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尸王朝》 (1)陈桥 忠君报国似乎并不能够从说教之中被彻彻底底地激发,有的是与生俱来,有的是在历经世态炎凉之后逐渐累积的情感,最终通过一个点被激发出来。 就像是性善论与性恶论一样,本身就是两个相矛盾的论断,每一个论断都有足以令人信服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说法,可既然有反例,那自然是不完美的。 正所谓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忠孝之道自古以来便是深受儒家思想影响下国度之内国民的基本品德。哪怕这个国家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唐琦生在这么一个多灾多难的帝国,内忧外患,这里富者连田阡陌,穷人无立锥之地。 富裕者所汇集的东京,更是歌舞升平,一派安宁祥和。白日车水马龙,夜晚灯火通明,似乎这里从来不缺乏热闹,也不会有饥饿,人们按照自己的方式,脑袋里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这么过活着,没人知道明天会怎样,可是又没人担心明天会怎样,毕竟这么繁荣之下,谁能产生悲观的情绪呢? 可殊不知在这安宁富饶的假象之下,灾难正在悄无声息地酝酿…… 没有长城庇护的中原王朝就像是没有城墙的富饶城市,又像是没有厚重毛皮保护的野兽,哪怕是利爪再怎么锋利,没有该有的庇护,再强大的怪兽到底也不过是行走的肥肉。 大宋丰隆六年七月上旬,东京北部的陈桥门出现了几个怪人,他们一身青黑色长衫,头戴藤条斗笠。 每个人都牵着一匹马,马的花色也是各有不同,唯一相同的是马背上驮着左右两个麻布口袋。 尽管气候炎热,往来于东京街头市民恨不得裂去衣袖,皆着短衣。 街头行人摩肩接踵,走上几步还不忘擦去额头上新生的汗珠,转而抬头看着那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骂上一句:见鬼。 可是这几个看似修道之人似乎并不与周围在场的庶民们相同,气候炎热,陈桥上百姓皆因这酷暑难耐,坐立难安,可是这几个家伙不仅穿着厚实,更是在这样的天气中不为所动,周围百姓皆避其五步之遥。 拥挤的陈桥上随意都能看到穿着严实的妇女手持蒲扇摇个不停,每个人都紧皱着眉头,不时抱怨着城门守卫的严苛。 相比较那桥头暴晒的平民,城门守卫罗三所处的城门之下倒是个舒坦的地方,虽然躲得过太阳暴晒但躲不过高温,热地还是需要哪个蒲扇来回扇动,用那少得可怜的凉风让自己能够继续下去。 他在这里守卫了整整二十年,历经了两任帝王,在这里张大,最终娶妻生子,直到自己的孩子马上迎娶媳妇,他都在这里执守。 守卫这个工作平日里幸苦,谁能够想象二十年如一日的在辗转在各个城门之中驻守,这么一轮子下来,可能开封具体长什么样,恐怕罗三自己都不清楚。 因为这么勤勤恳恳为天子守门二十年,虽说没有加官晋爵,可是一同干的守卫们都尊称罗三一声门神。 罗门神属实是个兢兢业业的家伙,他没有别的本事,大字不识几个,虽然这工作既苦又累,可是他无比热爱,至少是工作中带来的钱。 “下一个!” 罗门神旁的守卫是个新来的家伙,叫李狗子,是个年纪不过十六的生瓜蛋子,穿着土黄色的麻布衣服,腰间挎着一根木棍。 他是来跟罗门神学技术的,这时候便会有疑问说看个门的有什么技术呢? 这守门的守卫,讲究的就是个望、闻、问、切,这开封城市巨大,人口众多,自然是有不少想要蒙混过关的黑商人。 对于这种来路不明的家伙,眼睛观察便是第一步,首先观察这帮商人的装束还有货物,如果是正经商人或是早已经在开封混了个脸熟的家伙自然是招手便过,可是对于那些没怎么见过的…… “师傅,看,有几个跑商的!” 狗子在罗门神的调教之下自然是学得了不少“生财之道”,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帮样貌不凡的家伙们,以为发现目标的狗子赶忙小声招呼着罗门神。 “什么?什么?” 罗门神懒洋洋地抬起头来,顺着狗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么热的天,穿这么厚。”罗门神惊讶于这帮家伙的穿着,毕竟天气炎热,又穿着这么厚的衣服,不仅没有倒下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确实怪异。 可是这身装束跟那整日在山间混迹的道人又有几分相像,见过穷道士,听过酸道士,就是没有见过跑商的道士。 人家是道士,自己可是这座城门的守卫,这门是我罗门神的地盘,怎么可能让这帮牛鬼蛇神随随便便给吓唬住?说白了,这神大鬼大,到底是自己没有兜里的钱大。 罗门神似乎从这帮家伙的身上看到了“商机”,只见他清了清嗓子,伸出手来冲着那狗子摆了摆,一脸胸有成竹地说道:“别慌,看我的!” “喂,就是你!” 罗门神冲着那怪异地商队为首的人呼喊着,可是那人并不为所动,低下去的斗笠遮挡住了他整张脸。 招呼人家结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对于罗门神来说可是个难以忍受的耻辱。 “喂,说得就是你呢!” 李狗子算是有十足的眼力见,看到自己的师傅面色阴沉,自然是明白因为什么。 他没好气的冲着那不远处的几个“怪物”吆喝着,接着提起木棍拨开挡在前方的平民朝着那人走去。 狗子一脸嚣张的模样,提着棍子来到为首之人的面前,可是没有走进几步,他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此时狗子能够非常肯定的是,在他靠近那为首的“道人”之后感觉到了一丝丝与这炎炎夏日完全不相符的,一股阴冷的感觉,隐隐之中,哪怕是最普通的人都不会认为眼前这个家伙是活物。 脸上嚣张的气焰此时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惊讶,惊讶之中充斥地还有恐惧,对于眼前这几个“道士”的恐惧。 “你,你……”狗子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们到底是从何而来?” “蓬莱。” 为首那“道士”开了口,可是声音沙哑,却像是从一副快要腐烂掉的嗓音里面发出来的,仔细听起来还带有回音呢。 这乍得一听,根本不像是活人,不仅仅是这个新人守卫,就连周围的其他百姓都忍不住恐惧与猜疑地后退几步。 “好,好,我知道了。” 狗子毕竟是个年不过十六的孩子,没有见过世面的他自然是被这样的气势给吓唬住了。 狗子先是招呼着“道士”在这里等候,自己则一路小跑到罗门神的面前,凑近罗门神的耳朵小声说道:“这几个是从蓬莱来的,看样子,来者不善!” “来者不善?” 罗门神听到这话嘴角都忍不住向上扬起,摆出一副不屑一顾地模样,“这来东京的商贩能有几个好人?来者不善?哼,还还善者不来呢!”。 罗门神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你说现在这孩子,怎么胆子是一代不如一代呢? “这厮不过是穿得怪异了些,管他从哪里来的。”罗门神教训着李狗子,接着拍了拍手中的蒲扇,站起身来轻呵道:“走,会会这几个道士。” 先不说罗门神信不信这个邪,这往来通行的不管是辽商还是什么绿林,只要是想过城门入开封做买卖的,哪个不给他罗门神三分薄面? 为守卫二十载,除了官马,还没有他罗门神不敢拦的,再说这小子也属实是个不争气的料,拦人收费不敢开口,开不了口就等着饿死! 再看看那穷道士,一个二个长途跋涉,身上还没有一个补丁,一看就不是什么穷苦人士,那么劫富济贫势在必行! “呦,这几位道长,这是干的什么道啊?” 罗门神领着李狗子凑了过来,一副皮笑肉不笑地模样,虽然嘴里是吆喝着,可是眯起的眼睛,却是上下打量着这几个道士牵着马匹上的货物。 “进东京,送药的。” 几个道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放置在原地的雕像一般,为首的斗笠下又响起了那声。 听这声音,别说是新人李狗子了,就是罗门神本人都顿了顿,再回过头来,看这道士竟然没有回头的意思。 望完了,瞧不出什么,接下来便是闻,罗门神也没有多怪罪这道士的冷酷,可是他的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宰这块肥肉。 “哦~送药的。”罗门神笑着,故意凑近了身子来到这道士的马前,一般药味浓厚,一闻便知道是什么货色,可是罗门神凑近了嗅了半天,除了一股阴冷之气外,他还闻到了一股隐隐之中的臭味。 “这是送什么药?送往何处?又送给何人?”罗门神故意刁难,这便是问,而后坐地起价,便是切! “哼哼哼……” 那道士斗笠里传来了一阵阴森森地笑声,接着说道:“尔等不过护门之犬也,问了这么多,也不怕割了你的舌头!” “你这厮!”罗门神瞬间来了火气,他一边吹胡子瞪眼地上前,正准备打翻这道士斗笠的时候。 “啪嗒!” 哪曾想从这道士的衣袖之下滑落出一块金牌,罗门神低头定睛一看,哪曾想那上面写着赫然“大内”两个大字。 “这是……” 这下好了,见了金牌,罗门神高举在半空中的手是僵硬在了原处,他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惊讶。 “听闻相国寺住持病危,依圣上与刘维太医托福,特炼就蓬莱仙丹数枚以救住持性命,尔等在此耽搁了,不怕今上怪罪?” “不敢?不敢?” 一看是宫内之人,罗门神慌了神,他连忙跪下爬过去颤颤巍巍地将金牌从地上拾起弹去上面的灰尘,接着小心翼翼地还给这“道士”,嘴里还不断赔笑着应和道:“请,请!” 见到自己的师傅都这般模样了,李狗子自然是明白了这帮道人的地位,他连忙躲闪到一旁,垂着脑袋,生怕被注意到。 “哼哼哼,算你识相!” 这道人说着,接着缓缓伸出手来从罗门神的手中接过金牌。 罗门神只觉得手掌一阵冰凉,他抬起头来,此时他却看到这道人那金牌的手。 这手指发紫,指甲上更是紫得发黑,这哪是活人的手,明明是尸斑! 道人接过那令牌,很快垂下将那手与令牌隐藏在衣袖之中。 马蹄响起,这一队道士越走越远,只留下惊魂不定地罗门神还跪在地上持捧起状瑟瑟发抖。 “师傅,他们走远了。” 李狗子看出了罗门神的不对劲,他急忙上前,将罗门神搀扶起来。 哪曾想罗门神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抓住李狗子,再看他的脸色已经全白了,额头上还有丝丝冷汗。 “狗子,你可要记住了!”罗门神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件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万万不可跟他人声张!” (2)天书(一) 昨日子时,开封府全城宵禁,打更人手持棍棒穿梭在大街小巷,偌大的城市没有了白日的生机,只有打更人的阵阵铜锣声。 与之前不相同的是,街道上不再仅仅是打更人,而是站满了开封府还有天波府的各路捕快与士兵,他们彻夜巡逻,生怕出现任何一个小偷,很难想象这么严谨的防备就像是如临大敌一般,可是四境之内安稳如往常,并没有辽兵来犯的军情。 开封府禁军捧日营、天武营、龙卫营、神卫营等倾巢出动,他们挤满了从景德门通往玄武门的大道,每个人全副铠甲,左手持火把,右手挺手刀与肩头,无数火把硬生生地将整条街照得如同白昼。 东京北部景隆门洞开,在火光中只见一队的骑兵护送着一辆马车呼啸而入,铠甲在火光之中闪烁着耀眼地银黄色光芒,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铁质面甲,面甲漆黑,仿佛地狱而来的恶鬼般狰狞。 街道左右禁卫军皆黑布蒙面,每个人都将自己武装得密不透风,全身上下除了一双眼睛就再也看不到其他部位,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他们的目光随着骑兵护送的马车而过,为首之人身穿黑漆顺水山文甲,手提马槊,与他身后的骑兵一样面部罩着一面恶鬼面具,看起来格外令人恐怖,如此强大的护卫力量,哪怕是辽国大军来犯,也未必伤得了这马车分毫。 同样,没人知道这马车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玄武门前,殿前司麾下步军指挥唐琦此时正在玄武门后祥符殿前待命。 唐琦,字明华,年方二十有三,是开封府提刑司唐玉之子。 唐玉与殿前司都指挥使韩延庆多年故交,自打小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玩伴,就算是成年任职,也多有走动,亲密如常。 唐琦自幼习武,文学方面也有所涉猎,不过到底算不上一个文豪大家,仅能闲来吟上几首小诗,再没有别的本事。 韩延庆也算是个粗人,他看中唐琦的武艺,又深知在这个不识大字就寸步难行的国家,像唐琦这样能文能武的确实少见,这等人才更是出在挚友之家,更是难得可贵,能为自己所用确实能够有利于自身也有助于唐琦的发展。 玄武门是那车马的最后一站,这里由殿前司的禁卫军来护卫,所以唐玉来护卫这马车,足以能够证明府廷对其器重。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能够让开封府的禁军倾巢出动只为了一辆马车。 唐琦身穿乌锤甲,头戴配有护肩的凤翅兜鍪,与门外街面上的禁军一样,唐琦的脸上也带着恶鬼面具,虽然在平时,这样的面具并不是禁军的专属,也不知是为何,就好像这车马之中有着人不可面见的东西。 唐琦腰间挎着一柄环首刀,指挥着自己麾下一部五百人在殿前呈两排对立相向,他们身穿扎甲,第一排军士左手正背后腰,右手持偃月刀,远远看去如同带刀铁墙。 这样的防御实可谓密不透风了,面对这样从此没有见过的非常时刻,唐琦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哪怕是在这样的层层护卫之下。 唐琦在殿外来回踱步,哪怕自己麾下的士兵们全副武装,房顶上也站满了神弓营的士兵。 “你慌什么?明华。” 一声沉闷地声响冷不丁地从身后响起,唐琦先是心头一惊,连忙回过头来。 只看到在他身后十几步的祥符殿的大门洞开,接着一位身长八尺,身穿曲领大袖,下裾加横襕,腰间束革带,头戴幞头,脚登靴或革履,全身上下尽是紫色的大官人走出。 那人生的一副佛祖模样,宽脸且肤色黝黑,迈着大步朝着唐琦走来。 “叔父。” 唐琦自然是认得那个人,他立马站得笔直,算是对此人的敬意。此人便是韩延庆,唐琦口中的叔父,字子游。 