年时间转瞬即逝,虔州流失了大量的百姓,但却又空出许多土地,招垦失地流民,两年时间就恢复了大半。 而贡水与章水就在此合二为一,汇聚成了赣水,古人从右往左,左贡右章,于是,就成了赣水。 距离汀州,逆章水而东去,不过一日的功夫,就可兵临汀州,两军对战。 黄阳特地将汀州城加固,并且部署大量的器械,就得让神卫军崩掉几颗牙不可。 但,却得到一个消息,皇甫继勋徘徊在虔州,犹豫不前。 “真是废物,胆小鬼!”黄阳吐了一口唾沫,实在忍不住咒骂道“某从军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胆怯之贼。” “将军威震闽南数州,以及江西十几州,想必是皇甫继勋怕了,毕竟此人败于澧州伯之手,心有余悸也是再正常不过。”手下拍马屁道。 “呸,某哪有如此厉害。”黄阳笑骂道,然后说道“咱们一直假想其南下闽地,却不曾料到,竟然会有这样一个胆小鬼,着实出乎意料。” “再等几天,我就不信了,让射声司的人去金陵派发流言,我看你,能耐得住几时。” 射声司还是很给力的,很快,金陵城内就流传皇甫继勋畏战不前,临阵退缩的话语,朝廷上下,分外的震惊。 俗话说,临阵换将,极为不详,更有俗话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朝廷上你来我往,争吵不休。 阵图这种东西,只有傻子才会玩,打仗,就是考验的将领的随机应变能力,刻舟求剑,极其荒唐。 “既然如此,就派人去探探底,到底是如何个情况!” 皇帝也脑壳疼,吵闹不休,对于皇甫继勋,他是相信忠心的,但能力还是有些怀疑,但将门无虎子俗话又让他相信了,所以,只能和稀泥。 “可是,陛下,夏粮还未收割,朝廷实在困难。” “再困难,也得坚持下去。”李煜沉声道,拿出了皇帝的威严。 ………… 东京,汴梁,大内。 东京都皇宫,本来就是节度府邸改造而成的,狭窄,而又不规则,与唐朝那种强迫症似的齐整不同,北宋的皇宫扭扭捏捏,就如同朝廷一般,总是有一股别扭的气息。 赵匡胤是个军人,意外得到皇位,对于享福倒是不在意,意外之喜,还要啥自行车啊! 时间管理也很严格,一板一眼。 “哈哈哈!两个伪国打起来了,真是痛快啊!” 南方两国的争斗,自然逃不过中原的情报,赵匡胤闻得这个消息,随即大笑。 第四百九十三章商议 哪一个不是喂喂聚聚的。赵匡胤一向认为自己是世宗郭荣的继承者,无论是天下还是遗志,所以,统一天下,先易后难,先南后北,这是既定方针,不会乱的。 对于王朴这位世宗能相,他是极为佩服的,若其还在,自己还真的不一定能夺得天下。 “让赵枢密过来。”赵匡胤喜不自胜,走了几步,连忙说道。 很快赵普就满脑子的疑惑,来到了大内,见到黑脸激动的皇帝,不由得弯腰鞠了一躬。 “快瞧瞧,这是刚来的军情!”赵匡胤迫不及待地说道,让一旁的宦官递过去,然后瘫坐再椅子上,感慨万千。 “诺——”赵普一脸的淡定,然后接过书信,双眼迫不及待观看起来,片刻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赵匡胤一脸的探寻之色。 “官家,福祸难料。”赵普一脸的凝重。 “哦?”赵匡胤顿生不解,说道:“这狗咬狗,一嘴毛的好事,为甚福祸不定?” 他虽然高估那个新唐了,但那南唐可不一般,人家可是数十年称霸南国的存在,灭了闽国和楚国,若不是中原偏袒,吴越迟早也会被攻破,他可是与南唐亲自斗争过的。 南唐虽然脆,但也要跟哪里比,跟那些南方各国相比,还是挺强的,至少先易后难这个名单上,南唐排在了最后,仅次于契丹。 “官家是否低估了那个岭南的唐国?”赵普轻声说道,眼眸中闪过一丝慎重,他沉声道: “虽然咱们没有与它打过,但,江南克与其打过,而且还是完败,就连虔州都失去,若不是后来假借赎兵实际赎城,花钱赎回来,这虔州,可不在江南了。” “江南国刚被夺江北十四州,受损严重,又遇到岭南名将潘崇彻,被打败,也是理所应当的。” 赵匡胤脸色也凝重起来,他犹豫地说道。 “灭周楚,再破南平,现在又攻破漳泉二州,直接面对江南,他们哪里来的勇气?”赵普缓缓地说道,越说,赵匡胤心里就越沉重。 “而且,陛下可曾忘却,其至今,尚未对大宋称臣,南方诸国,哪一个不是畏惧称臣的,何曾有如此嚣张气焰过?若是没有些许底气,焉敢如此?” “你是说这个岭南小国竟然敢蛇吞象,一举消灭江南李氏?”赵匡胤委实不敢相信,这天底下竟然会有如此的自不量力的事情。 要知道,江南每年向中原进贡银10万缗、絹10万匹、钱10万贯、茶叶50万斤、米粮10万石,总价值超过五十万贯,具打探的消息,年入超过三百万贯钱。 而且,由于失去了江北十四州,江南每年还要购买三十万斤的盐,由此可见,其国势依旧还在,不可小觑。 而,这时,中原,户口超过两百万户,但由于藩镇过多,而且水利多年不曾修缮,土地荒芜,流民众多,朝廷的年赋,竟然堪堪与江南持平,这还是得加上江北十四州的缘故。 江南每年的贡赋,已经成为了中原的救命稻草,维持财政平衡的重要支柱。 对于乱世来说,有钱粮就有兵,有兵就有地盘,若是钱粮不够,哪怕禁军忠臣可靠,赵匡胤也得歇菜,也就是说,若是赵匡胤钱粮不够,禁军就会再次造反,换一个人上去当皇帝,这是无可置疑的。 所以,在得知如此多的赋税后,赵匡胤对于南唐,只有剥削,而不是吞并。历史上南唐经历旱灾,粮食欠收,赵匡胤还咬着牙支援了几十万石粮食,让它度过难关。 南唐,是中原的奶牛,除了每年的岁贡,皇帝太后皇后的三节两寿,都会有孝敬,几万贯几万贯的给,是你,你也舍不得让奶牛死,省去了统治成本,收益反而更多了。 扯远了……… 反正,在赵匡胤武将思维来看,钱大气粗的南唐,绝对比地盘大而人口少的岭南厉害。 “陛下,伪唐,也拥兵数十万,而且,您忽略了一点,伪唐国主,不过二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而江南,国主虽然年轻,但却似个垂垂老矣的老朽,外强中干。” 赵普作为枢密使,掌管军队,自然眼线比较多,对于南唐的渗透也比较深,其畏惧禁军的心理,也是略知一二。 况且南唐所选派的,竟然是承父恩而不知兵的皇甫继勋,赵普瞬间恨铁不成刚。 所以,在两个唐国之间,由于对于南唐渗透的原因,赵普大失所望,反而更看好岭南。 “江南,三十余州,兵多将广,岭南虽然强势,但顶多相差仿佛,短时间内吞并,并无可能。” 赵匡胤还是难以相信,庞大的,让郭荣都头疼的江南,竟然会被一撮尔小国所吞并: “况且,在淮南之地,已经布署数万禁军,若是稍有差池,还可挽救。” “也只能如此了,官家须警惕一二,勿要阴沟翻船。”赵普听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大可能,这江南国虽然软弱但也是天下大国,民众数百万,建国数十年,怎么会轻易地被攻下。 “这狗咬狗,且让他们折腾,没有几年功夫是解决不了的,正好适宜咱们出征巴蜀。” 说道这个,赵匡胤瞬间兴致勃**来,巴蜀的财富,那可是令人垂涎三尺的,正好可以弥补一下亏空的财政,这两年折腾,刚完好一些的中原,又有些残破。 而且,取巴蜀之财,然后顺流而下,直拿江陵,然后再以迅捷不及掩耳之势,将伪唐拿下,湖南,岭南,再三面包围江南,一统全国。 “官家准备多少兵力来平定巴蜀?”赵普问道。 “十万吧!”赵匡胤颇有些不自信。 蜀国和平多年,拥兵数十万,而且,还兼有地利,着实难以攻克,哪怕对禁军信心十足,赵匡胤依旧很犹豫。 “这可是一半的禁军!”赵普吃惊地说道:“陛下,请慎重。” 连陛下都喊出来的,可见赵普的讶异。 北宋朝廷名义上,拥兵百万,但,实际控制的军队只有二十二万,这还包括了数万的厢兵,真正能打的,不过十几万。 第四百九十四章拖延 陛下,十万之众,且不说出兵与否顾虑道汴梁的安危,就言钱粮,朝廷也支应不起。” 赵普直接拜下,沉声道:“自汴梁入关中,就有上千里,水利之便,至洛阳的运河,早已堵塞多年,只能靠人推马拉,其中的耗费难以预计。” “而至关中,又要入蜀,道路崎岖,李太白就有难以上青天之语,其耗费,甚倍于关中,朝廷已不堪重负。” 虽然说是枢密使,只掌管军队,但赵普作为赵匡胤深信的宰相,对于其他的政务,也是参与甚多,虽为使相,但实为首相,不然怎么能与皇帝商量讨政务呢? “况且陛下去边财与诸将,朝廷赋税更是减缓,越发艰难。” “如此,可得细细思量了!”赵匡胤被这番话堵到了,只能摸了下巴,仔细斟酌起来。 赵普所说的边财,其实就是杯酒释兵权的一部分,让这些禁军大将戌守边疆,抵御外敌。 如,赵赞屯延州(今陕西延安市)、董遵诲守环州、王彦升守原州以备西夏。李汉超屯关南、马仁瑀守瀛州、贺惟忠守易州以拒契丹。李谦溥守隰州、武守琪戍晋州以御太原等等。 让人家离开花天酒地繁华的汴梁,总要给好处吧! 所以赵匡胤让他们家属留在东京,建豪宅,送美女珠宝,宽慰他们,然后再把地方边界的榷场之利,都让给他们,让这些将领们蓄养将士,抵御外敌。 也就是说这些边界的关税,以及互贸的税钱,都给这些将领们用,朝廷分文不取,但养兵的钱朝廷出。 众所周知,这种差等的边关贸易一向是搞钱的,说是给他们抵御外敌,其实就是让他们积蓄钱财。 如此,倒是收到了效果,为了保护榷场的利益,这些将领们一个个如狼似虎,终宋太祖之世,西北就没出过乱子,党项人乖的很。 西州回鹘(在今新疆吐鲁番盆地)阿督等贡方物,定难军节度使李彝兴,遣使贡马三百匹。 一失一得,中央朝廷的赋税,可得大减。 “你是枢密使,你告诉咱,朝廷的钱粮,到底能够提供多少大军出征?”赵匡胤一脸凝重的说道。 “回禀官家,若是淮南百姓未曾被掠夺,不曾毁坏,朝廷应该能出征六万大军,而如今,最多三万人,再多,朝廷就是砸锅卖铁,子吃卯粮,也不行了。” “而且,官家,您也须改掉散财的习惯。” 赵普点头,诚恳地说道。 摊上这样一个花钱如流水的皇帝,赵普实在是没有法子,朝廷大把的钱财,几乎一半都散到那些军头身上去了,隔三差五的就赏钱,赏田,再多的钱财也禁不住如此大手大脚。 听闻此言,赵匡胤苦涩地一笑,你以为他想这样花钱吗?这些可都是民脂民膏啊,但若不散去,拉拢这些将领,他就感觉自己屁股下的位置不稳当,为求心安,权势舍不得,也只能散财了。 况且,上个月,他还将地方的司法权又收回来了,不多散一些钱财,恐怕又的有人造反了,目前藩镇可不能乱。 “若是去除赏钱呢?”赵匡胤突兀地问道。 “这……”赵普犹豫了,他知晓皇帝的意思,这也是五代军阀藩镇们的贯常伎俩,钱财少,那就大张口,许下劫掠的诺言,如此一来,不需要提前准备赏钱,开拔费也没了,自然减免不少的钱。 况且,天府之国,巴蜀可是人人羡慕的地界,劫掠一经许下,士气顿时旺盛,都不需要鼓励,什么天险,自然也会被克服。 “官家,这种事轻易做不得。”作为文臣,赵普虽然有些热衷于权势,更是有小人途径,但心里还是有些家国情怀的。 禁军虽然打仗凶猛,但劫掠也是极为厉害的,潞州这么大的城池,最后竟然片甲不留,鸡犬不留,成了空城,可以想象,富庶的巴蜀将会面对怎样的景象。 “你只需告诉我,这次能出多少兵?”赵匡胤直接问道。 “若是如此,能添上一万人,可以出兵四万。”赵普咬着牙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赵匡胤沉思了些许,就了无生趣地挥挥手,平静地说道。 “诺——”赵普深深看了一眼皇帝,心中叹了口气,这才退下。 “只要善后做的好,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赵匡胤坐在椅子上,看着发光的兵器,喃喃说道,眼睛不自觉地闭上。 他知晓,自己的一句话,就可以让数万,甚至数十万的人死亡,但没办法,这是混元一统的代价,况且,哪个天下统一没有屠城的。 胜者为王。 只要统一天下,没有会记得自己的这件事的。 你看,精宋们完全不知道,交子的出现,就是因为巴蜀被屠掠太重,造反太多,为了打压剥削,不许用铜钱,只能用铁钱,然后巴蜀商人逼迫的没办法,就有了交子。 …… 转眼间,皇甫继勋在虔州待了近半个月,两万大军,也停歇了半个月。 刚开始,皇甫将军义正言辞地说粮草不齐,是不好进军的。 大家理解了。 闽南地形崎岖南行,而且两万大军的粮草不得不慎重,这是好事。 五天后,来自于洪都的粮草约五万石,在林仁肇的筹措下,数千纤夫的拉扯下,终于来到了虔州,这可是足够两万大军两个月的消耗。 皇甫将军还是不走。 他说,敌军密谋良久,肯定有阴谋所以,需要打探清楚路线,并且散去探子,这次能行军。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众人还是认可了。 谨慎是好事,这是名将之姿,为了两万儿郎,这是应该做的。 十天后,众人又催促了,皇甫将军也不走。 他说,将士们不习惯南方的天气,生病的很多,需要蓄养精神,寻觅良医,养精蓄锐,才一战定胜负。 半个月后。 不用大家催促,皇甫将军说,他病重了,无法行军,而且,章水低迷,不利于行军,还是要等待些许时日。 ps:感谢天若企鹅的打赏 第四百九十五章骄兵 “将军如何?” “皇甫将军到底是何状况?” 虔州城,皇甫继勋的别院外,一些来自于金陵的使者,以及州城的官吏,一个个心急如焚,窝在门口,就为了打听情况。 神卫军的高级将领们也耐不住寂寞,虽然待在军营里舒服,但天气转眼就到了四月末,越发的炙热,这可比金陵难受多了。 这里的蚊虫似乎有特别的癖好,不喜欢外来人,对于他们神卫军,那就一个不客气,没有一个好受的。 可惜,任凭他们鼓噪,但是皇甫将军却依然待在府邸内不曾出现,而且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们。 “这可如何是好啊!”虔州刺史叹了口气,一脸的苦涩,这两万大军待在虔州,啥破事都有,诉讼极多,烦不胜烦,求神拜佛的,就想让这位皇甫将军离开,虔州底子太薄了。 而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皇甫继勋瘫在凉席上,吃着水果,喝着深井中的美酒,几个水灵灵的丫头服侍着,别提多美了。 “话说这些人还没走吗?一直呆在门外,不热吗?”皇甫继勋袒露着胸脯,几簇胸毛横行而出,一脸的惬意。 “郎君,还未曾离开,听闻好几个都中暑了,也不敢离开。” “哈哈哈!让他们待着。”皇甫继勋啃了一口西瓜,大笑道。 “将军,朝廷那里已然催促了多时,再按兵不动,恐怕无法交代吧!”副将待在一旁,一边乘凉,一边说道,颇有几分急切。 “别人不清楚,你难道不知晓吗!咱不惜豁出自己的名誉,而实行骄兵之策,且让他们待上些许时日,尽情的猜测,然后再松懈,到时候,咱们一举出动,就可破敌……” 皇甫继勋兴致勃、勃说道,一脸的自信和意气风发。 只是,您一边说着,那两只大手,旁若无人地在美婢凹凸有致的身上游走,可信度着实很低,而且,我还在呢,众目睽睽之下,可以吗?您享受着,就不能分一个与我? 副将咽了一口唾沫,偷偷地望着那两个含羞娇柔的美婢,心中着实有些接受不了。 “你看着作甚,去将那些人都与我撵走,待在门口惹人嫌,就与他们说,咱胸中自有策略,拭目以待吧。” 皇甫继勋一边享受着娇躯,一边毫不客气地撵客,翻着白眼,脸色微红,看样子有些忍不住了,想来一场说来就来的搏斗。 “诺——”看了一眼天空中炙热的太阳,副将无奈地退下,这才刚吃午饭,将军就活动了,对于时间之管理,真是得当…… 副将的到来,又让这波人失望而归。 作为神卫军都指挥使,马彪看了一眼这高大的门槛,又一次失望而归,骑着骡子,出城,回到了军营。 这座军营修建时,也未曾用心,只是简陋地搭建在章水之侧,方便取水,又建了一圈齐膝土墙,也算是合适了,毕竟是暂且停歇而已,用不着那么齐整。 可是,随着时间的停留,这个简陋的军营越发的显得不合时宜。 摇摇头,马彪对于皇甫继勋,可谓是失望至极,自己还被其皇甫家的威名欺骗,其实,就是个酒囊饭袋,还骄兵之策,再多些时日,过了夏收,就真的完蛋了。 “厢主!”回来的路上,在章水附近游泳及玩耍的兵卒数不胜数,见到马彪,打招呼的也有很多,他都一一应下。 “骄兵?咱这群兵,恐怕就已经松懈了。”马彪叹了口气,这大半个月的停歇,由于统帅不在,纪律极其松弛,这群神卫军马放南山,舒服的很,三五日一操,懒散至极。 到了军营,更是懒懒散散的几个站着,斜斜歪歪,聊天打屁,还躲在箭塔的阴影下。 “哼!”咳嗽一声,几个卫兵立马站稳,待其走后,又松懈下来。 而自从进了军营,一路走来,嬉戏玩耍的不计其数,而更多的,则躺在营帐中,聊天睡觉,甚至无聊的赌博,混乱倒是没有,但就是在这烈日下,没有一点精神气。 最起码,没人敢叫失足女子进军营,维持着最后的底线,不然,呻吟声响起,千军万马抢夺独木桥,践踏而过,闹出人命,炸营,就更不好了。 此次去往州城催促皇甫将军,说来可笑,整座军营中也只有他一个人罢了,其他人都去玩耍嬉戏。 “该死,这样的军队,怎么去对阵?”马彪自顾自的回到营帐,脱下衣袍,气呼呼的说道。 闭上眼睛,凉席的冰凉让他回过神,建功立业的志向,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或许,他一个贫苦出身的人,是敌不过那些将门子弟吧! 但,伪国,着实不可小觑啊! 突然,耳旁传来传来一阵阵的、低沉的震动声,或许是躺在地上的缘故,更加敏感。 “这是?骑兵的动作!”马彪瞬间起身,心中极为震撼,他们南下,基本上是坐船的,哪里携带马匹?就算有,也不过是皇甫继勋那家伙携带的。 所以,这是伪国…… “快,集合,准备!”在亲卫的服侍下穿起戎袍,又顾及不了炎热,将铠甲穿戴而上,匆匆走出了营帐。 这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则是数百匹到处放火的骑兵,而神卫兵们则慌张地逃窜,顾不得抵抗,见此,他大吼道: “些许骑兵算个甚,大家与我一起杀了他们——” 他这个都指挥使,还是有些许号召力的,只是,懒散的军营,他麾下的两千多人,能有抵抗意志的并集合的,不过一千多人。 血肉之躯与马匹相比,何其渺小。 况且,军营太过于庞大,这数百骑兵,并不纠结与缠斗,反而不断地进行骚扰放火,将本就混乱的军营,弄成了一锅乱麻。 兵难找将,将难找兵。 许多将领在虔州置宅,享受着呢。 “啊——”看着浓烟四起,互相践踏的军营,马彪指挥杀敌,着实不甘心,怒吼道:“如此境地,如此境地,某真是不甘心啊!!!!” 第四百九十六章余晖 四月份夕阳,在西边留下了最后的余晖,整个大地上光明,逐渐陷入黯淡,几只乌鸦栖息在树干上,不住地鸣叫着,从军营走出来了营外,大地上,也被牵连,形成了一大块乌黑的地界。 太阳还未下山,城外火光冲天,依旧不曾停歇,鼓声和吵闹声,从城外,弥漫到了城内。 黄阳,立在高岗上,看着不断被冲击,又不断苟延残喘的军营,笑着说道:“不曾想到,骑兵,竟然有如此大的战果,竟然把整个军营燃烧了大半,咱们不逼,可只能过来收尾了。” “看来,咱们这次将岭南的骑兵都带出来,还是有些效果的,只是可惜了,坐船时,掉下几匹马。” “将军一战而破伪国两万大军,真是前所未有的大胜,些许马匹又算个甚,此战一下,陛下恐怕舍得几千匹马咧。” 一旁的副将连忙拍着马屁,从内而外的感觉到高兴,此战一胜,不止是主帅,他们这些下属也会沾点功劳,爵位,不是梦想。 这可是两万大军,而且还是江南的神卫军,相当于禁军了,如此轻易地被攻灭,可以说是畅快淋漓。 “没办法,这个皇甫继勋,老子在汀州等了他十几天了,就是不来,蚊子都咬了我好几个大包,他不来,老子就来找他。” 黄阳嘿嘿一笑,目视着硝烟弥漫的军营,不由得感叹道:“早就听射声司说,虔州的神卫军已然极为松弛,某还不信,谁知,竟然是真的。” “从章水而下,光是被船压死的,就不下数百人,这等境况,竟然还有人游泳戏水,真是不知死活。” 军营中,马彪身上已然是破损严重,创伤极多,双臂已然没了力气,身边的亲兵兵卒,已然只有两百余人,各个带伤,气喘吁吁,已然是尽力了。 而敌军,却是源源不断的扑向而来,仿若是潮水一般,永无枯竭,着实令人绝望。 抬目四望,原本生机无限,杂乱的军营营帐,已然燃烧殆尽,不是被撕毁,就是被洗劫,残肢断臂遍地都是,献血,更是成了黑色。 “该死——”咬着牙,看着各个有甲,膘肥体壮,而且动作齐整的敌军,马彪绝望了。 心中的抵抗,逐步地在瓦解,就连如同的步兵都着甲,这还怎么打? “我投降了——”马彪心一横,为了这群弟兄,连忙说道。 到了这山穷水尽之时,只能投降,对于李氏的恩德,已然算是仁至义尽了。 很快,马彪就被卸甲,看押,来到了军营外的高岗上,见到了一个面白无须,身材削弱,但目光有神的中年人。 其身着铠甲,也不嫌弃烫人,笑吟吟地看着他,一副欣赏的表情,说道:“将军能坚持到了今时,作为一军主帅,也算是合格了。” “某不过是都指挥使罢了,哪里算的主帅?”听得这话,马彪气愤,又低沉下来。 “哦?您竟然不是皇甫将军,那为何一直抵抗?”黄阳极其惊讶地说道,然后又一脸钦佩地说道: “某着实钦佩您这样忠诚之人,只要愿意归降,什么要求您说,我自会满足你。” “也无别的!”既然下定决心降了,马彪就直言道:“只是期望将军,莫将我归降的消息透露出去,某一家都在金陵,朝廷,伪国知晓我降了,恐怕对我家人不利。” “这是自然!”黄阳听得这话,信了八分,说道:“将军只须化名即可,也可戴上面具,我会向外说明,您誓死不降,自刎而死。” “多谢将军!”马彪瞬间感动了。 “接下来,就得麻烦将军了,这神卫军,归降的怕不是有万人之数,且还有许多逃亡的,这些人,可需要您的鼎力相助才是。” “这是末将应该做的。”马彪放下心,立马表忠心:“末将在军中,还有识得一些将校,也有几个不得志的好友,想必能帮到将军。” “真是太好了!”黄阳心中大喜,有了这些人,这一万多的俘虏,就好控制了,赞叹道:“得将军,如获万兵。” 果然,随着马彪的感召,而且皇甫继勋以及上层将领的不作为,许多中下层将校愤愤不平,纷纷归降,很快就控制了俘虏大营,安排的井井有条,不曾有过多少状况出现。 虽然说作战有些勉强,但安分守己却是没问题的,让黄阳空出许多兵力,从而尽情地攻伐虔州城。 “该死,该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皇甫继勋望着城外的火光与硝烟,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们竟然敢袭击,这可是神卫军,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一时间,皇甫继勋瘫软了下来,庞大的军营已然一片混乱,厮杀声甚至能传到城内,但,他,以及那些高级将领们,不敢将城内的一千多守军派出去,这是虔州城仅存的希望。 所以,就这样,一下午的时间,眼睁睁地看着军营被攻破,两万大军毁于一旦。 当然,那些逃出来的两千多幸运儿,还是被收入城中,加强守城力量。 不幸中万幸,从洪州运送到军粮,早就安置到了城内,成为守城的希望。 “皇甫将军,这该如何是好?”虔州刺史惊慌失措,顾不得责怪他了,只能问计。 “不碍事,不碍事的!”皇甫继勋终于缓过来,看着夕阳逐渐落下,长长的呼了口气,挺着胸脯肚子,自信地说道: “伪军不过是突袭罢了,粮饷必定不足,而咱们城中,至少四五万石粮食,强兵三千,只须坚持些许时日,洪州仍有十万雄兵,定能一举将此贼消灭。” 听到这些话,虽然明知道皇甫将军不靠谱,但众人还是不自觉的相信了,没办法,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无须惊慌,看我发兵求援,固守虔州,只需三五日,定将这股贼军,消灭个干净!” 似乎将自己都说服了,皇甫继勋背对着还有些许余晖的残阳,气势十足的说道。 两万大军,只是成功路上的挫折,皇甫继勋,相信自己,你一定是传世名将,这些人都是你的踏脚石。 第四百九十七章焦虑 自信满满的皇甫将军,丝毫没有感受到焦虑,或者说他对自己固守虔州十分有信心。 偷袭算什么?这些岭南的卑鄙无耻的家伙,有本事真刀真枪的正面干一场,还倚仗着我们没有骑兵,肆意妄为。 这下子我们固守城墙,三千神卫军,可一向是精锐之师,到时候,让你尝尝什么叫铜墙铁壁。 别的不提,跟他在虔州城游玩的将校们,只能硬着头皮选择相信,而那些虔州的官吏们则心里打鼓。 “将军,能守得几日?”虔州刺史叹了口气,无奈地被推出来,问道。 “几日?哼,竖子不足与谋。”皇甫继勋叉着腰,气定神闲地说道:“你们也太小瞧本将军而高看伪国了,最少一个月,而且,这一个月,我要将虔州打造成铜钱铁壁,固若金汤,还要让伪国,真正的见识一些,咱们大唐的厉害。” “呸——”皇甫继勋搀扶着城墙,吐了口水,大声说道:“只会耍一些阴谋诡计,算不得什么厉害,到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守城。” “诸位,真正考验一个将领的,不是对战,而是守城,请相信,某,一定让伪国磕的头破血流。” 似乎对着城外耀武扬威的伪军,又似乎是对着自己,给自己打气,反正,他的一番话,总算是让虔州城安定些许。 城外,黄阳自然不清楚墙头的状况。 上万的俘虏,以及遍地尸骸,还有自己的数千大军,都需要安置,原先的营地也需要重新加固,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安排。 当然,辎重营一向是专业的,不须两个时辰,一个简陋的营地就在原先被毁的基础上,修建完毕,奔袭而来的岭南卫,终于能安歇片刻。 夜晚的大营,很是安静,除了巡逻的兵卒以及宪兵队的脚步声,就只有火把的燃烧声,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后,岭东卫的兄弟们万万的就睡下,奔袭一天,着实疲惫。 而,作为岭东卫的统军,黄阳却没有歇息,他坐在自己的营帐内,思量着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岭东卫总计万人,其中,有四千多人留下汀州,和漳州,监督那些降军,他带过来的,只有五千人,还包括数百匹宝贵的骑兵,这可是岭南的看家宝贝,禁军中也不过两千骑,无马的骑士更多。 正是因为对于骑兵的宝贝,他留到了今日,损失几匹马都感觉到心疼。 这一战,真是漂亮极了。 “统军,刚才咱们辎重营将所有的缴获都弄出来了。”这时,一个肥大的汉子,慢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难掩的喜色。 “哦?快说说。”黄阳迫不及待地问道,心中早就预算到收获不小,但哪里抵得上辎重营一笔一划计算来的真实可靠。 可以说,这场战斗,几乎能与他预定一个子爵爵位了,但,子爵的含金量,却有待商榷,食邑的多少,可是代表着地位,这大唐建国快三年了,子爵多多少少还是有好几位的。 “俘虏,一万三千二十五人,首级,三千六百一十二颗,粮食,两千多石,酒,二百坛,箭矢超过十万支,弓三千张,弩箭五百副……” 这次缴获是极其庞大的,这可是两万人的军营,是极其可观的,但对于黄杨二院,他最在意的莫过于俘虏人数,以及首级的多少了。 按照军中的奖赏制度,五百人以下的队伍,若是面对敌军少于己方,须斩获其三分之一的首级获俘虏,才算是计入功勋;若是高于己方,则只需四分之一即可。 五百人以上的,我寡而敌众,那斩地方四分之一,即可,而且,逃脱也无有惩罚;若是敌方倍之,逃脱无罪,而且,也无标准,一颗人头,抵得上普通时的一颗半。 对于将领来说,他收获的功勋,是按照总首级来算的,这是计算爵位,官位的部分。 而奖赏,则按人头平均数,再乘以他们的亲卫来算。 比如,黄阳作为万人的统军,他名义上的亲卫五百人,假如人均人头有一个,他的奖赏,就是按五百人来算。 而这次,以五千人,对战两万人,不是一倍,而且四倍,当然,一颗人头或者只能抵一颗半。 俘虏一万三千人,斩首三千六,就是功勋有两万五,人均近五个人头的功勋,黄阳一人,就相当于收获两千五百颗人头。 如果奖赏,就是两千五百亩土地,以及一千两百二十五贯铜钱,这是一笔庞大的数字,一个普通的下等县,一年的赋税都不定有那么多。 对于黄阳这种没有命根子的人来说,钱财的意义并不大,而值得关注的是爵位,这是依靠政事堂的宰相以及皇帝的心思来定的,看你忠诚度,以及资历。 当然,主要是皇帝的心思,相公们只是建议。 黄阳如今,下漳州,又拿汀州,再俘虏斩杀一万余人,心头越发的炙热起来。 而且他又是知晓朝廷战略的人来,这场灭江南之战若是继续下去,表现依旧出色的话,那么,伯爵是肯定能有的。 “真是一场畅快淋漓的大胜,哈哈哈哈!!!”黄阳高兴地直拍桌子,说道:“你先下去吧,明天弄点肉吃,犒劳一下兄弟们。” 可是,辎重营的人却停步了。 “怎么,还有甚的事吗?”黄阳疑惑道。 “统军,咱们此次突袭,粮食并不多,更谈不上肉了。” “没事,待我修书,让岭东府和承天府送些酒肉过来。”黄阳摆摆手,笑道。 待其离去后,黄阳又托起下巴思虑起来。 他如今四十多岁,又屡立战功,若是有了伯爵之位,又没有后人可传,那不就是可惜啦吗? 子侄倒是有几位,可以过继一个到自己的名下日后养老,继承爵位,也算是可以的,但却不知晓,皇帝是否允许。 毕竟,阉人有爵位不稀奇,但能传下去,得到认可,就难了…… 待到睡下,他依旧焦虑不安,若是爵位传承不了,那还有个甚的意思? 半夜,起身,写了一封告捷信。 第四百九十八章无题 事实上,自从战事一起,这些时日以来,他一直待在军机处附近,普通的政务他已经完全交给了政事堂,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场灭国大战之中。 皇帝很焦虑,又有些自得,还有些担心。 焦虑在于,这场灭国之战,是否能达成既定目标,按部就班的走下去;自得在于,此次,很顺利的就攻占了闽南五州(剑州从建州分出的),除了一个福州之外,整个福建差不多已经被他纳入囊中了。 担心,则是对于中原北宋的胡乱干涉,惊扰了他的计划。 而且,用巴蜀来拖住北宋的步伐并且让其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火药桶,然后唐军以救世主的方式入住巴蜀之地,这样开始,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可以拿下四川,真是太划算了。 东京的禁军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部署着,来自全国各地的粮草也不断的输入洛阳,然后又输入关中。 很明显,夏收之后,就是中原动兵之时,毕竟巴蜀丰收了,才更好的容易就食于敌,更好的劫掠。 而且由于射声司广泛的分布缘故,大量挥洒的金钱,让李嘉得知,此次入术的军队差不多在五万左右,五万精锐的禁军。 户部的官吏们计算了一下,若是五万人,长途跋涉去往汉中,而且依据关中的残破,只需一个月,中原就需要耗费一百万贯。 这是由于中原的铜钱含铜不足,一贯钱的价值,不足神武通宝的八成,所以,每个人开拔前的平均赏赐就超过的十贯,光是赏钱,就能让府库一空。 “所以,陛下,若是中原果真去往巴蜀,其国库定难以支撑,拿下干扰,就有心无力,微乎其微了。”户部一侍郎点头说道。 “以江南的节操,若实在没法子,肯定也会出钱让其南下的。”李嘉摇摇头,说道,目光如炬: “这次,一定要快,在中原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就攻破金陵城。” “陛下圣明。”军机处的所有人弯腰行礼,让李嘉颇有些不好意思。 “陛下的青铜炮,已然完成,其威力,难以计量,定能攻破金陵城,到时候划江而治,大唐复兴伟业,就成就了一半!!”作为军机处唯一常设的大臣,王宁很激动。 仅仅凭借一个南北分治,就能让他青史留名。 “陛下,有前线的信件。” 射声司的告捷信,比黄阳的信来的更快,也更是详细。 李嘉毫不顾忌的拆开一看,随即大笑,说道:“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大家都来犒劳吧。” 看到皇帝的表情,所有人心中都已经有了猜想,竟然是前线有了胜仗,而且,还不小。只要是胜仗而不是败仗,军机处的人都挺开心的,因为这代表着他们的供需。 大家一个个的传阅而下,顿时喜不自胜,齐齐弯腰贺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祖宗庇佑,天命所向。” 两万神卫军,就被五千的岭东卫给袭击了,全军覆没,俘虏一万余人,只能困守虔州城。 兵力相差如此悬殊,竟然如此大胜,天命所归,不是假话。 莫不是,大唐命不该绝? 所有人心中突然就涌现了这般的想法,眼神更加的镇定,看来,再有几百年的天下,复汉光武旧事,已然是必然了。 “户部再转运一些粮草去往虔州,大军奔袭,粮草不多了。”皇帝随口吩咐道。 “诺——”有人应下。 然后,李嘉就带着王宁,离开了军机处,来到了一处小亭,突然的就坐下了。 “这些时日,朝廷耗费了多少钱粮?”李嘉望着平静的湖面,问道。 “此次出动两万大军,每个月的消耗已然达到了三十万贯,朝廷还能支撑到秋收。”王宁思虑片刻后,直接说道。 “但,若是加上赏钱,勋田,粗略的估计,不下数百万贯,朝廷难以为继。” “这就不用担心,只要攻下江南,钱财是不缺的。”皇帝笑了笑,说道:“况且,到时候若真是不足,到时候由我贴上,内库中,还是有些许钱财的,毕竟,我的吃穿用度,并不太多。” 是,您用的不多,但少府寺却赚了太多,啥生意都掺和,而且,市舶司和盐税的钱,您都收归内库,这几项加起来,就上百万贯,您内库的钱粮,比朝廷的户部还是多。 王宁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 皇帝也不想说话,天气越来越热了,容易出汗。 到了下午,由射声司传来的书信,终于到李嘉的手里。 阉人能收养子嗣,继承爵位吗? 李嘉陷入了沉思。 若是按照后来人的标准,当然是希望什么贵族爵位越来越少,让朝廷减少开支,少一些废人,明清两朝的王爷们与八旗,可是前车之鉴。 所以不允许阉人收养子嗣来继承爵位。 但,若是按照当世人的标准来看,收养的儿子,与亲生的儿子,继承权都是一样的,符合世人价值观的。 尤其是唐末时期,那些宦官们就一边收养子嗣,一边把持权利,所以导致父死子继的情况有很多,宦官这个毒瘤,难以剔除。 所以,允许,是符合传统,又能安抚将领之心的策略。 李嘉从来不做危及自己统治的蠢事,顺应大势,是最佳的选择。 洪州。 黑夜里的通明灯火,高门内的宴饮,古色古香的美丽建筑内传来了男人的欢笑声以及女人的娇媚声。 虽然在无边的夜色笼罩下只是很小的一个地方,但林家的气氛十分的舒服,畅快。 林仁肇一向是个不言苟笑的人物,家中的酒宴也很少,但,今天不一样,天使从金陵来到了洪都,有圣命宣读,况且,还是他的熟人,所以,破例是应当的。 来人是吏部侍郎,翰林学士,陈乔,两人一向惺惺相惜,对于朝廷的看法高度一致,而且,都主张对抗中原。 所以,林仁肇很高兴,这是他在朝廷中唯一的一个人脉,以及知己,宴席大开,留守府,第一次那么热闹。 第四百九十九章天使 请满饮此杯——”对于林仁肇而言,这些歌舞,只是点缀罢了罢了活跃气氛,更容易下酒,姿色什么的自然毫不在意。 陈乔也是如此,作为吏部侍郎,他并没有像其他的同僚一样沉迷于酒宴妹色,而对于国势一向是忧心忡忡,书生意气。 国势的颓废,让他这般的书生词臣,都有些看不过眼了,而且,随着和平的降临,朝廷上下不思进取,沉迷于享乐,对于未来是悲观的。 作为一个积极进取的主战派,陈乔着实厌恶,只是人言微轻,对于朝廷的走向影响不大,所以,此次出使,就是他自己把握的机会。 对于林仁肇这样的主战派以及有能力的将领,那是非常欣赏的。 “留守,请——”陈乔笑着饮下,然后说道:“多日未曾见过留守,今日心情着实令人欢快啊!” “天使到来,某也是喜不自胜,而且。”林仁肇也笑着点头,然后问道:“不知天使到来,所为何事?” “你们都下去吧!”陈乔挥挥手,然后再饮了一口酒,待这些歌姬舞妓走后,他这才叹了口气,双目有神,问道:“朝廷遣某来问询,鄱阳湖的水贼,是否已经清剿完毕?” “哎,一言难尽。”林仁肇是个比较固执的人,也是个比较诚恳的人,他摇摇头,颇为烦躁地说道: “本来按照咱的计策,这鄱阳湖水贼,此时应当消散,但,如今,也不知是怎的,这些水贼竟然聚拢而起,号称锦帆军,还树起旗帜,说什么替天行道,减轻赋税劳役。” “如今,大半的水贼聚拢成锦帆军,已然成大患,超过五千人,粮草不缺,日夜不停的操练,看来密谋大事。” “留守,请与我说实话,可有养寇自重之想?飞鸟尽、良弓藏之念?”陈乔放下酒杯,轻声又颇为随意地问道,眼眸中,一片明亮。 “咱不是那样的人。”林仁肇闻言,心里立马就传不爽快了,沉声道,声音不自觉的放大了:“些许水贼,某绝不做此事。” “那就好。”陈乔笑着说道,气氛瞬间又轻松下来,他吃着菜,说道:“这长途跋涉,可没有这样的好菜吃。” “陈翰林,请——”林仁肇自顾自地饮了一杯酒,心中还不痛快,直接说道: “某真不是推脱,这鄱阳湖的水贼,的确有许多蹊跷之处。” “哦?请讲。”陈乔这才一脸正色的说道。 “某已经将禁运粮食入鄱阳湖,所有的衙门都开始禁锢,可以说,明面上,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粒粮食都没有进鄱阳湖,但,这锦帆贼却神通广大,毫无缺粮的忧患,反而不断地收拢水贼,已经成一统鄱阳湖之势。” 林仁肇不由得说道,目光越来越凌厉:“也就是说,这锦帆贼背后,有一股大势力,可以运送粮食入鄱阳湖,甚至,这股势力勾结地方,偷偷地运送粮食,从而将其供养。” “具探子来报,这些锦帆贼兵械不缺,而且,基本上都在用军法练兵,何其猖狂?” “有怀疑的势力吗?”陈乔眼睛一眯,心中瞬间重视起来。 “末将怀疑,很可能是伪国的人。”林仁肇郑重地说道,然后起身,又拿来了这张邸报,说道:“这几个月,伪国的邸报,正大肆的传阅,屡禁不止,江西数州之地,已然都有,防不胜防,其中,大部分都是诋毁朝廷的消息。” “您不知晓,随着邸报流传的越广,这人心越发的躁动,尤其是前些时日漳、泉、汀、建、剑五州之地尽失,百姓更是惶恐不安。” “哼!”陈乔看了一眼这邸报,然后冷声说道:“这皇甫继勋,一下子失去两万大军,这人心怎能不惶恐?虔州虽然目前不曾有失,但想来已然时日不多了。” “待伪国沿赣水而下,整个江西,就危险了……” 陈乔毫不顾忌地说道:“正是有这些无能之将,常败将军,所以,大唐国势日趋败坏,朝堂之上,更是不用多言……” 作为地方将领,面对这些诋毁朝堂的言语,林仁肇颇有些尴尬,这些将门和文官的事,他着实插不了手。 “皇甫将军之事,原本在末将以及各州县的封锁下,自是不会流传开来。但,这邸报刊发,将其叙述的十分详尽,仿若亲眼目睹一般。” 林仁肇颇为无奈地说道:“末将本是不信的,待之后派人打探消息,与其所言一般无二……” “某此次前来,也是为了此事。” 陈乔鄙视地说道:“这皇甫继勋,失陷两万大军,极其无能,朝廷震动,虽然是将门之后,但着实难以洗刷罪责。” “所以,朝廷需要一个干将,收复失地,恢复咱们大唐的名誉。” “天使所言的干将,就是末将?”林仁肇有些讶异,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作为降将,他从来没领导过神卫军,这是朝廷直接管辖的,他只能带着一些地方军队。 但,作为南都留守,他的职位是极高的,而且,又深受皇帝信赖,带兵打仗又是正常。 “没错。”陈乔点头,说道:“原本以为你养寇自重,纵容水贼,但若是你所言不错的话,这水贼来头不小,恐怕就是伪国的手笔,剿灭是极为不易的。” “所以,此次我带来了朝廷的圣旨,若是发觉你真的在养寇自重,那么哪怕是朝廷的意思,我也会带着圣旨回去,不让你带兵。” 这番话说的,让林仁肇颇为感叹,心中升起一阵阵的敬佩之情,不由得说道:“若是朝廷尽是陈君,大唐又怎能不统一天下?” “这次,朝廷上下,乃至于陛下,都难以容忍伪国的侮辱,决定将洪都的五万大军,并金陵的两万神卫军,一起交由你统帅,甚至做出了将江西近半的夏税,全部充任军饷。” 陈乔摇摇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只有一件要求,必定收复失地,一扫我大唐的屈辱。” “若是有余力,还可夺得岭南,大涨国威。” 第五百章无言 在皇甫继勋书信金陵,述说因有人泄露军情,从而导致全军被袭击,自己临危不惧,带领兵卒们不断地冲杀出一条血路,杀敌无数,精疲力竭,这才到达虔州城,为神卫军保存了些许力量。 这番话,再加上许多将领的联名,其实金陵那边已经相信了,再加上将门势力的发言,朝廷很快就决定不追究其责任,只是要求其守护好虔州城。 甚至,在这群老将门的影响下,朝廷还准备再派遣军队,让他对阵伪国。 只是,皇甫继勋百密一疏,他万万想不到,在他战败后的第二天,长沙府就紧急加印了上万张邸报,大部分分发到江西,甚至到金陵去,打击敌方士气。 于是,这场败战的底细,已经被完全泄露,金陵的相公们气恼不已,连忙派人追回信使,而对于这种可耻的将领,杀之心都有了。 公然欺骗朝廷,欺骗他们这些为国劳心劳力的宰相,简直是罪恶滔天。 可是,将门的势力实在太大,地方、中央的军队中,盘根结错,密密麻麻,斩杀的指令,还是没有发出去。 李煜本来是愤慨的,但性子软,被人吹吹风,为了巩固统治,就只能选择从轻发落,捏着鼻子认可皇甫继勋的说法。 免职,禁锢三年。 这是讨论一个时辰后,朝堂上达成的共识,也是一个几乎所有人都认可的结果。 而,连寄予厚望的皇甫继勋的都失败了,还有谁能担任这项重任呢? 将门子弟?不行,皇甫继勋太恶劣了,作为坏榜样,他说明了没有经过锻炼的将二代,完全不适合对战敌国,还是帮忙皇帝掌握军队吧。 剩下的能够得到皇帝信任,并且具有能力的将领,只有一个人——林仁肇。 作为南都留守,奉皇帝之命在洪州练兵数万,任劳任怨,而且,作为降将,他在军队中并没有根基,很让人放心。 这次损失太大,可以说,这几年的养精蓄锐,已经损失近半了。 后周南下三次,江北十四州的兵将全军覆没,加上部分神卫军,可以说,后周郭荣,已经把南唐打断了骨头。 这些年来,南唐表面上很恭敬,实际上一直在偷偷摸摸的练兵,养精蓄锐,但仍旧没有达到数年前水平。 毕竟兵卒易得,老兵难求,能战的,敢死的,几乎都没了,神卫军更是伤筋动骨。 如今又是两万精锐损失。这两年修养,神卫军总数恢复到了十万,但实际上的战斗力却打个问号了,丧失两万精锐,不可谓不大。 “这次,定要一举平定伪国,洗刷耻辱。”李煜一锤定音,决定让林仁肇,这个行动派,去统帅他的神卫军,夺得岭南,收复失地,从而振兴国势。 而且,派任陈乔担任监军。 南唐朝廷,如今就是个四面漏风的破房子,不只是中原能够轻易得到他的消息,射声司如今只要耗费这些钱财,也能得到这样的军机情报。 可以说,建国只有几十年的南唐,重文轻武,看起来是个中年大汉,其实已经是外强中干,里外透风,尤其是失去江北十四州后,再无进取心,只能苟延残喘。 只要是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晓守江必守淮的道理,没有了淮南,南唐就只能任人宰割,大部分人都想离开这艘破船,重新寻到一处好船。 所以,走漏风声,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很快李嘉就知晓了金陵的举动,不由得大喜过望,说道:“事成矣!” 随即,他又派人传信给黄阳、陈兵二人,让他们依计行事,且好好守着城池,不能轻易地失去。 而洞庭湖水师,早已经蓄势待发,许多船坞一刻不停地修建船只,每天都有新船下水,试航,洞庭湖的船只,已然超过了千只,除了能搭载万人水师之外,还能搭载至少三万人的军队,以及物资。 江陵城附近的船只,不过是表面上的罢了,就是为了迷糊中原和南唐方面。 “再等一些时间,再等等,只要禁军入蜀,就可以了。” 李嘉一边嘀咕着,一边查看了奏折。 激烈的角逐已然平淡,如今,又到了等待的时候,只要中原有行动,就是南唐的兴灭之时。 虔州。 本应该是被围困之城,但就在皇甫将军的别院内,恰恰在这样的地方,清雅幽美的丝竹之声渐渐响起,十数窈窕女郎纷纷起舞,她们面容娇美,衣着颜色鲜亮,款款起舞的姿态、飘逸的衣带,令人着迷。 皇甫继勋喝着酒,欣赏着美人,痛快至极。 他想着,自己的这份奏折送到金陵,再加上将门的兄弟们一说和,皇帝和朝廷肯定会信的,到时候官复原职,甚至,再多添一些兵马,就可以将城外的这伙贼人,一举消灭。 “将军,将军,敌军又攻城了。”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一个传令兵跑了进来。 “怕个甚,咱们虔州城固若金汤,三千精锐之师,怎么可能会被攻克呢?让所有人严防值守,不要错漏了。” 皇甫继勋欣赏着舞蹈,毫不犹豫地吩咐道。 诺—— 传令兵无奈地应下。 城外,唐军又进行了一次攻城,当然,虔州城太低,而且又小,不适合防守,黄阳并没有真切的想要攻下,只是在虚张声势,顺便练兵罢了。 真正防守的,应该是汀州城。 鄱阳湖。 天色已经大亮,天空灰蒙蒙的不见太阳,这是个阴天,地面上仍有薄雾,视线不甚透彻。 张大个子已经忘了,自己加入这锦帆军到底多久了,但,自从穿上这衣裳,又被训练着,吃喝不愁,已然忘却了时间。 每天都有鱼吃,隔三差五的,还有猪肉和羊肉吃,盐放的很多,这可比那些财主们日子好过多了。真正防守的,应该是汀州城。 鄱阳湖。 天色已经大亮,天空灰蒙蒙的不见太阳,这是个阴天,地面上仍有薄雾,视线不甚透彻。 张大个子已经忘了,自己加入这锦帆军到底多久了,但,自从穿上这衣裳,又被训练着,吃喝不愁,已然忘却了时间。 每天都有鱼吃,隔三差五的,还有猪肉和羊肉吃,盐放的很多,这可比那些财主们日子好过多了。 第五百零一章躁动 锦帆军,或者说是锦帆贼,大部分人都认为,自己这伙人,肯定要弄一次大的活动,攻城略地,甚至是造反。 自从成了水贼,就没有几个怕死的,怕死的早就归降了,还会存留在这吗? 所以,林仁肇走后的消息传来,锦帆贼们瞬间欢呼雀跃,一个个的都以为可以随意地快活劫掠了,天天待在沙洲,早就腻歪了。 但,高层还是清醒的,时机不对,锦帆贼的目标,也不是为了劫掠,而是为了在关键时机,发出致命一击。 沸腾的气氛,瞬间被压制下来,无人敢言语。 锦帆贼,由射声司挑选禁军骨干组织而成,陆陆续续地进行扩张,由数百人,一下子就扩充到了八千人,而不是林仁肇所知道的五千。 由于是禁军出身,所以这群高层们对于锦帆贼,一向是镇压为主,安抚为辅,铁拳出击,哪个敢放肆? 严刑峻法之下,松散的锦帆贼迅速成型,开始听从指挥,严守军规。 遵纪守法在强压下,是可以做到的,但松散而惫懒的天性,是水贼固有的毛病,如果一直用军队的法子来训练,那是事倍功半,自讨苦吃。 所以,对于水贼的训练,不是阵法,而是对于武器的个人运用,锻炼他们自己的搏击之术。 枪法,刀法,剑法,棍法,不一而足,再添上一些组合的招数,也算是提高了不少的战斗力。 当然,这种搏击术,对阵陆地上有章法军队,尤其是官方禁军,不管用,顶多与地方的乡军斗斗。 自认为锦帆军指挥的邱双德,外号是邱双刀,只因为双刀耍的利索,三五个人近不了身,方脸,浓眉大眼,胡子拉碴,眼眸深邃,看上去就是绿林好汉的模样。 “咱们锦帆军,没有命令,一个人也不得乱动,谁要是括噪,就给老子吊到杆子上晒一天。” 邱双刀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混不在意地说道。 “也不知道这林仁肇啥时候离开,咱待在这那么久了,着实烦闷。” 另一边,作为锦帆贼副指挥使,李大剑比较单薄,大眼,下巴只有一撮山羊须,担任的是智囊军师的角色,兼顾后勤生产: “这些时日,他又加紧了巡逻,咱们的纸和笔,还有鱼啥的,都不容易出去,堆积成山了。” “粮食不缺就行了,这些东西,也就是平日的消遣,弥补一些家用。” 邱双刀随口说道,满不在乎。 “呸,你可知,咱们这七八千人,还有这几千家属,每日的吃嚼,就要用一百石,一个月就是三千石,这青黄不接的时候,正是粮贵,还有盐,衣物,兵器,朝廷每个月只给了五千贯钱,只够买粮的,若不是咱们有些进项,早就饿死了。” 李大剑看着其浑不在意的态度,瞬间就恼了,他辛辛苦苦钻营来的生意,容易吗?没有这些,日子能有这般快活? “好了,好了!”邱双刀只觉得苍蝇嗡嗡地叫着,不耐烦地说道:“这林仁肇调走南下,去漳泉,就赶紧走,却一直赖着不走,着实可恶。” “嘿嘿,人家说不定打着诱饵的计谋,想吊咱们上钩咧!”李大剑冷笑道。 “哼,整个江西州县,就跟筛子似的,什么消息不知晓?咱们若是真想劫掠,早就去了,还不是鼓励着这些百姓日后也是咱们大唐的,也不能便宜了这群水贼人渣,不然,哼哼!” 邱双刀咧着嘴,大笑道:“可怜他林仁肇,聪明一世,却没有想到,他的一切计谋,就在咱们的洞察之下,徒作无用功。” “就这样待着吧,等朝廷的消息。” ………… 林仁肇依旧待在洪州,并没有直接南下。 事实上,他传出自己将要南下的消息,就是有诱捕水贼的意思在里面,但等了数日的功夫,鄱阳湖附近,依旧一片宁静,这伙水贼就像吃了素的和尚一般,心思镇定,一点也不上当。 对此,他也不以为意,这伙水贼本就是埋伏的棋子,若是那么容易就钓出来,反而不正常了。 他待在洪州,不光是为了诱捕这些水贼,其实更是在等待朝廷派发给他的禁军。 之前说了,南唐一直执行的是重文轻武的传统,军中经常安插监军,而监军,也经常随意干涉指挥,这也是淮南之战,南唐战败的原因之一。 南唐的军队分为三部分,中央的六军,侍卫诸军,以及地方州郡兵。 地方虽然设节度使,但节度使只能指挥自己的军队,而不能干涉地方,以及其他州县的部队,只是相当于一军指挥罢了。 中央最重六军,分别是神武、神卫、龙卫,龙武,天威,雄武,每军又设左右两军,与南汉一般无二,左右军又下分为左右厢。 每军的统军,一般兼任节度使,甚至还有的挂同平章事。 侍卫诸军,其实就是一个个番号军,比如羽林军,专门安置降将的,黑云都,打废了,多者千人,少者数十人,由六军中的神武军统军兼任指挥,甚至形成了传统。 龙武军,名存实亡,被后周打废了,神卫军,名存实亡,被皇甫继勋废了。 所以,能够调任给林仁肇的,只有另外四军,这四军虽然一直在修养招募,但真正能排派上用场的,只有龙卫军了。 因为龙卫军吸纳了许多淮南的旧兵,郭荣大发慈悲,放回来的降兵,可以说是南唐有数的精锐了。 郭荣三次进攻南唐,短短几年后,消灭了十万兵卒,淮南属于边境,边军比禁军都要厉害,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南唐十万精兵毁于一旦,不亚于打断了脊椎骨。 最恰当的比喻,就是明末时期的锦州之战,九边精锐尽毁,明朝进入灭亡倒计时。 所以,在龙卫军还未到达洪州之前,林仁肇不会南下虔州的,去解救那被包围的神卫军。 虽然其也是禁军精锐,但被打破了胆,已经不堪用了。 “皇甫继勋,真是国朝罪人。”林仁肇咬牙切齿地说道,本就不多的精锐的,就被这样消耗了,真是该死。 第五百零二章不正常 “冲啊——” 一队又一队的士兵,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喊着口号,在旗帜以及锣鼓的激励下,如潮水一般的向前涌去。 然后,搭梯子,上梯,再拿刀砍杀,砍杀一遍后,就响起了退军的号角,大军又普通潮水一般又退下来。 虔州城,每天都会如此的模样,不只是岭东军,就连虔州城内的士兵,也早已经习惯。 对于黄阳而言,这是在练军。 攻城战,对于大唐的兵卒而言,很不熟悉,而,对于岭东军而言,更不熟悉。 平日里听到号角,迈着步伐,与战场上的号角声,以及步伐,是截然不同的。 战争中,更容易受到气氛的影响,哪怕再清醒的人,也会不自觉的跟着大部队走,呐喊着,厮杀着,若是加点酒水的话,会让这种厮杀更畅快淋漓一些。 所以,虔州城,就成了绝佳的磨刀石,而皇甫继勋,就成了他成名的垫脚石。 没错,经过虔州突袭一战,黄阳的大名,瞬间传遍了长江两岸,以及整个大唐境内,名将之资,已然初显。 皇帝的赏赐更是显而易见,不仅运送来了大量的吃食和酒水,还送来了许多爵位。 一个子爵,按照惯例,以忠字开头,名叫忠阳子,食邑八百户,可以说,这个爵位含金量并不低,更何况,还有大量土地以及金钱还未计算。 而男爵,也有数位,只需骁勇校尉,骁毅校尉,更是达到了三十余个。 可以说,这番爵位的赏赐,绝对是振奋人心的,大军的士气,极具的膨胀。 战斗渐渐缓和、趋于消停。 只剩一些人扶着、抬着受伤的士卒渐渐往回走。黄阳转头对着一旁的副将说道:“今日试探,就这般结束了,皇甫继勋还未露面,今日指挥的将校,还是有点能耐,那么快就将咱们的撵下来了。” “咱们在练兵,他们又何尝不是?”一旁的副将,因为获得男爵爵位,兴致很高。 “不过,再厉害也没有,不过是咱们的磨刀石罢了,磨刀石再厉害,也只能是磨刀石。” “不可小觑伪军。”黄阳眉头一皱,他发觉,这几日下来,尤其是勋爵一下,军中突然就弥漫了轻敌骄傲的气氛,这样不好。 这些军队,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真正的大菜还未上桌,若是这般,怎么能敌对林仁肇,这不是给人可乘之机吗? “莫说这般话,狮子搏兔,尚且用全力,不可小觑任何一个对手,这皇甫继勋,能够守到现在,而且还在坚守,毫无投降的念头,这种忠诚,也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诺——”副将怔了一下,连忙应下。 “军心的这股歪风邪气,一定要洗刷干尽,真正的苦头,还没有到来,怎么能轻敌呢?” ………… 虔州城内,被黄阳絮叨的皇甫继勋,正醉卧美人膝,做着醒掌天下权的美梦。 虔州城被围,他还不曾知晓朝廷的举动,依旧还畅想着,如何率领大军,挽回自己的耻辱。 ………… “啪!”一百步外,一只华丽的箭矢正中靶心。 李嘉呼出一口气,觉得现在一切都非常完美。 作为皇帝,他射出的箭矢,都是带着华丽花纹的,一只这样的箭矢,耗费超过了一贯钱。 他也想节省一些,但工匠们却不可乐意,皇帝必须要有皇帝的气派。 一言一行,吃喝玩乐,衣裳打扮,必须符合身份,不能任性妄为。 作为开国皇帝,李嘉的权力更大,更能率意而为,一言堂,这种感觉很奇妙,很舒畅,女人们奉承,男人们屈服,在皇权的外衣下,没有任何人能够保持淡定。 这也是男人梦寐以求的权力。 但,李嘉习惯了这些之后,就突然的乏味了,再漂亮的女人,只能带来一阵快乐,随着一些抽搐,一切就索然无味了。 每天处理奏折,讨论政事,再吃喝,再享受女人宽广的胸怀,以及柔软的身躯,好像被固定了一般。 带兵打仗,并非他的特长,而目前唯一的乐趣,就是享受着指点江山,看着一座座城池被自己军队占领,一个个人物进入既定的谋略之中,这种畅快,别提多舒服了。 他重新取了一支箭,拉满弓,听着牛筋紧绷的“喀喀”细响,手臂上的青筋毕露。 而那弓弦的声音,又如同在倾听着自我最真实的声音,没有掩饰、没有纠结,最纯粹的声音。 “男人的灵魂,就是征服,除了征服女人,征服江山,征服男人,也是极为快意的。” 李嘉轻声念着,集中注意力,“啪”随着如同祷告般的自言自语,一箭又中靶心。 “果然,我的天赋并没有消失不见。” 皇帝很畅快地笑了,很开心。 穿越的特权,除了这个皮囊和身份外,只有这对锋利的眼睛了,一百米内,近若眼前。 随后,他又观看了一些歌舞表演,感到十分愉快,大殿上那些美女的腰身和胸脯,看得十分仔细,清楚。 穿越者的金手指,此时却只能有这些用处了,真是太废了。 大殿角落里跪坐着一大群乐工,也面有陶醉俨然自得地鼓瑟吹笙,佳丽们长袖飞舞,追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众女载歌载舞转了一圈。 随着音乐的响起,靠近李嘉的美人越来越多渐渐有一股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 李嘉心中不由得感叹,当皇帝的感觉太好了,为了保持这样的美好,必须不断地前进,统一全国。 这时,一张明眸皓齿的清纯的脸,印入眼帘,身材十分美妙、十分诱人,一对杏眼里包含着仰慕,情欲等等味道。 翩翩起舞的柔顺身躯,眼波流转,随着动作的起伏,白皙而又修长的双腿不时地露出,薄弱下,那起伏的丰满不时地晃动着,白嫩可人。 由于李嘉双眼犀利,自然能看出,那对真实晃动的大小,以及其上的一颗红痣。 似乎看到帐篷凸起,那女子似乎浅笑起来,脸颊有一些娇羞。 然后,顺理成章地倒向皇帝。 “咚——”一声响。 “拿下——”皇帝怒吼声响起。 第五百零三章宣战 “自从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刺杀朕,真是好胆量!” 皇帝突然地一脚,让女子猝不及防,一下就倒地,随后,身边的侍卫们也一个个跳跃而来,刀剑齐飞,只将其拿下。 稍后不到十秒,快速无比。 李嘉喘了口气,后背都吓出冷汗,若不是眼睛好,看出其手中的簪子,一个不好,就受重伤,到时候自己的南唐攻略计划可就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了。 被这个发簪伤到,就算不死也得卧床,毕竟没有破伤风可以打,若是其生锈,那就真完犊子了。 女子滩在地上,气喘吁吁,胸脯起伏不定,但脸上却仍旧是倔犟,恨恨地说道:“你这个无耻之徒,本就该死。” “可惜了!”李嘉叹了口气:“这世间,能活下来的,还有谁在乎无耻?” 瞧着那张娇媚的脸蛋,以及惹火的身材,一双大长腿令人振奋,夸张而不符合比例的胸脯,让李嘉心生怜惜。 “还真是对我了解的很,按照喜欢的模子找的,只是,有点傻,这世道,竟然还有使用刺客的。” 李嘉摇摇头,随口说道,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吃了一口冰凉的葡萄,吐出皮,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侍卫,颇为可惜地说道: “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最见不到女人哭,拉下去吧,打晕了,直接埋了,让她在睡梦中离去。” 女子听闻这话,闭目不语。 “陛下仁慈——”这时,内侍省少监田忠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脸色煞白,待见到皇帝无恙后,这次缓了口气,尖声说道: “这些该死的婢奴,竟然连这得人都不曾发觉,一个个拉下去宰咯!” 此话一处,服侍的宫女宦官们一个个跪下,瑟瑟发抖,低着头,汗如浆出,脸色惨白,但不敢有一人反驳,那样只会死的更惨。 “算了!”待刺客被拉出去后,李嘉看了一眼田忠,随口说道: “这不是还没出事吗?” “他们失责,自当有所交代!”田忠笑着给皇帝倒了杯酒,然后说道:“不过圣人仁慈,奴婢们自是欢喜,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一个个下去领三十棍,须得实着打。” “多谢陛下天恩!”宫女宦官们一个个磕头如捣,欢喜地很。 “下去吧!”皇帝挥挥手,看着田忠一眼,说道: “这刺客,是什么时候进宫的,谁经手,谁安排的,由你亲自来查。” 皇帝的话似乎漫不经心,但田忠心头为之一禀,脸色立马凝重起来。 服侍皇帝好几年了,自然清楚,越是漫不经心,代表着越要重视。 “陛下——”射声司的吴青也很快地赶了过来,低头,跪下。 负责皇帝安危的皇城司指挥,田文也快速而来,跪地不语。 “这世间,要我命的人有很多,毕竟,大唐崛起,就相当于在他们口里夺肉,自然争抢不断。” 李嘉不看这几人,一边自饮自酌地喝着酒,一边轻声说道: “自前唐亡后,列国纷争,国兴国灭,这是天数,荒唐的事发生不少,有兵乱而死的君主,也有自杀身亡的君主,更是有被擒杀的,俘虏毒杀的,但,却从未听闻有被刺客所杀的。” “荒唐,何其荒唐!”怒吼声响起,几位跪下的心头一震。 “若不是朕小心谨慎,就着了道,成为第一个被刺客所杀的皇帝,惹得天下笑。” 越说,李嘉越是气愤,这他么的,差点就名流千古了,因贪恋美色被刺杀,简直是千古笑话。 而作为穿越者,虽然贪慕权力富贵,但他一直保持着一颗仁心,除非威胁到他的权势,不然平日里的一些小错,还是能放就放的。 太过于苛刻的君主,尤其是对待身边的人苛刻,没几个有好后果的。 结果,就有了这样大的纰漏。 “臣等该死!”几人连忙认错,只求皇帝能息怒。 “哼,天天该死,就没几个去真的死的!!”皇帝冷冷地说道,让这几个好不尴尬。 “一国之都,皇宫大内,有这般的过错,真是给朕长脸。” “今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这是最后的机会。” 李嘉语气平缓了一些,妈的,差点吓萎过去,刚才可是兴致勃勃的,突然来一下,大脑反应过来了,身体可还是如旧,一个不好,就是终身残疾。 “诺——”几人脸色涨红,齐声应下。 很快,皇帝遇刺的消息,传到了宫外,几个宰相立马求见,李嘉也积极接连,告诉大臣们,朕身体安然无恙,虚惊一场,不要瞎猜了,该干嘛干嘛去。 如此,一场风波才慢慢平息,但,远远不到结束。 借着这个机会,皇帝直接把屎盆子扣到了南唐的身上,直言,伪国亡我之心不死,这是在向冉冉升起的大唐宣战,又岂有不战之理? 所以,战争进行了快一个月了,大唐正式宣战。 邸报作为官方喉舌,自然不能置之不理,立马急忙出一波宣战,宣言,大张旗鼓地说伪国无耻,竟然派遣刺客行刺皇帝。 随后,又恬不知耻地说,大唐攻下闽南四州之地,消灭两万神卫军,正在围困虔州,并且号召江西百姓官吏,积极投降,回归真正的大唐怀抱。 蒙头盖脸打了一个月,除了高层知晓,普通的百姓哪里知道朝廷打仗了。 邸报一发出,民间瞬间沸腾,咱们又打仗了。 说什么话的都有。 商人们崇尚货殖艺术,对于打仗天生厌恶,当然,有人走邪门歪道的,准备囤货居奇,可惜,各府自去年就设置的常平仓,会教他们做人。 如果不行,那就用王法来治。 普通百姓天然的就讨厌战争,这意味着生活成本的上升,以及灾难的降临。 打胜了,自然皆大欢喜,但若是败了,加税还是小事,就怕抓壮丁,这可是要命的。 可惜,这天下何曾是百姓的?这百姓,又何曾说的是普通平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泥腿子们? 只有军队最欢喜,这意味着功勋。 ps:一句话,求票 再后,有书友说太上皇的谥号和庙号,的确是我疏忽了,但属于旁枝末节,书友们畅言一下,我来挑选。 第五百零四章筹备 如果说,对于湖南和岭南的百姓而言,战争不过是千里之外的闽南江西,唯一担心的不过是王师的胜负,以及朝廷未知的,即将开始的税赋和征兵。 议论了几声,又言语几声抱怨的话,就转头吃吃喝喝,再次低头忙活农活去了。 对于读书人而言,这是大唐开疆扩土,一统天下的预兆,面对南唐这样灭闽、楚的庞然大物,虽然忧心忡忡,但为朝廷鼓励之心不减。 都期盼着朝廷,大胜而归。 岭南自是基本盘,拥护朝廷自然不必说,但为何湖南民心,也是大半拥护? 无外乎,得民心者得天下罢了。 南唐不是没有征服过湖南,但,这个时代的乡里局限认知,让南唐兵卒仿若是出笼的老虎,对于湖南大肆劫掠,结果一无所知,就被周行逢撵回来了。 李嘉的大唐不一样,军纪严明,劫掠的事情没发生过,而且还减免了不少的赋税,自然百姓们用屁股投票了。 乱世中,百姓的要求没那么高,只要减点税,保证他们财产,那么就是盛世了。 而,江西数州,也是流传邸报的,关于两国宣战,以及自己这方失却数州,并且围困在虔州的神卫军余部消息,让江西瞬间沸腾。 这种沸腾,包含着不安,紧张,忧虑,以及对于未来的期盼,以及对和平的展望,更是对朝廷军队不作为,而感到深深的愤怒。 南方第一大国,输给中原也就算了,如今,竟然又输给了岭南,这样的蛮荒之地,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百姓们只知道输了,但对于那些士大夫和乡绅来说,这等于是敲碎了朝廷的一块威严,心思瞬间动荡了许多。 本就颓废的国势,看样子,越发的低落,仿若是一艘快要下沉的破船,看着架子大,其实根本就走不了多远了。 “皇甫继勋真是个废物……” “难道,大唐又要亡了吗?” “江西本是乱世乐土,不想竟然遭此磨难……” 乡绅们的意见,如同一道道溪流,汇入了衙门之中,对于那些官吏们而言,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政令的施行,没有往日的畅快。 就如同溪流中,突然出现一块块巨石,虽然溪流继续流淌着,但总是如鲠在喉,厌恶的很。 这样的意见,又汇聚到了洪州,到达了林仁肇的桌子上,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尽快行军的催促。 …… 待真切的得知两个唐国宣战,并且争斗时,赵匡胤这才放下心,但忽然又提拉起来,他想起赵普的话,若果真让岭南那个唐国胜了,那就大事不好了。 于是,挥挥手,赵普又被迫停下手头的事务,去见皇帝,最近军队的调换,以及粮草的募集,让他忙的不可开交,但皇帝却不能拒绝,这是关乎前途的。 失去了军心,他这个枢密使能做到几时? “你且看看这个!”赵匡胤将邸报送到其手里,然后道“这南方,乱了那么久终究还是宣战了,看来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 宣战与不宣战,其中的意思完全不一样。 不宣战,那么两国一边打,一边可以正常做生意,不耽误。 而宣战,那么就意味着,大宋不能置之不理,为何? 因为大宋是南唐的宗主国,李璟认了郭荣为爸爸,所以,继承了郭荣的皇位,赵匡胤也是李煜的爸爸,儿子被打了,可不能置之不理。 况且,每年的几十万孝敬,可不是假的。 最明显的就是明朝援朝打倭,清朝平定朝鲜东学党之乱,都是儿子被打,爸爸帮忙。 所以,面对儿子被打的这种情况,赵匡胤必须做出应对,不然就有失爸爸体面。 早知道,大宋儿子,不止是南唐,还有吴越,西北的定难军,都在看着呢,爸爸要是不合格,人家指不定就不认了,请添许多麻烦。 “未曾想,岭南真有知道胆量,刺客,不过是借口罢了。”赵普皱眉,沉声道 “林仁肇领兵,看来,江南是重视了。” “咱们大宋又该如何?”心里头早有腹稿,但赵匡胤还是想听听赵普这个军师的意见。 “官家应当发谕旨驳斥岭南,再发旨宽慰江南,而且,陛下也可让吴越国不要轻举妄动,甚至适当时,支援一下江南,如此,表面上,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 赵普的话,是极为妥当的,顾全了朝廷面子,又毫不费力,就让南唐满意而归,其他几个干儿子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卿家所言甚得朕心!”赵匡胤黑脸笑了起来,道“只是,岭南若真是有所图谋,这些就不太稳妥。” “所以,山南东道的慕容延钊,需要按兵观察,一点战事不利,也可威逼其退兵,保存江南一些兵马。” “官家所言甚是,臣疏忽了。”赵普连忙极为赞叹地说道。 “哈哈哈——”赵匡胤大笑,摸了摸胡须,心中甚是满意。 时间来到了五月初,等待了快十日的龙卫军,终于齐整地来到,林仁肇的身上,又添了一个头衔——闽南征讨使。 两万五千人的龙卫军,果然不同凡响,无论是士气还是风气,都是精兵的标准,比林仁肇训练的兵马,更是显得彪悍。 “不愧是朝廷禁军,果然大为不同。”林仁肇赞叹道,只是颇有些遗憾“只是,再也没有淮南之战前的那股气势了。” “如今这般气势,不过是龙卫军们知晓对付的是岭南之兵,南兵自古孱弱,他们信心满满,所以走路生风,昂首挺胸。” 一旁,作为监军使,陈乔到是颇为不屑地说道“若是碰到中原禁军,这些龙卫军,腿肚子直打转,比之新编的雄武、天威等军,大大的不如。” “将是兵之胆,这些兵卒虽然被中原打散了精气神,但在吾的率领下,定能胜利,而且,我也要重凝其军魄。” 林仁肇凝望着这些龙卫军,自信地说道。 “希望如此吧!”陈乔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自从淮南之战,禁军皆惧怕中原,未战而先怯,谈何再战!若是中原再南下,这大唐天下,怎能保全?” 第五百零五章攻守 时间到了五月初八,整个四月基本上就是南唐与新唐围绕着闽南而战。 当然,事实上,却是岭南压着南唐在打,偌大的闽南四州,就这般轻易地被夺取,一下子,就让南唐失去了六七十万人口。 而且,两万的神卫军,一下子就全废了,可谓是伤筋动骨。 这时,北宋不甘寂寞,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以谕旨的名义,给予南唐名义上的支持,也就是说,在占据中原的朝廷看来,南唐是正义的,反派,则是岭南,从而动摇其民心和军心。 吴越也接到了赵匡胤的谕旨,表示绝不拖后腿,南唐若是亡了,对他这个割据的政权而言,并没有多少好处。 甚至为了表示自己的善意,吴越还象征性地支援了几万石的粮食与南唐,希望它坚持住,不要输。 除此之外,中原虽然没有给予南唐粮草军械上的支持,但却下令让山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派兵压境,威胁江陵城的安危。 对此,李嘉毫无畏惧之色。 他传令与防守荆南府的李信,让其严阵以待,对于万把人的山南东道不必畏惧,慕容延钊并不可怕。 在舆论上,李嘉也毫不示弱,直接刊发了一期邸报,进行反击,骂中原是非不分,南唐不堪一击,惹得对方更是愤怒。 舆论上你来我往,极为激烈,吃瓜群众们表示也很满意。 这种胜败,对于现实而言并没有多少意义。 长沙府因为皇帝的遇刺,反而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里里外外都清剿了一遍,无论是地痞流氓,还是江洋大盗,都被逮捕归案,一时间整个长沙府突然就干净了许多。 但,这种刺杀,又何曾能露出马脚?再怎么忙活,也不过是抓住一些蛛丝马迹罢了,收获并不大。 所幸,皇帝的目光聚集到了江西。 洪州城一如既往的繁华,并没有受到南部攻伐的影响,船只如梭,行人如织,享受着难得的和平时光。 如同往常一般,菜贩黄三,用家中珍贵的驴,运送着一车新鲜的酒肉瓜果,往城外的军营送去,这些是那些军官们预定的,普通的兵卒能有一些野菜吃就不错了。 “黄三,又运菜呢!”过城门,衙役看着驴车,不由得问道。 “嘿,混口饭吃,混口饭吃!”黄三连忙掏出几枚铜钱来,塞到其手里,然后憨笑着赶着驴,通过了城门。 “呸,硕鼠!”走远了,黄三回头骂了一句,舍不得驴辛苦,就在一旁走着,并没有坐上驴车。 去城外五六里路,走走也能过去。 洪州城虽然小了些,但无愧于南都的称号,城外的道路修缮的齐整,茶摊,酒肆走几步路就有一个,还有许多的村庄延路而建,人烟稠密。 若是渴了,黄三就向茶摊付一个大子买杯茶喝,若是饿了,就再买几个饼吃。 约走了一个时辰,黄三终于来到了军营,这一车酒肉瓜果,价值可超过了五贯钱,一趟下来,至少能赚了七八百钱。 “军爷,我是送酒肉的。”被门口的守卫拦住,黄三道。 “废话,咱当然知晓你是送酒肉的,只是今日,就不必了。”年轻的守卫咽了咽口水,这一车的酒肉,着实令人馋嘴。 “这是为何?这可是张指挥使要求的。”黄三挺直了胸膛,直接说道,似乎想让这几个小守卫们清楚,他可是给大人物送东西,并不是普通的小喽啰。 “谁不晓得,前几日天天见你,我们可曾拦你?今日不行,以后的几日也不行,快些走,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守卒挥挥手,毫不客气地说道,语气很强硬。 如此这般,黄三骂骂咧咧的,牵着驴车离去,回首看了几晚,似乎十分的不甘心。 “嘿,这些菜贩,就知晓做生意,也不看看什么时候!” “一个普通的汉子,知晓个什么?” 几个守卒见其模样,不由得笑道。 走远后,黄三又调转驴车,走向军营的左侧,不时地观望着,待发觉安静无声,人影皆无时,瞬间心中大惊。 于是,那些酒肉瓜果就找户人家安置下,给了几个钱,他一个人赶着驴,火急火燎地来到洪州城,路过城门时,又恢复了原样。 回家后,拿着笔,心中想着,笔下就出现乱七八糟的一行字,极不通顺,也让人看不懂。 再然后,他来到自己经常玩耍的酒肆,借买酒的功夫,将纸条,直接交给了掌柜的,然后带着酒,回家。 然后又带着驴车出门,他得将这些酒肉卖去,不然就馊了。 射声司在南唐,尤其是江西,布置了许多暗手,传递情报也是极为严密的,速度更快。 两个时辰过去,消息就来到了虔州。 虔州城外,继续进行着所谓的攻城,城内,守兵也按照以往的惯例,进行防守,你来我往,热闹的很。 和以往一般,黄阳都坐在城外的一处土丘上,观看着这次攻城,不出意料,又失败了。 但,退下来的兵卒们,却秩序井然,毫不慌张,而且,脸上也摆脱了稚嫩,脚步稳健,不慌不忙,宛若吃饭一般正常。 “这场练兵,倒是颇为不错。” 黄阳的声音并不怎么尖锐,或许是进蚕室比较晚一些,除了面上无须,与普通的将领并无两样,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 “将军——”这时,一个清瘦的男子走了过来,低着头,语气中有些许慌乱。 “怎么了?”黄阳扭头一看,原来是射声司的人,瞬间心头一禀,这等暗探组织,别人怕他们,但对于他而言,这些人可是如虎添翼。 如今这番模样,倒是很不妙的样子。 “洪州传来的消息……”男子低头,在其耳边细细地说着。 其他人则面面相觑,不知是何等情况。 “也就是说,今天中午就没有身影,昨天中午还是正常的,那么……” 黄阳呢喃了几句,脸色大变 “从洪州逆流而上,若是夜间不行,恐怕,今日就快到了。” “鸣金收兵——” “所有人都回到军营,严阵以待,不得擅自走动。” 第五百零六章初战 夏日的山林,是极为难受的,不只是那些令人生畏的瘴气,光是那些毒虫,就让人心生胆颤,生机无限的动植物,对于人类来说,就是灾难。 虔州与闽南相临近,对于林仁肇而言,这等自然是可以忍受的,但对于来自于金陵的龙卫军而言,如此环境,不亚于要他们的命。 又痒又疼,浑身上下极不舒服,但作为南唐的禁军,这等素质还是有的,对于军令的服从,已经刻在他们骨子里了。 与中原的禁军的桀骜不驯相比,南唐兵卒有些羸弱,但有一个优点,由于几十年来重文轻武,导致这些兵卒很是服从指挥,在凶猛的将领带领下,能够发挥不一样的力量。 林仁肇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能将,而且深受皇帝信赖,坐镇南都,所以,他读书虽然不多,但却有一种报效知遇之恩的心思。 尤其是朝廷许多文官将领质疑他的能力,他反而更需要证明自己。 由于知晓了岭南的渗透能力,所以,林仁肇就带领着军队,偷偷摸摸地出发,坐船南下虔州,正好就遇到了敌军攻城。 于是,就沉下心,埋伏在树林之中,一边歇息,一边埋伏。 由于全部的目光聚集在城墙,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虔州城外的山林,是否山鸟飞起,有所异常。 原本他准备直接袭击敌首,但其位置距离军营不远,逃脱的可能性极大,而且,军营修建的十分严格完美,宛若军城一般,一鼓作气并不能拿下。 况且,知己不知彼,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敌军有多少人,贸然袭击,非良策也,而且,严整的军营告诉他,敌军拥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将领。 所以,他的目标,就变成了攻城退下的败兵。 “军营中怎么有那么多的兵卒待着,一声攻城的话,虔州早就拿下了。” 林仁肇猜疑地看着拥挤的军营,很是好奇,所以,他带着这些疲军,只能吃掉这些败下的攻城军。 “杀——”林仁肇看着秩序齐整的退兵,耳边响起鸣金声,心中不再迟疑,直接发号施令。 瞬间,埋伏在山林之中的两万大军,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如此得到指令,如饿虎扑食一般,朝着退兵而去。 虽然鸣金收兵,但,刚退下的攻城军队已然疲惫,一时间,撤退不及,就在退回军营的道路上中断,被两万大军包围。 “该死——”回到军营,看到这番情况,黄阳瞬间气急。 “还是晚了一步,林仁肇,不愧是朝廷警惕,再三提醒的劲敌,果然不容小觑。” 回首望了一眼这些神卫军的俘虏,虽然一个个听话的很,但却还是不能用,不然还可以直接出兵救下。 这些时日陆陆续续地送去汀州近半,还有五六千俘虏,真是难为啊! 而且,若是他们知道有大军南下,之前顺从的心思,瞬间就会摇摆,这几千人控制万人,着实有些危险。 黄阳站立在箭塔上,看着被包围的攻城兵,犹如一座孤岛,不断地被汹涌的海浪侵蚀,冲刷,最后,慢慢地缩小,直至消失。 哪怕远远的观察,黄阳还是能看出来,岭东卫的将士们虽然疲惫,孤军奋战,但依旧顽强,舍生忘死,面对强敌,毫不妥协。 因为,他们知晓,若是战死,家中还会有抚恤,但若是被朝廷知晓投降了,家产充公,父母亲人被贬为奴。 法理不外乎人情,军法中也规定了,若敌军超过了三倍,允许投降,既往不咎,但不得扭头对准友军。 除非是极为自私的人,不然在一个人活,与亲人活之间,总会选择前者,但在这相差数十倍的情况下,投降是允许的,但岭东卫的弟兄们并没有投降,选择抗争。 经过半个时辰的围剿,或者说是群殴,这伙一千多人的岭东卫,终于倒下,只有寥寥百余人选择了投降。 黄阳,亲眼见证了这样的画面,哪怕他早就心如磐石,但内心深处依旧有些感动。 “可惜了,真想救下他们!”黄统军叹了口气,然后扭头说道:“那些俘虏们严加看管,然后秘密准备家伙,咱们该撤退了!!” “诺——”一旁的副将看着被消灭的兄弟,心中着实难忍,面目上有些悲切,但现实告诉他,撤退是最佳的选择。 “放心,我会为弟兄们报仇的!”黄阳拍了拍其肩膀,遗憾地说道:“若是能早些知晓就好了。” 统军一声令下,军营瞬间开始实行,军法的严苛,让将士们不敢有丝毫的违背,哪怕口中有怨言,也只能压着。 而在军营外,林仁肇皱着眉头,看着这伙被围剿的敌军,随着对方人数的减少,他心中的凝重更是增添了几分。 “这是什么军队?竟然如此悍不畏死!” 群殴的场面虽然不人道,但却很省力,兵卒们悍勇无比人人争先,鲜血一地,尸骸一地。 数十倍差距,这些伪国军队,竟然丝毫没有投降的意思,反而选择对抗,这是不符合逻辑的,更不符合常理。 他扪心自问,自己领兵,也做不到这般。 哪怕是中原禁军,悍勇归悍勇,但不傻,活命要紧,投降不丢人。 手下的将校前来报喜,林仁肇脸上却并无喜色。 “投降了百余人?”他难以置信,又摇摇头,凝重地说道:“若这些敌军,都是这般情况,那仗就更难打了。” “咱们伤亡了多少人?” “还未算,不过两三千人还是有的。” 闻言,林仁肇沉默了,丢人啊!群殴而上,竟然伤亡更高一些。 随即,他抬眼望去,己方的兵卒,一个个地抢夺尸体身上的铠甲,甚至还有的争斗起来。 走近看去,林仁肇又被惊讶到了,这些敌军,竟然人人着甲,虽然很粗糙,但的确是人人着甲,如此,己方伤亡多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要知道,哪怕是龙卫军,着甲率不到三成,许多兵卒连普通的皮甲都没有。 只是,伪国如此财大气粗吗?眼前的这些敌军,看来是真正的精锐之师,皇甫继勋输了并不冤。 第五百零七章僵硬 对于虔州城的神卫军而言,他们立在墙头,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围困,并且攻城的敌军,干脆利落地消灭干净,虽然有群殴的嫌疑,但好歹是胜利。 欢呼声,瞬间响起,雀跃着,喊叫着,似乎在发泄心头的郁闷。 很快,虔州内大大小小的官吏,也站立在城头,然后再看着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胜了,终于胜了!”虔州刺史脸皮都在颤抖,虽然只是一千多人,但对于虔州全城的百姓而言,却是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震撼人心。 “咱们的援军终于来了,朝廷没有忘记咱们。” 说到这,虔州刺史老泪纵横,心中的欢喜,着实难以抑制。 对于城内的百姓而言,每天征发劳力上城,还要经受神卫军的骚扰,这种日子已经过够了,如今能够得救,着实欣喜难耐。 而,匆匆来迟的皇甫将军,以及一并高级将领,并没有看到胜利的那一刻,而是看到备受欢迎和瞩目的林仁肇,以及龙卫军,抬头挺胸地进了城,百姓官吏们夹道欢迎。 而对于他,官吏们仿佛未曾看到一般,只是点点头也就罢了,这样的悬殊差距,着实令他烦躁。 “朝廷难道没有收到我的奏折吗?怎么会让林仁肇领兵南下?” 皇甫继勋一脸的不可置信,林仁肇作为南都留守,地位还在他之上,如此一来,这只兵马并不是援军,而是替代他的南征大军。 其率领的军队,竟然是精锐的龙卫军,其目的,不言而喻。 “呸,不过是区区一降将罢了,只是用些阴谋诡计,获得国主之欢心,侥幸有此地位,些许千人算什么,过些日子,我倒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 皇甫继勋被嫉妒迷昏了眼睛。 义愤填膺,或者说,作为将门之后,他觉得,似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般,低声诅咒道:“或许,精锐的龙卫军,全部被他输掉,然后光溜溜的回到虔州,我看他怎么向国主交代……” 他身后的那些将领们,听得这话,瞬间心思莫名,准备欢迎的脚步,也骤然停下。 “将军,好歹也是同僚,这样不好吧!”有人壮着胆子,小心地说道。 “怕个甚,老子是皇甫家的人,他能拿我怎么?”皇甫继勋横了其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 “兴许,过不了几日,等他败了,朝廷还是会启用我的。” 这些将校们纷纷对目而视,这种可能,还是有的,但概率不大。 “皇甫将军?”缩在一角的皇甫继勋,的确不容易引人瞩目,但他身后跟随着几十个将校,确实显眼,林仁肇一下子就瞧见了。 “林留守!”皇甫继勋勉强一笑。 “未曾想到,领兵而来的,竟然是林留守,某真是三生有幸啊!” “哪里的话,皇甫将军能守住虔州城,才是朝廷的幸运!”林仁肇瞧不起所谓的将门,丝毫不给其面子,直接揭伤疤。 皇甫继勋笑容瞬间僵硬了。 旁边的观众们则心中叫好,对于皇甫继勋,他们早就心生不满,如今看其被打脸,那是极其舒爽的。 尤其是敢怒不敢言的虔州官吏们。 “皇甫继勋,接旨吧!”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监军使陈乔,出列,拿出了一道圣旨。 闻言,所有人都跪下了。 “臣等恭请圣安——” “圣躬安!” 陈乔应了一句,打开圣旨,看了皇甫继勋一眼,直接说道: “门下,制曰:皇甫继勋屡败于伪国之下,又尽丧大军,极其恶劣,但念其功劳,停职,勒令回京闭门反省,其军,交由林仁肇带领。” 围观者瞬间哗然。 大家都没想到,丧师辱国的皇甫继勋,竟然最后只是闭门思过的惩罚,太轻了,让人难以置信。 “诺——”如此场面上,又有这样一道旨意,皇甫继勋可谓是颜面扫地,他脸面火辣辣的,燥得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身为将门的骄傲,让他强硬地抬起头,接过圣旨,然后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林仁肇,随后低着头,缓步而去。 唏嘘声,响起一片。 林仁肇冷眼看着,丝毫没有可怜的意思,反而扫了一眼其跟随而来的将校,然后与虔州官吏一起,被迎入了官衙。 很显然,虔州刺史的官衙被征用了,没有人敢多言语。 这边,皇甫继勋回到了自己的别院,一群的莺莺燕燕簇拥而来,但他并没有多少喜色,反而脸色涨红,这样的羞辱,他还是第一次经受。 “林仁肇,哼,闽国降将,竟然如此嚣张,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摔了一片东西后,皇甫继勋气呼呼地收拾东西,带着一群美娇娘,以及搜刮的钱财,打包,准备离开。 两万龙卫军的到来,瞬间攻守易形了,所谓的围困,肯定不存在了。 这边,霸占了官衙后,林仁肇并没有让所有的军队进城,歇息了一夜后,反而将大部分的龙卫军,安置在城外,又兴建起一片军营。 酒肉的供应,让这群龙卫军们少了许多怨言,加上一场胜利,让他们的士气很高,对于伪国的军营指指点点,信心倍增。 守城,必然要内外呼应,光是守死城,太过于被动。 一边看着己方大营的修建,一场观测着敌营,由于没有望远镜的缘故,林仁肇并不能看清其情况,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来人,派一些探子过去瞧瞧!”林仁肇皱起眉,吩咐道。 很快,一队探子出了城,骑着城内仅存的几匹马,朝着敌营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探子回来了。 “情况如何?探寻到什么?” “回禀招讨使,敌营中,满是稻草人,不见一个人影。”探子回道。 “哼,好手段,上当了!”林仁肇一瞬间,就猜想到,敌人也许并没有自己所预料的那么强大。 自己,错过了什么。 但,也有可能,敌军胆小如鼠,或者是得到其朝廷的命令,撤军离开。 “这伙敌军,着实有趣的紧。” 第五百零八章蜀奸 待其走后,林仁肇并没有着急的去追,反而停在虔州城,整理军务。 神卫军还有一些人残兵需要整理一下,以及各种器械辎重,都需要整理,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准备等待自己的几万大军到来。 区区的龙卫军,他指挥起来并不通畅。 这边。 黄阳虽然被消灭了一千多人,但作为一个优秀的将领,他显然知晓什么决断。 连夜果断地撤退,坐着船,逆流而上,回到了汀州。 这里,经过一个多月的经营,城池被加深了不少了,来自泉州的援兵,以及朝廷的援兵也陆续到来。 第一个到达的,就是金山军的统军陈兵,他率领着五千人,安置好剑、建、泉三州后,就火速来到汀州,帮助其建设。 所以,一夜后,回到汀州时,汀州的城墙已经超过了三丈,可以说是闽地第一高城。 动用的劳动力超过了两万人,耗费钱财超过了三万贯,颇有些得不偿失的意思。 “黄将军——”陈兵亲自出城迎接,看着一脸疲惫黄子爵,不由得愣了。 “将军何以至此?” “哎,说来也是可笑!”黄阳对于陈兵,虽然有些陌生,但却也是识得的,苦笑道:“这次可算是丢脸了,落荒而逃。” 说着,黄阳就将林仁肇空营,以及偷袭,说了一遍,他感叹道:“虽然射声司传信,但终究还是晚了,某还是低估了林仁肇,他毕竟不是皇甫继勋这般的人物,朝廷重视他,不无道理的。” “林仁肇不曾有过多少功勋,我还以为他乃是凭借着江南国主的宠幸,而坐镇洪州,不曾想到,他竟然还真有些本事。”闻言,陈兵也收起轻视之心,感慨道。 朝廷的诱敌之策,本是皇帝以及军机处的设定,将领们其实并不怎么认可,毕竟林仁肇的能力没有得到检验。 一下就高居南都留守,不只是南唐的百官们不认可,就连他们这些将领们也不认可,实在太荒唐了。 无名之辈如此认真对待。 但,如今,连黄阳都落荒而逃,着实令人意外,这一番操作,一个能将的是免不了了。 轻视之心,瞬间大减。 而黄阳见到防守极其得当的汀州城后,看了一眼陈兵,说道:“陈统军,也是一员能将啊!” “将军哪里的话!”陈兵谦虚地说道。 无论是资历还是爵位,他都位于黄阳之下,所以只能谦虚。 黄阳则很是欣赏陈兵这种谦虚儒雅的性格,乱世中,跋扈的武人太多,这种反而是最少的,令人舒服。 由于一个承让,一个欢喜,所以一场主次之争,并没有起波澜,风平浪静。 终于,经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林仁肇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大军以及必要的器械,也打造运来了许多船只,合计约五万人,号称十万,浩浩荡荡的朝着汀州而来,气势惊人。 而来到汀州的援军,也有了万人,守军差不多有两万人。 黄阳与陈兵并没有轻率的出兵迎战,而是一个扎营城外,一个在城内指挥,相互配合,进行守卫战。 一到汀州,林仁肇就见到了高耸的城墙,足足有三丈,心中大忌,又见城外严整的军寨,又仿佛一座小城,着实难受。 “这些大概有多少人?”林仁肇问道。 “据探子的消息,约有两三万人,而且各个着甲,着实令人猜不透。” “可恨,这是一块硬骨头啊!”林仁肇叹了口气,说道:“十则围之,咱们不过人家的一倍,这还怎么打?若真是要啃下来,咱们的这些人,可得磨没了!” “派兵去劝降吧!总得去试试。” 林仁肇皱起眉头,这样硬碰硬,着实不是他乐意的,攻城战,总是没有些许乐趣。 哪怕明知道这劝降没有多大的用处,但最后得知结果,林仁肇还是有些失望。 “安营扎寨,我就不行,我啃不下这块骨头!!!”林仁肇也是个倔犟的人,从不肯认输,哪怕遇到人人害怕畏惧的中原禁军,也不曾畏惧过。 时间,就这样僵持着。 得力于富庶多年江西供应,夏粮征收后,以及赣江的输送,林仁肇从不为粮草发愁。 黄阳等人也是如此,漳泉富庶多年,又有港口贸易支撑,粮食从不缺少,粮饷也能及时的供应,可以说,半斤八两。 就这样对峙着,时间,一下子就来到了六月初。 这时候,就在北宋磨刀霍霍,准备攻蜀之时上天为他送来了一个张松。 原来是孟昶看到宋国日益强大,而且具备了兼并各国的实力,兼并的势头也是如箭在弦,就想与别的国家联合起来,联手采取以攻为守的方式来保护自己,遏止宋国的扩张,延长自己享福的时间。 于是,他委派大臣赵彦韬等人作为后蜀国的秘密使者,前往北汉国秘密联络,相约北汉派兵南下,后蜀出兵东进,唐国北上,三国相互配合,西北南三路同时攻打宋国。 还有一路也来到了长沙府,毕竟如今的大唐还是气势汹汹的,而且并不怕中原,甚至两者关系还很恶劣。 赵彦韬等人身负重大使命,关系着后蜀生死存亡,却辜负了后蜀国君臣的重托。他们出了后蜀的地界后,并没有按照原定的行走线路去往北汉,而是改变了方向,前往宋国。 也许是赵彦韬看清了天下大势,认为宋国实力强盛,统一天下是必然的趋势,不可阻挡,后蜀和北汉要抵抗,只是鸡蛋碰石头,必败无疑,灭亡是迟早的事,与其跟着孟昶他们一起在死亡之路上走到底,最后落个国亡身死的下场,还不如利用手中的高价值情报,作为进身之礼送给宋国,为自己重新找一个靠山,谋一条新的出路,于是便决定改换门庭,叛蜀投宋。 赵彦韬他们到了宋国的都城汴州,也就是今天的河南省的开封,把随身秘藏的蜡封密信献给了赵匡胤。 赵匡胤大喜过望,说道:“如今,巴蜀已经瓜熟蒂落,就等着我采摘了。” 第五百零九章征蜀 为什么说巴蜀瓜熟蒂落了呢?这要说一下,咱们蜀奸赵彦韬究竟与赵匡胤什么东西,竟然让其喜不自禁。 首先,赵彦韬投靠北宋,第一个,就是为宋国君臣和军事将领们详细介绍了蜀国的山川地形地势,道路桥梁,如此,对于北宋而言,蜀国的地盘,比对自己家还要熟悉。 军队再也不会迷路了,军粮也能送的及时。 其次,赵彦韬又为北宋讲解蜀军的各部建制,军队驻扎地点以及各个州县、各个关隘险阻处的兵力分布情况。 更绝的是,为了怕记不住,他甚至将全部有价值的情报资料绘制成地图,让赵匡胤下发到部队。 有了这位蜀奸的帮助,知己知彼恐怕都难以形容,恐怕对于蜀国,比他们对自己家还要了解。 一切情况都被知晓,赵匡胤就会专门的进行安排对战,这也是历史上北宋数十天就攻克巴蜀的原因所在。 当然,有人说这不符合常理,怎么会有自己投降的官吏呢? 但,前有三国张松,后有五代张彦韬,这是由于蜀地自有的矛盾构成的。 一般而言,巴蜀由于封闭的环境,自立的可能性非常大,于是就有了“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的谚语。 但,这种自立,往往是异地的君主治理蜀民,于是,为巩固统治,只能压制本土,联合外地,包括孟氏也不例外。 若是君主贤明,日子好过,压制就压制吧,无所谓。 但,孟昶年纪大了,贪图享乐,又不思进取,自然惹得读书人的不快,这天下,总是有聪明人,想博取功名,最方便的,莫过于出卖国家了,利益大,而且还方便。 所以,赵彦韬的举措,对于一心谋取巴蜀之地的赵匡胤而言,不亚于瞌睡送枕头,简直不要太爽—— 于是,赵匡胤大手一挥,天时地利人和具在,还在等什么,此时不征蜀国,更待何时? 之前的准备已然就绪,恰好夏粮刚收,朝廷还有些许钱财,征蜀国一事,只能通过。 宰相们权力分散,又直面开国之君,所以不敢抵抗。 将领们则跃跃欲试,蜀国虽然山高水长,偏远,但有钱啊! 在这个世道,募兵制的天下,当兵就是为了捞钱,没有钱粮,就造反,哪怕你威望再高,也要拿钱来使唤。 所以,那些中低层的将校们,纷纷摩拳擦掌,为出征巴蜀而塞钱铺路,就是为了一个名额。 巴蜀的丝绸闻名天下,富庶无比,听闻皇帝的马桶都是镶金的,若是去抢掠一遭,别提多美了。 但,高层将领,却是人心惶惶,对于带兵巴蜀,而感到极为焦虑。 去巴蜀劫掠不好吗?钱财那么多? 但,位置不同,想法自然不同。 钱财,对于这些高级将领而言,其实并不欠缺,郭荣在世时,无论是西征巴蜀,南下淮南,所得的赏钱是极多的,他们对于钱财并不渴望。 功勋?他们已经是高级将领,高官厚禄,到了升无可升的境界了,再获得灭蜀功勋,你还想干啥?皇帝不猜忌吗? 那一夜,皇帝的杯酒,可是把人吓得够呛。 而且,蜀地太过于封闭,容易让人心生妄想,皇帝更容易猜忌。 三国时,邓艾与钟会,可没有一个好下场的,远的不提,就说如今蜀国的建立者孟知祥,他可是后唐灭蜀大将,结果,就自立为王了。 任谁当皇帝,都会猜忌灭蜀的人。 赵匡胤也是如此,他对于谁能后担任灭蜀的统帅,也是极为头疼的。 首先,他的那么结拜兄弟,也就是义社十兄弟,可以直接排出了。 好不容易将他们派到边关去,好好的为国效力,削减对禁军的影响力,如今在弄回来,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再次,出征巴蜀的将领,忠诚一定要有,而且,还必须要有能力。 这场灭蜀之战,可是消耗了朝廷所有的库存,若是失败,那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更会延迟统一天下的步伐。 将领很多,能选任的没有几个。 无奈,赵匡胤只能把自己的弟弟与枢密使赵普找来,一同商议。 北宋刚成立不过两三年,由于是篡夺而来的天下,再加上鉴于后周之所以被篡夺,就是因为宗族不丰,最后反抗他的,竟然只是郭威的外甥李重进,以及潞州的李筠,唯一一个驸马,最后反被郭荣解除了殿前都检点的职位。 所以,赵匡胤一般提防结义兄弟,一边重用自己的亲兄弟。 小弟赵匡美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屁孩,所以,懂点文化的二弟赵光义,就受到重用。 甚至由于子嗣年幼,防止赵家天下遗失,赵匡胤立二弟赵光义为大内都部署,加同平章事、行开封府尹,再加兼中书令,事实上的储君。 五代以来,开封府尹就是储君的代名词。 很快面色白净,宛若君子儒士的赵光义就入了大内,一路畅通无阻,半路上碰到了赵普,也尊敬有加,点头行礼。 “府尹别来无恙!” “使相也越发的康健了!” 两人会心一笑,皆明了此行的意义,携手而入。 赵匡胤对于两人并肩而来,不以为意,微微颔首,招呼两人坐下。 可以说,这两人,是他当皇帝以来,最亲近的人物了,自然与其他人不同。 “此次召二弟与相公前来,所为的,自然是征蜀择帅一事。” 赵匡胤是个直接的人,大声说道。 “圣明莫过于官家,臣虽然是使相,掌管枢密院,但对于将军们,却不甚了解,所以,征蜀大事,只能是圣裁!” 赵普连忙起身说道,将锅甩得一干二净! 这种事,吃力不讨好,若是过程中出了什么事可得吃不少挂落,安稳起见加上圣眷未衰,他不想参与这样的事。 赵匡胤目光看向了二弟赵光义。 由于此时虽然是储君的位置,但人脉结交不深,赵光义在军中的人脉更不想吐露出来,只能说道:“臣弟认为,官家亲征蜀国,才是最为妥当的。” “毕竟,蜀国与其他各国相比,并不一般。” 第五百一十章西行 夏收结束时,汴京附近的田地早就已经完成了收割,所以,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田野之间,并行的几条官道之上,全是军队,密密麻麻。 远近还有许多百姓在田野间眺望,看着这宏大的场面,立马就回家锁紧门窗,不敢太过于巴望。 而有的村寨,则早就准备好了酒肉饭菜,几个枯瘦的老者,守着两头瘦弱的黑猪,巴望着这只庞大的军队,眼眸中不仅没有欢喜,反而布满了忧愁。 这种视线好的地方,行军场面十分显眼。 路上除了聚集当值的护卫军队,绝大部分人马并不是那么整肃威压,因为大伙儿出门行军扎营带着很多东西。 人们牵着骡马背着东西,军队后面还有许多推独轮车、赶驴车的民夫,浩浩荡荡的,一个个面黄肌瘦,穿着草鞋,义务劳动,千里迢迢去关中,去一趟,出了劳累外,疾病,以及水土不服,就能消耗近三成的民夫。 除了那些高级将领们,没有多少兵卒喜欢这种长途跋涉,灰头土脸的,天上的太阳明晃晃的,炙热难当,长时间的行走,嘴唇干裂,浑身汗水不住的流淌着,着实难熬。 要不是队伍很有秩序,到处都有旗帜,看起来倒更像密集逃荒的一大群人。 “呸——”王全斌骑在马上,仰望着天空中的太阳,低头啐了一口,只感觉口干舌燥,晒得脸疼。 随手从马背上掏出水袋,畅快的饮了一口,这才叹了口气: “老子是到倒了八辈子霉,才碰到这样的一个差事。” “去,把那些肉菜都拿过来,将这些钱付了去,不要折腾百姓了!” 随手从马背上掏出几吊钱来,扔给了自己的亲卫,看着被晒的摇摇欲坠的老人家,王全斌着实不忍心,随口吩咐道。 “诺——”亲卫立马接住钱,骑马而去。 王全斌甚至能看到那几个老者惊叹和不可置信的眼神,以及那拜下的佝偻的脊背。 王全斌是太原人,将门之后,早在后唐时,就受到李存勖的重用,担任亲卫,乱兵攻入宫城时,近臣宿将都弃甲逃走,只有王全斌与符彦卿等十几人在宫中抵抗。 李存勖中了流箭,王全斌等扶他到绛霄殿,待其死后,王全斌痛哭而去。 之后,他跟随向拱平定秦、凤,于是兼任思州团练使。 又跟从郭荣平定淮南,收复瓦桥关。 建隆元年(960年),昭义军节度使李筠占据潞州叛乱,王全斌与慕容延钊由东路会合大军进讨,因战功授任安国军节度。 之后,又入侵北汉,掳掠数千人而归。 由于世代从事军人这项收获丰厚的职业,又出自将门,王全斌与其他贪婪无度的将校不同,反而轻财重士,不求声誉,宽厚容人,士卒都愿意为他效力。 甚得军心。 由于经验丰富,再加上年岁颇大(五十五岁),比赵匡胤的那群兄弟们,以及禁军的将校们大太多,资格又老,能降服诸将。 所以,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一直勤勤恳恳为国效力的王全斌,就得到了征蜀的美差。 以忠武军节度使、西川行营凤州路都部署的身份,南征后蜀。 本来就想安享晚年的,结果到头来却有这样的差事,王全斌着实心中烦厌。 五十五岁高龄,南征后蜀,长途跋涉,若是一个不慎,完全就有可能死去,真不是一个好差事。 若果真征蜀完成,则又得享受猜忌,不得安保晚年。 难矣,难矣。 “行了多日,前面到了何处地界?”王全斌问道。 “回禀统军,前方乃是洛阳。” “洛阳,好地方!”王全斌听到这个地方,立马就想起了自己的老上级谯国公,河南尹向训,也就是向拱。 看着一路凋零的景象,他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些年,中原战乱人口凋敝,朝政最清明之时登记在册的户籍也不足百万户,却主要靠河北、河南、山东、淮北等地诸州就养了十几万禁军、不下二十万镇兵,十几万禁兵甚至完全不事生产全靠国库供养。 曾经的古都,洛阳,如今却一副落魄景象,人烟稀少,城墙多年不曾修葺,兵卒军甲不全,着实令人怪异。 “见过谯国公!”看着一副懒散模样的向训,王全斌着实难以想象,这是之前那个倜傥多权谲,勇果刚断的故人,再瞧瞧洛阳这番落寞的景象,他呆了。 “王使君多日不见,某甚是想念啊!”向训大笑道,穿着松垮的长袍,将王全斌迎了进去。 进了其府邸,一路上亭台楼榭,廊回路转,所见到侍女,皆明眸皓齿,眼波横睨,端是迷人。 “国公何以至此?”王全斌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曾几何时,向训作为河南尹,洛阳留守,是如何的意气风发,一地诸侯,勋业显赫,朝廷上下从未怀疑过这位,极为信任,朝野皆信服。 如今,却纵妓乐、恣游,哪有一方诸侯的气派? “哎,一言难尽。”向训喝了一杯酒,叹了口气,说道:“自新朝建立以来,某连政事都委任于宾席,平日也不过是种竹艺树,押妓夜游,聊以**罢了。” “如今某大买园宅,纵情于酒色,政务也因此废驰,洛阳城中,甚至有盗贼白日劫掠,官吏都无能为力,所以,王公所视之的洛阳,哪有一丝西都的风采,不及汴京万一。” “等到适合的时间,必然会有人弹劾与我,我就能顺理成章的退下了。” 闻言,王全斌为之一震,脸色变幻莫测,红白交织,极为精彩。 如此自晦,其忌讳,竟然这般之大。 “国公是否太过了?”王全斌轻声道。 “过?哪里过了?”向训笑了笑,说道:“我这也是学习古人罢了,在新朝,我等旧将,只能如此,才可保全。” “况且,就连皇帝的结拜兄弟都去了边塞,我等又能如何?坐在这位置上,某寝食难安,只能借酒消愁,整日盼望着哪个御史弹劾我,才能轻松一些。” 御史?还不是皇帝的意思。 第五百一十一章杀价 似乎懂了什么,王全斌点点头,心中做出了决定,然后毅然决然地率领大军西去。 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关中而去,于此同行的,还有许多被迫服徭役的民夫,声势浩荡,令人惊讶万分。 如此不加掩饰的行动,直接告诉世人,我要统一天下,我摊牌了。 而时间,不过是六月初九。 这边,李嘉刚拒绝了蜀国倡议的三国攻宋计划,因为太傻逼,完全没有实施的可能。 打仗本来就是一个挺**的事情,前前后后的准备,需要的特别多,你他么的,仗还没打,就三国联合,生怕人家不知道一般。 北宋这庞大的身躯,禁军二十万,镇兵十万,若是有了准备,这还怎么打?送死吗? 而且说实话,打仗这个东西最好还是单枪匹马的自己打,如是再加上一些猪队友,送死的可能性会更高。 因为你按照着计划走,但猪队友往往不按计划来,到时候三国围攻变成单刀直入,所以,李嘉断然拒绝了蜀国的提议。 哪怕蜀国暗示可以提供数十万石的军粮,以及许多饷钱,李嘉依旧选择了拒绝。 结果,刚拒绝没多久,蜀国的使臣又原路返回了。 “陛下,唇亡齿寒啊!”使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哭哭啼啼地将中原派遣大军准备攻蜀的事情说出来,然后说道: “中原禁军,已然快至关中,十万大军入蜀,若一旦有所收获,鄙国若破,那,中原就可顺江而下,直拿江陵,贵国的荆南府,也难保。” 这番话,确实有道理,唇亡齿寒,有了巴蜀的钱财,中原再兵粮充沛,统一天下之势,难以阻止。 可惜,咱大军也在预备着吞噬南唐呢,若是西向提前招惹中原,这还如何是好? 违背了战略规划。 李嘉点点头,表示理解,但这种拒绝的事情,不应该让他这个皇帝来说。 “对于贵国所请,其实本国也是感同身受的,但,如今我国正与伪国交战,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作为首相,崔泉脸上呈现一些忧虑,以及同情,但话语间拒绝的意味很浓厚。 “所以,请贵国坚持些许时间,待我国与伪国分出胜负,必定能够支援贵国,一同抗击中原。” “不知,贵国何时能分出胜负?”使臣不甘心,继续问道。 “短则两三个月,多则一年半载!”这时,王宁作为军机处大臣,很不合时宜地插嘴说道,脸色很严肃。 作用使臣,当然了解这位相公正是负责军队的使相,掌管类似于枢密院的军机处,闻言,他眉头一皱: “如此,到也是正常!” 凭借着巴蜀的地利,坚持个三五个月是很正常的,毕竟蜀**队超过二十万,哪怕二十万头猪,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杀光。 但,这种关乎灭国的事情,就怕有个万一,援兵当然是越多越好,越早越好。 “如此,贵国怕遭不测了!”使臣哭啼啼地说道,似乎想挽回一些同情心,再次问道:“不知相公可否告知,怎样才能早些时日?” “这样啊!” 王宁看了一眼皇帝,又看了一眼诸位同僚,沉吟些许,说道: “主要是钱粮不足,若钱粮足够,两个月内,必定就会决出胜负!” 听着这斩金截铁的声音,使臣不由得大喜过望,两个月时间,再白痴也能坚持住,到时候有外军帮忙,就能给中原禁军给包圆了,免除蜀国的灭国之灾。 至于为啥求救于唐国,还不是咱们大唐军队厉害,一年灭两国,而且与中原关系恶劣,不曾称臣,与咱们大蜀一样,都称皇帝,十分有骨气,值得交往。 “若是,贵我两国一衣带水,情谊坚定,自当有所支持,吾国,愿支持贵国二十万石粮草,尽早打赢江南!” 二十万石!!!! 所有人都惊了,这笔数字,着实太过于庞大,足以让十万大军吃上两三个月,若是换算成铜钱也超过了三万贯。 “这”王宁震惊了,他没有料到,蜀国竟然如此富裕,这简直大财主啊。 不过,说真的,蜀国或许会缺铜钱,但绝对不会缺粮食,天府之国,和平了数十年,粮仓已经积满了粮食! 所以,对于蜀国而言,若是铜钱还不好出,若是粮食,那真是应有尽有!先看国家有多富。 蜀国有多富?赵匡胤灭蜀以后,命令士兵利用蜀地宫殿里的木材造了200多艘战船,然后用船装载宫中的金银财宝,前后北宋花了10多年的时间,才把后蜀宫中的珍宝运完。 百姓们也同样富裕,唐代最富庶的年代贞观之治时一斗米卖四五文钱,可在后蜀孟昶时期的米价多少钱呢?只卖3钱!! 也就是说,一石米,在蜀地才三十钱,相当于唐国的十分之一,中原的二十分之一。 所以,二十万石大米,其实对于蜀国来说,就是几千贯钱,洒洒水啦! “不够,至少需要五十万石粮食,还要十万匹蜀锦!”王宁硬着头皮,说出了一个令人不可置信的数字。 李嘉也呆了,百官们更呆了,其价值,几乎是整个湖南的夏税。 本以为使臣会恼羞成怒,挥袖而走,但,大家又猜错了。 一匹蜀锦,在湖南,可以卖到十贯钱,若是去往汴梁,价值十贯只是等闲,也就是说,十万匹蜀锦,其实价值超过了一百万贯。 “太多了!”只见使臣摇摇头,为难地说道:“吾国虽然富庶,但贵国也不要仗势欺人,这样一笔钱粮,吾国是不会出的。” 有戏 随后,王宁以及其他相公们,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辩论,杀价,仿佛是菜市场做生意一般,你一句,我一句,满口的金钱。 经过半个时辰的辩论,终究是有求于人,大唐相当于蜀国最后的救命稻草,这种不对等的身份,让蜀国使臣处于弱势。 三万匹蜀锦,四十万石粮食,半个月内送到江陵,而李嘉也满口答应,两个月后,定会出兵,至少发兵五万,支援蜀国。 一时间,皆大欢喜。 出征南唐,不仅不会亏欠,反而会大赚一笔,输赢似乎都不太重要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虎头蛇尾 江陵府城外风景十分宜人,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早就收割完毕的水稻田,如今在烈日下,已然晒干,变得一块又一块。 有牛的,就扶着犁,挥舞着鞭,将板硬的稻田犁一遍,除草,施肥,顺便将稻根剔除开。 剩下一个个尖锐的稻根扔到路边,普通的百姓舍不得,就一个个拔下来,挑回家,当作柴火。 速度快的,已然开始育秧,准备秋稻的种植,家里没有牛的,总是及不上有牛的,壮丁少的,及不上壮丁多的。 在这样的农耕时代,也怪不得重男轻女,着实是体力劳动贡献不一样,哪怕是操劳家族,养育孩童,在当世人眼里,远远是比不了生产粮食来的珍贵。 抬头仰望着天空,明晃晃的太阳,令人睁不开眼,马六蛋擦了一把汗,家中制成的麻衣,已经缝缝补补数年,虽然日子艰难,但好歹能活下去。 他是来着北方的逃民,原本是六口之家,三个子女逃路的途中经受不住疾病,就死了,老娘也没熬住,四十多岁就去了,他与妻子又生了两个。 “你这混小子,干甚呢?别玩水了,快来翻地!”看着光着屁股,在河水畅游的大儿子,他不由得大声嚷嚷道。 “来咯!”儿子虽然顽皮,但知道好歹,此时多流一些汗,就能多吃几粒米,所以就光着屁股,啥都不穿的就走了过来,拔了一把水草,喂着家中的水牛吃。 “把裤子穿上,像甚的话!”马六蛋瞧不过眼,说道:“这根尖着呢,要是划破了蛋蛋,你这辈子就毁了。” “是哩,马大牛,你要是破了蛋蛋,老马家就绝种咯,到时候你家这几亩地,还有这头牛,就归别人咯!” 这时,背着木犁而来的范大石慢慢地走过来,黑脸宽肩,个子大,见到这父子对话,不由得取笑道。 “呸,范大石,你这家伙嘴里喷坏水,说不着好话。” 马六蛋笑骂道,回头又踢了儿子一脚,说道:“听到没,快把裤子穿上,这样是没了蛋蛋,你得去宫里吃皇粮了!” 儿子摸了摸头,憨厚的笑着,一时间弄不懂成人的话题。 “今年产了多少稻哩?”玩笑过后,范大石就把木犁放下了坐在田埂上,问道。 “今年风调雨顺,老天爷赏饭吃,五亩地,产了十个三石稻,脱了壳,还能剩下个十来石,只交了五斗皇粮,饿不着肚子哩!” 马六蛋笑着说道,看了一眼活蹦乱跳的儿子,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展开了: “小子快六岁了,等秋后,就给他找个先生读书,几斗粮食还是能拿出来的,不想考个进士啥的,就是一个秀才,就能让我睡觉笑醒。” “听到没,大牛的好好读书,考个秀才出来,以后就不用服徭役了,见到大老爷,也不用下跪,能跟他称兄道弟呢!” 范大石听了,也笑了起来:“咱们一个县也没几个秀才老爷,大牛要是成了秀才,就也成了官了,你们马家,就翻身咯!” “不过,大牛,中了秀才,别学那张三,呸,说到他的名字,就让人恶心哩!” “他又咋了?”马六蛋听了,很疑惑,张三以前也是农民,还是隔壁村的,但考取了功名,成了举人,就再也没联系了。 他心里巴望着儿子成为张三这样的大人物呢! “呸!”范大石吐了口痰,又将鼻屎抹在鞋底,说道:“这家伙,以前勤的很,天天耕田,伺候田地,卖了不少钱,如今又读了几年书,成了举人,就目中无人,把咱们当作野草哩,也不看看,他也是咱们泥腿子中出来的。” “这也没啥,关键是,这家伙成了举人,就巴结县里的程老爷,马知县,夺咱们的地哩!” “这年景那么好,咋夺地哩,哪有人舍得卖?”马六蛋好奇道 “哼,咱们田里的粮食,以前是吴老爷收卖的,他在县里是最大的粮号,人家得罪了马知县,卖地跑了,程老爷买了他的粮号,就包揽了咱们的粮食,夏粮和秋粮,只能卖给他。” 范大石义愤填膺地说道:“咱们县,马知县只下,程老爷又得马知县支持,所以就与那涨威风的张三一起,从新弄了啥契书,前几天得消息,卖粮给他们必须签新契书,不然就不收粮。” “这”马六蛋挠了挠头,说道:“契书不是都要弄吗?” “弄肯定是要弄的,但张三那狗子,与程老爷一起,弄的契书上,咱们的粮食只能卖给他们家,而且,咱们死后五十年,也只能卖给他家。” “而且,这地里要是闹灾了,他收不到粮,咱们还得赔他们钱。” “要是有人出钱买咱们的田,他也能帮咱们卖,哪怕咱们不想卖都不行。” 说到这,范大石越发的生气,他大声嚷嚷道。 “这像什么话,咱们不就成了佃户不成?这田是咱们家的,只是委托他卖粮,咋就成了佃户?” 马六蛋摇摇头,不可置信地说道,他虽然不懂,但晓得,这地是自己辛辛苦苦挖出来的,怎么能轻易舍去? “那就别卖粮食给程老爷!哪里不能卖粮食?” “哼,不只是程老爷,县里其他老爷也巴望着呢,只要咱们不反抗,就顺下来,到时候契书都一样,怎么弄?家里吃喝,都是卖粮得的钱哩!” “这世道,还有王法吗?咱们去大老爷那告他去。”马六蛋气愤道。 “怎么告?”范大石叹了口气,说道:“程老爷有钱有势,县里最好的讼师都能请到,家里还养了不少讼师,咱们几个人怎么告得赢?” “那张三,靠取了功名,就忽悠乡民们一起去签契书,他家的粮食能卖高价,甚至还被程老爷奖了好多地哩!” “那咱们一起告,这县里那么多人,就不信告不赢。”关乎命根子,家里的未来,马六蛋没了往日的懦弱,红脸说道。 “哼,原本咱们早在五号说一起闹事的,但好多人虎头蛇尾,认命了,甚至还怕程老爷不收粮,就缩头了。” “还有的耀武扬威哩,把新契书在俺面前晃悠,说这是福报哩,咱们闹事就是胡闹。” 第五百一十三章准备 一场因为土地而爆发的争斗,突然就消失了。 巡捕司与巡检营都还没有出力,数万百姓就偃旗息鼓,不敢有多少人发声。 虽然江陵城被迫改名为荆州,但,人们还是习惯称其为江陵城,往来的商贾越来越多,南平国覆灭后,江陵城似乎更加的热闹。 作为荆南府的知府,孙光宪年龄一大把了,但精力还是的有的,五州之地,不再话下,反而,人老成精,三年的知府快到期了,他巴望着,能够升入中央。 不说进入政事堂,哪怕当上一部尚书,也是可以的。 所以,对于这场民乱,他比所有人都要快,还未兴起,就平定了。 只是,荆南府的威胁,并不是这些泥腿子们,而是来自于北方的山南东道慕容延钊,这位宿将,磨刀霍霍,令人寝食难安。 “夏收刚过,这北方就不得安宁了。”屹立在城墙上,看着繁华的街道,以及城外的农田,孙光宪感叹道。 “朝廷与江南争斗,这中原也过来凑热闹,着实令人惊讶,但,仔细一想,这慕容延钊不过是威胁罢了,哪里敢南下,中原南征蜀国,如今哪能两面开战?” 作为荆南府判官,李怀恩不光是审案,对于具体的朝局,也拥有自己的判断,所以,他只是眉头一皱,望着洞庭湖的方向,不由得说道: “只是,这洞庭水师这些时日,不断地进行招兵买马,着实有些怪异。” “你是说,朝廷有意东向?”孙光宪听得此言,心中瞬间起大悟,这些时日,难怪不断地有粮草入洞庭,而且,设立两年的军仓,如今也在调粮,亏他以为朝廷在南方打仗粮草不足,原来是另有他想。 “这对咱们江陵而言,也不知是好是坏!”孙光宪摇了摇头,心中瞬间明了,水路两面夹击,这样的招数倒也是可以,只是战事一起,对于荆南府而言,并不算好事。 封锁了长江,货物怎么东去呢? 依靠商业而繁荣的岭南府,恐怕会迎来阵痛。 “这仗,迟早是要打的。”与一直在南平国忙活内政,对于军事不擅长的孙光宪不同,李怀目光更长远一些,心情也激动。 朝廷若是乘着中原征蜀之机,拿下江南,最起码也得添上几个府吧,而且,有了江南,代表着大唐具备了南北分而治之的基础,哪怕再不济,也能混个南北朝,自己的前途与家族的前途,就有保障了。 “某老了!”孙光宪叹了口气,说道:“眼皮子也浅了,总是忧心这个,操心那个,但,有一点不得不说,中原拿下了巴蜀,富庶的巴蜀能补其短,对于朝廷而言,更是祸事。” “朝廷与江南争斗,只会便宜中原,哪怕拿下江南,恐怕中原也不会在意,一块硬骨头,哪有肥肉吃得舒坦,大补?” “短时间的占据,我不过是徒劳,为他人作嫁衣罢了,我要向朝廷谏言,李判官可要添个姓名?” “不了!”李怀恩犹豫片刻,摇摇头,说道:“朝廷恐怕有全局的策划,咱们不过是地方官吏,还是听命行事,巴蜀三十万大军,也不是那么好占据的。” 如果说荆南府的地方大吏不过是猜测,那么对于李信而言,已然是事实,军机处的筹划,都没瞒住他。 明面上,他还是坐镇江陵,指挥江陵卫一万五的统军,但实际上,他早就溜到了洞庭湖,湖南大将杨师璠代替了他的位置。 望着训练有素的兵卒,李信冷峻的脸上,也有了点喜色: “去往金陵,最起码也得要一天一夜,将士们若不习惯船只摇晃,谈何攻城?” 说道这,他又不得不想起,杨师璠苦着脸,接替他卫将职位,现在想想,也可笑,好好的立功机会,被别人得去,自己只能收尾,看守家门,着实苦了些。 但,这就是命啊! 谁叫咱是圣人的元从大将呢? 作为江陵伯,炙手可热的卫将,李信娶了一个湖南世家的女子,其家文人颇多,就是缺将,如今也想在朝廷中占据一席之地,所以就联姻与他。 作为家奴出身,李信对于自己的婚事,是没有自主权的,所以就呈报给了皇帝。 皇帝闻言,并不觉得惊讶,反而理所当然地说道:“尔二十有余了,是该娶妻生子,一个世家女子,还是配的上你的,娶妻娶贤,你若是贪图钱财,娶个富家女,我反而要骂你了。” 于是,这桩婚事,自然就成了。 后来他才明白,朝廷迁都长沙,与他这般成婚,其实都是在拉拢世家,新增的土地来的太过于容易,反而生出各种隐患。 “张将军,朝廷要的那些能经受住青铜炮的船只,可能弄好?” 回过神来,李信抬眼瞥了一眼洞庭湖水师指挥使张望海,轻声问道。 “回禀统军,这火炮虽然重千斤,放炮时又力道很冲,木船这般,不用几次就散架了,再次放炮也不易,后来,有个聪明的匠人,弄了个小车,把炮放在车上,就少了许多力道,而且方便了不少。” 张望海虽然是水师指挥使,但对于李信这样的冷面将军很是惧怕,无论是地位还是爵位,他都比不过,最近还是经受其指挥,着实怕了。 “不错!”李信有些讶异,但显得很平静,说道:“这火炮,乃是关键之物,不得马虎,弹丸之类的,也要好好保护,不得沾水。” “末将记住了!”张望海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将军,咱们何时能去长江?兄弟们一天天的都在训练,早就烦闷了。” “着甚急?没有朝廷的指令,大军不得轻举妄动。” 李信沉声道,或许看到其疑惑,他解释道: “粮草武器还未齐备,中原的情况,也不曾完全了解,让兄弟们莫要急躁。” 封闭的水师营地,就在一座岛上,长时间的待着,休假又无,着实让人烦闷不解,但,没有朝廷的军令,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此次,某也要弄个爵位,堂堂水师大将,没有爵位像什么话?” 第五百一十四章舟山岛 大海的波浪总是令人惊叹的,一浪席卷着一浪,永无尽头,不时地还伴随着海风,直吹的人头疼,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吸收着身体的水分。 哪怕只是站立了半个时辰,张奎就承受不住了,这酷热的天气里,着实能杀人。 “将军”一旁的亲卫连忙搀扶着。 “不用你!”张奎望着海浪,拒绝了亲卫的扶持,硬气地说道:“老子之前,别说半个时辰,就是半天,也不带喘气的。” “那是,谁不知您名震四海,哪个不拜您!” “那倒是!”张奎回到船舱阴凉处,叹了口气,道: “这些年,倒是成为了将军,又掌控海军,纵横四海,却没了之前的厉害,身体不行了,山珍海味吃多了,就对咸鱼嫌弃了,人呐!!” 这话只能自己说,别人不能插话,不然容易挨打记恨。 “把副指挥使找来!”张奎躺在椅子上,望着窗外不停飞起的海鸥,觉得有些苦闷,不由得说道。 “诺” 作为海龙军的指挥使,朝廷的伏波将军,皇帝钦封的福海男,一个三百户的男爵,张奎着实风光。 风光惯了,对于爵位的渴望,也愈发的浓烈,统帅两万海军的指挥使,竟然只有一个男爵,食邑三百户,着实太低了。 妻妾好几个,子女也有许多,那么低的爵位,怎么给他们婚配? 地位与爵位不符,这是他心中疙瘩。 很快,海龙号船长,海龙军副指挥使陈合走了过来,行了一礼:“末将参见指挥使!” “副指挥,咱们如今到哪了?”张奎直接问道。 “船队已经到了台州附近海域,沿途遇到的所有的渔船,咱们都没放过。”张合轻声说道。 “再有一日功夫,就能到翁山县了,到时候也能为咱们补给一些东西。” 翁山县,其实就是浙江的舟山岛,当时岛中有一座翁山,所以,就在开元二十六年设置为翁山县,在之前一直被称作是甬东地。 袁晁率起义军占翁山,所以废翁山县,直到五代时,吴越后梁开平三年升明州为望海军,改鄮县为鄞县。原翁山地域析出复翁山县,隶于望海军。 后,望海军又改名奉**。 所以,此时的翁山县,也就是舟山群岛,隶属于明州,也就是宁波。 “翁山岛?不错,弟兄们终于能歇息片刻了。” 张奎大大咧咧地说道,这诺大的翁山岛,他早就听闻过,但拘于形势,就不曾来过,如今这般情况,哪怕占据了,也是正常的,为朝堂开疆拓土,也是不错的。 “这瓮山岛,自今日起,就是咱们大唐的了,咱们沿长江而上,可得有了好地盘。” “可是,指挥使,咱们占了翁山岛,吴越会不会怪罪,而且,我怕会打草惊蛇!” “你想太多了,这吴越国,一向以中原狗腿子自居,用来挟制江南的,如今与江南仇怨很深,怎么会与其通风报信呢?” 张奎毫不在意地说道:“就算他们告密了,咱们上百艘船,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见,还用得着告密吗?兵强马壮,就应该直接拿下才是。” 听着这番话,副指挥使哑然,他倒是着相了,这般大船,谈何保密,哪怕沿路的渔船都拿下,也不过是延缓罢了。 很快,这队横行无忌的船队,就攻占了瓮山县,以及全部衙门官吏,再加几百户百姓。 很快,一伙势力庞大,且嚣张跋扈的海盗攻占翁山县的消息,就传到了明州。 此时的明州刺史、奉**节度使,乃是钱弘亿,吴越王钱元瓘的第十子,钱元瓘梦见僧人入帐,所以钱弘亿的小名是和尚,曾经吴越时期的宰相。 钭滔密谋反叛,牵连到钱弘亿,出为明州刺史、奉**节度使,治地有方。 比较有名的事情,就是劝阻忠献王钱弘佐铸造铁钱,并说了劣币驱逐良币的一番话:“新钱既行,旧钱皆流入邻国,可用于我国而不可用于他国,则商贾不行,百货不通。” 普及一下,吴越国是占据浙江以及苏南地区的一个国家,开国君主乃钱镠,就是写“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的这句人物。 与五代格格不入的吴越国,宗室谦让,文化素质高,不内斗,治国有方,而且,顺从中原,说纳土归降就归降。 由于名声太好,深得百姓爱戴,甚得赵氏之心,所以百家姓排第二,赵钱孙李的钱,后世子孙太多,如钱其琛、钱正英、钱学森、钱伟长、钱三强、钱钟书、钱复、钱穆皆是其后裔。 家风太好,值得羡慕。 而钱氏后裔为何经久不衰?据史书记载,吴越开国之主钱镠曾立有家训,在临终前还给子孙留下“心存忠孝,爱兵恤民,勤俭为本,忠厚传家”等十条遗嘱,这些家训和遗嘱世代相传,激励着钱氏后人。 扯远了 钱弘亿虽然当过宰相,但如今年岁不过三十三岁,但刚正不阿,善待百姓,为政三年以来,明州大治,善经济之道,明商贾之利。 这一日,他正在衙门处理政务,突闻奏报: “一伙海盗袭击翁山岛,占据衙门。” “恩?明州一向少有贼寇,怎会攻占翁山岛,北地少船,所以定是来自南方!” 闻言,钱弘亿一点也不惊慌,放下笔,思虑了片刻,直接说道,然后问道: “这伙贼人多少?可打有旗号?” “不曾见过旗号,但听人言,船只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边,不似寻常的贼人。” “听闻岭南大办水师,清剿了许多水贼,那么,定然也不会放过如此大规模的贼子,如此,这伙贼人,定然是那岭南的水师无疑了。” 钱弘亿一边说着,一边琢磨起来:“这岭南与咱们吴越国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怎会攻占区区一个翁山岛?几百户百姓,有甚的用处?” “如今,这岭南,却与唐国争斗起来,闽国五州,已占其四,难道是为了福州?这也没道理攻翁山,两面开战,没那么无智吧!” 第五百一十五章刺探 想的再多,不如直接去做。 明州是吴越国有数的大港,别的有可能缺,但对于船舰,却是不缺的,奉国的大半,其实就是水师,对于普通的海贼完全不惧。 但,作战之术,讲究的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然,先派个人去打探一二才是要紧的。 若实在难为,那就暂时舍去吧! 集结全国的兵力,再一举剿灭。 却说,这边张奎带领的海龙军,上万号人,轻而易举地攻破了县城,占据了瓮山县。 屁股坐在县衙中,张奎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翁山岛,着实是个好地方,守着明州港,上边又是钱塘江,船只来往密集,若是守在这,衣食无忧了。” “正是此理!”张合笑着说道:“这么好的地方,正适合咱们海龙军,从黑水都护府、济州岛,金山城南下,一路数千里,有了翁山岛,正好可以歇歇脚,承上而启下。” “哎,别总在意钱!”张奎说道:“这吴越国,一向是奉承中原,咱们与南唐打仗,它也跟着掺和,送了不少的粮食,简直是助纣为虐。” “正好,咱们就占据翁山岛,胁迫与它,更是当做咱们的补偿,这就是助纣为虐的代价,哈哈哈哈!!!” 张奎为自己想到的绝佳借口而感到开心,自己果真是太厉害了,读书多一些,还是有些用处的。 “指挥使明见万里!”张合笑着附和道。 小小的县城,不过是几百户人家,一下子拥挤了上万大军,其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作为吴越国明州刺史的特使,朱子述年不过三十,熟读经书,也算是一个有胆识的文人了,在刺史的幕府中,却不过是再平凡的一人。 谁让吴越国读书人多,地方主官又多是宗室,实在难以出头。 “快走,看甚的?”略带点口音的洛音,朱子述还是能听清楚的,所以听到兵卒的催促,立马就加快了脚步。 洛阳正音,是读书人必备的,吴越又经常与中原互通,自然了解。 “这,翁山景象,反而更为繁华了!!” 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熙熙攘攘,曾经狭窄的市集,突然容纳超过自身数十倍的人,着实太难了。 渔民们摆着小摊,满是新鲜的鱼肉,以及自己家的蔬菜瓜果,一个个身着戎装的兵卒们,则一边比划,一边摆弄着铜钱,虽然言语不通,但却别有一分热闹景象。 他数月前也来过翁山,但萧条的很,除了每月都赶集,市集上没有多少人。 吴越软语与别扭的洛音,成了市集中最喧嚣的声音,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处争斗,强买强卖的事情发生,更诡异的是,他竟然还见衙役们别着刀,走走停停,维持着秩序。 仿佛此地,从未被占据一般。 只是,这红黑相间戎袍的兵卒,着实让人心惊。 “不过一天时间,这百姓,竟然从贼了不成?”朱子述心中讶异,面上却不动声色,无意地闲聊道: “贵军真是军法严苛,果真有强军之象。” “那是当然,咱们海龙军,一向军法严苛,所有人都不得违背,比其他各国,说是兵,但却连贼人不如的强太多。 看到那胳膊上别着黄带子的家伙了吗?这是宪兵队,他们腰上的刀,可以直接砍人的。” 小兵颇为骄傲地抬起头,挺起胸脯,说道,然后又见到宪兵队,又恢复原样。 “翁山比岭南凉快一些,这山里,还有不少的泉水呢,甜的很。” “真的?那待会我去看看。” “这次北上,粮食够吃吗?” “你问这个作甚?”小兵立马警惕起来,然后不敢言语,这人竟然敢套我的话,真是不怀好心,幸亏我机智,不然就上当了。 朱子述闻言,不以为意,也不多言了。 翁山县并不大,所以不到一刻钟,一行人就来到了县衙,朱子述也心中肯定,这是荆南的海龙军,心中就有了些许底气。 “见过张将军!”朱子述笑吟吟地行了一礼,穿着读书人的长袍,颇有几分儒雅淡然气质,自信地很。 “哦?你怎知我姓张?”张奎很讶异,好奇地问道,难道这读书人,本事那么大? “将军仪表堂堂,浑身气质威严大方,凶悍之气溢于言表,如此这般龙虎人物,除了唐国海龙军指挥使张奎外,某真的想不出有何等人物了。” 朱子述夸赞道。 “哈哈哈,你这读书人,眼光还是不错的。”张奎笑了笑,然后一脸严肃地说道: “你们钱刺史唤你过来,有何事?刺探军情吗!” “应该是我问将军才是。”朱子述感受到那强烈的威压,打起精神,说道:“翁山乃是我吴越国的治下,将军遣兵攻下,有何道理可言?” “道理?某正要好好与你说说。”张奎换了个姿势,椅子太硬了,大大咧咧地说道:“我们大唐,本与贵国无冤无仇,但贵国却给了江南许多粮草,难道贵国想与我国开战不成?” “我国不过是中原属国,听从大宋的意思,这般也是无奈之举,将军若要怪罪,那么找中原罢了,何苦为难我吴越?” “老子不管,你们吴越国助纣为虐,就是应该惩戒,这翁山岛就是赔罪之礼。”意识到自己辩不过这读书人,张奎直接嚷嚷起来,仿佛耍无赖一般。 “难道贵国不怕两面开战吗?吴越国虽小,但也不是好欺负的。”朱子述无奈,只能威胁。 “哼,且不说你们吴越国只有区区十万兵马,多年不修甲械,就算是两面开战,咱们大唐也是不怕,国内三十万大军,正好闲得慌,也好松松筋骨。” “难道贵国比江南还要强不成?” 突如其来反问,让朱子述无言以对,这要是打得过江南,早就去打了,又何必和平共处? 朱子述安让无恙地返回了,然后又无奈地反馈了这场失败的谈判。 钱弘亿听闻后,沉默了半晌,说道:“看来,海龙军北上,没那么简单。” “区区一个翁山岛,倒也是无所谓,但其目的,却需仔细琢磨,写一封奏折,呈与国主。” “这天下,何时能平静些许时日?” 第五百一十六章各有想法(求订阅) 明州的奏折,很快就到了杭州。 杭州,在吴越时期称做西府、西都,东都为越州,也就是绍兴。 吴越国占据的地盘约有十三州一军八十六县,苏南两浙一带,全盛时其范围包括今上海全境、浙江全境、苏州全境和福建东北部就是长三角地区,富甲天下,户五十五万,丁口三百万。 与巴蜀惨遭中原劫掠不同,由于钱氏纳土归降,吴越的生产力免遭破坏,人民也免遭生灵涂炭。 苏轼曾评说:“其民(指吴越百姓)至于老死,不识兵革,四时嬉游,歌鼓之声相闻,至今不废,其有德于斯民甚厚。” 陌上开花的钱王早就死去三十年,如今统治吴越的,乃是钱弘俶,这位国主,统治吴越已然有十五年,如今已有三十五岁,权威已立。 钱弘俶是兵变后,被推上位的。 当时将领胡进思与吴越王不和,于是就趁吴越王钱倧夜宴发动政变,钱弘倧被软禁,迎钱弘俶于南邸,促其即位。 二十即位,但钱弘俶却行事果断,首诛内衙指挥使何承训,惩其反复,人心安定。 其酷爱佛教,西湖灵隐寺,雷峰塔,都是由他修建而成。 有趣的是,雷峰塔的修建,并不是啥白蛇,而且真正原因是为了供奉如来佛祖的佛螺簮发。 当然,吴越富庶,这点钱并不算什么,反而为后世留下不少的娱乐生活。 何以来说吴越富庶?粮价即可,斗米十文。 “这张奎果真如此说道?” 长长的帷幔上,镶嵌着许多的珍珠,一个瘦弱的人影正坐在床榻上,手中念着佛珠,房间中点燃起檀香,一股香味扑面而来,年轻的宦官不由得鼻子痒痒。 在这个夏日,国主却蜗居在房中,念叨着佛经,似乎感受不到热气一般。 “回禀国主,就是如此说道,似乎占据了翁山岛,就不想走了。” “祖宗的天下,岂能随意抛弃?”钱弘俶淡淡地说道,鼻尖嗅到了香味,不由得吸了口气,说道:“几位相公又是何想法?” “几位相公说,这岭南的海龙军,船只两三百艘,兵卒上万人,着实不好对付,但国土不可沦丧,可以暂且容它占据,待积蓄兵力,再与中原联手,定能收复。” “这要等何时?不妥,这上万人,如鲠在喉,海船如何出港?”钱弘俶摇摇头,否决道:“还有别的法子吗?” “相公们又说,这翁山岛虽然大,但粮食不多,海龙军若占据,补给定然不便,咱们可以封锁其粮草输送,再花些钱财赎买,且言之,若不退,就不允岭南商贾贸易,三管齐下,其定然妥协。” “这倒是可行。”国主点点头,再次说道:“但有一点,海贸乃是我国命脉,这海龙军要是稍微有点动作,咱们可就不安稳了,一定要让他们不得劫掠商船。” “就这样回复吧!” “诺——” 钱弘俶脸上有一丝苦涩。 这天下,越来越乱了,安生的日子没几年好过,祖宗的江山,又该如何保有? 事大原则,难道真的有效果吗? 中原去巴蜀,如今就让伪国逞能,真是耻辱。 却说这边,王全斌从中原而走,一路西行,来到了曾经沃野千里的关中,只是经过唐末以来的战乱,早就不复曾经的盛况。 曾经肥沃的土壤,早就荒废,杂草丛生,灌溉的沟渠多年不经修葺,早已经被废弃,只能看到一具具杂乱的白骨。 一路行来,绿色很少,满眼都是土黄色,灰尘极多,曾经的多朝古都,繁华的宫殿似乎耗尽了关中的木材,所以才是满眼的灰黄色吧! 王全斌叹了口气。 残破的长安城,似乎在诉说这段时间的悲惨。 他如今手底下,拥有禁军步骑两万,各州军队两万,准备从凤州路开始招讨。 “粮草齐备了吗?”王全斌问道。 “回禀将军,如今粮草约有五万石,已然集齐在长安。” “不够,让他们尽快的募集粮草,而且,让民夫们送到凤州。” 王全斌摇摇头,对于粮草的匮乏,着实有些紧张。 五万石的粮食看上去很多,足够四万人吃两个月的,但,还有上万匹马,一马当五步,这些粮食,不够一个月的量。 这可是在攻蜀,地形复杂,稍有差池,攻上几个月是正常的,粮草不足将会是拖累。 事实上,天下哪有绝对的防守,能让进攻一方败退的,大部分都是粮食,只要粮食够,足以让攻下任何城池。 “将军,朝廷说这是些是最后的粮食,关中残破,粮食全由中原输送,送出二十万石,实际上只能到五万石!” 副将沉声道。 “难道让我的将士们饿肚子吗?”王全斌气急败坏地说道。 “朝廷,让,让我们就食于敌。” “呸——”王全斌骂道:“这要是攻不下,就得饿死,全部饿死。” “将军——”副将欲言又止。 “下去吧,我知晓了。”王全斌叹了口气,制止了其言语。 这场战争,有进无退,可以说是背水一战了。 不过,为了筹措军费,也是粮草,王全斌也动了不少的脑子,他用朝廷的军费,采买了不少的特产,然后运往关中进行售卖,由于不用交税,军费转眼就翻了一倍。 他还允许商贾跟队,来帮助他们免除关卡税,只取两成作为护卫费,也赚了一笔。 但,一路上人吃马嚼,军费还是不够,这狗屁的征蜀,真是个烫手的活,果然是一般的将领干不下的。 一把老骨头了,怎么经受得起? 却说这边,蜀国,成都。 年轻时奋进多年,结果一朝被后周打得找不着北,关右四州沦丧,彻底的击碎了孟昶的雄心,他沉迷于享受之中,已然不可自拔。 中原的南下,让他震惊了一把,好几天都在忙活讨论如何防守,保护他的蜀国。 比如,前一阵子的三国合攻中原,就是他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最后失败,耗费了数十万石粮草,换来了唐国的一句两月承诺。 守住两个月,到时候就协助蜀国,威逼中原。 第五百一十七章花蕊夫人 却说,离去后宫中数日,不见人影,如今却见皇帝入后宫,顿时宫女们忙活起来,前呼后拥的接待皇帝。 而这边,花蕊夫人几日不见皇帝,心中正是生气,突然闻言皇帝归来,不由得喜上眉梢,连忙出宫,娇柔地迎了上去,直把沉迷于美色中的孟昶给拉了过去。 “这几日不见陛下,还以为陛下忘却了臣妾呢!”花蕊夫人娇滴滴地说道,她是歌妓出身身体柔滑,如若无骨,声音又娇媚,惹得孟昶瞬间兴致大起。 花蕊夫人,并不是一种妃嫔称号,而是对于貌美如花蕊女子,故称赞为“花蕊夫人”。 有两位花蕊夫人,第一位是前蜀主王建淑妃徐氏,极其貌美,所以称赞为花蕊夫人。 第二位花蕊夫人,则是孟昶的妃子,费氏,模样极其柔美,故得号。 这就与后世的“小孟尝”“小李广”“XX彭于晏”一个道理。 妩媚的眼神,让孟昶瞬间激动了,他抱着花蕊夫人,轻声道:“这些时日,中原南下,朕的江山难保,所以忽略的美人,美人可得见谅些许。” “江山要紧,祖宗的江山可不能舍弃,臣妾可不是那祸国殃民的女子,陛下可不要污蔑于我。” 花蕊夫人脸蛋白里透红,宛若白玉一般无暇,其突然抽泣起来,让孟昶不由得心疼起来:“都是朕的错,朕误会了美人,美人还是原谅一二!” “真是的!”花蕊夫人撒娇了一下,柔软的身躯在其怀里扭了扭,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轻声道:“那么,陛下如今怎么又回来了?” 怀抱着花蕊夫人,感受这冰凉的娇躯,孟昶越发的燥热起来,他是最怕热了,不由得急躁道: “这与唐军达成了盟约,提供些许粮草,其正在与江南打仗,抽不出空来,只需两个月功夫,就可威逼中原。” “况且,如今这中原南下,只能从关中进来,只要守好了北边,就能无碍了。” “这还要多谢唐国,要不是他们攻占了南平,以高癞子的德行,肯定会借路的,到时候两面围剿,咱们就奈何不住了。” “明日就拜将而出,定要阻中原之兵。” 一边说着,孟昶的手,已经揽起花蕊夫人的衣襟,伸了进去。 可是这天气太热了,他又怕热,实在不适宜动枪,所以,他轻轻地咬着其冰洁的耳朵,说道:“咱们去摩河宫吧!” “嗯!”花蕊夫人娇喘吁吁,轻声应下。 孟昶最是怕热,偏偏又在蜀中,所以每遇炎暑天气,便觉喘息不定,难于就枕。 于是在摩河池上,建筑水晶宫殿,作为避暑的地方。 其中三间大殿都用楠木为柱,沉香作栋,珊瑚嵌窗,碧玉为户,四周墙壁,不用砖石,尽用数丈开阔的琉璃镶嵌,内外通明,毫无隔阂,再将后宫中的明月珠移来,夜间也光明透澈。 四周更是青翠飘扬,红桥隐隐。从此,盛夏夜晚水晶宫里备鲛绡帐、青玉枕,铺着冰簟,叠着罗衾,孟昶与花蕊夫人夜夜在此逍遥。 如今,夏日一有了欲望,他就想到了这里。 躺在琉璃上享受男女之欢,也只有富庶的巴蜀能做的出来。 也不知忙活了几时,只觉天已黑,殿中的夜明珠已然发亮,抱着花蕊夫人的冰凉娇躯,饮了不知几杯酒,孟昶已然醉了。 孟昶但觉四肢无力,身体摇摆不定,伏在花蕊夫人香肩上,慢慢地行到水晶殿前,在紫檀椅上坐下。 回首一望,只见花蕊夫人穿着一件淡青色蝉翼纱衫,里面隐约地围着盘金绣花抹胸,微微突起,映在纱衫里面,愈觉得冰肌玉骨,粉面樱唇,娇艳动人。 一夜快活,几乎让孟昶忘却了国难。 第二日,孟昶终于得知了确切的消息,中原派遣的大将,乃是忠武节度使王全斌、武信节度使崔彦进、枢密副使王仁赡、宁江节度使刘光义、枢密承旨曹彬等人率领步骑兵,四万伐蜀,号称十万。 既然打探清楚了,孟昶就命王昭远为西南行营都统,赵崇韬为都监,韩保正为招讨使,李进为副招讨使,率兵拒战。 对于王昭远,孟昶可是亲之信之,拉着他的手,沉重地说道:“今日之师,卿所召也,勉为朕立功!“ “还请陛下放心,古汉昭烈之有诸葛孔明,今陛下也有阜城王昭远!” 这话说的非常的漂亮,自比诸葛亮,若是别地对于其还比较陌生,但对于蜀中人而言,诸葛亮的大名,那是如雷贯耳,熟悉的很。 “今日,蜀国大任,就交由王都统了。” 听到这番话,孟昶很放心,感动地说道。 有了当代诸葛亮,我好歹又能畅游与后宫了。 于是,感动之余,孟昶又命宰相李昊等饯之城外。 酒宴进行时,王昭远手执铁如意,指挥若定,自比诸葛亮。 酒酣时,又拉着宰相李昊的手,大言不惭地说道:“吾此行何止克敌,当领此二三万雕面恶少儿,取中原如反掌耳!“ 这般话,作为宰相的李昊又能说什么,只能鼓励他,点着头,硬着头皮说道:“都统定能北定中原!” 心中越发的担忧起来,皇帝傻,他又不傻,这王昭远若非皇帝宠幸,能有这地位?还诸葛孔明?我看你连诸葛亮的鞋底的比不了。 却说,王昭远的身世也很离奇,一般人都比不了。 他自幼孤贫,十三岁时投靠东都僧人知諲为童子,学习佛法,总算是识字了。 后蜀高祖孟知祥入蜀,招待僧人在自己家吃饭,毕竟是身体不好,需要佛祖保佑。 当然,王昭远的师傅也在,所以他也捞到饭吃了。 所以,王昭远持巾履,跟个读书人似的,很不要脸的跟随知諲得入府,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不要脸的读书人。 当时太子孟昶刚刚入学,还年轻,别人觉得傻,他却觉得王昭远聪慧,有能力,所以就被留下侍奉孟昶左右。 孟昶继位,以为卷帘使,迁诸司使。 第五百一十八章战略 蜀国动作频繁,用尽了洪荒之力,就是为了抵挡南下的中原禁军。 成都的百姓们很活跃,争先恐后地围观这支子弟兵北上,中原南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蜀国,人人都在张望,祈祷着,希望能抵御中原。 那些世家豪族知道天下大势,也知晓什么叫作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道理,所以,可以抛弃统治巴蜀三十年的孟氏,直接投向中原的怀抱。 但他们这些百姓们眼皮子浅,却没有这番道理,他们只是知晓,这孟皇帝虽然时不时地喜欢召集美女,建造宫殿,剥削也是不少,但与人命不如狗的乱世而言,已然是难得的地界。 他们不希望被打破这样的和平,更不想面对陌生的中原禁军,所以,他们支持蜀军。 王昭远意气风发,以比诸葛亮,卧龙,百姓们的殷勤期望,让他好不满足。。 百官们则有些拘谨,望着远去的大军,好似在看望自己家的牛羊,按照中原的德行,这次若败了,搜刮一场是在所难免的,就算是他们这样的官吏也在所难免。 一想到要出血,所有的官吏们心里不舒服,表情有些异样。 “相公,这王昭远,到底如何?”有人看着一动不动的李昊,不由得巴望道。 李昊穿着长袍璞头,屹立在墙头,看着远去的大军,不由得感叹道: “这不过,又一个赵季札罢了!” “啊——”百官们惊呆了,忙不迭地问道:“相公为何不劝说于陛下?” “劝?陛下心中打定了主意,这王昭远又讲得头头是道,如何劝下?” 李昊皱着眉头,烦躁地说道。 众人不敢言语。 赵季札是何许人也? 当年秦凤四州中,有识大势者,主动去汴梁向郭荣告密,请求征伐蜀国,收复四州(孟昶:内奸太多,这谁受得住?)。 于是后周派遣向训伐蜀,孟昶(chang)派遣赵季札前往秦州、凤州巡视边疆。 赵季札返回后,毛遂自荐,一顿瞎吹牛,顶替掉了原本驻守在当地的雄武节度使韩继勋和凤州刺史王万迪,担任起了当地最高军事将领的职务,主持秦凤成阶四州兵权。 结果,赵季札刚走到德阳,在听说后周军队已经开抵战场,顿时就吓得不敢继续前进,哭着喊着上书孟昶,请求解职,同时将军队的辎重连带自己的小妾和戏子们一起送回蜀地。 这家伙只身回到成都,全城人以为大军败了,一片恐慌,孟昶一问三不知,证明是个只会吹牛的草包,然后就被砍了。 而鉴于王昭远如此的会吹牛,百官们深刻地赞同其第二个赵季札。 走到半路,这些话终于传到王昭远的耳朵里,他鼻子都气歪了:“李匹夫,安敢欺我?” “某今日就让你看看,甚是蜀中孔明在世!!” 胸怀恶气,王昭远带着部队,直往北上。 而这一切,自然逃不过射声司的眼睛。 对于李嘉而言,这神武三年,天下的动荡,其实就是绝对未来几十年的局势,如果不曾出彩,那么就得亡国。 “孔明再世?哈哈哈哈,天下竟然有如此无耻自大之人!!” 李嘉看着关于蜀中的情报,笑的不行,摇摇头,说道:“看来,这蜀国,必败了,这场征蜀之战,已然见分晓了。” “陛下所言甚是。” 一旁,穿着璞头长袍的王宁,王相公,也点点头,只是脸上有些愁绪:“蜀国久不征战,前有赵季札,又有王昭远,这蜀帝还是不长记性,犹爱听大话消遣,这天下,哪有那么多卧龙凤雏?不过是一肚子草莽的废物罢了。” “只是,微臣还是有所疑虑,这蜀国一败,万千钱财,以及数不尽的粮仓,都归于中原,取其长补己短,咱们大唐哪怕攻下了江南,怕也是敌不过。” “况且,江南数年征战,搜刮无度,已然是民生沸腾,夺之,恐也无利处。” 显然,王宁的担忧是不无道理的。 后周北宋,这几十年来,最大的短板,就是财赋不足。 凶悍的禁军,全靠大量的财赋供养,军费占比,超过财政的七成,如此谈何修桥补路,修建水利? 每个中原开国,必然有叛乱,只能征税得钱,来镇压叛乱。 民间又被重税压垮,不得已起义,然后又大发钱财,派兵镇压。 来回反复,关键是中原国家短命,后梁十六年,后唐十三年,后晋十年,后汉三年,后周十年,几乎年年打仗,何来修养生息? 当然,虽然财政干涸,但却得到了一只身经百战的强兵。 没有钱财的中原,束手束脚。 但如果又得到巴蜀积累数十年的财赋,那么,中原必然如虎添翼,足以支撑起其南下的步伐了。 后果不堪设想。 李嘉当然清楚北宋的短板,这可是其最后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作为穿越者,他具有后知能力,历史上洗掠巴蜀的禁军,不至于提前一年半载,就会变性,其贪婪程度不会更改,连自己国家的潞州都不停下,更何况巴蜀了。 “我知道。” 李嘉轻声解释道:“中原缺钱财,但咱们大唐却不缺,独缺丁口,以及地利。” “江南两三百万人口,以及长江之险,以及上千里的腹地,这是咱们大唐所欠缺的。” “取下江南,吴越自然逃不过咱们的手心,所以,巴蜀虽重,但仍不及江南。” “况且,你想过没有?”李嘉直视王宁,目光如炬,说道: “江南软弱,唯中原马首是瞻,到时候中原若是南下攻我国,咱们凭一己之力,不仅要抵御中原,甚至,还要提防江南的袭击落井下石,犹如吴越之江南,如鲠在喉,霸业的绊脚石,不除之,何来统一?” “更何况,你要清楚,这天底下,只有一个大唐,江南的唐,只要存在一天,对于我而言,就是一颗老鼠屎,直令人恶心,不除掉他,朕寝食难安。” 这番话,有理有据,不仅从战略,还是名义的角度来看,都是正确的,只是,王宁怎么感觉还是不对劲。 李嘉心中笑道:“巴蜀,就是宋军的阿富汗。” 第五百一十九章脚气 时间转眼而逝,一不留神,就来到了神武三年的六月底,夏日的酷热,正式到来。 闽南的汀州城,两军对峙着。 城内,加高约三丈的城墙,约有两万唐军;城外,辛辛苦苦伐木,垒土的江南兵卒,在林仁肇的指挥下,安营扎寨,不断地进行攻城,兵卒加在一起,约有五万人。 两军各有利弊。 林仁肇这边,由于章水的运送,导致粮草不缺,军队较多,但缺点很明显,酷暑到来,龙卫兵已然耐不住了。 汀州城内,唐军虽然习惯了这种酷热,城高难摧,但却有一点,粮食转运困难。 汀州城建立在武夷山边,道路难行,崎岖难行,三石粮草,只能送一石过来,而且量还很少,储存粮草虽多,但架不住数万军民吃喝,如今不足两个月。 汀州城一边依靠着山势,一边面对着章水,十分的险峻,只适合偷袭,若是直接攻城,其中的损失难以预料。 汀州前的章水自然不能填埋,这是他们的粮食道,所以,林仁肇准备尝试着从山那边进行突袭。 只是,崎岖难行的山路克服了,但面对城墙时,又令人绝望了。 这里并没有护城河,但却有巨大的斜坡,以及密密麻麻的丛林,山坡上军队成片,队伍歪歪斜斜好像已经溃不成军。 林仁肇自己试试山路,也感觉非常吃力,更是要攀爬而上,可谓是难上加难,还不如直接面对正面的城墙。 所以,这次又失败了。 他作为将领,虽然心情恶劣,但却不能无缘无故地呵斥将士,发泄愤怒,所以越发的显得憋屈。 而且,天公不作美,回来的路上又下了一场雨,哗啦啦的,不曾停歇,山林中的雨,是冰凉的,再加上山风一吹,不少的兵卒就生病了。 叹了一声晦气,林仁肇彻底服了,对于武夷山,他绝对不敢小觑。 回来的路上,兵卒们斜斜歪歪地走着,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落在地上非常滑,人多一踩便把道路踩得泥泞不堪,受伤骨折的又有不少。 但,倒霉的运气似乎用完了,就在他们丧气的时候,碰到了输送粮草的辎重营。 结果,一通追杀,砍了几百个脑袋,截获了数千石淋湿的粮草,不错,有所收获。 回到军营中,林仁肇召开了大会,他沉声道:“如今,咱们处于山林之处,雨下个不停,对于咱们而言,粮草由章水输送,虽然麻烦一些,但却是通畅的;而汀州城,一向穿梭山林输送,只要咱们守好那几条山径,汀州城就不会进一颗粮食。” “只要咱们不放弃,在这里与他们耗着,汀州城绝对会溃败,咱们不能丧气,这场胜利,绝对是我们的。” 这番鼓舞的话,让将校们心情激动了一些,攻城一个多月,还不见进展,着实提不起兴致来。 “对了,闽南不同于金陵,这里毒虫甚多,被咬了,咱们大夫不多,就会丧命,还有一种山蚂蝗,平日里待在秋树上,看到人,就直接掉落,扑上来,吸血,密密麻麻地待在你腿上,麻痹你,让你猝不及防,又疼又痒,可怕的很。 所以,我在这里通知大家,没事不要去山林中去,更不要去打猎,若是出事了,可就不好了。” 听得林仁肇说的这般恐怖,尤其是江南只有水中出现的蚂蝗,竟然能出现在树上,听上去就吓人,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将校们,瞬间脸色煞白,想想就觉得惊悚。 看到这里,林仁肇这才微微一笑,这番话,是该起到效果了。 “招讨使,这雨若一直下个不停,章水暴涨,咱们又该如何是好?” 一个指挥使脸色涨红地问道。 “这……”林仁肇闻言,不由得一楞,然后不假思索地说道:“只要多拉一些民夫拉拽,粮船就会按时到达,所以,大家不要担心。” 简单地说几句后,林仁肇立马安排人监测章水,这可是最重要的粮道,不容有丝毫的损失。 所说汀州城内,对于缺粮的危险,黄阳一点也不在意,听到粮食被劫掠后,他微微点点头,说道: “几千石粮草,不值一提,咱们城中有的是粮食。” “只是,如今大雨难止,咱们得小心兵卒们脚气犯了,无法上战场了。” 说着,黄阳不由得忧心起来。 在唐宋元明时代,脚气并不是指脚气,而是指风湿病,通风一类的,尤其是在潮湿的天气,比如夏天这种又热又湿的天气,极其容易得风湿病。 这种病,南方人有很多,尤其是岭南和闽南,这一带更是多发,海风潮湿,可不好受。 至于咱们说道脚气,那是近代以来,容易得的,普通的人,一般穿草鞋,要么赤脚,只有那些有钱人,达官贵人,才穿着靴子,有脚气。 “脚气这种,在蜀中也是经常有的,普通百姓之中,更是难以计数,熬一下就过去了,但若是打仗就不容易了。” 一旁,陈兵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军中,近三成的兵卒都有脚气,腰酸背痛,双腿臃肿难忍,刚才我去军营中看了看,许多房中,隐隐约约传来哀嚎声。” “多派遣一些大夫过去,让大家多忍耐一些时日,过去了就行了。” 黄阳自己也疼痛,尤其是在这下雨天巡逻,淋湿了,更是难受异常,在这山脚下,根本就不是人戴的。 他万分想念广州城,至少那里比较干燥。 被阉割后,身体就一直比别人差,更是受不了寒气,如今的守城,基本上也是陈兵在代替他。 “咱们都这般难受了,尤其是在这山脚下,寒气逼人,夜里得披件衣服,盖被子才能睡着,那些金陵来的禁军,可得招架不住。” 陈兵笑着说道。 “这林仁肇,不能按常理来推断。” 黄阳眼睛一眯,说道:“他本就是闽国人,对这里虽然不甚熟悉,但比咱两强,自然会有应对之法,而且,其毅力很大,不肯罢休。” “所以,偷袭就不要想了,好好守城吧!” 第五百二十章舍小图大 与中原的残破相比,金陵的皇宫显得格外的气派,宏伟的宫殿,雕栏玉砌的精巧,至今还散着南唐国大国的气度。 虽然淮南之战连败三年,死伤十几万兵卒,但这个国家已经建立二十多年,若加上徐温、徐知诰两代人的几十米年,实际上,南唐控制江南的时间,差不多有五十年之久。 这是个了不起的数字,中原已经因此经历了五个朝代。 所以,南唐很骄傲,甚至认为中原是短生种,都在猜测,如今这个赵宋,能坚持多少年。 自诩为南国霸主多年,些许的骄傲还是难以避免的。 除此之外,大部分的目光,都聚集在闽南,这里有着五万大军,几乎是一半的精华,时间已经耗了一个半月,依旧没有气色。 本来得知中原南下巴蜀,预想其实力大增,部分朝臣们希望借此机会,能够北上,夺回江北十四州。 没有人是傻子,守江必守淮的道理,所有人都知道。 于是,对于林仁肇的不满,就被宣泄出来。 “陛下,林仁肇困于汀州已经月余,耗费的钱粮不可计数,以至于大内用度不足,请陛下召回林仁肇,派遣更得力的干将去往闽南。” 这时,将门的朱令赟连忙拜下,大声地说道。 高坐在皇位上的李煜,颇有些尴尬,因为执意用林仁肇,乃是他的举措,毕竟将门实力雄厚,勾连极深,若不是迫于无奈,他目前是不想用将门的人。 “将军所言极是荒谬!”一旁,作为皇帝贴切的文臣,一向以皇帝狗腿子自居的徐游,不由得反驳道: “林留守首战即解了虔州之围,厮杀数千人,如今,刚有所动作,就不满意,执意调换,须知临阵换将,乃是军中的大忌。” “汀州城高而险要,着实不好攻取。”这时,韩熙载出列,目光如炬,发言道: “这天下,本来就是一家独大的,中原势力雄厚,且残暴而贪婪,对于天下列国而言,不亚于战国时的暴秦,安定不久的天下,因此又动荡起来。” “所以,请陛下暂且停歇在汀州的军事,将所有的兵力集中到江北,这里才是我们大唐的关键所在,闽地本就不好统治,肥沃之地只有漳泉数州,如今,让与伪国有何妨?” “只要能得江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此言一出,甚得文臣之心。 对于他们而言,闽地就是偏僻的地界,若不是王氏争国,被南唐钻了空子,他们是绝对不会关注到这个小地方的人。 由于对于闽地了解不深,而且在固有的印象之下,文臣们纷纷表示放弃闽南而掠夺江北之地,是极其合适的选择。 一时间,连李煜也被说的心思晃动,十分的意动。 大臣们听罢纷纷侧目小声议论了一会儿,大多都觉得韩熙载言之有理。 朝堂上的话题,立马就扭转到了攻略目标上,要么是闽地,要么江北。 一直充当老好人的严续严相公,忍不住发言道: “这中原南下征蜀,若果真让他们得逞,中原就如虎添翼了,所以,对于此事,是需要关切的。”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逗聚集过来,严相公似乎找到了一丝重视的感觉,继续说道: “但,诸位是否忘却了,咱们侧背,可有一个吴越国,咱们此次收复闽南,他们倒是无动于衷,甚至还给予咱们些许钱粮,这可是中原的手笔,万万不可忘却。” “只要咱们有些许北上的意思,老臣敢肯定,吴越定会出兵润州,拖延咱们。” “所以,严相公的意思?”李煜轻声问道。 “静观其变——” 所有人脸色又变了,这是多年来,南唐一直坚持的策略,但当时拥有江北十四州,国强而民富。 如今呢?因为战争,征税与兵役,民间残破凋零,怎能再观望?这与等死无异。 “中原膨胀,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微臣建议,朝廷修书吴越,陈明唇亡齿寒的道理,言及中原虎吞天下的之心,不求能同盟,只求能中立不倚,就足够了。” 这边,韩熙载站直了身子,没有了往日嬉戏玩乐的气质,他仿佛是一个国家干臣,目光炯炯有神。 “其次,咱们可派人去往契丹,与其联络,一则购买战马,二则鼓动其南下,如此一来,若是契丹兵马南下,赵氏定然全力防备北方,攻蜀自然虎头蛇尾,草草了事。” “若是这次攻蜀不成,再加上防备契丹,中原必定元气大伤,没有三五年是缓不过来的,咱们大唐可借此机会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伺机北上,夺回东都(扬州)” 这话说的是极为漂亮,也甚得百官的心思,惠而不费的事情,总是让人心生愉快的。 说白了,只需要动动嘴,就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这是文人的畅想,而这番,就是极得他们心思的。 李煜坐在皇位上,也被说动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耳朵软的人,容易被说动,他心里明白,韩熙载与严续某种情况下是一般无二的,都是观望派。 只是,韩熙载是主动观望,伺机而动,本质上想北伐,只是鉴于如今军队损耗殆尽,只能这般行事。 “如今朝廷大军被纠缠在闽地,这林仁肇一直不见有所收获,怎能休养生息?朝廷的赋税全部都去了汀州,朝廷与大内支用不足,何来养兵?” 朱令赟愤愤不平地说道:“陛下,林仁肇本就是降将,才能未显,就得此大任,才不配位,怎能领兵?” 这话说的李煜有些火大,这林仁肇本就是他亲信的人,这番话不就是说自己用人不当吗? “荒谬,这才一个月,能有甚的结果。”徐游看出来皇帝的心思,不由得驳斥道:“林将军不过困于地利罢了,谁去都一样。” “韩尚书,大军困于汀州,怎能休养生息?”朱令赟扭头,问向成竹在胸的韩熙载。 “臣请陛下,因势而变,舍小利而得大利,抛弃偏远荒芜的闽南,而去夺取富饶的江淮。” 韩熙载沉声说道。 朝臣们陡然一惊,炸开了锅。 第五百二十一章东去 送土地这件事,其实早就有过先例,比如,郭荣攻略江北,夺得十州之地,但还剩下四州,由于禁军损失惨重,将无战心,官无胆色,所以只能请降,将四州之地,送与了中原。 对于此事百官们还是了解的,毕竟打不过嘛,而且还是中原大国送点土地不丢人。 但是岭南的这个伪国又是什么鬼?区区一小国,国力卑弱,值得咱们大唐赠送土地吗? 若是这般行事,我大唐的脸往哪搁?这还是南国霸主吗? 强烈的自尊心,让李煜脸色涨红,他看着韩熙载的目光,好似要杀人一般,这可是祖宗打下来的天下,就这样送与人,而且还是伪国,这对于他而言,绝对是打脸。 践踏他作为皇帝的尊严。 见到皇帝脸色成猪肝色,作为两代帝王的贴身小棉袄,徐游立马站出来,驳斥道: “荒谬绝伦,天底下领竟然有这番言语,这闽国四州之地,乃是元宗皇帝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你竟然敢一言送之了事,真是目无君上,你韩熙载作为老臣,对得起先主吗?对得起百姓吗?” 这一番责骂,着实让李煜缓了口气,舒畅了些。 百官们也被这样的一段话震慑到了,停止了讨论,担忧地看着韩熙载,这样的一顶帽子扣下来,一般人可支撑不住。 但,韩熙载是普通人吗? 他凛然不惧,挺起胸膛,说道:“臣之一言一行,皆为大唐,为陛下而虑,若有违背,天理不容。” 发下誓言后,见到皇帝缓过来了,他抬起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闽地四州,如今却不在朝廷手中,都在伪国之手,据林仁肇的军报,这四州之地,起码有三四万兵马,且皆被加固。” “一个小小的汀州城,就高达三丈,驻兵两万,若不是章水可以输送粮草,大军早就不攻自破了。” “而泉州、漳州,建州?皆要翻阅大山,粮草输送极其困难,再面对坚城,五万人够吗?最起码得十万,一个月,三个月,半年?” “伪国拖的起,咱们大唐可拖不起啊!” “先帝时,不也能灭闽国吗?”有人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微臣不再细言。” 韩熙载摇摇头,看着皇帝,沉声道:“这闽地,就是个无底洞,朝廷本就钱粮不济,若是执意收复,恐怕不待收复之日,朝廷就自溃了。” 一席话,让群臣无言。 南唐的财赋本就亏空严重,如今泰半的江西赋税都去养兵了,百官们心知肚明,若不尽快解决,拖延的话,到时候发不出军饷,那些禁军们虽然听话,但饿着肚子,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 财赋干涸,这对于朝廷而言,绝对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李煜犹豫了,看向诸位臣僚,其一个个低头,躲避,不敢再提出反对的意见,所有人都对韩熙载的话,感同身受。 畏惧战争,也是一方面。 “陛下,中原已派人来催促,今年的岁贡,可得提前了。” 看着皇帝还在犹豫,韩熙载坚定心思,出声道,朝堂瞬间变色。 高坐的皇帝,脸色再次变化起来。 一旁的宦官们看着都心疼。 价值五十万的岁贡,简直是在刮南唐的最后一层油,财赋干涸的朝廷,哪里能拿出这笔钱来? 所有人都在看向皇帝,等待着他的意见。 只见皇帝艰难地抬起手,喉咙仿佛好几天没进水了一般,沙哑,而低沉。 “今日,就这般吧!” “臣等恭送陛下——” 皇帝选择了退却,躲避,他不想做出选择。 他迫切地想投入皇后周氏的怀中,融入那宽广的胸怀,来抚平自己的焦虑与不安。 ………… 长江是中国人母亲河,这是举世公认的,由不得怀疑。 对于长江两岸的渔民们而言,长江不仅是他们的母亲,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命脉。 长江不像黄河,泛滥成灾的时间很少,大部分的时候虽然波涛汹涌,但依旧按照惯例,东去入海。 能进入长江进行渔猎的,都是比较大的船只,捕捉一些味美的,普通的湖泊中难得到鱼获。 长江的馈赠太多了,沿江的湖泊数不胜数,鱼获从来不缺,只有胆大心细的人才敢入长江。 “阿大,你看咧,这是黄唇鱼,好几十斤呢!”半大的小子,拉起渔网,看着其中一头巨大的大头鱼,不由得欣喜道。 “哈哈哈,好小子,做的不孬!”男人拍了拍儿子的脑袋,赞许道:“这黄唇鱼一斤可得有五十钱咧,城里的老爷们争着要,这一条得能弄好几贯,到时候我送你去读书。” “嘿嘿,我不想去读书,就像天天跟着阿大一起捕鱼。”黄二狗挠了挠头,憨笑道,被父亲夸奖,让他很快活。 “你小子,读书可是好事,在前几年咱们皇帝还是姓李的时候,当官的,可都是读书人,威风的很咧!” 阿大责怪道:“好好读书,到时候成为官老爷,吃香喝辣的,阿大就享福了。” “好!”黄二狗立马答应道,扭头看着江面,只见远处满是黑点,密密麻麻,着实吓人: “阿大,这些是啥?” “这些,不像是商船,好像是军船,不好,咱们快走。” 父亲连忙将黄唇鱼捞上来,其他的也不要了,直接划着船,开始逃跑。 只是,他的速度再快,能有顺流而下的船舰快?不到一刻钟,这对父子俩就被捉上了船。 “这里是哪个地界?”李信看着这对短衣黑肤的父子,冷声问道。 “将、将军,我们是良民,不是水贼。”男人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双腿发软,颤抖地说道。 说的话,与岭南有五六成相似,李信大概能听懂,只是要说慢些。 “这里是哪个地界,再不说,我就把你们投入长江喂鱼!”李信没有耐心,再次问道。 “将军,这里是舒州,舒州——” “舒州!!”李信跟着说了一句,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仿佛硬挤的一般:“如此说来,咱们距离金陵,已然不远了。” ps:求票,求订阅 第五百二十二章大小周 舒州,就是现在的安庆,乃是南宋宁宗的潜邸,所以改名为安庆。 舒州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乃万里长江此封喉。 夺金陵,必先夺舒州(安庆),历史上,江南省拆分后,舒州就是安徽省的省会,足以证明其地位。 太平天国时期,曾国藩的湘军与太平军围绕着安庆,反复了数回,杀的尸骸遍地,屠城数次。 湘军来了:没有辫子?长毛,杀…… 太平军夺城:有辫子?清妖,杀…… 安庆人:我他么太难了…… 扯远了。 反正,舒州的位置非常重要,就是金陵城的门户,如果舒州在南唐手里,李信是必须要夺回来的,可惜,舒州在中原手中,已经被割让了。 舒州距离金陵六百余里,只要不是瞎子,基本上就看见这只庞大的队伍。 金陵,皇宫。 一颗巨大的树木,亭亭而立,枝叶如同盛大的华盖一般,在整个皇宫中十分的突出,一只白色的狸奴正懒洋洋地睡在其阴凉下,白色的毛发梳理的柔顺,几根胡须,一抖一抖的,从远处看,宛若云朵一般,甚是惹人喜爱。 一旁,架在华盖般树枝上的秋千,正不断地晃悠着,其上坐着一个妙龄少女,笑声如脆铃一般,在这盛夏中,听着就令人欣喜。 少女穿着白色花纹的齐胸襦裙,十二三岁的年纪,宽阔的额头白洁,朱唇皓齿,仰着脖子,正快活地笑着,裙摆随着秋千的晃动,而不断地起舞。 几个侍女正大汗淋漓,在这夏日,一边推搡着秋千,一边求饶道:“二娘子,还是停下来了,这日头毒的很,娘子如仙女一般,若是晒黑了,哪就不美了。” “哼!”少女眼眸明亮,泛着些机智,鹅蛋脸,鼻梁丰满,她脆声道:“好吧,不过,我还没尽兴呢,你们若再坚持半个时辰,我就奖励你们荔枝吃,这可是从岭南运过来的,又在井水中安置了好几天呢,吃一颗,浑身都凉透了。” “喵——”秋千旁的狸奴好似睡醒了,看着少女,抬头叫了一声,似乎也想吃。 “你不是睡了吗?就知道吃!”少女看着有反应的白色狸奴,不由得吃吃笑了。 “二娘子既然兴致不减,我等也只能尽力了。” 几个宫女低头商量了几句,着实忍耐不住对于荔枝的渴望,在金陵,荔枝一颗上百钱,她们这个奴婢,吃上一颗,就已经够了。 “哦,起飞咯,呵呵呵……” 少女迎风而起,裙摆飘飘,衣衫流动飘舞,乳白色的束胸紧紧地包裹着饱满的胸脯,乌黑的鬓发被细汗黏在了小脸上,小脸红润,可爱,望之,让人心情愉悦。 几个宫女也因为这一串脆铃声,暑热都散发了不少,动作也越发的给力了。 “二姐儿,停下吧!”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娇柔的声音,宫女们抬目一看,一个身着青色的宫裙的少妇,正看着此处。 女子上身是白色的短衫,下身是青色绣花的襦裙,裙裾拖在身后有几尺长,长裙的上端一直系到胸部,胸前还束有绣花的抹胸,上半身饱满,下身修长,恰到好处,额头有一些细汗,更显得妩媚动人。 “姐姐——”停下秋千,少女欢呼一声,从秋千一跳而下,然后快步朝着少妇跑去,走了没几步路,又回头,看着云朵般懒洋洋的狸奴,“喵”的一声中,一把抱住,然后活泼地跑去。 “喵~”白色的狸奴爪子紧紧地抱着襦裙,脑袋趴在小胸上,一抖一抖的,颇为惊慌。 “你看,你这般模样,像什么样子,哪里有司徒家娘子的风范!” 周娥皇将妹妹额头上的碎发往后摆去,看着其淘气的模样,又摸了摸焦躁不安的狸奴,点了其光洁的额头,红唇轻启,责怪道。 “嘿嘿!”周英儿憨笑着,将脑袋枕在姐姐的怀中,笑道:“一看到姐姐,我心里就快活。” “你啊你!”周娥皇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拉着妹妹嫩白色的小手,说道:“这宫廷中,还是得讲究些许体面的,你年岁也不小了,过几年也得许配人家,须得安静一些。” “诺——”周英儿笑着应下,然后一手拉着姐姐,一手抱着狸奴,小脸红润,脆声问道:“姐姐有何事要找我?” “你这机灵鬼!”周娥皇微微一笑,说道:“我就知晓瞒不过你,听闻你入宫了,太后想你的很,让你过去瞧瞧呢!” “我也想念太后呢,只是玩秋千忘了!”周英儿捂着嘴,开心地笑着,然后有恍然大悟一般,挣开姐姐的手,抱着狸猫又跑去秋千那里,直颠簸着狸奴喵喵叫个不停。 在周娥皇讶异中,周英儿跑到那几个汗流浃背的宫女跟前,脆生生地说道:“你们等一会儿,太后找我有事哩,待回来了,我就与荔枝你们,到时候吃个痛快,保证连饭也吃不下,呵呵呵!!!” 说着,少女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抱着狸奴,一蹦一跳地离去,乳白色的束胸若隐若现。 钟太后是李煜的生母,自李煜登基后,就尊称其为太后,孝敬非常。 皇宫中苦闷的很,而周皇后的妹妹则日常出入皇宫,又活泼可爱,聪敏过人,其姐一般,也是通晓琴棋书画,极得其喜爱。 这日又听闻周家娘子进宫了,钟太后连忙召集她过来。 片刻后,只见一大一小两个女子走了过来,模样有七八分相似,都是俏丽过人,一个娴静温柔,一个活泼可爱,看着就让心欢喜。 “见过太后!” “起来吧,都是一家人,无须这般客气。”钟太后笑着点点头,眯着眼睛看着周英儿,招了招手,让其过来,摸了摸其滑嫩的脸蛋,亲昵地说道: “几日不见,咱们英儿又变漂亮了呢!” “呵呵呵!”周英儿笑得很开心,她牵着太后的手,说道:“英儿也觉得太后也变得漂亮了!” 闻言,周皇后不由莞尔。 钟太后随即对着一旁的嬷嬷点点头,几匹青绿色的花纹丝绸呈了上来。 “这是蜀锦,正好与咱们英儿做几身漂亮的衣裳。” 第五百二十三章谋划 周英儿喜欢绿色,青色,这是众所周知的,钟太后自然知晓,她前几日得了这几匹漂亮绣纹的青色蜀绸,就记挂着,准备送与周英儿。 “多谢太后!”周英儿开心地蹦了蹦,看着漂亮的蜀锦移不开眼。 “好了,这些都是你的,不用心急。” 几个女人聊着天,吃着冰凉的荔枝,不用自己动手,一旁的宫女早就用青葱玉手,一颗一颗的剥好了,甚至核也挑出来。 但周英儿却不乐意,她不让宫女剥核,小嘴不断地嚼着,然后小脸鼓起,将核直接射出,好似在射箭一般,极为有趣。 这种挑战规矩的行为,不仅没有得到钟太后的呵斥,反而因其可爱活泼的模样,让她更为欢喜,摸着圆鼓鼓的小脸,笑开了花。 随后,她们又玩起了宫廷中流行数百年的游戏——叶子戏。 唐朝时叶子戏流行开来,到了五代,已经成熟,随后北宋杨大年又做了进一步的改进,“取叶子彩名红鹤,别演为鹤格”。 元朝时,马可波罗带回了欧洲,一开始,它只是贵族们的奢侈品,但因为它造价低廉,玩法多样,很容易学,所以很快就在民间流行起来。 西方人在中国纸牌的基础上,不断创新,历经胜牌、惠斯特牌、桥牌等几个阶段,最后演变为现今的扑克牌。 到了明朝,就成了马吊。 马吊牌上绘有《水浒传》的人物,万万贯画有宋江。每人先取八张牌,剩余八张放在桌子中间。四人轮流出牌,类似玩大老二。” 明代的文人多热中此道,王崇简《冬夜笺记》说:“士大夫好之(马吊),穷日累夜,若痴若狂。”冯梦龙还写有《马吊牌经》,痴迷赌博可见一斑。 甚至有人断言,“明之亡,亡于马吊”。 清代时,马吊又衍生出“斗虎”、“红楼叶戏”、“诗牌”等游戏。 叶子戏的玩法是依次抓牌,大可以捉小,与西方纸牌是一脉相通的。 几个女人玩的不亦乐乎,不一会儿,时间了过了半个时辰,赢家并不是热衷此道的钟太后,也不是活泼机灵的周英儿,反而是一直淡淡笑着的周皇后。 “姐姐真厉害!”周英儿夸张地说道,然后趁其不注意,将其身边的金叶子一股脑的抓住,得意地笑道:“可惜,都是我的了!” “哈哈哈!!” 宫殿中满是畅快的笑声,娇憨的周英儿,一直是大家的开心果。 “娘娘,陛下来了——”这时,有宦官通报。 “官家来了?让他过来吧!”钟太后笑着说道。 很快,李煜就心事重重地走了过来,脸上摆满了忧虑。 “见过母亲!” “官家,咱们一起来玩叶子戏!”钟太后牌瘾很大,直接说道。 “孩儿找皇后有点事情,还望母亲见谅。”李煜有些尴尬地说道。 随后,他又看到了眼眸明亮的周英儿,觉得更加尴尬了。 “哦!皇后,既然官家找你有事,那就去吧!”钟太后善解人意,轻声道。 “那臣妾就告退了!”周皇后歉意地说道,然后随着满脸忧虑地李煜,一起离开,来到了自己的寝宫。 “你们都退下吧!”李煜随口吩咐道。 “诺——”宫女宦官们低着头,退去,顺便关门。 “官家!”坐在床榻上,周皇后脸上带着浅浅地笑,鹅蛋脸上满是大方娴静的神态,张开了双臂,露出广阔的胸怀,李煜见之,不由得动容。 “呜呜呜——”李煜再也忍不住,直接扑入其怀中,不断地抽泣着,身体一抖一抖的,泪水沾湿了其胸衣。 “官家可是有甚事?”周皇后拍了拍其背,待其哭泣些许时间后,美眸中满是心疼,不由得柔声问道: “可否与妾身说说。” “唉!”李煜从宽广丰满的怀中抬起头,擦了擦眼泪,不由得说道:“刚得到消息,伪国的洞庭湖水师,已经从江陵出发,正顺江而下,不日就会抵达金陵了。” “有多少兵马?” “两三百艘船,兵马起码两万有余。”李煜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是为看不起我,两万兵马,就直驱而下,这就想拿下金陵城,简直是奇耻大辱。” 说着,李煜格外的气恼,他说道:“朝廷的脸面何存?” “依妾身的意思,官家还是问那些大臣们才是,他们饱读诗书,定然有计策。” “皇后所言正是。”李煜揉了揉眼睛,抚摸了一下周皇后白嫩的脸蛋,然后深吸口气,这才重拾心情,去找他的大臣们议事。 若不在皇后这里发泄一番,李煜着实不敢去找那些大臣们,如今心情整备,思维都清晰了许多。 很快,一场御前会议召开,十几个济济一堂,为大唐的国运开始献策。 “伪国着实胆大妄为,不自量力。”老好人的宰相严续,也忍不住,直接发声:“请陛下调遣龙安、龙翔二军,直接剿灭其洞庭水师。” 南唐的水师部队,就是龙翔和龙安二军,龙安继承于杨吴的楼船水师,由于李昇继位后,重视步骑,对于龙安军有所忽略,但江淮之地,水师力量不可小觑,龙安军依旧保有力量。 至于龙翔军,则在李煜继位几个月后,面对岭南的压力,开始充满编练的水师部队,直属于禁军,实力比较雄厚。 其他人也是认同,以水师来制衡水师,这是千古以来,颠簸不破的道理,总不至于用步兵吧。 御敌于都城之外,这是百官们的想法,李煜也是同样的想法。 “陛下,两军对战,知己知彼,必先调查清楚,方可对敌,陛下不妨召尚羡道前来问询。” 尚羡道是龙翔军都虞候。 作为兵部尚书,韩熙载虽然对于兵法不怎么懂,但至少粗浅的道理还是知晓的。 “所言有理。”李煜点点头,表示认可。 随后,朝廷又召尚羡道前来,问询情况。 尚羡道一介武将,何曾见过这么多的相公高官,不由得低头,颤抖地说道:“回禀陛下,龙翔军成军不过一年,如今有船百艘,兵卒六千余人,日夜操练,不敢有负于陛下。” 第五百二十四章意外(求票求订阅) 虽然打不过,但尚羡道依旧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 话说,到了这个境况,也由不得打得过,打不过了,总不能让人到金陵城吧? 况且,若真的打不过,也能削弱一番,从而能让金陵有足够的实力防守。 可以说,水师已然成了最重要的一环。 无论打得过,还是打不过,都要去打。 南唐的朝臣们并不认为仅仅凭借着水师,就能攻破金陵城,但伪国水师兵临城下,对于尽显颓势的南唐朝廷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尤其是在中央集权的时代,中央能够领导地方,除了军队外,主要就是依靠着威信,一个让敌国兵临都城之下的朝廷,显然在表示自己的弱势。 如依靠契丹,出卖燕云十六州的后晋,自建立起,就内忧外患,叛乱屡禁不止;后世清王朝,丧权辱国,地方坐大,宣战列国时,竟然有东南互保,让朝廷独自而战,可谓是极其罕见的。 所以,龙翔军与龙安军,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战斗的,绝对不容有失。 随后,为了知己知彼,列位朝臣们,又开始召见陈洪进,这个清源军的人物。 “臣,陈洪进,参见陛下!” 得知李煜的召唤后,陈洪进焦急地心,终于缓解了些许,自从汀州逃到了金陵,虽然没有了性命之忧,但却宛若囚犯一般,被锁在院落中,不得出门。 更别说,失去权力的日子,更让他心神恍惚,整个人都没有了精神气。 打听到皇甫继勋大败后,他惊讶莫名,待又得知林仁肇南下,围攻汀州城,他又有些欢喜。 因为他比林仁肇更懂得闽南,所以,领兵作战是不二人选。 左等右等,还是不见朝廷的招唤,心急如焚已然不能形容他的心情了。 “陈统军,你是从漳泉而来的,可曾了解伪国的军队?”韩熙载连忙问道。 “回禀尚书,具体到不知晓,但末将只晓得,这伪国的军队,最重军纪,甚至军中常设军法官,人人畏惧,所以一到对战,就悍不畏死,我等闽南人久不习战阵,所以被其袭击。” 听到这,众人这才恍然,高坐的李煜也点点头。 原来,这伪国,与史书中的秦国一般,重刑法,如此,倒是兵卒怨恨极大,倒是能利用一二。 众人发挥自己对军事上的见解,自以为有了妙策。 “对于伪国的水师,不知可曾了解?” “末将只知晓其海龙军,平日里在海上横行霸道,每艘船路过,都要收过海钱,商贾怨声载道。” “这海龙军有多少船?” “约莫两百来艘,千料大船就有近三十艘,乃是海上一等一的势力。” “洞庭湖水师呢?” “末将听闻过,但不清楚,毕竟洞庭湖水师位于湖南,与闽地相隔甚远。” “你退下吧,稍后会有旨意的。” “末将告退。” 就这样问了几句话就没了,陈洪进分外的憋屈,尤其是感受到那些高官们以及皇帝藐视的目光,他心中极为愤怒。 堂堂的清源军统军使,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被人呼来喝去,完了还没一个好话的。 “呸!”陈洪进一路忍着,回到家中,再也忍不住,嘀咕道:“这朝廷看来是要完了。” 他虽然一直被关着,但凭借着这几句话,也能猜想到,这次询问洞庭湖水师的情况,恐怕就是岭南即将出动水师了,虽然不知晓洞庭湖水师的情况,但想来肯定不亚于海龙军。 毕竟,伪国已经占据湖南快两年了。 “看来唐国已经待不下去了,还需要另行寻觅生机。”陈洪进摇摇头,对于这唐国不重用自己感到极度的失望,没有军队在手,他感觉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吴越想必是在劫难逃了,难道,要去中原??” ………… 却说,在洞庭湖水师启航的时候,位于翁山岛,也就是舟山群岛的海龙军,也得到了朝廷的指令,准备北上,与洞庭湖水师一起两面夹击。 翁山岛的确很小,百姓不错,对于海龙军而言,只能是个歇脚的地方,粮食补给并不多,顶多能补一些淡水。 “让兄弟们收拾一下,明天起个大早,吃完早饭,咱们就北上。” 张奎挖了挖鼻孔,看着来往的百姓,以及行走的兵卒,不由得吩咐道。 “诺——”副指挥张合连忙应下,神色一喜,他知晓,这是战事即将到来,海龙军沉寂数年,终于能大展手脚了。 “对了,此战,不仅有咱们,洞庭湖的那群人也在,咱们海龙军,可是陛下的潜邸时就在跟前伺候的,如今可不能坠了威风。” “请指挥放心,咱们海龙军上上下下,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张合大声说道,脸色涨红。 天天打海盗,早就烦透了,而且,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海盗?没海盗,就等于没军功,没军功就没爵位,升不了官。 说来也憋屈,诺大的海龙军,上万人,结果只有一个男爵,他这个副指挥都捞不到一个爵位,着实令人烦躁。 “咱们这次拿下了这个翁山岛,也算是为朝廷开疆扩土了。” 张奎随意地提点道。 “您是说?”张合有些惊喜。 “好歹是一个县,我这个男爵倒是升不了,但肯定会有几个骁勇、骁毅。” 张奎笑着说道,拍了拍其肩膀,说道:“此次北上,若是攻下金陵,男爵,子爵都不为过,甚至还能得伯爵哩!” “只要咱们海龙军的兄弟们齐心,莫要让洞庭湖水师抢走功劳,到时候钱粮土地,应有尽有,朝廷一向很大方。” 两人畅快地聊着天,幻想着爵位的美妙之处,张奎更是想着去金陵皇宫,抢上几个美人,快活快活。 尝一尝江南女子的娇柔。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报,指挥使,有敌军来袭!”这时突然有人前来汇报。 “吴越国竟然如此大胆吗?难道不怕咱们洗劫了他的明州城?” 张奎愤怒地说道。 “不是,是澎湖岛的海贼,独眼施九龙!!” 第五百二十五章施九龙(龙套角色出场) “施九龙,原来是这个家伙,真是不知死活。” 闻言,张奎咧开大嘴,嘲笑道:“本来看他平时里孝敬不减,做事乖巧,澎湖又荒无人烟,是个蛮荒之地,也就饶了他一命,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撞上来找死,看来是活腻歪了。” 这个施九龙,本事海上的渔民出身,平日里倒是颇有些英雄气概,接济百姓,收留流民,无论是是朝鲜,还是倭人,照抢不误,就连岭南的商船,也是不放过。 海龙军哪里能饶了他,也不把他放在眼里,直接派兵围剿,连招抚的意思都没有。 谁曾料到这个施九龙,水上都是绿树花柳,知道战不过海龙军,就仿佛一条捏不住的泥鳅一样跑得贼快,广阔的海域上,庞然大物的海龙军也算不得什么,竟然奈何不了他。 如此,三番两次都抓不到,仅仅收获一些皮毛。 后来这家伙还算识相,只想一直斗下去对自己不利,所以就低头服软送上了一些钱货,表示再也不劫掠岭南的商船了,张奎这才作罢。 之后,就知晓,这家伙跑到了澎湖、流球那里,开垦土地,倒是经营不小的势力,几个月间,突然拥船百艘,不下四五千人,虽说是小船,但却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见其势大,原本打算剿灭的,但顾及到北上的战略,也就姑且饶了他,没想到今次倒是送上门来。 “指挥,这施九龙来者不善!”张合沉声道:“这小子之前一直是十几条小船晃悠着,舔着脸,恭敬有加,如今,不过数月的功夫,就有了百来条船,几千人,其中定有蹊跷。” “你是说?”张奎也不是傻子,立马就听出了弦外之音,皱起眉头,思虑起来。 “没错,若是末将估计不错的话,这施九龙,就是吴越人弄起来的。” “这海上,活不下去的人太多,只要有些许钱财,就能招募不少海贼,这并不稀奇,但,人容易,船却难,这天下,只有咱们、清源军,以及吴越国有大船场,清源军不至于家门口养只恶犬,所以,只能是吴越国。” “吴越国,对于清源军倒是早有谋算!”张奎笑道:“可惜,倒是落后一步,咱们大唐先下手为强,已经夺下了,所以只能偃旗息鼓,但这次咱们海龙军北上,占了翁山岛,吴越国水师不行,也不想得罪咱们,所以就让这施九龙来试试水。” “或者,不远处,这吴越水师就埋伏了,待咱们与施九龙纠缠时,就一举出击,将咱们击溃。” “将军明智!”张合笑了,恭维道。 “这点把戏,咱在海上混了十几年,早就摸透了,虽然读书不多,脑子还是有的。” 张奎得意地笑道:“不过,咱们两百艘船,光是水卒就有万人,还要加上万人的步兵,这些家伙,可不够吃的。” “敢阴谋算计我,咱让你崩掉牙齿。” “让步兵兄弟们下船,守好翁山岛,咱们海龙军的兄弟要大展身手了。” 随着张奎的一声令下,两百艘船立马就准备到位,无论是在休假还是在玩耍的海龙军兵卒,立马上船,开始准备开战。 翁山岛东面,几百里外,一支庞大的船队缓缓而来,百艘船,千料大船只有几艘,大部分都是三五百料的小船,劫掠一些商船倒是可以附蚁而上,倒是到了打斗就不够看了。 几个千年来,除了以弱胜强,别无他法,只能用火攻,但是这法子也需要在会用的人手里才行。 历史上,林仁肇被杀后,北宋南下,洪州节度使朱令赟率兵十五万前往救援,行至皖口,遭遇宋军。 朱令赟无奈,准备效仿周瑜,于是就下令焚烧宋船,不料,突然北风大作,烧人不成,反而烧至自身,朱令赟与战櫂都虞候王晖皆被擒(皖口之战),十万大军不战而败。 可以说,南唐无战将,不是假话。 水面作战,能倚仗的只有两个,船坚,兵多。 大船横冲直撞,都不需要打,直接都能碾压。 兵多,则可以在打斗中占据优势,两船接近,然后依靠打斗来决胜负。 由于甲板狭窄,所以水战不利于阵势,看中的是个人的勇武。 在这两方面,施九龙完全不占据优势,而且,手底下的这些人,泰半都是刚招募过来的,毫无凝聚力,可以想象,这场战斗必败无疑了。 “格老子的,这吴越人,不想让咱们好活啊!” 施九龙望着前方浩浩荡荡的海龙军,不由得咒骂道。 施九龙本就是渔民出身,所以皮肤黝黑,四肢粗大,脸上有许多刀疤,粗媚厚唇,双目有神,身材又高大,声音洪亮,讲义气,在海贼中威望很高。 “大哥,这还怎么打?逃吧!”一个大汉嚷嚷道。 “吴越人想让咱们送死咧,咱们逃吧!” 手底下的这些,可是说都是海龙军的手下败将,让他们鼓起勇气来对战海龙军,简直是要了他们老命,之前还信誓旦旦,待亲眼见到了庞大的船队,立马就怂了。 “你以为咱想打,这不是没办法吗!”施九龙烦躁地说道:“海龙军也是两条腿一张嘴,有啥可怕的,咱们要有勇气,别像个没卵子的人一样。” 闻言,兄弟们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让兄弟们准备一下,稍微打一下,就立马跑,咱们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 施九龙义正言辞地说道,瞬间就收获了一大堆同意的声音。 “大哥就是有本事,我怎么想不到!” “你能想到,早当大哥了。” “这样既能给吴越人一个交代,也能活命,大哥真是厉害!!!” 手下人的夸奖,让施九龙有些骄傲了,他摆摆手,说道:“让兄弟们待会都演像点,跑得利索一点,别被抓了,谁要是跑慢了,仔细了他的皮——” “知道了,大哥——” 所有人齐声应下,终于缓了口气,颓废士气瞬间飙升。 逃跑可是他们的看家本领,不然又怎么活到现在,为了保命,众人不得不打起精神。 第五百二十六章来也匆匆,去也…… 就在翁山岛不远处,一百来艘的船舰,正静悄悄地候着,似乎在观望,仿佛这场海战与自己无关。 一杆奉国军旗帜,在最大的船舰上,迎风招展,呼啦啦的海风,一刻也不停歇。 旗帜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张字。 张守全没有望远镜,自然看不清楚两军对战的具体情况,只见两队船只逐渐接近,交战情况不甚明了。 张守全是奉国军的统军使,是明州刺史、奉国军节度使钱弘亿的爱将,统领着数千水师。 “今天这风,还是有些大了!”张守全揉了揉眼睛,心中有些不安。 钱刺史可是让他与施九龙相互配合,一道袭击海龙军,但现在,却成了施九龙独自大战海龙军,自己来坐收渔翁之利,着实有些胆怯。 成功了还好,若是败了,自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但,若是让他真的与那些海贼配合,才真是出错,相互配合不过是文人的一厢情愿罢了,两者旗帜不一,号令不一,又不熟识,一起出阵,恐怕自己都会打起来。 如今这般最好,自己养精蓄锐,待两者两败俱伤,就可以直接杀出,一举击溃海龙军。 心中想着,张守全颇为兴奋地望着,似乎能瞧出个子丑寅卯来。 奉国军,由于背靠吴越国,明州港,所以并不缺工匠,千料大船虽然昂贵,但还是有五六艘的,加上一些五六百料的船,共有百艘。 若是平日,这股势力,已然算是海上的庞然大物了,但,突然出现个海龙军,光是船,就有两三百艘,还有一两万的兵卒,千料大船超过二十艘,一举碾压了吴越国。 为了减少军费,也是缓解海龙军的压力,所以就极速喂养了施九龙。 “狗到用时方恨少啊!”看着已然争斗的两军,张守全叹了口气,若有两三个施九龙这般的海贼,恐怕早就打败了海龙军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却说,这边,施九龙号令一发,海贼们就参次不齐地向前而去,直面海龙军。 刚冒尖的几个小船,就控制不住,直接撞向了迎面而来的千料大船,随即就粉身碎骨了。 施九龙不以为意,望着浩浩荡荡的海龙军,他说道,让大家伙都小心些,必要的时候一定要撤下。 离开大船,围攻小船…… 切勿急战,小心而退…… 一句句号令而发,他的那些老兄弟们倒是习惯了,并且遵循,但也不过是三分之一,其他的三分之二,一到来开战,就稳不住了。 有的自视甚高,对于小船看不过眼,联合起来攻伐大船。 有的,见到海龙军就软了三分,哪里肯打,直接就带船而撤离。 海龙军倒是不慌,迎面就来了一波箭雨,上万只火箭射来,立马让这伙七拼八凑的海盗团体,吓得心惊胆颤。 中的没几个,慌乱而撞,船毁人亡的倒是不少。 乱了,彻底地乱了。 说好的接触就撤,其实只是过了一刻钟,就有泰半的船只陷了进去,或被击沉,或被纠缠。 只有施九龙的那些老兄弟们有些分寸,知晓情况,而且,逃跑很在行。 只是那些加入不过半载的海贼们,要么被围,要么早就逃离战场了,场面一片混乱。 预想中的轰轰烈烈并没有产生,施九龙瞬间气极:“一群该死的家伙,话都听不明白,还能作甚,死了,全死了算了。” 本来的一场极好的战事,就这样变得乱七八糟,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 或者说,施九龙何曾指挥或者面对这样的大规模海战,能力不行,本就是强撑的,如今只能退去。 却说这边,张奎与海龙军的兄弟们一起杀出翁山岛,虽然口中对于施九龙不屑一顾,但心中却是重视的,再不济也有几千人,算是海贼的最大规模的。 海龙军全军出动,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按照既定的步骤,海龙军倚仗着弓箭弩箭,来了一场箭雨,一场又一场,足足射了五场,箭袋就空了一半,张奎连忙就制止了,还要留一些北上金陵呢! 而,这场箭雨,却出乎所有人都意料,将来势汹汹,且不可一世的海贼船队,彻底的击溃了。 每艘船的弓手不多,但弩箭手却有不少,操作简单,一箭连着一箭,连绵不绝。 足足过了半刻钟,才停下。 海贼们何曾见过这般万箭齐发的景象,胆气顿丧,慌不择路地逃窜起来,船上能有多少位置,所以只能逃到跳海。 射中的寥寥无几,但却让这只有模有样的船队,彻底乱了,船只们左碰右撞,好像是铁锅中的鱼群,看上去密密麻麻,但此时却慌不择路,一团乱麻。 自毁的,比杀伤的还要多得多。 没有人知道配合,只知道逃生。 挡路的小船,就被己方的大船直撞而毁,惨叫声不绝于耳。 若是纪律严明的水师,这点箭并不算什么,但海贼们物资匮乏,箭矢都是省着用,最常见的还是跳帮,庞大且气势惊人的箭雨,完全超越了他们的认知。 半刻中,射出的箭矢,超过了十万,覆盖了面积极大。 “哈哈哈,亏这些人倒霉,老子带了不少的军械,箭矢多的很,这般就受不了?后面还有更多的呢!”周奎忍不住扣了扣鼻孔,将一粒肮脏物弹射入海,船上的青铜炮威力更是巨大,他舍不得用。 “一群乌合之众,如此轻易地就被咱这样的绝世名将打败了,兄弟们还没活动开呢!” “将军说的极是,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相互间都认不全,怎能打斗!”张合也兴奋地说道: “平常摆摆样子也就罢了,如今出来丢人现眼了。” “让兄弟们全部压上去,将这些人全部击溃,以防不测。” 区区的箭雨就让敌军溃败,让海龙军上下极为兴奋,轻易取得功劳,岂能不努力赚取。 一声令下,让施九龙见识到了什么叫言行令止,军威恐怖。 船舰上的各色人等,各安其职,毫不紊乱,爆发出极大的力量,不到片刻,困在包围圈的船只,就毁了三分之一。 尸体坠落到了海面,燃烧的木船缓缓地漂移着,更有无数的海贼掉落到了海中,不断地挣扎。 “逃,快逃——”施九龙不断地催促着,一边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些人靠不住。” 船毁人亡的惨事,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蝼蚁,真是太令人震撼,施九龙脸色苍白,一边呢喃道: “真是该死,就不该招惹他们,快走,快走……” 这时,从远处赶来的奉国军,就亲眼目睹了这番屠杀的场景,张守全瞬间张大了嘴巴: “不可能,这才刚接触,怎么就溃败了呢!” 第五百二十七章惊雷 奉国军到来,虽然显得有些突兀,但张奎倒是不慌乱,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单单一个施九龙过来送死,不符合常理。 “正好杀的起劲,一起收拾了。” 张奎面色凝重,但口中却依旧轻视,望着这百来艘战舰,尤其是那几艘千料大船,他的目光更是黏上,不敢放松。 “诺——”张合点头应下,这可是吴越国水师,与那些乌合之众的海贼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很快,海龙军这一方就放弃了对海贼的屠杀,而是调转船头,开始朝着养精蓄锐的奉国水师而去。 两百多艘船舰,行驶在海上,呈现不规则的三角形。 前头领头的,就是以旗舰海龙号,以及几艘千料大船,仿佛是个锥子,想直接凿船对方。 两翼和中心地带,则是中型船舰,以六百到八百料为主,他们数量繁多,乃是作战的主力。 至于那些六百料以下的小船,则作为传令兵,负责传递消息,以及巡逻观察,探寻消息。 由于船只小,轻盈,速度快,所以一向是必不可少的装备。 奉国军这边,则是几艘千料大船位于阵型中间,许多五六百料的船只包围护卫着它,冲锋在前的,则是八百料左右的大船。 至于两翼,则乱七八糟的,各种船都有,各自为战,火急火燎的冲锋,看上去反而要包围海龙军一般。 数量占据优势的海龙军,选择了比较激进的冲刺战术,而比较少的奉国军,则保守许多,是一个中规中矩的阵势。 保护旗舰,就如同步兵在保护主帅一般,这是常规的操作,反而像海龙军这般横行无忌,主帅冲击在前的,倒是少有。 毕竟,战时主帅冲锋,除非迫不得已的情况,即将战败,不然主帅的安危才是第一位。 “这是什么阵势?”张守全皱起眉头,看着如此激进的阵势,瞬间心中起了疑惑。 “这海龙军诺大的名声,又在海上多年,不可能如此无智,其中,要么有蹊跷,要么,张奎这斯目中无人了?” “难道,他将某比作施九龙这厮?简直岂有此理!” 张守全有些狂躁,他一个统军使,堂堂的朝廷命官,怎么会如海贼一般无智?这简直是对他侮辱,极大的侮辱。 “既然,你如此小瞧侮辱,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咬着牙,张守全大声说道:“其他的船只不要管,大家与我一起,将那艘悬挂有‘张’字大旗的船拿下!!” “诺——”副将毫不犹豫地应下。 很快,原先是“[<”形结构的阵势,瞬间变成了半包围“??<”,直趋头部而来,目的非常的明确,擒贼先擒王,哪怕牺牲再多,只要拿下张奎,没有旗舰指挥的海龙军,就会成为一盘散沙。 “哼,果然不出乎我所料。” 张奎冷笑道,看着前方接近明示的目的,他不仅不会生气,相反,会更加的高兴: “本来只想与你们交手,稍微教训一下,但,却非得逼我出手。” 他挥舞着手臂,说道:“放箭——” 很快,之前停歇的箭雨,突然又再次出现,铺天盖地而来,仿若遮住了日光,极为吓人。 “哼,你以为我是那些海贼吗?”张守全笑了笑,对着副将说道:“咱们也放箭,这叫针尖对麦芒,谁也别唬谁!” “诺——” 随后,奉国军中,也响起了一片破空声,一股仅次于海龙军的箭雨,也覆盖海龙军,虽说数量差些,但远远看去却相差仿佛。 “这有朝廷在后面支持就是不一样,箭矢就跟白捡的似的,哪像咱们,抠抠搜搜平日里也见不到几个,海拿鱼骨头作箭。” 施九龙远远地看着,一边收拢残兵,一边思量着,满脸的羡慕之色。 再未决出胜负之前,他决心不再参与其中,以免被误伤到了。 看着身边这三三两两,如丧考批的兄弟,他越发的坚定了这个想法,官兵实在太可怕了。 不过,这些箭可不能浪费了! 海龙军向前进发后,原地留下的箭矢可不少,这比鱼骨箭好多了。 “快,愣着干嘛,把这些箭都收拾起来,可不能浪费咯。” 失魂落魄的海贼们听到这个吩咐,愣了,然后又看了一眼满海面的箭矢,一个个欢喜地跳入海,开始捕捞起来。 当然,那些死尸的遗产,自然归于他们。 于是,两军开战,一伙海贼在偷偷捡漏,忙的不亦乐乎。 海龙军与奉国军互射了一阵子,就停了下来,因为这效果实在不咋地,箭雨看着厉害,其实泰半属于吓唬人的。 海上有风,哪怕力气再大,弩箭再厉害,也无用,吃奶粉劲使出来,到最后还是斜斜歪歪的。 “哼,这只是开胃菜罢了。” 张奎冷笑道,原本还有床弩,以及投石车的,他不愿意使用,反而想用一下秘密武器,来一场震慑。 况且,青铜炮才刚开始用,肯定会手疏,若是在攻金陵时出了幺蛾子,那就完蛋了,正好可以拿这些人试试。 “来人,给我用青铜炮来轰它!!” “指挥使,这可是用于攻城的。” “城池都能轰下,些许木船又算得甚?快去招呼!” “诺——” 两军距离越来越近,只有几百步的距离,船上的人影已经展现,张奎兴致越发的高昂。 之前一直轰别的,如今能轰船了,就不晓得如何威力。 “这些大管子是什么?”距离的拉近,让张守全看的越发的清晰,直到两百步左右时,那巨大的管子直愣愣地摆设着,黑洞洞的,看着就很危险。 “末将不知!”副将摇头,也是一脸的好奇。 只见,那管子挪动了些许,似乎在校准。 “难道,这管子还能放箭不成?”张守全表面上嘲笑,心中却极其警惕,这种陌生的武器,海龙军肯定不会无的放矢的。 其他的大船上,也能看到这种黑管子,数了数,约莫百来个,看上去威风凛凛,冷酷无情。 “哼,奉国军,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火炮的威力。” 张奎心情十分的痛快。 “轰隆——” 突然,天空中响起惊雷声,张守全打了个寒颤,望着天空:“这青天白日的,怎么打雷了?” “将、将军,你看——”副将颤抖地指着手,牙齿似乎都在打架。 第五百二十八章溃败 张守全瞧着副将一副胆颤心惊的模样,心中讶异,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自己旁边一艘八百料的大船,船板上破了个大洞。 洞虽小,但力量却大。 源源不断地海水涌入那破损的洞中,仿若里面有什么珍奇一般,只是眨眼的功夫,八百料大船,就倾斜了,船上的兵卒们哭泣着,呐喊着,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船只倾覆,然后跳入海中活命。 “这怎么可能,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张守全何曾见过如此的阵势,被震惊地目瞪口呆。 而这边,周奎等人也被震惊了。 这是火炮第一次应用于海战。 装卸火炮的四轮车也被齐齐退了好几步。 之前张合没有说错,这些火炮,本就是运送至金陵城外,然后再轰炸的,而不是专门用于船舰的。 所以,火炮并不固定在船侧,而是直接在甲板上,推着车,塞陶弹,点火,就那么多发射了。 一开始就是试射,十几门火炮瞄准的其实就是那个被保护好的旗舰船,哪怕射不到它,但也能射到它周边的船。 而这十几颗弹,却只有一颗弹射中了,其余的都入了海,掀起了些许浪花。 虽然准头不大,但周奎却很高兴,他拍了拍手,大声喊道:“就这样打,让他们尝尝火炮的威力,这可是咱们大唐的秘密武器,今个儿让他们尝了鲜了,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声吼,其余的百门大炮,已然开始怒吼,上百枚陶弹齐齐发声,海面上瞬间起了一阵烟雾,刺鼻的硫酸味,席卷了所有的甲板,咳嗽声不断地响起。 “这火炮威力不俗,咋味道那么难闻!” “呸,(⊙o⊙)啥味道!” “怎么看不见了?眼前的白是什么白?” 海龙军中,各种喧闹不断响起,大家第一次领受到如此多的白雾,格外的不习惯。 说实话,周奎也不习惯,但他依旧拿着皇帝与他的单筒千里镜,直巴巴地看着远处,心中万分的期待。 待片刻后,海风很给力,白雾终于散尽,呈现在他眼前的,则是一片狼藉。 十几艘船舰倾覆,大量的水手在海中游泳,被严密看守保护的旗舰也不例外,两三枚陶弹击中,甲板上破了个大洞,两侧也不断地进水,想要逃亡,却早已经洞弹不得。 不过,作为统军使,张守全怎么可能会轻易死掉,他立马转移到一艘安全的船舰上,树立起自己的大旗,安抚人心。 “走,快走,这是恶鬼的手段,这白雾就是明证,快跑——” 张守全亲眼见证了自己座下船舰的倾覆,以及周边十几艘巨舰的倒下,被吓得魂不附体,心中只有逃亡二字。 这等情况,又是鸣雷,又是起雾的,不是邪法是什么?至于神仙手段,他不傻,可不能说出口。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奉国军集体转向,慌不择路地逃窜起来。 “杀——”周奎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全都追杀过去,杀他人仰马翻,屁股尿流!” “指挥使,没有马!”张合看着他乱用成语,着实忍不住,轻声劝谏道。 “咱知道了!”周奎正高兴,懒得理他,兴冲冲地喊叫着,这是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一举将吴越的水师打个半死,这可是个大功劳。 很快,百船竟发,在这等追杀的时候,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发号各船长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一路追杀上百里,奉国军的兵卒一个个划桨累地吐沫,但依旧摆脱不了立功心切的海龙军,在这路上,又有一半的船舰被捉拿住,要么沉没,要么被俘虏。 只有张守全魂不附体地带着十来艘船舰,归入明州港逃过一劫。 “呸,让尔等逃过一劫!”看着严密防守的明州港,周奎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这要是全部追杀缴获,对于吴越国而言,可是痛彻心扉的。 “指挥,这次战斗,收获可谓是极为丰富的。”副将张合兴奋地难以抑制,不时地左右转圈,双眼睁地老大,大声道: “半个奉国军,就到了咱们手里,这明州港,此时就是个没有爪牙的野兽,任我等宰割,听闻这明州港可是吴越国有数的富庶之地,商贾往来极多。” “我数了数,这明州港停留的商船,就有两三百艘,若是全部劫掠了去,其中的金钱,数不胜数……” 听着这番话,周奎心动了,跃跃欲试。 “指挥,咱们将翁山岛的步兵兄弟们载过来,有了这个火炮,也许一个时辰就能拿着明州,到时候,可就发大财了!!!” “咱们收了这份心吧!”周奎听到这,瞬间明了,叹了口气说道:“明州虽然富庶,但却不归属你我!” “这是为何?” “你忘了,咱们北上,哪里是为了对付吴越?所为的,就是江南,这些火炮,本就是为围攻金陵城预备的,如今被我挪用,本就不合理,如今,若又是鼓舞步兵兄弟攻城,朝廷和皇帝又怎会饶了我?” “咱们要分清主次!”周奎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在这里耽误了那么多时间,本就不合清理,教训奉国军一番,咱们就要立马启程。” “大好的军功在那不取,却贪却那等钱财,咱们海龙军,缺过钱吗?” 周奎意气风发地说道:“此番,倒是佐证了一个道理,这金陵城虽然高大,但在火炮的攻势下,定然免不了沦陷,爵位是定然是有的,顾此失彼可不行。” “末将知晓了!”张合收敛心神,兴奋地说道。 这海盗当久了,倒是忘了主要任务,些许钱财,哪里有爵位重要。 就在张守全与一众明州港的百姓目光中,海龙军停留了片刻后,又大摇大摆地离去,让他们着实松了口气。 却说这边,海龙军归途中,却遇到了一件稀罕事,被打得溃不成军的施九龙,停在他们半路,派出人来求见。 “怎么?这施九龙是来求饶的吗?”周奎有些疑惑。 “八成是这般!” 第五百二十九章发动 “让他们进来!”周奎冷静之下,倒是毫不在意,坐拥百门火炮,这施九龙就是手中的蚂蚱,想捏死就捏死,就是那么的信心满满。 他心中思量着,待这番攻下江陵后,就与皇帝说说,让他们海龙军也弄个火炮,这东西在海面上,可厉害的很,可不能让步兵享受去了。 他又哪里知晓,这洞庭水师这两年一直在建船,早就装备齐全,海龙军船只太多,反而不方便。 很快,一个黑不拉几的干瘦男子走了过来,卑微地拜下,声音有些颤抖:“回禀将军,我们头说了,愿意归降贵军。” “哦?”周奎倒是挺讶异的,这施九龙怎么突然就想投降了,之前一直游走不定,就是想快活的当个海盗,今个就投降了,稀奇的很。 “施九龙这家伙,不会是想诈降吧?” “将军,将军,我们怎么敢!”干瘦男子浑身战栗,颤抖地说道: “海龙军大显神威,咱们又怎么敢欺瞒将军,确实诚心归降,还望将军恩准。” “哦?若是有心归降,就让你们头亲自来见我。”周奎摆摆手,随意地说道。 待其走后,副指挥张合倒是颇有些意思,他说的:“这施九龙倒是有眼光,知晓不可力敌,就主动归降了。” “这是明摆的,等咱们事了,肯定是要回来收拾他们的,如今还不如趁早归降。” 周奎颇为轻松地说道:“不过,施九龙归降,倒是让咱们省却了一些麻烦,这翁山岛也是需要人来看守的,不然咱们走后,这么好的地方,吴越国势必会不肯舍去。” “这倒也是,就当养头看门狗了。”张合点点头,表示认可。 而施九龙这边,待派出使者后,就有些魂不守舍了。 亲眼目睹了奉国军的惨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奉国军装备精良,而且,人多舰大,可以说是天底下少有的精锐水师了,可,在海龙军一阵妖法,又是雷声,又是白雾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瞬间就毁去大半然后狼狈而逃。 传统的接舷战,斗杀,并没有发生,奉国军就溃败了。 也就是说,以后海面上,不再是船大人多的一方胜了,这还怎么打? 完全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所以,作为一个识时务的海盗,原先倚仗的逃跑策略,已然不奏效了,所以,只能归降。 他也想弄弄那个威力巨大的法子。 “老大,快看,老四回来了。” “真的是老四。”施九龙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 “老四,海龙军那里怎么说?”施九龙迫不及待地问道。 “老大,他们看样子想接纳咱们,但是说,要让你亲自过去。”老四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老大,不能去啊!”老三立马喊道。 “对,去就是送死!”老五嚷嚷道:“这海龙军本就不安好心,定是要杀了老大。” “老二,你怎么看?”施九龙看了下沉默的老二,不由得问道。 “也许海龙军有意接纳咱们,也有可能不安好心,咱实在猜不透,这要看老大你的意思。”老二嘴唇动了动,这才说道。 “好,大丈夫哪有不死的,人死鸟朝天,怕个甚!”施九龙故作豪迈地说道,又看了一眼泪眼汪汪的众兄弟,说道:“我跟老二一起去,若是回不来,就让老三带领兄弟们为我两报仇。” 老二瞬间愣了,这又与我什么事? ………… 夏日炎炎,整个江西虽然感受不到战争的气息,但却无时无刻不面临着战争。 为南下大军准备粮草,劳役,草鞋,兵器,马匹的草料,以及各种各样的东西,平摊下来虽然不大,但架不住官吏们也想捞一笔。 南唐的吏治,不说也罢,整个五代时期,吏治废驰,但较之中原,却胜上一筹。 因为文官还是有些许脸面的,贪腐还是遮掩一二,但中原却是武夫当政,文武一体,大街上强抢民女也是常事。 所以这几年赵匡胤一直在实施文武分治,争取让地方主官以文人担任,虽然也是为了集权,稳固自己的统治,但也算是为百姓做了一点好事。 鄱阳湖,锦帆军。 坐落在椅子上,硕大的苇编牌匾“锦帆军”下,作为指挥使的邱双刀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当贼多日,他倒是继承了一些水贼的气息。 两边的大柱上,则有一副对联。 右边:替天行道。 左边:为民请命 他的旁边,并排坐着的,则是副指挥使李大剑。 两排,则站立着许多的好汉,一个个满是精悍之气。 他们是锦帆军的营正,骨干,手底下各有十几艘小船,五百人手,这十几人,已然算是决定锦帆军的未来了。 “今个召集兄弟们过来,只是为了一件事,老家发来了消息,副指挥,与大家念念。” 邱双刀看了一下眼珠子乱转的兄弟们,不由得摆摆手。 “好!”李大剑一口应下,从怀中掏出一个黄绸,眼睛明亮,大声朗读道: “皇帝口谕,军机处、五军都督府令下,着锦帆军见机行事,骚扰鄱阳湖各州,伺机夺取洪州。” 一经念下,众人瞬间大惊,议论纷纷。 “安静!”邱双刀双眼一瞟,大声道:“这是陛下和朝廷给我们安排的事情,务必要好好完成。” “你们也是知晓的,咱们锦帆军,,你们,本就是禁军中的好男儿,一腔热血,为君分忧,所以,就隐姓埋名来到这鄱阳湖,成了水贼。” “但,做水贼又能怎样,只要能为陛下效忠,为大唐做事,也是应该的。” 邱双刀歇了口气,继续说道: “咱们等了许多时候,今日,终于能见分晓了,兄弟们,作为大唐男儿,是时候展现本领了,林仁肇这斯去了汀州,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咱们一定要攻克洪州。” 李大剑则鼓舞士气: “兄弟们,这次要是完成人物,别的不说,官升三级是免不了的,朝廷也与我们说了,一个个都是骁勇、骁毅校尉哩!” “若是立下大功,男爵、子爵定不在话下。” 第五百三十章小事 其实对于爵位的吝啬,其实是李嘉特意如此的。 比如,此时大唐最高的爵位,只有两个亲王,皇弟李宾的卫王,以及刘鋹的越王,然后就是皇叔家的郡王,周保权的长沙王,国公也只有两位,一个安南吴昌文的交国公,以及荆国公高保勖。 其余,侯爵直接就没了,然后就是几个伯爵,李信、李威等,子爵男爵同样稀有,所有的爵位加在一起,都没有五十个。 至于原因,则有两个。 首先,新的爵位,没有所谓的虚实之分,比如前唐,几千户的食邑,其实一般实封的只有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所以爵位滥发,同一朝的勋爵,几千上万的都有,当然,大部分只是虚封。 尤其是安史之后,只要是个节度使,就是国公,或者郡王,从而造成了爵位的贬值,同样也间接的影响了朝廷的威望。 所以,将爵位谨慎地发放,不仅可以减少朝廷的钱粮供应,也能造成爵位的贵重,从而鼓励战士作战。 第二,则是目前的形势造成的。 大唐立足天下,总领土不到天下的三分之一,还有极其广袤的土地,如,吴越,中原,西北,甚至东北,都需要用兵,如此一来,战争多了,爵位自然容易获取,若是一开始就封高爵,那么就会导致后来无人可用。 如北宋,赵匡胤将他的那些兄弟各个高爵名位,后期就只能提拔曹彬这样的年轻俊秀,得力的老兄弟不敢用,也不能用。 不过,北宋有一点,为了消除割据,加上中央集权,又为了缓解名爵滥发的局面,只能采取终身爵制,勋爵不再世袭。 所以,一千多年来,能够平衡文人集团的勋贵消失了,也造就了宋朝文人一家独大的局面。 有利有弊。 李嘉则不然,爵位本就是为了酬劳建国功劳的,人家汗马功劳,披荆斩棘,就是为了一世富贵? 况且,对于勋贵集团,皇帝可以一言定爵位,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一种世袭的家仆,虽然有鱼肉乡里,贪官枉法等缺点,但利用价值还是有的。 科举制诞生以来,文人一家独大的局面是改不了的,所以只能顺应时势,加以利用,如此一来,勋贵的价值就提升了,不至于让皇帝无人可用。 亲王,郡王,国公,侯,伯,子,男,骁勇校尉,骁毅校尉。 一阶又一阶。 世袭减替,顶多一个伯爵,也就是说,国公之位,减替到伯爵,就不再减了。 其他的世袭减等的爵位,李嘉也没有那么无情,最后让其世袭一个骁毅校尉,每年十石粮食,一百位才一千石,李嘉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扯远了…… 却说,这边,将近万人的锦帆贼,突然起兵,直朝洪州城而去,别的州县都不管,只要洪州城,这座南唐的南都。 为何? 一来,洪州城地位高,自从失去东都(扬州)后,南唐只有两座都城,洪州城仅次于金陵,可以说是南唐在江西的统治标杆,地位不可谓不高。 二来,洪州城,也是江西各州县的粮草集中地,一半运送至金陵,一半供应南下的林仁肇。 只要攻下洪州,哪怕只是围攻,就得让江西震三震,整个南唐都得恐慌。 对于邱双刀而言,他的意义,就是率领锦帆贼,围攻洪州,让江西失去分寸,甚至让林仁肇溃败。 “杀啊——” “冲啊——” 锦帆贼都是水贼,并不懂得攻城,但打仗哪里就是这些,只管冲杀别罢了,死了邱双刀也不心疼,都是一些人渣,要的就是威胁。 一个个锦帆贼悍不畏死,有条不紊的填河,架梯,攀爬,砸门,虽然气势十足,但却奈何不了洪州城,一时半会肯定会攻不下的。 洪州城中,还有一万多兵马,乃是震慑江西的仅存力量。 “快,通知各州,乱贼攻城,调遣兵马过来!” 洪州留守衙门瞬间慌乱一团,对于乱贼他们并不担心,但却焦心于南征的林仁肇大军是,若是短缺了粮食,就不好了。 得到了洪州的府令后,江西各州县纷纷表示无能为力。 或曰,兵马不足,若是出动,贼军或许就乘虚而入,得不偿失。 或曰,百姓正忙于播种,无法调集,误了秋收就不好了,洪州城中上万兵马,对于反贼易如反掌。 亦或者直言,已派兵去往了金陵,已然无兵可派了。 江州刺史刘万青,早就看不惯林仁肇了,如今留守府的军令一出来,他直接束之高阁,不屑地说道: “些许水贼闹事,就慌乱不堪,留守府,难道连击贼的本领都没有吗?真是荒谬。” “若某派兵去了,少了无济于事,多了影响秋收,朝廷怪罪于我,他能承担得起?” “使君高见。”幕僚赞叹道。 “朝廷来了消息,说伪国数百艘船舰直趋金陵,区区洪州,哪里及得陛下万一,将本州两千兵马派遣金陵,另外回复洪州无能为力。” 洪州。 “该死,这些州县,真是该死!”留守府,几个官吏急得直跺脚,若是林留守有个好歹,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希望留守能坚持住。” 汀州城外。 林仁肇低头看着这个粗略的地图,心中不断地思量着。 地图是附近猎人,以及探子这些时日所言,他亲手绘制的,汀州附近的地势,都一览无余。 但,高约三丈的城墙,以及城内的万余大军,依旧让他寸步难行。 不过,围困两个月,成果还是有的,汀州城运送粮草的小道,已经完全被封住,只能吃存粮来过活。 只要继续僵持下去,汀州城必因粮食而不战自溃。 叹了口气,林仁肇收起了地图。 夜袭,挖地道,破城锤都毁坏了好几个,但汀州城依旧不动如山。 “这该死的,汀州城到底是怎么丧落的。” 头疼,林仁肇颇为烦躁。 “报,洪州来信!”有信使快速而如。 “拿过来——”林仁肇感觉有些不妙。 拆开一看,林仁肇神色不变,对着其说道:“你下去吧!” “小事耳,不足为道!”面对诸将的疑惑,他轻笑道。 第五百三十一章兵临城下 待诸将走后,林仁肇强行抑制住心中奔涌的闷血,脸色铁青。 该死的水贼,某就知晓,其不怀好意,竟然在此刻发动。 大军正在南下,断粮,后果不堪设想,五万大军将会全军覆没。 如此一来,他死了都是小事,但这些兵马可是大唐的精锐,若全部覆没,那么江西将无兵可守,千里江山,将会被夺。 没了江西,大唐还能称之为国吗?凭借江南数州? “报,有金陵来的信使!” “让他进来!”林仁肇预感到大事不好,金陵到汀州,千里迢迢,竟然有书信传达,简直不可思议。 “将军,将军——”信使被两个亲卫搀扶着走了进来,气喘吁吁,极度地虚弱,脸色煞白,嘴唇干裂:“六百里加急,总算,总算是赶到了!!” 说完,信使再也坚持不住,倒下了。 “将军,还有气,不过是太累了。”亲卫连忙查看了下气息,说道。 “那就好!”林仁肇急忙拿着过书信,一看,瞬间,脸色涨红,又煞白,再铁青。 “搀扶信使去休息!”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林仁肇颇为不信,这才几天,伪国竟然有这般的胆量,竟然敢直接攻金陵城,书信是两天前的,那么,恐怕伪国已经包围了金陵城。 金陵城好几万禁军,又城高难攻,粮草充足,若是坚守,至少能坚持数月。 冷静,冷静……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伪国蓄谋策划了那么久,肯定是有后手的,不行,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要回去勤王,闽南再重要,也敌不过金陵半分。 “来人,召集诸将,有要事商议!”林仁肇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犹豫,乘着粮草还有一些,必须立马回洪州,然后发兵勤王。 从汀州回洪州,五万大军,哪怕有赣江可走,但最起码也要有四五日,从洪州入金陵,大军累赘颇多,也需要数日,希望朝廷能坚持下去。 林仁肇心急如焚,但面上却不慌不忙,镇定至极。 汀州城内。 黄阳望着城外连绵数里的营寨,不由得感叹道:“这林仁肇,将营地驻扎在河边,又不断地砍伐树木充当柴火,营寨又看守严密,宛若小城一般,咱想用火攻都不行,简直是无处下手。” “林仁肇本就是能将,难怪朝廷让我们拖住他!”陈兵在一旁附和道: “也不知,他是否知晓了变故,若是如此,就不好办了。” “应该是知晓了吧!”黄阳眉头一皱,说道:“章水通赣江,又通洪州,这几日,应该就到了,咱们汀州地处偏僻,射声司的消息总是要延迟一些。” “那咱们就不能坐守城池了,必须行动起来,拖他几日是几日,若是能让其粮草断绝,才算是真正的好事了。” “将军所言正是!”陈兵笑道。 随后,汀州城大开城门,数千兵马出城而袭扰,刚开会没一会儿的林仁肇,瞬间就被打扰了。 “看来,某所料果真不差,这这些人,真是要阻拦某,不,是阻拦某手底下的五万大军回程。” 林仁肇心中立马的猜想得到了印证,瞬间心情畅快了一些,至少知晓了计谋,只要小心应对就行了。 七月,金陵笼罩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之中,皇宫的景色在雨幕中变得模模糊糊,就好像一张上了年份的旧画,看不太清楚;低沉的雨声无孔不入,没有一处地方真正安静。 原先笑声满地的皇宫中,此时也是一片沉寂,没有人敢大声说话,也没有人敢有所动作,一切都是那么多小心翼翼,与往日大为不同。 这日,周英儿被父亲安排,来到皇宫中,宽慰自己的姐姐,或者说陪伴。 她明白,这一切的源头,在于金陵城外,那围城的两万人的军队,听闻都是被船从长江上运送到金陵城的。 而且,大唐的龙翔军败了,惨败,数十艘船舰,一触即溃,只有零散的几艘小船回来报信。 水师的溃败,只是阻拦了敌人半天的功夫,待到了七月十六,一百多艘船舰停靠在长江,直接霸占了码头,然后击溃了数千守军,堂而皇之地兵临城下。 是的,堂堂大唐的国都,数十年安稳的金陵,第一次被军队合围。 早已经没了骨气的禁军,却不敢直接出城对战,或者说,之前出城的万人禁军,被击溃后,就没有人敢出城了。 “姐姐,咱们会不会死啊!”窝在姐姐宽广的怀里,周英儿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她的小脸贴着其高耸的胸脯,看着红色束胸上漂亮花纹,不由得小声地问道。 “不会的!”周娥皇低下头,将圆润的下巴抵在其脑壳上,柔声道:“不会的,大唐不会败的,金陵城也不会被攻破,英儿好好对待着,吃零嘴,荡秋千,不会有事的!” “嗯!”周英儿感受着姐姐的心跳,轻轻点头,她最信任的就是姐姐了,只要姐姐在,她就从来不觉得害怕。 御书房中,李煜的声音有一丝疲倦:“崔使君应知唇亡齿寒之理。今伪国并吞南平、攻灭武平,有进取江南之势;如若我们唐国不存,吴越国又岂能幸免?” 崔使君则说道:“吴越君臣与唐国本就是世仇,之前的些许粮草,还是中原的要求,若是想说服同僚援救唐国,是无法办到的,陛下还是死心吧!” “而且,在下这次前来,是要告诉国主一个重要的消息。” “什么?”李煜不甘心地问道。 “我国明州的翁山岛,被岭南的海龙军攻克,又击溃了明州的奉国军,如今前两天,就不知道了去向,杭州有人发觉其北上长江,恐怕,其目的,正是唐国。” “若某估计不错的,今天,海龙军,就回到金陵城外,与其会和。”我国明州的翁山岛,被岭南的海龙军攻克,又击溃了明州的奉国军,如今前两天,就不知道了去向,杭州有人发觉其北上长江,恐怕,其目的,正是唐国。” “若某估计不错的,今天,海龙军,就回到金陵城外,与其会和。 n. 第五百三十二章求索 哪怕劝说再多,但崔文依旧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外臣会去劝说的,但效果不大。” “还望崔使君顾全大局!”李煜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外臣尽力而为!”崔文苦笑道。 随后,待其走后,李煜瘫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发一言。 他何尝不知道,吴越国本就鼠目寸光,而且与大唐乃是世仇,着实难以出兵。 但,事到如今,已经兵临城下了,大军却在汀州,等其归来,至少要十余人,而吴越国的苏州、湖州,却不过几百里,一日到,可谓是十分应急了。 整个金陵城,禁军六军,已然去其三,剩余的三军都是新兵,而且拘于钱粮不济,筹备才过半,龙安、龙翔水师二军,也损失殆尽,可以说,长江之上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力量。 金陵城中的主要力量,不过五万余人,大半是新兵,这让李煜怎么会有信心? “陛下!”就在他灰心丧气之际,耳畔传来一声轻柔,李煜抬头一看,一位宫装少妇,牵着一个稚嫩的少女,并立而来,模样有五六分相似。 一个淡黄裙,一个青白襦裙。 一个妩媚动人,一个娇憨俊俏。 “娥皇,你和英儿怎么来了?”李煜摒弃脸上哀伤,力竭要让自己呈现一副正常的神色。 “听闻陛下早朝后,还未用午膳,臣妾心中有些焦虑,所以就过来了。” 周娥皇有些心疼,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她在后宫,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敌军兵临城下,虽然未组织攻势,但却让金陵城人心惶惶,后宫的言论抵挡不住,偏偏太后又病重,她一时间兼管不过来,以至于闹腾的厉害。 “娥皇!”李煜很是感动,他是个感性的人(不然也写不了那么多诗词),与周娥皇夫妻十年,早已经相濡以沫,按理说这样的场景已然是司空见惯的,但今日,他却格外的感动。 “辛苦了!”原本准备扑到她怀里痛哭一场,但见到周英儿也在,当着小姨子的面,他还是有些放不开,话到嘴边,只有三个字。 “进来吧!”周娥皇展颜一笑,然后说道,顿时,宫女们鱼贯而入,十碟小菜已经摆放整齐,她亲自将筷子递到李煜手里,说道: “这是常州新到的贡米,香甜的很。” “皇后也吃吧!”李煜吃了一口,说道。 “不用了,臣妾吃过了!”周娥皇笑着说道,眼睛弯成了月牙,让李煜的心情,莫名的好上几分,心情痛快了不少,胃口也好了一些。 “英儿吃了吗?”李煜吃了几口,这才想起自己的小姨子。 “英儿也吃了!”周娥皇就这样淡淡地笑着,看着李煜吃饭,也不过多言语。 而周英儿也这样与姐姐一丝,看着姐夫,心里却想着好玩的事情。 就这样,一刻钟结束,李煜已经吃饱了。 待其神色舒展后,周娥皇这才轻声问道:“陛下可是忧心朝堂、城外之事?” “那么快后宫就知晓了?”李煜有些讶异,随后又自嘲地说道:“人家就明晃晃地待在江中,又关了城门,是个人就知晓,谈何隐瞒?” “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 李煜感叹道:“这伪国兵临城下,水师大败,朝堂上争论不休,有的想守城,静待援军,有的想出城,决一死战,人心不齐,皆惶惶不安!” “那陛下,准备如何?”周娥皇柔声问道。 “我?”李煜愣了愣,随即说道:“我自是不愿出城作战的,守城还有几分成功,若是出城,怎么打?依靠一群新兵吗?能战悍勇的之士,早就殆尽了!” 说起来,兵卒的强悍,其实也是军队的厉害基础,南唐的敢战之兵,大半都是淮南的兵卒,但南唐不仅失去了精锐,更是失去了淮南十四州,兵源的丧失,也是重要的损失。 当了两年皇帝,李煜很清楚整个南唐的实力,更何况,这是他刚登基励精图治的时候,对于国内境况一清二楚。 财赋之地方江西,因水贼而乱了几分,再加上闽南攻伐,可以说,又去了几分钱粮。 而这时,大军围城。 南唐所能指望的,要么是吴越,要么是远在汀州的林仁肇。 至于中原,人家在远征巴蜀呢,况且没有水师,也渡过不了长江。 “既然陛下不想出战,那么就守城吧!”周娥皇吸了口气,眼睛明亮:“金陵城高兵多,自然能够守住,支撑个一年半载也不再话下!到时候各地勤王大军云集,自然能安稳如山。” 李煜闻言,有些喜色,他说道: “守个一年半载倒是假话,但若是两三个月倒是无妨的,只是,只是,我生怕到时候守不住,成了亡国之君,又该如何是好?” “没了皇位,我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烂肉罢了!”李煜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一丝哀愁: “想当年,先帝将你许配与我时,四海升平,大唐兵强马壮,国库丰盈,与古之盛世相比,也不差分毫。” “而如今?先是失去了闽南数州,先帝之业,为之丧尽,再之,数十再未曾闻兵火的金陵,竟然被区区两万人围住,而且,还是一个伪国,冒充大唐的伪国,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看着皇后,深情又有些悲哀地说道:“我,更怕失去你,沦落为俘虏。” “陛下!”周娥皇也有些伤感,她实在没有想到,皇帝如今这般的脆弱,想来这些年顺风顺水,顶多不过是太子的压力,骤然面对如此压力,难以释怀是必然的。 “今日母后的身子快活了一些,咱们晚上一起去请安吧!” “好!”李煜收敛起心中的悲怆,语气中有了一丝渴求: “多日不曾见过娥皇起舞了,今日就为我舞一场吧!” “好!”耐不过李煜的求索,周娥皇心中叹了口气,这世道不安,她哪里还有心情去跳舞?只是皇帝都这般低落了,她也想皇帝开心一些只能应下。 “好!英儿也想看姐姐跳舞!” 虽然在周英儿看来,皇帝姐夫有些懦弱,但跳舞这件事却是她乐衷的。 第五百三十三章借师助剿 早上的一场早朝不欢而散,韩熙载气急败坏而归。 刚回到家,侍女奴仆们锤按,递水,换衣,刚忙活完,就听到下人汇报,大理寺卿萧俨求见。 作为刚正不阿的代表,萧俨在朝堂上,一直属于主战派,与韩熙载本为一派,朝堂上互相照应。 “让他进来!”韩熙载叹了口气。 很快,一个清瘦的老者走了进来,还穿着朝服,可见其刚下朝就来了,他施施然地行了一礼,问道: “叔言兄,今日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正之兄哪里的话,咱们不过是朝政之争,有甚的可挂心的,过,叔言兄未换衣就过来,怕是心中有事吧!” 韩熙载一脸看破你的表情,让萧俨有些尴尬,但尴尬转瞬即逝,萧俨直接说道: “正有事想说!” “请,此地不宜说话,咱们书房里去说!”韩熙载眉头一皱,瞬间明了。 很快两人来到了书房,墨香味浓厚,萧俨不以为意,笑道:“叔言兄这里,倒是有许多古籍,真是让人羡慕啊!” “正之兄也不遑多让,我也早有耳闻了。” 两人分坐而下,客套了几句,萧俨刚要说话,就被韩熙载止住:“正之兄若是再提借师助剿这等话语,就不要说了!” “叔言兄,何苦来哉?”萧俨不由得苦笑道:“朝廷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晓,数十年的精锐已然丧尽,淮南之地尸骸遍地,而禁军组建疲弱,钱粮不丰,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往日的境况。” “如今这个情况,非吴越、中原之师,才可解决,不然,朝廷危矣!” “借师助剿?不过是引狼入室罢了!”韩熙载丝毫不吃这一套,他直接反驳道:“前赶豺狼,又引虎患,简直是愚蠢的想法,绝对不能施行。” “况且,区区两万兵马,恐怕连阙城都克不了,哪里能攻克金陵城?” “润州(镇江)的万余大军,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只要稍等两日,勤王之军就会抵达,何须借师助剿?” 萧俨又苦笑道:“叔言兄作为兵部尚书,对于军队的情况又何曾不知?堂堂的万人水师,一战而没,润州的那些军队,又怎能抵挡的住?这可是一年灭两国的军队,虽然不及中原,但想来也不远矣。” “那林仁肇,待守些时日,林仁肇自汀州而归,自然金陵城之围就解除了。” “那鄱阳湖水贼,已然扰乱赣江,缺粮的林仁肇,以及那五万大军,能回来多少个,恐怕也只能靠天意了。” 萧俨看着韩熙载仍旧一副不屈从的模样,不由得叹道:“话说到,叔言兄仍旧不服,罢了罢了,我实话说了吧!” “我等并非怕岭南之兵,而是怕其诡异的天雷武器。” “天雷武器?这不过是水师杜撰罢了,只不过是找借口而言,正之兄也信?”韩熙载闻言,瞬间一楞,然后笑道: “尔等的借师助剿,不会是怕了那子虚乌有的天雷武器,所以就借吴越、中原之兵,让其两败俱伤,从中渔利吧?” “正是如此!”一句开玩笑的让,谁知萧俨却一本正经地点头承认。 他一脸凝重地说道:“叔言兄恐怕不信,事实上,我之前也是不信,但亲眼见着被其所伤的船只后,其巨大的创伤,将船几乎断成两截,水师辛苦运送回来,让人不得不信。” “这只是用在船上,我听闻,若人中了,非死即残,血肉模糊,残骸遍地,就连盾牌,在其也不过是纸糊的。” “我还听闻,这伪国水师,竟然还有能猛火油,大量的猛火油。” “猛火油?水都浇不灭的猛火油?”韩熙载吃惊地说道,与传的有些虚幻的天雷相比,猛火油更值得令人畏惧。 若果真有大量的猛火油,用投石车抛入城中,恐怕一场危及城池的大火,就将爆发,金陵城到处是木头建筑,房屋拥挤,连成排,一座着火,就会随风而起,殃及整个城市,关键是还水浇不灭,一场预料中的死伤惨重就会发生。 金陵城将不战自溃。 “该死,这伪国怎么会有猛火油呢?怎么有那么多呢?”伴随着抛石车的猛火油,后果难以预料。 在攻伐江陵时,抛石车就显现威力了。 韩熙载着急地走来走去,面色不安。 他心中极为迫切,这般看来,亡国之日,似乎不远了。 长江边岸,一座齐整的营寨正不断地在修建,这是辎重营的看家本领,自上午到现在,不过是三个时辰,营寨已经初步成型,如今不过是在挖壕沟,架栅栏,建箭塔等完善工作。 李信已经入住了这个营寨。 “辎重营一如既往的利索!” 李信看着周边,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末将也着实讶异,第一次见着如此迅速的营建速度。”洞庭湖水师指挥使张望海闻言,见到这个冷面神笑了,不由得也随声附和道。 昨日众人还在江中睡觉,第二日就住进了营寨,这速度令人惊讶,甚至宛若神迹。 “这金陵守军,昨天咱们初到岸,立足不稳,随即袭击了一波,搞得在船上睡了一眼,今个儿上岸了,怎么不袭击了?” 李信的话语中,颇有些责怪的意思。 “嘿嘿,将军昨天大显神威,将那万余大军打的溃不成军,若不是城中有人接应,怕尽被留在此地了。” 张望海说起这,不得不服,李信此人虽然看上去生硬,但打仗却是毫不含糊。 昨日那场战,水师兄弟们根本就帮不上忙,不熟悉陆战,纯属叫阵助威的,但仅凭借着手下的万余荆南卫,就把同样多的南唐兵卒打得溃不成军,几乎是压着打。 由不得不让人佩服。 “些许土崩瓦狗,不值一提!”被拍马屁了,李信面上无动于衷,但心中还是有些喜意的,他随口叹道: “这海龙军,明明是稍后脚出发,怎么还未到来?” “伯爷,这海龙军有多少船舰?比之咱们水师如何?”张望海早就听闻海龙军的厉害,一直想要了解,如今得李信亲口说,心里也能有个着落。 “海龙军?约莫有两万人,船只两百余艘,纵横大海而无敌手。” 第五百三十四章震慑 ps;求票求订阅 除了兵力不足的原因外,李信之所以选择等待海龙军,还有一点,就是火炮与猛火油。 火炮自不必说,这东西准头太小,只有集中起来,大规模使用才算是物尽其用,小规模的,不过是震慑罢了。 青铜炮一直在承天府生产,之后迁都长沙府后,军械司才跟过来,进行生产,但限于青铜大部分来自于岭南,所以产量并不大,洞庭湖水师也不过二十门左右,还特地改造了好几艘大船。 二十门炮,怎么可能拿下这防守严密的金陵城,所以只能等待海龙军。 再一个,则是猛火油的不足。 在遭遇敌军水师的袭击,猛火油可谓是出了大力一举扭转了形势。 毕竟是积年水师,训练良久,虽然落寞,但仍旧不可小觑,青铜炮、人多船多,再加上猛火油的助攻,才一举奠定了长江的主导权。 而应用后,猛火油自然就不足了。 而猛火油(石油)的应用,其实就是在五代、宋元时期,历史上占城王国向北宋进贡了许多猛火油,为北宋建设添砖加瓦,占城王国盛产猛火油,这也是李嘉为啥设立占城都护府的原因了,并不只是觊觎其地理位置。 唐朝的《元和郡县志》曾记载:北周宣政元年,突厥兵围酒泉,当地军民用“石脂水”烧毁敌人的攻城工具。 之后,聪明的中国人利用石油,设立了“猛火油柜”,造型是一种箱式唧筒,内装猛火油(石油)。 战斗中,用唧筒喷出猛火油,以火烧方式攻击敌方战船或城防。 到了五代,公元913年,后梁王李霸在山东杨刘发动叛乱,曾用“长竿缚布沃曲”,焚烧杨刘城的建国门。 919年,吴越国钱镠出动水师攻打淮南,以“火油焚敌舰”。 由于猛火油几乎来自于占城,所以,当时只有南汉、吴越,南唐等临海国家才能获得,其他的国家,例如契丹中原,几乎把一桶猛火油当作国宝来看待,也是吴越发家致富的手段之一。 不过,自从攻克了占城,猛火油自然成为了大唐的专属,广泛用于海战。 “哈哈哈,些许小船,见着某都不敢放肆了!”看着镇江口的那几十艘小船瑟瑟发抖,都不敢出来,周奎很得意地笑了: “看样子,这江南水师,也是样子货,没甚的厉害之处。” “指挥使,咱们还是赶快去金陵吧,洞庭湖水师恐怕急得快上火了!” 副指挥陈合叹了口气,催促道。 “某知晓!”周奎挥挥手,看着越来越远的镇江港,不由得说道:“这里与金陵不过一百余里,几个时辰就到了,不急于这一时!” 果然,如周奎所说的一般无二,两个多时辰,海龙军就到了金陵城。 海龙军来到金陵城外时,旌旗蔽日,浩浩荡荡,遮天蔽日,好似要将整个长江都填满一般,首尾十数里,气势磅礴,抵得上两三个洞庭水师了,毕竟湖泊与长江不一般。 从金陵城向外望去,巨大的千料大船,仿佛一座座岛屿一般,在长江上移动着,船只上都是人,几乎占据了所有的江面,一望无际,极为吓人。 李煜得到消息,立马与一众大臣登上城楼,看着远处的长江,似乎被震慑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色极度的难看。 “这就是岭南的海龙军吗?”李煜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大臣们却顾及不到这些了。 作为南方大国,自然清楚水师的厉害,也晓得它的重要性。 “回禀陛下,这天底下,能如此多的船舰,也只能是岭南的海龙军了!” 韩熙载与他人不一样,虽然被震惊到,但却没有被吓到,他镇定地说道: “船只又不是战马,上不了岸来作战,所以,唯一可虑的,是船上的兵卒,其与之前上岸水师相加,虽然也有三四万人,但兵法云,十则围之,伪国连倍之都没有,谈何攻城?” “韩卿家所言甚是!”李煜宽慰地笑道:“水师并非步卒,攻城无望,只是攀附高强的民夫罢了,不值一提!” 皇帝与兵部尚书的话,让中底层的官吏们安心下来,至于高级官员们心中,自然清楚,拥有天雷武器与猛火油的队伍,到底有多可怕。 不过,他们当官到这地步,自然不是白痴,不会说出口来,更不会拆皇帝的台,反而一个个认可点头,附和着。 “陛下,臣听闻,伪国有一射声司,专于潜伏埋伏,到了军队攻城时,就大肆的闹事,夺门,臣请陛下轮换守城禁军,再严守城门,进行宵禁,百姓不得随意出入。” 这时,右仆射、枢密院使殷崇义,出声发言,对于军事这件事,他倒是有些发言权,倒不至于让韩熙载一个人抢个风头。 “此言乃是一等一的良言!”李煜很诧异,但从谏如流,很快就顺从了,有利于防守,他很喜欢。 此言一出,官吏队伍中的些许人,脸色骤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初了。 其他官员们惊诧地看了一眼殷崇义,一介文士,竟然还有这等意识,着实令人意外。 发言后,存在感有了,殷崇义就不再言语。 要说文采,殷崇义此人倒是一等一的,南唐国诏书、敕令及外交文书,大多出于其手。 当时,他奉旨撰写《扬州孝先碑记》,其文一出,朝野传抄,广为流传。后来,周世宗伐南唐,在扬州孝先寺得阅殷崇义所撰《扬州孝先碑记》,亦对其文采赞叹不已。 但若论倒霉,他也是一等一的。 当时赵匡胤黄袍加身,改国号曰“宋”,改元“建隆”。 南唐派遣殷崇义出使宋都汴梁,遇到赵匡胤之弟赵光义,赵光义责问道:“不知我宣庙讳耶?”其时南唐已臣属于宋,殷崇义为避宋宣祖(赵弘殷)讳,遂改姓为“商”,殷商、殷商,两者一体。 赵匡胤是武夫,不太讲究这个,又是外臣,所以殷崇义就没改成, 后来,北宋统一天下,他因名中有“义”字,犯宋太宗赵光义的讳,不只是姓,连名都要改,成了“汤悦”了。 皇权害死人啊! 哪里向李嘉,为了方便百姓,特意给自己的嘉加个木字旁,硬生生的造个字。 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捏? 第五百三十五章雨花台 “等了将军良久,终于来了!” 李信迎了上来,脸色挤出一丝笑意,只是话语中,显得很生硬。 周奎理亏,资历和爵位上又比不上李信,所以只能憨笑道:“这路上被吴越国的水师阻拦了一二,耽搁了!” “哦?解决了?”李信有些诧异。 “当然!”周奎肯定地说道。 “既然如此,倒也是件好事!”李信想了想,说道。 于是,就这般尬聊了几句,一行人就来到了营寨。 船上的承天府的卫军,也缓缓地下船,进入军寨中休息。 似乎注意到了李信的目光,周奎笑着奉承道:“这些是承天府的卫兵,还未设统军,也就一起让伯爷指挥了!” “也好!”李信知晓,这是皇帝为了统一指挥权,特意没有任命承天府卫军的统军,毕竟名义上,承天府可是国都,在他之上。 想到这份贴心,他不由得会心一笑。 李信言语不多,其他人则不敢过多的放肆,这场酒宴也就有些平淡。 不过,李信的心情倒是愉悦。 并非是因为那万人的卫兵,而是百门火炮的到来。 这边说一下,李嘉让人制造的火炮,并非那种细长的小炮,几十毫米的口径,这种炮威力不行,尤其是在攻城战,简直是给城墙挠痒痒。 所以,制造的火炮,乃是仿制的红衣大炮,在明末清初,赫赫有名。 其实,这是一种前装的舰载加农炮,本就作用于船上,明朝官员往往在这些巨炮上盖以红布,所以讹为“红衣”。 这种炮,炮管长度2一3米,呈前细后粗型,口径大多在100毫米以上,重量更是非凡,数百斤不止,普遍在五百斤左右,弹药较重,可达数公斤乃至10公斤不等。 弹丸是以由石、铁、铅等材料制成的球形实心弹为主,也可发射链弹、霰弹等弹药。 有效射程在五百米以内,最远射程在五里,当然,这一切都需要改进的,到了清初,有效射程就到了三里,各种类型的数百种之多。 可以说,这种火炮,天生就是用来攻城拔寨的,除了水师外,只能用来攻城。 至于说准头,请原谅这个时代没有标尺,这种火炮的优点,就在于长,而不在于准,哪怕把一面城墙放在它几百米远处,它也不一定能校准,而且,还收到地面平整,以及位置凹凸等影响。 所以,需要大量的火炮,进行集中炮轰,十中一,就算是撞大运了。 一百门大炮,从下午,一直到第二日中午,上万人的努力下,才堪堪下完。 然后,人拉马拽的,终于来到了营寨。 一门数百斤的大炮,最起码要有十个人伺候,极其麻烦。 第三日,休整了一天半后,周奎就与李信一起,准备攻伐金陵城,而在攻伐金陵城之前,还要扫除它四周地界,再集中全力于金陵城。 这叫总分总。 这一日,天气晴朗,两人登高而望,在金陵城的南边,有一个制高点,名唤雨花台,依旧在伪国的手里。 东边靠江的,则是唐军的营寨,旌旗飘飘,人声鼎沸, 再往南看,就是牛山,军寨的木头都来自于此,起伏不定,甚至还能听到树林深处古刹的钟声。 而江陵城,不仅城墙工事高大坚固,而且城内还有好几万禁军,以及数十万百姓,可以抽出十万壮丁,来守城,凭借着几万人,就想攻克这座江南望城,简直是像在说一句笑话。 但,现实往往就是那么可笑,李信手心,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四万,与金陵城的守兵相差无几。 “咱们今天,就要把雨花台给弄下来,断金陵一臂膀!”李信眼睛明亮,自信满满地说道。 雨花台,早在公元前472年,越王勾践就在此地筑“越城”,因岗上遍布五彩斑斓的石子,又称石子岗、玛瑙岗、聚宝山,后来南北朝时有高僧在此讲座,然后就说感动了佛祖,遂落花如雨,化作遍地绚丽的石子,雨花台由此得名。 而在雨花台上,驻扎了数千兵马,可以说是攻城前,必须攻克的地方,李信毫不犹豫,直接带了二十门大炮,直接朝着雨花台而轰去。 “轰隆——” “轰隆隆——” 两百响过后,雨花台军营已经被轰炸的七零八落,大门围栏已经垮掉,兵卒胆丧。 “杀——”李信自信一笑,大声喊道。 随即,五千荆南卫的兄弟们,在一片狼藉的情况下,直冲而上,将本就溃不成军,狼狈不堪的士兵,杀个片甲不留,或者说,大半的都投降了。 其实,主要还是威慑力太强,真正掉落在营寨的,只有十几枚炮弹。 兵卒们将军们,正要严阵以待地等候袭击,突然,一枚圆溜溜的石头,突然就从天而降,出现在一位普通的兵卒身边,将他旁边的朋友,五六七八个的全部带走,断肢心脏骨头脑袋,散落一地,拖出一条长长的血印。 还有的炮弹,杀死人后,还仍嫌不足,又蹦蹦跳跳地去了茅房,将拉屎的几个兄弟死死地带去了粪坑,活活的砸在其里面。 救吧?看样子没几天活的。 不救,又感觉过意不去。 当然,这样矛盾心里的没几个,但大半的人,会被吓的魂不附体,抵抗都忘了,或者是说,其残酷,以及突然性,打破了他们的认知,从而造成抵抗低下。 区区半个时辰,雨花台数千兵卒,就一朝尽灭,不带有一丝抵抗的。 “就这么,轻易地占据了?”周奎吃惊地望着山上,着实难以置信。 “事实就在眼前,再难以置信也要相信!”李信手掌微微颤抖,但依旧镇定地说道。 “派遣一伙兵卒占据这里,这可是好位置,轻易不得失去!” “这,这——”韩熙载登上城楼,耳边依旧在回响刚才那一阵阵的惊雷声,看着轻易就被占据的雨花台,心中一片冰冷。 “这就是那个天雷般的武器?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东西!”仰着头,韩熙载的长发散开,心中的怀疑,终于解开但,结果却让人难以释怀。 雨花台轻易地被占据了,这可是金陵的前置堡垒,如此一来金陵着实危险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心神不定 公元962年,唐神武三年,七月二十二日,长沙府,皇宫。 算计着日子,李嘉心神颇为不定,心中隐隐约约有着些许兴奋,又有些慌乱。 钓鱼,突然就没有了耐心。 看书,依旧急躁难安,燥热的很。 美人,他么的大热天的,再好的兴致,也被消磨去了。 这几个月,李嘉临幸后宫的次数,都少了些许,三五日才有一次,比春天时一两日一次少了许多,偶尔的三人大被同眠游戏,入夏后,就再也没玩过了。 不过,人就是这样,岭南的夏日比长沙还要热,明显减缓了热度,但李嘉还是热。 百般无奈,他就来到了立政殿,看望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去年的十二月初,皇后周颖儿诞下了一位公主,而在月末,与她亲密的宝嫔,则诞下了一位皇子。 这是皇室的第一位公主,以及第四位皇子,李嘉倒是有些失望,但还是比较欣喜的。 失望则在于嫡长子并未诞生,高兴在于终于有了女儿了,天怜可见,终于有了一个女儿。 由于是长女,汉家习惯,长公主的地位一向很高,所以封号也一向需要慎重。 与皇子成年后再封王不同,公主的称号一般也是地名,越早越好,凸显其地位,以及特权。 有鉴于唐朝的公主的彪悍历史,李嘉对于封号很是费了不少的脑筋,太平、平阳肯定不能用了,也就是带平、阳二字的,肯定不能用。 所以,为了突显对于嫡长公主的喜爱,李嘉封其为薛国长公主,薛乃是李嘉登基之前的王号,如此名号,不可为不恩宠。 至于名字,则是李幼仙,仙气满满的名字,小名就是仙儿。 对于第四子,李嘉倒是很随便,儿子太多了,自然没了激动,宝嫔提升为宝妃,陪伴皇后,儿子取名胜哥儿,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呀呀呀——”长公主已经半岁多了,躺在摇篮里,小胳膊小腿耐不住,不断地张扬着,小脸圆滚滚的,粉嫩可人,小眼珠转悠地很快,一看就是个活泼的主。 似乎看到自己父亲来了,小胳膊挥舞地更加快了。 心中猜想其活泼的性格,李嘉不由得有些头疼,看来这是基因的缘故,难改,女孩子不应该多安静贤淑吗?怎么皇室都是闲不住的? 李嘉一把将长公主抱起来,拍了拍她的小背,感受到一股细汗,不由得笑道:“躺在摇篮里也不老实,这天气,还乱动,热的很呢!” “呀呀!”长公主不老实地扭了扭,将自己父亲的长发,抓到了嘴里。 小孩子年纪小,冰块太凉,所以房间里安放的并不多,基本上靠的是人工风。 “长公主活泼的很,能吃能睡,今个儿又重了些!”一旁的嬷嬷笑着说道。 “你们也是有功的,每个赏五匹蜀锦。”李嘉将女儿嘴边的长发扯下,笑着说道。 “多谢陛下!”几个奶妈嬷嬷一脸喜色,连忙跪下,磕头谢恩。 话说,能对皇帝磕头的,只有这些皇宫的人,以及普通的百姓了,这意味着皇帝一言能决定其生死。 对于官吏来说,普通时日见到皇帝自然不会下跪,弯下腰就够了,所以皇帝的权力并不能一手遮天,需要与宦官或者是勋贵联合,共同抵御文人对权力的侵蚀。 “走,去看你的娘娘在做什么!” 看着女儿机灵的小眼睛,李嘉甚是开心,抱着其小身体,来到了偏殿,皇后正蜗居在这里,享受着一人世界。 至于女儿,则大半交给嬷嬷奶妈了,麻烦没有,但却能享受为母的快乐,舒服的很。 至于为啥用奶妈,一个是奶水的质量问题,富家人家的女子,身体娇弱的多,生完孩子就要了半条命,再亲自喂养,身体绝对吃不消。 二来,乳母挑选壮健女子喂养,更能让子女瞬间长成,母亲也得时日进补,好好坐月子。 李嘉抱着孩子,在乳娘的担忧下,一路而来,见到了躺椅椅子上,看着书,一脸舒适的皇后。 说到底,她也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就已经生育,身体已经不再臃肿,比以前的单薄来说,显得更丰润一些,更好看了。 “陛下?”或许是近了母亲,嗅到了味道,长公主呀呀叫唤起来,而皇后抬眼一瞧,看到了近在眼前的父女两人,三双眼睛互相对视,皇后的眼神中,尽是懵逼。 “朕过来看看长公主!”李嘉笑着说道:“这夏日,可难受的很。” “长公主刚睡不久,怎么又醒了!”周颖儿看了女儿一眼,随口问道。 “回禀皇后,天气太热,长公主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一旁的嬷嬷轻声说道。 “这长沙皇宫,甚少有湖泊,还是不够凉爽!”李嘉摇摇头,逗弄着女儿,随口说道:“看来,为了咱们的长公主,也得换一个地界了!” “陛下——”周颖儿有些不可置信,哪怕她再闷,也知晓如今朝廷正在战江南,此话的寓意,极其丰富。 “没错,就是你所想的那般!”李嘉笑道:“结果,就在这几日了!” “结果,看来就在这几日了!” 东京,大内,赵匡胤得知金陵的战况后,顿时惊醒几分,睡意消减。 他着实没有想到,也实在想不到,区区几万兵马,就敢围攻金陵城。 要知道,当初郭荣预想中的南下金陵城,就是三面出击,至少二十万兵马,才能攻下金陵城。 这是攻城战,而不是面对面的拼杀,尤其是面对一座天下有数的高城,城内数十万百姓,守城军队数量不亚于城外的军队,此时的攻城,不亚于自讨苦吃。 但,伪唐的战绩,又让人不得不猜想,其中是否还有其他的隐情,或者是说,有别的秘密武器,或者说有内应? “难道是那些抛石车?”赵匡胤突然想起在扬州城时,面对的数十门抛石车,这让禁军苦不堪言。 “但也不至于!”他摇了摇头:“哪怕破了城墙,依靠着人数,也能一边修一边抵抗,这到底为何有自信能拿下金陵城呢?” 第五百三十七章人心 不只是李嘉与赵匡胤两人关注金陵之战,远在巴蜀的孟昶,也在密切关注着。 “求数佛祖菩萨保佑,让金陵城顺利被拿下!”孟昶跪拜在佛像前,低着头,嘴巴不断地呢喃着,祈祷着,脸皮不断地在颤抖。 由不得他如此的害怕,着实是中原的兵卒太厉害了,换句话来说,蜀国的军队太弱了,损兵折将,看上去就让人心疼害怕。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从秦凤四州出发,王全斌就率领军队攻拔下乾渠渡、万仞燕子两寨,于是攻下兴州,兴州刺史蓝思绾退保西县。 之后,王全斌击败蜀军七千人,俘获军粮四十多万斛。接着攻拔石圌、鱼关、白水二十多座兵营。 其先锋史延德进军三泉,打败数万蜀军,擒俘招讨使韩保正、副使李进,缴获粮食三十多万斛。 不久,崔彦进、康延泽等部将蜀军赶过三泉,于是达到嘉陵,杀死、俘虏很多蜀军。 被逼无奈之下,蜀人阻断阁道,宋军不能前进,才暂缓了势如破竹的局势。 这几天,宋军又在修阁道,看样子快贯通了,到时候肯定又得南下,孟昶怕了,中原禁军如此的迅猛,让人心惊胆颤。 所以,他一边严令各军认真作战,一边又期盼着唐军速胜,从而支援蜀国。 为了表现诚意,支持其作战,孟昶咬了咬牙,一跺脚,又送了十万石粮草过去。 吴越国这边,其实与赵匡胤一般,也不相信区区几万兵马,就能攻克金陵城,就连突袭都困难,更何况如此严阵以待了。 所以,对于李煜的求援,他们不为所动,坐看事情的发展。 江南拥兵二十万,会被这区区的几万人打倒? 如果李煜与南唐的官吏们知晓了他们想法,绝对会喷他们一脸的唾沫:谁在京城放置二十万大军? 淮南之地未曾失去时,那里有十万大军作为大门抵抗,如今不仅没有了大军,连地方也失去了,这几年南唐正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 若是晚几年还真不好说,江南以及江西两地富庶,回血能力强,到了南唐亡国时,全国拥兵三十万,丁口三百万左右,几乎是十比一的比例在养兵。 如今,金陵城内的兵马不过四五万人,可以说,是兵力最单薄的时候了,仅次于郭荣南下时的场景。 七月二十日,这一天,李信亲自指挥,几乎调集了所有的兵马,浩浩荡荡地度过了秦淮河。 至于江南的水师,早就被吓得跑走了,剩下的几条船,送死的资格都没有。 空荡荡的水寨,已然将水师的意思表达的确凿无疑,丝毫不敢有阻拦的意思。 由于秦淮河有几处浅水,唐军的大战船进不来的,运兵的都是些小船和临时征用的各种民船,安然无恙地渡过了这一处要地,半渡而击都不敢有。 看着无人阻拦的情况,李信反而大失所望,他未曾想到,伪国军队,竟然连这点胆子的人都没有,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冲啊!”“杀——”…… 度过河,唐军士兵们颇为兴奋,气势汹汹,叫喊声响彻云霄,一大片的将士向前蔓延开来,人数过玩,场面是极其壮观的,他们即将接触到城墙。 城南的这场渡河,李煜及他的朝政们,几乎是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大军安然度过,指望着残余的水师阻拦一下,也成了空话。 反而,虚弱的水师营寨,反而被其一把火烧了,更让金陵城,增添了几分绝望。 金陵城此时,终于成为了一座空城。 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城外原先驻扎,准备依为犄角的军营,此时也空荡荡的,大军畏惧作战,只能撤回城中,增添守城力量。 当然,朝廷也不想让这股力量白白失去,毕竟传闻这股军队,对战也很厉害。 金陵城此时,真正的变成了一座孤零零的城,城墙外的土地丢了个精光,全被敌军控制了。 唯一的指望,或许是江西的援军,以及镇江的万人大军了。 随后李煜与一众高官们又登上了城楼,看着一座座被迁移过河的火炮,瞬间讶异万分,这个,莫非就是昨日攻破雨花台军营的物件?发出天雷声音。 一艘又一艘的船只来回穿梭运送,见着这番景象,他们浑身打了个寒颤。 如此众多的黑管,岂不是说,金陵城的压力起码数倍于雨花台吗? 饶是李煜从来没打过仗,也知晓现在的金陵城,随时都可能破城的危险。 危险,不在其兵卒,而在这于这黑洞洞,其沉重不堪的大黑桶。 其被架在一辆辆四轮车上,缓缓地推行,由此可知其可怕的重量。 真正的面对这等危险的器物,李煜才感受到这彻骨的冰寒,汗毛直立,脑海中瞬间有了城破家亡的场景。 这有怎么让他甘心? 徒借器物之力,而下一国之都,着实令人恶心。 “陛下,快快退下,这等器物,立于城楼,着实危险的很!”守城大将立马谏言道。 李煜也是怕死的,朝臣们更是如此,瞧了好些时候,太阳也晒的难受,是应该下来了。 一行人缓缓下来城楼,刚双脚踩地,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哐!哐……”随即,一块巨大的铁球从空中飞来,砸在城墙上,出现了一个凹洞。 虽然不大,但李煜一行人就在城下,此刻感受更加强烈,女墙上砖石飞溅,整座城池像在被撼动一般。 “哐哐——”随即,一轮巨大的圆球袭来,有的是陶做的,有的是铁球,还有的是圆石,数十个一齐袭来,让整个金陵城都抖了抖。 城墙表面只有寥寥数个坑洞,但大半的球,却来到了城头,摧毁了数十栋房子,哭喊声不绝于耳。 李煜看着眼前的这些惨象,不由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动弹不得。 随后又抬头看上城的坡道上,一些执法兵手拿着兵器在叫骂强逼将士上城,守军士卒混乱,毫无战心。 这等情况,还怎么守城? 第五百三十八章狠人 李煜就这样狼狈的离开了城墙,与一众高官一起,回到了宫殿。 数量庞大的火炮,一刻不停地轰炸金陵城。 事实上,金陵城实在太大了,数百年以来的南方重地,周长数十里,百姓以十万计,可以说,此时的东京虽然人多,但却依旧比不了金陵城。 待度过一阵的恐慌后,金陵城安定下来,毕竟李氏统治金陵城数十年,这点还是有的,况且,这只是形势所压迫,并非南唐自有的秩序崩溃。 火炮较投石车的长处,一者是操作方便,两三个人就可以搞定的,投石车少则时数人,多者上百人。 二来,则是准头,虽然火炮的准头也不行,但至少还是有些许规律的,但投石车绝对是看老天的面子。 百门火炮齐轰,虽然只有十中一的概率射到城墙,但时间一长,这样的也着实可怕。 高大坚固的金陵城,朝着敌军一面,已经坑坑洼洼,而且,这样的坑洞还在不断地增加,由于火炮强大的力道,整个城墙也不断地被震动着。 城墙上的兵卒们,经历了初期的慌乱后,已经不敢再上城墙了,因为飞在城墙上的炮弹,有时候还会弹跳,杀伤力着实不低,没有人想去送死。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城墙上的兵卒们并没有发现敌军攀爬,这可是一件新奇的事情,躲在女墙下,士兵们顿时议论纷纷。 作为禁军中的指挥使,陈谦一直不敢懈怠,尤其是面对这伙突如其来的敌军,他更是小心再三。 虽然金陵的将门中,有着不少类似于皇甫继勋这种废物,但,还是有些读书明智的将领的,陈谦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他对于林仁肇也是敌对,但这不耽误他为李氏,为金陵城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之前李煜看到的被撵上城墙的兵卒,其实就是他的手笔,慈不掌兵,这是将门世家长久以来的共识。 城墙上没有兵卒,就会给敌人可乘之机,况且,他对于这种发出巨响的武器,并不怎么惧怕,在他心中,与抛石车相差无几。 准头,并不大。 况且,并非他杞人忧天,虽然流传伪国兵卒军纪严明,但这种乱世,流言并不可信。 敌军进了城,整个金陵城数十万的百姓都会遭殃,包括他的妻儿亲戚,当然,还包括他手底下这群兵卒的家室。 所以,他不断地以敌军洗城来激烈兵卒。 “你的妻儿都在后面!” “父母尚在,安敢后悔半步?” 虽然理解陈指挥的言语,但对于兵卒而言,近在眼前的威胁,往往让他们短暂的忘却了顾虑。 由于没有敌军附蚁攻城,所以金陵城头并没有多少伤亡,反而是不断飞入的铁弹,或者石弹,让金陵城的百姓们损失惨重。 “期望不要损害到吾家!”陈谦叹了口气,望着不断起火的地界,心中着实不是个滋味: “某世受皇恩,怎能降去,尔等也因皇家而享了数十年的太平,免遭兵灾,如今,正是回报的时候了!” “娘希匹的,这些石头怎么来的!飞那么远!”城东的某一处塌垮的民宅,一个高大的壮汉吐了口灰尘,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回首看了一眼自家的房子,又看了一眼愣神的妻子,瞬间悲从中来: “这可是俺花了十年的钱,才造的房子啊,价值超过百贯钱咧!” 可是,这时,有更大的哭喊声传来,瞬间就超越了他。 “娘啊,娘咧——”身旁的张屠户,没穿几件衣服,就嚎叫着,悲惨的很。 这时,一队差役走了过来,看着这番景象,不由得眼眶红了,但依旧大声说道: “这夏日少雨,房屋塌了,也提防火灾!” 那对于那些捣乱,甚至伺机行事的乱民,差役打不过,就去调兵来镇压,短时间的乱子,就被消灭了。 这样的悲惨事情,在整个金陵城不断地发生,飞跃城墙的炮弹,终究是没有意识到,无差别的进行袭击。 无论是平民还是富豪,亦或者大官,哪怕是大内皇宫,也不例外,也有几座宫殿遭受了炮弹的袭击,李煜还损失了一个妃子。 顾及不了那么多,李煜直接躲避起来,带着太后妃子,来到了偏僻的小殿,期望着能躲避一时。 反而,最忙碌的,则是兵部尚书韩熙载,与枢密使殷崇义,他们两人一边调集兵马维护秩序,一边又需要看望敌湿,从而进行周密的部署。 被炮轰了数个时辰,金陵城恐慌很快就平定了,由此可见,南唐朝廷中,并不缺少能臣,而南唐朝廷,也并非完全失去了民心。 哪怕其这些年不断地加税,甚至还发行过铁钱掠夺民财。 “看来,金陵城,并不缺少能臣强将啊!”李信叹了口气,望着平静的金陵城,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望的,毕其一役地解决金陵城,还是有些痴心妄想。 “这金陵城,着实有些坚固!”周奎看着坑坑洼洼的墙面,不由得感慨道:“这火炮的威力,某也是见识过的,竟然只伤其皮毛,这要是在海上,可就是一炮一艘船。” “哼,今日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李信摇摇头,自信地说道: “火炮的威力,是毋庸置疑的,今日能承受,不代表明日能承受,不出三日,就可陷城!” “这……”周奎虽然对于江陵伯李信很是信任,毕竟江陵城也并不亚于金陵,但,刚才几个时辰的炮击,让他的期待落空,着实不敢信三天就可破城。 “金陵城,可是天下少有的坚城!” “没错,这是一座坚城,但这天底下,何曾有过不破的城池,守城,归根结底还是要人来守的,而人心,从来不是坚城。” “用间吗?”周奎讶异道。 “不止!”李信淡淡一笑,说道:“金陵城若这两日还是如此这般缩头不出,不止是民心散了,在火炮的轰鸣声中,军心也会散乱。” “在之前,我就派人试过,没有人能待在城池被轰炸三日!” “试过?”周奎极其讶异,这特娘的,真是个狠人。 第五百三十九章悍勇 金陵城内,李煜依旧不肯放弃皇位,所以,他这个时候,不再犹豫,完全听从了百官们的要求,一一进行实施。 历史上,李煜从来就不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刚继位不久,就重用旧人,来收获权力安抚人心,而且,一直不甘于中原的欺凌,进行扩张实力。 刚继位时,南唐损失了所有的淮南精卒,藩镇,兵力大幅度下降,全国加在一起,不到十万人。 等到北宋灭其国时,南唐的兵力就超过了三十万,赵匡胤足足打了一年有余,甚至李煜还能在金陵城召开科举考试,才堪堪攻破金陵城。 李煜有能力,这是毋庸置疑,但却不会用人,文人当皇帝,本来就不合适。 文人特有的弱点,犹豫,软弱,怀疑,在他身上提现的一清二楚。 归根结底,南唐本就先天发育不全,在乱世中重文轻武,皇帝不学武而擅文,对于国家而言,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危险,而且还是三代文豪皇帝,能活下来,都靠同行陪衬。 一些政策下去,如开仓放粮,大肆挥霍钱财招募百姓守城,颁布禁令…… 金陵城暂且安生了一两天,遭受了两天的炮火轰鸣。 三天时间,粮食不缺,盐不缺,但,柴火却缺了。 数十万人的吃饭,食用,都需要柴火,以往金陵城并不缺柴火,因为周边就是山林,储蓄柴火对于金陵城百姓而言,就是一个笑话。 就好比作者君是南方人,水资源丰富,每天洗澡勤快,早上洗头洗脸刷牙,浪费的极其多,从来没体会过缺水,也不会储水,但一旦停水,就是灭顶之灾。 一日两餐,三日数餐,对于柴火的消耗是难以估量的,许多百姓不得不拆卸家具,甚至门板来进行烧火煮饭。 而且,煮饭时,睡觉时,还要面对时刻突袭的炮弹,简直是胆颤心惊。 三天时间,柴火的缺乏,加上数千人的炮弹伤亡,已经让金陵城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南唐朝廷的威信,也在一点点的被消磨。 而体现最深刻的,就是守城的兵卒,无时无刻炮弹的侵袭,让城墙塌毁了数段,但经过抢救,又快速的砌好了,并没让敌军有可乘之机。 物理手段并不厉害,但可怕的在于精神攻击。 吃饭时,炮弹轰轰作响;撒尿时,炮弹还在响,睡觉时,依旧在响,守城时,自然还在响…… 无时无刻都精神折磨,让守军们欲仙欲死,普通人怎么能耐得住? “奶奶个熊,老子实在忍不住了!”周奎眼眶深黑,眼眸满是红丝,他看着轰鸣作响的火炮,实在也忍不住了,跑到李信军帐,瞪大了眼珠。 “伯爷,岂止是他们,就连我,也着实忍不住了!” “噗呲——”李信轻笑了一声,将耳朵的布球下,说道:“某让你带上,你偏不信,这下子,尝到好果子吃了吧!” “火炮不间断的轰炸,整个金陵城都胆颤心惊,睡觉时都得睁一只眼,生怕就没了命,睡觉也不安生,这种随时随地的危险,最是致命的。” “金陵城兵多将广,攻入城,很容易,若不能短时间就占据,可就麻烦了!” “陛下临走前,就与我面授机宜,数十万的城池,并不易攻下,若是进行巷战,咱们这四万大军,哪怕被磨没了,金陵城还剩下一半呢!” “所以,哪怕昨天,金陵城塌了一大段,伯爷您都无动于衷,原来是为了消磨其心!”周奎睁大了眼珠子,顿觉惊诧。 李信淡淡地说道:“没错,人心都被消磨了,金陵城的城墙此时也倒塌了数段,是时候攻城了!” “太好了!”周奎瞬间精神许多,他大声喊道:“某终于能大肆杀敌了!” “周将军,按照军例,你是不能上前线的!”李信皱眉,轻声说道。 “某,某只是说说,说说!”周奎讪笑。 就在金陵城百姓们准备施行站岗式睡觉时,沉寂多时的敌军,终于有了动静。 “杀啊——” “冲——” “不好,都快起来,敌军杀过来了!”陈谦瞬间被惊醒,眼球满是红丝,大声呵斥道。 精神饱受折磨的守兵,无奈地起来防守,望着一望无际的敌军,瞬间有气无力,叹为观止。 一日之内,唐军各三面蚁附围攻。 南城墙不出意外地率先被唐军登墙,因为这是饱受炮火摧残最多的地方,也是城墙倒塌最多的地方。 不久,在之前数日精神轰炸攻势下,不出意外,南城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唐军等待在外的步骑蜂拥而入,大军像洪水一样涌进城内。 陈谦与自己手下的数千兵马,守着城门,看着涌入的敌军,瞬间厉声喊道:“报效陛下,就在今日!” “就在今日~” “报效陛~” 组成的方阵内,兵卒们有气无力地回应着,让人心急。 “啊,啊……”敌军忽然空中扔过来大量投枪,南唐军方阵内陆续有人倒下。 少倾,数十个汉子径直撞到了方阵下,嘶鸣着侧倒在地,许多军汉倒地后,很快爬了起来,手里的兵器乱砍,“叮叮哐哐……”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厮!”这时,一个骑兵快速的奔袭而来,一匹马高高扬起前蹄,然后重重落下,终于止住了势头。 “投降免死——”大汉率领着军队不断地冲击着方阵,手中的长枪不断地挥舞着,要走了不少人命,方阵中的兵卒不由得为之胆寒,退缩了不少。 “死战不退!”陈谦沉着脸,不断地杀着敌,为着自己的妻儿,为了皇帝,绝对不能退去,哪怕失去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呸——”那汉子循着声音而去,又见到一个披着甲,虎背熊腰的大汉,红着脸,不断地就行杀人,他心中就有了计较。 “嘿——” 十几步远,举起长枪,对着其人,用力一挥。 “咔嚓——”大汉瞬间倒下,铠甲也保护不了。 “指挥使——”南唐兵卒们凄惨地叫唤着。 南唐军卒突然疯一样勇猛,不惧长枪、悍不畏死,凭空增添了不少的阻力。 但,也不过几个呼吸间,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指挥使都死了,我们还打个屁,南唐军瞬间退却…… 第五百四十章金陵破 大汉一马当先,数十骑奋勇杀敌,人人争先,城门瞬间就洞开,再无阻力。 唐军就这样,轻易地进了金陵城。 “此时正是我等立功之时,诸位随我来,杀进皇宫!” 大汉高声大喊,瞬间响应着无数。 不远处,正在督战的李信、周奎二人,也见到了这番场景,不由得感慨道:“战阵之路,代代有英杰而出,直破城门,又杀敌将,此人颇有大将之才!” “多年来,军中犹重集体,而轻武力,此等武将出现,对于咱们大唐而言,倒也是一件好事!” 李伯爷的感慨,令人瞬间动容,一个都指挥使连忙出列,笑着说道: “此人末将倒是识得,乃是末将麾下的一名营正,姓李,名致远,身高六尺(三十厘米为一尺),膀大腰圆,端是一员猛将!” “哦?也是姓李,难道是宗室?广州李?”李信颇为讶异,不由得追问道。 至于内李,则不可能,乃近支皇室,名字刻在心里,所以只能是广州李了。 “也不是!”那都指挥使也摇头说道:“据末将所知,此人言称也是前唐宗室,不过家室却在江陵,平日里倒低调的很,但擅骑马,所以末将就将这几十骑,交由他统帅。” “原来如此!”李信点点头,洒笑道:“也算是皇室远宗了,只要这番立功,想必以宗正寺求贤若渴的情况,此人日后也能位列宗室了!” 这下子,数十个将校瞬间嫉妒起来,瞧着其杀人的姿态,仿佛吃了枳子一般,酸得不行。 当然,并非嫉妒其功勋。 别的不说,这场攻伐金陵下来,这群高级将校们加官进爵,个个都能有个男爵当当,江陵伯李信的侯爵肯定是有的,区区营正,最多不过校尉之爵。 但,入了宗室则了不得。 宗正寺,可是隶属于九卿之一,前唐时还管理道士、僧侣,如今也是平常与相公们论道的人物,只要被录入了宗室,靠山立马就有了,日后升官晋爵,总是快速的。 在军队中,更需要的是靠山,不说什么略微功勋,就说是打仗的次序,就决定了未来,有了宗正寺作靠山,送死的差事以后肯定绝缘了。 “金陵城破了,诸军,我等数月以来的汗水,终于有所回报!”李信回过头,对着兴奋异常的将校们说道。 “信赖伯爷指挥,我等才能立下如此功勋!”所有人拱手弯腰,心中的快活,自然溢于言表。 周奎也颇为兴奋,虽然破城的功劳他未必能分润几分,但这次夺翁山岛,破吴越水师,更是与李信合作,共同攻破了金陵城,如此倒也是足够了。 “今日伯爷攻破金陵城,只用了区区数日的功夫,不得不让人敬佩!” 周奎眼眶红肿,激动地说的:“今日之后,伯爷必将名扬四海,末将也能沾沾光,真是幸事!” “哪里的话!”李信虽然心中颇为自得,但在这个时候,还是需要谦虚的,若是太过自傲,再加上耀眼的功勋,着实太过于锋芒逼人。 “诸君,金陵城破,伪帝的踪迹,是需要万分注意的,而且你们需要约束步骤,在这破成的时刻,乱兵是最常见的,若是被宪兵队的兄弟们抓到了,我可帮不上忙!” “喏!”所有人低下头,齐声应下,心中已然有数。 随后,李信被众人簇拥些,慢慢走进了金陵城。 李信从洞开的城门入城,从墙内的坡道前下马,徒步上城。这个坡道很宽,起码可以并排跑三辆马车,为了方便紧急时刻守军快调动上城戍守。 登上高高的城头,外面的大地、城内的无数房屋都在了脚下,一切尽收眼底。 无数拼杀的唐军,在养精蓄锐了数日后,奋勇杀敌,或许是田地赏赐太过于诱人,亦或者是长久的吃饱,让他们四肢发达,所以,在李信的目光中,唐军一直在向前移动,没有停歇片刻。 而宽阔的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房屋令人赏心悦目,如今却是硝烟滚滚,缠绕在这座富庶壮丽的城池上空,亭台楼阁,屋舍俨然,但却喊杀不绝于耳,血液浸湿了街道,被弃之不顾的尸骸,也破坏了金陵城本来具有的美感。 在李信眼里,金陵城就是一个衣衫金开的俏女子,与曾经雄壮高大的江陵城一般,终究逃脱不了破城的命运。 “此战后,某定是侯爵,金陵重镇,定然名讳不可轻授,那么,我的侯爵名又是甚?” 说来好笑烟雨江南,此时,却是一个大晴天,好几天了,天空却从未下过一滴雨水。 “如此,没有用猛火油,算是对了,若是投射开来,这金陵城至少得烧毁大半,得不偿失了!” 李伯爷摇了摇头,思绪开始放飞了。 他知晓,金陵城,将是大唐的第三任国都,用猛火油虽然见效块,但危害更大,且容易失去民心,一座得不到拥护的都城,又回有什么意义? 突然,他感受到了一滴雨水,一开始他以为是别人的唾沫星子,但水滴越来越多,天空也渐渐昏沉,这让他意识到什么。 “老天也在帮我,城破之时才有雨,哈哈哈哈!大唐天命所归啊!” 下雨的一瞬间,李信就想到了利用,抓获民心,就是从流言开始的。 “下雨了?”韩熙载让下人抵好门窗,就一个人穿好朝服,坐在大堂中,默默地发呆,或者说,他在等待乱兵的到来,不得不放。 待得知下雨后,他久久不言语,长叹一声:“前几天不曾下雨,城墙危在旦夕了,就下雨了!” “老爷,城好像破了,门外行走的,都是伪国的兵马,朝廷的兵,一直在退却!”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的道,眼眸中满是惊慌。 “不用太急躁,将门好好锁住,勿要让兵卒闯进来,这大唐,终究是亡了!” 韩熙载长叹一口气,心中着实不是个滋味,效力一生的朝廷,被一个岭南人攻下,真是太过于可笑。 至于为唐国殉葬,可笑,这乱世,怎么会讲究这个。 第五百四十一章安民 高官们闭门自守,一座座豪宅别院,自顾自地关起门来,哪里管的他人的一片瓦。 富贵人家自有高门大院,再加上强壮的奴仆,若是说寻作战还有些勉强,但要是守家护院,倒是绰绰有余。 普通的人家,只能紧紧锁住门窗,躲在拐角住,瑟瑟发抖。 有的家人还算是有见识,从别处迁徙来的,经历过兵灾,早就挖好了藏粮的洞穴,让家人早早的躲进去。 “这就是伪国的军队?怎么看样子比朝廷的还要齐整?”赵黑蛋看着蜷缩在窗前,透过缝隙,看着嗜血且兴奋的敌军,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呸,现在开始,没有啥伪国了,人家现在是朝廷的军队!”他爹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低沉地说道: “记住,大唐亡了,咱们有新朝廷了!” “可是,新朝廷不也是大唐吗?”赵黑蛋摸了摸头,疑惑地说道。 “这……”他爹也被难到了,瞪大了眼珠,说道:“管他呢!反正不要乱说话就行了,你看这朝廷的军队,进了城,也没欺负咱们百姓,这才是真正的王师!” “是哩!这才是王师!” 军队刚入城,由于不曾经过激烈的拼斗,更不曾参加惨烈的攻城战,所以心中的戾气很少,再加上宪兵队的及时反应,劫掠百姓的形象微乎其微。 大部分的军队不是在围歼敌人,就是在进攻皇城,对于富庶的金陵城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百姓也不曾因为兵乱而受灾,自然心中满足,对于新朝廷期待感感很高,甚至还有些感恩戴德的味道。 说来可笑,仅仅是因为军队恪守规矩,就收揽了一波民心,由此可见,这天下乱了太久,百姓思平。 金陵城破的传闻,飞快地传遍了整个金陵。 对于百姓而言,城门的失陷,等于宣告了金陵城的失陷,大唐真的亡了。 而对于高官皇帝而言,远远未到灭亡的时刻,庞大且坚固的宫城其实并不亚于城墙,若是严防死守,还能坚持数日。 “轰、轰、轰……”皇城前门响起了沉重的撞击声,一声又一声仿佛敲打在人的心头,每震动一次,周英儿的就颤抖一次,她蜷缩在姐姐的怀抱中,惶恐不已。 “姐姐,咱们会不会死?”周英儿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可怜之色。 “不会,有姐姐在,你不会有事的!”周娥皇闻言,低着头,柔声说道:“咱们不会有事的,且放心。” “嗯,我相信姐姐!”周英儿点头应到。 周娥皇的目光,则投向了左边,那里,皇帝正与他的相公们,商议最后的决定。 “陛下,投了吧,金陵沦陷已然不可避免了!” 作为首相,严续虽然老泪纵横,但依旧不失严谨地说道:“整个天下,中原已然抛弃了大唐,去寻它的天府之国,吴越国与吾国世仇,见死不救已然属正常!” “金陵,已然没有援兵了!趁早而降,还有些许价值,臣听闻李嘉还算有些许仁心,刘鋹,周保权等人封王侯,依旧建在!” 此番话,不由得说到众人的心坎了,李煜也为之沉默。 “荒唐,陛下一国之君,岂能降伪国?”这时,徐游则出列,大声说道:“若是中原也就罢了,但伪国不过是前唐远支宗室,陛下若是降之,岂不是颜面无存?” “臣请陛下快快逃去,去往中原,再谋江山再起!” “文安郡公所言荒谬绝伦!”枢密使殷崇义在也忍不住,直接说道: “此去中原,以亡国之君而去,陛下万难保全,况且,这一路奔波,数以百里,长江之上,尽是他国水师,又如何渡河?” “陛下也是前唐宗室,与岭南也算是有几分血缘宗室之情,若是降之,定然姓名无忧,臣恳求陛下,保全皇室之念,降了吧!” “呵呵!”瞧着群臣争辩到底应该降哪里,李煜听着不由得觉得万分可笑,他一国之主,十七州之主,天下少有的诸侯,如今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真是可笑至极。 但,不降又怎么办呢?几个小儿,十数个嫔妃,已经病入膏肓的太后,再加上一群不靠谱的兄弟,这些人可是逼迫着他去降,不降不行。 这些大臣们,能有几个能殉节的?自己若是降了,他们也能够安心的在新朝继续效力,毕竟自己若是死了,文人的舆论,不得让其继续为官。 “降了吧!”李煜了无生趣,长叹一口气,哭泣道:“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陛下——”群臣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含着泪,文人们草拟了降旨,让李煜过目后,这才送出皇城。 “李煜降了?”李信一点也不例外,金陵城已经被占据,成为了一座孤岛的皇城,城破只是迟早的,早一些降,倒是有几分资本。 “在临行前,陛下亲口对我言,若是贵国在据城而降,一个郡王是免不了的,若是破城后再降,只能是国公,若是被俘,则只能为侯了!” 李信笑吟吟地看了一眼降书,坦然地说道:“贵国主,可得国公之位,安享富贵!” “诺——”文人低着头,泣不成声。 在江宁城城破那天,李信立刻就颁布了安民榜,承诺对城内官民秋毫无犯。 唐军进占都城之后,也确实没有烧杀劫_掠,所以几天之后街道上已经有不少行人了。 而此时,西城门附近的大道上人山人海,把路都堵住。 本来没这么多人,但十几具放在架子上的尸体挡着道,路人过不去,越堵越多。 前面的城墙下面,就是唐军军营。 “这位小哥,作甚跪在这里?”一位大爷胡子花白问道。 “某妻子一家,全部被杀,听闻王师讲规矩,自然是来讨个公道!”那男子一脸的精明,眼珠子却红肿着,叹息道。本来没这么多人,但十几具放在架子上的尸体挡着道,路人过不去,越堵越多。 前面的城墙下面,就是唐军军营。 “这位小哥,作甚跪在这里?”一位大爷胡子花白问道。 “某妻子一家,全部被杀,听闻王师讲规矩,自然是来讨个公道!”那男子一脸的精明,眼珠子却红肿着,叹息道。 n. 第五百四十二章警惕 作为唐军的统帅,自从占据金陵后,李信已经事实上的成为了金陵城的留守,开始有条不紊的治理这座江南大城。 对于金陵这座城市,鉴于其数百年来的政治地位,所以,李信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甚至,在他的猜想中,这座城市可以说是将来的帝都。 什么?迁都长沙才一年,就又要迁都了? 听上去匪夷所思,但江南富裕,江西又是粮仓,虽然失去了淮南重地,防御有点不及,但水师厉害,中原都不一定能够过长江。 皇宫大内暂且不急,一切以安稳为重,其他的坊市,则需要陆续开放,蜷缩了数日,整个金陵城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自然得顺应民心。 “伯爷!”这时,有人进来汇报。 “怎么了?”托皇帝的福,李信能识得数千字,有经过几年的调教学习,自然对于军务政务能进行有效的处理了。 “军营外,有一对夫妇,带着十几具尸体,正在哭喊,说是咱们的人,将他们丈人一家给杀害了!” “这等小事也来找我,让宪兵队的人去核实,该怎么办的,就怎么办!”李信头也不抬,直接吩咐道。 有鉴于这个乱世兵匪行为,哪怕已经训练统帅了这只军队多日,但李信内心深处,还是有刻板印象的,第一时间就觉得是军队的错。 “等等,这两人是直接来到了军营前?谁给他们那么大的胆子?”李信突然地就察觉了不好,这要是平日里倒也属正常,但此时却刚占据金陵城,不过一日功夫,这些百姓竟然敢直接告状,不符常理。 “走,咱们去看看!”李信放下手中的笔,冷笑道:“某倒是要瞧瞧,到底是何等手段!” 随即,李信就与宪兵队一起,来到了军营外,果然见到了一群人,而且,还有十几具尸首,议论纷纷,为之侧目。 “你乃何人?”荆南卫宪兵队指挥的白晋直接问询道,他模样端正,鼻梁高挺,两道剑眉,令人生畏。 “将军明鉴,我乃是城南的一个绸缎铺的掌柜,此女子正是我的内人,昨日内人一家老小,十几口人,惨遭杀害,所以特地来申冤!” 男人口齿还算伶俐,虽然有些慌张,但依旧强制镇定地说道。 俏丽麻衣的女子,则只是一味的轻声抽泣着,模样可怜的紧,让人心生怜悯。 “申冤?你可找错地方了,这里可是军营,申冤可去衙门即可!”白晋冷笑一声,说道。 “可,内人一家,却是被贵军杀害的呀!昨日王师可言明不得随意劫掠杀害百姓,今日怎么又不管了?” 男子伸着脖子,脸色涨红,颇为委屈的模样。 “你倒是找对了,杀人偿命倒是我们王师的惯例!”白晋笑了笑,又仔细看了一眼这十几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倒是齐整。 一个个身体上都被桶了好几道口子,极为凄惨,脸色狰狞。 伤口倒是看不出什么,反正肯定是他杀。 只是,仔细看去,这十几个男女,有的眉目白净,有的皮肤黝黑,虽然勉强凑成了一家子,但仔细看下,还是能有所区别的。 宪兵队需要核实人头,对于尸体的研究,已经走向了前列,仅次于大夫和仵作。 “将这个东西交给他!”瞧着有些许喜色又皱眉的白晋,一旁察看的李信接过射声司递过来的东西,又让人交给宪兵队,随即又离去了。 白晋瞧着手中的纸张,不由得一愣,然后一脸正气地说道: “蒋治,你什么时候改名叫做江志了?又几时住在城南,有过妻儿?” “这……”男子一脸的惊慌,但仍旧说道:“将军莫要诬赖人!” “哼,你本就是城北的一个青皮无赖,混吃混喝的主,今日倒是成为了掌柜的了?这位小娘子从哪里骗来的?” “还不从实招来,你的跟底,某已经掌握清楚,若是再抵赖,一个死字是免不了的。”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是一伙歹人逼我干的,还给了我一百贯钱,又一一谋划,让我跑来这里哭闹的!” 根底一泄露,再加上威胁,男子就痛哭流涕地跪下来,一五一十地开始诉说起来。 “原来是骗子啊!” “这天底下还是这等傻瓜,竟然直接敢欺军爷,真是活腻了!” “哎,真假难分!” 百姓们见到了真相,瞬间就感觉索然无味了,叹了几句,就离开了。 “呸——”直接还当老好人,询问的老头,不由得吐了口唾沫,一颤一颤的离去。 “抓起来吧,发配占城!”白晋摇摇头,随口说道。 李信回到军营,心中立马就警惕起来,这件事充分地说明了,整个金陵城虽然被占据了,但暗地里却不安稳,时刻地想闹事。 “果然,一味的使用器械,并不能让他们认服!” 李信摇了摇头,颇为感叹,若是他有几十万兵马,又怎么会用这种取巧的招数,实在是迫不得已,四万人连金陵城都围不住。 “来人,将我的东西,全部搬到江宁府衙去,从今日起,某就在那里办公了!” 金陵府,在南唐初建时,改名为江宁府,因为其治地在江宁县和上元县,但金陵数百年的称呼习惯,岂是随意能更改的,江宁府随之成为了官方称谓,民间依旧称呼为金陵。 “诺——” “看来,四万控制整个金陵,还是有些勉强了!”李信反省着自己的错误,他意识到,城池的陷落,只是明面上服从,稍有差池,这个城市就会易主。 “从今日起,整个金陵城施行宵禁,只有午时(上午十一点)到酉时(下午五点)三个时辰才可以解禁,其他时日,一律不准出门!” “将所有的降军严加看管,都头以上的军官,都给我调出来,另外看管!” “严格监察盐价和粮价,只许跌不许涨!” “给我密切监督金陵城五品以上的朝官……” “还有,看管住李煜,不准任何人与他见面……” “抽出两千人出来,给我在街道上密切巡逻,遇到可疑的,全部抓起来……” 第五百四十三章心细如发 安静又祥和的宫殿,让虽然是那么熟悉,但李煜偏偏却觉得不一般了,既熟悉又陌生。 哪怕服侍自己的宫女,还是老样子,身边,依旧是自己的嫔妃,但他感觉,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昨日,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今日,就成了阶下囚,未来可能还是一个国公。 大臣们虽然抱怨,但心底还是有些满意的,虽然不及王,但国公也是好的。 之前,来自于湖南的邸报,其实早就流传到了千家万户,对于爵位,以及李煜的安排,其实也是仔细说明的。 与前唐爵位有品级不同,这后唐,勋爵却是礼绝百僚,位于百官之上,如此,就可以避免受到官吏的侮辱了。 国公,食邑可是五千至一万户之间,哪怕最低的五千户,也有五千石的粮食,足以支撑其富庶生活了。 遗憾于没有封王,但国公还算是可以。 其他的几个国主还是活的好好的,这让李煜心安定了一些。 祖宗基业易主了,这庞大的宫殿自今日起也不属于自己了,难怪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原来是归属问题。 金碧辉煌的宫殿,碧玉的镶嵌,华美的雕镂,精美的瓷器,让他感慨万千。 李煜颇有些惆怅,抑郁的心情突然地累积,多年以来的文思,在他心中不断地涌动着,张了张唇,准备吟一首流传千古的诗词。 “姐夫!”这时,一阵清脆的喊叫声,直接惊扰了他,脑海中的那一缕缕文思,突然地就消退了。 我刚才准备怎么吟词来着? 李煜瞬间有些懵了。 “英儿,你怎么来了!”看着稚嫩的小姨子,李煜再生气,也只能憋着,因为他看到了后面迎面而来的周娥皇。 “原本正准备休息,但孩儿们有些哭闹,也没了心情了。” 看着一脸憔悴的皇后,李煜颇有些自责:“如今咱们一家,都聚集在这宫殿中,着实有些小了,我去找他们问问……” “陛下不必如此!”周娥皇笑着说道:“如今咱们身处逆境,还是寡言为好!” 话说,这是宫殿太小的问题吗?而且,此时如阶下之囚,去麻烦别人不是自取其辱? “仲寓与仲宣受了惊,如今已经好了,所以妾身就来看看陛下!” 周娥皇生下两子,长子为李仲寓,封清源郡公,次子李仲宣,封宣城公,之所以没有封王,还是李煜统治不稳,对中原称江南国主,只能封公了。 “难为皇后了!”李煜心情分外的不好,这等境况,何时出现过?灭国之灾,让二子惊哭,这只能算是自己的罪过了。 拉着皇后的玉手,李煜嘴唇轻颤,文思涌现。 “姐姐,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周英儿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再次打断了李煜的文思。 她这两天受到了不少的惊吓,陪着姐姐,也没有睡好,幸亏这些丘八还算守规矩,不然难忍言之事发生,就不好了。 “陛下好好休息,臣妾明日来看望陛下!”周娥皇柔声说道。 这是一个宫殿群,由主殿与偏殿之分,皇帝虽然落魄,但依旧住主殿,独享一室。 “哎!”望着皇后离去的背影,李煜越发的抑郁了。 ………… 大中午的,李嘉也没有多少胃口吃饭,于是就在军机处,与王宁,以及一些军机处掌书记进行商讨,战局到了这个份上,着实有些刺激。 军机处一般只设有一个领班大臣,以及其余的协办大臣,如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工部尚书,五军都督府等大臣,对于军事,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涉及,如钱粮,军械,后勤等等,所以需要进入军机处进行协调。 这些协办大臣只能听命权,建议权,而没有决定权,决定权在皇帝和军机大臣王宁的手里。 其他大臣本身就具有俗物,能参加会议已属不易,所以,日常由王宁一个人进行处理,但时间久了也受不了,于是就招募一些进士,或者中底层的官吏参与进来,名唤掌书记,处理事务。 这些人往往年轻气盛,亦或者经历丰富,见解独特,有时候令人眼前一亮。 “陛下,慕容延钊已属于老将,山南东道兵马虽然看上去不少,但府库中却空空如也,有兵可用,但无钱粮供给!” 一个名唤殷永丰的进士朗声说道,只见他身穿了件青色官袍,腰间系着黑色腰带,眉下是眼睛炯炯有神,面容俊朗,不愧是中进士的,对得起这番长相。 “嗯,此言有理!”王宁一向爱惜人才,赞叹道。 李嘉不置可否,这等粗浅的道理,自是容易的,还不足以说服他。 见此,王宁连忙暗示。 “臣下也注意到,自去年始,山南东到百姓不断地流失,财赋损失极大,有田而无民,而且,据臣观察,这几个月,慕容延钊巡视军队有些太勤了,一个月就有五六回,完全不符常理!” 殷永丰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由得吸了口气,沉声说道,大胆地进行了猜测,其他人则倒吸了一口凉气,在皇帝面前夸海口,这要是错了,前途可就尽了。 “哦?你倒是说说看,这慕容延钊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李嘉突然就有了兴趣,这慕容延钊疾病缠身的情况,可被自己拦着,并未出现在军机处过。 “据臣所知,慕容延钊乃太原人士,年轻时身经百战,如今又年近五十,襄阳湿热,与北方极其不一,最近又频繁视军,又让大军南下威逼,恐怕其身已有病创——” 殷永丰低着头,开口说道,等候皇帝的审判。 沉默。 其他人都吸了口气,不敢发出响声,以免打扰到了皇帝思考。 王宁但是有些焦虑,又有些欣慰,不一而足。 “不错!”良久,皇帝点点头,笑道:“如你这般心细如发之人,的确适合在军机处!” “呼——”轻轻地松了口气,殷永丰着实有些兴奋,得到了皇帝的认可,赌对了。 “既然如此,就让荆南府自己处理吧!” 皇帝随口吩咐道:“反正山南东道并没有多少兵马。” 第五百四十四章吐血 军机处的气氛一向很好,这里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有分寸,还好听,皇帝非常喜欢这里。 年轻人,说错了,并没有人怪罪。 而且,他们不过是区区七品的掌书记,平日里多是听命的份,议论起来,也施行不了。 但,在政事堂,则不一般了,宰相们一个个义正言辞,守规蹈距,一句话得反复来回的斟酌,往往想了好一会儿,李嘉才清楚其中的意思。 都是一群老狐狸。 李嘉心情颇有些开怀,此人倒是懂写军事,很好。 军机处的掌书记,就是来调看人才的,从而为朝廷的更新换代做好准备,只有良才的基数大了,以后才好调配。 李嘉前世并不懂得什么政治,无非是看了几本,读了几本史书,再加上一些杂书,治国理政,其实并不懂。 尤其是在这个古代,五代乱世,现代人的理念,并不通。 比如,进行一项改革,最简单的废除口算,也就是丁税,哪怕你一五一十的讲解了,很清楚,但地方依旧乱为,他们明知道该怎么办,但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非要捞上一笔。 射声司的调查很清楚,如今还有一些地方,依旧在征收丁税,地方的转运使与地方官吏勾结,将丁税二一添作五,朝廷一分钱也没得。 行为极其恶劣。 由此可见,在一项政策的出炉前,必先进行一场吏治澄清,说到底,中国几千年来,归根结底还是人治。 商鞅进行变法,一开始就是划分县治,亲自挑选县长任职,政治改革后,才进行的经济改革。 王安石变法,主要是经济改革,官吏换汤不换药,改了几个名称,合并下机构,这样怎么能够成功? 张居正更是好玩,他不过是恢复洪武永乐时期的旧制,就这样,人死就没了。 所以,你以为朱元璋为什么对于官吏大开杀戒?这群继承自前元的贪官污吏,死性不改,只能杀之,然后用每年的进士替换。 当皇帝必须掌握一点,平衡。 而且,必须重视亲民官,如县令这般的百里侯,须得小心审核。 “报,陛下,射声司急信!”这时,一个侍卫闯了进来,大声喊道。 “拿过来!”其他人分外不喜,这这是破坏他们与皇帝亲近了,这要是耽搁一分钟,就可错过了前途,升官发财的前途。 李嘉知道军情紧急,能够直闯军机处的也只能是军报了,而且还是关于金陵的重要急报。 其他人也领悟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的脸色,猜想着能否胜利。 毕竟,为了这场胜利,已经预备了数个月,可不能功亏一篑! 接过信,李嘉一目十行地看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神色越发的开怀,最后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大笑不止: “诸君,为大唐贺,为万千子民而贺,金陵城,拿下了!!!” 听到皇帝这番话,所有人瞬间喜形于色。 王宁作为宰相,只是矜持一笑,胸脯不断地颤抖。 而那些掌书记们,则一个个欢呼雀跃,在皇帝面前完全没了礼仪,脸色涨红。 “为陛下贺,为大唐贺!!!”也不怪他们如此的失仪,主要是这个消息太过于惊人了。 金陵一下,南唐就成了掌中之物,那么,大半个南方就在手中,吴越还会远吗? 南北鼎力局面将会成为现实。 很快,这则消息就来到了政事堂,几个相公们完全知晓了。 “早就如此了!”作为首相,崔泉一向老谋深算,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却一脸的震惊,颇有些不信。 而如赵诚,孙钊,则喜上眉梢,着实按耐不住:“我去军机处看看!” “作为宰辅怎可如此急躁?”崔泉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施施然地站起,将几分奏折理好,再尾随而去。 这一则好消息,也仿佛是长了腿一般,快速的传播开来,整个长沙府,瞬间沸腾。 “哈哈哈,这天底下,只有一个大唐!!” “伪国一灭,大唐还复兴了!” 百姓们半懂不懂,但皇帝又灭一国,打了胜仗,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的高兴之处不在于灭国,而在于胜利,粮价不会涨,盐价也不会涨,这就令人欣喜了。 喝口小酒,聊上几句,一时间茶摊酒馆人满为患。 “江南鱼米之乡,极为富庶,产出也是极多的,咱们生意又可以做大了!” “看来江西的税卡也得减少了,只是不知水贼如何?” 商贾们议论纷纷,对于江南如此庞大的市场,不由得垂涎三尺,极为要紧的。 “哈哈哈,我女婿又攻下一国,这天下合该我女婿坐!”周行武得知这个消息,不由得喜上眉梢,他挥舞着胳膊,活蹦乱跳,颇似猴子一般,滑稽的很。 “去,送点东西进宫,进献给皇后,再洒几百贯钱,去佛寺中做几场法会,为皇子和皇后祈福!” 周行武很高兴,撒钱更是大方,周氏统治湖南多年,体面的离开了权力,积累的钱财,数不胜数。 邸报的印刷处。 “快,这期加印一波邸报!”邸报院,负责审稿的官员一脸的急汗,这刚出来的消息,需要抓紧时间弄,可耽搁不起。 “院主,这急不得,若是错了字,可担当不起,宁可慢一些,也不得有错!” 进行文字排版的师傅,则不紧不慢地挪动着手中的青铜字,轻声说道。 雕版印刷已经赶不上邸报的印刷频率了,所以活字就出来了,由于邸报院钱财充沛,自然而然用得起青铜字。 “这可是大事,起码要印一万份,不,五万份,每份十钱,就是五十万千……” 金陵被克,如此重大的消息被印发,绝对能让邸报声名远扬,到时候就财源滚滚了。 正紧急慢赶的林仁肇,付出了数千人死亡的代价后,终于摆脱了追兵,来到了虔州,才稍稍缓了口气。 “噗呲——”不过,也许是坏消息传的快,不过两日的功夫,金陵就被攻破了,林仁肇怒极攻心,吐了口血。 整个人瞬间萎靡不振。 第五百四十五章哀愁 一口老血喷薄而出,林仁肇直接就躺在了床榻上。 林仁肇只觉得做了一场大梦,很长久,结局也记不清了,心里莫名的难受,待其睁开眼,只见一个俏丽的小脸,正梨花带雨,眼睛红肿。 “玉儿?”声音有些沙哑,林仁肇感觉自己的脑袋很重,身体也不舒服,但女儿哭泣的面容,让他很是难受。 “父亲,你终于醒了!”林小娘含着泪,笑了,宛若雨打的玫瑰,令人很开怀。 “过去了几日?”林仁肇努力的睁开眼,让自己更有力气的一些。 “过去了三日,父亲一直昏迷不醒,大家都急坏了!”林小娘轻声说道。 “将军,将军,您终于醒来了!”副将一脸欣喜地说道,然后又是一脸的忧愁:“这几日传来消息,说是金陵城破了,龙卫军的弟兄们急躁的很,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金陵,想尽快的回去!” “金陵城都被占了,怎么回去?回去送死吗?”林仁肇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让他们都安分点,军法伺候!” “若是有人私自离去,不要手软,江西十数州还在咱们手里,还有希望!你去安排一下,让他们安静下来!不然唯你是问!” “诺!”副将有些委屈地应下。 “下去吧!”林仁肇挥挥手,脸色瞬间发白,身体就没了力气。 “父亲——”林小娘又流泪了。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林仁肇摇摇头,坚定地说道:“我不会让大唐,就这么轻易地亡国的,我已经亲眼见证了闽国的灭亡,实在不想再见证大唐的亡国!” 瞧着父亲眼眸中的坚毅,以及不可更改的语气,林小娘叹了口气了,小脸上有了一丝哀伤: 倔犟的父亲,总是看不清大势,皇帝都没了,又怎么不会亡国?这几万人,好不容易逃到虔州,进退不得,人心涣散,又怎么打? 洪州城外。 邱双刀大摇大摆地坐在位置上,看着依旧严守到城墙,不由得骂道:“格老子的,这他么的皇帝都降了,这洪州城却是倔犟的很,要不要咱弄一封降书!” “这些人,倔犟的很,听闻是林仁肇亲自挑选的,着实难打!” 副指挥李大剑叹了口气,然后又满是喜悦地说道:“咱们堵在洪州城外,林仁肇想必是没有粮草了,虽然城没有攻下,但也算是立下大功了!” “不错,这些水贼吃饭比谁都快,干活攻城却是磨叽,胆小如鼠,果真是水贼,只能为贼,不能为兵。” “咱们立下了这般功劳,至少也得有个爵位,还得官升三级,当个都指挥使!”邱双刀畅想道,一脸的喜悦。 “咱们去了禁军,这些弟兄们该怎么办?”李大剑疑惑道。 “他们不过是贱命一条的水贼罢了,待咱们回到禁军,他们要么去水师,要么就去送死!”邱双刀毫不犹豫地说道,他对于这些水贼,并没有多大的好感。 “让他们去占城吧,那里正缺劳动力!”李大剑叹了口气,随口说道。 “也行!”邱双刀摇摇头,说道:“也算是有些用处!” 头顶烈日,满眼黄土、砂石地和枯草灌木。陈洪进拿起牛皮水袋猛灌了一口,回头对旁边一个穿麻布衣的向导:“往北走,还要走多久才到东京??” “咱们刚过宋州,这是大宋皇帝的龙兴之地,沿着汴水再走几百里,就到汴梁了!” 向导也是嘴唇干裂,舔了舔嘴唇,看了一眼硕大的太阳,不由得说道。 “该死!”陈洪进骑着马,看着遍地荒芜的田地,有些不敢相信,此地就是富庶的中原,荒无人烟的景象,简直仿若是异域一般。 一路走来,只有官道两旁,零零散散的还能看到一些村落房屋,青色的麦苗寥寥无几,破落的村寨,堵塞的沟渠,倒地不起的尸体,高过膝盖的杂草,让他印象极为深刻。 战乱多年的中原,如今依旧还未恢复元气。 就在这时,忽见一窜黄尘在远处腾起,一骑飞奔而来。及至近前,那骑士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扑通跪在陈洪进的马前:“禀主公!咱们现了大股的匪徒!” 陈洪进立刻就有了精神,迫不及待地问道:“多少人马?在何处?” “约莫有两百余人,就在前方两里处,正立在那里,等候着咱们!”骑士沉声说道。 “这样,咱们就一鼓作气杀过去!”陈洪进沉吟了片刻,他实在未曾想到,快到了东京了,竟然还没碰到匪徒,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但,他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面对。 幸亏他从金陵城逃出时,顺了几十匹马,再加上几百名亲恩厚养的亲卫们护送下,他与留绍磁一起,来到了中原。 至于为啥带上留绍磁,莫过于两人加在一起价值更高些,他毕竟位卑,不过统军使,如何能面见皇帝? 望着前方几百个衣不蔽体的匪徒,陈洪进面无表情,挥起刀,大喊道:“杀——” “杀——”数十骑奔腾着,冲击着,匪徒前方瞬间乱作一团,一大团尘雾裹挟着纷乱的人群,就好像是杂乱的草堆遭遇了龙卷风,被刮飞了一样,极其混乱。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匪徒就被骑兵穿插了数遍,早就溃散而逃,就恨父母少生两条腿。 道路上,徒留下几十具尸体,以及一些肉泥。 “中原混乱,不及漳泉百一!”陈洪进想念自己的漳泉了,他有些悔恨,不应该快速地抢夺节度使之位,因为徐徐图之,过上几年再说。 如今,家破人亡。杀——”数十骑奔腾着,冲击着,匪徒前方瞬间乱作一团,一大团尘雾裹挟着纷乱的人群,就好像是杂乱的草堆遭遇了龙卷风,被刮飞了一样,极其混乱。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匪徒就被骑兵穿插了数遍,早就溃散而逃,就恨父母少生两条腿。 道路上,徒留下几十具尸体,以及一些肉泥。杀——”数十骑奔腾着,冲击着,匪徒前方瞬间乱作一团,一大团尘雾裹挟着纷乱的人群,就好像是杂乱的草堆遭遇了龙卷风,被刮飞了一样,极其混乱。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匪徒就被骑兵穿插了数遍,早就溃散而逃,就恨父母少生两条腿。 道路上,徒留下几十具尸体,以及一些肉泥。 第五百四十六章波澜 对于情报的探索,无论是何时,一直是最要紧的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何来知彼,还不是依靠着细作,收集情报。 身处在中原,赵匡胤有些自己的消息网络,甚至,还有的人自己投靠,零零散散,让他对于整个天下,有个大概的认识。 中原,对于天下人来说就是正统,就是大事,所以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对于中原有些畏惧,为了未来,就传探消息。 比如,历史上的李重进,还有后蜀,以及南唐,其实都是内奸在发挥作用,尤其是南唐,沿江的布置,以及兵马数,对于赵匡胤而言,完全是一清二楚的,没有秘密可言。 名义这个东西,真的是很奇妙,有一种三两拨千斤的作用,让人可以毫无心里障碍的进行反叛。 赵匡胤这些时日以来,心情阴暗不明。 好消息是,大军在巴蜀前进瞬间,果然如同描绘中的一般,粮仓,军队,都在已知的位置,从而有效的缓解了禁军的饷钱问题,以及粮草问题。 俘虏的钱财,已然让禁军发了一大笔财,而且,更加促进了禁军的战心。 对于东京朝廷而言,无须大规模的运粮,有效的缓解了财政困难,让赵匡胤神色宽松了不少,心里多了一丝底气。 但,对于金陵的被围,他就如同吃了一颗老鼠屎一般,恶心的不行。 以他的见解,绝对清楚,四万兵马攻不下金陵城,不然郭荣早就毕其一役了,还能让它苟延残喘吗? 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果真出了差错,朝廷又没有水师,钱粮更是少有,谈何来动员军队? 所以,这些时日,赵匡胤一直在练习毛笔字,作为皇帝,识文断字只是初级阶段,更是要读懂奏折中的隐含信息。 权术的变幻,自然莫测高深。 “陛下,紧急军情!”贴身宦官急匆匆地赶来,气喘吁吁,在这夏日,额头很多汗水。 这一番打岔让赵匡胤的字毁了,他只是可惜地摇摇头,随口说道:“给我!” “诺——” 赵匡胤对人一向很宽厚,与郭荣那种严刑峻法不同,他对于官员们很是宽松,一般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很得大臣的拥护。 至于什么不杀士大夫,简直是妄言,赵匡胤从来没说过,他这两年也杀了不少,实在太过分了,忍不下去。 士大夫都宽厚了,自然更宽厚的对待将校们,所以人人交口称赞,都言赵官家仁厚。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赵匡胤黑脸瞬间煞白,他着实不相信,竟然有这番情况。 “让诸位相公们过来,有要事商议!”赵匡胤连忙说道,急切地收拾衣物。 很快,包括赵普,范质等相公,皆聚集而来,所有人都因为这件事,而震惊地无可复加。 当时,为了收揽后周官吏的心,赵匡胤依旧范质王溥、魏仁浦三人为相,再让赵普为枢密使,政事堂拥有四位相公。 几个相公们,对于军事不在行,但对于政治很了解,一个个颇有些焦虑。 范质直接道:“金陵一破,江南垂手可得,若是李嘉再识趣些,这天下,还得再乱十几年。” “李嘉狼子野心,既灭江南,异日定得陇望蜀,从而觊觎吴越,到时候一个南北朝可就免不了了。” 王溥也颇为急切。 魏仁浦则有些心不在焉,他淡淡地说道:“这南国,再难安宁了!” 赵普作为使相,则皱着眉头,说道:“臣不恐金陵之失,而忧虑其为甚如此失去,这未免太过于迅速。” “东京城本来就不高,又人口杂乱,日日都有火灾,甚至都比不了经营金陵数十年的李氏,若是其北上,又当如何?” 赵普的这一句话引起了赵匡胤的深思,从某种意义来说,东京城也很危险了。 “务必弄清楚,这金陵城,到底是因何武器而被攻下!”赵匡胤沉着冷静地说道,看了一眼宰相们,不由得说道: “这件事,远远比金陵城陷落还是重要!” “臣等也是如此认为!”几位相公也有些慌了,东京城从来就不是什么坚城,这还是在郭荣加固后的结果。 汴梁本就藩镇的首府,后梁时定都,但朱温却又经常居洛阳,扩建自然来不及,后晋自建国后,就一直搜刮钱粮喂养契丹爸爸,哪里有钱来扩建。 后汉自不必说,开国就打仗,仗打完了,国就亡了。 只有后周统治十年时间,勉强扩建了一下,但也只不过是加固内城,扩大载城,防御很低下。 所以,大家都很惊慌,尤其是处于平原地带的东京汴梁,毫无安全感可言。 除了交通四通八达,经济繁荣外,作为都城毫无优点。 而对于南唐的陷落,赵匡胤以及列位宰相们,有心干涉,但无力回天,水师的缺乏,让他们寸步难下。 所以,最后商量来商量去,无可奈何地之下,只能让吴越国去与伪国争。 在一头家犬和野狼之间,还是愿意便宜家犬。 毕竟,吴越国一向乖巧,而且,还兵力孱弱。 而按照相公们最好的打算,就是让吴越占据江南,伪唐占据江西,南唐一分为二,实力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中原乘机捡漏子。 在相公们意见达成一致后,赵匡胤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叹了口气,说道: “李嘉此人,狼子野心,绝对不是个善茬,眼睁睁地见其扩土,某心中,着实不甘心啊!” 破金陵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四海,邸报的发行,就像是插上了翅膀一般,极为迅速传开了。 孟昶听闻这个消息,瞬间泪眼朦胧,感动地无可复加: “苍天有眼,终于攻下来金陵城,蜀国有救了。” 这几天时间,阁道休好了,王全斌麾下的崔彦进、康延泽、张万友分三路进攻,蜀人精锐尽出,依旧溃败而逃。 将领王审超、监军赵崇渥逃走,又与三泉监军刘廷祚、大将王昭远、赵崇韬带领军队来战,然后蜀军三战三败,王全斌等领兵追至利州北。 王昭远被迫逃走,率军渡过桔柏江,焚烧桥梁,退守剑门。 于是,宋军又攻克利州,缴获军粮八十万斛。 剑门关危在旦夕。 由不得孟昶焦急了,宋军都快到成都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灭蜀前的犹豫 王全斌绝对是个老将,他不仅经验丰富,而且,并没有独断专行的心思,遇到事情,经常开会进行商讨,合理的建议都会被采纳。 比如,之前王全斌准备从罗川路攻入蜀中,但麾下的崔彦进则说:“罗川路险,军队难以齐头并进,不如分兵修治阁道,与大军在深渡会合。” 于是,就分兵而行,聚在深渡,三战三胜,攻克利州,获得八十万斛粮食。 一斛即为一石,宋后,一斛就只有五斗了。 八十万石军粮,对于宋军而言,绝对是一笔巨大的数字,但是颇有些尴尬的事,宋军都是北方人,不喜吃水稻,但这时节,有的吃就不错了。 如此一来,王全斌这才真正的缓了口气。 所以,这些时日,他的心情是非常愉悦的,在去往剑门的途中,在益阳暂时停歇,召开了军事会议。 商讨的自然是如何攻克剑门关。 剑门关乃巴蜀入口,剑门山中断处,两旁断崖峭壁,直入云霄,峰峦倚天似剑;绝崖断离,两壁相对,其状似门,故称“剑门”。享有“剑门天下险”之誉。 其山脉积石阻云,沟壑纵横,下自成溪,两岸垂直高度近300米,底部最窄处仅50米的天然隘口,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般情况下,都是攻克不下的,三国末期,逼得邓艾走险道绕行。 直接攻伐剑门关,绝对是下下策。 看着诸将,王全斌资历最老,又是统帅,所以直接说但:“正所谓一人智短,众人智长,老夫年老体衰,只能依靠诸位了!” “将军哪里的话,将军老当益壮!” “将军赛古之廉颇!” 所有人对他绝对地心服口服,一个个赞叹道。 “如此,我就直言,这剑门乃自古以来,就是天险,古称一夫持戈,万夫不能前进,某老了,希望各位应当各陈进取之策,以助我军入巴蜀,不负陛下之望。” 大家都给面子,王全斌也很高兴,战事的顺利,让他既难受,又有些激动。 采取众人意见,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为了分功。 他这个主帅的功劳理所最大,但他却不想如此。 见到王部署这样说了,大家也喜欢功劳,若是功成了,可是一笔不小的资历。 侍卫军的向韬当仁不让,作为禁军,他很是骄傲,所以就说道:“降卒牟进说:‘益光对江的东边,越过几座大山,有条小路叫来苏,蜀人在江的西边设置兵营,对岸有渡口,从这里出剑关南行二十里,到清强店,与大路相合。”咱们就可以从这里进兵,则剑门不足为恃了。” 这等建议,其实与灭蜀时的邓艾情况是一般无二的,都是走小路,不友大路,从而一举从背后杀出,剑门天险就化为乌有了。 “甚好!”王全斌感叹道,心中微微一喜,这条建议,其实不亚于统帅之功,完全可以稀释自己的功劳。 随后,王全斌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向韬则有些不好意思,别扭了一下,就坦然接受了众人羡慕的眼光,心中对于王全斌的感激,简直是爆了。 “哈哈哈,正是有了诸位,大军才畅通无阻,直到这般地步,咱们大宋真是人才济济,一代新人胜旧人啊!” 王全斌笑着感叹道,然后又故意地说道:“某这把老骨头,还未生锈,今次就让我带兵走之吧!” 说着,王全斌在众将面前,抖动了一下铠甲,众人为之无言。 大家都不敢否定这个决定,毕竟是主帅,地位不一样。 最后,还是康延泽实在放不下这样大的功劳,他不止立功心切,又担心王全斌的身体,亲切地说道:“来苏小路,不须主帅亲自去。况且蜀人屡次战败,合兵退守剑门,不如各位元帅协力进攻,命令一位偏将到来苏,如果到达清强,向北进攻剑关,与大军夹攻,必然攻破剑门。” 其他人也纷纷加入这个话题,不断地劝说道,王全斌这才勉为其难地说道:“既然如此,就派史延德去吧!” “末将遵命!”本来就纠结于功劳甚小的史延德,瞬间大喜过望,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大声应下,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营帐。 于是,史延德带着数千精兵,分兵前往来苏,在江上建造浮桥。 而奇怪的是,蜀人见桥建成,不战而逃了,弃营而逃。 “什么?这里怎么还有人?”王昭远听说史延德领兵攻来苏,到达清强,瞬间就大吃一惊。 “这条路就没有人防守吗?” “有人,只不过都逃了!” “该死一群废物,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 王昭远叹了口气,气愤地说道:“大蜀的天下,就是由你们败坏的。” 随后,王昭远大肆呵斥了剑门关的将校们,然后又大言不惭地说小股军队无济于事,只要守住剑门关,大军在外,朝廷就安然无恙。 然后,又是酒肉,又是安抚的,剑门关的军心就安定下来! 如此,王昭远连夜就带领主要军队撤退,在汉源坡列阵,然后只留偏将守剑门。 于是,剑门关就这样被里外夹攻,不出意外的就破了。 千古第一关,就这么出乎意料的破了。 王全斌等人哪里放过这样的机会,立马穷追不舍,不出意外地又大败蜀军,最后,只有王昭远、赵崇韬率领亲兵都逃走。 王全斌自然不会放过他们,骑兵能玩的过中原,连忙派轻骑追击擒俘了他们,押送到东京,然后又率大军攻克剑州,杀死蜀军一万多人。 这般情况,着实出乎王全斌等人的意外,如今,摆在成都之前的,只有一个锦州了。 但是,从蜀军的成绩来看,这样的城池等却于无。 一马平川的成都,就在大家眼前。 其他人万分惊喜,但只有王全斌一人犹豫了,只要再过几日功夫,蜀国就灭了。 “蜀国灭了,我这个统帅又该如何?”王全斌老了,着实没了野望,更不想折腾。 也折腾不起来。 手底下泰半都是禁军。 第五百四十八章孟昶心太慌 “大军长途跋涉,如今,暂且歇息片刻,再一鼓作气直下成都!” 在锦州前,王全斌停了下来,看着锦州严防死守的情况,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 “诺——”一路上积攒的威信,让众人不疑有他,虽然一路狂虐,兵卒们士气如虹,但主帅的命令还是要遵守的。 而且,数日内连战皆捷,也需要整理一番,数万俘虏也要好生的安置下来。 于是,大军就暂且停在了锦州城。 王全斌的心情,没有人能够理解。 攻蜀地的将校,大半都很年轻,属于禁军中的新生一代,资历浅薄,立再多的功劳,顶多一任节度使,就到了头。 而王全斌,已然是安国军节度使,资历深厚,再作为主帅,灭了蜀国,威望添高,封王都不为过。 别人都以赵匡胤宽厚大方,年节都会散发大量的钱财,对于将领们的肆意妄为,也一向包容。 但王全斌是何人? 历经庄宗、明宗、石敬瑭、郭威、郭荣,五朝老将,看人何其犀利? 在他看来,赵匡胤就是外宽内忌之人,说是武将,但却对于政治手段熟练的很,比起比较冲动的世宗皇帝,还要厉害。 你看,那些黄袍加身的禁军大将,一个个都去了边关,又生怕他们有想法,把榷场都让与他们,以柔克刚,完全掌握禁军。 而且,还可以用这些亲信大将来监督地方藩镇,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王全斌也知晓,自己能有这征蜀大任,主要是自己的年龄太大,不该有的想法很小。 人老了,就会顾家,家小都在中原,再多想法,也会有顾忌。 所以,他在面对成都时,立马就犹豫了,前进一步,或许是富贵连绵,还有可能是深渊。 …… 数万宋军就在锦州城外,王昭远、赵崇韬都已经被俘虏,这则消息,传遍了整个成都。 这则消息的猛烈程度,就跟后世八国联军攻克天津,日本人攻下上海一般,具有极大的震撼。 国都被灭,只在尺寸之间。 前一刻还在为唐军灭金陵而高兴,后面,孟昶得知大军被灭,兵临锦州时,整个人都呆了。 “这不可能,怎会如此?”孟昶惊呆了,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不怎么相信,这可是十万大军,就这么没了。 而且,兴州,利州,剑门关,兴元,西县等等,都没了,如今,隔着洛江,驻兵在锦州城外,成都危在旦夕。 锦州城临近成都,几十年不经战事,具体的情况孟昶不用猜想,就知晓的一清二楚,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你还有脸回来见朕?”孟昶看着跪在地上,脸色煞白,虚弱不堪的儿子,瞬间就气不打一处来。 “儿子,儿子也无能为力,剑门关都没了……”孟玄喆痛哭流涕,偷偷看着脸色铁青的父亲,哭音更大了。 孟玄喆是蜀国皇太子,十四岁时就被封秦王、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判六军诸卫事。 只是,这位太子作为太平皇子,文化水平不错,隶书不错,对于军事一窍不通。 孟昶让他带数万大军北上剑门支援,他当时就用车携带爱姬,带着乐器和几十个演戏的人随军出发,蜀人看见了,偷偷讥笑。 结果,走到半路,就听到王昭远溃败的消息,连忙弃兵而逃,数万大军不战自溃。 回来后,就与孟昶带来这样的消息,孟昶哪能有好脸色与他。 “数万大军,你就抛之不顾了,车中的姬妾到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真是好本事啊!” 孟昶平日对于这个太子到是颇为看中,如今,却甚是嫌弃,这个败家子,崽卖爷田心不疼,数万大军就那么散了。 “你这个逆子,给我滚回去,待在家中反省反省,不得吾同意,不许出门!”孟昶恨恨地骂道。 “这,诺——”孟玄喆闻言自己被禁闭了,颇有些不愿,但抬眼看着父亲的模样,只能作罢。 “相公可有他法?”喘了口气,将儿子骂走后,孟昶这才扭头,期待地看着宰相李昊。 而在前蜀时就是翰林学士了,李昊哪里看不出皇帝在演戏,所以就默默地看着,待听闻皇帝问询,他这才摇了摇花白的头发,说道: “如今宋军凶猛,势不可挡,咱们兵卒数十年不战,疲弱不堪,绝非宋军之敌,锦州定是难当数日,成都危在旦夕,请陛下尽调夔州、开州之兵,守卫成都。” “相公所言极是!”老将石頵也连忙点头应下,说道:“宋兵远来,势不能长久,虽然兵进神速,但却是异域作战,民心,地利皆在于我,请陛下尽调东兵,坚守成都,待其疲惫即可!” 历史上宋军两路攻蜀,北路从凤州,水路从江陵入夔州,可以说两面夹击,孟昶无路可退,只能投降。 如今,却不一般,南平被李嘉攻取,宋军只是一路攻蜀,虽然兵临城下,待好歹还有缓冲垫余地。 换句话说,孟昶还有退路。 闻言,孟昶颇为欢喜,至少还有法子,那就代表着希望,他一向是喜欢纳谏的人,只是平日里周边都是一些庸碌拍马屁的亲信人物,难得有良言,他坦然受之。 只是,模样有些犹豫。 而作为皇帝的儿女亲家,同为相公的伊审征,则了解这位皇帝,不由得出声道:“如今宋军就在锦州城,一百余里,旦夕可至,等夔州东兵至成都,恐怕是望梅止渴。” “卿家有何良策?”这一番话,说到了孟昶的心坎里了,宋军如此的厉害,让他心惊胆颤,心中前所未有的惧怕。 坚守成都,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选择,最后等待的,还不过是死亡。 其他人闻言,也是一愣,这是目前最佳的选择了,难道还有他法? 伊审征面对皇帝期待的目光,以及其他臣僚的惊奇,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更显出自己的身体,这才朗声道: “微臣建议,陛下不妨东狩夔州!” 轰—— 列位宰相以及高官们都惊呆了,这简直是个绝佳的好主意。 第五百四十九章动作 东狩夔州? 这简直是个天才的想法。 孟昶露出一丝愉悦的笑容。 宰相李昊有些惊讶。 其他的大臣们则纷纷露出喜色。 伊审征见此,脸上颇有些得意,继续说道: “王师非不敌宋军,乃是王昭远骄傲自大,常自诩为诸葛孔明,但治国不及诸葛丞相半分,北上却学个十分,甚至还青出于蓝,自身被俘,尽丢朝廷脸面。” “夔州城雄踞瞿塘峡口,形势险要,陛下东狩夔州,可坐镇要害,上下一心,以疲宋军,坐视其亡!” 这番话,说的让人舒服,孟昶瞬间心动了,他故作犹豫地说道:“朕若是弃臣民而东去,恐遭人非议!” “陛下东狩夔州,方可为我等蜀人留有一分希望!” “而且,唐国如今已然攻克了金陵,按照盟约,他们即将派遣大军协助我国驱逐宋兵,到了夔州,可以为基地,收复巴蜀!” 其他人哪里不知晓形势,兵匪的危害性,着实不可预计,舍去成都,保全他们自身的安危,这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纷纷进行劝说,这番话下来,孟昶瞬间坚定了东狩的心思。 初登基,孟昶就有鉴于开国功臣的跋扈,所以就用了一些忠臣,这些人忠心到是可以保证,但却是能力参次不齐,有的能治国,有的庸碌。 但,就有一点,他们非常了解孟昶的心思,又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拍即合之下,东狩就成了定制。 花蕊夫人缓缓醒来,伸了伸懒腰,薄纱收紧,露出洁白如雪的肌肤,以及妖娆的身姿,一旁的侍女正不断地扇风,让夏日的炎热悄然离去。 在这夏日,游戏也懒得动,看书又无趣,她只能喜欢睡觉,这是最舒服的一件事,炎热的下午,睡上一觉,浑身都舒展了。 “发生了甚事?为何如此吵闹?”花蕊夫人好看的眉毛一皱,脸上带着不喜。 “回夫人,陛下决定东狩夔州,如今宫廷中正在收拾东西呢!”侍女轻声说道。 “为何要去夔州?这锦官城舒服的很呢!”花蕊夫人有些弄不清楚,红唇轻启。 “夫人,听闻宋军已经攻下剑门关,如今正在锦州城呢,很快就打过来了!”侍女说道。 “什么?十万大军,竟然守不住剑门关?”花蕊夫人再不懂政治,也清楚剑门关对于成都,对于巴蜀的重要性,没了剑门关,成都以北一片坦途。 “陛下——”宫女宦官们的问候响起,花蕊夫人这才注意到,皇帝已经快过来了。 “陛下,这宋军真的快到成都了吗?”见着孟昶,花蕊夫人娇躯一颤,哭腔问道。 “没事,还没到成都呢!”孟昶抱着自己的爱妃,轻声说道:“咱们收拾一下,你也收拾一下,捡一些贵重的东西带走,其他的就留下,咱们轻车简从,明日一大早就出发!人先走,东西垫后……” “那成都怎么办?”花蕊夫人平日里尽是玩乐,也不沾染政治,如今面对亡国之日,心中莫名的悲痛,这欢愉的日子,恐怕一去不复返了。 “我准备让太子监国,留守成都!也算是让他将功补过把!”孟昶叹了口气,说道:“这成都,若是能守住,还是要守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弃城的,毕竟有数十万的百姓在。” “太子一向擅文事,武略恐不行!”花蕊夫人听闻太子监国,心中颇有些感同身受,往日里,皇帝对于太子可满意的很,如今却弃之如敝屐,她不由得皱眉道: “陛下还不如派一老臣,将领坐守成都,若是太子被俘,陛下的颜面无存。” “也对!”孟昶思虑片刻,也觉得在理。 太子一向顺从,自己也喜欢的紧,如果真的被宋人俘虏了,可用到计谋太多,还是带到夔州去,毕竟是亲生的,俘虏的滋味并不好。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 这首诗本来就是在嘲笑蜀国人不是男儿,其本身就是一种以征服者为立场的人才能有的思维。 而如果蜀国人自己这么说就不太合理了。特别人花蕊夫人本就是后宫的一嫔妃,本就吃喝玩乐,哪里会做诗,再说,就算是作室,也轮不到她来出手,按道理来说,孟昶更有可能。 众所周知,孟昶也是一位文人皇帝。 哈哈哈哈,不是嘲笑文人,主要是,文人当皇帝,结局都没有几个好下场的。 陈后主陈叔宝,李煜,宋徽宗,都下场很惨。 当然,像乾隆这种自诩为文采很高的,其实不咋地的皇帝,也实行文字狱,败坏家产倒是不遗余力……… …… 却说长沙府,待得知金陵城被攻克后,整个朝廷上下瞬间沸腾,所有人都欢喜,都在雀跃,胜仗往往比败仗好,至少不会征税征兵。 征兵虽然不需要,但用兵还是要有的。 金陵城只有四万大军,一半还是水师弹压俘虏,防守金陵城已然不容易,若是让他们再进兵,可真的是乱弹琴了。 如此一来,大好的江西十数州,可不能浪费了,若是让林仁肇占据了,可就不好,所以,朝廷准备再次派遣军队,去往江西,将果实收获。 长沙府的禁军,约莫有四万人,组成部分,两万岭南兵,一万淮南兵,一万湖南兵,在岳州,还有万五的岳州卫,防守中原。 为了拿下江西,李嘉思虑再三,决定派遣大将张维卿去往江西。 张维卿也算是老人了,跟随李嘉一路入番禹,再北上,其他人都在攻城略地,只有他在坐镇京城禁军。 一方面,他做事稳当,深得李嘉信赖。 二来,则是张维卿善于练兵,对于领兵作战,倒是不强。 如今攻略江西,就是需要这种稳扎稳打的人。 大势在我,只要稳扎稳打,不冒险,哪怕面对林仁肇,随着时间的漂移,整个江西一定会到手里。 而且,李嘉心中还是有些歉意的。 “终于能出战了!”张维卿心情还是有些激动。 第五百五十章离去 张维卿是个老实人,一直在禁军中看家护院的,到如今也不过是个男爵,可以说很不符合他深厚的资历。 这次终于能够出征,他的内心深处,还是非常高兴的。 “陛下终究还是没有忘却我!” 于是,他喜冲冲地带领两万大军,从岳州出发,去往了洪州。 就在他前脚刚走,来自于蜀国的求援使者,就来了。 “陛下,蜀国危在旦夕,还望您看在两国结盟的份上,发兵救救我们吧!” 使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灰尘仆仆的,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真是假,破破烂烂,别提有多凄惨了。 “哦?贵国可是有三十万发大军,而中原不过是区区四万人,怎会到了如此境地?” 射声司的奏报比这使臣来的还快,昨日就已经到了,李嘉虽然清楚,但依旧明知故问。 “王昭远轻敌冒进,以至于大军损失惨重,失却了剑门关……” 使者当然不会说自己国家军队太烂了,所以只能将责任推到了王昭远身上。 “可是那巴蜀诸葛孔明?”李嘉戏谑地说道。 使者瞬间脸色涨红,低下头,极为羞愧。 旁边的几个宰相们,则嘴角抽抽,显然忍的很痛苦。 “宋军到了哪里?贵国国主安危如何?”好歹是盟友,李嘉笑了一下就够了,于是直接问道。 使者也没有什么好瞒的,直接把宋军兵临锦州,蜀国朝廷准备东狩夔州,做最后的反击,等事情,简略地说了下。 “夔州!!”李嘉呢喃了一句,思绪万千。 夔州可是古之重新,西南要地,位置重要的很。 而,孟昶若是真的到夔州,那么依靠着夔州险要的地理位置,还是能苟延残喘些许时日的。 到时候自己以借师助剿的名义,派遣大军去蜀地,然后再一点点的蚕食巴蜀,就可以完成刘备的举措了。 “夔州地利极优,贵国国主能够去往夔州,也算是一招秒棋!”王宁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开口说道。 “贵国两国早就有了盟约,又曾赠我大量的粮草,才有我国攻入金陵的境况,出兵是一定的。” 李嘉回过神,情绪激动地说道:“中原横行霸道,无故而入蜀,人神共愤,岂有不灭之理?” “贵国只须坚守些许时日,我国必然出兵。” “陛下仁德!!”使臣激动地说道。 随后一场朝议才堪堪结束。 发兵巴蜀的奏议很快就通过了,大家都很有意识,知晓什么是战略。 体型硕大的中原,若是有了巴蜀这样的奶牛,对于南方诸国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所以,再困难,含着泪,也要帮助孟昶的蜀国。 再不济,也要把夔州等地收回,看死中原南下的步伐,不然从上而下,江陵可就危险了。 …… 公元962年,神武三年,成都。 天灰蒙蒙的,似乎是衬托这局势一般,又阴又冷。 成都御道两侧,挤满了男女老少。路那样长,人那样多,向北望不见头,向南望不见尾。 一位中年汉子,跪在冰冷的御道旁,头不停磕在石道上,发出咚咚的闷响,仿佛悼亡的丧鼓。 满发银灰的老妪泣不成声,在她身后,一家数口擦着泪水,探着身子,焦急地朝着东方张望…… 许多平民百姓,托儿带口的,立在御道两旁,不时地张望着,双目中满是对于未来的迷茫,对于皇帝的不解,困惑,以及被抛弃的羞辱。 “陛下,成都数十万百姓,愿同心而守,暂平陛下留步。” 中年男人穿着长袍,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大声呐喊着,希望能让那辆赭黄色的大马车,停留片刻。 身旁的其他士子见了,以袖掩面,眼眶红肿。 “吴兄,算了吧,朝廷与皇帝心意已决,咱们是劝不回来的!”一旁的好友心有不忍,劝说道。 “某今日,可算是见识到这孟氏的真面目了。”吴姓男子低着头,咬着牙说道:“成都还有数万大军,以及数十万百姓,皇帝与朝臣们,竟然会被区区四万宋军吓跑,真是奇耻大辱,又可谓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一旁的人随之沉默。 哪怕再是平头老百姓,也知晓整个成都城已然被皇帝抛弃了,他们将会将会遭到宋军的蹂躏。 但孟氏厚养百姓数十年,许多人仍旧相信,皇帝一定会回来的,目前的困局一定会被解掉。 他们强迫自己去信,也强迫别人去信。 而留守成都的官吏们,在被抛弃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投降的准备,至于防守,这是弱智的选择。 皇帝都抛弃了成都,他们这些当官的还死守干嘛? 或许还有人心中窃喜,这还是个丰厚的晋身之资,加入到命中注定统一天下的大宋朝廷中,可遇而不可得。 “陛下——”花蕊夫人与皇帝乘坐在宽大的马车中,耳旁依稀传来哭喊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没什么,不用管他!”孟昶闭目养神,身体随着马车而左右晃动,今天他穿着一件白袍,没了往日的奢华,显得格外的素净。 蜀国皇帝孟昶,离开了成于斯败于斯的成都。昔日的卤簿雅乐,却作今日的川民悲歌。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百姓们跟着孟昶的船舸,一路跟随百里,才不得不停歇下来,蜀道难行,此去夔州还远着呢,慢慢来。 这一趟,除了那些跟随而来的百官外,整整十万百姓,选择了东去,而不是面对凶神恶煞的宋军。 孟昶出船舱,立在船板。望着跟随而来的蜀中百姓,四十六岁的孟昶颇有些感慨万千。 看来朕的统治之术,还是卓有成效的。 坐拥天府三十年,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自己的东大门。 但见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蔽日隐天。 蜀道,果然是天下的至难。 行了七日,终于到了夔州,数千人涌入,导致这座州城突然地就膨胀起来。 平日里万人不到的小城突然接纳了庞大的人口,物价瞬间飞涨,百姓苦不堪言。 孟昶感觉有些狭窄。 第五百五十一章金陵变化 金陵的夏天,显得格外的漫长。 进入了这座城市数日之久,李信还是有些不习惯金陵城的繁华。 年幼时,以为邕州城是最繁荣的地界,长大后,才知道番禹是最繁荣的,现在,入了金陵,他才知晓,这座人口三十万的城池,已然是天底下有数的大城。 他听闻,隋灭陈朝(589年)以后。隋文帝杨坚认为金陵位于长江南岸,其周围山川地貌还会蕴育诞生新主,容易割据江南,与北方朝廷分庭抗礼。六朝延续三百年就是教训。 于是下诏:“建建康城邑并平荡耕垦,于石头城置蒋州”。 于是,在很短一年时间里,建康主城及周围东府、丹阳诸卫城都遭平毁,城市中的宫殿、园林、官署、民宅等其他建筑全部拆毁,六朝时期的建康、秣陵、同夏、江乘、丹阳、湖熟诸县被废除,原有的居民大量被逼迁出城,只保留建康军防城堡石头城用作“蒋州”治所。 “不过,堕落的伪朝,恐怕在秦淮河变迁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要没落了。” 李信看着人来人往,船只拥挤的秦淮河,不由得皱起了眉。 在六朝时期,秦淮河不过是金陵城外商贸和军事防御河流,而到了伪唐时,金陵城竟然把秦淮河下游两岸的繁华市集和人烟稠密的民宅,悉数纳入都城内。 市坊界限顿消,金陵城成为了不夜城,消磨了不知多少的文人将相。 昔日的军事要地,竟然成了繁华胜地,简直是可笑至及。 “这金陵石头城,绝对不能成为国都!”李信心中打定了主意。 若是建都于此,恐怕能征善战的军队,团结一心的朝堂,就此丧落,不说一统天下,就是想划江而治,恐怕都非常困难了。 要说金陵城“夹淮带江,以尽地利,城西隅据石头岗阜之脊,其接长干山势,又有伏龟楼在城上”。可谓是地利优势明显。 但,就是江南柔和之地,太消磨志气了。 “况且,没了淮南,这金陵城就是一座危城,长江再厉害,也无用!” “不过,东边的润州和常州恐怕难保,吴越国已经蠢蠢欲动了,咱该如何是好呢?” 李信心中着实烦躁了些。 作为金陵留守,四万大军着实有些拿不出手,吴越国可是大国,兵马十几万,可不能等闲视之。 “伯爷在此作甚?”周奎眼巴巴地跑过来,奉承地问道。 “无事!”李信淡淡地说道。 “伯爷,可是想着润州和常州?”仿佛是其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周奎自信地说道。 “哦?你有解决之法?”李信奇怪了。 “只要将军与我两万兵马,就可收复润、常二州。”周奎自信满满地说道。 “军中无戏言!”李信沉声道。 “自然,末将愿意立军令状。”周奎严肃地说道。 “那就相信你一回!” …… 太阳终于从云层里又露出了头,把金陵皇宫照耀得一片明媚,虽然整个皇宫被封禁,但是宫女宦官们仍在,皇宫还算是保留了几分风采。 因为气氛的缓和,李煜一家人又多了一片地界歇息,总算是没有了窒息感。 大内宫城呈方形。 厅堂改称殿,宫城内有兴祥等殿。建筑共2400间,周围一千五百步,宫城内有兴祥等殿,中主、李煜时续建有百尺棣、绮霞阁、清晖殿、澄心堂。 在苑中凿池叠石,建有小金山、瑶光殿、柔仪殿、红罗亭、饮香亭等建筑。 周娥皇作为皇后,一向气质端庄,快步地走过花园,看着这些昔日的楼谢如今却防守严密,不得擅自走动,她心中就有种憋得慌。 然后,她又见到了小蓬莱,这是她与皇帝的私密之地。 皇帝在苑中凿池,宽广有一顷地。池心叠石像、三神山,所以号称小蓬莱。 后主常于鲜花中作亭,幂以红罗、押以玳牙,雕镂华丽,而极窄小,仅容两人,每与她小酣饮其间,兴致来了,就欲望酣畅淋漓。 然后大臣萧俨则扫兴道:“恨其下无井!” 把皇帝比做陈后主了。 睹物思情,往昔的岁月太过于浪费了。 进得宫殿,穿过帷幔低垂的宫室。她叫住身边的随从,走进了李煜的寝宫…… 眼前的场面顿时叫周娥皇伤感的徒然加剧。 只见桌案板凳倒在地上,连锦被也在床下,地板上一片狼藉,有掀翻的书籍、纸片、金酒杯、摔碎的瓷器碎片,乱七八糟的场面叫人感觉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而李煜正毫无形象地正趴在龙床上,呼呼大睡。 周娥皇看到这一切,感到万分的心疼,她小心地跨过地上的杂物,走到床前。 “陛下,陛下……”她伸手轻轻推了推了李煜的身体。大唐虽然亡了,但出于习惯,周娥皇还是这样唤他,满足其虚荣心,更况且在这寝宫里没有外人。 “陛下,醒醒。”周娥皇心疼不已,多用了一些力推他。 “哦!是皇后啊!”李煜眯着眼睛,喷出一口酒,瞬间,床上满是恶臭。 这酒似乎在在嘴里残留了一整晚的气味,带着腐臭,正好喷在周娥皇的衣袖上。 她一不留神差点没呕吐出来,强忍着心中的呕吐,她继续推搡着。 李煜又闭上了眼睛,翻了一个身,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奔涌的才情,一直是周娥皇对于李煜产生的爱戴。 所以,哪怕李煜已经失去了帝位,她还觉得那种东西依旧存在,只不过从一个才子皇帝,变成了才子平民罢了,只要夫妻互相依靠,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只是,她没有变,但李煜却变了,他烂醉如泥,颓废,不知时日。 继续推搡着。 李煜很快睁开眼睛,恼道:“有何事?” 周娥皇柔声道:“中午了,陛下先起床罢,这样躺着也不是办法。” 李煜用手揉着太阳穴,眉头皱着,看起来可能有点犯头疼。他说道:“我起来又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一个俘虏,还不如睡去,明日忧来明日愁罢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朝议 现如今的吴越王,乃是钱俶,原名钱弘俶,因避宋太祖之父赵弘殷名讳,只能称作钱俶。 他上任的原因很符合五代乱世的传统——兵变。 他的兄长钱倧当政时,内衙统军使胡进思跋扈,干预政事,钱倧深感厌恶,内衙指挥使何承训看出了他的心思,为了上位,于是就建议诛杀胡进思,但钱倧犹豫不决,前后为难。 胡进思可了不得,他可是钱缪时的老人,多次救亡吴越国,钱倧上位时,已经是九十岁的老人了,资历老,功劳大,看着钱氏三代四王长大的,跋扈是非常正常的。 而且,胡进思虽然跋扈,但却没有篡位的心思,人家过错不大,就直接杀人,不利于人心。 毕竟,谁都不会是康熙这样的。 五代乱世,当皇帝实在是太难了。 残暴的君主会让人惧怕,兵将就会造反。 扣扣索索的君主,则不满足军人们的欲望,也会造反。 而在乱世,最忌讳的就是软弱无能的君主,而犹豫,就是软弱的代表,这样的人天生就属于输家。 进言诛杀胡进思的何承训,深刻的明白时机的重要性,而且,在这个乱世,没有完全保密的东西,皇帝犹豫的时间越长,泄露的机会越大,自己全家就会有生命危险。 皇帝的犹豫,让他心惊胆颤,为了怕事情泄露,何承训只能向胡进思告密。 于是胡进思先发制人,和指挥使诸温等以内衙兵发难,将钱倧软禁在义和院,假传命令,说钱倧因突然中风,传位给其弟钱俶。 钱俶继位后,将钱倧迁居衣锦军。 胡进思则加官进爵,厚待之。 至于像何承训这种首尾两端的小人,可以说是两方都不喜,为惩其反复,人心安定,所以直接被处决了。 而钱倧尚在,胡进思就不安生,多次进言处死钱倧,钱俶不许,并派亲将薛温去保护钱倧。 钱俶在继位后,励精图治,下令历年欠税尽行蠲免,境内田亩荒废者“纵民耕之,公不加赋”,民心大悦。又置营田卒数千人,以松江辟土而耕,达到“境内无弃田”。 当时,粮食丰稔,斗米十文,不亚于盛唐之治。 “使相觉得如何?”钱俶坐在蒲团上,微微闭着眼睛,身旁燃烧着檀香,案几上还有几本佛经,若不是嘴唇轻动,就宛若佛像一般。 多年来修习佛法,钱俶的脾气也变得柔和起来,心性很平缓。 吴越的使相,如今只有一位,吴程,六十七岁的老人,居于相位长达二十年,可以说是吴越国的支柱了,他虽然是文官,却一手策划了吞并福州的的军事。 佛性统治吴越国二十五年了,钱俶对待战事,一向询问于他。 “王上,老臣以为,必须出兵润、常二州!”吴程颇有些兴奋,此时的形势,仿若两国分闽一般,亲手策划了福州,如今,他又觊觎上了润州、常州。 “润、常二州,乃是江南沃膏之地,一等一的大州,无论是养兵还是赋税,都是天下顶有的,若我国得知,国力将大大跨越。” “缪矣!”宰相元德昭摇了摇头,沉声道。 元德昭本型危,然后被钱王认为不吉利,就赐姓元,他也是吴越老臣,四十六岁为相,如今在相位已经有十五年了,与凶猛好斗的吴程不同,他沉着冷静,足智多谋,明见事机,每遇朝廷议事,能从实际出发,据理力争,意见多被吴越王,国主与朝廷上下都愿意相信他。 显德三年(956),后周与吴越联盟攻打南唐,周世宗率兵攻打淮南,吴越王弘叔出兵攻常、宣(今安徽宣城)二州,以牵制南唐李璟部。 这时,吴越僚臣大部分主张趁唐营无备迅速进攻常州。 元德昭分析认为不可孤军冒进,待吴程攻常州,果然大败而归。 果然,随着他的一声叹息,百官的热情也为之一静。 “臣听闻,岭南四万雄兵,又兼有坚船,前些时日,奉国军片甲难存,就是明证,老臣建议,不如稍等时机再行事。” “等,等等,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吴程立马就不高兴了,他就见不得元德昭这幅自信地模样,嚷嚷道: “这样的时机千载难逢,如果不出兵,恐怕以岭南的实力,这两州,就会被其完全占据,到时候咱们吴越国,连口汤都没得喝了!” “吴相公息怒!”元德昭不以为意,犹然说道:“这时机,有很多,眼前却是不合适的。” “哼,合不合适,不是凭借你一句话的!”吴程冷声讽刺道。 “那么,吴相公告诉我,金陵城的攻破,奉国军的全军覆没,又怎么解释,你能防御这样的奇兵利器吗?” 元德昭毫不相让,直接问道。 闻言,吴程瞬间脸色涨红,他底气不足地说道:“这又有甚的,只要兵甲充足,些许军械,不过是旁门左道罢了……” 而,坐在蒲团之上,这位佛性国主突兀地就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等利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难道真是佛家传说中的地狱魔器不成?”钱俶表情不变,淡淡地问道。 “回禀王上,这天底下何曾有过地狱,佛家之言,不足为信!”元德昭干脆利索地否定了国主的言论,这样的顶撞,百官们也习以为常了。 钱俶也习惯了,作为国主,他被这样的老臣顶撞也不是一两回了,前有胡进思,如今又有这些宰相们,不佛性又如何,迟早得气出病来。 “在老臣看来,其不过厉害些的弩炮罢了,待让工匠摸索一阵子,自然会清楚了!” 元德昭直接说道:“如今,伪唐拥有强兵利器,自王上继位以来,甚少动兵戈,如今,还是小心为妙,修养生息,富国养民,才是正道。” “相公所言极是——”其他的官吏们纷纷表示认可。 “既然如此,那么就……”钱俶刚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回禀陛下,大宋国使臣急切而来——”卫兵急匆匆地跑来。 几位相公也变色,瞬间凝重。 事大原则,深入人心。 第五百五十三章细作 朝堂上的一番奏对,最后却被宋国的一道圣旨给完全否定了。 赵匡胤明确的告诉钱俶,必须派遣大军,占据润、常二州,而且,还要伺机而动,攻略金陵,帮助江南李氏复国。 待使臣走后,钱俶从奉承小心的情况中恢复过来,他这时,佛性的表情,成为了些许愤怒: “皇帝有旨,让我国出兵,相公们可有良策?” “陛下,上国所令,必须遵从,臣请十万兵马,必定收二州而还!”吴程高兴了,迫不及待地说道。 而钱俶却将目光看向了元德昭,等待他的答复。 “正如吴相公所言,上国之令,不得不从之!”元德昭叹了口气,说道:“形势所迫,不得不行!” “不过,仗虽然会打,但却得知晓该如何打!” “那又该如何打?”吴程沉声问道,目光炯炯有神,虽然厌恶元德昭,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其人着实有些厉害。 “两个字——假打!”元德昭缓缓说道: “收润、常二州,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但若是遇到伪唐大军,朝廷兵马必须退却,不与其碰触,若其仍旧动武,哪怕放弃润、常,也要安全的回归。” “这又是为何?咱们吴越国难道还怕其兵?” “诸位,吾国没有援兵了!”元德昭沉声说道: “长江虽大,但却在伪国所控制之下,中原不得南下,兵越战越少,再加上其利器,若是由钱塘而上,兵临杭州,我等又如何?” “所以,王上,以和为贵,而事大,也须变通一二!” 众人皆心悦臣服。 钱俶亦然。 …… 湘水两岸平原上,成片的稻田随风而动,青色一片,望之令人欣喜。 而就在这稻田的田埂上,五六个短衣汉子牵着驴子,小心翼翼地埋着头在赶路。 不料,刚准备进入官道时,就迎面来一队戴着筒冒穿着皂靴的官差过来喝住了他们。 官差中有的绿袍官儿,模样严肃,胡子修长,他眉头一皱,心中顿起疑虑,指着几个汉子呵斥道:“干甚的?怎么好好对官道不走,却有田埂?有何企图?” “吁吁!”当前一个胆大的大汉拽住驴子,弯下了腰,上前打拱道:“草民们贩点稀罕货,乡下卖不上价,准备去城里看看!” 绿袍官一听那汉子开口,就知晓是江陵那里的口音,便连他们具体是哪儿的也不问了,冷冷道:“尔等从荆南府而来,数百里之远,就为了贩卖一些稀罕货?” “江陵可是天下有名的大城,货贾无数怎么又不会卖得?莫不是贩卖私盐?” 随着朝廷秩序的建立,湖南、荆南等地的盐,也不得私自贩卖,这可是朝廷的重税,不得有丝毫的损失,之前的那些红利,已然消失了。 当然,民以食为天,盐是必需品,鉴于唐末盐贩子造反的厉害,李嘉将罪责降低,只是抄没家产,全家迁徙占城都护府。 虽然减轻了,但依旧是重罚,而且,那些官盐商们,也视贩卖私盐的人为眼中钉。 而贩卖私盐,绝对是不会交税的,所以转运使司衙门也十分重视。 显然,此绿袍差役,大概就是转运使司的差役了,谁都知晓,转运使司的人,一向是蛮横的很,而且,打手很多。 大汉闻言,憨厚的脸上满是惊恐道:“怎敢!怎敢?草民等都是本分人,挣点辛苦钱,从不作奸犯科,贩卖私盐可重罪,我们可担当不起!” “至于不去江陵,就是因为咱们被江陵的奸商压价了,咱们气不过,就来长沙了,听闻这里是国都,达官贵人有不少,兴许能卖个好价格。” “搜!”绿袍官儿冷笑一声,狡猾的私盐贩子怎么会说真话,而且,憨厚的老实人,会这样说话? 哪怕不是私盐贩子,也是个作奸犯科之人,兴许也是大盗山贼也说不定。 一声令下,打手们瞬间行动起来。 这番操作,让几个人瞬间慌乱了,他们急忙叫官差们轻点。 打手们将驴背上驮的麻袋弄下来,拔刀就割绳子,解开检查里面的东西,瞧了一会儿。 里面尽是一些稀有的毛皮,虎皮狼皮,甚至还有一张粉红的狐狸皮,让人大开眼界。 一个打手转身抱拳道:“都是一些皮货,只搜道一小包盐,约莫一斤左右!” 憨厚大汉急忙在旁边说道:“咱们走了几百里,得吃些盐,这些一斤都不到,那是咱们吃的,贩盐也不能贩这么点……” “滚!滚!”绿袍官儿眯着眼睛,直接将最珍贵的狐狸皮拿下,然后直接喝道, “尔等不在家种地、读书,就是到处跑的人,最易偷鸡摸狗,捉奸犯科!平时里,抓到就是一顿板子,那是绝对不会有错的,今日算你们走运,饶你们一命!” 几人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之下,急忙扛起麻袋,牵着驴子就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了,一个汉子便骂骂咧咧道:“娘的,狗、日的,这南蛮子,竟然与中原一样无耻混蛋,天下狗官就是一家人,逼老子急眼了,老子打死那厮!” “那狐狸皮,可是俺追了三天三夜才弄到手的,这要是在襄阳,可能买到几百亩地咧!” 而另一个汉子眺望着远处耸立的城楼,说道:“陈都头,长沙城就在前边,咱们要不要进城?” “当然得进,记住,咱们是贩卖皮货的,来自荆南府,从蛮子手里交换来的皮货。” 陈都头便是那憨厚的大汉,他冷静地说道:“城里官差将士很多,一不小心怕露了馅。咱们练射箭的人,左右两只手长得不太一样,有经验的老卒便能认出来,刚才那小官定是认出咱们了,但没有证据,只能拿个皮毛离开了。” “当然,也可能是他不能拿咱们,听说审案拿人,是地方判官的活,转运使司不能越界!” “咱们去附近驿站,听闻那里地方鱼龙混杂,咱们到那里先找处房屋住下。据得到的消息,军械司就在长沙城外的一处山林中…” 第五百五十四章打探 几人来到了长沙北门外的一处驿站,只见人来人往,宽阔的官道上人来人往,车马喧闹,人声鼎沸。 官道旁,矗立着一座小城,市集屋舍俨然,被管理得井井有条,简陋齐整的驿站占地最大,但却空落落的,只有几个绿袍小官在吃着简陋的饭食,与旁边高大华丽的客栈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之分。 高官们哪能是委屈自己的主,所以宁愿不占朝廷的便宜,自己掏钱住进了客栈,服侍地妥妥当当。 驿站周边,则是一条繁华的街道,卖胡饼的,瓜果的,绸缎的,肉铺,菜铺,书肆,小玩意的,不一而足。 吃喝玩乐,应有尽有,附近的赶集在集中在这里,不应该称作是驿站,而应该是驿城了。 陈都头一行人的到来,仿佛是一滴水进入了大海,毫不起眼,这样的小贩子实在是太多了。 刚进这里,偌大的转运使司衙门,就印入眼帘。 “该死,哪里都有这个衙门!”一个汉子嘀咕道。 “扒拉钱的,当然到处都是!”陈易眉头一皱,轻声说道:“这里人多眼杂的,少说话。” 随即,一行人就如同普通的山民一般,将包裹挑进了货栈,又找个牙人,将所有的皮草斗卖掉,由于都是稀罕的皮货,价格压的低,拢共也只得了五百多贯钱。 之所以选择在货栈卖,一来可以让货栈作担保,二来,这里商贾较多。 “你们是要铜钱还是要钱票?”收货的牙人笑着问道。 “钱票吧,铜钱我们带得麻烦!”陈易毫不犹豫地说道。 “哦,你们的见识到是不浅,之前好多的山民只知道铜钱,哪里晓得,如今钱票也能用了吗而且方便的很!” 牙人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把钱票,蓝黑色的,密密麻麻满是符号,正面有非常显眼的“拾贯”二字,然后抽出五十六张与他,又拿了两张一百钱的钱票与他。 “你们若是要铜钱,我还要去天下钱庄去换,这可要一厘的抽水,还麻烦,何不如咱们二一添作五分了痛快?日后还有这等货,还要来找我哦!”牙人一脸实在地说道,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亲近。 对此,陈易心中冷笑,光是那张完整的虎皮,价值就超过一千贯,而他却不过给出两百贯钱,转手就是五倍,如此大的赚头,就想用两百钱收买,简直可笑。 况且五百六十贯,一厘就有五百六十钱,分两百就太抠了。 “这是拾字,怎么就是十贯了?”陈易指着‘拾’字,好奇地问道。 “这是十的意思,是朝廷颁布的,传闻乃是陛下写的,与平常的相区别,音相近嘛!” 牙人原谅这样山民的无知,耐心的解释道:“你看这壹字,也是如此,别看是轻飘飘的几十张纸,无论是在哪里,都能花出去的,这钱票最大的只有十贯,最小的只有百钱,天下钱庄都能去换。” “这天下钱庄可了不得,听闻可是皇家的,各个县都有,像咱们这那么大的驿站,也有。” 待牙人离去后,一行五人连忙对着这几十张纸仔细地看着,由于有货栈担保,又是牙行的牙人,有些保障,他们菜愿意收钱票。 而且,他们任务结束后,还是要返回北方的,到时候钱票直接带到江陵兑换,方便快捷。 然后又一人分了十贯钱,陈易让他们各去茶摊,酒肆中进行打听,看这军械司到底在哪。 一连过了三天,作为多年的老斥候,终于,让他们寻觅到了一处地界。 “出了长沙城,往西五十里,有一座山谷,说是禁军营地,但隔三五日,就得运送粮食和瓜果过去,量极大,不只是几千人,超过万人,很有可能就是我们寻觅多时的军械司。” 陈易颇为兴奋地说道,其他人也是一脸的欣喜。 他们前来湖南,就是为了寻觅军械司,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发射天雷的军械,这种绝世的利器绝对不能让伪唐独占,一定要打探清楚,最好是带个工匠回去,再带回中原。 最起码,就得弄清楚到底是如何模样,以及优缺点。 这项任务若是完成了,最起码也得官升三级,田亩豪宅绝对不缺,这样的诱惑着实太大了,没有人能够忍受住。 陈易官升三级,就是从都头一举成为营正,这是一步大跨越,到了这个级别,基本上就不会有任何的性命之忧了。 “都头,咱们去干吧!” “是啊,都头,试试。” 陈易看着大家比较兴奋,不由得点点头,说道:“这次,咱们装扮成民夫过去,每次运送瓜果过去,就有机会窥探里面的情况,记住,一切以保住姓名为要,若是暴露了,咱们都得死!” “诺——”几人低下头,沉声道。 花费了些许钱财,几人就进了民夫组,推车赶驴的,就来到了山谷处,一座军营牢牢把控着谷口,进出都会进行严密的检查。 宽进严出,工匠一个也不能出来。 几个人被检查一番后,也吃了一惊,只见场面十分宏大。 山谷上面有一条加宽加固的河流,水流湍急,下面然后又修了水道和许多闸门,河水从上面“哗哗”倾泻下来,就好像一道道瀑布一般。 河水留下处,有数个硕大的水车不断地转动着,再然后,就形成了平缓的小溪,小溪旁边,成片的房屋,许多妇孺老幼在里面生活,其乐融融甚至看得出来,是一个小市集,不乏一些漂亮的小娘子路过。 在远处,则有数十座烟囱高耸着,源源不断地冒着黑烟,院墙很高,看不出什么,但却可以预料到,里面定然是工匠们劳作的地方。 “这里面,就是真正的军械司了!”陈易装作民夫,一边卸货,一边偷偷观察着,“这里的屋舍有两三千家,那么最起码得有数千工匠在劳作,那一车车的被遮掩的东西,恐怕就是铠甲和军械了,那个可怕,且让相公都惊诧的东西,也在这里面!” 第五百五十五章蛆虫 陈易没有打草惊蛇,如此严密的防守,稍有差错,就是万劫不复了,前途虽然重要,但却没有性命有用。 陌生的面孔容易引起注意,第一次摸底行动结束后,他决定多去几次,这样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融入其中。 然后再慢慢地渗透,万事急不得。 他曾听说,在伪唐,有射声司、皇城司两大衙门,密切监视着朝野动态,若是被盯上,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刘鋹自从禅让以来,就被封为了越王,之所以是越王,这是有原因的。 南汉刘岩一开始,就是国号为大越国,后来才改成了汉,毕竟是越这个名号带有蛮子的气息,汉的名声较高,而且,与刘姓很贴切。 至于是不是刘汉后裔,完全不重要,因为自唐以来,由于门阀世家的存在,所以一直流行攀附。 比如,韩愈,就自称是昌黎韩氏,其实血脉十万八千里,就是因为昌黎韩氏名气大。 现在也有,姓刘的,什么刘,刘德华的刘…… 退出朝堂后,他对于朝廷的影响力越来越弱,没有多少人喜欢这个贪婪好色,肆意妄为,而且,还喜欢阉割朝臣的皇帝。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渐渐尝到了恶果。 虽然杀不了他,但明里暗里的,确有不少。 由于是王府,所以伺候他的,有宦官,也有一些宫女,这些都是刘氏忠心的人,毕竟烂船也有三颗钉。 宫女宦官们一个个的畅聊起来,家长里短,皇宫时事,他们可比刘鋹舒服太多,可以自由的出没越王府,而刘鋹就只能困守府邸,动弹不得。 见到他们聊的越来越开心,甚至还说起了对外的战事,以及宫廷中的隐秘,刘鋹成熟了许多,实在忍不住,不动声色地开口道:“都别多嘴了,一会儿送饭的人要来,叫外人听去又要有是非。这越王府如今风平浪静,我不想再起啥幺蛾子!” 为了防止这位越王传递消息,或者被人下毒,污蔑皇帝名声,一切的吃食,都是由皇宫进行做出,再送过来,饭菜早就凉了。 但刘鋹没办法,不得不低头。 果然不一会儿。就在这时,几个宫女提着饭菜上来了。 越王府里的菜很多,鸡鸭鱼肉都有,更是有许多美酒,甚至只要刘鋹提一句,美酒就不限供应。 但,刘鋹是个聪明人以前是浪荡惯了,如今退下来,他很惜命,酒水很少喝,甚至开始禁欲,隔三差五的才上传云雨,读起来佛经。 刘鋹一直是个聪明人。 在历史上,投降宋朝后,他将责任完全推给龚澄枢,宋太祖就将龚澄枢斩首,而赦免刘鋹的罪,并任命其为右千牛卫大将军,封恩赦侯。 荒淫无度的刘鋹投降后,为宋太祖、宋太宗厚待,也出现不少趣事,与南唐后主李煜的国愁家恨形成强烈对比。 有一次,赵匡胤设酒席,由于刘鋹在南汉时,常置毒酒以毒杀臣下,在被赵匡胤赐酒时,刘鋹以为要毒杀自己,因此大哭。 赵匡胤豪爽一笑,取酒自饮下,刘鋹这才缓了口气,仿佛劫后余生。 宋太平兴国四年(979年),赵光义将伐北汉刘继元,在长春殿宴请潘美等将领。当时刘鋹与已降宋的前吴越王钱俶、前清源节度使陈洪进都参加。 刘鋹因此说:“朝廷威灵远播,四方僭号窃位的君主,今日都在座,不久平定太原,刘继元又将到达,臣率先来朝,希望可以手持棍棒,成为各国投降君王的老大。” 这番言语,完全不亚于刘禅的乐不思蜀,完全将脸皮不要了,没心没肺话,十足的荒唐,一向喜欢毒酒杀人的赵光义,都饶了他。 等到太平兴国五年(980年),刘鋹去世时,享年三十九岁,结束了荒唐可笑的一生,还被赠授太师,追封为南越王。 能够在赵光义手下活下来,不是聪明人,绝对办不到。 侍女们对于他没有了多少敬畏之心,但毕竟是主君,还是需要尊重一下的。 刘鋹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陪坐的几个宫女才动筷子。 如今,连宫女都能与皇帝同桌而食,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这几年来,虽然山珍海味不断,但刘鋹仿佛改了性子,大鱼大肉浅尝而止,基本上吃的素菜。 皇家礼仪深入人心,他小口吃了一口,随手在菜中里挑了一筷子。 忽然,他目光一定,他看见碗里有东西蠕动,定睛一看,两条活的蛆从米粒里爬出来了。 刘悵的脸本就白嫩,此时顿时面无血色。他的胃里一阵抽动,干呕了一声,丢下筷子,拿手捂住嘴就站起而走。 然后,又强忍着,跑到墙角的一个盆旁边,顿时就呕吐起来,嘴边不断地念着佛经。 侍女惊奇不已,明白了什么,忙起身到的碗里一看,瞪眼道:“大王的碗里有脏东西!真是太恶心了!” 然后又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刘鋹,不断地说道:“大王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真是太欺负人了!” 众人凑过来一瞧,顿时七嘴八舌地大骂。 刘鋹吐了一阵,拿清水漱了口,苍白的脸上终于缓了过来,他淡淡地说道:“未曾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下作!某好歹也是越王,食邑数千户,今天在我碗里放那种龌蹉之物,他日,就会放一些毒物了,某定会无疾而终了!” 越想,刘鋹越烦躁,平日里的佛经,似乎并不管用了。 这是谁干的?李嘉吗?还是其他人? 刘鋹只是一时气愤地说下毒。说完了一寻思,不由得后悔了。 但,他觉得真有可能会被下毒。 就算他被人害死了,这封闭的越王府中的人命谁来过问?稍稍查不出来、又有人阻挠,肯定烧了尸体就了事。 毕竟,他的身份太敏感了。 这时,一个侍女惊慌地说道:“我去把送饭的人找来。” 其他的侍女也紧张了,因为这要是下毒,她们也得死去。 “不用了,这件事,大家不用声张,闹大了就不好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勃然大怒 夔州谁去? 这是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 朝中的大将,张维卿去了江西,李信去了金陵,黄阳和陈兵在虔州,李威在岳州防范北宋,杨师璠在江陵,黄勇在邕州,潘崇彻在湘西。 元从军的张虎子,李嘉可离不开他。 朝堂中,唯一坐镇禁军的大将,只有况毅这样的老将,但人家是指挥弩兵的,坐镇还是可以,要是杀敌,恐怕够呛。 为今之计,还真是难寻一将。 “陛下,臣举荐醴陵伯潘崇彻,潘将军。”军机处领班大臣王宁沉思片刻后,直接说道。 “哦?这是为何?”听到他一谈起潘崇彻,李嘉立马就回忆起了这个曾经的岭南第一大将,他之前率领的西北军,可是自己的心腹大患,幸亏解决了,不然还真坐不安稳。 “有两点原因。”王宁脸色一正,说道。 “首先,潘将军名声累累,在整个天下也是大有名气的,若是他去往夔州,蜀国定然心安。” “其次,潘将军能力出众,尤其是手下的八旗军,一直在湘西府征伐,无日不战,可谓是能征善战,尤其是八旗兵擅长于山地之间,如履平地,夔州之地,巴蜀,泰半是山地,崎岖难行,八旗正好如鱼得水。” 听到这一番话,李嘉瞬间心动了,潘崇彻的确是个最佳的人选。 能力出众,对战北宋禁军,丝毫不怵,而且,他还是个阉人,哪怕最后占据了巴蜀,也造反不起来,没有子嗣,就等于没有未来。 当然,八旗军的能力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直打蛮人,作战经验丰富,若是在平原地带,肯定打不过中原禁军,但却在山地,那就另当别论了。 八旗就是我的山地兵,可以说一展所长了。 李嘉心中很满意,他笑着说道:“据湘西知府井韦所言,今年以来,就因八旗军,就有了一千余户的蛮人下山,落户,成为了纳税之名,看来八旗军的设立,还是挺有必要的。” “多亏了陛下高瞻远睹,以蛮制蛮之策,着实厉害!”王宁一脸敬佩的说道,这是发自肺腑的。 “还是多亏了潘将军,若不是他驭下有方,蛮人们听从指挥,还真不一定有这效果。” 李嘉淡淡地笑着,心中虽然得意,但在人前,还是谦虚一些为好,没看见起居郎们正快笔疾书吗?这可关乎自己在史书中的形象问题,不可马虎。 “就这样吧,加醴陵伯食邑五百户,赐田十顷,以作嘉奖,另外在赐酒五百坛,猪、羊各两百头与八旗军。” 既要马儿跑,也要马儿吃好草,事先给点甜头与他们尝尝,才能让他们千里迢迢去蜀国。 “另外,你先草拟一份封赏,封潘崇彻为援蜀招讨使,发往五军都督府。再草拟一份调兵令,让户部签署,再去往湘西,让潘崇彻带领万人的八旗军,去往夔州,救援一下蜀国,记住,一定要独立指挥,勿要被夺了军权!” 封赏升官之权,操练,迁补,赏罚,在于五军都督府;调遣发兵,管理后勤,则在户部。 这可乱不得,军权可不能马虎。 李嘉心中有了底,直接吩咐道,王宁是老官僚了,自然对于草拟军令很熟悉,不一会儿,就结束了。 李嘉拿过来一看,满意地点点头,声情并茂,有理有据,典故熟练,是一份合格的政令。 而且,王宁的字苍劲有力,很符合军事。 “不错!”李嘉赞叹道:“字写的很不错!” “陛下谬赞了!”王宁很谦虚地答道,但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 显然被皇帝赞赏,让他很得意,毕竟不是什么人都会被皇帝赞叹的。 “陛下!”就在君臣相得之时,田忠突然走过来,脸上带有迟疑。 “怎么?”李嘉顿生疑惑。 “微臣告退!”王宁一看这副场景,就知晓是宫廷之事,作为外臣,还是不要多听为好。 “下去吧!”李嘉随意地摆摆手,然后待其走后,这才说道: “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让你这个内侍省少监都犹豫了?” “回禀圣人,越王亲自写了一封信,要求必须转呈给您!”田忠低声说道。 “哦?这倒是稀奇了,难道是美女少了?”李嘉笑了,对于这个禅让之君,其人虽然荒唐,但他扪心自问,对他还是不错的,衣食无忧,就是不能随便出门罢了。 毕竟,岭南李氏能存于岭南,还是多亏了刘氏的厚待,其他各地的宗室不是被屠戮,就是隐姓埋名起来,像岭南李氏这种能做官的,还是比较少见的。 田忠自然不敢看信,毕竟刘鋹的身份太敏感了,不可得闲视之。 “我来看看——”李嘉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道。 刘鋹不愧是不学无术之人,字与王宁根本就比不了,而且,这斜歪着,缺笔断划,丑陋至极。 但,李嘉越看,脸色越难看,又看了一遍,气愤地说道: “朕封刘鋹为越王,食邑三千户,未曾想到,其饭菜中,竟然会有蛆虫,真是好,好大的狗胆!” “陛下息怒!”田忠这次知晓发生了什么,连忙劝说:“这或许是刘氏不得人心,有人从中作梗之故,毕竟越王苛待群臣,朝野不满的大有人在!” “哼,他不满则罢了,竟然往饭菜放蛆虫,明日就敢放毒药,这若是有个好歹,置我于何地?外人还以为我是个寡德之君呢,表面一套,内里一套!” 李嘉气愤难平,刘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舆论哗然,而刚刚准备派遣去往巴蜀的潘崇彻,定然心有不满,或许还有可能造反。 毕竟,潘崇彻归降的条件之一,就是善待刘鋹。 刘鋹没了,周保权,高保勖,定然恐慌,他们可有不少的旧臣旧将,这他么的,不仅难以吞并南唐,恐怕自己也得自爆了。 “起居郎,刚才的一段与我删掉!”李嘉眉头一皱,对于快笔疾书地起居郎说道。 “诺——”起居郎犹豫片刻,还是身家性命要紧,连忙将刚才书写的全部撕掉。 第五百五十七章安抚(月末,求票求订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氏鋹顺天应民,识大体,知天命,德行可见,近日又听闻其常念经书,为大唐皇帝祈福,着实令朕欣慰,鉴于此……” “加封越王两千户,合计五千户,三子各加封五百户,两女封为郡主,赐汤沐邑千户,两幼弟皆封为伯,赏食邑千户,赐金五百两,银五千两,钱万贯,地百顷……” 刘鋹与自己的一众妻妾,子女,以及两个幼弟,一起跪在院子中,接到这个圣旨后,万分惊喜,着实有些难以置信,皇帝的封赏竟然如此的丰厚。 儿子加封,女儿有了汤沐邑,就连两个弟弟,也被封了伯,有了食邑,如此厚赏,自大唐复国以来,还是第一次见,着实令人振奋。 刘鋹颤颤巍巍地起来,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哪怕他之前就知晓了必有反应,但未曾想到,等来的,若是一份封赏,全家老幼,个个都有,赏钱赏地,太刺激了。 “臣,多谢陛下隆恩!”刘鋹感恩戴德地哭泣道:“陛下厚恩,厚恩啊!” “越王勿要多想,这是你应得的!”田忠笑得安抚道:“由于奴婢管教不严,竟然让您受了这份委屈,请您见谅!” “来人,押上来!” 田忠挥了挥手,很快,就押上了数个痛哭流涕的宦官宫女,他笑着说道:“这些该死的贱人,竟然敢偷盗越王府的例钱,以至于让殿下受了委屈,着实大胆!” “给我打,狠狠地打,不识时务的东西——” “啪啪啪——”侍卫们双臂有力,一声声的肉响,在整个院子里响透。 “让孩子们下去!”眼前于此,刘鋹吩咐道。 “诺——”很快,孩子们和女人都离开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到一刻钟,约莫打了六七十板子,几人就痛晕过去,但板子却不停留,依旧挥舞着,等到一百大板时,几人就没了气。 小宦官在他们鼻口试了试,摇了摇头。 “犯了错,自然就得罚,这是他们应得的,不知殿下满意了吗?”田忠恭敬地笑道。 “哎,太重了,他们也罪不至死啊!”到这,刘鋹仿若恍然大悟,遗憾地说道。 “既然都死了,那就过了吧!” “好咧!”田忠心中腹议,人都死了,还假惺惺地干嘛,他脸上却是笑着说道:“自今日起,越王府的吃的,都是从宫里来做,御膳房一式两份,陛下一份,您一份。” “日后,他们若是有怠慢的地方,您就言语一声,送饭的是我的干儿子,咱家自然会知晓了……”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田忠就是一句话,请他放心,在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刘鋹笑了,笑得很开心,自今日起,自己绝对能睡得安稳,吃的舒服。 只是,这高墙大院,一时半会还真的出不去啊! …… 却说,这边,湘西府。 接到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发下的军令时,潘崇彻还在带领着八旗兵,在攻城拔寨,狼烟四起。 他距离黔中郡,已经不到五十里了,八旗兵几乎快到了日后的贵州,这里的蛮寮更多,也更加的凶猛。 “看来朝廷还是没忘记某啊!”潘崇彻大笑几声,一脸地开怀:“终于要与中原禁军来争斗了吗?某真是期待这一刻啊!” “让他们集合!”潘崇彻大喊一声,随即,身边的传令兵就吹起了山林中特有的哨子,尖锐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山岭。 不远处,一座五六百人小寨子,烟火四起,叫喊声,哭泣声,不绝于耳,八旗兵们拿着刀枪,肆意地进行屠杀,将这伙山寨的男女老幼,紧紧地逼在角落中。 “将军让咱们集合了!”那山一脸的鲜血,整个人都神采奕奕,他的身后,同样精神抖擞的八旗兵们,正呼啸着,掠夺和屠杀的快感,让他们难以抑制。 如今,英勇善战的那山,已经成为了正蓝旗的旗主了,手下走着近三千人,可以说,与之前部落的酋长相比,更是快活,手下的劫掠,他都有一份。 “让他们快投降,再不投降,就放箭,放火,烧死他们,没时间再与他们玩游戏了!”那山抹了一把汗,淡淡地说道,仿佛眼前的这几百条命就好像是几百只老鼠一般。 很快,经过一番商议,生存还是死亡这个问题,很久就有了答案,部落归降了。 所以,不出意外,潘崇彻眼前所见的,就是一串被捕获的俘虏,男女老少皆有。 “那山,很不错!”潘崇彻看着眼前这个精瘦的那山,眼里满是欣赏。 这个家伙除了一开始给自己送几个女人外,其他的时间都很靠谱,而且英勇善哉,是他驾驭这伙八旗兵的重要助手。 “你这小子,经过这次战斗,恐怕你又要增加几十亩地了,比老子的地还要多,回去一定要请我喝酒!” 潘崇彻故作羞恼地说道。 “那那是一定的,多亏了将军,没有将军您的指挥,就不会有那山的现在……”说到这里,那山眼眶通红,那泪水说来就得来了。 “你这小子,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了,别给老子来这套,这次朝廷给咱们法任务了!” 潘崇彻笑骂道。 “嘿嘿!”那山笑了笑,挠挠头,说道:“将军您说,朝廷有啥事,别的不说,咱们正好蓝旗一定会上,保管会完成任务,不给您丢脸!” 潘崇彻心里很高兴,拍了拍其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次任务很重,不只是你们正南旗,还有其他几个旗也要一起去。” “这一次若是表现的好,可不止会赏田赏钱,还会赏赐你们爵位咧!”潘崇彻鼓励地说道: “你小子军功不少,别看是旗主了,家产很多,几千亩地,但却在朝廷上没有一分地位,只有获得爵位,哪怕只是个校尉,男爵,也不一样了。” “到时候,富贵连绵,享之不尽!” “将军,请放心,咱们正蓝旗一定会努力的。”那山瞬间心动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虔州城 神武三年,建隆三年,公元962年,八月初七。 八月的虔州,早就迎来了许多雨水,风雨交加,可谓是闹腾的很。 林仁肇登上虔州城,望着城外连绵不断的军营,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 “这伪国人真是贼心不死,将咱们团团围住,咱们遭罪,他们也不得安生。” “是啊!”虔州刺史连忙应下,他的心中着实有些苦闷,虔州城才安生了几个月,如今又被围住了,真是多灾多难啊。 “不过,将军,听闻,朝廷和陛下都已经……” “闭嘴!”林仁肇扭头,瞪大了眼珠,狠狠地说道:“这些都不过是谣言罢了,那些无知的兵卒和愚昧的百姓相信也都罢了,你可是堂堂的刺史,这点见识也没有吗?” “下臣知罪!”虔州刺史苦着脸,连忙告罪,他只不过是尝试的问询一下罢了,谁知道竟然如此反应。 但,反应如此激烈,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他早就听闻金陵城被数万大军包围着,如今已然过去了大半个月,看来金陵城破了。 皇帝都没了,抵抗还有个什么劲? 瞧着虔州刺史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林仁肇瞬间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自己应该心平气和地否认才是。 “如今之计,就需要守住虔州,而且,争取早日去往金陵勤王。” 林仁肇看着城外的赣江,心中思虑万千。 “将军勿忧,金陵城一定安然无恙的。”作为监军,陈乔心中也不安,看着城墙上的林仁肇,他不由得安慰道。 “就算金陵城破了,我也要收复金陵城!”林仁肇咬着牙说道。 “你看,那里——” 陈乔顺着林仁肇所指的地界看去,那里属于赣江边缘,满是灌木丛,杂草丛生。 “那里有何特别之处?”陈乔问道。 “在进入虔州之前,我就派人将大部分的船只藏在那里,再覆盖一层树枝残叶,加之又远离虔州城,所以至今,伪唐依旧不曾发觉。” 林仁肇眯着眼睛,沉吟道。 “这?将军真是瞒的我好苦啊!”陈乔苦笑地摇摇头,心中却是非常高兴,因为这意味着离开,北上,救援那渺茫的金陵城。 “末将并非有意瞒着侍郎,而是不得已而为之!”林仁肇告罪一番,然后精神奕奕地说道:“这些时日以来,伪军一直以为我们会一直龟缩在城中,这氏乃是松懈之时,正适合出其不意,夺船北上。” “此刻正好!”陈乔兴奋地说道:“如今雨水连绵不绝,敌军定然懈怠,咱们夺船后,冒雨北上,虽然赣江水涨,但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林将军果然是能将,竟然早就预备多时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林仁肇轻声道:“敌军不断地散播谣言,说金陵城破,陛下被俘,人心惶惶,再多一些时日,哪怕某想守,恐怕也守不住了,还不如谋夺一线机会。” “但,有件事,我实在说不出口来!”林仁肇有些犹豫。 “我知晓了!”陈乔乃是人精他岂会不知晓情况,苦笑道:“陈某不过是一介文人,体弱力衰,不及个普通的兵卒,还不如空出个位置,让强兵北上。” “我,就留在虔州城,守住这座城池罢了!” “侍郎!”林仁肇颇为感动,说道:“虔州城,数万军民,就交与您了!” “这是我的职责罢了!”陈乔摇摇头,说道:“如今,城中的粮草只够食用半个月了,粮食一空,为全城百姓计,某就只能投降了,到时候将军莫要怪罪于我。” “将军率军北上,一路坎坷,前有锦帆贼,后有伪国敌军,危机四伏,可要小心为好!” “不知将军带走多少人?” 林仁肇咬着牙说道:“如今城内还有三万余兵卒,到时候侍郎指挥一路兵马往北,末将率领八千兵马往南,您只需帮我拖住半个时辰即可。” “声东击西?好!!”陈乔拍手赞叹道:“几时行动?” “事不宜迟,明天丑时三刻,天微微亮时,就直接行动。” 林仁肇沉声道:“某这一去,要么解金陵之围,要么,某成为刀下之鬼!” “好气魄!”陈乔见多了粗鄙贪生怕死的武夫,今日闻得如此气魄,不得不敬佩。 “将军一去艰难,某等着喝庆功酒的这天!” …… 第二日,清晨,月还落西山,天边就模糊地出现一小红日,隐隐约约还能见到几颗闪烁的星星,日月同空,到是一番好景。 可惜,天空中的雨滴从不曾停歇,或大或小下着,地面上早就一片泥泞,别说攻城了,潮湿的天气,早就倒下了一大片兵卒。 不过,后勤充裕,生姜热水不限量供应,还有许多的大夫随军,不断地看病熬药,总算是勉强维持了士气。 烂脚的,咳嗽的,被山蚂蝗咬的,汇聚一堂,非战斗减员很厉害。 这还是岭南的兵卒较多,若是中原人,早就溃败了。 一大早,陈兵就醒了过来,被褥湿漉漉地,睡的极不安稳,他索性直接起来,喝了一口热粥,才缓过气,无奈地说道:“这该死的天气,让人进退不得,林仁肇这厮着实倔犟,国主都降了,竟然还不降。” 看着天微微亮,门口吹着冷风,他哆嗦了一下,闲来无事,开始准备巡营,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能松懈。 走了几百步,他就看到撑着雨伞的黄阳,黄总指挥,他正准备登上箭塔,眺望不远处的虔州城。 “陈将军!”黄阳一眼就撇瞥到了全副武装的陈兵,不由得喊了一声。 “黄统军!”陈兵连忙走过来,行了一礼。 “这天气,陈将军依旧巡逻,果真是大将之风啊!”黄阳赞叹道。 “哪里及得上统军,那么早就起来察看军情!”陈兵同样夸赞道,乐得黄阳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天气不好,不然凭借着咱们的投石车,早就把虔州城砸个稀巴烂。” 黄阳感叹道:“事到如今,却拖在这,寸步难行啊!” ps:月末了,撒泼打滚,求票求订阅 第五百五十九章反杀 虔州城的城门,缓缓的打开了,吊桥也悄悄的放了下来。 一伙万人大军,直接出了城,朝着北面而奔走,虽然是下雨天,但是步伐倒是齐整,毕竟是林仁肇调教一年的精兵,有模有样的,虽然没有灰尘,但气势十足。 “该死——”黄阳与陈兵二人登上箭塔,望着乌泱泱一大片的军队,两人不由得目瞪口呆:“这下雨天,林仁肇这厮竟然想跑!” “可是,这天气,怎么跑得了?入了森林,不是送死吗?”陈兵可知晓雨天森林的恐怖,毒虫遍地,野兽横行,普通人进了,就是一个死字,根本不作他想。 一群身着皮甲,全副武装士兵,前面有百人骑着骡子和驴,后面步兵有七八千人,都静静出了城,等候着主将的命令。 “不管如何,都要拦住他们,将他牢牢的锁在虔州城中!”黄阳摇摇头,坚定地说道:“金陵城虽然破了,但江西各州却是依旧不遵从王命,尤其洪州城,负隅顽抗,若是林仁肇真的回去了,后果不堪设想,哪怕这机会十分的渺茫,这也不行!” “蓑衣可齐全?”黄阳问道。 “这些天大雨连绵,运送粮草已然不易,蓑衣很少,只有一万多套!”陈兵说道。 “有多少蓑衣就出多少人!”黄阳感受到这低迷的士气,一个不好可会炸营的,思虑片刻后,不由得说道:“将士们也不容易!” “诺——”陈兵应下,然后下塔,连忙吩咐下去。 随后,不到两刻钟,所有的蓑衣已经派发完毕,一万余名兵卒已然就绪,陈兵一驴当先,喊着口号,踏在泥泞的土地上,追寻而去。 虽然间隔有点远,但穿着靴子,又经常联系各种拉练,对于唐军而言,下雨天,并不太难。 你追我赶,一路上,泥泞的土地上到处是旗帜,草鞋,以及各种衣物东西。 陈兵,以及他的那些兵,完全不屑一顾,火急火燎地追寻而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追到了后军。 “兄弟们,杀啊——” “活捉林仁肇——”穿着蓑衣的唐军瞬间兴奋起来,望着淋成落汤鸡的南唐军,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优越感,雨水虽然打在身,但却没有多少冰凉。 伪军就是伪军,破衣烂衫,浑身泥泞,哪里比得上自己,还有靴子穿,蓑衣挡雨。 拥有巨大的优势,唐军厮杀的很过瘾,而南唐军则毫无战心,且战且退,一路窜逃。 “嗯,看来还是要回去了!”下雨天,再优势也无用,战斗减员太厉害了,见到伪军被撵得又渐渐的逃回了虔州城,陈兵不由得感叹道: “这林仁肇,看来也有失误的时候,垂死挣扎罢了。” 这边,箭塔上,黄阳又见了奇怪的一幕。 虔州城,吊桥又被放下,一股敌军又出来了。 “难道,这是声东击西?”黄阳诧异万分。 林仁肇同样身着盔甲,所带的部队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身上背着大包裹,无声无息出城后,冲着众人一挥手,数千人立刻跟着他,向着南方悄悄行去。 “南辕北辙?”黄阳被弄糊涂了,两伙大军一南一北,分别行动,着实有些奇怪。 天空中的雨水突然就停了下来,太阳微微露了个头,更加的清晰了。 “雨终于停了,给我出万人,追其而去!”黄阳生怕城中还会出一只部队,所以就没有亲自去,而且让人前去。 两刻钟后,大军追林仁肇而去。 只是,大军追随而去时,突然发现,路上有许多的钉子,还有一些其他的尖锐石头,坑洞,以及其余乱七八糟的障碍,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 眼见敌军如此,林仁肇瞬间笑了:“这些东西,够你们吃一壶了,咱们走快些!” 很快,两军就拉开了距离,足足有五六里地,路上的障碍也越来越少,距离又拉到了两三里了。 “快,把船都弄出来!” 藏在灌木丛中的船只很小,大船很少,但足以运送所有人了,不到一刻钟,所有的船都弄了出来,但登船却有些麻烦。 待到敌军到来时,还有近半的人没有登船。 副将建议舍弃这些人,尽快北上为好。 林仁肇却道:“北上所需要的人,自然越多越好,况且,我若抛弃了这些人,不仅会影响士气,而且还会让大家都怨恨我,到时候被抛弃的,就是我了!” “这些敌军看上去气势汹汹,但却是疲师,咱们以逸待劳,胜算很大!” 林仁肇从来不是软弱之人,口号一呼,瞬间数千人聚集旗下,然后亲自冲锋,以逸待劳,普通一把尖刀,直插而去。 唐军也未曾想到这伙逃命的军队会反杀而来,虽然很快就反应过来,调整序列,但到底是在泥泞难行之地,慢了许多。 一时间,气喘吁吁,疲惫不堪之下,就被冲杀,体力衰退,顿时惨叫和嚎叫交织,穿刺破开的声音不绝于耳,泥泞的土地上,血流不止。 林仁肇如同一把尖刀,而且对战术把握极佳,凡是有人想汇集,就快诉出现在哪里,将其杀散,掀起了一片血雨。 不到片刻,尾随而来的唐军就死伤了千人,士气瞬间低落,遭遇在这种情况,溃败了几千人。 一时间,两军对峙。 林仁肇就是等着这个机会,趁机让大军缓缓登船,于是,在付出千人的代价后,林仁肇终于登上了船,顺流北上,只趋洪州而去。 训练有素的唐军,第一次遭受如此巨大的败仗,哪怕是以逸待劳,天气的原因,也是改不了败仗的事实。 等到陈兵兴冲冲地回来时,就见到了一脸凝重的黄阳。 “你我都大意了,林仁肇果然不是一般人!”黄阳感叹道。 随即,他将林仁肇如何出城,一路上又如何耍诡计,阻拦追兵,又如何在最后带兵反杀,将疲惫不堪的唐军,斩杀的溃不成军,数千人溃败,一千余人死伤。 “真是有勇有谋!”陈兵赞叹道:“就是不知洪州如何了!” 第五百六十章及时 却说这边,张维卿带着一万大军,从岳州上船,然后直奔江西而去。 百艘大船浩浩荡荡,几乎要两长江给铺满,风掣红旗,气势磅礴。 面对如此庞大的军队,鄂州直接就跪了。 大开城门,低头纳降。 鄂州位于长江之边,金陵城被破十余日了,商贾往来不绝,自然对于目前的情报一清二楚,而且,很有自知之明。 即使城内还有几千州兵,但依旧选择了投降。 “识时务者为俊杰!”张维卿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人家种好了地,除了草,施好了肥料,浇灌了水,直接进行收割,简直不要太舒服。 “刺史识时务,陛下又岂会亏待于你?”张维卿面对恭维的鄂州刺史,笑着说道:“这兵我带走一半,使君也与我一起去金陵,升官乃是必然的。” “下官走了,这鄂州该如何是好?”鄂州刺史瞬间懵了,他犹豫地说道。 “这不是有司马吗?让司马代理刺史!”张维卿大大咧咧地说道,让落魄模样的司马为之大喜,其余的官吏则满脸的失望。 他这样办,也是有道理的,自唐以来,司马一直是无权无势,乃是贬官落魄者的必要安置所在,比如,白居易的“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就是如此,感怀身受。 如此一来,骤然登高位的司马,根基不劳,必然依赖于他,而刺史留下的旧官又会不服,从而形成制衡,暂时稳定下来。 粗粗的解决一番,再洗刷明面上一些顽固者,带着刺史以及一众军中的校尉等,张维卿就离开了鄂州,这只是他的第一站罢了。 随后,他来到了江州,也就是后世的九江。 江州刺史刘万青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船只,心中极为震撼,他有些惊慌:“这又该如何是好,金陵城破了咱们江州,又没多少兵马,又怎能抵挡过去呢,这不就是送死吗?” 一旁的幕僚则看透了他的虚伪,都送死了,你还说个甚,但是主家,只能一脸凝重的劝说道:“使君,陛下既没,咱们在抵抗,也是无用功,而且若是惹怒了他们,迁怒到了,陛下这可就不好了。” “你说的对!”刘万青万分高兴,这个理由不错,他随即一脸诚恳地说道:“我不能连累陛下,更是不能让城内百姓无辜受伤。” 说到这里,江风拂面,吹散了他的长发,他仿佛自己都信了这番言词,一脸感怀地说道: “宁可牺牲我一人的名誉,也不能连累到陛下和百姓们,这是我作为一州刺史的责任。” “来人,开城门吧!!” “使君,真是博怀万里啊!” “这番襟怀,任谁有之?” 跟随其后的属吏们也长长舒了口气,能活着,谁也不想死,这番马屁,倒是拍的真心实意。 于是,待张维卿来到江州时,就眼见城门大开的场景。 与在鄂州相同,提拔司马,带友军中的高官以及刺史,然后就直趋鄱阳湖而去。 江州是鄱阳湖的入口。 鄱阳湖很大,虽然找了向导,但依旧走了一天一夜,才逆流而下,来到了洪州,或者说是洪都。 刀山剑林,箭射如雨,杀声震天,血肉飞溅绞杀…… 抱歉,这些在洪州城,都没有。 只有巨大的军营围在洪州城外,数百名声音洪亮,膀大腰圆的水贼,正大声的呐喊着: “降了吧,你们的国主已经被俘虏了!” “现在投降,既往不咎!” “投降有肉吃——” “大家都别信,这是谣言,金陵城稳如泰山!”洪州城守将黑饼脸,胡子拉碴的,大声嚷嚷道: “都是假的,大家要记住,这些水贼若是进了城,你们的家小怎么保住?” “将军,那劝降信呢?听说是皇帝御笔所书的……”有人问道。 “呸,皇帝的字,只有那些相公们清楚,咱们懂个甚,字看起来又那么像,十有八九就是胡乱找个人写的。” 黑脸大将不屑地说道:“这些伎俩,都是小儿玩的,怎能骗得了我?” “好好守着,反正咱们粮食多,再过一些时日,留守就会回来救我们了,到时候就把这群水贼杀个干净!” 城外,邱双刀抱着胳膊,瞅着这番景象,愁绪万千。 哪怕他再低估了水贼的,厉害,但也实在没有想到一座洪州城,阻拦了他们大半个月,既定目标还是没有完成。 按理说,大可以撇开洪州,直接去别的城池。 但,洪州不一样,这里是林仁肇南征大军的主要粮草汇集地,江西十数州的夏粮都汇聚在这,一半交金陵,一半充作军饷和粮草。 二来,洪州的地位不一样,它是整个江西的中心,贵为南唐的南都,政治地位很高,象征意义很大。 可以说,拿下了洪州,基本上就是传檄而定,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摇摆不定。 “听闻朝廷派大军来了,洪州城看来是要破了——”锦帆贼副指挥李大剑则忧虑得叹了口气。 “哎!”邱双刀懊恼道:“那么大的功劳,就拱手相让,真是令人不痛快,该死的洪州城,怎么就不破呢?投降也好啊!” “不该是咱们的,就必定不是咱们的,这一切都是天意啊!”李大剑安慰道。 “快看,那些船?”这时,李大剑看见不远处,赣江之北,逆流而下,满是船只,大大的张字,令人振奋。 “是禁军来了!”邱双刀感怀万千,曾几何时,他也是禁军中的一员。 “末将见过张将军!”两人连忙拜见。 “我从射声司那里听过你们,正是你们围攻洪州,促使林仁肇困守虔州,也因此难以支援金陵,可以说,金陵城破,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啊!” 张维卿性格很好,见到两个黑黝黝的大汉,不由得夸赞道。 “将军谬赞!”两人心中开怀,这番话,听着舒坦。 “这洪州城将破,某来的正是时候,两位不介意我出一份力吧?” 张维卿的话,让他们有些羞赧,不由得说道:“一切听将军吩咐!” 第五百六十一章恰逢 号角旗帜舞动,张维卿当仁不让地坐在高台上,发出了号令。 至于锦帆贼,已经全部退在一旁,驻足观看,这唐国的禁军,到底是如何模样。 “今日又见禁军风采,洪州城定然是破了!”邱双刀感叹道。 “那是必然的,咱们禁军天天操练,不像咱们锦帆军三日一操,还怨声载道!”李大剑看着齐整步伐的禁军,不由得羡慕道:“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回到禁军去!” “应该是要回去,这锦帆军成不了事,咱们营正出来,回去的时候,起码也是个都指挥使吧!”邱双刀双眼放光,眼眸中满是渴望。 “不止,咱们这番苦熬一年,又立下那么大的功勋,爵位应该是能捞到的,男爵可行,到时候咱们就是爵爷了,一年坐着就领几百石粮,别提多舒坦了。” 耳边听着两人说话,张维卿却毫不在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军,时刻指挥着。 “结阵前行!”顿时,有两个军,五千人受命前行,行军鼓点敲起,伴随着鼓点,五千千人踏着步伐,向前冲去。 自高台上看去,一个方阵,整齐而去,五千人,就是一块钢铁一样的方阵。 这边说一句,五代后期,军队结构基本就定型了,李嘉的唐军也是如此。 卫(15000人,原本之上是厢,两万五千人)——军(2500人)——营(500人)——都(100人)——队(50人)——伙(10人)——伍(5人)。 厢设“都指挥使”(也称厢主),下辖10军,不过鉴于其规模过大,李嘉将厢废除了,设置卫,设“统军”,一卫一万五千人,下辖六军。 军设“都指挥使”或“都虞候”(也称军主),下辖5营,2500人 营设指挥,下辖5都,500人 都设都头,下辖2队,100人‘ 每队设队长,辖5火,50人 每火设火长(伙长),下辖2伍,10人 每伍设伍长,下辖5个普通士卒。 在古代,上点规模的战役,由于传讯和战场限制,战斗打响,主将就无法对已经投入的军队进行直接指挥。 所以一支队伍投入战斗,要不就是胜利,要不就是土崩瓦解。 不过,如今是攻城,却需要一步步的进行指挥,配合,所以张维卿忙碌的很,时不时地察看境况,又需要了解攻城器械的准备,以及对于士气的把握。 士气低迷时,需要轮换下来,令其余的五千人再上。 不过,虽然是攻城,但禁军的意志一向坚定,还不到低迷的时候,张维卿感觉自己需要刺激一下将士们的热血。 “传我军令,先登者,赏钱百贯,官升三级。” 张维卿目不转睛地盯着军队,大声喊道,然后就眼见士气暴涨,云梯上的禁军悍不畏死的向上奔走。 由于之前锦帆贼攻了大半个月,洪州城的守城器械将尽,给予了禁军很大的机会。 没有投石车,没有火炮,就这样硬生生的正面攻城,禁军宛若铁军一般,奋勇杀敌,士气不断地高涨。 反观守城这边,却是被消磨了半个月,士气本来就不高,如今又得知敌军有了援军,而己方只能做坐守空城,士气越发的低迷了。 打仗,就是人心之争,士气高昂,可破万军(如项羽的破釜沉舟),就这样,大半个时辰不到,就有许多禁军登城结阵了。 张维卿见此情况,先是仰天大笑,然后大声说道:“守军疲惫了,兄弟们,一鼓作气,今日就得拿下洪州城!!!!” “张羽何在?”张维卿扭头问道。 “末将在!”张羽作为一军都指挥使,在一旁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心中早就痒痒了。 “带着你的两千余人,给我加上去,给守军加把劲,杀他个片甲不留!”张维卿沉声说道。 “诺——”张羽激动地应下,然后带着收下的两千多人,直接朝洪州城而去。 看着岌岌可危的洪州城,又看看镇定自若的张维卿,邱双刀与李大剑瞬间惊呆了,这就是禁军的真正实力吗? 这就是张将军的大将之风吗? 学到了。 “将军,为何不将剩余的两千人加上?”邱双刀鼓足勇气,问道。 “这些人已经够了,若不是想早点拿下,这两三千人我还不想加上!”被打扰了,张维卿不以为恼,反而说道: “守军已然疲惫,有句老话,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再加再多人,也是一样的结果,反而因为人太多,城墙都就挤不下,事倍功半!” “首级不多,分的人多,甚至还会有争功之事,还不如留点余力,待下次用之!” “况且,凡事得留条后路,有时候,还会有预想不到情况发生!” “受教——”邱双刀拱手,敬佩地说道。 “敢问将军,这洪州城都快攻破了,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李大剑疑惑道。 “能有什么,不外乎援军,亦或者别的军队,甚至,军队杀戮成性,也需要弹压!”张维卿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看着渐渐被攻克的洪州城,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只是,在随意地一撇中,他的笑容瞬间凝固。 “这些是什么人?”只见,一艘艘的小船从赣江而下,一个个兵卒已然登陆,如同蚂蚁一般,数不胜数。 “还真的有援军?将军真乃神人也!”邱双刀与李大剑双眼放光,着实钦佩不已。 “呵呵!”见此,张维卿尴尬地笑了笑,沉声道:“不管你从哪里来的,但这一切已然成为了定局,我定要你有来无回!” 他心中还真是感慨,幸亏留了一手,不然还真是坐蜡了,指望乌合之众的锦帆军,还不如拜菩萨。 剩余的两千五百人,已经养精蓄锐多时,一朝得令,连忙快步齐整而去,踏地的轰鸣声,让林仁肇为之一楞。 “慌什么!”林仁肇眼见周围将领的慌乱的情况,心中一凛,喝着“谁敢搔乱喧哗,杀!” 林仁肇的声音并不响亮,却掷地有声“速速整合队伍,有甚可怕的,还不是一颗脑袋两条腿,杀了他们,咱们就能活下来!!” 第五百六十二章有我无敌 雨水渐渐转小,只是夜空还是一片漆黑。 林仁肇渴望胜利! 因为他输不起。 他输了,等于整个南唐朝廷都输了,无论是金陵安然与否,他的这场胜败,就决定了皇帝的前途。 他需要赢得这场战争。 雨水说着他的铠甲而下,湿漉漉的,极为沉重,似乎受了气氛的影响,情绪极度亢奋,振臂大呼,短句铿锵有力:“大唐将士们,为了陛下,为了朝廷,咱们必须不畏流血,不惧强敌,金陵城的子弟们,还等着咱们回去呢,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有我无敌!!!” 不愧是名将,林仁肇的感染力是非常强的,一伙疲兵,落汤鸡,就突然的振奋起来,大声的吼叫着,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 龙卫军不愧是南唐禁军,下船后立马结阵,终于在敌军到来之际,稳定下来。 林仁肇冲到最前方,看到敌军已到跟前,毫不畏惧,便接着大喊一声:“有我无敌,为陛下而战——” “有我无敌,为陛下而下,为将军而战——” 士兵们怒吼着,夹着小雨,千军激愤,顿时一阵恢弘的呐喊:“为将军而战”” “诸位不负我,我必不负诸位!” 林仁肇颇为感动,他挥舞着大刀,步伐沉重,沉声道:“今日,咱们共生死——” 在洪州城与赣江之间,在辽阔的地界中,尽情泄情绪的人们,在高喊声中,不断地接近,蓄力,两军黑压压的阵线正以看得见的度急剧地缩短! 由于没有两军都没有马匹,所以步伐都有些沉重,但依旧改变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林仁肇已经能看见敌军的脸,和长枪上飘扬的红缨。 充满恐惧与紧张的情绪在飞驰之中极度绷紧,所有人都进入了生死的电光火石之间。 “杀——”唐军的都指挥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脸色涨红,似乎是因为即将到来战事而高兴,亦或者他本来就是这样。 他被亲兵团团保护着,雨水打湿了脸颊,他不以为意,看着傲立的林仁肇,凝声道:“某不管是将还是兵,但,今日,必须得死,成为某升官路上的阶梯。” 部署在前面的通常都是重甲精兵,步兵方阵仍旧稳定的走着,一步步都有力道,似乎泥泞并不存在一般,双目有神,直盯着水捞一般的敌军。 最前排的,是拿着方盾和大刀的刀盾兵,他们基本上是禁军中的精锐之士,人高马大,不畏惧生死,所以人人争先,整齐划一,在这雨天,仿若是一道钢铁洪流,令人望而生畏。 林仁肇目光凝重,挥舞着刀,身边聚集着一批勇敢之士,望着这般军队,心中为之惊讶: “早在闽南时,就见识到了伪国禁军的厉害,不想今日再能面对,只是,后面就是赣江,说什么也退不得,只能背水一战了!” “兄弟们,随我杀——”林仁肇挥舞着大刀,随着亲兵勇士,直杀而去。 巨大的盾牌,直接阻拦了林仁肇,他毫无畏惧,与几个亲兵一起,三下五除二,就破了盾牌手,斩杀了数人。 宛若一道尖刀,盾牌随之而破。 只是,这是第一道盾牌罢了,后面还有两道,只杀的林仁肇双臂酸疼。 环顾四周,勉强组织好队形的龙卫军,以多打少,以疲对精,勉强拼斗些许时间,就再也对扛不住这种钢铁洪流,阵势直接打散开来,只能各自为战。 虽然人多,但一没了阵势,只能显挨打之施。 比如,林仁肇眼前的这三人,一个盾牌手,一个长枪手,一个刀手,组成了一个小阵,面对七八个人的围攻,丝毫不显弱势,反而游刃有余。 那个刀手,竟然还装备了一截弩箭,放了三个冷箭,差点让他中招了。 林仁肇是个悍将,以力破巧,周旋了一阵子后,直接用大刀,砍下了盾牌手,然后直接破除了这个阵势。 随后,突然又有九人聚集而来,三个盾牌手,三个刀手,三个长枪,让人猝不及防,难啃的很。 只不过没了冷箭,想必是下雨天,弓弦不行了。 这番,林仁肇有些吃不消了,只能又召集几十人过来,以力破巧,才勉强弄下。 他都这般了,其余的更是被打的溃不成军,以多攻少,也是不敌,四散开来的龙卫军,更是被打得头破血流。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仁肇身边聚集的将士越来越多,而攻击的敌军也越来越多。 两者对攻,反而是林仁肇这边人增添了许多,但减少也多,反而是越来越少的趋势。 高高城墙上,洪州城守满身鲜血,刚杀退了一波敌军,此时正一手扶着墙,一手拿着刀,铁青着脸看着城下的场面。 头顶乌云密布,地上泥泞不堪行走都困难,无数的人在战场上纵横冲杀,让四下里尘土滚滚,视线不甚清晰。 但以他多年战阵经验,能感觉出战场上每一处的动荡和气氛,这状况,十分不妙了…… 敌军不断地攻城,洪州城岌岌可危,城墙之上,泰半都被占据了,只有他身边的这一小块在勉强维持。 但,最不利的,则在于城下,在于援军。 林仁肇那魁梧的身躯,他自然是识得的,刚为援军的到来而欢呼,转眼就见敌军派出了部分军队前去围攻。 以逸待劳,将军危险至极。 “日——”他看着这番场面,下意识骂了一声,不顾仪态地狠狠唾了一口,痰中甚至还带着血丝。 他心里真的堵的慌,心道:这仗还怎么打? 林将军兵力虽然对方的数倍有余,但敌军以逸待劳,攻其疲敝,而且全部铠甲俱全,整齐划一。 此时此刻,开战不到半个时辰。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仁肇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渐渐只有千余人,而且各个带伤,脚步迟缓,显然是不能再战了。 最惨的是遍地的尸体,痛苦呻吟的伤兵,插在尸间的血迹斑斑的战旗,以及敌军坚定地脚步声,以及叮叮当当的兵器交击声。 盾牌手敲打着盾牌,一步步紧逼,响彻整个战场。 第五百六十三章壮哉(新一月,求票求订阅) 林仁肇眼眶中充斥着泪水,这一声声的敲打,仿佛是在催促他,让他心中的悲愤,瞬间迸发: “陛下,末将无能,末将无能啊!” “此战败了,败在一伙远远低于自己的人之手,以众击寡,也失败了,末将真是无能,不应得您信任!” “我打不动了,儿郎们也打不动了!” 林仁肇脸上满是雨水,或许也是泪水,他跪在地上,沉重的铠甲似乎抑制了他的呼吸。 “将军——”其他的龙卫军兵卒们跪下,低头痛苦,作为禁军的骄傲,让他们心中极为惭愧。 许多人都知晓,此战败了,或许大唐真的亡了,数十年来的朝廷,真的要完了。 “停下——”都指挥使看着被包围的林仁肇,不由得凝重起来,他心中颇有些感触! 忠诚的人,还是令人敬佩的。 林仁肇抬起头,看着一众儿郎只剩下这些,瞬间悲从中来,忽然想起一句话,回顾附近的人轻声道:“世间最惨烈的事,就是战败了,而最悲痛的,莫过于亡国了,某经历了闽国之亡,恬不知羞又活了下来,如今,又要见证大唐亡国吗?” “对面的将军,我想问一句话,还望告知!”林仁肇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请说——” “不知,不知金陵城是否还在,吾国陛下,是否健在?”林仁肇一时间有些犹豫,但仍旧问道。 “金陵城早在十余日前,就已经破了,至于你们的国主,依旧健在,待过一些时日就会被封为王公,然后呆在长沙城中终老吧!你放心,我们陛下一向宽容大量,肯定是衣食无忧的” “陛下——”闻言,林仁肇泣不成声,大声吼道:“末将辜负了你的信任,还是晚了,末将该死,末将该死啊——” 其余的兵卒们缓了过来,惶恐不可终日,他们突然就醒悟到,自己即将被俘,生死莫测。 林仁肇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些,朗声说道:“这位将军,此战皆我之过,这些普通的兵卒都是无辜的,我愿由我一命,来换取他们的生还!” “将军大名鼎鼎,忠义之名传遍天下,只要你肯降,名位应有尽有!高官厚禄在所不惜!” “某之所望,并非高官厚禄!”林仁肇惨笑一声,说道:“这些身外之物,与我何加焉?” 他突然将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长刀,思绪飘飘不定。 他突然听到了旷野上,隐隐有歌声传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歌声渐起,越来越多的将士跟着吟唱。 林仁肇情不自禁,也哼唱起来,表情渐渐舒缓,龙卫军的弟兄们都看着他的主帅,心中极为沉重。 “末将,始终是辜负了陛下——”林仁肇平静地说了一句,然后直接抹喉,血流不止。 他双目睁得极大,似乎还是不甘,亦或者遗憾罢了。 “将军——” 在战场上这样的感染是非常强的,将士们心中突然就悲壮苍凉起来,人人心中都没了战意,为其默哀。 “哎!”张维卿一掌重重拍在指挥大战的木栏杆上,心里一股又豪壮又悲凉的复杂情绪如同醍醐灌顶。 “忠义之士,何其壮哉!!!” “来人,将林将军的尸体好好敛妆收好,这样的壮士,尸体不可轻辱!” 眼睁睁的看着林仁肇自杀身亡,张维鑫心中极其感慨,又有些可惜,这样的能征善战的忠义之士,可惜不为我国所用。 “李煜这般的国主,竟然会有这样的忠臣,真是明珠暗投啊!” 此时正刮着大风,古朴的洪州城楼上,树叶枯草都在半空飞,整一个飘摇的景象。 仿佛这样的大城,都在大风中摇摇欲坠。 “唐军禁军太强!”守将眼眶通红,感叹道。 “诸国之中,咱们大唐也很强,这回以多击少,虽是疲惫之师,但却打成这样,着实还是叫人有点意外。” 身边的副将随声附和道。 金陵御街上,快马呼啸而过,“捷报!捷报……”喊声渐行渐远,一句句话仿佛珠子一样沿路丢在空中。 这种有利于朝廷稳定人心的消息是不会隐瞒的。这世道有些消息扩散慢,但好消息却因快马奏报能日夜传出千里之遥。 前方大捷鼓舞人心,武力震慑天下。 李信听到捷报后,脸上也浮现出了轻松的笑意。 天知晓他的压力有多大,俘虏跟他的兵马是相当的,而金陵城数十万百姓加上数以万计的勋贵,暗流不止,再加上这段时间吴越国发兵润州,金陵城险些不稳。。 江西迟迟不见动静,从金陵发往江西各州的投降书,甚至也没有翻起一丝涟漪,这些官吏们仿佛置若罔闻一般,不动如山,让李信恨得咬牙切齿。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张望海连忙恭贺道。 李信放下手里的政令,舒展了一下上身,转头迎着东边从窗户帘子透进来的阳光,随口说道:“是张将军打了大胜仗,你恭喜我什么呀?” “张将军在洪州大捷,金陵人心稳固,将军坐镇金陵城,就更加放心容易了。而且,还能放心地出兵润州了。”天知晓他的压力有多大,俘虏跟他的兵马是相当的,而金陵城数十万百姓加上数以万计的勋贵,暗流不止,再加上这段时间吴越国发兵润州,金陵城险些不稳。。 江西迟迟不见动静,从金陵发往江西各州的投降书,甚至也没有翻起一丝涟漪,这些官吏们仿佛置若罔闻一般,不动如山,让李信恨得咬牙切齿。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张望海连忙恭贺道。 李信放下手里的政令,舒展了一下上身,转头迎着东边从窗户帘子透进来的阳光,随口说道:“是张将军打了大胜仗,你恭喜我什么呀?” “张将军在洪州大捷,金陵人心稳固,将军坐镇金陵城,就更加放心容易了。而且,还能放心地出兵润州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谥号 “林仁肇终于死了——” 来自洪州的奏报很及时,射声司也行动快速,不及一日功夫,李嘉就知晓了洪州的具体情况。 到这时,虔州才传来消息,说林仁肇夺船而走,不知所踪,陈兵以及黄阳两人上奏折请罪。 李嘉看了一眼,心中颇有些感慨万千。 在五代宋初这个时间点,相对于北方而言,南方的将帅甚少,而北方由于战争连绵不断,将星璀璨。 赵匡胤的义社兄弟,石守信,呼延赞,潘美,杨业,李继勋,高怀德,郭进等等,皆是一时英杰,北地名将,就连老将慕容延钊,也北压江陵,势均力敌。 更别说,夺成都,迫孟昶东狩的王全斌了,后继者,曹彬等人,也是一代人才,简直是太令人嫉妒了。 郭荣留下的遗产还是太丰厚了。 南方,南汉的潘崇彻,周楚的杨师璠,南唐的林仁肇,此三人名声还算响亮,但前二人在归宋后,落寞无名,后者倒是有着南唐柱国的名声。 对于林仁肇,李嘉迫切的想得到他,但却又知晓,此人乃是一根筋,有着诺大的名声,定然是不会归降的,太过于可惜了。 “林仁肇克己奉公,一心热枕,为[]臣,忠于君,为将,厚其卒,真乃国之英杰!” 李嘉感慨了两句,心中的活动自然不被他人知晓,不过语气中的遗憾,让众臣为之侧目,大家都觉得,陛下这个惜才了。 “这样的将才,死后定然名流青史,不能没有谥号!” 李嘉沉声道。 “陛下所言极是!”王宁附和道,虽然感慨于林仁肇之死,但心中却颇多喜悦,林仁肇一死,江西十数州定然传檄而定,江南灭国了。 是谁没日没夜的策划?除了皇帝,就是他了,可以说,军机处在协调战事方面,已然赢得了诺大的名声,他这个末相,是时候进步了。 “林仁肇厚其兵,忠其军,死于战,可谓是武人的榜样,在这个乱世,不忠之臣甚多,这般的死节之士,须大肆赞扬,二来,也能收江西之兵心民心!” 王宁看来,死了的林仁肇,作用更大,更加的讨人喜欢。 摸了摸胡须,沉声道:“谥号者,褒贬时人,林仁肇,武人也,应以武为先,再寻一席,可谓肃,刚德克就为肃,执心决断为肃。” “不妥!”李嘉摇摇头,叹道:“还是不够,应为忠,危身奉上为忠。” 林仁肇作为南唐的擎天一柱,能力姑且不来,但为国捐躯还是需要大大的赞叹。 谥号是帝王、诸侯、大臣等死后,朝廷根据其生前事迹及品德,给予一个评定性的称号以示表彰。根据《逸周书·谥法解》中的记载:“惟周公旦、太公望开嗣王业,建功于牧野,终将葬,乃制谥,遂叙谥法。谥者,行之迹;号者,功之表;古者有大功,则赐之善号以为称也。” 由此可知,谥号应当从西周时期就形成了。 说来可笑,在这个乱世之中,由于礼崩乐坏,武人们只知道杀敌掠财其实对于谥号一类的并不在意,甚至可有可无。 毕竟人都死了,谁tmd还在意身后之命,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不仅武人不在乎谥号,就连朝廷一般也不在乎,再加上唐朝以来,谥号规则的不明确,三字的,四字的,乱七八糟都有。 武人的谥号可以用文,文人也可以用武,比如,诸葛亮,忠武,郭子仪是武人,也是忠武。 当然,主要是唐朝皇帝们把谥号给玩坏了。 唐之前谥号基本上字很少,比如汉太祖刘邦,谥号就是“高”,隋文帝,谥号就是“文”。 你可曾知晓,唐太宗通称,在当时一开始叫唐文帝? 武则天向唐高宗建言,认为先帝的谥号“文皇帝”不足以表达他的伟大,更无法体现唐高宗的孝心,结果唐高宗采纳了,于上元元年(674年)给自己的父亲加谥“文武圣皇帝”,这个谥号应当是中国古代皇帝谥号崩盘的开始。 因为按照正常的传统,李世民应当被后世称为“唐文帝”,从加谥之后就只有称呼庙号“唐太宗”才方便了。 武则天相当于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后世纷纷效仿她,将谥号加到特别长。 例如,武则天的孙子,唐玄宗就将自己奶奶加谥号的做法发扬光大:他将唐高祖的谥号加成“神尧大圣大光孝皇帝”、唐太宗的谥号加成“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唐高宗的谥号加成“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等等。 谥号不值钱了,自然没人重视,百官们也很轻慢,到了宋时,文人才开始讲究谥号,有了两字规则,以及文武分别。 甚至,不需要朝廷颁布,民间都有了私谥,满足人们的虚荣心,不是所有人都能当高官,得皇帝朝廷赐予谥号的。 扯远了…… 控不住自己…… “仅仅的赐予谥号还是不够——” 李嘉摇摇头,对于一个死人,再庄重也不为过,毕竟人死不得复生,而人又注重身后名,可以说这是件惠而不费的事情。 关于赐予谥号,大臣们就惊诧了,毕竟是降将,如今,又不够,还要作甚?好多官吏都没谥号呢! “林仁肇,与战国之李牧,着实类似,都是忠贞不二之臣,特加封其为武安侯。” 从此以后,人们称呼林仁肇,就会称之为武安武忠侯,有些绕口。 “陛下,这,有些恩及太厚了?”有人提出异议,一脸的羡慕嫉妒恨,亡国之将,死后还混的这样好,真是太招惹恨了。 “不,正合适!”作为首相,崔泉相公的大局观还是很不错的,他感叹道:“陛下深思熟虑,臣等不及也!” 其他人也只能拜下。 “对了,李煜的国公之位,诸位可有好的名号?”李嘉懒得动脑子,直接问道。 “微臣以为,可封其为安乐公!”次相赵诚笑着说道。 在座的都是读书人,哪有不清楚其中的典故,瞬间哄然大笑,场面瞬间热烈起来。 一时间,大家心中的异样嫉妒,烟消云散了,毕竟是死人…… 第五百六十五章老辣 “乐不思蜀,真有你的!”李嘉笑了笑,格外的开怀。 其实安乐公也可以,虽然明面上是在贬斥李煜为昏君,但实际上还是再安其心,表示其能活下来,甚至还能连绵家族。 历史上,刘禅的安乐公国,连绵了三世,八十四年。 西晋永嘉之乱时,二世安乐公刘恂被杀死,刘禅诸子孙几乎也都被杀死了,只有刘禅之弟刘永的孙子刘玄逃往了成汉投靠了李雄。李雄封刘玄为安乐公,以奉刘禅之祀。 东晋永和三年(347年),东晋军攻入成都,灭成汉,刘玄不知所终,安乐公国灭亡。 如果西晋一直存在,安乐公定然是长存的,其中的寓意,以李煜读书多年的水准,肯定能看出来。 “玩笑话,不得当真!”李嘉摆摆手,说道:“李氏在江南一带,扎根数十年,实力不可小觑,尽早的定爵位,迁徙到长沙要紧!” “李煜早年定为安定郡公,陛下可收其为宗室,再封其为安定郡公,为彰显国恩,其诸弟,也应封为伯,以作安抚。” 崔泉毕竟是首相,政治手腕那是极其老辣的,一语中的,让人深深认从。 有人说,南唐李氏是假冒伪劣的,肯定不是宗室,而且之前李昇还是徐氏宗子,名唤徐知诰,继承了徐温的家业,立马就翻脸不认人,改了姓名。 这种无耻小人,应该勒令其改回徐姓。 不可否认这样的议论在整个朝野中很多。 但,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有何可干的? 若是把李煜等一家人,收录为宗氏,那就大有可为了。 众所周知的原因,中国几千年来一直是个宗法治国的国家,宗族中,族长为大,皇帝又是整个汉人的族长,祭祀炎黄两庙,皇天后土,所以权威卓著。 如果李煜一家人成为了宗室,真正的宗室,那么,李嘉就是族长,作为一家之长,我儿子无能,治理不了国家,我帮我儿子管理一下,很符合常理吧? 你也不能说个不是。 啥?这是夺位。 呸,一家人的事,能叫夺?爸爸打儿子,能犯法? 如此一来,接收整个江西以及江南也就顺理成章了。 百姓们模糊不懂,反正对于皇帝是谁也不看重,毕竟谁来了要纳税。 但士子,读书人,以及那么豪族们而言,这样的一番解释,瞬间能融化他们的抵抗心里。 通俗易懂,合乎情理。 毕竟是读书人,扭头就效忠另一个君主,心里有总有些别扭,有了宗法理由,那就瞬间成章了,能自己说服自己了! 我不是贰臣,我还是为李氏效力。 我效忠的还是大唐。 文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个过得去的理由,他们就能顺杆子往上爬,去争那官爵名禄。 朱棣南下,基本上就是与官兵打,州县一来立马就降了,到了南京城,天下就归降了,何来? 宗法制也。 一家人打仗,你过去帮忙,里外不是人,反正都姓朱,谁当皇帝不是当? 人家满清入主中原,也找个为崇祯皇帝报仇的名义,打着打着,终于报仇了,但一不小心把其他朱明皇帝都杀了,只能勉为其难的坐皇帝了。 “妙哉!”李嘉点头,赞叹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这一刀下去,就是釜底抽薪,让李氏造反的土壤铲平,尤其是南唐这种文人当国的国度,极为犀利。 “相公此策,乃是老臣谋国之计!”其余人也整理过来,纷纷点头赞叹,道理还是简单的,只要不要脸些,就能理解了。 你不要脸的说是唐朝宗室,那我就笑纳了,把两千拿下,毕竟都是姓李,谁当皇帝都可以。 你要是否认,更加顺理成章了。 认可,只能口吃黄连,有苦难言。 “臣建议,可宽容杨氏子弟,收揽民心!”崔泉还不肯罢休,连忙说出了自己的第二策。 所谓的杨氏,就是南唐之前的吴国,杨行密所建。 吴国,唐末淮南藩镇基础上组建而成,由杨行密创建,以广陵(今扬州市)为都城,立国35年时间(902-937年)。南吴是江南强大的政权,版图极盛时,统治今江苏、江西两省及安徽南部、湖北东部等地区。 可以说,南唐是建立在吴国的尸体上的。 杨行密创建南吴3年后(905年)薨逝,长子杨渥继位,杨渥被张颢、徐杀害,扶立他的弟弟杨隆演上台,并分掌政事。同年,徐温杀死张颢,由此独揽南吴朝政。 然后徐温死后,徐知诰作为养子继位,称帝,改名李昇,徐知诰冒认是唐宪宗之子李恪(建王)的四世孙,国号为唐。 按理说,李氏代吴,应该是好生照顾,要么是直接杀害,但李昇却都没有。 南吴灭亡后,李昪尊杨溥为高尚思玄弘古让皇帝,并将其迁往润州丹阳宫幽禁。 几年后,杀死末帝杨溥后,李昪并没有杀害其他皇族成员,而是将他们全部幽禁在海陵(今江苏省泰州市)永宁宫,并派重兵把守。 除部分老迈或年幼的成员外,杨氏皇族中青春正盛的男女居多,如今被关在永宁宫中无法外出,其中的煎熬可想而知。(“升元六年,李昪迁其子孙于海陵,号永宁宫,严兵守之,绝不通人。”见《新五代史·吴世家第一》) 起初,这些青年男女尚能顾及到人伦天理,利用各种方式来抑制心中的荒唐念头,但随着时间一长,终究还是难以忍受生理需求的煎熬,再加上居室不避男女,渐渐地便有人开始突破人伦底线,做起苟且之事。 关键是,被禁锢不出,也没交配对象。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杨氏皇族男女间的丑闻,很快便传遍南唐各州郡,甚至于连邻国都听闻此事。 南唐国民对于杨氏皇族男女这样做的原因知晓清楚,对他们的遭遇也很是同情、可怜。“久而男女自为匹偶,吴人多哀怜之。”)。 所以,宽容杨氏,更可以收获民心,这是堂堂正正之法。 第五百六十六章国土人口统计 林仁肇一死,张维卿大张旗鼓地进行安葬,而且,还带来了朝廷对他的追封,可谓是体面的紧。 谥号武忠,追封武安侯,立庙祭奠。 对于被征服者而言,这个其实就是一个风向标,这意味着对于大唐朝廷而言,对于降臣,依旧叙用。 这其实是个好消息,能当官的基本上没有几个,都能读懂其中的意味,对一个死人况且大肆厚待,活人还会少吗? 其他林仁肇的旧属,纷纷归降。 其余的州县心中再无侥幸,只能开门投降。 “江西全境,终于全部归降了!” 张维卿看着书桌上的奉表,不由得喜笑颜开。 这场功劳,着实轻松,林仁肇的头颅,至少能为他带来一个伯爵,再收纳江西,那么侯爵应该差不多了。 按照资历,自己成为侯爵,一点也过分。 待在子爵上,眼睁睁地看着李信、李威成为伯爵,之后潘崇彻,段友良,也成了伯,他这个从龙功勋,反而是子爵。 虽然非议比较大,有摘桃子的嫌疑,但他毫不在意,毕竟,摘桃子,也得有摘桃子的资历。 他可是从龙功勋,潜邸旧臣,禁军大将,谁敢有异议?这叫君恩浩荡。 皇帝是个念旧的人,我就知晓,不会忘记我的。 张维卿美滋滋地想着,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报答皇帝,所以府库的那些金银财宝,起码的贡献一半去内库,表达自己的忠心。 就这样办…… 唐时,分江南道为为江南东道、江南西道和黔中道,而江南西道领宣、饶、抚、虔、鄂、江、洪、袁、吉、澧、朗、岳、潭、衡、郴、邵、永、道、连诸州,共19州,所以江西由此得名。 咱们一向喜欢简称,比如,安徽省,它的由来,则是当时江南左布政司的全称“安徽宁池太庐凤滁和广等处承宣布政使司”,由于太长了,所以官场就简称为安徽布政司。 你以为是安庆和徽州经济太发达了,所以才叫安徽,其实不过是古人偷懒的结果。 如果当时是安庆、宁州排序,安徽就得叫安宁省了(机智的作者),同理,安池省,安宣省,庐宣省,都有可能。 至此,除了润州、常州被吴越国占据外,南唐二十九州,完全纳入了大唐的国土。 以下,李嘉拥有的实际掌控国土。 岭南,分为岭东和岭西,外加承天府,三府之地,加在一起,合并州县后,有三十一州丁口一百五十余万。 安南都护府,治交州,十二州,约有十五万户,汉蛮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八十万,这是唐朝数百年来不断地迁徙到结果,也是安南后来能够独立的基础。 占城都护府,十县,约五十万人,汉人不到十万。 九州岛,户三万,口二十万,包括十余万的倭人,五六万的渤海人。 济州岛,十万左右,泰半是渤海人,还有一两万的高丽汉人,高丽人,以及些许契丹燕云汉人。 黑水都护府,主要集中在库页岛,口不过两万,这是实际掌握人口,若是加上附属部落,差不多有五万左右。 湖南,分为湘西,长沙二府(还未检阅户籍,朝廷数据。) 长沙府有七州,人口有五十万左右,乃是湖南的精华所在。 湘西府,治辰州,六州之地,在籍人口约十万,偏僻,财政收入等于无,需要朝廷拨款。 荆南府,治江陵,加上划入的朗州,澧州,共五州之地,人口百余万,乃是财赋重地。 江西,江南,二十九州,约有三百万人口。 漳泉二州,也有百万人口。 加在一起,约八百七十万人口,若是在检阅人口,那么增添个百来万还是可以的,如此一来,大概约有千万了。 千万人口,多么庞大的一个数字。 吴越国如果统一,也能增加个两三百万,蜀国也有两三百万,整个南方,差不多一千五百万,几与中原无二。 如此一来李嘉的北伐,以南伐北,还是很有希望的。 对于如何治理这么“庞大”的国土,李嘉还是有打算的,无外乎分而治之罢了。 后世的行省,对于目前而言,还是太大了。 比如,若是划分江西省,十几个州,两百万人口,几成一国,这不是给人家谋反的基础吗? 所以,李嘉准备采取掺沙子的,分治的方法。 比如,江西,李嘉准备把临近长沙府的鄂州,袁州,吉州,划到长沙府治下,如此一来,长沙府就有了十州之地,人口,突破八十万,作为国都,算是足够了。 至于袁吉二州通往长沙的道路漫长,且崎岖,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是为了政治着想,到时候再改就是了。 能成为京畿之地,高兴还来不及呢! 有了袁吉二州,等于是长沙府伸进了江西一个拳头,这叫掺沙子,与汉中划归陕西是一个道理。 虔州,久经战乱,遍地是山,所以,划入岭东府。 经此一来,江西就没了四州,近三十万人口。 但,还不够。 因为江西观察使,其实还包括了宣州,饶州等地,人口还是太多。 所以,李嘉准备成立的江西府,治洪州,下辖洪州,筠州,抚州,信州,建昌军,江州,五州一军,人口一百来万。 (对江西老表说抱歉,拆解了江西了,但不拆不行啊,江西在古代实力太强了。) 而漳、泉、建、剑,汀,五州,则设立闽南府,人口约一百五十万。 日后若是把福州兼并了,福建府也是可以的。 剩下的,如歙州,池州,宣州,金陵,润、常,则设立为江宁府,之所以不是江南,主要是囊括太大,预防一点。 日后若是把巴蜀给吞了,李嘉也得一分二,东部夔万等十几州,设立为巴东府,以成都为中心,设立巴西府。 反正按照李嘉的思维,最起码以后是得省为单位,一省起码要分两半,每府约百万人口,才是最合适的,再多,就不合时宜了。 比如,到了满清时期,省、府、县,随着人口多滋生,加上衙门官吏太少,完全满足不了管理需求,所以又增添了道台一职,管理几个府。 李嘉所设立的府,比唐朝的道小点,道一开始就是十五个,当时看起来还不错,比如江西岭南等地,人口少,自然一道的范围很大,但现在不行了,人口滋生。 所以,以府为单位,比道小,比州大,如此倒是合乎情理了。 按照这样的划分,等李嘉统一全国,人口约三千万,那么百万一府,至少得有三十个府了。 看上去很多,但也不算多,宋朝的路,就有二十三个,多几个也无妨。 况且,削减地方,也有利于中央集权。 第五百六十七章发家致富 随着江西全境的归降,从江陵去往洪州,金陵,几乎没有了阻碍。 之前的府州划分,其实只是构图,具体的,还需要政事堂进行商议,毕竟这是宰相们的活计,不能让他们太过于悠闲。 不过可以肯定,李嘉的大唐,地方政府结构,将会采取镇—县—州—府,四级阶梯模式。 目前的知府,是在正四品,这在前唐时,位置有,黄门侍郎、中书侍郎、尚书左丞、六部侍郎、太常少卿、太子左庶子、太子左右卫率等,可以说,变化不大。 甚至,在某些上州刺史,为从三品。 不过,也不算太低,毕竟驸马都尉也才从四品。 相应而言,州刺史的一律挪到了五品,上州正五品,下州从五品。 县,则是正七品,从七品,两个等级。 镇,其实在唐朝时是没有的,属于李嘉的某种意义上的发明。 为什么设镇? 其实就是农村经济的发展,比如赶集,赶墟,草市的盛行,让农村也开始发展,所以,经济的发展,有必要加强对于农村的统治。 说实话,其实就是农村的韭菜又涨了,朝廷收割的不彻底。 农村除了粮食,还能收割其他的韭菜,这些韭菜,朝廷不收,地方豪强地主就收了,然后坐大。 农村经济的繁荣,其实间接的解放了束缚在土地上的人口,富裕的人口有事干,对于朝廷而言就是好事。 汉时的游侠,宋朝的山贼,明清的流民,其实就是人口增长下的弊端。 镇的设立,约正九品,佐吏五六人,依旧存在李嘉的脑海里,不曾实施。 真正进行户籍管理,以及地方改革的,其实只有承天府,甲保制得到了彻底的施行其余的地方还是老样子,只是加个衙门,划归几个州县罢了,具体的改革还未动手。 不急,快了…… 政治版图的归降,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为商业的流通,增添了许多便利。 两国之间的界限,突然就得没了,这对于商人而言,属于天大的好处。 崔迟对此深有感触。 在收下湖南时,他尾随皇帝北巡的队伍,终于来到了长沙,全部家产购买的东西,一经倒卖瞬间翻了5倍。 如此以来,他瞬间就尝到了甜头,有了经商的资本,算是脚商中的一般,家产也有了几百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就是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财赋。 但他还不满足,在大商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又多次奔走,精心挑选,虽然利润日益减缓,但短短两年功夫,他已经腰缠千贯了。 可以说,在脚商中,已经走到了尽头,如今,正准备跨越这一道门槛,成为真正的商人。 由于读书少,他仔细琢磨了几个月,又花钱请教了许多人,终于明白,只有依靠朝廷,勾结官吏,成为官商,才能真正的发家致富。 在有钱后,他才知晓,原来那些有门路的,有背景的,他们勾结军中官吏,根本就不需要千里奔走,只需要跟着军队,收兵将的缴获以及军队的缴获,再转手一卖,获利数倍。 比如,普通的小兵从死人嘴里扳下金牙,一颗金牙不足半两,但价值起码数百钱,但收购价不到百钱。 其他的铜器,玉佩,衣裳,书籍,等等,随便忽悠,转卖后就是数以十倍的利润。 崔迟很羡慕,但进不去,他没有这个资格。 这次听闻朝廷攻江南,崔迟毫不犹豫,立马就送上了百贯金钱与一都指挥使,不要求别的,就是允许他带着船队,一起去洪州。 在准备工作上,他并没有弄什么是绸缎瓷器一类的,因为他知晓,江南对这些东西都是不缺的,甚至不亚于。 花费五百贯钱,他从官盐铺中,买了官盐。 官盐三十钱一斤,一石就是三千六百钱,五百贯,就是近一百四十石,如此多的数量,令人惊悚。 虽然数量多,但朝廷也不忌讳。 这是官盐,你买再多,他都是赚的,这是市场价,你若是转卖出去,必须低,不然就亏本,没有人做亏本的生意。 所以,崔迟他雇了一艘小船,随军来到了鄂州,再到江州,最后到了洪州,见证了张维卿一路的顺风顺水。 一百四十石盐,到洪州时,只有五十石,第一天就售卖一空。 洪州的官盐,每斤超过了两百钱,排队买盐并不稀罕,因为整个江西,乃至于南唐,都是缺盐了。 这也是崔迟运盐的原因所在。 南唐的淮南,扬州和楚州是古代主要的盐业产地。扬州以江都、海陵著名,楚州以盐城、涟水产量最大。 尤其是扬州,地处南北通衢,自古盐商巨富云集,为全国盐业集散中心,唐代已有“扬一益二”的说法。 “岁鬻四十一万七千余石,泰州海陵盐如皋仓,小海场六十五万六千余石。” 这也是为啥古代盐商都喜欢聚集在扬州的缘故。 淮南的盐业,每年产盐百万石,不止是供给中国,其实泰半也是供给江南,江西二地。 这么说,为啥失去了淮南,南唐就一蹶不振了,因为没了盐,南唐两三百万人没了盐吃,被中原控制了盐,就等于被控制了咽喉。 以致后周南征取得南唐数州后,南唐盐场尽失,经济遭到沉重阻遏。李璟上表称愿意“尽献江北郡县之未陷者,……岁输土贡数十万,而乞海陵盐南属”,周世宗“不许”。 但是,为了进一步控制南唐,同意“岁给赡军盐三十万石”。 从此,盐业成为后周政权牢牢节制南唐的一个经济筹码。 李景宁愿舍弃十四州,也要求买盐吃,这完全就是卖方市场。 其实,根本就不用打仗,只要中原把盐价提高数倍,南唐就会不战自溃,当然,前提是控制私盐。 不然,就等于是为他人作嫁衣了。 崔迟五百贯钱,转手一卖,翻了六七倍,果真是暴利。 由于都是南唐自造的铜钱,他看不上眼,所以准备买点东西转运回去。 比如,南唐仿照蜀纸制成一种质地优良的新纸,并命名为“澄心堂纸”,一纸难求。 “战事虽起,死伤虽众,但对于某而言,却是发家致富啊!” 崔迟对于皇帝,赞不绝口:“陛下真乃古今第一圣君!” 第五百六十八章蜀国大动乱 岂止是湖南岭南的商人们兴奋,其实对于南唐的商人们而言,灭国还是有好处的,比如,多了一片市场。 官商勾结,在大唐还属于萌发阶段,但在南唐,却属于大成。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几百均作者,以为自己很牛逼,进了一个大神群后,使劲的吹牛逼,水群,结果: 陈洁南:你是大佬! 鹿食萍:大佬牛逼 辰东:给大佬送棺材…… …… 南唐的商贾。已经不能称作是商了,而应该是大鳄。 华夏五百强与世界五百强的区别。 一般而言,文人耻于言利,但南唐却反过来了。 杨吴时期,徐知谔在润州任团练使时,曾经“作列肆于牙城西,躬自贸易”。也显然不在城中规定的贸易之地,这种近乎“偷偷摸摸”的交易受到了他爸爸,当时的丞相徐温的批评。 由于利润丰厚,象徐氏这样的开国显贵经商,这样的重臣,都卷入了商品交易的潮流之中,不可自拔。 在这种重商的环境下,南唐的赋税节节升高,年入超过七百万。 记住,这不是粮食,只是纯粹的铜钱和布匹,到宋真宗时,北宋的财政才不过两千万。 这种重商,不但城市里商业繁荣,农村里也商机多多。 草市,圩场很是兴旺,不少圩市升为县或者置为镇,如新置海陵东洲镇,清江,海陵,如皋等升为县,泰州则升为州,成为江北重镇。 当时的大商贾,比较有名的叫周宗的。 他是南唐开国元老。 “既阜于家财而贩易,每自淮上通商,以市中国羊马”,成为政客与富商双料货。 由于其交易规模巨大,闻于中原,以至周世宗兵谋渡淮时,竟想出了将士兵蒙上羊皮,伪为周家商队的计谋。 这样的跨国大商,对于国家的归属感很低。 商人与官员结合,让南唐国力不断地衰落,以至于每年五十多万的贡赋,都拿的艰难。 大商人的囤积居奇,一度使南唐财富集中到了商贾手中,李煜即位之初,国库储备不足以向宋进贡,不得不从金陵富商那里购得绢品以充贡物。 因为特权阶级,在权力的庇护下,是不想纳税的。 可以说,他们是某种意义上的东林党。 南唐治理,举步维艰。 可以说,在封建社会,纯粹的商人是发展不起来的,必须官商勾结,这也是为何古代一直强调重农抑商的。 重农抑商,抑制的不止是商人,而是官商勾结。 回到四川。 在七月十六日,王全斌带领着他的四万兵马,来到了成都。 不过,在临走前,孟昶还是有点良知的,他在府库中存留一些钱粮,就是想让王全斌节制一点军队。 对于这些钱粮,若是在攻蜀之前,王全斌等一将校,心中还是非常满意的。 但是,这一路上见识了许许多多的财赋,这点怎么能够让他们满足? 不久后,为了巩固统治,赵匡胤发布诏令,征发蜀军到京城,每人给钱十千,不走的人,加发两个月廪食。 王全斌等人没有立即执行,将钱都没收了,吞并了,从此蜀军愤恨不已,人人想作乱。 而且,曹彬王全斌及崔彦进、王仁赡等日夜宴饮,不恤军务,纵部下掳掠子女货财,蜀人苦之。 灭蜀后,又纵兵掳掠,并将后蜀府库贮存的金、银、铜、币、珠宝等“重货”和绢帛布匹等“运往京城,历史上,这种强行征调大量民夫,水陆并运,直延续十余年才运完。 除此以外,王全斌等人把后蜀投降的高官们一个个全被安上了罪名,让他们花钱买罪。 与李自成一般无二。 两军随军使者常常有数十上百人,王全斌、崔彦进及王仁赡等各自保庇他们,不让他们遣送蜀军,只分别派遣诸州牙校遣送。 蜀军到了绵州果然叛乱,抢劫属县,聚众十多万人,自称“兴国军”。蜀人中有个曾任文州刺史全师雄的人,曾经当过将领,有威望有德惠,士兵们都畏服他。 当时,他正带领全族人到京城,在绵州遇到叛乱,全师雄恐怕被士兵们挟制,先把全家藏在江曲民舍。几天以后,他被乱兵捉到,推拥为主帅。 王全斌派都监米光绪前往招抚叛军,米光绪把全师雄族人杀尽,又把他的爱女纳为妾并收没他家的财富。 全师雄听说后,就没有归心,率领士兵急攻绵州,被横海指挥使刘福、龙捷指挥使田绍斌打败;于是进攻彭州,赶走刺史王继涛,杀死都监李德荣,占据州城。 成都十县都起兵响应全师雄,全师雄自号“兴蜀大王”,建立幕府,设置官员,任命节帅二十多人,命他们分别据守灌口、导江、郫、新繁、青城等县。 崔彦进与张万友、高彦晖、田钦祚共同讨伐他们,被全师雄打败,高彦晖战死,田钦祚仅以身免,叛军声势更盛。王全斌又派张廷翰、张煦前往镇压,战斗不利,退入成都。 全师雄分兵驻守绵、汉之间,阻断阁道,依江建寨,声言准备进攻成都。 从此,邛、蜀、眉、雅、东川、果、遂、渝、合、资、简、昌、普、嘉、戎、荣、陵十七州,都跟随全师雄作乱。 当时王全斌也不知道是脑子有了问题,为避免已降蜀军叛乱,竟将两万多已投降的成都蜀军骗入夹城中,将之全部屠杀,已毫无顾忌。 自此,六十天破蜀后,蜀国大乱。 后来,在乾德五年(976年),后蜀的臣民赴京诣阙告御状,揭发了王全斌、崔彦进等人破蜀时的种种不法行径。于是,赵匡胤把诸将同时召了回来。 后来经过查证,王全斌等三人共索要、收取、贪污六十四万六千八百余贯钱,而蜀宫珍宝及外府另藏不在簿记的还不包括在内。 另外,擅自克扣蜀兵路费、屠杀降兵以致反叛的罪状也一并算在三人的头上。三人在事实面前都承认无误。 当时朝廷百官无一不赞成处死王全斌,赵匡胤略作思考,说顾及王全斌之前有功,以功抵过,撤去兵权,封了一个闲职。 赵匡胤,果真是仁君啊! 第五百六十九章夔州 这边说一下,当时,王全斌与崔彦进为西川行营凤州路正、副都部署,内客省使王仁赡为都监,此三人乃是伐蜀主要指挥,蜀国之乱,他们三人居功至伟。 全师雄大动乱之际,孟昶正在夔州,坐看蜀中兵乱起,日子还算快活。 事实上,在王全斌等人占据成都后,孟昶已经成为了事实上的亡国之君,除了夔州外,只有万州和施州,开州等寥寥数州还承认与他,其余的州县已经望风而降。 他惶惶不可终日。 随时准备乘船逃去江陵。 毕竟,他跟李嘉还是有盟约的,日子肯定能好过一些,至少比在中原强。 但,禁军的一系列操作,让他目瞪口呆,但,中原禁军的可怕,已经深入骨髓了,他们不敢轻易的出动自己的兵马,夺回成都。 所以,孟昶带着他的嫔妃,一边欢乐,一边观察,等待全师雄与王全斌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当时,镇守夔州的乃是高彦俦,他深受孟昶信赖,为宁江军都巡检、制置招讨使,加昭武军节度使。 夔州地利位置极其重要“府控带二川,限隔五溪,据荆楚之上游,为巴蜀之喉吭。“ 所以,高彦俦手下拥有两万多水陆大军,船只两百艘,他的性格是极为要强的,这种软弱的行为极看不上眼。 他直接觐见孟昶。 “卿家所为何事?”孟昶饮了几杯酒,脸颊微红,动作有些轻佻,穿着短衫裤衩在床榻上,几个衣衫单薄的侍女服侍着,看上去舒服的很。 紧张了那么长时间,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孟昶心里头快活了一些。 高彦俦对于孟昶的这种放荡行为,已经习惯了,他高声道: “陛下,如今蜀地大乱,正是朝廷振奋之时,臣请兵西进,复都锦官城!” “什么?西进?”听到这话,孟昶身体为之一颤,手中的酒都洒了,他坐起,瞪大眼珠,说道: “你可知晓,西川是什么景象,乱兵数十万,宋兵数万,咱们在夔州,加上禁军,也才三万多,怎么打?去送死吗?” “陛下,全师雄乃文州刺史,心中还是有些许忠君之心的,定能招抚!”高彦俦沉声道,他迫切地想要说服皇帝: “至于王全斌等人的中原禁军,占据成都后,就得意而忘形,竟然连区区的乱兵也打不过,如今已经不堪一击了!” “收服全师雄?”孟昶讶异不已,他站起来,说道:“此人之前还算有点忠心,如今,却称什么兴蜀大王,冒然称王,建立幕府,设置官员,任命节帅二十多人,其心不轨至此,还有甚的忠心可言?” 也不外乎孟昶如此激动了,整个蜀国才四十八州,而全师雄此人就占据了十七州,三分之一的国土被占据,而且还包围了成都,三番两次的战败中原禁军。 可以说,孟昶这个皇帝在蜀民心中的威信,已经微乎其微,全师雄此人才是第一。 全师雄距离称帝,只有一步之遥,那就是攻克成都。 “陛下,全刺史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高彦俦低头,再次说道。 “苦衷,谁没有苦衷?我辛辛苦苦治国,竟然落这个下场,长途跋涉来到夔州,宫殿没几座,又窄又破,不及成都万一,夔州平日里又闷又热,我身上都起疹子了……” 说到这,孟昶就有一肚子的怨言。 从成都到夔州,走到一半,成都就被占了,然后就辛辛苦苦逃命,宫女都散了大半,禁军也散大半…… 高彦俦等着皇帝抱怨完,激动地说道:“陛下,这机会千载难逢,正是咱们光复祖宗基业的最佳时机!” “高使君,算了吧!”孟昶啰里啰嗦了讲了一大堆,这才回躺下,声音很轻: “咱们现在就三万人,就这点家业了,积攒起来也不容易,等过些时日再说吧!” “听闻唐国已经派人过来,领兵的是潘崇彻,他可是岭南第一名将,到时候与唐国一起夹击,想必胜算更大些,如今就养精蓄锐为要!” “陛下——” “下去吧……” 高彦俦还想再说,但等待他的,只有一声叹息。 “哎!”甩了甩手,高彦俦无奈地选择退下,蜀主虽然落魄,但也轮不到他来做决定,毕竟,他只是个武夫罢了。 刚出宫门,扭头就碰到一个戴璞头,着官袍的老人,步履蹒跚,夔州的石阶,还是太多了些。 “相公——”高彦俦连忙低头,过去搀扶。 “老了老了!”李昊苦笑道,“这夔州,比不上成都,还是成都好啊!” “还是成都好!”高彦俦点点头,应下。 搀扶上阶后,他就直接选择离开了。 他与李昊不是同路人,他是主战派,而李昊,则是主降派。 “想必,他此时面见陛下,也是为了劝降吧!”冷哼一声,高彦俦摇摇头,无奈的离去。 这边,潘崇彻带着自己的万人八旗,浩浩荡荡地来到金陵坐船,然后逆流而上,险峻坎坷,终于来到了夔州城。 迎接他的礼仪很高。 皇帝孟昶,加上宰相李昊,以及一众高官重臣,基本上,忠诚于孟昶的官吏都到了。 哪怕如此,大大小小的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两百余人。 要知道,在成都时,四十八州,238县,官吏数以万计,上朝的,哪次不是成百上千,县令刺史都不配上朝。 但,现在,县令也捞到了位置,小小的指挥使,也能与宰相皇帝们一起说话。 看着这些人,孟昶不禁悲从中来。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啊! “将军大名鼎鼎,早已经轰传天下,今日得见真是欣喜!”孟昶笑着说道。 面对外臣,孟昶收敛起悲哀,笑着说道。 “宋国卑鄙,吾国上下皆愤慨不已,贵我两国又属盟友,焉有不助之理?”潘崇彻慷慨地说道,环顾一周,他颇为自信: “久闻中原禁军名号,某早就想与之一战,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将军真是义勇双全,满饮此杯!”孟昶很高兴。 “不知将军有何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满足的,一一奉上!” 第五百七十章自荐 “外臣别无所求!”潘崇彻不假思索地说道: “只求攻伐宋军时,贵我两军统一指挥,亦或者说,统军之权在于某手!” 此话一出,众人皆默然。 孟昶的话很好理解,外军来帮忙,肯定是需要犒劳的,你想要什么都跟我说,无论是金钱还是美人我都给你,只求你好好打仗,用心打仗,不要骚扰百姓。 但,美女金钱,潘崇彻毫不在乎,他唯一的要求,就是需要军权,也就是说蜀军需要听从他的指挥。 当然,其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他不放心把后背交给蜀军,蜀军实力不行。 在座的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其中的意味,只能沉默不语。 他们对于蜀军,其实也不认可,实力太差了,十几万人被几万人打败,着实印象太深了。 内心深处不信蜀军,但也不能把军队交给一个外臣,哪怕他的名声响亮。 这要是做出啥出格的事,那就糟糕了。 但又不能直言,要是人家撂担子怎么办? “将军此言差矣,贵军只是助剿,岂能指挥我军?大不了,你贵军为主罢了!”高彦俦挺身而出,大声说道。 在这沉静的场面,显得格外的响亮。 孟昶投之欣赏的目光。 见到此人,潘崇彻之前就知晓,他就是高彦俦,知己知彼嘛,他颇为欣赏这样的人,有勇气,但依旧直言道: “贵国难道不想驱逐宋贼吗?还是想一辈子待在夔州,毕竟这里山高水远,一时半会,宋军肯定是打不过来的!” “将军过了!”李昊一把年纪了,只能出头说道:“复都成都,是我国上下一直努力的,这无须质疑!” “那又为甚不同意我请求?”潘崇彻诚恳地说道:“某知晓这要求很是为难,道外臣还是要说,中原禁军,极为凶悍,若是战之,必不能松懈,也不能让它有机可乘,所以,贵我两军定要成一体,方是制胜之道!” “况且,外臣奉皇帝之命前来,定然是谋胜而完君命的。” 这话听起来还是有些道理的,对付宋军还真的全力以赴,不能有丝毫的差池。 “将军稍待!”孟昶打着圆场,说道:“贵军刚至夔州,正是疲乏之时,出兵不急于这一时,明日再说,今日乃除尘宴,饮酒,饮酒——” …… 成都。 “指挥使——”面对迎面走来的威武的将军,巡逻的小校们纷纷点头,有些惶恐。 “怎么神色不对?停下——”曹彬点头而过,发觉其脸色不对,呵斥道。 “你们又去劫掠了?”嗅到他们身上的花粉味,又看到他们衣冠不整,刀把带血,曹彬瞬间皱眉: “不是早就声名,不准劫掠了吗?” “指挥使,这成都危在旦夕,迟早要破的,还不如在破之前,让兄弟们爽爽!”一个小校畏惧地说道。 “啪——”曹彬将马缰绳放下,抽出鞭子,直接挥舞过去,让其脸上出现一道血印。 “既然城破在即了,那么我也来打打你们,让我心里爽一爽!” 曹彬手不停歇,不断地挥舞着,路过的兵卒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挥舞了十几辫,待其皮开肉绽后,他这才停歇,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今日就饶你们一命,若是下次再遇到,就拿下你们的狗头,当众违反军纪,胆子真大!” “诺——”几人搀扶着,气喘吁吁地应下,眼眸中满是畏惧。 “你们也是一样,若是被我看见违反军令,一样伺候!”曹彬淡淡地说道。 “诺——”一旁路过的兵卒们,纷纷打了个寒颤,畏畏缩缩地应下。 曹彬这才牵着马,继续前行。 在整个征蜀大军中,曹彬是仅次于三大巨头的实力派,他是禁军兵马使,手底下几千骑兵,可以说是实力雄厚,连王全斌,也得顾及他的面子。 “哎!”曹彬看着落荒而逃的进军们,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曾经英勇无敌的禁军,入蜀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全然废了。 哪里还有之前悍勇无畏的样子,就连区区的乱匪都能打败。 “我之前还是错了,应该坚持让大军东去,灭了孟昶再!”他颇为懊悔,怎么就没劝下王全斌呢? 一步步地走着,他越发的急躁,如今这副模样,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当时,就不应该杀蜀兵的,又逼反许多州县,但,不杀,又怎么维持成都?” 对于宋朝廷而言,曹彬心中颇有些别扭,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又五代改朝换代太多,他只能习惯。 当初,殿前都点检赵匡胤管领禁兵,权势颇重。曹彬不偏不倚,不遇公事从不登门拜访,群居宴会,他也很少参预,因此得到器重。 建隆二年(961年),曹彬从平阳被召回朝,赵匡胤对他说:“往日我常想亲近你,你为什么总是疏远我呢?” 曹彬心中无奈,这事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我的姑姑是郭威的妃子,我是皇亲国戚啊!好好的皇亲变成了普通大臣,你愿意? 但,话却不能这样说,他只能叩头谢罪说:“我是周室的近亲,又忝任宫内职务,端正做官,害怕有过失,哪里敢妄自交结呢?” 但,赵匡胤很喜欢这种诚实的人,于是授其为客省使,与王全斌、郭进率领骑兵攻打北汉的乐平县(今山西昔阳),战降敌将王超、侯霸荣等一千八百人,俘获敌人一千多人。 不久贼将蔚进率领军队来增援,三次作战都打败敌人。 之前蜀中州县被攻下时,其他诸将都想通过屠城来逞其杀欲,只有曹彬下令收敛部下,所到各地都感悦听命。 但,进入成都后,所有人都认为蜀国灭亡后了。 西川行营前军都部署王全斌等人更是昼夜宴饮,不体恤军士,部下渔夺百姓不停,蜀人深感痛苦。 曹彬无奈,他劝不了,也无知不了,只能多次请求班师,但王全斌等人不听从。 最后,困守成都。 曹彬终于被重视了,他直言道:“为今之计,在于军纪,若不约束,成都内外交困,四万大军,即将倾覆!” 王全斌无奈之下,选择答应。 现在,连败乱兵,他着实忍耐不住,他要自荐,领兵出战。 第五百七十一章非夷狄作禽兽事 曹彬的自荐求战,让王全斌陡然一惊。 目前数万宋军被困成都,连战连败,与朝廷的通信都中断了,这时竟然有人敢求战,也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无知者无畏。 但王全斌肯定,曹彬肯定不是无知者,这位禁军大将,与崔彦进,王仁赡不同,并不是一个贪婪之辈,在其他禁军大将掳掠成性,身家丰厚之时,这位兵马指挥使依旧节俭躬行,甚至约束部下。 “将军胆色非凡,着实可敬!”王全斌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准备一边汇报朝廷给自己洗白,一边准备派兵收拾乱局。 而曹彬的到来,可以说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不由得大喜过望。 “如今这个场面,皆是我等之罪,理应由咱们来收拾!” 曹彬话语中带着钉子,但王全斌装作没听见,直言道:“成都需要人守着,我一只能与你两万人!” “可以!”曹彬点头应下,全师雄看上去席卷西川,拥兵十数万,但在他来看,全部都是乌合之众,正规的蜀兵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区区的乱民了。 待曹彬走后,王全斌又思虑起来。 曹彬不过是都指挥使,若是指挥两万人,资历是不够的,还须派一人过去配个。 有了,派刘光义去,他是侍卫军都指挥使,为人严谨有法,与曹彬又相熟,可以相互配合。 “来人,召刘光义指挥使过来!”深思熟虑后,王全斌作出了选择。 刘光义何许人也? 他的曾祖乃刘仁恭,发行泥币的那位,祖父祖刘守文,为唐横海军(沧州)节度使,为弟刘守光所杀,父刘延进携家避难南逃。 当时,后汉枢密使郭威镇守邺都时,刘光义入麾下,后周开国时,就已经是官至侍卫司龙捷右厢都指挥使。 可以说,刘守光是禁军中,仅次于赵匡胤义社兄弟的大佬,指挥两万人,可以说再合适不过。 得知与刘守光配合作战,曹彬大喜过望,本来就信心不大,有了刘守光,他心中更是有了底气。 于是,立马就骑上马,前去拜访。 刘守光的府邸,只是一个普通的商贾宅院,与其他将校都宽宅大院相比,甚至显得寒酸。 “将军,您来了!”仆役连忙走过来牵马。 “你怎知我过来?”曹彬有些讶异。 “我家主人知晓您必然过来,早让小的在这等候了!”仆役笑着说道。 “恩!”曹彬会心一笑,越发觉得有意思。 待见了刘守光时,他正在喝茶下棋,坐在对面的,乃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但曹彬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商贾,市侩的气质太显露。 刘守光的身旁,一个美俾歪着头,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刘兄!”曹彬拱手见礼。 “坐吧!”刘守光点点头,目光继续盯着棋盘。 “既然将军有事,小的还是离去吧!”商人赔笑道。 “还没下完,你走什么?”刘守光眉毛一皱,说道:“曹兄并非那般的小气人!” “还是刘兄懂我!”曹彬淡淡地笑道,不以为意。 很快,商人心不在焉,片刻就输了,刘守光心情不佳,扭过头,瞧见他目光在婢女与商人身上流转,这才与曹彬说道: “此人乃本宅院的主人,为避兵灾,就托庇于我,与我居于同一院落,我也将其女儿收作妾室,一起带回京。” “兵乱如斯!”曹彬沉声道:“成都豪右,身家都况且难保,更遑论百姓了。” “我曾听闻,王部署(王全斌)欲治罪于李廷圭(蜀降将),多亏了康都监(康延泽,百骑入成都,命为成都都监,王全斌杀俘虏两万余人时,康延泽请求留下老幼疾病的七千多人,也得不到允许,结果,这些俘虏们全部杀光)建言,李廷圭送女子数人,钱百万,才堪堪保命。获以免罪。” “不假!”刘守光也不由得叹道:“禁军入蜀后,六十日而得成都,孟昶东去夔州,苟延残喘,熟料,禁军军纪大坏,上头不正,下身歪。” “曹兄在成都,还不曾知晓,在全师雄作乱前,禁军四散西川,犹如数十年前契丹人打草谷一半,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就我亲眼所见,兵卒持刀劫掠于市集,掳掠女子于门户,以至于毁家灭门不可甚数,甚至,有杀人为乐者,割妇人双乳为戏,炙之,迫其吞咽……” 说到这里,哪怕从军多年,如此凄惨场景,他都有些不忍道之。 “岂有此理,如此军队,岂能不败?”曹彬气愤地说道:“非夷狄而作禽兽之事,真是该杀!” “所言正是!”刘守光不愧是宿将收敛心神,平静地说道: “你我二人领兵出战,若不作改变,与崔彦进、张万友、高彦晖之辈更是一般无二!只有溃败一途。” “所变之,只有一条:严守军纪!”曹彬笑着说道: “此乃决胜之妙法!” “哈哈哈,曹兄甚得我心!”刘守光也露出了笑容,他解释道: “全师雄之前不过一刺史尔,如今能席卷西川,拥兵十数万,若凭借的,只是民望罢了!” “只要咱们严守军纪,勒令兵卒,百姓虽不愿帮之,但也不会阻之,凭借着其一群乱民,又能翻起多少浪花?”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这时,阆州(今阆中县)百姓也忍受不住宋军的欺辱,在张忠乐、孟思恭等人的带领下,从西川到东川阆州组织进行反攻。 但是,却遭宋军任命的阆州刺史赵逢残酷地镇压,并挨家挨户地进行清査起义者,又死心塌地寻找阆州地区的民乱首脑,査无结果后,就进行疯狂地屠杀,包括家属在内,已经有数千人之多。 赵逢狂妄地扬言:“宁肯错杀一千,不肯放走一个。”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本来就只是在西川蔓延的民乱,又开始在东川涌起。 突闻东川也有了乱民,在夔州歇息两三日的潘崇彻,再也按耐不住,准备西进,先将东川收入囊中再说。 第五百七十二章败家二代李景 乱兵蔓延到了阆州,虽然距离夔州还有数百里,但孟昶真的慌了。 在他看来,无论是宋军,还是起义的乱兵,都是逆贼,都该死。 所以,他答应了潘崇彻的要求,有限度的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他,蜀军的指挥乃是高彦俦。 对此,潘崇彻完全答应下来,只是要求粮草供应,就带着三万人(两万蜀兵,一万八旗),浩浩荡荡地向西进发。 过了夔州,虽然长江依旧难行,但至少没有了三峡这样的离谱的地方,走着还算顺利。 夔州,安州,万州,忠州,这几个宁江军的州,依旧还承认孟昶的统治,所以,完全没有必要走一遭。 沿着长江走虽然速度快,但潘崇彻却不愿往,因为这是去成都的路,这时候去成都,岂不是直面宋军和全师雄,两军加在一起可是有20万人。 所以,潘崇彻准备开州北上,然后再去通州,再走巴州昭武镇,再下阆州保宁镇。 这几个州都属于东川地区,地方平稳,宋军少,泰半都是投降宋军的原蜀国官吏,可以说是望风而降。 孟昶其实也是心有郁结,怎么投降的那么多,着实不敢想象。 具体的不多说,反正这些州县投降于他,就像是投降宋军一样,改换个旗帜,蜀国就又回来了。 …… 却说这边,自从派兵去往夔州后,李嘉就不怎么管理了,因为实在忙活不过来。 焦头烂额已经不足以说明他的状况了。 一个国家投降了。 该怎么接收? 首先,定然是将所有的军队进行收编,别的不说,无论老幼,都要养着,因为这些人若是解散了,就是祸害,李嘉不想再让江西江南两地被霍霍了。 李氏父子已经祸害的够多了。 再次,就是接受府库。 南唐富裕吗?是的,没错,几年前南唐的确富裕,但相较于开国时,此时的南唐已经败坏太多了。 不说别的,李景此人,派兵却占湖南,但却因为粮饷被贪污,外加军纪混乱,失去了民心,结果一无所得。 再说,他派兵南下夺闽地,结果大军惨败于吴越,福州被占,富庶的漳泉二州被留从效占据了,只得了几个贫瘠的州城,就在武夷山附近。 而且,他纵容五鬼,陈觉、冯延已、冯延鲁、查文徽、魏岑等五个人被称五鬼,虽然诗词歌赋无所不通,但却贪得无厌,治国无能,伐闽、楚,都是因为他们而败。 朝堂上。穷凶极恶的贪官很多,比如刘彦贞。 他在主任寿州的时候就以修建水利为名放水淹了民田,然后让税吏强迫百姓交钱,百姓无钱可交只能卖地,刘彦真就赚了一大笔钱。 而作为皇帝,李景搜刮钱粮,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毕竟每年的贡钱,还有买三十万石盐的钱,可是不少。 李景下令征收百姓养的牛,特别是江西地区的最多。 老百姓没有了牛就没法种地,那是要饿死人的,各地百姓上告无门痛哭流涕,徐铉看不下去了,求李景给百姓留条活路。 李景却说:“我养兵数十万,不让百姓出钱粮,我拿什么让边军守边?” 还有更过分了吗?确实有。 在郭威时期,淮南百姓困苦,没有饭吃,郭威下诏书允许淮南百姓过河交易粮食。 这本来就是李景争取民心的好机会,但李景却派兵把交易的粮食全部夺走,充当军粮。 南唐穷到什么地步呢?用句夸张的话来说,仅仅比穷北汉好一点。 还有过分的吗?还真有。 原本淮南十四州在时,朝廷按规矩,百姓用丝来换取盐,本来算是善政,毕竟换钱需要经过兑换,直接交易很方便,但失去淮南后,盐没了,但丝照收。 这与朱温时期典牛给百姓,分期还款,但牛死了,几十年过去,钱还照收不误。 还有的,强行作生意。 比如,和金陵富商石氏“做生意”,得十万绢,李煜高兴疯了。 正规的操作,就是打著各种名义要向百姓征税。 老百姓生活所必需的酒、鸡鸭鹅,甚至是连藕、螺蚌、鱼虾者,凡是进行这些物品交易的,都要交钱。 更可笑的是。老百姓家里的鸡生了双黄蛋,家里种的柳树结了柳絮,也要交钱。 可谓挖地三尺。无所不用其极。 你说,这样朝廷在,百姓还能怎么有钱? 李嘉对于南唐的财政,完全被震惊了。 用破产来说,已经不为过了。 曾经年入七百万缗,到现在的岁入三百万缗,而且还要每年贡献百来万给中原,剩余的两百来万不止要养兵,还要养皇帝。 官吏无所谓,发粮食就够了,南唐不缺粮。 剩余的钱哪里来,只能剥削百姓了。 据李信所言,他去往金陵后,第一个欢迎他的,就是那些无依无靠的商贾们,有背景的当然不怕。 甚至,李煜还在决定要不要铸铁钱。 财政亏空严重,李嘉估计,今年军饷官禄加一起,得倒贴两百万贯钱。 毕竟没了贡钱,还有不用买盐了,省却了不少。 李嘉一直耳闻南唐富庶,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打下了,竟然还要倒贴。 “李景真是个败家好手啊!”李嘉感慨万千,幸亏自己接受的及时,不然再过几年,整个江南真得被玩废了。 难怪南唐是最后的消灭的,不光是实力强劲,赵匡胤也不傻,用蜀、南汉之财,积攒了十来年,才一举灭了南唐。 “陛下,请看——”政事堂也忙活着接收事宜,版图归属,州县任命等大事,也需要一一规划。 只见主管转运使司衙门的孙钊,走了过来。 李嘉入目一瞧,这是南唐的屯田制度,眉头瞬间一皱。 这里的屯田,字面意思,就是把荒地屯起来,让军队耕种,但南唐的是徭役,却让百姓白白开垦,再让百姓白白耕种。 也就是俗称的民屯。 这种徭役是最要命的,因为耕地时间就那么点,错过了就没了,为朝廷耕种,自己家就难了,若是小吏难为一下,一家就毁了。 “苛政猛于虎啊!”李嘉感慨道。 “陛下,治江南,可以先着手于屯田!”孙钊看问题一针见血,眯着眼睛,笑着说道:“请陛下尽罢之!” “妙哉!”李嘉点点头,这种事情惠而不费,却是绝好的收买人心措施,见效快。 第五百七十三章屯田之劣 悉数罢之,能为朝廷添多少良田?”李嘉轻声说道:“此次征战江南,数万大军南下,又千里奔袭金陵,奖赏无算,军功所奖土地,怕也是不少。” “若是这些屯田能收回朝廷,奖励给那些立功的将士,也算是减轻朝廷的负担。” “恐怕甚难!”孙钊摇摇头,叹道:“据金陵户部历年记载,屯田所获,日趋减少,如今每年所得之粮,不过数万石。” “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些屯田,要么被将校吞噬,要么被官吏、豪族霸占,归于朝廷的,十不存一。” “数十万被劳役的百姓,苦不堪言,逃亡者甚多。” “也就是说,等于是百姓们向那些贪官污吏们服徭役咯?真是岂有此理!” 李嘉很是气愤,这可是官田,就这样变成私人的,然后还驱使百姓耕种,简直是太过分了。 “富者阡陌纵横,穷者无立锥之地,江南亡国,果真是还是不冤的。” “诸位相公认为如何处置?”李嘉询问道。 “陛下,臣等深知屯田之弊,所以,皆一直认为,将屯田奖赏给耕种的百姓,乃是最佳选择。”崔相公沉声说道。 “赐予他们?恐怕真正到他们手里的,能有一半,就是菩萨保佑了!” 李嘉冷哼一声,很不满意,把分配权交与官吏,这不等于是纵容他们上下其手吗? “屯田之策,自古有之,但皆不长久,魏武因屯田,也因屯田而亡国,须得细细思量!” 李嘉看着这些宰相们不解的眼神,无奈地说道:“曹魏之屯田,剥削犹甚,百姓不满,最后无奈抛弃屯田,但却被世家豪族侵吞,等若是朝廷之粮资,没于私人,这也是司马氏居国,世族难抑的原因之一……” 曹魏的屯田,一开始是非常不错的,把荒天给流民耕种,对半分,服兵役,但后期兵役重,且,钱粮分配乱套,八公二民都有。 由于民屯的不断流失,无奈之下曹魏只能废除屯田,而大量的屯田,就这样流入到了世家大族手里,壮大了他们的力量。 明朝的军户制度也是如此,一开始兵卒有田,但土地不断地被侵吞,或将校,或地主,结果从自耕农变成了佃户,逃亡自然就产生了。 明朝初期,仅屯田,就有八十九万多顷,也就是八千九百万亩屯田,明初规定,凡军户(世袭为兵的人户)都授予一份屯田,一户约五十亩(低时仅二十亩,最高不过一百二十亩)。 当时全国总田亩也不过八百五十万顷,待军户的土地被侵吞后,朝廷少了稳定赋税,又需要发放银钱与兵户,如此一加一减,明朝国库又怎么负担的起? 为什么说张居正牛逼,因为他的一条鞭法,硬生生地从官绅口中,逼出了三百万顷的土地,相当于明初总田数的三成。 地主豪绅何其嚣张。 所以,军屯的土地不能放出去,不能肥了那些豪绅,反而,要进行清缴,检地,吐迟的,全部吐回来。 几个人明显懂了皇帝的意思,不免有些发楞。 屁股决定脑袋,作为宰相,他们本来就是富裕阶级,良田数千亩不等,脑海里自然认为,百姓=地主豪绅,而那些种地的,就是提供赋税的人型工具,价值甚至低于牛马。 这次把军屯给取消了,江西也被剥削狠了,整好发一些土地给‘百姓’们,正是好好的收买人心之举。 “陛下,您的意思,是再兴屯田?”孙钊问道。 “不,屯田已经不合时宜,这些军屯乃是朝廷的财产,不得轻易地舍弃。”李嘉沉声道。 “可是,那些无地百姓该当如何?” “迁徙到湖南来!”李嘉兴致勃勃地说道: “湖南在籍百姓也不过数十万,不及江西一半,甚至湘西、长沙二府相加,比不得荆南府,土地荒芜甚多,正缺人力!” “至于那些屯田,某要一一清点,哪怕是尽数发卖,也不得任人随意侵吞。” “诺——”几位相公相继无言。 崔泉则心中一喜,他是兼管户部的,这些土地到头来,还是要由他管辖,虽说不至于上下其手,但却意味着权势的增加,怎个舒服了得。 他虽然是首相,但却难做到一言绝断,其他的几个相公也不是省油的灯。 转运使司衙门,一直由孙钊兼管,可以说是半个财相,天下的赋税征于他手,极为重要。 赵诚则作为次相,倚仗着资历,把控着吏部和礼部,两个清贵权势大的衙门,可以与他相抗衡。 王宁更是不一般,作为军机领班大臣,与中原的枢密使一般无二,虽然只是在战时中转协调,但在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举足轻重。 而他自己,作为首相,掌管户部,钱只是经过他手,工部、刑部也是管控,虽然也算是位高权重,但总是差点意思。 前任钟允章可是威风的紧,除了宫廷的那些宦官们,他可是一言九鼎,百官拜服。 哎,不知何时,某才有这番威风。 撇了一眼淡定的王宁,其不过四十就位列政事堂,虽然是末位,但深得君心,看来,我也要让皇帝见识一下我的实力了。 “陛下,臣察之,江南之国,凡两税外,共有十四种杂税,对于百姓而言,重若泰山而且进项难看,陛下可尽数罢之,必令百姓欢愉。” 闻言,李嘉则看了孙钊一眼,笑着赞叹道:“此议甚嘉!” 孙钊则有些别扭,这可是他的话语,如今却是崔泉说了,颇令人尴尬。 崔泉不以为意,这可是获取君心的好时候,证明自己的能力,可不能让,他继续说道:“除了百姓以外,士子之心,也更为重要,臣请陛下再开恩科,收江南之人才!” “不可!”赵诚一听这个,连忙否决道,崔泉竟然还抢他的话,顿时,他脸色一变,心中已经捏好了词汇: “前年陛下登基已有恩科,去年复开,今年若是再开,等若是三年三次,这让天下人怎么看?” 第五百七十四安江南 “陛下设功名之阶,乃有秀才、举人,若是再复科举,江南士子直入会试,臣怕我朝士子心怀不忿!” 赵诚虽然被打的猝不及防,但多年的政治素养,让他转眼间,就想出了一套说词,令人无懈可击。 这理由光明正大。 李嘉心中也是这般想的,还有一点,频繁的举办科举,不仅会造成科举含金量的贬值,更是会多出无数的官吏出来。 之前两次一起招了数百人,前唐举办二十次也不一定有那么多人。 若是如此,还会造成冗官,对于朝廷而言,反而不是件好事。 所以百试百灵的科举,只能作罢。 “既然会试不成,陛下可实行秀才举人试,也可获取士子之心。”正在李嘉摇头否决时,崔泉却不以为意,直言道。 这倒是个好法子,其他几人瞬间目光一亮。 与会试相比,秀才、举人试,参与的人更多,更能鼓舞普通士子的参政热情。 按照岭南湖南的规矩,秀才数目由县定,则有一百零九个,举人数按州定,则有十九个,总计一百来个,这可比进士的动静大多了。 还有一个好处,若是要弄秀才举人试,就得设立教育官员。 按照以往的规矩,县设教谕,州设学正,府设提学使,由于督查两级考试,而且还是主考官,所以往往由翰林兼任,只有一届。 闽南,江西,江南,约有一百一十九县,二十一州,教谕、学正,加上几个提学使,可以说,有效的解决了不少的就业岗位问题。 在神武元年(960)录取的几百进士,两年实习期满,需要安排工作了。 教职虽然级别比较低,但是安排起来还是没问题的,皆大欢喜。 几位相公们微微一透露,李嘉就懂了,笑着应下: “能安置一些人才,的确是两全其美,但,江西及江南的官场,确实需要整顿一番了!” “这群进士,可如同白纸一般,若是被那群贪官污吏给污染了,那就不美了。” 闻言,几人配合地笑了。 “相公所言,皆是利国利民之策,很好,当得百官表率!”李嘉夸赞道,人家表现那么多,没得夸奖就过分了。 “赏蜀锦十匹,玉腰带一条!” “多谢陛下!”而崔泉则笑的很开心,赏赐不在于贵重,这代表着简在帝心,首相的位置就更稳了。 当了快三年的首相,劳神劳力。 “陛下,臣等几人仔细琢磨,认为江南可分为三府。” 见到首相被褒奖,赵诚心里有些不得劲了,也要刷下存在感。 “哦?说说看!”李嘉有了兴趣。 其实对于南唐庞大的地域,一百多县,设府分而治之,这是早就有了草稿,但李嘉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然后就交给了政事堂商量。 孙钊与王宁二人互相看了看,这首相和次相咋那么不要脸呢? “以金陵为首,领歙州,池州,宣州,润、常,依旧唤作江宁府,口约一百余万。” “以漳、泉、汀、建、剑五州,设闽南府。” “划鄂州于长沙府,虔州为岭东,其余州县,以洪州为首,唤作江西府。” 赵诚一本正经地说道。 “哦?哪怕去了鄂州与虔州,江西一府,怕仍旧有近两百万人,是不是太多了?” 李嘉提出了自己的疑虑,他感觉,袁、吉二州划给长沙府,还是挺不错的,毕竟江西本极为封闭,四面都是天险,人口太多,着实不安,不利于中央集权。 “陛下,江西文风鼎盛,百姓多安,不然区区一个潘阳湖水贼,也不会闹的民不安生!” 赵诚笑着说道。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文不对题,但在座的众人却懂了。 文风鼎盛,自然就是民风孱弱,加上农业发达,俗话说得好,穷山恶水出刁民,有田I有地,造反的可能性很小。 换句话来说,江西太有钱,百姓虽然多,但却轻易不会造反,所以,绵羊太多,也没什么用。 但李嘉知晓这点,心中却颇为犹豫。 他开启了这个科举时代,秀才举人,进士,江西的大规模人口,文风的鼎盛,可以说,是超越湖南和岭南的。 只要给他们一个公平的机会,绝对能够占据进士的大头。 要知道,江西在宋、明、清时代,可以科举大省,尤其是明朝,考进士比南直隶还猛。 一向是朝堂上泰半都是赣人,李嘉就感觉头疼。 但,湖南是自己皇后的老家,岭南是自己的老家,这两个地方才是自己的基本盘,这要是弄不好,像南唐一样进行激烈的党争,就不好了。 “就是如此吧!”李嘉无奈的点点头。 党争什么的,还是以后再说吧,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把南塘的地盘完全给吞下来,慢慢消化。 袁、吉二州,着实太偏僻了,划归给长沙府属于画蛇添足,还是让他们归江西吧。 两百万人口的府,着实太夸张了。 可得好好迁徙人口才行,湖南人口太少了。 “微臣听闻,晋江王之女,正在金陵,陛下曾与晋江王有约,陛下可婚之,如此一来,漳泉自然稳如泰山。” 崔泉继续说道。 这一提醒,李嘉才想起来,自己曾经派人去湖南和漳泉求婚,结果湖南答应下来了,留从效这个老滑头,两不得罪,借着女儿年岁小的理由,然后就说把婚事押后。 结果,自己娶了周行逢的养女,周颖儿,封了皇后,然后就拿下了湖南。 嘿嘿,娶老婆就有江山,这划算的很。 “有这事吗?”李嘉装傻,他现在地位高了,再这样弄,有损颜面。 “陛下,有的!”几个相公连忙点头。 “好吧,那就娶了吧!”李嘉也不嫌弃,若是漂亮就算了,丑就白白养着,早上见见还能提神,不过留从效本人还行,妻子肯定漂亮,女儿模样定不差。 “安定郡公(李煜)一直待在金陵也不像回事,让他来长沙吧,这里房间多,宽敞,整个越王、长沙王也在,凑在一起打牌也是很好的。” 李嘉随口说道,在场众人为之一禀,说到底,李煜在金陵一日,江南就不安生,还是早早迁徙为好。 n. 第五百七十五章不为人子 周娥皇拖着长裙,神情落寞而忧伤,抬头眺望宫门前方的景象。 一队队敌军踏入了宫廷大内,仿若石头一般,屹立在那,一动不动,无数的宫娥抽泣着,大包小包的从宫门而去,宦官们也不例外。 但守门的将校却很严厉,对于那些包裹进行严密的搜索,只要是金银首饰以及古董书画的,一律没收,只有金银才放行。 甚至,为了彰显大唐皇帝的宽容心胸,每人还得了十贯钱,准许放行。 一顿感恩戴德后,后宫越发的空虚了。 这十贯纸钱,在周娥皇看来,比铁钱还不如,纯粹的骗人的。 不过,对于那些年轻貌美的宫女来说,能够及早的放出,兴许还能嫁个好人家,过几年年岁大了,只能孤独终老了。 “这些武夫都没进宫,只是守着宫门,李留守快过来了!”一个宫妇小声禀报道。 “我知道了!”周娥皇叹了口气,俏脸上满是愁苦。 金陵城被封为东都,李信也成了东都留守,负责整个江南的防卫工作,兼任民事,这是莫大的信任,权势也是极大的。 这时,李煜的另一个妃子也担忧地说:“我们会被怎么对待?这些宫女都走了,咱们服侍的人也散了大半,他们想做什么,他们进来了之后……” 就在这时,一个宦官走到了廊庑跟前。 周娥皇挺起胸膛,伸手制止身边的人,带着众人走到廊庑底下,听宦官说道:“李留守说,他是一介男身,不方便进入后宫,派奴家来告诉娘娘,这金陵大内是不能住了,也不难为咱们。” “那我们要去长沙吗?”周娥皇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他是这样说的!”宦官继续说道:“国公与诸位娘娘,也要去长沙府,一个也不能少,皇宫内库中的古董书画不能带走,其余的金银首饰,都可以携带而去,听闻这是大唐皇帝的意思!” “这就好!”一个妃嫔拍了拍丰满的胸脯,颤抖地说道:“我还以为他们会闯进皇宫……”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着,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躲过了将校武夫,不知道能不能躲过那个唐国皇帝……”一个柔弱的妃子轻声道: “做皇帝的,都喜欢四处收罗美女,史书中的亡国嫔妃,没几个好下场的,谁都知道,咱们江南盛产美人,而咱们宫廷大内,更是有很多美人,天下男人都一个样,岂是那么容易躲过去的?” 听到这话,许多嫔妃脸颊飘红,也不知是想些什么。 “闭嘴——”瞧着这些之前自己面前夹着尾巴做人的低调嫔妃,一个个张扬高调起来,话语中毫无分寸,对自己这个后宫之主熟视无睹,周娥皇不由得呵斥道: “去了长沙府,你们也是陛下的妾室,规矩不懂我可以教你们,再乱说话,撕了你们嘴巴!” “诺——”妃嫔们一个个瞬间低头不语,哪怕是亡国了,皇后也是正妻,拿捏起她们,也是轻而易举的。 在古代,妾室是什么?就是繁衍后代的工具,可以随意交换。 听闻朝堂的韩公(韩熙载),甚至大放妾婢,来招待宾客,比青楼女子也好不了多少。 周娥皇咬着牙,似乎是想到不好的场景,沉声道:“我们要以死守节,作为李氏女子,岂能随意?” 其余人低头,神色莫名也不知是赞同还是不屑。 她踱了几步,捏着手帕,说道:“都回自己的宫里呆着,好好收拾一下,到了长沙府,你们何去何从,到时候自会有主意!” “是——”一个个嫔妃脚步飞快,身后仿佛有人追赶,裙摆摇晃,显然,金银首饰是最让人挂念的。 至于皇帝如何?她们可没有决定权,还是顾好自己罢! “陛下,陛下——”醉醺醺地李煜,哪怕在睡梦中,也是眉头紧锁,神色仓皇,这些时日以来,他始终处于烦闷之中,只有美酒,才能解他的忧愁。 往些时日的诗词歌赋,也成了过去呀,亡国之君,着实令人难受。 “怎么了?”没摇几下,李煜就睁开了眼睛,下巴早已经是胡子拉碴了。 “咱们该走了!”周娥皇止不住地心疼。 “去长沙府吗?收拾一下吧!”李煜话语很平静。 “陛下知道了?”周娥皇很吃惊。 “早就知道了,那些宫女宦官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我睡觉也不安生!”李煜看了一眼憔悴不少的皇后,多年的夫妻感情,让他瞬间感到愧疚,颇为伤感地说道: “我对不起你,让你也当了亡国之人,自今日起,你就称呼我为郎君吧,不要再叫陛下了,我只是安定郡公罢了!” “再说,过些时日还要去长沙,咱们提前换一下称呼,以免不习惯,听闻皇帝的射声司耳目众多,预防不测!” “臣妾,不,奴家知道了!”周娥皇柔声说道。 “这些时日,辛苦你了!”李煜看着憔悴而脸色苍白的周娥皇,心疼道。 “不辛苦,这是奴家应该做的。”周娥皇喜极而泣,李煜终于回复正常了,烂醉如泥的皇帝成为了正常人。 “郎君如今这般模样,母后知道了,定然欢喜!” “母后,好久不见母后了,也不知她的身体如何了?”李煜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反正很久没有见到母后了,心中甚是想念。 “我不孝啊!愧为人子!”李煜惭愧地说道:“我这就去向母后请安!” 在李煜一家人收拾行装,准备出发时,李信也在收拾东西,不过,却是南唐府库的东西。 他看起来十分愁绪,单单是目前占领的各州府,包括金陵,洪州府库的财产,只算金银铜、丝织品、皮料等物资,大概估算了一下,价值一百多万贯! 出乎意料的是,粮食特别多,但大唐不缺粮啊! “该死,南平国府库加在一起,都有近千万贯,诺大的江南,却不过百万贯,着实该死!” 李信太失望了,他还准备借钱财邀功呢,如今看来,就泡汤了。 “李煜真不为人子!” 第五百七十六章交战(求票,求订阅) 曹彬与刘光义二人,率领着两万大军出了成都,满载着所有人的希望。 成都百姓自然希望他们败退,然后恢复到原样,而那些北宋禁军们却期望着能够胜利,把自己搜刮来的财富带回家。 这几日,刘守光与曹彬二人,不断地强调军纪,杀鸡骇猴,总算勉强让禁军恢复了些许战斗力,这才昂首挺胸地向前进发。 说是进发,其实就是出城几十里,来到新番县。 这里距离成都最近,威胁也是最大。 闻听宋军前来,全师雄不忧反喜,他本是一州刺史,如今到成为了兴蜀大王,披了一件皮甲,颇有几分气势: “宋军无能,某等了些许时日,终于来了,今日,我就要他们有来无回!” “大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普通的蜀将不发一言,而其余的将校,虽然之前都是平头百姓,但此时披着蜀甲,又与宋军战了几场,颇有些军人的风采,叫嚣的厉害。 前不久,崔彦进和弟弟彦晖分路前来,屡战屡败,崔彦晖阵亡。 之后王全斌又派张廷翰,也被打败逃回成都。 之前的溃败蜀军,心中还是对于宋军有些发自内心的畏惧,但这些起义的将领,可以说,对于宋军的畏惧已经打消了大半,自信满满。 “今日就去会一会这个刘光义!” 随着一声令下,数万蜀军出了城,结成松松垮垮的队形,精锐的蜀军位于前排,人高马大,看上去极有气势,再加上人一过万,铺天盖地,声势浩大。 “看来,这些乱兵还真是成了气候!”刘光义骑着马,看着成千上万的蜀军,不由得感叹道。 虽然是一伙乱兵,但杂夹着些许悍民,又赢了几次胜利,让他们心气飘升,甚至还有一两千骑兵游弋阵外,随时进行穿插辅助。 “溃兵罢了,阵势虽然吓人,但外强中空,况且,蜀地什么时候有过骑兵?蜀人会骑马吗?骑狗倒是厉害!” 曹彬看着一众将校面露畏惧之色,不由得大笑道。 果然一提到骑兵,大家立马就昂首挺胸,自信地不行,蜀地那些比狗高的马,叫马吗? 只有他们才算真正的骑兵,在这上面绝对自信。 “诸位,接连两次败于蜀军之手,真乃是奇耻大辱,尤其败给这群不会骑马的人手里,贻笑大方,若是被传到中原,指不定要嘲笑到什么时候!” 刘光义骑着马,抬起头,看着前面的蜀军,又看向己方,虽然人人有些躁动,但几日来的恢复,已经让禁军恢复了大半实力,队形间列有序,一眼看去,寒光凛凛,军容鼎盛,秩序严密。 “诸位洗刷耻辱的时间到了,今日,就要让这伙乱兵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下强兵,契丹人都不怕,还会怕这伙败军?” “为兄弟们报仇,洗刷耻辱!”刘光义大喊道。 “杀,杀——”将校们纷纷呐喊,随后,又以点带面,宛若声浪一般,扩散开来,两万禁军,齐声呐喊,声势浩大,直冲云霄。 “吁吁——”胯下的战马都被这巨大的声浪震慑,全师雄瞬间凝重起来:“这伙宋军不一般呐!” “大王,怕个甚,杀了这伙没天良的宋军——” “杀死他们——” 将校们亲眼目睹了父老乡亲的惨状,被战场的气氛感染,眼眶通红,不断地催促道。 全师雄此时也感怀起自己家的一家老小,心中愈发的痛恨起来,他不再犹豫,呐喊道: “兄弟们,杀了这伙狗娘养的混蛋,蜀国是咱们的,不是他们宋人的,杀——” 挥舞的剑刃,直指前方。 “射——”刘光义轻声道,看着奔涌而来的蜀军,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颤抖,他不清楚有多少人,但最起码也得有五六万之多。 听说全师雄拥兵十万,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咻咻咻——” 箭矢密集破空声中,密密箭雨,带着光点划过空中,雨一样落下来。 最前面的几百人几乎人人中箭,连丝毫抵抗也没有,轰然扑在地上,鲜血飞溅。 但后面的蜀军毫不在意,满怀着国破家亡的愤怒,踏着尸体继续向前,一往无前。 这股气势着实骇人,刘守光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蜀军,其士气如虹,可不好对付。 “蜀军只凭借着一口气在,只要消了这口气,这场仗就胜了!”曹彬观察的很仔细,表情严肃,但已经发现了蜀军的破绽: “蜀军乃是合溃兵而成,心中本就畏惧我军,只要步兵大举压上逼迫,再出动骑兵,穿插,不消几个来回,其气必泄!” “只要泄了这口气,蜀军再多,也只有败亡一途了。” “有理!”刘守光点点头,沉声吩咐道:“大军压上,骑兵直接将这伙骑在马上的步兵消灭掉,然后直接插入中军,硬碰硬,让蜀军见识一下,什么是天下强兵!” “诺——”传令兵轰然应下。 蜀军这边,箭矢也齐飞入空,但与宋军相比,稀疏了不少。 宋军一个个人高马大,毫不畏惧,碰到一腔热血的蜀军,沉着冷静,面无表情,长时间对阵的经验刻在了骨子里,知晓哪里最致命,哪里最脆弱,手起刀落,仿若切菜一般,几下就解决了一人。 其间,有时候几个人配合,有时依赖于指挥,步骤齐整,有序,仿佛是在收割麦子一般,异常的冷静,认真。 哪怕脚底下已然是血海尸山。 而,蜀军,仅凭借着一腔热血,哪里人转战南北的禁军对手,往往两三个人也对付不了一人,再加宋军杀人时冷静沉默的画面,仿若是地狱的鬼神一般,浑身粘满了血液。 可以说,一般的蜀军,在面对作战经验丰富,且士气高昂的宋军时,基本上属于菜鸟碰到老司机,雏鸟碰到情场高手,来再多,也是送人头。 因为人家懂得g点在哪,啥时候该躲,啥时候该杀,更是知晓配合。 宋军已经习惯了这种激烈且无情的碰撞,但蜀军的热血,来的快,走的也很快。 他们发觉,这伙宋军与之前的不一样。 热血都快消磨完,怎么还没有溃败? 顶点 第五百七十八章大破其兵 全师雄也察觉了不一样。 在那么多的兵卒冲击下,这伙宋军竟然临危不乱,反而展开有序的屠杀,犹如在割韭菜一般,掌握了分寸。 而,他的军队,仿佛是面对一堵铁墙,不断地进行冲击,但就是奈何不了他,甚至,还反过来消灭了不少。 虽然心中有些慌乱,但全师雄依旧不惧。 对他而言,军队有的是,全国上下,再招募十万大军,也是轻而易举的,而宋军已经隔绝了剑阁,消磨一点就少一点。 换句话来说,哪怕是五个人,换一个宋军,也是值得的。 所以,他丝毫不慌,只是有些可惜。 这时远处传来鼓号声,全师雄瞬间一惊。 只见,在不远处,空中隐约有密密的黑点,那是箭矢在飞,喧哗声,嘈杂声就越大,空气中扬起了大量的灰尘,一时间看不清楚。 “不好,是骑兵!”全师雄顿感不妙。 他自己的这几千骑兵,他自己清楚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军中本来就没几个会骑马的,所以这伙骑兵,属于流动部队,作战时基本上就会下马作战,说白了,就是唬人的,而且,在追杀时,也能够尽可能的快些。 毕竟几千骑兵,奔跑起来气势惊人。 “快,让骑兵撤走!”全师雄气急败坏地说道。 “大王,若是骑兵遁走了,大军恐怕会跟着溃败了!”一个将军建言道。 闻言,全师雄愣了,这倒是真的,骑兵太显眼了,若不战而逃,极大的会影响尸体,而且其他不明所以的兵卒们也会跟着逃跑。 “哎!让他们且战且退吧!”全师雄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叮叮哐哐的金属撞击声和人马的嘶叫嗡嗡作响,不远处,两支骑兵已经短兵相接,加起来可能有五六千人。 曹彬与刘光义也静静地看着骑兵,等待着结果。 步兵们面对数倍于己的蜀兵,依旧在坚持着,坚韧的宋军,面对庞大的冲击,显得毫不慌乱,甚至可以说游刃有余,批量的收割人头,甚至偶尔还能反击一下,惹得蜀军大为恼火。 果然如两人预料的一般所,蜀军军骑兵的战斗力显然不如禁军的,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比较性。 仓促调动的人马,面对扑面而来的宋军,显得极为惊慌失措,不止是兵力也不足,而是根本就不是对手。 稍触即溃。 有的骑兵扭头就跑,可马头不听使唤,反而原地不动,坐等被杀;有的有自知之明,直接跳马而逃,想寻一线生机,但往往更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有的大喊投降,但却没人理会,尸首分家。 真正骑术好,能逃脱的,不过百余骑。 没一会儿,骑兵前面的死伤稍多就崩溃,然后整个骑兵部队崩溃了…… 曹彬与刘光义两人打了很多仗,对这等场面太熟悉了。 “裹挟这伙骑兵,给我直冲中军,活捉全师雄!”刘光义喜上眉梢,大声的发号施令。 几千骑兵奔腾而来,全师雄脸色瞬间煞白。 “快,护佑我,快逃!”全师雄惊慌失措地说道,然后又令人穿戴自己的铠甲,带自己帅旗向前奔走,背道而驰。 带着几十个护卫,外加千名亲兵,全师雄直接逃走了。 但,蜀军不知晓,他们只看到帅旗依旧树立着,而且还不断地往前推进,士气上涨。 而这边,在灰尘遍地的战场,骑兵自然是分辨了不了,只能追随帅旗而动。 四面八方的蜀军为了救主帅,开始围攻宋军骑兵。 但,骑兵居高临下,再加上迅猛的冲击力,让步兵们成为了垫脚石。 “老子要杀了全师雄!”作为骑兵指挥,刘转年满脸的灰尘,他极为兴奋地指挥着部队,不断的朝着帅旗而去,随着距离的拉近,他感觉自己立功的时候到了。 “前面就是大旗了,兄弟们,杀——” 眼见就是大功在前,骑兵们瞬间士气大涨,直接冲去,哪里管自己被包围的境况。 “终于抓到你了!”刘转年哈哈大笑,将披着铠甲“全师雄”抓住,扭头一看,却是个年轻的兵卒。 “呸,说,全师雄去哪了?”他再傻,也清楚,全师雄是个四五十个的中年人,怎么可能是年轻人呢,妈蛋上当了! “大王早就走了,你们上当了!”年轻人很高兴地说道。 “呸——”刘转年哪里管那么多,一刀就砍了他人头,然后又是一刀,砍了帅旗,然后让人拿着人头和帅旗,大声喊着: “全师雄已死,速速归降——” 随后,骑兵们也不断地喊着,传遍了整个战场。 蜀军们纷纷回头,一看高大的帅旗,突然就倒下了,大王的身影也不见了,士气瞬间大崩。 他么的,大王都跑了,咱们打个屁啊! 很快,就有人偷偷跑路了,然后聪敏人越来越多。 而一旦太多人在跑路,人们就会跟着跑。 蜀军大溃,大多数人从众跟着一起向东边自己的城池新繁跑去,少数边缘的人乱跑逃命,沿途丢盔弃甲,兵器扔了一路,逃兵只顾狂奔。 宋军步卒掩背追杀,把跑得慢的败兵射杀,但还是追不上大多数败兵……那帮人丢掉了所有负担,闷头只顾逃命,跑得非常快。 这边,刘光义立马下令赶来的大股骑兵去扩大战果,而是还让步兵慢慢跟着败兵向蜀军主力方向追击。 蜀军大败,不算一触即溃,但也没经过什么艰难的拉锯战,坚持了约莫小半个时辰。 旷野之上,乱哄哄的人马、如同遭遇了洪水的灾民在逃难一般,到处都是人。 及至中午,宋军步骑追击至新繁城。 但城门紧闭,无论是蜀国败兵还是宋军都不得其门而入。 于是城外的人马无处可去,无处可依,大部还没投降的纷纷跪地求饶。 刘光义策马至城下,观看了一番状况,虽然结果是大胜,但战事没有按照他预见的方向发展。 不是指未达到趁机夺取新繁城的目的。 “全师雄这老贼,逃得倒是挺快的,狡猾至极!”刘光义感叹道。。 新繁城,随时可拿下,但拿下全师雄,却难咯! 第五百七十九章莲峰居士 “这就是长沙吗?不及金陵万一!”长沙码头,十数艘庞大的船舰缓缓驶来,停泊,其中一艘巨船上,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翘首而望,感慨万千。 年轻人额头宽广,一目重瞳,身材高挺,江风吹拂,裙摆飘飘,望之就不似凡人。 “郎君,此地就是长沙府了,好歹也是食米,咱们也无需改变!”他的旁边,跟着一道丽影,身材丰润,模样可人,一出来,就吸引了码头所有人的目光,但畏惧于兵势,不敢太放肆。 坐船行走了数日,逆流而上,李煜见识了不少的景象,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整个人都感觉到了一股蜕变。 长沙府虽小,但却是他日后安家落业的地界,可不能马虎了。 “可惜,再也吃不到金陵的鹭鸶饼,天喜饼,驼蹄餤,云雾饼了!”李煜颇为感叹道。 周娥皇温婉地一笑,说的:“妾身这里还剩些金银,他们也不曾拿去,咱们请个师傅也行!” “也可以!”李煜微微一笑,牵着周娥皇的手,目视远方,自今日起,他就只能是安定郡公,皇帝的身份已经远离他了。 与历史上长久的待在皇位上二十多年不同,如今继位不过一年有余,皇帝的好处没尝到多少,苦楚却应有尽有。 亡国之灾,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颓废了,休整了十几日,才缓缓恢复。 他,不过是二十六岁,比李嘉大三岁,前期被旧臣小看,后来天天向中原卑躬屈膝,着实卑微,三节两寿的都要送礼去东京。 今日,他算是真正的解脱了,昔日避祸的“莲峰居士”又回来了,他只能成为一介词人墨客。 很快,在兵卒的护卫下,他与一众家小,以及被迁徙而来的重臣,如韩熙载,徐铉等等,一家老小全部聚齐了,没落下几个。 “君上!”再次相见,所有人都有些尴尬,而对于诸位朝臣而言,已然全部拜下,没有人疏漏。 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作为旧臣就得行礼,不然何来忠义? “诸位,某万万担不起!”李煜连忙推辞,说道:“我不过是安定郡公罢了。” 见到这副模样,许多大臣不由得眼眶通红,莫名想流泪,君臣大义,还是深入人心啊。 徐游有些畏畏缩缩,但最后还是靠近李煜,点头而来,作为李氏的亲近之臣,两代国主的宠幸,他早已经与李氏绑定了,再划清界限,反而是画蛇添足。 “诸位,请吧!”李煜心中强忍着不适,出声道,在人家的地盘,可得小心为上,可不能马虎。 “喏!”众人纷纷起身,唯独韩熙载深躬不起。 “韩尚书何以至此?”李煜吃惊道。 “微臣作为兵部尚书,深受皇恩,上不能尽忠报国,下不能保全陛下,万死难辞其咎!” 韩熙载的一席话,让诸位大臣们纷纷羞愧难当,但眼眸中还有些许恨意,在这个时候,这句话着实诛心。 “我寡德无命,非尚书之过!”李煜闻言,心中也是涌现些许酸意,但能从李弘冀时代扛过来的,心机城府还是有的,他强忍着,说道: “如今圣天子在朝,我又收归宗室,亡国还能存命,且为国公,也算是上天庇佑,且,大唐再兴,我心中更是高兴。” 李煜的一席话,暂且安抚了众人恐慌的心理。 楚国、南汉,南平三国国主依旧好生活着,这让众人心中有底,皇帝还是有仁慈之心的,只要不作,应该能活下来。 随即,一行人登上码头,专人接送,也没什么侮辱性质的献俘,亦或者游行。 用李嘉的话来说,这叫认祖归宗,都是一家人,就不用来虚的了。 迎接李煜的特使身份也特别。 为首的,自然是李嘉的叔父,宗正寺正卿李骏,由于属于宗室的长者,所以封为宣王,陪同他的,还有外李的头头,李修贤,位居宗正寺少卿。 除此之外,长沙府的府尹李淮,属于外支宗室,他也跟随而至,一起迎接李煜等一行人的到来。 可以说,这样安排意欲深刻。 “老族长,这李煜听说一只眼里有两颗眼珠子,这是真的?”李骏平日也不理事,吃吃喝喝,这次被派遣来迎接,心里着实不乐意,他都四十多岁的老者了,作为皇帝的叔父,还要工作,真是烦人。 但李修贤却精神抖擞,他六十来岁,但权欲一向旺盛,他心里着实不甘心,作为宗室,连个爵位也没捞到,当今皇帝真是凉薄之人。 你看高祖多大方,远支的大都封王侯,武后时,就是宗室单薄,所以就乾坤颠倒了,所以,宗室才是皇帝最大的支柱。 但皇帝不领情,反而意味深长地说道:“祖宗有德,大唐方能再兴,但数百年来,宗室繁多,厚待之反而是害了他们,而且非功而王,非议颇多,宗室多才俊,不如参军建功,科举为官,也算是自食其力。” 说白了,就是舍不得爵位。 李修贤无奈,作为岭南李氏族长,知柔公的嫡支,竟然没有爵位,只能不断参与政事,期许获得爵位。 “听说的确如此,人有异象,所以才为国主!”李修贤沉声道。 “那,那可是不详,不好,得好好处理!”李骏闻言有些惊讶,这可是天赐异像,可不能轻易的放过他,这种人,威胁太大了。 天意这东西,可不能马虎。 “宣王勿忧,陛下早有主张!”李淮作为长沙府尹,说实话,权力比二人大太多,但在族中的辈分在这,加上两者一个是皇叔,一个是外李的族长,身份能压死他。 “陛下言李煜身具异象,乃是唐德未衰的征兆,而如今两唐统一,正是天德归一,不必太过于忌讳。” 李淮轻声说道,可谓是安抚了众人,皇帝都不在意,而且还有一套说词在,自然就不需要担心了。 “这次金陵城破,也有个宗室子弟大出风头,一勇当先,咱们宗室多才俊啊!” 李骏笑着说道。 “听闻是江陵那边的,有机会去核实一下!” 第五百八十章荆国公薨 李煜待得知迎接自己的人是宗正寺正少二卿时,愣神了。 其中的意味是深远的。 他做过皇帝,自然懂得什么叫帝王心术,什么叫暗示。 用宗室来迎接自己,这代表着他不至于亡国之君的身份来到长沙的,而是以回归的宗室身份。 那么,这就不叫归降,而是认祖归宗了。 事实上聪明人很多。 一见到这个阵势,南唐的许多降臣们瞬间长呼了一口气。 这意味着一个好的开始。 当然,其中还有波折。 那个皇帝叔父,宣王老爷子,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让李煜颇为不自在,大臣们也有些恐慌。 毕竟双瞳一向是圣君的标志,要是皇帝真的嫉恨上了,那可就危险了。 不过开封府尹倒是长袖舞风,言语得体,让人很舒服,一下就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皇帝的安排也很优渥。 李煜的府邸,就在皇城旁边,与长沙王、越王,以及荆国公等人,就在隔壁,当然,其他的功勋大臣的府邸也在这边,如醴陵伯,江陵伯,衡阳伯等等,可以说是勋贵一条街。 其他的大臣们倒是安排到了城北,这里属于国子监附近,文风鼎盛,对于这些南唐的文臣们而言,倒是个适合的去处。 不过,李嘉却没有赏赐给他们府邸,如果想常住,就得自己去买。 娘希匹的,一个个贪官污吏,钱财无数,没把你们抄家就已经很不错了,休想占我一点便宜。 事实上李嘉猜的不错。 这伙高官显贵们显然是看不上国子监附近屋舍,虽然文风不错,但附近都是中人之家,完全不匹配他们的身份,加上一个个都挺有钱的,买起府邸来,毫不迟疑。 买了之后他们才发现,这长沙城的物价,着实低的离谱。 一斤盐才三十钱,一斗米也才二三时钱,布匹更是便宜,简直太舒服了。 他们的身家,莫名其妙地就涨了。 “岭南李氏得天下,看来是应当的!”韩熙载紋得长沙物价,不由得感叹道。 金陵城的米盐,是长沙的数倍,而且有时候买盐还有价无市,百姓困苦难当。 如今这市价,虽然比不了开元贞观时的盛世年景,但比之唐亡后,可强让太多。 而且,据说这是长沙用兵闽南、洪州,金陵,夔州之后,物价丝毫未动,不提朝廷强劲的镇压,就言这强大的物资补给能力,也让人汗颜。 “陛下安然无恙就好!”韩熙载长叹一声,目光看着铜镜中鬓发花白的自己,不由得感慨岁月无情,离开家乡多少年了,此生也不知道能否回家看看。 家乡具体的模样,已然记不清了,但却成了一个符号,磨灭不了的符号,他的父祖都安葬在那里,他也希望自己百年后安葬在那里。 “李煜来了吗?”李嘉逗弄着自己的儿子,一边问道。 “已经来了,一家老小都来了,一个都没有落下!”吴青看着皇帝,又看一眼皇子,轻声说道。 皇后只有嫡女而无子,如今这几个皇子母妃都差不多,若是继续下去,未来的朝廷可真得热闹了。 随即,吴青又将李煜在船上码头说的那番话,重新复述了一遍一个字也不敢隐瞒。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李嘉点点头,李煜这个词人,如果不是太过分了,他是不会随意杀的。 毕竟名气太大,杀了读者会骂娘的。 况且,他宽容的这个牌子可不能丢,这天下还得有好几个国家呢,只有把这个国主们好好伺候着,就好比是鸟笼,不做漂亮一些,还真的没鸟安生的过来。 他又不缺这点钱粮。 “继续监控吧,不要打草惊蛇!区区一个文人,也用不着那么大的精力!”李嘉对着丽妃点点头,把皇子让与她,然后走出了宫殿,看着明眸皓齿的宫女们,不由得问道: “常州润州怎么样?” “吴越国占据两州后,就不再行动,对于咱们派送过去的使臣,也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问退还两州,他们就言是中原的旨意,不敢违背!” “哦?中原旨意,赵匡胤还是不甘吗?”李嘉笑了,“吴越国一向欺软怕硬,以前一直跟随着中原打江南,如今,又准备跟随中原打咱们大唐吗?” “听闻吴越国主信佛,但他怎么没有佛祖的慧眼呢?这是眼瞎啊!” 在收拾江西金陵两地之前,李嘉不想再招惹吴越国,吴越国可不是财库枯竭的南唐,人家是真有钱,国力雄厚,就算中原去打,也得崩几颗牙。 你用人去打,人家用钱压,完全他么的不公平。 而且,连番的大战,李嘉着实不想再弄吴越了,南唐拿下了,现在主要在巴蜀,其他的都可以放一边。 “再派人去,别争什么了,直接告诉他,若是再胡闹,休怪我不讲情面,若是还不放回两州,他吴越的十三州,就算是赔礼了!” 皇帝的这番话着实霸气,吴青发愣了一会儿,就直接应下。 就在君臣二人进行奏对的时候,突然田忠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陛下,荆国公薨了!” 闻言,李嘉也为之一楞。 “薨”开始本义是指古代王侯之死称为薨。后世有封爵的大官之死也称薨。嫔妃之死也称薨。 后来,到了唐朝以后二品以上的重臣大官死了也叫薨。 荆国公高保勖,原先是南平国主,继承了父兄的皇位,神武元年(960年),高保融因病去世,其子高继冲年纪尚小,因此遗命高保勖继位。 李嘉北上之际,乘机攻伐江陵,然后顶不住压力就投降了。 高保勖,投降的比较晚,而且国土狭窄,所以就封了国公之位。 南下后,一向循规蹈矩,只是喜欢美色,颇有些不守规矩,但在李嘉看来,没有野心才是最好的。 只是,这家伙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今年才三十八吧,无病无灾,怎么会轻易地就死去了呢? 李嘉问道:“他有什么遗言吗?” 无论怎么死的,反正只能是安乐死。 n. 第五百八十一章高继冲 八月的长沙城,湿热而烦闷,高保勖躺在床榻上,身体极为瘦弱,宛若竹竿,喘气长短不一,一旁服侍的奴婢一刻不停得盯着,生怕他没了。 不过,这种境况已经持续大半个月了,看上去很严重,但只要过一两个时辰,就会好上不少。 “什么时辰了?”这日,高保勖突然精神了许多,苍白的脸上还泛起一些血色,他不再气喘,反而问道。 “老爷,如今是未时二刻了!”丫鬟轻声说道。 “嗯!”高保勖看着宽敞明亮的房屋,又瞅着娇滴滴的丫鬟们,不由得悲从中来。 在江陵待了一辈子,正直壮年,却在异国他乡床榻,真是令人悲哀。 “让大家都过来吧!”高保勖淡淡地说的,面无表情。 “喏” 从小到大,高保勖就一直体弱多病,而且,还喜欢女色。 在江陵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在白天召娼妓到官府,而挑选强壮的士兵,让他们随便调戏淫谑,然后自己再和姬妾垂帘一同观赏作为娱乐。 贪图美色而不知节制,再加上体弱多病,让他如今三十八岁的年纪,却无一个子嗣。 自小,他就深受父亲高从诲喜爱,虽然体弱多病,而且还有口吃的毛病,但却是众兄弟中最得喜爱的。 高从诲因事盛怒,见到他必释然而笑,因此百姓称他为“万事休”。 成人后,他眉清目秀,为人颇为果断,而且智才出色,其兄高保融则木讷寡言,但兄弟感情甚好,高保融将所有的政务交与他。 所以,继承为南平王时,完全没有阻力,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三哥,想不到,你走后不久,才将祖宗家业传与我,咱们南平就亡国了。” 想到此处,高保勖心中是极为烦躁的,他一向自诩为智者,但却不如木讷的兄长,没有守住天下。 “很快,我就会来见你了,但有何脸面见列祖列宗,面见父亲?他这个最疼爱的儿子,失去了他最珍贵的江山社稷。” “万事休,万事休,南平休矣!” 越是想,他越是悲痛。 突然胸口疼痛难忍,他摸了摸自己胸前的肋骨,单薄透支的身体,已经容不得更多的动作了。 这时,哭泣声突然就传来了。 最先跨门而入的,是一个悲痛的青年,二十岁的模样,面容虽说有些稚嫩,但王室子弟,自有他的成熟。 随后,高保勖的一众兄弟们叔伯们也走了过来,面露凄凄之色,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再之后,才是他的妻子,以及其他妃嫔。 高氏家族很高产。 高保勖存世的叔父,还有四位,存世的兄弟也有十人,他排行第十,再加个逝去的兄长高保融,那就是十一人。 继承南平王位,除了他能力出色外,作为高保融的一母同胞弟,也是重要原因。 再加上一些侄子辈,前来探望高保勖的男人,加在一起有二十多人,高氏果真繁荣。 “主上”单膝跪在他床榻前,梁延嗣悲痛欲绝。 “哭什么?”高保勖挣扎着半躺着,眯着眼睛说道:“人都会有生老病死的,我也不例外,自幼我就体弱多病,再加上不爱惜自己,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 “人啊,短短的一生,就需要及时行乐,这是我早就摸索的道理。” 话音一落,顿时,哭泣声越发的多了,而他的侄子,兄长高保融之子,高继冲,也低头不语,抽泣个不停。 其实高保勖也明白,这些兄弟叔伯们,不仅仅是为他而哭,毕竟是都是男人岂能儿女情长,所哭泣的,泰半都是高氏的前途。 他是末代南平王,是整个高氏家族的主心骨,族长,一言一行,在整个天下都具有影响力,所以只要他还在一天,整个高氏在大唐还是有影响力的。 高氏子弟为官的不少,甚至还准备考科举。 再一个,他无一子嗣,那么,荆国公的爵位该怎么办?能被兄弟子侄继承吗? 至于啥减替袭爵,好歹也是爵位,能继承的,才是好爵位。 “我也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了,今个就交代一下后事吧!” 对待生死,高保勖很放得开,或许是早就心中预计了,乘着精神气还在,他果断的选择交代后事。 族长一发话,所有人无论是辈分高低还是年龄大小,都认真地站立,神色严肃。 这关乎高氏接下来的境况发展。 “咱们高家,自立足南平,已经三代,到我这,就断了,但天下大势在这,南平小国,这是迟早的事,不足为奇!” 高保勖又恢复到他的正常状态,才智如初,他淡淡地说道: “过去的,就过去了,如今,咱们高氏,只是普通人。” “不要惦记着江山社稷与王位了,以后要好好地做事,从军的,考进士,都要去弄,守着破爵位,有甚用?” “咱们的私库还在,之前你们也分家了,赏赐了土地钱帛,这些就不要惦记了,这是留着继承爵位的,毕竟以后就是族长了,担待不少!” 这话说的没几个人敢反驳,按理来说,这私库本就是南平王的,如今的荆国公府的,他们也不敢惦记。 可是爵位如今可无主啊! 人人都有资格。 尤其是高保勖的兄弟们,更是不停地动来动去。 事实上,他也是准备从自己的兄弟中选一个继承爵位,然后呈上朝廷,有很大的可能会通过。 但,他看了一眼跪在床榻前不起的侄子,有些犹豫。 见到这番景象,作为家将,统帅荆国公府卫兵按照规矩,公爵可有兵一都护卫周全的家将梁延嗣,突然就哀嚎不止。 高保勖有些生气,问道:“为何大哭不止,某还没死呢。” “末将想起贞懿王高保融离世也不过两载,如今主上也将离去,心中悲切难抑制!天何其薄也!” 听到这番话,高保勖愣了,他低头看着跪立不起的侄子高继冲,如今也二十了,不知不觉已然成熟稳重了不少。 我的王位本来就是三哥的,如今只剩下爵位,是时候还回去了,亏欠这个侄儿太多。 第五百八十二章降君的悲哀 于是,高保勖临终前,终究还是上书,请求将爵位让侄子高继冲继承。 李嘉眼前的,就是他的一份口述的奏折,真切实意。 将自己不得已继承王位,又顺应天命归降朝廷,然后又贪图享乐,本就虚弱的身体就不堪一击,如今即将离去,只放心不下家族…… “荆国公也算是可以了!”李嘉感叹道: “着政事堂拟定谥号,再从内库中拨出五千贯作为丧葬费,令其侄高继冲继承荆国公,不对,应该是荆侯的爵位。” “另外,故荆国公顺应天命,对于天下百姓而言,也算是有功劳的,令四品以下官吏都去吊唁,再罢朝三日,追赠其为侍中。” “喏——”田忠很快就应下,虽然这些赏赐有些多,但却是应有的,最大的损耗也就是五千贯钱罢了,其他的都是虚的。 虽然虚,但也不得不弄,因为人都是讲究身后荣光的。 而且,死人的追荣对于活人也有用,其待遇,可以让子嗣享受不一定的好处,比如荫官。 按照唐朝的制度,一品官,可以有一个儿子给予正七品上的级别;九品官,可以有一个儿子给予从九品下的级别。这种指标,三品以上的官可以传到曾孙辈,五品以上可以传到孙辈,但是每降一辈,用荫也要下降一个级别。 除此之外,唐朝的官吏子嗣,还可以直接入皇宫,担任皇帝的近卫军士,和国家祭祀一类机构或活动的斋郎、挽郎,获得做官资格。 可以说,唐宋之际的官僚,权力以及福利,比明清强太多,这也是为啥说明朝刻薄的原因所在。 韩愈为啥写《劝学》,就是因为官员勋贵子弟不需要科举都能做官,而且,就算参与科举,因为父辈的关系也能录取上,所以读书的作用被降低了。 当然,唐后期,荫官越来越被鄙视,做不到宰相的位置,非进士无以翰林,非翰林无以宰相,成了潜规则。 所以,门荫制度,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就是门阀制度的尾巴。 不过,李嘉暂且也不想改变他,因为时机不到,还没统一天下就伤害官吏,这不是傻子吗? “射声司与皇城司,与我好好监控一下京城的动静,高保勖死去,我怕长沙王府与越王府多想,尤其是李煜刚进京,就碰到了这样的事,由不得多想。” 李嘉沉声道。 “喏——”吴青与田忠相互看一眼,立马应下。 “下去吧!”李嘉随口道,心中颇有些思绪万千。 降君们心思很敏感,也不容易,时刻准备着死去,也许是鸡毛蒜皮的原因。比如李煜作诗词而死。 他突然觉得,后世传言北宋厚待功臣,又厚待降君,其实是个虚假宣传的。 历史上,赵匡胤出兵,只用了66天灭了后蜀。 作为亡国之君,后蜀末代皇帝孟昶被迫举家迁往大宋国都汴京(开封)。 临出发前,孟昶惴惴不安地给赵匡胤上了个表,说我只希望给我留条活命,但考虑到自己罪孽深重,内心忧惧不已。 赵匡胤很快回复说,“将自求于多福,当尽涤于前非,朕不食言,尔其无虑”。 孟昶抵达开封后,果然受到北宋的优待。 连受降仪式都很简洁,没有羞辱性的游街等环节。只要求孟昶君臣穿素服、戴纱帽,呈上投降书,跪拜两呼“万岁”即可。 受降完毕,赵匡胤还赐宴孟昶,一同吃喝,为他接风。 然后,给孟昶赐宅第,授予他一系列荣誉勋衔,包括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兼中书令、秦国公等等。 自南朝刘宋开启暴虐前朝国君模式以来,一个亡国之君竟然受到这么大的礼遇和优待,这简直是五百年来第一回。 然而,仅仅7天后,一切戛然而止。 孟昶突然死了,年仅46岁。 南宋史学家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李氏听闻孟昶已死,不哭,以酒酹地说:“汝不能死社稷,贪生以至今日,吾所以忍死者,以汝在尔。今汝既死,吾何生焉!”随后开始绝食,几天后就死了。 李氏的激烈举动,很有问题。如果孟昶是正常死亡,她不可能采取绝食求死的方式。在大宋国都绝食,很明显是对赵匡胤的无声抗议。 赵匡胤很忌惮孟昶。 蜀地刚归降,反宋运动就连绵不绝。这些反宋武装,往往假托孟昶(或其后人)的名义相号召,打出“兴国”“兴蜀”的旗帜,重建蜀国的意图十分明显。 赵匡胤为此十分头疼,曾怅然说了一句:“蜀人思孟昶不忘。” 孟昶刚投降就死了。 到开宝六年(973年),一连死了两个末代国主。 先是南平末帝高继冲死去,时年31岁。接着后周末帝柴宗训死去,时年21岁。 对这两人之死,史书又是讳莫如深,简称死法不明。 他与诸将约法三章,第一条就是“少帝及太后,我皆北面视之,公卿大臣,皆我之比肩之人也,汝等毋得辄加凌暴”。 据说,他还立有太祖誓碑,要求“保全柴氏子孙”。 7岁的柴宗训,随后被废为郑王。两年后,962年,被发往房州(今湖北房县)居住。房州毗邻神农架林区,位置偏远,向来是贬谪者的流放之地。 随着柴宗训的死去,柴荣的四个儿子,在宋朝要么死得不明不白,要么不知所终。柴荣血脉,至此已绝了。 宋朝赐封的柴氏后人,从血脉上讲,根本并非柴荣的嫡系子孙,而是郭荣的兄弟后人。 赵匡胤让郭宗训改姓柴,就是说,你继位名不正言不顺,我也一样,大哥不说二哥,你就没资格了。7岁的柴宗训,随后被废为郑王。两年后,962年,被发往房州(今湖北房县)居住。房州毗邻神农架林区,位置偏远,向来是贬谪者的流放之地。 随着柴宗训的死去,柴荣的四个儿子,在宋朝要么死得不明不白,要么不知所终。柴荣血脉,至此已绝了。 宋朝赐封的柴氏后人,从血脉上讲,根本并非柴荣的嫡系子孙,而是郭荣的兄弟后人。 赵匡胤让郭宗训改姓柴,就是说,你继位名不正言不顺,我也 n. 第五百八十三章成气候 却说这边,李煜刚到长沙,入住了自己被赏赐的府邸,正巡视着。 虽然说这府邸有些些,不及皇宫万一,但却是能将他这一家子容下,但也显得充实。 亭台楼阁,样样都有,看上去很是富丽堂皇,作为王侯之府,倒是妥当。 “看来,我的性命无忧了!”李煜安置好母亲后,就带着周娥皇闲逛,往日身后跟随一大群人,如今却寥寥两人,他笑着说道: “小也有小的好处,以前皇宫虽大,但咱们之间隔得很远,冰凉的,一时间想找人说个痛快话都难,如今走几步路就能见到!” “郎君喜欢就好!”周娥皇知晓他是在自我安慰,但却不戳破,柔声说道: “过几天,咱们就找一些江南工匠,把这里改成江南模样,毕竟楚地与江南大不同,奴家还真不适应呢!” “也好!”李煜眼眸一亮,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们在湖中弄个小亭子,没事就去垂钓,饮酒,冬日下雪了,就可以赏雪!” “恩!”周娥皇知晓楚地不可能下雪,但仍旧附和道:“到时候奴家来帮郎君温酒。” 夫妻二人正兴致勃勃地谈论时。突然,一个宦官走了过来,不过他只是穿着管家衣物,急切地说道:“郎君,娘子,有消息传来,说荆国公薨了!” “荆国公?南平王吗?”李煜对于他倒是熟悉,听到这则消息,呢喃了几句,突然他脸色瞬间煞白,双目无神,身体都在颤抖,难以抑制。 “具体的情况如何?”周娥皇看着李煜这番模样,立马就知晓他的心思,连忙发问道。 “听闻荆国公这几个月来一直缠绵病榻,今日突然召集族人议事,准备将爵位传给侄子,然后就咽气了!” 管家看着李煜的神色,这才知道自己的话被误解了,离开了皇宫没几日,话都不会说了,真是该死。 “呼——” 听到这,李煜才缓缓地舒了口气,自然死亡就好,他还以为这是皇帝给他的下马威呢!果真把他吓到了。 “好歹也曾是南平王,派人送点钱财,吊唁,某就不去了!” 李煜摇摇头,神情落寞,望着平静无波的湖面,心中思绪万千。 “看看越王府,长沙王府是如何的章程,然后与他们差不多行事即可!” 周娥皇倒是很果断,刚来长沙,甚的不懂,如今之际,只能邯郸学步,这样才不会出错。 而李煜则沉默不言,显然也是赞同这种做法的,这是最稳妥的。 “郎君——”牵着李煜的手,周娥皇颇有些心疼。 “我没事!”李煜轻声道:“只是时日无常,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荆国公如今才四十,就一命呜呼了,时间何其宝贵!” “而我,也不过是同样身份的降臣罢了,能活多久,还得看造化啊!” 周娥皇心中也颇为不安,她说道:“这皇帝看起来应该不是乱为的人,郎君不须担心!” “希望如此吧!”李煜心中没底。 长沙王府。 “可是真的?”一个美妇人,正跪坐在佛堂前,皮肤雪白,身姿挺拔,一头青丝用发带随意一系,左手划着佛珠,右手敲打着木鱼,此时满脸的错愕。 “却是真的!”老使女认真地说道:“城内都传遍了,皇宫也发了圣旨进行慰问呢!” “命薄之人啊!”严氏感叹了一声,俏脸满是悲苦之色:“荆国公哪怕亡国了,也一直沉浸于美色,不曾停歇,如今早逝,也是应有之义。” “只是,我心中还是不安!” 严氏看着面前摊开的佛经,突然感觉也毫无吸引力了,她心中着实有些慌乱。 这高保勖,死的也太不是时候了,恰好今日就是江南国主进城之日,太令人遐想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严氏呢喃了几句,心中越大的紧张起来,她不由得发问道:“保权现在在何处?” “大王正在与师傅上课读书!” “告诉先生一声,今日就到这里吧,明天再来的!” 严氏沉声道:“然后再准备轿子,我和保权要去国丈府去拜访,准备些许礼物!” “诺!” “希望不会有事,希望一切照旧!” 高保勖死了,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却太不是时候了,由不得不让人不浮想联翩。 而高家目前最大的靠山,就是皇后,所以,必须联系皇后,探寻点真实的消息,不然心中着实难安。 …… 东京,汴梁。 蜀地大乱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中原,赵匡胤瞬间大怒: “真是闻所未闻,就差临门一脚了,竟然有了这样的疏漏,真是一群该死的家伙!” 求援的奏折被甩到了地上,赵普淡定的捡起,又放到了桌前。 作为枢密院使,他已经把信看了一遍,心中早就有了计较,所以心态较为平和。 “江南十九州,除了常润二州,皆被伪国所占,如今,蜀国又得而复失,真是好,太好了!” 赵匡胤气急,黑脸越发的黝黑发亮,显然,这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运送蜀国钱粮的车队还没有出蜀,成都的蜀军就成被包围,求救,简直是奇耻大辱。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个顺利灭国,一个反而被包围,这让他的颜面何存? “陛下,数万大军陷于成都,而最要紧的,还是救援,不可否认,如今伪国,已然成了气候了!” 赵普从椅子上站起,一脸的严肃宛若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小兵,面对生死存亡一般,文弱的身躯中,饱含着力量。 “救肯定是要救的,整个朝廷才多少人?步骑四万,朝廷精锐,十几万蜀兵都奈何不了,竟然被一群乱民给围攻!” 赵匡胤踱步思量,心中格外的气愤。 但他也知晓,这一切的缘由在于禁军乱为,更深层次的,还是在于你朝廷钱粮不丰,从而让禁军劫掠成性。 但这乱世,哪个军队不劫掠?蜀人真是矫情,忍忍不就过去了! “陇右道(秦、凤、成、阶等州)应该还有点人,让他们打通道路再说!” “至于伪国,果真成气候了!!” n. 第五百八十四章北汉 “为今之计,伪国已然成了大患!” 赵普曾作为赵匡胤的掌书记,一起攻打过淮南,对于南唐还是挺了解的。 南唐的皇甫晖,寿州的刘仁瞻,都不是易与之辈,而且,南唐的兵马虽然不及禁军强悍,但却极有韧性,遇到名将,反而会反败为胜。 所以,消灭南唐禁军后,郭荣就停止南下的步伐,江南之地,并非那么容易攻下的。 而仅仅凭借着数万兵马就攻下了金陵城,伪国的军势之强,甚于南唐,这对于朝廷而言,并非是好事。 “微臣听闻,伪国攻克金陵城时,用的并非是之前在扬州城的投石机,反而是一种新型的武器,威力更加巨大,射程也更远!” 赵普不无担心地说道:“吴越国久不经战事,而且听闻水师已经覆灭大半,恐怕也难逃灭国之忧!” “若不是顾及水师,某早就南下了!”赵匡胤脸如黑碳,心有不甘地说道: “伪国就是凭借着军械之力,才偷袭金陵城的,若是真刀真枪的干一场,说不定还打不过江南。” “看来李嘉此人倒是醉心于军械,前不久有投石车,如今又有了新的军械,真是不可小觑!” 赵匡胤口中虽然轻松,但内心深处已经将唐国当做这一生的大敌,位居契丹之上。 “让慕容延钊密切监视江陵一带,汉阳军、无为军,也要日夜监视,不得马虎!” 赵匡胤此时心中颇为急切,按照之前的谋划,先南后北,先易后难,但如今,南方将近一统,诺大的北方又残破不堪,腹背受敌,真是太难受了。 原本准备用巴蜀的财力来补充中原的困境,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四万大军又陷入难回。 这个皇帝位置,真是太难了。 要是郭荣在,恐怕他会游刃有余吧,毕竟征战多年,威名早已经名震天下,契丹人根本就不敢犯边。 东汉这几年也蠢蠢欲动,恶心的不行。 尴尬的是,朝廷的府库空虚,用兵都需要迟疑观望。 “听闻伪国已经派人去了夔州,支援孟昶,乱民不可怕,但却伪兵却很不容小觑,禁军危险了!”赵普叹了口气,沉声道: “光是咱们动未必见效,陛下让吴越国务必动兵,消耗伪国精力,避免禁军覆没。” “目前而言,也只能如此了!”赵匡胤颇感觉束手束脚,没有钱财的滋味真难受,而且今后也没了江南的上供,朝廷和内库那么大缺口,又该怎么填呢? …… 山西晋阳,北汉朝廷内。 由于北汉位于河东地,所以又被称作东汉。 这阵子上书议论要进攻中原的人很多。 人们拿出各种的证明,述说中原的无能,以及目前的困窘场面,所有人都很兴奋,似乎过了几个月,中原已经穷兵黩武,不堪一击了。 俨然忘了去年被揍一顿的事。 为什么北汉热衷于南下,哪怕年年挨打,也不长记性? 一个字,穷。 两个字,仇恨。 按道理来说,自从唐朝灭亡之后,天底下最穷最烂的地方就是中原了,其他的一些小国,比如说吴越南唐,南汉甚至南平,都是极为富庶的国家,但北汉就例外,它太穷了。 沙陀人李克用封晋王,依托河东对抗朱温,然后李存勖因此统一北中国,建立后唐。 再之后,后晋,后汉,都是因此而占据中原,以一隅之地而席卷天下,对于河东来说太辛苦了。 再以后,后周建立以后,天天北上骚扰,不时地掠夺民众,到了北汉灭国时,人口不过五十万,比不上南平。 北汉,可以说要地没地,要人没钱,要钱还没钱。北汉的宰相,每月工资只有100贯铜钱,日子过得紧巴巴。节度使更惨,只有30贯铜钱,够干什么的呢?所以,北汉吏治非常黑暗,从上往下,很多人都在捞,百姓苦不堪言。 所以,北汉南下,主要是是为了掠夺百姓和财富,太穷了。 其次,河东和中原的积怨实在太深;北汉国和周国也积怨太深。 周太祖郭威起兵造反,灭掉了(后)汉朝;而北汉国开国皇帝又是(后)汉高祖的弟弟,北汉主一向认为是郭家谋夺了他们刘家的江山,完全是世仇。 北汉国向大辽自称“侄皇帝”,向辽国寻求庇护,站的阵营也是完全敌对的。加上还有更多的旧恨:郭荣登基时的高平之战,北汉国一向支持蜀、南唐等的敌对行动……以及多年来双方厮杀的仇恨。 北宋建立,自然就继承了这种仇恨。 “如此说来,中原如今动弹不得,正式用兵的大好机会了?”刘钧笑着说道。 “正是如此!”这时,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挺身而出。北汉,可以说要地没地,要人没钱,要钱还没钱。北汉的宰相,每月工资只有100贯铜钱,日子过得紧巴巴。节度使更惨,只有30贯铜钱,够干什么的呢?所以,北汉吏治非常黑暗,从上往下,很多人都在捞,百姓苦不堪言。 所以,北汉南下,主要是是为了掠夺百姓和财富,太穷了。 其次,河东和中原的积怨实在太深;北汉国和周国也积怨太深。 周太祖郭威起兵造反,灭掉了(后)汉朝;而北汉国开国皇帝又是(后)汉高祖的弟弟,北汉主一向认为是郭家谋夺了他们刘家的江山,完全是世仇。 北汉国向大辽自称“侄皇帝”,向辽国寻求庇护,站的阵营也是完全敌对的。加上还有更多的旧恨:郭荣登基时的高平之战,北汉国一向支持蜀、南唐等的敌对行动……以及多年来双方厮杀的仇恨。 北宋建立,自然就继承了这种仇恨。 “如此说来,中原如今动弹不得,正式用兵的大好机会了?”刘钧笑着说道。 “正是如此!”这时,一个膀“如此说来,中原如今动弹不得,正式用兵的大好机会了?”刘钧笑着说道。 “正是如此!”这时,一个膀“如此说来,中原如今动弹不得,正式用兵的大好机会了?”刘钧笑着说道。 “正是如此!”这时,一个膀 n. 第五百八十五章儿皇帝不好当 刘钧是个儿皇帝,认耶律述律,人送外号睡王的耶律述律为爸爸比刘钧小五岁,某种意义来说,北汉与契丹,就是宗主国和附庸国的区别。 说道儿皇帝,熟悉历史的都知道,后晋高祖石敬瑭这个人。 此人原本只是后唐节度使,想当皇帝都“瞎了心”,为了能获得北方强国契丹的支持,不仅“大方”地割让险要之地燕云十六州,而且还恬不知耻地认比自己小十岁的外族国主为父,自称“儿皇帝”,最终如愿以偿地上了位。 称作史上第一大汉奸也是无妨的,因为这是第一个当汉奸的皇帝,也是第一个儿皇帝。 实际上来说,石敬瑭并非是汉人,而是沙陀人,不过自唐末汉化后,沙陀人与鲜卑人一样,都融入了汉人中,他自己也把自己当汉人了,所以称作汉奸也无妨。 都知晓,儒家文化有了特点,就是自傲,什么北狄,南蛮,西戎,东夷,都是蔑称,所以,石敬瑭的皇位当的不舒服,就好比原先的老大认老二当爸爸,再加上儒家文化的熏陶,他抑郁了。 天天叫小十岁的人爸爸,着实难堪。 然后,没几年,契丹嵌使呵斥他,石敬瑭就悲哀的抑郁而死了。 刘钧也一样,儿皇帝不好当,也是相当的抑郁。 他父亲刘崇还好,称作侄皇帝历史有名的侄皇帝,南宋孝宗,宁宗,也是,至少地位还是平等的,但到了他这,就是儿皇帝。 刘钧每次向辽国皇帝上表时都自称“男”,辽国皇帝下诏时则直接称呼刘钧为“儿皇帝”。 皇帝的权威一扫而空。 关键,这几年来,刘钧连连被爸爸呵斥,整个人又抑郁了。 前几年他当皇帝,改元“孝和”,又杀了权臣段常,又派兵支援李筠,这三件事被契丹人连连呵斥,睡王不断的派使臣来骂: 你这个儿子胆子太大,没爸爸批准,你怎么随便干 因此,契丹人就再也不援助他了,刘钧更加抑郁了。 没有契丹人帮忙,怎么南下抢钱抢人口 “郭相怎么看”刘钧思虑片刻,还是拿不定主意,看向了老神自来的宰相郭无为。 郭无为虽然是宰相,但他的真实身份却是个道士,师承武当山,长相凶狠,貌似雷公,之前在郭威旗下,被人污蔑,于是北上来到了太原。 由于被侮辱,一直与后周斗,从不罢休。 但,他又与赵匡胤关系好,也拜了把子,心中不想南下争斗,想投降。 到了北汉后主刘继元时,就领兵南下投宋,然后被刘继元绞死。 “契丹有令,凡南下之事,必须东去呈上,咱们在这议论的再多,也是无用。” 一想到又要派人去契丹,刘钧瞬间气急,这几年来,契丹都是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来敲打自己。 堂堂一国之主,跪在地上,当着群臣的面,被称儿皇帝左,儿皇帝右的,这他么谁受的了,而且三五日就来一次。 刘钧已经被折磨精疲力竭,着实不敢再惊扰契丹了。 “继颙法师怎么看”刘钧依旧犹豫不决,他将目光看向了一旁闭目养神的鸿胪寺卿。 继颙法师也是燕王刘守光的儿子,因而出家五台山,为人多智,善商财力,而且,五台山又接近契丹,信佛,所以继颙法师从而每年得数百匹马,补贴国用,柏谷置银冶,募民凿山取矿,烹银以输,刘氏仰以足用,即其冶建宝兴军。 可以说,这一道一僧,是北汉的顶梁柱。 继颙法师是北汉的财相,又是刘钧改善契丹关系的桥梁,不可不重。 “哦,陛下叫我年老多病,一时间睡着了,陛下莫怪。”继颙法师睁开眼,赔罪道。 “联契丹南下,不知法师什么看法”刘钧不以为意,问道。 “南下本就是国策,贫僧自无不许的道理!”继颙法师垂着眼皮,淡淡地说道: “但如今契丹人并无南下的意思,况且如今正值夏日,契丹人不耐夏热,秋高马肥才是正经之时。”x “况且,陛下,这些年来,国力虽然日盛,但国库存钱并不多,每年还要朝贡契丹,此次南下若是败了,明年的朝贡又该如何” 这话一说,整个朝廷瞬间肃然,甚至些许大臣脸色煞白,不住地颤抖的。 契丹老子要是喂不饱,肯定是要杀人的。 继颙法师似乎没看到大家的表情,继续说道:“而且,依贫僧看,契丹皇帝荒耽于酒,畋猎无厌,恐怕无意南下,咱们孤军南下,必然是败的,如此,还不如保持原样。” 闻言,刘钧也是一怔,脸色发白,默默不语。 其实,修养生息多年,刘钧本不想南下,之所以想南下,就是想让契丹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中原去,不要天天教训他,一口一个儿皇帝,真憋屈。 但睡王当政,南下只能泡汤了。 他又不敢直接派兵南下,这几年被训已经够了,他实在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刘钧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杨业,道: “继业,你也要继续练兵,不能懈怠,总有一天会有机会的。” “诺”杨业不甘心地应下。 杨业,原名重贵,被北汉世祖刘崇赐姓刘,名继业这时称他杨业是错误的,但,刘继业鬼知道是谁!后成为刘崇的保卫指挥使,因为骁勇善战出名。 经多次升迁到建雄军节度使,多次立下战功,每次都能取胜,国人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做“无敌”。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刘崇的养子,也有继承北汉基业的权利,毕竟在五代乱世,养子继承国家很正常,比如郭荣。 所以,刘钧一边看中他,一边又比较忌惮他,尤其是自己三十多岁,还无子的情况下,更是忌惮很深。x 在作者君看来,刘钧之所以无子,就是契丹人的压力太大了,精神常年萎靡不振,后来死去,也是因为屈辱太深,忧虑而死。 很快,朝会散了,杨业骑着马,快速回到家中。 由于他的名声很大,太原人都认识他,让路的人很多。div 第五百八十六章折氏 夏日的太原,与往年相比,显得活跃一些,来往的商贾也多了一些,内城的小街上,地面也是石料铺的路,虽然磨损得不成样子,但也能展现出些许国都的风采。 这些年来,北地越发的寒冷,但炎热的八月却依旧如往常一般,甚至,更热了些。 “这是何许人,竟然在内城中奔驰何其雄壮威武” 眼瞧着一匹黑马,在街道上驰骋,而百姓们自觉地退让,不仅没有不满,反而脸上带着尊敬之色,这让商人很好奇。x “这可是咱们大汉的常胜将军,人送外号无敌将军,建雄军节度使刘继业,刘使君!” 一旁的路人带着京都的人骄傲,鄙视一眼,见其衣着是南方来的,没有北方的豪放,窄袖,得意地说道:x “刘使军的那匹大黑马,可是契丹人送与他的,敬佩他的能力,心甘情愿,在京城,哪个不知晓,只是往日少有驰骋,今日就罕见了。” “哦,原来是无敌将军,早就听闻他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北地第一名将当之无愧!”商人哪里不知晓太原人的心思,立马赞叹道。 “你还算晓事!”太原人点点头,表示满意。 望着杨业远去的身影,商人目光凝聚:这就是北汉的支柱了,果然膀大腰圆,不容小觑。 闹市中快速奔驰,但却控马得当,不伤一人,可见骑术之精,已经不亚于那些契丹人了 杨业骑在马上,一边大喊注意,一边思考着刚才朝堂的动静,心中颇为烦闷,哪里顾及到他人的目光。 正如所有的人了解一样,他是个猛将,所擅长的就是打仗,但,并不代表着他目光短浅,谁说猛将就不能读书了!他的父亲可是麟州刺史,怎么会不读书 北汉十二州,民不过五万户,养兵却有近五万之众,而且,还要养兵,这些年来一直休养生息,虽然借助继颙法师让国库有了些许钱财,甚至还有些富裕,让太原恢复了些许生机。 但,杨业清楚,这一切不过是虚幻罢了,只是宋国如今南征,无暇北上,所以才有了些许喘息的机会。 几万户百姓,与中原相比,又算的了什么你恢复一分元气,中原就恢复十分,长时间的和平,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迟早得亡国。 所以,他为了挽救这个国家,必须南下,掠夺财富土地,甚至哪怕勾结契丹人,也在所不惜。 虽然他讨厌这些契丹蛮子,但却不得不依赖于它。 “况且,中原禁军以周国时,就无比强悍,北伐幽燕令契丹人胆寒,想必此时定然厉害,让契丹人与中原两败俱伤,大汉才能有些许喘息之机。” 杨业想了很多,很快,他就到了家,仆人很有眼色劲的牵马。x 杨业作为建雄军节度使,所居住的府邸,确实宽阔奢华,不说仆童成群,但零零散散也有上百人之多。 节度使每个月只有三十贯钱,很少。 但正常官吏谁靠俸禄来活,能靠俸禄活下来的,都不是正常人,比如海瑞。 不说别的,作为节度使,虽然他因为身份特殊不掌政务,但军队的一切都是他手里每个月军费第一个到他手里。 如以次充好,将绢布贩卖,再买次布,一个来回,就是数百贯。 军中的健马,以损伤上报,再变卖,就得数十贯。 这操作,任谁也不能说个不是。 只要手里有权力,哪怕是不花钱,都有大把的人想来当官。 所以,名将不都是穷人,有钱的更多。 当然,杨业自己家本来就是厚实,世代官宦,就不知道缺钱是啥滋味。 况且,他还娶折德扆的女儿,折氏光是嫁妆,就是不菲。 此折氏,就是演义中的佘太君原型,她父亲是府州定难军节度使,而且还是世袭的,世守边疆可以说是天下重臣,屡败北汉,从而让北汉不好西进。 折氏从唐末到南宋初,世代镇守府州两百余年,不亚于明朝的云南沐王府。 “老爷回来了!”折氏性聪慧,而且为人宽容大气,不愧是将门女子,将整个府邸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来没有让杨业烦恼过,可以说是贤内助。 更关键是,还为他生了好几个儿子,开枝散叶,贤之又贤。 “嗯!”杨业沉闷地应下,心情并不好,任由折氏脱靴换衣,脸上很不高兴。 “朝中之事,我一个妇人并不知晓,但这是家中,你板着脸给谁看”折氏一边帮其换衣,一边柔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宽慰柔和呢。 “不就是些许军事吗这大汉的军事,我不知晓吗还有得救吗” “你,你个女子,懂得个什么”被折氏柔声训斥,杨业抹不开脸面,强行呵斥道。 “呸,我家父兄皆领兵,我哪里不知晓,若是男儿身,领兵不差于你!”折氏动作轻柔,但话语中却不留情面,呛的杨业无言以对。 “爹爹!”这时,一个五岁大的男孩牵着三岁小孩童的手,快步走来,小家伙被哥哥牵着,满脸不高兴。 “大郎,你把二郎怎么了”杨业很喜欢自己的长子,但俗话说抱孙不抱子,严父形象深入其心,立马把脾气发泄到儿子身上。 你娘惹不起,你小子还我还惹不起吗 “二郎与我一起玩将军,他打不过,就哭了!”大郎理直气壮地说道,随即还不屑地看着弟弟,颇为得意道:“二郎就知道哭,以后不能当将军!” “不,大哥让我当契丹人,他当爹爹,他说爹爹不会输,我输,我一直输,我想当将军”嘟着小嘴,杨二郎挣脱哥哥的大手,奶声奶气地说道。 注意到爹爹回家,立马走过来牵着他的手,指着自己的哥哥,仿佛有了靠山,整个人都精神了。 虽然才三岁,但口齿还算清楚,杨业大概了解了。 “他,他不让我赢,说,我赢了就没爹爹了,我想要爹爹,然后就一直输,哇哇哇!!!” 杨业夫妻认真地倾听,二郎本来扑闪的眼睛,到底是人小,越说越委屈,不知何时噙了泪珠,抱着杨业的小腿,嚎啕大哭起来,瞬间如山洪一般泄下,响亮的很。div 第五百八十七章保守 看着嚎啕大哭的二郎,再看看混不在意的大郎,夫妻二人瞬间无言。 杨业摇摇头,抱着二郎安慰起来,折氏则一扫贤妻良母的派头,拎着大儿子的耳朵,直接骂了起来: “你这小子,别的不学好,到是欺负起二郎了,他可是你弟弟,这些天,书没读吗看来要让你多抄写一些大字了。” “娘,我这是打仗,战场上哪有对错,只有胜负,我这是计谋,用爹的话来说,就是阳谋!嘿嘿!” 杨大郎不以为耻,反而颇为自得地说道,五六岁的小家伙,到是有些狡猾的在里面。 “不错,大郎深的兵法精髓,不愧是我刘继业的儿子,哈哈哈!” 这时,杨业一扫朝堂的晦气,抚须大笑起来。 听到父亲赞叹,杨大郎瞬间得意非常,哪里管得了耳朵的疼痛。 二郎缩在爹爹怀里,看着被赞叹的哥哥,瞬间不哭了,小眼睛里满是羡慕。 “呸,小崽子不学好,打仗就要用堂堂正正之风,你欺负弟弟不懂事算什么”折氏耳朵揪得更起劲了。 教训了一顿,折氏这才放过他们,然后就与杨业说道: “我父亲派人来说,宋国让他去东京朝见一趟,如今正在考虑呢!” “接见你父亲”杨业颇为吃惊,他说道:“中原准备做甚他们不是去攻蜀了吗,还有余力北上不成。” “之前蜀国准备,如今恐怕是中原对于汉国不放心,让折家监控着呢!” 折氏露出一副自得的表情,显然为府州折氏地位而高兴。 “咱们这次,看来只能是坐看风云起咯!”杨业苦笑道,随即将朝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如今这大汉江山,若不是顾及世祖刘崇皇帝,某还真想抛弃官爵,与你去往府州。” “这句话,你早说了不知多少遍了。”折氏俏脸含煞,胸脯起伏不定,显然早已经被气到了: “每次都如此,但第二日又兴冲冲地去皇宫中,将所说的话忘却个干净。” “反正我一个妇道人家,只能由你做主!” “夫人!”杨业愧疚地看着妻子,这大汉十二州能保存至今,他也是呕心沥血的,怎么能轻易舍去 历史上的杨业,在宋朝,主要功绩就是在雁门关大破十万辽兵,而且与潘美一起合作领兵的。 等后来两人再合作时,正是古今第一驴车手北伐,惨败,因为名气太大,被围攻,杨业无奈被杀。 契丹人不允许宋国有那么牛逼的骑兵将领。 蜀国。 却说这边,刘光义与曹彬二人大破全师雄后,一路追杀,全师雄无奈奔投郫县,身上多处受创,退至灌口寨,进行最后的防守。 全师雄可以说是大势而去,但民心却依旧依附,虽然刘光义曹彬严令军队守纪,但之前宋军太过分,与契丹人肆虐中原无异,早已经丧失人心。 所以,全师雄依旧苟延残喘,而且还能得到其他州县的支援,几日功夫,又恢复了数万人。 “杀”数以千计被俘虏的蜀兵,在炎炎夏日之下,无奈的向着城墙跑去,有气无力,叫喊声虽然大,但距离郫县城不远,就又畏畏缩缩起来。x 城墙上装模作样放了些箭,这伙俘虏的蜀兵又返回来。 刘光义冷眼旁观,不以为意。 俘虏就是如此,若真是强逼,让军法官斩人,反而会激起众怒。 他不怕俘虏,但却激起蜀民的反抗之心,蜀地容不得任何的刺激了。 况且,这些人也只是消磨地方士气罢了,当不得正。 甚至他还巴不得更多人过来,然后一举歼灭,一劳永逸。 “刘兄,成都有信件来。”曹彬急切而来。 “今日就到这吧!”刘光义随口说道,拿着信直接回到了军帐! 展开信,刘光义认真地看了一眼,随即就沉默了。 全师雄败退后,成都被解围了,某种意义来说,这是宋军反败为胜的关键一战。 就在形势大好之际,巴东却传来坏消息,潘崇彻带领数万大军出夔州,然后一路顺风顺水,连克数州,已经来到了阆州,距离成都府只有两州之隔。 更关键是,阆州毗邻剑州,利州,这是宋军的北归之路,这要是被切段了,成都的数万宋军,可就真的成为瓮中之鳖了。 所以,王全斌真的慌了,连忙派人联系他们两人,率领大军返回成都,然后东进,与潘崇逼彻决一死战,守住北还之路。 “攻其必救,果真是好手段!”刘光义感叹道,眼眸中满是不甘之色,这下子,宋军真的不得不东进了。 “潘崇彻虽然是阉人,但本事还是有的,又是老将,眼光毒辣,不可小觑。”曹彬也叹了口气,这局势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如今连伪唐也参与进来,蜀地一下子就有了四方势力,宋军,全师雄,蜀军,以及伪唐军。x 而且,宋军又是是腹背受敌。 不过,总算是打垮了全师雄,不用腹背受敌,不幸中的大幸。 “走吧,收拾一下,咱们必须得走了!”刘光义叹道。 “这些俘虏怎么办” “带回成都,我想王部署恐怕不会再滥杀了。” “我可不敢保证,自从入了蜀,这禁军中,所有人都变了。”曹彬苦笑道。 却说这边,自从潘崇彻攻下阆州后,又派兵北上巴州,招降昭武镇,南下果州,招降永宁镇,再加上阆州的保宁镇,他一共得兵两万余。 加上西进时的三万人,他统帅下的部队,总数达到了五万人,看样子比宋军的四万人还强一些。 但,潘崇彻一反常态,并没有再突进的姿态,反而募集粮草,将阆州城进行加固,并摆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模样。x 对此,蜀国宁江节度使高彦俦提出了异议:我军兵力充沛,义士络绎不绝,又是本土作战,为何惧怕宋军成这般 潘崇彻是个好脾气的人,或者说爽朗,并没有怪罪,反而解释道: “宋军光是骑兵,就有万人,咱们都是步兵,却是决战城外等若是找死,而且,咱们还未磨合,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号令不明,最大的机会就是守城。”div 第五百八十八章封赏 潘崇彻决定坚守阆州城,并不是立马决定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虽然他很自信,一直想与宋军打斗一场,但现实却是极为尴尬。 虽然有五万人,但不用说,蜀兵自然是不堪用的,不然孟昶也不会被破东狩了。 占据大头的蜀兵用不了,他手底下的这个八旗兵,自然够呛。 八旗兵擅长的是山地,对付那些蛮寮,自然无往不利,但宋军却不一样,这可是天下精锐,正面作战,等于找死。 况且,宋军还拥有骑兵,他手底下的这些人完全不是对手,打不过,就只能守了。 阆州东为巴山,西为剑门山,地形曲折难行,丘陵盛行,可以说是最适合防守反击。 实在敌不过,还可以从嘉陵江走。 “咱们在这守着,将其主力吸引过来,然后让全师雄以及其他乱民去围攻成都,上其进退失据;而其若是不来,咱们就直取巴东,包围成都。” 高彦俦乃是蜀军中的大将,掌控蜀军不能不照顾他的感受,所以潘崇彻很干脆的将自己的想法吐露出来: “硬来是不行的,只能智取,敌寡而我众,此计比较妥当。” 闻得这番话语,高彦俦瞬间愣了,这潘崇彻何时联系了全师雄等人,我怎么不知道?不过,此计的确最优,也找不出什么漏洞。 “将军不愧是唐国第一大将,果然名不虚传!”高彦俦赞叹道,这就是大将之智,某不及也。 “哪里,雕虫小技罢了,当不得高将军如此之说,吾不过一介老将,大唐如我这般的,乃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潘崇彻谦虚道,然后看着不断加高的阆州城,心中思虑着成都附近的全师雄,也不知他能坚持多久,希望他能圆满的完成计划吧! …… 却说这边,忙碌的闽南已经平定,尤其是斩杀了林仁肇后,黄阳与陈兵二人又停留在闽南些许时日,然后就火急火燎地回到长沙府,回京复命。 对于陈兵而言,这是他一年多来,第一次面圣,尤其庄重肃穆,穿着武官的朝服,在林仁肇死讯传到长沙,他就是闽南卫的统军使,所练的万人金山卫,就停留再闽南,然后再回金山。 按照规矩,一卫统军乃从四品官,官袍是深绯色,金腰带,佩鱼袋,陈兵看了镜中的男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多年夙愿,终得所求!” “大兄如今也出人头地了,这次入京,想必是封爵了,咱们陈家,如今也不逊于当年在蜀时了。” 妹妹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够,捂着嘴巴,又哭又笑。 “一晃多年,小妹如今也为他人妇,这些年来,一直外任,不曾积蓄钱财,尽不了大兄的责任,今日,我会补偿与你的。” “你出生入死,何曾亏待我?还是为陈家开枝散叶吧!”小妹瞪大了眼睛,说道。 陈兵感叹一声,就走出了门,然后登上了马车。 道路两旁,长沙城的风土人情,广州又是大不同。 长沙人少,街道也窄,偌大的城池,其实主要作用还是为了防敌,所以比较粗糙,繁荣不及广州。 “长沙不堪为帝都!”陈兵见识了漳泉二州的繁华,对于略显平淡的长沙府,颇有些失望。 很快,他就来到了宫城,检索一番后,又来到了大内。 在一个宦官的指引下,左转右转,在一处凉亭,见到了带着草帽,在稻田中捉鱼的皇帝。 没错,他看到了一片金黄色的稻田,在皇宫内,然后又见到身穿短衣窄袖的皇帝,如同乡间的农夫一般,衣袖上满是污泥。 而在一旁早已经到来的黄阳,已经伴随在皇帝身边,正忙得不亦乐乎。 诧异了一会儿,就就见一阵笑声,皇帝拿着个竹篮,赤着脚,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毫无避讳。 “陛下——”陈兵立马拜下。 “起来吧,你是功臣,来,看看这鱼大不大?”李嘉看了一眼循规蹈矩地陈兵,指着竹篮中的鱼说道: “这些鱼可是从稻田中长出来的,闻着就有一股稻香味,这鱼天天自由自在的在稻田中游走,野性十足,倒也是好吃的紧。” 说着,他把竹篮交给了田忠,嘱咐他好生煮熟,然后再端上来,与两位功臣一起用膳。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陈兵一思量,这不就是在说我吗?他连忙低头,仔细地思量,自己也没有做过什么冒昧的事,难道皇帝狡兔死走狗烹? 但也不应该啊,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皇帝有过这种心思。 “这次叫你们两人过来,就是想说一下峰上的事情。” 李嘉洗了洗手,又在宦官的服侍下净足,穿靴,笑着说道,语气很轻松随意:“但是琢磨一下,好些时候未曾见过你们了,心中啊还是有些想念的,派人过去宣旨,又失了一分情意,索性两全其美,咱们就见一见。” “陛下隆恩,臣,臣不胜感激!”黄阳瞬间激动起来,身体一颤一颤的,跪在地上,喜极而泣。 “起来,快起来,咱们君臣之间,何来如此?”李嘉连忙让人将他扶起,说道: “将军立了大功,不该如此。” 陈兵也深恐落后,连忙跪下。 随后一番忙乱后,君臣这才说起了话,话题不自觉的说到了林仁肇。 “这林仁肇,果真是一员悍将,有勇有谋,臣初一接触,就吃了败仗,极为难缠。” 黄阳摇了摇头,说道:“若不是陛下阐述其厉害,我等只怕早就一败涂地了。” “林仁肇在江南,也算是名将了,比那些所谓的将门,好上太多,但时也命也,天下大势,如滔滔江水奔涌而前,凭借一己之力,是难以阻挡的。” 李嘉也是比较欣赏林仁肇的,但得不到就是得不到,只能遗憾了。 “黄将军此次占五州而逼林仁肇,按照朝廷的规矩,就为漳州伯,食邑三千户,赏田百顷,钱三千贯,京城宅院一套。” “至于你所请的过继一事,朕也允了。” “微臣叩谢陛下隆恩。”黄阳立马跪下,这次是真的激动了,尤其是允许过继子嗣,真是天大的喜讯。 不想我一个阉人,如今还能成伯爷? 黄阳匍匐于地,久久不起。 第八百八十八章待会填充 “至于陈兵,你就是泉州伯,食邑两千五百户,赏田百顷,钱两千贯,府宅一座。” “谢陛下隆恩!”陈兵欢喜至极,连忙拜下。 “这是你们应得的!”李嘉点点头,看着两人因激动而脸色潮红的脸,说道: “朕的眼睛很正常,谁为朝廷办事得力,自然会得到应有的封赏,这是应当的,每个人,我都会记在心上!” 李嘉饱有深意地说道,然后拍拍手,说道:“好了,你们下去,其余的将校封赏由五军都督府和军机处拟定,朕就不插手了!” “诺——” “臣等告退!”两人相继退下。 这是江南之战以来,受封的两位伯爵,让整个长沙城的喧闹,更是上了一层。 随即,两个伯爵都相继举行了烧尾宴。 何为烧尾宴,顾名思义,就是鲤鱼跃龙门,升官发财之意。 这样的来源说法不一,传统上是这样的: 黄河中下游有个地方叫“龙门”,两岸峭壁对峙,水流很急。 每年春天,黄河鲤鱼们溯水而上来到这里,如果有鱼能跃过龙门,立即会有云雨生成,天火降下击烧掉鱼尾,这条鱼从此就化为龙啦! 所以,成龙之前必须烧尾。 这种情况下,升官之人大摆筵席,甚至还要将宴席送给到皇宫去给皇帝吃。 这由皇帝自己做主,爱吃的吃两口,不爱吃分赏别人完事,这种“往皇宫里送美食”的行动就叫“上烧尾”。 这种,只有高官名爵之人才会有,乃是地位的象征。 所以,两份上烧尾,可谓是极尽奢华,丝毫不亚于宫廷宴席,甚至某种情况来说,别有一番滋味。 其中,有一种美食,让李嘉颇为着意,唤作婆罗门轻面。 “蒸”是唐朝人最常用的烹饪技术之一,蒸出来的各种发面死面、有馅无馅、内馅外馅的面食(当时统称为“蒸饼”),而婆罗门轻面,其实就是糖馒头。 在唐朝,蔗糖制法刚从印度传来不久,“婆罗门”则是唐人熟悉的佛经里对印度及印度人的称呼,这款点心既然以此命名,那估计跟印度和佛教都有点关系,制作技术也挺神秘,比如说,揉面是不是要用恒河水呢? 李嘉作为南方人,很少吃蒸饼(馒头),这次加上蔗糖,尝了尝,颇为乐意,索性让御膳房做了几样,让后宫们一起尝尝。苏瑰为许国公,但苏瑰却未进献烧尾宴。 前唐时,苏瑰封许国公,但苏瑰却未进献烧尾宴,百官纷纷嘲笑苏瑰吝薄,而苏瑰却不为所动。 他直言进谏唐中宗:“我做宰相是辅佐天子治理国家大事的,如今灾荒连年,米粮腾贵,百姓吃不上饭,还要办什么烧尾宴。” 中宗一时无语,只得作罢。此后,“烧尾宴”也不再举行了。 “想必京城因此而喧闹几日吧!”李嘉对于烧娓宴的重出江湖,倒是不以为意,甚至说,这也是对于两人的暗示,支持。 黄阳与陈兵二人,皆是贫寒子弟,名声不大,而且门户贫寒,百官对其也是不太尊重。 李嘉为了凸显军功的卓著,以及爵位的珍贵,就亲自为他们两人背书,举报浩大奢侈的烧尾宴,来凸显其财势。 事实上这种造势的效果是非常好的。 唐末以来,人们对于钱财越来越看中,嫁女虽然看门第,但却是钱囊不丰,门第再高也无用,伯爵再厉害,也不及这次烧尾宴来的厉害。 举报一次烧尾宴,消耗了近千贯钱,代价不可谓不隆重。 长沙城上下,皆认识了这两位伯爵,尤其是宰相莅临,皇帝亲尝其宴,让他们的声望达到了最高点。 “确是如此,这场大胜后,百姓们借着这个由头,着实欢愉,都夸圣天子在世呢!”田忠赞叹道。 “胜是胜了,但却是亏了,这南唐国库,简直是比乞丐还穷。”这种情况下,升官之人大摆筵席,甚至还要将宴席送给到皇宫去给皇帝吃。 这由皇帝自己做主,爱吃的吃两口,不爱吃分赏别人完事,这种“往皇宫里送美食”的行动就叫“上烧尾”。 这种,只有高官名爵之人才会有,乃是地位的象征。 所以,两份上烧尾,可谓是极尽奢华,丝毫不亚于宫廷宴席,甚至某种情况来说,别有一番滋味。 其中,有一种美食,让李嘉颇为着意,唤作婆罗门轻面。 “蒸”是唐朝人最常用的烹饪技术之一,蒸出来的各种发面死面、有馅无馅、内馅外馅的面食(当时统称为“蒸饼”),而婆罗门轻面,其实就是糖馒头。 在唐朝,蔗糖制法刚从印度传来不久,“婆罗门”则是唐人熟悉的佛经里对印度及印度人的称呼,这款点心既然以此命名,那估计跟印度和佛教都有点关系,制作技术也挺神秘,比如说,揉面是不是要用恒河水呢? 李嘉作为南方人,很少吃蒸饼(馒头),这次加上蔗糖,尝了尝,颇为乐意,索性让御膳房做了几样,让后宫们一起尝尝。苏瑰为许国公,但苏瑰却未进献烧尾宴。 前唐时,苏瑰封许国公,但苏瑰却未进献烧尾宴,百官纷纷嘲笑苏瑰吝薄,而苏瑰却不为所动。 他直言进谏唐中宗:“我做宰相是辅佐天子治理国家大事的,如今灾荒连年,米粮腾贵,百姓吃不上饭,还要办什么烧尾宴。” 中宗一时无语,只得作罢。此后,“烧尾宴”也不再举行了。 “想必京城因此而喧闹几日吧!”李嘉对于烧娓宴的重出江湖,倒是不以为意,甚至说,这也是对于两人的暗示,支持。 黄阳与陈兵二人,皆是贫寒子弟,名声不大,而且门户贫寒,百官对其也是不太尊重。 李嘉为了凸显军功的卓著,以及爵位的珍贵,就亲自为他们两人背书,举报浩大奢侈的烧尾宴,来凸显其财势。 事实上这种造势的效果是非常好的。 唐末以来,人们对于钱财越来越看中,嫁女虽然看门第,但却是钱囊不丰,门第再高也无用,伯爵再厉害,也不及这次烧尾宴来的厉害。 举报一次烧尾宴,消耗了近千贯钱,代价不可谓不隆重。 长沙城上下,皆认识了这两位伯爵,尤其是宰相莅临,皇帝亲尝其宴,让他们的声望达到了最高点。 “确是如此,这场大胜后,百姓们借着这个由头,着实欢愉,都夸圣天子在世呢!”田忠赞叹道。 “胜是胜了,但却是亏了,这南唐国库,简直是比乞丐还穷。”divdiv 第八百八十九章心思 举办大型宴会的圣喻被百官们知晓,顿时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别误会,这是开心的意思。 官场都有明确的官宴费。 咱们古代的宴会起源于先民们的聚餐和祭祀活动,早在夏商时代,先民饮宴就讲究集体共享,大家一起进食,形成了“燕礼”风俗。所以古代的宴会也被称作“燕会”,或者“筵席”。 自唐以来,无论是官吏还是皇帝,都喜欢宴会,就如同现在的官方晚会一样,端午节,中秋节,正旦日,都会有皇帝亲自举办的宴会。 比如,唐太宗自己就非常喜欢宴会,还亲自设计了破阵乐,亲自开启了宴会的舞剑时代,到了唐玄宗的公孙大娘,成为了巅峰。 安史之乱后,皇帝依旧喜欢举办宴会,但是没钱,怎么办? 参加宴会的人自掏腰包。 尤其是在唐末、五代时期,各地封疆大吏到朝廷来觐见皇帝,为了表达谢意、联络感情,都要自己掏腰包花钱在皇宫里大办酒席,邀请皇帝与高官们宴饮,俗称“买宴”。 就是说,大臣们在皇宫里偶尔叨圣恩陪皇帝吃了回饭,都得自己掏腰包! 都不敢这么写,皇帝威严何在?但这恰恰在古代历史上存在了很长一段时期。 直到公元952年,后周太祖郭威才拒绝了一位叫侯章的官员的“买宴钱”,还说了句冠冕堂皇的话:“诸侯入觐,天子宜有宴犒,岂待买邪!自今如此比者,皆不受。” 这真是为官员们“减负”了。 李嘉自然是有钱的。 少府寺每年经营纺织业,皇庄,以及各种海上贸易,再加上盐税等,每年收入超过三百万贯,仅仅比朝廷少了百万贯钱,而且,这只是钱,而不是粮食的折算。 皇帝有钱,自然很奢侈。 皇帝一声令下,整个宫廷就忙碌起来了。 唐代帝王的御膳,由尚食局负责。 除了奉御等管理人员外,单操刀掌勺的主食就有十六人,主膳有八百四十人之多,而且,还要严格遵守春肝、夏心、秋肺、冬肾的食禁。 除此之外,宴会上还要安排“胡食”,这是唐朝皇帝的传统,然后又普及到了官场,旧唐书都说“贵人御馔,尽供胡食”。 前面咱们说的婆罗门轻面,就是其中的代表。 闲话少说,总而言之,这场宴席会很大,彰显大唐之盛。 却说这边,周英儿快快乐乐见过姐姐姐夫后,就返回了家中。 大小周的父亲,乃是南唐司徒周宗生卒年不详,近七十岁致仕,又被迫奔波与长沙,可谓是苦涩。 “英儿回来了?”周宗头发斑白,一脸的褶皱,但是却具有威严,轻轻一句话,就让周英儿定住了。 “是的,爹爹,我看望姐姐姐夫回来了!”周英乖巧地说道,她在姐姐姐夫面前很放肆,唯独不敢在父亲面前乱来,因为爹爹真的会打人。 “以后少去你姐姐那里!”周宗咳嗽一声,无奈地说道。 “为什么?难道是姐夫没了皇位吗?”周英儿清脆地说道。 “你知道就好!”周宗点点头,说道:“你也不小了,天天胡闹,就知晓玩耍,应该与你找门婚事了。” “哼,爹爹就知道骗人。”周英儿皱了皱鼻子,环抱着胳膊,生气地说道:“别以为我年纪小,就可以骗人,你就是想跟唐国的贵族高官们联姻,保咱们周家的富贵。” “瞎说什么!”周宗瞬间气极,吹胡子瞪眼道:“某就你和你姐姐两个女儿,未曾有一子,还要甚的富贵,就算有富贵,也没有命来享了。” “你姐姐之前是皇后,在我走后,也能保你富贵平安,可如今来到了长沙,自身难保,你一个小女子,怎能存活,还不得被人生吃活剥?” 看着女儿那不逊于周娥皇的俏脸,日后定然是绝色女子,但在这个乱世,这样的女子只能是可怜。 周宗满是疼爱,又有些焦急。 他年岁大了,老来得女,怎么舍得这般场面,但如今南唐亡国了,绝色反而是负担,尤其是尴尬的身份,被人欺辱已然是不可避免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早早定下婚约,让她有个归宿,自己去后,也能安心。 “你爹爹老了,庇佑不了你几时了!”周宗感叹道,眉目间满是愁苦。 “爹爹!!”看着父亲苦口婆心地劝说,又瞧着其衰老的脸庞,周英儿俏脸满是泪水。 “英儿都听爹爹的。” “那就好,我这就为你安排!”见到女儿难得乖一次,摸了摸其长发,周宗笑着说道。 “什么?周氏之女?”李夏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看着父亲,疑惑道:“就是那安郡公之妻妹?” “没错!”李淮点点头,说道:“其父乃司徒,门第不低,与你正好匹配,模样清秀,知书达,而且,其嫁妆,可有数万贯哦!” “但我也不算古板之人,你自幼聪慧,我又是长沙府尹,名位不缺,所以就来听听你的意思。” “孩儿不同意!”李夏眉毛一皱,直接说道。 “为何?”李淮有了兴致,直接探寻道。 他心中早就有了安排,如今就是想考究一下儿子,死读书并不好。 “周氏在江南本是皇亲国戚,如今,安郡公虽然是宗室,但其亡国之君,身份极其尴尬,若我与其联姻,怕是会牵连到父亲的仕途。” “毕竟,您可是长沙府尹啊!!!”最后一句,李夏意味深长。 “哈哈哈!”李淮摸了摸胡须,笑道 “这你就是只说对了一点!” “周氏与李家身份牵扯,对于我而言,并不重要,陛下也是了解与我的,这点小事,并无大碍。” “只是,若你与之联姻,成为李煜之连襟,那么,你的前途,就尽毁了。” 李淮深深地说道:“莫以为,继承了我的男爵之位,就不需要考进士做官了,男爵并不高,只能传两三代,只有做官,才能传家。” “如今大唐前途似锦,咱们父子可不能错失良机,尤其是咱们这般的宗室子弟。” 第五百九十章惊美 待得知李淮的拒绝后,周宗深深地叹了口气。 选择李淮,其实也是有原因。 其一,他是宗室子弟,不提别的,富贵连绵肯定是免不了的,哪怕娶了周氏女,对他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皇帝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摒弃一个重臣。 所以,他愿意拿出全部身家当做嫁妆,价值数万贯。 其二,其长沙府尹的官位,以及福清男的爵位,绝对是加分项,尤其是听说其子聪慧达明,少有人读书种子,数代富贵是免不了的。 最后,年纪配的上,相差两岁并不多。 可惜,人家不愿。 如此看来,其他的官宦人家定然也是如此了。 至于嫁之为妾,那是绝对不可能的。x 堂堂周氏之女为妾,他宁愿让女儿去作尼姑。 这时,朝堂下发了宴会通知,名列朝堂的都可以入列,而他,一个致仕的司徒,也有一个名额。 这就很奇怪了。 “难道是李煜的缘故”周宗疑惑道,他瞅了一眼女儿,想道: “这般也好,正好可以观察一番大唐的优秀的子弟,让他们亲眼看看咱们英儿的秀色,呵呵,我就不信,没有几个爱美之人。” 心中打定了主意,周宗立马 准备,他要让女儿惊艳整个宴会。 这一日,朝堂欢喜一片,早早的就结束了,到了傍晚,所有人都来到皇宫,接受检查,然后再入城。 马车长长地排成数里地,极其夸张。 所有人都盛装打扮,欢聚这娱乐的时刻。 长沙王府,周保权百无聊赖地坐着马车上,等待着母亲。 说实话,他作为一个郡王,权势虽然不大,但生活还是不错的,尤其是作为皇帝的小舅子,根本就没有人过来刁难,不时地,皇宫还会赏赐东西与他,快活的很。 长沙府他更是熟悉,自小就在这里长大,仿若家里一般。 “去问问,阿母好了没有!”周保权问道。 “诺!”小厮连忙跑去。 很快,他的母亲就来了。 “怎么那么慢啊!”周保权无奈地说道。 “你姐姐自会与我们方便的,着急作甚”严氏笑着说道。 “我这是为长公主做了一些礼物,这是心意!” 严氏今天穿着一件素雅的襦裙,带着银钗,腰部紧贴,脖颈修长而又白嫩,虽然不施粉黛,但高挑的身高,翘臀,依旧令她具有美意。 二十多岁的年纪,自然带有本身是熟美气息。 “阿母今天真漂亮!”周保权扑到母亲身上开心地笑了。 这两年,母亲一直穿着黑白衣服,极其素净,如今只是稍微打扮一番,就漂亮的很,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父亲在世时的情况,不由得双眼通红。 “走吧!”抱着十岁的周保权,严氏心思细腻,看出来其想念父亲,不由得安慰道: “没事的,阿母在你身边,一直会没事的,到时候别怕,人那么多,你就把他们当做木头,你姐姐在那呢,不会欺负你的”x 朝臣们按照官位爵位顺序入场,瞬间,整个宫殿热闹起来。 朝堂大殿筵席纷陈,钟鼓喧天,丝竹震耳,歌舞升平。 而李煜带着周娥皇,也来到了宴会,与皇帝的座位很近,他也看到了盛装打扮的周英儿,不由得一怔。 周英儿穿着淡青的襦裙,点了红唇,鼻梁挺拔、脸颊平直,面部线条圆润柔和,胸脯微微突起,不矮不胖,又加上型打扮,多几分柔美、多了几分动容。 “英儿今日着实是一个俏丽的小娘子了!”李煜惊艳地感叹道。 “是啊,英儿长大了!”周娥皇也叹了口气。 在场有不少的官宦子弟,瞧见了这番绝色,纷纷动容,一个个打探起来。 “这是哪位小娘子,怎地如此美貌” “真乃天仙下凡也。” “啧啧啧,待在长沙多日,竟然未发觉如此绝色!” 大家都赞叹不已,对于年仅十三岁周英儿,皆是不怀好意。 豆蔻年华,人人爱之。 这时,李夏与父亲李淮二人也来到宴席,位置同样靠前,也见识到了周英儿的绝色。 “是否心有悔意”李淮看着发愣的儿子,轻声问道。 “并没有!”李夏摇摇头,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此绝色虽美,但只是一时的。” 说着,他双目清明,低头开始吃菜,不再张望。 “哈哈哈!”这怎么能瞒过李淮,他看了一眼儿子羞红的脸旁,调侃道: “君子何时言不对心了” 周英儿被那么多人注视着,哪怕从小胆子大,也不免有些羞怯。 周宗则默默地看着,眼瞅宴席上的这些年轻的贵族子弟,心中与他们打分。 “陛下到”很快,就有宦官宣声。 “臣等恭迎陛下、皇后娘娘!”所有人齐齐拜下,无一例外。 “平身吧!”李嘉与皇后也是盛装出席,其他嫔妃则没有资格。 慢慢地坐下,看着济济一堂的官吏,李嘉不由得笑道: “今日宴席,一则乃祝贺大唐开疆扩土,二则,也是与诸位臣躬共勉,大唐中兴,已经不远矣!” “举杯,共饮!”李嘉举起酒爵,望着一色男女,带家属来参加的很多,能够在宫殿中的,基本上属于五品以上的,其余的只能露天了。 他微微一瞥,看到了诚惶诚恐的越王,年纪轻轻的荆侯,年幼的长沙府以及他那美艳王太后,以及面色苍白不得劲的李煜和他柔美动人的大周后。 呵呵,那么紧张干嘛,我又不是人妻控,李煜这小子还真是矜持。 只是,这小美女是哪个才十几岁,稚嫩的脸蛋就倾国倾城了,那长大了还得了 看着老头身旁的小萝莉,李嘉目光一时间有些聚焦,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掠过了。x 他装作毫不在意这件事,愉快地与几位宰相聊死了家长里短,其余的人只能静静地听着,任由那么舞女们尽情的舞蹈,毫不在意其美色,注意力集中在了皇帝身上。 只有寥寥数人注意到了皇帝之前的些许停顿,心中思路万千。 s:算了算,哪怕更新积分也凑不了,哭死,全勤没就没了,努力更新吧!div 第五百九十一章诗词 随后,女眷退下,在皇后的带领下,来到了偏殿,进行一场女人之间的寒暄。 男人这边,则开始演奏教坊司的歌舞,翩翩起舞的舞姬,婀娜多姿,让男人饮酒越发的畅快起来。 五代乱世,歌舞的发展到是日趋的没落,唐时的秦王破阵乐,已经消亡,如今的歌谱,舞曲,还是从中原传播而来,美则美矣,但充满了奢靡之气,而缺少了盛唐的那种磅礴大气之声。 李嘉一边看着,随着女眷的离去,男人们越发的放开,虽不至于调戏宫女,但放浪形骸却是难免的,袒胸露乳也是常事。 武将们推推搡搡,争斗难免,文人们则谈笑风生,对于不守规矩的武将们,眼眸中满是不屑之色。 李嘉则高坐其上,目睹着这人生百态。 越王刘鋹,则面露戚戚之色,低头吃酒,也不言语,李嘉目光一扫,颇为惶恐。 长沙王周保权则默默不语,看着眼前的酒水,以及肆意饮用的人们,颇为羡慕,眼神闪烁,颇为不敢,也是,他才十岁,此时饮酒也太早了。 “去把长沙王的酒水撤了!”李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随口吩咐道。 很快,几个宦官就将其酒爵和酒壶散去,让周保权有些愣神,呆呆地看着皇帝。 一旁的喧闹声也安静了,所有人都很奇怪,难道是皇帝准备对其动手了 “你年纪幼小,不能饮酒,不然皇后该怪罪与我了。”李嘉笑着说道,话语中满满的关怀之色。 这下,所有人释疑了,也是,人家姐姐是皇后,安全的很。 荆侯高继冲二十来岁,模样到是周正,小心翼翼地坐着,偶尔吃点食物,也不敢饮酒,看上去颇为委屈,低调的很。 而最放浪不羁的,反而要属文安郡公李煜了,他在自己妻子走后,就一个人默默地饮酒,高度数的白酒,让他咳嗽了几声,然后又继续下去,一杯又一杯,生怕人家看不出他满心的愁绪。 李嘉心中瞬间不喜,你看看人家,一个个谦虚谨慎,你到是格格不入,哪里像个合格的投降君主。 他又仔细看去,李煜果真有一目重瞳,在后世则是有眼病,但此时的人不知道,却以为是圣人之相,惊叹的,窥伺的人不少。 这种异相很有市场的。 唐高祖李渊,人家有四个乃头,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后,就跪在地上,啃他的乃子,以祈求原谅,当然,嫡子都死光了,只剩下一个,李渊不原谅也不行了。 这四个乃头是上面两个,下面两个,还是一个乃子有两个,李嘉也不知晓,反正,高祖皇帝有异相就足够了。 李嘉又看了看自己,他娘的,就是个正常人,没一点异相,看来要在自己出生上做文章了。 红云满天太ow了,赵匡胤朱元璋都是 这场宴会,理论上来说,李煜才是主角,李嘉怎么可能放过他,倒不是羞辱,只是区区的踩他上位。 “李郡公酒量不错啊!”李嘉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场面瞬间一静,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醉醺醺的李煜身上,神色莫名,有嘲笑的,有讽刺的,还有同情的。 “陛下谬赞了,臣下酒量不行” 李煜瞬间清醒了些许,连忙起身拜下,额头上满是汗水,他知晓,这是他的劫难到了。 “哦!”皇帝笑着说道:“听闻江南乃是文人荟萃之地,李郡公想必是也是不差,今日群贤毕集,想来已有文意,不如作诗词一首,让我等耳闻一下江南的文气” 皇帝的话,如同一声惊雷,让众人瞬间感觉到爆炸的痕迹,这是一个陷阱的题目。 舞女们依旧跳舞,但却不再激烈,双耳认真听着,准备记下来。 周总看着自己的女婿,心中颇为忧虑,对于诗词,他并不在意,但内容却是有门道了。 若是写混不在意,如同后主安乐公,那么皇帝必然警惕,因为不符合现实。 但却是感怀家国,又会让皇帝心生不快,你小子还惦记着复国,心中对我不满啊。 “下臣遵旨!”李煜自然知晓这是一道难关,脸色发白,心中瞬间翻腾起来。x 这比历史的曹植还要困难些,毕竟人家找到了突破点亲情,他的突破点又在哪里 所有的大臣也在看向他,大家都知晓,这位江南国主一向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文气已经传开,都在想着他能做出什么诗词。 武人们哪里懂这个,他们只是觉得皇帝在难为人,而且还是个亡国之君,这让他们颇为欢喜,一个个张望着,看热闹。 李煜也是心思重重,其中的关窍他自然知晓,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快速地思考起来。 李嘉也颇为期待,自己也算是为诗词界作贡献了,只不过,怎么看上去自己像是反派呢 踱了几步,李煜脸色苍白,想来是用脑过度了,李嘉觉得自己这个反派当定了,青史留名啊!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 宗庙的樱桃已落尽,随着春天一并归去,无知的粉蝶儿在在花草间翩然双飞。杜鹃鸟在小楼西面啼叫,倚着楼窗的玉钩罗幕向外望去,惆怅的看着暮烟低垂。 “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x 夜里小巷中人影散去甚是寂寥,凄凄然看着烟草低迷。香炉中的烟雾在绘饰着凤凰的衾枕间闲绕,只见她愁容满面手中空持罗带,怎能不让人回首恨依依。 李嘉就这样听着,就感觉到一个字:愁。 借用蝴蝶,杜鹃来表达自己的形单影只,惆怅。 最后一句“回首恨依依”既是人,又是暗喻李煜自己回首往昔的后悔与自责,早知今日,当初或许就不会那么沉溺于花前月下。 简单来说,就是李煜再说,自己很愁苦,但也很后悔,应该奋发治国,不应该沉浸与诗词美色。 此词一出,众人皆惊,虽然满篇愁苦,有悔过之意,但却完全不符合皇帝让他作词的意思啊! s:不好写,找出后主一篇符合意境的词很难。div 第五百九十二章官房 这才是文青且固执的李煜啊! 看着拜下而不语的李煜,皇帝笑而不语。x 观李煜之德行,就晓得他是个文青,文青都有个特点,总是自命非凡,感怀悲秋,性格倔强,而且,又作死。 你看,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在感怀,后悔,愁苦,一般的人这时候就应该拍马屁,或者赞叹盛世,才是求生之道。 别人感到惊险,而李嘉却感到李煜骨子里的文青。 文人造反,十年不成。 继续保持,不要变化。 “好词”凝固点气氛,随着皇帝的一声感叹,终于融化,场面一时间又欢快起来。 但所有人都目光注视着两人,不敢丝毫的分心。 “郡公在诗词一道,已然大成。” 李嘉看着其苍白且有些倔强的脸色,不由得夸赞道: “百年来,词至今日,才算是登堂入室了。” “多谢陛下夸赞!”李煜低头不语,显然,他也是有些冲动了,在这个场合,不应该做此词的,但,心中的郁气难消。 皇帝都不以为意了,其他人自然罢休,气氛热烈起来。x “重光,何来如此冲动”周宗叹了口气,脸上依旧有些惊疑不定。 这要是一个不好,就一命呜呼了。 “无事!”李煜脸色有些苍白,慢慢坐下,饮了杯酒,这才好了些,他说道:“今日做词,实在有些难了,只能仓促间了事,让岳丈担心了!” “哎,事事忍让,才是为人之道。”周宗着实被这个女婿吓到了,他连忙拍了拍胸脯,不住地劝说道:“如今在这长沙府,身不由己,你自个无事,但时刻也要想着妻儿,莫要冲动。” 却说这边,皇后周颖儿带着一群女眷,进行着女人特有的宴席。 皇后作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自然是被团团包围,奉承声不绝于耳,谁都晓得皇后与皇帝感情深厚,宠爱有加,枕头风一吹,还用说吗 但距离她最近的,长沙王太后严氏。 这位曾经湖南最尊贵的女人,此时却拿着一双小小的绣花鞋,笑着说道:“长公主如今越发的可人了,金银珠宝的皇宫中又不缺,作为阿婆,只能就亲自做了一双小鞋子送与长公主了!” 周颖儿曾被周行逢和严氏收做养女,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严氏的身份,仍旧贵重无比。 周颖儿看了一眼那双小巴掌大的绣花鞋,鞋上的一颗珍珠分外的耀眼,她笑了笑,收下了:“母亲客气了,长公主若是知晓了,定然开心的很呢!” 其他人就静静地看着,见着母女二人谈笑自若,不由得羡慕地很,这才是地位的象征。 “前几日见着长公主,可人得紧,越发的好看了!” “就是,我们羡慕的很,就是想有一个这样的漂亮姑娘” 人人都奉承着,都晓得皇帝喜欢长公主,也晓得女人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子女了。 果然,这样一说,皇后越发的高兴了,开始分享女儿的可爱时刻,一时间欢声笑语,连绵不绝。 周英儿则有些不安的坐着,她看着被包围的皇后,又看了一眼老神自在的姐姐,轻声问道:“姐姐,这皇后还没你漂亮呢!” “瞎说什么!”周娥皇闻言,有些羞涩,但却是恼怒,她低沉地说道:“在皇宫里,你不要乱说话,这不是金陵。” “我晓得了。”周英儿嘟着小嘴,无聊的说道,这些她都清楚,只是这宫宴着实无聊,山珍海味她都吃腻了,又没有东西可玩,着实闷的慌。 可是她又不敢乱跑,这是在皇宫中,宫纪森严,轻易动弹不得。 所以,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食物,满脸的愁苦。 “这位小娘子,你长的真漂亮!”六岁的李薇儿走了过来,看着这位漂亮的姐姐,不由得开心道。 “你也漂亮呢!”周英儿知晓能进宫廷的,都不是非凡人,所以也脆声夸赞道。 “呵呵呵!”李薇儿立马就眯着眼睛呵呵笑了起来,她人小鬼大,也不怕人,直接牵着她的手,一边比划道:“小姐姐一起来玩,这里好玩的很呢!还有马可以骑,那么高的马ヽ`v哦!” 闻言,周英儿兴致大起,她望了一眼姐姐,不顾其警告的目光,随即牵着小手起来,活蹦乱跳而去。 李薇儿蹦蹦跳跳地,牵着她的手,开心道:“小姐姐第一次来皇宫,这里有好多好玩的呢” 一大一小,就在宦官们的惊奇目光中,离开了宴会。 皇后看了一眼,就不去管了。 这混世魔王,还是让皇帝去忙活吧! 严氏笑着聊天,突然肚子一阵忙活,表情瞬间不自然了。 “阿母怎么了” “恐怕得起更衣了。”严氏颇为尴尬地说道。 所谓的起更衣,其实就上厕所儒雅的说法,因为古代贵族衣物繁杂,上厕所之前需要换衣服,所以称之为起更衣。 也可以称作水火,净手,方便等等,至于出恭,则在明朝流行。 “你去把官房拿来!”周颖轻声对着婢女说道。 随即,严氏随宫女而去,脚步慌乱。 所谓的官房,其实就是使用的便器的名字,叫“官房”,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夜壶由专门的太监保管,平时不放在寝宫内,只有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传叫。 “官房”是用檀香木雕刻而成,并且图案非常与众不同,“官房”的外壁是雕刻的栩栩如生的一条大壁虎,其四爪落地恰成为“官房”的四只脚,肚子鼓成大葫芦状,成为装秽物的容器。 所以,日本的官房长官,你就知晓由来了 至于为何用官房,主要是宫廷中没有厕所,一则污秽,二则危险,毕竟皇帝若是掉到厕所淹死,该怎么办晋景公就是明证有人说他吃不到明年新麦,然后第二年把麦子給人看,之后掉粪坑淹死了,还是没吃成。 所以,皇宫大内没有厕所,都是运出皇宫,这也是为何电视里刷马桶的特别多。 而夜壶,一开始叫虎子,后来犯了唐朝的忌讳,改名叫马子,然后演变成了马桶。 严氏匆忙而去,紧随的是一群带官房的宫女。div 第五百九十三章落荒而逃 “夫人请跟我来!”宫女在前面引路,看着一脸急色的严氏,不由得说道。 “好!”严氏着实有些难受,快步而行。 皇宫内的规矩都讲究的很,一步一行都有规矩,哪怕是上官房,都有专门的地界。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毕竟人有三急,这皇宫那么大,谁能跑去,所以,事急从权,乃是经常的事。 虽说如此,但严氏依旧被带到立政殿的偏殿,换了件方便的衣裳,然后再进行便溺。 这东西就跟现在的马桶一样,做一个中间圆形的空洞,人坐在架子上,其上铺着软垫,舒服的很。 待结束后,宦官们就倒上一层木炭,将其倒入恭桶中,然后运送宫外。 官房则需要立马带到净房进行清洗,以防不测。 结束后,宦官们需要在地界撒上一层香料碎屑,再用花瓣撒下,以求不带有一丝的异味。 至于用什么擦屁股,普通的百姓以及官吏们,习惯用竹片做成的“厕筹”,长度大概在15-20,宽度1左右,厚度03-05。 当时,英国人用鱼片,法国人用绳子(皇室大臣轮流用,以体现万众一心),罗马人用木棍…… 虽然很痛,但剔除之后,还需要用清水擦拭,普通百姓就是这般。 而只要稍微讲究的人家,如厕后,还是要进行洗澡的。 到了唐朝,造纸业发达,人们也忍受不了竹子了,开始用废纸(佛经,草稿)。 而贵族和皇室怎么可能那么委屈自己,一般会用柔布,亦或者绸缎进行擦拭,对自己的屁股好一点。 这个夏季,炎热难耐,进行一番翻江倒海后,严氏早就出了一身汗,细颈上,额头上,满是细汗,换上的短衣,也被汗水浸透。 “夫人,这天太热了,不如进行洗浴吧!”一旁的宫女轻声说道。 “这,好吧!”瞅着自己一身汗水,这还怎么见人,严氏立马答应了这个要求。 随后,宫女宦官们又进行一番准备,浴桶,热水,花瓣等,一个个齐备。 严氏也不客气,直条条的入了浴桶,让几个宫女在一旁服侍。 “夫人这皮肤真好,滑溜溜的,又白又嫩!” “这胸才好看呢,好似未曾生物一般,挺拔的很……” 宫女们只着诃子,就是一条宽长带,从胸到背围住,肚兜没有肩带,而下半身则空荡荡,因为古代女子下面就没有内衣。 所以,日本女人和服之下,空无一物,其实也继承自唐朝,这是一脉相传的。 “哪里的话,都快三十了。”作为女人,最在意的就是美貌和身体了,听到这些赞美,严氏瞬间喜笑颜开。 沐浴之下,更显得浪花翻滚,白浪滔滔了。 这些时日一直待在家中,严氏的皮肤越发的白皙,这些宫女们并没有说假话。 约弄了一刻钟,严氏终于开始更衣,穿戴整齐之后,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容光焕发,白皙的脸蛋更显得细腻光泽,仿若年轻了好几岁一般。 由于属夏日,她并没有敷铅粉,也没有打胭脂,更没有贴花钿,只是画了黛眉,蛾翅状,整个人显得颇有些端庄,符合她长沙王太后的身份。 “夫人越发的俊俏了,若是不认识的,还以为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呢!”宫女们赞叹道。 “老了,哪里敌得过你们这些花骨朵搬的人物。”严氏对于这些皇后身边的宫女很是客气,一会儿问东问西,一会儿又将贴身的钱票送与她们,关系越发的亲近了。 “走吧,不好让皇后久等。”严氏看时候也差不多了,这才笑着道。 一行人说说笑笑,开始走去。 这时,突然出现一队宦官,众人顿时一惊,连忙行礼:“奴婢(妾身)见过陛下!” “平身吧!” 原来,出现在她们半路的,若是刚刚饮酒归来的皇帝。 李嘉在这边饮酒,又与大臣们聊了聊,发觉自己比较多余,身份太高,让人放不开。 毕竟皇帝就在跟前,要是喝多酒了,胡言乱语,冒昧了皇帝,亦或者说错话被皇帝记到心中,影响官位,这就值不得了。 所以,虽然显得很开放,但依旧拘束。 李嘉也不做恶人,自觉地离开了。 既然男人这边无趣,他就准备来女人这边开席,也能看看美女啥的,虽然这样有些不符合规矩。 但在这乱世,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呢? 事先声明,他对下属的妻妾没兴趣,纯粹是无聊…… 这时,半路上,他就碰到了一个身边婀娜,高挑,前凸后翘,关键是,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其白皙滑腻的皮肤,宛若牛奶一般,令人为之心痛。 酒精的刺激后,李嘉发觉,自己突然有了性趣。 不过,这肯定不是自己的嫔妃,他刚才还发誓来着,可不能违背。 “起身!”李嘉轻声道,然后隐晦地瞅了一眼其广阔的胸怀,鼻腔间略微嗅到一股清香味,由于其低着头,李嘉看不清模样,只能一本正经地说道:“可是要去往宴席?” “正是如此!”严氏颇有些尴尬,低着头,轻声道。 “那就一同前去吧!”李嘉说道。 而,严氏则沉默了,不敢答应,这瓜田李下的,皇宫大内,一向敏感的很,若是稍微传出点风声,她的名声可真的完了。 但皇帝的话,又怎能拒绝,这不是忤逆吗?儿子的命可在他的手里…… 绞着手绢,严氏白皙的脸蛋,一阵红,一阵白,分外的精彩。 李嘉则奇怪,怎么了,不过是同行罢了,这有啥稀奇的?用得着那么纠结? “陛下,这是长沙王太后。”这时,田忠打听清楚了,轻声在他耳旁说道。 哦,原来是这般,身份确实尴尬,而且年龄也只比他大几岁,这要是起了误会,对皇帝的声誉也是不小的打击。 “朕去御花园走走,你就先走吧!”李嘉浑若未觉一般挥了挥手。然后快步离去,仿佛身后有人赶他一般。 一阵风而过,严氏仿佛嗅到一股酒气,这是多年未见,她心头一荡,脸颊微红,皇帝落荒而逃的背影,让她又有些好笑。 不过,多年的宫廷生涯,让她城府较深,终究还是忍住了。 “走吧!”看着皇帝离去的身影,严氏带着些许尴尬,夹着修长大腿,迈着小碎步离去。divdiv 第五百九十四章羞辱 一场具有极大象征意义的宴会,就这样结束就。www.wallvo.com 别的不提,让人津津乐道的,就只是皇帝与李煜成为了连襟,纳了一个十三岁的姑娘为嫔妃,这个时代没有未成年保护法,自然也没有人说三道四。 况且,在这个世道,十三四岁已然属于成婚的年龄。 李嘉自然没那么禽兽,纳入后宫只是提前预备,具体的吃下,还得过两年。 毕竟,他也是听闻周家为其寻觅夫家的事,先下手为强。 禽不禽兽的无所谓,主要是名人效应太令人垂涎。 小周后耶,千古留名的存在。 大周后还在李煜那,他可不好人妻,况且,强扭的瓜不甜,尤其是好几个子女的周娥皇了,她不是李嘉的菜。 所以,留给李嘉的选择不多了。 废话少说,适当的放松后,李嘉又需要与宰相们讨论起国家大事了。 所说的事,乃是润、常二州,吴越国的问题。 南唐,将拆分为江宁府和江西府,而润常二州,就属于江宁府,而知府的人选,以及转运使,判官等,都需要进行筛选。 对于这些,都属于旁枝末节,无需在意,反正总是会有人担任的。 吴越国在金陵之战时,趁机偷袭二州,从而让江南,缺了一大块,这让人如鲠在喉,分外的难受。 而,这次,终于见了分晓。 却说这边,李信得知了皇帝的指令后,瞬间有了精神,他一边整理军务,一边找寻能言善辩者,准备去往润州谈谈。 要是真的能拿回来,省却一场战事,那倒也不为一桩好事。 这世上为了官位拼一把的人很多,李信轻易地就找到了一个懂吴语,且胆量不缺的文人,名唤潘宣,模样长的端正,也不算丢国脸。 对此,李信点点头,说道“去往润州,必定不能有辱国体,更是要与之好好的谈谈,最好能够平和的将二州之地拿回来。” “必不负留守所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潘宣沉声道。 “万万不可这般言语。”李信对他有些好感,说道“你也是为了前途,某也是为了朝廷和陛下,都有所求,保全自身为要,这二州之地,能要则要,不能则打之。” “诺!”潘宣深受感动,立功之心,越发的坚固。 随后,雄赳赳气昂昂,潘宣带着书生意气,以及对于前途的渴望,来到了润州。 与预想中的欢迎不同,静悄悄的来到润州城内,然后又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时间过去了数个时辰,依旧见不到吴相公的身影。 他不由得极为气恼“看来这吴越,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可自己可不是代表一人,而是代表整个唐国,吴越国竟然如此无礼,看来是没有和谈的意思了。” “既然贵国无礼,那休怪我国行兵了。” 撂下一句狠话,潘宣灰溜溜地回到了金陵。 “相公,他走了。”副将轻声道,满脑子的疑惑。 “走了就好。”吴程点点头,表示知晓,他感叹道“这润州,可是咱们辛苦拿下来的,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可是,相公,如此一来,怕是要彻底得罪唐国了。”副将无奈的说道。 “怕个甚。”吴程精神抖擞地说道“咱们坐守坚城,他们能耐我何?” “况且,咱们与唐国相临近,日后定然是多打交道,今日且与他会一会,免得日后被打个措手不及。” “岂有此理!”李信感觉自己被冒犯了,而且还是属于极大的冒犯,愤然道“看来吴越国已然小瞧天下人了,竟然如此无礼。” “我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大唐军队的风采。就让我今日来会一会吴越国的名将吧,某打的就是名将。” 李信傲然地抬起头,沉声道“井底之蛙,何足道哉。” “吴越国一直太平了事,见惯个和平,今日,就让他见识一下咱们大唐真正的风采。” “正好之前入主金陵时,多借助器械之力,今日,某要会一会吴越国,打得它满地找牙。” “吴越国在润州的情况如何?”李信开口问道。 “润州风平浪静,不见波澜!”这时一个年轻男子发出了声音,潘宣一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着灰褐色的衣物的男人,低着头,默默发言。 潘宣陡然一惊,此人莫非是射声司的人,看样子就是如此,他心惊胆颤地说道“留守有事,草民就告辞了。” “你也算是有功的,赏你布帛百匹,以作奖赏吧!明日你来留守府,还有一个是你的位置。” “诺——” “说说,现在没外人了,润州城具体的情况,城门能开吗?”李信随口问道。 “润州城兵马约三万有余,防守严实,咱们的安排兵卒,已经被调换了,恐怕无能为力。” “吴越兵马较之江南兵卒如何?” “相差仿佛,但吴越国长年不经战阵,恐怕不是江南兵马的对手。”男人思虑片刻后,进行了一番对比,这才说道。 “那就好!”李信站起身,沉声说道“润州城,某希望吴越国能争口气,光明正大的与某正面打一场,让整个江南的人都知晓,咱们大唐的兵马,乃是天下至强之军。” 随后,李信起两万禁军,两万南唐降兵,出征润州,距离只有一天的脚程,让人有种家门口的感觉。 而这边,吴越国主钱俶,也收到了唐兵征伐的消息,知晓了谈判的破灭,心中格外的生气“如此一来,与唐兵相碰,恐怕中原已经乐开怀了。” “吴相公看来还是没有听从您的吩咐。” 吴越王的话,让元德昭脸色变幻,后者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哎,此乃取祸之道,吴相公还不自知,螳臂当车,不外乎如此。” “两国相争,中原坐收渔翁之利,此等局面,真是最差的了。” “那要不要支援一二?” “定然要的,以多击少才是良策,能胜则胜吧!” s:被吞了一章,然后码着码着,就睡着了,刚醒,又继续码完,就发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润州 常州不用说,自古以来就是江南重镇,而润州,则有些陌生,它其实就是镇江。 古代就是京口,乃是金陵的门户,自古以来就是极其重要的地界,若是一直在吴越国手里,那么江南不稳,李信这个金陵留守也当得稳当。 更重要的是,吴越国乃是中原的头号拥戴者,润州在吴越手里,与在中原手里,完全是一码事。 此战乃决定南国霸权的关键,李信不敢马虎。 “周将军,此战虽然咱们禁军在用兵,但你们的海龙军也不能马虎,也是有大用处的。” “侯爷请放心,咱们海龙军保证不辜负所望。”周奎拍了拍胸脯,义正言辞地说道。 由不得他不兴奋,这次功勋下来了,李信的江陵伯变成了江陵侯,食邑达到了五千户,这是侯爵的最高标准,赏赐两百顷(两万亩)土地,钱五千贯,婢女十名,可以说,这场战争下来,李信已经成为了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 而他周奎,也因功升为镇海伯,食邑两千户,田五十顷,钱两千贯,在整个大唐也是名声赫赫,功勋什么的,自然是多多益善。 “我要你率领海龙军,直驱杭州城,让你船上的火炮,让吴越国见识一下,咱们大唐的威力。” 李信成竹在胸,自信地说道“某要让杭州城墙倒塌,杭州宅院,崩塌上千座,让整个吴越国心惊胆颤。” “末将必然做到!”周奎对于船上的火炮很有信心。 “我攻取润、常后,再加上杭州被围,吴越国定然惊慌失措,请降是一定的,到时候就任我拿捏了。” 李信笑道。 “留守可还是要吞了吴越国?再灭一国?”周奎连忙问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兴奋了,纷纷攘攘起来。 也怪不得他们如此兴奋,此战后,光是他们这一路兵马,就诞生了一侯,一伯,五子,十男,几乎在坐的所有人,都有了爵位,钱财赏赐数万贯,田地更是难算,如此大的功勋,简直令人心神愉悦至极。 之前南平国和楚国,可才几个爵位,到了南唐国,就那么多,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所以,大家对于灭国之战越发的期盼了。 “少来!”李信轻笑道“吴越国哪里有那么好灭的?这江南,消耗了朝堂多少心血,国库多少的钱财赋税,才勉强覆灭,再灭吴越,朝廷也没那个肚量。” “所以,咱们这次,首先就是拿回二州以及江阴军,守住长江,然后再以打促和,让吴越国断了与中原的联系,顺便让他们朝贡于我国,输贡钱。” 说到钱,李信瞬间就气不打一处来了,他颇为烦躁地说道“这江南国库,不及南平半分,硕鼠都不敢进来,这次威逼吴越,起码得弄个几十万贯钱财,一来与朝廷有个交代,二来,让兄弟们过个好日子。” “这才所得钱财,我分文不取,全部与兄弟们,陛下所赐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低头不语的金陵降军,微微一笑。 这次打吴越,有一点,可以更好的把金陵降军给融合,同仇敌忾是最容易的一种方式,钱财,也是一种,打吴越,全部都兼顾到了。 “喏——”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吴越国的财富,让所有人觊觎良久,这可比江南肥硕。 话语传到了诸军,禁军与降军尽皆欢愉,谁也不嫌弃自己的钱财多,况且,打的还是吴越这样的富国。 对于吴越,降军或许是怵中原禁军,但对于吴越国是丝毫不怕的,甚至跃跃欲试。 禁军更是不怕,连灭安南,楚国,南平,加上江南,可以说,他们的士气是最高昂的。 见此,李信大悦,这正是他所求的,他登高而望,他这几个月,笑容是最多的,说道“士气可嘉,军备齐全,是时候出发了。” 诸将齐喏,纷纷而去。 大军浩浩荡荡而去,其中,禁军有两万,降军两万,海龙军万人乘船东去,直入杭州。 留下的万人,其实就是洞庭湖水师,他们虽然陆战不行,但是弹压那些手无寸铁的降军还是可以的,金陵城万无一失。 这边军队一出,两百里外的润州,就收到了消息,吴程作为宰相,他颇为不惧,笑道“虽然灭了数国,但伪唐不过是徒逞军械之力,并不算什么,咱们润州城数万人,非十倍之敌才能克之,而且,国主还在我等身后,援军不断,咱们无需惧怕……” 话虽如此,但这不过是在提升士气罢了,吴程学老越谨慎,深知逞能并无好处,只要吃下润州,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很快,不到三日的功夫,四万大军就安营扎寨于润州城下,浩浩荡荡,令人望而生畏。 尤其是看着严密且庞大的营寨,吴程收起了小觑之心,心中颇有些后悔“这下,真是要便宜中原了。” 但,大势不以他的意志转移,攻城部队很快就开始了。 李信不想将精锐耗费在这润州城,更没有消耗降军的意思,所以,他并没有直接附蚁攻城,而是花费一上午的时间,来进行装卸投石机。 对,润州城不配用火炮。 火炮,也不能轻易暴露眼前。 所以,在吴程的眼里,城外数个时辰的时间内,突然就拼装起数十架高大的投石车,令人望而生畏。 另一边,数千的兵卒则拿着铲子,不断的挖山运土,很显然,这是准备弹药。 润州城作为金陵的屏障,高约三丈有余,经过多年来的修缮,若不是突袭,吴越国根本就拿不下这座城池。 “这是扬州时,用的那些投石机吗?”吴程两鬓如霜,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渐渐完工的投石机,看不出特别的地方。 城墙下,还有守军的营寨,里外配合,看来这伙人准备将军寨摧毁啊。 大城必有野,孤守城池,是早晚被灭,毫无自主性。 “准备接应城下的兵马。”他吩咐道。 果然,没有出乎他所料,投石车已经瞄准了城下军营,一颗颗硕大的石头,令人胆寒。 第五百九十六章血腥 天空中仿佛出现了一大片黑点 然后成百上千的石头,仿若雨点一般,直接向着前方而去,落入到了润州城下的军营之中。 惨叫声,轰砸声,不绝于耳。 原本耸立的上千顶帐篷,不消片刻的功夫,就没了一大片,尸横遍野有些夸张,但横七竖地倒下一大片不是虚言。 吴越士兵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他们本来就是养精蓄锐,等待着敌方的进攻,谁知道迎接的,若是一大片,数不胜数的石头。 高空落下的石头毫无规律可言,躲在帐篷中,会被砸死,走出帐篷,也会砸死,防不胜防。 不消半个时辰,万余人的军营,就损失了惨重,实在坚持不住当活靶子,只能迫不及待地返回城中。 事后一清点,万人大军,死在石头下的只有几百人,踩踏而死的超过千人,还有许多人受伤来不及归来,真正能活到城内的,只有七千人。 更重要的是,一个丧失理智的且吓破胆的军队,已经不适合再战了。 吴程瞬间心情大坏,他呵斥道:“只是些许石头罢了,竟然失魂落魄,乱不成军,真是一群没有见识到家伙!” 话虽如此,但却不得不接受左守孤城的现实,显然,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所料,已然处于被动之中。 李信颇为兴奋,看着已经被砸乱的军营,亲自巡视一番。 军营的大门已经彻底损坏,半个时辰近万颗石头的洗礼,整个军营已经改变了许多。 往前百步后,横着百多名西吴越士兵的尸体,血肉模糊地杂躺在地上,身上或者旁边,存留着不少的石头,残肢断臂也是应有尽有,血肉模糊者更是不可胜数。 李信从军多年,对于这番景象倒是司空见惯了,面不改色,一旁将校心中赞叹,不愧是铁面留守。 再走,就见许多受伤的兵卒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血流不止,虽然不懂的吴语,但李信却知晓他们的痛苦。 “来人,将这些伤员都收拢起来,好好医治!”李信目光一凝,沉声道。 “诺!” “留守,这些人不过是吴越的,死就死了,还医治个甚,浪费汤药。”有人提出了异议。 “哼,为将者,岂不闻上兵伐谋吗?”李信冷声道:“打仗又不是尽在战场上,多用一些智慧。” “将这些人好好救治后,就转给润州城。” 他冷声说道,对于这些伤员又浑不在意,看了一眼这些残垣断壁,他又感觉这里的位置的确不错:“让辎重营把这里也修筑一下,咱们就搬到这里来,之前修的,就放那些投石车吧!” “留守,投石车距离咱们大营太远,会不会给人可乘之机?”有人提出了异议。 “多派一些人去守,就没事了!”李信不以为忤,反而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巴不得他们出城,这么好的机会,可难得了。” 许多人默不作声,体会着难得的场面。 …… “砰”,一声巨响,一发炮响,巨大石块宛若陨石一般,击中了杭州东门的望楼屋脊上,接着破墙而入,击出的浓烟和木梁砖石的碎屑倾泻而出。 “有没有人受伤!”马面墙后挣扎着爬起一个人影,一个披甲汉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环视四周城堞门楼破碎的惨状,大声喊起来。 结果,却并无一人发言,显然,他这伙人,已经死伤殆尽了。 “呸,该死的,这东西不止会喷雷,而且威力还那么大。” 男人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这杭州城也算是坚城了,前前后后加固了好几次,一般的投石车奈何不了,但此次这番,圆筒的喷雷利器,可是厉害的紧,城墙都不堪一击。 “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心魂动荡,他不想再进行这般的守城了。 “好,就那么打!瞄准些!”城外,周奎看着杭州城墙上的坑洞,大笑道。 由于是顺流而下只需一日功夫,他就来到了杭州城,一同而来的,还有近五十门青铜炮。 原本有百门的,结果攻金陵时,由于昼夜不停的轰炸,损坏了三十多门,剩余的就留在金陵,其余的五十门就带到了杭州,对于吴越国,进行一番别来生面的礼仪。 巨大的青铜炮,数以百斤,射程约有数里,可以直接飞过城墙,进入杭州城,但是却没有准头,泥弹与石弹最是方便。 与投石车相比,射程更多,威力更大,准头相差不离,唯一的缺点,就是比较消耗火药。 毕竟攻陷金陵城,携带的就用大半,剩余的,就带到了杭州城。 “就根据这个家伙的仰头,你们都过来学着点,然后再慢慢轰炸,哈哈哈,杭州城,我来看你能扛到几时。” 周奎很得意,有了一个样板,杭州城还不是手到擒来? “将军,咱们的火药不多了!”这时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不是剩下的都带了吗?”周奎很诧异。 “那也没多少,顶多坚持到明天中午!”负责指挥火炮的汉子,大声说道,他耳膜已经被震坏了,声音听不清楚,声音也大了。 “明天中午?不行,快让人去金陵城搜刮火药去!”周奎瞬间皱眉,这才一天的功夫就不行了,这该怎么办,杭州城墙都还在呢。 “你们好好打,瞄准了再打,尽量拖延时间,争取拖到明天下午之前,毁掉一面城墙。”周奎也不得啊大声说起。 “逞强?我们不逞强!”汉子摇摇头,一脸无辜地说道。 “我是说明天收兵前,打掉一面墙!!”周奎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吼道。 “尽量拖延时间,瞄准一点!!” “诺,末将必定遵从。”汉子这才应下。 立在城头角楼上,元德昭皱着眉,吹来的江风,把血腥与灰尘刮入他的鼻腔当中,让他有些难受。 “这就是金陵城破的秘密武器吗?”他感叹道。 “这一天,咱们死伤了多少人?” “城下兵营有两千余人,城头上则有一千余人,死伤不算多,但士气却深受打击,兵卒已经不敢登上城墙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条件 待在王宫里,一夜未眠的高保勖完全没有了做寻欢作乐的心思,此时的他,一脸憔悴且慌乱地在宫中走来走去。 他现在一边想着宋军什么时候到,一边又想着宋军若是未到,江陵城就失陷了又该如何是好? 能够给予他安慰的,只有孙光宪,以及赖以信任的老将梁延嗣,希望他能够多撑一段时间。 草草地吃点午膳,高保勖心中依旧不安,他何曾经历过这些场面,不由得问道: “孙先生,要不,咱们投了唐国吧!至少能保住富贵!” “国主,再等些时日,宋军很快就会到的,历代国主的基业,可不能轻易的丧失!”孙光宪叹了口气,劝说道。 如果来的是中原宋军攻城,他立马就请降,但岭南又算什么?湖南拣个便宜,如今又觊觎江陵城,这可是先王十余万人修建而成的,可轻易不得攻破。 “国主,快,快些离去——”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突然梁延嗣满身是血地跑了过来,持着冰刃,气喘吁吁地说道: “国主,出现了叛徒,城门失陷了,如今已到了瓮城,但预计也抵挡不了多久,国主快快离去!” 听到这些,高保勖如遭雷劈,他身躯晃了晃,毫无血色,然后苦笑道: “事到如今,还能跑到哪去?” 一旁的孙光宪也是满心的好奇,他对于军事不懂,但却意料不到竟然失城如此的快速,皱眉问道: “守城的都是亲信,怎会出现叛徒?梁将军所托非人啊!” “你这斯,老子懒得与你计较——”梁延嗣被气的吹胡子瞪眼,都这个时候,这斯还挤兑人,真想一刀砍了他。 “梁将军,宫城还有两千牙兵,由你率领,一定要抵挡住唐军——” 高保勖颤抖的身体终于稳定下来,他慢慢坐下,然后对着孙光宪说道: “孙先生,你去请唐国使臣过来,算了,让一宦官去请吧,如今乱兵入城,你去将家眷都以及宗室都弄进宫城。” “诺——”一文一武立马应下。 “应该被圈进吧?没听说过李嘉残忍的传闻……”高保勖待在宫中,喃喃说道。 城内,匆匆赶来的宪兵队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当众就杀了数十人,鲜血直接流淌在地上,正在欢愉的士兵们瞬间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小兄弟也软了,胯下的女人似乎也成为了阎罗,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然后宪兵队好似有计划一般,一队队地闯入被强行打开的民宅,然后搜寻着违反军纪的兵卒,一声不问,反手就是一刀锁喉,让那些哭泣的百姓们愣神了。 眨眼的功夫,数百具尸体就被拖了出来。 空气被凝固了半刻钟,所有的士兵这才在军官们的催促下,急忙去追杀敌军,一刻也不敢多留。 一路上,不断地见有被遗弃的金银珠宝布匹等,没有人敢去捡拾。 刘齐正在愉悦地骑着女子,在其肥嫩的奈子上狠狠地掐弄着,不一会儿就留下了数不清的淤青,他的手下们也一边放火,一边劫掠,纵情欢歌,这一天,美妙极了。 尤其是想到杀了县令,自己又能获得官位,心中欢喜着,不知何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些唐军,只是胳膊上绑着黄绸,很是奇怪,尤其是手里持着长刀,不断地淌血,一脸的凶悍之色,很是渗人。 “不要误会,我们也是友军,这是我的军牌!”刘齐拿出来被发的都头军牌,从女人身上起来,一脸讨好地说道:“若是将军喜欢,这女子就让给将军了!” “哼——”那缠着黄绸的唐军看了一眼哭泣裸、露的女人,脸色越发的冷了: “杀了——” “诺——”身后的数十位宪兵齐声应下,然后就如同收割稻子一般,不断地将这群地痞流氓割喉杀死,面无表情,显然已然熟练,熟练的令人害怕。 “我是真的唐军,这,这是县令的人头,我立了大功,只要饶我一命,这就……”瞧着兄弟们被杀死,刘齐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以为自己遇到一个黑吃黑的,连忙拿起一刻人头,讨好地说道。 “呲啦——”宪兵冷眼看着,不待其话说话,就是快速一刀,然后提拉着人头而去,看了一眼尸体: “啰嗦——” 李信在城破的时刻,就离开了皇帝,亲自去部署对于整个江陵城的占据,以及对于南平残军的围剿,还有对于火灾的救援。 不过两个时辰,整个江陵城,已恢复了平静。 到了黄昏时,街道上还尚有的血迹斑斑,却已经没有了尸体,百姓家家户户关门闭户,不过这时,无论是唐军,还是被俘虏的南平军,都有着军纪管着,并不扰民,一时间,城中虽还未恢复往常景象,也显得平静了。 街道上空荡荡,除了一队接着一队巡视的宪兵,并无闲杂人等。 而这时,整个城市,除了占地面积约五分之一的宫城外,都已经被清剿完毕,并没有多少抵抗,俘虏已然超过了万人。 这时候,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李信才敢请皇帝入城。 李嘉移驾而入,心中很是振奋,他并没有去已经安排好的府邸,而是去了宫城,目睹这灯火通明的王宫。 “高季兴还真舍得下本钱!”李嘉心情很好,笑道:“也对,三州之地,也无甚权可享,还要不断地卑躬屈膝求赏,心情自然不好,若不安慰一下自己,人早就想不开了!” “不过,体量虽大,但就是忒破了些,高癞子也没钱啊!” “哈哈哈哈——” 皇帝讲笑话了,诸将自然笑出声来,毕竟,也确实好笑。 “说吧,高保勖什么条件?宫城又有多少人?”不知何时,有人识趣地端来一把椅子,李嘉就直接坐下,笑完了,也开始谈正事了。 “宫城目前汇聚了部分溃兵,加上精锐的牙兵,约有七千,而高保勖言,一切条件希望如旧!” 方泽山此时终于出了宫城,然后就见着了皇帝。 “七千人?”李嘉冷笑一声:“一天前还行,如今就这点人就想得一个王位?不值得!” “告诉高保勖,许他一个国公,金银给他留几万贯!” 手机站: 第五百九十八章终究还是和亲 最后,还是元德昭这个老宰相,不愧是聪明人,他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这天下,终究还是要归于中原的,但唐国若是近在眼前的忧患,不能不屈服,所以,咱们可以表面上臣服于唐国,暗地里却可以继续朝贡中原,述说利害。” 随后,元德昭还自信的说的:“宋国皇帝能够谋夺皇位,定然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自然理解到咱们的苦楚,远水解不了近渴,咱们屈服唐国,也是为了存活。” “祖宗的基业,不能失去。” 随即也有聪明人指出,这两百万贯钱也不能轻易答应,这样一来,容易促使其贪欲更加旺盛,须得继续讲价。 有目光长远之辈,更是直言,宁愿多输布帛,也不要输其钱财。 因为天下板荡,钱财流通不利,铜钱一直稀缺。 而吴越十数州,农商业如此富庶,每年却要把大批的铜钱送给唐国,而金银铜这些一旦去了他国,肯定不会回来的,那么就会造成国内缺钱,民间商业定然受阻。 苏州,杭州等地也会因此“钱贵物贱”、“闹钱荒”,百姓生活肯定受影响,山野间定然会有**、山棚聚啸,地主土豪们肯定会大肆私铸劣币。 商业萧条不说,私钱、私盐也会更加猖獗,无异于杀鸡取卵。 甚至,他还拿曾经的南唐举例子。 说每年南唐输送钱财数十万贯,还要三节两寿送礼,南唐又不产铜,所以,其伤害尤甚于金钱数倍。 所以,商人无钱,百姓缺钱,国家日渐萧条,被区区小国偷袭而亡国。 但要是输出布帛的话,那么就会让唐国人用吴越的布做衣裳,百姓们习惯后,商家定然会出钱购买,反儿促进了商业发展。 宁愿多输布,不愿多加钱。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吴越国家家都会织布,虽然府库中布帛不多,但却可以出钱买之,铜钱宁愿留在锅中,也不能出国。 况且,当今之际,布帛与铜钱等价,也不会说什么。 绢布的价格,在吴越国一直很稳定,两千钱一匹,但是在中原至少得三千钱,所以替代铜钱,想必唐国是乐意的。 “既然如此,那么就与他们言语吧!” 钱俶对于治国,一向是随心,大臣们的才能足够治理一国了,他也不需要改变什么。 “喏”所有人都应下。 很快,布帛替代铜钱就这样达成了,吴越国也派人前去谈判。 周奎也知道自己属于狮子大开口,两百万贯这是什么水平?南唐一年的国税,也不过三四百万贯,这是折现的,真正的铜钱不到百万。 所以,金额可以谈,布帛代替铜钱也可以谈。 由于双方都有诚意,一上午的时间,就达成了协议。 吴越国奉唐国为宗主国,断绝与中原的联系。 吴越国给予唐军五十万贯布帛折现,约二十五万匹作为犒劳,再每年向唐国朝贡十万贯钱,三十万匹布帛。 吴越国主嫁二女与唐国皇帝,年十四岁的彭城公主。 割让福州。 借翁山岛与海龙军驻扎。 随后,不到一日的功夫,吴越国就凑足了所有的布帛钱财,礼送出城,足足有数千人进行搬卸,用了一天的功夫。 可以说,杭州城就是赎买回来的。 周奎哪里看得出其中的经济账,对于能有百万贯的钱财很开心,这次出兵,可算是回本了。 这是一场大胜。 不过,他也算是见识到了吴越国的富庶。 短短一日功夫,就凑了数十万匹布帛,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当今天下,恐怕也只有蜀国能够媲美了。 “这是一块大肥肉,而且抵抗不强的肥肉。” 周奎喃喃自语,双眼放光。 和所有的侵略者一样,收益是成本的数倍,那么贪婪就会更多。 吴越国的富庶,觊觎的人很多,但南唐在时,还能平衡,没了南唐,只能成为口中的肥猪,一刀刀宰割。 沉甸甸的船只满载而归,吴越国主以及群臣目送其离去钱塘江后,不由得介叹了口气:总算是送走了。 “这天下,变了!”钱俶看着翻滚的钱塘江,沉声说道,一个女儿不足惜,三个州的失去让他痛心,国家周边出现一个庞然大物,更是让人心惊胆颤。 唐国的威胁,已经丝毫不亚于中原了。 祖宗打下来的江山,即将有失去的危险,他又怎能安心的念佛吃斋呢? “是变了!”元德昭是个文人,面临这样的屈辱,他感觉分外的难受,但现实却不得不让人屈服,吴越的军队,着实孱弱。 “长江以南,除了唐国,也只有咱们吴越国,境况越发的危险。” 所有人都明白,吴越国存在的意义,就是中原对南方的平衡,再加上吴越国体量大,很难吃下去,而且有中原撑腰。 但,唐国倚仗着水师厉害,却全然不怕中原,甚至还敢硬顶,没有中原罩着,吴越国自然就危险了。 “国主,靠人不如靠己,咱们兵马须得强练了。”元德昭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必须这般了。”钱俶叹了口气,强烈的危机感,让他都难以崇佛了。 就在送走唐军的第二日,作为使相的吴程也归来了,带着数千残军败将,灰尘扑扑,狼狈不堪。 显然,唐军的追逐,让他吃了很多苦头。 “臣下对不起国主,对不起朝廷!兵败而致如此大辱,请国主治臣罪,惩治与我” 吴程一大把年纪了,直接跪下,沉痛地进行懊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胜败乃兵家常事,使相无需如此!” 这样说辞,以退为进,钱俶反而更不能惩治他了。 况且钱俶也是念旧的,对这样的老臣一直很优待,见其这般模样,心中颇为不忍。 “唐国倚仗着奇兵利器,江南、楚国非不强吗?还不是被灭国了,使相无需这般,朝廷上下正准备练兵秣马,正要您出马呢!” 国主的一番话,让吴程瞬间心情好了许多,他年纪虽大,却志气却不小,立马抬头,激昂地说道:“臣见识到了唐军之威,定能为国主好好练兵,洗刷耻辱。” 元德昭就默默地看着其表演,丝毫动作都没有。 第五百九十九章借钱 中国几千年来,军事开支一直占据国家财政支出的大头,因为财政的不同,所以比例有大有小,但归根结底,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军队招募有两种,征兵制和募兵制,其中的差别就是,征兵制是义务,募兵是职业。 征兵制也被称作世兵制,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府兵制,一种是军户制,都是国家出田你出力,最后都被废驰,如明朝的军户,清朝的八旗,一开始都无敌天下,但百来年就废了。 募兵代表是中唐后,五代,北宋、南宋,民国,当兵吃粮,谁有钱就听谁的,只要你出的钱。 现在,李嘉的大唐,也是这种募兵制,优点很明显,作战意志强,尤其是赏赐钱财与土地并行后,更是激起了军队的士气。 钱财再香,也及不上土地。 但,这种募兵,对于财政而言,极大的负担的。 首先,就是军资钱,军队开支有这样几种,首先是常规的衣、粮、酱、菜等钱,还有饷钱,这占据了军队开支的一半。 军官,普通兵卒,每万人,一个月的支出就是五万贯,而骑兵更是夸张,是步兵是十倍,人吃马嚼。 修造甲仗军器费用,以及医疗草药等,万人每个月也得有几千贯,一把刀劈砍几十次就会钝。 而令人夸张的是,除了常规的钱橡外,占据大头的,则是赏设钱。 即“赏赐”和“设宴”,募兵制下,有奶就是娘,不管是招兵还是让当兵的保持忠诚度,都离不开钱和酒肉,这是笔浩大的开支,并且无法测出定额。 总而言之,开战前,你会担心打不赢,胜利后,你会担心没钱赏赐。 比如这次,攻占南唐,光是李信一人,就是三千贯钱,外加两百顷地(两万亩),总数超过十万贯,其余四万余将士的赏钱,外加土地赏赐,总价值就超过了三百万贯,人均七贯。 但,其中火药的采买费,就有数万贯,粮食损耗,更是平日的数倍。 实际上来说,战争的损耗,是收益的数倍,难怪李嘉一直抱怨血本无归。 这也是北宋不敢两面开战的原因,对手要不是个富国,绝对会亏本,比如穷逼北汉,最后一个被收拾的。 军机处中,王宁一边抽着冷气,一边与户部,兵部,以及五军都督一起计算,然后颤抖地向皇帝进行汇报。 “真是,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李嘉看着账本,突然地就想抽烟,随手摸了摸,但却空无,他有些愣神了,这他么的,灭国之战,真是轻易打不得。 总时间没超过半年,但总开支将近三百万贯,差不多是朝廷一年的赋税,如果再加上百万贯的话。 “从金陵那里输送回多少?”李嘉问道。 “李信送回来金银珠宝约百万贯,张维卿在洪州,也送了二十万贯回来。”王宁轻声说道。 “还有近两百万贯,朝廷能拿出多少?”李嘉目光看向了户部尚书。 “秋税还未收,朝廷至多拿五十万贯。”户部尚书低着头,语气很微弱。 “那,能拿田地抵多少?” “尽可能用田地能抵的话,能有一百五十万贯,约五十万亩,湖南的官田并不多,大都是荒地,若是赏赐出去,很难拿出手。” 户部尚书思虑了片刻后,沉声道“但如此一来,朝廷在湖南却没了官田,官员的职田该怎么办?” 唐代的官员俸禄一般由禄米、人力、职田、月杂给、常规实物待遇和特殊实物待遇几部分组成,五代,宋,都沿袭,并没有多少改变。 如正三品,每年的俸禄才四百石,但其他的杂入,如职田九顷,与佃户对半分,一年就有数百石,与俸禄等同,再加上过年过节的赏赐,差不多是其的十倍,如果换成钱,那就是年入三千贯,这是最基本的。 如果加上其他的福利,孝敬,年入五千贯也是很容易的。 唐与宋相比,虽然官禄比不上,但其实如果计算粮价,以及其他生活成本,其实生活的却更好。 明朝其实官员俸禄也不低,正三品的年俸也是四百石,但却没有了职田等福利,平日赏赐也少,所以被官员们抱怨太低。 毕竟咱们朱元璋可是高喊效仿汉唐的,俸禄自然一样,只是这位耿直boy却有意无意地将福利忘记了。 扯远了…… “职田就直接折算粮食吧!”李嘉随口说道“按照规矩,一亩田折多少?” “凡给田而无地者,亩给粟二斗!” “既然规矩在这,那就这样办吧!”李嘉笑着说道“官田管理复杂,而且容易被地方上下其手,甚至被地方侵吞,不如直接折现,把地分给将士们。” “陛下圣明!”其他人能怎么办,只是遵从了。 只是王宁倒是感觉有些不对劲,这军机处一向处理的都是军事,如今却又杂夹着其他的政事,这对于政事堂的权力是一种侵害。 对于他而言,自然是好的,毕竟军机处只要没有战事,就会闲得发慌,如今若是分些权,倒是好得很。 所以,哪怕见皇帝违规了,他也不言语。 其他的户部尚书,兵部等,自然也清楚,但他们能分些宰相的权力,心里自然乐意,哪里会主动提醒皇帝。 “距离秋税还有几个月,户部还是要留些钱财的,这五十万贯就留着吧,让内库来出!” 李嘉摆摆手,坐在椅子上,随心地说道。 “喏!”户部尚书闻言大喜,户部没钱,对他这个首脑而言,可是个重要的打击。 “还有五十万贯的缺口,这该如何?”李嘉呢喃道。 他可不愿意让内库再出,朝廷是朝廷,内库是内库,可不能了事,再者,这要是形成惯例了,内库的支使权就被外廷吞了,一没钱就想内库,这还了得。 一个健康的王朝,内外钱库一向泾渭分明,待皇帝随意的支使外库时,那么朝廷必然会财政崩溃,覆灭就不远了。 但是,户部没钱,皇帝可以暂借与它。 户部敢不还钱? 惹了皇帝,直接撤职。 “这样吧,内库暂借五十万贯于户部,待秋税后返还!” 第六百章俸禄增减 刚借给户部五十万贯,到了第二天,来自于吴越国的十万贯钱,以及三十万匹不帛就到账了。 随后,户部立马就还了借款,甚至还有点多余,中秋节看来是能好好度过了。 李嘉到是无所谓,户部的钱,其实也算是他的钱,只要他伸手要,就没有敢拒绝的。 那二十五万匹,吴越国的犒军钱,事实上又呈交给了军机处,没有人敢轻易地分夺赏赐,不要命的到是可以试试。 军机处对于这些布帛到是不敢贪墨,按照级别大小,进行划分,是的,两万降军也有份。 不过,借着朝廷无职田的局面,李嘉迫不及待地开始对官僚俸禄进行改革。 唐朝的官员俸禄叫俸料,包括月俸、食料、杂用,职事官又有防合或庶仆。 唐代官员的俸料法定额数与实际收入往往差别很大,这在地方官尤其为甚。其俸钱的来源有几个方面,或以公廨钱充,或以户税充,或以青苗钱充等等。 其中,公廨钱,是各州令史经营,每人以五万钱作为本金,交商人经营,每月利息约4000文,年息约和本金相等,所收利息分月按人发给,名“月料钱。 其他的杂税充任地方官吏的俸料,更是加大了对于百姓的剥削,当然,大部分杂税完全并入了春秋两税中。 举个例子,晚唐时期的大诗人杜牧,他在京城里当司勋员外郎时,每月俸钱四万,但需要赡养兄弟姐妹,十分困苦,然后上书宰相想去杭州,结果不允,最后被外放去了湖州。 仅仅当了一年,就回京升官为吏部考功司郎中,杜牧去湖州前那是全家饿得慌,可回来后不但全家衣食无忧,居然还开始在长安外的樊川营造起别墅来。 有了别墅,杜牧就嘚瑟了,自号樊川居士,有房一族就是牛逼。 扯远了,反正可以说,自唐以来,地方官吏的上下其手,贪污腐败,起义连绵不绝,其地方官禄不明,就占据很大的因素。 如今南方初平,李嘉自然腾出手,准备对官僚们进行一番改革,最开始,就是俸禄。 政事堂。 “今日与诸位卿家一起论事,主要还是军队胜利归来的赏赐一事。” 李嘉端坐着,淡淡地笑道。 “陛下,昨日不是已经规划了吗?不知微臣能做些什么?” 作为首相,昨天军机处的事情一发生,崔泉就立马知晓了,此时话语间不满的意味很浓厚。 毕竟政事堂的权力削减,对于首相而言,更是一种削弱,他若是不表示一下,皇帝还不得得寸进尺。 其实,作为宰相,他是可以直接封驳皇帝的旨意的,但他却不能这么做,开国皇帝的威严,不容挑衅。 他可以保证,今天封驳,下午他就得回家养老。 “哈哈哈,政事堂才是议政之地。”李嘉打个哈哈,企图混过去。 “赏赐的已经规划好了,但有一事,赐田已经将官田一空,咱们大唐的官员们可就没了职田,这该如何是好?” “按照规矩,凡给田而无地者,亩给粟二斗!” 皇帝企图混过去了,他也不追究,崔泉这才轻声道。 “湖南无田,但荆南府,以及岭南三府可有不少的职田,这对于湖南的官吏而言,是不是不太公平?” 李嘉继续抛砖引玉。 “陛下的意思,是增加折粮?”孙召掌控转运使司,对于钱一向很敏感。 此言一出,崔泉瞬间就皱起了眉头,他掌管户部,这可是增加不少支出,尤其是没了职田,一进一出,可就真是不少。 而次相赵诚则沉默不语,他掌管的是吏部,对其不置可否。 “对也不对。” 李嘉摇摇头。 “每亩二斗的确是低了,可增添至三斗。” “陛下恩泽百官,实乃我等之福分!”几位宰相连忙起身谢恩。 “这是小事罢了!”李嘉摇摇头,看着几位宰相,颇为认真说道: “这朝廷的俸禄,又是俸料,又是职田,还有杂料,有的小吏本来仆从就不多,职田又因天灾而减少,高官们自然无需担忧,但底层的小官小吏们却是深受其害。” “况且,对于地方官吏而言,各地土地肥沃不等,职田自然收入不等,洁贪慕上县而恨下县,须知,无论是民多民少,皆是大唐天下,前唐官吏皆爱慕京城而耻于地方,这难道不是唐亡的教训吗?” 看皇帝这样一五一十的分析官员俸禄问题,哪怕再白痴,他们也知晓,皇帝是准备对官吏的俸禄下手了。 “陛下所言正是!”王宁连忙发言配合皇帝:“此一时彼一时,钱贱而米贵,贞观时斗米三钱,开元天宝也不过斗米十钱,如今朝廷连年丰收,但斗米依旧二十余钱,但百官俸禄依旧未变,比之开元、贞观,何止数倍?” “况且,朝廷下发,除了禄米外,食料,碳、娟、布,金银器,杂彩等,不一而足,对百官而言多而无用,对朝廷而言又是繁多杂乱,户部早就不堪重负,其中的损耗难以计量,更是养了不少的蛀虫。” 总结来说,就是下发的东西太杂乱了,户部忙不过来,还要拿真金白银去采购,而百官们又被迫发下一些用不着的东西,不如禄米铜钱来的实在。 “如此,可见前朝的俸禄发放已经不合时宜了,那么,王卿家的意思是?”李嘉很是配合地惊讶了一声,然后问道。 其余的几位相公们则低头,互相看了一眼,相继无言。 得,这又是一场皇帝的双簧,他们这几个人就是过来见证的。 “请陛下顺应百官意愿,对俸禄进行增改。”王宁低头拜下。 “诸位相公是什么意思?”李嘉终究还没忘记几个宰相。 “臣等附议!” 这种境况了,还能如何?只能附议。 “既然这般,那就进行一下增改吧!” 李嘉这才顺应时势地笑了笑,说道:“依朕来看,禄米铜钱可以增添,而其余的都减去,省得户部太过于麻烦。” 第六百零一章终结(月末,求票求订阅) “陛下的意思,就是其余的都删减,只须供应钱粮?”孙钊颇为欣喜地说道。 “没错,就是如此。”李嘉肯定地说道。 “如此这般,倒是极好。”孙钊掌管转运使司,倒是颇为顺从:“正因官禄繁杂,转运使司衙门平日里的征收,也是颇为繁杂,若只是供应钱粮,倒是省却了许多事。” 转运使司衙门负责收税,而指导税收的则是户部,两税制的特点就是量出为入。 啥意思?就是朝廷先做出预算,第二年许多耗费多少钱粮,然后再分配给天下各州县,让地方进行征收。 这样对于朝廷而言是很好的,不愁没钱,但对于百姓而言,因为赋税不定,困苦自然加剧。 转运使司衙门受到户部的指导进行征税,比如官员俸禄中需要铜器,它就得去征收铜器,如此一来,对于转运使司衙门来说,就是极为繁杂的。 而如果简单的化为钱粮的话,那么就简单太多了。 其实两税制优缺点很明显,下次再谈…… 作为首相,崔泉则陷入了沉思。 他自然知晓官禄的删减好处,但这些都是官员们的福利,若是一个不好,对于低级官吏来说,恐怕是雪上加霜。 况且,百官们已经习惯了官禄的发放,贸然的进行改制,对于他们而言,更是不好。 不能让朝廷陷入到这种恐慌之中。 “陛下,旧制沿来已久,虽有弊端,但一时之间进行改易,对于朝廷而言,并非好事,还是须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越拖越难改!”李嘉得到了两个宰相的支持,瞬间有恃无恐起来,他沉声道:“前唐之弊端,由来已久,这乱世中,又不曾更改多少,以至于民困国乏,此时大唐初复,正是万众一心,励精图治之时,此时进行改制,才是最便宜的。” “崔相公,咱们可不能把这些麻烦,留给后人啊!” 一句崔相公,让崔泉瞬间不敢作声,这句话很明显,皇帝对他逆势而为有些不满。 崔泉没有前任钟允章的骨气,他这个首相才当了三年,还没享受够呢,怎么能致仕呢? “陛下圣明,目光如炬,微臣还是短浅了。” 剩下的次相赵诚更是不敢言,连声赞许。 于是,这场官禄改制很快就通过了,至于怎么个增改,一句话,只要钱粮,其余的一律折现。 政事堂的人才很多,户部与转运使司的更多,之前的第一届科举明算科进士,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一日功夫,政事堂就官禄进行了上书。 这边说一下,唐朝及宋,根本就没有奏折,而称作上书,明朝时,则公事用称题本,私事用称奏本。 奏折是清朝的称呼,只有两百余年的历史。 李嘉翻阅一看,倒是考究起来。 前唐时,正一品的官禄是月俸五十石,年俸不过六百石,不包括其他职田等收入,政事堂则进行了增减,将月俸提高到了两百五十石,年俸就是三千石。 这要是折合现金,就是年入九百贯,钱九十万,这是一笔很大的收入,但与之前相比,却又收了许多。 毕竟长沙府附近的田地,一亩也不过十来贯钱,在岭南更便宜,当一年的正一品,就能买九百亩地,何其夸张。 而宋朝的宰相,除了其他的杂入外,光是月俸,就是三百贯,年俸四千贯,如果加上杂入,如,服装、禄粟、茶酒厨料、薪炭、盐、随从衣粮、马匹刍粟、添支(增给)、职钱、公使钱及恩赏等,年入数万贯。 比如咱们的包青天包大人,在开封府尹的任上,一年的公使钱,就是一万六千贯,而北宋淮南一个州的赋税,也不过一万五千贯。 而数州养一相,已经成为了北宋的惯例。 为什么北宋的冗官那么厉害,非要改革,就是年俸太高,人人都想当官,比营商还要赚钱,而且还没走风险,还能惠济家族。 高薪养廉,却不进行监督,如此一来,反而促进了土地兼并。 不过,宋朝的物价更高,真宗时,斗米已经超过六十钱,斤盐也超过了六十钱,所以,与贞观,开元盛世相比,米盐贵了不止十倍,官禄其实相差不离。 唐朝官禄分五等,一品为一等,月五十石,二品三品以30石为二等,四品、五品以20石为三等,六品、七品以5石为四等,八品、九品以2石5斗为五等。 一等与二等列翻了五倍,二品与三品官,年俸约两千石,四、五品则翻了四倍,年俸千石,八九品则属于人数最多的官吏,则年俸一律为百石。 如此一来,明面上来看,整个朝廷的钱粮输出,大大增加。 最起码,需要翻上五倍。 李嘉瞬间懵了。 举个例子,神武二年,由于增设了许多官职,所以大唐朝廷上下约有五千名官职,支出禄米折合铜钱,约有五十万贯,而朝廷收入差不多有五百万贯。 养起这些官,绰绰有余。 但,如果翻五倍,就是两百五十万贯,再加上养军,可以说,得勒裤腰带过日子了。 养官占据一半的收入,这是极其不合理的。 不过,李嘉又转念一想,地方官吏,基本上俸禄是由州、府进行发放的,而州、府之官吏,才是由朝廷进行发放。 也就是说,占据大头的县、吏,近半的官,需要地方来承担。 换句话来说,户部的钱粮,其实是从地方分成后,再纳入朝廷的,这属于净收入。 况且,一县官吏数十,年俸不过数千石。 再加上商税,供养起来并不难。 实际上,真正需要朝廷来承担的州、府之官吏,年俸不过一百多万贯。 差不多占据财政的二到三成左右,还是可以接受。 况且,再得到江南江西两地,商贸的繁荣,外加田亩地增加,户口的增添,户部年入千万贯不是梦,所占比例反而更低。 换句话来说,只要国土不断的扩大,养官成本会越来越低,尤其是江南这等肥沃之地。 “准了!”李嘉大笔一挥,直接就准许了。 “自今日起,百官的俸禄,才算是有了明确的标准,今后谁要是不符合其收入,就是贪污,一抓一个准。” 皇帝冷笑道。 职田这东西,部分国家早就废除了,如今,也是时候真正终结了。 第六百零二章中秋家宴(求票求订阅) 中秋节的到来,让整个长沙城进入了欢乐的海洋,连番的胜利,让军民士气高涨。 禁军陆陆续续从金陵、洪州归来,如今停留在江南的,只有两万人,洪州、金陵各一万,剩下的洞庭湖水师,海龙军,以及禁军,皆回到长沙,庆祝着欢愉的时刻。 唐朝的中秋,不如重阳、正旦,清明隆重,顶多是两三个知心好友一起聚会。 由于“嫦娥奔月”在唐朝十分盛传 嫦娥自然成了月亮女神的化身,女子经常拜月,希望“貌似嫦娥,圆如皎月”逐渐便有了“拜月”风俗。 八月十五,皓月悬天,人们还会到街市观灯赏月,中秋的灯笼或高悬临街住户的瓦檐露台,或挂于胡同家屋高处,称“竖中秋”,满城灯火与明月争辉。 周英儿很懵懂地就进了皇宫,她不明白,自己只是陪长公主玩耍了一阵子,然后又见到了皇帝,怎么突然就成了妃嫔了。 而且,一上来,就是昭容,九嫔之一,按照规矩可是正二品,其上就是四妃和皇后,在皇帝的后宫中,也算是高位了吧! “娘娘,快走吧,时间快到了!”皇帝知晓她年幼,所以派遣个年长的宫女前来引导,照料她在宫廷的生活。 “知道了!”周英儿脆声应道。 她穿着清白色的绮云裙,这是用上好的蜀锦织造而成,梳着望仙鬓(就是头发成空圈在脑后),显得俏皮可爱,头上带着金钗步摇,走路一晃一晃。 额头上,还有一圈清脆色的额坠,瞬间就让她端庄华丽起来。 小小的年纪,宫廷气息却浓厚异常,穿戴显得格外的舒适漂亮。 “娘娘天生丽质,无论穿什么,都漂亮的很呢!”宫女赞叹道。 “嗯!”眯着眼睛,周英儿轻哼一声,对于宫廷她再熟悉不过,金陵与长沙一般无二。 中秋赏月,具有团圆的意味,皇帝很是高兴,召集一家人共赏,强调孝心和兄友弟恭。 所以,后宫妃嫔,还有太妃,卫王(李宾)等,皆会列席而坐。 周英儿的到来,倒是不快不慢,正属她的地位,悠悠列坐。 众妃嫔中,最出彩的,莫过于丽妃,身材丰腴,待人和善,身旁坐着两个儿子。 其李黑牛,也被封了中山郡王,虽然不是亲王,到也算是高爵了,毕竟是养子。 尤其是,在皇后无子的情况下,丽妃的儿子就是长子,很有可能继承皇位,巴结的人很多,其他妃嫔也有意无意地奉承,神采奕奕。 随后,压轴出场的总是最尊贵的,皇帝、皇后,以及太妃、卫王,以及长公主李薇儿等最后到达。 显然,他们才算是真正的一家子。 周英儿只听殿外一声内侍的唱喏:“陛下驾到——” 众人连忙离座而起,妃嫔奴婢们皆蹲身跪了下,听到脚步声响起,众女一片莺莺燕燕之声:“恭迎陛下,太妃,皇后娘娘!” 皇帝肯定排第一位,太妃为母,比皇后更尊贵一些。 卫王李宾倒是六七岁的年纪,小脸蛋鼓嘟嘟,挺着小肚子,挨着太妃坐下,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待见到长公主李薇儿,脸上的表情瞬间丰富起来。 显然,他又想玩耍了。 “都起来吧,今天都是一家人,” 皇帝开心地说道,随即目光扫到了周英儿,其俏丽的脸蛋着实惊艳。 善哉善哉,还未成年,且多忍耐。 “谢陛下——”。众女起身坐下。 “今个咱们一家人都聚在这,不要太讲究身份,中秋佳节,团圆为要。” 皇帝轻声笑道,目光并没有在周英儿身上聚集太长,俗话说的好,皇宫中的女人,都是嫉妒成狂,她小小的年纪,无需承担那么多的压力,光是个昭容,就让她压力倍增了。 “皇帝说的是,大家不要拘泥与礼节,今个儿是团圆的日子,开心最好!” 太妃侯氏三十来岁,说话倒是老声老气的,众人纷纷应下,但依旧不改原样,规矩就是规矩,若是乱套了,这皇宫还怎么治理? 众人依旧齐整地看着表演,舞蹈,杂技,皮影,哪怕是调皮如李薇儿,也不敢再这样的日子里进行捣乱。 皇帝则不时地看向自己的后宫,已经膨胀到了十几人,子女也是六七个了,不够,还是太少了,这点子女,怎么去分封? 就在他思虑之际,又上了个新节目,不知宦官们从哪里,竟然找寻到了两只五彩斑斓的鹦鹉,羽毛如彩衣,勾嘴,着实漂亮。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两只鹦鹉脑袋张望着,口中不停地叫唤,把李嘉的目光吸引了。 “这是哪里的?”李嘉笑了,他随口问道。 “回禀陛下,这是南洋那里寻来的,这鸟不仅漂亮,还能学舌,所以就有商人进献给皇宫,今日就呈了上来。”田忠连忙说道。 “哦?这倒是喜庆!”李嘉看着一阵阵惊奇的嫔妃们,不由得笑了笑:“鹦鹉学舌!” 随后,皇帝也让人端上来一盘盘东西,热乎乎的,婴儿巴掌大小,表皮是印着嫦娥奔月的像,看起来颇为可爱。 “陛下,这是?”侯太妃惊奇道。 “这是月饼,里面有糖馅的五仁的,美味的很,我特地让御膳房做出来,大家尝尝。” 皇帝轻声道。 很快,一个个月饼被分发出去,周英儿也分到了几个,看着圆溜溜的小饼,以及上面栩栩如生的嫦娥奔月图,心中瞬间欢喜: “好看的很,真的可以吃吗?不过,为什么叫月饼呢?取自月亮之意,那正好今日吃食了!” 小手拿捏着,周英儿一脸的惊叹,这样的点心,她从来没吃过。 看来来到皇宫也走好处的,能吃到不一样的东西。 眼睛一眯,甜甜地笑了。 真好吃。 随后,她也没在意皇帝说什么,待月上中天,宴席终究是散了,她颇为劳累地回到宫殿。 这时,她才发觉,突然宫殿中有一只漂亮的鹦鹉,这分明是宴席中出现活的,怎么到自己殿中了? 想起皇宫的规矩,她瞬间心乱如麻,急得想哭。 第六百零三章吃肉 “无需惊慌!” 这时,一个磁性的男声传来。 “陛下?”周英儿疑惑中带着不解,惶恐中又带着点羞怯,万般滋味上心头,额头上的额坠,不自觉地摇晃起来。 花骨儿朵起伏不定,含苞欲放之间又极具端容。 “这鹦鹉是我送过来的。”李嘉慢慢走近,看着少女额头上的细汗,不由地笑道。 “陛下,怎么比妾身还要快些?”皇帝距离只有几步远,周英儿嗅着一股男儿气息,颇有些不好意思,但终究是少女心性,好奇地询问道。 “你忘了,我有步撵的?”李嘉摇摇头,颇有些无语,八个人走的,自然比一个人快。 “哦!”少女红唇轻启,不好意思,抿着嘴唇,低着头,又经不起好奇心,又悄悄看着漂亮的鹦鹉,美目流转,甚是好玩。 李嘉也知晓自己皇帝身份给人的压力太大,毕竟一言不吭地就把人家请到皇宫,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在后世,还在读书呢。 索性,他指着鹦鹉说道:“晓得你刚入宫中,又没多少玩伴,年岁又小,这只鹦鹉就赠与你解解闷!” “多谢陛下!”少女不知皇帝心性,轻抿薄唇,怯怯地看着鹦鹉漂亮羽毛,连笑着,也是那么的胆小,李嘉瞬间疼爱之心大起。 “来,坐在!”李嘉牵着少女的玉手,滑溜溜的,又嫩又软,刚好一只手握住,冰凉凉的,手心都是汗。 “嗯!”小手被握,少女浑身一颤,低着小脑袋,小脸发烫,轻轻嗯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前几日进宫,陛下就没做那事,又言年岁小,又萝莉易推倒等胡话,最后才说,说过两年才真正的同寝,今日该不会违背诺言吧? 他是皇帝,无论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又能说什么? 前几日嬷嬷说,真正的同房还有点痛,这痛该怎么个痛法? 同房后就会怀孕,就得生孩子了,生孩子会更痛的,怎么都是痛啊,真不想当女人,╭(╯^╰)╮…… “这几日在宫中,可曾想回家?”李嘉哪里晓得女孩子的心思,由于年纪差了十来岁,他感觉要当作个妹妹来养,所以一边握着小手,坐在床边,一边轻声宽慰道。 “想的!”周英儿听到柔声的问候,一时间缓解了不少的压力,小口地舒了口气,点点头,脆声中带着点奶音:“好久没离家那么久了,阿耶又年岁大了!” “刚进宫就回家探望,有点不合适,过两日,你就可回家看看了!”李嘉一边抚摸其背,感觉其紧张缓解了不少,这才笑着道: “你我本就是夫妻,接触有点短了,但时间长了,你就不必怕了,我虽然是皇帝,但不吃人的!” “嗯!”微微点头,周英儿害羞地看了皇帝一眼,发觉其一脸的和睦,这才微微一笑,宛若一朵盛开花骨朵儿,漂亮极了。 “薇儿与我说了,陛下其实和善的很。” “嗯,记住,皇宫里,你要相信我,别的人都不要信!”李嘉一边抚摸其背,一边与她传授知识:“宫廷险恶,你之前在金陵,姐姐是皇后,自然不怕,如今却要学着点……” 听着皇帝在传授经验,周英儿瞬间认真点头,一丁点也不放过,婴儿肥的小脸圆嘟嘟的,让李嘉恨不得捏一捏。 “对,嘴唇微微张开——” “放开,别紧张——” “舌头不要乱动了跟着我……” 好一会儿后,周英儿红扑扑着小脸,美眸好似含水一般,羞怯地问道:“陛下,咱们这算同房吗?” “不算,咱们这只是提前预演!”李嘉擦了擦口水,平静地说道:“我是皇帝,一言九鼎,说过两年就过两年,绝对不会食言而肥的。” “那脱衣裳作甚?” “睡觉啊!” “不是不同房吗?” “睡觉脱衣服,又不是同房,这是两种概念,你要信我,我来教你,同房是这样……又这样,最后两位一体……” ………… 中秋节,按照惯例,朝廷是要分发福利的。 像元旦和冬至、三天的夏至、中秋、腊日等,一律放七天假,唐朝的节日休假总数超过了五十天,再加上十日一休的旬休,老子诞辰,皇帝诞辰,基本上节假日超过百天。 哪怕到了苛刻著名的明清两朝,做官办差,每年仍有70余天的常规节假休息日。 像尚书侍郎一类的四五品官,都是由户部直接送到府邸,别提多贴切舒适了。 而大部分的底层官吏,则只能带着仆从,亲力亲为,拉车拽骡,来到户部亲自领取。 中秋节,也算是传统佳节了,百官们都很快乐,朝廷发下去的赏赐不会低。 作为御史台的御史,晏炜带着家中的两辆骡车,以及两名仆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户部而去。 仆人很疑惑,这次怎么带两辆车,往日可只有一辆就够了,听闻朝廷因为发不出赏钱,还向皇帝内库借款了呢! 果然是京师人士,对于朝廷倒是懂不少。 “你懂个甚?”晏炜摇摇头,施施然地走着,穿着一身便服,笑道:“朝廷没钱,不代表陛下没钱。” “每年从金山城运回来的金银,就不下十万两,再加上市舶司年入上百万贯,以及各地的皇庄,布场,少府寺何曾缺钱过?” “还是圣人看户部可怜,将盐税交还与它,虽说本是应该的,但盐税一年,何值百万?陛下就这样轻易放弃,可见其私囊之丰厚。” “老爷说的也是,最近又是打胜仗,把江南国也灭了,按道理来说,也会发丝赏钱的。”一个仆人说道。 “嗯!”晏炜笑道:“这是自然,所以,今年许多人还是如往年一般,运一车而行,还是你们的老爷聪明,提前准备了两辆车,到时候就不会慌乱的随便借车了。” “若是雇佣脚夫,有所遗漏不说,每人得付几十钱,这点钱称点肉与你们吃,何不美哉?” “老爷英明,老爷英明!”听到吃肉,两人瞬间开心起来。 第六百零四章行动 果然,今年的中秋,分下来的赏赐有很多,这属于皇家的恩典,只是由户部进行颁发罢了,毕竟户部掌握着所有官吏名单。 除了那些粮食,布匹外,最大的,就是铜钱了。 没错,就是铜钱。 京官哪怕是从九品,都有十贯钱,到了宰相,就是百贯,数百京官,外加禁军将校,一个中秋节,光是铜钱,就耗费了李嘉近五万贯。 毕竟皇恩浩荡! 地方官则方便了,由天下钱庄直接发下,按照惯例比京官减一等,但也是近十万贯。 宴炜是御史台的侍御史,从七品。 御史台分三部分,分外台院、殿院、察院。 台院掌纠察百僚、弹劾不法,审判皇帝特命的案件,并与门下省的给事中、中书省的中书舍人分直朝堂,受理冤讼,号称“小三司”。 简单来说,就是给司法御史,官员犯错了,就归他弹劾、审核,其实就是皇权专门来对付高官的,一经弹劾,宰相也难受,因为大半是皇帝的意思,而且还具有司法权。 殿院,其实就是掌殿廷供奉之仪式,纠察朝会典礼失仪和随驾检举非违等事,就是找茬御史。 比如,上朝时,你衣冠不整,亦或者放个屁,这归殿院管。 其侍御史从七品,宴炜就是这般,屁大点权力。 察院,御史的名字就不一样,不叫侍御史了,而叫做监察御史,主要是监察地方官吏和六部官吏。 平常没吊事四处游走,吃吃喝喝,辛苦的辛苦,舒服的舒服,反正就是皇帝的眼线。电视剧中拦轿报官,就是他们。 司法、找茬、巡访,三部御史,各司其事,但殿院找茬御史则权力最小,也最要遭人烦,谁都被遭遇过。 宴炜就是这样的找茬御史,从七品,来到户部后,户部的主事尴尬地笑了笑,想骂又不敢,只能挥挥手,让小吏把东西太过来,扭过来就离去了。 “哼!”宴炜微微一笑,冷声道:“对我如此无礼,下次上朝,某还弹劾你,恶心死你!!!” 随后,三石粮食,两匹吴绢,以及二十贯钱,将两辆骡车装的满满的。 一贯钱六斤四两,二十贯,就是一百三十斤,三石粮食就是三百六十斤,两匹绢布也有二三十斤,两辆骡车果然装载地合适。 “快去找车子——” “来不及了,去雇脚夫吧!” “真是,陛下也不言语一声,今日怎如此多!!!” 小官小吏们自然悲喜交加,他们着实没想到,今次的中秋,竟然如此丰盛的赏赐,比往年何止翻了一倍。 尤其是那吴绢,在市集上,可能卖到三贯、四贯一匹,今次有了吴越国的上贡,皇帝内库多得很,自然赏赐出去。 “老爷,您真的料事如神!”看着其他人慌乱不堪的模样,仆人对于宴大老爷着实钦佩的紧。 “那是,在朝为官,就是要眼明手快,可惜!!” 宴炜对这小小的找茬侍御史烦厌了,虽然属于清流,但着实悠闲。 “看来还是得找机会外放啊!” 正想着,他突然发觉了一个木盒,这倒是稀奇了,这是什么? 打开一瞧。 九个黄皮,圆形的糕点呈现在面前,糕点表面,则印绘着嫦娥奔月图,端是漂亮,他不由得见猎心喜。 “这糕点,看来圣人着实有心了!” 一股暖流从腹部而起,被皇帝关怀的感觉真好,士为知己者死,我不能再混沌于殿院了,节后定要上书外放与州县。 …… 却说,中秋节到了,皇帝也没忘记军械司的工匠们,钱财不提,李嘉还特地赏赐了许多酒肉,而且还放了两天的假。 一阵皇恩浩荡的感激后,工匠们提溜了赏赐的肉、酒,悠哉悠哉地回到了家中,顿时,工匠城中酒肉飘香。 陈易拎着一坛酒,随手将手中的两斤肉甩给了酒肆:“炒几个菜,再添两个素的!” 随后,他又掏出五十枚钱来,充当菜钱和工钱。 登登登,他走上了楼梯,来到了一个包厢,面无表情地坐下。 很快,不到一刻钟,又上来四五个人,皆是短衣褐服,随意地坐下。 关上门,其他人连忙低头,轻声道:“见过都头。” “今天中秋节,恰好发下些酒肉,咱们几个聚一聚。” 陈易一边分发酒杯,一边轻声笑着说道:“我怕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此言一出,有两人低头不语。 “我也明白,这日子过的舒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个月还有不小的赏钱,但,你们要记住,咱们来长沙是作甚的,你们的父母家小还在中原待着呢!” 陈易倒是没有怪罪他们,这几个月的太平生活,虽然有些劳累,但却太舒适了,让人舍不得离开,但,他对于营正渴求的心,却让他不得不放弃。 “咱们是时候离去了!”陈易喝了杯酒,淡淡地说道。 “目标已经有了,明日子时就行动。” “喏——”所有低声应下,不敢有丝毫的反对。 “王五,赵六,你两个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陈易点了点两人,随口说道。 其他三人也不以为意,缓缓退下。 “都头,有甚事?”王五问道。 “是啊,大哥,有甚事?”赵六也不解地问道。 “其实,行动就在今天!”陈易饮了杯酒,笑着说道:“人一多,行动就不方便,咱们三个人,再加一个,还能从山谷中溜出去,但再加三个,就不一定了。” “况且,你俩没发现了,有人心思变了,想留下了……” 都头的冷笑,让他们两人打了个寒颤。 “都头——”王五沉声道,眼中满是恳求。 “放心,人各有志,我是不会强求的!”陈易淡淡地说道,若不是杀人打草惊蛇,他早就行动了,岂会等到今日。 “咱们今天就在这喝酒吃肉,到了夜间再行动,来,干杯!” “干杯!!!” 酒肆外,人来人往,节日的气息已经浓厚,许多人已经挂起了灯笼,这座工匠之城,显得越发的热闹。 第六百零五章愤怒 夜间的小城,在一阵阵烟花之后,吃了夜食,就一切都索然无味了。 由于工匠们早出晚归,夜市根本就没有,突兀地过节,人人也不想营业,所以,与京城的不夜城相比,这座山谷中的小城,已经寂静无声了。 “快,赶快行动!”陈易身着黑衣,走在夜间,多日来的浑食,让他夜视能力大涨,凭借着月光就能在夜间行走。 “诺!”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老武头,此人就是个鳏夫,无儿无女,今个独自在家,一时失踪也无人发觉,咱们去乙坊,戌街第三十二号。” “军械司里的那些玩意是怎么动的,他都知道,还会时不时指使大伙儿修缮、换部件,铠甲,火炮,他都会,只要抓了他,一定能完成任务!” 陈易一行人静悄悄地走着,贴着墙,加上黑衣,在这夜间,一般人都见不着,许多人没灯火,就乌漆麻黑,完全看不见。 工匠城是按照田字型的方正街道来规划的,甲乙丙丁,然后又是序号地干,再排数,阿拉伯数字应用的很广泛。 几人偷偷一翻,就来到了院子里,打开门,房间里阴暗脏乱,但不是废弃破庙的样子,而是从不打理,乱糟糟的,好似多久没住人一般。 只有一胡子拉碴的大汉,半露着肚子,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手边尽是酒坛,桌子上只有几碟动了几下的小菜,一双孤独的筷子,正横七竖八地摆放着。 显然,孤独的人,在中秋节,就是受苦的。 “哎!”陈易摇摇头,看着睡成尸体的老武头,对着几个人说道:“正好睡着了,咱们三个人将他抬出去。” 三人并一醉鬼,快步离去。 工匠城并没有围墙,它处于一座山谷之中,四面八方都被围住,只有一处小口可以出入,但已经被军营看守,一般人不得离开。 清晨,送菜的车队又来了,装卸之后,带着空荡荡的驴车,原路返回。 因为是中秋节,谁也不清楚少了几个人。 而那几个人,则聚集在据点,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天快亮了,他们反而心中窃喜,以为都头放弃了,安生地开始继续这种舒适的生活。 “老武头,快出来,上工了!”天还没亮,休完几天假的邻居,就伸着懒腰敲门,打着哈欠。 打铁了大半生,第一次休假,这种感觉好极了,而且皇帝发了钱。 “快出来,你干嘛呢!”望了一眼天空中的太白星,他有些慌了,正待用力时,院子大门就开了。 “怎么回事?” 走步进去,推开房门。 不见人影,只有几碟小菜,已然发馊,气味难闻。 “人哪去了?他老婆灵位上的饭食也馊了,不对劲……” 大汉瞬间跑出去,去找坊长。 随后,一伙人仔细探寻工匠城,发觉真的不见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三个来了几个月的工匠学徒。 “这事大有蹊跷!” 黄德彰获得消息后,瞬间知晓是怎么了,军械司涉及到了许多的机密,尤其是新式铠甲,火炮,投石车,都是重中之重,敌人确切地想获得秘密不足为奇。 “不行,得与陛下禀告!” 很快,李嘉就得知了这个消息,瞬间愣神,然后就是气恼:“怎么搞的,我早就与你们强调多次了,一定要严防死守,这些器械都是至关重要的,不能有丝毫的泄露。” “臣死罪!”黄德彰立马跪下,不敢有丝毫的狡辩。 “死有何用?”李嘉大声道,他左转右走:“一个中秋节,就这样懈怠了,平日里的严防死守哪去了?” “本来看你掌管军械司数年,功劳甚多,想提拔你为工部侍郎的,原想到你还如此的疏忽大意,这次升迁,你没了,好好的当你的主事吧!” 黄德彰是兵部主事兼掌军械司,哪怕升到侍郎,也是得兼管的,不过,升到侍郎,可是部堂官了,可以坐衙,再之上就是尚书,白麻宣下也不是不可以的。 闻得此言,黄德彰匍匐于地,更是不敢过多言语。 骂骂咧咧几句,皇帝的气这才消了大半,看着黄德彰畏畏缩缩地模样,想着此人从进士到现在,一直任劳任怨,担任旁人避之不及的工匠之事,与他同期的,哪个不是州府大吏,如其好友胡宾王,担任长沙府转运使。 “起来吧,事已至此,只能尽可能的补救了!”李嘉叹了口气。 “多谢陛下!”黄德彰脸色涨红,羞愧难当。 随即,李嘉召集政事堂的相公们谈话,一刻钟的时间,就达成了共识。 一时间,快骑飞向天下。 寻找可靠的画师,进行大规模的临模,然后撒向天下,遍布全国州县,进行缉拿。 北边,澧州(通江陵),岳州(通中原),严密封锁。 南边,道州,衡州等皆 各驿站也不断的进行筛查,盘查可疑人等。 转运使司衙门由于需要收税,所以接触面最广,小商小贩都被通知到了。 射声司、皇城司,也紧急动员,大范围的进行搜捕,查探,不放过一丝的蛛丝马迹。 天下商会也发布万贯,进行悬赏。 一时间的,各国震动。 陈易实际上只晓得这些军械对于战争很大的用处,但却不知晓,其是改变天下大势的关键。 所以,逃跑起来虽然紧张,但却还有一丝放松。 “些许匠人,虽然重要,但也不至于缉拿我吧?”陈易内心深处,对着工匠就有些鄙视,虽然为了完成任务,但还是觉得没那么重要。 即使火炮,投石车重要。 “都头,咱们粮食和水都快吃完了!”王五焦急地说道:“那匠人贼能吃,咱们带出来了也少。” “别去买,这荒山野岭的,直接去偷些粮食,尽量别惊动人!” 长期以来,谨慎,一直是陈易额准则,今日也不例外。 “喏!” “咱们要是去哪里?”武老头慌忙地问道。 “去一个让你享受荣华富贵的地方!”陈易笑着说道。 “你们,你们是北人?” n. 第六百零六章吏治 都言封建时代,皇权不下乡。 其实,主要是行政成本太高了。 全国的乡镇加在一起,数以万计,对于朝廷来说,只要及时收上税,有人服徭役,广阔的农村,其实并不感兴趣。 光是城镇的资源,就足够了。 相对于只有粮食的提供农村,城镇的工匠可以提供武器,商贸提供赋税,居民提供兵力,资源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农村包围城市,终究目标,其实还是城市,毕竟,农村不会有军工厂…… 皇帝一声令下,朝廷上下自然不敢大意。 从政事堂,压迫于府,府里,压迫于州,州又压迫于县。 重重压力下,知县无奈,只能让县里的衙役奔走于各乡村,广而告之。 没有哪个豪强敢疏忽,他们或许不怕知县,但却惧怕衙役,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只要县衙的威望还在,没有人敢糊弄。 如此强大的力度,异乡人着实待不住,尤其是口音的不同,再加上个累赘,不到五天,几人就被抓获了。 “怎么被抓的?”李嘉淡淡地问道。 “这伙奸细行走于山林中,又不识路,只是沿着湘江北上,准备经洞庭湖去往岳州,结果,多日的奔走,行迹可疑,被渔民给抓到了,本来想劫掠一番,不曾想却是通缉要犯——” 吴青低着头,细细地解说道。 这次失事,虽然军械司责无旁贷,但射声司也有责任,让贼人轻易地混入,再逃走,可以说,一个失责是难免的,毕竟是人家军械司只是管理工匠,对于防备奸细并不在行。 “这次能够将功补过,还算是挽回了不少,罚你三个月俸禄。” 李嘉横了其一眼,沉声道:“自今日起,对于军械司严加看守,所有的工匠记录在案,每日进行登记,之后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军械司,送菜都需要在山谷外,由专人送进。” “喏!”吴青听闻只是罚俸三个月,瞬间松了口气,连忙应下。 “敌人亡我之心不死,这件事就是个教训。”李嘉摇摇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吴青,冷声道。 “有一不可有二,记住这个教训!” 一旁的皇城司使刘文,则羞愧地低着头,对吴青投以安慰地目光,紧随皇帝而去。 待皇帝走后,吴青这才起身,双膝已经有些疼痛,但他不以为意,眉毛皱得更紧。 这些时日一直重外于内,有些疏忽了,战事结束,是该回归国内了。 刘文快步小跑着,追着皇帝的御辇,一边说道:“国内并没有人与之勾连,听闻这些奸细是中原枢密院派来的,指使的枢密使赵普。” “赵普?”坐在御辇上,李嘉呢喃着,此人不就是半部论语治天下的那个人物吗?他记得清楚,这是吹牛逼到史书的人物。 “继续审问,若是没了价值,就直接杀了。” 随口说一声,李嘉就直接不管他,来到政事堂。 几位相公们已经知晓了结果,一个个也都松了口气,小小的奸细整个朝廷天翻地覆,着实不是个小问题。 李嘉风风火火地进了政事堂,对于诸位宰相的行礼,随意地点了下头,然后招呼他们坐下。 “这次北宋奸细,已然抓到,但,却有一点,不得不引人注目!” 皇帝开口,几个宰相纷纷肃然,显然,陛下又准备借题发挥了,这次又是准备干嘛?前不久可才刚刚把俸禄改了。 “不知陛下所言是?”王宁也没得到提示,心里没底,但按照惯例,还是得进行配合。 “编户一事!”李嘉对他微微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此次虽然军械司责任重大,但也暴露了一件事,加上江南国,大唐共有九府之地,但丁口之数,却是十数年前的数据,丁口滋生,难道会没有改变吗?” “朝廷对于下辖百姓,疏于管理,一个奸细,从荆南府,来到了长沙府,却无人勘查,不对,就算是勘查,也无东西可查!” 话音一落,这几个人精哪里不晓得皇帝的意思,纷纷开始沉思起来,分析利弊。 李嘉可不管他们怎么思考,反正这场全国范围内的编户肯定是要进行的,毕竟此时并无内患,外患,正好借住这个契机,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以,必须给这些官僚们找点事做。 “孙相公,如今各府,只有承天府(广州)编户了,其的赋税,每年如何?” 李嘉直接问道。 “承天府编户后,赋税年年递增,如今位居各府之首,光是今年的春税,就有粮一百七十万石,七月的商税则有五十余万贯。” 孙钊一楞,这些数据熟记于心,瞬间脱口而出。 “那长沙府春税有多少?”李嘉继续问道。 “粮九十万石,七月商税二十七万贯。” “那长沙府与承天府丁口相差如何?” “长沙府约四十万,承天府则有户九万六千,口四十七万两千八,两者相差八万左右!” 孙钊掌管转运使司衙门,对这些数据真是一清二楚,甚至比掌管户部的崔首相还是清楚,不需要思考,就能脱口而出。 “只有八万差距,赋税就相差数倍,何来?不外乎编户罢了!” 李嘉点点头,感慨万千。 编户齐民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剥削百姓,按图索骥的进行傻瓜式的收税,从而出兵,打仗,扩充国土。 其他人闻言,也不得不点头承受,编户与不编户,差距实在太大。 “陛下,乱世以来,户籍散失,重新进行编策,编户齐民此乃国策,臣等皆以为可之。” 崔泉思虑片刻后,起身,抬起头,认真地说道: “但,如今而言,时机并不成熟!” “哦?何意?”李嘉问道。 “江南新附,朝廷根基不稳,编户反而适得其反,更何况,编户者,需要大量的能吏,恕臣直言,乱世以降,贪官污吏何其多也,不根除之,编户也是假的。” 崔泉的话,掷地有声,其他的几个宰相一脸肃穆,李嘉闻之,也不得不点头。 “所以,陛下,编户之前,必要先肃清吏治。” 第六百零七章搪塞 望着崔泉诚恳的目光,李嘉认真地看着,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的确有道理。 历史上,无论哪个改革变法,都需要大量的能吏进行执行,空有好政策,但一到地方,却全部歪了。 比如王安石变法,就是如此,文人的节操是能信的吗? 张居正变法,首先就是在吏治上,行考成法,对官吏赋税,水利等方面有要求,罢黜不少的庸官污吏。 再这之后,才有了一条鞭法。 所以,肃清吏治,才是改革的第一步。 “承天府可以,为何其他几府不行?” “陛下,江南国分为二府,外加新近依附的闽南府,吏治败坏,需得细细肃清,才能为之。” “待那时,方是编户的最佳时机。” 几位相公看着皇帝陷入深思中,心中不明,想来是被说服了,齐齐松了口气。 吏治这个东西,广阔而极深,涉及到方方面面,没几年功夫是完成不了的。 到时候,不就不了了之? 人都是自私的,他们作为宰相,衣食无忧,但,权力是有保质期到,一旦没了权力,一家人又能如何? 经商是需要精明能干,做官需要会钻营,知大势,只有广蓄家产,扩大土地,才是一等一的,毕竟,收租子还要啥脑力,代代传承即可。 如果,一旦编户齐民,家中蓄养的隐户就会出去,投效的土地自然也要出去,如此一来,家产自然会缩水数成。 这是他们不愿意的。 最主要的原因,则在于,皇帝昨日废除职田,今日又言编户,动作繁多,作为士大夫阶级,他们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福利越来越少,身上的绳子却越来越紧,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编户齐民可以,但皇帝要把官员福利恢复到前唐时,尤其是,要与他们免税。 堂堂一国宰相,麾下总共才几万亩地,竟然还要纳税,甚至还变本加厉,让他们家产缩水,简直是太苛待了。 至于徭役,那是贱民们的特权。 要知道,他们可是代天子牧民啊! 这种不正当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他们作为宰相,都是人精,哪里能感受不到? 明面上反对不了,那就暗地里遏制。 所以,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反对编户,而且反对这种越来越严苛的束缚,那条无形中的绳子。 李嘉不明白这群宰相的心思,他认为,士大夫们并非舍不得编户,而是舍不得损失家产。 将承天府的编户齐民扩大到全国,这需要巨大的力量。 那,户口隐匿怎么来的? 乱世中,百姓们将土地挂靠给大户人家,从而避免官府的剥削,只需要每年进行交租即可,更不要提服徭役了。 日子虽然过的舒坦,但不消十来年,整个土地就真正归属于大户了,然后变成没了户籍的隐户,遭受世代的剥削,不能参与科举,经商,只能为奴为婢。 如官宦人家,自然可因权力免受赋税徭役,然后因此而挂靠土地,几年间家产暴增,慢慢经营,就会家财万贯。 在农耕社会,一个朝廷最大的敌人,就是宦官士大夫勋贵阶级,他们倚仗着免税特权,肆无忌惮地吞噬着自耕农的土地,而且还不用缴纳赋税,国家财政崩溃,只能加税,然后就逼迫百姓造反了。 所以,光是编户是没用的,虽然它能增加赋税(两税法中,还有一户税,按财产多少缴纳,王公以下皆纳),毕竟户口多了,就有更多人纳税,但这只是加重百姓负担。 编户齐民后只是基本,其实最关键的,还是要行经界法。 李嘉越想越深,后世以来的广阔阅读量,散发的思维,让他可以借鉴,从而知晓到底该怎么改革,怎么样进行。 “相公所言极是。”皇帝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他明白,这等事,不能操之过急,所以,他颇为郑重地说道:“为政先治吏,吏清而民谐,此乃老成之言。” “今天,就到这里吧!” 几位相公互相看了一眼,不知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心中不安地退下。 这场君臣问对,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欢而散了。 宰相们不安也是正常的,皇帝与他们渐行渐远,不思如何安抚厚待官吏,反而准备进行苛待,这完全不符合君臣治国理政的规矩。 这几年来,皇帝一向强势,政事堂多有妥协附和,宰相们认为,就是一贯顺从,才让皇帝脱离了贤君道路。 所以,崔泉几人却明知编户可行,却不得不拖延,反对,就是为了维护宰相的尊严,士大夫的尊严。 他们反对的不是编户,而且皇帝愈演愈烈的隔绝君臣的政策。 发出宰相们的声音,让皇帝知难而退,回归到原来的贤君良臣模式。 “陛下今日编户不成,怕是另有谋算!”赵诚兼领吏部,这次肃清吏治,就由他开始,心中着实有些慌乱。 “编户齐民,早晚得实施的,只是缓些时日再实行罢了!”崔泉老成持重,他沉声道:“如今江南新附,朝廷不宜动荡,而陛下年轻气盛,易出现纰漏,而且人心浮躁,还是等时局安稳一些再说吧!” 望了几人一眼,神秘一笑,缓步离去。 一切那么的从容淡定。 人心浮躁,时局安稳,话里有话啊! 赵诚闻言,叹了口气,甩了甩袖子,缓步而去。 孙钊沉默以待,对着几人拱拱手,转身离去,显然,他也在等待时局变换。 王宁则立在原地,思虑万千。 “哎!”叹了口气,凝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扭头离去。 显然,宰相的立场,与对皇帝的君臣大义,产生了冲突,让他心神难定,最后,只能选择放弃。 希望陛下,能明白我等的良苦用心。 预想中的改革吃瘪了,被吏治不清给挡了回来。 对此,李嘉并没有强求,他不是独夫,深切地明白,一个人,是治理不好天下的。 强制要求允许,当然也是可以的,但弊病太多,不如暂且退去。 毕竟,唐朝时期的宰相,一直位高权重,皇帝只能用群相来分隔相权,比如,皇帝诏令不经宰相即为非法。 还有,没有经过宰相们的签名,皇帝不能随意任命官吏,否则就是非法的。 当然,这是理论上的权力,只要皇帝强势,罢相却是很容易的。 宰相一向是百官的代表,没有理由的罢相,只会造成皇权的损失。 所以,这群宰相们的搪塞之言,某种层度来说,是百官们的意思。 “但,相公们为何会反对编户呢?中央集权后,他们权势某种层度而言,不是膨胀了吗?” 李嘉不解其意。 第六百零八章一桩桩,一件件 “崔相公言:编户齐民,早晚得实施的,只是缓些时日再实行罢了!之后脸色凝重,又说:如今江南新附,朝廷不宜动荡,而陛下年轻气盛,易出现纰漏,而且人心浮躁,还是等时局安稳一些再说吧!” “几位相公皆一脸附和,无言而退,只有王相公望了一眼皇宫,叹了口气,似有心事地离去了……” 刘文看着脸色不明的皇帝,弯腰,低声诉说道。 一旁,内侍省田忠听到这样的要事机密,皇帝在监控宰相,以他的政治敏感度,再结合刚才的君臣会面,他立马就猜测了许多,脸色有些发白。 强自镇定地站立着,心无旁骛,我佛慈悲,苦海无边…… “年轻气盛?朝廷动荡?人心浮躁?” 李嘉语文学得好,一下子就提炼重点内容,喃喃自语,几个宰相都沉默,连潜邸出身的王宁,也意味深长地回头张望。 “我做个什么气盛了?朝廷又因何动荡,百官为何浮躁?” “难道几个宰相准备架空与我?不对,泰半的朝臣都没结党,况且刚打赢了江南,威望正盛,他拿什么架空我?” “那就是说,我做了不对的地方,让这群人感到不满,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慢慢地思考着,身在其中,隐隐约约猜个二三四来,索性,让局外人来分析。 随后,刚获知君臣不谐的吴青,就火急火燎地赶到皇宫,侍卫知晓这个皇帝身边的宠臣,简单地搜寻一下,就放他进来。 近了宫殿,宦官们搜身倒是仔细,让他有了时间思虑,这才一脸平静地来到皇帝跟前。 “今天的事你知晓了吗?”皇帝轻声问道。 “只是晓得陛下与几位相公事有不谐……”这话问的,回答太细容易惹猜忌,太略又失职,吴青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也算是知晓了,毕竟也不算什么机密要事!”李嘉站起身,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朝自有制度,宰相都有封驳之权,这无什么,哪怕是玄宗皇帝想命一状元,碰到执拗的宰相,也只能作罢,这就是宰相。” 说着,李嘉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但,政事堂四位相公,竟然沆瀣一气,异口同声,这样的境况,我恐怕也只在高宗朝立武后时见过,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在玄宗朝,有个深得唐玄宗欢心的“方伎供奉”,也就是戏子,他的女婿王如泚参加科举。他就请求玄宗开恩帮着女婿及第(录取)。 玄宗答应,并命令礼部:本科考试须取王如泚及第。试后,负责科举的礼部侍郎将皇帝钦点王如泚进士的情况报告给宰相。 宰相直接将其罢免,玄宗也无可奈何,只能不了了之,失信于人。 在高宗朝,宰相权力犹盛,唐高宗为了立武则天为后,亲自贿赂长孙无忌,又是送十车金银珠宝,又是封其三子为官,但长孙无忌就是不同意立后。 褚遂良更过分,直接怼皇帝说:“陛下一定要换皇后,请从名门望族选后,为什么非武氏不可!” 并且,当众揭了武氏“经事太宗皇帝”的老底,说罢放下笏板,叩头流血说:“把这官职还给你,放我回家种地。” 高宗大怒,这直接当面骂他不孝,而躲在帘幕中的武怒更是怒不可遏,骂人不揭短,你倒是专门揭短,不顾体面的大喊道:“干嘛不扑杀这畜生?” 高宗无奈。 在宋朝,宋真宗封禅,也得贿赂宰相王旦,让他同意,不然封不了禅。 宰相这个职位天生就权力大,皇帝可以罢免宰相,但却逼不了宰相低头,高宗朝的名场面,所有宰相异口同声地反对皇帝,这在历史上都很少。 这样的局面出现,意味着实深远。 吴青闻言,身体一颤,不敢过多言语。 “朝廷动荡了?百官浮躁了?”李嘉带着奇异的腔调说道,但旁边的所有人也不敢笑。 “你与我说说,朝廷上下,百官们,到底有何不满。” “陛下文治武功,皆是当世之上,克敌制胜,灭国无数,功迈汉祖太宗,大唐即将复兴,谁敢有不满的,人人夸颂,皆言上天又与百姓一个太宗皇帝呢,又能过上盛世日子了……” 吴青弯着腰,笑着吹捧道。 “我又不是铜钱,怎么会人人喜爱!”李嘉笑骂道:“休要消遣我,快快言语。” 虽然被吹捧地很高兴,但李嘉仍旧头脑清醒,我虽然英明神武,俊朗不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喜爱崇拜我,但仍旧有百分之一的人贼心不死。 所以,必须冷静…… 可是,为什么说的我舒服呢? 哎,还是我身边的马屁精太少了。 “陛下圣明,简单一语,尽是微言大义,而朝堂上虽然多是读书人,但目光短浅者却有不少。” 吴青轻声说道,语气很低。 “他们出身地方豪族、大户,田地阡陌纵横,数朝为官,早就习惯了免税,如今转运使司衙门又不顾情面,自然深恨之。” “我皇庄数以千顷,照样得纳税,他们有四只眼,八只手吗?敢不纳税?”李嘉冷笑道。 “之后,陛下大兴科举,糊名,誊抄,豪右子弟上榜不多,由于科举兴盛,门荫、铨试皆被排斥,渐渐边缘。” “之后地方又起功名,秀才、举人名动乡野,出则为官,入则为绅,地方多有不满,言‘破窗糊纸成栋梁’,多夺其望。” “前不久,陛下又将职田夺了去,又将力役、公懈钱等,尽归于一,百姓苦之已久,一朝免之,皆弹冠而庆,但官吏却少了一大片财源……” “未曾想,我竟然做了那么多好事?”李嘉闻言,大笑之。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对于官绅士大夫阶级的利益进行侵害,难道自己提出编户齐民后,宰相们不满,百官不满。 