韩延庆冲着唐琦微笑着,接着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搭在唐琦的肩膀上,安慰唐琦道:“只不过是一次护卫,没有必要如此慌张。” “叔父。”唐琦低下头来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动用如此大的阵仗,真不知道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活着物品能够让整个开封府为之惊动。” “这东西非同小可,明华。”韩延庆笑了笑,补充说道:“这东西并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东西,按照你现在的职位来说,你还没有这个资格涉猎此事,这种事情,也只有圣上、薛太师、陈太傅、李太常有资格知道,同样,对于我来说,现在,也是没有资格的,当然我相信你以后有能力参与其中,毕竟你比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强上百倍!” 唐琦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笑着点了点头。 大内有两司三衙,其中殿前司掌殿前诸班直及步骑诸指挥名籍,总管其统制、训练、轮番扈卫皇帝、戍守、迁补、罚赏等政令。 殿前司都指挥使韩延庆倍受太师薛文利的器重,虽然他不过是个粗人,可是忠实可靠,不读书不代表脑袋不灵活。 这时候,只听到玄武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马蹄声加上车轮滚动的声音。 “好了,看到了吧,来了!” 韩延庆指着那玄武门洞开的门洞,接着从袖带中掏出一块黑色纱布,接着就看到他将纱布盖在脸上。 唐琦连忙上前搭了一把手,帮这纱布的面罩扣在韩延庆的脸上。 “这玩意啊,真的是精怪得很。”韩延庆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一边说道:“薛太师现在去禀告圣上,据说这东西只有圣上能够亲自面见,像我们这样的肉体凡胎,根本面见不了这玩意。” 韩延庆刚刚说完,只看到那马车停了下来,为首的那骑将翻身下马,他提着那马槊,挽着腰间的长袍,来到祥符殿的阶梯下,冲着韩延庆下跪行礼,沉声说道:“吾乃河东路武德郎尉迟重瑞,特送来蓬莱圣物以呈圣上,不知大人是何?” 韩延庆上前一步,回答道:“吾乃殿前司都指挥使韩延庆,特携麾下步军指挥唐琦迎接。” “既然是指挥使大人,那么属下便不再向前!” 说完,只见尉迟重瑞身后的士兵们从马车上抬下来一厚重的长达两丈有余的巨大书卷。 唐琦连忙挥手,他麾下的左右队伍中出了壮丁四人,从那士兵手中接过书卷,走上台阶,朝着殿内而去。 “这到底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啊。” 透过薄纱,韩延庆到底是将这个玩意看了个大概,他啧啧称奇。 “叔父,这东西……” “明天早朝,你就知道了!” 韩延庆目送着那壮丁消失在祥符殿的门后,他随手摘下脸前的面罩,缓缓走下台阶,只留下唐琦一人。 (3)天书(二) 寅时,四下一片漆黑,天还未明之时,在开封府文德殿前灯火通明,文武百官的大臣们已经在这里等候。 稍作休息的唐琦在家中换了一声轻便的官服,站在殿内,望着外面在一片昏暗之中瑟瑟发抖地官员们,心中还不由得窃喜作为殿前司的禁卫,根本不需要担心在外面风吹雨打的。 殿内的都是身穿紫色与红色官服的大员们,而殿前司都指挥使韩延庆此时站在天子座下,清点百官的到位情况。 大殿内,在这里驻足等候的往往都是正五品以上的大员,唐琦这个从七品的小小职位时不时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混个脸熟,这样说不定对于以后的仕途有更为直接的帮助,毕竟官僚嘛,可不就是抱团取火的活着。 似乎今天的大殿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冷清,大员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不断议论着什么。 唐琦有些好奇,可是自己的岗位不能够变动,好在自己身处的位置刚好是左丞相陈襄(又官拜太子太傅)这么一批人当中。 左丞相陈襄与太师薛文利本就政见不和,原本在薛太师官拜右丞相时便极力打压还是刑部尚书的陈襄,奈何当时左丞相丁佩的庇护,薛文利对陈襄无可奈何。 从古至今,左右丞相都是奉承左尊右卑的传统,虽然都是丞相都是同样的品阶,可是左丞相丁佩总是压过右丞相薛文利一头,让薛文利颇为恼火,但又无可奈何。 后来左丞相丁佩告老还乡,可是职位由陈襄替代,因为陈襄与世子关系亲密,被封为太子太傅,协助太子掌管东宫之事。 右丞相薛文利被先帝认命为太师,保留丞相之职位,不过薛文利还是破格提拔了忠武将军韩世忠为殿前司都指挥使,可算是将权力持平,韩世忠又将唐琦拉入自己的麾下…… 总之这其中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可是唐琦现在明白,自己只要安安稳稳的过下去,迟早会比自己的老爹强! 虽然陈太傅与薛太师政见不和,可是谁又能够知道或者是在乎一个小小的七品开外的侍卫,他们在一起交头接耳,看起来神色慌张,这么一看就有所以就竖起耳朵凑近了来。 “当当当……” 正当唐琦想听听看有什么消息呢,突然间的一阵梆子声让他着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看到在场的官员们纷纷散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唐琦也连忙站稳,他抬起头来,只看到内侍李波立于龙椅前,冲文武百官沉声喊道:“官家到!” 太师薛文利坐在殿下右侧,左丞相陈襄立于殿下左侧,文武百官皆挺身视立,以候圣上。 只见兴宗从龙椅左侧缓缓登上台阶,来到龙椅前面朝文武百官。 文武百官除薛太师与陈太傅以外纷纷抚裙下跪,山呼万岁。 兴宗只是缓缓坐下,冲着那在场跪拜在地上的百官草草挥手,内侍先冲着兴宗行礼,上前两步面朝百官大声说道:“平身!” 待到百官站起,兴宗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去年我曾梦见有使者从天而降,他说今年天降祥符于我,果不其然,昨日梦中,河东路蓬莱现天书一份,孤彻夜难眠阅读,奈何才疏学浅,不能窥探其中一二,现将天书示众,还望博学者排忧解难。” 说罢,兴宗冲内侍陈波点头,陈波会意,冲大殿右侧喊道:“呈上来!” 这时,只看到四个禁卫士兵肩抗着有水桶粗细,长足足有一丈有余的黄色布锦来到殿前,这锦布的面料明眼人一看就能够看出来属于皇家的。 见到天书出世,在场的文武百官皆深吸了一口气,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封巨大的“天书”。 虽然在昨夜已经窥探到了一二的唐琦此时还是跟百官们表现得一样,就看到上百双眼睛死死地锁定下,侍卫缓缓将“天书”立起,接着小心翼翼地摊开。 “这是什么?” 此时看到里面内容的唐琦紧皱着眉头,脑袋里面想到的第一种就是这上面密密麻麻地类似于蝌蚪一般的文字,这是根本说不上来的东西,可能是写出来就是刻意为了刁难在场的各位吧。 “嗯,我怎么觉得这是西域那边的文字。” “也许是西王母显灵呢?” “呦,那可真是因为吾皇之英明治世,四境之内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感动上苍。” 在一片议论声中,左丞相陈襄低下头沉思了片刻,接着转身冲着兴宗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接着说道:“此乃上苍表彰陛下文德武功,陛下登记六年,集思广益,察纳雅言,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舍身于外,皆欲报之于陛下也!上苍以感陛下之劳苦,现降神书,以颂陛下之功德,为江山社稷呕心沥血,功德肩比秦皇汉武,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陈襄的感言,没有半分诚意,通篇算是吹嘘之词,加上他身后的臣子皆点头称是,纷纷迎合左丞相陈襄的言论,对兴宗陛下点头称赞。 细细想来也是,天书,天书,凡人能够看得明白,那还是天书吗? 兴宗赵坤得到了这个天书不自己藏着,非要将其拿出手来,这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等得这一刻嘛。 既然抛出了砖,那必然要引出玉石,不得不说左丞相陈襄为什么能够得到皇帝还有丁佩的赏识那是不无道理的。 听到陈襄有理有据地夸赞,兴宗赵坤那眼睛是笑得眯成了一条直线,他转而看向坐在殿下的太师薛文利,一脸笑容灿烂,看来陈太傅的歌颂是吹到了点子上。 “那么见这天书,太师有何说法。” 对于兴宗的疑问,薛太师低头沉思了片刻,他先是看了眼站在对面的陈襄,又回过头来望了眼身后的群臣,大殿之内安静异常,几乎是一根针尖落下都能够听到触及地面的声音。 “既然是天书降世。”薛天师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若有所思道:“天降神书已经不是稀罕事,我朝从先帝开始便有过一次天书降世。” 说到这里,薛太师抬起头来看了眼兴宗。 当薛太师提到了先帝有天降天书的时候,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他看着薛太师,似乎有意等候薛太师的下一句话。 “既然上天再三下祥书,那自然是认可陛下的功德,既然如李左丞所说,那何不迎圣上泰山封禅,以不负天意!” 一提到泰山封禅,赵坤立马喜笑颜开,可是干笑了两声他立马收敛了些,接着冲薛太师摇头说道:“孤之功劳,不及先帝十分之一,更不提秦皇汉武不世之功,怎敢与之相提并论?” 赵坤的话音刚落,群臣跪拜,山呼万岁,皆是奉劝赵坤泰山封禅。 “够了!” 哪曾想前面还是一脸得意的赵坤竟然面露怒火,他猛地站起身来,冲着在场的大臣们吼道:“尔等是要馅孤于不仁不义之中吗?” 一声怒吼,吓得群臣一声惊叹,他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做声。 “行了!散了,都散了!” 赵坤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怒火,他冲着在场的所有人怒吼,接着拂袖而去,留下了群臣面面相觑。 在场只有薛太师还有陈太傅却不以为然,反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冷哼了一声。 见到兴宗发火,内侍陈波一时间不知所措,他赶忙冲着百官大声说道:“圣上有旨,退朝!” 这样的闹剧就这么草草收场,似乎是出人意料,又是那么合情合理。 唐琦站在原地四下张望,看着百官小声讨论着离去,不知自己如何是好。 “贤侄。” 唐琦听到呼唤赶忙回过头来,见到的是韩延庆。 “殿帅!” 唐琦连忙冲着韩延庆行礼,可是韩延庆却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一夜忙碌,想必是饿了吧。” 唐琦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他明白自己的叔父接下来会领着他去吃饭,毕竟多年的交际已经让他们亲密如一家人那样。 “刚好,我让下人准备好了美酒,给你一日休息,与我一起,醉上一日!”说完,韩延庆伸手搭在唐琦的肩头,拉着他一同向外走去。 (4)天书(三) 回到韩府已经是太阳高悬于半空中,与寅时的阴暗寒冷相比,此时的温度回暖,再抬起头来望着头顶的艳阳高照,碧空万里无云。 唐琦与韩延庆共同来到府院之内,这里有一处小小树林,那里座落着一个小小凉亭,凉亭以青顶红柱。 再往前,里面有一石制的圆形桌子,四周是四个石座,看起来简单又饱含韵味。 石桌上摆了六道菜,除了中间有一整条清蒸的鱼,还有一只鸡以外,其他的都是素菜。 虽然相比较于普通家庭来说,这样的菜品着实丰盛了些,可是放在从二品的殿前司都指挥使的面前,这些菜品还真的是不够看的。 “来吧,贤侄。”韩延庆招呼着唐琦坐下,并笑着说道:“虽然菜品简单了些,可是不妨碍下酒,还请贤侄不见怪。” “哪里哪里!”唐琦虽然自小便与韩延庆相识,可是现在职位悬殊,他哪里敢听叔父如此客套话。 唐琦随即在厅前冲韩延庆郑重行礼,接着说道:“叔父宴请小侄,哪怕只吃白面馒头,小侄都是感激涕零的,怎敢多言其他。” 韩延庆听后哈哈大笑,他拉住唐琦的手笑道:“贤侄又贫嘴了,我那竖子若有贤侄一半,吾可高枕无忧也,来来来,喝酒!” 唐琦上座,只见左右婢女以端来酒壶,将其放在一小火炉上,炉上放着一水盆,里面滚动着沸水,酒壶就在其中。 婢女用打湿的手帕提起一壶酒,为唐琦斟满,见韩延庆一脸笑容满满,唐琦却总是笑不出来。 唐琦明白韩延庆待自己视如己出,当叔父韩延庆每每提到他自己的孩子时,明光能够看得到他脸上所映射出来的并不轻易会被人察觉地失落。 韩延庆本是泸州人士,而唐琦是开封府本地人,韩延庆膝下有一子,可惜不知是生出来碰着了头,还是天生害了这个病,从一生下来脑袋不好使,不仅不能识字,这近二十年来甚至都不能言语。 他还去找过当地的老和尚算了一卦,说是父子俩八字不合,命里相克,只有两地分居,离得越远越好。 韩延庆无奈,也只能只身前往开封府,留下他妻子王氏与儿子在泸州。 也不知道这样的分离能否给自己的孩子带来一些好的改变,虽然往来的书信上根本没有提及到孩子有任何改变。 虽然眼前是一成不变的,可是差劲的通讯并不能够让韩延庆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家中的情况,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聊胜于无地希望还在时不时地在自己的心中暗暗作梗,既然和尚说必须要保持距离,那么就索性不见面了吧。 他本想再添一后,奈何这第一胎都差点要了自己妻子的命,这第二胎……后果是韩延庆难以承担的,他还是一切责任都怪罪在自己的身上。 “喂,贤侄?” 想到这里,叔父的声音让唐琦回过神来,他抬起头,却看到韩延庆端起酒杯已经举在半空中,正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 唐琦先是看了眼自己杯中的黄酒,接着连忙端起酒杯与叔父韩延庆示意,道歉一句:“刚刚因为点事情,一下子跑了神,还望叔父不要怪罪。” “我猜,一定是今天那天书吧。”