这差不多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反过来,自己做了那么多事,自然既得利益者更多,对于官绅的威胁,倒是不用太多惧怕。 难怪宰相们怕了,又怎么不怕,这一件件事情累积,若是再纵容,他们真得被束缚了。 后世张居正的一条鞭,雍正的摊丁入亩,都是当权者逝去则废了。 其阻力,可见一斑。 自己这个只是百官不满,与之相比,压力不可同日而语。 ps:月末了,友情提示,票、订…… 顶点 第六百零九章三下五除二 士大夫们想不纳税,想让子嗣门荫当官,这些其实都可以理解的。 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就要去交给朝廷,如同那些泥腿子一样,这还是士大夫,官绅吗? 哪怕在后世,大美利坚,富豪们都勤设基金会,躲避遗产税,传承子孙后代,更何况眼皮子浅的士大夫了。 一亩地,一斗粮,若是算上脱壳等,其实就是一斗半,一亩地最低两石粮食,十五税一。 多么?其实不多。 但,这点粮食,他们仍旧不想缴纳,只想享受。 家有几百亩的都说不上话,只有那万亩以上的官绅们,家里有官的,才会有意见。 有句话不得不说,在唐宋之际,遗留自门阀时代的思想,这群士大夫们从来没有把普通百姓当做人,只是当作韭菜。 科举大兴后,寒门阶级上台,但依旧不把百姓当人。 王安石变法时,文彦博在与宋神宗对谈时,反对变法说道:“祖宗法制具在,不须更张以失人心。” 宋神宗说:“更张法制,于士大夫诚多不悦,然于百姓何所不便?” 文彦博回答说:“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陛下,这天下是您与士大夫的,而不是屁民的,他们不过是韭菜罢了,割的时候糊弄一下就得了,您还当真了? 所谓“士大夫”,根据《资治通鉴》备注,在当时来说就是“内外在官之人”。也就是指整个文人官僚体系。 “真是岂有此理,他们以为我会屈从吗?” 皇帝的冷笑,让吴青、刘文、田忠三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李嘉怕吗?不,他不怕。 因为官僚从来不是一体的,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孔夫子的思想,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哪怕是北宋,依旧有范冲淹、王安石等一群人进行变法。 他的天下,是自己打下来的,而并非是士大夫打下来的。 李嘉完全不惧怕这群文官,但却忌讳宰相们合一。 最初,皇帝跟何人共治天下,靠的是出力的多寡,也就是所谓的“血酬定理”。 西汉刘邦因功勋老臣得天下,所以共之;东汉刘秀靠地方豪强支持,赢得了天下,所以东汉与豪强共天下,党锢之祸,失去豪强心;五代时的皇帝靠藩镇、军汉支持,所以跟藩镇共天下,企图削藩的皇帝都没有好下场。 但,李嘉是拥有军队开始的,依靠着胜利,土地,钱粮,禁军将校完全站立在他这边。 某种层度来说,百官的不满,恰恰凸显了他们对于军队的忌讳。 皇帝屠杀百官,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况且,不要忘了,这是五代乱世,武夫当国的时代。 所以,李嘉只要牢牢掌握军队,谁都不用怕。 既然知晓了始末由来,李嘉就毫不畏惧了,他冷声道: “自古以来,结党营私,一向是朝政败坏之始,前唐时,牛李党争,祸害百余年,看来还是躲不过啊!” 一旁三人瑟瑟发抖,皇帝这是要直接给他们戴帽子啊! 是的,没错,李嘉对于团结一致的政事堂很不满,所以,就要泼脏水与他们,为自己占据道德制高点。 但,李嘉却不会直接下场,争斗,亦或者直接贬职什么的,太低级,跌份。 这群旧官僚,科举出身的很少,大部分是贿赂、门荫、提拔、恩宠上来的,思想不正,依旧是五代时期那套思维,自私自利,顾小家而忘大家,有奶便是娘,毫无忠义廉耻。 稍微触碰到他们的利益,就紧张,逼迫,但又畏惧军队。 明面上是皇帝与士大夫的斗争,其实,只是皇帝与旧官僚的斗争, 李嘉不是一个人在斗争,科举进士,军队,地方上的秀才、举人,都是他的支持者。 表达了对于宰相们的不满后,李嘉动作很快。 首先,在弘文馆、集贤院、史馆这三个继承自前唐的馆阁后,李嘉又设立文渊阁、文忠殿,一阁一殿,招募翰林进士,文渊阁是编撰皇室图册,对皇家进行画像,文忠殿,则是负责对皇子教育一事。 新设两阁殿,在朝堂上掀起了巨波。 众所周知,馆阁之人,一向是皇帝的亲近之官,位卑而权重。 如后唐设立的端明殿学士,就是为了协调枢密院与皇帝之间的军政大事,人物有,翰林学士、尚书户部侍郎、知制诰冯道,翰林学士、中书舍人赵凤,都是宰相之才。 后周时,王朴就以端明殿学士身份权判开封府事。 翰林们、各部官吏们都紧张不已,希望能够进入其中,成为天下近臣。 随后,长沙府尹李淮,成为文忠殿大学士。 然后,长沙府转运使胡宾王,成为了文渊阁大学士,升任转运副总运使。 所有人都羡慕不已,这等于是一跃而起啊!不仅身居要职,而且还是天子近臣。 之后,李嘉又让吏部尚书邓斌白麻宣下,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正式成为宰相。 具有深意的是,吏部尚书由原长沙府尹李淮,新任的长沙府尹,为曾经的承天府尹,皇帝的堂兄,宣王李骏长子,李郜。 帝相失和的第三日,荆南府知府孙光宪,曾经的南平国老臣,加户部左侍郎,白麻宣下,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成为第六位宰相。 这下子,宰相们瞬间就慌了。 新设馆阁不说,吏部、户部,转运使司衙门,至关重要的衙门,转眼间就失去了;五军都督府在,兵部毫无威胁;工部和礼部纯粹是无用,只有刑部有点用处,但权力又被大理寺和御史大夫分割。 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皇帝一句话,整个政事堂瞬间被架空。 如今在手的权力,也不过是对皇帝圣旨的封驳之权,但杀敌一百,自损八千,一用,宰相位置瞬间到头。 三下五除二,宰相反倒成了孤家寡人。 政事堂。 “哎,我等真的错了!”崔泉望着寥寥无几的政事堂,不由得感叹道。 平日里一呼百应,还真以为权势大,百官附和,谁知,几步下来,瞬间门可罗雀了。 ps:求票,求订阅 顶点 第六百一十章致仕 “圣人就是圣人,我等稍有所怠,就有所对应,实不应该!” 作为次相,赵诚心里也着实苦楚,政事堂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皇帝不信任宰相了,自然,他们也就丧失了权力基础。 他现在都后悔了,实不应该配合首相,这让他想起了南汉时,被宦官们支配的场景。 当时的宰相,就是个盖章的,所有的权力,都被那群自阉而入蚕室的占据,宦官们信任他们,皇帝不管不顾,他们,不愿意屈辱的官吏,只能辞职,回家种田。 在一群声音变异的官员里,他们这些宰相洪亮的声音着实突出。 “圣人一向心胸宽广,纳谏如流,往日我等反对之声也有之,可见,圣人非是恶我们拖延,反对,而是恨我等齐心同力,有忤逆之嫌!” “前堂以来,何曾有过这般齐心的政事堂?” 这时,对于政治专研精深的孙钊,在失去了泰半的转运使司衙门后,眉眼低垂,沉默半晌,这才缓缓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而,王宁则更是深受震动,眉眼间,满是懊悔。 他是皇帝潜邸的人,这次竟然与几位宰相齐声而动,可以说,完全丧失了在政事堂的意义。 他在政事堂,就是为皇帝看守,而不是背叛。 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一层,政事堂异口同声,其实就是对于皇权最大的威胁。 至于反对什么的,反而是枝节了。 也正是看到政事堂不在掌握之中,所以皇帝又新设馆阁,以备咨询,从而缓缓代替政事堂的作用。 他们的初衷,可不是这样。 他们只是想恢复士大夫的特权,回到之前那种明君贤臣的状态。 “如今,朝野之间,皆言我等恢复牛李党争乱国之态,可,牛李之争,还党争,这些骂名,怎能承受?” 崔泉摇了摇头,很是委屈,这样的污名,哪怕以他首相的身份,也承受不起。 牛李党争,从宪宗到宣宗,四十余年方休,主要是以牛僧孺、李宗闵等为领袖的牛党与李德裕、郑覃为首的李党之争。 牛党是寒门出身,提倡科举,但却放纵方镇。 李党是官宦出身,反对科举取士,但又提倡镇压地方方镇。 由此,一党上台,必贬斥一党入地方,由此让藩镇参与朝政,杂夹宦官,牛李党争后,留下一地鸡毛,文官权势大减,宦官、方镇大起。 此后,外朝大臣转而依附拥有地方兵权的藩镇,日后,酿成了崔胤勾结朱温,来杀尽宦官之举。 宪宗朝的努力,毁于一旦。 唐文宗只能无奈言之:“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 有识之士皆将牛李党争命为唐亡之因,深恨之。 皇帝将这污水泼下,令政事堂宰相们颜面无存,毁誉参半,读书人,哪个不知牛李之事? 科举进士出身的,陆陆续续进入朝堂,翰林院皆是,声音越来越大,非议也越来越大。 换句话来说,他们就是清流,天然的掌握舆论导向。 若是细究之,欺君罔上的罪名也能参上。 这几日,弹劾宰相的奏书如雪花一般,但都被皇帝留中不发,其意味,着实深长。 “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王宁很了解皇帝,若皇帝不信宰相,其攻击就如同秋风扫落叶,而不是现在的不上不下,架他们在火上烤。 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陛下在等待着咱们顺从!” “顺从?那就这样不了了之?”赵诚知道顺从的意味,士大夫阶级的特权,就这样放弃了,宰相的威严,也就这般扫地。 “只能这般了!”崔泉起身,拍了拍衣袖,将毡帽戴起,苦笑道:“现在朝臣一分为二,声讨我等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我这个首相难辞其咎,只能告退了!望诸位戮力而行,再复大唐!” 不待众人反对,他就缓缓而去,背影莫名地带着些许落寞。 “唉!”次相赵诚则摇摇头,这场君臣的摩擦,本就是小事,结果稍有不慎,就酿成大事,犯了君臣大忌,只能让首相告罪而出。 孙钊眯着眼睛,思虑着接下来又该如何行事。 崔泉可是与钟允章同时的宰相,威望足以压制政事堂,其他几个宰相难有一个匹敌的,但赵诚则不同,他性子较软,哪怕作为首相,也难一家独大。 这次犯皇帝忌讳,也是崔泉掌控政事堂数年,心思懈怠所致,尤其是灭了江南,朝野威望大涨,一时间得意失去了谨慎。 首相一走,又添了两个新人,权力的分配,又该重新开始了。 瞥了失神的赵诚一眼,孙钊嘴角微微翘起,然后又恢复了原样。 王宁则皱眉不语。 这次事件,他的损失,仅次于崔相公,因为他失去了是皇帝的独样信任,从此沦为普通的宰相。 圣宠不再…… 团结的政事团,在首相走后,瞬间一团乱麻。 争权夺利还是在所难免。 在收到崔泉的乞骸骨书后,李嘉照例留中不发,反而下旨宽慰,说离不开你云云。 崔泉也识相,知晓自己真的是恼了皇帝,所以再三请求。 如此,第四次后,皇帝这才为难之下,允许其致仕回家。 其年龄,不过五十六岁。 “君以恩御臣,臣以义事君,贪以是息,而让以是作。” 这种推让虽然麻烦,但却是封建礼法之一,体现的君臣和谐,毕竟皇帝依靠臣子统御天下,必须讲究。 会形成一种致仕荣耀、知止求退的社会风气。 所以,李嘉又给崔泉加衔中书令,正二品,让其安然退休,好聚好散。 致仕后,崔泉实质上只是中书侍郎,正三品,加衔同平章政事,因为中书门下二省合一,他这个中书侍郎,其实就是首席宰相,赵诚这个门下侍郎,只能屈居次相。 像孙钊本治只是转运使司衙门的总运使,然后加了同平章政事,白麻宣下。 这边说一下,由于李嘉把府一级提到了正四品,所以原三省官加升一级,如中书侍郎,从四品到了三品。 在唐朝,加品级很正常,在大历二年,中书令和门下侍中从原本的正三品升为了正二品。 按照唐朝的制度,只有五品官以上退休,才会有半禄。 崔泉正二品退休,按照李嘉的俸禄改革,正二品年俸是两千石,一半就是一千石。 照他这样,还得活几十年,那么朝廷就得再额外养一个四品官。 “五十六岁就致仕,对于唐朝来说,这很不正常,毕竟法定致仕年龄是在七十岁。” 李嘉思考着,他感觉唐朝的退休制度还是有问题的,七十岁退休,很多人得死在任上,而且这个退休制度只是约定成俗的规矩,你五十岁也可以退休,八十岁退休也行。 缺乏强制性,利弊太多。 “看来,我真是个忙碌命!” 顶点 第六百十一章破例 这场君臣失和的风波,以首相崔泉致仕而罢休。 原本不过是政事堂的一场君臣论到,眨眼间就成了中枢的一场动荡,然后几日功夫就结束了。 所有的动荡,只是在政事堂中进行,没有参杂在其他官吏中,还算平静。 只有一样,百官们终于真正的看清,政事堂的相公们,完全臣服于皇帝。 在崔泉离去后,赵诚就由次相,升任为首相。 其实,若真论起来,唐朝根本就没有首相。 不像宋朝,它是以馆阁来论的,昭文阁学士,就是首相,如赵普第一次拜相,就是开封府仪同三司、司徒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梁国公。 而元朝就直接了,直接中书令,平章政事,左右相。 明朝也有内阁首辅,清朝是领班军机大臣。 唯独唐朝的群相制,没有真正的首相,之前还有同平章政事三品,中唐后却没了,南汉复之,李嘉建唐后,又没了。 所以,一切需要你自己去领悟,与皇帝关系亲近的为首相。 而且,到了李嘉这里,所有的宰相都是平章政事,只有用本职来论高低。 但,凭什么都是三品官,你的就高级一些,理论上来说,都是一样的。 这种模糊的高下之分,其实也是分割宰相权的手段,但是也有弊端,那就是容易推诿扯皮,宰相权力不定。 由此,唐后期,宰相权威不振,任由宦官宰割,只能援引地方,藩镇饮鸩止渴。 所以,赵诚自己虽然实质上是首相了,名位却不是,也虚,尤其是孙钊虎视眈眈,不断地吞噬权力,让他忙手忙脚,甚至有首相易位的风险。 若是前首相钟允章,这位耿直的宰相,直接会在政事堂以势压人,逼迫于人,让其俯首称下方罢休,所以龚澄枢也一般不招惹他,只是不断的架空其权。 到了崔泉时,这位首相不会以势压人,反而和和气气的,待日后,则不断的侵蚀其权,然后达成默契。 而赵诚则两者则无,他资格虽老,但性格天生的柔和,不紧不慢,自然招架不住气势汹汹的孙钊。 所以,他只能上书说:“自崔中书去后,政事堂一片杂乱,职责不明,政事紊乱……” 最后,说自己无德无能,配不上位置,恳求皇帝让他回家养老,使才德配位。 啥意思,就是说,陛下,这政事堂太乱了,各行其是,我这个首相,他们也不服,干的老没意思了,这样下去不得了,让德才配位,让我名副其实,不然我回家养老了。 “哈哈哈!”李嘉看着奏书,笑呵呵地摇摇头,赵诚这个首相着实憋屈,实质的权力保不住,只能请求皇帝用名位来确保他。 但,正是他所乐意见到。 政事堂一团和气,才是最大的威胁,一个略微带点软弱的首相,与强势的次相,才是正确的组合。 “拿下去吧!”李嘉挥墨一洒,直接写了一行字,然后让中书舍人拟制。 “喏!”田忠目不斜视,低声奉下。 一旁文渊阁大学士胡宾王、文忠殿大学士李淮二人,则厚立一旁,由于不是宰相,所以没有宦官自作聪明地呈上椅子。 两人虽然好奇皇帝为什么发笑,又写了什么字,但却不敢看一眼。 “来人,与两位大学生呈上椅子茶水!”皇帝看着小心谨慎的二人,满意地点点头,不由得吩咐道。 “谢陛下!”两人也不矫情,椅子落下,自然就坐下,只是心底的疑惑却更多了。 一旁的宦官们也有些直目,须知,坐而论道,这是宰相的特权。 “今次唤你们过来,就是有事相商!” 皇帝一句话,就令二人诧异,商讨军国大事可是宰相才有的权力。 闻言,两人立马躬身站起,不敢懈怠。 “坐下,坐下说话方便些!”皇帝脸上带着随意,意味深长地说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有些事,有些人看不清,拎不清,有的人却清楚明白!” “今个找你们来,就是你们作为馆阁大学生,定然是学问好的,所以聊一聊致仕的事!” 皇帝的话,着实深远,两人心头又喜又愁,不知如何说起,只能点头称是。 “前几日崔相公致仕,我就思虑了,国朝致仕,并无章程,长者如贺秘监(贺知章)八十有五,少者尉迟忠武公(尉迟恭),五十即退,并无规矩可言,如此一来,不免庸碌者贪权而不退,才干者难进,堵塞官途。” “陛下所言极是!”李淮是宗室,知晓皇帝的用意,所以他毫不惧怕,直言道:“朝堂中,庸碌者太多,州县之上,尽是老臣,施政乏力,不得不依赖于幕僚、亲朋,以至于州县之权,竟被窃取,百姓受难,陛下明见万里,当有所察之。” 皇帝点点头,看向了年轻的胡宾王,这位年轻的大学生不过而立之年,又从地方为官多年,见识应当不浅。 “朝廷之上,贪位者甚多,前唐时,白香山(白居易)作《秦中吟·不致仕》,以讽其官,如今军阀乱战多年,居其官位者,甚至有父传子,叔传侄之事,私私相授,朝廷名位竟被窃取!” 胡宾王用低沉地声音说道,不缓不慢:“除此之外,朝堂致仕之官,只在五品以上,且宽厚之食半禄,六品以下,位卑而权重,政事繁杂,亲民者甚多,却俸禄单薄,且致仕后无朝廷半分米粮,以至于贫困病死者居多。” “无奈之下,地方之官多有贪弊,甚至贪恋权位,病死与官途,也不放手,吏员者犹甚,非目无王法,而是情非得已!” 致仕制度不明,不仅造成了官位堵塞,庸碌者居多,权力私授,而且还不进了贪腐,人浮于事的风气。 关键是,这还造成了朝官不愿下地方的习惯,哪怕去了地方,也会使劲捞钱回京,唐朝就是如此造就了地方坐大的结局。 苏联不就是终身制吗!后果太严重了。 的确是迫切需要改革。 宋朝倒是大方,退休官吏不再是半禄,而是一律食原俸,有时候退休官升一级,所以去宋朝当官是最舒服的。 明清则不行,一般就月给二石粮食,让你饿不死罢了。 顶点 第六百十二章尝试 “所以,致仕,须得明确一点,年龄。” 李嘉一边听着,一边感慨道:“这的确是个问题。” 说着,皇帝将手中的线装书放下,站起,双手靠后,徐步而行:“犹记得,太宗实录记载,当时朝堂上下,官吏之数,只有七百三十人,全国七千余人,但却有贞观之治,而到了玄宗时,领取朝廷俸禄的,却有一万八千余人,光是地方郡县就一万六千人,数目着实惊人。” 到了晚唐,则官吏人数一直在增加,只是朝廷输出的俸禄却越来越少了。 当然,这种冗官还不算什么,宋朝只有唐一半的国土,但中央内外朝官却有一万七千余人,全国总数超过五万。 李嘉粗略的计算了一下,中央内外官吏,约四五百人,地方州四十九,县四百余,总数约有六千人了。 添了转运使司和巡捕司,增长一些也是正常的。 再拿下吴越,那么光是南方,就得有七千官员。 这还不算那些不入流的吏员。 “陛下明鉴!”两人点头称是。 “你之前也说了,六品以下致仕后皆无禄米,而全国数百的县令,县长,岂不大肆贪腐?” 李嘉感叹道:“既然如此,两位卿家又有何见地?” 皇帝明知故问,李淮也不怕得罪人,思虑片刻后,直接道:“七十致仕,太过晚矣!人生七十古来稀,微臣建议,可明文规定,降为六十。” “六十?”李嘉笑了笑,看向胡宾王,说道:“你觉得呢?” “李学士所言正是,但微臣觉得,这只适合朝廷重臣,如五品以上可行只,地方官吏业平日案牍劳神,奔走不定,精力难免不济,可降之五十。” 胡宾王看了一眼李淮,瞧着他一脸淡然的表情,这才松了口气。 “五品以上六十,以下五十。”李嘉思虑片刻后,沉声道:“这倒是个好法子。” 说着,他的声音越发的欢快起来,胡李二人也感受到这种气氛,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既然这样,那么,尔等就入值上阳殿,专办于精简官数,而且,还兼办贪腐一事,尤其是要注意,江南地区,乃重中之重,贪官污吏与庸官昏官,皆要治罪!” 李嘉看着二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喏!”两人一个只是学士,一个是副总运使,在帝相和谐的境况下,可谓是权力皆无,此刻突然有了这般旨意,瞬间心痒难耐,低头拜下。 当然,入值上阳殿,也不过临时处理朝廷官吏一事,事成后,就大概率闲置。 但,此时可是朝廷近臣,皇帝特使,其权势炙手可热。 李嘉看着两人兴奋地离去,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如果这件事办的好,接下来,自然会有源源不断地事物前来,反正只是个临时机构,想撤也很简单。 这边,政事堂中,赵诚正心神不宁,对于手中的奏疏也心不在焉起来,屁股坐不住。 “相公,可是座椅不合身?”一旁服侍的堂后官,轻声问道。 “没有!”赵诚摇摇头,说道:“只是今日身体有些不舒服罢了,与我切壶茶吧!” “喏!”堂后官点头应下,殷勤地去泡茶了。 “首相可是椅子不适合?要不换一个?”孙钊目光一凝,笑着说道。 “不用,椅子也就是椅子,再换一个也是如此。”赵诚也笑了笑。 王宁则看了两人,摇摇头,又继续处理奏疏。 新进的宰相,原吏部尚书邓斌,他是崔泉的人,如今催相公致仕,所以只能赔笑作小。 过了一会儿,突然就有堂后官急切地说道:“诸位相公,陛下有旨意到。” 赵诚眼眸一喜,随即收敛,快步而去。 孙钊若有所思,但脚步不慢,也紧随而去。 王宁与孙斌二人,则自然也不敢懈怠。 很快,政事堂前,出现了内侍省少监田忠的身影,他手里端着圣旨,提溜着裙摆,笑着说道:“列位相公有礼了,奴婢这是替陛下来宣旨的!” “少监有礼了!”几位宰相也不敢拿大,拱手说道,随即撩了撩衣摆,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门下侍郎、同平章政事赵诚,近日来勤勉尽责,颇有古圣贤之心……” “特加进为弘文阁大学士——” “微臣叩谢皇恩!”赵诚一脸喜色,又带着点惶恐,接过了圣旨。 “既然宣下了,那么奴婢就不打扰诸位相公们处理政事了。”田忠笑着说道。 政事堂所有人都看着赵诚手中的圣旨,震惊到无可附加,这是什么意思,皇帝亲自进其为学士,这不亚于直接宣告,他就是政事堂的首相。 极大的增强了赵诚岌岌可危的权势,为他弄了把金椅子,意义极其重大。 孙钊心有不甘,颇为羡慕地看了一眼圣旨,皮笑肉不笑道:“赵首相倒是好手段,果然高明,圣人亲自进为学士,但,可不要太得意,不适合的椅子,终究不适合。” “适不适合并不重要,只有我能坐,其他人坐不了,这就足够了!” 赵诚笑得很开心,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自今日起,这椅子,动弹不得了。” “╭(╯^╰)╮那也未必!”孙钊挥了挥衣袖,不以为然地离去,转身过去,脸色极为难看。 “哈哈哈!”赵诚得意一笑,也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王宁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政事堂龌龊不断,难了,难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看奏疏,着实也难静下心来,他怎么看不出来,赵诚恬不知耻地向皇帝求助,才坐稳了首相的位置。 但孙钊又怎么肯罢休,定然心口不服,政事堂更多事了。 失去圣心,政事堂又争权夺利,拉帮结派,他实在是烦躁的很。 军机处皇帝不再莅临,也渐渐荒废。 一步错,步步错。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没多大意思。 毅然决然地丢下笔,起身而去。 “什么?你要下放地方?” 李嘉看着这位四十来岁的宰相,他一脸的疲惫,但双目却炯炯有神,极为明亮。 顶点 第六百十三章阆州城下 巴蜀,阆州,天空中稀稀拉拉下着小雨,正是八九热月,巴蜀的天气如同孩童一般,反复无常,昨日还是晴空万里,今日就下起了小雨,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下大的趋势。 潘崇彻登高而望,神色自若,看样子信心很足。 一旁,高彦俦也同时登程,望着敌军,面色凝重。 城外已是大军云集。 这是守阆州的半个月后了,数万宋军围攻阆州城,用了百般计谋,依旧对这座加固的阆州城无可奈何。 高彦俦望着脸面无须的潘崇彻,心中着实佩服,一介阉人,竟然有这等手段,压服五万大军,且让宋军无可奈何,岭南第一名将当之无愧。 “宋军气势已衰,难以长久了,咱们该胜了!”潘崇彻突然笑了笑,感慨道。 “将军何出此言?”高彦俦疑惑道:“汉中的宋军,已有万人赶到此地进行支援,听闻成都附近十余县,也近半被宋军攻克,全师雄虽然重新募兵数万,但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蹦跶不久了。” “而咱们城中百姓,加上五万大军,人吃马嚼,存粮不足一月,反而是宋军粮草供应充足,又有援军,何来胜利?” “正如你所言,宋军占据优势,但,浮躁的气息,已经笼罩在整个军营了。” 潘崇彻已经将东川看做是自己这一方了,自然有心指点一下这位勇气可嘉,而且耿直的年轻将领,笑道:“你看,这炊烟是不是多了一些?” “的确多了一些!”高彦俦仔细一看,发觉还真是多了,“昨日有了援军,自然会多些炊烟。” “是啊!”潘崇彻点头道:“炊烟多了,就是人多,而人一多,粮草耗费加多,宋军负担就越重,千里迢迢从关中、汉中运粮不可取,所以只能就地征集。” “百姓自难送粮,如此一来,宋军必用蛮力,虽得粮,却日益激起义军,所以,这是在饮鸩止渴。对面的宋军自然也知晓如此,所以,这几天,必定以求破城。” “除此之外,这援军来自何地?”潘崇彻问道。 “汉中!”高彦俦脱口而出。 “没错,汉中!”潘崇彻淡淡地说道:“或许还有关中军,这想必是宋国朝廷所要求的。” “前有粮草所迫,后有朝廷所逼,这般而来,定然会急用于出兵,这一急,就得有漏洞,到时候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况且,这蜀地湿热,宋人定不长久,再拖些时日,别的不说,宋军恐怕会不战自溃了!” “打仗,一定要学会分析,从朝堂到局势,不一而足,学习的地方有很多。” 闻言,高彦俦心中颇为激动,又颇为感激,对于潘崇彻,心中只有敬佩了。 碰上一个不再冷静的对手,自然机会来了。 箭塔上,雨滴不断地敲打着塔顶,刘光义左手按剑久久站立,沉默不语。 高处飘来的细雨打在他的脸上,带着清寒的细雨,在他的铁盔上慢慢汇聚,沿着铁帽檐时不时往下滴。 冷雨冷不丁滴在脸颊上,普通人便是一阵一个机灵,而刘光义却是恍若不觉一般,一刻不停地望着。 “将军!”这时,噔噔噔的声音响起,踏着木梯,曹彬也登上了箭塔,披着铠甲,浑身只粘了点水滴,毛发依旧干燥。 “嗯,你也来了!”刘光义点点头,轻声问道:“援军安置好了吗?” “已经腾出一部分军帳与他们了,加上昨日扎的,已经够用了。” 曹彬沉声道:“我还与他们一些酒肉,想必不会再乱为了。” “那就好!”刘光义平淡地说道:“这般冷的天气,只有酒肉才能让人身体暖和,你这样做是对的。” 曹彬顺着刘光义的目光望去,那是阆州城。 下雨的空中,烟雨朦胧,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加固加高后的阆州城便在那云烟深处,若隐若现。 在这浅浅的白雾笼罩的阆州城下,不知有多少的骸骨血肉,残肢断臂,令人不忍直视。 这些中原的大汉男儿,没有败在雄壮的成都城下,反而死在了小小的阆州城下,着实有些荒唐。 曹彬在为他们可惜,也在为自己可惜,这座阆州城,护城河已经被填,城墙已经坑坑洼洼,看上去摇摇欲坠,但实际上却稳如泰山。 短时间内是攻不下的。 除非是用大量的命去填。 曹彬右手握紧拳头,咬着牙关,盯着近在咫尺的城池,却奈何不了于它,这种感觉着实难受。 刘光义看起来有点心事重重,心里记挂着好些事。 久久眺望又厚又高的阆州城,他叹息道:“这座城难攻,要旷日持久才能拿下,但时间却不给我们,也给不了我们!” 曹彬也叹了口气。 “这几日,又折损了几百个弟兄,也唤了大夫,但这是风寒入体,又加上 水土不服……” “所以,只能让儿郎们拼命了,待雨停了些,就不能再畏畏缩缩了,只能不惜性命,死在战场,也好过床榻。” 刘光义下定决心,曹彬也沉默地表示赞同,这已经不是惜命所能决定了,越拖,则牺牲越大。 两日后,雨水停歇。 刘光义拿起头盔戴在头上,把佩剑挂在腰上,大步走出帐篷,他的神情郑重,肃穆,好似要找人拼命一般。 碰到同样着铁甲的曹彬时,只是微微一笑。 很快,周围一群披坚执锐的武夫聚上来,都是悍勇之辈,却对刘光义极为服帖,纷纷行军礼:“拜见将军……” 刘光义不怒自威地眺望远方准备好的大批将士和各种攻城器械,又回顾左右,众人纷纷注目着他。 “我等千里迢迢从中原来到巴蜀,是为了征服女人,掠夺财富,统一天下的,而不是折戟于小小的阆州城下的。” “我知道许多人染病,也有许多人想家,诸位的心思某都明白,但,只有一句话,若是攻不下阆州,一切都将化无,抢夺的一切都会没有。” “攻下阆州,就能拥有一切,返回家长!” 说着,刘光义抽出剑,喊道:“城破后,不收刀剑——” “虎,虎、虎——”武夫们沸腾了,不断的呼喊着,气氛达到了最巅峰。 ps:求票,求订阅 顶点 第六百十四章猛烈 一阵呐喊声后,气氛到达了顶点,于是就下达了鸣鼓的军令。 一时间旗帜晃动,鼓声也如雷般骤响,天地似乎都喧闹起来。 高大的云梯在成群结队的人马中被推着出去,四下里的甲兵像潮水一样向城墙蔓延过去,血气翻滚,悍勇难当。 有了刘光义和曹彬压阵,近三万的宋军已经无所畏惧了,在这艰难的时刻,只有厮杀而上,将这座阆州城给攻破,屠戮,方能够以泄心恨。 城头上,潘崇彻哪里不注意如此大的阵势,他连忙调兵遣将,严防死守,一边立于高处,勘察敌军漏洞。 “我所言未错,宋人急了!”潘崇彻笑着说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咱们能守住这几天,就是胜利之时!” “将军所言正是!”高彦俦朗声说道,虽然宋人攻势如潮,但因为潘崇彻提前打的埋伏,他心中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对宋军攻城更加的期盼。 期盼能如同其所说的那样,士气衰竭,然后反攻。 “末将就期盼着,反攻宋军的那一天!如此,大蜀将复!” “蜀国将复,没错,的确如此了!”潘崇彻若有所思,但嘴边含着笑意,目前来说,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城下。 走最前面的是一群大汉,浑身裹着皮甲,提着刀,瞪圆了双眼盯着城头,跟着大队人马不停地迈着步子。 他们的左手紧紧握着盾牌,又手握着刀,心里其实很怕,看着竖起来的云梯,一个个毫不犹豫地攀登而上,脚步灵活,宛若灵猴。 这世间没有人不惧怕死亡的,血肉之躯在箭矢滚石下进攻,面对面就在敌兵眼皮底下,九死一生,这种情况下,敢于攀登者,皆是军中悍勇之徒,精锐所在。 “轰隆——”石头和弩矢呼呼而下。 居高临下的攻击,损毁了不少攻城器械,但他们依旧不畏惧,继续顶着盾牌而上,哪怕被砸的头破血流 “啊!!!” 一声惨叫,高彦俦扭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士卒被脑袋大小的石头击中,从两丈高的云梯上摔倒在了地上。 已然是血肉模糊,喘气慢慢地停下。 云梯上的宋军,则看都不看一眼,都拿着兵器,瞪大了眼睛,心弦绷紧,毅然决然地向上而去,凶悍儿疯狂的表情,令人畏惧。 “不愧是南征北战的禁军,这样的悍勇之辈,在蜀军中屈指可数,但宋军中却为数不少。” “不只是宋军,唐军中也很少!”潘崇彻淡淡地说道:“悍勇者最多的,则在于八旗军,单打独斗之下,这群蛮子可蛮横地很。” “这些时日倒是不曾见到八旗风采,颇有些遗憾!”高彦俦说道。 “他们不适合守城,这时候只是添麻烦,自有他们的用处!” 望向城头,潘崇彻目光如电。 面对宋军的紧迫攻势,多日的调教下,蜀军自然有了一套应用方略。 不多时,忽然“砰砰砰……”一阵弦响,简略地用火药制成的飞火,也叫火箭,齐射而如火雨一般落下来,数以百计。 城下及云梯上,又突然泼下大量的油水,在飞火的点燃下,云梯被点燃,烧成火人的宋军,凄惨的喊叫声不断的想起,十数座云梯,就摧毁了大半。 云梯燃起熊熊大火,黑烟弥漫,浑身燃着火的人从高处惨叫着往下落。城墙上下,仿佛炼狱。 宋军攻势瞬间受阻。 “换一波人,继续上!”刘光义距离城墙很近,能够看个大概,看着死伤的弟兄,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冷酷地说道。 “这些时日,我造了不少登云梯,看你能烧多少!” 很快,又有一波云梯被抬到了城墙下,一只两千人的队伍又在锣鼓声下,缓缓向前,替换死伤惨重的队伍。 人潮再次不可阻挡地涌近了城墙,冒着箭雨前行。 下面的弓箭手,也不断的向城头射发箭矢,掩护登云梯的进发。 不过片刻的功夫,十数座高大的云梯,架在了城墙上,护城河早就被推平,攀爬的人再次登上。 迎接他们的,不断抛射的箭矢,以以及不断地扔下的木头。 可以说,每前行一步,就会有数十人死伤。 一只只铁锅被铁链吊着探出了女墙,上面还冒着白烟,恶臭瞬间填满了城头。 有经验的老兵瞬间明白,立马举起了盾牌。 金汁!烧沸的粪水!如被烫伤了,伤口会溃烂,基本无药可医,生不如死。 “哗啦啦啦——” 带着恶臭的沸水马上倾倒了下来。 “啊……”最前面的兵卒浑身都被沸水淋了,惨叫着从云梯上向近三丈高的城下摔落。 一些受伤不重的士卒,惨叫继续往上爬,而有的兵器都丢了,连退路也没有,只能一门心思往上爬。 后面的刀盾手则在前人死后,踏着他的尸体,继续攀登,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绝对是不会活下来的。 最前面的宋兵举起刀盾,在面对滚烫的金汁时,只能颤声大喊:“先登无敌——!” 向云梯上攀爬的一群兵卒,大喊大叫,唯有如此、方能稍稍抵消恐惧的折磨。 只是,滚烫的金汁下,又有多少人能存活下来,这是个未知数。 忽然,“啊”地一声惨叫,抬石头的一个士卒胸口被一箭透穿!石头的重量立刻失去平衡,向地上掉下去,又是“啊”地一声痛叫,另一个士卒摔倒在地上,“哇哇”惨叫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数名大汉登上女墙,大喊道:“任长寿登上城墙!!” 但,很快,就被掀翻仰倒过去,数人砍杀而死。 其后登墙数人也是如此。 云梯上,这样的人前赴后继。 潘崇彻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武将,他清楚的很,数以万计的大军,不可能所有人都会上战场争斗,所以大部分人只会顺从大势,或大胜而追,或溃败而逃。 所以,真正有勇气在前面冲锋陷阵的人,其实很少,也没那么容易获得。 而眼下的这群宋军,绝对是这样的决胜力量,而他们,就这样悍不畏死地死在了攻城上。 他不知道这样的人有多少,但如果这样的人超过敌军数量的一半,那么这场仗就不用打了。 n. 第六百一十五章计策(求票求订阅) 残酷的攻城战,一直进行了三天,到了第四天,反复无常的天气,终于下起了雨,打雷闪电,响彻云霄,这才为这场尸山血海的争斗,暂停了些许。 三天时间,宋军死伤约有八千人,几乎占据总数的两成,久攻不下的阆州城,已经让这只军队怨恨良久,但士气却不可避免地下坠了。 死伤惨重,久攻不下,再加上阴雨连绵,潮湿且闷热的天气,让宋军的作战意愿达到了低点。 “不愧是岭南名将,守城的功夫果然不容小觑!”刘光义望着残缺不全的阆州城,感叹道,心中的失望溢于言表。 “屡攻不下,大军的士气已然难以为继了!”曹彬闻言,哪怕一向是自信十足,也不由得感叹起来,这座阆州城,简直比成都还要坚固。 “听闻潘崇彻手下有五万人,泰半都是蜀军,不曾想,今日倒是能有这番的气力。” 刘光义原本对蜀军瞧不过眼,但这些时日,他发觉蜀军守城倒是有模有样,不像之前的那种胆怯无能。 这也是他为什么拥军不过四万,就敢攻城的缘故,主要是看不起蜀军。 “将乃军之魂,一将无能连累三军,潘崇彻一直在南方名声赫赫,如今深受蜀国国主信赖,统帅蜀军,由此可见其能力,看来,这座城攻不下来了!” 刘光义再自大,这些时日也明白,在成名多年的老将面前,他这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奈何不了他。 既然正面不行,那么就是另辟蹊径了。 “曹兄,据我所知,附近的蜀军几乎都进了阆州城,恐怕不亚于我军,强攻绝对是难下的,潘崇彻又为人谨慎,绝难出城,所以,咱们为今之计,只能重新开辟战场,逼其必究。” 刘光义目光炯炯有神,让曹彬有些刺目。 “将军请说!”曹彬眼睛一眯,仿佛猜到了什么。 “咱们需要派遣一支精兵,绕开阆州城,南下然后再东去夔州,将孟昶给活捉下来!” 刘光义兴致勃勃地指着桌子上的地图,说道:“只要攻破夔州,俘虏孟昶,那么阆州城内数万蜀军定然士气崩溃,谈何守城?” “况且,这样一来,蜀国必定传檄而定,阆州城就是瓮中捉鳖了,插翅难逃。” “但,比如夔州,山路重重,危险万分,在整个禁军中,唯有曹兄,才算是难得的将才,值得托付之人!” 看着刘光义诚恳的目光,曹彬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将军放心,末将虽然毛病甚多,但却绝对不畏战!” “那就好,曹兄,入蜀禁军的前途,全都指望与你了!”刘光义感动地说道。 “不知,你需要多少人?” “高彦俦作为宁江军招讨使,如今也在城内,夔州的兵马肯定不多,阆州城下也需要人,五千精兵足以,且都是擅长山地之卒!” 曹彬琢磨了一下,这场突袭,数百里,山回路转,人太多就容易暴露,太少又不经用,所以,五千擅长山地的精兵就足够了。 五千人,足以破数万蜀军。 “好,我就与五千人给你!”刘光义语重心长地说道:“希望曹兄能力挽狂澜,到时候你就是首功,解救数万禁军的大英雄!” “不求功劳,只求能让禁军兄弟们能早日归朝!”曹彬很谦虚,诚挚地说道。 两人温言细语地讨论了很久,商讨许多细节,夜间,就有数千人披蓑衣,冒着雨,悄悄出营,在这种环境下,几无人知晓。 阆州城中,借着雨势,潘崇彻与高彦俦两人,也在统计着损伤人数,这三日来不间断的猛攻,超过了前些时日的损失。 “伤亡约六千人!宋军真不愧是天下精锐。”潘崇彻双手靠背,感叹道。 作为守城的这一方,依靠着优势,但仍旧损失很大,而且,许多次的登城作战,女墙上都抵挡不住,不得已而用八旗兵救助,才堪堪守住。 宋军强悍如斯! “末将这才明白,将军为何一直不用蛮军,原来是指望着他们来救火的,果然是个妙招!” 高彦俦感慨道,宋军凶狠,蛮军也不差,甚至在灵活,体魄上,蛮军更胜一筹,单打独斗更有利。 “谋毕竟是外人,与蜀军隔一层,但幸亏有高将军一直安抚蜀军,不然伤亡如此激烈,大军早就崩溃,谈何守城?” 闻言,高彦俦心中甚是欢喜,但面色不动,只是谦虚地摇摇头,看着潘崇彻。 潘崇彻心中越发的喜欢这个谦虚的蜀将,不由得感慨道: “对于蛮军,你只猜对了一半,蛮军其实不适合守城,他们更适合拼杀。” 潘崇彻笑着说道:“高将军可知,蛮军有哪些强项?” “身强体壮,悍不畏死,山地如常,不外乎这三点!”高彦俦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三点,都是蜀军所欠缺的。 “不错,这三点正是蛮军的主要强项,若无这三点,凭借着蛮军散漫的个性,早就被抛弃了。” 潘崇彻眉毛一挑,笑着说道:“有一点,往往被许多人遗忘!” “那是什么?”高彦俦好奇道。 “夜视!”潘崇彻颇为羡慕地说道:“蛮寮们在山地中如履平地,身手灵活,而且,与普通的汉儿相比,他们经常夜间行走,仿若是白天一般,强普通兵卒多矣!” “夜视?”高彦俦这才回忆起来,这些蛮军果真是夜视了得,甚至仅凭借着月光,都能正常的上下城墙,这点细节,他这才感觉到突兀。 “万人军中,能夜视者只有数百人,千人,但,谁能想到,我麾下的万人八旗军,全部都能夜视而走,若是月光明亮,甚至不需要火把都能出城!” 潘崇彻自豪地说道。 “将军的意思是?”高彦俦惊奇道。 “没错,是时候给那些宋军一点教训了,不然,咱名声何在?速战速决。” 雨持续不断地撒着,将整个军营都淹没了些许,这还得亏刘光义考虑到蜀地多雨,挖沟,加高了许多,不然营地早就淹没了。 顶点 第六百一十六章杀—— “将军——” “将军——” 潮湿且泥泞的营地中,刘光义穿着铠甲,腰别弯刀,穿着皮靴,缓缓走动着,丝毫不顾及脚底下的泥泞。 伤兵营里,许多人疼痛难耐,还是没有睡着。 兵卒们虽然是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面对高高在上将军的慰问,也不免有些感动,尤其是在这异国他乡,更是显得触动心灵。 “没事,再坚持几天,援军就在路上了!” “过几天就好了,咱们肯定能攻破阆州城!” “放心,缺什么就说,我尽量筹集!” 刘光义自然清楚这些人想的是什么,尤其是在这阴雨天,他勤勉地进行宽慰,这群骄兵悍将遇到连绵雨天,睡在潮湿的床榻多日,也是需要安慰的。 所以,他不顾辛劳,来安慰这群士气低迷的兵卒们。 这十年来,怎么会受过这委屈。 汉中军的连续三日攻城,更是需要安慰。 很显然,只要高位者肯低下头,没有一个人不振奋。 “将军,咱啥时候能回家?”这时,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瞪着眼,胡子拉碴地说道:“我家娘子正怀孕,过一两个月就得生了,我得回去看她!” “肯定会回去的,就这一段时间了,要坚持住,活下去!”刘光义看着他硕大的体型,锤了锤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咱们禁军,从来都是百战百胜的?!” 这句话,掀起了偌大的共鸣,所有人都大笑着,场面一时间欢乐了多,扫除了不少的阴霾。 突然,一阵轰鸣声响起,接着,就燃起了些许火焰,但又被小雨给熄灭,砍杀声不断的响起。。 刘光义心头一震。 该不会是营啸吧? “将军,大事不好,有敌袭!!”这时,一个传令兵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这半夜的,竟然还有人偷袭?”刘光义看了眼天空,乌云将月亮遮掩大半,这样的黑夜,哪有多少人? 可是,境况还是出乎他的预料。 烧杀抢夺声在黑夜中越发的吵闹,乌云遮掩了天空,零星的雨点浇灭了火,但很快,“哗哗”的小雨便越发的大了起来,成为了雨幕。 刘光义健步如飞,一旁的亲卫连忙牵来了马,让其坐上,然后又去通知将校进行反击。 可惜,这一切都颇有些晚。 半夜突然被袭击,这几日来攻城的辛苦,以及被雨水的折磨,让宋军苦不堪言,突然的惊响声,虽然大部分人都反应过来是敌袭,但仍旧有部分人神经紧张之下,挥刀砍人,自相残杀。 营啸,无论是在何时都是恐怖的。 敌袭声不绝于耳,南征北战的禁军们素质是不用怀疑的,他们立马就穿戴好了铠甲,提溜着兵器,然后寻找队正、都头,准备反击。 但,这是在下雨天,帐篷中点燃的火把,出来帐篷后,立马就熄灭了。 然后,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大部分的人,都看不见,能看清眼前几步路都少,只能在夜视较好的兵卒带领下,进行反击。 某种层度来说,大部分的宋兵都各自为战,无法组织上有效的反击。 刘光义自然不是夜盲,他经常大鱼大肉,自然远胜于普通士兵,随着他的出动,宋营中的数百骑兵则纷纷而动,开始向火光方向杀去。 他很有信心,夜袭这种事,不可能太多人,数百骑兵足以破千人,总不可能过万吧! 数百骑浩浩荡荡,马蹄声惊醒了不少人。 “杀,都给我杀——”那山一脸的鲜血,脸上涂抹着花花绿绿的图案,仿若凶神恶煞一般,令人震怖,在他的带领下,八旗兵同样妆容,仿若是恶鬼一般,直接扑向了宋军。 半夜本就是睡的最沉的时候,刚睡眼朦胧地惊醒,还未反应过来,就面对这样的恶鬼,许多宋军就被吓傻了,不知道抵抗,甚至发狂而跑。 八旗兵轻易地就攻入了军营,凭着可怕妆容以及夜视能力,一时间无人可挡。 此刻的宋军,已经失去正常的表现,各种走音的怪异喊叫在人群里响起,兵卒好像是疯了一样,到处跑,八旗兵就到处追杀,点火,可惜下雨天,燃不起来。 任谁在半夜惊醒,遇到恶鬼,还能面色如常,哪怕饱受恐怖片洗礼的现代人也不例外。 历史上火牛阵的原理也是如此,这是一场心理击破战开始,然后伴随着杀戮。 “杀!杀杀!”暴戾的吼叫震耳欲聋,在军营中不断响起,八旗兵们在湘西经过不断的战争洗礼,早就对厮杀习以为常! 不只是脸庞,就连身躯上,也满是图案。 “有鬼,有鬼啊!!”刘光义纵马而来,就碰到了许多大呼小叫,精神失常的兵卒,逮住一个,就胡乱地喊着,问不出什么。 刘光义沉声道:“这世间哪有鬼,众弟兄们,随我杀敌——” “杀,杀,杀——”骑兵们坐在马上,自然心有安慰,大吼着,举起武器就往前冲去。 “咚——”突然,刘光义前方的一个骑兵被一个绳子套住脑袋,被拖下马。 “轰——”这时,又有一块石头,袭击他前方的骑兵,屎其倒下马,被践踏而死。 “这是什么鬼东西?”骑兵们慌乱了,这黑夜里,突然袭击,实在是令人生畏。 “停下不要怕,是那些敌军,都是人!”刘光义探目而去,很快就发觉那些躲在两旁的敌军,立马停下马,等待跟在身后的步兵。 而他身边则不断的有骑兵被袭杀,不一会儿,跟随而来步兵们到了,围成了一个大圈,约有数千人。 这个时候,刘光义就不怕了,看着目前聚拢的敌军渐渐清晰,他沉声道:“兄弟们,杀掉这些蠢贼!!!” 那山望着前面的这些宋军,尤其是高头大马的骑兵,一时间有些犹豫,蛮人们不曾见过那么高大的马,更是有些害怕被其冲击。 “怕个甚,杀,咱们何曾怕过人?”那山大声嚷嚷着,狞笑道:“这些人头,可是咱们的军功,土地,奴隶。” “杀——” 顶点 第六百一十七章大势已定 若是往日,骑兵的冲击力是普通兵卒难以招架的,但,可惜这是下雨天,地面泥泞不堪,再加上夜间的突袭,让骑兵的步伐缓慢了许多。 没有了强大的冲击了,对于八旗兵而言,其实就是山林中的猎物,只能被捕杀。 绳索,石头,长枪,弓箭,各种各样的武器不断的进行投射,骑兵瞬间招架不住了,因为准头太大了。 泥泞的道路让骑兵的威力大减。 涂抹着各色颜料的八旗兵,悍不畏死,分出一部分人牵扯住骑兵,然后大部分人则突袭后方的那些步兵。 下雨天,夜间,这是蛮寮们的优势所在。 “杀——”刘光义沉着冷静,面对蛮人的突袭,他纵马挥刀,又组织攻势,他马术精湛,乃是北地贯有的水平,面对不断袭击而来的石头,绳索,躲闪之余,又因铠甲坚硬,损不及分毫。 他的那些骑兵们却没有那么多好运。 有的被套猎物一般套住了脖子,拖拽于马下,然后被斩杀;有的被毒箭射伤,摇曳于马上,落马而杨;有的被长枪投射,钉死于马;有被弹弓偷袭而下马的,有被斧头所伤的…… 总而言之,八旗兵们奇怪的攻击法,在这黑夜中,格外的奏效,骑兵们吃饱穿暖,夜盲倒是很少,但马匹速度的减缓,让这种偷袭防不胜防。 刘光义被包围之际,其他的宋兵们则被八旗兵所袭击,猝不及防之下,伤亡极重,哪怕想反击,但夜盲症又阻拦着他们。 自古以来,夜袭就不是普通人能玩转的,别的不提,起码夜视完好的士兵得要吧。 中原兵卒,吃饱都勉强的,何来有机会吃肉了,营养不良,缺失蛋白质,维生素a,所以夜盲者极多,所以夜袭都是以少数对多数。 而这部分少数,都是精锐,因为只有他们营养充足,不会有夜盲症。 古人不了解这些,但大概的吃饱喝足还是了解的,把这部分人当作精锐。 八旗兵为何夜盲症少?因为他们都是蛮寮,五谷杂粮吃的少,反而打猎捕鱼为生,动物的内脏以及鱼肉吃的比较多,所以目力长远,夜间行动如白日,山林适合他们,夜间也适合他们。 所以,自古以来,哪怕预防再多,但夜袭仍旧屡屡得手,预防的再多,也抵不住大半的兵卒是夜盲,归根结底还是玩打一场的。 八旗兵一分为二,将整个军营弄的乱七八糟。 虽然没有火,但雨水这时比火更有用,湿滑泥泞的地面,让宋军苦不堪言,不及一合之力。 到了半程,突然数千蜀军,袭击而来,与八旗兵一起,对于宋军营地进行最后的冲击。 本就猝不及防,在雨夜,袭击,夜盲等弊端下,宋军最后的反击被瓦解,部分人选择了逃窜。 往日的阵型,更是难见踪影,遇到万人的袭杀,以及敌人源源不断的援军,宋兵难以招架,纷纷溃逃、投降。 数万大军,难以组织有效的抵抗,士气一泻千里,踩踏而死的不计其数。 真正意义上进行反击的,只有数千人,大部分人被崩溃地裹挟着逃窜,投降。 什么是大势,这就是大势。 大部分人都投降时,你哪怕有反击之心,也只能逃窜,投降。 往日的勇气早就被冰凉的雨水所浇灭,只能瑟瑟发抖。 到了下半夜,天微微亮时,数万宋军早就没了抵抗,大部分都投降,少部分窜逃而去(没夜盲),刘光义光荣被俘虏。 血液与雨水浸染了整片大地,死伤数以千计,尸骸也被集中,大部分被俘的宋军,在雨中瑟瑟发抖了一夜。 事实上,在见到敌军营地内的点点火光时,高彦俦就带领下近三千蜀军,冒雨进行支援,指挥,然后与潘崇彻一起,对宋军进行分割袭击俘虏。 若不是潘崇彻进行指挥,这些八旗兵绝对弑杀不止,没几个能投降的,毕竟对于他们而言。 “结束了!”潘崇彻身披铠甲,这一夜他并没有亲自上阵,而且遥控指挥,甚至毛发干燥,不沾有一滴雨水。 八旗兵们浑身湿透,血水沾染了衣物,对于潘崇彻,一个个低头服膺,不敢直视。 那山则如同随从一般,亲近地跟从着:“将军,咱们这一夜,已经彻底了将宋军击溃了,逃走的顶多几千人,连刘光义也被俘了,对了,还有上千头马呢!” “你要马作甚?”潘崇彻笑着问道,语气很平淡:“八旗在山地才是无往不利,若是上马,能打得过谁?又有多少人会骑?” 潘崇彻的目光有些刺人,那山憨笑道:“也对,咱们不会骑马,只是昨晚见识到了骑兵的威力,心头痒痒!” “对付这几百骑兵,可是折损了一千多兄弟呢!” 望着其一脸渴望的目光,潘崇彻心思翻转,八旗兵一夜之间傻溃了宋军,对于汉军的畏惧减退了不少,但却又见识了骑兵的厉害,马匹自然不能与他们。 太阿倒持,危害不浅。 “普通的旗兵自然不许,但你可是正蓝旗主,怎可一般?去,自佐领以上,每人挑选一匹当作坐骑!” 潘崇彻豪爽地一笑,拍了拍那山的肩膀,温声笑道:“这四旗中,就属你正蓝旗功勋最大,此战后,我会禀明陛下,封尔等为爵。” “真的?”那山惊喜道,这些时日以来,赏田赏奴,已经有了上万亩,几十户,现在他最渴望的,就是与潘伯爷一样,成为威风凛凛的爵爷,穿汉衣,识汉字。 “当然,以你的功勋,起码也是个男爵,子爵也能有的,佐领们(五百户长)骁勇、骁骑校尉,男爵也可望。” “毕竟,宋军的人头,远远比蛮人们值钱。” 望着自顾自憨笑的那山,潘崇彻眼睛一眯,心中想到:“屠杀过宋军的蛮人,定然会对汉人失去敬畏之心,经历了数年的征战,可以解散这四旗蛮寮了,得拖欠安置!” 其他三旗的旗主,也得知了这些消息,欢快地跑过来,跪在地上行礼,欢呼声不绝于耳。 对于他们而言,成为真正的贵族、汉人,也算是他们的愿想。 第六百一十八章一语中的 对于战利品的收集,八旗兵一向是专业的,用不着潘崇彻担心。 只不过,按照规矩,一半的缴获都归属八旗兵,他有些心疼那些铠甲,不过又想到俘获的那些马匹,瞬间又兴奋起来。 按照估计,宋军最起码也的有两三千匹,这对于朝廷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收获。 至于蜀军,抱歉,给钱财就够了,想要马匹,打不死你。 高彦俦很识时务,战毕后,立马收拢军队,避免陷入争抢之中,当然,也抢不过那些蛮人。 潘崇彻越发的欣赏他了,这个蜀国将领,有勇有谋,而且谦虚谨慎,知进退,就是有点太耿直了,但在军队中却属于优点,这样忠义的将领,谁都想要。 “走,去看看咱们的刘将军,这可是大破全师雄的名将啊!” 潘崇彻笑了笑,挥了挥手,不顾地面的泥泞,抬脚而去,高彦俦(读愁)也跟随而去,显然,他已经把自己的身份代入到了副将。 刘光义的状态不怎么好。 他是被蛮人直接用绳索套下马的,虽然杀了十几个蛮人,但蛮人人数太多防不胜防,眨眨眼的功夫,他就来到了地面,铠甲被污泥洗刷,但仍旧被扒拉去。 靴子也招稀罕,八旗兵也毫不犹豫地扒下,然后又将他丝绸内衣扒了,弄的他衣衫不整。 脖子上满是勒痕,浑身都是污泥,胳膊大腿疼痛难忍,刘光义都无所谓,但被一群蛮人俘虏了,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望着不远处被拴的坐骑,他格外的难受。 想要自尽,但为刚建立没两年的宋国又不值得,乱世中,哪有尽忠的武将? 给你升职两级就想卖命,绝无可能。 投降吧!又害怕牵连家小。 真是左右为难。 “将军,咱们不会被杀吧?”一旁的亲卫也被绳子绑着,动弹不得,该死的蛮人,绑绳倒是经验丰富。 “不会,指挥这场仗的是潘崇彻,他不是蜀人,对咱们没有深仇大恨,而且为人一向豪爽,不会杀我们的!” 刘光义说着,双眼不断的观察,似乎也在为自己打气。 果然,一个面色干净的中年大汉走了过来,身旁还跟着一个红脸的大汉,身着铠甲,气势逼人。 “刘将军,久闻其名,今日终于得见,真是幸甚啊!”潘崇彻豪爽地笑道,只是话语间怎么那么讽刺呢! “手下败将,哪里有什么名声!”刘光义摇摇头,苦笑道。 “今日见到潘将军的手段,果真是南国第一名将,某心服口服!” “哪里谈得上名将,无外乎将士用命,及时出击罢了!” 潘崇彻走近,将腰刀抽出,被反射的刀光闪到,刘光义眼睛一眯,心情紧张到了极点,这要是一砍,绝对能要人命。 “咔嚓——”刀划拉了绳索,让刘光义心情回复,但面色不改,显得极为淡定。 一旁的高彦俦见此,眼睛一眯:果然是宋国大将,生死前面色无改。 “刘将军请,虽为对手,但咱对您可是惺惺相惜,这几天,差一点就城破了,这样凶猛的攻势,咱还是第一次见!” 潘崇彻带着刘光义来到了军帐,也不忌讳,直接找个椅子坐下,看着神色自若的刘光义,颇为欣赏。 这样的能将,若是在咱们大唐,就好了。 “对了,怎么不见曹将军?我也是久闻其名啊!” 寒暄了几句,潘崇彻这次获知没有曹彬的身影,甚至得知前几日,军营还出走了几千人,他心头预警顿生,笑着问道。 刘光义面对这样的询问,心中思量一会儿,溃败了,一切都没了意义,求生欲瞬间占据上峰,他颇为为难地说道:“前些日子,眼见攻破不了阆州城,小将就与曹将军一起商议,与其死守城池,不如另辟蹊径。” “所以,就与了他五千人,去了夔州!” “什么?夔州?”闻言,高彦俦瞬间惊起,脸色大变:“你们竟然敢派兵去夔州,我要杀了你——” 夔州剩下的这一两万老幼,早就不堪战,五千精锐的宋军前去,定然如泰山压顶一般,难以招架,国主危险了。 刘光义被剑指着,面色依旧如常,不见惊慌,潘崇彻心中越发的欣赏。 “高将军,冷静一下!”面对这番紧张的场面,潘崇彻也很淡定,他看了高彦俦一眼,轻声说道。 “可是!”面对潘崇彻逼人的目光,高彦俦无奈地垂下手,又坐下。 “真是好计谋,好策略!”潘崇彻惊叹道:“咱手下的,大半都是蜀军,若是得知孟国主被俘,亦或者被杀,定然方寸大乱,仅凭借我手下的蛮兵,绝对是守不住城的。” 若是昨日,潘崇彻还会惊慌失色,但如今战胜了宋军,那就无所谓了,孟昶死了更好,这偌大的蜀国,数万的蜀军,就是大唐的了。 但,人家蜀将在这,面子还是要给的。 “曹将军几时走的?”潘崇彻不紧不慢地问道。 “两日前,不,三日了!”在高彦俦愤恨的目光下,刘光义一五一十地说道。 “此去夔州,数百里山路崎岖难行,若是不慎,哪怕有向导,恐怕累死也找不到夔州,我真是佩服你们的胆量。” 潘崇彻的一番话,让高彦俦瞬间缓了过来,也对,他这个蜀人对于地形都难辨认,宋人肯定更难了,三日功夫,三十日都难到夔州。 “不怕,我们有地图!对于各关隘也是清楚的很!”刘光义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股脑的兜售出来。 “何来的地图?”高彦俦惊诧地问道。 “贵国赵彦韬所献!” “带兵无能就算了,竟然恬不知耻地出卖大蜀!”高彦俦愤怒地骂道。 “不,你误会了,赵彦韬早在出使北汉时,就出卖贵国,将详情一五一十的细说,甚至还画了地图与我们一一详解!”刘光义淡然一笑。 “该死,这个叛徒,难怪,难怪兵败如山倒,都是他的原因!”高彦俦瞬间明悟,气恼不已。 “所以,也就是说,你们已经有了地图,去往夔州的地图!!!” 潘崇彻一语中的。 第六百一十九章命总算保住了 蜀道难,难以上青天。 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曹彬牵着马,披着蓑衣,脚上的皮靴早就破旧不堪,大腿上好几道伤口,一牵扯着就疼痛。 他的身后,山坡上军队排成了小怼,互相搀扶着,虽然队伍歪歪斜斜的,好像已经溃不成军,但在曹彬独特的魅力之下,依旧散而不乱,坚持到了现在。 宋军其实也是辛苦,走在山间,不知摔倒了多少哎,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背着铠甲,戎服破旧不堪,若是不是甲械齐全,还真是一队流民。 山路行走,曹彬感觉非常吃力,所以他不会再呵斥将士,反而不断的安慰着,马也不骑,牵着走,还分派亲卫前后照应,若是有伤员了,就用几根竹子抬着,用蜀人的话来说,就是滑竿。 这样一来,兵将同心,他们很快地就来到万州,然后坐船东去,过开州,在聚集夔州数十里外,停靠上岸。 越是接近夔州,商船越多,容易泄露机密,可不能让孟昶逃了,无论是其是死是活,都比逃了好。 “兄弟们,再坚持一些,这山路虽然难行,但过了这座山,可就是坦途了!”曹彬饮了一口水,浑身疲惫,但依旧振奋精神地鼓舞士气。 “好~” 将士们虽然有气无力,但还是振奋了一些,毕竟终究快结束了,爬山真不不是人能做到的,尤其是爬蜀地的山。 “还有多久到夔州?”曹彬扭过头,将水囊给一旁喘着气向导,问道。 “还有十几里路!”饮了一口水,猎户这才瑟瑟发抖地说道:“这是咱们去城里赶集的路,虽然窄,但却能躲避不少的税关,只是有些绕!” “好!”曹彬脸上这才有了一些喜色,他沉声道:“若是到了夔州,我就放你走,我也没铜钱,这些碎银子你先拿着,也能换个十几贯钱!”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猎户连忙弯腰拜下,这些银子,可得让家里好过不少,至于是不是出卖国家,他可管不了那么多,皇帝又不能分他一文钱。 曹彬不以为意,他也不是狠心的人,说到做到,讲究原则,这是他带兵的关键所在,也是兵卒们相信与他,聚集不散的原因。 又有了半天时间,到了下午,简单地吃了一些干粮后,这几千宋军终于见到了夔州城的面貌。 “果然是一座雄城,若是从江陵西进,这夔州一城,可抵十万精兵!” 望着这险要的位置,以及高耸的城墙,曹彬不由得感慨,以他的目光来看,城中只要粮草充足,精兵一万,坚持数年都不成问题。 但,现在吗!呵呵! “蜀人料想不到,吾等竟然敢不顾后路,直驱夔州,安枕无忧的蜀主,已然在劫难逃了!” 曹彬眉毛一挑,挥手道:“全军休整半个时辰,城内飘起炊烟时,就是咱们进击的时刻!” “喏!”将士们心情激动,瘫坐在地上,揉肩捶背,吃起干粮,开始为即将到来的作战时刻做准备。 夔州城,实际上叫做奉节,因为是夔州的首府,所以一直被称作夔州,夔州城雄踞瞿塘峡口,形势险要,历来是川东军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 夔州城外,有座八阵图,由细长的石堆铺就而成,传闻是诸葛亮困陆逊十万精兵所在,原本有座永安宫。 城内原本有做永安宫,是刘备托孤诸葛亮的所在之地,到了唐时就不存于世,孟昶入住节度府后,尤感到狭窄,又征集民力,撒出钱财,开始在其基础上,进行修建。 毕竟地基还在,修建起来很容易。 显然,孟昶已经做好了长待夔州的准备,但,他又惧怕宋军,又时刻将珍宝钱财装载到船只上,若是有事,则乘船东去,去唐国寓居。 他是绝对不会去宋国的,作为蜀人,他不食面,多食稻,况且,赵匡胤乃篡逆之臣,又主动攻蜀,不共戴天之仇。 “喝,喝!”暂居的节度府中,孟昶毫无压力地喝酒,过着糜烂的生活,哪怕亡国在即,但已经四十四岁的他,已经老麦,雄心壮志不复,将一切希望都拜托给了潘崇彻。 况且,除了享受,他也做不了别的事了。 花蕊夫人依卧在孟昶的怀中,看着眼前的舞女翩翩起舞,突然地有些心悸,哪怕再没有政治敏感,她也意识到了亡国的危机。 她的一切,都依赖于皇帝,皇帝不再是皇帝了,她也就不再是皇妃了。 天微微黑时,城内突然响起了厮杀声,吵闹声,整个夔州城似乎都乱了,孟昶瞬间一动,将花蕊夫人抛下,连忙站起,问道:“怎么回事?” “陛下,大事不好了!”这时,一个宦官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得地说道:“蜀军杀过来了,已经夺了城门,正往咱们这里杀来,大军一时间阻拦不住了——” “该死!”孟昶瞬间慌了,他跺了跺脚,说道:“幸亏某早有准备,让部分禁军前去阻拦,其他人跟我出城,登上船东去!” “这,这些珍宝不要也罢,全部赏赐给抵抗的禁军!” 看着这些摆放的铜器珠宝,孟昶再也顾及不了那么多,让花蕊夫人等妃嫔以及自己的几个儿子跟上自己,去往城外登船。 夔州城疏于防范,瞬间就被宋军突破,但节度府衙的内城,却是布满禁军,守卫颇为森严。 虽然野战打不过宋军,但守城还是有一些门道的。 “未曾想到,孟昶倒是挺爱惜自己的命的!” 一时间,纠缠得难舍难分,曹彬着实看不下去,生怕孟昶跑了,立马身先士卒,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硬生生地将坚固的内城给破了。 毕竟是实力上的差距,再加上突袭的效果,蜀军坚持不到两刻钟,就直接崩溃了。 而这点时间,对于孟昶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禁军的护卫下,他一家子坐上马车,直接出城,登上了去往江陵的船只,车夫时刻在船待命。 “宋人阴险狡诈,果不其然,不过,幸好有先见之明,命保住了,钱财也保住了!哎!真的要寄人篱下了!” 孟昶望着远处追击而来的宋军在码头上捶胸顿足,瞬间有些开心,又有点伤怀。 ps:月初,求票求订阅 第六百二十章蜀国除、一分二 从获知消息到出城,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孟昶一大家子,简单收拾一下,数百人,连同那些宦官婢女,尽皆上了夔州码头的大船,扬长而去。 而曹彬则派人追之不得,获知其消息后,面无喜色,心中忧虑更甚。 “将军,如今劳师东进,将士们困乏难当,好不容易攻下夔州城,不如掳掠三日,正好恢复士气。” 有人出言说道。 “不得如此!”曹彬眉毛一皱,沉声道:“将士们的辛劳我是知晓的,但绝对不是放纵的借口,若是我允许这般做了,将士们就会松懈,难以管束,再说,城内外还有上万兵马,若是酿成兵变,咱们这几千人还真的走不了了。” “成都酿成的后果,还没走记性吗?” 此言一出,正准备快活的众将瞬间不敢言语,这可是群山之中,真要是四处皆敌,这几千人还真的跑不了。 一直到了半夜,夔州城才算真正的被曹彬控制起来,这还多亏了曹彬严守军纪,没有之前宋军的掳掠奸淫,才让兵卒们抵抗渐消。 到了第二天,一夜未睡的曹彬,将仓库中的钱财全发散给了宋兵,顿时让无法劫掠的众人齐开颜,纷纷议论曹将军豪爽。 但曹彬却越发的不开心了,于是召唤孟昶遗留下来的众臣。 没错,孟昶自己逃得挺快的,但却带不了自己的那些臣子,只能通通甩下,无奈,他们能怎么办,只能投降了。 尤其是以宰相李昊为首,加上伊审征、韩保贞等一众孟昶的宠臣,只能屈膝投降。 对此,曹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对于这位老宰相,直接说道:“如今蜀主东去,蜀国纳入大宋已然为真,相公可愿下一道圣旨,劝降蜀国诸州县?” “不知潘将军、高将军如何?”其他人只能拜服,李昊虽然也想归想,但却想体现自己的价值,拿捏一下。 “自然已被击溃,不然我军何以至此?”曹彬淡然而笑,说道:“某不愿其余州县再免受兵灾之祸,所以希望相公能发出圣旨,毕竟,我军纪律虽然严明,但其余军队可管不了了。” 李昊经历太多,怎么看不出其中的真假,但他不以为意,本来就是想归降,如今得知自己这封圣旨价值更大,再无他花。 微微一笑,他提笔就来,一气呵成,一封归降书就书写完毕,当然,这是以孟昶蜀主的名义写的,劝降意味明显。 “哎!”摇摇头,看着这封归降书,李昊叹了口气,选择了退下,背影落寞,这是他为子孙后代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其他人则四目相对,意味深长。 曹彬则好奇,问道原有。 这才得知清楚。 原来李昊此人,在先蜀灭亡时,以中书舍人、翰林学士的身份,为王衍书写降表,如今又以宰相的身份为孟昶书写降书,可谓是极具意义。 对此,曹彬不以为意,心道,这乱世中,兵强马壮者王之,皇帝更迭频繁,谈何忠诚? 反而,他更信任其能力,以为冯道,将夔州城的治理都交与他,自己则练兵秣马,准备去阆州,合兵决战。 几日功夫后,曹彬带着五千宋军,外加五千蜀兵,一起乘船西去,来到了安州。 这时,突然有传言,说刘光义被杀,宋军全军覆没。 曹彬大惊,由且不信。 刘光义可是智勇双全的能将,怎么可能身死呢? 按捺住流言,曹彬继续带兵而去,到了开州时,终于碰到了回师救孟昶的潘崇彻,以及高彦俦等蜀军。 于是,曹彬守开州,潘崇彻等人则围攻,局面颠倒了。 对此,潘崇彻派人大肆宣扬,说击溃宋军,斩首刘光义,劝曹彬投降,毕竟他这边加上俘虏的宋军,已经超过七万人,可以说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又派宋军将校喊叫呼唤,进行攻心。 曹彬则抛出了圣旨,以孟昶的名义要挟其投降,并且,还找了个模样相似的站立在城楼假扮孟昶。 别说,还真的有不少人信了。 但,这等技巧岂能瞒的过高彦俦,他可是亲信大将,对于孟昶不能再熟悉,借着潘崇彻的单筒千里镜,立马就看清楚了。 随即宣扬其假扮,蜀军信任于他,纷纷镇定下来。 而到了这边,对于刘光义兵败,曹彬仍旧不信,但手底下的兵卒们则人心惶惶,士气大跌,相识的将校在下面呼唤,怎能不信?尤其是蜀军,更是毫无战心。 如此下去,谈何守城? 几日后,你来我往之后,还是潘崇彻更胜一筹,谁能想到他有千里镜这一作弊利器? 在攻心与攻城的双层夹击下,曹彬无可奈何选择了投降。 曹彬一归降,巴东瞬间恢复了蜀国的统治,潘崇彻继续打着孟昶的旗号,扭头转向去成都。 王全斌等人也不傻,他们获知刘光义被击杀后,瞬间惊慌万分,成都的这万人,谈何守城? 所以,这一瞬间,所有人都齐心协力,约束将校,直接弃城北上,与来时的路一样,走绵州、剑州,然后去利州,准备回到陇右道(秦、阶、凤、成)。 但,在这时,他们在利州,突然就碰到了关中支援的两万人部队,瞬间心气高了。 三万人,虽然有两万是地方部队,但仍旧让王全斌恢复了点志气。 他觉得,虽然这点人打不过潘崇彻的十万大军(宣扬的),但总不能无功而返吧?那些一趟损兵折将,不白来了?皇帝不得治自己的罪? 所以,他没有听从部将的建议,反而乾坤独断,派遣万人大军北上东去,占据兴元府。 兴元府,其实就是古代的汉中,唐时德宗被叛军逼迫入了汉中,在这里遥控指挥平定了叛乱,所以特别喜欢这里,改元兴元,特地把汉中改名兴元府,与京兆府同级;并免去汉中百姓税赋徭役一年。 中国历史上以帝王年号命府名,始于汉中。 汉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是蜀地的北大门。 刘备与曹操决战两年,黄忠定军山斩夏侯渊,赵云的空城计、赵子龙一身是胆、曹操的“鸡肋”之言,都在汉中。 可以说,王全斌这是壁虎断尾,无奈中的选择,也是最后的将功补过。 而潘崇彻率领降军(宋兵)、弱军(蜀兵)、蛮兵(八旗),鱼龙混杂,攻克剑门、利州后,已经力竭,实在是难以攻下汉中兴元府,只能防守。 而全师雄自然不会是潘崇彻的对手,只能归降。 至此,后蜀的两府、四十八州、一军、两百三十八县,除了兴元府、兴州、文州、源州,共八县归属宋国。 其余的两百三十县,尽归唐国。 以一万蛮兵,夺得大半蜀国,败数万宋兵,潘崇彻的大名,响彻天下。 第六百二十一章 九月的天气,一如既往的炎热,哪怕兴致再高,刘光义也骑不了马,更是舍不得自己的坐骑受委屈,只能坐着牛车上,缓缓而行。 他并没有坐船去岳州,然后过洞庭湖下湘江而至长沙。 而是沿着澧州、郎州而下,直接从陆路去往长沙,免不了奔波劳累之苦。 原因很简单,船只不够。 哪怕经过了宋军的劫掠,但这只是蜀国的皮毛,许多的物资钱粮还在蜀国存着呢,他们并没有时机弄回去。 况且,从汉中走,地形崎岖,更是运送的少之又少。 但对于唐军而言则很简单,只要过了三峡,就借着长江,缓缓而下,然后再经过洞庭湖而至长沙,方便太多。 加上近三万多宋军,一分为二,部分在江陵,部分被船只送到了长沙附近进行安置,作为数百名将校则走陆路,与蜀兵一起南下。 押送刘光义的蜀兵约有两万人,随从的还有五千人的八旗兵,再加上蜀兵的家属,总数超过十万人。 蜀兵成份复杂,有溃兵,有义兵,所以为了更好的统治巴蜀,李嘉直接把他们以及家属,全部迁徙到郎州、邵州进行安置,也算是某种层度的移民吧! 八旗兵则是解甲归田,这五千人变成普通的地主,或是居住在城镇,或是在乡村,反正他们田地钱粮众多,也会被安置在人口稀少而地面广阔的邵州。 “就是这些人打败了我们!”望着散而不乱的蛮兵,刘光义着实咽不下这口气,堂堂的禁军,竟然被一群蛮子打败了。 “事实就是如此,难以置信!”同行的曹彬也摇头苦笑,这样的结果着实太过于气人:“不过,这群蛮子与其他蛮人不同,更讲究纪律,而且军令严明,人人着甲,浑身散发着彪悍气息,一看就是浴血奋战多年,若是单打独斗,一个能抵好几个禁军!” “不过,听说这些蛮兵,也被称作八旗兵,被潘将军训练多年,如今却一朝解散,着实可惜,难道这就是狡兔死、走狗烹吗?” 刘光义着实弄不明白,如此精良的一支队伍,竟然说放弃就放弃了,而且还是在天下形势不明,正需战功之时,太过于可惜,起码还能再战个十来年。 “也许是有特别的原因吧!”曹彬也搞不懂这逻辑,在这乱世,巴不得强兵越多越好,这潘崇彻倒是自断臂膀:“蜀国一下,潘将军恐怕是怕功高震主,索性解散强兵,以证清白志向!” “这倒是有可能!”刘光义感觉这一点倒是很符合逻辑。 蜀国,天下闻名的富国,而且闭塞难通,若是割据,则又是一国,所以潘崇彻待在蜀国,不亚于架在火炉子上烤。 但,刘光义感觉还是不对。 “可是,我听闻,潘崇彻是个阉人!!” 闻言,曹彬懵了。 打败他们的,竟然是个阉人,唐主竟然如此大胆…… “呵呵,战事结束,咱们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曹彬连忙转移话题,诉说道:“俘虏也就罢了,但咱们绝对不能降的,家族都在中原,好好待个俘虏,兴许大宋南下时,还能解救咱们!” 曹彬对于气节完全不在意,所在意的,只有家小,父母,他是个孝子,绝对忍不了年迈的父母被斩杀。 所以,他宁愿去死。 反正有儿子,香火能延续下去,朝廷抚恤更好。 “嗯!”刘光义也认同这点,但又有些异样:“天下大师,讲究占据中原者得天下,再加上北地精兵多马,席卷而来,南地少有能挡的,不过,看着唐军的气势,颇有南北分治的样子,搞不好又是个南北朝……” “南北朝啊!”听到这番话,曹彬心思有些动摇,思虑道:“听闻唐军海龙军船舰甲天下,如今只缺吴越,就可一通南国,而咱们大宋北有契丹、东汉,南有唐国,腹背受敌……” “人心也难附啊!”刘光义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瞬间,牛车中气氛为之一僵。 赵匡胤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而夺得天下,着实不地道,这也没啥,乱世不讲究这些。 但郭氏却也不曾负天下,尤其是郭荣,打遍天下无敌手,契丹人都打趴了,若不是病了,燕云就收回来了。 这赫赫威名,现在还流传呢! 况且,赵氏目前还有一个致命点。 他是靠权谋上位的,本质上与金朝的司马氏一样,根基不稳,人心自然不附。 平日里中央一直强势还没事,若是有外敌入侵,腹背受敌,又内部不稳,这偌大的宋国,一下子就能垮下来。 “到长沙后,再说吧!”曹彬看了一眼刘光义,轻声道。 刘光义微微一笑,也不言语。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没有见到唐朝国主之前,不得决定,看清楚其真实模样,才好作决定。 君主,才是决定一个国家的未来的根本,尤其是在这个乱世。 到了朗州后,蜀兵以及其家属,被朗州巡检兵们看押,去往邵州,那里可有大把的荒天等着开垦呢! 长沙。 事实上,待得知潘崇彻击溃宋军,瓜分蜀国土地后,李嘉真正感觉难以置信。 他一开始,就是想着让潘崇彻守住夔州一代,也就是巴东重庆,有一个可以进击蜀地的口子。 谁知道,潘崇彻那么给力,直接击溃了宋军,获得了大片的蜀国土地,虽然汉中不再手里有点遗憾,但这不重要。 因为,蜀国的精华地带都在,大唐又一次打了胜仗,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击溃了宋军,大大打消了畏惧中原如虎的心态。到了朗州后,蜀兵以及其家属,被朗州巡检兵们看押,去往邵州,那里可有大把的荒天等着开垦呢! 长沙。 事实上,待得知潘崇彻击溃宋军,瓜分蜀国土地后,李嘉真正感觉难以置信。 他一开始,就是想着让潘崇彻守住夔州一代,也就是巴东重庆,有一个可以进击蜀地的口子。 谁知道,潘崇彻那么给力,直接击溃了宋军,获得了大片的蜀国土地,虽然汉中不再手里有点遗憾,但这不重要。 因为,蜀国的精华地带都在,大唐又一次打了胜仗,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击溃了宋军,大大打消了畏惧中原如虎的心态。 第六百二十二章封爵厚待 若说别的,人家灭国了,光是一个侯爵,着实有些吝啬。 但,灭南唐的李信,也不过是侯爵,逼杀林仁肇、占据闽南的黄阳,也不过是伯爵,如今潘崇彻成了侯爵,也不敢多言,毕竟李信等人可是再亲信不过,他哪里敢奢侈公侯? 不过,重立大唐后,爵位的含金量大增,皆是超品,而不是像前唐一般,位列品级,如此一来,恐怕宰相见了这些勋爵,也要行礼。 还有一点,皇帝刚登基时曾说过,爵位有减等世袭和世袭罔替两种,但到现在却仍旧未曾明言,只是说爵位。 前唐时,外臣的爵位都是世袭罔替的,如英国公李绩等,但王爵,无论是宗室还是外臣,都是减等世袭,如汾阳郡王郭子仪,他的儿子袭爵国公,然后就世代国公。 宗室则不一样,比如,李嘉的始祖李业,被封薛王,亲王爵,其子李绢继承爵位,降等为嗣薛王世袭,郡王爵。 其他的儿子也一并降等为郡王,郡王之子降等袭爵为国公,世袭,其余子则封爵为侯,然后降等再世袭。 是不是很熟悉?没错,基本上与明朝的爵位继承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一个袭爵降等世袭。 但明朝永乐靖难之役之后,却限定了宗室不得从军、从商、从政,只能依靠俸禄来食,而俸禄则郡王亲王极高,而如奉国中尉等底层宗室,则只有数百石。 关键是,宗室没有土地,大家所见的福王等王爷土地广阔,其实都是皇帝赏赐的,郡王亲王还可以向皇帝祈求赏田,但底层的宗室只能吃死俸禄。 而且,死俸禄也能被皇帝玩出花来,到了嘉靖皇帝这个理财专家手里,明文规定郡王、将军七分折钞,中尉六分折钞,懂的都知道,明朝的宝钞比废纸还不如,擦屁股都硌得慌。 明朝宗室臣身系封城,动作有禁,无产可鬻,无人可依,数日之中,曾不一食,老幼嗷嗷,艰难万状;有年逾三十而不能婚配,有举露十年而不得殡埋,有的行乞市井,有佣作民间,有流移他乡,有饿死道路。 简单来说,网传的明朝宗室占据国库十之七八很是扯淡,最多时,也不过百分之二十,只是宗室封布不均衡,有的地方入不敷出,跟养老金一样,显得很夸张。 大部分的底层宗室活的简直苦不堪言,与后来的八旗子弟一模一样。 扯远了。 反正唐朝的宗室制度显然更合适一样,而且,俸禄也少,顶多给几千亩永业田过去,所以像李贺这种落寞宗室很多,只能参加科举。 孟昶从夔州逃到了江陵,然后又经过一路护送,来到了长沙。 对此,李嘉隆重欢迎,亲自设宴欢迎他,邀请越王刘鋹、长沙王周保权、荆侯高继冲、文安郡公李煜,一齐迎接与他,给足了他的面子。 望着其他几位亡国之君的富足的模样,孟昶心思百转,他哪里不明白,这是明晃晃地暗示他归降啊。 到了江陵后不久,他就知晓了蜀军被收复的消息,但身不得已,只能来到了长沙城。 李嘉还没说话,孟昶(读厂)就明白其中的意味,他连忙起身说道: “下臣寡德薄命,无以天命,信赖陛下恩德,遣兵西去,才保得我之性命,天恩浩荡,无以为报,今光华在辰,文思当宁,臣愿意举千乘之重,请藉有司——” 这话说的,不愧是文化,传说中对联的制造者,把纳土归降都说的文绉绉的,李嘉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人家把国土版籍归附,哪里能直接要,这不容易暴露嘴脸吗? 李嘉坚决不肯:“朕与蜀王本就有盟约,出兵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如今蜀地归附,正是蜀国重立之时,何来归附?” 这话说的,大气凛然,若不是自己的胳膊被狠狠地拽住不动,孟昶差点就信了,他只能再次谦让。 如此一来,经过三辞三让,第四次,李嘉终于勉强同意了,他望着这四位君主,感慨道: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自前唐亡国后,已有一甲子(夸张,其实并没有)之数,天命还是归唐的,民心思定,如今蜀主有顺从天命,真是明见千里啊!” “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宰相百官纷纷起身,其余的几个降君也只能起身,一脸欣慰开心模样,又多了一个伙伴,肯定开心了。 翌日,孟昶就在皇帝赏赐的府邸,接到了圣旨。 封爵,淮海国王,食邑八千户,诸子皆为国公,赏钱万贯,田五百顷,其余赏赐无算。 虽然是郡王,而且还是什么的淮海王,孟昶只能选择接受,这是外臣所封的最高爵位了,真要是啥亲王,他真的不敢领。 “如今,咱一家人,只能在长沙安家了!”望着诸子,孟昶也不过是四十来岁的年纪,但此刻老了许多,他长叹一声说道:“祖宗的江山社稷虽然没有保住,但宗庙好歹留存下来,陛下允许咱家奉祀先王,皇恩浩荡啊!” 天子七庙,诸侯五庙。 灭国不绝祀,这是传统美德,李嘉感觉得发扬一下,天下没有不灭之国,等自己这个唐朝完蛋了,希望后来人能继承一下。 除了长子外,其他几个儿子面无哀色,他们都封了国公,自然衣食无忧,亡国后能有这待遇,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不用死人,财产都在,衣食无忧,简直太舒服。 瞧着几个儿子毫无悲伤之心,孟昶也无奈,其实这样也不错虽然不甘,但好歹活下来,长享富贵。 “来到长沙,你们要谨言慎行,这里不再是成都了!” “好了,老爷,大家都很辛苦了,就散了吧!”立在孟昶身旁,丰满多姿的花蕊夫人好似个诱人的水蜜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一手抱着孟昶的胳膊,一边娇声说道。 “就这样的,记住,不得我的首肯,谁也别出门而去!”孟昶这才说道。 “喏!”子女们在侍女的陪同下,各回各院。 “夫人,幸好你未曾离我而去!”望着花蕊夫人娇艳的脸蛋,孟昶感慨道。 大唐皇帝还算地道,没有传说中那么喜爱人妻。 第六百二十三章夸张的兵马 对于孟昶的处置,依托之前的经验,李嘉毫不担心,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不过,确实,长沙城着实有些小了。 偌大的长沙府七个州、一个桂阳监,才四十万人,长沙城也才十几万人,本来就是州治,当楚国国都适合,但对大唐而言,着实有些狭窄了。 外城不断的进行扩大。 许多人也上书迁都,不过都被李嘉压下来了。 说到底,还是大唐的根基太薄了,又没有中原那般的大义威势,所以目前来说,稳局湖南的长沙府虽然人口少,地形偏,还容易遭受湘江的欺负。 但有一点,这里处于腹地,通过灵渠和修缮完全的府道,已经可以利用岭南的物资和人力资源。 尤其是岭南的市舶司,随着海上丝绸之路的恢复,以及湖南、荆南府等地丰富的物产,可以说,出口扩大了数倍,市舶司年入超过了百万贯。 有岭南和荆南府,以及将来的蜀国输血,长沙府养那么多的官吏禁军,还是很可以的。 再说,迁都能去哪? 金陵太危险,守江必守淮,仅凭借一江之隔,随时都会被突破,万里长江处处是突破口,关键吴越这个二五仔具体也猜不透。 洪州其实也不错,地处江西,富饶而又安全,但就是太封闭,岭南的物产难以利用,况且,江西文风昌盛,难产强兵。 金陵有李信守着,洪州有张维卿守着,万无一失。 只是,蜀国兵力不足。 “朝廷目前还有多少兵马?” 御书房中,李嘉轻声问道,几个宰相恭敬而坐,不敢有丝毫的逾矩,吞并了蜀国,皇帝的威严越发的瘆人了。 讨论大事,基本上不会在政事堂,因为那是宰相们平常办事的地界,属于他们的主场。 况且,李嘉可是皇帝,谁敢让他奔波,肯定是宰相们跑了,反正政事堂就在宫城,又不远。 “陛下,臣与五军都督府以及兵部几经查算,若是囊括蜀地、江南降兵,总数已经超过了二十万!” 王宁站起身,轻声说道,他已经递交了下放的奏书,如今却是站好最后一班岗,毕竟吞蜀、江南,后勤以及各种繁杂极多,他这个军机处领班大臣,可是统筹协调的,还不能走开。 “具体说说?”李嘉已经提前知道了,但看的哪里听的真切,而且,也需要与宰相们商讨一下。 “长沙府禁军调去洪州一万,如今又调一万去了蜀地,若加上岳州卫,还剩三万人。湘西府三千,承天府、岭东府出兵闽南,两万大军损伤近七千人,闽南府原金山军,还有七千余人。” “岭西府未参战,还有万人!” “江陵卫本有万五千人,去了金陵一万,还剩五千。” “江宁府禁军、洞庭湖水师、海龙军等本国兵马,共两万三千人,若是加上近八万人的降军,共十万人!” “江西府本有四万人,再加上万人禁军,总有五万居奇!” “蜀地禁军、八旗共约有一万两千人,降军则有出了两万入长沙府,目前仍旧有十余万蜀兵,总数约十五万左右。” “也就是说,目前当兵吃粮的,总数约有四十五万之多!”李嘉数学很好,三下五除二,立马就计算了大概的数字,沉声道: “每个月,户部下拨的钱粮,已经超过了两百万贯,而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全国上下不过十一二万兵卒,如今扩了三四倍,这样绝对不行!” 总人口才一千来万,当兵的就四十五万了,差不多三十比一,这绝对是个夸张的数字,尤其是李嘉还高薪养兵的情况下。 这还内包括地方的巡检兵,俘虏的三万宋兵,耗费的钱粮也不少。 而且,蜀地、江南大半都是弱兵,配不上这些钱粮。 “回禀陛下,据潘都督(授的左军都督府)所言,蜀地兵马泰半都是蜀国的溃兵,蜀、宋之战前,蜀地就有二十万兵马,若不养之,恐怕会祸乱地方!” 赵诚作为首相,第一个发言,而且很有建设性:“江南也是如此,溃兵与其作乱地方,不如暂且养之。” “一直养着也不像话!”李嘉心中已有定策,但依旧不说,皇帝要多给下属机会,锻炼人才。 “臣等思虑再三,已有定策!”赵诚看了一眼孙钊,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讲来!” “蜀地虽然无有关中,防守吃紧,但用不了十五万人,淘汰老幼,再将部分蜀兵编为地方巡检兵,如此一来,能剩余八万人,如此倒是极为合适的!” “江宁府也是如此,但起面临吴越、中原兵阵,这十万人淘汰老幼,外编入巡检,须六万人即可!” 一下子没了十一万人,而且还部分力量去了地方,真正意义上的裁兵只有七八万人。 但每个月却能剩下近五十万贯。 除了省钱,关键是能削弱地方兵马,维持强中央的地位。 “这倒是可行!”李嘉点点头,巡检兵必要时能上战场,依靠着水师,六万能战之兵,应该能守住江宁府了。 至于蜀地,则凭借着剑门关,倒是防守起来也简单一些,八万人足够了,只要别像蜀国的那些猪一般将领。 还得伺机夺回汉中,不然怎么北上关中? “那些裁下来的兵马也无需让他们解甲归田,把他们迁徙到长沙府来,偌大的长沙府,七州之地,只有四十万人,太少太少!” 李嘉暂时不决定迁都,那么就只能扩大长沙府的人口,增加实力,而这些兵卒就是最好的人口。 “裁下来的兵卒,七八万,连带他们的家属,怎么也得二十万人吧,长沙府虽然没多少熟田了,但荒地不少,能填充下来!” “告诉他们,开垦的荒地,五年免税!” 考虑到湖南这里的确太荒芜,索性就大方一些,至于舍不得那么房子瓶瓶罐罐,那就由不得他们了,朝廷的力量不是假的。 顺便也能减轻一下蜀地和江南的人口压力。 “喏!”几位宰相点头称是,对于皇帝的政策给予高度的赞叹。 “长沙府目前只有三万人,太少了,江西府用不到五万人,一万禁军留下,剩余的四万人中,送三万过来,连同他们的家眷一起,长沙府因此再增十万人。” “长沙府此次后,得增三十万人,总数超过七十万。” “再把宋军三万俘虏招降,与那江西的三万人去练兵大营一趟,转眼就是五万精兵了。” “八旗兵虽然解甲归田了,但得继续招新人,再弄万人出来,送与潘都督,蜀地适合他们作战,效果会更好!” 第六百二十四章烦劳 如此一来,朝廷虽然中央只有八万人,但宋军具是能征善战之辈,不减反增。 由此而来,朝廷上下共有三十余万兵马,足以应付了。 “蜀地已下,那么就按照之前说的,将夔州、开州、万州、忠州、施州、达州、培州、渠州、梁山军、云安军,共八州二军之地,设为巴东府,府治夔州,按照蜀国的户籍来看,差不多有五六十万人。” “以成都为府治,设西川府,辖其余州县,以潘崇彻为招讨使,兼任防御使。” 李嘉觉得,蜀国那么大的一块地盘,只有一分为二,不,是一分为三,西川府,巴东府,再加上关中的兴元府,差不多也算是肢解了,能有效的杜绝反叛。 当然,汉中兴元府肯定是要从中原收回来的。 “陛下圣明!”几人赞叹道。 “陛下,西川府与巴东府乃新近收复,须得派遣能干之士前去,方能安抚百姓!”孙钊连忙说道。 “此话有理!”李嘉眼眸一转,就知晓这是什么意思。 得,几位宰相从中央又开始向地方争权了,毕竟一府之地,虽然比前唐时一道小,但却又比节度使辖地大,肯定得争取。 “西川府北临关中,宋军虎视眈眈,还得派遣一知兵能干之士而去,好配合潘都督防御宋人!”皇帝淡淡地说道。 “兵部右侍郎杜文和本知兵,又善于治民,为西川知府正是妥当!”孙钊连忙说道。 “同为四品,这岂不是左迁?”李嘉颇有些惊讶,这倒是不符合常理,按照规矩,中央下放地方,按照惯例是加一品的,侍郎虽是四品,但在地方却是三品待遇,也是地方知府上升中央的位置。 “朝廷正是用人之时,正是不拘一格!”孙钊义正言辞地说道。 “不妥!”赵诚连忙反对,兵部实权本就被军机处掠夺,以虚职换地方实治,然后过两年又右迁中央,果真是打的好算盘。 “杜侍郎本无过错,何来无故贬斥?” “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若是不妥,也可加授侍郎衔与之!”谁料,孙钊不以为然,自信地说道: “潘将军任左军都督,乃从三品大员,又加授忠武军节度使,可谓是权势极重,若是加侍郎衔,正可对抗一二,不然仅仅是正四品的知府,差一品两阶,一般人恐怕会成为属僚!” 这话一说,其余的如王宁、孙光宪、邓斌几人,也是纷纷点头,以中央的位置来看,着实在理。 潘崇彻虽然是阉人,但不代表其不会造反,养子可也是具有继承权的,不得不防。 赵诚哪里提防有这一招,孙钊可谓是一举弄到了众人的心坎中,他又哪里来个侍郎去任职。 况且,他也纳闷,孙钊怎么能劝说一个侍郎下放地方的?左迁容易,右迁了就难了,一个位置一个坑。 “鉴于西川府特殊,直面宋兵,知府再授团练使,侍郎衔,过两日,让杜文和去吧!” 李嘉思虑片刻,立马就决定下来。 加侍郎衔,等于是说他去地方挂职历练,团练使则是让他有领兵之权,可以对潘崇彻进行制衡。 “陛下英明!”孙钊得意地笑道。 赵诚也无言,这倒是完全契合了朝廷,私心与公心并用,指摘不了,而且人家有本事劝人下放,这才是厉害。 很快,巴东府知府人选也出来了,由中书省右谏议大夫赵同峰担任,正五品,他是之前南汉的老臣了,门荫出身,但为人仁厚,和和气气的,不得罪人,也会做事,所以宰相们对于他出任知府毫无异议。 随后,又任命了江宁府知府、江西府知府,考虑到南唐人的情绪,所以从降臣中进行选拔。 江宁府知府乃南唐兵部尚书韩熙载,江西知府乃大理寺卿萧俨,都是名声不错的老人,可以安抚一下南唐的旧臣。 反正李信、张维卿二人掌兵权,又将派遣转运使司进行收税,其余的就慢慢调理,不急于一时。 闽南六州,漳、泉、建、剑、福、汀,设闽南府,治泉州,知府人选由门下省,左谏议大夫李天祥担任,他是进士出身,年近五十,四十岁中进士,所以官位不高,一步登天成为知府,不外乎为人处事老练,做事有目共睹,主要是宰相们天天目睹。 当然还有一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他是建武镇钦州人士,勉强算皇帝的半个老乡,五十岁了,再不升职,就干不动了。 至于那些州县官吏,暂且留任,过上两个月,第一批录取的三百多进士,就差不多结束观政了,需要外放。 一上午的时间,经过一系列的明争暗斗,终于将五府知府给任免了,再填补朝廷的空缺,几十个官职,涉及到了上百个人,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空了一个得填一个。 按照前唐时的规矩,正五品以上的官职,必须由皇帝首肯,五品以下,由宰相们进行处理。 但到了李嘉这就不行了,宰相出于进士,起于州县,这可是他亲口说的,所以州县官吏,他虽然不怎么决定,但也必须把关,进行接见,勉励。 李嘉都累了。 午休结束,李嘉还是有些困意,睡眼朦胧的。 “陛下,要不再歇息片刻!”田忠心疼地说道。 “不必了!”李嘉洗了把脸,说道:“睡了大半个时辰,再睡就真的不清醒了,下午需要接见何人?” 一上午的时间,经过一系列的明争暗斗,终于将五府知府给任免了,再填补朝廷的空缺,几十个官职,涉及到了上百个人,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空了一个得填一个。 按照前唐时的规矩,正五品以上的官职,必须由皇帝首肯,五品以下,由宰相们进行处理。 但到了李嘉这就不行了,宰相出于进士,起于州县,这可是他亲口说的,所以州县官吏,他虽然不怎么决定,但也必须把关,进行接见,勉励。 李嘉都累了。 午休结束,李嘉还是有些困意,睡眼朦胧的。 “陛下,要不再歇息片刻!”田忠心疼地说道。 第六百二十五章最好不过 曹彬与刘光义二人与两万蜀军来的长沙府境内后,就一分为二,蜀军们在巡检兵的看押下,邵州官衙的安排下,因为只有两县,所以一分为二,各万人。 至于家属,则慢慢从蜀地来,不急于一时。 由于降军是从长江而来,远离部队,两人着实没有安全感,只能安置在长沙城外,一直待着。 “两位可曾收拾好吗?”门外,宦官大声嚷嚷道。 “好了!”刘光义换了一件比较鲜亮的圆领长袍,梳理好了长发,施施然而立。 “我也好了!”曹彬也穿着长袍而出。 两人都是武将,此时穿着长袍,一脸胡子,膀大腰圆,颇为可笑。 但两人又不能穿着铠甲,官服又没有,平日穿着的玄衣劲服,也不能穿,所以只能是长袍,虽然是量身定做的,着实有些滑稽。 “哈哈!”两人互相一见,顿时大笑起来。 “你们两人来吧!”宦官斜瞥了一眼两人,带着拖音。 虽然感觉皇帝对这两人有重用的意思,但对于他这个大内宦官而言,并没有多少利用之处。 两人身无分文,自然无法收买贿赂,只能无奈对视一眼,登上了马车。 “这长沙城比之东京,真是小之又小!”刘光义掀开帘子,看着人挤人的长沙城,以及高大的长沙城,叹息道: “与东京相比,此地虽然不及繁华,但,却又是一座坚城,从攻战而言,作为国都而言,也是适宜的。 而东京,则满是商贾逐利之徒,城窄而民多,若兵卒不丰,则只能失陷。” “临湘水而居,土地丰沃,通洞庭,上可用江陵之财,又能下用岭南,作为国都,自然是合适的!” 曹彬点点头,也赞叹道,随即又摇摇头,说道:“刘兄说错了,东京城广聚天下之财而养之,自然多以商贾,商贾丰而自然多以养兵,而持有天下!” “而唐国新近而下江南,长沙城之利虽多,但弊处也不少……” 言尽于此,曹彬也不再言语,闭目养神,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恐怕也得在这里了。 刘光义笑了笑,望着车窗,也不再言语。 在这里聊太多,并不合适。 两人草草吃了饭食,坐了一路马车,入了大内后,遭受几轮检查,然后就待着,等候接见。 “他们真那么说?”李嘉吃了几个糕点,饮了杯茶,听着宦官这样说,颇有惊奇。 “只有那么多,之后奴婢没听到言语声!”宦官低着头,轻声汇报道。 “知道了!”李嘉洗了洗手,又漱了漱口,用手绢擦了擦嘴,嘴角泛起笑意:“果然,没有一个笨人!” “吃也吃好了,先让这两人过来吧!” “喏!” 刘、曹二人等待良久,早已经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此时得到皇帝的召见,心中一喜。 跟着宦官走了走,楚王城宫比之东京大内,却又奢华了一些,也大了许多。 心中感慨,一路快步,终于见到了皇帝。 被带到了一处亭子,一个背对着两人年轻人正垂钓着,只见月白色的长袍,两人见之立马跪下,低头说道:“罪臣刘光义(曹彬)叩见大唐皇帝陛下!” “起来吧!”清脆的声音响起,两人这才起身,细看之。 第一眼,只觉得年轻,真年轻,望之背影也不过二十来岁,身材也不是膀大腰圆的武人形象,而是文士模样。 听闻其起兵岭南,怎么也是个武人,怎么那么文弱?何以掌控百官。 心中不言,两人面带惶恐。 “你俩何罪之有?”皇帝轻笑道。 这句话,令人无言以对,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罪将无故兴师与大唐对战,自然有罪!” “贵我两国本就敌对,听命于君上,相互对战,本就是应有之义!” 李嘉随口说道,这才回首而看,瞧见了两人,心中颇为好奇。 刘光义与曹彬二人,他还没见到。 两人虽然都是膀大腰圆,但左边一人却是面方而耳大,额头宽广,胡须修长,宛若关公一般,雄伟壮观。 右边一人,则为额阔顶平,唇方口正,胡须更休整一些,鼻梁高挺,双目有神,更显得儒雅一些。 想着二人中,唯有曹彬有字,又是将门出身,那么右边的定然是曹彬了。 “陛下所言甚是!” 两人齐声拜下。 “两位将军被俘,可知缘由?”李嘉再次问道。 “潘将军雄武不凡,用兵如神,我等只能败退!” 两人目光对视,这还用说吗?肯定是打不过才被俘的。 “谬矣!”李嘉摇摇头,说道:“贵军自入蜀以来,劫掠百姓,欺男霸女,仿若契丹人打草谷一般,百姓自然厌之,民心不附,虽可占之,但却不可守之!” 随后,李嘉又颇为得意地说道:“我天兵去金陵,数日而下,何哉?不外乎江南李氏暴政迭出,民心不附,又党争不断,所以旬月就定了数十州,吴越也只能俯首称臣,岁岁纳贡。” “所以,这天下,民心就是天意,天意就是思唐,大唐之社稷,依旧未端,如后汉之再兴,已经不远了!” “罪臣惭愧,不知天意!”被这一整套的话下来,两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选择相信,但这是最好的借口,也是人家光明正大的政治宣扬,只能低头应下。 至少,他们两人的能力,没有被质疑。 一套天意论断出来,李嘉自己都感觉太好了,绝对能忽悠人,毕竟古人就信这种谶言,推背图啥的,刘氏的”刘氏应王,为万日天子““金刀之刈”,唐朝几百年,造反的刘氏数不胜数。 所以,天意论会忽悠,并且,还具有可信度。 不然,请你解释一下神武元年怎么突然就下了两国,今年怎么又下了江南、蜀国,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看来得润色一下,让邸报给刊登一下,广而告之啊。 “如果让你们转刀中原,怕是也难,这样吧,我大唐不养废物,正好骑兵缺乏,更是少有懂得骑兵作战的,你们就当个教头吧,衣食无忧!” “喏!”两人瞬间满意了,这是最好不过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两千万贯 接见完曹、刘二人后,李嘉颇有些高兴。 南方虽然缺马,但由于济州岛的存在,易契丹马,如今整个济州岛养马已经超过了万匹,训为战马的也有数千匹。 况且,经过李嘉不断的要求,阿拉伯人不断地从印度运载马瓦里马来,然后又在济州岛繁衍,以及与契丹马进行杂交。 马瓦里马是阿拉伯马的演化,所以有两大优点,一个是高,普遍的肩高达到了一米五左右,与一米三左右的契丹马相比,可谓是高大了。 第二个优点,就是耐旱。 阿拉伯马不用说,肯定是耐旱的,马瓦里马继承了其基因,肯定也是如此,亚热带的南方很适合。 至于啥眼睛大,鼻子大,头部精致等特点,只是点缀,毕竟战马是用来骑的,不是用来骑的。 马的原因解决了,但,骑兵却是难寻。 几年的训练,普通的骑兵倒是能有,但骑将难求。 普通的骑兵虽然骑马,但作战思维却是步兵,就是所谓会骑马的步兵,所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就是这个道理。 曹彬与刘光义,都是燕赵人士,用武也就罢了,但北地马多,骑兵多,自然骑将多,李嘉对于北宋的羡慕就是这一点,懂得用骑兵的将领有很多。 北宋之所以越来越打不过契丹人,其实除了自己的马政之外,骑将的凋零也是重要的一方面。 所以,懂骑兵的将领越少,就越打不过,越打不过就越害怕,然后越打不过。 有幸得到曹彬和刘光义两人,也算是一种收获吧。 “接下来是谁?”李嘉又握起了鱼竿,继续自己的大业,一边钓鱼一边做事,太方便了,两不耽误。 “是御史大夫徐海峰!”田忠一边撒着鱼食,一边小声说道。 “哦?赶快将这些东西收拾了,再摆上几本书给我!”李嘉连忙将鱼竿扔掉,吩咐道。 再怎么说,在御史大夫面前,也得保持明君的形象,不然有的烦。 御史大夫一职,在秦汉是宰相,在唐时则只能算是高官了,品级也低,不过是从三品,在唐初时倒是厉害的很,如曾经在数次战斗危险中保护过李世民性命的左卫将军丘行恭就因“与兄争葬母”被御史弹劾受到“除名”处分。 唐初名臣房玄龄、魏征、温彦博、李靖也因“军令无法”被御史弹劾。 然后,御史大夫的位置颇为尴尬,他们虽然是高官,却在六部尚书之下,这还怎么弹劾? 李嘉颇为重视,直接将其晋级为正三品,明确声明,位同六部尚书。 “臣徐海峰,参见陛下!” 徐海峰一入宫,就看到皇帝手底下摆着好几本书,《贞观政要》正摊开一半,见此,他心中欢喜。 “起来吧!”看着弯腰行礼的徐海峰身材瘦弱,但却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李嘉颇为亲近地说道:“快与徐大夫赐坐!” “多谢陛下!”徐海峰受宠若惊,半边屁股挨着椅子,脸上颇为欢喜,随即又严肃地说道:“您要求的十位黜陟使(chùzhìshǐ)名额,已经草拟完毕,皆是清正廉洁之辈。” 说着,递上名单。 “光是清正廉洁不够!”李嘉一边翻阅着名单,看着其家世背景,事迹,亲朋关系,一边说道: “地方贪官蠹吏数不胜数,奸猾无比,所以得比他们更奸诈,你的这些,要么是年轻的进士,要么是久难精进的御史,虽然一个个都耿直,廉洁——” “不然只是被糊弄,流于表面,被当成猴耍!所以,黜陟使,可以不廉洁,但必须狡猾,老道,” 所谓的黜陟使,也可以称作巡查使,按察使,观察使,“黜”是贬斥、废除的意思,“陟”指晋升,可以不上报直接处置一些违法犯忌的官员,可以罢官、可以入狱甚至可以直接处决。 钦差大臣就是指他们。 唐太宗时期设置黜陟使,清廉吏治,都是有名人物,如李靖;两税制时,唐德宗就重设黜陟使,考察两税制。 “这……”徐海峰闻言一楞,这个要求倒是很奇怪,当黜陟使竟然不要求廉洁,那么怎么以身作则? “别顾忌太多,朝廷上下,中书门下三省及六部,数百个官吏,无论是奸猾老吏,还是新近进士,只要聪慧机灵的,懂的多的,你都可以举荐,不必拘于御史台!” 李嘉看了一眼疑惑不解的徐海峰,颇为随意地说道。 “你是御史大夫,朝廷上下,除了吏部,哪个官吏你们那不知晓,平日摄于政事堂,今个儿倒是可以拿出来了!” “喏!” 皇帝话里有话啊,徐海峰颇为尴尬地笑了笑,点头应下。 “好了,下去办吧,偌大的朝廷,挑十个人来说应该很简单的!” “这十个人,重新再选一批,作为黜陟使,势单力薄,再与他们配一些积年胥吏,处理案牍之事,以备咨询,顺便每人再配上几百禁军,以防万一嘛!” …… 随后,少府司少卿李安国,一脸憨厚的过来见面,几日不见,又胖了一些。 “怎么了?少府司寻觅了啥新生意了?” 看着李安国一脸憨笑,李嘉颇为随意,坐在躺椅上,调笑道。 “嘿嘿,陛下,这次真的发大财了!”李安国弯着腰,贴身而来,按着李嘉的肩膀,仿若在邕州一般,亲切的很。 “怎么说?”听到发财,李嘉瞬间来了兴趣,这笔财,应该不小。 “那些宋人禁军的随身钱财,早就被搜搂光了,但蜀王宫,以及成都城的府库,这些都保存完好,潘将军早就派人看好了!” 李安国笑眯眯地说道:“孟昶随身带的钱财,没多少,大半落在成都府和夔州,加上其他州县府库,粮草无算,珠宝金银等,总数超过了两千万贯,而田庄更是有上百处,超过万顷……” “万顷良田,两千万贯……” 李嘉也被震惊地可以,娘希匹,瞧瞧南唐,百万贯,再瞧瞧蜀国,两千万贯,简直是天上地下,这是大唐三四年的赋税(包括粮食折钱)。 第六百二十七章金银币 纯粹的金钱就是两千万贯,这是什么概念? 北宋统一天下时,全国总收入有一千六百贯(只是铜钱),宋太宗高兴极了,这是唐朝的两倍啊! 由此可见,两千万贯,对于整个朝廷而言,是多么大的一笔数字,难怪宋初几十年源源不断地从蜀地抽取钱税,这几十年来的积累,的确不凡。 后蜀三百万人口,三十年来的积累,果然不容小觑。 “户部拿去了多少?”李嘉吸了口气,说道。 “户部贪心不足,想全部拿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钱财自然是陛下的,咱据理力争,再加上潘将军的仗义执言,铜钱都与了他们,只是金银书画啥的,以及万顷皇田,都是咱们少府寺的。” 李安国憨笑道:“折算一下物件,差不多有七八百万,田地无算!” “不错了,户部这两年不断的支出,也穷的很,这两天又窜说着让我发行新钱,也是急了,如今有了这笔钱,好歹能过几年宽松的日子!” 李嘉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前两年发行了三百万贯新钱,如今又增了江南和蜀国,偏偏这两地就是缺铜的厉害,市面上的铜钱又不够了!” 虽说天下钱庄钱票缓解了些许钱荒,但这只是在湖南及岭南有些信誉,在江南和蜀国根本就不认,只是知道黄澄澄、红澄澄的铜钱。 这商业一经来往,铜钱自然往这两地流转,人口市场扩大了数倍,铜钱瞬间就减少了。 铜钱少,收税就实物比较多,商贾们无奈用布帛缴纳,但物重且保值期不长,哪有铜钱方便可爱。 “少府寺中积蓄了多少银子?”李嘉看着李安国胖乎乎的身子,问道。 “没多少!”李安国嘿嘿笑道。 派这位管家去少府,抠门的个性倒是还没改,也不知能积攒多少钱。 “别磨蹭,快说!”李嘉踢了他洗脸,笑道。 “好嘞,陛下这一脚,踢得我舒坦!”李安国一脸怀念地说道: “这些年,卸岭都虽然不断的再找寻,但还是没发觉比金山还要大的矿,零零散散的也不多,再加上钱庄的积攒,其他州县,府库的抄沒,金山的产出,少府寺大概有白银一百三十万两,金七十余万两!” 岭南由于外贸比较多,海上丝绸之路盛行,所以,贯,而在中原,则是两贯,也就是说,白银的储存,一百三十万两,相当于两百万贯。 而在宋朝,仁宗时期,年产白银只有二十万两,而当时修改的辽国朝贡,就是二十万两白银,以及三十万匹绢。 白银相当于铜钱六十万贯,一匹绢布二贯,也就是说,实际上朝贡一百二十万贯,再加上赏赐给西夏的绢十五匹,白银七万两和三万斤茶叶,价值约五十万贯。 加上挖矿的一些人工,也就是说,北宋每年朝贡近两百万贯,仁宗时财政三千万贯,相当于十五分之一的钱财收入。 打个比方,咱们去年十九万亿的财政收入,就要送一万多亿给别人,谁心里痛快? 况且,前面说了,北宋年产白银只有二十万两,还得倒贴七万两出去,所以白银价格一直在升。 至于贸易收入,呵呵,人家契丹和西夏啥都不缺,有你的朝贡就够用了,反而每年需要买西夏的盐,契丹的羊,铜钱外流。 注意,这里的铜钱,指的是神武通宝这个含铜量在七成以上的铜钱,中原及其他国家的铜钱,还得看成色来兑换。 白银与黄金的兑换比,其实一直在上升,目前在大唐,一两黄金可以兑换七两白银,到了明清白银涌入,所以就变成大家熟悉的一比十的比例。 黄金价值七百多万贯,白银两百万贯,加在一起,差不多就是一千万贯了。 “目前年入多少金银?”李嘉眯着眼睛,问道。 “主要是金山,其他矿也加一起,差不多是五十万两白银和十万两黄金,人再多一点,还能再增!” “对了,金山城附近还发现了铜矿呢,虽然较小,但含铜可高了!” 安国喜滋滋地说道。 “够了,够了!”李嘉呢喃道,“这些金银留在府库中只能生灰,还不如锻造一番,流通于市!” 哪怕银币含银百分之九十,也是大有赚头的,更何况,还能缓解钱币紧张的局面,促进商业发展。 中国啥都好,就缺钱(铜、银、金),庞大的市场,让产量显得格外的少。 自己要成为中国第一个锻造金币和银币的皇帝,想想就很刺激。 如此一来,对于倭国的控制可得不能放松,反而更要紧一些,光是一个九州岛可不够…… “流通?”安国诧异道:“陛下,金银一般都是大户人家赏赐用的,平常百姓可用不起!” “我也没打算给普通人用!”李嘉摆摆手,说道:“我自有定论,你将金银全部拾掇好,等我吩咐!” “喏……”安国颇为糊涂地说道。 既然不清楚皇帝的想法,他也只能默认,反正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尤其是小郎君打下天下,成为皇帝后,更是只能服从。 …… 李嘉这边在算计钱财,是因为多的花不完。 而赵匡胤也是在算钱,只是太缺钱了。 天晓得,他孤掷一注,派出数万步骑长途跋涉去蜀国,本想着大赚一笔,然后全陷进去了,无奈,只能让关中又支持了两万,再多,就防不住党项人了。 “如今朝廷还有多少钱财?”强忍着骂人的冲动,赵匡胤黑着一张脸问道。 “钱不及十万贯,粮只余三万石,下个月初,发不出百官的俸禄!” 魏仁浦看着赵匡胤那张黑得发亮的大饼脸,低下头,无奈地说道。 “呸,狗东西,竟然这般!”赵匡胤走了走,心情越发的差了。 一想起王全斌损失了他数万精兵,他就心口绞痛,再想起白白耗费的钱粮,心越发的疼痛了。 “陛下息怒!”魏仁浦、范质、王溥乃前朝宰相,不及赵普亲切,所以这声音,自然只能来自赵普。 他安慰道:“好歹汉中之地拿了回来,日后入蜀,也是方便许多!” 第六百二十八章部署 不提一点还好,一提起汉中,赵匡胤脸黑地发青了,他蒲扇大小的拳头狠狠地拍打了下桌子,吓得几位宰相一愣。 “若不是占了汉中,某早就杀了他了!”赵匡胤愤怒地说道:“好好的一个蜀国,数十州,几百万人口,就这么被他的疏忽大意贪婪无度,给丢失了,只需要数千精兵去往夔州,孟昶就是手到擒来的!” “结果蜀中叛乱,无数民心不安,多亏了刘光义和曹彬二人才勉强平定,结果让伪唐有了可乘之机,二将被俘,生死不知!” 说着,赵匡胤感觉时机到了,眼眶发红,声音带着颤抖:“刘光义与曹彬,可是咱们大宋难得的将才,本是看着王全斌数十年老将,经验丰富,结果,二人也能施展一下,谁知,竟然是这个下场……” “数万将士,乃是南征北战之精锐,如今东京一片缟素,而朝廷也钱粮空乏,王全斌,责任不浅!” 几人默不作声,这次损失,着实惨重,哪怕之前世宗皇帝征淮南,也没那么惨,如今倒是见到了,将士损伤是小,对于朝廷而言,威信的损伤才是不可弥补的,尤其是赵宋代周不久。 这也是赵匡胤震怒的主要原因,他已经猜到后果了,汉中乃是朝廷无奈之下的颜面。 “陛下,无论无何,汉中数州之地,乃蜀中的门户,其被拿下,已然让蜀中暴露在朝廷眼前,这次疏忽大意,下次就任免他将,伪唐必不是咱们的对手!” 作为跟随赵匡胤多年的人,赵普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下,然后义正言辞地说道: “如今陇右道(秦凤四州)以及关中抽调了数万将士,而汉中新得,粮草虽然不缺乏,但兵心不稳,须得重新派遣将士才行!” 赵普的话很明确,大肉跑了,小肉可到了嘴里,也不能溜了,王全斌不靠谱,就换一个靠谱的,蜀中已经到嘴皮子跟前,跑不掉的。 “你作为枢密使,对于军将也了解一二,不知可有人选?” 赵匡胤平定气息,看了赵普不慌不乱的目光,这才沉声问道。 “臣有两个人选,请陛下选择!”赵普笑着说道。 “快说!”赵匡胤不以为意,笑道。 一旁的魏仁浦、范质、王溥三位宰相仿佛木像一般,端坐着,竖起耳朵听,闭着嘴巴不言语,将这一切都交给这两位君臣。 自从赵普成为了枢密使,军国大事就没他们宰相份了,只能听着受之。 “其一,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武信军节度,凤州路行营前军副都部署,崔彦进!” 赵普眼睛微微睁开,仔细地说道:“崔部署虽然与王老将军一般,都会犯了轻敌放纵的过错,说到底,他不过是副部署,而且屡立战功,此次西征,他的功劳也不小,况且熟悉蜀境情况,威望不浅,如今让他戴罪立功,定然效果不凡!” “说到底,征蜀的将校,也是被蜀国的富庶迷花了眼,也算情有可原,咱们中原经年战乱,还是太过于贫困!” “本来派他去蜀国,就是成全之意,谁知竟然如此过错,下一个是谁?”赵匡胤叹了口气,又摇摇头,抬眼问道。 “其二,就是淮南巡检、泰州团练使,潘美,潘仲询。” “潘将军在世宗皇帝时,曾统率永兴的屯兵,管理西部战事,又曾单马入陕州,劝袁彦入朝,又曾在陛下平定淮南李重进叛乱之时,以石使君招讨使,潘美为行营都监,进退得当,有勇有谋,又对蜀国熟悉,可谓是良将之选!” 潘美,其实就是演义里陷害杨业的潘仁美原型,人家配合杨业打了一场雁门关大捷,杀了十万辽兵,第二次就不行了,然后污名就来了。 历史上他安定湖南,平定南汉,又参与了平定南唐,北汉的灭国大战中,可谓是功勋卓著,功业比杨业多上数倍。 陈桥兵变后,陕州主将袁彦凶悍,信任奸佞小人,喜欢杀人贪财,而且修理兵器,太祖怕他叛乱,派潘美监视他的军队准备处置他。 结果潘美一人骑马前去宣谕,袁彦摄服,于是归朝。 随后,被改镇曹州。 当然袁彦可能是对赵匡胤不满,蠢蠢欲动而被加了罪名,但如果是真的杀人贪财,可谓是罪孽不小,赵匡胤这样轻松放过也是不当。 反正,对于潘美,赵匡胤挺满意的,不然也不会让他作为石守信的监军,属于很看好的禁军后辈,在义社十兄弟去往各地后。 “潘仲询吗?”赵匡胤犹豫了,他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但,目前来说,他还没独当一面的资历。 潘崇彻如今可是享誉天下,将刘光义与曹彬俘虏,让赵匡胤忌惮非凡,潘美资历太浅,怕是对付不了他。 “他资历太浅,虽然能力不错,但,算了吧,让崔彦进去了吧,任命他为兴元府招讨使,攻略蜀中!” 赵匡胤思虑再三,感觉不能拔苗助长,还是稳妥些,让崔彦进统领吧! “关中缺乏将校,你作为枢密使,从各藩镇抽调一些,去往兴元府!” “喏!”赵普微微一笑,点头应下。 如今中央实力遭受削弱,自然地方蠢蠢欲动,这时候就枪打出头鸟,把实力最大的削一削,若是不肯去恭喜你,禁军会让你来东京喝茶。 若是首肯了,那更好,强干弱枝嘛! “陛下,城门处送来许多车东西,说是王部署送来的!”这时,宦官轻声说道。 “什么东西?” “他资历太浅,虽然能力不错,但,算了吧,让崔彦进去了吧,任命他为兴元府招讨使,攻略蜀中!” 赵匡胤思虑再三,感觉不能拔苗助长,还是稳妥些,让崔彦进统领吧! “关中缺乏将校,你作为枢密使,从各藩镇抽调一些,去往兴元府!” “喏!”赵普微微一笑,点头应下。 如今中央实力遭受削弱,自然地方蠢蠢欲动,这时候就枪打出头鸟,把实力最大的削一削,若是不肯去恭喜你,禁军会让你来东京喝茶。 若是首肯了,那更好,强干弱枝嘛! 第六百二十九章衣锦还乡(上) 九月的夏风,暖洋洋的,蝉鸣声不绝于耳,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路边的老牛哞哞叫着,吴大山高兴极了,手里牵着买来的驴,高兴极了。 不只是他,随从他一起的,还有几个亲朋,老家都在长沙城附近,大家合伙都买了辆四轮板车,用驴子拉着缓缓进来,一路上,无数的人也在纷纷观望。 “这几人好像是当兵的,你看腰上还别着刀呢!” “应该是的,模样凶悍的很!” “听说江南有钱的很,肯定捞了不少!” “是咧!” 听到这些议论,吴大山撇了撇嘴,江南有个屁钱,还是吴越有钱。 就在这时,一阵风骤然变大,驴车上盖着的布被刮开了,露出了一个个鼓囊囊的袋子,以及些许铠甲,带血的兵器,让路人们纷纷一震,还真是当兵的。 瞬间,指指点点消失了。 吴大山抬起下巴,晃了晃腰带上的钱串,顿时一阵哗啦啦的铜钱声,更是令路人颇为羡慕。 “啪——”后脑勺突然挨了一个巴掌,一个不爽地声音响起:“你小子有几个铜钱,就不知道姓啥了?财不露白,你不晓得!” “知道了,大牛哥!”吴大山看着眼前这个魁梧的男子,不由得低下头。 吴大牛可是他的都头,手底下一百号人呢,听说这次回长沙后,就得升营正。 更关键是,他还得了个骁勇校尉的爵位,每年平白无故就有十石粮食,只要能活上一百年就能领上一百年。 “大牛哥,这校尉的铜印是啥玩意,你给我们看看呗!”吴大山不以为意,反而憨笑着,一脸好奇地问道。 “是咧,大牛哥,给咱们看看呗!” “这可是宝贝,咱们真没见过呢!” 五六个人围上来,都是一个村的,如今从江南打胜仗回国,军营分批休假,他们这是第二批,有五天时间。 “好了好了,给你们瞧瞧!”吴大牛被缠着没办法,去了驴车上,将一个小木箱打开,然后才露出一个被黄绸布包裹的小方块铜印。 铜印正正方方,不及拳头大,但却表面黄溜溜的,上方一个咆哮的大虫,栩栩如生,底下印着小篆写的五个大字:骁勇校尉吴,旁边又刻了一行小字,神武三年赐予吴大牛…… “啧啧啧,这一辈子有了这个,了就值了!”一旁的瘦个子,赞叹又羡慕地问道:“大牛哥,这校尉是几品官啊?” “几品啊?我也不晓得!”吴大牛也被难住了,他扣了扣鼻子,仰望着天空,说道:“反正,都督府的那个人,与那个皇宫的宦官说,有了这东西,就跟秀才、举人一样,见官不拜,还能带剑,必要时候,咱直接能上书给圣人呢!” “以后,过年过节的,那县衙的老爷们,也得给咱送点东西,咱要是有儿子,还能直接送进太学呢!” “我听说过太学,只要去那里读书,将来出来肯定就能考上进士的,再不济,也能安排个小官当当,大牛哥,你以后就官老爷了!”有个黑脸的连忙嚷嚷道。 “屁,那官老爷哪能一辈子吃皇粮,咱大牛哥,可是吃一辈子皇粮的!!” “哈哈哈哈!”听到兄弟们这个追捧,吴大牛开心极了,他拍着胸脯,说道:“骁毅校尉才算好咧,我听说,骁毅校尉,还能传给儿子呢,我这只能是一代,到我儿子就没了!” “反正大牛哥在咱们临湘县,已经是大人物人,咱们大唐才多少个校尉咧!” 一路上,畅快地聊着,被追捧着,吴大牛心情着实快活,升到营正都没有得骁勇校尉来的快活,整个营,也只有他有。 记得去领印的时候,整个院子里,骁勇、骁毅两个校尉,加在一起,也才一百多个,这可是抓了个都指挥使才拿到的。 鬼知道,他胡乱的去撒尿,就尿到大官身上了,躲在芦苇里,这得是天意。 回到村里,一行人就分开了,吴大牛挺起腰杆,又理了理衣物,推开院门。 “咯吱——”院子里头带银钗的妻子回头一看,脸上顿时一喜,急忙甩了一下手上的水,又在围裙上麻利地擦了几下,便起身快步走了过来,开心道:“夫君回来了!” “嗯!”吴大牛感觉自己身份变了,须得矜持一下。 “咋了?刚回来,变成老爷了?”妻子叉着腰,大声嚷嚷道。 “我,我怎么敢,你看这是啥!”吴大牛的腰瞬间弯了,他指着门口的驴说道。 “嘿,这次咋那么多东西,果然,江南有钱的很,还有几匹绢布呢!”妻子瞬间笑开了花,连忙牵着驴进院,看着几麻袋的铜钱,更是合不拢嘴。 “老大呢?”从结婚开始,吴大牛就对这村正的女儿,就不敢大声说话,他有点后悔救了老村正一命,就不该撵走那头狼。 看上去娇滴滴的,下地是个好手,脾气比男人还爷们。 “去村里读书了!”妻子将几十斤的铜钱,麻溜地搬到房里,对于下地的妇女来说,这不算啥。 “咋能让他读书呢?”吴大牛也不歇了,直接站起,说道:“我给你留的那些钱,就是让你买肉吃,让他习武的,将来当兵吃皇粮,比下地舒坦多了!” “老娘天天为你担惊受怕,让儿子也去当兵,这不是让我死吗?” 妻子一边骂着,一边拎着麻袋笑着。 “你懂个屁,这朝廷三年才多少进士?这当兵,我这一趟回来,就是二十贯钱,三匹吴越国的绢布,看着没,这十亩地,也是咱的!”吴大牛从怀里掏出十亩地契,气势不凡。 “有你当兵就够了,儿子就得读书,哪怕不当官,成了秀才,举人,也中!”妻子也懒得理他,继续收拾着,她看着小木盒,问道:“这是啥?” “铜印!”吴大牛瞬间挺起胸膛,说道:“皇帝看咱杀敌有功,赏赐给咱的,而且,我以后就是骁勇校尉了,每年白白领十石粮食!” “啧啧,这是,这是皇帝赐的?那可得好好收拾一下咧!”妻子莫名地,心虚了许多,看着虎背熊腰,模样丑陋的吴大牛,瞬间感觉与县里的官老爷一样。 第六百三十章 “大牛啊,听说你回来了,怎么不去看我啊!” 这时,院落门口站着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子,虎背熊腰,手里拿着锄头,哪里看得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 “我就这么这个女儿,嫁给了你,把你当亲生的儿子养,你就这样对我?” 老村正唾沫星子直飞,在他看来,都头也就那样,自己去年可升了里正,附近几个村子,平常收税啥的,都是自己在管。 平日里,还能见到县令老爷,转运使老爷,收税,催促农桑,威风的紧。 都头虽然也算高,但打仗又危险,哪里及得上自己。 所以,他还是向以前那些,跟对待自己儿子似的,想骂就骂,蹭吃蹭喝,更是寻常。 毕竟只有一个女儿,等着送终呢,可不能让女婿欺负了。 “爹,你来了!”吴大牛连忙迎上,从小他就是村正,如今又是老丈人,打心底里,他就怕。 “这不是刚回家吗,皇帝又赏了许多东西,文娘正在搬呢!” “我怎么看你在骂文娘呢?我就那么一个女儿啊,大郎去读书了,这也是我的主意,不能跟你去当兵!” 吹胡子瞪眼地坐下,老丈人将锄头放在脚边,说道:“县令老爷与教谕老爷今年开始弄啥县学,又让咱们弄私塾,这几年考秀才、举人,咱们县没几人,所以得使把劲了!” “将来大郎读书,考个秀才、举人,就说个秀才,何必张家口的张封张秀才,那可是与县老爷谈笑的,天天去几个大户人家吃喝,过两天,还准备去县里六房,当个房长呢!” “这可是朝廷的官,正九品,皇帝前两年升的,以后当个县老爷,也是可能的。” “这可比你这个都头强多了,刀口子舔血!” 听老丈人这么说,吴大牛忍不住,他大声说道:“爹,可不能这样说,我如今了不一般了,我是校尉了!” 说着递上铜印,又说了啥是校尉。 “啥校尉的,能顶什么用,又不是啥爵爷的!”老丈人看了一眼铜印,心里有些发虚,但仍旧强硬地说道:“等你从军中退下来了,就补了我这个里长,朝廷如今对禁军退下来的很中用!” “这里长虽然不及你这个都头,校尉,但一年也能弄个十几贯钱,而且还稳当,安全!” 听着这话,吴大牛也知道该说啥,只能唯唯诺诺,奉承着,这校尉可厉害的紧,自己怎么也说不清了! “咔嚓——” 突然,门大开,一群老女老少,有拿鸡蛋的,有拿白酒的,也有背了斗米的,也有捉两只鸡的,甚至还背着半只大野猪,哗啦啦的一大群,将整个院子挤的满满当当。 “怎么了这是?”老丈人看了一眼,大声嚷嚷道,奇了怪了。 “这不是听说咱们大牛成了校尉了吗,所以咱们吴家人终于有光宗耀祖的了,所以打算庆贺一番!” 一个老头子有了过来,胡子花白,乃是吴氏宗族的族长,如今又成了村正。 “些许子校尉,就光宗耀祖了,你们是吃多了土,昏了吧!”作为里正,老丈人站起身,毫不畏惧,大声训斥道:“这像什么话,待我小孙子中了秀才,在这般不迟!” 老族长有些犹豫,但又不敢反驳,毕竟是里正,威严大的很。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片喧闹声。 “怎么回事?”老丈人大声嚷嚷着。 “里正,张秀才来了!”有人说道。 “啥张秀才?” “张家口的张封张秀才来了!” “我的天哩,快,快,让开,再去拿些鞭炮放,这可是张老爷,以后可是六房的房长呢!正九品,九品官咧!” 老丈人脸色突变,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精神太多,脸皮极速地转换,堆起了笑容,腰也弯了,火急火燎地走出院子。 “族长,这张秀才那么威风?”吴大牛问道。 “那是,整个县里,翻来覆去,也只有两个秀才,一个举人,稀罕的紧呢,另一个秀才不准备当官,而李举人去个隔壁县当了教喻,那可是正八品!” 老族长颤抖地说道:“这县里六房,有一房就是让这张封张秀才当的!” “我这校尉也不差啊!”吴大牛不满地说道。 “咱晓得,这铜印可是皇帝赐的,整个县里能有几个?你老丈人被懵了心,待日后就晓得了!” 这时,早看见一个体面的管家,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全帖,飞跑了进来,宫恭敬地说道:“张老爷来拜见吴校尉。” 说毕,吴大牛一见,一个蓝色的轿子已是到了门口,自己家的老丈人正弯腰行礼着,笑容满脸地亲自迎接。 “无需如此,无需如此!!”平日里傲气凌人的张秀才,此时却客气地很,扶起弯腰的老丈人,笑着说道:“赵里正,今日是来贺吴校尉,无需这般!” “女婿,快来,快来,这是张秀才,张老爷!”老丈人受宠若惊,今次如此客气,心中更是开怀。 “张秀才!”吴大牛施施然地走过来,抱拳道。 “前两日,县里就有了消息,吴校尉可是咱们临湘县第一个校尉,真是天大的喜事,我派人在路口瞧着,一得到消息,就连忙赶来了!” 张秀才年龄二十多岁,戴着方巾,身着长袍,金带、皂靴,端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吴大牛也不约束,大大方方地迎进了屋,一坐下,就直接说道。“前两日,县里就有了消息,吴校尉可是咱们临湘县第一个校尉,真是天大的喜事,我派人在路口瞧着,一得到消息,就连忙赶来了!” 张秀才年龄二十多岁,戴着方巾,身着长袍,金带、皂靴,端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吴大牛也不约束,大大方方地迎进了屋,一坐下,就直接说道。 “同在桑梓,某孤陋寡闻,只顾埋头读书,竟然不识大事,今日特来恭贺,颇为冒昧了!” “不冒昧,不冒昧!”陪坐在一旁的老丈人连忙摆摆手,十分客气。 第六百三十一章演武堂 却说张秀才走后,老丈人才敢言语:“这可是张秀才送的,莫不是钱票不成?” 瞧着老丈人一副颇为激动的模样,吴大牛这才施施然地说道:“自是这样,今日送了礼,明日也得送还了去!” “啧啧,这钱票,平日里可是少见的,听闻明日大老爷要来,咱吴家光宗耀祖哩!”老丈人嘿嘿直笑,乐开了花。 “那是,咱大牛本事大着哩,这校尉,可不比那县令老爷差!”妻子文娘也有了出来,捧着铜印,舍不得放开。 “爹,咱以后是校尉了,大郎以后直接可以去太学,过两日,咱送到县学去,别舍不得花钱!” 吴大牛拍着胸脯,豪气万丈的说道。 “咱贤婿以后不比秀才差,而且这校尉,可是皇帝天子赐的,还能直接给天子上书哩!!” 面对着吴家村的村民,老丈人挺直了腰,扯开了大嗓门,惹得村民们一阵喧闹,又说道:“我早就晓得,大牛就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所以就文娘许给他,今日果真没错,哈哈哈!” 族老们也是奉承着。 村里出来了这等人物,他们也是与之荣焉,呼朋唤友,忙活起来。 随后,敲敲打打,整个吴家村都热闹起来。 以前只是见着当兵的有钱有田,今日,却不曾想,竟然还有这等地位,县老爷都得过来拜访,简直是太出乎村民的意料之外。 果然,第二日,县里的县令,县丞,巡检,巡捕司,乃至于转运使,都乘骡带牛,前呼后拥地过来拜访,整个临湘县,也沸腾起来。 光是程仪,吴大牛就收了超过百贯,果然当官的没一个缺钱的。 不只是长沙府,其他的州县,也热闹沸腾起来。 蜀国和江南两国灭亡,国土扩充了不止一倍,突如其来的胜利,传遍了整个大街小巷,满载而归的兵卒们则是最好的宣传口。 对于皇帝和朝廷而言,这提高了他们的威望,使统治更加稳固。 而对于百姓们而言,参军所见到的好处,是货真价位的,大量的铜钱和绢布,让百姓们见钱眼开,纷纷开始报名参军。 翌日,邸报上又言,太学将进行重建,秀才以及官宦子弟,皆可进学,各州、县、府,都可举荐学子就学。 而太学之侧,又将设演武堂,获校尉勋爵,以及营正举荐者,皆可就学。 显然,人们更加关注的是太学,毕竟自古以来,太学就是国家的最高学府,不说教学质量,就言图书馆藏,以及人脉往来,皆是上上之选。 人心奔涌,去往长沙府之行人,络绎不绝。 吴大牛这般的武人,则干脆利索的收拾好包裹,直接去往军营,然后才去演武堂。 营正直接与他说了,只有去了演武堂,学习个一年半载后,才能升营正。 半个月后,正是秋收时节,演武堂率先开学。 吴大牛看了眼前这一大群人,陆陆续续的约三四百人,个个身高马大,膀大腰圆,与他相差无几,可见都是军中的好汉。 排着队,将自己的军牌递了上去,随后,他就进了演武堂,印入眼帘的,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校场,摆放着无数的刀枪剑戟,容纳个千人还是可以的。 “嘿,兄弟,你哪个军的?”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吴大牛定眼一瞧,一个黑脸大汉走了过来。 “禁军第五军的!” “我是第六军的。”大汉笑着说道:“俺叫张铁山,是个都头!” “咱叫吴大牛,也是个都头!”吴大牛也笑了,说道:“兄弟,你知道咱们为撒子来这里不?” “俺不晓得!”张铁山摇摇头,说道:“不过,俺听说,只要来这里,回去以后,都是加官进爵的,一般人可来不及这里,我可是神箭手,杀了五六个都头,才能到这里的。” “嘿,我是抓了两个营正才来的!” “咱抓了十几匹马,营正说咱们少马,俺就来这里了!” 果然,能来到这里的都是不容小觑,吴大牛吸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他沉默了,抓到一个都指挥使,也没啥大不了的。 中午吃了顿不错的午饭后,吴大牛这才来到校场,因为听说山长和教习要来训话。 大热天的,刚找个好位置站好,突然就涌进来许多禁军,抬眼一瞧,这伙禁军也不一样,铠甲更明亮,衣袖更是带着黄边,这是守卫宫城的元从军。 吴大牛瞬间精神了。 果然,一个单薄的身影走了进来,穿着白色的玄衣,模样俊秀,着实不是个武将,身边有四个人,两个壮硕的武将,两个穿长袍的文人,跟在身后,恭敬地站立在一旁。 “万岁,万岁——”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所有人都高呼起来。 这几年的丰厚的奖赏,以及每天晚上忠君爱国的思想教育,让这些人很快地情不自禁地高喊着。 “诸位将士们,恭喜你们能来到了演武堂!”皇帝朗声说道。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许多人离开军队,突然来演武堂,心里很惶恐,但我在这里告诉大家,这是你们的幸运!” 李嘉顶着烈日,看着晒的汗流不住地将士们,这些人都是军中的精锐,老兵,也是中坚力量。 “我可以明确的说,从这里学习半年,一年,回归军队后,最起码就得官升一级,而且,日后若是升官的机会,你们也是优先的人!” 所有人呼吸紧促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利诱了。 “那为什么来这里呢?因为你们懂的还是太少了,带兵打仗,不只是冲锋陷阵,还要会安营扎寨,排兵布阵,乃至于懂得天气,地势,以及天下大势,这都是你们欠缺的,每天晚上在随军学堂学的东西只是皮毛,远远不够……” 啰嗦了一大堆,待瞧见大家不耐烦后,李嘉赏赐了些酒肉,就离去了,他只是挂名山长罢了,真正的教习,还是令人他人。 演武堂说是对将卒进行培养,其实就是对他们进行思想改造,加强他们对于皇帝的效忠思维,从而釜底抽薪,改变唐末以来的军队独立传统。 第六百三十二章 “老爷,到了!” 乘着牛车,吃了马夫买来了的胡饼,王宁颇有些惆怅,看着窗外繁杂的人群,或许他很长一段时间见不着了。 “知晓了!”到了宫城外,他走下马车。 城卫瞧着是宰相的马车,立马就恭敬地简单搜了搜,然后说道:“打扰相公了!” “无妨,这是你们应该做的!”王宁摇了摇头,说道:“认真负责下去,迟早会有前途的!” “多谢相公知道!”武将欢喜地点点头。 随后,王宁一步步得来到政事堂。 政事堂大厅内堆满了卷宗案牍,数以百计的官吏在里面忙碌,仿佛一个开足马力的机器、又好像一个巨大的心脏,无数的政令从这个心脏向全国各地辐射。 除军事之外的权力中心在这里,而军事,则在军机处…… 军机处,我走后,也不知是谁负责了。 “相公——” “相公安好——” 所有人低头问好,王宁也一一应下,然后就来到内部,见到了几个喝茶的宰相们,正中坐的,乃是首相赵诚。 “王兄果真要离去吗?”赵诚颇为不舍地问道。 “某早有离去之意,相公勿劝了。” 王宁低头说道。 “哎,既然如此,那某就只能祝一路顺风了!”赵诚作为首相,哪里不晓得王宁要走的大事,只是有心劝几句,但平日里也不太熟悉,话到嘴边,往往不了了之。 “王相公的才能,我等是有所见闻的,江南之国,乃是朝廷的腹心之疾,那就拜托了!” 孙钊巴不得王宁快些离去。 整个政事堂,王宁一直中立,反而对他而言很不利,只有他走了,才有机会谋夺军机处,军机处,不就是中原的枢密院吗? 只要有了军机处的支持,他这个次相,绝对不下于首相。 其他几个新近的宰相,也是点头之交,王宁也就言语了几句,就离开了政事堂。 “哎,可惜了!”赵诚目送王宁的离去,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咎由自取罢了!”孙钊不屑地说道:“首相,还是做好自己的事罢了,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才是!” “哼,孙次相,做好自己的事罢,多管闲事可不是个好习惯!”赵诚脸色难看,挥了挥衣袖,径直离去。 王宁离开政事堂,又去求见了皇帝。 皇帝倒是心情晦涩不明,也不知是开心还是烦恼,总而言之,这位潜邸时的旧臣,突然就离开了政事堂,他莫名地有些舍不得。 “黜置使如今还在筛选,姑且是一府一个!” 李嘉开口说道,看着王宁两鬓斑白,想着他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就如此辛苦,心中苦涩。 “太宗时,全国分为十六道,颁布《遣使巡行天下诏》,派遣十六位黜陟使到各道监察官吏的政绩,延问疾苦,观风俗之得失,察政刑之苛弊州,如今道已经形同虚设,府也就是道了。” “但这样每府设之,又有些拘泥于形式,难免有些不周道,有所疏漏,我也是晓得你的,为人颇为耿直,又行事老道,对于地方奸猾污吏一清二楚。” “所以,某想派你为诸府巡查时,不拘泥与一府一州,而是整个天下,蜀中,江南,甚至,转运使司衙门,以及军中,都可以巡查!” “陛下厚爱,臣无以为报!”王宁立马跪下,这样大的权力,着实出乎了王宁的意料之外。 他本以为,自己犯了皇帝的忌讳,只能左迁,给一个虚职,聊以终老,不想竟然有如此大的权力,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一时间,那颗饱经洗礼的心,又蠢蠢欲动。 “起来起来!”李嘉连忙搀扶起来,亲切地说道:“相公是与我在潜邸相知,如今天下大业未成,怎会轻易舍弃呢?” 李嘉也是一脸感慨地说道:“这个天下,虽然说是光复大唐的,但却不亚于重新建立一个天下,说到底,大唐再复,也不过三载,州县的官吏,都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或贪,或廉,朝廷怎么会知晓?” “就言湖南吧,去年就查出了数十名贪官污吏,这可是周行逢严刑峻法下的官吏,短短数载,就已经贪腐,更何况,早已经是泥沙俱下的江南和蜀中了!” “我时不时地在想,重复大唐又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些勋贵,亦或者我自己的荣华富贵?” 李嘉在那里说着,王宁坐立不安,低着头。 “不,或许一开始是为了这些,但某的皇位已经稳当了,就该考虑一些别的了,比如,天下的长治久安,百姓的安宁太平,过上好日子!” “贞观之治,斗米三钱,万国来朝,这样的日子谁不想?我想百姓们也是这样的,如今大唐重新建立了,但朝廷换了一个,但与原来的并无两样,这还有什么意义?” “臣必然不辜负陛下所托,清查所有的贪官污吏,还百姓一个公道。” 王宁沉声说道,一脸的诚恳。 “这就对了!”李嘉开心地笑道:“贪官污吏,其实就是在挖咱们大唐的根基,偌大的朝廷,就是被这些米虫给吃光的,治国先治吏,这是万古以来的法子!” “这样,我新设一职,名为天下诸府巡查使,六品以下,先斩后奏,便宜行事,各地的勋贵大臣,也不要忌讳,直接抓起来!”“不,或许一开始是为了这些,但某的皇位已经稳当了,就该考虑一些别的了,比如,天下的长治久安,百姓的安宁太平,过上好日子!” “贞观之治,斗米三钱,万国来朝,这样的日子谁不想?我想百姓们也是这样的,如今大唐重新建立了,但朝廷换了一个,但与原来的并无两样,这还有什么意义?” “臣必然不辜负陛下所托,清查所有的贪官污吏,还百姓一个公道。” 王宁沉声说道,一脸的诚恳。 “这就对了!”李嘉开心地笑道:“贪官污吏,其实就是在挖咱们大唐的根基,偌大的朝廷,就是被这些米虫给吃光的,治国先治吏,这是万古以来的法子!” “这样,我新设一职,名为天下诸府巡查使,六品以下,先斩后奏,便宜行事,各地的勋贵大臣,也不要忌讳,直接抓起来!” 第六百三十三章观政结束 九月的长沙城,闷热的热风不断的吹拂着,让拥挤的城市更加的喧闹了。 随着不断的攻城拔寨,灭国迁徙,来自于蜀国和江南的勋贵富商源源不断地涌入,狭窄的长沙城越发的热闹起来。 到了夜间,随着宵禁被延后到了子时,再加上巡捕司的日夜操劳,火灾的减少,让长沙城的夜间更加繁华起来。 宅门外,从酒楼、茶馆伎艺人指下口中传来的作乐声,丝竹管弦之调高昂而又脆响,萧善文挥舞着纸扇,不断的扇动着,这长沙城,比扬州可热多了。 扬州城虽然繁荣,却宵禁执行的严,而长沙城更小,商贾却更多了,这让他很不习惯,湿热也是难耐。 他穿着一件绢布宽袍,不顾形象地摊坐在地,地面上的竹席,铜盆中的冰块丝毫难减燥热。 “大哥!”这时,一个同样装扮的男人走了进来,随身还捧着一杯酒水,脚步恍惚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下,洒脱地说道:“这炎炎夏日,还得酸梅汤才是美味,来,喝一杯!” “你还是老样子,今日休沐日,你就只是喝酒?”萧善文无奈地说道: “过两日就得安排出路,你还有心思喝酒!” “哈哈哈,兄长有何顾忌?”萧从文颇为随意地说道:“您可是榜眼,翰林院编修,两年过后,还怕个甚?” 自唐宪宗以后,翰林学士承旨往往晋升为宰相。 以前,中书舍人才是拟圣旨,但翰林学士分割的权力,学士所起草的是任免将相大臣、宣布大赦、号令征伐等有关军国大事的诏制,称为内制。 中书舍人所起草的则是一般臣僚的任免以及例行的文告,称为外制。 学士院有两名由宦官充任的学士院使(或称翰林院使),在皇帝与翰林学士间起传达联系的作用,在政治上有很大影响。 可以说,翰林院乃是宰相之院,翰林学士乃预备宰相,未来的前途早就被安排好了。 “话虽如此,倒是有些烦闷!”萧善文摇摇头,说道:“去年在翰林院一直修史,拟制,今年又去了吏部和户部观政,如今又要去地方,心中颇有些慌乱!” “嘿嘿,我是赐进士出身,已经观政两年多了,六部已经转个遍了,如今也得外放去县令,身不由己!” 萧从文排名五十七,不高不下,再加上为人颇为洒脱,颇为随意地说道:“去哪里不也是去吗?都是大唐天下!” “哪能一般?”萧善文摇摇头,说道:“我还是想去江宁府,毕竟离咱们扬州近,言语和饮食一般,况且,县也有上下之分,去了一个下县,贫瘠不说,刁民遍地,烦也得烦死!” 从扬州迁徙到了岭南,如今又跟随朝廷来到了长沙府,但他还是想念家乡,屋宅和家族坟墓,都在扬州,又怎么能轻易舍弃。 故土难离就是如此。 “如今孙相公乃是次相,你又是他的门生,去哪里不就是小事一场?” 萧从文淡淡地说道:“至于我,去哪里皆可,最好是西川府,正好可以看看宋军,立立战功!” “话虽如此,但未免也太过于冒昧!”萧善文对于弟弟的话语不以为意,苦笑道:“毕竟,恐怕已经安排好了,再去挪移,已经不合适了!” “西川府太过于危险,又是新近囊括之地,江西府以及江宁府着实不错,再不济,也是岭东府及承天府!” 对于弟弟,萧善文颇为在意,拿起兄长的姿态,训斥道:“我知道你习武过,但危险的地方却是不能去!” “你也老大不小了,子女也好几个,竟然如此不惜身,某不惜前途,也得好好安排你!” 说着,他直接站起,换了一套长袍,换靴子,气势汹汹地走出了门:“你休想自作主张,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若是没有则最好了!” “大兄,大兄!”眼瞅着兄长的离去,萧从文喊了几句,见着毫无反应,很是无奈。 这边萧善文风风火火地登上牛车,像马车这种,还得是宰相以及其他高官才有,他这个正七品的翰林,还是乘不起,况且,在南方缺马的环境,小小的翰林编修怎么能乘马? 很快,他就来到了孙府,递上了名贴,进门后,与一众等待人坐着,随后,兴许是榜眼和翰林学士的威力,一刻钟后,管家就来唤他,惹得其他人议论纷纷。 “此是何人,竟然被管家引而去,我等可是等了大半个时辰!” “真是,竟然直接被接见!” “应该是萧翰林,我曾见他在吏部观政过,为人和善,上下都有称赞!” “我也听说过他,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很有些名气,这次翰林院观政结束,也不知外放去哪?” 得知是萧翰林后,等待的众人议论纷纷,羡慕嫉妒者颇多,这可是宰相的恩宠,啧啧啧!! 待萧善文见到孙钊时,孙相公正在品茶,跪坐着,身体微微前驱,灰白色的长袍微微敞开,闲适的很。 “相公——”萧善文低头拜下。 “英才,你来了,快坐下,这是闽南府新近送来的茶叶,我也之得了几两,快尝尝!” 孙钊看了一眼萧善文,笑着说道:“今日前来,可是为了下放地方?” 说着,将沏好了茶倒下,孙钊颇为随意地说道:“你也无需担心,你们翰林,总归只有几样去处,朝廷会安排好的。” “多谢老师,学生感激不尽!”萧善文着实感动,但仍旧拜下,说道:“但学生此次前来,只是想求证一下萧从文的去处!” “他是你的弟弟吧!”孙钊笑了笑,说道:“若是没记错的话,他是五十五名,赐进士出身,观政期间,各部评语也是中上,谋个县令应该不差!” “去处的话,就在闽南,那里缺不少人!” “多谢老师!”这话从宰相口里说出来,哪怕不是,也就是了,萧善文感激不尽。 “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孙钊摇摇头,看着萧善文成熟稳重的模样,他不由得心喜,说道: “你这次外放,有两个去处!” 第六百三十四章聚宴 “你是翰林编修出身,正七品若是下放地方,最起码也得是个县令,若是可能,还可以是个努力一把!” 孙钊淡淡地说道。 “不知老师何意?”萧善文低头问道。 “也就是说,你可以去个上县,从六品,也可以去州里,当个正六品的判官!” “不知你是何等意向?”孙钊考究道。 “学生不愿作佐贰官,虽说官皆多了一级,但学生还是想去地方为知县,做一个亲民官,了解民间疾苦!” 萧善文心头瞬间闪动,这还用想吗?虽然官阶高了,但若是佐贰官,而且判官只是审案,还是监察地方,哪里有主官来的方便,权力大? “你这样想也是对的!”孙钊笑道:“虽说州判比知县高上一级,升官也快些,但却目光狭隘了许多,为人处事多有拘束,还是当坐堂官好,虽然诸事繁杂,但若是治理好了,以你进士的出身,几年间,就可入州府!” “具体的不方便透露与你,但必是个上县无疑了!” “学生知晓了!”萧善文连忙点头。 “去吧,你弟弟那我会安排的,你去地方,经验不足,得要招募幕僚辅佐,好生安排去吧!” 目送着其离去,孙钊陷入了思考。 神武元年的科考,录取的进士两百人,但只有进入翰林院的十几人才值得关注,尤其是萧善文,家资颇丰,为人爽朗大气,左右逢迎,做事又稳妥,只是年龄大了些许,三十余岁,只比自己小了十来岁。 “不过,去地方游历了十来年,就能回到朝廷了,不说入政事堂,就言一部堂官,还是能做得的!” 孙钊摸了摸胡须,觉得其前途不限。 出了孙府,萧善文只觉得孙相公为人处事极为妥当,心中颇有暖意,连忙乘着车,回到了家中。 “兄长——”弟弟萧从文急切地迎了上来。 “我没事!”萧善文摇摇头,说道:“你的事已经安排好了,西川肯定是去不了的,再说,相公也明言,西川虽富,但危险却不小宋军随时可反复,安排去的,可能是同进士!” “考个进士,还有三六九等!”一屁股坐下,萧从文有些生气,纳闷道:“咱们一齐考的,凭什么同进士就得遭这份罪?” “人都有三六九等,更何况进士了!”萧善文倒是看得开,三十多岁了,人生经历颇为丰富,比刚刚而立之年的弟弟懂得更多:“虽然蜀地,较为危险,但对于同进士的人来说,这反倒是一个好机会!” “要知道,他们下放,可要么是县判,要么是县丞等佐官,如今在西川能有一堂官,日后升迁,怕是不亚于你我!” “听闻如今朝廷下了令,五品以下,五十岁就得致仕,未免,未免有些苛刻吧!”萧从文说道。 “都言五十少进士,这若是中了进士,不得直接养老不成?很不妥当!” “苛刻?二弟,你可得明白,咱们大唐连灭数国,地方不论,光是中央,就得有近千人了。” 萧善文承旨制诏多日,知晓的也多,摇头说道:“与你这般说吧,光是尚书宰相,就有十七八人,若是不找个理由废黜,哪有那么多官位安置?还不如让他们致仕,好歹能领一半的俸禄!” “况且,你以为,日后还会有五十的进士吗?” “难道?” “没错,我曾听闻,圣人与宰相们言语,四十以上者,皆难中矣!” 萧从文闻言,不由得感慨道:“这也是个法子,年岁大了,难免精力不济,尸位素餐!” “你我的官位,也是来源其中!” 兄弟二人在这边聊的痛快,这时,突然有人前来拜访,问之,乃是神武元年的状元郎同为翰林编修的唐复。 此人的才华,萧善文也是敬佩的,尤其是以二十五岁之年,就考取了进士及第,着实令人讶异,更何况还是一介寒门。 如今贸然来访,萧氏兄弟连忙换了套衣服,迎接而入。 “某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唐复模样端正,身材修长,虽然衣物有些黯淡,但却自带一股书香气,让人颇有好感。 “状元郎前来,鄙府真是蓬荜生辉啊!”萧善文将其请上坐,又让人摆上茶水,这才笑着说道。 “萧翰林见外了,咱们那一榜同科,自然得多多亲近才是!” 两人谈笑寒暄了几句,这才步入了正题。 “此次观政结束,不知萧兄外放何处?”唐复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不过区区七品翰林,哪里能知道这些!”萧善文笑着摇摇头,看着唐复一副笃定的面容,说道:“不外乎一县知县罢了!” “必是一处好去处!”唐复赞叹道:“某也一般无二,原想听闻陛下选定黜置使,还曾自荐了一番,但却是一个否字,所以只能去地方了!” 黜置使,位卑而权重,虽然品级不限,翰林也可当得,但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的? 萧善文道:“恐怕黜置使皆由御史担任,我等翰林,还是无份了!” “也是如此,我着相了!”唐复笑了笑,然后这才说道: “自神武元年中了进士,如今已有两年有余,观政又繁杂,咱们一榜二百余人,还未曾聚过!” “咱们两人发起,再聚一聚,毕竟若是吏部告身下来,大家各去东西,可就再也没时间了,同科进士,这可是偌大的缘分啊!” 听闻这个建议,萧善文一下子就联想到了结党营私,但随即又一想,哪有那么多党,这不外乎是同科之间的相互关照罢了。 毕竟都是同榜进士,大半人都是寒门出身,朝堂上无依无靠,所以同科就是最大的关系了,相互照顾来往,还是极为方便的。 “甚好!”萧善文笑着说道:“有您这个状元郎亲自发起,恐怕所有人都会来,我就沾点光了!” “哪里的话,萧翰林的名声,六部上下谁不点头称赞?” 随后,唐复笑着离开了。 “大兄,这唐状头,这番举动,可是不容小觑啊!”萧从文说道。 “不外乎拉拢,结友罢了,这些同科进士,前途无量,若是结好,日后大有好处!” 第六百三十五章官缺 神武元年的进士们为即将到来的下放而奔波劳累,着实是辛苦。 说实在的,若不是没有选择,大部分的进士绝对愿意留在长沙府,而不愿意去往地方任职。 或者说,在唐朝,以及整个五代时期,大批的钱粮输送到了京城,经济繁华,而其他地方,也是军阀混战,藩镇割据,百姓和官吏们更愿意待在京城,至少安全些,繁华些。 如同东京汴梁,被劫掠了一次又一次,但由于运河的四通八达,很快就吸全国血而复苏,所以百官们情愿待在京城低官,也不愿去地方任高官。 北宋时,甚至有的官吏为了留在京城,不惜杀害父母。 扬一益二,已经虚妄了。 安史之后,朝廷对于地方控制变弱,有才华的人都想留在京城或畿内为职,稍远点地方都不愿意前去。 当官的,开始嫌贫爱富了。 时至今日,许多县的县令只知吃喝玩乐,亦或者由流外胥吏充当,征敛刻剥百姓,偏远地区的更是大批缺员,导致朝廷控制力不足。 比如,南汉,好几年才录取十几个进士,要么是宰相,要么是高官,地方官吏谁担任? 一者为胥吏,他们世代盘踞地方,盘根错节,势力极大。 二者,门荫举荐,高官的亲朋好友,门客族人,充斥地方,有背景,有资源,他们反而是最多的。 当然,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也是有的。 罢免他们,李嘉毫不迟疑,即使让地方停滞也在所不惜。 此时不同明清时代,科举还不是主流。 让通过科举,知晓忠义,有文化的通经义的进士们,去到地方,虽然贪墨是免不了的,当然要比这群人相对好得多,多多少少还是能做点事的。 哪怕十中有一,也是不无裨益。 县令,自古就有百里侯之称,他们才是真正的亲民官,进士们本就是外来者,他们行事无所顾忌,直接听命于朝廷,对于地方而言,是一种很好的制衡。 让进士下放地方,这还是唐以来的第一次,进士们很慌乱,这是理所应当的,观政两年,哪里懂得地方? 但,不去地方,就只是纸上谈兵,执政都是虚妄的。 “陛下,至九月,全国共有五百七十五县,其中,挂印而走者,七十有八,年过五十者,一百六十九人,若是加添上转运使衙门,判官,巡检等,差额总数超过五百!” 新任的吏部尚书乃是曾经的右侍郎,名冯楚文,为数不多的湖南人,也是长沙府人士,有鉴于其清廉的背景,所以被留任,是朝廷上为数不多的湖南高官。 毕竟,大部分的大臣,都是皇帝从岭南带过来的。 “如此看来,这两百进士,还不够咯?”李嘉皱起眉头,这倒是出乎他的所料。 “其实不然!”冯楚文轻声道:“回禀陛下,这些年,杂色入流及门荫子弟众多,但由于战乱未平,许多只是挂职而不曾入职,若是将他们任免于州县,可补缺额!” “不行!”李嘉摇摇头,直接说道:“这本就是陋习,亲民官可不是闲职,不是让他们来吃酒耍乐的。” 门荫很好理解,门阀的残留,唐会典中说了,一品之子则七品,二品之子则正七品下…… 然后到孙一辈,再降一等。 而所谓的杂色入流,其实也是官宦特权。 文武六品以下,勋官三品以下五品以上的子嗣,轮流到三品以上亲贵的家中担任侍从或缴纳品子课钱,十年期满后经兵部简试,再送吏部考核,合格者即可授官。 说白了,就是当官的交钱,满十年,就可以去考核当官了。 杂色入流选出来的官吏,基本上都是州县等低级官,不会入中央。 这也是为啥大唐一千五百县,每年只录取几十个进士的原因所在,因为这些进士将来都是高官宰相的预备役,地方州县,都是其他官吏的子嗣。 “去年不是选了许多秀才、举人吗?”李嘉站起身子,说道:“把那些举人们提拔一下,充任知县,也能填补几十个名额了!” “其他人缺额,就给予那些县丞、主薄,以及其他的胥吏们一个机会吧,吏部派人去地方考核,中上者,皆可任之,偌大的天下,怎么会缺为官者?” “可是……”冯楚文迟疑道:“主薄、县丞提拔还有所根据,但胥吏一向贪婪无度,若是为官,怕是不妥,岂不是更欺于民?” “这胥吏,有好有坏,不能一语蔽之,只要能做事,就提拔,朝廷正是用人之时,无需吝啬!” 李嘉摇摇头,对于这些高官的固化思维很无奈,地方上治理,不就是靠着这些世袭的胥吏吗?贪腐不论,人家的能力,可以说超越了朝堂上大半的朝官,只是眼界狭隘了些罢了。 “至于贪墨等问题,不是有御史吗?如今更准备设有黜陟使,这就是他们的事了!” 皇帝也懒得帮他扭转这种固化思维了,这不是一时一刻能反转的,还需要时间来转变。 他又看了看这些名单,挂印而去的州县,江宁、江西二府很少,福州十县,大半都走了,泰半空缺却在西川。 毕竟乱兵以及宋兵的劫掠,惊扰了不少人,为了官位搭上性命可不值。 而因年迈而去的州县,大半又集中在江西、江宁二府,南唐的境内,立国三十载,南唐进士没多少,但却接受了不少的前吴官吏,再加上篡位的恩赏,以及重文的思维,六七十还趴在官位的人很多。 骂一句尸位素餐,毫不为过。 朝堂中,蜀国和南唐也是如此,老臣旧臣一大堆,死赖着不去致仕,就知道占位置,阻碍了官场的上下流动。 “那些蜀国、江南的朝臣,过了六十的,无需顾忌,都与我致仕,闲职也别给,省点钱,近千人的朝臣,我哪里来的位置让他们站立?” 初唐时,中央才六七百人,盛唐也不过千人,而他这倒好,天下还未一半,朝臣就接近盛唐了,关键是,三省六部,许多降臣重复,太浪费财政了。 用着不放心,更不能放去地方,那就只能致仕退休了。 李嘉宁愿支付一半的致仕俸禄。 第九百三十六章 为了前途而奔涌,这是正常的行为。 听说这次官缺的厉害,连县丞、胥吏都能提拔,在京的宗室们,也纷纷而动。 当然,对于内李来说,他们是皇室近亲,都有封爵,哪里会谋求官位,尤其是普通的州县,但对于外李而言,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考取进士他们倒是没有多少能力,但做官,却是再简单不过,尤其是州县卑鄙之官。 所以,宗正寺可谓是忙活许多。 因为对于他们这些宗室而言,宗正寺每年都可以进行举荐宗室人才,这是很好的为官途径,而且,还方便,简单。 李怀远刚从宗正寺回来,心事重重,他一边走着,一边一直在想着,宗正寺会不会有新的消息传递过来,长袍有些单薄,凉风渐起,他心中反而更加燥热起来。 他是外李,虽然也算是宗室,但却无普通的百姓并无二致,岭南的李氏子弟的确太多,几十年的繁衍,像他这般落魄的,的确不少。 从桥边的周氏药铺回来,已经是黄昏,肚子里空落落的,提着药包,看着路边热腾腾的炊饼,李怀远吞了好几口唾沫,强忍着心中的悸动,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回家。 一路上,倒是没几个人认识他,毕竟长沙府的迁徙来了不少了,他这个落寞的宗室,哪能有名声? 自嘲地笑了笑,李怀远低头而行。 “李先生,李先生!”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呼唤,入目一看,这是邻居张屠夫的声音,只见他油汪汪地脸上颇为庄重地说道:“听闻你家老夫人病了,这几斤肉,姑且拿回家补补吧!”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李怀远连忙拒绝道。“ “你的才华,我也是晓得的,去年老夫人大病一场,你细心照顾,不然最起码也是个秀才,日后还得多多照顾才是!” 张屠户不由分说地将猪肉递过来,粗大的手臂还有点血红色,着实不是他这个读书人能拒绝的。 “多谢了,日后定有重报!”李怀远郑重其事地感谢道,然后离去。 “哎,也是个好人,配我家姑娘正合适哩!”张屠户看着其远去的单薄身影,不由得感叹道。 “出来吧,人家走了,也不知你喜欢他个啥,不过听闻好歹是个宗室,倒与你配的很!” 这时,一个娇弱的女子走了出来,模样俊俏,望着李怀远的背影,痴痴地说道:“我也不晓得喜欢他什么,但就是见着欢喜,再说人家可是宗室哩,还是我配不上人家!” “咱家有这个铺面,一月好几贯钱,咋不配了……” 转过头,他自然没能瞧见父女两人的对话,带着空肚子回家而去。 远远的,就看到家中竹篱门边也挂着一盏灯笼,在这夜间,那灯笼温暖的光直透人心,心道:“有了这几斤肉,怕是母亲的病又能快些好了!” “娘——” “儿啊!”母亲病殃殃地躺着,说道:“多怪我连累了你,不然你考取了个功名,怕是再简单不过了!” “孩儿也不一定能考上,毕竟人那么多!” 李怀远将肉切了切,小半倒入了陶锅中,然后添水,加米,在灶台中烧了起来,小半个时辰,一锅热腾腾的肉粥就出锅了。 母子两人吃了粥,脸色好了许多。 “今次去宗正寺,怎么说?”母亲问道。 “他们说,每个月前来要求官职的很多,具体的倒是要听从少卿的意思!”李怀远说道。 “你也是知柔公的后裔,怎地如此言语?”母亲气犹不平,气呼呼地说道: “这次江南和蜀地被下,缺职定人很多,你钱财不丰,所以才糊弄与你!” “母亲勿忧,我自省得!”李怀远笑着说道:“明日我还去问问,这补官到底如何章程!” 第二人,李怀远心情不畅,又奔往宗正寺。 他本来就不想走宗正寺的途径,这样为官,前途很少浅显,高官难得。 但,如今他连养家都难了,怎么指望科举?还不如先为官,然后再辞去,再进行科举。 宗正寺人流如潮,许多底层的宗室子弟,也盼望着能被选官,改变命运。 “让诸位久等了,正卿与少卿去了宫中,正求见与圣人,待具体的章程,到时候必定会通知诸位的。” 小吏很客气,当然也不得不客气,这些宗室,可惹不得。 却说这边,临到午时,李修贤才急急忙忙地见着了皇帝。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但皇帝下旨,宣召他一个人到御前回话,还是平生仅有,其中原因,尽人皆知,倒更让他觉得紧张。 九月的夏日,一路上奔忙,他心中颇有些急躁惶恐,竟是连朝服都给汗水阴湿了。 可怜一把年纪,也如此折腾。 数百个宗室闹腾的求官着实不是件小事。但,如今他连养家都难了,怎么指望科举?还不如先为官,然后再辞去,再进行科举。 宗正寺人流如潮,许多底层的宗室子弟,也盼望着能被选官,改变命运。 “让诸位久等了,正卿与少卿去了宫中,正求见与圣人,待具体的章程,到时候必定会通知诸位的。” 小吏很客气,当然也不得不客气,这些宗室,可惹不得。 却说这边,临到午时,李修贤才急急忙忙地见着了皇帝。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但皇帝下旨,宣召他一个人到御前回话,还是平生仅有,其中原因,尽人皆知,倒更让他觉得紧张。 九月的夏日,一路上奔忙,他心中颇有些急躁惶恐,竟是连朝服都给汗水阴湿了。 可怜一把年纪,也如此折腾。 数百个宗室闹腾的求官着实不是件小事。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但皇帝下旨,宣召他一个人到御前回话,还是平生仅有,其中原因,尽人皆知,倒更让他觉得紧张。 九月的夏日,一路上奔忙,他心中颇有些急躁惶恐,竟是连朝服都给汗水阴湿了。 可怜一把年纪,也如此折腾。 数百个宗室闹腾的求官着实不是件小事。 第六百三十七章恩典 李怀远等到了一个好消息,宗正寺不再是举荐,而是进行一场同族之间的考试,从而获取官位。 这真是太好了。 本来作为亡国之族,日子就不好过,谁知道大唐复起了,日子依旧艰难,这大唐复不复还有啥区别? 现在有二十个官缺了,倒是一个很大的机会,他终于体会到啥是宗室的滋味了。 “怀远,为啥你眼眶红了?” “这是高兴的泪水,时至今日,方知宗室之好!”李怀远感慨道。 其他人也是欣喜,爵位没捞到,终于能捞到些许官位了,看来圣人还是没有忘记他们谢谢族人啊! “大家都是宗室子弟,如今陛下宽宏,与我等二十位名额,但名爵不可轻授,今日,就再行考举之事,量才而用之,望大家不要辜负了圣人的信任,造福一方!” 李修贤作为外李的族长,威望很高,他兴致勃勃地发言,没有人敢打扰,这可是难得宗室福利,不能不谨慎。 说真的,这宗室待遇,着实太差了,爵位没几个,又无俸禄,只是平白无故的有个宗碟,这有啥用。 今次几百人这样一闹腾,他面色不变但心里却是高兴,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 随即,宗正寺就摆开了桌案,弄来了纸笔,几百号人一筛选,四十以上的就直接剔除,十八以下的也免了,正常能提笔写字的,不过一百来人。 然后按照宗碟登记,考试。 一人一桌、一笔、一纸。 题目倒是简单:论述前唐亡国之因。 一个半时辰的时限。 李怀远读了十来年书,若是考进士还没把握,这等简单的文章,那不是手到擒来。 一番四六骈文虽然用典不多,但耐不住齐整,言之有物。 反正不外乎宦官窃权,皇帝荒政,藩镇为患等几条公认的罢了,挥磨而书,一个时辰就搞定了。 “李怀远,二十有三!”李修贤看了一眼文章,嗯,字不错,又看看模样,虽然衣物颇旧,但却很精神。 “不错!”赞叹了一句。 “多谢老族长!”李怀远心中欢喜,连忙低头应下,转身离去。 “此人平日里如何?文章虽然重要,但平日为人品行也不可或缺,不然就丢了咱宗室的面子!”李修贤低声问道。 “禀少卿,此人在族中也有些名声,前两年因为照顾病重母亲,错过了功名考试,孝心还是有的。” 一旁的小吏对宗室自然清楚,忙不迭地说道。 “哦!”李修贤摸了摸胡须,说道:“待母以孝,自然为人不错,再加上文章水平,很好!!” 说着,将文卷压了压,放在了一旁。 其他人自然明白意思,心中颇为羡慕,陆陆续续地,又呈交了许多上来,但依旧未有一人能比得过李怀远的,甚至许多连语句通顺都难,让李修贤摇摇头,心中遗憾: “宗室之才,何其少也?” 这还怎么为皇帝守护天下,简直是自取其辱。 最后,他勉强整理凑齐了二十份文章,送进了皇宫。 李嘉瞧多了进士优美文雅的文章,如今看这些勉强通顺的文卷,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李修贤,随意地翻了翻,说道:“听到官缺,一个个蹦跳着,如今瞧瞧这文卷,狗屁不通,能看的没有几个!” “这,宗室在岭南多年,落魄者居多,读书识字的少,所以见了官缺,就忍耐不住,如今陛下设了宗学,几年后,宗室俊才定然喷涌而出!” 李修贤尴尬地擦了擦汗,最后还拍了拍马屁。 “哼!”李嘉轻声道:“许多事怪我不顾宗亲之近,吝啬官爵禄米,以至于宗室贫困居多,但如此这般情况,给予他们禄米又能如何?祸害百姓?” “微臣不敢!”李修贤连忙低头。 “这二十人,就将就用着吧!” 李嘉想了想,这个时代的血脉宗族制度,日后自己亡国了,这些人也跑不了,帮亲不帮理,一直干看着,就给个宗室名分,容易惹人说闲话,还是勉强用一用吧! “丑话说到前头,若是果真被御史,或者黜陟使逮到了,少卿可不得为他们求情!” 看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族长,李嘉轻声说道。 “这是自然!”李修贤连忙说道:“这是他们不晓得珍惜,无用,犯了国法,自然就得处置,岂能因宗室而免?” “那就好!”既然这般,李嘉就完全没顾虑了,他不介意给点甜头:“今次这二十人,若是表现不错,日后,宗正寺可举荐一些人才入宫廷,担任侍卫。” “喏!”李修贤极为欢喜,连忙应下,担任侍卫自然有专人,所以进宫只是成了皇帝的仪仗队,也就是左右千牛卫,按照前唐时的潜规则,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外放为官,这是门荫的重要途径。 普通宗室哪里能捞到这样的好处,这可比科举快多了。 李嘉的想法很简单,入仕之道,进士科举就行了,其他的方法尽可能的边缘化,而左右千牛卫,其实就是他对于军队参沙子的一种尝试。 日后进行武举考试,武进士们也得入宫,成为仪仗队,由于距离近,可以慢慢考察,再外放去军队。 当官,还是得科举才是正途。 却说李怀远回到了,不到两个时辰,天将将入夜,亏得宵禁在子时,还有灯光,不然宗正寺的人还真找不到。 “恭喜李老爷,恭喜李老爷,少卿已经将你名字递给了圣人,吏部过两日就会发下告身,李老爷到时候不要忘了去吏部取了。” 小吏连忙拜下,恭敬地说道,宗室为官,前途远大。 “多谢告知!”李怀远高兴地不知所措,周边的邻居还未歇息,就听着这消息,连忙拼凑了几百钱与了小吏,其中,张屠户的声音最大,动作也最麻利。 “李郎君今后可是官身咧!” “那是,也不瞧瞧,人家可是宗室,上了碟谱的!” “啧啧,真是宗正咧,我还以为是诈人哩!” 邻居们格外的热情,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病榻上的母亲也精神了许多,人也笑开怀。 这时,李怀远见着一个娇俏的人影,连忙走过去,原来是张屠户的女儿,张小娘子。 只是她脸上不见多少欢喜,反而落寞的很。 “你,你有了官身,我不过是屠户之女,还是不要见了为好!” “小娘子多日来的照料,小生怎能忘怀?”李怀远哪里不晓得她的意思,连忙说道。 这句话,让张小娘子耳垂通红,然后又连绵到了脖子,“这是什么话!!” “无他,就是想着,官身与否,我的初心,还是未变的!” 说到这,李怀远也颇为羞赧,轻声道:“过两日,就有媒人登门……” 说着,就直接跑了。 “哼!”跺了跺脚,张小娘子也羞红了脸,小碎步地跑回家去。 第六百三十八章彭城公主 神武元年,九月初八,宜出行。 杭州今日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钱塘江水颇为浑浊,波浪汹涌,十数艘大船停泊在钱塘江口,由于装载着众多的东西,异常的稳当。 繁华的杭州城,今日街道上不见丝毫的人影,许多侍卫站立在街道两遍,穿着蓑衣,护卫着王驾的行走。 “国主这是何为,竟然有这番的大动静?出城拜佛?” 酒楼上,望着严防死守的街道以及门神一般的士兵,一个体型富态的男人临窗问道。 “你是哪里的,连彭城公主出嫁都不知晓?”一旁有人也在望着,闻言,不由得鄙视道。 “我这不是刚从中原回来,哪里晓得这事!”商人笑嘻嘻地说道。 “也不是甚的光彩事!”男人摇摇头,饮了一杯酒,说道:“前不久江南被那岭南的唐国给灭了,你总晓得吧!” “这倒是知晓,天下谁不知晓!” “咱们吴越也掺和了一下,结果还没两个月,吃下肚的润、常二州吐了出来,数万大军也被消灭了,连福州也被割了,这可是闽国的重城,足足有十个县,不比润州差。” “这些也就罢了,这唐国还得寸进尺,还想娶咱们王次女,彭城公主,今日,就是公主出嫁的日子!” “哎!”听到这事,商人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被女子保得太平,怎么也不得劲。 街两遍的高楼上,这样的赞叹声很多,议论声更多。 对于出嫁的彭城公主,心中极其佩服。 御道上,行驶着一辆巨大的马车,由七匹马牵引而行,御道平稳,马车中却传来一声声的哭泣。 “哭甚的?小二只不过是嫁人罢了,这是迟早的事,有甚可哭的!” 钱俶今年不过三十四岁,平日修佛念经,脾气好的很,今日被这几个女子哭泣得烦躁,心中越发的郁闷了。 “国主也忒霸道了,我们娘俩今日去后,往日也不知能见否,女子哭泣这不是应当的吗?” 王妃孙识一点也不给钱俶面子,直接责怪道,眼眶红肿:“可怜我的小二,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就得远嫁长沙,也不知日后会如何了,被欺负咋办?” “某好歹也是吴越国主,女儿怎么会被欺负呢?”钱俶看了一眼女儿娇嫩的小脸,忍不住地说道: “吴越国数十万将士,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哼,若是有用,怎会将小二许配与,与那唐国皇帝?”孙氏撇一眼,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你这女子,懂个甚的军国大事!” 钱俶被噎住,只能挥了挥袖子,说道:“唐国皇帝,好歹也是一国之主,又不过二十来岁,年轻有为,模样也是俊俏,闻说,不亚于我,小二去了,也不算辱没她。” 说着,他看着女儿漂亮的眼眸,说道:“去了长沙,也不要怕什么,若是被欺负,就与我说,爹爹为你做主!” “爹爹!”彭城公主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笑着说道:“女儿不怕的!” “反正迟早得嫁人,我不过是嫁远了一些罢了,您和母亲也无需担心!” 听到这话,孙氏不由得将女儿搂进怀里,低声话语起来,钱俶也丢不下脸去听这女儿家的话语,只是对着几个嬷嬷说道: “若是公主有甚委屈,你们不要拘束,也不要怕,直派人与我说,你们家里人,我会照顾好的,不要有顾虑!” “奴婢等明白!”几个嬷嬷连忙应下。 如此,钱俶只能点点头,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开始默念佛经,平心静气。 在秋雨之下,吴越国二女,彭城公主,带着她雄厚的嫁妆,在海龙军的护卫下,离开了钱塘江,然后北上,再逆行长江而西去。 金陵港口短暂的停留,补给一些物资后,就再次起航,来到了岳州。 之后,就不再去往洞庭湖而逆湘江而下了,湖面广阔,总不及陆地安全可控。 李威不敢耽误,直接派千人护送这位彭城公主南下。 一路上憋在船上,初见长江的新奇早就没了,彭城公主只感觉烦闷,今日终于坐着马车,虽然有些颠簸,但沿途的风景,却让人欢喜。 “这就是唐国吗?怎么没什么人呢!” 与吴越国人口稠密不同,从岳州到长沙城,一路上村庄疏密,宽阔的道路上,不见多少行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见着侍女疑惑的表情,彭城公主活跃地说道:“这本事楚国的地界,如今成了唐国了,人口本来就稀少。” “这天底下,像咱们吴越国这般繁华的地界,没有多少!” 行了数日里程,终于到了长沙城附近,人口渐渐稠密但仍旧不及吴越,长沙城再雄伟,也没有杭州城的繁荣。 长沙府尹李郜亲自迎接彭城公主进城,妥善安排,待见到那一条长龙的马车队伍时,不禁目瞪口呆。 数十车的嫁妆鼓鼓囊囊,湘江口,也有数艘船只,搭载着这位彭城公主的嫁妆,一时半会而卸载不完。 少府寺不敢耽搁连忙派出数百人帮忙,人手仍旧不够,只好求诸与长沙府。 李郜连忙派巡捕司前去帮忙,这才堪堪在日落之前,转载入内库。 “这得有多少钱财?”李郜看着憨笑的李安国,不由得问道。 “这是彭城公主的机密,不能泄露!况且,一时半会也点清不了。”李安国摇摇头,说道:“但,可以这样说,不止这个数!” 说着,李安国竖起两根手指。 “啧啧啧!”李郜酸了,“吴越国果真富甲天下!” 他恨不得自己未成亲,去娶一个吴越国公主,这丰厚的嫁妆,着实令人羡慕嫉妒恨,哪怕是皇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对于李郜来说是秘密,但对于李嘉而言,则清楚明白。 “绢布两千匹,金五百两,银三千两,朝冠十顶,首饰一百盒、宫缎两百,宫棉两百、云缎四百匹了,蟒缎、妆缎、金花缎、蝉翼纱、软烟罗、石榴绫等、各色荷包400件……” “你就告诉我价值多少吧!” 第六百四十章刹住妖风 “总价值,超过了五万贯!”李安国也颇为惊讶地说道:“还是陪婢百名,其他的妆奁无算!” “真是大手笔!”李嘉感叹道,吴越国的富庶,还是超过了想象,当然,也是有用陪嫁讨好大唐的原因,道无论无何,五万贯的手笔,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字。www.588novel.com “这些东西都是公主的,好好收敛,不要妄动!”李嘉警告道。 “喏,小的自当省得,也会看好那些家伙们!”李安国连忙应下。 在唐宋之际,科举盛行,所以流行高门嫁女的风俗,用大量的、超乎寻常的嫁妆,来陪嫁,一来昭显家门,二来也是为女儿撑腰,三来,补贴女儿家用。 所以,这些嫁妆,属于女子独有的,只能自己拿出来,或者子女继承,丈夫是无权进行使用的。 李嘉又不是缺钱的人,更不得允许那些奴婢们擅自挪用,若是被发觉,这是很丢脸的事情。 “册封彭城公主钱氏为端妃,住云雪阁!” “喏!”一旁的田忠很快就应下。 吴越国彭城公主入嫁一事,在长沙城掀起了波澜,这代表着吴越国正式从属于大唐,理论上而言,整个南方,全然归属与大唐了。 一时间,朝野议论纷纷,喜庆的言语不绝,人人都对这样的朝廷信心十足。 淮海王府,自从孟氏一家在长沙落户后,这里声乐不绝,美酒佳肴,来往反复,孟昶心惊胆颤了一阵子后,就安稳下来。 街坊邻居都是亡国之君,而且都安然无恙,着实给了他许多的勇气,吃喝也就随意了些。 “今个怎么那么热闹!”孟昶喝着酒,高墙大院之下,依旧有些吵闹,让他颇为疑惑。 “听闻是吴越国的彭城公主入长沙了,所有人嗯都去看热闹,嫁妆连绵数里,长沙府也得派人去帮忙呢!” 花蕊夫人跪坐在一旁,身着薄纱,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妖娆万分,她不断地为孟昶扇风,因为孟昶不耐热。 “吴越王也只能俯首称臣了!!” 孟昶感慨万千,饮了一杯酒,看着熟美的花蕊夫人,说道:“这南国江山,已尽入唐国了,如今能与之相斗的,也只有宋国了!” “看来,咱们输的不冤!” “都已经过去了,郎君还在意这些干嘛?”花蕊夫人也不愿让其太过于压抑,一直不愿提起蜀国的事,毕竟一国国主和他国之臣,这是云泥之别。 心里落差太大,容易出事。 “某一把年纪了,大半辈子过去了,对于这些还能怎么在意?如今能让我焦虑的,不过是咱们孟氏一族罢了!” 孟昶摇摇头,颇为遗憾地说道:“我这几个儿子,虽然都封了国公,但却无甚才能,日后定然坐吃山空,若不好好规划一番,怕是有的苦头吃!” “那郎君有何主意?”花蕊夫人俏丽的脸蛋上,满是疑惑。 “吴越国嫁女,倒是让我有了启发!”孟昶放下酒杯,一脸严肃地说道: “与皇室联姻,日后朝局再怎么变化,只要后宫有人,咱们孟家就会长享富贵,哪怕那几人有不争气的,到时候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能盘桓一下!” “正好,咱们小六年过十五,与皇帝年岁相当,颇为适合!” 孟昶叹了口气,拿女儿联姻也是没办法,只能无奈地说道:“长沙王乃是皇后之弟,文安郡公与皇帝是连襟,咱若不沟通,怕是也难安稳!” “小六模样不差,又乖巧可爱,也算是个公主,入后宫,定然封妃,到时候某不在了,也在照拂一下几个兄长!” 花蕊夫人仔细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皇宫内有人,这个淮海王府也更加安稳一下,日子也能舒畅许多,再不济,坐吃山空后,也能用大内接济一下。 “郎君所言甚是,奴家虽然不懂,但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随即,孟昶就拜托隔壁的长沙王太后,与皇帝暗示一下,直接上书献女,他是做不出来的,太跌份了,还是要脸的。 皇帝还没做出决定,那边的荆侯府就听说了,高继冲也慌了,这一个个都与皇帝有了关系,就咱们荆侯府啥都没有,日后肯定吃亏,这不能忍。 所以,他就旁敲侧击,暗示皇帝,高氏有一对姐妹花,模样身形八九分相似,刚刚及笄,云英未嫁,模样娇嫩可人。 甚至,他还编出一段话,说找算命先生算国,这对姐妹将伴天子之侧。 瞧瞧,这话一说,李嘉着实无奈,不娶也得娶了。 不过时间得压后,先娶了彭城公主再说。 一下子,后宫又得增添四名女子,李嘉感觉着实太乱,朕是那种随便的人吗?女子都能塞进来? 于是,他朝堂上明确暗示百官,不要再给我献女子了,朕不喜欢太主动的。 这才把这阵子的妖风给压住。 “收拾妥当了吗?”王宁看着几车衣物,书籍,不由得问道。 “郎君已然收拾妥当了!”管家低声应下。 “老爷,就让我跟去,照料你吧!”夫人捏着手帕,满脸的不舍。 一旁,几个成年的子女,眼眶通红。 “这算什么话,某是去办差的,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带几个仆从丫鬟就够了,你们好好留在家中!” 王宁瞬间板起脸,训斥道。 子女瞬间低头,不敢对视,只能服从。 “好好管家,我可不想回来时,家里乱七八糟的!”对着妻子,王宁难得地温柔说道,然后毅然决然地离去。 就在皇帝娶妃之际,王宁却已经收拾妥当,以巡查使的招牌,开始准备去往各府巡查,而相随的,还有五百名元从军,贴身保护。 码头上,相送的人很多,几个宰相顾全颜面,也相继到来,其他的大小官吏加在一起,约有两百多人。 毕竟是宰相,又掌管军机处,拿下了江南闽南,威望高深。 “为王事而奔走,王宁安之若素,诸位勿念!” 王宁双手拱手,宽大的衣袖聚拢,深深一拜。 “祝王兄一路平安!”赵诚、孙钊、孙光宪等人,也纷纷拜下。 “这对于江南等地的百官而言,也不知是好是坏!” 这时,码头另一边的船只上,两个衣袍翩翩的中年人,不由得感慨道。divdiv 第六百四十一章志气 湘水滔滔,随风而动,十数艘船只停泊在码头,准备北上。www.prpcoin.com 一艘客船上,两个中年男子正对坐而饮,桌案上摆放着珍果,两个美婢侍候一旁。 一个身着锦袍,须发飘逸,一举一动之间,满是优雅淡然,脸上带着点点笑意。 另一个则布衣长袍,须发斑白,袖口领子整齐贴身,面无表情,眉眼之间从容不迫。 两人分别是韩熙载与萧俨二人,一个是南唐的枢密使,一个是大理寺卿,如今大唐自然没有官位安置他们,但也不能浪费这等人才,所以韩熙载去了江宁府担任知府,萧俨则去了江西府。 两人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了,在朝廷闲置也不是办法,所以就派到地方去,安抚原南唐的百姓们。 韩熙载洒脱而喜爱奢侈,一副韩熙载夜宴图,名传千古,再加上多年来的北人文士身份,对于江宁府上下而言,最是熟悉不过,正好可以安抚一下江南的官吏百姓们。 萧俨则不然,家在江西吉水,他自幼家贫,所以为人清廉,耿直,刚正不阿,又断事明允,在大理寺卿位置上一直深受爱戴。 传闻其每次审案,要经过戒斋、沐浴、祈祷等一套琐细程序,从而让自己淡泊平静,从而剔除功利世俗之心,判案方能公平、公正。 他又喜欢直谏,李璟造宫楼,富丽堂皇,其他人皆赞叹宏伟壮丽,只有萧俨说:“比景阳宫但少一井尔!” 陈后主被俘的地方,就是一口井,在景阳宫。 这两个老头,一个圆滑似泥鳅,一个耿直如水泥,李嘉虽然想用他们,却不断的被推辞。 直到最后,李嘉特地召进皇宫,以为国为民的大义来压服他们,再经过李煜及家人等劝服,他们才不得已松口,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江宁府豪强遍地,勋贵无数,豪商更是数不胜数,乃经济繁荣之地,不能一味的用强,所以需要柔中带刚,且如老狐狸一般的韩熙载。 而江西府则不然,户籍繁多,且是产粮要地,农业发达,土地兼并同样严重,正好需要一位刚强人士进行整治,清廉正直,且断案公允的萧俨,最适合不过。 六十岁的韩熙载,与五十五岁的萧俨,就这样上路了。 至于年龄问题? 只适用于普通官吏,只要你还有用,一百岁都行。 “今日咱们可得与这巡查使一路为伴,真是令人惊讶!”韩熙载品了口茶,轻声笑道。 “只要咱们为官以德,不偏不倚,洁身自守,反而是件好事,毕竟,巡查使可不只是能免官,还能升官呢!” 萧俨则不以为意,表情淡漠。 闻听这句话,韩熙载早已经习惯了,只是他面带深意地笑道:“咱们两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其他人可就怕的很了,尤其是在咱们国主沒入长沙,群龙无首的时候,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就会让他们心惊胆颤!” “尤其是,有一位先斩后奏的巡查使,这可得让多少人睡不着觉啊!” “这些人,乃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萧俨沉声道:“就算没了巡查使,这次去江西府赴任,我也得弹劾那些贪官污吏,好好收拾他们。” “也是如此!”韩熙载笑了笑:“多年以来,朝廷宽厚,如今又换的一个朝廷,有的他们受的了,咱们可得旁观,不能随意插手!” “原来你是这般意思!”萧俨眉头一皱,瞬间有些生气:“韩兄请放心,若果真犯事了,我定然不管,但若是清白而被罚,那就只能据理力争了!” “哎,正之,我就知晓你会如此!” 韩熙载摇摇头,苦笑道:“也就只能希望这个巡查使是个公允的人吧!” 两人被迫为官,但生来的秉性,又让他们不敢懈怠,韩熙载之前在南唐不受重用,所以一直夜夜笙歌,不理朝政,如今已经成为封疆大吏。 虽然不及枢密使位高权重,但权责在受,牧民一方,自然也得用心了,更何况家人在长沙安顿呢,看这皇帝的架势,还真的能干出这种不可言之事! 却说船只随风而动,北上而至洞庭湖,随后,碧波荡漾之下,又欣赏了美景,酝酿了几首诗词,然后就来到了岳州,然后直接入长江而去。 由于长江水师(原洞庭湖水师与部分水贼及些许海龙军水卒)船大兵多,且作战得力,长江之上的水匪自然就绝迹了,那些间或为匪的渔民们,也不敢再兼职了,所以长江水道,一时间沦为黄金水道。 南地几容为一体,从而让孤立多年的各个市场相互兼容,合并,从而形成了一个千万人口的大市场,借着一条天然的长江,终于成为了一体。 上游的蜀地粮食,蜀锦,茶叶、井盐等,顺流而下,来到江陵,然后再与湖南的布匹、丹沙、茶叶、铁器、铜器等,一起去往了金陵。 一时间,商业旺盛,船只往来不绝,江陵城日趋的繁荣。 当然,对于朝廷而言,商税的增多,也让府、州、县衙门赋税大增,钱粮增多,自然福利就多了。 “今日之长江,已然变了模样!”萧俨感慨道。 “东西勾连,商贾不绝,几与盛唐无异了,扬一益二,恐将再现!” 韩熙载是大户出身,家里也经营着生意,这是南唐的传统,他自然对于这条水道认识地更多,更深,无论是经济还是政治上。 “南国互通有无,对于中原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咯!” 韩熙载笑了笑,指着江对岸说道:“如今,对岸的渔民也渐渐仰慕繁华,渐渐迁徙,而摒弃中原,曾几何时,汴梁成为了天下中心,商贾云集之地,人丁兴旺。” “但,如今,境况变了,正之,你瞧着吧,只需数年光景,金陵城,将会赶超汴梁,成为天下第一大城,而且,将会在我的手下实现!” “叔言兄宰辅之才,一府之地自然绰绰有余!”萧俨也一脸正气地说道:“某也会让江西府百姓安居而乐业,家有余粮,无有流民!” ァ首发、域名、请记住 divdiv 第六百四十二章新户(上) 九月的秋收季节,空气中都飘散着稻香味,其他的农户都在喜悦地秋收,弯腰挥舞着镰刀,没有战争的生活,勉强还能过活。www.wanmeizw.com 只要能活下来,填饱肚子,百姓们的要求并不高。 王二拎着锄头,看着目前的这一片荒地,以及那及膝高的杂草,分外的感觉踏实。 几十步外,七八岁的闺女正拔草,小儿子正一蹦一跳的摘野花,屁股大的婆姨,正牵着牛,喂草。 他是个当兵的,来自于蜀国的龙州,太平了几十年,家中的十几亩地,早就不见了,只能租种乡间的大户人家土地,勉强活着。 幸亏蜀地山林沟壑多,没事捕鱼打猎还能补贴家用。 但,突然蜀国的皇帝跑了。 再之后,他就听说,宋国人打进来了。 宋人烧杀劫掠,许多人都看不下去,也活不下去,他也只能盲目跟从,抛弃家业,成为了一名义军——赶跑宋人。 再然后,输了,被俘,然后再打,错过了夏收,打了几个月,最后宋人被赶跑了,但蜀国也没了。 他们这些十几万的义军,只能投靠唐国,靠他们的粮食来过活,然后,一家人就坐船,来到了邵州,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州县,反正不是他老家就是了。 一家人摇摇晃晃,坐了七八天的船,又走了几天路,来到了一片荒野的平地。 那断了半个胳膊,从禁军中退下来的里正,挥舞着缴获的长剑,扯着大嗓门说道:“这一片,五十亩地,都是你家的,只要你家这几口人都能给开荒,就都是你的!” 王二惊呆了,这片荒地虽然长满了杂草,但却是坑坑洼洼的水洼地,附近有一个小水塘,这可是上好的稻田,淤泥更是厚实,却是开垦出来,绝对是一等一的肥地。 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难以置信:“这些,都是我家的?” 独臂里正毫不迟疑地说道:“这是当然,把你们一家从蜀国迁徙过来,自然是种田的,我是这一片的里正,说话算数!” 乐滋滋地建了一座木屋,然后又花钱买了点粮食,他自然有些存款,不需要向那个啥天下钱庄借,斗米三十钱虽然贵些,但好歹是够了。 只是,对于一家人四口而言,五十亩地,尤其是荒地,开垦起来着实太大了。 无奈,只能去钱庄借了十贯钱,又在里正的串联下,与附近两家一起凑钱,买了头牛,开荒速度大大提升,五十亩地,估计半个月就能弄完。 “婆姨,牛喂好了没!”王二大声说道。 “好了好了,这不得刚吃完,得歇息会!”婆姨将陶罐子的盐水倒出些许,水牛不断的舔舐着,硕大的牛眼眨都不眨,显然很是欢喜。 “这牛在咱这三天了,明天就得送到陈大屁家,可不能让人说咱亏待它了,晚上回去,得加几个蛋给它吃!” “这是应当的!”王二将犁绳小心地架在牛背上,又将木制铁钩的犁找个适宜的位置,这才挥了挥鞭,慢慢地犁地。 “这牛为咱俩开垦了七八亩地,功劳大的很,就得奖赏它才是,咱两人干三天敌不过它一天哩!” 天上的太阳毒辣,但王二心头快活,他看着跟在后头捡拾树根石块的婆姨,说道: “这刚秋收,粮食肯定价低,咱们多买两石粮食,不然就不够吃了!” 心里头惦记了粮食的事,对于王二来说,这是最需要挂念的,若是等到春黄不接的时候,粮食涨的吓人,他家又没有存粮,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王二,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粮价,再高也高不到哪去!” 听到这声音,王二抬目一看,只见独臂里正楚大江,正骑着一头黑的发光的骡子,缓缓走来,气势倒是足的很,一头骡子,可得十来贯钱呢! “嘿嘿,里正您来了,咱不是穷惯了吗,哪里晓得咱大唐的规矩!” 楚大江也没有从骡子身上下来,他看着面前这一片被开垦的土地,不由得感叹道:“你这速度够快的,地翻了,也不要荒在这,可以种些大豆,几个月就熟了,不止能吃,还能卖钱哩!” 王二摸不着头脑,他憨笑道:“这大豆饭,咱也吃过,但粗的很,又难咽下,吃着嗓子疼,价低着咧,十斤豆,都换不到一斤米呢,不划算!” 说着,他还微微抬起了胸脯,满是自信。 “不信你可以去镇上去看看,这一斤豆,可值八、九钱呢,听说是朝廷也要,月月都收,也有商人收,人家收去了,不只是喂马,还能熬油,做豆腐,豆酱,豆饼,花样多的很呢,天天都在收!” 楚大江不以为意,他直接说道:“某还会骗你不成,自己去问不就得了?” 这一番指点,令王二颇为疑惑,又着实有些惊喜。 如今错过了秋耕,大豆亩产一两百斤,若是真的每斗八钱,那可真是不少,能给家里填补不少的钱呢,日子更好过了。 熬过了这几个月待到明年春耕,就真的是好日子了。 “多谢里正,多谢里正!”多了一项添进,王二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真诚了。 “老子就说这些,晚上来晒谷场,有大事要说!”楚大江说了一句,就不再理会,骑着骡子,开始四处寻说了。 “当家的,这话是真是假?每斗豆子八钱?”婆姨走了过来,颇有些难以置信! “听着不像是假的!”王二心里跟猴挠似的,一亩地一百来斤豆子,这几十亩要是都种豆子,卖了可得是不少钱哩! “你来用牛,我去镇里看看去!” 王二将犁个牛交给了婆姨,然后迈着步子,去向了十里外的镇子上。 待到天黑时,他才气喘吁吁地回来,脸上笑开了花:“果然是真的,镇子上好多人在收豆子呢,有多少收多少!” “这要是咱们种出来,他们不要咋办?”婆姨问道。 “怕个甚,就算卖不出去,豆子不也能吃吗?再不济咱们喂牛也成!” 王二对这想的很明白,反正地也是慌着,还不如种点啥呢!divdiv 第六百四十三章新户(下) 自从打听清楚之后,王二浑身舒泰,喝了半斤水,又吃了几个饼,歇息了片刻后,就去往了晒谷场。www.51xs.co 到了晒谷场后,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都是当家的男人,十几个火把,照得亮堂堂的,独臂里正楚大江,正站在那,正拿着一本纸册,不断的点名。 “张三——” “在呢!” “李四——” “来咯!” ………… “王二?” “里正,我也来了!”王二憨笑道。 然后又念了念,等了半刻钟,一百来号人终于齐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从蜀地过来的,而且都是那些义军,或者说蜀国溃军,连同家属一起,被迁徙到了邵州,差不多有十万人。 然后打破籍贯,军队,使之一个个分散,又重新进行组合,更好的进行管理。 楚大江就是一百来户蜀人的里正,他从禁军退下来的,三十来岁,年轻力壮的年纪,胳膊被砍断(别纠结怎么活下来,作者让的),勉强活下来,只能离开军队。 然后被分配到了这里,由于只是普通兵卒,只能成为里正,不像他的头,是个队正,成从九品的甲长,这可是入品流了。 大大小小,里正好歹也是个官了,上百户人家,都是他在管,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了。 面对众人的张望,不解,以及吵闹,他毫不慌张,这些蜀人,人生人地不熟,附近就是其他的村落,只能依靠自己。 况且为了镇压住这些蜀人,附近不远处还有巡检兵,以及禁军驻扎,起码两三个月都不会走,他自然有恃无恐,这些人,就是他的胆气。 “大家来到这已经有七八天了,每家五十亩地,都已经到手了,我可要说,皇帝仁慈,不仅给你们地,还免了五年赋税!” “皇帝万岁,陛下万岁——”在坐的都是溃兵,要么是义兵,都是有些许见识的,所以晓得好处,立马就配合喊了起来。 晓得这些人都是一些老手,楚大江感觉自己必须要用惯常的招数,不然还真的不好管: “好了,接下来我有要事宣布,你们好好听着!” 慢慢的,大家才安静下来。 “咱们大唐,与你们蜀地不一样,实行的是保甲制,啥是保甲制,就是十户人家为一保,设一个保长;十保为一里,我就是里正,也可以叫我里长,在我上头,五里就是一甲,有甲长!” “你们从蜀地来,都不认识,毫无组织,也无纪律,这是跟咱们大唐不符的!” “里长,您是说,要从咱们这些人里选保长哩?”有人大声说道。 “没错!”楚大江回应道:“就是从你们人中,选出十个保长出来!”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喧闹起来。 保长虽小,但也是官啊! 只要是官,谁不乐意去当? 一时间,人声鼎沸,所有人都长成为保长。 楚大江瞬间就笑了,再也不怕这些人配合,抵制了,有了这十个保长,自己这里长肯定过的方便些。 随即,他将这些时日感觉不错的十个人点了出来,任命为保长,其中,就有王二。 一瞬间,王二自己与那些吵闹的平民百姓不一样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与众不同,而不远处的楚里长,更是威风凛凛,哪怕只有一个胳膊,也令人畏惧。 十人出列,站成一排。 “你们十人,就是保长了!”楚大江又随意地指了指那剩下来的人,重新分成了十组,凑成了十保,添上各个保长,说道: “你们好生记住,这是你们的保长,都得听他们的,若是他们有不法之处,可以与我说,我自会任免!” 将这些人又散去,各自拥护着保长,吵闹起来,楚大江也不管,让他们熟悉了片刻,这才施施然地说话。 这一刻,他感觉这些蜀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那些保长更是一脸认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楚大江心中瞬间愉快了许多,这次大声说道: “咱们大唐的规矩,每户,必须要有户薄,自己户牌,写着你家的人口,姓名,田地,屋宅,这两样东西,可至关重要,轻易不能丢失,明日就由你们保长带着,鸡鸣声后,就来这里等我。” “我再带你们去里正那里去领取,这次是不要钱的,若是你们损坏了,或是农丢了,可得加几十钱才能弄!” “可不要小看这两样东西,珍贵着呢!”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见着月上中天,楚大江这才歇了口气,让他们解散。 第二天,带着百来人,去往甲长那里,领取户牌和户薄。 这两样东西,户薄是一式四份的,百姓一份,甲长一份,县里一份,朝廷户部再一份。ァ首发、域名、请记住 所以登记起来,极其麻烦,县里州里的文吏都被弄了过来,进行抄写,他们这些里长也不例外,毕竟是军中随军学堂识字的。 足足到了黄昏时分,他们这一甲,五百户,才算真正的弄完了。 所有人已经编户,正式成为大唐的一份子,落户在新设的县——新安县。 十万蜀民,部分入了邵州两县后,其他的近七万人,则新设两县,名新安,以及新民县。 县衙正在筹备,官吏正在抽调,所以,百姓的登记却已经在进行了。 除了蜀民外,在长沙府潭州十县,也安置下了从江西来的二十万的百姓。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见着月上中天,楚大江这才歇了口气,让他们解散。 第二天,带着百来人,去往甲长那里,领取户牌和户薄。 这两样东西,户薄是一式四份的,百姓一份,甲长一份,县里一份,朝廷户部再一份。 所以登记起来,极其麻烦,县里州里的文吏都被弄了过来,进行抄写,他们这些里长也不例外,毕竟是军中随军学堂识字的。 足足到了黄昏时分,他们这一甲,五百户,才算真正的弄完了。 所有人已经编户,正式成为大唐的一份子,落户在新设的县——新安县。 十万蜀民,部分入了邵州两县后,其他的近七万人,则新设两县,名新安,以及新民县。 县衙正在筹备,官吏正在抽调,所以,百姓的登记却已经在进行了。divdiv 第六百四十四章保甲制 长沙府人口的充实,新迁而来的蜀人和江西人,更是进行了大规模的编户齐民。www.lnwow.co 长沙府人口总数才四十来万,一次性迁徙了三十万,尤其是长沙城所在的潭州十县,更是补充了二十万,这不亚于重塑了个潭州。 退役兵卒担任甲长、里长,既能保证这些兵卒的生存,还能安抚军心,更是让李嘉加强了对长沙府的控制力。 众所周知,李嘉之所以坐上皇位,并不是靠文人的依靠,也不是大义的倡导,而是依靠着军队支持,直接偷袭广州,以点带面,从而坐上了皇位。 所以,虽然他不断地削弱军权,扩大朝廷的权力,但对于底层的兵卒,待遇还是非常不错的。 普通的禁军,月俸五百钱,包吃住,铠甲兵器也不须自备,衣物也是分发,这已经超过了前唐,以及宋国了。 再加上,人死后还有抚恤,逢年过节还有东西发放,可以说,仁至义尽了。 所以,兵卒们对于皇帝也是非常拥戴的,尤其是,随军学堂不断地帮他们识文学字,灌输忠诚,大谈关公,郭子仪的故事,从而建立起了荣辱观。 在足够的肉食,衣物的保证下,以及经年累月的教导下,禁军们完全认可了忠君的理念。 基层的退伍兵,就像是一只只触手,让官府可以直通乡村。 “陛下,半个月来,在禁军的帮助下,这三十万人已经安置完毕,已然建立了两百多个甲,新设两县,粮草的保障下,移民们已经完全安居乐业了!” 秋收已经按照既定规矩在进行了,赵诚这个首相自然急皇帝所急,立马亲自安排,督促地方,一定要将这三十万人妥善安置。 如今未过一个月就妥当了,对于他这个首相而言,可不就是大功一件? “那就好!”李嘉点点头,瞟了一眼越发恭敬的首相,心中颇为得意,查缺补漏,执行给力,在政事堂也无一言堂,这才是一个好的工具人。 “这是强干弱枝之策,可不能马虎!” “对了,相公对于保甲制,怎么看?”李嘉有意无意地问道。 唐朝时期,开始实行乡里制。 四家为邻,五邻为保,每百户为一里,设里正,五里设一乡(后废除),设耆老。 后来渐渐成了村、里二级。 村长自然是百姓自选,但里却是官府进行任命,规定需由“勋官六品以下、白丁清平强干者充。” 相当于衙门和农村的中介,位地而权重。 如今皇帝又在里上设甲,这是加上朝廷的控制,他自然认同,但将那些丘八们任命为里正、甲长,他心中颇为不愿。 在前唐,这得是身世清白,官宦之后才当的,只会打仗的丘八算个甚? “自然是应当的,好极了!”赵诚立马应下,面露敬佩,一本正经地夸赞道: “自前唐安史之后,地方废驰,豪族奸人盘踞地方,鱼肉乡里,如今陛下上承先人之法,设保甲之制,自是极为妥当的,朝廷上下皆以为可!” “法制废驰,以至于让人有机可乘,朝廷赋税,就这样被偷走了,所以,保甲制,完全可以替代前唐时的邻保制了!” 得到认可,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李嘉还是有些欣喜。 “可是,陛下,用兵卒充任保甲,怕是会祸害地方。” 赵诚谨慎地说道。 “保甲之上,不是有县衙吗?可以进行任免嘛!” 李嘉略有深意地说道: “况且,保甲也不一定是治民,还能练兵,充斥禁军!” “这些从禁军中退下的兵卒,对于军队操练自然熟悉,可让其在农闲时,进行练兵,待战事一起,就可得精兵数十万了!” “若是有心怀不轨之徒如何?”赵诚实在还是有些怀疑这样的方略。 “平日里把控甲胄、弩箭就是,再说,地方不还是有巡检和县衙吗?再不济还有卫兵,怕个甚!” 细细思之,的确有道理,赵诚也没崔泉的胆子,所以只能默认。 “保甲制的优劣,你也是清楚的,半个长沙府已经快弄好了,其余的州县也不能马虎,作为天下首善之地,须得好好操作一番!” 既然被认可,李嘉就直接吩咐道:“自今日起,到春耕之前,长沙府,必须将保甲之贯彻下去,由你们政事堂亲自盯着,我会让禁军密切配合的,这可是国策,不能马虎!!” “微臣谨喏!” 赵诚点头应下,这对于朝廷而言,是极为有利的,自然不无不可。 待其离去后,李嘉摇了摇头,想道:保甲从王安石到民国,一千来年,一直是中国农村的根本治法,优越性自然无疑,但最后难免会被地方豪族乡绅给把持。 他又不是神仙,又没有当员,怎么可能超越,学习? 所以,用兵卒,作为触角,任免与地方,这是目前来说,两全其美的法子。 “对于军队的教导,须得更加认真了!”李嘉呢喃道,他们就是档员的替代品,希望不会让人失望。 这次又是闽南,又是江南,死伤数万人,人手是不缺的。 所以,长沙府后,就是湘西,岭东,岭西,以及荆南和闽南。 至于西川和巴东两府,以及江宁和江西,由于新得之地,不急,慢慢来,最起码,也得将那些官吏换一批再说。 “希望王先生不会令我失望!” ………… 却说萧俨、韩熙载二人,在江州分别后,韩熙载只能继续前行,与王宁同行而不同船,直趋金陵。 金陵城日趋繁荣,丝毫没有因国破而减损分毫,只是前一阵子转运使司衙门的设立,让商贾们颇有些不习惯,尤其是那些豪商巨贾,背靠官僚衙门,什么时候纳税过? 只是亡国之人,不得不低头,而生意也照做,吴越国的通商,更是给予他们意外之喜。 “果然胜于长沙、广州!”王宁入了码头,看着船行如织的场面,也是极为惊讶的,瞧这阵势,金陵城怕不是有数十万人,快抵得上长沙府了。 “相公,请——”李信挤出一丝笑,迎接道。 “还是称呼我为巡查使吧!”王宁笑了笑,说道。 李信身后的官吏,瞬间脖子一凉。divdiv 第六百四十五章大动作 金陵的夏日,永远是燥热的,虽然百姓们不晓得日后这是中国的四大火炉之一,但他们仍旧认为,天底下能比得过金陵城的,没有几个。www.bookeast.org 早在六月,走街串巷的商贩们就开始吆喝着冰块了。 那时候江西正打的如火如荼,但一点也不妨碍金陵城的人进行消暑享受,而售卖最旺盛的,大概是绢布吧! 夏日炎炎,只有轻柔单薄的绢布,才是最受欢迎的,至于丝绸,那是王公贵族的玩意,普通人难见几回。 神武三年的夏末,秋收之后,整个金陵城,又陷入到了这种畸形繁荣之中,皇帝去了长沙,连同一起的上白家高官贵族,远离了金陵城,但丝毫不减金陵城的热闹。 战争的远离,让农业渐渐平稳。 随即,来自于岭南的海盐,更是一举让江宁府摆脱了缺盐的困扰,盐价大跌,每斤不过三四十钱,已然是平常百姓能消费的了。 最后,来自于大唐的铜钱的输入,更是打通了商业流通的环节,缓解了市面上的钱荒。 富饶的江南,经济瞬间腾飞而起,每一日都会更加强一分。 由于恢复了润州、常州,李信的金陵留守的位置,越发的稳当,再加上侯爵的加身,以及军队,可以说,他在金陵已经是一言九鼎了。 作为军人,虽然他一开始就讨厌来自金陵的柔风,以及奢华,但几个月下来,他不知不觉中,就已然适应。 每月的留守府耗费,从不过五十贯,但如今的三百贯,仆人从七八人,但如今的百来人,一切的一切,虽然他口头上没有说,但确实,他已经适应了金陵城。 至于钱财?不提皇帝赏赐的数千贯,就说他的缴获,更是一笔大数字。 随着转运使司衙门的健全,各州县上缴府中的,光是上个月,就超过了三千贯,除去正常的军队以及府衙开销,剩下的足以支持他生活了。 在财政上,因为转运使司衙门的存在,所以存在赋税分成。 两税上,中央与县是六比三,剩余的一,储存成常平仓。 而在商税上,中央则占据五成,州、府各一,县留三。 江宁府七州,数十县,每个月的商税,就超过了万贯,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商业的恢复与发展,收入会更多。 可以说,李信的日子一向是很痛快。 按照惯例,李信在金陵城摆了数桌宴席,再搭上几个唱曲的歌姬,临江而宴,可谓是里子和面子都很足了。 但,王宁却丝毫不给面子。 勉强饮了几杯酒,就冷着脸离去,还留下一句话:“王某重任在身,就不必多饮酒了,还是做事要紧!” 说着,还看了一眼李信,眼眸中满是失望。 对此,李信目光更冷了,他自然从中清楚的看到满是失望的意思,鄙视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舒服。 老子打了那么多的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况且,打仗与享受并没有区别。 一场宴会,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翌日,江宁府知府,前南唐枢密使韩熙载到了金陵,这次李信的酒宴倒是没有白费。 韩熙载惯是享受,又长袖舞风,无论是那个人都能吃得开,杯盏交错,所有人都很开心。 而李信却感觉到,自己被忽略了。 堂堂的江宁府留守,不过几巡酒的功夫,就被人抢了风头。 直到这,李信才明白,这家伙与自己天然的就具有冲突。 他这个金陵留守,本就是统管军政大权的,但却是临时差遣;而知府,却是整个江宁府的天然长官,对于休州县,具有明确的领导权。 也就是说,对于他而言,对于衙门这里,就已经丧失了统管权了。 况且,韩熙载本就是南唐高官,这些旧官们自然更熟悉,而不喜欢自己这个武夫。 冷着脸吃完饭,李信招呼也不打就直接走了。 目送其离去,韩熙载笑道:“这位留守使,终于是想明白了!” “这又是何意?”有人问道。 “留守一职,本就是权宜之计,如今朝廷未撤其职,主要是念着李留守功勋卓著,又能适当的震慑咱们这些旧臣。” “其本意,就是统军与震慑罢了,而州县民政,还是由我这个文人处理吧!” 韩熙载摸了摸胡须,摇头说道:“希望李留守能知晓分寸,勿要让我难做!” 果然,李信终究没有被这花花世界迷惑住,还是将大印,以及权力转交给了韩熙载,回到了自己的军营。 不过,韩熙载也投桃报李,对于李信的公使钱,依旧未曾更改,每月几百贯钱,江宁府还是负担得起的。 而就在他知府的位置上还没坐稳,江宁府就出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王巡查怎么说?”韩熙载穿着长袍,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眉头不展。 “他言,这几人终究是犯了错,不能够饶恕,还是得按照规矩来办!”小吏颤抖地说道。 “果然不能平息?” “王巡查说不能!” “你下去吧!”韩熙载磨了磨墨,叹了口气,准备亲自书写一番信,写了数十字突然又甩下笔,坐下,默默无言。 “这个巡查使,果真不可小觑啊!” 原来,王宁刚来江宁府,他倒是不曾闲着,几日的功夫,自然差不多哪里,又人生地不熟,自然是一无所获。 如此,他就觉得,自己不能乱来,先从贪墨最严重,且显眼的地方来。 而最显眼的,莫过于钱粮了。 转运使司是条大鱼,容易翻船,所以,他将目光投向了常平仓。 前面也说了,常平仓是李嘉为了灾年提前准备的,所以特地从两税中抽取一成,截留下来,充当常平仓。原来,王宁刚来江宁府,他倒是不曾闲着,几日的功夫,自然差不多哪里,又人生地不熟,自然是一无所获。 如此,他就觉得,自己不能乱来,先从贪墨最严重,且显眼的地方来。 而最显眼的,莫过于钱粮了。 转运使司是条大鱼,容易翻船,所以,他将目光投向了常平仓。divdiv 第六百四十六章拿下 拦路喊冤,刺杀 “还不从实招来吗?” 明镜高悬之下,王宁高坐在桌案上,拍着木板,望着站立的几人,板着脸,沉声问道。 “巡查使所问何事?”上元县县令恍然不知,脸上极为疑惑。 “孙县令所言正是,下官也着实不知情!”江宁县县令也是一脸的茫然,附和道。 江宁府下辖数州,其中原江宁改为金陵州,下辖十县,治在上元、江宁二县,所以,王宁刚到金陵,就从两县开刀。 首当其冲的,就是县令了。 “哼,七品县令,也敢放肆!”王宁冷笑一声,说道:“某上承皇命,添为巡查使,有先斩后奏之权,而你们这七品县令,正好就在其下!” 此言一出,两人缩了缩脖子,继续保持着疑惑的姿态,不言语,申请穿着官袍还未退下,或许是给予了他们些许胆量吧! “不到黄河心不死,来人,将两仓大使押上来!”冷笑一声,王宁不慌不忙地说道。 很快,两个脸大腰肥的仓大使,如同死鱼一般,被随从的元从军押解上来,官袍早已经被扒下,如今换上了囚服,与监狱中的犯人毫无二样。 “这二人,你们还能认识吧!”王宁问道。 “自然如此!乃本县常平仓大使!”江宁县令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 “难道是他们监守自盗?巡查使尽管拿下,某与他们毫无干系啊!” “念——”王宁不管其表演,直接吩咐道。 一旁文人打扮的幕僚,直接拿出一本账本说道: “九月十八日,平台乡入粮,一千两百石——” “九月二十二日,下马镇入粮八百石……” “九月二十四日,明春乡,共入粮七百石……” “秋收后,转运使司衙门已经拨下县衙,常平仓应入粮五千三百石……” “可是,江宁县常平仓却只有区区五百石,其余的五千石粮食,已经不见了踪影!”王宁直接打断了幕僚的话语,瞪大了眼睛,逼问道: “请两位县令告诉我,两县不见了一万三千石粮食,常平仓中的上万石粮草去哪了?不会被老鼠吃了吧?” “巡查使,这是仓大使监守自盗的啊!”两个县令连忙叫屈。 “监守自盗自是不假,但若是没有县令与仓大使联名发令,这常平仓不会遗失一颗粮食!” 王宁摇摇头,感慨道:“如今市面上,粮价为两百八十钱一石,而两县遗失之粮,价值已然超过了三千贯,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按照大唐律该如何?”王宁转头问道。 “《唐律疏议》中,《职制律》中记载,受财枉法,即官吏收受当事人的贿赂而枉法裁判的,收受贿赂一尺(唐代计算赃物时先把它折算成绢数)杖责100下,一匹杖责加倍,15匹可判处死刑。” 一旁的幕僚,一本正经地说道。 都说明朝严酷,但《大明律》中记载,监守自盗,满40贯即处绞刑;贪赃枉法(收受贿赂从而歪曲法律),满80贯处绞刑;贪赃不枉法(虽受贿但并未歪曲法律),满120贯杖责100下,流放3000里。 大唐律可比大明律严太多,只是没有真切的实行罢了! “唉,说错了!”王宁摇摇头,纠正道: “陛下已经纠正,一尺为百钱,一匹为一贯,十五匹就是十五贯,也就是说,两县总数已经超过了三千贯,斩立决已经不为过了!” “大使饶命,大使饶命啊!”两个县令哪里顾及体面,连忙跪下,痛哭流涕地磕头拜下,地面咚咚作响。 “证据确凿,我也饶不了你们!”王宁嘴角一笑,蔑视地伸出头,对着两人,轻声细语地说道: “伪国时,也实行的是大唐律,贵县不会不知晓吧?” 这话,令两人无言以对,总不可能说,在南唐时,大唐律就是样子货吧?这不是缺心眼吗! “押解下去吧,画押后直接送到长沙去,加上那两个仓大使,为这两人,不配动用我的先斩后奏,杀鸡儆猴也不配!” 王宁摇摇头,站起身子,感慨万千。 六品以下,先斩后奏,虽然看上去权势极大,但总归是不合朝廷规矩,还是直接押解到京城,交给刑部吧! 还是要顾及一些官场的规矩的。 “大使,接下来的查抄家产,您看?”一旁的衙役连忙哈着腰,笑脸相迎。 “抄吧!”王宁饮了口茶,感觉有点凉了,看了一眼衙役,轻笑道: “不过,一丝一毫也不要动,通知天下钱庄的人来查验,杀两个县令,我还得审一下,你们这些衙役,我可是斩了都没事,都不用上奏!” “咱们这些下人,怎么敢呢!”衙役心头一颤,赔笑道。 “那就好!”王宁不再理会,抄着手,施施然而去。 披甲挂刀的元从军连忙跟随护卫,龙行虎步,走路生风。 好大的官威—— 三班衙役一个个心头如同鹿撞一般,既是惧怕,又是仰慕,心驰神往,这才是真正的上官啊! 一下子就拿下了两个县令,顿时,震慑了整个金陵州,十个县瞬间胆寒,无论是心中有愧,还是无愧的,连忙勘察常平仓,或是填补空缺,或是查验漏洞,皆不敢小看这位巡查使。 这边,作为江宁府知府,韩熙载颇有些烦躁。 两个县令被拿下,没有提前打招呼,他虽然厌恶,但若奈何不得。 但这招实在是太厉害,其他的八个县,连忙亲自来金陵城,求见与他。 其他的州县,也是心生惶恐,书信频繁,不断的送礼,求见,对于巡查使恐惧,已经到了极点。 话里话外就是一个意思,希望他能够求求巡查使网开一面。 说白了,吞下的钱粮让他们再重新吐出来,填补空缺,不亚于割他们的肉,要他们的命。 所以,他们宁愿拿出来大量钱财贿赂,也不想吐出来。 “某不过是降臣,怎么能奈何这宰相呢?” 韩熙载虽然心生同情,但仍旧是无能为力,尴尬的地位,让他不敢对这位巡查使有分毫的干预。 只能写信,述说详情。 第六百四十七章阴谋 “这该如何是好?” 金陵城的临江楼,位于是秦淮河畔,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胭脂味,居高临下,可见数不清的游舫,画舫,在秦淮河上缓慢航行,耳边似乎传来姐儿的痴笑声。 这里惯常是富贵子弟,达官贵人的聚会场所,不过随着勋贵迁徙到了长沙城,争风吃醋的打闹少了许多,更添了几分宁静。 临河的一处包厢内,轻纱帐暖之间,十来位江宁府的县令、州刺史,荟聚一堂,没有多少酒水,更不见一个裸露的姐儿,只有这些地方上的百里侯、坐堂官们,沉声讨论着。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某个县令一脸烦躁地说道: “少则数千石,多则万石,这若是填补,咱们可实在不甘心!” “不填补又如何?”有人反驳道:“这可是巡查使,同平章政事的衔还加在身呢,如今诸府,哪个州县不畏惧半分,先斩后奏啊!” “六品以下,就是斩咱们这些县令的!”有人颇为不爽地说道:“区区州司马,就是六品了,也得押到京城,就咱们县令不行!” “呸!”润州刺史可不惯他,直接站起,毫不留情地说道:“别在那阴声怪气的!” “巡查使这先斩后奏,他也不想使着,县令与刺史一般,都是要押解进京城的,到时候就各凭本事,看能捞出来吧!” “好了,咱们都是自己人,江宁府也不过七个州,数十县,咱们这就来个小三分之一了,应该同声同气才是!” 常州刺史面色和蔼,没有润州刺史那么傲气,其余的县令也给他的面子,纷纷坐下,也不再多言。 说实在的,两个刺史能带他们这些县令来玩,已经是给了天大面子了,平日里见面可得行礼拜见,官腔作势呢! 润州刺史胡子一大把,面向颇像武人,但却是文人出身,之前的刺史投靠吴越被拿下,他是别驾升任,一时间心态颇为得意,高调而傲气。 但常州刺史若是老牌刺史了,他也不得不给面子。 “今个咱们一起,就是商量怎么应付这巡查使!” 常州刺史不知不觉就掌握了话语权,他声音温和,如同春风细雨,令人舒服。 “要知晓,就连咱们的韩知府,也不一定能奈何了他,毕竟,人家之前可是皇帝潜邸的人,而且还当过宰相!” “那就用钱砸!”润州刺史眉毛一挑,说道:“某就不信了,这天底下,就有不喜欢钱的?再不济,就弄几个艳美的姐儿过去,不爱财,总喜色吧?” “也不一定!”常州刺史淡淡地笑道。 “没这两样,那当官是为啥?总不可能是名吧?” “对,就是名!”常州刺史轻声说道:“上元、江宁两县被抓后,送上的钱财珠宝价值五千贯,艳绝秦淮的女子数人,但,却被王巡查一一拒绝,今日一早,金陵码头,这两人就被送去了长江,或许两三日后,就会到达长沙城了。” “韩知府,以及其他的州县都写了请求书,却被一一婉拒,你说,他不是为了清除贪官之名,以求重返朝堂,还是为了什么?” “巡查使再好,难道能及得上宰相一职吗?” 众人为之动容,人皆面露戚戚之色。 这样一来,收买不得,那就只能这般被抓了。 常平仓还可以填补过去,但之前的所作所为,也在其巡查的目下,这些在短时间内怎么销毁? 坐以待毙,绝无可能。 不甘心,绝对不甘心! “使君,这可如何是好?”众人心中实在压力太大,不甘心地问道。 “为今之计,只能出此下策了……”常州刺史眉毛一皱,声音低沉。 “可,他身边有五百元从军,防守的密不透风啊!” “这天下,就从来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宪宗时的宰相又如何,还不是被刺杀吗?等着吧!” 所有人只能赞同,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如此了。 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朝廷官员由于削藩之策,经常被刺杀,尤其是当年宰相武元衡当街被杀,震撼朝野。 当时,宰相裴度由于官帽是毡帽,所以比较厚实,刺客第一剑砍断了靴带,第二剑刺中裴度的背部,却只划破了他的内衣,第三剑刺到了裴度的头部,裴度带伤逃走过于仓促,不小心掉落沟壑中。 刺客以为刺到了裴度的头部他必死无疑,所以才舍离而去。 裴度大难不死后,所有官员都把官帽变成毡帽,无论是夏秋,都不例外。 而且,由此,所有的官员府邸,以及政事堂,都把树砍了,因为刺客就是待在树上下来刺杀的。 所以,晚唐刺客盛行,宰相也不安全。 刺杀之风,也是极为旺盛的,这是政治斗争激烈碰撞后的结果。 王宁审理常平仓案结束,就感觉差不到什么东西了,直接摆驾县衙,大张旗鼓地宣称: 只有有冤情,尤其是告官的,也可以过来申述。 如此一来,整个金陵百姓为之奔涌。 古往今来,以权压人的不要太多,一天积攒的案件,就超过了三百,而王宁却不慌忙,他有幕僚筛选,普通的案件就罢了,若是涉及官吏,自然由他亲审。刺客以为刺到了裴度的头部他必死无疑,所以才舍离而去。 裴度大难不死后,所有官员都把官帽变成毡帽,无论是夏秋,都不例外。 而且,由此,所有的官员府邸,以及政事堂,都把树砍了,因为刺客就是待在树上下来刺杀的。 所以,晚唐刺客盛行,宰相也不安全。 刺杀之风,也是极为旺盛的,这是政治斗争激烈碰撞后的结果。 王宁审理常平仓案结束,就感觉差不到什么东西了,直接摆驾县衙,大张旗鼓地宣称: 只有有冤情,尤其是告官的,也可以过来申述。 如此一来,整个金陵百姓为之奔涌。 古往今来,以权压人的不要太多,一天积攒的案件,就超过了三百,而王宁却不慌忙,他有幕僚筛选,普通的案件就罢了,若是涉及官吏,自然由他亲审。 第六百四十八章朝会 “拦路喊冤?”王宁念叨了一句,就说道:“虽然是有天大的冤情,但与法不符,还是算了吧!” 挥了挥衣袖,他关上的车帘。 自古以来,喊冤只能到登闻鼓去,衙门,拦路喊冤,且不说与礼不符,更好忽略了官场等级的森严。 民告官,其实在古代是被允许的,但却只能一级一级的告,而不能越诉,比如拦路喊冤,以及叩御驾,跑到州告县等,也就是咱们的越级上访,不然就是直接打屁股,一概不论。 不反对你告官,但却不允许越级告官。 若是真能告,谁还越级? 越诉不被允许,百姓的司法被堵塞。 只有一种特例,就是拿官了,在明初的洪武年间,就允许百姓直接扣拿官吏入京城,可惜只是昙花一现,洪武后就没了。 其实,法律,其实就是更好的治民的,而不是捆住治于民的官吏的, 护卫王宁的元从军,自然心如磐石,毫不留情地进行驱赶,吵闹声更是喧哗难抑,女人的哭泣声,男人的喊叫声,着实烦人。 “算了,算了!”王宁摇摇头,他也是从民间起来的,自然晓得其痛楚,这次就违背一下朝廷规矩吧! 走出轿子,看着被拦截的一家老小,衣衫褴褛,面色苦楚,模样看上去极为穷困。 “上官,上官救命啊!”几人见到王宁出来,面色更加激动了,连忙站起身子,不断地叫唤着。 “不对劲啊!”随着距离的拉进,王宁眼睛一眯,这些人虽然体型瘦弱,但双目有神,虽有惧怕,但却无畏惧,仍旧抵着元从军的铠甲往前叫喊。 “把他们押解下!”王宁谨慎起见,距离数十步的时候,停了下来,皱眉吩咐道。 一开始他没想到刺客,但此时却想起来,毕竟在夺取南汉时,龚橙枢手底下数万大军,还是靠一个刺客,解决了这个隐患,不然广州岂是那么容易夺取的。 怀疑心顿起。 果然,他刚停步,那几人就越发的激动起来,比见到爹娘都激动。 随即,元从军也不傻,守卫宫城多年,还是有点敏感度的,瞬间就将几人包围。 这几人一看这般模样,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这时,他们哪里不晓得被识破了,立马就抽出刀剑,拿出弩弓,进行了一番争斗。 最后,尽皆死去。 “看来,我的到来,让某些人不安啊!”王宁摇摇头,对着几具尸体不以为意,叹道:“本来还能有一丝的存活机会,但却是刺杀我,怕是只能抄家灭族了!” “宰辅再无权责,也是宰辅,后果是很严重的!” 王宁着实恼怒了,竟然用拦路喊冤来实行杀招,他若不是知晓了南汉故事,还真得中招。 “这是你们逼我的……” 随即,江宁府一片腥风血雨。 ………… 自唐时,朝廷朝会,则以朔、望,也就是初一十五,而这天,却又是十月初一,正值大朝会之日,参朝之人,皆是五品以上方可。 所以,京城一砖头下去,就是五六品官,而五品也是条分界线,唐朝的致仕俸禄线,就在五品。 “郎君,郎君,时间到了!” 张洎眯着眼睛,听到了仆从的呼唤,这才洗了把脸,被服侍着穿上官服,床侧的妻子则依旧入睡,听到声音,只是嘟囔了一句:“今日朝会吗?郎君自便吧!” “唉!”张洎摇摇头,登上了骡车,车中早已经准备好了胡饼与热汤,细嚼慢咽之间,已经到了宫城。 长沙城不大,但坊市分明,执金吾与巡捕司按时巡逻查探,往来的车马,各坊的通衢,皆伸向皇城。 此刻东方未亮,但晨曦已微露,街面上并无多少人,街道中央都是上朝的官吏,全是呵斥牲畜的声音。 许多官吏们车马豪奢,身边的仆从们也高高低低举着火把,在官街鼓参差有声中,低头不语而行,直送到宫城,停下车马等候。 早到的仆从们坐在骡车上,对着往来停靠的车辆低声评论着。 “这是少府寺李正卿的车架……” “这是户部向侍郎……” 而张洎的到来,平平无奇,但却有南唐江南艳丽之风,这些仆从们一见,自是懒得评议,反而扭过头,看都不看一眼,鄙视之意溢于言表。 张洎不以为意,直接下了马车,吩咐几声,随即则一脸淡然地随从人群而去,动作不快不慢。 他是南唐旧臣,进士出身,又累迁礼部员外郎,知制诰,迁中书舍人、清辉殿学士,参预机密,恩宠第一。 虽然无宰相之实,却有宰相之名。 国主西迁长沙后,他也随从而来,却依旧为中书舍人,身份清贵,权势虽减,但仍旧不可小觑。 一大批落户长沙城的高官中,隐隐以他为首。 不顾那些官吏们别样的目光,他按照班次,不紧不慢地依序而列,位置靠前,与六部侍郎等同。 “今日朔朝,可有事议?”田忠尖声说道。 “启禀陛下,臣有事企奏!”突然,有一人出列,高声说道: “王相公巡查天下,已至江宁府,听闻首罢两县,如今又被刺杀,由此可见,江宁、江西二府尽皆歹人,请陛下尽皆罢黜,任用良人!” “臣赞同!” “臣也赞议!” 瞬间出来十几人,皆是赞同。 其他的南唐旧臣瞬间脸色一变,目光看向了张洎,希望得到他的指示,但却毫无动静。 几位宰相不动如山,目光隐隐约约瞧向张洎,等着看他的好戏。 毋庸置疑,这些人虽然只是针对那些地方官,但实质上若是在攻击位居朝廷的南唐官吏,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对于皇帝融合旧臣的举动并不怎么赞同。 南唐毕竟与湖南不同,这是一个成熟体系的国家,已经有数十年,他们列入朝廷,自然冲击了别人的利益。 但,若是没有人指示,怎么会那么齐整? 张洎眉毛一皱,这才出列说道:“天下尽是唐土,臣工自然也是唐臣,虽然有害群之马,但也不可因噎废食,江南之臣,与岭南之臣,无非先后罢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修史 这句话,也不过是中规中矩罢了,但却有一点,言及到了关键。 天下尽唐土,天下尽唐臣。 这对于大唐来说可谓是中心思想,统治天下的义理所在,所以,李嘉可以毫无顾忌地打湖南,闽南,以及江南。 因为这天下本来就是他家的,只不过是被强盗占据了,如今收回自家的家产罢了,名正言顺,谁也不能挑出个错字。 张洎在这时说这句话,既是解围,又是间接地向皇帝表忠心,咱们国主都是宗室,江南又是国土了,您难道还不相信我们这些江南旧臣吗? “此言有理!”李嘉高坐在龙椅上,之前的争吵他不以为意,甚至没有放在心上,打了个哈欠,此时才出声道。 百官连忙拜下,俯首帖耳。 看了一眼淡然自信的张洎,李嘉颇为好奇,这朝会,本就是个形式罢了,如今倒是好玩,真还得议出点事,有趣有趣。 果然,江南名臣不少,此人仪表堂堂,风度翩翩,难怪被李煜信任。 历史上,张洎入北宋,也是被重用,与寇准同为宰相,名望不浅。 而李嘉从射声司得到的消息,此人工诗文,文章清赡,善清谈,通读释道书;通禅览道、终日清谈。 所以文化高,就提拔个中书舍人,物尽其才嘛! “尽除江南之官,此乃妄言!”李嘉直接否定了这种地域歧视,到了后世,江南可是天下文化中心呢!日后治理天下,也需要用得上这群文人们。 “害群之马,无论是在哪里,都是有的,只要去除就行了,不可一概而论之!” 皇帝态度明确,但又不想为这件事太劳烦,制造党争,所以就总结道:“去除害群之马这件事我已经交给王相公了,我相信他,咱们就不需要再议论了!” “就议论点别的吧!” 既然皇帝如此说,大家哪里敢违背。 朝会又恢复了往日的无聊,拖延。 到了中午,才散尽。 李嘉也着实厌烦朝会,朝廷大小事,其实在政事堂已经议论差不多了,然后交给皇帝裁决,再不济,也是十几个人一起讨论,几百个人,怎么可能商量? 但,朝会又是必不可少的。 你想想,所有的事情都让宰相们弄完了,高官们完全体会到当家做主的感觉,这朝廷还是不是他们的朝廷了? 所以,朝会必须要有,这是增加他们参与感的地方,让他们错误的认为,自己还是能议论国政的,商量大事的。 李嘉再不习惯,也只能认命。 存在即合理。 一上午的腰酸腿疼后,李嘉吃了点饭,与宰相们讨论了一下人事问题。 王宁相当于开路先锋,他们这些人就坐享其成,对于州县的位置,也得一一安排。 按照惯例,五品以下基本上由政事堂自行商议,然后皇帝盖章了事,毕竟天下那么多,怎么能忙得过来? 但李嘉从岭南开始,就对州县之官认命的仔细,不肯有遗漏,如今统治区域大了,事必躬亲虽不至于,但还是会派射声司、吏部查看一下背景,履历。 比如,上元、江宁两县的官缺,就得进行安排了。 到了下午,李嘉这才松了口气,接见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张洎。 今天自信及风度,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姑且可能又是一个封疆大吏。 “坐!”李嘉轻声道。 “多谢陛下!”张洎连忙谢恩。 “听闻你是滁州人氏?”瞧着他三十来岁的年纪,模样周正,身上的儒雅气息浓厚,不像个当官的,反而像个读书人。 “臣本是滁州布衣,有幸考取了进士,步入官场!” “寒门出身,不错!”李嘉笑着说道:“今天早上的那番话,着实不错,甚得朕心!” “微臣肺腑之言,不敢得陛下谬赞!”张洎颇为淡定地说道,宠辱不惊。 仔细看了看,言表堂堂,是个当官的料,但履历上却一直在朝廷打转,也不曾去往地方,如今再去,也做不了什么事,人已经定型了。 看来,只能在朝廷的文化部门做事了。 “你去弘文馆吧,江南国灭,你文才斐然又学问扎实,定然是熟读经书了,编撰南汉国史,江南国史、楚国史,蜀国史,闽国、南平史等重任,就交与你了!” 李嘉想了想,对于封建王朝来说,文史行业也是极为重要的,编史,就是重要的一环节,也算是对他的物尽其用吧! 况且,这对于普通的文臣而言,是一个极为难得荣誉,正好可以安抚江南旧臣。 至于以后,看其表现吧! “多谢陛下隆恩!”张洎也是没有想到,竟然捞到了这样一个大差事,而且还是他极为喜欢的事业,瞬间大喜过望,连忙拜下。 “你是主编,但却不可有丝毫的差错,严于律己,持正方清,若是办好了,日后还会有差事交与你的!” 李嘉轻声说道,目光中颇为欣赏,说来惭愧,灭了好几个国家了,他竟然还忘了帮其修事,盖棺定论,这可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关乎正统法理之争。 况且,自己人编史,就可以把一些东西美化,再丑化一些东西,这才是最重要的,王朝的起家,总是充满丑陋和阴谋。 所以,朱元璋修元史极为迅速,几年就搞定了,就是为了尽早断绝那些留恋元朝的读书人的念想,宣誓自己继承元统的法统。 而清朝也是如此,明史从清初,一直编到乾隆,一百来年,其中的真假莫知,意味深长。 “唉,乘着资料还多,就尽快的修史吧,我还是要点脸面的!” 李嘉摇摇头,回到了后宫,孟昶的女儿,果真不错,果然巴蜀是美女的诞生地。 床上火辣,床下温柔,与岭南湖南女子真的不同。 兴高采烈的回到家,张洎依旧难以掩盖自己的兴奋。“唉,乘着资料还多,就尽快的修史吧,我还是要点脸面的!” 李嘉摇摇头,回到了后宫,孟昶的女儿,果真不错,果然巴蜀是美女的诞生地。 床上火辣,床下温柔,与岭南湖南女子真的不同。 兴高采烈的回到家,张洎依旧难以掩盖自己的兴奋 第六百五十章千里马 徐铉是吏部尚书,在江南时,与徐锴、徐铉两兄弟和江宁人徐熙,号称“三徐”,又推崇白居易,诗简意赅,文采斐然,也是李煜赖以重任的官吏。 文学成就,就是参与编撰了《说文解字》。 毕竟,文采不高,在南唐可当不了大官。 历史上,赵匡胤南伐南唐,徐铉作为使者北上,再三恳求,逼问,赵匡胤辩跟这群文人耍嘴皮子,哪里耍的过,气急,拔剑而起,怒斥徐铉,说出了一句流传千古的话:“不须多言!江南国主何罪之有?只是一姓天下,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 徐铉一向敬佩张洎,以兄事之,今日又见其飘飘然姿态,更是心驰神往,连忙赶到他家,已经等候多时了。 “贤弟不知,今日朝会后,陛下召见与我,让我主修列国史,南平国、蜀国,乃至于咱们唐国,也在其中,文人多志,哪能及得上这般?” 张洎笑得合不拢嘴,摸了摸胡须,这才缓了口气。 “贤弟,对于我而言这算是一生无憾了!” 看着其一副志德愿满的模样,徐铉也为他高兴,只是心中却着实有些不对劲: “可是,兄长今日朝廷之上,那些岭南旧臣什么意思?尽黜江南之官,而王相公又作为巡查使,去往了江南,如今看来,怕是要杀个人头滚滚了!” “今日皇帝召见我,恐怕也是安慰吧!”张洎闻言,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 “江南烟雨蒙蒙,怕是要去了不少的人头,今日朝廷有人这番言语,再加上皇帝的话,恐怕是想让咱们对于江宁府发生的事,不再言语!” “今次我,过上几日,怕是你们也要加官进爵了,记住,不要轻易发声,以静制动!” 徐铉闻言,也不得不沉默,他立马跪坐而起,行了一礼,说道:“怕是如此了,既然兄长无事,那么,我就退去了!” “恩!”张洎点点头,关切地说道:“我只想你认识了不少人,夹带里也有许多,不要去管他们的求情,咱们保全自身都难,今日的惊险,日后还会有的。” “记住,科举,才是咱们反击的时刻!” “谨喏!”徐铉连忙拜下,然后动作麻利地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望着其离去的背影,张洎不知所言。 徐铉如今年近五十,他也不过三十来许,但与他关系极高,事他如兄,脾气暴躁,跟牛一样,极为倔犟,行事如同毛头小子。 回到府邸,大厅中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 其实包括他的弟弟,徐锴,曾宰相殷崇义,督战林仁肇的陈乔,潘祐等人,他们皆是南唐旧臣,位高权重,如今一朝入了长沙,位卑而权轻。 反而一直不出彩的张洎,倒是最高的那个。 “怎么样了?”徐锴等人一见其归来,连忙问道。 “无事!”徐铉一屁股坐下,看着焦急的众人,说道:“今日的境况倒是险峻,但结果还是好的!” “张兄被皇帝接见,如今又进了弘文馆,编修诸国史,包括蜀国以及咱们唐国在内,可以说,这是要重用与他了,皇帝并不歧视咱们江南就臣!” 其他人不言语,但殷崇义曾经作为宰相,位置只比徐铉低些,环顾四周,他毫不客气地说道: “今次这般,还是咱们根基太浅,那群南蛮子读过什么书?岭南有读书人吗?高居上位,极为不妥,咱们江南人杰辈出,治国才是最适合的!” 听到这番鄙视的话,众人不仅没有反对,反而纷纷赞成: “不曾听过有多少贤才!” “名不符实啊!” 岭南在他们眼里,就是文化沙漠,根本就不是文明人能去的地方,遍地是犯人流民,正经人谁去? “话虽如此,但他们却是从龙之功,今次的提议,若说几位宰相的意思,谁能信?” 徐铉大声说道:“朝廷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咱们尽是闲官低职,总不能依靠后辈进士吧?” 这话说的,极为犀利,众人皆不能言。 “在坐的诸位,都是宰辅之材,如今这般,却是极为不妥当的!”这时,一向高调的,喜欢兜售他的改革之法的潘佑,大声说道。 其他人对于这个曾经当过道士的户部侍郎,极为嫌弃地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 但潘佑毫不自知,或者说,他习惯了别人的无视,自顾自地说道: “韩昌黎有言,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咱们这群人,就是被埋没的千里马,个个本领非凡,但,咱们久在江南,这里又不是金陵,皇帝怎么知晓咱们的本事?这不就是千里马蒙尘吗?” “所以,你的意思?”徐弦站起,目光如炬。 “没错,咱们就缺少一个举荐的人选,只要让陛下知晓咱们的才能,就能得圣宠,就高官!” 潘佑目光炯炯有神,他极为激动地说道:“到时候,咱们这些人中,幸入圣眼,只要有一人,一人,进入了政事堂,那么,就相当于搭建了梯子,咱们攀爬而入,又何来被敌视针对?” “此言有理!”殷崇义也精神振奋,他曾经也是宰相,若是真的被举荐,那么位列政事堂也是机会极大的,心思瞬间活泛了。 “那,由何人举荐呢?” “依我来看,周司徒正合适!”潘佑精神抖擞地说道: “其二女已入后宫,深得圣人恩宠,已为昭容,作为国丈,只需些许言语,就能让陛下动下心思!” “况且,诸位可曾知晓,前阵子政事堂的动作,崔首相被迫致仕,王相公恩宠不再,政事堂重组,由此可见,陛下对于如今的朝廷境况,还是有所不满的,只要咱们用心,定然会被重用!” “周司徒?” 众人闻言,不得不说,这番话是具有很大的道理的,只是他们还是有所疑虑。 “自古以来,皇帝都防外戚干政,若是被其举荐,怕是适得其反吧!” “况且,其长女为文安郡公之妃,身份也有所不妥吧!” 第六百五十一章丈人 十月初二,长沙城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整个城市就笼罩到了一股薄雾之中,到了午时,才方方有些明亮。www.588novel.com 交国公府。 吴昌文正修身养性,挥舞着刀剑,几个侍妾就在一旁,模样不差,身姿妖娆,颇为动人。 不消一刻钟,他已经是汗流浃背,再几个妾室的服侍下,就去沐浴,这在南方是很正常的行为,达官贵族们一天不沐浴个两三次都不算个贵族。 普通人,却难以消受。 毕竟洗澡所消耗的柴火,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普通人家哪里负担的起,管住吃喝就不错了。 于是按照惯例沐浴之后,在几个妾的服侍下,捶背按摩,一不小心就去了床榻之上,然后木床就不受控制的摇曳起来,还发出娇吟声,如怨如诉,余音袅袅,不绝于缕。 交王府上下,早就习惯了这些,待到半个时辰后,吴昌文才梳洗一番,又饮酒作乐,好不舒服。 每天就是这般,吃了动,动了吃,再去床榻滚两圈,快活似神仙。 “长沙比之交州,真是天地之差啊!”吴昌文一大把年纪了,左右揽着美妾,感慨万千。 时至今日,他绝对不后悔在交州的投降,那个蚊虫无数,蛮人遍地的交州安南,哪里人人待的地方,瞧瞧这里锦衣玉食,吃的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拥的娇妻美妾,住的是百亩豪宅,仆从无数,这才是神仙过的日子。 他这才相信,那些留在交州城的文人所说的上国富贵是什么模样。 “幸好某见机行事,将女儿许配给了圣人,不然哪有这样的富贵,只能是阶下之囚了!” 想着皇宫中的女儿,吴锦儿,他越发的欢喜有个做皇帝的女婿真好 这边,不远处的国丈府,皇后的娘家。 “什么?我女婿让我进宫吃饭?”周行武大喊一声,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哈哈哈哈,我就晓得,咱女婿极有孝心,咱心里舒坦极了!” 面对着宣口谕的宦官,周行武毫不客气地塞了他一把银豆子,然后又甩来膀子,开始准备沐浴换衣,去看他女儿了。 有个做皇后的女儿,真好!!!! 孟昶得知皇帝的口谕后,也忙不迭地梳洗沐浴一番,心中也着实欢喜,这不用说,肯定是家宴了,自己的地位又上升了。 至少比那个李煜,要好上太多! 而这边,得知自己没有进宫的口谕,高继冲心中越发不满起来,他转了几圈路,这才嘟囔道: “凭什么,凭什么?” 得赶紧让这两个妹妹进宫才行,再拖延,就不好了。 两人比一个强,怀孕的几率更大些。 “就让你们得意些许时日!” 高继冲对于自己的荆侯的爵位不满,完全配不上曾经的南平王府的身份,那些亡国之君,最低也是个国公,只有自己是侯爵。 他万分的希望,能借两个妹妹入宫,然后怀孕的机会,提升一下爵位。 到了夜间,太阳已经落下,皇宫中已经升起了无数的蜡烛,将偌大的华美宫殿照亮,行走其间,恍然是白日。 李嘉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停滞,他脚步不停,不时地停下来,看一眼胳膊大小的蜡烛,这是由鲸鱼脂肪做成的,燃烧起来,有种特地的清香。 “这里面,恐怕加了点香料吧!” “陛下明见!”田忠笑着奉承道。 “心思还是有点,这很好!”李嘉点点头,称赞道: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好事,也不能让朕独占!” “交代下去,让少府寺进行大批量的制造,然后再卖出去,为咱们内库增收,这就更好了!” 李嘉毫不以谈利为齿,面对着众宫女宦官,他侃侃而谈: “蜡烛也不能尽是这种圆柱形的,可以雕刻一些花纹,或者花草鱼虫等,底下的灯座也要千奇百样,这样才有人喜欢,价格,自然也会更高一些” “好了,走吧!”喝了一口递上来的茶水,李嘉才意识到自己跑偏了,还有宴席等着自己呢,然后继续前行。 这次家宴,准确来说,他与这些老丈人的宴会,他也不是心血来潮,主要是几个嫔妃说想父母了,瞧着这些老丈人过的咋样,顺便来看一看自己的女儿。 所以,他并不看重。 但,又不能不看重,毕竟这些老丈人中,大部分都是亡国之君啊! 到了殿中,便见数人等候在殿室中央。 几个人见到身穿黄色袍服的郭绍出来,孟昶地位最高,带头下跪叩拜,纷纷开口道:“臣等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 瞧着这几位亡国之君,虽然在伦理上是李嘉的岳父,但毕竟不是皇室的人,而且还有朝廷的臣子身份,所以见了皇帝照样得以君臣之礼。 李嘉稍微一愣,虚虚一扶:“快快请起,各位平身罢。” “谢陛下。”孟昶等人站起来,姿态也很恭敬。 如今为列的,只有周行武,吴昌文,孟昶,周宗,以及其他嫔妃的父母,李嘉微微点头,然后列席而坐。 女眷们自然在后宫中,看望自己的女儿,这些男人就由皇帝陪着,吃酒聊天,也算是各得其所吧!但,又不能不看重,毕竟这些老丈人中,大部分都是亡国之君啊! 到了殿中,便见数人等候在殿室中央。 几个人见到身穿黄色袍服的郭绍出来,孟昶地位最高,带头下跪叩拜,纷纷开口道:“臣等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 瞧着这几位亡国之君,虽然在伦理上是李嘉的岳父,但毕竟不是皇室的人,而且还有朝廷的臣子身份,所以见了皇帝照样得以君臣之礼。 李嘉稍微一愣,虚虚一扶:“快快请起,各位平身罢。” “谢陛下。”孟昶等人站起来,姿态也很恭敬。 如今为列的,只有周行武,吴昌文,孟昶,周宗,以及其他嫔妃的父母,李嘉微微点头,然后列席而坐。 女眷们自然在后宫中,看望自己的女儿,这些男人就由皇帝陪着,吃酒聊天,也算是各得其所吧!div 第六百五十二章林小娘子 一场家宴结束后,众人皆是欢喜,皇帝难得大方一会,赐下每家五百贯,以及一些珍珠玛瑙等小玩意,令人非常感动。www.xiaoshuo9999.com 孟昶也感动不已,看着这珍珠,又大又圆,简直跟自己在皇宫中的一模一样,牙印也差不多 不对,这不是陷入了贼人之手吗。 田地就没有再赐了,也不能再赏赐了。 随后,所有人都下去,只有老丈人周宗颇为犹豫,求见。 “陛下,臣之所以求见,乃是有要事相言”周宗犹豫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 “你我本就是一家人,又何必拘束”李嘉有些奇怪,这老头子一大把年纪,怎么还生下周英儿五十岁还能生,果真老当益壮啊! “臣,有些难以启齿!”周宗摇摇头,这才说道: “林仁肇去后,还留一女,模样俊俏,又知书达礼,一向被人称赞” “我懂了!”李嘉立马就明白了这不是向自己来推荐女子入宫吗 这老家伙怎么也不学好花花肠子那么多。 “林仁肇之女”李嘉眯着眼睛,对于这个历史人物的女儿,立马就有了兴趣,沉吟道: “忠臣之后,某必不会亏待与她的” “微臣冒昧了!”周宗这才连忙拜下,颤抖地离去。 “有趣有趣!”李嘉笑了笑,心中猜测,这老头子难道是怕自己女儿在皇宫中受到欺负,又送一人进宫,相互依靠 不对,我又违背诺言了,我之前可是不允许大神们再送你进宫的x 算了,我是皇帝,我说了算,至今日起吧,不能再继续了 周宗坐上牛车,缓缓地离开皇宫,进入了自己府邸。 他的客厅中,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包括徐铉、殷崇义等旧臣。 “司徒,如何了”看见满头白发的周宗回来,徐铉较为急躁,连忙就迎了过去,问道。 “事已办妥了!”周宗喘了口气,坐在椅子上,面容颇为不安的说道: “只是,将林小娘子送去宫,怕是有些不妥当吧,毕竟人家已经父母双亡,而陛下,又某种程度来说,又如同她的仇人” “不碍事的!”殷崇义脸色颇为欢喜,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林小娘子还能去哪里况且,陛下又多遵尊崇其父,待遇极其隆重,所以,她若是进了宫中,也定是不差的。” “没错!”潘佑也点点头,见缝插针地说道:“林小娘子在林留守身边,对于朝政了解颇深,咱们这些时日也不曾怠慢与她,过些时日咱们的机会就会来了!” “虽然有些不地道,但也只能如此了!”徐铉叹了口气,说道:“若是让周昭容言语,怕是就会引起皇帝的警戒,林小娘子则不然,她是忠臣之后,林留守生前与我等关系不睦,陛下定然不会疑虑的!” “麻烦周老了!”所有人看着一脸老太的周宗,连忙拜下。 “罢了罢了!”周宗摇摇头,说道:“我一大把年纪了,也不能见了咱们江南臣僚落寞,就由我去言语吧!” 随后,周宗缓缓而行,去向了自家的别院。x 前不久,林小娘子就被接送到了长沙城,受到接济,几个兄长也一改落寞,颇有些雄心壮志,一家人终于才算是过上了平安的日子。 林仁肇虽然有了谥号,并有了册封。 但林家人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林仁肇趣事的太突然,又不曾广蓄家财,所以战争结束后,他们过的很拮据,只能依靠洪州城的官吏接济生活。 长沙城的天气是多变的,淅沥沥的小雨突然间又下了,滴落在花圃上,地面添了几个花瓣。 林小娘子坐在在门窗边,双手搭在下巴上,大眼睛看着窗外,心中颇为不定。 搬迁到了长沙城,虽然生活富裕了许多,曾经的许多江南旧臣也不时地探望,表达了对于他父亲忠贞的敬仰,还给了许多金银。 但她还是觉得不喜欢,因为这些人在她父亲口中一直都是腐儒,对头,看不起自家的形象,突然一遭地改变,极不适应。 人一死,态度就变换那么大 “娘子,周司徒来了!” “知道了!”林小娘子点点头,挤出一丝笑意。 “玳儿,赏花呢”周宗拄着拐杖,进了屋中,看着林小娘子,走近几步,说道:“雨中的花,是最脆弱的,但若是经受住了雨打风吹,那么日后也是成长的更好,花开的也更漂亮!” “世伯所言极是!”林玳儿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白嫩的脸蛋如同花儿一般,她轻声说道: “只是我不过是一小女子,只能这般感怀伤悲了!” 这话一下子就噎住他,但周宗岂是那泛泛之辈,他直接说道: “唉,或许这就是命吧!” “世伯,这又是为何”林玳儿岂能是这老狐狸的对手,见到他一脸感怀的模样,连忙追问道。 “玳儿,我实在不愿与你说!”周宗叹了口气,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说道: “今日陛下召见与我,宴请倒是不错,事后,他却问我,家中是否住了新人又问我,徐相公等旧臣何故经常往返与我家” “这射声司,果然名不虚传,它们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我也瞒不过,只能如实交代了!” “我住在世伯家,与世伯带来麻烦了!”林玳儿低着头,羞愧地说道。 “不应如此,不应如此!”周宗苦涩地说道: “陛下知晓了你的身份,颇有兴趣,过上几日,怕是得召入宫中了” “入宫”林玳儿陡然一惊,她颇有些难以置信:“我不过是蒲柳之姿,怎能配得上陛下” 况且,他也是间接逼死自己父亲的人,怎能入宫去 “这偌大的南地,不尽是唐帝之手吗”周宗见此,不甘心地说道: “他一向好色成性,朝野皆有耳闻,只是老朽无能,可惜了玳儿” “世伯休要这般,这或许是天意罢了!”林玳吸了口气,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就是命吧”div 第六百五十三章 皇宫大内,一向是男人的禁地,随着皇城司的设立,更是对皇城进行了严密的保护,再也不像是以前那般,普通透风的木瓦房,花点钱就能打探消息。www.eskjk.com 周英而坐在摇椅上,这是用藤蔓和花朵编织而成的,吊在了两颗大树之间,摇椅上铺垫着软绵绵的坐垫,听说这是从岭南的运来的棉花做成的,屁股坐上上面,就像是坐在云朵上一般,极为舒服。 可以容纳两三人同坐。 自从入宫以来,她凭借着俏丽的脸蛋,以及顽皮的个性,就一直博得皇帝的宠爱,十天中,就有五六天在她殿中,一起玩耍,一起吃饭,一起按摩,研究让胸脯变大方法…… 她是个天真烂漫的人,有个大哥哥和丈夫一般的人陪着,日子是极为舒服的,对于宫廷的明枪暗箭,她也一一躲过。 没办法,经常出入南唐宫殿,早已经习惯了,见惯了,她简直是如鱼得水一般,适应的很快。 “今日,哥哥为什么没有来?”手里捏着花,周英儿撅着嘴巴,心中极为不舒服,将花朵一个个地揪下来,屁股上的棉花,也不舒服了。 “娘娘,恐怕陛下今日太忙了吧!”一旁的宫女轻声宽慰道。 “哼,什么政务,宫廷里谁不晓得,又进来了一个漂亮姐姐,哥哥就是喜新厌旧之人!”周英儿揪着花,漂亮的眼睛红通通的,心情很不好。 虽然早就知晓了要面对这样的境况,但突兀地到来,让她极不适应。 “哼,我一定要把哥哥抢回来的!” 事实上,她猜的没错,李嘉作为皇帝,只要想偷懒,就可以直接把朝政推到政事堂,他一个月不办事都没关系,宰相就处置的妥妥当当。 政事堂与明朝内阁不同,内阁属于秘书,皇帝就是总经理,没皇帝,啥也不是。 而政事堂是正式的机构,传统上就有自己的权力,可以有效的自行处理朝政,哪怕没有皇帝的同意,因为这就是相权。 宫殿外,数名宦官严防死守,拉起了帘子,外人难以看清一丁点情况。 午膳早就热了一盘又一盘,但没得皇帝的吩咐,没有人敢敲门,送进去。 尖锐的呻吟声,不时传出来,宦官们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宫女们则低着头,脸色通红,双腿不自觉的慢慢转动着。 寝宫中,林玳儿披着薄纱,挪了一下位置,靠近了皇帝一点,感受着男人的肌肤,又闻到一股很淡的气息,这就是男儿气吧,让她身体也软绵绵的,双腿无力。 “陛下何曾有英雄气概,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就知道欺负我这等弱女子!” 李嘉全身赤裸着,直挺挺地,坐在看起来十分轻松,看着女子脸色潮红,身体泛起别样的光泽,欣赏良久后,舒服地说道 “这床上,哪里还有英雄之分? 小娘子着实不错,我作为皇帝,天下都是我的,我既然得到了小娘子,小娘子有不服输,我自然要在床榻上一决胜负。” “可是,陛下已经不行了吗?” “你在挑衅我?”李嘉笑道。 “妾身不敢,但基于大势,陛下前期用力过猛,所谓再而衰,三而竭,雄风定是难震了!” 林玳儿颇为得意地笑道。 “竟然与我在床榻上用上了兵法,果真是胆大!” 李嘉闻言,颇为不服地说道“你倒是狐狸错了,朕的本钱,雄厚的很呢,只要稍加刺激,定能让你溃不成军?” “怎样?” “低头——”李嘉将手按住了她的脑袋,捆住了她的生涩。 一刻钟后,林玳儿软软地靠在塌上、一缕青丝被她的唾液沾在嘴角,头上的云鬓已经散开,脸色的红晕久经不散,双眼朦胧,陷入了某种云山雾绕之中难以自拔。 良久,她才从其中走出,想起刚才的失态,自己其中生涩,恶心,当时脑袋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顿时羞愧难当。 这种羞耻的事情,完全突破了她的三观,但却有别样的刺激。 她顿时脑海中浮现出了母亲的谆谆教诲,以及母亲口中描述的那些水性杨花的低贱女子的丑陋,一时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嘉看着她这般模样,也不在嘲笑,新瓜蛋子,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就是太逞强了,又倔犟,不认输。 话说,在他的床榻上不认输的女人,他真没有见识过,哪怕再加上几个女人也不行。 他柔声道“看你紧张的,这是夫妻在床榻上的情趣之事罢了,你之前没见过,所以不习惯,日后你就晓得了,这样的乐趣,宫中的人都欢喜呢……” “你别说了。”林玳儿红着脸道,抬不起头,她依旧倔犟地说道 “这次是我让与你的,毕竟是我是第一次,不太熟练,日后定然让您在床榻上完败!” 李嘉笑道“哈哈哈,你还在床榻上用兵法,果真有趣至极!” 林玳儿转过头来,咬着牙,看了一眼李嘉,她的脸更红。 “哼,反正我不认输的!” “既然如此,就休怪我无情了——”李嘉冷笑一声,又是一跃,直压成了饼状,继续逞凶。 半响后。 林玳儿侧身躺在榻上,满头大汗像是生了重病一般,脸色也异常苍白,有气无力地喘着气。 她微微睁开无神的眼睛一看,檀木枕头上两排压印,周围一片狼藉。只觉得魂魄都被抽空了一般。 她实在经不起了,幽幽说道“天都快黑了,陛下是不是不要命了,我骨头都散架了。” 李嘉遂作罢,起身拿被子盖住她的身体,林玳儿身上一暖,心里也微微有些波动。很快便听到了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 “来人,传膳吧,饿死我了,快,再弄点虎鞭酒过来!” 闻言,林玳儿瞬间就被逗笑了,胯下的痛苦,似乎都减轻了许多,真是个倔强的男人,到了这般地步都不认输…… “对了,再弄药膏过来,消肿止痛的!” “喏——” 林玳儿瞬间抬不起头来。 李嘉大口吞咽着食物,这女子真尼玛的倔犟,差点就撑不住了。 认输?不可能的…… 第六百五十四章出宫 “我也喜欢吃酥糕,尤其是喜欢吃甜的,最好还是加点蜂蜜,每次饭前都要吃几个,漏掉一次,我就感觉特别不舒服!” 侯太妃摇摇头,指着面前方块型的,花团锦簇地糕点,笑着说道: “但几日后,我就发现,牙齿很疼,喝点凉的就不适应!” “由此可见,就算是好东西也不能多吃,不然后果难料!” “儿子晓得了!”李嘉笑着点点头,说道:“这个道理,多谢母妃提点!” 李嘉又不是傻子,他当然听得出来,这是侯太妃在给他警惕,长久的眷恋,反而是一种伤害,要懂得克制才是后宫平稳运行的根本。 就说那些木匠皇帝,蛐蛐皇帝,本质上这点爱好不算什么,但是却不能沉迷于此,不然天下都没得了。 话说,古代皇帝也是无聊,木匠,马球,修仙,乃至于法国的路易十六,竟然是个好锁匠。 “陛下明白就好,我就是个老婆子,平时就是啰嗦几句!”侯惠娘笑了笑,三十岁的脸庞配合这身老态衣服,着实有些奇怪。 对于这小小的谏言,李嘉自然能够接受。 这餐早饭,李嘉慢慢吃着,不时地称赞几句,问了一下弟弟李宾的功课,生活,倒是兄友弟恭的很。 离开了太妃的宫殿,李嘉摇摇头,说道:“这几日的荒唐,整个后宫都知道了,如此一来,那朝廷上下岂不叫捅了马蜂窝一般?” “怕是如此了!”田忠小心地说道。 “烦躁啊!!!”李嘉苦恼地说道:“当明君真烦!” 果然,第二天,许多官吏求见,朝廷的上书果然很多,若是信之,怕是大唐又得亡了。 李嘉一律留中不发,眼不见心不烦。 这几日,李嘉发觉,这长沙皇城也着实小了,心中烦闷,突然就想去洞庭湖垂钓一番。 毕竟长沙与洞庭湖又不远,顺流而下,一日就能来返。 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千古名胜的洞庭湖,他还不曾游玩过,这真是有些遗憾。 至于借口? 李嘉直接捡个巡视长江水师,光明正大。 至于随从的人员,就挑了林玳儿和周英儿二女,一个解馋,一个解闷。 “臣等恭送陛下——”以赵诚、孙钊为首的政事堂,跪下相送。 “那好吧,一个月之后,朕与列位臣工再相谋面!朝廷之上,就交与诸位了!” 李嘉也很客气,然后就登上了船舱。 皇帝的船是最大的,非常宽敞,虽然只是一间,但内中既有床榻,又有书柜,身处其中,休息办公全然无碍,种种装饰用度,更加是处处彰显天家富贵,也不必一一细说。 田忠端过一杯虎骨酒,放在皇帝的身前,“陛下,用一杯骨酒吧?” 李嘉应下,还不等他拿起来啜上一口,只听到门外有人声响动,声音清脆响亮,他还当自己听错了,皇帝的地界,谁敢乱来?莫不是有刺客? “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吵闹?”李嘉沉声道。 外面声息立刻消失,随后,几个小家伙就走了进来: “参见陛下——” “嗯?怎么是你们?”李嘉定目一瞧,这不是李薇儿,黑牛,以及弟弟李卫这三家伙吗?怎么到了船舱里? “你们怎么来了?”李嘉站起,虎目一瞪,几个小家伙脸色瞬间垮了,泪珠打转。 “我们是来看皇帝哥哥的,想给您解闷了,您瞧,这是我们剪的皮影,准备给您演皮影戏呢!” 谁知道李薇儿这家伙,却是个胆大的主,小眼珠子一转了就从身后拿出了一张皮影,献宝似的呈上来,可怜巴巴地说道。 “我是在问你这个吗?休要岔开话题!”李嘉被气笑了,他继续问道: “你们俩跟我说,别再给我装傻充愣,不然立马就脱你们裤子打屁股!” 随即,李嘉将目光看向了胆小的李宾和李黑牛二人,威胁道。 “我,我们是从英儿姐姐那里过来的,就,就是想过来看看皇帝哥哥,一起,一起出去玩儿……” 黑牛个子最高,也皮实,低着头,不敢说话,而李宾则从小文静,抵不过皇帝哥哥的威胁,瘪着嘴,轻声说道。 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望着李薇儿,得到后者的威胁后,磕磕巴巴地才说完。 “好啊,我的薇儿公主,你的胆子真大!”李嘉瞪了一眼李薇儿,随即对着田忠说道:“给这几个家伙准备个房间!” “你们偷偷摸摸地上了船,太妃知道吗?” “应该,大概,不知道吧……”李薇儿小手纠缠着,声音很低。 “派人回去通知一下太妃,不要让她着急了!”李嘉纷纷道,随即又对着三道: “李宾,你也快六岁了,已经蒙学,怎么还那么不知礼节?随意出来,就不与太妃说?” 可怜的卫王一下子被集中了火力伤到,已经抽泣起来。 “黑牛,你小子,你母亲晓得你出来吗?” “我留纸条了……”黑牛低声说道。 “哼,回去领板子吧!”李嘉摇摇头,最后看向李薇儿。 “你比他们大一些,怎么也和着她们一起胡闹,都怪我这个哥哥没教育好你,今日就得给你个教训!!” 说着,李嘉一个拦腰抱,不管她的挣扎,对着她的小屁股,狠狠的拍下去。 “我要阿耶,我要阿耶——”小家伙挣脱不断,大声哭泣着,眼泪和鼻涕混合一团,全部抹在他的衣袍上。 两个小家伙用手捂住眼睛,手指偷偷空出缝隙,看着被打的李薇儿,小脸一抖一抖的,害怕极了。 李薇儿就肆无忌惮地哭,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哪怕李嘉已经停下了,她仍旧不罢休。 想着她无父无母,李嘉也有些心软,尤其是父亲早逝,对孩子的伤害更大,心中叹了口气,说道: “别哭了,薇儿!” “不,我就要哭,呜呜呜……”李薇儿倔强地甩了甩辫子,赖在李嘉怀里不出来。 “那我唱首歌与你听,这不是到洞庭湖了吗?”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 洞庭湖上静悄悄. 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 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第六百五十五章岳阳楼 “陛下还会唱歌呢!” 唱毕,一声讶异的女声想起,李嘉一看,英姿飒爽的林玳儿,就俏生生地站立着。 三个个小家伙哼唱着刚刚学会的新曲子,调越来越跑偏,但偏偏还自觉得美,一遍又一遍地唱着。 李薇儿坐在皇帝怀里,早就忘记了哭,拿皇帝的衣袖擦了擦鼻涕,笑着说道: “那是,皇帝哥哥最了不起了!!” “好了,起来吧!”李嘉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是不是还想打屁股?” “不了!”李薇儿连忙跳起,哭泣打地嗝还停不住了,一边打着嗝,一边带着自己的两个小跟班,哼着歌,在船舱里乱跑。 “听别人唱过,乡野小调,不提也罢!”李嘉有些脸红,这错改的洞庭湖上,还真的有些偏调了,毕竟言语不同,改掉了几个歌词。 “此歌虽好,却及不是床榻之歌,玳儿要不要一展歌喉?” “陛下,这次我可不输于你!”林玳挺起胸脯,毫不示弱地说道。 随即,歌声嘹亮,但却被水浪给消磨干净。 用过午膳,天气依旧燥热无比,床上不比大内,那般的殿阁高阔,论起居住的舒适,更是望尘莫及了。 由林玳伺候着,洗了热水澡,也不过暂缓一时,呆不得多久,又是一身热汗。 船舱中湿热难耐,着实令人烦躁。 “还有多久能到洞庭湖?”李嘉问道。 “陛下,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田忠走了过来,笑着说道: “传闻中洞庭湖八百里,就跟海似的,一眼也望不到边,到时候就凉快了!” 果然,半个时辰后,洞庭湖,就映入眼帘,果真是广阔无垠,水鸟遍地,长江水师也得到消息,连忙过来护卫,船队一下子就增到了五十来艘,浩浩荡荡。 哪有水匪敢过来找死? 这个时候李家才坐在甲板上,让船只速度减慢,带着个鱼钩,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草帽,装模作样地钓鱼来。 一旁,周英儿个子小,五官精致,很个布娃娃的似的,靠在李嘉旁边,不时地看着漂亮的鸟儿,就抬头望着,欢喜极了。 林玳儿则有些疲倦,这几日来一直承受君恩,毕竟还是年轻,有点缓不过来,只能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 而三小,也在宦官宫女的护卫下,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大呼小叫地,不时地指着鸟,又看了湖面上露出的大鱼,这是在皇宫中看不到的,开心极了。 随后,走了半日功夫,到了天将黑时,到了岳州。 李嘉一行人都很疲惫,在李威的迎接下,草草地结束了宴会,就直接睡下。 若是看地图的就能知晓,岳州,就在长沙的右上方,紧临着洞庭湖,一直以来就是长沙府的门户之地,异常的重要。 所以,只有李威镇守在此,带着万五的岳州卫,忠诚职守。 或者说,若不是李威在这,李嘉还真不一定想来这,岳阳楼再漂亮,也没有性命重要。 第二日,李嘉就缓了过来,李威立马就跑过来伺候着,黑脸上很是激动。 “怎么,几日不见,就作小女儿态了?”李嘉调侃道。 李薇儿等人见到这个凶神恶煞,还黑乎乎的家伙,吓了一跳,连忙躲在李嘉身后,偷偷地望着,显然,昨天太累,完全不记得这个人了。 “嘿嘿,还是陛下懂我!”摸了摸头,李威露出一排白牙。 “走吧,难得出来一趟,自从当了皇帝,我就一直待在皇宫里,不曾领兵作战,大好的河山,也没看到,真是太遗憾了!” 李嘉望着蓝蓝的天空,轻声感慨道:“来到岳州,怎么也要去一趟岳阳楼,走,收拾一下,立马就去!” “陛下,请容我准备一番!”李威连忙说道。 “简单的准备就行了!”李嘉随口说道:“不用清空人,我也是练过武的,射声司也随时在身侧,护卫一下就可以了!” 一旁的吴青早就在岳州等候多时了,静悄悄地立在李嘉旁边,李威看了一眼,就默认了。 俏生生的周英儿则满脸期待,她早就听闻过岳阳楼的名声了,不知道多少文人墨客在此提笔写诗,着实欢喜的紧。 林玳儿则有些不以为意,她对于习武感兴趣,对于文人的事,却是一向不闻不问,但难得出来的一趟,游玩就好了。 “岳阳楼,登高而望,整个洞庭湖就能收入眼帘了!” 李嘉感慨道。 随即,一行人做着马车,在数十人的护卫下,来到了岳阳楼。 停下马车,岳阳楼只有区区两层,显得很矮小,而且,还很破,多年不修缮,木质的再给力也不行,李嘉转了一下,就完全没有了兴趣。 “这么好的地方,要多多修缮才是!” 李嘉意犹未尽地说道。 “喏!”李威郑重地应下。 下了楼,只见三个小家伙嘻嘻笑着,一路向前跑去,路边是个酒楼的店面,字号是“天然居”,比岳阳楼还要高大,漂亮,浓香味直传去鼻孔。 “闻见了,真是好香。”李薇儿也不怕,向内探头看看,人声鼎沸,热闹的很。 “……这是卖什么的啊?” “这是熬制的长江鱼,美味的很!”李威连忙解释道。 “怎么了?嘴馋了吗?”李薇儿顺势回身,扬起小脸,“哥哥,您闻闻,多香啊?”林玳儿则有些不以为意,她对于习武感兴趣,对于文人的事,却是一向不闻不问,但难得出来的一趟,游玩就好了。 “岳阳楼,登高而望,整个洞庭湖就能收入眼帘了!” 李嘉感慨道。 随即,一行人做着马车,在数十人的护卫下,来到了岳阳楼。 停下马车,岳阳楼只有区区两层,显得很矮小,而且,还很破,多年不修缮,木质的再给力也不行,李嘉转了一下,就完全没有了兴趣。 “这么好的地方,要多多修缮才是!” 李嘉意犹未尽地说道。 “喏!”李威郑重地应下。 下了楼,只见三个小家伙嘻嘻笑着,一路向前跑去,路边是个酒楼的店面,字号是“天然居”,比岳阳楼还要高大,漂亮,浓香味直传去鼻孔。 “闻见了,真是好香。”李薇儿也不怕,向内探头看看,人声鼎沸,热闹的很。 第六百五十六章郭氏 鲜美的鱼汤,在李薇儿的带头下,几小瞬间你争我抢,好不热闹。 李嘉也不阻挡。 平日里在皇宫大内之中禁锢太多,如今能出来缓解一下,疏通孩童的天性,还是难得的机会。 或许是长江鱼鲜美吧,湘江与洞庭湖的鱼总是比不了的,李嘉也多吃了一碗饭,就自制地停下来筷子,看着三小吃完鱼汤后,也停下了。 “你们为什么不多吃?”李嘉好奇道。 “哥哥,只有这鱼汤好吃,其他的都不及家里呢!” 李薇儿六岁多,已经懂得很多,知晓出来不能乱叫,回答的很得体,看来皇宫的教育还是不错的。 李宾和黑牛二人,也连忙点头附和,好似两个跟屁虫。 得,指望这养子和弟弟帮忙打天下,还是得十年后吧! 唉,十年后,恐怕已经统一天下了,还打个屁哦! 周英儿乖巧地为皇帝夹菜,待发觉皇帝不吃后,这才小心地吃着,似乎尝到好吃的,小眼睛都眯了起来,可爱极了。 婴儿肥初现,还未消减,脸蛋细腻,细小绒毛还能看得清,小荷才露尖尖角,不曾被采摘,腰肢纤细,少女感十足。 李嘉感觉自己快忍不住了。 但,年岁太小,只能把玩,而不能吃掉。 见其小口吃着,李嘉就派人去买了几根糖葫芦与三小,三小瞬间乐了合不拢嘴,笑嘻嘻地吃着。 一刻钟后,李嘉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走吧,玩也玩够了,咱们回去吧!” 随即一行人就出了包厢,瞬间熙熙攘攘地声音传入耳朵,吵闹的,聊天的,调笑的,不一而足。 “你们说,这郭家皇帝到底死了没?” “姓柴,改姓柴了,应该没死吧,听说封王了!” “对呢,还赐丹书铁卷了呢!” 李嘉下楼梯的脚步瞬间一缓,皱起眉头。 “陛下?”吴青来到跟前,低声道。 “不用,走吧!”李嘉摇摇头,继续下楼,坐上马车,回到了衙门。 坐在椅子上,李嘉陷入了思考,一旁的李威及吴青二人,静候在一旁,不敢打扰。 “你们说,这郭宗训,受封了郑王,现在在哪?” “陛下,末将听闻,其被迫禁锢在房州!”李威对这倒是略知一二。 “小的知晓也是一般!”吴青笑着说道: “郭宗训被封郑王,赐下丹书铁卷,与符太后一起,被送往后房州,如今已有三年,宛若囚徒,失国之人,如此也算是不错了!” “房州?”李嘉嘀咕着:“可是在荆南府的周边?” “陛下所言未错!”吴青连忙答道:“在伪宋的山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在之前,三国时乃是上庸郡,王翦灭赵后,赵王迁被徒于此地而死!” “此地纵横千里、山林四塞、其固高陵、如有房屋,所以得房州之名,宋主将其安置与此,既远离京城,又看护得力,再是方便不过!” 听到这,李嘉点点头,四面八方都是山,果然是一处囚牢,上庸他也很熟悉,三国孟达所在,与刘封一起没有救援关羽,然后投降曹魏,然后再叛,被杀。 “可怜世宗打下来的大好江山,不仅儿子改姓柴后,江山社稷也改姓了!” 李嘉摇摇头,颇为感慨地说道。 “有没有办法能将郭宗训给救回来?” “这、”吴青皱起眉,低声道:“射声司并无这等手段,除非有大军配合!” “陛下,慕容延钊乃北地老将,不可小觑!”李威也连忙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李嘉叹了口气,只能选择放弃:“来日方长,到时候获得这面旗帜,对于朝廷而言,拥有莫大的好处!” 毕竟郭家坐了十年的中原,郭威和郭荣二人又不是昏君,都是英明神武的主,而且爱惜民力,南征北战,威名远扬,虽然大家都不说,但思念郭荣的声音依旧不断。 到时候把郭家的旗帜一竖,为郭氏讨回江山,定然让赵匡胤手忙脚乱,那些郭家旧臣不说叛乱,但肯定我不会救援了。 这就是大义,比亡国五六十年的大唐来说,更得民心。 毕竟,后周才亡国三年不到,禁军里还是那群跟随郭荣打遍天下的人。 两人也晓得皇帝的意思,心中默默记下,这可是大功劳。 林玳儿得知去了岳州楼后,懊悔不已,缠着皇帝再去一次,但李嘉哪里惯她,在床上狠狠地教训一顿,这才安生许多。 由于皇帝大驾光临,岳州内其他的一些,接受过朝廷旌表的孝子、孝女、举孝兴廉等等,纷纷赶来觐见。 这本书应有之义,提倡孝义,这是李嘉继位以来不断地声明的,毕竟国朝以孝治天下,由上及下,方是形成了一些趋势。 如今亲自接见这些孝子贤孙,更是大大提升了民间孝义。 孝子、孝友、孝廉由礼部的官员逐一登记造册,然后由嬷嬷负责,教给众人君前演礼,如何行走,如何答话,赐座时如何行礼,都有着万般挑剔的规矩。 这就是必要的规矩。 也是皇帝应尽的义务。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觐见皇帝的,太丑的不行,有碍观瞻。 要是吓到了圣人娘娘怎么办?公主、王爷们还小着呢! 如此一来,呈现到李嘉面前的,要么模样周正,要么体态轻盈,模样俊俏,就跟选美似的。 当然,李嘉也没法子,这是历来的规矩。 在前唐时,参加吏部诠试,样貌端正可是重要的一环,跟字一样,毕竟太丑了,没有官威。 没有官威,怎么统治百姓,那么刁民们见着威严的,天然就矮一层。 “家中几口人?”李嘉闻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五口!” “听闻你孝顺爹娘,邻里尽知,好样的!”李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朝以孝立国,上自朕躬,下到小民,以圣人传益而下的孝道,平日不了怠慢,此方为立国、守家、持身之本,天下大治一统,在可期也!” “这些孝子孝女们,每人赐下牌坊,再赏钱百贯!” 随即,一阵万岁的呼声。 自此,岳州孝义之风骤起,成南国之首。 第六百五十七章答问 在岳州游玩了一番后,李嘉就没了心思,御驾一路不停,直入了长沙府。 出京的时候还是十月初,回京已经是十月末了,气候突变,突然就有点天寒地冻了,以赵诚、孙钊等为首的留京办事大臣迎到城外,远远的看见车如水、马如龙的御驾近了,众人跪倒接驾,“臣等恭迎陛下。” “朕安。”皇帝笑着向外招招手,感觉有点冷,就直接说道,“大冷的天,都起来吧,进城吧!” “诺。”田忠答应一声,行礼之,“起驾——” 回到皇宫时,已然天黑了。 李嘉回到了属于自己大福殿,当值的宦官田福躬身把一个册子放到他的面前,为他翻开。 上面是内侍监书写的几个女子名字,以及妃位,这些便是他下令轮流侍寝的妃子,随着时间的推移,从一页,演变成了现在的十几页,越来越厚了。 作为皇帝这样是不是有些**过甚? 李嘉不由得心中提起了疑问? 旋即,他又自我否决。 很别的皇帝相比,自己还是比较克制了。 况且,这个时代,孩童容易夭折,若是不多生几个,将来怎么选继承人?怎么继承自己打下来的江山? 他的下半身,决定一个帝国的命运。 这样一想,李嘉瞬间把之前的忏悔丢到了爪哇国去了,一边享受,一边为帝国做贡献,这是极高的,只有白痴才放弃。 他略微一想,前几日是周英儿和林玳儿,皇后作为一宫之主,又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不可怠慢,况且,宝嫔与她关系一向密切,友好,嘿嘿…… 想着,他便在“皇后周颖儿”名字旁边拿手指一指。 “喏。”田福准备离开时,皇帝又叫住了他。 只见,皇帝又在宝嫔的名字上指了指,田福瞬间讶然,不知该怎么办。 “照做就是,让她也去立政殿!” “喏!”带着疑惑,田福倒退着离开了大福殿。 “哈哈哈!”李嘉笑了笑,这般做,还得说服一下皇后啊, 不过,想必是应该可以的,陛下是个书痴,皇后一向顺服。 皇宫佳丽无数,李嘉也有十来个个妃子了,不能像以前那般随意了,需要点规矩。 所以,此时的他,反而觉得好像独身了似的。无论在这座大福殿,还是在皇帝的正殿,一般都是妃子们临时被送过来歇一晚,或是住几天,她们有属于自己的住处。 因为大内只有一个男人,所有的女人都围绕着他,所以皇帝一定要“雨露均沾”,独宠会引很极端的冲突,女人又容易吃醋,孤单寂寞冷可不是说说的,阴谋诡计也就来了…… 而,那个被独宠的女子,你觉得是爱他,其实,更是害他,因为她把所有人的路都堵死了,必成众矢之的,成为靶子,女人嫉妒起来,会生什么事就难以预测。 若是女人后背有势力大的娘家,那么更是会引起朝廷的动荡,这一切,都需要谨慎再谨慎。 一夜过去,因为皇帝别样的玩法,让整个后宫掀起了涟漪。 妃嫔之间的走动越来频繁了。 这个时候,工部左侍郎杨有义求见。 没错,就是之前那个锻造神武通宝的家伙。 “微臣叩见陛下!” “起来吧!”李嘉点点头,问道:“不知卿家所为何事?” “回禀陛下,微臣听闻陛下准备锻造金银币,所以微臣是来劝谏的!” 杨有义一脸正义地说道。 “哦?这又是为何?是金银不够?还是锻造技术不成?工部还有什么不满吗?” 李嘉有些疑惑,这可是好事啊! 只见杨有义抬起头,大声说道:“陛下,臣计算过了桂阳监的矿场,每年所产白银,不过五万两,金两千两,而天下之间所需要的钱币,何止千万?铜钱之产出,乃金银之十倍有余,仍旧不够,如今若是用金银币,怕是无需半个月了,就会消耗一空了!” “但,目前来说,少府寺的金银,还是够的!”李嘉摇摇头,说道: “你所担心的金银不足问题,更是不足为虑!” 说到这里,李嘉突然地站起,语调突然地拔高了不少:“杨侍郎,你知道九州岛吗?” “臣略有耳闻!” “金山城呢?” “名声赫赫!”杨有义点头道,他感觉皇帝这话有些莫名其妙。 “金山城,这个名字还是我改的,名副其实!”李嘉一脸骄傲地说道: “你乃是朝廷大臣,贵为工部左侍郎,我也不骗你,与你直说,金山城,每年产银超过三十万两,金三万两,若是再进行挖掘,添加人手,每年产五十万两也不再话下!” “整个倭国,九州岛地广人稀,只有数万人,若是继续探寻,更是有不少的金银山脉,更何况,我听闻,倭国更是有不少的这样的金山银山,何愁金银不足?” 杨有义被震惊了,这数目,简直令人惊悚,每年的产量若是保持不变,相当于每年锻造四五十万贯铜钱,源源不断。 “陛下,这,这……” “所以,你无须担心!”李嘉笑着说道。 “若是那些百姓将金银熔炼又该如何?之前铜钱就饱受这样的苦恼,屡禁不止!”杨有义又提出一个难解的问题。 金银若是熔炼成器具,比如菩萨等,价值更高。 “哈哈哈,我有办法!”李嘉笑着说道,后世已经为他弄好了答案。 “金银质地柔软,更甚与铜,所以,需要添加更多的东西!” 杨有义被震惊了,这数目,简直令人惊悚,每年的产量若是保持不变,相当于每年锻造四五十万贯铜钱,源源不断。 “陛下,这,这……” “所以,你无须担心!”李嘉笑着说道。 “若是那些百姓将金银熔炼又该如何?之前铜钱就饱受这样的苦恼,屡禁不止!”杨有义又提出一个难解的问题。 金银若是熔炼成器具,比如菩萨等,价值更高。 “哈哈哈,我有办法!”李嘉笑着说道,后世已经为他弄好了答案。 “金银质地柔软,更甚与铜!” 第六百五十八章钱粮 随着黜陟使的派出,大唐十府,瞬间更加热闹起来。 再加上王巡查使也不消停,一州一县的进行巡查,江宁、江西二府被免去的县令、主薄,超过数十位。 被弹劾而停职的州刺史,也有数位,可以说,短短一个月,天下为之一震。 官屠之名,流传数千里。 与粗略,不计小节的巡查使不同,黜陟使由于扎根一府,更是仔细些,一边安抚州县,一边明察暗访,非数月之功,才能奏效。 如此一来,更是显得王宁官屠名声的响亮。 大量的官缺,一时间吏部显得格外的吃香,请客吃饭不计其数。 到了十月末,秋收已经完毕,西川、巴东府二府,以及江西、江宁二府的赋税,也运送而至,长沙城一时间车水马龙,码头拥挤不堪。 由于钱财粮食太多,户部不得不又多建了几个仓库,进行安置,颇有些府库充盈的味道。 至于长沙府的编户,则一直在进行,预计夏收前,就能完毕,随即就是岭南二府,以及湘西府,再之后就是荆南府和西川、巴东二府。 至于江宁、江西,不急,让他们再乱一些,官吏再弹劾一些。 随后,政事堂对于秋税进行整理,呈交给皇帝。 与往日相比,秋税添了不止一倍,令人欣喜。 “粮,六百五十六万石,其中西川、巴东二府,贡献极多,超过了三成;钱,四百八十万贯,盐课、茶课、酒课、矿课也增长超过了五成,此乃列祖列宗之德,陛下神武之赐!” 赵诚作为首相,亲自掌管着户部,这是个要害部门,若是没了户部,他这个首相可就坐不稳。 春秋两税,田地自然产粮食,所以缴纳是粮食,而茶、酒、矿、盐,这四大课税来说,每个月的运输是极其麻烦的,所以也是分为春秋两批,六个月一送。 粮食,六百余万石,一年就是一千三百万石,元和年间,唐宪宗时,一年也是千万石,相差无几,地盘也差不多,关中残破,中原藩镇林立,只能南方赋税。 钱的话,光是这四课税,也与之相同。 这样进行对比的话,李嘉可以说,已经恢复到了中唐时期的水平。 况且,每个月的商税,上缴朝廷超过百万贯,市舶司也年入数百贯,也还没有计算入内,这样一比,更是显得富裕。 若是把天下分成十份,李嘉的大唐独在五分,赵宋三分,吴越、北汉共二分。 吴越,迟早吞下来,北汉,就那么容易吞下,而且,还是硬骨头,没多少肉不说,还容易嘣牙。 就好比是三国一样,曹魏只需要修养生息,就能赢的天下,依靠绝对的实力进行碾压。 大唐也是如此,坐拥天下精华之地,修养两三年,完成编户齐民的改革,以及军队的训练,到时候就是可以直接北上,谋夺天下。 而赵匡胤则显得很被动,因为中原无船,所以突破的点很少,或者说,只有从汉中出发。 况且,一些钱看起来很多,但花起来,却没多少。 比如,三十万大军,一年耗费的粮草就是三百万石,再加上水师的饷钱,超过六百万贯。 增加江南和蜀国后,官僚数目突破了万人,耗费更是惊人,普通的二品、三品官,年禄就是二千石,官僚费用支出超过五百万石粮食。 也就是说,每年除去养官、养兵的,每年还能剩下五六百万石粮食,以及七八百万贯钱。 当然,这是理论上而言的,毕竟其中的损耗,以及节假日兵卒的奖赏,救灾,减免赋税等,真正能剩下的不超过五百万贯。 这依旧是笔庞大的数目,足够十万大军,一年的征伐,唯一忧虑的,就是钱财不够,布帛顶替。 发行金银币刻不容缓了。 随即,李嘉指示少府寺,对所有积攒的金银进行锻造,与铜钱外圆内方不同,金银钱乃是实心圆,精美绝伦,仿若艺术品。 一个月时间,总共锻造金币三十万枚,银币两百万枚。 金银币正面,印有国花牡丹,谁都晓得,盛唐的标志就是牡丹,下面一行隶书:神武三年。 背面则刻上老子李耳像,一来是标志正统,二来,则是让人们心里有障碍,不敢损坏。 佛教徒不少,但道教徒其实也不少。 尤其是唐朝把天下的道士,归辖为宗师,让宗正寺管辖,如今虽然又被皇帝归置于崇福司,但其显赫的地位,随着官府有意无意地推崇,渐渐开始与佛教旗鼓相当。 金银币的利润率极高,银有两成,金有一成,但一银抵两铜,一金抵八银,这样一来,两百三十万枚金银币,利润将近百万贯。 与锻造铜钱相比,更是轻松,力少,容易,赚的还多。 随即下发后,李嘉以邸报来声明,征税可以用金银币进行缴纳,且每枚银币可以抵两贯,每枚金币,可以抵八银。 随后,天下钱庄也发布声明,两贯钱进行兑换一枚银币,无限制日期。 有了皇帝和天下钱庄的背书,商贾们第一个进行了尝试,不管怎么说,开始流通起来。 这种比较珍贵的金银币,也只可能在商人们,以及富贵人家使用,普通的百姓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 至于是收藏,还是进行流通,甚至陪葬,李嘉都不管,反正这一次进行锻造,不只是给他带来百万贯的钱财,更是缓解了钱荒。 两百万枚银币,三十万枚金币,价值超过八百万贯铜钱,有效的缓解了市面上的钱荒。 毕竟这是货真价位的金银,虽然流通不多,但价值确实不变的,比什么纸钱更靠谱一些。 说实话,虽然天下钱庄推行钱票,但使用起来却很少,人们往往喜欢去钱庄进行兑换,不会长久的留在手里。 金银币则不一样,它的价值是固定的,所以更是容易被接受,流通,与钱票一起,共同缓解钱荒的压力。 “金银币,不仅可以缓解钱荒,更是能赚钱,若是缺钱了,就发行,这可比直接征税显得隐蔽,和谐的多。” 李嘉颇为得意道。 第六百五十九章避讳陋习 却说,李嘉因为户部钱粮太多而感到兴奋难耐时,朝廷上下,却有些惶恐不安。www.141biz.com 感受到这种氛围,李嘉也感到奇怪,找了射声司,才了解清楚。 原来自从唐亡以来,许多制度开始废驰,几十年来,人们也习惯了这种礼崩乐坏的情况,其他各国更是如此。 毕竟大唐复立也才几年功夫,李嘉自己感觉就跟做梦一样,更遑论别人了。 而避讳这件事,许多人也没有放在心上,李嘉把自己名字,嘉,加个木字偏旁,屈己待民,赢的天下赞叹,但若是在前唐,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而这时,朝廷中,门下省的一位给事中,姓吴,年纪四十来岁,从南汉到唐,至今还没有完全习惯。 有一次登山望远,与朋友吟诗作赋,诗词中含有虎字,或许是对这首诗很满意,所以提笔写在画中。 这次上书,更是将堂而皇之地写上渊字,并没有缺笔。 别的人感觉没什么,但对于从南唐而来的旧臣们来说,这是一个大大的机会。 虽然南唐得位不正,也不知是否为唐朝的后裔,但,它名义上还是要遵从的,再加上文风盛行,对于那些规矩礼仪更是看重,所以对于避讳,更是经验丰富。 这次看到了吴给事中的错漏之处,徐铉等人连忙上书皇帝,进行指正,弹劾。 弹劾到了政事堂,几位宰相听闻,瞬间惶恐不安。 因为避讳这种事,他们自己本来就没有在意,所以平常所用的也是有多,而且不只是他们,其他的百官们也有许多,这要是追究,覆盖面可就广阔了。 朝堂上下,就得倒下一大片,不利于朝廷的稳定。 虽然被压下,但百官们终究是知晓了,他们颇有些惶恐。 因为这等错漏,是真实的。 皇帝一向标榜孝义二字,百官们冒犯了他的祖宗,怎么可能不追究若真是追究,谁都跑不了。 听闻这件小事引得朝廷上下不安,李嘉为之沉默。 当然他也没有追究,政事堂堂压下弹劾的事,这属于宰相的正常权力范畴,况且也是为了朝廷安危。 “避讳一事,荒唐至极!”李嘉摇摇头,这件事真的是让人哭笑不得。 属于陋习,弊端,确实要改。 唐朝时避讳,真的是到了登峰造极了,不得不改的层度。 一般而言,避讳讲究“二名不偏讳”,这是在礼记上的避讳准则。 比如,唐太宗李世民,民部成了户部,而当时的百姓理论上只需要避“世民”二字即可,拆开了“世”或“民”都不用避的,但显然,唐朝并不遵守这样的准则。 在咱们中学课本中有一篇柳宗元的捕蛇者说,最后一句话是:x “故为之说,以俟夫观人风者得焉。” 明明是“民风”,柳宗元却写作“人风”,没错,这便是避李世民的“民”字讳。 不仅是写文章要避讳,连传统神仙的名字也要跟着修改,比如我们熟悉的观世音菩萨,唐朝是直接叫做观音菩萨,以至于现如今也有很多人一直沿用这个叫法。 避李世民的名字的讳,叫做避国讳,对于大唐治下的所有臣民都要遵守,这好记,但,百姓们却还避开皇帝本人和祖先的名字。 比如我之前文章提到的,隋末名将韩擒虎,为避李世民曾祖父李虎的讳,被改成了“韩擒兽”。 地名也要改,虎牢关改成了武牢关。 李虎的名字恰好还和老百姓对尿壶的称呼重名,在唐代以前,尿壶一度叫作“虎子”。 这怎么可以,于是唐朝不允许管尿壶叫虎子,感觉好像是在先祖的小名一样,被改成了“马子”。 马子的称呼后来就演变成我们今天的马桶。记得九十年代的时候,好多人学港台腔介绍女朋友就是“这是我马子”,有点文化的都知道这不是啥好话。 除了李虎,李世民的爷爷叫李昞,老爹是开国皇帝李渊,所以天干的“甲乙丙丁”,被改为“甲乙景丁”,陶渊明的名字被改成了“陶泉明”。 往后的皇帝也没闲着,比如复姓淳于,愣生生的为了避唐宪宗李纯的讳,被改成了单姓“于”。 如果哪个姓于,这位也可能是你们祖宗。 除了避开国君以及先祖的名讳,家讳也是压在唐朝臣民头上的大山,国讳虽然比较苛刻,但毕竟注意一点就没事了,不影响生活和前途,但是家讳就不一样了。x 比如唐朝的大诗人李贺,本来打算应考进士科,结果被人一句话怼了回来,放弃了考试。 原来,李贺的父亲叫李晋肃,进士科犯了李贺家讳“晋”,被人家发现后,才华横溢的李大诗人只好打消了考取进士科的念头。 然后,避讳就玩出了花。 最过分的是,地方长官的家讳,在他管辖的地界都要避他的家讳,所以别以为“州官放火”是笑话。 日本圆仁法师在唐朝游历的时候,就写过这样的笔记,有一天他到达扬州,官府便告诉他,此地节度使名叫李德裕,家讳为:府、吉、甫、云。 原来,节度使的父亲叫李吉甫,祖父叫李栖筠。 “这的确是个难题!”李嘉摇摇头,自己可是标榜孝心的,若是处理不好,惹人非议。 “来人!”李嘉唤了一声。 “陛下”田忠立马就跑过来。 “传朕口谕:礼记言,二名不偏讳,朕深以为然,自唐以来,避讳甚深,以至于渐渐不得人心,有碍百姓,百姓乃天下之根本,朕岂能因一家之讳,而误天下” “自今日起,只要二字不同用,就不用避讳!” “这的确是个难题!”李嘉摇摇头,自己可是标榜孝心的,若是处理不好,惹人非议。 “来人!”李嘉唤了一声。 “陛下”田忠立马就跑过来。 “传朕口谕:礼记言,二名不偏讳,朕深以为然,自唐以来,避讳甚深,以至于渐渐不得人心,有碍百姓,百姓乃天下之根本,朕岂能因一家之讳,而误天下” “自今日起,只要二字不同用,就不用避讳!”div 第六百六十章迁徙 金陵城外的码头,车水马龙,数十艘船只依次停靠,脚夫们仿佛是蚂蚁一般,进行搬运,装卸,他们是码头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越来越多。 北人南迁,再加上数十年来的太平生活,江宁府的人口已经超过百万,这还只是官方户籍的统计,实际上却更多。 随着南国的一统,虽然政治上属于被统治,但经济上,江宁府却属于后来居上,商业越来越繁荣,手工业获得了数百万的市场,极大的带动了经济的发展。 江南人做生意头脑一向聪敏,以至于不断的蚕食扩张,让岭南的豪商们都感觉为难。 因为这群家伙,也看上了庞大的海上丝绸之路,开始涉及于此。 古代的商人门户之见很深,得知利润被侵占,尤其是一群亡国之人,岭南商贾瞬间就恼了,连忙进言,使人上书,废除在江南设置的市舶司。 理由很简单,管理繁琐,竞争过大,不利于发展。 要求朝廷的市舶司,只开在岭南,闽南以及江南的,全部罢黜,如此管理方便,获利更多。 对此,皇帝哪里看不出这个竞争受损后的恼羞成怒,以及地域歧视,垄断经营。 皇帝直接给否了,甚至,在江陵新设市舶司。 有了皇权的保障,金陵城越发的繁荣。 码头的另一边,则不然商船,也没有脚夫,全部都是一些贫穷而落寞的百姓,以家庭为主。 这些人来源很多,要么是淮南的难民,要么就是土地兼并后的贫农,家产等同于无,一个个拖家带口的,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惶恐,不安,带着破旧的且不值钱的家产,上了船只。 “管事,再也一刻钟,所有的货物,以及百姓,都会上船了!”年轻人低着头,谄媚地说道。 胖管事看着上船的人们,蓬头垢面的,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五百号人,真是脏不可言,临走之前就应该让他们梳洗一下,把咱们的船都弄脏了,清洗起来很麻烦!” “小的知道了,下次定然让他们洗澡!” “嗯,注意一下,别让他们打起来了,为了不值几钱的东西,乱了可不好!” “诺——” …… 张小三背着自己的小包,瘦瘦的个子,小脸左顾右看,对于脸上的污秽毫不在意,包中也只有六个饼,一双草鞋,一件衣服,一百枚钱,这是他全部的家当。 他自幼就是个孤儿,街坊邻居都说他父亲是当兵的,去北方打仗就没了,母亲也病死,所以靠着百家饭以及乞讨,活到了十二岁。 由于饥一餐饱一餐,个子不高,人又瘦,性子也活泼,这次听闻朝廷招人去北方,每人分十亩地,隔壁的张大婶认为是个好机会,连忙帮他报名,顺便还送了六个饼,一双鞋,让他去北方,一个叫金山的地方。 他也浑不在意,自小就见惯世情,金陵既然待不下去了,就去别的地方,总不可能饿死。 至于那十亩地,他虽然知珍贵,但却晓得,估计是挂在驴前面的肉,只能看看。 金山城肯定有很多金子,到时候挖很多回来,衣锦还乡,让张大婶瞧瞧。 哼,不就是跟绣娘靠的近,生怕被我抢走,等我回来,一定要娶绣娘,做你女婿。 挺胸抬头,张小三毫不犹豫地向前头,排起了队。 前头拖家带口的男人,两个女儿,一个婆姨,还带着爹娘,大包小包很多,拎着很辛苦,老人脸上都是汗。 见此,张小三帮老人拎起,站在了一起。 “小子,你怎么一个人?”男人满脸的褶皱,眉眼不展,脊背已经被生存给压弯。 “我本来就是一个人!”张小三说道:“家里就我一个人了,所以就上船,去那金山捞金子去——” “嘿,哪有什么金子!”男人摇摇头,说道:“就算有,也已经被挖光了,咱们就盯着分地去的,我家六口人,就是六十亩地呢!” “要是真的发下来,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哦!”张小三闻言,泄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说道:“可是,我不会种地!” “要不,咱们搭伙过日子,正好我家缺人!”男人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弱,又瞅了瞅张小三的小个子,轻声说道: “我都打听清楚了,这金山,就在北边,是个大岛,人少的很,官府正缺人呢,所以就把咱们召去种地……” 男人激动地说着,然后又叹了口气,说道:“为了给咱治病,家里田也卖了,家当也么了,只能离家了……” “好!”张小三点点头,就临时搭伙吧,于是就拿起行李,慢慢上船。 船舱里很闷热,几个窗口开着,些许海风吹进来,也无济于事。 一起迁徙的人们,别的不说,再穷,凉席还是有的,往地上一铺,一家人挤在一起,紧紧地看护好行李。 而百来号壮汉拿着刀,来回巡视着,目光炯炯,谁要是行不轨之事,肯定就得挨一刀。 男人叫齐大同,三十来岁,大病一场后,身子还有点虚,所以就与张小三搭伙。 老头子和老婆子,头发枯黄,脸色愁苦,对于儿子的决定,心里很慌乱。 两个女儿七八岁的年纪,也已经懂事,知晓帮忙。 张小三就坐在地上,耳边尽是吵闹声,看着走来走去巡逻人,很是无聊。 “咚咚咚——”突然,响起了敲锣声。 只见这百来大汉,一人提着木桶走了过来,一个高个子,看起来就是当官的,大声说道: “开饭了,开饭了,不要抢,排队,都给我排队,不限量,直到你饱了为止——” 瞬间,所有人开始跑动起来,拥挤起来,巡逻大汉直接拿起木棍,就是一通打,直折腾了一刻钟,才开始排队。 张小三这才纠结,自己没有碗筷。 齐大同递上了一副木制碗筷,张小三这才松了口气。 拍着队,到了他时,他发觉这是白花花的米饭,香极了,壮汉将他的碗装满,又在上面浇了一层肉汤,还有一个鸡蛋。 “这……”张小三惊讶了,竟然还有肉汤和鸡蛋,这是过年吗? 地都不想要了,就想多吃几餐这样的饭。 ps:六百五十三章解禁了,我重新填充了内容,算新章节吧,可以看看 第六百六十一章惊诧 一番丰盛的饭菜,直把这些过惯苦日子的贫民们吓到了。 肉汤配合着大米饭,还有一个鸡蛋,平日里吃的都是粗粮,收割的大米也只能去换杂粮,何曾配肉汤吃? “好吃!!!”张小三嘴巴吃得鼓囊囊,不住地吞咽着,嫌弃筷子太慢,他直接用手舀着吃,痛快地很。 “不敢了,不敢了——”巡逻的大汉瞅着一个抢夺饭菜的家伙,毫不犹豫地挥舞起木棍,将其打得哇哇叫。 巡逻汉子不会吴语,说的话也听不清,但无外乎不准抢夺,守规矩等言语,这下子,瞬间就安静了许多,只剩下吞嚼地声响。 很快,张小三就吃完了,但肚子还不顶饱,犹豫了片刻,又走向了装饭的木桶处。 齐大同一家也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也吃完了,但又不敢前去,所以就巴望着看张小三去探探路。 “大哥——”张小三轻轻地走过来,看着白白的米饭,吞咽了下,又轻轻得说道。 汉子笑了笑,看着那木碗,直接拿了过来,装得满当当的,又添了一勺肉汤,鸡蛋却是没有了,香味四溢。 然后又说了一番官话,张小三勉强听个半懂,就高兴地捧着饭离开。 他刚打到饭,齐大同一家就跟了过来,随后,其他人也排起队,巴望着饭菜,菜青色的脸上满是欢喜。 按照这样的待遇来看,每人分十亩地,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饭菜都喜悦,加上许诺可能成真,让整个船舱充满了欢笑声,吃饱了肚子,一切都那么地快活。 张小三足足吃了三大碗米饭,小肚子吃得鼓鼓囊囊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点血色,躺在芦苇编织的凉席上,他不想动了。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最快活的日子,也是第一次吃撑的记忆。 吃撑的感觉真好…… 一旁的齐大同一家也是如此,一顿饭,瞬间提高了他们对未来的憧憬,希望就在眼前。 …… “饭菜发放下去了吗?”陈礼坐在椅子上,喝着酒,吃着冰凉的瓜果,随口问道。 “按照您的吩咐,发下去了!”刚才的胖管事弯着腰,谄媚地说道: “这群泥腿子何曾吃过这般食物,足足一百桶饭,二十桶肉汤,一个不剩,鸡蛋也是每人一个,脸上都笑开了花呢!” “您这招绝了,真是太厉害了!” “小事尔!”陈礼摇摇头,说道:“无论何时,吃饱饭,才是他们所追求的,只要管好了这一项,就是能有了信誉,他们自然就信了!” “这一船人,你招了多久?” “差不多有半月的功夫!” “不够,太长了,你负责江宁府,给你十日功夫,再给我招一船人!这可是陛下亲口吩咐的,少卿正式督办的,克不能马虎!”陈礼沉声道。 “诺!”胖管事低头,犹豫片刻后,立马应下。 “只要你不出纰漏,十日一船,过两个月,我就把你提拔为委署主事!” 陈礼不忘打个巴掌发个甜枣,轻飘飘地话语,让胖管事感恩戴德,激动地不行。 “下去吧!” 望着江面,陈礼陷入了沉思:我何时才能升任员外郎呢? 少府寺在前唐时称作少府监,属于九寺五监之一,皇帝登基后,改为少府寺,与李氏的生意商队全面融合,负责整个皇室的财产生意,可以说是皇帝的钱袋子。 少府寺设正卿一名,从三品,少卿数名,正四品。 少卿下,有各司,设掌司一名,正五品,分别有:负责天下钱庄、锻造金银币的钱钞司;负责田庄的广粮司;负责船队的海运司;负责生意、商铺、地产的商务司。 负责市舶司收关税的市舶司;负责为宫廷提供贡品、奇珍异宝,以及储藏业务的珍宝司。 负责账目、发放俸禄的会计司;负责监督审核的监察司。 以及负责对金山城、济州岛的海外司。 共有九司。 掌司以下,又有从五品员外郎、六品郎中、七品委署主事,八品主事,九品管事,以及最底层的笔帖式、书吏、干事等。 陈礼目前是六品的郎中,隶属于海外司,毕竟移民属于海外司的范畴,虽然是六品官,但仍旧不停歇,需要四处跑动。 江宁府,就是最关键一个点,因为这里的百姓很多,而且距离海也近。 江宁、江西、闽南,这三处,乃是迁徙的重点,江宁首迁,所以他亲自来坐镇。 他也是有野望的。 只要再跨越一步,从郎中成为员外郎,那么他就属于五品以上的高官,具有朝廷命官和皇帝家臣的双重身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依旧只是皇帝家臣。 五品,这是个门槛,只有上了五品,才算是真正人上人,高官,起码,有了上朝的资格不是? “半年十万人,达到目标只能算合格,只要翻倍,半年二十万,这样才算是优越,才有资格做员外郎!” 陈礼握紧拳头,心中极其渴望。 五百人的船只,顺流而下,入了大海,然后又沿海北上,从山东半岛去往济州岛,而又从济州岛跨越到九州岛。 一路行程约莫五天时间,一来回就是十天。 张小三坐着船,头晕乎乎的,他从来没坐过船,每天昏昏欲睡,只有一日三餐的饭食,才算是清醒许多。 早上就是粥和咸菜,中午就是肉汤加鸡蛋加饭,晚上就是菜饼和鱼汤,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反正他睡了吃,吃了睡。 直到有一天,一个操持着吴语的大汉说道:“快出来,都到了,到地了——” 重复的说着,所有人才惊醒,恋恋不舍得离开了船,打运起包袱,离开了船,来到了一处热闹的港口城市。 张小三第一眼,就觉得自己来到了矮人国度,这里的人普遍的比平常人矮一些,虽然衣着一样,但脸型还是不同,口中的话语隐隐约约也是官话。 “这就是金山城吗?”张小三看着如此热闹的地方,顿时惊讶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在指引下,下了船,去往河边洗了一趟凉水澡。 第六百六十二章金山城 金山城,一个因金山而兴起的城市,位于九州岛。 九州岛不小,但也不大,与日本的本州岛比起来,显得有点小,而且人口也不多,整座岛屿加起来,也不过两三万人。 后世有名的萨摩番,鹿儿岛,都在这里。 日本人虽然将它纳入疆土,但却一直开发不得力,毕竟本州那么大,都没有开发,更何况九州了,在如今这般的交通情况下,谈何容易。 所以,面对强大的唐国人逼迫,日本朝堂只能进行妥协,满堂的公卿也无法,毕竟为了一个荒无人烟,且毫无利益的岛屿,就与唐国人征战,这是极不明智的。 更何况,这可是唐人,毕竟大化革新,效仿的唐国,他们可不敢招惹。 所以名义上九州岛,虽然还隶属于日本朝廷,但实质上的统治,却属于大唐,由少府寺代管。 至于大唐中央朝廷,一毛钱也收不到,只能干看着。 拥有庞大的船队,再加上海龙军的护航,少府寺几乎垄断了对日本的贸易,而且,还在济州岛,建立起来对高丽和契丹的贸易法则。 其中,最根本的一条,就是不允许任何人直接与契丹、高丽做生意,只能到济州岛进行交易。 对日本的贸易,则只能在金山城,这座因为金矿而兴起的城市。 除了矿产外,依靠着对贸易额中转,金山城光是抽成,每年也能赚个几十万贯,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日本人口目前没有经过统计,但几百万还是有的,公卿阶级,以及武士也有几十万,这些具有强大消费能力的阶级,具有庞大的利润。 大量进口书籍、布匹等,出口则是粮食、麻、刀具,纸扇、屏风等,某种程度而言,属于贸易收支平衡的阶段。 由此,让金山城越发的繁荣。 陈礼随船到了金山城,让其他移民去洗澡,自己则坐着马车,行走在宽阔且平坦的道路,舒适的很。 不过,看着车外那些语音别扭的倭人,他心中这才了解皇帝的深意: 偌大的金山城,人口超过十万。 但,渤海人足有三四万人,从高丽迁徙到汉人也不过两三万,剩下的全部都是倭人。 这怎么行?偌大的岛屿,若是不在进行补救,那就成了倭人的土地,反客为主了都。 安史之乱殷鉴不远啊! 至于这土地本来就是强占的,他自行忽略了。 金山城很高,距离金矿不远,距离大海也近,所以仅仅行了三四里路,他就来到了金山城。 金山城这些年居安思危,不断的进行加固,扩大外城,开始使用砖墙,城高达到了五丈由于,在码头,就能瞧见其高大的城墙。 一路上车水马龙,令唐人羡慕的马匹,这里几乎随处可见,只要有点身份的人都能拥有马车。 济州岛就在旁边,每年淘汰,不适宜成为战马的足有上千匹,大部分运回国,其余的只能到金山城,亦或者出口到倭国去。 什么?倭人有骑兵?这个子能上马鞍吗? 一路慢行,陈礼沉思许久,觉得移民这件事不可小觑。 进了城门,足以走八马的街道,仍旧拥挤,用了一刻钟,才到了城主府。 为了更好的管理,金山城也是市坊结构,只不过与长沙一样,关市的时间调整到了子时。 城主府位于金山城最里面,挨近城墙,可以直接通往金矿区,这是为了更好的镇压来自矿山的工人,也是保护之意。 “陈郎中,您回来了!”下了马车,一个矮个子的男人走了过来,腰间别着一把刀,穿着衙役的红黑服,靴子却是红底,帽子也加了几根金线,显得更威风一些。 “五条,是你啊!”陈礼微微一笑,此人他倒是认识名柳五条,乃是金山城的巡捕司的班头,他的哥哥却不一般,乃是攻克闽南,金山卫,如今闽南卫的都指挥使,地位颇高,而且还得了男爵之位,令人羡慕。 他也水涨船高,进了金山城,巡捕司,成了班头。 “就晓得今日陈郎中万回来,如今终于盼到了!”柳五条行了一礼,颇为欢喜地说道,这位陈郎中可是仅次于城主府的高官,如今能聊几句话,就让人欢喜地不行。 “诸事繁杂,今日才算有了些许进展!”陈礼矜持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也要努力,不能辜负你兄长的期望才是!” “诺!”柳五条激动地拜下,然后率领几个手下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头,这陈郎中那么厉害?”一个捕快问道。 “那是,他,他可是仅仅比城主老爷小一些,咱们巡捕司长,他随便一句话就得撤下!” “斯——”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陈礼略过这小插曲,若不是看在他男爵大哥的面上,这样的小角色他眼都不眨一下。 “郎中,员外已经等你多时了!”城主府内的小吏连忙迎了过来,恭敬地说道。 “知道了!”陈礼点点头,快步而行,来到了左厢房,六房的刀笔吏都在这,包括城主也是如此。 金山城主,这只是名义上的称呼,实际上在少府寺,只是个员外郎,但却是从五品,与济州城的城主一样,统领着一方土地,数万百姓,乃是实权人物。 而他这个郎中,则属于从吏,属于副手,负责协调沟通各方,以及辅佐,位高权重。 城主只有一位,但郎中却有数名。 “下官见过城主!”陈礼一见到坐在主位上,且看着案牍的中年男人,立马弯腰行礼。 “不必多礼!”金山城主点点头,随和地说道:“陈兄弟与我亲近的如同兄弟一般,何来如此见外!” 说着,拉着他坐下,关心的问了些情况,但得知他身体康健后,这才问道:“迁徙可还顺利?” “江宁府百姓较多,还算可以,待过些日子,自然会更多江西、闽南过些时日才有消息!” 陈礼恭敬地说道:“至于花费,一路的伙食,每人约五百钱,这还是下官添了肉汤鸡蛋之故,毕竟长途跋涉,若不吃好,怕是刚下船,就得病倒一切……” 第六百六十三章 “些许耗费,算不得什么!”城主挥挥手,随口说道:“五百人也不过二百五十贯,但日后缴纳的赋税,又岂止二百?” “少卿亲口与我言语,这千玺百姓一来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二来,也可以充实一下咱们金山城的人口,毕竟汉人太少了,容易主次颠倒!” “我与你说罢,十万人,少府寺最少留十万贯与咱们,越多越好,若是老弟这半年干的不错,自然入少卿眼里,员外郎不在话下!” “到时候,陈老弟不过三十岁,就成了从五品的员外郎,到时候胜任他职,才算真正的出人头地了!” 城主颇为慷慨地说道,里面的诱惑十分大,让陈礼感觉呼吸都紧张了。 三十岁的员外郎,从五品高官,着实是个大诱惑,一般人都忍耐不了,更何况陈礼这等俗人了。 “请城主放心,下官定然不负期望!” “那就好!”城主笑着说道:“下去休息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精神振奋的陈礼,快步而走,他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美好的前途在等待着他。 出了城主府,他坐上马车,走了数百步,来到了一处占地数亩,三进三出的院子,这是他位于金山城的府邸。 “郎君!”管家连忙迎了上来,搀扶其下了马车,恭敬地说道: “您回来,夫人和少郎君已经等待多时了!” “嗯!”陈礼点点头,跨过门槛,进入了自己的府宅。 作为金山城仅次于城主府郎中,他不仅在城中拥有一个大宅院,而且还在城外,还拥有数个田庄。 每个田庄超过三千亩,加在一起,超过万亩,佃户两百户,每年产出数百贯,再加上六品官吏,属于四等俸禄,年俸五百石。 最赚钱的,还是商船,他拥有一只五六艘小船的商队,一年两三千贯毛利。 家财万贯,他虽然还未达到,但已经不远了。 这只是他成为郎中后三年所得,没有因私废公,更没有贪腐,只是凭借着少府寺的关系,蹭着商船运货,售与倭国和高丽,几年就发家了。 所以,他才期望成为员外郎,不提权力,光是其他福利,就让人垂涎三尺。 “老爷——”妻妾数人恭敬地行礼,其中妻子是汉人,三名妾室,却是渤海人,但汉话却十分利索,温柔的很。 子女则有数人,年岁都不大,勉强走路的年龄,见之,陈礼紧绷地心,瞬间松弛了。 …… 这边,移民们只是见到金山城高大的城墙,就不得不离开。 首先,他们被迫去洗澡,去除全身的污秽,而且还是用大木刷刷的,头发也一律剪短,防止生病。 张小三对于剪头发毫不在乎,只是感觉这里比老家,更凉快了许多,而且遍地都是树,地也空旷的很。 随后他们一行人就被带着,离开了码头,去往理金山城十里外的一处山谷,这里就是他们今后安居的地方。 索性考虑到了老弱行李,数十辆牛车马车也随从而行,由于吃了几天好饭,张小三也有劲了,也就没有坐上马车,直接走过去。 这是一处小山谷,道路也不齐整,一路上满是野兽,兔子,野鸡等,让他瞪大了眼睛,这些要是抓到,得天天吃肉嘞! 小山谷说是小,但大的很,一条两丈长的河流在侧,附近都是上好的水浇地,平地,若是开垦,一两万亩还是有的。 “自今日起,你们就在这里定居了,土地每人十亩,绝对不食言,剩下的土地都是金山城的,若是要开垦,就要花钱买了!” 领头的男人三四十岁,指着这片土地,大声说道。 “那个,这地随我们选吗?”有人眼热的说道。 “当然不是,只能选十亩,每人十亩,不能多选,也不能乱选,若是让我晓得你们打斗起来,修怪我无情!” 男人恶狠狠地说道:“某是你们的村长,只是临时的当一个月,随后就要你们自己选了!” “对了,你们谁会说官话?” 随即,就七八人举起手来。 “你们就是保长了,十户一保,刚好差不多!” 随后,他带着身边的几人,开始分土地,肥瘦搭配,不过就算是如此,沿河的水浇地足有六七千亩,人人都分到了水浇地,开心地不行。 至于住处,大家伙兴致很高,随便用木头搭建了窝棚就住下来,房子不急,稍后就会搭建。 半天后,牛车又运送来了数百石粮食,基本上每人一石,还有许多农具,种子等,这些都每户分配了些许。 至于牛,每保只有一头,而且只能用半年,半年后就得归还,然后自己去买。 “咱们发了,我们家有田了!” “哈哈,有田了,上好的水浇地呢!” 所有人喜极而泣,对着这些土地着实说不出来了,太激动了。 这样一来,怎么可能饿肚子呢?男人恶狠狠地说道:“某是你们的村长,只是临时的当一个月,随后就要你们自己选了!” “对了,你们谁会说官话?” 随即,就七八人举起手来。 “你们就是保长了,十户一保,刚好差不多!” 随后,他带着身边的几人,开始分土地,肥瘦搭配,不过就算是如此,沿河的水浇地足有六七千亩,人人都分到了水浇地,开心地不行。 至于住处,大家伙兴致很高,随便用木头搭建了窝棚就住下来,房子不急,稍后就会搭建。 半天后,牛车又运送来了数百石粮食,基本上每人一石,还有许多农具,种子等,这些都每户分配了些许。 至于牛,每保只有一头,而且只能用半年,半年后就得归还,然后自己去买。 “咱们发了,我们家有田了!” “哈哈,有田了,上好的水浇地呢!” 所有人喜极而泣,对着这些土地着实说不出来了,太激动了。 这样一来,怎么可能饿肚子呢?咱们发了,我们家有田了!” “哈哈,有田了,上好的水浇地呢!” 所有人喜极而泣,对着这些土地着实说不出来了,太激动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渤海人 日本公卿,逛金山,因为一本书,与渤海人冲突。 “若是收粮食,每斗有十钱!”大夫摇摇头说道: “粮食的价格都规定好了,不能做更改!” “不过,你们来到这里后,三年免税,之后才每亩一斗税,而且也无多少徭役,比老家快活太多!” 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三年不缴税,这的确算是善政。 “对了,你若是要去卖兔子,可以去不远的张家镇,距离咱们才三四里地!” “张家镇人多吗?” “大概有几千人吧,距离港口近,人多的很,而且,许多渤海人都住在那!” “渤海人?他们长什么样?”张小三好奇道。 “差不多与咱们一个样,只是更高大些!”大夫轻声说道:“大部分都会说河洛话,你们也要多学……” 张家镇,一开始就是从高丽而来的汉人们迁徙的地方,约有数百人,他们聚集在金山城外,进行开垦种田。 随后,高丽国内的渤海人、契丹的渤海人,纷纷渡海而来,聚集在金山城附近,足足有三万人之多。 而且,受迫与契丹人的压榨,以及对于唐国文化的崇敬,渤海人源源不断坐船而来每个月总有几百人。 金山城对于穿汉衣,说唐话的渤海人完全收纳,而且还是三年免税,如此一来,安居乐业自然成为了常态。 编户齐民之后,渤海人形成了十五甲,七十五个里,也就是七千五百户,至于户籍,则隶属于承天府,也就是说,渤海人有资格考取科举。 张印就是个渤海人,家住张家镇,这几年迁入金山城后,家里终于安稳下来,凭借着丰厚的家产,又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小郎君,又出来买书啊!” “张小郎君定然会考取进士的!” 路上的商铺小摊都认识这位学识渊博的小郎君,连忙问候道,当然,也与他家世有关,毕竟是在渤海国时,高官厚禄之家,普通的渤海人哪里能识汉字,读汉书? 张印笑着一一点头,俊俏的脸蛋,让不少的小娘子们纷纷用手帕捂脸,脸红的很。 张家镇拥有两个甲,千户人口,又接近码头,土地肥沃,赋税又轻,所以一向繁荣,说是镇,却依旧是两个甲长分治,不过好处却是,聚集一起,钱财更多些,镇里就设了个学堂。 这是金山城去年要求的,束脩不多,先生的学堂和学俸,都由镇里的富户承担,所以大部分有野望的家庭,基本上都会把儿子送过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刚靠近学堂,就听到了一阵阵的朗读声,这是千字文,启蒙的书籍之一。 张印微微一笑,就入了学堂,去到了后院,那里一位老先生正在浇花,几个年轻人恭敬地侯立着,不敢有丝毫的打扰。 这位老先生是渤海国时,有名的儒生,名唤戴高,字屈之,六十多岁,在渤海旧民中威望很高。 “先生——”张印低头拜下。 “嗯!”戴高点点头,将最后一株花浇水后,这才说道: “你们的来意我都知晓,无外乎功名罢了!” 几人背腰瞬间紧绷,双目炯炯有神。 张印也不例外,他的目光,极其火热。 “想当年,渤海国之官位,尽被高、王、李、张、乌、杨、贺等门阀世家垄断,唯有考取中原进士,方得些许官位,而某的先生,也是去了中原,考取了进士,但朝廷内忧外患,契丹人觊觎良久,一直不得授官,郁郁而终!” 戴高一脸憧憬地说道:“若不是某年岁大了,也想成为进士,你们运气是极好的。” 几人脸色欣喜,但却不敢言语。 “科举如今三年一科,去年已有,今明两年想必是没了,但明年五月,却是秀才试,你们可得努力些许!” “先生,不知金山城有多少秀才名额?”张印抬起头,问道。 “你们也是为此而来吧!”戴高笑了笑,说道:“某与金山陈郎中相识,他曾言,金山十万众,若是倭人也来考取,那么最起码也得十位举人,五十秀才。” “倭人为何能来考取秀才?”有人愤愤不平地说道:“应该只有金山城人氏才能考取才对!” “莫要生气,倭人饱读诗书者也不少,凭什么不能考取?前唐时,进士及第的倭人、渤海人,也是不少,这是应有之义!” 戴高摇摇头,继续说道:“金山城十万人中,读书人也不过七八百,以渤海大姓居多,三十位秀才,想必也是极难的,你们不可懈怠!” “诺——”几人低头不语。 “我晓得你们的心思!”戴高笑了笑,找个椅子坐下,轻声说道:“据我所知,这次前来督考出题的,乃是前年恩科进士,这就是那年的进士文集,你们传抄一遍,多多翻阅!” “对了,诗词之道,在功名上虽然是小道,但在秀才试上,却也与文章不分伯仲,若是出彩了,想必机会更大些!” “多谢先生指教!”张印等人喜不自胜,正准备离开时,突然有人报上,城中的陈郎中来访。 “你们与我一起去迎!”戴高沉声道。 果然,一辆马车上,一个衣袍飘飘,文质彬彬的男人下了船,笑容满面。 陈礼,陈郎中。 张印当然知晓,此人乃是金山城一等一的人物,娶了先生侄女为妾,来往极深。 “这些是先生弟子?”陈礼看了一眼这几个年轻人,模样端正,不由得点点头。 “说来惭愧,老夫手下,就这几人写的文章,勉强可看,索性就让他们试试功名罢了!若是侥幸中秀才,我也无憾了!”戴高摸了摸胡须,感慨道。 “此言差矣,依我来看,尽是俊才,秀才有望!”陈礼笑着说道:“若是没中,也不用灰心,城主府衙缺不少的笔贴,也算是个去处!” “还不快谢谢郎中!”戴高催促道。 “多谢郎中!”张印也连忙拜谢。 随后,几人就自觉离开,心情激动莫名,有了文集,考中的几率更大些,而有了陈看中的首肯,再不济也能去当笔贴,大小也算官了。 前途一片光明…… 第六百六十五配种 两人进了屋中,分别坐下,寒暄了一阵子,陈礼这才说道: “金山城还是太少,如今城府准备大规模迁徙百姓过来,很可能会设县安置,先生文采出众,名声赫赫,不知先生可愿过来?” “这也是应有之意!”戴高点点头,说道:“背靠金山,又有商税,扩为州县是迟早的事情,但,某年岁大了,气力不足,实在无能为力!” 陈礼颇为遗憾地说道:“金山城户口越来越多,迟早会成为海外大州,先生如此大才,着实可惜了!” 渤海人越来越多,已然快占据了金山城的半壁江山,所以金山城很希望收揽一些渤海人才,从而加大对渤海人的控制。 虽说汉化很多,但说到底,彻底的融入,不是一时之间可以解决的。 戴高自然知晓其招揽的目的,若非年岁太大,他早就答应了,当官谁不想,但与城府的关系也要拉近,他沉吟片刻后,说道: “明年秀才、举人试后,渤海旧人自然缓缓归心,郎中也无需这般急切!” “我虽不急,但城府,以及少府寺高层却急切,他们位居山巅,不曾见过山脚。” 陈礼摇摇头说道。 “某有一法,郎中可试之!” “哦?何来?” 戴高摸了摸胡须,说道:“如今金山城,渤海、汉人、倭人,三分之,天长日久,若不处置好,定然龌龊不断,某建议,城府可鼓励异族通婚,或减免赋税以推之,再推行河洛官话……” “渤海旧人,一向喜爱佛法,汉人、倭人也是如此,可勤派佛寺僧人讲法,久而久之,自然和睦相处!” “甚好!”陈礼心中想了想,通婚、官话、佛法,三管齐下,不消数年,定然使之归化,成为彻底的唐人。 “多谢先生指点!”陈礼点点头,心中颇为感激。 随即一番言语,两人知觉关系更近了一步,皆大欢喜。 “归化之法甚好,但汉民迁徙也不能断,金山城丁口还是太少,只有人多,才能引起少府寺的重视,到时候设置都督府,恐怕也是不远了!” 心中越想,越觉得痛快,都督府可是正四品,啧啧啧,小小的占城都可,凭什么金山城不成? ………… 与九州岛相隔不远的济州岛,也是少府寺下,海外司的主要之地,也是唐国的养马重地。 与金山城的地广人稀不同,济州岛人口倒是很多,一则是来自于燕云的汉人、山东的汉人,二则是渤海人,以及些许契丹人和高丽人,他们组成了济州岛的五万丁口。 金山城以种地、开矿为主,而济州岛则是养马和贸易为主。 契丹人、高丽人,生产力极其不发达,尤其是高丽,目前还是部落联盟转化为中央集权的阶段,与贵族共享天下,货币都是少府寺帮忙锻造的。 高丽输出人参、墨、纸、文席、苎布、折扇、瓷器等还有些名气,输入书籍、药材、香料、染料、丝绸、茶叶、玉器等。 而契丹人,则更注重享受,茶叶,丝绸,绢布,瓷器,铜钱,银器,书籍等,而输出的,则是牛、羊、马以及各种皮毛等。 可以说,因为燕云这块汉地,契丹人需求很少,常规的盐、铁都有,牛马等都是大额输出物,契丹人一直处于盈利的阶段。 来自于登、莱两州的商贾,对于羊需求很大,每年需求数万头,中原的勋贵官僚们特别喜欢吃羊肉,以为贵族的象征,每百斤的羊,中原人愿以三十贯而买之,几乎是马价的双倍。 由于赵宋与契丹还处于敌对关系,所以济州岛作为中转商,赚取的钱财,已经不亚于金矿了。 除此之外,济州岛存在的意义,就是马政了。 经过三四年的圈养,放牧,以及招揽渤海人和契丹人的训马,济州岛上的马匹,已经超过了两万头,契丹马占据大头。 但,真正适合作战的战马,却仅仅只有三千头,若是没有契丹人的驯马技术,战马数目甚至更低。 墨渊来到济州岛已经数年了,在他的亲自建设下,济州养马岛才算真正起来,所以,少府寺并没有任命其他的新的城主,一直由他代管。 “驾驾驾——”骑着马,墨渊已经二十多岁,皇帝曾经说让他统领骑兵的许诺,还没有兑现,只能在济州岛养马。 他也成婚了,已经习惯了牧马的生涯。 去年,皇帝送过来一批的马瓦里马,让与契丹人进行交配,培育新的马种,一年多了,今日终于有了头绪。 “在哪呢?”带着数十名骑兵,墨渊风风火火地来到马场,连忙问道。 “城主,前边就是了!”小吏连忙引路,来到了一个马厩中,一匹壮硕的母马,正不断地舔舐着一旁的小马,小马精神十足。 而且,这马厩中,似乎烧了地龙,有点热。 十月份的济州岛很冷,但契丹马却很习惯,加点稻草,关上马就可以了。 马瓦里马则耐热不耐寒。 “这旁边的契丹马,精挑万选的种马,母马则是马瓦里马,也是精壮的母马,这生下的小马,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咱们发觉,其与契丹马不同,与其母一般,耐热不耐寒!” 小吏指着跟随母马而动的小马说道:“其肩高,也比一般的契丹马高,日后虽不至母马的五尺,也起码是四尺半了。” 墨渊看了一眼旁边四尺三寸(130cm)的种马,又看了一眼五尺(150cm)左右的母马,疑惑道: “这高度也不相对,这又如何配种?” “种马发情了,自然饥渴,我等又在地上加了层木头,种马这就可以了!”小吏说道。 “为甚不用马瓦里种马?” “小的们试过,契丹马容易难产!”小吏接着说道: “马瓦里肩高,又擅长奔走,耐热,以其为母马,小马驹更随其一些!” 原来是嫌弃契丹马矮呀! 不过,一个四尺三寸,一个五尺,的确高度相差许多,骑兵就讲究高度,优势太大。 “这样啊!”墨渊点点头,继续说道:“再过些时日看看,这小马驹到底如何,若果真可以,就按照这样来配种吧!” ps:月末了,求票,求订阅 n. 第六百六十六章渤海国 检查完小马驹后,墨渊这才心里松了口气,皇帝交代下来的任务,终于快完成了。 配种下的马,又要高,又要耐热,还得如契丹马一般好养活,这可真是一项体力活。 随即,他又巡视了一下周边的牧场,望着这万马奔腾的场面,一时间心情愉悦至极。 济州岛一开始么不过几百匹马,数百人,如今几年经营,马匹超过两万,还有数百个契丹、渤海驯马师,每年能输入朝廷近千匹战马。 粮食反而不足了,需要向高丽进口,供应黑水都督府,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了。 心中琢磨着,墨渊骑着马,回到了城主府,街道上的众人纷纷让路,一些契丹人也低头行礼,显然,他这个城主,在整个济州城威望很高。 到了城主府,小吏就前来言语,说少府寺的人过来。 济州岛同样隶属于少府寺,而且他的身份还是员外郎,从五品的官,墨渊眉头一皱,猜不透少府寺的主意。 少府寺派遣而来的,是个郎中,隶属于海外司,模样端正,二十来岁。 “不知掌司可有什么吩咐?”墨渊客气地问道。 “回禀墨城主,掌司吩咐,要从济州岛调派一些骑兵,去往北方!” 年轻的郎中恭敬地说道。 “北方?黑水都护府?”墨渊诧异了,那地方冰天雪地,鸟不拉屎的地界,还派人去干嘛,而且还是精锐的骑兵。 早知道,济州岛那么多年,从汉人、渤海人中,才选了两千多骑兵,宝贵的很呢! “没错!黑水都督府如今对敌甚多,颇为力竭,所以需要济州岛的支援,物资还是其外,但兵马的不足,才是最大的缺口!” “需要多少人?”墨渊叹了口气,他有心不愿,但没办法,这不是他的的一言堂,无奈地问道。 “一千骑兵,一千步兵!”男人恭敬地说道。 “什么?”墨渊腾得站起,瞪大了眼睛:“你可知这是济州近半的兵力,若是高丽,或者契丹来犯,济州了就危险了!” “不只是济州岛,待会下官还得去九州岛宣读少府命令,这是陛下、正卿、少卿,以及掌司签发的书令,请过目!” “这……”看着这一方方印章,也不像是假的,墨渊疑惑地问道:“九州岛出多少人?” “三千步兵!” “啧啧!”墨渊瞬间安定下来,他问道:“如此,某只能从命了!” “如此便好!”男人说道:“三日后,船队就会来到济州岛接送,战事结束,自会归还。” “黑水都护府招惹了哪个,竟然需要那么多人?”墨渊疑惑难解,随即打听去了。 随后,具体的原因他就清楚了。 渤海国被契丹人灭后,只是丧失了辽东之地,毕竟有四百万人,契丹着实吞不下,只能占据精华的辽东百万丁口,建立附庸的东丹国。 渤海国的后裔又在龙泉府,重建渤海国,但国主大光显却被撵跑到了高丽,烈氏父子专权。 随后,大氏韦,这个幸运儿,在皇帝李嘉的支持下,在渤海国北边安边府建立了新的渤海国,抵制由烈氏控制的伪渤海国。 由于获得大唐的支持,这两年盛势越发的壮大,一举占据了安远府、定理府(海参崴),人口达到了二十万,拥兵三万。 渤海国权臣,烈氏父子哪里能容得了他,于是九月,下起雪花之际,发兵十万攻打,从而收服了定理府,安远府,将这个新生的后渤海国,荡平了。 大氏韦,以及他的妻妾,大臣,以及仅剩的数千兵马,狼狈北逃,来到了黑水都护府,勉强度日。 这个时机选的太好,东北冬日,最起码得五六个月时间,等到夏季来临,黄花菜都凉了。 黑水都护府本来在库页岛上,安生的过着小日子,不时地来到黑龙江附近收税,如今狭窄的库页岛一下子拥挤数千人,立马不堪重负。 少府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支持的小渤海国,竟然被烈氏渤海国给灭了,大氏韦这个废物,拥有女真人,竟然打不过,真是废了。 但,少府寺也不能放置不理,毕竟这个小渤海国与黑水都护府,互为犄角,若是没了它,黑水都护府默默发育的环境就会被打破,从而直接与渤海国接壤。 讲究速战速决,一旦拖延,几个月后,就更难打下了,乘着刚步入冬日,还能解决一番。 少府寺拿到皇帝的指令,立马就动员起来,粮食,兵器,棉衣,马匹,等等,又募集济州、金山两地的步骑五千人,与黑水都护府召集的万人大军一起,准备恢复小渤海国。 黑水都护府实际上常备着甲兵,只有两千人,其余的万人,几乎是岛上的牧民,以及黑龙江附近的牧民集合起来了,顺风仗还可以,若是逆风,就难了。 当然,少府寺虽然看不上渤海国,但依旧不敢懈怠,兵器铠甲等,以及棉衣,预备充足。 最低的要求:恢复安远府,赶走伪渤海人。 “也就是说,差不多有两万人咯!” 李嘉看着外面百草枯黄的场面,感觉天气越来越冷了,幸亏前两年种植了数万亩棉花,不然真的冻死。 不由得感叹道:“长沙如此寒冷,更何况黑水都护府了,棉物一定要充足供应,不然就白白牺牲了!” “喏!”李安国拍着马屁道:“多亏了陛下目光长远,看的清楚,早就种植了棉花这种东西,暖人的很,才能让将士们在严寒日子里打仗!” “要不然说是天子呢,果真不是假的,咱心里敬佩的很!” “少说这些屁话!”李嘉笑骂道,瞅着落下的秋叶,说道: “跟我说实话,这两万人能攻下安边城吗?” “应该可以!”李安国一改嬉笑的脸,严肃地说道: “渤海国国料想不到咱们反应那么快,也料想咱们有棉衣,胆子那么大,所以,夺回安边府是定然的!” “只是大氏韦着实不行,咱们只能打着这块牌子,治理还得咱们亲自上!” “毕竟,渤海国还有两百万人口,不可小觑!” 第六百六十七章化国 库页岛,库页城。 这是一个仅仅宽五里,长五里,高一丈六尺,拥有两座城门,平日的居民也不过两三千人,毕竟整个库页岛也才加在一起才六千户,几万人口而且几乎都是贫穷的牧民,捕鱼和放牧为生。 当初为了建立库页城,陈兵将六千牧民聚集一起,建立了这座城市,然后又散去两千户去岛上周边放牧,其余的四千户聚集在以库页城方圆五十里内放牧捕鱼。 只有等到冬季来临时,这四千户人才进入库页城,躲避严寒。 毕竟,城里有烧火炕。 如今,这座城市极其拥挤,来自于安远府的几千人赶来,让库页城的柴火都不够烧了,真是让人头疼。 看着满满当当的库页城,李志远很头疼。 他本是江陵人士,加入唐军后,乃是破金陵第一人,所以得到嘉奖,受封男爵,莫名其妙进了宗师,再晋升为黑水都护府护军使。 可,黑水都护府太过于偏僻,没人想来这,都护空缺,他这个护军使,反而是领头羊了。 这几日,渤海国被烈氏攻破,几千人坐船,漂移到了库页岛,登入了库页城。 库页城的选址很有讲究,它位于河流入海口,又距离大陆很近,只有几十里,随便都有飘过来,更是方便统帅大陆上的部落。 “护军使,您快去瞧瞧,那些渤海人又打起来了!” 这时,一个兵将急忙的跑来。 “知晓了!”李致远叹了口气,他连忙起身赶去,一边走,一边念叨道:“这群该死的渤海人,渤海王怎么不去管一管?” 等到他赶到的时候,果然是两个渤海人,因为吃饱了没事干,又喝多了酒在房间里打了起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看上去很狼狈。 李致远问下名字,一个姓高,一个姓戴,都是渤海国的贵族,因为战败一事在推脱责任,然后就打了起来。 “给我绑起来,看押住,三天之内不允许出来!” “喏——” 对于李致远的吩咐,这些渤海人还知晓寄人篱下,所以只能认栽。 “渤海王呢?”李致远问道。 “在屋子里喝酒呢!” 随即李致远连忙赶了过去,果然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抱着两个女子,狼狈地喝着酒,不顾劝阻。 “让他继续喝吧!”李致远叹了口气,随即问道:“世子如何了?” “按照您的吩咐,已经请先生给他上课了!” “那就好!”李致远摇摇头,随即离去。 既然国主不行,那就换一个吧! 小世子不错,废掉一个还有替换的,他焦虑个什么? 最后几天少府寺运来了大量的粮食燃料木头,以及许多的兵士,陆陆续续的差不多有五千人,甚至还有一千骑兵。 加上他手里的一万多人,那么,库页岛上的兵力,差不多达到了两万人。 粮食无论,但大量的棉衣,却是让他喜出望外。 “有了这些,还怕那些渤海人不成?”李致远瞬间斗志昂扬。 “护军使,陛下要求您必须收复安远府,若是还有余力,可以把安理府也收复,那里是一个好港口,可以交卸不少的船只!” 传令的小吏,忍着严寒,颤抖地说道。 “那是自然!”李致远激动地说道:“只是,还缺了一项东西,这东西少了,这仗也打不起来!” “何等东西?木炭,棉衣,粮食,应有尽有啊!” “酒,你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酒啊——”李致远大声嚷嚷道: “你知道,在这等天气下,若是没有酒,走路都感觉困难,怎能让这些兵卒们打仗?” “我等晓得了!”小吏目瞪口呆:“金山城不远,明日定然送到!” “那就好!”李致远摇摇头道:“少府寺每年赚取那么些钱财,还吝啬酒水?” 都护不在,李致远对于这贸易,再是清楚不过。 库页岛上的鹿皮,其他皮毛,每年售与少府寺,就达到了十万贯。 更何况,在大陆上,上万户的靺鞨,隶属于黑水都护府,与他们交易的皮毛牛羊等,也是数之不尽,一年获利数十万贯。 这些东西,可是白菜价交换过来的。 随着黑水都护府的扩张,少府寺的利益也在不断的扩大,所以,小渤海国遭遇袭击,灭国与否少府寺并不在意,但那二十万的人口市场,以及渤海国对于黑水都护府的威胁,却让少府寺十分敏感。 无论无何,一定要重设小渤海国。 “护军使,陛下明言,这次若是重复了渤海国,那么黑水都护府,就要迁徙在安理府!” 小吏继续说道。 “那么渤海国?”李致远疑惑道。 “渤海国自然还是存在的!”小吏笑着说道:“毕竟上百万的渤海人,契丹人吞不下去,我们更是吞不下去,所以,渤海国这个表皮,一定要存在!” “而大氏韦,烂泥扶不上墙,陛下以及少府寺上下,十分失望,所以,朝政与否,都将由都护府把持,他们只是盖章罢了!” 李致远颇为震惊。 就这样吞并了一个小国?少府寺真会玩。 “若是渤海复国,护军使定然大功一件,副都护一职,定然有望!” “在下领命!”李致远连忙应下。 随即,带酒水到达之后,李志远连忙组织两万人,进行规整指挥,然后再乘船南下,来到了安远府。 果然,这群渤海人没有想到大军阀突来,一下子就反应不及。 安远城中,依旧有万人看守,看来烈氏还是不放心大氏韦,害怕他再起,危害统治。 “渤海国自然还是存在的!”小吏笑着说道:“毕竟上百万的渤海人,契丹人吞不下去,我们更是吞不下去,所以,渤海国这个表皮,一定要存在!” “而大氏韦,烂泥扶不上墙,陛下以及少府寺上下,十分失望,所以,朝政与否,都将由都护府把持,他们只是盖章罢了!” 李致远颇为震惊。 就这样吞并了一个小国?少府寺真会玩。 “若是渤海复国,护军使定然大功一件,副都护一职,定然有望!” “在下领命!”李致远连忙应下。 随即,带酒水到达之后,李志远连忙组织两万人,进行规整指挥,然后再乘船南下,来到了安远府。 果然,这群渤海人没有想到大军阀突来,一下子就反应不及。 第六百六十八章威风 十二月的长沙城,是冷的,同样也是热的。 长沙城冬日的冷,是一股寒风瑟瑟,透入骨髓的冷,穿的再多,也阻挡不了寒风的侵袭,门窗再牢,也有漏风的地界,好不容易暖和一些,瞬间就透心凉了。 冬雨停了,露出薄薄的太阳,颜色淡的与天空差点就融为一体,些许暖光,照耀在身上,是给予了路上行人最大的礼物。 院落中的老老少少,一个个搬着凳子,坐在晒太阳,虽然有寒风,但外面比家里还暖和。 长沙城的街道,这两年作为临时国都,一直在翻修,扩大,让长沙城的百姓们颇为不习惯,但商贾云集的场面,让些许老人不禁回忆起了马楚时代些许美好,瞬间感慨万千。 在这个乱世,能活到现在,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煤块啊,煤块,快来买啊——” 在冬日最受欢迎的,是走街串巷的卖煤人,他们拉着木板车,或挑着担子,天还没亮,就走十几里路,来到城外的煤矿,进行收购,然后再拉到城里,一块一块的售卖。 因为煤炭味道重,烟味浓,所以富贵人家一般都用上好的竹炭,散发着幽幽清香,只有普通人为了躲避寒冷,选择煤炭。 很快,中年人的驴车瞬间就被人群给围住,一个个叽叽喳喳的问询起来: “这煤多少钱一块?” “两钱一块,买十块送一块!” “太贵了吧!”有人说道:“其他人一钱一块的……” 小贩也不慌乱,将小山似的驴车护住,然后大声说道:“这煤块,你们瞧瞧,一个个洞的蜂窝煤,一块能抵两三块普通的煤呢,烧地也暖和,烟更小,一块煤能用一天呢!” 其他人张望着,果然是蜂窝煤,碗口大小,果然不假,有点小钱的就留下来,有些拮据的,只能落寞离去,等待其他的煤贩到来。 他们也不担心,因为冬日的煤贩是最多的,走街串巷,叫卖的不少,普通的煤炭肯定是有的。 