韩延庆说着,仰起头来将杯中的黄酒一饮而尽。 “小侄的心中还存有疑惑。”唐琦一口咽下温热的黄酒,接着询问韩延庆道:“以叔父来看,这天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大胆!” 哪曾想唐琦这么多嘴问了一句,韩延庆立马拉下脸来,他猛地一拍桌子,那一声“啪”着实是让在场的婢女们惊叹了一声,同样,唐琦的肩膀耸动一下,心脏砰砰直跳,一想准时自己说错了话。 “混账!”韩延庆看起来怒气冲冲地,他接着吼道:“大逆不道的东西,竟然敢质疑圣上的功绩,真是胆大包天,目无圣上!” “小侄不敢!小侄不敢!” 唐琦一看到事情似乎闹大了,凡是犯了错,就必须要有个认错的态度,这点唐琦的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他赶忙从石座上站起来,低着头,活像是一个准备接受教育的孩子。 韩延庆瞪了眼唐琦,接着略带嗔怒地左右看了眼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侍女,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待到侍女放下酒壶离开,韩延庆这才将目光收回,继而看向唐琦,轻声叹了一口气。 “坐吧!” 韩延庆冲着唐琦说着,此时他的态度跟语气放的缓和了许多,这么看来刚刚的怒火可是冲着那帮下人们发的。 唐琦一时间不知所措,他最终在韩延庆的再三提醒下老老实实的坐在石座上。 “贤侄啊,你真是糊涂,怎么能够将这种话大庭广众之下地说出口?” 这时候唐琦才明白叔父的良苦用心,他拾起手帕轻轻拭去脸上的汗水,冲着韩延庆抱歉了一声:“小侄受教了!” 韩延庆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一定是陈襄那厮蛊惑了圣上,封禅封禅,难道后世的皇子皇孙一继位都要去泰山走上一回?那高祖与太宗二圣在天之灵能够安生吗?” 唐琦连连点头称是,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明白,此次天书虽然群臣都在如同梦中痴语般迎合兴宗,可是每个人对于天书到底怎样,恐怕或多或少都心知肚明的。 “这么说来,满朝的文武百官们,都是知道的?”唐琦刻意压低了声音。 “封禅这事原本就是太师所忌惮的。”韩延庆说着,端起酒杯,不紧不慢地说道:“原本封禅就规矩森严,况且太师又是个保守的人,他陈襄这么一夸赞说圣上是什么功高盖世,堪比秦皇汉武,哼,这不就是将所有问题都推给了太师,在大殿上故意给太师难堪嘛!” “所以太师就用封禅这事……” “对!”韩延庆重重地点头说道:“太师这么做就是先把话说死,不管怎样都不能给陈襄开口的理由。” “叔父的意思是,如果太师反对封禅,可是圣上真的封了禅,那么这对于太师来说了就危险了。” 韩延庆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所以太师打算先发制人,先提出来封禅一事,让他陈襄嘴巴上占不上便宜。” “可是如果圣上真的封了禅呢?” “没有那么快!”韩延庆摆了摆手,接着端起酒杯,“这个东西少说都要有些时日准备呢,至少是现在圣上半推半就的态度来说,没有再三请求,圣上是点不了头的,先等等吧,看看太师有什么好的对策。” (5)重瞳 觥筹交错,眼看着餐桌上杯盘狼藉,唐琦与韩延庆喝得摇摇晃晃,虽然算不上酩酊大醉,可是也有些把持不住嘴关,张口闭口都是醉话。 此时已到了未时,太阳正高悬于头顶之上,与早晨的凉爽不同,开封的午日是炎热的。 韩延庆将唐琦送到了门口,在此分别,明光上马,还没有走出五米远的距离。 “贤侄。” 韩延庆的在唐琦的身后呼唤着,唐琦回过头来,望着韩延庆,此时韩延庆在婢女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直身体。 本来就应该将他扶下去歇息地,可是叔父总是这么倔强地出来送别,此刻他抬起头来望着天空,丝毫不畏惧太阳刺眼地光芒与太阳对视,虽然动作不协调且滑稽,可是那双眼睛深邃,像是藏有无数故事一般沉重。 唐琦勒住缰绳,静静等待着。 “下雨了,快要下雨了,记得躲雨啊,贤侄!”韩延庆哼哼唧唧地说着,惹得路过的行人投来诧异地目光,他们议论纷纷,言语大致就是说这个家伙喝多了酒,变得满口胡言。 唐琦抬起头来望着这碧空万里,一片云彩都没有的天空,炙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不管是人,就是喜欢阳光的植物都无力随风摇动它们的枝叶。 就是这样的鬼天气,哪里会有什么雨啊! 他干笑了一声,低下头望着韩延庆,大声说道:“叔父,你醉了!” 韩延庆没有说话,他把头重重一垂,接着发出了阵阵有规律的鼾声,他睡着了,酒精的作用。 唐琦没有再开口,他晕晕乎乎地回过神紧握住缰绳,冲着那搀扶的婢女招了招手,留下了一句“照顾好我叔父。” 一路上,因为太阳的炙烤,不知不觉之中,酒精缓缓蒸腾上来,迟迟未来的酒劲就像是辽国的骑兵,总是乘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冲击,他们的咆哮与战马能够撕碎坚不可摧的阵线,将全副铠甲的士兵践踏成肉沫,一下冲击的唐琦脑袋一片空白,他昏昏沉沉的,最后一点的意识就是紧握缰绳,双腿紧夹马腹。 好在唐琦胯下的马认得路,就这么载着摇摇晃晃地唐琦从街道上穿过。 刚刚好,刚刚好,就在此刻,对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之中,那一队穿着青衫,头戴斗笠的道士们正好迎面而来。 他们毫不避讳这样炙热的光芒,每个人低着头,排成整齐地一排,默不作声地在这街道上行走着。 往来的行人们都向这一队奇怪的家伙们投来同样奇怪的目光,没人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修道之人,毕竟远离世俗的家伙们,早已经在留恋于凡尘之中的市民们眼中化身成了另一种说不上来的怪物。 唐琦胯下的马大老远就嗅到了一丝丝不愉快的味道,它还是扬起蹄子向前,只不过刻意与那队奇怪的道士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在与这帮道士擦肩而过的同时,不仅仅是马就连在上面晕晕乎乎地唐琦都明显感觉到了一股阴冷之气,这股阴冷之下夹杂着些许嗅起来并不愉快的味道。 “谁家的泔水桶洒了?” 唐琦小声嘀咕着,接着向下俯身趴在马背上,双方沿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正如同韩延庆所说的那样,虽然正午时分天空还是万里无云,可是到了傍晚时分,就在太阳悬挂在西方的天空缓缓落下之时,天空中已经堆积着厚重的乌云。 乌云密布,逐渐掩盖住了太阳的光辉,让整个东京都陷入到一片昏暗之中。 乌云越来越低,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就在大街小巷纷纷忙碌着躲避暴雨,可是一辆马车却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疾驰。 在太医署的门下,宽敞的厅堂之中挤满了来自医者路的各路各路名医,他们团团围坐在厅堂的两侧,中间坐着那五位身穿青色长衫,头戴斗笠的道士。 在场的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与那端坐在中间的道士们一样静静等待着。 “左丞到!” 一声吆喝,仿佛是一道惊雷炸响,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复苏过来,他们匆忙站起身来,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口。 此时房门冲进两名带刀的侍卫,接着一金丝长履夸过门槛,这帮医生们连忙抱拳行礼,大声呼喊一句“左丞大人安好!” 在这其中这五个青衫道士独独没有站起身来,这帮修仙之人缺乏的便是教养,就在所有人行礼之际,他们还端坐在原地不为所动。 陈襄进门,先是抬手示意左右医官应了句“免礼”,接着就来到门口正对的正座上缓缓坐下,这时候,左右医官才敢坐下。 陈襄第一眼便看到这五位道士围绕着一块黑色布匹覆盖的凸包周围,他们一动不动,仿佛石头一般。 陈襄左右张望了一眼,接着阴沉着脸冷哼了一声,随即说道:“天书我已经派人呈给了圣上,圣上龙颜大悦,说这是上天垂怜,诸神厚爱。” “蓬莱天书本是始皇派遣徐福寻仙山求不死之药其后人遣回所带……” “罢了,罢了,不提这事!”道士的言语很快就被陈襄打断,他冲着那道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接着起身,来到他们的背后,一边团团旋转着,一边望着他们所保护的那块黑布。 “据说蓬莱会送我两样宝贝,一样是天书。”一提到天书,陈襄不禁冷笑了一声,小声说道:“只不过是没有想到薛文利这老贼竟然顺水推舟,属实诧异。” “那么第二件东西呢?”陈襄低下头来望着那为首的道士。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道士不紧不慢地说着,接着伸出手来一把将眼前的黑布扯开,这时候只觉得一股剧烈地腐臭味道迎面拂来,陈襄以及在场的所有医官们皆捂住口鼻,面露嫌弃之色。 “这是什么东西?” 陈襄用袖口捂住口鼻,紧皱着眉头望着道士面前的物品。 那玩意是一个铜盆,里面装满了无数枚漆黑的圆团,这黑团如同和尚手中盘着的佛珠一般大小,可是所散发出来的臭味足足能够比拟在烈日之下放置多日的尸体。 “你要的第二种东西。”这道士不紧不慢地说着,接着抬起头来,望着陈襄,“不死药啊!” 陈襄同样低下头来,他看到的是一张紫色的脸,最为诧异地还是这道士的眼睛里竟然有两个瞳孔,一双眼睛里被两个瞳孔挤满,像是被四只恐怖的眼睛注视一般。 这眼睛盯得陈襄脊背发凉,当看见那双眼睛的时候,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就感觉到一股酥麻之感从脚底传递到了头顶。 “嗤咔!” 此时屋外一道白光闪过,接着一道惊雷炸响。 “啊!” 陈襄惊叫了一声,这雷声吓得他在原地剧烈地抽搐,当他回过神来,再定睛一看,那道士依旧端坐在地上,不论是脸还是什么诡异的重瞳都隐藏在斗笠之下,四周的医官们都在议论纷纷,仿佛他们并没有看到这个诡异的一幕。 “真是个恶鬼!” 陈襄冲着那道士骂了一句,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6)大雨 “呼隆!!!” 一阵沉闷地雷声就如同那战场上隆隆的战鼓一般响声大作,轰隆隆雷声从天而降震荡着屋顶的瓦砾。 这时候,一滴雨点从天而降,滴落在唐琦的脸上,这么一丝丝触及灵魂的冰凉瞬间让唐琦从醉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阶梯上。 驮自己回来的老马已经回到自己的食槽,算是这畜牲有个良心,还把自己带了回来不至于随意扔在街头。 酒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脑袋里还在隐隐作痛,唐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雨越下越大,无数雨点拍打在唐琦沾满尘土的一衣服上,他手忙脚乱的爬进了屋子里,身后的雨点瞬间变得如同瓢泼倾盆,哗哗落下,瞬间将地面石板上的黄土化成了泥浆。 唐琦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站在门前,望着屋檐下不断滴落下来的水滴与黑暗的天空落下的瓢泼大雨汇集成了一道巨大的帘幕直通苍穹。 寒风拂过,带动着这“帘幕”左右摇晃,仿佛是真的一般。 耳畔充斥的尽是无数雨滴拍打在地面上响起的轰鸣声还在不停歇地作响。 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无比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唐琦就感觉眼前看到的跟自己的内心一样深邃且空洞无比。 雨点落下,像是淘气孩子的手掌不断拍打着已经与水混成一团的泥浆,泥点溅射出来打在唐琦的长裙上。 唐琦抬起头来望着天空,轻叹了一句:“这场雨,真大啊!” 暴雨拍打着木板发出啪嗒啪嗒地声响,陈襄端坐在那车上,他不像是平时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可能是因为雨拍打木板所发出的噪音吵得他难以安眠。 此时陈襄的脑袋里面一遍一遍地不断重复着刚才他看到的画面,如果说是因为他被激怒拂袖而去,更确切地来说是因为他害怕了。 那双眼睛,那双有着两个瞳孔的眼睛,就像是幽灵一般飘浮在陈襄的四周。陈襄现在只要一想起那一双眼镜就脊背发凉,总感觉有东西在暗暗注视着他。 雨越下越大,渐渐在街道上汇集成一条条微型的溪流,这些溪流顺着大大小小的街道流淌进四面八方穿过东京城的河流。 河水大涨,眼看着就要接近两边河岸,河水不断翻滚着,拍打着河岸的岩石。 不断翻滚着的河流浪花哗哗作响,仿佛再向整个沉睡的城市宣告:我们来了! “当当当!当当当!洪水!大洪水!” 打更人敲打着铜锣冒着大雨在街道上疯狂呼喊着,他挨家挨户地拍打着房门,嘴里还不断呼喊着:“发大水了!发大水了!” 街道上全部都是过脚的雨水,被惊醒的市民们冲出街道,打开门,大量的水流汹涌越过门槛涌入。 打更人的铜锣一声声作响,宛如一石激起了千层浪,瞬间,在暴雨之下,整座开封城都陷入到了一片狂暴之中。 在城外,堤坝已经难以阻挡住越来越泛滥的洪水,大水漫过堤坝,哪怕是上面手持铁铲不停劳作的工人都对其无能为力。 可是他们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冒着大雨疯狂挥舞着铲子填土,虽然这些土已经化成了泥,在水的不断冲刷下越来越少。 他们开始使用麻布袋子,将一袋袋的石头放置在堤坝上试图最后的挽救。 “轰!!!” 一声巨响,众人的脚下踏空,这帮在堤坝上劳作的工人们在还没有放下肩膀上扛着的石头袋子放下便随着脚下的碎石一道向下滑落。 他们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声就被冲进了滚滚洪流当中,接着杳无音讯。 最后的挣扎落空了,堤坝被冲毁崩塌,接着整条河流向下翻滚,足足有一人多高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开封府周围的所有村落与县城。 