一条街上,瞬间将一车蜂窝煤给搬运一空,煤贩子这才欢喜地将铜钱装在车上,然后晃悠悠地来到天下钱庄,将十来斤的铜钱拿下。 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块银币,以及几张面值百钱的钱票,开心地出了门。 小冰寒期时代,哪怕是长沙城,也与中原一般,冷得让人受不了。 长沙城十来万人,每日所需要的燃料,若以竹炭来计较,就是数万斤,木柴更多,十数万都不一定够。 这就是生产力不发达时代的大城市病,几百年的唐都长安城,已经将关中的木林消耗一空。 长沙城供应自然也不够。 所以,朝廷将供应与炼铁的煤矿开放,售卖,允许百姓们买之取暖,算作是善政吧! 少府寺因之,每日获利超过千贯,着实是个好买卖,而且造福百姓。 毕竟,以前的木柴和竹炭,价格着实太高,普通的百姓冬日只能硬扛,便宜方便的煤块让他们冬日少受些苦头。 只是距离城内有些远了,所以促进了煤贩子的产生,一夜之间,上千人以之为业。 时至申时末,长沙城已经有些昏暗,吕明则颇为高兴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明日就是正旦,作为从七品的执金吾,今日他就来到司农寺(专门发放京官俸禄),领取了二十石俸禄,以及朝廷发放的两匹绢布恩赏。 司农司旁边就有数座米铺,转运了几趟就售卖一空,石米得售二百钱,斗米约二4十钱,而市面上斗米约为二十五钱左右。 留下一石米,三匹绢,其余的尽皆卖去,得三千八百钱,换成一枚银币和一千八百多钱票,怀中一揣,方便太多。 绢布市面上也是一匹两贯多点,卖掉一匹,剩下一匹留作新衣。 如此一来,他这个腊月,总计得钱八千,一家人生活在长沙,绰绰有余。 “卖碳了,卖碳了——”眼瞅着前面卖竹炭的贩子,吕明瞬间心中一动,腊月的恩赏太多,家里天天烧煤,气味太重,让婆姨和孩子感受一下竹炭。 “多少钱一斤?”吕明连忙走过去,问询道。 “三十钱一斤,这位郎君,您快点,酉时快到了,城门也快关了!”小贩连忙说道。 果然,富贵人家烧的炭火,都比粮食贵。 “不急,还有一刻钟呢!”吕明笑了笑,看了看这竹炭的成色,价格太高,让他颇有些迟疑。 “这可是城外吴家竹炭场烧制的,平日都是达官贵人定制的,烧起来还有点竹香味呢,实在难得,我也只是有点关系才弄到手的!” 小贩连忙说道,开始推荐起来,他晓得这等中人之家,买这贵东西,是咬着牙的,绝对不能拖延,不然过一会儿就变了。 人人都想尝鲜,尤其是感受一下富贵人的生活。 “给我来三斤吧!”吕明咬着牙,拿出了一张百钱的钱票。 “好嘞!”小贩笑眯眯地应下,拿出十枚铜钱,称下三斤竹炭,快活地说道:“郎君日后若是要竹炭,就与我说,我直接送上门去,也省得您跑不是!” 将竹炭放在驴车上,转眼间,吕明就后悔了,为了一时新奇,就浪费了那么多钱,着实不该。 而小贩,已经不见了踪影。 “罢了罢了!”摇摇头,就待他准备回家时,城门正待关起,突然一骑飞奔而来,直接将城门抵住,大声道: “吴越国使臣前来,快快开门!” 听闻是吴越国使臣,城门立马就停下了,守城兵连忙问道:“可有令牌?” “有!”递上去。 “开门——” 随后,浩浩荡荡数百人队伍,从城门而过,穿过街道,朝着内城而去。 待准备又关门时,突然又有一骑,飞奔而来:“倭国使臣前来朝贺,速速开门——” 沿街的百姓们驻足观看,赞叹着。 “过两日就是正旦朝会了,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是哩,咱们大唐也算是万国来朝了!” 吕明望着这一切,挺起胸膛,也与之荣焉。 大唐真是威风! 这两日,也不知还有多少使臣朝贺…… 第六百六十九章大朝会 神武四年的正旦日朝会,想必是极为热闹的。 李嘉对此毫不怀疑。 神武三年,他一举灭了闽南、蜀国、江南,囊括土地数千里,百姓数以百万计,整个南国,除了吴越国以外,已经完全在他的手里。 北宋的数万精锐步骑禁军,在蜀中被俘虏,打破了中原禁军难以战胜的气势。 官僚数目,超过万人。 军队,约三十万众。 人口超过三十万的城市,两座,成都,金陵。 若是按照秋税的标准,神武四年的收入,粮食将超过一千三百万石,钱超过两千万贯。 李嘉这几年,只需要做两件事:强军,编户。 三十万大军,在数目上可能超过了中原禁军,但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所以需要大规模的训练,从阵型,铠甲,兵器,以及士气上下功夫。 在封建时代有一个至理名言,只要有钱就能堆出强军,而没钱这是万万不能的。 比如,满万则无敌的女真人,一开始的确是士气原因,所以屡克强敌,但之后却是数层铠甲,以及火炮的加持,才夺下偌大的天下。 这些,却是由钱堆起来的,依靠的八大皇商。 至于编户,亦或者说是度田,则更加简单,哪个朝代一开始都在做,北边的赵匡胤也不例外,他也在缓缓实行,就是为了解决财政问题。 李嘉则不是为了财政,而是建立起对乡村的统治,以及对全国资源的合理利用,财政只是顺便的。 所以,哪怕人口再多,实力再强,若是不能利用起来,也只是废物。 明末时期的江南地区,就是如此,游离在帝国之外。 “安远府拿下来了?”李嘉晒着太阳,看着叽叽喳喳的鸟儿,问道。 “拿下来了!”李安国轻声说道:“原本是打个措手不及,但渤海人却还有点本事,僵持不下,李致远则身先士卒,夺下城门,才堪堪拿下!” “渤海人也不是浪得虚名的!”李嘉摇摇头,歪头说道: “能从契丹人眼皮子下复国,而且还坚挺了几十年不倒,好歹是几百万人口的大国,不可小觑!” “渤海国一直提防契丹人,精兵强将都在西边防备着呢,所以才让你们轻易的拿下了安远城,所以你们不能懈怠,要好好练兵,来年可是有一场硬仗!” “要不要与契丹人联系一下?”李安国被皇帝说的有点心虚,他感觉还是小觑了渤海国,感觉与契丹人联盟,合分渤海国,胜算很大。 单单凭借着少府寺,很困难。 “不可!”李嘉皱起眉头,连忙说道:“与契丹人合谋,无异于与虎谋皮,这是个愚蠢的主意!” “渤海国那么大块肥肉,距离我们远,距离契丹人近,他们获利自然大于我们,契丹人本就难制,若是让其壮大,非汉人之福!” “将这几个府拿下,就不要再轻举妄动,改换策略,与其和睦相处,只求通商,朝贡!” “若是有所求,亦或者契丹人威胁,咱们还可以帮他们一把,卖点兵器粮草,若果真局势万分危及,必要时还可以出兵!” 李嘉觉得,一个中央集权的,儒家文化的渤海国,一时半会绝对吞不下,没看见契丹人也知晓吞不下,坐视其立国吗? 所以目前来说,只要让渤海国成为自己的番属,名义定下来,日后要捏要扁,还是他一句话? 况且,渤海国兵力还算可以,日后拿下中原,可以让渤海国出兵契丹,两面夹击,拖其后腿,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喏,臣,明白了!”李安国点点头。 “如今有哪几国到了?”这件事解决了,李嘉又随口问道。 “回陛下,吴越国,大理国,倭国,都已经到了,还有六十八洞蛮,以及黔州蛮等……” 田忠自然晓得皇帝在问什么,连忙低声说道。 “北汉呢?没有人来吗?” “路途遥远,但北汉国主依旧派人跟从商队而来,明日应该就到了,不会错过朝会!” “高丽国呢?”李嘉突然想起,在北方,还有一个国家,感觉很弱的样子,不及渤海,汉化也不怎么强。 “陛下,高丽国朝贡契丹人,乃契丹人之番属,与我国只是友邻,只是派人来恭贺!” 李安国对着还是清楚地,连忙说道。 “哦!”李嘉颇有深意地说道:“原来高丽人臣属于契丹人……” 两人不知皇帝什么意思,低头不语。 唐朝的元旦,叫正旦、元日、元正、元辰,端日,三元,元硕……说法较多。 唐玄宗在《假宁令》规定:“元正、冬至,各给假七日。” 所以,在这天,衙门是要休息的,包括皇帝和宰相都一样,除了些许必要衙门外。 关键在,唐朝元旦还会举行朝会,即皇家重要典礼,盛大的朝贺庆典对内显示国家太平,对外彰显大唐帝国的雄大国威。 在元旦朝会盛典上,举行大朝会和大陈设。 大朝会是始于西周的一种礼仪规格最高的朝仪,秦汉直至明清,历代承袭不衰。 “大朝会”即百官朝见天子。 大朝会这天,李嘉头戴垂着十二串白珠的衮冕,在皇宫正殿召见文武百官,各地朝集使、藩属国、非藩属国使节,接受拜贺、进献贡品,及汇报各方祥瑞等。 这表示唐朝皇帝威加四海泽被九州。 几个大国,加上一些蛮僚,倒是凑了几十号人,勉强算是万国来朝吧! 目前简陋些,等统一天下,番邦云集,才热闹。 而大陈设,就是将历代象征着国家最高级别的礼器在皇宫正殿陈设出来,类似于大展览,以彰显大唐帝国的国体。还会下达大赦令,有的犯人可获得赦免或者减刑。几个大国,加上一些蛮僚,倒是凑了几十号人,勉强算是万国来朝吧! 目前简陋些,等统一天下,番邦云集,才热闹。 而大陈设,就是将历代象征着国家最高级别的礼器在皇宫正殿陈设出来,类似于大展览,以彰显大唐帝国的国体。还会下达大赦令,有的犯人可获得赦免或者减刑。 第六百七十章叙职 浩荡的朝会,不仅让人身体疲惫,精神也是不断的被折磨,也幸亏每年只有一回,不然李嘉还真受不了。 关键是,还不得不进行,若是皇帝没参与,指不定闹出点事情来。 到了午时,他才歇息,享用午膳。 下午的大陈设,他就不用参与的,所谓的礼器,不外乎缴获的印玺,鼎器,宝剑,以及从前唐皇宫大内流传出来的物件罢了。 趁着这个间隙,李嘉享受点美食,然后继续召见一些外臣,尤其是那么多年难来叙职的封疆大吏。 比如,占城都护范隶,一去数载,终于又见到了皇帝,瞬间热泪盈眶,情难自禁。 李嘉看着这个年轻的都护,如今已然面目全非,白皙的皮肤,已经变得暗黑,又粗糙,个子高挑,精气十足,些许是长久以来未穿长袍,他颇有些不习惯。 “辛苦了——”皇帝脸上带着笑意。 “陛下——”范隶跪在地上,闻得这句话,这几年受到的苦,立马涌现心头,眼眶通红,痛哭不已。 “微臣久居海外,今日再得见陛下,实在是,实在是情不自禁,还望陛下见谅……” 李嘉也放任不管,一会儿后,范隶才收敛心神。 “卿家何罪之有?”皇帝叹了口气:“也是占城离不开卿家,不然某早就派人去了替换了!” 眼前的范隶,哪有出发之前的书生意气,几年的时间,天气,政务的折磨,已经让他看起来极为成熟,浑身散发着一股精明强干的气息,年不过二十五六,已经是封疆大吏了。 “占城都护府建立数年,不知境况如何了?” 距离设立占城都护府已经快四年了,还没有登基为帝时,李嘉就派人攻占了这个地界,也就是后世的越南南部的确,占城王国。 这里土地肥沃,而且,又是南下的重要节点,许多商船都在这里停歇,补给,位置极为重要,也是极为富庶的。 李嘉没有南汉抢一把就走的心态,反而直接挥师占据,设立占城都护府。 范隶,则因为提出建议,所以与海龙军一起南下,成为占城都护。 对于皇帝的询问,范隶则微微有些骄傲地抬起头,说道: “臣初到占城,汉民不过数千,编户之民,也不过两千户,四年过去,如今占城都护府下辖民户五千,兵两千,年税可到三十万贯!” 随后,范隶详细地向皇帝解释了他如此对于占城的改造。 首先,他用极低的价格从那些王公贵族们手里拿下了上万顷的土地,然后分发给那些贫民,亦兵亦农,从而一举建立了统治根基。 再进行编户齐民,效仿保甲制。 随后,他又大力扶持佛家,贬低占城流行的婆罗门教,获得了佛家的支持,又从精神信仰方面建立了根基。 拆婆罗门建筑,兴建佛寺,建学宫,传播儒学。 并且对于城市,港口,进行大规模的改造,坊市制度得到贯彻。 在律法方面,则实行大唐律,移风易俗,废掉四等人制,强行拆分家庭大户,拆分聚集区。 不用一年,占城大治。 来自于周边各国,尤其是高棉帝国,以及其他蛮夷,他一律欢迎,只要遵守法律,其他的经商种田,他都不管。 如此以来,占城在南亚地区仿若是火把一般,令人瞩目,许多贫穷之人极为向往,商贾往来极多,成为了货真价位的聚宝盆。 可以说,这完全属于儒家思维了。 典型的蛮夷入夏的节奏。 “自今日,占城人人言洛语,诵论语,写汉字,着袍衫,衣右衽,再过些许年,占城不亚于朝廷内地之府城。” 说到这,范隶是极为骄傲了。 他感觉,自己完全进行了儒家的治国理念,将占城改造成了唐土,移风易俗,与当年伯禽改造鲁国一样,让占城变成了礼仪之邦,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模样。 “甚好!”李嘉赞叹道:“我是知晓你呕心沥血之举的,让偏僻的占城,成为了大唐的富饶之地,礼仪之邦,完全不亚于内地的州县,其中的辛劳难以估量,这样的做法是极为正确的!” “昔日的安南,一直与蛮夷相融,以至于久经叛乱,动荡不安,前唐耗费的财赋不计其数,若是其官吏,早如同你一般行事,何来不稳之理?” 被皇帝这样的夸赞,范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是理所应当的。 这几年,那些朝廷的高官,哪个晓得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有功必赏,这一直是大唐的规矩!” 皇帝笑着说道:“范隶听封——” “微臣在——”范隶连忙跪下。 “有鉴于治民之功,特加等你为忠良子,食邑五百户,又晋为正四品通议大夫,吏部左侍郎,赏,钱千贯,长沙府邸一座,地百顷……” 通议大夫是文人的散阶,与军人的军衔等同,地位和待遇的划分,基本上就相当于多领一份工资,加强待遇,以显示简在帝心,最高阶,就是开府仪同三司,从一品。 “臣,叩谢陛下隆恩!”范隶惊呆了,这可是吏部左侍郎,正四品,吏部的三把手,若是皇帝兴起,甚至都能进去政事堂成为宰相。 从小小的都护一下子就位列朝堂,可以说,不亚于一步登天。 “快起来吧,你也是朕潜邸的老臣了,之前一直居于海外,许多功勋与你错过,但朕知晓你还是有能力的,可惜地方各府没有空缺,以你之能,治一府绰绰有余!” 皇帝看着他激动地脸庞,笑着说道。 在他进入广州城时,范隶就已经投靠过来,成为当时都督府的属官,然后就去了占城,年轻虽然小,但从资历上来说,极为深厚,属于次相孙钊一类。 能力已经被证实了,那么自然可以提拔了。 皇帝不忘旧臣,也是一番美谈。 而且,还可以引起朝堂百官对于海外都护府的重视,哪个要是去都护府埋头苦干个几年,李嘉很愿意提拔他。 一番安抚后,李嘉这才伸了下懒腰,道:“对其事迹调查一下,然后让邸报写篇文章,进行赞样,让百官们多学习一下——” “喏!”田忠立马应下。 这家伙,真的要发达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张苗 这边占城都护府的,范隶刚走,那边,安南都护府的张苗也跟了过来。 张苗与范隶不同,他并不是李嘉潜邸的旧臣,更不是岭南的文臣,他只是安南的汉人豪族,属于交州的汉人大臣。 在草草的打下交州后,李嘉放心不下刚占据不久的广州城,于是就安排下几千军队,又任命了当地的豪族,曾经代表安南出使岭南的张苗,担任交州都护。 安南都护府的名称,彻底的被李嘉抛弃,新成立的,叫做交州都护府。 之所以任命张苗,而不是派遣大臣担任,其中的原因很多,首先一点,就是人口。 众所周知,安南至西汉以来到唐朝,一千多年间都是隶属于中国的,到了五代,南汉失去了安南,吴权自立为王。 可以说,这时候的安南,与当时割据一方的蜀国,吴越,是一个类型的,并没有脱离中国,真正意义上的脱离中国,还是到后来的968年,丁部领称帝,取国号为“大瞿越”,安南这才正式建立了独立政权,成为国家。 而赵匡胤放任其立国而不管,等同于认可其独立,这是宋朝的锅,洗不掉。 一千多年来,尤其是唐朝进行了大规模的移民,并且设立安南都护府,静海军,属于岭南五管之一。 广州、桂州、容州、邕州、安南5个都督府,又称岭南五管。 到了李嘉征服安南时期,交州治民汉户,达到了五万户,而当时岭南也才十几万户,甚至比北汉还多一些。 这几万户汉民,成为了安南立国的根基。 所以,与寥寥几万人的占城不同,安南地区的势力很多,盘根结错,所以只能以当地人来治理当地人,缓缓图之。 简单的留下些许军队,有任命了些官吏,让张苗担任都护一职,李嘉就带着收复国土的大功,以及吴昌文一家,回到了广州。 毕竟,李嘉还等着回国称帝登基呢。 这些年来,虽然没有改换掉张苗的都护一职,但李嘉却不断的进行掺沙子。 比如流放那些罪民,充实人口。 亦或者调遣一些官吏,充实交州都护府,让他们担任职务。 而最直接的手段,就是进行驻军,牢牢看守住交州城,只要这座城池下,偌大的交州都护府就安稳如山。 果然,张苗也没有让人失望,他一直循规蹈矩,治民安民,顺便清剿一些土匪流寇,维护地方稳定,这几年来,交州都护府不曾有过乱子。 “微臣了,参见陛下——”张苗三十多岁,皮肤微黑,一举一动都有礼有节,依旧保持着读书人的姿态,维持着臣下的规矩,让李嘉瞬间心生好感,这几年的距离感,消散一空。 “起来吧!”李嘉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卿家治理交州多年,以至于朕都听闻,交州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百姓欢愉,朝廷上下也满意的很。” “去年秋税,听闻交州上缴了六十多万石粮食,比许多府多了不少,着实令人诧异,让他们羞愧莫名,卿家果然是大才啊!” “这并非是臣一人之功,而是同僚共同努力的结果!”张苗恭敬地说道。 “如今交州户多少?境况如何?”李嘉按照惯例,开始询问起来。 其实这些东西,张苗已经上书过了,但李嘉只是草草一看,还是听当事人说比较清楚一些。 “幸赖陛下庇佑,国朝鸿运,交州都护府,有州十三,县三十九,羁縻州二十有二,其中,汉民六万三千户,口三十五万,蛮民两万九千户,口十三万,还有许多未曾王化的蛮人,微臣并没算入,毕竟他们不曾纳税,又言蛮语……” “四十多万人啊!”李嘉感慨道,尤其是三十多万汉人,这对于刀耕火种的南亚蛮人来说,不亚于先进生产力,有了他们,立国简单的很。 当然李嘉清楚,这30多万人其实并不是指纯种的汉人,而是指那些汉蛮交流后的子女,只是他们晓得说汉话,有汉民,所以就被归纳为汉人了。 蛮人就是指归附的,取汉名,能种田,会一点汉话,也就是俗称的王化蛮人。 真正的野生蛮人,其实并不归为统治,那三十二羁縻州,就是如此,他们只是每年朝贡一些动物,并不冒犯征战,与汉人井水不犯河水,处于穷山恶水之间,都护府也犯不着理他们。 “汉蛮分治,这对于都护府而来,并不好!” 李嘉思虑了片刻后,说道:“蛮人王化多年,种田渔猎,却一直由其洞主统辖,若是有个民智的还算好,若是有野心之辈,一时起兵,交州瞬间就不安生了!” “所以,你可以改土归流,让他们洞主们搬到交州城来住,不吝啬一些钱财土地,派遣流官治理其百姓,虽然一时间有些动荡,但却是暂时的。” 像后来丁部领就是如此,一直耕田种地的汉人,哪里是这群王化的蛮人对手,瞬间就打败,然后就建国了。 所以,一定要将其消灭到萌芽之中。 “陛下所言极是,只是交州的那些洞主、蛮主,颇有实力,臣怕交州之兵,难以招架……” 张苗其实对于改土归流并不感兴趣,因为这会酿成兵乱,打破现在和平的生活,危害到他们这些豪族的利益,像这样相安无事不好吗? “交州兵不够,我从从岭南调兵给你!” “所以,你可以改土归流,让他们洞主们搬到交州城来住,不吝啬一些钱财土地,派遣流官治理其百姓,虽然一时间有些动荡,但却是暂时的。” 像后来丁部领就是如此,一直耕田种地的汉人,哪里是这群王化的蛮人对手,瞬间就打败,然后就建国了。 所以,一定要将其消灭到萌芽之中。 “陛下所言极是,只是交州的那些洞主、蛮主,颇有实力,臣怕交州之兵,难以招架……” 张苗其实对于改土归流并不感兴趣,因为这会酿成兵乱,打破现在和平的生活,危害到他们这些豪族的利益,像这样相安无事不好吗? “交州兵不够,我从从岭南调兵给你!” 第六百七十二章丁部领 没过几天,正旦日之后,湘水之上,不仅有有赛龙舟的场面,而且长沙城内外百姓甚多,人山人海。 湘水冬日不曾结冰。 李嘉带皇后嫔妃及文武群臣去观看,仪仗护卫浩浩荡荡,在佳节与民同乐。 及至返回皇城,李嘉又在城门上观看御街上的灯舞。 随后还未至元宵节,但“哐哐……”的锣鼓声已经开始了,人们不断地欢呼喧嚣着,哪怕在高高的城楼上都清晰可闻,气氛弥漫在城内每一个角落。 此情此景,颇有一番太平盛世的景象了。 李嘉颇为激动,又有些自豪,这般的好日子,是他一直努力的结果。 人口一直就是一个国家存在的根本,尤其是去年迁入了二十多万百姓,让整个长沙府瞬间改头换面,越发的繁荣起来。 五代乱世,自宋后,一百多年的时间,气候在不断地恢复,所以契丹人坐拥草原而不乱,因为那种庞大的白灾出现的机会很少。 而草原,也趁着这个机会,也在不断地积攒人口,为时候的蒙古帝国东征西讨而奠定了基础。 毕竟,无论是哪个游牧民族的帝国,亦或者封建王朝,没有足够的人口是无法强大的。 而草原经济又十分脆弱,任何一次自然灾害都可能导致牧民大批减少,甚至整个部落覆灭。 小冰期后的风调雨顺,是可以预料的。 “所以,时间不等人啊!”李嘉感慨道:“汉人的实力强一分,契丹人都实力也增一分,长此以往,非汉人之福啊!” 朝廷百官还可以欣赏一些盛世景象,但对于张苗而言,元旦才过数日,他就收拾妥当,离开长沙,回到了交州都护府。 这一趟,皇帝同样赏了他男爵的爵位,外加百顷地,一座房子,以及铜钱、布帛等,价值数千贯,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张苗,他依旧是交州都护。 只是随从而归的,还有两千五百人的禁军,基本上都是岭南人,熟悉山林境况,对于瘴气等极为熟稔。 护送他归来的,则是海龙军。 对于如今的海龙军而言,抽出百来艘军舰出来运送,是极为简单的,这也让张苗真切地见识到大唐海军的厉害。 “这样的乘风破浪的大船,在海龙军中,能有多少?” 站立在甲板上,感受着微咸的海风,张苗颇为感慨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陪同张苗南下的,乃是禁军都指挥使,梁励,又见于交州都护府的形式,所以梁励不仅担任着护军使的职位,而且还身兼副都护一职,可谓是位高权重。 对此张苗倒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交州都护府这些年来,掺沙子还少吗?如今只是更正大光明一些,还是可以容纳的。 “这是海龙军的船只,大小来看,没有八百料,也有一千料了,这样的船只,在整个海龙军,应该有数十艘之多!” 梁励对此不以为意,禁军与海龙军,本来就是不相干的,或者说在大部分的禁军眼里,海龙不过是一些捕鱼的船手罢了,哪里有禁军来的威风八面,所以了解的并不深。 “海龙军虽然不及禁军,但海龙军目前已经霸占了海上大部分的地盘,海盗已经很少了,也没有人敢动它,传闻有数百艘之多!” 梁励摇摇头,淡定地说道。 “数百艘?”张苗大吃一惊,从来没有想过,朝廷的水师竟然如此实力,这岂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灭交州都护府数次吗? 心里头的那点念想,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此,甚好,甚好!”张苗感慨道。 随后,船只到了长州,然后顺着红河北上,到达了修缮一新的交州城。 “快来看啊!这船好大!” “真大啊,朝廷的船太大了,码头都容不下了!” “走走走,去瞅瞅!” 交州城作为交州都护府的中心,居住的人口,外加附近的村落,百姓就达到了十几万之多,其他的十二州,加起来,也只能那么多。 这在五代时期很常见,国都人口占据大头, 张家在交州来说,是一个大豪族。 尤其是随着张苗成为了交州都护,张家的权势在整个交州已经达到了顶峰,其他的豪族则聚集在其麾下,共同治理交州。 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的交州,更像是豪族的联合自治,朝廷只负责收税,具体的管理基本上都交与了他们。 前面也说了,吴昌文统治时期,整个安南其实松散不堪,吴氏只是相当于共主罢了,所以吴昌文投降的很快速。 张苗治理交州时期,凭借着岭南朝廷的威势,打压不服从的势力,收服顺从的势力。 实际上来说,其他十二州的,泰半都在那些军阀手里。 丁部领就是如此,他是大黄华闾洞(位于今越南宁平省嘉远县)人,其父丁公著乃交趾统治者杨廷艺的牙将。 杨廷艺被南汉任命为安南静海节度使时,委任丁公著为驩州刺史兼御蕃都督。 吴权崛起之后,打败南汉后,丁公著投奔吴权,仍为驩州刺史。在丁部领还小时候,丁公著便去世了,由丁部领承袭其位,担任驩州刺史一职,其母谭氏率余党入居洞山神祠之旁。 在公元951年,由于丁部领割据华闾洞拒绝向吴朝纳贡,南晋王吴昌文与天策王吴昌岌一起率兵,攻打华闾洞。 丁部领害怕,派遣儿子丁琏前往吴军中为人质,试图让吴军退兵。 但二王指责丁部领没有朝贡,竟将丁琏逮捕,继续围攻华闾洞。丁部领奋力抵抗,一个月过了,华闾洞依然未被攻克。二王遂将丁琏绑在旗杆上,声称丁部领若是不投降,就立刻将丁琏杀死。 丁部领大怒,下令用十余张弓一起射向丁琏。 二王大惊,当即班师回朝。 所以,安南成为交州都护府时,丁部领已经年近四十,世代统治驩州,以至于势力盘根结错,拥兵数千,宛若独立王国一般。 “朝廷派遣数千禁军前来?” 丁部领披头散发,皮肤黝黑,身强体壮,虽然是汉人出身,但已经与普通的安南蛮人并无两样,也才能统帅汉蛮数十年之久。 对于朝廷的举措,他疑惑不解,总感觉不对劲。 第六百七十三章认爹 “恐怕,朝廷已经忍耐不住,准备对咱们下首了!” 在他的身侧,站立了一个年轻人,皮肤黝黑,散发着精悍气息,不容小觑,甚至,与丁部领站立一起,难分高下。 他就是丁部领的嫡长子,丁琏。 这个儿子一直随他东征西讨,而且,好玩的是,历史上无论是面对吴昌文,还是北宋,他都派这个儿子前去,当作人质,从而体现自己的一片真心。 不过,丁琏的确十分优秀,不只是丁部领,就连那些手下们也一一认可。 吴权建制称王后,让整个安南人都趋之若鹜,谁不想统一安南,成为国王,享受荣华富贵。 丁部领执掌华闾洞多年,野心早就不自觉的滋长开来,尤其是吴权打败汉国的先例,让所有人都绽放了野心。 “才二千多人!朝廷是疯了吗?”有人质疑道:“光是咱们华闾洞,就有上万兵马,其他使君手中再在一起,也有数万,这点兵马,能管什么用?” 丁琏面对质疑,毫不犹豫地怼道:“光是兵马多有什么用?有多少铁器,有多少兵着甲?” “朝廷的禁军,可是个个披甲,能征善战的主,咱们能敌得过来?” “好了,别说了!”丁部领眉毛一皱,说道:“光凭借着咱们华闾洞,的确是难以对付都护府,不要忘了,那里之前还驻扎的几千人呢,这若是加在一起可不是小数目!” 想到这里,丁部领瞬间心急如焚,自己即将扩张的大业,突然遭受了重锤打击,在强大的实力面前,再多的努力,也换不来成功。 北人实力还是太雄劲了。 “父亲无需惊慌,昔日面对汉国数万兵马,吴王毫无畏惧,依旧击败了大军,从而建制称王,只要父亲不要轻言放弃,那么咱们还是有希望的!” 丁琏见父亲的脸色,连忙劝说道。 “少洞主所言极是!”这时,一直受人尊敬的吴真流和尚,沉声说道。 “哦?大十有何妙计?”丁部领听到吴真流的话,瞬间激动起来,连忙问道。 安南与中原一样,道教和佛家也流传甚广,尤其是两者都需要识字知书,才能胜任,某种层度上来说,和尚和道士,在安南也一向受人尊敬。 而丁部领就把吴真流当作智囊看待,一向信任有加。 “阿弥陀佛!”吴真流念了一声佛号,说道: “据我所知,在你们这些未曾出家的人眼里,把子嗣看的是非常重要的,若是没了子嗣,不仅忧虑香火无继,睡觉都不安生!” “大师所言极是!”丁部领连忙说道:“但这与咱们所言又有何关系?” “居贫僧所知,治理布海口一代陈明公,如今已经五十有余,虽然身体康健,但却一直不曾有子嗣,已经焦头烂额了,整日唏嘘不已!” 吴真流轻声说道,就爆料出了一个大消息。 至于他为何知道,凭借着他和尚的身份,在哪里没有关系,这点消息对别人而言是机密,但对他而言,却是不值一提。 “这——”丁部领喜不自胜,连忙说道:“今日多亏了大师知道,不然某就日夜不得安稳!” 四十来岁的丁部领立马精神振奋,他对着自己手下臣子说道: “某明日就去布海口,认陈明公为义父!” “父亲,您去怕是不太好吧!”丁琏连忙说道:“不如让儿子前去!” “你的身份不够格!”丁部领摇摇头,说道:“陈明公乃是我父辈一类人物,纵横这片多年,若是让你为子,那么不就凭空矮了我一辈?” “我作为一洞之主,认他为父,其中的诚意自然十足,他也肯定极为欢喜,十分认可,大业才算可期!” “父亲——”丁琏低下头,对于父亲如此不顾羞耻的行为,感到十分的敬佩,为了大业,认个父亲又算的了什么。 其他的手下则虽然心理感觉别扭,但洞主都无事了,他们怎么敢插嘴。 况且,布海口一带的确富裕,而且实力强劲,等到陈明公死去后,那么不就属于咱们华闾洞了吗? 只不过是认个爹,进行养老送终,就能获得数万的属民,以及庞大的财富,这笔买卖绝对是值了。 丁部领心中就是这样想的。 若是让自己的儿子去认爹,那自己将置于何地? 况且等之后儿子继承了领土后,实力反而跃居自己之上,那岂不是乱了体统? 权力这东西可不能轻易的舍弃,昧着良心叫个爹又算得了什么,反正自己又没见过爹的模样。 “大师光是布海口,恐怕也难敌朝廷吧!”丁琏继续问道,满脸的渴望之情。 “少洞主所言极是,哪怕加上布海口,对于朝廷而言,也是不够的!” 吴真流点点头,继续说道。“父亲——”丁琏低下头,对于父亲如此不顾羞耻的行为,感到十分的敬佩,为了大业,认个父亲又算的了什么。 其他的手下则虽然心理感觉别扭,但洞主都无事了,他们怎么敢插嘴。 况且,布海口一带的确富裕,而且实力强劲,等到陈明公死去后,那么不就属于咱们华闾洞了吗? 只不过是认个爹,进行养老送终,就能获得数万的属民,以及庞大的财富,这笔买卖绝对是值了。 丁部领心中就是这样想的。 若是让自己的儿子去认爹,那自己将置于何地? 况且等之后儿子继承了领土后,实力反而跃居自己之上,那岂不是乱了体统? 权力这东西可不能轻易的舍弃,昧着良心叫个爹又算得了什么,反正自己又没见过爹的模样。 “大师光是布海口,恐怕也难敌朝廷吧!”丁琏继续问道,满脸的渴望之情。 “少洞主所言极是,哪怕加上布海口,对于朝廷而言,也是不够的!” 吴真流点点头,继续说道。“大师光是布海口,恐怕也难敌朝廷吧!”丁琏继续问道,满脸的渴望之情。 “少洞主所言极是,哪怕加上布海口,对于朝廷而言,也是不够的!” 吴真流点点头,继续说道。 第六百七十四章吴哥王朝 “无他,只缺一外力——高棉!” 吴和尚淡淡地说道。 “高棉人一直对占城垂涎三尺,可惜,被唐国人先一步下手,以至于气愤难当,只要咱们取的高棉人的支持,就定然可以夺得交州!” “高棉帝国可战象数万,兵甲无数!” “高棉人不是想要占城吗?咱们可以许诺,会帮它们拿下占城!”丁部领点点头,大声说道:“舍弃一个未曾得到的占城,换取交州,很值得!” 华闾洞处于交州的南部,其下方,只有一个平桥,属于羁縻州,临近占城,地小而民寡,都是蛮寮,作为与占城的缓冲,可以说,不堪一击。 虽然丁部领一直想占据占城,但峰州数十洞蛮人的阻拦,让他的梦想遥不可及,而交州平原,才算是咫尺可得。 华闾洞,距离高棉很近,丁部领感觉这个计谋很可以。 “只要获得高棉人支持,定然拿下交州!!” 丁部领随即做出了安排。 首先,派遣人手去高棉求援,不说千八百战象,百八十还是要的,而且,兵器,铠甲一定要多要,获得兵马支持就更好。 与此同时丁部领带着他的儿子丁琏,去往布海口,准备认陈明公,也就是陈览为义父,希望这个大军阀能够收下,从而席卷两地。 却说这边,梁励来到交州后,立马就接管了交州都护府的兵权,两千多的留守兵马,如今也就那样吧! 着甲率只有三成,七日一操,饭食还算可以。 随即,他又了解交州的形势,从而开始思量起如何平定交州各地军阀,真正意义上的建立都护府。 他查看了一下携带的从唐朝时留下的地图,又与如今的形式比对一下,瞬间感觉糊涂了。 除了交州以外的十二州,完全模糊了,势力犬牙交错,几乎不以州称,而是以洞称。 比如,在交州都护府赫赫有名丁部领,其本继承其父的驩州刺史兼御蕃都督,虽然应该称呼为驩州,但在交州,大家却称呼为华闾洞。 也就是说,他的地图完全没有了时效性,这才几十年,形势变化太快了。 “州县不见了踪影,皆称之为洞,奇哉怪哉!” 梁励惊讶莫名,然后又感到心寒,他是看过史书的人,这样的场景出现在,一般都是在乱世,亦或者王朝将亡之时。 “莫非,交州真的有野心之辈不成?” 继续了解下去,他才知晓,交州都护府如今,下辖地十二州,只有数州在手,只有峰州、武峨州,福禄州,武安州,陆州,都州在手,其余的驩州,唐林州,爱州,长州,罗伏州,安州,都不在手里。 当然,安南都护府的精华地带就是在交州附近,只有占据了这个肥沃的平原地带,掌控十数万百姓,就可以泰山压顶,以势攻之。 “关键在于丁部领,此人乃野心勃勃之辈!” 梁励看到,其攻打其叔父丁预,再打退吴昌文二王的进攻,以至于赢得了万胜之王的美誉,若是不出所料,其野心,就在于交州。 “陛下俘获吴王,留兵驻守交州,以至于令彼辈心生犹豫,功势暂定,但某一来,如同打草惊蛇,其必然有所动作!” “驩州一手难攻,而且到处都是山林峡谷不好进军,只有等待以以静制动了!” “不过,倒是可以联系占城都护府,二者一同行动,南北夹击!” 心思转动,梁励感觉不好行动,目前刚来交州对于地形不熟,还是得练兵,磨练为首要。 …… 高棉,此时又被唐人称之为真腊,在前唐时分为两支,一个是水真腊,一个是陆真腊。 在公元9世记初,水陆二真腊又归统一,且又重新取得了独立地位,并于公元802建立了吴哥王朝,建国后的吴哥王朝,国势强盛,文化繁荣。 王城建筑雄伟,建有世界闻名的吴哥窟,疆域包括今缅甸边境和马来半岛北部地区。 早在天宝十二年,真腊王子还曾率领随员访唐,唐玄宗赠以“果毅都尉”的荣誉称号。 稍后,真腊副王婆弥和王后又亲自来中国访问。唐代宗对这次访问极为重视,以国宾礼接待,并特赠以汉名“宾汉”(中国的上宾)作为纪念。 如今,吴哥王朝的国王,名唤罗贞陀罗跋摩二世。 国王之下,又设五大臣,落支﹑高相凭﹑婆何多陵﹑舍摩陵﹑髯多娄。 大臣之下还设有若干臣僚﹐全国各城都派有部帅治理﹐大臣﹑部帅﹑臣僚都由王亲国戚充任。 国王把土地分封给属下贵族官吏﹐农民领取土地耕种必须向封建领主缴纳一定的实物地租和服劳役﹐以换取对土地的使用权。 等级森严,官属出门乘轿及打罗伞各级有别﹐级别越高,罗伞越华丽,而住屋高矮广狭也有定制,只有官吏才能住瓦房,普通百姓只能住茅草屋。 简单来说,这是个类似于西周时代的分封王朝。 罗贞陀罗跋摩二世接到丁部领的求援后,他并没有一人独断,而是召集五大臣,进行商议。 “丁部领要求我们支援他成为安南的王,之后会打下占城赠送给我们,你们怎么看?” 罗贞陀罗跋摩二世坐在王椅上沉声说道。 “陛下,占城是个富庶的地方,商贾往来,许多商人都说,它堪比吴哥城,甚至更多,各种布匹,美食,瓷器,美人,应有尽有,它本来就属于我们,如今能够占据,再好不过!” 落支大臣兴奋地手舞足蹈。 “不可!”高相凭大臣立马反驳道:“听闻唐国是个强大的国家,拥有几十万兵马,可以建造庞大的船只,征服了大海,这样庞大的国家,是不可以被欺凌的!” “占城王国,数万军队,就轻易地被消灭了,我们一定要慎重——” “你是我们打不过唐国?” “怎么,你带领大军去打吗?我肯定支持!” 眼看着两人相争,朝堂上瞬间混乱起来。 “别吵了!”罗贞陀罗跋摩二世打断他们的争吵,说道:“咱们可以支持一些兵器、战象与他们,至于派兵的话?” “先派使臣出使唐国,看看虚实再说,再庞大的大象,只要象牙断了,就不堪一击!” 第六百七十五章朝贡 吴哥王朝拥有战略武器——象兵,这种庞然大物,在森林,草地上,可谓是无人可挡,全全部碾压,这个时代的吴哥王朝属于上升期,国力不断的在增强。 庞大而华丽的吴哥城,也在一步步的完善。 在整个南亚,吴哥王朝可谓是无人可挡了,它自然有自傲的本钱。 对于唐国,吴哥王朝建立时,其已经属于渐渐没落的状态,哪怕南诏国,都比其影响力更大一些,它几乎没有唐军有过接触。 但,安南都护府的存在,却无不显示唐国的存在感,海上丝绸之路的商人们,也在不断重复着唐国的富饶,强大,以及宛若星星的城池。 面对占城的诱惑,吴哥王朝上下垂涎三尺,但又不敢直接与庞大的唐国交战,所以,带着这样的心理,吴哥王朝首次派出使臣,出使唐朝。 费陀螺身材不高,但脑袋灵活,身宽体胖很招人信任,毕竟胖子看上去就很老实,值得信赖。 他是隶属于婆何多陵大臣之下的小臣,拥有自己的封地,一座人口达千人的小城,由于封地是位于洞萨湖附近,土地肥沃,所以他的家族势力雄厚。 这次捞到这样的出使机会,也是他的家族势力强大的缘故。 临行前,婆何多陵大臣对他吩咐道: “国主和其他大臣都希望你能打探到唐国的虚实,若它是一个壮年,且体型强大的大象,就与它结好,送上礼物,和睦相处!” “若是个衰落的老象,就敷衍与它,然后收买大臣,再了解虚实后,我们就能咬上一口,占城就是我们的了!” “所以,你的任务很重要,不能随便了事!” “我遵从您的吩咐!”费陀螺连忙行礼,拍着胸脯说道。 这趟出使唐国,他带着沉香﹑黄蜡﹑豆蔻﹑紫梗﹑大风子油等特产,准备贩卖,赚取钱财与出使两不误,毕竟香料可是好东西,好多商人都会收购这趟去往唐国,没有中间商赚取差价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至于送与唐国的礼物,则十头珍贵的白象,十头犀牛,两只老虎,一同送与唐国国王,这样的珍禽,无论在哪里都是珍贵无比的。 费陀螺感觉很合适。 为了更好的显示吴哥王国的国威,他找国内的大商人,以及水师,借来了十艘大船,足以容纳两百人。 “哈哈哈,到时候让唐国人看看,我国的威严!!” 费陀螺满怀着憧憬,虽然听说唐国人很厉害,但久在吴哥城,他想来,再厉害能到哪去? 我们吴哥城足有数万人,守卫的大军,光是大象就有上千头,无人可挡,商贾无数。 随后,与所有的货物一起,十艘吴哥王朝的大船,就启航东去,距离不远的占城,只有数百里。 到了占城港,看到这样热闹的码头,费陀螺瞬间嫉妒地发狂:“这样多的商船,该收多少的神鸟币?” 吴哥王朝主要流通以半手工方法制造一种圆形小钱币。这种钱币多从缅甸和泰国输入。 币面上的哈姆萨神鸟图案,相传是高棉神话中造物主杜恩的化身。据说远古时杜恩给高棉人送来火种、石器、以及牛、猪和家禽等。还为百姓解难消灾,因此为高棉人世代尊崇膜拜。 这种货币有铜、银两种,由于唐宋元明时期海贸流行,这种货币很多,人们不知道它的典故,就按其形似小鸡的模样,俗称其为“小鸡币”,另外也有人称其为“红鸟”。 费陀螺见到了高大的占城,瞧着这比吴哥城矮小许多的城市,心中越发的火热起来: “这般矮小的城市,若是让战象的战士,随便就可以跨越而下,占城一定能攻克下来!” 对于那些守城的兵卒,他已经完全的忽略的,在象兵面前,在厉害的武士,都只能是蝼蚁,被踩踏成泥。 说明是吴哥王朝的使臣后,他就见到了一个身穿长袍的唐人,这位唐人自我介绍是占城都护,让费陀螺心中惊诧莫名: “这么繁荣,这么好的地方,竟然是你的封地?你们国王那么大方吗?” 翻译将这句话翻过来,让范隶瞬间无语,他无奈地说道: “做这座城市不是我的我也没有什么封地,我只是替我们的皇帝看守而已,防止那些歹徒扰乱这个的生意,瞬间进行收税——” “真是奇怪,不是你的封地,你竟然很开心,认真地干活……” 范隶懒得理会这个使臣,他只是随便说了两句,然后就派人将其送走,随即开始兴奋地书写,告之朝廷,有海外小国要进行朝贡。 这封信走的很快,在费陀螺还未到广州时,就已经来到了长沙城,政事堂也颇为得意: 国势日升,连那些小国也来朝贡了,这里面也有我们这个宰相的功劳啊! “这真腊国,哪位卿家了解一个?” 李嘉随口问道。 “回禀陛下,这真腊国早在代宗时,就已经朝贡过了!” “这么繁荣,这么好的地方,竟然是你的封地?你们国王那么大方吗?” 翻译将这句话翻过来,让范隶瞬间无语,他无奈地说道: “做这座城市不是我的我也没有什么封地,我只是替我们的皇帝看守而已,防止那些歹徒扰乱这个的生意,瞬间进行收税——” “真是奇怪,不是你的封地,你竟然很开心,认真地干活……” 范隶懒得理会这个使臣,他只是随便说了两句,然后就派人将其送走,随即开始兴奋地书写,告之朝廷,有海外小国要进行朝贡。 这封信走的很快,在费陀螺还未到广州时,就已经来到了长沙城,政事堂也颇为得意: 国势日升,连那些小国也来朝贡了,这里面也有我们这个宰相的功劳啊! 范隶懒得理会这个使臣,他只是随便说了两句,然后就派人将其送走,随即开始兴奋地书写,告之朝廷,有海外小国要进行朝贡。 这封信走的很快,在费陀螺还未到广州时,就已经来到了长沙城,政事堂也颇为得意: 第六百七十六章令人生畏 费陀螺来到广州城时,瞬间眼花缭乱,感觉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如果说,占城的繁荣是可期的,可以预料的,但广州城的繁荣,却超乎他的想象。 码头,人来人往,看不清楚多少人,但总数肯定超过了他的领地,那些身着短衣窄袖的大汉,一个个扛着货物,挑着,井然有序而不乱,没有争抢,也没有打架,数量繁多的商船一到港,片刻之间,就卸完了货物。 商船更是络绎不绝,仿佛大海中的浪花一般,永不减少。 码头干净整洁,砖石铺就的地面没有一块干泥巴,许多小孩子和老人,拿着篓子,用扫把清扫着。 “这就是唐国的国都吗?果然繁华热闹!” 费陀螺感叹道。 “不,这只是码头而已,沿着这条宽阔的石路往前走,就是广州城了!” 迎接他的官吏嘴角闪过一丝轻蔑,海外番国就是这般,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最是好糊弄了。 翻译的话,让费陀螺颇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一条极为宽阔的道路,足以容纳数十人并排而走,道路两旁也通了沟渠,这是为了防止下雨天地面泥泞。 从道路往前看,一路上人来人往,马车、骡车,驴车,比比皆是,让人目不暇接。 而令人奇怪的是,道路分成了两半,中间有一条明显的界限,让行人车辆左右并行不而拥堵,一来一往,毫无迟邂,令人咋舌。 费陀螺连忙问其故。 官吏言道:“道路再宽,车辆一多迟早就会拥挤的,所以我们在中间划了一道线,让车辆和行人都靠右边走,井水不犯河水,这样一来就畅通无阻……” 说着,官吏一脸敬佩地朝着北边拱手拜了拜,感慨道:“这是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见着这个场面,临时出来的对策,一经实施,百口称赞,我主果然天资聪颖,非常人所及,可以说,没有陛下,就没有现在的码头,就没有现在的大唐……” 费陀螺看着滔滔不绝地官吏,又看了一眼口干舌燥的翻译,瞬间明白,此人不仅拍马屁功夫一流,而且这是个话唠啊! “那些孩童手中的纸张,以及叫喊着什么?” 费陀螺立马打断了其言语,继续问道。 “那是邸报——”被打断了话语,如同拉半截就擦屁股,这是极为难受,官吏不由得板起脸,说道:“朝廷大事,以及各府风土人情,诗文,皆在其上,十钱一张,你又看不懂,就算了!” 如此这般,但费陀螺仍旧问道:“那座规模庞大的府宅,可是城主府?” “不是!”官吏一脸复杂地说道:“那是市舶司,负责收税的,对了你带来的那些东西,也要交税,就去那里,不要忘了!” 费陀螺瞬间感觉不好了,在老家,他这样的贵族还要纳税?简直就是笑话。 “贵国贵族也要纳税那?可否通融?”费陀螺有些心疼。 “哪怕是贵族,也要纳税!”官吏叹了口气,说道:“时势不同了,以前好日子没了,咱们官吏不纳税,就得罢官弹劾,得罪皇帝,贵族降爵,收田宅。” “转运使司衙门,都是一群吝啬贪婪之辈!!” 在其愤愤不平之中,费陀螺只能认命地去卖了东西,缴税,然后去了广州城。 广州城屋舍鳞次栉比,人比码头更多,显得更加的拥挤,叫卖声不绝于耳,穿麻衣,丝绸,短衣的,各种都有,车子行走在街道上,很是缓慢。 养着街道两旁的砖瓦房,以及那高不可及的城墙,费陀螺瞬间就酸了,他说道: “在我们国家,只有贵族才能住瓦房,平民都没有鞋穿,而这里竟然人人皆有鞋履,衣衫漂亮,真不愧是大国啊!” “不穿鞋?不硌脚吗?”官吏奇怪道:“也只有蛮寮才不穿鞋,咱们这样的大国,若是不穿鞋,成何体统?” “不知这广州城,有多少人?”费陀螺羡慕且嫉妒地说道:“在我们国都,吴哥城,有十几万人呢!”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又不是户部的,但大概还是了解的,五六十万吧!” “这些年商贾往来太多,尤其是那些大食人,披着袍子,大热天的不热吗?看着都烦!” 官吏毫无保留地对大食人进行鄙视,反感。 这样的城市,又怎么打?果然是上国,平常的一座城市,几乎抵上几个吴哥城了,那么兵卒岂不是更多? 到了这一刻,费陀螺完全没有了觊觎之心,对于占城的渴望,也被压到了心底。 无他,这是一个落后的正常人对于文明先进国家的仰望。 当差距到了遥不可及的情况下,嫉妒就完全消失了,只有仰望,服从。 只有亲眼见识到,才知道差距有多大。 而大食人则完全没了这种仰视的心态,说实话,阿拉伯文明此时并不差。 这样的大帝国,在阿拉伯世界也有过,毕竟也是建立国跨洲大帝国的人,什么文明没见过,东罗马,西欧,印度,对于大唐只有惊叹,羡慕。 甚至内心深处还有占有的欲望。 毕竟海路已通,技术成熟,在这样繁华富裕的帝国,占据一个大食人的城市,可行性很高。 唐朝的广州城,宋朝的泉州,就是这般情况下的产物。 不过,路途遥远之下,外加中原的国力,这种幻想不可能成真。 长途跋涉,足足行了七八日功夫,也不知走了多长路,见到多少城市乡村,大唐帝国的庞大,果然超乎想象,吴哥王朝几日功夫就走完了,这里竟然还在走…… “这是一个庞大的帝国,拥有数百万的人口,足足是我们的数倍,城市如同天空上的星星一般繁多,军队雄壮,道路宽阔齐整,与我们一般,他们也有数不清的驿站,而且比我们的更多,更大,这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大帝国,但我听说,他们北方还有两个不亚于这般帝国的国家,我瞬间明白了,与这样的帝国争斗,绝对是自取灭亡!” 看着眼前的长沙城,也就是唐帝国的国都,费陀螺合上自己的记叙本,望着这条宽广,名唤湘江的大河,感到惊叹。 第六百七十七章淫祠(上) 朝廷上下,对于真腊国,其实并不怎么看重,距离太远,许多都是道听途说,经过商人的嘴知道的,没有啥子真实感。m.588novel.com 但,皇帝却很明白,这个真腊,其实就是高棉帝国,这个占据后世泰国、柬埔寨、老挝的东南亚强国,其实也属于地域小强吧! 只是可惜,属于分封王国,难怪一直争占城,却难得手,体制决定了一切。 真腊距离占城、交州太近了,交好远远大于对敌,李嘉目前也没有对战其国的意思,都是原始森林,岭南、交州都没开发好,再占据,也统治不了。 况且,婆罗门教,的确恶心,这东西要是传到中国,要是与士农工商进行融合,那李嘉真的是民族罪人了。 不过,马六甲海峡却可以提前占据,遏守港口,收一收过路费,建个都护府,然后以点扩面,将马来半岛拿下,收一堆南亚的属国撑场面,获得市场,促进出口。 转眼间,李嘉就开始谋划南下了。 国内不宜进行战争,所以,海外倒是可以,当作练兵也不错。 勉强开个朝会,接见了真腊的使臣。 册封其国主真腊郡王,赏赐金银各百两,郡王、王妃、世子,春秋衣裳各一套,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此,大唐手下的番属国,百万人口以上的,超过了三个,真腊、吴越,大理,其他小国无数,颇有几分大唐盛世的气势。 高丽和倭国则毫无感觉,一点行动的意思都没有。 北宋就比较可怜了,虽然占据中原,但本来经济不咋地,番属国又没几个,名义上被压了一层。 ………… “丁道长,您慢点!!” 朗州,武陵县,丁怀山穿着麻衣,身材修长,宛若富商,烈日之下,他撑着伞,带着几个手下,正不断地走着。 几个崇福司的大汉,大汗淋漓地走动着,瞅着健步如飞的丁道长,连忙喊道 “这太阳正热,咱们歇歇脚吧!” “拿着——”丁怀山看着气喘吁吁地几人饥渴难耐的模样,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来几个梨子,说道“你们吃这个梨,就暂且歇歇吧!” “听闻那马大姑正在聚合百姓,传其鬼怪之说,咱们须得快些前去,错过就不好了!” “那咱们就直接去拿下他们吗?”一个黑脸大汉啃了口梨,有些犹豫地说道 “不是灭我方士气,就咱们这几个人,遇到那上百号村民,而且还是一个个悍勇的山民,实在是没把握……” “咱们只是打探虚实,我师兄早就去巡检衙门求兵,待咱们看住那马大姑,其来后就立马行动,这可是大功一件!” 丁怀山找个处树荫下,啃食手中的梨,津津有味地说道。 丁怀山是个道士,年方三十岁,供职于崇福司,这是专门管理佛、道、拜火、绿、沃等教派的宗教组织,由皇帝一手建立,名义上归属于礼部,实际上由皇帝和礼部双重领导。 平日里道士、佛徒等,由于出家,所以不需要服徭役,兵役,名额很是稀缺,需要拥有度牒,再进行管束。 崇福司就是发度牒,管理道士和尚,而皇帝还对各州县的佛寺、道观进行数目要求,崇福司也须对地方进行监督,防止有额外的荒山野寺诞生。 其中,还有个最重要的,就是鉴别休神,打击淫祠,这是朝廷与地方严格要求的,也是崇福司首重之任。 何为淫祠? 就是地方百姓,祭祀不被朝廷承认的鬼神,就会被打成淫祠。 有人说,普通百姓信仰个鬼神,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这不是应该的吗? 儒家讲究敬鬼神而远之,所以对于宗教的管理,也是很有必要的。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在封建时代,祭祀祖先英烈、天地神明,被等同于用兵打仗一样的国家大事。 每个朝代都有一部《祀典》,其中明文规定了可以享受世人祭拜的祖先英烈、天地神袛、历代名人名臣。《祀典》之外,民间自行滥建的、供奉名不见经传的各路“毛神”,或者奸雄、奸臣的祠庙,统称“淫祠”。 比如,你在当时建庙供奉石敬瑭,那就是淫祠,还有咱们课本上学的西门豹治邺,惩治给河神献女的巫婆,这就是淫祠。 首先,淫祠会对百姓进行敛财,试百姓困苦,久病无医,民受其害,如人殉等。 其次,淫祠会破坏风气,危害世道人心,控制舆论导向。 如唐初,河北军阀窦建德死后,河北百姓给他兴建夏王庙。在朝廷眼中,明目张胆给这些国家公敌立庙,简直就是为他们翻案,等同于把这些国贼视为英雄,起到了误导舆论导向的坏作用。 这不是说咱们大唐皇帝是反派了? 最后,这些宣扬鬼神的人,会对百姓进行人身控制,把控地方乡里,危害朝廷统治。 比如历史上汉中的张鲁,北宋末年的江南方腊,洞庭湖的钟相、杨幺,再加上鼎鼎有名专业户白莲教,可以说,都是淫祠,家族传承。 像淫祠,尤其是南方,更加严重。 吴楚多好鬼神,巴峡、岭南、荆湖地区便多有以人祀鬼的淫祀风俗。 《宋会要辑稿》中有“湖南北两路风俗,每遇闰月之年,前期盗杀小儿,以祭淫祠,谓之‘采生’。” 朝廷这几年一直在打仗,所以地方去参与不多,只要能收得赋税就行,如今,开始进行内政时期了,淫祠自然就不能放任自流。 丁怀山来自于岱宗派,得益于皇帝的扶持,如今其已经超越了上清茅山,楼观派,天师派等,位居第一,掌控崇福司大权。 因此,岱宗派大盛,天齐王之名,也名传各府,百姓畏惧死亡,又羡慕灵界之福,纷纷慨慷解囊,岱宗道观已有数十座,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走吧,时辰不多了!” 畅想了一下岱宗派的未来,丁怀山立马就精神百倍,他自己的未来,也需要去抓去了,可不能懈怠。 “我倒是要看看这马大姑,究竟是何许人也!” 第六百七十八章淫祠 丁怀山等三四人,又行了五六里路,山间小路难行,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算真正的走完,到达必行的目的地——白虎村。m.141biz.com 百虎村位于山脚下,一条小河穿插而过,流入洞庭湖,由于地形较为平坦,又与附近的山村比较近,所以大家都喜欢来到这里进行买卖。 这里距离洞庭湖约十来里,距离武陵县城却有近二十里,可以说山高水长,自给自足,朝廷对这里的控制力十分的薄弱。 丁怀山一行人来到这里时,正是赶集的时间,刚过午时不久,山民们正摆摊交换着东西,有鹿肉鹿皮,虎皮虎骨,各种漂亮的羽毛毛皮,在这里的价格很低廉,所以很热闹。 不过,待他们几人到时,所有的叫卖声瞬间就停了,一个打扮很怪异,好似巫师一类的人走过来,问道“你们是干嘛的?这里不欢迎你!” 口音有些别扭,但朗州距离中原不远,改变的并不太多,他能听懂。 “我是商人,来这里卖盐的!”丁怀不急不缓地说道。 “私盐?”那人瞬间就放下了些许警惕。 “当然,官盐可只能去城里买,我们私盐便宜多了!”丁怀山打开包裹,露出白花花的海盐,这种产自岭南的海盐,如今来到了整个湖南,改变了其缺盐的环境。 “他们呢?” “我的护卫,山区野兽繁多,总要小心些!”丁怀山一无所有地笑道。 “那你们留下吧!” 男人嘀咕了几声,市集瞬间恢复了热闹,丁怀山瞬间一惊看来这马大姑势力,不可小觑…… 既然装作商人,他自然找个好位置,把海盐往外一摆,瞬间就聚集了大量的猎户。 “多少钱一斤?”一个膀大腰圆的猎户问道。 “二十钱一斤,官盐可是要三十多钱哩!”丁怀山果断地说道。 “好,我这头鹿,你看能换多少斤?”猎户咧开嘴,说道。 “我只要铜钱,不要猎物,不然带不走。” 猎户扭头一想,是这个道理,索性直接离开,看样子是去换钱去了。 其他人有钱的,则立马掏出钱来,一串又一串,小半刻钟,丁怀山就卖了三十几斤盐,得六百多钱,亏的他心疼。 这可是他花本钱,从官盐铺买来的。 接下来一个时辰,陆陆续续又卖了二十多斤,携带的六十斤盐售卖一空,这时候,天已经凉了,距离太阳下山只有大半个时辰。 市集上也收摊了,中间放了一个大木箱子,许多摆摊的人陆陆续续地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放进去。 一个男人,则不断地说着,为白大仙祈福,要求大家献钱。 另一边,八人抬的轿子上,则坐了一个菩萨模样的女人,闭目养神,檀香四起,从远处看,宛若仙人一般。 许多村民献钱后,连忙跑过去跪下,一步步地向前趋行,或抱着小儿,或抱着家人,请求这女子为其赐福免灾。 一个男人,抱着咳嗽不止,啼哭的小儿,走到其跟前,哭泣地数说着。 女人眼眉低垂,从左手的玉瓶中抽出一根柳条,挥了挥几滴水与孩童脸上,男人瞬间感恩戴德地离去,其小儿脸色涨红,其不以为意,反而越发的欢喜。 “该死,这小儿明明只是感染了风寒,如今不思急救,反而坐以待毙,再不救,怕命不久矣!” 丁怀山低声愤慨道。 “道长也会治病?”一人问道。 “屁话,贫道儒家经典,佛经道传,医书棋书,无所不学,才得受符箓!” 丁怀山望着远处的场景,沉思了片刻,连忙去献上了百钱,让那男人点点头 “我本料想你这外人不懂事,如今却是知晓分寸,去吧,求得白娘娘赐福,一年无病无灾……” 说着,看着那个被抬的白娘娘,让其赶快过去。 丁怀山感谢后,匆忙而去趁其不注意,带着几人不见了踪影。 只见丁怀山一行人,连忙追上那抱着孩童而乐呵呵的男子,其脚力不错,一行人足足赶了一刻钟,才堪堪追上。 “你们作甚?”男人看着这卖盐的一行人,警惕地说道“我身上可没有钱与你们!” “你误会了!”丁怀山淡淡地说道“我是为你怀中的小儿治病的!” “胡说,白娘娘说我儿子被山里的精怪附体了,如今已经治好了,哪里是病?” 男人一脸倔强地说道。 “你儿子只是感染风寒罢了,若不及时医治,很快就夭折的!不是什么山精鬼怪。”丁怀山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哪里来的骗子,快滚——”男人气急败坏地说道。 “无量天尊!”丁怀山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你们帮我把他绑了!” 瞬间,几人下手将男人绑住,丁怀山从怀中掏出一些纸包,然后将药丸喂给了小儿吃下,这才叹了口气。 “你这又是何苦逼我出手呢?”丁怀山看着绑在树上的男人,问道“说,这白娘娘是何人?” “白娘娘就是白娘娘,她是神仙!” 男人一脸火热地说道。 “善哉善哉!”丁怀感叹了一句,说道“你们给我抽醒他!” 只见丁怀山一行人,连忙追上那抱着孩童而乐呵呵的男子,其脚力不错,一行人足足赶了一刻钟,才堪堪追上。 “你们作甚?”男人看着这卖盐的一行人,警惕地说道“我身上可没有钱与你们!” “你误会了!”丁怀山淡淡地说道“我是为你怀中的小儿治病的!” “胡说,白娘娘说我儿子被山里的精怪附体了,如今已经治好了,哪里是病?” 男人一脸倔强地说道。 “你儿子只是感染风寒罢了,若不及时医治,很快就夭折的!不是什么山精鬼怪。”丁怀山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哪里来的骗子,快滚——”男人气急败坏地说道。 “无量天尊!”丁怀山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你们帮我把他绑了!” 瞬间,几人下手将男人绑住,丁怀山从怀中掏出一些纸包,然后将药丸喂给了小儿吃下,这才叹了口气。 “你这又是何苦逼我出手呢?”丁怀山看着绑在树上的男人,问道“说,这白娘娘是何人?” 第六百七十九章二郎神庙 最后,丁怀山终于弄清楚了这个白娘娘的来历。m.lnwow.me 其家世代在白虎村传教,灾年发粮,丰年收贡,所以在方圆十里的山村,也算是名声赫赫,大部分人来这里座生意,也贡献了不少的钱财。 至于白娘娘真实的姓名,没有人知晓,反正一贯称之为娘娘,尊敬有加。 护卫罗汉上百人,有刀有枪,连县衙的面子都不给,横行无忌,逍遥快活了多年,一直平安无事。 “看来,这顽毒,已经到了不得不除非地步了!”丁怀山感叹道。 如此大的一方势力,竟然悄然无息发展多年,附近十几个村子,上千人,都被其影响,不仅影响了朝廷赋税,更是让这里成为了法外之地,朝廷威严不存。 亦或者,地方勾结盘踞,贿赂,所以不曾被发觉,这让这等邪门歪道存在如此之久,真是罪过。 放其走后,丁怀山这才满意而归,这次打探虚实,已经算是圆满了,总算完成了任务,自己亏的那些钱,也不算白花。 “走吧!”丁怀山让人将其绑了,一起带走,可不能有一丝泄漏的机会。 “戴罪立功,这是给你的机会,待事成之后,有你的好处!” 随即,几人趁着夜色味至,连忙离去,幸亏绑了那个汉子引路,才未曾迷路,遇到危险,丁怀山不由得对自己的英明举动而骄傲。 回到县城后,立马就去了崇福司,丁怀山一五一十地述说清楚,激动地说道:“师兄,这可是一伙盘踞地方多年的淫祠,定然有许多不法,咱们要是一锅端了,定能立下不小的功勋!” “你说的很对!”师兄一脸的大胡子,四十多岁的模样,掌控一县的崇福司,脸上威严日甚,不再慈眉善目,他笑着说道: “除了功勋外,这些淫祠所获知钱财,也能让咱们打通关节,升上一升,县城还是太小了!” “辛苦你了师弟,今日我已然与县令、巡检通气,明日就会有一都之兵前去,到时候一切就解决了!” 想到之后的妙处,两人福至心灵,开怀而笑。 第二天,一都百人的巡检兵,一大早就出发,连忙赶去白虎村,将白娘娘一伙人逮捕归案,县衙大牢一时间人满为患。 逮捕一百五十六人,其中女子十六人。 获田,两千八百亩。 钱,一万三千余贯。 自然被县衙以及崇福司一一分下,捞到了不少的好处。 这件大案,立马就通晓了郎州,然后就到达了荆南府,以及长沙的朝廷,邸报立马刊文进行赞赏,百姓、文人们则对淫祠,深恨痛绝,纷纷叫好。 随即,由于此个例,朝廷地方,瞬间就形成了一股捣毁淫祠的活动,尤其是大唐统治的这个吴楚大地,荒谬的淫祠更是数不胜数,几乎县县皆有,州府无数。 这对于巡检司来说,是一件轻松的活计,既能训练,又能获得不菲的钱财,着实舒服。 州、县也快活,一地之文教风气,对于官吏来说,是一项重要的升官标准,若是传扬到上司耳中,定然极好。 不过,矫正过枉,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也是一种伤害。 以致于因为信仰问题引起了不小的纠纷,百姓结伴而斗巡检的实例也不少。 一看到有朝廷统治根基的事情发生,李嘉立马就思虑起来,信仰这东西,并非只是佛、道之神才是正神,其他的不危害百姓,收敛钱财的,也可以立庙,受入国家正祀。 说白了,就是把那些私立的而危害小的毛神,河神等,收入国家编制,允许其祭祀,从而安稳民心。 都江堰,灌江口,二郎神庙前。 许多百姓聚集一起,持有棍棒,与前来拆毁神庙的崇福司一行人进行对持,如今已然是三四月份,还有点寒意,但百姓们却依旧无惧,甚至对于官府的威严也敢冒犯。 “二郎神庙不能拆——” “想拆了神庙,就从我们的身上跨过去……” 赤身大汉们,毫不顾及地说道。 “拆庙,这可是要遭天谴的,这灌江口祭祀二郎神数百年来,一直风调雨顺,若是来年洪旱,粮食不济,咱们可都得饿死啊……” 头发花白的庙祝,义正言辞地说道,激起了一声声的呐喊声,普通的灌县百姓们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一旁的灌县县令,则皱起眉头,看着越聚越多的百姓,又看了看两百多人的巡检兵,他们大都是本地人,也畏惧不前。 要是继续下去,激起民愤,他可担待不起。 “道长,要不就算了吧!”县令叹了口气,说道:“这二郎神庙从祖辈就流传下来,保佑咱们丰衣足食,若是拆了,可就不好了!” “只有咱们佛、道正神,才有资格立庙祭祀,这二郎神庙,虽然来源久远,但却不是国家正祀,我们崇福司。就是捣毁这般的淫祠——” 道士脸上毫不慌张,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才是淫祠呢!”一个大汉骂道,“咱们祭拜二郎爷爷几百上千年了,哪里算是淫祠?胡说八道。” 就在这对峙的几个时辰,就在崇福司耐不住的时候,来自于西川府的崇福司的文书,以及府衙的文书,都到了。 大都一个意思,停止对于二郎神庙的拆毁。 “走吧!”道士烦躁地挥了挥手,无奈离去。 随即,二郎神庙爆发剧烈的欢呼声,百姓们欢呼雀跃,对这难得的胜利表示极大的欢愉。 成都,府衙。 “未曾想二郎神庙,如此大难缠!”西川府知府杜文和无奈地挥挥手对着一众的幕僚说道: “来自于各州县的书信,已有数十封,就连潘爵爷也来信,问灌江到底是如何情况,真是够了……” “府君,二郎神庙在整个西川都有名气,其二郎神,传闻是修都江堰的李郡守次子,李二郎,天府之国多亏了都江堰,所以百姓们多爱戴其子,信其者,不下数十万!” 一个幕僚叹了口气,说道:“强行拆二郎神庙,太过于莽撞。”divdiv 第六百八十章加封 “绝对不能再继续下去!”杜文和叹了口气,他来到西川才几个月功夫,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二郎神庙的影响,但未曾想到,整个蜀中人都在为其奔走。m.dragonb.net 若是再继续下去的话,不说弹劾他的人,就言若是激起民变,亦或者受到本土官吏的抵制,他这个知府真的做到头了。 “书信发下去了吗?” “早就发了,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幕僚轻声道“二郎神庙一时半会肯定解决不了的。” “那就好!”杜文和叹了口气,说道“某本以为,在朝廷周旋于诸相公之间,已然不易,不曾想,任地方封疆大吏,竟然也有如此难处!” “难啊,难——” 幕僚们则无言以对,地方官吏本就难为,上有高官,下有胥吏,中有豪右,还有大量的普通百姓,可以说,应付起来都很困难,若是经验不足,定然伤透脑筋。 而朝廷就简单了,只需要应付相公,结交同僚,会应酬就行了,那些大事,则是宰相们的活力,普通的朝臣只需要闷头做事就行了,平常拍拍皇帝马屁就完事了。 “府君,二郎神乃是福德正神,庇佑一方安宁,可不是那些害人的淫祠,毛头小神,须谨慎对待!” 一个机灵的幕僚认真地说道“许多蜀人去朝廷任职,他们许多是二郎神信徒,若是处置不好,弹劾可是免不了的!” “那又该如何?”杜文和几个月来,虽然有了些许经验,但到底是不足,还是需要依赖于幕僚,众人智长。 “清楚淫祠,可是朝廷,以及陛下的意思,我若是放过二郎神庙,虽然不会得罪蜀中百姓,但绝对会恶了陛下和政事堂,这可是自绝前途——” 杜文和感慨道“得罪蜀中百姓事小,大不了我又去他地为官,但若是得罪政事堂和圣人,那就糟糕了,前途就罢了,最后很有可能回家种田了,我这四肢不勤的样子,怎么会种田?” 幕僚们也面面相觑。 杜知府要是去职了,他们是幕僚,可都是他聘请的,自然就被解散,衣食父母就没了,这就有点难受了。 “在下有一计,不知可行否?” “快快说来——” 幕僚好整以暇地说道“淫祀、正祀,本就是朝廷所分,而二郎神庙虽不在正祀之列,但却不得为淫祀,而且二郎神乃李太守之子,本是功臣之后,其根底清晰,不是什么山精野怪,淫邪之徒,府君何不上奏朝廷,正式将二郎神庙纳入正祀?” “到时候不仅蜀中百姓对您感恩戴德,就连那些蜀中出去的官吏也会对您大有好感,对您的前途,可谓是大有助力!” “更关键是,府君刚来西川府不久,西川府也刚刚组建,百万蜀民何曾知晓府君的威严?此事若成,西川州县,不尽皆俯首帖耳?” “妙哉!!”杜文和拍了拍脑袋,开心的笑道“我们一直纠结怎么拆了神庙,走入了死地,如今得先生一语,可谓是茅塞顿开!” “化不利为有利,先生真是大才,请受我一拜!” 杜文和这番话,让其他的幕僚们瞬间羡慕嫉妒恨了,啧啧,这可是重用的前奏,若是一个举荐,立马就是官身,真是好运。 “这份奏章,就由先生代我草拟吧!” “在下幸甚!” 这下子,幕僚们心中已经嫉妒地发狂了…… 很快。这份周章就来到了长沙城,呈交到了李嘉的书案前,宰相们也聚集而来,一起商议这件大事。 “你们觉得如何?”李嘉看着众人神色不定,轻声道“这个二郎神又是什么来头?果然如其所说,是李冰次子?” 对于二郎神,李嘉熟得不能再熟了,后世多少的神话电视剧,宝莲灯,西游记,可是大名鼎鼎。 只是,神话里。传说二郎神不是叫杨戬吗?力劈桃山救母啊,还有个妹妹叫杨婵,华山圣母来着。 怎么成了大名鼎鼎的李冰的次子? 李冰的名气也很大,治理都江堰,从而造就了天府之国,沿用数千年,可谓是极为厉害的水利工程师了。 让其儿子当神,其实也是可以的。 “具朝廷所知,应该如此!”赵诚轻声道“二郎神庙名气极大,乃是蜀中赫赫有名的神祇,若是拆其庙,恐怕不亚于送人劫掠蜀中,朝廷大失民心!” “另有传闻,其二郎神庙,供奉的乃是隋朝时,名唤赵昱,隐居青城山学道,因隋炀帝迫其入仕,出任四川嘉州太守。时有老蛟兴风作浪,成一方祸害。 赵昱乃持刀投江,没入水中,与老蛟大战,顷刻间江水尽赤,石岸半崩,吼声如雷。最终赵昱左手持蛟首,右手持刀,奋波而出。于是州人顶戴,奉为神明!” “太宗得知,立其庙,封神勇大将军,玄宗皇帝西狩蜀中,加封赤城王!” “无论是何人,都为民间福德正神,臣附议杜知府所奏,为朝廷计,为百姓计,可册封为二郎神庙为正祀,并进行加封,允许百官和百姓祭祀。” “臣也附议!”孙钊看了一眼赵诚,无奈地赞同道。 他晓得皇帝的底线在哪,若是为了反对而反对,那就由争权变成党争了,宰相的位置就到头了。“太宗得知,立其庙,封神勇大将军,玄宗皇帝西狩蜀中,加封赤城王!” “无论是何人,都为民间福德正神,臣附议杜知府所奏,为朝廷计,为百姓计,可册封为二郎神庙为正祀,并进行加封,允许百官和百姓祭祀。” “臣也附议!”孙钊看了一眼赵诚,无奈地赞同道。 他晓得皇帝的底线在哪,若是为了反对而反对,那就由争权变成党争了,宰相的位置就到头了。“无论是何人,都为民间福德正神,臣附议杜知府所奏,为朝廷计,为百姓计,可册封为二郎神庙为正祀,并进行加封,允许百官和百姓祭祀。” “臣也附议!”孙钊看了一眼赵诚,无奈地赞同道。 第六百八十一章争夺 唐朝时,二郎神庙被默认为赵昱,加封为赤城王,而不是李二郎。m.938xs.com 而到了宋朝,二郎神又被默认为李冰次子,封为惠灵侯,并且明文规定,就是李二郎。 为何如此 唐朝尚武,开拓进取,认可了赵昱的降妖能力,喜欢他的勇猛,所以加封为王。 宋朝则内敛,士大夫阶级势力强大,李冰父子则为官一方,造福百姓,天然属于士大夫阶级,很合他们的胃口,所以直接规定二郎神庙的祭祀,不准为赵昱。 只是一个祭祀,就一眼看尽了唐、宋二朝的根本,风气。 而朝臣们呢 他们的思维,也与宋朝无异,开始逐渐内敛,对于赵昱无感,对李二郎亲睐有加,社会风气的变化,果然是难以抑制的。 自乱世以来,武人猖獗,到了五代后期,南方各国开始重文轻武起来,如南汉,以地痞无赖充斥军队,再对武将进行阉割,开科举,让文人管理州县,从而一举掌控了整个岭南。x 南唐、吴越,自然也不例外,凭借着地利享国,武人的地位进一步降低,这种风气慢慢延伸,已经不可阻挡。 当然,这是天下人实在是被武人欺压太久,对于乱世太长的反馈。 不过,对于李嘉而言,目前还不到重文轻武的地步,天下还没统一,就马放南山,这不是自废武功吗人家北宋可还这样做呢 况且,在他的认知里,二郎神本来就是降妖除魔的武人形象,而不是文人,再者,人家李冰父子本来就有庙,何必再单独祭祀人家儿子,这完全说不通啊! “李冰父子治水有功,千古以来,没有人敢否认,让他们享受祭祀,这本是理所应当的!” 李嘉待他们请求后,不置可否,见他们凝神静气后,随即慢悠悠地说道: “太宗皇帝、玄宗皇帝,本就对其有封号,所封者,乃是赵昱其人,朕虽不贤,但岂敢不孝,诸卿何来张冠李戴” “臣等惭愧”大臣听到皇帝这样说,而且还抬出来两位皇帝,哪里敢再反对,直接低头认错。 “当然,太宗褒封李冰“神勇大将军”,玄宗幸蜀,赐封李冰为“司空相国”,这本是应该的,李冰父子治水之功,惠及千载,你们所言封王一事,可行之!” “父子为王,可重建二王庙,朝廷再拨钱两千贯,与之修缮!” “陛下圣明”诸臣拜下。 “至于二郎神庙,既然其主为赵昱,那仍旧奉行吧,依旧为赤城王,将其纳入朝廷正祀,地方官吏春秋两祭祀,朝廷发钱千贯,修缮之!” “臣等谨喏!” “崇福司官吏天下庙宇,对于那些贤臣忠勇之士所立之庙,要进行筛选,福德正神可允之,邪神淫祠,可捣毁之。” 李嘉看了一眼几个宰相,沉声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尔等可要细细甄别,不可怠慢!” “臣等知晓!”赵诚等人连忙应下。 “那就散了吧!”李嘉挥了挥手,为了一个寺庙的事,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也真是够了。 不过,后代人不当回事,如今却不为小,关乎朝廷统治根基的大事,皇帝敕封鬼神,也只是在中国,天子天子,权力的感觉真好,哪怕有神仙,但仍旧也难逃其手。 一言一行,可毁庙封神,这种感觉真不错。 “宋朝后的李代桃僵的二郎神庙,被自己拨正了!!” 脚步轻快,李嘉这种感觉非常爽。 却说,这边朝廷定下来二郎神庙,那边的崇福司立马就知晓了,长沙城内的宗教界人士,也知晓了。 李冰父子是文臣的楷模,他们不敢有丝毫的逾矩,但赵昱则不同,他只是个降妖捉怪的凡人,哪个在意 长沙城最大的佛寺安国寺,它本是周行逢建立的家庙,规模庞大,僧众数百,乃是长沙城香火鼎盛之处。 如今,随着大唐入主楚地,安国寺也随即成为了大唐皇室的家庙,继续享受特别待遇,越发的鼎盛了。 “如今朝廷认定赵昱为赤城王,又发钱修庙,大家看看,可有什么机会” 寺庙主持如愿和尚,坐在蒲团上,轻声说道。 “如今道教势大,掌管崇福司,咱们佛家虽然不计较这些,但也不能坐看我佛衰微,二郎神庙在蜀地影响甚大,咱们可不能错过!” “主持的意思”一个大和尚脸上有些犹豫,说道:“可将其纳入护法罗汉之列” “虽然佛无大小之分,但百姓皆是俗人,罗汉太低了吧”另一个和尚说道: “可为护法天王!”x “可为菩萨果位” “不如,以佛待之” “阿弥陀佛!”如愿主持叹了口气,说道: “佛之位,不可轻允之,护法天王正好适合!” “自今日起,二郎神就是咱们佛家的护法赤城王,护我佛法,降妖除魔!”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二郎神庙影响深远,朝廷都纳入正祀了,道教自然不能例外,楼观派、天师派,岱宗派,上清派等,也开始商议对于二郎神庙的地位问题。 “赵真人本就是咱们道家人士,是时候让其归位了!” “无量天尊,道友所说在理,不可让咱们道家长者沦落!” 几个道家派系一致认为,赵昱所在的二郎神庙,就是他们道家的神仙,之前一直流落在外,没有归位,如今正好被朝廷纳入正祀,借由这个契机,正好归位。x “赵昱师从咱们上清派李珏道长,追本溯源,合该封为道君。” 上清派的道士连忙说道。 “封为道君不难,但二郎神庙岂能是上清派的咱们岱宗派掌管崇福司,理所应当为我们岱宗派!” 几个教派争吵不休。 他们对于二郎神庙归属看的极重,不在于金钱庙产,而在于影响力,这要是纳入,可增添不少的信徒。 几日争吵,难以抉择,无奈,众人只能让其独立,自成派系,但对于和尚纳入佛教的行为,坚决抵制。 随即请求皇帝敕封其为真君,以正其神位。div 第六百八十二章结果 佛教的无耻,超乎了道教诸派的想象,一个道士,竟然敢纳入佛教护法之列,这对于道家来说,绝对是一项极大的侮辱。m.wanmeiweilai.com 诸派系立马停止了内斗,二郎神庙的归属。暂且不问,但他一定要属于道家而不是佛教。 所以,大家一致认为,若是明面上的争夺,是没有用处的,那群和尚能量大,又能言善道,过上几十年,怕是真的成护法了。 大家决定釜底抽薪,直接让皇帝出手,一举奠定其道家地位。 作为掌控崇福司的代表,近些年来一直大肆发展的岱宗派,被众人一致推出,让其去面见皇帝,说明情况。 请求其敕封赵昱为真君。 对此,岱宗派当仁不让,作为与皇帝最近的派系,也只能出马了,这事关道教的利益,数十万的信徒,可不能让佛教弄去。 岱宗派,是李嘉起家时,感到势单力薄需要结合宗教信仰的力量起家,比如,来自各地的道观,可是最好的打探虚实的基地,道士们有场面出没高官府邸,消息灵通。 李嘉思来想去,决定扶持道教派系的岱宗派,也就是信奉天齐王一东岳大帝的教派,来自于泰山,迁徙到了岭南,势单力薄,渐渐的边缘化。 所以,非常容易被掌控。 对此,李嘉亲自帮他们绘制信仰,详情请看四十五章,让天齐王,成为鬼魂都安息之地,因为对死亡的畏惧,以及对死后的憧憬,让岱宗派大肆发展。 一开始,李嘉甚至让道士在军队中,一边教导识字,治病,一边监控部队,防止有人不听从命令,尤其是那些蛮寮们组成的部队,更是需要管束了。 后来,随着势力的发展,顾及影响,李嘉开始让道士们退出军队,才算结束。 随后,皇帝登基,设立崇福司,岱宗派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举获得皇帝赏识,掌控崇福司。 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如今高官贵族们经常跑到岱宗道观祭拜上香,瞻仰天齐王的风采。 如今岱宗派在各地拥有道观十来座,又因掌控崇福司,道教诸派也以其为首。 经过紧急的商议,岱宗派派出了徐炼徐道士,他是皇帝潜邸时认识的,如今又添为帐教,可以说,在整个岱宗派,自己道教体系中,都具有极大的威望。 “是吗?”徐炼叹了口,听闻了这件事后,说道:“本以为朝廷扶持,道家大兴,谁知道还是被和尚们压一头,罢了罢了,我就舍了这老脸不要!” 其实这也不怪道教惊慌失措,实在是道家和佛教不同。 平日里,道士们居住在道观上,难得出来一趟祈福,与百姓们也不太亲近,大部分人都是相信长生不老的,所以孜孜不倦地探寻。 而和尚则不同,对于百姓很亲近,经常接触百姓,所以一言一行都具有莫大的威力,要是长久的进行宣扬,恐怕二郎神庙最终归属于他们。 徐炼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就答应下来。 第二天,他求见与皇帝。 皇帝也很给他面子,一起饮茶,一起讨论大事。 “听说中原在度田,不知各地道观如何?” “赵氏对于佛道一向善待,不复郭荣一般严苛,日子好过不少,如今佛道两界,对于赵氏评价甚高,而对于郭氏则十分憎恨,道家虽然没有佛家那般‘嗯敌’的称谓,但也相去不远!” 徐炼淡淡地说道。 “赵氏得位不正,财赋不足以用,继续度田这是应该的,对于佛、道,自然也顾及非议,难免礼让三分!” 李嘉淡淡地笑道,对于赵匡胤看不上眼:“而且,我还听说,许多人都认为,郭荣之所以暴猝,就是得罪了佛家,被菩萨和诸佛诅咒的结果,果真是荒谬绝伦!” “陛下所言正是!”徐炼配合道:“神仙高高在上,对于凡人一视同仁,哪怕砸了佛寺,也是混不在意,更何况,郭氏不过是收了些土地,关了些寺庙罢了,对于神仙来说,不损半分!” “如今天下之敌,只有中原赵氏了!”李嘉叹了口气,说道:“射声司在中原的发展,可是要你们好好配合才是!” “这正是我们应该做的!”徐炼连忙应下。 “道长前来见朕,可是有什么请求?”李嘉笑着说道:“你我相识数年不必拘束!” “陛下圣明!”徐炼老脸一红,连忙说道:“正是为了二郎神庙而来……” 随即,徐道士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皇帝听了半晌,不由得地笑道:“未曾想到,你们竟然如此惧怕,也对,和尚次举甚是恶心,他们又能言善辩,你们不是对手!” “不过,二郎神庙本来就是你们道家的,我也成全你们,说吧,册封什么名位?” “可为清源妙道真君。” “陛下所言正是!”徐炼配合道:“神仙高高在上,对于凡人一视同仁,哪怕砸了佛寺,也是混不在意,更何况,郭氏不过是收了些土地,关了些寺庙罢了,对于神仙来说,不损半分!” “如今天下之敌,只有中原赵氏了!”李嘉叹了口气,说道:“射声司在中原的发展,可是要你们好好配合才是!” “这正是我们应该做的!”徐炼连忙应下。 “道长前来见朕,可是有什么请求?”李嘉笑着说道:“你我相识数年不必拘束!” “陛下圣明!”徐炼老脸一红,连忙说道:“正是为了二郎神庙而来……” 随即,徐道士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皇帝听了半晌,不由得地笑道:“未曾想到,你们竟然如此惧怕,也对,和尚次举甚是恶心,他们又能言善辩,你们不是对手!” “不过,二郎神庙本来就是你们道家的,我也成全你们,说吧,册封什么名位?” “可为清源妙道真君。”随即,徐道士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皇帝听了半晌,不由得地笑道:“未曾想到,你们竟然如此惧怕,也对,和尚次举甚是恶心,他们又能言善辩,你们不是对手!” “不过,二郎神庙本来就是div 第六百八十三章张天师府 随着皇帝的一声封赏,佛、道两家的争执,这才缓缓落下。 将二郎神纳入,佛教本来就是为了恶心道教的,他们没有打算真正的实施。 但哪怕是试探之举,仍旧让道教鸡飞狗跳,惊慌不已,从侧面来说,道教的底蕴,依旧不及佛教。 说到底,还是两教根本的问题,佛教只需念经打坐,求神拜佛,再上柱香就罢了,但道教无论是画符,还是炼丹,都需要耗费大量的钱财。 再加上,道教强调个人,佛教强调普度众生,更是亲民一些,也容易懂,所以信徒更多。 李嘉加封天齐王为帝君,本就是扶持之意。 佛、道必须平衡发展,两者不可偏私,一家独大的后果很不好。 …… “这就是长沙吗?”湘江繁华的码头,突然来看一艘普通而又不同的船只,数十名身穿道袍的男子,拥护着一名老者。 “回禀天师,这里就是长沙了!”一旁的道士恭敬地说道。 “那就好!”张季文作为天师府第二十三代天师,在整个道教一直籍籍无名,但,却没有人敢忽略这个盘踞龙虎山数百年的天师府,以及天师教。 毕竟,理论上来说道教都开派祖师,就是张道陵,张家,随即才传播到天下的,必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果不其然,码头上,数十名道士正默默地等待着,三月之春,还有点料峭的春寒,但无人异议,反而低头细语地说了起来。 “张天师怎么突然想来长沙了?” “废话,皇帝就是长沙,他不来长沙去哪?” “这几年岱宗派大盛,朝廷又一统南国,龙虎山远离朝廷日久,势力日衰,如今怕是想亲近与陛下了!” “这话也对,江西府偏僻,龙虎山就更偏了,听闻天师府的道士,不及百人了!” “看来真是没落了……” “哼,人来了,都别说了!”徐炼作为岱宗派的领袖人物,沉声道,他一眼就看到了天师府一行人。 无他,太显眼了,几十个道士在一起,想不知道都难。 “贫道徐炼,见过老天师,以及诸位道友!”徐炼拱手,一脸亲近地说道。 “我等见过老天师,以及诸位道友……”其他道士也同样如此,声势浩荡,一下子就把场面撑起来了,码头上许多人不停地回头张望。 “徐道长客气了!”张季文不过四十多岁,但已经显有老态,对于这方场面,他心中甚是满意,但脸上却是谦虚道: “老朽何德何能,劳烦诸位在此迎接!” “城里已经布下了宴席,其他派系的道友也都到了,正在等候老天师到来,老天师请——” 徐炼轻声笑道,态度很恭敬。 “那就多谢诸位道友了!”张季文笑了笑,随即而行之。 浩荡的宴席,足足有上十桌人,美味的珍馐素食,让人难以忘怀,天师府的诸位道士很满意。 觥筹交错,谈笑宴宴。 虽然教义不同,但凭借着天师府的地位,其他派系的道士大都尊敬有加,张天师也笑容满面的招呼着,这场宴席看上去极为美满。 结束后,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天师府的人暂时借住在岱宗派的道观中。 夜间,道观灯火通明,徐炼的房中,老天师正坐在蒲团上,一脸正色。 徐炼自然也不例外,相对而坐,脸上颇为正式。 “不知老天师找晚辈有何要事?” “徐道友,某此时来到长沙府,正是有要事相商!”张季文轻声道,一脸的感慨之色: “自前唐时,僖宗在中和四年,封祖师(张道陵)为三天扶教大法师,自此之后,乱世来临,龙虎山一脉自此没落,只能苟且于龙虎山周边,而不敢外出传教!” “时至今日,龙虎山的道士,不及百人,不及前唐的气势半分,如今南方初定,龙虎山一脉不能再沉寂下去了!” 说着,张天师一脸的激动之色:“王师攻伐江西时,天师府积极援助,不仅提供了粮食,更是打探了虚实,虽说是微末小功,但天师府却一向支持朝廷,支持大唐正统!” “我曾卜算过,大唐必定统一天下,再次兴盛!” “天师府支持一事,朝野皆有所耳闻!”徐炼谨慎地说道,至于卜算,哪个道士不会,只是各说各的,人皆不同,都算不着数。 无他,他心里有数,天师府想见皇帝,谈论道经。 他犹豫了。 天师府与岱宗派的区别在于,天师府主祭太上老君,所以又称作上清派。 而岱宗派,则祭祀的是天齐王,如今的天齐仁圣帝君。 所以,两派虽然属于道教,但却更是相差甚多,若是天师府被皇帝看上眼,搞不好会影响岱宗派的地位。 但,天师入长沙,本就是声势浩荡,皇城司和射声司又不是瞎子,他们恐怕早就知晓了这件事,那么皇帝肯定也会知晓。 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老天师到来长沙,大家都尽欢喜!”徐炼轻声道:“而陛下一向崇敬咱们道家,对天师府很有兴趣,明日天师可随我去宫,觐见陛下,宣扬咱们道家经典!” “徐道友一片苦心,贫道甚是感激!”张季文连忙说道:“即今日起,徐道友就是我们天师府永远的客人!” 第二天,徐炼果然带着老天师来到皇宫,求见皇帝。 也没有出乎他所料,皇帝早就知晓了这件事,派出宦官引路,没让他们等多久。 “贫道参见陛下!”见到身着白色长袍的年轻人,两个道士连忙拜下。 “请起吧!”李嘉直接略过了徐炼,看向了一旁的老天师,笑着说道:“老天师近日可好?” “托陛下鸿福,一切安好!”张季文连忙说道。 龙虎山张家,赫赫有名,后世谁人不知? 与孔家,称作北孔南张,世代相传,悠悠千年,可以说,他们才是中国千年的世家。 只不过,孔家一直被朝廷尊敬,册封,但张家的天师府,虽然世代相传,但却没有领袖道家的地位,只是到了明代,天下道家归正一、全真,张家才算是正一派的领袖,实至名归。 第六百八十四章出城 如今的道教,各派系众多,张家的天师府却难以领导,只能逐渐没落。 宋朝对于道家尊敬有加,不断的进行赏赐,但地位还是及不上空家,无他,人家孔家有世代相传的官位继承的,而张家却只有地位。 到了元朝,元世祖忽必烈册封东汉张陵第三十六代传人张宗演为“嗣汉天师”,其意表明自东汉始,代代相袭,道脉悠长。 如此,有了世代相传的职务,张天师府,才算是真正的道家魁首,泰山北斗。 如今的天师府,就在龙虎山脚下,只在附近有人脉关系,其他各地影响微弱,着实不能与后世能比。 李嘉自然明白张季文求见到底是为了什么。 无非是册封罢了。 但这东西,要有序而来,不能一步登天,人家孔府,可是有文人支持,所以世代不衰。 道教的统筹任务,他已经交给了崇福司,张家的利用价值很低。 话虽如此,但毕竟人家张家传袭了数百年,实力虽然不大,但名望确实不低。 在中原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李嘉没让人家空手而归,直接出了千贯,让其修缮天师府,并且加封其为虚静先生,赏光禄大夫,可以说,已经仁至义尽了。 张天师满意而归,有了皇帝的这些封赏,很是能提高天师府的地位。 …… 或许受了某些微服私访影视的影响,李嘉出宫巡视时并不爱带着皇帝的仪仗,排场极大地敲锣打鼓。 虽然如此,但伴随他的人手依旧超过百人,皆是元从军的精锐之士。 此时李安国陪同在马车上,不过就算这样简单的队伍,在寻常人看来也知道是皇室贵胄。 元从军衣甲十分整齐鲜明,很容易辨认…… 这般排场的,能是一般人? 一出宫,李嘉虽然呆在马车上,也立刻感受到了市井的气息。 马行街两旁卖早餐的铺子非常多,很多官员上朝因为太早了,都不会在家吃早饭,会上街买了一边走一边吃。连街边的阳沟外都放着炉子,蒸笼上白汽腾腾,人们连招牌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卖吃的地方。 还有卖各种货物的商铺,门面开得很宽,用木板拼镶,沿途能看到店家和伙计在取木板。 随后,车队很快的就离开了长沙城,直驱城外的皇庄。 皇庄内,一个四十岁的老卒,正提溜着木桶,喂养猪群,看着哼哧哼哧的大黑猪们,他脸上瞬间就洋溢了笑容。 按理这个年纪不能算老头,不过武夫常年风吹日晒,上了点年纪就风霜满面,大伙儿都叫他周老汉。 周老汉生下来就是战乱时代,一辈子都打仗,战阵经验极其丰富,所以,他也别无所求,退役后就去了皇庄,平日里喂养些猪,干干农活,再好不过。 这个年纪,其实他还能呆在军中的,地方的巡检兵很需要这种老卒,当个都头轻轻松松,但他不想再当兵,就求上头放他出来。 所以,他就领着十贯钱,离开了军队,到了皇庄重进行养猪。 不料,忽然一个汉子气势汹汹地冲到了面前,周老汉吓了一条,转头看时,原来是管事。 管事一脸恼怒,猛然挥起手中的马鞭。 周老汉急忙抬起手臂想挡一下,他太清楚马鞭摔在脸上的话是什么状况了,马上就会皮开肉绽。 “呸,我让你去庄前迎接皇帝,你怎么在这里喂猪?”管事看他年纪大了,心有些软,终究没打下。 “快跟我走,刚才若不是我发觉少了你,等会你就挨鞭子吧!” “好的,好的!”周老汉连忙应下,将所有的猪食都倒完,然后脱下围裙,就直接跑到了庄外。 果然,浩浩荡荡的队伍距离皇庄只有百步的距离,他瞬间心惊胆颤,给管事一个感激的目光。 “周老汉有儿子?”一旁的男人轻声说道:“这要进了禁军,吃喝不愁呢!” 周老汉笑道:“亲儿子倒是没有,只是有个干儿子,比你小。俺们家的地就在附近,儿子在家种地。” 那人摇头道:“怎地不叫儿子来从军,周老汉就好回家清闲了哩。” 这些年轻人多半都没啥心眼,什么话逮着就问。 周老汉也不计较,笑道:“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俺就是不准儿子从军,自个来了。” “为啥?俺觉得从军没啥不好,你看这高头大马的,多气派,要是被皇帝看中立下功勋,就是爵爷了。” “当兵吃粮,一辈子就上战场,浑身是伤,看看我,婆姨都没,最后娶了个寡妇,直接带个儿子,能有多出息?”周老汉急忙抬起手臂想挡一下,他太清楚马鞭摔在脸上的话是什么状况了,马上就会皮开肉绽。 “呸,我让你去庄前迎接皇帝,你怎么在这里喂猪?”管事看他年纪大了,心有些软,终究没打下。 “快跟我走,刚才若不是我发觉少了你,等会你就挨鞭子吧!” “好的,好的!”周老汉连忙应下,将所有的猪食都倒完,然后脱下围裙,就直接跑到了庄外。 果然,浩浩荡荡的队伍距离皇庄只有百步的距离,他瞬间心惊胆颤,给管事一个感激的目光。 “周老汉有儿子?”一旁的男人轻声说道:“这要进了禁军,吃喝不愁呢!” 周老汉笑道:“亲儿子倒是没有,只是有个干儿子,比你小。俺们家的地就在附近,儿子在家种地。” 那人摇头道:“怎地不叫儿子来从军,周老汉就好回家清闲了哩。” 这些年轻人多半都没啥心眼,什么话逮着就问。 周老汉也不计较,笑道:“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俺就是不准儿子从军,自个来了。” “为啥?俺觉得从军没啥不好,你看这高头大马的,多气派,要是被皇帝看中立下功勋,就是爵爷了。” “当兵吃粮,一辈子就上战场,浑身是伤,看看我,婆姨都没,最后娶了个寡妇,直接带个儿子,能有多出息 “当兵吃粮,一辈子就上战场,浑身是伤,看看我,婆姨都没,最后娶了个寡妇,直接带个儿子,能有多出息 第六百八十五章种猪 民以食为天。 在这个生产力较为低下的时代,粮食占据大头,肉禽类则对其的最好补充,尤其是军队,粮食是军队的命脉。 为了保障军队的战斗力,李嘉不仅琢磨了豆油,还准备用大量的副食,比如鸡蛋,猪肉等,来补充营养,从而减轻军队对于粮食的依赖。 猪,则由于体型大,产仔多,杂食属性,被皇帝所看中。 况且,大量的肉食,不仅可以提供给军队,还可以改善普通百姓的伙食,使得治下兵源更多,国力更强。 所谓的太平盛世,不就是百姓能吃饱肚子吗? 李嘉则更提高一步,强健身体更重要。 所以,培养适合的种猪,惠及百姓,就提上了日程。 中国是世界上猪种资源最丰富的国家,占全球猪种的34%,到了二十一世纪,逐渐减少,慢慢消亡。 猪肉对于中国百姓而言,是一项重要的生产资料,上屋下圈,茅房与猪圈一起,剩饭剩菜,野菜,家猪也不挑。 皇庄里面的猪,是长吻黑猪,也就是说,把它们放在野外几个月,就会长出獠牙,成为地道的野猪,一猪二熊三虎。 后世的猪肉,九成都是洋猪,饲料猪,所以一个猪瘟,就能席卷一空,而土猪则不怕猪瘟,但却因为市场的缺乏,逐渐消亡。 “不过什么?”李嘉眉头一皱,问道。 “不过,这产仔高,一窝能抱十来个呢,咱挑最壮实的当种猪,其他的阉割,肉质肥美的很……”周老汉嘿嘿笑道。 “哪种猪长的快,产肉高?”李嘉摇摇头。 他这个皇帝当的真是太负责了,种猪的培养都要看顾。 随着阉割技术的增长,尤其是南汉宦官需求,实验多了,从而导致地方阉割技术快速增长,所以阉割这项技术才普及开来,以阉割技术为生的有数百人之多。 猪被阉割了,就没了欲望,吃了睡,睡了吃,能不长膘吗?而且臊臭味也淡了许多,猪肉自然好吃。 南汉对于社会,还是有贡献的。 中国各地土猪种类有很多,有肉质鲜美,有长膘快,还有的温顺,繁衍快,各种各样。 但他最看中的,就是长得快,肉还不错,又比较温顺,产量还可以的,不容易生病的,这样的种猪才容易普及开来。 比如,广西的香猪,体型小,肉质美,但产肉少,成年猪最多长一百来斤,完全不值得。 “陛下,福州的黑猪长的肉最多!”周老汉一听到这个问题连忙就精神了:“福州的黑猪,能长到两百多斤呢,有的还长到了三百斤,产仔也多,一胎能有七、八、十来个,比咱们岭南猪(小耳花猪),湖南猪(宁乡猪)肉多了不少呢!” “就是少了点!” “湖南猪撑死了长一百来斤,一点也不够吃!”一旁的李安国闻言,也连忙附和道:“除了好吃,一无是处!” “多亏了陛下打下了闽南府,不然咱们哪能有这福州猪吃哩!”周老汉赔笑奉承道。 “福州黑猪就是耐热不耐寒,这要是入了冬,就得宰杀了!” “正旦日杀猪吃肉,正好的事!既然福州黑猪不错,那就继续饲养吧!” 李嘉眯着眼睛说道:“派人去福州多买点猪,继续培育,禁军那边吃肉较多,长沙城那里都不够吃了,肉价还在涨,民以食为天,百姓们受了委屈,咱心里也不忍,所以啊,皇庄也要尽快的扩大饲养!” “这可是金灿灿的铜钱,可不能让它们白白的流走啊!” “喏——”李安国连忙应下:“小的立马吩咐,养猪万头,不,十万头,让长沙城百姓能够早上吃上猪肉!” “那就好!”李嘉点点头,一副感怀地模样:“作为君父,这也是我的责任!” “陛下圣明!”李安国连忙送上了马屁,感动地涕泗横流:“陛下身负天下重担,还忧心小民吃食,古往今来的圣君都比不得!” “好了,这又没别人,过了……”李嘉踢了其屁股一脚,笑骂道。 “走吧,去看看别的!” 李安国憨笑着,却不说话,心中想着,看来要把这件事让邸报说一下,不然怎么体现陛下的圣明。 随即,李嘉又巡视了一番,发觉大豆腐种植已经呈扩散趋势,磨坊每日不停的产出豆油提供给军队,剩下的豆渣则喂养猪,牛等动物,实在太多了,就发给杂役们,让他们带回家。 “每日能产油多少石?”指着磨坊,李嘉问道。 “军营里天天操练,吃油重,每天供应百来石豆油,还能剩余的就送到市集上发卖,百姓们也喜欢吃,因为便宜,而且能省下粮食!” “附近种大豆的多么?” “今年多不少呢!”李安国说道:“兵卒们爱吃,他们家人也爱吃,带动了不少人吃食,所以今天种粮的少了,种豆的多了,长沙府还因此发牢骚呢!” “怕什么!”李嘉摇摇头,无所谓地说道:“吃油多了,吃米自然就少,况且,西川府、巴东府粮食堆积成山,还怕少粮不成?” 以油替粮是个大工程,方方面面的阻力都有,需要耐心而为,李嘉让皇庄先实行,起到带头作用,军队普及了,民间的就不急了。 “走,去看看牛去!”李嘉饶有兴趣得说道:“牛肉其实比猪肉好吃不少!” 这话,李安国不敢接,牛的问题,事关国民生计,古往今来一直是国家重事,与马的地位等同。 “怎么,怕了?”李嘉笑道。 “小的不敢!”李安国无奈道。 “不敢就对了,这话就咱们私底下说说!”李嘉认真道:“牛这东西,跟文人很像,倔强的很,认死理,但又不可或缺,你说奇不奇怪?” 在这时代,牛就是农民最大的生产工具,牛的多少,就代表着生产力的多少,吃牛肉若是被知晓了,进谏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皇宫里从来不敢吃。 李嘉来到皇庄,视察种猪第二,吃牛肉才是第一,也只有这里,才是最舒服的。 当皇帝,就得会,装,明面上的必须形象好。 “哎,皇帝也不好当啊!”李嘉吃了一口炙牛肉,感慨万千。 第六百八十六章 神武四年的春天,整个天下都很平静。 中原的赵匡胤依旧卧薪尝胆,不对,是精心准备谋划,对于诸藩镇,不断的进行削权。 首先,大宋朝廷调发近畿甸丁夫数万人,修筑畿内河堤,保证春耕以及漕粮的供给。 其后,赵匡胤以文臣知州事,惩五代藩镇强盛之弊。 当时,中原五代更替,异姓王,以及带相印者不下数十人,这些人都存在,对于赵匡胤而言,只是继位时稳定统治的权谋之策,随着这几年来位置安稳,他心有不甘,生怕人家学他。 于是,他用赵普计谋,渐削其权,或因其卒,或因迁徙、致仕,或遥领他职,皆以文臣代之。 从此,改变了武人治民的局面,过度到了文人治民,对于民生而言,是一项极大的宽厚。 虽然文人也有贪腐,但武人更过分。 武人经常会劫掠百姓,收税也没有定期,想收就收,兴致来了,还会进行一场屠杀,冒良为功,随心所欲,百姓深受其害。 南方各国其实早就过度到了文人治民的局面,但中原却还是老样子,除了开封府周边的十几个州县,赵匡胤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开始改革。 除此之外,赵匡胤还实施了三项措施改善民生。 首先,下诏勿追索县吏会州。 在五代时,各县收税毕,州会令县吏会集于州。 因此,县吏必贪腐更多的赋税,用来贿赂州吏,这样一来,百姓就会面临更多的额外的赋税,从而破家荡产,民甚苦之。 赵匡胤不允许集县吏于州,也算是治病不治本吧! 其二,朝廷下令,各州县复置义仓,官所收二税,每石另输一斗蓄于义仓,以备凶荒。 这个没什么可说的,是朝廷的正常举动,但又不正常,这是五代几十年来,朝廷第一次为民着重,开始行使朝廷的责任,也算是一场好事。 其三,始置诸州通判。 在各州,设置通判一职,辅佐主官掌军民之政,地位略低于主官,行监察之职。 大州有的设置两名,更关键的是,赵匡胤又令节镇所领的州县,也要设立通判,让州县的官吏能够向朝廷上书奏事,名义上归属于朝廷,不属藩镇,于是节度使之权益轻。 李嘉也在各州设置了通判。 得益于南方各国文人掌权的局面,地方权轻而中央重,所以通判一职并没有监察地方的权力,而是分地方司法之权。 这般说吧,大唐的通判,其实就是把审理案件的权力,从地方主官手中剥离出来,专门进行审理案件的。 这叫事业又专攻。 一个文官或许可以很好的治理百姓,但却不是个好法官,而理论上来说,司法的公正,其实更贴近百姓,也更为重要。 通判专职于审判司法,转运使司负责收税,巡检负责治安,县令负责行政,某种意义上来说,地方是四权分立的局面。 这对于朝廷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局面,各人责任分明,推诿不得。 北宋在不断的改革,平衡国内的势力,加强中央集权,李嘉的大唐朝廷也不甘寂寞,也在不断进行改革。 荆南府。 酒馆的门面不大,由于下雨,点着豆油灯,稀稀落落只有几位客人,伙计一见张开,像捡了个元宝一样迎去,说:“哎呀,张郎君,您可是有些日子不来我这个小店了,老板还嘀咕,没有怠慢您呀,怎么不再来了呢?” “这不是朝廷准备检田吗?这忙碌了大半天,那些刁民们还是不肯放下,巡检营都调派过去,也不知到底咋样了!” 南方各国其实早就过度到了文人治民的局面,但中原却还是老样子,除了开封府周边的十几个州县,赵匡胤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开始改革。 除此之外,赵匡胤还实施了三项措施改善民生。 首先,下诏勿追索县吏会州。 在五代时,各县收税毕,州会令县吏会集于州。 因此,县吏必贪腐更多的赋税,用来贿赂州吏,这样一来,百姓就会面临更多的额外的赋税,从而破家荡产,民甚苦之。 赵匡胤不允许集县吏于州,也算是治病不治本吧! 其二,朝廷下令,各州县复置义仓,官所收二税,每石另输一斗蓄于义仓,以备凶荒。 这个没什么可说的,是朝廷的正常举动,但又不正常,这是五代几十年来,朝廷第一次为民着重,开始行使朝廷的责任,也算是一场好事。 其三,始置诸州通判。 在各州,设置通判一职,辅佐主官掌军民之政,地位略低于主官,行监察之职。 大州有的设置两名,更关键的是,赵匡胤又令节镇所领的州县,也要设立通判,让州县的官吏能够向朝廷上书奏事,名义上归属于朝廷,不属藩镇,于是节度使之权益轻。 李嘉也在各州设置了通判。 得益于南方各国文人掌权的局面,地方权轻而中央重,所以通判一职并没有监察地方的权力,而是分地方司法之权。 这般说吧,大唐的通判,其实就是把审理案件的权力,从地方主官手中剥离出来,专门进行审理案件的。 这叫事业又专攻。 一个文官或许可以很好的治理百姓,但却不是个好法官,而理论上来说,司法的公正,其实更贴近百姓,也更为重要。 通判专职于审判司法,转运使司负责收税,巡检负责治安,县令负责行政,某种意义上来说,地方是四权分立的局面。 这对于朝廷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局面,各人责任分明,推诿不得。 北宋在不断的改革,平衡国内的势力,加强中央集权,李嘉的大唐朝廷也不甘寂寞,也在不断进行改革。 荆南府。通判专职于审判司法,转运使司负责收税,巡检负责治安,县令负责行政,某种意义上来说,地方是四权分立的局面。 这对于朝廷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局面,各人责任分明,推诿不得。 北宋在不断的改革,平衡国内的势力,加强中央集权,李嘉的大唐朝廷也不甘寂寞,也在不断进行改革。 荆南府。 第六百八十七章 雨水不断地洗刷着脸庞,但当阳县令却毫不在乎,他瞪大的眼睛看着前方,陆陆续续聚集到人群,沉声说道:x “让巡检营的兄弟们准备一下,然后再派人去江陵城,通知州、府。m.wanmeizw.com” “喏!”巡检营立马答应下来。 对面随着时间的推移,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已经超过了千人,大部分都是精壮的汉子,对于雨水毫不畏惧。 “大老爷这般说的”武原瞅了一眼屹立原地的年轻县令,脸上满是迟疑:“他果真不知天高地厚阳水镇的青壮超过千人咧。” “县老爷说了,必须修堤坝,还要检地索户,一样都不能缺,不然巡检营的兄弟们就不知轻重了!” 衙役低着头,对于一脸胡子的,满脸横肉的武原,这位阳水镇当家人,颇为畏惧: “毕竟县老爷是进士出身,心高气傲的很,要不,您就配合一下,闹大了对您也不好。” “哼,他一个小小的进士,县令,竟然这般的顽固不化!” 武原叹了口气,说道:“已经晚了,偌大的武家,虽然由我做主,但县令的蛮横,让我们上下都不满,咱们武家,何曾受过这般的委屈” 衙役闻言,面色不变,心中却也是不满起来:整个阳水镇,数万亩地,泰半都是武家的,别人不知,他们这些地头蛇哪里不晓得,明面上阳水镇五百多户人家,其实还有数百户掩藏在武家门下。 平日里武家人练兵种田,装作良民,如今朝廷一朝发难,立马就如同刺猬一般,刀枪显露,捍卫自己的利益。 土皇帝般的武家,绝对接受不了那么多的土地、隐户被清查出来。 “兄长”衙役刚走,一个壮年人走了过来。 “人都到齐了吗”武原淡淡地问道。 “五百家丁,以及五百镇民,都已经到齐了,只要您一声令下,保管将那巡检营打的落花流水。” 武堂看着自己的大哥,哪怕他是粗人,但也知晓,直接对抗官府,不亚于谋反,整个武家恐怕也担当不起这样的罪名。 “只是,大哥,这可是县令!!” “我晓得是县令!”武原挥了挥手,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后背,浑身湿漉漉的,但他却认真说道:x “这县令刚从朝廷下来,不知民生,以为有几百巡检,就敢横行无忌,不知变通,这样的人,只有知难而退,才晓得啥子是豪右,啥子治理百姓!” “记住,待会开打,尽量不要杀太多人,尤其是不能抢了这位县令。不然咱们就没法子交代了” 武原笑了笑,看着蓄势待发的众人,又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县令,说道:“我要让这位县令知晓,治理百姓,可不是这般容易的” “贼斯,竟然这般放肆!”衙役的话虽然不全,但依旧让当阳县令大怒,怒气上冲: “对于彼辈而言,武家就如参天大树,而于我而言,武家不过是胆子大的虫子罢了,自寻死路!” “巡检营,给我上” 得到命令后,数百巡检兵呼啦啦地提起刀枪,开始向前进发,都头、队正基本上都是禁军出身,所以步行一板一眼,颇有几分禁军的风采。 武家人如临大敌,但却不慌乱,操练多年的家丁,反应不差巡检营几分,甚至本土作战,气势更盛一些。 “杀”巡检营有心里优势,面对些许刁民,他们并不放在眼里,好似悠闲散步一般。 而武家这边,家丁们第一次面对官兵,难免惴惴不安,面带犹豫,这可是造反,轻易做不得。 “杀了一名巡检兵,赏钱三贯”武原也晓得自家的情况,连忙开出了巨额的赏钱。 瞬间,家丁们气势大盛,而那边的镇民们,也仿若饿狼苏醒一般,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巡检兵们不再是人,而已经变成了铜钱,对于造反畏惧,瞬间消散许多。 “不好!!”巡检营的官兵们,瞬间感觉到对方气势的不对劲,尤其是那些老兵,更是心神不定,对方近三倍兵力,士气高昂,胜机不大啊! 当阳县令也立马知晓了这两三百巡检兵的士气颇为恍惚,连忙则开出了赏钱,但数量的优势,却并不是那么好抵消的。 天空中的雨,不断的下着,地面上一片泥泞,猩红的血液与泥水混合一起,荡漾着别样的颜色。 “杀!” 惨叫声不绝,一场厮杀不断地在进行,双方加起来不过一千多人,互相杀红了眼,声音传出很远。 官兵们虽然数量占据劣势,但配合默契,组成战阵,残酷的厮杀下来,兑换比差不多以一换二。 “可恨!”这种残酷的交换比,让武原心寒,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多年的家丁队伍,竟然付出这般的代价,这里面可有不少败兵之将,战阵老卒。 “可恶!!”当阳县令也不曾想到,这伙地方豪族,竟然有这般勇武的家丁,虽然有数量优势,但却没想到竟然压着巡检营打。 “某早就知晓,这伙歹人居心叵测!” “大哥,这县令想逃!”武堂看着局势顺利,那当阳县令竟然直接扭头而走。 “快去抓了他,可不能让他轻易的就走了!”武原看着渐渐精疲力尽的巡检营,不由得冷笑道。 “好!”武堂立马拿起刀,带着几名家丁就追赶而去,县令则慌不择路地逃窜。 他不过一介书生,哪里敌得过几名壮汉,不一会儿就被生擒。 “你这小儿,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知晓了爷爷的本事就吧!”武堂得意地笑道。 “呸,一群逆贼,不得好死!”当阳县令毫不畏惧,看着被迫投降的巡检营,恨恨而道:“今日事罢,某前途尽毁,尔等也休想有好日子过,某等着你们抄家灭族的那天!” 说着,他将往前扑去,脖子前的刀刃瞬间就划破了皮肤,气管,迸发出大量的血液,其脸上却是大笑,鄙视的笑,疯狂的笑。 “不好,大事不好!!”武堂肝胆俱裂,祸事到了。 :。:xdiv 第六百八十八章民变 阳水镇豪族起兵谋反,当阳县令派兵镇压,兵败而身死。m.938xs.com 这则消息,风一般地传向到了江陵城,然后又传到不远处的长沙城,朝廷上下为之震怒。 立国数载,还真没有哪个人敢杀害朝廷官吏的,这是一项极为恶劣的事件,官场上下,斥责声一片,很快就达成了共声。 加封当阳县令为刺史,立碑作传,声传其为国捐躯的事迹,责令地方立庙祭奠。 责令江陵卫立马调兵遣将,将这伙不知好歹的刁民,绳之以法。 “真是不知死活!”杨师璠坐镇江陵城,代替李信掌管江陵卫已有一年之久,如今得知这个消息,瞬间气急败坏,又有些窃喜。 当阳县令身卒刁民之手,这是他的失职。 但若是剿灭这伙歹徒,就是功劳了。 “此乃将军的机会!”副将张崇富兴高采烈地说道: “自李爵爷去往金陵立得大功,封得了侯爵,而将军却蜗居在江陵城,防备宋人,虽然无功,却有苦劳,但朝廷却看不见。” “此番刁民作乱,而且是弑杀了县令,可见其凶恶,听说规模已经有数千人之多,县城得失,就在眨眼之间。” “只要这伙刁民多了,县城那么就是犯上作乱的逆民了,到时候将军一举剿灭,就是极大的功劳!” “话虽如此,但我等却磨蹭不得!”杨师璠叹了口气,说道:“自楚国亡国,某受封男爵,屡在人下,实在不甘,但若是坐适其贼人壮大,某过不去心中的这道坎!” “而且你也不要忘了,陛下的射声司,可是耳目通达,到处都是探子,他们若是参我一本,某还真是有口难辩了!” 一旁的张崇富闻言,也不禁默然,叹道:“唉,这伙歹人,罢了,在下听将军的!” “那就好!”杨师璠精神振奋,他说道:“立马派人通知江陵卫,集合两千五百人,明日出发,定要一举拿下逆贼!” “喏” 长沙城,天色已黑,城门已关多时,作为大唐的都城,守卫是极为严密的,基本上每个时辰就会换一班人,以防止有人懈怠。 突然,夜色中疾来一骑。 其速度极快,因远远看去,就能隐约看到大唐官兵样式,气喘吁吁地来到城门下:“快开门,紧急军情!” “可有号派”城楼上的守兵则不慌乱,立马高声问道。 随即,放下了吊篮。 骑兵从身上拿出牌子,放在了吊篮上,不一会儿功夫,城门就打开了一扇,守卫恭敬地说道:“请进” 骑兵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穿门而过,将其忽略。 很快,战马又来到皇城附近,疾行的战马来到了射声司衙门。 马上的人没等马站稳,就翻身下马,踉跄了一下,但顾不上,急急走进去说:“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很快,射声司一片慌乱,不一会儿,吴青就骑马来到了皇城,搜身后,见到了一脸不悦之色的皇帝。 “出了什么事了”皇帝刚刚云雨,为皇室的开枝散叶而努力着,谁知进程刚及一半,就突然被打扰,硬邦邦地穿上衣出门。 “回禀陛下,荆南府出现民乱!”吴青沉声道。 “当阳县不是说过了吗”皇帝不耐烦地说道。 “不是当阳县,是归州的秭归县,有人举反旗,公然造反,已经打下秭归县!”吴青谨慎地说道。 “该死”李嘉心情瞬间恶劣起来,“这群刁民,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造反,由何事” “当地豪族不满朝廷度田和检户,当地官吏又催逼过急,以至于其散尽家财,起兵造反,已经夺下了秭归县,自称南平王后裔,举南平王旗帜!” “与荆侯可有关系”李嘉冷静下来,些许民变算不得什么,他直接问道。 “射声司暂时没查到与荆侯府的联系,但,其武器样式,却与朝廷不多,而且铠甲极多,而且能见到弓弩,显然是有备而来!”吴青沉声道。 在封建时代,在唐朝,在长安街道上,也许你会看见一个个贩夫走卒手里提着刀枪而行,无论是熙熙攘攘的小民还是锦衣华服的王侯,腰间皆挎一刀剑,或手提缨枪,与兵士同行而过,无人问津。 但若是有人身着铠甲而行,就必然被捉拿,问罪。 唐律,私藏铠甲达三领,绞。 宋、元法律私藏全副铠甲者处死。 刀剑难禁,而弓弩一般难以破甲,铠甲的威力是极大的。 有铠甲的军队,与没铠甲的军队,是两码事。 “出了什么事了”皇帝刚刚云雨,为皇室的开枝散叶而努力着,谁知进程刚及一半,就突然被打扰,硬邦邦地穿上衣出门。 “回禀陛下,荆南府出现民乱!”吴青沉声道。x “当阳县不是说过了吗”皇帝不耐烦地说道。 “不是当阳县,是归州的秭归县,有人举反旗,公然造反,已经打下秭归县!”吴青谨慎地说道。 “该死”李嘉心情瞬间恶劣起来,“这群刁民,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造反,由何事” “当地豪族不满朝廷度田和检户,当地官吏又催逼过急,以至于其散尽家财,起兵造反,已经夺下了秭归县,自称南平王后裔,举南平王旗帜!” “与荆侯可有关系”李嘉冷静下来,些许民变算不得什么,他直接问道。 “射声司暂时没查到与荆侯府的联系,但,其武器样式,却与朝廷不多,而且铠甲极多,而且能见到弓弩,显然是有备而来!”吴青沉声道。 在封建时代,在唐朝,在长安街道上,也许你会看见一个个贩夫走卒手里提着刀枪而行,无论是熙熙攘攘的小民还是锦衣华服的王侯,腰间皆挎一刀剑,或手提缨枪,与兵士同在封建时代,在唐朝,在长安街道上,也许你会看见一个个贩夫走卒手里提着刀枪而行,无论是熙熙攘攘的小民还是锦衣华服的王侯,腰间皆挎一刀剑,或手提缨枪,与兵士同啦啦啦啦啦啦x :。:xdiv 第六百八十九章镇压 俗话说,杀鸡焉用牛刀。 当阳县不过千余刁民作乱,至于派一军(两千五百人)前去平乱?徒来惹人笑话。 毕竟卫军与巡检营可是天壤之别。 别的不说,饷钱上,禁军最低五百钱,而巡检兵只有三百钱,过年过节的福利更不用说,简直是天差地别。 所以,巡检营中,除了部分军官是退下来的老兵外,其他的都是裁撤的老弱和招募的青壮,不可同日而语。 按照张崇富的说话,至于点一营(五百人)兵马,手到擒来。 杨师璠则不赞同,说道:“我知晓这等蟊贼,并不算什么,狮子搏兔,尚且用全力,更何况民乱?” “您是说这里面有蹊跷?”张崇富瞬间蹦起。 “这天下,乱了几十年了,地方结垒自保,豪右衣食难安,生怕军匪乱来,拥兵自卫,这是常有的事!” 杨师璠不置可否,自顾自地说道:“只是,巡检兵再无用,也有三百之数,寻常的人哪里惹的?竟然被击败,县令也身亡了,此等匪徒,着实惊人。” “你可打探虚实没了?” “还未有!”张崇富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是知晓,这群歹人并未占据县城,只是退回了乡中!” “果然谨慎!”杨师璠淡淡地说道:“只是,可惜了,若是占了县城,咱们可以一网打尽,但若是退回了乡下,就有点难了!” 江陵城距离当阳县很近,不到百里,卫军朝发夕至,直接就到了当阳县城。 安慰了一下哭哭啼啼地县令家眷、巡检家眷,杨师璠直接就来到了县衙,摆出来阵势。 县令已经死去,如今当政的乃是主薄,立马赔笑地将大军迎进,端茶倒水,礼数还算周到。 其面对杨师璠的盘问,将具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述说起来,将责任推了又推。 “我且问你,这武家可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大胆?”张崇富连忙问道。 “这武家,世代盘踞在阳水镇,乃是本县一等一的豪族,平日里连县衙都不放在眼里,这次为了抵制朝廷编户,就率兵抵抗县令。” 主薄颇为无奈地说道:“下官也是劝了多时,但县令就是不听,那武家,养了数百家丁,听说还招揽了许多之前南平国的溃兵,乡民也配合作乱,巡检营不敌,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些许乡豪,再厉害,怎可敌咱们的卫军?” “竟然敢收容溃兵,尔等为何隐瞒不报?”杨师璠瞬间拍了拍桌子,气恼地说道:“就是尔等这些昏官,才致县令丧命,巡检溃败!” “下官该死,下官不过是无权之官,说话也没人听啊……”主薄连忙跪下,一脸惊慌失措。 “暂且饶你一命,快些派向导与我,明日,我要将其一扫而空!” 杨师璠自傲地说道。 再强大的豪强,也敌不过卫军,但谨慎些,却是无碍的。 这时,突然有来自武氏的信使,带了封书信。 杨师璠摊开一看,无外乎说其起兵并非本意,而且县令所逼迫,无奈自卫罢了,县令败亡后宁死不降,自刎而亡,其他投降的巡检兵也不曾伤害,正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综上所述,武氏是无辜的,也不想造反,不占据县城就是明证,所以期望以和为贵,哪怕倾家荡产也无所谓…… “可惜,可惜!”杨师璠叹道:“文笔不错,就是太小看了朝廷,还以为这是乱世之时吗?” 其脸色一变,义正言辞地呵斥道:“朝廷命官,天子所选,岂能那么简单就饶过,那还有王法吗?你把陛下和朝廷放在眼里吗?” 此言一出,信使哪里不晓得这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能选择离开。 “哪里走?”杨师璠冷笑道:“让你回家报信不成?来人,将其拿下,明日行军来祭旗,壮我军威!!” 武原作为武氏的家主,哪里不晓得此时的紧要,心急如焚: “祸事了,祸事了!!” “大哥,咱们还是逃吧,这可是两千人,咱们打不过的!” 武堂也连忙说道,比其更加的慌乱:“那些曾在南平军的老兵皆言,卫军气势如虹,进退自如,一旦对阵,就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让人毫无喘息的余地。” “比之巡检如何?”武原不甘心地问道。 “天差地别,巡检兵三五日一操,有时十日一操,而卫军却日日操练,天天大鱼大肉为伴,其中的差距,极其之大!”武堂无奈地说道。 “那就只能如此了!”武原叹了口气,说道:“今日酿成大错,都怪我等跋扈太甚,忘却了祖宗教导的低调修养,罢了罢了!” “让所有人都退出阳水镇,都撤回武家堡,咱们上千人打不过,我就不信守不过,粮食足有万石,够咱们吃一两年了!” “待卫军精疲力竭后,肯定会接受咱们的条件的!” 第二日,杨师璠尽起两千余人的大军,就浩浩荡荡地排开,直接去往阳水镇,毫无保留。 待到了镇中,却发觉空落落的,小半个镇民都不见了,杨师璠奇怪,连忙派人问询。 “武氏及其附属,都撤去了武家堡,防守不出,准备据之抵抗大军!” “哼!”杨师璠冷笑道:“无知之民,行无畏之事,竟然却无胆量,也罢,我就让其尝尝什么是真正的王师。” 自信满满地杨师璠,率领大军来到武家堡时,瞬间就愣神了: 只见武家堡,沿河而建,背靠山岭。 说是堡,其实就是一座城,高三丈有余,皆以山石彻之,看一眼就知晓坚不可摧。 “该死,这衙门是怎么做事的,底下如此巨堡,竟然隐瞒不报,难怪有胆子对抗县衙,果然有三分底气!” 杨师璠骂咧咧地将城堡围住,气的想骂娘,幸亏带了两千多人,这要是少了,还真的够呛。 “去,我记得江陵城内有不少的抛石车,威力大的很,是李将军攻城留下来的,你去运几台过来,速度要快!” 望着高大的城墙,杨师璠瞬间就感觉不行,不能牺牲兄弟们的性命,得用器械才行。 第六百九十章 自古以来,镇压民乱就是一个快字当先,将影响降到最低。 武氏的算盘打得很好。 赵宋雄踞北方,对于南方虎视眈眈,如果朝廷一时半会没有清剿完,那么就会让人有可乘之机,只能进行妥协。 但,偏偏杨师璠,却是个骄傲的人,不允许有这伙漏网之鱼,也不想牺牲无谓的兵卒,所以打算花费数日的功夫从江陵城运来抛石车,曾经让江陵城胆寒的武器。 百里不到的距离,但架不住抛石车太大,哪怕拆卸了也不小,需要两日的功夫。 这时,杨师璠也得知了归州的秭归县(宜兴)出了叛乱,秭归县被叛徒所占,铠甲、弓弩皆有。 “该死——”杨师璠得到朝廷的旨意后,气急,这一会儿功夫,就有好几起叛乱了,真是感觉自己好欺负吗? “武氏如今只是瓮中之鳖,你需要沉稳以对,轰开城堡后,就直接杀无赦!” 对着张崇富,杨师璠吩咐道。 “这里面起码的有一两千人,都杀了?”张崇富有些犹豫,这里面可是有不少的老幼妇孺。 “既然附逆了,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杨师璠不以为意地说道:“杀完后,尽快回到江陵城,坐镇其中,安稳军心,我怕这次民变,都是宋人的手笔,须得好好防备!” “慕容老儿,可不能小觑!” 交代一些后,杨师璠带着亲兵,回到了江陵城,又带出了一军之兵,挥师西去,归州的秭归县,若是在三峡附近,须得坐船而去。 必须快,不能让其有机可乘。 待其走后两日,日夜抛石之下,武家堡人心惶惶,城墙还未倒塌,家丁中的南平溃兵,立马就反水了,打开了城门,迎接入内。 卫军瞬间就抓住了这个好机会,登入了武家堡,大肆屠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立马就震慑了整个江陵。 就在杨师璠逆流而上,攻打秭归县,将叛军屠杀个干净后,射声司也不安分,立马要求其协助。 “射声司无权指挥卫军!”杨师璠想都不想地就拒绝道,镇定自若:“军队的指挥权在于五军都督府,射声司勿要乱来!” “这次非我射声司乱来,而是奉了陛下口谕!”吴青阴沉着脸,将两张指令交与他看: “这是陛下的印玺,五军都督府的指令,将军请看!” 杨师璠好奇地一看,果然如此,心中奇怪,为何要他堂堂的江陵卫统军,听从射声司的指令,真是闻所未闻。 “不知吴指挥须做甚事?”无奈,军令在此,他不得不服从,杨师璠拱手问道。 “我要你北上,突入宋境!”吴青冷声道。 “什么?”杨师璠大吃一惊:“难怪贵司想挑起两国纷争不成?我这两千人,可打不过慕容延钊!” “不,如今朝廷并无用兵的打算!”吴青摇摇头,声音很冷:“房州,我只要你率兵入房州,顶多两百里,而且也不须打仗!” “归州比邻房州,距离很近,时间也短……” ………… 房州,自古就以“纵横千里、山林四塞、其固高陵、如有房屋”得名。 这里是名人汇聚的地方,乃是古代中国四大流放之地,曾经的战国七雄之一的赵国国灭后,赵王迁就死于此地。 秦国的,吕不韦、嫪毐4000余家流放房陵;西汉初年,刘邦赦免女婿张敖,废为宣平候,流放房陵,鲁元公主和张敖病故后葬于房陵;唐朝著名的绿帽王房遗爱与高阳公主,也流放与此,造反被杀。 当然,最有名的,唐中宗李显,流放房州14年。 如今,有幸在房州的,乃是曾经的后周皇帝,郑王郭宗训,不对,他被迫改姓,成了柴宗训。 房州的天气不好,乌云压城城欲摧,这几天都是下雨,让人烦闷。 “母后,我怕打雷。”已经十五岁的柴宗训,小跑地来到一出宫殿,心里檀香阵阵,依旧不改小时候的脾气,嚷嚷道。 外面传来了隆隆的雷声,哗哗的雨声在雷鸣之后好像突然又下得更急。宫殿内的光线显得十分黯淡,不像是在大白天,倒像是早上或旁晚。 凉风灌进来,把挂在各处的帷幔吹得在空中飘荡,更添凄风惨雨的气氛。 符氏正跪在佛像前,低声祈祷着,身上的襦裙紧凑贴身,显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只是如今无人欣赏。 小符后伸出玉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安慰道:“不怕,你该是男子汉大丈夫了,有母后陪你,没事的!” “嗯!”柴宗训也跪下,拜着佛像,话虽然说着,身体却在瑟瑟发抖。 小符后见之,也不禁悲从中来。 她知晓,其哪里是怕打雷,不过是局势弄人,其心有戚戚,惶恐不安罢了,在这雷雨天气,让其脆弱的心,更加敏感,恐惧罢了。 “不要怕,你父皇在天之灵,一定会庇佑你的!” “我想两个幼弟了!”柴宗训低声抽泣着:“我来到了房州,就不知他们如何了,年岁又小,我作为大哥,没有好好照顾他们……”外面传来了隆隆的雷声,哗哗的雨声在雷鸣之后好像突然又下得更急。宫殿内的光线显得十分黯淡,不像是在大白天,倒像是早上或旁晚。 凉风灌进来,把挂在各处的帷幔吹得在空中飘荡,更添凄风惨雨的气氛。 符氏正跪在佛像前,低声祈祷着,身上的襦裙紧凑贴身,显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只是如今无人欣赏。 小符后伸出玉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安慰道:“不怕,你该是男子汉大丈夫了,有母后陪你,没事的!” “嗯!”柴宗训也跪下,拜着佛像,话虽然说着,身体却在瑟瑟发抖。 小符后见之,也不禁悲从中来。 她知晓,其哪里是怕打雷,不过是局势弄人,其心有戚戚,惶恐不安罢了,在这雷雨天气,让其脆弱的心,更加敏感,恐惧罢了。 “不要怕,你父皇在天之灵,一定会庇佑你的!”“不要怕,你父皇在天之灵,一定会庇佑你的!” 第六百九十一章符太后 郭宗训来到房州已经有两年了,从八岁继位,到如今的十一岁,这四年来,他没有一日不惶恐的。 日常的吃食,基本上都是符后亲自把关,生怕有危险。 不过,房州虽然偏僻,但有一点好,远离了东京,不再陷入政治漩涡,生还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自小丧父丧母,而且还面临着生命威胁,郭宗训虽然才十一岁,但已经晓事,也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别人的目光下,平日里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但今日,天空中乌云密布,雨水不断地敲打着窗户,电闪雷鸣,让他紧绷的心,瞬间被击溃,宫女嬷嬷们也安抚不了他的恐惧,只有继母,小符后,才能让他有些许的安全感。 小符后看着颤抖而低头的郭宗训,心中越发的怜惜起来。 郭宗训的生母,正是她的姐姐,她明白自己的入宫的原因,正是皇帝希望的那般,护卫其子嗣长成。 可惜,她不懂朝政,被人糊弄,偌大的江山,就陷落而去,落入了赵氏的手中,除了郭宗训因为年长废帝的身份外,其他的三个幼皇帝,全部失踪,料想已经尸骨无存了。 她着实内疚,但却没办法,无兵无权,人言微轻。 “千万不要这般想!”小符后鼓励道:“你要好好的活下去,郭家的列祖列宗,一定会庇佑你的,只要我还在,定要护卫你周全!” “嗯!”郭宗训眼眶通红,对于生存的渴望,让他不得不如此,削瘦的脸蛋,让其显得更加的单薄。 “你要好好养着身子,房州不同于东京,更加潮湿,容易生病,这一病下,就难好了……”小符后略有深意地说道。 三四月的房州异常的潮湿,而且在这下雨天,空旷的宫殿寒气逼人,往往还需要烧火盆,才能暖和一些。 “孩儿知晓了!”郭宗训很懂事地点点头,母子之间满是温情。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娘娘,殿下,今日的时间,可有些长了……” 只见,在宫殿外,一众宦官宫女打伞在外面,躬身等候着。 当头一个长得比一般宫人高壮的宦官,脸上带着笑意,他敲了敲门,躬身拜道:“咱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娘娘海涵!” “我知晓了!”小符后叹了口气,高声答道,然后对着郭宗训说道:“每天晚上睡觉注意点,对那些下人的话,也不要信任,要记住,在这个地方,没有一个人是可信的。” “孩儿晓得!”郭宗训连忙应下,小脸上满是不舍,如同小大人一般,行了一礼,然后慢慢地离去。 赵匡胤虽然解决其他三个皇子,但对于郭宗训以及小符后,却网开一面,甚至为了显示宽仁,还赏赐丹书铁卷,封郑王。 但,说到底,他还是对于其不放心,威胁太大了,所以对母子俩控制地很严密,吃食,衣着,见面时间,都有规定。 何止是郭宗训惶恐,她这个大周太后,也惶恐,在这个压抑的情况下。 “轰隆——”天空中电闪雷鸣,亮光一闪,整个宫殿显得格外的空荡。 这座宫殿是唐中宗被贬时修建了,如今过去多年,说是宫殿,其实就还比不过平常的宅院,紧急修建一下,依旧是荒草丛生。 但守卫这不大的宫殿的军队,却超过了千人,他们日夜不挺得守候着,从不敢懈怠,只能矜矜业业得守护着。 不过,房州在大宋地界,不远处的襄阳,上万大军驻扎,哪里有人敢放肆?他们这千余人,也不过是预警罢了,真要有事,第一时间就杀了郭宗训,防止歹人劫持。 “你说,这大白天电闪雷鸣的,这雨要下几天?”兵卒甲无奈地说道。 “估摸着地五六天了,春雨嘛,就得这般下个不停!”兵卒乙无奈地说道:“人都快发霉了,这鬼天气!” 宫殿位于一处峡谷内,易守难攻,几年来风平浪静,让守卫们不免有些懈怠。 “将军,暗哨已经全部拔除,就剩下这看门的几个了!” 杨师璠带着两千多人,快速地奔向房州,在射声司的帮助下,对于一切了如指掌,心动的也极为快速,很久就找到了人物所在。 “好!”杨师璠点点头,说道:“这些人看来不是中原的禁军,防守还是有些漏洞的,咱们快速压上去,然后迅速去找郑王……” “谁?”守兵甲听到了脚步声,瞬间一惊,刚想说话,瞬间脖子一疼,呼吸渐消。 眨眼功夫,这扇峡谷大门,就已经被控制。 “好,快快行动,附近的房陵县大军可不远!”杨师璠大喜,立马吩咐道。 很快两千人直扑宫殿,上千守卫被杀得猝不及防,损失惨重。 “殿下,快,快躲起来!”刚躺下不久,郭宗训的宫殿中,就跑来一个宦官,其面目焦急地说道:“有敌人袭击,快躲起来!” “他们会杀了我吗?”郭宗训瞪大了眼睛,也不慌张,脆声问道。 “不,那群守卫会第一时间杀了你!”老宦官连忙将郭宗训抱起,为他换上一件宦官的衣裳,然后急匆匆去往符太后寝宫。 “郑王在哪里?”半路上,一伙兵卒拦住了他们,浑身是血的问道。 “郑王寝宫就在前面!”老宦官颤抖地说道。 “走,兄弟们——”一行人终于离去,不去管这两个宦官。 等到了太后寝宫时,符太后也知晓了情况,正慌作一团,得知了郭宗训到来,瞬间喜不自胜: “真是太好了,我殿中还有些人,能抵挡些许,你就穿着这衣服,不要说话!” “张给事,多谢你救了郑王!”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老宦官低声道:“先帝大恩,奴婢无以为报……” 抱着郭宗训,小符后颤抖地说道,然后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决定。 “砰砰砰——”没过一会儿,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太后,太后,有乱兵袭击,快开门——” “不要开——”看着被敲得震天响地门窗,符太后果断地说道,进行最后的赌博。 第六百九十二章 如果这次乱兵没有敌过宋兵,那么,符太后此时的举动,不亚于送靶子给赵匡胤,性命难保。m.sanjiang.me 但,这兵马果真的救出他们母子,那么这一切就值当了。 几个年老体弱的宦官宫女,死命地抵着门窗,不然这群凶神恶煞地兵卒进入,所有人都性命不保。 多年不曾修缮的门窗,腐朽气息很重,在兵卒的捶打下,渐渐不支,符太后看着这一切,闭上眼睛,心中的惶恐难以表述。 “母后,我们会死吗?”郭宗训此时倒是冷静下来,他瞪大了眼睛,黑色的眼眸中,此时充满了镇定。 “没错,若是度不过这关,咱们就会死去!”小符后看着郭宗训如此异常冷静地表情,不由得将其抱入怀中,说道“不过,你放心,母后会与你一起去死,到时候一起去见你父皇、母后。” “我不怕死!”郭宗训认真地说道“几年前,我还不怎么懂事的时候,就眼睁睁的看着几个走路都不安稳的弟弟,被宦官从身边拉走,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 “我现在还记得,他们叫我大哥,不停地哭泣,不想离开我,拉着我的衣袖不放开,但还是被那些人绝情地拉走了,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们……” “这几天,我做梦,梦里也有他么,但面容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们哭的很凶,一直说想我,我拉着他们的小手,不想松开,就一直哭……”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小符后眼眶通红,轻声说道“都是母后没用,保不住他们,不过,你放心,这次母后一定会保住你的,咱们母子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小符后嫁与郭荣时,已经二十五岁,一直无所出,直把郭宗训当作亲儿子教养,如今面临绝境,她悔不当初 “就不应该让赵匡胤北上不然何来这番局面?” 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母子二人只能抱头痛哭,等候命运的垂怜。 “里面是符太后吗?郑王在吗?” 不知何是猛烈的敲门声没有了,只有轻轻的敲打声,语气很缓和。 “你们是谁?”小符后闻言,满是差异。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郑王哪里没有搜到,把门口的这群人都杀了,您是符太后吗?” 声音很洪亮,又很自信,急促。 “刚才那伙人被杀了?”小符后连忙问道。 “咱们不清楚,只听见一阵阵刀入肉的声音,门缝里都流出血来。”一个宫女颤抖地说道。 “应该不假!”小符后为自己打气,她感觉一切豁然开朗了,对着郭宗训说道“咱们娘俩应该没事,不会死了!” 说着,她收敛了一下衣裳,试探地问道“你们真是过来救我们的?” “当然,这伙人都被我们杀光了,你们快开门——” 杨师璠很是惊喜,他感觉这房间里,不止是符太后,郑王应该也在。 “咯吱——”大门缓缓地打开。 印入眼帘的,就是一伙宫女宦官,床榻一看,一个身着素衣的美妇,正端庄地坐着,旁边还坐着一位十来岁的小宦官。 不用说,肯定是符太后和郑王了。 只是,郑王怎么穿着宦官的衣服,难道是为被阉割了?这也不至于吧! “不知将军是哪里人?”符太后连忙问道。 “我们是南方的唐人!”杨师璠毫无顾忌地说道“既然太后和郑王都在,那么就随我而去吧,我们大唐皇帝已经虚席以待了!” “你们是南方的唐国人?”符太后惊慌失措,她还以为是中原的某个藩镇呢,不成家却是南方的唐国人,她瞬间就后悔了。 这不是刚离虎穴,又入狼窝吗?这可如何是好? 似乎看出了符太后的焦虑,杨师璠淡然地说道“太后请放心,我们陛下一向讲究诚信,宽宽容待人,如南平国主、楚国主、江南国主等,皆在长沙城安置妥当,封爵赏钱,好不痛快,若是郑王随我而去,一个王爵是免不了了。” “唐国皇帝在天下,一向信誉有加,比那个赵匡胤强太多!” “况且,太后,您觉得赵氏会留着郭家人,活到成年吗?断郭氏血脉,不远矣!” 杨师璠冷笑道,脸上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小符后陡然一惊,这才想起,如今的局面已经由不得她做选择,他们这些人怎么抵得过眼前这些骄兵悍将呢? “那就有劳将军!”符太后勉强笑道。 “太后、郑王有礼了!”杨师璠点点头,随即拥兵而上,将所有人都带走,看着昏暗的宫殿,他冷笑道 “这下子,赵匡胤恐怕寝食难安了,何苦来哉?” 说着,她收敛了一下衣裳,试探地问道“你们真是过来救我们的?” “当然,这伙人都被我们杀光了,你们快开门——” 杨师璠很是惊喜,他感觉这房间里,不止是符太后,郑王应该也在。 “咯吱——”大门缓缓地打开。 印入眼帘的,就是一伙宫女宦官,床榻一看,一个身着素衣的美妇,正端庄地坐着,旁边还坐着一位十来岁的小宦官。 不用说,肯定是符太后和郑王了。 只是,郑王怎么穿着宦官的衣服,难道是为被阉割了?这也不至于吧! “不知将军是哪里人?”符太后连忙问道。 “我们是南方的唐人!”杨师璠毫无顾忌地说道“既然太后和郑王都在,那么就随我而去吧,我们大唐皇帝已经虚席以待了!” “你们是南方的唐国人?”符太后惊慌失措,她还以为是中原的某个藩镇呢,不成家却是南方的唐国人,她瞬间就后悔了。 这不是刚离虎穴,又入狼窝吗?这可如何是好? 似乎看出了符太后的焦虑,杨师璠淡然地说道“太后请放心,我们陛下一向讲究诚信,宽宽容待人,如南平国主、楚国主、江南国主等,皆在长沙城安置妥当,封爵赏钱,好不痛快,若是郑王随我而去,一个王爵是免不了封爵赏钱,好不痛快,若是郑王随我而去,一个王爵是免不了 第六百九十三章 “岂有此理!”景福宫中,赵匡胤怒气冲天,黑脸上满是失望,大发雷霆:“小小的房州之地,上万兵马,竟然看不住几个人,真是废物!” “陛下息怒!”几个宰相连忙拜下,劝说道:“慕容将军言说两者被袭杀,也算是一个正当的理由,咱们宣布天下,也好先声夺人!” “这算不得将功补过!”赵匡胤摇摇头,说道:“唉,别的也就罢了,郑王之人,一言一行,对于朝廷而言,是极为重要的,可不能轻易地饶过他。” “陛下,慕容将军在山南东道,一向看守伪国有功,如今出了差错,也算是情有可原,如果因为一个废阳而责怪一有功之臣,恐怕难以服众。” 赵普的发言,最有重量,让人不得不信服: “郑王被唐人袭击而亡,陛下可因此而罪唐国,获得藩镇之心,安抚百官,可谓是一举两得。” “可,若其勾结地方藩镇,祸乱天下又如何?”赵匡胤依旧不开心。 “郑王已死,地方何来叛乱之理?肯定是包藏祸心,图谋不轨!”赵普认真地说道:“二十万禁军,正好名正言顺,况且,微臣说句实在话,在这乱世,只要陛下掌控二十万禁军,就没有人敢乱为的。” “郑王的名义,在强大的禁军面前,不堪一击。” “那若是唐人因此突击呢?”赵匡胤不甘心地说道。 “陛下,难道唐人会因为郑王,而放弃北上吗?” “不会……”赵匡胤无奈道。 “那就对了,北上乃唐人必须的举措,郑王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得之失之,损失接近于无!” 赵普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赵匡胤极其无言,其认真道:“陛下还是公告天下郑王的死讯吧,为其举报葬礼还是紧要的事情。” “来人,通知下去,停朝七日,悼念郑王、符太后被杀,朕悲从中来,难理朝政……”赵匡胤一脸悲痛地说道。 随即,郑王身故的传闻,被公告天下,天下为之惊悚。 唐人千里迢迢出动大军北上,就是为了杀前朝废帝? 你这理由要不要再认真一点? 虽然人心各异,但面对朝廷的言语,没有哪个藩镇敢有异议的,至少表面上要谴责唐国一番,痛哭流涕一番,才算是真正的忠臣。 没有几个傻子会因此乱动,在这个乱世,还是安分一些较好。 却说郭宗训以及符太后一行人,被护送南下,由房州至归州,再到江陵,然后乘船去往洞庭湖,南下至湘江,来到了长沙,约莫三五日的功夫。 “这就是长沙城吗?可真热闹!”郭宗训坐着船,看到了繁华热闹的长沙城,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夸赞道。 事实上,他虽然是冲东京城出生的,但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看见过东京城热闹的景象,某种意义上来说,长沙城是他第一次见到的国都。 一旁的小符后,则双目失神,望着波涛滚滚的湘江,心中越发的不虞起来,她对于南下,越发的后悔。 待在房州,至少可以短时间内保证他们母子的性命,而南下,来到了长沙城,一切就脱离了控制,两人的性命,就交与了唐皇的手里。 名声信誉再好又如何?一切不过是表面罢了,其真实点为人,又怎能知晓? 下了船,母子二人并那些宦官宫女,坐上了马车,进了长沙城。 一路上,军队护送,起兵开道,好不威风。 随即,不知为何,他们被安置在一处府邸之中,富丽堂皇,别有一番滋味。 “末将见过太后、陛下——”就在母子二人满腹疑惑之际,忽然就有一大腹便便、如同富家翁一般的大汉,突然跪下,泣不成声。 “这是?”郭宗训满脸的疑惑,在这唐国,难道还有大周的忠臣不成? “你,你是李太尉?”郭宗训年岁太小,不曾见过太多的人,而符太后则不然,当了求年的皇后,她自然见多识广一下子就认出了李重进的身份。 李重进乃皇亲国戚,其母是太祖郭威的四姐,亲外甥,对于凋零的大周皇室来说,就是至关重要的皇亲国戚了,之前在赵匡胤黄袍加身之际,其在淮南节度使的位置上,于扬州举兵勤王,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如今再能重逢,对于符太后、郭宗训而言,可以说是喜不自胜。 “表叔——”被小符后提醒,郭宗训也开心不已,连忙拜下。 “你我几人能够团圆,真是天大的好事!”李重进感慨道:“世宗皇帝还有子嗣在世,郭家还有后嗣,某死而无憾了!” “太尉,这长沙,唐帝,我们母子又如何?”叙完旧,小符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太后请放心,唐帝一下仁厚,必定厚待与你们的!”李重进连忙安慰道:“某从扬州起兵,败亡后退之湖南,如今被封为沧州伯,虽然无掌兵权,但富贵连绵,猜忌也无多少,日子很是痛快!” “那些亡国的君臣,如蜀帝,江南国主等,皆被封王称公,赏赐田宅府苑,只要小心一些,自然就没人找麻烦的!” 有了李重进的宽慰,小符后与郭宗训这才放下心,一时间脸色也平和了些。 随即,果然不出所料,唐国朝廷就册封郭宗训为嗣周王,食邑三千户,田两百顷,宅院一座,钱千贯,金银各百两。 再尊符太后为周国太后,赏钱千贯,金百两,银百两。 可以说,到了这一步,已经是极大封赏,超过了赵匡胤的恩赏,宽慰其心。 皇帝的这一番举动,可以说仁至义尽,颇有王者风范,朝野为之称颂,舆论为之赞叹。 邸报也再次发挥了引导的作用,大幅度赞美皇帝的举措,对大周皇帝、太后落寞的境地大肆宣扬,间接地抹黑赵匡胤不要脸的失德举措,与大唐皇帝的赏赐相互对应,从而得出结论: 赵匡胤仁义不施,必定会如同之前几十年的乱世王朝一般,二世而亡,亦或者一世而亡。 甚至开始猜想,坐天下能超过十年否? 第六百九十四章议论 “这就是小符后?” 居高临下,李嘉眺望而去,只见一女子,不过三十来岁,身材丰腴,前凸后翘,面上虽不施粉装,但却别有一番清秀华丽。 胸脯高耸,鼻梁挺翘,一言一行,具有强大的御姐风范,气场十足。 “年岁几何?”李嘉用千里镜细细地观看着,不由得轻声感叹道。 “回禀陛下,约莫三十二岁!”吴青看着一脸激动的皇帝,心中分外的无奈,细细说道:“至显德三年,大符皇后因病去世,年若二十五的小符后入宫,为妃嫔,看顾皇子,至显得六年(公元959年),封为皇后,之后数天世宗病王,符太后称制,署理朝政……” “三十二岁?也不算太大……”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吴青浑身打了个冷颤,陛下的口味,什么时候那么重了?这要是追究起来,他难辞其咎啊! 难怪皇帝兴致冲冲地想来佛寺上香,自己竟然还真信了,原来是知晓符太后上香还愿,特意来此罢了…… “果然是胸大无脑,啧啧啧!”李嘉摇摇头,说道:“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武则天、吕后,临朝称制,所有的政事悉数交于大臣,以至于被赵匡胤所摆布,夺取了天下!” “符家的血统果然了得,清新淡雅,美艳动人,举止娴雅大方,具有别样的美感,好啊!” 李嘉放下了千里镜,摇头赞叹道:“难怪符家出了两任皇后,身世背景算一部分,但其容貌举止,也算一部分!” “陛下,咱们回去?”吴青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 “回去干嘛?我还没玩够呢!”李嘉果断地摇摇头拒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吴青,说道:“你这小子,心里是不是冒着什么坏水?嗯?” “小的哪敢啊!”吴青一脸委屈地说道:“在陛下面前,我不敢有这心思!” “哼,别以为我不晓得你的意思,是不是想催我回去?”李嘉毫不避讳地说道:“怕皇后怪罪与你?怕大臣弹劾你鼓动朕出宫游玩?” “陛下圣明——”吴青无奈,只能低头拜下。 “放心!”李嘉拍了拍其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顶多被骂几句,作为射声司指挥使,你迟早会习惯的,替君王受过,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喏——”吴青笑得比哭难看。 “咦——”李嘉又拿起来千里镜,一眼望去,小符后的身影突然就不见了,他惊奇道:“人呢?好端端地上香,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陛下,可能去了隔壁的尼姑庵了。”吴青看了一眼,猜想道。 “安国寺旁边还有尼姑庵吗?”李嘉惊讶道。 “还挺享福的……” “这……”吴青说道:“长沙王太后礼佛甚勤,作为周氏的家庙,安国寺就弄了尼姑庵,方便行事!” “那咱们也去看看吧!”李嘉点头,下了佛塔,脚步颇为快速。 “陛下,尼姑庵只招待女眷,咱们应该进不去!”吴青在后面跟着,连忙说道。 “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竟然去不得?”李嘉一脸的不喜,说道:“朕礼佛之心甚诚,怎么不会让我进去?” “这……”吴青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陛下摆出身份,自可进入,但若只凭借李公子的身份,怕是难为,规矩难破,安国寺乃是天下有数的大寺,若是闹大了,对陛下名声不利……” “哎,佛度有缘人,咱们去试试吧!”李嘉还是有些甘心,他看了看自己一身绸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这才施施然的去向了尼姑庵。 “施主止步,这是只招待女眷——”一个小尼姑挡住了路,唇红齿白,年岁不过十五六岁,五官清秀,脆声说道:“不招待男丁!” “佛祖还计较信徒男女之别?”李嘉摇摇头说道。 “佛祖自然补′,但信徒却有男女之分,男女有别,还望施主海涵!” 小尼姑俏生生地说道,语气不轻不重,声音如同脆铃一般,很是悦耳。 “那就罢了!”李嘉也不想为难这样的小姑娘,只能做十而去,留下个落寞的背影。 小尼姑好奇地眨了眨眼。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走吧,回宫吧,没什么好玩的了!”李嘉叹了口气,虽然觉得遗憾,但心情还是不错的,随即轻声道。 “好的!”吴青高兴地应下,立马吩咐准备轿子。 就在李嘉回宫之际,一直被迫留在长沙的刘光义、曹彬二人,也得知了符太后和郑王来到长沙的消息。 两人分外的难以置信。 “这是真的吗?”曹彬颇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突然之间,郑王就来到长沙城了,看守的官兵是瞎了吗?这在政治上来说,大宋很被动啊! “此话不假!”刘光义叹道:“整个长沙城都在讨论这事,你看这邸报,也详细地描述了,还被封为嗣周王,这纯粹是恶心人了!” “郑王南下,官家可真的被动了!”曹彬无奈地说道。“施主止步,这是只招待女眷——”一个小尼姑挡住了路,唇红齿白,年岁不过十五六岁,五官清秀,脆声说道:“不招待男丁!” “佛祖还计较信徒男女之别?”李嘉摇摇头说道。 “佛祖自然补′,但信徒却有男女之分,男女有别,还望施主海涵!” 小尼姑俏生生地说道,语气不轻不重,声音如同脆铃一般,很是悦耳。 “那就罢了!”李嘉也不想为难这样的小姑娘,只能做十而去,留下个落寞的背影。 小尼姑好奇地眨了眨眼。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走吧,回宫吧,没什么好玩的了!”李嘉叹了口气,虽然觉得遗憾,但心情还是不错的,随即轻声道。 “好的!”吴青高兴地应下,立马吩咐准备轿子。 就在李嘉回宫之际,一直被迫留在长沙的刘光义、曹彬二人,也得知了符太后和郑王来到长沙的消息。 两人分外的难以置信。 “这是真的吗?”曹彬颇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突然之间,郑王就来到长沙城了,看守的官兵是瞎了吗?这在政治上来说,大宋很被动啊! 第六百九十五章 事实上,郑王郭宗训的到来,对于朝堂的冲击力,影响力,超乎想象。 淮海王孟昶,长沙王周保权,文安郡王李信,荆侯高继冲,乃至于越王刘鋹,也跑过去面见其人,瞻仰一番。 中原皇帝特有的政治地位,让人不得不好奇。 不然,五代十国,为啥五代在前,再加上郭荣南征北战的战绩,给郭宗训带了不少别样的色彩。 政事堂的宰相们,以及其他的百官,也毫不避讳地求见与他,幸亏在符太后的安排下,没有出现差错,答复也有理有据,令人印象深刻。 去的人都说:“嗣周王有王者气,性聪慧,可惜了——” 李嘉对此倒是毫不在意,甚至乐见其成。 说到底,郭宗训此时,仿若是一个漂亮的,具有深意的礼品,别人越是欣赏赞叹,他越是洋洋得意。 中原皇帝的身份,让李嘉的成就感特别大,比李煜、孟昶还要大的多。 吴越国还特地派遣使臣过来,名为朝拜,实则打探虚实,瞧着果真是周后主,面色瞬间就变了。 其态度,日益恭…… 就这样,好奇了大半个月后,郭宗训年岁还小,不堪其扰,李嘉这才不允许他人靠近,保护他的安全。 不过,李煜、周保权、孟昶、高继冲,刘鋹,再加上郭宗训,如此一来,就是六王相聚了。 “啧啧啧,朕果然是天下第一仁君,灭国不亡其祀,封爵以厚其禄,天底下谁能比得了我?”李嘉颇为得意地想着。 …… “王二,你小子干嘛呢?快些过来!” 春天的稻田,泥水中还带着寒意,王泽暂且坐在田埂上,双脚翘起,屁股下是杂草,软乎乎地,舒服的很,他饮了一口咸咸的盐水,整个人舒坦极了。 可是,这样的休闲时光并不多,刚坐下没一会儿,束起裤腿的都头,寸发,膀大腰圆,挺着肚子,就叉着腰,呵斥道: “你小子就知道偷懒,快些下来,不然中午不给你饭吃!” “嘿嘿,都头,中午能不能不迟饭了,我想吃馍馍!”王泽叹了口气,又饮了口盐水,顶着太阳,又踏入水田中,小心翼翼地走着,提防尖锐物,刺穿了脚,可不好了。 “屁!”都头翘着屁股,哼哧哼哧地插着秧苗,一边骂道:“岂止是你,老子也想吃馍馍,天天大米饭伴咸菜,虽说管饱,但着实腻歪!” “你说这些南蛮子,天天吃大米,不腻歪吗?馍馍多好吃,大饼多好吃,就不知晓换换鲜!” “啧啧啧!”弯下腰,捏着秧苗插入泥泞中,王泽一边倒退,一边说道:“都头,你与那南人说下,就换一餐馍馍,好久没吃,心里想的慌!” “好好干,瞎琢磨什么呢?”都头拍了其脑袋一巴掌,说道:“多种几亩地,兴许就有机会了,好好干活。” “唉!!”王泽叹了口气,无奈地继续干活。 “啊,蚂蝗,好疼——”突然,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突然叫唤起来,瘫坐在稻田中,抱着小腿,卖力地叫唤着,一脸的惊恐。 “怕个甚!”都头又是一巴掌拍过去,嚷嚷道:“等他吸饱了,就会离去了,你越叫唤,它越往里钻!” “我来,别怕——”王泽去田埂拿了水壶,挤了过去,使劲拍打着蚂蝗周边,又吐了口盐水,黑乎乎地蚂蝗受不了这刺激,就被迫脱离了。 “王二,你小子干的不错!”都头高兴地说道。 “多谢!”被咬的大汉高兴地说道。 “没事!”王泽随口说道:“我是听那些南人说的,只要拍打旁边,又吐盐水,就能让它没了!” “鬼地方!”都头忍不住吐槽道:“南方果真不是人过的,蚂蝗就不提,咱们睡觉的地方,还能看到长虫、蜘蛛等,衣物被褥天天湿漉漉,咱好想回家……” “都头,别做梦了,好好干活吧!”王泽随口安慰道,仿佛是认命了一般,继续弯腰干活。 “咱杀人的手艺,到了这,就只能种田插秧,唉!”都头嘟囔了几句,只能继续干。 一百来号人,围绕着数十亩地,弯腰插秧,动作虽然僵硬,但还算齐整,速度不快不慢,让一旁监督的巡检兵点点头: “朝廷这个主意好,让这群中原人种田插秧,体力消耗个干净,咱们五个人,就能监督一都人。” “这是朝廷和皇帝的地,天天管他们吃喝,不干活,白白浪费了,这才算物尽其用!” “你还懂成语了?” “嘿嘿,听都头和先生说过,最近识字,烦得很!” 到了中午,日上中天,春日的长沙府,越发的燥热起来,而中原在此时,却依旧寒气逼人。 “吃饭了——”巡检兵大声喊道。 呼啦啦—— 上百号人立马放下秧苗,来到田埂上,坐着吃起了饭来。 菜只有野菜汤,咸菜,以及河里捞到小碎鱼,还算丰盛。 饭则是白花花的大米饭,硬食,每人两碗,吃个七八分饱。 王泽虽然说厌倦了饭,但扒拉的速度很快,一口一口地吞咽进肚子里,两碗结束,这才喘了口气。 别的不说,南方粮食确实多,地广人稀,到处都是荒地,所以才能吃饱肚子。 作为俘虏,王二很自觉地吃完饭,歇息了片刻后,顶着太阳,又开始干活,直到太阳落山,才算是歇息。 劳累了一天,他在河边洗了澡,就不想动了,躺在床榻上,心中怀念着故国家乡,亲人。 “听说了吗?郑王来到长沙了!” “哪个郑王?” “大周的小皇帝啊,被废掉那个,赵官家黄袍加身的!” “郭官家的儿子?他怎么来长沙了,唐国?” 一伙十人,就在一个大通铺上睡觉,虽然没有蜡烛,但王泽依旧知晓是哪几个人再说话,他听了一会儿,心中越发的火热,不经发问道: “小官家真的在长沙?” “我还骗你不成?现在到处都在传呢!”那人无所谓地说道:“听说是赵官家要杀人灭口,所以郭小官家就逃到唐国的!” 听到这,王泽躺下,辗转反侧。 第六百九十六章为难 “你说,咱们要是投靠唐人,是不是就不算叛国了?” 王泽平躺着,望着屋顶,轻声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道理还是这般道理,毕竟他们这个禁军老卒,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晓得兵变是个什么名堂,无非是利益罢了。 他们之前也算是郭家的兵卒,有那么一层君臣名义在。 如今若是转投,也不算是卖国投敌了。 “咱们要是投了唐人,那是不是就不用干活插秧了?”一旁的兄弟兴奋地说道:“老子早就不想干活了,老子要当兵,老子要杀人——” “咱也不想干活——” 一伙人瞬间聊的热火朝天,凭借着不用干活的旗号,所有人都夜不能寐。 还是当兵好,农活就不是人干的。 自巴蜀投降的三万宋兵,其中来自于关中的约莫七八千人,其余的基本上都是中原禁军,要么是燕赵人士,要么是中原人。 除了精锐的骑兵并入大唐禁军,其余的兵卒,全部安排在湖南各州县,尤其是长沙府,进行大规模的军屯。 前文说到,长沙府附近的田地,基本上就被瓜分完毕,导致官田稀缺,所以李嘉因此进行了俸禄改革,官吏不再授官田作为俸禄。 这里所谓的田地,其实指的是熟田,开垦多年的熟田,而不是土地,荒地。 毕竟长沙府相当于后世大半个湖南了,只有不到百万人口,可谓是地广人稀,可耕土地不少,但鉴于人力稀缺,所以导致开垦不给力,熟田缺乏。 而那些俘虏宋军,李嘉不可能直接进行吞并,只能分化拉拢,稀缺的骑兵挑选后,其他的步兵,则一律废物利用,分派到各地,进行垦荒耕种,为朝廷和皇帝开垦财富。 毕竟,军功赏田,这是李嘉的根基,军队赖以奋进的根本,这一切都需要大量的土地。 比如,郭宗训此次入长沙,封爵赏田,动不动就是两百顷(两万亩),其中宋军就有很大的功劳。 两万多宋军,以营为单位,分派到各地进行垦荒,军屯,可以说,这是人力资源的最大限度利用。 一边消磨其精力,减少威胁,一边还可以赚取财富,简直是一举两得。 “什么?许多宋将请求归降?”看着五军都督府送上来的奏报,李嘉甚是满意,笑着说道: “不曾想,嗣周王竟然有这般的力量,果然不愧是中原的皇帝,其影响,很是深远啊!” 自己都两百顷田地,果然没有白白赏赐,还是物有所值的。 “刘光义和曹彬二人,可有松动?”李嘉随口问道。 “这几日,两人交流甚多,来往密切,想必是心神不宁,应该有所松动!” 一旁,掌管皇城司的刘文,见到皇帝发问,连忙说道。 “密切关注二人,不可懈怠!”清华 “陛下,此二人不过是败军之将,何来重视?”刘文见到皇帝这般的关切,不由得问道。 “你不明白!”李嘉感慨道:“自古以来,中原就是荟萃之地,不只是文人,就连将帅,也是多有产出,咱们南方贫瘠,文人且不论,就言武将,能敌得过此二人,不过一手之数!” “而且,此二人还是骑将,南地更是少有,若是此二人归降于我,那么北进中原之就指日可待了!” 李嘉摇摇头,南方要是追上北方,还得到南宋,经济高,只是一方面罢了。 “对了,让嗣周王写几封书信与他们,尝试一下能否劝动!” “那,其余的宋将又如何?”刘文问道。 “既然他们愿意归降,那么就接纳他们吧,不过暂时还不能让他们掌握军队!” “为何?” “春种结束,就是夏收了,若是宋军离开,我哪有人手来中收割那么多稻子?” 李嘉理直气壮地说道。 却说,军队这边,南汉的禁军,基本上都被李嘉吸收重组,成为他赖以统治国家的支柱。 而凭借着大量的钱财喝土地,这些禁军也兴高采烈地扭过头,为其办事,无论是杀敌还是镇压民乱,都积极而热情。 只是,有一支军队,却一直很苦闷,皇帝也不重视。 那就是象军。 南汉赖以为王牌的军队。 在李嘉灭南汉后,战象约有五六百头,他们每天的伙食费,就超过百贯,比养一支万人的军队耗费还高。 南汉不惜重金从安南、大理、缅甸等国购进大量战象。训练方面,南汉用了少数民族懂得驾驭大象的人教南汉军队驾驭大象,以及象军的战术打法等。 对于大象的武装,南汉也是不余遗力,大象全身披挂着厚重的铠甲,外面密集的加挂多层鱼鳞状或块装铁或钢制甲叶,胸部和腹部被整块的厚度达2毫米的钢制板状胸、腹甲保护起来,象头上装有钢制护面。 的锐利钢制矛尖,这是名副其实的装甲战象。 虽然大象有怕火等毛病,但其依旧让李嘉舍不得放弃,只能将就着养着。而凭借着大量的钱财喝土地,这些禁军也兴高采烈地扭过头,为其办事,无论是杀敌还是镇压民乱,都积极而热情。 只是,有一支军队,却一直很苦闷,皇帝也不重视。 那就是象军。 南汉赖以为王牌的军队。 在李嘉灭南汉后,战象约有五六百头,他们每天的伙食费,就超过百贯,比养一支万人的军队耗费还高。 南汉不惜重金从安南、大理、缅甸等国购进大量战象。训练方面,南汉用了少数民族懂得驾驭大象的人教南汉军队驾驭大象,以及象军的战术打法等。 对于大象的武装,南汉也是不余遗力,大象全身披挂着厚重的铠甲,外面密集的加挂多层鱼鳞状或块装铁或钢制甲叶,胸部和腹部被整块的厚度达2毫米的钢制板状胸、腹甲保护起来,象头上装有钢制护面。对于大象的武装,南汉也是不余遗力,大象全身披挂着厚重的铠甲,外面密集的加挂多层鱼鳞状或块装铁或钢制甲叶,胸部和腹部被整块的厚度达2毫米的钢制板状胸、腹甲保护 第六百九十七章大象 “微臣不敢——” 这样一顶大帽子下来,太仆寺卿的脸都白了,连忙跪下,可怜一个九卿,在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下,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好了,起来吧!”李嘉无所谓地笑了笑,看着其害怕的模样,感觉自己的君威越发的厉害了,心中越发的欢喜,不以为意地说道: “我知晓你的意思,某也不算独断专行的人,有谏言就提嘛,无论对错,都是好的,广开言路!” “陛下所言甚是!”太仆寺卿擦了擦汗水,点头称是,听到皇帝这般言语,心中才缓了口气。 “象军的确耗费太大了!”李嘉思虑了片刻,感觉象军鸡肋,优势很明显,但缺点更明显,劣大于优,象军好想没有存在的必要。 “让少府寺接管象军吧,别为难少仆寺了!”李嘉对着一旁的田忠,随口吩咐道。 “陛下英明!”太仆寺卿立马赞叹道,反正皇帝有的是钱,将这个烫手的象军交代出去,自己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待其走后,李嘉问道:“象军的耗费就那般大?平常不就吃点草吗?就算是瓜果,咱们南方有的是,岭南四季如春,还缺这点东西?” 南方别的不说,草木和瓜果有的是,去山岭,随便就能采摘到果子,大街小巷满是卖果脯蜜饯的摊贩,可见极其便宜,备受百姓喜爱。 五六百头象,再怎么吃,如果换算成粮食,其实就等若两个普通人的口粮钱。 按理来说,这是很好养活的。 “陛下,战象吃的虽不多,但伺候的人却多,平常也得两三人,若是编入战阵,寻常的弓箭手就有三四个,还有牵引配合步卒,他们加在一起不下十来人。” 一旁服侍的,乃是田忠的干儿子田福,年岁二十左右,做事勤勉,利落,田忠平日里忙活内侍省的事情,伺候一旁的,就是他的干儿子了。 对于宦官这种认子的习惯,李嘉着实改变不了,一两千人年,这已经是惯例了,只要干儿子不是普通的文臣武将就行了。 “也就是说,一头大象,等若是养了十兵?”李嘉惊奇道。 “陛下圣明!”田福说道。 “走,咱们去看看!”李嘉瞬间就有了兴趣,连忙洒脱地说道,很是轻佻。 “奴婢这就准备!”田福一看皇帝的样子,知晓又要出宫了,皇帝隔三差五的出宫,所有人都习惯了。 当值的元从军,立马安排了两百号人护卫,马车已经预备齐整,衣物自然不缺。 “走,去少仆寺看看!”李嘉兴致勃勃。 “相公,圣人又出宫了!”政事堂,正在批阅奏书的赵诚等人,得到了消息。 “圣人有了兴致,就好好安排,万不可出现错漏!” 作为首相,由于孙钊的步步紧逼,为了稳定位置,赵诚对于皇帝那是一个宽容,极为顺从,皇帝也对这个首相表示满意。 “圣人去哪里?”一旁,孙钊仿若是首相一般,做起主,问对起来。 “听说去了少仆寺,今个儿一大早,太仆寺卿就求见陛下,想罢黜象军,结源开流!”来人轻声说道。 “胡闹!”孙钊眉毛一皱,整个人都严肃起来:“户部又不是没有钱粮,太仆寺卿这是做甚?” “待我上书,扣其半年俸禄!” 作为九卿之一,太仆寺卿虽然无权,但地位高,孙钊也罢免不得,只能扣扣俸禄,以做惩戒。 “孙相公是否小题大做了?”赵诚随口说道:“开源节流本就是好事,太仆寺卿做的很对!” “其诱导圣人出宫,何来无错?”孙钊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一旁,孙光宪、邓斌两人,一个是荆南知府提拔的,根基浅;一个是吏部尚书提拔,深知低调做人的道理,所以也不理睬,装聋作哑。 于是,偌大的政事堂,上百号人,就这样看着两个宰相对峙。 “哼,圣人出宫,自有他的道理,巡查太仆寺,难道不是正事?” 赵诚一点也不退让,他要维护自己首相的威严,沉声道:“你对于圣人出宫,以为不对?有所异议不成?” “你——”孙钊瞬间就被噎住了,这要是应下,被皇帝知晓,虽然讨好的百官但却恶了皇帝,这相位就不稳当了。 “呵呵,孙相公,心中要秉持公正!”赵诚笑了笑,难得看到其吃憋,其开心一笑,带着奏本,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待会让御史弹劾太仆寺卿!”赵诚端坐后,对着一旁的堂后官说道。 “喏!”能亲自服侍他的,自然是心腹,闻言,微微一愣,连忙应下。 “让户部拨出些钱来,与象军!”孙钊坐下,低声吩咐道,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批阅奏书起来。 偌大的朝廷,十府,数百县,近千万人口,事务繁杂,他们这些宰相,平日里都忙不过来。 而且,五品以上的官吏,还需奏明皇帝,由其核准,宰相权虽大,但却限制很多。 却说李嘉来到了太仆寺,位于城外。 数百头大象,果然威武霸气,或戏水,或吃食,玩耍,日子倒是悠闲,一旁服侍的仆人,就有数百人之多,忙活个不停。 大象老弱病残皆有,发育不同,战斗力自然也不同。 “可能如同培育战马一般,培育身强体壮之辈的战象?” 李嘉突发奇想,要是培育不怕火的战象,让强壮的公象有交配权,而弱象无交配,这样一来,代代筛选,定能有适合打仗的战象。 “陛下,大象极为聪敏,不亚于人!”饲养大象的官吏,没想到皇帝有这样奇葩地想法,连忙拜下: “咱们的这些大象,大部分是购自大理、安南,都是家养象,而野象,除非是落孤小象,不然咱们是不会捕获的,因为其如人一般,记仇,平日里若无其事,但却突然报复,踩踏之下,哪有完人?” “所以?”李嘉还真是第一次知晓象军的来历。 “所以,若是干扰公象、母象,恐怕让其记恨在心,到时候暴怒之下,我们尸骨无存!” 第六百九十八章 “也就是说,对于这些大象,只能顺着,而不能逆着,不然这些温顺的家伙,突然就会给你们来几脚!” 李嘉颇为尴尬,这大象倒是太聪明了也不好,你要是马匹那样,有选择的培育,杂交,那该多好。 到时候那些体型大的,胆子大不怕火的战象一出来,绝对是战争利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大象这体型,看着就吓唬人,奔跑起来绝对能把人魂吓没了。 “呵呵!”李嘉咳嗽一声,缓解了下尴尬,说道:“如今这大象有多少头?” “回禀陛下,从前朝时,到如今安南、占城、大理等贡献,朝廷有象五百六十九头,其中成年大象四百九十头,幼象六十头,老象十九头!” 饲养官连忙说道:“长沙城太过于燥热,象群不适,所以咱们就将其迁徙到了这片湖地中,让象群在这里玩耍,长成。” “那么多啊!”李嘉颇为讶异,看着这一头头的庞然大物,气势的确磅礴吓人。 “太仆寺与我说,象群胃口太大,养之无用,又续耗费大量的钱财,劝说我罢黜呢!” “陛下万万不可!”饲养官连忙拜下,苦苦哀求道:“这些大象,平日里乖巧的很,太平年间虽无贡献,但若是战时,则是战争利器,岂能因噎废食啊!” “我也没办法!”李嘉叹了口气,说道:“每月几千贯,太仆寺也吃撑不起啊!” “陛下,迁都长沙时,象群们可搬运了不少的东西,对于朝廷也是有所功的啊!” “还有呢?”李嘉持续问道。 “那些府道、州道修建,也是让咱们大象们跑过,压实的!” “不够!”李嘉摇摇头,说道:“象群平日里吃了喝,无所事事,所以才招人非议,平日里还是要找点事来做的!” “下官无知,还望陛下赐教!”饲养官无奈地跪下,一脸恳求道。 看得出来,他与这些聪明的动物生活了多年,已经培养了深厚感情,这是很正常的,大象太聪明,极易产生感情。 “比如,耕田开荒——” 皇帝居高临下,看着三五成群的大象们,上百号仆从穿梭其间,毫不畏惧,或摸鼻子,或投喂食物,大象们总是很配合,对于长期饭票很温顺和认可。 年轻的大象们嬉戏玩水,偶尔还有争斗,但在老象和饲养人的教育下,只能低头错开,数百头大象,组成了十几个象群,在头象和饲养官的安抚下,一些都井然有序,比人类还要齐整听话。 你说,这样的一头听话大象,就相当于后世的一台拖拉机,开垦一亩地,耗费百斤水果,简直太划算了。 一头大象,铁犁轻飘飘的,披在身上,恍若空气,开垦荒地犹如散步一般,一日最起码得开垦十来亩地吧,所有大象一天就是五六千亩,一个月,就是十几万亩。 一亩新开垦的地,哪怕只值五贯钱,一个月就是数十万贯钱。 娘嘞,果然还是埋没了。 这偌大的长沙府,地广人稀,这要是持续开垦,耕地多了,人自然也就多了。 象群这样的劳动力,已经转移到了少府寺了,真好! “可曾尝试过?”李嘉问道。 “未曾试过!” “可行?” “应该可以!”饲养官艰难地点头说道:“对于咱们来说是艰难地事,对于大象来说,就如同行走一般自如,只是天天这般劳作,平日就食数百斤瓜果,之后恐怕会更多!” “与田地相比,这些算什么?”李嘉颇为高兴,为自己这般的天才头脑甚是得意,在宋军俘虏走后,终于有替代的开垦荒地的工具了。 “普通的树皮嫩叶,瓜果,对于大象来说体力不够,这样,让少府寺每日送些甘蔗过来,给大象补充体力,这样才更好的劳作嘛!” “接下来你就不用担心了,象群以后由少府寺饲养,皇庄的瓜果蔬菜极多,不会让大象饿肚子的。” 皇帝斜眼看了一眼目瞪口呆地饲养官们,心中一笑,说道:“当然,你们也是辛苦的,月俸一律翻倍,每头大象每日只需开垦十亩地,就休息,劳逸结合嘛!。” “陛下圣明——”所有人跪下,感恩戴德。 瞧了这些庞然大物一些时间,李嘉就没了兴趣,他也不敢近距离抚摸观察,这是拿生命开玩笑,浪费了一个多时辰后,李嘉就启程回宫了。 他的心情还算不错,为皇室又添了一项劳动力,每月的进项又会多些,钱粮变多的感觉真好。 至于弹劾太仆寺卿的奏书,她看了一眼,就随手丢掉,毫无营养,老生常谈,这些明里暗里的劝谏,他都不想看。 不过太仆寺卿也知晓自己一不小心就诱导了皇帝出宫,犯了过错,连忙上书,为自己请功,为太仆寺脸上贴金。 太仆寺掌管着天下的牲畜,马政也是其一,不过这被皇帝接管了,在济州岛好好养活着,太仆寺就没事可干,就将目光转向了牛。 马是战争利器,地位崇高。 但,牛也不赖,甚至在文官眼里,牛的地位比马还高,毕竟牛是这个时代的最高生产力,对于农户而言,有牛与无牛的区别极大,甚至为了一头牛,他们愿意卖掉儿女。 别的不提,哪怕爱惜牛力,一头牛,每天也能耕两三亩,而一家五口,忙活数田也只能一亩,耕耘着还不及牛的深。 牛耕耘过的土地,比人力耕耘的,产量还多些。 更不要说,牛角可以当号角,牛皮可以当帐篷,皮甲,牛筋可以做弓弦,牛一身是宝。 所以,历朝历代,皆对牛看管有加。 通俗的道理,牛越多,产粮就越高。 太仆寺这些年,不断的从各地进口水牛,如安南、大理、吴越等地,然后如同养马一般,进行大规模的养育,如今,朝廷储备下的水牛,已经超过了三千头。 所以,太仆寺很骄傲地提出来,进行邀功。 “嗯?”李嘉看了一眼,瞬间兴趣大增,感慨道:“这才算是做了一件人事啊!” “只是,民间耕牛稀缺,三千头又不算太多,一头牛十来贯,也才三万贯左右,去除花费的,所赚不多,还得继续培育啊!” “千万人口,五口一户,最起码也得十户一牛吧,也就是说要二十万头牛,还得努力啊!” 第六百九十九章复立 当然,二十万头是最低标准,起码得五六十万头,才能让生产力大增,百姓富裕,国力攀升。 “看来,接下来的施政方向,就是耕牛了!”李嘉将朱笔放下,沉吟道:“在这封建时代,农业就是第一生产力,那么,除了牛外,配套的,还需要铁犁,如此,又需要发展采矿业,冶铁技术;牛平常也会生病,所以兽医业也要发展;牛老了被宰杀,屠宰业也会发展……” “除此之外,肥料需求大增,人肥还是不够的,须得动物才行,比如猪,猪肥日产多,那么饲养业也需要发展……” “牵一发而动全身,果然,养个牛并不简单啊!” 李嘉越是思考,越是觉得,一个产业的发展,其带动作用是非常明显的,当然,配套也要齐全,比如兽医、铁犁等,尽最大化的利用牛这个生产力。 “我要是有金手指就好了,直接生产小型拖拉机,农业指定脱胎换骨……” 叹了口气,李嘉摇摇头,如今只能按部就班地进行了。 所以,牛政对于一个农业王朝而言,比马政还要重要。 提到牛政,李嘉又不禁想起了后梁,也就是杀唐哀帝,白马驿屠杀,建立梁国的朱温。 朱温此人虽然私德有亏,爱好人妻,大臣妻女都不放过,尤其是儿子的老婆,更是喜爱有加,甚至根据对儿媳妇的喜爱层度,来决定太子人选。 最后,由于养子朱友文之妻,貌美灵巧,深得朱温宠爱,朱温对朱友文也非常宠爱,竟然超过了自己的亲子,甚至想立养子朱友文为太子,亲生儿子朱友圭得老婆床榻上的密报,立马起兵造反。 扯远了…… 朱温私德虽有亏,但对待百姓却是各国中最好的,五代中赋税最轻的。 即便是与李存勖河东争霸时期,后梁也没有增加过租税,总体而言,朱温治理下的河北,即便是在非常混乱的战乱时期,也没有产生大量流民。 朱温有一项善政,就是牛租。 早年朱温征伐淮南杨行密,并未取得战果,却意外得到了几十万头牛。 朱温作为一代枭雄,自然晓得牛的重要性,所以,后梁建立以后,朱温下令,将这些牛全部都租借给百姓,并收取微薄的牛租。 这点租金,跟牛相比不算啥。 但,一项好政策,就怕人居中,好事也就变坏事。 十几年后,牛都死绝了,但五代各国,依旧对这些百姓收牛租,从后梁,收到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到了郭威时,历经四十年,才被废除。 所以,租牛,是不可行的。 历经的流程越多,官员上下其手的的就越多。 况且,牛租,让哪个去收? 转运使司衙门,它们是收赋税的牛租不是赋税。 地方衙门?这不是送给他们扒皮吗? 直接发卖? 百姓们能买得起吗?一头牛最低十贯,几家人也不一定能凑齐。 所以,牛,只能干看着? 真是令人苦恼啊! …… 却说这边,八旗兵在神武三年,在潘崇彻的带领下,出兵西川,一举击败数万宋兵,名震天下,被称作能将。 其麾下的八旗兵,自然也跟着出名。 尤其是对于大唐而言,八旗兵便宜,战斗力高,是不可多得的上好兵卒。 所以,在这死伤过半的八旗兵,钱财丰厚,已无斗志而裁撤后,大部分都聚集在长沙府的邵州、湘西府的辰州。 许多八旗老卒,都将地安置在邵州,这里七分山地、两分田、一分路和水,但说到底比遍地是山岭的辰州好上太多。 辰州原本就是羁縻州,马楚时期无力统御,所以封大姓为州刺史,从而建立统治。 到了周楚时期,随着羁縻时间的延续,汉化的持续,对于辰州等州的统治不断的加强。 李嘉北上湖南,树立起大唐的统治后,将朗州、澧州划分到了荆南府,辰州、锦州、叙州、奖州等,为湘西府,并且派遣潘崇彻领八旗兵驻扎。 八旗兵本就是岭南的蛮寮,与湘西的蛮人本就是同源,生活习惯大致不离,但就是因为部落的不同,在潘崇彻的带领下,大打出手,不断的屠杀、征服各个不服的部落、洞,以至于湘西府的汉人编户不断地增多。 许多的蛮人被迫下山,种田,接受朝廷的剥削,编户齐民,让湘西府的实力不断增加。 但,随着八旗兵的西去,裁撤,湘西府的编户立马就停滞了。 这让湘西知府井韦,立马就纠结了。 “这般下去可不行!”井韦饮了口茶,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地说道:“自去年八旗西去,潘将军走后,下山的蛮人越来越钱了,上个月,只有区区不到百人,这让某情何以堪?” 一想到这几月的政绩,井韦瞬间就感觉不舒服。 他晓得,自己能做到这个位置,精通汉蛮是根本,而,源源不断地让蛮人下山编户,则是他脱颖而出的政绩。 要知晓,荆南府知府,孙光宪,这个老头子,就直接去了长沙,成为了宰相,这让其羡慕有加。 “以某的功劳,不说宰相,一部尚书还是可行的吧?”井韦颇为自得,他毫无背景,而蛮人就是他的政绩,立功的政绩。 而如今,蛮人少了,这让他从哪里得政绩?又怎么能升官? “府君,不若,重新将那些八旗兵招回,再次去山岭清剿,这样一来,下山的蛮人就多了!” 一旁的幕僚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可!”井韦连忙摇头说道:“暂且不提朝廷是否允许,就言那些满载而归的八旗兵们,他们现在有田有宅,娇妻美妾,快活的很,怎么可能会再次为兵,去舍生忘死呢?” “肥肠大肚的猎犬,并不能再捕获猎物了!” “那,不如重建八旗兵?”一个幕僚提议道:“重新在那些蛮寮部落中招纳八旗兵卒,以钱财为诱,从而驱使他们去往山岭!” “只要稍加训练,定然不差前人!” “好,某立马上书,请求复立八旗兵!”井韦激动地说道。 ps:姑且算是第三章吧,本来没想的,但群众的呼声太大了,破例了…… 第七百章 “复立八旗兵?” 李嘉看到这个奏本,立马就精神起来,他琢磨了一下,本来打算去军机处商议一下的,但转眼一想,王宁已经作为钦差大臣,巡查天下去了,军机处基本上处于废黜状态。 不过,对于朝廷而言,虽然这些时候都没有打仗,但八旗兵也需要重立了。 八旗兵的优点很多。 首先,作战凶猛,尤其是山地战,这些汉兵避免不熟悉的地界,他们这叫一个厉害,尤其是,中国这样山地比较多的地方,如大理国,岭南,以及黔州道等,需求特别多。 其次,八旗兵以战养战,虽然钱粮支出比较多,但,能用简单的钱粮解决的事情,就好了,招之则来,散之则去,方便异常,更不会担心死伤太多,以至于百姓怨恨。 最后,八旗兵解甲归田,带着大量的钱财土地下山,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归化,汉化。 有地位,有钱财,甚至土地也不缺,哪个傻子还想回穷旮旯的山林中茹毛饮血。 比如,去年解散的四五千八旗兵,回到自己部落的寥寥无几,他们都将父母亲人接出部落,然后定居在邵州、岭南的平原,以及小丘陵地区,做起了地主老爷,好不快活。 “朝廷虽然目前安定和谐是主流,但对于军队也不能懈怠!” 李嘉沉思道,在这个时代,其实对于军阵的要求很低,两军对峙,依靠的就是兵卒的高昂士气,以及将官的悍勇,所谓一将当万兵,并不是假话。 八旗兵的悍勇,不仅可以作用与山岭,还可以北上抵抗中原禁军。 况且,从山岭中招募的蛮人多了,等于是削减其实力,此长彼消,对于朝廷的统治而言,是极为有利的。 “拟制——”李嘉心中闪动,口中说道。 “奴婢在!”田忠立马应下,拿起笔。 “让五军都督府派一干员,去往湘西府招募蛮人,充斥八旗军!” 五军都督府掌控军队的兵籍调控,若没有兵籍,八旗兵就算立功,也无赏赐,因为户部不认没有兵籍的人,后勤也难。 对于政事堂而言,五军都督府属于皇帝掌控,相当于中原枢密院的部分职能,辖制其的,拥有兵部就够了因为一切都兵粮辎重,都由兵部调遣,兵部则由门下省直接控制,等若是政事堂。 而对李嘉来说,五军都督府并没有高官就任,基本上是由普通的小官整理,毕竟都是些案牍文章,所以,对于皇帝的中旨,完全没有抵抗力。 如果王宁还在,则是由军机处统筹兼顾,协调各方,李嘉根本就不用颁布中旨那么麻烦。 一封旨意传到五军都督府,很快,就草拟了一份人选,让皇帝选择。 李嘉一看,都是一些文臣武将,虽然级别不高,但可以肯定对于八旗兵并不具有统帅力。 “看来,还是得用旧人啊!”摇了摇头,李嘉随口说道:“将那些裁撤的旗主、佐领、百户,都与我找出来,大概能有上百号人,让他们去湘西府招人去,毕竟之前打了几年仗,应该认识不少熟人……” 想到这里,李嘉突然发觉,重新利用这些八旗军官,可以随时组织数千人的军队,而且由于手下的兵卒都换了一波,等若是换了根基,就不虞他们威望太甚,简直太方便了。 这些人还能征善战,忠心还可以保障,可以迅速的形成战斗力。 …… 邵州,其下有邵阳、新化二县,由于地方平原丘陵相杂,所以大部分的八旗兵裁撤会,都安排到了这里。 那山作为正蓝旗的旗主,也把家安置到了邵州,府宅距离邵阳县也不过十来里。 他之前在蜀地立下大功,被潘崇彻保举,功勋上计,受封为福山男,食邑三百户,田一千亩,钱三百贯,再加上之前立功攒下的钱财,他直接在邵阳县外,再次盘下了数千亩荒地,建立了一座大宅院。 之前缴获的蛮户,也安置在宅院当作佃户,种田,在娶了几房妻妾,可以说,如今的日子跟以前,可以说天差地别。 官吏们在畏惧他的爵位,不敢打扰他,仿若世外桃源一般快活。 对于姓名,他就直接以那为姓,虽然这是勇士的尊称,但他与其他人一样,都以此为汉姓,叫着叫着,也都习惯了。 “那爵爷,那爵爷——” 正躺在椅子上,看着桃花盛开,那山微微闭上眼睛,身体放松至极。 突然,一声呐喊,打断了他的美好,他连忙起身,骂道:“喊什么,老爷我正舒坦呢!” 鉴于对男爵爵位的推崇,那山要求府邸上下,一律喊自己为爵爷,这是地位的象征,那些汉官们见到自己,也得拜呢! 听闻在前唐和其他国家还不是,只是朝廷让勋爵礼绝百僚,以示对军功的赞赏。 虽然说每年三百石粮食,不及如同官吏一个月,但好歹地位上去了不是? “爵爷,朝廷,不,是邵阳县巡检营指挥与一个朝廷的官吏来了,求见与您!”仆人气喘吁吁地说道。 “哦,不早说!”那山连忙离去,准备换一身衣裳,朝廷发的男爵服,也该派上用场了。 “这那男爵,日子可真快活,那么大的一座府邸,啧啧!”五军都督府的小吏,见到这样一座宽大的府邸,不由得赞叹道。 “那是!”巡检指挥点头道:“那爵爷甚是有钱,听说光是见这座宅院就花了近三千贯,又买了附近几千亩的荒地,在咱们邵阳县,也是有数的大财主!” “人家这是杀敌立功的,您要是羡慕,也可以进八旗兵!”小吏开玩笑道。 “咱可不敢!”巡检指挥连忙摇头道:“哪个不晓得八旗兵都是蛮人,死了一茬又一茬,危险的很,我可好不来!” 很快,他们两人就见到一位男爵衣着的虎背熊腰的大汉走了出来,长发飘飘,快到及腰,并没有蛮人的断发。 “见过爵爷!”两人低头拜下。 “哪里哪里!”那山摆摆手,笑容满面地说道。 第七百零一章问策 “朝廷又准备弄八旗兵了?” 听到这番话,那山瞬间跳起来,高兴地摸了摸脑袋,“钱也不禁花,这下子,咱又可以打仗抢东西了!” 听到这番话,五军都督府和巡检指挥都挺尴尬的,但不得不承认,这番话确实有道理,八旗兵就是靠劫掠和人头来搞钱的,平常的只管吃喝,铠甲都得自己弄,全凭借一番悍勇。 可以说,开局一把刀,装备全靠抢。 “朝廷准备重设八旗,正需要各位旗主、佐领,百户统帅!” “兵呢?”那山冷静下来,问道。 “朝廷正准备向湘西府及岭南招募,不须两三个月,就会齐整。” 那山犹豫了一下,感到自己身为男爵,再次统领八旗,有失身份,他最近一心想要淡化蛮人身份,甚至还取了汉姓,如今再次统领蛮兵,这不是加强了自己的蛮人身份了吗? 不过,不统领军队,就没有军功,更是钱粮不丰,抢钱杀人,才是他的正经职业,闲下来倒是不适应。 “某依旧是镶蓝旗?”那山问道。 “自然,爵爷是旗主,一辈子就是旗主,万不可有退下来的道理!”五军都督府的小吏继续说道: “这是组建八旗,圣人也很重视,有爵位的,佐领以上的,皆要接见,告慰!” “这般,某岂能辜负圣人的大恩,自当领命!”一听到皇帝要接见,那山瞬间就应下了,毫不迟疑,所说的话,也开始文绉绉起来。 “只要爵爷在,镶蓝旗自当齐整,悍勇如前!”两人大喜,这趟任务也轻松的很。 八旗的组建,随着军官就任,自然水到渠成。 之前虽然说是八旗,其实只是组建了四旗,分别为镶红、镶蓝、镶黄、镶白四旗,每旗约两千人人,兵民一体。 也就是说,抽入八旗的蛮兵,户籍就自然脱离了部落,然后集中一起,带解散时,自然就会编户,成为汉化之民。 这可远远比招募蛮人部落下山容易太多。 如今重新招募八旗,自然得将八旗招满,分为加镶红、镶蓝、镶黄、镶白,正红、正蓝、正黄、正白,李嘉又特意提拔了四个佐领为旗主,平衡一下八旗实力。 八旗的编制依旧未变,百人设百户,五百人设佐领,两千五百人设旗主,八旗并立,全部山地步卒,擅长山地战,突袭战,以悍勇著称。 不过,虽然设想的很好,但招募的情况并不乐观,并不是所有的洞主、部落会放勇士离去,毕竟这是削弱之策,他们只是愚昧,但不是傻。 尤其是此次一次性招募上万人,而且只要悍勇的战士,他们哪里愿意。 一个月过去,只有堪堪五千人,然后再也招募不动了。 这般,完全出乎了皇帝的预料之外,大量的挥洒钱粮,竟然募不到兵。 “还是得想办法才是!”李嘉摇摇头,他感觉一人智短,还是得有人参谋一下才行。 于是,他就找来了文忠阁大学士、曾长沙府尹李淮。 “臣,参见陛下!”李淮一见到皇帝,颇为兴奋。 离开了长沙府尹这个权职后,他就成了有名无实的文忠阁大学士。 一开始新设两阁,本来就是为了震慑政事堂,代表皇帝随时有可以替换宰相,但随即政事堂与皇帝和好如初,他这个馆阁大学生就尴尬了。 说好听点是皇帝的参谋、近臣,其实半点实权都没有,人家文渊阁大学士胡宾王好歹还是转运使司衙门副总使,他却只有名位。 如今皇帝召集他前来定然是有要事咨询,这就让他嗅到了权力的味道。 “起来吧!”皇帝看了一眼这个远支宗室,目前来说,朝堂上地位最高的宗亲,非他莫属了,能力也是有的,值得信赖。 “八旗精锐,本就是朝廷利刃,如今一经解散,再次招募却应者廖廖,其筹建,本为朝廷要事,从之,你可有方略?” 李淮字从之,曾代替李嘉去往广州城,煽动太学生暴动,使得刘鋹朝堂大乱,为李嘉大军突入广州立下大功,之后又去往贺州担任刺史,把持潘崇彻所统领的西北军,然后用攻心之计,瓦解其军,扫除了李嘉在岭南的最后一个障碍。 可以说,封他为福清男,算是薄待了,作为宗室,就算是封伯,也没人敢说不是,亲亲之道,儒家思想的正常叙述。 听到皇帝问政,而且是目前比较尴尬的一件军事,李淮首先想的不是怎么解决这件事,而是想到其背后的关键:陛下想用其为军事。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在这乱世,自然军功更盛。 皇帝将勋爵抬高,礼绝百僚,虽然有恩宠军事权贵的意思,但某种意义来说,这本是大势所趋,顺水推舟罢了,在这乱世,军功第一,尤其是南方军力相较于北方孱弱,更是要凸显军功。 心中欢喜,但李淮却面不改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八旗老兵本是蛮人精锐,如今裁撤后重募,蛮人虽说不愿,但其悍勇之士凋零,却是不争之事实。” “毕竟,心向朝廷的蛮洞,并不多!” 李淮说出了一个李嘉忽略的事实,大唐朝廷封官授爵的生蛮,相较于广大山岭的部落而言,其实并不多,这还是建立在前唐和南汉花费上百年钱粮贿赂的结果。 这些生蛮,不会汉化,但会与大唐做生意,雇佣打仗也乐意,只要有钱拿,所以精锐的八旗兵,都是从他们的部落招募。 这几年不断抽血,人家已经不乐意了,毕竟他们也是需要生存的,兵卒不能太少。 “所以呢?”李嘉眉头一皱,继续问道,知晓了问题,但还是要解决的,不然这只能是正确的废话。 “臣下有两计,首先,之前裁撤而下的八旗,不必拘于军官,有心上阵的依旧有之,陛下可重新募集!” “其二,湘西府临近黔中道,蛮寮密集,山岭极多,陛下可让这五千八旗兵,重入山岭,一番征伐,俘虏众多,所需两万八旗兵,自然会招齐。” “不错!”李嘉点点头,这两策都是都优缺点很明显,但若是目前最适合的方法了,他满意地说道: “军机处如今停滞,卿家可视察一番!” “微臣叩谢天恩!”李淮惊喜莫名,一下子就成了枢相了,简直是太快了。 第七百零二章 神武四年,夏,五月初六,长沙城,天气燥热。 红日如火,洒下无数的热焰,让整个长沙城颇有种清蒸的感觉。 与北方的干热不同,南方的长沙城满满的湿热,空气中都充满湿漉漉的热气。 长沙城本就狭小,虽然扩建了外城,但来自南方十府的粮食、钱财输入,再加上大量的勋贵、官吏、商贾到来,长沙城的扩容,赶不上人口增加的速度。 如此一来,人多而拥挤,让长沙城越发的湿热难忍,冰块的售卖就越发的火热。 少府自然懂得硝石制兵的法子,长沙皇宫数千人,每天消耗的数以万斤,但少府不仅游刃有余,反而多余出许多,销售往城中。 少府寺深受皇帝的影响,对于赚钱不遗余力,见到冰块的大生意,立马不是想扩大产能,而是想垄断这门生意,请求皇帝恩准。 这等可真是与民夺利。 李嘉断然拒绝。 硝石制冰的普及,本就是李嘉有意为之,其冰块,救活了许多人的命,这要是让少府寺垄断,价格自然抬高,那就违背了他的初衷了。 皇宫,立政殿中。 在这般天气,皇帝自然懒政,大部分的事务都推给了政事堂,毕竟目前的国策是休养生息,调理州县,这些文官们比李嘉在行。 这就是有宰相的好处,若是他如同明朝一般废除了宰相,那么哪怕有内阁,但批红依旧免不了。 立政殿是属于皇后周颖儿的地盘,作为后宫之主,其宫殿广阔,奢华,服侍的宫女宦官超过了百人,昂贵的龙涎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旷神怡,心情舒爽。 李嘉就侧躺在床榻之上,身上草草的披了件薄衣,抱着仿若无骨、浑身冰凉的宫女,正缓缓入睡。 这女子身子冬暖夏凉,抱着入睡,是极为合适的,李嘉近日才发觉,当作贴身宫女,但并未纳入妃嫔,一旦成了妃嫔,就无法相伴了。 一旁的宫女,则握着蒲扇,冰盆之上扇风,凉风习习,甚是凉爽,羡慕地看着被抱的女子。 几个宫女则跪坐在床榻上,衣衫单薄,有意无意地露出娇美滑腻的美体,为皇帝扇风按脚,皇帝就这般毫无形象地躺着,心无波澜,闭着眼睛,享受这难得愉悦。 在这夏日,他对于床榻之间的乐趣,消退了不少,至少白日,是绝无尝试的。 几步之远,隔着一道帘子,皇后周颖儿则挺着大肚子,捧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不时地看一眼皇帝,或看一眼闹腾了半日,午休的长公主,心情颇为愉悦。 这般的生活,却是她所想的。 在一旁,宝嫔则照看着自己的儿子,皇五子,元哥儿,其年满两岁,正是活泼的年纪,由于素与皇后亲近,经常陪伴立政殿,如今皇后怀孕,其自然也在。 她倒是不以为烦,协助皇后管理后宫,倒是精力充沛,在这午休时刻,陪伴在皇帝身边,心中越发的愉悦。 “娘娘——”这时,门外突然跑来一个宫女,脚步清快,但毫无声响,语音急切。 “怎么了?”皇后瞥了一眼,纠结地看了一眼书,然后端庄地问道:“为何这般急切?” “大皇子身体不适,延请了太医,似乎了感染风寒!”宫女看来也是个管事的,虽然急切,但用词遣句很简略,一下就说明了情况。 “哦?”最为后宫之主,皇宫所有皇子的嫡母,周颖儿自然知晓自己身上的担子和责任,虽说是庶子,但她依旧需要关切: “让太医院好好看病,若是有所差错,后果自负!” 而这边,宝嫔则得知了消息,作为皇后的得力助手,她则连忙吩咐宦官准备应急方略,也就是皇子早夭的安抚、后事。 古代皇宫,皇子夭折率太高,或者说是古代小儿的夭折率很高,皇宫自然需要有两手准备,方能不误事。 “要不要通知陛下?”宝嫔扭着腰,胸脯倾斜,红唇微张,轻声问道。 “大皇子乃皇长子,虽未封爵,但身份依旧贵重,自然需要叫醒陛下!” 周颖儿分得清轻重缓急。 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皇长子某种意义来说,就是预备太子,朝野瞩目,不可怠慢,叫醒皇帝是应该做的。 宝嫔微微点头,扭着腰,掀起帘子,来到了床榻旁,见着抱着美人入睡的皇帝,她颇为嫉妒地看了一眼其怀中的女子,坚定下心,伸出手,在皇帝肩膀,微微摇晃起来。 “恩?”李嘉感受到晃动,立马就醒了,印入眼帘的是一对硕大雪山,他心神一晃。 “嗯~”怀中的女子突然就娇吟起来,微微扭动着身躯。 李嘉有点尴尬,瞬间清醒了许多,他坐起身子,看着宝嫔及一对雪山,毫不避讳地问道:“可有要事?” “陛下,大皇子染病,似乎为风寒!”感受到皇帝的火热的目光,宝嫔又惊又喜,骄傲地挺了挺,对于自己的胸脯,她一向自信有加。 “什么?”李嘉闻听这句话,瞬间大惊失色,这是他第一个儿子,在这夭折率极高的时代,小小风寒就能夺走人命,更何况是他的儿子了。 哪怕不是皇长子,他也十分看中。 “太医怎么说?”李嘉一边披上衣服,一边问道。 宝嫔说道:“妾身不知,不过太医正在看病。” “快,去往崇安殿!”李嘉连忙吩咐道。 崇安殿是丽妃,侯丽娘的宫殿,皇长子正由她亲自抚养,别人养着她也不放心,皇帝也不放心。 到了崇安殿,果然密密麻麻围了一大群人,十几位专于小儿的太医,正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大皇子则躺在不远处的床榻上,浑身难受的模样。 “情况如何了?”李嘉的到来,人都跪下,他连忙问询,颇为急切。 “回禀陛下,臣等诊治,一致认为,大皇子殿下乃是感染风寒,已经开了药方!”领头的太医连忙说道。 这话有意思。 大皇子感染了风寒,确定的,药方是一致确定的,所以锅是大家的。 而,至于存活与否,也在于皇子自己了,他们已经尽了力。 第七百零三章避暑 “哼!”对于这些太医的做派,李嘉冷哼一声,表示不满。 自古以来,所有人都认为皇室作为天下的至尊,自然拥有最好的医疗条件,但却正因为身份的超然,让这些太医们投鼠忌器。 稍微出点差错,就人头落地。 而是,一份药方,三四个人把关,稍微冲着点的药,根本就不敢用,所以,太医看病,总是四平八稳,效果是有的,但就是慢。 小病拖大病,然后就嗝屁了。 “大概几日能好?”李嘉看着昏昏入睡,脸色发红的大皇子,这不就是感冒发烧吗? “约莫今日就会退烧,大约健全,就在这五六日了!”太医沉声道。 “心哥儿四五岁了,一向身体康健,怎么就突然病了?”李嘉扭过头,问向一旁的侯丽娘。 侯丽娘身披薄衣,外人在场,该遮都遮了,俏丽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身材凹凸有致,在这夏日,颇有一种熟桃般的诱惑。 “这几日,老天爷热的很,心哥儿胃口也不好,也不如往日的活泼,下巴都尖了,夜里也睡不好,妾身无奈,就弄点冰块与他,想必是夜间贪凉,着了风寒。” 侯丽娘捏着手帕,脸上满是悔恨,皇长子的身份不用明言,外加亲生儿子,怎能不让她伤心。 “如此,臣也就清楚了!”太医低声道:“想必是夜间着凉了,如今暑气重,孩童难耐,必是贪凉,如此就染了风寒!” “是咧!”侯丽娘轻声道:“最近几日,好几个皇子都得了湿疹,瘙痒难耐,长沙城湿热难耐,妾身担心心哥儿也染上,索性就多了些冰!” “是吗?”李嘉闻言,眉头一皱,他倒是忽略了,不曾知晓,问道:“湿疹如此之多?” “回禀陛下,皇次子、皇三子、皇四子都得了湿疹,宦官、宫女们则更多,寻常勋贵高官也是如此,长沙城湿热,在所难免的!”太医如实说道。 “怎么不与我说?”李嘉沉声道。 一旁的田忠、田福连忙跪下,还未言语,侯丽娘则帮声道:“湿疹乃是常病,些许瘙痒罢了,并不致命,陛下日理万机,哪能事事劳烦陛下您!” “哼,虽说事小,但关乎皇嗣,不可马虎!”李嘉虽然心中气消,但颇有些尴尬地训斥道。 “去领三十棍吧——” “多谢陛下——”田忠连忙谢恩。 这也是他寻常不查看皇子皇女的缘故,以至于都不了解,平常十天半个月不见也是常事。 他又走上前去,细细地看着昏睡的皇长子,这是做父亲的,第一次如此仔细认真。 皇长子,心哥儿,宦官宫女们一般叫作大哥儿,亦或者大皇子。 他出生于神武元年,还未满四岁,但虚岁已经五岁,只有小名,还未取大名,这是李嘉遵从习俗,贱名好养活。 小模样清秀,毕竟遗传了李嘉俊朗的基因,长相自然不差,平日里活泼,也比较壮实,四肢有力,如今皱着小眉头躺着,看上去很痛苦。 “心哥儿已经五岁了,是时候开蒙了!”李嘉盯着看了许久,又换了几次湿毛巾在其额头,直感到屁股有些酸麻了,这才对着侯丽娘说道。 侯丽娘也是第一次见皇帝这般舔犊情深的场景,心中欢喜,小心地候立在一旁,生怕打扰到了这对父子。 “陛下所言甚是,待心哥儿病好,就开蒙识字!” 开蒙的含义,侯丽娘自然是懂的,这代表着皇子未来的前途,她自然千肯万肯。 “恩!”李嘉点点头,看着其浑身被汗打湿,春光乍泄,一对雪山突兀而出,他这才发觉,房间里冰块少了许多,自己浑身也满是汗。 “开蒙是件大事,其余的几位皇子也要一起,他们也算是亲兄弟,到时候多亲近亲近,我会寻找几个好师傅的,你就暂且照顾好他!” “喏!”侯丽娘心中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开蒙只是心哥儿呢。 “我先走了!”李嘉待了大半个时辰,起身而去,不顾炎热,开始巡视整个皇宫起来。 长沙王宫,是从马楚时期开始建造的,其根本就是节度使的牙城,一切基本上是以军事需求的,但即便如此,但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修缮,长沙王宫占据长沙城五分之一地界。 山水环绕,富丽堂皇,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假山假水,极为华丽,舒适性也不断的提高。 当然,还是不及广州城的皇宫,毕竟南汉几十年不经战乱,又守着大海和海贸,珍珠玛瑙,黄金玉器,应有尽有。 李嘉走了大半圈,脚都有些酸了,这才发觉,这偌大的长沙皇宫,大虽大,就是树荫少,又临近湘江,湿气重,又面临酷热,不只是孩童,就是大人也扛不住。 “看来,需要找个地方避暑了!” 李嘉摇摇头,感慨道。 长沙城如今简直就是个火炉,要知道,这才五月,这要是到了六七月,就更难了。 不只是为了皇嗣、宫廷的身体,就算是处理朝政,他平时也是懒散,这与天气的关系极大,所以,这理由光明正大,也算是为国为民。 去外地躲上几个月,待暑气消减再回来,这是最好不过了。 “都怪妾身失责,让大哥儿染病!”皇帝一回来,皇后周颖儿立马拜下请罪,低着头,一脸的内疚。 “算了,与你关系不大!”李嘉感受着房间的凉意,一屁股坐下,说道:“这长沙皇宫,的确是不能再住了,太过于湿热,岂止是皇子公主们,就连我,也难以招架!” 周颖儿轻轻地走过来,帮皇帝捶腿按摩,柔声道:“虽有不好,但长沙皇宫毕竟是京师所在,不好挪移!” “我也没想迁都!”李嘉将脑袋枕在懂事的宝嫔柔韧大腿上,轻声道:“我就是想寻个避暑的地界,这才五月,夏日还未真正到,想必是更难耐了!” “把宫廷和中枢迁离长沙几个月,去寻个地方避暑,想必也不会出现差错!” 兼并了好几个国家,李嘉自衬在国内威望甚高,没几个敢乱来的,况且,中枢和禁军都跟随,宵小也难找事。 第七百零四章糊弄 “陛下要避暑?”政事堂的宰相们得知这个消息,陡然一惊。 按照传统来说,皇帝巡查、就食、避暑,在前唐时,都是司空见惯的,如唐高宗洛阳、长安两地跑,安史之后,更是常事,皇帝们因为兵灾,隔三差五地就巡狩蜀地。 但,五代后,则不同,各个国家的皇帝、国主,基本上就稳住都城,轻易不挪窝。 除了地盘小以外,跟国都聚敛各地方州县财赋功能有关,比如东京,因为运河的缘故,四通八达,可以有效的将钱粮运送到都城,保持禁军的稳定,从而压制地方。 所以,一个国家的首都,必然是政治、经济中心,不然就是畸形的,如明清时期的北京城,大运河断一个月,北京鬼哭狼嚎、人人饿肚子,断半年,国家大乱。 元朝的崩溃就是如此,因为运河,元军第一个拿张士诚开刀,随后,张士诚默认运粮北上燕云,然而等朱元璋攻克江南后,自然断了贡粮,所以,此时就敲响了元朝灭亡的倒计时。 徐达轻易地就攻克元大都,偌大的北京城,几乎没多少人,饿殍遍地,还得让他用军粮救济。 长沙城比元大都好,来自蜀地、江西、江宁二府的粮食,可以通过长江,再经过洞庭湖、湘江,而至长沙,都是水运,成本低。 虽然岭南的钱粮运送却很困难,府道耗费大,灵渠又不方便,但总算能运到。 某种意义来说,长沙城作为国都是足够的。 所以,皇帝的避暑迁徙,某种意义来说会造成朝廷动荡,尤其是在这个乱世,这要是禁军出点差错,就大事不好了。 “绝对不行!”孙钊义正言辞地说道:“如今乃乱世,非安史之前的太平盛世,陛下身负万里江山社稷,岂能轻易涉险,某身为宰相,应谏言之!” “好——”孙光宪、邓斌二人作为新晋宰相是,虽然不属于孙钊一党,但却对其表态表示赞同。 这是国家正事,非私事,作为宰相的责任和使命,他们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当然,更关键的原因则是,皇帝的继承人很小。 几个皇子论,哪怕是其弟卫王李宾,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毫不顶事,皇帝走了,谁来监国?太妃吗? “自是如此!”眼看着孙钊一番言辞,就获得政事堂的拥护,作为首相,赵诚瞬间感到危机,连忙表态,不敢再犹豫: “万几重担在身,圣人不得轻易迁移,此乃国之根本!” 所以,几个宰相联袂而来,找到了皇帝。 皇帝倒是早就知晓了政事堂的热闹,他知晓宰相们的动机是好的,他不以为意道:“诸位相公们所为何事而来?” “臣等因陛下迁移宫廷而来!”赵诚纠结了一下,僵硬地向前一步,朗声道。 “哦?你们知晓了?”李嘉坐起,懒洋洋地说道:“此事为真,主要是这长沙城太过于湿热,不利于皇子皇女们的生长,而朕及皇后等,也身体不适,所以准备择一地避暑,所去几个月罢了!” “陛下,您身负社稷,不可轻动啊!”孙钊喧宾夺主,向前一步,一脸沉重地说道。 “朕知道了!”李嘉摆摆手,说道:“我又不是傻子,这点道理还是知晓的。” “避暑之地,就在长沙府附近,距离长沙城不远,到时候政事堂也会跟随,诸位相公们也一起避暑,不会耽误军国大事的!” “况且,若是远离长沙府,朕及宫廷,以及元从军的粮食又从哪里来?总不至于饿肚子吧!” 听到皇帝的解释,所有人松了口气,赵诚更是如此,他坦诚地说道:“圣明无过陛下,考究如此周全,避暑自然是理所应当之事,想必是有了好地界吧!” “这倒是没有!”李嘉摇头道:“朕不是长沙府人,哪里知晓长沙府的避暑胜地,诸位卿家可曾知晓?” “微臣听闻,湘江西岸,有一座岳麓山,其地貌优美,景色宜人,一向是长沙踏青的好去处,山树茂密,泉水应有,听闻山上有个麓山寺,系晋初古寺,杜少陵也曾题诗,云:“寺门高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沙湖”,其是一个绝佳的避暑之地!” 孙钊连忙拜下,直接说道,惹得赵诚不喜。 这要是没点学问的,还真不懂杜少陵是谁,它是杜甫的别称,经过韩愈的提倡,杜甫算是与李白齐名的家喻户晓的人物了。 “岳麓山,湘水西岸,这不就是在潭州吗?”闻言,李嘉哭笑不得。 长沙府辖邵、衡、道、永、全、岳、潭七州,其中,长沙城属谭州,支长沙县,所以一般也用潭州来代指长沙。 长沙城在湘水的东岸,而岳麓山则在西岸,简直是咫尺之遥,后世岳麓山还成了长沙市的市区,可见距离之近。 不过,近的好处很大,起码可以随时操控长沙城,政治不偏移。 “还有吗?” 这点距离,在家门口算避暑?这跟搬张席子从前园到后院去乘凉,太过于儿戏了。 李嘉继续问道。 见到宰相们都沉默,他继续说道:“难道长沙府就没点景色不错的山岭?” “你们要是不说,我就去庐山了?李太白的望庐山瀑布写的很不错!” 见到皇帝威胁,几位宰相沉默一会儿,赵诚硬着头皮说道:“湘潭县与衡州之交,有衡山,南岳之地,也算是景色不错之地!” 闻言,李嘉笑了。 这群人真当自己是白痴,不知道岳麓山和衡山的关系,岳麓山可是衡山的支脉,七十二主峰之一,衡山的祝融峰与岳麓山隔两百里,看着远,其实湘水一下,一天就到了。 这要是个知识浅薄的,还真的被忽悠过去了。 娘希匹,果然,难怪皇帝容易被糊弄,实在是这群读书人太奸,其实意思差不多,就只是偷换个概念,就看上去完全不一样了。 刚想发脾气,李嘉看着几位宰相一脸严肃的模样,心中只能叹了口气,人家也是为了朝廷好,自己若是较真,还真是肆意妄为了。 第七百零五章岳麓山(第三更,补) 文人果然是一群狡猾的狐狸。 李嘉叹了口气,众议难为,皇帝可以是众人之主,但绝对不能成为独夫。 独夫,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不是一个好词。 因为一个人是治理不了天下的,需要大量的人才协同,违背大势成为独夫,往往沦落为众矢之的。 李嘉自然不是傻子,不会因为一项正确的事情,硬生生地想扭转过来。 “那就,去岳麓山吧!” “陛下圣明——”几个宰相松了口气,皇帝的权威越来越重,与其对峙,简直是要了老命。 “岳麓山距离长沙城如此之近,那么政事堂、中书门下省,六部衙门,也得搬去,工部须短时间能派遣工匠修建别居,不然那么多人容纳不下!” “至于我的行宫,工部就不用操心了,少府寺会派人选址修建的,让工部的人紧跟着就行了!” 李嘉说了几句,就没了兴致,让几人离去。 回到政事堂,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难得的好事,他们都没有把皇帝修建行宫,耗费民力钱财算回事,不修宫殿的皇帝,绝对不正常。 “三省、六部,官吏数以百计,办公的衙门,都需要齐整,一个不能拉下,今年去往避暑,焉知明年不去?所以要齐整、从速,不可马虎!” 赵诚拿出首相的威风,一五一十地开始吩咐着。 建造所需要的钱粮、民夫、工匠,以及岳麓山至湘江的道路修缮,还有各衙门的有序搬迁,善后,长沙城的后续安排等等,虽然繁杂,但还是被他安排地井井有条,几位宰相也很配合,不敢有异议。 这是作为宰相的应有能力吧,不然也成为不了宰相。 皇宫的搬迁,反而是最简单的,宫女、宦官在内侍省的安排,井井有条,元从军方面则采用轮休制,五千元从军分两批。 至于对岳麓山的避暑山庄的修建,少府寺自然派人寻觅妥当,紧急调派人手,争取在五月底、六月初修建齐全。 “钱粮预计几何?”一想到去避暑,李嘉心情格外的好,鸟地方待了一两年了,的确烦厌,他轻声问道。 “若是暂且居住一番,修个百来亩的外院,约莫三十万贯,若是齐全,长住,百万贯打不住!” 李安国紧随皇帝身后,连忙说道。 “怎么要那么多?”李嘉感觉,这只是个别院,百来亩地,怎么需要百万贯钱,这太多了,有点不值得。 “岳麓山地形不好走,外加雇佣工匠、民夫,采集山木等,一个月为期,着实紧了些,所以耗费自然大!” “恩?”听到这,李嘉这才理解其意思,自己又犯了主观意识,以为这是后世,人多力量大,百来亩地肯定不在话下,但这是十世纪中叶,哪有这般生产力。 自己要求一个月完工,根本就不可能。 当然,这要是真做下来,一个月肯定会完成,但起码累死个千把人,毕竟太赶了。 李嘉会为这个,给自己的帝王生涯能羞吗? 他要面子的好不? 这要是到后世,肯定会许多人翻纸堆,使劲骂。 欲速则不达啊! 他竟然犯了这样的小毛病。 也幸亏是李安国,知晓他爱面子,所以隐晦的提醒一番,其他人肯定会义无反顾的去干,只为讨好君心。 “一个月确实太紧了!”李嘉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就把工期延到明年春耕前吧,把那麓山寺紧急加修一下,咱就住那了,想来闻名遐迩的佛寺,再差也不会太低!” “陛下圣明!”李安国连忙夸赞到。 一旁的起居郎,连忙哗啦啦地书写起来,这可是一项值得大书的事情。 皇帝为了百姓,竟然甘愿住破旧的寺庙,真是仁心之至啊! 李嘉继续问道:“这般,却要几何?” “十月之期,雇佣的民夫不用太多,大概需要五十多万贯,少府寺完全能承担的起!”李安国笑着说道。 “那你下去安排吧!”李嘉随口道。 “喏!”李安国应下。 “你去问一下太妃娘娘,去不去岳麓山避暑。” 李嘉对着田忠吩咐道,随即又感到这般很不尊重,有违孝道,毕竟他标榜以孝治国,可不能带头违背:“还是我亲自去问吧!” 坐着抬辇,李嘉一会儿就到了太妃地界。 恰巧,卫王李宾也在。 七八岁的李宾,生在帝王家,如今也是一副小大人模样,有礼有节,很不错,看来教学的不错。 “过几日,你的几个侄子也会与你一起上学,到时候你可得好好照料一番!”李嘉笑着说道。 “啊?”李宾小脸再也绷不住,立马就垮下来:“皇兄,我可是他们的叔父,怎可一起上学?平白无故从叔侄成了同学,这不是没了辈分了?” 看着哭丧着脸的李宾,李嘉不以为意,越发的感到好笑,说道:“辈分在这,可你也只是年长他们几岁,好好处处关系,咱家子嗣单薄,你们多多亲近一番!” “在学堂中,你是他们的同学,放学后,则是他们的叔父,到时候各论各的,两不耽误!” 一旁的太妃侯惠娘也想说一下,但皇帝嘴快,提前说死了,她也不好反驳。 一细想,若是太子在这几位皇子之中,李宾与之感情深些,总归是有好处的。 “娘娘,这长沙暑气重,好几位皇子都得了湿疹,昨个心哥儿染了风寒,可见其不利,咱就想去岳麓山去避暑,恰好游玩一番,解解烦恼,娘娘可愿往?” 李嘉询问道。 “这自然是好的!”太妃点点头,看了一眼挎着脸的李宾,为难道:“只是卫王还得上学堂,不知?” “卫王自然也去,我的十几号妃嫔,自己皇子皇女,都得去,孩儿不孝,由于事起仓促行宫不及修建,只能借住在佛寺,人也实在不能太多,娘娘到时带十来人伺候就行了。” 李嘉不好意思的说道。 “皇帝哪里的话,我平日里也用不到那么多人,索性就带三五人去罢了!”侯惠娘笑着说道: “借住在佛寺中,还是添福气呢!” 第七百零六章恶月 既然修建别院时间不赶,那么少府寺就花费大量的精力,将麓山寺认真的修缮了一遍,许多倒塌的院墙,也休整完善,不用十余日的功夫,少府寺就说好了。 如此这般,李嘉却再也忍不住,他没有等正式堂以及其他衙门的搬迁,就率着几千元从军,以及几百号宫女、宦官,浩浩荡荡地往岳麓山而去。 长沙城在湘江的东岸,岳麓山则在湘江的西岸,所以,一行人需要乘船而向西而去。 至于为啥不修桥,汹涌的湘江到了雨季可不是开玩笑的,况且,以这时的水平,几里长的跨江大桥,实在是技术含量大,所以自然是没有的。 一行人乘船而上,井然有序,尤其是李薇儿、李宾、李铁牛几人,欢快的不行,能有新的玩处,自然欢快。 湘江此时还未到雨季,水波较为平缓,李嘉立在船头,看着这不过几里宽的湘江,虽然有些日晒,到的确是一番美景。 不远处,则是一串江心洲,为桔洲、织洲、誓洲、泉洲四岛,到了后世,则连为一块,成了橘洲。 此时不过是一些小岛罢了,李嘉倒是没有兴致,就寥寥看了几眼,就不再关注,反而欣赏起江面的小舟、渔船,以及大规模的水鸟,江面上不时地能见到许多肥硕的大鱼。 显然,人口滋生还未密集,让环境维持的还不错。 远眺而望,江两岸芦苇倒是茂密,尽是湿地啊! “这是什么?”突然,远处漂泊来了不少的木头,望之又狭小,宛若木盆一般,其上又覆有稻草、芦苇,李嘉颇为好奇。 这难道是长沙百姓的特殊风俗不成? 等近了一看,别人还未反应,李嘉倒是一下子就看清楚了:其一个个漂流木盆之上,竟然是一个个婴儿,江流儿? 穿越的金手指,终于派上用场了,李嘉虽然欣慰,但却疑惑:“将他们全部捞上来!” 待兵卒们打捞时,江面上漂流的木盆,竟然达上百个之多,令人震惊。 “为何江面上有这些弃婴?”李嘉心情很不好,问道。 “回禀陛下,前不久乃是五月初五!”吴青迟疑了片刻,轻声说道。 “哼!”李嘉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待一见吴青的脸色,瞬间就反应过来,脸色铁青: “此等陋习,某以为岭南荒芜之地才有的,不成想,湖南竟然也流传!” “荆湖楚地,自古以来,就是敬仰鬼神之道,百姓多愚昧,此等情况乃是极为久远了!”吴青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般江流儿,其实就是古代的溺婴现象。 普通人都知道,溺婴现象的流行,一般要么是赋税重,难以负担,要么是重男轻女,溺婴多为女子。 但,此时湘江漂流的,却男女都有,其原因则是对五——恶月的恐惧,不吉利的思想作祟。 五月初五端午节,划龙船等,起源于春秋战国时代,说是祭祀屈原,其实只是一个点罢了,毕竟屈原是楚国人,你南方祭祀罢了,北方人为何也情不自禁地也同样过这节日? 其实,端午节的真正含义,真正的是为了驱逐瘟神和祭龙。 因为五月是入夏的日子,瘴气、瘟病,就会大范围的起来,危害人类,人们没有医疗手段治病,只能畏惧,所以人们害怕五月,称之为恶月。 在五月出生,尤其是五月初五,古人都特别忌讳在天生孩子,传说,这一天生出来的孩子,是男孩会克死父亲,是女孩就会克死母亲。 《风俗通义》中就记载:“五月五日生育,男害父,女害母”。 所以,这场大范围的溺婴现在,不只是岭南,包括中原等地基本上都有。 如孟尝君田文,就曾被其父厌恶,被抛弃,被其母偷偷喂养(毕竟只是克父,她又没事),时隔多年,其父才知晓这个儿子没死。 一般心软的,就舍不得溺死,只是抛弃给亲戚,或者好友寄养,如宋徽宗赵佶,就是寄养在宫外,所以从小不学无术,吟诗作画,好不快活。 当皇帝后,就把生日改到十月了,果然不详,北宋给克没了。 所以,像这种江流儿似的溺婴,基本上在南方很常见,眼不见,心不烦,比亲自溺死好多了。 “此等灭绝人伦之事,竟然不曾断绝,真,真是令人气愤!” 李嘉实在接受不了这种舍弃儿女的事,就仅仅出生在五月,五月初五,这般就没了性命,婴孩何其无辜。 况且,每年因此而损失的人口,何止是过万,真真是陋********息怒!”吴青、田忠两人连忙拜下。 “起来吧,这与你们又没有关系!” 李嘉摇摇头,说道:“此等荒诞之言,屡禁不止,竟然流传上千年,荒谬绝伦!” “通知政事堂,让其明文天下,若有溺婴者,流放占城!” “至于这些弃婴,就让少府寺好好收养吧,毕竟也是一条命,怎能轻易地离开人世?” “喏——” 这一下子,李嘉就没了兴致,这等愚昧的思想,果真是需要纠正的,哪怕他来到这个世界数年了,依旧无法真正的等闲视之。 毕竟,在这时代,不是二十一世纪,而是封建时代,愚昧总是占据大多数。 文人推崇的富强、和谐的大宋,由于重税重赋,溺婴现象更是登峰造极。 宋朝大家杨时曾这样说过,“闽之八州,惟建、剑、汀、邵武之民,多计产育子。“ 赋税太重,逼迫百姓们计划生育,看家财能养活几人,才生几个,没有避孕措施,多生下来的如何? 一般都被放置在专门建造的石塔中,让其活活热死、饿死、闷死,惨绝人寰。 以至于让宋朝不得不设置官方的育儿堂,收养那些被抛弃的孩童,但地方财政不行,往往流于表面,该是如何的,还是如何。 一路上,至岳麓山的时间,李嘉的心情都很沉重,他可以接受病死、战死,但却对难以接受被父母活活杀死。 这天下,本就是不是那么光明的,隐藏在背面的污秽,想必是更多罢了。 第七百零七章 带着这般抑郁的心情,李嘉一路来到岳麓山,不曾想,竟然上火,起了泡,这对于他而言,心情更加恶劣了。 所幸太医常伴宫廷,皇帝这点病,根本就不算病,草草的开了几服药,就算了。 来到岳麓山后,李嘉的心情瞬间就好转了不少,绿树成荫,小桥流水,山野菜园,以及一群光脑壳的和尚们。 却说麓山寺的和尚们得知皇帝的驾临,瞬间就惊喜起来,不仅将大部分的院落让与宫廷,甚至还在少府寺的帮助下,对于后院进行了封紧、修缮。 皇帝的到来,其实就是为佛寺做最好的宣传,日后定然不会缺香火的。 麓山寺殿堂雄伟,规模宏大,杜甫称它是“寺门高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砂湖”。 头山门在湘江之滨,二山门即今天的麓山门,大雄宝殿在今岳麓书院处,前有放生池,两侧为钟、鼓楼,沿清风峡回廊婉蜒而上,经舍利塔、观音阁、藏经楼、讲经堂、法华泉,直至山顶之法华台。 等李嘉住进来的时候,虽然不及皇宫,但却颇有一种小清新的感觉。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由于距离前寺很远,所以平常只有略微的念经声,以及淡淡地檀香味。 只是,在佛寺里,动不动就上床榻的话,未免有些失礼。 不过,岳麓山不愧是日后的风景区,山清水秀,山林广密,的确凉爽太多,尤其是麓山寺,左临清风峡,右饮白鹤泉,前瞰赫曦丹枫、长岛湘流,后倚禹碑风云、深壑林海。 夜间枕眠,尚且需要盖被子,几个皇子的湿疹却是好了不少,平日里的饭菜,也是由寺庙和御膳房联合而做,夏日吃清淡些,斋饭也不错。 由于麓山寺规模宏大,所以政事堂以及六部中枢,也搬迁而来,绰绰有余。 实际上,岳麓山的风景的确不少。 如,禹王碑,其文字形如蝌蚪,既不同于甲骨钟鼎,也不同于籀文蝌蚪,很难辨认,有人说是道家符箓,但韩愈闻及后,还亲登南岳岣嵝峰寻访禹碑,并留有诗记,真真假假,难以计量。 而最让李嘉舒服的是,在麓山寺后,古树环抱,有泉从石罅中溢出,冬夏不涸,清洌甘甜,清澈透明,名字叫做白鹤泉。 他有事没事的来饮泉水泡茶,的确别有一方风味。 避暑之地,的确是不错。 …… 却说,吴哥王朝的特使费陀螺回到了吴哥城,禀告了大唐国的虚实,待得知,大唐国大城数百座,民数以百万,军队数十万时,整个朝堂都震惊地无话可说。 尤其是费陀螺为了表达其国土的辽阔,言:“用双脚走路,从最南到最北,需要耗费几个月的时间,人人都穿鞋,着衣,宽阔的道路,从边界一直到国都,每年的赋税,用神鸟币换算,超过上千万枚,倾尽咱们全国也拿不出……” 罗贞陀罗跋摩二世,目瞪口呆,“这难道是湿婆神所居之地?钟爱之地?” 他信奉的是印度教,尤其是象征毁灭与生殖的湿婆神,更是敬仰有加,听闻唐国如此的庞大而富饶,再看看被赏赐的丝绸、布匹,他不由得愣神。 “来,为我披上!”丝绸还未裁撤,他就让侍女为他披上,感受到那如婴儿一般的丝滑、细腻,罗贞陀罗跋摩二世,瞬间就感觉不一般: “我披了一层,竟然如同透明一般,能见到我的乃子!” 罗贞陀罗跋摩二世喜出望外: “这果真是天赐之物,是湿婆神对于人类的恩赐,来人将这些丝绸裁撤成衣物,为寺庙中的湿婆神换装!” “至于支援丁部领一事,还是罢了,大唐这般厉害,我们就不要打扰一只强壮的老虎!” 随即,吴哥王朝就确定了不支援的方针,坐视交州都护府内战。 至于被册封为真腊国王一事,所有人都没有在意,尤其是获得了许多布匹绸缎,以及其他特产后,吴哥王朝上下瞬间喜出望外。 这个奴隶制的王朝,哪能生产出这般新奇、漂亮的东西,名义这东西,毫不在意。 而随着对于唐国商品的喜爱,吴哥上下通商需求瞬间大盛。 唐商的脚步,开始逐步深入这个奴隶制分封王朝。 交州都护府。 梁励自从就任交州兵马使以来,一直厉兵秣马,将两千多禁军,以及交州兵,一起进行整训,耗费了几个月时间,终于初见效果。 交州城方圆百里之内的土匪,不服从的部落、蛮洞,都被其一一征服,交州都护府瞬间威望大盛,其余蛮洞一一朝贡归服。 正在梁励自鸣得意之际,南方突然传来消息,让他心情瞬间恶化: 丁部领认布海口的陈明公为义父。 由此一来,两洞合二为一,实力大增。 布海口一带,位于红河下游,土地肥沃,又临近海岸,人丁密集。 而华闾洞,则易守难攻,地形复杂,乃割据多年,如此两方结合,丁部领又有粮草人口,又占据地利,对于交州都护府而言,可是大敌。 “丁部领如此无耻,绝对不能放纵下去!”梁励沉声道。 随即,他又去找寻了交州都护张苗,述说了丁部领的狼子野心,然后说道:“都护府钱粮可够一战?” 这不是征询意见,而是直接决定了,张苗着实有些气闷,但其乃是朝廷派来的,掌管兵权,只能压制道: “交州别的不提,就是粮草多,大军若是南下,布海口不足为虑,但华闾洞可易守难攻,我怕大军难以奏效。” “那就好!”梁励直接忽略后半句,说道: “只要钱梁管够,大军出征就没了后顾之忧!” “将军,华闾洞割据多年,丁部领父子两代,深得人心,而且,布海口陈明公威望昭著,若是其勾连一番,我怕其他洞也蠢蠢欲动!” 张苗到底是地头蛇,对于局势倒是了解颇深。 陈明公实力雄厚,钱粮多,又人望足,完全可以花大价钱借兵、雇佣,其他洞想必也乐意朝廷吃瘪。 若是不小心着了道,交州都护府的局面就全毁了。 第七百零八章方略 梁励对于张苗的担心,早已经胸有成竹,其自信道: “都护,请放心,某早已经有所安排!” “这些时日以来,我一直派兵攻打不服的部落,就是为了宣扬咱们都护府的威风,您不是也瞧见了,其他洞是不是安生了许多,只有华闾洞一直躁动。” “所以,此次出战,某不仅派遣咱们的兵马,还得让其他各洞一齐出兵,可不能让他们坐山观虎斗!” 张苗叹了口气,说道:“出兵一事,任凭你处置吧!” “都护万不可这般说,这是咱们都护府的事,况且,出兵布海口、华闾洞,也需要名义,可不能无罪而诛!” 事实上,梁励还有所保留,他隐瞒了邀请占城都护府出兵一事,前后夹击,华闾洞定难支撑。 梁励自然知晓名义的重要性,名正言顺的出兵,能保证士气的高昂。 况且,大部分的部落、峒洞,其实一直是属于随波逐流的状态,当两方交战,除非利益相关,不然肯定坐视不理。 但若是有一方理由强,占据主动,那么大部分中立的势力,则偏向较为正的一方,由此来断绝对方的外援。 而且,若是对方内部不团结,甚至能让其不战自乱,比如,汉末三国时的袁术,盘踞淮南,拥兵数十万,但仅仅因为称帝,却不用半年就土崩瓦解了,其在当年,可是仅次于袁绍的大势力。 这就是名义的力量,古往今来,所有对战双方,都要给自己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哪怕满清入主中原,其理由就是为崇祯皇帝报仇。 果然,交州都护府发布命令,要求陈明公、丁部领前往交州述职,两者心虚,不约而同的选择拒绝,当然找了不少的理由。 但,交州都护府就等着这回复,连忙宣布两者有不臣之心,打算出兵讨伐,并且号召全交州都护府一起进行征讨。 丁部领一看,你竟然敢直接翻脸了,他索性也掀桌子,打出了旗号: 为吴王报仇—— 没错,丁部领发布檄文,直接认定,吴昌文遇害了,作为臣子,他不得不报仇,只能起兵,讨伐交州都护府。 而且,与交州都护府一样,他也号召所有人一起来推翻交州都护府。 这样一来,在整个五月,李嘉处于岳麓山避暑的当口,交州都护府突然内乱,大打出手。 只是,除了皇帝比较在意外,无论是政事堂还是军机处,对于此总是比较忽略: 在他们看来,交州都护府本就是荒僻之地,其乱贼,定然也是无知蛮寮,王师定然一击即亡,毫无惊喜可言。 当然,这也是与交州的作用有关的,交州都护府除了产粮,几乎毫无用处,但大唐坐拥岭南、江西、江宁、蜀地,基本都是产粮地,别的不说,就是粮食多。 所以其地位也可想而知。 “对于交州都护府的叛乱,绝对不能忽略轻视!” 李嘉拍了拍桌子,对着诸位宰相,一脸严肃地说道。 寺庙黄色的布帘下,映衬着皇帝脸色越发的难看。 “不要忘了,刘汉时,吴权起兵作乱,从而让安南脱离,以至于达数十年之久,其地难收!” “这次叛乱,其人丁部领,乃汉蛮之后,不仅在当地颇有根基,割据两代人之久,更是在汉人中有号召力,勾连其他地方势力,这要是不弄好,恐怕交州都护府不复存在了!” 听到这话,赵诚瞬间想到的是,皇帝一开始封薛王,就是依靠收复安南的功勋,虽然如今领土扩大的数倍,但其好歹也是皇帝的起功之地,要是轻易地丢失了,面子上可就难看了。 “陛下所言甚是!”赵诚立马赞同道:“交州乃岭南侧翼,属五管之地,不可忽略马虎,为了保险起见,臣请调派岭东、岭西二府之兵,前去镇压叛乱!” “不可!”一旁的孙钊立马提出了反对意见:“岭南之地兵甲本就不多,若是调离,地方难稳,岂能因交州而去岭南?” “况且,交州地域,荒僻而杂乱,岭南兵卒而去,恐怕水土不服,事倍功半,臣建议,可派遣海龙军前去支援!” 孙钊的话,的确有理有据,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就不好了,但派遣海龙军作甚? “海龙军不过水师,去往交州更为可笑!”赵诚立马反驳,为皇帝提出了疑惑。 李嘉目光又看向了孙钊,等待他的言语。 “陛下,交州都护府虽广阔,但其肥沃之地,尽在交州百里之地,其余的地界贫瘠而又山多,朝廷难以治理,只能委托洞蛮。” 孙钊不以为意,高傲地抬起头,一脸自信地说道: “而交州都护既然肯出兵讨伐,那定然是有所胜算的,所以至于派遣人手,帮其镇守交州城即可,让其尽全力南下讨位!” “再者,哪怕交州兵全军覆没,朝廷依旧守住了交州城,那么交州之地,还能再复来,而海龙军虽然是水师,但守城应当是可以的,并且其船有火炮,更是防守严密!” “所以,调派些许海龙军,即可!” 不得不承认,这番话,还是有所道理的,赵诚作为首相,瞬间憋屈的脸色通红,然后又恢复原样,风轻云淡,变脸速度很快。 不愧是宰相,实力雄厚。 “既然如此,就让海龙军去吧,约莫出动两三千人,守住交州城即可!” 既然有上好且老辣的决策,李嘉十分的认可,果然是用最小的代价,谋划最大的利益,这群宰相们不可小觑! 这样一来,钱粮耗费不值一提,而且还不动朝廷的实力,保障了整体的安慰。 “陛下英明!”几位宰相齐声赞叹道,声音很好听,只是李嘉怎么听着都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朕去后山玩耍,诸位卿家请坐吧!” 李嘉挥挥手,既然有了决策,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哼,孙相公真是好谋算啊,不愧是朝廷的栋梁之材!”赵诚冷声说道,政事堂的气温,瞬间下了好几度。 “多谢相公夸奖!”孙钊不急不缓地说道:“这是尽本分罢了,为官多年的浅见,不值一提!” 第七百零九章 岳麓山后山,古枫参天,浓荫覆盖,走在其中,一股清凉之感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李嘉走在石子铺就的小路上,脚着谢公屐,清澈响亮,响彻在空旷的山林之中,惊起许多栖息的飞鸟,一阵山风吹拂而过,让他的长发飘飘起来。 “陛下,头发乱了!”一旁的田忠连忙把幞头递上。 “戴它干嘛!”李嘉甩了甩长发,其乌黑而亮丽,虽不及腰,但也不远,足以让后世人羞愧。 幞头,又叫头巾,因幞头所用纱罗通常为青黑色,也称“乌纱”,俗称为“乌纱帽”,乃是读书人,以及官吏常用的,主要功能就是为了束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为子之道,也是孝道的规矩之一,社会纲常所在。 李嘉虽然是穿越者,作为皇帝,但也难改这种大事,况且,为了从根子上扳正五代以来的乱风,以及前唐的不正之风,他自然不会违背。 所以,头发再长,也得让它长着,再束起,哪怕天气再热。 “是!”为难了一下,田忠只能撤下,毕竟他不是宦官,而是宦官,万事只能顺着皇帝,而不能违背。 李嘉难得清静一回,身边只是跟着吴青、田忠二人,皇城司刘文,则留在长沙,负责监测。 护卫的元从军,则几步外跟着,不会打扰到皇帝的雅兴。 这是前世和如今,李嘉第一次来到岳麓山,兴致颇高,哪怕只是平常的石头,河水,他也饶有兴致地观摩一番,提笔想留下在此一游的书法,但到底是皇帝,还是需要矜持一下的。 缓缓而行,不一会儿,他见到了一汪泉水,从石缝而出,源源不绝,水质清冽,想必是没有多少污染的。 低头,正待饮用,一旁的田忠连忙用手舀出一捧,大饮一口,待发觉浑身无恙后,这才笑道: “陛下,这泉水能饮,甘甜的很。” “恩!”这一刻,李嘉兴致缺缺,问道:“这泉可有名字?” 见此,田中微微一笑,退了半步。 “回禀陛下,此泉唤作白鹤泉!”吴青作为密探头子,自然将岳麓山调查个清清楚楚,连忙说道:“传闻曾一对仙鹤常飞至此,因而取名白鹤泉!” “名字倒是雅致!”李嘉点点头,说道:“既然有缘,也不能辜负了这等美景,就在其上建个凉亭吧,日后,来此饮酒泡茶,岂不美哉?” 既然来了肯定要留点什么,留下一个建筑,日久长存,哪个来此饮水,都会坐下,然后就谈论其这等事情,他的名声不就出来了,流传千古。 比什么到此一游强太多。 又游览了些许,待回到后院时,突然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李嘉脚步一块,只见几个小童子正读着书,面对的,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头戴黑色幞头,一身长袍显出其修长。 他读一句,几个小童就跟着一句,颇为有趣。 “皇兄——”正捏着书本,艰难地吐字的李薇儿,一见到李嘉的身影,飞快的抛弃手中的书,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皇兄去游玩,怎么也不带着薇儿!” 李薇儿六七岁的年龄,小脸滑嫩,五官精致,就是性格颇野,对于皇帝毫不畏惧,撇着嘴,埋怨道。 “皇兄——” “父亲——” 李宾和李黑牛二人,见到皇帝,立马就胆怯了,轻声行礼。 “拜见陛下!”教书先生胡宾王见到皇帝,行礼端正。 “哦,你也来了!”李嘉这才想起,胡宾王是文渊阁大学士,负责教导几个皇子读书,当然,还兼任转运使司衙门副总运使一职,位高权重。 “转运使司最近如何?” 李嘉抱了抱李薇儿,摸了摸其小脑袋,这才放下她,对着胡宾王问道。 他对于胡宾王印象深刻,当初转运使司新设,他就在其中,然后就任地方,也干的出色,之后担任长沙王转运使一职,随着迁都长沙,更是让其位列诸转运之首。 如今,孙钊已经担任了宰相,自然无法再担任总运使,而作为副总运使的胡宾王,则成为转运使司衙门真正的主持者。 “春耕刚结束不久,再加上商税等已有先例,转运使司衙门如今倒是没什么事。” 胡宾王连忙说道。 “也对,夏秋两税才是最忙的,平常的时候,你们倒是没什么事!” 李嘉点点头,看着他作为副总运使,不辞辛劳的来到岳麓山来教导几个皇子公主,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权势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圣眷才是为真。 平常没事在皇帝面前露个面,让其记住,比什么都强。 “转运使司这几年赋税稳步增长,你们干的不错!” 李嘉夸赞道,然后找个位置坐下,看了看其千字文、三字经,随口说道:“转运使司作为新设的衙门,如今又新增两川、两江、闽南五府之地,运转的可曾顺利?” “回禀陛下,江西、江宁二府,人丁滋生繁茂,盘根错节,许多都是从北方南下的宗族,少则百人,多则数千,他们坐拥良田,又聚众抵税,虽然比江南时多一些,但仍有许多潜力。” 胡宾王连忙开始诉苦。 “至于商税,则勋贵迁徙入了长沙,倒是顺利了些,抵触者少!” “收税哪有那么容易!”李嘉放下这些书本,说道:“江南之地,丘陵甚多,多为不平之地,收起赋税,自然千难万难,再者,江南国可与咱们不一样,人家官吏之家,可是免税的,你们转运使司的困难,自然就多。” “不过,江南富庶之地,前唐时赖以运转之根本,可不能轻易地就放弃了,转运使司必须加大力度,只要有田者,必须纳税!” 李嘉站起,所说的话,掷地有声,他沉着脸,说道:“朝廷这两年兵事多,以至于水渠、道路等,开始停滞了,没有钱粮,何来修缮之理?” 户部的存粮,只有六百万石不到,看起来很多,其实只有十万人的战争,持续一年,就会消耗完毕。 所以,作为富庶的江南地区,必须负担其钱仓的使命。 第七百一十章 皇帝这是第一次知晓江西、江宁二府的收税困难。m.zjmqc.com 在打败南唐之后,他得知两府一年能收六百多万石粮食和钱财,瞬间乐不可支。 这可抵得上岭南三府,外加湘西、荆南、长沙六府,以二敌六,而且在人口、经济上形成碾压状态。 除了两川,别的都只能拜下。 结果,详细了解一下,这还只是没有深入,真正的深入一下,翻个倍应该差不多。 江西、江宁,人口三百多万,如果算上被隐秘的人口的话,起码也得四百万,一年两收,六百万石粮食,人均一石半,但许多大户阡陌纵横,这样一算,肯定是收少了。 “转运使司衙门必须用点力气了!”李嘉皱起眉头,他感觉,这些遗漏掉的钱粮,就是从他的口袋里偷走的,分外的难受。 宗族、地形、官吏。 这是挡在赋税之上的三座大山,必须给搬掉。 古代王朝,其强调的根本,就显著的标志,就是赋税的多少。 比如,明朝洪武初年,年入粮食三千万石,到了永乐,就是两千多万石,到了万历,只有一千多万石,赋税呈断崖式的下跌,从而显示王朝的崩溃趋势。 况且,我这边要说一下,古代收税,并不是像拿着鱼鳞册这种土地登记表,然后按图索骥去收税。 真正意义上的实行全国田亩统计,几千年来,只是在明初,洪武年间实行过,之后几百年,也从未真正意义上的勘测过。 并不是所有的皇帝,能有朱元璋这般的魄力和能力。 比如,李嘉看到的收税,转运使司衙门从来不报有多少田地,只是呈现出总数字,比如哪个府多少万石等。 来到这个世界好几年了,也当了好几年的皇帝,李嘉还不知晓自己统治下的朝廷,有多少田地,只知道个大概的数,约莫一百来万顷,人均一下,每人十亩。 所以,朝廷收税,依赖于地方官吏,能力强的,地方豪强低头,收税就高,能力弱的,收税就低。 而朝廷的赋税,每年都不一样。 这就显露出李嘉设立转运使司衙门的高明之处。 因为地方官吏首要的任务,就是安稳地方,再是治安、教化,然后才是赋税,税少了,就说藏富于民。 但转运使司衙门不一样,那些官吏们升官,只有一条,谁收的赋税多,就升官,赋税少,就撤职,征收赋税的多少,决定前途。 虽然不可避免的有苛刻残酷的地方,但牺牲些许利益,让朝廷钱粮丰富,又算的了什么。 “臣以为,江南地区的赋税增长乏力,就是因为地方实力强劲,陛下可仿汉制,迁徙地方豪强入湖南,从而一举击破其顽固!” 胡宾王见到皇帝动容,立马乘热打铁,诉说道,一脸严肃诚恳。 “这”闻言,李嘉愣了,又敲了敲其二十来岁的模样,这才想起其年轻气盛。 年纪比我大,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呢 “不急于这一时!”皇帝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迁徙地方豪右,这是汉朝贯用的招数,就是为了中央集权,再添加关中的人口,后期之所以放弃,一则是皇帝权威的下降,二来是关中人口负担太重,粮食不够吃。 明初时,朱元璋也曾把江南的富豪,一股脑的迁徙到了老家凤阳,准备兴建中都,以至于清明节上坟,这些富豪只能伪装成诗词回家扫墓。 但,这种政策,好是好,就是目前的时机不适合。 说白了,还是大唐的根基太浅,刚占据江南不到一年,一切以安稳为要,等到统一天下,亦或者根基稳定了,就可以实施了。 如今要是这么做,江宁、江西肯定大乱,维稳的成本高昂,而且还会给中原机会,得不偿失。 “这样吧,我从宋军中,抽调五千人素养江西、江宁,作为税兵,他们想必是能出很大的力气,我再让李信、张维卿二人配合转运使司衙门,如此可行!” 李嘉思索了一阵,提出了一个应急之策。 如果让禁军充当税兵,亦或者让他们自行招募兵马,那么有钱又有兵,转运使司衙门定然会膨胀到难以预估的地界。 但,让投降宋兵去,则优势很明显,转运使司肯定不能完全掌控他们,而且,宋军属于北方,在南方毫无根基,所以杀起人来,也是毫无忌讳,充当一把快刀自然方便。x “臣定然不会让朝廷失望!”胡宾王失落了片刻,又快速地坚定信心,自信满满地说道: “几个月后,就是夏税征收之时,臣亲自去往江南坐镇,定要多征上一百万石粮食!” “好!”李嘉赞叹道:“朝廷就需要你这种有胆魄而毫无畏惧之人。” “若你能实现这般承诺,秋收之后,转运使司衙门,就由你视察坐镇!” “多谢陛下!”李嘉思索了一阵,提出了一个应急之策。 如果让禁军充当税兵,亦或者让他们自行招募兵马,那么有钱又有兵,转运使司衙门定然会膨胀到难以预估的地界。 但,让投降宋兵去,则优势很明显,转运使司肯定不能完全掌控他们,而且,宋军属于北方,在南方毫无根基,所以杀起人来,也是毫无忌讳,充当一把快刀自然方便。 “臣定然不会让朝廷失望!”胡宾王失落了片刻,又快速地坚定信心,自信满满地说道: “几个月后,就是夏税征收之时,臣亲自去往江南坐镇,定要多征上一百万石粮食!” “好!”李嘉赞叹道:“朝廷就需要你这种有胆魄而毫无畏惧之人。” “若你能实现这般承诺,秋收之后,转运使司衙门,就由你视察坐镇!” “多谢陛下!”几个月后,就是夏税征收之时,臣亲自去往江南坐镇,定要多征上一百万石粮食!” “好!”李嘉赞叹道:“朝廷就需要你这种有胆魄而毫无畏惧之人。” “若你能实现这般承诺,秋收之后,转运使司衙门,就由你视察坐镇!”div 第七百一十一章求授 皇帝准备选择皇子的开蒙老师,立马就震动了政事堂。m.lnwow.net 几个宰相分外的想毛遂自荐,但感觉自己的身份颇有些不适宜,四五十岁的年纪,等皇子长大,自己不还得归西 所以,他们又将人选划拨给自己看好的人。 “相公,知晓您喜欢喝茶,这是下官特地弄来的西湖龙井,请您品尝!” 前尚书邓斌高升宰相,新任的吏部尚书梁权是从左侍郎升入,也是岭南旧臣,年纪与赵诚相近,此时却一脸讨好的神色,弯着腰,为其亲自泡茶。 “梁兄客气了!”赵诚心里很受用,但却一脸淡然地说道:“以咱两关系,就不要弄这些虚的了,从长沙城到岳麓山,可有数十里,你私自而来,恐怕有些不妥吧!” “圣人不在长沙城一日,某心里就不安生,尤其是见不到相公您,下官着实不适应,所以特地过来拜见!” 梁权把身份放的很低,虽然吏部尚书有天官之称,但对于宰相来说,也不过是手下罢了,真正的权重六部,还得到明清。 现在的六部衙门,其实就是跑腿的,只有执行权,而没有决策权,只有宰相才能与皇帝坐而论道。 “哈哈!!”赵诚笑了,他指了指梁权,说道: “这话听着真切,但梁兄还是如实说吧,我俩一体,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嘿嘿,还是相公了解我!”梁权露出憨笑的表情,说道:“这不是听闻圣人有意为几个皇子招募老师吗下官之幼弟,如今而立之年,学识不错,添为中书舍人,也好为他找点事做” “是不是,神武元年,进士及第,二甲三十八名的梁祝,字犀首” 赵诚眼睛一眯,开口说道。 “相公好记性,正是下官的幼弟,学识勉强可行,侥幸中了进士,在翰林院待了几年,幸赖陛下恩泽,尽了中书舍人!” 虽然话语谦卑,但梁权却隐隐约约有些骄傲,翰林出身,有任中书舍人,一番外放,最起码也是上县县令,几年后转迁州、府,不出意外,四十多岁就会担任侍郎、尚书,宰相之位,也忌讳甚大。 若不出意外,梁家至少还能富贵延棉二三十年,哪怕是赵诚,也心生羡慕。 “如今陛下要求进士观政后,须得外放,宰相出于地方,梁犀首前途无量,过上一段时间也得谋求外放了,若是担任皇子之师,怕是得耽误前途” 神武元年的进士与其后一届的不同,并没有外放,而且按照以往的规矩,要么在三省任职,要么任中书舍人,打磨资历,寻求皇帝的看中。 赵诚最了解皇帝的心思,所以为了前途着想,谋求外放才是正道。 “相公所言甚是!”梁权一琢磨,还真是这般,幼弟一直为中书舍人,资历虽高,但却误了皇帝的心思,以后的前途还真是说不定了。 “你也是身在其中,一时间看不明白!”赵诚对于梁权,越发的看重,亲切起来: “正好江西府赣州通判被王巡查拿下了,过两日,就让梁犀首去任吧!” “从五品通判”梁权也被这大手笔惊到了,这要是过几年,就可以担任州刺史,比那些从县令起步的进士们来说,强上太多:x “这是不是过了些,也不符合规矩” 嘴上说着,但梁权却兴奋起来。 “神武元年的制举,录取了数百人,还有明算、明经等科进士,之后圣人又将其他几科并入了进士科,对于神武元年的进士,朝廷还是有所亏欠的,不只是梁祝,其余的进士也会有所弥补,也不算逾矩!” 赵诚轻声一笑,对于宰相而言,这又算的什么,神武元年的进士与后届不同,许多不曾外放的,心里难免不满,所以他准备向皇帝谏言,也顺便收揽士心。 毕竟皇帝亲口说宰相起与州县,但神武元年的翰林们却没下放,这不是毁人家前程吗不弥补一下,恐怕说不过去。 “相公英明!”梁权立马赞叹道。 “至于皇子之师,你就不要想了,资历浅的,肯定去不了!”赵诚轻声道:“圣人春秋鼎盛,皇子年幼,起码也得等上十来年,非简在帝心之人,难以胜任!” “下官知晓!”梁权连忙说道:“只是,近些时日,邸报上不断刊登各地被黜陟使、王巡查抓捕官吏之事,京城百姓为之雀跃,宛若看戏一般,茶楼酒馆喧闹沸腾,吏部属官,皆窃窃私语,以为朝廷官威难震!” “若是没了官威,何来牧使百姓” 闻言,赵诚沉默片刻。 官威这东西,说起来很玄乎,但其实却实际的很,前唐时,中了进士还得通过吏部的诠选,才能为官,相貌第一,太丑的,或者身体残缺的,皆当不了官。 甚至前唐时,殿试中,一唤作钟馗的年纪进士,因为丑陋异常被罢黜,撞死在柱子上。 百姓并非全是良善之辈,奸猾者居多,人人皆重相貌,以貌取人,当官的若太丑,官威全无,难以驾驭胥吏,安稳地方。 这是现实的需求。 “由着他们吧!”赵诚叹了口气,说道:“邸报一事,皆是陛下亲览,每七天一发,政事堂也难以过目,指点!” “况且,我等为臣者,也要知晓分寸,君威难测,不可逾矩!” “你赶快回去,如今新得五府之地,官缺极多,吏部事务繁重,州县之任,乃是亲民官,筛选须得谨慎小心,不只是政事堂需要查看,就连圣人,也常常过目,若是出了纰漏,责任就大了!” “哎!”梁权苦笑道:“王相公巡查天下,我等以为其不过是杀鸡骇猴,谁知竟然是密网捕鱼,无一例外,现在每天都有官缺,吏部须得一一安排,这几个月,抵得上几年的事了!”x “这也是圣人的意思!”赵诚轻声道:“几国忽灭,难免有心怀不甘者,如今兵威尚在,就乘机换上咱们的人,正好也来安排那些进士们!” “朝廷兴起太快,只能这般手段,来稳定根基了!” “下官告退!”梁权也附和了几句,这才离去。div 第七百一十二章 不只是赵诚,其余的相公们也被拜访个遍,所有人都知晓成为皇子老师的好处,岳麓山一下子就人来人往,热闹的很。 李嘉感觉夜长梦多,好好的避暑,突然就乱糟糟起来。 “去,到国子监中,让国子祭酒选几个才德兼备的老师过来,从博士、助教、直讲等中筛选,律学、书学、算学,太学,各一人!” “喏!”田忠点头应下,转身离去。 国子监是唐朝的最高学府和教育行政管理机构。 其正副主官为祭酒,品级高达从三品,非德高望重之人难以担任。 而其下,又设国子学、太学、广文馆、四门馆、律学、书学、算学等,分别配有博士、助教、直讲人数不等。 其中国子学、太学,乃是勋贵官吏之子嗣的学堂,都是研究儒家经典的经学院校,师资力量极为强大。 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韩愈,在其34岁时,在经历了三次科举落榜、三次吏选落榜,以及无数次写信、登门自荐均告失败后,韩愈第四次参加吏部选举考核终于通过,担任国子监四门博士。 这是一个负责六品、七品官员及侯爵以下的子孙,以及庶民子弟中的优秀学子教育工作的职位。 所以,他看到这些官吏子弟依靠门荫,就能走上仕途,轻松自在,所以安于享乐,而不愿意学习,于是就有了《师说》。 当然,他一个小官,人言微轻,再加上勋贵子弟沉迷游乐,所以就放弃了国子学,而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四门馆、太学,凝聚了一大批张籍、李翱、侯喜、尉迟汾、沈粑等门人弟子。 由此而来,随着韩愈的名声愈隆,太学的名声也越大,以至于太学成为了国子监的代名词。 尤其李嘉重建大唐后,第一届科举结束,有鉴于其他杂科太过于繁杂,而且明经、明算、明律这三科,参考的人数少,难成气候。 关键是,官场容易拉帮结派,进士科占据主导地位,以至于其他三科只能屈居末位,从而让这三科学子越发的凋零。 比如,如今朝廷的三省六部,基本上没一个其他杂科出来的,要不是进士,要不是门荫,接受杂科最多的,只有新设的衙门——转运使司。 所以,李嘉根据事实和未来,将明经、明算、明律这三科,融入到进士科中。 也就是说,考进士,不仅要会作文章,制诏书,写诗词,还要会算数、唐律、书法,几乎是全才。 当然,偏科严重的肯定是有的,不过科举就是这样,它只是选官的门槛罢了。 其实,李嘉一开始还准备考君子六艺的,也就是礼、乐、射、御、书、数。 礼和书、数还可以,学习比较廉价。 但若是考究乐、御、射,学习音乐,练习骑马射箭,这本就是贵族、富商才有的资本。 那些普通老百姓供养一个劳动力,上学考科举,能请老师买几本书已经算不错的了,还让他们骑马射箭学音乐,这就过分了,没万贯家财搞不定。 这不就相当于拒绝寒门了吗? 李嘉本就是为了务实统治基础,实现上下阶级流通的局面,怎么可能回到门阀时代。 所以,只能想想,保证公平。 “祭酒,祭酒——” 国子监祭酒田晗,学识渊博,在南汉时,就是国子监祭酒,随着国子监迁徙到了长沙,他也跟着过来,六十多岁的年纪,胡子花白,走路都一颤一颤的。 如今年岁大了,他最喜欢捧着一杯茶,默默地欣赏一幅画,从白天到黑夜,亦或者挥墨,写上几副字,自个欣赏。 今个天气好,他将自己的书画拿出来晒晒,南方潮湿,雨水又多,过一个多月,又得是梅雨天气了,再不晒就晚了。 “恩?怎么了?”田晗听到有人叫自己,将书画小心的放下,这才转身问道。 “老祭酒,皇帝派人来了!”学丞连忙快步而来,将田晗搀扶住,兴高采烈地说道。 “皇帝派人作甚?难道要开进讲了?”田晗惊喜地说道。 进讲,是指汉唐以来帝王为讲论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专为为皇帝进行讲解儒家经典,劝诫,以及帝王教育的制度,也称作经诞。 为皇帝上课,一向是文臣的荣誉,也是儒臣们赖以为之的德化皇帝,使之成为圣君。 可以说作为国子祭酒,田晗也不知道巴望了多时了,自从大唐复立,皇帝就从来没有开过一次讲进,他深以为憾。 “下官也不知,但反正是有大事了!”学丞摇头说道。 随即,果然就见一宦官,穿戴整齐,施施然地进了门,吊嗓,高声问道:“国子祭酒田晗可在?” “微臣在呢!”田晗连忙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如今皇子年岁大了,作为皇家子嗣,读书认字是免不了的,这是人伦大事,所以朕也不敢耽误,乃令国子监选各老师与宫廷,教导皇子蒙学之事……” 宦官看了一眼白发苍苍的祭酒,宣读结束后,看着其跪立不起,忙问道:“田祭酒,怎么不谢恩领旨呢?” “臣,臣年老糊涂,天使可曾读错了,几百年来,圣旨开头,不是中书门下制曰吗?”随即,果然就见一宦官,穿戴整齐,施施然地进了门,吊嗓,高声问道:“国子祭酒田晗可在?” “微臣在呢!”田晗连忙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如今皇子年岁大了,作为皇家子嗣,读书认字是免不了的,这是人伦大事,所以朕也不敢耽误,乃令国子监选各老师与宫廷,教导皇子蒙学之事……” 宦官看了一眼白发苍苍的祭酒,宣读结束后,看着其跪立不起,忙问道:“田祭酒,怎么不谢恩领旨呢?” “臣,臣年老糊涂,天使可曾读错了,几百年来,圣旨开头,不是中书门下制曰吗?”宦官看了一眼白发苍苍的祭酒,宣读结束后,看着其跪立不起,忙问道:“田祭酒,怎么不谢恩领旨呢?” “臣,臣年老糊涂,天使可曾读错了,几百年来,圣旨 第七百一十三章上书房 政事堂对于圣旨的让步,从某种意义来说,是对君权的让步,即使圣旨也需要政事堂加章盖印,但表面上,还是皇帝获胜。 田忠晗听闻后,愣了半晌。这才接旨谢恩。 随即,他就遵从皇帝的意思,挑选各院各挑了一个博士,为皇子们开蒙授课。 如此,喧闹了好几天的皇子之师事件终究是告了一段落,带着朋友们羡慕嫉妒恨的心情,几位博士激动地来到岳麓山,为皇子们授课传业。 当然,皇帝瞧着这几个三十多岁的博士们一脸书卷气,神情紧张,其微微一笑,说道: “这次让你们来不只是为皇子们授课开蒙,对于卫王(李宾)、中山王(李黑牛),也是要授课的,正好你们四个人,可以轮班来,如此,就麻烦你们了!” “臣等不敢!”几个博士们紧张地应下,瞧着皇帝嘴角含笑,这才松了口气。 “这次给皇子们授课,也需要讲些深奥难懂的,也不要惯着他们,就是把他们当作普通的学子,该骂的骂,该打的打,只要打不死就行了!” 李嘉语气平淡,但话语间却很冷厉,让几个博士的心,又揪了起来,他们互相之间望了望,一脸的为难之色。 “不要以为我是在说着玩的,师者,授业解惑也,作为学生,调皮捣蛋,不爱学习,就应该打,只要他们学业好,我是毫不怪罪的!” 李嘉瞧着他们一脸怀疑,不由得说道:“我说话,一言九鼎,来人,拿上来——” 很久,几个宦官就端上了四个托盘,每个博士身前都有一个,托盘上放着一个崭新的戒尺,微微弯曲,弹性想必是极好的,打完后还可能反弹一下。 几个博士愣了:说说而已,皇帝你还玩真的啊! 李嘉不看他们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 “前唐时,玄宗皇帝鉴于皇子皇孙顽劣,亲设十王宅,于皇城之侧,以能督促其学业,使我李氏子弟,少出玩物丧志之徒,当然,其如今不合时宜,不可取,但督促学业的本意还是在这的,理所应当的继承!” 所谓的十王宅,就是李隆基不放心自己的子孙,减个豪宅巷子,圈禁与此,防止他们与外臣勾连,学他一般犯上作乱。 事实上,效果还是有的,就是十王宅宛若监狱,皇子皇孙快被宦官们养废了,到了唐后期,宗室力量几乎无存。 “我当设一殿,曰上书房,诸皇子年满六岁者,皆要入学,十六岁成年婚娶后,方可出学,成家立业,担任要职!” 几个博士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皇帝不仅是玩真的,而且还力度那么大,完全出乎他们的所料。 其中有一人出列,面大脸宽,大耳招风,一看就是个儒雅斯文的男子,他面不改色地向皇帝行了一礼,言道: “陛下所行之事,乃至真至诚的道理!” “前唐亡故,黄祸之责为主,另有阉党之祸,藩镇之争,在下官看来,宗室不盛,也是亡国之由,若是任用宗室坐镇地方,朝廷有难,八方支持,昭宗何故东出?” 这是典型的宗室屏藩之策,李嘉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也能看到此观点,不由得称奇。 若是让李嘉来看,唐末地方失控与其让藩镇割据,还不如让宗室镇守,好歹能存留唐室,肉多少能分点。 当然支援朝廷就另说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嘉眼睛一眯,问道。 “臣乃岭南端州人,名唤王坤。” 男人一喜,连忙拜下,说出了名氏。 “见地还是不错的,宗室屏藩之策倒是有些道理,只是如今却有些不合时宜的,不过其思可取!” 皇帝的话,让王坤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般,一上一下,刺激的很,最后脸色涨红,似乎是激动了。 “上书师傅众多,也需要人主持,你就担任上书房总师傅吧,与其他人一起教导皇子!” 李嘉沉声道:“只是有一点,若是皇子们学问退步了,我要拿你是问!” “多谢陛下隆恩!”王坤连忙拜下,挺起胸脯,说道:“臣一定督促诸皇子学业,使之成为德才兼备的贤王!” “德才兼备说的好!”李嘉饱含深意地看着他,赞叹道:“自古以来,才子何其多也,但德才兼备的很少,皇子们一个个天潢贵胄,荣华富贵,大权在握,若是德才不配位,就得残害百姓,祸乱朝纲,如此一来,学再多的东西,也只是祸害罢了!” “陛下所言甚是!”王坤沉声道:“这正是天地间至真的道理所在!” 王坤哪里不明白,皇帝所言的德,其实就是一个字——孝,前唐自玄武门之变后,几乎无有正常继位的皇帝,数百年来只有德宗一例罢了。 皇子们学问在其次,推崇孝道才为主,毕竟皇帝还有另一重父亲的身份。这是重中之重。 “正所谓严师出高徒,这几个戒尺,就是让你们用的,不必忌讳其身份,在上书房,他们就是学生,只有读书和挨打两件事罢了!” 李嘉满意地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排成一排的几个皇子,年长的不过五岁,发育的也比民间孩童强,个子差不多是人家七八岁的高度了。 总共五个皇子,如今上学的有三个,长子心哥儿,丽妃侯丽娘所出;次子水哥儿,由江小瑜所出;三子亮哥儿,昔日侍女惜竹所出。 三人都是神武元年出生的,至神武四年,古代将肚子怀孕一年也加上,所以实际上只有四岁,但却被当成五岁。 不过四岁上幼稚园,在后世也不早了。 “听到了,以后上学,要好好听师傅们的话,不然就得挨打咯!” 李嘉扫了一眼这哥几个,冷声道。 “孩儿晓得了!”几个皇子衣裳穿着,站立姿势,有模有样的,也比民间的孩童更懂事,父亲话语一出,立马应下。 “去行礼吧!”李嘉满意地点点头。 “弟子见过先生——”几个小人规规矩矩地弯腰拜下,想必是其母妃教的,倒是齐整。 几个先生受之一礼后,又弯腰回了一礼,如此这般,就礼成了。 第七百一十四章 如此一来,在麓山寺后院,一个小院子中,上书房也就成立了,几个皇子们结束了优哉游哉的幼童时代,开始进入了学习时代。 李嘉见到几个小人儿一脸稚嫩和好奇的脸庞,颇有些心疼:“还是年纪太小,终究是自己的骨肉,还是舍不得啊!这时候你们感到好奇,以后就不一定了!” “你们分别是律学、书学、算学,太学中的博士,育人这方面,你们比我在行,但有一点,皇子们如今年岁还小,我怕你们不习惯,教导他们,主要以寓教于乐,待年岁稍长一些就好了!” 李嘉作为父亲,说出最后疼爱之语。 “臣等晓得!”王坤立马就胜任了上书房总师傅的职位,连忙抬头挺胸,说道:“皇子们虽天资聪颖,但教学自当适应他们的年岁,毕竟孔夫子有言,因材施教,这是我等之责!” “好!”李嘉拍了拍手,说道:“你们出了国子监,来到简陋的上书房,作为皇子的师傅,我也不能亏待你们,就赏一些蜀锦和金银与你们,改善一下伙食吧!” 见到几个博士立马要拒绝,李嘉毫不犹豫地打断他们的话:“你们在国子监,清贫的很,这些算数给予你们的补贴吧!” 这般,几个博士们低头拜下。 唐朝时期,皇子都教育一般分两种,认真和忽视。 其中,认真的只有对于太子,也就是詹事府,比如少师少傅等等,他们也算是有品级的官员,教育太子,是他们的职责。 而其他皇子们学习呈随意态度,基,就是为了杜绝其向太子争位,不过就算如此,只要皇子们认真学,教学资源虽然不及太子,但还是可以的。 如李嘉这般,迟迟未定太子位,自然詹事府没有,而且他还将所有的皇子集合起来一起学习,更是混淆视听,让朝臣们难以抉择。 “陛下,几位皇子如今已到了开蒙的年岁,只有小名而无大名,怕是不妥吧!” 王坤瞅了一眼陷入深思中的皇帝,谏言道。 “哦,朕得子不易,效仿民间百姓家,取贱名好养活,至今日,也是要好好的取一下了!” 李嘉颇为尴尬,要是没人提醒,他还真是忘了自己的几个儿子,竟然还只有乳名而没有大名。 “你们下去吧,明日正式开学,先去安排一下课表吧!” “喏!”几人连忙拜下。 “你们也回母妃那里去,记住明天要上学了,要认真点知道吗?” 看着几个眉清目秀的儿子,李嘉感觉他们完全继承了自己英俊的基因,长大后定然俊朗不凡,他轻声说道: “学了字,就与以后不通了,要谨记哦!” “儿子晓得了!”几个小人歪着头,乐呵呵地应下,然后被宫女宦官们牵引而去。 李嘉这边,则开始陷入了取名的纠结之中。 他是个取名废,这等难题,真是让人烦躁。 “来人,拿纸笔来!”李嘉喊了一声,开始准备取名了。 提笔,犹豫了许久,李嘉叹了口气。 一个个取,着实太麻烦了,三个名字,必须吉祥有新意,难为人啊! “不如,取个辈分吧!”李嘉眼前一亮,瞬间就想偷懒了。 中国人的辈分一般起源于唐宋,发扬光大于明清。 比如此时独眼龙李克用,号称13太保的养子们,都以存字为辈分,亲儿子李存勖,五代第一猛将李存孝等等,还有朱温的儿子朱友圭、朱友贞、朱友文等等,可以说,辈分在此时,已经习以为常了。 辈分这东西,是具有文化底蕴深厚的,在儒家忠孝社会环境下,人名被赋予了深刻的文化意义。 辈分具有行辈之序和长幼之别,所以沿用至今。 对于李嘉而言,皇帝的子嗣总是不愁妻妾的,所以繁衍生息肯定厉害,子孙后辈肯定多,如果不区别,在几十上百个子孙中找出自己的儿子,还真不容易。 所以,日后宗室之间,可以直接根据姓名,就可以区分辈分。 当然,像老朱这样,不仅为二十多个儿子各想了一套辈份,而且还提出五行更替来取名字,这着实太难为人了。 于是,为后人贡献了大半的元素周期表。 李嘉想的也不多,先把自己这代的辈分想好再说吧! 大唐再立,这是天大的好事,可以用“复”字为辈。 好极了!! 大儿子心哥儿,就叫李复歆(xin)。 二儿子水哥儿,就叫李复睢(sui)。 三儿子亮哥儿,就叫李复湸。 果然省事又方便,我真是个天才。 一个个取,着实太麻烦了,三个名字,必须吉祥有新意,难为人啊! “不如,取个辈分吧!”李嘉眼前一亮,瞬间就想偷懒了。 中国人的辈分一般起源于唐宋,发扬光大于明清。 比如此时独眼龙李克用,号称13太保的养子们,都以存字为辈分,亲儿子李存勖,五代第一猛将李存孝等等,还有朱温的儿子朱友圭、朱友贞、朱友文等等,可以说,辈分在此时,已经习以为常了。 辈分这东西,是具有文化底蕴深厚的,在儒家忠孝社会环境下,人名被赋予了深刻的文化意义。 辈分具有行辈之序和长幼之别,所以沿用至今。 对于李嘉而言,皇帝的子嗣总是不愁妻妾的,所以繁衍生息肯定厉害,子孙后辈肯定多,如果不区别,在几十上百个子孙中找出自己的儿子,还真不容易。 所以,日后宗室之间,可以直接根据姓名,就可以区分辈分。 当然,像老朱这样,不仅为二十多个儿子各想了一套辈份,而且还提出五行更替来取名字,这着实太难为人了。 于是,为后人贡献了大半的元素周期表。 李嘉想的也不多,先把自己这代的辈分想好再说吧! 大唐再立,这是天大的好事,可以用“复”字为辈。 好极了!! 大儿子心哥儿,就叫李复歆(xin)。 二儿子水哥儿,就叫李复睢(sui)。 三儿子亮哥儿,就叫李复湸。 果然省事又方便,我真是个天才。 第七百一十五章热闹 “陛下圣明!”王坤连忙赞叹道:“只是在申时才放学,是否太严苛了些?” 其实,按照他的规划,早睡早起,才是正道,所以午时下课,下午的时间留给皇子复习,或者学习其他的礼仪等事务。 看上去起的早,其实真正学习的时间还真没多少。 申时(下午五点)放学,也就是皇子们完全没了课余时间了。 “就是这般吧!”李嘉皱着眉头,说道:“放学后距离天黑,还是有一个时辰的,正好让他们玩耍片刻,中午歪省半个时辰让他们午睡。” “喏!”王坤连忙点头应下。 这边,几个皇子跳跃的回到了后宫,见到了自己的母妃,以及皇后。 妃嫔们都知晓,今天是皇子们正式拜师进学的日子,所以个个都收拾打扮一番,教说话的,教礼仪,不一而足。 按照道理来说,皇后是皇子们的嫡母,所以几个妃嫔就聚集在皇后的院子,等候几个皇子都归来。 “母妃、母后——”被几个宦官牵引,十数人看护着,几个小人这才到来。 “恩!”周颖儿看着几个活泼可爱的小皇子,心里瞬间痒痒的,她摸了摸肚子,又看了一眼留着哈喇子的长公主,脸色强行堆积了三分笑容: “大哥儿,今日皇帝叫你们过去,可作甚了?” “回禀母后,父亲让我们拜老师了呢!”大皇子李复歆看了一眼母妃,认真地盯了皇后的大肚子,奶声奶气地说道: “从明日开始,我们就得去上学了呢!” “哦?”周颖儿看着壮实的大皇子,又看了看其他两位皇子,笑着道:“自今日开始,几个哥儿就不一样咯,要读书认字,可不能调皮,要听母妃的话,知道吗?” “儿子知道了!” 三个小人,有礼有节,好似小大人一般,让嫔妃们纷纷笑了起来。 侯惠娘看着自己的儿子,微微骄傲抬起胸脯,面对他人羡慕的目光,她着实自傲。 江小瑜则满脸的欣慰,自今日开始,自己的儿子也得读书自立,时间过的真快。 惜竹则有些怜惜,儿子养护多年,就得读书认字,每天见面的时间就屈指可数。 “今个几个皇子蒙学拜师,咱们可不能吝啬!”面对诸多嫔妃的各种心思,周颖儿拿出了嫡母的风范,大方得体地说道:“我就赏几个长命锁,早就派锁匠去打了,今个才拿回来,来,瞧瞧好不看!” 随即,几个宫女就端来金锁,小半个巴掌大,轻薄合适,也不勒人,几个皇子脸蛋红扑扑的,带上可爱的紧。 “这些个笔墨纸砚,也是我特意让人备用的!” “这毛笔,可是用上好狼毫做成的,软硬兼备,难得的紧呢!”一旁的宝嫔连忙指点道,一脸羡慕地表情: “皇后娘娘可大方的紧!” “多谢皇后娘娘!”侯惠娘、惜竹、江小瑜则一脸感动地弯腰行礼。 “咱们都是姐妹,几个哥儿也是我的儿子,我怎能小气?”周颖儿笑着说道: “只要不嫌弃我礼薄就行了!” “妾身不敢!” 几个长命锁,连带着锁链,都是由黄金打制,材料自然不贵,但手艺却是非凡,没有几十贯的价钱,是请不到这样的手艺人的。 笔墨纸砚更不用说,材料是上等的一套,起码也得数十贯。 其后,还有一堆书本,略略的数数,就有数十本之多,价值也是极高的,若是有孤本,更是值钱了。 其他妃嫔则一脸的羡慕,这每位皇子的礼物,值上两百贯,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三个人就六百贯了! 这可是普通的美人、才人的年俸了,实际上比年俸更多些。 后宫妃嫔的月俸,是有具体的数目的,经过李嘉的改动,更显得合理化。 毕竟一个妃嫔,虽然吃喝不愁,但却养着许多的宫女宦官,平日的赏赐也不是少数,况且接见一些命妇,更是赏赐不能少,不然就失去了皇家的礼数。 如皇后,前唐时,享受的是正一品待遇,年俸只有千石,这管个屁用,娘家不丰厚点,还真的不容易。 又见于皇后母仪天下的地位,以及管理后宫的正当性,李嘉给予皇后的年俸是三千两白银,其他的年节赏赐无算。 妃一级,则年俸千两。 嫔,年俸八百两。 美人、才人,一律三百两。 一两白银可以换两贯钱,真正算起来还是不少的,尤其是在如今粮食丰收,物价下降的时期,完全是足够的。 作为普通的宦官、宫女,李嘉就没有多更改,他们自然是有品级的,享受的也是对应的待遇,而他只是把石,换成了铜钱。 如内侍省少监田忠,他是最顶级的宦官了,他的品级是从四品,如果按以前只是月俸二十石粮食,但经过李嘉的俸禄改革后,就年俸千石,铜钱就是一千贯。 对于周颖儿来说,她这个皇后是绝对不缺钱的,除了皇帝的赏赐外,她本来嫁妆就是极为丰厚的,毕竟是两国联姻,周行逢对这个养女不薄,妆奁超过万贯。 感受到其他妃嫔们嫉妒的目光,周颖儿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也莫要羡慕,若是你们肚子争气,为皇家开枝散叶,其进学时,我也赏赐这般!” “就算不是进学,只要是诞下了皇嗣,我也不吝啬赏赐!” “多谢娘娘!”十来个妃嫔也笑开来,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周英儿则摸了摸肚子,如今年不过十三岁的她,竟然不曾与皇帝同房,哪里能怀孕有子? 几个有皇子的,则骄傲地抬起头,故作矜持的笑着,日后待儿子封王,她们何愁地位? 就在大家谈笑之际,突然田忠就跑过来了,带来了皇帝的书法。 “给各位娘娘见安了!”田忠弯腰笑着行礼。 “可是陛下有旨意?”周颖儿笑容一敛,轻声问道。 “这不是几个皇子进学,不能没有大名,所以陛下就亲笔书墨,为几个皇子取了名字!”田忠笑着说道。 “哦?快瞧瞧!”周颖儿暗地里颇为嫉妒,长公主也没大名呢! 第七百一十六章 “大皇子名讳乃李复歆——” “二皇子名讳为李复睢——” “三皇子名讳是李复湸——” 周颖儿作为皇后,这自然是第一个查看,她也轻声读了出来。 几个皇子则喜不自胜,至少他们也大名了。 “其余的皇子没有吗?”周颖儿问道。 “应该是进学之后才会有的!”田忠笑着说道:“待会宗正寺的人会过来为几个皇子登记造碟,请几个皇子勿要四处走动!” “奴婢这就下去了!” “下去吧!” 待田忠走后,十几个女子瞬间叽叽喳喳的讨论开来,周颖儿沉声道:“肃静——” “依我看来,其余的王子们肯定不出意外,也是在进学的时候,才会有名讳,登记造碟!” 周颖儿谈起了自己的理解。 “那,娘娘,按照惯例,皇子们什么时候封爵呢?”侯丽娘在后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所以她的提问很大胆。 其余的妃嫔们则有些胆怯,不敢多言语。 “姐姐不必急于一时!”周颖儿笑道:“旁支宗室自然紧着封王,毕竟算外人,至于咱们的皇子们,则还早的很,我也不知晓陛下的意思,不过这是迟早的事,不用太着急!” 闻得此言,侯丽娘瞬间被噎住了,心情也坏了几分。 她那大儿子,皇帝的养子,李黑牛,却早早的封了中山王,这不就说是外人吗?虽说本就如此,但却令人难受。 养子的权力,其实与亲子相差不了多少。 就在这时,突然又有一个宦官过来,传言是太妃娘娘的宫里的人。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宦官五十来岁,一脸的褶皱,对着皇后施礼,笑着尖声道: “太妃娘娘也晓得几个皇子今日拜师进学,所以特地赏赐了与几位皇子,也好高兴高兴!” “多谢太妃娘娘赏赐!”周颖儿作为嫡母,代表着接下,然后有吩咐人接下,暗地里送了些银豆,这才转身坐下: “太妃娘娘心里记挂着咱们的几位皇子呢,这样的恩赏,咱们要记挂在心里!” 随即,她也晓得太妃明面上的意思,笑着说道:“我也是借着几个皇子的福气,看看有什么呢?” 玉手亲自掀开红布,只见三柄光泽亮丽玉如意呈现在大家面前,让妃嫔们为之失色。 虽说如今玉器的价格不高,但这般婴儿手臂大小的,也得上百贯钱,价值可不容小觑。 玉如意的旁边,甚至还摆放着一个玉佩,刻着皇帝发明的数字,依次为“壹”“贰”“叁”,玉佩背面,则是刻着老子的模样,想必是为其祈祷,意义深远。 这般礼物,轻重合适,而且体现了祖孙之情,是极好的礼物。 如此这般礼物,妃嫔们今日算是见识多了,心中也瞬间羡慕嫉妒起来,甚至还多了些许恨意,皇子的身家,看样子还比妃嫔们还要高呢! 就在大家以为到此结束的时候,皇帝身边服侍的田福,也带着东西过来,说是皇帝赏赐给皇子们进学的礼物。 比起皇后和太妃娘娘的斟酌几番,且意义深远的礼物,皇帝就简单粗暴了许多,他让宦官们抬了十数箱书籍过来,将整个小院子都摆满了。 “陛下言语了,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些可远远比金银珠宝值钱的多,希望皇子们能勤学上进,并赠了一句话与三位皇子!” 田福声音清脆响亮,言语听着也舒服,皇后没有打断他,待其言语后,这才发问道: “是什么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田福一本正经地说道。 妃嫔们则低头沉思,不知其深意。 皇帝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就送一幅字来劝皇子们读书,上进,肯定是具有深意的。 “向上?难道陛下准备根据学问选太子?”某人心中诧异,细细思来,越来越像。 其他人也根据表面意思,与其相似不离,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若太子在这三人中,我肚子这个又如何?”周颖儿眉头一皱,瞬间又平缓过来:“不对,陛下没那么简单,嫡子可没那么容易被淘汰,定然另有深意!” “奴婢下去了!”田福一路上也猜想了许多,见到气氛不对,连忙就告辞了。 “恩,你去吧!”周颖儿恢复了心情,淡淡地说道。 “这些书本,乃陛下亲自所挑选的,你们平日里可要好好的研读,勿要贪玩知道吗?” 周颖儿摆出严母的脸,不复慈祥之色。 “孩儿知晓了!” 几个小人哪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畏惧,又一脸好奇的应下。 随即,这场皇子进学的赏赐聚会,就这般草草的结束了,所有人都心事重重。 侯丽娘则上了马车,连忙将儿子保住,一脸的喜色。田福声音清脆响亮,言语听着也舒服,皇后没有打断他,待其言语后,这才发问道: “是什么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田福一本正经地说道。 妃嫔们则低头沉思,不知其深意。 皇帝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就送一幅字来劝皇子们读书,上进,肯定是具有深意的。 “向上?难道陛下准备根据学问选太子?”某人心中诧异,细细思来,越来越像。 其他人也根据表面意思,与其相似不离,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若太子在这三人中,我肚子这个又如何?”周颖儿眉头一皱,瞬间又平缓过来:“不对,陛下没那么简单,嫡子可没那么容易被淘汰,定然另有深意!” “奴婢下去了!”田福一路上也猜想了许多,见到气氛不对,连忙就告辞了。 “恩,你去吧!”周颖儿恢复了心情,淡淡地说道。 “这些书本,乃陛下亲自所挑选的,你们平日里可要好好的研读,勿要贪玩知道吗?” 周颖儿摆出严母的脸,不复慈祥之色。 “孩儿知晓了!”“这些书本,乃陛下亲自所挑选的,你们平日里可要好好的研读,勿要贪玩知道吗?” 周颖儿摆出严母的脸,不复慈祥之色。 “孩儿知晓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微服 这些降君们倒是很有眼力,知晓巴结皇子的重要性。 他们自然不敢弄什么夺嫡之戏,更不是想巴结后宫皇子,只是想拍皇帝马屁,博取好感罢了。 借着皇子进学的机会,他们送的东西虽然有珍珠玛瑙等珍贵物,但大半却是书籍孤本,名画字帖,虽显珍贵,但却文雅。 李嘉知晓后,不以为意,随口说道:“些许小事罢了,就收下吧,反正他们也不缺钱!” “只是,大家都对皇子们封王很在意吗?” “许多娘娘脸色变换,想必是在乎的。”刘文掌管皇城司,自然对宫廷消息灵通。 “封王也不算不行,但还是太早了些!”李嘉喃喃细语道:“德不配位,自小就封王,易有班底,还是等他们成婚后再说吧!” “你把我的话带给他们!” “喏——” 见其离去后,李嘉这才叹了口气。 涉及到皇位的继承,再小的事也会变成大事,这次不过是几个皇子进学,就闹出了那么大的风波。 日后若是皇子们成年了,更是不可想象。 “等几年再说吧,至少得天下一统,长成二十岁左右再说吧,立嫡、立长、立贤,为时过早!” “立贤最扯,隋炀帝不贤?商纣王不贤?” 贤的标准有很多,读书好为贤,领兵打仗厉害也叫贤,孝顺父母更是贤,而且这就跟财力有关系,商业吹捧谁不会?利益纠葛越深,吹捧的就越厉害。 这种东西,听听就好了。 清朝的秘密立储更是扯淡。 雍正只有三个儿子,弘时死了,弘昼一天到晚荒唐办丧事,只要不是傻子就清楚皇帝一定是宝亲王弘历。 乾隆传嘉庆,生前退休当太上皇,秘密立储名存实亡。 嘉庆传道光,就更扯了,秘密立储的圣旨不见了,嫡长子的道光直接继位。 道光传咸丰也扯,因为喜欢皇后钮钴禄氏氏,爱屋及乌,明眼人都知道其喜欢咸丰,而且临死前亲口传给咸丰,秘密立储又没用上。 同治是独子,光绪是两宫立下,溥仪是慈禧专行,所以名声大噪的秘密立储,根本就是个摆设。 毕竟一个皇帝要传位给皇子,定然会给他派遣深厚的班底,让他稳定继位,所以,百官没有傻子,这就是不言之太子了。 其实李嘉对于诸皇子封王,是有两等的,要么郡王,要么国王,世袭罔替不用想了,顶多是减等世袭,到了男爵后,就真正的世袭了。 其他的功臣们倒是不一样,他们有可能减等至伯爵,亦或者男爵,也算是让他们延长富贵了。 前唐时,皇室的爵位可是一直下降的,所以宗室力量不强。 “长久的待在佛寺,地方小,勾心斗角就更多了,真是烦也!” 李嘉叹了口气,家事即国事,皇帝随便点动作,就会掀起巨大的波澜,所以,皇帝的一言一行必须谨慎。 像明神宗这种为了立太子之事,而与百官置气,几十年居皇宫不出,隔绝内外,不亚于隔绝了鱼水,朝廷上下离心,再正常不过。 况且,没有了皇帝的拘束,那些贪官污吏们不就更明目张胆了吗?吏治腐败更甚,明实亡于神宗,不是假话。 所以,皇帝宁愿中庸一些,也不要任性。 “来人,准备一身衣裳!”李嘉开口道。 “陛下,您还没用午膳呢!”田福连忙劝说道:“要不用过膳之后再去?” “不用了,一顿不吃饿不死,况且百姓们一日两餐都能熬过来,我作为皇帝,天天大鱼大肉为伴,能顶得住!” 李嘉摇摇头,直接说道:“快去安排!” “喏!”田福愁苦着脸,无可奈何。 “莫要担心,外面也是有吃屎的,虽不如宫里的味美,但还是能填饱肚子,圣人也是体会民间疾苦了。” 刘文见着,轻声笑道。 “还是公公明见万里!”田福言罢,行了一礼。 “你呀,那么客气作甚!”刘文一脸的笑意,显然他心中非常满意。 田福也憨笑着。 他的义父告诉他,能入宫的,都是对自己狠辣之人,自私自利,心狠手辣,而且心眼极小,位卑时极尽恭敬臣服,上位时,则小人得志,狠狠践踏。 哪怕平日里你不小心出了差错,被他察觉,背地里放冷箭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哪怕刘文在宫廷中一向儒雅宽容来示人,但田福仍旧不敢大意,谨言慎行,恭敬有加。 皇帝微服出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宦官侍卫们也是有了经验,装饰,贴身护卫,安排的井然有序,快速便捷。 很快,李嘉就换了一身衣裳,借用叔父宣王李骏之子的名号,开始出行了,必须是权贵子弟的身份,才能保障安全和合理化。 至于电视上那种平民身份出行的皇帝,在现实中,基本上就得驾崩,平民百姓谁都可以欺负,完全没安全保障。 有了权贵身份就不怕了,一些阿猫阿狗、牛鬼蛇神之类的,就不敢招惹,避免了不少的麻烦。 “完美!”看着铜镜之中的俊朗郎君,李嘉满意至极。 “看来我当上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果然,这种天赋,是很难改变的!” 淡青色的长袍,精美的马靴,金丝腰带,朴素的幞头,腰间别了把长剑,看样子就是个公子哥,权二代。 “走吧——”瞧着已经改变装束的宦官宫女以及侍卫们,李嘉点头说道。 “喏——” 下了岳麓山,由于麓山寺的缘故这里形成了一个比较大的市集,许多乡民百姓都在这里赶集,热闹的很,几乎不亚于一座县城。 反而没有城墙的约束,更加繁荣一些! 此时岳麓山还属于长沙县管辖,到了宋朝就分了长沙、湘潭两县一部分,组成了善化县,谭州州治从而为两县,共同组成了长沙城。 “挺热闹的!”李嘉感慨道:“因寺庙而起,想必是这市集,也是由麓山寺管辖吧!” “确实如此!”田文连忙说道:“郎君可觉有不妥之处?” “没什么,只要转运使司衙门能收税就成了,反正衙门管辖,让其治之也无妨!” ps:今天陪朋友住院,过敏。 他也是人才,感冒药过敏,累了一天,就一更吧!下次补 n. 第七百一十八章农田 皇帝的话很轻佻,表情也很随意。 但,一旁候立的田福、刘文二人浑身一颤,隐晦地看了一眼皇帝,就静默不言语。 虽说只是宦官,但两人政治敏感极好,哪里听不出皇帝话语中的不对劲。 堂堂的大唐国土,朝廷没了管辖权,只能收税,还把朝廷放在眼里吗? 而朝廷就是皇帝的触手,藐视朝廷就是藐视皇帝,其罪可大可小,今上又是个穷追不舍,逮了根羊毛就得扒光羊的主,后果难料。 不过,皇帝目前住在麓山寺,不看僧面看佛面,应该可控。 “郎君,要不回去?”刘文微微低着头,问道。 “回去干嘛,还没瞧好呢?”李嘉摇头道,打开一把纸扇,饶有兴致地继续观赏起来。 谭州下辖八县,其中长沙县为国都所在,也是长沙府治所在,岳麓山一向属于名胜之处,游玩之人不可胜数,其山脚下,却形成了大市集。 岳麓山距离湘江不远,正好可以将货物送至集合,在去往湘江,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零散货物集中地。 自然而然,来自于蛮寮,汉人,各地的商贾,都会来此集合做生意,若是以繁华而论,已经不下于一个县城了。 粗略的行了数百步,才堪堪将集市逛完。 集市虽小,但也能管中窥豹。 比如,集中售卖最多的,就是布匹、茶叶、铁器、丹砂,甚至还能看到棉布的身影。 马楚时期,湖南纺织大兴,几乎家家有机抒,马殷重商,所以要求百姓以布帛代税,从而从政府方面鼓励了纺织业的兴起。 茶叶则是马楚外输的重要货物,是用来换马和丝绸战略性武器。 湖南多山,茶叶自然较多,所以朝廷对茶采取宽容政策,允许百姓自主种茶、售茶,而不像中原那般朝廷把控,甚至官府主动建造大量的货栈来方便商贾。 至于铁器,则由于湖南矿山多,后世的株洲乃是矿产之乡,各色金属矿极多,如今利用起来自然不小。 丹砂则是谭州特产,山崩而出丹砂。 至于棉布的出现,则让李嘉惊讶莫名: 如今的皇庄中的棉花几乎都收揽起来,留作军用,尤其是黑水都护府大军几乎将存货消耗一空。 如今市面上还有棉布售卖,难道是贪污腐败? 想到这里,李嘉怒气就腾腾上涨。 “这位郎君,可是要买棉布做衣服?虽然咱是从去年存下的,但绝对保暖!” 售卖的男人见李嘉看着棉布不动,以为其想买,连忙推销道。 “货郎,你这棉布从哪里来的?”李嘉阴沉着脸,问道。 “我自己家种的,顺便从乡邻家买来的!”货郎二十多岁,笑着解释道:“去年家里积赞了不少,冬秋时还剩一些如今乘着春耕结束,就拿出来买掉!” “这大热天的,有人买棉布?”李嘉一听是家中种的,立马就松了口气。 “当然有人买,咱卖的便宜啊,过上几个月秋风一吹,不就又冷了,这几年天气越来越邪乎,秋冬越来越冷了,许多人想买咱棉布做衣裳保暖呢!” 货郎言语很快,又带着些许得意。 “普通的一匹绢布要一贯多,咱棉布可是要两贯呢,今个便宜,只要一贯就行了!” “你们那许多人种棉?” “原本咱不种的,但山里的土人种,他们纺出来卖,我们也就开始种了……” 明白缘由,李嘉颇为高兴,不曾想,岭南的棉花业还没发展,湖南的却早就开始了,如此一来,在民间全面铺开是绝对奏效的,毕竟是已经开头了。 “我家有的是,赏你的!”李嘉扔过去一枚神武通宝,笑着离去。 “吹牛吧!”货郎左顾右看,小心地将铜钱塞到鞋底,松了口气,这才撇着嘴说道,又开始吆喝起来:“棉布,上好的棉布咧,保暖很——” 一路行来,见到大半的百姓虽然一脸菜色,但好歹还能过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算是盛世了。 不时地见到和尚持棍巡逻,李嘉也视而不见,耳听着各种吆喝声,草草的估计,这集市,此时应当有千余人,极为喧闹繁荣。 “走,去外面看看!”李嘉看多了,就没了意思,随口说道。 “郎君,这就离麓山寺远了!”田福明显不愿。 “怕什么,光天化日的,这不是有你们跟着吗?” 李嘉不以为意,自己这一行人,鲜衣怒马,看上去就不是等闲之辈,些许的地痞流氓根本就不敢惹。 毕竟,能牵着十来匹马溜达的,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一路上艳羡的目光数不胜数,就是没一个敢来打招呼的。 骑上马,李嘉觉得自己更像是个纨绔子弟了,索性放开了马缰,沿着土路奔跑起来,后面的侍卫们紧追不舍,控制在半个马身的距离。 一刻钟后,李嘉立马就停了下来。 回首一望,灰尘弥漫一路,他脸上,衣服上,头发上,皆是土色,颇为狼狈。 “咳咳!郎君,慢些,慢些——”田福、刘文二人吃了一路的土,比李嘉还要狼狈,掩着口鼻,咳嗽个不停。 “怕什么,土里富含矿物质,当作补身子!”李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说道。 两个宦官一脸懵逼,搞不清这是什么意思,人多必失,索性就不再言语。 “那就是田地吗?” 刚插秧后的稻田,绿油油的,秧苗已到了膝盖深,已经抽出了些许穗条,还瘪着。 农夫们虽然不懂的空间分布原理,但按照经验,插秧很齐整,歪歪扭扭的不多,秧苗之间的距离把控还是极好的,留出了足够的生长空间。 这一片的稻田处于丘陵地带,不临和,所以李嘉就能见到许多人挑水浇灌,低头拔草,捉虫,虽然不及春耕时忙碌,施肥,但在这夏日,依旧事多,休息的时间少。 总而言之,湖南的百姓与岭南的相比,更懂得精耕细作,经验更丰富一些,而岭南,则粗犷不羁,施农家肥的更少了。 果然,湖南临近中原,耕种技术都显著高了不少。 第七百一十九章 张望了一会儿,李嘉丝毫不嫌弃水田的污泥,直接就走上了田埂。 “老丈,给你点好东西!”见到一老头双腿污泥地坐在田埂休息,李嘉微微一笑,直接过去坐下,说道。 “不敢不敢——”看着被抢去的陶罐,老头吓的不轻,又见其一身绸缎,富贵逼人的小郎君,更是不敢要回来,只能颤抖地趴下。 “别怕,你尝尝!”李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袋雪盐,撒了一些进了陶罐,这是喂马用的,马也需要补充盐份。 “这——”老头子看着陶罐中不曾融化的盐,又不敢置信地瞅了瞅笑容满面的小郎君,这才轻轻地摇晃了一下,小心地抿了一口。 随即,淡淡地咸味从舌尖涌向了喉咙,又滋润了他的内脏,瞬间就眯着眼,笑开花。 这是盐的滋味,而且还不少呢! 他何尝有过这般奢侈,满是褶皱的脸,立马就舒展开来。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老头拜了拜,小心翼翼地将陶罐放好,这才说道:“小郎君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人,毫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想必是有事想问吧!” “哈哈哈,没错!”果然是人老成精,知晓平白无故的有好事,必然有所求,李嘉将靴子脱下,又褪去袜子,赤脚感受泥水的滋润。 就是这种感觉,舒坦。 “老丈,不晓得日子过的咋样?” “小老儿这一辈子,苦头吃了不少,年轻时马家皇帝打仗,之后又是唐国人,然后前几年又来个唐皇帝,才算安生下来。” 老头子舔舐了下嘴唇,又饮了一口盐水,这才道:“日子还算过的去,家中五六亩地,大儿子病死了、二儿子当兵也不见了,小儿子如今成家,生了几个小孙孙。” “女儿也有两个,长女嫁人了,小女还留在家里!” “平日,儿子种田,儿媳又织布,我就摆弄半亩茶田,收点茶叶,能卖个百来钱,交粮后,还能过活的去,就是灾病难防,我老婆子,去年就走了……” “想着多种点茶,积攒些钱,给女儿多攒些嫁妆,好嫁出去!” 老头一提起女儿,瞬间就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老丈小女儿多大了?”李嘉好奇道。 “十七了,再不嫁,就老姑娘了!” “那为甚不嫁?” “嫁妆不够咧!”老头子无奈地说道:“现在没有五六贯钱的嫁妆,就嫁不出去咧,没人要,我家还缺了半贯,明年开春就能出嫁了!” “嫁妆那么高吗?”李嘉讶然,这世道,竟然与后世相反,女人反而嫁不出去,男人要高嫁妆,真是奇怪。 湖南地广人稀,地价便宜,一亩熟地也不过两三贯钱,要两亩地作为陪嫁,果然够高的。 “小郎君天天鱼肉,住大宅,自然不清楚我等小民!”老头子瞥了其一眼,心中想到,又是一个不食人间五谷的富贵子弟,继续说道: “咱长沙府,这几十年来一直打仗,男丁折损的厉害,当兵的又多,自然男的吃香,女的愁嫁!!” “况且,咱女儿纺布可是一把好手,若是嫁妆低了,平白让人看不起咯,家里吃穿又不短,自然要多置办些嫁妆!” “女儿家中天天织布,赚了不少钱,嫁妆少了,咱心里也愧疚着呢!” “不怕您笑话,女儿的嫁妆,泰半都是她自己赚的咧!” 闻言,李嘉颇为无语。 这还是社会环境造成。 一来男丁少,自然而然,男人就值钱了。 二来,女子闺房中就开始织布纺纱,家中的地位也高,甚至某种意义来说与儿子平级,自然父母同样喜爱赚钱的女儿,置办丰厚的嫁妆,也是理所应当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是百姓家底厚实,要是大都一贫如洗,嫁妆高自然是笑话。 “老丈,家里有牛吗?” “您指的是水牛?”老头子高声道:“这太贵了,一头小牛,也得十来贯,比女儿还贵,咱买不起!” “不过得女儿嫁了,年景好一些,应该就能存钱买牛了,不,还是得买织布机,家里的织布机老了,要买新的,织布可比种田赚钱多了!” “要不是田地空着可惜,要交税,我早就让儿子跟我伺候茶田了!” “近两年,粮价低了少,盐也便宜了,税也少了些,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多些……” 老头子一直絮絮叨叨的,然后又叫几个拔草的小家伙过来,把陶罐中盐水,让他们喝了几口,两个小家伙吧唧嘴,喝的津津有味。 “这盐价还那么高?”看着祖孙对着盐水爱不释手的模样,李嘉笑了笑,将口袋中的一包盐直接递了上去。 “咱们这不产盐,都从北边运过来的,以前一斤盐得六七十钱,如今二三十钱了,也贵的很,但好歹能偶尔菜里放盐了……” 老头子摸了摸孙子的小脑袋,笑着说道:“以前可没那么好的盐吃,经常也买不到呢!”“不过得女儿嫁了,年景好一些,应该就能存钱买牛了,不,还是得买织布机,家里的织布机老了,要买新的,织布可比种田赚钱多了!” “要不是田地空着可惜,要交税,我早就让儿子跟我伺候茶田了!” “近两年,粮价低了少,盐也便宜了,税也少了些,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多些……” 老头子一直絮絮叨叨的,然后又叫几个拔草的小家伙过来,把陶罐中盐水,让他们喝了几口,两个小家伙吧唧嘴,喝的津津有味。 “这盐价还那么高?”看着祖孙对着盐水爱不释手的模样,李嘉笑了笑,将口袋中的一包盐直接递了上去。 “咱们这不产盐,都从北边运过来的,以前一斤盐得六七十钱,如今二三十钱了,也贵的很,但好歹能偶尔菜里放盐了……” 老头子摸了摸孙子的小脑袋,笑着说道:“以前可没那么好的盐吃,经常也买不到呢!”咱们这不产盐,都从北边运过来的,以前一斤盐得六七十钱,如今二三十钱了,也贵的很,但好歹能偶尔菜里放盐了……” 老头子摸了摸孙子的小脑袋, 第七百二十章探讨 与老头谈论了好一会儿,李嘉又赏了一枚银币,帮其女儿凑足嫁妆,他这才骑上马,面色沉重。 湖南的民生问题,还是挺多的。 尤其是丁口的缺失,完全影响了湖南的发展。 “郎君——”田福连忙走过来,一脸的关切。 “走吧!”李嘉摇摇头,直接纵马而去,一行人紧随其后,又开始了吃土时间。 待到了岳麓山的集市,已经是下午未时三刻(下午一点四十五),市集依旧热闹非凡。 虽然肚子饿,但民间的饭菜,他实在没胃口,铁锅还未流传开来,基本上就是一锅炖,香料也少,味道难以言表。 索性就直接回到了麓山寺,李嘉才草草吃了口面,饮了口冰镇酸梅汤,这才缓了口气。 长沙府七州,数十县之地,不过六七十万人口,这还是加上蜀地和江西府的移民后的总人口,用后世大半个湖南省来养活这么多人,的确是够奢侈的。 “让几位相公来见我!”李嘉眉头一皱,轻声道。 “喏——” 麓山寺后山的一个小院中,政事堂就姑且设置在此,几位宰相们倒是凉快了不少,就是有点窄,适应的倒是可以。 “今年长沙府、湘西、荆南府一带,天气炎热,怕是有旱灾!” 赵诚看着地方上送来的奏本,瞬间有些头疼,瞅着孙钊一副淡然的模样,他随口说道。 “恐怕也得早做准备!”孙钊闻言,叹了口气,说道:“这般若为真,又得减免赋税了,还得救济百姓,希望能下几场雨吧!” 孙钊一开始掌管转运使司衙门,如今成为次相,户部算是他的势力范围,似乎与钱粮接触久了,养成了吝啬的毛病,万分不想出钱粮。 “希望能下雨吧!”孙光宪也叹了口气,说道:“这乱世以来,各地水渠沟壑也不曾维护,堵塞者居多,朝廷如此钱粮还算充足,不提兴建,维护一番倒是可以的!” 孙光宪新进政事堂,基本上算是工部的话事人,自然代表工部的利益,说到了旱灾,他借坡下驴,谈起了水利之事,工部最大的工程军械司,被皇帝把持,如今顶多修修府道、州道,着实松散。 “如今朝廷也不富裕!”孙钊瞬间脸色一变,唉声叹气道:“夏税还未收上,各衙门就急匆匆要钱,可不能乱花!” “况且你们工部,每个月修路,就得要数万贯之多,怎地还要钱?户部的钱粮都有了定数,可不能轻易乱为!” “去年秋后,我记得还存在了四五百万石粮食吧,应该说绰绰有余才是!” 赵诚看了一眼守财奴般的孙钊,笑着说道。 “这些钱粮,乃京城及禁军的粮食,每月须得数十万石,不可轻动。” “夏粮再过两三个月就会上收,在说,每个月转运使司上缴百万贯商税,拿出几十万贯来,将长沙府的水利工程修一修,也无关系!” 赵诚轻声说道,语气虽轻,但却有一锤定音的效果,孙钊见自己也占不到理,也就罢了。 但,其只是扣扣索索拿出五十万贯,只够将长沙府、荆南维修一下水利了,再多,就绝对不能拿出来了。 六百万石粮储看着多,但对于偌大的大唐来说,也并非完全够用。 三十万军队,兵卒、马匹骡子等牲畜,一个月耗粮三十万石,饷钱近百万贯。 而且,要知道,长沙城乃是国都,吃粮甚重,百官们的俸禄是按月来发的,而不是像地方官一般按年来发,所以近二十万人,每个月食粮超过五十万贯,长沙府只能自己一半,剩下的只能用储粮。 而且,还是五品以上致仕官的半禄,也是由户部输送的。 “朝廷中枢之地,冗官太多了!”支出数十万贯,孙钊感觉到牙疼,他看了一眼老神自在的赵诚,不满道: “湖南六部、蜀国六部、荆南中枢,闽南、江南六部衙门等,虽然说遣散了不少,但一个个入了长沙城,领了一份闲职吃皇粮,若是仔细一看,到处都是尚书、侍郎咧!” “归降之人,自然须好好安置!”赵诚不以为意,说道:“况且,几年大才甚多,须用于朝廷,不可让其乱为流窜!” 说白了,这些人都算是各地的人才,若是让他们辞官归乡,就会成为大唐的隐患,还不如弄份闲职养着,细细甄别而用。 “赵相公,如今长沙城食禄米的百官,超过了两千人,而各地地方官吏,也不过一万三千人,若是大朝会,我怕队伍得排到皇城外去!” 孙钊不满地说道:“也不能一概而用,昏官庸官也不少,罢黜一些也合适!” “勿言,此事不可!”赵诚干脆利索的说道。 “几位相公,陛下有请——”这时,有宦官言道,让气氛瞬间一松。 “走吧!”赵诚连忙起身,挥挥衣袖,拍着屁股就走人。 “哼!”孙钊也起身,冷哼一声而去。 孙光宪及邓斌二人,则面不改色,紧随其后。 李嘉见到几位宰相,将长沙府男丁缺乏,重上轻农的事情一说,几位宰相瞬间就脸色凝重。 “农乃百事之本,农户轻田而农商,这是动摇朝廷根基的大事!” 赵诚脸色凝重,他也想到缺粮的后果,立马拱手说道:“此乃前朝弊政,请陛下重整风气,打击豪商,劝农以耕!” “不可!”孙钊连忙出列,说道:“如今朝廷钱粮并用,若是打击商贾,定然导致商税大减,与朝廷不利,况且,这只是湖南一地,丁口缺乏所致,其他地界则不然,切不可一概而论!” “陛下可迁徙各地百姓入长沙府,以丰其丁,再从蜀地运粮南下,长沙府定然不会缺粮!” “商业之盛,本就是乱世谋国的手段,不可轻易否决!” 李嘉摇头说道:“况且,朝廷也离不开商税,百姓皆以商而活,打击商业,则不亚于摔他们饭碗了!” “陛下圣明!”孙光宪终于得到了机会,他开口道:“地方苛求嫁妆,以至于男女婚嫁艰难,臣请陛下下诏,男十六,女十四,未娶或嫁者,税倍之!” 第七百二十一章悚然 “嗯?”李嘉对于这个建议挺有兴趣的。 “百姓故土难离,一味的迁徙,不过是让其怀恨朝廷罢了,虽然有益于朝廷,但却有不少的民怨!” 孙光宪虽然一头的花白发,但确实精神抖擞,言语有力,仰望着皇帝,他的双目有神,这是他数月以来,难得的机会: “臣听闻,蜀国迁徙之百姓,分得荒地,怨声载道,若非禁军镇压,恐怕早就起了民怨,离乡人贱的道理,他们都知道的!” “长沙府乃是国都所在,天下首善之地,蜀人二十万,江西十万,几占长沙一半丁口,其心中怨恨,若在迁徙,怕是适得其反,朝廷腹心生患!” “迁徙之事,万不可再为之了!” 闻听其言,李嘉浑身惊悚,打了个冷颤,后背起了许多鸡皮疙瘩。 古代的移民,根本没有像后世那般的顺利,火车飞机根本就不存在,最实用的只是船罢了,也让移民叫苦不迭。 更关键是,中国百姓无非必要一般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乡,因为这是他们的宗祠祖先埋骨所在,茅草屋再破,也是自己的。 更何况,朝廷强迫蜀人降卒及家庭迁徙到长沙府,虽然更好的掌控,但却在其心中埋下怨恨。 尤其是,长沙府哪里及得上蜀中好? 这般的怨恨,若是没有几年的消磨,是散不去的。 但,万事就怕万一。 要是来自中原的赵宋,利用其怨恨,煽动这些蜀兵造反。 这就真的像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一样,翻江倒海了。 这时候要是敌国入侵,以大唐复建没几年的根基,根本就抵挡不住。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这才是真正的老成谋国之见啊。 “呼——” 李嘉长叹一口气,这才说道:“相公所言,让人毛骨悚然!” “我一直以为长沙府百姓太少,所以迁徙其人而来,加强实力,不曾想反倒是埋下了不少的隐患,这若是让他人利用,恐怕国将不国了!” 其他的几位宰相们也一脸苍白。 显然他们也想到了这般的后患,简直令人后怕不已,对于孙光宪,不由得更看重了。 李嘉则看着这老头,心道,果然是高氏治国的重臣,真是有两把刷子在,看来还是得多重用啊! “陛下圣明,早就派遣禁军驻扎移民附近,一朝发难,瞬息可定!” 孙光宪见到自己已经达成了震撼的效果了,心中一笑,恭维道:“微臣之言,不过是卖弄罢了!” “非也!”李嘉一脸正色道:“此乃真正的老成谋国之策,迁徙百姓虽然有利有弊,但依照长沙府的情况来看,已然是弊大于利了,已经不可再进行了!”妙书吧 “政事堂立马调派数千头耕牛去往蜀人及江西人的定居之地,其人迁徙而来,想必是生活艰难,朝廷还是需要帮扶一下的!” “是——”几位宰相连忙应下。 李嘉这才松了口气,浑身放松下来,说道:“迁徙百姓,本就是治标不治本的问题,根本还是要湖南百姓自己的身上!” “卿家所言的婚配倍税之事,也是良策,这般借由朝廷的政令,男女双方也可借坡下驴,进行婚配。” “陛下圣明!”孙光宪连忙赞叹道。 “不过,男十六,女十四,太过于幼小,男女稚嫩,焉知婚姻之趣?可改为男十八,女十六,未婚配者,税倍之,男二十,女十八者,而未婚配,税再倍之!” 李嘉思量了一下,这项政策无论是在哪个王朝,只要是开国初年人口不足,都会用这招,只是结婚年龄太小,女人盆骨未长开,所以生子困难,容易难产。 十六虽然也小,但却好了许多,都能接受,符合社会常情,年龄再大,他就得遭人骂了。 “圣明不过陛下!”几位宰相又开始赞叹。 草草的解决了这件事,李嘉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绝对必须解决这个内患,不然睡觉都不安生。 “移民之事,虽然利在千秋,但如今还是有不少的内患,若是被歹人利用,虽然有进军镇压,但终究还是不好的,这是最下下的选择!” 李嘉看了一眼孙光宪,期待他的解决方法:“不知诸位卿家,可有何法子消融这般内患?” “陛下曾其免税三载,可再加两年,免其五年之税!”赵诚一脸严肃地说道。 “可——”李嘉立刻点头。 孙钊闻言,牙齿都感觉在颤抖,他忍不住出声道: “其患者,不外乎民乱,陛下可在其移民中,尽抽壮丁为军,以其俸禄养其家,没有了丁壮,自然就没有民乱!” 这倒是与宋朝灾荒吸取百姓为兵的法子一样,就是为了稳定,不过,历史证明,其并不可取。 “不可!”李嘉出声道:“这些壮丁根本就是农户种田的主要劳动力,若是抽调,其田定然荒芜!” “况且若是让其为兵,其必然无战心,军队的战力,定然削减,在这个大争之世,与朝廷而言,极其不利,不能因小失大!”“移民之事,虽然利在千秋,但如今还是有不少的内患,若是被歹人利用,虽然有进军镇压,但终究还是不好的,这是最下下的选择!” 李嘉看了一眼孙光宪,期待他的解决方法:“不知诸位卿家,可有何法子消融这般内患?” “陛下曾其免税三载,可再加两年,免其五年之税!”赵诚一脸严肃地说道。 “可——”李嘉立刻点头。 孙钊闻言,牙齿都感觉在颤抖,他忍不住出声道: “其患者,不外乎民乱,陛下可在其移民中,尽抽壮丁为军,以其俸禄养其家,没有了丁壮,自然就没有民乱!” 这倒是与宋朝灾荒吸取百姓为兵的法子一样,就是为了稳定,不过,历史证明,其并不可取。 “不可!”李嘉出声道:“这些壮丁根本就是农户种田的主要劳动力,若是抽调,其田定然荒芜!” “况且若是让其为兵,其必然无战心,军队的战力,定然削减,在这个大争之世,与朝廷而言,极其不利,不能因小失大!” 第七百二十二章分州 “秀才、举人试?” 李嘉闻言,心中讶异,看了一眼面带笑意的孙光宪一眼,这才恍然大悟,说道: “二试乃前年举办,今年的确要再次考试,举人秀才也是要出来的!” 读书人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中科举进士,过了这个门槛,官位自然是有的,无外乎高低罢了。 别的不论,蜀地和江西、江南二府,太平了几十年,而且文风昌盛,读书人多,秀才、举人试一经考出,定然是掀起巨大的波澜,只消几年,就能稳定统治,扎实根基。 秀才、举人越多,大唐的统治根基就越深,这些人天然就是朝廷的拥护者。 秀才三项特权。 见官不拜,可与官吏平辈而交。 挎剑游学,无需什么“过所”,也就是汉时的传,唐僧的通关文牒,其实是明朝的叫法。 免服徭役,专心读书,不必受徭役之苦,可以说超越了大半的百姓。 而且,其还有隐形的特权。 可以被州、县,直接录用为胥吏,而且可以随时辞退,不在吏籍。 这就是半步官身,自然让读书人趋之若鹜。 二十万蜀人、十万江西人,其中定然有许多读书人,只要中一些秀才、举人,他们自然就转身一变,成为朝廷天然的拥护者,而且由于地位的提升,让其在移民中地位突升,更好的安抚移民。 “长沙府有多少县?”李嘉随口问道。 “长沙府共七州,二十五县!”赵诚不愧是首相,立马就脱口而出,显然早就对各地州县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今年长沙府只能录取二十五个秀才了?” 李嘉有些犹豫,二十五个名额太过于少了,这要是分配到移民中,还真没几个,况且,移民对于考试又熟悉,考中的还真的挺少的。 “陛下,臣请设新县!”孙光宪对于唐国的秀才举人试自然了解清楚,他也看出了皇帝的为难,朗声道: “神武三年之前,长沙府七州之地,其民不过四十万,到神武四年,民已达七十万之多,但依旧只有七州二十五县之地,若是均摊,每县可达三万人,可事实上百姓只添加在谭州和邵州,其余州县未变。” “邵州不过两县之地,民超过十万,谭州八县,民已过四十万,可谓是极为臃肿了!” “陛下可分州县,设新地,以安置移民!” 安置在邵州和谭州,自然是因为两州平原较多,地广人稀所至,其他的五州山多地少,反而不方便了。 “此言甚好!”赵诚连忙配合道:“邵州偌大的地界,只有两县,正好可再设两县,安置移民!” “潭州共有八县之地,可不用再设了,太多了,可以分一些,重设一州!” 孙钊皱着眉头,出声道。 潭州八县,四十万人,县衙和州衙管理上很不方便,一州辖八县,也太过于麻烦,他建议分割谭州,再设一州。 的确,谭州太大了。 无论是人口还是面积,都是长沙府,湖南第一。 有长沙府在,也不需要担心会削弱中央实力,毕竟还属于朝廷直辖,长沙府内。 “此言有理!”李嘉点头道:“移民基本上在湘水以东之地,可新设两县,添之为安湘州,在岳麓山一带设个新县,名岳麓县,安湘州治岳麓县。” 皇帝一锤定音,一下子就。决定了数十万人的归属,而且大手一挥,直接将潭州一分为二,多出了个安湘州。 安湘,安乡,其意味不言而喻。 “如此,安湘州多两县,邵州多两县,今年秀才试,可录取二十九人,也算是读书人的福气!” 赵诚一脸赞叹道。 “秀才举人,何其贵重,不可轻动,有人曾与我言,何不按人口而算?” 李嘉叹了口气,说道:“我也知晓多一些秀才举人,对咱们朝廷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但正因为其稀有,才显得起尊重,所以我宁愿增设4个县,也不愿为了我这一手打造的制度!” “陛下圣明!”几位宰相连忙拜下。 “今年下半年的秀才、举人试,乃至关重要,不仅仅是长沙府,西川、东川,甚至闽南府,江西府、江宁府,也会大规模举办,以按士人之心,所以朝廷必须重视,调派考官去往各府,不得有舞弊之事发生。” 李嘉站起,目视前方,他感觉自己帝国根基,随着秀才、举人试的举办,定然会再深厚一分,若是明年的进士考试成功,那才算是真正的奠定根基了。 “明年的进士科举,也取决于举人试,诸位相公,万不可马虎啊!” “臣等定然谨慎而行!” ………… 秀才试一般安排在八月初,秋高气爽之时,而举人试,则在九月末十月初,与秀才试相距不到两个月,刚好暑气散发,而寒冬未至的时候。 当然,这是在南方,若是统一全国了,这个时节就有点不合时宜了,十月还是太冷了。 安湘州及两县的设立,让整个长沙府瞬间忙成了一锅粥,抽调各县官员胥吏,刺史,以及属官,来往的官吏不下百人,炎炎夏日,自然让人头疼。 县衙还未建立,但岳麓县却在六月初,就已经开始运转了,就驻扎在岳麓山下的集市,改名叫岳麓镇。 随后,岳麓县开始大规模的对于治下的百姓户口进行梳理,调派,登记。 其首要的任务,就是为了应付夏税,没户籍自然就难收税。 其次,就是对读书人进行秀才试的登记,必须是身无命案,年满十六,左右三户邻居签名互保,才算是符合秀才考试。 “秀才试?” 岳麓县分派人手,在各甲张贴秀才试登记的消息,一时间,整个县瞬间热闹起来。 只见其告示上,明确写了条件,以及考试的时间,几轮,以及考试的地点,瞬间就聚集了不少人。 田沟甲的百姓,都来自于蜀国,他们都是蜀军的家属,被迫迁徙到了长沙府,如今又保、里、甲,三层编户,已然安家落户了。 其家中,自然有许多读书人,毕竟蜀国也有进士科,读书的不少。 第七百二十三章 许多人新近来湖南,对于秀才试一知半解,只晓得考上,就地位不同,算是官身了。 张鱼作为甲长,管理五百户,数千人,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当的,他就是从营正上退下来的,他并非残疾,而是不想再打仗了,只要安稳的过日子。 “大家只要读过书的,都可以去试试,先去县里考,再去州,最后去府,通过后,就成了秀才了!” 张鱼嗓门大,他看着叽叽喳喳的众人,不由得说道。 “甲长,考上秀才有啥好处?”有人问道。 “嘿,我跟你说,好处大着呢!”张鱼施施然地端个椅子坐下,面对一众饥渴的众人,不由得说道: “成了秀才,别的不提,只要写上帖子,就可以直接拜见县里的大老爷,见着面只需要拱手作揖,就跟好友一般聊天,而咱们,就得下跪行礼,口呼大老爷!” “就算有案子在身,也不会被打板子!” 这一通解释,让这些蜀人惊悚,这是明显的地位提升,阶级越步啊! “还有呢,成了秀才,当官就有了你的一份了,县里巴不得征辟你在六房当求礼,正九品咧,吃皇粮,也算是官身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炸了锅。 有官身,简直是人上人,在这乱世,官身就代表着统治阶级,无论是哪个军阀,或者国家打过来,绝对不会难为人,因为他们也需要人帮忙治理百姓。 剩下的不需要服徭役,就显得有些微小了。 “要是县老爷不征辟呢?”突然,有个二十来岁的读书人,握着一把破旧的纸扇子,问道。 “你可以去别的县啊!”张鱼随口道,待见那是一个读书人,这才认真说道: “你们不在官场,不知晓,朝廷明文发令,地方六房书吏,有秀才,必须用秀才,缺失太多,县老爷可是挨骂,影响仕途的!” “举人试又如何?”读书人继续问道。 “举人试是在府里考,在十月初,县里的秀才若去,县衙会赏赐盘缠!” 张鱼谈起举人,突然正襟危坐,正经地说道:“举人老爷可了不得,他们可算是真正的官身,入官场,最次的,也得是县丞、主薄,县判,好的,甚至能去往州衙,担任录事参军等职位,州判也能当得,其过几年,就是一个县令了!” “若是官运亨通,入国都,当六部尚书也不可能!” “而且,朝廷规定,只有举人才可参与进士,这才是稀罕的,中了进士了不得,了不得……” 甲长在那边感叹着,读书人则抽身离去,快步回家,瞬间汗流浃背。 “咯吱——”飞快的打开院门,只见宽敞的院中,几个大汉正穿着短衫,用石头磨刀,嚯嚯嚯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一让的鸡鸭惊作一团。 “三弟,怎么了?”其中一个胸毛摆露的大汉,抬起头,看着喘着粗气的读书人,不由得问道。 “二哥,几位兄长,杀周边年之事,咱们不急于一时!” “三弟,你是糊涂了吧!”大汉站起身子,大声道:“在路上,可是周边年这小子偷了咱家的钱,以至于让老汉气死了,此仇不报,不共戴天,咱们好不容易请了几个族里的兄弟,可不能耽误了!” 说着,其双目如虎,满是凶悍之气,可见这件事对他的伤害之深:“老大待在军营,轻易不能动弹,咱去杀了他,就逃到洞庭湖中亡命,只要能报老汉之仇,咱死了也成!” 马瑛饮了一口井水,见到兄长一副凶悍的模样,这才继续说道: “二兄,我不是你们不报仇,只是让你们过一段时间再说,我有办法让他死去!” 随后,其将甲里见到的告示,以及甲长说的东西,他一五一十地述说起来,最后总结道: “几位兄长供我读书,正是用到我时,只要我考中秀才,到时候去县衙当书吏,有的是法子弄死周边年这个滚蛋,而二兄你也不用亡命天涯了!” “可是真的?”二种咽了口唾沫,不可以置信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已经求证过许多人了,秀才的待遇就是这般,只要我有了关心,咱们就谁都不怕了,无论是报仇还是干嘛,都不用怕!” 马瑛信誓旦旦地说道:“周边年不过是一个平头百姓,哪怕他勾结到了里长也无用,我照样能弄死他,就凭借官身!” “三弟,你有把握考上进士吗?” “我在蜀地求学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点,况且,湖南丁口缺乏,文风不盛,把握很大!”“三弟,你是糊涂了吧!”大汉站起身子,大声道:“在路上,可是周边年这小子偷了咱家的钱,以至于让老汉气死了,此仇不报,不共戴天,咱们好不容易请了几个族里的兄弟,可不能耽误了!” 说着,其双目如虎,满是凶悍之气,可见这件事对他的伤害之深:“老大待在军营,轻易不能动弹,咱去杀了他,就逃到洞庭湖中亡命,只要能报老汉之仇,咱死了也成!” 马瑛饮了一口井水,见到兄长一副凶悍的模样,这才继续说道: “二兄,我不是你们不报仇,只是让你们过一段时间再说,我有办法让他死去!” 随后,其将甲里见到的告示,以及甲长说的东西,他一五一十地述说起来,最后总结道: “几位兄长供我读书,正是用到我时,只要我考中秀才,到时候去县衙当书吏,有的是法子弄死周边年这个滚蛋,而二兄你也不用亡命天涯了!” “可是真的?”二种咽了口唾沫,不可以置信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已经求证过许多人了,秀才的待遇就是这般,只要我有了关心,咱们就谁都不怕了,无论是报仇还是干嘛,都不用怕!” 马瑛信誓旦旦地说道:“周边年不过是一个平头百姓,哪怕他勾结到了里长也无用,我照样能弄死他,就凭借官身!” “三弟,你有把握考上进士吗?” “我在蜀地求学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点,况且,湖南丁口缺乏,文风不盛,把握很大!” n. 第七百二十四章晋陵县 秀才试,乃是步入官阶的重要一步,只要是心有所望的读书人都会珍重,再三谋划。 尤其是对于江南这种文风昌盛的地方来说,能够在不中进士的情况下,就能获得读书应有的收获,一下子就得到了大部分寒门士子的拥护。 正因为如此,萧善文就任常州晋临县县令一职,就显得格外的顺利。 得到了地方上的寒门士子的拥护,那么盘踞在地方上的豪族就不足为惧了,无论是编查户籍,还是料理民事,都一如既往的顺利。 “江南之地,果真是富庶至极!” 坐在酒楼之上,萧善文回想起自己考中进士,又进翰林院,再观政,在外放为官,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时光荏苒,真是难以置信。 如今他贵为一县县令,俗称的百里侯,可谓是大权在握,只要再好好经营几年,再升任州衙,就顺理成章了。 十年内,回到中枢,担任六部,亦或者两省部官,这是他的追求,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进入政事堂,成为宰相。 “县尊,晋陵县可是江南极为富庶之地,虽然州县同城,有些干涉,但对于您来说,可是上好的资历!” 一旁的幕僚也连忙赞叹道,望着街道上拥挤的人群,以及其身着绸缎布匹的富庶场景,不由得羡慕道: “听闻常州四县,丁口赋税在江宁府也是前三的,尤其是读书人,更是数不胜数,这次秀才试,若是晋陵县多出几个秀才,这对于县尊来说,也是有极大的利处的!” 说着,他不由得羡慕地看着眼前这个三十来岁,儒雅气质的男人,果然有好背景,又是进士身份,升官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而他,不过是区区幕僚,只能等其高升后,等其提拔,毕竟进士为官虽然是主流,但也需要其他来的选拔来配合。 闻言,萧善文淡淡一笑,望着鳞次栉比的县城,人潮人涌的街道,他想到得意之处,不由得摸了摸胡须,笑道: “某出任这般上县,也是命中的福分,自然要好好治理一番,梳理民风才是!” “前不久,政事堂刊发制令,要求地方州县必须督促婚配,凡男十八,女十六,需倍税之,晋陵县则有些难了,商贾众多,他们可不畏惧赋税,宁愿多拖几年,也要好好嫁女!” 萧善文想到这里,也不由得头疼起来。 常州自古以来就是个富庶的地方,江南水乡环绕,一年两收,家家养蚕缫丝,别的地方还在为吃饱肚子还挣扎时,他们已经开始想要更好了,各处酒楼客栈数不胜数。 拿他饮酒的三层的酒楼,在晋陵县,就不下数十处,走在街道上,都能闻到酒曲的香味,他不自觉的就上楼饮酒了。 所以,罚钱来督促婚配,对于别的地方管用,但对于常州百姓,却只是挠痒痒,效果不大,让他这个县尊头疼。 除此之外,晋陵县还与其他富庶的地方一样,热衷于诉讼,延请讼师,晋陵县不过两三千户,但讼师就超过百人,比县衙的胥吏还多。 晋陵县的判官自然苦不堪言,但他这个县尊,也是要进行最后审核的,以防纰漏。 更别说,这里重男轻女,溺婴现象极其严重,在对于以儒治民的萧善文看来,这是极为泯灭人性的举措,更是不符合朝廷鼓励丁口滋长的策略,打压定是要做的。 所以,摆在他眼前的,就是鼓励婚配,抑制溺婴,移风易俗,改掉诉讼之风。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难事啊。 “县尊勿忧,这些事情,总归还是有办法的!”幕僚无奈,宽慰道。 “待多一些秀才、举人,让他们以身作则,希望他们能说服那些豪右大姓吧!” 萧善文自然看得出秀才举人试的好处。 其就只有一点,将那些热衷于仕途,又饱读诗书的读书人,纳入到朝廷的体系之中,在百姓之中,平白无故的就增添了一些朝廷的人。 他们就是朝廷的触角,半个身子在朝廷,自然维护朝廷的利益。 况且,不出所料,这些人又大半是地方上的体面人,有了他们的支持,县衙的政策,自然推行的更方便一些。 饮了几杯酒,两人就叹了口气,回到了县衙,地方官难为啊! 却说,在这片街道上,一向是百姓们乐意的地界,顶头就是一个寺庙,旁边都是吃喝玩乐的场所,尤其是数十座大大小小的酒楼齐聚此地,酒香味不绝,弥漫了整条街。 常州的百姓口袋里都有几枚铜钱,嗅着酒香味,饮几杯酒,再好不过了。 若是家里穷的,也乐意来此,嗅着酒香味解解馋,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甚至那些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乞丐们,或者贫民,也喜欢来这里,尤其是各家酒楼的后院,如同苍蝇一般齐聚这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李大同忍着炎热的太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直搓了一把泥出来,他也不嫌弃脏,直接在衣服上擦了擦,眼巴巴看着那飘香的酒楼后院,咽了口唾沫。 终于,“咯吱”一声,浓厚的酒香味飘了出来,只见几个大汉,抬着木桶,直接放置到了地上,看着蜂拥而至的众人,其中,一个大汉不屑地说道: “你们也晓得规矩,咱庆春楼一向心善,这些酒糟本可以变卖的,但考虑到诸位衣食不保,所以就拿出来与你们,要知晓感恩,不要乱来,晓得不?” “多谢庆春楼东家赏赐!”李大同与许多衣不蔽体的乞丐一样,连忙拜下,喊了好几次,其几个大汉才满意而去:“只给你们一刻钟,桶不要弄坏了!” 待其人走后,数十个乞丐连忙跑过去,对着数个木桶中的酒糟,大手抓吃起来,好像好几天没吃饭一般,不敢停歇。 李大同看着一片红色的酒糟,忍不住大口吃弄起来,狠狠抓一口入嘴巴,细细地闻了几下,鼻腔中满是酒香味。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肚子已经撑的圆滚滚的,再也不想动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 李大同躺在地上,目送那干净的木桶被拿走,他也没一丝力气来感谢了,就感觉背后的滚烫,被太阳炭烤的青砖,似乎将他的后背给烤熟了一般。 其他的同伴也是如此,衣不蔽体的躺在地上,肚子撑的老大,如同怀孕的孕妇一般。 “喂,你们躺在这干嘛,快起来!”酒楼的伙计见到他们这般,一脸嫌弃地说道。 这些人瞬间搀扶这走远,来到一条狭窄潮湿的小巷,躺了下来,才算是真正的休息。 “大同,今天真舒服啊!”李大同扭头一看,是大鼻子,他脸色通红,躺在地上,望着他,不断的说着:真舒服,真好吃…… “是啊,真舒服……”李大同很赞同的点点头,平日里没事干,肚子饿了就去要饭,或者去吃酒糟,这样的日子的确快活,什么都不用想,只是舒舒服服的活着就行了。 “老白,你怎么了,老白?” 突然,小巷子传来一声惊呼,随即,又是一阵呕吐声,一股伴随着酒味的恶臭,也传开来。 “怎么回事?”李大同连忙艰难地起身,走过去一看,只见三十多岁的老白,此时脸腮通红,正不断的呕吐着鲜血,大量的酒糟弥漫了一地,臭不可闻。 而老白则一边着,一边气息奄奄,力气越来越小,吐完后,整个人脸色刷白。 “老白,你怎么了?”李大同连忙问道,心里止不住的焦虑,他们一行人,一起活了十几年,早就关系亲密,互相照顾,如同亲兄弟一般。 “我,我知道,我快死了!”老白气息很弱,艰难地说道:“你们,你们也不要再吃那酒糟了,那东西,吃,吃多了,不好,我真,真不想死啊!” 刚说完,老白立马就死去了,没了气息。 “大同,咱们不能再吃酒糟了,那不是啥好东西!”有人说道。 “可是,不吃这东西,咱们吃啥?” “这东西吃着有瘾头,几天不吃,就心慌,吃着才好些!” “反正咱们这些人,都无家可归,迟早要死去的,还不如做个饱死鬼……” 所有人悲伤了一会儿后,就立马就好了许多人。 毕竟他们是乞丐,流浪多时,身上不知道得了多少病,也没有钱买药,死亡是不可回避的问题。 见多了也就习惯了,三十多岁,已经算不小了。 “不行,我绝对不想死!”李大同连忙摇摇头,不断的说道: “我才三十岁,怎么能死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大同,没办法的,咱们都是这样的人,狗都嫌弃,活着没人管,死了更没人换,咱们还是把老白抬出城去,找个地方下葬吧!” 有人感叹了一声,开始招呼人抬尸体。 老白身无分文,下葬只有半件凉席裹着入土。 李大同一直在愣神,他心中有一股巨大的悔恨,后怕,在不断地酝酿,他不想死。 “兄弟们,我不想去死,跟老白一样,吐血而亡!” 李大同脸色发白,鼻头又发红,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怎么办?”有人也害怕了,问道。 “我姓李,唐国的皇帝也姓李,我可能是宗室哩!”李大同脸色通红,大声嚷嚷道。 “大同,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杀头的!” 有老人一脸害怕地说道。 “我一定是宗室,我记得,我阿耶叫李统,我大父叫李白歌,我小时候,还生活在中原,也是大户人家,日子还算快活,家里一直念叨着,我家就是宗室,念叨着朱屠夫,然后就跑,跑到了淮南,然后就剩下了我!” 李大同脑海里回忆起小时候的事,回忆的越多,他就越兴奋,如今坐江山的,就是姓李,而且自称是唐朝的宗室,那么他这个宗室,定然跑不掉,肯定吃喝不愁了。 如此以来,倒是不用吃酒糟,定是能活下来的。 其他的乞丐们顿时信了三分,这话说的有理有据,这要是真的,那日后定然是吃喝不愁了。 “大同,你要真是宗室,那就太好,肯定天天吃白米饭,喝好酒,再也不用吃酒糟了!” “咱们去,去县衙,找他们,反正也是死,还不如赌一把,这要是真的,就值了!” 几十个乞丐,只有寥寥数人愿意,其他人都别过脸,不敢应下,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一天算一天,何必去县衙,自讨没趣,那板子可是真打呀! 李大同得到鼓励,瞬间就有了信心,带着几个跟班,浩浩荡荡地走去县衙,反正迟早是个死,不如赌一把,反正烂命一条,值了。 “走走走——”见到几个乞丐来到县衙,衙门们不耐烦地挥挥手,打他们还真怕脏了手呢! “大胆!”李大同模仿者酒楼里吃饭的大商人,中气十足地说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不就是个乞丐吗?”衙役笑道。 “我是大唐的宗室!”“我一定是宗室,我记得,我阿耶叫李统,我大父叫李白歌,我小时候,还生活在中原,也是大户人家,日子还算快活,家里一直念叨着,我家就是宗室,念叨着朱屠夫,然后就跑,跑到了淮南,然后就剩下了我!” 李大同脑海里回忆起小时候的事,回忆的越多,他就越兴奋,如今坐江山的,就是姓李,而且自称是唐朝的宗室,那么他这个宗室,定然跑不掉,肯定吃喝不愁了。 如此以来,倒是不用吃酒糟,定是能活下来的。 其他的乞丐们顿时信了三分,这话说的有理有据,这要是真的,那日后定然是吃喝不愁了。 “大同,你要真是宗室,那就太好,肯定天天吃白米饭,喝好酒,再也不用吃酒糟了!” “咱们去,去县衙,找他们,反正也是死,还不如赌一把,这要是真的,就值了!” 几十个乞丐,只有寥寥数人愿意,其他人都别过脸,不敢应下,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一天算一天,何必去县衙,自讨没趣,那板子可是真打呀! 李大同得到鼓励,瞬间就有了信心,带着几个跟班,浩浩荡荡地走去县衙,反正迟早是个死,不如赌一把,反正烂命一条,值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应对 事实上,对于这种碰瓷的举动,虽然萧善文当地方官不久,但他好歹聘请了个好幕僚,处置方法滴水不漏。 首先,他只是问清其祖父之名,然后又好吃好喝的招待一番,再派遣衙役,直接送到了长沙府,交给宗正寺处理。 因为他明白,无论这种事,怎么处理都是一件麻烦,而且费力不讨好的事。 这要是真的宗室,他个地方官勾结宗室又算什么?影响仕途啊! 假的更不必说,鉴别麻烦,又没好处,干嘛趟这浑水? 对于这种滑不溜水的举动,宗正寺正卿,宣王李骏,李嘉的叔父,真可谓是忙昏头了。 不只是常州,随着大唐在各地陆陆续续建立了统治秩序,这样一来,来自各地的宗室层出不穷,简直如同蝗虫一般,密密麻麻,超过了千例。 “陛下,宗正寺本来就是个清水衙门,拢共不过百来人,平日里最大的事,就是对宗室进行考选,登记,如今各地押解过来的人数,约莫五百来人,这些日子还有人被押解过来,粮食都不够吃了!” 宣王李骏是李嘉生父,李维的庶出弟弟,由于就只有兄弟二人,分家时李维多与了他几个田庄,日子过的还算凑合。 李维子嗣艰难,三十来岁才有了李嘉,而李骏只比其小五六岁,则好几个儿子,子嗣茂盛,孙辈更是许多。 鉴于亲亲之则,李嘉就让其与外李修贤一起,一正一副,掌管宗正寺。 此时,这位四十多岁的叔父,正一把辛酸泪地哭诉着,只是一直干嚎,毫无诚意可言。 “叔父,罢了,罢了!”李嘉摇摇头,颇为无语地问道:“宗正寺可想出什么法子没有?这么多人,一直安置在宗正寺,也不算个办法?” “我正是没法子,才来找陛下的!”李骏闻言,立马就停下了干嚎,小声道:“前唐到如今,已经亡去了数十年,宗籍已经散失,哪里还找得到,证明不了其真假!” “况且,就算他们是真的,我不能全盘接受,大唐几百年,宗室那不得成千上万,咱们外李、内李,已经多不少,再纳入,这不是鸠占鹊巢吗?” 听着这番话,李嘉倒是觉得甚有道理。 前唐到现在,三百多年,虽然在唐末被屠戮了一批,但许多人还是逃了过来,隐姓埋名谁不会? 这上千人,恐怕还只是刚开始,真要是没弄好,恐怕就得几十万人了。 如今,他倒是面临了汉光武帝那样的境界,前朝的宗室太多了。 汉光武帝倒是干脆,把西汉时期留下来的诸侯一律降为侯,只有自己的子嗣才为诸侯王,建国享受俸禄。 但,人家与李嘉又不一样,刘秀是认汉元帝为爸爸,认汉元帝为爷爷,从宗法上继承了汉朝的主脉,从支系,跳跃到了嫡系。 而李嘉则不一样,他直接是以支系来继承皇位的。 换句话来说,这叫做皇位宗系转移,安史之乱后几个皇帝他都是要承认的,那些宗室,依旧是宗室,甚至有的比他还要亲近一些。 他倒是没有想认几个爸爸,把自己转移到嫡系上去,毕竟是要称祖的人,能一样? 不过,这些宗室倒真是麻烦,全天下姓李的太多了,再加上唐朝皇室又喜欢赏赐国姓,比如党项人李元昊,沙陀人李克用等,这些人理论上也是属于宗室,毕竟是赐姓了。 后世郑成功之所以能割据台湾,就是因为他被赐姓朱,名成功,原名叫郑森,与郭荣变柴荣一样,满清,给他取个郑成功的名字,可谓是中国扭曲的典型了。 “把他们全部给我放在练兵大营去!”李嘉沉思片刻,直接说道: “作为宗室,并不是来享福的,而是为大唐再起,抛头颅洒热血的,所以,告诉他们想真正的名列宗册,也行,只要能从练兵大营里出来,就让他们成为宗室,录入宗碟!” “陛下,那这般,岂不是有几千人?”李骏吃惊道,照他来看,这般动作,妥协的很,冒充宗室的人恐怕会更多。 要知道,虽然宗室不再提供俸禄,但其他的福利也是不少。 比如内部试选官,成为侍卫,提拔起来也更有优势。 “怕什么!”李嘉淡然一笑,说道:“只不过在宗室里面添几个名字罢了,难道还指望我封爵不成?” “放心,一个男爵我都不会封的,就算是校尉,我也吝啬的很!” “只要他们在练兵大营里待上几个月,出来后竟然是一名合格的兵卒,到时候让他们进入禁军,不就有俸禄养家了吗?” “再说了,宗室还是有点用处的,向心力强,他们大范围的进入军队,也有利于我的掌控!” “那要是待不住呢?”李骏问道。 “哼!”李嘉冷声道:“这点苦头也吃不了,那要这样的宗室有何用?直接给我打二十大板赶出去,正好有断绝一些人偷奸耍滑的勾当!” “陛下英明!”李骏面对这个侄儿,毫不羞耻地拍起马屁来,他当然知道这个皇帝侄儿很吝啬,堂堂皇叔,也不过是个宣王,自己几个儿子连个爵位也没有,真是抠搜的很。 “只是——”李骏颇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些时日,些许人胃口好的很,一个个每天吃几斤饭,几百号人,就跟饭桶似的,宗正寺的钱粮都不够了!” “哈哈哈!”李嘉笑了笑,说道:“饭桶就饭桶吧,待会我让少府寺送点钱粮过去,好歹让他们吃饱穿暖,也算是我仁至义尽吧!” “陛下真乃天下第一仁君!”李骏再次拍马屁,赞叹不已。 这般说着,李嘉都感觉自己轻飘飘的,的确是个好人。 却说,李大同稀里糊涂地,吃了饭换了衣,然后就坐船来到了长沙府,本以为荣华富贵呼之则来,谁知竟然被派到了军营中,说是要进行训练。 面色凶狠的教官看着一群站没站相的大汉,狠声道:“接下来几个月,你们都要待在这里,接受严酷训练,才能成为禁军,训练,上战场!” “那个,我们是宗室啊!”李大同不服道。 “对啊,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我们要吃鱼肉,我们要美人!” “训练个屁,老子是皇帝的亲戚,快放我出去!” 一个个的附和着,企图让这狠厉的教官屈服。 但对于这一切,教官早已经清楚,冒牌的怕什么,况且宗室又没权力,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再嚷嚷,就打屁股!” “听好了,都去给我跑五里路,不跑完不准吃饭!” “苦也——”李大同委屈极了,突然被迫当兵,这是人干的事吗? 第七百二十七章夏粮 忙活完了冒籍宗室一事,李嘉这才松了口气,多了一些头上有宗室标签的士兵,其实并不算什么坏事。 真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已经打上了宗室的标签,所以不能与军队完全的融合在一起,可以有效的充任眼线,再某个关键时刻,甚至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至于以后,若是这些人中真的有一些大才,或者将才,李嘉提拔他们毫不吝啬,尽量的优先选择。 现在,随着时间来到了七月份,来到岳麓山避暑,已经超过了两个月,日子虽然悠闲,但政事缺一个都不漏。 按照惯例,五品以上的人事由他亲自拿捏,五品以下,也要经过他的审批,才能通过,州县一级的地方官,自然不能忽略,前唐就是因为头重脚轻,地方离心力太大,闹腾出了安史之乱。 军事上,则依赖于军机处。 军机处的由李淮掌管,对于各地的民乱,土匪,以及各国的境况,都要进行处理。 虽然说大唐一片安宁,但实际上,民乱还是层不出穷的。 最大的原因有三点。 宗教煽动,地方苛政,以及灾情。 所以地方的训练营一直在忙活着,尤其是夏收正在进行绝对不能出乱子。 比如,在全国一片丰收之际,江宁府却出现了旱灾,虽然只是零星几个县绝收,但依旧让李嘉心疼的想哭。 江南富庶,这几个县虽然小,但加在一起,绝对能超过一个普通的府,比如岭西,湘西府。 至于长沙府以及江陵府,则由于近水楼台先得月,政事堂提前拨下几十万贯维修水利,以至于旱情并不严重,并不影响夏收。 按照惯例,李嘉不仅需要免除赋税,还要尽量的要求地方不准出动徭役,甚至还需要提前调拨粮草,准备救灾。 江宁府的驻军,以及巡检营,也要时刻警备防止随时发生的民乱。 政事堂中的宰相们,都是一些老官僚,对于这些处置起来滴水不漏。 军机处用起来也很顺手,他们相当于李嘉的军事参谋部,提供几个选择,让他拿主意,毕竟真正的军事大权,已经被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划分了。 军机处实际的用途,就是对于战争的策划,军队的安置,动作,与后世的参谋已经很像了。 李淮掌管军机处,对于这一切当然是清楚的,他明白其就是一个皇帝的幕僚,专门负责军队方面的,至于政事,则难以干涉。 到了七月底,各府的转运使司衙门,已经将所有的夏粮,通过河流,完全运送到了长沙府,让整个长沙的粮价,掉了数成。 到了这时,政事堂的宰相们齐聚一堂,与皇帝一起享受着夏收的愉悦感。 去年的秋收,实际上并不属于真正的收获,毕竟许多地方新近获取,地方上运转并不协调,许多豪右也乘机没有纳粮。 再加上转运使司衙门才刚设立,人才并不多,所以按照政事堂的估计,实际上,收上来的粮食不及真正的一半。 果然,胡宾王率领五千俘虏的宋军,去往江西、江宁府亲自坐镇,获得了意想不到地收获。 随同大量粮食而返的胡宾王,也是一脸喜色,微微抬起胸脯,目光中满是喜色,但整体上依旧给人一种书卷气,谦虚的感觉。 这让政事堂的宰相们很舒服,目光中也是赞叹,这才是得力干将。 至于把他当做敌人,那是不可能的。 胡宾王不过三十岁,六部衙门没有经历过,怎么能进去政事堂,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哪怕政事堂中最年轻的孙钊,也有四十多岁,所有人都把他当做预备宰相来看。 依靠皇帝的赏识,经历几个衙门,过个十来年,进入政事堂就顺理成章了,尤其是他进士的身份,又是皇帝潜邸的人,更是添色不少。 胡宾王,自然感受到几位宰相的欣赏之色,他却不敢多看,就谦虚地站列在末尾,一副乖巧的模样,骄傲的心情只是掩藏在心里。 但又不能完全一副老成模样,这会让人感觉到心思深沉,所以他微微抬起胸膛,眉眼带着喜色,刚好又不太逾矩,完全符合他的身份。 这就是为官之道,一言一行都得谨慎,符合上下规矩。 亦或者,官场,乃至于整个社会,就是有阶级和规矩造就的,表面上在用儒家来修饰,掩盖,如此,就成了数千年来行之不断的社会。 “陛下驾到——”田福见到几位宰相都到齐了,这次朗声喊道。 “臣等叩见陛下!”几位宰相拱手低头,弯腰,宽大的衣袖,显得极有风度。 “免礼吧!”李嘉穿着一间黑色的长袍,宽松,也很舒服,头上更是没戴襆头,只是随便那个玉簪插着,固定长发,然后脚上穿着木屐,凉快的很。 可以看出,皇帝的心情不错。 几位宰相面色不动,心中却同样欢跃。 “多谢陛下——” “胡宾王,你从江西而来,想必是到了好消息吧!”李嘉明知故问道。 “回禀陛下,信赖陛下恩德,祖宗庇佑,江西、江宁二府,今夏虽有旱灾,却依旧丰收,来往于长江的粮船,延绵上百里——” 胡宾王拱手而出,一脸欢喜地说道。 “你的功劳其实也不小,快说说,有多少粮食,我可听说,长沙府的粮价都快腰斩了,幸亏太仓收了不少,才提了上去,谷贱也伤农啊!” 李嘉摆摆手,见到其皮肤黑了许多,不由得问道。 “陛下,江西一府” “免礼吧!”李嘉穿着一间黑色的长袍,宽松,也很舒服,头上更是没戴襆头,只是随便那个玉簪插着,固定长发,然后脚上穿着木屐,凉快的很。 