巨大的洪流冲击在开封城高大的城墙上发出慎人的轰鸣声,如同天空中的天雷滚滚。 作为禁军,守护东京的安全是禁军的职责,当然,东京的禁军只是用来守卫东京的,但是对于东京以外人士的,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唐琦全副武装的来到了东京的城墙上,低下头,就看到巨大的浪花不断拍打着城墙,那翻滚起来的浪潮向上落在城墙上,打湿了在上面执守的士兵。 他很聪明地在自己的耳朵里面堵上两块碎布,接着坐在城头的塔楼下故意装睡,旁人看不懂唐琦的所作所为,只知道他是宫廷里的军官,出来就是为了监督他们干活的。 对于下方在洪水中悲惨地呼救声,感觉有戏的,用绳索救上几个,实在没有兴趣的,端起盆子加上一盆水。 暴雨下到了天明,当乌云散去太阳刚刚放晴的时候,唐琦望着城墙外面一望无际的黄色混浊的水面。 这一片土黄色根本看不到一点房屋的痕迹,只有一些粗壮的树孤零零的在缓缓流淌地河面上, 顺着河流的流向,士兵们用钩子与麻绳将漂流在水面上浸泡已经浮肿的尸体,将其一个个挂起勾上来,然后搜刮衣服里面可能藏有的金钱。 唐琦在城墙上来回巡视着,望着身边这帮丘八们如同食尸鬼一般搜刮着任何一具打捞上来的尸体。 对于已经浮肿的紫色尸体,他们的脸上没有半点畏惧的神色,相反,对于这些面容狰狞地尸体,在他们看来,这些尸体更像是一个个现成的藏宝阁。 “这帮家伙们。”看着他们一个个贪婪地神色,唐琦冲着他们的背影露出了鄙夷地笑容,对于这帮丘八,不单单是老百姓瞧不起,就连同样身为禁军的唐琦都对其嗤之以鼻。 “怎么?”步军副指挥杜涛在唐琦的身后问道:“大丈夫何故叹气呢?” 杜涛与唐琦一样,也是官宦子弟,只不过相比较于家底来说,杜涛的老爹那正五品的职位,属实不够看。 可是不知怎的,官宦子弟总是有种臭味相投的意味,虽然同属于上下级,可是在一起喝酒划拳,唐琦但是跟杜涛是个分不开的伙伴。 “看看这帮衣冠禽兽,尽是一帮披着禁军甲胄的野狗!”对于杜涛,唐琦没有半点隐瞒自己心意。 “明华兄,此言差矣。”杜涛笑着说道:“这帮家伙以前是干啥的,不就是帮流民草寇,只不过是圣上开恩,赐给他们为国效力的机会,话又说回来,这帮淹死的家伙让水鬼勾了魂,你看看他们!” 说完,杜涛手指着周围这些尸体,丘八们捞上来一具,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女的更好,捞出来的金银首饰多不说,顺便要是个差不多的妙龄女子再或者是刚结婚不久的少妇,不管是尸体还是奄奄一息,总是有其他的用处,至于丘八们怎么用,都是他们自己的打算,军官们不管,也没有办法管。) 男的也罢,也不知道这帮淹死鬼哪里来的金银珠宝,哪怕是穿得再破烂的家伙,潮湿的衣兜之中总是能够找出几个碎银子。 “这帮家伙藏了多少,你看看!”这些身怀金银珠宝的尸体让杜涛渍渍称奇“他们宁可吧这么多不该有的金银藏在自己的身上也不愿意纳税上交给国家,现在死了后倒是给吐了出来,也好,也算是补偿了圣上,给士兵们补贴了军饷!” 唐琦虽然不认同杜涛的说法,可是他毕竟是殿前司的禁军,对于这些城防禁军,他也没有任何话语权。 (7)噩梦 更何况,相比较这些“食尸鬼”,自己的冷眼旁观,看着无数可怜的家伙在水里沉浮无人收尸,与发国难财的家伙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好在这帮丘八们没有再对尸体做更加过分的事情,至少搜刮了尸体上的钱财没有将他们再丢下城墙。 此时城墙后方空旷的土地上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从下方洪水之中捞出的尸体,他们被干草毯子简单的覆盖在身上。 唐琦站在城墙上,看到从开封府中偷偷摸摸来到这里的乞丐们撕扯着尸体上的衣服。 一个接一个赤条条的肉体在乞丐们手忙脚乱之下被迫显露出来,这帮乞丐们可没有士兵们文明,他们才不会在乎尸体会不会被遮羞,反正就连丘八都不管,他们还怕什么? 唐琦紧紧攥着刀柄,双眼盯着下方乞丐们的所作所为。紧咬着牙关,愤愤不平地说道:“士兵们需要尸体上的碎银瑞金,而这帮衣不遮体的家伙们就需要这些尸体身上的衣服,哼,穿死人的衣服,也不怕染上赃物。” “他们才不会在乎那么多呢。”杜涛来到唐琦的身旁,他一只手搭在城头,望着下方的不齿的画面,缓缓说道:“他们都是朝不保夕的家伙们,谁能够保证他们能够活到明天?况且。”杜涛的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我见过吃人的乞丐,他们在得不到施舍的时候就会去翻垃圾,最终连垃圾都吃不到的时候,他们就会将眼睛盯向人,你想想看有多少孩子失踪,你觉得他们干了多少起?” “这东西,难道衙门里面的不闻不问吗?” “找到的只有骨头啊,我的指挥大人。”杜涛耸了耸肩,“谁能确定这些骨头都是谁的呢?乞丐们说这是他们曾经死掉的同伴,你也不能确切的说这跟他们有关系,毕竟失踪的妇女更多,只要是进了他们的臭烘烘地道,就再也出不来了。” 杜涛毕竟是从衙门里出来的家伙,对于这些东西了如指掌,正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他们虽然有充足的理由承认这帮饥不择食的乞丐是罪恶的,可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他们所为,就算是衙门也无可奈何。 “我们有时候也会秘密处死掉他们一些,可是杀掉一个,外面的县城还会以各种方式涌入进来更多的乞丐,他们当中聪明的知道如何躲避我们的追捕,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怎么抓,都抓不完。” 听了杜涛说了这么多,唐琦此时也沉默了,再看着下面还在忙着扒死人衣服的乞丐们,良久,才小声说了一句:“真是一帮可怜,又可恨的乞丐啊!” “如果有可能,我真的不愿意在这个地方站着!”唐琦自言自语着,接着拂袖,继而走向塔楼。 “你干什么去?”杜涛在唐琦的身后叫住他问道:“现在还没有到我们撤下来的时候,后续的执勤士兵没有来呢,现在还不到时候。” “睡觉!”唐琦头也不回地回答,接着他小声抱怨道:“我想现在只有通过睡眠才能够让我忘记我今天所看到一切不好的东西,真是一堆恶心的烂泥巴!” “明华!” 唐琦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望着不远处的杜涛。 “死人的事情常见多了,你也没有必要这么较真,毕竟只要灾难起,死人是必然的。”杜涛想了想,接着说道:“我去找医生熬上一锅药汤,你也喝上一碗,毕竟大灾之后必然会有大疫。” “那就多谢了!” 唐琦没有回头只是冲着杜涛摆了摆手,接着走进了塔楼中,随便找了一张床躺下,周围休息的士兵看到他一身铠甲便明白这可不是一般的人,所以也不敢言语。 “睡上一觉吧。”唐琦自己提醒着自己,接着闭上眼睛,“今天真是看到了一堆恶心的东西。” 尽管唐琦竭尽全力试图让自己睡去,可是他的脑袋里面总是浮现出当时的恐怖场面,那些飘浮在河面上的尸体,还有搜刮尸体的士兵。 唐琦皱了下眉头,强硬地让自己沉沉睡了过去。 再一睁开眼睛,唐琦发展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他有些疑惑,坐起身来四下张望,空空如也的床铺。 此时已经是天黑,透过窗外,唐琦看到漆黑的夜空,还有下方跳动的火焰。 外面静悄悄的,可能是房间墙壁厚,传不进来声音,唐琦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这帮士兵都去了哪里,难道是有什么情况吗?” 唐琦嘟囔着,从床上起来,随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铠甲,抚摸着晕晕乎乎地脑袋,不住抱怨了一句:“没想到睡过了头,这个杜涛也真是的,竟然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来叫我,难道他忘记了谁才是指挥吗?” 这么说着,唐琦来到了门前,正准备开门的时候,猛然间唐琦愣了一下神,因为他看到门上的一块非常明显的血手印,那手印不知道是谁印上去的,食指的部位还有一个空洞,那里还有一根断裂的指头死死地扣在门窗的木制格档之中。 “这是什么?” 唐琦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特别是看到这跟手指头的时候,他就冷汗连连。 即便如此,唐琦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那根手指头搬开,接着一点一点的从纸窗的缝隙之中拔了进来。 唐琦仔细端详着手中的这跟断裂的手指,这根指头不像是被刀剑或是什么锐利地兵器所砍断的,紫色的手指上唐琦甚至看到了被牙齿撕咬的哼唧。 “被生生咬掉地!”唐琦受到了惊吓,他连忙将这跟手指头丢在地上,然后不停地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刚刚捏着这根指头的两根手指,此时他的额头上已经是冷汗连连,虽然是禁军职位,可是完全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战斗场面。 “难道是辽兵攻城了?” 唐琦第一个就想到了平日里宋人最为忌惮的家伙们,可是这样也不应该,毕竟攻城那必然是千军万马的,巨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会吵醒唐琦? 再透过缝隙看向窗外,不仅仅是屋子里,就连城墙上都空无一人,只不过那完好无缺地墙壁上血迹斑斑,仿佛有人在这里进行了战斗,可是不管是伤员还是尸体都消失了。 “难道是杜涛驱使手下给我开的玩笑?” 唐琦这么想着,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接着看出头来。 塔楼左右的城墙都空无一人,除了一地的血迹。 他不敢吱声,只是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脚,踩在外面的楼梯上。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仿佛整座城市都死掉了一般。 唐琦壮起胆子,他提了提腰带,接着猫着腰,看了眼城墙外面的世界。 洪水还没有退去,此时唐琦还能够听到水流拍打在城墙上的“哗哗”声。 可是水面上的浮尸消失地无影无踪,不知道湍急地水流将他们带到哪里去了。 顾不得那么多,唐琦直起身来,回过头去在这城墙上寻找着。 “咔咔,咔咔!” 突然,唐琦听到了一丝丝细微的动静,他立马竖起耳朵警戒起来,只见他弓起身子,右手紧握住刀柄缓缓抽出。 偱声探去,只看到塔楼后面有一个士兵正跪在那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他的双手仿佛捧着食物一样。 他是如此专注于手中的食物,唐琦就是这么悄悄的摸到了他的身后都没有引起他的任何注意。 “喂!”唐琦一看到是个贪吃的士兵,自然是放松了警惕,他呼唤着那个士兵,接着询问道:“不在这里好好站岗装什么神,弄什么鬼?还有我的副官你看到了吗?” 就在唐琦的话音刚落,那士兵猛地回过头来,这下可把唐琦吓得闭上了嘴巴,唐琦就看到那个士兵的手中捧着一支断臂,那手臂上的肉已经被这士兵啃的差不多了,小臂尾端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手掌上缺了一根指头,正好是食指,也不知道跟那挂在塔楼门窗上的断指有什么关系。 不过最让唐琦惊讶地,恐怕是这个吃人肉的士兵,他浑身上下的铠甲被鲜血染红,嘴巴上还挂着发黑的血液肉丝。他的眼睛已经全白了,根本看不到瞳孔的踪迹。 “咯咯咯……” 这个士兵的嗓子颤抖着发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声音,上下牙齿像是在冰天雪地一般不断颤抖上下对撞着。 他看到唐琦,就像是饥饿的捕食者看到了猎物一般。 “你这是在干什么?”唐琦紧握着手中的环首刀,警惕并伴随着恐惧地望着这个食人的士兵。“他们人呢,还有,你在吃什么呢?” “咯咯咯……” 那怪物继续哼唧着,接着,狰狞地双手松开,那支断手从他的手中落下,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怪物缓缓站起身来,双手如同鹰爪一般放在自己的身后,仰着脑袋朝着唐琦缓缓走了过来。 “退后,听到了吗?你给我退后!” 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怪物的唐琦有些慌张了,他双手紧握着环首刀不住后退。 “吼!” 在越来越近的距离上,突然间那个士兵朝着唐琦扑了上来。 “别过来!” 唐琦大吼了一声,那声音在空旷的城墙上不断撞击着传向了远方。 唐琦一个下意识地侧身,与那扑过来的士兵擦肩而过,接着提手挥刀一下砍掉了那士兵的脑袋。 没有头颅的躯体撞在了城墙上,接着不断抽搐着缓缓倒下。 “呼!呼!呼!” 唐琦大口喘着粗气,接着看着自己手中刀刃上黑色的血液,再看那具尸体,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明白的是他杀了一个自己人。 “咯咯咯……” 这时候,那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唐琦突然间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瞪大眼睛望着身后的那具尸体,可是在唐琦砍掉了脑袋之后就真的死掉了,可是那声音又从哪里出来的呢? “踏踏,踏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从城墙下面响起,唐琦左右张望,只看到无数跟那士兵一般的怪物从城墙下面走了上来,他们看到了唐琦,仿佛是群狼看到了猎物一般冲了过来。 唐琦一看情况不妙,他赶忙冲着塔楼的大门跑去,一开门,再往里冲,却像是撞在一座坚实的墙壁上一样。 唐琦一个踉跄坐在地上,再抬起头来,只看到一个青衫道士,巨大的斗笠,将自己挡在门外。 “不要挡路!” 唐琦大吼了一声,可是那道士一动不动。 眼看着左右两边的士兵怒吼着扑了上来,唐琦一看无路可走,接着爬起身来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噗通!” 唐琦重重地摔在了水里,透过水中暗淡地光线,唐琦感觉到了一股窒息的感觉,他缓缓下沉,只看到水下站着无数人。 他们穿着平民的衣衫,如同石像般站在水底,随着唐琦继续下沉,此时他们抬起头来与唐琦对视,唐琦看到了一口口苍白的牙齿还有一双双没有瞳孔的眼睛。 “啊!!!” 唐琦一声尖叫,猛然清醒过来,他大口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 此时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服,再看左右,全部都是被惊醒的士兵正瞪着一双大眼惊讶地望着唐琦。 “原来是梦,原来是梦!” 唐琦这下算是彻底醒了过来,他长舒了一口气,接着用袖口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跳下床朝着塔楼外跑去。 一推开门,就看到杜涛正和另一支禁军的指挥交谈,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看到唐琦,不禁笑着说道:“呦,真是看着时辰睡的觉,刚准备交班去叫你,没想到你已经醒了过来。” “不要耍贫嘴!”唐琦冲着杜涛摆了摆手,“我们走吧,我有些疲惫了。” “怎么,睡一觉还没有回过神?” “这不是你担心的事,赶快离开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 傍晚,乞丐们散去,只留下一地赤条条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无人去管。 潮湿地土地,躺在上面的尸体有的眼镜还微微张开,仰面朝天,无神的眼睛望着那渐渐变暗的天空,他的皮肤毫无血色的苍白,张开的嘴巴仿佛在抱怨命运的不公平。 唐琦从带领着士兵从它们的面前经过,梦境如同烙铁一样深深地刻在唐琦的脑袋中,让他时不时会想起那个吃肉的士兵,还有青衫道士。 他甚至有些忌惮,害怕这地上的尸体会爬起来照着自己没有防护的小腿狠狠来上一口,接着硬生生扯下一块肉来。 总之一个梦,让唐琦对于这处塔楼有了很深的阴影,他不禁加快了脚步,试图尽可能快的离开这里。 (8)暮雪1 梦,这个神秘的东西总是会在人熟睡中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人的脑袋里,给人呈现出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世界。 现在还没有人知道梦境到底是代表什么的,更多的人则是将其作为自己未来道路上的指引。很多功成名就往往是跟自己从前做的梦有关,也有可能因为梦知道自己的最终归宿也不奇怪,可是像唐琦这样不伦不类地梦境到底算是什么,恐怕也没有人说的清楚,按理上,唐琦是应该去寺庙里寻找和尚帮忙算一算的,可是他一想到那个吃人的士兵,他就肚中翻江倒海犯恶心。 这一路唐琦走得失魂落魄,他活像是一个没有血肉的活死人一样在还有些潮湿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他早就脱离了队伍,不知不觉的穿过大街小巷,直到在一处门前停下,抬起头来,那门上两个“唐府”大字映入眼帘。 “原来到家了!” 唐琦抚着额头,自我嘲讽地干笑了一声,她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讽刺自己的愚蠢还是其他,唐琦思来想去还是进了家再想其他的事情。 唐琦轻轻叩响了门框,只听到“吱嘎”一声推拉门的声音,只看到一个穿着粉红色的粗布衣服头上扎着两个丸子辫的丫鬟探出头来。 “是谁?” 丫鬟先是望着唐琦,她的眼神先是从陌生由熟悉转变,接着,她又一脸惊喜地望着唐琦,口气中带着惊喜地对唐琦喊道:“公子!” 丫鬟的这一声如同银铃一般清脆,顿时让唐琦回过神来,他低下头定睛一看,只见这丫鬟虽然长相并不出众,可能是没有化妆的缘故,虽然妆容简陋,配上她的小巧玲珑,确实是有些说不出的姿色,这可不是简陋的外衣所能够掩盖的,望着这丫鬟,唐琦忍不住在心里默念道:“这不是前些日子从齐州买回来的丫鬟暮雪吗?” 不等唐琦反应过来,暮雪已经出了门,双手交叉搭在自己身前,抬起头来望着唐琦,那一双杏眼生的尤为好看。 “暮雪?”唐琦望着这丫鬟,口气带着疑惑地询问她。 “公子可认得俺?”暮雪瞪大双眼惊讶地望着唐琦,那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格外突出,就像是面对着巨大的惊喜又不知所措。“俺还以为,呃,不奇怪,想必公子还记得那件事。” “我唐府上的丫鬟,我怎么不会认得。”唐琦虽然表面冷冷冰冰,摆出来一副酷毙了的姿态,可是在他的心里早已经把刚刚还耿耿于怀的梦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暮雪倒是愣在了原地,她低下头来,脸颊泛红,小声说了句:“公子,外面冷,进来说吧。” 说完,暮雪转过身,她转身的动作尤为滑稽,不像是寻常人那般径直转身,不管是怎样都表现得非常随意,可是暮雪却像是一蹦一跳的兔子。 唐琦低下头来,看着暮雪那宽大的裤子下面那一双小巧精致地鞋。 “好一双金莲。”唐琦望着暮雪那双脚不住感叹,有时候望着暮雪滑稽的背影总是忍不住想笑,可是在笑容的背后,一股慈悲之心在唐琦的心中油然而生。 唐琦的父亲是当朝四品官员,那也算是个了不得的大户人家,家大业大,门槛也高,正常人跨过去还要岔开腿,迈过去,像是暮雪这样小巧的姑娘因为穿着“错到底”,自然是不可能跨过去。 只见她双脚并拢,接着就听到一声轻呵,整个人向上一跃而起,轻松跨过了这门槛。 可是双脚刚刚触地,因为是小脚的缘故,暮雪落地没有来得及站稳,她整个人向后倾倒,就看到她挥动着双手在半空中来回抓握。 空气可不会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尽管这个可爱的丫鬟惊叫连连,可还是阻止不了她向后倒下去的事实。 “嘭!” 一声低沉地声响响起,暮雪仰头一下躺在了唐琦的怀里,可算是阻止了继续后仰的风险,试想一下,如果这么倒下去,身子撞在这门槛之上,那么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暮雪向后仰,靠在唐琦的胸口足足有半分钟之久,可能是唐琦胸口的铠甲太坚硬,隔着了暮雪的头,这才让暮雪回过神来。 “呀!” 暮雪睁开眼睛,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直立起来。 此时透过门外挂着的灯笼看得见暮雪脸上羞涩的表情,她站在原地摇摇晃晃地,活像是个不倒翁,如果这个年代有这个玩意的话。 “公子,快进来吧!”暮雪支支吾吾地说着,赶忙朝着里面的府邸里面跑去。 可是她的脚实在是太小了,在这里形容跑来说实在有些牵强,脚小的缘故,导致重心不稳,刚一迈出脚步就因为步子太大导致重心不稳,就看到暮雪直挺挺地正面摔倒在地上。 “噗嗤!” 这时候唐琦终于没有忍住,捂住嘴巴竟然笑出了声。 “公子这是在笑我?”暮雪回过头来一脸嗔怒地望了唐琦一眼,可是一想到主仆尊卑,那涌上心头的气怎么都发不出来。 暮雪紧咬着牙双手支撑着自己试图爬起来,可是过了一半,一双有力地大手挽住她的胳膊将她抬起。 暮雪回过头来,恰好跟唐琦碰了个照面。 “公子……” “父亲在家吗?”唐琦没有给暮雪道谢的机会。 “老爷在府上呢!”暮雪小心回答道,接着她推开了唐琦,食指交叉,冲着唐琦微微行礼,应了一句:“公子请随我来。” 接着,她一小步一小步地转过身,因为脚小她不得不扭动着身体走路,跟在暮雪的身后,唐琦不禁陷入到了回忆当中。 唐琦还清楚地记得一年前陪着父亲唐玉东游的时候路过齐州,那时候刚刚流行起缠足之风,虽说仅仅局限于北方,可恰恰是这样双脚玲珑行动不便,所走出来的步子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美感来,这么一摇一晃地步伐惹人怜惜,这样的女子在风尘地方可是能够卖出一个非常不错的价钱。 也正是因为在去往齐州的路上,唐玉父子看到了一处平日里并不少见的现象,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暮雪。 暮雪家境原先不错,可是她的父亲不知合适染上了赌瘾,这赌场上十赌九输,越输越想赢,这不,一咬牙一跺脚,干脆将自己及笄之年的女儿给赌出去。 结果还是一如往常,哪怕是下了非常大的决心跟毅力都没有让神明将祝福降临在自己的头上,又或是说他根本没有交好运的运气,不出所料,他又输了。 虽说既然来赌了,就必须要接受输的命运,暮雪的母亲死的早,接着父亲又将她作为赌注输了出去,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便被两个壮汉硬生生地拉扯。 可是暮雪竭力反抗,不愿意就此罢休,就看见暮雪抱着一个人的腿,拼命哭喊着,那人挣脱不得,遂指使另外一个人去拉扯暮雪的两条腿,妄图扯开她。双方僵持在了原地,吓坏的暮雪不断冲着她的父亲呼救,可是这个已经一无所有的男人除了跪在路边冲着暮雪不住磕头以外,他确实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真是造孽啊,造孽啊!” 看着别人如此轻薄自己的女儿,这个父亲竟然瘫在了原地,他哭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恰恰在这时候,唐玉父子的车马经过这条路,掀开窗帘,本打算看看窗外风土人情,却不曾想刚刚好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看来齐州跟开封一样,强抢民女的土匪依旧数不胜数啊。”唐琦轻叹了一口气,远远望着那苦苦支撑的女孩,唐琦的脸上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神色。 同样是外面的声音吸引了唐玉的注意,唐玉与妻子李氏询问侍卫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见到官军朝他们而来,抢姑娘的恶霸立马落荒而逃,只留下躺在地上灰头土脸的暮雪,还有跪在一旁的老人。 “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啊!” 看到官军,老人就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般,他不顾自己额头上的淤青连连磕头,直到唐玉的马车来到他的面前。 当时的暮雪也冷静下来,她坐在地上,头发蓬乱,灰头土脸地一言不发,说来也是,不管是怎样的女孩,受到了这样的侮辱,恐怕一时半会都不会缓和吧。 “官人,这是……”李氏问唐玉。 “又是一个输了家人的赌徒啊。”身为提刑司的唐玉对这种事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是个可怜的姑娘。”李氏望着暮雪,不由心生怜悯,“多好的姑娘啊,这么一闹,可不就糟蹋了嘛,这以后,还能够嫁的出去吗?” 唐玉沉默了片刻,接着起身说道:“让我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唐玉刚一下车,暮雪的父亲就对着唐玉“蹦蹦蹦”磕了三个响头,嘴里还不住叨念着:“青天大老爷啊,青天大老爷啊,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唐玉伸出手来准备示意安抚这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人,哪曾想在他身旁的暮雪竟然“嗖”得一下站了起来,一瞬间就爬上了车,也不知道这么一个小小的身体有多么大的力量。 “喂!喂!” 车上的马夫呼喊着将她一把抱住,可是暮雪就像是发了疯一样疯狂地朝着马车里面挤,嘴里还大喊:“救救我,救救我……” 突然,那声音嘎然而止,只看到暮雪身体一抽搐,整个人哑巴了。 原来是唐琦在车里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暮雪的脖子,让她尽管长大了嘴巴,也发不出声音来。 “疯女人!”唐琦的声音阴冷且带有威胁的意味,他的眼睛隐藏在车厢里的黑暗当中。 暮雪的眼角流出一滴眼泪,普普通通的眼泪在她那布满灰尘的脸上格外显眼,唐琦想杀了她,可是不论怎样都狠不下心来。 唐琦最终松了手,他放过了她。 (9)暮雪2 马车缓缓行动起来,只留下了暮雪的父亲跪在路边,呆呆地望着远去的车马留下的尘土一言不发,脸上的泪痕也沾满了灰尘,乍一看起来更加肮脏不堪。 马车上,一家人不像是以前一样有说有笑的,整个车厢里面的气氛也像是尴尬了不少,全部因为在唐琦身后的角落里多了一个瑟瑟发抖地陌生人吧。 是唐琦的心软,又或是唐母的求情,不管怎样,唐琦放过了她,并且让她进了马车寻求庇护。 对于唐琦刚才那粗暴的态度,暮雪还是耿耿于怀地刻意与唐琦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唐琦坐在右侧,暮雪缩在左侧。 这一家子人对于这个冒冒失失加入的姑娘态度可谓是诧异,一时间一家子人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唐琦端坐在他父亲唐玉的对面,对于这个不分好歹就冲进来的姑娘可是没有一点好感,这么个灰头土脸的丫头,怎么可能让人看得上眼。 放暮雪进来的是唐琦,对这个女孩不管不问的还是唐琦,唐琦刻意伸手掀开门帘,望着窗外缓缓而过的景色,不作任何言语。 眼看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唐琦的母亲李氏最终决定打破了这个僵局。 李氏上下观察了暮雪,便料定她不像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至少是以前不是。可是再看她的父亲,也不难看出为什么她会被当作赌注给输了出去。 “姑娘啊。”唐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或者是说有什么亲戚,如果顺路,我们可以给你带到,投奔亲戚也好。” “都靠不住!”暮雪缩在一旁的角落里,低着头,声音带着冷漠跟绝望,“没有人会在乎我,就算是送到了,他们也会像我父亲一样把我给卖掉的……” 她说着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哪怕是多么冷峻的表情都没有办法掩盖住嗓音地颤抖。 