可以看出,皇帝的心情不错。 几位宰相面色不动,心中却同样欢跃。 “多谢陛下——” “胡宾王,你从江西而来,想必是到了好消息吧!”李嘉明知故问道。 “回禀陛下,信赖陛下恩德,祖宗庇佑,江西、江宁二府,今夏虽有旱灾,却依旧丰收,来往于长江的粮船,延绵上百里——” 胡宾王拱手而出,一脸欢喜地说道。 第六百二十八章夏税总数 江宁、江西二府,两百多万人,产生了近千万石粮食的夏税,简直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这要是夏秋两税,那不得二千万石? 岭南三府,加上湘西、长沙府,才勉强能够相近,甚至比东川府、西川府,还高一截。 蜀地由于长江三峡地形的缘故,粮食虽然收获的最快,但运输却是一件麻烦的事,江西、江南的粮食已经运送到位了,但蜀地的粮食到现在还没有送到一半。 蜀地去年北宋入侵的缘故,导致。数十万兵卒被杀被俘,约莫百万平民流离失所,哪怕休养了大半年,但神武四年的夏收,依旧不足往年的一半,只有区区五百万石的收获。 除去蜀地驻军的粮草,真正能送到长沙府的,只有两百万石,与江南二府的六百万石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胡总运辛苦了!”李嘉感慨道,他心中很是欢喜,夹带里又有一个能干的官员,这对于新生的大唐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惊喜。 “微臣不敢居功,多亏了李侯爷,张伯爷的支持,长江水师的运送,才能收到这般多的粮食!” 胡宾王很谦虚地说道。 “为何今年夏粮如此之多?”作为首相,赵诚虽然对于政事一清二楚,但总归的负责人事,对于收税一事,并不太清楚,顶多是督促,毕竟转运使司衙门独立于政事堂,并不受管辖。 想到这里,他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孙钊,心中冷笑,胡宾王立下这般功劳,那么从副总运使,转正为总运使,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而孙钊这个挂名的总运使,也就待不长了。 此长彼消,他的权力某种程度上就得领先,保持首相的威望。 想到妙处,他心中越发的畅快。 听到首相的问话,胡宾王微微一楞,随即就清楚,这是首相给自己的表现机会啊。 一旁的皇帝以及其他的宰相们也投来好奇地目光,他心中喜意涌现。 他整理下思维,对着首相和皇帝行了一礼,这才郎声道: “据臣愚见,夏粮之所以大增,一来,陛下明见万里,将金陵城的官吏勋贵迁徙到了长沙城,少了几分阻力,二来,则是陛下亲派宋兵去往江南,从而让地方豪右胆寒,不得已屈服。” “陛下圣明!”几位宰相恭维道。 “这些事情,只是先提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具体讲一讲吧!” 李嘉毫不犹豫地领下这份头功,然后欣赏地看了其一眼,继续说道。 “遵命!”胡宾王点头应下,然后说出来了具体的原因,他明白,皇帝和宰相们需要他亲自观察所得,而不是虚伪的吹捧。 具体的有三点。 一则是转运使司衙门的建立,让南唐时期混乱的税收制度,得到了休整,完善。 南唐主要收税的部门有两个,营田使,三司使,如今却转运使直收,避免了中间的贪墨和混乱。 其次,就是勋贵和寺庙免税的情况不存在,导致税源大幅度上升。 无论是在唐朝还是宋朝,天下户籍分为二,一个为课税户和免课户,官吏、勋贵、和尚道士等,就是免税群体,所以到了天宝年间,虽然天下百姓有九百万户,但实际纳税人,却只有三百万户。 所以唐武宗拿勋贵和官吏没有办法,他也不会自挖根基,所以只能这样刀剑对准了寺庙。 “江南课税户,原不过三十万户,如今已经添至四十五万,预计还能再添十万户!” 胡宾王平静地说道,却让几位相公们颇为震惊。 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够晓得,让江南纳税百姓增添一倍,这是何等的功劳。 而李嘉则想的更深,南唐立国三十来年,三代国主,国土内,交税的人却只有一半,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他是豪右出身,自然清楚,南唐实际上还有大量的隐户被私藏,真正纳税的人,其实不过三分之一罢了。 “对于那些寺庙,就让崇福司去安排的,州县的寺庙规模,人数,都是有安排的,多余的地产也要收回!” 李嘉觉得,检田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了,他也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方法。 最后一点,胡宾王总结道,就是对于税收的简略,大唐只收钱和粮,主要以粮为主,土地不分薄厚,每亩征收一斗。 而江南则不一样,主要是收钱,占据七成,其余的还有粮食,藁秸、薪蒸等等,乱七八糟,而且官吏则拥有估税的权力。 比如,百姓需要纳税绢布二十匹,市场价四十贯,但百姓没那么多,地方官就估税,绢布没有,你给五十贯钱吧,剩下的十贯就贪墨了。 如今只有钱、粮两项,着实方便太多,百姓们则弄清楚自己到底缴纳多少,很难被蒙蔽。 事实证明,越是复杂的税收体系,在官僚们的手下,对于百姓剥削更厉害。 转运使司衙门的税收官,派遣到县,极大的方便了百姓们纳税,而且还不用他们运粮跑的太远,便捷的很。 夏粮一千万石,这是一切水到渠成的结果。 不过,有一点胡宾王没说,李嘉也没有揭露出来,一千万石粮食,实际上折算为铜钱,也不过三百万贯左右,一年粮税也才六百万贯。 但这是乱世,粮比钱贵,粮价并不固定,李嘉宁愿要一千万石粮食,也不要一千万贯铜钱。 粮食的作用实在太大,这是铜钱给予不了的。 李嘉对于江南的潜力也有了预估。 夏秋两税六百万贯,加上商税,妥妥的年入千万贯,几乎比南唐时期增添了两百万贯。 这是个了不起的进步。 夏粮其他各府,长沙府一百四十万石,湘西十五万石,岭西府七十六万石,岭东一百二十三万石,承天府一百九十一万石,闽南府一百一十五万石。 再加上蜀地两百万石,荆南府一百三十万石。 神武四年的夏粮,朝廷总计能够收到一千七百万石,这绝对是个庞大的数字。 当然,如果算成铜钱,也不过五百万贯。 但是,其他的商税可也是要上交的。 第七百二十九章 在商税上,为了避免运送的麻烦,以及其他脚费,基本上也是实行夏秋两税制。m.lnwow.me 其中,单纯的关税,坐税,各府加在一起,约莫六百万贯,朝廷占据一半,也就是三百万贯。 而,铁、茶、盐、酒,这四项朝廷专卖的产品,由于属于垄断项目,自然贡献更多的赋税。 从一月到六月,海盐打开了江南市场,外加蜀地的井盐,再加上契丹、中原、山东、高丽、日本等海外市场,从而让到达了巅峰,盐税一举达到了四百万贯的水平,下半年还会增长。 甚至会达到唐后期盐水占据半个户部的场景。 盐税是不需要地方分成的,所以全部归户部所有,这是一笔极其庞大数目。 酒税也增多,约一百三十万贯,茶税由于江南多好茶,闽南和长沙府的茶大量倾销,茶税约莫五十万贯。 铁税则稍微低点,为了提高农业生产力,朝廷特意将农具税调低,所以它的税率很低,只有百分之五,约莫十五万贯。 这四项专卖,总数为五百九十五万贯,若是加上商税,八百九十五万贯。 若是折算来看,粮税甚至只有商税的一半。 其实这还是李嘉豁免了许多杂税的缘故,不然税收会更多。 比如商旅通行税、油税、蔬果税、桑税、桥道钱、牛租等等,甚至吃饭睡觉,结婚生子,哪怕是拉个屎,都会有税,万万税可不是假的。 这些杂税的豁免虽然损失很大,但却增添了其他主税的收入,有得有失,总体来说,对于百姓还是有利。 也不枉费李嘉穿越一场,对于百姓们来说还是做了不少好事的,这可比之前的几个国家强太多了。 不过,总计一千七百万石的粮食运送到长沙府,这对于转运使司衙门是个重要的负担,尤其是岭南三府,以及闽南府,路途较远,而且没有大江大河勾连,运费也是极为夸张。 所以,到了这一步,胡宾王开始哭穷起来: “蜀地南下,三峡是极为难行的,哪怕是最好的水手,十船粮食,总有一船毁了,对于转运使司衙门和地方而言,这是极大损失,请陛下豁免!” 在这个时代来说,地方向朝廷转收赋税,一般都是要自己派人押解送往京城,千里迢迢,其中的耗费也是需要由自己承担的。 所以,地方收税,一般会加上个损耗,基本上是总税的一成,这是在所难免的。 如今粮食钱财都是有转运使司征收,对于地方衙门来说,他们虽然少了许多权力,但也甩了许多包袱,不用担心赋税的押解了。 但对于转运使司衙门来说,之前只有湖南和岭南等地,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增加上蜀地,这让他们的负担则是极为沉重的。 一般来说,为了赋税征收,转运使司衙门的人手是最多。 一个县最起码也得十来个人,一府之地,两三百人很正常,如今大唐十府,衙门总人数突破了三千人。 李嘉则让户部,每年与他们大量的钱财,来鼓励他们,基本上人均百贯。 也就是说,在神武四年,转运使司衙门能从户部得到五十万贯,多余了不少钱粮。 但蜀地的亏损,却让多余的钱都赔不过来,历年来的积累都亏完了。 转运使司都觉得,这绝对是一个亏本的买卖,贪腐他们是不敢的,所以只能来哭穷了。x “蜀地运送两百万石粮食,损耗了多少”李嘉不禁有些头疼。x “约莫十三万石,加上漂没的船只,人手折算成铜钱,也得要五万贯左右,这是转运使司一年十分之一的钱粮!” 胡宾王立马算了出来,然后期盼着看着皇帝,等待他的补贴和宽容。 “这样啊!”李嘉扭头看向了孙钊,其则低着头,一脸严肃,不知在想什么。 显然,户部是没戏了。 但总不可能让内库来拨款补贴吧。 “岭南三府的损耗呢” “虽然有灵渠,但道路通行比不过陆地,还要许多民夫帮运,这些都是需要钱财雇佣的,亏损还要多些,达到了八万贯!” 闻言,李嘉摇摇头。 这简直太夸张,运费果然一笔极大的损失,抵得上几十万石粮食了。 “其中的损耗,地方与转运使司衙门各自分摊一半!”所以,地方收税,一般会加上个损耗,基本上是总税的一成,这是在所难免的。 如今粮食钱财都是有转运使司征收,对于地方衙门来说,他们虽然少了许多权力,但也甩了许多包袱,不用担心赋税的押解了。 但对于转运使司衙门来说,之前只有湖南和岭南等地,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增加上蜀地,这让他们的负担则是极为沉重的。 一般来说,为了赋税征收,转运使司衙门的人手是最多。 一个县最起码也得十来个人,一府之地,两三百人很正常,如今大唐十府,衙门总人数突破了三千人。 李嘉则让户部,每年与他们大量的钱财,来鼓励他们,基本上人均百贯。 也就是说,在神武四年,转运使司衙门能从户部得到五十万贯,多余了不少钱粮。 但蜀地的亏损,却让多余的钱都赔不过来,历年来的积累都亏完了。 转运使司都觉得,这绝对是一个亏本的买卖,贪腐他们是不敢的,所以只能来哭穷了。 “蜀地运送两百万石粮食,损耗了多少”李嘉不禁有些头疼。 “约莫十三万石,加上漂没的船只,人手折算成铜钱,也得要五万贯左右,这是转运使司一年十分之一的钱粮!” 胡宾王立马算了出来,然后期盼着看着皇帝,等待他的补贴和宽容。 “这样啊!”李嘉扭头看向了孙钊,其则低着头,一脸严肃,不知在想什么。 显然,户部是没戏了。 但总不可能让内库来拨款补贴吧。 “岭南三府的损耗呢”这样啊!”李嘉扭头看向了孙钊,其则低着头,一脸严肃,不知在想什么。 显然,户部是没戏了。 但总不可能让内库来拨款补贴吧。 “岭南三府的损耗呢”div 第七百三十章弊端 古代的统治者,都不是傻子,都清楚农民的艰辛,但农户就是韭菜,只能被剥削。m.kan8zw.com 收粮食被朝廷剥削,若是只收钱,则方便了朝廷,让商人再次进行剥削。 这就让李嘉忍受不了了。 除了剥削外,商业也会因此大肆发展,比如后世闻名天下的晋商、徽商,莫不是在晚明万历年间发展壮大的,张居正的改革之后。 但,自古以来,商业巨擎,基本上都是官商勾结,没有背景几乎做不了事,也就是说,商业繁荣,只是让官僚阶级更加有钱罢了。 都说宋朝商业发达,这不假,但若是说商税占据半壁江山,其实就是虚妄的,宋朝的商税,实际依靠的是盐、铁、醋等专卖,一年弄个上千万贯,真正的商税,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 或者说,宋朝已经开始实行大规模的国企营业了。 你以为官僚们会从自己口袋掏钱给朝廷 况且,李嘉设立转运使司衙门的初衷,就是为了方便朝廷和百姓,更加合理的征税,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两方都得利。 所以,以钱纳粮,根本就不可能实行。 粮食的作用,本来就是供应中枢使用的,一年的商税上千万贯,朝廷还会缺钱 “两方均摊,本就是应急之策,也就是今年罢了!”李嘉直接扯开话题,谈起了转运使的困难,说道: “三峡之中礁石盛行,许多暗礁也是防不胜防,转运使司也不能坐视不管,可以想方设法的清除掉,这样一来不仅利国,而且还利民!” “昔日灵渠中也是如此,暗礁丛生,只要用火药,以及不惜成本的烧制,定然能成功的,出蜀的道路,也能更畅通一些” 实际上,俗语道,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哪怕谋夺了蜀地,但李嘉依旧不放心,割据势力太强大了。 所以,三峡的通畅,更方便中央转运军队,增强控制。 赵诚立马就想到了这一层,他目光一亮,说道:“转运使司衙门若是困难,可以与工部合作,至于具体的费用,户部想必是能拨下钱来!”、域名 “自当如此!”孙钊义正言辞地应下。 “那就这样办吧,争取神武四年内将那些碍事的家伙一股脑的砸掉!” 李嘉点头赞同。 不过,比起这些宰相们,他又想起这个时代,两税制下的弊端:租庸制与两税的混行。 意思很简单,租庸制的核心就是租、庸、调,租代表人丁税,庸代表徭役军役等,调则是地方供奉,如产糖多的地区要献糖。 而两税制则是将乱七八糟的税都合并,百姓们只要交税,其他的都不用管。x 这就是两税制的优越性。 但,事实却是,朝廷再三的违背承诺,不仅税照收,而且要求土贡,还要服徭役。 理论上而言,目前施行的徭役,就是对于两税制的背叛,让百姓雪上加霜。 好玩的是,直到北宋王安石变法,行免役法,只要交钱就免除徭役,也就是说,将本就应该属于百姓的权力,让你又花钱赎买过去,然后一直施行到清朝。 司马光后来尽废新法,但免役法下,依旧阻力重重,苏轼都当面质疑,直到蔡京帮忙,才勉强废掉。 得益于在岳麓山的避暑修养,让李嘉更加深刻的了解两税制,对于这项遗留问题,终于决定进行调整就。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诸位宰相凝神静气,一脸恭敬的模样,他心中越发的镇定,自己是皇帝,而且还是开国皇帝,就该为后世扫除障碍,造福百姓。 “如今,两税法已经实行近两百年了吧!” 李嘉感叹道。 “可是,两税之法施行多年,其弊端越来越大,甚至不再是利民,而是害民了!” “陛下因何出而此言”赵诚一脸疑惑,两税法行了这么多年,不是正好证明其好的一面吗 “别的不说,就说今年各地上贡的躺来说,仅仅半年时间,内廷就收到了百石的上好白糖,而平日里,内廷所用的香料,麝香、沉香、白胶香、甲香、詹糖香等,少则百斤,多者万斤,价值虽然参次不齐,但总数,起码超过了万贯!” 李嘉毫不避讳地说道:“甚至你们这些宰相,那些州县之官,想必也少不了你们的贡奉,以求拉近关系,对于我这个皇帝来说,更是不敢懈怠,以至于不上土贡,都难为官了!” 几位宰相为之赧然,低头不语,这是众所周知的潜规则,也是他们作为宰相的福利,用来治罪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却事关操守,儒家的道德观,让他们不得不感到羞耻。 当然,你要是把这番话放在中原,那些节度使、高官们,甚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乱世与太平多年的风气,终究是不同的。 “这些本就是以往的规矩,我也不好责怪你们,毕竟我这个皇帝带的头,要罚也只能罚我!” 李嘉平淡地说道,语气毫无愤怒之色。 “臣等有错” 四位宰相及胡宾王连忙跪下,看上去很是害怕。 但李嘉却清楚,这些都是假象,他们几十年的官僚生涯,这些普通的很,心中不以为意。 “起来吧,朕也不能无罪而诛不是” 李嘉笑了笑,语气突然就沉重了许多: “忆昔天宝年间,关中养不活荔枝树,为了满足杨贵妃的口腹之欲,从岭南到关中,跑死了几匹马,累死了不知多少人!” “天宝年间,安禄山每月必定进奉驼马,鹰犬,以博取皇帝、后宫信赖,从而稳固自己的造反根基” 皇帝冷笑一声,对于玄宗皇帝,毫不敬畏地说道:“满足了一时的欢喜,却让整个天下陪葬!” 对于这位实际上导致盛唐结束的皇帝,李嘉毫不留情的批判,反正他的祖宗又不是他,而是玄宗的大哥。 所以,理论上来说,批判唐玄宗,某种层度是一种政治正确。 不然怎么证明皇位落到他这一支系上的正确性 闻言,这些人精们都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听皇帝言语,他们知道,其中必定有埋伏。div 第七百三十一章废除土贡 “朕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人,地方每献上一贯钱,百姓们至少就得被扒皮十贯,至于闹得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反正是为皇帝办事!” “朕的名声坏了,他们却推的一干二净,甚至还赚了一大笔,丰富的家私!” 皇帝的话,瞬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急剧下降,几位宰相们感觉浑身都冷得慌。m.qdian.me 这是皇帝的愤怒。 “日后还没人敢指责,毕竟是为皇帝效犬马之劳,一切为了皇帝嘛!” 李嘉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让几位宰相感到不自在,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到底是明白了皇帝的深意。 “看来,土贡制度,已经不合时宜了!” 对于土贡制度如此的贬低,甚至将安史之乱的锅甩到其头上,皇帝的寓意不言而喻,肯定是对土贡不满了。 不过,政事堂的宰相们本就对这种满足后宫愉悦的制度很不满,其害处是极大的,只是土贡本就是皇帝的福利,若是贸然说出口,定然会惹得其不喜。 如今皇帝亲口这般说了,他们自然顺水推舟。 “陛下,前唐初年,下诏,曰:天下诸郡,每年常贡按令文,诸郡贡献,皆取当土所产,准绢为价,不得过五十匹,并以官物充市,所贡至薄,其物易供,圣朝常制,于斯在矣。其有加于此,亦折租赋,不别征科!” 孙钊对于这个有发言权,他一清二楚,随即出声道: “所谓的市价五十绢,但地方长吏却常讨好君上,横征暴敛,超是十倍,百倍,百姓不堪其扰,有的土贡,不过是些许犬虫之物,远在边疆,值不过数贯,千里迢迢而来,其雇佣的脚夫,就超过了百贯!” “甚至有的飞鹰走兽,深藏高山峻岭之中,百姓为取土贡,舍命破家者数不胜数。”x “其弊之多,臣难以尽数!” 对于土贡的危害,李嘉自然是清楚的很,别的不说,南汉时为了获得珍珠,还特别把渔民设为媚川都,深入上百米深的海底捞取蚌壳,死伤数以百计。 电视剧宰相刘罗锅中,和绅贡献的荔浦芋头,刘罗锅百般阻挠,就是不想让其成为贡品,让广西受灾。 隋末时,隋炀帝杨广一边建造运河,一边却派人记录运河地区的特产,从而列为土贡,对于运河周边的百姓而言,可谓是雪上加霜,能有那么多人造反,也是正常了。 大禹制九鼎,划分九州,分纳地贡,从而土贡就成了赋税的一部分。 商朝的贡赋开始制度化,称为“殷助”。 周朝将其纳入周礼之中,并把土贡分成九种,“贡”成为田赋之外的国家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 春秋战国更不必说,贡是各国献给中原霸主的财富,几乎占据小国收入的三分之一,这也是为什么各国想当霸主的原因,不仅仅是名,还有利可图。 汉高祖来自民间,知晓土贡的危害,发布诏令要求地方诸侯国不再胡乱上贡,从而让土贡独立于赋税,危害却更大了。 因为土贡不再制度化。 皇帝的吃喝,衣物,宫殿,其实都是来自地方土贡,免费享受百姓的血汗,这也是为啥儒家反对帝王奢侈的根本。 因为皇帝属于白嫖,没拿出一个铜板购买。 “其年越深,其害越深!”李嘉摇摇头,一脸坚毅地说道: “朕的内库,如今还是有点钱的,后宫的东西,就让少府去往各地采买吧,百姓本就穷困,就不让他们上贡了!” 几位宰相满脸的不可置信,好一会儿,他们一脸惊喜地拜下,发自内心地喊道: “陛下爱民之心,臣等代天下百姓,感激涕零!” “以后,转运使司衙门也就不再征收土贡了!” 对着胡宾王,李嘉轻声说道。 “喏”胡宾王身躯一震立马拜下。 “土贡本就应该废除的,拖延到了现在已经不合时宜了,朕在今日明言,后世子孙若不得再立土贡!” 李嘉霸气地说道,似乎震撼了房梁。 “陛下圣明”宰相们真心实意地赞叹道。 废除了土贡后,李嘉并不觉得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他必须让邸报大量刊登发行。 一来为自己歌功颂德,树立爱民如子的名声,从而让统一天下变得顺理成章。 二来也是为了防止地方官吏欺上瞒下,为了敛财,私底下再次征收土贡,败坏自己的名声。 一旁服侍的田福听到皇帝的话,嘴角不住地抽抽,想张嘴说话,但见到宰相们不断的进行吹捧,他也不敢明言。 随即,i李嘉又询问了一下徭役,强调了两税制本来就综合了徭役,但地方衙门却有不得不为的苦衷,其存在必须是有道理可言的。 所以他也没有一刀切,直接罢免徭役,而是对徭役进行的强制细分。 比如,徭役服役的年龄,在十八岁至五十岁之间,女性不在其中。 徭役的范围,不得超过其县的范围,也就是说,百姓服役只是在其老家一县之地进行,从而珍惜民力,避免他们长途跋涉,劳命伤财。 徭役的时间,也进行了归纳。 一来为自己歌功颂德,树立爱民如子的名声,从而让统一天下变得顺理成章。 二来也是为了防止地方官吏欺上瞒下,为了敛财,私底下再次征收土贡,败坏自己的名声。 一旁服侍的田福听到皇帝的话,嘴角不住地抽抽,想张嘴说话,但见到宰相们不断的进行吹捧,他也不敢明言。 随即,i李嘉又询问了一下徭役,强调了两税制本来就综合了徭役,但地方衙门却有不得不为的苦衷,其存在必须是有道理可言的。 所以他也没有一刀切,直接罢免徭役,而是对徭役进行的强制细分。 比如,徭役服役的年龄,在十八岁至五十岁之间,女性不在其中。 徭役的范围,不得超过其县的范围,也就是说,百姓服役只是在其老家一县之地进行,从而珍惜民力,避免他们长途跋涉,劳命伤财。div 第七百三十二章心疼 “豁免了如此多的土贡,怕是内侍省难以为继……” 田福低下头,轻声道。 “也对,田忠掌管内侍省,你作为义子,自然清楚一些!”李嘉点了点头,问道: “我当然知晓内侍省的压力,但具体的,还是让你义父过来说吧!” “喏——”田福连忙应下。 田忠之前虽然卸下皇城司的担子,但内侍省作为掌管整个后宫的衙门,依旧繁忙无比。 别的不提,虽然李嘉这几年来再也没有招募过宦官,从而保证地方劳作力的充足,但由于灭国太多,皇宫中的宦官宫女还是聚积不少。 如蜀国、南平、南唐,周楚等,成百上千,宫女还可以放出去成婚,但宦官没有一技之长,就只能在皇宫里过活。 这几个国家加在一起,再加上南汉自己的,长沙皇宫的宫女超过了千人,宦官则超过两千人大关。 为此,李嘉让不少宦官识字,分配到了少府寺,管理监督各地田庄,散去了不少人。 不过,田忠依旧忙活的脚跟不着地,平日服侍皇帝的任务,就交给了他的义子田福。 这不,刚处理完事务,就听闻皇帝接见,立马就收拾一番,跑了过来。 “奴婢见过陛下!”田忠跪在地上,脸上满是笑意。 “起来吧,你也是大忙人,今次叫你过来,也是有事问你!” 李嘉见其汗流浃背,不由得有些怜惜,轻声道: “先擦擦汗,我今日去宰相们一起,决定将所有的土贡豁免,不知内侍省能否支应?” “陛下圣明,土贡的确是需要罢免了,突兀就罢免土贡,内廷虽然有不少存货,但日后的支出,怕是大起!” 田忠拿着布擦了擦汗,心中却对罢免土贡越发的愤恨,他喘匀了气,细细地为皇帝分析道: “内廷所用的蜡烛,屏风,吃食,布料,桌椅板凳,香料,大半都是地方贡俸,乃至于此,内廷每月开销,就约莫五万贯,若是豁免了土贡,内廷外出采买,一月支出,就须得二十万贯!” “也就是说,我平日里的吃用,大部分都是百姓们供奉的,内廷采买的很少咯!” 李嘉颇为吃惊,土贡竟然占据了内廷的大头。 难怪平日每月只有五万贯,嫔妃的月俸,加在一起就有万贯之多,再加上有品级的宫女宦官们,以及他们吃食,日用,五万贯的确不多。 罢黜土贡,用二十万贯也算合理。 皇帝脸上阴晴不定。 罢黜土贡,内廷的支出,一年起码得两百万贯,的确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如果皇帝营造宫殿,亦或者爱好歌舞等其他活动,支出肯定大增。 这也是为何历朝历代的皇帝,明知道土贡害民,但依旧默不作声的缘故,无外乎财政压力罢了。 “陛下,别的不论,内廷香料需求的紧,各色香料在长沙虽然昂贵,但在地方却是便宜,差价百倍,罢黜其他的土贡,但香料可例外……” 似乎看出了皇帝心中的纠结,田忠小声的蛊惑道,脸上略微带着笑意。 李嘉心中的确犹豫。 平日里的佩戴的香料包,吃饭用的调料,驱虫的药,对于衣被的熏陶。 更大的用处的,则在于日常的熏香,唐代熏香非常盛行,朝堂宫殿、娱乐宴会、居室帷帐、处处弥漫着幽香,朝堂焚香已经成为宫廷礼仪的一部分。 《新唐书》记载“朝日,殿上设蹑席、薰炉、香案……宰相、两省官对班于香案前,百官班于殿庭左右。” 所以,海上丝绸之路的一部分,就是香料,达官贵人都离不开它。 李嘉用大脑想一下,就知道奢侈的背后,香料占据了大头,一年起码得花费几十万贯。 “罢了!”李嘉艰难地摇了摇头,咬着牙说道:“让少府寺经营船队,日后的采买,让他们多弄些香料罢了,省得打扰地方百姓!” “内侍省自今日起,就罢免所有的土贡,转运使司衙门也不再征收,你们也不要惊扰地方了!” 转运使司虽然代收不少,但仍旧有一些是内侍省去征收的,甚至内侍省觉得地方哪种东西好,就决定孝敬皇帝,纳入土贡的名单中。 “喏!”田忠颇为不甘,土贡的背后,不仅参杂着地方官的利益,内侍省也有许多,贸然的失去,令人极其不爽。 忠诚归忠诚,但与金钱是两码事,忠诚之外赚点钱花,也是正常。 “奴婢告退!”田忠心里骂娘,脸上笑得极为开心。 “嗯!”李嘉点头道:“田福去送送你义父,顺便让少府寺的李安国过来,朝廷的夏税都到了,少府寺可不能耽误!” “奴婢晓得了!”田福应承下,与田忠一起离去。 “这是哪个龟儿子提的主意?”见出了房间,田忠在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问道。 “义父,是,是陛下亲口提的,几位相公也满口称赞!”田福轻声道。 “啪,口误,罪过——”田忠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一嘴巴,让路过的宫女宦官惊奇不已。 “陛下这又是怎么了?”田忠笑容尽失,皇帝的主意,他哪里敢改过,叹了口气,说道:“这不知断了多少人的财路,内廷支出大增,不过是些许贱民罢了,陛下何苦来哉?” “陛下的想法,咱们怎么知晓!”田福看着不甘心的义父,轻声道: “您也得一刀两断,尽早罢了土贡,皇城司和射声司耳目多的很!” “我当然晓得!”田忠摇摇头,一脸严肃道:“皇帝是啥心思,咱们服侍了好几年,当然晓得,只是,可惜的很!” “好了,你去派个人去少府寺吧,别跟着我了!” “那孩儿去了!”田福行了一礼,这才离去。 “哎——”田忠心里哪里放得下,摇头晃脑,心疼得很。 这边,少府寺在长沙城中,宦官走了两个时辰,才堪堪传了口谕。 等到李安国来到岳麓山时,天已经黑下,只有皇帝的书房中,依旧闪烁着蜡烛,飘着幽香。 “臣,李安国,见过陛下——”李安国连忙喊道。 第七百三十三章 “陛下,李少卿来了!”田福走到桌案前,对着沉迷于传奇小说而不可自拔地皇帝说道。 “嗯,知道了,让他进来吧!”李嘉放下这半文言半白话的传奇小说,揉了揉眼睛,随口道。 “咯吱——”书房门打开,掀开帘子,李安国憨厚的脸庞就率先进来,李嘉为之一乐,笑骂道: “你小子怎么才来,老子晚饭都吃了!” “陛下,您在岳麓山,臣在长沙城,这隔了湘江呢!” 李安国也没有普通的大臣的告罪,反而一脸委屈地解释道。 李嘉不以为意,反而笑道:“料你也不曾吃食,田福,弄点糕点来,让他填填肚子!” “喏!”田福羡慕地看了一眼,这或者就是世代家奴的待遇,比他们这个宦官还要亲热地多。 比不了,比不了! “还是陛下心疼我!”李安国傻笑道,然后胡乱地吃了几个糕点,饮了一大口凉茶,这才歇了口气,问道: “陛下招咱来,可是为了少府寺上半年的盈利?” “你小子也还算不傻!”李嘉笑着说道: “转运使司早就将各府的夏粮收了上来,占城、交州,上个月就到了,少府寺怎么还没到?” “陛下,这也不怪我们,去年咱们帮助渤海国在安边府站稳脚跟,今年开夏,烈氏渤海国就按耐不住,发兵数万攻打,少府寺这两个月,就不停地忙活调兵遣将,所以对于盈利,还是有点疏忽的!” 李安国一脸无奈地解释道。 “那如今又如何了?” 李嘉随口问道,万里之外的渤海国,虽然较大,但他依旧看不上眼,联合济州岛、金山城、黑水都护府,这三路兵马若还弄不过,那只能说他们是混吃等死了。 “如今不只是安边府,附近的定理府,安远府,甚至兵临率宾府,距离上泉府,只有两百里之远!” “不出意外,今年秋收之前,定然拿下上泉府,灭掉渤海国!” 李安国兴致盎然地说道,一脸的兴奋之色,这可是少府寺独自灭一个百万人口的大国,意义重大。 “作为黑水都护府的兵马使,李致远不愧是一名勇将,守城得法,打仗也是一勇无前,杀得渤海国溃不成军!” 李嘉闻言,瞬间面色一动,心思百转,沉吟道: “渤海国不急着灭,黑水都护府撑起了万人,怎么可能吞下上百万人口的渤海国,安边、安远、定理,率宾,这四府就够让,其求和后,可以让其上贡粮草、钱财,达成和约!” “朝贡后,我可以封其为渤海郡王,日后其面临契丹人威胁,也可发兵救援救助!” 要是灭了渤海国,李嘉担心自己还没吃完,就被高丽、契丹人钻了空子,这就为他人作嫁衣了。 契丹人骑兵上十万,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小小的黑水都护府,只能被灭。 “喏——”虽然不得其解,但李安国只能应下。 “李致远是宗室吧!”李嘉对于他还是有点印象的,毕竟是封男爵了,在金陵一战很出彩。 “回陛下,正是!”李安国笑着说道:“此人乃是宗室中少有的武人,一向以悍勇著称!” “拿下这四府后,就让他充任黑水都护府,治地,治地,就在率宾府和定理府中间这个港湾边上,新筑一城,名曰:海参崴!” 李嘉打开少府寺画的地图,这是几年来无数商贾用脚丈量画上的,区别于此时地图的南上北下,而是李嘉习惯的北上南下。 看了其一眼,李安国觉得其的确是个港湾,适合停泊船只距离济州、金山比较近,比安远城更适合。 “是——”李安国应下。 “好了,渤海国的事弄完了,少府寺今年上半年的盈余,少府寺弄的咋样,你可知道,我罢黜了地方土贡,内侍省如今的耗费,可大的很!” 皇帝这般言语,让李安国一惊,他当然晓得土贡对于宫廷的重要性,他难以置信道:“难道,日后的内廷,需要大规模采买不成?” “正是如此!”李嘉说道:“内廷因此,月出二十万贯,才堪堪能用!” “陛下勿忧!”李安沉声道:“虽然少府寺还未清点明白,但对于内廷支用,绝对绰绰有余!” “光是金山城,上半年开采的金银,就超过了五万两,加上其他的盈利,超过了五十万贯!” “船队南来北往,半年来,也有近八十万贯!” “去年江南、蜀国,收了不少的田庄,商铺,增长较多,夏收后,由于距离较远,粮食最少可得百万石,钱百万贯!” “盈利的大头,还是市舶司,其每月可收五十万贯,如今还未清点完毕,保守估计,至少得三百万贯!” “其他的一些铜矿、金银矿、铁矿等,零散在各地,目前还不清楚,但几十万贯还是有的!” 李嘉听着,用九九乘法表一算,上半年少府寺至少能赚五百万贯,一年的话,千万贯简直是小意思。 况且,在交州、占城等地,皇庄依旧不少,可不曾细究,各地的粮食加在一起,两三百万石还是有的。 其可是一年三熟。 还有许多的工场,如麻布,桂。“船队南来北往,半年来,也有近八十万贯!” “去年江南、蜀国,收了不少的田庄,商铺,增长较多,夏收后,由于距离较远,粮食最少可得百万石,钱百万贯!” “盈利的大头,还是市舶司,其每月可收五十万贯,如今还未清点完毕,保守估计,至少得三百万贯!” “其他的一些铜矿、金银矿、铁矿等,零散在各地,目前还不清楚,但几十万贯还是有的!” 李嘉听着,用九九乘法表一算,上半年少府寺至少能赚五百万贯,一年的话,千万贯简直是小意思。 况且,在交州、占城等地,皇庄依旧不少,可不曾细究,各地的粮食加在一起,两三百万石还是有的。 其可是一年三熟。况且,在交州、占城等地,皇庄依旧不少,可不曾细究,各地的粮食加在一起,两三百万石还是有的。 第七百三十四章多钱 当然,李嘉更不会忘记,去年蜀国那价值两千万贯的资产,即使去除田庄商铺,真正的铜钱、金银,珠宝等,也有五六百万贯。 再加上历年来的抄家灭国,以及经营得当,内库中储存的金银铜钱,不下两千万贯,珠宝另算。 “粮食太多了!”李嘉仔细一审理,发觉田庄多了,储存的粮食就更多了,以至于各地的仓库都粮满为患,陈粮太多。 “让少府寺仿造太仓,在岳麓山附近修几个大仓库,专门存放粮食,至少能存下两三百万石!” “如今朝廷不断的派遣黜陟使巡查地方,搜查贪官污吏,少府寺也不能坐看,每日经手的钱粮那么多,是时候需要反腐一下了!” 李嘉面目严肃,甚至比对待朝廷反腐还要认真,毕竟,这些人贪的可是他的钱。 “下臣明白了!”李安国闻听到这,立马就明白皇帝的意思,心中开始思量起来,如何让那群硕鼠吐出吞下的钱财。 少府寺规模庞大,年入上千万贯,这还不包括粮食,布帛等,可以说,比成立之楚,岂止是扩充了十倍。 如今少府寺下设九司,分别为: 负责钱庄的钱钞司、负责田庄的广粮司,负责船队的海运司;负责生意、商铺、地产的商务司。 负责市舶司收关税的市舶司;负责为宫廷提供贡品、奇珍异宝,以及储藏业务的珍宝司。 负责账目、发放俸禄的会计司;负责监督审核的监察司。 以及负责对金山城、济州岛的海外司。 九司中,设掌司以管之,其之下,又有从五品员外郎、六品郎中、七品委署主事,八品主事,九品管事,以及最底层的笔帖式、书吏、干事等。 可以说,隶属于少府寺的官吏,加上底层的仆从水手等,超过了万人。 当然,有品级的不过几百人。 这些人加在一起,每年发放的钱粮,约莫三四十万贯,与大唐第一衙门著称的转运使司衙门,相差仿佛。 射声司、皇城司,人数加在一起,超过万人,虽然也有自营产业,但每年也需要十几万贯的费用。 也就是说,如果再加上宫女宦官的话,依靠李嘉过活的人数,超过了两万三千人,内库要是没钱了,这些人也得饿肚子。 若是加上其家庭,最少也得一二十万人。 “下去吧!”李嘉点点头,随口道:“反腐和修建粮库,这是必要之事,不可马虎!” “喏——”李安国郑重应下。 “如果不出意外,内库足以用十年了!” 李嘉心情颇为不错。 ………… 常州,在前唐会昌年间,由于地方富庶,被升为望,成为天下十望州之一,乃是天下有名之地。 大唐各县高低之分,有赤、畿、望、紧、上、中、下七等之差。 京都所治为赤县,京之旁邑为畿县,其余则以户口多少、资地美恶为差。 其他地界,则三千户以上为望县,二千户以上为紧县,一千户以上为上县,五百户以上为中县,不满五百户为中下县。 萧善文就任的晋陵县,自然也是望县,户口在三千以上,甚至,粗略估计,五千都有可能。 今年夏收,虽然赋税之事由转运使司衙门担任,但他作为县令,适当的协助还是要的,毕竟收上来的税越多,县分成的也就越多。 “真是累死我了!”萧善文叹了口气,锤了锤胳膊大腿,说道:“许多豪右真是不知好歹,竟要我用巡检营逼迫,其才交税,真的胆大妄为!” “县尊,转运使司已经调派下了稻谷,咱们晋陵县,今夏可得一万五千三百石粮,也就是说,今夏晋陵县共收五万一千石!” 幕僚喜出望外,他急促地说道:“去年秋税,也不过三万余石,县尊到此不过数月,就翻了近一倍,这是大大的政绩啊!” “每亩收一斗,五万石也不过是五十万亩地罢了,先生你觉得晋陵县,只有这些耕地?任重道远啊!” “况且,收税是转运使司衙门的事,我这个县令功劳并不大!” 萧善文摇摇头,心中虽然喜悦,但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沉住气,一副感慨万千的表情。 “话虽如此,但县尊却不断的检地,勘察,这些新多出点粮食,您的功劳也是极大的,今年考评,一个上上,定是免不了的。” 幕僚依旧赞叹道:“商税分下五成,半年来,也有近一万五千贯,如此一来,库房倒是有些不堪用了!” “某虽首来地方,但也知晓吏员辛劳低俸,哪怕陛下将六房胥吏纳入品级,但其八九之品,年俸也不过百石,折换成铜钱,也不过三十来贯,虽然较之前强了许多,但仍旧不足。” 萧善文有些得意,但却知晓,自己这新来的县令,还是要尽快的立下威望,县衙上下才如臂挥使,而县衙有钱,自然能做许多事。 “有鉴夏粮大收,县衙中,主薄、县丞,教谕,判官,八品之官,赏钱百贯,录事(县丞主薄等下第一人)及六房长吏,赏钱五十贯,其余三班衙役,巡捕房等,各赏钱十贯!” 没有什么比钱更让人心动,建立威信了。 唐制,县令、主薄、县丞、教谕,判官,五者俸禄,皆有朝廷支付,但县衙的胥吏,则是由县衙自己承担。 对于晋陵县来说,财政富裕,这点负担算不了什么。 “胥吏共有五十七人,其余一起,共需一千六百二十贯!” 幕僚默念了片刻,一下就计算的清楚。 “才那么点吗?”萧善文讶异,然后思量片刻,又道:“对各甲长、里长,每人也奖赏五贯钱!” “晋陵县并未编甲,县尊,还是明年再说吧!”幕僚摇摇头,对于萧善文毫不吝啬地举动,颇为无奈。 “那就罢了,明年江宁府才会编户检地,今年就算了!” 萧善文振奋起来,说道:“这一万多贯也不能放在仓库里积灰,这般,等秋收后,与秋税一起,对全县沟渠进行修缮,若是还多些,就修一修路,城墙。” 第七百三十五章千古仁君 “县学刚建立不久,拿出百贯,再多扩建一番!” 萧善文发觉,这一万多贯钱,实在太多了,地方虽然三七分,但依旧财力雄厚。 不愧是望县。 难怪前唐时,失去了北方的半壁江山,但依旧凭借着江南一地,而苟延残喘下来,甚至借助其钱粮,平定了安史之乱,其潜力,果真不可小觑。 常州四县,晋陵县收了五万石粮,常州最粗略的估计,也能有二十万石,钱也能有七八万贯,果真是天下十大望地之一。 整个江宁府能有多少呢? 他不由得陷入了遐想,可惜这不是他一个县令能知道的。 作为县令,他无疑是幸福的,因为这一万多贯钱和上万石粮食,只要发足胥吏们的俸禄,留一些预备灾害,其余的基本上任由他使唤。 这是上千年来,百里侯的权威就是如此,哪怕他用其喝花酒,撒着玩,也只能招致非议,而不能定罪。 到了宋朝就没这好处了,所有的钱粮千里迢迢运送回京,然后才拿出仅仅让衙门运转的钱粮回来,让地方极为拮据,面对乱民,亦或者灾害时,毫无抵抗能力。 所以,东京一失,北方全境就沦陷了。 “县尊所为,也是极为妥当的!”幕僚摸着胡须,赞叹道:“方方面面还具到,甚至还顾及到了教化,这才是为官之本!” “但,这只可一,而不可再,不然就有人弹劾公器私用,您收买人心咯!” “某自当省得!”萧善文笑着说道:“晋陵县数千户百姓,区区五十七人,哪能完全治理,财政还算宽裕,我决定再招数十人,凑够百人,才勉强掌控这座县城!” “乡村,则要到明年了,编甲检地,到时候再说吧!” “也多亏了先生之力,仅以百贯,还望笑纳!” “某惭愧,尺寸之功,只能愧受了!”幕僚也乐的合不拢嘴。 百贯钱,足够买上数十亩地了,千里迢迢做幕僚,不就是为了钱吗? 陪着县尊再干几年,攒够了钱,又得了人脉,到时候就回家,专心读书,考秀才、举人,中进士,积累了官场人脉,到时候就算是举人,也能当个县尊了。 “邸报出来了吗?”萧善文心中有了计较,随口问道。 邸报十日一刊,上书朝廷政事,以及皇帝的动向,更是有各地的趣闻故事,大众皆喜闻乐见,而他这个县令,更是必读的。 远在地方,但心却在朝廷,书信虽然细致,但却麻烦,最佳的了解方式,自然是邸报了,每次他都要细细研究数天,观摩朝廷动向,才心安一些。 毕竟他可是翰林出身的进士,迟早要回到朝廷的,不能不了解,疏离太多可不好。 “已经到了!”幕僚从书案上拿起一张几叠的厚纸,墨香味还在。 “这邸报,叠的越来越多了!”萧善文说道。 “十府之地,自然事情多,我看了一下,这次约莫有十面了,钱也涨到了十二文,寄送过来,也得十文,邸报赚的钱可不少呢!” 幕僚赞叹道:“听闻如今每刊发一次,约莫万张,甚至求之不得,都有人誊抄贩卖,邸报下次估摸着就得两三万张了!” 听其述说,萧善文莞尔一笑,拿过来嗅了嗅,墨香味十足,这是长沙邸报特制的墨,平日里供政事堂及六部衙门书写,仅仅比皇帝的墨低些,也是天下间难得的墨水了。 他平日里求得数两,就花费了数贯,太过于奢侈,一般情况都舍不得用。 “罢免土贡?”看着这硕大如指甲盖的字体,萧善文大吃一惊,感到难以置信,双目立马投聚其上,不得分离。 片刻后,了解文章始末,他拍了拍桌子,面色涨红,激动地说道: “陛下真是千古以来的圣君,这等苛政,比猛虎还要可恶,每年因其而家破人亡者,不下数百户,真是救民水虎之中,直追上古圣君,不,已然等同了!” “这绝对是天大的善政!”幕僚也连忙赞叹道: “据我了解,咱们晋陵县,金坛刻纸,野山笋,都是贡品,每年须得上缴数百石之多,而皇宫所需,仅仅不过数十斤,每年因之倾家荡产的百姓,数以百计!” “索要如此之多,是何道理?”萧善文愤慨道。 “其言,路途遥远,运送中损耗颇多,不能耽误宫廷用度,所以尽往多处拿,咱也不能出说个不是!” 幕僚叹道:“况且这是天家用度,咱们若是不好,被其在圣人面前杂言,这就是大为不好!如今罢免了,百姓就能少受些苦楚了!” “还是圣人英明,爱护百姓,这才是仁君啊!” 萧善文觉得,追随这样的一位明君,仁君,绝对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心中满怀激情,颇有一番吟诗作赋,挥墨书写的欲望。 “县尊,邸报上还明言,徭役之用,如今也有的章程,地方不得妄用!” “嗯?”萧善文连忙看去。 果然,皇帝爱惜民力,要求地方徭役时间不得超过一个月,而且只能在秋收后至春耕前,超过了必须用钱粮雇佣。 “千古圣君,千古圣君啊——” 紧紧抓着邸报,萧善文并不觉得这是难为的事情。 毕竟晋陵县有的是钱,花钱雇佣百姓并不麻烦,他也完全没有将这点钱放在心上,不过,从这点事来看,皇帝果真是仁君。 他平下心来,舒了口气,说道: “这两事一处,江宁、江西二府之民,怕瞬间就会转向咱们,民心所向,咱们这些县令,也能顺畅一些!” “是这般道理!”幕僚说道。 “圣人极有魄力,土贡之利极大,而瞬间舍弃,一般的君王,都难以做到,这般传开,这些新近纳入之地,士民为之动容,仁君之名,怕是要传开来了!” …… 吴越国,杭州,皇宫。 “国主,今年去往唐国的贡俸,已经预备齐全了!” 宰相元德昭,侯立着,沉声道。 在他的前方,吴越国主钱俶,正闭目养神,听着他的汇报,嘴巴念叨着佛经。 ps:月初了,求票,求订阅 第七百三十六章钱粮 “齐全了吗?” 钱俶闻言,眼皮轻动,叹了口气,说道: “那就尽快送去长沙吧!” “东京那一份也要尽快准备了,不能耽误了!” “喏!”元德昭点头应下。 这就是作为小国的悲哀。 去年准备渔翁得利,偷袭常、润二州,谁知竟然还折了数万大军,偷鸡不成蚀把米,杭州城被包围,只能被迫称臣。 按照规矩,钱俶不仅陪嫁了彭城公主,向唐国称臣,还要每年上贡十万贯,三十万匹绢,总价值超过七十万贯,可谓是大出血。 当然,这点支出对于吴越国来说,并不算什么,钱俶作为国主,没事还花钱建佛塔玩呢,花费些许钱财能保持国家安全,再是值当不过。 只是,吴越国表面上虽然向唐国朝贡,但却是迫不得已的,他们内心深处仍旧认为,中原才是统一天下的国家。 事大原则。 所以,吴越国不仅向唐国朝贡,还要向中原朝贡。 每年金银铜器,外加些许铜钱,价值约莫二三十万贯,可以说是尽心尽意,这可是他们甘愿上贡,与中原并无接界。 “历年来的规矩,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并无不妥之处!” 元德昭立在原地,口中言语了几声,并没有离去,反而颇有些犹豫。 “相公还有事吗?”钱俶轻轻一瞥,心中好奇,问道。 “国主,臣听人言,唐主近些时日,不断革除弊政,引得士子百姓交口称赞,仁君之名,已经传扬开来,恐怕要不了几年,江南之地,就要被其完全纳入了!” 元德昭沉声道,随即将废除土贡,限制徭役之事,一一说来,引得钱俶眼皮飞跳。 “看来,其果真是个厉害的人物!” 钱俶叹了口气,又摇摇头,失笑道:“其若是个废物,又怎么会窃取岭南,攻灭江南呢?” “不过,这样的善政,确实不错,咱们也不能落后,学一学强国之道,也是可以的!” “毕竟,谁甘愿称臣做小,坐等被兼并呢?” 随即,钱俶明确的对元德昭言道,他也愿意罢黜土贡,收敛民心。 不愿让唐主专美于前。 “国主圣明!”元德昭此时言语,正是有这番意思,这惠而不费的事情,最大的损失,只是在国主罢了,吴越国反而得利。 “去年以来,许多唐国商贾往来与咱们吴越,又有许多吴越之商,穿梭于两国,货运百物,其者不满咱们赋税,皆言太重,臣思之,咱们吴越以商立国,足以国用,若是长此以往,怕是尽失商利了!” “哼!”钱俶这时才睁开眼睛,冷声道:“国以商而用之,这是祖宗的规矩,岂能轻易废弃更改?” “商贾既然往来与吴越,就应该遵守咱们的规矩,哪怕是唐国人也不能例外,朝廷更应该严阵以待,偷漏利税者,严惩不贷!” 南方各国一向以商为本,这是因为大部分土地一年两熟,或者两年三熟,粮食基本不缺,所以重视商业,收税来满足国用,军用。 吴越国自然如此,国库对于商税依赖性很大,所以减免分毫,也是极大的损失。 钱俶对于唐国的商税不感兴趣,他坚决维护本国的赋税,减免是不可能的,他的佛寺还要钱来修建呢! 况且,若是国库不足用,怎么朝贡唐国和中国,这不是招来灭国之灾吗? “微臣明白了!”元德昭点点头,理解了国主的底线,随即又道: “近些年来,天气异常,江宁府都有了旱灾,臣请下拨五十万贯,维修钱塘江附近沟渠!” “这是应该的事情,你下去办吧!” 钱俶又闭上了眼睛,微微颔首,颇为信任地说道。 “老臣告退!”达到自己的目的后,元德昭这才转身离去。 ………… 宋国,东京,皇宫中。 “夏收已过,吴越国的朝贡还没送来吗?” 赵匡胤颇为急躁,他翻阅了几本奏本,着实看不下去,看着闭目养神的赵范质、魏仁浦等宰相,颇有些心烦气躁地说道。 中原一向残破,再加上各地的藩镇截留,输入京城的粮食,只能堪堪管用,另外的支出就难了,比如军队,微微一动,就超支,这让赵匡胤苦不堪言。 这几年来,他一直休养生息,淮南地区才恢复一些,稍微解了些困境,今年还有些许旱灾,如今还缺了部分钱粮,让他颇为着急。 吴越国的朝贡和江南的朝贡,在之前的数年,可是少有的外快。 “陛下稍安勿躁!”魏仁浦面目淡然,他坐在椅子上,微微低头,说道:“吴越国一向识大体,这点事上,它不会逾矩的,陛下只需稍等些许时日即可!” “罢了!”赵匡胤黑脸上这才稍解愁绪,他抬起头,面宽耳大,看着几位宰相,嗓门粗壮,言道: “这些时日,咱稍稍弄地方些许财权,藩镇就怨声载道,你们瞧瞧,唐国皇帝一言九鼎,为了扬名,还声称罢黜土贡呢!” “臣有所耳闻!”王溥沉声道:“土贡在地方的确是苛政,陛下也可罢黜其事,必得万民赞叹!” “咱也是一心为民,只是有难言之隐啊!”赵匡胤有些尴尬,后宫用度,土贡功不可没,如今钱粮吃紧,罢黜土贡,后宫吃什么。 他连忙转换话题,说道:“唐国的转运使司衙门却是不错,收地方之财与朝廷,地方难以经手,自然不得敛财,实乃强干弱枝之良策!” “只是,如今,时机还未成熟罢了!” 宰相们瞬间无言以对,你这话就跟没说一样,都是废话。 “陛下,臣刚得到消息,兴元府崔彦进,献上钱十万贯,正在路上,过两日就至洛阳了!” 赵普不愧是皇帝心腹,连忙拱手说道。 “好!”赵匡胤这才笑起来,声音极为洪亮,他瞪大了眼睛,言道:“兴元府本也是个富庶的地界,让他给我好好守着,莫要让人夺了去!” 虽然只有汉中只有八县之地,但却有数十万百姓,钱粮极为丰厚,甚至能反馈关中和朝廷。 赵匡胤感觉,这几万宋军也没有白白死去,王全斌总算干了件人事。 第七百三十七章茶税 赵匡胤本质上就是个枭雄,武夫。 他于乱世中崛起,自然清楚军队才是荣华富贵,以及权力的保障。 所以,为了掌控二十万禁军,他杯酒释军权,将所有的影响力较大的将领,全部都赶偏远的边疆地区,从而牢牢强悍的禁军,确保自己的权力。 而藩镇割据以来,一直在验证一个道理,保证军队的忠诚,只有两样:钱与粮。 所以,赵匡胤尽朝廷之钱粮,也要保证对禁军的供给,禁军稳妥了,才能让他的权力更加稳固。 国都选在开封,也是这个道理,通济渠的存在,让淮南一代的粮食,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开封,再通过四通八达的水系,如汴河,黄河,惠民河,广济河,等,可以有效的运转北方各地粮食,让东京拥有足够的钱粮来供养军队。 这是定都开封最直接的原因。 有钱粮,才有军队。 所以,他忧虑钱粮不足,并不是担心饿死东京百姓,而是担心军队不稳,屁股不稳。 有了一笔应急的钱粮,他瞬间安定下来,说道: “山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告病乞骸骨,相公们怎么看?” 王溥、范质、魏仁浦等人闻言,互相看了看,王溥首先说道: “臣等已经知晓,依臣所见,无外乎请罪罢了,老将军疏漏,以至于郑王被伪唐弑,自行愧疚,所以请辞!” 郑王郭宗训以及太后都被唐国人劫持而走,众人虽然都知晓其还活着,但为了道义上的制高点,依旧信慕容延钊之言,装聋作哑,皆言郑王和太后都被杀害。 哪怕郭宗训被封为嗣周王,但他们仍旧装做不知,一口咬定被杀害,其定是掩人耳目的假货。 “我自当省得!”赵匡胤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慕容延钊的毕竟年老体衰,五十一岁了,让他看住江陵一带,也是难为他!” 几位宰相心中瞬间一动,这是要临时换将啊! 不过,这是属于枢密使赵普的活,几个宰相们装作不知,也不言语,就那么坐着看着,等待着这对君臣的商议。 “慕容老将军年岁高,听闻近些时日已经力不从心,疾病缠身,请陛下让其回京师养病,延请太医医治,至于山南东道节度之任,还得另有人选才是!” 赵普思虑片刻,立马就发言。 对于慕容延钊的处置,自然不能太重。 毕竟其作为禁军老将,曾担任禁军殿前副都点检,作为赵匡胤的副手,一向与其亲善,在禁军中的影响很大。 哪怕不顾及其影响,也要顾及到皇帝的心思,定然是轻轻放下的。 这也是这几年来朝廷对于这些禁军大将一贯的处理方式,错误再大,也不能杀人,毕竟皇帝的皇位,是众人抬上去的,若是太严苛,怕是众将以为卸磨杀驴,军队不稳了。 “就让他来东京养病吧!”赵匡胤点点头,说道:“正好我与慕容将军多年未见,叙叙旧也不错!” “卸下山南东道节度之任,就加其为枢密副使、检校太尉!” “喏——”几位宰相连忙起身应下。 这几个职位一看就知道是闲职,荣衔,不过地位高,将这位老将军养起来再好不过。 “山南东道,乃监控江陵之要地,非大将不可守之!” 赵匡胤沉声说道,几位宰相闻言,面面相觑,这又是赵普的活。 “臣以为,泰州团练使,潘美,潘仲询,有勇有谋,可担任此任!”赵普思虑一会儿,心中就有了人选。 潘美不仅是禁军的后起之将,而是与皇帝之间关系亲厚,陈桥兵变,皇帝就派遣潘美宣扬圣旨,晓喻朝内外。 更何况,其在南征李重进之时,担任石守信之助手,担任行营都监。 扬州平定后,潘美留任为巡检,以行使镇抚之事,因功授为泰州团练使。 “可——”赵匡胤思量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赞叹道: “潘仲询的才干,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其资历不足,贸然担任节帅,恐众将不服!” “臣惶恐——”赵普一脸惶恐地拜下,他低下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你毕竟是文臣,难免有些疏漏之处,这本为常事,何罪之有?” 赵匡胤连忙安抚道,然后思量片刻后,说道: “山南东道不出所料,乃是用兵之地,须得好好经营一番才是,让边光范担任山南东道节度使,潘美担任兵马使!” 让文人担任节度使,这是赵匡胤的第一次尝试,也是很有意义的尝试。 边光范乃五朝老臣,在后唐,担任户部员外郎,在后晋,担任权知开封府事,筹措粮草,礼部侍郎等职务,后汉时,其又改检校刑部尚书、卫尉卿。 后周时,礼部侍郎、户部侍郎等,都担任过,在地方检地卓有成效,受到周世宗的称赞。 赵匡胤对他的印象,则在于出征淮南时粮草不济,边光范担任转运使,很快就筹备郑、洛、汝、孟、怀等州的粮草,让禁军有粮可用,这才能征伐淮南。 所以,他就计划让边光范在襄州好好的治理百姓,屯田积粮,为之后的南下做好准备。 至于潘美,就驾驭军队,好好防范唐国。 “陛下圣明!”赵普思虑片刻,就清楚了皇帝的谋划,立马赞叹不已。 “如今淮南之乱,正渐渐恢复,但朝廷用度依旧吃紧,诸位相公,可有好法子为朝廷开源?” 赵匡胤无可奈何地问道。 钱粮的缺乏,真的让他格外的难受,稍微出点事,府库就空,然后四处想法子筹措,皇帝当的太可怜了。 所谓的开源,其实只是加税的隐晦说法。 农税自然加不了,因为农民的负担实在太重,早上再加,就官逼民反了,所有人也不会做这种蠢事。 但商税也难。 酒、盐、醋、矿等,许多都是专卖,而且,许多税都是到了极限,也没有再加的空间了,总不能让商业崩溃吧! 凡能见到的货物,都有了税,再想别的,还真是伤脑筋啊! “陛下,兴元府纳入以来,臣听闻,其茶树甚多,可纳茶税!” 赵普眼睛一亮,连忙说道。 第七百三十八章气急 茶这种东西,其实在唐朝以前一直没有形成具体的风潮。 说白了,之前就是一小撮人的爱好,其诞生于四川,然后上贡到了关中,从而延绵到了各地,以至于出现了《茶经》。 唐朝时,由于其开阔宽松的民族政策,来往于长安的各国人士极多,再加上北庭都护府等纳入,使得饮茶之风盛行于世。 吐蕃人,突厥人,党项人,契丹人等,都察觉到了饮茶对于他们这群食肉者的好处,解油腻,利于健康。,所以就有了奶茶,酥油茶等。 某种层度来说,除了盐、铁以外,中原控制草原的手段,又多了一样——茶。 对于赵匡胤而言,他只喜欢喝酒,喝茶那是文弱书生的勾当,作为武人,只能喝酒,才能显露出男子汉的气魄。 所以才会有杯酒释兵权,而不是杯茶释兵权。 对于茶他不了解,但一听到能收得到税,他立马就精神了,黑脸上满是兴奋,言道:“茶也能收税?能收多少?” “嗯,咱太激动了,这不是想着朝廷能轻松些许吗!” 感觉到宰相们诧异的目光,赵匡胤尴尬的笑了笑,随口解释一句。 “陛下,茶之初,就盛行与蜀地,汉中也隶属于巴蜀,茶树种植也是应有之事,之前朝廷并不知晓,如今崔部署知晓我爱茶,所以就送了些茶叶与我!” 赵普轻声道:“中原之茶,大部分来自于湖南、江南一带,国朝内并无茶树,获利不多,如今汉中在手,料想茶树甚多,朝廷既可以从根本上掌控茶叶,赚取钱财,又能打击南地之茶,可谓是一举两得!” 湖南和江南二地,如今都在唐国之手,这不就等于是资敌吗? 达官贵人自然舍不得茶叶,朝廷也不想损失这部分税,但是若用汉中茶替代唐茶,就显得格外的适合,且不突兀。 南唐之前的朝贡中,就包括了十万斤茶,某种意义来说,这对于培养中原的好茶之风,起了很大的作用。 赵匡胤甚是欢喜,拍手赞叹道:“此法甚好,一举两得,某最喜欢了!” “南国的茶叶,在淮南那边,也要设立榷场,进行茶叶专卖与课税。” 赵匡胤想的却更深,他决定彻底的将茶这一行当,垄断在朝廷手里,就如同淮盐一般。 之前的茶只是交税就可以四处售卖,若是设立榷场,那么各地的茶叶,商人们只能低价卖给朝廷,朝廷空手套白狼,高价又转卖出去。 “如此一来,一年可得利几何?”赵匡胤诚恳地问道。 “约莫十几万贯还是有的!”范质沉声说道,心中却叹了口气,自此以后,再也喝不到便宜的好茶了。 其他的几位宰相也是这般想法。 “哈哈哈——”赵匡胤颇为得意,为自己的想法很是自豪。 只是,他还没得意许久,就被一宦官打扰,让他心情极为不悦:“何事?难道没见到我与相公们论政事?” 赵匡胤目光凶狠,宦官吓了一跳,连忙弯腰道:“回禀陛下,晋王求见,模样甚是急切!” 晋王赵光义,是他稳定朝廷的重要助手,见识不浅,就是胆子太大些。 “让他进来!”赵匡胤面色一沉,他瞬间就感觉,等待他的,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臣弟叩见陛下——” 咯吱一声响,一个身材较为瘦弱,皮肤白皙男人快步地走了进来,脸色涨红。 他上身穿着朱衣,下身即穿绯色罗袍裙,束以大带,玉佩、锦绶,着白绫袜黑色皮履,看上去文质彬彬,虽然慌乱,但一举一动皆符合礼节,雍容大方,并无逾矩。 宰相们看之,心中赞叹,与粗犷不羁的官家相比,这位晋王倒是更有贵气一些,更像个上位者。 现如今二十四岁的晋王、大内都部署,加同平章事、行开封府尹、加兼中书令,赵光义,对于大宋朝来说,就是天然的继承人。 他不仅是赵官家在朝廷上的助手,更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聪颖好文,谋而善断,所有人都将其视为大宋的继承人,包括赵匡胤在内。 毕竟郭宗训幼儿当国被篡夺的教训太惨烈了些,以至于让赵匡胤一直心有余悸,所以为了稳定人心,也是为了预防万一,将二弟任命为开封府尹一职。 并且,他的几个儿子都没有封王,只是让赵光义封晋王,这是再明显不过都暗示了。 目前来说,两者并无嫌隙,忌惮更是没有,赵匡胤对其更是寄予厚望。 当然,这是在自己儿子没成年的情况下…… “起来吧,光义,慌慌张张而来,有甚么大事?” 赵匡胤起身,看着他这位弟弟,连忙问道。 “陛下,臣得到消息,吴越国上贡的铜钱、布帛,被伪唐水师截取,朝廷损失殆尽,一无所获!” 赵光义低着头,述说着这个悲惨的消息,下巴上特意留下的胡须,微微颤抖。 显然,他作为继承人,对于国库自然清楚万分,更是明白官家对这一批贡奉的期待有多深。 “狗贼,匹夫,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果不其然,赵匡胤瞬间就暴躁开来,双眼似乎都在冒火,他感觉自己快被气炸了: “这可是价值数十万贯的东西,就那么被劫掠了,伪唐欺人太甚了,朕要灭了它,斩了它——” “陛下息怒——”几位宰相连忙跪下,口呼不止。 这才让赵匡胤的心情平复了些许。 赵匡胤不愧是枭雄,很快就收敛了脾气,沉声道: “某实在被气糊涂了,想想该怎么挽救吧!” 几位宰相面面相觑,都被劫走,你还能要回来不成? “以臣观之,吴越国素来听话,况且此番被劫掠,恐怕与吴越国行事不密所致,可遣使让其再奉,并且周密一些,其定然是愿意的!” 赵光义一路上就思量了许多,就想出来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吴越国素来富庶,又且听话,这也是个办法!”赵匡胤心中也感觉不好意思,属于无赖行径,他虽然是武人,还是要点脸皮的。 最后,犹豫了半晌,又画蛇添足,补充了一句:“待日后宽裕了些,再还回去罢……” ps:感谢小哲夫的万赏,本书,终于有个堂主了,喜极而泣……(?gt;ω*?) 第七百三十九章条件 “吴越国胆子那么大?” 事实上,待得知缴获吴越国的贡奉后,李嘉先是吐出了这一句,然后又说道: “其财货,到底是多少?” “回禀陛下,铜十万贯,绢布十万匹,听闻还有十万石粮,还未运送!” 一旁,吴青脸色不及以为那么阴沉,眉角甚至还散发出一点得意,这次捕获吴越国的上贡中原,可是射声司的手笔,他也因为离开长沙近一个月,专门在江宁府守株待兔。 李嘉则计算了一下,十万匹绢约莫二十万贯左右,粮食顶多三四万贯,也就是说,吴越国上贡给中原近三十四万贯货物。 虽然不及南唐当年百万贯的货物,但人家是主动的,与其被动根本就是两码事。 “果然,吴越国还是太有钱了!” 李嘉感慨了一下,随即说道:“这笔财货,你送一半入内库,其余的就留着吧!” “谢陛下隆恩!”吴青脸上更是欢喜,这可是一项不小的收入。 “这是你应得的!” 这笔钱虽然多,但与少府寺收入相比,小巫见大巫了,李嘉为鼓励其主观能动性,自然浑不在意,反而幸灾乐祸地说道: “少了这笔进项,想必宋国必定恼羞成怒,哈哈哈哈!” “吴越国竟然一臣奉二主,一妾侍二男,简直是胆大妄为,丝毫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随后,李嘉脸色一变,沉声道:“来人,让礼部尚书前来见我!” “喏!”田福立马应下。 本来李嘉准备召见宰相商议的,按照规矩,的确如此,但作为君主,规矩并不是来约束他的,适当的打破规矩,反而有利于展示君权。 宰相也只是臣子,并不是不可缺乏的存在。 与明清时期不同,此时的六部就是中书门下的执行部门,对于朝政没有建议权,只有执行命令,所以礼部虽然掌管科举要务,以及外交事务,但依旧无足轻重。 礼部尚书彭崧也是如此,在朝廷上如同透明人物一般,皇帝一年也没接见几次,虽然贵为一部尚书,但存在感都不及一府知府。 今次蒙皇帝接见,彭崧实在激动了些,收拾了一番,就急匆匆而来。 待见到这位礼部尚书时,李嘉这才有了些许印象。 其年龄五十来岁,身材瘦弱,较为矮小,身着朝服,好似个老学究,双目有神,显示这位尚书还有上进之心。 此人也是岭南人氏,如同其他的官吏一般,从神武元年至今,已经当了好几年的尚书,如果不出意外,他还能干上几年。 “你且看看!”李嘉让人将吴青的奏本与他看去,随口说道。 “微臣惭愧——”看完后,彭崧口中言语着,但脸上却毫无表情,反而颇为振奋地说道: “吴越国如此逾矩放肆,一臣奉二主,其必定是不明事理,对于中原还难以割舍,若不惩治,其必定越发放肆,其他属国,也会跳跃,朝廷威望毁于一旦!” 听其言,李嘉嘴角不免动了动,想要言语,又收了回去。 如今大唐百万人口以上的属国,吴越、大理,以及遥远的真腊国,高丽、渤海、日本,这三个大国则毫无朝贡的意思,也勉强不来。 吴越国两三百万人,的确是庞然大物了。 “咱们也不是粗鲁不明事理的,先礼后兵还是懂的!”李嘉施施然地说道:“你们礼部先派人过去呵斥一番,看其是否有愧疚,弥补之心,若是不然,哼哼,我让吴越国主见识一番什么叫围城打援——” “陛下英明!”彭崧立马赞叹道:“不知朝廷可有什么条件?” “条件啊!”李嘉思量了片刻,言语道:“首先,其定要与中原断绝联系!” “其次,每年朝贡之物,翻一番,吴越国有的是钱,想必不会在意这些!” “随之,让吴越国主改回钱弘俶的名字,都断绝了,还避讳那弘字干嘛?” “再之,吴越国须得割让中吴镇与我,不得拖延——” “最后,明年正旦,吴越国主最好前来觐见!” 彭崧听到这个要求,眼皮不住地跳动着,这四个要求,一个比一个过分。 与中原断绝关系是最简单,贡奉翻倍,这可是一大笔钱,若是计较,总数约莫可达一百四十万贯,几乎是大唐一府之地的赋税。 改回钱弘俶,其实与断绝关系一个道理,没了朝贡关系,自然不会避讳赵匡胤他父亲赵弘殷的弘字。 第四个要求中,中吴镇乃是军镇,虽然没有多少百姓,但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其临近常州,与中原泰州、通州隔江而望的军镇,更是吴越国与宋国临近且具有勾搭的边境。 这要是割让,吴越国不说与中原彻底断绝,但没有接壤的地界,隔绝肯定很大,只能通过海路了。 最后让吴越国主朝觐,几乎是不可能,若是一朝扣押,吴越国就得大乱不可,没有一个人会把生命寄予别人的善心。 “可有希望?”李嘉笑着问道。 “臣,臣必定尽力而为!”彭崧咬着牙说道。 “其实,前两个条件一定要其答应,第五个条件,可以用来威胁,迫其答应第四个条件!” 李嘉随口说道:“朕其实我不想打仗了,毕竟年年出兵,对于百姓而言,也没有好处可言,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好不过了!” “也不要你这个礼部尚书亲自出马,派遣一郎中即可,只要把朕的这个要求达到就行了!” “喏——”皇帝都这样说了,彭崧能干嘛,只能应下。 这边,待钱俶得知贡奉被劫掠后,背后瞬间就出了一层冷汗,连忙召见几位宰相。 “若是唐国发兵来攻,可如何是好?” 哪怕再迟钝,钱俶也知晓自己这般首尾两端格外的惹人厌,政治上的后果极其严重。 甚至,若是唐国派兵攻打,理由都名正言顺,自家天然理亏。 “唐国去年兴兵两地,耗费大量的国力,再是用兵,怕是难矣!” 吴程谨慎地说道。 虽然他兵败与润州,丧失大军,但好歹政治地位高,宰相的位置依旧在。 第七百四十章 “话虽如此,但唐国素来贪婪,听闻今年夏粮又多丰收,兴兵来攻也不无可能!” 老宰相元德昭叹了口气,说道:“此次咱们理亏,唐国肯定不放弃这个机会为难我等,要知道,整个南方,只有咱们吴越国与唐国了!!” 闻听此言,钱俶楞了楞,不知何时,吴越国竟然面对这般三面皆敌的境况。 而且唐国这几年来陆陆续续的消灭了几国,军力鼎盛,哪怕嫁女与了唐主,但恐怕该出兵还是得出兵,危机四伏啊! “如今看来,为保祖宗基业,只能与中原依存了!” 钱俶深深叹了口气,佛经也不念了,他沉声道:“昨日中原还遣使来问询,能否再转运贡奉,某不言语,如今看来,不得不运转了!” “长江水道不可再走,让运送贡奉的货船冒充商贾,全部换成布匹绸缎,也不派遣官吏,且让商人代之!” “也只能如此了!”元德昭沉思片刻,这才点头,哪怕血亏,也要拉拢宋国,等吴越国被唐国攻打时,还要人来救援呢! “那,唐国这边又如何?怕是使者已经快到了吧!”吴程问道。 几人相顾无言,不知该如何应对。 钱俶则一脸苦色。 又要被人当年呵斥了,当小国国主,真是太憋屈了。 走到哪,算到哪吧! 果然,两天后,也就是七月初四这天,唐国六部之一的礼部,派遣了主客司的郎中,前来传旨。 一开始倒是客客气气的,但其拿出圣旨后,脸色突兀一变,开始训斥起来: “朕本以为吴越国一向顺从,识天命,知正道,但如今,还是太过于信赖,被尔等表面所蒙蔽……”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朕为君,虽然有所缺漏,但却无辜负尔等之意,忠义廉耻,尔可有之?“ “尔等可有半分为臣之本分?” “一臣事二主,天下岂有这般逆臣?” “可是我唐国兵锋不利?还是吴越心生妄意?” 全篇圣旨,几乎是完全是按照皇帝口吻来写的,并非四六骈文,对仗也不工整,空口白牙的大白话,让人一听就清楚的很。 隐晦的骂人,钱俶还能装作君子风范,当做放屁。 但就是这般白话,让钱俶着实忍耐地辛苦,脸色煞白,额头上满是汗水,双目瞪大,死死地盯着这个天使,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怒气: “某身体不舒服,贵使千里迢迢而来,暂且歇息片刻吧!” 挥了挥衣袖,钱俶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一向平和淡然,吃斋念佛的国主,破天荒的生气离去,可见其过分。 满朝的大臣也气呼呼地转身而去,君辱臣死,他们虽然想打死这个天使,但顾忌太大,只能作罢。 “天使,请吧!” 元德昭蟹瞥其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只有礼部尚书无奈,硬着头皮而去。 “多劳!”许观微微一笑,对于满朝堂的怨怼,他不以为意,拱手说道: “某是来宣旨的,歇息并不重要,不知贵国主何时能见面,这边还有大唐皇帝及朝廷的其他旨意!” “不急,不急!”礼部尚书顿时又是冷汗,他连忙摆手道:“过会儿再说,过会儿再说!” “罢了!”许观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朝堂,言语道: “明后天,吾国海龙军及长江水师,即将会晤钱塘江口,到时候再言语吧……” 说着,他挥一挥衣袖,施施然而去,毫不犹豫。 “天使慢走,天使慢走,还请善待,国主身体有恙,您暂且饮杯茶——” 听到这一番话,礼部尚书瞬间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心中道了一声——苦也。 然后屁颠屁颠地拉拽起许观的衣袖,苦苦哀求。 如此这般往复,许观这才应下,去往偏殿暂歇。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钱俶气急败坏地骂道:“李嘉小二,欺人太甚,无耻之尤,某好歹还把女儿嫁与他,有这么与岳丈说话的吗?真是狂妄至极!” “无耻小人,卑鄙龌龊,小人,小人,目无尊卑——” 钱俶本想骂几句脏话,但钱氏富贵了几十年,市井小民的俚语脏话,他却不会,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样,骂着他都累了。 正是找不到肮脏的骂人话,让钱俶越发的难受,脑海中的脏话,都难以发泄他心中的愤怒。 一旁的宫女宦官们颤颤发抖,他们何时见到这番景象,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国主——”待其平静后,元德昭连忙赶来,口中说道:“小儿的痴望之语,您不必介怀,可曾好些?” “罢了,相公进来吧!”钱俶叹了口气,说道:“李嘉小儿着实过分了些!”“罢了!”许观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朝堂,言语道: “明后天,吾国海龙军及长江水师,即将会晤钱塘江口,到时候再言语吧……” 说着,他挥一挥衣袖,施施然而去,毫不犹豫。 “天使慢走,天使慢走,还请善待,国主身体有恙,您暂且饮杯茶——” 听到这一番话,礼部尚书瞬间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心中道了一声——苦也。 然后屁颠屁颠地拉拽起许观的衣袖,苦苦哀求。 如此这般往复,许观这才应下,去往偏殿暂歇。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钱俶气急败坏地骂道:“李嘉小二,欺人太甚,无耻之尤,某好歹还把女儿嫁与他,有这么与岳丈说话的吗?真是狂妄至极!” “无耻小人,卑鄙龌龊,小人,小人,目无尊卑——” 钱俶本想骂几句脏话,但钱氏富贵了几十年,市井小民的俚语脏话,他却不会,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样,骂着他都累了。 正是找不到肮脏的骂人话,让钱俶越发的难受,脑海中的脏话,都难以发泄他心中的愤怒。钱俶本想骂几句脏话,但钱氏富贵了几十年,市井小民的俚语脏话,他却不会,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样,骂着他都累了。 正是找不到肮脏的骂人话,让钱俶越发的难受,脑海中的脏话,都难以发泄他心中的愤怒。 第七百四十一章索然无味 割让中吴镇,听起来只是个军镇,但这只是隐晦的说法罢了,其实这指的是苏州。 之所以说中吴镇,而不是苏州,主要是为了避免刺激到吴越国,毕竟军镇和州县相比,只是听起来不同,谁能想到实际上是一样? 因为中吴镇就设立在苏州,属于驻扎军队,主要防范南唐,现在则是唐国和中原。 所以,中吴镇即是苏州,苏州也即是中吴镇。 苏州那么好的富庶之地,大臣们表面上万万不愿意国主去长沙,但心里却是千肯万肯,朝觐就能换个国土,很合算。 毕竟没了国主,再选一个就是,反正钱氏家族人口庞大,不缺做国主的。 但钱俶内心却不这样想。 虽然大唐皇帝是自己女婿,杀,有可能不杀,囚禁却是免不了的,从国主到囚犯,完全是天差地别。 最后,钱俶不愧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他拥有者君王特有的优点——自私。 所以,他心里,已经毫不犹豫地准备将苏州,亦或者中吴镇割让给唐国。 只是,割土很影响威望的,他想低调些,又不引人注目,但天下间哪里有这般两全其美的方法? 而元德昭不愧是几十年来的老官僚,急国主之所急,想国主之所想,待隐晦的知晓其意见后,他提出了一个能让人接受的想法: “可以裁撤中吴镇,亦或者,直接将苏州沿江的一块地,盐碱滩,约莫一县大小,再杂加一些渔民,将中吴镇迁徙到此!” “毕竟镇军迁移,这是常有的事情,花费一个民寡地薄的,就能满足唐国虎狼之心,也算是划算的很!” “而且,若是顾及影响,陛下可将其改为彭城县,亦或者彭城乡,充任二公主的汤沐邑,如今公主嫁与了唐主,让其接收,想必是大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更何况,唐国是虎,中原就非狼?苏州北部划分去了唐国,正好可地方中原的觊觎,有了唐国隔绝,中原才真正的愿意帮咱们……” 听到这番谋划,钱俶目瞪口呆。 好一招移花接木,混淆视听,简直老奸巨猾,让人不得不服,割土之事,完全让他这个国主置身事外,而且还让唐国有苦说不出。 谁叫你只说中吴镇,而不是苏州的。 “老相公所言甚是!”钱俶点头道,还有着矫情,特别怕人家看穿:“只是临时添加彭城的汤沐邑,怕是不甚合适吧!” “可以言语,是之前杭州之围时,言好的密约,百姓自然无话可说!”元德昭摸了摸胡须,沉声道: “若是百姓仍旧不平,还可言语,其唐国所求汤沐邑,乃是苏州,而国主睿智,尽用盐滩之地,就换得了苏州,如此,怕更是无人可不平了,皆怨恨与唐国!” “若是唐国心不平,而强行索要如何?” 钱俶心中欢喜,这简直是个连环策,无论怎么都是向着自己,但他心中还有担忧,忙问道。 见此,元德昭彻底无语了,叹了口气,他也知晓,国主或是被其水师会晤于钱塘江口吓到了,毕竟是这是几十年来,杭州第一次被围困。 “此行唐国使者,所求乃是中吴镇,而非苏州,就是想低调行事,并不想激起百姓的民愤,毕竟寻常人哪里知晓中吴镇和苏州的区别?” 元德昭最后说道:“激怒咱们吴越国人,对于唐国并无好处!” 钱俶连连点头,极为认可。 随后,他遣人答应了唐国割土所请,然后立马按照元德昭的意见,将中吴镇数千官兵,迁徙到了苏州北沿长江一带,依旧名唤中吴镇。 军营刚搭建造成,有强行掳掠几百个渔民进去,撤军南下,又添了名,为彭城县,对外言语,说是彭城公主的汤沐邑。 果然这边唐国不知是计,使者匆忙而归,礼物都来不及带走。 而对吴越国百姓们而言,划一贫瘠小县为彭城公主的汤沐邑,虽然有些奢侈,但总归是国主私事,疼爱女儿并没有错,一些贫瘠之地并不算什么。 里外都有了交代,钱俶,不,钱弘俶,这才松了口气,赏赐了上千匹绢布与元德昭,又赐了许多田地。 总算是能安安静静的念佛吃斋,当个舒服的国主了,希望这日子能长一些。 却说,这边,李嘉得知吴越国同意割让中吴镇,也就是苏州后,感到很惊喜,又很奇怪,吴越国啥时候那么大方了? 苏州可不是福州,两者无论是在地位还是经济上,都是两种地方,说是两者选其一,但只是说说。 若果真两者都不选,李嘉也不准备开战,只是记上小本本,过两年再算总账,毕竟吴越国好歹是大国,惹毛了跟中原一起联合来犯,也挺难受的。 况且,大唐贸然吞并两大国,着实有些吃撑了,哪怕有黜陟使促进消化,时间上也来不及。 “不过,这不算坏事!”李嘉摇摇头,笑道:“哪怕以彭城公主的汤沐邑存在,也终究是并入了唐土,这可是苏州啊,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州……” 还不知晓吴越国李代桃僵之法,李嘉这几日心情还算不错,去往元妃(吴越彭城公主)的宫殿更勤快了,爱屋及乌嘛! 毕竟有个大方的老丈人。 东京,开封。 赵匡胤得知吴越国分外的大方,又从转从商船,运送来了十万匹绸缎,以及十万贯铜钱,这对于朝廷而言,可谓是意外之财。 这下子,又有钱财赏赐给将军们了! 赵匡胤很高兴,黑脸上满是笑容。 这一刻,他与李嘉相同,感觉吴越国主实在是个大方的人。 “吴越国主不愧是世代忠臣,这样的臣子可不能忘啊!” 很快,吴越国与唐国再次签订协定的风声传来,对于避讳等名义上的事,他不以为意,这些都是虚的。 但,一百多万贯的钱财,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这,这……” 赵匡胤看着手中的货单,莫名的感觉,一切都索然无味了,分外得让人提不起精神。 第七百四十二章人心 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等到李嘉明白了吴越国耍的花招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七月末。m.twvod.com 皇帝被耍,等于朝廷被耍,百官愤愤不平,武将们纷纷请战,但都被李嘉拒绝。 无他,大唐确实需要休养生息了,与吴越国之间,还没有到打仗的地步。 这个哑巴亏,他只能吃定了。 不过,李嘉也愿意轻易地饶过。 不顾佛寺,他一连三天,都光顾元妃,钱莱儿的院子,欺负不了你,还不能欺负你女儿?使劲的折腾,差点让这位少女下不来床。 不过,江南水乡的女子的确不一般,柔情似水,水的确多一些。 就在李嘉忙着种人的时候,整个南国,大唐境内,也突兀地热闹起来。 这是因为,今年的秀才试,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是八月初一,桂花香飘之时。 八月初一为秀才试的第一场,县试,考生需要去往县城考试。 八月十五,为第二场,考生需要去往所在州城。 八月底,则是第三场,也是最后一场秀才试,就在府城,由朝廷指派翰林院进士为主考官,元从军看押从翰林院草拟的题目。 而,秀才试过去不到两个月,就迎来举人试,时间定在十月二十八,考试也在是府城之中。 很明显,秀才试和举人试间隔如此之短,不到两个月,几乎是连在一起,这对于许多读书人来说是极为耗费脑子的。 但又不能太晚,因为在神武五年的四月,又将进行进士科考试。 如此匆忙,虽然折磨人,但却是对读书人的一种鞭策。 更何况,那么短的时间,就算是做弊,怕是也难了。 好吧,说白了,还是考试机制不健全,待多运行几年,经验多了,自然日子也就错开了。 岳麓县。 “三弟,大哥相信你,一定能考中秀才的!”马胜看着背着行囊而走的弟弟,鼓舞道:“等你考上秀才,咱们弄死周边年这狗东西!” “三弟,二哥也相信你!”五大三粗的马二,也学着大哥,说道。 “大哥,二哥,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马瑛笑着说道:“咱在蜀地求学多年,肯定能考上的,到时候一起弄死周边年” 三兄弟这才笑了起来。 一路上,对于考县试的马瑛,乡亲们指指点点,赞叹的,鼓励的,甚至嘲讽的,都有,许多人你一个大钱,我一个大钱地塞到其手里,亦或者是熟鸡蛋,尽自己的一份心。 毕竟,若是真在县衙里有个老乡,对于这一村看小来说,是一件好事。 感受着这沉沉的期待,马瑛心中越发的珍惜了。 提前两天来到岳麓县,客栈早已经人满为患,只能随便租个茅草屋对付了。 岳麓县是今年新建的县,就在岳麓山不远处,依托着繁华的市集,很是聚集了不少人,只是县城并没有围墙,只有几座修建一新的建筑。 县衙,县学,以及转运使司衙门。 县试报名很简单,只要出具户薄即可,甚至摘抄自己那一页就行,马瑛递上去,不一会儿,就领到了自己的号牌。 木制的,乙字,五十六号。 “这就是我的考试位置吗?”马瑛心想,随即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思量起来。 县试如同报名一般简单,基本上由县令、教谕、县判出题,然后一同监考。 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只需要填写一些空题,以及做一篇文章即可。 可谓是非常简单,据那些考过的人讲,只要识字都能过,这只是筛选不识字的。 到了州试,则严苛了一些,考试需要一天时间,这次除了做文章外,还需要拟一首诗,还看算学和书法。 到了府试,则更加严苛,几乎就是减弱版本的进士考试,考试时间为三天,明经、明算,还有书法,诗词歌赋,以及策论,基本上都有。 但,都是浅尝而止,毕竟是秀才只是担任地方胥吏,文化要求太高,就有点不合适了。 举人试,马瑛心中并没有成算,难度太大,他肚子中的墨水感觉不足。 “明天,某就要进入这忙碌的几个月了,从平民到官身,就看这几次的发挥!” 江西、江宁,自古以来,文风盛行,地方富庶,自然有余力供人读书,读书人不知凡几,尤其是南唐重文轻武,皇帝喜欢诗词歌赋,更是读书的风气吹扬开来。 所以,读书人太多,自然就官位就不足,毕竟一届科举才十几个人,完全不够分。 甚至,历史上在金陵被宋军包围时,依旧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参加南唐最后一届科举,其为官之心,令人感动。 其他地方对于秀才举人试只能算热切,但江西、江宁二府,对此可以说是久旱逢甘霖,热切的令人可怕。 李信作为金陵留守,屹立在墙头,还未到三更,大部分人家都点起蜡烛,让整个城市灯火通明。 无论是富人还是平民,所有人都举着火把,打开门,将自己家的读书人送出门去,然后人流举着火把,朝着临时扩充的留守府而去。 点点火光,犹如天上的星星一般,难以计量。 建立不久的巡捕司,第一次面对如此多的人流,不仅得引导,还得预防火灾,瞬间苦不堪言。 “望子成龙,鲤跃龙门,不外乎如此!”李信叹了口气,说道: “这仅仅是江宁县,县试考生,就有八百余人,令人震恐,依稀记得,广州的番禺县、南海县两县,当年县试,也不过数百人,及不上这一县之数!” “此乃文坛盛世矣!”一旁,江宁府知府韩熙载,则摸了摸胡须,与李信一般站立,看着如此之多的读书人,不由得赞叹道: “秀才、举人之功名,江宁之文风,定然大起,民心所向啊!” “的确是民心所向!”李信也读过书,知晓些道理,读书人,利诱这一招,太管用了。 “这几个月过去,怕是县衙、州衙之中,怕是多上不少的可用之人,也算是一大喜事!” 韩熙载心中则叹了口气,经此,怕是尽收江宁民心了,一时间,他还真的感觉不好受,毕竟是奋斗数十年的朝廷,哪有那么容易忘怀。 第七百四十三章海外热捧 这次秀才试、举人试,不仅在大唐内陆十府,海外的交州都护府以及占城都护府,金山城,以及济州岛,都要进行举办。 毕竟从理论上来说,他们也是大唐的国土,即使金山、济州受制于少府,不在朝廷之列。 但是架不住少府寺的靠山是皇帝。 皇帝根本就不需要说话,随手一点,礼部就将两地的秀才试,举人试,给包括了,甚至准备派遣官吏进行主考。 张印作为渤海人,第一次参与秀才试,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 这可是做官的最好途径啊! 等他进入金山城,进行考试时,发觉考生约莫三百余人。 “看来,金山城的读书人不少啊!” 他心中惊诧,越发的认真起来。 金山城开发了数年时间,人口数量一直在增长,主要来源与辽东的渤海人和燕云的汉人,还有青州及高丽的汉人。 随后,为了稳固统治,金山城还大规模的划下钱财进行移民。 如今,金山城人口数量早已经超过了十万,几近二十万左右,兵力五千,矿工万人,成为北方少有的繁华之地,庞大的倭国市场,让这里成为热土。 虽然金山城没有州县之分,到考试依旧分为三场,与其他州县一样,县试都是用来筛选文盲的,水平很低,只要读过几本书,基本上都能通过。 所以监考上很随便,陈礼手上迁徙百姓的业务交给手下后,就来进行监考,毕竟他属于城主府。 漫无目的的巡视着,众生百态。 有的人抓耳挠腮,有的下笔如神,有的发呆充楞,读书的高下之分,一见明了。 巡视着,他发觉有一人颇为行文颇为顺畅,依稀在哪里见过,这才想起,不是戴高的弟子吗! “渤海人读书人颇多,金山本就无多少汉人,这次怕是其占大头!” 心中思量着,他眉头一皱,一旁的考生被吓住,动作越发的轻柔。 不过,渤海人本就较多,若是纳入金山城体系,管束起来反而更方便了。 有利有弊! “看什么,认真考试!”余光看到考生身躯颤抖,手中的笔停在半空,陈礼轻声呵斥道,然后离去。 张印看了一眼这边的波澜,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书卷,认真的答题起来。 孔子是哪国人? 列举十位七十二贤 题目太过于简单,以至于让他怀疑人生: “这真的是县试?” 原本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几乎半个时辰就做完了,而且还检查了数遍,重新誊抄了一遍。 交卷时,乃是第一人。 “嗯?字不错!”主考官是城主府另一名郎中,他看了看书卷,又看了看人,点头道: “后日将公榜,你到时候来城主府门前就行了!” “学生知晓了!”张印连忙应下。 三天后,他以榜首的成绩,入了第二场。 随后到一个月,一场接一场,难度不断的加深,但他的成绩都是榜首,惊艳了许多人。 “这就是秀才了吗?”换上新的长袍,城主府不仅送上了衣服,每人还赠与了宝剑和基本儒经,算是对其的期许。 虽说之前猜想有三十名秀才名额,但到底是高估了,金山城最后的秀才,只有区区十人,听闻这还是少府据理力争的结果。 至于济州岛,则更惨,只有五人。 可见其竞争之大。 不过,他知晓一规则,只要通过第二场,也就是州试,日后就不用参与县试,可直接参与第三场,方便太多。 秀才之名,在前唐时,泛指的是参与科举考试的读书人,因为在唐初,秀才试比进士科还要难得,一科不过数人,哪怕被废,但其依旧成为读书人的荣誉。 金山城虽然有秀才试,但却不能有举人试,说到底,它只有二十万人,不过朝廷一州,举人试是一府举办,金山城还不够格。 “张秀才,可有意入城主府?”就在他愣神之际,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礼貌的很。 入眼一瞧,原来是监考的陈礼陈郎中,张印连忙弯腰准备行礼。 “唉,你如今成了秀才,咱们平辈相交,不用这般客气!”陈礼脸上带着笑容,客气的很。 张印颇有些不习惯,哪怕其与自己老师说话,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如今却仿佛是好友一般,态度转变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陈郎中!”僵硬地拱手作揖,张印胸口涌现出巨大的兴奋,自己从此不再是平民了。 “可否愿入城主府?”陈礼笑了笑,继续说道:“如今金山城户口越发的繁杂,百姓越来越多,吏员却是缺乏,只要你愿来,保举你一个主事,还是可以的。” 闻言,张印陷入了沉思。 对于城主府,由于老师的缘故,他倒是清楚一些,其隶属于少府寺,城主也不过是从五品的员外郎,而陈郎中,则是六品的郎中。 至于其口中的主事,则是正八品,其上是七品的委署主事,其下则是九品的管事。 在金山城,也算是中层,位卑而权重。 “我倒是忘了,秀才可是要参考举人,此时倒是不急!”陈礼态度越发的和善起来,说道:“等举人试后,你再来城主府找我,到时候咱们把酒言欢,同朝为臣也不迟!” 随后,其他的秀才也过来行礼,陈礼的态度也是平和,平易近人,一点也不见其平日的傲气,让人如沐春风。 “成为秀才就是这般境地,那要是举人又该如何?”张印心中越发的火热起来。 等他回到家中时,整个甲都热闹起来,虽然正值秋收时分,但鞭炮声不绝于耳,乡亲们欢呼雀跃着,口中喊着渤海哩语。 大家都知晓,张印要当官了。 整个东亚地区,官本位的思想极其根深蒂固,而且渤海犹甚,因为其贵族才能为官,平民再努力也不过是平民,几与世袭无异。 由于金山城隶属于少府寺,自然其籍贯挂在承天府之下,所以参与举人试,还要去承天府。 但,所行的钱财,乡亲们已经帮他凑齐,甚至甲里的大户人家,程仪超过了百贯。 就这般,还未做官,他的家产已经膨胀了十余倍,成为甲里的富户。 甚至,甲长、里长,也过来送上钱财,甚至邀请其去家中做客,态度可以称得上恭敬了。 其门庭前,车水马龙,富户商贾皆以认识张秀才为荣,门槛都快踏破了。 其亲朋好友,甚至也受到追捧,获利颇丰。 他的字帖,一幅都能卖上数贯钱。 关于张秀才的一切,都受到人们的热烈追捧,把他视作渤海人的荣耀。 这般情形,让周围的渤海人都震惊了。 他们都将羡慕的目光看着张印,读书取得的成果,是极为丰厚的。 自此,私塾突然大肆涌现,许多百姓拉紧裤腰带,也要供儿子上学读书,文风大盛。 第七百四十四章高丽 这股文风,吹到了近在咫尺的高丽,让光宗王昭颇为心动,详细的了解一番后,他立马就召来了自己的谋臣双冀,准备讨论一番。 双冀是中原人,随着后周的使臣薛文遇来到高丽,因病滞留,后归化高丽,因为文采出众,所以被光宗特任命为翰林学士,接着起用为文衡。 高丽历史上的科举,就是由他进行倡议的,于显德五年(958年)五月开科取士。 甚至,由此还带动了高丽的制度改革,对于官袍进行限定规范,仿照中原样式。 双冀的到来,显到很好的千金买骨的影响力。 双冀的父亲双哲听说儿子被重用,便投奔高丽,被拜为佐丞;南唐泉州人蔡仁范来高丽时被王昭挽留,封官赐地;当时的翰林学士王融来自吴越国。 王昭对这些“投化汉人”待遇非常优渥,乃至夺取臣僚第宅及女子给他们。 双冀作为谋臣,地位很高,李嘉在之前来高丽时,还花钱贿赂他,谋夺了制币权,成为御商。 听到光宗的传唤,双冀忙不迭地开始准备起来,然后匆匆而往。 高丽的国都此时在开京,地方狭小,王宫自然也狭窄,颇为简陋,因为装饰着许多金银,显得有些富丽堂皇,双冀行走其中,感觉太过于奢侈,但却从来没有劝诫过。 因为君王的威严,是需要东西来衬托的,而在偏僻的高丽,也只有稀有珍贵的金银,才能让国王比贵族更高大一些。 “陛下——”双冀趋步而来,跪下行礼。 高丽王对外称王,对内则称帝,如将开京称做皇都。 双冀自然按照规矩,反正也是关起门来的事,没人管。 “听闻唐国的黑水都护府正在攻打渤海国?” 王昭穿着白色的唐式长袍,如今年不过三十岁的他,已经坐上王位多年,也掌控了多年的实权,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威仪。 “不知我们可能有所收获?” 看着王上如此模样,双冀哪里不晓得其准备占便宜的心态,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据臣所知,黑水都护府拥兵近万,其中还有上千骑兵,才堪堪占据数府,若是陛下有意,自然可起兵攻之,渤海国肯定自顾不暇,首尾难应!” “哦?”王昭心生雀跃,但毕竟是当了多年的国王,他知道话还没有说完,继续问道: “可有难处?” “女真人擅于骑射,凶悍野蛮,没有足够的骑兵,怕是一无所获!” 双冀毫不留情地说道。 此时的高丽,与后来的朝鲜领土不一样,北边边境距离鸭绿江还有上百里,直面契丹人。 东北部分,则是女真人聚集区,为长白山部,其中部分为渤海国的南京,南海府,也是一座坚城。 攻城自然简单,人多围困就行,但野战则需要大规模的骑兵,不然后勤被断,就危险了。 而且许多女真人位于渤海人麾下效力,渤海人与女真人的骑术仅次于契丹人,可以说是高丽人的天敌。 没有骑兵一切都是虚妄的,毕竟渤海国此时国力还算雄厚,部落联盟的高丽,肯定是难为不来它的。 毕竟渤海国已经是封建体制了。 闻言,王昭眼眸不由得有些失望。 之前为了获取高丽的商业礼仪,李嘉用李三郎的身份,以每年五百匹辽马大代价,获得御商的身份,在高丽行商畅通无阻。 但,有马,就不一定能获得骑兵,尤其是在高丽贵族联盟时代,许多贵族不想让王室太过于强大,所以万分阻挠,以至于让在建的骑兵,只是半成本。 这样的骑兵,怎么能比得过渤海人?获取东北领土,打败长白山女真部? 王昭不是个不知分寸的人,更是知晓,因为集权之事,如今贵族中对他不满的人,大有人在,他不允许有战败的机会,这会动摇他的统治根基。 “那就罢了!”王昭一脸可惜地说道:“这是最好的时机了!” “陛下,契丹人也不会允许咱们动手的,渤海国已经是其囊中之物!” 双冀继续打击道,让王昭失去了最后一丝觊觎之心。 契丹人是如今整个东方最强大的力量,拥有数十万骑兵,高丽在压得动弹不得,心中极其畏惧。 “最近虽然是秋收之际,但却传来了不少金山、济州之事,其秀才、举人试,倒是颇有些有趣!” 言罢,王昭就换了个话题,笑着说道,开疆扩土是个大话题,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还不如打住。 “臣也我算耳闻!”双冀沉声道:“本来只有进士及第才可为官,但兴许是官吏不够,所以让秀才、举人填补吧!” “正是如此!”王昭淡淡地笑道:“此方法极妙!” “朝廷改制多年,科举也施行了几届,人才还是不足以用,秀才举人试虽然有些滥用,但着实是个好方法。” 王氏高丽本就是地方贵族出身,如今建立了高丽王朝,自然是部落联盟,说是国王,其实只能管理王畿附近,其他地界相当于一个个小王国,而国王只是最大的那个。 所以在显德三年(956年),他下诏施行“奴婢按检法”,将被贵族非法掳为奴婢的良人予以解放,一下子就打击了贵族势力,顺便加上了自己的实力。 显德五年(958年),王昭下诏举行科举考试,开科取士,吸收更多人才加入统治集团,以从政治上稀释贵族和豪族势力。 这也是为什么科举制一经提出,王昭就迫不及待地选择施行的缘故,其目的就是为了打压贵族和豪右。 所以,一经听闻秀才试,他立马就有了精神,这实在是加强王权的不二方法,甚至某种意义上是科举的进一步。 “其法虽好,恐有些不合时宜!”双冀硬着头皮说道: “地方本多豪族,如今若是施行此法,怕秀才举人,皆被其等垄断,反而打击到改制之效!” 其实,主要是因为如今高丽国内政治局势紧张,由于加强王权的措施,让贵族豪族们分外不满,甚至无王权形成了对立局面。 矛盾尖锐之下,王昭默许下,告密之风大盛,奴婢告发主子、儿子告发父亲如家常便饭,以致监狱人满为患,王昭不得不另设临时监狱(假狱)。 大量无辜者被冤杀,很多连宗族都无法保全,人人自危,不敢偶语 随着矛盾的演变,政治局势越来越紧张。 双冀又不是傻子,当然知晓秀才举人试虽好,但对于如今的高丽而言,就是火上浇油一般,绝不适宜。 “那就罢了!”王昭叹了口气,摆摆手道:“我也不留你了,你且去吧!” “喏——”双冀郑重行礼,这才缓缓离去。 “看来只能杀到说服为止了!”王昭目光凶狠,嘴角泛起冷笑。 第七百四十五章朝贡 八月初的率宾府,早已经步入了秋日,凉风习习,城墙上满是血腥味,直呛鼻子。 不远处,红色的巨大落日,在天边徘徊,天空中的火烧云,仿佛是血液一般鲜红,令人感慨万千。 李致远就这般屹立在墙头,身上着着一件袍衫,虽然他体格健壮,但仍旧被这冷风吹拂得难受。 “这鬼地方,才申时三刻,就快天黑了,留那么长时间睡觉干嘛!” 骂骂咧咧地说道,李致远转过头,下了城墙,狭窄的街道上,依稀还能看到一些碎肉和血液,他不以为意,对于紧闭门窗的房屋,更是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回到了城主府。 从五六月开始,他就从安边府开始试探,先将治所迁移到了定理城,然后不断的派遣探子巡查打探。 随即,得到金山、济州岛的援助后,在七月末,他带领两千骑兵,三千步兵,一鼓作气,直接攻打率宾府。 渤海人筑城而居多年,早就习惯了守城,所以这一次比夺取安边府还要困难,耗费了数日功夫,拼杀,才堪堪拿下。 因此,死伤的兵卒,约莫千人,所以是士兵已经精疲力尽,再也难以进军了。 所以,李致远虽然得陇望蜀,想一举拿下龙泉府,灭亡渤海国,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兵马使,少府寺传来命令,要求咱们停止进攻!”一旁的文书,连忙拿着后方传来的信件,汇报道。 “就算不来信,我也攻不了,兵力不足啊!” 李致远叹了口气,拿过书信一瞧,印章没错,只是除了停止进军的命令外,还要求他筑城,在一处半岛港湾之地,名字都取好了叫海参崴。 “少府寺这是搞什么鬼?”李致远颇为疑惑:“现成的定理府和率宾府不用,还耗费大力气来造城,真是搞不懂!” “至于让渤海国朝贡,怕是还更有可能一些!” 这些命令若不是少府寺传来,还加盖了皇帝的印玺,他早就开骂,乱七八糟的玩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造城,后果极其恶劣,你哪知晓那里有水有田,不然就坐吃山空。 不过优点还是有的,至少靠海,可以运转不少的粮食。 “派人去按照这个地界去找,以后咱们得搬到那里去了!” 李致远摇摇头,虽然说山高皇帝远,但他可不敢恶了少府寺和皇帝,毕竟黑水都护府还要靠金山、济州的粮食来供养呢! “兵马使,渤海国的使臣求见!”这时,突然亲兵来报。 “让他进来——”真是送上门来了,李致远连忙说道。 随即,一个穿着裘衣,披散着长发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浑身散发着羊膻味,左手抱胸,弯腰行礼道:“渤海国使臣孙参,见过李都督!” “你认错了,某不是都督,不过是兵马使罢了!”李致远摆摆手,随口说道:“不知贵使前来,可有什么要事?” “某国主派我问询,贵国为何无故侵占我国领土,难道这是要开战吗?” “渤海国虽小,但却百万之众,兵虽弱,但却有三十万,若果真开战,渤海国绝对会不惜一战!” 渤海国特使语气倒是强硬,丝毫不落下风,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李致远叹了口气,等着他的话语。 李致远闻言,突兀地就笑了,言道:“贵国有三十万兵卒不假,但大部分却在扶余府,长岭府,鸭绿府一带吧,若是调兵东来,怕是契丹人做梦也会笑醒。” 特使目光一滞,但仍旧犟着脖子,不肯认输。 “我们大唐此番前来,乃是由大氏韦邀请,助力其复国,倒是不愿与贵国为敌,更是灭亡渤海国的野望!” 李致远一本正经地说道:“如今两国交战,纯属误会!” “大氏韦卖叛国之人,将军又何必在意?”使臣立马反应过来,进一步说道:“只要将军退出三府,渤海国愿倾尽国库,赎回三府,绝不吝啬金银珠宝!” “三府乃是我国将士用鲜血换来的,岂有让与你们的道理!” “那将军还得用兵?” “自然要用,只要朝廷命令还在,某就不能停止!” “那怎样才能退兵?” 特使脸色有些慌张,终究还是唐军兵锋太利,自复国以来,渤海国十几年来不曾用兵,虽不至于文恬武嬉,但终究还是荒废了太多。 率宾府距离龙泉府,只有两百余里,若是骑马,不过数日的功夫,对于渤海国来说,驻兵率宾府的唐军,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闻言,李致远心中笑了。 他故作为难地说道:“北地苦寒,征战辛劳,某也不愿意再起争端,更不想兵指龙泉府,只是皇帝微末时,就与大氏韦相识,私交甚好,其一意孤行,某实在没得办法,只能听从!” “不过……” “不过什么?”使臣果然进了圈套,心中好奇地很,接着发问道。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虽然退出三府不可能,但停止进军倒是有法子的!” 李致远轻声道,一脸犹豫。 见此,孙参连忙拍拍手,只见数个木箱被抬进来,打开一瞧,金光闪闪,满满的金银。 见此,李致远嘿嘿一笑,瞬间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渤海国,上京,龙泉府。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称臣,上贡,唐人就不再出兵,甚至愿意拆掉率宾城,不再进兵龙泉府?” 烈万华坐在龙椅上,穿着短袄,年老的身体缩成一团,脸上满是褶子,一脸病态。 渤海国灭后,世子大光显在西京鸭绿府继位,然而其弟,大光义则同时在龙泉府称王,一时间渤海故地两王并立。 南海府的烈氏则联合大光义,夹击大光显,逼迫其率领数万百姓去往高丽避难,而烈氏则拥护大光义为王,渤海国又复起了。 但,烈氏怎么甘心屈下,又起兵造反,杀死大光义,建立安定国,但世人依旧称其为渤海国。 “正是如此,唐人言语,并没有灭我国之心,更不愿意占据我国之土,只要我国朝贡,他们甚至愿意援助我们对抗契丹人!” “咳咳!”听到这,烈万华咳嗽一声,沉默了许久。 第七百四十六章 烈万华不言语,所有人都不敢说话,渤海国的大臣们更是低头,表示顺从。 唯有一人例外,其人身材高挑,膀大腰圆,双目有神。 此人乃乌济显,是辅助大光义光复渤海国乌玄明的儿子,在朝政中力量颇深,仅次于烈万华。 当然,烈万华身兼安定国国王,以及渤海国权臣的身份,实力更加的雄厚,一般情况下,没有人敢反对。 “那就称臣吧!”烈万华斜眼瞥了一眼乌济显,叹了口气,言语道:“如今多事之秋,契丹人一直觊觎扶余府,许多部落已然归附,如今不宜再生事端了!” “正好借助唐国之力,抵抗契丹人的渗透和威胁,也算是个法子吧,至于那几个偏僻的府地,就让与他们吧,反正也没有多少人,诸位以为如何?” 最后,他目光只看着乌济显,虽然再问众人,但实际上只是在问他一个罢了。 至于渤海国主,早就不参与国政了,一直在后宫繁衍子嗣,认命了。 “称臣倒是无事,只是朝贡,却不知如何,又要多少?” 乌济显看着烈万华一脸病态,轻声笑道。 “不外乎一些皮毛金银罢了,虽然珍贵,但对于咱们渤海国来说,算不得什么!” 烈万华说道。 “那就没了!”乌济显随即止声,不再言语。 这出乎烈万华的意料,两人一向争斗,今日如此平和的乌济显,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但总归是好事,他就不再多话。 朝政结束后,乌济显坐上马车,冷笑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来人!”他屁股一坐下,立马吩咐道。 “派个人去率宾府,与唐人说说,我这里有一批貂毛,看他们收不收!” 乌济显脸色颇有些喜色,继续说道:“若是他们收下,就告诉他们日后要是做生意,可以直接与我乌氏联系,无论是粮食还是铁器,我这里都有!” “喏——”仆人连忙应下。 乌济显这才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乌氏和烈氏,同为光复渤海国的大功臣,之所以被烈氏压一头,就是因为烈氏占据南海府,与中原人做生意,以至于实力差距越来越大。 所以如今能够与唐人取得联系并且达成身影的话,那么不仅乌氏会得到财源,还会凭借着贸易逐渐壮大,渐渐与烈氏比肩。 至于成功的可能性,则很高。 因为烈氏经常派人去中原朝贡,宋朝自然不例外,联系紧密,而唐国正好与宋国敌对,这就是很好的利用机会了。 烈氏打的主意,他也清楚。 这边通过渤海国与唐人朝贡,进行商业贸易,赚取钱财。 另一次,则通过烈氏自己的安定国朝贡宋国,同样进行往来贸易,中原物产丰富,赚的也多。 这样一来,两头讨好,赚取的自然更多。 只是,骑墙派,怎么抵得过专一派呢? 在唐人的支持下,自己肯定会取得渤海国的大权的。 乌济显很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到了八月中旬,李嘉终于得到消息,黑水都护府如今占据渤海国三府之地,拥民十万。 只是可惜地方荒凉,部落较多,城市少,无法形成生产力,自给自足还很远的距离。 不过,渤海国终于同意朝贡了。 而且朝贡的东西不少。 东珠百颗,产自黑龙江、乌苏里江。 人参百颗,皆在一斤以上。 骏马两百头。 各色皮毛五百件。 总价值自然不菲。 少府寺粗略的估计了一下,约莫两万贯左右,也算是较为后重的吧! “都是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李嘉对于东珠也多看了两眼,但也就这般,除了人参外,其他的都不在意。 所谓的东珠,在清朝,用满语则为“塔娜”。 是一种产自于东北地区的珍珠称为东珠,多见于松花江、黑龙江、乌苏里江、鸭绿江及其流域,一向是珍贵的东西。 其质地圆润硕大,色泽晶莹透,所以让李嘉有些欢喜。 至于人参,则最让他喜爱,无论是治病还是补营养,都很不错。 当然,这些东西较为新奇,作为赏赐还是挺不错的。 “有来有回,咱也不能亏待了他们!” 李嘉摇摇头,来回看了几遍。乌济显这才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乌氏和烈氏,同为光复渤海国的大功臣,之所以被烈氏压一头,就是因为烈氏占据南海府,与中原人做生意,以至于实力差距越来越大。 所以如今能够与唐人取得联系并且达成身影的话,那么不仅乌氏会得到财源,还会凭借着贸易逐渐壮大,渐渐与烈氏比肩。 至于成功的可能性,则很高。 因为烈氏经常派人去中原朝贡,宋朝自然不例外,联系紧密,而唐国正好与宋国敌对,这就是很好的利用机会了。 烈氏打的主意,他也清楚。 这边通过渤海国与唐人朝贡,进行商业贸易,赚取钱财。 另一次,则通过烈氏自己的安定国朝贡宋国,同样进行往来贸易,中原物产丰富,赚的也多。 这样一来,两头讨好,赚取的自然更多。 只是,骑墙派,怎么抵得过专一派呢? 在唐人的支持下,自己肯定会取得渤海国的大权的。 乌济显很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到了八月中旬,李嘉终于得到消息,黑水都护府如今占据渤海国三府之地,拥民十万。 只是可惜地方荒凉,部落较多,城市少,无法形成生产力,自给自足还很远的距离。 不过,渤海国终于同意朝贡了。 而且朝贡的东西不少。 东珠百颗,产自黑龙江、乌苏里江。 人参百颗,皆在一斤以上。 骏马两百头。 各色皮毛五百件。 总价值自然不菲。 少府寺粗略的估计了一下,约莫两万贯左右,也算是较为后重的吧! “都是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李嘉对于东珠也多看了两眼,但也就这般,除了人参外,其他的都不在意。 所谓的东珠,在清朝,用满语则为“塔娜”。 是一种产自于东北地区的珍珠称为东珠,多见于松花江、黑龙江、乌苏里江、鸭绿江及其流域,一向是珍贵的东西。 其质地圆润硕大,色泽晶莹透,所以让李嘉有些欢喜。 至于人参,则最让他喜爱,无论是治病还是补营养,都很不错。 当然,这些东西较为新奇,作为赏赐 第七百四十七章燕云 自数年前,郭荣北伐,获取瀛、莫二州后,遭受战争破坏的燕云地区,虽然残破,但好歹是在缓缓恢复中。 燕云地区对于辽国而言,不仅是过冬时期的避寒圣地,更是全国最发达的地区,为辽国提供大量的粮食、布匹,铁器,可以说,得到了燕云地区,好似让辽国获得了充足的奶牛一般。 所以,对于此地越发的珍惜起来。 有鉴于此中原王朝孜孜不倦地想要北伐,更是有郭荣夺走二州,让辽人对于燕云越发的重视起来。 燕云十六州,其范围就是从山西的大同,到河北的河间,天津,北京,土地辽阔,此时居住着上百万的汉人。 为此,在军事上,辽国在幽云地区,驻扎了神武、控鹤、羽林、骁武等幽州汉军,约一万八千余骑。 其余的军队,则包括了契丹、九女奚、南、北皮室当真舍利及八部落舍利,山后四镇I诸军约十万八千余骑,内五千六百人守卫契丹的利益,其余九万三千九百五十为南侵而预备的兵马。 也就是说,幽云地区的兵马超过了十万人,为了镇压幽州汉人,以及南侵的预备。 后晋割让幽云十六州时,契丹人与后来的金人,满清一样,试图将自己的奴隶制迁移到汉人头上。 什么意思? 就是跑马圈地,把汉人充当奴隶。 这样一来,自然就激起了大量的反抗,耶律德光大为恼火,总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杀了吧! 于是,就有了一国两制,南北两院制度,也就是以汉治汉,在幽云地区施行让幽云地区稳定下来。 但,残暴的民族政策依旧不曾废止,如汉人杀了契丹人,则需要赔命,群契丹人杀了汉人,则只需赔钱即可,直到宋真宗时期的萧绰萧太后主政,正式要求,汉人与契丹人被杀,都要抵命。 法律上才算等同。 当然,也有混得好的,韩刘马赵,四大家族,就已经成为最顶级的了,每年秋天南下避暑,这几个汉人家族,与耶律、萧姓子弟一起,剽掠汉民妻女。 以至于让汉民们不敢让妻女画胭脂水粉,甚至主动穿破旧衣裳,披头散发,都不敢与亲戚往来,生怕被人瞧见。 至于赋税方面,中原的苛捐杂税已经够多了,但契丹人索取无度,数倍于中原,再加上契丹人的霸凌,幽云地区暗潮汹涌。 所以,郭荣北伐,以及宋太宗的雍熙北伐,百姓们箪食壶浆不是假的,这的确是真的。 以至于车神兵败南下,百姓抚摸儿孙的头,感慨:何其不幸,生为汉儿 而等到檀渊之盟签订后,等于是北宋主动放弃了幽云地区,而萧太后也向对待自己人一般,开始轻徭薄赋,效仿汉唐,进行大规模的汉化活动,进行科举考试等。 也就是这时起,幽云地区百姓们彻底接受了契丹人的统治,不再怀念中原了。 营州,宽阔的道路上,驻扎着一队汉兵,也看守着烽火台。 由于处于辽西走廊之地,来往的商贾极多,更多人还是大张旗鼓,骑马带车的契丹人。 契丹人还未汉化,所以许多人头顶光溜,两边垂辫,虽然夕阳渐渐西下,但在其余光的照射下,倒是不虞撞上,毕竟有反光! 一队汉兵,穿着破旧的戎袍,这是汉军的样式,若是有识货的,还知晓这是后晋时期的。 约莫二十来人的汉军,就这样站立在烽火台上,看着川流不息的马匹和人群,遇到纵马而行的契丹女子,也私底下点评一番。 而若是汉人大半的小娘,他们则凝神屏气,不敢言语,哪怕是再漂亮。 因为契丹人或者听不懂,但汉人小娘若使得,而这般纵马南下,避寒的,基本上是汉人中的高门大户,招惹不起。 “头,这些契丹人又得南下避寒了!”一个瘦高的兵卒,看着络绎不绝的马队,不由得感叹道。 “秋天一过,草原上就遍地是雪,牛羊们难熬,这些契丹人更是熬不住。幽州虽然冷些,但好歹有城池,有粮食,冻不了人的!” 手里捧着一个菜团子,秦立小心翼翼地啃食着,看着兄弟们“虎视眈眈”的目光,他连忙揣到怀里,挺起了胸脯。 “好好看着,若是有哪位贵人马车陷进去了,也好过去帮衬一下,些许人家高兴,还能赏些钱来,再不济腊肉也是可行的。” 目视前方,秦立扭过头,对着一群半饥不饱的汉军们说道。 “喏——”所有人有气无力地应下。 汉军在契丹所有的军队中,人数虽然不少,但地位确实最低的,高官基本上由契丹人充任,根本就没把汉军当兵,所以贪污腐败十分严重,汉军后勤粮食都不足,是所有军队中最简陋且寒酸的。 秦立也没有办法,他体型健壮,自然吃的多,虽然是队正,但却与普通的兵卒差不多,吃空饷的余地都没有。 “轰隆隆——” 突然,地面上开始大规模震动,烽火台都微颤着,秦立陡然一惊,向远处望去,只见灰尘遮天蔽日,正不断地袭来,掩盖住了整个道路。 “至少有千骑——”秦立呢喃道,他连忙招呼兵卒们,清开道路,让这骑兵而过。 道路上的契丹人也瞬间明了,连忙躲让在一旁,空出了道路。 很快,以几名年轻的汉儿为首的千骑,终于来到了这小烽火台处,暂且停歇下来。 几个年轻郎君,面色红润,身上穿着宝蓝色的右衽长袍,诉说着他们汉人的身份,但长袍?裾却只约莫过膝,距离鞋履还有一段距离,则告诉众人,他们正位于辽国高层。 ?裾短有利于骑行,后期契丹人汉化越深,?裾也越来越长,没过鞋履是经常的事。 几个少年有说有笑,丝毫不以骑兵惊扰到行人而变色,对于严阵以待的汉军,则仿若看到蝼蚁一般,看都不看一眼,谈笑而过。 退让的契丹人中,也有暴脾气的,见是汉人,瞬间就胆气十足,刚想仗势而动,一旁的眼尖者,立马拉住,嘟囔着韩家等字眼,让暴怒的契丹人瞬间平息。 ps:求票,求订阅 第七百四十八章 秦立等人早就习惯了被漠视,目送这千骑而去,眼眸中不由得露出羡慕的神色。 “这是韩家人吧!”一名兵卒感叹道。 “除了韩家,还有哪个有这般的威风?” 几人小声的议论着,满脸的羡慕之色。 韩氏可以说是站立在了汉人的巅峰,甚至超越了大部分的契丹人。 一开始,韩氏的韩知古被契丹人述律欲稳所俘,成为奴隶,年仅六岁,后来随同其妹月理朵嫁阿保机,也就是述律皇后,后来遥授彰武军节度使,又任知汉儿司事,中书令。 韩知古有十一个儿子,其中有两人封王,4人为节度使及以上官职。 其孙韩德让,甚至在高粱河一役中,镇守幽州城,打败了宋太宗的三十万大军,最后担任北面宰相,以至于被任命为大丞相,总管南北二枢密院事,总揽辽国军政大权。 韩氏成为耶律、萧姓之后的,第三个显贵姓氏。 如今韩氏最有名的,当属韩匡嗣,他“善骑射而敦诗书,尊德义而重然诺。”,从小就出入宫廷,侍候耶律阿保机和述律皇后,述律皇后待他像亲生儿子一样。 如此这般,韩氏的威望,也达到了汉人的顶级。 毕竟是家奴出身,自然信任有加。 “啪——”突然,空气中传来颇空的声音,一个粗大的马鞭挥舞过来,直接将一名汉军鞭打在地,后者痛苦地哀嚎些。 契丹人脸上反而越发的欢喜,手中不断地挥舞着鞭子,又甩到其他人身上,瞬间地上就躺下了五六个汉军。 “没看到我的马车上的东西掉了吗?”契丹人一脸蔑视且嚣张地说道:“还不将我的东西抬起来,难道还要我自己去弄吗?该死的贱民!” 秦立看着这一刻,心中越发的愤恨,但他不敢,也不能行动为兄弟们报仇,这会牵连到家人,到时候殃及无辜就不好了。 其他汉军也是敢怒不敢言,痛苦地站起,将其马车装好,然后那契丹人趾高气昂地离去,一旁的契丹人目不斜视,或者说是习以为常了。 汉军是军人吗?别搞笑了,不过是一群比奴隶略高的家伙罢了,鞭打一下很正常。 “我打不了韩氏,还打不了你们这些贱民吗,该死的家伙……” 秦立还是能略微地懂一些契丹话的,毕竟他生活在辽国已经几十年了,听到了那嚣张的契丹人部分话语,心中越发的愤怒了。 但没办法,在辽国,汉人就是这样,不仅招惹不了契丹人,甚至吐谷浑、室韦、达靼、渤海等都比汉人高。 汉人所能做的,就只能忍耐了。 很快,又有一队契丹人锦衣玉带,骑马而过,对于被鞭打的汉军,不以为意,反而言语中用着汉话,低声嘲笑着。 “头,这些契丹人怎么会汉话?” 大家已经从鞭打的情况中恢复过来,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已经习惯了,而对于这些会汉话的契丹人,他们倒是好奇地很。 “他们哪里是契丹人!”秦立叹了口气,言语道:“别看他们脑袋光溜,两边垂辫,但人家也是汉人,只不过与咱们近几十年来才来到辽国的不同,他们祖辈就被掳掠到了北地,与那些契丹人生活一起,游牧,放羊,吃肉,如今早已经变成了契丹人模样,哪里有一丝汉人传统!” 耶律阿保机在南攻燕、蓟的时候,俘虏而来安置在上京、中京和东京三道,并设置州县以安置这些汉人。 由于这部分汉人入辽较早,长期生活在以契丹人居多的社会环境中,受周围环境的影响,胡化程度较深,久而久之在生活习惯、生产方式以及习俗上逐渐的与契丹人相同了。 所以,这一部分汉人,属于拥护辽国的人群,得到信任。 “那,那他们肯定不会随便被抢人咯?”一名憨厚的兵卒羡慕地说道:“俺姐就在我小时候被抢走了,如今都不知如何了!” 其他汉军也是敢怒不敢言,痛苦地站起,将其马车装好,然后那契丹人趾高气昂地离去,一旁的契丹人目不斜视,或者说是习以为常了。 汉军是军人吗?别搞笑了,不过是一群比奴隶略高的家伙罢了,鞭打一下很正常。 “我打不了韩氏,还打不了你们这些贱民吗,该死的家伙……” 秦立还是能略微地懂一些契丹话的,毕竟他生活在辽国已经几十年了,听到了那嚣张的契丹人部分话语,心中越发的愤怒了。 但没办法,在辽国,汉人就是这样,不仅招惹不了契丹人,甚至吐谷浑、室韦、达靼、渤海等都比汉人高。 汉人所能做的,就只能忍耐了。 很快,又有一队契丹人锦衣玉带,骑马而过,对于被鞭打的汉军,不以为意,反而言语中用着汉话,低声嘲笑着。 “头,这些契丹人怎么会汉话?” 大家已经从鞭打的情况中恢复过来,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已经习惯了,而对于这些会汉话的契丹人,他们倒是好奇地很。 “他们哪里是契丹人!”秦立叹了口气,言语道:“别看他们脑袋光溜,两边垂辫,但人家也是汉人,只不过与咱们近几十年来才来到辽国的不同,他们祖辈就被掳掠到了北地,与那些契丹人生活一起,游牧,放羊,吃肉,如今早已经变成了契丹人模样,哪里有一丝汉人传统!” 耶律阿保机在南攻燕、蓟的时候,俘虏而来安置在上京、中京和东京三道,并设置州县以安置这些汉人。 由于这部分汉人入辽较早,长期生活在以契丹人居多的社会环境中,受周围环境的影响,胡化程度较深,久而久之在生活习惯、生产方式以及习俗上逐渐的与契丹人相同了。 所以,这一部分汉人,属于拥护辽国的人群,得到信任。 “那,那他们肯定不会随便被抢人咯?”一名憨厚的兵卒羡慕地说道:“俺姐就在我小时候被抢走了,如今都不知如何了!” 原云州节度判官吴峦更是率众反叛,对部下说:我们有礼义之俗,怎么能向夷狄称臣呢?在吴峦的率领下,云州军民闭门拒守,契丹兵不能攻克,只好绕城而走。 第七百四十九章逃离 夕阳落下,灰尘扑扑的道路已经没有一个人影,随着一天的巡查结束,秦立带着兄弟们离开烽火台,回到了属于他们的村落。 契丹人对于汉军的掌控很严,基本上家属与兵卒一起,要是逃亡的话,也比较艰难。 汉民南逃的现象在幽云地区一向严重,毕竟算是最底层,欺压严重,生活困苦的很。 秦立作为队正,名义上手下有五十人,其实只有二十来个,他们军队的编制,属于南面官有固定的粮饷,也承袭着贪腐的传统,契丹人也不例外,空饷被上头吃了,缺额达到五成,再多就不行了。 村落并不大,三四十个房屋,用木头简陋地搭建而成,房屋前后,则是大量晾晒的木柴,冬天活命全靠它们。 地广人稀的营州,却不许大规模的种田,因为需要留下大片的草地,让契丹人放牧,所以秦立一伙人在这里生活的很艰难,只能勉强的苟活着。 “来,分了吧!”掏出了一袋铜钱,秦立随口道。 这是从行商那里收来的,辽国没有自己的货币,通行的一般是布匹,然后是中原的铜钱,而轻便的铜钱,更是广受欢迎。 数了数,约莫一百来个铜钱,都是精美的神武通宝,近几年在辽国,这种铜钱越来越多。 秦立直接拿下一半,其余的任由他们均分,所有人这才缓了口气,这是本月以来,最大的一笔收入了,所有人心中都欢喜。 “哎!”与其他人喜气洋洋不同,秦立则叹了口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头,你这是咋了?”有人问道。 “是啊,头,你有啥事,也不要瞒着我们啊!”其他人也纷纷问道。 “这日子艰难啊!”秦立一脸沉重地说道:“小麦刚收不久,大半都缴纳了出去,剩下的不够吃食,就怕到时候又征税,给那些契丹人马匹过冬,它们吃的都比我们好!” “头,咱们多年,咱们都习惯了,日子还得过啊,到时候只能出去打猎,要么去借粮了!” 闻言,大家心情颇为沉重,只能无可奈何地说道。 冬天的赋税,还有毛皮,柴火等,都需要他们出没与深山老林中,冒死获取,往往一去,总会死几个人。 “我到有个法子!”秦立打起精神,说道:“今个遇到了去卑沙城的商人,他们去过高丽,说南边有个唐人的岛,人多又繁华,比咱们营州好多了!” “听说那里,官府给所有人发几十亩地,每亩只收一斗粮,没有啥契丹人欺负,舒服的很!” “毕竟是咱们汉人的官府,比契丹人强多了!” 所有人闻言,不由得楞了,不敢再言语。 “头,你是想逃走?”有人问道。 “没错,俺就是想逃走!”秦立坚定点头应下。 契丹人一般将掳掠而来的汉人,都安置在幽州以北的腹地中,距离远,自然逃窜不易。 秦立一行人自然是掳掠而来的,而不是幽云百姓,所以他们迫切的想逃跑,离开这里,但往往拘束于距离条件,只能罢休。 “可是,咱们这里太远了,逃不了多久的!”有人无奈地说道。 “咱又不准备去往南方,咱们只准备坐船离开营州,去高丽南边的岛,济州岛去!” 秦立兴奋地说道:“只要去了济州岛,那里就是咱们汉人的地界,就会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咱们没有船!” “卑沙城有许多唐人,咱们可以直接花钱雇船,咱们跟海边只有十几里路,合适的很!” 秦立越想越激动,说道:“我与那商人谈过了,去济州岛,雇佣一艘船,十几贯钱就够了!” “那商人可以相信吗?” “告发咱们没有啥好处!”秦立叹了口气,说道:“况且,我与他说,就是想经商,送一些东西过去,到时候咱们捎带几个人,又算什么!” “老大英明!”所有人都欢呼着,对于能够逃离苦海,他们万分的高兴,虽然十几贯钱有些多,但拼拼凑凑还是可以的,离开这里比什么都强。 这一天村里都很振奋,叽叽喳喳的声音有很多,反对的也不少,但终究还是被说服愿意离开这个苦难的地方。 几天后,商人带来话,说愿意帮忙雇佣船,然后又将详细的地方说出来,具体的日子言明,这才让秦立松了口气。 商人还以为这个汉军军官想做生意,捞外块,这很正常,哪有靠饷钱活下来的军卒。 随着日子的临近,秦立越发的紧张起来,他不时地来到海边,看着波涛起伏的渤海,不由得万分期待着。 “来了!来了!!”其余的村民们早就盯着海面,一看到船只,立马就大喊大叫。 果然,一艘小船缓缓而来,约莫一丈高,三丈长,属于普通的商船,两三百料左右,在渤海中经常能看到。 若不是不会造船,秦立还真的想造一些小木船,直接穿行到登州地区,渤海实在是太适合船行了。 “到了,找个地方停下吧!”船长看着海边招呼的村民,不由得叹了口气,赚点外快还真是简单。 “让他们快些搬,早去早回!” “是!” 船上加上船长,总共不过六个人,看着村民们不断地搬卸货物,感觉都是一些瓶瓶罐罐,甚至还有好几条狗呢。 这也是货物?怎么像是搬家啊! 而村民们则自发的看守东西,登上船就不准备下来了。 “你们不是运货?”船长连忙问道。 “人也是货,也可以运的!”秦立笑着说道。 “哎,你们竟然是准备逃亡的,真是害苦我了!”船长唉声叹气地说道,看着二十来个凶神恶煞的汉军,无言以对。 “去往济州岛,需要多久?”秦立问道。 “顺风顺水的话,一天就到了!”船长无奈地说道。 “一天时间,你就赚十几贯钱,你们商人真是赚的很!” “军爷,我不要钱,不要钱了!” “这是你应得的!”秦立不想坏了规矩,况且船还是由他们驾驭,直言道:“到了济州岛,钱就如数交给你,不个铜板都少不了!” 第七百五十章 渤海的航行一向是平稳的,风浪虽有,但却聊胜于无,秦立等人自从等上船,就万分的快活,仿佛摆脱了多年来的枷锁,令人瞬间舒服太多。 随着时间的流逝,辽、高丽、济州,三地之间的商贸往来越发的密切,平静的渤海,反而成了最繁忙的海域,每日往返的商船达到上百艘之多。 尤其是幽云、辽东,这两个辽国的精华之地,更是吸引了不少的商贾,甚至山东半岛的登、莱二州也忍不住参与进来,成为了第四方,假以时日,定会更加的繁华。 所以,秦立等人看着络绎不绝的商船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他们曾经何时见过这般多的船只?而且一个比一个大,简直是难以置信。 不过数个时辰,他们就拐过了辽东,然后就看到了一串的小岛,船只就在这些岛屿上补充淡水,粮食。 “这里是属于登州地界,军爷你们要是逃亡,也可以去登州,那里也不错!” 船只慢慢地经过岛屿,然后船长开口说道:“宋国其实也不错,这几年也太平的很,过日子还是可以的!” 这番话,让汉军们瞬间犹豫了。 眼前不远处,就是汉土,登州,而济州岛,更是在遥远之处,一个是现实,一个未来,而且,两者都差距并不大,着实让人犹豫。 “头,要不就在登州下吧!” “宋国,其实也不错……” 大家都心神恍惚,眼前就是汉土,明晃晃的让人激动。 然后借此就可以回到家乡,见到父老乡亲,想想就令人激动。 “不,咱们不能停下!”秦立叹了口气,言语道:“我听人说话,宋人对待从北地来的汉人,一向是称呼为北人,轻贱的很,到时候咱们没有分田,更是钱财不多,日子还怎么过?” “去了济州岛就不一样了,听说那里地多人少,还养了许多马,而且还对咱们这些逃亡的人,分田分地,许多人有钱人早就坐船去了那里,只有咱们没钱没势的,啥都不知道!” “况且,就怕咱们遇到杀良冒功的,他们若是说咱们是海盗,拘起而杀,咱们也百口莫辩,济州岛则听闻太多,从来没这桩事,大家可得好好思量一下。” 闻言,摄于秦立平日以来的威信,以及分田的诱惑,汉军们沉默了。 若是日子过的不好,这不是与外辽国一样吗?况且还有生命危险,实在是不能选择。 回家的欲望,瞬间被打压下来,还是生活更重要啊! 过了这一串小岛后,船只继续前行,转而向东,准备沿着高丽的海岸线进行南下,毕竟渤海实在不小,没有参照物,很可能走丢。 一路上倒是顺风顺水,只是突然,前面乌云密布,似乎是要起暴风雨了。 “不好,这是要起大暴风了,该死,多少年没遇到过风暴了,咱们这点船可撑不住,只能紧急停岸了!” 船长看着越来越厚的乌云,瞬间就感觉不好了,无奈地说道。 “停船?去高丽国吗?”秦立连忙问道。 “只能停在高丽国了,毕竟咱们就在高丽国附近!”船长无奈道:“咱们得求菩萨保佑的,能及时逃过这风暴!” “对了,军爷,咱们得多准备点钱财,不然混不过去!” “该死的贪官,怎么哪里都有!” 秦立咬牙切齿地说道。 随即,经过千辛万苦,船只终于逃到了高丽国的江南道,距离济州岛,不过数百里。 “老爷,大事不好了!” 江南道,罗城,州牧府,李恩正在享受夏日的阴凉,突然就有小卒前来大喊大叫,让其万分扫兴,问道:“怎么回事?” “昨日海边来了一艘商船,被咱们拿下后,审问才知竟然是契丹国的逃民,徐老爷也不敢专断,这才押解到了罗城!” 听闻到这,李恩哪里不晓得,这里面的蹊跷之处。 高丽此时地方上属于贵族割据状态,比如李恩为罗城州牧,实际上不过是罗城附近最大的贵族罢了,所以被任为州牧。 其他地方也是如此,贵族横行。 那是那商船不幸搁置,贵族自然得勒索一番,所谓的审查,然后就发觉,这就是一群穷鬼,根本就不是商人,而是逃民,更关键的是,他们来自于辽国,这就棘手了。 高丽国虽然与契丹人一直敌对,但不可否认辽国拥有整个天下最强大的兵力,若非高丽丘陵极多,城池也不少,否则辽人早就攻入高丽了。 “把他们押解到王京去,我不过是牧守,哪里能做这主?” 李恩连忙摆摆手,将责任推移到了朝廷那里,自己毕竟只是小贵族,招架不住契丹人。 况且,这本来就属于外国邦交问题,自己这个地方官,自然难以做主。 果然,这伙逃民被送到了王京,高丽朝廷毫不犹豫,准备送还给契丹人。 毕竟不过是一伙贱民罢了,根本就不值得得罪契丹人。 这时,契丹人还没反应过来,那边恰好有少府寺的商人过来经商,顺便交还部分锻造的铜钱,闻听。高丽此时地方上属于贵族割据状态,比如李恩为罗城州牧,实际上不过是罗城附近最大的贵族罢了,所以被任为州牧。 其他地方也是如此,贵族横行。 那是那商船不幸搁置,贵族自然得勒索一番,所谓的审查,然后就发觉,这就是一群穷鬼,根本就不是商人,而是逃民,更关键的是,他们来自于辽国,这就棘手了。 高丽国虽然与契丹人一直敌对,但不可否认辽国拥有整个天下最强大的兵力,若非高丽丘陵极多,城池也不少,否则辽人早就攻入高丽了。 “把他们押解到王京去,我不过是牧守,哪里能做这主?” 李恩连忙摆摆手,将责任推移到了朝廷那里,自己毕竟只是小贵族,招架不住契丹人。 况且,这本来就属于外国邦交问题,自己这个地方官,自然难以做主。 果然,这伙逃民被送到了王京,高丽朝廷毫不犹豫,准备送还给契丹人。 毕竟不过是一伙贱民罢了,根本就不值得得罪契丹人。 这时,契丹人还没反应过来,那边 王昭 第七百五十一章密谋出兵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高丽国内王权与贵族之争,矛盾尖锐的情况下,李代桃僵的计策瞬间就破产了。 甚至有的贵族巴不得契丹人入侵,将王权崛起的势头给压下,恢复到原来的情况。 而契丹人之所以要求这群逃民带回去,就是为了杀鸡儆猴,震慑其他准备逃亡的汉民,从而维护统治。 而少府寺也不愿意这样办。 因为汉民不重要,关键在于这样的标榜作用,济州岛和金山大部分的民众,基本上都是由辽国和高丽国的渤海人,汉人组成。 这要是震慑住了,那不得断了移民了路子吗? 早知道金山和济州二弟已经成为了少府寺的重要财源。 契丹人在高丽有亲辽派,少府寺经营商业多年,又有亲唐派,以双冀为首的汉官,则是亲唐的主要部分。 围绕着汉民如何处置的问题,在整个高丽朝堂来回反复了数日,都无有结果。 不过,契丹人人近忧,唐人是远虑,高丽王还清楚一些的,他的倾向渐渐开始偏移。 少府寺获得这消息,传到了国内。 宰相们的对于这件事不置可否。 无论汉民交与不交给契丹,对于唐国来说,完全没有利益关系,损失也不可惜。 但对于李嘉而言,这件事必须重视,而且一定要将汉民争取过来。 “若是置之不理,济州、金山,数十万的渤海、汉人,恐怕人心不复!” 李嘉斩金截铁地说道:“少府经营日久,可不能这般的放弃了!” “况且,某乃天下之主,辽东、燕云之地,本就是唐土,其民自然也是唐民,失去的土地,最终还是要拿回来的,这伙汉民不能置之不理,不然就失去了民心了!” “陛下,那可是辽国,拥骑数十万的契丹人,与其争锋,怕是对朝廷不利!” 赵诚作为首相,他自然把大唐的利益摆放在前方,在他看来,为了一群弃民,汉民,就得罪了契丹人,这是极不划算的。 况且,唐国与契丹人贸易往来越发的密切,获利颇丰,若是一朝敌对,商业利益只怕受损。 为了这一百多人的汉民,绝对是不值得。 在他看来皇帝的这些理由,绝对是意气用事,国与国之间,绝对要理性。 “陛下,咱们大唐的国策一向是远交近攻,交好于契丹人,相约而攻中原,从而让宋国不敢轻动,若是与契丹人起争斗,怕是前功尽弃啊!” 作为次相,孙钊这次也没有与赵诚争锋相对,而是附和着,显然,他也不准备站在皇帝这一边。 为了一群从未纳税,并且不是唐民的汉人出头,这绝对不是个好主意,他不能让皇帝这般乱为。 “哈哈哈,你们是不是被契丹人给吓到了?”李嘉看着两人,不由得笑道,果然还是思维,角度问题,导致二人与自己意见不同。 “汉民虽然重要,但契丹人绝对不会为了区区一百多人的汉民,与咱们闹翻,毕竟,汉民可是贱民,那些高高在上的契丹贵族,整日昏沉的耶律璟,怕是更不在意!” 李嘉双手抄后,抬起下巴,自信满满地说道:“无论是丝绸,香料,瓷器,书籍,还有大量的酒水,在那些贵族眼里,都比区区汉民重要,为了一群贱民,让贵族们断供,定然是不值当的。” “所以,汉民虽重,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只不过是些许大臣要求罢了,每年燕云一带,南下逃亡的还少吗?莫要大惊小怪。” “契丹人中,这样的有识之士可不多啊!” 听到皇帝这般言语,几位宰相脸色不明,辽国那般辽阔,曾经还入主中原,不会看不出这群逃民的影响吧! 显然,他们并不相信皇帝的判断。 因为一个正常点国家,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见到说服不了这群人,李嘉就放弃,他挥挥手,说道:“这件事就这样办了,你们回去好好思量吧!” 随后,李嘉又招来海龙军的指挥使周奎,直接吩咐道:“如今一伙汉民被高丽人扣押,其竟然想交还给契丹人,简直没把我们大唐放在眼里,你们去往高丽,陈船于开京海外,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大唐的实力!” “若是高丽人还不放人呢?”周奎瓮声说道,一脸的期盼:“莫不是把高丽水师全部击沉,震慑其国?” “一些小船小板的,有啥可击沉的!”李嘉摇摇头,言语道:“高丽人素来不看重水师,又曾击退过契丹人,对于军队倒是极有自信,水师是吓不到人的!” “若高丽人还不屈服,你就配合少府寺行事!” “喏——”周奎嗅到了战争的味道,颇为兴奋地应下。 之后,李嘉又来到军机处,与李淮开始商议出兵高丽之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嘉对于高丽国越发的看上眼了,对于其骄傲自大,也恼怒不已。 别的不提,政治上,其称臣朝贡上,高丽人只认中原,认为其代表中国,而对于唐国一向只是贸易,毫无认从可言。 说白了,就是认为大唐只是个割据地方的小国,不值一提,还想当爸爸,想得美。 经济上,高丽国内贵族割据势力虽然在慢慢变小,但依旧让商业往来困难重重,市场潜机开始挖尽。 说白了,就是少府寺认为高丽水平也就那样了,没有新的盈利点,有点食之乏味了。 关键是,高丽还与辽国建立榷场,互相贸易,开始抢占少府寺的利益,这绝对不能忍。 把高丽打服了,不仅可以断了宋国在政治上的优势,还可以埋下钉子,对付契丹人,直接可以北上抄契丹人老窝。 经济上还可以把持少府的垄断优势,将高丽彻底的纳入市场体系,金、银,高丽参,纸等等,尤其是金银,还是非常不错的,可以让金银币有更多的来源。 至于是否困难,或者像唐朝、隋朝一样,损兵折将。 不,那是从陆地上攻略的,山岭极多而这边直接来个海滩登陆,距离其开京,不过数里,简单太多。 第七百五十二章 “高丽国,广有地千里,民百万,其国有十道,两京,实力不可小觑!” 去往高丽的船舰上,来自少府寺的郎中,负责高丽商业往来的张辰,对着一脸无所谓的周奎,苦口婆心地说道: “定宗时期,其设光军司,以防备契丹入侵为借口对全国私兵进行整编,据说人数达到了三十万之多,其能在契丹压力下,安然无恙,也是有所原因的!” “咱晓得!”周奎一边吹着海风,一边听着,不自觉地掏起了耳屎,随即看了一眼那一坨,然后微微一弹,直接入了海里,似乎某个海鱼一张口,就直接吞咽而去。 一旁的张辰,张郎中,看得目瞪口呆,心中越发的反胃起来,天晓得这些海鱼平日里吃的什么。 “在来之前,圣人早就与我言语了,前唐时的太宗之败,隋炀帝几次征伐,别看我大老粗的,其实还认识一千多个字呢,也听了不少的历史故事,不会小瞧高丽人的!” 周奎一本正经地说道,随即又颇为兴奋地说:“高丽人一向畏威不畏德,擅长守城,契丹人都奈何不了!” “但,我与你说,咱海龙军不怕,看见没,那黑洞洞的口子,都是特别安置的火炮,铜的,这要是一炮下去,哪个城能守得住?” 闻言,张辰随其指向,看着那一门门的火炮,随即就有了信心。 听闻坚固的金陵城,就被其轰开的,那可是两丈厚的城墙,就凭借着开京的城墙,绝对是抵挡不住。 这也是为何少府寺如此强硬的由来,只要压下高丽,迫使其臣服,那么金山、济州二地,就有了稳定的粮食供应地,发展自然更加的迅速。 况且,高丽国内,金银矿产是极为丰富的,这对于少府寺来说,可谓是又一笔利益了。 “只要打下开京城,偌大的高丽,自然就会屈服了!” “其援兵呢?”周奎沉声道:“打下开京容易,就怕各地的援兵围城,咱这几千人,可守不住。” “这你就放心吧,高丽国与咱们大唐不同,其各地,虽有官府,其实等若是一个个藩镇,贵族把持地方,如黄州皇甫氏、忠州刘氏、贞州柳氏、平州朴氏、平州庾氏、广州王氏等,国王掌控之地,也不过是关内道、京畿,西京等几道罢了,不足为虑!” “只要咱们速度够快,让其屈服,朝贡,这样一来,就完成了目的了!” “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周奎摇摇头,高丽与高句丽一字之差,虽然自然不同,但高句丽的名声太过于响亮,哪怕周奎再有信心,依旧显得有些忧虑,不复刚才的自信。 开京,朝堂之上。 经过数日的争辩,虽然汉臣们极力的辩驳,但依旧改变不了结果,王昭的耐心也渐渐耗尽,更偏向于直接将汉民交与契丹人。 “好了,诸位,就这样吧,选个好日子,将这群逃亡的贱民交与契丹人,至于唐国那边,他们本就理亏,不用理他们就是了!” 王昭气定神闲地坐在王座上,随口宣布道。 这本就是一件小事,若不是唐国使臣无理取闹,恐怕早就解决了。 而且,通过这件事,王昭发现,这几年来,唐国在国内的势力也越来越大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甚至,经过他人通报,耽罗岛,也就是济州岛,如今越发的繁荣,成为有名的养马盛地,听闻有马数万匹。 对此,王昭可是垂涎欲滴,当初为了五百匹契丹人,可是直接封了御商,如今眼皮子底下就有数万匹,看上去还唾手可得的样子,怎能不让人心动。 “耽罗岛,你们听闻过吗?”王昭随口问道。 “陛下,那是唐国的海上养马地,有马数万头,其本就夺自我国!”有贵族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立马说道。 “其本为耽罗国,后被唐国所得,列为养马之地,有民数万,兵数千,可谓是固若金汤!” 双冀看到国主这般问了,他哪里不晓得其意思,不由得轻声说道,语气略微加重了一些,希望国主知难而返。 可惜,往往事与愿违。 “是吗?距离海阳道多远?”王昭兴致颇高地言语道。 “约莫一百多里,数个时辰就能往返,其岛草原广阔,土地肥沃,最是适宜养马了!”有人迫不及待地说道。 “这般吗?”王昭摸了摸胡须,意犹未尽地感叹道,然后看着诸位大臣一脸严肃地模样,他继续问道: “听闻唐国占据中国半壁江山,不知其与宋国相比,更为如何?” 高丽朝贡与宋国,直到后来契丹南下,又赠予了鸭绿江以南的地方,所以又认辽国为爸爸,此时依旧奉中原为主,想联宋抗辽。 宋国的强大,鉴于一贯以来的中原的强势,高丽直接认为其与辽国不分上下,对于唐国颇有些看不上眼。 “唐国具体的情况未知,但其国半分天下,雄兵数十万,兵力与宋国相比,虽然弱一些,但其水师,却是冠绝天下,不可不防啊!” 双冀感觉国主的思想有些危险了,连忙劝说道,对于高丽,他知根知底,哪怕与吴越国相比,也是相差甚多的,与几乎一统南方的唐国为敌,真是自取灭亡。 “水师厉害吗?”王昭摇摇头,这才言语道:“那就算了,咱们的水师一直荒废不堪,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陛下圣明!”大臣们松了一口气,跨越大海去夺岛,对于目前的高丽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马匹虽然让人眼红,但还是要理性的。 “陛下,大事不好——”突然,有宦官跪在门外,高声喊道。双冀感觉国主的思想有些危险了,连忙劝说道,对于高丽,他知根知底,哪怕与吴越国相比,也是相差甚多的,与几乎一统南方的唐国为敌,真是自取灭亡。 “水师厉害吗?”王昭摇摇头,这才言语道:“那就算了,咱们的水师一直荒废不堪,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陛下圣明!”大臣们松了一口气,跨越大海去夺岛,对于目前的高丽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马匹虽然让人眼红,但还是要理性的。 第七百五十三章江华湾 江华湾,又称作京畿湾,朝鲜半岛西部海湾。以汉江口为中心,北起长山串,南到泰安半岛。 其中,以江华岛、大阜岛、灵兴岛、龙游岛、德积岛较大,所以又名江华湾。 说到这,怕是没多少熟悉,但仁川,却是许多人熟悉,著名的仁川登陆,就在江华湾。 仁川地区,就是在开京和汉城之间。 而江华海峡因距离狭窄,在古时被称为“盐河”,但水文条件复杂,潮水落差大,多暗礁,高丽后期,武人掌权时,君主为躲避元朝的马蹄,就经常躲避在江华岛。 “京畿湾如此难行,这群船只是怎么通过的?”王昭大吃一惊,连忙发问。 “如今能有这般本事,又集结大量船只的,只有唐国人了!”双冀叹了口气,沉声道。 “唐国人?” “这些年来,唐国商人往来十道之地,对于京畿湾再熟悉不过,找一些熟悉的老手引路,自然畅通无阻了!” 江华湾都被突破了,贵族们瞬间哗然,这是开京海面上最大的防御,如此一来,岂不是来京暴露在他人眼前。 “臣请陛下北狩西京!”大臣们瞬间泄气了,连忙拜下。 所谓的西京,其实就是平壤,有别与开京的繁华,平壤一直是个要塞,更是高丽北进的基地,距离开京不过两百余里,乃是高丽两京之一。 “区区水师罢了,怎会让你们如此胆怯?”王昭微微颤抖,硬着头皮说道:“开京乃王都所在,城高民众,况且城中还有数万大军,怎可轻言放弃?” “我就不信了,他们区区水师,竟敢攻城不成?更何况,水师只能逞凶与海面,岂能在陆地上争雄?” “哪位卿家有胆识,敢率军与唐军一战?” 话语间,王昭完全掌控了情况,安抚了众人慌乱的心,众贵族这才松了口气,有了些许信心。 但却是让他们与唐军进行一场对阵,怕是难了,毕竟唐国数百年来在半岛上的军威,可不是假的。 不然,面对近在咫尺的强悍契丹人不认,跑去中原认宗主,只能偷偷的国内逾矩,而不敢光明正大的称帝,自然是这般理由了。 高句丽的强大,反而衬托出唐朝的强悍扶新罗而灭两国,让半岛上的贵族豪族心有余悸,唐朝爸爸太厉害了。 打赢了,还无什么,若是输了,那可谓是丢人现眼,尤其是丢家族的脸面,让他们谨慎有加。 “臣愿一战!”这时,站出一位虎背熊腰的大汉,朗声喊道。 “好!”王昭定眼一瞧,原来是黄州的皇甫晟,其人一向魁梧,粗糙,虽然是豪族出身,但却是难得的实心眼,在军中也算是颇有几分名声。 “既然皇甫卿家有信心,那我就交与你两万兵马,即可去往前线消灭这群唐军,胜利之后,我与大家,一起为你庆功!” “臣自当不负陛下信赖!”皇甫晟低下头,高声应下,显然,他信心十足,对于一群上岸的水师,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其他的贵族高官们则看着他,或是期盼,或是好笑,或是疑惑,总之,对于这一场战斗,所有人的信心都不足,尤其是高丽国承平几十年,虽然对抗契丹人倒是有声有色,但那可是唐国人啊! 汉官们则冷眼旁观,他们在中原为官多年,自然清楚中原军队的厉害,而且对于高丽军队也是了解的,心中越发的不是个滋味。 双冀等人随即退下,然后回到家中,紧急收拾起来。 “吾儿,何事如此惊慌?”这时,双冀的父亲,双哲见到家中一副打包的模样,疑惑不解。 双哲。是因为得知儿子在高丽获得高官,所以也眼巴巴的跑来了,当了佐丞,虽然不高,但好歹也是官啊! “父亲,唐军打过来了,快要通过京畿湾,怕是过几个时辰,就会兵临城下了!” 双冀沉声说道:“如今朝廷准备派兵拦截,但依我来看,效果未必有多好,怕是开京不好守候,父亲可与大家提前收拾一番,带领大家一起去往西京!” “果真如此不堪?”双哲不舍得开京繁华的生活。 “只能如此行事了,也是迫不得已的!”双冀叹了口气。 果然,不只是他,其他的汉官们也纷纷回家收拾东西,提前行一步,然后来拜访双冀,希望得到他的指引。 “某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谨慎一些罢了!”双冀板着脸,沉声道:“在结果没出来之前,休要括噪,乱为,听命行事吧!” 汉官们互相看了看,只能如此了。 却说,回到后宫后,王昭自己也不安生。 虽然他在众人面前自信满满,但第一次被人快打到京城,他心里也是极为慌乱的,这要是一个不好,怕得被俘虏了。 堂堂一个国王,被俘虏,身不由己,这样的滋味他可不愿意尝试,所以犹豫再三,他还是让人收拾准备。 得知结果后,再决定去留。 其他的贵族们在王宫里自然也是有眼线的,得知国主都这般了,他们自然也得效仿,得为提前去西京做准备。 皇甫晟自然顾及不到群臣的感受,他是个粗糙的人,虽然对于唐军的威名有些惧怕,但高丽果哪怕是面对契丹人,也是有来有回的,所以他心中并不害怕。 光军司虽然是为了集权而设,并且名下有兵三十万,但实际上能够守卫开京的,却不过两万余人,只有到高丽穆宗时,才确立了二军六卫的中央军体制,总数也不过四万人罢了。 领着两万大军,虽然着甲率不过三成,但却是高丽国难得的精锐了,贵族的私兵虽然多,却用不得。 皇甫晟信心十足,发下了赏钱,然后就浩浩荡荡地离开开京,前往海边,准备迎头痛击这些不知好歹的唐军。 而这边,周奎带领着海龙军,也终于过了江华湾,来到了高丽国土,这才缓了口气。 “这港湾,真是步步陷阱,难行的很,若不是有少府寺的指引,咱们怕是要陷进去不少呢!” 周奎叹了口气。 第七百五十四章复杂 对于江华湾,周奎算是领教到了。 各种的明礁,暗礁,漩涡,不计其数,哪怕海龙军面对无数的复杂环境了,老手掌舵,但稍有疏忽,依旧避免不了船毁人亡。 这一趟下来,毁于礁石的船只,竟然达到了十二艘,哪怕打捞了,依旧死去了数十人,令人震恐。 张辰则一脸赞同地说:“少府寺早有准备,不然损失更是惨重,这也是为何高丽商贾难行的原因,开京所依赖的,就是这里!” “如今咱们离船上岸,怕是高丽国慌了!” 周奎笑着说道:“咱们打仗一向是先礼后兵,来人,去往开京,与他们说一说我们的条件,只要答应了,咱就免走一趟了。” “喏——” 对于自身的优势,周奎自然是一清二楚,水手们虽然跳板是个好人,但排兵布阵却是困难船上并没有那般的条件。 即使他麾下依旧聚拢了五千余名的禁军,但他的信心来源,却是那几门青铜炮罢了。 所以,这场仗对于他而言,能不打,就不打,最好不战而屈人之兵,再不济,就用青铜炮,让高丽人屈服。 随即,上岸后,他连忙派人出使高丽。 然后就有条不紊地开始搭建营地,开始学习禁军的做派了。 “为了一群贱民,唐国竟然不顾两国多年情谊,派遣军队而来,真是不知所谓!” 王昭挥挥手对于使臣愤愤不平地说道。 “国主息怒!”使臣微微一笑,心中不以为意,认真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燕云汉民自然也就是我们唐人了,其在辽国饱受辛劳,谁知南下,误入贵国。” “贵国竟然不顾吾国的意见,直接交还给契丹人,根本就没把我们大唐放在眼里,如今大军前来,既是为汉民而战,也是为了大唐尊严而战!” 使臣的话,自己说着都感觉有些过不去,完全是强词夺理,但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另一边的王昭,则更是气恼,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为了一群汉民,竟然导致两国交战,天底下从来就没有这般道理。 窗外不知何时闯进来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唤着,打破了这份沉静。 这唐国人,不正如这麻雀一般,惹人烦厌,宽敞明亮的房间,也因此显得肮脏了。 “哼!”王昭冷哼一声,强行抑制心中的愤怒,作为国王,他需要涵养,双手无意识地抓紧,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沉声问道:“贵我两国一向邦交友好,如今些许误会,自然需要解开为好,这般,那些汉民,某就交与你们了!” “汉民自是要交还与我们,但吾军千里迢迢而来,也不能白跑一趟,贵国须断绝与宋国的来往,朝贡与我国!” “另外,贵国须得断绝与契丹的榷场,并且允许我国商人开采矿山!” 这四个条件,简直是丧心病狂,不仅要求高丽成为属国,而且支使高丽的外交权限,还要求采矿,简直是太过分了。 王昭脸色涨红,自从当了国王以来,他从来没有受到这般的屈辱,这般,他还是国主吗? “既然如此,贵国是毫无诚意可言咯?” “并非如此,我国陛下正想与贵国化干戈为玉帛,些许条件,简单至极!” 使者笑着说道。 “前唐时,高丽可是化为三国,高句丽不自量力,妄图挑战大唐,自然身死族灭,新罗反而一统三国,坐拥天下,前车之鉴,还望国主仔细掂量!” “你在威胁我?”王昭双目睁大,身体前驱,好似猛虎扑食一般,想要将其撕碎。 “外臣不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等打了这一仗再说吧!”王昭不想再理他了,挥挥手,让其离去,然后坐在王位上,恨恨地说道:“唐国欺人太甚!” “陛下息怒——”大臣们连忙跪下,口呼不止。 “罢了罢了!”王昭叹了口气,小国就是这般悲哀,只有战胜了唐军,才算是暂且摆脱了威胁。 “忆往昔,高句丽之时,战隋,战唐,屡有大胜,声势烜赫,威慑天下,如今北有契丹,南下唐国,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旧势啊!” 面对大王的言语,两班大臣们只能无言以对。 此时的两班贵族,并不是后来的士大夫两班,而是通过血亲、投降的新罗豪族组成的文武两班,到后来田柴科制施行,才算确定朝鲜半岛千年的两班制度。 区别在于,贵族两班依靠世袭做官,士大夫两班,则依靠科举出仕,更加有学问,垄断。 “希望皇甫晟不要令朕失望啊!” 江华湾边,唐军开始驻扎与此,并没有一鼓作气直入开京的想法。 建造营地这是禁军强项,辎重营对此可谓是再熟悉不过,基本上不用指挥,不过一下午的时间,粗糙而不简陋的营地就搭建好了,宛若一座小城。 “禁军不愧是天下强军,那么快就搭建好了营地,这下兄弟们有地方住了!” 周奎哈哈大笑,满意地点点头。 “兄弟们,明日咱们进击开京,今日就好好休息,岗哨也要尽忠职守,勿要懈怠。” “也不知如何了,希望高丽王识相一些!” 望着远处,周奎表情严肃。 水师不擅长陆战,所依赖的,无外乎五千禁军罢了,但高丽本土作战,兵源不绝,难以对付。 …… 而这边,皇甫晟得到高丽王谕旨,连忙去往军营开始整编,数万的大军,多年不习战阵,也是极为松懈的。 幸亏他带来了许多钱财,才算是让大军动弹起来。 只是,无论是开拔,还是辎重等,都需要时间,至少,今日是动不了。 贵族们这几年一直忙着争权夺位,对于军队一向忽视,老弱病残极多,让皇甫晟头疼不已。 钱财刚发下,突然又涌现了数千名兵卒,他们都说自己也是京兵,只是没有饷钱,所以不在军营中,听到发钱饷,立马又跑来了。 这般讨要钱财,皇甫晟也不能不给,只能去找国主了,希望再拨些钱财下来。 第七百五十五章 整个高丽王朝,在还未在穆宗时期的形成具体的禁军系统后,国家的军队其实由两部分组成。 一个自然是王室直辖的军队,规模虽然庞大,但实际上顶多两三万人,基本上都是开京附近的百姓,是王氏统治的根基。 实际上来说,王氏在整个高丽,其实就是最大的豪族,拥有最大的地盘,详细参考西周时期,对整个高丽豪族形成压制。 这部分军队就是皇甫晟所率领的大军,其粮饷,就是依靠王室来拨下的,时常欠缺。 另一部分,就是全国豪族组成的大军,比如灭国之战,亦或者敌国入侵,开疆扩土等,在王室的集结下,需要待命而出。 简单来说,高丽国此时就是从分封到中央集权的转型期,依赖于豪族而统治全国。 显然,唐军的到来,让高丽王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依赖于王室大军。 高丽建国已经四十多年,拥有两代人,四个国王,军队自然也慢慢废驰,不过,高丽土地贫瘠,豪族私兵极多,国王衰败了,但豪族们却依旧实力不缺。 所以后期就发生了一百多年的武臣执政,类似于日本的幕府,把持朝廷,废立高丽王,直到元朝嫁女,才让高丽国王恢复了实权。 皇甫晟就指挥着这样一批废驰的部队,完全没有昔日开国一统新罗、百济的威风,反而充满了市侩气息,兵油子一大堆。 索性,王昭也知晓这一战的重要性,连忙发下大批钱粮,才堪堪让这支部队休整启程。 第二日,天还没亮,皇甫晟就让军队埋锅造饭,吃饱喝足后,才让他们大跨步的前进。 白花花的米饭的确拥有莫大的魅力,到了下午申时,终于到了海边,与唐军开始对峙。 近四十里的路,只走了大半天,的确是发挥超常了。 当然这也是由于近在家门口,粮草辎重不多的缘故,轻便的很。 “这就是高丽人?”抬起千里镜,看着如同叫花子一般的高丽军,周奎不由得失笑了。 眼前的高丽军队,并没有如唐军一般黑红相间的戎装,反而是各种短衣,麻衣,不一而足,宛若乞丐一般,饿得骨瘦如柴,体格健壮的很少。 在兵器上,制式兵器很少,有的拿弓,有的拿刀,有的直接扛着菜刀就来了,若是说他们是军队,的确是贻笑大方。 虽然有几百匹骑兵,但其模样,就看上去疏于训练,极不熟练。 不过,骑兵们倒是耀武扬威,绕着军营转了一圈,实在发现不了什么漏洞后,这才无奈而归。 关键是着甲率,不到两成,这对于着甲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禁军来说,简直是碾压。 至于水师,这次只是来呐喊助威的,在优势时乘机扩大战果,主力还是禁军,陆战并不是海战,并不是逞强的时候。 “前唐与前隋,几十万大军北上东来,被磕地头破血流,这不应该啊!” “周将军,高丽与高句丽并不一般!”张辰则在一边,连忙纠正道:“高句丽虽然后期也改名为高丽,但其国势极强,就在辽东、故渤海国一带,其骑兵甚多,极为凶猛,与北地的胡人无异,且会冶炼铁器,后在唐时被灭,新罗兴起!” “而高丽,由王建一统半岛而成,基由新罗而生,与其并不是一般族群,高丽人热衷于建城,种田,与中原一般无二,两者难以比拟,王氏不过是想要借光罢了!” “这就说的通了!”周奎点点头,道:“胡人自然难打,再加上地势险要,一般是根本就奈何不了。” “如今咱们直逼其家门口,高丽人自然就慌了,这大军虽多,但也不过是来送死的!” “让弟兄们准备,尤其是禁军的弟兄们,这次他们打头阵,不要坠了咱们大唐的威风,一定要打到开京城!” …… 皇甫晟则距离唐军营地数里外,也开始安营扎寨。 不过与唐军的齐整,快速不同,高丽军队建造的营地,就是一排木桩围成的军营,简陋而简单。 说吧了,只能起到简单的警示作用,完全没有防护力。 “唐军竟然如此阔绰,竟然有数千兵卒着甲!” “唐军不是昨天才到的吗?怎么这个营地看上去齐整完备的很,看来这是一名老将啊!” 皇甫晟看了如同刺猬一般的唐军,以及披甲率极高的兵卒,他不由得有些头疼,这完全比不了啊! 安营扎寨就是考验主将的本事,再加上极高的着甲率,这就是全面碾压,看到这般情况,敌军果然不简单,唐国就是唐国。 虽然头疼,但皇甫晟依旧不敢放弃,面对军力的优势,还是有胜算的。 夜间,平静无事,并没有偷营的事情发生。 毕竟夜盲症这东西,大部分人都有,小规模的偷袭就没意思了。 翌日,两军就摆开了阵势,进行一场半岛上,百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战斗。 俗话说,人一过万,无边无际,仿若是漫山遍野的羊群,让人看不过来,整个眼前都是人,对于普通的兵卒来说,是极大的压力。“唐军竟然如此阔绰,竟然有数千兵卒着甲!” “唐军不是昨天才到的吗?怎么这个营地看上去齐整完备的很,看来这是一名老将啊!” 皇甫晟看了如同刺猬一般的唐军,以及披甲率极高的兵卒,他不由得有些头疼,这完全比不了啊! 安营扎寨就是考验主将的本事,再加上极高的着甲率,这就是全面碾压,看到这般情况,敌军果然不简单,唐国就是唐国。 虽然头疼,但皇甫晟依旧不敢放弃,面对军力的优势,还是有胜算的。 夜间,平静无事,并没有偷营的事情发生。 毕竟夜盲症这东西,大部分人都有,小规模的偷袭就没意思了。 翌日,两军就摆开了阵势,进行一场半岛上,百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战斗。 俗话说,人一过万,无边无际,仿若是漫山遍野的羊群,让人看不过来,整个眼前都是人,对于普通的兵卒来说,是极大的压力。 n. 第七百五十六章战起(上) 周奎立在搭建起来的高台上,看着人山人海的大军,心中立马就有一种想法:“自己会不会就是个靶子?” 陆地战争,毕竟跟海上不同。 在海上讲究的就是船大兵多,所以将领的旗舰往往是最大的,对于普通的船只具有极大的碾压性,将领的安全是具有保障的。 但陆地上却不一样,虽然被军队重重中包围着,但夺帅的事情往往会发生,跑也跑不了,毕竟没有战马。 所以,周奎还是有点心慌的。 “周将军,毋须担心,我们禁军一定会打挎这些杂兵的!” 一旁,禁军方面,则有一名招讨使,以及另一名禁军都指挥使组成,他们也看出了周奎的紧张,反而不以为意地安慰道。 这场战斗,说是有周奎指挥,但实际上却是招讨使指挥,水师进行配合罢了。 周奎看其一眼,点点头,表示明白。 东北招讨使,名唤王永言,是禁军都指挥使中的一名,因为其资历深,乃是潜邸时的元从军,所以担任临时的招讨使一职,负责高丽方面的对战。 周奎自然信任他,虽然爵位和官位比他高,但论起资历来,绝对是比不了,对于指挥陆地作战完全没发言权。 见到周奎如此配合,王永言点点头,开始发号施令。 禁军从岭南打到湖南,更是在江陵打过,自然作战经验丰富,再加上几乎全面着甲,隔三差五的保证肉食,饷钱到位,其士气是极为高涨。 若是对付宋人,王永言还有点谨慎,但打高丽这等蛮夷,他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排兵布阵上,其让禁军作为中路,直扑敌方指挥部而去。 两翼,则是水兵部队。 鉴于其对于陆战的生涩,则要求其全面拖住对面,防守反击,为中路突破让出时间。 没什么一字长蛇阵,亦或者其他阵法,就是以∧字型,直接碾压,哪怕其兵力是我方的一倍。 一阵指挥后,待这些营正们完全清楚战法后,王永言大声喊道: “老子在后面看着你们,谁要是后退一步,亦或者慢了一节,宪兵队可不是吃素的,临阵杀将,老子做的出来!” “对面只不过是一群蛮夷,你们若是连他们也打不过,自杀算了,某丢不起那脸让宪兵队去,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十来个营正大声吼叫着,然后小跑而去。 “王招讨,对面的骑兵怎么办?”瞧着那游离在阵势外的骑兵,周奎心里有些发慌。 “这点骑兵在数万人的战场上是起不了作用的,最多,只是突击咱们这里罢了!” 王永言冷笑一声,无所谓地说道:“水师兄弟虽然不擅长排兵布阵,但对于斗战,却是一把好手,精通射术也不在少数,咱们可以直接把弓箭手集中起来,护在帅旗下。” “其不来也罢,若是来了,就只能羊入虎口!” “周将军,不是某小瞧高丽骑兵,实在是,少府曾言,其不过是步骑罢了,马上射箭的都很少,只能来送死!” “那就好!”周奎松了口气,笑着说道:“一切由王招讨做主吧,我放心!” 王永言也连连点头,心道周将军还是很好的,没有瞎指挥的打算。 虽然只是当个吉祥物,但周奎还是挺乐意的。 这场仗要是打胜了,他作为主帅,自然有一份功劳。 若是败了,王永言就是顶锅的,他的责任微乎其微。 所以,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这边,皇甫晟骑在马上,作为主帅,他倒是骑术精通,勇武的很。 他跃马于军前,对着一军官们训斥道:“此番作战,乃是为了护卫开京,你们的父母亲人,国主,朝廷百官,都在后面,所以,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朝廷不仅准备了大量的钱财,还有许多的田地,只要你们胜了,一切都会有的!” “若是我发现,对战中有人溃败而逃,斩立决,若有人停滞不前,斩立决,若有人不听军令,斩立决——” 挥舞着马刀,皇甫晟大声的鼓舞士气,对于这支军队,只能恩威并施,如此方能有打仗的样子。 皇甫晟排兵布阵,也是左中右,精锐部队也放在了中路,至于骑兵,则人数太少,只能游走与四周,等待时机。 军队中最精锐的,还是骑兵,高丽没有养马地,又缺少兵源,比不了高句丽,所以对于这些契丹马,珍贵异常,人马皆着甲以待,虽然只是皮甲,但已经算是不错了。 “出击——”皇甫晟眺望对面,心中毫无迟疑犹豫,下定决心,马刀挥舞,军鼓响起,大军瞬间而动。 “将军——”王永言看着周奎,问询道。 “出动吧!”周奎点点头,挥了挥手。 随即,唐军也毫不迟疑地向前涌动。 禁军由于经过练兵大营的训练,再加上平日里的操练,对于行军要求极高,速度,动作,都有要求,再加个戎装一致,所以远远看上去,动作整齐有力,脚步一致,五千人如同一人一般,不快不慢。 宛若是沉重的战车,让整个大地都开始震动,整齐划一的步伐,兵卒们沉静不言,犹如暴风雨之前的压城黑云,给予高丽军一种极大的压抑感。 至于两翼,则是松松垮垮的模样,水师们习惯了单打独斗,跳帮斗将,更何况,海上船只的摇晃,更是难以形成整齐的步伐。 水兵们以盾牌手,和刀弩手居多,他们做出防守状态,每个人相隔不远,施行的是由张维卿组织编练的三才阵,以小组模式进行战斗。 高丽军,犹如海龙军一般,也是松松垮垮,并无整齐的阵势,更没有一致的军袍,所以显得格外的寒酸,在禁军眼里,几乎与杂兵一般。 不过,高丽多山少地,民风颇为彪悍,虽然个子较矮,但争斗起来,绝对是经验丰富,再加上两万人数量的优势,也不是没有胜算的。 这是皇甫晟心中的打算,只要打垮对面中路,就可以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哪怕是平手,依托国土作战的优势,对面的粮草耗费完毕,自然不战而走,自己也是大功一件。 第七百五十七章 高丽军的训练不足,必须依靠士气来取胜,虽然不知道一鼓作气的话语,但皇甫晟却经验丰富。 他不断地骑着马,鼓舞着士气,慢慢地跟随着军队,不断地吆喝着金银田地,升官发财,保佑家小那一套。 别说,对于高丽军而言,这比那些大义简单明了多了,他们一想到后面就是自己的家门,立马就士气十足,本土作战,就是这般士气大涨。 两军相差不远,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开始接近。 “放箭——” 将校们也是蛮横地往前冲,眼见着距离,皇甫晟开始喊道。 随后,数千支箭,立马从高丽军中飞起,直朝着禁军而来,络绎不绝,仿佛是箭雨一般。 “哼哼!”皇甫晟骑在马上,见着这般凶猛的箭雨,不由得抚摸着胡须,心中得意:如此几下,恐怕对面损失惨重吧,让你们见识一下我们高丽的厉害。 “怎么回事?”可是,随着距离的快速拉近,弓箭手只是射了区区三轮,就停止了,但对面的景象,让皇甫晟大吃一惊。 只见数千的禁军,倒下的只有寥寥数百人,而是这些人中,许多只是因伤而不能行走,并非丧命。 而身体健全的禁军,则毫不迟疑,依旧坚定地迈着步伐,仿佛在走在鼓点一般,一步又一步,对于落下的兵卒,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沉默地向前走动。 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股气势,令人惊悚,害怕。 “唐军恐怖如斯——”合拢嘴巴,皇甫晟久久不言,他感觉,这股军队透露着一股邪乎劲,比契丹人还要可怕。 “禁军实力,令人震撼!”周奎将这些看在眼里,见到箭雨后动作毫不迟缓的禁军,不由得赞叹道。 这比水战,更有一番热血沸腾的感觉。 “就这些?”王永言冷笑一声,对着周奎言语道:“将军,禁军人人着甲,些许箭雨虽厉害,但对于咱们而言,只不过被蚊子叮一口罢了,毫无影响!” “只要咱们咬住他们,这就只是咱们最大的伤亡,剩下的,只是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毫不费力了!” “嘿,别说,你们禁军的随军学堂,有学问的先生真不少,让你们都能咬文爵字了!” 周奎哈哈一笑,说道:“我们水师不行,天天待在船上,先生都不愿意来!” “咱只是学了几年,天天晚上都要折腾,肚子里只是粘了点墨水,太难了!” 王永言颇为不好意思,他随口说着,然后目光紧盯着军阵。 周奎也不废话,这只是调整一下他紧张的心情罢了,随机双目紧紧的盯着焦灼状态的两军。 高丽军为了保护家小,虽然语气简陋,但涌现出了巨大的士气,保家卫国此时不是一句假话。 但,唐军根本就毫无畏惧。 是的,没错,士气绝对一支部队的战斗力,但士气总是会消耗的,制式部队则完全针对他们。 坚固的铠甲,齐整的步伐,一致的军袍,锋利的武器,以及强健的体魄,让唐军毫无畏惧。 “都头,这高丽人太猛了!” 李升是个都头,刚一接触高丽军,就感觉排山倒海一般的巨浪袭来,冲击力极大,虽然阵势齐整,但依旧有些难以招架。 “怕什么,只要扛过这一会儿,待会有他们受的!”李升挥舞着大刀,与兄弟们顶着强大的压力,不边鼓舞士气:“兄弟们,那些流寇,土匪,就是凭借着这样的一腔热血,来与咱们打斗的。” “咱们身上有铠甲,怕什么,只有扛过去,待会就是咱们杀敌立功的时候,比撵兔子还过瘾,赏钱多的很呢!” 听闻这般言语,附近的兵卒们士气越发的高昂,手中的盾牌和刀剑,越发的有力道起来。 前排的军官们,自然经验丰富,对付这般凶猛斗狠的蛮夷,自然有一番心得,应对方略自然得当。 这也是为啥百战强军的由来,因为底层的军官们,已经习惯了各种阵势,应付起来不慌张,能找到应对的方法,自主调整方略。 军队的中心,就是军官,尤其是底层军官,他们是决定一军成败的根基。 这也是随军学堂的成功之处,至少大半的唐军军官,认识汉字,更是知晓什么忠义,战阵技巧。 刚开始接触,凭借着悍勇之气,高丽军还能与唐军打的难解难分,呈现焦灼状态。 但唐军,如同一颗顽固的礁石,死死地防守着,让高丽军的浪花,总是突破不了,庞大的士气,也在慢慢地消耗。 眼见着一时半会打不了,对面实在太顽固,高丽军们沸腾血勇,突然开始急转直下,面对残酷的铁甲军队,他们终于醒悟过来,理性占据了头脑。 理性,一向是趋吉避凶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就不是理性。 高丽军队瞬间一滞。 “哈哈哈,终于来了!”等了一刻多钟,王永言没有想到,高丽的士气竟然这般凶猛,着实不符合蛮夷的常识,这已经是蛮夷的顶层了吧! “让中路全军前进,一举突破高丽军!”王永言大声喊道。 随即,军中响起冲锋前进的号角声,禁军瞬间全面向前突进,不再防守反击。 果然不出乎他所料,高丽军如同遇到太阳的冰块一般,一触即化,勇猛瞬间就被击溃。 而在两翼,在中路对峙的功夫,水兵与高丽军简直是半斤对八两,都是三三两两开始斗战,仿佛不是军队,而是乡野匹夫,游侠一般,进行对战斗殴,着实荒唐的很。 你来我往,谁也奈何不了谁。 “完了!”皇甫晟眼前一花,心中。 “让中路全军前进,一举突破高丽军!”王永言大声喊道。 随即,军中响起冲锋前进的号角声,禁军瞬间全面向前突进,不再防守反击。 果然不出乎他所料,高丽军如同遇到太阳的冰块一般,一触即化,勇猛瞬间就被击溃。 而在两翼,在中路对峙的功夫,水兵与高丽军简直是半斤对八两,都是三三两两开始斗战,仿佛不是军队,而是乡野匹夫,游侠一般,进行对战斗殴,着实荒唐的很。 你来我往,谁也奈何不了谁。 “完了!”皇甫晟眼前一花,心中。 n. 第七百五十八章大胜 果然不出所料,几百高丽骑兵,怀揣着杀敌制胜的勇气,但在数千弩箭的齐射下,没有撑过三轮,就完全消失了。 随着骑兵的消散,战场上的高丽兵,也溃败不堪,不要命地向后逃跑,丢下了大量的兵器铠甲,成为了乱民,散兵游勇。 两万大军,已经完全被碾压,打破了编制,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再也难以组织起反抗力量,只能不顾一切地逃跑。 逃跑时,兵器铠甲就是累赘,十几斤的东西背着,跑个屁。 皇甫晟是贵族出身,自然爱惜自己的性命,见势不对,立马让亲兵护卫自己,扭头北去。 只是为何东去开京,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开京自身难保,还不如去西京平壤,组织最后的反抗。 高丽人不愧是山地出身,速度极快,哪怕周奎已经让大军开始收降了,到了最后,只有区区三四千人。 当然,主要是投降免死的话语,他们也听不懂啊! 战斗结束,辎重营开始打扫战场。 辎重营是禁军重要的组成部分。 他们不仅掌管着禁军的伙食,俸禄,衣裳,以及各种器械,更是搭建营地,铺路架桥也是一把好手,打扫战场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最后的收尾工作。 所以,辎重营虽然不用进行打仗,但他们的位置极为重要的,人数上,也超过了百人,身负重担。 除了他们之外,宪兵队也开始统计战绩,进行核对。 宪兵队掌管军中的赏罚,独立于军队体系,对于营正、都指挥使等,往往不屑一顾,他们直属于五军都督府,甚至对于普通的军官具有弹劾,以及监督权。 一场战争结束,战兵们虽然歇息了,但其他人却在忙乎,统计战果却是最重要的。 刺热的阳光下,尸横遍野,武器到处都是,各种残肢断臂,数不胜数,空气中似乎都布满血腥味。 辎重营不仅打扫战场,还要将受伤的兵卒进行抢救治疗,死亡的,需要鉴别木牌,进行抚恤,安葬,随身物品也要进行寄回。 王永言则看了这一切,淡淡地说道:“高丽人,着实不堪一击!” “确实如此,咱们这一趟,也算是有个好开局了!”周奎点点头,开心地说道:“打仗对于咱们来说,并不是主要目的,以打促和,让高丽人答应咱们的要求,才算是重点!” “条件自然也要变了!”王永言笑着说道。 “那是当然,今时不同往日了,敬酒不吃吃罚酒,高丽人不挨打,就不晓得咱们大唐的威严!” 大笑着,周奎感觉这一趟,虽然不至于升官加爵,但食邑却是要涨一些了,至于王永言,怕是少不了一个爵位了。 有鉴于其未来不凡,又想在勋爵体系中建立友好的关系,周奎不由得恭维道: “王招讨,今日后,您怕是一个男爵免不了,还得恭喜你才是!” “周将军过誉了,尺寸之功,还得是将军的抬举!”王永言低下头,谦逊地说道。 “高丽国,乃海东之大国,民众百万,不可小觑,咱们大唐多上这样一个属国,怕是国势还要再添几分,王招讨功不可没,男爵之位,怕是稳当了!” 周奎感慨道:“今日你我同军而战,日后也得多多亲近一些才是!” “这是自然!” 很快,就在他们聊天功夫,一个多时辰后,粗略的统计,已经出来了。 此战,共杀敌两千余人,俘虏四千五百余,余者皆逃窜而去。 缴获,铠甲三千余副,刀剑弩弓等,数以千计,战马四十多头,粮食五百多石,其余杂乱之物,不可计量。 至于己方,死者,三百余人,伤者,五百多人,损失微乎其微。 “啧啧,这高丽人,也着实太穷困了!”周奎感叹道:“与江南相比,相差太多,这些草席,破布等,有啥好,变卖出去,都不值几个钱,这场战,咱们还是亏了。” “可惜了这近千名死伤的兄弟,为这高丽人,确实不值得!” 王永言也赞同这番言论,禁军减员千人,很不值当,缴获对于禁军而言,根本就抵不了,这场仗,还是亏了。 “战场上咱们拿不来,那就从高丽朝廷中拿来!”周奎笑着说道:“咱从吴越国那里,可是得了好几十万匹绢,大赚一笔,这次咱们也效仿一下,多弄金银来!” “来人,开灶煮饭,今天煮马肉吃,明天杀向开京城!” “对了,敌军的统帅,皇甫晟呢?” “其往北去了,也不知作甚!” “高丽人果真难懂,罢了罢了!” 随即,他又派出了使者,拿出了更苛刻的条件。 唐军来到高丽,并不是为了占据领土,而是用军队来逼迫高丽,政治上的利益,比军队来的更多。 即使此地距离开京城不过三十余里,但唐军安营扎寨,开始庆祝获胜,而不是直驱开京城,给高丽人一点缓冲垫时间。 “怎么会这样?”王昭不可置信,他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这场战败,对于他的打击,实在太大。 “高丽,高丽的国势,竟然如此境地吗?” 开京到江华湾,数十里地,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也就是说,开京的大门,已经完全敞开,只要唐军不惜人力,今日就可包围开京城。 这些年来的励精图治,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结果,王昭感觉自己着实承受不住这般的打击,难道自己这些年,都忙活错了?。 “王上——”这时,双冀瞧着国主一副怀疑人生模样,他知晓不能再这般下去了,连忙起身谏言道: “事到如今,虽然大军溃败,但高丽依旧未亡,还请王上振作!” “对,高丽还没有亡,也不可能在我手里亡去,绝不可能!”王昭立马跪坐而起,双目通红,打起精神道: “卿家可有方法?” “以臣观之,唐军虽然势如破竹,但其并不是为了亡我高丽天下,占据我土,而是为了逼迫咱们称臣,归降,只要咱们答应其条件,开京自然无恙。” 双冀跪坐着,沉声说道。 ps:求票,求订阅 第七百五十九章开京之盟 这话,着实有些沉重。 主动称臣,和被迫称臣,自然不是一样的,除了心情不同外,条件更是不一般。 王昭心情也更加复杂,他一直以来都有雄心壮志,想要改革高丽,使之成为海东盛国,成为比肩契丹的大国。 如今竟然遭受这样的屈辱,让他脸色晦涩不明,双目失神,心情沉重。 “王上,昔者,春秋之时,勾践卧薪尝胆,甚至亲试吴王夫差之粪便,夫妻为奴为婢,服侍与吴王,可谓是屈辱至甚,归国后励精图治,最终吞并了吴国,称霸天下!” “今者,不过是一些苛刻的条件罢了吾王难道还抵不上越王勾践吗?” 双冀直起身子,对视着王昭,声音响亮有力。 自从召来汉臣后,王昭自然熟读儒家书籍,对于那些历史故事更是听了不少,勾践之事,更是让他敬佩,忍常人所不能忍,成就霸业。 听了许多,如今让他亲自面对,还真是难以接受。 “罢了,让唐国使者过来吧!”王昭终于恢复了些许朝气,他坐起,沉声道:“励精图治,知耻而后勇,如今唐国之势猛烈,自然低头屈服,学而习之,以雪耻辱!” “万岁,万岁——” 被吓的魂飞魄散的两班贵族,立马也振奋起来,齐声喝之,毕竟高丽也勉强算半岛一统王朝,些许的齐心,还是能做到的。 随后之前被召见的使臣又来了,只不过,他的脸上写满了得意,态度越发的盛气凌人,其环顾一圈,言语道:“国主想必是获知了两军战况,如今想必是有所答案了吧!” “贵国所请,某一一应下了!”王昭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哦?”使臣笑道:“国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但,如今境况又变了,先前的条件作废,如今条件自然又不同了!” “贵使请讲——”看着王昭脸色不对,双冀连忙起身说道。 “首先,高丽奉我国为宗主国,贵国国主平日里不得僭越,称帝,罢黜所有的出格之物,礼仪,称呼,官制等,不得逾越分毫!” “其次,每年纳贡我国十万石粮草,以及十万贯钱,或以布匹抵之!” “其三,贵国须开放一切矿山,允许我国商人开采,并且经营贩卖一切货物!” “其四,贵国须断绝与宋国往来,并且取消与契丹的榷场,没有我国批准,不准乱来!” “其五,江华岛将割让与我国驻军,规模约莫数千人!” “六者,我国若是出兵,贵国必须出不下万人军队跟从。” “第七,贵国须得发放二十万贯钱犒赏大军!” “这七个条件,就是今日的条件,若是明日再言,就得再换了,还望国主知晓!” 使者淡淡地说道,话语间的骄傲,溢于言表。 王昭为之气急,他早就知晓城下之盟的屈辱,但没想到竟然归是这般,这耻辱乃是极大的,令他着实接受不了,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纳贡还可以好说,只是为何贵国要驻军江华岛?”双冀连忙挺身而出,面色严肃,直接质问道:“如此苛刻,某国宁愿继续为战,乃至最后一兵一卒为止!” “我国驻军江华岛,一来也是为何日后的便捷,若是契丹南下,大军还可以支援,二来,更是为了护卫商船,保护渤海中的安全!” 使者被其气势所逼,喏喏而言。 “无论是纳贡还是称臣,我国都可以答应,但若是驻军江华岛,请恕我国难以答应!” 双冀严厉说道,一旁的文武大臣也纷纷点头。 江华岛就在江华湾之内,距离开京城不过数十里,若是唐国在这里驻军,就不亚于在高丽的心窝子里插上一刀。 其实随时都可以北上威胁开京城的安全,如芒刺背已经不足以说明了,简直可以说是决定高丽的生死了。 所以这个条件,高丽无论无何都不会答应,哪怕迁都西京,向契丹借兵,也不可能应下。 见到其态度如此强硬,使者大失所望,再三的争执,也无有结果,不由得泄气道: “不驻军也罢了,但其他条件必须答应。” 双冀见到有机可乘,哪里肯罢休,立马继续谈判,说是纳贡太多,犒赏大军阀钱财太多,高丽国财政困难,实在拿不出来。 然后讨论了一番,终于达成了以下条件。 高丽奉唐为主,罢黜一切僭越之举,拒绝与契丹开榷场,允许唐商开矿经商,年纳贡粮五万石、钱五万贯,愿意跟从唐军出兵万人。 最后,犒赏唐军十万贯钱,以求其尽快离开。 而唐国则承诺,若非背约,不得再进攻高丽,两国永结同好,约为宗主盟国。 如此,唐军也不再前进开京城,给高丽人留下来最后一分薄面,满载而归。 “高丽人还是识相的!”李嘉获知这个条件后,不由得点点头,说道:“周奎、王永言也打得不错,算是没有辜负朝廷的期待!” 此约,唤作开京之盟,也可以称作江华湾之盟,奠定了大唐与高丽地位,权力和义务,可以说,这份称臣纳贡的条约,比宋辽的檀渊之盟还要过分,几乎将其当成了附属国。 完全决定了高丽的外交事务,更是奠定了大唐在渤海湾的地位,以及增添了大唐在天下的威名。 毕竟高丽国虽小,但在天下也不是籍籍无名的,倭国,契丹,都对其觊觎良久,了解颇深,对于其归属于唐国,分外的不解。 而那几万石粮食,几万贯钱财,对于李嘉而言,完全不放在眼里,庞大的矿山业务,则是令人欢喜的。此约,唤作开京之盟,也可以称作江华湾之盟,奠定了大唐与高丽地位,权力和义务,可以说,这份称臣纳贡的条约,比宋辽的檀渊之盟还要过分,几乎将其当成了附属国。 完全决定了高丽的外交事务,更是奠定了大唐在渤海湾的地位,以及增添了大唐在天下的威名。 毕竟高丽国虽小,但在天下也不是籍籍无名的,倭国,契丹,都对其觊觎良久,了解颇深,对于其归属于唐国,分外的不解。 而那几万石粮食,几万贯钱财,对于李嘉而言,完全不放在眼里,庞大的矿山业务,则是令人欢喜的。 第七百六十章新的朝贡体系 高丽之战,仅仅花费了不到数日功夫,就完全结束。 也就是说,大唐朝廷旗下,百万人口的属国,已经超过了五个,渤海国,高丽国,吴越国,大理国,以及真腊国,势力范围,从东北,一直到南亚。 名义上的利益外,唐国的商人还可以畅通无阻的在其几国中,进行经商活动,少府寺,市舶司,可谓是大赚了一笔。 丝绸之路,形成了一条切实可行的路线。 真腊、占城、广州、泉州、杭州、金山、济州、开京、安边府,以及最后渤海国的首都龙泉府。 跨越上万里,市场极为广阔。 可以想象,在这条黄金路线上,商船如织,千帆竞发,运载着丝绸、纸张、书籍、香料、瓷器,象牙,玛瑙,玳瑁等商品的唐船,将大唐的强大,述说到天下各地。 这不比郑和下西洋还威风,快捷? “大国者,已然有五个,大唐的已经是天下大国,不知政事堂对于这藩属国如何处置?” 李嘉摇摇头,对于孙钊的话语不以为意,然后扭头对着赵诚言语道。 “前唐时,藩属国有两种,一者,为内属国,北庭都护府,黑水都护府等内属国,如西域诸国,则须岁贡,都护领其兵,纳质子于长安。 至于吐蕃等化外之国,乃化外属民,一律是封王,设为羁縻,其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如新罗、吐蕃,大食,回纥,等,为第一等,赐予六个月食,其他者依次递减……” 赵诚随口说道。 听到这,李嘉点点头,慢慢坐下,仔细思量。 唐朝的朝贡体系,属于中国集大成者了,天可汗的称呼,几乎将唐朝置顶了,拥有对于天下各国的处置权。 内属国,基本上半自主的势力,需要朝廷认可,才能坐稳王位,到了唐玄宗时期,各国每年朝贡的人数,超过了四千人。 鸿胪寺因此焦头烂额。 外藩,就比如刚征服的高丽,基本上只要其献方物,然后等价赐还,只求两国相安无事,平等的很。 至于李嘉这边要求五万贯钱、五万石粮,着实有损天朝上国的脸面,几位宰相们表面不说,但心里却是嘀咕着。 今上的确是贪利之人啊! “内属国,已经算是不错了,质子等措施很好,只是对于外属国,则不行,流于表面。” 李嘉轻声呢喃着,脑海里又想起了明清时期的朝贡体系,明太祖将藩属国纳入了以中国为核心的一元体系,尤其是其册封之权,无中国册封,国王几乎坐稳不了王位。 而唐朝时,有无册封,作用微乎其微。 然后,朝贡体系开始扩张,此同时,日本对琉球、朝鲜;朝鲜对女真,越南对占婆、南掌等国,也都提出了朝贡的要求,形成了数个次级的朝贡中心。 这就相当于,若是明朝有意,其实他的影响力基本上能覆盖大半个亚洲了。 明清时期的朝贡,规定了藩属国朝觐,上贡等义务,中国也有保护藩属国的义务,这是相互的。 如明朝的出兵朝鲜,清朝因越南的中法之战,朝鲜的中日之战,都是朝贡体系最后的余波。 “外属国的管辖,还是粗糙了些!” 李嘉心中有了底,沉声说道。 “臣等粗鄙,还望陛下示下!” 几位宰相们恭声说道。 政事堂对于藩属国一类的虽然有追求,但还是及不上皇帝。 毕竟天可汗的称呼,极大的满足了皇帝虚荣心,每个皇帝都有天可汗的梦想,尤其是安史之乱后,内外交困之下,其更是成为了皇帝们的心病。 对于这些,宰相们倒是毫不在意,任由皇帝处置,反正影响不到国内,对他们的影响,更是微乎其微。 在宰相们的纵容下,李嘉心中欢喜至极,他用雀跃的话语,来表达他这个穿越者的虚荣心: “大唐乃天下之中,某乃大唐之主,自然也是天下的主人。” “在我看来,天下各国,礼仪开化,恭敬从命者,各有不同,应当划分各等,以鉴其国,纳贡赏赐,自然也有所不同。” 这句话的中心意思,就是天下。各国虽然都朝贡于我,但他们的风土人情,人口规模以及顺从程度,各不相同,所以划分等级,从而制定应有的权力和义务。 “所以,属国有二等,一等为郡王,如高丽、吴越等,其民过百万,地方千里,带甲之兵过万,理所应当为郡王,每年必须朝贡,数目自有定数!” 李嘉轻声说着,随即又说,自今日起,大理国,真腊国,也必须纳贡点东西,不要那些狮子老虎一类的方物,而是要真金白银,如粮食,铜、金银、布匹等四样东西,谁都不能例外。 当然,他们必须派遣世子来到长沙,进入国子监进行学习,直到其成年后才放归。 而是,还需要配合大唐作战,若是需要时,必须派遣大军进行配合。 纳贡、质子、协军,这三个就是一等藩属国的义务。 至于大唐的义务,则是保障其不被他国侵略,颠覆政权,保证其国的安全。 最为关键是,若是没有大唐的册封,其国主不为正统,不再保护其安危,甚至还会去征伐。 而等藩属国,则称作小王,比肩国公,像一些小国,芝麻大小的地方,大唐也不屑于要求太多,只要其接受册封,每年来朝贡,再赐予其等价的东西就行了。 这就相当于前唐时的外属国态度了。 “凡藩属国民,皆可以来大唐经商,读书,为兵,乃至于,可以参与科举考试!” 李嘉一口气说完,心情颇为激动。 这是他根据唐朝和明清时期的朝贡体系,进行重新编辑的,可以说,对于藩属国的管辖权力大大增加。 若是按照西方的标准,这都可以算作是一国了。 说完,他看着几位宰相,等着被赞叹夸奖。 “陛下所言,实在太妙!”赵诚立马读懂皇帝的心思,夸赞道:“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一个紧密的朝贡体系,天下各国,宛若一体,与大禹时划分九州,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七百六十一章反应 对于这项有利于朝廷的制度,政事堂自然不会反对,只是对于纳贡,则有些腹议。 不外乎大唐上国,物华天宝,乃天下最厉害,最文明的国度,应有尽有,对于藩属国,则尽量的宽宏大量,显示咱们大唐的广阔心胸。 不要汲汲于财货,要以善待人。 说白了,李嘉这种剥削藩属国的行为,不符合圣君的传统,有损其威严。 再加上文人自尊自大,藐视天下的心态,认为其他国家鸟不拉屎,穷的都没鞋穿,你还剥削人家,有没有同情心? 这种思维是很正常的。 毫不夸张的说,中国本土对外需求很小,除了黄金白银外,也只有香料能占据一席之地了。 但,出口却是极多的,丝绸,瓷器,书籍,占据了大头,这是拳头产品,几乎每个国家都需要。 如今,茶叶,铁器,铠甲,玉器,漆器等,也开始产出,广受欢迎。 由于西域的断绝,吐蕃的分裂,以至于让颇有中独孤求败的感觉,看待其他国家,就像是现代人看非洲一样,满满的可怜。 人家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了,皇帝你还好意思要求人家纳贡? 对此,李嘉毫不理会,装作看不见,直接要求政事堂施行,而且,还要编入大唐会典,成为一项切实的制度。 这可都是钱啊! 吴越国每年上贡翻倍,二十万贯钱,六十万匹绢,价值一百多万贯,可以说,很好的补充了大唐的国力。 就算是高丽,也有五万贯,外加五万石粮食,也不是个小数目,刚好囤积起来,作为北上的军粮。 若是大理国,渤海国,乃至于真腊国,也多多少少出点,来个几万贯,加在一起,也不是个小数目。 每年来一趟,光靠吸血,就能让大唐财政宽裕许多。 甚至,李嘉都有些舍不得打吴越了,产出实在是太令人高兴了。 只是,一想到打下吴越国,赋税甚至比这还要多几倍,那就更令人兴奋了。 “大理国、渤海国,真腊国,其纳贡多少,政事堂可以参考一下高丽国,比如大理,其地多铜山,可以让其纳铜,以此类推,必要其纳贡入朝,方肯罢休!” 李嘉懒得去对这几个小国进行规划,直接交给政事堂去办,因地制宜的纳贡,多人性化,不能太死板了。 “喏——”宰相们脸色不太好,君子谈利,总有些奇怪,但乱世多年,早已经习惯了国主谈钱的传统。 比如孙光宪,他就不以为然。 南平国国小民寡,可怜的很,甚至经常劫掠贡品来缓解财政问题,以至于高氏有高癞子的外号。 一个铜钱都得紧着花。 如今的大唐,虽然地域广阔,但年入上千万贯,可以说令人羡慕嫉妒了。 “陛下,这些纳贡,不知是纳入户部,还是内库?” 孙钊虎视眈眈,这么一大笔钱,对于朝廷来说真是大补啊! “朝廷如今也不缺乏钱粮,至于这般吗?” 李嘉无奈地笑了,看着几位宰相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不由得退了一步,这恐怕就是政事堂答应剥削属国的条件吧! 果然,只要钱财到位,一切都好谈。 “一半一半吧!”李嘉摇摇头,感慨道:“如今少府寺和内侍省人员越来越多,开销也大,不能全部给你们,我就只有一半吧,具体的你们就去少府寺去商量吧!” “陛下圣明!” 见到皇帝这般吝啬的模样,宰相们的心情,突兀地就大好起来,虎口拔牙,着实难得。 这般一来,户部每年又多了百万贯的进项,可谓是意外之财,令人欢喜。 至于对于皇帝的哭穷,他们心中腹议不止,少府寺一年的进项,听闻可比拟了户部了,尤其是市舶司,一年百万贯的进项,户部眼馋了许久,但就是不敢言语一句,怕皇帝算账。 “对了,这般朝贡体系建立后,关系越发的紧密了,朝廷对于各国,也要更加密切的了解,也可以说是监控!” 谈完钱,氛围立马就松垮下来,不复原来的紧张,李嘉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言道: “各国国都中,则须设立使馆,派遣使臣常年驻扎,勘察其国事而报之,也可传达大唐的旨意,也算是为朝廷多个了解的眼睛!” “如今的话就在大理、渤海等五国之中设立,其他的小国也就罢了!” 这个想法倒是奇妙,颇有种监视的味道,不过政事堂倒是不反对,皇帝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只要不损害大唐利益,就直接赞同。 见到自己的建议都被接受,李嘉颇有一种君臣相得的感觉,要是一直这般就好了。 …… “什么?让我派遣世子去长沙?” 钱俶突然不想念佛了,他被唐国人的强势乱为,感到极大的愤怒。 他吴越国,可不是小国,乃是带甲之兵数十万的大国,富甲天下,竟然被这般凌辱,欺人太甚。 “国主息怒,唐国此举,代表着其对咱们还是不太信任,还是之前上贡宋国的余波啊!” 元德昭感慨道。 听到这,钱俶这才坐下,随口道:“他要世子,就与他吧,反正我儿子比较多,大不了再换一个罢了!” 质子行为是很正常的,比如留从效就把侄子留绍基抵押在南唐。见到自己的建议都被接受,李嘉颇有一种君臣相得的感觉,要是一直这般就好了。 …… “什么?让我派遣世子去长沙?” 钱俶突然不想念佛了,他被唐国人的强势乱为,感到极大的愤怒。 他吴越国,可不是小国,乃是带甲之兵数十万的大国,富甲天下,竟然被这般凌辱,欺人太甚。 “国主息怒,唐国此举,代表着其对咱们还是不太信任,还是之前上贡宋国的余波啊!” 元德昭感慨道。 听到这,钱俶这才坐下,随口道:“他要世子,就与他吧,反正我儿子比较多,大不了再换一个罢了!” 质子行为是很正常的,比如留从效就把侄子留绍基抵押在南唐。 第七百六十二章潘美 几位宰相相继无言。 其实,对于赵匡胤等宋国人来说,高句丽与高丽,其实都是朝鲜半岛的国家,一脉相承,理所应当的一般无二。 就如同东罗马帝国延绵一千多年一样,其中的王室,几乎百年一变,但许多人依旧以为其就是一个帝国。 许多人看中国也是一样,直到明朝,日本人依旧用唐人来代指中国,咱们的王朝,在外国人眼里,其实就如同东罗马帝国一样。 自然,也没有人指出赵匡胤的错误,因为这是许多人都共识。 “陛下,高丽国百年来一直顺从,如今被伪唐威胁而改帜,吴越国,渤海国,以及大理国,皆是如此,其图谋甚大啊!” 王溥面色严肃,他当了十年的宰相,追随世宗多年,大局观一向很强,随即说道。 “其所为者,不外乎争夺正统!” 其一针见血,就知晓了唐国的图谋。 赵匡胤闻言,思量片刻后,看着几位宰相的脸色,说道:“自古以来,得中原者得天下,前唐亡后,梁、唐、晋、汉、周,相继而立,皆为正统,咱们大宋自然也不例外,伪国妄图争夺正统,简直是痴心妄想!” 话虽如此,但伪唐所为虽然实力未变,却扩大的影响力,着实令人恶心。 所谓的正统,若是没有几个藩属国前来朝贡,那多没意思啊,每年正旦不就成了自娱自乐了吗? “绝对不能放任不管!”赵匡胤定下了基调,言语道:“派人去往高丽,让其改弦易帜,仍有补救的余地。” “喏——” 话虽如此,但可能性不大,宰相们确实不抱希望,不过一些虚名,要之无用。 “告诉高丽,俺用不着五万贯,三万贯,不,一万贯也行!” 赵匡胤轻声补充道,然后抬起脸,故作镇定。 几个宰相则忽然想掩面而走,实在是太丢脸了,着实不是一个皇帝应该说的话。 东京城外,随着秋收的临近,让整个城市,越发的繁华起来。 随着五丈河的疏通,来自于山东半岛的粮食,也能随着运送到了东京,永济渠则输送淮南的粮食,东京越发的繁荣兴旺,其户口,已经超过了五十万,外城也不再扩张,每日的需求极大。 其庞大的人口,在如今这个时代,仿若是黑洞一般,将周边州县的物产进行吸食,时令瓜果,日用百货,无不得转运而入城,行人如织,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驴车,牛车,马车,络绎不绝,由于无人管理,地面上散发着大量的粪便,行人车辆毫无顾忌地进行踩踏,过不了一会儿,就化为了泥土了。 如今天气尚好,地面起了灰尘,若是下雨,则脚踩泥巴,屎尿难分了。 一辆马车,雕饰华美,健硕的马儿缓缓而动,身边数十个骑兵,则小心护卫着,身着铠甲,威风凛凛。 路上的行人,商贾见之,望而生畏,连忙靠边,拥挤的道路,突然就涌现出一条宽敞的空间。 马车毫无顾忌,丝毫没有停滞的样子,疾驰而走,席卷了一阵尘土,慢慢地就来了安上门,守卫城门的兵卒刚想呵斥一番,见到这些骑兵,连忙不敢言语,更遑论收入城钱了。 “这又是哪个节帅入城?” “不晓得,反正有这阵势的,肯定厉害!” 百姓们习以为常了,对于这些骄兵悍将,完全不敢多嘴,再加上皇帝惯着,躲闪都来不及。 就在这时,又有一辆马车而来,也甚是奢侈,但速度却缓慢了许多,车上马夫则不断地喊着,让行人注意躲避,然后直接插队,来到了安上门。 “这是泰州团练使的马车!”车夫轻声说道,随即准备驾车而入,这时,马车中传来了声音:“将入城钱交了!” “是!”马夫恭敬地答道。 守门官愣了,他看着手中十几枚铜钱,失声而笑,第一次见有官员给钱的。 “刚才的马车,是哪家的?”车内,男人轻声问道。 “应当是卸任山南东道节度的慕容太尉!”守门官思量了片刻,言语道:“如今这个时节,能归东京的,也只有他了!” “哦,你很不错!”车内的男人赞叹道,然后言道:“走吧!” 很快,马车就进入了东京城,不见了踪影。 “头,这是哪位大官?”一旁的兵卒问道。 “泰州团练使,应该是新任的山南东道兵马使,潘美,潘将军,如今倒是巧了,两位一起入了城!” 守门官思量片刻,为刚才的赞叹很是欢喜,人家张张口,就能抵得上自己几十年的努力。 “还真是巧!”潘美坐在马车上,不由得笑道:“与慕容老将军一起入城!” “不要回家了,直接去大内,觐见皇帝!”潘美连忙吩咐道。 “是——”马夫犹豫了片刻,说道:“可是夫人少爷,已经等待多时了,说为你接风洗尘呢!” “接风洗尘什么时候都成,现在立马得去见官家,不得耽误!” 潘美不容置疑地说道。 马夫不敢反对,直接去了皇宫。 “如今的官家,可不是之前的兄弟了!”潘美叹了口气,呢喃道。 自杯酒释兵权后,禁军大将皆去了地方边疆,官家掌握禁军大权,虽然潘美不在其列,但着实震慑了他。 之前的风流跋扈,都不见了踪影,更没有其他大将的自污贪财,他越发的谨慎小心,将士们都把他与曹彬并称为异类。 无他,只是他俩人多读了许多书罢了,并不是那般粗野的武夫。 对了,曹彬,被伪唐俘了,早就不在禁军序列了。 整理一下着装,将自己风尘仆仆的模样保持好,心思更要收敛。 潘美打起精神,从崇明门,进了宫城。 等待的时间很长,但官家却并没有忽视他,反而让人准备了点心,茶水,让他们享用。 文官们正襟危坐,或谈笑自若,声音很小,对于点心茶水分毫未动。 而武将们则毫无拘束,发声大笑,亦或者动作频频,没有一丝收敛。 或许,一个粗犷的武夫,也是他们的表象吧! 只是潘美读过书,着实扮演不了,只能如同文人一般,正襟危坐,谨慎小心,丝毫不像个武将,引得文官们频频扭头而看。 ps:求票,求订阅 第七百六十三章 赵匡胤之前是个武夫,顶多是当了殿前点检,管理下军队,对于朝政基本上都没沾过,极为陌生。 但亲自坐上皇位后,他就发觉,当皇帝真难。 作为将领,只需要向朝廷要钱粮,然后使劲法子去打敌人就是,只要不怕死,再加上兄弟们的支持,总会攻克下来,敌人势大,就逃呗! 而朝廷上,最头疼的,就是那些跋扈的藩镇,不仅因为他们,朝廷损失了许多钱粮,关键是还需要大量的钱粮来防备他们,即使郭荣抽调地方精兵于禁军,但依旧实力雄厚。 中原地区,大宋麾下,包括汉中三州在内,就有一百一十八州,但藩镇却有三十多个,朝廷直辖的州县,只有数十个。 关键是,多年来的征战,中原已经残破不堪,唯有淮南十四州,还保存着些许元气,即使被李重进霍霍了,但依旧比中原强太多。 这些州县,不仅养朝廷数千官吏,还要养活近二十万禁军。 这20万禁军每个月的粮饷,都比普通的镇军还要高,一个月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要近三十万贯,战时更高。 朝廷的每年的钱粮,耗费在禁军上,占据了七成有余,赵匡胤每时每刻都要为钱粮发愁,百般筹措,生怕耽误了片刻,禁军就起来造反。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郭荣那么早就英年早逝了,的确是累出来的。 当然,他并不知晓,历史上北宋刚开始就夺取了后蜀,大大奶了一波,极大的缓解了财政困境,顺便还有实力统一南北。 就算如此,北宋也耗费了近二十年,才勉强削平南方各国,低配版的天下。 “慕容延钊回来了吗?”赵匡胤揉了揉脑壳,忙活了大半天,他这个武夫,也有些吃不消。 “中午就到了,听说病得不轻!”宦官王继恩轻声道。 “真的病了?”赵匡胤脸色动容,有些不相信。 “太医去瞧了,的确是病了,旧伤复发,再加上心病的缘故,一直卧床不起!” “关键还是心病啊!”赵匡胤笑了笑,左右言道:“慕容将军不过五十,哪有那么容易病倒,让太医院多弄些珍贵的药材,过两日我就去他府上看看吧!” “陛下圣明,慕容将军必定感怀圣恩,病也会好起来的!”王继恩笑着奉承道。 “好了,接下来是谁?”赵匡胤笑容一敛,黑脸瞬间就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 “是泰州团练使,潘美,潘团练使!” “潘仲询啊!”赵匡胤眉头一皱,然后又笑着说道:“他倒是一员良将,让他过来吧!” 很快,等了半个时辰,潘美就得到传唤,收拾了一番,快步而去,礼仪风度,都很标准。 待潘美来时,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但身材挺拔,模样端正,浑身散发着一股精气神,又别与一般的武将,更是带着一股儒雅的文人气息,两者合并一起,让人莫名的产生好感。 赵匡胤素来与潘美亲善,年纪相仿是一方面,最关键是,潘美资历浅薄,在禁军中的威望很低,但有勇有谋,潜力巨大,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很放心潘美,认为其是他在禁军中主要的助力。 “末将,泰州团练使,潘美,叩见陛下!”潘美一见到个黑脸大汉,连忙跪下,恭敬的很。 “咱们是自家兄弟,不用如此大礼!”嘴上说着,但赵匡胤心中却是满意的很,虚扶也变成了真扶,像潘美这般识相的武将,实在太少了。 “多谢陛下!”潘美谨慎地坐在椅子上,半边屁股挨着椅子,三十八岁的大汉,显得格外的恭敬。 “今次患你过来,实在是有要事交于你!”赵匡胤先是谈笑了几句,然后直接步入正题,言语道: “慕容太尉年岁大了,旧病复发,不适宜在山南东道了,姑且让他回京养伤,但山南东道,直面江陵之地,乃是伪唐北上的重要路途,不可不防!” 听到这,潘美浑身一震,他哪里不晓得,慕容延钊就是因为弄丢了小皇帝,所以才罢官的。 至于自己的位置,京中早有人打探清楚了,发信过来,他清楚的很。 话虽如此,但他依旧露出一副震惊的面容,感慨道:“慕容将军戎马一生,年轻时暗伤太多,以至于老来卧病在床,陛下皇恩浩荡,想来其必然能尽快痊愈的!” 赵匡胤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言语道:“襄州低处要害,虽然是伪国北上的必经之路,但也是咱们南下的主要通道,所以,俺准备让让边光范担任节度使,好好的囤积粮草。” “而你,资历总是浅显一些,但为人庄重,就担任防御使一职,专司操练兵马,监控伪国,可有信心?” “末将必定枕戈以待,必定练出精兵,早日图南!”潘美精神一震,肉戏来了,这才是他前来觐见的关键所在。 哪怕他早已经有所预料,但还是猝不及防,竟然不是兵马使,而是防御使,权力更大了一层。 防御使级别只是略低于边光范的节度使,而不是像兵马使这样,直接担任下属,自由度更高一些,权力自然大些。 “俺相信你潘仲询的本事,守信也对你赞不绝口,禁军确实需要你这种良将!” 赵匡胤黑脸上满是笑容,他拍了拍潘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伪唐实力不可小觑,一定要谨慎小心,这次任命你,就是看重你这点心性,万万不可辜负朝廷的期待” “昔日在蜀地,曹彬、刘光义两位兄弟,禁军兄弟死伤惨重,他们二人也一招不慎,就被俘虏了,也不知其境况如何了!” “你去了襄州,也打探一些他们的消息,若是能换回来,就再好不过了,钱粮,马匹,不要吝啬,他们值得,当然,这不是光彩的事情,你用私人名义来换!” 听到这席话,潘美一阵感动,皇帝果然是爱护大家的,让他做皇帝没错。 但,细细思量,这若是打探仔细了,若是二人效力伪国,对于曹、刘二家来说,不亚于灭顶之灾,祸及妻儿。 况且,若真是换来了,他等于是被抓住了把柄,尾巴,要是日后算账,绝对是倒霉了。 皇帝的心思,真是难懂啊! 第七百六十四章教头 接下来另外的差事,潘美就离开了大内,与家人团聚一波,又与禁军兄弟们喝酒聊天,顺便拯救一下失足妇女,足足耗费七日功夫。 繁华的东京城,总是让人流连忘返。 随后,山南东道节度使边光范也前来拜访,两人都是读书,倒是没有文武的间隙,共同话题不少,随即谈笑间,一起同往襄州而去。 山南东道距离东京城,不过数百里,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襄州城。 由于州治、道治于襄阳县,所以襄州也叫襄阳。 “忠询,你看看,这山南道,领九州之地,数十县,竟然民不过七万户,而且,治下之民,每年都有南下逃亡,简直是渎职!” 边光范如今六十三岁,毛发花白,但精气神十足,刚到襄州,就急匆匆地前往府衙,对于各州情况,倒是有个初步的了解。 一看之下,让他气急败坏,万万没想到,局面竟然败坏如斯。 “老使君勿要介怀,地方局势一向糜烂不堪,不然官家为何调您老前来?” 潘美饮了一杯茶,笑容满面地说道。 对于这个精明能干的老臣很是尊敬,尤其是见识到他曾经运转淮南之战的粮草,心中钦佩至极, “仲询啊,你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边光范叹了口气,极为愤慨地说道:“显德五年,在户部上,山南东道还有八万户,如今不过数年,户口不增反减,你可知晓,其民去了哪里?” “应该是伪唐的荆南府吧!”潘美放下茶水,沉吟道,削减了万户百姓,在中原可是数州百姓,不可小觑。 “就是荆南府!”边光范面容严肃,轻声道:“荆南府在之前,本就是富庶之地,与咱们这本就是同属一地,如今,它又放出风来,只要去往,就分五亩地,无论男女!” “其地窄人稠,想必是将百姓迁移去往朗州、澧州,甚至还可能直接去往长沙府,咱们减一分,他们就增一分,但赋税徭役未变,一旦摊下,百姓则越发困苦,便愈南下,其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 地方官吏的政绩,乱世中,钱粮自然是第一位的,所以百姓减少了,但赋税却不变,肯定得均摊到其他人,如此一来,留下的就更困苦,自然心向南方。 就这如同一个死结,难以分开。 “如此这般,却是不行!”潘美眉头一皱,沉声道:“百姓愈少,钱粮自然就少,谈何养兵?老使君,你可得想办法才是!” 他还准备用山南东道的钱粮赎回刘光义、曹彬二人呢,看这架势,肯定困难了。 “慕容太尉打仗虽然厉害,但治民却是极差,九州数十县,百姓困苦,便宜了南方了!” 边光范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言道:“本是富庶的地界,养兵数万不再话下,如今看来,却是难了。” “您看我作甚?”潘美疑惑道。 “山南东道,镇兵、团练兵,合在一起,约莫三万余人,兵贵精不贵多,淘汰万人,合养两万,最为适宜了,如此民才能稍解其困!” 边光范认真地说道,目光极为诚恳:“据我所知,江陵城内的唐军,也不过万五之数,两万人最是妥当。” 一提到减兵,潘美脸色骤变,连忙道:“万万不可,光化军本就实力不济,以至于房州之事,增添还来不及,切不可再减了!” 就这般两人争吵了几句,将兵额缩减了五千,潘美无奈,只能当做淘汰老幼。 …… “边光范,潘美?”襄州的变更,射声司早就在开封得知,时至今日,李嘉终于等到了这两位的就职,不由得感慨道:“潘仁美的原型啊,多么悲催的人物,随着杨家将流传千古了!” “让杨师璠莫要小觑,其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荆南府之上,就是襄阳,可以说,其光化军,直接威胁江陵城,而蜀地二府,就是通过狭窄的荆南府,来联系到长沙的。 若是荆南府被占,蜀地二府肯定也失去了,必须得谨慎。 “看来赵匡胤真的是用心了,与我派了个历史名将,这要是归我该有多好?” 李嘉呢喃着,对于这等名将,他是极为觊觎的,南方缺将,这真不是假话。 大唐的将领,以潘崇彻、李信、李威为首,然后不过是张维卿、杨师璠、黄阳、黄勇、况毅、高彦俦、李致远等,以及水师的张望海、周奎等人,几乎是数得过来,顶级的帅才,是极为稀缺的。 潘美绝对是帅才,我一定要得到。 不过,刘光义、曹彬二人心思,也不知何时能归化…… “杀——”距离长沙城百余里的一处平原地带,数百骑兵正在互相拼杀,其胯下都是高大的契丹马,动作极为麻利,冲击起来力度极大。 两伙骑兵各有百数,进行对冲拼杀,手中拿的虽然是木刀,但砍伐起来力度极大,许多人都被砍下马,哀嚎着。 这里是禁军新组建骑兵训练大营,共有战马五千,骑兵五千,不断地进行训练,其目的,不言而喻。 “咳咳!”战马奔驰,让灰尘飞起,刘光义不住地咳嗽着,他望着凶狠状态的骑兵们,言语道: “骑兵战阵之中,马槊方为利器,马刀、长枪次之,也不知朝廷何时能发一些马槊来,这样骑兵才算有气势!” “马槊制作不易,也忒贵了,如同的骑兵用不着!”曹彬摇摇头,对于其言语,很是无语。 “嘿嘿,这不是唐国朝廷钱粮不缺嘛,骑兵都还预备了弩箭,还有专门订制的铁甲,马槊虽然珍贵,但很有机会送来!” 刘光义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道:“训练不到一年,这勉强算是能骑了,若果真是成型,至少也得两年功夫!” “本就是步兵,想成为骑兵,哪有那么容易,不急一时,北地男儿才是天生的骑兵种一!”曹彬感慨道。 两人不愿意归降,但也不想当囚徒,只能化名,来帮助唐国训练骑兵,也算是物尽其用吧,这一年多来,充实倒是充实,就是太过于无聊。 堂堂的将军,成为教头算哪样? 第七百六十五章 刘光义与曹彬二人,不愧是禁军中的良将,深受赵匡胤的信赖。 他们两人平日里几乎与马为伴,骑术了得,指挥骑兵作战很有心得,对于训练骑兵,也着实有一番水平,至少比唐军自己的骑兵强多了。 有了济州岛这个养马地,黑水都护府,再加上与契丹的买卖,每年输送到长沙的战马,就达到了两千头,几年功夫,长沙府储存的马匹,就超过了万头,而且每年还在等递增。 如今设在长沙府,这处骑兵训练营,乃是一片干燥平坦的草地,上万亩,蓄养的战马五千余头,为其服务的辎重营,也近三千人。 地方巡检兵,月饷三百钱,普通的禁军月饷五百钱,骑兵的月饷,则是八百钱,再加上护具,铠甲,马具,以及随身弓弩等。 不算上马匹的话,实际上训练一个骑兵,相当于五名禁军的耗费,若是算是马匹,十个人都打不住。 每个月,马匹与人,消耗的粮草约莫万石,还有一些鸡蛋杂粮肉等,为经常训练的战马补充营养。 毕竟马无夜草不肥,若是不大规模的补膘,根本就不敢骑,一掉就没了。 刘光义与曹彬二人作为教头,实际上挂着假骑兵指挥的头衔,只要是训练上的事,几乎是一言九鼎。 围绕他们两人的,则伴有数十人的骑兵教头,都是从俘虏的宋兵中筛选出来的,配合骑兵的训练。 两人的月饷,李嘉也毫不吝啬,与一厢都指挥相当,八十贯,衣食无忧,甚至还能养个小妾,繁衍后代呢! 虽然待遇颇高,但两人依旧以教头自居,不敢称臣。 “这几千人勉强算是成型了,听闻还准备弄五千人过来,要咱们一起训练呢!” 刘光义叹了口气,感到不理解:“只有五千匹马,怎么能一起练呢?” “换班来吧,马匹不急!”曹彬沉声道:“若是这万人成型了,可就是万骑了,咱们朝廷也不过数万骑兵,这唐国要这么多的骑兵作甚?怕是图谋不轨啊!” “在其位,谋其政,咱两不过是俘虏罢了,管那么多干嘛!”刘光义颇为洒脱,随口道:“别的暂且不论,这么多马,定然是从契丹买来的,契丹在国朝以北,唐国在南,若是两者勾连,其后果,难以计量!” 闻言,曹彬不由得翻个白眼,说话与放屁一般,不让别人说,自己倒是说的痛快。 两人优哉游哉地观看着训练,这时,突然就看到一队辎重兵,驴马齐动,运送大量的货物过来了,突然一愣。 “这唐主又送来些什么过来?” 刘光义好奇道。 “走,咱们去看看!”曹彬笑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去。 “指挥——”辎重营的人见到两位假指挥使,连忙行礼。 “这是什么?”刘光义问道。 “这是骑兵用的武器!” “狼牙棒?”曹彬讶异道。 “怎么会用这东西?” “五军都督府说,骑兵冲劲大,用刀容易折,所以干脆用狼牙棒,轻轻一挥,哪怕着了甲,其人也不死即伤!” “这倒是个好武器!”刘光义看着曹彬,赞叹,道:“咱们骑兵,哪怕是挥舞木头,也能把那些步兵打成重伤,狼牙棒表面凹凸不平,一棒子下去,铠甲也得凹下去一块,比咱们的马刀强多了!” 拿到手里掂量了一下,约莫是十来斤,不轻不重,正好合适,表面上尖锐凸起,锋利异常。 “告诉都督府,武器什么还在其次,如今马匹还是太少了,这几千匹马每天训练,不轮换一番,怕是吃不消了!” 刘光义沉吟道。 “喏,末将知晓了!”辎重官点头应下。 “唐主着实富裕!”曹彬叹了口气,与中原相比,唐国实在太有钱了。 两人又观察了一番,然后躲在阴凉处,开始歇息。 “听闻襄州换了个主官!”曹彬犹豫了片刻,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刘光义楞了楞,问道。 “邸报上言语的,说是慕容将军去了东京,潘美担任防御使,唐国对于襄州倒是在意的很!”曹彬叹了口气。 “襄州数万兵马,一日就兵临江陵城下,自然须得在意!” 刘光义颇有犹豫,言语道:“也不过是官家是否在意我们两个败军之将,更不知咱们的家人又如何了!” “应该无事!”曹彬眼眸中也是期待,说道:“只要咱们一日不降,家中自然也就无事……” “就当一辈子的教头吗……”刘光义失声道,他摸了摸自己的大腿,肚子,不知不觉,髀肉复生,多日不曾当然将帅,闲适了太久。 对于骑兵的关注,李嘉一日不曾懈怠。 在这个时代,骑兵就是战争之王,没有骑兵,就没有进攻的能力,如今南方已平,开疆扩土只能北上,江淮平原,河南平地,需要骑兵。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唐国哪怕再训练多年,拍马也赶不上宋国。“你怎么知道的?”刘光义楞了楞,问道。 “邸报上言语的,说是慕容将军去了东京,潘美担任防御使,唐国对于襄州倒是在意的很!”曹彬叹了口气。 “襄州数万兵马,一日就兵临江陵城下,自然须得在意!” 刘光义颇有犹豫,言语道:“也不过是官家是否在意我们两个败军之将,更不知咱们的家人又如何了!” “应该无事!”曹彬眼眸中也是期待,说道:“只要咱们一日不降,家中自然也就无事……” “就当一辈子的教头吗……”刘光义失声道,他摸了摸自己的大腿,肚子,不知不觉,髀肉复生,多日不曾当然将帅,闲适了太久。 对于骑兵的关注,李嘉一日不曾懈怠。 在这个时代,骑兵就是战争之王,没有骑兵,就没有进攻的能力,如今南方已平,开疆扩土只能北上,江淮平原,河南平地,需要骑兵。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唐国哪怕再训练多年,拍马也赶不上宋国。女魔 第七百六十六章主考官 “我没事!”李嘉摆摆手,心情正好他,对于这些并不理会。m.xiaoshuo9999.com “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禀陛下,今天是九月初六,是周昭容的诞辰!”田福脸上满是笑容,一边搀扶着皇帝,一边说道。 “十四了!”李嘉呢喃道,随即言语道“剩下的还有谁?” “只有礼部左侍郎黄天佑了,好像是秀才试结束,准备安排举人试了!” “哦,让他进来吧!”李嘉点点头,不知不觉,八月份的秀才试结束了,十月初又是举人试,举人试后,就是秋收了,日子过的真快。 尽快的接见吧,待会还要给周英儿过生日呢! 想着其娇嫩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李嘉瞬间心头火热起来。 “臣,礼部左侍郎黄天佑,参见陛下!” 黄天佑四十来岁,身材高挑,身型瘦弱,留着山羊胡,宽大的官袍穿在其身上,兜了不少的山风,进了房间,立马就恢复了原样。 与朝堂上大部分的高官一样,他也是岭南人,为人刻板,天然的适合礼部。 由于资历深厚,他也并不属于赵诚一系,独来独往,其他人反而很尊敬他。 虽然秀才试、举人试,都是李嘉亲自操刀的,但具体的施行,还是得靠礼部。 礼部由于科举以及功名试,地位不断地拔高,几乎与吏部平行了。 “黄卿家所为何事?”李嘉神色一禀,看着其严肃的脸庞,问道。 “陛下,秀才试已经举行完毕,全国各地,包括海外都护府,共有六百八十六名秀才!” 黄天佑轻声道。 “六百多人?怎么那么多?”李嘉颇有些惊讶,前年也不过一百多人,今朝怎么突兀地增长了数倍。 “陛下,去岁,蜀地和江南,闽南,皆纳入国土,只是蜀地二府,就有两百三十县,江南十九州,一百一十九县,闽地三十县,加上湖南四十五县、岭南一百五十四县,荆南二十县,共有五百九十九县,占城、交州、金山、济州等地,也分配了些许名额!” “六百八十六名秀才着实不高!”黄天佑沉声道。 “那有多少州?”国土扩充太多,李嘉一下子还没适应来,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射声司打探来的消息,宋国也不过六百零几县,一百一十多州,一不小心,他统治的国土竟然与赵宋相差无几了,真是令人意外。 “闽南六州,岭南三府共三十州,湖南二府十州,荆南五州,江南二府十八州,蜀地二府共四十五州,若是秋试结束,则共有一百一十四名举人!” 黄天佑无奈了,他一个礼部侍郎,竟然跟皇帝普及户部的知识,但谁让皇帝规定,秀才以县取,举人以州取,如此一来,他只能熟记地理了。 秀才试八月,所以称之为夏试,举人试在十月,又称作秋试。 “六进一吗?”李嘉思量着,秀才进举人着实难度有点低啊,秀才人数太少了,若是考虑地区水平不一,那么很可能许多县根本就没有一个秀才。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显得秀才的含金量高,有利有弊。 湖南二府人口七十万,荆南府一百二十万,岭南三府一百五十万,闽南的话,光是漳泉二州,就是近八十万,加入福、建、剑、汀四州,总数约莫一百二十万,蜀地两州不曾统计,但除去汉中人口,户籍上五十万户,三百万还是有的。 最大的谜团则是江宁、江西二府,虽然还不曾详细的统计,起码得四百万,若是淮南不丢,就得五百万了。 哪怕粗略计算,他麾下的人口,也得一千两百万了。 平均二十万人出一秀才,这比例一点也不高。 对于进士,李嘉明年也只准备录取六十人,差不多是二比一了,录取率是极高的。 “今年,湖南二府的编户应该可以完成了,明年就应该是江南二府了,希望能有个准确的数字吧!” 感叹了一声,李嘉问道“可是各府主考官名单列好了?” “此时礼部不敢专断,只能请陛下以及政事堂裁定!” 黄天佑等着皇帝发完呆,然后递上了名单,说道“这是翰林院、各部进士出身官吏的名单,请陛下圣裁!” “知道了!”李嘉点头,名单直接呈交与自己,显然政事堂没有达成一致,又开始互相伤害了,只能由自己来裁量,当皇帝也不容易啊! 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难为你们礼部了,此次夏试展开的迅速完备,并无差错,某现在就不赏赐你们了,到秋试后,一并奖赏吧!” “多谢陛下恩赐,臣告退!”黄天佑不悲不喜,松了口气,送个名单而已,怎么那么难呢! 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名单,李嘉哪里晓得这些人本是,怎么能记得住,索性他也有招。 第一步,直接将四十五岁以下的划掉,主考官不可避免就是收揽门生,年岁小的,累积时间长,派系自然庞大,年岁大的就靠谱了,十来年就得下来,势力并不大。 第二步,就是直接将非翰林出身的划掉,因为翰林出身,在科场上威望重,学问自是高一些。 如此一来,李嘉定眼一瞧,寥寥十几人,大部分都是蜀国、南唐的时期的老官吏了,甚至还有在翰林院待十几年的老翰林,肯定是得罪人了。 大唐的翰林院,容纳了蜀国、南唐、南汉三国的翰林,加上这两年的新晋翰林,其人数超过百人。 “得,看来神武元年的翰林早就下放了,这几国的翰林去年进的,如今还待着没动,就让他们找点事做吧!” 李嘉摇摇头,又剔除几个年岁太大的,凑足十一位主考官。 “将名单发给政事堂,至于他们去哪个府,让他们安排吧!” “喏——”田福看都不敢看,直接低头应下,然后笑容满面地说道“周昭容已经准备多时了,还做了您喜欢吃的红烧鱼呢!” “哦,某早就期待了!”李嘉眼睛一亮,伸了下懒腰,性致高了不少。 第七百六十七章诞辰 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随着时代的发展,皇帝的后宫越发的严紧,井井有条,规矩很是不少。m.141biz.com 比如皇后,她的侍女官,宫女,针黹妇,杂役等等,加上负责后宫炊事用度的宫女,约莫上百人之多,然后妃,九嫔,待遇依次递减。 侍寝制度上,为了体现雨露均沾,又兼顾尊卑有别,皇帝每月的夜生活安排是按照月亮的阴晴圆缺来安排的。 即:每个月的前十五天,月亮越来越圆,而后十五天则渐渐变缺,所以初一到十五就由地位低的御妻一直轮到最高的皇后,而十六到月底前则反过来由地位高的轮到低的。 其中,皇后可以在十五、十六独占皇帝两天,其他的妃嫔则只能看皇帝的心情了,翻牌制度是不存在的。 无规矩不成方圆,后宫一向是勾心斗角的地界,更是需要规矩了。 像唐代见于史书的后妃,共有36个,其中有15个结局凄惨:九个死于政敌毒手;两个死于争宠;两个失踪;一个自杀;一个获罪而死。 今日九月初六,乃是昭容周英儿的诞辰,对于宫廷来说,并不在乎,但对于周英儿所在的院落,则是比较隆重了。 由于处于寺庙中,比较素雅,所以墙壁上用嵌有金线的红丝罗帐装饰,再以玳瑁为钉;又用绿宝石镶嵌窗格,以红罗朱纱糊在窗上。 由于周英儿自小就痴迷绿色,她的衾枕帷幄、裙带衣饰,乃至钗环珠宝、清供玩物,均为青碧。 其服侍的宫女受其影响,都效仿她,都穿碧色衣裳,并亲自动手染绢帛。 所以,待李嘉入了院落,就见一片绿纱碧帐,仿若来到了草原。 见到这,李嘉嘴巴难以抑制地扯了扯,这是什么奇葩的爱好,天天这样,幸好是在后宫,他才能不介意。 “陛下,您来了!”刚跨入院落,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就扑过来,活泼地扒拉在他身上,好似个玩具一般。 “好了!”李嘉双手一抓,托起挺翘,抱在胸前,感受到脸上的湿润亲昵,他不由得笑道:“那么多人,也不知道害臊!” “嘻嘻嘻,我不怕!”周英巧笑嫣然,在李嘉耳边嘀咕道,但却将小脑袋埋在胸前,不敢抬头。 进了房间,满殿氤氲,沉香轻燃,沁人肺腑,香气逼人,一个个宫女站立在云帐之中,仿若是仙人一般。 “怎地弄这般焚香,云山雾绕一般!”李嘉眉头一皱,不喜道。 “陛下不喜欢?”周英儿立马吩咐道:“快将窗子打开,散了去!” 几阵风过来,顿时就清晰了多。 “日后,焚香也是要讲究分寸的,太多了就进入口鼻,对身体不高,喜好一些就罢了,太沉浸其中就不妙了!” 李嘉看着周英儿娇丽的小脸,大眼睛水汪汪的,薄唇微翘,睫毛扑棱扑棱的,惹人怜爱。 “好了,咱今天不言也罢!”李嘉牵着其小手,坐在餐桌前,笑着说道:“今日是英儿的诞辰,咱们说点开心的事!” “嗯!”周英儿点点头,抿着嘴唇,这才开心起来,串铃般地笑道:“前几天,我发现了个稀罕事,建阳进贡的茶油花子,我把它制成花饼,淡妆素服,缕金于面,施于额上,漂亮的紧,如同,如同天上的仙女一般呢!” “英儿早就想着仙女是啥样,今个总算是见着了!” “哦?让我瞧瞧!”李嘉有了性致,这难道是新的妆容不成? “你们出来吧!”周英儿立在皇帝旁边,小胸脯靠在其肩膀,话语活泼得跟,谈笑自若,见到皇帝有了兴趣,立马就招呼着宫女们出来,显然是早有了打算。 只见,宫女们一个个去了浓装艳饰,都穿了缟衣素裳,鬓列金饰,额施花饼,行走起来,衣袂飘扬,远远望去,好似月殿嫦娥,广寒仙子一般,另具风韵。 衣裙单薄,红色的诃子内衣模糊衣见,摇摆中的半露山丘,白嫩可人,或红,或白,配合着白皙的皮肤,飘飘若仙人。 这般,李嘉瞬间就兴奋了。 “英儿刚才这般燃的沉香,烟雾缭绕的,配合这般,其实更加的美颜,偏偏陛下不识趣,让其走漏了去,这下就不完美了!” 周英儿又翘起红唇,轻轻地坐在皇帝的腿上,显然还是有些生气。 “些许东西,虽然美艳,但哪里及得上英儿重要,你们下去吧,今日是昭容是我的,与你们无关!” 李嘉抱着其嫩肩,嗅着其发间的香味,不由得摆摆手。 这些宫女,其实早就侍寝了,他已经没有多少新奇感,周英毕竟年岁太小,摩擦之间,总避免不了走火,李嘉自然是个爱惜女子的,所以就让一旁服侍的宫女上床,发泄一下紧要之地。 当皇帝,别的不说,就是不能委屈自己的小兄弟。 至于周英儿,则扑棱着大眼睛,着着诃子,春光大泄,抬起下巴,饶有兴趣地选择观战,小脸红扑扑的,李嘉见之,反而越战越勇了。 “来,吃了这长寿面!”没了宫女在,李嘉自然没了皇帝架子,将面端着,亲自喂了些起来:“这可是我从金陵特意请的厨子,应该合你的胃口!” “是吗?”周英儿惊喜地喊了一声,然后嘟起小嘴,轻轻地吸溜起来。 见着这般小巧红润的小嘴,李嘉性质越发的高昂。 很快,两人就吃就了一碗长寿面,李嘉感觉自己体力充沛了许多。这些宫女,其实早就侍寝了,他已经没有多少新奇感,周英毕竟年岁太小,摩擦之间,总避免不了走火,李嘉自然是个爱惜女子的,所以就让一旁服侍的宫女上床,发泄一下紧要之地。 当皇帝,别的不说,就是不能委屈自己的小兄弟。 至于周英儿,则扑棱着大眼睛,着着诃子,春光大泄,抬起下巴,饶有兴趣地选择观战,小脸红扑扑的,李嘉见之,反而越战越勇了。 “来,吃了这长寿面!”没了宫女在,李嘉自然没了皇帝架子,将面端着,亲自喂了些起来:“这可是我从金陵特意请的厨子,应该合你的胃口!” 第七百六十八章东湖 一夜贪觉,待到李嘉醒来时,已经到了午时,床榻之上,只有自己一人躺着,昨夜腥风骤雨下的数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m.jznzt.com “陛下,您醒了,快用午膳吧!”周英儿脚步有些蹒跚,她小脸上颇有些欢喜,又夹杂着痛苦,别有一番风味。 “昨夜幸亏交了几人,不然你今天还真的起不来了!”李嘉被动的穿衣,看着汗津津的周英儿,调笑道:“某的威力,你是招架不住的!” “好了,英儿知晓了!”大庭广众之下被调戏,周英儿完全没了昨夜的火辣,小脸通红,低着头不敢言语。 “小馋猫!”李嘉点了点琼鼻,吃着饭,一边说道:“昨日的生日可还满意?我可是用了十分力道!” “陛下威武不凡,举世无双!”周英低声娇羞了几句,然后抬起下巴,轻声道:“待明年万岁节,英儿定然会有更好的礼物送您!” “一言为定!”李嘉笑着应下。 皇帝的生日,就是万岁节,也可以圣寿节,是皇帝的生日诞辰,李嘉的生日在五月初十,也只有大半年了。 “嗯!”周英儿清脆地应下,眯着眼睛,变成了弯月,欢快地跟。 结束了荒诞的一夜,李嘉精神抖擞地回到书房,开始处理政事了。 “娘娘,贤妃、丽妃几位娘娘一大早就过来了,都被我们挡住了!”一旁的宦官笑着说道。 “嗯!”周英儿打了个哈欠,她也不过比皇帝早起了半个时辰,如今还双腿发软呢。 她本以为自己观战多日,早已经熟练,谁知竟然不堪一击,其他宫女应付之下,她咬着牙逞强,后果果然严重。 “陛下好不容易睡着,岂能让她们惊醒?”周英儿眉毛一翘,颇为得意地说道:“昨个一夜,陛下已然枪尽粮绝,万箭发空,好几日不得功夫,让她们多歇息吧!” “你们干的不错,这些吃食就赏与你们,我腰酸背痛,还得去补觉!” 周英儿打着哈欠,扶着腰,慢慢地走向床榻,一边嘀咕着:“都五个人了,陛下的体力怎么那么好?” 说着,看着那几个妩媚多情的宫女,她摇摇头,低声问着搀扶的宫娥:“她们几个应该能中吧!” “不晓得,不过托您的福,已经侍寝多回了,应该会有身子的!”宫娥低声说道。 “希望如此吧!”周英儿脱衣躺下,大腿根处止不住的疼,小脸皱成一团:“我年岁还小,不宜有子嗣,就让她们几个得了福气了!” 说着,然后就昏沉入睡了。 宫娥名唤吴暇,也是个绝色美人,不亚于其他妃嫔,之前乃是南唐宫廷出身,由于保留着处子之身,年岁不过十七八,所以就留了下来,分配服侍周昭容。 这番背景,自然让两人信任有加,随即掌管着整个玉露宫,威严日盛。 “你们几个,这几日就多歇息吧,一定要调养好身子才行!”吴暇下巴抬起,清脆的声音令人赏心悦目。 “喏”宫女们欢喜地应下,其他宫女则满脸羡慕。 “你们好好干活,自有一份赏赐在,娘娘心善,模样辜负了她!” “小的明白!”宫女宦官十几人,齐声应下。 “嗯!”吴暇眼底也有一分羡慕,不足道哉。 皇帝可怜周昭容年岁太小,虽然侍寝了,但皇种却是不留,无论其再三恳求,就是不应,无奈就只能施与殿中的宫女,毕竟若是有个一男半女的,还能抱养着。 后宫中,十几个妃嫔,约莫七个皇子公主,而且近几个月,似乎住进了佛寺,皇帝兴致高了,亦或者菩萨保佑,又接连有几个妃嫔怀孕,如受宠林玳儿,刘氏姐妹。 后宫竞争激烈,时不待人啊! 她恨不得以身代之 “啪啪啪”武昌县衙内,木板夹肉的声音不断地响起,痛苦的哀嚎声也起伏不定,“咔嚓”一声木板断了。 “怎么回事?”武昌县令高墨抬头一看,原来是木板断了,他恼怒地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衙役,哪里不清楚其中的猫腻,只能恨恨道: “今次姑且就饶了你一命,与你三日功夫,定要让东湖之上再无税关,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看都不看那昏厥而去的衙役,高墨气鼓鼓地回到了后院,只见一身着绿袍,身材肥硕的男人,正品鉴着茶水,一脸的淡然。 “绘兄,如何了?”男人微微一笑,似乎料到结果,不动如山。 “哎,不提也罢!”高墨叹了口气,对着这位武昌县转运使,心情颇有些败坏,预想到的事情,竟然一无所获,简直是丢人大发了。 “未曾想到,东湖之上,竟然有税卡,这等私关,太不将朝廷放在眼里!” 作为武昌县令,高墨着实没有想到,东湖竟然被私人设立了税关,而且还有了几十年的功夫,这让他这个县令情何以堪。 鄂州八县,首推江夏县,这是鄂州治下,次之就是武昌县,人口户籍不亚于江夏,历史悠久,不曾想到,竟然会有这般的污点。 一想到这,高墨颤抖地言道:“谁不晓得,圣人最重与利,如今有了这般,某,某” 他摊开手,气得说不出话来。 “哎!”武堂连忙摆手,脸上的肥肉抖了抖,急切地说道:“你说甚的,圣人以德治天下,何曾重利?瞎说甚的!” “对,对,以德治国,某乱说了!”高墨连忙拍了拍嘴,然后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叹道: “如今秋税将近,州、府、罢黜使,即将上计,咱若是有了这般污点,前途尽毁了!” “绘兄,你急个甚,我这个转运使都不急!”武堂脸肉一抖,摊开手,轻声道: “若及影响,你哪里及得上我?一概的赋税,可出自转运使司啊!” “那又该如何?”想着皇帝那一心求钱,甚至默认以赋税安民为考课,高墨就心头一颤,亲娘咧,前途尽毁啊! “要不,咱们与罢黜使亲近一下吧!”高墨迫于无奈,连忙说道。 罢黜使年末回归长沙叙职,只能硬着头皮去套近乎了。 第七百六十九章 “别,别去惹那罢黜使了,听着名字,我就牙疼!”转运使武堂叹了口气,肥肉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连忙摆手道: “这些人,就是活神仙,风雨不侵,刀枪不入,许多人,没被查到,只是去联系感情,送点土特产,就被人家查个干净,遭了秧!” “咱们这叫做自投罗网,可不能学!” 听到这,高墨也只能无奈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县衙中,尽是一些奸猾胥吏,与地方豪族勾结颇深,今夏咱们以为夏粮多了不少,就尽在掌握了,谁知,东湖上,竟然有了纰漏!” “东湖北接长江,与黄州各江而望,乃是上好的水上通道,咱们的鄂州,以及江西各州县的物产,都能北上输送,而中原的东西,也能进来!” 武堂认真地分析道:“自淮南十四州三十县,尽割中原后,此地就是重要的水上通道,私盐,茶,布,铁等,鄂州、八县,皆以为通,若是咱们来收,一年最起码,也得三万贯了!” “三万贯?”高墨惊了,这真是巨大的收益,按照规矩,朝廷五,县三,州、府各一,武昌县起码得分上九千贯。m.kanxs.me 而武昌县除了粮以外,其他的商税分下,也不过两千来贯,这要是税关划归转运使司,武昌县真得富得流油了。 “起码得五年光景了,地方豪族怎么可能收手?” 光是税就三万贯,那么其他的利润,起码得翻个两倍吧,高墨觉得,地方豪右,绝对舍弃不了这条商道,以及税关。 “咱们两人,不过是去年新近而来,地方豪右早就放荡多年,怎可罢休?” 说着,高墨看着武堂,等待这位转运使的回答。 县衙中的衙役们,对于东湖附近的豪右,早就难以割舍,皮肉不分,怎么可能对转方向对付豪右,所以县衙自然是没法子了,只能指望转运使司。 “哎,我这就更难了!”武堂无奈道:“今岁,还是胡总使带着几千兵马坐镇,才堪堪将夏税收好,秋税如今,也不知能否落下,咱不过几十个税丁,能做甚?” “再说咱们没有水师,也做不了事!” “要不,县尊先可以好言相劝,若是不从,咱们可以动用巡检营?” “巡检营?”高墨惊讶道:“不过区区三百人,能做个甚?妄动刀兵,我吃不了兜着走!” “巡检营虽然不多,但可是训练有素,营正可是禁军都头出身,本领高,剩下的,我可以用豪族抗税为名,请求武昌县动用巡检营协助,这样一来,上头就有了交代了!” 武堂一脸从容,说道:“只要咱们秋税大增,州、府定然欢喜,会为我等隐瞒一二的,到时候就无人怪罪了。” “此法倒是妙不可言!”高墨心中欢喜这法子的确完美,不由得双眼放光:“就这么办了!” 大桥乡,周府,如今已经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的豪族当家人,周老爷子亲自出来待客。 “诸位,县衙传来消息,那转运使贪得无厌,竟然勾结县衙,准备将咱们的税关收回,让朝廷接管!” 周老爷不过五十多岁,已然是整个武昌县有名的士绅,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毛发旺盛,虽然拄着拐杖,但却似四十来岁,精神抖擞。 “咱们武昌县,大半的农户,就是靠着东湖而活,布匹,盐,铁,瓷,陶,几乎家家离不开,武昌百姓非得大乱不可!” “况且,咱们十六家,辛辛苦苦建立了税关,凭什么交与朝廷?日后还有指望吗?” “对啊,这税关,是咱们的,不应该交给朝廷。”有人赞同道。 “咱们巡逻的船,每天都有一二十艘,赚点辛苦钱,带着乡亲们发财,凭什么没收,咱不服气!” 大家都是乡里的豪右,一向是自由乖张贯了,无论是哪个朝廷来了,也得顺着他们,没有他们,县城都难控。 “咱们上次将夏粮交上去,就是给朝廷面子,你好我好,谁知,那武胖子,得寸进尺,觊觎咱们税关,真是贪得无厌的狗贼!” 周老爷拐杖戳了戳地板,环顾四周,满意地点点头,再次言语道,对于朝廷,极为看不起。 众豪族也满是认可,虽然粮税加在一起,也不过几千贯钱,但却是他们难得的让步了,东湖税关,可是数万贯,了不能舍了。 “只是,我怕其,不仅是觊觎税关,怕是对于周家的盐矿,也是觊觎良久了!”突然,有人阴腔怪调的说道,让周老爷子浑身一震。 “哼,王虎奴,你家的铁矿,转运使司早就盯上了吧!”周老爷冷哼一声,直言道。 “你——”王魁气恼地瞪着周老头,被噎着说不出话来。 “不只是我们两家,你们的粘土了,石膏矿,转运使司衙门早就盯上了,这次的税关,不过是由头罢了,只是为了将咱们一网打尽!” 周老爷子沉声说道,让所有人头皮发麻:这年头,谁家没几个矿啊!周老爷拐杖戳了戳地板,环顾四周,满意地点点头,再次言语道,对于朝廷,极为看不起。 众豪族也满是认可,虽然粮税加在一起,也不过几千贯钱,但却是他们难得的让步了,东湖税关,可是数万贯,了不能舍了。 “只是,我怕其,不仅是觊觎税关,怕是对于周家的盐矿,也是觊觎良久了!”突然,有人阴腔怪调的说道,让周老爷子浑身一震。 “哼,王虎奴,你家的铁矿,转运使司早就盯上了吧!”周老爷冷哼一声,直言道。 “你——”王魁气恼地瞪着周老头,被噎着说不出话来。 “不只是我们两家,你们的粘土了,石膏矿,转运使司衙门早就盯上了,这次的税关,不过是由头罢了,只是为了将咱们一网打尽!” 周老爷子沉声说道,让所有人头皮发麻:这年头,谁家没几个矿啊!“不只是我们两家,你们的粘土了,石膏矿,转运使司衙门早就盯上了,这次的税关,不过是由头罢了,只是为了将咱们一网打尽!” 周老爷子沉声说道,让所有人头皮发麻:这年头,谁家没几个矿啊!divdiv 第七百七十章谋算 “什么?”汉阳军使吕京,听闻武昌县的豪族竟然发来消息,准备结盟时,他大吃一惊,还以为是笑话。 但仔细思量,却感觉可行性极高,数千的矿兵与数百地方军向斗,赢面是极高的。 汉阳军是后周攻克淮南之后新设的,就在鄂州江对面,直辖汉阳、汉川两县,可以说,它作为边州,所作的就是监控江对岸的鄂州。 “若是咱们谋划得当,兴许还能攻入鄂州、江西呢!”吕京颇为兴奋地言语。 “未得朝廷允许,怎可出兵?”监使则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哪怕面前机会难得,无有朝廷的法令,是绝对不能出兵的。 淮南十四州是夺自南唐,所以属于朝廷直辖的州县,汉阳军更是设有军监,监控汉阳军,自主性比不上北面的那些节度使藩镇。 “话虽如此,但机会难得啊!”吕京叹了口气,一脸可惜地言语道。 “汉阳军不过数千兵马,就算夺得鄂州,武昌镇、奉化镇,以及洪州的张维卿,这些兵马齐来,咱们岂能虎口夺食?” “这些豪右,不过是利用咱们出兵,以逼迫地方妥协罢了,其诚意,接近于无……” 军监是个文人,打仗未虑胜,先虑败,鄂州虽好,但却是烫手的很,洪州上万伪唐禁军,可不是吃素的。 “哎,娘贼的,这群豪右,真他么贼,都会用兵法了!”细细思量,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他这几千人还真的只能送菜,吕京瞬间就一身冷汗。 “罢了,回复那些人,过几日咱们就发兵配合!”吕京计生心头,言语道:“就算咱们没甜头吃,也要让鄂州乱上来!” “如此看来,伪唐国内不安,怕是要乱上一阵子,我要上书朝廷才是!” 军监也福至心灵,这等增加资历的事情,可不能落伍了。 武昌县的豪族们得知了汉阳军的应允,瞬间大喜过望。 外有强敌,内有忧患,容不得鄂州、武昌县不妥协,弄不好,今秋,连田税都不用交了。 于是,以十六家豪族为核心的军队,瞬间成型,组成了两千大军,威逼武昌县,他们自然不敢起兵攻打县城,只会聚拢一起,就吓得武昌县上下发抖。 豪族们派遣特使而来,直言三个条件: 一者,损害他们家族的政策,不得再施行。 二者,东湖数百里水面,以每年千贯钱,租卖与他们。 最后,转运使司衙门,不得难为他们。 高墨得知这个条件,气得浑身发抖。 而县衙的衙役、书吏,则不断地劝说: “算了吧,这几百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反正有钱收,大事化小,小事画了……” “得罪了这群豪族,武昌县绝对不安生的,您几年官位也不稳当。” 这般劝说,高墨瞬间动摇,想着萧规曹随也不错,自己没必要这般突兀。 见到这,转运使武堂瞬间就急了,他连忙说道:“高县尊,万万不可啊,今日退下,明日则再退,何时是个头?” 高墨哑然。 “圣人的射声司遍及天下,咱们这点事,何曾瞒的过?” 高墨低头不语。 武堂急了,他一咬牙一跺脚,肥肉一颤,身躯靠过来,咬着耳朵说道:“这十几家豪族,根据某的调查,岂止是东湖的利益,家家户户都有矿场,如那周家,有浅显易采的盐矿,一年何止万贯,王家有铁矿,年产数十万斤铁,如今每斤铁,可直百钱,比盐价还高呢,其他的粘土可造上好的瓷器、陶器,远售中原、江西各府……” “这零零散散加在一起,起码年入二十万贯,咱们鄂州八县,一年赋税,也不及这些,关键是,朝廷不知晓,只要咱们拿出些许钱财,自然瞒天过海,到时候,咱们五五分之,一任官后,岂不是腰缠万贯吗?” “好啊!”高墨听之,指着武堂那一身肥肉,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你,你——” “县尊,县尊,这可是二十万贯,仕途有钱财重要?有了这些,仕途不会更通畅?” 武堂见其沉默不语,心中瞬间后悔,莽撞了,生怕其告状,前途就毁了,咬着牙,读书人还是要脸面的,我就不信,自己跪下来求他,他会不领情。 “你小子,为什么不早说呢?”高墨脸上的凝重瞬间化成了笑容,他兴奋地两眼通红,说道:“我可要盐矿,铁矿与你,其他的矿咱们也不能独吞,还得与鄂州上下分杯羹,打点一番,就万无一失了!” “可,这二千兵马又何如?巡检营才三百兵马啊!” “您大可放心,这正是咱早就想好的,就要他们起兵,必然就落去咱们手掌心了!” 武堂两腮的肥肉抖了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豪族拥兵,必然是造反了,咱们再捏造一封其勾结汉阳军的信件,上报鄂州,名正言顺,鄂州必定出兵讨打,鄂州八县,三八二十四,也就是两千四百人,外加鄂州巡检五百人,就是三千人,对付区区两千杂兵,还不手到擒来。” “就算马有失蹄,鄂州城外还有两千五百人的武昌镇兵,他们可是精锐,不可能有失,当然,他们得提防汉阳军,非必要不能动弹!” 听到这,高墨哪里不清楚,这死胖子用东湖税关来唬自己,其实只是明面的,私底下的矿产,以及那十六家豪族的土地家产,都被他暗地里昧下来。 恐怕豪族们联兵,也是他暗地里推波助澜的后果,就是为了一网打尽,公私兼顾。 毕竟,转运使司辛苦为朝廷弄钱,私底下谋取点叛徒的家产,算不了什么。 一举两得的事,谁也不能说个不字。 自己还真是个憨包,被人利用了,还得帮其数钱,差点因九千贯,错失了二十万贯。 “咱们得尽快行事了,与秋收只有一个多月,罢黜使即将回京,若是咱们政绩不被他知晓,哪怕得了钱财,也是遗憾的!” 武堂连忙催促道。 “我立马就写书信,上报鄂州!” 高墨点头应下,然后开始吩咐县衙上下,紧闭城门,严防乱民攻城。 这下子,武昌县瞬间就乱套了。 第七百七十一章不得不打 果然,武昌县一封信件,以及武昌县城门紧闭,数千大军屯积大桥乡,事件一发,鄂州上下震动。 尤其是有一封勾结汉阳军的书信,更是证据确凿,让鄂州顿时就相信了,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这可是国朝以来,第一次发生如此严重的造反事件,鄂州刺史为此都吃不下饭,晚上接济失足女子的心情都没了。 这他么的,若是影响秋收,自己这一年就白干了,前途尽毁。 武昌军自然不能动,这是为了提防宋人,如此镇压乱民的,只有巡检营了。 于是,数骑飞快,走向其余六县,鄂州衙就在江夏县,倒是不用通知。 很快,不到两日功夫,七县的巡检营,加上鄂州的五百巡检营,共二千六百人,在鄂州巡检的带领下,快速地去往武昌县镇压乱民。 而屯兵在大桥乡的豪族大军,得到这个消息,瞬间就慌了。 “这是怎么回事?”周老太爷胡子颤抖,脸色发白:“玩大发了,大发了,咱们可从来没说要造反啊!” “是啊,我们可不会造反,这武昌县令,到底做了什么?整个鄂州的兵马都来了!” 仅次于周家的王家家主,王魁,此时哪有之前的霸气外露,反而浑身不可抑制地发抖,害怕。 “一定是那高墨,不识好歹,他将武昌县城紧闭,让咱们都没了耳目,去往鄂州传信,以至于鄂州巡检营都围过来了!” 其他的豪族们纷纷惊慌失措,恐惧不已。 他们这些兵卒,不过是壮声势罢了,其实根本就不堪一击,打几百人的巡检营还可以,跟数千人的正规军打,那岂不是上吊吗? “要不,咱们把兵卒们散了吧,没了兵,军队就没了目标,自然就会散去……”有的豪族小声的建议道。 “狗屎,人家几千兵马,就凑在一起来武昌玩耍的吗?”王魁被这话,差点活活气死,合着几千正规矩,就是来玩的。 “朝廷出动兵马,想必是有了主张,怎能轻易撤回,鄂州上下定然要吃挂落的,想必洪州已然得了消息,就算咱们散去兵马,也没得机会了!” “没了这兵马,咱们就是伸出脖子让他们砍,万贯家财,必然被其得去,子女为奴为婢!” 王魁的一番话,让豪族们瞬间冷静下来,自断臂膀的事,几乎没有人能干出来,干的也只是傻子。 “难道咱们真的要打不成?怎么打得过呢?”有的人颤抖道。 “是啊,真要一打,那就货真价实的造反了!” “兵过如筛,这些官吏,军队,不就是为了钱财吗?咱们凑一凑,拿出几万贯,破财免灾,人只要在,钱财迟早会回来的。” 周老爷子叹了口气,咳嗽一声,说出了一个解决方法。 “好,这法子好,我赞成——” “我也同意——” 很快,大家就同意了这项买命的法子。 “上下打点,起码得五万贯,不多不少!” “我家拿出五千贯,其他的,你们随意吧!” 周老爷子轻声道。 “我王家也拿出五千贯!”王魁眉头一皱,高声道,这时候,就不能低头。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几千贯的出,十六家,报出来的数字,就达到了六万贯,超过了五万贯。 “六万贯就六万贯,多点,也安全一些!”周老爷子看出有人想退点,连忙压下话。 其他人走后,最后,只留下王魁。 “这多出的一万贯,咱们两家分了!” 周老爷子眯着眼睛,目光中满是忧虑。 “怎么?老爷子你没信心?”王魁问道。 “官兵来势汹汹,怕是难以善了,咱们必须留点后路,你家铁矿里人多,我家船多,咱们将家眷收拾,一起退去东湖,然后转道去汉阳军,亦或者直接去黄州,武昌县留不得了!” 周老爷子眉头紧锁,沉声道:“这次,万万没想到,这高墨竟然是这般阴险奸诈之徒,竟然敢掀桌子,这五万贯,怕是也会打水漂,咱们也分了,先拿万贯试探一下,若是大军退去,就拿剩下的给鄂州!” “您这法子好!”王魁对于出卖其他豪族,毫无心理负担,不过,他想的比较多,沉声道:“其他亲近的几家,咱们也要一起运走,人多力量大,到时候多些人,去哪里都好混一些!” “也对,那就把你我亲近的几家一起运走,其他人当靶子,朝廷我了解,这军队没点收获,绝对是不肯罢休的。” “好——” 就在武昌县上报的第二天,两千余人的巡检营,就直接来到武昌县,接管了城池,然后准备一举扑灭乱民。 “巡检,这两千豪族,不像是要造反!”幕僚分析情况,对武昌县所言的豪族造反,感到很奇怪:“这两千乱兵,不曾攻略乡镇,更是没有谋夺县城,只是聚集在大桥乡,基本的操练都没有。” “更奇怪的是,他们仿佛是在赶集一般,来去自如,手里只有一些锄头,木棍,还贩卖着东西,若是不晓得的,只以为是一场大集市呢! 鄂州巡检孙宝庆是个三十多岁的大汉,本是禁军都头,为了谋求升官,就来到鄂州当州巡检,文书、奏本,官场接待往来,都是学问,他自然不会,所以只能招幕僚。 听到幕僚这般说,他摸了摸脑袋,然后又混不在意地说道:“反正武昌县有了其勾结宋人的书信,其造反与否,已经不重要的,反正鄂州上下,认定其造反了!” “咱以及兄弟们,也要靠他们的人头升官发财!” 这次统帅鄂州八县巡检,让孙宝庆得意万分,镇压民乱,升官发财自不在话下,哪怕是假的,也得为真。 “这到也是!”幕僚也笑了,幕主好多多了,他自然也会粘上一些,哪里管屁民的死活。 “巡检,那伙乱民派人说,他们并不是造反,而是赶集,还派人,送了几箱的铜钱、金银币,约莫万贯!” 这时,亲兵走了过来,汇报道。 “人我就不见,钱就收下吧!”孙宝庆摇摇头,说道:“告诉他们,那么多人已经来了,总是要打一场的,看这钱财的份上,到时候与他们留个全尸!” “是——”亲兵低头而去。 “巡检,这开头菜就是万贯,若是应允了,起码得数万贯,乃至于十万贯啊!”幕僚感叹道,一脸的肉疼。 “哈哈哈,先生你着相了!”孙宝庆大笑道:“这些钱财算什么,只要拿下这伙乱民,他们的钱,都是咱们的,而且,咱还有人头战功可拿,岂不美哉?” “况且,就算我不想打,也由不得我了!”孙宝庆沉声道:“鄂州上下,都指望此获功,刺史明令与我,五日内解决民乱,不得扰乱秋收,不得不打了——” ps:求票,求订阅 第七百七十二章都司 对于整个唐国来说,鄂州的民乱,根本就不成气候,话说,哪个朝廷没有造反的,只要县城不乱,就只是土匪。 巡检营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一天时间,就大破了豪族,数千乱民席卷一空。 伴随的,就是十数万亩土地,矿产,家财,都进了鄂州上下的手里,武昌县甚至因此扩充了数千纳税百姓。 升官发财,皆大欢喜。 射声司虽然是这个时代领先的情报机构,但也摆脱不了局限性,打探的七七八八,已然算是了不起了。 所以,呈现到皇帝面前的,就是豪族勾结宋兵,企图颠覆鄂州,而鄂州武昌县上下,及时捕获书信,巡检营又快速集合,花费数日功夫,就将这起民乱给镇压了。 “看来巡检营还是有点用处的!”李嘉不知详情,看了一眼,笑道。 “陛下圣明,裁撤地方团练,新设巡检,战力强上数筹,些许乱民,手到擒来!”田忠难得有机会伺候皇帝,连忙拍起了马屁。 “归根结底,还是巡检营中有退下来的禁军支撑,不然与团练兵并无不同!” 李嘉颇为得意,他感觉设置巡检营,简直是神来之笔。 地方孱弱的团练兵裁撤,再加上一些禁军将校,足以成为镇压地方的基石。 地方巡检营,县三百,州五百,钱饷只有三百钱,隶属于地方,但却归属五军都督府管辖,训练只差禁军一筹,战斗力自然不容小觑。 而且,巡检营,还可以安置那些年岁大的禁军,以及退下来的军官将领,不仅提高战斗力,也可以让这群人得到恰当的归宿,不至于一退下来就当土匪。 毕竟当兵杀人惯了,真让他们种田,还难为人,落草为寇非常正常,这也是为啥古代兵卒终身制的缘故,朝廷宁愿养到死,也不想让他们回到地方祸害。 如今有了巡检营,也算是有了退路。 得意片刻后,李嘉作为皇帝,天然疑虑又起来了:鄂州刺史可以指挥数千巡检营镇压民乱,那么岂不是也可以造反? 而知府是刺史的上司,是不是可以说直接集合全府,上万巡检兵,进行其他的操作呢? 安史后的地方割据,可不能小觑。 毕竟巡检营就是靠地方财政过活,某种意义上,就是地方的自留军。 “看来,得在地方设置统管机构,与州县一同管辖,乱时,也可以齐整军队镇压。” 由于没了县尉一职,某种意义来说,巡检营就是县尉,只是没了统帅地方民壮的权力。 况且,这次鄂州县巡检营,其实并没有上下等级之分,只是品级等差罢了,县是从六品,州也不过正七品罢了,统军大将由州巡检担任,其实并不合格。 “县、州、府,打仗有卫军,镇压民乱的巡检营,也需要一套自上而下的统率系统,明确的上下等级之分。” 李嘉嘀咕着,地方权限,总归有划分了,明朝的地方三司不错,只不过,到他这,则是四司了。 负责赋税征收转运使司、负责地方军队的都指挥使司、负责司法的按察司,以及地方行政的布政司。 四司平日互不干涉,但明清的教训却告诉他,到了紧要时,这种分权的行为,会导致条条分割、运转不灵,最后还得设置巡抚进行分而统之。 权力就是这样,从分而合,再到分,总是持续不断的。 伤脑筋啊! 罢了,建立都司后,巡检由地方与都司一同兼管吧,一个管日常,一个监督。 随后,李嘉招来了军机处的李淮,将自己的设想讲与他听,让他进行完善。 “以臣愚见,县巡检,可为从六品,州巡检为从五品,以府设都指挥使,从四品,略低与知府,同知二人,再有辎重司管后勤、宪兵司管军纪、经历司,管筹公文往来,如此,每府添置的人员不过数十人,就可让巡检营上下协调,遇事则有主张!” 李淮听到皇帝的话,哪里不晓得,这是鄂州事件后,皇帝心中大起疑虑,警惕心迸发的结果,这也是君主的特有的对权力的敏感,是在所难免。 他脑海里转溜一圈,瞬间就参照军队,进行分权,将平日的宪兵、辎重都加了上去,保证都司的分权与统一。 而且,他将州县巡检,品级调到只比地方县令、刺史低半级,虽然受其节制,但依旧有不小的自主权。 这就是权力的对立与统一了。 这一下子,地方军权就清晰明了,权责各分,鄂州刺史一声令下,全州巡检营集合听命,任其拿捏的情况,就不再成为事实了。 说白了,就是巡检营也是有组织的人了,调兵遣将,总要手续和步骤的,不再是刺史、知县的一言堂。 “此事可行,你写个条子,去往政事堂吧!”李嘉思量片刻后,感觉这是文武界限彻底的划分,了结,文武殊途,可以更好的集权,州县为国的情况,可以得到很好的缓解。 他实在难以理解,地方百姓都要为州县主官避讳,这何尝不是地方割据的残留呢? “喏!”李淮松了口气,他看了一眼沉思中的皇帝,犹豫片刻,言语道:“陛下,微臣觉得,此次民乱,确实有所蹊跷!” “这与荆南府那次不也一样吗?顶多是发生在江西鄂州,勾结宋军罢了,哼,宋人贼心不死,老子迟早要收拾它,没耽误秋收最好不过了!” 李嘉不以为意摇摇头,江西去年刚纳入,造反很正常。 “可是,据臣所知,汉阳军也不过区区数千人,哪有胆量,宋国也一样太平无事,东京依旧歌舞升平……” 李淮抬起头,目光炯炯。 “你是说?”李嘉瞬间醒悟,他心中无名的起了一阵火,连忙喊道:“让射声司把汉阳军的动静,以及鄂州,尤其是武昌县这几个月的情况,找出来!” 这个时代没了计算机,储存数据只能靠纸张,吴青折腾了大半天,才一身灰尘地走过来,直接跪下: “臣下有罪——” 第七百七十三章密折制度 “哦?你何错之有?” 到了这时,李嘉气消得差不多了,大半天过去,再生气,迟早得高血压。 但他得理不饶人,适当的敲打一下手下,尤其是射声司这般雇佣数千人,声势浩荡的部门,更是有所必要了。 “之前鄂州发来的消息,并不正确!”吴青硬着头皮说道,他其实感觉自己并没有多少过错,射声司并不是万能的,大概了解个七七八八,已经算是有本事了,况且如今注意力大半都集中宋国和契丹。 “臣查看了汉阳军探子传来的消息,汉阳军的确收到了来自武昌县豪族的信件,但却被汉阳军使吕京否了,操练一切如常,并无接应的痕迹。” “至于武昌县,豪族聚兵与大桥乡,多为威慑,只是为了反制东湖上的税卡,并无造反的意思。” “而数个时辰前传来的消息,这些豪族的家产被鄂州上下吞并一空,尤其是武昌县令,与其转运使武堂二人,吞下了最大的盐矿和铁矿,而举报乱民造反,就是武昌县令高墨所出的。” 吴青轻声诉说道,其中意思很明确。 这场民乱,很有可能是武昌县令逼迫所为,乃是货真价实的官逼民反。 “也就是说,本来只是一场威逼的戏码,然后就被夸大成造反,官场上下皆得利!!” 李嘉感觉这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官场作为,哪怕家丁数千的豪族,也能被普通的县令灭门,果然,百里侯,不是假话。 “上下官吏有了钱拿,巡检营有战功,县里多了许多户籍,朝廷赋税大增,果然各个有所得,自然不会揭穿!” 就连自己,也知晓了巡检营的错漏之处,进行修改,某种层度来说,也是获利者。 唯一的倒霉,只有那群豪族们。 这般动作,都是根据真实的猜测,没有证据,写书信的豪族死光了,死无对证。 李嘉就是想治罪,都没得法子。 “太狡猾了!”李嘉呢喃道,这群官老爷,简直天下最聪明的人,科举制就是把天底下的聪明人汇聚到朝廷的旗帜下,治国有一套,上下勾结,鱼肉百姓自然更有一套。 “陛下,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吴青低声说道。 听闻这句,李淮瞬间就惊了,扭头看着皇帝晦涩难懂的脸色,心中掀起巨浪,但他不敢言语。 “不了,就这样吧,难得糊涂!”李嘉摇摇头,朝廷上下都获利的情况下,再掀盖子,就有点不识趣了,只要危及自己统治就行了。 射声司经过改革,重设八大院,对于四品以下官吏,也就是知府侍郎以下的官员,具有查处之权。 说白了,就是没有证据,可以直接在刑部立案,射声司再因此抓人入刑部,再找证据。 宽泛一些,就是看你不爽,直接把你缉拿到刑部,要是刑部都是昏官,你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也就是疑犯从有论,先把你关起来,交给朝廷慢慢审。 虽然没有直接发审判权,但这般权力,相当于警察的权力,已经令人望而生畏。 闻言,李淮松了口气,这射声司与前唐时的酷吏,简直只有是一丝的差别。 “天底下,虽言山林矿河都是皇家的,但,实际上那些小矿,偏僻之地的,少府寺顾及不得啊!” 李嘉感慨道。 “臣必定要求射声司彻查天下,不放过一丝!”吴青连忙低头言道,这可是一个发财的机会,更是一个制造政绩的好机会,抓密谍哪有那么容易。 “罢了,这不得天下大乱啊!” 李嘉又不是傻,天下间的大地主,哪有靠种地省钱来扩大家产的,只有矿,才是根本,尤其是那些旮旯山岭,朝廷触之不及的地界。 这要真是没收了,真得逼反,“民声怨道”,屁民没点事,真正的民可不能得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这样吧,除了易开采大型的金银等矿外,其余的矿场,都交与少府寺进行拍卖,进行年限授权,原主人只有优先权!” 少府寺没有人手,更没有精力来开采那么多的矿产,还不如直接拍卖了事,得一些是一些,而且还光明正大的将矿产纳入麾下。 “你们射声司要配合少府寺勘测!” “喏——”虽然一脑门的疑惑,但吴青依旧点头应下,没办法,射声司就是这样,不懂也得上,不然就没脑袋。 “陛下,这拍卖?授权?”李淮也不懂,一脸的疑惑。 “其实就是将那些小矿,不易开采的,以十年为开采年限,价高者得,少府只授权,十年一来回,如此一来,获利倒是其次,而是天下矿产名单,尽在少府寺名下,也能有所预备了!” 李嘉随口解释道,这也是他刚刚想到的,中国的矿产实在太多了,怎么可能开采过来,许多开采难度高,利润低的,如粘土矿,石膏矿等,与其自己来,不如卖出去。 空手套白狼,豪族们可以洗白,自己也能获利,一如机智的啊三帝国,废钞令真是合法的洗劫。 “陛下英明!”屁股决定脑袋,李淮一想到自己也能拿一笔钱开矿,瞬间点头赞叹道。 “哈哈哈!” 李嘉大声笑了笑,他又想起了,自己可以设一个矿税,让豪族们赚个苦力费,你可以赚,但我绝对不会亏。 “计上心头罢了!” 皇帝很得意,他挥挥手,让其也离去。 不提李淮心情激动地离开皇宫,就说李嘉,他夜间流转于嫔妃鲜嫩的肉体上,脑海里一直思量着此次射声司的错漏之处。 难道真的要再设一个机构? 但只要是人,总会有局限的,况且一个射声司就是几十万贯,再来一个怎么吃得消,造成浪费。 “啪——”皇帝很得意,他挥挥手,让其也离去。 不提李淮心情激动地离开皇宫,就说李嘉,他夜间流转于嫔妃鲜嫩的肉体上,脑海里一直思量着此次射声司的错漏之处。 难道真的要再设一个机构? 但只要是人,总会有局限的,况且一个射声司就是几十万贯,再来一个怎么吃得消,造成浪费。 “啪——” 第七百七十四章嫁衣 唐朝为官,五品是个界限,五品以上算登堂入室,不仅有退休金拿,而且皇帝还会有奖赏。m.avsohu.com 至于五品以下的,基本上默认为低品,根本就不被看作官,与吏员并无不同,退休没钱拿,不能上朝,荫官等权力,更是没有,其差距之大,不亚于官吏之别。 所以唐宋之际,许多官吏就想往中央爬。 而,像奏疏,奏帖等,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吏才有特权,可以直达皇帝桌案,五品以下,则需要经过尚书省筛选,然后传达给皇帝。 这也是为何皇帝消息闭塞的缘故了,只要控制尚书省,地方消息就传不到皇帝耳中,朝臣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地方升官,也得巴结中央。 而例外的,只有谏官,如左右拾遗、补阙,是武则天时期设置的,左拾遗、左补阙隶属于门下省,右拾遗、右补阙隶属于中书省。 到了明清,收发奏折则独立到了通政司,但依旧有堵塞言路的情况,所以也就有了密折制度。 其说白了,密折制度,其实就是给那些低级官吏的特权,也是为皇帝增加一条消息通道。 这边想着,李嘉就没了翻云覆雨的心思,轻轻握着柔软,闭着眼睛开始思考。 肯定一点,密折直通皇帝桌案,肯定不能过多,不然都看不过来,平白浪费了。 第二,其人前途广大,亦或者官处要职,提供难得的消息。 这般一来,每日政事堂提交的奏疏,加上密折,自己肯定忙不过来,又得增添个机构进行帮忙。 哪怕是个秘书处也成。 “这就是权力集中后,必然的分割哪?还不如学习宋朝,新设参知政事,多弄几个副相分担政务呢!” 笑了笑,李嘉着实感觉,权力真是个有趣的东西,一直在集中和分化中不断地转变。 随着地方分权的进行,中央的权力实际上却在不断地集中,而宰相权势过重,又需要新设官职来进行分割,参知政事就是这样来的。 来回反复,不曾断绝。 却说,鄂州上下,因为这场平定民乱,上下得利,政事堂自然按照惯例,进行嘉奖,恩赏,皇帝的天使还未到,邸报就已经刊发了其各州县的赏赐。 唐代的奖赏,原因多种,大体可分为以下几类:功赏、绩赏、德赏、庆赏、贡赏。 对于军队而言,最佳的赏赐就是钱粮,然后就是升官,最后也就是散阶,李嘉对二十九转重新删减为十六转,保留正阶,废除副阶,相当于军衔了,也就是待遇问题。 也怪不得他删减,如从六品上的振威校尉,其副阶,从六品下,就是振威副尉、归德司阶,重复了,不删干嘛。 鄂州巡检因功,散阶从六品振威校尉,升任为正六品的昭武校尉,与鄂州的武昌镇军一个级别,也就是说,他可以直接去禁军担任营正了。 其他的赏钱土地不论,反正几千贯还是有的,其他各县巡检也散阶升了一级。 至于武昌县令高墨,则迁任长沙府,担任湘潭县令,由地方迁任京畿,已然算是高升了,但京畿官难当,天子脚下,可不容易。 鄂州刺史则运筹帷幄,而且还是南唐旧人,政事堂自然大加赞赏,就喜欢这种忠臣,于是直接从正五品的刺史,提拔为江西府从四品通判,成为仅次于正四品知府的存在。 事实上,政事堂一直认为,知府可以统筹,但绝对不能碾压,所以一府的判官、卫军、转运使司,只比其低半级,一律为从四品。 甚至政事堂唯恐不够,还准备给知府弄个副官进行分权,如县令的县丞,州刺史的,知府肯定也要备胎,副手,随时接替其职位。 目前在酝酿,明年肯定会出炉的。 “余去了长沙,那地方可不好办啊!”高墨得知这个结果后,颇为感叹,升官是升官了,但结果却不知如何。 “放心,你的盐矿,我会帮你看好的!”这次转运使司基本没啥功劳,武堂也不想要,就在武昌县待几年,就够了。 “天使一来,某就要走了,到时候京城再见!”高墨很满意这次行动,大丰收,升官发财两不误,真是太棒了,他对于这胖子,没啥恶感了,反而很看好。 几日后,从长沙而来的天使很快就到了,与邸报上的赏赐一般无二,但众人还是欢喜,这算是兑现了。 最志得愿满的,还是属鄂州刺史,从正五品跨越到从四品,一州主管,成为一府大员,肯定是大家巴结的对象。 高墨则满心欢喜,凑了宴席,为天使接风洗尘,不料这时,天使的旁边,突然多了一个胖家伙,众人皆很诧异。 “诸位,由我介绍一番,此乃少府寺李少卿,此次专门来往鄂州!”天使作为工具人很合格,将李安国介绍给了众人。 众官吏闻言,虽然惊讶,但一想到此人可能是发放皇帝的赏赐,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高墨也是这般想的,心里反而觉得更应该巴结这样的皇帝亲信。 “此次前来,某也是带着任务的!” 李安国摆摆手,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亲切地说道:“诸位立下大功,圣人甚是欢喜,所以某就带了些许金银与大家” “陛下隆恩,臣等不胜感激”官吏们齐声拜下,尽是欢喜。 “第二,则是射声司打探到,乱民盘踞了不少的矿场,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些矿场,理所应当地归属于少府寺,某在这里,也替少府寺多谢诸位了!” 此言一出,宴席瞬间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处置。 合着,大家忙活了几天,皇帝打发几个枣子,就想亲自把所有的果实摘了,徒为他人作嫁衣。 众人心里骂娘,齐齐将目光看向鄂州刺史,希冀他能出头。 为了切身利益,鄂州刺史吞吐道:“少卿,鄂州不过是一些小矿,犯不着少府如此大动干戈吧!” “此乃圣人的意思,某可不敢阻拦!”李安国憨笑道,然后眯着眼睛说道:“新刺史上任前,由某代理鄂州政务,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第七百七十五章拍卖 原来如此 在场的所有人陡然一惊,原来皇帝下的是这样一副棋。m.lpsboss.com 就连升任通判的鄂州刺史,也被震惊地无可附加,心中的喜悦,瞬间减半。 刺史空缺,整个鄂州自然就没了主事人,而作为唯一一个从四品的少府寺少卿,自然理论当然的掌控局面。 就连巡检营,也得暂时听从。 诸位县令哪敢不从 尤其是高墨,他都调任湘潭县,县丞已经暂代位置,如今天使一到,直接胜任了,与武昌县毫无权力可言。 一旁的转运使武堂,则心痛得肉疼,脸上的肉挤作一团,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想到,皇帝会过来摘果子。 我的铁矿啊 “诸位,这场民乱真正的缘由,恐怕没有人在意了,但不代表没有人知道,尤其是射声司,皇城司,可是数千人,什么打探不到” 李安国面对众人,毫不客气地点透道,众人皆默然。 尤其是高墨、武堂二人,心中再无侥幸,脸色发白,恐惧愈盛。 “所有的矿场消息,我也懒得让射声司打探了,明日一早,武昌县丞,不对,是武昌县令,你交与我吧!” 李安国饮了一杯酒,对着一旁的武昌县丞说道,然后不管不顾地直接离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哎,罢了罢了!”鄂州刺史叹了口气,说道:“某明日就启程去往洪州,这钱财,不要也罢,武昌县,你整理出来,交与少卿吧!” “喏”武昌县丞脸上也并无喜色,这场民乱,他也捞到了一条矿啊,这可是家族立足的基业。 其他县令无奈,只能选择离去。 徒留下高墨与武堂二人,吃下最富的两条矿,就这样吐出去了,着实不甘心啊! “高兄,来日再见吧,我怕是也要离开武昌县了,也不知是左迁还是右迁!”武堂肥肉一晃,脸色晦涩。 唐朝以汉为尊,右居左上,所以左迁是贬官,右迁是升官,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就是典型的左迁。 “武兄此次不仅夺东湖税关,又收敛那么多民户,秋税大涨,应该是右迁了!” 高墨轻声说道:“秋税后,定然分晓!” “哎,未曾想,行事如此机密,则依旧留下了痕迹,真是一言难尽!”武堂着实想不到,自己专研出如此面面俱到,竟然还被射声司打探到。x “射声司真是入骨附髓,没有能瞒得住它的!”x “也不用这般焦虑,既然朝廷既往不咎,甚至还升官赏赐,定然是皇帝不再理会,毕竟朝廷吃肉,咱们喝汤,也不算是太逾矩。” 高墨沉声道。 两人各自饮了几杯,这次散去。 歇息一宿后,李安国的桌案上,就有了详细的文册,他不由得一笑,心中甚是得意。 仔细一看,心中倒是吃惊不少。 矿场大大小小,约莫三十三条,有大有小,大者如盐矿,日产数十石矿盐,可谓是大大的富矿,其他的也只有铁矿能瞧得住眼,剩下的开采成本太大了,看不上眼。 尤其是盐矿对于南方来说,甚是少见,唯有蜀地的自贡多一些罢了,其他地方很少见。 盐矿的开采难度小,成本低,获利大,自然要纳入少府寺,铁矿也是如此,一年下来,起码也得弄个数万贯钱。 对于皇帝将盐场让与户部,李安国可是愤愤不平,如今有了盐矿,算是安抚了他受伤的心。 又派射声司打探了一遍,果然无误,他才放下心来。 “其他的零零散散,多者年入千贯,少者数百贯,少府寺耗费大量精力在这,得不偿失,还是与圣人所想那样,尽数发卖吧,十年一限,倒是能收不少。” 李安国心中打定主意,只开采盐矿和铁矿,其他的一律拍卖授权,开矿需要大量的劳工,压榨血汗钱,死伤极多,不利于皇帝的名声。 赚一些轻松钱不好吗何必损失名声。 随即,他派人计算了一下其他矿产开采的成本,然后再算一下利润,十年授权,可不是那么容易得,起码得要是十年一半的利润才行。 过上两日,其他的矿产大约估算,若是十年授权,起码能回收十万贯钱,也算是很不错了。 索性,他以少府寺少卿的身份,大发告示,宣读拍卖矿产授权一事,引起了整个鄂州的震动。 各县豪族,官吏,极为眼红,纷纷开始行动。 李安国来者不拒,无论是官商胥吏,都被允许。 前唐到现在,官员从来没有被限制经商,或者说,封建时代,能起来的大商人,无一例外都是巴结官僚才能起来的,所谓的宋朝资本主义萌芽,其实就是笑话,其不过是随着官僚的兴盛而兴盛罢了。 这样说吧,没有背景,光是地方的各种杂税,就能让你勉强苟活,若是扩大生意,就会遭受蚕食。 前边也说到了,矿产是隶属于朝廷的,也是皇帝的,但偷偷摸摸经营矿场的不在少数。 随即,他派人计算了一下其他矿产开采的成本,然后再算一下利润,十年授权,可不是那么容易得,起码得要是十年一半的利润才行。 过上两日,其他的矿产大约估算,若是十年授权,起码能回收十万贯钱,也算是很不错了。 索性,他以少府寺少卿的身份,大发告示,宣读拍卖矿产授权一事,引起了整个鄂州的震动。 各县豪族,官吏,极为眼红,纷纷开始行动。 李安国来者不拒,无论是官商胥吏,都被允许。 前唐到现在,官员从来没有被限制经商,或者说,封建时代,能起来的大商人,无一例外都是巴结官僚才能起来的,所谓的宋朝资本主义萌芽,其实就是笑话,其不过是随着官僚的兴盛而兴盛罢了。 这样说吧,没有背景,光是地方的各种杂税,就能让你勉强苟活,若是扩大生意,就会遭受蚕食。索性,他以少府寺少卿的身份,大发告示,宣读拍卖矿产授权一事,引起了整个鄂州的震动。 各县豪族,官吏,极为眼红,纷纷开始行动。div 第七百七十六章开府 小小的一个武昌县,卖矿就有十几万贯钱,虽然是十年的开采,但依旧让人震惊。 由此可知,南方安定数十年,地主豪族们也着实富裕了不少,尤其是一直处于大后方的江西。 其实,可以管中窥豹,小小的武昌县就有几十条矿场,那全国能有多少? 皇帝和朝廷自然开采不了,将其授权开采,是最合适的手段了,明朝设置矿监,其实就是最下等方法,产出还不够太监贪污的,更何况直接剥削矿工,容易招惹把柄。 从管仲开始,数千年来,矿场就隶属于朝廷了,基本上属于国营的范畴,但皇权难下乡,所以地方官吏只要有孝敬在,自然睁只眼闭只眼。 虽然允许地方开采矿场,但有的可采,有的也不能。 “凡盐、铁、金、银、铜、铅、锡,七者,皆不允私人开采,皆由少府寺亲自开采,不在此列者,可尽数发卖授权,若矿小且偏,也可授权开采!” 手里突然多出一笔钱,让李嘉喜不自胜,他发觉了,若是将那些不在手中的矿产,一律变卖,岂不是能多上千万贯,虽然是十年,但着实很多,令人心动。 “少府寺可以参考武昌县,将长沙府好好的拾缀一下,多个百万贯也是可行的!” “小的知道!”李安国也尝到了甜头,谁不喜欢钱多? “只是,陛下,长沙府与武昌不同,多位勋贵高官,若是其也参与进去,又该如何?” “就让他们弄吧!”李嘉无所谓地说道:“难道我禁止,他们就不开矿经商了?由暗为明,反而更好监控了!” 他想得很清楚,自古以来哪个勋贵纯粹靠俸禄过活的,经商只是常态,兼并土地,开矿富家,更是常有的事。 明朝官吏反对矿税,说白了就是反对皇帝从他们家里捞钱,惹得不痛快了。 宋朝则一切都官营,赚钱的活计都搂到怀里,结果高薪养廉,越养越贪,矿税反而越来越少了,理由正当:开采到底,没多少了。 李嘉宁愿这个勋贵们开矿,也不想让他们去兼并土地,至少明面上的开矿,他还有点钱,转入私下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 “记住,那么大矿,且易开采的,都与我留在少府寺,中小矿,除非金银盐三者,哪怕是铁矿,也可以授卖,正好如今民间用铁不足,少府开采也不够,可以补充一下!” “授卖后,一律给我登记好,做个牌子,十年后,咱要继续拍卖,价高者得,可不能任由人成为家产咯!” 李嘉转过头,对着李安国吩咐道:“无论是哪个勋贵,哪怕是我老丈人去了,也要给我竞拍,没有钱,就让他去吃屁!” “少府寺出个条陈与政事堂,天下矿场,矿工之数不得超过三百,哪怕其矿大,也要与我限制他!” “若是出了人命,除了抚恤外,狠狠的与我罚他,若是人命太多,就直接没收,重新转授!” “喏——”李安国心神一禀,连忙拜下,心中暗暗叫苦。 他刚回长沙城,就有许多勋贵联系他,甚至包括皇叔宣王、淮海王、长沙王在内,都想分一杯羹,其他的勋贵还好说,只是宣王理论上来说,也是他半个主君,着实难为。 不过,他自小就与皇帝相随,亲近地很,所以也要吐露一些: “陛下,宣王这边家产不丰,也想弄些财源!” “叔父?” 李嘉诧异,看着李安国,这个家伙还与宣王府来往?不过,一想到宣王的地位,这也是正常的,他不由道:“宣王府虽不说富可敌国,但起码也是衣食无忧吧,某可是赏赐了上百顷土地与他,怎会没钱,其就是想白吃白喝!” 挥挥手,李嘉坚定地说道:“就算天帝来了,也要拿钱,告诉他,如果不想白拿矿,某就在他年俸里扣,扣个十年八年的,肯定就够了!” 宣王作为亲王,又是李嘉亲叔父,实封五千户,也就是每年五千石禄米,绝对不会缺钱的。 “这件事交与你办,一定要弄漂漂亮亮的!” 李嘉沉声道:“对了,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十月初,御驾回銮,岳麓山不能再待了,少府寺好好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不外乎吃喝用度罢了,还有过冬的采买物件,毕竟没了土贡,一切都得少府寺去买了。 不过,没火炕,这山里的确冷,如今李嘉夜里还得盖两层被子,的确是要离开了。 “小的一早就预备好了,陛下您想回宫,说一声,明天就能回去。” 李安国自信满满地说道。 太阳还未落下,山上已经刮起了山风,一场秋雨一场寒,岳麓山虽然不高,但温度却低很多,避暑可以,过冬就是找死了。 刚吃了几个糕点,饮了一杯热茶,李嘉见着时间不早了,就去往皇太妃处,进行晨昏定省,也就是早上晚上定时问安,尽孝道,即使侯惠娘只比他大个十来岁,但礼法上,依旧是大一级。 这也是李嘉主动要求的规矩,就是为了宣扬孝道,树立整个宫廷的仁孝之分。 兄弟相残无所谓,但父慈子孝一定要有,他这是给自己的儿子们以身作则,不亚于告诉他们,等我老了,你们也要这样做。 “圣人来了,如今这秋凉,山风又盛,用不着时时来!”侯惠娘连忙将皇帝迎进来,脸上很是高兴,皇帝这般,几乎是抬举她的位置,如今后宫哪有对她不敬的? “这是儿臣应该做的!”李嘉饮了杯茶,瞅着一旁正襟危坐的卫王李宾,不由得问道:“二弟也放学了?” “先生说秋凉,怕寒风侵肌,就让我们早早回来了!” 李宾如今也八岁了,与平常的孩童相比,倒是成熟一些,毕竟皇家教育不一样,李嘉很欣慰。 由此可见,上书房没有白设,皇子教育重中之重。 聊了几句没有营养的话,又考究了一些诗词,兄友弟恭的场面,倒是很不错。 看着皇帝有些高兴,太妃小心地笑道:“卫王如今懂事不少,年岁大了些,怕是要出宫开府了吧!” 第七百七十七章 出宫开府,唐朝时期皇子们封王后,就得出宫,住进自己的府邸,独立自主。 唐前期,向李世民、李建成,李元吉等,十几岁就开始带兵打仗,到了唐中宗时期,李隆基甚至都能组织唐隆政变,让自己父亲当了皇帝。 十来岁封王,就出宫建府,然后参与朝政,或者掌控军权,也无怪乎政变频出。 唐玄宗时,有鉴于自己太牛逼的案例,所以在皇城外建立十王宅,自己的十几个儿子禁锢在里面学习生活,不得参与朝政,勾结朝臣。 孙子出生后,就再建百孙宅,反正不准出来。 唐朝后期,如唐武宗﹑宣宗都是由中官从十王宅迎立登位的,皇子政变没了,但从此让皇子们完全没有势力可言,只能依靠宦官稳固皇位。 所以,那些后期皇帝登基后,会斩杀擅权的宦官,但却不会废黜宦官制度,反而重新依赖宦官, 他们不会信赖朝臣,皇帝和臣子从小就没接触,只会信赖伴随自己长大的宦官。 唐末,十王宅的王爷们,不堪一击,只能任由他人屠戮,昭宗时,韩建围十六宅,尽杀诸王,宅遂废,近支皇室断绝。 这也是为啥唐朝灭亡,不见近支宗室复国的原因,实在是没有人选拥护。 这才让李嘉这样的远支宗室,占了便宜。 其实,说是远宗,实在是近宗,因为唐玄宗的子嗣都杀没了,老祖宗李业,可是睿宗的长子,玄宗的兄长。 至少,李嘉没找到比自己这一支更近的宗室了。 有鉴于此,李嘉更是不会重设十王宅了,建国初期,宗室的辅助作用还是挺重要的。 况且,就算是养猪,也不能禁锢在京城,像明朝散养,都比这强。 绝对不能养猪,绝对不能。 卫王八岁,再过两年就十岁了,李世民十二三岁就结婚生子了,唐朝封王就等于开府,所以目前的确是需要考虑准备了,毕竟一个府邸至少得用一年半载来建立。 “如今还是学业为上,府邸之事,我会让人在临近皇城附近,选一个上好的宅子,毕竟父皇一脉只有我们两人,自当相互照料!” 李嘉看了一眼侯惠娘,又看了一眼期待的卫王李宾,他也就随口说道。 李宾听到学业,眼眸立马就黯淡了许多,显然,他并不喜欢上学。 而侯惠娘则双眸一亮,笑着说道:“自是这般道理,学业为重,只是出宫时约莫没几年了,只是俸禄虽多,我怕不够用,毕竟年轻人用度紧,花费大……” “母妃,咱们一家人,有话直接说就可以了,不用顾忌太多!” 李嘉被这番话绕的云里雾里,疑惑不解,直接说道。 “那,我就直言了!”侯惠娘笑着说道,脸上倒是颇为期盼地说道: “听闻少府寺准备发卖矿山了,以前都是皇家的,咱也不图它,只是如今卫王年岁大了,开宫出府,矿山倒是个要紧的财源……” “太妃是言,想为卫王谋个矿,好为开府后打算!”李嘉讶然,他不曾想到,竟然会有这般言语,后宫竟然那么快就流传开了。 果然,对于钱这一方面,流传的都挺快的,尤其是少府寺这个皇室的钱袋子,更是难以保留秘密。 李嘉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卫王,展颜笑道:“少府寺拍卖的矿场,自然所有人都能去买,这样吧,我让人留意一个,钱财就从卫王年俸里扣吧!” “多谢陛下——”侯惠娘笑逐颜开。 用未来的年俸来买矿,然而矿场每年的利润,定然抵得上年俸,相当于啥都没掏,就弄了矿,自然满意非常。 李嘉摇摇头,这就是权贵,只要走动一下关系,就能获得非凡的利益,权力的效力,在这里显得淋漓尽致。 不过,难道他对于自己的弟弟还要抠门吗?权力不给,钱财还不给? 少府寺年入几百万贯,这点钱,他还真不放在眼里,所以他宁愿自己出钱来买,也不走后门,直接白让。 卫王有了,宣王要不要?国丈、长沙王要不要? 这要是都白给,拍卖就成笑话了。 所以,李嘉自己掏钱买,送给卫王,就看谁有这二逼脸,敢让皇帝掏钱。 又言语几句后,李嘉就离开了。 果然,夜里李嘉去了皇后,也得到了皇后的暗示,国丈他老人家也要个矿。 “只要出的起钱,都可以去竞价,少府寺一视同仁!” 李嘉看着新出生两个月的皇七子,这算是他的嫡子了,要是中上之资,就是预定的太子。 “告诉他们,不要有所顾忌,我既然决定授权发卖了,定然是允许的,无论是平民还是权贵,都可以竞拍,开工!” “妾身也是这般道理,但父亲总是有所疑虑!”周颖儿看着不像是假话,柔声道: “他还言语,这般授卖矿山,对于皇家来说,损失太大,若是不想经营,可以与他来,所得尽缴内库。” “国丈的心思,某心领了!” 若是别人说的,李嘉倒是不信,但是国丈周行武所言,其可信度极高,毕竟一大把年纪了,唯一的女儿当了皇后,哪有其他野心。 “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年轻时又务农辛劳,还是多享福吧!” 李嘉随口说道,然后看着闭目睡觉的皇七子,心中越发的怜惜。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嫡子情节,我作为穿越者,不知不觉竟然习惯了嫡庶之分。 “妾身也是这般想的!”周颖儿看着皇帝一副父爱如山的模样,她连忙捧着一本书,看将起来,活脱脱一个书瘾少女。 “别看了,日后有的是时间!”李嘉一见其书卷气,立马就来了兴致,连忙拦腰抱起,感受着凹凸不平的起伏,生子后,又大了不少。 “陛下,天还没黑呢!”周颖儿颇为娇羞,感受着上下游动的大手,挣扎了一番,皇帝无动于衷,她只能咬着牙说道:“皇儿还在呢!” “让他提前领悟敦伦之事!” “陛下!!!”周颖儿翘起嘴,可见有了三分气。 “也是!”李嘉动作遂停,言道:“那咱们去别的地界,不打扰他睡觉了!” ps:求票,求订阅 第七百七十八章回宫 随着时间的推移,山间的气候越来越冷了,李嘉与一众妃子耐不住,就带着整个后宫,又整体搬迁到长沙皇宫。 时隔三个多月,政事堂也回到长沙。 长沙百姓,又开始习惯拥有皇帝的生活。 “长沙城,日新月异,已经有国都的气象了,看来,我这个堂兄,干的还不错!!” 昔日长沙城那不过两丈高的城墙已经加高到三丈五,仰头一望,脖子都酸,城墙外,足有五丈宽,三丈深的护城河,环绕着整个长沙城,长达十数里。 听说为了填补这个护城河,长沙府尹李郜差点想挖开湘江来填充,后来还是工部和少府寺来了主意,搭建十数里长的水车,一刻不停地进行抽水,足足用了大半个月。 这也是皇帝不在,长沙城才能如此大规模的施工。 望着崭新而高大的城墙,宽阔无比的护城河,以及开阔齐整的道路,屋舍俨然,很有几分大城气派,李嘉不经感慨道。 “李府尹这般,可是大手笔呢!”跪坐仰身,绷出惊人的弯曲挺翘,林玳儿俏生生地掀起窗帘,望着改变一新的长沙城,不由得捂住小嘴,惊叹道:“这比金陵城,还要高大一些,其中的耗费,怕是难以计量,长沙府的损耗,恐怕府库已经干涸了!” 林玳儿作为林忍肇之女,自然对于政务时势知晓许多,更是对地方的运转一清二楚,可谓是贤内助,李嘉甚是喜爱。 毕竟,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灵魂的深浅,却是各不一样,需要用手和身体亲自丈量,林玳儿政治上的优点,让李嘉别有一番滋味。 闻言,他抚摸了一下其翘起,将褶皱的长裙拉下,笑着说道: “你猜的没错,户部上书,言长沙府动用了民力万人,沙土砖石数十万方,将今年的夏税存留,已经消耗一空,长沙府甚至只能拖欠官吏的薪俸,只能向户部求援了!” “我的这位堂兄,本事还是有的,就是一向有些好高骛远,长沙府虽然富庶,但扩建个都城,而且还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力有未逮啊!” “长沙城肯定是要扩建,想必是陛下也有这心思吧,李府尹只不过是大高看了长沙府了!” 林玳儿眨巴眼,美眸中满是笑容,她看着皇帝自信地表情,不由得柔声道: “如今这不是挺好的吗,城内绿荫环绕,地下沟渠也扩充了不少,想必皇宫也修缮了许多,陛下早就有一份思量了!” “哈哈哈,真是聪明的女人!”李嘉点了一下她的琼鼻,不由得拥在怀里,嗅着其秀发的香味,亲昵地说道: “随着国势日隆,长沙城没有国都的体面,自然需要扩建,还不如乘着咱们去避暑,一并解决了,皇宫自然不在话下!” 林玳儿把脸靠在皇帝的胸前,感受着这片温暖,不由得轻声道: “臣妾在聪明,也是陛下的女人!” “哈哈,你说的在理——” 李嘉越发喜欢,抱得也越来越紧了。 “陛下,这是马车呢!” “不碍事,你不觉的刺激吗?再说,咱们也帘子,也看不到,你声音小点就行了……” 林玳儿翻了下白眼,自行解下衣物,嘀咕道:“您就是喜欢作践人!” 说完,就捂着嘴,仰着头,看着马车顶部。 “咱这是夫妻的闺房之乐,别紧张,放松点,你这般不容易进去……” 李嘉嘀咕着,将其抱在怀里,白嫩的果冻晃动地让人沉醉。 马车旁的侍卫,突然感觉皇帝的车架晃动地幅度有些大了。 “这马车怎么回事?震动好想像大了许多!”侍卫疑惑道。 “兴许是路面不平吧!”另一名侍卫随口说道。 长沙城本只是潭州州治,担任的只是湖南道的治所,之后马楚建立,才进行大规模的营建,但人口规模,仍旧没有超过二十万。 再加上南唐灭亡马楚,周行逢等人的互攻,曾经比肩南唐的大国,就此没落。 不过,随着大唐重新复兴,迁都长沙城,上万权贵官吏整体搬迁,让长沙城再次迸发出光彩。 每灭一国,必迁权贵,这几年来,上千户亡国权贵迁移而来,让长沙城的消费能力不断地增加,户口也随之大增,外城也在不断地扩建。 长沙府作为国都,优势很明显,靠近湘江,联通长江,无论是岭南还是蜀地,都可以借水力而运送粮食,节省了大量的耗费。 因此,迁都绝对不可能迁都,那就只能扩建,容纳的人口上限达到了五十万,长沙府库一空。 户部无奈,提供了五十万贯给长沙府。 至于皇宫,自己住的地方,李嘉一向不吝啬,直接划了三十万贯,里里外外修缮了一波,院前院后,植树弄花,就连宫女宦官的院子,也青砖铺地,粉刷一新。 至于那个角落等藏污纳垢之地,尸骸等垃圾,也是一并打扫清理了。 琉璃瓦,雕饰等,更是必不可少。 如此,长沙皇宫,主要成了黄、红、白三色的海洋,让人心旷神怡。 皇帝回宫是在十月初,此时早就到了秋收时刻,像是岭南、闽南,比湖南提前了半个月丰收,自然没能等到十月底才送来,而是提前就到了。 这也符合往年的惯例,李嘉也不足为奇。 今年夏粮,岭南三府,上缴朝廷三百九十万石粮食,一百五十万人口,算是比较多的了,固然是岭南土地肥沃,阳光充足,但这也是经过度田、编户的结果。 而将近两百万人口的闽南府,夏粮却只有一百一十万石,相差也是极多的,其中的未曾度田的原因占据了大多数。 “岭南三府,总计上缴多少钱粮?” 李嘉听到钱粮到了,顾不得腰酸,连忙跑到政事堂问询。 “陛下,今年秋粮,许多地界开始普种占城稻,产粮又多了些,总计约有四百二十万石,增添了近三十万石!” 孙钊负责户部,他连忙赞叹道。 “好啊!”李嘉点点头,看着众臣,笑道:“今秋丰收,算上一桩好事!” 第七百七十九章度田困境 “闽南府呢?”李嘉连忙问道。 “约莫一百二十万石!” “朕的占城稻,都从闽南那里弄过来的,岭南丁口比其少,但产粮还高出一倍,真是糊弄鬼呢?” 只多了区区五万石,李嘉听到这,的确是感觉在糊弄自己,很是生气。 “陛下息怒!”首相赵诚连忙说道:“闽南府去年新近纳入,编户度田还未展开,若是按照往年来算已然算是很不错了!” 闽南六府,最富庶的就是福、泉、漳三州,其他三州都是在武夷山脚下,收不到多少钱粮,的确情有可原。 但,闽南府六州,就有近两百万人,没有足够的产粮,怎么可能养活的了? 李嘉自然不信,这不符合常理。 而他又不能奈何了他,因为这是按照往年的收税来的,在朝廷上的户口、土地,就那么多,你能怎么办? “还是要尽快的编户度田啊!” 李嘉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摆摆手,感叹道:“去年开始,长沙府、荆南府、湘西府,这三地已经开始编户了,情况进展的如何?” 按照李嘉的规划,一年半的时间,对这三府进行编户度田,神武元年结束,也就是今年年底。 然后在神武五年,对江西、江宁、闽南三府开始编户,也是一年时间,最后则是东川、西川二府,因为蜀地不太平,所以就放在了最后。 所以,到了神武六年底,差不多六年的时间,完成整个大唐州府的编户,完全将其掌控在手里,提高朝廷的作战潜力。 这时,虚胖的大唐,就完成了对所有领土的消化,肥肉变肌肉,挥出的拳头,具有极大的伤害。 而且这几年,骑兵的规模,也有两三万了,具有强大的突击能力,这般在广大的中原,作战能力强,可以对于北方全面的进攻。 公元966年,这个吉祥的数字,就是大唐统一战争的开始。 “这……”赵诚有些犹豫,度田编户就是以政事堂为首亲自监督的,他自然清楚,只是结果让他难以启齿,“回禀陛下,长沙府还有数州,荆南府的朗、澧二州,还未开始,今年年底,怕是来不及了!” “恩?这又是为何?”李嘉沉声道:“岭南也不过一年多,这三府竟然还不曾完成,难道是官吏怠慢?” 他思量着,可能是自己刚坐上皇位,大权在握,肯定具有威慑力,再加上以合并州县为噱头,减少官位,以至于逼迫地方官吏尽心尽力编户度田,只求不被免职。 长沙这三府的官吏,没有威慑,所以难以尽心尽力,看来还得胡萝卜加大棒才是最有效果的。 “政事堂一直督促,再加上罢黜使,以及王巡查的尽职,地方州县的确是尽力了,实在是力有不逮!” 赵诚苦笑着说道。 头上悬着罢黜使,哪个敢不尽力,一言而贬官,可不是假话。 “那是为何?”李嘉继续问道:“可是地方有刁民歹徒作乱抵制?” “也不尽是!”看着皇帝脸色越来越不对,赵诚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户籍的登记,田地的测量,方位,都需要学问之人才可为之,惜日岭南民不过百五十万,承天府(广州)又早就进行,岭东、岭西两府,总口不过七八十万,自然一年多可登记与册!” “但长沙府、荆南府、湘西府,一齐度田,户口两百多万,几近一倍,哪怕一年半的时间,但由于官吏的不足,难以丈量登记开来!” 听到这番话,李嘉才豁然开朗。 得,还是人口不同,以及官吏的太少酿成的苦果。 “还是国子监学生太少的缘故啊!” 李嘉摇摇头,感慨道。 一旁的宰相们面面相觑,您这样把学生们当作劳动力,真的好吗? 没错,无论是岭南还是湖南等府,真正负责度田的,帮助地方州县的,只是国子监的学生们,这一千多号人。 前面也说了,国子监这些人,大半都是官吏的子嗣,送子嗣去国子监,享受免费的教育特权,在唐时,普通人少之又少。 这样读书人,又身份不菲,还有护卫在身,自然不怕地方的豪族世家,用来当免费的勘测登记员,再适合不过。 所以,这一年半来,许多的国子监学生们,可谓是异常辛苦。 当然,李嘉也没有白白使唤他们,知晓这些人大半读书能力不咋地,考科举没戏,所以直接用秀才功名来利诱他们。 只要熬过这两年,表现好,就一律发放秀才功名。 而有了这些功名,再加上家族势力,做官不要太简单,所以学渣们趋之若鹜。 不过三府两百多万人,的确太多,山地也不少,一千来人真的应付不过来。 “不要增添国子监生?”李嘉试探地说道。 “陛下,时间紧迫,也来不及了,况且,人数也只有这般多啊!” 赵诚哭笑不得,您这是用免费劳动力上瘾了啊! “只能延长时间了,明年夏粮之后,应该可以!” “不行!”李嘉连忙摆手,这是会打断自己的规划的,再拖下去,人家中原国力就得飙升了,就难打了。 “度田和编户,只要识文断字就行了是吧?”李嘉呢喃道。 “没错,地方州县配合,再加上罢黜使盯着,所缺的,唯有识文断字的人力,可天底下读书人太少,而且背景复杂,难以胜任!” 赵诚也不由得感叹道。 李嘉明白他的意思,在雕版印刷还没有大规模普及的现在,书籍的价格非常高,穷文富武还得到明清时候,养一个读书人的成本太高。 所以,若是任用这些地方的读书人,这不就相当于把咸鱼放进了猫窝吗?断不可取。“没错,地方州县配合,再加上罢黜使盯着,所缺的,唯有识文断字的人力,可天底下读书人太少,而且背景复杂,难以胜任!” 赵诚也不由得感叹道。 李嘉明白他的意思,在雕版印刷还没有大规模普及的现在,书籍的价格非常高,穷文富武还得到明清时候,养一个读书人的成本太高。 所以,若是任用这些地方的读书人,这不就相当于把咸鱼放进了猫窝吗?断不可取。 第七百八十章后续 “绝对不能拖到明年!” 李嘉咬着牙说道,他从位置上站起,对着诸位宰相说道:“诸位就没有法子吗?” “除了国子监,就没有人力了?” “陛下,微臣以为,与国子监并立的讲武堂,如今也有数百名将校,他们识文断字虽不及国子监,但仍旧可胜任!” 一直存在感不足的曾吏部尚书,如今的宰相邓斌,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他赞叹道: “知廉耻,识忠义,武人敢不效力?讲武堂已经办理一年有余,已经卓有成效,填充入度田编户之列,想必是极为合适的!” “怕是不妥吧!”赵诚考虑的更深一些,言语道:“国子监学生并无官身,而讲武堂最次的,也是个都头,若是让其参与,怕是怨声载道,毕竟,总不可能向他们授予秀才的功名吧?” “这倒也是!” 李嘉闻言,虽然这是个法子,但却不能不考虑一下武官们的心情,没有上好的利诱,极其容易引发怨言,尤其是在这个乱世,军队大盛的情况。 文人造反,十年不成,武人造反,旬月就起。 法子不错,就是没有好的应对方法。 瞧着又陷入了死胡同,孙光宪微微一笑,站出说道: “这些武官们虽然看不上秀才功名,但其却有家人,陛下,咱们可以这样办,武官们去地方度田编户,就荫其一子,亦或者子侄入国子监!” “国子监一向是名师多,书籍成山,想必是他们也想让自家的子侄国子监,待到明年,国子监又得增添数百人!” “此法甚妙!”李嘉拍手叫好。 对于人性的钻研,还是老人在行。 望子成龙的心态,无论是哪个朝代都有,如今乱世,教育资源缺乏,哪怕自己不想,但为了让自己的子侄兄弟入学,这些武官们肯定趋之若鹜。 要知道在隋唐,五品以上的官吏才有资格推荐子嗣入国子监,后期放松了一些,但起码也得有官身,普通的将校、富商,可是没那个资格。 如今只能辛苦几个月就能有个入国子监的名额,想必是极为愿意的。 “卿家所言,乃是妙策,如此一来年底必然能完成三府的度田编户,明年的钱粮,想必是更上一层楼了!” 李嘉笑了笑,随即就赏赐了些绸缎过去,让孙光宪、邓斌二人喜不自胜。 礼物虽小,但却代表着皇帝的恩宠,意义非凡。 “只不过,明年江西、江宁、闽南三府,百姓较今年,更是多上一倍,按照户籍来看,起码得四百万,国子监今年可许秀才功名,但明年总不可能许以举人吧?” 李嘉才高兴没多久,就思虑起明年该如何了,他沉声道:“这些人,家财甚多,不可以常理推算,度田乏累,身心俱疲,其定然是不再愿的,朕也不想轻授功名,举人是可为官的,万万不可授之!” 秀才的功名,只能为胥吏,免徭役,而举人不仅可以参与进士考试,而且缺官时,可以直接入官场,若是轻授,就会造成名爵泛滥了。 胥吏多些没啥,官员太多,就成冗官,断不可取。 听到皇帝焦虑起明年的事,宰相们感慨太难,度田真不是一般朝廷能做的,就算有心,也无力,困难太多。 眼见宰相们也没招了,李嘉摇摇头,言语道:“先让讲武堂的人去吧,就荫其一人入国子监的条件,想必是愿意!” “喏——”赵诚等人也无法,只能应下,目送皇帝离去。 “相公何不明言?”待皇帝走后,孙钊看着赵诚淡然的脸色,不由得挑衅道:“禁军中随军学堂可不少,许多将校可都是识字的!” “为何你不言语?”赵诚冷然一笑,目视其人:“我等手握相权,还是本分些好,手伸太长,容易出事的!” 说着,不顾其难看的表情,赵诚飘逸而去。 “哼!”孙钊看其背影,冷哼一声,也会到自己的位置。 说起来容易,让禁军去度田编户,但由宰相来说,却是不妥,伸手入禁军,犯了皇帝的忌讳。 况且,识字好的,大半是军官,毕竟升官的要求,就是识字千五,要求这些军官们去干文人的活,翻山越岭,风吹日晒,还不得唉声载道。 这些武人的脾气,宁愿去杀人,也不想种地,更不愿去做什么度田的活计,尤其是听从那县令胥吏的支使,脾气暴躁的,直接抹脖子。 此建议,却是吃力不讨好,弊大于利。 不过,孙钊不想提出了,但却要让皇帝知晓,于是就有了这一出。 事实上,皇帝眼线的确很多,尤其是政事堂,转眼就能知晓。 这边,李嘉正与丽妃侯丽娘这边一起用午膳。 陪伴的,有年方五岁的长子李复歆,小名心哥儿,还有年方八岁的中山王李黑牛,大名李复雄,几人其乐融融,吃饮着也不错。 虽然儿子有七八个了,但李嘉对于李黑牛这个养子,着实不赖,按照今人的传统,基本上当作亲子看待,中山王这个爵位,虽然只是郡王,但可是仅次于战国七雄的好王爵。 刘备的老祖宗不说,明初,可是徐达的爵位,第一武将。 等统一天下后,若是有位置,肯定也要成为藩王屏蔽中央的。 作为亲子,李复歆则还没封爵,按照唐朝的传统,起码得十五六岁才封爵。 “前几日,太妃老人家言语,卫王过几年就要出宫开府了,黑牛也一般大,也要提早准备了,与卫王一起!” 李嘉胃口不怎么好,看着壮实的李黑牛大口吃着,不由得说道。 “父亲,我能与宾、皇叔一起出宫?”李黑牛大喜过望,放下碗筷,双眼发着亮光。 “礼节都没了?让你叫叔父,怎可直呼其名?” 李嘉双眼一眯,李黑牛瞬间就颤抖起来,低声下气地说道:“孩儿知道了!” “辈分在那,年岁再小,也是你的叔父,下次让我知晓,直接打你屁股!” 李嘉哼了一声,看着同样被吓地长子李复歆,说道:“伦理纲常,万不可乱,你们要记住了!” 千万不要弑父杀兄的冲动,一定要从小培养!!! 第七百八十一章歪主意 皇帝在这边教育子嗣,侯丽娘则只能温柔的看着,不敢掺和。 这本就是父亲的责任,皇帝子嗣那么多,能享受到训斥,也是很难得了。 过了一把父亲的瘾,李嘉喝了口汤,这才继续停下来,气氛缓了许多:“你过几年开府,也不能没个收入,年俸虽高,想必是不管用的,我从内库中拿出一笔钱,与你弄个矿场!” “多些陛下!!”侯丽娘喜不自胜,连忙拉扯着李黑牛。 “多谢父亲!”李黑牛也连忙拜谢。 “咱们父子,用不着那么客气!”李嘉摇摇头,说道:“但我不能破了规矩,这钱就从你的年俸里扣吧!” “卫王那边也是如此的!” 李嘉补充了一句,侯丽妃脸色这才正常。 不患寡而患不均,人之常情。 一个普通的矿场,一年入个上千贯还是应当的,到了出宫开府,想必是舒畅的很。 侯丽娘放心了不少,与卫王一个待遇,也不算差了。 见此,李嘉思量着,以后那么小矿什么的,倒是个打赏人的好东西。 前唐时,喜欢赏赐公主皇子一些食邑,结果人家只挑富庶的,加上勋贵一起,几乎霸占了天下十分之一的户籍,唐玄宗时达到巅峰,由此均田制崩溃加速。 毕竟唐玄宗会活,十几个皇子,上百个孙子,许多公主,一个封王,就得上千户食邑吧,而且是实封。 李嘉干不了这事,食邑一律转变为俸禄,一户代表一石粮食,万户侯,也不过万石,换算成钱,也就三千多贯。 凡是免税的,总会让人得寸进尺,数量限制就弄质量,损失的总是朝廷。 不如直接发粮食方便,哪怕你经商,只要按时交税,一切都可以谈。 “陛下——”刚吃完饭,田福就走过来,轻声道:“政事堂那边……” “知道了!”李嘉点头,然后离开了后宫,直接去往了军机处。 由于没了战争,所以只有数人值班,而李淮则在准备各府的巡检司的设立,虽然之前讨论的简单,但无论是人事,编制,都很复杂。 皇帝也没啰嗦,直接将军官调出充任度田的情况说了一遍,想看看李淮怎么想,毕竟人家是专业的。 “陛下,此策恐怕不太好!”李淮犹豫了片刻,斟酌道:“且不论文武殊途,禁军虽然识字者多,但到底只是杀人利器,无耐心,也不愿意做这种繁重的活计,且他们唯利是图,与国子监生相比,更易受到收买!” “若是强行让他们担任度田,怕是弊大于利,反而不利于度田,微臣更是忧虑,反而会激起禁军的怨声!” “嗯!”李嘉思量片刻,也不禁点点头,这个说法,也是很有道理的,况且,他还考虑到一点,军队中最重要的,就是军官,如此抽调许多的军官出来,会不会影响到禁军的战斗力。 在这乱世,还有什么比军队更重要的吗? 到这时,他完全理解明初为什么国子监兴盛了,朱元璋利用数万名廉价国子监生,历经数年,堪堪建立了鱼鳞册,统计户口田地。 这些经历磨练,又让太学生们能力精进,从而成为精英,直接可以授官,这可比科举得来的人才实在啊! 可惜,自己只有一千多国子监生,领悟太晚了。 “对此,你可有法子?”李嘉死马当活马医,不由得问道。 看了一眼皇帝期盼的目光,李淮心中犹豫,但最后坚定地说道: “若是识文断字,却是有一批人极为适合的,只是怕有些不合时宜,惹人非议!” “哦?速速说来!”本以为没法子,如今却有意外之喜,李嘉心情颇有些激动。 “臣直言!”李淮沉声道:“自大唐复立,陛下就设崇福司统领天下佛、道教派,又规定了佛寺、道观的章程,使之不害与民,据臣所知,无论是和尚还是道士,总归是要识得佛经道藏的,其见识甚至不亚于进士。” “如今南方太平,佛徒道众增生,与其让他们吃斋念佛,不如让他们出来,为朝廷,以及天下万民作一些贡献!” 初听此言,李嘉莫名的惊诧,然后细细久之,又感觉很合理。 他将道观、佛寺大半的田产没收,如今赖以生存,只能是地方州县的钱粮,以及香火钱,到底是吃了朝廷的一份钱粮,出来效力也很正常。 人家的文化水平虽然良莠不齐,但至少识文断字是很不错的,而且是出家人,比普通人更容易杜绝诱惑,的确是个适宜的选择。 甚至,考虑了南方上千所寺庙,数万名出家人,他们比国子监生还要合适。 “这对于他们而言,未尝不是吓场修行?”李淮最后补充道。 “哈哈哈,的确,咱们替佛祖、道祖们测算其定力,筛选徒众的确是算是一场修行!” 李嘉笑了,不止可以免费获得劳动力,还可以对佛、道势力,进行一场摸底剔除行动,若有表现好的,他不吝啬官位录用。 毕竟是人才,哪里都是稀缺的。 “此策极妙,一般是可是想不出来!”李嘉指着李淮,夸赞道:“你倒是机灵的很,很好!” “多些陛下夸赞!”李淮松了口气,这个歪主意,还真被录用了。 “你儿子李夏,也十六了吧!”难题解决了,李嘉心情不错,拉起了家常。 “回禀陛下,犬子的确十六了,如今正在国子监入学!”听闻皇帝这般了解,李淮心中颇有些感动,皇帝还是在意自己的。 “哦?这般,怕是在度田了,你也倒是舍得!” 李嘉感到意外,身娇肉贵的公子哥,竟然会去国子监,看来其未来不可限量啊,宗室中又可能多个俊杰。 “年底度田结束,授个秀才,其读书如何,能中个举人吗?” 儿子入了皇帝眼,李淮心中欢喜,他有些激动地说道: “犬子虽然不成器,平日里爱卖弄学问,几个博士言,虽然粗鄙不堪,但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 “学问之事,精益求精,咱们李家虽然重坐了天下,但也并非稳固,宗室中多出些人才,也是极高的,你平日里管教得好,勿要半途而废!” “臣谨遵圣谕!” ps:月末了,撒泼打滚求票求订阅 第七百八十二章崇福司 一经有了主意,李嘉毫不含糊,直接召崇福司的进来,亲自问询。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中国一向是个比较早熟的国家,对于宗教的管理,在商朝时,开始在王权、教权反复,到了周朝,彻底奠定天子的地位,这意味着皇帝不需要通过祭祀来沟通天地。 为啥? 天子、天子,天都是我爸爸,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后来,秦汉后,历代王朝的宗教事务管理机构一般都称为太常或太常寺。 宋朝时,先由太常寺掌管,后归鸿胪寺,到了明朝,朱元璋或许是和尚出身,对于宗教特别敏感,太常七外,又增设僧、道司,管理州县的道士和僧人,城隍庙就是他老人家推崇到全国的,清朝沿袭。 由此,天下的宗教,就一分为二,正祀和淫祀,一个支持,一个被封杀。 唐朝时,由于李耳这个唐圣祖的缘故,所以推崇道教,甚至将道士的籍贯纳入宗室,强调大唐的天命。 对于宗教,李嘉则施行积极的应对策略,唐武宗、周世宗的手段,太过于刚烈,一心求财的想法暴露了太明显了。 一开始,李嘉就设立崇福司,将广大的道士和僧人纳入其中,赋予其权力,让他们进行互管。 之后,他不断地提要求,如限制各州县寺庙的数量、限制寺庙的大小规模、僧众人数,然后对于庙产进行剥夺。 这样一来,皇帝就隐身其后,崇福司则成为了众矢之的。 管理崇福司的,自然是岱宗派的道士,作为皇帝最亲近的教派,岱宗派不仅积极配合朝廷,而且对于皇帝的言语,可谓是言听计从,以至于在道教诸派中,一直处于领先地位。 崇福司的太祝令,名唤李申,法号玄申子,年四十多岁,面容清瘦,穿着道袍,与寻常的道士风轻云淡不同,或许是经常与地方州县往来的缘故,他倒是颇有些官僚的色彩。 “贫道李申,见过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李申连忙弯腰行礼,口中呼喊着,比寻常的官吏们还会拍马屁。 “起来吧!”李嘉笑了笑,问道:“天下十一府,崇福司可曾都建好了办事处?” “回禀陛下,因为人手不足,除了东川、西川,以及闽南府外,其余府州已经建了分司,管束着各教派寺院!” 李申弯着腰,恭敬地说道。 “那天下寺庙,在册的道士、和尚,能有多少?”李嘉好奇道。 “约莫有三十余万!”李申思量片刻,就说出了一个令人吃惊地数字:“主要是江西府和江宁府两地,仅一个金陵城,就有佛寺两百余座,道观三十余座,此二府,崇福司在册的,就有十余万!” “还有许多寺观建立在穷山僻岭之处,时间太紧,还来不及登记造册!” 三十多万人,而且巴蜀之地还没来得及统计,甚至还有许多遗漏的。 听闻到这个数字,李嘉不由得咂舌,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都快比得上岭西府了。 乱世中,困苦的生活,就需要信仰来支撑,这也是无法避免的,只是那么多劳动力的逃缺,着实令人不安。 什么铜钱还在其次,因为无论是赋税、徭役、征兵,都是建立在人口上的,为啥南唐一直是南方第一大国,就是因为其人口在五百万以上,哪怕失去了淮南十六州,还有三百多万。 当然,这点人数跟频繁战乱的中原相比,小巫见大巫了,郭荣整治宗教时,中原九十州,但寺庙却有三万多座,也就是说,每州平均就有三百多座。 也就是说,中原不服徭役者,约莫百万,也怪不得屠刀向佛了。 不过,乱世中,佛寺吸收了大量的人口,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避免战乱对百姓的伤害,保存了汉人的元气,所以周世宗郭荣接受了佛教大礼包,立马就敢东征西讨,南下淮南,不然濒临破产的中原,哪里养得起二十万禁军? 说着,看着皇帝脸色阴转不定,李申微微一笑,故作感叹道:“江宁、江西二府,甚是推崇佛教,人皆沐佛,道观颇为势微……” 他以为皇帝准备下刀宰肥羊了,连忙将佛寺抛出来,然后眼巴巴地看着皇帝。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李嘉感叹了一句,不再看他,而是言语道:“百姓困苦,生活不易,不然怎会如此向往佛事,说到底,还是朝廷的问题!” 好端端的,哪个男人愿意鸟大守身,还不是社会逼的。 “这两年,某看其地新入,也就罢了,如今,却是纵容不得了!” 感慨了一句,李嘉瞬间就恢复了冷静的状态,他对着李申说道:“佛门道观,总有败类不守清规,崇福司莫要放纵,必须严惩,庙产以及规模,一律按照崇福司的标准,没收或者还俗,三十多万人,至少缩减九成。” 闻言,李申浑身一震,皇帝这又是要拿佛教和道教开刀吗? “另外,崇福司在僧道中,给我筛选一万年轻力壮,持守清规,另外更是要识文断字,明年开春,我有大用处!” “喏——”李申连忙应下,如此一来,崇福司又开始掌握生杀大权,也意味他权势的增加,这可比当观主舒服多了。 没点权欲,怎么会进崇福司。 “不知需要还俗多少人?”李申小心地问道。 “按照规定的来吧!”李嘉轻声道。 之前规定,不符合现实,崇福司经过了一番修改。 如,寺庙道观,分为四等,一等僧众,百人以上,每府只得有三座;二等,僧众五十至一百之间,每州只需有三座;三等者,僧众五十人以下,十人以上,每县不得超过三座。 至于四等,则十人以下的,则不受约束,小打小闹,荒山野岭的,几年就会破灭。 崇福司管控度牒,就是为了限制人数。 由于没收大部分的田产,所以地方州县需要对寺庙进行拨款,县两百贯,州五百贯,府一千贯,无论僧众增添多少,拨款总数不变。 对于财政而言,与那些没收的田产赋税相比,可谓是九牛一毛。 而对于僧众道观而言,这人均摊不到五百钱,只能算保底,归根结底,还是得依靠布施。 第七百八十三章 对于整个大唐朝廷而言,崇福司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部分,又不属于文人管辖,除了政事堂投入关注外,其他人一律懒得理睬。 随着时间的推移,时间来到了十月末,各府秋收完全结束,转运使司耗费大量的力气,将所有的钱粮运转到了长沙。 这时就不得不提长沙地理的优越性,南下有灵渠,东西方向有长江,大规模的水运,让转运成本极低,损耗自然也小。 千帆竞发,遮天蔽日。 “何其雄伟,何其壮观也!”张印一身长袍,带着乌纱幞头,穿着红鞓带、乌皮六缝靴,屹立在船头,看着从金陵启程,逆流而上的运粮船,不由得感慨道。 作为渤海人,新近又迁移了金山城,何曾见过这番大江汹涌,舳舻千里的场景,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 张印读书多年,这次不仅获取了秀才,更是去往承天府,夺下了举人的功名。 他并没有按照规划,从灵渠北上而是坐船经过闽南,又来到江宁府,就是为了见识一下所谓的江南富庶。 果然这一趟不虚此行,极大的扩展了他的见识,如今坐船,则将去往长沙,等待明年四月的春试,考取进士出身。 “这位公子,长江上,这般场景一年也见不到两回,你算是运气很好了!” 划桨的船夫戴着斗笠,穿着小袖短衣,半臂,束着腰带,穿长裤,脚上套着草鞋,扶着腰,望着这番景象,也不由得露出黄黑的牙齿,笑叹道: “咱们这一趟,整个跟着官府的船,顺风顺水,还有长江水师护送呢,两三天就能到长沙了!” “张兄,这番壮美之景,可想而知,咱们大唐何其强盛啊!” 一旁,与他同北上的承天府举人,分别是王莅,以及戴臻,他们都是富家子弟,自然想在江南游览一番,正好同行。 正所谓春风得意,高中举人人,两人哪怕家财万贯,但依旧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看到什么都感觉亲切欢喜,对于朝廷,更是异常的亲近。 也对,他们成了举人,就有做官的资格,成了衙门预备人选了,自然向往欢悦。 “大唐已并南国,与伪宋划江而治,国势强盛啊!” 张印归属感没两人那么强,但目睹这番景象,也不由的咂舌:“千帆竞发,这只是区区江宁一府的秋粮,也不知何其多也!” 王莅体型微胖,也穿着圆袍,与张印的灰白色不同,一身锦绣花袍,花纹细致,一望就知家财不菲。 他摇摇头,开口言道:“这非我等能所知的,但朝廷十一府,也不知有多少的举人与咱们争进士!” “神武元年(960),各科录取了近三百人,而神武二年,也只是录取六十名进士,明年怕是更少了!” 戴臻消息广阔,为人豁达,对于是否中进士,倒是没两人那般看重,他笑道:“依某观之,虽然朝廷去年吞并二国,但反而更加看重进士了,进士名额怕是会更低!” “这是为何?”张印来自偏远的金山,见识与两人相比,简陋的厉害。 “因为参与进士科的,只有咱们举人了,之前可是人人可考,举人何其少也,承天府贵为国都,也不过寥寥十人罢了,天下各府,总数必不至两百人,如此一来,这般自然不同了!” 戴臻挥舞着扇子,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听闻此言,张印心中颇有些苦闷,人数虽少了,但可是天下各地的精英,哪一个不是学问充实,博览群书,听闻自己能够获取举人,也不过是前些年来朝廷录取了大量的进士,以至于岭南精英为之一空。 所以,他不过是幸运一些罢了,怎能争得过其他府州。 来到大陆,他才知晓,大唐拥有十一府,数百州,上千县,民众数以百万计,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越发的自行惭愧。 “咱们中了举人,已算半个官身,进士能中与否,只能算命了,张兄不必介怀!”王莅是个仔细的主,自然看出其心情低落,不由得安慰道。 “是的,王兄所言正是!”戴臻连忙点头道:“今科不中,过两年再考便是,反正咱们正年轻,就当见识一场,前唐时,多少诗人为之长叹!” 你可真会安慰人。 王莅无奈地摇摇头,笑道:“罢了罢了,正无聊,咱们下棋吧,些许念头,如今谈还是太早了!” 张印也无语,只能点头附和,不管那吹风的戴臻,直入船舱。 随着秋税的陆续输送,以及各地举子的到来,让整个长沙城越发的热闹起来,与秋粮一起,张印等人也来到了长沙城。 由于举人已经算半个官吏,拥有自己的告身,也是考进士的凭证,没有人敢为难他们,许多平头百姓,官吏,反而客客气气的,让张印恍然如梦:自己也算是官了。 长沙城给人第一印象,就是大,然后就是宽阔,三四层的酒楼特别多大道两旁,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肉铺、庙宇、公廨等等,热闹非凡。“咱们中了举人,已算半个官身,进士能中与否,只能算命了,张兄不必介怀!”王莅是个仔细的主,自然看出其心情低落,不由得安慰道。 “是的,王兄所言正是!”戴臻连忙点头道:“今科不中,过两年再考便是,反正咱们正年轻,就当见识一场,前唐时,多少诗人为之长叹!” 你可真会安慰人。 王莅无奈地摇摇头,笑道:“罢了罢了,正无聊,咱们下棋吧,些许念头,如今谈还是太早了!” 张印也无语,只能点头附和,不管那吹风的戴臻,直入船舱。 随着秋税的陆续输送,以及各地举子的到来,让整个长沙城越发的热闹起来,与秋粮一起,张印等人也来到了长沙城。 由于举人已经算半个官吏,拥有自己的告身,也是考进士的凭证,没有人敢为难他们,许多平头百姓,官吏,反而客客气气的,让张印恍然如梦:自己也算是官了。 长沙城给人第一印象,就是大,然后就是宽阔,三四层的酒楼特别多大道两旁,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肉铺、庙宇、公廨等等,热闹非凡。 第七百八十四章秋粮已到 秋收后,长沙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口,让其越发的繁荣,之前。几个月对于长沙城的扩建,此时证明,也是卓有成效的。 当然,长沙府的物资钱粮,也因此用了差不多。 为了更好的储存秋粮,朝廷迫于无奈,在长沙县附近,又修建了上百座粮仓,能够储存近三百万石粮食。 从这就可以看出收钱的好处,哪怕一千万贯铜钱,也不过是几十条船就能运送了,而粮食不仅笨重,需要大量的脚夫搬运,其路途耗费的时间,损耗,更是极多。 这也是为啥隋朝时期修建那么多的粮仓了,实在是长安到洛阳这几百里的损耗,让人心疼。 以钱代粮,对于朝廷而言,减少了大量的成本,损耗也降低,可谓是极好的。 但对于百姓而言,用粮食去换银钱,不仅接受朝廷的剥削,还会被商人再次剥削,生活更加的困苦。 为了稳固统治,李嘉自然不能这般行事,他宁愿花数十万贯到转运使司衙门身上,也不愿意使得百姓更加困苦。 甚至,为了简化收税程序,不搞上中下等田亩的划分,而是一刀切,每亩地直接缴纳一斗粮。 因为那些家世雄厚的,会把自己的上等田,登记为下等,逃避赋税,然后将空缺的钱粮,转接给普通百姓。 不可否认,如今唐国的赋税,虽然比宋国轻许多,但仍旧比前唐重太多。 一亩地收成两三石(一石一百零六斤)还是有的,尤其是南方一年两收,每亩斗粮,也不过是二十税一,看起来很轻徭薄赋的样子。 但实际上,古代没有化肥,顶多用用石灰或者堆粪,基本上都是轮耕,也就是耕一半,让另一半田休养一年半载。 也就是说用一半的田,来缴纳全部的田税,朝廷可不会管你跟没耕种,反正是按田来交税的,百姓只能缴纳。 所以,如今唐国的田税基本上是十税一,为了扩充人口,李嘉还免除了口算钱,也就是丁税,当个人也要交税。 而产生溺婴也不足为奇,因为生养太多,每年口算钱都能压死全家,所以只能牺牲小儿了。 另外,还有户税和地税,顾名思义,户税就是让你缴的家庭税,王公贵族外,都要缴纳,也分三六九等,缴纳钱财;地税,就是义仓为名课征的税,义仓主要储存粟米,以备凶年之用,本为好事,但却成了补缺财政的税种。 另外就是商税了,这与普通百姓无关,基本上是商人们打交道。 唐末以来,各国数百种杂税,随着大唐几乎统一整个南方,许多不合情理的赋税直接被砍掉,然后粗略的合成了四种税。 夏秋粮税,户税,地税,商税,四种。 可是在李嘉看来,依旧太复杂了。 不是他对百姓们进行菲薄,实在是,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太过于复杂的东西,对他们而言,反而是种祸害。 只有简单粗暴,才对朝廷和百姓有利。 比如灯塔国,州税、县税,联邦税等等,数以万计,万税之国,对于普通人太不友好,所以只能请律师帮忙缴税,由此促进律师行业发展,其几乎占据四分之一的鸡滴屁,可谓是畸形到了极点。 所以,此次秋收后,他准备再次进行赋税改革,将户税和地税,删减合并,让全国只有两个税,农税和商税。 坐在椅子上,与其他的宰相们一起,听着转运使司的汇报,李嘉开始一心两用,思虑起别的了。 “启禀陛下,列位相公,神武四年下半载,并无大的灾祸,各府州一片太平,也无兵灾,转运粮食,以至于今年秋粮,获得了大丰收!” 由于在江西、江宁清缴了大量的免税户,让胡宾王顺理成章,一跃成为正三品的转运使司总运使,经过体制改革后,其已然与各部尚书平级,再跃一步,就是政事堂的宰相了。 大唐的宰相制继承前唐,宰相并没有自己的品级,是由其他官职加上同平章事,从而有参政的权力。 实际上,若是皇帝想,胡宾王立马就能进入政事堂,成为宰相,不过其年龄才三十来岁,从政不过五年,太年轻了,至少在六部转个七八年才合适。 所以几位在宰相们,从来没有把他当做政敌,只是当作接班人看待。 胡宾王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抑扬顿挫地言语道: “赖陛下恩德,今年江宁一府,七州一军,今年共收夏粮,四百五十万石,比夏税的四百一十六万石,多收三十四万石,其中地方三,朝廷七,运送至长沙府粮食,约三百一十五万石!” “江西府九州之地,则收下粮六百八十万石,增三十万石,朝廷可得四百七十六万石,两府之地,朝廷共得夏粮七百九十一万石——” 由于有了今年夏粮的冲击,如今得知秋粮后,大家已经做好了准备,对于江南两府,已经没那么惊讶了,但这笔数字,依旧令人咋舌。 近八百万石粮食,转运使司运转了一个多月,九月初秋粮就好了,一直忙活到了今日,参与运转商船,超过三千次。 安史后,依靠江南,大唐才能复血重生,的确是天下少有的富庶之地。 政事堂的宰相们甚至迫切地想迁都江南,牢牢掌控这块肥美的土地,但迫于宋国的威胁,守江必守淮,没了淮南,一切都无从谈起。 李嘉则更清楚,除了江南本来就富庶外,自己减免了大量的欠税,以及规划了转运使司,澄清了吏治,更是占据了主要原因。 夏粮其他各府,长沙府一百五十万石,湘西十六万石,加上之前的岭南三府的四百二十万石,和闽南府一百二十万石。 加上蜀地和荆南府的四百万石。 朝廷神武四年的秋税,规模达到空前的一千九百万石,只缺三万石,比夏税多了近两百万石。 如果换算成铜钱,也能有近五百万贯。 神武四年的两税,总计约三千六百万石,合算铜钱一千两百万贯。 第七百八十五章商税 值得注意的是,蜀地两府的秋税,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截留下来,与潘崇彻的禁军补给,八万禁军,每月耗费的粮食,就是十万石。 再加上蜀地两府官吏预留的年俸,实际上蜀地秋税约五百三十万石,截留二百七十万石,输送朝廷二百六十万石。 荆南府则输送一百四十万石。 至于占城都护府,由于不到十万的人口,所产出仅能自己,而交州都护府则用秋粮来作为军饷,平定丁部领之乱。 由于交州这鬼地方雨林密布,山岭崎岖,夏日又属于雨季,至少得拖延到年底才堪堪平定。 这两地自然没指望了。 而令李嘉且忧且喜的是,粮食太多,长沙府一时间难以招架。 “夏粮府库中还存有三百万石,如今秋粮尽入府库,却仍旧有三百余万石粮船,徘徊于湘江之上,须得尽快的上岸才是!” 李嘉感慨万千,各粮仓已经满了,只有众多的粮船在湘江上,且不说损耗,就若是一个火灾什么的,他就欲哭无泪了。 而且那么多粮船,也堵塞了湘江航道,连忙十余里,对于长沙城日常商业活动,也是不少的压力。 “陛下,为今之计,须强压长沙城的粮价,不得再降了!” 孙钊连忙出列,沉声道:“如今秋粮入城,每石粮食,已降至三百钱,若是湘江上的粮船被商贾得知,怕是得降到两百钱,无论是对于百姓还是朝廷,损失极重!” 朝廷府库存量约莫两千二百万石,若是粮价降一百钱,朝廷损失就得三分之一,而对于农户而言,卖粮的价格则更低,反而会逼迫许多农户破产。 民间借贷业务极多,粮种,耕牛,疾病等,都需要银钱,一经借贷,本指望秋粮后还贷,若是粮价太低,谷贱伤农不是假话。 当然,孙钊考虑的主要是朝廷,百姓只是顺便。 “说到粮商,京都之地,其必然控之,一道正经即可!” 李嘉一脸正色道:“其定然有许多粮仓储存,咱们将粮食发卖与他们,应该有一百万石吧!” “陛下圣明!”赵诚连忙说道:“价格公道,粮商自然不无不可,长沙城二十万百姓,加上来往的商人,月耗粮食数十万石,其定然有仓库的,发卖与他们,正好一举两得!” “那么,还有两百万石!” 李嘉松了口气,继续言语道。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王多鱼,突击花钱,尤其是三百万石粮食,可不能轻易舍弃,浪费也不能。 “勋贵、京官的年俸,虽然是明年开春发放,但咱们若是提前数月发下,也能去掉一百五十万石左右!” 皇帝的急迫,对于宰相们而言,简直是大惊小怪,偌大的朝廷,还怕没地方花钱,只是时间紧迫一些罢了。 孙光宪稍微一思量,就有了主意。 “甚好!”李嘉赞叹道:“让司农司尽快去办,今年也就罢了,明年定要多修建些粮仓,今年的窘境,定然不能再复!” 司农寺是九卿之一,掌粮食积储、仓廪管理及京朝官之禄米供应等事务,这次粮仓不够,也是其负担主要责任。 不过,秋粮竟然比夏粮还多上两百万石,再加上高丽、吴越的纳贡,尤其是吴越供奉翻倍,更是造就仓库不足,也是他们没有想到。 “剩余的五十万石又如何?” “如今长沙数万禁军,可以粮抵钱,五十万石,也不过十几万贯钱,不足一月之费!” 邓斌连忙凑过来,露了回脸。 “不可,兵卒爱财甚于粮,如今粮价低迷持续不了一个月,若以粮抵钱,朝廷亏损太大!” 秋粮后的降价,三百钱每石,约莫比平日低了三四十钱,若是按市价发粮,那么得亏损数万贯钱,孙钊怎么会肯,这会造成亏空。 孙钊痛心疾首地言语道: “这样一来,朝廷岂不是白白损失了数万贯钱,数州的秋税?陛下万万不可啊!” “孙相公所言极是,禁军一向以钱饷为重,其次为布帛,如今朝廷若是发粮,怕是不妥!” 孙光宪看了一眼赵诚,轻声说道,惹得孙钊诧异。 “这样啊!”李嘉瞟了一眼诸位宰相,又考虑到军队的稳定性,也就不想打破军队的规矩,他站立而起,笑着说道: “这五十万石粮食,也莫要在储存了,一并奖赏与朝廷的大臣们吧!” “臣等惶恐!”几位宰相连忙跪下,一脸诧异之色。 “朕是这般想的!”李嘉一脸正色道:“朝廷从广州北入长沙,如今又并数国而划江而治,也不过区区四年时间,可谓是国势极盛。” “虽然依托列祖列宗庇佑,但诸位臣工的辛劳,也是难以抹除的,没有你们,何来大唐的复兴?所以,这五十万石粮食,就当做奖赏,亦或者鼓励,希望诸位奋发图强,助我大唐再复旧国!” “臣等尺寸之功,岂敢居功,此皆陛下英果决断,祖宗庇佑所致……” 被皇帝夸赞,宰相们心里欢喜,但为人臣者,功委其上,过揽自身,毕竟圣明不过皇帝,这是上千年来的传统规则,他们哪里敢正大光明的打破。 “罢了,不用再言语了!”李嘉也懂得这话不过是谦虚罢了,况且朝廷每年发放百官的俸禄,差不多五百万石,这不过是一个月的月俸,看起来多,其实不值一提。 “臣等叩谢陛下隆恩!” 凭空得了一个月月俸,宰相们自然高兴,欢喜地拜谢。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商税了。 在商税上,为了避免运送的麻烦,以及其他脚费,基本上也是实行夏秋两税制。 关税,坐税等基础商税,各府加在一起,约莫六百五十万贯,朝廷占据一半,也就是三百二十五万贯,换句话说,若是朝廷缺钱了,还能再征集地方府库,再多几百万贯钱。 当然,这法子是釜底抽薪的,地方没钱,恐怕普通的土匪都镇压不了。 而,铁、茶、盐、酒,这四项朝廷专卖的产品,由于属于垄断项目,贡献了约六百万贯钱财,随着人口的增长,以及商业的畅通,肯定会一如既往的增多的。 商税给朝廷带来了九百二十五万贯。 一年差不多一千八百万贯,超过了农税。 第七百八十六章 按照李嘉的分析,大唐统治的人口,只有一千两百万,但却有吴越、高丽、渤海,以及海上丝绸之路。 所以,实际上,商业覆盖的人口,超过了两千万,所以一年才有一千八百万贯的商税。 这的确是个值得大书特书的数字,但若是与前唐时期相比,依旧未达顶峰。 唐中后期宪宗年间,虽然逼迫藩归顺,但北方实际上并不属于朝廷管辖,自然收不到税,真正管辖的地方与李嘉的统治地方一般无二。 而在其统治的元和年间,征收的两税,以及商税等,却有两千八百万贯,这还是地方上缴三分之一,而如今上缴七成。 若是前唐有如今的局面,实际上财政扩大一倍,起码也有六千万贯的水平。 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相比一下宋国,虽然在武力上打不过,但财政上却是碾压。 不提别的,北宋接近三分之一的地方都是藩镇,缴纳赋税只有三分之一,加上地方残破,藩镇横征暴敛,一年的春秋两税,铜钱、白银、绢帛、谷米、草料等物总和,也不过六百多万贯。 这还是收回淮南的结果,当然淮南经过后周三年来的征讨,兵灾,再经过李重进的起兵,李嘉又掳掠了几十万人口,但其每年仍旧提供上百万的赋税,以及接近百万贯的盐税。 淮南几乎是北宋三分之一的收入。 当然,若是其削减藩镇,统一商业,减轻赋税一年来个千万贯还是没问题的。 而如今大唐的赋税,是乃是其数倍以上。 李嘉思量着,如今的统治还是颇为浅薄,还未深入人心,再加个吴越国的存在,税收超越元和年间,的确有些困难。 所以赋税继续改革,已经迫不容缓了。 他刚想开口,突然就瞥见孙钊等人身躯走动,显然是准备发言了。 “启禀陛下,臣细究转运使司衙门的赋税征收,发觉某些地方税率,着实太低,若是再增一些,商税肯定会跨越不少!” 孙钊站出,沉声道。 “哦?仔细说来!”李嘉来了兴趣,坐在听之。 “如珍珠、玛瑙、象牙等,其坐税、关税且只有十税一,简直太过于低廉,况且,国朝复立,正是勤俭节约之时,岂能奢侈度日?臣请陛下恩准,厘清其税,或增至五税一,或者三税一!” “此言倒是在理!”李嘉点头道:“这般诱惑人心之物,岂能流通太广,就如卿家所言,增至五税一吧!” “除此之外,臣等发觉,岭南三府,甘蔗制糖盛行,糖者,一斤数百钱,暴利也,其税也太低廉,也须增添!” 闻听这话,李嘉不由得沉默了。 值糖业的兴起,本来就是少府寺的推动的,糖本就是奢侈品,其不辞辛苦地推动民间制糖业的发展,让其大规模的制作红糖,少府寺则收购红糖,再制成白糖,无论是国内还是契丹、北宋,获利颇丰。 保守估计,白糖一年起码得是百万贯的生意。 而红糖,则也是两三百万贯的规模,而且还在持续的扩大,朝廷自然不肯放过这个赋税,更不想持续低税。 这是继市舶司后,少府寺第二大的生意,岂能轻易地放开,李嘉自然不肯。 不过,他毕竟是皇帝,内库和户部,都是他的,只是使用户部没有内库那么方便罢了,但也不能太忽略。 看了一眼诸多沉默的宰相,显然,大家为了朝廷着想,已经达成了默契,李嘉权衡利弊后,开口言道: “如此,就十税一吧!” 随即,他又补充道:“制糖业涉及太众,岭南从事其业者,数以万计,朝廷岂能侵占民财?专卖之事,不可再提!” “喏!”宰相们齐声唱喏,显然,他们也晓得直接掠夺皇帝的钱袋子很过分,能拔一些皮毛,已经算很不错了。 某种层度来说,也算是妥协吧! 不过,李嘉看之,感觉很可能是之前自己卖矿的收入太多了,朝廷颇为眼红,但这本就是皇帝所有,其扩展商税自然轮不到。 于是大家就只能盯上糖税,因为这是名正言顺的事,皇帝肯定也会妥协。 这要是在宋朝,士大夫们盯上,皇帝肯定得吐出来,毕竟与士大夫共治,到明朝,则不敢光明正大,只是默默排挤。 对于李嘉而言,这不过是左口袋掏到右口袋,朝廷钱多了,自然更能支撑起他的雄心壮志。 糖税的事谈完,诸位宰相们也就放松了许多,毕竟这件事一个不好,就得罪皇帝,与虎口拔牙无异。 “朕属意,废黜地税和户税!”李嘉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陛下,户税也就罢了,但地税可是义仓所在,万不可罢黜啊!” 赵诚一脸诚恳地言语道。 “臣等也是如此!”几位宰相也是一脸动容,齐声道。保守估计,白糖一年起码得是百万贯的生意。 而红糖,则也是两三百万贯的规模,而且还在持续的扩大,朝廷自然不肯放过这个赋税,更不想持续低税。 这是继市舶司后,少府寺第二大的生意,岂能轻易地放开,李嘉自然不肯。 不过,他毕竟是皇帝,内库和户部,都是他的,只是使用户部没有内库那么方便罢了,但也不能太忽略。 看了一眼诸多沉默的宰相,显然,大家为了朝廷着想,已经达成了默契,李嘉权衡利弊后,开口言道: “如此,就十税一吧!” 随即,他又补充道:“制糖业涉及太众,岭南从事其业者,数以万计,朝廷岂能侵占民财?专卖之事,不可再提!” “喏!”宰相们齐声唱喏,显然,他们也晓得直接掠夺皇帝的钱袋子很过分,能拔一些皮毛,已经算很不错了。 某种层度来说,也算是妥协吧! 不过,李嘉看之,感觉很可能是之前自己卖矿的收入太多了,朝廷颇为眼红,但这本就是皇帝所有,其扩展商税自然轮不到。 于是大家就只能盯上糖税,因为这是名正言顺的事,皇帝肯定也会妥协。 这要是在宋朝,士大夫们盯上,皇帝肯定得吐出来,毕竟与士大夫共治,到明朝,则不敢光明正大,只是默默排挤。 对于李嘉而言,这不过是左口袋掏到右口袋,朝廷钱多了,自然更能支撑 第七百八十七章府库充盈 前唐时期的两税,讲究的是量出为入。m.taiwanvod.com 其意思就是根据国家预计的支出,来规划征税,预算少,征税就少,预算多,征税就多。 说白了,田税是固定的,其就是授与朝廷对商税的加征权力,所以盐税越来越高,这样弹性的财政政策,很好的顾及到朝廷的开支问题,遭受苦难的就是百姓了。 如此一来,等到了百姓被剥削的极限,就是颠覆之时。 黄巢就是这样来的。 与普通的预想不同,古代的朝廷都是一群极其聪明的人,他们早就有了年度预算的准备。 在前唐时,一般都会根据去年的财政收入,来计划明年的支出,每一项军政支出,都会有详细的规划,若是皇帝准备打仗,那么来年的征税,就会大幅度的提升。 所以,待秋粮入库后,对于来年的财政预算,就得开始规划了,这是户部的责任,也是整个政事堂的掌控。 比如,神武四年的军费问题,养着三十万大军,属于户部直接支出,一年耗费钱二百三十万贯,粮三百六十万石。 钱主要是给予军队的饷钱,以及军队戎装更替、兵器更换、马匹购买,帐篷,牛皮,牛筋等军事物资,还有许多锅碗瓢盆、盐、茶、醋等日常消耗,普通的军饷反而只占据一小部分。 说白了,五代时期扔一把木枪,然后从上万的炮灰中筛选几百个精锐的做法,只是无奈中的选择罢了,有钱的主都不会那么干。 因为人力也是一种财富无论是种田,还负责后勤运粮,都是最大的利用,纯粹充任炮灰是不值得的。 带兵打仗虽然是门技术活,但是,“军事”是一个更庞大的概念。 想要打胜仗,将军的韬略固然重要,但是,军队的士气、后勤的补给、士兵的装备、兵团的配合以及军令的服从度,在此提到的每一个条件都能影响到战局,而且这些都是最能反映出战争真实面目的因素。 李嘉自诩为大唐的继承人,自然对于唐军的许多方面进行继承改良。 比如,按照盛唐的标准,一伙十人的小队伍,就得匹配六匹驮马。 十个士兵的物资营帐全都放在驮马上,实在不行,就退而求其次,就弄脚力健壮的驴子。 除此之外,小集体需要准备,帐篷、磨刀石、铁铲、凿子、斧子、钳子、行军床、行军锅、缰绳、马盂等集体工具。 这些加在一起,没有十几贯钱,是摆平不了的。 精锐部队,所需要的横刀、弓弩、铠甲,更不是一个小数字。 组建一个军队容易,但养一只军队就难了,而战争期间,其耗费就更重。 二百三十万贯的钱,其中约莫一百万贯,都交给了军械司,每年产出大量的铠甲、刀剑等,数以百万计,还要为战争进行预备储存。 粮食反而是简单的了,大量豆油应用,以及肉食的普及,导致粮食的消耗逐步降低,比如大米,肉和油总归是轻便运输的。 这也是李嘉一直要求的。 开支的第二大,则是对于官吏的俸禄。 与军队发钱不同,所有的官吏,以及勋贵们,一律发放粮食。 没办法,国家赋税就是以粮和钱为主,而且粮占据大部分,至于一直广泛的布帛,只是作为赏赐来用。 由于编制的缘故,地方州县的官吏数目是可查的,所以可以直接从夏税中提前扣留一部分下来,作为他们的薪俸发放。 朝廷中枢的官吏,则按月来发放,每个月由司农寺主持。 大唐的官吏数目每年都在增加,比如之前设立的巡检司,通判等都是独立于州府,需要建立自己的衙门。 这般一来,截止到神武四年,中枢武百官,包括那些闲散官吏,总数超过一千一百多人,地方官吏则九千人,总数约一万一千人。 而要知道,在神武二年,也不过五千人左右,如今仅过两年灭亡两国,官吏就翻倍了。 即使如此,广大分布在十一府,每个县的编制人员,也不过是三十人,虽然比前唐时十几人强,但实际上来说,掌控整个县城都有些勉强。 经过之前的俸禄改革,废黜了职田公廨钱等一系列杂七八拉的福利,一律归置为俸禄,减少了其上下其手的空间。 官禄分为五等。 一品为一等,年入二千五百石;二品三品以二等,年俸为二千石;四品、五品以为三等,年千石;六品、七品为四等,年俸五百石;八品、九品为五等,年俸百石。 基本上官级与俸禄是相符的,如七品的县令,年入五百石,可以保证衣食无忧,八九品则属于广数,大部分的胥吏就在九品,百石虽然看起来很少,但根据其人数,不能再多了。 这样计算,朝廷光是百官俸禄上的支出,就有八百多万石,折合铜钱,就是三百万贯左右。 与一年两千八百万的两税相比,约莫三分之一左右。 若是计算商税,养军加上官俸,也仅仅占据了财政收入的两成五左右,绝对的属于财政优良。 而对于北宋,李嘉根据射声司的消息,粗略估算,其军政耗费,占据了财政的八成,仅余的两成,还得奖赏将校,百官,备军,谈何来兴修水利。 “咱们一年间,除去水利维修,道路休整,军队抚恤,以及备军外,还能存有钱五百万贯,粮九百万石有余,这可真是府库充盈,盛世之相啊!” 李嘉非常高兴,这样多的存余,对于古代这种脆弱的社会来说,朝廷就具有极大的应对能力。 一场水灾,祸害数县,抚恤赈灾,就得耗费数十万石粮食,长江在此时,也不过比黄河温顺些许罢了。 有了这些钱粮,哪怕全国都有灾害,李嘉依旧不惧,可以从容的进行赈灾。 宰相们自然夸赞不已,李嘉含笑以待。 这般积蓄,不出意外,到了神武七年,起码聚敛两千万贯钱,以及近三千万石的粮食。 哪怕三十万大军齐出,也能坚持一年半载。 到时候就是赵黑子的死期。 第七百八十八章 不过,北方残破,不及南方地方肥沃,气候丰润,可以说,统一后,虽然拥有了巨大的人口地盘,但每年的盈利肯定不升反降。m.51xs.co 某种程度来说,拿下北方,就等于是拿下了巨大的包袱,不仅需要面对契丹人、党项人,北汉的军事威胁,还得面对嗷嗷待哺的数百万饥寒百姓。 北方实在太穷了,几乎成了负资产。 这也是为什么唐朝后期,依靠整个南方的供养,依旧能够存活的所在。 指不定自己刚打下来一地,准备征粮,结果人家还苦巴巴地等自己救济,不仅不赚,还得倒贴。 尤其是河北之地,几乎被打烂了,再也不是两汉时期的富庶冀州了。 “不过,若是单纯的这样算账,就需要放弃太多的地方,这不是一个政治家的思维!” “若是打通了西域,陆地上的丝绸之路,可比海上搞钱的多,能赚不少的钱,而且,有了北方广泛的人口,对于南方的商业扩张,也是极为有利的,某种情况来说,利弊犹未可知!” 李嘉摇摇头,这般苦日子以后再说吧,如今能快活,就快活一时吧! 未来的事,交给未来吧! 国库如此充盈,实际上少府寺也收获不浅。 总数加在一起,钱六百万贯,粮三百八十万石,其他的布帛,香料无算,可以说是大丰收。 每年的祭祀,宫廷俸养,修缮等,元从军的开销,百官的赏赐,军队的犒赏,总数也不过三百万贯。 内库每年起码存在近八百万贯钱,以及数百万石的粮食,比户部更加有钱。 这是个丰收之年。 也对,除了明朝,也没见哪个朝代的皇帝缺钱过,户部才是最经常缺的。 李嘉喜不自胜,大手一挥,准备在正旦日,赏赐后宫、百官、军队、僧道众等,近五十万贯的布帛、粮食、香料等物品,作为整个神武四年的结束,以及神武五年的开端。 讲武堂。 作为皇帝亲自设立的最高学堂,汇聚了全军上下精锐的兵卒,约莫五百多人。 他们在这座学堂里,不仅需要进行识字,武力培训,更是对于战略眼光,兵书,练兵方面,有些特别的培训。 更关键是在他们心中建立起对皇帝的权威,以及效忠思想。 这些人只要进行为期两年的学习,就能返回军队,最次也能当个都头,营正,是皇帝伸向军队最好的触手,保证对三十万人的军队合理控制。 尤其是蜀中,由潘崇彻统帅的八万禁军,更是重中之众。 沈立就是这样的一个军官,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射术高,从而被举荐为入讲武堂。 所有教习,突然宣布,根据皇帝的命令,讲武堂的所有学员必须跟国子监的学生一起前往长沙、湘西、荆南三府,配合地方州县,进行度田检户。x 此言一出,瞬间让数百人沸腾起来。 “我等若是去阵前拼杀,绝无二话,若是让我们去为胥吏,此万万不能的!”沈 某个大块头带头嚷嚷道。 这一瞬间激起了众人的共鸣。 沈立也是如此。 他堂堂一个未来的营正,与县令官位差不多,在这乱世,甚至远远超过,岂能去远山涉水,去做那辛苦的勾当,这岂不是与胥吏为武。 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哪怕罚他禁闭,去打扫厕所,也不去度田,听从州县的指挥。 “尔等莫要喧哗!”教官很了解这些人,立马板着脸,大声说道: “我知晓你们的心思,堂堂的都头,营正,与泥腿子为伍,跋山涉水,极为辛苦,而且还与你们没有丝毫的利益关系,即便是我,我自然也不愿意!” 听到这番话,遵循着以前的规矩,所有人都静下心来,等候着他的但是。 沈立也不例外。 “但是!”教官朗声说道:“陛下与朝廷也知道大家的辛苦,所以有了以下的条件!” “其一,只要你们去往地方,好好的配合地方进行度田检户,每个人回来,不仅奖赏二十贯钱,而且还年费配发你们喜欢的武器,无论是铠甲,亦或者弓弩!”不过,北方残破,不及南方地方肥沃,气候丰润,可以说,统一后,虽然拥有了巨大的人口地盘,但每年的盈利肯定不升反降。 某种程度来说,拿下北方,就等于是拿下了巨大的包袱,不仅需要面对契丹人、党项人,北汉的军事威胁,还得面对嗷嗷待哺的数百万饥寒百姓。x 北方实在太穷了,几乎成了负资产。 这也是为什么唐朝后期,依靠整个南方的供养,依旧能够存活的所在。 指不定自己刚打下来一地,准备征粮,结果人家还苦巴巴地等自己救济,不仅不赚,还得倒贴。 尤其是河北之地,几乎被打烂了,再也不是两汉时期的富庶冀州了。 “不过,若是单纯的这样算账,就需要放弃太多的地方,这不是一个政治家的思维!” “若是打通了西域,陆地上的丝绸之路,可比海上搞钱的多,能赚不少的钱,而且,有了北方广泛的人口,对于南方的商业扩张,也是极为有利的,某种情况来说,利弊犹未可知!” 李嘉摇摇头,这般苦日子以后再说吧,如今能快活,就快活一时吧! 未来的事,交给未来吧! 国库如此充盈,实际上少府寺也收获不浅。 总数加在一起,钱六百万贯,粮三百八十万石,其他的布帛,香料无算,可以说是大丰收。 每年的祭祀,宫廷俸养,修缮等,元从军的开销,百官的赏赐,军队的犒赏,总数也不过三百万贯。 内库每年起码存在近八百万贯钱,以及数百万石的粮食,比户部更加有钱。 这是个丰收之年。 也对,除了明朝,也没见哪个朝代的皇帝缺钱过,户部才是最经常缺的。 李嘉喜不自胜,大手一挥,准备在正旦日,赏赐后宫、百官、军队、僧道众等,近五十万贯的布帛、粮食、香料等物品,作为整个神武四年的结束,以及神武五年的开端。 讲武堂。 作为皇帝亲自设立的最高学堂,汇聚了全军上下精锐的兵卒,约莫五百多人。 他们在这座学堂里,不仅需要进行识字,武力培训,更是对于战略眼光,兵书,练兵方面,有些特别的培训。 更关键是在他们心中建立起对皇帝的权威,以及效忠思想。 这些人只要进行为期两年的学习,就能返回军队,最次也能当个都头,营正,是皇帝伸向军队最好的触手,保证对三十万人的军队合理控制。 尤其是蜀中,由潘崇彻统帅的八万禁军,更是重中之众。 沈立就是这样的一个军官,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射术高,从而被举荐为入讲武堂。 所有教习,突然宣布,根据皇帝的命令,讲武堂的所有学员必须跟国子监的学生一起前往长沙、湘西、荆南三府,配合地方州县,进行度田检户。 此言一出,瞬间让数百人沸腾起来。 “我等若是去阵前拼杀,绝无二话,若是让我们去为胥吏,此万万不能的!”沈 某个大块头带头嚷嚷道。 这一瞬间激起了众人的共鸣。 沈立也是如此。 他堂堂一个未来的营正,与县令官位差不多,在这乱世,甚至远远超过,岂能去远山涉水,去做那辛苦的勾当,这岂不是与胥吏为武。 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哪怕罚他禁闭,去打扫厕所,也不去度田,听从州县的指挥。 “尔等莫要喧哗!”教官很了解这些人,立马板着脸,大声说道: “我知晓你们的心思,堂堂的都头,营正,与泥腿子为伍,跋山涉水,极为辛苦,而且还与你们没有丝毫的利益关系,即便是我,我自然也不愿意!” 听到这番话,遵循着以前的规矩,所有人都静下心来,等候着他的但是。 沈立也不例外。 “但是!”教官朗声说道:“陛下与朝廷也知道大家的辛苦,所以有了以下的条件!” “其一,只要你们去往地方,好好的配合地方进行度田检户,每个人回来,不仅奖赏二十贯钱,而且还年费配发你们喜欢的武器,无论是铠甲,亦或者弓弩!”div 第七百八十九章威逼 “福生无量天尊,法德主持,别来无恙啊!” 迎面走来的道士,长袍飘飘,面色红润,胡子修长,见到和尚们出来迎接后,立马就没有了游山玩水的心思,一脸正色地行礼道。 而身后的另外一名道士及和尚,各自念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阿弥陀佛”,态度不卑不亢,显然并没有将这位主持放在眼里。 法德身后的和尚沙弥们,则脸上压抑着愤怒,谁不晓得,他们法华寺,可在整个江西府,也是名声赫赫,多少达官贵人前来上香拜佛。 就连龙虎山的张府,也客客气气的,不曾想这几人,倒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令人不喜。 “阿弥陀佛,清空道长请进——” 法德主持微微一笑,就将其迎接入了庙,虽然表面上对等,但实际上却略显弱势,与其并步向前,入了禅院。 此时,房间里,也不过区区五人罢了,法德主持,以及他的师弟监寺法明,外加清空道人,以及跟随而来的一僧一道。 “不知道长前来,所谓何事!” 法德捏着串珠,看着这突兀而来的几人,轻声问道。 按照崇福司的规矩,基本上不会干涉佛寺道观的内部适宜,也没哪个精力,所以州县的崇福司,则派人传信,要求所有寺庙去城里商议,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跑来的。 “若是按照一班的规矩,本来贫道是不会来的,但某听闻法华寺乃洪州第一大寺,如今一见,果然景色宜人,端是个好去处,所以某就借着这功夫,来法华寺看一看,还望主持莫要怪罪!” 法德还能说什么,只能恭维了几句。 清空道人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朝廷发来的消息,明年正旦,咱们江西府,必须凑出五百号识文断字的出家人,去往长沙,无论是僧、道,都不能免,施行那度田检户的事情!” “而咱们法华寺,不只在咱们洪州,哪怕在江西府,都有偌大的名声,所以某就亲自前来拜访!” 听到这番话,法德心中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佛寺本就是出家人之地,吃斋念佛才是寻常之事,平日里放贷乡里,亦或者主持一些法事赚外快,极其舒适的,对于干涉政治,却没有多大兴趣。 毕竟政治斗争危险太大,只能兴盛一时,还不如默默发展,多让人捐献财宝来的快活。 天下的局势还未稳定,这要是参与了政治,要是事后遭受北方的清算就划不来了。 而法德也知晓清空为什么找自己,不外乎想让法华寺成为典型,借自己的威望,从而让其他寺院跟从。 连江西瞩目的法华寺都顺从了,其他佛寺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这比召集寺院商议管用太多。 清空也不急,就这样优哉游哉地等候着,见其陷入沉思,他不由得勾嘴笑道: “江西崇福司建立虽晚,但迟早会普及原来的制度的,无论是度牒、庙产、僧众,都有要求!” “咱们江西府,只有三座僧庙、道观,人数才能达百人以上,其他不符合规定的,强拆是免不了的,地方州县无权插手!” “好狠!”法德佛珠微微加快的些许,心中骂将起来。 清空不管不顾,继续言语道:“这江南之地,旧臣可不少,阴谋反抗王师,贫道听闻有不少都出家为僧,躲进了寺院中,也不知真假!” “阿弥陀佛??!”法德无奈了,他直接言语道:“此时断然是没有,居心叵测之人的言语,崇福司定然不会听从吧!” “不过,我等虽然是出家人,但对于报效君王之事,自然是理所应当的,法华寺虽小,但依旧遵从朝廷,听从差遣!” “这就是了!”清空脸上堆积了不少的笑容:“福生无量天尊,主持这般配合,倒是省却了贫道不少的力气!” “这般,二十岁以上,四十以下的和尚,识文断字的,不知贵寺有多少?” “约莫三十来许!”法德脸颊抽动,沉声道。 “就便是三十了!”清空连忙从身后的道士手中拿出一本账薄,迅速地在法华寺一栏后,写上二十字样,造成既定事实。 “最好十二月初四来洪州,到时候需要训练安排等事,需要耗费不少的功夫,法华寺的贡献,朝廷还是能看见的,贫道有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 目送清空道人离去后,法德咬着牙,言语道:“吩咐下去,让所有人都来见我,对于本寺而言,是祸不是福啊!” “纪使,如今咱们去哪?”一旁的道士没想到洪州大名鼎鼎的法华寺那么容易屈服了,不由得欢喜道。 崇福司州县分设触角,县为会司,州为正司,府为纪司,长沙城则设总司,自然一府的纪司,称作头领为纪使,州县如同。 “风景也赏够了,法华寺一下,江西的佛寺,很快就会屈从,咱们要快马加鞭,时间来不及了!” 清空轻声道:“走,咱们去饶州,龙虎山!” 江西府人杰地灵,多年来不经战乱,可以说百姓极多,自然而然,就诞生了许多佛寺道观,数以百计。 对于崇福司来说,凑齐五百之数很容易,但却耗时间,所以采取的自然是打大带小战略,短时间内汇聚起来。 龙虎山也屈服了。 当代天师被皇帝封为虚静先生,还赏赐了千贯,天师府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目送清空等人走后,当代张季文屹立而望,感慨万千。 “天师为何叹气?”一旁的弟子连忙问道。 “天师府没落了,如今朝廷有大动作,这可是亲近朝廷的好机会,而咱们天师府虽然想帮忙,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浪费了那么好的机会!” 张季文被搀扶着,不住地叹气道:“如今,只能利用咱们的名声,作用微乎其微!” 一旁的道士们也低头不语。 天师府的崛起,更加的贴近朝廷,如今局限于江西,与往日的影响天下相比,可谓是天上地下了。 “如此下去,咱们天师府怕是真要沉沦了!” 话语太重,没有人敢应话。 “或许,可以让张家的旁支女子入宫,加深与朝廷的关系!” 张季文心中思量着,他感觉当今皇帝,对于美色无往不拒,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第七百九十章 对于这次征集僧道,不仅可以有效的为明年进行的度田,提供大量的劳动力,而且还可以让崇福司更加有效对地方寺庙进行掌控。 游离于朝廷之外的宗教势力,在江南以及蜀地,可比岭南强势太多,甚至地方州县还得依靠寺庙来维持统治。 通过崇福司,大唐十一府,计划将征集四千人,对于明年的江宁、江西、闽南三府,进行大范围的度田检户,地方的巡检、禁军,镇军,也会进行配合,从而真正意义上来对南唐进行合并。 李嘉可是非常期待,他非常想知道南唐究竟有多少人口,这可关乎战争潜力。 离开了京城数月之久,在乱世中,唯有军队最是可靠,李嘉轻易不可放松,秋税入库后,他立马就带着大量的酒水、肉食、布匹、钱财,进行皇帝年前的军队慰问。 除此之外,李嘉还带着新式的戎装,作为禁军的秋衣,准备亲自发放到禁军的手里,起到保暖作用。 如今驻扎在长沙城附近的禁军,约莫有八万,看起来很少,其实已经完全足够护卫京师了。 毕竟,北方荆南府有数万大军,岳州的李威上万的岳州卫,长江上。还有长江水师巡航护卫,可谓水陆兼备,除了天空。 当然如果这时候遭受天空方面的袭击,那肯定本小说由历史转换为玄幻了,毫不科学。 八万禁军中,泰半都来自于岭南,他们又与许多周行逢的楚军,以及淮南军,部分蜀军、南唐军一起,混杂而成,经过练兵大营的数月训练,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成为皇帝赖以统治的根基。 在这个比烂的时代,李嘉实在想不出,谁能比自己更大方了,哪怕赵匡胤也不行,大宋哪里有他的大唐有钱。 比如说此次装备的秋装,乃是悉心培育数年的成果——棉衣。 每一件棉衣中,加了数斤重的棉花,虽然仍旧有些单薄,但已经完全可以适合湖南的天气了。 随之配套的,还有棉鞋,手套,为这八万人换装,耗费了数十万斤的棉花,将整个少府一年的储存。 比起邕布来说,保暖虽然不及,但胜在便宜,成本加在一起,也不过数万贯钱,每斤棉花也不过三十余钱,具有大规模的普及性。 李嘉也准备趁此机会,从军队出发,就如同普及豆油、钱票一样,对百姓们普及棉花的好处,其定能让冬日的严寒,减弱数成,多活下不少的人口。 甚至还会成为百姓们另外的收入,毕竟棉花不挑地,适合南方的炎热天气,作为经济作物,是极为合适的。 按照少府的估计,棉花将会成为继制盐、制糖之后,第三大经济业务,也是拳头产品。 皇帝出行,某种程度来说,具有特别威慑作用,让百姓们目睹天威,更容易形成向心力。 人们不会无缘无故地向某人有好感,哪怕时不时的宣传导向,但最基础的,就是接触了。 所以,皇帝出宫,声势浩大的队伍,护卫作用只是一部分,更大的作用,就是宣扬皇帝的威严,将其深深地印刻在其脑海里。 皇帝的“大驾卤簿”由导驾、引驾、车驾、后部鼓吹、后卫部队等前后几部分组成。 导驾,即先导仪卫,为“大驾卤簿”的先头仪仗队。 两队骑兵及步甲队组成的“清游队”,其作用是清道,以保障后面的皇帝出行顺利。 紧随其后的,则是士兵手持的12面龙旗,分作两排。 龙旗后则是专用车队,其中包括指南车、记里鼓车、白鹭车、鸾旗车、辟恶车、皮轩车等。每辆车均由4匹马牵引,有驾士14人、匠人1名。至此,导驾仪仗结束,后接引驾仪仗。 引驾仪仗不同于导驾仪仗,主要以乐、仗为主,是一支庞大的鼓吹乐队,乐队前有两名鼓吹令负责指挥演奏。 乐队的乐器以各种鼓为主,主要有鼓、大鼓、铙鼓、节鼓、小鼓、羽葆鼓等,还有吹奏乐器笛、箫、笳(亦作胡笳,等以及金钲等打击乐器,整支乐队由750余人组成。 引驾仪仗的后面才是皇帝乘坐的玉辂。 皇帝车驾是整支仪仗队的核心,因此警卫极其森严。玉辂由太仆卿驾驭,前后有41位驾士簇拥,两侧则由左、右卫大将军(高级武将)护驾。 车驾后,依旧是近三百人的乐队,以及后卫部队,以及树立旗帜的旗队,也就是仪仗队。 每支旗队所举的旗上绘有同一种传说中的神怪,如辟邪、玉马、黄龙、麒麟、龙马、三角兽、玄武、金牛等。 包括最后面的护卫禁军,整支军队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两千人,这还是简略版,若是完全版,则超过万人。 其仪仗,无不树立皇帝至高无上的地位,强大的威严,以及禁军的逼迫人心的雄壮,与他们心中打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整个长沙永城的百姓都跪在御道两旁,匍匐着身躯,不敢抬头,听着震撼灵魂的声乐,目睹着强悍气势,衣着光鲜的禁军,许多人抑制不住颤抖的身躯,对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来说,一辈子也忘记不了。 刷了一波存在感,李嘉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让仪仗队快速地出城而去,速度太慢,耽误了长沙正常的商业发展,可得损失不少钱。 而且,现宰的猪,再耽误就得臭了。 伴随着皇帝的仪仗,没有哪个将领是木头疙瘩,阻拦皇帝的御驾,某种程度而言,周文帝过细柳营而不入,本就是君权不昌,勋贵制衡的结果,所以后来周亚夫的结果,已经注定了。 每入一营,就伴随着万岁的欢呼,禁军们对于皇帝刷存在感的行为,感到万分的满意。 酒肉之类的不提,光是布帛银钱,就让他们欢喜了,在他们的心中,再次确定了皇帝大方心善的形象。 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将领对于兵卒而言,大部分只是具有威,而皇帝亲近态度,则让他们迫切 第七百九十一章缺漏 虽然如今的大唐热火朝天的,一举拿下了整个南方,就连吴越国都只能嫁女朝贡,划江而治已经成为了现实。 许多文武大臣们,都沉浸在这种复国强盛的氛围中,不可自拔,懈怠是在所难免的。 如果占据北方的,是什么李煜、孟昶一类的二代皇帝,李嘉自然不放在眼里,按部就班地开始沉积实力就行了,然后就平推。 但,这是赵匡胤啊! 哪怕再怎么贬低北宋,赵匡胤作为太祖,无论是能力还是文治武功都是天下顶尖的。 有人言语其不过是篡夺了柴荣的胜利果实,但为什么是赵匡胤成功了?李重进、李筠等人却失败了,篡位也不容易啊! 首先,赵匡胤其父本就是禁军将领,他就是禁军出身,从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别看国号不同,但其实质,就还是那一波禁军,沙陀人与汉人的结合,然后世代沿袭下来的。 所以,赵匡胤天然如鱼得水,在禁军中混的开,再加上脸皮厚,为人豁达,重情重义,不拘小节等一系列皇帝面板加身,刚出茅庐就有了义社兄弟,拥有自己的势力。 军中有义社兄弟,在朝中,则有举主,宰相王溥为其周旋。 黄袍加身的之前一段期间,许多将校岗位调离,借着王溥等不识兵势,赵匡胤默默打压对手,将郭荣的亲近将校调离京城,从而一举篡夺了皇位。 无论是权谋还是作战能力,赵匡胤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所以李嘉自然不可能放松,反而持续的保持紧张的势头,对于军队的管控,更是不能松懈。 慰问犒劳,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天子仪驾没那么简单。 如今大唐军队的序列中,有三大部分,负责京城及征战的禁军,看守地方的卫军,以及维护治安的巡检营。 还有最亲近的元从军,负责看守皇城,由邕州、海南的亲近部队组成,待遇最好。 京城的禁军,约莫八万人,以万人为一营,分布在长沙城的四面八方,但每一大营,则没有主官,由四个厢指挥使,也就是军主共同主持。 五军都督府统筹管理,严防禁军中出现如赵匡胤这般的将领,所以根本就没设万人的统帅,最大的规模,只有两千五百人的厢级。 发生战争时,则临时任命,日常的管理协调,则是都督府亲自管理,数百名文书、俭事、参谋,各司其职。 犒劳结束,李嘉则召集各厢的宪兵司、辎重营主官,亲自会面,了解情况。 “如今各军军纪较为严明,违法乱纪者很少,平日的操练更是不敢懈怠,目前军牢中定罪羁押,以及劳役的,有一千三百五十六人,其中大部分人是偷奸耍滑,偷出营地,骚扰百姓,真正死罪的很少!” 数十个站在一排,由宪兵司主官亲自统计,并且面对皇帝,板着脸,开口言语道,说着,他拿着纸,还准备将详细的情况开始述说,但被李嘉打断。 “你不用与我说太多,我只是想知道,如今禁军中,哪一项军法所犯人数最多!” 李嘉摇摇头,直接问道。 “回禀陛下,各宪兵队反应,许多兵卒抱怨操练的太过于频繁,以至于紧张过度,身心俱疲,所以容易犯错,疲倦,甚至,许多兵卒半夜无故咆哮,发疯!” “若是长此以往,营啸的可能性越来越高,宪兵队都难以弹压!” 宪兵司直属于五军都督府,具有特别的独立性,其主官指挥使,各厢为大队长,营为小队长,面前与李嘉汇报的,正是宪兵司指挥使卓明,一个板着脸的大汉。 此时,他那僵硬的脸上,竟然还有些许忧虑,可见情况很严重了。 “操练过度吗?”李嘉轻声道。 一般的精兵,主要是三日一练,五日一操,频繁的操练,必须要有体力,也就是对于伙食的消耗很大。 别人办不到,李嘉定是办到,不限量的供应米饭,隔三差五的提供肉食,甚至还有豆油等,自然能够维持军队日日操练的制度。 毕竟,既然没有频繁的战争来打造精兵,那么就用训练来打造的,再加上坚固的铠甲,锋利的武器,定然能打败北宋。 不过,借由宪兵司的反应,李嘉不由得思量起来:“频繁的训练,只是考虑到身体的原因,而没有考虑到精神的因素。”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在这个乱世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还想当个正常的人,这就困难了,难怪被他忽略。 毕竟,这不是种田游戏,军队也不是npc,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灵魂。 “是该考虑一下军队的精神建造了!”李嘉叹了口气。 之前那群道士在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出现这般问题,待抽离道士后,没了信仰支持,兵卒们身心健康,就没人维持了。 不过,为了对军队进行控制,道士注定是要离去的,宗教绝对不能控制军队。 “陛下,禁军乃天下精锐,如此频繁操练,太过于急切,不如缓一缓!”宪兵司指挥使卓明建议道。 “不可!”李嘉摇摇头,言语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军队也是这般道理,如同女人一般,一旦松了,就不会再紧,男人就不会喜欢!” “操练每日必须要有,不过可以将难度松一些,让兵卒们有缓口气的机会!” 闻言,卓明松了口气,也个法子也不错。 “这般吧!”李嘉想了想,决定借鉴穿越者的经验,直接言语道:“在每日夕阳落下前的一个时辰,由各厢举办蹴鞠比赛,寓教于乐,也可以让随军学堂的老师们,与你们讲一些故事,让兵卒们的那根弦,松一松!” “军营中嬉戏玩乐,怕是不好吧!” “蹴鞠本就与军阵相仿,契丹人可以进行大规模的围猎来锻炼军队,咱们则用蹴鞠,也是一种很好的法子,莫要看不起它!” 李嘉不置可否地言语道:“等马匹多了,还可以进行前唐盛行的马球,也是不错!” 或许,国足的命运,因我而更改? 第七百九十二章辎重营 “你要记住,宪兵司虽然主要是威,但还要刚柔并济!” 李嘉感觉宪兵司的还有很大进步空间,其一味的在军中施行威严,虽然地位很高,但军队很特殊,刚过易折。 这边宪兵队进行军法惩戒,那边将校就开始私底下拉拢安抚,这他么不就是人为造就个赵匡胤来拉拢军心吗? 绝对不行,宪兵司的建立,将惩戒权剥夺出来,救了就是为了制衡那些威望过盛的将校,从而分出一部分威望出来。 “宪兵队不只有惩戒的权力,也有奖赏的权力!”见到这几十人一脸迷茫,李嘉则来了兴致娓娓道来: “所以,你们平日里,惩戒那么犯错的兵卒,不仅要搞清楚他们为什么犯错,也要让他们尽量的知错而改,宽慰他们,开解他们,让他们相信你,这般才是宪兵队的主要任务!” “当然了,这一切都建立在你们秉公执法的基础上的,人心都是有一杆秤的,若是你们偏移了些许,不仅影响军心,也会造成你们的危险,毕竟战争期间,死几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皇帝这话一出,空气似乎都冷了,众人心中一禀,这倒是太真实了,让人受不了。 战场上死个人,谁知道他是被队友仇杀,还是被敌方杀死的,反正死人开不了口。 开口说着,李嘉突然发觉,军中竟然缺少个军事法庭。 也就是说这些宪兵队长们,不仅拥有执法权,还有司法权,权势很大,影响自然不小,若是其执法公正的话还没什么,但要是有纰漏,后果可不小。 倒推兵卒与将校那里,与他的初衷相违背。 军队中有一个人唱白脸,必然一个人唱红脸,毫无疑问,绝大数的白脸都是由宪兵队来唱的。 “这一趟来的值!”李嘉后背冒出一丝冷汗,不由得庆幸道:“建立军事法庭刻不容缓了!” 他又看了一眼这些板着脸的宪兵队长,不由得想道:“让他们记录军功,监测军队,就得唱红脸,这样才有威望来帮我控制军队,宪兵司的制度,也要经过一番修改!” 洗脑有随军学堂,监控执法有宪兵司,而后勤保障,自然则是辎重营的活计了。 辎重营,一开始就是军队伙夫扩展来的,埋锅造饭在府兵制是自己的活,伙夫是为将官们预备的。 李嘉为了彻底的达到控制军队的目的,大肆扩充辎重营,不仅让他们管理军队的伙食,而且还让其管理辎重,发放钱饷,掌控了军队的财权。 毕竟一只军队,若是没有财权的支撑,毕竟将领威望再大,也不能凭空的让饿肚子的士兵们干活。 五代十国时,每一次政变,军变,之所以得到了许多兵卒们的响应,忽悠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兵卒们渴望钱财,每军变一次,新首领就会有钱财方法。 哪怕一向有明君之称的郭威,黄袍加身后,禁军依旧席卷了开封汴梁。 而赵匡胤之所以能够平缓接过后周政权,就是因为他管控军队,没有劫掠百姓,从而得到了汴梁百姓以及百官们的支持。 当然,这也有客观因素在里面,郭荣将地方精锐抽调入禁军,随从赵匡胤军变的禁军,许多人的老小家人也在开封,这要是放开劫掠,他们的老家岂不是也要被抢。 他抢别人,别人抢他,这军变岂不是白折腾了? 不白折腾,这要是打劫个达官贵人,那就发财了,置换一下也是值得的。 不过,这样的可能性很小,没有人敢打赌! 所以,银钱在军队的作用极大。 李嘉想想自己,若不是自己家数代都是土豪,再加上家里有矿,又包揽了海南岛的贸易,怎么可能起家,建立军队来抄广州。 所以,对于辎重营,李嘉对于其贪腐一些不怎么在意,但若是发觉其勾连将校,那就是砍头伺候了。 “如今禁军的饭菜,大家都挺满意,尤其是豆油的供应,直接导致”军队中有一个人唱白脸,必然一个人唱红脸,毫无疑问,绝大数的白脸都是由宪兵队来唱的。 “这一趟来的值!”李嘉后背冒出一丝冷汗,不由得庆幸道:“建立军事法庭刻不容缓了!” 他又看了一眼这些板着脸的宪兵队长,不由得想道:“让他们记录军功,监测军队,就得唱红脸,这样才有威望来帮我控制军队,宪兵司的制度,也要经过一番修改!” 洗脑有随军学堂,监控执法有宪兵司,而后勤保障,自然则是辎重营的活计了。 辎重营,一开始就是军队伙夫扩展来的,埋锅造饭在府兵制是自己的活,伙夫是为将官们预备的。 李嘉为了彻底的达到控制军队的目的,大肆扩充辎重营,不仅让他们管理军队的伙食,而且还让其管理辎重,发放钱饷,掌控了军队的财权。 毕竟一只军队,若是没有财权的支撑,毕竟将领威望再大,也不能凭空的让饿肚子的士兵们干活。 五代十国时,每一次政变,军变,之所以得到了许多兵卒们的响应,忽悠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兵卒们渴望钱财,每军变一次,新首领就会有钱财方法。 哪怕一向有明君之称的郭威,黄袍加身后,禁军依旧席卷了开封汴梁。 而赵匡胤之所以能够平缓接过后周政权,就是因为他管控军队,没有劫掠百姓,从而得到了汴梁百姓以及百官们的支持。 当然,这也有客观因素在里面,郭荣将地方精锐抽调入禁军,随从赵匡胤军变的禁军,许多人的老小家人也在开封,这要是放开劫掠,他们的老家岂不是也要被抢。 他抢别人,别人抢他,这军变岂不是白折腾了?当然,这也有客观因素在里面,郭荣将地方精锐抽调入禁军,随从赵匡胤军变的禁军,许多人的老小家人也在开封,这要是放开劫掠,他们的老家岂不是也要被抢。 他抢别人,别人抢他,这军变岂不是白折腾了? 第七百九十三章参谋 辎重营倒是没什么关注的,只要钱饷给足,吃喝供应充足,兵卒们就没有话讲。 这倒是让李嘉省了许多的功夫,直接派人查一下贪腐情况,就算是完成了。 射声司倒是言语,情况很少,毕竟宪兵司不仅监察普通的兵卒,将领,对于辎重营,也是有监督权力的。 这样一来,解决了情况,立马就让李嘉放心了不少,至少禁军一直没有脱离自己的手掌心,这样一来他就无所畏惧了。 五代乱世的一个特征就是兵为将有。 无论是发饷钱,训练,还是底层军官的升迁,都是由其主官控制,如此一来岂不能造反? 经过李嘉的改革,对于军队的权力,进行了详细的划分。 统兵权在于皇帝,也就是说,军队名义上归皇帝所有,断绝了军队私有的权力。 后勤在于兵部,负责军队的粮食,钱饷等方面,辎重营也直属于兵部,方便管辖,也可以监督,而且,调兵权在于兵部,没有兵部的符印,将领调不动手下的兵马。 日常的将校训练,升迁,赏罚,则集中与五军都督府,宪兵司直归其管辖。 而军机处的作用,就是统筹兼顾,说白了,就是皇帝的军事顾问,参谋,对于军队的主帅、出兵方向、后勤补给,具有极大的建议权,日常对于军队,也有些许发言权。 如此一来,将校的权力压缩到了极致,只有对日常训练的指导,以及带兵权,只有到了作战时,才能重振雄风。 “不过,对于虽然建立了讲武堂,但智者千虑,必有一输,方方面面的总会有缺漏,所以大将方面,则定然招募幕僚、参谋,进行统筹辅助管理,这不就是某种方面的遗漏吗?” 李嘉沉吟道。 将领某种方面也不是全能的,而且,许多人还有很多缺点,在带兵打仗过程中特别明显,这个时候,就要给个提建议的人,如军队中的参谋、军师。 像收集研究情报,提出建议,拟制军用文书,传达命令、指示,监督、检查执行情况,这样的人基本上是由将领自己招募的,如参军、书吏、赞画等,统称为幕僚。 将领到了一定地位,必须是要招幕僚的,就跟地方官一样,节省精力罢了。 这种情况下,自然就是私臣,为其谋划,如赵普之赵匡胤。 与其让他们自己招募,不如咱直接给他们配对,将其规划完全。 思量着,李嘉就有了主意,他感觉可以与那些将校们的幕僚,直接由私而公,换句话来说,就是给他们幕僚一个编制,顺便也减少将领的支出。 这样做,也是参考宋朝的做法。 其对幕府制度限制较严,聘用由自辟改为中央任命,大量幕职编入职,如节度、观察、防御、团练使名下的,推官、判官、节度掌书记、观察支使等幕职官由中央任命。 后来沿用到了明朝。 这意味着其直接向中央政权负责,又有监督主官的职能。 不过,如今大唐境内,基本上就没有了藩镇,那些节度掌书记、观察支使自然不需要设了,但参谋部却是要有的。 “你们下去吧!”李嘉摆摆手,他沉入了思考中,情况也了解差不多,自然不再废话。 “你们几个留下!”这时,皇帝又出言道。 卓明几人一脸疑惑,等待皇帝的指示。 “这几个密盒你们拿着,日后若是有重要情况,就直接写书送到皇宫中,那些宦官们会直送入我的书桌,你们也不用层层上报了!” 说着,几个宦官抬着数个平平无奇的木盒出来,让这几人目瞪口呆。 “喏!”卓明满心欢喜,连忙应下,这就是简在君心吗?好开心的感觉,自己与普通的将校不一般了。 亦或者,皇帝对于某位将军不放心,所以有所动作? 满心的猜想下,伴随着惊喜和疑惑,他们慢慢离去。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密折制度,从军队开始吧!” 呢喃一句,李嘉心中参谋部的构想越发的成熟,然后迫不及待地离开军营,来到了军机处。 李淮第一时间被召见,然后就被皇帝述说参谋部的设定,整个人,极其懵逼。 好歹他也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不就是幕职转正,从而达到对将领的监控吗? 只是,这有些太过于直白了,对于将领来说,可谓是一种明晃晃的猜忌行为。 不过,他也知晓,不能逆着皇帝,不然就圣眷不在了。 斟酌了几句,李淮小心地言语道:“参谋之事,却是真知灼见,陛下所言,也是极为妥当的,只是微臣以为,这参谋,本就是将校们私人谋划,定是个用起来顺心的人,若是朝廷指派,怕是弄巧成拙,反而让人不喜。” “若是有参谋糊涂,自以为是,直接揽权,与将领有摩擦,怕是耽误了陛下的一片苦心!” 其实,李淮别的不担心,就是怕这种制度,让掌兵数万的潘崇彻不安,明晃晃的刀子,只要政治能力及格的,都能想到这一点。 “你言语的也有点道理!”李嘉领悟到他的建议,幕僚是一种很私人的东西,从汉到唐,一直是个人的独断,若是幕府转正,指派他人,将领们绝对会闹心。 更是容易引起矛盾,反而不美了。 “这般吧!”李嘉点头道:“厢、卫,以及边臣,皆设参谋处,以充任其幕府,一厢为五人,卫为十人,为首的是参谋总长,其下皆为参谋,俸禄由朝廷供给,人员由其指定,再上奏都督府!” “如今还不太合适,不能太急了,步子迈大,容易扯蛋,咱们还是妥当些为好!” 皇帝顺从其谏言,李淮瞬间大喜,自己的作用还是挺大的,不过,他回头一想,自己这个军机处大臣,不也是参谋吗?而且还是军事的参谋。 “对了,这件事也由你与都督府发一道指令,莫要耽误了,理由的话,就是为了减轻将校的负担。” “喏!”李淮心中叹了口气,果然,自己就是个参谋,而且还是个总参谋。 第七百九十四章 “参谋处?” 西川府,利州,招讨府。 利州是对抗兴元府,汉中的前线,所以潘崇彻就将军府,放在了这里,显然决心。 之所以没有放在成都,也是怕瓜田李下,让朝廷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潘崇彻看到这封都督府的政令,颇有些诧异,随即又有些惊慌。 参谋这个职位,他倒是熟悉,这是唐季以来,节度府下面的一个官职,幕僚中的重要位置,仅次于掌书记,负责的是军事方面的建议,也就是军师。 而如今朝廷直接让他设立一个参谋处,而且还说人员都由他推选,这不得不让他怀疑人生: 难道陛下猜疑我了? 这般想法,让他颇有些义愤填膺。 “某不辞辛苦,招募八旗兵,为朝廷打下蜀国,陛下竟然这般对我!” 虽然被阉了,但潘崇彻一向具有武人的气魄,忠义自然不在话下,豁达开朗,但唯独受不了委屈。 他是个直性子。 气愤了许多,但他不是毫无政治头脑,只有脾气的,索性他没有失去理智,直接请了幕僚过来,商议这件事。 “让张先生前来见我!”潘崇彻大声言语道,让人清楚他很不痛快。 很快,一个清瘦的文人走了过来,穿着长袍,手里还拿着一把羽扇,与那诸葛孔明有好几分相像。 “先生,你快过来看看,这是都督府来的指令,其中的言语,某是极为不舒服的,这份委屈,某实在受不住!” 潘崇彻脸上写满了愤怒,他指着桌上的书信,大声言语道。 张先生不以为意,扇了扇十月的冷风,脖子一激灵,瞬间打了个寒颤,精神了许多。 “是!”张邯点点头,然后拿起了信件,看将起来。 张邯是个读书人,他来自于成都府,仅仅是个小京官,由于蜀国灭亡了,他也没有了生计,千里迢迢奔赴长沙也不划算,谁愿意背井离乡啊? 所以出于无奈,再加上潘崇彻一战尽灭数万宋军,威名赫赫之下,他就来到了招讨府,自聘为幕僚。 偏偏潘崇彻是个讲究的人,文武俱全,为人爽朗,不贪钱财,但由于受到南汉重文轻武的影响,皇帝的言传身教,对于文人,他一向是敬佩有加,尤其是一个学问比较好的。 恰好,蜀地文风浓郁,张邯虽然只是京官,但受其熏陶,自然比潘崇彻好太多,诗词歌赋,样样俱全,于是就成了首席幕僚,潘崇彻也是敬佩有加。 对于潘崇彻口中的都督府,这些时日处理文书,他也是知晓的,其全名是五军都督府,掌管着军队的庶务,军中的宪兵队,就是其直辖,可谓是潘崇彻的顶头上司。 小心地拿起书信,张邯细细地看究起来,半刻钟后,他心中颇为欢喜。 幕府由私转正,对于他来说,可谓是意外之喜,这样就又代表着他可以做官了,有官身了,而且还是参谋总长。 虽然潘崇彻的招讨使一职只是差遣,而没有官品,但也是封疆大吏,威望颇高,其下的总参谋长,肯定品级甚高,相当于州刺史的长史一职。 “先生为何欢喜?”潘崇彻沉声问道:“其间的言语,难道不是令人愤怒吗?” “使君勿要忧虑!”张邯连忙摆手说道:“此令非但为猜忌,反而是陛下的信任!” “哦?何出此言?” 张邯听闻,反而不急起来,他施施然而坐,看着潘崇彻的大脸,轻声说道: “如今蜀国灭,国分为三,大唐得其二,分置为东川、西川二府,招讨坐镇西川,驻军面对兴元府,可谓是朝廷信任有加,大权在握!” “但,其间,也是莫大的风险的!” “哦?”潘崇彻有了兴趣。 “东川、西川两地,合并了那些蜀兵、乱民,合计还有八万之数,但,由于需要面对宋人,招讨手握五万大军,可谓是重兵在手,无论是哪个当政,自然是满心猜忌的!”这般想法,让他颇有些义愤填膺。 “某不辞辛苦,招募八旗兵,为朝廷打下蜀国,陛下竟然这般对我!” 虽然被阉了,但潘崇彻一向具有武人的气魄,忠义自然不在话下,豁达开朗,但唯独受不了委屈。 他是个直性子。 气愤了许多,但他不是毫无政治头脑,只有脾气的,索性他没有失去理智,直接请了幕僚过来,商议这件事。 “让张先生前来见我!”潘崇彻大声言语道,让人清楚他很不痛快。 很快,一个清瘦的文人走了过来,穿着长袍,手里还拿着一把羽扇,与那诸葛孔明有好几分相像。 “先生,你快过来看看,这是都督府来的指令,其中的言语,某是极为不舒服的,这份委屈,某实在受不住!” 潘崇彻脸上写满了愤怒,他指着桌上的书信,大声言语道。 张先生不以为意,扇了扇十月的冷风,脖子一激灵,瞬间打了个寒颤,精神了许多。 “是!”张邯点点头,然后拿起了信件,看将起来。 张邯是个读书人,他来自于成都府,仅仅是个小京官,由于蜀国灭亡了,他也没有了生计,千里迢迢奔赴长沙也不划算,谁愿意背井离乡啊? 所以出于无奈,再加上潘崇彻一战尽灭数万宋军,威名赫赫之下,他就来到了招讨府,自聘为幕僚。 偏偏潘崇彻是个讲究的人,文武俱全,为人爽朗,不贪钱财,但由于受到南汉重文轻武的影响,皇帝的言传身教,对于文人,他一向是敬佩有加,尤其是一个学问比较好的。 恰好,蜀地文风浓郁,张邯虽然只是京官,但受其熏陶,自然比潘崇彻好太多,诗词歌赋,样样俱全,于是就成了首席幕僚,潘崇彻也是敬佩有加。 对于潘崇彻口中的都督府,这些时日处理文书,他也是知晓的,其全名是五军都督府,掌管着军队的庶务,军中的宪兵队,就是其直辖,可谓是潘崇彻的顶头上司。 小心地拿起书信,张邯细细地看究起来,半刻钟后,他心中颇为欢喜。 幕府由私转正,对于他来说,可谓是意外之喜,这样就又代表着他可以做官了,有官身了,而且还是参谋总长。 虽然潘崇彻的招讨使一职只是差遣,而没有官品,但也是封疆大吏,威望颇高,其下的总参谋长,肯定品级甚高,相当于州刺史的长史一职。 “先生为何欢喜?”潘崇彻沉声问道:“其间的言语,难道不是令人愤怒吗?” “使君勿要忧虑!”张邯 第七百九十五章南下(上) 神武四年,唐与宋保持着克制,对峙,所以整个天下太平无事,战争既无,秋收后的喜悦,洋溢在所有人的脸上。m.pinsuge.com 山南东道,襄州。 潘美来到此地已经数月,担任防御使多日,不断地理清乡兵镇兵,淘汰老幼,从而加强了边境的安全,面对咄咄逼人的伪唐,显得从容不迫。 这份底气,来自于山南东道节度使、知襄州事的边光范。 此人梳理州县,调控地方,不过数月,整个山南地区瞬间就安详了许多,经过秋税,襄州的存粮,足以维持两万大军,甚至还修建了义仓,存在不少的钱粮。 有鉴于府库充盈,潘美自然对于赵官家要求的赎回曹彬、刘光义二将的主意,有了心思,索性就离开了军营,径直来到了节度府衙。 “仲询,你来的正好!”边光范瞧着潘美来的气势汹汹,知晓其必有事,但他一脸严肃地言语道: “这是朝廷刚发的邸报,你瞧瞧!” 潘美诧异,连忙一看,瞬间大惊。 只见其上,建隆二年(961)入朝的太原郡王、西面缘边都部署、凤翔节度使,王景,在东京死去,享年七十五岁,被赠太傅,追封岐王,谥元靖。 其余的,久镇大名的符王,则因专恣不法,吏治混乱,麾下的馆陶县、永济县、临济县、魏县,皆被皇帝任命文官知县,常参官知县自此始。 救过皇帝的张琼,被人告发,擅乘官马,畜养部曲百余人,作威作福,且诽谤赵光义,皇帝面讯,御史查案后,自杀身亡。 但这些在往日里掀起波澜的消息并不能让其心起波澜,唯一所动的,就是慕容延钊卒,年五十一岁,赠中书令,追封河南郡王。 “慕容老将军竟然去了!!”潘美极其诧异。 “想来不远,其本来就是旧伤复发,力不从心,官家尽发御医,也无济于事!” 边光范摇摇头,笑道,然后看着潘美严肃的脸庞,说道:“你仔细看看,这边,齐州(济南)大河决了,数万人衣食难安,数十万亩土地被淹,朝廷困苦啊!” “大河自古以来就不安生,尽人事听天命吧!” 潘美历经乱世,对于生死早就看淡了,他摇摇头,言语道:“齐州河决,这是河南道救济灾民的事,而咱们襄州,听闻已经稻谷丰盈,甚至还存了数万石的义仓?” “嗯?”边光范看了潘美一眼,疑惑道:“据我所知,军粮某也按时发放,怎会有缺粮之忧?” “况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汉水滔滔,岂能不防,义仓所建,也是朝廷发文明谕的,将军何来觊觎?” “老使君,某也是有不得已的原由啊!”潘美感叹了一句,看着对方一副守财奴的模样,不由得将自己所面临的任务述说一番,天高地远,皇帝肯定是管不着的。 “这般啊!”边光范听闻后,捏着胡须,思考道:“若果真能赎回两不将,想必是不亏的,但若是伪唐贪得无厌,又该如何?” “不知使君何意?”潘美脸上没了笑容,沉声问道。 “襄州虽然秋收不错,但州县实在错综复杂,某也不过是简单梳理些许罢了,潜力未尽,府库钱粮着实不高,也不能随意动用!” 边光范摇摇头,苦笑道:“这样,我只能许你两万贯,再多就没有了,这数州之地,也并非肥沃富庶所在!” 听闻此言,潘美虎目一瞪,显然是被气到了,这老匹夫,显然是极为吝啬,这点钱虽多,但距离赎回两将,还是差点。 范光义可不怕他,捏着胡须,笑吟吟地望着,倚老卖老的姿态显露无疑。 “罢了,望请使君自个琢磨一番吧!” 潘美挥袖而去,显然并不满意这点钱,难以显示朝廷的重视。 回到军中,他觉得两万贯着实太少,只能从军中挪用一万贯钱,凑到了三万贯,勉强算是合适吧! 但,这样一来,还有个难题。 由于两国不曾建交,自然没有来使,贸然前去唐国,是很危险的,没有门路,也只是前功尽弃。 这般,他只能召集自己的幕宾,开始重金悬赏有能力者,不仅开出千贯钱,还举荐其一个官身,作为防御使,对于山南东道也算半个主人,自然举荐之权很大。 十几个幕僚左右相望,皆犹豫不前,这时,某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咬着牙应下: “某个远亲,前两年在伪唐中了进士,如今怕是早有了官身,些许能借用一下其身份、人脉!” “好!”潘美赞叹道:“赵先生果然有胆识,你放心,你的远亲,并不影响你的前途,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会举荐你一个官身!” “多谢防御!”赵傅感激涕零。 随即,潘美只留下其人,认真地吩咐一番,考究了一下,这才派人护送其南下。 赵傅收拾一番,告别妻儿,连忙南下,跟随着某个商队,去往长沙。 襄州从汉水直接南下,来到江陵,摩肩擦踵的商客,瞬间让其瞠目结舌,其繁华程度,已经不下于东京汴梁了。 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四衢街。 “竟不想,江陵治下,竟然如此繁盛,看来其间必然有能臣也!” 赵傅诧异了片刻,然后就得到了自己的结论,整理行装,继续出发,不过这时就只能走陆路了。 借此机会,他也能打探一下伪唐的虚实。 虽然说大宋一直以蔑视与它,言必称南人自古无勇,皆若江南之卒。 但沃野千里的南方,值得任何人警示,赵傅自然不会小瞧与他,但也不会高看。 江陵府西行,乃是澧州,本属于山南东道,但却被马楚所夺,其下的朗州,自然也是如此。 令赵傅极其诧异的是,从江陵至朗州,数百里地,竟然连接着一条数丈宽的大道,皆铺以沙石,听闻其地基,由砖石铺之。 其道,且长且宽,两旁绿树成荫,商贾行人左右往来,各行其道,互不干扰,道路显得极为顺畅,毫不堵塞。div 第七百九十六章 “如此道路,且宽且直,怕一日间,朗州之兵可达江陵!” 赵傅颇有些惶恐,又有些震惊。m.xs127.com 如今中原财阜不丰,朝廷困穷,州县之间的道路,怕是前唐时遗留下来的,修缮皆由地方自主,朝廷实在没有财力去用。 而瞧瞧伪唐的这番道路,路边绿树成荫,道路齐整,想必是经常有人维护,不然早就残破,甚至,他还看到每隔数里,就有一穿短衫别红袖之人,提着扫把,清扫着道路。 如此人力,如此财力,岂能不让人忌惮? “何其虚伪,怕只有这一段路如此工整吧,恰好北商南下长沙,尽显唐国强盛!”赵傅轻声笑道,为自己找到个合理的解释。 我们大宋都难干成这样的大事,南方岂能做好,一定是面子工程。 “先生怕是北边来的吧,此路名曰府道,勾连荆南府与长沙府之地,长数百里,数千人,修建了一年零五个月才堪堪结束,可谓是极为辛劳的!” 带路的商人并不晓得其身份,以为其是来寻亲的,听闻其言,虽敬其人读书人,但仍旧反驳道: “府道者,府府相通,皆无例外,除此以外,还有州道、县道,如今还在修建,不曾停歇,听闻每日劳作的厢军,已达五千人,许多宋兵也参与其中!” “如此大的耗费,南国如此富庶?” 赵傅仍旧不敢相信,他打开车窗,看着道路两边的稻田,络绎不绝的行人,谈笑晏晏的士子,心中已有了分可信。 商人心中不屑地骂声北蛮,然后离去,免得浪费口舌。 直至到了一个城镇,位于澧州与朗州之间,规模宏大,人口上千,客栈、酒肆繁多,商人们借此歇脚,补充酒水粮食,显得很悠闲。 “此镇处交通要道,难怪如此繁华!”赵傅感叹道。 “哈哈哈,这位士子,北方来的吧,此乃驿站,哪里算的城镇哟!” 一旁的商人挺着肚子哈哈大笑,显然能嘲笑一个读书人,是一件快活的事情。 “驿站吗?”赵傅犹不敢信,这数十家酒肆、茶楼,竟然只是驿站。 他绕了一圈,这才发觉位于中心,果然有了简陋不堪的驿站,只有寥寥数个绿袍的官吏饮茶食饭。 桌子破旧,其上的饭食,也不过米饭、青菜,豆腐,以及一条咸鱼,苛刻如斯。 堂堂的官老爷竟然这番待遇,竟然吃咸鱼,真是太不把官当一回事了。 “这位先生,此乃驿站,虽然吃饭住宿免费,但您却只能来咱们酒楼吃住,万万去不得!” 酒楼的伙计出门招揽客商,瞧见这几个伴随读书人转悠,他不由得弯腰赔笑道。 “这驿站何至于如此寒酸?”赵傅疑惑道。 “这驿站,三十里一家,来往的官吏免费招待,吃喝住宿,皆可之,但有一样,吃食简陋至极,今日市集咸鱼便宜,才上了桌,以前可只是青菜豆腐了事,住的地方更不用提,木板石枕,破麻为被,官老爷锦衣玉食,哪怕免费,也不想去!” “所以,他们都进了咱们的酒楼了,花费钱财,只有吝啬、穷酸的小官,才去住驿站!” 伙计一脸鄙视地看着驿站里几个绿袍小官,然后弯下腰,小声言语道:“这驿站附近地皮,都是驿站的,他租与我们做生意,每年赚的不知凡几,雇人修缮道路,提供饮食外,还余下不少的钱财,比做生意赚钱多了!” “所以,他们越是粗陋,就是想赶人呢,这才赚钱!” 赵傅惊呆了,自古以来,驿站一直是亏本的买卖,全靠地方州县自己朝廷支撑,如今不仅自负盈亏,还余下一大笔钱,真是闻所未闻。 人家如此客气,赵傅就去往他酒楼吃食,反正这点钱还是有的。 再过一日,就到了朗州。 这座曾经湖南的副都,周行逢的老家,一如既往繁华热闹。 到了这里,他才进城,一睹湖南之地的容貌,毕竟江陵自古繁华,不足为凭了,澧州太过于矮小,朗州大小正合适。 到了朗州,印入眼帘的,就是三座衙门,最奢华繁忙的转运使司衙门,围观最多的通判衙门,冷清宏大的州衙。 转运使司衙门来往的商人,皆是被震慑后,自主去往纳税,省得被抓,那就是家破人亡了,听闻其手底下上百号人,装备齐全,弓弩具有,没有哪个人敢招惹。 州衙没有敢去,几十个胥吏在此办功。 通判衙门,乃是专门审理案件的场地,每日前来的原告被告,人数上百,每一日都不曾歇息,鸡皮算毛的事极多。 赵傅围观了一阵子,发觉其审案流程很快,答问之间,自有分寸,光明正大之下,很难徇私舞弊。 听闻这是衙门的规定,没有二十人以上的围观,案件就不得审理。 而一到了堂前判下,若是有人喊冤。 人家如此客气,赵傅就去往他酒楼吃食,反正这点钱还是有的。 再过一日,就到了朗州。 这座曾经湖南的副都,周行逢的老家,一如既往繁华热闹。 到了这里,他才进城,一睹湖南之地的容貌,毕竟江陵自古繁华,不足为凭了,澧州太过于矮小,朗州大小正合适。 到了朗州,印入眼帘的,就是三座衙门,最奢华繁忙的转运使司衙门,围观最多的通判衙门,冷清宏大的州衙。 转运使司衙门来往的商人,皆是被震慑后,自主去往纳税,省得被抓,那就是家破人亡了,听闻其手底下上百号人,装备齐全,弓弩具有,没有哪个人敢招惹。 州衙没有敢去,几十个胥吏在此办功。 通判衙门,乃是专门审理案件的场地,每日前来的原告被告,人数上百,每一日都不曾歇息,鸡皮算毛的事极多。 赵傅围观了一阵子,发觉其审案流程很快,答问之间,自有分寸,光明正大之下,很难徇私舞弊。 听闻这是衙门的规定,没有二十人以上的围观,案件就不得审理。啦啦啦啦div 第七百九十七章恐惧 赵傅颇为不甘心。m.huanjian.me 无论是岭南还是湖南,纳入唐国已经三四年的功夫,国小民寡,自然治理的方便,且安定多年,其余的江南、蜀地,自古就是富庶之地,不可比之。 而且唐国的赋税极低,不及大宋一半,又多鼓励商贾,交通便利。 这根本没法比啊! 他又暗地里巡察一番,就想知晓朗州刺史为政、喜好,民情如何,结果许多百姓颇为认可,连连称赞,甚得民心。 心中郁闷,其又在朗州游览了一阵子,又突觉,朗州附近的蛮寮,竟然能入城,与汉人和平相处,交换物品。 五溪蛮,唐季以来,就一直侵扰汉人,如今竟然乖顺的如同民间的狗子,真是闻所未闻。 要知道,勾结蛮寮,本就是朝廷的重要的一环,如今竟然还未施行,但却废了一半。 “唐人果然不容小觑,难弄的蛮人都调教好了,不过汉蛮两别,总归还是有机会的!” 心里安慰着,看向朗州的目光不免有些挑剔。 “坊市难分,易与火灾——” “百姓热衷于诉讼,民风不振——” “城池颇有些狭窄,易生他患——” …… 有了些许瑕疵,赵傅心里舒服了许多,然后毅然决然地去往长沙,这是他的主要目标。 他觉得,若是继续看下去,怕是对本国失去信心了,早知道湖南之地,本就是荒野偏僻,如今竟然不亚于中原,若南地大概如此,其国势何其雄壮? 一路南下,赵傅心情颇有些晦涩。 如果说澧州、朗州,地处山岭,耕地算少的话,那么到了长沙府的地界,就一片开阔了。 道路两旁,烧荒后的地面,许多宋兵埋头苦干,拔草根,捡石子,挖树根,井然有序,看这境况,已然算是做过多时了。 又过了一段路,他竟然看见,许多大象,庞然大物,竟然如同牛一般,绑着犁,轻轻一动,就是数亩地,比牛强上数倍。 “这些土地,开荒后,都属于皇帝,上面得建皇庄,一年所开荒,数不胜数啊!” 商队的人一脸羡慕,无论是宋兵,还是大象,都是免费的劳动力,除了吃食,根本就没有多少花费。 赵傅闻之,也默然以对。 皇家宁愿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开荒,也不愿意去简单明了的强占土地,可称之为仁君了。 南方丘陵繁茂,遍地树林,土地不缺,唯有耕地较少罢了。 皇帝开垦的荒地,自然也算增长唐国的国力,有的耕地,还怕无人吗? 开荒的成本太大,由皇家施行,再是方便不过。 沿路而去,道路两边的村庄也越来越密集。 炊烟袅袅,屋舍俨然。 房前屋后,或种桑树,或菜田,儿童嬉戏与屋前,大人则依旧不停地干着农活,平静祥和,颇有几分盛世的味道。 百姓们也似乎意识到道路的重要性,开始比邻而居,有时候还与行商售卖些东西,赚取零钱,笑笑闹闹,脸上虽有菜色,但却心里快活,平静的日子再好不过了。 令赵傅惊奇的是,这数百里之遥,竟然没有一个土匪强盗,这若是在中原,几乎每个山头都有匪徒占据,劫掠行商再是正常不过。 他小心点问询缘由,惹得商队某个老人仰头一笑,其骄傲地抬起胸脯,言语道 “往日这般山头、道路,尽是匪徒,无论各国皆是这样,但自从圣人废黜团练兵,广设巡检兵后,花费大力气清缴,自然就没了匪患!” “你想,团练兵平日里还得种田,哪里多大气力打仗,而巡检营虽然只有数百人,但好歹巡检得力,对于土匪来,自然简单至极!” 得到答案,赵傅心中越发的沉重。 这般来算,除了禁军、镇军,唐国在紧急时,还能抽调这些脱产的巡检兵,所以其兵力,绝不止纸面上这般,恐怕真实数目不亚于朝廷。 “若是召集,瞬间就数万大军,比临时着急的民夫强太多,这就是藏兵于民啊!” 感慨良久,赵傅发觉自己越走,越感觉到唐国的无限潜力,要知道这才四年功夫啊,唐宋两国几乎是同一年建立,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行至长沙府不久,他就碰到了一件事,更是令他印象深刻。 某个名声不大的举人婚宴,州、县都派人前来参与,县令甚至亲自前往,送上厚礼,乡亲百姓更是羡慕不已,交口称赞,大摆筵席,连绵数十桌。 对于举人,他还不甚了解,待问清后,他才晓得举人竟然是读书人的功名,可以入官场了,乡里极为尊崇。 这时,他比之前的那些时候还要诧异,震惊,乃至于惶恐。 他是读书人,自然晓得秀才、举人对于读书人的诱惑,在不考进士的情况下,就能获得崇高的地位,甚至是官身,怎能不让读书人疯狂? 而自古以来,治国只能依靠读书人,只要掌控了读书人,朝廷就能最大的统合整个国家的力量,战争的潜力自然是无穷的,而且,比大宋强许多。 原本豪强占据乡里,配合朝廷统治百姓,而如今秀才举人大肆发展,挤占了豪强的位置,成为朝廷的重要帮手。 而秀才、举人之上,又有教谕之职进行管教,可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些秀才举人因功名而大起,虽然因此掌控乡里,但教谕却可罢免其功名,瞬间打落入泥潭中。 “读书人一心向之唐国,这才是千古不坏之根基啊!” 赵傅脸色涨红,又煞白,功名的利害关系,让他恐惧,甚至他都对这功名因动,想放弃幕职,考取功名。 所以,哪怕朝廷南下,占据这些城镇,但其某种意义来说,依旧属于唐国。 此功名之法,与科举之法,简直更进了一筹,对于天下读书人的诱惑极大,其若是施行于中原,苦于藩镇军乱的百姓们,肯定趋之若鹜。 朝廷的统治根基,瞬间就会崩溃。 “不会,怎么会呢?大宋怎么可能被击败,禁军打遍天下,不可能会输的!” 赵傅摇摇头,将恐惧埋在心里,距离长沙城不远了。 第七百九十八章洛语 且不提赵傅赶到长沙后辛苦找寻门路的境地,就对于皇帝而言,日常也是极为辛劳的。m.pinsuge.com 一百多个州了,六百县,上千万人口,鸡毛蒜皮的小事,基本上由政事堂处理,其余的大事,则呈交给皇帝。 与明清不同,唐宋时,政事堂的宰相,基本上属于副君的位置,若是勤政的君王,日常的奏本自然常常查看,若是偷懒的,政事堂就会自行处理,帮助皇帝减轻负担。 但这样一来,就会造成大权旁落,乃至于产生权相,如天宝年间的李林甫、杨国忠等,因为宰相们不仅有建议权,还有决定权,执行权。 明清的内阁、军机处,只是建议权罢了,但权势依旧极盛,从这就可以想象唐宋时宰相的威势了。 李嘉是个勤政的皇帝,潜规则上,五品以上皇帝决断,五品以下政事堂自决,但李嘉却声明,五品以下的大事,如州县主官,也须有他审核。 如此一来,相权势必被压缩,而他的业务更是极多了,子乎者也,看着让人头疼。 这般,他不得不与朱元璋一般,找寻几个翰林学士,帮他朗读奏本,省却一番精力。 别说,用耳朵听与眼睛看,省力不少,每日的奏本,处理的是极快的。 而且,有的小事,琢磨不透,他就出题考究翰林们,筛选人才,算是增加夹带里的人了。 这也难怪皇帝任人唯亲,纸上得来的,哪有日常见面来的印象深,平常的用人,要么是亲戚,要么是宰相们的举荐,如今他又有了新的途径得到人才,让皇帝颇为欣喜。 对于宰相们不满意的处理,他直接打回让其重做。 实在重大的,就召集宰相们商议。 “近些时日,临近年关,举子们又聚集京城,让长沙府好好处理提防,勿要发生火灾!” 听完一本奏本,李嘉睁开眼睛,直接吩咐道。 长沙城与所有的城池一样,都是由木制建筑组成,一旦起火,就连绵不断,难以扑灭,长沙还算好,开封可以说多灾多难,火灾迅猛至极,每一次就得死伤数千人。 所以一到秋后,就得防火了,这也算是古代的大城市病。 “喏!”一旁暂歇的翰林,连忙写上条子,交于宦官,让其呈交给政事堂。 若是不出意外,即日就可发送长沙府衙。 圣旨上若是政事堂的副署,也就是带上中书门下的字样,那就属于中旨,按照常理来说,不符合流程,政事堂只能硬着头皮认下,但绝不会补一份。 如果皇帝权威大,那么中旨的效力不亚于圣旨。 李嘉自然不会破坏这样的规矩,政事堂的宰相可不是秘书,而是助手,没了信任,朝廷处理可就麻烦了。 政治毕竟不是儿戏。 继续了一阵子,李嘉摆摆书的翰林又换了一人。 毕竟这算是一种恩赐了,岂能让人独占? 接下来读书的翰林,是个生面孔,模样倒是周正俊秀,三十来岁,蓄起了胡子,符合此时的审美标准。 李嘉就瞥了一眼,又闭上眼睛。 “臣,潮州张介山,为陛下研读!” 张翰林心情激动,拿起了堆成一座小山的奏本,如同其他的同僚一般,打开朗读起来。 别说,声音清脆响亮,只是听了一段,李嘉彻底凌乱了,他完全听不清楚这家伙读的是什么。 可明明刚才介绍自己的时候清晰明朗,但一读奏本,就完全成了鸭语,李嘉实在听不懂了。 “停下,尔是潮州人?”李嘉坐起,诧异地问道。 “臣是潮州人!”张介山脸色煞白,以为自己得罪了皇帝,颤抖地言语道。 “岭南各地,近百年来,都是从中原迁移来的,语言倒是相近,某虽然是邕州人,但还是能听得清楚的!” 李嘉摇摇头,看其颤抖的肩膀,继续说道 “只是,尔所说的潮州之言语,某实在听不懂,既非岭南语,更非洛语,听着我的耳朵里,就仿佛天语一般,实在不清楚!” “尔可会洛语!” 所谓的洛语,其实就是洛阳话,朝廷的官话,西周的官话雅言,就是西周贵族们必须学会的,不够贵族间不会沟通,谈何觐见周王,孔夫子也因雅言,所以周游列国。 到了东汉、魏晋南北朝,唐朝,洛阳话一直是官方语言,也是当官必备的,不学无以交流。 宋朝的国都虽然在开封,但其实所说的话大半还是洛阳话,再杂加点开封府俚语。 明朝的官话是金陵方言,哪怕迁都北京也是一样,因为北京城的百姓,也是从南京旁边迁移过去的。 清朝的北京话则融合了满语,彻底就变了样。 也就是说在中国数千年的历史上,洛阳话,实际上担任了一千多年的官方语言。 张翰林心情激动,拿起了堆成一座小山的奏本,如同其他的同僚一般,打开朗读起来。 别说,声音清脆响亮,只是听了一段,李嘉彻底凌乱了,他完全听不清楚这家伙读的是什么。 可明明刚才介绍自己的时候清晰明朗,但一读奏本,就完全成了鸭语,李嘉实在听不懂了。 “停下,尔是潮州人?”李嘉坐起,诧异地问道。 “臣是潮州人!”张介山脸色煞白,以为自己得罪了皇帝,颤抖地言语道。 “岭南各地,近百年来,都是从中原迁移来的,语言倒是相近,某虽然是邕州人,但还是能听得清楚的!” 李嘉摇摇头,看其颤抖的肩膀,继续说道 “只是,尔所说的潮州之言语,某实在听不懂,既非岭南语,更非洛语,听着我的耳朵里,就仿佛天语一般,实在不清楚!” “尔可会洛语!” 所谓的洛语,其实就是洛阳话,朝廷的官话,西周的官话雅言,就是西周贵族们必须学会的,不够贵族间不会沟通,谈何觐见周王,孔夫子也因雅言,所以周游列国。 到了东汉、魏晋南北朝,唐朝,洛阳话一直是官方语言,也是当官必备的,不学无以交流。 第七百九十九章切韵 普及官话,也就是洛语,这完全不现实。 因为唐国上千万人,学习官话的成本太大,况且,普通百姓也不见得乐意,因为他们没这方面的需求,一生顶多方圆几十里转悠,家乡话就够了。 所以李嘉最大的要求,就是秀才举人,以及进士们,至少要让洛语熟练到一定程度。 普通百姓无所谓,但官员必须对洛语熟悉,公文奏本,平常的奏对,对于其要求都很干,些许错字,就能让政策变化许多。 按照普通的穿越者来说,使用拼音,这样一来普及官话倒是顺畅,但却不符合实际,因为这是一个不亚于普及文化的难度系数。 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力刊发《切韵》,是隋朝陆法言编辑的韵书,也是普通人学习洛阳正音的主要方法,虽然具有某种层度的局限性,但却是如今人们能够接受的,成本较低的法子。 简单来说,就是对其他二子的声母韵母进行借用,来读作某字,如枯字,就用苦胡切,借苦的k,胡的u,从而得ku苦字,需要要求一定的文化水平,适合读书人。 话说,对于洛阳正音的需求,本就是读书人中产生的,其门槛虽高,倒是恰当的很。 无论是吟诗作赋,写文章,都是需要韵脚的,而唐诗宋比的韵脚,就是洛语。 而且,对于洛语最看重,就是军队,因为发号施令就是需要谁都能听懂的语言,士兵天南地北,军官接受军令,就必须会洛语,不然仗都打不了。 如此,结束一天的政事后,李嘉就派人写了份条子,让政事堂去办。 随后,又让五军都督府督促军官的洛语学习,随军学堂更是将其放在第一位。 政事堂这边日常,依旧非常的繁忙,皇帝虽然收权一些,但宰相们的工作依旧烦躁,不仅要提建议,还得进行决断,更显得繁琐。 作为国家的中枢镇,政事堂一日也离不开人,所以日落西山之后,留下来看守值班依旧不少。 政事堂与明清时期的内阁、军机处最大的不同,有三点,其一,就是拥有决定权,而不仅仅是建议权,其二,就是拥有崇高的地位,宣麻拜相,百官之首,声威浩大,皇帝都需尊敬几分。 最后一点,就是政事堂的宰相们,拥有自己的属吏,也就是说,草拟奏本等繁杂小事,根本就不用亲自动手,向清朝那样跪下书写圣旨的,对于此时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如果李嘉真的这样做,几个宰相为了尊严,直接就会撂担子不干,受不了这份屈辱。 所以,“中书门下”的政事堂,虽设在中书省内,但自成为一个机构,方便处理政务。 其下设五房,一曰吏房,二曰枢机房,三曰兵房,四曰户房,五日刑礼房,以分理众事,供职者称为堂后官,虽都是吏员,但地位极为重要。 虽然有五房,但堂后官却只有十余人,基本上都是进士出身,许多翰林也以这里任职为荣,毕竟这里是最接近权力的地界,哪怕仅仅是梳理一些奏本,跑腿,也是莫大的荣耀。 中书门下运营多年,自然有一套自己的规则,李嘉犯不着进行更改,某种层度来说,如今的相权,已经落去下风,五代十国,最出名的宰相,也不过冯道罢了。 况且,财权与军权,分别设转运使司和五军都督府,剥离相权,再加上御史的制衡,相权实在难以膨胀了。 “圣人的旨意,快快备份,然后送与邓相公!”堂后官们从宦官手里得到条子,连忙备份,然后送到值班的邓斌,邓相公手中。 没办法,政事堂须弥离不开人,所以必须有宰相轮值,邓斌资历最轻,五回就得有三回是他,没办法的事。 “圣人又有什么主意?”邓斌一边。享用者从皇宫送来的晚餐,一边看着刚送来的条陈,不由得笑了笑,放下碗筷,认真地看将起来。 不到半刻钟,他就一览无余,不由得捏着胡须,笑叹起来:“不成想,圣人果真查缺了疏漏,如今国土愈广,百姓及士子颇多,洛语是时候认真的实行了,不错,实在不错!” -“将这份条子,好好存留,明日与几位相公们看一看,到时候咱们再磋商一下确行的举措!” “喏!”堂后官低头应下。 说到底,一项政策的实行,从中枢到地方,需要配合的部门衙门很多,政事堂需要居中调和,钱粮的应用,人员的调用,都需要准备。 这事,不是皇帝一拍脑门就能施行的,必须要有官僚们的密切配合,当然洛语的普及,并没有涉及到他人的利益,所以就没有争吵,几日内,就会发下文书。 说到底,官僚们就是皇帝的爪牙,有人兢兢业业,有人磨蹭,更有人违法乱纪,但却是封建社会必须的,也是李嘉迫切看中的。 秀才、举人试,就是他对于读书人发下的诱饵,收揽这些地方中坚的心。 而所谓的百姓,只是大字不是一个,没有渠道发声,而且对于朝廷也是畏惧多过与信任,地方的豪强,读书人,族长,说的一句话,比朝廷说十句话还要强。 当然,普通百姓肯定不能忽略,但作为封建的基石,地主是朝廷必须依靠的存在,可以打压,但却消灭不了。 翌日,政事堂对于皇帝的意见,进行充分的讨论,不到一刻钟,就一致认可,然后按照皇帝所言,进行补充,调用。 着户部调遣银钱,大肆刊发《切韵》。 责成秀才举人学习洛语,要求纯熟。 随后,五军都督府刊发军令,从而在军中掀起了学习洛语的潮流,物质奖励与体罚同行,让禁军们欲死欲仙,尤其是来自于蜀地和江南的兵卒,天生的方言,可以说吃了不少的苦。 这时,李嘉也得到北宋准备赎回刘光义、曹彬的消息,他洒然一笑,言语道:“区区三万贯,就想得两个万人敌,岂不太低廉了?没有三十万贯,想也不要想,就这样与他们说!” 本来就缺骑将,老子怎么可能放其回去,不然谁与我训练骑兵? 宰相们也被皇帝的胃口震惊到了,随即也晓得皇帝本就没有赎人的心思。 第八百章度田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越发的寒冷,哪怕身着棉袍,但沈立依旧浑身发冷,心里颇不痛快。 讲武堂五百余人,尽皆出动,与国子监生一起,在这神武四年最后的几个月,对于荆南府以及长沙府的几个县,进行度田检户,可谓是极为辛劳的。 沈立就是感觉如此,他被分配到了长江西陵峡两岸——秭归县,隶属于荆南府的归州,临近东川府,更是三峡所在,可谓是地形崎岖,险要难行,更是有许多猛兽、蛮寮出没,一般是还真没这胆子。 归州三县,峡州四县,皆因地利因素未曾检户,以至于他们这些讲武堂的学生到达时,州县瞬间松了一口气。 “某就晓得,又是马,又是武器的,肯定没有那么容易,如今果然这般,竟然比打仗还是危险!” 一旁同行的,也是讲武堂的学生,秘密唤邓安,典型的武人,大嗓门,粗壮的胳膊,胡渣满脸,随身携带的酒囊,早就一干二净,不住地抱怨着。 “那个国子监生,好歹两三人一匹驽马,仆从都不少,而咱们,顶多一头毛驴背行囊,走路靠脚,这也忒难受了吧!” 高高瘦瘦的唤作裴旭,他也满腹牢骚,对于这样的差别待遇,心中总有一股气,牵着毛驴,一边走一边抱怨着。 而沈立是三个人的头,作为营正,他思考的总是多些,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选择接受了,谁叫那诱惑太大了呢? “罢了,再多言语,也不管用,快到正旦了,咱们必须一个月内,将这三个村子丈量记录,到时候马和武器,都是咱们的了,忍忍就过去了!” 沈立看着驴背上的一摞摞纸薄,这是记录人口土地的凭证,有数十斤重,表皮用黄厚纸制成,记录几个村庄,应该不在话下。 几个人嘀咕着,前面的向导则说道:“再翻这座山就到了!” 裴旭吧唧嘴:“某总算是清楚了,这检地最难的,就是爬山赶路,路上耗费的时日,比咱们弄的时间还长!” “少啰嗦,最后三个村了,干完就走,哪里那么多废话!”沈立瞪着眼睛说道。 很快,几人就来到了最近的王家湾,一群寮人与汉人杂居的村子,就在一处山谷,流淌过一条溪流,丁口三四百人,平日里靠狩猎捕鱼,以及种地为生。 对于朝廷来人,他们怒目而视,有些惊恐,又有些畏惧,待向导说明来意后,他们才缓了下来。 显然,对于度田检地,他们并不愿意,毕竟山高皇帝远,地皮薄,也没人缴税,比如现在的逍遥自在。 沈立等人见这阵势,毫不慌张,这在归州很正常,山多野民,蛮横的很,非得花费许多精力不可。 他并没有说明什么,也没解释,而是从驴身上抽出弓箭,对着天空飞行的某只鸟儿,就是一射。 “嗖——” 一会儿,天空中就掉下一只鸟儿。 这般显露,气氛才算是缓和了一些,畏威不畏德,对于朝廷的惧怕,还是占据多数。 人口登记,土地的勘察,倒是顺利的很。 这群山民们,开垦的土地不过千余亩,沿着小溪而开田,土地贫瘠,难以满足日常所需,主要还是打猎种田,所以他们宁愿交些田税,来换取正式的平民身份。 毕竟一千亩地,每亩一斗,也才一百石。 而且又是他们获得正式的平头百姓身份,不仅可以随意进出城镇贩卖皮毛和肉,购买日常需要的铁、盐、布等。 最关键的是,他们不再是化外之民,野人,而属于百姓,朝廷官府不能随意的屠杀掳掠,避免提心吊胆的生活。 至于科举参军什么的,目前对于他们而言,只是虚妄,安全才是他们所看重的。 登记户口对于沈立来说法是最简单的,在秭归县下写上王家湾,填写多少谷,然后每户下又填写多少人就行了,几男几女,年岁多少。 而,度田,反而是最困难的。 因为丈量土地,这一件事情,其本质上,其实是道数学题。 因为土地,并不是按照想象中的那么齐整四四方方的,反而是有棱有角,斜斜歪歪占据大多数,这就需要想象力,进行裁撤填补,变成个方形,然后再进行详细的计算,也就是开方法。 这也是为什么《九章算术》在古代出现,因为官僚们治理百姓,就需要用到算数,不会数学,还真的难以进行度田。 这也是李嘉为何将明算科、明经科等,一律融入进士科的原因所在,因为官僚需要的是全才,哪怕都只是粗略的懂,也比专攻文字、书法来的强。 所幸讲武堂本就是培训将官的所在,排兵布阵自然有,但数学更是必须得,作战中连自己手里军队数目都弄不清,谈何来指挥作战。 计算出土地大小还不够,最后还要画在图册上,进行标注,好进行征收赋税。 而这,却又正好对上讲武堂的军官们的胃口,因为作为将校,必须是学会画地图,识懂地图的,专业对口。 所以,这般而来,不消三日的功夫,整个王家湾,就登记好了,人口,土地,目之所及,都在册中,几人才松了口气。 “头,这王家湾才一千一百亩地?糊弄小孩呢,这点田地,能养活这几百号人?” 邓安嗓门很大,摇摇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能吐出这些已经不错了!”沈立摇摇头,言语道:“某在秭归县上知晓,王家湾登记的,才不过一百三十人,地五百亩,咱们扩大了一倍有余,已经算超额完成了,再要多,人家也不乐意!” “你小子,真没脑子!”裴旭颇为无奈地说道:“地方苛政极多,若是田地太多,反而惹得觊觎,赋税徭役,反而压迫更甚,藏些土地,后续日子反而能过长一些,这也是迫不得已的法子!” “咱们这一趟来往,反而是朝廷声势太重,百姓们迫不得已只能多吐出一些土地,咱们也是贫苦人出身,也要多谅解,看破不说破!” 沈立点头道:“正是如此,朝廷与百姓之间都有个度在那,过去太多对于两者而言,并非好事!” 第八百零一章无言 对于度田检户的进度,李嘉还是颇为满意的,不出意外,在神武四年末,肯定能将荆南府、长沙府、湘西府搞定。 五百人的讲武堂学生的加入,尤其是绘画、算数的应用,可谓是如鱼得水,广受好评。 地方州县纷纷上奏,武学生比国子监生好用多了,比国子监生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希望能再多一些这样的免费劳动力。 如此,皇帝也感觉武学生的优点,草草应用几个月还是有点亏,他觉得需要再培养一波,优秀的劳动力还是短缺的。 这五百人,待到明年,他会将大部分人调派到蜀地,加强朝廷对于其八万禁军的控制力, “明算科并入进士科,看来是极为必要的,无论是勘测土地,检验户口,水利维修等,皆需要应用,看来明年的进士科考试,明算科的篇幅得增大啊!” 李嘉心中思量着,对于神武五年的科举考试,有了新的规划,其影响,不可限量。 国子监生与武学生们被派遣到地方做事,除了地方周线衙门的监控外,射声司也在随程管控,一来杜绝私贿,二来,也算是筛选人才。 皇帝用人,得从了解开始,做人做事,就是最简单验证方法。 射声司与州县两方面的结合,自然让人才难以遗漏。 若果真有人才,李嘉也不管其身份,自然会破格录用,在这世道,缺乏的就是人才。 翻看着名录,对于冒头的人才,李嘉还是欣喜的,官二代们诞生良才的几率总是高些。 “可有不耐辛劳,家中派遣仆从帮忙的?” 李嘉随口问道。 “自然是有的!”吴青点头,一脸鄙夷道:“他们平日里在国子监中吃喝玩乐,细皮嫩肉的,哪里吃的这些苦,近半的学生求助与家中,才堪堪完成了任务!” “也不能怪他们,路途崎岖,又是离家甚远,年岁又轻,求助家中也是正常的!” 李嘉不以为意,他既然问出了,就代表不外乎,亦或者,这也是他的本来的意思:“国子监中混吃等死的也不少,让他们前去度田,难为其人,他们本是官宦人家,自己不行,用其家人反而更好,不用咱们花费更多的钱粮人力!” “为了秀才的功名,那么官宦人家,又怎么不会尽力?这要是出了差错,了就尽毁了!” “陛下英明!” 瞧着皇帝一脸得意地模样,吴青立马就拜下,赞叹道。 “除此以外,还有甚的情况!” “启禀陛下,我等发觉,哪怕州县配合,学生尽力,但地方百姓的土地,依旧还有大量的存留,或者说隐田,哪怕逼迫再甚,也不肯吐露,州县也不愿配合!” 吴青犹豫片刻,沉声道。 “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啊!” 李嘉闻言,感叹了一句,人也颇为无奈。 封建社会,普通的百姓是极为脆弱的,一场大风,洪水,干旱,就能让他们一无所有,典妻卖女,抗风险能力极差。 所以,农民总是老实与奸猾并存的。 老实在于,他们勤勤恳恳种田纳税,不敢逾矩;奸猾上,则是尽可能的节省,走漏洞,为家人多弄些粮食。 多留一些土地,如果朝廷的赋税重些,亦或者面对灾害,会具有更大的抵抗力,从而维护脆弱的家庭。 李嘉也不想逼迫太甚,土地上的获取总归是有限的,唯有商业上的才是无有尽头,只有朝廷的纳税土地在一定合适的数量上,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度田的主要目标,就放在豪强和遗漏的百姓身上,尽可能的削弱其实力,增强社会的稳定性。 当然,太过分的,就要毫无保留的打压。 他不再是后世中那个慷慨激昂,对于检地紧抓不放的年轻人了。 “这天底下哪有什么尽善尽美的?普通百姓一亩半分地就算了,倒是豪强们却不能放松,射声司要紧盯不放,莫要疏忽大意了。” 李嘉沉声道。 “还有,给我盯紧了襄州,潘美和边光范二人,可不简单,莫要疏忽大意了,江陵乃朝廷财阜重地,不容有失!” “谨喏!”吴青低头,轻声应下。 ………… 江宁府,金陵,上元县。 “平哥儿回来了!” “平哥儿,不是我说你,身份这般高了,还去寺庙抄书干嘛?平白降低身份!” “咱们上元县才几个秀才,平哥儿了不起呢!” 贾平穿着半旧不新的长袍,手中提溜着一条草鱼,缓步地走回家中。 一路上,街坊邻居纷纷夸赞,点头示意,许多十五六岁的小娘,临窗而望,而更有许多小娘,娇羞地拿起手帕香囊,风一阵地跑过来,到他怀里,样子都看不清。 贾平颇为无奈,他只能收拾好香囊,拆掉皮样,再变卖了去,也能换些钱财来。 对于街坊邻居的疑惑,他笑而不语,只是重复地说道:“我举人未中,实不甘心,再准备试试!” 这般言语后,才摆脱些许缠绕。 他家的院落,虽然在上元县中,但却是偏僻所在,大门破旧,院墙增生了许多杂草,隔壁家的桃树直接越墙而来,好添了一处纳凉地界。 抱着一大堆香囊,提着一条草鱼,刚入家门,就听到了机杼声,贾平来到家中,走向偏房,只见一瘦弱的身影在在织布。 “可是平儿回来了?”女人抬起头,手脚却未曾停歇。 “娘,是我回来了!”贾平笑道,将一大堆香囊手帕放在桌上,言语道:“今日从庙中,又得了三十钱,索性就买来条鱼,与娘补补身子!” “我儿中了秀才,每日抄经也平白多了十钱,这些香囊也莫全部拆了,总要寻个小娘婚配了去,也算是了却我的心意!” 言语着,瞧见了木桌上的香囊,又见着草鱼,母亲这才停下来,准备削鳞宰鱼,只是步伐停缓了片刻,苦口婆心道: “我儿日日抄书辛劳,消磨身子,只是为何不去那县衙,县尊老爷可是派人请了数回,六房书吏任凭挑选,有个官身,比这般不快活舒畅?” 第八百零二章贱户 也不怪乎他人不理解。 虽然江宁府去年才纳入,但邸报却已然盛行,再加上酒楼茶馆的传播,基本上每一期的邸报都被哄传开来,以至于众所周知。 对于秀才、举人的功名,尤其是其稀缺性,已经半个官身的特点,百姓们格外的羡慕,尊重。 所以贾平中了秀才,但未中举人,却依旧被街坊邻居所尊重,整个金陵城,上元和江宁二县,除却那么举人,也不过数名秀才,珍贵异常。 这段时间以来,香囊手帕,媒婆信书,可谓是频繁至极,与往日大为不同。 而且,根据朝廷的要求,地方州县的衙门,能用秀才、举人的,就尽量用他们,若是太少,反而会得个不尊重读书人的骂名,上官也不喜。 在州县接连征辟的下,贾平竟然毫不在意的全部拒绝。 要知道,经过吏治改革后,六房的书吏,虽然依旧是吏员,但已经纳入了品级,达到了八品,或者九品的境地,已然属于官身,人人艳羡。 对于那些高官贵族来说,五品以下,根本就不属于官,更何况那些吏员了,根本就不值一提。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免除徭役,坐享其成,每年食皇家俸禄,虽然只有百石,但已然属于一等一的大人物了! 贾平之前不过一书生,家境贫穷,如今一跃入品,岂不是美哉?比那抄经书不快活的多? “我儿可是想着再考取举人?”贾母言语道:“朝廷规矩,为吏者,可再次参考,咱们一边研读,一边为吏,也不算冲突!” 听得母亲的疑惑,显然这些已经憋在他心里很久了,如今吐露出来,已然不易,贾平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 “孩儿虽然有考取举人的缘由,但并不重要,唯一所虑者,只有吏籍罢了!” “充任书吏也就罢了,但朝廷却喂明言其户籍,若是误了隶户,怕是孩儿成为贾家的罪人啊!” 闻言,贾母也愣神,长久不曾言语,最后才感叹道:“我儿明事理,知分寸,这事由你抉择吧,不过,入隶户是万万不能的!” “多些母亲体谅!”贾平松了口气。 衙役被简作“胥”,就是因为“胥,相靡系也。”“联系使相随而服役之”,说白了就是干活的奴隶。 秦汉以后,还有以刑罚的犯人,充作官奴,在政府里干活的。《汉书·楚元王志》上说“靡谓罪人而靡治,不械手足使役作”。抓来的罪犯,还得用绳子牵着,在官府里面服役打杂。 到了唐朝,户籍分为“编户”与“非编户”两个不平等阶级身份标签。其中,编户是良民,也叫自由民;非编户是非良民,实则非自由民,对非编户大唐官府有一个更狠的称呼——贱民。 唐代的贱民分为两类,一是给官府服役的官贱民(工户、乐户、杂户);二是依附于门阀世族的私属贱民(部曲、奴婢)。 胥吏属于“隶户”或者“杂户”,他们属于贱民,不得和百姓同类结婚,属于国家的奴隶,受官府驱使,终年服役,其中很大一部分就在官府里做粗笨的活。“配诸有司,执掌课役。” 唐朝把捕快叫不良人,就是因为他们来自于贱民,户口是“杂户”。 大唐对贱户的限制非常多,以“乐户”为例:非编户“乐工”不能与平民通婚、男性不能读书走入仕途、艺术必须世代相传、不能轻易改行脱籍等。 所以,朝廷虽然鼓励秀才充任书吏,但许多人却徘徊与户籍,朝廷没明言,他们就生怕自己担任胥吏,全家成为了贱户,影响全子孙后代的前程。 贾平也是这般看待,总不可能为了一时的温饱,就自毁前途,让子孙后代成为贱户吧! 他宁愿每日到佛寺里抄经,也不想坐到衙门里成为胥吏,贱户。 那些普通人只见到了胥吏的威风,又从何知晓及背后的痛楚。 这一日,上元县令,又特地派遣自己的幕僚,前去延请秀才贾平出任县衙六房的书吏。 对于县令的礼物,贾平着实受之不了,连忙拒绝。 幕僚则连忙退让,最后,实在无奈地言语道:“贾秀才,上元县的书吏,可是掌管着六房之首,正九品官身,年俸百石,虽比不上县尊老爷,但较之如今,已然是强上太多,这可比抄书强太多!” 见到幕僚代表着县令说出这番话,贾平实在推脱不过,只能无奈地言语道:“非贾某不愿为县尊效劳,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说着,就将担心的贱户之事吐了出来。 “如今朝廷对此晦涩未明,某虽然一心想回报县尊,但其令我畏惧,只能作罢!” 贾平一脸苦涩地说道。 “这般吗?倒是我等唐突了,我定要汇报给县尊,到时候定会有主意!” 幕僚清楚了大概,这才恍然大悟,然后连忙告辞。 随即,上元县令又将问题反馈给了朝廷。 随后,政事堂发觉,这样的事件不是孤立,其他的地方也有许多,许多秀才举人害怕贱户制度,从而怯步难前。 毕竟以往这样的胥吏,都是世代沿袭,从杂户中抽调来的,贸然让良户担任,又没有章程,也难怪秀才为踌躇不前。 宰相们议论一阵子,又将难题交给了皇帝。 “杂户制度,几百年来,不曾变更,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了!” 皇帝心中哪有那么多顾忌,直事宰相们,毫不避讳地言语道:“自古以来,就没有不变更的制度,缺漏就补,不合时宜就变,管那么多作甚?” 在秦汉,书吏被称为“府史”“令史”,也是属于官的一种,可以以年资提拔,长官们一样都是朝廷命官,没有身份差别。 到了魏晋南北朝,九品中正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世族豪门垄断政治,高级官员都是世家子弟担任,当然看不起寒门出身的小吏。 由此,隋唐时,吏,就变为“卑冗”之位了,彻底的“不入流”,“皆以吏类为耻”。 以前是没顾及到,如今借此机会,李嘉倒是想要变更一下,这个世家门阀残留下的产物了。 第八百零三章动静 “即任用之,而又贱视之,其理安在?” 皇帝目光看向了几位宰相,语气不轻不重,但改革的意思却很明确。 “陛下,自古以来,胥吏轻贱,本就是朝廷故意为之的结果!” 面对皇帝的质疑,赵诚脸色一变,无奈地吐露心声: “自科举盛行与世,几经变化,自前唐时,则已然固定,所谓三十少明经,五十少进士,天下读书人孜孜以求的官位,待其任上,已然是皓首穷经了,对于庶务,极为依赖胥吏!” “若是再抬高胥吏地位,恐怕吏掌枢机的境况,在所难免,乱了朝廷的纲常了!” “说白了,就是读书人为官,多有昏聩之人,以至于让吏掌机要事情发生,若不轻贱之,坐堂官们得真正地成为泥菩萨,大权旁落!” 这样一说,李嘉瞬间就懂了。 原来是这群考科举的,感觉自己对付不了这**猾的胥吏,所以只能人为排斥,给予低贱的地位,以免其夺权。 这也符合古代一直流行的政治传统,位卑而掌机要,位高则虚以待,说白了就是一种权力制衡。 这就是科举的弊端了。 本来用科举,就是替代世家门阀,从而更好的维护帝王统治,但,科举的局限性在这,读书好的,虽然是聪明人,但不一定会治理百姓,如李白。 这样一来,吏作为具体的行政办事人员,在主官昏聩的情况下,就能僭取很多权力,朝廷为了怕他们太胡作非为,扰乱政纲,所以特意压低了他们的政治经济地位,让他们终身呆在基层,不会对权贵阶层产生威胁。 “不仅仅如此!”孙光宪见皇帝脸色不对,他人老成精,自然对于科举万分维护,立马解释道: “胥吏出身贱户,但却治以百姓,朝廷无论是赋税、徭役,吏为先,官为后,其必然以贱压良,行凌虐之举,如此一来,百姓怨声载道,却因吏之贱,自为良,且唾弃之,怨气得以消散,百姓自当安妥!”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李嘉笑了。 果然,统治阶级为了自身的荣华富贵,连心里学都能应用了,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面对皇帝的吐槽,几位宰相面面相觑,这可是几百年来流传的道理,思之念之,道理是极为充沛的,不知皇帝为何不喜? 李嘉看着宰相们一脸懵逼的脸色,他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这才笑骂道: “胥吏卑贱,也不过是防止夺权罢了,但其遗祸,却是无穷也!” “其一,胥吏乃贱户,出则贱,入也贱,胥吏掌权,以贱凌良,其心必贪且虐,因为他们无论钱有多大,都只能是贱户,这般一来,其定会趁机大捞一笔,户籍无改,但富贵家人却是做得!” “其二,胥吏乃官之副手,庶务纯熟,片刻难离,如此一来,其必然世代沿袭,互相之间,结成姻亲,共进退,反而更容易团结,架空主官了,这样一来,岂不是事与愿违?” 皇帝一席话,众宰相纷纷沉默,因为这的确是现实。 贪虐暴敛也就罢了,但胥吏们的团结一致,的确是常有的。 据《太平广记》卷124记,陈勋任建阳县录事,由于他“性刚狷不容物,为县吏十人共诬其罪,(陈勋)竟坐弃市”。 胥吏们集体诬陷上司,竟然得逞,可见其利益共同,已然可以威逼主官了。 “陛下明鉴!”孙钊连忙起身,看着皇帝,双目有神,郑重其事道: “胥吏本属贱户,这是万不可改的,依臣所见,无外乎其无所出,以至于自暴自弃,只需有上进之路,如县之六房,可进为州之六曹,亦或者添几样官职,料想其有所精进盼望,必然会收敛许多!” “你这是治标不治本,只是糊弄一时!”李嘉摆摆手,直接拒绝。 唐初时,像光禄寺良酝署丞、门下省典仪、太常寺大乐署丞等官,就是胥吏特有的官职,结果还是被占,成为清流们任官。 若是再设官职,怕是不免有这结果。 “元和二年(唐宪宗,公元807年),命令“曾任州府小吏”者,不能参加科举,此举又断了胥吏之前程,本是极不妥当的!” 李嘉又翻阅起了旧账,开始自顾自的念叨:“根据《通典》记载,前唐中期,官和胥吏共有三十四万九千八百人,而其中,为官者,只有一万八千人。” “如今朝廷上下,有官一万一千人,但若是胥吏加在一起,怕是有二十万了吧,我之前给胥吏设品入流,也不过是六房书吏,通判属僚,巡捕,以及巡检罢了,一县可获取食禄者,不过二三十人,余者数以百计,相较而言,何其少也?” “其等若是不满,又何如?” 这样明晃晃的摆数据,让宰相们格外的新奇,但一目了然,其间的差距,可谓是极为悬殊,令人震撼。 这边说句,按照规矩,官的俸禄,由中央支付,如县令,县丞,巡检,通判,教谕,巡捕,转运使、仓大使等寥寥数人,而其他三四十个编制上的吏,则由地方财政支付。 而地方增减胥吏的编制,对于中央来说没有财政负担,负担都在地方州县。 所以,李嘉这般言语,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 “以朕的意思,胥吏从贱户从挪出来,以良民充任,不得世袭沿替,最好,还是得让秀才这般的读书人充任,若是干的好,县令也可任之!” “胥吏不得参与科举之制,也得废黜!” “这变动太大,怕是对地方不安!” 赵诚作为首相,顾全大局,斟酌地说道。 “不安,有甚的不安的,怕胥吏夺其权柄?” 李嘉冷笑,不屑一顾地言语道:“这等废物,失权就失了,反正也是朝廷的人在掌,趁早滚蛋,而且,若不是顾及太多,某还准备废黜贱户呢,这些就忍不住了吗?” 这心里话一出,宰相们惊诧莫名,脸色骤变。 贱户制度牵连颇深,各家各户的奴婢,也是贱户,若是废除贱户,那么他们家中的奴婢,岂不就是“人”了? 失手打死也得受刑罪。 换句话说,这钱买奴婢,不是白花了?合着是请长工? 第八百零四章邀名 坐堂官被手底下的胥吏翻盘,对于官僚们来说很丢脸,但李嘉却无所谓,只是不是掀自己都椅子就行。 话说,李嘉为了防止进士们能力不足,特地安排他们观政一年半,翰林观政两年半,就是为了让他们懂得政治和权力。 若是这般,去了地方还被挟制,那只能说是废了,只能回炉重造了。 这也是为什么限制进士四十岁以下的原因,年纪太大,精力和学习能力都减弱,哪怕去了地方,也只能成为糊涂县太爷,任人摆布。 至于贱户,牵扯太多,又分官奴和私奴。 要知道,一千多年,直到雍正年间才堪堪废除,而且,其废除的,也仅仅是一部分罢了,还有许多贱民苟且偷。 而唐代的贱民,主要包括给官府服役的官贱民,如工户、乐户、杂户。 以及依附于门阀世族的私贱民,即部曲、奴婢,他们是属于私人的财产,可以像货物畜产一样交易。 哪怕普通的民间工匠,虽不属于贱户,但仍旧也要官手工作坊内服番役二十天。 说白了,就是士农工商外的职业,基本上就是贱户,从秦汉一直到明清,从不例外,若是投胎而去,一辈子无出头之日,除非造反。 所以,穿越真是一项技术活。 言归正传。 李嘉要是想废除官方的贱户,如疍民,乐户,杂户等,百官们自然不与不可,因为这是善政,慷朝廷之慨,损失的是朝廷的利益。 但若是全面废黜贱户制度,那么就等于是解脱他们的私奴,为其松开了紧箍咒,这大大就侵害了他们的利益,这自然遭受抵制。 如,几百年来沿袭的部曲制,哪个大户人家没有几个看家护院的部曲? 见到诸人如此脸色,试探效果已成,李嘉随意轻笑道: “自今日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废黜乐户、杂户、工户等官府奴婢,一律转化为良民,为朝廷添一些户口也是好的!” 见到皇帝没有提起私奴之事,众人纷纷附和,赞叹不已。 皆言:世之罕见,百姓之福 宰相们与皇帝都同意了,那么发放官方贱户,自然就形成了政策。 又畅聊了几句,几位宰相们识趣地退下,徒留下皇帝一人。 “残留的奴隶制,看来如今还不到根除的时候啊!” 李嘉感慨道,皇帝并不是独夫,目前的声望,还不足以推行这般的制度,等到自己统一天下后,怕是可行之了。 况且,就像是鲁迅所说的,有的人当奴婢不可怕,甚至还尝出当奴婢的甜头,舍不得放开,自己还得得罪两方人,如今更是阻力重重。 “不过,根除的法子没有,渐渐瓦解的法子倒是不少!” 李嘉微微一笑,立马就想到了法子。 《唐律疏议》的规定,“奴婢贱人,律比畜产”,奴婢生下的子女,如同“马生驹之类”,被当成“生产蕃息”。 主人可以像牵着牛马一样牵着奴婢到人口市场中卖掉,这是完全合法的。 所以,奴隶市场的存在,则让奴婢连绵不绝,只要限制市场,缩小,乃至于完全禁止,就能奴婢缺少来源,从而慢慢枯竭。 其二,奴隶的根源,在于战俘和掳掠的番蛮,以及国家籍没的罪犯家属,如贪官,盗匪,以及灭国继承而来的罪官等。 对于这些人,李嘉不再如前唐一般,剥夺其自由民的身份,划为贱口,发配为奴。 索性占城都护府缺少人手,每年几百人的罪犯补充不足,直接发配了去。 像北宋的那几万禁军俘虏,若是之前的政策,一律是变卖为奴的,一个强壮的劳动力,与牛相当,还便宜。 而李嘉则目光长远,盯着中原,自然否决了划为贱卖的主意,而是让其开垦荒地,某种层度来说,有官奴之实,而无官奴之名。 “吩咐下去,让射声司盯着牙行和人市,查清来源,看其人是否自愿,尽可能地让其难以贩奴;让转运使司加征人市税,务必要让其血本难归!” 皇帝轻声吩咐着,一旁的田福也细心记着。 某种意义来说,这是中旨,但以李嘉开国皇帝威信,转运使司敢不听命? 作为自己一手打造的衙门,李嘉甚至可以让其篡改账本,将钱粮挪到内库,但他还是有节操的,不屑于这般来做。 虽说是中旨,但内廷还是要留下备份的,以防万一,不只是中旨,皇帝都口谕,都会备份下来,实在忘了,还有起居注可以参考。 皇帝一言九鼎,实在不是虚言。 政事堂的效率,取决于皇帝的重视程度。 况且,废黜官奴如此大的善政,自然大力支持,不到半日的功夫,加盖中书门下的圣旨,就交到了皇帝的案桌上。 “就这般发下吧!”李嘉审视了一下,通篇都是赞誉自己的词汇,着实让人舒服,最后才简明的点出主旨。 不得不说,一看就是翰林草拟的,文采斐然,拍马屁很舒畅,不出意外,以儒家那仁政的标准,这次是极为突出,自己也算是摸到仁君的边了。 “喏——”田福笑着应下,显然他也发觉皇帝心情不错。 这边政令刚刚发下,还未及地方,作为朝廷喉舌的邸报,就连夜书写了一片赞颂皇帝的文章,深入浅出地解释了废黜官奴的重要性,着重突出皇帝的英明神武。 这次邸报一次性刊发了五万份,租赁船只,极速地送往各地。 读书人,官吏,倒是具有些许思考,但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百姓而言,经由茶馆酒肆传出来的消息,让他们脑海里瞬间就立起了一个印象: 当今的确是千古一来的圣君—— 地方胥吏、杂户、乐户等官方奴婢,对皇帝的这一举措,极为感恩戴德,以至于“令之下日,人皆流涕”。 大街小巷哄传开来后,许多人直接跪地不起,涕泗横流,仰天长啸。 自今日起,编为正户,终于可以做个良民了…… 由于邸报的用户不仅仅是国内,其他吴越、赵宋等,也订了不少,自然对此交口称赞,仁君之名,始传天下。 赵匡胤闻言,黑脸涨红:“这李家小子,邀名手段了得,咱之前怎么不曾晓得!” “废黜贱户,好手段啊!” “陛下,此举措,您也应当用得!”赵普对于赵匡胤的惊诧,不置可否,微微一笑,言语道: “对于国内百姓而言,并不识字,更对他国没有兴趣,而南国邸报,又能流传几份?” “只要陛下立马废黜贱户,州县齐动,这仁君之名,岂能让李氏独占?” “哈哈哈哈,此法子甚妙!”赵匡胤大笑,拍手赞叹:“咱也不要这脸皮了,仁君的名声,咱也要得!” 第八百零五章良民 由于邸报的吹捧,整个神武四年末,朝廷上下,以及民间都沉浸在这种圣君赞颂氛围中,热闹喜庆。m.bookeast.org 有助于提高自己的威信,李嘉毫无疑问是特别满意的,特地拨下两千贯,以作奖励。 毫无疑问,由于在官僚社会里,中国人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对于政治总是充满热情的,就像在英美资本社会,对于金钱充满渴望一般。 而邸报,凭借着独占朝廷消息,官方喉舌的便利,再加上规模庞大的刊印,很快得就能去往天下各地,让远离首都的百姓们,解决了对政治的渴望。 虽然识字率不高,但随着经济的发展,市井文化的兴起,茶馆,酒肆,街摊,总是有茶博士,说书人,为揽客而读作,虽只有一份十文邸报,却能影响数百人。 及至十二月,长沙城的落叶越发地多了起来,来往的行人只能紧拉着衣袖,快步而行,宽敞的街道,却不见少些人影,偌大的长沙城,一日的损耗极多,须弥离不开人。 自从做了大唐的国都,长沙城扩建不少,人口更是增添了不少,寒冬腊月,也愈发的热闹起来。 街角,某个茶摊前,树起一个大大的张字,其后三五个桌上,坐了不少人,满当当的,热腾腾的蒸笼下,撒着芝麻的胡饼,香气四溢,惹得众人口水大动。 大冬日,又无战事,长沙处于后方,物资充沛,从无缺乏之理,湖南几十年来手工业发达,家底殷实的不在少数,冬腊月出来饮酒,忙里偷闲,再好不过。 热气腾腾的胡饼,一向受人欢喜。 而就在蒸笼开启后,老板却拿着两个胡饼,小心地给予一个闭着眼睛,穿着长袍的山羊胡子的中年人,其身材瘦弱,皮肤却甚是白皙,眼珠子不住地转悠,望之就晓得是精明人。 这一开笼,香味又吸引了几人过来。 “周先生,胡饼你第一个吃,倒是快讲讲啊,磨蹭什么呢!” “是咧,咱们等不及了,快些吧,太冷了!” 饮着茶水的众人,瞧着其慢腾腾的样子,不由得迫不及待地哄闹着, “诸位,慢来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周姓男人微微一笑,咬了一口胡饼,又饮了一口茶水,浑身舒坦,这才看向众人,轻声说道: “邸报就在这,周某也在这,着急作甚” “周先生,你学问不浅,识文断字,怎么不去考个秀才” 饮茶的人群中,有人就见不着其这番装腔作势的模样,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 “哼,你以为秀才这般好考取的” 周游忍不住横眉怒目道:“长沙府数十万人,也不过数十个秀才,某也算是读过十几年书了,也才堪堪过了县试,折于州试,而似我这般的,谭州也不过二百余人,你以为那么容易” 听闻其言,在坐的众人,也不由的感叹道: “功名之路,何其难也!” “何其难也啊!”周游无奈地摇摇头,自顾自地言语道:“某要是中了秀才,何来与你们讲书,早就做学问,为官去了,逍遥快活!” 瞧得其一脸暗淡的模样,众人就吃着饼,不再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周游才回过神来,告罪了几声,然后打开茶摊老板买来的邸报,粗略地看了一眼,然后挑几样别国的趣事,亦或是邸报上的笑话,讲读了出来。 偏偏其说话抑扬顿挫,不好笑的笑话都被弄得玩笑,毕竟众人见识浅薄,哪里听得许多。 待气氛融洽后,周游才施施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邸报,开始缓缓而谈。x 由于邸报主要是政治报,主要是朝廷大事,列国政事,趣事笑话,以及筛选的诗词歌赋品鉴。 对于百姓们而言,诗词太远,可谓是雅至极,并无味道。 列国政事倒是些许可品,但还是太远,普通人了不起跑个一两百里,哪里管的千里之外的事情。 趣事笑话,则是为了增添邸报的销量,特地加上去的,邸报十钱一份,销量越大,成本越低,就越有赚头,能多赚点钱,何乐而不为 虽然百姓们对于趣事笑话的确感兴趣,但真切的,还是国家政事。 邸报在之前可是朝廷命官的专属,普通人了解朝廷大事,还得道听途说,如今有了正大光明的途经,一下子就激起了大家的欲望。 所以,商家门为了吸引客人,也舍得十钱来买一张邸报,再请人研读,抛砖引玉,很能赚一笔。 这样一来,逼迫那些没弄邸报的商家没得生意,也只能跟从。 “邸报此番言语,圣人恩德,决议废黜官奴,如杂户、工户、乐户等,都放归为良民,至此就不再任由衙门随意驱使了!” 周游读此,感慨万千。 底下的人大字不识一个,听着糊涂,半懂不懂的,一脸懵懂,听不明白。 见此,周游不由得笑道:“也就是说,衙门里的胥吏,卖艺的乐户,还有那些工匠,都属于官奴的,如今都释放为民,从此以后,就与我们这些良民一般无二,缴税纳赋,官府也再也不能随便驱使了,他们自由了,可以考科举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释放了,不再受罪咯” 有人惊奇道。x “啧啧啧,工户最可怜,不仅要帮朝廷做工,而且还得不到钱财,隔 “这些人出为良民,岂不是儿女也是良民了” 大家议论纷纷,总觉得是个好政策,但又事不关己,赞颂了以番,也无法感同身受。 “呜呜呜”这时,街道上一个拎着大扫帚的男子,突然跪地大哭,涕泗横流,他直愣愣地望着周游,又小心地问道:“先生所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圣人的确是废黜官奴贱户了”见其模样,又打扫街道,定然是杂户了,周游不由得感叹道。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男人狠狠的磕头,额头出血。 “你要感谢圣人才是!”有人补充道。 “对,感谢圣人,感谢朝廷”男人语无伦次地言语着,又哭又笑,然后跌跌撞撞地跑走,大喊着:“我是良民了,我不是贱户了,我是良民了”div 第八百零六章公主 十二月的长沙,在这小冰河期,越发的寒冷,李嘉裹着一件貂皮大衣,缩在殿中,烤着火,顺便还烧起了炕头。m.jznzt.com 随着火势渐起,殿中的温度上升,他这才脱掉这件黑的发光的貂皮,里面就穿着短衣薄衫,凉快了些许。 腊月年景,十来个妃嫔也聚拢在一起,加上七八个孩童,有蹒跚学步的,也有读书识字的,更有躺在摇篮里呼呼大睡的,随着火盆的旺盛,小脸通红。 知性的皇后周颖儿,娇俏的周英儿,英姿飒爽的林玳儿,熟透的侯惠娘,自信的江小瑜,端庄的钱氏,丰润的宝儿,懂事的雅玉、刘氏姐妹,以及留氏、孟十,以及前不久刚送来的荆侯府的高氏姐妹。 以皇后周颖儿为中心,围坐一圈,孩子们则赤脚踏步于毛毯上,嬉戏玩乐,好一派家庭和谐。 从神武元年,到神武四年,李嘉记不清自己纳了多少个女子,约莫十四五个吧,一个月每人倒是能轮个两回。 模样倒是清楚,就算眼睛记不住,但身体倒是一清二楚,钥匙对孔洞,就没有出过错。 子女的话,儿子已经排序到了第九,女儿排序到了第三,基本上每个妃嫔都有子嗣,就坐在这烤火的,就有三四个大肚子的。 随着火光的照耀,各妃嫔俏脸各异,婀娜多姿,都有自己的风采,李嘉暂时也没有增添的意思,如今政事要紧,还不到玩腻的时候。 皇帝坐在那看书,皇子公主们倒是不敢过来打扰,严父形象深入人心。 唯有皇后所生的长公主,年岁渐长,但却越发的调皮了,颇有继承大长公主李薇儿的势头,搅和着立政殿鸡犬不宁。 由于其嫡女的关系,为宽慰皇后之心,特封为许国长公主,乃是公主中的第一人。 年斤四岁,鹅蛋脸,继承了李嘉的俊美样貌,小小年纪,身着乳白色的玫瑰襦裙,着一双小红虎头鞋,扎着鱼丸辫子,小眼睛水灵灵的,望之可爱极了,就是个小美人坯子。 “嘻嘻嘻——”脚脖子上围着铃铛,带着几个弟弟妹妹跑来跑去,玩闹着,在这温馨的场面上,极为吵闹,但偏偏大家都由着她胡闹,额头上不一会儿就有了一层溪汗。 “哈哈哈,父亲,这殿里太热了!” 小家伙脸蛋红彤彤,好似个小苹果,她抱着李嘉的小腿,额头自顾自地在裤子上擦汗,然后笑嘻嘻地望着皇帝,撒娇着。 皇帝放下书,将小人儿抱起,在其粉腻腻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不由得笑道:“殿中不大,你倒是跑了不少,越折腾越热,看看你那几个哥哥,哪有喊热的?” “燕奴就是热嘛!”长公主不依了,扭动着身子,娇呼着,小身子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李嘉一时间还抱不住。 “燕奴,莫要打搅了你父亲!”一旁捧书自读的皇后,这才瞧见了女儿的行径,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呵斥道。 “算了,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呵斥她作甚,燕奴才四岁,小着呢,还不懂事!” 李嘉摆摆手,将其小襦裙解开,然后让人拿来一件薄绸披上,长公主这才乐呵呵地笑了,抱着他的脖子,亲昵地说道:“还是父亲最好了!” 说着,将一个草扎的小狗,放在皇帝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跳开了,又与几个弟弟妹妹玩耍去了。 “女孩子家家的,也要懂礼数,皇帝这样娇惯,将来又如何是好?” 皇后放下书,一本正经地说道,俏脸上颇为无奈。 “你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李嘉认真地点点头,言语道:“薇儿调皮捣蛋,可不能其他公主学了去,不然天得捅个窟窿,得让她们接受管教才是!” “前唐时,那些个公主蛮横无理,枉法徇私,还连累了夫家,有的还不受妇德,平白无故的,连累了皇室的名声,以至于都有公主难嫁!” 提起这个,读过许多书的皇后,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她看着皇帝,急切地言语道:“万不可如此,若还是这般,妾身哪有脸面!” 提到唐朝公主,李嘉也是无语。 绿帽王房遗爱,可是鼎鼎大名,其他的公主,也不遑多让,骄横,野蛮,哪有点皇家风范在。 不行,这一点绝对不能继承来,哪怕不为了朝政,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不能这般。 “皇子们有学堂,公主们也不能例外,只要到了年纪,就得启蒙读书,无论是相夫教子,还是掌管家门,都需要读书识字,有见识才行!” 李嘉斩金截铁地说道。 “这怕是不好吧,且不提学堂之事,就让先生进宫,也着实不方便!” 皇后颇为犹豫,她读书多,还真没听说过给公主请先生的道理,惊诧的很。 “勿要担心!”李嘉摆摆几年书,待到八九岁了,就找一些读书多的命妇过来,与嬷嬷们一起,教导她们学识、规矩,等到十五六岁,也就差不多了!” “这般一来,虽说不至于端庄秀丽,但总是有几分公主的样子,我们也能少操劳几分心思!” 这边夫妻一番私密话,其余的嫔妃插不进嘴,稍后李嘉又扯了一些其他趣事,风景,嫔妃们这才凑趣言语着,娇笑声倒是一阵又一阵。 年景渐近,皇亲贵戚的入宫走动,越发的频繁,如冬至后,宣王一家也来到宫中,进行一番探问。 宣王李骏,年岁四十多,倒是一向精神抖擞,做了几十年的富家翁,其子嗣倒是比李嘉之父繁茂,子女十来个,长子李郜,比李嘉还要大个三四岁。 李嘉建国后,吸取唐初经验,吝惜王爵,仅封叔父李骏为宣王,其余诸子为侯,当然,皇室的爵位一向是减替的。 其长子李郜,按照惯例封嗣宣王,也就是预备宣王,待其父死去,就受封嗣宣王,降等世袭,而不是直接接任宣王。 除了一个王爵外,李郜作为近支宗室,还成为了长沙府尹,可谓是圣眷浓厚,权势在朝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div 第八百零七章宗法 如今宗室分内李外李,相较于外李的数十支,上千人,而内李却不过两支,一个为帝系,一个为宣王系。m.bookeast.co 加在一起,成年的男丁也不过五六人,其余的几十个都是未成年,可谓是单薄的很。 说句实在话,若是大唐灭亡了,那些外李属于五服以外,不见得会出事,但内李肯定会全部人头落地,胜利的一方绝对不会放过一个人。 所以,李淮出任军机处大臣,作为军事顾问后,李嘉连忙让堂兄李郜,出任长沙府尹,掌管京畿之地。 当然,谭州刺史和长沙县令肯定是他的亲信之人,作为制衡手段,但其中的信任,依旧难以言表。 宣王李骏作为庶子,年岁比太上皇李维小个五六岁,虽然只是兄弟二人,但实际上前头夭折五六人,到头来才算两个。 其年龄虽小一些,但子嗣却更早得,而且子女更是领先一大段太上皇李维在世时,颇为羡慕,不乏嫉妒之言语:莫不是咱上战场,损了身子,定不亚于他。 毛发上只有点点白迹,脸冒红光,富态的很,精神抖擞,看上去就康健有力,听闻近些时候还又纳了一房妻妾,老当益壮。 他一见礼,李嘉立马让人赐坐,尊老传统,从皇帝做起。 其身后,则跟着八九个儿女,还有两三个婚配的女儿女婿,呼啦啦一大群,大的二十七八岁,小的也不过五六岁,显然快活的很。 “见过陛下” 作为长子,李郜如今二十七八岁,嘴上留着胡须,成熟的很,模样倒是儒雅的很,一举一动都是大方得体,身上的官僚气息也不重,根据李嘉的消息,其平日将政务交给幕僚手下,自己游乐吟诗,这倒是不假。 “平身吧!”李嘉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快些坐下,平日里君臣有别,难得聚在一起,如今这般日子,就不要拘束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在座的各位哪有当真的,这要是不小心恼了皇帝,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老李家可是一向亲爱有加,从来不骨肉相残。 宣王一家人,身披绫罗绸缎,脸冒红光,雍容华贵,仅仅从卖相来看,就完全属于皇室,李嘉见之,也仅仅一笑。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外乎如是了。 出嫁的几个堂姐妹,其夫婿也是高官子弟,最次的也是个翰林。 封侯的堂弟们,则仪表堂堂,虽然无有官职在身,但平日里走鸡逗狗,好不痛快,甚至还有一两个近日里着迷于蹴鞠的,动作麻利,比后世的国足还厉害。 虽然不曾见到这些人,但这些消息,却通过皇城司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射声司不敢,也不能监视,皇城司则没这个顾忌,宣王府服侍的宦官,也不知多少是皇城司的眼线。 爷虽然不见你们,但对于你们一清二楚。 宣王年岁大,掌管宗正寺,李嘉也就与他谈论一些族学的事,后者则一本正经地言语道,好似邀功一般: “老臣亲自在宗正寺盯着,内李外李,大大小小,一百多个孩童,都被咱亲自要来,一律在族学中读书,许多人不许,咱还理他不成,直接拿正卿身份压着,其还不敢多言语,哈哈哈哈!” “都是咱们老李家的子嗣,陛下又万分重视,咱从翰林院请来了几个师傅,还亲自考究了学问,人品学问都是极好的,教得也用心,孩儿们个个将来都能考进士咧!” “叔父辛苦了!”李嘉摇摇头,看着众人,笑道:“我也是不要他们非得成进士翰林,就是不想让他们娇惯,成为所谓的五陵少年,吃喝玩乐样样都会,学问才能一个全无!” 五陵原之名,起于西汉,是都城长安北边的长陵邑、安陵邑、阳陵邑、茂陵邑和平陵邑之合称,西汉迁徙天下郡县的豪右入陵,使之成为西汉最繁华的地界。 所以,五陵少年,也借指纨绔子弟。 “要知道,前唐亡后,李氏死伤殆尽,宪宗之后子嗣尽不见踪影,其中的辛劳,难以言表,只有景皇帝苟且与岭南,才让咱们这一支与乱世,极其不易,万不可是放纵的时候!” 景皇帝,指的是李知柔,李嘉追封的。 李嘉登基后,按照惯例是要追封四代的,但在唐朝之前,只是追封两代就够了。 唐初依然遵循这个规定,追封到李渊的祖父李虎为止,然而唐高宗就喜欢搞事,就跟谥号一样,他看不过眼,非要戳事,多封了两代,所以追封四代从惯例了。 当然历史上还有一个例外,就是金朝,他们一下子把所有能找到的全部算上,一下子追封了十代。 如,李嘉之父李维,追封为宣武皇帝,祖父李尉,追封为元德皇帝,李知柔,追封为景皇帝,李知柔之父李耽,追封为穆安皇帝。 也就是说,这四代祖先的子嗣,直接算是宗室,当然是远支,与其他的李唐宗室一样,属于外李。 追封这件事,可不是儿戏。 比如,孙权追封其父孙坚为吴始祖,追封孙策为长沙桓王,有人说孙权忘恩负义,但孙权的确是计较和好心在这。 其中的道理就是,若是把孙策追封为帝,那么孙策的子嗣,也是帝系,也拥有继承权,而将孙策追封为王,那么就天然的将其子嗣排除继承序列,避免江东的内斗,也间接的保存了其安全。 宗法制,就是要那么严谨。 闻言,李郜也连连点头,作为官,他特别认可,对于皇帝的言语,极为赞赏。 说着,他又谈起了街坊官奴的事,眉飞色舞地言语道:“政令一下,长沙府衙数十号胥吏,人皆欢喜,口乎万岁,一时间鞭炮声不绝于耳,婚娶的请帖,也连绵不绝,整个衙门的精气神,瞬间高一大截,腊月封衙之前,所有的事情已然安排的井井有条!” “陛下此举,不亚于石破天惊,庙堂地道,受利之人,数以万计,确确实实福泽万民啊!” 第八百零八章宗庙 李郜一时间倒是忘了李嘉的身份,不住地大放言辞,赞叹不已,言语有时太过于孟浪,惹得一旁的兄弟姐妹皱眉焦虑,心宽体胖的宣王,也不由地心惊起来。 李嘉倒是毫不在意,听得津津有味。 李郜虽然是贵胄,但到底是文人做派,又名义上掌管长沙府,听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思虑。 “历代以来,战乱者,犯官家属,以及些许小错而被贬的,子孙数代,皆为官奴,世世代代饱受折磨,胥吏也就罢了,那乐工,哪怕家丧,也得跑来弹奏,身病,也得翩翩起舞,可怜可叹!” 李郜到底还是文青比较重,见着皇帝一副倾听的面孔,他述说的欲望越发强了: “我曾与几位诗友饮酒作乐,叫了几个乐户、杂户女子服侍,其神色悲戚,还知晓些学问,言语自己祖辈,乃是宇文氏为政就贬为奴婢,历经前隋、前唐,朝廷换了几轮,三四百年光景,但他们依旧为官奴,苦苦挣扎求生,三十来岁,就得没得性命!” “这是为何?”卫王李宾听得入神了,不由得问道,小脸满是好奇。 “为何?”李郜叹了口气,饮了杯酒,说道:“待其子女成婚有子嗣,就自裁而死,舍不得钱财买药,又怕污秽了本家,就吃饱肚子,城外找个歪脖子树,自吊身亡了,免得受这苦楚。” “罢了罢了,今日咱们一家团聚,说甚个晦气的言语!” 宣王李骏连忙掺合进来,强行打断其言语,看着皇帝,笑闹道: “如今咱们李氏,也算是枝繁叶茂了,宫中不断传来好消息,这是列祖列宗的庇佑啊!” 李嘉随便一瞧,三四个小人正襟危坐,五六个则在奶娘怀里,瞪着滴溜溜地大眼睛看着,哇呀呀地叫唤着,给宴会凑了几分热闹。 “叔父言语的极是!”李嘉笑道:“列祖列宗庇佑,咱们李家,又坐了天下,享得太平日子!” “宣武皇帝若在,瞧着这景象,想必是极为欢喜的!”太妃侯氏眼眶微红,擦拭着眼睛,笑道。 “父亲定然让欢喜的!”提到李维,李嘉不由得有点低沉,轻声附和道。 “陛下,如今大唐划江而治,奄有南国,长沙也着实安稳,咱们是时候将宗庙挪到这里了,子孙后继有人,享有飨食,告慰列祖列宗之灵!” 宣王提到宗庙,人瞬间就精神了许多。 在宋朝以前,族谱和宗庙,基本上是贵族的专享,亦或者是世家门阀,为了防止血脉遗失,就既有族谱,然后举行宗庙之礼,汇聚庞大家族的凝聚力。 说白了,祖先崇拜,祭祀,一来是追根溯源,显示自己家世雄厚,老祖宗特别牛逼,二来,就是通过浩大的仪式,让规模越来越大的家族,凝聚在一起,从而在乱世中壮大。 到了宋朝,世家大族被消灭干净了,宗庙祭祀也普及下乡,那些崛起来的士大夫阶级,也要面子,看重祭祀祖先,所以宋朝是修谱、列碑、立祀最繁多的朝代。 如欧阳修、苏洵分别编修了《欧阳氏谱图》、《苏氏族谱》,这在唐朝时,根本就是逾矩的。 所以,除了孔家等少数派,其余的族谱可信度最多在宋朝,以前的都不得信。 扯远了。 “太庙吗?”李嘉听到这事,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敛,沉思起来。 自古以来,宗法制的天下,皇帝就是需要立庙的,为了祭祀列祖列宗,所以就有了太祖,太宗等,到了唐朝庙号被李治玩坏了,是个皇帝都有庙号,所以太庙中,列祖列宗都会在。 当然,庙号就是为了让「天子世世献祭」,也就是为了将来「亲尽而不毁庙」,毕竟只有几个位置,除了带祖的,其余的得腾位置给后来人。 他建立大唐后,宗庙却是忽略了,毕竟他是旁系入继大统,事情太麻烦,他生怕那些儒生像光武帝一样,给自己找个爸爸。 所以一直故意忽略。 只是,宣王这话,颇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叔父可是听谁言语了?”李嘉轻笑道,目光一瞥,其打了个冷颤。 毕竟,宗庙之事,若自己认了爸爸了,宣王就不再是近支皇室,其自然有所焦虑。 “臣,臣只是自己思量着!”宣王颤抖了几下,然后硬着头皮说道:“宗庙乃朝廷之根本,如今放置在岭南,年节难以祭祀,况且,宣武皇帝牌位也一直在岭南,市井间,倒是有些杂言……” 虽然宣王说的有些隐晦,但李嘉自然清楚,所谓的杂言,就是说自己不孝啊! 李维在广州去世,陵墓在岭南,其牌位也在宗庙之中,皇帝肯定不能时时祭祀,甚至这几年忙活着都没南下拜过,以如今宗法,这的确是不孝啊! 失策了,哪怕以后世标准,几年不回家扫墓,也是不孝啊! 不行,绝对不能让自己孝顺的人设毁了。 他心中又有些恼怒,这叔父何不如私底下说,非得这般公开言语,让他猝不及防。 一旁的李郜等人闻言,瞬间脸色发白,低头,不敢言语。 “叔父所言极有道理的!”李嘉脸色不变,笑道:“之前某顾忌北迁长沙,冒犯到列祖列宗,但到底是我太狭隘了,不晓得真正的孝道!” 说话间,李嘉脸色惭愧,言语道:“如今时机成熟,宗庙自当北迁长沙,这件事别人我不放心,就交与叔父去办!” “陛下一片纯孝之心,下臣竟然乱语,请陛下降罪!”宣王连忙跪下,颤抖地说道。 “罢了!”李嘉风轻云淡地挥挥手,然后伤感地说道:“父皇的音容相貌,仿在眼前,心中着实难受,这件事,叔父年岁最长,正旦后,叔父就去一趟广州吧,好好做,勿要惊扰了祖宗!” “臣遵旨!”宣王哪里敢不应这差室,连忙应下,喏喏不语,气氛一时间僵硬下来。 “宗庙太窄了,也得扩建,着人去办吧!”李嘉吩咐道,一旁的田忠只能应诺。 宗庙在楚王宫的左侧,早就有了,就是规模不大,前唐二十位皇帝,小小的楚王宫还真装不下,自己也追封了四位,更是显小了。 李嘉则独自思量着,宗庙建好,到底是自己认个爸爸,还是让自己父亲李维认个爸爸呢? 第八百零九章顽固 事实上,没出他所料,宗庙迁移北上的消息传过来,朝廷上下,加上民间,瞬间轰动起来。 之前他一直压下的统嗣问题,此时如同沸腾的开水一般,难以抑制。 众所周知,天子脚下的人,对于政治具有别样的热情,又是首善之地,官衙不敢乱动,所以百姓们格外的喜欢言语。 言论自由方面,唐朝不遑多让,更是没有欺君之罪,唐初世家门阀大盛,皇帝权威不振。 人主以天下为家,乘舆巡幸,不敢指斥尊号--唐律疏议。 所以,大不敬之中,有个指斥乘舆的罪名,但《唐律疏议》又对此做了法律规范和说明,“若使无心怨天“,“不入十恶之条“,“盖欲原其本情,广恩慎罚“。 比较有名的犯人,则是岳飞。 岳飞曾说:“我三十二岁上建节,自古少有。“此语被引申和篡改为“自言与太祖俱以三十岁为节度使“。 为莫须有罪名之一。 综上所述,唐宋时期的政治氛围较为轻松,唐朝又是自信心爆棚,胸怀宽广的,只要不当街骂皇帝,基本上没事。 此事传出,街头巷尾皆议论纷纷。 虽然是冬日,但大家热情不减,饮热茶,兴高采烈地讨论起来,哪里顾及到寒风。 “听说了吗?圣人准备将宗庙移到长沙,以后我们就是正儿八经的国都了!” 街头茶摊,某个大汉脚踏桌椅,神气昂头地说道。 “这点事,谁不晓得?” 某人接过话,饮了口茶,言语道:“这风水轮流转,从关中,来到了咱湖南,咱们这国都,是当定了!” 人们喜不自胜,终于能确立名分了,要知道长沙府担任临时行在,可是有好几年了! 而在富丽的酒楼,包厢内,许多文人学究,则美酒佳肴为伴,他们自然不会与普通人一般见识,只在乎国都,他们在乎的是道统,法统。 当坐中间的那位,则浑身书卷气,衣衫古朴,齐齐整整,端坐着,胡须修长,身材颇为削瘦,腰板笔直,自有一股精神气,五十多岁,乃是石鼓书院的山长,杨文靖。 其人名满湖南,神武元年,皇帝北上平定湖南,荆南,仰慕其名声,特地拜访,请为石鼓书院的山长,可谓是地位极高的。 一旁的,则是国子监祭酒田晗,身材较为宽阔,穿着黑色长袍,面带笑容,他地位隆高,不亚于杨文靖,但却推崇其名声,又尊其年岁,所以敬陪礼让。 对面而坐的,则是礼部左侍郎,张汀,年岁四十来许,为人古板,望之就好似一块石头一般。 其他陪坐的,都是长沙府的文人雅士,清流御史,都有些许名声,地位却差这几人些许,但也聊得来。 某种意义来说,他们代表着清流,仕林,乡望,哪怕宰相见到这几人,也不得不尊敬几分。 “如今宗庙迁移,市井小民不知,我等却不得装傻!” 张汀眉头一皱,望着杨文靖、田晗二人,沉声道: “陛下如今也不给个信,政事堂的装聋作哑,一味的媚上,置朝廷体统于不顾,咱们却要商议一番该如何了!” “从这些时日来看,圣人料是继统不继嗣了,不然怎会到今日,才想到迁移宗庙!” 田晗摇摇头,叹了口气。 “圣人乃睿宗苗裔,举大唐之旗,岂能继统不继嗣?那么岂不是小宗代大宗,乱了法统不成?” 张汀摇摇头,严肃地说道:“这岂能这般,昔日汉光武皇帝,也是如此,后来朝堂的贤臣大儒再三规劝,才有大汉四百年的江山,这般的想法是要不得的!” “陛下还年轻,对于这些还不算太懂,咱们可是饱读诗书的,岂能自个乱了阵脚?” “万不可草率行事!”杨文靖捏了捏胡须,沉声道:“陛下不过二十有四,正是果敢无畏,年轻气盛之时,且自古开国者,皆一往无前,毫无畏惧,咱们若是规劝过甚,反倒是起了反作用,这事得从长计议!” “这宗庙之事,北唐又如何?”某个文人弱弱的问道。 所谓的北唐,自然指的是李存勖建立的后唐,以唐人的视角来说的。 当然,那是宋朝以后的称呼的,如今若是称后唐,则是李嘉这个唐,一如前汉和后汉的称呼。 “北唐不过是沙陀贱种,赖皇帝赐国姓,谈何入祭宗庙?” 张汀立马眉头一皱,脸色越发的难看,毫不犹豫地起身呵斥道。 “就连江南国,虽然其称为宪宗之后,但犹未可知,也不能入祭宗庙,在这方面,陛下还是有所保留的!” “若是陛下不愿继嗣,定然是想效仿汉昭烈了,另立宗庙,各自祭祀!” 田晗读书多,不由得说道。 “万不可这般,昭宗、熹宗岂能断嗣?”张汀摇摇头,坚定地说道。 “按照辈分,陛下与敬宗、文宗、武宗一辈,可继穆宗之统!”杨文靖思量着,随即轻声道:“吾观陛下,其类太宗皇帝,是个能纳谏的主,如今之计,仅仅凭借我们几个,哪里能让陛下动摇?” “还得宣扬开来,让大家一起努力,总得有几个有份量的,才让陛下改变主意!” “近年了,也不急于一时,宗庙扩建也需要几个月功夫,时间还来得及!”田晗点点头,应道。 “罢了,年后再言语吧,不过大家一定要记住,继嗣才是王道!”张汀望着众人,沉声道。 一场宴会,就这样散了。 不过,长沙城作为帝居,自然逃不出李嘉的掌控,得知到这些消息,他对于这个固执文人哭笑不得。 “罢了,继续监控吧,过节期间,尤不能放松!” 李嘉摆摆手,让皇城司的人退下,他望着寒风凛冽的门外,不由得笑道: “朕若是被你们说服了,还叫做皇帝吗?到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乾坤独断!!” 随着元正的临近,节日的氛围越来越浓厚了,各衙门也都开始封衙了。 唐时,衙门是按“元正前后各三日”放的。 以大年初一为中心,初一之前放假3天,初一之后放假3天,加上初一,刚好7天假。 但高层官员,却是休一天,上一天班,腊月28放年假,腊月29上班,大年30继续放假,大年初一接着上班,初二又放假,初三又上班…… 第八百一十章大朝会 虽然有点烦心事,但李嘉已经打定主意,定然如刘备一般,继统不继嗣。 他准备立两个宗庙,一个让前唐的皇帝,另一个则是自己家的,包括自己老爹在内的几个追封皇帝,各不耽误,也算是成全孝道,祖宗们都不会饿肚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神武四年过去,来到了神武五年(公元964年),声势浩大的元旦大朝会,已然举行。 平日的朝会,基本上五品以上的官吏才能参加,而到了大朝会,只要有品级的,都会参与,仰慕圣颜。 可怜这些低品小官,一年到头,也只能在大朝会见皇帝一面,平日里毛都看不到,不比百姓强多少。 权力一向具有集中性,这般上千人的大朝会,纯粹是个形式问题,议论不了什么事,名义上给予小官们议事的权力。 相当于画个大饼在这。 别看你官小,但你实际上与宰相们一样,也是朝廷的主人之一,好好努力办事,以后你就能天天参加了。 年轻的官吏们自然热血沸腾,珍惜这次机会,但年迈的官员们,则叫苦不迭,守岁结束就得上朝,熬一夜再站半天,身体差的根本就坚持不下来。 今年的大朝会,没有去年灭二国、显国威的热闹,但随着国土的广袤,百官们的精气神越发的昂扬向上。 毕竟蜗居在岭南,和盘踞南国,窥伺北方比起来,声势不可言道,人皆喜气洋洋,精神饱满。 李嘉身着衮冕,绛纱袍,戴着通天冠,眼前垂着白玉珠串十二旒。,看人都有点模糊,御座南向坐端坐着接受朝拜。 符宝郎奉宝玺等置于皇帝前方,公、王以下及诸客使等以次入就位。 所谓的符宝郎,就是掌宝玺,并掌金银等牌的官。 主持仪式的典仪,膀大腰圆,目不斜视,洪亮的声音:‘拜’。 赞者承传,所有人皆拜下。 然后就唤某些人过来,其北面跪贺,称:‘某官臣某言:元正首祚,景福惟新,伏惟陛下与天同休。’ 然后退下,再唤某人。 其实套路与明清差不多,就不再一一言语了。 其实,重头戏在于,大朝会过程中,皇帝要接见诸番使臣。 今年朝拜的有,渤海国、高丽国、吴越国、大理国、真腊国等,还有一些南洋小国,高原番部,衣着服饰各异,使臣团皆百人上下,可谓是隆重至极。 甚至大食国也派遣使臣过来朝贺,可见随着海军的强大,其也听闻大唐的威名。 所有人皆跪拜皇帝,唱喏,表面上上,心悦臣服。 唯独大食国使臣平立不拜,傲然而立裹着白色长袍,那是极为碍眼的。 “在我们大食,只拜啊拉,哪怕是阿里发,也不曾跪拜,还望陛下见谅!” 御史们怒目以视,待纠之,但皇帝则摆摆手,笑吟吟地说道:“今日为正旦,朕不难为人,风俗也罢,礼仪也罢,既然大食使臣入中国,自当以中国礼,如今竟然不遵,那就赶出去吧,省得碍眼!” “到时候贵我两国海面上出点事,就由使臣多担待了,后果自负!” “尊敬的陛下,几百年来,大食朝使大唐,也不曾下拜啊!” 见到元从军真的过来了,一脸胡子的大食人,瞬间就慌了,急忙解释道。 “那是之前,现在是我是皇帝,自然规矩变了,来人送使者出去吧!” 李嘉冷笑一声,顾忌着眼前晃悠的十二旒,不敢有大动作。 “陛下,陛下……”元从军自然听话,在其叫嚷中,将其拖走。 大臣们面面相觑,吴越国等使臣更是被吓的不轻,皆以为是杀鸡儆猴。 “这等蛮夷,不守规矩,开元故事竟然敢再提,诸位勿要乱动,朝会继续!” 赵诚连忙站出来,大义凛然地解释道,以他首相的身份,众人这才收拾心情,继续朝会。 而所谓的开元故事,就是开元初年,大食帝国遣使来朝,进马及宝带等方物;在朝见玄宗时,发生了值得关注的“礼仪之争”: 大食使臣谒见玄宗,平立不拜,宪司(御史别称)立马准备呵斥,中书令张说则奏说:“大食殊俗,慕义远来,不可置罪。”玄宗这才应许。 之后,大食又遣使朝献,自云在本国惟拜天神,虽见王亦无致拜之法。 在御史的屡次诘责之下,使臣遂请依汉法致拜。 说白了,什么风俗习惯,都是扯淡,最后不是还拜下。 李嘉一眼就看出,这是大食人的试探,如今大唐重商,又拿下占城,海上丝绸之路盛行,汉商侵吞了大食人的利益,所以有了这次试探举措。 作为皇帝,以及列位外使的面前,为了利益,他怎么可能会怂,只能强硬,他就不信打不过。 这番一个波折后,且不提百官们的心思,反而大朝会总算是顺利进行,直到中午方休。 李嘉作为主角,也起了一大早,身着一番重物,着实劳累许多,做皇帝也挺辛苦的,不仅劳烦腰,还得劳烦精神。 卸下繁重的衮冕,李嘉换上了常服,在宫女的捶打下,这才缓了口气。 “让宰相们来见我!”李嘉饮了杯热茶,浑身舒坦许多,半躺在榻上,轻声道。 很快,身着礼服的宰相们快步而来,刚准备拜下,就被皇帝制止了:“免了吧,今天一天都拜多了,坐下说吧!” “臣等叩谢皇恩!”口中言语着,宰相们屁股坐着,心思却提溜起来,更加难受了。 “大食人这件事,并不算什么,尔等也勿要请罪!” 皇帝笑着说道,语气很轻,但落在宰相们心中,却是极重,几人立马就紧张起来。 “播州那边怎么回事?” “启禀陛下,播州杨实遣使来报,其病重,难以下地,所以就只派遣使臣,以及贡品来到长沙!” 赵诚心头一惊,硬着头皮说道。 “这些屁话你们也信?莫不是被其厚礼糊弄了眼睛不成?” 李嘉气笑了,呵斥道:“自神武元年黔中道多州献地归附以来,播州每年正旦必定来朝,如今却突兀缺席,其定然有猫腻!” “莫以为播州知蛮寮之地,就不在乎!” ps:求票,求订阅 第八百一十一章播州杨氏 贵州在整个天下的存在感一直不强,一直到了明朝时期,万历三大征之一的播州之乱,才算在历史上显露名声。 这个夜郎国的所在,由于地形限制,在前唐时,属于羁縻之地,哪怕设立了黔中道,但依旧没有人在意。 等到了五代时期,黔西南地区,形成了以播州杨氏、思州田氏、水东宋氏、水西罗氏四大世袭刺史。 对,是刺史,而不是土司,因为土司制度形成于元朝。 黔中道除了这四大土司之外,还有包括辰州、叙州、诚州等世袭刺史,这是在马殷据楚及镇压“飞山蛮”后,无力完全控制五溪地区,只能册封的大姓酋长。 这些世袭的州县,李嘉刚拿下湖南时,就组建八旗兵,让潘崇彻好好收拾了一遍,改土归流,把那些世袭刺史全部掳掠到长沙,赏赐个爵位土地就完事了。 所以这些地方就构建成了湘西府。 像四大土司这样的黔西南,实在无力统治,李嘉就听之任之,按照惯例册封一番就完事了。 播州杨氏,说起来还算是大唐的功臣,李嘉后世不晓得,如今看过资料,才知晓其历史。 晚唐时,南诏国与吐蕃勾结,屡次侵入播州,烧杀抢掠,唐朝已衰落,平南诏国有心无力。 在僖宗乾符三年(876年),唐僖宗不愧是荒唐皇帝,他无力镇压,就昭告天下,招募天下勇士出兵收复播州,收复播州者可永袭播州。 当时时任越州太守的太原人杨端,向朝廷请缨出兵播州。 杨端自筹军马粮草,帅领当地9家豪强子弟兵4000余人前往播州,帅军大败南诏国,唐僖宗封他为武略将军,播州刺史,成为世袭的家族政权。 播州,就是在如今的遵义一带。 某种意义来说播州杨氏是汉人但一直居播州,成为了蛮人了,所谓的入蛮则蛮之。 当然这四大土司,播州杨氏、思州田氏、水东宋氏,都是汉人出身,要么是将军,要么是刺史,都是唐时入贵州地区,维护唐朝统治。 罗氏则是纯粹的蛮人,曾经帮助诸葛亮七擒孟获。 所以,这四大家族其实无所谓地汉蛮了,利益是一致的。 播州杨氏地盘很大,依附的部落蛮人也有许多,其势力不可小觑。 “播州,牵一发而动全身!” 皇帝轻声道,目光如炬。 “黔西南一带,地形复杂,蛮寮众多,若是有了波澜,甚至会影响到湘西府、朗州,甚至向北,扰乱蜀地!” “陛下所言,可是宋人勾结黔西南大酋,引发蛮乱?” 赵诚讶异道,极其诧异,这上百年来,黔西南一向安稳,最大的两起,一是马楚镇压飞山蛮,朝廷镇压梅山蛮,用兵也不过数千罢了。 若说演变成大动乱,怕是不可能。 “播州杨氏素来恭敬,识时务,况且其的播州刺史一职,也是大唐朝廷发下,岂敢如此?” 邓斌连忙上前,认真地说道:“况且,辰州之地,还有数千的八旗兵镇压,其赫赫威名,谁人敢动?” “朕也不是说播州准备去起兵造反!” 李嘉摇摇头,轻声道:“咱们将辰州、叙州一带清理了干净,令播州、水东有唇亡齿寒之感,心神震荡,平日里倒是无事,但一旦有人阴谋勾连,怕是不安稳了!” “啪啪啪”李嘉拍拍手,一个宦官就带着书信走了过来:“这是射声司得到的消息,播州、思州、黔州等地,突然就出现一些汉商,而且,都是中原口音,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陛下所言,这是宋人准备起战,图谋不轨,想用蛮人来消耗我们的国力,亦或者意图两面夹击我国?” 粗略了看看,赵诚一惊,而一旁的孙钊也大惊失色: “朝廷虽然钱粮不缺,但黔西南地形崎岖难行,运粮不易,极易粮道断绝,不可施兵啊!” “怕什么,不是有八旗兵吗?”赵诚按耐住心中的话语,强行说道。 “八旗兵也要吃粮,虽然擅长山地,但人家若是往山里一躲,怎么找?”孙钊反驳道。 “好了!”李嘉挥挥手,言语道:“八字还没一撇,如今咱们还不着急,只要提前预备好就行了,你们也要重视!” “这地方虽然不咋地,但一旦动乱,可就不好对付了!” 瞧见皇帝一副疲倦的模样,几人只能选择退下。 见这几人走了,李嘉叹了口气。 若非必要,他实在不想打播州这等鬼地方,土地贫瘠,崇山峻岭,到了明朝才堪堪建省,而且主要用途也只是作为道路通往云南。 换句话来说,贵州还不及云南重要,至少大理国开发的不错。 不过,播州此次的确不对劲,让人头疼。 “潘美的手笔,还是边光范?” 口中呢喃着,这一招是真恶心,应付起来也是极为繁琐,播州不亚于独立王国,射声司能传出这些就不错了,真实情况也不知如何了! 播州,刺史府。 “阿父,你不会真的准备投靠宋人吧!” 待宋使走后,杨三公看着老迈的父亲,一脸疑惑道。 播州刺史杨部射,则躺在床榻上,脸上带着笑意,听到儿子的疑惑,他不由道:“你懂个甚,咱们被唐国包围着,周边的刺史又虎视眈眈,怎么可能投靠宋人!” “你要知道,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咱们不运作一番,朝廷怎么会重视咱们!” 杨三公这才明白,紧绷的心也松了下来,说道:“不仅如此,朝廷扫灭辰州宋家、溪州彭家,对于咱们恐怕也是小觑了,阿父也是想要让朝廷止住心思,保护咱们杨家的家业!” “就是这样的道理,不然咱怎么会放那几个唐人传去消息!” 杨不射摇头笑道:“不出几日,朝廷就会有使臣到了,定然是宽慰咱们,到时候咱们一下,看朝廷对咱们黔中道的如此看待!” 父子相视而笑。 到了宋朝,播州杨昭绝嗣,刚好杨延昭的儿子杨充广南下,与杨氏通谱,把儿子杨贵迁过继过去,自此播州杨家成了杨业一脉了。 历史有趣至极。 第八百一十二章田氏 “维思维州,实古黔中,田氏世领,肇唐永隆。” 这是唐时赞颂黔州田氏的一句话。田宗显为隋朝时黔州刺史,其子田惟康为开黔中道,修建了古老的黔古道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地盘慢慢扩张,到达了思州,黔州田氏变成了思州安氏。 这样说吧,从朗州西入辰州,如果要到达黔西南,就必须经过田氏的地盘,其是最靠近湘西府的地界,也有修建的通道。 如今田氏的掌门人,乃是十一世田承文,在后唐时,被封为义军兵马使兼节度指挥使,由于掌控着黔中古道,所以田氏日益发达,成为黔中之首。 田承文在神武元年继承了历代以来的节度使职位,如今正是年轻有为之时,作为土皇帝,其一向轻松自在。 从隋朝时田氏就来到了黔中道,就变了衣冠,与普通的蛮人一样粗壮,皮肤黝黑,只不过并没有纹身,也没有断发,维持着最后一丝汉人的特征。 在黔州这里,暑热严重,瘴气弥漫,长发还真不舒服,但顾忌规矩,他也不能任意行事。 “家主,朝廷来人了!” 披散着长发,穿着白色狐狸皮袄,一边烤着火,田承文一边咒骂着,感觉这些年的天气着实异常,四季如春的思州,如今竟然如此寒冷。 看来,今年又要冻死一些属民了。 死了就罢了,明年还要去林中抓捕一些蛮人补充,这才是最烦的。 “朝廷?”田承文突然站起,他眉头一皱,疑惑道:“朝廷派人过来做什么?” 四大家族中,因为距离的原因,以及商业的顺畅,田氏与朝廷交往最密,但也只是平日朝拜一下,今年他还派遣自己弟弟去长沙,难道有什么差错不成? “让他们过来!”田承文连忙换上了节度使的行头,平常的穿着与见朝廷可不一样,他可是有正经官职的人。 话说,整个南方,从湖南到南汉,再到南唐,不约而同地开始废驰藩镇,节度使根本就没有了,以文官治国,省却了李嘉不少的麻烦。 而苦逼的赵匡胤,全盘接受后周,关中、河北都是藩镇,河东(山西)则是北汉,只有河南一带,以及淮南是属于朝廷直辖的,约莫一半的国土朝廷管不到。 所以,在节度使稀缺的南方,田承文这个思州节度使,前呼后拥,排场极大,这在宋铭看来,则显得格外稀奇。 当然,由于思州缺铁,缺布的缘故,只有寥寥数十人有戎袍,其余人等皆是短衣褐服,断发纹身,蛮寮姿态显露无疑。 颇有些沐猴而冠的样子。 作为天使,堂堂中书舍人出身,宋铭自然有一番涵养的,他强忍着不笑,施施然地拜见一番,推让一番,就进了府邸。 与蛮人不一样,田氏的宅院属于砖瓦结构,高墙大院,宛若一座小城,比思州城还要坚固高大。 “不知天使前来思州,所为何事?” 两人坐罢,摆上茶水,田承文直接问道。 “自神武元年以来,田氏一向平成底定,安民镇乱,劳苦功高,陛下仁德,就赏赐了些东西与你们!” 宋铭淡淡地说道,田承文脸色欣喜,拜谢道:“田氏世镇思州,这本就是我们的责任,如今朝廷宽宏,陛下仁德,我等无以为报,只能尽忠报效于陛下。” “无需如此多礼!” 随即,宋铭呈上一张礼单,田承文拿来一看,果然是极为丰厚的。 蜀锦五十缎。 吴绣二十匹。 瓷器一百件。 玛瑙百件。 珊瑚十株。 铠甲十件,刀剑各十把,书籍百件。 钦赐节度使绒服、礼服、常服各三件。 其余的都是一些宫廷用品,价值也是极高的,寓意不凡。 “臣万死难报圣恩!”田承文粗略的估计一下,这些加在一起数千贯还是有的,差不多是自己家一个月的收入的,还算可以。 见到其又拜下,宋铭笑着说道:“快快请起,陛下为了褒奖田氏的忠贞,特地还赏赐了二十字,作为田氏的族辈呢!” 说着,田承文一看,只见片黄缎上,写着两行字: 明良绍忠诚 贵远全青汉 万志守家心 世泽绵延长 他的汉文化不行,但这些浅显的字他倒是知道,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臣叩谢天恩!”田承文连忙跪下,口呼不止,一脸感动想哭的表情了。 宋铭见着其表演,知晓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随即将其搀扶起,语重心长地说道: “田氏世镇思州,这是前唐时朝廷就许下的,有鉴于田氏忠贞,陛下也不想打破,特此赐字嘉勉,还望使君莫要辜负了期许啊!” “咱自当晓得好歹!”田承文由于与朝廷接触比较多,自当晓得朝廷的实力,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对着宋铭恭敬地拜下: “我本就是孤陋之人,朝廷恩德在此,但田氏偏僻与此地,不知如何报答朝廷,有心无力,还望天使指点一二!” 说着,其拍拍手,一小箱子的银币被抬了出来,打开一看,哪怕粗略的估计,也有三四百枚,已经不亚于朝廷的赏赐了。 宋铭微微一笑,心领神会,满意地说道: “你们各家天高地远,朝廷鞭长莫及,黔中道虽然难管,虽然一时放任,但朝廷却不愿其出乱的,各家也要争先表现,皇帝才会安心!” “不知如何表现?”田承文问道。 “不难!”宋铭摇摇头,轻飘飘地说道: “一者,派遣子弟去往国子监入学,使君本就是思州节度,自然有所权力,最好是嫡长子!” “二来,贵家也可以派遣一些支系子弟去往军中领兵作战,像八旗兵就很不错,如今还未满,正好安排一二!” “这样一来,贵府与朝廷联系日益的紧密,还有甚的猜忌?” 听到这两个条件,田承文就知道这才是天使最主要的目的,有心反对,但朝廷势大,八旗兵横扫叙、奖、辰等州的威势,让他颇为无奈,只能听从。 整个田家,兵不过万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骁勇善战的八旗兵? 第八百一十三章 宋铭作为天使,率领的上千人的队伍,满载着数不清的礼物钱财,沿着田氏开辟的黔中古道,艰难地行走与四大家族之中。 这条道路,极为狭窄,宽不过一丈,窄约莫二三尺,车马难行,在思州,宋铭就换上了矮小的滇马,来运送东西。 这种仿若狗大小的马匹,宋铭。只听说过在攻略江西府、闽南府时,禁军为输送粮草,曾经大规模的应用过,如今就废黜了许多。 民间倒是因此兴盛开来,许多贵族子弟,就喜欢用这种矮马,充当孩童的练习之物。 上千头矮马、骡子、驴的搬迁下,宋铭穿过来古道,来到了播州,抵达杨氏所在。 到了这里他才感觉与预想的不同。 思州好歹属于黔州附近,开荒的时间较长,隋朝就开始用兵了,汉人也算有一些,所以建立城池,人口也比较多,虽处于蛮寮所在,但在他心中,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 但,播州却出乎意料的繁华。 盖因此地接近蜀地,蜀商常来,交往密切,属于重要的关卡,这也是为什么南诏国会时常觊觎此地的原因所在。 播州属于蜀地的南大门,茶马道所在。 与思州田氏一样,宋铭带来了大量的礼物,以及赏赐的字辈: 礼兴朝廷贵 承绍培荣光 福德祖世昌 世志万世荣 这些字辈寓意非常不错,都是好字,但杨氏父子却明白,这是朝廷对他们杨氏的警告。 说白了,他们心中有鬼,显得有些畏惧,只能忙不迭地答应朝廷的条件,派遣子弟入国子监,在派人去八旗效力。 宋铭又去往了黔西南,路途越发的遥远,崎岖,随时随地还有猛兽袭击,一路上的死伤极多,可谓是艰苦万分。 待到他完成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载。 回到长沙时,他泪流满面,不住地感慨道:“难怪前唐就放弃了此地,让其各家世袭,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去的,得之,朝廷无益,失之,朝廷无害,日后谁要是再提征讨黔西南,某绝对啐其一脸老痰!” 朝廷发往使臣去往黔西南,湘西府倒是做了很多举措,比如开拓道路,为扩大朝廷的影响力,湘西府甚至还召集各州县内的部落,酋长,来沐浴皇恩,见一见天使。 湘西府忙活了大事,北方不远的山南东道,自然清楚了许多。 襄州,牙城。 边光范担任文臣节度使后,就住在牙城中处理政事,潘美也搬进来,做了邻居。 如今听到湘西府的动静,潘美跑到节度府,兴高采烈地言语道: “使君,你果然没猜错,黔中道乃南国的软肋!” “蛮寮一向是南方的忧患,正如北方的胡人一般,几千年来不曾改变过!” 边光范微微一笑,言语道:“真是有点可惜了,湖南境内的蛮寮,基本上都臣服与唐国,一向听话,而黔中道则聚集太远,又有湘西府挡着,远离湖南核心,就算窜梭起来,也无多大用处!” “况且,其地距离大宋太远,派些商人前去,已经算是了不得了!” “唐国设立湘西府,就是为了阻绝黔州的蛮寮,这一招倒是极好的!” 潘美也不由的感叹道。 虽然对于唐国为何将府列为州之上,他有些不甚其解,但是湘西府的设立,却是极为恰当的,相当于把所有的压力都转移了,保护了核心的精华地带。 “不知如此!”边光范摇摇头,饮了一杯茶,看着潘美这名年轻的将领,认真地说道: “其八旗兵,你可曾知晓?” “何来不知?潘崇彻率领一万多八旗,打败边光义等人,朝廷丧师数万,关中为之一空!” 潘美连忙说道,脸色颇为愤慨,这对于禁军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原先以为,胡人唯以骑胜,蛮人只胜与山地,如今倒是不曾晓得,蛮人平原作战,只要勤加约束,派遣能将,就能将其列位精锐,战力不俗,不亚于禁军!” 边光范连连摇头道。 “使君言语过高了吧?” 潘美不服道:“八旗之能战,不过是禁军在蜀地,消磨过久,士气不盛,粮草缺乏,所以才草草的败溃!” “山地蛮寮,怎可与禁军相媲美!” “哈哈哈哈,仲询,话不能这般说,八旗兵还是有所借鉴的!” 边光范摸了摸胡须,言语道:“南方多山地,禁军去往蜀地,就遭受一群乱民的欺辱,虽然本就是蜀民义愤所吓,但水土不服还是存在的!” “若是日后咱们南下,岂不是要依旧难为?” “使君的意思是?”潘美疑惑道。 “没错,既然唐国有蛮兵,咱们也可以有!” “蛮寮一向是南方的忧患,正如北方的胡人一般,几千年来不曾改变过!” 边光范微微一笑,言语道:“真是有点可惜了,湖南境内的蛮寮,基本上都臣服与唐国,一向听话,而黔中道则聚集太远,又有湘西府挡着,远离湖南核心,就算窜梭起来,也无多大用处!” “况且,其地距离大宋太远,派些商人前去,已经算是了不得了!” “唐国设立湘西府,就是为了阻绝黔州的蛮寮,这一招倒是极好的!” 潘美也不由的感叹道。 虽然对于唐国为何将府列为州之上,他有些不甚其解,但是湘西府的设立,却是极为恰当的,相当于把所有的压力都转移了,保护了核心的精华地带。 “不知如此!”边光范摇摇头,饮了一杯茶,看着潘美这名年轻的将领,认真地说道: “其八旗兵,你可曾知晓?” “何来不知?潘崇彻率领一万多八旗,打败边光义等人,朝廷丧师数万,关中为之一空!” 潘美连忙说道,脸色颇为愤慨,这对于禁军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原先以为,胡人唯以骑胜,蛮人只胜与山地,如今倒是不曾晓得,蛮人平原作战,只要勤加约束,派遣能将,就能将其列位精锐,战力不俗,不亚于禁军!” 边光范连连摇头道。 “使君言语过高了吧?” 潘美不服道:“八旗之能战,不过是禁军在蜀地,消磨过久,士气不盛,粮草缺乏,所以才草草的败溃!” 第八百一十四章东京 山南东道与一般的藩镇不一样,乃是文人掌政,自然而然就是需要上报朝廷了。 而这边,开封朝廷,却在进行着相权与君权的博弈。 在乾德元年(963),赵匡胤与赵普相谋,开始进行收权与中央的政治改革,效果不错。 军队上,赵匡胤听赵普之谋,广收厢兵之骁勇和荒年募精壮之丁为禁军,于是天下精兵皆归枢密院指挥。 并实行“更戍法”(地方部队定期调动,将领定期轮岗,兵无常帅,帅无常师,以避免结党营私),中央由此收回了兵权。 之后,在财权上,又设转运使,将地方钱粮输送中央,当然,由于掌控力的原因,宋国的转运使并没有证税权。 赵匡胤也理解不了为啥要把征税权剥离地方。 他操着大嗓门,穿戴着黑袍,不屑一顾地言语道:“地方治民收税,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再另行他设一部,岂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对着赵普,他又低声道:“这般一来,岂不是又增添许多衙门官吏,朝廷开支大增!” 地方上,乾德元年,赵匡胤用赵普谋,他又广设通判,以文人任知州,通判为皇帝督察知州之耳目,罢王彦超等地方节度使和渐削数十异姓王之权,安排他职,另以文臣取代武职,于是武臣方镇失去弄权的基础。 这般一番操作,中央粗控地方,府库充盈了一些,赵匡胤也不再是黄袍加身那般拘束,皇帝也当的得心应手了。 这般权势大增,对于那些前朝时留下的三位宰相,他越发的看不过眼了。 于是,就在乾德二年(964),正月刚过,部署中枢与地方政权既定,时机成熟,范质等人再次“上表求退”,此时朝廷中枢机构、地方政权和军队都已稳定,赵匡胤大大方方地予以批准。 三天后,又任命枢密使赵普为门下侍郎、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出任宰相。 而奇葩在于,政事堂没了宰相,赵普的宰相任命属于中旨,他当然受不了这个委屈,赵普以此为由上奏赵匡胤。 中书省由于没有宰相,所以没人签署敕令,朝政难通, 按照唐朝传下的惯例,皇帝发布的“诏、敕、制”等正式文件,包括任命宰相的“敕书”,必须由宰相“副署”,即在皇帝签字后再签,才能生效。 赵匡胤的笑容带有深意:“卿只管呈进敕令,朕为卿签署可以吗?” 赵普无奈,你这是准备在宰相皇帝一手兼,哪有这般道理,为了捍卫宰相的权力,他郑重其事地言语道:“这是宰相的职责,非帝王所为也!” 在赵普这里碰到个钉子,赵匡胤还不罢休,他限制宰相权力的想法难以阻断。 所以,他召来翰林学士承旨、礼部尚书陶榖、翰林学士窦仪,让二人根据过去的事例寻找办法。 其实质上就是想办法来抑制相权,想让中旨实权化,毕竟是中旨能任命宰相,其他的官吏岂不是等闲? 窦仪却不接这茬,反而认真地说道:“现在皇弟任开封尹、同平章事,正是宰相的职任。” 听到这话,赵匡胤鼻子都气歪了,你这牛头不对马嘴啊! 碰了好几个钉子,赵匡胤知不可为之,无奈,只能下令,让赵光义签署政令,命其为首相,算是让赵普名正言顺了。 然后又让薛居正、吕余庆为参知政事,位列副相。 参知政事这个副相之官,由赵匡胤一手推出。 至此,武人出身的赵匡胤,掌权四年后,再次向文人妥协,勉强打成平手。 “则平(赵普字),你来瞧瞧,这是边光范与潘美的奏本,其言语说要招募蛮人,建个咱们自己的八旗蛮兵!” 虽然经过一番博弈,但赵匡胤还是极为信任赵普的,军国大事,都与他商议。 这边,赵普堪堪坐下,就得到皇帝的询问,连忙起身阅览,轻叹了口气,言语道: “自古以来,北兵南下,无外乎瘟疫瘴气湿热,走在路上,还未至目的,就折损了七七八八,招募蛮兵的法子是好的,但如今却是行不通!” “这又是为何?”赵匡胤疑惑道,黑脸上满是不解:“禁军虽强,但也抵不过南方的湿热,若是有了蛮兵,想必是极为妥当的,也省得咱们禁军兄弟无辜折损!” “况且,潘崇彻手下的蛮兵,也算是厉害的!” 说着,赵匡胤又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笑道:“则之可是为效仿南国而羞耻,这算不得什么,转运使、通判,咱都拿来用了,还怕这八旗兵不成?” “微臣并无此意!”听到这厚脸皮的话,赵普脸颊倒是微红,他摇摇头,轻声道: “精兵强将尽在禁军,若是让山南东道自主募兵,岂不是坏了规矩,蛮兵能作用南国,也能用之东京!” “那你何意?”赵匡胤虽然心中对潘美、边光范极其放心,但想了下自己,当时郭荣在时,自己不也是忠肝义胆?人心隔肚皮啊! “朝廷可派人去往山南道、淮南道募兵,只要是南地之人,无论是蛮、汉,皆可招募,到时候地方输送粮草,禁军为将,定能安稳!” 赵普一看赵匡胤急切的脸色,就晓得其心思又想南伐了,也对,先南后北乃是定下来的规矩,心动是难免的,但此一时彼一时啊! “陛下可是想要南去?”赵普问道。 “当然,先南后北,从世宗时,就定下的国策!”赵匡胤脸色涨红地说道:“如今南国富庶,中原残破,虽然妥善经营,但差距越来越大,听闻去年十月,南国秋税来时,湘江为之断流!” “数百万石粮食还是有的,数倍于朝廷啊,咱怎么能不心动?” “陛下,不提朝廷府库,但,咱们可有水师?” 赵普提出了问题,深刻地触及了赵匡胤的灵魂,让后者脸色骤变。 而赵普不管不顾地说道:“长江天险,昔日世宗雄才大略,也不过兵临长江而憾之,如今南国水师极多,甚至分为两支,数以万人,咱们谈何跨越啊!” 第八百一十五章战略 “水师,水师——” 赵匡胤一时间噎住了,他憋了半天,才僵硬地言道:“大宋步骑甲天下!” “可是陛下,南方湿热,遍地丘陵山地,骑兵折损太高!” 赵普苦口婆心地言语道:“若是吴越在一旁协助也就罢了,只是吴越受制于海龙军,其驻地就在杭州不远处的瓮山岛,数个时辰可至杭州,若是不解决其水师,一日难以南下!” “哼!”赵匡胤颇为气恼,想着曾经淮南的富庶,如今的江南恐怕数倍于它,却看得见,吃不着,滋味着实难受。 “城西的顺天门外,世宗不是修了个西池练水师吗,咱们也要继续!” “再扩大一些,起码得编练上万水师,至于船只,在巢湖大肆造就,他们中原有的是船匠,我就不信比不过南国!” “陛下所言,都是至允至当的,只是您忽略一点,朝廷左藏库,并无那般钱粮!” 赵普无奈地言语道:“水师耗费极大,兵卒依靠渔夫即可,但船只却建造困难,若是百艘,起码耗费数以万贯!” “赵相公,今日可是谁犯了你的忌讳?”赵匡胤问道。 “未曾有啊!”赵普疑惑道。 “那你说话怎地这般冲,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俺倒是想问问首相,哪般可行?” 赵匡胤气恼地说道。 “陛下,今时不同往日啊!” 赵普哭笑不得,他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说道:“如今南国铁板一块,吴越又动弹不得,先南后北也是要变一变的!” “你是说,北上?”赵匡胤讶异道:“东汉不过十二州,数万户,宰相一月才三十贯,穷得叮当响,朝廷府库虽然充盈一些,但也不能做这般亏损的主意!” “况且,东汉与契丹人互相勾连,穷兵黩武,山河表里,攻之极难,其间的损耗,怕是难以计量啊!” 说到这,赵匡胤不由得心疼起来。 去年茶税新设,一年得钱数万贯,给予朝廷偌大的惊喜,如今刚过年,除了蜀茶,淮南茶外,他就又榷河南茶,在蕲(今湖北蕲春南)、黄(今湖北黄岗)、舒(今安徽安庆)、庐(今安徽合肥)、寿(今安徽寿县)、光(今河南潢川)六州相继设立十三处买卖茶场,称十三场。 辛辛苦苦弄钱,折损在穷乡僻壤的河东,简直是把钱打水漂。 听到这,赵普微微一笑,不再言语,他相信皇帝并不是这般小气的人,心中自然有所见地,不然也不会坐上龙椅。 赵匡胤呢喃了几句,眼眸中满是思量,显然已然听进去了。 退朝后,整个东京城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地之间一片雪白。 赵普回到家中,退下了朝服,准备更衣就寝。 谁知,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快去瞧瞧!”赵普连忙起床,唤着仆役前去,他却在丫鬟的服侍下,穿起衣裳。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个身材矮壮的黑脸大汉冒雪站在门外,身后跟着数十个仆从,端着酒,捧着肉,带着菜,一动不动。 家仆早已经跪下,赵普趋步而来,到风月中的皇帝,吓了一跳,连忙拜下:“风月交加,陛下何故来此啊!” 赵匡胤自从当了皇帝后,依旧还存留着武将的作风,喜欢串门走访,与禁军兄弟们沟通感情,而赵普这个智囊,更是他家的常客,杯酒释兵权就是在他家提出来的。 所以赵普回家一般不会换衣服,就等着皇帝上门,今日大雪,他以为皇帝不回来,谁知还是来了。 “哈哈哈,冬日烤火吃肉喝酒,最是适宜不过!” 赵匡胤拍了拍身上的积雪,不以为意地说道:“大门别关,俺已经约了晋王同来!” 随即,亭中就摆下来酒菜,烤肉,奴仆们忙得额头出汗,赵匡胤也不甘寂寞,自顾自地烤肉起来。 果然,不及一刻钟,一个白瘦的男子匆匆而来,找个位置坐下,感慨道:“兄长何故如此之急,今日的雪,可是下的不小啊!” “大雪瑞丰年,想来今年也有个好收成,咱们也能缓口气了!” 赵匡胤穿着裘衣,吃着烤肉,不以为意地说道。 三人铺垫而坐,围着火炉,一旁,赵普妻子则温酒行酒,对于番场景倒是熟稔。 “兄长所言倒是为真,雪大一些还是好的!”赵光义也附和道:“希望今年有个好收成!” “府库充盈,就可以用兵!”赵匡胤饮了杯酒,随口道:“今日赵先生与我言,南下不得,只因无有水师,而如今用兵,要么蜀地,要么河东了!” “蜀地最好!”赵光义直接说道:“蜀地富庶,兴元府不过三州,数县,岁入近十万贯,关中也因此压力倍减,若是夺得整个蜀地,那朝廷就有余力来建造船只席卷天下了!” 说着,其满脸红光,激动道:“到时候皇兄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晋王所言有理,但却忽略了河东之势!” 赵普丝毫不顾及其皇弟的身份,直言道:“河东这些年来,与契丹联系日紧,用兵也极多,若是咱们全力南下,到时候联系契丹从背后捅一刀,朝廷怎么能两面作战?” “先生可是一直坚持先南后北的啊!”赵光义不解道。 “先南后北之策,也须根据时势而变!”赵普叹道: “蜀地湿热,若是蜀国也就不就罢了,但如今却是唐国,禁军若南下,其必然北上,到时候何来?” “所以,朝廷如今可攻略河北,接触后患,练就精兵,再徐徐图之!” “太原城坚难崔,怕是不好攻克吧!” 说着,其满脸红光,激动道:“到时候皇兄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晋王所言有理,但却忽略了河东之势!” 赵普丝毫不顾及其皇弟的身份,直言道:“河东这些年来,与契丹联系日紧,用兵也极多,若是咱们全力南下,到时候联系契丹从背后捅一刀,朝廷怎么能两面作战?” “先生可是一直坚持先南后北的啊!”赵光义不解道。 “先南后北之策,也须根据时势而变!”赵普叹道: “蜀地湿热,若是蜀国也就不就罢了,但如今却是唐国,禁军若南下,其必然北上,到时候何来?” 第八百一十六章决定 两人的争辩,对于赵匡胤不置可否,照常地喝酒吃肉。 “兄长,你的意思如何?”赵光义知晓做主的是赵匡胤,所以直接问他:“禁军甲于天下,筛选良将兵卒,谨慎用兵,定然再能拿下整个蜀国,到时候府库充盈,北伐太原岂不是水到渠成?” “吃肉,都熟透了!”赵匡胤不置可否,手中的匕首,认真切割着大块羊肉,慢条斯理地吃着。 “陛下心中恐怕早有计量了吧!”赵普停了下来,看着皇帝,笑着说道。 “哈哈哈,还是则之了解俺!”赵匡胤大笑,口中嚼着羊肉,含糊地说道:“中原的羊肉还是不太劲道,太原水土肥沃,羊肉应该更好吃一些!” 闻言,赵光义叹了口气,神情有些秃然。 这几年来,他虽然作为皇弟,跟随兄长参与政治,但到底是年轻了些,资历浅薄,又薄有军功,所以在朝廷上只能勉强站稳脚跟。 再进一步,也是极难。 而自己是开封府尹,同平章事,也是宰相中的一员,赵普这位新晋的宰相,则态度变换了许多,隐隐有敌视之感。 越发的难了…… “二弟,你还是太年轻了!”油腻腻地双手拍了拍其肩膀,赵匡胤语重心长地教诲道: “北跑马,南行船,咱们北人南下,终究没那么容易的!” “况且,前番王全斌这斯,掳掠蜀地,激起了民愤,以至于咱们名声都臭了,再去蜀地,与之为敌的,不仅有潘崇彻这般名将,还有蜀地的百姓啊!” 闻言,赵光义沉默了。 对啊,孟昶那般的废物能有几个? 况且,这个百姓可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而是豪右,世家,其对宋军怀恨在心,抵抗极强,再去可就难了。 “兄长所言甚是!”赵光义拱拱手,作恍然大悟状。 “除此之外,粮草的运转也是重中之重!” 赵普微微一笑,补上一刀。 “关中残破,兴元地窄,难以养军,朝廷府库虽然充盈了一些,但终究难以负担千里转运,北上东汉,粮草也能便宜一些!” “好了,吃酒!”赵匡胤笑道,岔开了话题,“则之,钱粮也时候转运了!” 这几年来,虽然东汉(因为在河东,所以称东汉)不怎么南下但河东这个位置太过于紧要,高屋建瓴,居高临下,直捣中原,可谓是心腹之患。 只要具备长远意识的君主,能够意识到其中的危险,与之相比,蜀地虽然富庶,但之前用兵不利,失去了先机,已经难以再动兵了。 “陛下,太原城坚,不可力峙,以快击之,让契丹人都反应不过来,咱们就已经兵临城下,甚至已经攻破太原,以城拒之。” 赵普郑重其事道。 “正如我心意!”赵匡胤突然站起,神情自若,朗声道:“李继勋(义社十兄弟之一)为昭义军节度(昭、璐二州),日夜操练,俺相信他的带兵水平,立马让其北上,我们带着大军紧随其后,定要一战灭太原!” 说着,他直接离去,想来是回宫草拟书信去了。 赵光义则口中吃着肉,见之,楞了一会儿,再连忙吐出去,拱拱手:“钱粮就拜托相公了!” 说完,就冒雪离去。 “论快,也不是这般快法,这可是上好的羊肉啊!” 赵普笑了笑,吃了一口炙烤的羊肉,晃悠着离去:“可惜了,将这些赐予奴仆们吧!” “是!”赵普之妻则温柔地应下,让人收拾起来。 东京城的繁华,举世无双,曾经的神都洛阳,随着东京都截留,日趋的衰落,只有一些五代以来的遗老遗少蜗居着,政治经济中心,无可争辩地就在开封。 张瑜如同往常一般,赶着驴车,穿梭于街头小巷,将来自于城外的酒水,输送到城中的各大酒楼酒肆,哪怕盖的严严实实,但一路上飘香的酒味,依旧吸引了许多人。 “去,一边去!”张瑜甩着鞭子,驱赶准备占便宜的酒鬼,然后慢慢地来到一处上下二楼的酒肆,吆喝着,让几个伙计过来搬运。 建隆二年(961年)下诏:“应百姓私曲十五斤者死,酿酒入城者三斗死”,但后来为维持庞大的财政支出,朝廷就逐渐松驰“禁酒”,并且将酒业收归中央,从而可抽取税收。这种对酒类进行专卖的制度,称作“榷酒”。 当然,榷酒是赵光义时期开始的,如今北宋在建隆二年造酒曲律,家家户户还是可以酿酒的。 他作为酒贩,走街串巷运送酒水,虽然累些,但赚的钱多,自然不算苦楚。 “你们掌柜的在哪?”张瑜随口问道。 “后院呢,你找他算账是吧!”伙计笑道。 “那是,这几桶酒,可值好多钱呢!”张瑜随口说道,然后施施然地去往后院。 “赵掌柜,算账呢?”张瑜见到一个八撇胡的中年人拿着账本,悄悄地将大门关上。 “今日我怎么感觉不大对劲?”张瑜轻声问道。 “你来的正是时候!”赵掌柜看其一眼,沉声道: “今日来了几个禁军,叫个包厢饮着酒,伙计送菜时听到,太原,契丹几个字,某猜测,怕是宋人要出兵北汉了!” “怕是如此!”张瑜思索道:“得让老家人知道!” “而且,北上,必定购粮,兴许粮价会涨,我得多买些粮酿酒!” “不用了,怕是到时候直接会禁酒了!”赵掌柜摇摇头,说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得多买些粮食,不然粮商都听得信,涨价可得吃大亏了!” “抠门的家伙,快结钱给我,三桶酒,一百五十斤,十五贯钱!” 张瑜随口说道。 “这就与你!”赵掌柜笑了笑,随即让人抬出了一大箱铜钱,约莫九十来斤,驴车倒是没有空返。 “那么多钱,要是银钱,怕是只有几枚罢了!” 感慨了一声,张瑜出了城,来到自家的酿酒厂,将消息传出去。 很快,快马加急,飞鸽传书,不消两日功夫,就传到了长沙城。 第八百一十七章飞鸽 对于射声司来说,情报系统最关键的,就是输送线。 一般常用的,乃是飞鸽和跑马,在敌国境内,则由必要的商队运输,辅以飞鸽。 就算是飞鸽,一般也是三只齐用,毕竟鸟类天敌太多,甚至人类也是其中一名,有鉴于此,基本上都是紧急情况才用。 这封紧急军情,由东京,直入随州,然后再来到邓州,襄州,两日功夫后,终于来到了江陵。 信使刚到江陵,而飞鸽传书,已经来到了长沙。 “咕噜噜”一只灰白色的鸽子,展翅而飞,越过高大的长沙城,它歪着脑袋,疑惑地徘徊着,几个月没回来,怎么变了那么多? 到处都是树,到处都是鸟,我家在周边也有许多鸟,不,不可能,我家只是有几个我兄弟,不可能有别的鸟。 这不是我家,一定不是…… 小脑的容量着实有些低,跑了好几圈,它终于见到了几个灰袍人影,这跑下来,找到了熟悉的笼子,鸟食,以及撒尿做记号的瓦片。 “这鸟是傻了吧!”其中一名灰袍拿出鸟食,一边说道。 “鸟没人靠谱,但方便!”另一人取出了鸟腿上的纸信,然后快速地离去,来到一处人员颇多的书斋,这里人人着灰袍,开始比对起字来。 射声司终究没司法权,抖露不出后视锦衣卫那般的威风,为了打探情报,所以灰袍,低调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很快,他就翻译出来。 瞬间脸色一变。 快步来到院落的深处,这里是射声司核心部门,只有几个掌院在此,以及射声司指挥使吴青。 由于经过改革,设立了八大院,掌管诸国情报监察的是第二院,他急匆匆而来,敲响了大门。 “何事?”里面响起声音。 “宋国来的紧急消息!” “进来——” 很快,他就进来院子,见到了眼神犀利的掌院使,递交情报。 “嗯?”初一见,掌院大惊失色,连忙起身:“你跟我来,去见指挥使!”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话音刚落,一个身材单薄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直接将情报拿走,目不转睛地看将起来。 掌院大惊,连忙拜下行礼。 “书信是刚到的信鸽抄录过来的,这是信鸽身上的来信!” 吴青这才抬起头,将其来信仔细看了一遍,这才缓缓说道:“没错,你比照的很准确!” 密码本他早就烂熟于心了,尤其是关于宋国的,更是一清二楚,根本就不需要密码本,他就是翻译出来。 “赶快备马,我要去往皇宫!” 吴青轻声吩咐道,收拾一番,就急忙走出了院落。 射声司由于紧要部门,其所在,距离皇城很近,不过二三里路,但吴青等不及这点时间,直接骑马而去。 整个衙门所有人对此不以为意,仍旧有条不紊的处理消息,每隔个十天半个月,指挥使总是要纵马狂奔于大街之上,他们已经习惯了。 宫城的守卫已经熟悉了其人,检查了一下令牌和搜身,就让其通过,不一会儿,吴青就被宦官带到了皇宫中,来到了皇帝近处。 而这边,皇帝则闲情雅致地钓起鱼来,寒风刺骨,而亭中又烤着火,温酒,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求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遥看……” 他仔细一看,原来在皇帝身边,站立着一个浑身裹的鼓鼓的孩童,走路都有些费劲,他脸色涨红,正鼓足劲,背诵着诗句。 另外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则害怕的站立在一旁,等候着考究。 “遥看瀑布挂前川——”皇帝等了遥看几遍了,这才无奈地言语道。 “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大皇子一口气,将后面的诗句背出来,然后一脸紧张地看着皇帝,等候他的批示。 “还是不太熟练,要知道你已经五岁了,识字开蒙也有大半年了,怎么还不熟练?是不是偷懒了,要知道,天气虽寒,但也不能松懈,知道吗?” 皇帝的话不轻不重,但仍旧让几位皇子心惊胆颤,尤其是被训斥的大皇子,更是快哭了。 “孩儿知道了!”带着哭腔,大皇子连连点头。 “嗯,记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咱们李家,不能出文盲!” 李嘉点头道,这时,一旁服侍的田福连忙走了过来,在其耳边轻声道:“射声司有紧急军情!” “心哥儿,你二弟三弟,接下来由你考究,我待会回来复查!” 李嘉随即摆摆手,几个皇子在侍女宦官的带领下,离开了亭子,吴青这才走上前,沉声道: “陛下,开封传来消息,北宋似乎准备北伐太原,禁军已经开始动员了,想来时日已经不远了!” “刚过完年,赵匡胤就耐不住寂寞,准备北伐了?” 李嘉颇有些惊诧,这操作,后勤可难做啊,不过,他又仔细一思量,明白过来:“他这是准备打人家一个猝不及防啊,而且,也是为了避免与契丹人对战!” 草原人作战一般都是在秋高马肥,养膘之后,冬天作战,不止人会难受,马也会被冻坏,草原人一般不会这时候出动。 而赵匡胤就是预备契丹人这一习性,哪怕越冬作战,也在所不惜,况且北汉赖以生存的,不过是太原城和契丹爸爸的援兵,断其一臂,胜算很大啊! “让你们的人好好打探一下,确定其真实性!” 李嘉随即说道,战略欺骗也有可能,出动禁军也有可能是南下。 随即,李嘉又快步来到了军机处,召集李淮前来议事。 “陛下,此事可能性倒是很大!” 李淮轻声道:“南方冬雨连绵,更是湿冷难耐,比北方更难熬,想必是北宋不会如此行事!” “让你们的人好好打探一下,确定其真实性!” 李嘉随即说道,战略欺骗也有可能,出动禁军也有可能是南下。 随即,李嘉又快步来到了军机处,召集李淮前来议事。 “陛下,此事可能性倒是很大!” 李淮轻声道:“南方冬雨连绵,更是湿冷难耐,比北方更难熬,想必是北宋不会如此行事!” 第八百一十八章庙堂 数日后,射声司又传来消息,昭义军节度使李继勋统兵伐北汉,从潞州出发(古称上党),数千骑兵直驱辽州(今山西左权县),天下大动。 而出乎意料的是,二月初一,北汉辽州刺史杜延韬开城迎降,李继勋兵不血刃,就夺下了辽州,北汉上下惊恐,连忙求救与契丹人。 辽州与太原,只隔了一个隆州,不过数百里的距离,骑兵两日就可到达。 此时,镇守燕云的,乃是著名的契丹将领,南院大王耶律挞烈,他坐守燕云多次支援北汉,最有名的就是忻口之战(954)击败后周符彦卿、李筠部,阵斩史彦超,使得郭荣无奈撤兵。 不过这本来就是高平一战的后续,郭荣使得刘崇溃败而逃,他根本就没想打下太原,至少现在不合适。 耶律挞烈与普通的契丹人不同,他四十岁才出仕,如今六十有五,当了十几年的南院大王,擅于治民,以至于有富民大王之称。 耶律挞烈得知辽州不战而降,宋人北上的消息,不由得大吃一惊。 前几年郭荣北上,兵临幽州城下,他可是见识到了中原人的厉害,如今又听闻其北上伐汉,以其强大的军力,岂不是轻易地就能囊括河东? “绝不能让宋人得逞!”耶律挞烈沉声道,他不顾自己花白的头发,大声说道:“点齐三万骑兵,让二郎们好好准备一番,即可出兵太原!” 北汉一向是契丹人制衡中原的必要手段,让后周北宋欲死欲仙,待后来北汉灭后,又支持西夏,建立攻守同盟。 檀渊之盟后,虽然辽宋罢兵,但只要宋人不听话,西夏就会起兵,为了避免两面作战,宋朝不得不屈服,划地,增加岁币,契丹人的政治极为了得的, 况且,先有北汉,后有西夏,使得中原必须先根除这两国,才能谋夺幽云。 所以,守幽云,必须卫北汉,耶律挞烈毫不迟疑地起兵西去。 这下子,整个天下都动荡了,一下子就三国混战,李嘉想不清楚都不行。 到了这个时候,大唐必须凑个场子,不然就浪费了这般的时机。 这般的军国大事,军机处定然是决定不了的,其本来也不过是个总参谋部罢了,李嘉随即召开了御前会议。 几位宰相,转运使司,军机处,五六人,神色自若地听着李淮的解说,陷入了思考。 孙钊言语,情绪激昂,提及要灭吴越,吞并这个南方仅存的富庶国度,从而让财政大步跨越。 但朝廷吞二国还没两年,就已经消化不良了,如今灭吴越,岂不是得撑死,到时候中原南下,兵力反而不足了。 李嘉则摇摇头,一锤定音:“吴越国者,钱塘江而过,杭州城虽高,但海龙军逆流而上,一日可围之,探囊取物一般容易,早晚会取得,不急于一时!” 而首相赵诚,则比较实际,言及囊括荆襄,“襄州宋人数万大军,快马加鞭,一日就可兵临江陵城,截断三峡夷陵,入蜀之路断绝,到时候不仅失去的是荆南府,还有整个东川西川二府,数百万人口!” “只要将其山南道攻下,到时候向西就可入关中,向北可威逼东京,进可攻,退可守,万事在我!” 此言一出,立马就获得了许多人的赞同。 这是老成谋国之见,李嘉闻之,也不由的点点头。 借鉴历史经验,李唐皇室自唐初就形成了以关中、巴蜀、荆襄三地为战略核心地带以保障关中地区的安全地缘安全体系。 山南道所领秦巴山地、荆襄地区,既是核心地带之一,又是关中的南部门户及巴蜀的前大门,在安全体系中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 就在众人以为可定时,突然有人发声,引起众人疑惑。 赵诚目光投射而去,发觉是孙光宪这个老家伙,眉头瞬间一皱,对于这个老道的官僚,他心中颇为不喜。 “臣以为,北汉不足为虑,宋国唯一可惧的,就是契丹人!” 孙光宪作为老官僚了,经历过契丹乱中原的事件,大局观极为清晰,他一语中的,说到了重点。 “哪怕宋兵攻城拔地,但只要契丹人来了,定然会无功而返的,骑兵速度极快,或许只有几个月就会见分晓!” “所以,朝廷要是乘虚而入,定然要好好思量了!” “哦?”李嘉来了兴致,忙问道:“卿家之前主政荆南,想必对于山南道很了解咯?” “老臣不敢称了解,但却知晓,山南道初设时,其东接荆楚,西抵陇蜀,南控大江,北距商华之山,可谓是战略要地,但高氏据荆南以来,数十年不得寸进!” 孙光宪面对众人的尖锐目光,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 “这是为何?无它,山南道,本就是形胜之地,因“山川形便”而设,山地极多,光是襄州,臣就听闻,边光范就任后,多加修缮,城高已达四丈,又废苛政,民心多归附。” “若是朝廷取之,哪怕有火炮之属,抛石车之远,至少也需要十万大军,数月之围!” “东京距襄州,不过数百里之远,禁军疾驰,数日可至,到时候北汉之战,恐怕早就结束了,朝廷白白辛苦了一场!” 闻言,其他人想反驳,却找不出理由,只能作罢。 “相公所言,其就是于兴元府吧!”这时,李淮则微微一笑,打破了沉寂。 “没错!”孙光宪点头,笑道:“大学士见识长远!” “启禀陛下!”孙光宪看着皇帝,认真地说道:“朝廷用兵,无外乎三处,但唯有兴元府,最为妥当!” “其一,兴元府本就是蜀地门户,宋国残兵据之,可以随时南下,席卷蜀地,以至于潘爵爷拥兵八万以守之,而我国夺之,才可北上关中,复我旧都!” 哗啦啦—— 复旧都这话一出,大家瞬间就激动起来,这政治意味太深远了,占据长安,等若是宣告天下:咱大唐又回来了—— 正统之位牢不可破。 第八百一十九章 唐朝国度在哪? 长安。 唐朝列祖列宗的皇陵,都在长安。 走了长安,才算是大一统王朝。 你看中原,定都汴梁开封,这几十年,就没长久的。 虽然大家心头不说,但国都定在长沙,所有人心里头总有一种草头王,不长久的味道。 哪怕是定在金陵,虽然寓意不好,短命了些,但好歹也是百年国运啊! 但,如今若是回复旧都于长安,大家瞬间就心气足了:咱们肯定是个数百年国运的帝国,统一天下不是梦。 仿佛拿下了长安,就取得了天下一般。 “咳咳——”见到大家思绪被这句话打乱,神游物外,心驰神往之时,皇帝不由得咳嗽一声,言语道: “某晓得旧都事大,你继续说,其二呢?” “其二,就是关中残破,兴元府距离东京上千里之遥,用兵艰难,而咱们三峡而过,数日即到,方便迅捷,无论是增兵,还是指挥,皆很方便!” 孙光宪尴尬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其三,潘将军都督八万兵马,养军劳费颇多,蜀地乱了一阵子,大半钱粮都在用与养兵,若是解决了兴元府,到时候朝廷定然积蓄更广一些,日后的度田,也更容易!” “此话在理!”孙钊不由得赞同道:“西川养兵八万,东川也有两三万,国朝三成的兵力,都在蜀地,一日不解决兴元府,忧患一日难平!” 李嘉又看向其他人,大家似乎还沉浸在恢复旧都的想法中不可自拔。 “你们觉得如何?” “臣等赞成!” “微臣思虑不周,还是孙相公更加周到一些!”赵诚一脸惭愧地说道。 “议事就是大家一起讨论,一人智短,众人智长,查缺补漏,哪怕有什么好坏之分,只有更加适宜的罢了!” 皇帝语重心长地说道,众人纷纷赞叹,认同。 他看了一眼孙光宪,轻声说道:“孙相公的谋划,倒是恰当的!” “兴元府之地,古为汉中,汉太祖因之成有帝业,汉昭烈因之而三分天下,无有汉中,巴蜀之地就是不完整。” “如果将大唐比喻成一个用木板箍成的木桶,那么蜀地,就是最短的一张板子,无论木桶的水灌注再多,也会从短板那里源源不断的漏出,待到不漏时,朝廷也就是没了!” 皇帝神色严肃,郑重其事地说道:“况且,屯重兵与巴蜀,钱粮耗费,俗话说的好,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天长日久,怕是有不谐之事发生,咱们要防患于未然!” “荆襄虽重,但不及巴蜀,吴越虽富,手到擒来,接下来,朝廷全力以赴,定要在北国战休之前,拿下兴元府!” “臣等谨遵圣谕!”诸多宰相无论心中怎么想,如今皇帝一锤定音,将出兵的方向定在了兴元府,那再多的算计也就打水漂。 朝廷重战,功勋爵位皆由战出,如此提前得之,那么安排一些亲朋好友去西川赚取功劳,也是正常的。 “陛下,凡战事,皆虚实结合,臣以为,咱们可以学习一下北宋的突袭之策,先假攻襄州,吸引其注意,然后让潘将军兵出兴元,到时候定然能成!” 李淮连忙献策。 “这主意倒是好!”李嘉点点头,赞同道。 “陛下,李学士此策甚好!” 赵诚连忙出声说道:“但战事变幻莫测,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从江陵出兵北上,若是兵力少了,宋人则不信之,但多了,朝廷的耗费就太大了一些!” “不如咱们两面皆实,若是山南道兵力虚弱,有机可乘,到时候咱们不仅能夺取兴元,还能将荆襄全括!” “就算无所收获,也能测试一番其虚实,稍有难为将来用兵,多作一些谋算!” “好,这主意不错!” 听闻后,李嘉不由得赞叹道,对于这位首相,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如今朝廷钱粮可曾足够?” “回禀陛下,朝廷府库充盈,绰绰有余!”孙钊叹了口气,随即言语道:“哪怕是西川,地方也有数十万石粮食,哪怕事有不暇,也能从东川输送,定然不会有钱粮短缺发生!” “这般就好!”李嘉点头,随即对着李淮说道:“军机谋划,由军机处筹算,兵部、五军都督府、户部,你要统筹兼顾,像拿下江南一般顺利!” “到时候,记你一功!” “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 李淮连忙激动地跪下,这么多时间,咱终于派上用场了,又得立功了。 “微臣以为,伐兴元之事,一切在于潘将军,是统帅八万大军,若是他心中无有把握,也不好行之!” 李淮连忙泼了一盆冷水,让众人心头一滞。 “没错,你的思虑是正确的!” 李嘉点点头,认真说道:“说句难听的话,咱们远在长沙,对于我来说,巴蜀的一州,不及长沙府一县来的实际,所以咱们在这纸上谈兵,终究没有多大用处,还得问问潘崇彻才是!” “陛下圣明!” “陛下,纸上谈兵?这等词语,可是闻所未闻!”随后,赵诚突然发声说道。 “是吗?意思到就行了!”“回禀陛下,朝廷府库充盈,绰绰有余!”孙钊叹了口气,随即言语道:“哪怕是西川,地方也有数十万石粮食,哪怕事有不暇,也能从东川输送,定然不会有钱粮短缺发生!” “这般就好!”李嘉点头,随即对着李淮说道:“军机谋划,由军机处筹算,兵部、五军都督府、户部,你要统筹兼顾,像拿下江南一般顺利!” “到时候,记你一功!” “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 李淮连忙激动地跪下,这么多时间,咱终于派上用场了,又得立功了。 “微臣以为,伐兴元之事,一切在于潘将军,是统帅八万大军,若是他心中无有把握,也不好行之!” 李淮连忙泼了一盆冷水,让众人心头一滞。 “没错,你的思虑是正确的!” 李嘉点点头,认真说道:“说句难听的话,咱们远在长沙,对于我来说,巴蜀的一州,不及长沙府一县来的实际,所以咱们在这纸上谈兵,终究没有多大用处,还得问问潘崇彻才是!” “陛下圣明!” “陛下,纸上谈兵?这等词语,可是闻所未闻!”随后,赵诚突然发声说道。 “是吗?意思到就行了!” 第八百二十章来事 待得到朝廷发来的问帖,潘崇彻倒是颇为心喜: “某如今年岁渐大,早就惦记着兴元之事,如今能够得偿所愿,再好不错!” 但终究,他顾忌到自己身份,没有专权独断,而是召集了自己的幕僚,以及西川知府、转运使等人,开始商议。 自从击溃入蜀宋军后,潘崇彻声望极具上升,在爵位上,他是开国阆州侯,属于朝廷顶尖的存在,除了那些亡君、宗室,就属他和李信几人爵位最高了。 权力上,他被加授五军都督府左军都督(从三品),在西川品级最高。 又授西川招讨使、忠武军节度使(地盘在中原,虚授,赵匡胤之前的)、西川留守等职,可以说在西川,也只有知府能勉强抗衡于他。 这两年来,他勤于练兵,威望日盛,一朝呼唤,知府、转运使屁颠颠地就跑过来了,不消半个时辰。 首先而来的,乃是西川知府杜文和,以兵部右侍郎左迁知府,又挂着侍郎衔,为人绵柔,心思重,潘崇彻虽然不喜这般阴沉的官吏,但其比较知进退,勉强搭档还是可行的。 “潘战见过府君,父亲已经等候多时了!”杜文和正思量着潘崇彻葫芦里到底卖的何药,马车已经到了招讨府,大门中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礼仪周正,正恭候着。 “世侄多礼了!”眼睛一眯,杜文和瞬间笑道,上下瞧了其一眼,这才缓缓入了府邸。 “不曾想,潘崇彻的这个养子,多日不见,竟然多了几分书生气,与他不一般,看样子是个读书人!” 心中想着,杜文和心中松了口气。 潘崇彻在拿下湖南后,受封为伯,得到了皇帝养子可继承的默许后,开始挑选子嗣,终于在远方表亲那边,收养了一个男童为养子。 阉人和后继有人,这两种人的威胁人是不一样的,但其养子如今却是书生,不为武将,也就继承不了,他在军中的势力,威胁自然小了许多。 “年岁小,读书人,看来潘崇彻背后有人指点啊,不错!” 心情舒缓下来,杜文和还未至,就见到了迎接而来潘侯爷,不由得笑道:“鄙人何德何能,竟然劳烦爵爷亲自迎接,真是荣幸之至啊!” “哪里的话!”潘崇彻闻言,大笑道:“杜府君来西川不过两年,民乱遂息,政通人和,已然与往年的天府之国一般无二,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右迁朝廷,添为尚书咯!” “咱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只能提前巴结一下了!” “哪里哪里!”杜文和谦虚地笑着,你哪里不会说话,简直是像是抹了蜂蜜一般,哪里像个五大三粗的武将! 主客融洽,相对而坐。 “令郎气质不凡,将来定然后来居上,出将入相!”杜文和恭维道。 “哎,府君说的太过了!”潘崇彻摇摇头,说道:“其不像我,更爱读书,咱本来就是一武将,只懂了军令罢了,哪里有学问可言,如今又请了先生,但却没一个钟意的!” “今日见到府君,立马云开雾散了,还望府君看看,咱那愚钝的孩儿,可能学些什么!” “某学问浅薄,平日里政务又繁忙,哪能能指点,况且,爵爷也应知晓,知府一般三年一任,某已经两载,明年就得迁职,学问得长久一贯,我怕是不适合!” 想都不想,杜文和直接拒绝。 这番话,可是明晃晃的拜师,与潘家扯上关系可不好,要知道,他如今挂侍郎衔,就是为了制衡潘崇彻的,岂能勾连? “那就太可惜了!”潘崇彻遗憾地摇摇头,这时,门房通知转运使到了,迎接知府也就罢了,区区转运使,不值得他起身,也就应了一声。 随后,西川转运使走了进来,体型倒是臃肿,见到两人行了一礼,就自觉地坐下。 最后,通判也到了,西川府权力最顶尖的四人也就到齐了,涉及军、政、税、监察。 潘崇彻没过多言语,直接将朝廷的发下的密信拿出来,让众人传阅,虽然早已经知晓,但杜文和仍旧看了一遍,然后一脸肃然。 “朝廷发问与我动兵兴元的战事,军国大事,涉及千条万绪,这打仗也不能由我一人决断,所以就与大家商议一番,到底能不能打!” 潘崇彻看着三人一眼,沉声道,虽然话语很谦虚,但语气却极为肯定。 转运使和通判,就是过来凑人数的,所以目光直接看向了知府杜文和。 “打,肯定是能打的!”杜文和思量一番,看了几人一眼,随意地说道:“这两年各地的乱匪已经被清剿完毕了,西川也算恢复了正常,赋税也能恢复了旧日的七成,州县府库中的钱粮存余下不少,约莫有一百三十万石,足以支军半年之久!” “至于民夫的话,如今正是春耕之前,可征徭役,但却跨越州县,也需要一笔的钱粮,这般的话,可征十万民夫,维持三个月!” “也就是说,三个月内西川府无虞咯?” 潘崇彻震惊了。 八万军队,十万民夫,区区西川府的府库,就可以维持三个月,蜀地的富庶果然超出所料。 一旁的转运使则微微一笑,自己的功劳可不小。 “那就可以打了!”潘崇彻振奋道:“军队这边,去年就换上的秋衣,军械也时时替换,弩箭可用月余,抛石机也弄了六辆过来,操练也不曾懈怠,正是用兵之时。” “招讨若是能春耕前结束战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杜文和轻声道,然后继续道:“府衙这边,三天内,将送两千头猪,牛羊各百头,五千坛酒,为禁军壮行!” “好!”潘崇彻大喜,有了府衙的鼎力支持,后勤就不再有困难了,可以尽全力北上攻城了。 “府衙如此相助,攻下兴元府后,某定然在奏本上,为府君请上一功!” “这本就是某的职责!”闻言,杜文和面露喜色,这潘崇彻,还是会来事的。 第八百二十一章应对 启动新域名建隆二年,二月初五,天气阴。m.avsohu.com 潘美身着一身戎袍,屹立在襄州城墙上,一片绿色的丘陵,大片的稻田,其中已经长了不少野草,冰冷的天气,赶走了不少的农夫。 再勤奋的人,也架不住在这般气候中劳作,寒风一吹,单薄的衣衫,直接能把人送走。 只有几个枯瘦的妇女,或者孩童,在田埂中反复翻找,希冀能寻到些许吃食,但往往在没有结果之前,人就已经倒下了。 这几日,潘美已经见到城内不少的百姓家中,挂起了白幡,显然已经穿麻戴孝,送走老人了。 他征战沙场,本就见多了生死,但在这春寒料峭中,或知朝廷北上用兵的消息,他心情越发的寂寥,又有些紧张。 与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粗犷的武将不同,潘美出生将门,识字读书,甚至还取了字,这在武将中寥寥无几,更是显得他与众不同。 他一直深信,读书才是武将未来的出路,也是封侯拜相的基石,尤其是后周以来,武将掌枢密的情况不复存在,他就更晓得读书的重要性了。 “朝廷这般动静,怕是南国按耐不住啊!”潘美摇摇头,然后又自信满满地说道: “襄州城高池深,某再是废物,也是能守住,只是可惜了这片百姓,刚离了武患,又要面临兵灾了!” 不过,他又深思起来,若是能打败来犯之地,或许也能升迁,离开这江汉之地。 他不是耐不住湿冷的天气,更不是畏惧这里小麦不长,多以稻谷为生,他一个北人,天天吃大米饭。 而是这里下雨连绵,地面潮湿,不利于骑兵的扩展,对于他这样一个武将来说,在这里指挥骑兵,可谓是异常的辛苦,束手束脚。 而且,身强体壮的他,竟然得到脚气,痛也就罢了,关键是瘙痒难耐,让他这个一百五十斤的汉子,整夜的睡不着觉。 而且到了这个春季,蚊虫又滋生起来,又痒又痛,睡觉时蜘蛛掉落,长虫爬行,偶尔还能听到白蚁啃噬的声音,简直让他这个北方人痛不欲生。 “将军,还是下来吧,墙上风大,小心着凉了!” 一旁的亲兵为他加了一件袍子,轻声说道。 “走下去吧!”看着冻得直哆嗦的几个亲兵,潘美笑了笑,说道:“在南方,加再多的衣服也无用,这风无处不在,有条缝都能钻进来!” “况且,在我看来,有了厚实的女墙挡着,比屋内缓和多了!” 牵着马,潘美舍不得让其奔跑,这天气出了汗,可得大病一场,一行人来到了节度府,边使君,则饮着热茶,正与幕僚们仔细讨论着。 “仲询,你来的正好!”边光范一把年纪了,见到潘美到来,直接问道: “军队中近况如何?春寒如潮,兵卒们染病的多少?大夫、草药可够?戎袍可足?” “回禀使君,两万余兵卒,如今柴火充足,还算凑合,若是不出军营还尚可,但唯独于秋衣,极其不足,近半的士兵瑟瑟发抖,难以出战!” “某尽量会筹措的!”边光范点点头,然后对着一旁的幕僚说道:“将府库中储存多年的的一千余匹麻布,全部与出来,让城中的百姓裁撤成冬衣!” “另外,再用两千匹绢,去布行,至少换成六千匹麻布,给将士们做秋衣!” “仲询,这七千匹麻布,虽然依旧单薄了些,但好歹也多添置了些衣服,能让将士们出动了!” 边光范咬咬牙,沉地说道:“我再与你三万贯钱,作为奖赏,若是打退了南军,府库还拿出五万贯与你,一并做奖励!” “现在你告诉我,能有多大把握打退南人?” 说着,其一脸认真地看着潘美,老迈的脸上,满是褶皱。 “使君,若是剿灭来犯的南人,臣不敢言语,但若是击退南兵,某可以与你立军令状,若是不成,提头来见!” 潘美闻言,激动地说道,拍起了胸脯。 “好!”边光范点点头,说道:“我虽然是个文臣,不懂得打仗,但好歹也知晓你潘仲询的名声,而且,官家派你来这里定然是信得过你的,我已经也信你!” “拿着!”说着,边光范递上了军牌,认真说道:“即今日起,山南东道数州军队,皆由你掌控,不服者可先斩后奏,莫要拘束,我会为你递奏本入东京的!” “多些府君!”潘美颇为感动。 事实上,在之前,他的确有些忧虑。 边光范作为节帅,有权力指挥所有军队,但其作为文臣,怎么可能会知兵? “仲询,你来的正好!”边光范一把年纪了,见到潘美到来,直接问道: “军队中近况如何?春寒如潮,兵卒们染病的多少?大夫、草药可够?戎袍可足?” “回禀使君,两万余兵卒,如今柴火充足,还算凑合,若是不出军营还尚可,但唯独于秋衣,极其不足,近半的士兵瑟瑟发抖,难以出战!” “某尽量会筹措的!”边光范点点头,然后对着一旁的幕僚说道:“将府库中储存多年的的一千余匹麻布,全部与出来,让城中的百姓裁撤成冬衣!” “另外,再用两千匹绢,去布行,至少换成六千匹麻布,给将士们做秋衣!” “仲询,这七千匹麻布,虽然依旧单薄了些,但好歹也多添置了些衣服,能让将士们出动了!” 边光范咬咬牙,沉地说道:“我再与你三万贯钱,作为奖赏,若是打退了南军,府库还拿出五万贯与你,一并做奖励!” “现在你告诉我,能有多大把握打退南人?” 说着,其一脸认真地看着潘美,老迈的脸上,满是褶皱。 “使君,若是剿灭来犯的南人,臣不敢言语,但若是击退南兵,某可以与你立军令状,若是不成,提头来见!” 潘美闻言,激动地说道,拍起了胸脯。 “好!”边光范点点头,说道:“我虽然是个文臣,不懂得打仗,但好歹也知晓你潘仲询的名声,而且,官家派你来这里定然是信得过你的,我已经也信你!” ;和!,,。, 第八百二十二章太原 北汉,由于位于河东,所以又被宋国唤作东汉,尤其是南汉亡国后,东汉的称呼更加显著了。m.xlnwow.com 河东之地,山河表里,高屋建瓴,即可直下中原,从太原到东京,也不过数百余里,地理位置是极为优越的。 因此,在唐亡后,独眼李克用依此对抗朱温,其子李存勖三箭立誓,灭亡后梁,建立了后唐。 后晋石敬瑭,也因之入主中原,后汉刘知远趁契丹劫掠中原之际,获得天下。 后来郭威建立后周,其实他也是河东将领,河东地区,宛若是沙陀将校的黄埔军校,源源不断地走出造反将领。 形成了所谓的“代北军事集团”,五代中的四代王朝,都是出自于此,虽然比不过关陇集团,但也是赫赫有名的。 由于几十年来的惯例,仿佛形成了一种夺得河东,就可以拥有中原的可能。 北汉创建者刘崇,乃是后汉建立者刘知远的弟弟,所以其对于中原一直具有某种意义的觊觎,因此,赵匡胤对这个腹心之患,极为忌惮。 初春的太原,万物寂寥,点点春色附着在荒野上,焕发着些许生机,但高大的太原城,表面却凹凸不平,巨大的城门紧密封闭,不留一条缝隙。 昔日深不见底的护城河,也堪堪填平,无数的尸骸暴露其上,黑色的泥土变成妖异的红艳,散发着扑鼻的臭味 赵匡胤登高望远,看着屹立在群山之中的太原城,不由得感慨万千。 太原三面环山,一面由汾水而过,可谓是易守难攻,数万将士用功数日,抛石车挪山之石,也难以动摇,其坚可见一斑。 他这是第二次来到太原,心情越发的不同。 第一次来到太原时,乃是一个小校,军中不见其名,跟随郭荣而来,威逼太原,城外厮杀掳掠一通后,待得知契丹人来援,大军就自退了。 当时只觉得太原近在咫尺,挥手就可拿下,但此时却觉得难如登天。 自隋唐始,太原晋阳城即日益成为维护中原地区的屏障,在防御突厥、回鹘等北方游牧民族南下袭扰的前沿阵地。 更由于其本身的地理条件,城防设施的日益完善,可以说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坚城,哪怕赵匡胤从唐人那里学来了抛石车,也难以动摇其半分。 当然,水滴石穿,天底下从来就没有攻不破的城池,但留给赵匡胤的时间却不多了。 “也不知郭为那里如何了” 此次作战虽然稍显仓促,但赵匡胤还是做了全局的谋算,以郭进为行营前军马军都指挥使,河东道、忻代等州行营马步军都监,从北面围攻太原,阻击从雁门关而来的契丹铁骑。 而他,则让李继勋作为前头部队,兵临太原,然后他亲自率领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党进、棣州防御使何继筠、怀州防御使康延昭、建武节度使赵赞等各率所部,分别自潞今山西长治市、晋今山西临汾市二州进攻太原。 由此,不到十日功夫,集结到太原城下的军队,就达到了十万之巨,其中禁军就超过了半数,这几年来,朝廷累积的财阜,消耗一空。 “陛下放心,郭将军乃是北地名将,突袭得石岭关而守,定然能防住契丹人!” 一旁的李继勋则轻声说道。 “其不过数千人,而且又不是禁军,能守到几时” 赵匡胤叹了口气,望着高耸的太原城,不由得说道:“派人去瞧瞧情况到底如何了,顺便再让几个人去太原城,说服其投降!” “诺” 血迹斑斑的城墙上,刘继业杨业不住地巡逻着,若是有宋人上来,他就立马斩杀而去,充当着支援作用。 说白了,就是游走。 也只有他才有这般本事,无敌将军的名号还是非常好使的。x 嗅着铠甲上的血腥味,刘继业不由得失笑,若是夫人晓得,怕是又是一顿训斥了,自己几日未曾回家了三日五日 宋人来的太快,猝不及防,眨眼间,沁州,祁县,都已失去,朝廷还没反应过来,宋军就兵临城下了。 他一介骑将,憋屈在城池中,是极为难受的。 “使君,使君,快停歇一下”就在他不辞辛苦地巡城时,突然后面就传来气喘吁吁的叫喊声,他扭头一看一个宦官带着几个将士,正急匆匆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此时刘继业为雄军节度使,所以被称作使君,深受两代北汉皇帝信赖,赐姓刘,也就明证。x “可是官家有事”刘继业连忙问道。x “正是,官家有急事相召!”宦官缓了口气,这才说道。 “你们仔细巡查,我去去就回!”刘继业扭头吩咐道,然后就跟随宦官而去。 踏足皇宫时,见着一座被巨石坍塌的宫殿,刘继业不由得皱起眉头:“这抛石车如此厉害,官家如何” “只是受了些许惊吓,已经移驾至云景殿去了!” 宦官轻声道。 刘继业微微颔首,继续行走。 正如太原城历史久远一般,太原城内的宫殿,也是前朝不知多年来的修建的,或许是隋朝,或许是北齐,反正刘继业不晓得是哪一年的。 由于北汉自建立起来,全部的钱财都耗费在军事上了,百姓不足十万户,养军却有五万之巨,负担极重。 走了许久,路过的宫殿墙壁都是斑驳陈旧的,些许杂草从缝隙墙角长出,配合着倒塌的宫殿,刘继业心中不由得沉重起来。 如今的国势,不恰如这皇宫吗 面见皇帝刘均时,更是一所偏殿,久不修缮,甚至地面上的石砖都是破碎的,石柱上的龙爪都掉了金漆,初春时太阳无力,因为舍不得钱财,只有寥寥数个蜡烛位于龙座旁,整个宫殿都显得极为昏暗。 “末将参见陛下!”刘继业见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坐在龙椅上,他连忙跪下。 “起来吧!”刘钧很瘦弱,皮肤是一种灰白色,看上去就很不健康,见到刘继业一身的鲜血,不由得笑道:“我召将军来,是有事相问的!”div 第八百二十三章石岭关 兰彻二世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m.wanmeiweilai.com 刘钧继承皇位已经十年,年不过四十,但身体却日渐消瘦,久无子嗣,索性就收养了外甥为养子,以为皇嗣。 他自幼读书,明事理,比起其父刘崇的穷兵黩武,他治理国政越发的仔细,虽然以军立国,但北汉的民生却缓解了不少。 由于年纪比耶律璟小,但刘钧却称呼其为父,自称男,契丹又经常下旨称呼其为儿皇帝,让其心情郁结,又经常遭受潞州、镇州、府州等兵马骚扰,让他身体日趋衰弱。 由此,随着地位稳固,刘钧不像其父那般恭敬,所以契丹援助减少,却又经常谴使呵斥,让其越发的难受起来。 如今宋军又来围城,尤其是新得抛石车,竟然落下几颗石头到了皇宫中,把他吓得不轻。 见到自己名义上的弟弟刘继业这般辛劳,他心中的忌惮之心稍解了不少,关心道:“继业辛苦了,待宋兵退去后,某定然有所奖赏!” “这是末将应尽的职责!”刘继业抬起头,沉声道。 “好!”一旁响起了喊叫声,宰相郭无为拍手叫道:“有刘将军、冯将军这样的重臣名将,何愁国事不兴?” 郭无为是道士出身,哪怕为相了,但依旧是一身道袍,由于与后周有怨,所以一直饱受信赖,只是这几年却减了些许声势。 无他,他交友广泛,与赵匡胤都关系匪浅,说白了,就是亲宋派,所以刘钧虽然依旧信任,但防范渐起。 “如今契丹铁骑受阻于石岭关,还需些许时日才能到,不知太原城防卫如何?那抛石车,威力又怎样?” 郭无为轻声问道,但刘钧却十分在意,显然是代君而问罢了。 “抛石车的确威力不凡!”刘继业沉声道:“与之前见识的抛石车皆不一样,威力更大,射程更远,但其准头却不行,城墙坚固,只要将士们躲于女墙下就无大碍!” “只是乱石入了太原城,许多百姓受了灾!” “唉!”闻言,刘钧叹了口气,无奈道:“国势艰难,郭相,从府库中拿出一百贯钱来,分与受灾的百姓吧,虽然少些,但聊胜于无吧!” “诺!”郭无为应下。 这场面有些滑稽,刘继业却习以为常了。 城内受灾百姓何止千人,一百贯,每户分个百钱就算多了,但北汉府库一直拮据,连宰相月入也不过百贯,节度使也只是三十贯。 只是北宋的十分之一的水平,由于国小民贫,物价腾贵,实质上远远不止。 所以,就算是这百贯钱,朝廷也是吝啬的花,毕竟每年朝贡契丹人,可是数以万贯,其他的花费自然能省则省。 “如今粮食充沛,将士用命,以末将之见,至少能守两个月!” 刘继业认真道。 “好!”刘钧点点头,说道:“契丹那边派人来言语了,石岭换太过于险要,折损了不少人马,须得绕路而来,这几日再辛苦一些,待契丹人来了,宋兵自然就会退去!” 谈起契丹人,刘钧立马脸色扭曲了,他对着一旁打坐的继颙和尚,轻声问道:“法师,不知存银可够?” 继颙和尚是曾今燕王刘守光的儿子,五台山出家,利用五台山距离契丹近的机会,每年换回数百匹马,甚至冶炼银矿,使得北汉有了向契丹交的保护,所以受到极大的信赖,任命其为五台山十寺都监),上升到全国宗教事务领袖(鸿胪卿),再加宰相(都僧统检校太师兼中书令),位极人臣。 可以说,北汉可以没有刘继业,但不能没有继颙和尚。 “还有一些存余,犒劳契丹人还是不够的!”继颙和尚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罢了!”刘钧心痛得说道:“让朝廷中再补足剩余的部分吧,若是再不够,就从内库中填补!” “诺!”一僧一道轻声应下。 “诸位,国家存在,方识忠臣,只要咱们再等些许时日,就可好了!” 刘钧有气无力地言语道。 仿若这破旧的宫殿,自北汉立国起,就先天不全,夹缝中生存,消磨了许多人的精神气,过一日算一日吧! 刘钧也没有了面对后周时的绝命,毕竟北汉与后周有仇,与北宋无仇,甚至因其灭后周,反而还有点缓和的迹象。 至少,城破后,他还能活命。 一旁的郭无为则目光闪烁,眼神游离,显然心中颇有想法。 这边,耶律挞烈,亲帅六万骑兵,从幽州城出发,一人双马,轮流换骑,每日行进约两百里,终于五日后,来到了雁门关。 边门关的守将乃是北汉人,看到是契丹援军来了,连忙就打开城门迎了进去,耶律挞烈率领兵马暂时休息了半天,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南下,准备赶赴太原。 这时,突然得知,北汉境内的石岭关,已经被宋人占据,为首的名叫郭进。 石岭关,位于忻州城北,是忻州与太原的分界点。 其东靠小五台,西连官帽山。山势峻险,关隘雄壮,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是太原通往代、云、宁、朔的交通要冲,素称太原忻定出入之门户。 听闻其被夺,耶律挞烈连骂几句脏话,然后毫不犹豫地驱赶附近几县的守军,附蚁攻城。 石岭关不愧是雄关,几千名宋军防守得力,竟然奈何不了。 耶律挞烈又驱赶数县的强壮百姓,强行让他们攻城,但劳烦了数日,却不见效果徒留下一地的尸首,汉民死伤数千。 “俺姑且饶你一回!”狠狠地看了一眼石岭关,耶律挞烈率领兵马饶路,反正他是援军,从来不会担心粮饷的问题。 或者说如果他没有粮饷了,直接抢夺汉民就是,北汉国内,还敢有人反抗不成。 “将军,契丹人绕路了!”石岭关上。 “俺姑且饶你一回!”狠狠地看了一眼石岭关,耶律挞烈率领兵马饶路,反正他是援军,从来不会担心粮饷的问题。 或者说如果他没有粮饷了,直接抢夺汉民就是,北汉国内,还敢有人反抗不成。 “将军,契丹人绕路了!”石岭关上。 第八百二十四章骑兵 初春二月,天干物燥,寒风刺骨,在太原城外,数不清的宋兵不断地进行攻城,但坚固的太原城,一如既往地安稳如山,赵匡胤颇有些烦躁。m.bigmb.com 初期的出其不意,让整个辽州失陷,兵临城下,但太原城的坚固,依旧让人难以接受。 “咱们围城几日了”赵匡胤叉着腰,披着铠甲,登高而望,雄伟的太原城仿佛是条巨龙,不动如山,许多的兵卒就像是蚂蚁一般,只能给我挠挠痒。 “已经五日了!”一旁的龙捷左厢都虞候党进,则沉声道。 昭义军节度使李继勋、棣州防御使何继筠、怀州防御使康延昭、建武节度使赵赞等人,皆簇拥皇帝。 党进虽然身份较低,但资历不浅,近些时日深受皇帝信赖,时常问询,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五日了!”赵匡胤叹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这次还是有点疏忽了,对于太原城还是没有过于重视,几台抛石车,也奈何不了其城。x 而且,最让人焦虑的,则是契丹人。 “既然如此,那么营寨在多加维护一番,咱们要在太原城下,痛击契丹人!” 赵匡胤豪气冲天,指着那搭建成犄角的营寨,他言语道:“契丹人长途跋涉,定然是疲军,咱们这些时日动用的都是步兵,骑兵养精蓄锐多时,正好一战。” “诺”一众将校们纷纷喊道,气势冲天。 此时的宋兵,继承了后周的精气神,对于契丹骑兵虽然有些畏惧,但不缺对敌的勇气,他们的骑兵也是吃素的。 如今聚积在太原城下的宋军,近十万人,输送粮草的民夫就有二十万。 其中四万多骑兵,有三万是精锐的禁军,坐下的战马瞟肥体壮,比藩镇的骑兵高上一筹,尽显朝廷的威风。x 哒哒哒 突然,一则骑兵飞奔而来,灰尘扑扑,来到众人面前,下马就是一跪,气喘吁吁地说道:“禀陛下,契丹,契丹人来了” “终于来了!”赵匡胤毫不慌张,沉声道:“有多少骑兵”x “乌泱泱的一片,前后长数里,比咱们的都要多!”斥候说道:“距离咱们只有十来里路,半个时辰就能到。” “契丹人竟然下此血本!”李继勋脸色凝重,连忙说道:“陛下,快快回到营寨,此地危险了!” “俺知晓!”赵匡胤挥挥手,随即吩咐道:“契丹人突来,让将士们不要再攻城,莫要折损了!” 随即一行人骑马而回,布置起军寨的防守。 由于宋军实在太多,索性就太原城外驻扎了三座军寨,互为犄角,赵匡胤所在营寨人数最多,达五万之众。 所以对于契丹骑兵的到来,他们毫不畏惧。 耶律挞烈率领着六万骑兵,风尘仆仆而来,望着高耸的太原城,这才松了口气,刘钧小儿总算还是守住了。 “大王,咱们直接入城吗”见到耶律挞烈一脸沉思,一旁的副将连忙问道。 “儿郎们虽然辛苦了一些,但还是有些余力的,些许宋人又算的什么” 耶律挞烈摇摇头,雄壮的身躯散发着战意,他甩了甩自己的发辫,言语道: “你们带着大家伙去城里休息,某带着这万人去探探宋人的营寨” 说着,他一拍马臀,纵马而去,随即身后的上万骑兵也跟随而去,地面都在不住地震动着,仿若地龙翻身。 耶律挞烈老当益壮,不输于壮年的大汉,他大笑而去,引得刘继业惊诧:“这契丹人又做什么” “些许是想乘机踏营吧!”一旁的冯进珂沉声说道:“契丹人目中无人,瞧不起咱们汉儿,索性就想趁势威慑一番宋人!” “不过,无论是其是否占得便宜,反正咱们太原城算是保住了!” “是啊,这次咱们又度过去了!”刘继业闻言,沉默了半晌,这才回道,目视着络绎不绝进城的契丹骑兵,他心里怎么也不是个滋味。 他知道自己得感谢这些契丹人,但就是提不起兴致来,或许是武人的尊严,亦或者是对其的厌恶,这几年来,边境上的骚扰可不少。 赵匡胤感受到那惊人的气势,契丹人数万骑兵的驰骋,让整个大地都在颤抖,胆小的民夫们则纷纷抱头蜷缩,不敢直视。 自马匹被驯服以来,就是人类战争中最大的助力,赵匡胤自小就明白,骑兵对付步兵,就是绝对的碾压,所以只有以骑对骑,才算是相对。 契丹人最令人震撼的,就是随时可以聚积十万计的骑兵,纵横战场,中原难以匹敌。 而观察这些气势汹汹而来的契丹人,赵匡胤心情越发的下沉: 秃头辫发的契丹人,纵马自如,更可怕的是,大部分骑兵身上竟然而穿着铁甲,面目狰狞,长长的马刀散发出令人冰冷的血腥味,显然,来袭是一股精锐之兵。 “来人,让铁骑马军左厢出动,会一会契丹人!” 赵匡胤毫不畏惧,挺起胸膛,大声喊道。 “诺!”铁骑马军指挥使呼延赞,身材魁梧,闻言,立马应下,扭头而去。 目送其去,赵匡胤点点头,赞叹道:“呼延赞真是一员虎将啊!” 北宋建立后,其最核心,资格最老的,则是沿用后周番号的殿前司铁骑马军和控鹤步军,侍卫司龙捷马军和虎捷步军。 这四支部队是北宋的四支主力部队,殿前司铁骑马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赵匡胤自然大为放心。 事实上,如今的北宋继承了后周的二十万精锐禁军,尤其是骑兵,近五万人,保有马匹十余万。 而当时,禁军共有195指挥使,其中骑兵74指挥,骑兵约占总数的38。 所以眼前的这万余骑兵,赵匡胤还真的没放在眼里。 “嗯”耶律挞烈正奔驰而来,面对这营寨毫无办法之时,突然营寨大开,上万骑兵突涌而出,他瞬间就勒紧了马缰。 “宋人真是胆大无畏!”耶律挞烈摇摇头,看着眼前这支规模相等,膘肥马壮的骑兵队伍,不由得眉头一皱: “就算个个披甲,我也不怕,儿郎们,与我杀去”div 第八百二十五章 呼延赞,并州太原今属山西人。m.bigmb.com出生于将门之家,父亲呼延琮,后周时任淄州马步都指挥使。 呼延赞少年时担任骁骑兵,赵匡胤认为他有才且勇敢,补选他任东班头领。 后来又任命为铁骑马军左厢指挥使。 他如今年岁不过是前途无量,乃禁军的后起之秀。 突然得到这个差事,呼延赞大喜过望,招呼自己兄弟们,连忙骑马出营,会一会那契丹蛮子。 上万的铁骑出营,呼延赞就看到了面前一个契丹老将,上书耶律二字,他心中就晓得这个契丹的重将,心中就提起了几分小心。 “嘿,兀那老将,尔不知天高地厚,报上名来,咱手下不杀无名之将!” 呼延赞勒马而问,大声喊道。 “哼!”耶律挞烈冷哼一声,他到底是汉化了一些,这次说道:“告诉他,此番俘虏其的,乃是耶律挞烈!” 一旁的人传唤来,呼延赞瞬间警惕大增,哪怕他孤陋寡闻也晓得,契丹南院大王耶律挞烈的名字,他瞬间就激动起来: 自己若是俘虏,或者斩杀了这老头,前途无量啊!x “兄弟们,谁斩杀了那老头,官升三级,钱财万贯!” “呼”其身后的骑兵,瞬间都双目通红,激动地胸脯上下起伏,显然也被这奖励吓得不轻。 寒风刺骨,但众人皆浑身发热,对于战争的渴望,让他们难以抑制,坐下的马匹也感受到主人的心情,不住的打着响鼻。 “杀契丹狗!杀!杀” “杀宋狗,儿郎们杀” 很快两军之间都响起了疯狂的呐喊声,战场上各种嘈杂混在一起,喧嚣一片。 北宋的骑兵战术继承自沙陀代北三朝,深受沙陀风格的影响。 内亚多产精铁良马,但干旱贫瘠,马匹蓄藏量有限,因此往往崇尚骑兵精兵战术,以少量骑兵与大量步兵部队配合。 如今这般铁骑对铁骑的场景,无有步兵配合,倒是罕见的很。 不过,铁骑马军十来年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甚至还在幽云对战契丹人,也有几分心得,所以并不畏惧,反而因为赏钱而激动不已。 更何况,身后可是皇帝亲自在观战,这若是表现好,前途还用的说 而契丹骑兵,对战时却常常回避正面交锋,即便是冲击也充满试探性“最先一队走马大噪,冲突敌阵。得利,则诸队齐进;若未利,引退,第二队继之”,他们虽然能忍受寒冷饥渴,凭着韧性长期作战,却因为己方本族人口有限,不愿意承担伤亡。 如今耶律挞烈这般直抵而战,让契丹骑兵们也颇为不习惯。 但那些有见识长远的却知晓,宋人这是第一次直面与他们作战,心中不觉得畏惧,所以这次就是要一次性打断他们的脊椎骨,在其心中种下畏惧的种子,嘶喊着越发的用力。 而心思更广泛的,更是想到,昔日后周北上幽云,围攻幽州城,对于南院大王来说,是莫大的耻辱,而宋仁与周人一脉相承,军队无改,教训起来也能出气。x 更何况,哪怕就算打不过,骑兵却是能跑的,汉人哪里有他们这般的骑术 所以,契丹人的作战欲望极为强烈。 箭矢在满空飞起,契丹人骑射了得,几乎是压着宋兵打。 不过,宋兵也是精锐,各个着甲,对于这些箭矢毫不畏惧,反而激起了血气。 于是,两万多名精锐骑兵,直挺挺地对撞而去。 刹那之间,“砰砰砰”沉重的巨响在四下响起,战马直接对撞,两方毫不吝惜。 宋军前方不顾性命地直接冲锋,虽然契丹人虽然想躲闪,战马虽然害怕,但高之下躲不了,左右全是人马。 “唰”冲撞之下,有的人是直接朝空中飞,血肉横飞。 “陛下何如不让俺去”一旁的铁骑马军右厢指挥使王彦升颇为不服,连忙问道。 “光烈莫急,这契丹人那么多,迟早有你显名的时候!” 赵匡胤摇摇头,轻笑道:“到时候,可不要与我抱怨身体不行了!” 其他将领闻言都大笑,王彦升不服,挺起胸膛说道:“末将虽然年近五十,但却对契丹狗毫不畏惧,杀他个三天三夜,也不会乏累!” 王彦升早年曾先后效力于后唐、后晋、后汉、后周,曾随周世宗征南唐、伐辽国,屡立战功,身经百战,可以说见识过契丹人的本色,自然毫无畏惧之理。 他也参与了“陈桥兵变”,在这个事件中为赵匡胤出谋划策,有拥戴之功,并诛杀后周大将韩通,被授为铁骑左厢都指挥使。 箭矢在满空飞起,契丹人骑射了得,几乎是压着宋兵打。 不过,宋兵也是精锐,各个着甲,对于这些箭矢毫不畏惧,反而激起了血气。 于是,两万多名精锐骑兵,直挺挺地对撞而去。 刹那之间,“砰砰砰”沉重的巨响在四下响起,战马直接对撞,两方毫不吝惜。 宋军前方不顾性命地直接冲锋,虽然契丹人虽然想躲闪,战马虽然害怕,但高之下躲不了,左右全是人马。 “唰”冲撞之下,有的人是直接朝空中飞,血肉横飞。 “陛下何如不让俺去”一旁的铁骑马军右厢指挥使王彦升颇为不服,连忙问道。 “光烈莫急,这契丹人那么多,迟早有你显名的时候!” 赵匡胤摇摇头,轻笑道:“到时候,可不要与我抱怨身体不行了!” 其他将领闻言都大笑,王彦升不服,挺起胸膛说道:“末将虽然年近五十,但却对契丹狗毫不畏惧,杀他个三天三夜,也不会乏累!” 王彦升早年曾先后效力于后唐、后晋、后汉、后周,曾随周世宗征南唐、伐辽国,屡立战功,身经百战,可以说见识过契丹人的本色,自然毫无畏惧之理。王彦升早年曾先后效力于后唐、后晋、后汉、后周,曾随周世宗征南唐、伐辽国,屡立战功,身经百战,可以说见识过契丹人的本色,自然毫无畏惧之理。div 第八百二十六章战事频繁 呼延赞归来时,满身的血腥,但他不以为意,甚至连铠甲上的箭矢也没拿下,就这样直挺挺地走了回来,手上握着铁鞭,似乎在述说自己的功勋。 而他这番表现,也没有白费,至少赵匡胤很满意,他笑道:“铁鞭将军回来了,契丹人又如何?” “回禀陛下,契丹人胆子小,冲撞一番就弃了,实在没尝出滋味来!” 呼延赞大大咧咧地说道,他晓得皇帝故意发问,就是想鼓舞士气,减少将校们的畏惧,他也乐意配合:“刚才还不及两刻钟,咱们就斩杀了上千名契丹狗,都是一个头两只眼,刀子架在脖子上,就得死!” “好!”赵匡胤大笑,环顾四周,说道:“契丹人也就那样,咱们骑兵只差了一些,但步卒却是不少,定能让其不好过!” 诸将校闻言,脸色轻松不少。 而这边,契丹人入了城来,但泰半又在城外的军营中,仅仅是耶律挞烈进了城。 自刘钧为首的北汉人,皆殷勤款待,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对于守城的信心,越发的高昂了。 接下来几日,赵匡胤明显感觉到太原城的韧劲,而且由于城外拥有大量契丹骑兵,导致攻城极为不顺,粮草方面,也筹措困难,十万大军加上民夫的消耗,府库为之一空。 一时间,他竟然有了撤军的念头。 而这时,东京传来消息,言语南国侵犯荆襄及兴元府,这让他越发的急促起来。 “事不宜迟,退兵吧!”赵匡胤看着络绎不绝的契丹骑兵,又抬头看着不知多少代人修缮过的太原城,他摇摇头,随口说道:“太原城坚固,没有几个月功夫是拿不下了,契丹人来的太快,时间不够,这次算是虎头蛇尾了!” “仔细收拾一番,阵型要紧密,契丹人若是咬上来,就狠狠地给他一口!” “诺——”诸将体会到了攻城的艰难,初春年月作战实在难受,闻言,各个缓了口气。 在赵匡胤辛苦北上,面临契丹人骑兵的时候,大唐这边迅速的做出来反应。 以杨师璠为荆襄北面招讨使,带领一万名江陵卫,以及万名辛苦赶到的禁军,总计两万人,又召集五万民夫运送粮草,齐上襄州。 荆南府近百万人,粮草并不缺乏,所以杨师璠行军是极为快速的,对于复州、郢州,几乎是一战而下,根本就没有多少阻力。 拿下两州后,杨师璠并不欣喜,他知晓这是宋人自己放弃的,所以他逆江北上,兵临襄州城。 倍而攻之,十则围之。 杨师璠虽然手底下都是精锐,但面对数万人防守的襄州城,还真是没法子。 从朝廷那里调来的抛石车日夜不同的轰炸,但襄州城险峻难攻,不动分毫。 杨师璠也晓得自己这支主要是疑兵,但他却不甘心这般无功而返,他的建功立业之心,从未熄灭。 “这潘美果然了得,守城严密,没有十来万人,是攻不下的!” 杨师璠赞叹道。 襄州城外早就一片白地,房屋都被拆卸,生火来用的灌木丛都被扫除了干净,更遑论攻城所用的木头的。 城池外围弓箭射程内的草丛、土墙、树堆、石堆,草垛等被清理干净。 而兵力并非处于劣势,潘美甚至还在城外修建了两座大营,依城而守,时刻捣毁攻城的部队,使之被前后夹击。 而且,襄州城外还设置了许多障碍,将大圆木并排连接埋入土中构成木栅,木表面涂抹泥防火,后面堆放柴捆,在道路上构筑陷阱,里面埋尖桩并伪装成和原路一样。 这让杨师璠大开眼界,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所以,为了防止被反攻,被人家包了饺子,杨师璠只是望着襄州城,派兵看护抛石车,日夜不停地轰炸城池,但并不附蚁攻城。 这样的谨慎,果真是没有错。 没几日,襄州兵就过来袭营,其行动隐蔽,马蹄都绑上布袋,马嘴戴上嚼子,千骑群发,疾驰如风,动如雷霆,半夜袭来,让整个营寨瞬间觉醒。 若是一般的军队,早就被打得摸不清东南西北了,营破兵败。 但大唐的兵卒,早就在练兵大营时,反复练习过夜间被袭营的场景,在将校的呼喊声中,按照以前的阵势排列出帐,应对来袭。 而且,由于食用豆油,瓜果蔬菜,以及鱼肉的原因,士兵中夜盲症的很少,眼睛夜里能看得见,自然就不慌张了。 再加上营寨基本上是专业的辎重营搭建而成,坚固耐用,宋兵突袭,一时半会竟然难以突破,待兵卒们踊跃而来时,潘美见事不可为,无奈退下了。 杨师璠秉承着谨慎小心的想法,并没有派人去追,反而巡视营寨,安抚军心,半夜喧闹的军营,这才平静下来。 “该死——”潘美回首望去,竟然没有人追来,这让他准备已久的阵势完全没派上用场,他暗骂一句,眉头凝重:“看来这唐将,果然不是易于之辈,如此谨慎老道,看来接下来的时日不好过了!” 杨师璠则折腾了半宿没睡,望着襄州城,感叹道:“北军不可小觑,潘将军能败数万人,果真是有本事的!” 心中打定主意,他越发的谨慎起来,不求能破城,就是保存军力,围困襄州。 这般一来,潘美更是没有空子可钻,只能这般无聊的对峙起来。 …… 至于西川府,则动静更大了。 潘崇彻点齐五万大军,十万民夫,号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北面进发,让整个兴元府震悚不已。 虽然汉中地界崎岖难行,但潘崇彻的大名,就让崔彦进由心底里害怕。 数万宋军尽丧其手,又怎么能保持淡定呢? 崔彦进慌了,连忙派人去往凤翔军、静难军、彰义军等求援。 也由不得他不慌,退守兴元府时,他手底下也不过是万人,如今依赖兴元府的富庶,又招兵万人,事到如今也不过两万之数,兴元府三州八县,两万人怎么守得过来? 要知道,这可是潘崇彻啊! 第八百二十七章南郑(先更后改) 兴元府,北面就是陈仓,过去就是长安,可以说,不仅是蜀地的门户,也是关中的外门户,位置极重。 所以,王全斌丧师数万后,最后灵机一动,占据汉中三州,可谓是神来之笔,一下子就将功折罪,免于朝廷的处罚。 汉中盆地,虽然只有三州八县,但却有五六十万人口,多年不经战乱,其产出,甚至超过了整个关中。 毕竟按照藩镇上贡惯例,朝廷只有收获关中的三分之一,藩镇自留七成,而兴元府为将功折罪,几乎上贡了七成,远远比残破的关中好太多。 由于潘崇彻大张旗鼓而来,崔彦进立马就广派援书求救。 第一个到达的,就是秦凤等州的凤翔军,凤州所在的凤翔节度使。 此时的凤翔节度,也是一员老将,名将,名叫王彦超,如今五十岁。 其少时从军,隶属当时的后唐魏王李继岌麾下,后入凤翔重云山,投晖道人为徒。此后历仕后晋、后汉、后周三朝,累官为藩镇,可以说乃是不可多得的老将。 这也是李嘉羡慕北宋所在,几十年的战争,虽然给中原带来了沉重的负担,但也培养了大量优秀的将校,地方上拥有大量的老道将校。 随便拿一个出来,都可以立马当任主将。 大将李嗣源谋反,后唐庄宗李存勖在兴教门之变中流矢身亡,李继岌成了无国可投的流亡者,他的亲信皆置主帅于不顾而四散逃命,只有王彦超始终紧跟不离,直至李继岌遇害。 王彦超因此出家,成为了道士,但人家却赠银劝说还俗,于是哪怕平日,他依旧一副道袍模样,虽然不是道士,但胜似道士。 “怎么?崔彦进坚持不住了?”王彦超看到书信,嘲笑道:“之前,他让咱们凤翔军几千将士死伤,占据兴元后,就跟没事人似的,今天也好意思来求援?” “要我说,当初官家就不应该派这等禁军去,我等凤翔军可不是吃素的?” “话说这般说,但也不得不救!”一旁的将校无奈道:“若是京城的官家怪罪下来,使君也是要吃挂落的!” “救,肯定是要救的!”王彦超大声道:“立马与我点起万人,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潘崇彻到底是个什么人,禁军虽然平时里蛮狠,瞧不起人,但好歹也是有些本事的,能把其打个落花流水,某虽然心头高兴,但却要好好过一招。” 王彦超坐镇凤翔军多年,威望显著,一声令下,没有人反对,很快就齐整了兵马,前往救援。 兴元府,南郑城外,唐军大营马蹄声、鼓号声一片,几万人聚集在这里,非常喧嚣热闹。 别的不说,蜀地的矮马倒是作用明显,爬山地运粮是极为轻松的,省却了不少的人力,哪怕后面没有粮食了,宰杀吃掉也毫不怜惜。 所以,这次潘崇彻汇聚了上万匹矮马用作劳作,一举拿下兴元府,甚至准备把陇右都拿下。 “啪!”潘崇彻把一张纸拍在粗糙的案板上,他一身铁甲戎装,坐姿笔直,虽然是个阉人,但哪个不把他看作是武将? 他回顾左右坐着的将校,镇定地说道,“刚收到这真是的消息,凤翔军已经派遣万人前来,关中的反应也不慢,日后肯定陆陆续续还有大军前来!” “如此境况,咱们立马要准备工事,大规模围城,让南郑城里的宋军不要出来,到时候咱们围点打援,来多少我都要吃掉!” “诸位,这次我不仅要拿下兴元府,还要拿下秦凤四州,威逼长安,还望大家奋勇争先,莫要惧怕,宋人其实也没什么!” 这也是李嘉羡慕北宋所在,几十年的战争,虽然给中原带来了沉重的负担,但也培养了大量优秀的将校,地方上拥有大量的老道将校。 随便拿一个出来,都可以立马当任主将。 大将李嗣源谋反,后唐庄宗李存勖在兴教门之变中流矢身亡,李继岌成了无国可投的流亡者,他的亲信皆置主帅于不顾而四散逃命,只有王彦超始终紧跟不离,直至李继岌遇害。 王彦超因此出家,成为了道士,但人家却赠银劝说还俗,于是哪怕平日,他依旧一副道袍模样,虽然不是道士,但胜似道士。 “怎么?崔彦进坚持不住了?”王彦超看到书信,嘲笑道:“之前,他让咱们凤翔军几千将士死伤,占据兴元后,就跟没事人似的,今天也好意思来求援?” “要我说,当初官家就不应该派这等禁军去,我等凤翔军可不是吃素的?” “话说这般说,但也不得不救!”一旁的将校无奈道:“若是京城的官家怪罪下来,使君也是要吃挂落的!” “救,肯定是要救的!”王彦超大声道:“立马与我点起万人,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潘崇彻到底是个什么人,禁军虽然平时里蛮狠,瞧不起人,但好歹也是有些本事的,能把其打个落花流水,某虽然心头高兴,但却要好好过一招。” 王彦超坐镇凤翔军多年,威望显著,一声令下,没有人反对,很快就齐整了兵马,前往救援。 兴元府,南郑城外,唐军大营马蹄声、鼓号声一片,几万人聚集在这里,非常喧嚣热闹。 别的不说,蜀地的矮马倒是作用明显,爬山地运粮是极为轻松的,省却了不少的人力,哪怕后面没有粮食了,宰杀吃掉也毫不怜惜。 所以,这次潘崇彻汇聚了上万匹矮马用作劳作,一举拿下兴元府,甚至准备把陇右都拿下。 “啪!”潘崇彻把一张纸拍在粗糙的案板上,他一身铁甲戎装,坐姿笔直,虽然是个阉人,但哪个不把他看作是武将? 他回顾左右坐着的将校,镇定地说道,“刚收到这真是的消息,凤翔军已经派遣万人前来,关中的反应也不慢,日后肯定陆陆续续还有大军前来!” “如此境况,咱们立马要准备工事,大规模围城,让南郑城里的宋军不要出来,到时候咱们围点打援,来多少我都要吃掉!” “诸位,这次我不仅要拿下兴元府,还要拿下秦凤四州,威逼长安,还望大家奋勇争先,莫要惧怕,宋人其实也没什么!” 第八百二十八章溃败 着高彦俦围攻南郑城后,潘崇彻亲帅三万大军,直接西向,袭击了兴州城。m.ygdzr.com 兴州城,乃是兴元府西边的门户,掌控着进出汉中的重要通道青泥岭。 也就是诗人李白《蜀道难》诗中“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即叹此。 对此,潘崇彻大兵压境之下,直接拿下兴州,然后派人把守青泥岭。 青泥岭的路,便是与山齐名,令旅行中人刻骨铭心。 因为这是古蜀道险段之最,这条路,古称故道、又名陈仓道、青泥道、散关道、嘉陵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指的就是这里。 直到这时,潘崇彻才松了口气,青泥岭到手,整个汉中、蜀地就连为一体,这次的作战目标,已经达成了。 不过,这次之所以如此顺利,就是讲究的就是一个快。 从利州至兴元府,不过上两百里,哪怕他大张旗鼓,其实也不过三日功夫,那时崔彦进求救信还刚发出。 所以,等到他占据兴州,青泥岭时,距离最近的凤州,就派出了援军。 “招讨使,有宋兵前来,打着张字旗号!” 潘崇彻还没将歇一会儿,斥候就来报,有敌人前来,已经越过了青泥岭。 “张字?”潘崇彻被吓一跳,然后思量片刻,这才松了口气。 他专研那么多天,对于陇右周边情况,他一清二楚,立马就知道,这是凤州团练使张晖到来了。 由于凤州控制大散关,位置极为重要。 如今的凤州团练使兼缘边巡检壕砦桥道使,乃是张晖,幽州人氏,曾在淮南拔楚、泗二州,功勋着著。 其人给潘崇彻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会修路,刚来凤州没两年,修桥补路,凤州南下的道路休整得极为妥帖,适宜大军南下。 以至于赵匡胤也连声夸赞。 其人沿着嘉陵江而下,的确很快。 他要是早些到凤州,以其修路的能耐,恐怕与他对战的就不是三四万宋军了,而是七八万了,陡峭的蜀路,阻挠了进蜀大军的规模。 “原来是张桥道使来了!”潘崇彻心中惊诧,但面不改色,口中还贬斥了一番“他不好好修路,来咱们兴州干嘛?这不是送死吗?” “其来的正好,末将请出战,一举拿下这等送死之徒。” 这时,又有一老将战了出来,身材笔直,语气颇为愤恨。 其人名唤韩保正,担任过蜀国枢密副使及宣徽北院使,位高权重,为人耿直,孟昶大肆采纳民女时,只有他敢直言,几十年来,在蜀兵中威望卓著。 可惜,其曾经与入蜀宋军对战而被俘,其视为一生耻辱,潘崇彻救其而归,因其威望和名声,就上报为招讨副使,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很好的让蜀兵容纳入大唐体系之中。 “好!”潘崇彻满口应下,他知晓韩保正的本事,其虽然敌不过宋军,但那是蜀兵孱弱的缘故,如今的唐兵比地方团练兵强太多。 况且,他又晓得韩保正视被俘为耻,一直想要洗刷耻辱,他自然不无成全的道理。 “虽然你作为招讨副使,有些不合体统,但大丈夫,就得有仇必报,某与你五千人,将这斯与我拿下!”潘崇彻大手一挥,豪气云天。 “多谢招讨——”韩保正头发花白,精神抖擞地应下,然后雄赳赳气昂昂而去,惹得一众将校侧目。 张晖闻听南郑城被围后,立马率领五千大军,坐船南下,疾驰而来,兴元府若是丢了,蜀地彻底就没希望了,他这个团练使的职业不就没了? 况且,他虽然不知道诸葛亮六出祁山的道理,但也晓得蜀地全失,凤州就是大前线,自己日夜就难以消停,性命恐怕都难保。 这不,闻听其被攻,虽然有点怵潘崇彻的名声,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带兵前来。 “怎么?兴州被拿下了?”望着兴州城上,其树立一个大大的唐字,张晖气急败坏地说道“没想到竟然还是来晚一步!” “不过,某占据占据了青泥岭,也算是立了功勋了!” 心中正想离去保全,突然兴州城门大开,一个老将骑马而出,旗帜为韩字。 “鄙人是谁?”张晖疑惑之际,对面的老将则大声言语“咱乃大唐西北招讨副使韩保正,敌将可是张晖?” “我以为是谁呢,谁知竟然是蜀将!” 张晖左右言道,大笑之“谁不晓得,蜀中何来大将焉?” 他正待率军而去,突然就瞥到城楼上竟然有个“潘”字旗帜,瞬间浑身一颤“果然有诈,料定我等与之纠缠时,城内必然出兵相向,撤,咱们退守青泥岭!” 很快,凤州团结兵气势一定,扭头就跑。 韩保正看的目瞪口呆“老夫何曾有这般威名?” 也不犹豫,骑着马,带着身边这两百号骑兵追逐而去,剩下的几千步兵也连忙跟随。 却说,相隔几百步,但追逐起来,唐兵确实极为快速的,平日里操练,徒步奔跑就是重要一项,不到一刻钟,就撵上了逃跑的宋兵。 而宋兵这边不战而逃,所有人都懵了,不由得就心底生出几分胆怯,迫不及待地奔跑起来。 这若是北宋的禁军,进退有节,步步为营地退去,但这只是普通的地方团练兵,饷钱,待遇,操练,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自古以来,退兵就是一门极大的战争学问,对战只要匹夫之勇,但撤退,却讲究太多,许多战争的诈败,就是组织不好,演变成真正的溃败, 张晖只是悍将,老将,组织能力却是一般,这般逃跑,很快就酿成了溃败,尤其是后方跑的还快的唐兵追赶,更是演变成了追杀。 他作战经验丰富,作为北人,骑马技术一流,很快就甩来了追兵,不见了踪影,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才这些人?”眼瞅着数千大军竟然只剩下这几百个骑兵,张晖傻眼了。 “咱们大军呢?” “团练,都被唐人黏住了!”一个都头无奈地说道“蜀兵变成了唐兵,贼邪乎了,跑起来特别快,要不是咱们有马,早就被追上了!” “咱们快跑了,唐人快追上了!” 第八百二十九章 韩保正感觉这场仗打得莫名其妙。m.8wav.net 自己还未动手,就叫喊了一阵子,宋兵就不战自溃了。 更让他惊奇的是。 在追杀宋兵的过程中,麾下曾经的蜀兵,竟然脚步稳健,速度是极快的,竟然差点撵上那些骑兵,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难道是绑腿的缘故? 他将目光看向己方的兵卒的小腿,那里被一圈布条缠绕了着,看上去健壮整洁。 不,不对! 他摇摇头。 战场已经停歇下来,团练使没了,这伙团练兵就士气全无,投降了事,没有一个想负隅顽抗的。 就这般,两军加在一起,死伤不两三百人,以唐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按下心中疑惑,派遣人将俘虏送回城,韩保正连忙带着剩余的两千多人,再次追击而去,他看得出来,自己这方的兵卒,还是有很大的余力。 数十里外,就是青泥岭,万万不可放过。 等他到达青泥岭石,营寨一片狼藉,兵卒早就跑了一空,张晖的人影更是不见分毫。 见此,他派人收拾一番,让两千人就近驻扎,自己则巡视一番地形。 对于青泥岭,他可是早有耳闻。 传闻,前唐时,武则天当上皇帝以后回利州翻越青泥岭,身上长满痱子,奇痒难忍,在一位民间老人的指点下来到青泥岭旁侧的药水洞洗澡艾叶泡水),顿觉不适全无,清爽无比。 自此,“药水疗疾”便传为民间佳话。青泥岭的水也就成为圣水。 虽然,汉代有了褒斜道,但隋、唐,五代时,一直把这条路作为入川的正驿官道。 它连接金牛道和连云栈道,北起宝鸡陈仓驿,南越略阳接官亭镇内的飞仙岭,接入金牛道,青泥岭青泥驿居中南,都是故道之巅,沿途险象环生。 这奇险的山岭,方圆百里内,险道上百里,悬崖万仞,多云密雨,泥泞难行。 险峻的青泥岭,与剑阁不遑多让,尤其是汉中地区雨水充沛,雨季月不停,更是崎岖难行,龙蛇之道,让人苦不堪言。 “只需良将一人,兵卒千人,足以守数月而不失。” 收拾一番后,已然到了夜间。 他自是不一般,没有住在营寨,而是在岭下的寺庙休息。 而岭脚下的济善寺,更有一个美妙的传说,其间两棵世人罕见的银杏树,高的是李白所栽矮的则为杜甫相隔54年后亲手所植。 欣赏不来这般的寓意,韩保正一大早就回到了兴州县,见到了潘崇彻,将整个作战过程述说了一遍,惹得众人啧啧称奇。 潘崇彻则大笑之“韩老将军威名远播,宋将不战自溃,理应大贺之。” “不过,韩晖竟然来了,那么凤翔军的王彦超也就不远了!” 话语一下,所有人就凝神屏气,等候其吩咐。 潘崇彻这两年来,一边任用蜀将,收揽兵心,一边又拆撤各部,将一些威望较高的将领给予高位,但不让其亲自领兵。 随后,他又祭起练兵大法,设练兵大营,将那么俘虏的义民筛选出悍勇之辈,与蜀兵一起混合而练。 足足用了一年的功夫,才算是如臂挥使,练成八万精兵。 当然,由此耗费的钱粮,自然是无算的,西川府泰半的钱粮几乎都填补其中。 对此,朝廷自然是担忧的,抽调了许多禁军将校进入,如,正月刚过,讲武堂就过来两百号学生,都头营正。 自然,也有两百号将校被抽入讲武堂学习。 这是应有之义,也不耽误潘崇彻的威望。 “有令——” 潘崇彻双手放置桌案上,扫视一番众人,沉声道。 “王彦超即日就来,凤州自然就难以去了,那么,咱们与之对抗的,就是青泥岭!” “韩保正为青泥岭守将,某调拨五千兵卒与你,万不可懈怠!” “诺——”韩保正连忙应下。 “南光海,吕翰!” “末将在——”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出列。 “与尔各两千五百人,尔等分别驻守兴城关,太城戍,不得有失!” 兴城关,在兴州城南五里,太城戍,在东南四十九里,都是重要的关城。 “诺!”两人连忙应下。 “而我,亲自驻兵与接溪山下,与青泥岭相守以望,所有人必须尽忠职守,不得有误!” 潘崇彻高声道,气势飙升。 青泥岭,就在接溪山东面,相隔不远,可以说是其有力的后盾。 潘崇彻这两年来,一边任用蜀将,收揽兵心,一边又拆撤各部,将一些威望较高的将领给予高位,但不让其亲自领兵。 随后,他又祭起练兵大法,设练兵大营,将那么俘虏的义民筛选出悍勇之辈,与蜀兵一起混合而练。 足足用了一年的功夫,才算是如臂挥使,练成八万精兵。 当然,由此耗费的钱粮,自然是无算的,西川府泰半的钱粮几乎都填补其中。 对此,朝廷自然是担忧的,抽调了许多禁军将校进入,如,正月刚过,讲武堂就过来两百号学生,都头营正。 自然,也有两百号将校被抽入讲武堂学习。 这是应有之义,也不耽误潘崇彻的威望。 “有令——” 潘崇彻双手放置桌案上,扫视一番众人,沉声道。 潘崇彻这两年来,一边任用蜀将,收揽兵心,一边又拆撤各部,将一些威望较高的将领给予高位,但不让其亲自领兵。 随后,他又祭起练兵大法,设练兵大营,将那么俘虏的义民筛选出悍勇之辈,与蜀兵一起混合而练。 足足用了一年的功夫,才算是如臂挥使,练成八万精兵。 当然,由此耗费的钱粮,自然是无算的,西川府泰半的钱粮几乎都填补其中。 对此,朝廷自然是担忧的,抽调了许多禁军将校进入,如,正月刚过,讲武堂就过来两百号学生,都头营正。 自然,也有两百号将校被抽入讲武堂学习。 这是应有之义,也不耽误潘崇彻的威望。 “有令——” 潘崇彻双手放置桌案上,扫视一番众人,沉声道。然,也有两百号将校被抽入讲武堂学习。 这是应有之义,也不耽误潘崇彻的威望。 “有令——” 潘崇彻双手放置桌案上,扫视一番众人,沉声道。 第八百三十章明修栈道 “这也怪不得你!”王彦超一想到青泥岭的环境,不由得说道: “这般,你就与我一起去青泥岭看看,总归要试探一二!” “不过,在这之前,我这一万兵马的吃食,你得好好供应!” “这是理所应当的!”张晖无奈应下。m.pdiea.com 随即,几日功夫,从秦州天雄军、泾州彰义军、汾州静难军,以及陇右其余的成州、阶州,纷纷派兵前来,汇聚了近三万大军。 也就是说,长安西面的大部分军力,基本上已然到来。 不过,节度使亲来的,也不过是王彦超一人罢了,所以他理所应当的成为了松散的统帅。 举三万之兵,王彦超不仅不欣喜,反而颇有些愁绪。 藩镇的兵马,皆桀骜不驯,勉强与他统帅,但却没有朝廷的旨意,名不正,言不顺,皆由他威望而来。 待大军去往青泥岭后,他就当地驻扎下来,又命秦凤四州提供粮草,就是不再前进,说是要等待朝廷谕旨,才肯再动。 此时恰逢阴雨连绵,青泥岭湿滑难行,又崎岖险要,众人望之生畏,都不敢轻易地尝试,唯恐损失太大。 藩镇的兵是自己的,兴元府是朝廷的,为了朝廷损失自己,只有傻子才肯去做。 将校们认为王彦超也想保有实力,但又不敢得罪朝廷,所以就这般停滞下来,也好与朝廷一个交代。 而待在青泥岭旁的接溪山上,潘崇彻则开始有些头疼,他召集韩保正前来商议。 “宋军依旧犹豫未进吗?”潘崇彻问道。 “禀招讨,如今小雨连绵,山岭湿滑,宋人胆小如鼠,尝试都不敢,就地驻扎,想来也知晓分寸,不敢轻易送死!” 韩保正笑着说道。 “这就不好了!”潘崇彻摇摇头,说道:“如今阴雨连绵,兴州距离利州数百里,虽然某征调了许多矮马,但如今粮草运输困难,粮队一日行不过三十里,从利州至此,运一石,耗三石!” “事到如今,粮草反而成为了咱们的大问题!” “末将曾汉中驻守过,此地冬日寒冷,阴雨连绵十数日,晴不过数天,地面还未干透,就又下起雨来,泥泞难行,春冬之季,人都快发霉了!” 韩保正摇摇头,说道:“只有待到夏日,才能有些许晴天,便于行军!” “那咱们相比,更是吃亏了!” 潘崇彻无奈道:“宋人可从嘉陵江可运输粮草,咱们却群山环绕,三万人,兴州难以为继!!” “本指望其攻寨而守,挫其锐气,但宋人却如此谨慎,王彦超不愧名将,镇守凤翔多年!” “那咱们又如何?”理想状态没有达成,韩保正也不慌乱,而是选择相信潘崇彻,等待他的命令! “剩下的粮草,我全部留给你,只要守住青泥岭,咱们发兵数万也就值了!” 潘崇彻思量片刻,直接道:“我带着剩下两万余人,回到南郑,与高彦俦一起合围,待攻下南郑后,再与你会和,记住一定守住,莫要被其引诱出山!” “末将自当晓得!”韩保正满口答应下。 其一把年纪,难有激情,性子沉稳,再适合不过。 潘崇彻带领两万多人撤出了兴州城,直接去向南郑。 崔彦进困守孤城,本就被两万人围困,如今突然又觉数万人到来,南郑瞬间被围困的水泄不通。 其登高而望,忽见归来的数万唐军中,竟然多了许多穿着宋袍的俘虏,其被长绳串着,个个垂头丧气,一看就是败军了。 “怎会如何?难道援军被败了?” 崔彦进犹不敢相信,但这数千俘虏又作不了假,他一时间天旋地转,心中百转千回。 这时,忽有一将,策马而来,就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堂而皇之地喊道:“凤翔节度使王彦超所领的两万大军,已被我军杀退,溃不成军,仅以身免,已然退还去了凤翔!” “青泥岭也被我军占据,关中大军再也不会过来,快些投降吧,不然,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望着南郑城上的残肢断臂,以及破旧的城墙,崔彦进仍然有些惊疑,颇不敢信。 “王彦超素有威名,竟然也败之潘崇彻之手,其果真无敌?” “青泥岭乃天下险地,王彦超再也能耐,也敌不过天险!” 这时,一旁的马军都指挥使张廷翰则沉声道,语气颇为低沉。 “是啊,蜀地就是多了许多天险,才得以存国数十年,这既是优势,也是劣势!” 崔彦进感慨一句,周边的数十将校,纷纷低头,沉默不语,显然,有青泥岭挡着,南郑这已经是绝境了,城破是迟早的事。 “部署,你言语一声,又该如何?” 张廷翰如今四十有六,乃是北地老将,威望颇高,他思量了片刻,代替众人,问向崔彦进。 “如此绝境,咱们哪怕再守几日,也是徒劳,与其无故而死,不如留这有用之躯,再作他图?” 崔彦进试探地说道。 “我等家眷,都在中原,若是降了,怕是得遭难!”张廷翰摇摇头,一脸犹豫。 “大丈夫何患无妻!”崔彦进乱世中来,对于投降早就看淡了,而且,他为宋国也才效力几年,心中哪来的忠诚? 他看了一眼张廷翰,知晓此人乃是关键,不由得继续劝说道:“况且,咱们困守孤城,无有援军,降之也不算丢人,就算是赵官家来了,某也能言语争论!” “况且,咱们降了,也可以让唐人对外诈称兵败被俘,亦或者阵亡,家眷自然无碍!” “咱们几个死了无所谓,但城内数万百姓,这两万兵卒,可不能白白死去吧!” “也罢!”张廷翰摇摇头,脸色动容道:“为了这城内百姓,兄弟们,我这老脸又怕什么,末将听从部署的命令!” “末将谨遵部署之令!”其他的将校旁听着,觉得十分有道理,好死不如赖活着,乱世投降本来就是正常的。 更何况,输给潘崇彻也不丢脸,唐国统一南方,前途还是有的。 这这般,围困南郑城不过十余日,潘崇彻让手底下士兵穿上宋袍,喊叫了一声,兴元府就归降了。 而这边,王彦超获知了潘崇彻离去的消息,立马惊喜过来,率领三万大军,日以夜继地攻打青泥岭。 青泥岭懈怠了多日,被其突然袭击,一时间反抗不及,险些被夺了去。 原来宋兵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表面上砍伐数目,修理道路,以麻痹青泥岭守军。 但其实际上,却暗中寻找小道栈道,毕竟青泥岭是群山环抱的山岭,山道小径数不胜数,王彦超派千余人精兵从白水路一段山崖栈道而袭,几乎让青泥岭唐军溃败。 韩保正见此,亲自督军,率领亲卫而上,堪堪守住了半个青泥岭,但宋兵凶猛,青泥岭朝不保夕。 待后来潘崇彻攻下南郑后,疾驰而来,终于大腿了宋兵,守住了青泥岭。 事后,潘崇彻一点兵,发觉五千唐军,只剩下了不到千人,他要是再晚来两个时辰,青泥岭真的要易主了。 “王彦超不愧是老将,果真不容小觑!” 潘崇彻读过一些兵书,自然知晓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道理,不由得感慨道,对于宋人的小觑之心,再也无了。 。: 第八百三十一章踏脚石 这边,赵匡胤有序地进行退兵。 赵匡胤这些年来,一直跟随郭荣南征北战,统帅十万大军,对他来说是个挑战,但却不是难题。 北汉兵卒也就算了,唯一难题就是契丹骑兵。 对此,赵匡胤早就有了应对方法。 他令骑兵位于两侧游走,重步兵着甲在前,缓步而退。 契丹人若是追击,骑兵纠缠,步兵则伐木为鹿角,立下栅寨,一边息兵驻扎,一边发弩射敌,每日行进不过三十里,安让无恙。 而每当骑兵接近时,步兵阵中,就弩箭齐发,流矢蔽日,契丹人马惊恐万分,逃避而去。 一连数日,契丹人虽然损失不小,但锲而不舍,直接追到了辽州,跟随而来的北汉将校刘继业,则率领万人,紧追不舍,获得了许多宋人丢弃的辎重。 “将军,契丹人不会攻城,想要走了!”刘继业追的不亦乐乎,这时有手下言语道。 “什么?”刘继业大惊:“辽州城还未首都,契丹人怎能走之?” 即使刘继业不从,但契丹人只是北汉的爸爸,爸爸行事,儿子岂有干涉的道理? 不过,刘继业却耍了心肠,他让契丹人缓上两日,假装退兵,引得辽州城的宋兵来攻,然后再围剿。 果然,赵匡胤心有不甘,派人去追杀退兵较晚的北汉军,然后就中了埋伏,若是数千人而还。 有了收获后,契丹人这才真正的返军,刚过冬,马掉膘,驰骋太多就得死伤,契丹人只能退去。 契丹人走后,刘继业依旧不肯离去,辽州距离太原太近了,着实不能让宋人夺去。 但他兵马太少,只有区区万人,辽州城十万宋军,可不是他能轻易对付的。 虽然不知晓,宋人为什么急切想退,但肯定有他的理由,所以,辽州其必然也是可以舍弃的。 因此,他让骑兵,占据辽人驻扎的营寨,马尾上绑着树枝,在营地奔驰,掀起大量的灰尘,一时间,制造出仿佛契丹人依旧在营寨的假象。 赵匡胤登城而望,见契丹营地马匹奔驰,竟然灰尘遍地,前两日中了计谋,他今日不再怀疑契丹人退兵。 显然,契丹人依旧在操练,想要紧追不舍,留下他这个皇帝。 有鉴于此,君王不立险地,再加上荆襄战急,他不再犹豫。 宋兵连夜撤军,步步为营,回到了潞州。 而刘继业也因此轻易地夺回了辽州,在北汉的威望再上一层,名声响彻天下。 事后,赵匡胤获知了真相,悔得肠子都青了,但却装作胸襟宽广的样子,大笑:“不意北汉竟然有此名将,刘继业可谓是其长城也!” 显然,他话里还是有挑拨之意。 回到东京后,赵匡胤连忙部署,准备派兵支援襄州,这时却得知兴元府被围的消息。 “南国其意竟在汉中?”赵匡胤见到消息,楞了半晌,这才无奈道。 “定然是了!”赵普也无奈道:“汉中距开封,千里迢迢,如今书信才到,怕是已然攻破了,潘崇彻秣兵厉马多时,又是一代名将,崔彦进定然难以抵抗!” “兴元府失去也就罢了,若是秦凤四州去了,南兵可直达长安!” 赵匡胤摇摇头,说道:“凤翔节度使王彦超,也是颇有本事的人,潘崇彻想要夺去,更非易事!” “只是可惜了,兴元府的钱粮啊!” 北伐吃了小亏,又被当作踏脚石,成就了刘继业的威名,如今又得知兴元府危险了,赵匡胤感觉心里在滴血,疼得要命! “襄州那边,俺得派兵去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赵匡胤强忍着心痛,言语道。 “陛下,北上虽然未满一月,但耗费了大量的存粮,积累的钱粮不多了!” 赵普轻声道。 “一万人就够了!”赵匡胤沉声道:“派遣侍卫司龙捷马军左厢去就行了,其疾驰而去,不过数日就可到襄州,自然可解其围,耗费的粮饷也少!” “陛下圣明!”赵普思量,派遣骑兵去的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索性就应下了。 …… 襄州城外,杨师璠带领着大军,在襄州城外安营扎寨,由于发觉襄州城坚不可摧,他就死了攻克的心思,每天例行公事一般,派遣数千人叫喊攻城,勉强将襄州城围住。 城里面的潘美也察觉到其心思,估摸着自己这里是疑兵,但却不敢轻动,以防被人有机可乘。 待了十几日,杨师璠真的感觉挺寂寞的,这场仗,打得真的难受。 “将军,朝廷来的消息!”这时,副将张崇富连忙赶来,他一身棉衣,浑身圆润的许多,走起路来也是风风火火的。 “哦!”杨师璠大喜过望,打开信件一看,原来是退兵的消息。 “将军,咱们真的要退了?”张崇福颇有些疑惑:“这襄州城就不攻了?” “你觉得咱们能攻下来吗?”杨师璠翻了下白眼,沉声道:“汉中已经拿下来了,咱们这次也算是配合得当,复、郢二州,也是功勋,你小子获个男爵应该可以了!” “那将军你呢?”张崇富问道。 “我?”杨师璠摇摇头,说道:“伯爵是不想了,除非拿下襄州,这次我顶多加几百户食邑,再弄一些赏钱就罢了!” “走,通知兄弟们,咱们回家了!” 唐军撤退的消息传来,潘美并没有如同其他人一般欢喜,反而心情很不好。 既然襄州这里退军了,那么其他地方肯定就取得了收获,唐国达成了自己的目标,这对于大宋来说,并非好事。 果然不出他所料,襄州之围被解,皇帝北伐失败的消息传到了襄州,这对于朝廷来说,不是件好事。 就在唐军撤退的两日后,来自于开封的骑兵就赶到了,由于是禁军兄弟,潘美好好款待了一番,叙叙旧。 这时,他才清楚,汉中丢失了。 “如此一来,岂不是蜀地闭合了,大宋难以图谋?” 潘美心情越发不好起来,因为这。代表着朝廷谋取蜀国的计划彻底失败,再加上这次北伐失败,这对于皇帝和朝廷威望打击,是很大的。 第八百三十二章恩赏 料峭的春风,吹拂着江面。 自蜀地南下,长江极为险峻,三峡之名,让人望而生畏,但依旧阻止不了发财的商船。 归、峡二州之地,乃是三峡所在,在三峡大坝未曾修建的时候,长江入目极宽,哪怕是弯曲的三峡地界,也是仿若大湖一般。 从夔州白帝城,至峡州的南津关,全长近四百里,沿途两岸奇峰陡立、峭壁对峙,自西向东依次为瞿塘峡、巫峡、西陵峡。 自神武五年二月,兴元府正式入了蜀地后,西川与巴东府,有了汉中为门户,自此就成了内地,无有战争的袭扰,由此蜀商往来的越来的勤了。 虽然是春日,但三峡附近往来的纤夫,却不下千人,各个身着短衣,草鞋,喊着号,为这繁华的商业增添了许多助力。 有了纤夫的帮助,平常的船夫,也能慢慢行船,不至于船毁人亡。 这一日,南津关附近,突然就堵了起来,数百艘大大小小的商船就在水道内,前后难动弹,数千名水夫无奈,只能下船,在沿岸的低平地界,寻一些酒肆茶馆吃食。 附近山岭的百姓,平日里做纤夫,今日也让婆姨,支起锅架,烧制一些山珍野兽,倒是平白赚了不少钱。 这时,长长的船队后方,突然来了两三艘高大的商船,上面隐隐还有甲士,一面硕大的潘字旗迎风飘扬。 其后,又有西川招讨使、左军都督、忠武军节度、开国阆州侯字样的旗帜飘扬,让所有人避之不及。 不一会儿,拥挤的水道,硬生生地让出一条宽阔的道来,让其缓缓通行。 “轰隆——” 突然从南津关那里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长江水面瞬间起了许多波纹,所有的水夫、纤夫被吓了一跳,然后又回归了平静,照常吃食起来。 “文儿,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一艘巨船上,潘崇彻研读着兵书,他虽然爽朗大气,是一则武将,但对于读书,这两年来越发的在意,宋军并非没有名将,其对战越发的艰难,得学习一二才能担当重任。 “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瘦弱少年,连忙应下。 他是潘崇彻收养的养子,嗣子,将来的继承人,出乎别人意料的是,这个养子是个读书人,与他大为不同。 潘崇彻对其倒是万分喜爱,倾注了许多心血,对于其学文之举,反而是有意为之。 如今他的功勋,在整个大唐也是首屈一指的。 若是他是个阉人也就罢了,但偏偏又收养了嗣子,那么。无论是朝堂还是皇帝,必将对其忌惮万分,但他又舍不得搏来的功业,所以就想出让养子学问的举措。 这样一来,继承不了他在军中的势力,但却有许多余荫照拂,想必是极为合适。 潘文点头应下,随即就带着几个军士下了船,问询起来。 “见过衙内!”岸边的纤夫见到是个瘦小的衙内,又见其是从潘旗下的大船下来了,连忙行礼。 “我只是想问询一下,前方何来的如此大的动静?” 潘文有些文弱,但这两年还是培育了不小的胆子,轻声行礼问道。 “回这位小衙内,南津关这些时日,一直来清楚水里的礁石!” 纤夫穿着短衣也不觉得冷,更不好欺凌,反而弯腰低声说道:“用那劳什子火药,江面上的明礁已经毁去大半,只有暗礁一直难以琢磨,所以耽搁许多!” “不过也不用急,用不了一两个时辰就罢了,咱们吃点热食,就可以南下了,江陵城天黑前,必然是能到的!” “如此,就多谢了!”潘文得此消息,轻声谢道。 “咱当不起衙内的礼!”纤夫连忙退了几句,一脸的谄媚。 随机周文轻轻一瞥,身旁的小斯则拿出来一张百文的钱票,惹得纤夫大喜过望,连连拜谢。 回去途中,跟随而来的甲士嘟囔道:“衙内何必如此客气,不过是些许脚夫罢了,还赏赐许多钱财!” “礼节不可废!”周文看了一眼,这几个甲士,都是他父亲阆中侯的亲卫,按例,侯爵亲卫两伙,二十人,相当于家奴,再是亲近不过,他倒是不以为意: “些许百钱,对某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他们而言,若能救命,百姓困苦,我们救不了那么多人,但施舍几人却是行的!” “还是衙内心善!”一旁的甲士感同身受,赞叹道:“若是像您这般的好心肠的多一些,天下就没那么多苦难了。” 周文微微一笑,不言语,其年纪虽小,但贵族风度却是存在。 回船汇报后,潘崇彻直接从军事角度出发,分析道:“若是三峡畅通无阻,少一些礁石,无论是运兵还是运粮都是极为方便的,此事甚好!” “此番回到京师,你将去太学学习,那里有不少的名师,也有许多勋贵子弟,你要好好来往,莫要以咱家的身份欺人!” 潘崇彻看着自己的养子认真倾听的模样,很是满意,随口吩咐道。 “孩儿自当晓得!”周文乖巧的应下,抬头问道:“只是,父亲此次回到长沙,不知如何?” “如何?又能如何?”潘崇彻洒然一笑,说道:“某回到长沙,爵位不能再升的,顶多加歇食邑钱财罢了,或许,闲赋在家也不一定!” “毕竟,我在西川待了数年,又掌控数万大军,再待下去,咱自己都怕,如今汉中收回了,我也就功成身退了!” “打了几年仗了,歇息片刻也好!” 说完,就闭口不言。 周文虽然对于政治很感兴趣,但却半懂不懂,见到父亲不言语,也就退下。 潘崇彻望其背影,呢喃道:“也该为你寻个婚事了,有了老丈人依靠,潘家也能好好在长沙立起来。” 果然,潘崇彻回到长沙,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朝廷派遣使臣,加封其五百户食邑,其总食邑,达到了五千五百户。 随即,又加其同平章事的头衔,因其忠武军节度的名号,所以可称之为使相,有名无实。 其招讨使等差遣,自然就罢免了。 第八百三十三章后续 其实对于潘崇彻的赏赐,倒是有些为难的。 根据李嘉自己的安排,外臣爵位分外七等,依次是国公、侯爵、伯爵、子爵、男爵,以及两个终身爵骁勇校尉、骁毅校尉。 两个校尉没有食邑,只是年俸十石大米供养着,算是普通将士的追求了。 其余的爵位,李嘉是万分吝啬的。 比如,李信攻破金陵,也不过是上元侯,潘崇彻灭蜀,也只是阆中侯。 爵位这东西,在乱世很不值钱,就比如北宋这时候,王爵公爵,只要是个节度使就是,贬值的厉害。 所以,李嘉在爵位贬值的时代,凭借着一己之力,重塑了整个大唐的勋爵体系。 如,前唐时期,爵位也是有品级的,但到了李嘉这,则一律超品,表面上来看,极大的抬高了勋贵的地位,实际上,暗地里却赚到了实惠。 为啥? 因为如果爵位有品级,那么勋贵们就能享受到同品级的待遇,如封妻荫子,荫官,禄田,以及其他杂七八啦的权力,甚至可以干涉到了地方行政,以及朝廷权力安排。 权力没多少,但特权却不少。 比如,前唐时期勋贵免税,那些公主,国公,手下一大堆免课田,几乎占据了纳税总数的七分之一。 到了李嘉这里,你既然超品了,那么权力自然就重新作安排。 所以,勋贵的特权,被浓缩到了四样:食邑、卫兵、勋田、礼绝百官。 食邑方面,李嘉直接安排朝廷发放禄米,一户一石,比如潘崇彻五千五百户,年俸就是五千五百石。 卫兵更不必说,男爵一伍,子爵一伙,伯爵两伙,侯爵一队,公爵一都,可以算是他们的私兵了。 勋田,则属于皇帝赏赐的,世袭罔替,哪怕爵位没了,土地还在,但是不准买卖,依旧需要纳税。 礼绝百官,从名义上,对于勋贵们进行尊崇,见到宰相不需要跪下,只要平辈行礼就行了,极大地抬举了勋贵的含金量。 所以,哪怕潘崇彻收复了汉中,但依旧只是加封食邑,赏些田地,钱财,爵位是万万不能再提升的。 公爵是最后的空档了,还有如此广阔的中原未曾收复,等到以后难道要封为王吗? “除了潘侯爷以为,西川军中,此次封子者二人,韩保正、高彦俦,封男者八人,校尉者百来人!” 五军都督府凭借着宪兵司,掌控着对于军队的恩赏,但实际上进行总结的,还得是宰相们集体商榷。 孙光宪老道,他沉声道:“此次攻伐汉中,消耗米粮四十八万石,死伤兵卒七千余人,俘虏宋兵两万三千人,包括宋国西南部署崔彦进在内的将校七十余人,可以说是一场大胜!” “但,由于抚恤问题,需再支钱粮五万贯,补给兵械损耗十七万贯,八万大军,更是需要赏赐约七十万贯!” “西川府派人来说,粮食倒是有很多,但是铜钱却很匮乏,需要朝廷下拨!” “这是应有之意!” 李嘉点点头,言语道:“此次获得了汉中,对于朝廷而言,极大的填补了蜀地的危机,损耗再多也是值得的。” “只是,西川八万大军,又新近有两万宋军,总计十万人,这些兵马是不是太多了?” 皇帝轻声发问,宰相们心思各异。 他们都很清楚,长沙府一带的中央禁军也才八万人,西川府拥兵10万,皇帝哪里能放心的下? 所以潘崇彻坐镇两年西川府之后,立马就被调回了长沙府,加封为使相,就是为了收拾这十万人。 其没有了主心骨,自然就是随便朝廷拿捏了,不然的话这百万贯赏赐下去,又为何? “依臣之见,西川比邻陇右,日后出兵关中之际还是需要用兵的,所以可以保留三万大军,以作他用,其余的七万人,可以一并裁撤!” 赵诚第一个发言,极为狠辣:“毕竟西川经受了这样一场民乱,户籍缺乏,放兵为民,是极为妥当的!” “三万太少了!”李淮摇摇头,连忙说道:“臣听闻,凤翔节度使王彦超,乃一流名将,青泥岭何其险要,差点也让其攻破,最起码得五万兵马,才能安稳!” 所以,哪怕潘崇彻收复了汉中,但依旧只是加封食邑,赏些田地,钱财,爵位是万万不能再提升的。 公爵是最后的空档了,还有如此广阔的中原未曾收复,等到以后难道要封为王吗? “除了潘侯爷以为,西川军中,此次封子者二人,韩保正、高彦俦,封男者八人,校尉者百来人!” 五军都督府凭借着宪兵司,掌控着对于军队的恩赏,但实际上进行总结的,还得是宰相们集体商榷。 孙光宪老道,他沉声道:“此次攻伐汉中,消耗米粮四十八万石,死伤兵卒七千余人,俘虏宋兵两万三千人,包括宋国西南部署崔彦进在内的将校七十余人,可以说是一场大胜!” “但,由于抚恤问题,需再支钱粮五万贯,补给兵械损耗十七万贯,八万大军,更是需要赏赐约七十万贯!” “西川府派人来说,粮食倒是有很多,但是铜钱却很匮乏,需要朝廷下拨!” “这是应有之意!” 李嘉点点头,言语道:“此次获得了汉中,对于朝廷而言,极大的填补了蜀地的危机,损耗再多也是值得的。” “只是,西川八万大军,又新近有两万宋军,总计十万人,这些兵马是不是太多了?” 皇帝轻声发问,宰相们心思各异。 他们都很清楚,长沙府一带的中央禁军也才八万人,西川府拥兵10万,皇帝哪里能放心的下? 所以潘崇彻坐镇两年西川府之后,立马就被调回了长沙府,加封为使相,就是为了收拾这十万人。 其没有了主心骨,自然就是随便朝廷拿捏了,不然的话这百万贯赏赐下去,又为何? “依臣之见,西川比邻陇右,日后出兵关中之际还是需要用兵的,所以可以保留三万大军,以作他用,其余的七万人,可以一并裁撤!” 第八百三十四章再起 这次出动十来万大军,耗费上百万贯钱财,夺五州之地,勉强算是回本了。 不过,若是加上后续的赏赐,这是妥妥的亏本战争。 比较可惜的是,得陇望蜀,蜀得到了,但陇右却没有得,没有进出关中的桥头堡,收复汉中就没有预想中那么令人惊喜了。 不过,意义倒是非凡。 几十年来,除了后蜀外,第一次有他国敢捋中原虎须,让整个天下,看到了大唐的肌肉。 这向天下证明,大唐毫不畏惧中原,不惜一战,声势不落下风。 春季攻势进行之时,去往江宁、江西、闽南三府进行检地度户的数千僧道,也在过年后开始进行。 与普通的国子监生不同,这些和尚道士,都是玩信仰的,对于人心的掌控是这个世道的顶级,他们一边在地方度户,一边宣传信仰。 那么地主豪右更不敢难为他们,反而恭敬有加,度田的速度极快,效果也是非凡的。 若是普通的国子监生检地能有事实的五成,那和尚道士却有七成,八成,乱世中的信仰,不可小觑。 正在李嘉为此事而津津乐道之际,这边宣王李骏奉宗庙而还,让整个长沙城陷入到了别样的气氛中。 “叔父辛苦了!”进行一番繁杂冗长的礼仪祭祀后,李嘉跪得虔诚,幸亏膝盖上有垫子,不然真受不了,可怜李骏一把年纪,太过于实诚,脸色倒是有些发白。 “这是臣应该做的!”李骏倒是不服老,笑着说道。 随即,一家子人这才散去。 李嘉这个时候,倒是颇有些嫌弃儿子太小了,没有帮自己分担这种苦差事。 过上几日,李嘉感觉京城的气氛越发的不对劲了,派人去查询,却知许多官员,竟然结成了所谓的宗法联盟,也就是继嗣派。 这事还得是他的锅。 长沙皇宫新修了宗庙,分为两殿。从广州而来的宗庙,基本上安置东殿,前唐二十位皇帝都在享受祭祀,可以说仁至义尽了。 而自己的列祖列宗,则在西殿,加封的四代人,与之相比,倒是显得孤单。 皇帝这番行为,在民间自然被夸赞孝顺,但在官场上,却掀起了波涛汹涌。 无他,皇帝这是赤裸裸表示自己继统不继嗣的想法,只是没有明言罢了。 儒家以宗法治天下,地方宗族也奉宗法制为圭臬,而且,乱世中,更是让宗法制越发的牢固,只有宗族团结,才能让躲过乱世。 皇帝这种行为,根本上来说就是离经叛道:人家前唐那么多皇帝,乃是主宗嫡系,你就忍心让其绝嗣? 这有悖于宗法传统。 再加上东汉光武帝开了好头,所以那些儒家学士们,越发显得固执。 之前战事勃发,他们自然不敢骚扰皇帝,但如今停歇了,怎么得也该争一争了。 “让他们去串联,我倒是要看看,有几个这般老顽固!” 面对皇城司的汇报,李嘉不以为意,只要不串连军队,这件事就闹不大,顶多让自己难堪罢了。 “只要他们不涉及禁军,就由着他们!”李嘉冷静地说道:“毕竟人越老,越顽固,人头容易砍,思想却禁止不了!” “诺!”刘文低声应下。 “京城乃天下首善之地,皇城司一刻也不能懈怠,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要在监控中,莫要竟然了就是!” 皇帝随口说着,感受到一丝的寒风,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问道:“潘崇彻这几日如何了?” “潘侯爷自归来后,除了带自己的养子去国子监入学外,就整日的邀请相熟的将校饮酒作乐!” 刘文心头一动,连忙说道。 “还算豁达,宠辱不惊!” 李嘉点点头,笑道:“五军都督府一直是些俭事杂官们署理,也没个主事的,他反正是左军都督,就让他去吧!” “这?”刘文有些惊诧,连忙说道:“这都是些杂务,文人的勾当,潘侯一向勇武,让他去,怕是有些不合适。” “你在劝谏?”李嘉脸色一冷,说道:“某怎么不晓得皇城司还有这职责?” “奴婢该死——” 刘文连忙跪下,这时候,哪里还有两人数年来的交情,或者说,与皇帝谈交情纯属找死。 心中悔不迭出,刘文额头后背满是冷汗,自己真是糊涂,皇帝一向讨厌后宫涉政,自己竟然犯了这个忌讳。 “这次就饶恕你,莫要有下次!” 皇帝冷哼一声,言语道:“皇城司的事做好,就是你最大的本分,其他的,就莫要干涉了!” “奴婢晓得了!”刘文连连叩首。 “退下吧!”皇帝不愉道。 刘文连忙退下,呼了一口气,望着身后巍峨的宫殿:“咱真是糊涂了,伴君如伴虎,这几年舒畅日子,竟然忘了这些!” 而潘崇彻这边,自从回到京师后,他大开中门,广邀好友相会,无他,就是对于之前升为侯爵的后补之宴,毕竟之前在西川,哪里有甚的朋友。 长沙府的数万禁军,近小半都是原先的岭南兵卒,相熟者不少,与其在西川锦衣夜行,不如到京城风光。 当然,他是知晓忌讳的,所以酒宴一向光明正大,大开中门,显得光明磊落。 这一日,他饮酒作罢,还未尽兴,但诸将校已然醉倒,他遣人送走,正欲睡下,突然门子言语有客来访,仔细一问,竟然是国子监祭酒田晗。 他前些时日刚把儿子送去国子监,见了一面,知晓其为君子,待其来访,他心中就猜想是儿子犯了事,不禁怒从中来: “竟然有劳祭酒大驾光临,可是犬子犯了事?我非得打断其狗腿不成!” 说着,他虎目四望,就单单一个老头,自己的儿子不见半个身影,让他分外疑惑。 “侯爷莫要这般言语,贵公子一向聪慧,太学中的博士们也多有夸赞,老夫此次将来并非为了此事!” 田晗摇摇头,示意其将大门关起,这才落座,看茶,看着虎背熊腰地潘崇彻,谁能想到,这样一般的武将,竟然能是个阉人,打起仗来,比真正的男人还要厉害。 1603379979 第八百三十五章 “祭酒,咱那儿子,偏生不像我这般玩武,倒是对于夫子文章多有所得,早就听闻国子监名师辈出,咱粗略的识几个字,教不了什么,送与国子监,让你们多调教,多费心了!” 潘崇彻一脸的感慨,然后说道:“这小子若有什么顽劣,或者不听话,您就往死里打,只要打不死,什么都可!” “天下最难父母心!”田晗闻言,这要是跟你一般无二,朝廷就得起疑了,又见其虽然有些粗鄙,但好歹有向文之心,他微微颔首,说道: “贵公子一向聪慧,如今年岁还小,待过了几年,就可以去那科场,别的不提,一个秀才还是稳当的!” “这便是大好了!”潘崇彻拍手大笑:“自从某领军作战以来,早期虽然屡次冲锋,悍勇杀敌,但后来身不由己,坐镇军中,就感觉,这浑身都不得劲,没有几个幕僚帮衬,就带不起兵来!” “之后才晓得,兵一过万,光是后勤就难为死人,必须多读书识字不可,到了十万之数,没有一些孙子兵法,卫公兵法,这军就带不成!” “所以,咱这才晓得,读书的重要性,这小子终究是要袭爵的,日后天下一统,多读书,也好列朝为官时不出差错,若还有战,这小子也能多带一些兵马,光耀门楣!” “况且,这读书,才能知晓啥是忠义,军中这群浑小子们,随军学堂读了几个月,也越发的来事了,咱就觉得,读书是万分好的……” “侯爷所言极是!”田晗嘴角扯了扯,他倒是不知,这个侯爷闲话竟然这般多,不过其向文之心倒是好,毕竟这乱世,尊重读书人的将领实在少些。 “哎呀,这饮酒过多,倒是有些碎言了,不知田祭酒有事否?我也得将歇了!” 潘崇彻摇了摇脑袋,仿佛喝多了一般。 “是这般道理!”田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几日,宗庙不是迁移吗?宗法之制,乃朝廷根基,天下向道之心,岂能坐视不理……” “咕噜,咕噜——” 这时,突然响起了呼噜声,田晗扭头一看,潘崇彻不知何时,竟然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呼噜震天响,就好像打雷一般。 “哎!”挥了挥衣袖,他多次想将其叫醒,但文人的操守,却让他难以举动,“罢了罢了——” 摇摇头,田晗只能无奈而走,又急又快,显然被气得不轻。 待其离开了府邸,潘崇彻立马就惊醒过来,连忙道:“快把大门关起来,就说咱饮酒过多,夜里着了风寒,这几日就不见客了!” “咱就知晓,半夜来的都没啥好事!” 潘崇彻思量着,他读书虽然不多,但也知晓文武殊途,他哪里玩得过这些文人的花花肠子,受其摆布,作为大唐首屈一指的将帅,他对于政治漩涡,一点也不敢掺和。 这几日来,朝廷的风向,政事堂早有耳闻,但却一直未曾言语。 即为宰相作为皇帝的亲近人,哪里不晓得其心思? 作为真正的政治家,他们对于礼法什么看得较轻,毕竟是从乱世过来的,武夫皇帝何曾在意过礼法,你要是较真,还真活不到现在。 虽然看的比较清,但好歹是读书,根深蒂固的东西,哪里能轻易地拿掉,所以就默许了,对于此事也言语。 反正只要宰相不参与,就不会有什么大事,随手一按,就能平歇。 而要是皇帝真的屈服了,他们就大喜过望了。 宰相们的这种态度,反而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那些清流们,以礼部左侍郎张汀为首,御史为中坚,让朝廷越发的热闹起来。 终究是有明事理的,不由得劝说一二,反而被其怼了一通,被骂成了无君无父之人,惹得许多人大笑。 虽然如此,但仍旧没有在意,礼法这东西虽然大,对于皇权的限制,并没有想象中的厉害,尤其是开国皇帝。 当然,只要是聪明人都知晓这事,但正因为聪明,所以这毫不耽误他们博取名声。 这事若是成了,他们自然名声大噪,加官进爵,但若是不成,也能得个忠君纯孝的美名,哪怕贬官,也是值当的。 反正就是一副我为皇家着想,我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的态度。 皇帝自然晓得这群人在碰瓷自己,所以就冷眼旁观,你要是理了他,给个染料,就能开染坊。 高明的人,不动如山,尤其是官位到达一定品级,就不需要博取名声的加持了,当然像礼部左侍郎张汀这种老儒生就属于思想顽固了。 这天,宣王府进行一场平常的晚宴,一家人几十口人,男女别坐,规矩倒是齐整。 “父亲,最近朝廷风声你可听说了?”李郜吃着饭菜,见到父亲李骏自顾自地吃食,不由得问道。 “听说了!”李骏点点头,眉头一皱,说道:“这又与咱们王府有甚的关系?” “你不会是想驳斥那些人吧?”李骏连忙说道:“万不可这般,皇帝宰相都在看着,你这个嗣宣王前去,岂不是找骂?”这事若是成了,他们自然名声大噪,加官进爵,但若是不成,也能得个忠君纯孝的美名,哪怕贬官,也是值当的。 反正就是一副我为皇家着想,我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的态度。 皇帝自然晓得这群人在碰瓷自己,所以就冷眼旁观,你要是理了他,给个染料,就能开染坊。 高明的人,不动如山,尤其是官位到达一定品级,就不需要博取名声的加持了,当然像礼部左侍郎张汀这种老儒生就属于思想顽固了。 这天,宣王府进行一场平常的晚宴,一家人几十口人,男女别坐,规矩倒是齐整。 “父亲,最近朝廷风声你可听说了?”李郜吃着饭菜,见到父亲李骏自顾自地吃食,不由得问道。 “听说了!”李骏点点头,眉头一皱,说道:“这又与咱们王府有甚的关系?” “你不会是想驳斥那些人吧?”李骏连忙说道:“万不可这般,皇帝宰相都在看着,你这个嗣宣王前去,岂不是找骂?” 第八百三十六章告庙 宣王府的一番动作不提,却说随着战事的平静,朝堂上越发的暗流涌动。 不知道不多人想借此扬名,博取一番功业。 却说这天,恰逢十日一朝,在京要事大员,都得出列,天还未亮,整个皇城就熙熙攘攘,热闹起来。 络绎不绝地车流,看上去乱,但实际上那么豪奴们都是有眼力劲的,若是官品高的,就礼让三分,低的,就自而去上,规矩齐整,封建礼节不可让。 如今随着养马地的扩大,每年输入大唐的马匹,数量过万,虽然不是战马,但普通的骑乘倒是合适,京都只要家囊宽松一些的,都会买马。 张汀作为礼部侍郎,一向以清贫自居,几千贯的身价,也京中也是平常,他虽然守着儒家礼节,一板一眼,但车马是身份的象征,几十贯钱还是舍得的。 “侍郎!”距离皇城不远,这时,突然有马车前来,传出了呼唤声。 “莫要言语,一切按计划行事!” 听到是自己的弟子的声音,张汀沉声道:“御史之责,你可得担负起来啊!” “是——”来人应下,然后而去。 见此,张汀点点头,然后不在言语,沉思起来。 他哪里不晓得这些年轻人是为了博取前程,但这与他道统方向一致,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若实在不是怕闹得君臣不和,他都想让国子监的学生们请命了。 况且,他心里有何尝不想动弹一下位置。 政事堂这几年不见动荡,几个宰相长期不挪位置,尚书们自然也待得稳稳的,他再不冒头,在皇帝面前亮相,怕是都忘了自己了。 此番就算是事不成,也能扬名,对于他而言,名声比官位还大。 心中思量着,很快就到了宫城,搜身,上朝。 几百号人穿着朝服,揣着朝笏,齐整地站立着,几年以来,大家都适宜了规矩。 唐时的朝会,一种是正旦、冬至大朝,另一种是每月初一十五的朔望朝参。 宣政殿上设黼扆、蹑席、熏炉、香案,依时刻陈列仪仗,御史大夫领属官至殿西庑,从官朱衣传呼,促百官就班。 殿御史们此时双目如铃铛,瞪得溜圆,若是那个不符合礼仪,喧闹,少不了一声呵斥,过分的还得弹劾一本,虽然讨人厌,但作为侍郎,张汀也不得不遵从。 几百号人若是没御史们的管束,还真的乱一阵子。 而在前唐初年,九品都可入朝,熙熙攘攘也是这般数,但随着时间久远,官吏越来越多,五品以下,渐渐就没了参政权力。 各种各样的勋官,闲官,日益增多,说实在的,真正能说上话的,也不过是数十人罢了,其他人也是听个热闹,见皇帝一面罢了。 在监察御史的带领下,群官按品级于殿庭就位,皇帝始出就御座,典仪唱声道:“陛下到——” “臣等参见陛下——”百官匍匐跪下。 皇帝摆摆手,典仪应下:“起——” 百官这才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跪坐下来。 与明清不同,此时的百官们品级高的,就在殿中有几案,可以坐下,其他低品级的,则落在殿外, 能够出现在李嘉面前的,并且坐下有位置的,无不是五品以上的大员。 其他的低品也可以参加朝会,但就这样干站着,吹冷风,谁乐意? 就按照往常一样,挑出几件大事来,宣读出来,如加赏潘崇彻食邑,加同平章事,列位使相。 潘崇彻早就听到风声,但仍旧一副大喜过望的表情,大声应下。 其他的赏赐也是一一列下,如杨师璠、韩保正等将校,也难得参加朝会,一个个欢喜不已。 文人们则羡慕得眼珠子都快裂开了,只能巴望着,他们对于这番也挑不出刺来。 随后,又说了一下江西、江南府度田之事,以及巡查天下的王相公,又弹劾了哪些人,那些官,又需要填补哪些重要的官位。 比如新成立的兴元府,知府、转运使、判官、卫使等,皆是空缺。 对于这些,宰相们心中早已经有了腹案,你一个我一个的推荐的,其他官吏只能巴望,待获知是自己时,才轰然应诺。 地方官总比朝官富庶一些,哪怕端正,也是能来不少的钱,有权,就有钱。 侍郎、尚书们自然不觊觎,但那些各部主事、员外郎们,可觊觎得紧。 不一会儿,就过了一个多时辰,哪怕皇位再软和,李嘉也坐的不踏实,娘希匹,皇帝此时也不能随意,须得讲究礼仪,坐有坐相,他要是半躺,或者蜷缩,御史们就得上书了。 所以,也不怪乎皇帝们不喜欢上朝,屁事没多少,规矩倒是挺多,还不如去召集宰相们直接议事来的方便。 “陛下,如今宗庙迁移长沙,大唐复立,这是件大喜事,宜告庙列祖列宗!” 突然某个御史出列,一脸欣喜地说道。 此言一出,许多大臣也纷纷附和,这的确是件喜事,祭告祖庙,是在所难免的。 “就这般应下吧!”皇帝无所谓,点头道:“选个吉日,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朝堂也是一片欢喜,如今国势日隆,官位的含金量上升,他们富贵也延长许多,自当喜庆。 “陛下,昔日朱贼篡夺天下,弑杀何太后,以及一并忠贞之臣,兴白马驿之惨事,尽绝唐臣,微臣以为当重述其事,褒奖忠臣——” 这时,突然国子祭酒田晗出列,一把辛酸泪地说道,众臣闻之,也不由得心有戚戚之感。 李嘉虽然晓得他的目的不在,也不由得叹道:“这也是应有之事,唐之忠臣,岂能泯灭?” “何太后之事,昭雪其名,白马驿之惨事,也当祭奠,令人出书作传,褒奖是人!” 所谓的何太后之事,乃是当时宣徽副使蒋殷、赵殷衡诬告蒋玄晖“私侍积善宫(何太后居所),又与柳璨、张廷范为盟誓,求兴唐祚”,处死了蒋玄晖。 而且,密令蒋殷、赵殷衡在积善宫缢死何太后。 这也就罢了,朱温还逼迫哀帝下诏,说何太后是因秽乱宫闱而自杀谢罪,这是何等的卧槽。 自古以来,这是第一例废黜的太后,也是因秽乱宫闱而被废的,儿子废老娘,狠狠地打大唐皇室的脸,而且还是拿脚践踏的。 1603466744 第八百三十七章 所谓白马驿之变,乃是朱温为了登基皇位,对于朝堂的一次大清扫。 朱温指使蒋玄晖邀请唐昭宗诸子:德王裕、棣王祤、虔王禊、沂王禋、遂王祎、景王祕、祁王祺、雅王禛、琼王祥,并在九曲池摆酒,待诸王子饮酒尽兴后,蒋将他们全部勒死,投尸池中。 所以,加上之前陇西郡王李茂贞剑指长安,韩建将十六宅诸王都斩杀殆尽,所以唐宪宗以下皇室嫡系,加入昭宗子嗣被杀,大唐的嫡系几乎断绝。 这也是为何唐亡后,没有宗室起兵的原因,都被杀光了。 随即又信李振之言,其对朱温说:“这些官僚自命不凡,说自己是什么清流,现在将他们杀后投入黄河,让他们永远成为浊流。” 朱温在亲信李振鼓动下,于滑州白马驿(今河南滑县境),一夕尽杀左仆射裴枢、新除清海军节度使独孤损、右仆射崔远、吏部尚书陆扆、工部尚书王溥、守太保致仕赵崇、兵部侍郎王赞等“衣冠清流”三十余人,投尸于河,史称“白马之祸”,又称“白马驿之祸”。 所以,何太后一案,必须是要重新审理,追封的,不然大唐皇室几百年都得背着污点过日子,虽然脏唐的确脏,但别人却说不得,更遑论污蔑的事,万万认不得的。 “白马驿!!”李嘉呢喃着,他将目光看向了几位宰相: “这等忠贞之臣,惨烈之事,岂能平白的落寞,还需要建一庙祭祀才是,其子嗣后裔若是还在,可列入国子监,熟读经书,传其忠义!” “政事堂也得草拟一些谥号,追封,赏赐!” “陛下圣明!”百官们连忙跪下,这等事,对于读书人来说,再是要紧不过,褒奖忠臣,更是附和传统美德,君王如此体贴,怎能不感人肺腑。 “忠王之事,必当有所报之,我李家更不是那种刻薄寡恩的!” 李嘉摆摆手,轻声言语道,虽然他的声音不高,但得益于宫殿的特殊设置,得以传唱到整个宫殿。 “呜呜呜……” 就在这一片歌功颂德之际,突然响起了哭泣声,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个普通的御史。 “卿家为何哭泣?”李嘉知晓其中有鬼,但他凛然不惧,直接问道。 “微臣之哭,实在是为悲从中来!” 那人跪下,沉痛道:“自安史以来,藩镇桀骜,宪宗之嗣,竟然被屠戮一空,为之断绝,久不飨食,臣气之念之,竟然不由得悲从中来,以至于忘却了礼仪,还请陛下罪责!” “哪里的话!”李嘉随口说道:“卿家一片忠贞之心,哪有怪罪的道理!” “多些陛下——” 就在大家不以为意之时,礼部侍郎张汀突然出列,沉声道:“陛下,自古以来,大宗绝嗣,乃从小宗过继,万没有大宗绝嗣的道理,这与礼不合,也与皇室不合!” “如今陛下再复大唐,可仿汉光武之旧事,以兴大宗!” “终于来了!”李嘉心中一叹,这该死的礼法,果真是顽固之至。 不过,大宗不能绝嗣的道理,却是至理名言。 嫡庶有别,宗法制,几千年来,一直维持着中国封建社会的运转,万不可轻废。 但,李嘉一直清楚,宗法制,只是封建社会统治的秩序罢了,这就相当于牧羊的鞭子,从来只是打在羊的身上,何曾打过主人? 若是一个从小到大。生活在封建社会儒家思想熏陶的,怕是面对着滔滔不绝的大势,总会心生忌惮,不得不屈服。 而偏偏李嘉却不是,他心里有数,这等东西,万万不可凌驾在自己身份,也不能让其捆绑自己。 他之所以造反,不就是受不了这封建秩序,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一个邕州衙内,看上去了不起,还是得被压迫死去。 “白马驿!!”李嘉呢喃着,他将目光看向了几位宰相: “这等忠贞之臣,惨烈之事,岂能平白的落寞,还需要建一庙祭祀才是,其子嗣后裔若是还在,可列入国子监,熟读经书,传其忠义!” “政事堂也得草拟一些谥号,追封,赏赐!” “陛下圣明!”百官们连忙跪下,这等事,对于读书人来说,再是要紧不过,褒奖忠臣,更是附和传统美德,君王如此体贴,怎能不感人肺腑。 “忠王之事,必当有所报之,我李家更不是那种刻薄寡恩的!” 李嘉摆摆手,轻声言语道,虽然他的声音不高,但得益于宫殿的特殊设置,得以传唱到整个宫殿。 “呜呜呜……” 就在这一片歌功颂德之际,突然响起了哭泣声,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个普通的御史。 “卿家为何哭泣?”李嘉知晓其中有鬼,但他凛然不惧,直接问道。 “微臣之哭,实在是为悲从中来!” 那人跪下,沉痛道:“自安史以来,藩镇桀骜,宪宗之嗣,竟然被屠戮一空,为之断绝,久不飨食,臣气之念之,竟然不由得悲从中来,以至于忘却了礼仪,还请陛下罪责!” “哪里的话!”李嘉随口说道:“卿家一片忠贞之心,哪有怪罪的道理!” “多些陛下——” 就在大家不以为意之时,礼部侍郎张汀突然出列,沉声道:“陛下,自古以来,大宗绝嗣,乃从小宗过继,万没有大宗绝嗣的道理,这与礼不合,也与皇室不合!” “如今陛下再复大唐,可仿汉光武之旧事,以兴大宗!” “终于来了!”李嘉心中一叹,这该死的礼法,果真是顽固之至。 不过,大宗不能绝嗣的道理,却是至理名言。 嫡庶有别,宗法制,几千年来,一直维持着中国封建社会的运转,万不可轻废。 但,李嘉一直清楚,宗法制,只是封建社会统治的秩序罢了,这就相当于牧羊的鞭子,从来只是打在羊的身上,何曾打过主人? 若是一个从小到大。生活在封建社会儒家思想熏陶的,怕是面对着滔滔不绝的大势,总会心生忌惮,不得不屈服。1603468869 第八百三十八章玩闹 张汀的失败其实是注定的。 首先,像他这般的卫道士,在这五代乱世中,已经非常少了,而且以年轻人居了,文人的节操,已经被军阀们打击的稀巴烂。 说白了,就是儒家思想,也就是董仲舒的天人感应的新儒学,已经不够用了,落后与时代,在唐朝,就已经被道教和佛教碾压。 所以,就有了所谓的三教合一,这对于儒家来说,是莫大的耻辱,要知道儒家一向霸道,唯我独尊,且孔夫子一向强调敬鬼神而远之。 与佛道并列,本身就是儒家没落的表现。 所以,坚持儒家思想的少了,文人的节操自然就不可信。 后来理学的兴起,自然就理所应当了,儒家再不革新,真得被碾压了。 张汀的精神虽然可敬,但如今文官重利,他想象中的一呼百应,肯定是没有的。 而其次,李嘉与刘秀又不同,刘秀单枪匹马来到河北,军队都是豪强们资助的,又是儒家经学大盛的时期,独尊儒术才不过百年,而且还经过王莽的强化,环境大为不同。 李嘉则不一样,一开始的军队就是自己培养的,以及家族的私兵,偷袭广州后又融合了南汉的军队,自力更生,威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以度田为证,在军队的加持下,哪个豪强敢阻拦?李嘉就敢派巡检兵直接出动,乱世中,人命其实也就那回事。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上的聪明人自然是极多的,根本就不会为了绝嗣的前唐皇帝们,来跟如今的天子闹腾。 利益为先。 这个小插曲轻飘飘而过,根本就不用李嘉说话,政事堂就宰相们已经驳斥,他们手底下的门生故旧自然呼应,张汀一下子就人嫌狗烦起来。 皇帝则无所谓,摆摆手,轻飘飘地也就过去了。 张汀本来就是失望至极,一群谄媚之臣,就连当朝宰相都没了节操,正是心灰意冷,准备辞官。 皇帝则轻声安抚了几句,他瞬间就斗志来了:“老子要就在朝廷,扶持真正的卫道士,众正盈朝——” 摆脱了朝会后,李嘉累得够呛,摇摇头,就回到了后宫,立政殿,皇后的居所。 皇后周颖儿放下书,笑盈盈迎了上来,随同一起的,还有个总角的小女孩许国长公主燕奴,一同迎驾的,还有辅佐她统领后宫的宝嫔。 “起来吧!”李嘉笑了笑,看这活蹦乱跳的女儿,不由得抱起,圆嘟嘟的脸蛋,配合总角辫子,就跟年画中的人物似的,格外的可爱。 “陛下可别惯着她,才三四的年纪,将整个宫殿闹的人仰马翻,能气得人肚子疼!” 周颖儿看着这对父女,尤其是笑得跟花儿一般的燕奴,无奈地说道。 “哦?这又是怎么回事?”李嘉抱着女儿,见其总是笑,不由得发问道。 “女儿烤火呢,母亲那就火小,怕冷着她了,就给她加柴火呢!!” 说着,燕奴傲娇地抬起下巴,对着李嘉撒娇道,显然,就等着父亲给她做主。 “你——”闻言,皇后气得直抖抖,一旁的宝嫔连忙宽慰,硕大的胸脯对着皇帝,似乎有了孩子,不再是以前泼辣,反而柔声道: “皇后看着书呢,怕火星子溅到书上,就火小了些,长公主一片孝心,怕冻着了皇后,就将几本书扔到火盆中,点起火来,恰巧这几本,就是皇后平日里研读的……” “嘻嘻嘻——”听到这,燕奴反而更加骄傲了,抬起小下巴,星眸中满是欢喜,就等着父亲夸她。 “哈哈哈!”李嘉闻言,大笑起来,摸了摸长女的脑袋,说道:“你母亲平日里最爱读书了,你偏偏去烧她的书,真是讨打,不过你在一片孝心,也是好的,下次可不能再犯了!” “嗯!”得到了夸赞,燕奴眯着眼睛,连忙点头,但是见到她那表情显然就是没有放在心上:“燕奴以后还帮母亲烤火!” “你还有有理了不成?”周颖儿气极而笑,她是极爱读书的,后宫的掖庭局、宫闱局、奚宫局、内仆局、内宫局等宫女嫔妃,都是由皇后掌控,与内侍省一起,管理整个庞大的后宫。 但她偏偏爱读书的,所以只是掌控大局,普通的事情都交给了宝嫔,乐得逍遥自在。 “算了算了!”李嘉摆摆手,对着皇后说道:“就这般吧,我近几日又搜罗到一些好书,待会让人送些过来,让皇后好好研读!” “多些陛下!”周颖儿脸色这才好点,连忙瞪着女儿道:“你还无法无天了不成,快下来,今日与我写两百个大字!!” “父亲——”闻言,燕奴小嘴一撇,将脑袋埋在李嘉胸前,就是不言语,委屈巴巴的。 周颖儿见了,越发得气了,对着皇帝抱怨道:“燕奴也不知随了哪个,调皮捣蛋的很,人来疯,前几日来了几个命妇,带着几个孩子,她就骑在人身上当马呢!顽皮得很!” “哎呀,皇后息怒。”李嘉摇摇头,无奈道:“索性就随我了,但女孩子那么淘的,也只是李薇儿了,肯定是她带坏的,天天在宫廷里闹腾,太妃已经向我抱怨好几会了!” 说着,他宠溺地揉了揉燕奴的小脸蛋,说道:“索性年岁还小,就由她淘气几天,管得严了,反而憋出病来,等她长大了,懂事了,成婚,就再也没法这般了,那些礼法,就得压人。” “皇帝说的哪般话!”周颖儿嗔道:“燕奴才几岁,况且,现在不好好管着,日后可得无法无天了。” “你说的也对!”李嘉捏了捏女儿的脸蛋,说道:“待她再长两岁,就请几个读过书的女官过来,教其读书,识字了,就晓得事理了!” “嗯!”皇后轻声应下。 随即,李嘉又看了看自己嫡子,去年皇后生的皇七子,如今快一岁了,正在床榻上练习爬呢。 逗弄了一番,皇帝就留下来吃了晚饭。 宝嫔本想识趣了退去,但却被皇后叫住,原来周颖儿今天被女儿气到,提前来了红事,只得让她侍寝。 硕大的高山,红彤彤的樱桃树,让李嘉体会到了高山流水地风俗。 第八百三十九章军制(上) 一夜折腾,一早醒来,李嘉感觉手中满是滑腻,睁开眼一瞧,一个娇小曼妙的身躯在怀中,双腿夹着大腿,长长的睫毛瑟瑟发抖,显然睡得正香。 “起了!”李嘉掏了一把柔软,轻声道。 “嗯!”皇后这才抬起头,娇羞了一声。 然后,一旁的侍女们则帮忙穿起了内衣,绸缎,很快就拾缀起来了。 而服侍李嘉的,则是宫里听差,昨天夜里帮忙皇后负担龙恩的宝嫔,其亲昵地帮皇帝穿戴其衣裳,胸前丘壑不住的在李嘉眼前摇晃。 似乎注意到皇帝认真的目光,不一会儿功夫,脸颊微红,额头上有些吸汗。 “宝嫔的积累,越发的雄厚了!”李嘉不老实地将手伸进衣襟,摸索了一番,调笑道。 “嗯……”如婴儿般叫了一声,宝嫔实在耐不住皇帝地调笑,但又有些不舍,认真地挺起胸脯,让那皇帝更方便些。 “大清早的,陛下也不消停些!” 一旁的周颖儿见了这番,调笑道:“您呐,就喜欢大些的,宝儿姐还得帮我管后宫呢,可不能折腾狠了!” “我是有分寸的!”李嘉嘿嘿一笑,将手抽出,后者身躯一软,又扶着其细腰,细腻滑嫩,说道:“昨个儿若不是宝嫔分担,你今个儿哪能起来,还笑她!” “不过,这宝贝,还是大些好,床榻间有趣得紧!” “呸!”皇后洗了洗脸,见其言,不由得啐了一口,脸颊通红道:“臣妾也想大些,但宝儿姐那般,怕是婴儿头大小,普通人哪及得上?” “仔细多多摸索一番,还有成长的可能的!”皇帝混不在意,调笑道。 宝嫔听这夫妻俩越来越不要脸,哪里还敢言语,连忙站起,好好帮皇帝洗漱一番,这才扭着细腰说道:“臣妾去看看餐食热了没!” “好了!”李嘉笑着摇摇头,对着一旁的双腿扭曲,脸颊通红地宫女们说道:“这番言语,莫要传将出去,仔细你们的皮!” 随即,夫妻俩又用了餐食,皇帝才离去。 只是吃个早餐,李嘉就磨蹭了半个时辰,然后再溜个弯,又是一刻钟,这就是皇帝悠闲而又无聊的生活啊! 这要是当大臣,且不说三更起,五更朝,就言语天天被上官压,时刻钻研着升官,哪里有这闲工夫。 若是朝堂上站错了队,还得贬官,别提多烦了。 还是当皇帝好。 李嘉专研了多年,发觉现代人若是穿越,也只有皇帝的身份最合适,没有规矩束缚,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嫔妃为伴,宫女为乐,哪怕没手机,也能快活。 就这样漫游了许久,李嘉这才感觉有些累了,找了一处亭落,索性就钓起了鱼。 就算如此,一旁侍候的宫女,则早就摆弄好了一切,皇帝就这样坐着就行了,赏心悦目,极为舒服。 瞧着游来游去的大肥鱼,数目众多。 李嘉不由得思量起军队来,悠闲的日子,就是靠军队来支撑的。 “让潘侯爷和李大学士过来!” 很快,被传召的两人进宫,满脑子地疑惑,皇帝又想干啥? 不过想着自己的身份,总归是军队上面的事。 李淮三十多岁,作为远宗,他掌控军机处,军队的谋划,根本就离不开他。 潘崇彻更不必提,他如今贵为五军都督府左军都督,乃是都督府第一人,主持着日常事务,禁军的操练、迁补、赏罚,都在其手中,加上其之前的灭国功勋,没人敢小瞧。 有拘于身份,两人一路上并无言语,就默默地前进,来到了皇帝面前。 “都坐下吧!” 很快,就有人端来了坐墩。 屁股略微挨了些,李淮想了想,说道:“不知陛下唤臣等所来何事?” “也没什么!”李嘉摇摇头,说道:“就是有些对于军队的构思!” 此话一出,两人尽皆默然。 对于军队,一向是朝政中的隐晦大事,皇权的敏感,普通轻易不敢涉及,两人虽然位高权重,但更是不敢言语半局。 皇帝也不管他们如此,自顾自地说道:“地方上,咱设立巡检营,负责治安,近两年,又设置了卫兵,新收之地,又多了镇兵,还有一些团练兵,杂乱的很!” “你们有什么主意?” “陛下圣明!”李淮恭维了一句,眉头一皱,轻声道:“地方兵制混乱,湖南岭南也就罢了,江宁、江西,以及两川之地,许多存留的下的团练、镇兵,也是极多,朝廷约束来,也是困难!” “依臣之见,那么团结兵、镇兵,也无需再设,一并裁撤淘汰,合并入卫兵中,也好镇守地方!” “卫兵虽不过万人,但俱是精锐,若是再添置,怕是尾大甩不掉!” 一旁,潘崇彻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臣见陛下在地方,设置了巡检司,与通判、转运使司并列,这是极好的,自上而下而管束,又有知府督察,约束。” “末将这些时日,读了一些书,晓得前唐时,地方上也以卫军镇守,归属于折冲府管辖,地方不得调兵,须得鱼符才动,这是极好的法子。” “折冲府乃是均田才有的,如今何来均田?”李淮反驳道。 “虽然如此,但道理还是在这的!”潘崇彻犹不服,振振有词道。 “我倒是听闻,中原施行所谓的更戊法,倒是颇有见地!” 李嘉看着两人,不以为恼,反而轻声笑道: “禁军分驻各地,数年一变,将校也多更替,这是很好的法子,兵为将有,怕是难咯!” “陛下所言甚是!”两人低头拜下,只是潘崇彻言语道:“这般一来,怕不是兵不识将,将不识兵。” “只是都指挥使以上更替,时间的话,也是五年一考,一换,若是将校长久任职,怕是不好!” 李嘉随口道:“既然地方有巡检司了,那也要有军都司,其名为总兵,手下的兵马为一万五千人,受都督府管辖,知府、通判监察,兵部调控后勤补给。” “当然,各府情况不一,兵数也是不定,都督府进行裁定吧,至于镇兵、团练兵,就淘汰裁撤吧!” 第八百四十章军制(下) 地方的卫军,其实是从禁军抽调过去的,索性就直接蹲守地方,成立军都司。 军都司虽然有一万五千人,但却要分守各关隘、州县。 百人为都,五百人为营,两千五百人为军,一万五千人为卫,设其首为总兵,副手为副总兵,亲自指挥两千五百人,其余兵马则由各军主指挥,战时接受统辖。 总兵位置重大,一般由勋贵、都督、都督同知、俭事担任,数年一换,各军主也是如此。 像李信这般,他坐镇金陵,亲自指挥整个一万五的卫军,可以说忧患甚大,若是不分权,后果不可预料。 而李嘉总不可能把他调走,因为江宁需要有人坐镇,但又不能直接削权,那样容易离心。 所以,就间接的来,改革地方兵制,设立了军都司,弄个总兵来让他担任,名正言顺地进行分权,他也说不出话来。 亲自指挥一万五千人,和指挥两千五百人,不可同日而语。 一府的兵马就是这些,而若是多府作战,则设招讨使、部署使,亦或者都统使,进行多方面作战。 潘崇彻与李淮二人,这样一听,立马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虽然只是改换了名称,有点脱裤子放屁的嫌疑,但实质上却是更改地方军制,进行分权制衡。 卫将的权力,实在太大,若是不分权,就真的容易酿成忧患。 “陛下圣明!”两人思量片刻,就弄清楚了实质,皇帝这种体谅的行为,让人感动,虽然麻烦些,但比单刀直入的削权好太多。 “如此一来,清剿匪患,就有巡检司,兵乱就有军都司,各司其事,游刃有余,地方也能安稳许多!” 李嘉轻笑道。 如此一来,知府居中调和,通判(司法)、转运使(钱粮)、总兵(军)、巡检(警)、学政(学),各自为政,权力散,但因为知府确是正四品,品级上高半级,可以进行拿总。 若是没有知府拿总,那地方的内耗可了不得,啥事也办不成。 而知府权虽大,却有通判进行监督,大小制衡,也算是强干弱枝到了极限了。 总兵虽然有权,但各军平日各自为政,知府还拿捏着巡检司的钱粮,也能勉强在军权上进行制衡。 平衡与制衡,可以说运用地越发的娴熟了。 设立出这样一套法子,虽然终究不可避免会过时,但对于经过藩镇割据时代后,可谓是极为适宜的,比其北宋那种恨不得把权全部集中在中央的制度,中和太多。 “五军都督府,每军对应两府,正好可以直接管辖监督,也是轻便直接许多。” 李嘉颇为得意。 “地方军队归为一致,中央各军也应该调整一二了!” 皇帝见两人很懂事,心情也发得好了:“之前在岭南时,禁军分的很散,去羽林军,龙虎军等等,到了湖南后,又弄了练兵大营,一股脑地全部溶练,全部称之为禁军,部队番号,也就模糊了。” “长久以来,没了繁华,兵心就会涣散,这般却是不好的。” “陛下所言甚是!”潘崇彻感同身受,他迫切的说道:“臣这些时日入值都督府,有的军为羽林军,有的且以指挥使名代称,杂乱至极,各军分置各营,还算好些,若是有仗可打,那就真的乱套了!” 八万禁军,分别安置在长沙府各地,每万人设一大营,只有都指挥使(两千五人为一军),而没有总指挥,防止生乱。 这种制衡还权可以,平日里谁有不服谁,有五军都督府进行协调,倒是安生的很,到了出征时,则设立招讨使,或者总指挥,直接就可以统辖了。 不过,有的军,依旧用羽林军左厢,等军号,有的军却是新组,只能以某某大营李某军代替,极为不方便。 “这倒是我的疏漏!” 李嘉倒是毫不羞耻,直接承认道:“没有番号,也提振了不了兵卒的士气,也是时候设置一番,不然两万兵来了,又得麻烦了。” “依臣所见,每军不过两千五之数,若用羽林军、龙虎军等,总有些头大了,不符合编制,而且这且军,禁军怕不是数十个之多,番号过多,也是不好!” 军机处就是军事参谋处,李淮高屋建瓴,自然看得更深设些,他言语道:“不如以目前的营为号,每营四军,或为前、后、左、右,若是蜀兵来了,也用不着设军号,直接用营号就可以了。” “这倒是可以!”李嘉闻言,认可道。 这不就是缩小编制吗? 深得吾心。 像之前的羽林军等编制,一军分左右厢,人数两三万,而如今以营为号,则不过万人,看上去也没那么吓人。 潘崇彻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李淮,这也是削兵权的手段,文人可真是狠啊! “如今八大营,就以各府城为号吧,如长沙营、金陵营、江陵营等,每营设提督一人,副提督两人,每大营设前、后、左、右四军,如此一来,倒是格外的简洁明了!” 李嘉很满意,这简单的编制,看上去入眼多了,他又对着潘崇彻道:“你贵为左军都督,责任重大,就负责荆南、湘西、巴东三府吧,军都司的人手,也要进行补充,调派,不可马虎!” “是!”潘崇彻大喜过望,五军都督府,终于要进行扩权了,而不是处理日常庶务。 可是,皇帝后面的话,就让人没那么开心:“过上几日,调遣李信、李威、张维卿、黄阳四人归京,五军都督府准备好替代的人员。” “诺!”潘崇彻低声应下,他晓得,五军都督府既然扩权了,那么这几个人回来,肯定会分别掌管其他四军,分权制衡,皇帝倒是玩的很溜。 “陛下,这几万禁军又如何?” 李淮谨慎地问道。 “禁军就不归属五军都督府了!” 李嘉闻言,看了一眼李淮,这问题提的好。 他这是在提醒自己五军都督府权力太盛,禁军可不能也让其掌控了。 “禁军这数万人,就由军机处直管吧!” 李嘉的一句话,让李淮大惊。 第八百四十一章御营 “陛下,万万不可——” 李淮不见欢喜,反而一脸惊恐地拜下。 “哦?说说理由!”皇帝不以为意,轻声道,似乎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钓鱼这件事上。 见此,潘崇彻感觉皇帝怕是怒了,连连向李淮示意,铃铛大小的眼睛差点就挤兑成了独眼龙,把他这个武夫累得慌。 李淮则微微摇头,表示并无大碍。 他本来就是远支宗室,在邕州长大,又读了些许书,在广州煽动国子监学生,又一手瓦解了潘崇彻的西北军,反倒是与潘崇彻有了交情。 爵位虽然是福清男,有点低,但在宗室中也是定有的,毕竟没有军功,但作为军机处大臣,皇帝的参谋,可以说位卑而权重。 “臣妄言了!” 李淮抬头看了一眼皇帝随意的表情,不由得说道: “且不说,五军都督府掌控天下兵马,仿若中原的枢密院,但兵部却分了许多,两者相互制衡,若军机处突然干涉其中,怕是耽误了!” “况且,军机处拢共才几十个人,哪能掌控那么多兵马?” “哈哈哈哈!”李嘉大笑,看着李淮,言语道: “此话倒是有一番道理,这般,就再设一个御营使司,专门负责管理天下禁军大事,具体的管制,与都督府一般无二,只是更细则些……” “陛下圣明!”李淮连忙拜下,背后已经生出一层细汗,一旁的潘崇彻也口呼不止,显然,他也晓得军队体制大变样了。 五军都督府将与御营并立,合掌天下大权,而且,禁军的名字,将改成御营。 毕竟老是称作禁军,与中原的有些重复,反倒是不美了,自然就有改变的道理。 而此时,潘崇彻也渐渐回过味来,都督府不知不觉,竟然失去了禁军之权,自己作为目前都督府最高的官员,竟然没反应过来。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瞧着皇帝优哉游哉地钓鱼,他哪里敢放出一字来?惊扰了皇帝,脑袋不够砍的。 “练兵大营,就交给兵部吧!”皇帝轻声道:“反正兵部粮食多些,就算不多,去户部要也轻便许多。” “是!”两人哪敢不从,只能应下。 得,练兵权,又被剥夺了,五军都督府损失惨重。 随即,两人退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有的忙,分割权力,与兵部交接,提设大营,总而言之,虽然皇帝说的简单,但权力的事,自然千头万绪,一时半会还真忙不过来。 “李学士,这般看来,不忙碌个几个月,还真的下不来!” 潘崇彻苦笑道。 “此次御营使司的确立,倒是关键的紧,军机处到时候会帮忙的,潘都督莫要焦虑!” 李淮摇摇头,笑道。 “这便好!”潘崇彻笑道:“某粗识文字,刚上任不久,哪里能懂这些,等几个都督就任前,还是多麻烦学士了!” 拱拱手,潘崇彻这才离去。 李淮看着其虎背熊腰的身影,笑着摇摇头,心道:识时务,又粗中有细,难怪能爬到现在的高位。 待其两人离去后,李嘉这才道:“这些时日,让射声司和皇城司仔细盯着御营!” “诺!”田忠应下。 …… 李淮从皇城中离去,上了马车,一阵冷风袭来,他浑身打了个冷颤,不知不觉,内衣已经湿透了:“回家吧!” “是!”马夫快步而去, 一脸疲惫坐下,李淮感觉这一会儿,就累得不行。 刚才皇帝虽然说把禁军放在军机处下,话虽然好听,但实际上却暗藏了不少杀机,其中的警告意味,也分外的浓厚。 说到底,军机处只是参谋,涉及军队太多,容易引起忌讳,平日无事,战时显威,就是这般道理。 一路上,京城分外的喧闹,来往穿戴长袍的格外的显多,熙熙攘攘,好一派热闹景象。 “人怎么那么多了?”李淮情不自禁地问道。 “老爷,四月可是春闺,进士考试呢,天下的举子都汇聚在京师,当然热闹地紧。” 马夫笑着说道。 “神武五年的春闱,想必是热闹许多!” 李淮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笑道。 待他回到了家中,就见自己儿子,一个十五六岁的翩翩少年,温润如玉,模样俊秀,浑身满是读书气,望之就觉得欢喜。 “父亲!”李夏迎接道。 “进屋再说吧!”李淮摇摇头,说道。 很快,父子两人就来到了书房。 李淮。也毫无避讳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给儿子听,然后问道:“可知为何分拆都督府?” “依儿子所猜想,无外乎五军都督府的权力太甚了!” 李夏沉声道:“尤其是即将迎来一些地方上的大将,如李信等人,他们要军功有军功,要人脉有人脉,若是还让他们掌控都督府,怕是军队就得易主了。” “你说的没错!”李淮赞叹道:“自古以来,权力就是在制衡的,若是失控,对于朝廷来说就是莫大的伤害。” “宰相势大,乃有尚书省分权,后又设中书省,再是门下省,如今倒是中书门下合一,总是反反复复,这就是权势罢了!” 与儿子分析了一波形势,见其面色冷静,若有所思,李淮这才问道:“今科可有把握?” “你今年也不过十七,学问虽然长进的很快,到底是磨练不过那些读了十几年书的,今科不中,可待来科,莫要坏了身子。” “父亲放心,今科反而是更容易一些。” 李夏微笑道:“这几年虽然增多了不少的举人,但估摸着也不过两百来位,录取进士名额,可有近六十位,殊为难得!” “而若是等到下一科,那举人又得增多,越发得难了。”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李淮沉声道:“如今这两年,朝廷扩土数千里,如江南、蜀地这般的精粹之地,文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竞争怕是更大了。” “说到底,咱们岭南湖南,也不过是蛮荒之地罢了,有学问没多少,国子监去年也不过五六个举人,十来个秀才,成材何其难也!” 第八百四十二章 春闱,整个大唐的空前盛况! 经过去年秀才举人的考试,从上千万人中,也不过选出了一百多个举人,再加上前两年的积累,这科进士考试,竞争倒是不怎么激烈。 毕竟,六十个名额,已经足够宽容了。 说到底还是选拔人才倒是其次,归根结底还是收买读书人,使得占有的地界更稳固一些。 李嘉则不在意这些,或者说,科举制本来就是有自己的流程,他早就选派好了考官和同考官,在派遣一些密探盯着,也就无事了。 不可否认,作为当今天下最大的抡才大典,长沙城此番,可谓是整个天下的中心。 北宋这几年也举办过科举考试,但每次随从前唐,不过是十几人,受到的关注,还不及长沙半分。 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可不能小觑。 李嘉也得到消息,去年举办的秀才举人试,导致许多中原的百姓迁移南下,大部分是豪强读书人,加入大唐的户籍,就是为了获得功名。 掌控着科举,就相当于掌控了天下读书人的命脉,再加上邸报舆论的引导,四月份的长沙城,反而有些燥热。 对李嘉而言,反而没有刚开始的激动了。 毕竟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没有了新鲜感,虽然重视,但终究难以束缚到他。 “走,出城去!”很快,皇帝就做出了决定。 上了马车,呼溜溜地跑出了宫城,看着一片热闹祥和的街道,宽阔,干净,井然有序,完全没有所谓的城市病,让李嘉一场地满意。 长沙城作为国都,可以说是天下之重,也是权力制衡用到极致的地方。 比如,可以名正言顺管理长沙的,有长沙县衙,潭州衙,长沙府衙,管理火患等,集消防、城管、卫生为一体的巡捕营,也是能掺和一手。 除此之外,金吾卫负责长沙城的巡查,专门处理一些大案。 又有巡城御史,负责监察工作,以及夜间的宵禁。 这几个衙门权力重叠的厉害,但又相互制衡,达成了平衡。 李嘉目视之,扩建后的长沙府,也进来了越来越多的人,人数估摸着达到了三十万了,但是下水道依旧没有堵塞,可见其还算尽忠职守的。 而此时,天公不作美,竟然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索性坐着马车,倒是不虞淋雨。 “郎君,今天有雨,要不就算了吧!”田福轻声劝说道。 “怕个甚,下雨当晴天!” 李嘉不以为意,这点小雨,又能算的了什么? “虽然南方没有春雨贵如油的说法,道在这时节,多些雨水,倒是合适的。” 见此,田福也不敢再言语。 皇帝就嘴皮子厉害,谁也怼不过。 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就来到了一处地界,遍地都是黑烟囱,以及来来往往的车辆,哪怕已经下了小雨,但这里依旧热闹。 “郎君,小心些!”田福不知何时,掏出来一双鹿皮靴,而毕竟新奇的是,鹿皮靴的下面,竟然是一颗颗小钉子。 “这?”李嘉惊奇。 “这是军械司琢磨出来的钉鞋,下雨天出来,穿上这个,就不易滑倒,爬山什么的,倒是便捷地很!” 田福一边帮皇帝穿靴,一边说道。 “这倒是不错!”李嘉点点头:“这种钉鞋,很适合军队,尤其是像咱们南方,天天下雨,地面湿滑,这鞋用处很大!” “奴婢也是这般想的!”田福笑道:“宫里许多人近两日都买了些,也没多少人滑倒了,耽误娘娘们的大事!” “这就很不错!” 披上裘衣,再由宦官们撑开巨大的雨伞,李嘉抬头,认真地看着这片被黑烟笼罩的地方,不由得感慨万千。 眼前的这处地界,乃是整个大唐最大的钢铁厂。 上百根烟囱冒着烟,不断地喷着热气,来往的许多工匠,哪怕在寒冷的日子里,也依旧赤裸着上半身,冶炼着刚铁。 湖南这个地方,别的不提,就是矿场多,尤其是铁矿,更是数不清了。 李嘉很清醒,在古代,很适合集中力量办大事,所以就募集了许多工匠,建造了一个钢铁小城,每日出铁万斤,全力供应军械司的兵器打造。 要知道三十万军队,哪怕每个人一把长枪,枪头算一斤,也得有三十万斤,加入十几斤的铁甲,更是消耗巨大。 哪怕钢铁厂全力以赴,但对于钢铁的数量,依旧供不应求。 或者说,在工业发展之前,钢铁的数量一直就供不应求,整个封建社会对于钢铁的消耗,是难以计量的。 “郎君,小心些!”田福不知何时,掏出来一双鹿皮靴,而毕竟新奇的是,鹿皮靴的下面,竟然是一颗颗小钉子。 “这?”李嘉惊奇。 “这是军械司琢磨出来的钉鞋,下雨天出来,穿上这个,就不易滑倒,爬山什么的,倒是便捷地很!” 田福一边帮皇帝穿靴,一边说道。 “这倒是不错!”李嘉点点头:“这种钉鞋,很适合军队,尤其是像咱们南方,天天下雨,地面湿滑,这鞋用处很大!” “奴婢也是这般想的!”田福笑道:“宫里许多人近两日都买了些,也没多少人滑倒了,耽误娘娘们的大事!” “这就很不错!” 披上裘衣,再由宦官们撑开巨大的雨伞,李嘉抬头,认真地看着这片被黑烟笼罩的地方,不由得感慨万千。 眼前的这处地界,乃是整个大唐最大的钢铁厂。 上百根烟囱冒着烟,不断地喷着热气,来往的许多工匠,哪怕在寒冷的日子里,也依旧赤裸着上半身,冶炼着刚铁。 湖南这个地方,别的不提,就是矿场多,尤其是铁矿,更是数不清了。 李嘉很清醒,在古代,很适合集中力量办大事,所以就募集了许多工匠,建造了一个钢铁小城,每日出铁万斤,全力供应军械司的兵器打造。 要知道三十万军队,哪怕每个人一把长枪,枪头算一斤,也得有三十万斤,加入十几斤的铁甲,更是消耗巨大。 哪怕钢铁厂全力以赴,但对于钢铁的数量,依旧供不应求。 或者说,在工业发展之前,钢铁的数量一直就供不应求,整个封建社会对于钢铁的消耗,是难以计量的。 第八百四十三章生产 “如今铁匠七百二十人,每日熔炼普通的生铁五万斤,熟铁万斤,上好的钢铁,只有五千斤!” 匠作监轻声道。 铁分为生铁、熟铁、钢,都是由含碳比来决定的,含碳量>2%的铁,叫生铁;%的铁,叫熟铁;~2%之间的铁,称为钢。 熟铁是生铁百般锤炼而成的,而钢,则是使用灌钢法,用熟铁和生铁相互锤炼而得成。 生铁比较脆而硬,所以经常用来铸剑,兵器;熟铁则比较软,但熔点高,所以就用来造铁锅。 这个铁匠城,若是全力以赴生产生铁,高炉倒是够了,年产五百万斤跟玩似的。 湖南别的不多,就是矿产多,煤炭更好敞开的供应,一年四季都不会缺乏,比中原那种用木炭好多了。 木炭虽然燃烧充分,但就是耗费太大,一百斤生铁,用煤只要两百斤,而用木炭则需要七百斤,而且煤开采效率高,燃烧温度高,大规模锻铁,是极为合适的。 铁匠城与军械司的区别在于,铁匠城只是一直打铁炼钢,生成一个个铁锭,然后运输到军械司,具体的铠甲兵器,都是由军械司的工匠门进行捶打。 说白了,就是对于铁的初级加工,像弩箭、抛石车、甲胄等,就具有技术堡垒,需要军械司进行专门制作,毕竟不是每一个铁匠,都会制造军械的。 铁匠城制作的铁锭,不只是军械司,而且还输送至民间,赚取钱财,提高生产力。 “嗯,还得继续加强!” 李嘉看着一个个挥汗如雨的铁匠们,又看着那一排排的铁锭,不由得说道:“如今朝廷军备紧要,对铁,尤其是钢的需求很大,军械司言语,其工匠多,就是钢锭少!” “陛下,铁匠城的确是尽力了,每日的消耗煤炭上十万斤,但军械司犹嫌不足,这天底下,铁和钢,又怎会多过?” 匠作监无奈道。 李嘉望着飘散的黑烟,以及那一根根烟囱,天空中的云都被染黑了,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泥土,也染着黑色,不知是煤还是雨。 “那就多招募些人,钢的需求很大!” 皇帝巡视着,对于这些抱怨不以为意,在这官僚时代,认真干活的,那叫能吏,懒散抱怨的,才是最正常的,他早就习惯了: “那些板甲也就罢了,普通的兵卒自然不嫌弃,但普通的将校们可需要用钢来锻造,每天几千斤钢,又怎么够用?尔等还是须努力才行!” 普通的兵卒,对于简陋的板甲肯定不会嫌弃,比皮甲好太多,但对于有点身家的将校而言,用板甲太丢份了。 但朝廷却不会免费提供精密昂贵的明光甲,除非是获得大胜仗的奖励,亦或者缴获所得。 其他的情况,就需要自己提供金钱,找工匠锻造,如今则可以在军械司,耗费几百上千贯钱,让其细细地锻造一番。 毕竟如此大规模的钢材,一般工匠也买不到。 一套精密的铠甲,是可以当作家宝传世的,而简陋的板甲,就像个乌龟壳子,作为集体财产,就算你想传给儿子,军队也不会允许,人死了,铠甲得留下来。 “诺!”匠作监连忙应下。 “走吧!”李嘉走了半个时辰,发觉一切如常,自己的作用有限,反而干扰到了正常的秩序,他最后吩咐道: “虽然说朝廷重视钢铁,但也要张弛有度,铁匠是个体力活,每日的肉食必不可少,一个月,也将就的歇息两三天,莫要用废了,每个铁匠,都是瑰宝!” “臣定然记住圣训!” “莫要当耳边风就行了!” 李嘉摆摆手,在后者一脸惶恐中,坐上马车离去。 工匠虽然地位重要,但996对他们来说依旧是奢望,尤其是为朝廷做事的,更是劳作辛苦,片刻的歇息都难。 但他作为皇帝,亲自过问一番,已然属于照顾了,再仔细,就得惹非议了,毕竟与士大夫治天下,而非匠人。 他之所以在这春闱之时,出城巡视,不外乎军中所议,随着扩军的进行,三十万大军,只有八万御军,披甲率在七成以上,其他的地方军队,只是在三成左右。 如此低的皮甲率,让李嘉颇为焦虑。 他实不了解北宋禁军皮甲情况,但却晓得,披甲率越高,理论上一个军队的战斗力越高。 一个披甲的步兵,基本上相当于三个无甲之人。 汉朝兵卒的皮甲率在四成左右,唐朝巅峰时,更是达到了六成,所以横扫天下。 一汉当五胡,这要是没有铠甲,顶多一当二。 但这事情焦虑不得,一件最简单的板甲,就需要二十斤生铁,其他箭矢、刀枪剑戟等武器,更是消耗太多,生产力这东西,更是需要时间。 心中想着,李嘉面色却是一片正常,他随口吩咐道:“让射声司去江南各地,搜罗一些工匠过来,江南国之前的军匠,留在当地也不是太好!” “是!”田福轻声道。 皇帝则打开车帘,望着车外的稻田,以及茁壮成长的杂草,不由得叹息道:“南方虽然水土养人,但地方杂草根茎太多,耕耘起来着实困难,没有铁器,怎能方便?” 湿热的环境,让庄稼生长便利,但杂草也是长得快,汲取水稻营养,需要时时耕耘,铲除,比中原茂盛太多。 所以,在没有铁器,耕牛的家庭,地里的劳动,都需要男人来劳作,一旦缺乏男人,就会家破人亡。 而战争、徭役,则是男人损失最大的原因。 反过来说,如果铁器充足,有耕牛,那么女人也能操持农田,进行生产,在战争期间,更是能产出大量的粮食,供应军队。 而大量的铁和耕牛,就是农业的根基所在,拥有这些,就能开辟大量的农田,养活更多的人口,组织更多的军队。 “铁、牛——”李嘉呢喃着。 铁一时半会也就那样。 至于牛,北方黄牛,南方水牛,为今之计,还是得去东南亚,乃至于印度那里想办法,总不能一直惦记马匹,水牛的作用,也是非常大的。 第八百四十四章 伴随着淅沥沥的小雨,整个长沙城笼罩到了一片灰蒙蒙的气色中。 穿着蓑衣的行人急匆匆而过,街面上根本就没几个行人,哪怕是乞丐,也找个地方躲避着冷雨。 只有几个挎剑穿靴的巡捕,穿着蓑衣巡视着街头巷尾。 作为集消防、城管、公安、卫生等为一体的司法部门,巡捕司在整个城市管理中,至关重要,光是长沙城,巡捕司就有一千余人,还有上千的编外人员,才堪堪镇压。 鸡毛蒜皮的小事,归属于巡捕司;若是重要的刑事案件,则归属于长沙县衙;事关权贵犯案,则隶属于金吾卫;宵禁和监察各部门,则由巡城御史审核;对于城门的管理,则归属于监门尉管理,属于皇帝直接派遣,不归六部。 偌大的长沙城,各部门相互制衡,又相互协作,倒是不曾出差错,而巡捕司,则属于最底层,属于人人都可使唤的。 “小二,这下雨天,这两位公人在雨中作甚?” 不远处的酒肆中,某个读书人瞧见这番景象,不由得问道。 “嘿嘿,巡街呗!”小儿笑道:“这巡捕司,管得宽,事也多,但有一项,必须巡街,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下冰雹,都得走一遭,就这个规矩!” “不曾想,竟然如此尽责,这京城果真不一般!”读书人感慨道。 “要不是这月入五百钱,某早就不干了!” 两个巡捕淋着雨,瞧见一个搭建雨棚的酒肆,解开湿漉漉的蓑衣,不由得坐下,温了一壶酒,喝就起来。 “谁说不是呢!”另一人无奈道:“近些时日,这读书人越来越多,巡查也越来越紧,烦人得很呢!” 其他人并不害怕,反而问道:“赵老六,最近有啥稀罕事没?” “稀罕事?我巴不得永远没有!” 一个巡捕无奈道:“最近许多读书人入了京城,前两天,还有个客栈着火,死了两个举人,忙活了好几天,幸亏今个下雨了,不然省不下心来!” 听闻死了两个举人,在坐的都吸了口凉气,这可是举人,有的州县,甚至一个都没有,还一次性死了两个,果真是一件大事。 饮了壶酒,二人又起身,继续巡街,这是他的职业,马虎不得。 “想必是三更灯火五更起,烛台一倒,就起火了!” 一个长袍的中年人,啧啧感慨道:“辛劳半生,结果却敌不过天意!也不晓得值不值。” “值,当然值了!”这时,一个年轻人站起,认真地说道:“吾辈读书,不外乎出人头地罢了,如今得了举人,也算是有了半个官身,辛苦几年血泪,也是值当的。” “若无秀才、举人功名,某也不知能否坚持到如今,甚至能企及进士,光宗耀祖,不外如是……” 说着,男人一脸感慨,甚至还有点泪奔的冲动,让一旁的客人们感动不已,又极为羡慕。 知晓其为举人,列坐的客人脸色瞬间都变得恭敬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小了许多,敬贺声,恭喜声,不绝于耳。 众人也知晓身份,不敢过去打扰,就远远地看着,就觉得不一般。 “咱早就觉得,这位郎君不一般,肯定是了不得人物!”某个瘦猴一般的男人得意道。 “呸,某识面相,瞧着其模样,就晓得其必然是大富大贵之人!”某个中年人一脸认真道。 猜想着,羡慕着,巴结着,言语不一,但却都小心谨慎,生怕打扰到这位举人老爷。 “郎君,您的酒!”这时,小二突然就上了一壶热酒。 “某没点酒吧!”年轻的举人疑惑道。 “您的消费,都由那边的赵衙内买单,他是长沙县,赵通判的长子!”小二很尽心尽责。 这下子,又掀起了波澜,议论声越发的多了,举人老爷真了不得,通判家公子也得请客交好。 在长沙受到整个天下瞩目的时候,赵匡胤正辛劳地批阅奏书,忽然,在一本来自淮南舒州的奏本上停下多时。 “陛下!!”这时,一旁的宦官王继恩见到皇帝停下多时,不由得关心道。 “朕没事!”赵匡胤摇摇头,又再次看了一眼,直接甩来奏本,无奈道: “舒州刺史的消息,舒州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并两千余人,乘船逃至了池州,真是胆大妄为!” 赵匡胤气极而笑:“一群无君,无父之人,就为了些许秀才举人,就举家窜,真是恶心至极!” “若无秀才、举人功名,某也不知能否坚持到如今,甚至能企及进士,光宗耀祖,不外如是……” 说着,男人一脸感慨,甚至还有点泪奔的冲动,让一旁的客人们感动不已,又极为羡慕。 知晓其为举人,列坐的客人脸色瞬间都变得恭敬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小了许多,敬贺声,恭喜声,不绝于耳。 众人也知晓身份,不敢过去打扰,就远远地看着,就觉得不一般。 “咱早就觉得,这位郎君不一般,肯定是了不得人物!”某个瘦猴一般的男人得意道。 “呸,某识面相,瞧着其模样,就晓得其必然是大富大贵之人!”某个中年人一脸认真道。 猜想着,羡慕着,巴结着,言语不一,但却都小心谨慎,生怕打扰到这位举人老爷。 “郎君,您的酒!”这时,小二突然就上了一壶热酒。 “某没点酒吧!”年轻的举人疑惑道。 “您的消费,都由那边的赵衙内买单,他是长沙县,赵通判的长子!”小二很尽心尽责。 这下子,又掀起了波澜,议论声越发的多了,举人老爷真了不得,通判家公子也得请客交好。 在长沙受到整个天下瞩目的时候,赵匡胤正辛劳地批阅奏书,忽然,在一本来自淮南舒州的奏本上停下多时。 “陛下!!”这时,一旁的宦官王继恩见到皇帝停下多时,不由得关心道。 “朕没事!”赵匡胤摇摇头,又再次看了一眼,直接甩来奏本,无奈道: “舒州刺史的消息,舒州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并两千余人,乘船逃至了池州,真是胆大妄为!” 第八百四十五章文会(上) “一科如此多进士,怕是不妥!” 赵匡胤犹豫道,科举本就是为国取士,进士泛滥,岂不是滥竽充数地太多? 况且,他这大宋,三成都是藩镇,河北、关中,尽是军阀,进士录取太多,哪有这般多的官位? 话说,府库拮据,哪有那么多俸禄发放? “俺也不知为甚,总感觉不对劲!” 赵匡胤叹了口气,让王继恩疑惑:“陛下何出此言?” “这糊名、誊抄之举,俺未及上位时,心中就有所谋算,但南国却总是领先一步,率先施行,俺这般为之,好似在仿制一般,心里着实不痛快很!” 闻言,王继恩也知晓这是皇帝心里话,但他却不知怎么安慰,难道是英雄惺惺相惜?心有灵犀? 索性就沉默了。 历史上唐朝科举不糊名,誊抄,赵匡胤率先施行的,所以科举才成为寒门的通天之途。 随着四月春闱的到来,长沙城率先从春寒中惊醒,临考前的诗会,宴席越发的多了起来。 今年的春闱,规定的时间在四月十八,来自各府的举人们,纷纷前来,酒肆、酒楼,热闹不停,仿若过年一般。 去年秋试,共选了一百一十四名举人,加上前两年录取的举人,共约两百来人参加此次的进士考试,取六十人,录取率应该是最高的。 每隔三五日,酒宴诗会就热闹一番,青楼歌姬相伴,美酒佳肴而随,端是一番盛世场景。 这一日,长沙最大的酒楼——望江楼上,正举行着迄今为止最大的一场诗会,来到的举子,超过了百人,其他才子国子监生,更是上百,让三四层高的望江楼,人满为患。 丝竹管弦之乐,已然穿过了楼层,来到了街面。 其灯火明亮,人头攒动,欢乐笑闹之声,也是挠人心扉。 “这就是望江楼吗?”李嘉身着青袍,提溜着一把扇子,披了件白色裘衣,带着幞头,脚踏金丝鹿皮靴,仿若是个悠哉的公子哥。 “郎君,正是!”一旁的田福,则带着颤音,轻声道:“距离应试只有十来天了,这怕是最大的一场诗会了,听闻国子祭酒田晗、石鼓书院山长杨文靖都会前来,想要扬名立万的人很多。” “郎君,这里人多眼杂,不比往常,咱们还是别去了!” “这么热闹的地方,咱怎么不能去凑个热闹?”李嘉不以为意,挥舞着扇子,大跨步而去。 望江楼的门子,一见到这位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模样,哪里有阻拦的道理,直接让行,态度极为恭敬。 待他上来时,这场宴会已经人满为患,到处都是长袍才子,李嘉也不挑剔,直接找个拐角的地方坐下,吃着糕点品着茶。 别说,免费的真好。 李嘉感觉文艺细胞没多少,从来未曾参加过文会,更不曾见过这般多的读书人,仿若是看戏一般,极有体验感。 这种免费的文会宴席,定然是家财万贯的人举办的,一场宴会下来,没个几百贯,根本就下不来。 至于浪费这般钱财的目的,不外乎扬名立万罢了,请一些名人来吹捧,例如田晗等,成本更是好达上千贯。 长沙城外的一亩熟地,也不过二十贯,换句话说,一夜过去,五十亩地就没了,一般是还真耗不起。 李嘉作为皇帝,自然没什么不满,这种互相吹捧的宴会,反而促进消费,增加更多的税收,很适合调节贫富差距。 随着时间的过去,整个望江楼的三层都坐满了,李嘉这拐角桌,也拼凑个活泼的家伙,碎话颇多。 “岳州何欢,何长安,见过这位郎君!”带着两个仆从,男人笑嘻嘻入坐,客气了一番。 欢者,乐也,长安不就乐之?有趣。 “长沙李复!”李嘉拱拱手,随口说道。 “李郎君,待会虽然是田祭酒和杨山长到来,但咱们凑个趣就行了,莫要反客为主才是!” 何欢品着糕点,随意说道:“咱们就是过来长长见识的,瞧见那个人模狗样,风度翩翩打扮的公子哥没?他就是此文会的发起人,王符,王瑞祥,乃是长沙府有名才子,其父为吏部员外郎,才气冲天。” “这次,咱们都是陪衬,只有他才是主角。” 李嘉一看,王符立在楼道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仪表堂堂,二十来岁,华衣锦裳,卖相显然很不错,人模狗样倒是不至于,想来是何欢心中妒忌吧! “何兄莫要自我菲薄,岂不闻王勃焉?”李嘉倒是来了兴致,随口道。 “哈哈哈,李兄,洪州阎公的故事一传,天下谁人不长几个心眼?” 何欢好似听到莫大的笑话,吃着酒,都喘不过气来,引得一旁的人窃窃私语。 他喘了一口气,这才笑道:“王瑞祥必然做了完全的准备,怎可能为他人做嫁衣。” 李嘉默然不语,天底下又有多少王勃这样的异才,或者说,谁能预料会有这等人如此不识趣? 好不容易造就一番酒菜,女婿还未上桌,他人就吃个干净,一般是都受不了。 王符这次上千贯挥洒,自然准备齐全,若是有王勃这般的傲才,也知晓太出风头,会往死里得罪人,识趣收敛些锋芒不要太多。 见其沉默,何欢这才止住笑声,说道:“李兄,这次可有把握中第?” “难!”李嘉故意叹了口气,说道:“虽然只不过四取一,但朝廷新扩了江南、蜀地,才子何其多矣,越发地难了!” “也是这番道理!”何欢叹了口气,言语道:“虽然有誊抄、糊名,但江南自古文风鼎盛,这次进士,怕是大多被其占据。” “王符虽然有才,但想必也是猜想到了,所以心中慌怯,才有了这般文会,李兄见识不浅啊!” 直到这时,何欢才真正重视这位蹭饭嫌疑的李复,不由得沉声道: “李兄也知晓这般,此次可要好好表现一番了,若有了名气,路也好走一点。” “随缘吧!”李嘉无所谓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好歹下场,涨涨见识也是不错的。” “毕竟我才二十岁,有的是机会!” 第八百四十六章文会(下) 这话气人,何欢一下子就被噎住。 他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道:“李兄好洒脱,言之有理!” 说着,他眼睛转了转,歪着头,用扇子遮住嘴唇,轻声道:“你怕是不知晓,听我三舅家的姨娘家的表舅说过,朝廷科举考试,虽然不限年龄,但过了四十,其实就难以上榜了。” “所以,三年一科,人这一生,也不过十来科罢了,每一科都须珍惜才是!” 见其这般言语,李嘉倒是颇为讶异,这番话可只与一些大臣们说过,未曾想竟然传播开来,他假装惊诧道: “这又是为何?三十少明经,五十少进士,限制四十岁又算什么?” “嘿嘿!”何欢得意道:“这你就不晓得了,近些年,进士及第者众多,但天下州县是有数的,自然精益求精;再者,如今进士也须入地方,四十以上,早就老眼昏花,牙松齿落,案牍劳形之下,哪能料理政事?” “若不是举人也可为官,天下读书人也不知成何模样。” “五品下,五十而致仕,又能掌权几年?” “仔细想来,这般倒是挺有道理的!”李嘉装模作样地赞叹道。 “嘿嘿!”何欢点点头,认同道:“天下的官位都是有限的,若不是这般,咱们举人哪能有官做?” 说着,他又摇摇头,感慨道:“如今,只要是个秀才,运作好些,也能做官咧,咱考不上进士也没关系,反正有官做,下场见识一番也是好的。” “啧啧啧,对咱们读书人来说,这算是最好的时候了,毕竟圣天子在朝,可不一般!” 闻听这般奉承,李嘉仿佛喝了热开水一般,浑身上下毛孔张开,舒坦个不行。 两人这般交谈之际,这边王符却迎上了田晗、杨文靖二人,奉上主座,举子们也纷纷迎上,恭维声不绝于耳。 “何兄不去奉迎?”李嘉看着不动如山的何欢,惊奇道:“若是得这两人赞叹一句,你以举子出仕,哪怕为县令也是合适。” 举人理论上是佐贰官,但如今五十致仕,以及罢黜使的巡查,几乎每个月总有人落马,官位还是颇为宽松的,举人为县令倒是常有。 “鄙人淡泊名利!”何欢扇了扇风,抬起下巴,不紧不慢地说道。 “也对,何兄有自知之明,晓得后来居上的道理!” 李嘉笑道。 这时,高堂满座,读书人欢声笑语,精美的佳肴也一个个奉上,美酒也盛了上来,杯觥交错,谈笑晏晏。 可谓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某德才浅薄,今日得诸君相邀,着实惭愧。”杨文靖乃湖南大儒,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静听言语。 “但如今盛世年华,文风鼎盛,又恰逢科举大年,盛情难却之下,只能前来与诸君一会,希望能为国家发现些李杜之才,也不枉王君的盛情邀请。” 田晗也捋了捋胡子,表示认可,也浅浅说了几句,说若是为魁首者,彩头除了文房四宝外,还有五十贯的钱财,其次受到认可的,也有十贯钱。 如此一来,气氛也越发地高昂起来。 作为此次文会的发起人,王符则仿若半个主人,言语道:“恰逢盛会,又有田老及杨先生到来,希望诸君不要吝啬文墨,一展才华……” 随即,其言语,以春为题,不限韵脚,出一首诗。 田晗认真道:“前唐以来,诗者为先,国朝虽然重策论,但诗之道,也犹重之,若是诗拟的好,也能增色不少,还望大家莫要懈怠,以一柱香为限——” “李兄!”