暮雪的镇定让唐玉与李氏暗暗吃惊,这上了岁数的夫妻二人相对视了一眼,脸上写满了惊讶。这不奇怪,如果是换作了其他人,早就泣不成声,向他们哭诉不幸的遭遇。 可是暮雪到底没有。 这样有苦却不说的姑娘,唐琦没有动静,可是唐母却心疼的紧,她上下端详着暮雪,发现这姑娘虽然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可是隐藏在凌乱地头发下面,那张脸确实可爱。 “那么姑娘若可识字?”唐母李氏先是看了唐玉一眼,见唐玉没有说话,怕是默认了这件事,便自做了主张询问暮雪。 暮雪怯生生地抬起头来望了李氏一眼,低下头,小声回答道:“自幼还是读过几年书,多少识得几个字。” 听说了识字的姑娘!唐母的脸上可是泛起了春光,她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体,一脸微笑着看着暮雪说道:“姑娘若是不嫌弃,那就来我家吧,看姑娘也是个直爽的女孩,不如来我家管个账房,我家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什么?管账房?”还不等唐玉说话,唐琦就已经坐不住了,唐琦差点从自己的座位上弹了起来,他先是一脸嫌弃地看了眼暮雪,接着反驳唐母道:“这丫头还不知道什么底细呢,就给她这么一个好差事,母亲你难道是善心发作冲昏了脑袋?” “明华!”唐母一看到唐琦这般模样就责备他,不管怎么说,哪怕是婉拒也好,怎么可能这么直白的将自己的不情愿给说出来呢? 正当唐母打算继续责备唐琦,指出他的不是之时,坐在一旁的暮雪竟然发话了。 “这位公子所言极是。”暮雪坐在角落里打断了唐母的话,她还是那副冷酷的模样,脸上看不到一点表情,“诸位对我的人品才学一无所知,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托付如此贵重的活与我,且不说公子您答不答应,也不看看我是否愿意随你们而去。” 唐琦冷哼了一声,那话语是从鼻腔里面发出来的一般,“好心当做驴肝肺。” 现在说来,冲进来的是暮雪,刷脾气地还是暮雪,谁知道这个女人如此有骨气,虽然唐琦的声音如同蚊鸣,可是还是让耳尖的暮雪给听了过去。 “既然我这个外人如此不受人待见!那就停下车,将我放下去!” 说完,暮雪起身便要出马车,这可急坏了唐母李氏,只见李氏连忙上前阻拦。 “你莫拦她!”唐琦招呼着唐母,接着说道:“拦也拦不住,也不看看这泼妇的力气,两个壮汉都能招架上几个回合,让这泼妇来我家干活,我家没几个盆子够这泼妇摔打的!。” 唐琦这么一说,暮雪可就来劲了,顾不得自己的灰头土脸,也顾不得唐母李氏的竭力阻拦。 “好你个孽畜,怎生得如此歹毒心肠?”唐玉坐在一旁属实看不过去,也不知是家长的惯例还是怕旁人笑话,每到关键时刻总是胳膊肘子往外拐。他指着唐琦大声训斥,唐琦也是蛮横,侧过脑袋去装聋作哑,冷眼旁观这眼前的闹剧。“这要是让外面人听到这声音,指不定怎么想咱们呢!” “明华!” 李氏眼看力气就要耗尽,大家闺秀那里有如此粗野姑娘的蛮横力气,她连忙冲着唐琦呼喊道:“就算是给为母一个面子,帮帮这个可怜的娃儿,你看再这么闹下去,地板都要被这姑娘给踏破了!” 看着唐母连连呼喊,唐琦没有着急回应,他则是掀起窗帘看了眼外面,而后瞅了眼还在胡闹的暮雪,眼珠滴溜溜一转,一看就是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来!” 就看唐琦吆喝了一声,接着上来一把抓住了暮雪的后衣服领,这么一扯不要紧,直直地将暮雪身上的衣服给扒了下来,让唐母把她胸前的肚兜看了个仔细! “啊!!!” 暮雪一看情况不妙,扯着嗓子大声呼救,可是不曾想这唐琦也是个不怕事的主,他也不管这男女授受不亲之礼,松开衣服接着上前一把抓住暮雪的后脖子根将她硬生生地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唐琦一把掀开窗帘,左手掐着暮雪的后脖子就像是提起一只小狗一般。 看向窗外,只看到路边有十来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虽然这其中还有些距离,可是那乞丐身上的臭味可随着风扑面而来。 “如果你再这么给我嚷嚷抹黑了我父亲的名声。”唐琦一边指着那些乞丐,一边对暮雪说道:“我就把你用一个铜子的价钱卖给他们作媳妇,看看你在他们这帮臭烘烘地家伙手中能活几个晚上。” 还别说,这么一恐吓还真就起了作用,刚刚还大呼小叫地暮雪这时候乖乖地闭上了嘴巴。这个时候她可知道了厉害,只见她抬起头来恨意满满地瞪了唐琦一眼,又恐惧满满地望了眼外面的乞丐。 暮雪可终于知道了错,也乖乖地像是个听话的羊羔。 这唐父唐母也一脸惊讶,哪曾想还是唐琦有主意,这么三下五除二地留给把这姑娘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官人啊!”唐母望着唐琦与暮雪,捂着嘴吧小声对唐玉说道:“我看明华也大了,是需要一个姑娘服侍。” “你是说,让这个姑娘来伺候明华。”唐玉连连抚摸胡须,面露难色,似乎不愿意跟李氏执拗,随后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却不知道明华是否愿意?” (10)暮雪3 这一路上暮雪变得格外安静且乖巧懂事,看来她不认为这个并不相识的唐琦会就此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果然受过教育的姑娘就是不一样,也不知是天生受到了谁的影响,暮雪这个丫头清楚地明白自己如果不极力拉拢好唐琦父母的人心,那么真的可能被这个没有爱心的唐琦用一个铜板的价格卖给路边的乞丐。 说到底,这个丫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本事,先不说极快地转变了态度不说,更是激活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掌握的搞笑本事。 仗着自己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说起笑话来更是能手一个,张口闭口笑话连篇,逗得唐玉夫妇前俯后仰,就连坐在一旁刻意让自己保持冷漠的唐琦也不得不对这个姑娘刮目相待。 至少现在这个丫头这么一折腾,唐琦是没有理由再用一个铜板把她卖给乞丐了。 “公子距离上一次回来也是有些日子了。” 冷不丁地听到了暮雪的声音,硬生生地将唐琦从遥远的回忆中拉扯回来。 再看看眼前这丫头的背影,除了衣服整洁一些,其他确实没有太大的变化,因为长相可爱,有长了一张抹了蜜的小嘴,颇受夫人的喜爱,眼看着距离老爷夫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反而唐琦更像是个外家的孩子。 父亲唐玉也到了一定的岁数,不像是唐琦的叔父韩延庆那样一门心思地放在从政之上,在他看来当朝干个四品的官职已然是顶了天,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除了上个早朝看看在那里执勤的儿子,就是回来窝在自己的卧榻上颓废,听听暮雪的几句笑话,也算是正常步入了晚年生活。 现在一想到父母亲的笑脸唐琦就窝了一肚子火,就是因为这个油嘴滑舌的姑娘,让自己跟父母的距离瞬间拉远了不少,至少原本应该有的问候从三天一次变成了半月一次。 感觉自己快要失去父母关爱的唐琦自然是受不了,他心想着:若不是入了禁军,跟着叔父韩延庆在朝堂上混脸熟,争取再往上爬一爬,等闲下来了一定要狠狠地收拾这个小妖精! “嗯,也是。”唐琦跟在暮雪的身后应和着,抬起头来四处张望,这明月之下的庭院内打扫得不甚干净,至少是石板上看不到一片杂物,一时间还挑不出毛病来。 “看来这些日子里,家中大大小小的事物你也没少挂心的。”唐琦虽说表面上肯定了些,可是背地里还是不屑地撇了撇嘴,“看来这安生日子没有少活,这么天黑在院子里到处乱窜,也不怕让人以为你又犯了疯病。” “是啊!”暮雪在前面摇摇晃晃地有着,就连应和都显得敷衍了事,“好在这屋子里没有了上窜下跳的二世祖在此兴风作浪,这风平浪静的安生日子里谁说得不安逸?日间服侍老爷夫人起居,夜里独自一人观月赏这庭院美景,就连老爷都说在这样的日子里颐养天年,怎么的都要增上十年的寿命才行!” “这个毒舌的泼妇!”唐琦在嘴巴上吃了瘪,他咬了咬牙,紧捏着拳头望着眼前的暮雪,真是难以想象此时暮雪是怎样的得意神情? 这么你一言我一语,没过多久就来到屋门前的台阶上。 只见暮雪提起裤裙,微微弓起双腿,只听到一声“嘿!”,就看到她卖力起跳,仿佛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 “嘭!” 暮雪在半空中刮过一个夸张的弧度,接着精准不偏斜地直直落在第三节的台阶上。 “哎呦!” 小脚带来的重心不稳让她向前倾倒,若不是双手撑地及时,怕是早就摔了下去。 “哈哈哈…上个台阶都要这么大的力气,看来平时可是没少偷懒的主!”望着暮雪撅着屁股撑地的滑稽场面,唐琦可算是抓住了机会捧腹大笑,狠狠地讽刺了这个毒舌的丫头。“这一天天过得尽是好日子,想必衣服下面可贴了不少肥膘,上个台阶都这么吃力,等过会见了我娘定要好好参上一本,把你贬到洗衣房去,让你这厮整日累得直不起腰来才算是教训!” 暮雪忍受着唐琦的奚落从台阶上爬起来,她一脸幽怨地瞪了唐琦一眼,转而侧身依靠在栏杆上一边拍打着双手的尘土,嘴里还不时嘟囔着:“这下可好了,夫人一定会责备我顽皮的!” 占了便宜的唐琦可算是神气了起来,只见他高昂着脑袋,就差用鼻孔看着暮雪,只见他上前一步朝着暮雪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吆喝道:“你可看好了,台阶是这么上的!” 唐琦说着,昂首阔步,就朝着那第一级台阶伸腿过去。 因为是重心前移,怕是这样才能够将唐琦的威武之气显露无遗吧,恐怕这个时候连唐琦自己都没有想到为什么会这么做。 就在他迈出的右脚伸向上台阶时,不知怎的,脚背感觉勾上了一处障碍物。 在他回过神来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当下已然是来不及了,这时候的唐琦就像是一棵被砍倒的树直挺挺地倒下而他却来不及反应,或者是有哪怕一个应对的措施。 “咚!” 穿着铠甲的唐琦倒都倒得那么气势恢宏,落地砸在台阶上都掀起大片灰尘。 这一下可让唐琦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个狗啃泥,站在一旁的暮雪乐的快要站不住脚,不得不伸手扶住栏杆,即便如此还得捂着肚子,笑得眼泪直流。 “疼!” 台阶的石头棱角可把唐琦硌得浑身难受,这时候唐琦才反应过来,原来从进门开始,这个疯丫头就一直在扮演笨拙,为的不就是这么一会让唐琦吃瘪吗? “你说你这个大男人!”暮雪指着唐琦,整个院子里就听到她那银铃般地笑声,这可吸引了不少准备休息的侍女们,她们远远观望着唐琦与暮雪,窃窃私语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吞吞吐吐地对唐琦说道:“四肢健全的,还是个禁军的军官,连自家的台阶都上不去,说出来真是要笑煞旁人!” 看着眼前暮雪放肆地嘲笑,再看看周围那些侍女们的窃窃私语,唐琦趴在地上是又羞又气,再者是台阶上的石头硌得唐琦生疼。 唐琦眼泪汪汪的,他挣扎着爬起一半身体来,再看那笑得前俯后仰的暮雪,唐琦不由分说,刷得一下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冲着暮雪大吼道:“泼妇,拿命来!” 说完,唐琦就起身挥舞着环首刀朝着暮雪扑去,暮雪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收敛笑容,甩起一双小脚一溜烟地就上了台阶,朝着屋子里逃去,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唐琦可谓是怒火从中烧,他想追上去,可是脚让绳索缠住,唐琦不由分说,挥刀就砍断了绳子,顾不得灰头土脸,就嚷嚷着“泼妇休走,看我不生拔了你的皮!” 这样的动静早已经闹得整个唐府上下鸡飞狗跳,整个唐府里面就看到前面暮雪在跑,后面唐琦挥舞着环首刀在追。 唐府上下哪个敢上前阻拦,不都是远远看着,不敢向前,也不过是嘴上求饶,希望少爷唐琦放过暮雪,可是杀红眼的唐琦怎么可能听? 虽说暮雪虽然生的一双行动不便的小脚,可是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跑得比兔子还要快上三分,唐琦在后面穿着重甲,一时半会还真捉不到她! “无量菩萨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唐母李氏抱怨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就看到暮雪哭得鼻涕哈喇直流,朝着她径直过来。 “夫人救我性命!” 暮雪哭喊着,扑到了唐母的怀里,接着躲在唐母的身后。 唐母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唐琦挥舞着手里的环首刀迎面而来。 “明华,你这是干什么?” 唐母一看情况不对,就冲着唐琦大声呼喊,好歹是制止了唐琦。 “母亲,你躲开些,莫让这刀伤了你。”唐琦气的喘着粗气,伸手指着唐母身后的暮雪,接着说道:“看我不宰了这戏弄我的泼妇,再跟您解释!” 说完,唐琦挥刀就要上去砍。 唐母见情况不妙,连忙伸手阻拦。 “怎么回事?” 这时候就听到一声如同洪钟般地嗓音响起,唐琦侧过头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他的父亲唐玉从府上走出。 “父…” 唐琦刚刚冷静下来,正当他准备喊一声父亲的时候。 “老爷!” 谁知暮雪提前一声哭喊打断了唐琦,只见她窟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对唐玉哭诉道:“请老爷给我做主啊!怪我提醒不周,少爷不小心踩着了绊贼的绳子,少爷便以为是我戏弄他,所以就抽刀砍我!” “你!” 唐琦气得血脉喷张,他指着恶人先告状的暮雪,差点晕了过去。 “喂,父亲大人,你醒醒,你可是提刑司啊!别让这婆娘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唐琦在心中苦苦呐喊。 望着唐玉铁青的脸色,唐琦的心中涌出一股绝望之感。 