这时,何欢突然就呼吸急促,抓着李嘉的胳膊,激动不已。 “这又是为何?不是淡泊名利吗?”李嘉笑道。 “五十贯啊!”何欢自以为地低声道:“除了轰动全城的名声外,还有五十贯钱财,这些时日在长沙城的花费,几乎能赚回来,这一趟权当白来了。” “区区五十贯,眼皮子太浅了吧!” 李嘉摇摇头,嘲笑道。 话虽如此,但如今城内普通的客栈包住宿吃食,一个月也不过十贯左右,禁军的月俸,也不过五百钱,普通的九品胥吏,年百石,也只是三十多贯钱。 对于普通人来说,五十贯,足够一家五口,数年的花销了。 不只是何欢,李嘉抬头一看,周边的读书人,一个个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也对,举人除了免除徭役,其他的见官不拜,挟剑而游、出仕为官等,基本都是虚头,并不能一夜暴富,他们如今能来考试,泰半是族人乡绅赞助。 面对这番名利双收的境况,岂不能让人欢喜。 随即,每张桌子都送上来纸墨笔砚,这番耗费,又是数十贯钱,端是个大手笔。 为了扬名立万,这个王符也真的是豁出去了。 “哼,一群踮脚石!”王符面带思虑,但余光却见许多人抓耳挠腮,思虑万千,他心中则极为冷静,喜悦万分。 这番拟题,他早就请人想好了,心中不由得背诵起来,然后假装思虑,又扭头望着窗外,直至过了半柱香,这才挥笔洒墨,细细书写起来。 田晗及杨文靖二人则默默地看着,不发一言,他俩作为文学泰斗,本不至来此,一向爱惜名声。 而参加这场文会,也是相互成就的,若是发觉大才,一个慧眼识珠的名声也是免不了的。 而且,王家给得太多了,盛情难却啊! 随即,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时,大部分人都呈交了诗稿,以王符以及金陵才子冯云升并立,难解难分。 虽然收了钱,但田晗与杨文靖也不能太偏袒,影响声誉啊! “李兄,为何沉默啊!”何欢提交了诗稿,回头一看,李复竟然没有动笔,不由得诧异道:“这可是五十贯钱,写一首昔日少闻旧诗不就行了?” 原来还可以这样,我就说,这般的急才怎么那么多,原来是自己抄自己啊! 这样一来,我就不客气了。 李嘉揉了揉手,挥起了笔墨: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第八百四十七章湘江春景(求票,求订阅) “我肚子痛,你帮我呈上去吧!”李嘉连忙捂着肚子,匆匆而走。 田晗和杨文靖,都曾面君过,这要是见面,那就尴尬了,明天的弹劾劝谏,就得堆满书桌。 “这……”看着匆匆而去的李复,何欢无奈道:“诗做的不好,也不用逃啊,免费的糕点酒水,可就浪费了!” 他投目一看,倒是想知晓,这诗又如何的令人难堪。 “湘江春景?” 诗名倒是中规中矩,不过到底是应题了,而且还是写湘江的,这里上百号人,恐怕泰半都是湘江为题吧,毕竟望江楼,望的不就是湘江吗? 瞧着一旁名字空白,他索性提笔添上长沙李复四字,又粗略地看着: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寥寥数笔,借用桃花三两枝,就点出早春之意,又竹、桃相对,绿、红而对,仿若一副鲜艳的名画。 而春江暖鸭,则静中有动,描绘了初春生机勃勃之感。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蒌蒿、芦芽,更是显得春天的春意盎然、欣欣向荣,河豚更是动静结合,进一步凸显了春字。 “好,好诗!!”何欢整个人都惊呆了,寥寥数语,既未用典,又不曾用僻词,恰如白香山(白居易)之诗,令人震撼之至。 仿佛吃了几块初春最鲜美的鱼脍,饮了杯美酒,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与之相比,我这首诗,又算个什么?图增陪衬罢了!” 唐诗的盛行,让整个社会都有了品鉴大大提高,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朗读一遍,何欢就知晓是个顶好的诗句。 “该死,我要是写上自己的名字,我不就扬名立万了吗?” 何欢心里嫉妒地发狂,不住地后悔,作为文人,哪有不图名的? 初唐时,杰出诗人宋之问,为了霸占外甥刘希夷写的一首诗,直接用麻袋装起来打死,然后改了两个字自己发表,赢得大名。 所以,一见这诗,何欢整个人都有些疯癫,犹豫了片刻,他又知晓,这事一旦拆穿,名声毁于一旦,谈何功名? “不过,此诗一出,就会喧宾夺主,王符费了上千贯,就为了扬名立万,这般一来,肯定恨之入骨,我不能做这般无智之事!” 将纸张小心翼翼地捧起,好似清脆的美玉一般,缓缓而动,送到了田晗、杨文靖二人身前。 “你不是已呈过,怎还有?”田晗见其人,瞬间就恼了,读书人就没几个记忆力差的。 诗这东西,是靠天赋和灵感的,你以为捕鱼,一筐又一筐,岂不是儿戏? “端是无礼!”杨文靖吐了一句,就不再言语。 一旁处于难分伯仲的王符和冯云升二人,则冷言旁观,见其被两位呵斥,不由得心中笑起。 这种人,可真是顶好的陪衬。 “先生容禀,这是学生同伴的诗稿,他因腹痛而退,由我转呈诗稿。” 被这般骂,何欢强忍着心中的嫉妒,将诗呈上,好处没捞到,骂倒是挨了不少。 “我来看看,竟是谁这般无礼。” 田晗哪里相信腹痛而退的理由,心中早打上借口的标签,无外乎诗做的太烂,不好意思见人罢了。 竟然如此,某就好好品鉴一番,让你臭名远扬。 见到田晗竟然将诗稿拿下,准备仔细品鉴,杨文靖颇为不忍道:“田兄,其不过是个无礼之辈,犯不着毁其名声。” “哼,读书人焉能无礼?”田晗冷哼一声,低头看去。 一旁的王符、冯云升二人,不嫌事大,心中冷笑。 快,多品鉴一番,只要事再多些波折,诗会的名声也传的越广,我的名声也会更大了…… “田公杨公未离,其人竟然先去,端是无礼之至!” “哼,想必是稀巴烂之诗,贻笑大方,不敢现人,免得被嘲笑!” 其他的举子读书人,也纷纷嘲讽,骂将起来,不给田晗、杨文靖面子,就是不给诗会面子,不给诗会面子,就是不给参与读书人的面子,岂能不谩骂一番。 “哗众取宠之辈!”王符深得扬名的精髓,嘴角讽笑,这般手段,他见得多了。 “也可能是位王子安(王勃)般大才,后来居上,登着王兄梯子,去向了云霄!” 冯云升淡淡地笑道,他早就晓得这番拉锯,最后定然是王符胜出,踩着自己脑袋上去的。 与其这般,还不如让他人夺去。 “绝不可能——”王符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蹦出。 “绝不可能——”田晗抬起头,轻声呢喃,然后又难以置信般道:“这般好的诗,其诗去画,似王摩诘之意,其字平白,又有白香山(白居易)之力,可谓是顶好的,顶好的……” “田兄,何至于此?”杨文靖诧异道,然后将诗拿过来,细细品鉴。 半刻钟,一刻钟…… 杨文靖抬起头时,一脸的动容:“某以为,前唐去后,天底下的诗,已然尽了,数十年来不曾闻听过,不曾想,今日竟然能品味到这般自然之诗,恍若盛唐再临,盛唐之韵——”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首诗,竟然有盛唐之韵,唐诗过后,天底下竟然还有可媲美之诗,难道不是唐亡后,就已经消散了吗? 唐诗如绝岭之山,世人只有仰望,所以多乐于词,可另辟蹊径。 “王兄,怕是又一位王子安了,哈哈哈哈!”冯云升矜持而笑,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不嫌事大,不看王符那张难堪的脸庞,走了几步,对着杨文靖道: “先生,如此好诗,能否让我等闻读一番?” “好,这般好诗,正是众人共享,岂能让我等独占?” 杨文靖大笑,将诗拿过去,他已经预料到,此诗传下,自己肯定要带上,名留青史了,这般场景,谁能不愿? 冯云升恭敬地拿下,仔细看去,整个人也被惊到了,他人催促多次,才颤抖地朗读道: 湘江春景:长沙李复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寥寥数语,春之意,已然跃然纸上,令人欲罢不能。 众人闻听后,纷纷沉默。 此诗一出,谁能争锋? “好——” 沉默半晌后,所有人大声而叫,应好声不绝于耳,整个望江楼都好似要被震塌。 第八百四十八章 偷偷溜出宫游荡了一圈,李嘉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自己的政务处理。 作为皇帝,忙里偷闲,放松一下心情,这是可以理解的。 等到后来,封建礼教,尤其是理学的盛行,皇帝被捆绑在皇宫中,想出来都难了。 长沙皇宫属于昔日的楚王宫,各殿的名称,由于李嘉的入住,也更改了名字。 为了追本溯源,亦或者是树立正统的大唐继承法统,李嘉将大部分宫殿,恢复到了前唐时期的模样。 如,皇帝朝见群臣、处理政务的太极殿;举行“内朝“的两仪殿;举行朝会朝贺的宣政殿;听政议政的延英殿,其殿院外设有中书省、殿中内省等中枢机构,乃是皇城的中枢。 皇帝休息睡觉的长生殿,皇后的立政殿,公主居住的凤阳殿, 这里说一下,唐朝皇宫,由大明宫、太极宫,兴庆宫三大建筑群殿组成。 唐朝的皇宫,一开始只是继承隋朝的太极宫,著名的玄武门就在这,还有凌烟阁;后来高宗有因患风痹病害怕潮湿,所以在高地龙首原附近的建立了大明宫来养病,形成了一套避暑干燥的建筑殿群,政治中心迁移到这。 后来,唐玄宗继位,把自己的藩王府纳入皇城,形成了兴庆宫,唐玄宗最后老死的地方。 如今楚宫太狭小,只是沿用了宫殿名称罢了。 李嘉一般处理政务,基本上在甘露殿,这是皇帝读书地界,若是在西汉,就是天禄阁,清朝就是御书房,名称不同罢了。 皇帝的忙碌程度,决定于皇帝放手的裁度,若是像杜如晦、张九龄这般的贤相,他基本上就是没啥事,只要最后进行盖章罢了。 但如今这个乱世,他怎能懈怠,一上午的时间,他都在忙不迭地处理政务: 宰相们的决定是否正确,地方官吏的奏书、御史的弹劾、将校的议论。 如今又多了一项,密折。 只要碰到比较信任的,位置比较重要的官吏,亦或者将校,他都会给予一个木匣,盛放密折,可以直接呈交到他的书桌上,而不必由中书门下审核。 所以,李嘉日常还得多处理一些私物。 或许是密折刚刚兴起,这些人都比较慎重,并不像清朝那般的废话请安折,语言也比较简短,如某地有民乱,亦或者有山贼出没,上官贪污等事件,作用还是不错的。 一般这种情况,李嘉都会写个简条,十几个字,让政事堂处理,如,某州刺史贪腐,查之,某地有乱民,查之…… 反正,普通的事,一律推给政事堂,让他们处理。 一上午的忙碌后,他歇息片刻,去林玳儿那里,享受了一顿午餐,然后睡了一觉,起来悠哉乐哉了。 这时候,射声司和皇城司,会挑几样重要的事情汇报,李嘉直接让人朗读,懒得看。 相比于射声司这样的军国大事,皇城司就比较简单,就是皇城脚跟的事。 如,四月初十: 长沙,斗米二十五钱 盐,每斤三十钱 各衙门的大小事,民间的舆论,以及邸报的内容等。 “等等,你是说湘江春景哄传整个长沙城了?” 李嘉连忙打住了田福的朗读,惊讶道。 “是咧!”田福兴高采烈地说道:“陛下一首诗,让整个长沙城的读书人奔走相告,一时间洛阳纸贵,谁都想知道长沙李复是谁呢!” “听闻,那个王符,说谁要是知晓李复的身份,就可得五百贯钱呢!” “哈哈哈哈!” 李嘉闻言,再也抑制不住,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说道:“他这是心有不甘,千贯钱,为他人作了嫁衣,要是我,我也忍不住想打人。” “陛下的才华那是天地可鉴的,厉害的很,比较李杜的大才,那般俗人,自然眼拙认不出!” 田福笑着恭维道。 “拾人牙慧罢了,况且,那诗也是灵机一现,再也难得了!” 李嘉摇摇头,对于出名并不热衷,他是皇帝,本身就具有偌大的名声,并不需要文采来点缀,文治武功就够了。 再者,他摒弃了前唐时诗歌为先的科举制度,反而提倡策论,并之以明算、明法为辅,考试的内容早就变了许多,诗歌的重要性低了数筹。 当然,如此一来,进士科的含金量自然增大,算是复合型人才了。 若不是前唐科举重诗歌,唐诗也不知能否盛行,而他这般重策论,那么辞赋议论就会盛行。 “让邓斌过来!” 玩笑了几句,李嘉收敛一些,随口吩咐道。 “是!”田福连忙应下。 “相公,请——”在宦官的带领,邓斌低头而行,他身躯较为精瘦,衣袖显得宽大,反而带有一种别样的风采。 不愧是宰相。 田福见其从容不迫,不由得心中赞叹。 “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多谢!”邓斌微微一拜,显得格外的尊重,田福心中不由得添了几分好感。 “坐吧!”见到邓斌来了,李嘉放下手中的书,笑道。 邓斌半边屁股挨着椅子,一脸的恭敬。 李嘉见之,微微点头。 邓斌在政事堂中,存在感不强,加入宰相行列也才两年功夫,虽然由吏部尚书升入,但到底是资历浅薄,话语权敌不过赵诚、孙钊,甚至比不过老谋深算的孙光宪。 但,谁让他年轻,四十有二,哪怕六十岁致仕,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只要身体跟得上,迟早能当首相。 不过,如今政事堂这种两强对立,已经保持了太久,如同一摊死水,李嘉心里并不满意。 所以,削强扶弱,就成了选择。 心中思量着,看着他,李嘉轻声道: “如今朝堂中,可有要事?” “回禀陛下,除了荆南府须面对宋兵外,并无他事,大唐国泰民安!” 邓斌低头,轻声道。 “恩!”李嘉点头道:“信赖诸位相公辅政,才能有此境况,邓卿的功劳也是不小。” “微臣惭愧!”邓斌谦虚道。 寒暄了一阵,李嘉这才步入正题:“科举乃朝廷抡才大殿,不可疏忽,须得德才兼备之人才能为主考官。” 闻言,邓斌心里如沸腾的开水,再深的城府,也抑制不住,脸色骤变。 第八百四十九章知贡举 “邓相公,您请” 从甘露殿出来,一旁伺候的田福,态度越发地恭敬:“奴婢也不送你了,一个时辰后,元从军就得到了!” “多谢田公公提醒!” 邓斌微微拱手,看着天空中的斜阳,不由得松了口气,僵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m.sanjiang.me 此时仿若全身通达,有苦尽甘来之感,凉风一吹,更是有乘风飘扬之意,令人难以忘怀。 主考官,也称作知贡举,而他从默默无闻的宰相,到如今的知贡举,可谓是一举成名天下知。 之前这位皇帝身边的近侍,态度可是不咸不淡,哪有这般的恭敬之理 前唐时,科举日重,一般有中书舍人及礼部侍郎作为知贡举,到了今朝,更是以宰相为知贡举,皇帝越发的重视。 一科进士后,他不仅名扬天下,在清流中增添更多的名望,更是收获不少的门生,结交更多的人脉关系网。 这等关系,才是他看重的,虽然一时间进士们无法帮忙,但却可以作为余荫,惠及家族,子嗣。 而且,担任知贡举者,皆是皇帝最亲信的官员,这又相当于向外表明自己圣眷正隆。 而帝制社会,有圣眷,足已表明一切。 他自然知晓规矩,知贡举、同考官一旦出炉,半个时辰内,就得收拾妥当,直接去往科场住着,直到结束为止。 这是为了防止串联,以免出现通榜的情况。 也是皇帝的创举。 也不怪乎这般了,前唐时,制举考试,根本就不糊名,权贵一赏识,递给主考官,直接就能录取。 主考官权力极大,有时甚至能自主命题,看你有才华,甚至还能另外出题,给你个出彩的机会通过考试。 晚唐时期的科举,根本就毫无公平可言,藩镇节度的子嗣,随便都能通榜而过。 如,唐时宇文翎,为了得中进士,将自己的女儿嫁给70岁的窦璠,让老女婿的兄长帮助下,通榜成功,成为进士。 只要你有关系,就能成进士,韩愈为何呼吁学习,就是因为这些官宦子弟,不用学问,大字不识一个,也能进士及第,这般情况,谁还学习 所以,为了保持公平,对于主考官以及同考官,自然严密封闭。 这般,邓斌离开了宫城,在几个皇城司的人监督下,匆匆而回,到了家中,收拾行李。 “老爷为何这般急促”妻子连忙问道。 “某被圣人点为今科知贡举,接下来的时日,我都在礼部贡院,家里也要紧关大门,莫要见客,平白起波澜!” 饮了杯茶,邓斌还未从这般欣喜中缓过来,脸色有些红涨。 “这果真是好事。”生在官宦人家,哪里不晓得知贡举的好处,胡氏颇为欣喜道:x “可要带些吃食” “不用了,那里由皇宫亲自送去,不愁吃喝,多带几件衣物就行了。” 邓斌摇摇头,瞧着衣物收拾地差不多了,又看了一眼门外的皇城司,吩咐道:“如今全城瞩目,你也是知分寸的,莫要招客,那些帖子,等我出来再说” 随后,带着所有的衣裳,邓斌匆匆离家,直接在礼部贡院住了下来。 宫里消息传出的快,得知邓斌获取这般殊荣,百官瞬间乘车架马来到邓府,就为了求见一面。 但却都被拒绝,直言去了礼部,邓府更不是不见客。 一时间,大家百感交集,唉声叹气。 政事堂自然也知晓了。 赵诚作为首相,地位这两年来日趋稳固,尤其是新纳蜀国和江南,他是仅次于皇帝的获利者,当朝宰辅,他就是躺着,也有功劳。 所以,得知这番情况,他倒是镇定,反正也威胁不到他的位置,之微微一笑:“邓兄好大的福气。” “邓相公圣眷正隆!” 孙钊则面无表情,前番科举,就是他主持的,如今虽晓得再难得之,但却被邓斌获得,凭借着其吏部的关系,可是能直接威胁他的地位。 权力这东西是定的,他多吃一口,别人就少吃一口,反之亦然。 而孙光宪则是最淡定的。 他年岁最大,主持南平二十来年的朝政,早就心衰力竭,如今五十来岁,只能在政事堂混日子,充个人数,不时地提个建议,算是不错了。 对于权力的欲望不盛,让他人脉不错,至少几位宰相都与他亲善。 “邓相公年富力壮,正是大有用处的时候!” 赞叹了一句,他就闭目养神,哪里管政事堂的气氛又如何。 政事堂中,辅助宰相的后堂官们,则大都屏气凝神,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自顾自地处理杂物,心中的思量却是越发的澎拜汹涌。⿴x33小説手機端:tts:ヽ。 文忠殿大学士、军机大臣府邸,李淮得到这个消息,立马就将备考的儿子叫来,言语道: “这几日,你将手中的典籍放下,多看一些邓相公的文集,我也会找一些他的批注、诗词与你,好好专研一番,这对你有好处!” “是!”李夏点点头,他也不是那种古板的人,投其所好这种明面上的规则,他还是会遵循的,他不占,别人就会占据。 “只是,父亲,邓相公得势,政事堂格局岂不是又要更改了” “是啊!”看了一眼儿子,李淮感觉他政治越发的有前途了,他一脸欣慰道: “自从崔相公致仕后,这两年政事堂平静如水,对于皇帝,以及百官们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没有争执,怎么会有波折,对于朝堂官员而言,哪来的机会” “邓相公知贡举后,政事堂怕是要三足鼎立了,不过,这不是你应该干预的,好好读书,过几日就是科举了!” 待其走后,李淮摇摇头,他心里哪有那么平静。 安稳的政事堂,对于他来说,也不是好事。x 军机处大臣,哪里有宰相的位置舒服,权力难以计量,政事堂有了新动向,那么,就有可能在添进一位。 “若我成了宰相,又该如何” 李淮失声而笑,事到如今,也只能巴望这次科举之后的境况了。div 第八百五十章进士科 “卯时已至,依例放门——” 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叫喊,镶嵌着铜钉的承天门,缓缓打开,随即,一队穿着明光铠的卫兵,从中而出,持着长戟,身材高壮,一个个六尺(一尺三十厘米)左右,器宇轩昂,气势不凡。m.wanmeiweilai.com 眼见于此,所有人纷纷避让,从而形成了一条甬道,几个宦官衣着锦袍而出,笑着说道:“诸位举子,快些请吧,可莫要耽搁了时日。” 张印从金山岛而来,第一次见如此雄伟的皇宫,也是第一次见这般景象,不由得心生震慑,低头不敢多言。 近两百人,在宦官的带领下,跨过城门,来到了礼部的贡院。 礼部贡院,本就是为了科举而大规模修建的,曾经一次性容纳近千人会考,成排独栋的号房,望之令人震撼。 早在一个月前,礼部就派人修缮了一遍,又将杂草铲除,洗刷了一遍,焕然一新。 如今仅仅容纳两百人,只有五分之一,虽然宽敞许多,但为了更好的管理,所以集中在一起,与往年并无不同。 由于这是大唐第三次科举,经验更丰富了一些,为之奔走的官吏,更是达到数百人,考生不及管理多的尴尬。 比如,巡逻监护的元从军,约两百人;专门准备伙食的御膳房五十人,负责清洗如厕的仆役…… 其他的考官,约莫百人,其中,有负责将考生个人信息编号的编排官;有负责封弥考卷,誊写试卷的封弥官;有负责检查誊录的对读官。 有负责检查考卷有无“杂犯”的初考检点试卷官;有负责评价考卷文采的覆考检点试卷官;有对考卷进行初评的初考官;还有决定考生等第的详定官;有负责检查作弊的巡捕官和唱名赐第的读卷官等等。 他们大多都是皇帝临时点任的考官,无一不是皇帝心腹,保证了考试的相对公平。 “张印,金山张印来了没有?”这时,一个小吏带着名册,开始朗读道,每读一人,就安排一个小座房,面无表情。 “是我!”待其读完了第二遍,张印连忙应下,随后一个兵卒就引着他前去落坐,其他人则拍着队,依次而来。 自进承天门起,衣服要检查,身份要检查,食物要检查,甚至头发身体,更是检查了一遍,真真是百般磨难,令人颇为愤慨。 也不是没有人冷言怒斥,但小吏也不以为意,反而冷笑道:“举子虽然可为官,但哪里比得进士尊贵?若想成进士,哪能不经磨难,天底下,就没有这般的好事。” 随即,见到举人们神色莫名,小吏双目狠厉,又言语道:“这只是第一道关卡罢了,进士考试,须得三日五考,固在号房中,动弹不得,吃喝拉撒皆在里面,若是这几日有风雨,更是折磨,每次考试,总有人身子单薄,折损而去。” “答题作卷,也只是最简单的一步罢了,诸位好自为之吧!” 所有举子被吓了一跳,面色发苦,但进士及第的诱惑太大,能挡住一切。 张印被兵卒带到号房,见之内部环境,被吓了一跳。 窄窄的号房,不过床榻般大小的空间,一人高,砖制的石床高两尺,其上又摆放着一张小几案,文房四宝已然准备好。 石床拐角,放着一个马桶,墙角凹进一个窗,摆放着蜡烛,碗筷等东西。 不过,石床乃是火炕,在号房外的火口,由兵卒偶尔填充木柴,保证举子们不受冻。 待他坐下,收拾一番,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就这一会儿,官挨官,人挨人,就有三拨人经过,官比考生多,可谓是严苛到了极致。 “首场,贴经,两个时辰——” 这时,某个考官拎着锣鼓,不时地敲打着,一边用高吭的声音地喊着,显然所有的考生已经落坐,准备开考了。 张印抖了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然后才缓过来,打开了打下来的书卷。 第一场贴经,其实就是填空题,基本上在论语、孟子等儒家经典中出题,考验的是读书人的基本功,约莫五十道题。 第二场,也是策论,也是进士科中最重要一场,所以放在了第一天的下午,时间直到第二天的午时,时间充沛的很。 考究的是举子们的时政大局观,亦或者是纸上谈兵,虽然说是泛泛而谈,但也是极为重要的,能看出一个人的政治敏感。 第三场,则在第二天的下午,考的是明法,大唐疏律等默写填空,考究是律法知识,毕竟为官就得识法,不懂法律的官吏,怎能算是官? 第四场,则是明算,放在第三天的上午,顾名思义就是算数题,不懂算数,治下百姓都不晓得多少,当个屁官。 第五场,则是命题诗赋,主要考究举子的才气,算是进士科的预留精华项目。 毕竟不作诗,算是进士吗? 进士科,已经不算真正的进士科,而是明经、明法、明算的结合体,难度更大,综合水平最高的一场。 而且,今年采取的是百分制,贴经、明算、明法,很好裁量,唯独策论和诗词比较麻烦,但依旧减轻了考官的难度,算是明显的进步吧! 张印粗略答之,已然头昏眼花,脑袋发涨,实在是太耗心神了,让人难以为继。 三天一过,他已然感觉已经没戏了,别的也就罢了,明算和明法写的一塌糊涂。 “问雉兔各几何?你算了多少?” 出了贡院,几个脸色苍白的举子互相问道。 闻言,张印心神一动,这就是难倒他的题目。 “这是《孙子算经》中名篇,只是鸡兔数目不同罢了,鸡十八,兔十四!” 某个举子得意地说道:“稍微一算就知晓了!” “贪污一百贯,应处于何种刑罚?” “奸污罪又该如何裁量?” “噗呲——”张印感觉自己都要吐血了,这么刁钻的题目竟然也有人会,太不可思议了。 他不再听,连忙而去,过两年再来考取吧。 他感觉自己长于诗词贴经,短于明算明法,可谓是强差人意。 第八百五十一章人心 张印被拘在号房中三日,寒风呼啸下,火炕倒是填补了温度,初一出来,满怀失意之下,再经春风一吹,顿时打了个冷颤。m.avsohu.com 两百号人,有的面如枯槁,有的脸色红润,不一而足。 走出礼部贡院,出了皇城,数以百计的拥挤而来,仆役,朋友,亲人,簇拥着各自的人,或搀扶,或寒暄问暖,人间百态,不一而足。 他倒是冷暖自知,神情落寞而去,双腿长时间的坐卧,僵硬的很,极为不方便,缓缓而行。 这时,他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着一身黑袍,神情恍惚,头发有些杂乱,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关键是脸色苍白,显然这三天,对他的折磨不轻。 “朝廷选人,光是才华不够,还得看身体才行,坐不了几年官,岂不是浪费名额?” “朝廷如此厚待读书人,怎会将州县百姓交与那些孱弱之人?何来牧使百姓?” 一旁冷眼旁观者不少,冷言冷语更是许多,或是嫉妒其身份,嘲笑的人也不少。 那男人闻言,一时间气急攻心,加上寒风吹拂,眼白一翻,直接就倒下了。 “快,快送入医馆!”张印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连忙将其揽起,觉察还有呼吸,这才松了口气,不住地呼喊着。 这边皇城外,车马众多,附近一辆马车,见是同科举子,也不管其是否及第,直接就一起拉起,往最近的医馆而去。 “在下邵志,见过同学,此人乃是兄台的朋友?” 借用车马的男子,彬彬有礼地问道。 “并不是!”张印苦笑道:“只是这位先生踉跄而行,怒极攻心,昏厥了,我辈读书人,讲究良知,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自是这番道理!”借马车的男子,也是三十来岁,浑身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质,言语又平缓,张印不由得心生好感。 “这般小肚鸡肠的,定然是心生妒忌,亦或者是那并无身份的杂丁,嫉恨言语,端是无德!” 邵志愤恨不平地说道:“须知,就算是这科未进,但咱们依旧是大唐的举人,依旧可以出仕为官,只是并无进士这般顺畅罢了,那些小人着实可恶。” “比其那般白身,不知高大了多少辈,云泥之别也。” 说着,其抬起来下巴,不屑一顾,这是举人的骄傲。 “自是这般道理!”张印附和道,举人身份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好处,相当于半个官身,属于同一阵型,他自然也不允许被白身玷污。 到了一处医馆,熙熙攘攘,数十个短衫的平民看病熬药,显然这医馆大夫是好心肠的,免费提供木柴药罐熬药,所以来往的病人特别多。 将人搀扶下马车,待看病,但排成的队伍很长,一行人就想插队。 一见到喧闹而来的马车,立马就有学徒跑了出来,叉着腰,呵斥道:“这是医馆,赵大夫正在看病,速速排队去!” 其他的病人也括噪起来,在医馆,有钱人也得盘着,治病救人就得服从规矩。 “小大夫容禀!”邵志有经验,微微拱手,又似乎在炫耀:“这位郎君,刚从礼部考场出来,三天三夜,已然熬费了不少心力,已然病倒,还望赵大夫破例看看——” “进士科考生?”学徒悚然一惊,瞧着其几人的衣物,又嗅到一股酸臭味,没错,的确是三天时间积累而成的。 “哟,举人老爷!” 病人中总有知晓的,不知谁人惊讶一声,所有的病人都议论起来,然后一个个毫不在意地言语道: 我等都是贱命,哪里比得过举人老爷?还是快快去考吧! 这种自贬身份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自知之明,对于社会的妥协。 “快,快进去!”学徒大惊失色,连忙恭敬地说道:“稍等片刻,就可行了!” 张印两人点点头,这才搀扶着病人而入。 看着插队的人,赵大夫本想发作一番,但听闻是刚下场的举子,不由得选择默认,然后仔细地看就起来。 赵大夫在京城一向是有口皆碑的人物,就算是那些权贵人家,也得屈从顺从,排队就医,毕竟珍药易得,名医难求,一个好的大夫,根本就是救命稻草,哪里敢得罪。 但,因为举人而打破规矩,也是情有可原的,没有人敢说不对。 “不碍事的!”赵大夫望闻问切了一番,这才缓缓道:“身子虚弱,被寒风吹了吹,又怒火攻心,所以才昏厥,我开几服药,吃上几天就好了,只是,药可医人,却不能医心!” “不知何能医心?”张印追问道。 “放榜之日!”赵大夫诚恳地说道。 “多谢大夫!”邵志连忙拱手行礼,这果真是个良医。 就在这时,突然医馆中又死了更大的喧闹声,赵大夫眉头一皱,正待呵斥,突然某个学徒跑了进来,喊道:“师父,有官兵进来了……” “官兵来作甚?”赵大夫讶异道。 很快,几人去了大厅,只见十数个身着玄色皂服的差役候立着,一个身着戎袍,脚踏金丝鹿皮靴,披着黑色暗金披风,各位的霸气侧漏。 在京城多日,哪有人不晓得这是威风八面金吾卫。 “不知皇城再,昏倒的陈敬,陈举子在何处?” 金吾卫见着几人着长袍,态度平缓了些许。 “陈举子已然被赵大夫看过,开了药方,吃上几日就无大碍了。” 邵志硬着头皮说道。 “还是交于我吧!”金吾卫丝毫不给面子,见着几人脸色骤变,这才解释道:“圣人知晓有举子病倒于皇城外,瞬间大怒,命我等带到皇宫,由御医亲自诊断,才可放心!” 一听到提到皇帝,所有人低头,仿佛聆听教诲一般,认真仔细。 “此言甚是!”赵大夫说道:“由御医们复诊一番,也是极为合适的!” 其他人哪里敢不遵从,纷纷附和。 这样,昏厥过去的陈敬,又被转移皇宫。 “圣人何其仁也!”邵志赞叹道。 “陛下爱护士子之心,可谓是极为仁厚,天下幸甚,百姓幸甚!” 张印发自肺腑地赞叹道,一股热流从心底涌上脑袋,难以言表。 其他人也纷纷赞叹附和,表示对皇帝的敬仰之情。 第八百五十二章 皇城外的赵府,乃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宅院,乃是皇帝亲自赏赐的,极为符合宰相的体面。m.xymjc.com 书房中,大唐朝廷的首相,赵诚,正闭目养身,脸色淡然。 而他跟前,则有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穿着考究的锦袍,正一脸苦色。 他是赵诚的长子,赵廷,也是家业的继承人,偌大的宰相府,日后也会交于他手,赵诚对其越发的考究。 毕竟已经五十岁了,体力不支,这一年,与孙钊相斗的力度都减缓了许多,精力不济。 虽然说六十致仕,但赵诚感觉自己坚持不到那时了,他的父祖,基本上在四十左右都逝去了,他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了不得了。 “可知圣人此番的用意?”赵诚看着自己的儿子,沉声问道。 “陈敬?”赵廷思量道:“圣人与之来往过?亦或者有亲戚关系?” “废物!”闻言,赵诚气就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得呵斥道:“尔如今贵为吏部考功司员外郎,就是这般想法?” 六部二十四司,尚书、两侍郎,每部四司,每司由郎中为主,员外郎为辅,其中员外郎为从六品官,乃是一等一的要害之官。 按照惯例,中枢比地方大一级,也就是说,如果员外郎外放地方起码也是一州刺史,三十岁的刺史,可以说极为罕见的,但三十岁的员外郎,就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毕竟这是京城,随便一砖下来,就是拍下几个郎官。 可以说,作为父亲,赵诚对于这个儿子已经用下心思。 “圣人在收买人心?”赵廷小心地说道,试探着父亲的反应。 “算你这几十年来的盐没白吃!” 赵诚缓了口气,这才说道:“准确来说,是收买天下士子,读书人的心!” “如今,不同往日了!” 赵廷闻言,沉默半晌,这才抬起头,对着父亲说道:“朝廷如今一统南国,几半分天下,但不见跋扈的武人,风正盛,皇帝这般,也是极为正常的。” “你说的没错!”赵诚点点头,道:“南方不比中原,所经战乱较少,所以武人难抉朝政,人占据朝堂,但这不是皇帝必须收买人心的原因。” 这时,赵诚突兀地站起,脸色难看:“皇帝这般,就是为了扶持科举进士,亦或者说,皇帝这是鼓励天下士子考取功名。” “哪怕你未曾考取,但依旧能得到皇帝的照料,御医的治病,这岂不是鼓励?” “这般,这般”赵廷脸色也难看了些,望着自己的父亲,言语道:“也就是说,陛下在向天下宣告,只有进士,才算是为官正途了?” “你还不算太笨!”赵诚点点头,叹了口气。 “皇帝啊,终于图穷匕见了” 唐朝时,拉拢百官,所以就有了门荫制度,五品以上,可荫子为官,三品以上,可荫孙,可以说,当官五品以上,可以保两三代的子孙富贵。 虽然随着科举制的盛行,门荫制度逐渐走窄,但每科二十来人的进士,完全满足不了关键集团的需求,大量的中下层官吏,基本上都是门荫产生的。 到了宋朝就完全继承,甚至发扬光大了,一官门荫数十人为官,完全诠释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所以宋吹极多,而且都是赵家人居多。 但,如今的大唐又不一样,每科录取的进士是前唐的书倍,而且还有大量的举人、秀才,但官场的位置是有限的,势必要腾出位置来。 所以,荫官,就首当其冲。 在赵诚看来,鼓励某种东西,势必要遍地打压另一方,皇帝鼓励科举,那么必然打压荫官。 这是必然的结果。 “你不是个读书的料,恩荫为员外郎已经到头了,进士以后方为正途,人家不只是做宰相,其他的坐堂官也会做,你势必会被排挤的。” 赵诚摇摇头,他早就感觉到了这种排挤的趋势,但他却又不能反对,他自己就是进士出身,自然看不惯非进士出身的官吏。 明白这种趋势后,他必然要做出打算:“自今日起,你的子嗣,以及其他兄弟的子嗣,都要认真就学读书,指望着荫官,必然让整个家族败落。” “是!”赵廷连忙应下。 “希望我致仕前,能见到家里出一个进士吧!” 赵诚摇摇头,无奈至极。 却说,在皇宫里,李嘉的确在作秀。 他亲自看了一看这个昏厥的举子,又请来御医医治,脸上满是担忧,将一个仁义爱人的君王,刻画得入木三分。 对一个陌生人这般亲切,他自己都快信了。 究极原因,他不过是想在这个科举的紧要关头,趁机做件事,宣扬一下自己的好名声罢了。 而且,赵敬的身份很特殊,他是一个举子。 一个由李嘉这几天亲自造就的利益集团,随着时间的推移,影响会越来越广,人数也会越来越多,他们将会经读传家,取代地方豪右的话语权。 至于排斥荫官,说实在的,随着秀才举人的大规模定期举办,荫官们也变得无足轻重了,自然而然地会被排挤,根本就不要皇帝动手。 毕竟在读书人看来,自己辛辛苦苦考取功名才当官,荫官们却凭借着父祖的关系就可以轻易为官,心里极不平衡,自然会打压了,这是趋势。 赵敬刚睁开眼,就看见了一个俊朗的年轻人,没有带幞头,发簪固定着长发,脸上颇为欢喜。 “我这是?”赵敬还有些恍惚。 “你在考试结束后晕倒过去了,不过没事,御医已然看过了,多吃点药休息就好了!” 李嘉轻声道。 “这里是皇宫,您,您是陛下!” 赵敬挣扎地想要起来,他认真地看着其身上特别的长袍,以及所处的宫殿,以及另一边恭候的宦官宫娥,他立马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快些躺下,你身子虚,就不要多礼了!”李嘉轻声道:“多修养些时日,身体才是做官的本钱。” “学生、学生”赵敬眼眶红肿,得到这天下至尊的安慰,这辈子算是值了。 李嘉心中一笑,得,成功了。 第八百五十三章无名 神武五年,五月初一,似乎端午节的临近,让雨水渐渐多了一些,让整个长沙城,陷入到了水汽之中,潮湿又带着些许泥泞。 一大早,就有巡捕司的白役(没编制,但给月俸),提着扫帚,清除车马鞋底留下的污泥,幸亏去年对于长沙城进行扩建整修,污水倒是很快就去除了,只有泥垢最难。 京城百姓们,已经习惯了干净的街道,以及穿着褐衣的白役,尽管他们只是普通的白役,而不是差役,但依旧让百姓们畏惧。 干净宽阔的大街,齐整如一的房屋,门框上的明晃晃的铁牌,以及高大枝桠的绿树,不住巡逻的玄黑皂衣巡捕,让整个长沙城,莫名显得明亮,和谐。 皇城外,突然地涌现数百人,或低头私语,或交头接耳,亦或者紧紧盯着城门,目不转睛。 大内侍卫们,自然清楚这般的情况,他们也满心好奇,等待着这个时刻。 “诸位,可以拆了!” 礼部贡院中,邓斌松了口气,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卷纸,双目中满是血丝。 虽然只是两百人,但却有五场,共计两千份,而主考官,加上同考官,也才不过六人,而且,为了防止遗漏,他们还又翻阅了数遍,才堪堪结束。 近一个月时间,吃喝拉撒都在贡院,睡的是硬木床,也没温柔可人的侍女服侍,可谓是辛劳至极。 但,到如今,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新出炉的六十人,将是他未来的依仗,人脉。 “是!”一应同考官哪有反对的道理,他们也双目通红,期待这样的时日良久了。 主考官虽然占据主要,但他们这些同考官,也能沾点光,对于前途也是大为有利的,别的不说,担任同考官,这代表资历。 很快,编排官、封弥官、对读官、捡点官、初选官等,数十名小吏,汇聚一堂,眼睁睁地看着邓斌拆掉封弥,露出姓名籍贯。 首先,被拆下的,乃是放置在最中央的会元,邓斌不慌不忙地拆卸,然后看着众人,朗读道: “神武元年礼部会试第一名——江宁府、润州卫晋——” 轰—— 整个礼部贡院瞬间就热闹起来,江宁府的会元,真是太令人意外了,但又在情理之中。 文风鼎盛的江南,只要读书人弄清科举规则,自然能考出优异的成绩,哪怕早就考过两回的岭南,也是比不了的。 很快,就有唱名官,携带着会元的喜讯,急匆匆赶往皇城外,宣读而去。 张印虽然前几日出了风头,但心中依旧不好过,这场会试难过,白跑一趟。 不过,心里总是有些侥幸的,万一,也许,中了呢? 一路上,他内心七上八下,格外的敏感,耳朵也越发的灵敏,希望能听到一些利好的消息。 比如,一路上,每某个举子大骂不已:“装有一石大米的米缸,突然有的破洞,每弹指(十秒)漏掉一升米,而某个蠢货,每弹指则又填装半升,问,几时大米全部漏完?” “难道不如直接换个米缸吗?若是天下间有这般的蠢货,怎么会没有饥荒?” “那你算出来了吗?”同伴问道。 “当然没有!”举子气急败坏地言语道:“这根本就不是正当的题,哪怕是明算,也不能这般胡扯吧,我要去告他……” 听到这,张印心情好了不少,原来不是自己差,而且别人比自己更差,五十弹指的时间竟然算不出,根本就是垫底的货色。 心情好了些许,等到他到了皇城外时,已经密密麻麻满是人,根本就挤不到前。 “好歹都是读书人,竟然这般无礼,毫无风度!” 一旁,某个心宽体胖的举子,望着拥挤不堪的人群,毫不介意旁边有人,大声抱怨道。 张印闻言,不由得反驳道:“这是人之常情罢了……” 话还未说完,只见那位胖举人,如同一只灵活的胖猴子,又好似一个肥锥子,直接向人群而去,密密麻麻的人群,竟然挤出了一条缝隙,让其勉强而过。 “谁踩我鞋?”“王八犊子,我的腿啊!”“狗日的,我的蛋……” 此起彼伏的咒骂声,让张印一脑门的黑线,果然,读书人的节操,都不可信。 这一会儿,他反而不紧张了,找个位置站下,紧紧地盯着城门。 “咯吱——”突然,城门大开,几个急匆匆地身影走了出来,望着拥挤人群,自然毫不畏惧,直接宣读道: “礼部会试,会元,江宁府润州卫晋——” “轰——”人群瞬间炸裂开来,所有人都在东张西望,找寻着这位大才子,没错,会元就是一等一的才子。 “我中了,我中了——”某个角落,一个三十来岁的读书人,穿着半旧不新的长袍,一看就是寒门出身。 瞬间,就有许多人围了过来,仆役占据多数,连忙问道: “卫老爷可曾婚配?” “某早就婚配,已有子女。” 卫晋则摇摇头,从惊喜中恢复过来,抬起了下巴,对于这些衣着光鲜的豪奴,毫不畏怯,从获知会元的身份起,他就知晓,自己已经有了官身。 大部分仆役失望地摇摇头,转身离去,只有还有一些人依旧没有放弃: “会元可还有未曾婚配的兄弟?姐妹?” “令郎多大?可曾定亲?” 这番情况,惹得其他举子格外的羡慕,越发的期待起来。 随后,一声声的传唤,六十名贡士名额,经过半个时辰,终于一一出现,而最终的皇榜,也贴了上去,再无遗漏。 失望的总比惊喜的多。 张印毫不例外,没有中。 也是,他一个金山城的渤海人,怎么可能超越这群中原举子,学识书籍老师,根本就不在同一水平,能中举,已然算是非常不错了。 不过,他也没有失望。 认识的邵志,以及昏厥而被皇帝救治的陈敬,三人都没有中。 “张兄勿要困扰!”邵志摇头,诚恳地说道:“进士虽然光鲜,但咱们进士也可以为官,佐贰官也是官,多努力几年,反而比那进士爬的更快!” “毕竟,这世道,变了——” 第八百五十四章殿试 会试之后,就是殿试。 这是由武则天首创的,把士子门集中在宫殿中在考一次,基本上很少罢黜,只决定排名。 其虽然有脱裤子放屁的意思,但用意却是让考官与进士们最大可能的隔绝关系,当然,历史事实证明,其作用微乎其微。 不过,殿试反而更加突出了进士的含金量,乃是举子们轻松上阵的一次,谁都想当状元。 有人说了,状元作用不大,你看历史上那么多的宰相,有几个是状元,比如,唐朝几百位宰相,但状元出身的,却只有十一位。 但,只要是状元出身,不出意外,最低也是个侍郎、尚书,毕竟宰相不仅仅看才华,而最看重的,就是皇帝的青睐。 礼部会试结束后,考取的举子们通宵达旦地饮酒作乐,鲤鱼跃龙门,不外乎去是。 会试录取,再不济也是个同进士出身,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忧虑的了。 三天后,神武五年的殿试开始举行。 区区六十人,让宫殿显得比较空荡,但李嘉却颇为欢喜。 无他,因为这六十人,泰半都是江南、蜀地的,闽南府也有好几位,湖南三府加上岭南,也不过十位罢了,完全不符其身份。 这样的结果一出来,朝堂上的岭南、湖南的官吏,纷纷义愤填膺,叫嚷着有内幕,要求重考,甚至对邓斌等考官治罪。 但李嘉则毫不理会,直接镇压下来。 娘希匹,家乡学问如何,心里没点数吗? 之前在神武元年,神武二年,为了收揽民心,李嘉每一科,收录了两三百号人,两科加在一起,超过了五百位进士。 这两地,本来就不是什么文风盛行的地区,这五百人虽然是其本土的精英,但毫不客气的说,许多人都是滥竽充数的。 但李嘉不讲究这些,因为科举选拔官员,学问只是门槛,根本目的就是选出合适的官僚来治国。 所以学问低些并不碍事。 如今,这科进士也是如此,学问一只是门槛,他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收揽江南、蜀地的人心,这些考中的进士家庭,自然就成了地方基石。 两地录取的多,自然符合他的心意。 虽然天色还早,但宫殿中却已经点上了蜡烛,只是想让举子们看得更清楚一些。 李嘉巡视了一波,越发的觉得,科举果真是一道极难的门槛。 他若真的在古代,以科举晋身,根本就是微乎其微。 别的不提,光是避讳,就让人头昏脑胀。 比如,你写文章,必须得避圣人讳,父母讳,君王讳,甚至君王的祖宗讳,也得避下,这就要求读书人必须读史,而且还是当朝史。 诗鬼之才的李贺,他的父亲名晋肃,‘晋’与进士的‘进’同音,是犯讳的,所以他终生为考取进士,耽误了一生。 所以,科举上的门道很多,李嘉感觉自己玩不转,也耐不住心思来考。 况且,唐宋的科举,与明清的科举又不同。 明清的科举,以八股为限,四书五经为范围,代圣人言,考试内容限定了,只要努力,未尝不可考取功名。 但唐宋的科举,包罗万象,经史子集,无所不包,很大程度来,杜绝了寒门子弟。 豪门倡导素质教育,因为他们的子女可以随意的学习钢琴、小提琴等艺术,平头百姓自当认可应试教育,因为它的成本是最低的。 看了一圈,李嘉这才感觉,自己的改革,其实并不彻底。 书籍依旧昂贵,学问也很杂乱,考取成本太高,对于普通寒门来说,并不合适公平。 这般想着,他又找来了这些举子的家底,仔细一看,果然有问题。 这六十人,家财万贯的,约莫四十人,其他的十几人,又是官宦子弟出身,真正属于寒门的,不过六人。 他们凭借着出色的头脑,取得了这般的成绩,可以说,尤为珍贵,极其厉害。 而科举的目的,不仅仅是为朝廷选取合适的官僚来维护统治,而更主要的目标,就是搭建一条上下阶层跨越的大桥,从而保持社会的活力,从而更好的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 之前在神武元年,神武二年,为了收揽民心,李嘉每一科,收录了两三百号人,两科加在一起,超过了五百位进士。 这两地,本来就不是什么文风盛行的地区,这五百人虽然是其本土的精英,但毫不客气的说,许多人都是滥竽充数的。 但李嘉不讲究这些,因为科举选拔官员,学问只是门槛,根本目的就是选出合适的官僚来治国。 所以学问低些并不碍事。 如今,这科进士也是如此,学问一只是门槛,他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收揽江南、蜀地的人心,这些考中的进士家庭,自然就成了地方基石。 两地录取的多,自然符合他的心意。 虽然天色还早,但宫殿中却已经点上了蜡烛,只是想让举子们看得更清楚一些。 李嘉巡视了一波,越发的觉得,科举果真是一道极难的门槛。 他若真的在古代,以科举晋身,根本就是微乎其微。 别的不提,光是避讳,就让人头昏脑胀。 比如,你写文章,必须得避圣人讳,父母讳,君王讳,甚至君王的祖宗讳,也得避下,这就要求读书人必须读史,而且还是当朝史。 诗鬼之才的李贺,他的父亲名晋肃,‘晋’与进士的‘进’同音,是犯讳的,所以他终生为考取进士,耽误了一生。 所以,科举上的门道很多,李嘉感觉自己玩不转,也耐不住心思来考。 况且,唐宋的科举,与明清的科举又不同。 明清的科举,以八股为限,四书五经为范围,代圣人言,考试内容限定了,只要努力,未尝不可考取功名。 但唐宋的科举,包罗万象,经史子集,无所不包,很大程度来,杜绝了寒门子弟。 诗鬼之才的李贺,他的父亲名晋肃,‘晋’与进士的‘进’同音,是犯讳的,所以他终生为考取进士,耽误了一生。 所以,科举上的门道很多,李嘉感觉自己玩不转,也耐不住心思来考。 况且,唐宋的科举,与明清的科举又不同。 第八百五十五章影响 润州,丹徒县。 润州,隋唐之前叫做京口,京口瓜洲一水间的京口,后来又叫做镇江,与扬州隔着长江上,乃是金陵城的门户。 丹徒县作为润州的州治,乃是一等一的繁华之地,八街九陌、闾阎扑地,城里城外,精致的房屋栉比鳞次,与其他的江南水乡一般,走路用船,通途过桥,繁华稍逊金陵罢了。 润州下辖四县,多年的太平繁衍,其户籍丁口,约在十万户,四十万人,其中小小的丹徒县,就有近二十万人,相当于去年的长沙城。 五月初六,刚过完端午节,整个城市似乎还在徘徊在丧气的气氛中,毕竟这个节日,在民间一向不详。 近半年来,城东李木匠中,比往些年还要热闹几分,昔日不曾拜访的亲戚,一个个的都拎着大大小小的礼物,踏破了门槛。 就连县中的县丞、巡检等,也接连上门拜访,可谓是尊敬有加。 “表舅,今个午食用什么?” 李双木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他的跟前烧着木炭,散发的暖意,驱走了春寒和潮气,还散发着淡淡地清香,在往日,这般一斤数十钱的木炭,他是绝对用不上的,就算有钱也用不了。 “随便弄点肉羹吧!”望了一眼恭敬地远方外甥,李双木摇摇头,说道:“寅哥儿在长沙,也不知如何了,我实在没什么胃口!” 外甥陪笑道:“表舅,听说五月初一就出结果了,现在消息应该快到咱们润州了,表弟一定会进士及第的。” “定会如此!”李双木连忙附和道,感慨万千:“咱们李家,一向是清贫的很,托皇帝的福,寅哥儿中了举人,你瞧瞧,转眼间,送礼的把门槛都踏破了,随便就有上百贯钱。” “县老爷还送了二十贯程仪,说是让他去往长沙,好考取个进士,周刺史还派人言说,州衙缺了不少的官吏,正适合寅哥儿……” 听到这般言语,外甥心里直腻歪,显摆的也太过分了吧,但他又不敢忤逆他,谁不晓得,这位李老爷日后有享不尽的清福,巴结还来不及呢。 “表舅放心,我这就出去打听一下。” 附和几句,将其哄开心后,王老三这才松了口气,抬起胸脯,走出了狭窄的李府,转了几个弯,来到了一处两进的宅院。 这是他这两个月,当李府的管家后,就买起来宅院,数十贯钱,接手的礼品,就是他十几年来赚取的总和。 “别说,中举后就不一样,金山银山随手可得啊!” 王老三摇摇头,他算是对于举人好处见识个遍,心中想着定要让自己儿子也考上秀才、举人。 巴结李府的心思,越发的重了。 拿着礼物,去向了县衙。 一路上的商贩邻居,见着他这个李府的管家,也纷纷点头示意,恭敬的行礼,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他这个举人门前的管家,也是好大的威风。 来到县衙,昔日蔑视冷言的衙役门,对他这个管家,一个个恭敬地不行,点头哈腰,就算是矜持的,也露出了些许笑容示意,让王老三格外的舒坦,他也好似个大人物一般。 当然,他也有分寸,不敢找县令言语,而是借着交情,攀上了县令的幕僚:“我找赵先生!” “容我通禀——” 前衙后房,县令一家住在后衙,自然幕僚也在这办公。 “王老弟,这般为何而来?”赵先生听闻是李举人家的管家来了,连忙出来迎接。 “也无甚事,就是十九就开考,十几天了,应该殿试就有结果了,我家老爷急切托我向您打听!” 王老三有些心怯,声音小了许多。 “快了快了!”赵先生点点头,想傲娇一番,但又想到李寅的身份,又说瞬间低声道:“走水路,也不过数日的功夫,这两日就会到,让李老爷莫要急切,伤了身子。” 说着,见到他手中的礼物,连忙又转身而去,手中提溜着一盒东西过来,亲切地说道:“县君晓得李老爷身子骨弱,所以又去了一根三十年的人参与之补补,莫要推辞,这是县君的一番心意……” 这样来回推让了几番,王老三得意洋洋而去,县老爷的礼物,可是贵重的很。 “呸,王老三这小子,巴结上李老爷,野鸡变凤凰了,瞧那得意样!” 几个衙役见其得意的模样,不由得腻歪。 “举人就这般模样,这次李老爷若是中了进士,其怕不是得上天哟!” 赵先生摇摇头转身回去。 “那王老三走了?”县令名吴珍,四十来岁,原本就是主薄,原先的县令被罢黜使拿下,他就走马上任了,越发的珍惜这般官位。 “走了!”赵先生轻声道:“他就是来打探李举人的消息,按理来说,这时候也应该出来了!” “可不是!”吴县令心疼道:“可惜,还蹭了我一根人参。” “县君,按理来说,李寅哪怕中了进士,两年观政后,才出来为官,也不是这般巴结,还便宜这般小人。” 赵先生颇为不解道。 “你不懂!”吴县令摇摇头,说道:“且不说举人可为官,结个善缘,就言中了进士,今科知贡举,可是邓相公,其前途,不可限量啊!” 见其依旧疑惑,吴县令叹了口气,说道:“你或许不知晓,前朝时,三四十岁的进士,就可为相,如今或许改了些,须得往来地方,但依我之见,先县令,次刺史,十来年,就可爬上知府的位置。” “而我这种非进士的,须在州县转悠十几年,或许快致仕时,才能磨上知府的边。” “所以,此时结善缘,或许用不了五六年,就可借机升官了,其前途,难以计量啊——” “你去打听一下,州刺史这几天也没消停,也在与李府结好,咱们也不能慢啊!”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突然从州衙传来消息,金陵的韩知府、李留守,也带着车马,依仗,来到了丹徒县。 “怎么?”吴县令震惊了。 “怕不是李举子中了进士?”赵先生惊诧道。 “不,这般架势,应该是三鼎甲了。” 第八百五十六章 却说这边,韩熙载并李信二人摆着车马依仗,急匆匆而来,与之同行的,还有来自宫廷的宦官,这是来宣旨的。 至于为何是宦官而不是翰林,亦或者中书舍人,两人也不敢有异议,更不敢问了。 君威太盛,可比日月。 韩熙载在南唐覆灭后,就被任命为江宁府知府,处理整个江宁府的政务,唯一与之匹敌的,也只有金陵留守李信了,其掌管的两万卫军,震慑整个江宁。 两年的时间,已经让韩熙载完全适应了目前的生活,数十年来官僚生活,让他处理政务来,极为妥当,地方州县尽皆膺服,封疆大吏的威风,极为瞩目。 “李留守,咱们还是先去州衙沐浴一番,再摆香案迎接天使吧!” 韩熙载看了一眼冷面的李信,轻声说道。 “某正有此意!”李信点点头,这两年来的合作,倒是颇有默契。 而两人更是明白,为何状元会花落江宁府,无外乎朝廷和皇帝,想要更抓紧的收揽民心,有什么比获得一个状元更惠而不费的吗? 而且,他们两个,可是封建大吏,眼巴巴的来到润州,离开金陵,也是得了皇帝的指派,特地来润州恭贺的。 说吧了,就是往状元身上,再添上一把火,使之越发的热闹,从而刷新朝廷的存在感。 来到润州,周刺史并吴县令,以及大大小小的官吏,在城门外恭敬迎接。 “快洒水铺地,天使快要来了,莫要耽搁!” 韩熙载连忙吩咐道。 “敢问府君,可是丹徒李寅举子,中了进士?” 周刺史抬起头,疑惑道。 “进士?”韩熙载大笑道:“你觉得区区进士,会让我及李留守来到润州城吗?” “丹徒县李举子,高中神武五年的状元,此乃润州之福,江宁府之福也!” 此言一出,数十名迎接的润州官吏大吃一惊,然后都大喜过望,这可是政绩啊! 教化有方的考绩,可免不了。 他们这些官吏,脸上格外的有光。 很快,润州除了个状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润州城。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在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远亲不如近邻,乡梓之情格外的浓厚,哪怕衣衫褴褛的贫民,也会与之荣焉。 李府可是热闹开来,直接散出了三十贯铜钱,道喜的人连绵不绝。 李老爷更是受到了韩府君、李留守的接见,赞扬他教子有方,让江宁府脸上有光。 冷面的李留守,也难得开口赞叹了几句,让李老爷笑得合不拢嘴。 就这般,天使这才华丽丽地登场。 所有人一应跪下,恭听圣旨。 宦官的声音很尖锐,但也很响亮。 念了一大堆四六骈文,但中心思想只有两个。 李寅中了状元,这是偌大的喜事,值得欢喜,所以地方州县也要一起热闹一番,立牌坊的立牌坊,莫要耽搁了。 二来,李老爷教子有方,培养一个状元可不容易,含辛茹苦不容易,所以皇帝为了褒奖这样的父母,所以赏赐李老爷从九品的文林郎,而且,还赏赐百贯钱。 文林郎是散官,也就是阶官,说白了,就是待遇,李老爷从今日起,也是官了但却只享受从九品的待遇,但却没有职位。 文散官的顶头,就是开府仪同三司,像什么光禄大夫,银青光禄大夫等,也是散官,基本上属于恩赐。 李家门外,邻居的屋顶上,邻居百姓们,一个个的惊大了嘴巴,具体的他们不清楚,但却晓得,李家小子,不仅自己成了官,更是让自己的老父亲也走了官身,这是何等的恩赏。 “草民,草民叩谢天恩!”李老爷颤巍巍地磕头说道,脸上激动地掉泪了。 谁能想,他几十年的木匠,如今却沾了儿子的光,成为了官老爷,祖宗十八代都没有这样的福分,今日却让他遇到了,怎能不让人欢喜。 一旁,韩熙载看着这般景象,心里也不由得翻起酸水:皇帝也太大方了。 李信也低着头,心中也颇为荡漾:我成了侯,但父母却依旧是一介平民,也时候为其赚个高明官身了。 他们两人都嫉妒了,更遑论那些官吏们,简直是瞪红了眼。 “丹徒县李举子,高中神武五年的状元,此乃润州之福,江宁府之福也!” 此言一出,数十名迎接的润州官吏大吃一惊,然后都大喜过望,这可是政绩啊! 教化有方的考绩,可免不了。 他们这些官吏,脸上格外的有光。 很快,润州除了个状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润州城。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在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远亲不如近邻,乡梓之情格外的浓厚,哪怕衣衫褴褛的贫民,也会与之荣焉。 李府可是热闹开来,直接散出了三十贯铜钱,道喜的人连绵不绝。 李老爷更是受到了韩府君、李留守的接见,赞扬他教子有方,让江宁府脸上有光。 冷面的李留守,也难得开口赞叹了几句,让李老爷笑得合不拢嘴。 就这般,天使这才华丽丽地登场。 所有人一应跪下,恭听圣旨。 宦官的声音很尖锐,但也很响亮。 念了一大堆四六骈文,但中心思想只有两个。 李寅中了状元,这是偌大的喜事,值得欢喜,所以地方州县也要一起热闹一番,立牌坊的立牌坊,莫要耽搁了。 二来,李老爷教子有方,培养一个状元可不容易,含辛茹苦不容易,所以皇帝为了褒奖这样的父母,所以赏赐李老爷从九品的文林郎,而且,还赏赐百贯钱。冷面的李留守,也难得开口赞叹了几句,让李老爷笑得合不拢嘴。 就这般,天使这才华丽丽地登场。 所有人一应跪下,恭听圣旨。 宦官的声音很尖锐,但也很响亮。 念了一大堆四六骈文,但中心思想只有两个。 李寅中了状元,这是偌大的喜事,值得欢喜,所以地方州县也要一起热闹一番,立牌坊的立牌坊,莫要耽搁了。 二来,李老爷教子有方,培养一个状元可不容易,含辛茹苦不容易,所以皇帝为了褒奖这样的父母,所以赏赐李老爷从九品的文林郎,而且,还赏赐百贯钱。 第八百五十七章六经 今科殿试一场,就让李家窥伺到了如今科举的弊端——豪右太多而寒门太少。 有人就说了,豪右子弟为官,不也一样是维护朝廷统治吗?反正只要有才就行了。 话虽如此,但这只是朝廷的角度来说,而对于皇帝而言,豪右子弟与寒门完全不同。 一个家财万贯,有田有宅,出入是美婢豪车,吃的山珍海味,进士及第对于他们而言,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但,寒门子弟,五更早起三更读,吃的糙米,饮的是苦茶,一日两餐,普通的纸张都舍不得增添,突兀地进士及第,中举进士,其中的差距,天上地下。 别的不提,其对于大唐的感情,肯定大于豪右,无它,他现在的一切,都是朝廷给的,好不容易争取的东西,自然舍不得放开。 更何况,整个天下,寒门远比富家多,数以十倍计,拉拢寒门的利处,肯定比豪门多。 当然,寒门子弟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久贫骤富,贪鄙肯定是有的,但与其他的优点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所以,为了让寒门更容易出头,就必须降低读书的成本,让人人都可有盼头。 这般想着,李家第一个就想起后世的应试教育,然后又想起明清的八股文,心中就有了计量。 “竟然没有四书五经,《孟子》竟然不在其内,读个甚的书?” 让人了解一番后,李嘉才知晓,此时的儒家经典,并非是后世以为的四书五经,而是唐时的九经。 即,《易经》、《书经》、《诗经》、《春秋左氏传》、《春秋公羊传》、《春秋谷梁传》、《仪礼》、《礼记》、《周礼》。 《大学》和《中庸》,都在礼记中,与后世的四书五经相比,就多了《周记》《仪礼》罢了。 但,没有孟子,简直骇人听闻。 咱堂堂的亚圣,竟然不在官学中,这还了得? 李嘉一看到这,就感觉不对头,孟子他老人家名头这般大,不纳入官学简直太过于可恶。 “陛下,自前唐时,就以九经而治天下了。” 闻听皇帝这般言语,被传唤而来的国子监祭酒田晗,犟着头,轻声道。 看来他并没有认出望江楼的李复,那就好。 “前唐时,韩愈称孟子为继承孔子道统之人,岂能不列入官学?” 李嘉不以为意,规矩这个东西,根本就挡不住皇帝,况且,官学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朝廷的统治,《孟子》里的东西,虽然碍眼,但确实是真知灼见。 前唐时的儒家,已经不符合社会发展形势了,该用孟子来变一变,洗刷一下了。 “前唐衰亡,可见只有这九经为官学,是远远不够的,依我看,正是缺了《孟子》之言,仁政缺失,以至于前唐日衰,才有了倾覆之祸。” “唐之儒学,缺憾极多啊!” “陛下圣明!”田晗闻言,嘴角扯了扯,您倒是真会扯,孟子的作用要是有这般大,那还真是奇了。 不过,他倒是识趣,没有否决皇帝的心思,官学中多一个《孟子》,国子监也不过是增添几个博士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大的影响,也不过是贴经中,又要多一些孟子的章句罢了。 见其依旧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李嘉颇为无奈,这么明显的暗示,你竟然无动于衷。 “读书人,不只是要继承孔子之道,更是学习孟子之道,方能齐家治国啊!” 李嘉继续说道,而田晗依旧点头默认,让他心情颇有些不爽,看来这老小子,也是个守旧派。 要不是看你在儒林中的威望较大,又为人本分,听话,官瘾大,老子才懒得找你呢! 可惜,张汀威望倒是大,但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固守本分,肯定不会听从了。 你这是逼我啊! 李嘉摇摇头,笑道:“九经中,增添一个《孟子》,还是不够,这些年来,儒学日趋腐朽,以至于道、佛侵蚀,难当大任,某有意,再增添《荀子》,以成十一经,田祭酒以为如何?” “《荀子》?”田晗仿佛听到了什么天书奇谭,声音都变了腔调,脸色骤变,连连摆手,言语道:“陛下,万万不可啊,《荀子》万不可纳入官学——” 瞧着其脸色,李家心里差点笑出声来,让你装,这下子就变色了吧。 儒家子弟,厌恶荀子,不亚于异端,几千年来,根本就没有盛行在封建朝代,仿佛儒家就没出过这样大人物一般,甚至还暗地里打压。 无他,荀子的确是太奇葩的,与儒家格格不入。 且不说他教出了韩非子和李斯两个法家人物,就是他的性恶论,就让人受不了,谁想自己从娘胎里出来就是恶人? 这也就罢了,荀子还不遵从孟子,认为子思孟子一派不是儒家正统,自己才是儒家正统,还天天批评这两位老人家。 更恶劣的是,他颠覆儒家,以及道家、墨家等诸子学派都认同的三代王治。 也就是说,大家都认为今不如古,崇尚法先王,学习尧舜禹汤时代的君王风范,但荀子认为古不如今,时代会越来越好。 儒家崇尚以礼治天下,而荀子却认为礼、法并重。 可以说,荀子虽然言必称孔子,但是却打着儒家学派来颠覆儒家,普通学子学了这个,就会导致思想混乱,怀疑人生。 “哦?这又是为何?”李嘉明知故问。 “荀子之说,可谓是离经叛道之言,可私读,但却不可广之!” 田晗冷静下来,鞠了一躬,对着皇帝诚恳地说道:“其言语,与当今离之万里,儒学本就式微,被道、佛所趁,若是《荀子》再传,势必再分之……” “哦!”李嘉点点头,看着田晗一本正经的模样,他似笑非笑道: “《荀子》不传,但如今儒学,可照样式微,再不图改之,何以传世?” “陛下,乱世武昌,儒道式微,此乃千百年来的道理,并非是儒学有所错漏,或者不合于世。” “话虽如此,但在某看来,已经是沉疴愈重,不得不改了——” 李嘉不以为意,高声道。 n. 第八百五十八章诚恳 李嘉直言不讳地言语,儒学沉疴日胸,并不是假话,甚至,这是广大读书人的共识。 在中晚唐时期,韩愈就亲眼目睹了儒学衰落,士大夫争相吹捧佛教的场面,可谓是心中越发的嫉恨。 所以,他发起了一场古文运动,以文以载道为主题,法三代两汉,更改从南北朝以来四六骈文,从而从文学上,来唤醒儒学。 当然,魏晋以来,骈文风气过于盛行,文章思想极为空洞,玄风广泛,革新文风,确实能一定程度上革新儒学。 但,随着韩愈、柳宗元的逝去,古文运动戛然而止,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四六骈文又开始盛行,儒家思想又开始化虚了。 只是,儒家不明白,乱世中,以武为先,社会基础决定思想,当所有人趋向军队,那么儒学就会衰落,只有到了另一个太平时代,才会重新崛起,自我革新。 说白了,就是唐朝中期后,社会形势给不了儒家自我革新的机会,从而一步步衰落,换句话说:大人,学文拯救不了大唐了…… 到了宋朝,太平日久,儒家自然而然吸收了佛、道思想,形成了理学,然后到了明朝形成了心学,某个时代,又成了复兴国学。 只要给儒家一个太平,它就能自我革新,顺应时代,这就是儒家统治中国两千年的秘密,生命力太顽强了。 说到这,李嘉的心思就很明显了,他就是想要在儒家自我革新的过程中,加入自己的私料,影响其成长,理学这玩意,只是一开始凑合,后来就僵化的厉害。 当然,理学也是根据社会形势产生的,北宋内敛,理学自然内敛,它并不是某个人的功劳,而是许多人的功劳,北宋朝廷居大功。 “不知陛下何意?”田晗松了口气,连忙拜下,恭敬地说道,只要不弄荀子,弄啥都行。 孔孟之道长存,总是存菁去芜的,这很正常。 “某也没别的意思!”李嘉哪有这些人精那样懂儒家,他只是想做出影响,让儒学符合大唐朝廷的脚步。 “前唐时,韩愈所做的就不错,法两汉之文,以澄清文风,如今的儒学乌烟瘴气,四六骈文空洞无物,所以,可以提倡古文,而罢四六骈文开始。” 李嘉走了几步,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而今,在某看来,整个官场务虚者多,做实事者少,贪京城富贵者多,去地方牧民者少,贪腐无为者多,为民仁心者少。”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官吏,都想就在京城,畏岭南、闽南如虎,就算去地方的,也只想去江宁、江西,就想着去捞钱,谋自身,不想为民谋福利,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孔孟之说,完全就抛之脑后。” “所以,咱们必须崇尚实践做事,贬低务虚贪腐。” “当然,忠君为上,也是必须强调的。” 李嘉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加了一句。 田晗则仔细聆听,沉默了半晌,然后深深拜下: “儒林之中,早就不复古时了,歪风邪气盛行,真正的儒士,不多矣!” “如今闻听陛下之言,醍醐灌挺,方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道理,陛下才是真正懂得儒学之人。” “合着,这里面的君,是朕这个君啊!”李家听出了其话中的几分诚恳,摇摇头,笑道: “多乎哉?不多矣——” “嗯⊙_⊙”田晗满脑门的疑惑这话是什么意思?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李嘉故意略过,直接说道:“上百年的乱世,人心早就变了,还得由尔等儒林之人拾缀才是。” “臣定当万死不辞!”田晗闻言,眼眶湿润,他瞬间激动了,这个大任,舍我其谁? “对了,田祭酒,听闻你家中藏书甚多?” 正在其感动之际,皇帝突然发问。 这了就挠到田晗痒痒处了,他拾起心思,连忙道:“臣甚爱读书,多年来一直收藏,如今也不过十几万卷罢了。” 听言,李嘉颇为些惊诧,他的皇宫中,也不过二十万卷,想到其书多,但没想到这么多。 “乱世以来,散册孤本极多,许多珍贵的书籍,就此没了,这对于朝廷,以及天下来说,是极为遗憾的!” 皇帝感叹了一番,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复心儒学,就需要重印孤本珍籍,再塑人心,卿家的藏书,可否贡献出来,造福百姓?” “这……”田晗望着皇帝那诚恳的脸色,心中犹豫了,合着在这等自己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官吏,都想就在京城,畏岭南、闽南如虎,就算去地方的,也只想去江宁、江西,就想着去捞钱,谋自身,不想为民谋福利,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孔孟之说,完全就抛之脑后。” “所以,咱们必须崇尚实践做事,贬低务虚贪腐。” “当然,忠君为上,也是必须强调的。” 李嘉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加了一句。 田晗则仔细聆听,沉默了半晌,然后深深拜下: “儒林之中,早就不复古时了,歪风邪气盛行,真正的儒士,不多矣!” “如今闻听陛下之言,醍醐灌挺,方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道理,陛下才是真正懂得儒学之人。” “合着,这里面的君,是朕这个君啊!”李家听出了其话中的几分诚恳,摇摇头,笑道: “多乎哉?不多矣——” “嗯⊙_⊙”田晗满脑门的疑惑这话是什么意思?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李嘉故意略过,直接说道:“上百年的乱世,人心早就变了,还得由尔等儒林之人拾缀才是。” “臣定当万死不辞!”田晗闻言,眼眶湿润,他瞬间激动了,这个大任,舍我其谁? “对了,田祭酒,听闻你家中藏书甚多?” 正在其感动之际,皇帝突然发问。 这了就挠到田晗痒痒处了,他拾起心思,连忙道:“臣甚爱读书,多年来一直收藏,如今也不过十几万卷罢了。” 听言,李嘉颇为些惊诧,他的皇宫中,也不过二十万卷,想到其书多,但没想到这么多。 第八百五十九章拮据 殿试后不久,正值五月夏热之时,整个长沙城开始汗蒸时刻。 由于万寿节在五月初十,所以皇帝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去岳麓山避暑,而是留在长沙过寿。 文安郡公府,与其他的公侯府一般,屹立在皇城的含光门附近的太平坊及春和坊,与其他衙门别居,来往的都是达官显贵,言谈的都是朝政诗词,可谓是极为显贵之处了。 所谓夏不过六,秋不过十一,也就是说,夏收时节,夏税最迟也不过六月,秋收最晚也只能在十一月。 对于普通的公侯府来说,尤其是南方的水稻收获,此时就是应该算计赐田的计量收入,其关乎下半年的支出应用。 文安郡公府自然逃脱不了。 周娥皇今天就起了个大早,召唤来各田庄的管事,府上的管家,账房先生,虽然距离收成还有大半个月,但却要开始为夏收做打算了。 如今文安郡公府不再是金陵的皇帝,只是长沙城中不起眼的一个尊贵罢了,李煜虽然振作了些,但平常哪里管这些事,周娥皇则只能亲自支应了。 夏日炎热,她穿着淡黄色襦裙,坐在大厅中,四角八方摆放着冰盆去暑,二十多个管事,五六个账房,外加十来个奴仆,可以说将客厅塞得满满的。 皇帝赏赐了一百顷土地,这是文安郡公府上最大的收入。 “二十三个庄子,一百顷土地,今夏,可须雇两百个大汉抢收,考虑近些时日蜀人迁移而来,平日费用吃喝小了许多,但也须三百贯钱。” “啪啪啪——”一旁的账房挥舞着算盘,周娥皇大大方方地点头道:“合该如此。” “咱们百顷地,石碾不多,需要借用他人的,也需要百贯钱——” 另有人言语道。 “那,今夏可收多少稻谷?”周娥皇被这一项项支出烦透了,她沉不住气,忙问道。 “咱们郡公府,百顷地,今夏雨水充足,日晒也足,每亩须得两石有余,百顷就是两万石,去除佃户的一半,再去除夏税,咱们能得八千石。” 某个中年人沉声道。 “八千石?”周娥皇神色阴沉:“如今市面上每石米不过两百钱,八千石也不过一千六百贯,刚才的损耗加上,还能剩多少?” “夫人,稻米还要去壳,实质上并无这般多。”某个不开眼补充道。 “这……”周娥皇只觉得脑壳疼,偌大的国公府,每个月花销两三百贯,一百顷田,春秋两季收获也并无多少。 哪怕李煜几千户的食邑,算下来也不过一千来贯,根本就不足以支撑这富贵生活。 “你们下去吧!”挥挥手,周娥皇也觉得累了。 堂堂的一国皇后,如今竟然成了管家婆,为日常生活忧愁,简直太过于难以置信。 “夫人,为何面露愁容?”这时,捧着一堆书画的李煜,回到了家,不由得开口问道。 “这些又是何物?”周娥皇见其捧着一堆书画,不由得皱眉。 “刚买的字画,乃是前唐时的珍本,极其珍贵。” 李煜浑不在意地说道。 “费了多少钱?”周娥皇问向一旁的随从。 “总计一百来贯!”随从颤抖地说道。 “郎君何以至此?”周娥皇罕见地竖起了眉毛,沉声道:“如今府中入不敷出,您还大肆挥霍,买些无用的勾当,对于府中毫无益处可言。” “些许钱财罢了,娥皇怎这般动怒?”一向温柔的周娥皇,竟然朝自己发怒,李煜难以置信: “你何时又这般庸俗了?” “我的郎君!”闻听庸俗,周娥皇气极而笑,“如今咱们不是那天潢贵胄了,只是普通的郡公,吃喝用度,都是要钱财的,你的食邑,咱们的赐田,加在一起,都不够用了。” “什么意思?”李煜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也就是说,咱们若还不能节省些,就得靠典卖家当来买吃食,让整个长沙城看咱们的笑话。” 听到这,李煜这才懂了,面子事大,若是让人知晓他这个前国主典卖家当,恐怕得名留青史了。 “万不可如此!”李煜苦笑道:“娥皇,以后听你的就是,这些东西,也就罢了,钱财由你掌管。” “郎君晓事就好!”周娥皇气也散了,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她安抚道:“如今境遇不同,咱们自当别处,郡公府偌大的家当,只要好好经营,定然是能过下去的,无有这般有辱家名的事发生。” “娥皇——”李煜双目通红,悲从中来,堂堂一个皇帝竟然沦落到这般境地,果真是太悲催了,他这个敏感的心,又触动了几分,不由得词从心来…… 过了晌午,周娥皇待日头不再那么烈些,就乘着轿子,来到了周府。 周宗自从小女进了皇宫,成了昭容,府邸越发的富丽堂皇了,他国丈多年的积累,更是家底厚实,亭台楼阁,假山绿水,在长沙城中,也只比那几个王府差些。 “夫人来了!”女仆们见到这位,哪里不晓得是自家的大姑娘,连忙行礼,引路,周娥皇这才来到了后院,见到了正听小曲的周宗。 “父亲!”周娥皇微微行礼道。 “哦,娥皇来了!”周宗六十来岁,头发全白,视力也大不如从前了,但对于自己家的长女,倒是清楚的很。 “怎么想来我这了?”周宗让仆人们退下,对着女儿说道:“可是有什么难处?只与我说说,我也只有你们两个女儿了……” “女儿……”周娥皇眼睛通红,看着父亲关爱的目光,不由得感怀备至,找个位置坐下,轻声道:“明日就是万寿节了,京城的勋贵王侯都会献礼,但郡公府近日花销大,实在拮据,拿不出手……” “哎,你们夫妻过日子,怎得还大手大脚?今时不同往日了。”周宗无奈道: “这般,我这里有一副阎立本的画作,还有几个名家孤本,听闻皇帝近日在收孤本藏书,你拿将过去,献为寿礼,自是有几分体面的。” “多谢父亲!”周娥皇感动道。 “你呀!”周宗无奈地摇摇头。 第八百六十章万寿节 “你说文安郡公为朕献寿礼,竟然求到了周府?” 李嘉有些难以置信,又感觉理所当然:“这也难怪,昔日钱财无数,今日则柴米油盐,自然难以适应。” 李煜夫妇,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果真是文青必定艰难。 不过,咱好歹是连襟,人家日子这般难过,让人说起来倒是不好。 “罢了,莫要宣扬开就好了。” 对着刘文,李嘉摇头说道:“勋贵之中,若是没有节制,挥霍无度的,迟早有许多人是这般场面,你与我好好盯着,若是因为钱财而违法乱纪的,就直接与我言语。” “尤其是,为了那些蝇头小利而不想纳税的,更是不能隐瞒。” “诺——”刘文掌管皇城司,闻言,身躯一颤,连忙应下。 “这场万寿节,宫廷准备花费多少钱财?” 李嘉扭头,问一旁的内侍省少监田忠道。 近些时日,内侍省日趋繁忙,田忠不能时时伴随在皇帝身边,李嘉倒是有些生疏了,但其人一直兢兢业业,倒是让他颇为满意。 “这是陛下二十五岁诞辰,朝廷和宫都准备大办一场,好好热闹一番,方对得起这番盛世年华。” 田忠笑着奉承道,好话倒是一句又一句,但口中的数字,让李嘉都忍不住颤了颤: “户部拿出五十万贯,内库也拿出五十万贯,与民同庆,普天同庆。” “一百万贯啊!” 饶是李嘉富贵惯了,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由的感到心惊:“朝廷正是紧用的时候,哪能这般奢侈,如此大的耗费,怕是有人要戳脊梁骨了。” “陛下,您辛劳数载,不扩宫殿,废黜土贡,万家生佛,又日餐不过数碟,比您间的中人之家,还要节省,奴婢看在眼里,心里委屈的紧,这往年来,何曾有您这般委屈的君王。” 田忠面色委屈,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言语道: “您瞧瞧那些官吏勋贵,哪一家不比您好太多,您这般委屈自己,奴婢实在受不了,正巧整寿,朝廷的相公们,后宫的嫔妃们都认为,要大肆庆贺一番,才对得住您这明君……” 这一番马屁下来,把李嘉都震惊到了,他不由得有些怀疑人生: 后宫嫔妃才十几人,宫女宦官三千多人,长沙皇宫不及昔日的大明宫十分之一,每餐只有五六碟菜,我果然太节俭,完全不符合皇帝的身份啊…… 一旁的刘文目瞪口呆,这马屁拍的,简直非同凡响。 瞧瞧,节俭,皇宫中谈节俭,根本就是在耍流氓。 谁不晓得,皇宫一年打底就得两百万贯,顶得上一府的两税了,皇帝吃食倒是节俭了,但那青菜,可是用上百斤肉汤熬出来浇灌的,至于日常用度,绫罗绸缎,珠宝金银,以及香料珍玩,哪一样是小钱。 不过,少府寺赚的多,显得皇宫的花销并不那么起眼,朝廷也不晓得皇宫的用度,所以显得皇帝节俭。 心里清楚,但刘文却依旧配合道:“陛下日夜操劳,却衣食极为有限,乃是千古圣君之行,万寿节操办热闹一些,也成全咱们报效君父之情。” “嗯!”这番话倒是好听,李嘉颇为受用,他也感觉这些年有些委屈自己了,这些年来,万寿节也没好好办过,如今这几年一起办了,一百万贯倒是并不多。 “就这般吧!”李嘉点头道:“不过,朕有言在先,若是干扰了百姓,污了我的名声,我饶不了你们。” “陛下放心,奴婢定然办的妥当。” 田忠认真地应下。 一旁的刘文倒是颇为羡慕,一百万贯,哪怕是循规蹈矩,也能弄个几万贯来。 在封建时代,皇帝的生日是宫中盛大的节日,与元旦、冬至并重,一向是极为热闹的,名字也千奇百怪,并不统一,如千秋节、天长节、天平地成节、庆成节、嘉会节等等,每个皇帝,都会有自己的诞辰,名字、时间都不统一。 李嘉的万寿节,则是他自己独有的,列出来的,等过一个皇帝,就不一样了。 饶是李嘉富贵惯了,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由的感到心惊:“朝廷正是紧用的时候,哪能这般奢侈,如此大的耗费,怕是有人要戳脊梁骨了。” “陛下,您辛劳数载,不扩宫殿,废黜土贡,万家生佛,又日餐不过数碟,比您间的中人之家,还要节省,奴婢看在眼里,心里委屈的紧,这往年来,何曾有您这般委屈的君王。” 田忠面色委屈,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言语道: “您瞧瞧那些官吏勋贵,哪一家不比您好太多,您这般委屈自己,奴婢实在受不了,正巧整寿,朝廷的相公们,后宫的嫔妃们都认为,要大肆庆贺一番,才对得住您这明君……” 这一番马屁下来,把李嘉都震惊到了,他不由得有些怀疑人生: 后宫嫔妃才十几人,宫女宦官三千多人,长沙皇宫不及昔日的大明宫十分之一,每餐只有五六碟菜,我果然太节俭,完全不符合皇帝的身份啊…… 一旁的刘文目瞪口呆,这马屁拍的,简直非同凡响。 瞧瞧,节俭,皇宫中谈节俭,根本就是在耍流氓。 谁不晓得,皇宫一年打底就得两百万贯,顶得上一府的两税了,皇帝吃食倒是节俭了,但那青菜,可是用上百斤肉汤熬出来浇灌的,至于日常用度,绫罗绸缎,珠宝金银,以及香料珍玩,哪一样是小钱。 不过,少府寺赚的多,显得皇宫的花销并不那么起眼,朝廷也不晓得皇宫的用度,所以显得皇帝节俭。 心里清楚,但刘文却依旧配合道:“陛下日夜操劳,却衣食极为有限,乃是千古圣君之行,万寿节操办热闹一些,也成全咱们报效君父之情。” “嗯!”这番话倒是好听,李嘉颇为受用,他也感觉这些年有些委屈自己了,这些年来,万寿节也没好好办过,如今这几年一起办了,一百万贯倒是并不多。 嗯!”这番话倒是好听,李嘉颇为受用,他也感觉这些年有些委屈自己了,这些年来,万寿节也没好好办过,如今这几年一起办了,一百万贯倒是并不多。 第八百六十一章与民同乐 宴会再欢快,也总是要结束的,数个时辰的玩闹,折腾了上千号百技人物,总是让人留恋不舍。 毕竟这不是后世的大娱乐时代,戏剧不曾盛行,普通的杂技,戏法,口技,胸口碎大石等,算是最让人快活的,娱乐的匮乏,让李嘉都只能将劲头使用在女人身上。 百万贯的花费,一场宴会根本就用不到,那些杂技,还想要钱?水果佳肴能值多少? 其实大头,都在于赏赐了。 王公贵族,宰相百官,宫女宦官,御营将校,乃至于他后宫的妃嫔们,也会有一应的赏赐。 珍珠玛瑙,皮草东珠,珊瑚雕漆,绫罗绸缎,玉璧瓷器,可谓是数以千计的贵重奢侈品,都赐予了这些亲近之人。 就算是普通的胥吏,也能发几匹绢布作为赏赐。 御营将校们,则是上千头猪,数千只羊,上万坛酒,以及各种陈积绢布麻布,都赏赐过去,将士们比过年还要热闹,万岁的呼声不绝于耳。 这般来看,百万贯还真的不多。 “陛下这是臣妾亲手做的长寿面,快尝尝!” 随着夜间的到来,宫廷中点起万盏灯笼,画样各个不同,争奇斗艳,端是漂亮异常。 这时,见宴会快要结束,皇后周颖儿温柔地笑了笑,捧着一碗面,油汪汪的,撒着葱花,轻轻说道。 “皇后有心了。” 李嘉赞叹了一句,灯火通明之下,周颖儿身着火红色罗裙,额头光洁,面色白皙细嫩,红唇轻点,头上带着凤冠,落落大方,美艳动人。 一旁的宫女捧过来,田福准备拿起筷子服侍,李嘉一把拿过来,直接夹了起来,吃了小半碗,又饮了口汤,赞叹道:“皇后手艺越发见涨了。” 闻言,周颖儿脸颊微红,大庭广众之下,颇有些不好意思。 一旁的妃嫔们,则一个个羡慕地望着,只有皇后能与皇帝并坐,也只有皇后才有这般的待遇。 李嘉见之,牵起其玉手,对着朝臣勋贵们说道:“天已黑了,宴会就到这吧,少府寺预备了大量的烟火,在这里看,未免有些不过瘾,咱们去城楼上看看,也与民同乐一番。” “陛下,这人多嘈杂,未免有些不合适吧!”赵诚今天出了风头,又饮了几杯酒,面色红润,但他依旧谨记自己的职责,劝说道。 他要是不言语,明天弹劾他的奏书,能摆满一桌子。 “不碍事!”李嘉正在兴头上,摆摆手道:“咱们就在承天门楼上,有侍卫保护,怕个甚?” 说着,他带着整个后宫嫔妃,浩浩荡荡地去往承天门,贵族们紧随其后,百官无奈跟从。 李煜作为文安郡公,位置只在几个亲王身后,看着肆意而行的皇帝,又看着辉煌金碧的宫殿,不由得感同身受,弥漫道: “这般快活的日子,已久不见踪影了,每日不过柴米油盐……” 一旁的周娥皇见自己夫婿一副失魂的模样,哪里不晓得他的心思,不由得低声道:“这是皇宫中,莫要失了规矩……” 闻听此言,李煜浑身一惊,他这时才感觉好几道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某不过是失国之君,这般作态,怕是会引起怀疑。 随后,他又展露笑容,一副愉悦的模样。 “亡国之君,贼心不死啊!”某个御史轻声嘀咕道。 “莫要因此人坏了兴致!”一旁的同僚不屑的瞧了李煜一眼,说道:“此僚贪杯而醉与书画,又多诗词,不过是废物罢了,与其在意他,不如弹劾一番宰相、尚书,亦或者那些无法无天的勋贵。” “他,已经没人在乎了……” 李煜脸上带笑,一直持续到承天门楼,他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被划归无害一类了,他若是知道,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今个,百姓们真真是有福了,能目睹天颜,还能瞧瞧平日里见不到的烟火,对于长沙城百姓而言,也算是第一次咧!” 一旁的田福,凑着趣,言语道。 皇帝在前,皇后在侧,然后就是太妃,以及卫王李宾,中山王李铁牛,以及其他的皇子们,大长公主李薇儿也在其内,其余的嫔妃紧随其后。 勋贵和百官们则不敢近前,只有那些命妇们敢上前,与相熟的嫔妃谈话几句。 当然,就算是他们敢上前,那些虎视眈眈的宦官宫女,也不会让其近前。 “索性,这是朕的诞辰,朕也随性一些,但却不可叨扰百姓,更不能武力驱赶,只要好好看着,勿要引起扰乱就行了,不要把好好的一场与民同乐,弄得,不欢而散,明白吗?” 李嘉眉头一皱,盯着一旁的张虎子,沉声道。 “末将不敢!”张虎子咧开嘴笑道:“谁不晓得陛下一向是疼爱百姓,咱跟随那么多年,早就知晓分寸,不会坏了规矩的。” “嗯!你办事,我放心!”李嘉微微颔首。 一旁的王公大臣们见之,纷纷侧目。 平时不显山不见水的张虎子,这一下就出了大风头,这是何等的信任,圣眷啊。 张虎子不以为意,连忙而去。 也不怪乎皇帝这般信任他,早在邕州,他就成了李嘉的护卫,一路跟随而来,又成了元从军的主要指挥,皇帝也封了一个子爵与他,算是君臣相得,一般的人比不了。 这时,一轮如洗的明月升到了半空中,承天楼上也摆满了桌案,各色佳肴甜点也流水般上来,君臣谈笑晏晏。 突然,轰隆一声,天空中出现了一朵烟花,犹如一颗流星,照亮了一大片天空,红绿相衬,美的让人欢喜。 之后,则是二十五响烟花一起绽放,寓意着圣驾二十五,天空恍若白昼,百官,以及王公贵族们都看呆了,那些宫女,妃嫔,也一个个张开了小嘴,惊讶不已。 在这物质匮乏的时代,大家何时见过这般景象,目不转睛地盯着,生怕错过了一丝。 几个小家伙,更是在嬷嬷的怀抱着,睁大了眼睛看着,欢呼着,小脸红扑扑,欢喜得紧。 城楼下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百姓,好似组织了一番,看着这番美景,不由得连忙跪下,大呼: 万岁,万岁—— 声声叫喊,似乎穿透了整个长沙城。 第八百六十二章交州 一早大起,李嘉怀中温软去玉,头有些昏沉,昨日饮酒过甚,好似还没缓过来。 这边,一个头发披散,皮肤白皙,波涛汹涌的女子起了身,红唇愈红,显然昨夜遭受不少的事务,太过于乏累: “陛下也不知从哪得知这般的花样,臣妾脸腮还有些酸胀呢!” 瞧着皇帝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宝嫔也不以为意,反而心中窃喜,越发地挺翘起来。 “若不是你与皇后太过于无力,某会让你这般劳累?” 李嘉大笑,又拍了拍一旁缩在被窝中装睡的皇后,见其颤抖不已,不由道:“爷的本事太大,你们承受不住恩泽,蜜蜂采花蕊,总有尾针天赋异禀的,我就是这般,不然怎么叫天子呢?” “啐——”宝嫔唾了一口,脸色红润,一边在宫娥的服侍下,穿起了衣物,一边调笑道:“陛下还是快起吧,莫要耽误了大事。” “再说,您若是不起,怕是皇后要卧床一天呢!” “呸——”躲在被窝的周颖儿哪里忍耐地住,不由得闷声道:“臣妾只是不胜酒力,还未缓过来罢了。” “只不过三人床罢了,床榻那么大,又不是睡不着,至于那么害羞吗?” “陛下就会糟践人——” 李嘉也不闲着,将手身躯被窝,一手把住山头,认真地把玩起来,一边宽慰道: “爷天赋异禀,昨夜吃酒又重,你一个人伺候,怕是要伤了身子,宝嫔一旁帮忙,也算是体谅你了,你呀,早晚要适应。” 见被窝蜷缩的越发厉害,忽然又是一颤,带着哭腔嘤嘤声想起,李嘉瞬间大笑: “哈哈哈,某起来,宝嫔,你亲自服侍皇后吧,她身子骨娇嫩,还得多睡一下。” 这边起来,吃了午膳,李嘉又走了走,跑了几步,感觉浑身舒坦,来到了甘露殿,这是他日常处理政务和读书的的地界。 “今个儿可有什么大事?”李嘉一屁股坐下,看着堆着老高的奏书,显然,吃酒许多的宰相们,今天也并没有起晚,反而处理了不少的大事。 “相公们言语,从交州那边,传开了大胜的消息。” 说着,田福将某个奏本拿出来,轻声说道。 “嗯!”李嘉点点头,将奏本摊开,原来是安南都护张苗,以及兵马使梁励二人,共同署名上书的,内容是极厚,约莫上万字,数十页。 李嘉则不以为意,摊开来看。 原来,从去年开始,丁部领作乱以来,交州都护府由于雨季的缘故,一直难以出兵,只能等到秋后春季,才能点兵作战。 果然,随着都护府用兵,布海口的军阀陈明公,也旗帜鲜明地打出旗号来帮助丁部领,帮助他的干儿子。 一下子,两州作乱,都护府决定速战速决,不然就会引起其他州县的动荡到时候就不好了。 不过,丁部领不愧是日后交趾独立的人物,他知晓打不过都护府大军,所以且战且退,突袭,就是不打正面战。 而交州数千兵马,忙活了一个月,只是打下了布海口,也就兵疲力竭了。 到了这时,距离华闾洞,丁部领的老巢,还有两百余里,地形崎岖,遍布山林,而且,其地又易守难攻,恐怕要打到雨季,才能拿下。 梁励哪里肯罢休,这是他的来到交州最大的任务,不顾一切地带领兵卒去往华闾洞,将其包围起来。 他却不是无脑而行,反而联系了占城的兵马,一起进行合围,足足进行了三个月,就在雨季到来之前,华闾洞终于溃败,兵尽粮绝,只能选择屈服。 但,丁部领与其子嗣,数百号人,在雨林中,不见了踪影。 虽然不完美,但交州兵却很满意,没了华闾洞这个基地,丁部领就是无根之萍,长久不得。 梁励直接摧毁了华闾洞,将数万部众,全部迁移到布海口,约莫六七万人众,重新组建一个海州,属于交州都护府直辖。 这边起来,吃了午膳,李嘉又走了走,跑了几步,感觉浑身舒坦,来到了甘露殿,这是他日常处理政务和读书的的地界。 “今个儿可有什么大事?”李嘉一屁股坐下,看着堆着老高的奏书,显然,吃酒许多的宰相们,今天也并没有起晚,反而处理了不少的大事。 “相公们言语,从交州那边,传开了大胜的消息。” 说着,田福将某个奏本拿出来,轻声说道。 “嗯!”李嘉点点头,将奏本摊开,原来是安南都护张苗,以及兵马使梁励二人,共同署名上书的,内容是极厚,约莫上万字,数十页。 李嘉则不以为意,摊开来看。 原来,从去年开始,丁部领作乱以来,交州都护府由于雨季的缘故,一直难以出兵,只能等到秋后春季,才能点兵作战。 果然,随着都护府用兵,布海口的军阀陈明公,也旗帜鲜明地打出旗号来帮助丁部领,帮助他的干儿子。 一下子,两州作乱,都护府决定速战速决,不然就会引起其他州县的动荡到时候就不好了。 不过,丁部领不愧是日后交趾独立的人物,他知晓打不过都护府大军,所以且战且退,突袭,就是不打正面战。 而交州数千兵马,忙活了一个月,只是打下了布海口,也就兵疲力竭了。 到了这时,距离华闾洞,丁部领的老巢,还有两百余里,地形崎岖,遍布山林,而且,其地又易守难攻,恐怕要打到雨季,才能拿下。 梁励哪里肯罢休,这是他的来到交州最大的任务,不顾一切地带领兵卒去往华闾洞,将其包围起来。 他却不是无脑而行,反而联系了占城的兵马,一起进行合围,足足进行了三个月,就在雨季到来之前,华闾洞终于溃败,兵尽粮绝,只能选择屈服。 但,丁部领与其子嗣,数百号人,在雨林中,不见了踪影。 虽然不完美,但交州兵却很满意,没了华闾洞这个基地,丁部领就是无根之萍,长久不得。 梁励直接摧毁了华闾洞,将数万部众,全部迁移到布海口,约莫六七万人众,重新组建一个海州,属于交州都护府直辖。 第八百六十三章都督 整个东亚,屹立着三个庞然大物。 从北到南,依次是契丹、宋、唐,三国,此三国,人口过千万,拥兵数十万,幅员数千里,可以说,三足鼎立。 契丹人擅长骑兵,短于攻城,千里突袭更是常有的事,可以说是野战之王。 宋人此时还拥有陇右和朔方地区,产马地并不缺失,历史上直到宋仁宗时,党项人才攻破朔方的灵、盐二州,丧失了仅有的养马地,檀渊之盟在真宗时期签订的,所以北宋缺马而打不过契丹人,纯属谣言。 至少,在宋仁宗前,是不符合史实的,宋仁宗后,北宋也没打几次仗,缺马更是无关紧要了。 所以,如今的赵宋,拥有二十万战马,五万骑兵,再加上精锐的步兵,可以说是步骑皆强,属于能抗能打,综合实力属于最强。 李嘉对于自己统治的唐国,也有深入的了解,其特点就是,水师特别强。 换句话来说,守着长江,有着组建好的长江水师,外加海龙军,整个大唐就是个严防死守的乌龟壳,除非北宋造出更多的船,不然就是白费。 历史上北宋之所以能攻破金陵,灭亡南唐,其实就是偷袭了江陵,获得南平国的强大水师,然后顺流而下,数月功夫,就把李煜打得稀巴烂。 说白了,如今大唐,防守有余,攻取不足,若是耗下去,等北宋的水师练好了,那就真的只能坐蜡了。 一思如此,李嘉昨日的生辰欢乐,也忘了去,心中颇为焦虑。 “步兵有甲,又勤于操练,虽不说天下强军,倒也不用太过于担忧,唯有骑兵,非一朝一夕可成的,须好好操练训练才是啊!” 心中思量着,李嘉面上却无一丝显露,当皇帝就可了,自然城府就深,哪怕不晓得这些宦官们一个个是察言观色的强人,为了邀宠,可是竭尽全力,他自然不能与他们机会。 “走,摆驾五军都督府!”皇帝下了决心,高声道。 “是!”田福哪里敢有异议,连忙吩咐道,一应的车马,依仗,都须准备,倒是不急于一时。 却说,五军都督府这边,李信、李威、张维卿、黄阳,在皇帝的万寿节前两天终于到了金陵,走亲访友好不热闹。 但皇帝却不是让他们回来闲适的,一个个召集而来,一一面圣,聊了一些地方的困境,也做出了些报告,几年未见,几人的面貌倒是变化了许多。 随后,李信就职右军都督,督察江西、江宁二府的军都司,以及一应的事务。 李威一向老实可靠,是个憨厚的人,所以则就职中军都督,负责督察长沙府、承天府、闽南府的军都司。 至于张维卿,因为思维活跃,又擅于学习,则督察西川、兴元二府,就职前军都督。 黄阳则是南汉时期的老人了,又是阉人出身,为人循规蹈矩,除了贪财,没有别的毛病,话说阉人也只能贪财,所以就任后军都督,负责岭西、岭东,以及交州、占城二地。 加上督察荆南、湘西、巴东三府的左都督潘崇彻,可以说,大唐的五大战区已经分配完毕了。 至于中央的禁军,则有御营使司负责,归属于皇帝亲自统筹。 此五人,已经立在了大唐军队的巅峰。 “杨师璠镇守江陵两年多,一向老实可靠,今年声东击西,其用兵老道,又为大唐夺得两州,守卫的好,是该挪挪地,换个更好的去处了。” 一大早,五军都督府就关紧大门,除了必要的记事文吏外,其余的人都被赶出来,几个都督,正商议着军国大事。 张维卿新到任不久,花费了几天时间,就适应了位置,他正襟危坐,对着气势惊人的潘崇彻,认真地说道: “兴元府直面陇右,又有张晖、王彦超这般的老将,压力极大,正好兴元府缺将,可让杨师璠镇守兴元府,想来他也是愿意的。” “岂有此理!”潘崇彻大手拍了拍桌子,气恼道:“你兴元府有压力,咱荆南府就没了?潘美坐镇襄州,拥兵三万,骑步皆备,江陵西接巴东,乃是通蜀要道,岂能马虎?” “这般,我把高彦俦与你,他可是蜀中名将,惯使着水师,荆南府四面皆是水,又有长江水师,正是顶好的用处。” “高彦俦?”听闻这个名字,潘崇彻一楞,心道,此人三十来岁,又在自己麾下多时,其本事自然是有的,就是有些楞,但却是顶好的将领,擅使水师,的确要比杨师璠更适合。 “若是这般,倒是合适。” 潘崇彻声音倒是软和下来。 张维卿见之,哈哈一笑,首战告捷,他又将目光对准了李威,说道: “李兄,咱两相识数载,如今你也知晓,兴元府直面关中,小弟我是极为艰难的,更须一些骑将,也好为国效力不是?” “张兄勿言,你我兄弟,这般太过于生分,反正是为国效力,哪里分彼此?”张威哈哈大笑,豪气地说道。 “这般,我听闻闽南府总兵陈兵,曾任黑水都护一职,纵横黑水,骑术定然了得,我想用韩保正换与你,其本就是蜀中老将,长久待在蜀中也是不好,为国家计,物尽其用,不妨去往闽南?” 张维卿微微一笑,仔细分析道。 “洪州伯,你这伶牙俐齿,可不像是个武人,仿若是朝中的文人一般咯!” 潘崇彻闻言,指着张维卿大笑之。 “我也是读过几年书罢了,哪里是伶牙俐齿,只不过是为君分忧,为国效力罢了,顾不得这些了。” 张维卿摇摇头,一脸的无所谓。 “陈兵与你可以,但骑兵却不能给你。”李威摇了摇头,笑道:“那两千多骑兵,可是宝贝疙瘩。” “哎,张兄,你这般就难为人了。” 张维卿愣了,这世道怎么了,老实人也不可靠了。 “除了御营,就数闽南的骑兵最多了,凤翔军,关中藩镇,可了不得,没有骑兵,又如何啊……” 吵闹了一阵,李威这才无奈道:“只与你一千骑,再多就没了,况且,蜀中可不是有蜀马吗?你怕什么?” 第八百六十四章 “蜀马?”张维卿夸张地站立起来,比了个高度,言语道:“其都没这椅子高,比我家的狗还小,怎么骑?运送一些辎重还行,充当骑兵还是算了,还不如骑骡子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笑,哪怕冷面示人的李信,也被逗笑了。 想想骑着蜀马,脚踩地,屁股跟着马跑,若是跑快了,马头容易卡裆,那就得不偿失了。 “也不怪洪州伯这般言语!”潘崇彻笑道:“蜀马不过三尺,咱曾买来与我家小子骑,他骑着倒是合适,到了十一二岁就不玩了,说是太矮,人家以为他骑狗呢。” 此话一出,众人有大笑。 好一会儿,潘崇彻才言语道:“洪州伯也勿要担忧马匹不够,兴元府临近陇右,那里养马的蕃子倒是有写,可以换些马来,况且,西川本就接近西蕃,许多部落也经常带马来换取,经营日久,还是能有些的。” “还有这等事?”张维卿闻言,高兴道:“若是这般,只消一两年功夫,某就能拿下秦凤四州,兵临陈仓。” “军国大事,哪能这般儿戏?”李信闻言,不喜道。 “自然要通禀朝廷,这是应当的。”张维卿讪笑道。 气氛突然就尴尬了。 李信倒是不以为意,就那般坐着。 “虽然刚才张伯爷言语有些儿戏,但有些话,倒是可以听听的。” 李信瞧着众人,面色严肃,沉声道:“若是一个将领,长久的待在地方而不挪动,对于朝廷来说极为不利的,虽然有辎重营和宪兵司分权,但兵为将有,依旧难以避免,这是自前唐以来留下的顽疾,必须改变。”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神色肃然,一副倾听地模样,因为此话说到根子上了。 如今他们位居中央,军人的高层,虽然督察各府,但实际上却是不直管军的,这样一来就会让人有机可乘,如此一来,容易太阿倒持,伤及他们的利益。 毕竟他们与朝廷一体,地方作乱岂不是伤害到他们的利益?这怎么可以? “陛下曾言语,地方都指挥使以上,包括一府总兵在内,都需要数年一换,此言甚是在理,所以,咱们初任都督,但大唐复立五载,现在就要换了,不必再等。” “除了像陈兵、高彦俦等总兵需要换,都指挥使,也要换,再把各府的都头、营指挥使,筛选一些去演武堂培训,然后让演武堂的学员去地方,互相交换的来。” 一旁的文吏闻言,可是下笔如有神,忙不迭的记录着,这不仅要呈给皇帝看,还得记录在案,万不可马虎,错漏。 不顾文吏匆忙的手笔,李信继续言语道: “咱们督察数府军都司,可谓是重担在身,可不能疏忽大意……” “这话说的好——” 忽然,大门被一脚踹开,只见某个俊朗的身影走了进来,几个都督刚想发脾气,瞧见其模样,立马拜下,不敢有丝毫的迟钝。 “都坐吧!”李嘉一屁股坐在主位上,对着几人言语道:“几位卿家督察数府,就应该细致认真,这不是打仗,但胜于打仗,防渐杜微嘛!” “自古以来,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难在何处?无外乎庶民困窘,衣食不足,还有军队桀骜,兵听将令而多过君令,一时半会适应不来。” “既然他们不适应,咱们就帮他们换一换,这样就适应了。” “数年一换,虽然有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毛病,但只要操练到位,军纪严明,哪怕是头猪,只要是朝廷的命令,军队也要听从这头猪的指挥,不能有异议。” 几人一脸肃然,认真倾听着,满脸的认可模样。 “好了,只要记在心里就成了。” 瞧着气氛有些沉重,李嘉摇摇头,笑道: “今日找你们,有两件事,一来,是为了军队的调动问题。” “地方的军都司,只受五军都督府调遣,但日常的调动,却是受总兵和都指挥使命令,若是不暇,就会让人有机可乘了,这件事需要商议一番规矩。” 五代的规矩,或者是说,古代的将领,可以说对军队有强大的控制力,朝廷一般只要不出格,保持战斗力,打仗听话,例如打劫州县,掳掠百姓,造反,基本的日常是不会管。 李嘉虽然设立宪兵司,但约束力还是不太强。 “陛下曾言语,地方都指挥使以上,包括一府总兵在内,都需要数年一换,此言甚是在理,所以,咱们初任都督,但大唐复立五载,现在就要换了,不必再等。” “除了像陈兵、高彦俦等总兵需要换,都指挥使,也要换,再把各府的都头、营指挥使,筛选一些去演武堂培训,然后让演武堂的学员去地方,互相交换的来。” 一旁的文吏闻言,可是下笔如有神,忙不迭的记录着,这不仅要呈给皇帝看,还得记录在案,万不可马虎,错漏。 不顾文吏匆忙的手笔,李信继续言语道: “咱们督察数府军都司,可谓是重担在身,可不能疏忽大意……” “这话说的好——” 忽然,大门被一脚踹开,只见某个俊朗的身影走了进来,几个都督刚想发脾气,瞧见其模样,立马拜下,不敢有丝毫的迟钝。 “都坐吧!”李嘉一屁股坐在主位上,对着几人言语道:“几位卿家督察数府,就应该细致认真,这不是打仗,但胜于打仗,防渐杜微嘛!” “自古以来,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难在何处?无外乎庶民困窘,衣食不足,还有军队桀骜,兵听将令而多过君令,一时半会适应不来。” “既然他们不适应,咱们就帮他们换一换,这样就适应了。” “数年一换,虽然有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毛病,但只要操练到位,军纪严明,哪怕是头猪,只要是朝廷的命令,军队也要听从这头猪的指挥,不能有异议。” 几人一脸肃然,认真倾听着,满脸的认可模样。 “好了,只要记在心里就成了。” 瞧着气氛有些沉重,李嘉摇摇头,笑道: 第八百六十五章演练(求票,求订阅) 长沙府,长沙西北七十余里处,有一故尉城,乃是三国时期,孙权以程普为长沙县西部都尉,以防关羽,因立此城。 为了训练骑兵,获得自己的骑兵部队,李嘉让刘光义,曹彬二人,担任骑兵教习,从而得到一只真正的队伍。 这时,原本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此时却满是灰尘,一群群骑兵依建制秩序从大阵中出动,四下里大片马群,约莫三四千骑,在草地上缓慢地移动,仿佛泛滥的洪水一般从旷野上涌动。 而旷野的对面,则是万人规模的步兵方阵,前排皆是刀盾手,树起长约五尺的大盾牌,好似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一般,对于骑兵毫无畏惧。 曹彬与刘光义二人,登高而望,单筒望远镜下,一切都一目了然,刘光义不由得笑道:“虽然步兵列阵较快,但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某从这千里镜中,兵卒们已经慌乱了,步兵,终究是步兵,能对付骑兵的,只能是骑兵。” “话虽如此,但御营将士们,倒是强悍许多,反应也快,只要撑起不乱,骑兵自然耐不住刺猬,咱们仔细看看吧!” 曹彬认真道。 “你说的也对,这御营兵卒着甲极高,约莫九成了吧,的确是个乌龟壳子,对骑兵的冲击,倒是小些。”刘光义皱着眉头说道。 而,就在骑兵靠近御营的位置时,只见前方的上空箭矢如雨,犹如雨点一般袭来,但骑兵们毫不畏惧,他们也是着甲的,马蹄轰鸣,一部分马群快奔腾起来,反而更兴奋了。 后面的骑兵也加快速度,一股股马群快速地运动,好像是大海中的巨浪一般,空中尘土弥漫。 自古以来,以步制骑,就是依靠着阵型,只要前头部队保持不乱,顶住压力,再凭借着犀利的弓弩,就能将骑兵打的人仰马翻。 当然,箭簇都去了头,伤害不大罢了。 御营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规模的骑兵,南方更是少有骑兵,此时见其尘土飞扬,地面震动,许多人不由得面露惶恐,感觉自己就像是不起眼的石子,轻易地就会被践踏掉。 求生的渴望,让他们的手指也不由的松懈许多,内心深处,迫切地想丢掉武器逃走,活下来。 那些高层将校,自然清楚演习失败的后果,哪怕心里慌张,但依旧叫嚷着安抚军心。 而此时的御营,军官建制有序,上通下达,加上宪兵队的鼓舞士气,总算让鼓噪的军心安定下来。 “轰——”骑兵仿若是尖刀一般,轻易地就破开了盾牌防线,然后在步兵的咬牙之中,不断地进行冲锋,挥舞着木刀砍杀,骑兵就从一道细线,变成了涓涓细流,再变成了一股庞大的涌流,直接冲刷了整个步兵阵型。 即使步兵咬着牙坚守,军官来回叫嚷,但骑兵的力量,已非人力可及,骑兵就像是坦克一般,泰山压顶之势,又甲胄齐全,步兵不避免的分成了两半。 从远处看,两军怎么冲突的都不甚清晰明见。 “陛下,这战马昂贵,这般演练,怕是要折损许多!”一旁,左军都督潘崇彻心疼道。 “不怕,些许马匹罢了,如今辽东、渤海,有的是马,况且,某在济州岛,还培育了一些良种马,这些契丹马,物尽其用,并不浪费。” 皇帝不以为意,轻声道:“一直以来,御营都在养尊处优,拿最好的饷钱,吃最好的东西,装备又齐全,平日里汇报说操练严苛,已成精兵。” “如今,不到片刻功夫,整个阵型已经被穿插分裂,这还怎么打?” “鸣金收兵吧!” “陛下,御营并未败退,只要些许时间,还能组成军阵。” 李信从禁军中出来,御营的失败。让他感同身受,他麾下的军队,与御营相差仿佛,岂不是说,若是面对骑兵,就是普通这般了? “还纠结什么?失败就失败了,以后再面对就是,反正这只是开始罢了!” 李嘉无所谓地摇摇头,说道:“御营长期待在长沙府,没得磨练,操练的再好,也不顶用,只有经过战争的磨刀,才会成长。” “之前杨师璠兵临襄州城,幸亏撤退的及时,没有遇到宋国的骑兵,以如今御营的情况,这要是碰到了,岂不是溃败不成军?若是其紧追不舍,怕是荆南府都会被夺去。” “臣等万死!”几位都督一脸愧疚。 这场步骑对阵,御营这方可是他们亲自策划的,如此快速的落败,太过于打脸了。 “起来吧!”李嘉脸色不变,反而数落到:“这就沾染了文人的风气,万死万死,怎么不见一人死去,都是一番以退为进的戏码,以后在我面前,就不要摆弄了。” “诺——”这话说的,几个都督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也不知如何接话,只能应诺。 鸣金收兵后,骑兵与步兵这才从焦灼的姿态散开,甚至还有的打出真火,忘却了这是演习,神态清醒的军官连忙劝阻。 李嘉这时也见到了这番景象,走近一看,三匹马打着响鼻,在一旁焦急地跺着脚,而它们主人,则与一个约两米左右的大汉,进行着群殴混战。 三打一的情况,那巨汉虽然未着甲,但却力大无穷,毫不吃力的应付的,占据了优势。 骑兵三人则左右偷袭,仿若摔跤,但面对这般巨汉,却讨不到好。 要知道,骑兵可是从禁军中筛选的精锐部队,身高体壮,经常以一敌三,如今却三人拿不过一人。 最后,五六个人将大汉拉开,却只是徒劳,反而殃及池鱼,最后十来个人才堪堪将其拿住,缓解了这场冲突。 “打得不错!”皇帝看了一会儿,拍拍手,走近那巨汉,这不是天生的猛将吗? “你叫何名?” “回陛下,俺叫张大猛。”那巨汉憨厚地答道。 “是个猛将的材料。” 赞叹一声,皇帝就离去了,徒留下目瞪口呆地众兵卒,一旁的都督们则感叹:真是个幸运的小子…… 见到了曹彬二人,皇帝又拉拢了一番,赏赐了些田地美人,褒奖了几句,对于让其归属的话语,并没有多说,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第八百六十六章 五月的夏风,自南向北不断地吹拂着,伴随着又一年的麦香,席卷着整个北中国。 但这股热浪,再怎么吹拂,也吹不到辽东,黑水,反倒是随着春雨的停歇,似乎是相互抵消了,让整个东北享受了难得的晴天。 到了这时,来往于南北的大唐商贾们,携带着大量的商品,深入高丽、渤海国,乃至于契丹,赚取海量的财富。 而一直置身于事外的日本,再也维持不了这般的闭守,开始大肆发展商业某种层度来说,大化革新之后的社会,封建进程加快了许多。 李致远自从将黑水都护府从库页岛迁徙到定理府后,就担任了黑水都护府一职,从以前的专注于买马练兵,如今又多了一项,监控整个渤海国。 黑水都护府的设置,本就是为了赚取从黑水一带的马匹,以及编练骑兵,练兵,从而为日后的征战做出准备。 这一年以来,他网罗定理府本地的渤海人,又编制女真人,从而维持了一只五千的人队伍。 当然,这五千人对于渤海国十几万的大军来说,不值一提,但,渤海国如今是大唐的附属国,听话的很。 再者说来,就算他打不过也可以联系高丽的兵马,一起北上,渤海国可就真的坐蜡了。 毕竟渤海国的生死之敌契丹人,可是一直在扶余府、长岭府、鸭绿府对峙着,渤海国维持近十万大军,就是为了防备再次被灭国。 可以说,李致远在定理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快活地很。 只是,这时,他突然得到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来自于少府寺的船只,被人袭击了。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跪立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水手,面色惶恐,对于黑水都护的大名,自然畏惧不已,其颤巍巍地言语道: “我等本从库页岛南下,就想看看可有什么部落,人烟,可以做生意,谁知道,到了库页岛南方的一座大岛,其上竟然了数万野人,披着兽皮,本想交换一些东西,谁知言语不通之下,又失了防备,被他们打了下来。” “如今船只被掠,数十名船员生气不知,请都护快快发兵,剿灭那伙野人,为大唐开疆拓土。” “我在其上看到,遍地都是森林,草地,是一个绝佳的养马的地,如今济州岛还是太小,那唤作虾夷岛的地界,最是方便了。” “你休要唬我!” 听了那么多,李志远冷笑一声,目视其人,说道:“咱当了那么久的官,哪里不知晓你们的言语,一个个颠倒黑白,双眼里只有钱财,哪怕你们是少府寺的人,但却仍旧是个商贾罢了。” “什么交换东西,什么言语不同,都tnd是扯淡,糊弄鬼都不信,你一个小小的水手,竟然在咱面前掩饰糊弄,快细细道来,不然老子给你一刀,到时候就晚了。” 听到这般吓唬,官威,那水手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平静地说道:“都护莫要唬我,我虽然只是水手,但却在少府寺那里记了名册,有我这一号人,未属于你的名下。” “您若是拿我姓名,或者用刑,到时候少府寺那边可不好交代。” “哈哈哈!”李致远大笑,然后冷声道:“我还怕你不成,来赌一赌如何?来人,将其拿下,先占下一条腿再说——” “都护饶命,都护饶命,我说,说……” 一直被几个兵卒搀着离开,几口大刀冰寒入眼,水手彻底慌了,他连忙说道:“我说,我说,莫要斩我……” 随即,在水手的述说中,李致远明白了具体情况。 跪立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水手,面色惶恐,对于黑水都护的大名,自然畏惧不已,其颤巍巍地言语道: “我等本从库页岛南下,就想看看可有什么部落,人烟,可以做生意,谁知道,到了库页岛南方的一座大岛,其上竟然了数万野人,披着兽皮,本想交换一些东西,谁知言语不通之下,又失了防备,被他们打了下来。” “如今船只被掠,数十名船员生气不知,请都护快快发兵,剿灭那伙野人,为大唐开疆拓土。” “我在其上看到,遍地都是森林,草地,是一个绝佳的养马的地,如今济州岛还是太小,那唤作虾夷岛的地界,最是方便了。” “你休要唬我!” 听了那么多,李志远冷笑一声,目视其人,说道:“咱当了那么久的官,哪里不知晓你们的言语,一个个颠倒黑白,双眼里只有钱财,哪怕你们是少府寺的人,但却仍旧是个商贾罢了。” “什么交换东西,什么言语不同,都tnd是扯淡,糊弄鬼都不信,你一个小小的水手,竟然在咱面前掩饰糊弄,快细细道来,不然老子给你一刀,到时候就晚了。” 听到这般吓唬,官威,那水手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平静地说道:“都护莫要唬我,我虽然只是水手,但却在少府寺那里记了名册,有我这一号人,未属于你的名下。” “您若是拿我姓名,或者用刑,到时候少府寺那边可不好交代。” “哈哈哈!”李致远大笑,然后冷声道:“我还怕你不成,来赌一赌如何?来人,将其拿下,先占下一条腿再说——” “都护饶命,都护饶命,我说,说……” 一直被几个兵卒搀着离开,几口大刀冰寒入眼,水手彻底慌了,他连忙说道:“我说,我说,莫要斩我……”听到这般吓唬,官威,那水手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平静地说道:“都护莫要唬我,我虽然只是水手,但却在少府寺那里记了名册,有我这一号人,未属于你的名下。” “您若是拿我姓名,或者用刑,到时候少府寺那边可不好交代。” “哈哈哈!”李致远大笑,然后冷声道:“我还怕你不成,来赌一赌如何?来人,将其拿下,先占下一条腿再说——” “都护饶命,都护饶命,我说,说……” 一直被几个兵卒搀着离开,几口大刀冰寒入眼,水手彻底慌了,他连忙说道:“我说,我说,莫要斩 随即,在水手的述说中,李致远明白了具体情况。 第八百六十七章鸿之舞金矿 北海道,也被称作虾夷地,是虾夷人的主要居住地界,这是山地较多,但依旧具有大量的平原,草地,后来的明治时期推行繁衍的良种马,就在北海道进行的。 而此时的虾夷人,并不是后来濒临灭绝,只能蜷缩在北海道的民族,而是遍布全日本的民族,日本幕府所谓的征夷大将军,其中的夷,就是指虾夷人,与春秋时期的尊王攘夷有异曲同工之妙。 直到近几个世纪,虾夷人才退居北海道,让位与倭人。 绕了一大圈,跨过库页岛与北海道的海峡(宗谷海峡),一艘满载着百人的商船,来到了北海道的东北部。 由于北海道属于中间高,四周低,所以沿海到处是宽阔的平地,一行人全副武装,登临上岸。 上岸后,则发现是一片沙地,然后就是一个大湖泊,湖泊边,有一个野人部落。 “将军,您瞧,就是这伙人,夺了咱们的货物,杀了我们全体船员。” 水手趴在地上,看着前方跳舞快活的几百号人,不由得怒从中来。 “莫要着急,咱们再看看!”随从他而来的,乃是李致远贴身亲兵,陈沙,他乃是黑水都护府的老人,浑身都是伤疤,耳朵都冻掉了一个,满身的凶悍气息。 一旁随行,要么是收服的女真人,要么是渤海人,高丽人,真正的汉人只有十几位,都是李致远的亲信。 显然,就是为了预防不测,隐瞒消息,特地筛选出来的,毕竟,灭口也方便些。 女真与渤海人到处都是。 在陈沙的目光中,这伙野人,与库页岛上的某些部落有些相像: 身材矮小,皮肤发黑,浑身毛发旺盛,哪怕是女人,嘴边也有一圈胡茬,眼睛鼻子凹深,嘴巴手腕处有纹身,身上穿着鱼皮衣,可谓是奇风异俗了。 “这些人,在库页岛上也有许多,擅长捕鱼,一个个毛很多,尤其是女人,若不仔细看,根本就鉴别不清。” 陈沙轻声说道,目不斜视:“这伙部落有些刀剑,聚急起来很团结,但并没有铠甲,个子又矮,咱们出其不意,就能一举拿下。” 几百号男人,他根据毛发一分析,立马就得出了男人的数量,沉声道。 “那,都头,女人毛那么多,他们夜里咋看得清楚,能中吗?”某个人问道。 “屁!”陈沙恼怒道:“人家吃鱼吃肉,夜里看得比你还明白,不然怎么讨老婆生孩子,所以,只能直接突击,打他个出其不意。” “准备,我言语,你们立马就动。” 丛林中,一行人紧盯着烤火吃食的虾夷人,目光中满是杀气。 很快,就在虾夷人吃饱喝足后,一行人迅速出动,直接杀过去。 虾夷人一时间有些楞了,然后才反应过来,但哪里人职业军队的对手,不到片刻,就打得溃不成军,投降了事。 接下来,由于陈沙等人,在这部落中,果然发现了许多皮草,铁锅等货物,也发现了上百件汉人的衣物,显然他们已经遭受不测了。 但,他们没有感怀伤秋的情绪,发现了几十块铁矿石,以及一些沙金,让众人心情愈发的快活了。 一行人心照不宣地将现捡的无人认领的黄金揣进腰包,然后进入了主要环节。 陈沙用半拉不懂的虾夷语审问着黄金位置,可以库页岛还是有些远,这些虾夷人也是一知半解,就这样嘀咕了一个多时辰,才明白,他指得是西北方向,沿着那条河走就行了。 收获了这般消息,一行人振奋不已,黄金人人都爱,有了更多的黄金,乃至于矿山,更是让人失去理智。 “你干嘛?”陈沙见水手拿着刀,去向那些俘虏的野人,不由得说道。 “杀了他们报仇!”水手红着眼说道:“我表哥也被他们杀了,我要报仇。” “这些人杀不得!”陈沙摇摇头,沉声道:“就算发觉了金矿,也要他们来采弄,矿工很缺的。” “这样,我与你一些金子。” 说着,陈沙掏出了一块大拇指大小的金块。 “可是,他是我表哥啊!”水手红着眼,低声道。 “啪——”陈沙一巴掌呼过去,又扔出一块差不多的金块,“这些够不够?你用这些多娶几个老婆,过继一个与你表哥不就行了?” “你说的有理!”水手咬了咬金块,又掂量了一下,发觉约莫一斤多重,脸上瞬间就乐开了花。 “走,留下一半人看着,咱们去寻那金矿去……” 一行人快活地北上,带着牛羊吃食,行走了两三天,终于在一处山地,发觉了一座山壑中流出的小溪,溪流中,满是碎金沙,让人欢喜。 “咱们终于找到金矿了!” 陈沙兴奋地言语道,然后对着周边几人道:“咱们只要寻得有金矿就行,其余的就管不了了,毕竟咱们不是卸岭都那群人,走,回定理府,李都护定然有赏。” “你们嘴把严实一些。” 所有人顾不得听,就自顾自地捞金沙,用衣服晒着,欢喜地不行。 见着这般,陈沙冷笑一声,提起短刀,对着埋头与小溪中的水手,就是一刀封侯,其临死前,双目圆睁,不可置信。 陈沙直接将其身上的金矿掏回来,冷声道:“某的金子,没那么好拿……” 其他人不以为意,继续掏金沙,他们都清楚,此人早晚会死。 待五天后,一行人回到了定理府,去都护府汇报。 这边说一下,定理府按照皇帝的要求,迁徙到了海参崴,重新建了一座大城,位于原先的率宾府和定理府之间,属于大港口,距离渤海国的龙泉府,约莫四百余里,避免了刺激。 “果真是个金矿吗?”李致远兴奋道。 “小的亲眼所见,这是从河里捞出来的金沙。” 陈沙捧出一袋金沙,让李致远分外的高兴。 “好,很好!”李致远难以抑制地颤抖着,然后心中又有些猜疑,说道:“这金矿并非唐土,咱们这般开采,并不违反唐律吧!” “都护,那里都是野人,四不管,天高皇帝远,哪里能管到?” 第八百六十八章北海利益 这座矿山位于北海道,在后世属于日本三大金矿之一的鸿之舞金矿。 当然,李嘉并不知晓那么多,他能记住菱刈金矿,还是因为这矿山开采几百年后枯竭,二十一世纪又重新开采,而且还含金量特别大,直让人羡慕不已。 再者说,射声司的确不是万能,它主要的注意力,基本上都集中于北宋以及契丹,哪里还分出精力来管东北附近黑水都护府。 况且,人家说的在理,不属于大唐境内的金矿,李嘉还真的管不了,唐律中没有这条,他总不可能践踏唐律吧。 所以,就算直到了,李嘉也只能表面不动,私底下补偿他来夺取,或者直接暗抢。 毕竟皇帝也是要节操和面子的。 却说,北海附近的金山、济州、黑水都护,三大地界,基本上属于少府寺的指挥,渤海、契丹、日本、高丽、大唐,五国的贸易,直让少府寺赚的大发了。 所以将这一片,称作北海黄金白银海路,除了少府寺,别的商船休想走动。 由于贸易额越发攀升,少府寺一直禁锢的法子也渐渐失效,而且,利益动人心,许多官员心生不满: 东北亚风平浪静,航海快活,比海上丝绸之路还赚的多,怎能让少府寺垄断了? 当然,弹劾少府寺他们不敢,因为这是对准皇帝脑门,除非找死。 而弹劾李安国以权谋私,则属于正常多了,随着夏季贸易的到来,摆在李嘉桌案上的弹劾,越来越多。 李嘉留中不发,但御史们反而激起了战斗力,越发的兴奋起来,皇帝无奈,只能把李安国召来问话: “你怎地招惹这般人了?你瞧瞧,都弹劾你的。” 李安国一脸的委屈,看着那几十本弹劾,憨厚的脸上越发地不满: “陛下,咱哪里算以权谋私,只不过是组织了几家商船去走动一些罢了,这也是您批准的,那些御史们,就见不得人好,眼红,也想分一杯羹。” “这天底下哪有这般的好事?济州岛,金山岛,都是少府寺建立的,黑水都护府,也靠咱们来弄好,出人出力。” “那渤海国,高丽国,全靠咱们少辅射,出兵出钱,才打了下来,可不是靠那些御史大夫们嘴皮子才称臣的。” “户部每年上百万贯的朝贡,可拿的妥当,咱却丝毫没有,只是做点生意,就言语弹劾,真是不当人。” “好了!” 听其发泄一通,李嘉无奈道:“财阜动人心,我听闻,你这两年功夫,就有了万贯家财,其余的郎中、员外也分一杯羹,各个有钱的很,大肆挥霍,人家怎能不眼红?” 少府寺的账本,一向是保密的,除了皇帝,其他人并不知晓根底,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掩饰的很好。 但,俗话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那些少府寺的官吏们,虽然俸禄不多,但却能参与到东北亚的贸易,多者五六条船,两三人一条,可以说与少府寺一起,大赚特赚。 只要不去偷少府寺的钱,李嘉基本上选择漠视,甚至划出份额,以免他们贪心不足,影响到少府寺的生意。 这般情况,少府寺管理阔绰富庶,纳妾买宅,亦或者大肆买田产,加上嘴巴管不严,一下子就掀起了轩然大波:北海航路真他么能赚大钱,家财万贯不是梦。 于是,近些时日就有了许多弹劾。 “这般昧良心的,嘴巴就那么不牢!”李安国心中暗骂,闷声赚大钱的时间没了,让他极大的不爽。 “陛下,这,咱们少府寺辛辛苦苦,不能为别人做嫁衣啊!”李安国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他们多吃一口,咱们就少吃一口,少府寺在北海年赚两三百万贯,若是破开,起码得少一半啊。” “话虽如此,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皇帝闻言,摇摇头,沉声问道道:“海龙军与我言语,这几个月来,许多商船去往北海被拦下,走私商船被少府寺直接看押,已经有上百艘了,是不是?” “是……”李安国失落,又说道:“他们走私,本就是不允的。” “可如今,少府寺独揽北海,已经犯了众怒,吃独食,会惹人记恨的。” 李嘉皱着眉头,说道:“作为皇帝,赚取钱财在其次,主要是在于收揽民心,这些商船后面的民,可不是那些种田的泥腿子,而是大量的官吏,豪右,不达目的,他们不会罢休的。” “所以,让少府寺准备些许,待八月后,北海不再被垄断。” “陛下,这可是上百万贯的钱啊……”李安国分外的不舍,坐着就能赚钱,谁愿意竞争啊! “哈哈哈!”李嘉见其一副割肉饲虎的模样,不由得笑骂道:“你瞧好哪有出息,是个少卿的模样吗?” “这几国,数百万人口,不亚于大唐,你能把所有钱赚尽?” “况且,你莫非忘了,咱们还管着市舶司?” “您是说?”李安国目光一亮,惊喜道。 “想要去北海做生意,必须在金陵、福州、广州,三地港口,通过市舶司允许,才可通行不然一律查封。” 李嘉得意地摇摇头,说道:“做生意,哪有收税来的便宜?只要他们出海,就会源源不断地为咱们赚钱,岂不是更快活?” “陛下,这,咱们少府寺辛辛苦苦,不能为别人做嫁衣啊!”李安国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他们多吃一口,咱们就少吃一口,少府寺在北海年赚两三百万贯,若是破开,起码得少一半啊。” “话虽如此,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皇帝闻言,摇摇头,沉声问道道:“海龙军与我言语,这几个月来,许多商船去往北海被拦下,走私商船被少府寺直接看押,已经有上百艘了,是不是?” “是……”李安国失落,又说道:“他们走私,本就是不允的。” “可如今,少府寺独揽北海,已经犯了众怒,吃独食,会惹人记恨的。” 李嘉皱着眉头,说道:“作为皇帝,赚取钱财在其次,主要是在于收揽民心,这些商船后面的民,可不是那些种田的泥腿子,而是大量的官吏,豪右,不达目的,他们不会罢休的。” “所以,让少府寺准备些许,待八月后,北海不再被垄断。” 第八百六十九章僭越 “请少待!” 源平秀拘谨地随从礼部尚书黄天佑入了皇宫,见着这般宽大明亮的皇宫,金碧辉煌,与平安京的风格极为相像,心中越发的激动起来。 这是一百多年来,第一次有日本使臣踏足唐国皇宫,眼瞅着这般大唐的风华,他心中颇为荡漾。 他的父亲大纳言源高明,乃是醍醐天皇第十皇子,被降为臣籍,赐姓源,作为其次子,源平秀百般恳求,才获得这次出使唐国的机会。 这不仅是一场政治活动,更是一场贸易,日本的货物卖至唐国,获利翻倍,而且,他也可以采买需要的唐诗,以获得在平安京中诗会吟唱的地位。 一想起回到平安京就能组织诗会,获取名望,他就抑制不住心中的开怀,至于往来长沙的任务,反而在其次了。 “莫要紧张!”黄天佑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日本使臣,言语道:“汝乃外臣,合乎礼仪即可,莫太拘束,有问则必答。” “是!”源平秀低声应下,反而更拘谨了许多。 瞅着这位宽衣长袍,唐风盎然的日本使臣,黄天佑倒是有些兴致,前唐亡了五十多年,安史之乱也有了两百年,中原的衣物服饰早就变化了许多的,更贴身,衣袖更窄了,日本这种唐装反而显得很稀罕。 “中原失礼,求诸四夷,果真是有几分道理的。” 心中感叹,等待了一会儿,就有内侍带路,言语皇帝准许。 两人一板一眼地行进,进了甘露殿,见中一个身着黄袍的年轻男子,以及一旁站立恭敬憨厚的男人,连忙跪下:“臣等叩见陛下。” “日本使臣从六位下少判事源平秀,参见大唐皇帝陛下——” 源平秀毕恭毕敬地行礼,一举一动都那么自然,有风度,果然不愧是平安时代的贵族,礼仪方面还真挑不出个不是。 不过,名字确实长。 “贵使前来,有何要事?” 皇帝轻声道,听着日本人那一口正宗的洛阳正音,其不带一丝的杂音,比朝堂上大半的朝臣还要标准,心中不由得亲切了一些。 “启禀陛下,外臣前来,乃是状告贵国黑水都护府越权西来,在吾国虾夷岛,擅自开采金矿,并且掠夺我国平民数百人,还请陛下为我国做主。” 源平秀低着头,一脸委屈地说道。 “虾夷岛,黑水都护府?金矿?” 这番话,李嘉着重关注与金矿,分外的在意,他扭头问起李安国:“李致远私自开采金矿,你可曾知晓?” “陛下,若是在黑水都护府,臣定然晓得,但虾夷岛,微臣都不知晓在哪里。” 李安国眼睛一亮,又是金矿,他娘的,收入大增啊。 “哦!”李嘉眯着眼睛,看着日本使臣,言语道:“虾夷岛,若是不出朕所料,并非贵国所有吧!” “据我所知,贵国仿前唐时,划分为五畿七道,其中,并没有虾夷道,况且,虾夷人一向与贵国抗衡,怎会隶属于贵国?” “这……”源平秀没有想到,唐朝皇帝竟然对自己国家那么清楚,他原打算糊弄一下,反正相隔万里,长沙府的皇帝哪里知道这些。 一旁的黄天佑也惊呆了,皇帝啥时候知道了那么多。 李安国则暗想,莫非是射声司已然摸索到了日本,那少府寺定然也不少探子。 “虾夷人已然臣服与我国,自然虾夷岛也归属我国。”源平秀无奈,只能瞎掰。 “哼!”李嘉哪里不晓得其诡辩,冷笑道:“贵使言语,错漏百出,虾夷人部落成百上千,何来臣服之理?若是臣服,贵国关东地区,怎会有虾夷人袭扰?” “莫不是看到了金矿,贪念而起,想要夺取?” “外臣不敢!”源平秀连忙趴下,瑟瑟发抖,不提唐国了,就言语金山城的上万军队,以及那规模庞大的商船水师,就不是目前日本能抗衡的。 “回去告诉你们国主,虾夷地改名了,自今日起,就唤作北海,贵国就不要惦记了。” 李嘉摆摆手,言语威胁道:“我怎么还听闻,贵国国主,擅自称为天皇,如此僭越,冒犯高宗皇帝,怕是图谋不轨,或许小觑我大唐?” 天皇一词,来自于唐高宗李治的尊号,就像是后来宋徽宗自称道君皇帝一样,都属于皇帝的自我夸赞,武则天当时是天后,天皇天后并列。 而日本当时天皇名称最早的文字记载是天武天皇制定的689年颁布的《飞鸟净御原令》,肯定是抄袭无疑了。 这要是在高丽等藩属国,大唐的坚兵,肯定让他尝尝什么是灭国的滋味,但日本隔海而望,传播不广,所以就没事。 如今李嘉知晓了,这种冒犯天威的行为,就是在亵渎君权。 正所谓君权天授,天底下只能有一个天子,一个皇帝,万不可动摇。 “果真有此事?”黄天佑气得直打哆嗦,咬牙切齿道:“天无二日,人无二主,措尔小国,竟然妄称天皇?” 天皇的意思,在如今与天子等同,天底下只有一个天子,这天何曾有二胎了? 这在执着于礼仪儒学的读书人看来,乃是大逆不道之言,哪怕是夜郎自大,也得纠正过来,不然对不起孔夫子。 “外臣,外臣……”源平秀惊呆了,匍匐在地上,不敢再做狡辩,这等事实,知晓的人很多,若是被揭穿,那就是一刀子的事了。 “日本夜郎自大,如此不遵王道,枉自称帝,已然偏离藩属之道远矣,还请陛下发旨呵斥,命其改更。” 黄天佑终究说不出用兵,只是言语用兵,毕竟在他眼里,日本与当年的夜郎没两样,若是去发兵,明显是亏本的买卖,不值得。 “尚书,日本国还不是藩属,也未曾朝贡。”李安国小声的提醒道。 黄天佑说了脸色涨红,不知如何言语。 “我也不难为你,回去吧,告诉你们的国主,天皇之称,必须更改,不然天兵降临,就有苦头吃了。” 李嘉笑了笑,挥了挥手,然后对着一旁的田福道:“将这件事交给政事堂议一议。” 第八百七十章藤原 政事堂。 “倭国居万里之外,虽然僭越,但若是动兵,怕是小题大做吧!” 政事堂次相,掌控户部的孙钊,孙相公,则有些犹豫,仔细计算道:“不提出动的船只,海龙军自然无碍,但登陆上岸,焉知其不是蛮荒之地,粮食,兵械,都要运送,更不必说,动了那么多兵马,其获利却无,咱们财帛虽多,但却也不能浪费啊!” 而作为首相,赵诚心中是不愿动兵的,天下还没有一统,就乱动兵,为了些许偏僻之地,极为不值当。 虽然赵诚没有发言,但他沉默,就代表着默许,其他的几位宰相看在眼里,心中思量着。 “话虽然如此,但其僭越天皇,气岂能就此罢休?” 邓斌闻言,他义愤填膺道:“君辱臣死,些许钱财算什么,哪怕死伤万人,也在所不惜。” 孙光宪眉头一皱,他年岁大了,对于这般激情的言论,倒是颇为不适,人也日趋保守:“倭人坐井观天,不知天下,这般,咱们发令,责其改易,若是不成,再行商议如何?” “这可是陛下让咱们议论的,就是这般结果?”邓斌沉声道,言语中很是不满。 “就这样吧!”赵诚闻听皇帝一词,眉头一动,其一锤定音,言语道:“先发令让其责改,若是不改,再动刀兵,反正金山城,济州,黑水都护府,也距离其较近,到时候就让其感受一下大唐的天威入狱!” “就这般!”孙钊点头。 难得两位如此齐整,其他人也不好得罪人,只能赞同。 “那李致远什么来头?二十来岁就任了都护。” 气氛舒缓下来,赵诚找些话题说道。 “听闻在攻克金陵时,有破城之功,所以就去了黑水都护府担任兵马使,然后又威逼渤海,成了都护。” 邓斌曾经作为吏部尚书,对于地方大员的资历,倒是清楚明白。 “姓李,莫不是宗室吧!”孙钊开玩笑道。 “其的确是宗室。”孙光宪摇摇头,言语道:“宣王将之收入了宗室,不然哪能这般升任。” “那金矿可不能任由其霸占。”孙钊连忙说道:“如今虾夷地被陛下名为北海,自然其归属于朝廷。” “朝廷?”孙光宪笑道:“这是少府寺的囊中之物,户部就别想了,凭白惹了少府寺,这了就不妙了。” “李致远惹出来的麻烦,该如此处置?”赵诚询问道。 “呵斥一番罢了!”孙钊心中忌惮其宗室身份,随口说道。 “其可是私开金矿,就这么罢休了?”邓斌皱眉道:“此例一开,影响可不好。” “但金矿并非唐土,不在唐律中!”孙钊轻声道。 “身为都护,私自开金矿,焉知是贪图富贵,还是收买军心?” 赵诚沉声道:“此例不可开。” “依我之见,削其男爵,罢黜其都护之职,准许以兵马使身份戴罪立功。” 削爵罢官,可谓是轻重合适,几位宰相闻言,表示同意。 “就这般交于陛下吧——” “政事堂中果真这般言语?”李嘉眉头一皱,听闻几位宰相的话,他有些不悦,然后又舒缓下来道:“老臣谋国之言,就这般吧!” 随即,他又对着李安国说道:“对于李致远的惩戒,也是这般,削其爵,准许他戴罪立功,告诉他,黑水都护府地界,矿山也是极多的,若是下次在隐瞒不报,就让他以命来抵。” “少府这般,也要认真审查,我希望下次不要出现同样的事。” “是!”李安国低头应下。 “另外,让金山、黑水、济州三地,秣兵厉马,近日将有兵事发生。” “您是说?”李安国抬起头,很是惊诧。 “日本在前隋时,就是言称自己是日出处天子,中国是日落天子,前唐时,白江口海战(663年),刘仁愿、孙仁师率领两万大军,将三万倭人、百济大军付之一炬,随即,百济灭亡,再之后,高句丽灭亡,倭人心气大泄,这才派遣遣唐使,学习咱们大唐。” 李嘉随口说道:“观其本性,其就是记打不记好,狠狠将其打一顿,它才知晓对错,此番呵斥,必不见效,到时候,还得出兵。” “微臣明白!”李安国凝重地应下,显然,这又是对一个百万丁口大国的对战,不得马虎。 却说,源平秀匆匆在市集上买了些诗集,听闻是江南国亡国国主,名叫莲峰居士,姓李,词写得一绝,然后就乘船回到日本。 见到自己父亲源高明后,父子二人,又来到当今关白,太政大臣藤原实赖府邸,其中,正好右大臣藤原顕忠也在府邸。 “源纳言,形色匆匆,可有什么大事,竟然礼节都忘了。” 藤原实赖笑问道,他身着常服,性格活泼了许多。 藤原实赖温雅而自律,乃是前任摄政藤原忠平之子,父子两人皆是摄政,执掌日本朝政数十年,而且,自从迁都平安京后,藤原家族执掌日本朝廷数百年,哪怕源高明乃是皇子出身,也不得不低一头。 源高明低头拜下,言语道:“小野宫殿,唐国人得知虾夷地金矿后,不仅堂而皇之的霸占,更是言语,“天皇”乃是是其高宗尊号,今上不得称之,更是威胁出兵。” “岂有此理!”藤原实赖还未言语,一旁的右大臣藤原顕忠则愤怒道:“天皇乃是天神化身,绝不能屈服,唐人真是不可理喻。” “息怒——”藤原实赖仔细思量,优雅地言道:“按照道理来说,追根溯源,天皇之号,本就是唐国人的,普通的人不知晓,咱们这些世代公卿,诗书传家,岂能忘却。” “但,天皇之称,沿用了数百年,岂能轻易地改换,这对于皇室来说,乃是莫大的屈辱,极不妥当。” 藤原家族虽然执掌日本朝廷,但却依赖于与皇室联姻,属于外戚执政,皇室威严被侵犯,对于藤原家族来说,也是莫大的伤害,藤原实赖绝对不会选择屈服。 “咱们朝廷,可有数万武士,可不是吃素的。” 第八百七十一章村上天皇 此时的日本,处于平安时代。 平安时代的顾名思义,就是日本仿照长安洛阳,建立了平安京,当时的恒武天皇,迁都京都,直到源赖朝建立镰仓幕府,为止。 所以,从794年-1192年,四百年间,称作日本的平安时代,也是公卿时代,当然,也被称作藤原时代。 藤原氏的始祖,乃是中臣镰足,其帮助天智天皇参与大化革新,划分六十国,建立封建制度,所以被赐姓藤原朝臣。 藤原氏世代联姻皇室,创建关白摄政一职,世代承袭,以外戚身份掌控朝政,可以比作东汉年间的外戚。 藤原氏扶持幼主上位,来摄政,待天皇成年后,藤原氏又鼓噪天皇去寺庙出家,再扶持幼主上位,如果天皇不退位,就扶持太子争权,往而复始。 藤原氏掌控政权,获得了地方贵族拥戴,纷纷寄田,躲避朝廷的税收,顺便借助藤原氏的势力来对抗寺庙势力,抢夺土地。 此时的日本,又像是东晋时期,公卿贵族掌权,但皇室依旧有一定权力,庄园经济盛行与世。 因为遍布天下的庄园,为了保护庄园,对抗寺庙势力,所以武士阶级渐渐兴起,贵族越发依赖武士。 而,由于贵族庄园不交税?中央势力日趋萎缩?导致了地方尾大甩不掉,叛乱四起。 因为镇压关东地区的叛乱?导致平氏和源氏的崛起?两者都是降为臣籍的皇子后裔,所以日本战国小说中?就有非源、平二氏之后不得建立幕府的规矩。 而天皇之所以把儿子降为臣籍,就是为了对抗外戚藤原氏?以图掌控权力。 这也是什么日本天皇上千年承袭的原因?其实际掌权,不过两百年不到,就成了橡皮章。 扯远了…… 反正,平安时代的公卿政治还未解体?地方武士依旧如同忠狗?为公卿们看家护院,所以,藤原实赖着实不慌张,也有对抗的底气。 “唐国蛮横无理,日本国虽然国小民弱?但也是日出之国,自此?我国不惜一战,也要捍卫天皇的尊严。” 藤原实赖平日风度翩翩?此时却义正言辞,高声言语?仿若一头忠贞的猛犬?不肯罢休。 “平秀?你去往唐国,境况可如之前的遣唐使,商贾一般言语?” 藤原实赖也不是无脑之徒,知己知彼才是王道。 日本最后一次派遣唐使是在公园894年,但最后却取消,唐朝衰落,再去没了意义,但民间交流却没有中断,几十年来一直持续,尤其是金山,也就是九州岛被唐人占据,往来越发密切。 “小野宫殿,如今唐国皇帝乃是睿宗的后裔,在南方建了大唐,幅员辽阔,拥兵数十万,将来很有可能统一天下。” 源平秀跪坐,低头言语道。 “朝廷与之敌对,实非良策,其水师强劲,可直驱濑户内海,登陆摄津国,威胁京都,尤其是九州岛上的金山城,其数万大军,数日即可至……” “放肆——”一旁,其父源高明高声呵斥道:“小野宫殿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小子无礼,还望小野殿见谅——” “无事!”藤原实赖摇摇头,言语道:“平秀此言还是有所可取的,不过,唐国虽然势大,水师得胜,但只要上岸,就非其可行了,孟子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唐军非理而战,乃失了人和,又横跨万里而至吾国,又失地利。” “天时又二分之,吾国胜算极大。” 在坐几人,儒学修养都是顶级的,自然清楚其言语的意思,但,三百年前的唐国白江口之战实在是太过于令人震撼,虽然只留下史籍中,至今仍旧让人惧怕。 所以,虽然都一脸的赞同,但心中实在胆怵。 藤原实赖其实也不想打,哪怕打败了一次,还有两次,三次,唐国国势雄厚,只有一次得逞,大日本就完了。 但,藤原家族与天皇休戚与共,虽然不免斗争,但依赖更大,他若是畏战,转眼公卿大失所望,藤原声势大落,天皇就会选出新的摄政。 待源氏父子走后,藤原实赖对藤原顕忠说道:“如今藤原家族骑虎难下,你可有办法?” “今上励精图治,拘与藤原家族大势,虽有不满,但却隐忍不发,如今若是唐国发兵,胜之,大兄难进半步,败之,藤原声势坠落,能不打最好不过。” 藤原顕忠作为右大臣,藤原实赖的堂弟,副手,其低着头,沉声道。 “惜哉,师辅去已(其弟,嫁女给天皇,生下众多皇子,实赖女则难产而亡),吾女又逝去,无有转圜之人,以至于如此境地。” 藤原实赖遗憾道:“如今之计,只能问与天皇,某非摄政,只是左大臣罢了,但藤原家族,则必须招募武士,以彰显藤原声势,哪怕败了,公卿也无话可讲。” “大兄所言甚是!”藤原顕忠拜下。 随后,问题转到了皇宫,落入到如今的村上天皇手中。 村上天皇在日本史上也是大名鼎鼎,其取消了摄政,一手创造的“天历之治”,吏治清明,法令严明,但摄关政治进一步加固。 如今不过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藤原家族也较为听话,让他权势大增,听闻唐国言语,其身着黑袍,跪坐道: “唐国声势烜赫,吾国虽小,但也不畏惧。” 其对面,正是他的兄长,赐下臣籍的源高明,村上天皇自信满满地说道:“如今政治清明,朝廷国库财帛不缺,将士用命,岂能畏惧而易名?” “陛下,日本国小,唐国势大,还望三思而后行!”源高明低头,恳求道:“为了些许虚名,不值得动刀兵。” “虚名?”村上天皇与藤原家族斗争中处于优势地位,信心十足,他笑道:“虽然某不介意这些虚名,但若是其言语就得退缩,我好不容易取得的优势,岂不是尽皆退去?” “败也无妨,唐国总不至于万里之遥,占据我国吧?” “去,告诉藤原实赖,某任命其为关白摄政,统领兵马,对战唐国,扬我国威!” “诺——”源高明抬起头,惊喜道。 第八百七十二章御前会议 日本毫无妥协之意,藤原实赖无可奈何地向唐国使臣表达拒绝的意思,当然,委婉了许多。 但拒绝就是拒绝,唐国使臣败兴而归,让日本陷入了某种忧患得失之中。 一方面,经过两百多年的学习,十二次遣唐使,无论是政治、音乐、文化、历法、建筑,思想,艺术,风俗习惯等,都完全吸收,形成特有的日本特色。 日本也因此从部落联盟,跨入了封建社会,如今的平安时代,正好吸收融合之后的盛世之中,国力大增,皇权虽然萎缩,但依旧可以与公卿贵族共治天下,所以,心气十足。 另一方便,日本自认为地贫民寡,劳师远征,并不合算,学习了唐文化多年,日本已经知晓了大国心态,明白就算是自己败了,结果也不会太糟糕。 毕竟数百万百姓,怎么可以异族统治? 村上天皇有恃无恐,而藤原实赖则上下难安。 关白摄政,在村上天皇亲政后,就废黜了,藤原实赖也不过是左大臣罢了,如今藤原家族再次获得,继承父亲的官职,可谓是鸡肋。 若是对战不利,就背锅了。 但让他弃官,他又不愿意。 因为这会让藤原家族的名声跌落,公卿家族,最注重名声和影响力,畏战而逃的罪名,他背不起。 这是个阳谋,太过于歹毒。 硬着头皮拒绝后,藤原实赖不复之前沉着冷静的模样?反而有些失落道:“藤原家族?今后也不知该去向何处了!” 从日本到长沙,顺风顺水?借三四月间的西南风?也要近十来天,更何况如今这般不属于季风时期?起码也得半个月。 但李嘉已经开始准备出征日本的事宜了。 日本与安南不同,安南隶属中国上千年前同化加上迁徙?早就形成一体了?又被及时收复,统治起来是毫无难度的。 所以,日本与高丽相似,都具有自己的独立意识?统治成本太大?用不了几十年,就会被废弃,如元朝征服高丽设立行省,最后又无奈还政一样。 李嘉也只打算割肉罢了。 他暗发圣旨,让济州、金山两地准备就绪?打探日本的消息,又发令让待在金陵的海龙军指挥使周奎回京?商议大事。 “日本无礼,僭越帝号?如今又不识天数,枉自对抗王师?夜郎自大?朝廷必须给予教训。” 御前会议上?赵诚、孙钊、孙光宪、邓斌四位宰相,军机处李淮,转运使司胡宾王,五军都督府李信、李威、潘崇彻、黄阳,张维卿,加是海龙军指挥使周奎,共十二人,乃是朝廷重臣,顶尖的官僚。 邓斌逮着了机会,终于可以在皇帝面前刷一刷存在感了,他获知日本的消息,连忙说道: “撮尔小国,枉自尊大,不打,不足以彰显大唐国威,不足以震慑高丽、渤海二国。” “打肯定是要打的,但到底该如何打,确是个问题。” 孙钊轻声道:“劳师远征,又教训小国,水师勿论,步兵只能限制在万人以下,抽调再多,不合时宜,况且,以我之见,或许都用不上万人,几千人就能打服。” “日本贫瘠而无所出,只有粮食和铜还算富裕,就算每年朝贡,也得量力而行才是,不然有损天朝上国的风度,以我之间,每年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食,三十万斤铜,怕是几位适宜的。” 孙钊算盘打的响,还未出结果,他已经盘算着收获了。 其他的宰相闻言,不由得精神一震,户部钱财越多,他们心里越有底气。 他们对于朝贡,已经万分期待,甚至品味到了朝贡的好处了。 为了惩戒吴越国朝贡北宋,所以其朝贡翻倍,也就是每年二十万贯钱,六十万匹绢,折合铜钱的话,总计一百五十万贯左右。 高丽国,则是十万石粮食,十万贯钱。 渤海国则是一些特产,折算的话,也有几万贯钱。 真腊就算了,他着实太穷。 而大理国,每年进贡铜五十万斤,粗略的算做十万贯钱。 这般计算,每年朝贡,朝廷就能收入两百万贯,这是一个极大的数目,几乎是一府的两税。 所以,一听到朝贡,所有人都精神了。 “自当是这般道理。”孙光宪目光炯炯地说道:“他国进贡一分,朝廷就舒缓一分,教训日本后,可封其为日本郡王,纳入藩属,征其朝贡。” “况且,金山、济州二地,以及黑水都护府,一直蓄养马匹,倒是缺粮的厉害,可以用日本之粮,省了许多。” 见到这群人已经开始计划收获了,李嘉倒是颇为欢喜,至少这些人不再拖后腿了,只要有利可图,官僚们总是愿意去做的,哪怕是打仗。 “就按照孙相公所言吧!”李嘉点头道:“不过,除此之外,须让日本割让四国岛。” 宰相们对于地理不通,听闻只是个岛屿,也就没多想。 四国岛与九州岛不同,九州岛偏僻荒芜,开发不到位,如今整座岛也不过两三万人,而四国岛距离本州岛近,只有濑户内海相隔,约莫一二十万人还是有的。 有了这些人,就能快速地支撑金山岛的建设,以及对于黑水都护府的支持,让大唐在东北亚的根基更加的牢靠。 四国岛人数刚刚好,不及本州数百万那么多,又比九州岛多数倍,开发的也比九州好,现成的粮仓。 “至于出动的兵马,微臣以为,海龙军须出动二百艘船,万人,步兵可以从御营中拨出万人,正好磨练一二。” 赵诚最后做出了决定,恭敬地说道。 “相公所言甚是!”李嘉点点头,然后看着周奎说道:“除了御营的万人外,我还在金山城与你万人,一起出征日本,你将作为日本方面招讨使,率兵出征。” “户部调拨十万贯出来,一部分作为远征的犒劳,一部分采买一些酒水上船,毕竟海途万里,酒水总是最方便适合的。” “还是陛下了解我们!”周奎笑着恭维道:“请陛下放心,末将定然打服日本,让他老老实实的来朝贡。” 第八百七十三章出征 日本公卿时代,平安京一声令下,全日本六十余郡国,各大贵族庄园,大量的武士汇聚与平安京,共同防御来自于唐国的大军。 而就在此时,金山、济州岛的地方,已经开始预备动员了。 济州岛作为大唐的养马地,骑兵的培训的之地,所有拥兵并不多,只有五千有余,泰半还是马夫,所以只能支持了两千人。 金山城,原本属于日本的九州岛,如今改名金山岛,融合了岛上两三万倭人,再从辽东、高丽,迁移而来了大量的汉人、渤海人,总人口已经超过了十万,正在向二十万进发。 挖掘菱刈金矿,耗费万人,为了镇压矿工,以及维护秩序,所以金山城的军队,超过了两万,包括近万人的巡检,巡捕等。 得益于金矿的提炼,以及中转贸易的盛行,金山城发展迅速,成为大唐在东北亚的支柱。 张印科举失利,回到金山后,受到金山城的雇佣,成为知县,而在少府寺中,却是海外司的郎中,属于六品官。 虽然官位很高,但却有它的局限性:只能在少府寺中升迁。 而少府寺卿,也不过是从三品,哪有做进士的前途好,侍郎尚书,水到渠成,宰相也能期许一二。 更关键是,他只能算是皇帝的私臣,更是矮上一瞅。 金山城新设八县,他所在的?乃是北向县?寓意是金山城北面,左边环海?右边大山?是个很好的耕地大县。 据说随着金山城人口的增多,其必然向北迁移?离开这片南部山区,向往田地平原较多的地界。 “张知县?张知县——”在待在带着人夯实城墙时?从南方道路上,奔跑来一个骑兵,气喘吁吁。 “何事?”张印也不摆什么架子,他这个知县?县城都没有?手底下就是一片村庄。 “城主有令,由于日本国僭越尊号,妄图抵抗王师,所以金山城各县,须调拨粮草。” 骑兵给出了公文?张印点点头,然后说道:“三千石?” “如今县城的钱粮都用来修城?还需几日才能募集。” “城主言语只有十日内到就成了。”骑兵认真说道,然后转身离去。 “与日本国动兵?” 张印沉思起来?通商多年,他自然晓得日本国的情形?国君正值壮年?君贤臣明?又有上百万的丁口,十数万兵马还是有的,朝廷能打败吗? “就算失利,只有海龙军在,日本人就到不了金山岛,我操这份心干嘛?” 张印哑然失笑,去过长沙,游历过江南,他对于朝廷自然信心十足,倭国自然不是其对手,甚至,在他看来,仅凭借金山岛的兵马,就能征服倭国。 “来人,召集各地甲长、里长,到了为朝廷和圣人尽力的时候了——” 正如其所言一般的金山城胥吏官员大规模涌动,喊着一句口号:“为陛下效力——” 这几年来,为了上万矿工的粮食,金山岛大规模的进行开垦,建设甲、里,村落,如今粮食已然自给自足,甚至还可以提供给济州岛养马。 而金山岛又不同于其他州县,只属于少府寺管辖,理论上算是皇帝的私人田庄,效力自然快速,不到三天时间,一万训练有素的大军就募集完毕。 随即,十天时间,就筹措好五万石粮食,足够两万大军,并海龙军,食用两三个月。 其效率,是极为惊人的。 等到周奎带领一万御营的兵卒们来到金山城时,已然是营寨林立,粮草充沛,甚至还准备了许多的斗笠。 “倭国阴雨连绵,极类江南,除了斗笠外,我还预备了木屐,姜汤,等,以备不时之需。” 周奎一上岸,就被金山城主迎接而来,他却直接选择巡视营寨,见到堆积如山的粮草物资,不由得极为满意。 “金山城所做的事,咱是亲眼所见,甚是满意。” “不过,城主,你并不是为我们做事,且不要为那些钱粮还不满,这次打败日本,那四国岛也要被拿下,到时候还不是由你们少府寺管辖?朝廷哪能照顾的过来?” 周奎语重心长地说道。 大军出征,金山城就是后方,粮草大营,万不可出现任何事,不然军队就出事了,所以,他这个子爵,招讨使,反而要安抚金山城。 “下官哪能这般不懂事?”金山城主连连摇头,发自内心地笑道:“这是少府上下应该做的,况且,若是大军出征得力,某提供粮秣,也算有功才是。” “这般就好!”周奎放下心来,只要后方稳固,他就没什么了担心的。 大军休息了两日,补足粮草辎重,然后就出发,征讨那逆贼倭国朝廷而去。 六月末的东京,随着各地的夏粮的汇集,显得格外的热闹,粮食是商业的基础,整个大宋朝堂,也因为夏粮的输入,轻缓了不少。 “陛下,如今淮南日渐恢复,提供的赋税也在与日俱增,想必用不了两年,朝廷就能存在许多余粮了。” 赵普微微一笑,对着身着红袍的赵匡胤,轻声言语道。 “哎,若不是俺今年开春有些冒进,忽略了契丹人,导致功亏一篑,想必明年就能扭转了,户部也能宽裕许多。” 赵匡胤摇摇头,有些自责,然后又开怀道:“听闻那南国,近些时日也不消停,竟然劳师远征,去往那万里之外的倭国征讨,若是大败而还,那就好了。” “那南国国主,年轻气盛,一向穷兵黩武,无年不战,得亏是那南方富庶之地,不然早就民怨沸腾,盗贼四起了。” “陛下所言甚是!”赵普赞叹了一句,然后又言语道:“只要咱们府库充盈一些,就可挥师南下,解救黎民百姓。” “至于倭国,微臣听闻,其国数百万之众,虽然土地贫瘠,但好歹也是一大国,唐国没那么容易将其打败,若是年复一年,其国库必然不堪重负。” “希望如此!”赵匡胤一脸期待道:“希望倭国就如同隋唐之时的高句丽一般,流尽南国最后一滴血。” 第八百七十四章入倭 平安京,其寓意“和平与安定之都”,由桓武天皇效仿隋唐长安和洛阳建设而成,将两座城市合二为一,左边为长安,右边为洛阳。 不过,由于建都和征夷两件事太过于损耗国力,加上右京(长安)又是池沼星罗棋布的低洼地带,呈现一片“人家渐稀,几近幽墟,人去无回,屋坏不修”的景象,所以平安京真正的繁华只在于右京洛阳。 所以,日本战国时期,大名去往京都勤王,被称作上洛,就是这般道理。 其规模庞大,约为长安的四分之一,如今的右京洛阳,约莫八分之一,虽然看着小,但说来好玩,这是东亚第二大的城市,仅次于开封。 而李嘉所在的长沙,甚至比不上渤海的龙泉府。 平安京呈长方形排列,朱雀路为轴,贯通南北,分为东西二京,中间为皇宫,正面是罗生门,宫城之外为皇城,皇城之外为都城。 城内街道呈棋盘形,东西、南北纵横,布局整齐划一,明确划分皇宫、官府、居民区和商业区,神宫坐落于北方,完全继承了唐朝的精髓——齐整。 御所。 随着唐国大军到来金山城,让整个日本都喘不过气来,虽然藤原实赖已经成为了摄政关白,但他依旧不敢专权,仍旧遵从村上天皇。 刚开完一场朝议,众朝臣皆无可奈何,只能选择对战,村上天皇最后无奈去了御所北面的相国寺,为日本国运祈祷。 其他的低阶朝臣,只能选择各回各家了。 数百人离开御所,浩浩荡荡,车马齐动,回到了皇城之中。 “什么,物价何时这般高了?” 源高明回到家中,听闻管家说一石米需要两贯钱,这让他大吃一惊。 他本就只是皇子出身,降为臣籍,比不上那些世代相袭的公卿,又权力不大,投限纳土的豪族不多,家产不富,所以对于钱财很是敏感。 “如今聚集在洛京的武士,已经超过了十万,整个京都也不过二十来万人,人吃马嚼,粮价大涨。” 管家跪着低头道。 “你先下去吧!”源高明感慨了一声,然后言语道:“我等公卿还有所依持,但普通平民又如何生存?武士这般多,怕是不妙。”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自于各地的豪族武士越聚越多,京都城都容纳不下,只能一股脑的丢向了荒无人烟的左京长安,省去了麻烦。 但,洛京承载人口有限,武士的增多,就代表不少的麻烦,藤原实赖痛并快乐着。 倭国并没有水师,濑户内海中,只有一些水匪罢了。 但就是这些水匪,好似被招安了一般,螳臂挡车,竟然自不量力地妄图抵挡海龙军。 周奎心中毫无怜悯,让大船不顾一切地碾压过去,一一摧毁,弑杀,见着血染海面,他淡淡地说道:“徒增一些麻烦罢了,不曾想,这伙水匪,竟然还有这般的忠君之心。” 话虽如此,但海龙军依旧无可阻挡占据了淡路岛,作为存放粮食的基地,然后又跨过海峡,的来到摄津国,登陆其所谓的川边郡,大坂湾。 “大坂湾,乃是摄津国的要塞,水路交通要道,与高丽贸易一直在此出发,如今的摄津国守藤原栋世……” 一旁的带路党,某个落魄的公卿子弟,正站立在周奎身边,风度翩翩地言语道,仿若自己在带人游玩一般。 “藤原栋世?”周奎摇摇头,问道:“可是关白藤原家族的后裔?” “正是如此!”男人轻声道:“藤原家族势力遍布天下,摄津国乃是京都要道,自然逃脱不了藤原家的势力。” “看来,藤原家族,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周奎赞叹着,心中却想,这个藤原栋世还是有点用处,可不能杀死。 大军占据了繁华的泥崎城,守军不战而溃,周奎却让人扎营城外,不得入城,更是不允许兵卒劫掠百姓了。 他言语:“王师此来,是为了教训僭越的倭国的,而不是来祸害百姓的。” 此言一出,泥崎城瞬间就安稳下来,许多豪族、公卿私底下派遣了许多人使臣过来恭维,甚至许多粮食酒水,都源源不断地前来供应。 这让周奎心中瞬间就有了底气:“看来许多贵族也不看好京都的倭国。” 而,伴随着唐军占据泥崎,京都瞬间震动。 随即,藤原实赖任命堂弟藤原定忠为统帅,带领十万武士,出征摄津国,对抗唐军。 之所以没有守城,而是因为平安京太大,无险可守,完全与长安洛阳一脉相承,所以只能对抗。 藤原定忠心有戚戚地带着大军而动,来到了摄津国,到达能势郡,就不再行走了,明显的想以逸待劳。 周奎不以为意,平安京就是个筛子,一切的消息都遗漏出来,他早就清楚了倭军的实质,知晓是一群乌合之众。 或许是倭国太平日久,无人登陆进贡,亦或者公卿们崇尚文化,重文轻武,导致军纪废弛,战力难保。 一群武士,与僧兵打斗,还有来有回的,压不住,周奎实在瞧不起,不由得摇摇头,道:“既然他不来某就去吧,这地方长久地待着,并不是一件好事。” 倭国一切都比大唐小一号,床榻,屋梁,道路,城墙,铠甲等等,周奎分外的不喜欢,也不习惯。 两万大军,以御营为主,金山等地的兵马为辅,浩浩荡荡而来,直接北上,朝京都而去。 两军相隔五里而立,建造了营寨。 周奎登高而望,只见倭军杂七竖八地林立着,十万大军的确浩浩荡荡,但却极为混乱,甚至连军纪都没有,自由散漫而出入。 甚至,他还见到许多人赤身而跑,由于产铁需要技术,日本自然产量不高,着甲的人低得可怜。 如此矮小,散漫,军队,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周奎这还是听说因为几十年前的“承平、天庆之乱”,导致军队训练勤奋了些,才有了这般景象,不然会更糟糕。 “一群混乱江山的文人!” 周奎不屑一顾地说道。 第八百七十五章突兀 “杀——” 周奎面见这般场面,虽然是以少敌多,但心中却毫无畏惧,反而激起了心中的傲气:不过是一些蛮夷罢了,算个甚?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两万大军,以御营为前军,金山军为后,一起向前杀去。 藤原定忠虽然拥兵十万,但日本久来太平,军队自然不像话,他本来还有点信心,但如今见了唐军的步伐,瞬间就慌乱了。 只见,唐军排成了阵型,身着铠甲,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前排那些长枪,盾牌,人挨人,人挤人,但却步伐稳定,好整以暇,横纵之间似乎都有定数一般,齐整的碾压过来。 一步,两步,整个地面都好似震动了,两万大军沉默而平静地向前迈进,此时的无声,胜却一切的声音,仿佛一个整体。 兵卒们都亮黑色的铠甲,阳光之下,宛若一片钢铁横流,更好像是一个庞大的巨人,迈着步伐,缓缓地逼迫而来。 人一过万,无边无际,虽然己方人多,但见之,唐军却好似一条铁链,让他们束手束脚,勒死他们的脖子。 藤原定忠见之,他突兀地感觉,就像是一个身着铠甲的巨人,一步步地掐住自己的咽喉,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压抑得他都难以言语。 “进击——”他艰难地扯开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武士们连他的心气一般,一泄而去。 谁也不晓得主帅的心思,所有人齐声而动,人数庞大,给予倭军巨大的士气,当你前后左右都是友军时,心里莫名地就升起一股自信。 当然,武士阶级还有崛起,更没有所谓的武士道精神,这些武士,说白了就是公卿的打手,狗腿子,如今被召唤而来,互不相识,但却知晓,这次是为天皇而战,为日本而战,所以心气越发的高昂。 十万人,凭空积攒了士气。 好整以暇的唐军,手持盾牌,面对冲击而来的倭人,与往日的操练一般,紧紧地抵住,面对一波又一波的人浪,他们并不害怕,反而固定好盾牌,适当地进行反击。 “抛射——” 哗啦啦—— 天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成千上万,朝着倭军而去,一下子就清空了上千人,人浪瞬间停滞。 “射——”藤原定忠一瞧这还了得?谁没弓箭似的。 倭军这边,也开始对射,上万只箭矢从空中降落,破空声不绝于耳,乃是唐军的数倍之多。 但唐军阵型却稳如泰山,拥有铠甲,箭矢的伤害降到了最低,只有一些倒霉蛋恰好射中缝隙。 这样,倭军进攻,犹如大海中的波浪,一阵又一阵,但就是冲不毁唐军的阵型,艰难地被阻拦下来,难以寸进。 如此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唐军这边已然是精疲力竭,但倭军也好不到哪去,他们的吃食不及唐军,肚子里还有东西,虽然依仗着人多,但却相互抵消,半斤八两。 “已经到了午时了吗?”周奎不紧不慢地盯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日行天中,正是午时了。 “午食的时间到了,机会来了。” 攻守来往的对打,让周奎颇有些审美疲劳,但这就是战争的模样,由个人到整体,比拼的是人数,器械,铠甲,以及主帅的谋划,然后汇聚成一起,变成士气。 “让骑兵出动吧!” 周奎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最后,将有骑兵来结束这场战斗,一切都会恢复到平静。” 随即,地面开始震动了,被隐藏了数日的骑兵,从营寨出来,三千骑浩浩荡荡,尘土飞扬,战场上所有人都侧目而视。 “马,骑兵,唐军竟然有骑兵——”藤原定忠面如土色。 日本地窄民疲,多以山岭,冲击平原都是留作耕种,根本就没有骑兵,野马都没几匹。 由于岛国的缘故,整个日本,最大的野兽,竟然是野猪,真正的勇士,证明方法就是杀野猪。 契丹马一米三左右,对于倭人来说,已经属于庞然大物了,而且,普通的倭人,根本就没见过骑兵,马匹,突兀一视,就仿若见到鬼怪一般,心气瞬间大泄,扭头就跑。 “怪物啊,快跑——” “跑,我要回家吃萝卜——” 人数给予的士气,飞快地跌落,然后又化作障碍,数不清的人被践踏而亡。 藤原定忠一见此,留下自己的旗帜,然后快速而逃,作为公卿,比武士的贱命贵重太多,还是活命要紧。 而此时,周奎也有些楞了。 他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骑兵刚至,倭人一触即溃,数万人惊慌失措而逃,漫山遍野都是人,这也太快了吧。 “抓俘虏吧——” 周奎大笑,摸了摸胡须,对着身边的众人言语道:“不曾想,骑兵竟然作用这般大,看来此战骑兵占据头功啊!” 御营的将校们脸色难看,娘希匹,被抢功了。 数日后,平安京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整个洛京,都陷入到了沉寂之中,昔日来往不绝的街道,也不见几个人影,雨水沉积在地面上,久久不曾排出。 御所,村上天皇跪坐在蒲团上,他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一旁,以藤原实赖为首的公卿们,跪坐不起,人人低头,不敢打破这沉寂。 “果真败了吗?”藤原实赖硬着头皮,对着下跪堂下,匍匐不起的藤原定忠,呵问道。 “下臣该死——”藤原定忠颤抖地说道:“本就在对峙中,唐军突然有骑兵而入,咱们本国马匹甚少,武士们惶恐不安,随即就溃败不可收拾。” “微臣愿受惩戒!”藤原实赖起身,跪下请罪。 公卿们见这番场面,又看了看村上天皇的面色不动,人人心慌,不敢言语。 “罢了!”半刻后,村上天皇叹了口气,说道:“免去藤原实赖关白摄政之职,闭门思过去吧!” “诺——”藤原实赖果断地应下,这本就是他心中猜想的,以他的身份,顶多去职,而不会有危险,几年后,待村上天皇死去,他就能再次摄政,藤原家族给予他的底气。 “至于与唐国人的谈判,由大纳言源高明去吧!” 倭军溃败,藤原实赖虽然担负主责,但村上天皇也损失不小,但,收获更大,至少藤原家族只能伏低做小,配合自己执政,而不是成为阻碍。 第八百七十六章献女 众公卿默然,宫殿中,满是悲伤凄婉的气氛。 既有为藤原家族悲伤的,也有为天皇悲哀的。 显然,谈判就意味着认输,意味着天皇威严受损,平安京的权势受损,虽然早就知晓是会输,但大家却没有料到,竟然输的这般惨。 十万武士,回来的不过一万余人,其他人要么被俘,要么逃窜,要么死伤,整个平安京人心惶惶。 当然,唐国几百年来,在日本一向是强大的象征,输给它不丢脸,这是极为正常的,所以大家心情低落,但却没有寻死觅活,为国殉身的意思。 村上天皇也是如此认为的,输也就输了,天下人也没有话讲,这要是输给了夷人,那才是天下板荡,国之将亡。 所以,打不可能再打了,只能求和,输给天下第一强国,不丢脸。 “臣恳请陛下,再发遣唐使——” 源高明拜下,诚恳地说道。 “遣唐使?”村上天皇嘀咕了一句,看着众公卿一眼,见众人皆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不由得感慨道:“遣唐使已百年未曾有之,今日再现,也是应该的。” “你去与唐国商谈后,就提出这般要求吧!” “诺——”源高明应下。 “为了天下百姓不被蹂躏,朕舍弃一些名号算的什么?” 村上天皇知晓,在财与唐国后?朝廷的威严将会受到极大的损失?为了弥补这种损失,必须提高自己的威信。 “你与唐国商谈时?莫要太拘束?只要百姓安生,日本安生?些许屈辱,并不算什么?那高丽国?之前不也是被打败了。” “败之,则学之,大日本国不会沉沦下去的。” “陛下——”源高明悲恸而哭,匍匐而不动。 这情绪感染了许多人?一时间悲从中来?公卿们忍不住地哭泣而起,他们认为,此时不哭,怎么证明自己的忠臣? 在后藤原时代,怎么能捞取好位置? 藤原实赖回到家中?脱掉了宽松的公卿朝服,换上了白黑相间的常服?跪坐在家庙中,沉默不语。 在他的跟前?右大臣藤原顕忠跪坐不语,而作为失败将军藤原定忠?则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面露悲戚之色。 其长男?藤原敦敏,二男藤原赖忠,则作为小辈,充任背景墙,不敢言语。 “藤原家族,历代以来,皆任关白摄政,从未有罢免的,作为藤原家族族长,某实在无有脸面见列祖列宗——” 藤原实赖沉声道。 “族长,我实在有罪,但唐国着实无赖,我本以为其作为唐国上国,堂堂正正之师,谁知其无有大国风范,更无武德,数千骑兵而来,难以抵挡,幸亏我闪退的快,不然这万人都难以回来……” 藤原定忠悲痛地哭泣道,他知晓,天皇决定不了他的生死,只有这位族长才有权力。 “起来吧——”藤原实赖嫌弃地看了一眼,说道:“若不是看你还有点用处,某早就让你谢罪祖宗了。” “唐军如此厉害,你可有所得?” 藤原定忠自己活下来,这才镇定下来,一脸赞叹道:“唐军好整以暇,甲具极多,哪怕面对数万人也毫无畏惧,而我军军纪散漫,甲具不多,精疲力竭之下,骑兵突击,自然就溃败了,对,咱们就缺骑兵,若是不解决骑兵,数百年也打不过唐军……” “还算有些见地!”藤原实赖点头道:“家族的武士由你培训,按照唐军的来,甲具,马匹,我再想办法,争取有唐军一半的实力——” 一想到唐军以两万压制十万,藤原实赖就一阵心惊。 “是——”藤原定忠欢喜地应下。 “兄长,你不在朝廷,我这个右大臣压制不住他们了——”藤原顕忠一脸凝重地说道。 “我会上禀陛下,让你担任左大臣,至于右大臣,怕是不复藤原了。” 藤原实赖摇头道:“没有藤原家族帮助,陛下掌控不了朝廷,只是咱们家声势要降一成了。” “族长,我曾听闻,唐国皇帝虽然年轻有为,但少年慕艾,一向贪恋美色,可让族中选一女子,进献其人。” 藤原定忠抬起头,认真的说道。 “好主意!”藤原顕忠一脸赞同道。 “确实是个好主意!”藤原实赖眼眸一亮,捋了捋胡须,说道:“敦敏(长子)的嫡女夏子,敏静贤淑,姿色出众,如今正十五岁,端是匹配。” “只是,咱们藤原家虽然声势烜赫,但还是配不上唐皇。” 藤原实赖一脸的遗憾,他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女儿述子难产而死,没有为天皇诞下子嗣,自己这一支小野宫流,怕是难盛。 “今上七皇女,辅子内亲王,年已十三,正适龄,可让夏子作为滕妾,一同去往唐土——”藤原顕忠出了一个主意。 皇七女乃是皇后藤原安子所生,藤原实赖亲弟弟藤原师辅长女,所以适合的很,反正一半的藤原血脉。 “此言甚是!”藤原实赖的丧气一扫而光,他面露红光,说道:“把源高明唤来,我与他言语一番,作为主使,这是他应该做的事。” 源高明作为大纳言,也是他的女婿,不然岂能居大纳言之位?哪怕是皇叔也不行。 几日后,周奎与源高明见面,商谈起来。 对于割让四国岛,去天皇而封日本国王,以及朝贡三十万斤铜,乃至于十万贯钱,十万石粮,这几个条件,源高明犹豫了,吞吞吐吐。 周奎见其犹豫,不由得问道:“贵使何来这般犹豫,难道还要打一仗不可?” “并非如此!”源高明连忙说道:“这些条件,本国都可以应下,只有两件事,还望将军海涵,也一并答应。” “何事?” “一则是遣唐使,大唐上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正是吾国所求,还望再派遣唐使……” “此事简单。”周奎说道:“此前有的,今次再复不难,我会禀明朝廷的。” “还有一件,吾国仰慕大唐,愿以皇女,献与皇帝陛下,以结两国之好,长久万年。” “这个……”周奎心想,皇帝灭一国娶一女,汉人也就罢了,不知倭人其是否有意,不过只是女人罢了,皇女姿色应该不差。 “我会禀明朝廷的!” 第八百七十八章吴越 时值七月,长沙甘露殿中,皇帝获知日本归降消息,瞬间脸色涨红,然后又深深的缓了口气。 至此,整个东亚地区,欠收拾的国家,只有宋和辽了,形成了所谓的三国鼎立的局面。 而呈现在他面前的,则是一副地图,一副根据少府寺,以及射声司,几年来不断地进行勘测,在加上皇帝若有若无点化下,从而得到一副大致准确的地图。 从南边的真腊、占城、交州,再到海南,岭南,大理,一直到长江以南,这都是名义上大唐的国土。 或许,如果把高丽、渤海、日本,黑水都护府,济州、金山,填上颜色的话,那么整个北方,几乎被包围。 望着这一切,李嘉心情澎拜。 也与,赵匡胤认为这些小国蛮夷,并不值得用兵,就算是失去了,也无所谓,穷兵黩武罢了。 但他怎么知晓,从日本的获取的金银,每年价值上百万贯,其上贡,每年也近两百万贯,而且是铁打不动的利益。 除了利益外,众多属国的存在,也让整个大唐,颇有一种天朝上国的感觉,李嘉能感觉出来,自安史之后,内敛的心气,突然就蓬**来,扩张起来。 尤其是少府寺开放东北亚的贸易,在整个南方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座座船坞拔地而起,一个个农夫转成了水手,纸张,书籍,瓷器,香料,盐,铁,漆器,珍珠,玛瑙,丝绸等大量的商品,涌入日本渤海契丹等国。 而契丹马,毛皮,高丽参等商品,也涌现入国内,物价缓慢地在上涨,大量的热钱,涌向了海外,然后又回流,形成了一道超过两千万人口的商贸区。 夏粮也随之到达了国库。 与往年一般,两千三百万石粮食,多出来的几百万石,乃是交州和占城两地的结果,除了地方留存的官员俸禄,存在国库的粮食,约莫一千五百万石。 钱财更是不用说,商税加上其他的盐铁铜等专卖,约莫千万贯。 总体来说,对于大唐朝廷来说,除去划拨的预算,起码能盈余千万石粮,以及近五百万贯的钱财。 李嘉体会不到赵匡胤的那种拮据,反而感受到了南方的富庶,行政成本的低廉,也是为什么朱元璋建都南京的原因吧。 “陛下——”田福轻声道:“淑妃娘娘已经预备了饭菜,正等着您呢!” “好了,走吧!”李嘉点头道。 淑妃,乃是钱莱儿,吴越的彭城公主,嫁给他两年了,由于年岁还小,今年才刚刚怀上,李嘉对于孕妇倒是关爱的很,隔三差五地就一起吃个饭,舒缓一下其心。 待来到其宫殿时,钱莱儿率领宫娥们出门迎接,被李嘉搀扶制止了,一行人才用了些午膳。 都是吴越的菜系,虽然还不是未来的淮扬菜,但已经有了甜味,吃着还算不错,毕竟甜是最让人满意的味道了。 钱莱儿如今刚巧十七岁,但已经出落的楚楚动人,脸蛋小巧,言语柔中带绵,虽然是洛语,但却总有一种苏腔的味道,听着就想有一种保护的冲动。 “今年一如既往的热,你怀孕数月,身子不便,今年咱们就不去岳麓山了,好好将养着身子——” 李嘉轻柔地说道,握着她那柔软冰凉的小手,心里舒坦的很。 “嗯!”皇帝为自己取消了避暑,钱莱儿心中掠过一丝甜意,乖巧的应下,然后又为李嘉夹菜。 两天又谈了会儿话,见其有些乏累,李嘉这才离去。 作为皇帝,李嘉感觉自己就是个工具,后宫女人太多,所以雨露均沾的情况下,女人总比男人渴望,愉悦,主次颠倒,让人不适。 “周奎等人到哪里了?” 应付完女人,李嘉又开始操心国事了。 “已经到了瓮山岛,御营及海龙军,都驻扎在那里,整个吴越国惶恐不安。” 田福轻声道。 “家门口待着两万人,吴越国怎么会安生?”李嘉摇摇头,沉声道:“宫廷中,万不可透露一丝消息,莫要惊扰了淑妃。” “是!”田福连忙应下。 “接下来,就看吴越王识相与否了,是安享富贵,还是负隅顽抗呢?” 李嘉微微一笑,吴越国能在大唐眼皮子底下存活五年,已经算是不错了。 杭州城,吴越王宫。 “唐国润州果真聚集了一万兵马?” 钱俶惊诧道,他感觉自己手中的佛经都不香了。 “国主,唐国驻扎在金陵的兵马,也不过两万人,如今近半兵马跑到了润州城,再加上出征倭国的海龙军也停靠在瓮山岛,其意已经显而易见了。” 元德昭叹了口气,如今的国势太艰难了,面对数万唐国的虎狼之师,吴越虽然有二十万人,但杭州濒临钱塘江啊。 其即是优势,又是极大的劣势。 海龙军逆流而上,若是用那火炮,不消半天,就能将整个杭州城的心气轰没了,多年不经战乱的吴越兵卒,就会不战而溃。 “宋国可能救咱们?”钱俶艰难地开口道:“某每年送它几十万贯钱财,如今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吧!况且,没了我们吴越国牵制,唐军就可以全力北上,到时候,宋国就危险了。” “相公,你要向其认真述说,一定要仔细说说——” “国主——”吴程沉声道:“长江天险在,宋军是不得寸进的,如今之计,只能号召各地方镇勤王,才有可能存国。” “报,静海镇(温州)传来消息,福州汇聚大量的唐兵,意图不轨——” “报,镇海镇(睦州)传来消息,歙州唐军动作不停,怕是有大事发生——” “报,苏州发来消息,唐国中吴镇聚集数千兵马,动作频繁,似乎有入侵之意,还望国王示下——” “这,这——” 钱俶都快喘不过来气来,他终于知晓什么是十面埋伏了,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唯一的援兵还寸步难行。 他感觉,一张渔网,越来越紧,包裹着他,死亡的气息在鼻腔中不断地徘徊,这是如此的近…… “国主,局势如此,还望尽快做出决定——”元德昭悲痛地言语道。 第八百七十八点五章乱 “他这是,搂草打兔子,把我吴越国看成什么了?与倭国一般吗?” 钱俶再好的性格,也按耐不住,破口骂道:“我就知晓李嘉此人狼子野心,亏我还把女儿嫁与他,谁知竟然只买了两年的太平,真是无耻,无理之人。” “他,他凭什么打我吴越?”钱俶缓了口气,言语道:“我吴越国一向恭敬有加,他有什么理由来打?” “唐国一向蛮横不讲理,毫无大国风范。”吴程咬着牙,一脸鄙视道:“我看了其邸报,哪怕打江南时,言语的不过是天无二日,地无二主,只能有一个唐国,而咱们,料想也不过是恢复大唐,再统天下的路数罢了。” “其不能用常理来认。” “哎——”钱俶万分不舍地说道:“虽然武肃王(钱镠)言语,若是事不可为,可纳土归降,但国家五十年,吴越国一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钱氏未曾虐待过百姓,若是我纳土而降,我何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啊!” “国主,如今大势不可违!”元德昭深受钱氏恩德,如今闻言,不由得感怀备至,眼眶通红,强自说道: “国家久不经战事,太平已久,料想抵抗不住唐军了,此时主动归降,还能借此讨论一些条件。” “若是国主不愿归降,老臣愿以死而侍之,杭州城数万兵马,一同死战,也要捍卫朝廷。” 吴程高声喊道,虎目圆睁,跪在地上,其忠贞之心,溢于言表。 “若是国主无意,微臣也不惜一家性命,愿陪国主共进退。” 元德昭不甘示弱,也高声言语道。 钱俶看着两位老臣这般言语,顿时悲从中来,哭泣道:“幸赖诸卿,某钱氏才能享国五十载,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随后,钱俶说自己需要思考一番,让两位宰相做好防御的工作。 他来到了宗庙,见到列位先王的牌位,不由得悲从中来,跪在蒲团上,低声言语道:“孩儿不孝,德才皆无,让江山沦丧,社稷倾倒……” 此时,杭州城内,已然是一片肃然,显然百官们并没有严格的守密,所有的消息都透露出来,百姓们自然知晓大难临头,飞快地想要逃出杭州城。 但那些得到消息晚的,却随着宵禁,以及城门的关闭,被堵在城门外,越聚越多,成千上万。 杭州百姓较为富庶,瓶瓶罐罐一大堆,拖家带口,东西庞大,此时就见了家底。 街道上徘徊着越来多的人,兵卒们也不敢驱赶,因为也许这里面中,到处都是他们的亲朋好友,若是伤到了某个,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钱氏则不愿意伤害民心,只能这般僵持着。 随着月上中天,气氛越来越紧张,许多人,受到饥饿和寒冷的折磨,钱塘江风很大,浪花也很急促,许多孩童忍受不住这般紧张的气氛,忍不住哭泣起来。 随之,仿佛打开了开关一般,孩童的哭泣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呵斥声,老人的咳嗽声,甚至还有狗子的吠叫声,让整个杭州城随之不眠。 “我们要出去,快让我们出去!” 几个男人目光四转,瞧着气氛越来越浓郁,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然后直接奔向附近阻拦几个兵卒,推搡道:“快打开城门,我要出去——” “兵爷,快让我出去吧,我媳妇城外难产,我要去看她……” “我爹疾病缠身,我要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家母猪下崽,没我她生不出来……” 几个人的叫喊,如同火上添油一般,让气氛越发地热烈起来,许多百姓想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攘着,冲撞着,街道上一片繁杂。 突然,附近某处房屋起了火,快速地燃烧起来,火光接天,忽然有流言说国主想让整座杭州城为他陪葬,又或者唐军即将屠城,片甲不留,这让百姓们越发的癫狂。 愚昧无知是百姓们自有的特性,这种离奇,且不值得思量的流言,飞快地传播开来,伴随着火光,队伍开始拥挤,逃窜,奔涌,踩踏,哭泣声哄传了整个城市。 仿佛一夜间,杭州城就由一座富饶之城,变成了人间地狱。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队人马赶来,约莫三千人,将整个人群围住,救火,救人。 “全部与我安静!”元德昭沉着脸,看着一片狼藉的场面,心中气得发抖,他大声说道:“我乃元德昭,谁若是捣乱,某直接砍其人头——” 元德昭的大名,在整个杭州城如雷贯耳,谁不知晓,这是当朝的宰相,百姓们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官,缓缓地安静下来。 而,元德昭已经知晓了情况,就在这短短的时间,燃烧的房屋达到了一千多座,死伤百姓数百人,还有几十个被踩踏而死的兵卒,这可真谓是人间惨剧啊! 几个人的叫喊,如同火上添油一般,让气氛越发地热烈起来,许多百姓想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攘着,冲撞着,街道上一片繁杂。 突然,附近某处房屋起了火,快速地燃烧起来,火光接天,忽然有流言说国主想让整座杭州城为他陪葬,又或者唐军即将屠城,片甲不留,这让百姓们越发的癫狂。 愚昧无知是百姓们自有的特性,这种离奇,且不值得思量的流言,飞快地传播开来,伴随着火光,队伍开始拥挤,逃窜,奔涌,踩踏,哭泣声哄传了整个城市。 仿佛一夜间,杭州城就由一座富饶之城,变成了人间地狱。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队人马赶来,约莫三千人,将整个人群围住,救火,救人。 “全部与我安静!”元德昭沉着脸,看着一片狼藉的场面,心中气得发抖,他大声说道:“我乃元德昭,谁若是捣乱,某直接砍其人头——” 元德昭的大名,在整个杭州城如雷贯耳,谁不知晓,这是当朝的宰相,百姓们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官,缓缓地安静下来。 而,元德昭已经知晓了情况,就在这短短的时间,燃烧的房屋达到了一千多座,死伤百姓数百人,还有几十个被踩踏而死的兵卒,这可真谓是人间惨剧啊! 第八百七十九章浙江府 “吴越国投降了?” 文安郡公府,李煜从邸报上获知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有些发楞。 与他们李氏对峙数十年的吴越国,竟然不战而降,整个南方,全部纳入到唐国的麾下。 长江以南,连为一体,这最起码也是个南北朝了。 “郎君,郎君——”周娥皇瞧着李煜发楞,不由得说道:“如今朝野都传遍了,言语大唐灭了倭国后,也把吴越国给亡了,像咱们这般的人家,此时也是应去宫中贺喜才是。” “是这般道理!”李煜回过神来,一脸歉意地说道:“娥皇你是知晓的,我是最厌恶这般应酬往来,这番礼物,就由你挑选吧!” “恩!”周娥皇习惯地点头,心里满是无奈,让她这个女子抛头露面,着实不像话,但她却心中甚爱这个男子,无怨无悔。 “除此之外,如今朝廷开放了北海的生意,父亲联合了一批旧人,准备弄几艘船,做点买卖,如今府里人吃马嚼,又没几个进项,迟早得坐吃山空……” 看着一向温柔可人的妻子,如今却满嘴的钱财利事,李煜心中既有愧疚,又有些不耐烦:“这些,一应就交于娥皇了,某身份不便,只能由你出面了……” “以后这般的事,都有你做主,我如今是废人,这些人不宜掺和太多,容易惹人忌讳。” 李煜语重心长地说道,周娥皇听着认真,但心中却想,这不过是借口罢了,这两年饮酒诗会,朝廷早就不在意了?谁不晓得?你就是个词人? 罢了罢了,我享受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如今也是要还的。 越王府。 刘鋹久不出府?这些年来,府邸周边陆陆续续安居了不少的王公贵族?之前的嗣周王郭宗训,他还新奇地去看了几眼?如今获知吴越国归降?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 “南国尽归其有,看来一统天下也是不远了,我等的性命,就看其有无心思了!” 二十来岁的他?长久的饮酒作乐?徘徊女色,早就空虚,眉眼的忧虑,溢于言表。 为了掩饰这种心情,他只能饮酒?一边吩咐着管家准备礼物,恭贺新来的吴越王。 其他的列王反应也是不一而足?南方各国诸王,长沙王周保权?越王刘鋹,淮海王孟昶?嗣周王郭宗训?荆侯高继冲?文安郡公李煜,皆奉礼而至宫中,祝贺朝廷再纳一国。 李嘉也喜不自胜,自己达成了中阶目标,划江而治,从起事算起,用了五年,几乎一年一国,战事不歇。 “射声司此次不错!”李嘉含着笑,言语中止不住地赞赏,他看着吴青说道:“此次杭州不战而降,多亏你们鼓动民心,让钱氏以及吴越心灰意冷,攻心之策,用的极妙。” “你身上的男爵,也待了数年了,有功必赏,有过则罚,今朝就晋你为忠怡子,食邑五百户——” “微臣叩谢皇恩——”吴青冷脸上,涌现出激动,他情不自禁地跪下领赏。 他之前是福怡男,男爵以福字开头,子爵以忠字开头,食邑增了两百户,对于他这般的密探头子来说,没有军功,但获得子爵,已然算是极大的收获,怎能不让他激动。 一旁的宰相们则冷目而观,密探不得人心,哪怕封爵也无法让他们高抬一眼。 “至于周奎,他此番威逼杭州,又扬威海外,就晋其为伯,就号为富阳伯吧,其他的封爵,由五军都督府与军机处一同草拟,到时候再举办一场册封大典。” 按照道理来说,杭州治钱塘,周奎应该是钱塘伯,但国都不可轻授,哪怕是小国,所以杭州治下的富阳县,就成了周奎的封号。 之前李信攻克金陵,也只得上元侯的封号,就是这般道理。 “户部夏税入库,一应的赏赐,应该富余吧!” 李嘉望向孙钊,笑道。 “朝廷府库充盈,些许赏赐还是能拿出的,只是,微臣以为,首级方面,此番大有文章。” 孙钊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是首级有所差漏?亦或者杀良冒功?”李嘉表情严肃起来。 军功之赏,田、爵、钱,这才是唐军保持旺盛的战斗意志,以及年年征战而欢喜的根本,所以,军功方面,绝对不能有假。 “并非缺漏,而是,首级太多了!” 孙钊皱着眉头,说道:“倭人蛮夷也,其首级,怎能等价于中国?” “陛下,此番倭人首级,有八千人,而俘虏则有五万,虽然俘虏尽释,但依旧算作军功,岂不是名爵泛滥了?” “孙相公此话有理!”潘崇彻连连点头道:“倭人不堪一击,甚至抵不过寮人,以咱之见,两三个才抵得上一个正经的首级。” “之前交州那边,也弄了几千首级,军功方面,也需要认真计算。” 李嘉叹了口气,公平二字最难,他思量道: “这般,大唐国内的匪徒,民乱,两个首级抵一功,而国外的,如宋国,以及契丹等戎狄之辈,一首一功!” “至于倭国,高丽等,三个算一功。” “陛下圣明——”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这是顶好的办法。 此番作战,御营算是出了风头,哪怕打个三折,依旧有不少的人加官晋爵,作为自己嫡系,李嘉自然欢喜。 随着气氛地热烈,看了好一阵子热闹的宰相们,这才言语道,吴越国又该如此处置。 “以首相之见,又该如何?” 李嘉随口问道。 “按照惯例,吴越国主乃主动归降,须封为郡王。” 赵诚思考一阵子,轻声道。 “人家主动归降,未动刀兵,郡王太低了,可比拟淮海王,封其为常山国王。” 李嘉考虑了一下,随即否决道。 二字王,一般是郡王,但他又封其为常山国王,郡王名,亲王爵,所以算半个亲王,也算是优待了。 “其食邑八千户,允立宗庙,二子为侯,再赐田二百顷,王府宅院一座,其余的钱氏子弟,量才而为吧!” “那吴越国又如何?” “把苏州,秀州,湖州,划归江宁府,其余的地界,以杭州为府治,名为浙江府。” 第八百八十章 浙江府,也就是吴越国,伴随着钱俶的纳土归降,所有的州县也一并纳入了大唐之下。 李嘉这才知晓了吴越国的详细情况。 其国有军一,州十二,县六十七,户口五十五万,约莫二百三十万,兵十一万,官吏三千有余。 这也就罢了,军队淘汰老幼,官吏,一律留任,但钱氏子弟,一律挪至他府任用,也可以罢官。 人口方面,肯定是不计其实的,光是杭州就有五十八万,苏州六十三万,合着其他的州县加起来才比得上两州,这纯属扯淡。 当然整个吴越国目前最大的地主还是钱氏,如今人家刚归降,还不能太过分,吃相有点难看,所以等过个几年清查土地,人口起码得还增上个几十万,甚至百万都有可能。 毕竟后世有网友统计了,吴越国最多有五百万人,浙江南部山区可有不少人口隐匿。 而李嘉最关注的,则是其府库金银了。 钱俶知晓分寸,夏税基本上没怎么动,所以李嘉捡了个现成。 总计有金三万八千两,银十五万三千两,铜钱,一百五十六万贯,布帛,一百六十万匹,粮,八百八十万石,其他的茶、草、绸等无算。 可以说,吴越国的收入,比整个中原还是要高,当然,也有部分是历年来的存货。 所以,府库这么多,李嘉自然不会吝啬一个亲王之爵,这是人家应该得到的。 不过,由于钱俶已经嫁女的,所以这次就没有献女的环节,让人挺不得劲了,不符合传统—— ………… 宋乾德三年,唐神武六年,契丹应历十五年,四月十六日。 春日渐渐过去,夏日已然到来,整个北地悄然进入了暑热模式,大地仿若蒸炉一般,愈发的难以忍受。 初春的几场小雨,让整个山东地界略微滋润了些许,如今夏日一烤,又恢复了干燥的模样。 山东百姓已然熟悉了这般情况,这几十年来都是如此,干半个月,再下几场雨,每年的种收,不过是平平,好多年不见丰收的景象了。 不过,幸好没有兵灾,那么苛捐杂税,虽然负担极重,但好歹能活命不是。 说来也怪,整个京东地界,都平淡如水,只有登、莱二州,极为旺盛,来往的客商极多,百姓们舍弃家里侍候的庄稼,来到这打短工,讨取活计。 由于登、莱二州,在地理位置上来看,属于整个山东半岛的角,距离辽东、高丽,济州,是极近的,后世闯山东很多人都是从这坐船而飘。 这里的商人,一向是国际贸易的热衷者,随着北海贸易的热烈,让登莱二州的商人们也热情起来,他们积极往来,与唐国人做生意,贩卖来自南方的商品,结交了不少的关系。 “张兄这边请——” 登州最大的酒楼,走进来两位富商打扮的男子,店小二急忙迎了上去,进去了酒楼的包厢中。 胖乎乎的商人,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对坐的人绫罗绸缎,价值不菲,不由得言语道:“孔兄最近的日子不错啊!” “哪里的话,这不是得张兄照顾,不然我只能在家门口弄些吃食罢了,还得张兄爽快。” 孔从鉴连忙倒酒,恭维道。 “此番我带来了一千石盐,不知李兄能吃进多少?”胖商人随口说道。 “一千石?”李从鉴嘀咕起来,这就是十万斤,如今京东地界,每斤盐五十钱,以每斤二十钱进来,能赚三十钱,这是上万贯的买卖,纯赚数千贯。 “张兄,这点盐算什么,你莫是小看我了!”孔从鉴笑着说道。 钱俶知晓分寸,夏税基本上没怎么动,所以李嘉捡了个现成。 总计有金三万八千两,银十五万三千两,铜钱,一百五十六万贯,布帛,一百六十万匹,粮,八百八十万石,其他的茶、草、绸等无算。 可以说,吴越国的收入,比整个中原还是要高,当然,也有部分是历年来的存货。 所以,府库这么多,李嘉自然不会吝啬一个亲王之爵,这是人家应该得到的。 不过,由于钱俶已经嫁女的,所以这次就没有献女的环节,让人挺不得劲了,不符合传统—— ………… 宋乾德三年,唐神武六年,契丹应历十五年,四月十六日。 春日渐渐过去,夏日已然到来,整个北地悄然进入了暑热模式,大地仿若蒸炉一般,愈发的难以忍受。 初春的几场小雨,让整个山东地界略微滋润了些许,如今夏日一烤,又恢复了干燥的模样。 山东百姓已然熟悉了这般情况,这几十年来都是如此,干半个月,再下几场雨,每年的种收,不过是平平,好多年不见丰收的景象了。 不过,幸好没有兵灾,那么苛捐杂税,虽然负担极重,但好歹能活命不是。 说来也怪,整个京东地界,都平淡如水,只有登、莱二州,极为旺盛,来往的客商极多,百姓们舍弃家里侍候的庄稼,来到这打短工,讨取活计。 由于登、莱二州,在地理位置上来看,属于整个山东半岛的角,距离辽东、高丽,济州,是极近的,后世闯山东很多人都是从这坐船而飘。 这里的商人,一向是国际贸易的热衷者,随着北海贸易的热烈,让登莱二州的商人们也热情起来,他们积极往来,与唐国人做生意,贩卖来自南方的商品,结交了不少的关系。 “张兄这边请——” 登州最大的酒楼,走进来两位富商打扮的男子,店小二急忙迎了上去,进去了酒楼的包厢中。 胖乎乎的商人,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对坐的人绫罗绸缎,价值不菲,不由得言语道:“孔兄最近的日子不错啊!” “哪里的话,这不是得张兄照顾,不然我只能在家门口弄些吃食罢了,还得张兄爽快。” 孔从鉴连忙倒酒,恭维道。 “此番我带来了一千石盐,不知李兄能吃进多少?”胖商人随口说道。 “一千石?”李从鉴嘀咕起来,这就是十万斤,如今京东地界,每斤盐五十钱,以每斤二十钱进来,能赚三十钱,这是上万贯的买卖,纯赚数千贯。 “张兄,这点盐算什么,你莫是小看我了!”孔从鉴笑着说道。 第八百八十一章流言 郓城,又称作郓州,其西临黄河,东连京杭大运河,北濒东平湖,南近牡丹水乡的荷泽,湖河相通,水源充足,可以说交通要道。 更重要的是,其境内有一座大湖,名叫大野泽,因为汉景帝的弟弟梁孝王安葬在其良山中,所以又叫做梁山泊。 其距离东京城,更只是有数百里,乃是一等一的要地。 孔从鉴自然不晓得其人的心思,他兴高采烈地回到曲阜县,见到了孔府的外事管家,禀明了这场大生意。 孔府扎根曲阜上千年,可以说是枝繁叶茂,平常的用度开销也是极大的,如今听闻有这把好生意,也管不了什么走私了,直接投出几万贯,全部吃下。 而,一伙百余人,实际上约近千人的部队,分散而至郓城,来到梁山泊,立下了规矩,竖起来旗帜——为民请命。 随后到招兵买马自不必提。 所谓坚固城堡都是从内部毁坏的,此策,就是所谓的内外夹击。 梁山泊距离开封极近,甚至可以一举破坏运河,导致山东的物资给养无法运送至京城。 这也是为啥水浒中童贯,高球,数次攻打梁山的缘故,后来无奈地招抚,一个不好?东京城的粮价大增。 除了派出暗子?李嘉还派出了大量的密探,在东京附近的运河中驻扎?关键时候进行破坏?从而让东京的人心惶惶。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北宋境内的那些藩镇?送礼的送礼,书信的书信?反正郭宗训在他手里?书信要多少有多少。 而且,李重进虽然不如赵匡胤那般会勾连,但亲朋好友还是有一些的,也被勾连。 数管其下?一时间?北宋境内竟然有点人心惶惶,暗流涌动的感觉。 甚至坊间流传,赵匡胤早就图谋不轨,脑后生反骨,甚至所谓的点检做天子也是他的手笔。 而流传更广的则是?世宗皇帝就是喝了赵匡胤献上的酒水,才壮年驾崩的。 尤其是最后一则流言?最为致命。 郭荣当了六年的皇帝,再加上郭威的四年?也就是十年,这是东京几十年来?最舒服的日子。 人们不在担忧军队的骚扰?更不必担忧粮食的不足?因为郭荣扩宽了运河,更是打了好几次胜仗,在东京城百姓口中,那是一等一的好皇帝。 赵匡胤则在民间名声不高,突兀的成为皇帝,百姓们心中没有亲近,更是有几分的疏远。 如此,流传传开的速度越来越快,嚼舌头的人也越来越多。 赵光义闻听这些,脸色骤变,他连忙披着长袍,走入大内,求见皇帝。 “官家如今在作甚?” 跟随在赵光义旁边的,乃是赵匡胤的内侍王继恩,其人机灵懂事,受到赵匡胤的信重。 “官家正在校场练武!”王继恩低着头,恭敬地说道,对于这位晋王,他不敢有丝毫的无礼,因为这是朝廷上下内定的储君。 “带我去——”赵光义面色严肃,沉声道,没有往日那般亲近的态度。 王继恩感受到这种不一样,立马就晓得出了大事,连忙带路。 很快,赵光义就来到了校场,见到了一个矮壮的身影,正穿着短衣,在挥舞着棍棒,招法致命,虎虎生风,显然是极有伤害的。 在校场的一角,某个中年男子,虽然年纪有些大,但依旧显得风流倜傥,面目英俊,穿着黑袍,瞧之,就让人心生好感。 “王武德!”赵光义一见,就知晓是武德司的武德使王仁赡,素来受到皇帝的信重,打探各地藩镇消息,更是监察整个东京城。 对于他这个开封府尹来说,不亚于头上悬着一把剑,所以赵光义一向特别尊敬,没有丝毫皇嗣的案件。 “王仁赡见过晋王殿下——”王仁赡不敢居傲,连忙弯腰行礼,他位卑权重,但对于这位温雅晋王,他虽然心有好感,但仍旧有些疏远,忌讳。 他这个位置,太敏感了。 “官家这是何般?”赵光义看了一眼赵匡胤的汗流浃背,不由得问道:“可是消息已经传到了。” “是的!”王仁赡点头道:“官家闻言,极为恼怒,如今正练武。” “恩!”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赵光义这才冷静下来,静静地看着自己兄长,紧张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 “你来了!”半刻钟后,赵匡胤停歇下来,擦了擦汗,走在前面,赵光义紧随其后。 “恩!”赵光义面色严肃:“皇兄已经知晓了消息,如今东京城人心惶惶,须得应付才是。” “堵不如疏!”赵匡胤叹了口气,说道:“流言这种东西,你越堵,显得越心慌,但不堵,就会泛滥,所以,要想个好章程。” “你可是好法子?” “依臣之见,还得用别的东西,让大家转移些注意!”赵光义轻声道。 “这般!”赵匡胤扭过头,说道:“前阵子,洛阳传来消息,齐国公(侯益)病卒,你亲自去洛阳,祭奠一番!” “还不够!”赵光义低声道。 “武德司可有些?”赵匡胤不以为意,对着一旁的王仁赡问道。 “契丹那边传来消息,契丹国主耶律璟的近侍东儿,其进刀、筷慢了,被手刃刺之,其后,大黄室韦酋长寅尼吉叛,随后,小黄室韦也反叛,已投来书信,准备归降咱们。” “哦!”赵匡胤笑道:“契丹人不治民心,以至于蛮夷反叛,好啊!” “看来耶律璟已然众叛亲离了,躲得了今日,躲不过明日,其人日后迟早被弑杀,这对于咱们大宋来说,是一件好事。” “小室韦最后如何?” “契丹人雅里斯、楚思率军征讨,已然被咱们打退。” “这件事不错!”赵匡胤点头道,“尔等要大肆宣扬一番,振奋民心才是。” “晋王——” “臣弟在——”赵光义应下。 “听闻你长子出生了,这可是一件喜事,可有名字?”赵匡胤随口问道。 “还未曾取得。” “那就取做赵元佐吧!”赵匡胤轻声道:“将这些消息一齐放出去,俺就不信压不住。” 第八百八十二章仁政 不可否认,赵匡胤这几年来,一连套的组合拳,又是分权,又是集权,再加上后周的基础,这让北宋的根基,还算牢靠。 尤其是他身体健硕,禁军听话,又有一个强健的继承人,些许的流言,并不能损害到他的统治。 李嘉也根本就没有想要一举拿下的心思。 再坚固的城墙,也经不住蚂蚁夜以继日的侵蚀,再健壮的大汉,日夜操劳,也会日渐消瘦,铁杵成针。 当然,李嘉不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日渐成熟,而且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七八九十人。 这不,在神武五年的耕耘下,他又添了几个儿女,为皇家开枝散叶,一向是极为辛苦的。 如此,截止神武六年(965)七月,他共有儿子六人,女儿五人,总数突破二位数。 尤其是去年到来的日本的皇女,并四位陪嫁的滕妾,更是给予了他极大的新鲜感,汉话听多了,学点日语也不错。 平日里,那些日本嫔妃,也是讲洛语,尴尬在于,比李嘉这种岭南风味的还要标准,把他学习日本的热情泼了一碰冷水,好在他一向是钻研家,发现在床榻,更容易学习日语。 这还用说,他一向学习刻苦?果然?就有两个日本女子怀孕诞子。 闲话少提。 去年,也就是神武五年?江宁府、江西府?以及闽南府,这般富膏之地?经过一年零四个月的度田捡户,近五千名和尚道士的帮忙?终于完成了这项重要的任务。 当然?之所以时间超出了四个月,还是有些原因的。 首先在于地理因素,江南江西那一带,丘陵密布?山岭层叠?平原少,山地多,路不好走,自然浪费了许多时间,闽南府更是不用说?遍地是山。 而且,这与湖南岭南这种移民的地方不同?江南一带,由于山岭的隔绝?方言大为不同,平白增添许多困难。 更重要的是?这些地方?久不经战乱?宗族势力强大,习惯抱团取暖,县令不及族老半句,阻扰极大。 这也是幸亏是一群和尚道士,百姓还有所尊敬,这要是普通人,打死的不在少数。 尽管如此,但在地方州县巡检的帮助下,宗族村落很开明的选择配合,主动的牺牲几十,亦或者上百条性命,也要完成朝廷的大盆。 经历了重重困难,历时十六个月,终于在夏收前,将这三府的土地人口统计完毕。 李嘉也晓得如今地方是什么情况,瞒报,少报,不在少数,但,天下终究是人治,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用出家人来检地,算是比较好的了。 哪怕如此,根据射声司的情报,这五千人中,被钱财女色收买的,就有五百余人,其困难可见一斑。 所以,王安石,张居正为啥上历史书,这份毅力,这份坚持,就令人赞叹。 要知道,李嘉这是开国时期,皇帝亲自下场,阻力就这般大,王朝中后期别提多大了。 “陛下,地方知府、巡检司来报,神武五年至今,江宁、江西、闽南三府,共出动百人以上规模八百余次,清剿乱民贼匪近五万五千人,其中流放三万人,死伤两万余人,逃窜不知所踪者,也有一千多人。” 赵诚口中念着这番数字,虽然历经不少风雨,但他心中也是惊叹的,数万人的生死,就发生在去年,都在国内,且是富饶之地。 其他宰相们脸色各异,显然这般数字,还是太过于庞大,出乎意料。 “好啊!”李嘉不管其他人什么表情,他倒是高兴地说道:“越是富饶之地,越是私心重,吝啬钱财,偷税漏税,如今与匪贼一起被打掉,果真是大快人心啊!” “巡检司这番立了不小的功劳,户部要重重赏赐。” “是!”孙钊注意到皇帝的目光,连忙说道:“乱世以来,各地棚贼乱匪,数不胜数,如今借着检地的由头,一同去点,其不亚于腕骨疗伤,百姓终于能太平些,此乃仁政也。” 其他的宰相不由得嘴角抽动。 死了几万人,且是冥顽不灵的刁民,死不足惜,但你用仁政来称赞,就有点过分了。 你这马屁怕的太好了。 李嘉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其继续说,最好能拿出点证据出来。 孙钊心中大喜,连忙说道:“去年的度田,令江西、江宁、闽南增进了近五十万顷的土地,新添户籍百姓近百万人,由此,光是江西一府,就有三百二十万人,乃朝廷各府之冠。” “更重要的则是,今年夏税,尤其是闽南,更是增至三百二十万石,去年夏税,却不过一百二十万石,翻了近两倍之多。” “这般看来,朝廷再也不虞钱粮之患了。”孙光宪抚须赞叹道。 “些许乱民,着实算不得什么,检地势在必行!”邓斌连忙说道,一脸赞同。 赵诚也是欢喜,说道:“幸赖陛下的英明,才见得这般场景,前唐以来近两百年,南方何曾有过检地?” 这话说的不假,自安史之乱后,天下这般大规模的检地,还是在开元年间。 唐高祖武德四年,唐太宗贞观十六年,都曾检地括户,所以有了贞观之治。 到了武则天时期,不只是边疆老打败仗(渤海、契丹、南诏,都是这时候起来的,呵呵),更是赋税沉重,当时的户口逃逸过半,再加上中宗时的政治混乱,以至于有了天下板荡的风险。 所以唐玄宗在开元九年至十二年,用四年时间来检地括户,得民八十万户,奠定了开元盛世的基础。 检地括户,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而在此时,更是彰显国朝气象,盛世再兴的征兆。 每进行一次,就会加强三分朝廷对地方的掌控。 “对于那些僧道,也须嘉奖才是,人家出家人,为国出力,让地方酌情赏赐了寺庙几十百贯。” 李嘉算是瞧出僧道的好处了,为了细水长流,不能做卸磨杀驴的勾当。 “再寻一些其中出力大,且操守好的,册封一番名号。” 第八百八十三章 “浙江府的近况如何?” 李嘉轻声问道。 “由于钱氏较为配合,浙江府一切平稳的很,转运使司、巡检司,军都司,都已经建立起来,对于各州县的官吏,也在量才而为,几个镇军,也取消了。” 赵诚微微欠着身子,轻声道:“浙江府极其富庶,远超江宁、江西二地,如今已然民心归附,再过两年,就与其他府州毫无差别。” “这般也好!”李嘉点点头,说道:“看来元德昭此人做事还是不错的,秋后若是考课较好,就调到长沙来吧。” “对了,浙江府夏税有多少?” “回禀陛下,浙江府夏税粮五百万石,钱四百七十万贯,还有近百万匹绢布,商税更是极多,约莫两三百万贯。” 孙钊连忙发言,说道:“浙江府的丝绸,布匹盛行,家家户户都有织布机,而且,微臣还发现,其茶与盐的贸易也是广大,盐场必须掌控在朝廷手里。” “也就是说,许多盐场还在钱氏的手中?”李嘉诧异:“其竟然这般不识趣,这样不识时务的家伙,直接流放到占城去吧。” “至于茶——” 李嘉思量了一会儿,说道:“西川和巴东二府,茶业盛行,长沙也有许多,我大唐又不是宋国,天下的财阜,总不能全由朝廷垄断,这东西与盐并非一般,还是算了,只是其税,增至三成吧!” “陛下圣明!”宰相们齐声赞颂。 “对了,朕嘱意在杭州新设市舶司,到时候浙江府定然更上一层楼。” 一上午的时间飞快而逝,应付完这些朝政后,李嘉睡了个午觉,然后又穿着青白常服,来到了讲武堂。 讲武堂是大唐武学的最高学府,只要进入其中学习两年,下放后立马就官升一级,可以说是许多中低层军官们的梦想之地。 而对于李嘉而言,讲武堂就是他培育军官忠孝廉耻的基地,或者说是洗脑基地,随军学堂太过于粗略,只有讲武堂才能全方位的培养军官们的忠君意识,顺便提高一下军事水平。 这几年来经过不断的扩招,讲武堂的人数已经维持在千人左右,每年一收,一届两年,这点数字并不算啥。 皇帝之所以来此,就是因为神武四年入校的一届,已经毕业,就待下放至军队了,他就是为了接见一番,鼓励鼓励,刷一下皇帝的存在感。 毕竟,他也是山长…… 演讲什么的,并不符合皇帝的身份,讲武堂的军官们如同阅兵一般,穿着齐整贴身的戎袍,站在烈日底下,接受皇帝的检阅。 李嘉只能看出这群人一个个威风凛凛,仪表不凡,模样倒是像个武将,其余的倒是并不了解。 但他作为皇帝,自然有人分忧。 “陛下,他是王跃,长沙府人,箭术了得……” “许玉才,西川府人,枪法极为厉害,等闲三五个人不在话下——” 在教官的引领下,李嘉微笑地来到军阵中,见到了一位位勇士,这些人属于军官中突兀的将校,不出意外会大放光彩。 智谋只是高层将校的要求,在中低层军官中,勇武才是他们的要求。 一连接见了近二十位表现突兀的军官,各有才能,李嘉甚是满意,他宣布,这二十人,不仅如大家一般官升一级,而且还会得到赏赐: 明光甲一副,战马一匹,以及兵书十册。 此言一出,那二十人瞬间激动起来,热泪盈眶,这一套装备下来,没有几百贯钱,绝对是拿不下来的,尤其是南方缺马,普通的都指挥使都难有,除非你是骑兵。 其他人则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对此,李嘉也再次宣布,普通人也有安慰奖,赏钱十贯,孙子兵法及六韬两本。 不提他人的如此,李嘉只是单纯的想把兵书传出去,藏家宝似的兵书,还得普及才好。 “陛下,此次出学的武人之中,西川、及巴东二府,占据了一半,江宁府也有一些,其余各府倒是较少。” 负责教学实务的教导,倒是个文人,他文质彬彬,与武人完全不想干,但是洗脑,以及教导兵书方面,却极有天赋,甚得李嘉信赖。 “兴元府那边去年入了多少人?” 李嘉若有所思地问道。 …… 历经千辛万苦,望着“法华寺”的牌匾,这几年来经过不断的扩招,讲武堂的人数已经维持在千人左右,每年一收,一届两年,这点数字并不算啥。 皇帝之所以来此,就是因为神武四年入校的一届,已经毕业,就待下放至军队了,他就是为了接见一番,鼓励鼓励,刷一下皇帝的存在感。 毕竟,他也是山长…… 演讲什么的,并不符合皇帝的身份,讲武堂的军官们如同阅兵一般,穿着齐整贴身的戎袍,站在烈日底下,接受皇帝的检阅。 李嘉只能看出这群人一个个威风凛凛,仪表不凡,模样倒是像个武将,其余的倒是并不了解。 但他作为皇帝,自然有人分忧。 “陛下,他是王跃,长沙府人,箭术了得……” “许玉才,西川府人,枪法极为厉害,等闲三五个人不在话下——” 在教官的引领下,李嘉微笑地来到军阵中,见到了一位位勇士,这些人属于军官中突兀的将校,不出意外会大放光彩。 智谋只是高层将校的要求,在中低层军官中,勇武才是他们的要求。 一连接见了近二十位表现突兀的军官,各有才能,李嘉甚是满意,他宣布,这二十人,不仅如大家一般官升一级,而且还会得到赏赐: 明光甲一副,战马一匹,以及兵书十册。 此言一出,那二十人瞬间激动起来,热泪盈眶,这一套装备下来,没有几百贯钱,绝对是拿不下来的,尤其是南方缺马,普通的都指挥使都难有,除非你是骑兵。 其他人则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对此,李嘉也再次宣布,普通人也有安慰奖,赏钱十贯,孙子兵法及六韬两本。 不提他人的如此,李嘉只是单纯的想把兵书传出去,藏家宝似的兵书,还得普及才好。 “陛下,此次出学的武人之中,西川、及巴东二府,占据了一半,江宁府也有一些,其余各府倒是较少。” 第八百八十四章法师 “武举?”李嘉沉吟片刻,说道:“你可有什么见地?” “若只是寻常的武艺,讲武堂已经够了。” 前唐时,武科项目有马射、步射、平射、马枪、负重、摔跤等,主要是选拔勇将,这对于目前的大唐来说,是不怎么缺乏的,能入讲武堂的,都或多或少有些本事。 “陛下,这世间没有天生的将才,许多人徒呈悍勇,但兵法军略,却甚少有人懂得,哪怕教之,也难以尽晓。” 左兴让一见皇帝有所兴趣,连忙开始兜售道:“大唐若是新开武举,可以考一些军略兵马,文武双全,这样不仅能让讲武堂的将校们多识兵书,更是能录取一些文武全才的武人。” “这般——”李嘉对于武举知晓的不多,但却明白,穷文富武的道理,穷人根本就没机会学武,光是吃喝,就能将一个家庭败下。 所以,武举天生就具有门槛。 但,虽然其有种种弊端,但有一点,能将环闭的军队中,引入活水。 所谓的将门子弟,一入军队就是都头,营指挥使,再借由背景获取军功,然后再继承父辈的人脉,形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讲武堂中的那些学生,许多人背景雄厚,李嘉不以为意,就是看重其背景,反而更好的可以聚拢军心。 自古以来,官僚集团腐化程度一向被人诟病,但军队的腐化更是夸张,而且军队阶级固化极其严重,所以造就了兵力的衰败,以及腐败。 所以,武举就是活水,能冲刷军队腐朽。 心中定下了主意,李嘉微微颔首,斜瞥其一眼,然后沉声道:“我会考虑的,还有,这并非是你能考虑的事,要做好本分的事。” 无论是他自己想的,还是别人的提点,这都不是一个小小的讲武堂教导能思量的,芝麻大小的官,竟然操心宰相的事,有野心是好事,但步伐太大了, 左兴让闻言,浑身一震,心神极为畏惧,不敢目视,低头拜下。 “今天就这般吧!” 皇帝摇摇头,看着其人,临走前,又回头说道:“你这两年操持讲武堂有功,赏你宅院一座,铜钱五百贯,好好干!” 待皇帝走后,左兴让这才抬起头,心神还有些不定,苦笑道:“伴君如伴虎,果不是假话。” “赏赐的,乃是本分的左兴让,警告的,乃是越位的左兴让……” 这点小事,李嘉丝毫不放在心上,他回到皇宫,思量片刻,就召集几位宰相,谈起了恢复武举之事。 几位宰相对于这件好事,自然是应允的,言道武举早有陈例,只需按部就班即可,增添几个策问兵书,乃是一等一的好法子。 当然,稳重的孙光宪提道:“武举大兴,若是民间习武之风生起,侠以武犯禁,对朝廷而言,反倒成了坏事。” 这样的考虑自然有其道理,但李嘉却不认同,他来自后世,对于这点事很看得开,不由得言语道:“朝廷不禁刀枪,唯有弓弩铠甲,本就不惧,况且,武风昌盛些也好,南方百姓不及北方悍勇,若是能多些悍勇之人,朝廷也能汲取一些兵源。” 皇帝都这般说了,其他人那里还有意见,该说的都说了,要是不好反正有首相背黑锅。 天人感应,首相难辞其咎。 李嘉想着武举,并没有设武秀才、武举人的打算,但他却又想,这群武进士,可以补充地方巡检、军都司的实力,毕竟愿意去地方养老的很少,基本上属于仕途无望的。 这群武进士,还可以活泛地方的军队,加强朝廷的控制,真可谓是意外之喜。 这边,政事堂崇福司经过一番详细的谋算,终于将表现出色的一批和尚、道士进行赏赐封号。 就跟爵位一样,为了突出稀缺性,和尚道士各十人,皆赐予法师称号,赏赐所在寺庙百贯,以及上好的道袍,僧袍各两套。 其余的和尚道士们,也得到了安慰奖:佛经或道经一册,以及上好的道袍、僧袍一件。 就这般,役使着这五千人一年多时间,李嘉就花费了不到一万贯,可以说是极为划算的。 法师这称号,听上去挺西方的,但若是佛教和道教都认同的称呼。 在佛教上,把精通佛经并能讲解佛法的高僧称作法师,亦用为对比丘的尊称。 而道教上,修行有三号:其一曰法师,其二曰威仪师,其三曰律师。 这尊号,两教相同,可以说是佛道融合的明证了。 洪州,法华寺。 “师叔,师叔,朝廷派人来了!” 法证坐在蒲团上,他刚从江宁府回来,见识了数千人,写了上万字,行了千里路,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七月怀胎的肚子,成了三个月的,这让他格外的伤心,这都是他一口一口吃出来的。 “来了!”出门就见到两个年轻的沙弥,他听到是朝廷的人,有些后怕,一脸畏惧道:“朝廷派人来做什么?你师叔我才回来,难道又要去度田?” “师叔,寺庙中其他的师兄弟,几个月前就去了长沙,这次肯定劳烦不了您,而且,来的还是崇福司的人。” “我最怕的就是崇福司。”法证咬着牙,娘娘的,一群和尚道士,役使起来,那叫一个毫不犹豫,没有他们,就没有这般辛苦事。 心中打着鼓,法证来到了客厅,见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以及自己的师兄法德,等。 “您就是法证法师,果然是一脸的佛像。”和尚见到圆润的法证,言不由衷地夸赞道。 “不敢当法师名号!”法证连忙避让,这可是比丘僧的尊称,他受用不了。 “法师,朝廷已经发下的旨意,您老由于助朝廷而立大功,修行极深,所以封您法师称号,而且还赐予了法袍,以及百贯香火钱。” 众和尚惊呆了,看了看法证,心中羡慕不已。 出去一趟不仅能瘦下来,还能得尊号和钱财,这真是天下稀有的好事啊。 “这是贫僧应该做的!”法证心里乐开了花,抱怨早就抛之九霄云外了。 “为朝廷做事,本就是我们僧人得义务。”法德和尚一把年纪,心里嫉妒得不行,他望着崇福司的和尚,巴望着问道:“朝廷可还有什么让我等效劳的地方吗” 第八百八十五章 烈阳之下,一只野鹿慌不择路地逃窜着,哪怕眼前有它最喜欢吃的嫩草,它也不看一眼,跳跃地越发地快了。 溪流,跳—— 石头,跳—— 人,等等,人—— 野鹿的眼睛睁到了极限,细长的颈部快速地扭曲,调整方向准备跳走“咻——”空气中传来破空声,野鹿凭感觉一跳,好险躲避过去。 而固执的人类怎么可能放弃眼前的猎物,转眼间,又有两只箭奔袭而来,野鹿跳跃的一瞬间,就被咬住,然后直挺挺地喘息着,肚子快速起伏。 “总兵箭法如神,整个兴元府怕是数第一了。” 这时,突然就出现了一群骑马的军汉,背着箭袋,身材魁梧,目光炯炯有神,浑身散发着凶悍的气息。 “谈不上第一,雕虫小技罢了!” 杨师璠瞥了张崇富一眼,又看了看跟前的军官们,不由得说道: “兴元府别的不提,山岭野物倒是极多,咱们也能出来散散心,比江陵好多了!” “江陵也有江陵的好!”张崇福看看一眼野鹿,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来到兴元府一年了,咱心里还是有些想念长沙府,毕竟是咱们的家乡不是。” “前面就是黑水了吧!” 杨师璠定眼一瞧,问道。 “正是黑水。”张崇富点头道。 “诸葛亮《笺》曰:“朝发南郑,暮宿黑水。”,看来咱们快到兴州了。” 杨师璠不由得感慨道。 自从封了伯爵后,他就派到兴元府,担任总兵一职,更是兼顾着训练骑兵的重任,面对宋国的秦凤四州,他只能守之,有青泥岭在,倒是安全的很。 但他知晓,朝廷不是派他来防守的,而是让他来进攻的,他更耐不住寂寞,战功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所以,花费近一年时间,巡查了整个兴元府的关卡军队,他又整修城关,训练部队。 终于,他拥有了两千骑兵,主要是让西川府附近的吐蕃部落换取的高原马,在这兴元府,倒是极为适宜。 安静了一年,杨师璠终于耐不住寂寞,带着五百余骑,来到了兴州附近,他早就有了打算。 行了约莫半日功夫,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平坦的地界,然后就见到了几十个丑蕃,吐蕃人。 他们做行商打扮,但杨师璠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无他,其身上的羊膻味,实在太重了。 隔了老远,杨师璠就嗅到了,胯下的马匹甚至脚步都有些欢快,这是熟悉的味道。 “敢问是杨总兵吗?”领头的男子说的汉话有些别扭,但杨师璠依旧听得清楚。 “正是在下。”杨师璠渐渐走近,见到是一副汉人面孔,心中倒是不怀疑,西域失去后,安西四镇沦陷,许多唐民沦落至吐蕃为奴,关中汉中也有不少百姓被掳掠而去,为吐蕃人效力。 “杨总兵有礼了!”那人行了一个正式的汉人礼,让杨师璠有些奇异:“你是唐人?” “确切的来说,我是温末人。” 男人掀开帽子,露出了一副汉人的面孔,一脸的苦笑。 温末,也称作温末政权,其结构成员主要来自河西节度使后裔及其部将后裔、凉朝李轨时期的凉州四部鲜卑后裔,以及吐蕃、慕容吐谷浑汉化的后裔的一个政治联盟政权。 这些人都是能征善战,便习兵事,本身就是天下精兵,故可在大乱中自保。 其后实力不断壮大,一度占据了西北首府凉州,所以也称“凉州温末”。 温末一词,其实也是吐蕃里奴隶的意思。 这些唐族遗民,在吐蕃数十年的统治中,被“赐部落之名,占行军之额,由是形遵辫发,左衽束身,垂肱跪膝。” 烈阳之下,一只野鹿慌不择路地逃窜着,哪怕眼前有它最喜欢吃的嫩草,它也不看一眼,跳跃地越发地快了。 溪流,跳—— 石头,跳—— 人,等等,人—— 野鹿的眼睛睁到了极限,细长的颈部快速地扭曲,调整方向准备跳走“咻——”空气中传来破空声,野鹿凭感觉一跳,好险躲避过去。 而固执的人类怎么可能放弃眼前的猎物,转眼间,又有两只箭奔袭而来,野鹿跳跃的一瞬间,就被咬住,然后直挺挺地喘息着,肚子快速起伏。 “总兵箭法如神,整个兴元府怕是数第一了。” 这时,突然就出现了一群骑马的军汉,背着箭袋,身材魁梧,目光炯炯有神,浑身散发着凶悍的气息。 “谈不上第一,雕虫小技罢了!” 杨师璠瞥了张崇富一眼,又看了看跟前的军官们,不由得说道: “兴元府别的不提,山岭野物倒是极多,咱们也能出来散散心,比江陵好多了!” “江陵也有江陵的好!”张崇福看看一眼野鹿,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来到兴元府一年了,咱心里还是有些想念长沙府,毕竟是咱们的家乡不是。” “前面就是黑水了吧!” 杨师璠定眼一瞧,问道。 “正是黑水。”张崇富点头道。 “诸葛亮《笺》曰:“朝发南郑,暮宿黑水。”,看来咱们快到兴州了。” 杨师璠不由得感慨道。 自从封了伯爵后,他就派到兴元府,担任总兵一职,更是兼顾着训练骑兵的重任,面对宋国的秦凤四州,他只能守之,有青泥岭在,倒是安全的很。 但他知晓,朝廷不是派他来防守的,而是让他来进攻的,他更耐不住寂寞,战功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所以,花费近一年时间,巡查了整个兴元府的关卡军队,他又整修城关,训练部队。 终于,他拥有了两千骑兵,主要是让西川府附近的吐蕃部落换取的高原马,在这兴元府,倒是极为适宜。 安静了一年,杨师璠终于耐不住寂寞,带着五百余骑,来到了兴州附近,他早就有了打算。 行了约莫半日功夫,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平坦的地界,然后就见到了几十个丑蕃,吐蕃人。 他们做行商打扮,但杨师璠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无他,其身上的羊膻味,实在太重了。 隔了老远,杨师璠就嗅到了,胯下的马匹甚至脚步都有些欢快,这是熟悉的味道。 “敢问是杨总兵吗?”领头的男子说的汉话有些别扭,但杨师璠依旧听得清楚。 “正是在下。”杨师璠渐渐走近,见到是一副汉人面孔,心中倒是不怀疑,西域失去后,安西四镇沦陷,许多唐民沦落至吐蕃为奴,关中汉中也有不少百姓被掳掠而去,为吐蕃人效力。 “杨总兵有礼了!”那人行了一个正式的汉人礼,让杨师璠有些奇异:“你是唐人?” “确切的来说,我是温末人。” 男人掀开帽子,露出了一副汉人的面孔,一脸的苦笑。 温末,也称作温末政权,其结构成员主要来自河西节度使后裔及其部将后裔、凉朝李轨时期的凉州四部鲜卑后裔,以及吐蕃、慕容吐谷浑汉化得后裔的一个政治联盟政权。 这些人都是能征善战,便习兵事,本身就是天下精兵,故可在大乱中自保。 其后实力不断壮大 第八百八十六章温末 唐佛奴听到这些,欣喜异常,连忙应下。 虽然距离较远,但阶州官吏还算通融,在温末人友善的弯刀下,很是大方的允许他们通过,几百里路,对于骑兵来说,很是迅速。 “杨总兵,除了弯刀,我们还需要一些茶叶。” 唐佛奴谨慎地说道:“高原上,吃的是牛羊,喝的是奶水,没有茶水解腻,容易生病,由于吐蕃人的排挤,我们连盐和茶都买不到。” “这般……”杨师璠对于吐蕃人了解不深,兴元府距离高原还是有点距离的,又有秦凤四州的间隔,他听到这,才晓得高原人也是有所弱点的,不由地心道: 虽然温末人实力弱小,但确实是一个好的引子,兴元府的盛产茶叶,也能通过西川府获得井盐,这倒是是好的利用。 “你们连盐都没有吗?高原上没有盐?” “盐在高原也是稀缺的资源,那些大部落控制盐湖,我们吃盐还得花费大价钱进行购买,还不如花点牛羊从宋人手中买来,灵州地区的岩盐也不错。” 唐佛奴一脸苦涩。 温末人实在太可怜的,茶,盐,铁,用一点少一点,花费的价格更好,那怕他们英勇善战,也抵不过物资的匮乏。 “像你这般的小部落,高原上应该有不少吧!”杨师璠随口问道。 “自然如此,除了有数的大部落,其他的小部落只能任由他人掌控。” 唐佛奴叹了口气。 “我可以与你们大量的盐,茶,乃至于铁器。” 杨师璠果断地说道。 “若是这般,我们温末人任由您驱使。”唐佛奴激动地说道,当个二道贩子,说不定温末人还真的崛起了。 “我希望你联系那些小部落,一起结成攻守同盟,然后再听我的命令行事。” 杨师璠笑着说道:“放心,我不会难为你们的,都是力所能及的小事,只能能做成,我就会让你们换取源源不断的物资。” “我们温末人没有选择的余地。” 唐佛奴低下头,沉声道:“只要能活下来,我们愿意付出一切。” 见其识相,杨师璠这才点点头,然后与其初步拟定了条款,交换的日期,物资比例,等等,折腾了大半天,两方才尽兴而归。 “总兵,这群温末人值得相信吗?” 张崇富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不信也得信。”杨师璠吐了口气,说道:“吐蕃人靠不住,温末人自然也是,但,若真是可行,对于宋人来说,可以是腹背受敌,再者,咱们也多一个换马的渠道。” “看来吐蕃人也明白,宋人势大,不可轻易反叛。” 一行人纵马而归,回到了南郑,兴元府的府治。 这种与其他部落达成交易的事情,自然不是他一个总兵能做主的,必定要与知府商量一番,顺便上个奏本,与皇帝说一说。 回到家中,他松了一口气,杨师璠纵马数日,年岁大了,感觉身体也吃不消了。 不过,与吐蕃部落联系,乃是他一手提倡的建议,宋人势力强大,没有一些外援帮忙,他还真的吃不下秦凤四州,还有凤翔军。 只要有所收获,战争时,与其相呼应,声东击西,虽然老套了些,但的确是能收获不小。 等攻取秦凤,就能获得入关中的门户,到时候长驱直入,拿下长安,恢复旧都,恐怕一个侯爵是免不了的。 到时候就没人说自己的伯爵水分大了,堵住不少人的嘴。 心中想着这般美事,他不由得加脚步轻快些,眼神涣散些,毕竟这是他的府第,哪有人敢撞他。 “啪——”胸口重物撞击,多日疲倦的身体抑制不住,直接仰头而倒,一屁股坐到了青砖上,杨师璠咬着牙,清醒过来,他没想到,打脸竟然这般快: “你这小子,给我停下。” 看着偷偷摸摸,扶着额头准备离去的壮硕小子,杨师璠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天天在家舞刀弄枪,不干好事,如今连你老子也敢撞,真是个混蛋,给老子站住。” “父亲——”某个黑乎乎的壮硕背影停了下来,憨厚的脸上露出苦笑,无奈道:“父亲,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哼!”杨师璠站起,多年来的习武,让他身体一直很好,这点冲击不算什么,他横眉冷声道:“如此莽撞,又为了什么?” “你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了?别以为是我的儿子就为所欲为,难道你不知晓,射声司遍布全国,若是被他们知晓了,你老子我也难辞其咎吗……” 杨魏无奈地低着头,倾听他父亲的劳烦。 “你不晓得,李学士家(李淮)的郎君,已经考中了进士,区区十七岁,就是进士了,我的爵位比他高,儿子却不及他的百分之一……” “父亲,我也能考进士——”杨魏听到这,实在忍受不住心中的愤恨,高声道。 “你?”杨师璠总算是停下了唠叨,瞧着儿子壮硕且黑乎乎的脸蛋,他冷笑道:“你看看你有五大三粗的样子,千字文,论语都没背全,还靠进士到时候丢的是我这张老脸。” “不,父亲,现在不一样了——” 杨魏仰起头,一脸涨红地表示道:“朝廷发了公文,十月份将在长沙,举行武举,我若是参与,就能成为武进士,到时候我也能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了……” 他那黑乎乎的脸上满是骄傲,硕大的拳头握紧,满是自信,他觉得自己五大三粗,大头小头都粗,可以成为武进士了,到时候父亲一定会刮目相看的。 只是,他看了一眼父亲的脸色,如同铁板一般,冷得吓人,不知何时,手中还拎着马鞭,他缩了缩脖子:“我一定会中武进士的。” “你从哪里看到的?”杨师璠咬着牙说道,脸色铁青。 “您书房的……”说道一半,杨魏脸色瞬间由黑变得更黑。 “啪——”杨师璠啪的一下挥舞的鞭子,杨魏大意了,没有闪,瞬间挨了一鞭,痛得眼睛眉毛缩成了一团:“哎呀,父亲,我错了——” “老子打的就是你这个武进士——” 第八百八十七章 “让杨师璠继续沟通!” 李嘉得知消息后,虽然明白温末人已经不属于唐人了,但仍旧有些念想,归根结底,还是唐朝负了他们,负了河西人,负了安西四镇。 若不是安史之乱后,朔方以及安西的兵马都抽调回国平定战乱,导致兵力空虚,被吐蕃,回鹘等人侵占,这些地区的唐人也不会无家可归,然后成为奴隶,也就是温末。 温末人占据了凉州,这是他不知道的。 而前几年在他篡夺南汉,赵匡胤篡位时,竟然凉州也被六谷部占据,大部分温末人彻底变成了吐蕃部落,这让他有些神伤。 不过,归义军还在沙州苦苦支撑,也算是最大的好事了。 说到底,他还真不知晓归义军啥时候灭亡的,不过看情况,其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需要尽快的攻克关中,然后占据河西走廊,重新打通去往安西都护府的道路,安西四镇,希望还能留点人在吧——” “至少,我不希望,有无脑白痴再说李白是外国人……” 李嘉嘀咕了一声,然后心坏惆怅,投入到男女互博之中,黑虎掏心,擎天一柱,千磨万击,直捣黄龙…… 一通发泄后,他那莫名其妙来的忧愁,就消散了许多。 果然,能解决苦闷的,只有奈子。 不对,是女人的奈子—— …… 通州。 由于比邻苏州,这里的转手贸易一向火热。 经济南移不是假话。 北方大量的物资,对于南方而言,可有可无,但南方的许多东西,如香料,丝绸,乃是北方不可或缺的资源,大量的商贾不顾朝廷发禁令,与吴越国做生意,吴越国变成唐国,也不例外。 当然,对于做生意大于一切的唐国,尤其是出口国大唐来说,这种生意多多益善。 数不清的船只运输着货物,从长江一头到另一头,许多农夫也因为土地兼并,离开了乡村,来到城市,成了可怜的脚夫,搬运货物来生活。 得益于几年前后周与南唐的三次大战,以及赵匡胤平定的扬州之乱,淮南两百多万人口,消减了近一半,所以通州的人口资源不足,自然显得脚夫日子快活。 “这日子太热了!”通州码头几个白役,站着岗哨,看着汗流浃背的脚夫们辛苦的干活,他们一边看着,一边感同身受,不断地抱怨着: “这老天爷实在是太热天,咱们站在这,简直是找罪受。” “谁说不是,只有咱们好欺负,一个月没几个钱,还遭受这份罪。” 一旁的胖乎乎白役汗流浃背,黑色的皂衣已经湿漉漉的,浑身散发着汗臭味。 “你说,咱要是有一艘船,那得赚多少钱?” “嘿嘿,你肯定一辈子没有,但我知道的,县尉家中,可是有好几艘船,一年起码得赚取个两三千贯——” “啧啧啧,我要是有船该多好——” 胖白役一脸羡慕,看着前方:“怎么今天那么多船,而且,一个比一个大……” “是吗?”同伴扭头看去果然数十艘船只快速涌来,船只吃水不重,不像是货船。 “咱们去瞧瞧,兴许能捞上一笔。” 几个心中欢喜,连忙上去,在栈桥上等候着,巴望着。 突然,他们感觉不对劲,这些船只太大了,样式也不同,并不是普通的货船,反倒是像兵船。 “兵船?”看到船只上满当当的兵卒人,几人可谓是吓得屁股尿流,手中的腰刀都不顾了,扭头就跑。 一边跑,一边喊着:“有水匪来了,敌军来了——” “看来咱们暴露了!”船只上,某个男人感慨道:“果然是奸猾小吏,眼睛真好。” “走,兄弟们,咱们杀出去,夺取通州城!” 男人大喊一声,船只上的两百多人欢呼着。 “咱们夺取通州的府库,其他船只负责打败通州的团练军,各司其事,不得有误。” 他说着,一边虎视眈眈看着来往的通州码头,不由得双目放光。 说到底,他还真不知晓归义军啥时候灭亡的,不过看情况,其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需要尽快的攻克关中,然后占据河西走廊,重新打通去往安西都护府的道路,安西四镇,希望还能留点人在吧——” “至少,我不希望,有无脑白痴再说李白是外国人……” 李嘉嘀咕了一声,然后心坏惆怅,投入到男女互博之中,黑虎掏心,擎天一柱,千磨万击,直捣黄龙…… 一通发泄后,他那莫名其妙来的忧愁,就消散了许多。 果然,能解决苦闷的,只有奈子。 不对,是女人的奈子—— …… 通州。 由于比邻苏州,这里的转手贸易一向火热。 经济南移不是假话。 北方大量的物资,对于南方而言,可有可无,但南方的许多东西,如香料,丝绸,乃是北方不可或缺的资源,大量的商贾不顾朝廷发禁令,与吴越国做生意,吴越国变成唐国,也不例外。 当然,对于做生意大于一切的唐国,尤其是出口国大唐来说,这种生意多多益善。 数不清的船只运输着货物,从长江一头到另一头,许多农夫也因为土地兼并,离开了乡村,来到城市,成了可怜的脚夫,搬运货物来生活。 得益于几年前后周与南唐的三次大战,以及赵匡胤平定的扬州之乱,淮南两百多万人口,消减了近一半,所以通州的人口资源不足,自然显得脚夫日子快活。 “这日子太热了!”通州码头几个白役,站着岗哨,看着汗流浃背的脚夫们辛苦的干活,他们一边看着,一边感同身受,不断地抱怨着: “这老天爷实在是太热天,咱们站在这,简直是找罪受。” “谁说不是,只有咱们好欺负,一个月没几个钱,还遭受这份罪。” 一旁的胖乎乎白役汗流浃背,黑色的皂衣已经湿漉漉的,浑身散发着汗臭味。 “你说,咱要是有一艘船,那得赚多少钱?” “嘿嘿,你肯定一辈子没有,但我知道的,县尉家中,可是有好几艘船,一年起码得赚取个两三千贯——” “啧啧啧,我要是有船该多好——” 胖白役一脸羡慕,看着前方:“怎么今天那么多船,而且,一个比一个大……” “是吗?”同伴扭头看去果然数十艘船只快速涌来,船只吃水不重,不像是货船。 “咱们去瞧瞧,兴许能捞上一笔。” 几个心中欢喜,连忙上去,在栈桥上等候着,巴望着。 突然,他们感觉不对劲,这些船只太大了,样式也不同,并不是普通的货船,反倒是像兵船。 “兵船?”看到船只上满当当的兵卒人,几人可谓是吓得屁股尿流,手中的腰刀都不顾了,扭头就跑。 一边跑,一边喊着:“有水匪来了,敌军来了——” “看来咱们暴露了!”船只上,某个男人感慨道:“果然是奸猾小吏,眼睛真好。” “走,兄弟们,咱们杀出去,夺取通州城!” 男人大喊一声,船只上的两百多人欢呼着。 “咱们夺取通州的府库,其他船只负责打败通州的团练军,各司其事 第八百八十八章扬州 一想到本就不富裕的国库又增添噩耗,赵匡胤忍不住地心疼。 “不能再这般下去了!” 赵匡胤黑着脸说道:“南国贼心不死,想要利用海盗来劫掠钱财,补充消耗,顺便还能打击到大宋,可谓是极为恶劣。” “南池中的水师,一定要加快训练,再这样持续下去,朝廷真的受不了了。” “陛下!”赵光义则沉声一会儿,抬起头,分析道:“依臣弟之见,南方一向富庶,战乱很少,赋税应该不缺,这般动员了上万人劫掠,但也被咱们打死打伤了许多兵卒,还是有所收获的。” “所以,可不可能是南国缺钱了?” “不可能!”赵普看傻子一样的看向这位晋王,不由得否决道:“别的不说,光是吴越国的赋税,就难以计量,整个南方不可能缺钱财。” “有可能是其多年穷兵黩武呢?”赵光义不服,强调道。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赵匡胤轻声道:“不过,为今之计,还是要让这些州县好好的守御,这种情况,只能一,不能二。” “是——”赵普点头应下。 “看来宋国恢复的不错!” 看了一眼手中的数字,李嘉不由得感叹道:“若是再与他一些时间,宋国就能存够军费了,这对咱们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陛下明鉴。”孙钊虽然有些不耻皇帝这样的做派,但到底是为国连败,而且顺带还可以打压宋国,一举两得的买卖,干的十分好。 “些许钱财,对于宋国来说,其实并算不得什么!” 孙钊沉声道:“只要有了充足的人口,就能开辟土地,种出粮食,所以,依臣之见,此次袭击,宋人已经有了防备,下一次肯定没有这次好。” “所以,咱们反其道而行,他们守城,咱们掳掠其乡村的百姓,南方地广人稀,正缺人手,增强国力。” “而宋人则损失惨重,难以补充流失的百姓,到时候,若是其大军南下,就难以补充粮食,只能千里迢迢从他地运送,这是极好的。” “不错!” 还是你阴啊—— 李嘉赞叹了一句,随即说道:“就按照这个法子来弄,从沿江,到淮河,乃至于沿海地区,都给我去掳掠,到时候咱让其人财两失,有苦说不出——” 其他的宰相们闻之,默默低头,这主意实在太阴了,特别损,有失宰相风范,所以他们只能选择默认。 李嘉则点点头,一群好面子的人,钱粮入库时,比谁都快。 “这些百姓,就由政事堂安置吧!” “喏——”赵诚无奈拜下。 阴雨连绵到了八月,整个淮南,又陷入到了一片兵灾中。 此时,整个南方已经获知水匪再袭的消息,有钱人自然拼命的往城池里跑只是为了活命。 淮南沿江各州,已调动军队加强防御,扬州知州,李处耘受命部署扬州、通州、泰州的防御。 为此,他竭尽全力,凑齐了一股水师,齐聚扬州。 别的城市被掳掠了也就罢了,但扬州可不一样,这里是整个淮南的精华之地,不容有任何的损失,之前的一场水匪,也只有他守住了扬州。 所以,李处耘万分清楚,以南国水师的贪婪,必定是不会放过扬州的。 闻讯唐国水师西来,李处耘不慌不忙,先领步兵守好这座城市,然后又率领骑兵出城,严阵以待,在命令弱小的水师传达消息后,不要阻拦。 “该死——”某个大汉一看到面前的水师,立马就慌了。 虽然人家不过数百骑兵,背后上去千步卒,自己人数超过其数倍,但他知晓,水师突袭也就罢了,但若是直面作战,那就属于送死了。 这些兵马直直的堵在码头,劫掠百姓都太难。 “撤——”男人挥手,好心情没了,扭头说道:“撤退,咱们换个地方再登陆,我就不信,你一直能堵住我。” 李处耘见其离去,心中一松,但随即又是一怔,没那么简单,长江如此般的宽阔,他们肯定有其他的地界登陆。 “岸边适合吃水重的船只靠近的码头没有几个,你们沿岸巡逻一番,若是发现了敌军立马就点起狼烟!” “喏——”他身后的数百骑兵,齐然应诺,然后一组一组的分开巡视。 而,就在大汉准备离去,换个地方登陆时,突然有五六艘小船被缠住,脱离不开。 正待他准备救援时,突然就见数十艘小船猛窜而来,载芦苇,冒着火光,突入,时值东面海风猛吹,其冲到战船东侧,点火焚烧。 顿时大火冲天,油量十足,其烧起来浓烟滚滚,十几船的芦苇燃起大火更是惊人,如同满山的野火一般,百步外都被烤得烫人。 其火势,更是在东风中,向其他的战船蔓延,不一会儿前侧的一艘周军大船就燃起熊熊大火。 “这是,猛火油的味道!”鼻腔中嗅到这股味道,又见其水浇不灭,大汉哪里不清楚,自己是中了计策,其人恐怕早就预备顿时,让小船藏在码头了。 “快撤,快撤,船烧着了就别管了,只要人活着就行了。” 看着浓烟滚滚的船只,大汉咬着牙,瞪着岸上的李处耘,不由得咬着牙说道:“果然,宋人不容小觑,这次吃了亏,下次某定然报仇雪恨。” 随即,其果断的离去,避免牵连更多的船只,以及人。 战船上的将士已顾不上救火,火焰在风中肆虐,靠近就被烧死,甲板上的士卒乱作一团,得到弃船不顾的命令后,连忙钻入水中,被救援而起。 幸亏都没有穿着铠甲,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指挥,死伤一百余人,毁船五艘——” 获知这个消息后,他不由得大恨,再也不顾及劫掠了,急忙东去,出海。 “将军神勇,略施小计就烧得数十艘船,斩获千人,真是可喜可贺!” 一旁的扬州团练使连忙赔笑,夸赞不已。 “只有几艘小船罢了!”李处耘谦虚地笑道:“都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若是水贼再来,依旧是这个结果。” 第八百八十九章图谋 很快,一封斩获三千人,俘虏使艘战船的捷报,就传到了东京,然后就来到赵匡胤的桌案上。 李处耘详细地解释了自己是如何布防,又如何在所有人的配合之下获得了这个战果,总而言之,他的功劳是微末的,都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 随即他又上了一封私奏,说起了自己的猜想,南国这般不知廉耻,又大规模的行动,定然是预备北上。 而守江必守淮,淮南必定是其重点,恳请朝廷和皇帝,给予更多的兵力,以及钱粮支援,当然,最好是派遣一员大将镇守淮南,从而维护朝廷的统治,打消南国的行动。 而且,唐国此次行动,似乎不只是劫掠钱财那么简单,他听闻其他地方许多的百姓被掳掠而走,极为蹊跷。 对于捷报,赵匡胤欣喜不已,这是几个月来唯一获得的好消息,但后面的一封私信,却又让他惊诧,犹豫。 “李将军运筹帷幄,才有此大胜。” 这场捷报,虽然水分很多,但那怕压缩一半,也是值得令人欢喜的数字。 赵普摇摇头,虽然欢喜,但他却新心情格外的沉重,无他,数千里的长江,不止有这封捷报而已,其他的捷报陆陆续续地都到了东京,看得他皱眉。 唐国的水师什么时候那么不对劲呢?是个州县都能打败,里面必有蹊跷。 他又想不起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赵匡胤将李处耘的私信与他看,他才想起什么,浑身气得发抖: 合着打退了人家的进攻,被掳掠了大量的人口,就算是捷报了?这算哪门子捷报? 但,他又不能说个不对,不然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搁,皇帝还要不要脸了?就算是假的,也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败仗也得是胜仗。 随即,赵普将自己的猜想说与赵匡胤,后者那黑脸,显得越发的狰狞:“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 “看来,南国果真如李处耘说的那样,对于咱们发大宋图谋不轨,不日将起兵北侵了。” “微臣也赞同这般话。”赵普吐了一口浊气,沉声道:“淮南地方千里,盐粮之利,朝廷须弥不得离开,若是没有淮南输入钱粮,东京早就揭不开锅了。” “若是稍有损失,朝廷负担不起,必须要有能将坐镇。” “你说的也有道理。” 赵匡胤双手抄后,走了几步,摇摇头说道:“如今我的那些兄弟,都在合边镇中,适合淮南的,也只有李处耘了。” 只是,他有些犹豫。 话说,他镇压了李重进的叛乱后,整个扬州城百姓,几乎一空,其他州县也或多或少损失人口,这让他极为不安,因为人口少就代表着钱粮少,那么就无法养太多兵马。 所以,取五千禁军,令李处耘兼任扬州知州,从而镇守淮南,维护朝廷的统治。 别说,李处耘的确是大将之才,为人悍勇,而且还有一颗义勇之心,对于百姓关怀备至,几年下来,收揽了一大波民心,扬州好歹也有了点人气。 也只是有点,昔日扬州数十万人,如今不过十万,也只是普通的州县人口罢了,所以赵匡胤才放心他长久任职。 只是,他干的太出色了,令赵匡胤有些不安,若是再让他加官进爵,收揽民心,淮南还是朝廷的吗? 所以,赵匡胤一时间难以下决心。 赵普与其共事多年,哪里不清楚其所思所想,几乎与肚子里的蛔虫无异,他笑道: “李将军一向擅长军阵,对于民事还是有些疏忽,累赘,不如让其专心与军队,也算是让他发挥十分的水平。” “此言甚是!”赵匡胤连忙点头,笑道:“就命李处耘为杨、通、泰、和州防御使,负责其军队,再命一个转运使,负责筹措粮草,如此淮南算是有所安稳了。” 把握了后勤,就能拿捏住军队。 “陛下英明。” 赵普与赵匡胤同时而笑。 而这边,长沙也获知了扬州的消息,别的人都义愤填膺,尤其是那五位都督,更是扬言要报仇雪恨,一雪耻辱。 宰相们则不置可否,就是不回应,都督们感觉有些尴尬,看着皇帝,等待他的回应。 对此,李嘉同样不理睬,反而看起了李处耘的资料,这是射声司弄来的。 这场捷报,虽然水分很多,但那怕压缩一半,也是值得令人欢喜的数字。 赵普摇摇头,虽然欢喜,但他却新心情格外的沉重,无他,数千里的长江,不止有这封捷报而已,其他的捷报陆陆续续地都到了东京,看得他皱眉。 唐国的水师什么时候那么不对劲呢?是个州县都能打败,里面必有蹊跷。 他又想不起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赵匡胤将李处耘的私信与他看,他才想起什么,浑身气得发抖: 合着打退了人家的进攻,被掳掠了大量的人口,就算是捷报了?这算哪门子捷报? 但,他又不能说个不对,不然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搁,皇帝还要不要脸了?就算是假的,也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败仗也得是胜仗。 随即,赵普将自己的猜想说与赵匡胤,后者那黑脸,显得越发的狰狞:“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 “看来,南国果真如李处耘说的那样,对于咱们发大宋图谋不轨,不日将起兵北侵了。” “微臣也赞同这般话。”赵普吐了一口浊气,沉声道:“淮南地方千里,盐粮之利,朝廷须弥不得离开,若是没有淮南输入钱粮,东京早就揭不开锅了。” “若是稍有损失,朝廷负担不起,必须要有能将坐镇。” “你说的也有道理。” 赵匡胤双手抄后,走了几步,摇摇头说道:“如今我的那些兄弟,都在合边镇中,适合淮南的,也只有李处耘了。” 只是,他有些犹豫。若是稍有损失,朝廷负担不起,必须要有能将坐镇。” “你说的也有道理。” 赵匡胤双手抄后,走了几步,摇摇头说道:“如今我的那些兄弟,都在合边镇中,适合淮南的,也只有李处耘了。” 只是,他有些犹豫 第八百九十章官媒 神武六年,十月末,伴随着秋税的入库,武举也进行完毕,约三十来人成为武进士,掀起了好大的一阵热闹。 武进士与文进士一样,都挺吃香的,考取人数约莫五百多人,都依仗着一腔热血,勇力,以为能轻而易举,结果令他们失望了。 武进士不仅需要考武力,还要考文化,论语,孟子也要背,甚至还有孙子兵法等,当然都是一些粗浅的内容。 随后这群武进士又进入讲武堂进行学习,没办法,这群武进士只是纸上谈兵,根本就没带过兵马,待学习两年后,就会入职御营,成为副营指挥使,以老带新,加快磨练。 他们的前途是不用质疑的,三十岁之前,定然会是个营指挥使,别的不提,在讲武堂学习的军官们,最少也是个都头,这样的人脉关系搭建,前途怎么可能浅了? 而普通的兵卒若是想爬到这样的高位,没有十几年的努力是不可能的,而武进士顶多用两三年。 “啧啧,宋人也富裕的很,府库里都是钱呢!” “听说了没,去劫掠的,除了扬州,其余的地界都赚了大钱,朝廷也赏赐了许多,买田置宅的到处都是,我等怎么没有这般好事?” “轮不到咱们,基本上是江西、江宁府的军都司配合水师干的,他们才捞足了好处,又有战功……” “啥时候咱们也能打仗,我还想弄个骁勇校尉当当,一年十石粮食呢,顶好几个月的饷钱……” 薛福生原本是江宁府的都头,今年刚从讲武堂毕业,就被分配到了御营,成为一名副营指挥使,兼任都头。 御营乃是大唐一等一的军队,饷钱也自然不同,每个月八百钱,与之前的五百钱,多三成,可以说,这些钱那怕在长沙,也能管一家人温饱。 作为副营指挥,他月饷数贯,衣食无忧。 听闻到那些兵卒们兴高采烈地讨论前两个月的战事,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御营多年未曾立功了,除了去年的征倭之战,其他七万人嗷嗷待哺,打骨子里期盼着立下功勋。 作为副营指挥,他自然看得清楚,又识字,自然晓得这样太平的岁月并不能维持太久,所以,他既盼望着战争,又有些害怕战争。 二十五六的年纪,他还没有娶妻不给薛家留个后,他死都不甘心。 还有,朝廷前几年还颁布诏令,男二十,女十八而未嫁者,还要罚处钱财,他可不想被人抓住空子。 休沐日,他急匆匆往家中赶,长沙城中,他租了一套小别院,就是休沐时住下,经常住在军营,他已经烦透了。 趁着时间还早,他换了一身常服,向着官媒而去。 所谓的官媒,顾名思义就是官方媒婆,类似于婚姻介绍所,据《周礼·地官·媒氏》记载:“媒氏掌万民之判(即婚配)”,“凡男女自成名以上,皆书年、月、日、名焉,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 只要朝廷权力集中,就能掌控户籍,官媒的声势也就愈大,私媒存活空间就少。 作为副营指挥,薛福生带着身份号牌,来到衙门,这里有专门负责婚姻的女卒,也就是官媒,她们隶属于衙门,与地方勾连极深。 正因为其官方背景,薛福生才肯前来,毕竟是衙门的人,知根知底,日后算账,也能找到人。 他就是想寻个身家清白的女子。 随着,太平时日到来,衙门也日趋的热闹,相近的判官忙不迭的审案,六房胥吏也忙得很,待他寻找官媒时,里面闹哄哄的十几人,泰半都是有背景的。 他倒是想闹一闹,待一瞧见里面有个都督府的文吏也在排队时,他立马就安静了。 等候了半个时辰,他才被迎进,那官媒四十来岁,体格壮硕,见到薛福生的军牌,立马就和颜悦色起来:“这位指挥想要寻个什么样的亲事?” “无他,家产单薄与否并不重要,我也不稀罕嫁妆,就想寻个会生养的,年岁合适,娘家兄弟多,脾气较冲的。” 薛福生有些拘束,但却一五一十地说道。 “哟,会生养的倒是常有,但您寻个脾气冲的,这倒是稀罕的紧。” 媒婆穿着红色的绸布,一脸的好奇。 “我常年在军中,难以顾及家中,媳妇管顾家内外,须得是个强势的,不能让人欺负了去,娘家兄弟多,也好扶持,贫穷富庶与我干系不大,某这些年的赏赐,钱饷,若是有了婚姻,就立马在京中买个宅子……” 听闻其能在京中买宅子,媒婆瞬间目光一亮,京城居大不易,长沙城的宅院,起码也得百贯,可见其身家不小,年岁也不太大,官位不小,也不容易战没,是个极好的婚配。 随即,媒婆笑容满面的奉承着,薛福生摇摇头,留下三百钱,就直接离去。 这番豪爽,让媒婆越发的看重起来。 银钱开道,果然无往不利。 不消半个月,媒婆就与他找个个十八九岁的小寡妇,生养过两个子女,但都丢给了婆家,如今正在娘家养着,静候佳人。 若是在南唐时的太平岁月,薛福生定然是不要的,但如今战事将起,有个能生养的,可算是对着他的眼了。 女子屁股翘,胸脯大,面对他的目光,其甚至还敢对视一眼,走起路来风风火火,极为贴近他的的标准。 “薛指挥,此乃张氏,家中弟兄五六人,其长兄在衙门做事,如今也是良户,为人做事麻利的很,我三番四次前去,才肯过来见一面!” 媒婆一见薛福生的样子,就知晓其中意得很,不由得继续赞道:“瞧她的身段,生养过两个子女,您若是娶回家,不消一年,就能下个胖小子。” “嗯!”薛福生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叠钱票,约莫两贯,直接与媒婆手中,说道:“有劳您了。” 半个月后,薛福生就成了婚,进入了一番家庭生活。 直到寒冬腊月时,他又才恋恋不舍的出去走动,因为他听闻,朝廷有意派遣一支御营兵马去兴元府。 第八百九十一章三面 就如同军中将领所预料的那般,李嘉与政事堂,早就开始谋划如何北伐,一统天下的布局了。 为了让军中有所准备,民心所向,李嘉稍微透露些风声出来,以免到时候掀起波澜,民心不稳。 毕竟,沿江州县的袭击,就是北伐的预演。 万里长江,如果没有淮河一带,必然是处处漏洞,难以防守,多亏了大唐水师独步天下,长江水师夜以继日地巡查,才有了如今安稳的日子。 但,反过来,万里长江,不仅是对大唐而言很头疼,对于北宋来说,也是处处漏洞,防不胜防。 没有水师的痛苦,让北宋朝廷深刻地体会到了,所以淮南的巢湖,开封府南湖,都在夜以继日地训练水师,建立船场,从而生产船只。 听闻到这个消息,李嘉心中是不安的,再继续下去,长江水师的优势就将不保了。 北方虽然地方残破,但人口,经济,都是当世一等一的,若是全心全意修船练兵,对于南方来说是一股巨大的压力。 坐以待毙不是好的方法,所以以攻为守才是王道。 在一次御前会议上,五都督,并政事堂宰相,以及转运总使胡宾王,军机处大臣李淮等人,继续商议着如何北伐。 “以微臣之见,北宋地方兵力较为孱弱,唯有东京一带?十几万禁军?威名赫赫,擒贼先擒王?只有打破东京?其他地方自然不战而降。” 赵诚提出了自己建议,其声音倒是深刻:“五代以降?皆以破东京而国亡,地方不战而降?无论是宋?亦或者周,汉,皆阐述这番道理。” “所以,其他地方对于宋国来说?不过是割肉?不痛不痒,只有东京,才是他唯一的弱点,需要十几万禁军防守,咱们若是攻其他地方?反而容易让它及时准备,有所防漏。” “开封的确是重中之重。” 李嘉微微颔首?说道:“但,十几万禁军?近五万骑兵,没有二十万人?是对付不了的?这对于咱们来说?是极大的考验。” “朝廷的御营,也不过十万人,其中还有两万西川兵马,那怕加上荆南府,也凑不足二十万。” 潘崇彻站出,高声道:“所以,直捣开封,是极其不易的,末将非是夸大其词,中原禁军,几十年来的混战,沙陀骑兵,淮南步卒,河东强兵,皆纳其中,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兵,甚至可与契丹人正面硬对。” “这样的兵马,非精锐难以企及,大唐也唯有御营,才可一战,其他的地方军队,怕是难以招架了。” 文官们面色严肃,似乎在思量这些话的准确性,但几位都督们,却连连附和,对此言是极为认同的。 别的不提,沙陀骑兵,可是名震天下,在中原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哪怕是契丹骑兵,也不敢小瞧,唐,晋,汉,周,无一不是以其为主力,建立朝廷。 步兵对阵,他们倒是不怵,但以目前大唐的骑兵,他们心里没底,才训练两年多,不过两万余人,也没有战绩表示,他们心里着实没底。 所以,他们目光看向了皇帝,希望皇帝能够看到他们心里的想法。 李嘉倒是颇想大喊一声,无所畏惧,但到底他是成年人,思考的是利弊而不是热血,想了想训练中的两万骑兵,他叹了口气,说道:“步卒倒是无惧,唯有骑兵,乃是朝廷的弱项,虽说一直在训练但也不过两万之数,不及宋国一半。” “所以,直接硬对,是极为妥当的。” 宰相们思考利弊,也不得不同意这番说辞,骑兵乃是军队之王,若是没有好法子针对,还真的只是去送死。 “依微臣之浅见,荆南府地势险要,乃是天下之中,其北又是山地难行,虽然离开封较近,但却实属易攻难守的地界,所以此地不易出兵。” 李淮冲着几位都督点点头,说出了他们商议多日的想法:“所以,直面开封不可取,那就剪除其羽翼,改换战场,再三面夹攻,一举平定开封府。” 李嘉早就对其想法有所了解,但如今却是解释给宰相们听,这般的军国大事,没有政事堂的配合,是极为不妥当的。 李嘉倒是颇想大喊一声,无所畏惧,但到底他是成年人,思考的是利弊而不是热血,想了想训练中的两万骑兵,他叹了口气,说道:“步卒倒是无惧,唯有骑兵,乃是朝廷的弱项,虽说一直在训练但也不过两万之数,不及宋国一半。” “所以,直接硬对,是极为妥当的。” 宰相们思考利弊,也不得不同意这番说辞,骑兵乃是军队之王,若是没有好法子针对,还真的只是去送死。 “依微臣之浅见,荆南府地势险要,乃是天下之中,其北又是山地难行,虽然离开封较近,但却实属易攻难守的地界,所以此地不易出兵。” 李淮冲着几位都督点点头,说出了他们商议多日的想法:“所以,直面开封不可取,那就剪除其羽翼,改换战场,再三面夹攻,一举平定开封府。” 李嘉早就对其想法有所了解,但如今却是解释给宰相们听,这般的军国大事,没有政事堂的配合,是极为不妥当的。 李嘉早就对其想法有所了解,但如今却是解释给宰相们听,这般的军国大事,没有政事堂的配合,是极为不妥当的。 李嘉倒是颇想大喊一声,无所畏惧,但到底他是成年人,思考的是利弊而不是热血,想了想训练中的两万骑兵,他叹了口气,说道:“步卒倒是无惧,唯有骑兵,乃是朝廷的弱项,虽说一直在训练但也不过两万之数,不及宋国一半。” “所以,直接硬对,是极为妥当的。” 宰相们思考利弊,也不得不同意这番说辞,骑兵乃是军队之王,若是没有好法子针对,还真的只是去送死。 “依微臣之浅见,荆南府地势险要,乃是天下之中,其北又是山地难行,虽然离开封较近,但却实属易攻难守的地界,所以此地不易出兵。” 第八百九十二章谋划 简单的来说,就与打南唐一样,围城打援,逼迫宋国禁军分散,从未削弱开封城的守卫力量。 而宋国又与南唐不同,其正处于开国初始,军力强盛,所以需要三面出击,分别是关中、淮南,以及山东半岛,勉强才可以牵扯住其兵力。 了解大概,宰相们倒是心中有了根底,政事堂能为战争做的,就是准备充足的粮草,以及运送粮食的民夫,说白了,就是做好后勤工作。 “此次出兵,预计在神武七年的春耕后,争取在年内完成,加上浙江府的兵马,朝廷总兵力在四十万人,而此次则将出动三十万人,包括大部分的御营将士。” 行军布阵,这是属于军机处的职责,他也没详细解释太大,但时间和兵力,还是要讲一讲的。 “也就是说,最起码,三十万人,一年的军粮,五百万石,民夫等,也要十数万人……” 这些东西,由李淮亲口说出,刚开始就是一大笔数字,让人心惊,军队的粮草,战马的粮草,民夫的粮草,以及各种的军械,箭矢等,都需要大量的钱财。 虽然还有小半年的功夫,但考虑到如今的效率,这些必须提前预备好。 比如箭矢,三十万人,起码得准备两三百万支箭?哪怕其用的箭杆耗费的树木?也要数千贯。 而,战争?就是考验一个政权的整体性?以及效率上,这对于政事堂来说?是一场大考。 “钱粮方面,无论是地方还是户部?都是极为充足的。” 孙钊抬起头?骄傲地说道:“以目前户部的存储,足以支持三十万人三年的消耗,其钱粮堆起来,都能淹死宋人。” “一应的钱粮物资?自会调拨到位?只要军械司能按时打将出来,那就定然没有差错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咱们钱粮丰足,兵强马壮?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还望诸位齐心协力?共复大唐江山社稷——” 李嘉看着众人,一脸郑重地说道。 “敢不效力?”众人抬头?高声道。 随即,又是一番热血鼓舞后?李嘉回到自己的书房?对于战争?听取了详细的规划。 “臣下以为,以江南北上,及江宁府、吴越,近十万人,直扑淮南,开封最起码也得出动五六万禁军,才能守卫住——” 李淮指着地图,沉声道。 “依你之见,谁能担当这番大任?” 李嘉问道。 “微臣以为,上元伯李信可担当此任。”李淮思量片刻,然后斩金截铁地说道:“如今坐守淮南的,乃是李处耘,沙场老将,上元伯坐守金陵数载,对于江宁府也算是熟识,无论是攻防,都有所见地。” “李信——”李嘉踱了几步,说道:“暂且将其纳入候选,你继续说——” “兴元府直面关中,以兴元、西川之兵,约莫五万人即可,收秦凤,复汉中,已然算是合适。” “最后,从京东路登莱二州而入,可取金山、济州、黑水,兵马三万人,其中骑兵万人,步卒两万,配合之前设下在梁山泊的棋子,可一举糜烂整个半岛,由不得开封坐稳,必然会有禁军支援……” “关中方面,宋国或援或不援,毕竟关中的几处藩镇,也算是兵强马壮,正好与咱们消磨一番,让宋国坐收渔翁之利。” “赵匡胤没有那么糊涂!” 李嘉摇摇头,看着属于西北那地方崎岖的山岭地带,不由得轻声道。 赵匡胤再不济也是开辟宋朝的皇帝,虽然一直在拆解地方藩镇的权力,但却从来没有急功近利过,面对来势汹汹的唐兵,他自然能摒弃前嫌,毅然决然地选择合作。 “关中地区较为特殊,这两百年来,一直兵灾不断,又是水土流逝,水利不济,土地贫瘠,不说百姓了,就算是藩镇,也没有几个好日子过的。” 李嘉思路倒是清晰,直言道:“或许可以行收买之策,毕竟其苦日子过久了,其又多年来偏离开封,不要吝啬钱财,该收买还是得收买。” “陛下所言甚是!”李淮连忙说道:不战而屈之人兵,乃是上上策。” “你倒是提醒了我!” 李嘉摇摇头,笑道:“宋国境内的藩镇分为两种,一种是归顺与朝廷,听话的,一种是游离与中枢,想当山大王,对于宋廷的政策敢怒不敢言,任人摆布。” “所以,可以派遣人手前去贿赂,不求支援咱们,只要让他们作壁上观就行了,挥洒个几十万贯,某也愿意。” 李嘉目光炯炯,见着李淮一副肉疼的表情,不由得说道:“等到时候统一天下,他们迟早会吐出来的,不要舍不得。” “是!”李淮一下子就想起了历史上秦国贿赂山东六国的情形,天下一统时,舍去的万金,都将原封不动的还回来,甚至还翻了数倍。 等若是将钱财暂时的存在其手中,着实是个好主意。 “山东那地方,就让李威去吧,他守着个岳州多年,为咱们看家,也是时候让他展现一下带兵技巧了。” 李嘉心思转动,继续说道:“至于兴元府,就让张维卿去,他为人稳重,一板一眼,杨师璠都被他要过来,想必是对于关中还是有所想法的。” 张维卿为人稳重,脑瓜子也灵活,对于关中这片错综复杂的地界,再是适合不过了。 “御营的话,就让潘崇彻,以及黄阳二人统领,集数府之兵,约莫十来万,看家护院,到时候再一举威逼开封,一决胜负。” “对了,军机处统筹军事,对于军情,地图,粮草,军械,以及其他方面的情况,要仔细猜想,度量,以及各军所遇到的困境,都要做出猜想,量化,以防不测。” “毕竟这天底下哪里万无一失的事情,必须要先谋划个退路,才算是最好。” 嘴边唠叨了一会儿,李嘉的心情依旧有些激动,与宋对峙了数年,即将面对那史书中着墨甚多的赵匡胤,以及那二十万南征北战的禁军,他怎能不紧张。 第八百九十三章五万贯 神武六年,十二月末,秋去冬来,整个陇右也陷入了一片丰收的喜悦之中,与关中其他地界不同,秦、凤、成、阶四州,位于陇右,雨水不绝,偏种植水稻,所以较为富庶。m.vgamea.com 身为凤州团练使,兼任缘边巡检壕砦桥道使,在这个武人当道的时代,张晖在整个凤州,可谓是一言九鼎。 虽然权势在手,但他却颇为清廉,勇与做事,凤州道路水利,一应修缮,所以今年秋迎来了大丰收。 面对富比满仓的钱粮,他并不挥霍,反而细细存储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两年来,他心中颇为无奈。 自神武五年春那一场战败,他引以为憾,败在蜀将韩保正之手,可以说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再加上兴元府被唐国占据后,唐国一直虎视眈眈,秣兵厉马,对于凤州成鲸吞之势。 为此,他也不会束手就擒,这两年来,要么是练兵,要么在修筑城墙,然后与秦、成、阶四州团练使达成互助共识,甚至示好凤翔节度使王彦超,以求援助。 这般折腾,才让其稍微放心了些许,只是,他本就只是弩兵出身,又常任刺史之职,并非悍勇之将,所以这般辛劳费神了两年,五十来岁,他的身子骨也越发的不行了。 本来他就是幽州人,来到这般南方,水土不服良久。 这不,一场秋雨后,他已经在病榻上缠绵了月余,让整个凤州都焦心忧虑。 “父亲,这些时日雨水颇多,已经遣人修缮了,城墙关卡,也派人督促不敢有懈怠。” 病榻上,他的儿子,张文延穿着青褐色长袍,细细地汇报着。 而在床榻上,本就瘦弱的张晖,此时却瘦骨嶙峋,脸颊凸出,脸色蜡黄,双眼显得极大,眼皮耷拉着,显然精神不济。 “是吗?”过了半晌,张晖这才反应过来,他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由得说道:“凤州境况,危在旦夕,兴元张师璠咄咄逼人,其扩军,已经达到了两万余人,囤积大量的粮草,其意,已经昭然若揭了。” “凤州地势险要,南有仙人关,北有大散关,乃是入关中的门户,朝廷将重任托付与我,我不敢有所懈怠。” 说到这,张晖咳嗽一声,透过纱窗,窗外树枝影子摇晃着,他不由得说道: “但,时至今日,某疾病缠身,实在精疲力竭,难以在支撑下去了,你替我拟个告病的奏本,上书朝廷吧。” “父亲——”张文延年已三十多,却若哭状:“凤州距离开封数千里之遥,一个来回,数月之久,您又病重,凤州不可无人主持啊!” “你——”张晖抬起头,瞪大眼睛,皱眉道:“你说地甚的混账话,就算某理不了事,还有长史、别驾,怎会无人?” 说着,他又躺下,不看儿子的脸色,喘了口气,说道:“是哪个窜梭你的?就凭你的本事,还想不到这一茬。” 张文延低头不语,神色变换。 “某也管不了你了,但凤州,你却是别想了。” 张晖冷笑道:“且不提凤州本是朝廷所有,不可私授,就言你罢了,你若是有某一半的本事,还会这般,仅仅只是个郎官吗?” “休要乱想,不该有的心思,还是安分些。” “只是,只是,父亲您清廉,钱帛视之如泥土,但,家中一贫如洗,不如些许中人之家,张家日后又该如何?” 张文延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抬起头,高声反驳道。 “钱财留之无用!”张晖咳嗽一声,脸色闪过些许愧疚,但仍旧坚持到:“无才而多财,是守不住的,只要你有才能,凭借着我的余荫,照样能起来。” 张文延犹自不服。 千里为官只为财,权力若是不能带来财富,谁肯为官?大宋数百军州,哪个不敛财?哪怕不为自己,也得为子孙后代着想。 看看皇帝的那些结社兄弟,家里的田地挎州兼县不可胜数,如自己家这般一贫如洗的,还真没几个。 州设团练使,一般都兼任刺史,属于小规模的藩镇,不及横跨数州的藩镇,但也权势显赫,也不怪乎他生出这般的念头。 父亲不捞钱,他若是再不努力一把,家里真的难起了。 “团练,唐国哪里送来一封信。” 这时,大门敲响,张晖懒得理自己这个反叛的儿子,不由得招呼进来,原来是自己的幕僚。 “唐国?”张晖有些意外,伸手一拿,细细看来。 一旁跪坐的张文延眼眸一亮,他盯着看书信的父亲,心中思虑万千。 “父亲,书信中写了什么?”张文延迫不及待地问道。 “也不知唐国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知晓我病倒了,如今写来书信,不吝啬钱财官位,想要拉拢我归降,黔驴技穷了,想都别想。” 张晖脸色涨红,不由得:“些许钱财就想拉拢我,他把我张晖当作什么人了?” 凤州府库上万贯,您都没动心,唐国再大方,还能拿多少?凤州哪个不晓得您廉洁奉公,这小伎俩,真的是用错了。 张文延摇摇头,唐国果真是黔驴技穷了? 张文延要来书信,仔细一看,顿时惊呆了:五万贯—— 凤州数年的两税,在关中,最起码也得是百顷地。 “父亲——”张文延直打哆嗦,看着自己正气凛然的父亲,他满脸的不舍。 “休要言语——”张晖冷哼一声,呼了口气,对着幕僚说道:“周先生,我身体不便,自今日起,就由赵长史来署理政务,某已经上书朝廷,告病而退,待新的团练使到任期间,我希望凤州一如既往的平静——” “另外,你替我回一封信,回绝唐国,某誓死不降,让他们另作他想吧,一定要有理有据,莫要让他们轻看了俺,文采要斐然些。” “是——”幕僚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张文延,不由得缓了口气,低头应下。 显然,这对父子自己闹的好不愉快,自己还是袖手旁观吧。 看着父亲连书信都要文采好的,那副爱慕虚名的脸色,让张文延越发的愤怒。 五万贯的不翼而飞,让他彻底地愤怒了。 第八百九十四章 不顾父亲紫青的脸色,张文延腾地站起,径直离去。m.xymjc.com “这……”周幕僚瞠目结舌,大郎君何时有过这般无礼的举动,简直是太令人意外了。 “不要理他!”张晖摇摇头,脸色越发的难看:“他这是看我时日无多,就放肆了些许,这个不孝子,这些时日,你莫要理他,一应的政务,莫要让他触碰,他不是那块料。” “这般排挤,怕是郎君有所不满——” “不满就不满吧!”张晖神色莫名,嘴角有些苦涩:“凤州危如累卵,他担负不了这般的重担,交于他,反而是害了他,还不如当个闲官,以我的余荫,这辈子应该能好好过下去的。” 张文延气鼓鼓地离开了家门,来到了凤州城内的一处酒楼中,热闹的气氛,飘香的酒味,让他心情突兀地就变了,怒气也消沉了许多。 “张郎君,您来了,李郎君早就来了包厢,酒菜上齐了,在等您呢!” 小二一见他人,连忙迎了过来,奉承道。 “嗯!”张文延听到这句话,瞬间就开怀了许多,快步而上,熟练地来到熟悉的包厢,里面一桌子的酒菜,独坐着一个白面书生。 他穿着灰色的皮袄,面色红润,眉眼带笑,正一个人捧着酒杯,喜滋滋地品味着一份邸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李兄,何来这般入神?”张文延看着这般情形,不由得坐下,饮了一口酒水,这才可道。 “一份来自唐国的邸报。”那男子抬起头,笑道:“你也知晓,我是商贾之人,走南闯北,邸报也是常有的,你来瞧瞧,这上面的几首诗词,倒是写的极妙。” 听到这番言语,他顿时心生痒痒。 这位李锦,虽然是个商贾,但却是个好读书的儒采飞扬,与他一般,极对胃口,这几个月来,他们相交极为融洽。 尤其是他父亲清廉,家无积财,这些时日的酒宴,青楼玩耍,都是由其所请,让张文延越发地依赖与他。 谁能相信,他堂堂一个团练使之子,三十好几,青楼都没去过几回,理由竟然是囊肿羞涩。 他本想拒绝,自己付账了事,谁知这位李兄说的话,极为合适,他言语:“张兄本就是官宦人家,不顾忌我这商贾身份,肯与我相交,好似兄弟一般,金钱只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然后又言语:“若是谈钱,易伤咱们兄弟之情。” 这般,他放下心来,酒肉玩耍,愈发的快活。 若是以往,中人之家,他倒是甘贫乐道,但如今天天饮酒作乐,哪能去过那般苦日子,这才有了今日的吵闹。 他看了几眼邸报上的诗词,点头笑道:“确切是好诗,只是词却多些,那青峰居士,词虽好,但多感伤,娇柔,仿若女子一般,我甚是不喜。” “哈哈哈,张兄所言在理,那青峰居士,你可知晓,乃是前江南国主李煜是也!” 李锦大笑,尤为畅快。 张文延也大笑,点评前国主,这番的跨阶级的愉悦,是极为难得的。 笑了许久,解了心中的郁闷,张文延这才将刚才家中的一幕吐露出来,然后说道:“李兄你说说,这凤州,我父亲多年来不蓄钱财,家中清贫,某也就罢了,但我子女众多,怎能让他们也过这般的苦日子,我这个当父亲的,怎算合适?” “日后,想来少不了埋怨的。” 闻听这般借口,李锦心中不屑,万分的鄙视。 他却不满道:“子不言父过,张兄你喝多了。” “对,我喝多了!”张文延一愣,摇头说道。 心中对于其评价,又高了一层。 看来李兄为人坦荡,又忠孝之道甚全,果然是可交之人。 李锦见其神色,然后又轻声道:“不过,张兄的言语,却又有几分道理。” “这凤州,本就是张团练,以及您张家的,张团练一直克己奉公,整个凤州百姓,是极为爱戴的,若是有不幸之事,那日后,您继承这团练之位,也是理所应当的。” “没有张家,这凤州岂不乱套了?” “就是这般道理!”张文延连连点头,说道。 “况且,就算您不为团练,凤州距离开封数千里,没有数月的功夫,新团练是到不了的,你暂且代劳,也是应该的。”这位李锦,虽然是个商贾,但却是个好读书的儒采飞扬,与他一般,极对胃口,这几个月来,他们相交极为融洽。 尤其是他父亲清廉,家无积财,这些时日的酒宴,青楼玩耍,都是由其所请,让张文延越发地依赖与他。 谁能相信,他堂堂一个团练使之子,三十好几,青楼都没去过几回,理由竟然是囊肿羞涩。 他本想拒绝,自己付账了事,谁知这位李兄说的话,极为合适,他言语:“张兄本就是官宦人家,不顾忌我这商贾身份,肯与我相交,好似兄弟一般,金钱只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然后又言语:“若是谈钱,易伤咱们兄弟之情。” 这般,他放下心来,酒肉玩耍,愈发的快活。 若是以往,中人之家,他倒是甘贫乐道,但如今天天饮酒作乐,哪能去过那般苦日子,这才有了今日的吵闹。 他看了几眼邸报上的诗词,点头笑道:“确切是好诗,只是词却多些,那青峰居士,词虽好,但多感伤,娇柔,仿若女子一般,我甚是不喜。” “哈哈哈,张兄所言在理,那青峰居士,你可知晓,乃是前江南国主李煜是也!”这位李锦,虽然是个商贾,但却是个好读书的儒采飞扬,与他一般,极对胃口,这几个月来,他们相交极为融洽。 尤其是他父亲清廉,家无积财,这些时日的酒宴,青楼玩耍,都是由其所请,让张文延越发地依赖与他。 谁能相信,他堂堂一个团练使之子,三十好几,青楼都没去过几回,理由竟然是囊肿羞涩。 他本想拒绝,自己付账了事,谁知这位李兄说的话,极为合适,他言语:“张兄本就是官宦人家,不顾忌我这商贾身份,肯与我相交,好似兄弟一般,金钱只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然后又言语:“若是谈钱,易伤咱们兄弟之情。” 这般,他放下心来,酒肉玩耍,愈发的快活。 若是以往,中人 第八百九十五章蜀道 手机访问: 凤州三县,五千户,两税也才一万多贯,以及两三万石粮食等,按照这一两百年的来规矩,上缴朝廷三成,州县留三成,剩余的归属于节度使。m.8wav.net 上缴朝廷的那一部分,还得看朝廷的威望如何,比如后晋后汉这种,基本上属于拖延,好一点也只是克扣泰半。 凤州上缴朝廷的部分,基本上是按照历年来的户籍,而不是实际的户口,真正意义上的赋税户口,约莫八千户左右。 所以,凤州团练使相当于小藩镇,截留的部分,加上州县的留成,其实相当于总赋税的九成。 东京收到的几千贯钱乐滋滋时,凤州实际上年入两万贯,是其近十倍。 这也是藩镇的可恶的之处,由于其还可以随意征税,穷兵黩武之下,每一个藩镇都是野心勃勃,对于朝廷的赋税是莫大的损失。 所以,赵匡胤不断地进行削藩,东京朝廷的实力就增长一分,犹如贪吃蛇一般,尽敛地方赋税,再加上其自身的发展,可以说,中原实力不断地增强,时不待我。 而更令人恶心的在于,赵匡胤为了收敛财阜,对于藩镇的苛捐杂税,照单全收?而李嘉却尽可能地免除正税以外的杂税?如户税,丁税?牛税等。 扯远了…… 反正凤州上下除了官吏的薪俸外?其余的钱粮基本上都在用与养兵。 养五千人的团练兵。 可以说,这点钱养如此多的兵马?确切是穷兵黩武,再加上张晖一向清廉?张文延自然没有见过多少钱财。 张文延经常处理政务?对于凤州上下自然清楚明白,团练兵人数太多,钱粮勉强支应,日常的不足?所以让人渴望银钱。 用银钱?是最好的办法。 “都头、营指挥,再加上都指挥使,若是让他们听从拜下,至少需要两万贯钱。” 张文延仔细思量后,面目严肃。 “某一时间凑不足这般多的钱财。” 李锦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我来往兴元、凤翔之间?可以筹措一番,只是不知?钱票可曾用?” “凤州没有天下钱庄,兴元府能用?凤州用不得。” 张文延缓了口气?李锦要是真的立马拿出两万贯?他立马拍屁股走人,能拿出这笔钱的,定然非商人,其心不良。 “最多十天——” “太少了,一个月。”李锦掂量着兴元府的军队,以及辎重情况,不由得说道。 “半个月,不能再多了。”张文延叹了口气,说道:“我父亲身体虚弱,日渐不行,再是拖延,待其走了,某就再多钱,借不到这张虎皮,也是无用。” “半月就半月。” 心中窃喜,李锦却仿佛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心一般,他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说道:“张兄,待你成了凤州之主后,我可要金矿与铅矿——” “好——”张文延松了口气,有利可图就好,虽然不舍得金矿,但用一句承诺换来两万贯,值了。 “哈哈哈——”李锦发自内心地大笑起来,达成了目的,甚是喜悦。 张文延也达成自己想要的,相互望了望,也一同笑了起来。 心思不同,但皆欢乐。 兴元府,南郑。 “你所言可是真的?”杨师璠听到李锦的这番话,心神激动,越发的开心起来。 凤州位置重要,南部有白水关,仙人关,虽然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依旧是极为重要的关卡,地形崎岖陡峭,哪怕是平庸的人把守,也会给予唐军巨大伤亡。 如今,若是能有内鬼,里应外合,那是再好不过了。 “自然是真的。”李锦低着头,笑道:“那张晖排斥其子,某略施小计,就能让其父子相攻,甚至功成后,凤州能轻易而破。” “好!”杨师璠赞叹道:“射声司果然名不虚传。” 他踱步而行,难掩心中的激动,说道:“凤州若下,区区两万贯算的什么,若是能拿下大散关,那就更好了。” 从兴州至凤州,乃是困难的连云道,如果拿下凤州,那么等于说跨过了第一关,直接就可以走陈仓道,面对大散关了。 且不提减少了多少的兵卒伤亡,就是如此轻易地胜利,就能提振不少的士气。 大散关之后,沿着嘉陵江,就是陈仓,再之后就是凤翔一马平川,然后就是长安了。 杨师璠心想,西川、巴东的兵马几乎全盘而至,兴元府聚集了近五万人,过不了几日,怕是张都督就要到了,距离开春北伐,只有两三个月时间。 自己这一路怕是要大胜了。 “这两万贯,你先从兴元府库中提取,一定要将 凤州牢牢看住,顺便打探清楚大散关的情况,到时候功成,某必定为你请功——” 杨师璠沉声道。 如今兴元府开始管控,大量的物资涌入,钱财是不缺的。 “是!”李锦应下,然后道:“凤州必定如您所愿。” 杨师璠点点头,挥挥手,让其离去。 他心情舒缓了许多,但仍旧有所紧张。 攻伐关中,关卡难攀只是第一道困难,而真正的困难在于粮食的供给。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陈仓道跨越秦岭,从凤州至陈仓,虽然只有数百里,但地形着实难行,石米斗至,五万大军,得消耗海量的粮食。 西川富庶,粮食倒是不缺乏,只是,就算有粮食,也不一定能运输到。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头疼。 自古以来,通往关中的数不胜数,毕竟秦岭太大了,寻一些小路来很是简单,但通行大军,且只有四条主干道,分别是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以及子午道。 但后三条谷道,基本属于道路艰险难行,但是谷口却没有敌人把守的险关,敌军一般是依托山势进行防御。 而第四条陈仓故道,则相反,道路相对平坦。 别的不提,其他三条道,哪怕你过去了,到达关中,粮食补给都跟不上只能送死,被群殴。 尤其是魏延提倡的子午道,距离长安最近,也最险,最多不过万人,这点人哪怕攻下长安,也守不住,更回不来,等于王者中的哪吒,千里送人头。 所以,去往关中,有且只能走陈仓道。 电脑访问: 第八百九十六章军粮 手机访问: 与其他两路不同,对于兴元府这一路来说,粮食的问题,才是决胜的关键。m.boyaec.com 张维卿毫不怀疑,己方军队对于关中藩镇的碾压,就是秋风扫落叶。 装备上,铁器应用广大,甚至还有制式的铁板甲,虽然粗糙,不耐用,但除去这些劣势,只是比皮甲强,光溜溜的强吧。 集结在兴元府的唐军,据他所知,经过一两年的准备,其着甲率,已经超过了五成。 不是他小看关中兵,就凭借着那残破的州县,能搜刮多少钱粮,准备多少铠甲? 着甲超过三成算他输,哪怕加上皮甲。 至于战力,关中兵更是比不上日日操练的唐军,隔三岔五的吃肉,米饭管饱,甚至还有大豆油吃食,吃饱穿暖,精气神大为不同。 哪怕一向孱弱的蜀兵,经过这番堪称严苛的训练,也有了一股精兵的气魄。 至于关中的藩镇兵,不提也罢,能赶得上东京禁军的一半,已经是烧高香了。 所以,全面的比对了一下,张维卿实在想不到还有啥打不过,唯一的缺漏,就在于地形,也就是粮食。 决胜的关键,就是粮食。 于是,他从巴东到西川,这一路来,他不停地收集骡马?矮马?甚至组织各州县进行民夫的召集,就是为了提前运输粮食。 他倒是不虞泄露战机。 且不说这时的消息传播速度?再加上蜀地的地形?平白增添了困难,最后兴元府进行管控?不得经商,也不得出游?封锁了消息?哪里能传出去。 紧急慢赶,待他收集了两万匹矮马及骡子时,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末,即将过年。 一到过年?整个皇宫都陷入到喜庆之中?普通的宫女宦官们哪里知晓什么军国大势,唯皇帝娘娘心思而动。 所以,李嘉刚起个早,贺朝之后,又去晨昏定省?去太妃那里问候一番。 正旦日的大朝会,让李嘉疲惫不堪?哪怕他令人删减了许多,但仍旧苦不堪言。 瞧着礼部官员乐此不彼地调派着?李嘉甚至怀疑这些人是故意折磨自己。 到了太妃殿中,他才缓了口气?见到卫王李宾?兄友弟恭了一番?这才退去。 到了这时,天又将黑。 他又不得停歇,又与宣王一家,进行一番家宴后,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一年中,这样累人的日子有三场,千秋节,冬至,正旦,繁重的礼节,让皇帝和大臣们苦不堪言。 皇帝的身体不好,除了女人朝政吃药外,在李嘉看来,繁杂的礼仪也占据了很大的部分。 这不,大年初一,李嘉就得知噩耗。 好几个年近六十的官吏,熬不过年夜,就去世了。 可能是冬日寒风,也可能是政务,但更大的可能在于正旦的礼仪。 神武七年(966年)的到来,距离预定四月初一出兵,已经不远。 受迫于这种紧张的气氛,他也不得闲告别女人温暖舒适的胸怀,他来到了长沙城外,一座工场,粮食加工场。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一句话就是说粮草在军队中的重要性。 在现代军队,很多士兵吃的东西都是罐头和压缩饼干。罐头花样丰富,有各式各样的肉罐头和水果罐头,能为士兵提供营养,压缩饼干能为士兵提供最基础的体力。 而此时所谓的粮草,这个“粮草”就包括人吃的“粮”与牲口(马骡)所吃的“草”。 古代的军粮主要是水稻、糜子、大豆、小麦等谷物,行军打仗,讲究就是能够填报肚子。 到了极限时,都被逼迫吃人肉,如食人魔王黄巢,以及屠徐州的曹操。 所以,若是北伐,军粮就成为重中之重。 唐宋之际,最常用的军粮就是小米,因为其保存时间长,所以一向是军粮的主要内容,但如今占据南方的唐国不一样。 盛产水稻的南方,哪里有那么多小米来勾引大军?况且其产量还那么低。 所以,到了此时,作为大穿越者,李嘉有了上千年的智慧,超乎寻常地想到了妙招。 其主要有两个。 一个是大饼。 与其他两路不同,对于兴元府这一路来说,粮食的问题,才是决胜的关键。 张维卿毫不怀疑,己方军队对于关中藩镇的碾压,就是秋风扫落叶。 装备上,铁器应用广大,甚至还有制式的铁板甲,虽然粗糙,不耐用,但除去这些劣势,只是比皮甲强,光溜溜的强吧。 集结在兴元府的唐军,据他所知,经过一两年的准备,其着甲率,已经超过了五成。 不是他小看关中兵,就凭借着那残破的州县,能搜刮多少钱粮,准备多少铠甲? 着甲超过三成算他输,哪怕加上皮甲。 至于战力,关中兵更是比不上日日操练的唐军,隔三岔五的吃肉,米饭管饱,甚至还有大豆油吃食,吃饱穿暖,精气神大为不同。 哪怕一向孱弱的蜀兵,经过这番堪称严苛的训练,也有了一股精兵的气魄。 至于关中的藩镇兵,不提也罢,能赶得上东京禁军的一半,已经是烧高香了。 与其他两路不同,对于兴元府这一路来说,粮食的问题,才是决胜的关键。 张维卿毫不怀疑,己方军队对于关中藩镇的碾压,就是秋风扫落叶。 装备上,铁器应用广大,甚至还有制式的铁板甲,虽然粗糙,不耐用,但除去这些劣势,只是比皮甲强,光溜溜的强吧。 集结在兴元府的唐军,据他所知,经过一两年的准备,其着甲率,已经超过了五成。 不是他小看关中兵,就凭借着那残破的州县,能搜刮多少钱粮,准备多少铠甲? 着甲超过三成算他输,哪怕加上皮甲。 至于战力,关中兵更是比不上日日操练的唐军,隔三岔五得吃肉,米饭管饱,甚至还有大豆油吃食,吃饱穿暖,精气神大为不同。 哪怕一向孱弱的蜀兵,经过这番堪称严苛的训练,也有了一股精兵的气魄。 至于关中的藩镇兵,不提也罢,能赶得上东京禁军的一半,已经是烧高香了。 电脑访问: 第八百九十七章三赵 唐国不停的准备军粮物资,虽然一向很隐匿,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况且,密探也不只是唐国所有,宋国其实也不少。 数月来,已然传到了宋国。 秋收的喜悦还没延续两三个月,初春的小雪已然覆盖整个北国,赵匡胤显然是喜上加喜。 冬雪覆盖地方,对于冬小麦来说,是最好的滋润,来年定然是一场大丰收。 而这时,突然就传来南方军备的消息,赵匡胤陡然一惊,连忙召唤赵普、赵光义前来商议。 “南国以卵击石,立国不足数年,年年征战,难道其想攻伐我国不成?” 赵匡胤黑着脸,穿着裘袍,气恼道。 什么时候,南征北战的大宋,竟然成了受气包了,谁都能过来招惹,若是契丹也就罢了,你小小的宋国,竟然也如此不知死活。 “据探子来的消息,南国长沙的御营无所动作,但兴元府,以及江宁府一带,动作频频,极其活跃,物资转动,粮价虽然未变,但已经预备多时了。” 赵普曾任赵匡胤军中的掌书记,对于军队事务熟悉,又当了近四年的枢密使,可以说是知兵了。 他看着了一眼皇帝,又瞥了一眼赵光义,说道:“去年的沿江匪乱,就是其北上的预备,其并非是缺钱粮。” “据微臣所知,南国长沙府粮仓满当,今年又新修了十座粮仓储存,江宁府这几年来也一直丰收,两税征调便宜,留存的粮食很是不少。” “所以,南国,已然是要出兵了。” 赵光义感受到赵普那挑衅的眼神,心中不免气急,但瞥了一眼自己兄长沉默的目光,只能忍耐下来。 赵匡胤听了半晌,沉默不语,双手指着地图上的金陵位置,说道:“毋庸置疑,若是南国用兵,必然有从江东而起,到时候长江无有水师,其必定毫无停滞,扬州必然是第一险要。” 两人投目而望,扬州那硕大的字,就立在长江边上,与润州(镇江)而望,几乎无险可守。 “李处耘能守住吗?”赵光义心惊,脸色发白。 “守不住也得守。”赵匡胤叹了口气,说道:“扬州乃淮西重地,昔日的淮南节度使就在这里,淮南精髓,一旦有失,泰州、通州、天长军、高邮军,也将陷落。” “虽然微臣也信任李处耘,但扬州城太大,大而难守,没有足够的粮食,兵马,是守不住多久的。” 赵普目光一凝,看向了一旁的滁州、濠州、寿州,说道:“扬州一失,淮南泰半陷落,唯有寿、泗、滁等淮河之地为最后屏障,其城坚而粮足,足以自守。” “这些城池,也必要拨钱粮修缮,调兵遣将。” “没错!”赵匡胤点点头,面色凝重,说道:“未虑胜先虑败,如果扬州不可守,那么长江沿岸也必然不可守,依托淮河也难空守,防守的地方太多,错漏也多。” “而这,庐州,古合肥,昔日东吴与曹魏攻守多年,位于淮江之中,又比邻巢湖,守住了这里,就能拦截唐军的粮道,迫使其不能往进。” “庐州地形平坦,反而有助于咱们骑兵作战,依托坚城防守,定然容易。” “合肥——”赵光义嘟囔了一句,目光为之一亮,以北往南还不觉得,但以南往北,尤其是唐国水师厉害,巢湖必定是其粮道所在,合肥不失,就相当于堵住了其粮道。 想到这,他不得不佩服自己兄长那般的军事实力。 “微臣定然会派下钱粮。”赵普点头道,与赵光义一样,他也对赵匡胤的点睛之笔赞叹不已。 “除了淮南,山南东道,乃是其进军中原的重中之中。” “没错!”赵匡胤点头道,看着襄州的位置,凝神说道:“江陵位居天下之中,其距离东京,有且只有一千余里,尤其是襄州一下,几乎是一路平坦,而且,长沙之兵,也定然从江陵而出。” “南国的御营,听说钱粮不缺,操练不断,就算不敌禁军,但已然是天下少有的精锐了,不得不防。” “潘美虽有些本事,但恐怕不够,禁军须得支援两三万人,凭借着襄州坚城,定然能够守住,万无一失。” 赵匡胤思量再三,感觉山南东路那几万人不保险,恐怕不是唐国御营的对手,必须支持些兵马,不然他不放心。 “陛下所言甚是!”赵普点头道:“南国对于襄州城志在必得,但只要坚守不出,必然让其无功而返。” “是啊!”赵匡胤摇摇头,感叹道:“这种被动挨打的感觉真不好,就算坚守,也要耗费不少的钱粮,某所有有南国的钱粮,不,一半的钱粮,早就统一天下了。” 瞅着这两位君臣来回说着,讨论的热闹,赵光义一时间插不上话,有些尴尬地看着地图,想要发出一些自己的观点。 左瞅瞅,右看看,他望着关中方向,说道:“南国有无可能去向关中?” “关中?”赵匡胤眉毛一皱,看着数千里之外的凤州,秦州,疑惑道:“怕是无有可能,就算南国占据了关中,且不提那里的藩镇繁多,就是那贫瘠的地界,能养活多少兵马?” “晋王未免有些异想天开吧!” 赵普轻笑一声,说道:“就算以关中为突破口,只要守住长安,那漫长的粮道,就能活活拖死南军。” 被两位漠视,尤其是赵普的话,让赵光义气不打一处来,他硬着脾气说道:“话虽如此,但若是防住了两路兵马,失去了关中,以开封这般位置,几乎无险可守,防住也等于白守了。” “晋王所言有理!”赵匡胤不得不承认,凭借着关中居高临下的位置,只要一出关,开封跟前根本就没有啥关隘可守。 “长安还是得派大将驻守。” 得到兄长的夸赞,赵光义得意地看了一眼赵普,继续说道:“不只是南国,咱们还要提防其勾结北方,尤其是东汉,以及契丹人,若是北方糜烂,腹背受敌,更是不好了。” 第八百九十八章紧张 紧急商议了大半天,赵匡胤也是无奈,只能以守势来面对即将而来的入侵。m.bookeast.org 他其实也想以攻代守,但谁让守势消耗的钱粮小呢,府库存粮拮据,只能省点花。 调一万骑兵,两万步兵,去往襄州。 又派遣五万步骑禁军,去往扬州,合肥,寿州一带驻防,进行严防死守。 如此,东京城附近的禁军,只剩下十五万。 至于北汉及契丹人,赵匡胤只能多调派一些钱粮过去,让自己的那些在地方的兄弟们好好警惕一番了。 杯酒释兵权的好处这时就体现了。 他的那些禁军兄弟们,各个都去往了地方边疆,李汉超镇守关南、马仁瑀镇守瀛州、韩令坤镇守常山、贺惟忠镇守易州等防备契丹人;李继勋镇守昭义军,赵赞镇守延州、姚内斌镇守庆州,郭进镇守西山、武守琪镇守晋阳、李谦溥镇守隰州等,防备北汉。 他的这些兄弟们,被安排的明明白白,都是悍将,与其让他们在禁军中乱来,还不如发挥余热,镇守地方,再霍霍百姓也无所谓。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北的局势越发的紧张,唐国甚至不加掩饰地开始进行军队的换防调配,以及物资的运转。 宋国也是赶忙进行防御,调防,转运物资,两国你来我往,好不快活。 李嘉没指望偷袭,出其不意来打败宋国,或者说,就算得到了城池,只要东京城附近的二十万禁军完好无损,他就算吃下再多的土地,也会被迫吐出来。 有句话说的好,存地失人,人地两失。 况且,依靠偷袭的手段,到时候就算得到了东京,没有光明正大打败禁军,有失光彩,到时候震服不了天下,那些藩镇定然不服,造反还来不及。 偷鸡成功,人人都想自己也能偷,到时候北汉,契丹也会蠢蠢欲动,到时候受苦的可就是李嘉了。 但,宋国却不一样,他作为中原的统治人,五代以来的政治中心,天然的就是法统继承人,丢不起被别人打到都城的脸。 亦或者说,东京赖以统治整个中原的,就是朝廷的威严,禁军打出来的威严。 但,只要失土败兵,那么威严就会损毁,那么骄兵悍将以及藩镇们,必然蠢蠢欲动,哪怕赢了,也是一片焦头烂额。 所以,宋国不能输,也不能丢失太多的国土,禁军更不能败,被打破不败金身。 中原王朝的包袱,不能倒了。 俗话说的好,成王败寇。 李嘉为了夺取中原,打败那二十万禁军,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对于勾结北汉契丹人,更是荤素不忌。 对于契丹人,李嘉毫不畏惧,哪怕契丹人南下,他也不慌。 契丹人不耐热,他选择的出征时间就在开春,四月初,等契丹人南下正六七月暑热,战斗力下降的厉害。 况且,只要契丹人敢大举动兵南下,像后晋时期那样,举全国之兵而来,李嘉就敢用水师偷袭辽东,直接与高丽、渤海联合,直捣黄龙,顺便把燕云占据,断其后路。 不过,李嘉对于契丹的这位睡王,实在是没有把握,尤其是燕云附近一群赵匡胤的兄弟们,其南下的可能性无限低。 所以,大唐的目光,都在北汉。 太原城。 刘郡又一次召来了御前会议,为的就是这一次南北大战的戏码。 作为北方一个小国,契丹人的附庸,中原的死敌,对于南下他们毫不掩饰,也迫不及待。 河东实在太穷,中原再残破,但人口基数在那里,又太平了十几年,已然积蓄了不少的钱粮,他们就像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对于南方的一切都是渴望的。 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如今的北汉,虽然是汉土,但却比契丹人还要贫困潦倒,如今有了南下的机会,怎么地也要讨论一番,看看有什么便宜能占的。 紧急商议了大半天,赵匡胤也是无奈,只能以守势来面对即将而来的入侵。 他其实也想以攻代守,但谁让守势消耗的钱粮小呢,府库存粮拮据,只能省点花。 调一万骑兵,两万步兵,去往襄州。 又派遣五万步骑禁军,去往扬州,合肥,寿州一带驻防,进行严防死守。 如此,东京城附近的禁军,只剩下十五万。 至于北汉及契丹人,赵匡胤只能多调派一些钱粮过去,让自己的那些在地方的兄弟们好好警惕一番了。 杯酒释兵权的好处这时就体现了。 他的那些禁军兄弟们,各个都去往了地方边疆,李汉超镇守关南、马仁瑀镇守瀛州、韩令坤镇守常山、贺惟忠镇守易州等防备契丹人;李继勋镇守昭义军,赵赞镇守延州、姚内斌镇守庆州,郭进镇守西山、武守琪镇守晋阳、李谦溥镇守隰州等,防备北汉。 他的这些兄弟们,被安排的明明白白,都是悍将,与其让他们在禁军中乱来,还不如发挥余热,镇守地方,再霍霍百姓也无所谓。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北的局势越发的紧张,唐国甚至不加掩饰地开始进行军队的换防调配,以及物资的运转。 宋国也是赶忙进行防御,调防,转运物资,两国你来我往,好不快活。 李嘉没指望偷袭,出其不意来打败宋国,或者说,就算得到了城池,只要东京城附近的二十万禁军完好无损,他就算吃下再多的土地,也会被迫吐出来。 有句话说的好,存地失人,人地两失。 况且,依靠偷袭得手段,到时候就算得到了东京,没有光明正大打败禁军,有失光彩,到时候震服不了天下,那些藩镇定然不服,造反还来不及。 李嘉没指望偷袭,出其不意来打败宋国,或者说,就算得到了城池,只要东京城附近的二十万禁军完好无损,他就算吃下再多的土地,也会被迫吐出来。 有句话说的好,存地失人,人地两失。 况且,依靠偷袭的手段,到时候就算得到了东京,没有光明正大打败禁军,有失光彩,到时候震服不了天下,那些藩镇定然不服,造反还来不及。 第八百九十九章人心 太原的初春,已然是寒风刺骨,宫殿外白雪皑皑,微微呼啸的冷风,在殿中徘徊,那燃烧的几根蜡烛,似乎也随着继颙法师的言语,而摇晃欲灭。 继颙法师的话,在整个殿中响亮,其他人闻言,皆沉默不语。 道理是这般道理,但理性这东西,却一直是少有的,人都会被其他的情感的遮掩。 这几年来,北汉与宋国相互往来,兵事不歇,原本平和关系,又恢复到了与后周一般的敌对,去年的那场攻伐,差点把太原给破了。 这般逮住机会,又有十万贯在这,岂能随意罢休,即使北汉灭亡,也得攻宋。 这与北宋联金灭辽,联蒙灭金是一个道理,北宋与辽国仇恨极深,南宋与金更是血海深仇,理智在情感面前,不值一提。 况且,在众人的认知里,宋国一向强大,别看此时唐国来势汹汹,但却不一定是宋国的对手,若是不乘机占便宜,日后就没机会了。 “法师这番言语,有些耸人听闻了。”郭无为对于宋国很有信心,哪怕是契丹也奈何不得,怎么可能被唐国攻灭? “宋国与伪周,一脉相承,虽然前几年在蜀中小败,但那只是数十日急灭蜀国,骄兵罢了,又受限于地形,如今唐国贸然北上?恐怕不尽如意?甚至元气大伤。” 此番话语,倒是让不少的大臣们颔首称是?哪怕是刘继业?也不得不承认宋国的强盛。 即使他前两年收复辽州,把赵匡胤当作了踏脚石?但宋禁军的精锐,依旧让他印象深刻。 况且?南兵孱弱?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唐军即使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宋人。 而趁机捞取十万贯钱财,可就大赚了。 这番言辞?刘钧也是颇为认可的。 “哼!”继颙法师摇摇头?说道:“利益熏心,些许钱财罢了,高祖、世祖的基业,竟不存也——” 说着,他就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一旁的宰相赵文度则默然以对,显然他也赞同这番见解?但朝廷大臣们都认为宋人不败,胳膊扭不过大腿。 至于刘继业、冯进珂、马峰、张环、石斌等侍卫将领?一律沉默,他们则属于赞同的一派。 随即?北汉朝廷就达成了共识?派兵数千南下?做出攻态,赚取那十万贯钱财。 为了这些钱,得罪宋国也在所不惜。 刘继业听闻继颙的一番话后,心神颇为不定,回到家中,犹有些犹豫,心神不宁。 其夫人折氏颇有主意,看到这番场景,连忙将几子安抚好,又准备吃食,温好酒水,为其披上裘袍,让其独自思虑。 “夫人!”刘继业看了一眼贤惠的折氏,不由得感动道:“若是没有夫人操持家里,某还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折氏微微一笑,没有往日的泼辣,反而静美了许多,她坐在一旁,看着紧皱眉头的夫君,不由得:“可是朝中有什么大事发生?” “的确有大事,而且关乎国运。” 刘继业叹了口气,对于折氏倒是不作隐瞒,细细说来,其本来就是将门女子,对于朝政了解颇深,是他的贤内助。 听着刘继业的言语,折氏也不由得皱眉道:“难来信说,让我劝你安分些,原来是这番道理。” 听闻是府州折御勋的信,刘继业不由得说道:“看来小舅子也看宋国,不信唐国啊。” 折氏世代镇守府州,无论是中原怎样变换,折氏从未改变过事大原则,所以安稳如山(北宋末投降金人),其本事,刘继业是极为重视的。 前两年岳丈折德扆去世,折御勋继任府州,年岁虽小刘继业些许,但见识不浅,值得重视。 “且不说唐、宋罢了,就言咱们河东,多年来风雨飘渺,又能有几天的安生日子?”折氏轻声道,语气中多有埋怨。 “唉!”刘继业叹了口气,说道:“两代皇帝重恩,世祖又赐予我国姓,收为义子,其恩情,怎能报答?” 刘继业本姓杨,名杨重贵,结果被刘崇看重,赐姓刘,改名刘继业,可以说,将其牢牢地绑住在河东刘氏手中。 除非刘氏投降,不然他绝对不能归降宋国,更何况如同背叛的逃离了。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刘继业在北汉威名赫赫,三十来岁,就成了建雄军节度使,号名无敌,这是宋国给予不了的。 所以,哪怕北汉这条沉船再破,再小,认契丹为父,不到换船长的那一刻,他是不会改换阵营的,背上骂名。 要知道,他如今可是姓刘,不是姓杨,若是投敌,相当于背叛家族,比认贼作父更让人背弃,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到时候不仅北汉人看不起他,宋人也看不起他,举世也诽谤他。 他,承担不起。 这也是为何北汉明知道他妻子是折家人,依旧对他信任有加的缘故,这天下的礼法,都在束缚他。 “这般话题莫要再提了。” 刘继业摇摇头,说道:“南北大战将起,河东也不能置身事外,到时候定然有所混乱,你待在家中好好看顾,多准备一些粮食也是好的。” “宋人还有余力北上?”折氏疑惑道。 “军之将败,民心惶恐,粮价自然会涨。” 刘继业望着窗外,天色渐暮,窗外已然下起了小雪,此时的北汉,就如同那树枝上的鸟儿一般,冒着严寒而活,一举一动都得小心谨慎,不然就会有性命之忧。 小国寡民,莫过于如此卑微吧,只是为了苟活。 这边北汉在商议之时,附近的府州已经收到朝廷的通知,密切关注北汉的情况。 其他围绕在北汉附近的镇州、赵、相州、磁州、怀州等,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围绕北汉,进行密切的监控。 而赵匡胤最关注的契丹人,则给出了一个沉默的回应。 燕云地区的耶律挞烈倒是反应强烈,但这不同于救援北汉,而是大规模用兵南下,睡王不发话,没人敢行动。 但耶律璟则醒酒片刻后,才无所谓道:“让汉人打吧,只要不谋求燕云就好。” 第九百章 南北大战将起,对于天下各国来说,是一场艰难的选择题。 当然,契丹超然物外,作为天下强国,他想帮谁,谁就赢了,所以选择沉默,这是对于契丹人来说,好坏折中的选择。 帮唐,南下与宋人打死打活,前几年的郭荣北伐还未尝够?太宗耶律德光的教训还不够? 而帮宋更不可能,周宋只是名字不同,躯壳都一样,而且都谋求燕云地区,属于宿敌,肯定不会助敌。 所以,中立,顺便观察两国战事如何,若是有机可乘,偷鸡一回也是可行的。 而其他小国,这时就看出大唐的人缘好了,其一个个宣称看好唐国,反宋。 经过亲切的交流后,渤海、高丽、倭国,有一个算一个的对宋国宣战,出钱出兵,就是为了帮主宗主国爸爸。 大理国也不甘示弱,派出使者来到长沙来摇旗呐喊。 至于北汉,选择了帮唐,只因为钱财所获,以及与中原的仇恨。 西北的定难军,党项人,则选择了沉默。 它有心帮唐,想看看能不能有点好处,但周边的折家,以及朔方镇,保安镇,都不是好惹的?而且此时的北宋正处于盛期?它没有那么傻找死。 所以,它只能对于唐师摇摇头?一副爱莫能助地表情?不过,其内心还是衷心希望唐国获胜的?骑兵不强的唐军,就没有那么多的威胁了。 赵匡胤抬目一瞧?遍地都是敌人?自己一个盟友都没有,真是太丢人了。 一群小国是眼瞎吗?我才是中原正统,我才是天朝上国啊! 战事昭然若揭,李嘉有条不紊地继续准备战事?别说?效果倒是极好的,光是上好的咸鱼,都预备了五十万条,腌制食用时间长,倒是不虞损失。 其他的豆饼?米饼,以及年糕?黄豆,腊肉?酱菜等,更是大量提供?丰富的副食?绝对能增添不少的助力。 全国范围的骡马?民夫,都在征集,为了运输粮食。 此战,他势在必得。 而,在扬州,对于李处耘的嘉奖令,很快就到来了,并且在整个淮南,对其进行表彰,赞扬。 而且,为了维持长江一线的安危,赵匡胤痛下任命,授予李处耘临机决断之权,并且任其为淮南节度使,这是继李重进之后的又一任淮南节度使了,相隔了近四年时间。 李处耘获知这番任命后,喜悦倒是没多少,心中却颇为悲壮,又有些力挽狂澜的信心,他认为,唐国一旦北上,必定是进攻扬州,而此时就等若是宣告战争开始了。 而,润州附近战船的云集,就是发起战争的信号,所以,他派遣大量的密探前往润州码头,巡查暗访,就是为了获得第一手消息。 关键是,唐国的目标是扬州,淮南,所以,做为最前线,扬州必须集结重兵,扬州守不住,其他的州县就够呛,所以大部分的兵马都集中在扬州,才是最上等的选择。 至于合肥,他也认为是关键之地,距离太远,万里长江,处处都是突破口,所以也是需要兵马驻守的。 只要守住了扬州、合肥,那么就能从容组织守势,进行反攻了。 而,水师,不提也罢,这几百艘小船,也就不添乱了,送过去也是死,还不如留作他用。 按照,他的规划,以合肥、扬州为二点,其他的池州,泰州、通州等,都是舍弃的国土,因为实在守不住,还不如完整的交给唐国,日后收复,也是齐整点。 想到这些,其心中就是一阵憋屈。 曾几何时,大宋会面临这般拘束的境况了,简直是耻辱。南北大战将起,对于天下各国来说,是一场艰难的选择题。 当然,契丹超然物外,作为天下强国,他想帮谁,谁就赢了,所以选择沉默,这是对于契丹人来说,好坏折中的选择。 帮唐,南下与宋人打死打活,前几年的郭荣北伐还未尝够?太宗耶律德光的教训还不够?南北大战将起,对于天下各国来说,是一场艰难的选择题。 当然,契丹超然物外,作为天下强国,他想帮谁,谁就赢了,所以选择沉默,这是对于契丹人来说,好坏折中的选择。 帮唐,南下与宋人打死打活,前几年的郭荣北伐还未尝够?太宗耶律德光的教训还不够?南北大战将起,对于天下各国来说,是一场艰难的选择题。 当然,契丹超然物外,作为天下强国,他想帮谁,谁就赢了,所以选择沉默,这是对于契丹人来说,好坏折中的选择。 帮唐,南下与宋人打死打活,前几年的郭荣北伐还未尝够?太宗耶律德光的教训还不够?南北大战将起,对于天下各国来说,是一场艰难的选择题。 当然,契丹超然物外,作为天下强国,他想帮谁,谁就赢了,所以选择沉默,这是对于契丹人来说,好坏折中的选择。 帮唐,南下与宋人打死打活,前几年的郭荣北伐还未尝够?太宗耶律德光的教训还不够?南北大战将起,对于天下各国来说,是一场艰难的选择题。 当然,契丹超然物外,作为天下强国,他想帮谁,谁就赢了,所以选择沉默,这是对于契丹人来说,好坏折中的选择。 帮唐,南下与宋人打死打活,前几年的郭荣北伐还未尝够?太宗耶律德光的教训还不够?南北大战将起,对于天下各国来说,是一场艰难的选择题。 当然,契丹超然物外,作为天下强国,他想帮谁,谁就赢了,所以选择沉默,这是对于契丹人来说,好坏折中的选择。 帮唐,南下与宋人打死打活,前几年的郭荣北伐还未尝够?太宗耶律德光的教训还不够?冯进珂南北大战将起,对于天下各国来说,是一场艰难得选择题。 当然,契丹超然物外,作为天下强国,他想帮谁,谁就赢了,所以选择沉默,这是对于契丹人来说,好坏折中的选择。 帮唐,南下与宋人打死打活,前几年的郭荣北伐还未尝够?太宗耶律德光的教训还不够? 第九百零一章拿下凤州 随着春耕的到来,凤州忙碌的很,张晖躺在床榻上,脑海中思虑万千,身前身后名都已经考虑,了无牵挂,唯独凤州新团练使还未到,让他颇为焦虑。 春天到来,反而让他发身体越发的虚弱,从寒冷到温暖,差异变化,让他的病越发严重,他心中想着,自己这个儿子,怎么还未来看自己? “张文延还没回家吗?他近日在做什么?”张晖有气无力地问道。 “郎君如今忙活的很,我让人传他过来。” 管家连忙应下,瞧着其平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而这时,刚享受两三个月团练使生活的张文延,闻听父亲叫自己,匆忙而归,他生怕自己父亲一不小心就没了。 “你舍得回来了?”瞧着张文延额头带汗,张晖这才点点头,轻声道:“这些时日,你忙些什么,整日不着家,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怎会如此呢!”张文延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如今春耕在即,我去督促城外的田庄去了。” “你骗的了谁?”张晖咳嗽一声,鼻子嗅了嗅,说道:“你身上还带有酒水味,显然是与他人饮酒作乐,而你身家不丰,又孜然一身,无有官职,人家凭什么请你?” “你是不是打着我的旗号,胡作非为了?” 这般抽丝剥茧的言语,张文延着实吓了一跳?他连忙道:“儿子不敢?只是一些朋友罢了。” “不是就好!”张晖闭上眼睛,摆摆手?说道:“我预想自己活不过多久了?公衙私家已经安排妥当,已然心无挂碍了?可惜,某再也回不去幽州了?那里已然是胡人的天下。” “你就把我葬在凤州吧……” 啰嗦了几句?张文延默默地听着,待其睡下后,询问大夫,果然其撑不过三月了。 没有父亲这个虎皮?张文延感觉自己建立在金钱上的权势?已经摇摇欲坠。 而,听说东京来的使臣,亦或者团练使,已经到了长安,距离凤州已经不远。 他没那么傻?冒充父亲将自己举荐上去,朝廷定然是不会批准父子继任的?所以,这场朝廷天使?非福是祸。 心中没了主意,品尝到了权势的妙处?他怎能轻易地舍弃?他匆匆而去?来到了李府,赞助他掌权的李锦家中。 这两个月来,两万贯钱财,他还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李锦没提,他也不准备还,因为金矿与铅矿的已经过手了。 如此两人关系越发的亲密。 比如,两人联手,将白水关、仙人关进行调防,将守将的位置进行私底下转卖,得了近五千贯。 这两关位于凤州南部,比邻兴州,交通要道,商贾往来,稍微就能捞到不少的好处。 仅仅不过三个月,他们已经将整个凤州改换一新,政策大变。 李锦面对这般的情况,心中越发欢喜,凤州的渗透,进展非常快,超乎想象。 甚至,张文延秉承着权力不用过期作废,想要裁军,让五千凤州军变成三千,节省军费,这般让李锦劝回来,如今南北大战一触即发,凤翔已经派人过来警告了数遍,这要是裁军,太过于露骨,反而不美。 其胃口,越来越大了。 张文延一过来,李锦寒暄了片刻,这才饮茶对坐,李锦问道:“张兄因何而来?” “哎,此事重大,关乎你我前途。” 张文延赞叹了一句,道:“好茶,这是清明前采摘的剑阁茶。” “好本事。” “最近喝多了,自然品鉴出来。”面对李锦的夸赞,张文延淡淡地说道,那里还有往日拮据公子样,他这才说起自己父亲张晖的身体,以及天使到达长安的消息。 “恐怕在三月结束,我又得一无所有了。”张文延不无可惜地说道,这才捞了一万贯左右,太可惜了。 闻言,李锦默然。 这两三月就搜刮如此,再继续下去,怕是凤州不战自溃了。 “李兄,你可有法子?”张文延迫不及待地问道。 “朝廷势大,事到如今,已经别无选择了。”李锦故作遗憾地说道。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有,哪怕是馊主意也行啊!”张文延舍弃不了捞钱快感,他一脸焦急。 “也不是没法子!”待其紧张了许久,灰心丧气之时,李锦这才缓缓说道。 “李兄,快说,快——”张文延连忙道。 “如今唐宋即将战起,凤州位置紧要,如今你既然无有权势,还不如趁着手中还掌有时,卖与唐国,兴许还能卖个好价钱。” 李锦平淡地说道,但却时刻注意着其一举一动。 如果张文延不应下,在他府上,有的是办法,再者,白水关,仙人关已经掌握,凤州已经属于囊中之物了。 不过,有了凤州的归降,更具有震撼性,其他州县的投靠,就属于顺理成章了,毕竟有了先例,连浓眉大眼,清廉正直的张晖都降了,其他人归降也就没了心理压力。 “归降凤州?”张文延脸上有了挣扎,犹豫,他看着李锦,轻声道:“李兄,你是唐国的人吧!” 见李锦还想解释什么,张文延摇头道:“我这番若是不答应,怕是人都难走出宅院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李锦凝重道,他感觉自己轻视了这位衙内。 “几个月来的观察,以及唐国的军情涌动。” 张文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无论是你是否为唐人,但,你说的不错,权势即将易手,某别无选择,不然也不会来你这了。” 李锦缓了口气,脸上重回笑容,说道:“你想要什么?” “我是做不了官的。”张文延摇头道:“凤州是我父亲的心血,我不忍心让他埋没在兵灾中,平静地度过最好,所以,我只要一些钱财。” “多少钱,只要合理,我尽量满足!”李锦松了口气,要是太难为的要求,他还真不好答应,但钱财却是最容易的,别的不说,大唐就是有钱。 “五万贯!”张文延轻声道:“我父亲做不到的,我替他做到,然后我一家转移到长沙去。” “好——”李锦应下,还是原来的五万贯,早就预备好了。 第九百零二章进军 张文延代替他父亲张晖,与归降唐国,整个凤州三县两关,都落入到唐国手中,算是整个南北大战的开端。 张维卿正在兴州的定军山附近,准备兵马粮草辎重,就是为了时机一到,立马占据凤州,然后突袭大散关,不耽误时间。 这时,射声司传来消息,整个凤州归降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花费数万贯就可获得重要的州县,张维卿感觉十分值当,五万贯,一点也不心疼。 定军山下,自己汇聚了兴元府、西川、巴东三府,五万大军,还有征调而来的十万民夫,这里已经成了一座军城,每日吞吐的粮草蔬菜,就是一个海量的数字。 而兴元府着实有些承受不住了。 “花费五万贯,真是值当。” 杨师璠不由得感慨万千,射声司真有本事,区区钱财,就买下凤州,真是太值了。 “钱虽然与了他,但日后还不是咱们的?”某个将领笑道。 “胡闹!”张维卿板着脸说道:“此人或许已经进了皇帝的目下,你们岂能欺凌?” 说着,他朝东方拱拱手,表示对皇帝的尊敬,然后坐下,说道:“官位勋爵什么的,还可以糊弄,唯独钱财,这无须吝啬,反正也是朝廷出,不干咱们的事,就替他答应。” “况且,有了凤州的先例,秦、成、阶三州,就能顺理成章的归降?凤州绝不能糊弄。” 一些武夫们?泰半都是原先的蜀将,而在讲武堂学习归来的?还只是中下层?自然没有旁听的资格。 所以,军中以服从为要?他们连忙赞叹,夸赞。 “立即派人?把白水关与仙人关给我占了?这两道关卡险要,若是不在手中,还不知道要了折多少弟兄。” “喏——”杨师璠感觉话是对自己说道,连忙应下。 “明日开始?大军有序入凤州?莫要扰民,若是犯了军规,宪兵司——” “在——” “一律军法从事,无论是哪国百姓,都不得逾矩!” 张维卿盯着下面这群将校?其中最少也是个都指挥使(两千五百人),他不由得高声道。 “谨遵帅令!”一个冷脸大汉高声道?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仿若是一块冰块一般。 “陈兵——”张维卿看了一眼打起精神的众人?这才微微颔首,看着跟前一位雄武大汉?直接说道。 “卑职在——”陈兵立马出列?低头应下。 “听人说你是蜀中人?”张维卿目光如炬?轻声道。 “是!”陈兵沉声道:“卑职与小妹逃亡至岭南从军,确实是蜀中人。” “大散关你知晓吗?”张维卿看到其他人的目光聚集,他不以为意,继续问道。 “卑职清楚!”陈兵心中欢喜,他已经预料到发生什么了,强行压抑道:“大散关位于大散岭之上,乃是陈仓道的重要关卡,其北就是陈仓关,再就是凤翔军驻地,乃是关中四大门户之一。” “据卑职所知,大散关之紧要,不亚于陈仓。” “你说的不错!”张维卿点点头,说道:“此次凤州归降,不得声张,你带领千余人,着凤州戎袍,作溃兵以夺散关,若是不行,待某带兵北上,里应外合,一齐拿下大散关。” “凤州至大散关,须通过秦岭,数百里之地,崎岖难行,你可有信心?” “卑职岂有不应之理!”陈兵不顾其他人嫉妒的目光,连忙应下:“建功立业,本就是我等男儿的本分。” “好!”张维卿大笑,言语道:“你蜀言恰当,正是当用之时,到时候莫要露出马脚才是。” 杨师璠这才恍然大悟。 张文延代替他父亲张晖,与归降唐国,整个凤州三县两关,都落入到唐国手中,算是整个南北大战的开端。 张维卿正在兴州的定军山附近,准备兵马粮草辎重,就是为了时机一到,立马占据凤州,然后突袭大散关,不耽误时间。 这时,射声司传来消息,整个凤州归降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花费数万贯就可获得重要的州县,张维卿感觉十分值当,五万贯,一点也不心疼。 定军山下,自己汇聚了兴元府、西川、巴东三府,五万大军,还有征调而来的十万民夫,这里已经成了一座军城,每日吞吐的粮草蔬菜,就是一个海量的数字。 而兴元府着实有些承受不住了。 “花费五万贯,真是值当。” 杨师璠不由得感慨万千,射声司真有本事,区区钱财,就买下凤州,真是太值了。 “钱虽然与了他,但日后还不是咱们的?”某个将领笑道。 “胡闹!”张维卿板着脸说道:“此人或许已经进了皇帝的目下,你们岂能欺凌?” 说着,他朝东方拱拱手,表示对皇帝的尊敬,然后坐下,说道:“官位勋爵什么的,还可以糊弄,唯独钱财,这无须吝啬,反正也是朝廷出,不干咱们的事,就替他答应。” “况且,有了凤州的先例,秦、成、阶三州,就能顺理成章的归降,凤州绝不能糊弄。” 一些武夫们,泰半都是原先的蜀将,而在讲武堂学习归来的,还只是中下层,自然没有旁听的资格。 所以,军中以服从为要,他们连忙赞叹,夸赞。 “立即派人,把白水关与仙人关给我占了,这两道关卡险要,若是不在手中,还不知道要了折多少弟兄。” “喏——”杨师璠感觉话是对自己说道,连忙应下。 “明日开始,大军有序入凤州,莫要扰民,若是犯了军规,宪兵司——” “在——” “一律军法从事,无论是哪国百姓,都不得逾矩!” 张维卿盯着下面这群将校,其中最少也是个都指挥使(两千五百人),他不由得高声道。 “谨遵帅令!”一个冷脸大汉高声道,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仿若是一块冰块一般。 “陈兵——”张维卿看了一眼打起精神的众人,这才微微颔首,看着跟前一位雄武大汉,直接说道。 “卑职在——”陈兵立马出列,低头应下。 “听人说你是蜀中人?”张维卿目光如炬,轻声道。 “是!”陈兵沉声道:“卑职与小妹逃亡至岭南从军,确实是蜀中人。” “大散关你知晓吗?”张维卿看到其他人的目光聚集,他不以为意,继续问道。 第九百零三章《大唐讨伪宋北伐檄文》 封建时代自有他本来的特征,生产力的局限性,让其与后世极为不同。 比如,消息都传播速度,哪怕是日行百里,从南到北,从长沙到东京,也得三四日的功夫。 李嘉让翰林院的一群翰林们,利用其文采,草拟了一遍北伐檄文,着重凸出赵匡胤的篡逆之举,又居中国而坐失燕云,随即,按照惯例,把他的祖宗骂了一遍,再从道德高处出发,进行批判,声明己方的正当性,顺便号召北宋境内的藩镇一起努力,推倒这个不当的政权。 其檄文按照此时的惯例,使用的是四六骈文,参考《滕文阁序》的格式,对仗工整,有理有据,端是一篇美文。 檄文名为——《大唐讨伪宋北伐檄文》。 那为何要发表檄文,而不是直接偷袭,出战呢?这不是暴露了吗? 有一句话这样说的,师出有名。 在中国的历史上,无论是对战的哪一方,都要把自己的放到道德的制高点,批判他人。 比如,《甘誓》(朝代:夏作者:启出处:《尚书夏书》),以及明初的《朱元璋奉天讨元北伐檄文》(朝代:明作者:宋濂出处:《明实录太祖实录》)。 换句话来说,檄文这种有水平的东西,没有一定的文化必然是看不懂的,能看懂的,都是官僚,地主阶级。 也就是说,发布檄文,其实就是光明正大的拉拢对方,瓦解对方的军心,告诉他,我是正义,你投靠我,好好大大的。 《大唐讨伪宋北伐檄文》檄文到了东京,赵匡胤正不断地调整军队,聚敛物资,闻听这事,不由得大怒,仔细研读之下,整个黑脸都通红了:“真是气煞我也!!” “南国何时无耻也!”赵光义看了一眼,也脸色涨红,唾弃道。 这是在批判大宋得天下正当性,法理性,对于一个政权来说,法理不全,就会给地方动荡的理由,就算是坐天下,也不安生。 而,令人尴尬的在于,若是柴宗训在,大宋可谓是理直气壮,禅让其实就是法理转移,但,如今几千年来的戏码,大宋的遮羞布,竟然被唐国抓在手里。 如此把柄坐失,反驳都没了借口,几乎让赵匡胤气得肝疼。 “这燕云乃是石晋所失,关乎我们大宋何事?” “我大宋不光彩,他唐国,不也是如此?甚至其几代为南汉之臣,也不顾羞耻的篡逆……” 赵光义破口大骂道,竟然一一驳斥那檄文的条款,赵匡胤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果然读书多还是有好处的。 其他的朝臣们则都炸开了锅,瞬间都反应过来,逐条的进行驳斥,渐渐的,大宋仿佛在法理上占据了上风。 赵普学问倒是不高,就坐看着大臣们言语,沉吟了片刻后,其这才说道:“南国何其无耻,竟然恶人先告状,诽谤我朝,恶毒至极,我朝也不能坐视不管,来而不往非礼也,中原一向群贤毕集,文采出众者不知凡几,陛下可遣人拟上一篇《大宋伐南国檄文》,声明我国正统——” “好——”赵匡胤闻言轰然叫好,其声如雷:“南国无耻,颠倒黑白,咱们自然要清本正源,荡清污浊,就拟一篇檄文,狠狠地驳斥与它——” 其他的百官们也纷纷点头赞同,争相拍着胸脯向皇帝保证,一定会写出一封名列清史,文采飞扬的檄文,狠狠地扫南国的面子。 直到这时,宋国朝廷上下,仍旧不称呼其为唐,而是蔑称为南国,这也是贬低其国运不久,迟早要被统一。 热闹了一阵子后,百官也消停了许多,赵匡胤这才挥手散朝,与赵普、赵光义,以及参知政事薛居正、吕余庆等人,一同来到了皇帝的书房。 赵匡胤一脸阴沉地坐在床榻上,赵普坐其右边,赵光义坐左边,其他的两位副相薛居正、吕余庆,则分坐两旁,位居其下。 这是大宋朝廷权力的排行榜,赵光义在赵匡胤有意地培养下,尤其是如今局势紧张,其地位直线上升,仅仅位于宰相赵普之下。 “显然,南国已然做好了准备,说不定,已经派遣大军进发了,过不了几日就会传来消息。” 赵匡胤坐在榻上,目光阴沉,脸色极其不好,他望着这几日,不由得感叹道。 “若是再与我几年时间,岂能让南国抢先,咱早就跨马扬鞭南下了,夺了那富庶的江南之地。” “天意如此!”赵普叹了口气,随即说道:“这六七年来,虽然朝廷战事颇多,但好歹也积蓄了些许钱粮,能支撑时日,若提前个两三年,怕是朝廷连开拔前的赏钱都拿不出来。” “时局艰难!”赵光义轻声道:“臣弟特地打探了一番南国皇帝的消息,发觉其年纪虽轻,但志气不移,按理来说男方一向是奢靡之地,其年如此之少,就统合了南方,应该是志得意满才是。” “而,我发觉,其虽然沉迷女色,但却只是少年慕艾罢了,对于朝政一刻也不层放下,甚至,我还听闻其将出家之人,招募来度田,惹得偌大的笑话。” “可见,其志向高远,毫不掩饰,此次北侵,刀兵直指东京。” “晋王所言不错!”赵普难得附和道:“如今南方虽然整合时间短,但国民富庶,兵马不愁,所以支撑其北上的志气,咱们此番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必定能狠狠打击他,从而打破其妄想。” “兵马已经派出去了,如今淮南之地,李处耘、王审琦领兵镇守,一个在扬州,一个在合肥,守望相助,又有数万禁军,加上团练兵在,应该无所错漏。” 赵匡胤微微颔首,随即说道:“山南东路那里,潘美我不放心,已经让天平军节度使石守信去了,外加两万步骑,合计超过六万人,虽然野战吃力,但守卫好襄州城,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那,关中秦凤地区?”赵光义轻声道。 “早有两万禁军入了长安,新任的凤州团练,应该快到了……” 第九百零四章连云栈道 陈兵带领着几千兵卒,穿着凤州团练兵的戎袍,又找了两个向导,随即脚步凌乱,旗帜歪倒地走向凤州。 没错,作为先遣部队,他不仅要接受凤州,还得去突袭大散关,其他的后续人马则携带辎重,缓缓而行。 这条路叫连云栈道,虽然这里是蜀道中较为容易的,但依旧崎岖难行,关卡众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仅次于剑阁。 所以,诸葛亮几万大军,对此绝望,不走这里,只能绕路西行,去往岐山,夺取西凉。 有诗云:“披图每叹连云险,登览方知蜀道难。马向云端踏凤岭,人从天上度鸡关”。 陈兵等人,虽然都是蜀兵出身,走惯了蜀道,也晓得蜀道的艰难,但一踏入所谓的陈仓道,许多人小腿直打转。 这不是平路,更不是桥,而是古人一搭建起来的石砌的栈道碥路,高悬于悬崖之上,仅容两三人通行,稍不注意,就得头昏眼花,坠落山崖。 沿着栈道踏上凤岭峰巅,宛如走进了云雾的海洋。 陈兵去过岭南,更是见识过大海,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云海,跌宕起伏,不见深浅,抬头望去,仿佛是自己就是在云顶之上,仿若仙人。 但高山上的寒风,依旧让其打了个冷颤,陈兵打起精神,看着歪歪斜斜由假到真的队伍,他不由得呵斥道:“一个个打起精神来,几百里路,还没到你们就倒了,成何体统?” 士兵拘束与往日的军纪,听闻这番训斥,不由得挺起胸膛,脚步稳定了许多。 “啊——” 但,仍旧有人迷糊,被此言吓了一跳,不小心就掉落下去,不见踪影。 见此,陈兵晦气地骂了一声,声音减小了许多,再按级一步步传达下去,队伍这才又恢复了外假内齐。 不过,他斜瞥了一眼栈道外的景象,感觉心脏抑制不住地再跳动着。 团团云雾在脚下飘浮滚动,路边的树木、花草和周围的山峦时而是显露眼前,时而飘渺在云幻之中,一切都是那般神奇美丽。 此时此刻,你简直怀疑自己已经误入天宫,飘飘欲仙了。 这就是栈道最高处,名曰:“南天门”,这条栈道起为“连云栈道”。 栈道由南岐山盘旋而过,由十里排迈出,进入烟囱沟又叫“烟通沟”。 此沟终年云雾缭绕如烟弥漫,象一个很长的烟囱故得名,又意为来往行旅一直在烟雾腾腾中通过,好多人也叫烟通沟。 一行人再由烟囱沟急转向南,道路越来越窄,栈道也越来越陡,树木也越来越密,顺陡峻的碥道攀登而上,此段路走起来十分艰辛。 末了,赫然一座大山横在跟前此为连云栈道上最为闻名的高山——“凤岭”。走上山巅有一壑口,这便是凤岭上的南天门。 “终于快到凤州了——”向导言语着,让陈兵整个人都一震,天见可怜,终于快到凤州了吗? “不过,还有最后的困难——”向导沉声道。 “何难?”陈兵震惊道。 “烂泥池——”向导一脸凝重道。 “烂泥池”位于凤岭南麓的古栈道上,由于山高林密,积雪终年不化,沟内渗水不断流出,夏秋之季,山林云低雾浓,阴雨绵绵,坡上到处是积水,形成一段泥沼之地,泥沼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杂草,草下为混合着腐枝败叶的烂泥。 行人走到这里,一脚便是一个泥坑,一步一滩泥水,常将鞋子拔落烂泥之中,行人每走一步都觉十分困难,故被称作“烂泥池”。 陈兵带领着几千兵卒,穿着凤州团练兵的戎袍,又找了两个向导,随即脚步凌乱,旗帜歪倒地走向凤州。 没错,作为先遣部队,他不仅要接受凤州,还得去突袭大散关,其他的后续人马则携带辎重,缓缓而行。 这条路叫连云栈道,虽然这里是蜀道中较为容易的,但依旧崎岖难行,关卡众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仅次于剑阁。 所以,诸葛亮几万大军,对此绝望,不走这里,只能绕路西行,去往岐山,夺取西凉。 有诗云:“披图每叹连云险,登览方知蜀道难。马向云端踏凤岭,人从天上度鸡关”。 陈兵等人,虽然都是蜀兵出身,走惯了蜀道,也晓得蜀道的艰难,但一踏入所谓的陈仓道,许多人小腿直打转。 这不是平路,更不是桥,而是古人一搭建起来的石砌的栈道碥路,高悬于悬崖之上,仅容两三人通行,稍不注意,就得头昏眼花,坠落山崖。 沿着栈道踏上凤岭峰巅,宛如走进了云雾的海洋。 陈兵去过岭南,更是见识过大海,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云海,跌宕起伏,不见深浅,抬头望去,仿佛是自己就是在云顶之上,仿若仙人。 但高山上的寒风,依旧让其打了个冷颤,陈兵打起精神,看着歪歪斜斜由假到真的队伍,他不由得呵斥道:“一个个打起精神来,几百里路,还没到你们就倒了,成何体统?” 士兵拘束与往日的军纪,听闻这番训斥,不由得挺起胸膛,脚步稳定了许多。 “啊——” 但,仍旧有人迷糊,被此言吓了一跳,不小心就掉落下去,不见踪影。 见此,陈兵晦气地骂了一声,声音减小了许多,再按级一步步传达下去,队伍这才又恢复了外假内齐。 不过,他斜瞥了一眼栈道外的景象,感觉心脏抑制不住地再跳动着。 团团云雾在脚下飘浮滚动,路边的树木、花草和周围的山峦时而是显露眼前,时而飘渺在云幻之中,一切都是那般神奇美丽。 此时此刻,你简直怀疑自己已经误入天宫,飘飘欲仙了。 这就是栈道最高处,名曰:“南天门”,这条栈道起为“连云栈道”。 栈道由南岐山盘旋而过,由十里排迈出,进入烟囱沟又叫“烟通沟”。 此沟终年云雾缭绕如烟弥漫,象一个很长的烟囱故得名,又意为来往行旅一直在烟雾腾腾中通过,好多人也叫烟通沟。 一行人再由烟囱沟急转向南,道路越来越窄,栈道也越来越陡,树木也越来越密,顺陡峻的碥道攀登而上,此段路走起来十分艰辛。 第九百零五章郭守文(月末,求票求订阅) 屹立在柴岭关上,身边似乎都漂浮着云彩,微微下望,就是深不见底,其与云巅毫无差别,这样的关卡,怎么可能偷袭而开,没有必要的内应,须拿人命来填。 “末将乃是凤州团练营指挥使赵云龙,不知两位?”陈兵说着一口的汉中方言版官话,腔调一出,对面的两人就放下了些许戒心。 “此乃朝廷特使,接任张团练,被委任就职的新凤州团练郭守文,某只是柴岭关的守将高持久!” 一名脸色微红,脸大鼻梁挺的大汉,穿着皮甲,对着另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大汉,颇为恭敬地说道。 “此次朝廷获知张团练告病而退,派遣我来宣慰犒劳,顺便接替团练一职!”郭守文平静地看着陈兵,恍若是成竹在胸,心平气和地说道:“凤州是何般情况,你与我说说,虽然某还未就任,但朝廷特使的身份也能用一用。” 郭守文,如今三十有二,其父郭晖在与郭威征讨河中之役时战死沙场。 当时,十四岁的郭守文随父从军,郭威见郭晖战死、郭守文无人眷顾,遂收留其帐下,代为养育,赵匡胤代周后,更只是压制在宫殿,担任西头供奉官,如今疏通良久,又多年来表现优异,忠诚,才堪堪入来边疆,领兵一方。 真正的历史上,其虽然三十来岁才崭露头角?但却跟随潘美灭南汉?追随曹彬灭南唐,随即又败党项?斩首万人?俘获一百二十五个部族、一万六千余户,更是曾攻克定州?守城而败辽人。 雍熙北伐时,郭守文策马前冲?被辽军流矢射中。为稳定军心?他不动声色,佯作无事,继续督战。 其死后,更是被封为谯王?谥号“忠武”。 北宋王爵不值钱?但谥号紧要,从这般谥号“忠武”来看,其人极其不凡。 承袭了郭威父子的言传身教,郭守文武兼备,若不是郭家的关系?早就一飞冲天了,其目光炯炯有神?有别于一般粗鲁的将校,浑身散发着温雅冷静的气质。 陈兵感受到这种极为相似的气质?不由得微微低头,说道:“末将前两天还在军中操练?只是因团练病重?唐国又逼迫尤甚?将士们有些躁动,就在这时,突然就有一伙兵马,一日之内,连破白水关、仙人关,咱们刚动弹,就碰到了敌军。” “由于准备不足,敌军又以多欺少,我等就败了……” 陈兵语气有些忿地,又侥幸道:“幸亏其着急占据凤州,又不识山路,我就率领残兵败将,一路北上,进山躲避,所以来到了这里。” 