暮雪还在嘤嘤哭泣,唐琦现在可谓是百口莫辩,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只希望能够天降大雪,不然可真的是无处申冤。 好一个疯婆娘,算你狠! (11)暮雪4 被自己父亲缴了械并跪在院子里的唐琦是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心想着这个姑娘可真的是坏出水来了,不仅恶人先告状不说,那嘴巴就像是连弩般喋喋不休,根本不给唐琦反应过来的机会就成功的颠倒了黑白。 这不,败下阵来的唐琦正头顶明月,仰望着这漫天繁星的苍穹,心中感慨万千! “如果我当初能够做到心狠一些!”唐琦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当初就不该听母亲的话,让这个泼妇进车,最稳妥的做法就是掐住她的脖子然后一脚把她踹出去!再者就是一个铜板,不,免费送给路边的乞丐,让他们做点实事做了这个妖妇,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可是这么思来想去,举例了那么多个如果,到头来能够说得还是这一个问题,那就是暮雪赢了,将唐琦从前羞辱她的一切通通赢了回来。 “喂!” 正在懊恼之中的唐琦冷不丁地听到了一声呼唤,他机灵的竖起耳朵,寻找声音地来源。 “喂!”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唐琦猛地回过头来,就看到暮雪坐在他身后的长廊石柱相连接的围栏上,一脸微笑的望着自己。 望着那张原本可爱无比的脸,唐琦就想到了刚刚那么腹黑的举动,唐琦就厌恶由心而生。 暮雪轻咬着下嘴唇,冲着唐琦露出了一丝邪魅地笑容,接着耸了耸肩,问道:“喂,你可别气死过去了。” “呵!”唐琦回过头来,发出了一声冷笑,“我这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个母狐狸心思歹毒,别等我过了今天晚上,要是到了明天,我就是踏平了我们家,也要把你这个母狐狸抓出来搭配到边疆充军妓!” “嘿嘿嘿…” 没有想到面对唐琦的威胁,暮雪反而没有一丝畏惧,竟然捂着嘴巴偷偷笑出了声来。 “这个杀千刀的婆娘!” 一看到暮雪笑,唐琦可就是气不打一出来,他紧攥着拳头,正想起来狠狠地收拾她,可是一想父亲唐玉那不识好歹的模样,轻叹了一口气,骂了一句,又跪稳了。 一看唐琦挺守规矩的,至少在这么近地距离上成功地克制住了要杀了自己的欲望,暮雪竟然觉得唐琦有意思起来。 “是的,我戏弄了你!”暮雪坐在围栏上思来想去,还是不得不点头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于她的荒诞做法让唐琦付出了代价,暮雪还是点头承认并且毫无保留地说道:“并且我向老爷夫人也撒了谎,让你收了如此委屈,可是这就是我为了报复你才会这么做的,你知道吗,这原来都是你的错,是你当初威胁我,吓唬我,说要把我卖给乞丐,你知道吗,我当时吓坏了,这都是你的错!” “哼!哪里来的大小姐脾气!”唐琦冷哼了一声,“你可别忘了,当时,我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够要了你那如同蝼蚁一般的命。” “嗯,我知道!”暮雪轻轻点了点头,“可是你没有,因为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慈悲,并且坚信你不会这么做。” “呵,你个狡猾的女人。”唐琦回过头来,忍不住愤愤不平道:“不愧是赌徒的女儿,天生就带着一股赌博的气息。” “你!” 一提到当初要卖自己的父亲,暮雪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她望着唐琦的背影,到底是没有把愤怒说出口来。 “我告诉你,我这番前来是为了讲和的,可不是为了跟你继续争吵的,我知道现在你跟你父母的矛盾很冲突。” “要是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唐琦紧攥着拳头,愤愤不平地说道。 “嗯,我承认,”暮雪点了点头,一点没有觉得自己错在哪里的意思,“所以我俩各退一步!我来帮助你向老爷跟夫人解释这件事,而作为交换的条件,你就必须要向我保证,你以后不允许欺负我,不管是言语还是行动,什么都不行,都不允许!这样我们就能够好好的相处,你安心做你的事情,我则在家好好的服侍好老爷夫人!” 暮雪这么说了半天,唐琦可算是在其中听出了一些,这其一就是这一切都是唐琦刻意挖苦暮雪才会导致的后果,暮雪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哪怕自己清楚地明白也不会承认。 唐琦并不为之所动,这虽然在暮雪看来是个绝佳的办法,也仅仅是暮雪这么看来了吧。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暮雪一脸疑惑地招呼着唐琦,唐琦一动不动。 “喂!喂?”暮雪再三呼唤,并扯出了一根长长的木棍捅了唐琦一下,唐琦还是不为所动? “嗯,愧疚而死?”暮雪小声问着唐琦,接着又捅了唐琦一下。 “你够了!” 受不了的唐琦终于发了话,就在暮雪刚刚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唐琦竟然站了起来,只见唐琦转过身来,瞪着眼睛怒视着暮雪。 “喂,你,你这是要干什么?”暮雪被这一下惊得连连后退,她一时间手足无措,接着将木棍藏在自己身后对唐琦说道:“老爷让我监督你的,没到时候你可不能站起来,快跪下。” 暮雪的话音刚落,唐琦一跃而起跨过了栏杆,暮雪来不及反应,她低声惊呼了一声,就被唐琦一把抓住了肩膀按到了柱子上。 尖叫是女人受到了惊吓的本能,可是这早已经被唐琦看透,就在暮雪准备尖叫的时候,唐琦伸手一把捂住了暮雪的嘴巴,让她发不出任何声响。 “叫啊,用你的嘴皮子再把我父亲叫来啊!”唐琦凑活脸来,距离暮雪的脸仅仅只有一指之隔,暮雪吓坏了,她瞪大眼睛惊恐的望着唐琦。 “真是个母狐狸!”唐琦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现在唐琦可占了上风,只见他表情狰狞地看着暮雪,“现在你可给我老实点,要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我会做些什么。” 暮雪怯生生地望着唐琦,嘴巴里哼唧了几声,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你可给我小心点,我警告你!” 唐琦说着,凑近过来冲着暮雪的耳朵旁轻轻吹了一口气,这一下可让暮雪感觉浑身一阵酥麻,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你不可能永远粘在我父母的身边,如果你再有这么多小动作,我可不保证下一次,我会怎么对你,反正,我做完,就不知道你个泼妇能不能嫁出去了,听到了吗?” 暮雪紧张的眨了眨眼睛,算是认下了这个规定。 “哼,跟我斗!” 唐琦一把夺下暮雪手中的棍子,轻轻地在她的肚子上杵了杵,接着说道:“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12)尸体 大水过后,天气突然变得异常炎热,洪水渐渐褪去,正是炎热加潮湿的时候。 浮出水面的尸体堆积满了已经越来越浅的水面,长时间的浸泡,让这些尸体成为了细菌与蚊虫理想的温床。 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东京的蚊虫出奇地多,不论是街道上,还是屋子里,人们都不得不在炎热的温度下穿上长袍拉上蚊帐以保护自己不受蚊虫的叮咬。 从相国寺传出来的钟声不断在东京城的街道上回响着, 现在最忙碌的不再是街头巡逻的士兵,而是那些站在木筏子上手持长长木棍的捞尸人。 这帮穿着粗布衣服,头戴斗笠的精瘦汉子们响应了衙门的要求前去打捞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据说捞上来一具赏一贯铜钱。 这么诱人的买卖自然是让捞尸人争先恐后,毕竟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毕竟再水里飘浮的尸体数以千百计,要是动作快,一天怎么都要几十贯铜钱的收入,这可是一般人家一年到头都无法企及的收入。 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只有一身精干,并且自以为百毒不侵的身体。 在行动之前,这帮捞尸人们先在河岸边上,他们拜了一切他们认为有用的神明,接着喝下一碗金银花的热茶,一系列简单地仪式过后,算是要正常出发。 他们是一群不值钱的家伙,谁都知道如此亲近这些发臭腐烂的尸体大多的下场是什么,话说回来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穷人为了赚钱,富人为了防疫保命,合情合理。 唐琦与杜涛以及其他几个禁军指挥立在城头上,望着下面臭不可闻的水面以及数以百计的木筏和捞尸人。 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味道,河岸上,记数的官员与登岸歇息地捞尸人交涉着,眼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渔网拉扯如同猎物一般被一个一个拖上岸,然后整齐地排列在河岸边干燥的地方,由他们的亲人来认领。 此时大人小孩往往拖家带口的寻找自己失踪的亲人,一时间河岸边上哭声连成了一片,能够动容的也只有那些失去家人的人,那些计算尸体的官员们只管着盘算将要支出多少,捞尸人只在乎他们手里会得到多少贯铜钱。 在不远处的官道的树荫下停着一辆马车,这马车非同寻常,周围还有很多全副武装且蒙住口鼻的侍卫周围警戒,更是有神弓营的士兵在方圆百步周围巡逻。 太医署的医生霍望安侍立在马车旁,左顾右盼,观望着不远处的一片忙碌。他颤颤巍巍地,时不时看向马车,仿佛马车里面坐着的,可是要比眼前的一切都要重要万倍的人。 在霍望安身旁的还有两个医者此时与霍望安一样,他们匆匆忙忙被 他们就在河岸地不远处,只见马车的窗帘缓缓拉开,窗户里面出现了一双阴冷地眼睛。 接着,就看见马车的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来,那手冲着霍望安招了招手,然后就听到了一声沉闷地声音:“来!” 听到了招呼,霍望安哪里敢怠慢?他赶忙友尽了马车,双手合十冲着马车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大礼,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左丞大人!” 马车上掀开的窗帘,左丞相陈襄从里面探出头来,望着不远处那一地的尸体,空气中弥漫地不愉快的气体让他紧皱眉头。 “这是在认自己人吗?”陈襄用手帕捂住口鼻,一脸不耐烦地望着霍望安不住抱怨道:“一下死了真么多人,就光找到能够认得出来的想必是需要不少时辰吧。” “禀告左丞大人,是的!” 霍望安一边说着,一边毕恭毕敬地冲着陈襄行了个礼。 陈襄看样子是一刻都不想在这种地方停留的,他冲着霍望安挥了挥手,用极不耐烦地口吻说道:“随便拖走一个,然后装走。” “如果让人发现了呢?”霍望安有些不安。 陈襄没有说话,他看着霍望安的那种带有极度威胁意味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霍望安知道自己如果再多嘴陈襄一定会指使人将他丢进河里去。 他跟另外两个医者相对面,沉默了良久,最终鼓起了勇气朝着那堆积在一地的尸体走去。 距离那尸体越近,那从尸体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味就越来越浓烈,让他们不得不捂住口鼻靠近,然后又强忍着呼吸抬起一具尸体。 “喂,你们在干什么?” 霍望安一行三个人的鬼鬼祟祟地举动瞬间引起了附近一个刚刚拖尸体上岸的捞尸人的注意,他指着霍望安他们大声呼喊道:“怎么?是来认尸体的?” 霍望安这时候让尸体的臭味冲昏了脑袋,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一声不吭,身旁的两个医者同样不敢言语。 他们继续急匆匆的行动,抬起尸体一路小跑着朝着陈襄所在的马车而去。 这时候发现不对劲的捞尸人这才迟迟地回过神来,他指着那三个仓皇而逃的医生,冲着身后的几个同伴大声呼喊道:“快,有人偷尸体!有人偷尸体!” 先不说这尸体怎么样,就光官府发放整整一贯钱,怎么说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让尸体跟铜钱挂钩,那么就是说这三个“小偷”偷走了一贯钱! 就看到三五成群地捞尸人大吼着,挥舞着手中的木棍从木筏上跳了下来朝着霍望安扑来,这可吓坏了霍望安,脚下的步子又快了几步。 常年读书尝药的医生哪里有捞尸人的速度快,更何况他们还抬着一具肿胀几乎分不清男女的尸体。 “噗通!” 实在走不动的霍望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尸体的恶臭让他的脑袋嗡嗡直响,他知道自己跑不动了,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怕被认出来用宽大的袖子遮挡住他的脸。 眼看着霍望安就要被那几个挥舞着棍棒的捞尸人给追上的时候,陈襄脸色一沉,接着冲着那等候在不远处的一位禁军指挥说道:“去,把人给我抢回来!” 就在那禁军指挥紧握着刀柄准备向前的时候,突然间又一次被陈襄叫住。 “千万别用过激的手段,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受了左丞大人的再三嘱托,禁军指挥冲着左丞大人的马车行礼,接着才离开。 就听到一声令下,一队有九个人的禁卫军士兵扑了上来,在霍望安的身前组成了一道人墙,挡住了气势汹汹而来的捞尸人。 “喂喂喂,你们要干什么?” 禁军指挥站出来双手叉腰一脸市侩模样望着眼前停下脚步的捞尸人。 “大人,那三个人偷了我们的捞上来的尸体!” 为首的捞尸人一脸怒气地望着霍望安他们几个。 “对,你看尸体还在他们手里呢!” “他们非亲非故的,怎么随随便便偷尸体,偷些碎银子铜币也就罢了!” “这具尸体可值一贯铜钱!” “哗!” 就在那滔滔不绝的捞尸人喋喋不休的时候,一贯铜钱从这禁军指挥的手中抛出,砸在他的胸口,接着落到了他的手中。 