闻言,那柴岭关守将大惊失色,脸色惶恐,但陈兵观察,那郭守文却脸色平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必然是有内应的。”郭守文摇摇头,轻声说道:“白水关,仙人关,都是凤州险要的关卡,可当万人,没有内应,是攻不下的,” “唐军有多少人?” “末将看不清楚,只晓得一眼望不到边,最起码也得五六千之数。” 陈兵连忙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高持久慌了神,说道:“连云栈道被占,须弥就可来数万人,咱们柴岭关距离凤州不过百余里,位居秦岭南麓,怕是用不了几日,就可兵临城下了,可是咱们的粮草辎重还未补给,兵械也不多啊……” “莫要慌张——”郭守文呵斥了一声,说道:“兵械不多,但山间的碎石取之不尽,咱们居高临下,比那箭矢刀枪不强太多?” 闻听此言,高持久这才缓了口气,说道:“幸亏郭团练在这,咱们才有主心骨,某这就派人通知大散关,寻求援兵。” 听到这话,陈兵心跳骤快,大散关有了准备,怎能夺取?坏事了—— “不急——”郭守文瞥了一眼“赵云龙”,淡淡说了一句:“事情还未清楚,况且,柴岭关守个几日还是不成问题的,待派人打探清楚再说,兵事,须谨慎小心。” “是!”高持久点点头,说道:“还是您考虑的周全。” 陈兵缓了口气。 随即,郭守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兵,问道:“不知赵指挥可识得杨孔目?不知他近来如何了?” “自然识得!”陈兵心道不好,其孔目定然是团练衙门的人,自己怎么识的。 “其身体康健的很,就不知唐军入城,境况如何了。” “哦!”郭守文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随即说道:“某即将就任,赵指挥随我来,我要仔细了解一番凤州的情况。” “这……”陈兵犹豫了,看了一眼城墙,说道:“我兄弟们还在城下,劳累两天,能否让他们进城?” “再待会吧,我让人去准备些许吃食。”郭守文不置可否地说道。 陈兵无奈,只能跟从,这次看来真是栽了,没想到遇到如此精明的人。 到了一处房间,只有两人相处,床榻上几本书,一个几案,一壶茶。 “坐吧!”郭守文关起门,饮了口茶,说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你也莫要解释了,凤州根本就没姓杨的孔目。” 陈兵刚要言语,就被这番话堵住了嘴,闻听此言后,一脸的凝重。 “指挥上千人,肯定有勇有谋,而且地位不低,我就问你一句话,诚恳地回答我。” “也不要侥幸劫持我,你打不过我的。” 郭守文看着他的脸色,微微一笑,这才严肃地问道:“郑王,也就是嗣周王郭宗训,他还在长沙吗?” 沉吟片刻,陈兵无奈地吐了口浊气,说道:“某从流传至凤州的邸报上听闻,在长沙城中,有好一座府邸,唐帝还准备与他说亲,娶个宗室之女。” “呼——”郭守文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赵指挥,你若是晚来几日,某的处境就不同了,恐怕到时候得失陷与凤州了,我感谢你。” “哼!”陈兵冷哼一声,不做言语。 “我知你是唐人,你也知我知你是唐人,但高持久不知,大散关也不知,这就是你我的机会。” 郭守文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意味深长地笑容:“如今大兵压境,某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第九百零六章大散关 从凤州到东京,近两千里,加上难行的陈仓道,一个来回,没有三四个月不见分晓。 郭守文获知凤州有缺时,正值神武六年末,南方北伐的气息,还不太浓厚,但他立马判断出,南北即将大战而起,所以当机立断,选择来到了凤州。 因为战争就是获得功勋的途径,追求战争,才是他的诉求,在宫殿当了十几年的侍卫,他早就按耐不住了。 不过,因为受到郭威父子的照料,郭氏背景浓厚,就算他想去淮南和山南东道,朝廷也是绝对不放心他前去的。 无可奈何,他将目光对准了秦凤地区,这里是与兴元府接壤,定然会战起,到时候也可以是他立功的机会。 如今,以他来看,柴岭关自然是守不住的,只要不惜代价,十来日就可攻破,更坑的是,梁岭关位于秦岭南麓,他算是踏入了凤州的地界,结果没到凤州,就背了一口失城的过失。 索性他由于郭威的关系,与后周关系匪浅,与其在宋国背黑锅,继续憋屈,还不如调转屁股,成为唐国人,而大散关与柴岭关,就是他的投名状。 对于唐国,他研究颇深,知晓其水师的强劲,就算无法统一全国,混个南北朝还是无恙的,而这次再席卷关中,混元一统之势已成,值得投靠。 “你是说,你与郭氏联系紧密,饱受压制,所以决定弃暗投明?” 陈兵惊呆了,原本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局势逆转,人家竟然想要投靠大唐。 “没错!”郭守文点头道:“某受郭家养育之恩,贵国如今救了嗣周王一命,等若是与我有大恩,所以某就投靠贵国,一同夺得大散关。” “你怎知我想夺大散关?”陈兵又惊了。 “区区的柴岭关,不过数百人驻守,不惜代价,即可拿下,但大散关后就是宝鸡,凤翔府,长安,席卷关中,指日可待。” 郭守文摇摇头,细细分析道。 “你是个厉害的人。”陈兵不由得赞叹道,如今被他拿捏,一举一动都被人掌控,这种滋味,实在难受。 “某乃西川总兵陈兵,奉命前来夺取柴岭关,伺机袭击大散关,对于郭团练弃暗投明之事,某欢迎之至。” “在下幸甚!”郭守文拱手道,随即又诧异道:“大唐不宣而战,数日就下凤州,速度还真是快啊!” “大战将起,唯快不破。”陈兵笑道:“宣战的檄文早就写好,过不了几日,就会哄传天下,北伐伪宋,只指东京之日,已经不远。” 随即,两人又交流了些许大事,柴岭关下的千余将士,也终于入了城,三下五除二,就拿下了高持久,拿下了柴岭关。 “郭团练,咱们是自己人啊,莫要乱来,莫要乱来——” 高持久被押着,看着狼狈为奸的陈兵、郭守文,不由得呐喊道,声音凄厉,直动人心。 一旁的柴岭关兵卒都不忍直视。 “呸!”陈兵骂道:“你这斯投靠了唐人,且收了钱财,准备以关投献,你看这封信是什么?不就是证据吗?” “我从来没收过信啊!”高持久愣住了,他看不清形势,犹自挣扎道:“冤枉啊,我不识字,怎么……” “把他嘴堵住——”郭守文看不下去,连忙堵住其嘴,看着目瞪口呆的柴岭关兵卒,信口雌黄道:“某本就是朝廷特使,此番就任凤州团练使,也是为了铲除这个败类,其收受的财货,一律下发与大家——” 平静看戏地兵卒们,听闻还有这好事,瞬间欢欣鼓舞,大肆喧闹起来,对于前任守将,早就忘却了他名字,高什么来着? 替换了柴岭关的兵卒后,留下三五十人把守后,郭守文又宣称为了抵抗唐兵,要去大散关求援,顺便为大家带去一个更大的关卡,更有安全感。 被忽悠的柴岭关兵卒那里知晓这些,都认为柴岭关虽然陡峭,但还是不及大散关安全,坚固,所以又欢喜地跟去大散关。 “为何带有柴岭关的兵卒?”陈兵看着这个足智多谋的男人,疑惑道。 “柴岭关虽然在凤州境内,但却受到凤翔军的管辖,兵卒也是从大散关中挑出来的,以作制衡。” 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中,郭守文轻声解释道:“咱们空口白牙,大散关怎么肯信?带着这些兵卒们前去,都是熟人,比咱们更有说服力。” “那高持久之事,不怕泄露?”陈兵疑惑。 “呵呵!”郭守文摇头笑了笑:“咱们将高持久的家财都散了去,慷他人之慨,这些兵卒们,本来就是凤翔镇兵,日子艰难,如今获得一笔意外之财,即使心中疑惑,但却真正地信了,他们反而会帮咱们说服他人的。” “你说的在理!”陈兵瞠目结舌,娘娘的,这宋人得亏弃暗投明了,不然真是一大敌啊! 从凤州到东京,近两千里,加上难行的陈仓道,一个来回,没有三四个月不见分晓。 郭守文获知凤州有缺时,正值神武六年末,南方北伐的气息,还不太浓厚,但他立马判断出,南北即将大战而起,所以当机立断,选择来到了凤州。 因为战争就是获得功勋的途径,追求战争,才是他的诉求,在宫殿当了十几年的侍卫,他早就按耐不住了。 不过,因为受到郭威父子的照料,郭氏背景浓厚,就算他想去淮南和山南东道,朝廷也是绝对不放心他前去的。 无可奈何,他将目光对准了秦凤地区,这里是与兴元府接壤,定然会战起,到时候也可以是他立功的机会。 如今,以他来看,柴岭关自然是守不住的,只要不惜代价,十来日就可攻破,更坑的是,梁岭关位于秦岭南麓,他算是踏入了凤州的地界,结果没到凤州,就背了一口失城的过失。 索性他由于郭威的关系,与后周关系匪浅,与其在宋国背黑锅,继续憋屈,还不如调转屁股,成为唐国人,而大散关与柴岭关,就是他的投名状。 对于唐国,他研究颇深,知晓其水师的强劲,就算无法统一全国,混个南北朝还是无恙的,而这次再席卷关中,混元一统之势已成,值得投靠。 第九百零七章关系 有了内应,又聚集了手底下的兵卒,陈兵看着郭守文有条不紊地安排,心中越发的钦佩,此人果真是个人才。 由于手底下的兵卒,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即使大散关有两三千人马,但陈兵依旧不怵,反而趁着五更天时,伺机而动,夺得城门。 由于守军没有防备,轻易地就被夺门,如此一来,就形成了关门打狗的态势。 凤州与陈仓的分界线,秦岭北麓,过了此关,就是渭水旁陈仓城。 换句话来说,占据了大散关,等于是守住了陈仓道的门户,进可攻退可守,昔日后蜀攻取秦凤,郭荣不肯罢休,终于夺回,如今,它再次从中原手中丢失。 “连夺柴岭关、大散关,国华,咱们算是立下大功了。” 屹立在大散关上,陈兵颇为兴奋地说道,关中门户洞开,他乃是首功也。 “咱们高兴得太早了。”郭守文吹着冷风,眉眼舒缓了些许,扭头说道:“大散关半月一补给,咱们添置了千人,顶多能用十天,十天内若是没有粮食,大散关也守不住。” “想必此时张都督已经派遣人手过了连云栈道,到达了柴岭关,咱们派几个脚步利索的,想必是能赶上的。” 陈兵不以为意,就算没有粮食,他宁愿去山中打猎,吃树皮,也得坚持到大军的到来,不然他这差点搭上性命的行动,岂不是白费? 郭守文轻轻一笑,已然知晓了他的心思,不由得感慨道:“凤翔军王彦超,在周朝时,便是一等一的大将,跟随太祖、世宗麾下,南征北战,累次镇守凤翔,就算是宋国初立,也不敢挪动分毫,可见其威势。” “那可否劝说一二,令其也弃暗投明?”陈兵看着郭守文,饶有兴致地说道,这要是在劝降了凤翔军,那么整个关中就横行无忌,封个伯都不过分。 “他与某不一样。”郭守文惊诧与他的异想天开,失笑道:“某为了一个团练使之位,疏通良久,才出了大内,而王节度已然是边地重臣,怎么可能轻易地就倒向,况且,莫要忘了,他也是禁军出身。” “不过,边臣中,也不一定都是顽固的。” 郭守文望着北方,目光炯炯有神。 静难军,邠州。 自唐光启元年(885年)以邠宁节度使号为静难军,治邠州(今陕西彬县邠、宁、庆、衍四州,其位于凤翔之上,乃是关中的强蕃。 如今的静难军节度使,乃是杨廷璋,真定人,如今五十有五,在整个关中,也是赫赫有名之人。 其名气,不是他的勇武,也不是他的官爵,而是他的身份。 他的姐姐,是后周太祖郭威的后妃,就算是郭荣,也得叫他一声舅舅。 他有勇有谋,曾经入泾原,劝说当时称病而不朝见史懿入京,由此而收复了泾原,立下偌大的名声。 最后他镇守晋州,更是把北汉杀的鬼哭狼嚎,名声显赫。 当然,后来赵匡胤篡位,杨廷璋一向安守本分,而原来保义军节度使袁彦心怀怨恨,一直厉兵秣马,心怀不轨,但潘美一入为监军,他立马就归朝,出镇曹州了。 而杨廷璋见此,回镇晋州之后,安分守己,绝不妄为。 赵匡胤不放心,有拘与他的身份,又怕忌惮其他藩镇兔死狐悲,所以就任命荆罕儒为钤辖,监察其行为。 而荆罕儒因为杨廷璋是周朝的近亲,怀疑他对宋朝有二心,每次进入杨廷璋府中,随从的人都手持刀剑,想要找机会杀杨廷璋。 杨廷璋一向是胸有丘壑,足智多谋,他反其道而行,选择推诚相待,毫不设防,荆罕儒多日来一无所获,也不敢动手,最终离去。 后来,由于晋州位置险要,赵匡胤实在不放心,所以选择将其移镇与邠州,为静难军节度使。 如今,来到这贫瘠的关中,已经五年有余,虽然天高皇帝远,但杨廷璋早就知道周朝大势已去,所以没有复立的心思,平常只是打猎饮酒,好不快活。 初春时分,关中下了一场小雨,大地虽然未滋润透,但也明显是个平年,路边钻出许多青青小草,点缀着别样的风景。 关中多年来人丁滋生,又多为都城,无论是造宫殿还是日常生火,都需要木柴,所以境内的山林都被砍伐完毕,水土流失严重,甚至到了唐时,需要远至秦岭砍伐树木。 杨廷璋看着这土黄的大地,心中不由得升起许多苦闷,多年来的潇洒生活,虽然快活,但他的一身本领抱负却施展不得,只能憋屈在这片土地上,再也回不到东京了。 “使君,家中来了一封信,说是郭守文郭团练的书信。” 这时,突然有个兵卒跑了过来,沉声说道。 “郭国华?”杨廷璋有些讶异。 作为后周的皇亲国戚,他当然知晓被郭威收养,平常跟随左右,识文断字的郭守文,说起来,由于郭家惨遭灭门,他们这些亲戚,反倒是受到重用,关系自然也不错。 “怕是五六年没见到他了吧!” 感慨了一声,想着其年岁已经三十多了,却依旧一事无成,守在宫殿中被拘束,他不由得感慨万千。 “咦——”摊开书信,他细细阅读起来,半刻,一刻,两刻,不足五百字字的书信,他就这样站立着,看了两刻钟,面色严肃。 “知晓这件事的人有几个?”杨廷璋眉头一皱,问道。 “由于郎君身份紧要,又是郭团练,所以就只有我与管家知晓。” “嗯,办的不错!”杨廷璋点点头,说道:“自今日起,家中办酒宴,随便找个正当的借口,把军中的将校们请过来饮酒。” “喏——”兵卒什么也不问,就点头离去。 对于这般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兵老卒,杨廷璋颇为信任。 “如此说来,宗训还活着,并没有被杀,还被封王了,唐国如今北伐中原,赵匡胤呀赵匡胤,有你苦日子吃了。” “不行,我家人在东京,须得想个好法子才行……” 第九百零八章秦州 秦州,其位处秦凤地区的西陲,乃是雄武节度使节下。 不过,随着秦风地区的失而复得,后周并没有再设节度使,只有建了一个雄武军,派遣团练使统帅。 凤州也是一样,只有团练使,军名为雄胜军,其实就是兼任刺史的团练使,属于小藩镇。 秦州团练使武君本,本就是关中大汉,禁军出身,与张晖一样,但由于彪悍的气势,他属于镇守汉蕃的大将,并不是那种文臣。 只是,哪怕他平日里见多了蕃人,但今日他站立城墙上,望着城外乌泱泱的蕃骑,他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秦州城外,数以千计的蕃骑,呼喊着,或叫嚣着,如牛羊一般,乌泱泱的一大片,源源不断地来到秦州城下,越聚越多,恐怕就上万了。 而,秦州城的汉骑,也不过两千余人,步兵就不用踢了,在这边草原上,步兵只能挨揍,还不了手。 “团练,如此多的蕃骑,怕是北面的尚波干部、者龙族等部落,也不安稳,也会加入这场攻城中了。” “怕什么——”武君万尤自镇定地说道:“骑兵怎么能攻城?只要咱们好好的把城池守住,再多的蕃人也攻不下,况且,咱们还有援兵,等援兵到了,这些蕃人就死定了。” “是——” 此言一出,城墙上的兵卒瞬间就安定了不少,高约三丈的秦州城,在这草原上,却是了不起的坚城,蕃人们打算这个城池也不是短时间了,但一直未能有结果。 宋代的边境是历代华夏王朝中最减色的,此话真是不假,北宋立国之初那几年,秦州即被宋与吐蕃划为两半,秦州成为界限地域。 自斜阳镇,渭河之北为吐蕃地域,称北秦州,有尚波干部、者龙族等29个部族,数十万住民。 以南的秦州地界,生活了上万名汉人,困守在秦州城,艰难地守卫着边境。 秦州由于临近高原,部落众多,也是市马的好地方,宋朝也积极贸易,只是如今战马不缺,所以还不热衷,到了宋仁宗时,才正式设立茶马贸易。 而为什么汉人、蕃人们,都愿意留在秦州不愿意走呢?其中又是因为秦州矿场资源丰富,盛产铁矿。 私矿,官矿,加在一起,年产五六万斤铁,对于中原来说这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吐蕃部落来说,这可是一笔极为重大的资源,所以他们就聚在秦州,以便购买铁器。 但吐蕃又没有冶铁工艺,所以只能依赖汉人,所以相辅相成,一直不成动乱。 只是如今,突然就有一只数千人的部落,纠集其他的小部落,来到秦州,极为惊奇地选择攻城,这让武君万极为诧异,措手不及。 “这些丑蕃,难道以为他们吐蕃王还在吗?竟然这般的放肆!” 秦州,其位处秦凤地区的西陲,乃是雄武节度使节下。 不过,随着秦风地区的失而复得,后周并没有再设节度使,只有建了一个雄武军,派遣团练使统帅。 凤州也是一样,只有团练使,军名为雄胜军,其实就是兼任刺史的团练使,属于小藩镇。 秦州团练使武君本,本就是关中大汉,禁军出身,与张晖一样,但由于彪悍的气势,他属于镇守汉蕃的大将,并不是那种文臣。 只是,哪怕他平日里见多了蕃人,但今日他站立城墙上,望着城外乌泱泱的蕃骑,他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秦州城外,数以千计的蕃骑,呼喊着,或叫嚣着,如牛羊一般,乌泱泱的一大片,源源不断地来到秦州城下,越聚越多,恐怕就上万了。 而,秦州城的汉骑,也不过两千余人,步兵就不用踢了,在这边草原上,步兵只能挨揍,还不了手。 “团练,如此多的蕃骑,怕是北面的尚波干部、者龙族等部落,也不安稳,也会加入这场攻城中了。” “怕什么——”武君万尤自镇定地说道:“骑兵怎么能攻城?只要咱们好好的把城池守住,再多的蕃人也攻不下,况且,咱们还有援兵,等援兵到了,这些蕃人就死定了。” “是——” 此言一出,城墙上的兵卒瞬间就安定了不少,高约三丈的秦州城,在这草原上,却是了不起的坚城,蕃人们打算这个城池也不是短时间了,但一直未能有结果。 宋代的边境是历代华夏王朝中最减色的,此话真是不假,北宋立国之初那几年,秦州即被宋与吐蕃划为两半,秦州成为界限地域。 自斜阳镇,渭河之北为吐蕃地域,称北秦州,有尚波干部、者龙族等29个部族,数十万住民。 以南的秦州地界,生活了上万名汉人,困守在秦州城,艰难地守卫着边境。 秦州由于临近高原,部落众多,也是市马的好地方,宋朝也积极贸易,只是如今战马不缺,所以还不热衷,到了宋仁宗时,才正式设立茶马贸易。 而为什么汉人、蕃人们,都愿意留在秦州不愿意走呢?其中又是因为秦州矿场资源丰富,盛产铁矿。 私矿,官矿,加在一起,年产五六万斤铁,对于中原来说这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吐蕃部落来说,这可是一笔极为重大的资源,所以他们就聚在秦州,以便购买铁器。 但吐蕃又没有冶铁工艺,所以只能依赖汉人,所以相辅相成,一直不成动乱。 只是如今,突然就有一只数千人的部落,纠集其他的小部落,来到 州由于临近高原,部落众多,也是市马的好地方,宋朝也积极贸易,只是如今战马不缺,所以还不热衷,到了宋仁宗时,才正式设立茶马贸易。 而为什么汉人、蕃人们,都愿意留在秦州不愿意走呢?其中又是因为秦州矿场资源丰富,盛产铁矿。 私矿,官矿,加在一起,年产五六万斤铁,对于中原来说这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吐蕃部落来说,这可是一笔极为重大的资源,所以他们就聚在秦州,以便购买铁器。 但吐蕃又没有冶铁工艺,所以只能依赖汉人,所以相辅相成,一直不成动乱。 只是如今,突然就有一只数千人的部落,纠集其他的小部落,来到 第九百零九章疲军 凤翔军,凤翔县。 自开春以来,南北局势紧张,王彦超作为沙场老将,立马就嗅到了战争的气息,不过由于距离长沙、开封太原,获知不了多少消息,再加上陈仓道的阻隔,所谓的北伐檄文,他也不曾听闻。 甚至,连凤州被占据的消息也没传来,时间到了四月初六,王彦超感觉不对劲,十来天了,凤州消息竟然屏蔽了。 “如此看来,凤州怕是出事了。” 王彦超连忙召集幕僚,以及节度使衙门的大小官吏,如孔目、录事参军、行军司马等人,面色阴沉地说道。 “凤翔地方去偏僻,消息阻碍,南国虎视眈眈,怕是早就动手了。” 某个孔目说道。 “凤州也就罢了,但陈仓道极为险要,若是失手,怕是整个秦凤地区都要失陷,到时候关中门洞大开,咱们凤翔首当其冲——” “怕什么,南兵孱弱,哪是咱们的对手,某手底下的儿郎们可不会怕……” “某之前在青泥岭与唐军交手,其行军虽然刻意,呆板,但一举一动都有章法,小规模的对抗难以分晓,若是人数过万,咱们凤翔军都有些危险。” 王彦超摇摇头,见诸人有些大意,知晓他们还是拿蜀军的固有印象来看唐军,不由得解释道:“况且,咱们以一隅而对一国,哪能有这般好处。” 就在他们商议时,义州、陇州传来消息,秦州被蕃人袭扰,请求援军。 “不好——”王彦超腾一下站起,他并没有把蕃人当作对手,而是从中猜到了什么,惊诧道:“怕不是凤州出状况了。” “来人,让大散关派人去凤州瞧瞧,到底是如何——” 一日后,凤翔军衙派出去的信使不见踪影,也并没有回来复命。 “怕是路上出事了吧!” “不可能——”王彦超眯着眼睛,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他低声道:“大散关,怕是已经失陷了。” “怎么可能?”众将都不相信,连连摇头,这可是把守秦岭的关隘,关中门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三千兵马守着,怎么可能失陷。 “从古至今,天下就没有稳如泰山的关隘。” 王彦超冷声道:“而,所在的坚关,强关,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所以,大散关中,定然有内应。” “会府,不可能,曲龙担任都指挥多年,对您一向忠贞不二,怎么可能降敌?”一个黑脸大汉连忙拜下,满脸涨红。 “我知晓他不会投敌,但难保其麾下的人不会,知人知面不知心。” 王彦超冷着脸说道。 整个凤翔军也才一万五千人,除去镇守各个州县的兵卒,他手下也才一万人左右,而大散关就是三千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三千人算是没了。”王彦超面目狰狞地说道:“吃了我的人,我一定要其翻倍吐出来。” “至于秦州,失去便失了,那是朝廷的事,我们凤翔军要专心处理大散关。” 随即,王彦超召集手底下能动的兵马,约莫万人,都是他多年来操练的强军,一齐涌向大散关。 “国华,果然,你说的没错,王彦超不是吃亏的人,这才三日,就点齐兵马前来了。” 陈兵看着漫天灰尘,关下那规模庞大的骑兵,步卒,不由得感叹道。 果然,有内应就是不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从夺关至今,已经快八天了,比预想的还要快。” 郭守文眯着眼睛,看着底下的军队,说道:“王彦超南征北战,乃是关中有数的大将,其爱兵抚民,兴修水利,甚得军心民心,其与赵匡胤之父赵弘殷是同僚好友,更是传闻,昔日赵匡胤落寞南投复州,赵匡胤想通过这层关系,得到王彦超的重用和提拔。然而王彦超看不起他,也没有收留他,只是给了十贯钱,打发赵匡胤离开。” “之后又如何?”陈兵哪里知晓这般的故事,不由得好奇道。 “后来,赵匡胤黄袍加身,做了皇帝,设宴围猎,在酒酣时道:‘朕昔日来复州投靠你,你为什么不接纳我?’王彦超听后,恭敬道:‘浅水怎能藏住神龙?当日陛下没有留滞在小郡,这实在是天意啊!’赵匡胤听完哈哈大笑,也就不再追究过去之事。” 郭守文沉声道。 “看来,赵匡胤其人,倒是颇为豁达。”陈兵点头道。 “也许吧!”郭守文摇摇头,说道:“但依我之见,关中藩镇,以凤翔为首,凤翔又是抵御蜀地门户,赵匡胤岂能坐视其乱?其随口敷衍一番,有了台阶下,所以就只能放其而归。” “所以,王彦超,绝对会非同一般的将领,哪怕是赵官家,也得一笑而过。” 闻言,陈兵心头一禀,收起了脸上的轻松,夺关后的从容,为之一空。 关卡虽险,但终究是人守的,原大散关的兵卒不能用,只能是他这千人,又碰到名将,危险的很。 果然,王彦超带的兵马不容小觑,兵强马壮,又识得大散关的缺陷,进行针对性的进攻,不消两日,一千余人就精疲力竭,难以支撑。 如此,那些大散关的兵卒们心中窃喜,又脸上愤恨,总想有迹可循,里应外合。 但陈兵与郭守文又不傻,只是每天维持其勉强活着的口粮,其虽然有心,但却是无力。 “若是继续几日,怕是这大散关就得攻破了。” 借着轮换的功夫,陈兵望着城墙下的尸体,怕不是有两千余具了,他手下也折损了三百余人,关键是兵卒太少,轮换着都令人疲倦。 “大散关主要是防住从凤州来的敌人,面对陈仓这面,倒是不怎么用心,所以咱们守得艰辛。” 郭守文沉声道,双目有神:“不过,凤翔军折损两三千人,怕是已经伤筋动骨了,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应该没几日了。”陈兵抹了抹脸上的血迹,一脸自信道:“只要咱们守住这几日,这大散关就是咱们的了,还能找个机会,对付这些疲军。” 第九百一十章局势 由于这个时代消息的滞后性,哪怕射声司已经熟练地使用信鸽了,但仍旧有许多不可控因素,所以大散关被占据的消息,直到四月初三,才传到长沙。 “好啊,有了此关,进可攻,退可守,着实了不起。”李嘉闻听到这个好消息,恨不得连御三女,来作为庆贺。 “铁马秋风大散关,不对,这是春风,算了,没事吟诗干嘛,找罪受。” 嘀咕了几声,李嘉颇为欢喜地来到军机处,将射声司的消息传阅开来,一时间,军机处诸位大臣尽皆欢喜,消息又传到了政事堂,宰相们也晓得大散关的重要性,人人喜笑颜开。 “这个陈兵,本事不小。” 面对诸多大臣宰相,李嘉面露笑容,轻声赞叹道:“尤其是那郭守文,听闻还是郭威的义子,如今弃暗投明,一举为咱们夺得柴岭、大散关,果真是个人才,团练使的确是屈才了,赵匡胤无识人之明啊!” “郭守文弃暗投明,正可谓是人心所向。” 首相赵诚连忙附和道:“陛下运筹帷幄,提前将嗣周王接应南来,避免其遭其毒手,如今甚至还张罗着为其成婚,自魏晋以来,亡国之君,何来有这般的快活?” “陛下的仁慈开明,正好比对赵匡胤的阴险狡诈,可以说,正因为如此,才有大唐的人心所向,赵匡胤的人心香背。” “哪里的话。”李嘉笑道:“我一个人又怎么治理那么大的国家,还不是因为众卿扶持,才有了今日?” 经过一番的互相吹捧,君臣都得到了满意,这才脸冒红光地开始讨论大事。 坐在龙榻上,他背靠软枕,屁股也坐着软垫,别提多舒服了,居高临下,大神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收在他的眼里,可以说是极大的提高了皇帝的满足感。 果然,古代的宫殿,不只是为了壮威好看,也有其他的用处,深得君主思维。 “关中那一路已经有了突破,淮南、荆南可有动向?” 李嘉轻声问道。 “启禀陛下,淮南传来消息,上元侯已经夺下通州、泰州、和州,如今正在围攻扬州,已经有了数日之久。” 李淮连忙出列,恭敬地解释道。 “拿地图来。” 由于这个时代消息的滞后性,哪怕射声司已经熟练地使用信鸽了,但仍旧有许多不可控因素,所以大散关被占据的消息,直到四月初三,才传到长沙。 “好啊,有了此关,进可攻,退可守,着实了不起。”李嘉闻听到这个好消息,恨不得连御三女,来作为庆贺。 “铁马秋风大散关,不对,这是春风,算了,没事吟诗干嘛,找罪受。” 嘀咕了几声,李嘉颇为欢喜地来到军机处,将射声司的消息传阅开来,一时间,军机处诸位大臣尽皆欢喜,消息又传到了政事堂,宰相们也晓得大散关的重要性,人人喜笑颜开。 “这个陈兵,本事不小。” 面对诸多大臣宰相,李嘉面露笑容,轻声赞叹道:“尤其是那郭守文,听闻还是郭威的义子,如今弃暗投明,一举为咱们夺得柴岭、大散关,果真是个人才,团练使的确是屈才了,赵匡胤无识人之明啊!” “郭守文弃暗投明,正可谓是人心所向。” 首相赵诚连忙附和道:“陛下运筹帷幄,提前将嗣周王接应南来,避免其遭其毒手,如今甚至还张罗着为其成婚,自魏晋以来,亡国之君,何来有这般的快活?” “陛下的仁慈开明,正好比对赵匡胤的阴险狡诈,可以说,正因为如此,才有大唐的人心所向,赵匡胤的人心香背。” “哪里的话。”李嘉笑道:“我一个人又怎么治理那么大的国家,还不是因为众卿扶持,才有了今日?” 经过一番的互相吹捧,君臣都得到了满意,这才脸冒红光地开始讨论大事。 坐在龙榻上,他背靠软枕,屁股也坐着软垫,别提多舒服了,居高临下,大神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收在他的眼里,可以说是极大的提高了皇帝的满足感。 果然,古代的宫殿,不只是为了壮威好看,也有其他的用处,深得君主思维。 “关中那一路已经有了突破,淮南、荆南可有动向?” 李嘉轻声问道。 “启禀陛下,淮南传来消息,上元侯已经夺下通州、泰州、和州,如今正在围攻扬州,已经有了数日之久。” 李淮连忙出列,恭敬地解释道。 “拿地图来。” 由于这个时代消息的滞后性,哪怕射声司已经熟练地使用信鸽了,但仍旧有许多不可控因素,所以大散关被占据的消息,直到四月初三,才传到长沙。 “好啊,有了此关,进可攻,退可守,着实了不起。”李嘉闻听到这个好消息,恨不得连御三女,来作为庆贺。 “铁马秋风大散关,不对,这是春风,算了,没事吟诗干嘛,找罪受。” 嘀咕了几声,李嘉颇为欢喜地来到军机处,将射声司的消息传阅开来,一时间,军机处诸位大臣尽皆欢喜,消息又传到了政事堂,宰相们也晓得大散关的重要性,人人喜笑颜开。 “这个陈兵,本事不小。” 面对诸多大臣宰相,李嘉面露笑容,轻声赞叹道:“尤其是那郭守文,听闻还是郭威的义子,如今弃暗投明,一举为咱们夺得柴岭、大散关,果真是个人才,团练使的确是屈才了,赵匡胤无识人之明啊!” “郭守文弃暗投明,正可谓是人心所向。” 首相赵诚连忙附和道:“陛下运筹帷幄,提前将嗣周王接应南来,避免其遭其毒手,如今甚至还张罗着为其成婚,自魏晋以来,亡国之君,何来有这般的快活?” “陛下的仁慈开明,正好比对赵匡胤的阴险狡诈,可以说,正因为如此,才有大唐的人心所向,赵匡胤的人心香背。” “哪里的话。”李嘉笑道:“我一个人又怎么治理那么大的国家,还不是因为众卿扶持,才有了今日?” 经过一番的互相吹捧,君臣都得到了满意,这才脸冒红光地开始讨论大事。 第九百一十一章牙痒痒 自古以来,军队打仗,依靠的都是士气,而影响士气的,从来都是后勤为先。 如官渡之战,袁绍的粮仓被毁,以及近代以来的独轮车上的淮海战役,空投的袁大头,不及一块干饼。 当兵吃粮,当这项最基础的东西满足不了时,军队只有溃败一途,饿着肚子是打不了仗的,只是送死。 粮食危机最紧要的是蜀地,陈仓道难行,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淮南、荆南来说,粮食的压力反而是最小的。 万里长江,就是补给线。 长江水师,数百艘船,来来回回运送粮草,充当优秀的搬运工,民夫们。只要将粮食运到港口,再进行搬卸就可以了,劳损大大降低。 而劳损的降低,对于民夫的损害也小,所谓的徭役,可是要人命的玩意,能少一点劳损就让民间保存民力。 所以,一场战争,归根结底还是对于整体国力的考量。 如民夫的组织力,粮食的存粮,官僚的效率,以及军队的作战持久力等,对于这一切,李嘉完全可以保证,这几年来,官僚的效力是眼见的增长的。 这多亏了长期巡逻的王宁,不畏艰难地进行监察,还有每年一轮的罢黜使,也是不断地进行鞭策。 官僚这东西,就属驴的,不打不动,甚至还会蹬鼻子上脸,反腐虽然治标不治本,但短期来看着,效果是极为不错的。 “户部还有多少存粮?”李嘉扭头问道。 “如今数十万大军齐出,除了地方支应的粮食外,户部每月都会支出百万石粮食,其他的兵械,戎袍,物资等不算,也有近五十万贯。” 孙钊闻言,立马就站出来,一脸心疼地说道:“目前来说,户部还有钱一千五百万贯,粮,两千万石,若是加上各地方的粮食,足够三十万人,支用一年左右。” “不要忘了,夏收也不远了。” 听到这番数字,李嘉瞬间就心满意足了,他歪着头,笑道:“待几个月后,夏粮与秋粮到了,如果北宋能坚持到那里的话,咱们至少还能坚持三四个月。” “咱们这般大手笔,怕是北宋就难以为继了。”赵诚笑着奉承道: “陛下精心治国,才有这般府库充盈的局面,北宋却是地方残破,内忧外患,能支持半年,也算不错了。” “此话有理。”孙光宪也捋着胡须笑道:“咱们动用三十万大军,所需要的民夫,就有近二十万,影响上百万人,北宋也不得短与这个数,咱们能撑住,他们可难咯!” “就是这般道理。” 李嘉大笑,看着宰相们,心中满意至极:“咱们没有藩镇,甚少贪官,又新检地度田了,禁军操练有素,哪怕是循规蹈矩的打,都能活活耗死他们。” 几个宰相们也识趣地说了几句,待气氛越发的融洽时,皇帝这才问道:“王宁现在在何处了?” “回禀陛下,若是不出意外,应该就西川了。”赵诚轻声道。 “西川——”李嘉面露沉思,这位潜邸中就跟随自己的功臣,如今依旧不辞辛苦地巡查四方,权虽重,但辛苦却是极大的。 “让他主持兴元府、西川的粮食运转,如今这个时候,关中地方粮食吃紧,须得能臣主持。” 其他宰相们则尽皆默然,显然,他们知晓,皇帝心中的这股气,终于还是消了,甚至还得让其戴罪立功,好获得功勋后回到中央。 “这政事堂的格局,看来还是要动了……”赵诚心中紧张,他虽然做了几年首相,但哪比得了王宁的圣眷,权力危机感顿生。 其他人也不例外,权力就那么多,多一人分食,其他人就少一口,紧张感瞬间就起来了。 李嘉不知自己一席话造就了政事堂的紧张气氛,他尤为精神地说道:“水陆并进,长江为补给线,水师运粮,掩护步骑,从而一举囊括淮南。” “去告诉李信,扬州城必须拿下来,火炮与投石车也不要吝啬,只要拿下东京,一切的损失都是值得的。” 青铜炮的使用是有次数限制的,这是炮管的限制,约莫百来次,就会炸膛,它并不是无限使用的,投石车也是如此,都会有损耗存在。 再加上攻城的青铜炮,动则数千斤,少则百来人运转伺候,哪怕李嘉明知道其火力的强大,也不敢轻易地大肆造就,只弄了五十门进行攻城,扬州那里有二十门。 反而是投石车较多,扬州那里就约莫百架,光是这些技术人员,就有近五千人,足足占据淮南部分的十分之一。 扬州城外。 作为淮南节度使的治下,杨吴、南唐的东都所在,即使遭受了李重进以及赵匡胤的荼毒,但不到几年功夫,凭借着盐业,以及淮南的富庶,就又恢复到了三十万人。 所以,扬州城,又分为两部分,分为罗城和子城,其中子城在东南方向,乃周世宗所建,又称作“周小城”。 罗城又是主城,由外城和牙城组成,牙城是内城,乃是达官贵人所在,外城乃是商业区,南北粮草、盐、钱、铁的运输都要经过扬州,侨居了许多客商,所以贸易繁荣。 “周小城”长不过四里,宽不过三里,不出意外,虽然与扬州城互为犄角,但再李信的指挥下,只耗费几日功夫,就拿下,成为了兵营。 扬州城拥有八座城门,面积是“周小城”的四倍有余,而且,其中还有两万禁军步骑,三万地方团练兵。 而比较尴尬地在于,李信自己也才七万人,其中还有一万水师,还有一万人去了舒州,兵力半斤八两,围三缺一都做不成,只能对峙在扬州城外,与宋军营寨做来回争夺。 火炮与投石车太过于笨重,只适合攻城,普通的对战,轻易地就能被宋军的骑兵捣毁。 所以,扬州城下,李信着实有些束手束脚。 “李处耘奸猾至极,周边几个州县兵力都抽调去了扬州城,就连高邮、无为、天长三军也抽调近半——” 李信看着防守着密不透风的扬州城,恨得牙痒痒。 第九百一十二章扬州城下 “以骑制骑,咱们的骑兵都在荆南,御营,面对这两千骑兵,都捉摸不住,太过于拘束。” 一旁的副将凝重地说道。 “兵力还是太少。” 李信摇摇头,看着宽阔的扬州城,以及那座营寨,说道:“连扬州城都围不起来,粮食都可随时补充,这还怎么打?” “只要把扬州城困住,就凭借这几十万人,每日的吃嚼,就难以估量,只有持续月余,其必然不攻自破。” 他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对面营寨中的宋兵,不由地沉声道:“让浙江府再与我派遣两万人来,那吴越国十万兵马,才与我三万怎么够,凑够五万人,即刻就要。” “侯爷,这吴越兵太平惯了,打不了仗,哪怕咱们操练了一年多,但其骨子里就浸泡着富贵窝里,怎能是宋军的对手。” 副将不解道,连忙劝说,这种累赘只是会消耗粮草。 “吴越兵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李信冷着脸说道:“最起码,他们是个人,能作为兵卒围守扬州城,兵力多,就是这般的好处。” “不指望他们能够对战宋人,我想这点要求,他们还是能做到的,至于打仗,也只能靠御营,以及江宁军。” “对战,是用不到那么多人的。” 并不是军队人数多少,就有多少的战兵,最起码,你得有个铠甲,操练个一两年,亦或者经受几场战争的洗礼,活下来,才算是战兵。 亦或者来说是精兵。 众所知周,两军对战,都是排成纵列,进行直面对战,但对战的短面,最多不过数千人,也就是前锋。 这几千前锋,若是悍不畏死,一下子就打败了敌方的前锋,那么就会形成连锁反应,几千人溃败,会带来几万人的溃败。 说白了,对战基本上覆盖面很低,甚至很多人都只是摇旗呐喊,死在自己人的几率与死在敌人的几率是一致的。 后来的明朝家丁制度,李自成凭借几千老贼,就能东山再起,就是这般道理。 所以,对于李信来说,他欠缺的不是精兵,对付那来自东京的禁军完全足够了,但欠缺的是劳动力,帮忙围城的兵卒甲,亦或者步兵乙。 “末将这就去传话。”副将连忙道。 “不急——”李信摇摇头,嘴角浮现一丝笑容:“你不觉得,调兵需要点底气吗?” “这座城外的兵营,将是咱们的战绩,要求增兵的底气。” “调十门火炮过来,再调一百门投石车,我要让这座兵营,毁于一旦,消失在扬州城外。” “咱们终于大展威风了。”副将闻言,颇有些兴奋:“这火炮歇息几年,终于能再见威力,真是太好了。” 王审琦坐在军帐中,看着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消息。 有余骑兵的存在,让其无所拘束,可以有效的获取大量的消息,从而一一甄别,就行有用的情报。 多年来的行军,让他具有绝佳的作战意识,或者说,跟随郭荣赵匡胤南征北战多年,哪怕是普通人,也会蜕变成一名合格的将领,因为不合格的都被淘汰了。 闭门困守,这是下下之策,所以来到扬州后,他并没有把军队驻扎在小周城,因为这会分散兵力,不易与扬州城的防守。 扬州城太大,对于唐军来说是困难,对于宋军来说,何尝又不是,没有足够的兵力,城墙和城门都没兵马可驱使。 “以骑制骑,咱们的骑兵都在荆南,御营,面对这两千骑兵,都捉摸不住,太过于拘束。” 一旁的副将凝重地说道。 “兵力还是太少。” 李信摇摇头,看着宽阔的扬州城,以及那座营寨,说道:“连扬州城都围不起来,粮食都可随时补充,这还怎么打?” “只要把扬州城困住,就凭借这几十万人,每日的吃嚼,就难以估量,只有持续月余,其必然不攻自破。” 他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对面营寨中的宋兵,不由地沉声道:“让浙江府再与我派遣两万人来,那吴越国十万兵马,才与我三万怎么够,凑够五万人,即刻就要。” “侯爷,这吴越兵太平惯了,打不了仗,哪怕咱们操练了一年多,但其骨子里就浸泡着富贵窝里,怎能是宋军的对手。” 副将不解道,连忙劝说,这种累赘只是会消耗粮草。 “吴越兵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李信冷着脸说道:“最起码,他们是个人,能作为兵卒围守扬州城,兵力多,就是这般的好处。” “不指望他们能够对战宋人,我想这点要求,他们还是能做到的,至于打仗,也只能靠御营,以及江宁军。” “对战,是用不到那么多人的。” 并不是军队人数多少,就有多少的战兵,最起码,你得有个铠甲,操练个一两年,亦或者经受几场战争的洗礼,活下来,才算是战兵。 亦或者来说是精兵。 众所知周,两军对战,都是排成纵列,进行直面对战,但对战的短面,最多不过数千人,也就是前锋。 这几千前锋,若是悍不畏死,一下子就打败了敌方的前锋,那么就会形成连锁反应,几千人溃败,会带来几万人的溃败。 说白了,对战基本上覆盖面很低,甚至很多人都只是摇旗呐喊,死在自己人的几率与死在敌人的几率是一致的。 后来的明朝家丁制度,李自成凭借几千老贼,就能东山再起,就是这般道理。 所以,对于李信来说,他欠缺的不是精兵,对付那来自东京的禁军完全足够了,但欠缺的是劳动力,帮忙围城的兵卒甲,亦或者步兵乙。 “末将这就去传话。”副将连忙道。 “不急——”李信摇摇头,嘴角浮现一丝笑容:“你不觉得,调兵需要点底气吗?” “这座城外的兵营,将是咱们的战绩,要求增兵的底气。” “调十门火炮过来,再调一百门投石车,我要让这座兵营,毁于一旦,消失在扬州城外。” “咱们终于大展威风了。”副将闻言,颇有些兴奋:“这火炮歇息几年,终于能再见威力,真是太好了。” 王审琦坐在军帐中,看着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消息。 有余骑兵的存在,让其无所拘束,可以有效的获取大量的消息,从而一一甄别,就行有用的情报。 第九百一十三章抛石车 对于唐国的秘密武器,北宋是万分关注的,数十万人口的金陵,几乎一个月就被攻占,这让北宋万分惶恐。 要知道,金陵乃南方重城,当了多年的国都,比经历几十年的开封坚固太多,亦或者说,开封本来就是个商业城市,守着运河而生,根本就大而难守。 所以,投石车一经问事,这种复古的攻城方式,立马就引起了东京上下重视,然后又开始走访,改进。 投石机,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了,《范蠡兵法》记载:“飞石重十二斤,为机发,行三百步。” 当时是没有轮子的,到了东汉末年,曹操军队改造出了带轮子的投石机,又叫抛车、霹雳车,大显神威。 经过魏晋南北朝的发展,出现了可以左右旋转的投石机“旋风炮”,至隋唐时投石机已经逐渐普及。 史思明攻打太原城时,李光弼制造了用200人挽索发射的巨型发石车,每发石弹就能毙伤数十人,使史思明大败而归。 自此,中国的投石车,加了轮子,旋转,规模也更大,操作人数百人。 但,其劣势也非常明显,这种投石车,完全攻不下城墙。 因为其根本是纯利用人力的人力抛石机。是用人力在远离投石器的地方一齐牵拉连在横杆上的梢(炮梢),然后几十人往后拉,一放,石头就弹出去。 比如金朝攻汴梁,数百架投石车昼夜发射,石弹几乎把护城河填平,但还是没砸开城墙…… 而回回炮的优势在于,它用杠杆原理,对投石车进行改装,而且,李嘉还加了滑轮,使之具有更大的投射能力。 比如,之前一具投石车顶多弄一二十斤,而加了滑轮后,能抛射上百斤的巨石,有效射程两三百步,哪怕是坚守数十年的襄阳城,也承受不住,塌陷了。 这也是为啥蒙古人拒绝汉化的原因,因为他们征服的国家太多,选择也多,其他文明并不逊色南宋多少,尤其是战争方面。 不过,由于改进的缘故,唐国这边也不能称作投石车了,而应该叫做抛石车。 所以虽然宋人虽然不了解投石车的为什么那么厉害,但汉人中不缺少人才,几经改良,终于让他们改进了不少。 这次南北大战,投石车的应该,算是近百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 扬州城外的军营,王审琦一声令下,近百台投石车开始亮相,装卸,更是有许多帐篷被拆,露出一座座用石头堆起来的山包。 既可以作疑兵,又可以藏石头,可谓是一举两得。 “此人着实还是有些本领的。”李信单筒望远镜看着,不由得点头道:“应该是个老军伍了,只是为何不曾听闻宋国有王深之这个人。” “报——”这时,突然有传令兵言道:“附近方圆十里,找不到合适的石头——” “嗯?”李信眉头一皱,摇头说道:“这宋人的确是有些下三烂的功夫,只是,太天真了。” “不过,些许困难,难不倒我。” “去,让人将小周城中,那些矮小无用的房屋拆了,先从衙门拆起,把咱们从其他州县取下的钱财发下去……” “另外,抓紧时间让那小周城百姓给我造泥弹,明天就要用上——” 投石车改进后,石头的困境自然被想到,毕竟城市大都在平原,找寻困难,还不如直接造泥弹,用炉窖烧制后,源源不断。 “我就不信,你的石弹能有我的泥弹多。” 李信心中颇为自信。 火炮的威力,与抛石车相差无几,甚至某种程度还不及上,但胜在轻便些许,比数百人操控的抛石车,更容易远行,所以扬州城下,抛石车足已。 但若是打寿州,庐州,远离长江水道,火炮就能派上用场。 尤其是火炮还需要火药,消耗极大,与更喜爱火炮的水师相比,他更喜欢抛石车。 无他,看着两三百斤的石头被抛出去,那种快感别提了,极为赏心悦目,就喜欢那固若金汤的城墙被破后,敌人的惊诧表情,以及绝望。 基本上城墙一破,敌人就会胆寒,士气顿校,己方大涨,顺势杀过去就行了,极为便捷。 不过,扬州城围不住,又有这城外军营里应外合,若不去除,抛石车就会被偷袭,施展不开。 所以,这个王深之,必须死,亦或者逃回扬州城等死。 无论是抛石车还是宋军的投石车,规模大,部件也多,装卸极为麻烦,两方这般动作,城内的李处耘就获知了结果,连忙登城查看: “王将军为何不去袭击地方的投石车?” “王将军不过两万人,敌军近五万,刚才骑兵试探些许,就被打回来了。”一旁的将校连忙说道。 “南国投石车竟然比王将军还多些,看来其有备而来,准备充分,让城内的工匠们过来瞧瞧,其究竟是有何不一样。” “另外,让城门附近的军队做准备,来做接应,以防万一。” 李处耘冷静吩咐道,今日投石车大战,若是胜了,敌军攻势起码得落下几成,若是败了,那就真的成为孤城了。 他还真想知道唐军投石车的厉害,城内还有几十架守城,若是其果真厉害,那还得多做准备才是。 一经准备,从上午直到午后,足足三个多时辰,直到距离天黑只有一个时辰时,才堪堪弄好。 李信登高而望,对于己方抛石车信心十足,他说道:“根据射声司的消息,宋人的投石车,距离最多两百步,而咱们却能远至三百步,距离要到两百步,莫要大意。” “部署,两百步了就没准头了。”抛石车指挥硬着头皮说道。 “只要他们打不到咱们,咱们也不必讲究准头,只要把那营寨给我拆了,记住,一定要拆了,咱们几万人已经提前埋锅造饭,刚吃完,正等着用处呢!” “是——” 王审琦则处于某个隐蔽且安全的位置,望着对方炊烟股股,瞬间就明了其意思,不由得沉声道:“让大家都躲好,埋锅造饭,咱们有仗打了。” 第九百一十四章对轰 “嘭——” 一块数十斤的石头,率先从宋营中飞出,然后飞高数丈,破开空气,携带着无穷的力量,飞往唐军而来。 “砰——”石头砸到了两三个唐军的兵卒,留下一座坑洞,血肉模糊,难以辨别。 一旁操作抛石车的兵卒们,则面不改色,继续循规蹈矩地搅绳,放绳,脸色通红,使出吃奶地劲。 李信看着这一切,心中不动摇,准头这东西,只是大概,超出两百步也正常,所以他疏散了一旁的兵卒,只留下保护抛石车的军队,以及操纵的技术兵卒。 轰隆隆—— 宋营前方空中,突然又涌现大量的黑点,然后一点点地放大,数以百颗,巨大的破空声,携带着无比的威势,然后轰隆落地,一时间,尘土飞扬,整片大地都看不清晰。 王审琦看着,不由得点点头,虽然不清楚情况,但这般威力,又抢了先手,投石车准备不咋地,但战果定然丰富。 李处耘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他去年与唐军交手过,知晓其诡异的很,进退有据,每仗必定周全以后才打,不可能这般的无能。 李信虽然看不见,但他对自己的部队有信心,两百步的距离,量的好好的,不可能有错。 火炮,不到一会儿,来自唐军的抛石车,就突然抛出数十颗石头,而且,个人更大,木头,石子,砖头,树根,混杂而成。 其高度,在李信看来,比宋军的还要高许多,十几丈还是有的,然后去向宋营,再散落在其营地上。 只见,其营寨的墙面,帐篷,塔楼,都遭受了袭击,响起巨大的声音,尘土飞起,一时间,整个宋营安静了。 “怎么回事?”这时,随着尘土的消散,唐军的抛石车,终于再次露出了真面目,其几乎完好无损,只有一座被袭击,遭受毁坏。 李处耘不敢置信,他看着尘土飞扬中的营地,又看着安然无恙的唐军,一时间瞠目结舌:这不就是打靶子吗? “若是知晓这般情况,咱们宁愿去硬对硬碰一遭,也不能遭受这般的委屈。” 他心想,继续下去,怕是王将军尸骨无存了,自己的罪过了就大了:“来人,让大家准备好,等我消息,再一起出城,准备接应王将军。” “嗯?”看着颇有些躁动的扬州城,李信冷哼一声,说道:“与我看好扬州城,其城门若是开了,大家与我缠住。” 就在这时,宋营中也看不清情况,继续进行抛射,声势小了一些,只有几十块了,显然遭受了不小的创伤。 “继续,与我继续打,直到其没有声响为止。”李信按耐住心中的喜悦,沉声吩咐道。 很快,唐军这边,又继续轰炸,宋营也来回反复,只是声响越来越小。 数十颗—— 三十颗—— 五颗—— 一颗—— 直到半个时辰后,双方经过近二十轮的轰炸,宋营终于没了声响。 李处耘在城墙上,眼眶微红,正欲出城救援,但唐军的轰炸未曾停歇,而其早就防备多时,这时出去等若送死。 “王深之,不管你从哪里冒出来,都与我死去……” 李信嘴角翘起,心中不住地得意:“听射声司说,这里有两万人,如今这般,起码得折损几千人吧。” “来人,让投石车停下了,”“嘭——” 一块数十斤的石头,率先从宋营中飞出,然后飞高数丈,破开空气,携带着无穷的力量,飞往唐军而来。 “砰——”石头砸到了两三个唐军的兵卒,留下一座坑洞,血肉模糊,难以辨别。 一旁操作抛石车的兵卒们,则面不改色,继续循规蹈矩地搅绳,放绳,脸色通红,使出吃奶地劲。 李信看着这一切,心中不动摇,准头这东西,只是大概,超出两百步也正常,所以他疏散了一旁的兵卒,只留下保护抛石车的军队,以及操纵的技术兵卒。 轰隆隆—— 宋营前方空中,突然又涌现大量的黑点,然后一点点地放大,数以百颗,巨大的破空声,携带着无比的威势,然后轰隆落地,一时间,尘土飞扬,整片大地都看不清晰。 王审琦看着,不由得点点头,虽然不清楚情况,但这般威力,又抢了先手,投石车准备不咋地,但战果定然丰富。 李处耘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他去年与唐军交手过,知晓其诡异的很,进退有据,每仗必定周全以后才打,不可能这般的无能。 李信虽然看不见,但他对自己的部队有信心,两百步的距离,量的好好的,不可能有错。 火炮,不到一会儿,来自唐军的抛石车,就突然抛出数十颗石头,而且,个人更大,木头,石子,砖头,树根,混杂而成。 其高度,在李信看来,比宋军的还要高许多,十几丈还是有的,然后去向宋营,再散落在其营地上。 只见,其营寨的墙面,帐篷,塔楼,都遭受了袭击,响起巨大的声音,尘土飞起,一时间,整个宋营安静了。 “怎么回事?”这时,随着尘土的消散,唐军的抛石车,终于再次露出了真面目,其几乎完好无损,只有一座被袭击,遭受毁坏。 李处耘不敢置信,他看着尘土飞扬中的营地,又看着安然无恙的唐军,一时间瞠目结舌:这不就是打靶子吗? “若是知晓这般情况,咱们宁愿去硬对硬碰一遭,也不能遭受这般的委屈。” 他心想,继续下去,怕是王将军尸骨无存了,自己的罪过了就大了:“来人,让大家准备好,等我消息,再一起出城,准备接应王将军。” “嗯?”看着颇有些躁动的扬州城,李信冷哼一声,说道:“与我看好扬州城,其城门若是开了,大家与我缠住。” 就在这时,宋营中也看不清情况,继续进行抛射,声势小了一些,只有几十块了,显然遭受了不小的创伤。 “继续,与我继续打,直到其没有声响为止。”李信按耐住心中的喜悦,沉声吩咐道。 很快,唐军这边,又继续轰炸,宋营也来回反复,只是声响越来越小。 数十颗—— 三十颗—— 五颗—— 一颗—— 直到半个时辰后,双方经过近二十轮的轰炸,宋营终于没了声响。 李处耘在城墙上,眼眶微红,正欲出城救援,但唐军的轰炸未曾停歇,而其早就防备多时,这时出去等若送死。 “王深之,不管你从哪里冒出来,都与我死去……” 李信嘴角翘起,心中不住地得意:“听射声司说,这里有两万人,如今这般,起码得折损几千人吧。” “来人,让投石车停下 第九百一十五章大火 “这大门也修地忒窄了——”张万胜嘀咕一声,抢先入了宋营,但却感觉不大对劲。 整个营地极为宽阔,帐篷林立,屋舍极多,地形平整,但随着抛石车的投射,帐篷、屋舍乱七八糟地塌陷垮下,遍地都是各种垃圾,木柴。 但,诡异的是,地面上很少有尸体,错乱之中,竟然透露着一丝不对劲。 “这木柴是否太多了些,里面有蹊跷——”张万胜粗鲁的脸上闪过一丝警惕,老子还只是男爵,不得个伯爵,此战决不能死。 “都给老子停下——”入了营地快三分之一,涌入了近万人,张万胜连忙吼道。 但,他一个都指挥使,两千五百人将,怎么可能指使其他的营指挥,以及都头,其他的都指挥使也不买账,人人都想立功,怎么可能停下。 “该死——”他连忙将自己军中的宪兵队叫出来,让他们说服兵卒们退后。 但如今乃是大胜,宪兵们并不理解,并且警告他不要耽误李部署的军令,不然军法从事。 张万胜看着众人一副被胜利冲破脑袋的模样,满脸无奈,他连忙指挥自己的部下退出军营,然后急忙后退,求见正在营外坐镇指挥的李信,李部署。 “你小子不是最喜欢抢功吗?怎么又退回来了?”李信瞧着他的模样,冷声道。 “部署,卑职也要事禀报!”张万胜弯着腰,大声道:“卑职冲在最前,快近那投石车时,竟然发觉宋营中兵卒尸体很少,而且,木柴很多?甚至帐篷周边?到处都是芦苇、干柴,就算是烧火?也用不着这般多?这里面有蹊跷——” “你是让我退军?”李信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张万胜?见其一脸笃定:“果真一路上碰不到抵抗吗?” “卑职敢拿性命担保——” “来人,让后续人等转向?其他人及时退出宋营——”深深看了一眼张万胜?李信知晓其粗中有细的性格,不由得沉声道。 “喏——”一旁的将校们则颇为不屑,又满怀嫉妒地看着张万胜,整个军营?也只有他的话?才让李部署改变军令。 许多人还颇为幸灾乐祸,如今胜利在望,自己一方的投资者完全将对面碾压,甚至轰炸了半个时辰,其鸡犬不留?怎么可能出事。 此事后,哪怕李部署爱护?其都指挥使的位置肯定没了,说不定连男爵也撸个去。 很快?唐军这种就开始鸣金收兵,声音在整个夜间颇为响亮。 正兴高采烈?行程过半?以为宋军对躲在中军后营?正准备一网打尽时,忽然听到鸣金的声音,瞬间浑身一震。 许多人脚步迈的欢,立功心切,不管不顾地准备前进,但宪兵们却眉头一皱,呵斥妄图前行的兵卒,实在不听的,就是一刀结果,然后虎视眈眈地看着那些军官。 无奈,被盯上后,军官们挥舞着手,让手下兵卒调转方向,缓缓后退。 “怎么回事?”密切关注唐军的王审琦,正躲在某个石头搭建的地下室中,大量的宋军蜷缩一角,早在唐军准备投石车时,就已经躲入。 几个月的时间,整个营寨早就完善,对于投石车心有余悸的王审琦,哪里敢心怀侥幸,当靶子打,他没那么傻。 “唐军竟然退兵了——”王审琦皱着眉头,听到斥候说只有不到万人还在,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准备放火吧,今天我要让唐军知晓,咱的厉害。” 随即,宋营中的一个个角落,遮掩物被打开,许多兵卒手持火把,投出香油,猛火油,丢下就跑。 不到半刻功夫,整个宋营的火势,就迎风而起,席卷了整个营寨,此时正是四月,扬州已然属于初夏,天干物燥,梅雨未至,加让宋营中堆积了大量的木柴,芦苇,以及隐晦安置的油,火势瞬间大涨。 “起火了——” 许多唐兵,哪怕平日里操练再多,但面对袭扰的火势,求生的本能让他们迫不及待地奔走,丢下一切累赘,武器,铠甲,钱财,以及面前的阻碍——同伴。 践踏,互相砍杀,就是为了求取那一条活路。 而火势再凶猛,其烧伤的,不及其残杀的一成。 这无关军纪,操练,道德,人类对于火的畏惧,已经形成本能。 哪怕宪兵们再阻碍,昔日的畏惧反而烟消云散,不活着,就等不到惩罚了。 军纪无存,兵卒们疯狂地逃生。 疯狂乱窜后,这时,大家发现,只有营门附近火势小,所以纷纷转向而去,践踏,砍杀,更是倍增。 “原来,其门坚固而窄,是为了这般……”张万胜心中嘀咕着,看了一眼李信,只觉得整个气氛,已经降至极寒。 李信,看着前方的宋营,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上万唐军的求生,死亡,整个人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没有人敢发一句话,生怕成为出气筒。 “让大家尽力去抢救吧——”李信低沉地声音想起,待见到火光的那一刻,他就知晓了结果。 “喏——”其他人立马离去,如释重负。 “张万胜,你很好——”而这时,唯有张万胜,获得一句夸赞。 感受到同僚嫉妒的目光,他不敢得意,只能低头应下。 高立扬州城上的李处耘,原本悲戚之色,乎见火光冲天,瞬间就明白了大概,喜道:“难怪王将军蜷缩军营而不出野战,难怪其需要这般多的石头,果然有所道理啊——” “也不怪乎王将军这般隐瞒,那射声司神通广大,缝隙中都有他,若是不作隐瞒,怕是此计就用不上了。” 副将高兴道。 “是这般道理!”李处耘点点头,认可道:“这些时日,某吃饭都战战兢兢,生怕中毒了,这射声司,太过于可恶。” “此次火烧军营,南国至少折损五六千人,兵力更少了,这半围城,就形同虚设了。” 这一夜,王审琦躲在地下,听着将士们的议论,他心中颇为欢喜,此战,必定让他名扬天下,让这李信,吃了个下马威。 只是可惜,百架投石车,已经毁坏殆尽,而且,那李信,竟然没有贸然入营,果然有些本事。 第九百一十六章 一夜大火,风助火盛。 直到第二天清晨,火才灭了,其中的惨烈,更是让人不忍直视。 空气中飘散着肉香味,以及烧焦的味道,王审琦大意了,他忽略了这般场景对兵卒的冲击力,连忙带着军队,放弃了这座燃烧殆尽的营寨,回到了扬州城。 而李信则口捂着毛巾,看着零星小火的宋营,屹立在其前方,目视不动。 “死了多少?”李信眼眶微红,一夜未睡,声音都沙哑了不少。 “六千三百人,烧伤一千多人。”副将低着头,神色黯淡。 “也就是说,一万八百万,只活下四千人?”李信咬着牙,看着远方的扬州城,压抑着心中的愤怒。 他知道,如今到这个时刻,愤怒是没有用的,只有尽可能的收尾,把军心拾缀好,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 “敌方守将是谁?打到现在,谁会相信他是叫王深之?让射声司好好的打探。” 李信重重地吐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 “此战虽败,但却让咱们长了教训,宋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难道容易,潘都督,比想象中更难。” “而且,此次活着回来中,让宪兵司进行甄别,军纪如铁,哪怕其活着,但只要违背了,就要接受惩戒,反正已经死了六千人,再死一些也无所谓了。” “部署,如今士气低落,再杀人,怕是引起军心动荡啊!”副将忧心忡忡地说道。 “此次损失惨重,除了火灾,就是军纪被无视的祸,若是他们遵守军纪,有序退出,最起码能少死一半人。” 李信冷酷地说道:“我就是想要告诉他们,无论何时,军纪必须得遵从,也必须听从宪兵,这般死难,昔日牢固的军律军纪,宪兵的权威,已经荡然无存,我需要重新帮它建立起来。” “所以,人命,就是浇灌其的最好方法……” 副将闻言,瞠目结舌,这般冷血的话,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但却不得不承认,其言语的正当性。 随后,活下来的四千人中,又有一一千多人被同伴佐证违背军律,甚至有人从军中大夫的病床上拖拉而来,被宪兵当众处斩,以儆效尤。 一时间,原本的低沉、涣散的士气,被畏惧所占据,那些伤兵,败兵们,再也不敢唉声叹气,唯恐管不住自己的嘴,被斩首。 不过,李信也知晓,过犹不及的结果,所以,有了刚,自然就有了柔。 由于长江这条黄金水道,粮食自然不缺,所以唐军依旧保持着一日三餐的习惯,炊烟生起,埋锅造饭,干饭酱菜,配合着鱼汤,其间还有青菜豆腐。 虽然昨天打了败仗,但一锅热腾腾的饭菜,让士气提升了不少,加上宪兵们的督促,军心并没有涣散。 李信则甚至连夜派人从金陵、润州请来了几百名道士、和尚,为惨死的兵卒们进行超度。 所以,好吃好喝了一顿,又经过一番超度仪式,再经过之前的恐惧,所有人都安稳下来,松了口气。 看到士气的稳定,李信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吩咐辎重营,中午煮上鱼肉,再用豆油炸一些小鱼当零食发下去。 到了晚上,李信又让人给每个兵卒添上一个煮熟的鸡蛋,到了第二天,则又换成了鸡腿,中午又添了肉汤,晚上,再煮上红烧肉。 这般循环渐进,对于食物的期盼,取代了战败的影响,至此,一连数天,战败影响终于降到了最低。 李信这才松了口气,等待着来自于浙江府的援军,到时候,再去报仇。 “部署,射声司传来消息,经过画像甄别,终于认出,其大概就是保信军节度使王审琦。” “王审琦?”李信诧异道:“其不在庐州吗?” 随即,他又醒悟:“没想到宋人,竟然也玩这种把戏了,果真是无耻。” “那庐州的又是谁?” “射声司言道并不清楚。”副将轻声道:“宋人此次对于消息隐瞒地十分彻底,射声司哪怕耗费大量钱财,都难以获得消息,其,恐怕早就被射声司忌惮颇深了。” “哼!”李信不得不承认射声司的厉害,岂止是宋人,他这个都督,也忌惮的很,生怕失声说错话,所以才越来越谨慎。 他言道:“咱们对射声司依赖太深,一旦被遮掩,就容易吃大亏,所以,这次就是个教训。” 他心中思量,我得上奏本给皇帝,这是大事,况且,这也能间接地解释,甩锅。 而在扬州城上,王审琦与李处耘一起,也观察着不远处小周城的境况。 由于军营被毁,他转回扬州城,但依旧掩饰着自己的身份,毕竟能有一点是一点吧。 所以,他一直称自己为王深之,李处耘也以王将军称之。 获得一场胜仗,他威望大涨,即使是不知名的将领,也获得不少的尊敬。 “小周城上,怎么挂上了不少的人头?”王审琦诧异道:“难道其在追究责任?” “不大可能。”李处耘深思道:“若是如此,其军心定然涣散,如此庸将,怎能担任主帅,而且,还屈居侯爵。” “李信此人,乃是南国国主李嘉的潜抵之臣,甚至是家奴出身,深得其信任,更是攻破江陵、金陵两座重城,丝毫不在潘崇彻之下。” “所以,其举动,必然有所深意,只是咱们远处旁观,见不得真切。” 李处耘坐守扬州,早就把南方将领打探个清楚,李信自然不例外。 “哎,南国的射声司,极为出色,好生羡慕啊,咱们大宋要是有一个,不然咱们就知晓其情况了。” 王审琦摇摇头,作为将领,自然知晓刺探消息的重要性,他不无感慨道:“虽然咱们小胜一手,但扬州城内,却有数不尽的密探,一举一动都被唐人洞悉,真是防不胜防。” “只有军营,才能隔绝一二,这也是此胜的关键。” “将军所言极是。”李处耘苦笑道:“这射声司这般的衙门,的确能省事不少,但若果真有,咱们怕是睡觉都不安生咯。” “哎!”王审琦想起自己那外宽内忌的官家兄弟,不由得叹了口气。 第九百一十七章登莱 死了六七千人,或许对于吴越北汉这种小国来说,属于动摇根本的大事,但在李信眼中,不过是总兵力的一成,如果用它来收买教训,就再好不过了。 国与国之间,打拼的就是国力。 无论是李信,亦或者王审琦,都不会认为这场火灾,就是一个跨不过去的槛。 相反,失去了城外的营地,某种程度来说,损失更大。 五日后,来自与浙江府的三万精兵,乘船来到了扬州城外,与之一起的,还有江西府的五千人。 这时,围困扬州城的总兵力,包括水师在内,超过十万,堪堪将这座城池围困住。 李嘉在长沙城得知死伤六七千人时,与其他的宰相一样,都认为是一场不足挂齿的损失。 因为吸取了整个吴越国的十万兵力后,大唐上下,御营加上地方军队,以及突破了五十万,尤其是吴越国,十万大军淘汰老幼,依旧有六七万人,不消耗一下,长沙实在不放心。 整个大唐,总人口,已经突破了一千五百万,五六千人在这里,极不显眼。 三处战场,关中部分属于猛然突进,获取大散关;荆南府,则五六万人集中在江陵城内,等候良机,御营也在伺机而动。 淮南部分,正围困扬州,处于僵持状态。 这时间一过,就到了四月中旬,钱粮如水般洒去,差不多用了半成。 当家做主那么多年,李嘉颇有些心疼。 不过,一想到北宋,他就舒缓太多了:“如今正值春耕,咱们战场就集中在中原境内,再坚持几个月,怕是其就得破产了。” 事实与李嘉预想中的一样,东京城的确不堪重负。 “由于淮南粮草转运至扬州、庐州,寿州,如今青黄不接之时,东京的粮价,已经涨了数成,斗米近两百钱。” 赵普作为唯一的宰相,哪怕有两个副相帮忙,但他依旧忙得焦头烂额,对于皇帝突如其来的巡视,他也清楚,无非是为了钱粮罢了。 “东京城数十万人,如今入京的粮食,不及去年同期的一半,这粮价一涨,人心惶惶。” 赵匡胤也叹了口气,说道:“别的也就罢了,但禁军家小都在城中,若是他们的家小饥肠辘辘,乃至于饿死,这还如何打仗?” 闻听这般言语,赵普顿时心惊,脚底发凉,在这乱世,军队乱起来,就是改朝换代了,难怪皇帝突然来到政事堂,原来他已经察觉到其中的危机了。 只是,京城中的粮食,都是军粮,不可妄动,所以,只能去地方提取了。 “微臣惭愧——”赵普连忙请罪,然后给出了答案:“如今淮南之粮不能动,山南东道之将须补给襄州,如今唯有河南道补粮了。” 此时的河南道,包括河南地区,皖北,山东,以及苏北地区,极为广大。 “论及速度,由于运河所在,在平卢(山东),以及河北道,这两地才算快捷。” “那就尽快去吧。”赵匡胤点头道:“能搬运的,都搬来。” “可是,如今正是春耕……”赵普有些迟疑。 “管不了那么多了。”赵匡胤木着脸,说道:“东京不能乱,其他的地方,日后在补偿一二吧!” “喏!”赵普心中叹了口气,拱手应下。 待赵匡胤走后,赵普明发政令,然后经皇帝签署,这才传令青徐、河北道,一时间,两地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众所周知,春耕时节,由于劳动力度大,由经过一冬的消耗,秋粮已经消耗殆尽,夏粮未收,所以又称作青黄不接。 这时候,粮价是最高的,田价,也是最贱的,人命同样如此。 按照道理来说,北宋只是让各州县将存粮运送到东京来,对于普通百姓伤害应该不大。 但,不要把官吏的节操看得太好。 你以为官仓的粮食,还是原来的样子吗?早就被那些硕鼠给吞噬个干净。 而朝廷逼迫甚急,需要粮食怎么办? 官吏们自然不会吧吃进去的吐出来,那为了完成任务,只能选择加派,征收苛捐杂税,顺便多捞一把。 把农民仅存的粮食掏出来,逼他们卖儿卖女,卖田卖身,与地主豪强们进行狂欢。 这也就罢了。 勉强度过的自耕农,积蓄被掏空,妻女典卖干净,侥幸逃过一劫,但,徭役还要把他们榨干。 因为粮食是需要运送至东京的,哪怕是水运,但仍旧需要大量的徭役,这些壮劳役,不得不离开自己家栽种的土地,任凭土地荒芜,去服徭役。 一项政策,无论好坏,只要官吏不正,就会变成苛政。 而事实上,朝廷没几个傻子,真正的苛政很少,但往往成为贪官污吏与地主豪强的狂欢。 许多人知晓这样的事,所以宁愿无为而治,不折腾,百姓就少点苦楚。 李威,从二月初开始准备,直到四月中旬,才时机成熟,乘坐着海龙军的船只,来到济州岛汇聚。 济州、金山、黑水都护府,共一万人,禁军一万,闽南府、承天府、岭东府共两万人,合约四万人,两三个月的汇聚。 得到指令后,他直接带领一万人,登陆登莱二州,轻易地就占据了这两座港口城市。 亦或者说,经过射声司的渗透,刚到登莱,还没得及杀人,两个州就直接投降了,让李威猝不及防。 “我还没用力,你们就降了!” 看着两州的官吏,以及一脸傲娇自己是头功的射声司探子,李威着实不知该说什么。 这样是接下来都这般,那他不就白来了?不艰辛一点,怎么凸出我的英武和功勋呢? 不过,他心里想着脸上却是喜悦主动与那些苦着脸的官吏们交谈,然后便得知,这群人竟然不是主动归顺,而是被射声司逼迫而降,家小都在其手中,兵卒也不在,被逼无奈。 即使如此,李威也热情相待,获得这番立足之地,省却了不知多少功夫。 况且,他本是个粗人,对于读书人分外的宽容,持礼得体,所以这番礼待,倒是收了不少民心。 第九百一十八章攻心 山东地区,古青州所在,在唐末时期,乃是赫赫有名的藩镇,平卢军所在,亦曰叫淄青军。 其晚唐时,其与成德、魏博军,号称三大反镇,极为不服中央,经常造反,驱逐节度使,后来李正己据有淄青,竟然传了四代,共计五十四年,桀骜不驯。 其最有名的大事件,就在于派遣刺客,刺杀于宰相武元衡在上朝途中,其不幸身亡。 后来,经宪宗平定后,将其一份为三,分位三道,淄,青,齐,登,莱仍为淄青节度使;分兖,海,祈,密置兖海观察使;濮,曹,郓置天平节度使。 至此,直到唐亡,不复反叛,反而成为大唐的忠臣。 唐昭宗被朱温杀害后,最后一任平卢节度使王师范,嚎啕大哭,痛斥朱温的叛逆行为,结果被讨伐,被迫投降。 然后由于朱温的侄子朱友宁在讨伐王师范时战死,王师范投降后被朱温灭族,甚为可惜。 所以,李威知晓,他来山东,不是为了夺取州县的,而是来争取民心的,这个孔孟之乡,天然的就具有保守性。 于是,第二天,他并没有用兵与周边,而是在登州,进行一场简陋而庞大的祭祀活动,其祭祀者,就是王师范,褒奖其忠诚与唐室的行为。 一时间,整个登莱为之一震,这种褒忠的行为,是符合整个社会的伦理道德的,为皇帝身死,这是忠孝之道,完全是孔孟大地的主流。 虽然效果不显著,但李威却明显感觉到,周边人心的变换。 这时,东京的诏令,这才莽撞的来到莱州,李威这才知晓,宋国的昏招,他不由得大喜:“如此一来,此战,宜攻心为上,咱们须得延迟几日,才是最佳的出兵之日。” 射声司的实力超过李威的想象,岂止是登莱二州,就算是附近的青州、密州,都在其控制中,只是不及登莱这般直接投降罢了。 刺探消息,封锁消息,对其简直是易如反掌。 “也就是说,青州的平卢节度使,自安审琦之后,就无人担任了?” 李威颇为诧异。 安审琦(扬州有个王审琦……)是沙陀人,乃是最后一任平卢节度使,其人威猛,被郭荣称赞为“国之元老”,对他颇为礼遇。 但这位猛将,却在显德六年正月七日(959年2月17日)夜间,其在沉醉中被仆人安友进、安万合杀害,享年六十三岁。 之后,就是北伐幽燕,然后就是郭荣甚死,再是改朝换代,黄袍加身,所以平卢节度使一直没有就任。 “难怪射声司畅通无阻,原来其各州县松散并无人节制。” 李威恍然大悟,他就说,射声司再厉害,怎么可能那么厉害,果然是有原因的。 山东地区,古青州所在,在唐末时期,乃是赫赫有名的藩镇,平卢军所在,亦曰叫淄青军。 其晚唐时,其与成德、魏博军,号称三大反镇,极为不服中央,经常造反,驱逐节度使,后来李正己据有淄青,竟然传了四代,共计五十四年,桀骜不驯。 其最有名的大事件,就在于派遣刺客,刺杀于宰相武元衡在上朝途中,其不幸身亡。 后来,经宪宗平定后,将其一份为三,分位三道,淄,青,齐,登,莱仍为淄青节度使;分兖,海,祈,密置兖海观察使;濮,曹,郓置天平节度使。 至此,直到唐亡,不复反叛,反而成为大唐的忠臣。 唐昭宗被朱温杀害后,最后一任平卢节度使王师范,嚎啕大哭,痛斥朱温的叛逆行为,结果被讨伐,被迫投降。 然后由于朱温的侄子朱友宁在讨伐王师范时战死,王师范投降后被朱温灭族,甚为可惜。 所以,李威知晓,他来山东,不是为了夺取州县的,而是来争取民心的,这个孔孟之乡,天然的就具有保守性。 于是,第二天,他并没有用兵与周边,而是在登州,进行一场简陋而庞大的祭祀活动,其祭祀者,就是王师范,褒奖其忠诚与唐室的行为。 一时间,整个登莱为之一震,这种褒忠的行为,是符合整个社会的伦理道德的,为皇帝身死,这是忠孝之道,完全是孔孟大地的主流。 虽然效果不显著,但李威却明显感觉到,周边人心的变换。 这时,东京的诏令,这才莽撞的来到莱州,李威这才知晓,宋国的昏招,他不由得大喜:“如此一来,此战,宜攻心为上,咱们须得延迟几日,才是最佳的出兵之日。” 射声司的实力超过李威的想象,岂止是登莱二州,就算是附近的青州、密州,都在其控制中,只是不及登莱这般直接投降罢了。 刺探消息,封锁消息,对其简直是易如反掌。 “也就是说,青州的平卢节度使,自安审琦之后,就无人担任了?” 李威颇为诧异。 安审琦(扬州有个王审琦……)是沙陀人,乃是最后一任平卢节度使,其人威猛,被郭荣称赞为“国之元老”,对他颇为礼遇。 但这位猛将,却在显德六年正月七日(959年2月17日)夜间,其在沉醉中被仆人安友进、安万合杀害,享年六十三岁。 之后,就是北伐幽燕,然后就是郭荣甚死,再是改朝换代,黄袍加身,所以平卢节度使一直没有就任。 “难怪射声司畅通无阻,原来其各州县松散并无人节制。” 李威恍然大悟,他就说,射声司再厉害,怎么可能那么厉害,果然是有原因的。 但这位猛将,却在显德六年正月七日(959年2月17日)夜间,其在沉醉中被仆人安友进、安万合杀害,享年六十三岁。 之后,就是北伐幽燕,然后就是郭荣甚死,再是改朝换代,黄袍加身,所以平卢节度使一直没有就任。 “难怪射声司畅通无阻,原来其各州县松散并无人节制。” 李威恍然大悟,他就说,射声司再厉害,怎么可能那么厉害,果然是有原因的。 “难怪射声司畅通无阻,原来其各州县松散并无人节制。” 李威恍然大悟,他就说,射声司再厉害,怎么可能那么厉害,果然是有原因的。 第九百一十九章剿宋助周 来到登莱后,李威就好似做官一般,接连拜访地方实力派,以及那些有名望的人士,更是“提拔”了不少人,让他们填充幕府。 说白了,就是把地方实力派当作闲人养,拉人上马,跟土匪一般做派,不去就抄家。 而张齐贤作为千金买马的重头戏,直接担任了部署府的孔目一职,也就是处理文案的秘书,换句话说,他不过二十来岁,就成了登莱二州的文官之首。 很快,经过一番封锁,动作,登莱瞬间被掌握在手,青、密、淄等州,也加快渗透。 可怜,北宋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南方,不曾想过山东地界,竟然也能出现敌军。 青州,乃是平卢军的军府所在,不过,随着平卢军节度使的久不到任,其藩镇也形同废黜,知州才是最高的主官。 随着朝廷调粮的举措,整个青州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知州,全称叫做“权知某州军事”,顾名思义,就是暂且把人借调到某州掌管军政,说白了,就是让东京的官,去地方担任主官,从而加强中央集权。 因为知州的人事在东京,去往地方只是借调,差遣,属于帮忙性质,所以东京就具有很大的主动性,随意地就能调换官吏。 这是赵匡胤为了削地方之权而做的处理,还有就是?如平卢军节度使逝去后?不再任命节度使,从而让其成为朝廷的州县。 从知府?到县令?人人都清楚,由于乾德二年?朝廷就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们,留足地方用度?其余的钱粮一律调到东京。 如今?皇帝又调粮,其实就是搜罗地方下半年的用度,反正夏税快到了,地方用度肯定不缺。 但?这点钱粮肯定是不够的?所以,以官吏们的猜测,很快就明白其中的深意——调义仓之粮。 义仓理论上是来调度百姓灾荒的,但朝廷自己的粮食都不足,所以只能自用。 但?若是州县存留还好,一调义仓之粮?所有人都鸡飞狗跳,义仓纸面上的数字?怎做的数? 所以,为了能有粮食?青州上下的上百号官吏?来来往往?不断地调派里乡之民,加派钱粮,借口就是为了应付南方兵侵。 四月本就是青黄不接之时,百姓们果腹都苦难,只能挖野菜过活,甚至还有的进行借贷,但如今地方派饷,整个山东界面瞬间一乱。 胥吏们不仅要满足上官的要求,还是满足自己的私囊,一时间,许多州县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在莱州,李威都能听到饿殍遍野的消息,举家逃窜,上山落匪者不可胜数,再加上前两年赵匡胤筛选地方精兵入东京,这山东地界,竟然没有几个像样的部队。 “部署,快快预备粮食。” 张齐贤急匆匆地来到昔日的青州衙门,见到了正练武的李威,不由得说道。 “师亮,何事如此急促?”李威不紧不慢地说道。 “部署,整个河南道,尤其是青徐之地,已经乱作一团,民怨沸腾,盗匪并起,数十万百姓动乱奔走,咱们的机会来了。” 张齐贤平缓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宋廷调派地方之粮,胥吏为患,夏收未至,百姓哪里来的粮食,所以弃家逃亡者极多,以我之见,不出十来日,平卢军定然沸反盈天,到时候只要咱们手中握有粮食,青徐手到擒来。” “哈哈哈,你的话,甚有道理。”李威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不过,粮食却不需要担心,我已经派人从金山倭国采买粮食,甚至渤海、高丽,也尽量采买一二,这十来天,已经买了近三十万石粮食,足够大军使用半载。” “而百姓呢?”张齐贤迫切地说道:“青徐上百万灾民,他们可需要不少的粮食。” 李威淡定地说道:“师亮莫非忘了,我是怎么来登莱的?” 张齐贤瞬间一怔,然后恍然大悟,笑道:“也对,南方富庶,怎么可能缺粮。” 想到这里,他心气越发得足了,既然上了贼船,那就只能一往无前了,到时候若果真改朝换代,自己也算是元勋了。 他看着李威,冷静地分析道:“部署,只要粮草充足,那么青徐上千里之地,就可轻易拿下。” “咱们还得感谢赵官家,平卢一分为三,淄青节度使,天平节度使二者皆无,唯有数百里之外,兖州的泰宁节度使存在。” “泰宁军节度使,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乃是白重赞吧!”李威回忆道。 “没错,正是这位老将。”张齐贤点头道:“其已经五十七,虽当初乃是猛将,但其功勋,却是治理黄河,其年岁又大,兵卒无多,想来其并无战心。” 时任义成军节度使的白重赞亲自率领役夫堵塞大程、六合两大堤的决口,至九月份,成功堵塞黄河,得到郭威的颁诏褒奖。 这位猛将,倒是能文能武。 虽然是沙陀人。 “赵官家对其忌惮颇深,数年来,移镇两次,不敢轻动。” 李威恍然。 “其,在周太祖郭威黄袍加身之时,具有拥立之功,性格固执,部署可以说服一二。” 张齐贤轻声道。 李威点点头,果然有内应,就是好,不过,他又摇摇头,感叹道:“宋国猛将何其多也,像白重赞这般的猛将,竟然也被闲置,忌惮,真是太可惜了。” 李威一点也不忌讳其是沙陀人,反而对于其勇猛颇为羡慕,恨不得招揽到名下,不过,他也知晓,赵匡胤的天下来的容易,其根基也浅薄。 前朝的藩镇将领不敢轻易削夺,只能移镇,忌惮,若是天下无事,倒是可以让他一一剪除,但,如今南北大战,还能与他这般机会吗? 那些隐忍多年的藩镇,突然有了第二条路,怎能不做出选择? “还是圣人明见万里,各国破灭,达官贵人尽迁移入长沙,省却了不少的事。” 李威声音洪亮,笑道:“如今,时机已然成熟,告诉兄弟们,三日后,咱们打出替天行道,剿宋助周的旗号。” 第九百二十章白重赞 泰宁军,兖州。 “该死,怎么平卢军竟然出现了南贼?” 白重赞一把年纪,闻听到莱州的境况,怒气冲冲地说道:“这些地方官吏都是干什么吃的,给我找那么大的麻烦。” 对于白重赞来说,兖州不过万八千人,又甚少骑兵,在这青徐之地,根本就派不上用场,更遑论对抗那数万唐兵了。 虽然他瞧不起南兵,但数倍的差距,人家又是处心积虑,肯定不容小觑,这可是天大的麻烦。 “会府,这都是那赵官家的错。”一旁的幕僚也一副紧张的模样,沉声道:“平卢军,镇守登、莱、青、淄等州,本是天下重镇,如今数年来裁撤镇府吏目,派遣知州、知州,一副削藩的模样,才有了这般的漏洞。” “这过错,都是由那赵官家酿造的。” “你说的在理……” 白重赞眯着眼睛,很是赞同,他傲气十足地说道:“赵官家,还是太年轻,不知晓太祖、世宗皇帝打天下的不易,他以为拙劣的模仿太祖,就能坐稳天下?” “唐末以来,哪个朝廷不是依靠咱们藩镇来镇守地方,没有咱们武人打天下,这中原早就乱套了。” 其他的幕僚心里翻起白眼,没有武人,这天下早就安定了。 不过,屁股决定脑袋,他们也连连附和,对于节度使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也置之不理。 反而心中思量着的如何转移家小,白重赞再厉害,也兵将颇少,更是年迈,肯定抵不过登莱的十万大军。 况且,听到节度使口中的抱怨,众人都是聪明人?哪里不晓得其左右摇摆?心神不宁,在这个节骨眼抱怨朝廷?寓意深远啊! 没错?李威在莱州树起旗帜,宣扬?所谓的剿宋助周,在整个青徐地区?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泰宁军可谓是重要之地?白重赞又是后周老臣,对于这些年来手中权势的削减,伴随着时间的飘逸,越大的不满。 尤其是?他是老资历的藩镇?自视不凡,对于赵匡胤这种禁军后辈后居而上,颇为不满。 其实篡夺后周的江山这没什么,北宋的禁军来自后周,后周的禁军来自后汉、后晋?一脉相承,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赵匡胤这小年轻。 作为沙陀人,他早就把自己看作是汉人了?对于民族之分并不浓厚,脱胎于河东军事集团的禁军?他具有浓厚的影响力。 性格的固执?藩镇的桀骜?以及东京不断地削权,让白重赞不满至极。 发泄了一通脾气,白重赞并不是无理取闹,反而是借此向朝廷发泄不满,从而赢得尊重,他这个老军阀,对此倒是颇有几分伎俩。 “会府,莱州有人求见——”这时,某个亲信幕僚轻声道。 “莱州,唐人?”白重赞心中一惊,我不过是借故发泄,要点好处,竟然把唐人招来了? “让他进来吧!”白重赞嘴巴发苦,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一如既往的端大。 很快,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有礼有节,白重赞不由得点头,粗声说道:“你们唐人有甚的好说的,战场上走一遭吧——” “节度,某此行,可只是送信的!” 年轻人笑着说道,然后呈上一封信。 白重赞接过信,看着其上的署名,浑身一震:邢州郭宗训 一看到这几个字,他整个人都不好起来。 郭威乃是邢州人,所以郭家的籍贯就在邢州,而郭宗训的大名,更是让人如雷贯耳,哪个不晓得这是周国最后的皇帝? “这个,这个……”白重赞面色凝重,拆开细细读作一番。 在信中,郭中训明言,自己在房州本快被赵匡胤暗害,但幸被唐国所救,如今安然无恙,并且封了王爵,好生过活。 然后,他话音一转,谈及了白重赞这些年来的功勋卓著,甚至搬出郭荣郭威日常赞叹他的言语,最后又谈及对赵宋的厌恶,揭穿其反贼嘴角,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咱不识字——”就在年轻人看着面色骤变的白重赞,准备劝服时,白重赞却摇摇头,一脸迷茫道:“咱是个粗人对这书信却是识得,过几日再让幕僚读读,你回去吧……” 年轻大吃一惊,果然,这年月,根本就没有几个白痴,念及此,他连忙开口说道: “建隆三年三月,令将死刑复核权收归朝廷刑部,不准地方擅决——” “建隆三年十二月,令每县设置“县尉”,负责地方治安,节度使不得再派镇将干预……” “乾德元年三月,开始由朝廷选派官员到节度使所属州担任主官。” “乾德元年六月,开始由朝廷选派京官到节度使所属县任知县。” “乾德二年,令各州财赋除留下必要的经费外,均送往京师。开始对茶、酒等重要物资实行国家专营,不准地方自主经营谋利……” 其每说一句,白重赞脸色就凝重一分,说道最后筛选精兵,派遣转运使掌控财赋时,白重赞的脸色已经如同黑锅。 见此,年轻人乘热打铁,说道:“整个泰宁军,就如同猎网里的猎物,越是挣扎,网却越紧,最后,您的身家性命,就会被轻易地取走,比探囊取物还要容易……” “滚——”白重赞重重叹了口气,目光如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唐人是什么心思吗?恐怕最后还不如宋国吧!” “哼……”年轻人冷笑一声,径直离开。 按照道理来说,山东半岛的甚少有藩镇,三个藩镇,另外两个已经也没有节度使上任,只有武宁军因为白重赞实在不好安排,所以一直停滞。 其他的州县,早就被中央派人文人知州知县,可谓是早就渗透个干净。 但,齐鲁地区,又与别的地方不同,比如那晚唐时期,一直桀骜不驯的平卢军,竟然转变成唐朝少有的忠臣,最后被讨伐,灭族。 这个地界,本来忠孝之地,忍义之乡,讲究颇多,尤其是曲阜孔家的存在,更是让这片地区,保持着浓厚的儒家气息。 李威旗帜一立,鲜明的亮相,告诉大家,赵宋属于谋朝篡位,根基不正,法理不明,在整个齐鲁之地,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第九百二十一章孔府 ps:章节被吞了,暂且过度一下,我赶忙替换 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 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得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 第九百二十二章氛围 无独有偶,署名“邢州郭宗训”的书信,如同飞蛾一般,迅速地传扬各地,整个河南道,瞬间就乱成一锅粥。 孔宜估量的不错,射声司数年来的经营,以及“剿宋助周”旗号的扩展,莱州的唐军再也不作掩饰,开始攻城略地。 登州、莱州,潍州、青州、密州、淄州,齐州,兖州,从东到西,快速地改旗易帜,整个山东半岛,泰半的州县都被囊括进入,逼迫泰宁军所在的郓州。 换句话来说,因为顾忌泰宁军的存在,唐军才堪堪停下攻略的步伐,准备进行威逼政策。 这样一来,为了重始军心民心,济州的州县不断地派遣人拜访,就是想要借助这位文宣公的面子,但却得到一个养病的借口。 如此以来,面对近在咫尺的唐军,地方的州县全部都慌了神,挂印而去者不知凡几。 经过唐军正式举起“剿宋助周”旗帜,远在东京的宋国君臣们,终于知晓后院出了差错。 赵光义闻听这样的境况时,一时间难以置信,数万大军莫名其妙的登陆河南道,简直闻所未闻,难道扬州被攻克了? 心中打着鼓,对于朝廷覆灭的后果,他稍微一想,就浑身颤抖?连忙拾缀一番?就去往了皇宫。 原本他还想叫上赵普,但一思量?人家作为首相?怕是早就清楚明白了,恐怕此时早就进宫。 果然?他刚来到皇城大内,就有宦官领着口谕?让他进宫?正好赶了个巧。 整个皇宫的氛围与往日大为不同,宦官宫女们凝声屏气,走路都谨慎小心,显然能够影响他们情绪的只有皇帝?他的兄长赵匡胤了。 进入殿中?只见武德使王仁瞻正跪立在地,被赵官家连声呵斥。 而赵普,则皱眉而坐,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河南道发生了这般大事,武德司竟然如此迟滞?半个月了,才得知了结果?武德司还有甚的解释?” “俺不求你们比过那射声司,就及上其一半?这天下早就安稳了,依我看?怕不是人家都打开东京城门了?俺还在皇城内睡大觉呢?” 显然?赵官家实在是被气到了,唐军登陆登莱半个月,打出旗号,早就站稳脚跟,武德司这才传出消息,以至于朝廷慢了数筹。 要知道,河南道可是东京臂膀,皇帝费尽心思,废黜了两个节度藩镇,派遣了知州文官,为朝廷贡献了大量钱财,这般的后方,也被乘虚而入,简直让人胆颤心惊。 想到这里,赵光义就想起数年前的那场陈桥兵变。 作为过来人和亲历者,赵光义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当时后周制度上存在的漏洞,陈桥兵变前,“都下哗言,将以出军之日策点检为天子,士民恐怖,争为逃匿之计”,民间舆情纷然,“惟内廷宴然不知”。 整个东京城因为点检做天子的谣言跑了七七八八,但皇城大内竟然犹未可知,仍旧让赵匡胤这个点检领兵北上,实在是太惊心动魄。 所以,兄长一登基,就现在他要想办法堵上这些漏洞,以防历史重演,便任命心腹老部下王仁瞻为“武德使”,执掌武德司。 想到王仁瞻,赵光义就心头一禀,其人和赵普、李处耘等人一样都是兄长的心腹幕僚。 他出身牙校,熟悉军事,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性符合武德使的需要:奸诈、善于整人。 王仁瞻上任后,武德司很快活络起来,连他自己的“勋旧戚里用事吏”,王仁瞻都不曾放过,直接处理过,就连一人之下的宰相赵普,也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所以,借由此事,怕是想起了陈桥之事吧! “也该让赵普有所忌惮了。”赵光义心中笑了笑,然后收拾些许衣裳,跪下行礼道:“臣弟赵光义叩见陛下——” “晋王来了!”赵匡胤骂地正尽兴,听到声响,他这才点点头,说道:“你来的正好,听听他说的,河南道都快姓李了。” “臣弟也刚刚听闻。”赵光义起身,拱手道:“为今之计,还是把控消息为好,勿要让东京人心动荡。” “听到没,跪在那干嘛,赶快去做。” 赵匡胤脾气变得也快,显然他也就骂骂,并无追究之意,对于王仁瞻,显然是极为信任,赵普想必早就知晓清楚,所以也就没有煽风点火。 王仁瞻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笑,对着赵光义点了下头,表示感谢,然后扭头就走。 赵光义面不改色,心中还是颇为欢喜的,武德司太过于阴险,能结好就尽量不得罪。 “腹心之患——”赵匡胤对于自己的弟弟,完全没有隐瞒地心思,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造反这种事就是这样。 其脸色极为阴沉,赵光义看着都可怕,躯干弯地更低了: “唐军乃孤军直入,无根之水,只要遣大将前去,定然一举清剿。” “谈何容易?”赵匡胤还未言语,端坐一旁的赵普,则摇头道:“关中传来消息,宋兵拿下凤州,又夺大散关,正与凤翔军大战,也不知境况如何了。” “这……”赵光义哪怕再无知,也晓得大散关,陈仓的消息,闻言大惊,颇有些慌张之色。 “兵马再多也无事,唯一所虑的,乃是钱粮之事。” 赵匡胤沉声道:“淮南,襄州,再加上关中,如今又有河南道,腹背受敌,钱粮支出甚多,府库已无多少了。” “数十万兵马出动,人吃马嚼,朝廷宽裕没几年,如今调遣地方粮草后,东京,也不过百万石,不过两三月的支应了。” 赵普接口说道,满脸苦笑。 这几个月,可把他这个宰相忙坏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各地方都需要钱粮,但夏税未到,哪里有那么多的钱粮,淮南、山南东道地方都无法输粮入京,府库干涸不远了。 “粮食无多,可先禁酒。”赵光义说道。 “可——”赵匡胤点点头,说道:“虽然于事无补,但少耗费一些粮食是一些吧。” 第九百二十三章 赵匡胤与赵普等人,这些年来,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缺粮,迫在眉睫的缺粮。 一百石,看着多,但实际却很小。 整个东京数十万人,每月耗费的粮食,就上百万石,如今少了淮南的粮食,每个月起码有二三十万的缺口,这就得从朝廷这补。 而且,淮南的粮食勉强够用,但襄州那边,也有五六万人,山南东道不及淮南一半的富庶,供给是极为不足的,所以仍旧需要朝廷补给。 一少一补,几人一估量,这粮食,竟然不足三个月的用处。 而若是用兵河南,没有三四万人去是肯定不行的,这开拔费,外加粮食,这下,东京的储粮竟然不够两个月。 若是往外讲,谁都不相信,堂堂的大宋国,粮食竟然不够两个月的用度,简直能令人发笑。 但现实就是那么滑稽,大宋国如今可谓是缺钱又缺粮。 淮南扬州两万禁军,庐州、寿州三万人,外加襄州派遣去的两万,东京城的禁军,竟然只有十二余人,但依旧耗费大量的钱粮。 说来好笑,中原王朝,几乎间接被粮食所难倒的。 后唐,就是因为李存勖克扣粮草?所以成德军造反?身死而亡;后晋则因为贡献大量的钱财与契丹,石重贵自己又只顾享受?虽然有骨气?但禁军在与契丹人耗费颇多,旱灾时仍旧搜刮军费?以至于内外交困。 后汉更不用说,郭威平乱河北?历时一年多?朝廷不堪重负,钱粮不多,以至于刘承佑为夺权,受蛊惑而杀郭威全家?有了兵变?后汉灭亡。 直接或间接,都因为钱粮而亡,可以说,这是中原所需要面对的困境。 历史上的宋朝,刚建国没两三年?就三个月灭了后蜀,吃了个十足的新人大礼包?以至于钱粮之困远去。 如今的宋国没有灭蜀,缺粮的困境依旧只是缓解?而不能根除。 赵匡胤也是心累,这几年来?他这个皇帝仗没打几次?就天天钻脑袋想着怎么搞钱粮?可谓是精疲力竭。 中原残破,所以没有精力来修建水利,于是只是任由其恢复,也因为钱粮不多,所以宋初对于五代时期的杂税乱税,并没有废除,反而全盘继承。 甚至北宋更进一步,对于酒,盐,茶,醋等关乎国计民生的行业进行垄断,这是中国封建王朝,继盐、铁后,第一次不要脸的与民争利。 所以,某种程度来说,北宋最富裕的,就是朝廷,最穷的,也是朝廷。 “还有其他法子吗?”赵匡胤声音也有沙哑,他饮了口茶,说道:“只要撑过夏收,就好了。” “臣弟听闻,许多南商觊觎东京的富庶,许多生意。,” 赵匡胤与赵普等人,这些年来,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缺粮,迫在眉睫的缺粮。 一百石,看着多,但实际却很小。 整个东京数十万人,每月耗费的粮食,就上百万石,如今少了淮南的粮食,每个月起码有二三十万的缺口,这就得从朝廷这补。 而且,淮南的粮食勉强够用,但襄州那边,也有五六万人,山南东道不及淮南一半的富庶,供给是极为不足的,所以仍旧需要朝廷补给。 一少一补,几人一估量,这粮食,竟然不足三个月的用处。 而若是用兵河南,没有三四万人去是肯定不行的,这开拔费,外加粮食,这下,东京的储粮竟然不够两个月。 若是往外讲,谁都不相信,堂堂的大宋国,粮食竟然不够两个月的用度,简直能令人发笑。 但现实就是那么滑稽,大宋国如今可谓是缺钱又缺粮。 淮南扬州两万禁军,庐州、寿州三万人,外加襄州派遣去的两万,东京城的禁军,竟然只有十二余人,但依旧耗费大量的钱粮。 说来好笑,中原王朝,几乎间接被粮食所难倒的。 后唐,就是因为李存勖克扣粮草,所以成德军造反,身死而亡;后晋则因为贡献大量的钱财与契丹,石重贵自己又只顾享受,虽然有骨气,但禁军在与契丹人耗费颇多,旱灾时仍旧搜刮军费,以至于内外交困。 后汉更不用说,郭威平乱河北,历时一年多,朝廷不堪重负,钱粮不多,以至于刘承佑为夺权,受蛊惑而杀郭威全家,有了兵变,后汉灭亡。 直接或间接,都因为钱粮而亡,可以说,这是中原所需要面对的困境。 历史上的宋朝,刚建国没两三年,就三个月灭了后蜀,吃了个十足的新人大礼包,以至于钱粮之困远去。 如今的宋国没有灭蜀,缺粮的困境依旧只是缓解,而不能根除。 赵匡胤也是心累,这几年来,他这个皇帝仗没打几次,就天天钻脑袋想着怎么搞钱粮,可谓是精疲力竭。 中原残破,所以没有精力来修建水利,于是只是任由其恢复,也因为钱粮不多,所以宋初对于五代时期的杂税乱税,并没有废除,反而全盘继承。 甚至北宋更进一步,对于酒,盐,茶,醋等关乎国计民生的行业进行垄断,这是中国封建王朝,继盐、铁后,第一次不要脸的与民争利。 所以,某种程度来说,北宋最富裕的,就是朝廷,最穷的,也是朝廷。 “还有其他法子吗?”赵匡胤声音也有沙哑,他饮了口茶,说道:“只要撑过夏收,就好了。” “臣弟听闻,许多南商觊觎东京的富庶,许多生意。,”以,某种程度来说,北宋最富裕的,就是朝廷,最穷的,也是朝廷。 “还有其他法子吗?”赵匡胤声音也有沙哑,他饮了口茶,说道:“只要撑过夏收,就好了。” “臣弟听闻,许多以,某种程度来说,北宋最富裕的,就是朝廷,最穷的,也是朝廷。 “还有其他法子吗?”赵匡胤声音也有沙哑,他饮了口茶,说道:“只要撑过夏收,就好了。” “臣弟听闻,许多以,某种程度来说,北宋最富裕的,就是朝廷,最穷的,也是朝廷。 “还有其他法子吗?”赵匡胤声音也有沙哑,他饮了口茶,说道:“只要撑过夏收,就好了。” “臣弟听闻,许多 第九百二十四章高怀德 军队,对于赵匡胤来说,绝对是逆鳞。 以禁军夺天下,当初有多么意气风发,如今就有多少忌惮。 以前的禁军,是一个个军头联合的集体,赵匡胤联合义社兄弟,成为最大的军头势力,随后,成为皇帝,他又将这群拥护自己的兄弟们赶去地方,对其宽恕有加,就是为了赎买禁军之权。 自己成为了禁军最大的军头后,禁军反而越发的重要,接连不断地派遣入地方,让他信心也日趋减少。 赵普不愧是自己的心腹,多年掌书记,一下子就提醒了自己。 赵匡胤面色凝重,点头道:“虽然战事紧要,但外重内轻可要不得。” 赵光义也悚然一惊,他也清楚意识到,东京的禁军,是朝廷的底牌,万不可动摇,不知不觉,这底牌的实力竟然遭受这般削弱。 “这般,伪汉一向胆怯,契丹人也坐山观虎斗,就从河北道召集些许人马过来吧,每州弄些人,凑个一万左右吧。” 赵匡胤凝神说道:“西京向拱那边,也召集些许人过来。” 想到洛阳,他突然又想起了关中的局势,说道:“郭从义坐镇京兆府,也不知如何。” “郭从义乃是沙场老将,虽然兵马不多,但稳重干练,王彦超也是悍将,想必是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赵普宽慰道。 赵匡胤闻言,点点头,面无表情,也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赵光义听着,心中轻叹,四月以来,南方数十万大军北上,四面开花,朝廷兵马上倒是不惧,唯有钱粮短缺,以至于束手束脚,甚至东京的粮食都不足。 果然,南方的潜力不可小觑。 又商量了一阵子大事,赵匡胤虽然恨不得轻赴战场,但却知晓君王身份的贵重。 将领败了,顶多损失点人马,补充些钱粮就能安稳,皇帝若是败了,且不说俘虏受伤等事,只是一个败仗,就能让皇帝的权威大损。 高怀德坐守归德府,听闻东京皇帝相招,连忙策马奔腾而出,见到了皇帝后,述说些许旧情,然后就提点兵马,奔赴战场。 高怀德,字藏用,常山真定(今河北正定)人,后唐中军都指挥使高思继之孙,后周天平节度使、齐王高行周之子,数代都是沙场悍将。 其祖父高思继,五代十国名将,四季拳创始人,天下第一名枪,人称“白马银枪”。 而高怀德也不遑多让,号称勇冠三军,在北伐幽燕时,更是与韩通夺得数关,契丹人为之胆寒。 所以,论及在禁军中的影响力,其也极大的,一经任命,全军上下没有不服的,其同僚、下属,故旧,更是纷纷拥戴,几日功夫,就如臂挥使,上下一心。 钱粮上,赵普更是不敢克扣,如数发放一月之粮,剩下的就无能无力,只能让其去地方就食了。 虽然有五丈河就行运送,但高怀德知晓这是朝廷的钱粮命脉,片刻耽误不得,所以指挥兵马,向着东面前进。 待到他来到曹州时,见到了彰信军节度使袁彦,此人乃是郭荣的亲味出身,对于朝廷不满,所以被迁移曹州,被东京就近看管。 所以,高怀德念在同僚之谊,见了两面,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正待其准备离去时,突然就传来兖州城失陷,白重赞兵败。 局势如此恶劣,完全出乎了高怀德所料,但他一向自持勇武,与契丹人对仗多年,对于南兵看不眼,心里虽然警惕,但面上却一如既往地平淡。 见此,禁军上下也随之平稳下来,继续前行。 而高怀德却派遣信使,去打探大名府天雄军节度使,魏王符彦卿的消息。 兖州一失,真可谓是石破天惊。 话说,白重赞拒绝唐人的拉拢后,立马来说闭城修缮,囤积粮草,为长久的守城做准备。 作为五代老将,白重赞对于赵匡胤满是怨言,对于后周怀念有加,但他是极有分寸的,但对于归降唐人一事,却是极为抗拒。 赵匡胤虽然烂,但肉还烂在锅里,若是让唐人占据天下,他这个藩镇还有个好? 别的不说,据他打探的消息,唐国上下,根本就没几个节度使,藩镇根本就不见踪影,待其统一天下,自己还能得个什么?还不如此时呢。 至于郭宗训,一个小屁孩,算个甚,郭威郭荣父子的恩德,这些年下来,早就磨灭了,如今他只剩下私心。 果然不出其所料,唐人恼怒,率领大军,攻城略地,不消几日功夫,就兵临城下,将郓州围得水泄不通。 白重赞毫不畏惧,望着唐军,他“啐”了一口,说道:“南人孱弱,多年来面对咱们,哪个不是束手就擒,老子打淮南时,那叫一个痛快,厮杀数十万人,早就看清南人的嘴脸。” “兄弟们,咱们守上几日,朝廷早就派遣兵马前来,而且,大名府就在咱们边上,兴许马上就来了,到时候有钱有女人,功劳人人有份。” 此番话一出,城头一片欢呼,士气大涨。 白重赞则摇摇头,看着城下那四万兵马,尘土飞扬,他心中越发地紧张。 泰宁军本有四州之地,拥兵数万,如今却只有区区万人,面对咄咄逼人的唐兵,他再怎么不屑一顾,也不可能以卵击石,只能坐守兖州,等待援军了。 不过对于守城,他倒是具有极大信心,兖州城虽然不大,但却也坚固,一万人刘梦婷守得密不透风,唐人哪怕人数再多,也攻克不得。 “兖州有多少人?”李威看着驻扎齐整的大军,沉声问道。 “约莫一万人左右,其精兵,早就被搜刮入东京了,留下的精兵没有多少。” 射声司的人轻声汇报道,脸上带有些许骄傲。 这也难怪,这些时日以来,射声司可谓是大放光彩,收买了大量的官吏开城投降,对于地形城墙等消息,也是了如指掌。 “兖州城的粮仓在哪里?” 李威望着兖州城,目光凝重。 “回禀部署,其粮仓在城北,紧临州衙。” 第九百二十五章 对于李威来说,此次受命登陆河南道,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为艰难地一次。 他将独自来到宋国大后方。面对四面八方的宋兵围剿,更是第一次直接面对悍勇的宋国将领。 而目前,也唯有潘崇彻打败过宋兵,其他人也只能仰望。 他当然知晓,宋将与南方各国的区别。 无论是吴越,湖南,江南,对于训练有素地唐兵来说,可谓是土鸡瓦狗,僵持不过半个时辰,那些所谓的精兵只能败退。 所以在南方,守城战反而占据主流,无论是金陵,还是江陵,都是被迫无奈进行孤城闭守。 来到河南道后,他时常彻夜难眠,万分焦虑自己耽误了皇帝的大业。 李信谨慎,自信,冷酷,永远不知道畏惧,绝对是一个,出色太多。 比如,事到如今,他依旧是个伯爵,而李信凭借着攻克金陵之功,已经封了上元侯,而另一个侯爵,只是潘崇彻罢了。 这些年来,他艰难地阅读兵书,充实自己,对于一些理论与实际,来说慢慢地结合。 名将一般有两种,要么是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经历久了,自然知晓该怎么打,怎么做。 而另一种,就是学习,也就是儒将,他如今,就是从怎么打仗,到为什么这般打的境界中延伸。 所以,一看到兖州城,他就放弃了硬碰硬地攻城。 他消耗不起,四五万人看上去很多,但为了莫名其妙的兖州,起码得消耗一两万人,不值得。 计较得失之后,他第一时间,准备用间,让射声司帮忙夺城。 但他一想,这些时日,射声司大出威风,这些宋人又不是白痴,怎么会没有防备。 况且,作为部署,统帅一路兵马,让射声司大出光彩,让他失色不少,总不能一直以猛将示人吧。 所以,一经分析,他就知晓敌军的弱点——粮仓。 “既然其粮在城北,那么咱们就去打城南。” 李威自信满满地说道“两万攻城南,其他两个城门各一万佯攻,至于城北,乃重中之重。” “至于你们射声司,在兖州兵力调派紧张时,就点燃其粮仓,到时候,白重赞就不得不降了,我不相信其会为了赵匡胤陪葬。” “就算白重赞老儿真有忠心,早就在赵匡胤篡逆时就起兵了,怎么可能等到今日?” “那老儿在我看来,就是色厉内荏的主。” 玩笑话一出,军营的将校们瞬间就配合地大笑起来,部署难得开一次玩笑。 随即又眼巴巴地看着部署,主攻次攻,其功劳可不一样。 李威不以为意,大着嗓门吩咐着,接到命令的喜气洋洋,没有的则颇为丧气。 这些时日以来,宋人望风而降,让众人心气大涨,李威也不以为意,孤军在外,士气高总比低好。 对于李威来说,此次受命登陆河南道,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为艰难地一次。 他将独自来到宋国大后方。面对四面八方的宋兵围剿,更是第一次直接面对悍勇的宋国将领。 而目前,也唯有潘崇彻打败过宋兵,其他人也只能仰望。 他当然知晓,宋将与南方各国的区别。 无论是吴越,湖南,江南,对于训练有素地唐兵来说,可谓是土鸡瓦狗,僵持不过半个时辰,那些所谓的精兵只能败退。 所以在南方,守城战反而占据主流,无论是金陵,还是江陵,都是被迫无奈进行孤城闭守。 来到河南道后,他时常彻夜难眠,万分焦虑自己耽误了皇帝的大业。 李信谨慎,自信,冷酷,永远不知道畏惧,绝对是一个,出色太多。 比如,事到如今,他依旧是个伯爵,而李信凭借着攻克金陵之功,已经封了上元侯,而另一个侯爵,只是潘崇彻罢了。 这些年来,他艰难地阅读兵书,充实自己,对于一些理论与实际,来说慢慢地结合。 名将一般有两种,要么是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经历久了,自然知晓该怎么打,怎么做。 而另一种,就是学习,也就是儒将,他如今,就是从怎么打仗,到为什么这般打的境界中延伸。 所以,一看到兖州城,他就放弃了硬碰硬地攻城。 他消耗不起,四五万人看上去很多,但为了莫名其妙的兖州,起码得消耗一两万人,不值得。 计较得失之后,他第一时间,准备用间,让射声司帮忙夺城。 但他一想,这些时日,射声司大出威风,这些宋人又不是白痴,怎么会没有防备。 况且,作为部署,统帅一路兵马,让射声司大出光彩,让他失色不少,总不能一直以猛将示人吧。 所以,一经分析,他就知晓敌军的弱点——粮仓。 “既然其粮在城北,那么咱们就去打城南。” 李威自信满满地说道“两万攻城南,其他两个城门各一万佯攻,至于城北,乃重中之重。” “至于你们射声司,在兖州兵力调派紧张时,就点燃其粮仓,到时候,白重赞就不得不降了,我不相信其会为了赵匡胤陪葬。” “就算白重赞老儿真有忠心,早就在赵匡胤篡逆时就起兵了,怎么可能等到今日?” “那老儿在我看来,就是色厉内荏的主。” 玩笑话一出,军营的将校们瞬间就配合地大笑起来,部署难得开一次玩笑。 随即又眼巴巴地看着部署,主攻次攻,其功劳可不一样。 李威不以为意,大着嗓门吩咐着,接到命令的喜气洋洋,没有的则颇为丧气。 这些时日以来,宋人望风而降,让众人心气大涨,李威也不以为意,孤军在外,士气高总比低好。“那老儿在我看来,就是色厉内荏的主。” 玩笑话一出,军营的将校们瞬间就配合地大笑起来,部署难得开一次玩笑。 随即又眼巴巴地看着部署,主攻次攻,其功劳可不一样。 李威不以为意,大着嗓门吩咐着,接到命令的喜气洋洋,没有的则颇为丧气。 这些时日以来,宋人望风而降,让众人心气大涨,李威也不以为意,孤军在外,士气高总比低好。 大唐再起 第九百二十六章命门 这是一次光明正大,循规蹈矩的攻城战。 没有火炮,更没有投石车,只有数以百计的云梯,撞车,冲车等,在这五代是经常能碰到的。 唐军四面围攻,前仆后继,一开始还有些杂乱,毕竟是各地军队混合,但折腾一上午后,立马就配合流畅。 金山、济州等地方军队,与御营一样,都具有宪兵队,辎重营,除了钱饷不一样,训练强度不一样外,基本上指挥系统是一模一样。 这场比拼耐力的攻城战,对于唐军是折磨,对于宋军更是折磨,地方藩镇的牙兵们桀骜不驯,悍勇难当,但面对井然有序,配合得当的唐军时,总是给绞杀。 粮仓一烧,将校们哪里不晓得其重要性,将校一乱,兵卒自然也乱了,兖州城瞬间被破开。 精疲力竭的唐军们,终于精神振奋地杀进城去,鱼贯而入,对于宋军,进行围攻。 在李威目光中,这些宋军悍勇无比,往往能以一敌三,浑身染血也不胆怯。 比如,他入了城门,就看到路边,基本上两三个己方兵卒,才能与对方一人搏斗,配合得当,才堪堪将其灭杀。 盾牌手,长枪兵,弓弩手,三者相互配合,才堪堪将其灭杀。 当然,也有三个长枪手,亦或者盾牌手,或以伍、伙为队,开始配合绞杀,在这城巷战,显得格外的得心应手。 李威就这样看着这般一队队的兵卒,从街道到小巷,仿若是情理灰尘一般,极为麻利快活。 “也只有御营才有这般的组织性。” 李威虽然离开御营多年,但也知晓其精锐,其他地方部队比不了。 “宪兵司维持秩序——”撂下一句话后,李威率领大部队,来到了城中心,见到了负隅顽抗地白重赞。 派遣特使意思意思后,白重赞脸色颇为别扭的选择了投降,一副为了全城百姓的模样。 李威也不戳破,面前这两千精锐的牙兵,乃是其精华部队,攻打时死伤定然很大,他没时间浪费兵力在这。 兖州城的居民完全符合乱世的规则,门窗钉紧,颤颤发抖,街道上空无一人。 作为纪律为先的部队,唐军还是节操满满的,一场大胜结束,李嘉只是将白重赞礼待,然后将那几千泰宁军俘虏,卸掉武器,连忙朝着府库而去。 结果却让人失望。 掌管数州的泰宁军,粮食烧掉大半,只有四五千石,一万多贯钱财,刀枪剑戟等也不过几千把,珍贵的铠甲,也不过区区五百件,还有许多是残破的。 泰宁军掌管数州,上十万军民,就是那么穷? “这不对劲啊!”李威皱着眉头,“泰宁军好歹也是河南有数的军镇,怎么会那么穷?” “这……”一旁的白重赞,颇有些尴尬,其涨红着脸说道“这些年来,朝廷一直在削权,钱粮难得,能有这般,还是我积攒多年的结果。” 李威哦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这一趟,还真是白来了。 次日,为了化被动为主动,李威派遣大军四处出击,东击沂州,西伐济州,南去徐州,可以说,震动了整个河南道。 尤其是徐泗之地,乃是扬州的大后方,一马平川,其若是两面夹击,僵持的扬州必然会被攻破,整个淮南怕是危险了。 一见与此,高怀德率领兵马,来到郓州,准备以此为后方,对兖州进行攻伐。 这时,来自于大名府的符彦卿,已经率领一万兵马,前来救援,刚到郓州。 大名府,其实在五代时有个更著名的名称——魏博军。 后唐庄宗李存勖,就是因为魏博军兵变而身亡,后唐明宗李嗣源下令全部处斩牙兵3500人,家属合计万余人。魏博牙兵从此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为了看守住这群骄兵悍将,不仅魏博军成了天雄军,符彦卿也因此镇守大名府,深受皇帝信赖。 其二女皆以郭荣为后,三女又嫁与赵光义为妻,无论是改朝换代,符彦卿依旧稳坐钓鱼台。 此次若不是朝廷要求他出兵,他还真的不想理会,让自己的兵马与唐军对阵,无论是输赢,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好处。 闯过五代数十年,经历了梁、唐、晋、汉、周、宋,如今符彦卿已经高居太师,魏王,年龄也快七十了,如今前来支援,高怀德毕恭毕敬。 其可其与他父亲一辈迎战契丹的人物,朝野上下极为瞩目,他哪里敢拿捏主帅的身份。 符彦卿知晓他的尴尬,一见面,就摇头说道“我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了,哪里还知晓什么打仗,这兵马就由你指挥,我年岁大了,只能去享福了。” 随即,大名府一万人,并一万石粮食,都交于了高怀德,符彦卿反而带着两百骑兵,回到了大名府,理由就是养病。 高怀德也不知其心思,只能感慨其高风亮节,然后囤积兵马,在郓州磨刀霍霍。 面对唐军的数万人,他准备来一场守株待兔。 但,唐军却不吃那一套,反而守着兖州城,开始派遣大军,做出一副南下的姿态。 兖州以南,就是徐州,泗州,濠州,寿州,淮南的腹心之地,瞧着唐军的意思,其难道是想攻略寿州? 高怀德实在猜不到这伙唐军的心思。 按照道理来说,其从登州而西来,其数万兵马,典型的就是暗度陈仓,亦或者搅乱后方,哪怕其想攻打开封,他都不意外。 但千里迢迢南下攻克寿、濠,这简直是就是得不偿失。 数千里之地,州县无数,南下简直就是等着被围死。 “你千般去,某直去一地。” 高怀德眉头一皱,就想到了唐军的重要命门——登莱。 这里是唐军的登陆之地,必定有许多船只,只要清缴了所有的船只,那么这伙唐军就成了无翅之鸟,只能周旋在州县之中,难以逃脱,然后被一点点消磨,化成灰。 所以,高怀德镇定自若,派遣兵马东去,直取莱州。 而这时,来自于济州的孔府,却发来求援,言语孔府已经危在旦夕。 大唐再起 第九百二十七章逼迫 眼见高怀德不为所动,竟然敢派兵去往登莱,李威瞬间就知晓遇到对手了,所以,为了逼迫他前来兖州,唐军不惜劫持了文宣公。 当然,也不叫劫持,对外的说法就是文宣公疾病在身,久病不愈,所以部署府让人请来名医,在兖州城好好的为其治病。 天底下没有多少傻子,文宣公一被劫持,许多的读书人就来到兖州城进行抗议,求见。 而郓州的高怀德,也不得安宁,许多的文人名士以及地方上知州知县,甚至许多朝廷的命官也派来书信,明里暗里地就想让他救人。 压力,排山倒海的压力。 高怀德凝神静气,对于这些扑面而来的压力,守之以静,并不会大乱他的部署。 直到现在他完全可以肯定,兖州,就是一处陷阱,迫不得已,他不会去往泰宁军的首府,进行一场艰难地攻城战的。 以朝廷的如今的处境,绝对受不了攻城战消耗,更遑论兖州这座小而坚的城池,他可以肯定,这时候唐军肯定会将其加固,作为真正的后方。 “或许,其放弃登莱,就是因为城池太窄的缘故的,守也守不住。” 高怀德为自己猜中敌方的心思而雀跃,心中又颇有些不屑一顾:“文宣公子嗣繁多,死了一个,正好可以重整人心,让唐军彻底的绝别地方,活着不如死了。” “况且,死了一个人,还有其他人,恰好可以立起来,完全不可惜。” 作为武人,他的心思很简单,对对文宣公,也没有文臣那般崇敬,在这乱世,孔家并不算什么,能有些许利用价值,反而更好。 况且他也不相信唐军拥有那么多的粮食。 他已经打探清楚了,来到河南道的唐军,约莫五万人,人吃马嚼,每月消耗数万石粮食,河南道这些州县,自己本来就没多少存粮,怎么可能支持。 所以,其唯一的途径,就是从海上运输。 以唐军那强大的海龙军,这并不稀奇。 所以,虽然自己的粮食也不多,但只要攻克登莱,就相当于断了其粮草,到时候就容易了。 而为了救登莱,其必然分兵。 到时候,无论是攻击救援登莱的部队,还是兖州,都是以多击少,胜券在握。 眼见高怀德不为所动,竟然敢派兵去往登莱,李威瞬间就知晓遇到对手了,所以,为了逼迫他前来兖州,唐军不惜劫持了文宣公。 当然,也不叫劫持,对外的说法就是文宣公疾病在身,久病不愈,所以部署府让人请来名医,在兖州城好好的为其治病。 天底下没有多少傻子,文宣公一被劫持,许多的读书人就来到兖州城进行抗议,求见。 而郓州的高怀德,也不得安宁,许多的文人名士以及地方上知州知县,甚至许多朝廷的命官也派来书信,明里暗里地就想让他救人。 压力,排山倒海的压力。 高怀德凝神静气,对于这些扑面而来的压力,守之以静,并不会大乱他的部署。 直到现在他完全可以肯定,兖州,就是一处陷阱,迫不得已,他不会去往泰宁军的首府,进行一场艰难地攻城战的。 以朝廷的如今的处境,绝对受不了攻城战消耗,更遑论兖州这座小而坚的城池,他可以肯定,这时候唐军肯定会将其加固,作为真正的后方。 “或许,其放弃登莱,就是因为城池太窄的缘故的,守也守不住。” 高怀德为自己猜中敌方的心思而雀跃,心中又颇有些不屑一顾:“文宣公子嗣繁多,死了一个,正好可以重整人心,让唐军彻底的绝别地方,活着不如死了。” “况且,死了一个人,还有其他人,恰好可以立起来,完全不可惜。” 作为武人,他的心思很简单,对对文宣公,也没有文臣那般崇敬,在这乱世,孔家并不算什么,能有些许利用价值,反而更好。 况且他也不相信唐军拥有那么多的粮食。 他已经打探清楚了,来到河南道的唐军,约莫五万人,人吃马嚼,每月消耗数万石粮食,河南道这些州县,自己本来就没多少存粮,怎么可能支持。 所以,其唯一的途径,就是从海上运输。 以唐军那强大的海龙军,这并不稀奇。 所以,虽然自己的粮食也不多,但只要攻克登莱,就相当于断了其粮草,到时候就容易了。 而为了救登莱,其必然分兵。 到时候,无论是攻击救援登莱的部队,还是兖州,都是以多击少,胜券在握。眼见高怀德不为所动,竟然敢派兵去往登莱,李威瞬间就知晓遇到对手了,所以,为了逼迫他前来兖州,唐军不惜劫持了文宣公。 当然,也不叫劫持,对外的说法就是文宣公疾病在身,久病不愈,所以部署府让人请来名医,在兖州城好好的为其治病。 天底下没有多少傻子,文宣公一被劫持,许多的读书人就来到兖州城进行抗议,求见。 而郓州的高怀德,也不得安宁,许多的文人名士以及地方上知州知县,甚至许多朝廷的命官也派来书信,明里暗里地就想让他救人。 压力,排山倒海的压力。 高怀德凝神静气,对于这些扑面而来的压力,守之以静,并不会大乱他的部署。 直到现在他完全可以肯定,兖州,就是一处陷阱,迫不得已,他不会去往泰宁军的首府,进行一场艰难地攻城战的。 以朝廷的如今的处境,绝对受不了攻城战消耗,更遑论兖州这座小而坚的城池,他可以肯定,这时候唐军肯定会将其加固,作为真正的后方。 “或许,其放弃登莱,就是因为城池太窄的缘故的,守也守不住。” 高怀德为自己猜中敌方的心思而雀跃,心中又颇有些不屑一顾:“文宣公子嗣繁多,死了一个,正好可以重整人心,让唐军彻底的绝别地方,活着不如死了。” “况且,死了一个人,还有其他人,恰好可以立起来,完全不可惜。” 作为武人,他的心思很简单,对对文宣公,也没有文臣那般崇敬,在这乱世,孔家并不算什么,能有些许利用价值,反而更好。 况且他也不相信唐军拥有那么多的粮食。 大唐再起 第九百二十八章阻粮 “公人,宽恕些许时日吧,如今春粮未熟,家里实在没有存粮。” “公人饶我们一条活路吧——” 郓州,须城县,某个数百人的村落前,几个身着皂服的衙役,腰挎弯刀,正趾高气昂地训斥着,对于这个刁民着实不以为意: “尔等须知,这是为禁军老爷们募集粮食,这是为了打那些南人的,缴纳粮食,就是你们应该做的。” 无论其如何苦苦哀求,但这些衙役不为所动,仍旧召集百姓,进行宣讲,然后就大规模地进行搜索。 数百人面对这几人,却畏惧不前。 对于官府的畏惧,已经触及灵魂,没有人敢捣乱。 一家家的哭泣,一家家的搜索,甚至没有钱粮的,直接锁拿其妻女充任,哀嚎声不绝于耳。 牛羊猪狗,钱粮女人,五六个衙役空手而来,满载而归,数十个丁壮哭丧着脸,运送着从自己家中搜刮的粮食,一不小心,就被殴打。 原本比较安生的村落,此时已经鸡犬少半,一片狼藉,好似经受这场兵灾一般。 残余的老弱们,没有粮食,只能去山中寻找野菜,与野兽搏斗,才能觅得生机,而距离夏收,还有一个多月。 不出意料,到那时,起码得死伤过半,到那时,数百人的村落,能活下五六十人,已经算是侥幸了。 “张大哥,这番怕是富裕了不少呢!”某个年轻的衙役看着老衙役怀中的女子,不由得恭维道。 “那是,这村子粮食不多,女人却不错。”张老二点点头,看了一眼怀中哭泣不止的女人,笑容满面地说道:“前番朝廷输粮,今番又是募集军粮,可不就是发大财了?” “只是可惜,前番一次输粮,今次没有那么粮食可征了,像今日这般的村落,郓州也没多少了,钱财不好捞咯……” “您瞧这么多人,若是发疯,咱们可制不住。” “怕什么——”张老二斜撇了一眼那憋屈的丁壮们,说道:“你小子刚来,心气不足,你要知晓,只要咱们还有一口气,这群贱民还有一口活路,这些人就造不了反,过不了几日,这群人去往军中送粮,就不知能回来不咯!” “一群泥腿子,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放肆,伤了老子皮毛,老子就要了他全家的命……” 豪横地说了一句,张老二故意放大声音,似乎就在说给这群人听,衙役们则拍手叫好,连连附和。 无论是赋税,刑狱,户籍,都是由衙役进行执行,稍微偏差一点,就能毁家灭门,威慑力,比县令还要厉害。 几个衙役怀抱着女子,村姑,一路上调戏玩耍着,坐在驴车,骡车上,别提多快活了。 丁壮们则饥肠辘辘地拉着车,气息低迷,面对这样屈辱的场景,他们并不敢反抗,即使自己的妻女,就在这群吃人不眨眼的衙役手中。 但,随着太阳的移动,他们心中的愤怒就在不断地攀升,可惜,没有人敢冒头,更是不敢背负造反的名声。 日上中天,去往郓州的官道较为残破,颠簸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看到城墙,就在他们准备做饭时,突然,一伙百余人的匪徒前来。 衙役们瞬间痛哭流涕地投降了,丁壮们则惶惶不安跪下,等候命运的安排。 “尔等是郓州的?”匪徒们穿着清一色的黑色戎袍,持着刀枪,面目精悍,看样子就是训练有素。 衙役们哪里敢抵抗,一股脑地跪下,张老二颤抖地跪下,说道:“大爷饶命,饶命,我等是郓州征粮的衙役,正准备回城。” “哼,一群贪官污吏!”为首的匪徒,面目方正,双目有神,看了一眼哭泣的妇女,然后插下一面旗帜,问道:“可识得这是什么字?” “替天行道——”张老二用哭腔说道。 “咱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贪官污吏,欺男霸女,横行无忌,毁了不知多少良善之家,好好的郓州,都是你们毁掉的。” 男人愤愤不平地说道,说着抽出刀子,准备来个一刀毙命。 “大爷饶命,我们是奉命征粮,这是军粮啊,并不关我们的事。” 张老二裤裆一湿,头身分利,瞬间就没了声响。 很快,其余的衙役们也一一身亡,只有那喘气的丁壮们。 这些人何曾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许多人低着头,屎尿失禁,涕泗横流,求饶声不绝于耳。 “息声——”男人大喊一句,众人立马就停了下来。 望着一群渴望求生的百姓,男人这才说道:“某是梁山泊的义军,替天行道,如今官府贪婪无底,民不聊生,所以咱们就救助百姓,你们回去吧——” “真的?”丁壮们大喜过望,满脸的不可置信。 “快些回去,这些骡子粮食也拿回来,咱们是义军,就是为了帮咱们百姓的,打官府的。”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 众人喜极而泣,连忙跪拜,这才带着女人东西,回去村落。 “今个儿是第几遭了?”男人叹了口气,又训斥道:“你们快把官道收拾一番,下拨人快到了,别耽误了功夫。” “都头,这是第五遭了。”一个大汉说道。 “郓州城总共才三十多衙役,就算算是白役,也才两百多人,这要是持续几天,恐怕郓州衙役都得杀光了。” 男人笑道。 “是咧!”一旁的大汉也喜上眉梢,说道:“没了这群衙役,郓州就像是没有眼睛,爪牙,只能干瞪眼,啥也干不成,尤其是征不了军粮。” “没错,只有军粮不到,兖州的宋军就持久不了。” 大汉点点头,说道:“可惜,咱们待在梁山泊快两年了,憋屈了这么久,不知还要几日才能真正的建功立业,打上一仗。” 其他的大汉们也纷纷点头,作为禁军的一份子,来到梁山泊当水贼,潜伏了这么久,终于能大显身手立功,只是可惜都是一些皮毛小事,真正的大仗却也难得。 郓州城,此时大门紧闭,郓州知州哭丧着脸,三日功夫,州衙不仅没征到粮食,反而大半的衙役都没回来,整个城池都控制不住了。 第九百二十九章 梁山泊大肆截杀郓州征粮,并且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帜,这委实让郓州城大为恼火。 派出兵马围剿,但人家如同鱼儿一般滑不溜秋,神出鬼没,防不胜防,更甚是反过来被杀了几次,兵马溃败大半。 更兼其旗号的缘故,顺来逆受的郓州百姓们,也纷纷结寨自保,仿若是几十年前的乱世一般,不纳粮,不服徭役,消失在了衙门的户籍上。 郓州上下为之牙疼,也为之奈何,只能求救于围攻兖州的高怀德。 而高怀德听闻这番汇报,瞬间牙疼:“看来唐军已经收买了梁山泊的水匪,就是为了断绝咱们的粮食。” 朝廷调派的粮食,早就吃的七七八八了,运粮的民夫吃的比军队还多,如今他只有不到十天的粮食,已经是危险了。 “曹州那里如何了?那些唐军还没找到吗?” 高怀德皱着眉,总觉得这情形不大对劲。 “招讨,曹州那一万人的唐军,四下飘散,就是为了袭击咱们的粮食,末将已经派人马运粮,目前虽然找不到他们,但曹州粮道通顺,粮食还是安然无恙地送来。” “这就好——”揉了揉太阳穴,高怀德感觉自己处处被动,如今的兖州城,已经不是轻易可以攻克的,唐军防守的极为密切。 再加上粮草的缺乏,让他颇为无奈,所以,只能自行寻找突破点: “如今这般也不是个事,派遣几千人,去把济州给占据下来,然后让衙门征粮。” “喏——”一旁的副将连忙应下。 如今他麾下有五万兵马,围困兖州之外,还是能分些兵马出去的,就是不知唐军该如何对付。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攻克兖州城。 “传我军令,先登者,赏钱百贯,官升三级,另外,攻克兖州城后,五日不收刀兵。” 高怀德中气十足,望着气息粗重的诸将,颇为诱惑道:“兖州城几十年不见刀兵,万户人家,泗水穿插而过,土地肥沃,乃是河南道少有的富庶之地。” “城破之后,无论是钱财女子,某分文不取,尽与诸位,但,唯有一点,若是让我知晓哪个不尽力,我手中的刀,可是不认人的。” “末将谨遵军令——”数十万将校齐声应下,面色大喜,又颇为凝重。 被其一说,兖州城俨然就是发财的好地方,只是颇有难打。 梁山泊大肆截杀郓州征粮,并且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帜,这委实让郓州城大为恼火。 派出兵马围剿,但人家如同鱼儿一般滑不溜秋,神出鬼没,防不胜防,更甚是反过来被杀了几次,兵马溃败大半。 更兼其旗号的缘故,顺来逆受的郓州百姓们,也纷纷结寨自保,仿若是几十年前的乱世一般,不纳粮,不服徭役,消失在了衙门的户籍上。 郓州上下为之牙疼,也为之奈何,只能求救于围攻兖州的高怀德。 而高怀德听闻这番汇报,瞬间牙疼:“看来唐军已经收买了梁山泊的水匪,就是为了断绝咱们的粮食。” 朝廷调派的粮食,早就吃的七七八八了,运粮的民夫吃的比军队还多,如今他只有不到十天的粮食,已经是危险了。 “曹州那里如何了?那些唐军还没找到吗?” 高怀德皱着眉,总觉得这情形不大对劲。 “招讨,曹州那一万人的唐军,四下飘散,就是为了袭击咱们的粮食,末将已经派人马运粮,目前虽然找不到他们,但曹州粮道通顺,粮食还是安然无恙地送来。” “这就好——”揉了揉太阳穴,高怀德感觉自己处处被动,如今的兖州城,已经不是轻易可以攻克的,唐军防守的极为密切。 再加上粮草的缺乏,让他颇为无奈,所以,只能自行寻找突破点: “如今这般也不是个事,派遣几千人,去把济州给占据下来,然后让衙门征粮。” “喏——”一旁的副将连忙应下。 如今他麾下有五万兵马,围困兖州之外,还是能分些兵马出去的,就是不知唐军该如何对付。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攻克兖州城。 “传我军令,先登者,赏钱百贯,官升三级,另外,攻克兖州城后,五日不收刀兵。” 高怀德中气十足,望着气息粗重的诸将,颇为诱惑道:“兖州城几十年不见刀兵,万户人家,泗水穿插而过,土地肥沃,乃是河南道少有的富庶之地。” “城破之后,无论是钱财女子,某分文不取,尽与诸位,但,唯有一点,若是让我知晓哪个不尽力,我手中的刀,可是不认人的。” “末将谨遵军令——”数十万将校齐声应下,面色大喜,又颇为凝重。 被其一说,兖州城俨然就是发财的好地方,只是颇有难打。 梁山泊大肆截杀郓州征粮,并且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帜,这委实让郓州城大为恼火。 派出兵马围剿,但人家如同鱼儿一般滑不溜秋,神出鬼没,防不胜防,更甚是反过来被杀了几次,兵马溃败大半。 更兼其旗号的缘故,顺来逆受的郓州百姓们,也纷纷结寨自保,仿若是几十年前的乱世一般,不纳粮,不服徭役,消失在了衙门的户籍上。 郓州上下为之牙疼,也为之奈何,只能求救于围攻兖州的高怀德。 而高怀德听闻这番汇报,瞬间牙疼:“看来唐军已经收买了梁山泊的水匪,就是为了断绝咱们的粮食。” 朝廷调派的粮食,早就吃的七七八八了,运粮的民夫吃的比军队还多,如今他只有不到十天的粮食,已经是危险了。 “曹州那里如何了?那些唐军还没找到吗?” 高怀德皱着眉,总觉得这情形不大对劲。 “招讨,曹州那一万人的唐军,四下飘散,就是为了袭击咱们的粮食,末将已经派人马运粮,目前虽然找不到他们,但曹州粮道通顺,粮食还是安然无恙地送来。” “这就好——”揉了揉太阳穴,高怀德感觉自己处处被动,如今的兖州城,已经不是轻易可以攻克的,唐军防守的极为密切。 再加上粮草的缺乏,让他颇为无奈,所以,只能自行寻找突破点: “如今这般也不是个事,派遣几千人,去把济州给占据下来,然后让衙门征粮。” “喏——”一旁的副将连忙应下。 第九百三十章流言 “你是宋人?”袁彦眼睛一眯,轻声很低沉,也很凝重。 “学生正是。”张齐贤没预料到这般问题,有些反应不及。 “你的洛音很好听,有股洛阳的奢侈和厚重,但却有些许鲁地的腔调。” 袁彦继续说道。 张齐贤心中惊诧,眼前的这位节度使,并没有印象中的暴躁,显然,几年来的压制,已经改变了他很多。 “在下祖籍齐鲁,后迁移到了洛阳。” “难怪。”袁彦点点头,说道:“我就说,南方怎么会有这般正宗的洛音,而且,这般的身高,南人里面很少。” 其言语中带有对大唐的嘲讽,虽然加入大唐没几天,但羞辱感依旧让张齐贤难以释怀。 “袁节帅的曹州口音也着实了得,几乎听不出东京的余韵。” 张齐贤心中有底,自然毫不畏惧地硬怼回去。 “哼!”袁彦脾气果真磨砺了许多,他当然听出,其在嘲讽自己离开东京多年,早就远离了权力中心。 “你我两国势不两立,贵使前来,怕是不谋好心吧。” 袁彦眼睛一眯,也不打嘴仗了,直接问道。 “无他,在下前来,一者为了剿宋助周,二来,也是为了节帅的前途。” 张齐贤冷静地说道,目光直视袁彦,毫无畏惧。 “剿宋助周?”袁彦摇头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满是嘲讽道:“怕是剿宋为真,助周为虚,你我都不是傻子,赵匡胤从东京龙椅上下来,郭家恐怕也再也坐不回了。” “我已经是一把年纪了,早就没了精力,对于加官进爵已无他想,贵使莫要再言语了。” 话虽如此,但张齐贤依旧听出了其话语中的落寞,不由得再次说道:“郭家何其无辜也?略淮南,拒西蜀,伐幽燕,战功赫赫,一不曾虐民,二不曾丧国,赵匡胤无赫赫之功,比上节帅等老臣远远不如,其不过是得世宗皇帝信赖,从阴谋诡计篡位罢了。” “这样的人,配得上皇位,能服众吗?” “至于像节帅这般的周国旧臣,哪一个不是备受打压?节帅从陕州到曹州,怕是过不了两年,又得移镇,这样的日子,您是甘之若饴?” “别他么用成语,老子是粗人。” 袁彦终于憋不住,骂了起来。 就在张齐贤以为马到功成时,袁彦的气势又低迷下来,他微微摇着头,双目也不知看向何方,摆摆手,语气中满是无奈:“你们还是尽快离去吧,我年岁大了,家小也在东京,实在是操持不动了……” 张齐贤满脸无奈,他知晓,眼前的这位悍将,终究是老了,亦或者说是没有了雄心,曾经的愤怒,忠诚,已经随着时间的飘散,消磨了干净。 “早几年就好了……” 拱拱手,张齐贤扭头离去,只是,他好像听到了什么,浑身一震。 离开了府邸,张齐贤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还是颇有主意的。 射声司位于曹州的据点,就是一处日常经营的醋店,由于来往的人多,所以不易引起注意。 前店后院,经营的张大富已经在当地娶妻生子,打醋后,与一边干活的杂役轻声嘀咕道:“怎样,有结果吗?” “顽固不化。”杂役摇摇头,无奈道:“普通的说服很难,店主,这张先生果真厉害?” “上头发话,听说人家是孔目,特地调来的,虽然是读书人,但官阶很大。” 张大富笑着低声说道,仿佛是在言语什么笑话,然后摇头挺肚,来到了后院,见到了正在思量的张齐贤。 “张先生可有吩咐?”张大富连忙恭敬地问候道,无论是人家孔目的官位,还是读书人的身份,都让他不得不敬仰。 “你来的正好。”张齐贤目光炯炯,嘴角含笑道:“你经营醋铺,认识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劳烦你将昨夜有唐使暗访袁使的消息传出去。” “这……”张大富一楞,然后点头道:“这自然好办,但您却在这待不得,哪怕不离开曹州,也得换个地方地方。” “正该如此。”张齐贤颇为诧异,射声司不愧是名传天下,普通的细作都有这般警惕。 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一名射声司的人过来,将张齐贤带走,醋铺也连忙关张,据点所有人都换个地界。 不过,流言却传的更快,不消半天地功夫,整座曹州城都已经知晓了,都在说袁节帅准备变节归降唐人。 甚至,还有理有据,袁帅若是不归降,那么围攻曹州的兵马怎么轻易地离去,又怎么找不着了?肯定是被其藏匿起来…… 等等言语,流传甚广。 作为曹州的监军,冯长云正享受着丫鬟的服侍,吃弄着瓜果,别提多舒服了。 刚开始来到曹州,他还是胆怯的,毕竟都是一群军头,他这个监军着实艰难。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袁彦这个刺头也渐渐安生,让他日子也舒适起来,曹州守着五丈河,源源不断地商船经过,可以说是想不富都不行。 在中原地界当监军,比边疆舒服太多。 只是,在军队,还是太危险了。 “什么?袁彦想要造反?”冯长云大吃一惊,彰信军节度使造反,这比晴天霹雳还要霹雳。 “其一把年纪,还敢乱为?” “我等也不信,但整个曹州都在传其暗地里接见唐使,咱们仔细查过,其昨夜果然见了陌生人,还将丫鬟仆人调开……”一旁的侍卫连忙说道。 监视节帅府,本就是监军的职责,尤其是袁彦这种藩镇,更是重中之重。 “要不去其府邸询问一番?” “不用——”冯监军摇摇头,说道:“此事还得交给官家来办,咱们大腿还没他胳膊粗,这可就是取死之道。” “把流言打下去,曹州如今可不能乱……” 袁彦得知消息后,也是第一时间想要压制,但流言蜚语,越是打压,越是流传地广,甚至还有人有鼻子有眼地说自己想要阻断五丈河,让东京饿肚子。 “他乃乃的,这是那射声司,唐人的手笔,我就知晓。” ps:求票,求订阅 第九百三十一章 袁彦不知道逼上梁山的俗话,但却知晓自己如今就在悬崖边上,进退失据,可能一不小心,就得万劫不复了。 他心中恨不得将那些唐人给撕个稀巴烂,但却明白,本来朝廷就对他不满,如今有了借口,怕是危险了。 “那冯监军如何了?”他沉下心,问道。 就如同监军监视他一般,他对于监军也不放心,必要的监控还是要有的,以防这些阉人坏事。 “听闻其遣人去压制流言,并未借题发挥。” “这个阉儿,定然憋了坏心思。”袁彦感觉这几天真是倒了血霉,好不容易想安享晚年,竟然掺和到这种事上:“目前不发作,恐怕早就派人去东京告状,搞不好禁军正在路上呢。” 他陷入了沉思,如今的局面完全失控,就算是他想把唐人交出来,恐怕也换不回信任。 或者说,当他在赵匡胤登基后,没有第一时间屈服,反而被迫单骑入京时,就知晓,自己已经成了东京的眼中钉。 要不是自己曾经疏通五丈河,留在曹州,恐怕早就不知去哪个荒凉之地吃土了。 “去,将那唐人叫过来……”袁彦进行着剧烈的心里活动,沉思了半晌,这才叹了口气,说道。 而这时,那唐人却不见了踪影,让袁彦的心情七上八下,紧张,惶恐,愤怒,不一而足。 到了三更时分,才有人报,有故人来访,袁彦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张齐贤再次进了袁府,心态大为不同。 得知袁彦四处寻找自己,他反而耐住心思,知道三更半夜,才主动来寻。 这一次,袁彦倒是松了许多,对于配合唐军拦截高怀德粮道,不再输粮,甚至一起进击高怀德都毫无异议,甚至对于自己的未来的官位,也不怎么过问。 唯一的要求,反而是要求唐人将自己的妻子家小送出东京。 虽然知晓难度,但张齐贤反倒是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开始串联未来如何行事,又如何打这场战争。 一直商议到了凌晨,到了第二天,暗地里派遣一都兵马,毫不犹豫地进驻监军府,将冯长云控制起来,甚至还找来模仿他的笔迹,对外传信。 待得知这个阉货真的派人去东京,袁彦气就不打一处来。 来到曹州多年,袁彦倒是上上下下颇有知晓,不消半日,就将曹州城控制的隐匿而又严密,正常的商业活动依旧在进行,五丈河的漕运,依旧不曾断绝。 甚至高怀德的粮草,都不曾断绝。 待获知曹州事情办妥后,李威大为高兴。 分其兵,剪其翼,断其粮,围其兵。 这是幕僚们与他一同商议的十二字方针。 如今曹州入手,那么只要郓州在拿下,唐军就可以呈三角之势,将其围困在兖州城下。 三面围堵后,粮草缺乏,那么即使是高怀德再厉害,也得溃败。 不可否认,无论是高怀德,还是宋军,都给予李威巨大的压力,他明白光靠着手底下的军队,很有可能打不过。 在这种情况下,就只有用大势,以及策略来取胜,再辅佐军队。 “梁山泊如何?可有信心拿下郓州?” 李威一边走动着,一边询问传达消息的射声司。 “郓州只有几千兵马,全城下上四处漏洞,梁山泊数千人,完全可以拿下郓州,随时都可以。” “那就好!”李威眉头舒展,这一切都朝着幕僚们规划的那般顺利,他继续说道:“让他们务必在四月底之前,攻下郓州,配合大军行动。” “是——” 对于梁山泊,这个皇帝的神来之笔,李威是极为佩服的。 梁山泊果真是极高的伏笔,其勾连郓州、济州两地,中间又有山岛可以练兵,在敌腹心之处养兵,用处极大。 这不由的让他想起曾经的鄱阳湖,也是这般,让江西的腹心混乱,从而谋夺了洪州,以至于林仁肇身死。 如今又配合夺取郓州,断其后路,真是太妙了。 随即,他见到了来自与济州附近的义军。 没错,就是义军。 东京输粮,再加上征收军粮,济州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以至于他率领大军夺取济州城时,毫无阻力,再加上大量的义军混乱,让高怀德都察觉不到其主力来到了济州。 这一次,袁彦倒是松了许多,对于配合唐军拦截高怀德粮道,不再输粮,甚至一起进击高怀德都毫无异议,甚至对于自己的未来的官位,也不怎么过问。 唯一的要求,反而是要求唐人将自己的妻子家小送出东京。 虽然知晓难度,但张齐贤反倒是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开始串联未来如何行事,又如何打这场战争。 一直商议到了凌晨,到了第二天,暗地里派遣一都兵马,毫不犹豫地进驻监军府,将冯长云控制起来,甚至还找来模仿他的笔迹,对外传信。 待得知这个阉货真的派人去东京,袁彦气就不打一处来。 来到曹州多年,袁彦倒是上上下下颇有知晓,不消半日,就将曹州城控制的隐匿而又严密,正常的商业活动依旧在进行,五丈河的漕运,依旧不曾断绝。 甚至高怀德的粮草,都不曾断绝。 待获知曹州事情办妥后,李威大为高兴。 分其兵,剪其翼,断其粮,围其兵。这一次,袁彦倒是松了许多,对于配合唐军拦截高怀德粮道,不再输粮,甚至一起进击高怀德都毫无异议,甚至对于自己的未来的官位,也不怎么过问。 唯一的要求,反而是要求唐人将自己的妻子家小送出东京。 虽然知晓难度,但张齐贤反倒是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开始串联未来如何行事,又如何打这场战争。 一直商议到了凌晨,到了第二天,暗地里派遣一都兵马,毫不犹豫地进驻监军府,将冯长云控制起来,甚至还找来模仿他的笔迹,对外传信。 待得知这个阉货真的派人去东京,袁彦气就不打一处来。 来到曹州多年,袁彦倒是上上下下颇有知晓,不消半日,就将曹州城控制的隐匿而又严密,正常的商业活动依旧在进行,五丈河的漕运,依旧不曾断绝。 甚至高怀德的粮草,都不曾断绝。 待获知曹州事情办妥后,李威大为高兴。 分其兵,剪其翼,断 第九百三十二章拼杀 这是一场有蓄谋的埋伏战。 对战的双方,一支是以济州义军,混合而成,前后夹击,总数约莫一万五千人。 另一支,则是训练有素,骄纵横行的宋禁军,五千之数。 李威则找个隐匿地位置,仔细观察两军的动向。 义军方面的兵马,乃是宋军的三倍,但李威一眼就瞧出,此战宋军必胜。 面对突如其来的义军,对着地形的不熟悉,宋军被打个突然,乱了一阵子,但很快就稳定了阵型,显得密不透风。 太阳高悬,铠甲在阳光下显得刺目,虽然宋军行动不怎么齐整,但却满是悍勇之气,站稳之后,面对冲锋而来的义军,宋军毫无防守之意,反而进行大规模地反攻。 无论是铠甲,军械,士气,兵卒的战力,义军都不是宋军的对手,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的兵力。 换句话来说,兵力优势,才是他们敢于与宋兵对战的根本。 可是,民匪毕竟是民匪,实力的差距,仅仅在一刻钟后,就见了分晓。 宋军宛若是精悍的猛兽,猝不及防之下受到些许损伤,一旦反应过来,得知袭击自己的是一群孱弱的野兽,立马就气势大变,不顾性命的大肆反扑。 些许时间,数千义军就被其吞噬,消灭,将剩余的义军吓破了胆,连连后退,企图保存力量。 这样一来,完全气势汹汹的大军,反而四处漏洞,不说进攻,就连撤退,都混乱不堪。 宋兵哪里不知晓战机,连忙进行追杀,把义军吓得直喊娘。 不到半个时辰,义军就四散而开,不成体系。 而在义军被咬上后,李威就离开了战场。 义军的旗帜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大量的尸体倒在地上,衣衫褴褛,铠甲,武器等,早就被横扫一空,鼻腔中满是血腥味。 还有大量俘虏,蜷缩在地上,不敢抬头,更不敢逃跑。 “一群乱民,啥油水都没有。”陈元超看着横尸遍野的场景,不由得摇摇头,说道:“还死伤了咱们几百个兄弟,真是死有余辜。” “军主,还有俘虏了几千人,也都是穷鬼出身,所以不经打。” 一旁的军将嫌弃地说道。 “也是没法子,偌大的济州,被这些废物占据,果真是浪费了。” 陈元超摇摇头,然后问道:“问出来了吗,那济州城是哪股人占据?” “他们也不清楚,只是晓得其人实力雄厚,单独占据一城,铠甲,粮食都不缺,反而时常接济他们,甚至还仿照官兵,进行授官。” “那就不用说,一定是残余的唐军,亦或者是那伙曾经围攻曹州的兵马。” 陈元超凝重道。 “那咱们要不要去请援兵?” “不用。” 陈元超看着尸横遍野的场景,以及天空中徘徊的鹰鸟,不由得骄纵道:“些许南兵,算不得什么,其实力定然不足,不然为何只占据济州城,其余三县弃之不管?” 说着,他信心越来越大,说道:“其的心思,肯定是让其他的匪军与我相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两败俱伤最好不过,他们就能席卷济州四县。” 这般想法,得到了其他的将校的支持,刚刚以少击多获得大胜,让他们得意洋洋,对于民间的乱民,极为看不上眼。 顺带着,将济州城内的唐军,也看不上,连这点匪徒都收拾不来,定然是兵力不足,亦或者实力不济。 “让兄弟们歇息片刻,埋锅造饭,咱们去往济州城,把那伙南兵收拾妥当,立下新功——” 陈元超大声喊道,赢得了一片喝彩。 打乱民和打唐军,所获得的功勋,完全是两码事,奖赏完全不一样,再加上刚刚大胜一场,宋军气势高昂,信心十足。 李威回到济州不久,就得知了宋军大胜的消息,那些残余的义军,无奈跑到济州城,请求收留。 按照李威的意思,完全是看不上眼的,其反而是帮倒忙。 但弃之不管反而助推给宋兵,他只能将这伙人缴械,看押在军营中,每天用点粥吊着。 三日后,宋军姗姗来迟。 不用想,李威也知晓,其定然是粮秣不足,做好围城的准备,所以搜刮地方的钱粮,好好的捞一笔。 这下子,济州可真是民不聊生,战乱,官税,征粮,逃往济州求活的越来越多,几近万人,可以想象,就算是战争结束,此地也成了烂摊子。 就算是曲阜的孔府,也被勒索了上千石粮食,数千贯钱财,让其雪上加霜。 面对宋军,李威毫不慌张,城内总共三万余人,他留两万守城,其余的万人,直接出城,与宋军对战。 陈元超有些瞠目结舌,唐人怎么那么多兵马,而且铠甲众多,看起来就是精兵的样子。 “咱们上当了?”陈元超脸如黑炭,望着这般兵马,心中极为不爽,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其必然是围攻曹州的兵马。 唐军如此兵马,横行济州都不是事,为什么要蜷缩在济州城? 他心里很是不满。 此时,太阳已至中天,撒下初夏的炎热,两军距离不过数百步,列阵以对,皆凝声屏气,互相对望,厮杀地氛围,开始在整个战场凝聚。 唐军尚红,身上的戎袍红黑相交,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气势凌人。 宋军则以黑而显,近三成的将士身着铠甲,即使是己方兵力弱,但其毫无畏惧,反而悍勇之气高升。 两军沉寂了片刻,也没有言语,随着战鼓的敲响,唐宋二军齐动,硬碰硬地对战。 在这般情况下,任何阴谋诡计都没有,只有正面狠狠地打一仗,才见分晓。 李威坐镇后方,指挥着大军的前行。 而陈元超也一般无二,哪怕他想去拼杀,但由于没有马匹,振兴士气兵卒也看不到,还不如在大旗下,鼓舞士气。 “轰——”两军迎来了碰撞。 “杀——”唐军低吼着,前排的盾牌兵碎步而前,作为兵力强大的一方,主动出击,直接杀向宋军。 撞击声,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红色洪流,直冲那黑色而去,势不可挡。 第九百三十二章杀—— 这是进入河南道以来,唐军第一次与宋兵面对面拼杀,仔细来说,是第一次与宋禁军拼杀。 所以,在对战之前,唐军早就埋锅造饭,好好的吃喝一顿,鼓舞士气。 毕竟唐军五万多人,但实际上的禁军却只有两万,其余的都是地方军以及济州金山的兵马混合,训练上参次不齐,言语上也有许多障碍。 磨合了大半个月,终于初步有了默契,所以李威这才敢派兵直攻,顺便磨砺一下这只军队。 作为都头,魏延寿得知与宋军交战后,有些患得患失,他明白地方团练兵与禁军的差别,由不得他慎重。 但,他又颇为欢喜,因为这般才能立功,获得钱粮和土地,济州这地方他看过,土地肥沃,又有大湖泊在旁,着实比闽南府强上数倍,若是统一天下,分配土地在这该有多好? 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宋军,他摸了摸身上的铠甲,这与那普通兵卒简陋的铁壳子不同,他这是正宗的细鳞甲,花费了近三十贯钱,从某个同僚中买来的。 虽然是缴获宋人的,但他仍旧欢喜。 “杀——”随着浓厚的战争气息传来,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投入到厮杀的氛围中,什么功名利禄,钱财美人,都被甩到脑后,唯一记住的只有两个:杀人,活命。 魏延寿也受到感染,获得军令后,就指挥着手底下的兵卒,严格遵从阵型,不断地前行,前行。 直到碰到阻力时,他立马就明白,前方已经与宋军碰到了。 “准备,快到咱们了——”他大喊着,心中已经做出了判断,手底下的兵卒们紧张地握着盾牌,又双目通红,厮杀的血腥味,已经传遍了战场,所有人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刀盾。 果然,前排兵,一下子就与对方厮杀,然后进阵,相互砍杀,他手底下的兵马,也见到了入阵的宋兵,进行砍杀。 没有什么技巧,持盾,砍杀。 宋军果然悍勇,入了唐阵的兵卒,身材高大,面目狰狞,浑身散发着杀气,甚至有个身高七尺的大汉,悍勇难当,轻易地厮杀了数人,犹有余力。 面对这般强人,战阵中瞬间就空出了一小块地方。 这是进入河南道以来,唐军第一次与宋兵面对面拼杀,仔细来说,是第一次与宋禁军拼杀。 所以,在对战之前,唐军早就埋锅造饭,好好的吃喝一顿,鼓舞士气。 毕竟唐军五万多人,但实际上的禁军却只有两万,其余的都是地方军以及济州金山的兵马混合,训练上参次不齐,言语上也有许多障碍。 磨合了大半个月,终于初步有了默契,所以李威这才敢派兵直攻,顺便磨砺一下这只军队。 作为都头,魏延寿得知与宋军交战后,有些患得患失,他明白地方团练兵与禁军的差别,由不得他慎重。 但,他又颇为欢喜,因为这般才能立功,获得钱粮和土地,济州这地方他看过,土地肥沃,又有大湖泊在旁,着实比闽南府强上数倍,若是统一天下,分配土地在这该有多好? 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宋军,他摸了摸身上的铠甲,这与那普通兵卒简陋的铁壳子不同,他这是正宗的细鳞甲,花费了近三十贯钱,从某个同僚中买来的。 虽然是缴获宋人的,但他仍旧欢喜。 “杀——”随着浓厚的战争气息传来,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投入到厮杀的氛围中,什么功名利禄,钱财美人,都被甩到脑后,唯一记住的只有两个:杀人,活命。 ———— 魏延寿也受到感染,获得军令后,就指挥着手底下的兵卒,严格遵从阵型,不断地前行,前行。 直到碰到阻力时,他立马就明白,前方已经与宋军碰到了。 “准备,快到咱们了——”他大喊着,心中已经做出了判断,手底下的兵卒们紧张地握着盾牌,又双目通红,厮杀的血腥味,已经传遍了战场,所有人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刀盾。 果然,前排兵,一下子就与对方厮杀,然后进阵,相互砍杀,他手底下的兵马,也见到了入阵的宋兵,进行砍杀。 没有什么技巧,持盾,砍杀。 宋军果然悍勇,入了唐阵的兵卒,身材高大,面目狰狞,浑身散发着杀气,甚至有个身高七尺的大汉,悍勇难当,轻易地厮杀了数人,犹有余力。 面对这般强人,战阵中瞬间就空出了一小块地方。这是进入河南道以来,唐军第一次与宋兵面对面拼杀,仔细来说,是第一次与宋禁军拼杀。 所以,在对战之前,唐军早就埋锅造饭,好好的吃喝一顿,鼓舞士气。 毕竟唐军五万多人,但实际上的禁军却只有两万,其余的都是地方军以及济州金山的兵马混合,训练上参次不齐,言语上也有许多障碍。 磨合了大半个月,终于初步有了默契,所以李威这才敢派兵直攻,顺便磨砺一下这只军队。 作为都头,魏延寿得知与宋军交战后,有些患得患失,他明白地方团练兵与禁军的差别,由不得他慎重。 但,他又颇为欢喜,因为这般才能立功,获得钱粮和土地,济州这地方他看过,土地肥沃,又有大湖泊在旁,着实比闽南府强上数倍,若是统一天下,分配土地在这该有多好? 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宋军,他摸了摸身上的铠甲,这与那普通兵卒简陋的铁壳子不同,他这是正宗的细鳞甲,花费了近三十贯钱,从某个同僚中买来的。 虽然是缴获宋人的,但他仍旧欢喜。 “杀——”随着浓厚的战争气息传来,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投入到厮杀的氛围中,什么功名利禄,钱财美人,都被甩到脑后,唯一记住的只有两个:杀人,活命。 魏延寿也受到感染,获得军令后,就指挥着手底下的兵卒,严格遵从阵型,不断地前行,前行。 直到碰到阻力时,他立马就明白,前方已经与宋军碰到了。 “准备,快到咱们了——”他大喊着,心中已经做出了判断,手底下的兵卒们紧张地握着盾牌,又双目通红,厮杀的血腥味,已经传遍了战场,所有人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刀盾。 第九百三十三章仇恨 兖州城下。 攻城,已经进行了五日。 兖州城健而窄,又被加固加高,粮草,兵马精锐,比起白重赞,更是游刃有余。 所以,直到现在,高怀德还猜想唐军主力依旧在兖州城中。 数日来的攻城,宋军经验十足,冲车,撞车,云梯,不一而足,填平了护城河,又攀爬城墙,附蚁攻城,悍勇的宋军,前仆后继。 虽然兖州城数次岌岌可危,但总是能化险为夷,补充的后备军很多,这也是高怀德相信其主力在城中的原因。 大帐内,高怀德与将校们的靴子上全是黄土,灰头土脸,身上是硝烟和尘土留下的痕迹,还有些许血液。 亲兵将高怀德吃喝用的碗筷拿出来,一条鱼,一盘肉,又盛上菜汤,又拿了几块麦饼上来。 他自顾自地吃着,姿态优雅,速度倒是挺快,不一会儿,就吃的鼓鼓囊囊。 数代都是将领,高怀德已经养成了些许将门的习惯,不再是粗鲁,肮脏,整个人散发着别样的气质。 武将们过得惯风餐露宿、粗衣淡饭的日子,因为战争频繁,出征的日子很多,所以对于眼前的吃食,倒是不在意,囫囵吞枣一番,尽数去了肚子。 能够陪伴高怀德的将领,都是军中的高级将领,寥寥数人,却脸色凝重。 “招讨,兖州没那么简单。”某个将领实在耐不住,说道:“几日来,兄弟们死伤惨重,兖州城却安然无恙,着实打击士气。” “短则罢了,就怕夜长梦多,咱们搜刮粮食,附近的几个州县,遍地都是乱民,都难弄到了。” 很明显,经过几日的攻城战,迟迟没有达到效果,以至于士气下降,须做好长期围困的准备。 而且,遍地都是乱民组织的兵马,袭击粮道,护送粮食也额外的需要兵力。 更关键是,由于朝廷的政策,以及军粮的暴力搜刮,大量的百姓外涛,从而使得附近几乎没有粮食可以征收。 他们都清楚,来自于朝廷的粮食是没有指望的,就粮与当地,才是最好的办法,简单粗暴。 “尽量速战速决。”高怀德轻声道,对于手底下军队肆无忌惮的暴力催粮,他不以为意,这是五代时期经常有的事情,如今也不例外,只要能打赢,一切都是值得的。 言简意赅,众将应下,只是心中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随即,高怀德又进行指挥,让攻城部队进行轮换,坚持一上午的军队,终于松了口气,回来就食。 享用食物不久,来自于济州的消息,终于是传来了。 兵败了—— 五千兵马,逃回来的不过五六百人,其他不是被俘,就是死伤。 “陈元超呢?”高怀德强行压抑心中的愤怒,问道。 “陈都使因为铠甲太亮眼,且唐军穷追不舍,只能被俘了。” 逃回来的都头,颤抖地说道:“招讨,济州城,济州城中,至少有两三万人,唐人数倍兵力攻我,才尽数溃败如此。” “不可能,唐军怎么有这般兵马在外?”高怀德首先怀疑自己遭受了欺骗,这是为战败找的借口,唐军主力都在兖州城,其他地方哪有数万精兵? 随即,他又找寻了一些溃兵问询,皆回答是数万兵马,寡不敌众才被击败。 到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兖州城内,只是个诱饵,自己中计了。 随即,斥候来报,兖州西南方向,三十里外,尘烟滚滚,旗帜招展,一眼望不到边,起码也得两三万之数。 “气煞我也!”高怀德心中极为愤怒,己方在消息方面,根本比不了对方的射声司,与之相比,就是聋子,瞎子。 宋军在这地界,仿佛是外军一般,受到百姓的抵制,粮食募集困难,乱民还不断的进行捣乱,而兖州这般兵卒充沛,诱饵兵力不多,肯定是那些城内百姓选择助贼。 孤军,这是高怀德心中的想法。 “来人,收兵,敌人终于来了——” 高怀德摒弃那些杂乱的想法,无论无何,他以及这数万大军,只有一个想法——胜利。 无论是屠城,还是募粮,甚至烧杀抢掠,都在所不惜。 李威领着三万兵马,以及大量的粮草辎重,缓缓而行,从济州来兖州,他不再掩饰,选择了决战。 在济州,一万对五千,硬生生的抵挡住了宋军的攻击,然后防守反击,击溃了宋军,俘虏了陈元超,只有数百人溃败而逃。 虽然只有五千人,但却激起了唐军的悍勇,士气。 宋禁军,是整个天下数一数二的强军,这不是南方的弱兵可以相提并论的,其凶猛,哪怕是万人,也是打的艰辛。 若不是唐军韧性强,没有被其突破中军,不然结果就颠倒了。 经历了一番称之为胜利的战斗后,宋军死伤近三千余人,心气被激发,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 而且,自己的位置也被透露,只能选择进击兖州,将这数万宋军,围困在兖州城下。 骑着马,望着官道两旁残破的村落,荒废的麦田,杂草与麦穗难以区分,昔日肥沃的,百姓群居的兖州,丁口已然百不存一。 “宋人真是造孽啊!”李威摇了摇头,感慨道。 随着他的言语,身后跟从而来的义军将校们,则脸色漆黑,神色凝重,愤恨不平之心,溢于言表。 见此,他心中一笑,面上却是愤怒道:“前有征粮,后有军粮,夏粮未熟,那些贪官污吏们却破门而入,拿走口粮,种子,牛羊,甚至以人抵粮,昔日富庶的地界,已经荒无人烟,恍若鬼域。” “河南道苦宋久矣——” “河南道苦宋久矣!”一旁的义军们则义愤填膺,附和地喊道,一种名叫愤怒的情绪积攒在他们心中。 他们妻离子散,屋舍毁坏,田园荒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官吏造成的,若不是没有活路,他们但凡有一口饭吃,也不会杀官造反。 所以,即使兵败,但因为仇恨,粮食,依旧有大量的义军聚集在唐军周边,保守估计,超过了万人。 因此,他这次带的,则是四万兵马。 第九百三十四章 如鱼得水,说的就是李威此时的状态。 刺探消息,有射声司负责,对于兖州的境况一直了解。 而,在他打出“剿宋助周”的旗帜后,还没等他散发粮食,那些义军们就如闻到血肉的苍蝇一般聚集过来,短短数日,就有了数千人。 一路走,等于是一路聚人,到了兖州,那些义军就超过了万人,对于宋军愤恨的百姓,听闻是打宋兵的,连忙指路。 地方的豪右地主们,也深受其害,甚至主动贡献粮食,蜂拥而来的文人也越来多,幕府的文士也越来越多。 必须说的是,文宣公孔宜,也被招入幕府,挂个录事参军的头衔,自由还是可以保证的。 有鉴于此,他越发的宽容了,对于那些文人们礼遇有加,甚至听从幕府的建议,进行送粮,走一路,送一路。 也不多,每户二十斤。 几百里路,散发给流民的,也不过三四千石,但却聚敛了大量的人气。 从梁山泊转运的粮食,流民们虽然觊觎万分,但却没有一人劫掠。 而,听闻郓州也被梁山泊拿下事,李威这才信心万丈:宋军的粮路已然断绝。 除非其主动南下就粮,不然就得活活困在兖州城下。 面对唐军突然而来的进军,高怀德毫不畏惧,立马收缩兵力,盯住兖州城,虽然损失了五千兵,攻城折损了些,但他依旧四万精锐大军。 唐军的战力,他心中已经有了底,所以面对这般的对战,他信心十足:“那群南兵,躲藏多日,心中想必就没有底气,还未交战就矮小一筹,只要正面对战,一举击溃其主力,河南道就会不战而平——” 紧锣密鼓地准备即将到来的决战,高怀德却听到了一个坏消息:本来前日到达的粮队,直到今日也不曾到。 “粮路被堵塞了?”高怀德心中大惊,他连忙问道:“是哪北面还是西面?” 背面是郓州,西面是曹州,都是他主要的粮草来源,兖州就不要想了,已经霍霍完了,一片狼藉。 “是西面那一路!”粮官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说道。 “定是那曾经围困曹州的宋军堵住了道路,过上一两日,待曹州疏通后,就可好了。” 高怀德微微松了口气。 “可是,招讨,本该今日到的北面粮食,但如今太阳快要西斜,还不见粮队的踪影。” “嗯?”高怀德心中翻江倒海,他有个不绝对不可能的猜想:郓州与曹州一般,被围困,或者,其两地已经被攻占。 “还有几日的存粮?”高怀德皱起眉头,问道。 “不足十日。”粮官凝声道。 “你下去吧——”高怀德面无表情地说道:“管住自己的嘴,不要乱说——” 如鱼得水,说的就是李威此时的状态。 刺探消息,有射声司负责,对于兖州的境况一直了解。 而,在他打出“剿宋助周”的旗帜后,还没等他散发粮食,那些义军们就如闻到血肉的苍蝇一般聚集过来,短短数日,就有了数千人。 一路走,等于是一路聚人,到了兖州,那些义军就超过了万人,对于宋军愤恨的百姓,听闻是打宋兵的,连忙指路。 地方的豪右地主们,也深受其害,甚至主动贡献粮食,蜂拥而来的文人也越来多,幕府的文士也越来越多。 必须说的是,文宣公孔宜,也被招入幕府,挂个录事参军的头衔,自由还是可以保证的。 有鉴于此,他越发的宽容了,对于那些文人们礼遇有加,甚至听从幕府的建议,进行送粮,走一路,送一路。 也不多,每户二十斤。 几百里路,散发给流民的,也不过三四千石,但却聚敛了大量的人气。 从梁山泊转运的粮食,流民们虽然觊觎万分,但却没有一人劫掠。 而,听闻郓州也被梁山泊拿下事,李威这才信心万丈:宋军的粮路已然断绝。 除非其主动南下就粮,不然就得活活困在兖州城下。 面对唐军突然而来的进军,高怀德毫不畏惧,立马收缩兵力,盯住兖州城,虽然损失了五千兵,攻城折损了些,但他依旧四万精锐大军。 唐军的战力,他心中已经有了底,所以面对这般的对战,他信心十足:“那群南兵,躲藏多日,心中想必就没有底气,还未交战就矮小一筹,只要正面对战,一举击溃其主力,河南道就会不战而平——” 紧锣密鼓地准备即将到来的决战,高怀德却听到了一个坏消息:本来前日到达的粮队,直到今日也不曾到。 “粮路被堵塞了?”高怀德心中大惊,他连忙问道:“是哪北面还是西面?” 背面是郓州,西面是曹州,都是他主要的粮草来源,兖州就不要想了,已经霍霍完了,一片狼藉。 “是西面那一路!”粮官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说道。 “定是那曾经围困曹州的宋军堵住了道路,过上一两日,待曹州疏通后,就可好了。” 高怀德微微松了口气。 “可是,招讨,本该今日到的北面粮食,但如今太阳快要西斜,还不见粮队的踪影。” “嗯?”高怀德心中翻江倒海,他有个不绝对不可能的猜想:郓州与曹州一般,被围困,或者,其两地已经被攻占。 “还有几日的存粮?”高怀德皱起眉头,问道。 “不足十日。”粮官凝声道。 “你下去吧——”高怀德面无表情地说道:“管住自己的嘴,不要乱说——”定是那曾经围困曹州的宋军堵住了道路,过上一两日,待曹州疏通后,就可好了。” 高怀德微微松了口气。 “可是,招讨,本该今日到的北面粮食,但如今太阳快要西斜,还不见粮队的踪影。” “嗯?”高怀德心中翻江倒海,他有个不绝对不可能的猜想:郓州与曹州一般,被围困,或者,其两地已经被攻占。 “还有几日的存粮?”高怀德皱起眉头,问道。 “不足十日。”粮官凝声道。 “你下去吧——”高怀德面无表情地说道:“管住自己的嘴,不要乱说——” 第九百三十五章决战(上) 宋军使出的最常见的偃月阵,中间步兵,两翼骑兵,兵力部署成弧形状,具有强大的进攻效应。 从古至今,骑兵的战术无非两种:正面突袭与迂回包抄。 五千铁骑,在两翼包抄,只要能突破军阵,直下主帅,就能获取胜利。 而唐军,则身着黑红戎袍,随着一阵嘹亮劲急的号角,唐军营垒的大军随之出动,漫漫黑红如同遍野松林,阵势沉重有序 两军数目相差不离,与宋军相比,唐军的优势在于城内外相互配合,关键一击,可获得奇效。 但,骑兵的缺乏,让唐军机动性远远不及。 由于缺少骑兵,所以李威选择的防守反击,所以唐军结成外方内圆的厚阵。 步兵克骑,最重要的,就是以军阵相抗,严密厚重的军阵,是克制骑兵的最好战略。 背靠兖州城,唐军自然不需要担忧后方,唯一的担忧则在于两翼。 前军以重步兵为主,皆着重甲以待,约莫万人,持丈八长枪,如同刺猬一般,凝神屏气,面对冲击。 两翼则排成三纵列,以盾牌手为主,长枪兵为辅,其后又以弩弓手,长弓手远程射击,从而防止骑兵的拦腰截断。 中军部分,则集中了大量的弓弩,以求射杀敌军,还有支援两翼。 说白了,这套阵势,就是防御骑兵,从而抓紧时间,让精锐的前军,突破敌军防守线,从而让骑兵作无用功。 从高怀德的视线来看,唐军慢吞吞地而出,红黑色的戎袍,简陋且覆盖广的铠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显眼,尤其是那一排全身甲的步兵,厚重而危险。 “唐军着甲怎会如此高?”与其他的宋军一样,初见唐军,高怀德止不住地诧异,历经几十年来的征战,他从未见过如此着甲高的军队。 而且,都是铁甲。 皮甲与铁甲,虽然一字之差,但差别很大,一斧头可以砍死皮甲,但却只是对铁甲有轻伤。 凝神静气,他活动了些脖子,眯着眼睛思量着:“唐军着甲高,那么骑兵的效果却达不到预期,但铠甲笨重,对于体力消耗大,只要时间长,就能活活拖死其人。” “张彦进,李广坤!” “末将在——” “你二人统帅骑兵,与其两翼游走,寻找时机破阵——” “诺——” “鲁贵己,刘进义,汪德武,你们三人指挥前军,务必要突破其阵,直捣中军——” 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出列。 “是——” 一一吩咐下去,高怀德骑着马,屹立在中军中,视线范围内,只见将士齐心,人皆振奋,毫无胆怯之意。 兴许,大家以为这唐军,与昔日的南唐军队是一样的吧。 他也没戳穿这个漏洞,鼓舞士气,信心足是种好事。 李威也观察着宋军。 宋军的步兵,也是重甲步兵,装备与唐军相差不离,只是,唐军的前军,泰半都是精锐的御营战士,操练多年,配合也相当默契。 对此,他信心十足。 两翼的步兵,则是济州、金山,以及岭东府的兵马,进攻不足,防守有余。 所以,在没有骑兵的状态下,他将希望寄托在前军。 所谓步兵利险阻,骑兵利平旷。 一般而言,削弱骑兵机动性,最好用战车,“以车御骑”。 但突然间,时间紧凑,战车难得,所以两翼步兵携带大量的拒马木,当作防御工事。 也为了保护中军,也设了一圈拒马木。 “遇见这般刺猬的阵势,骑兵无多大用处,只要前军突破,骑兵只能逃散,此战必胜——” 李威冷哼一声,望着盛气凌人地宋兵,高喊道:“此战我军必胜,让宋人瞧瞧,咱们大唐的厉害——” “诺——”众将领命,一一而去。 立在纛旗下,李威身躯宽大,仿若一座山岳,给予众人格外的信心。 随着太阳的爬升,晨露已消,暖洋洋的阳光洒满了大地,各种铠甲在太阳下反光,显得格外的醒目。 骤然之间,宋军鼓声号角大作,纛旗在风中猎猎招展,其兵马瞬间就出动。 只见宋军两翼骑兵率先出动,中军兵士则跨着整齐步伐,山岳城墙班向前推进,每跨三步大喊“杀”,竟是从容不迫地逼近,人高马大之下,甚至有股泰山压顶的气势。 与此同时,唐军也不甘落后,高昂广阔的的牛角号声响起,重甲步兵亦是无可阻挡阔步向前,一步一步,齐整章法,恍如黑色海潮平地席卷而来。 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数百步的距离,仿若是一瞬间,也仿佛是许久,沉默,铁血,以及视死如归。 “兄弟们,报效陛下的时候到了——” “死了有抚恤,逃兵斩全家……”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热腾腾的肉汤已经预备好了,打赢了就可以喝,不限制——” “不要怕,都是人,闭着眼睛砍,与同僚配合就行了——” 唐军中,宪兵队,军官,都在不断地鼓舞气势,宣扬一些通俗易懂的话语,很有道理。 魏延寿小心地扭头看了一眼那宪兵,悄悄地从衣袖中掏出一块肉干,快速地扔进嘴中,津津有味地嚼着。 “都头,这场打完了,是不是就能回家?”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兵,面目灰扑扑的,虽然看不清脸,但目光稚嫩,魏延寿斜瞥了一眼,随口说道:“这说不定,但有一点,这仗打完,弄个几亩地应该是可以的。” “至于我,兴许能捞个校尉,一年多个十石米……” “嘿嘿,弄了地,我想取个婆姨——”年轻人沉不住气,笑嘻嘻地说道。 “婆姨有啥好,还不如弄些赏钱,去青楼逛几圈,各样女人都有,又白又嫩,能掐出水来,保管你瞧见了,就不想娶婆姨了。” 一旁,某个挤眉弄眼的大汉,一副崇敬地模样:“老子立了功,就要升官当了都头,就能娶白嫩的婆姨了,乡下的黄脸婆,俺不稀罕——” “别信他——”魏延寿摇摇头,看了一眼前方,这才说道:“乡下婆姨屁股大好生养,最好找个俏寡妇,能疼人,会生儿子,你小子留着钱,可不能乱花……” 第九百三十六章决战(下) “止声——”宪兵队瞧着这几人聊开了,瞬间瞪了一眼,呵斥道。 魏延寿连忙闭嘴,目视前方。 一旁的几人,正听着起劲,对于小寡妇的好处,由衷地表示好奇。 “嗡——”突然,两方的箭矢开始如雨般挥洒而来,淅沥沥地从天空坠落,又乒乒乓乓地在唐军中响起。 恍惚间,魏延寿只觉得胸口被人捶了一拳,低头一瞧,一只箭矢已经着落在他胸前,然后从明光甲上滑落,留下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点。 “奶奶的,这宋人射的真他么准——” 骂了一句,端着长枪,魏延寿目不斜视,心中已然想着如何报仇了。 随即,他又扭头看去,自己这一都,百来号人,许多人都是简陋的板甲,但防护还不错,只有两三人被射伤倒下,后余的人绕过继续迈进。 “得亏有甲,不然得死不少咧!” 心中感叹,突然,又是一阵箭雨袭来,仿佛真的像是雨水一般,兵兵乓乓的声音络绎不绝。 但众人着甲向前,毫不动摇,没有军令,没有人敢后退,更惶恐退出了。 魏延寿受到这般气势所影响,不敢再言语,目视前方,眼眸中满是杀气:“老子多少几人,要么活下来,要么营正或校尉——” “射——”这时,前排突然弯腰下三纵,给成一排,魏延寿刚好可以望见宋军的黑色军阵,去城墙一般厚实,压力倍增,额头忍不住布满细汗。 随即,那三纵重步兵,密集地排成一排,毫无缝隙,微微弯腰,从腰间拿出弩箭,对着前方就是一射。 而宋军距离,不过三四十步,似乎也没预料到唐军竟然装射有随身弩箭,队伍猛然一惊。 这种直射,且距离短,弩箭的威力非同小可,就算是铠甲,也很难防住,上千只弩箭射出,宋军立马就倒下了数百人。 “射——”那人魏延寿认识,正是己方的都指挥使,见到宋兵的倒下,其毫不犹豫,继续吩咐道。 随即,前三排后退,后三排向前,弯腰射去。 又是数百人死伤。 宋军大怒,毫不顾及死伤,大步迈前。 都指挥使一看,距离太近,立马停下,准备近战。 两轮齐射,带走了近千人,取得的战绩令人瞩目。 而宋人却毫无胆怯,似乎被这鲜血所激怒,越发的悍勇无畏,直扑扑地砍杀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就在这一瞬间,两大军排山倒海般相撞了,犹如隆隆沉雷响彻山谷,又如万顷怒涛拍打着礁石。 长矛相互劈砍,密集箭雨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震撼莫名。 普通的兵卒只感到人挤人,人拥人。 最前方的兵卒,铠甲间厚重地碰撞,然后就是捅,使劲地捅,直到对方倒下,然后就是捅下一个。 不是捅别人,就是被别人捅。 在李威的视线中,宋人那巨大且宽广的箭雨,从天空中直下,源源不绝,成千上万。 但面对这般,唐军因为铠甲的缘故,损失是极小的,对于那些前排的熊步兵来说,损失更是微乎其微,挠痒痒也不为过。 “止声——”宪兵队瞧着这几人聊开了,瞬间瞪了一眼,呵斥道。 魏延寿连忙闭嘴,目视前方。 一旁的几人,正听着起劲,对于小寡妇的好处,由衷地表示好奇。 “嗡——”突然,两方的箭矢开始如雨般挥洒而来,淅沥沥地从天空坠落,又乒乒乓乓地在唐军中响起。 恍惚间,魏延寿只觉得胸口被人捶了一拳,低头一瞧,一只箭矢已经着落在他胸前,然后从明光甲上滑落,留下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点。 “奶奶的,这宋人射的真他么准——” 骂了一句,端着长枪,魏延寿目不斜视,心中已然想着如何报仇了。 随即,他又扭头看去,自己这一都,百来号人,许多人都是简陋的板甲,但防护还不错,只有两三人被射伤倒下,后余的人绕过继续迈进。 “得亏有甲,不然得死不少咧!” 心中感叹,突然,又是一阵箭雨袭来,仿佛真的像是雨水一般,兵兵乓乓的声音络绎不绝。 但众人着甲向前,毫不动摇,没有军令,没有人敢后退,更惶恐退出了。 魏延寿受到这般气势所影响,不敢再言语,目视前方,眼眸中满是杀气:“老子多少几人,要么活下来,要么营正或校尉——” “射——”这时,前排突然弯腰下三纵,给成一排,魏延寿刚好可以望见宋军的黑色军阵,去城墙一般厚实,压力倍增,额头忍不住布满细汗。 随即,那三纵重步兵,密集地排成一排,毫无缝隙,微微弯腰,从腰间拿出弩箭,对着前方就是一射。 而宋军距离,不过三四十步,似乎也没预料到唐军竟然装射有随身弩箭,队伍猛然一惊。 这种直射,且距离短,弩箭的威力非同小可,就算是铠甲,也很难防住,上千只弩箭射出,宋军立马就倒下了数百人。 “射——”那人魏延寿认识,正是己方的都指挥使,见到宋兵的倒下,其毫不犹豫,继续吩咐道。 随即,前三排后退,后三排向前,弯腰射去。 又是数百人死伤。 宋军大怒,毫不顾及死伤,大步迈前。 都指挥使一看,距离太近,立马停下,准备近战。 两轮齐射,带走了近千人,取得的战绩令人瞩目。 而宋人却毫无胆怯,似乎被这鲜血所激怒,越发的悍勇无畏,直扑扑地砍杀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就在这一瞬间,两大军排山倒海般相撞了,犹如隆隆沉雷响彻山谷,又如万顷怒涛拍打着礁石。 长矛相互劈砍,密集箭雨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震撼莫名。 普通的兵卒只感到人挤人,人拥人。 最前方的兵卒,铠甲间厚重地碰撞,然后就是捅,使劲地捅,直到对方倒下,然后就是捅下一个。 不是捅别人,就是被别人捅。 在李威的视线中,宋人那巨大且宽广的箭雨,从天空中直下,源源不绝,成千上万。 但面对这般,唐军因为铠甲的缘故,损失是极小的,对于那些前排的熊步兵来说,损失更是微乎其微,挠痒痒也不为过。 第九百三十七章决战(结) 宋人骑兵大规模冲击。 唐军两翼,盾牌骤立,一人高的铁皮包木盾,组成了一排排盾林,望之仿若城墙一般。 随即,后排长枪自缝隙中伸出来,方阵前方密密麻麻像是刺猬一般,坚固又具有杀伤力。 可惜,天下间就没有完全无缝的阵型,张彦进多年来的经验,一下子就寻到了薄弱处。 “杀——”他二话不说,猛插中间的缝隙,马槊一挑,披着马具的铁马,斜插而入,凭借着巨大的冲击力,几个盾牌手瞬间飞落,生死不知。 后续的骑兵,连忙在这缺口鱼贯而入,不断地扩充的缺口,企图将侧翼完全打散。 “呼”地一声,张彦进勇入唐军,手中的马槊挥舞的甚是得力,连挑连杀,两旁的亲卫勇士护着他的侧面,后方,直接杀出来一条血路。 铁骑连忙冲至,刹那之间疯狂刺砍践踏,悍不畏死,眼见盾牌长枪阵开始动摇,赖以信任的阵势,看样子即将崩溃。 见此,李威眼皮不住地眨着,他心中感叹:“宋人骑兵如何锋利,锐不可当,若是再多一些,怕是早就奔溃了。” “来人,中军弩箭配合,一定要将这些骑兵,牢牢困住。” 而高怀德显然也看到了两翼的骑兵,见其突破防线,直入敌阵,他不由得颇为高兴:“唐人赖以之精兵,可以多为步卒,他们怎会知道,在中原地界,骑马的威力,是难以言表的。” 己方的骑兵,一往无前,如锥子一般杀入敌阵,不断地厮杀捣乱对方阵势,使之难以形成组织性的围困。 前军虽然有些停滞,但依靠着骑兵的速度以及冲势,必然能攻破唐军的中军,一举将其击溃。 骑兵的冲势,让唐军疲于应对,身着铠甲的盾牌手,面对骑兵的冲击,也很难坚持,两翼仿佛成了骑兵的乐园,几无还手之力。 畏惧、胆怯—— 这本不该形成的心理,突然在两翼的唐军心底生成,骑兵的冲击力,具有莫大的威势,人人都不敢近前,更遑论阻拦了。 如此一来,反倒是让宋骑兵游刃有余,不断地冲杀,逼近中军。 “唐军胆怯,畏之如虎。”张彦进仰着头,铠甲缝隙中流淌着血液,马匹的蹄铁上也踏着肉泥,他回头一望,自己的身后,还有两千人左右,剩余的就不知去向了何方。 未曾想,骑兵的效果竟然出奇的好,到了这般,竟然还未被围困,这让他心气大增。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在左翼厮杀,来回冲击,将这近万人冲散击溃。 要么,就直入中军,将那个帅旗斩下,一举奠定胜利,从而获得头功。 望着周边的畏惧躲闪的唐兵,以及身后勇猛无敌,双眸中满是血气的骑兵,张彦进毫无迟疑,选择地攻入中军。 随即,两千骑保持速度不变,丢弃那快要奔溃的唐军,然后毅然决然地向着前方冲去。 “该死——”王继业望着一片狼藉的左翼,眼前已经没了骑兵的踪影,他不由得缓了口气,骑兵实在是难以抵抗。 “列阵——”他大喊一声,重新组织阵势,又让宪兵队、军官,进行监督,组织,没有骑兵的冲击,左翼的慢慢地恢复了阵势。 队列的训练,日常的操练,以及阶级分明的戎袍,让唐军迅速地恢复了阵势,盾牌手,长枪手,重新组成了防守。 “缩小空隙,压缩骑兵的路径,叠成盾山肉林,没有空路,我看骑兵怎么冲击,到时候就是任我拿捏——” 王继业望着直冲中军的宋骑,满脸愤怒。 今天算是脸面丢大发了,再不弥补,自己可真的前途尽毁了。 咬着牙,他继续吩咐道:“射人先射马,把手里的弩箭都与我对准马匹,前军变后军,后军转前军,给我杀——” 很快,不消一刻钟,狼狈接近溃败的左翼,迅速地恢复了阵型,然后向内部压迫而去,追着骑兵不放。 张彦进率领骑兵,快速地贯穿左翼,然后逼近了中军,一个圆形的军阵。 这没什么,关键是前方竟然有拒马栏,阻拦了去路。 “冲——”张彦进毫不犹豫,与几个骑兵,用手中马槊用力一挑,弄出了一条生路。 这时,正待冲杀之际,大量的弩箭飞射而来,这不是之前的抛射,而是近距离的直射,威力巨大。 咚咚咚—— 哪怕人马皆着甲,但终究还是有缝隙的,陆陆续续地就有人倒下。 张彦进怒目以视,就这么一瞬间,至少有百名骑兵落马。 “冲——”他大吼一声,近距离的冲击,他有信心冲垮这些唐军。 跑了没几十步,箭雨络绎不绝,死伤也越发地多了起来。 “近了,近了……”见到这些长枪手,张彦进眉眼中满是冷酷的杀意。 “噗嗤——”一旁的骑兵,忽然被一杆长枪插中马眼,随即倒在途中。 张彦进为之一惊。 这中军,与左翼相比,战力更上一层,经验也丰富许多。 就在这时,他身后也传来的喊杀声,那本就被他冲溃的左翼,竟然重新组织起来,许多人竟然撵在骑兵背后冲杀。 前后围堵,骑兵又难以左右转向,身着铠甲的步兵越来越多,留给骑兵腾转的空间越来越窄。 此时的两千骑,被中军与左翼夹击,马与马的距离,只有半个马身,冲击的距离越来越小。 张彦进犹难相信,刚才的左翼不是被冲散了吗,怎么那么短的时间竟然重新组织起来,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而这时,他感觉自己置身在泥潭之中,那唐军如同烂泥,越来越多,越杀越多,直到贴近自己。 随即,大量的宋骑,被迫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进行砍杀,腾转不得,唐军群起而攻之。 枪林箭雨,伴随着间歇的弩箭偷袭,两千骑兵,很快就消散了大半。 “给我瞄准了射——”王继业看着己方兵卒中箭,他脑门一黑,大声说道:“这骑兵就是个靶子,给老子瞄准了,能偷袭就别去砍杀。” “去砍马腿,砍屁股没用,比你屁股还结实,苟娘养的,这都不会。” 瞧着深陷重围的骑兵,王继业这才轻松些许,这群骑兵真不知死活,竟然丢下咱去冲中军,这得是多看不起咱? 现在尝到后果了吧! 心中正得意,突然意外出现了…… 第九百三十八章大胜 只见,原本向内压迫的侧翼,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一伙千余骑,突然涌入,将本来死伤过半的宋骑接应过来。 也就是说,本该是砧板上肉的骑兵,突然又长了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突破,走出了一条活路。 “他大爷的——”王继业越发地愤怒起来,他这个左翼,怎么像是茅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给老子堵住,就想去走,也得掉下来三层皮。” 随即,唐军蜂拥而至,对于即将逃跑的宋军,不顾一切地进行拦截。 “李广坤,你不是在右翼吗?怎么来我这了?”挥舞着马槊,张彦进脸上露出笑意,长时间的挥舞,让他体力不支,喘着粗气问道。 “老子也不想!”韩广坤骂道:“那右翼,就跟石头似的,老子刚到一百步就连续放箭,那箭矢就跟不要钱似的,止都止不住,忙活了许久,就是近不了身,所以就来你这看看。” “所以你小子只有这千来人了。”张彦进大笑,说道:“老子可是突阵,被那中军打回来了。” “呸!”韩广坤啐了一口,说道:“娘的,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还能活到现在,跟我吹牛?” 张彦进老脸一红,不再言语,一心一意地准备突围。 面对两面夹击的境况,乘着韩广坤杀出来的血路,张彦进率领骑兵转向突破,利用骑兵的冲击力,马踏唐兵,不惜代价地突破而出。 待离开唐军时,张彦进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而周边的骑兵们,也同样如此,气喘吁吁,马匹都不住地喘着气。 “还有多少人?”张彦进勒着马缰,望着重新组织阵型的唐军,问道。 “约莫只有千余人了。”韩广坤喘着气,心里一沉,丧气道。 “还有许多陷入阵中,没有逃出来。” “骑兵陷入了大半。”张彦进脸色凝重,他看着慢慢恢复的唐军,沉声道:“是咱们低估了他们,未曾想到,其器械如此之多,更没想到,濒临溃败之下,其竟然能重新组织起阵势,向我拼杀。” “铁甲多,组织强,军械利,此就是强军吧!这是咱们大宋的至敌——” 张彦进凝神望着唐军,又看了一眼浴血奋战后的骑兵们,不由得说道:“走——” 韩广坤也不知怎么行动,只能点头跟随。 另一边,李威却管不了那么多,知晓骑兵受阻后,他就集中精力,看向了前方。 在没有骑兵的情况下,唯一的依仗,就是精锐的禁军重步兵。 其并不是简陋的板甲,而是精细厚重的全身甲,约莫三十来斤,个个身强体壮,不止准备着弩箭,晚间挎着短斧,手中握着长枪,或者巨斧,如同人性巨兽一般。 宋军的步兵,则虽然没有那么豪华的装备,但却人高马大,更是经验丰富。 面对一群铁疙瘩,他们往往不用蛮力,而是用一些精巧的办法。 只是,战场上的对战越发的焦灼,腾转空间越来越小,只能进行硬对硬的拼斗。 魏延寿不知道自己劈砍了多少次,只觉得双臂酸胀,头盔,铠甲之中,满是血水,手中的长枪,也越发的滑溜,有些握不住。 他连忙丢弃,从一旁拿起长斧,这时,脖子间透来一股冷风,他打了个寒颤,忽然“噔——”一声响,一把长刀拦住了那致命一击。 “都头,你莫要失神——”这时,那舅自己一命的兵卒,则露出黄白的牙齿,将那宋兵砍倒,笑道,声音嘶哑,显然有些缺水。 “老子还要给你说个小寡妇呢!”魏延寿嘶哑地喊道,然后两人并肩而起,脚踏的地方,也不知是是敌是友的血肉,滑溜溜的,一不小心容易摔倒。 只见,原本向内压迫的侧翼,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一伙千余骑,突然涌入,将本来死伤过半的宋骑接应过来。 也就是说,本该是砧板上肉的骑兵,突然又长了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突破,走出了一条活路。 “他大爷的——”王继业越发地愤怒起来,他这个左翼,怎么像是茅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给老子堵住,就想去走,也得掉下来三层皮。” 随即,唐军蜂拥而至,对于即将逃跑的宋军,不顾一切地进行拦截。 “李广坤,你不是在右翼吗?怎么来我这了?”挥舞着马槊,张彦进脸上露出笑意,长时间的挥舞,让他体力不支,喘着粗气问道。 “老子也不想!”韩广坤骂道:“那右翼,就跟石头似的,老子刚到一百步就连续放箭,那箭矢就跟不要钱似的,止都止不住,忙活了许久,就是近不了身,所以就来你这看看。” “所以你小子只有这千来人了。”张彦进大笑,说道:“老子可是突阵,被那中军打回来了。” “呸!”韩广坤啐了一口,说道:“娘的,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还能活到现在,跟我吹牛?” 张彦进老脸一红,不再言语,一心一意地准备突围。 面对两面夹击的境况,乘着韩广坤杀出来的血路,张彦进率领骑兵转向突破,利用骑兵的冲击力,马踏唐兵,不惜代价地突破而出。 待离开唐军时,张彦进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而周边的骑兵们,也同样如此,气喘吁吁,马匹都不住地喘着气。 “还有多少人?”张彦进勒着马缰,望着重新组织阵型的唐军,问道。 “约莫只有千余人了。”韩广坤喘着气,心里一沉,丧气道。 “所以你小子只有这千来人了。”张彦进大笑,说道:“老子可是突阵,被那中军打回来了。” “呸!”韩广坤啐了一口,说道:“娘的,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还能活到现在,跟我吹牛?” 张彦进老脸一红,不再言语,一心一意地准备突围。 面对两面夹击的境况,乘着韩广坤杀出来的血路,张彦进率领骑兵转向突破,利用骑兵的冲击力,马踏唐兵,不惜代价地突破而出。 待离开唐军时,张彦进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而周边的骑兵们,也同样如此,气喘吁吁,马匹都不住地喘着气。 “还有多少人?”张彦进勒着马缰,望着重新组织阵型的唐军,问道。 第九百三十九章所得 这场战斗,起与寅时,结束于未时三刻,约莫三个半时辰,唐军重步兵较多,且大都着甲,已然精疲力竭。 再加上宋兵有骑兵掩护,追杀的效果等若于无,所以就没有了扩大战果的机会。 这让李威颇为不适应。 南方多丘陵山地,少平原,战后追杀,钻山林得饿死,双腿也跑不快,所以兵卒们大半都选择投降。 而在这中原地区,只要有骑兵掩护,基本上很难扩大效果,甚至还容易被掩杀,太过于被动。 心中感慨着,李威摇头道:“让人打扫战场,兖州城中多备一些酒肉,兄弟们辛苦了,该歇息些许。” 打扫战场,从来不是个容易的活计。 魏延寿瘫坐在地上,只觉得屁股硌得慌,也不知晓是谁的骨头,手臂,但他实在太累了,顾不得这些,浑身都钟甲,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听闻到胜利,他这才吐了口气,将铠甲一分分地解下来,笑道:“老子这次活了下来,定然是要升官了。” “咱们赢了,肯定升官发财。”心里想着俏寡妇,陈满乐呵呵地说道,他也瘫坐在地上,露出笑脸。 “你小子就惦记这个。”魏延寿摇摇头,见着他还活着,不由得笑骂了一声,这才抬起头,望着周边。 只见,那漫山遍野,尽是断臂残躯,鲜血已经成了深红色,地面上的杂草,似乎更茂盛了些许,他已经分不清己方还是宋兵了,无尽的施骸,让人胆颤心惊。 横七竖八的旗帜歪倒在地上,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些许痛苦的哀嚎声,天空中徘徊着大量鸟类,有乌鸦,还有一些其他的鸟,他就不认识了。 魏延寿瞅着那些鸟,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他不晓得什么是物伤其类,但却莫名的感到愤怒:“一群畜生——” 咒骂了一句,他就不再理会,实在是太累了。 不远处,一些宪兵,辎重兵,则拿着篮子,牵着骡子与木车,在战场上不断地巡查。 遇到己方的伤兵,则看下其身上的铭牌,然后拉去治疗;若是宋兵,则直接割喉结束,简单快捷。 辎重营的速度极快,显然已经是经验丰富了,很快就来到了魏延寿旁边,见其几人坐下喘气,也不多言语,问下是否有伤,然后就递上水壶,两块饼,再去忙活。 吃饼饮水后,他才有了力气,这时,突然就见自己营正竖起旗帜,正在不断地收拢兵卒,他连忙招呼几人过去归建。 “指挥使,您老这次杀了几人?”魏延寿舔着脸,笑着问道。 “魏延寿,你小子还活着呢!”营正一脸的腮胡,见到其人,不由得开怀,然后又苦笑道: “这次咱们算是打残了,兄弟们死伤惨重啊!” 随即,魏延寿这才知晓,自己这一营五百人,只活下一百多人,其余目前都不见踪影。 这可是精锐的御营,钱饷最高,装备最齐全,训练最多,竟然死伤大半,由不得他如此震惊。 这是多年来,他们营伤亡最惨重的一次。 不过,战争就是如此,他很快就扭转了情绪,如此惨烈的战斗,功勋也是极为卓重的。 御营充当主力部队,担任主攻任务,一举破得敌军,当为头功。 “你小子,这次即使得不到校尉,但一个副指挥还是行的。” 指挥使一见他模样,就晓得其想法。 魏延寿摸摸头,甩掉了悲伤,活下来了,就是升官发财。 清扫战场,一直持续到天黑,两三个时辰的劳作,一份报告就呈交到了李威面前。 “此次兖州之战,我军大胜,共俘虏宋人一万五千人,斩杀一万两千人,俘获战马五百余匹,各色铠甲一万余副,弓箭三千把,弩箭五百,各色旗帜两百多只,粮草五千余石……”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此战宋兵有五万人吧,也就是说,至少有两万宋兵逃窜而走了?” 李威眉头一皱,逃跑了三四成兵马,这场对战,着实令人不舒服。 “高怀德跑去哪里了?” “去向了西南,应该是济州。”斥候连忙说道。 “不太可能。”李威摇摇头,看着地图,说道:“咱们就是从济州而来,高怀德又不是傻子,怎么不会知晓济州的情况,况且他们辎重尽失,去了济州,等若是饿死。” “曹州太远,只有返回郓州,才是最佳选择,给我盯住郓州城。” “是——”射声司连忙应下。 “宪兵司要将功勋统计一番,莫要出现差漏,辎重营也收拢粮食,把那些铠甲赏赐下去,有甲的,就赐予一些钱财,其他的军械也要归拢,莫要遗漏出去……” 随口吩咐着,其实这些事,早就有所章程,他不过是再唠叨几句罢了,幕府的佐吏,已经安排地差不多了。 “这次咱们死伤多少人?”只留下一个张齐贤,李威坐在椅子上,满脸疲倦。 “宋人骑兵厉害,横冲直撞,咱们殊死搏斗,死伤较多。” 张齐贤叹了口气,这番数字触目惊心,他虽然不是唐人,但依旧感觉心痛:“身死者八千六百余人,伤者五千三百人,咱们大夫比较多,能活下来的接近一半。” “也就是说,咱们死伤与宋人相差无几?” 李威沉声道:“这场战斗,咱们之所以能胜,一来是战场上组织强,兵溃而不散,宋人骑兵冲击强,但很快就组织了攻势,将其困住。” “二来,咱们器械,甲胄等皆是一等一,远胜宋军,御营更是其大成者,加上体力充沛,肚子里有东西,所以能坚持到最后,一举击溃宋兵。” “但若是说作战经验,以及悍勇,却是不及宋人的。” “更何况,咱们没有战马,一场大胜,虎头蛇尾的结束,不能全歼宋兵,极为遗憾。” 张齐贤听到这番直白的剖析,心里越发诧异,扬长避短乃是为官者天性,他还真没见过有自曝其短的,难道这就是唐人席卷南方的原因? “部署,此战后,不知大军向往何方?” 第九百四十章孟昶死了 兖州之战,虽然战果不丰,但确确实实是一场大胜。 高怀德逃窜而走,兵马不足两万,士气大消,辎重不足,短时间内,是难以卷土重来了。 这一战大胜,更是带来了极大的影响,整个齐鲁地区,闻风而降,改换旗帜的州,已经达到了八州,数十县,百万人口。 再加上曹州的归降,威势直逼东京。 赵匡胤大怒,曹州的归属,决定了五丈河的运作,五丈河又是东京的主要粮道之一,影响数十万百姓的吃喝。 东京不稳,甚至动摇他的根基。 “高怀德如今在哪?”赵匡胤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还未得消息。”王仁瞻低头说道,心里颇有些委屈,武德司一向专注开封,对于其他州县真是触手莫及。 “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匡胤低吼一声,然后凝神不语。 这场战争打了一个月,三四处战场,四处开花,对于朝廷来说,是极大的负担,偏偏又限于钱粮,只能防守反击,极为憋屈。 眼前的境况,颇有些四面楚歌的感觉,让他心情格外的不爽利,他又不吩咐道:“让赵普过来。” 随即,忙碌大半天的赵普又被皇帝召见,商量着怎样收复曹州,以及面对兖州的唐军,其受皇帝之青睐,让王仁瞻极为嫉妒。 走出宫殿,他心思深重,面目如常,心中却思量着怎样发展人手,如那射声司一般厉害。 南方,长沙。 山东的消息,由于距离过远,一时半会,李嘉并不是清楚其境况。 由于战争并没有波及到国内,所有朝廷上下只需应付钱粮的供应,以及军械辎重的采买,井然有序。 唯一的不爽,就是国库中的钱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 城内外近百座粮仓,已经去空了十座,对比实在明显,得亏长沙城人口不多,又有湘江和灵渠沟通长江和岭南,境况与东京不知好多少。 钱粮短缺的痛苦,没有一年半载,他是看不到了。 四面战场,四路大军,这对于大唐来说是规模浩大,甚至有些得不偿失,但,这对于宋国来说,更是一场空前的折磨。 钱粮不足的痛苦,从宋初一直到如今,哪怕战争一时间没有进展,但只要继续下去,就算是打不过,也能活活耗死北宋,不战而屈人之兵。 虽然是国战期间,但李嘉却也不得不出宫,履行皇帝的义务。 在两国交战正酣的时候,淮海国王孟昶,突然就去世了,终年四十八岁,比历史上多活了一年。 待得到其死讯后,李嘉颇有些诧异,孟昶近些年没病没灾的,怎么就突然死去了? 兖州之战,虽然战果不丰,但确确实实是一场大胜。 高怀德逃窜而走,兵马不足两万,士气大消,辎重不足,短时间内,是难以卷土重来了。 这一战大胜,更是带来了极大的影响,整个齐鲁地区,闻风而降,改换旗帜的州,已经达到了八州,数十县,百万人口。 再加上曹州的归降,威势直逼东京。 赵匡胤大怒,曹州的归属,决定了五丈河的运作,五丈河又是东京的主要粮道之一,影响数十万百姓的吃喝。 东京不稳,甚至动摇他的根基。 “高怀德如今在哪?”赵匡胤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还未得消息。”王仁瞻低头说道,心里颇有些委屈,武德司一向专注开封,对于其他州县真是触手莫及。 “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匡胤低吼一声,然后凝神不语。 这场战争打了一个月,三四处战场,四处开花,对于朝廷来说,是极大的负担,偏偏又限于钱粮,只能防守反击,极为憋屈。 眼前的境况,颇有些四面楚歌的感觉,让他心情格外的不爽利,他又不吩咐道:“让赵普过来。” 随即,忙碌大半天的赵普又被皇帝召见,商量着怎样收复曹州,以及面对兖州的唐军,其受皇帝之青睐,让王仁瞻极为嫉妒。 走出宫殿,他心思深重,面目如常,心中却思量着怎样发展人手,如那射声司一般厉害。 南方,长沙。 山东的消息,由于距离过远,一时半会,李嘉并不是清楚其境况。 由于战争并没有波及到国内,所有朝廷上下只需应付钱粮的供应,以及军械辎重的采买,井然有序。 唯一的不爽,就是国库中的钱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 城内外近百座粮仓,已经去空了十座,对比实在明显,得亏长沙城人口不多,又有湘江和灵渠沟通长江和岭南,境况与东京不知好多少。 钱粮短缺的痛苦,没有一年半载,他是看不到了。 四面战场,四路大军,这对于大唐来说是规模浩大,甚至有些得不偿失,但,这对于宋国来说,更是一场空前的折磨。 钱粮不足的痛苦,从宋初一直到如今,哪怕战争一时间没有进展,但只要继续下去,就算是打不过,也能活活耗死北宋,不战而屈人之兵。 虽然是国战期间,但李嘉却也不得不出宫,履行皇帝的义务。 在两国交战正酣的时候,淮海国王孟昶,突然就去世了,终年四十八岁,比历史上多活了一年。 待得到其死讯后,李嘉颇有些诧异,孟昶近些年没病没灾的,怎么就突然死去了? 唯一的不爽,就是国库中的钱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 城内外近百座粮仓,已经去空了十座,对比实在明显,得亏长沙城人口不多,又有湘江和灵渠沟通长江和岭南,境况与东京不知好多少。 钱粮短缺的痛苦,没有一年半载,他是看不到了。 四面战场,四路大军,这对于大唐来说是规模浩大,甚至有些得不偿失,但,这对于宋国来说,更是一场空前的折磨。 钱粮不足的痛苦,从宋初一直到如今,哪怕战争一时间没有进展,但只要继续下去,就算是打不过,也能活活耗死北宋,不战而屈人之兵。 虽然是国战期间,但李嘉却也不得不出宫,履行皇帝的义务。 在两国交战正酣的时候,淮海国王孟昶,突然就去世了,终年四十八岁,比历史上多活了一年。 待得到其死讯后,李嘉颇有些诧异,孟昶近些年没病没灾的,怎么就突然死去了? 第九百四十一章灵月庵 孟玄喆,今年三十岁,曾经的蜀国太子,如今的淮海王继承人,在整个历史上,他的名声不显。 实际上,北宋灭后蜀后,跟从赵光义灭北汉,又曾在徐河之战中,大败契丹人,虽然其不是名将,但却怎么也算不得中庸。 花蕊夫人美眸中带着疑惑,看着这位曾经的太子,如今的淮海世子,不知道其有何意。 作为孟昶的枕边人,她当然清楚,这位曾经的太子,本事不容小觑,多年来,其太子之位从来没有动摇过,甚至数万大军北上溃败,其也安然无恙。 虽然其长子的身份有些许作用,但以孟昶那般骄傲的人,怎么肯立无能之辈? 又瞅了其一眼,发觉其脸色颇为羞愧,花蕊夫人心中胆寒,她一直对这位世子尊重有加,不曾想竟然这般境地,心中涌出些许胆色,满脸愠色:“大哥儿,你想作甚?我可是你的母妃。” 话语间,世子就换成了大哥儿,提醒他的身份。 “娘娘误会了!”孟玄喆闻言,突兀一楞,然后一脸苦笑道:“父亲在世,对于娘娘甚是疼爱,如今逝去,您芳华还在,不知如何去处?” “若是有意外嫁,某也不阻拦,甚至还置办一身嫁妆。” 花蕊夫人闻言,微微一愣,又仔细看着他的脸色,瞧着挺真诚的,不由得松了口气。 唐末以来,伦理废驰,改嫁并不忌讳。 不提朱温扒灰儿媳妇,借用其龙床上服侍的好坏来定太子,结婚亲生儿子被排除,准备传给义子,只因为其老婆服侍的好,结果朱温被兵变而杀。 甚至,孟昶的母亲,李氏,就是李存勖的嫔妃,赐给孟知祥,生下了孟昶。 她不怀疑孟玄喆的话语的真诚,但对于自己的未来处境,倒是颇为焦虑。 她无儿女傍身,无有去处,孟昶死去后,在王府中颇为尴尬,难以自处,贴己钱财倒是有一些,但独自一人,又有甚的去处? 随即,她又想,其父头七未过,就赶驱其妃嫔,果真是心狠之人。 “世子,妾身蒲柳之姿,并无他嫁之想。” 花蕊夫人颇为凄惨地说道:“若是世子嫌弃妾身碍眼,唯求些许庇护,只要偏僻院落,三五仆人即可,绝不打扰府中日常。” 听闻这般,孟玄喆越发的尴尬。 这要是传出去,孝期中驱赶父亲的妃嫔,名义上的母亲,一个不孝的罪名立马就能打下来。 他连忙说道:“孩儿不敢,孩儿不是这般意思。” “只是想着父亲孝期过后,府中些许杂乱,我也不愿拘束各位娘娘,都可放出府邸,若是想留,孩儿也定然赡养。” “只是娘娘身份贵重,府中又杂言碎语,恐扰了娘娘亲近,所以就想着在城外奉一座庵庙,挂在府中,清静又无事,又有人服侍,若是娘娘有意,也可随时出去,断无阻拦之意。” 闻言,花蕊夫人心中一动。 在城外居庵庙中,却是个好主意,自己的颜色也是清楚的,若不是先王护着,也不知能存下,如今远离府邸,是非,作出家人,远离那些是非。 “妾身无有多少见识,既然世子觉得可行,那妾身自然遵从。” 花蕊夫人微微颔首,行了一礼。 孟玄喆闻言,也回了一礼,然后快速离去,这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着实不合礼数。 数日后,头七刚过,淮南王孟昶,就下葬入土,出殡的官吏成百上千,那些往日的蜀国旧吏,更是泣不成声。 最后一锹土落下,代表着蜀国彻底的消散了。 这时,皇宫中传来旨意,让孟玄喆减等继承淮南郡王的爵位,赏赐下礼服,常服等玺宝,装饰,甚是庄重。 花蕊夫人也很快地离开王府,来到了城外一处尼姑庵中,唤作“灵月庵”。 也不知怎么的,这则消息传遍了京城,权贵之人皆想窥探一二,但却被一一拦下,无功而返。 李嘉听闻到这般消息,心中一动,随即就换了一身衣裳,成了平常的读书人,着宝蓝色长袍,来到“灵月庵”上香,若是一亲芳泽再好不过。 可惜,哪怕他一身正气,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将“灵月庵”的小尼姑迷地找不着北了,但依旧被拦下,见不到花蕊夫人的身影。 “小娘子,某真是想与贵庵讨教诗词的,莫要他想。” 李嘉一脸真诚地说道。 “施主,我是出家人,不是瞎子,莫要糊弄我。” 小尼姑一脸警惕之色,美眸中满是不信任。 “阿弥陀佛!”李嘉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如此,在下只能擅闯后院了。” “你敢?”小尼姑瞪大眼睛,撅起嘴唇说道:“这是淮南王府的庙庵,你敢放肆,咱们庵里,上百号人,还怕你不成?” 原来人果在后院。 “好大的来头——”李嘉一副惊诧状,逗得小尼姑得意后,这才说道:“既然如此,小可只能退下了。” 见其离去,小尼姑这才扬起下巴,分外的得意。 “走,咱们去后院——”李嘉离开前门,一脸笑意道:“今天做一回窃玉偷香!” “陛下,这,这甚无体统啊!”田福皱眉道。 “屁的体统——”李嘉骂了一句,说道:“她无有丈夫,孤身一人,岂不是孤单寂寞冷?” “你看这庵中多少不怀好意之人,若是有我看着,不知省却多少心思。” “您说的有理。”田福无奈地应下,最不怀好意地就是您吧! 一边走着,看着高大的墙院,田福禁不住地说道:“后宫这么多女子,您怎还有这心思。” “你不懂!”李嘉摇摇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况且,花蕊夫人多大的名声,能一样吗? 果然绕了一圈,寻到个窄窄的小门,两个婆子看顾着,李嘉让某个侍卫装作迷路引开一个,剩下的一个就好办了。 “你是何人?”婆子一脸警惕。 田福果断地从胸前掏出一叠钱票,约莫百来贯。 “不管你是何人,反正我今天没见过你……”婆子声调一变,闭起眼睛。 李嘉就这般施施然带着五六个侍卫,进来庵中。 第九百四十二章 步入庵中果然视野开阔,到处都是花草树木,数十亩地,居住着百来人,也算是空旷。 “郎君,就这么几个人,太少了吧!”田福一脸担忧道。 “都他么是尼姑,带那么多人干嘛?”李嘉无语道:“五六个就足够了,人多眼杂。” “是!”田福连忙应下。 走着百来步,终于见到一处别院,花花草草更加的精致,几个着襦裙的小丫鬟正提水浇灌,吵吵闹闹,在冷清的庵中,显得格外的亲切。 李嘉一下就明白这里是何处了,他连忙走过去,让其他人在外等候,这才笑道:“小可乃是读书人,听闻夫人在蜀国诗词之道已有所得,特地来请教一二。” “登徒子——”小丫鬟立马地皱眉呵斥道:“你是如何进来的,快快招来。” 很快,其他几个丫鬟也聚集而来,怒目以视,显然,就算他再俊俏,终究还是抵挡不住人心的复杂。 他真的只是想瞧瞧这位名传后世的花蕊夫人。 显然,七嘴八舌之下,李嘉很难胜出,唇红齿白的少女,长得不错,就是嘴巴太厉害,招架不住。 突然,他眼前窥探到一丝亮色,随即,耳边响起了清脆悦耳,甚至有些妩媚的声音:“让这位郎君进来吧,我早就约好了。” “是——”几个丫鬟态度不变,满脸的无奈之色,带着李嘉进入院落屋内。 堂厅中,一个身着绿色襦裙的女子,正端坐着,手中正捧着书,正处于盛夏,又是独处一室,女子衣衫单薄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出其黄色刺绣裹胸。 其身高中等,约莫一米六左右,身材丰腴,皮肤白净赛雪,乌黑亮丽的长发弯日,露出修长白嫩的长颈,以及那明亮的锁骨,圆润的肩膀。 胸前之物,更是巍巍颤抖,虽然不见其面,束缚其中,但依旧能感受到其无穷的魅力。 这时,李嘉才将目光看向其脸蛋,瓜子脸,五官精致,嘴唇微微泛白,弯月眉,眼睛明亮,好一个川蜀美人。 难怪四川女多男少。 步入庵中果然视野开阔,到处都是花草树木,数十亩地,居住着百来人,也算是空旷。 “郎君,就这么几个人,太少了吧!”田福一脸担忧道。 “都他么是尼姑,带那么多人干嘛?”李嘉无语道:“五六个就足够了,人多眼杂。” “是!”田福连忙应下。 走着百来步,终于见到一处别院,花花草草更加的精致,几个着襦裙的小丫鬟正提水浇灌,吵吵闹闹,在冷清的庵中,显得格外的亲切。 李嘉一下就明白这里是何处了,他连忙走过去,让其他人在外等候,这才笑道:“小可乃是读书人,听闻夫人在蜀国诗词之道已有所得,特地来请教一二。” “登徒子——”小丫鬟立马地皱眉呵斥道:“你是如何进来的,快快招来。” 很快,其他几个丫鬟也聚集而来,怒目以视,显然,就算他再俊俏,终究还是抵挡不住人心的复杂。 他真的只是想瞧瞧这位名传后世的花蕊夫人。 显然,七嘴八舌之下,李嘉很难胜出,唇红齿白的少女,长得不错,就是嘴巴太厉害,招架不住。 突然,他眼前窥探到一丝亮色,随即,耳边响起了清脆悦耳,甚至有些妩媚的声音:“让这位郎君进来吧,我早就约好了。” “是——”几个丫鬟态度不变,满脸的无奈之色,带着李嘉进入院落屋内。 堂厅中,一个身着绿色襦裙的女子,正端坐着,手中正捧着书,正处于盛夏,又是独处一室,女子衣衫单薄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出其黄色刺绣裹胸。 其身高中等,约莫一米六左右,身材丰腴,皮肤白净赛雪,乌黑亮丽的长发弯日,露出修长白嫩的长颈,以及那明亮的锁骨,圆润的肩膀。 胸前之物,更是巍巍颤抖,虽然不见其面,束缚其中,但依旧能感受到其无穷的魅力。 这时,李嘉才将目光看向其脸蛋,瓜子脸,五官精致,嘴唇微微泛白,弯月眉,眼睛明亮,好一个川蜀美人。 难怪四川女多男少。 步入庵中果然视野开阔,到处都是花草树木,数十亩地,居住着百来人,也算是空旷。 “郎君,就这么几个人,太少了吧!”田福一脸担忧道。 “都他么是尼姑,带那么多人干嘛?”李嘉无语道:“五六个就足够了,人多眼杂。” “是!”田福连忙应下。 走着百来步,终于见到一处别院,花花草草更加的精致,几个着襦裙的小丫鬟正提水浇灌,吵吵闹闹,在冷清的庵中,显得格外的亲切。 李嘉一下就明白这里是何处了,他连忙走过去,让其他人在外等候,这才笑道:“小可乃是读书人,听闻夫人在蜀国诗词之道已有所得,特地来请教一二。” “登徒子——”小丫鬟立马地皱眉呵斥道:“你是如何进来的,快快招来。” 很快,其他几个丫鬟也聚集而来,怒目以视,显然,就算他再俊俏,终究还是抵挡不住人心的复杂。 他真的只是想瞧瞧这位名传后世的花蕊夫人。 显然,七嘴八舌之下,李嘉很难胜出,唇红齿白的少女,长得不错,就是嘴巴太厉害,招架不住。 突然,他眼前窥探到一丝亮色,随即,耳边响起了清脆悦耳,甚至有些妩媚的声音:“让这位郎君进来吧,我早就约好了。” “是——”几个丫鬟态度不变,满脸的无奈之色,带着李嘉进入院落屋内。 堂厅中,一个身着绿色襦裙的女子,正端坐着,手中正捧着书,正处于盛夏,又是独处一室,女子衣衫单薄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出其黄色刺绣裹胸。 其身高中等,约莫一米六左右,身材丰腴,皮肤白净赛雪,乌黑亮丽的长发弯日,露出修长白嫩的长颈,以及那明亮的锁骨,圆润的肩膀。 胸前之物,更是巍巍颤抖,虽然不见其面,束缚其中,但依旧能感受到其无穷的魅力。 这时,李嘉才将目光看向其脸蛋,瓜子脸,五官精致,嘴唇微微泛白,弯月眉,眼睛明亮,好一个川蜀美人。 难怪四川女多男少。 第九百四十三章不觉 快活了几天,李嘉分外的舒畅,感觉浑身的窍洞都已经大开,一扫多日来的焦虑。 说到底,他如今也不过二十七岁,正年轻,虽然儿子都已经读千字文了,但依旧改不了他那年轻的心。 归根结底,他还是太闲了。 虽然军机战报日胜一日,但最近的,也在数百里之外,更遑论汉中以及山东地界的兵马,鞭长莫及,不外如是,只能看着他们行动,等待消息。 “今天有事,过两天再来!”李嘉摸了摸女人妩媚的眼睛,瞅了一眼冰凉的身子,笑道。 “嗯!”花蕊夫人点点头,轻声道:“军国大事,妾身怎敢耽误,陛下还是快些去吧。” “真懂事!”李嘉摸了摸其脑袋,心生爱怜,孟昶贪慕女色,女人自然不敢反对,而他若是勤政,女人也自当顺从,说白了,其就是个放大镜,身不由己啊! “你若是想进宫,过上几日某就安排。” “还是算了吧!”女人慵懒地瞥了一眼,见其一脸犹豫之色,心中明白男人的心思,不由得轻笑道:“去了宫中,怕是要污了您的名声,况且,宫禁森严,还不如这庵中快活,只求得陛下莫要忘却妾身才是。” 闻言,李嘉颇有些尴尬,的确,这偷情的快乐,城外的自由,相较于宫内强上太多,他还是真的不舍得。 “罢了!”李嘉摇摇头,故作姿态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封你为嫔吧,挂个名字,依旧住在庵中。” 而花蕊夫人还待言语,李嘉打断她,直接道:“我知晓你畏惧人言,不想留下把柄,但日后若是留下子嗣,没有名份,就悔之晚矣。” “妾身二十八了,还能生育?”花蕊夫人一脸诧异,又颇为期待。 这些时日,无有子女傍身,让她迫切地尝到了无依无靠的意味,心中格外的期待,她不想再经受这般日子了。 “这有何难?”看着那娇美的脸蛋,李嘉胸有成竹地说道:“子嗣的传承,除了男女的身体外,其实姿势的变化也挺重要的,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姿势,一旦找到恰当的,就会命中,年纪反而在其次。” “嗯——”花蕊夫人一脸娇羞地应下,然后又满怀期待,扭捏着身子,小声道:“陛下懂得真多……” “也就那样吧”李嘉矜持地说道:“只是经常看书罢了,其实你也可以的。” 随后,穿戴好衣着,李嘉准备离去,临行前,一本正经地说道:“孤掌难鸣,过两日我送一些书来,你也多看看,到时候琴瑟和鸣,你也能如愿以偿了!” 花蕊夫人闻言,好看的脸上为之一楞,这是情话吗?但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李嘉随之乘车回到了长沙城,路上来往的客商虽然零散,不及往日的一半,但这些时日,长沙城终于稳定下来,也算是件好事。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打仗并不是纸面上的几个数字,口中决策,其实对于国家的消耗是极大的,尤其是如今这个时代。 军人,民夫,影响数百万人。 别的不提,十来万御营离开了长沙府,消费市场就大范围的萎缩,商贸紧缩。 而数十万军队北上,外加数十万民夫,他们的吃喝拉撒,都在消耗国家的储存。 如今国库中有粮,所以市面上的粮食不缺,正常的饮食得以保障,再加上战争远离国土,才让脆弱的小农经济得以维持。 而像北宋那般,国库无有钱粮,就只有吸地方血,地方再吸百姓,百姓破产,妻离子散,如此一来,地方就会混乱。 这是乱世,民间储存大量的刀兵,造反民乱很正常,可以预见,北宋支持不了多久。 皱着眉头,李嘉思量着敌我的对比,不由得感慨万千,如果战场上不能决出胜负,那就只能比消耗了,不过赵匡胤知晓自己的短板,定然会选择速战速决。 “长沙城最近可有大事发生?” “并无有多少,最近走水较多,很是烧了不少的房屋。” 田福低着头,一边帮皇帝按摩肩膀,一边轻声说道。 这些天皇帝日夜操劳,他守门,耳朵都快炸了,肯定是辛苦异常,所以双手越发的用力。 车外的叫卖声,吆喝声,南腔北调,各有特色,听着这番,李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待他醒来,就直接躺在床榻上,床边坐着几个娇美的贴身宫女,见他醒来,连忙服侍。 “几时了?”李嘉眯着眼睛,问道。 “爷,酉时三刻了。” 晚上七点多了?李嘉心中诧异,随即说道:“朕肚子饿了,上些吃食罢!” “是!”宫女连忙离去。 很快,他没等来吃食,乌泱泱地来了一大群人,皆着宫裙,各色鬓发争奇斗艳,以皇后为首的后宫嫔妃,声势浩大,让李嘉心中一震。 被发现了? 他扭头看向田福,后者摇摇头,很坚定。 絮叨了一阵子,嫔妃们很有眼色劲地离去,只留下皇后一人。 “陛下可算是回来了!”周颖儿一脸无奈道:“这些时日,常不见陛下身影,虽然宫外奇景甚多,但也不能忘返呀!” “说甚话!”这时候,绝不能认怂,李嘉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出宫,那是寻访民情,如今战事僵持,地方境况难吃,那些官吏只会言语好听的,我若不去听闻,怎知民间疾苦?” “妾身晓得。”周颖儿摇摇头,嘴角带着笑意,说道:“您体察民情去了,但也要爱惜身子才是,这一觉,可是睡了三四个时辰,吓了臣妾一跳呢!” “嗯。”李嘉点头,表示知晓了。 夫妻俩又说了会话,说起来,整个宫廷,也唯有她,才能正儿八经地说说话,嫔妃虽多,但只有与皇后才算夫妻。 聊了些许家常话,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时辰。 直到这时,李嘉这才回过神来,几年来,他竟然有了近二十个子女。 光是皇后,就有两子一女,也算是子嗣旺盛了,年长的皇子,已经快七岁了。 第九百四十四章 家庭人口如此膨胀,让今年才二十七的李嘉颇为汗颜。 这不是间接说明自己好色吗? 不过,他又一想,这也在表明自己本钱雄厚,作为男人他很骄傲。 况且,皇家子嗣繁茂,对于他这样的开国皇帝来说,完全不担心废号,大不了换一个。 像赵匡胤这种才三个儿子,两宋统共三百年,竟然绝嗣了五次,可见其血统,基因,还是有问题的。 暂且歇息了几天,李嘉安稳了一些,但人一旦野了,怎么也收拢不住,家花与野花,着实不一样。 当然,李嘉对女色没兴趣,只是对于这种偷摸的行径,感到万分的刺激,宫廷生活与处理朝政太过于枯燥,让他不得不寻访一些别的乐趣。 得陇而望蜀,此话着实有理。 等到他听到武平王周保权即将成婚的消息时,他突然就想到了其母严氏也才三十来岁…… 周保权原本是长沙王,但谁想皇帝迁都长沙,他这般就尴尬了,这样说来,岂不是他的封地就是国都? 虽然只是虚名,但他却依旧承受不了这样的政治风险。 随后,其母严氏劝说他上书坚辞,李嘉顺应其心,重新封为武平王,取自其父曾任武平军节度使之意。 “禽兽哉?”李嘉摇摇头,他为自己这番龌龊的心思感到害怕,果然,皇帝的权势,加上心野,就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奇葩。 他绝对不能做这种乱了伦理的事情,这可是皇后的义母啊—— 不过,想着的确挺刺激的…… 除了周保权年满十五成婚外,嗣周王郭宗训也年满十四,与他的叔父,也就是宣王李骏之女订婚,两人同岁,待两年后,年满十六,就可成婚了。 郭宗训来到长沙后,虽然有些水土不服,但大夫给力,并没有如历史那般疾病缠身,活得还算健康。 李嘉也给自己这位堂妹,赐予“长乐公主”的封号,并且食邑两千户,这可是极大的恩典,笼络郭宗训的意思溢于言表。 这也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瞧瞧赵匡胤心狠手辣,而我李嘉则如此大方宽容,这样一对比,更是显示宽容的心胸。 当然,邸报也大肆刊登宣传,加印了万份,这样宣扬出去,也是为了攻略中原的人心。 北宋的死忠可能不会投降,但那些普通的官吏,则会为投降找个好的借口:我这是投郭家而不是投唐国,郭家本来就是皇帝,我不算背主。 舆论攻势,还是要得,配合军队无往不利。 “等等,我似乎遗漏了重点……” 李嘉想着,总感觉漏了什么。 符后,小符后,符彦卿…… “哎,听闻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声望卓著,影响很大,我看来又要为江山社稷牺牲了……” 李嘉长叹一声,揉了揉腰,要不是我是穿越者,这他么谁顶得住? 家庭人口如此膨胀,让今年才二十七的李嘉颇为汗颜。 这不是间接说明自己好色吗? 不过,他又一想,这也在表明自己本钱雄厚,作为男人他很骄傲。 况且,皇家子嗣繁茂,对于他这样的开国皇帝来说,完全不担心废号,大不了换一个。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像赵匡胤这种才三个儿子,两宋统共三百年,竟然绝嗣了五次,可见其血统,基因,还是有问题的。 暂且歇息了几天,李嘉安稳了一些,但人一旦野了,怎么也收拢不住,家花与野花,着实不一样。 当然,李嘉对女色没兴趣,只是对于这种偷摸的行径,感到万分的刺激,宫廷生活与处理朝政太过于枯燥,让他不得不寻访一些别的乐趣。 得陇而望蜀,此话着实有理。 等到他听到武平王周保权即将成婚的消息时,他突然就想到了其母严氏也才三十来岁…… 周保权原本是长沙王,但谁想皇帝迁都长沙,他这般就尴尬了,这样说来,岂不是他的封地就是国都? 虽然只是虚名,但他却依旧承受不了这样的政治风险。 随后,其母严氏劝说他上书坚辞,李嘉顺应其心,重新封为武平王,取自其父曾任武平军节度使之意。 “禽兽哉?”李嘉摇摇头,他为自己这番龌龊的心思感到害怕,果然,皇帝的权势,加上心野,就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奇葩。 他绝对不能做这种乱了伦理的事情,这可是皇后的义母啊—— 不过,想着的确挺刺激的…… 除了周保权年满十五成婚外,嗣周王郭宗训也年满十四,与他的叔父,也就是宣王李骏之女订婚,两人同岁,待两年后,年满十六,就可成婚了。 郭宗训来到长沙后,虽然有些水土不服,但大夫给力,并没有如历史那般疾病缠身,活得还算健康。 李嘉也给自己这位堂妹,赐予“长乐公主”的封号,并且食邑两千户,这可是极大的恩典,笼络郭宗训的意思溢于言表。 这也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瞧瞧赵匡胤心狠手辣,而我李嘉则如此大方宽容,这样一对比,更是显示宽容的心胸。 当然,邸报也大肆刊登宣传,加印了万份,这样宣扬出去,也是为了攻略中原的人心。 北宋的死忠可能不会投降,但那些普通的官吏,则会为投降找个好的借口:我这是投郭家而不是投唐国,郭家本来就是皇帝,我不算背主。 舆论攻势,还是要得,配合军队无往不利。 “等等,我似乎遗漏了重点……” 李嘉想着,总感觉漏了什么。 符后,小符后,符彦卿…… “哎,听闻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声望卓著,影响很大,看来,我又要为江山社稷牺牲了……” 李嘉长叹一声,揉了揉腰,要不是我是穿越者,这他么谁顶得住? 当然,邸报也大肆刊登宣传,加印了万份,这样宣扬出去,也是为了攻略中原的人心。 北宋的死忠可能不会投降,但那些普通的官吏,则会为投降找个好的借口:我这是投郭家而不是投唐国,郭家本来就是皇帝,我不算背主。 舆论攻势,还是要得,配合军队无往不利。 “等等,我似乎遗漏了重点……” 李嘉想着,总感觉漏了什么。 符后,小符后,符彦卿…… “哎,听闻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声望卓著,” 舆论攻势,还是要得,配合军队无往不利。 “等等,我似乎遗漏了重点……” 李嘉想着,总感觉漏了什么。 符后,小符后,符彦卿…… “哎,听闻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声望卓著,” 第九百四十五章私语 郭守文三十二岁,脸型方正,胡须修长,看上去是个武人,其实言语谨慎,心思想的多,好似个文人。 张维卿得知其人,甚是欢喜。 南方虽然太平多年,保存了不少的元气,但却缺乏精兵强将,更是少有良将,像郭守文这般能文能武者,甚是少有。 关键是,其乃郭氏旧人,被赵官家猜忌,又对宋国了解颇深,其背景着实应景。 “部署——”郭守文恭敬地拜下3。 “国华来了!”张维卿笑着说道:“来,坐下说,咱们一家人,用不着这般生分。” “是!”郭守文受宠若惊,小心地坐下,举措得当,没有武将的粗糙。 “朝廷知晓了你的功劳,已经记录在案,等战事结束,就一并合算,如今只能委屈你,暂时担任都指挥使一职。” 张维卿轻声道,看向其反应。 一都百人,五都一营,五营一军,其主为军主,也称作都指挥使,乃是名副其实的大将,再之上,就是统领万人的厢。 不过,按照新军制,地方总兵统帅一万五千人,而禁军中则万人一大营,提督一人,副提督两人,所以,他其实距离高级军官只有一步之遥。 郭守文这些时日,自然了解唐国的制度,尤其是军制更是了解,两万五的厢缩减到一万五,御营更是削减到万人,厢的编制都没了。 况且,这他这个都指挥使,虽然只有两千五百人,但底下的军队,着甲极高,吃食好,兵卒精悍,着实算是精兵。 这对他来说,算是极大的信任了。 “多谢部署大恩!”郭守文一脸感动地说道,言语很是激动。 “这是你应得的,也是朝廷和陛下的赏赐,与我无关。” 张维卿摆摆手,连忙推脱,这事记在心里就行,用不着说出来,不过,对于郭守文这番话,他倒是挺满意的。 懂规矩就好。 “今日人多眼杂,我看你有所想法,也就没找你,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有事就尽管言语。” 张维卿语气平淡,不过目光中却是期待满满。 “部署,实不相瞒,凤翔军藩帅王彦超,乃是一等一的老将,镇守凤翔多年,极得军心民心,若是强攻,即使拿下,也会损失惨重。” 有了提拔做铺垫,郭守文算是没有疑虑,诚心说道。 “我自当省得。”张维卿摇摇头,说道:“凤翔军的骑兵不下三千,具是精骑,而咱们无有骑兵,无论是攻城还是野战,定然难当,虽然铠甲军械多了些,但却难当大任。” “部署所言甚是。”郭守文点头道:“王彦超虽然厉害,但凤翔军却为藩镇,比不了东京的禁军,那三千精骑,乃是凤翔军的牙兵所在,王彦超的心头疙瘩,只要设计拿下,凤翔必定胆寒,传檄而定。” “王彦超是藩镇出身,识时务。” “此言有理。”张维卿点点头,凤翔军的弱点他当然清楚,这也算是一句合理的废话吧! 见其语气,郭守文心中一紧,暗骂自己说了废话,那射声司鼎鼎大名,还需要自己来重复? 见此,他连忙说道:“部署,实不相瞒,关中藩镇,其实对于朝廷并非皆如王彦超般的心思,就算是王彦超,也是因为凤翔军之故,不得不出兵。” “所以,只要舍弃利益,就可让凤翔军腹背受敌,甚至旦夕间易帜。” 听到这,张维卿立马就有了兴趣,长久的待在南方,藩镇几乎消失殆尽,对于他们的心思倒是不甚了解,骤然听闻这般道理,他颇为惊奇。 见其来了兴趣,郭守文连忙述说了东京对于藩镇的削权,如设立县尉,审核死刑,安插知县,抽插精兵入京,以及设立转运使调配钱粮等。 这些大唐朝廷理所应当的权力,但对于藩镇来说,无异于从他们心口割肉,一刀又一刀,因为禁军,却又无可奈何。 闻言,张维卿感慨道:“宋国之患,乃是藩镇,朝廷北伐正当其时,若是再给予其些许时日,怕是中原合力。咱们再没希望了。” 听完了这些,张维卿又继续问其该怎么行事,或者说,从哪里入手。 郭守文这才道出了实情:“静难军节度使杨廷璋,其姐乃是周国太祖之嫔妃,由于其身份之故,备受猜忌,甚至有性命之忧,如今从河东来到关中,虽然他一向安分守己,但某却知晓其心中苦涩。” “静难军军额虽然只有五千,但杨廷璋甚是爱兵,带兵有方,只要勾连,其刚好在凤翔之北,只要一动,定然能拿下凤翔。” 军额,也就是藩镇的军队数目通俗来说就是编制,为了限制藩镇的军队数目,超出即受惩罚,北宋后来的那些节度使,如果没有赐军额,其实就只是名号罢了。 “胳膊拗不过大腿。”张维卿摇摇头,颇为欢喜地说道:“有所援兵,凤翔定然易下,京兆府指日可待。” “国华,你与杨藩帅可有联系?” “末将因为家事之故,自幼养与郭氏亲军,与其有些熟悉。”郭守文谨慎地说道。 他还是藏了些许,并没有把之前的联系透露出来,不然直到现在才明言,居心何在? 也只有到现在,大军处于困境中,才能凸显他的地位,早吐露就不和时了。 “这便大好了。”张维卿激动地抓住其手,说道:“凤翔若下,国华居首功也,你且告诉杨藩帅,嗣周王正已成婚,朝廷善待周臣忠臣,只要起事,无论成与不成,朝廷也不吝啬名爵富贵。” 郭守文感受到这番亲切实意,忍不住继续说道:“末将定然说服其归降朝廷,以报朝廷恩德。” 别的不提,唐国却是富庶,爵位吝啬,比待在宋国担心受怕,算后账强太多。 张维卿点点头,心里越发的满意,停滞大半个月的关中战事,终于有了进展,这让他无比的欢喜。 由于地理的局限,他并不了解其他几路兵马的进展,让他颇为焦虑,生怕人家得了首功,一日千里,跟在后面吃灰。 这个郭守文,果真是福将啊。 第九百四十六章 陈仓并不大,自前唐以来,改名叫做宝鸡,但大家依旧称呼其为陈仓,上千年的习惯,并不是容易改掉的。 从大散关出来,就是渭河,而陈仓城,就在渭河与汧水之间,两者在陈仓东面汇聚入黄河中。 也就是说,陈仓是附近的渭河平原的门卫,昔日诸葛亮饮恨陈仓,郝昭千余人就守住了,让其不得不出陇右岐山。 王彦超待在陈仓城中,虽然城池安稳,但他依旧难以镇定,甚至可以说心慌意乱。 如今乃是四月末,春耕已然结束,再过一个月左右,就是夏收时节。 为了抵抗唐军,凤翔府召集了大量的军队民夫,大量的劳动力本来就缺了春耕,如今若是再缺夏收,那么今年真得吃土了。 他与普通的藩镇不一样,深知鱼水的道理,百姓衣食无着,那么凤翔军,日子也不好过,他是藩镇,可没有朝廷拨粮,只能自给自足。 军队被牵制在大散关,着实不妙。 他辛辛苦苦为赵官家看守门户,援军也就罢了,他供应不起那么多粮,但钱粮支援一个也无,纯粹是他一个人在战斗。 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我这不是徒为他人做嫁衣?挡刀子?” 这般想着,他猛地下定决心,摸着胡须说道:“这大散关一时半会而攻克不了,还是守着陈仓城吧!” “陈仓城小且坚,留着数千人即可,再遣散那些民夫,杂兵,只有留下几千人进行支援。” 随即,大散关前的军队,也为之散去,徒留下那座陈仓城,隔着渭水相望。 张维卿为之一喜,这下主动许多,联络他人也方便了些,但那座陈仓城,依旧让人不舒服。 关中不愧是帝王之基,四塞关卡,皆是险关,接下来的路,也不好走啊! 唐军能暂歇喘口气,连忙派出探子,四处奔波。 邠州,静难军治州。 杨廷璋又得到了郭守文的来信,心中颇为欢喜,又有些迟疑。 对于唐国,他极不了解,而宋国如今处境安稳,让他抛家舍业转投,突兀地做决定,着实太过于艰难。 不过,机不再是,失不再来,犹豫了片刻,饮了杯茶水,他心中一定,猛然下定了决心。 静难军所在的邠州,处于马岭水与泾水交汇入黄河处,虽然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但不缺水,在关中已经算是中上之地了,养数千兵马,毫无压力,他也不想扩军,惹得东京打压。 静难军数千人,若是单打独斗,还真是奈何不了凤翔军,但如果配合唐军夹击,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成功数倍于风险,值得下手。 猜忌的日子,他绝对是受够了。 毛笔下的字苍劲有力,如同他的心情一般跌宕起伏,杨廷璋定下决心。 “来人,让儿郎们准备一番,咱们去支援凤翔军去——” 借口,自然轻而易举。 …… 大散关围困解开,顿时让关内的唐兵们缓了口气,压抑的气氛实在是受够了。 杨师璠自然也不例外,由于大散关与陈仓隔着渭水,虽然难攻,但距离却不小,他带着千余人的军队,沿着大散关四处奔波。 陈仓并不大,自前唐以来,改名叫做宝鸡,但大家依旧称呼其为陈仓,上千年的习惯,并不是容易改掉的。 从大散关出来,就是渭河,而陈仓城,就在渭河与汧水之间,两者在陈仓东面汇聚入黄河中。 也就是说,陈仓是附近的渭河平原的门卫,昔日诸葛亮饮恨陈仓,郝昭千余人就守住了,让其不得不出陇右岐山。 王彦超待在陈仓城中,虽然城池安稳,但他依旧难以镇定,甚至可以说心慌意乱。 如今乃是四月末,春耕已然结束,再过一个月左右,就是夏收时节。 为了抵抗唐军,凤翔府召集了大量的军队民夫,大量的劳动力本来就缺了春耕,如今若是再缺夏收,那么今年真得吃土了。 他与普通的藩镇不一样,深知鱼水的道理,百姓衣食无着,那么凤翔军,日子也不好过,他是藩镇,可没有朝廷拨粮,只能自给自足。 军队被牵制在大散关,着实不妙。 他辛辛苦苦为赵官家看守门户,援军也就罢了,他供应不起那么多粮,但钱粮支援一个也无,纯粹是他一个人在战斗。 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我这不是徒为他人做嫁衣?挡刀子?” 这般想着,他猛地下定决心,摸着胡须说道:“这大散关一时半会而攻克不了,还是守着陈仓城吧!” “陈仓城小且坚,留着数千人即可,再遣散那些民夫,杂兵,只有留下几千人进行支援。” 随即,大散关前的军队,也为之散去,徒留下那座陈仓城,隔着渭水相望。 张维卿为之一喜,这下主动许多,联络他人也方便了些,但那座陈仓城,依旧让人不舒服。 关中不愧是帝王之基,四塞关卡,皆是险关,接下来的路,也不好走啊! 唐军能暂歇喘口气,连忙派出探子,四处奔波。 邠州,静难军治州。 杨廷璋又得到了郭守文的来信,心中颇为欢喜,又有些迟疑。 对于唐国,他极不了解,而宋国如今处境安稳,让他抛家舍业转投,突兀地做决定,着实太过于艰难。 不过,机不再是,失不再来,犹豫了片刻,饮了杯茶水,他心中一定,猛然下定了决心。 静难军所在的邠州,处于马岭水与泾水交汇入黄河处,虽然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但不缺水,在关中已经算是中上之地了,养数千兵马,毫无压力,他也不想扩军,惹得东京打压。 静难军数千人,若是单打独斗,还真是奈何不了凤翔军,但如果配合唐军夹击,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成功数倍于风险,值得下手。 猜忌的日子,他绝对是受够了。 静难军数千人,若是单打独斗,还真是奈何不了凤翔军,但如果配合唐军夹击,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成功数倍于风险,值得下手。 猜忌的日子,他绝对是受够了。 第九百四十七章兵来 唐安史之乱以来,雇佣异族兵马平叛,是最节省成本的方法,例如如今的工业转移,付出些许钱粮,就能得到强大的骑兵,备受唐朝廷青睐。 回纥人也称作回鹘,突厥人的一支,是唐朝忠诚的盟友,唐朝和亲中,回纥人占据第一,出嫁了六位公主,所以在收复长安和洛阳战役中,回纥人出了大力气,但朝廷却没有足够的钱粮来支付。 所以,当时迫于无奈,许下承诺,两京土地归唐,钱粮女子归回纥人,这才收复了两京。 但回纥人却在平叛中看清了唐朝的虚实,家狗变贪狼,不再恭敬,随后被史朝义诱惑,派兵南下,劫掠地方州县,甚至洛阳再次毁于一旦。 其后,回纥人反而与吐蕃人一般,成了边患,比如入寇唐朝,又强行用瘦弱马匹来换取丝绢,使得刚平定安史之乱的唐朝困苦不堪,不得已抽调百官俸禄支用。 甚至,其在仆固怀恩的引诱下,与吐蕃人联合二十万来犯,大唐再次颠覆近在咫尺。 郭子仪一身是胆,独自一人入回纥大营,依仗着平定安史之乱的交情与威望,重新与回纥人结盟,成就了历史上有名的“泾阳之盟”。 唐、回二军随即掩杀吐蕃人,斩杀上万。 后来郭子仪虽然饱受猜忌,但依旧安稳如山,与其说是高风亮节,忠诚有加,不如说是回纥为患,朝廷不得不依仗其威信,镇住回纥人。 后来唐朝依旧不长记性,迫不得已又雇佣党项人为走狗,党项人坐大,盘踞夏、银二州,再之后就是沙陀人,又失河东。 所以,异族只要窥探到了朝廷虚实,其恭敬就会丧失,只会有无尽的贪婪。 杨师璠当然不担心这群温末人养虎为患,毕竟今时不同以往,唐国正是如日初升,对于几千温末人自然毫无压力,只是当作用着顺手的狗罢了。 面对杨师璠的警告,唐佛奴嘿嘿笑了笑,也就不再言语。 高原上,大鱼吃小鱼的情况比比皆是,他今次来到陇州,就算是什么也没得到,也不得不去打一仗。 无他,温末部落的成长,所需要的盐,铁,茶,以及布匹等,都依靠唐人输送,一旦被截断,温末部落不说元气大伤,那些附庸的小部落也会散去。 没有物资,在高原上就只能任人摆布。 “我等明白!”唐佛奴笑道。 “我这次前来,总共有两千五百骑,马五千匹,基本上一人两马,虽然不多,但却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两千多人。”杨师璠点点头,面色平静,心中却是惊诧,这温末人,才一年多,就这般景象了,着实让人心惊。 “差不多够了。”他随口说道,也没给好脸色,直接吩咐道:“随我去往陈仓,那里正好让你们上阵,记住,莫要劫掠百姓,这里不是吐蕃。” “你再匀两千匹马与我,速度能快些。” “这……”听到马匹,唐佛奴有些迟疑,但随即点头道:“我与您一半,两千五百匹。” “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的。”杨师璠鼻腔一哼,自然清楚其想法,随口道:“到了大散关,我会与你们钱粮的,就算是弓刀,也能换。” 闻言,唐佛奴大喜,连忙笑嘻嘻地奉承着,也挥鞭呵斥着手下的骑兵,杂乱的吐蕃话,让杨师璠听得皱眉。 索性,不管不顾,一路约束下,只有不到三日功夫,一行人就来到了大散关前。 与此同时,静难军节度使杨廷璋,紧急控制了大军,以支援凤翔军为借口,突袭直入凤翔。 邠州与凤翔县紧挨着,相隔不过数十里,虽然有所防备,但来自北面实在是太突兀了,中间的几个县城眨眼间就沦陷。 到了第二日,王彦超刚得到静难军南下的消息不过数个时辰,后脚静难军就兵临城下。 为此王彦超极为诧异,心中满是愤怒,他登城而望,怒视道:“杨节度,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故兵犯,做这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何谓亲?”杨廷璋单骑而出,听闻到这番话,不由得反驳道:“咱这些年,忍辱负重,但换来的依旧是疏远,动则移镇,朝廷的猜忌,毫不掩饰地与我而来。” “我算是看明白了,就算我再顺从,再听话,在东京的赵官家眼中,也是打下郭家的烙印。” “与其这般苟延残喘,不如另选高明,重新换一条活路,况且,我那外甥的皇位,岂能让赵氏轻易坐得?” 听到这番话,王彦超一时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其身份确实与他不一样,造反也属于有理的那一方。 “你我兄弟,素来亲善,何曾有过矛盾?如今刀兵相向,岂合情理?” 听到这话,杨廷璋环顾左右,言道王彦超黔驴技穷了,他连忙说道:“你我亲如一家,妄动刀兵本来就不应该,但某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如今伪宋众叛亲离,不堪大唐一合之敌,王兄不如弃暗投明,归顺明主?这些年来的猜忌,你却是忘了吗?” 看到杨廷璋一把年纪了,胡须花白,仍旧那么口齿伶俐,王彦超咬牙切齿地说道:“这般牙尖嘴利,哪里像个老头,来人,点起兵马,与我一般杀出城。” “会府,如今之计,还是守城为妙。” “你以为我不想守?”王彦超扭头说道:“这几千人只是先锋,若我弃之不管,只顾守城,那么陈仓腹背受敌,定然士气受挫,轻易拿下。” “只有拿下这些静难兵,才可让陈仓稳如泰山。” 还有一句他没说,面对杨廷璋,他早就想打一仗了,如果是赢了,那就算是了却心愿,若是败了,大不了投降罢了,这也没啥丢人的。 很快,凤翔县大开城门,近万名军队出城而来,包括那三千精骑,他的宝贝牙兵。 “王彦超果然是胆大之人。” 杨廷璋望着这般情形,虽然兵力处于劣势,但他心中倒是不慌不忙。 只见他挥起右手,一脸凝重地说道:“向南撤军——” 第九百四十八章合围 早就有所准备的静难军,在唐军的接应下,立马度过了洴水,来到了陈仓城下,顺利地与唐军进行会师。 王彦超面对这般情况,也毫不慌张,连忙重新组织军队,不过日子了,近两万人直扑陈仓而去。 即使唐军收拢许多船只,但作为凤翔军的地头蛇,其本来就不虞船只的缺乏,半日功夫就度过了洴水。 而这时,陈仓城下的唐军,约莫一万人,加上杨廷璋的兵马,合计两万人,野战尚且困难,更遑论攻城了。 不过,杨廷璋虽然未拿下凤翔军,但却有两千骑归附,一改之前没有骑兵的被动,消息的传达,军队的防备,都显得游刃有余。 最明显的,就是攻城时搭建的云梯,撞车等,也不用担心被骑兵袭击烧毁了,粮食也得到了应有的保障。 不过,接连几日,唐军在陈仓城吃足了苦头,依旧奈何不得。 这般情况下,张维卿果断地率领军队回到大散关,再次解除了陈仓之围,进行修整,补充粮草。 除外,还在等待着来自凤州汉中的援军,以及粮草。 至此,大散关的总兵马,突破了两万五千之数,另外还添置了两千骑兵,粮草的消耗变大,对于陈仓道运输的粮食,越发的渴求。 数日后,也就是神武七年的五月初四,杨师璠带领两千余温末骑兵,回到了大散关之下。 如此一来,兵马总数突破了两万八。 “这些温末人可顶用?”几人的私聊中,张维卿颇为怀疑道。 “部署,末将虽然未见其出手,但从其坐姿,骑术娴熟来看,基本上还是能拿出手的。” 杨师璠一本正经地说道,随即看了一眼老神自在的杨廷璋,轻声道:“当然,温末人长在高原,纪律颇为涣散,而且着甲甚少,比静难军,甚至凤翔军,还是差不少。” “吐蕃人如今虽然不成气候,但骑兵还是不错的,温末人只要学到其一半,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杨廷璋闻言,随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温末骑兵,就交于杨藩帅指挥?” 张维卿轻声笑着,双目望向其人。 其他的几人也满是诧异,看向杨廷璋的目光中颇有几分玩味。 杨廷璋眼睛一眯,心中想到,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心思,毕竟初来,哪怕有郭守文的疏通,但众人依旧有所猜疑,一个陌生人突然加进来,这是很正常的。 “俗话说将为兵之胆,末将对于静难军的指使,已然算是绞尽脑汁了,如今再添加温末人,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早就有所准备的静难军,在唐军的接应下,立马度过了洴水,来到了陈仓城下,顺利地与唐军进行会师。 王彦超面对这般情况,也毫不慌张,连忙重新组织军队,不过日子了,近两万人直扑陈仓而去。 即使唐军收拢许多船只,但作为凤翔军的地头蛇,其本来就不虞船只的缺乏,半日功夫就度过了洴水。 而这时,陈仓城下的唐军,约莫一万人,加上杨廷璋的兵马,合计两万人,野战尚且困难,更遑论攻城了。 不过,杨廷璋虽然未拿下凤翔军,但却有两千骑归附,一改之前没有骑兵的被动,消息的传达,军队的防备,都显得游刃有余。 最明显的,就是攻城时搭建的云梯,撞车等,也不用担心被骑兵袭击烧毁了,粮食也得到了应有的保障。 不过,接连几日,唐军在陈仓城吃足了苦头,依旧奈何不得。 这般情况下,张维卿果断地率领军队回到大散关,再次解除了陈仓之围,进行修整,补充粮草。 除外,还在等待着来自凤州汉中的援军,以及粮草。 至此,大散关的总兵马,突破了两万五千之数,另外还添置了两千骑兵,粮草的消耗变大,对于陈仓道运输的粮食,越发的渴求。 数日后,也就是神武七年的五月初四,杨师璠带领两千余温末骑兵,回到了大散关之下。 如此一来,兵马总数突破了两万八。 “这些温末人可顶用?”几人的私聊中,张维卿颇为怀疑道。 “部署,末将虽然未见其出手,但从其坐姿,骑术娴熟来看,基本上还是能拿出手的。” 杨师璠一本正经地说道,随即看了一眼老神自在的杨廷璋,轻声道:“当然,温末人长在高原,纪律颇为涣散,而且着甲甚少,比静难军,甚至凤翔军,还是差不少。” “吐蕃人如今虽然不成气候,但骑兵还是不错的,温末人只要学到其一半,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杨廷璋闻言,随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温末骑兵,就交于杨藩帅指挥?” 张维卿轻声笑着,双目望向其人。 其他的几人也满是诧异,看向杨廷璋的目光中颇有几分玩味。 杨廷璋眼睛一眯,心中想到,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心思,毕竟初来,哪怕有郭守文的疏通,但众人依旧有所猜疑,一个陌生人突然加进来,这是很正常的。 “俗话说将为兵之胆,末将对于静难军的指使,已然算是绞尽脑汁了,如今再添加温末人,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吐蕃人如今虽然不成气候,但骑兵还是不错的,温末人只要学到其一半,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杨廷璋闻言,随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温末骑兵,就交于杨藩帅指挥?” 张维卿轻声笑着,双目望向其人。 其他的几人也满是诧异,看向杨廷璋的目光中颇有几分玩味。 杨廷璋眼睛一眯,心中想到,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心思,毕竟初来,哪怕有郭守文的疏通,但众人依旧有所猜疑,一个陌生人突然加进来,这是很正常的。 “俗话说将为兵之胆,末将对于静难军的指使,已然算是绞尽脑汁了,如今再添加温末人,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俗话说将为兵之胆,末将对于静难军的指使,已然算是绞尽脑汁了,如今再添加温末人,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九百四十九章军心 “哼,王彦超终于舍得求救了。” 京兆府,郭从义闻得书信,冷笑一声,随即吩咐道:“来人,备齐兵马,咱们准备西去凤翔军——” “是——” 随即,京兆府(长安)步骑大动,上万兵马,不到半日的功夫,就准备齐全,然后向西而去。 京兆府距离凤翔很近,亦或者说,凤翔就是京兆府的西大门,一旦有事,转瞬即至。 为了提防唐军北上关中,赵匡胤将郭从义,从河中府尹的位置上,调拨到了京兆府,就是依仗其勇武。 郭从义其人,乃是沙陀人出身,但令人诧异的是,他偏偏会多才多艺,工于书法,尤为擅长飞白书,马球也打得不错,受到赵匡胤的称赞,算是五代中的一大另类。 郭从义履历很丰富,四朝老将,于后晋时为河东节度使刘知远(后汉高祖)部将,在代北地区屡败契丹(辽国)。 后汉建立后,参与讨定成德杜重威之乱。乾祐元年(948年),河中、永兴、凤翔三镇一同叛乱,郭从义领军出征,于次年陷长安,平永兴赵思绾叛乱。 后周世宗时,参与进攻北汉,在忻口抵御入援北汉的辽军。后又随后周世宗柴荣亲征淮南,参与淮南之战。 如今北宋新建,他与符彦卿,韩令坤,雄踞河北,手握重兵,今次又从险要的河中府调任京兆府,大任加身,他何在的热枕。 年岁虽然大了,但他的红名之心不减,为了子孙后代,荣华富贵,他仍旧为之奔命。 当然,五代藩镇的陋习,他也继承不少。 比如,为了这次出征,他广邀府中商贾进行纳粮,大半又归入自己囊中,捞取不少的好处。 兵为将有则更加普遍,不到几个月,京兆府的兵卒就在他的掌控中,为其卖命,不服从者直接丢命。 这种手法虽然保存了战斗力,但却惹得赵匡胤极为厌恶,只是为了战局,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从长安到凤翔不过三百余里,考虑到关中道路的难行,哪怕是先行的骑兵,也得要两三日功夫。 信使一个来回,就是五天,郭从义毫不担心王彦超能否坚持到自己到来,这个关中老将,可算是有本事的,他也不敢小瞧。 “这次咱去援救他,起码得捞个几万贯回来,不然就亏大发了。” 骑在马上,郭从义头发花白,但依旧精神奕奕,身后的牙兵前呼后拥,好不热闹。 路边的麦苗,随意地践踏着,即使是他的下辖,也无所谓,只要能满足兵卒,一切都无所谓。 “儿郎们,听闻凤翔被其兴修水利,百姓比京兆府还富庶一些,打完后,劫掠一拨,过个好年——” 他了解军队的心思,因为他就是从兵卒过来的,女人和金钱,是兵卒的永远追求。 果然,听到他的吆喝后,京兆府的兵卒们,脚步瞬间就快速了许多,行动也轻快了。 为此,郭从义得意一笑,熟练的掌控军心,才是他这般大将做的。 而在这时,陈仓城中,王彦超并无其所想的那样轻松,反而格外的艰难。 陈仓是凤翔军的屏障,而凤翔县则是军治,两者不可得兼。 陈仓相当于孤城,兵力太少,绝对是不好守的,但凤翔县城墙不如陈仓牢固,若是分兵,则两者皆无。 无奈,他只能选择陈仓。 因为陈仓若是被攻下,那么凤翔自然坚持不住,也不可能坚持住,所以,只能坚守陈仓。 一开始,他驻兵陈仓城下,本来还可以控制渡口,维持洴水的联系,从未指挥控制。 但,唐军近五万人,尤其是还有四五千的骑兵,这让他的骑兵完全不是对手,对于渡口的掌控也被迫失去,无奈坐收陈仓。 随即,唐军又以绝大多数的优势,不顾牺牲之下,攻破了城下的军营,让他被迫逃到了城中。 换句话来说,他如今是坐守空城,数万兵马齐聚陈仓,不仅是地方拥挤狭窄,更甚是粮草的不足,让他直头疼。 甚至,他又对陈仓愤恨起来,这里简直就是个孤岛,自己为何进来,哪怕守凤翔县,也比困守这边要强。 不过值得安慰的是,虽然粮草有些许紧张,但依旧有半个月的供给,支持到援军的到来,还是可以的。 “如今城中如何?”王彦超皱起眉头,问道:“听闻唐军的细作特别厉害,大散关就是这般失去的,咱们可不能再次中招。” “会府,陈仓已经坚若铁桶一般,如非必要,大部分百姓都待在家中,不允许出行。” 陈仓守将恭敬地说道:“只是城小兵多,如今虽然粮食够用,但无论是的柴火,食盐,都短缺的厉害,甚至流言城破后要屠城,人心惶惶。” “努力克服一下。”王彦超摇摇头,他虽然宽容,却知晓什么紧要,随即说道:“这些困难只是暂时的,让百姓们坚持些许时日就好了。” 又处理了一些杂物,如今陈仓城属于军控阶段,一切以军队为先,自然其他的就抛掷一边。 处理完后,他去了城墙。 每天他都要坚持巡视,就是为了鼓舞士气。 带了多年的兵,他并不吝啬,待下也不苛刻,所以广受兵卒们拥戴,如今在凤翔数年,他早就掌控了军心,自成一体,朝廷也得忌惮一二。 但哪怕如此,在战时,他依旧不敢懈怠,一遍又一遍地巡城,与普通的兵卒交谈,与将领们商议着问题,一切都是那么地井然有序。 只是,再怎么安排,依旧出了问题。 一营人准备逃离陈仓,但泄露了消息,被抓到。 王彦超闻言痛心疾首,板着脸,都头以上,一律处死,其余的兵卒,则进行逢十抽一,进行斩杀。 处理这件事后,他冷静下来,这才发觉,军心变了,不再是牢固一体,已经出现了漏洞。 普通的兵卒们军心动摇,唯有牙兵们则依旧忠诚自己,这让他有了些许安慰。 凭借着恩义,赏罚,并不足以掌控全军,还需要真正的心腹为爪牙,才能安稳如山。 第九百五十章牙兵 人都是自私的,所以,儒家认为爱是有差别,人与人终究不同,只有先秦时期的墨家,才会要求兼爱,爱无等差。 这样强行压抑的结果,就是墨家逐渐没落,成为了纯粹的匠人。 军阀藩镇们自然也是私心的产物,他们也同样知晓人心,再加上物资的不足,以及钱粮的限制,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权力,他们选择另一种方法——牙兵。 换句话来说在广泛的平庸与少许的精锐面前,他们选择了后者,克扣前者的钱粮,全部给予给牙兵,从而让其成为以一当十的精锐,镇压那些吃不饱想造反的普通兵卒。 当然,更是为了来对抗实力庞大的朝廷,牙兵自然是其中的主力。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看文基地】,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其实这种养兵方法很正常,牙兵,也是亲兵,如所谓的罗艺的燕云十八骑,以及岳飞的背嵬军,其就是是岳飞手下精锐中的精锐部队,嵬本指酒瓶,将帅的酒瓶必亲信拿,故喻为亲信。 明朝时期的家兵,也是其中的一种。 建立这种等差的关系,从待遇到恩赏,都有差别,从而营造出别样的恩义,拉拢牙兵,训练牙兵,从而让其成为真正的精锐。 在这个乱世,王彦超也不能免俗,他所依赖的,就是自己一直厚养的三千骑兵,就算是面对禁军,他也毫不胆怵。 也正是因为这三千铁骑,他毅然决然地来到陈仓,只要这骑兵不毁,他就不会困守,孤立无援。 但,谁能想到,两千静难军也就罢了,这伙唐军,竟然还多出两千余骑的蕃骑,这大出他所料。 一着不慎,就落入了这番境地。 不过,多年来他遇到的困境多了,这点问题难不住他。 那些普通的兵卒军心动摇就动摇吧,只要牙兵心气足,听话,足以镇压这些普通的士兵。 因为这档事,他心情也不好了,不过他依旧选择坚持巡逻,就是为了掌控军心,亡羊补牢。 这天,太阳刚上中天,唐军就开始又一天的攻城,至于为何上午没人,兴许是其坚持到晚上才肯离去吧。 劳累了一天,他就回到府中歇息。 而这时,他的亲近牙兵,也就是牙军指挥使,与副指挥,以及一众都头,营正,正聚拢一起,商议着大事。 指挥使刘正业凝神屏气,看着众人,说道:“兄弟们,如今陈仓成了一座孤城,唐军日夜攻城,物资乏缺,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某听闻,唐军已经过了洴水,去了凤翔,咱们的家小,可都在哪里,这又该如何是好?” 人都是自私的,所以,儒家认为爱是有差别,人与人终究不同,只有先秦时期的墨家,才会要求兼爱,爱无等差。 这样强行压抑的结果,就是墨家逐渐没落,成为了纯粹的匠人。 军阀藩镇们自然也是私心的产物,他们也同样知晓人心,再加上物资的不足,以及钱粮的限制,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权力,他们选择另一种方法——牙兵。 换句话来说在广泛的平庸与少许的精锐面前,他们选择了后者,克扣前者的钱粮,全部给予给牙兵,从而让其成为以一当十的精锐,镇压那些吃不饱想造反的普通兵卒。 当然,更是为了来对抗实力庞大的朝廷,牙兵自然是其中的主力。 其实这种养兵方法很正常,牙兵,也是亲兵,如所谓的罗艺的燕云十八骑,以及岳飞的背嵬军,其就是是岳飞手下精锐中的精锐部队,嵬本指酒瓶,将帅的酒瓶必亲信拿,故喻为亲信。 明朝时期的家兵,也是其中的一种。 建立这种等差的关系,从待遇到恩赏,都有差别,从而营造出别样的恩义,拉拢牙兵,训练牙兵,从而让其成为真正的精锐。 在这个乱世,王彦超也不能免俗,他所依赖的,就是自己一直厚养的三千骑兵,就算是面对禁军,他也毫不胆怵。 也正是因为这三千铁骑,他毅然决然地来到陈仓,只要这骑兵不毁,他就不会困守,孤立无援。 但,谁能想到,两千静难军也就罢了,这伙唐军,竟然还多出两千余骑的蕃骑,这大出他所料。 一着不慎,就落入了这番境地。 不过,多年来他遇到的困境多了,这点问题难不住他。 那些普通的兵卒军心动摇就动摇吧,只要牙兵心气足,听话,足以镇压这些普通的士兵。 因为这档事,他心情也不好了,不过他依旧选择坚持巡逻,就是为了掌控军心,亡羊补牢。 这天,太阳刚上中天,唐军就开始又一天的攻城,至于为何上午没人,兴许是其坚持到晚上才肯离去吧。 劳累了一天,他就回到府中歇息。 而这时,他的亲近牙兵,也就是牙军指挥使,与副指挥,以及一众都头,营正,正聚拢一起,商议着大事。 指挥使刘正业凝神屏气,看着众人,说道:“兄弟们,如今陈仓成了一座孤城,唐军日夜攻城,物资乏缺,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某听闻,唐军已经过了洴水,去了凤翔,咱们的家小,可都在哪里,这又该如何是好?” 一着不慎,就落入了这番境地。 不过,多年来他遇到的困境多了,这点问题难不住他。 那些普通的兵卒军心动摇就动摇吧,只要牙兵心气足,听话,足以镇压这些普通的士兵。 因为这档事,他心情也不好了,不过他依旧选择坚持巡逻,就是为了掌控军心,亡羊补牢。 这天,太阳刚上中天,唐军就开始又一天的攻城,至于为何上午没人,兴许是其坚持到晚上才肯离去吧。 劳累了一天,他就回到府中歇息。 而这时,他的亲近牙兵,也就是牙军指挥使,与副指挥,以及一众都头,营正,正聚拢一起,商议着大事。 指挥使刘正业凝神屏气,看着众人,说道:“兄弟们,如今陈仓成了一座孤城,唐军日夜攻城,物资乏缺,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某听闻,唐军已经过了洴水,去了凤翔,咱们的家小,可都在哪里,这又该如何是好?” 第九百五十一章勉强 为了一座死城,注定要沦陷的死城,牺牲自我。 也许二十一世纪有可能,但如今的中世纪,基本无有可能,更遑论一群牙兵了。 所有人都是自私的,牙兵们可以为了王彦超牺牲性命,但不会为朝廷浪费一丁点感情,这是两码事。 而,如今的陈仓城,在牙兵们眼里,就是代表着朝廷,为了活下去,他们自然不愿意牺牲。 众人皆默然,心中想法各异。 但,沉默却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什么。 刘正业环顾左右,这时才开口说道,大义凛然:“蕃帅对咱们有大恩,对凤翔军也有恩德,咱们身死也就罢了,但若是让蕃帅也身死,无论如何,我心里头也过不去。” “没错,咱们死了无所谓,却不能让蕃帅也连累了——” “为了蕃帅,为了陈仓城,必须做出决定——” 有人配合地喊着,一瞬间,就让大家蠢蠢欲动,心神荡漾。 临近最后一步,所欠缺的,无非是个台阶,借口罢了,现如今有了,自然得顺坡下驴了。 得到众人的拥戴后,刘正业立马抬头挺胸,脸色凝重地对着孙文进说道:“我等对于钱财官位的无所谓,但却不知贵国怎么安排我们蕃帅?” 闻言,孙文进心中一笑,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没有好处真不松手。 “对于王蕃帅,朝廷自然既往不咎,只是不能再居凤翔了,须得移镇他地,加官进爵自然不可避免。” 众人听得认真,但他知晓,这群人等的是后半部分。 孙文进露出些许笑意,诚恳地说道:“诸位虽然义薄云天,但忠义之士定然有所回报,张部署与我言语,将拿出一万贯,赠予贵军,其他的土地,也会安排……” 一万贯—— 众人齐吸了口冷气。 在坐的众人分下,至少两三百贯,在残破的凤翔府,几乎能买上五六十亩地,而他们累死累活,一年顶多三四十贯,除去开销,也将堪堪过得自在些。 孙文进很满意众人惊叹的场面,不由得继续加码道:“我所言道的铜钱,乃是我国锻造的神武通宝,样式精美,抵得上数钱。” “况且,我们唐国骑兵较少,建立功勋机会极多,无论是钱财还是爵位,都是有的,封妻荫子不在话下,远比诸位固守凤翔来的快活。” “诸位,大唐的爵位,可是能传家的,而非一世即消。” 前途,钱财,生存,三座大山压下,众人的腰躯,越发地下弯。态度也越发的恭敬了。 “孙参军,我等都是粗人,您可有什么吩咐?”刘正业轻声赔笑道。 见此,孙文进则沉声道:“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容易泄露,以孙某之间,诸位不如聚拢亲兵,直入府邸,向王蕃帅陈情一番,想必是定能让其回心转意。” “这——”刘正业颇有些犹豫。 这不就是形同造反了吗? “诸位难道以为只需打开城门即可立功?” 孙文进笑了,他一改之前的平和,直视刘正业,盛气凌人地说道:“难道指挥使以为只有我一人入城?”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开城者有之,而说服王蕃帅归诚的也有之,后者若行,前者自然就无功而返,反之亦然。” 刘正业额头露出些许细汗,左右环顾,这才痛下决心,说道:“无用多少亲兵,就凭借着咱们四十号人,足以——” “好——”孙文进大笑,说道:“全城安危,诸位的荣华富贵,就在大家自己手中,莫要让他离去。” 众将纷纷脸色凝重,讨论了一番,刘正业一马当先,提着剑,带着众人就直当当地离去,浩浩荡荡,不着片甲。 一路上,巡城的兵马见到这群牙兵,甚是讶异,但却又不敢管,目视着他们去向了衙门。 保护王彦超的,自然也是牙兵的一部分,乃是更加亲近的家丁,看到浩浩荡荡的众人,不由得诧异道:“天色已晚,恐怕蕃帅已经睡下了,还是明日再来吧。” “废话少说——”刘正业斜瞥了一眼,冷哼道:“我等有要事求见蕃帅,快去通禀,耽搁了,用你脑袋来顶。” 受怵牙兵平日的桀骜,没有敢阻拦,连忙前去禀报,将王彦超从睡梦中拉起。 “出了何事?”王彦超一脸不喜,近些时日他常睡不安稳,如今被扰清梦,怎能不烦躁。 “是刘指挥使,以及一并军官将校求见,言语有大事禀告。”管家连忙说道。 “恩?”王彦超眉头一皱,牙兵能有什么事,需要大动干戈前来,他不由的问道:“可着甲,带有兵卒?” “并无,只着短衣。” “让他们进来——”王彦超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些许。 很快,一行四十来人,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卧房,气势汹汹,一副干大事的模样。 “恩?”王彦超眉头一皱,呵斥道:“若是有事,几人便罢了,一群人挤在一起作甚?” 刘正业本抬头挺胸,信誓旦旦,此时突然就弯下了腰,说道:“蕃帅,您说的在理,你们都出去——” 随即,出了指挥使,两个副指挥,其余的人都出去。 “蕃帅,咱们是来替兄弟们求一条活路的。” 刘正业沉声道。 “活路?你们不是活的好好的吗?”王彦超见到他们这幅模样,立马就晓得有蹊跷,笑吟吟地说道:“有事就说,别憋着,咱懒得与你们废话。” “蕃帅——”刘正业几人连忙跪下,抬头说道:“如今陈仓被魏,凤翔也被占,军心惶惶,甚至有人还准备夜开城门投敌,凤翔军生死存亡,还望蕃帅三思——” “三思?”王彦超冷哼一声,说道:“有什么可思的。” “你们为了性命,就转眼把我出卖了,也把陈仓城出卖了,有我说话的余地吗?” “末将不敢——”几人低头,不敢对视。 王彦超则陷入了思考。 一向忠诚可靠的牙军,竟然也投了敌,其他的部队自然也不出意外,或许真的有人开城迎敌。 况且,没了牙兵的支持,他又怎么统帅那些兵马呢? 心中定下,顾及身后之名,他仰天长叹:“官家,非我王彦超不忠,实不得不为啊!” 第九百五十二章大败 眼角挤出几滴泪水,又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王彦超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尔等这是陷我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啊——” “还望蕃帅成全——” 这一幕太过于似曾相识,众人情不自禁地高声喊道。 最后,王彦超也不是矫情的人,众意难违之下,这才应下。 诸将大喜,簇拥而上。 王彦超却很节制,他摆摆手,厉声道:“今次原谅尔等,但,我有言语,此次归降,须得有章程,必须听我言语,若是再有违背之意者,军法从事——” “谨遵帅令——” 随即,第二天一大早,陈仓城门大开,王彦超精神抖擞地率领精骑,步兵,出城列队而迎。 张维卿,杨师璠,陈兵,杨廷璋,郭守文,唐佛奴等人,则骑着马,客气了一番,昂首挺胸地进入陈仓。 所有的兵马都在城外驻扎,唯有数千唐军步卒看守城门,维护秩序。 张维卿得到提点,知晓牙兵的桀骜,所以第一时间,将万贯钱财撒下,以赏其首义之功,赢得了一片喝彩声。 其余的兵卒则只是弄了一桌好菜招待一番,也算是宽慰其心了。 而对于王彦超的安排,张维卿则依旧让其统帅三千凤翔骑兵,其余的步兵,则解散一波,让其回家种田,只筛选了五千人归纳入唐军中。 也就是说,陈仓一下,唐军的总兵力,达到了五万六千人,其中包括三千凤翔精骑,两千静难精骑,两千五百温末散骑,骑兵总数超过了七千人,几乎冠绝关中。 当然,需要弄清楚的是,此骑兵,并非东京那般拥有铠甲的铁骑,而是轻骑兵,顶多一件皮甲。 就算如此,在渭河平原,几乎难逢敌手。 骑兵分成三股势力,互相制衡,而最得信任的,反而是温末骑兵。 为此,张维卿直接封唐佛奴为都指挥使,并且调拨些许甲具,兵械,加强其实力。 陈仓一下,凤翔县自然入了囊中,至此,京兆府(长安)西大门敞开,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唯一忧虑的则是,钱粮的不足。 五万六千人,其中还有七千多骑兵,人吃马嚼,一个月起码得十万石粮食,而如今总粮食加在一起,才不过六万余石,半个月的粮食。 为此,张维卿当机立决,修整了短短三日功夫,就准备帅兵东去,去往三百里外的长安城,去那里就粮。 结果,就在他刚出凤翔县不到半日,准备埋锅造饭时,突然遭遇了来自长安的援军,京兆府尹、永兴军节度使郭从义。 “这可是你寻来的援军?”杨廷璋瞅着远处浩浩荡荡地兵马,不由得大笑,对着王彦超说道。 “哼,咱也未曾想到,郭从义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今个怎么那么快,看情况,咱还欠他一份情咧!” 王彦超摇摇头,对于杨廷璋嘲笑不以为意,反而对郭从义嘲笑起来:“这番他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自当如是!”杨廷璋点头称是。 张维卿自然听不到不远处的聊天,他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兵马,不由得诧异道:“这是凤翔军的援兵吗?” “回禀部署,这应该是京兆府的兵马,领头的乃是大将郭从义。” 郭守文嘴角含笑地说道。 “哦?这倒是省却了我们不少的功夫,免得一番攻城之罪。” 张维卿也笑得欢快,以五万打一万,简直是手到擒来,纯粹的碾压战。的确痛快。 “摆出阵势,给我狠狠地打——” “部署,何不招降一番?”陈兵问道。 “此战乃是咱们联合大军的初战,正是要练练筋骨,搓合一下,眼前的兵马正合适。” 张维卿轻声说道:“咱们也需要这一场大胜,来鼓舞士气,至于招降,待其兵败再言语吧。” 很快,五万大军齐出,唯有骑兵分成三股,各自为阵,扑向眼前的大军。 “怎的这般人?”郭从义望着眼前望不到边的军队,满脸的诧异,关中何时有了这般多的兵马。 “不好,难道是凤翔军失守了?”猜想到不好的结果,郭从义仔细而望,那红黑戎袍,果真不一样然后他又见那军队如饿狼扑食一般踊跃而来,瞬间大吃一惊。 “不好,他竟然想一口把我吃掉。” “撤,撤,赶快撤——” 郭从义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招呼道,随即策马奔腾,扭头就跑,一点对战的意思都没有。 于是,在渭河平原上,展开了一场漫天遍野的捉人游戏,数万人撵着万八千的人跑,骑兵们大显身手,获得头功,步兵们则只能吃灰。 这般,张维卿彻底的意识到,在关中,没有骑兵,果真是不行的。 这一趟追逐,足足进行了两天时间,唐军的轻骑们惬意地追逐着逃跑的郭从义,一路从凤翔追到了长安城。 至到入了城,郭从义才缓了口气,结束了亡命逃亡的生涯。 然后,他粗略的一数,近万的步骑,结果只回来了一千多骑兵,让他欲哭无泪。 “这王彦超,真他么的不怀好意,自己搭进去罢了,怎还连累我?” 郭从义格外的生气:“其果真名难符实,偌大的名声,果然都是吹出来的,竟然轻易的被南人打败,真是丢咱们的脸!” 骂骂咧咧的好一会儿,郭从义这才缓过神来:“前两天只顾着跑了,还没弄清其兵马多少,只记得漫山遍野都是,不下于四五万人,咱的兵马全部丢了,这该怎么守长安?” 至到入了城,郭从义才缓了口气,结束了亡命逃亡的生涯。 然后,他粗略的一数,近万的步骑,结果只回来了一千多骑兵,让他欲哭无泪。 “这王彦超,真他么的不怀好意,自己搭进去罢了,怎还连累我?” 郭从义格外的生气:“其果真名难符实,偌大的名声,果然都是吹出来的,竟然轻易的被南人打败,真是丢咱们的脸!” 骂骂咧咧的好一会儿,郭从义这才缓过神来:“前两天只顾着跑了,还没弄清其兵马多少,只记得漫山遍野都是,不下于四五万人,咱的兵马全部丢了,这该怎么守长安?” 第九百五十三章长安 待五万大军,并数千俘虏一起来到长安时,郭从义立马就晓得,这般生意是买方市场! 如同稀缺的盐巴一般,在关中,京兆府,份数精贵,斤盐百钱,但在盛产盐的河中府,解池,斤盐不过二十钱。 他这般丧师殆尽,长安城已经不足守了,再进行要价,就属于自讨苦吃。 于是,他立马招呼着全城百姓改旗易帜,做出几百张“唐”字旗,然后带着仅存的数千兵马,出城纳降。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一时间灰尘蒙了心,竟然妄图与王师对抗,罪该万死——” 郭从义一把年纪,恭敬地弯下腰,瓮声说道,脸上带着赔笑。 “这是京兆府十三县版籍,恭献王师——” 瞅着眼前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又看了看其胡子花白,张维卿见郭守文,杨廷璋等人心生恻隐,面露不忍之意,兔死狐悲,无外如是。 他洒然一笑,说道: “老将军本是各为其主,哪里算得得罪二字,快快请起,偌大的京兆府,还得靠老将军扶助呢!” 这下,郭从义这才露出一副笑容,声音颇为洪亮:“某早就仰慕部署的大名,对于宋国的谋逆篡国,咱早就看不过眼,如今朝廷王师一到,自然拨乱反正,某心里着实痛快,痛快啊——” 此话一出,张维卿还不做反应,一旁的王彦超、杨廷璋等人,则露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眼神飘忽。 这样露骨的话,他们还真的说不出来。 而张维卿却闻听的很有感觉,他哈哈大笑道:“老将军所言极是,王师前来,就是为了“剿宋助周,拨乱反正”,若是天下间的众人,能有老将军这般清醒,何来战事可言?” 其他人自然配合地叫好,那些京兆府的官吏则齐齐松了口气,官位保住了,这又是一场习以为常的改朝换代。 私底下的众人,又开始讨论新朝廷的避讳,法律,准备适应一番。 对于版籍,张维卿也没细看,只瞧着五万户,十三县,就罢了,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骑着马,施施然地进入了长安城。 眼见着长安城墙时,张维卿摇摇头,就是一阵失望。 原本他满怀期待,谁知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失所望。 原以为高大雄伟的长安城,宽深的护城河,竟然长满了水草,污秽,城墙此时竟然高不过两丈,城墙上稀稀落落地长着杂草,城墙灰扑扑的,坑坑洼洼,几处碎青砖掉落在墙角,无人管顾。 宽大的城门,铜钉已然生锈,甚至门脚还有几处毁坏,毫不怀疑,这样的城池,难当一合之敌。 见到其这般模样,郭守文轻声说道:“长安在唐时,六次被破,朱温其人,甚至拆卸了长安的宫室,毁坏城池,掳掠昭宗去往洛阳,后佑国军节度使韩建认为城广人稀,不利于防守,于是进行改筑,缩为“新城”,也就是如今的长安。” “今之长安,比往之长安,能有几成?”张维卿感慨道。 “昔日长安百万之众,如今偌大的长安,治下只有万年县,民不过十万,不如盛唐十之一。” 郭守文话语中,也满是遗憾,数百年的大兴城,如今竟然只如普通的州县,落寞至此。 听到这,张维卿摇头不语,以目前长安的境况,的确是不适合为京都,关中又残破,收复长安,只是政治意味特别浓厚罢了。 “御街岂是随便能走的?”看着数丈宽的街道,张维卿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严厉呵斥道。 随即,其亲自下马,派人擦拭御街,从两旁的边窄小路走去,大家只能跟从。 一旁的郭从义,杨廷璋等人面面相觑,皇帝远在万里之外,至于这般讲究? 这又让他们感到新鲜,第一次感受到皇权这般的至高无上,随着张维卿的谨小慎微,他们也不得不收敛心思,小心翼翼地下马跟随。 张维卿满怀敬意,沉默地在前面引路,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打扰,进城后,依稀能见长安曾经的轮廓,宽阔的街坊,横纵的规划,只是久不修葺,已经颇为残破了,甚至沿街都能看见逾越的商铺,曾经以市坊界限分明而文明的长安,已经消失不见了。 心中的欢喜,莫名就少了许多。 以再复大唐为口号,多年来的宣扬,以至于让张维卿都深信不疑,迫切地想要结束这般混乱的末世,回到曾经万古来朝,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大唐盛世。 长安不仅仅是座城市,而是一个政治符号,象征着大唐的天命。 啪啪啪—— 突然,一阵怕打声惊扰了他的思绪,张维卿回过神来,投目一看,街道两旁的窗户中,竟然有许多百姓不住地拍打着,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其中的眼神,满是渴求,哀求,甚至惶恐无助。 “这又是何事?”张维卿眯着眼睛,沉声问道:“百姓为何这般禁锢在家中,又为何这般求饶?” “这是末将安排的。”郭从义微微低着头,理所当然地说道:“王师辛苦多日,才至长安,这群贱民竟然想要逃城,躲避犒劳,所以咱就锁住其门窗,又遣人看守。” 随即,他一脸邀功地说道:“这般之下,王师发财犒劳,就方便了许多,也不虞无有人了。” 听到这话,张维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百姓们担心唐军掳掠长安,所以准备连夜窜逃,郭从义怕百姓们逃了,唐军怕是没有人可以劫掠,所以不允许百姓出家门。 说白了,就是郭从义准备将一城百姓,捆绑起来,不顾其生死,任由唐军糟蹋,劫掠,就是为了讨好他们。 看着郭从义一副讨好的模样,以及杨廷璋,王彦超等面露不忍,但仍未反对的模样,张维卿这才意识到,这就是藩镇。 视百姓为草芥,稻谷,牲畜,无论是劫掠,杀抢,都是理所当然的,屠城更是正常之事。 “荒唐——”张维卿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大唐王师,岂能如此?劫掠者死。” “自今日起,此等藩镇劣习,万不可再延续,尔等也要约束手下兵马,若是犯案者,无论是谁,严惩不贷——” “荒唐,真是荒唐——” 郭从义见到这阵势,有些措手不及,这才明白唐军的不同,连忙呵斥吩咐,然后小跑跟进,生怕被厌恶了。 第九百五十四章震动 郭从义弄巧成拙,惹得众人嘲笑,火急火燎地准备善后。 面对众人的嘲笑,他不以为意地说道:“咱虽然事做错了,那是以己度人,没明白部署的爱民心思,心意还是好的,部署爱民,咱也爱民……” 随即,他又不要老脸的向张维卿致歉。 张维卿第一次碰到这般厚脸皮的,着实令人哭笑不得,只能表示知错就改就好,不能再有下一次。 收下籍册后,张维卿第一时间,去向了长安的府库,查询还有多少钱粮。 结果令他大失所望。 偌大的京兆府,领有十二县,竟然只有区区一万余石粮食,数万贯铜钱。 也就是说,他这近六万兵卒,竟然没有足月的存粮,堪堪只够半个月。 对于此事,其他人颇为惆怅,唯有郭从义极为欢喜,终于轮到我献策建功了: “好教部署知晓,某几个月前,就是河中府尹,护国军节度,那河中府虽然新上了节度,但里面好多儿郎都是我的麾下,岂能轻易地转向,只要我去定然能夺下河中府。” “部署,那河中府,有一座解池,惯是产盐,年上百万贯,钱粮极多。” “恩?”张维卿看着郭从义一副心急的模样,不由得笑道:“河中府自然是要取得,但在我看来,最要紧的莫过与虢州,那里可是潼关所在——” 杨廷璋等人闻言,瞬间恍然大悟。 关中四关,北萧关,南武关,西散关,东函谷关,东汉末年,函谷关不可守,曹操移至潼关,其乃是东入中原和西出关中、西域的必经之地及官方要隘,素有“畿内首险”、“四镇咽喉”、“百二重关”之誉。 河中府虽然重要,但虢州境内的潼关,却是关乎入秦唐军的生死,以及在坐众人的生死。 张维卿清楚,若是贪图钱财,暂舍了潼关,那么来自洛阳,东京的禁军,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入,以他们这般杂兵状态,怎能抵抗? 不是他妄自菲薄,实在是这五万人太过于凑合,骑兵更是大杂烩,根本就不足以对敌,所以只能防守,守住潼关。 “如今保义军节度使,乃是杜审进,一个幸进之徒,不过数年功夫,就爬到了保义军节度,不过尔尔。” 杨廷璋不屑一顾地说道:“其不过守户之犬,只需数千精兵,即可拿下。” 张维卿不解其意,伴随着解释,才明白。 原来这杜审进,乃是杜太后(赵匡胤之母)的幼弟,最得宠爱,一入官场,起家授右神武大将军,改右羽林大将军。 第二年,也就是乾德元年,领贺州刺史,第三年,知陕州,第四年,就改保义军节度观察留后,第五年就坐上了保义军节度使的位置,替皇帝看守关中的东大门,扼守关卡。 要知道,杜审进如今已经五十有七了,入官场就五十,年岁这般大,自然小心谨慎,没有多大的作为,更没有藩镇的骄矜,是个厚道人。 众所周知,乱世中,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厚道人,因为只有强悍勇武的人才能控制军队,厚道的人只会受到欺凌。 “既然如此,杨师璠,你率领温末精骑,并五千步卒,跑一趟吧,拿下虢州后,死守潼关。” 张维卿略一思虑,就直接吩咐道。 “诺——”杨师璠大为欢喜,这么好的立功机会,终于轮到我了。 “幸亏咱们兵马众多,可以分兵,河中府耽误不得,郭守文,你与郭老将军一起,率领两千静难精骑,一万步兵,一同去往河中府,接受其兵马,仓库。” “末将遵令——”郭守文、郭从义连忙应下,皆喜笑颜开。 这番布置,也是张维卿认真思考的。 最信任的,自然是杨师璠,所以派他驻守潼关,顺便立下功劳。 只需郭从义,那是必须去的,但其孤身一人的话,张维卿又不放心,怕放虎归山,所以又加塞了郭守文,甚至隐隐以郭守文为首。 其静难精骑,乃是杨廷璋的兵马,以郭杨的交情,自然指挥无碍,即使占据河中府,但依旧是郭守文占据优势。 杨廷璋与王彦超自然得留下来,相互制衡。 派出兵马后,长安城只留下了三万余人,这下子粮草倒是宽裕了些许。 不过,缺粮依旧存在,张维卿立马组织万人民夫,从大散关运粮而来,用铜钱支付。 而杨廷璋的确是诚心归降,他甚至派人从静难军中调来粮草,以支应粮草不足的窘迫。 而这时,唐军攻克凤翔,甚至席卷京兆府的消息,终于在整个关中传开,关中为之震动。 众所周知,乱世中,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厚道人,因为只有强悍勇武的人才能控制军队,厚道的人只会受到欺凌。 “既然如此,杨师璠,你率领温末精骑,并五千步卒,跑一趟吧,拿下虢州后,死守潼关。” 张维卿略一思虑,就直接吩咐道。 “诺——”杨师璠大为欢喜,这么好的立功机会,终于轮到我了。 “幸亏咱们兵马众多,可以分兵,河中府耽误不得,郭守文,你与郭老将军一起,率领两千静难精骑,一万步兵,一同去往河中府,接受其兵马,仓库。” “末将遵令——”郭守文、郭从义连忙应下,皆喜笑颜开。 这番布置,也是张维卿认真思考的。 最信任的,自然是杨师璠,所以派他驻守潼关,顺便立下功劳。 只需郭从义,那是必须去的,但其孤身一人的话,张维卿又不放心,怕放虎归山,所以又加塞了郭守文,甚至隐隐以郭守文为首。 其静难精骑,乃是杨廷璋的兵马,以郭杨的交情,自然指挥无碍,即使占据河中府,但依旧是郭守文占据优势。 杨廷璋与王彦超自然得留下来,相互制衡。 派出兵马后,长安城只留下了三万余人,这下子粮草倒是宽裕了些许。 不过,缺粮依旧存在,张维卿立马组织万人民夫,从大散关运粮而来,用铜钱支付。 而杨廷璋的确是诚心归降,他甚至派人从静难军中调来粮草,以支应粮草不足的窘迫。 而这时,唐军攻克凤翔,甚至席卷京兆府的消息,终于在整个关中传开,关中为之震动。 第九百五十五章藩镇 “父亲,如今京兆府虽然陷落,但朝廷只是腾不出手罢了,一旦有暇,定然平复唐军。” 长子跪在床前,满脸的疑惑。 “如今咱们归降唐军,日后朝廷追究,怕是祸患不小啊!” 这些年来,中央禁军不断地强大,而地方藩镇的实力却在削减,后汉从河东发起,而后周与北宋,却是禁军中军头变动罢了。 近些年造反的,如后周时杜重威,宋初的李筠,李重进,都是赫赫有名之辈,但依旧被打得落花流水,东京的强势,让人印象深刻。 “糊涂——”李洪义闻言,咳嗽一声,直接骂道:“小儿比老子还要糊涂。” “如今唐军号称十万,王彦超都不敌,杨廷璋顺服,郭从义系首而降,京兆府一下,河中府岂能保?咱们区区的万把人,能抵抗多时?” “咱们保大军民贫地瘠,咱这节度使当得也憋屈,天天吃黄沙,能有个甚的嚼头?” “不如趁着老子年老体衰,还能将就几个月的功夫,将保义军卖了,为尔等谋个好前程。” “况且,就算朝廷杀回来,我恐怕早就闭眼了,朝廷岂能追究你们的责任?” “父亲英明——”几个儿子这样一想,立马就清楚明白,只有好处,没有后患,果真是个好买卖,投降的好。 见此,李洪义笑了笑,闭上眼睛,言语颇有些遗憾:“老子我就是从乱世中起来,闭眼中又是乱世,只求你们能长享太平。” “记住,不要从武,当个文官吧,乱世中最危险的就是武人,动不动就会灭门的……” …… 与此同时,位于静难军之上,相隔不远的泾州,彰义军节度使赵赞,此时闻听了这般情况,大吃一惊: “王彦超一向是关中老将,竟然战败而降,唐军真的是所向披靡?” 说起来,赵赞的身份倒是颇为离奇,与李洪义不相上下。 其父乃是赵延寿,祖父赵德钧,在镇压石敬瑭的途中,契丹人南下,赵德钧、赵延寿父子一同投降,被契丹国君耶律德光囚禁,迁往北方,只有赵赞与母亲兴平公主留在洛阳。 后来契丹南下灭晋,其父赵延寿受到重用,甚至得到皇帝的口头承诺,卖力地为契丹人效力,就想当个儿皇帝,结果耶律德光,自己当了中原皇帝,建立“大辽”。 后来契丹人在中原打草谷,激起民愤,耶律德光也受不住暑热而死,制成肉干回国,赵延寿被政变上台的辽世宗耶律阮抓获,在契丹凄凉而亡。 当时赵赞也被任命为河中节度使,借机留在河中镇。 后来其父祖皆死在契丹,后汉就接纳了他,后又随从郭荣征淮南,授保信军(合肥)。 宋初又参与平定李重进,授彰义军节度使,成为环定难军州的一部分,专门负责镇压党项、浑、羌各族。 长期而来的骑跳,让他毫不慌张,甚至,他还深思其中,自己能捞得什么好处。 由于需要镇压异族,所以被准许便宜行事,外加榷场贸易,让他颇为囊丰,手底下养了近万的步骑,仅次于王彦超,以及灵州的冯继业。 “等等,某可不能随便抉择!”赵赞摇摇头,皱着眉头,他此时处境可不一般。 别的不提,庆州姚内斌,原州王彦升,环州董遵诲,灵武的冯继业,都是朝廷围困定难军,保护西北的一道防线。 因此,赵匡胤不仅没有削其权,反而不断地放权,榷场贸易,关税都与他们,更没有监军一说,如此一来,反倒是让西北的边军实力强悍,定难军俯首称臣,不敢乱来。 如此一来,尴尬的在于,这些朝廷的悍将们,一旦选择镇压唐军,就必须南下他的泾州,然后去往长安京兆府。 如此,他怎能敢轻举妄动? “还是报与庆州知晓吧!” 赵赞思量再三,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保持中立,看看境况究竟如何吧! 庆州的姚内斌,本是幽云的瓦桥关使,郭绍北伐时投降,后来赵匡胤建国后,就来到庆州,担任庆州刺史、青白两池榷盐制置使,其压制党项,使得党项人十余年不敢南下,称之为“姚大虫”。 闻听到赵赞的话语,他哪里往日的猛烈,整个人都平静许多:“京兆府都失守了吗?” 他妻儿都在契丹,孤身而降,对于建功立业早就没了心思,闻听这般境况,更是没有参与其中心思,直接吩咐道:“转呈与通远军使董遵诲吧!” 随即,罗州刺史,兼任通远军使董遵诲也获知了这般情况,他眉头一皱。 董遵诲的舅舅乃是高行周,平日嚣张,与赵匡胤无礼,很是得罪一番,后来老上司韩通被赵匡胤杀死,心怀怨恨,但由于母亲曾失陷契丹,后来赵匡胤帮他找回,于是又有大恩。 这种特殊的情绪,让他分外的挣扎,恩怨相杂,怎是一个复杂了得。 “某只是军使,私下调动兵马,做不得主,还是通禀朝廷吧!” 董遵诲摇摇头,神色复杂地说道。 而杨师璠以温末轻骑,很快就袭击了虢州,俘虏了杜审进,又以五千步卒,紧守潼关,商贾许进不许出。 如此,关中的东大门,已经封锁。 但,京兆府失陷的消息,还是传出来了东京,东京上下为之震动。 “我的舅舅也没了?”赵匡胤震怒。 大臣们皆不敢言语。 一旁的赵光义也是一脸焦急,这也是他的舅舅。 “关中如此多的藩镇,竟然这般坐视不理,若不是虢州失陷,京兆府,以及凤翔军的境况,咱们还不清楚呢!” 赵匡胤看了一眼武德司王仁瞻,恨铁不成钢。 “虢州一失,关中竟成关门之势,绝不能让其得逞。” 赵匡胤满脸怒色:“着令,以韩重赟为西面招抚使,领兵三万,西进虢州。” 韩重赟,义社十兄弟之一,“陈桥兵变”六功臣之一,殿前司指挥使,时殿前都点检、副都点检都已废罢,韩重赟遂成为殿前司正长官。 可以说,其乃是赵匡胤看家护院的大将,如今也舍得出去。 赵普一脸凝重,口中钱粮不多的话,也终究没说出。 第九百五十六章 “轰隆——” 巨大的石头,宛若一道流星,在空气中形成一道弯曲的抛物线,携带着莫大的力量,直接砸到了扬州城墙上,整个城墙震颤了些许,墙壁上留下一个凹陷的浅坑。 十几个宋兵簇拥一起,紧紧地贴近女墙,躲避着巨石的袭击,随着巨石的砸入,瞬间扬起了大量的灰尘,兵卒们灰头灰脸的,一脸的畏惧。 女墙,就是城墙上凹凸起伏,筑起的墙垛,兵卒从女墙向外射箭,窥探,犹如女子“睥睨”之形态,所以形象的称之为女墙。 “今天拢共砸了几回城墙了?”某个都头紧贴女墙,大声问道。 “约莫三回了——”某个老卒呸了下,吐下嘴巴的灰土,凝重地说道:“俺认真地数了。” “娘的!”都头挠了挠头,脸色阴沉的可怕:“前些时日,这石头一天都砸不到三回,今个不到晌午,就已经三回了,继续下去可不得了,咱们都得完蛋。” “都头,老守着也不是办法,怎的不杀出城,平白地让人砸。” 副都头一脸凝重地说道。 “你以为上头不想。”都头低着头,沉声道:“这半个月都,出去三趟了,都是被打回来,唐军日夜巡查,遇到就是弓弩,或者投石,哪一次都是落荒而归,损兵折将的。” “这扬州城,确实是出不去了。” 呼哧—— 众人狠吸一口凉气,这还真的成坐守孤城了。 “都头,俺听扬州人说过,快到梅雨了,那哗啦啦的雨,下个不停,到时候唐人必然是要退兵了……” “应该是——”都头摇摇头,低声道:“唐人不知如何,咱们都是北人,这阴雨天气,人都能发霉了,吃食就别说,光是取暖用的柴火,就没多少。” “咱们这些大汉,可能得淋雨?到时候病倒一大片,兄弟们可得弄些稻草做蓑衣,最好去买些草药,以防万一……” 听到都头这番话,众人齐齐点头赞同。 “都头,你学识那么厉害,难怪那么年轻就当了都头——” “嘿,要不是都头太年轻,早就成了营正了。” 众人纷纷推崇,夸赞,李继隆微微一笑,颇为成熟,他说道:“大家还是小心些许吧,能活下来才是最好。” 李继隆望着女墙外的唐军,以及耳边络绎不绝的轰炸声,他心情颇为复杂,建功立业之心淡薄了许多,到底是年轻人,求生的渴望占据了头脑。 他本来出身名门,父亲乃是李处耘,随父出征,但却不愿意随从左右,他作为长子,不过十七岁,就已然从军,当个都头罢了。 本来想建功立业,但不料却陷入了死城,这让他颇为惆怅,但骨子里的血气,又让他不服输。 庞大的扬州城,随着时间的漂移,胜利的希望越来越小,父亲的压力,怕是极大吧! 王审琦与李处耘此时,也在角楼上,眺望着远处的景象。 二人就这样看着,也不知过了多时,气氛越发的凝重,两人的心情也极为惆怅。 “这座城,守不住了!”李处耘长叹一声,说道:“我问过人了,过不了两日,梅雨将至,到时候整个城池都陷入雨水之中。” “寻个好时机突围吧!”王审琦摇摇头,同样无奈地说道:“如今城中粮食将近,而就算有粮食,但已经拆门卸梁,也没多少柴火了,梅雨一至,风寒大起,禁军不战自溃。” 扬州被围困了大半个月,数十万人的大城,粮食所剩无几,这也就罢了,大不了食肉,但柴火也无多少,些许熟食也吃不了。 没有柴火,就无法抵御寒冷,梅雨对于唐军来说,是极大的困难,但对于宋军来说,伤害更大。 来自于北方的禁军,对于梅雨是丝毫没有抵抗力的,这些时日,已经有不少的禁军生病就医了。 “南方卑湿如此,更难的长沙,岭南,又是何般?”王审琦突然好奇,更南方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 “他们食稻米,我们吃麦子,更加湿寒!”李处耘沉声道:“也是如此,那李嘉,才会年年征战,以图中原吧!” “或许吧!”王审琦点头道:“不过,扬州城守了这般辛苦,没有援军,也没有粮草,而唐军却源源不绝,那长江就是其粮道啊,这怎么打?”众人纷纷推崇,夸赞,李继隆微微一笑,颇为成熟,他说道:“大家还是小心些许吧,能活下来才是最好。” 李继隆望着女墙外的唐军,以及耳边络绎不绝的轰炸声,他心情颇为复杂,建功立业之心淡薄了许多,到底是年轻人,求生的渴望占据了头脑。 他本来出身名门,父亲乃是李处耘,随父出征,但却不愿意随从左右,他作为长子,不过十七岁,就已然从军,当个都头罢了。 本来想建功立业,但不料却陷入了死城,这让他颇为惆怅,但骨子里的血气,又让他不服输。 庞大的扬州城,随着时间的漂移,胜利的希望越来越小,父亲的压力,怕是极大吧! 王审琦与李处耘此时,也在角楼上,眺望着远处的景象。 二人就这样看着,也不知过了多时,气氛越发的凝重,两人的心情也极为惆怅。 “这座城,守不住了!”李处耘长叹一声,说道:“我问过人了,过不了两日,梅雨将至,到时候整个城池都陷入雨水之中。” “寻个好时机突围吧!”王审琦摇摇头,同样无奈地说道:“如今城中粮食将近,而就算有粮食,但已经拆门卸梁,也没多少柴火了,梅雨一至,风寒大起,禁军不战自溃。” 扬州被围困了大半个月,数十万人的大城,粮食所剩无几,这也就罢了,大不了食肉,但柴火也无多少,些许熟食也吃不了。 没有柴火,就无法抵御寒冷,梅雨对于唐军来说,是极大的困难,但对于宋军来说,伤害更大。扬州被围困了大半个月,数十万人的大城,粮食所剩无几,这也就罢了,大不了食肉,但柴火也无多少,些许熟食也吃不了。 没有柴火,就无法抵御寒冷,梅雨对于唐军来说,是极大的困难,但对于宋军来说,伤害更大 第九百五十七章信步 吃完长寿面,又与可亲可爱的嫔妃们进行一番造人活动,今次是周英儿的殿中歇息。 转眼间,周英儿都十七了,似乎自幼常出没与宫中,已有几分雍容华贵,珠圆玉润,既有女子的青春活泼,又有宫妇端庄大方。 某种意义上来说,周英儿的成长,是李嘉一手照看大的,亲自用手丈量,从小到大,从瘪到圆,仿若是养成一般,另有一番快感。 “陛下,该起了——”周英儿娇媚的声音响起,李嘉睁开眼,见到一张宜嗔宜喜的小脸,皮肤滑嫩,好似嫩豆腐一般,白得令人惊叹,美眸中带着活泼,着实是个小美人。 “起了,起了!” 李嘉啰嗦了几句,直接将其人带入怀中,然后在小脸狠狠地亲了一口,大手不自觉地深入衣襟,抓住那越发饱满的小乳猪。 “陛下——”周英儿听到宫娥们的偷笑声,瞬间就羞个不行,扭捏着身子,轻声道:“英儿不想被人说呢!” “这有什么!”嘴巴拱了供,在其细长的脖颈处,使劲地嗅了嗅,一股柔软的细香味,与别的妃嫔不同,格外让人喜欢,不知不觉就到了锁骨。 “你太瘦了!”李嘉感觉到皮肤的滑嫩细腻,不由得抬起头,说道:“你年岁还小,就这般瘦弱,这可不好哦!” “陛下,我年岁不小了——”周英儿用拖腔娇声说道,脸色颇为惆怅。 “是不小了!”李嘉感觉手中之物,笑道:“我的英儿长大了,是该要个孩子了。” “真的?”周英儿惊喜道,但随即又灰心,摸了摸肚子:“妾身陪陛下多年,还没怀上……” “咱们多试几次!”李嘉抽出暖手,抱着娇小的躯体,亲切地说道:“这几日,我都在你殿中,定然是能怀上的。” 周英儿欢喜不已,忍住娇羞,在其脸上亲了一口。 一旁的宫娥们也颇为欢喜,后宫恩宠,皆在于皇帝,她们的主人受宠,她们自然也水涨船高。 磨蹭了好一会儿,李嘉终究没有白日宣淫。 当了六七年的皇帝,他终究还是适应的规矩。 之前年轻不懂事,经常打破规则,爽快是爽快,但惹得非议却不少,如今正是北伐之时,还是需要约束一些。 起来用膳后,太阳已经快至日中,今日没有早朝,他难得悠闲片刻,拒绝了抬撵,就信步而行,在宫中随处逛逛。 扩容后的长沙皇宫,大了近半,但依旧显得狭窄,毕竟是节度府改过来的,与东京都皇宫一般情况,作为节度府出格,作为皇宫又显得逼仄。 听说东京的皇宫,只有唐宫的十分之一,甚至站在汴梁的酒楼“丰乐楼”上,就可以俯视宫禁,所以后来官府干脆禁止市民在丰乐楼的顶层眺望,以免他们“下视禁中”。 “这么憋屈的皇宫大内,皇威不振啊!” 感叹了一句,李嘉就彻底抛弃了以开封作为大唐国都的想法。 中原残破,所以北方各国只有在开封,利用大运河来养活百官和军队,这也是几十年来国都一直在开封的缘由,也是洛阳至汴梁的运河堵塞,才进一步让关中落寞。 “所以,除非疏通运河,再让丝绸之路重开,不然关中绝对不适宜为国都所在。” 那么,剩下的目标,就只是洛阳了。 当然,如果收复燕云,幽州也算是国都备选。 就这般思考着,他听到了一阵朗读声,抬目一看,不知不觉自己就来到了上书房。 守门的宦官们、侍卫跪地不起,李嘉诧异道:“竟然到了这处……” “陛下,皇子们正在读书,要不要进去看看?”田福笑着说道。 “兴师动众是要不得,就偷偷摸摸看看吧!” 李嘉来了兴致,作为家长,他是第一次来到上书房。 上书房在岳麓山度假时,不过一个小院落,但回到皇宫,立马就鸟枪换炮,腾出一个大院落,十来个大厢房,容纳个百十号人绝对不成问题。 一进入,朗朗的读书声,以及先生的呵斥声就入了耳,李嘉反而兴致越发高昂。 由于是夏日,门窗大开,从门缝望去,十几个孩童正用稚嫩的声音,大声地读书,基本上是四五岁左右,人小,桌椅也小,一个个一本正经的,颇为可爱。 “我记得皇宫中,适龄的皇子没那么多吧!”李嘉看着这幼童启蒙班,疑惑道。 “正旦时,宣王言语几句,您就同意让宣王府的子弟也入上书房学习了。” 田福轻声解释道:“而宫中适龄的皇子,也才五六个。” “哦!”李嘉恍然大悟,好笑道:“我都记岔了。” 宣王府某种程度来说,是皇室仅存的近亲,一起学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示恩宠,培养兄弟间的感情也是很合适的。 另一边,他又瞅见了弟弟卫王李宾,养子中山王李黑牛,两人正有模有样的进行学习,他们年岁大,学习进度不一样,自然得分门别类。 他悄无声息的离去,上书房完全没有察觉。 皇子的教育马虎不得,选的师傅更得精挑细选,李嘉学习的是清朝,严苛的教育,虽然培养的不全是拔尖的人才,但最低也是中庸。 就算是出宫开府,也得学习,直到成婚为止。 等到他们懂事后,十三四岁的年纪,李嘉准备安排专门的师傅,一对一教导,帝王之学,公开学就不好了。 朝气蓬勃的皇子们,给予了李嘉极大的动力,不为别的,没有那么多的土地,怎么让他的这群儿子封疆裂土呢? 况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儿子数目也在日渐增多,真的挺愁人的。 “我才二十八,考虑这些是不是早了?”李嘉感觉有些好笑,最起码得等个十来年,才会让人担心。 毕竟,嫡子未成人,庶子也大不了几岁,夺嫡什么的还早的很呢! 甩掉顾虑,李嘉回到了甘露殿,准备读会儿,充实一下自己,读书不多,那些大臣们拽文,引经据典时,他有些吃力。 随即,他又想,老子是皇帝,不应该是大臣适应我吗?何来我适应大臣? 丢掉书本,还是美人符合心意。 第九百五十八章 关中的消息,从京兆府在,再到大散关,再到汉中,成都,然后夔州,再到江陵,长沙。 而射声司,却从开封,探寻到了关中的消息,李嘉闻听后,神色大动,整个人都散发着别样的光彩:“长安真的收复了?” “回禀陛下,开封传来的消息,说是虢州已然被我军拿下,京兆府,也是如此,张部署显然已经席卷了关中,宋国疲于应对,钱粮已然短缺。” 吴青也是一脸喜色,按照这个形势,统一天下的希望越来越大,让人欢喜:“听闻开封已经开始查封高价粮铺,说是处理那些不法商贩,依臣所见,其定然是缺钱粮,忍不住进行搜刮来凑足军粮。” “哈哈哈,某早就知晓会有这样的一天。” 李嘉闻言,大笑之,说道:“前不久其还查抄咱们大唐商贾的货物,钱财,如今,还不到一个月,已经这般缺乏,开封,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距离两国开战,也才不到两个月,但北宋却山穷水尽,府库空虚,唯有大唐依旧钱粮充沛,游刃有余。 果然,对付像北宋这般的军事强国,就得用拖字诀,四面开花似的战争,哪怕仅仅是僵持,就足以拖垮其财政,让其饮鸩止渴。 硬碰硬,则属于以弱击强,要不得。 “虢州乃是潼关所在,宋国派遣多少兵马去了?领兵的是谁?” “领兵者乃是殿前司指挥使韩重赟(yun),率领步骑三万,去向了虢州,似乎想要一举平定关中。” 吴青轻声道。 “也不知关中具体是何情形!”李嘉摇摇头,地形的限制,加上距离,让消息极不通畅,这消息还是从开封来的,着实让人无语。 “不过,京兆府自然收复,大唐复了国都,这长沙看来是待不长了。” 李嘉沉着气,继续问道:“开封如今还剩下多少禁军?” “之前开封诏令北方各州县调集精兵,兵马恢复了十二万,如今又去了三万,开封还剩下九万人。” “不对,还是十二万。” 李嘉眯着眼睛,说道:“虢州距离开封极近,几日功夫就可达到,而洛阳那边也有近万兵马,可以随时支援。” 西路战场,东路战场,以及后方战场,都已经有了突破,唯独中路,也就是江陵襄州一线,依旧维持僵持的局面。 中路战场,汇聚在江陵的兵马超过五万,而长沙依旧有五万御营大军未动,人数上,依旧处于劣势。 虽然心中急切,但李嘉依旧沉着冷静,消耗战,虽然有些太苟,但成王败寇,只能能够获胜,苟算什么,钱粮也是国力的一份子。 收拾心情,李嘉沉声道:“去,将朝廷收复旧都的消息传出去,让百姓们高兴高兴。” 随着消息的传出,百姓们不知其所以然,对于长安完全没感觉,唯有百官,以及那些读书人们才明白其重要性。 欢呼雀跃,鞭炮齐鸣。 文武百官,以及大量的勋贵们迫不及待地向皇帝进行庆贺,这的确是一件值得夸耀的大事。 随即,李嘉也顺应人心,去告慰太庙列祖列宗之灵,让这群老祖宗们又享受了一顿美味佳肴。 当然,告庙,以及长安的收复,让他这个大唐,越发的名正言顺起来。 话说,本来他就是有谱可查的宗室,即使出了五服,但对于大唐的继承权不可置疑。 但,乱世中,即使是真的,也会认为是假的,但随着长安的收复,胜利在招手,这个真的,自然越来越真。 而对于这一切最为关注的,则是文安郡公府。 李煜是否为大唐宗室后裔,值得存义,但李嘉为了更好的统治江南,所以将其收录入宗室名册,从官面上表达了认可。 本来李煜就对于大唐苗裔毫不怀疑,如今又重收玉蝶,自然打心底里认可。 闻听到长安收复后,他将眼前的宴席抛弃,迫不及待地回到家中,看着忙碌的妻子,不由得欢呼雀跃道:“娥皇,娥皇,长安收复了,西京收复了——” “郎君这般高兴吗?”周娥皇诧异道,他一个闲散宗室,何来这般高兴。 “我乃宗室,大唐苗裔,怎能不高兴?”李煜摆脱了皇位的困扰,醉心与诗词酒会,早就把自己当作平常人,唯有宗室的身份让他骄傲,打心里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大唐亡了数十年,祖宗虽然复土与江南,但也不过是屈居一隅罢了,如今能重整山河,我等子孙自然荣耀。” 李煜高兴得蹦跳着,他大声道:“我要去告家庙,让祖宗也知晓这个消息。” 灭国不绝祀,文安郡公府也是有家庙的,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士大夫三庙,士一庙,庶人无庙。 “郎君——”周娥皇见其快步而走,摇摇头,就不再管了,只要他高兴就好,什么光复长安,大唐宗庙,与她这个妇人无关,唯有家长里短罢了。 曾经的大唐天子,看来真的是消失了…… 若是李嘉知晓,定然大笑。 连李煜都洗脑了,江南的那些读书人,自然也会如此。 曹府。 自从在西川被俘后,曹彬就来到长沙府训练骑兵,今年南北大战,他自然也就失业了,回到了长沙居住。 几个月无所事事,让他颇为懒散,为皇帝训练了两万骑兵,就奖赏了一座府邸,五千贯钱,他毫无怨言,毕竟能活着,已经算不错了。 “咯吱——”突然,侧门大开,提溜着两坛酒的刘光义,见着院中。 灭国不绝祀,文安郡公府也是有家庙的,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士大夫三庙,士一庙,庶人无庙。 “郎君——”周娥皇见其快步而走,摇摇头,就不再管了,只要他高兴就好,什么光复长安,大唐宗庙,与她这个妇人无关,唯有家长里短罢了。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曾经的大唐天子,看来真的是消失了…… 若是李嘉知晓,定然大笑。 连李煜都洗脑了,江南的那些读书人,自然也会如此。 曹府。 自从在西川被俘后,曹彬就来到长沙府训练骑兵,今年南北大战,他自然也就失业了,回到了长沙居住。 几个月无所事事,让他颇为懒散,为皇帝训练了两万骑兵,就奖赏了一座府邸,五千贯钱,他毫无怨言,毕竟能活着,已经算不错了。 “咯吱——”突然,侧门大开,提溜着两坛酒的刘光义,见着院中。 第六百五十九章交流 “郭守文?”曹彬大吃一惊,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么去了关中,又夺了大散关。” “嘿嘿,两个国华,如今都在唐国了,好玩啊!”刘光义摇摇头,饮着酒,笑道。 郭守文字国华,曹彬,也字国华,曹彬是郭威后妃张氏的外甥,郭守文则被郭威自小养在跟前,算上半个养子,两人自然亲近。 郭守文,也只比曹彬小四岁罢了。 “哪里的话!”饮了一杯酒,曹彬无奈道:“我早就晓得他耐不住寂寞,不曾想竟然去了关中,还夺了大散关,真是有出息了。” “杨廷璋备受排挤,他投靠唐国,并不意外,王彦超与赵官家之前有矛盾,兵败投降,郭从义数朝帅臣,也很正常。” “其余的藩镇,通远军董遵诲,恩怨复杂;泾州赵赞,自私利己;姚内斌,燕云人,家眷在契丹,只看顾左右;原州王彦升,本是拥立之功,结果威逼宰相,出镇原州,仅为防御使,而无未持节,心中怨恨。” “陛下虽然让这些人远离朝廷,藩守边疆,输以榷利,但关中残破,养兵都着属困境,人心各异,虽然可以相互制衡,但一旦有所外力,这些人就是祸患啊!” 听到曹彬如数家珍一般地吐露情况,刘光义有些诧异,这位老兄弟,看来心思细腻的很,听到这番分析,他点头道: “你漏了一个,灵武的冯继业,其远离朝廷,子继父业,性情骄恣,偏居一方,怎肯为朝廷火中取粟?” “哎——”曹彬感慨道:“京兆府一失,外加虢州失守,关中已成关门打狗之势,唐军势大,众藩镇面和心离,只能归降,任其驱使了。” 随即,他又想起什么,突兀地站起:“商州武关,乃南关,怕不是也被占了。” “这是自然——”刘光义理所当然道:“潼关距离更远,武关显然也是拿下来。” “如此,若是关中军队自武关出,就可威逼襄州,自潼关出,则可威逼洛阳,如下山之势,不可阻挡。” 闻言,曹彬沉默了。 大势汹汹,着实让人心惊胆颤。 一番分析,不得不承认,北宋大势已去,在这场南北争斗中,已经坐失良机。 “若,若早日南下,岂能有这番境地?”曹彬嘴唇颤抖地说道。 “怎么南下?”刘光义无奈道:“大江东去,波浪起伏,唐国水师纵横江海,只有人打我,没有我打人的份。” “这仗,着实打的憋屈!”曹彬在长沙,从邸报中,自然能够分析出唐军数路齐出,兵马虽然不多,但攻势却很强。 而,相对于以前长江万里,北方处处可攻,如今反倒是反过来,处处得守,处处漏洞,精兵良将尽往边疆。 唐军打不过,可以从容退回长江以南,粮草辎重从容运输,不虞缺粮。 保障了粮食,军队的战力就得到了保障,何来不胜? “话说,你这次前来,不只是喝酒吧!” 曹彬收敛面容,看着刘光义,沉声道。 “你说这!”刘光义尴尬地笑了笑,他一介武人,也没掩饰什么,笑道:“我是来看看你,顺道来说点事。” “什么事?”曹彬眉头一皱,警惕起来。 “这不是王全斌吗!”刘光义说道:“其在汉中归降后,也与咱们一般来到长沙,只是没去训练骑兵,去了步兵哪里,组建了一只与禁军一模一样的军队,约莫五千人,然后就让唐军与他们打,也有一两年了。” “最近大战,他才没隐瞒,直接与我说了,说是已经成了都指挥使,加提督衔,直接指挥这五千人,散阶是从五品的游骑将军。” “哦?”曹彬惊奇道:“他堂堂一个部署,竟然成了都指挥使了?也不嫌丢人?” 数万人的部署,成了以往手下的都指挥使,着实令人惊诧。 提督他知道,御营以万人为一营,以提督为主,另有两个副提督辅佐,每营又分前、后、左、右四军,每军为都指挥使。 说白了,就是让王全斌享受提督待遇,但实际上只有一半兵马,也算是某种程度的约束吧。 话是这样说,但曹彬却心中极为羡慕,有了提督衔,就代表着后面会加官进爵,凑五千人就是真正的提督了。 整个唐国,提督、总兵之上,就是五军都督府的五大都督了,都是独当一面的大人物,最次的都是伯爵。 “你羡慕了是吧!”刘光义看着他的脸色,说道:“我也羡慕,他可以领兵作战,获立功勋,加官进爵,而咱们只能待在家中,坐视这南北大战。” “没有!”曹彬嘴硬道。 “你来我这,不会是劝我归顺吧!” 曹彬一脸怀疑道。 “没错!”刘光义不再掩饰,反而大大方方地应下,大声道:“如今大战在即,唐国兵马不多,所以准备启用一些被俘的宋兵,这几年来,还有两万余人,所以唐人与我说,会与王全斌一般,成为指挥使,加提督衔,散阶为正六品的昭武校尉。” “这可是独掌五千兵马——” 曹彬被刘光义的狂热吓了一跳,他无奈道:“刘兄,你为何如何这般,与往日大为不同了。” “不同?这也是无奈地选择啊!” 刘光义起身,看着曹彬的神色,沉声道:“这些年,那些曾经的下属托人带信,他们不是在开荒种田,就是砍树修路,虽然吃喝不愁,但浑身的筋骨早就散了。” “去年才停下,开始恢复训练,想来早就安排,他们不断地劝说我归降,哪怕我是铁石心肠,也该动摇了。” “况且,到了如今,你还不明白,唐国大势已成,就算禁军再厉害,但钱粮一断,其甚至能阵前倒戈。” “宋国内外交困,你还在等什么?过一段时间,天下一统了,仍旧以俘虏的身份过活?” “按理来说,你身份特殊,也比我更早归顺才是?” “哎!”曹彬听到这番劝说的话,又想着如今的形势,他不得不承认,宋国,着实已经山穷水尽了。 “咱们是时候弃暗投明了。” 第九百六十章效力 南北大战伊始,长沙去往江陵的船只源源不绝,上万的脚夫从城外的粮仓中装卸米粮入船,然后沿着湘江北上,入了洞庭湖,再经岳州来到长江,逆流而上至江陵。 虽然麻烦了些,但比陆地,节省了不少的气力和耗费,对于国力的折损,也是较少的。 这也是唐国优胜与宋的原因,南方纵横的水道,尤其是长江,节省了极大的耗费,也让长沙顺理成章地汇集钱粮,某种程度来说,定都长沙的初衷,与开封是一样的。 有鉴于形势的转变,长沙朝廷也变得主动了些,将劳改多年,半训练半屯田的宋军俘虏,开始重新组织,打断编制,组建队伍。 王全斌,曹彬,刘光义三人,乃是宋军中地位最高的三人,利用了数年,看其表现不错,所以让他们重新效力。 毕竟相较于北宋,大唐的军队数目还是少了些,长沙府御营只剩五万人,不能再抽调了。 所以,兵部决定抽调讲武堂一百余军官,与部分宋军军官一起,投入到新建的一万五千人的军队中。 万五兵卒,多年来的屯田,早已经体力健硕,身材魁梧,又新配了铠甲,兵械,戎袍,与御营一般无二,看样式就归结到了御营中。 “新编一军,二军,三军——” 屹立在船头,看着兵卒们一个个登船,曹彬念叨着这几个名字,感觉颇为别扭。 “这也忒简略了些!”刘光义扭了扭脖子,粗声说道:“御营中都是以府治为号,只有咱们弄啥子新编,颇让人不舒服。” “急什么!”王全斌年纪大了,性子比较沉稳,或许也是他第一个低下头的原因吧,他眯着眼睛,望着那一个个崭新的铠甲,说道: “咱们目前不归属御营编制,毕竟只有五千人,待到一万人时,有的是府治,到时候就任咱们挑了。” “王公所言极是。”曹彬连连点头:“咱们的钱饷军械与御营一般无二,又添了许多讲武堂军官,显然用不了多久就是御营了,如今将就点吧!” “嗯!”刘光义表示理解,能够再次领兵,就已经让他满意非常了,而且还得入战场,建功立业,足以兴奋半宿睡不着。 “走吧,咱们也登船吧,下雨了——” 王全斌点点头,看着逐渐灰蒙蒙的天空,不由得登上了船。 梅雨时节已经到来,这对于南方来说,增加了许多耗费。 一行人乘船行了数日,终于到达了江陵。 此时的江陵城,坐镇的是潘崇彻,统帅三万御营,以及两万地方军队,来往的商船络绎不绝,战争丝毫没有影响到商人的生意。 甚至,五万大军的人吃马嚼,蔬菜,水果,肉食,以及兵卒个人的消费,让江陵城呈现出一种畸形的繁荣。 巴东府,荆南府,以及来自于江宁府,江西府的物资,源源不断地来往,使得码头供不应求。 由于朝廷不禁勋贵百官经商,所以军队也没必要惹到那些商贾,只能委屈地排了一个时辰的队伍,才堪堪停靠。 “几位将军见谅,如今江陵城还未涉及战事,所以也就没有清场,如果到了战时,肯定不会等的。” 码头的小吏微微低着头,恭敬地说道。 王全斌等三人面面相觑,这要是在中原,早就一把火烧了这群商船,但在这,谁知晓其船背后有哪些人。 而奇怪的是,商贾们依旧来往装卸,对于军队见怪不怪,极为不寻常的和平相处,丝毫不见慌乱。 显然,虽然大唐立国不过数载,但军纪的严苛,已经让百姓们见怪不怪了,甚至曹彬还见到几个宪兵们巡街,似乎在兼管秩序,这时候要是乱来,绝对吃大亏。 待所有兵卒下船后,辎重也卸下,这才有军中的的队伍前来迎接,并且,划归好了军营,直接入住就行了。 “这也忒简略了些!”刘光义扭了扭脖子,粗声说道:“御营中都是以府治为号,只有咱们弄啥子新编,颇让人不舒服。” “急什么!”王全斌年纪大了,性子比较沉稳,或许也是他第一个低下头的原因吧,他眯着眼睛,望着那一个个崭新的铠甲,说道: “咱们目前不归属御营编制,毕竟只有五千人,待到一万人时,有的是府治,到时候就任咱们挑了。” “王公所言极是。”曹彬连连点头:“咱们的钱饷军械与御营一般无二,又添了许多讲武堂军官,显然用不了多久就是御营了,如今将就点吧!” “嗯!”刘光义表示理解,能够再次领兵,就已经让他满意非常了,而且还得入战场,建功立业,足以兴奋半宿睡不着。 “走吧,咱们也登船吧,下雨了——” 王全斌点点头,看着逐渐灰蒙蒙的天空,不由得登上了船。 梅雨时节已经到来,这对于南方来说,增加了许多耗费。 一行人乘船行了数日,终于到达了江陵。 此时的江陵城,坐镇的是潘崇彻,统帅三万御营,以及两万地方军队,来往的商船络绎不绝,战争丝毫没有影响到商人的生意。 甚至,五万大军的人吃马嚼,蔬菜,水果,肉食,以及兵卒个人的消费,让江陵城呈现出一种畸形的繁荣。 巴东府,荆南府,以及来自于江宁府,江西府的物资,源源不断地来往,使得码头供不应求。 由于朝廷不禁勋贵百官经商,所以军队也没必要惹到那些商贾,只能委屈地排了一个时辰的队伍,才堪堪停靠。 “几位将军见谅,如今江陵城还未涉及战事,所以也就没有清场,如果到了战时,肯定不会等的。” 码头的小吏微微低着头,恭敬地说道。 王全斌等三人面面相觑,这要是在中原,早就一把火烧了这群商船,但在这,谁知晓其船背后有哪些人。 而奇怪的是,商贾们依旧来往装卸,对于军队见怪不怪,极为不寻常的和平相处,丝毫不见慌乱。 显然,虽然大唐立国不过数载,但军纪的严苛,已经让百姓们见怪不怪了,甚至曹彬还见到几个宪兵们巡街,似乎在兼管秩序,这时候要是乱来,绝对吃大亏。 第九百六十一章骑对骑 “如今韩重赟正在猛攻潼关,关中藩镇极多,一时半会怕是难以东出了。” 潘崇彻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可用骑兵——”刘光义眯着眼睛,沉声道:“襄州城虽然坚固,但却有五万兵马,军多与民,必然需要大量的粮草,所以咱们可以用骑兵截断其运粮队,这样襄州城自然不攻自破。” “没错!”曹彬连忙附和,他们两个亲自训练了两万骑兵,耗费两年功夫,自然了解其实力:“御营的骑兵,与其在江陵困守,不如直接斩断襄州城周边,使其断了联系,成为孤城。” “御营的两万骑兵的确在我这。” 潘崇彻点头道:“襄州也有近万骑兵,听闻乃是宋国龙捷军,听闻将领是呼延赞,乃是骑兵大将,不可小觑,我麾下甚少有骑将,被占了不少便宜。” “若是部署不嫌弃,我等二人愿意协助骑兵,围困襄州。” 曹彬、刘光义二人心头一动,连忙说道。 “好!”潘崇彻大笑,说道:“有几位在,这襄州城何愁不破?” 一番宾主尽欢后,宴席这才散去。 回去路上,刘光义这才颇有些后知后觉,拉着曹彬的胳膊,说道:“咱两是不是自投罗网?” “你这才知道?”曹彬无奈道:“这番酒席,不是这么好吃的。” 王全斌闻言,轻笑道:“你们二人与潘美素来相熟,呼延赞乃是禁军小辈,龙捷军咱们也再熟悉不过,潘部署这是早有计策。” “是咧!”刘光义晃了晃脑袋,说道:“怕不是咱们组建新军,也是他的安排,一来是补充兵力,二来是让咱们对付襄州禁军。” 曹彬、王全斌闻言,只能无奈。 几人在军营中修整了几日,来自岳州的五千兵马也前来援助,也就是说,这次江陵城,聚集了七万人。 不过二三十万的江陵城,已然成为了一座军城。 虽然梅雨已来,但潘崇彻若不耽搁,尽起七万兵马,直驱襄州而去。 梅雨虽然对于唐军是个障碍,但对于宋军来说,伤害更大,北方大汉,怎能适应这阴雨连绵的天气? 石守信与潘美并肩而立,望着城外络绎不绝的唐军,以及那座慢慢树立的军营,神色凝重。 “看来关中的事,已经传到了南国了。”石守信沉声道。 “应该如此!”潘美点头,语气颇为尊敬:“听闻其射声司本领高强,钱财开路,无往不利。” “咱们襄州城,不知混进来多少细作,探子,真是惹人厌恶。” 石守信声音低沉:“襄州城自古以来就是坚城,而守城者,太多都是从内部瓦解的,所以,对于襄州,一定要从严,从紧,绝对不能放松,我不允许在睡觉时,获知城门大开的消息。” “是!”潘美低头应下。 襄州,古称襄阳,位于沔水之阳,所以又称襄阳,不过,如今的襄州与南宋后期不同,并非砖石,而是夯土而成,到了南宋抗蒙,也是部分地方换成砖石包角。 为了防止水侵,以及塌方,所以这种城池需要不断地加固,加高,所以,襄州城高达到了四丈,厚度达到了三丈,就是为了防止沔水倒灌。 而且,襄阳城周长只有九里,换成正方形来解释,就是一面墙约莫两里班左右,铺开来,几千人就能塞满。 城坚,小,且兵多,这是潘崇彻需要面对的情况。 要攻城,必须拔除城下的军营,然后才能肆无忌惮地攻城,所以,修整了一日,第二天,他就数万大军齐出,直逼宋军营地。 石守信更不会害怕,也没有坚守,因为他知晓唐军有投石车,军营绝对属于靶子,死守就等于等死。 所以,他也尽出三四万人,欲与唐军决战在城外。 这时,反而是潘崇彻不乐意了,这要是半斤八两的死伤,自己优势兵力更少,攻城自然越发困难,岂能让他如意。 于是,军队龟缩与军营中,派遣两万骑兵冲杀,袭击其粮道,宋军也派出骑兵,袭击唐军粮道,之后就相遇了。 宋军的骑兵只有一万,而唐军有两万,都是一个师傅出来的。 唐军除了经验少,但铠甲更多,兵力更多,加上刘、曹二人对宋军知根知底,这下子,把宋军打懵了。 习惯宋军缺少骑兵,突然涌现出大量训练有素,甚至隐隐约约还强上一筹的骑兵,这着实让人措手不及。 更让宋军惊诧的是,他们的战法,竟然被敌人一清二楚,无论是穿插,还是包抄,亦或者拦截,唐人往往及时应对,这让宋军吃了大苦头。 不消几日,就消灭了三四千人,换句话说,骑兵已经折损近半了。 石守信闻言,大吃一惊,曾几何时,唐人骑兵如此放肆? “唐军骑兵战术极为熟练,不亚于我,对于咱们也分外熟悉,我怀疑,其中有咱们的人。” 石守信断言道。 没有骑兵,粮道就无法保障,没有粮草,襄州城怎么守? “你是说,之前被俘的将领中,有人投靠了唐人?”潘美皱起眉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咱们可否接触一番,让其反正?”潘美心中猜想到人选,建议道。 “焉知不会被人利用,成反间计?”石守信否决道: “如今骑兵折损严重,光靠步兵,咱们是以己之短克其长,纯属自讨苦吃,还是得求援朝廷,调拨一些骑兵过来。” “要不,我领剩余的骑兵,夜袭一番?”潘美无奈道。 “别去,我早就勘察了,唐军营寨宛若一座小城,防备森严,偷袭是没有效果的。” 石守信虽然玩乐多年,但经验却是丰富,看到唐军严密的军营,就知晓其不好对付,与之前江南的那些兵马完全不同。 其士气更高,兵马更充沛。 他手下这些兵马硬碰硬,还真不一定能打过。 郭荣留下的,只有十二万精锐禁军,其余的八万禁军,基本上属于普通的兵卒,与藩镇相差不离,手下的两万禁军,骑兵精锐,但步卒却只是普通了。 “听闻这只是唐国的地方军,这要是其御营,又该如何厉害?” 石守信心事重重,颇为烦躁。 第九百六十二章对招 细细地梅雨如同牛毛一般,从天空撒落,滋润整片土地,官道上杂草丛生,每隔数十步就是一个水坑,让人苦不堪言。 以长安为头,经过蓝田,峣关,再从武关南下,经商州,均州,邓州,然后再到荆襄,在前唐时,被称作武关道。 乱世以来,西域堵塞,关中残破,商贾自然也绝迹,如今,本就微薄的商业,又经过战争的洗礼,武关关闭,商贾自然没有。 “嘿——”呼延赞随手一刀,将某个不知姓名的土匪砍杀,然后将身上的蓑衣拍了拍,不满道:“这群土匪疯了,竟然敢袭击咱们。” 其他的骑兵们,也如同杀鸡宰猴一般,手起刀落,那些乌合之众的土匪,几乎没有一合之敌,手起刀落,就尸首分离,没了气息。 道路上的尸体横七竖八,面露狰狞,但依稀能够见到其面黄肌瘦,以及那连衣服都称不上的破布,瘦骨嶙峋,比野狗还要不如。 “可能是饿得不行吧!”某个军官沉声道。 “走吧!”呼延赞摇摇头,他知晓如今山南东道征粮过急,但却没有办法,战事优先。 一行近五百骑兵,加上运粮的民夫千人,人人着蓑衣,又牵着粮车,就算骑着马,在这雾雨缭绕的梅雨时节,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战马打着喷嚏,冒着热气,呼延赞丝毫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即使那些民夫们已经浑身沾满污泥,气喘吁吁,甚至有的倒地不起,但他依旧冷血地催促。 这并非不是他天生冷血,而是最近粮食紧张,粮道经常被劫掠,逼迫他这个厢主亲自运送接应。 “快点——”挥舞着马鞭,呼延赞心情颇有些急切,此地距离襄州城只有三十余里,越是距离近,就越容易被发现。 骑兵缺乏的苦楚,宋军终于遇到了,随时面对劫粮,缺粮的危机,着实让人苦不堪言。 急忙催促,幸好,今天下雨,对方骑兵较少外出,一行人平安的回到了襄州城。 呼延赞换了一身衣物,来到了州衙,面见石守信。 至于潘美,此时地位还不如他,他可是一厢之主,潘美不过是防御使,不及他这个禁军大将尊贵。 “招讨——”呼延赞沉声道。 “回来了?”石守信扭了扭脖子,看着其浑身湿漉漉的,不由得问道:“运回多少粮食?” “均州粮食无多,邓州倒是有些,两百五十辆车,三千石粮食。” “好!”石守信颇为欢喜道:“这般又能足用五日了。” “过不了多久,就是夏收,到时候就能有不少的粮食。” “招讨,还需再调拨一些民夫与我?”呼延赞轻声道。 “之前不是与你三千人吗?怎么又没了?” “这些时日都在雨天,病倒的甚多,如今只剩下七八百人了。” 呼延赞一脸无奈道。 “城里也没多少人了,你去征粮时,让地方县衙征调给你一些吧,记住,省点用。” 石守信摇摇头,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随口吩咐道。 而呼延赞也随口应下。 …… 这边,唐军也注意到宋军蚂蚁搬家似的运粮,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石守信这般存粮,想必是城中粮食不多了。” 潘崇彻颇为惊喜道:“不过,人家还能运粮回来,证明咱们还是有所漏洞的。” “也是没法子!”刘光义随口说道:“宋兵不爱惜马力,民夫,细雨下运送粮食,怎么雨天要是去了,折损兵卒是小,但马匹倒了可就不好了。” “马匹虽重,但也不能放过其运粮。” 潘崇彻倒是知晓朝廷有了养马地,一年供应五六千匹战马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在南方,马匹也不算珍贵,所以他毫不吝惜: “既然宋兵不怕,咱们也不怕,哪怕是下雨天,也要与我去巡逻,查勘,若是发觉其粮队,一律抢夺,正好也能补充咱们的粮食,毕竟江陵距此也有好几百里呢!” “部署!”曹彬此时拱手说道:“襄州乃是山南东道治所,咱们兵力不足,难以围困,但襄州兵卒广,地方必然空虚,咱们不如直接派遣骑兵横扫那些州县,一来补充粮食,二来削减襄州粮道,三来,也能征集一些民兵,合围襄阳。” “哦?”潘崇彻来了兴致,他兴奋地说道:“你这是在削减其羽翼啊!” 走了几步,他投目与帐外,就算是屡次平压,但依旧有许多的坑洞,他又望了望军营。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断地下着,将整个军营笼罩,军营仿若是水池,而军帐就如同一座座岛屿,只有它们才是干燥的。 “既然咱们兵力不足,那就换一种方式,来将襄州城围困。” 其他的将校都来了兴致,他们想不出,兵力不足怎么来围困襄州。 潘崇彻摇头晃脑,兴奋地说道:“咱们一边派遣骑兵,进占州县,一边则收敛青壮,围着襄州城,修一条小河,也可以说是沟渠,只要两丈长,半丈深,足以陷战马即可。” “襄州城长九里,其有一面是沔水,所以只要修三面,最多也不过二三十里,民夫加上辎重营,一个月就足以。” “到时候,整个襄州,就成了一座岛屿,被围困在渠沟之中,咱们短缺其粮道,活活的能将其饿死。” “到时候不用咱们打,其不战自溃。” 潘崇彻兴奋道:“到时候,咱们还可以围点打援。” “这绝对是个好主意。”曹彬立马附和道。 “末将赞同——” “部署真是天纵奇才——” 将校们纷纷赞叹,虽然费事了些许,但只是辎重营与民夫的事,只要战兵不劳作,一切都无所谓。 “襄州城不会任由咱们挖的,肯定回来袭扰。” 有人提出异议。 “没关系。”潘崇彻摆摆手,说道:“到时候咱们骑兵在侧,抛石车随时预备,我就不信,其骑兵损失惨重,还敢再来对战。” “况且,雨中作战,宋军禁军是北人,是扛不住的,咱们优势很大,定然能压制。” 第九百六十三章民心 战争,是对于社会生产破坏是极其严重的。 民夫,粮食,木材,都取与百姓,纪律形同虚设,劫杀掳掠更是常事,即使英明如郭荣,也看管不住禁军,从而不得不三征淮南,激起民愤,起义军此起彼伏。 换句话来说,自从北宋建立以来,军队就承袭了五代时期的陋习,吃空饷,劫掠百姓,杀良冒功,赵匡胤只能分权,而无法杜绝这种陋习。 刘邦的约法三章,朱元璋的严苛军纪,北宋是一点也无,或许是和平继承的缘故,让北宋毫无开国的气象,奢侈,腐败,建国不到六十年,就必须变法求存(庆历新政)。 而这段时间,汉朝时,正是文景之治,唐朝时是高宗的永徽之治,明朝是仁宣之治,就算是清朝,也有康乾盛世。 同样的建国,都是数百年国运,唯独北宋特殊,刚开国就显得老态龙钟,疲软,数十年来陋习,弊端,北宋一应继承。 这也是为什么赵匡胤如此削权,又让赵光义担任储君的缘故,他这个王朝如同建立在沙石上,他能建,人家照葫芦画瓢,也能再弄。 高延庆是粗人,进了一趟讲武堂,那些兵书虽然看的不多,但却听了一箩筐的故事,对于那些军纪严明的军队,一向佩服的紧。 因为权力这东西着实是个好玩意,尤其是军权,几十号人,就能劫掠村寨,身家倍增。 去了一趟讲武堂,他明白军民之间的关系,但感受不到,直到他来到邓州时,第一次这般强烈的感受到百姓拥护的感觉。 他不过是率领弟兄们,击溃了掳掠粮草百姓的宋军,将粮食百姓放回,就获得了附近百姓的一致拥戴。 那些宋军的踪迹,他总是提前了解,从而伏击,很是杀了上百号人,立下不小的功勋。 “都头,听说这次是运粮队?”一旁的老兵,隐藏在人高般的草丛中,笑着问道。 “废话!”高延寿吐了一个字,随即说道:“得亏了宋兵残暴,才让百姓们争相泄露,不然咱们怎么能立下这般的功劳?” “你小子这几天,弄了七八颗人头了,等回去,就升你当队正。” “嘿嘿,多谢都头!”老兵笑嘻嘻地应下,然后谨慎地说道:“都头,咱们才七八十号人,宋兵运粮,每次起码也得三四百人,咱们是不是得叫些友军过来?” “友军来了,咱们吃屁呢?”高延寿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轻蔑地说道:“小爷我这次准备弄个大的,升官板上钉钉的,唯独爵位,却稀少的紧。” “老子就看上那个骁勇校尉,拿下这个,到时候请大家喝酒——” “好嘞——”“多谢都头——” 见到众人响应,高延寿这才点头道:“让兄弟们看好马,马嚼莫要漏了,竟然了宋兵,老子剥了你们的皮——” 他看了一眼卧下的战马,心中有底,然后又看向了官道。 不一会儿,就待天空乌云盖顶时,终于迎来了一只队伍,约莫五百号兵卒,数倍其量的民夫,以及近两百辆的粮车,让高延寿极为兴奋。 这般,岂不是从邓州城运出的粮食? “冲——”见到只有数十步远,高延寿立马喊道。 随即,战马在主人的指令下,纷纷站起,马嚼解开,穿戴好马甲,一个个登鞍上马,直接冲上了官道。 而宋军这边正悠哉的运送到粮草,乎闻前方一阵喊叫,然后就是快速冲击的战马,许多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直接被斩杀。 八十余骑一阵冲杀,就带走了数十人的姓名,那些兵卒们直接被吓破了胆,抵抗不得,就直接落荒而逃。 高延寿哪里肯饶过他们,又调转马头继续冲杀。 佩戴铠甲的重骑兵,对于步卒来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战马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就击溃了其反抗。 半刻钟后,地面上就是上百具尸体,其余的宋兵抱头而蹲,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之心。 民夫们则蹲在官道两侧,脸上满是畏惧,以及对求生的渴望。 “你们是邓州来的?”高延寿扭了扭脖子,将铠甲缝隙的血肉拍出来,这血腥的场面,吓得宋兵脸色煞白。 “将军饶命!”军官模样的宋兵双腿颤抖,不住地说道:“我们的确是邓州出来的,这是运送去襄州的粮食。” “我们只是邓州的武胜军,小的也只是普通的营正,平日里从没对咱们唐军打过……” “好了——”高延寿烦躁地挥挥手,说道:“你们这一趟运送了多少粮食?” “约莫两千多石,我们七八日一运,平日里都是一营运送,一营守城,根本就不敢与军爷打斗,您就饶了我吧!” 军官弯着腰,话语中还有颤音。 “等等,你说邓州城内只有一营人?” 高延寿瞬间大喜,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我说了吗?”宋军营正愣了愣,面对高延寿吃人的眼神,无奈地说道:“邓州的确只有五百人了。” 随后,高延寿仔细的了解下,这才明白,邓州本有两千五百人,号武胜军,一千精锐抽调去了襄州守城,剩余的五百吃了空饷,只有近千人守城。 押送粮食时,就五百人轮换着来,暗地里却弄起精壮来滥竽充数。 闻之详情后,高延寿大喜,邓州在古时为南阳,汉光武的根基之地,如今更是山南东道的粮仓,是少有富庶之地。 襄州城泰半的粮食,都来自于邓州,若是占据邓州,就如同断其一臂,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 只是,他如今不过八十骑,攻占邓州等于吃人说梦。 “不过,也不无可能!”他将视线扫过这些民夫,沉声说道:“我有事需要你们,若是跟从,每人领十石粮。” 本来瑟瑟发抖等候处理的民夫们,听闻到这句话,面露不可思议之色,满脸怀疑。 这时,有个老头起身,壮着胆说道:“军爷可是唐国人?” “正是!”高延寿心中奇怪。 “为唐军办事,咱们不求粮食!”老头话语掷地有声。 “对,听闻唐军从不欺压咱们,还帮咱们打官兵,我们帮忙,不要粮食——” “您尽管吩咐,只要能用到我们,我们就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