捞尸人看到了铜钱瞬间闭上了嘴巴,为首的捞尸人更是看了眼手中的铜钱,有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的禁军指挥,吞吞吐吐地说道:“大人,这,这?” “不要问为什么了!” 禁军指挥转过身来背对着捞尸人说道:“这具尸体我就买下了,别问为什么,拿着钱,走吧!” 说完,这几个禁军护送着霍望安转身离开。 这时候坐在马车里的陈襄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 “这个没用的医生。”陈襄微微摇了摇头,接着自言自语道:“现在尸体有了,就让我看看那几个臭道士能有什么本事!” (13)试药 这个年代,当朝的帝王都相信如来等西方神明。同样,不管是庙堂之上的官员还是江湖之远的百姓,他们信神,更忌惮一些他们看到的超自然现象。 就比如说仅仅让陈襄有一面之缘的双瞳,这样恐怖的场面难道没有吓住陈襄吗?当然,陈襄被吓住了,而且被吓得够呛! 只不过他的脸上不能够显露出来哪怕一丝丝畏惧的神色,因为他是左丞相,当朝一品的宰相,不管是什么样的鬼怪,都不允许他低头,至少不能够让这几个装神弄鬼的道士给吓住。 “不死药…”陈襄低头沉吟着,还不时伸出手来不断磨砂着自己布满皱纹的额头。他也在内心苦苦挣扎着,到底是再去一次,还是不去了呢? “大人!大人……”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霍望安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唤声,医生到底是医生,捧书捏药的怎么可能跟挥锄砍草地比较力气? 陈襄伸出手掀开窗帘,望着那双手合十行礼,又在原地气喘吁吁地霍望安。陈襄伸出手去,朝着霍望安招了招手,道了一句:“进来说话。” 听到左丞大人的呼唤,霍望安怎么敢怠慢一点? “好,好的!” 霍望安连连点头,接着提起衣裙一路小跑来到了车旁,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的门帘前,低着头,像是老鼠钻洞一样钻进了马车之中。 “左,左丞大人!” 霍望安跪在门后瑟瑟发抖,他甚至不敢抬起头来看对面的陈左丞一眼。 陈襄岔开腿,一副慵懒地模样看着面前的霍望安,他甩手指了指窗外躺在马车不远处的尸体询问霍望安道:“那个东西,以望安你看来,有没有救活的可能。” “呃,依大人的意思是。”霍望安跪在车板上左思右想,两根指头来回晃动,若有所思地说道:“尸体膨胀,还伴随着轻度的腐烂,这样的尸体里面都败坏地差不多了,救活,从我涉猎到的医学书本里面,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 霍望安虽然资历不深,可是也不浅,也算是太医属里的后起之秀,医学的内行人,他的话,对于陈襄来说可信度非常高。 “说来也是。”陈襄仰面望着头顶的木制顶盖,伸出手来敲打着周围的木制墙壁,缓缓说道:“这千百年来,出了多少个千岁万岁,可是你看看,他们当中,又有谁能够活过百岁?不管怎么称赞,怎么祝福,寿命就是摆在这里,命这东西,由天说的算,由不得人。” “大人。”霍望安思索了片刻,还是鼓起了勇气问陈襄道:“臣斗胆问上一句,依大人的所看,那几个道士口中的长生药,是真的吗?” “除了那几个道士,谁能知道真假呢?”说到这里,陈襄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都说是当年始皇帝时代徐福的后人,既然是从蓬莱带来的仙药,虽然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有仙气,可是不死药这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那么这件事,圣上知道吗?” “这件事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陈襄接着坐起身,“我们现在就回太医署,让我们好好看看那帮道士口中的不死药到底有没有作用。” 霍望安跪趴着退了出去,下了马车,这时候陈襄探出头来冲着侍立在一旁的禁军指挥林有白说道:“有白也一块跟着来吧,带着你的人,正好做好准备,如果看到那几个道士耍诈,不要多说,砍了他们。另外,对你的部下也要保密,在这些东西真的有效之前,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此事!” “得令!” 林有白郑重其事地行礼,接着回过头来招手示意麾下的兵士一起,紧紧跟随在陈襄的车马后面。 此时的太医属内的空地上站满了太医属的医官,他们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私下里讨论着这几个道士带来的东西到底有没有作用。 不大一会儿,只听到了一声吆喝:“左丞大人到!” 在场的所有医官都像是触了电一般站直,所有人都望着门口。 只看到那洞开的房门里并没有见到左丞大人陈襄的踪迹,反而是最先看到的是四个全副武装的禁军士兵抬着一具尸体进了大院。 “这是?”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那四个禁军手中的尸体进来,紧随其后的霍望安。 太医属的御医钱书,字文杰,惊讶地望着霍望安遮挡着脸,匆匆跟在禁军身后走了进来。随即上前问了一句:“望安,你怎么在这里,刚刚去哪了?” 霍望安神色匆匆,他看到御医大人钱文杰,张开嘴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作慌张的神色,指着身后,向钱文杰回答道:“左丞大人在后面!” 不等钱文杰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霍望安便一路小跑着跟在禁军身后朝着殿内走去。 “望安什么时候跟左丞大人走到了一起?” “莫非是嫌弃自己小小的八品医师太小,去朝中找靠山去了?” 钱文杰身后的医官们窃窃私语,钱文杰回过头来冲着他们低吼了一声:“都给我住口!” 正如同霍望安所说的那样,在他的身后,只见左丞相陈襄在一群禁军的跟随下大步走了进来。 在场的医官们连忙行礼,道上一句“左丞大人!” 禁军带着尸体缓缓来到大殿之中,在这里,五个青衣道士正襟危坐,还是当初一副等待左丞相陈襄时候的坐像。 陈襄快步来到大殿之中,殿外的医官们都想紧随其后,可是被林有白麾下的禁军们拦住。 “他们在这里坐了多久?”进了殿中,陈襄询问左右护卫的士兵。 “回大人,整整三日了!” “三日?”陈襄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地神色,他接着问道:“就没有起身,吃些什么?” “没有!就连方便都不曾有过。” “真是个奇怪的道士!”陈襄暗暗惊叹着,“那药呢?” “在冰鉴里。” 陈襄顺着士兵所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那五个道士的面前放着一个雕刻着怪异花纹的青铜容器,那就是储藏怕热物的冰鉴,并不算奇怪。 禁军将尸体抬到道士的面前, “我把你们要的东西带来了!”陈襄冲着在坐的道士们大声呼喊道:“现在就让我看看,你是如何将死人给医活的!” “呵呵呵呵……”为首的道士机械式地缓缓抬起头来冲着陈襄发出了一阵慎人地笑声,“左丞大人可真是心急,想必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药的效果了吧!” “赶紧,喂药!” 陈襄紧咬着牙关,那声音几乎是从他的牙缝之中挤出来的! “呵呵呵……”那为首的道士再度发出了慎人地笑声,他并没有听从陈襄的话,反而是抬起头来,隔着斗笠上的帘布对陈襄说道:“在医治之前我必须提醒左丞大人,这个人若是活了过来,你可得做好准备,想要长生就必须要吃必要的东西作为药引。” “吃什么?”陈襄追问道。 “人!”这个字眼从道士的嘴里缓缓吐出,却让在场的所有人不寒而栗。 (14)起尸 “现在我再问一遍左丞大人,这人,救还是不救?” “哼!”陈襄冷笑了一声,回应道:“如果要救,你早就用药了,为何非要在此时废话?” “呵呵呵…好!好!” 被打断了的道士倒也没有其他的话语,只见他缓缓坐起身来,身处那一双紫色的死人手,郑重其事地打开冰鉴的顶盖。 顶盖还没有彻底揭开,那里面白色的水汽已经从缝里汹涌而出。 陈襄目不转睛地盯着道士的一举一动,只见那道士不紧不慢地将冰鉴打开,透过寒气,将储藏在里面的黑色药丸一枚取出,接着来到那尸体的头顶,伸出手来掰开尸体紧闭的嘴巴,然后将药丸塞了进去。 这并没有结束,只见道士一只手捧起尸体的后脑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根不知名但是同样漆黑的草,配上一张黄表纸。 “起!” 道士口中轻声喝了一句,接着那手持表纸还有黑草的纸猛地抖动一下,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轰!” 那黑草与表纸无火自燃,同时散发出漆黑的烟雾来,这道士口中念念有词地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同样也没有人在乎他在说什么。 只见他念念有词地将手中燃烧着的黑草与黄表纸放在尸体的鼻孔前晃了晃。 这时候陈襄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同样,在场的所有禁卫军士兵与霍望安都吓坏了,他们就看见那黑草与黄表纸燃烧产生的黑烟竟然钻进了那尸体的鼻孔当中一点都没有跑出来。 “吸进去了。”霍望安望着身旁的陈襄,还有另外两个医者,一边惊讶地说道:“这个死人,他竟然有了呼吸!” 那两个医者也渍渍称奇,同样,左丞相陈襄见到这个场面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如同陈襄刚才在那车上所怀疑的那样,现在眼前的一切都有了解释,那个早就断了气的尸体竟然有了呼吸。 只看见那黑草与黄表纸燃烧所散发出来的黑烟源源不断的涌进那尸体的鼻孔里,只听到“咕噜”一声,尸体口中的药竟然被尸体自主地咽进了肚子。 “呜……” 一声呻吟,这尸体竟然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虽然伴随着黑色发臭的血液从嘴里流了出来。 “活,活了!” 霍望安看到眼前的场景惊讶地两腿发软,只见他“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瞪大双眼惊讶地望着道士怀里的尸体嘴巴不断重复着一张一合,然后里面乌黑发臭的血液像是溪流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出,染黑了他的下巴还有衣服。 “左丞大人,你请看!” 道士不紧不慢地说着,接着伸出手来托起尸体血淋淋的下巴,朝着陈襄。 “呼哈!” 突然间,只听到尸体发出了一声呼哈,这声音像是叹气,又或是一个人被溺在水里许久然后猛地抬起头来的一声深呼吸。 “呜哇!” 那尸体突然张开大口,肚子里面的黑色血液掺杂着混浊的水如同瀑布一般从尸体的口中汹涌而出打在石制的地板上。 那呕吐出来的污秽在地上哗哗作响,一时间大殿里面充斥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陈襄紧皱眉头,他身处手来,手中捧着一块手帕,他轻轻用手帕遮挡住口鼻,免得这臭味玷污了他的鼻子。 “呃!呃!” 吐完了污秽,这具尸体在道士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因为呕吐让他体内的积水排出,此时他看起来比刚刚送来的时候瘦了很多。 “真是,难以置信啊!”陈襄被吓得目瞪口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已经死掉的,并且腐烂发臭的尸体在他亲眼目睹之下活了过来。 林有白的脸色都发白了,他实在是忍受不住这空气里散发着溃烂的气味。 “呜哇!” 林有白实在是忍不住,他紧捂着嘴巴,嘴里面的污秽冲出溅射在脚下的石板上,这样的场面让这个本就不开阔的空间变得更加难以待人了。 在场亲眼目睹这过程的士兵们也面面相觑,恐怕这是他们这一辈子看到的最为神奇,也是最为诡异的一幕了,所有人的双眼紧盯着这具尸体,不应该说是已经死了以后,活过来的人。 “我现在需要一个人来帮帮我!”这个道士说着,接着抬起头来,伸手指了指站在霍望安身后的一位医者,“你过来,帮我搭把手!” 年轻地医者指了指自己,脸上充满了恐惧跟难以置信。 “就是你!”道士的口吻显得不容置疑。 “还等什么呢?”看到医者有些畏惧而显得极不情愿,霍望安回过头来小声催促这个年轻的医者道:“难道非要惹怒了左丞大人,然后让左丞大人派人砍了你的脑袋才肯善罢甘休吗?” 医者虽然是畏惧那个死了又活过来的家伙,可是此时他更加惧怕的,恐怕是近在咫尺的权柄。 强权的命令让他不得不服从,虽然说此时他的脸上,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可是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接着迈出沉重的脚步一点一点地朝着前方挪移过去,此时他的脚上仿佛包裹着千斤巨石一般近乎让他寸步难行。 “你快点!” 霍望安看出了医者的迟疑与不情愿,他可不愿意在这时候让左丞大人等太久,所以他心一横,猛地跺脚,朝着那医者再三催促。 医者被吓得心脏砰砰直跳,他回过头来看了眼霍望安,又用余光看了眼现在不远处的左丞大人陈襄,再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道士,吞咽了一口口水,接着鼓起勇气,迈开步伐朝着道士走去。 来到道士的面前,道士缓缓侧过头来,虽然这并不能够让这医者看到道士的脸。 “来,帮我扶着他!” 道士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医者此时心中尽管有一万个不情愿,可是在这么多人注视下,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挣扎伸出手来。 “哗!” 谁又能知道那道士竟然将自己怀里的尸体推到了医者的身上,医者先是一声惊呼,然后他低下头来,看到那具尸体抬起头来,满是血液的嘴里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睁开的双眼根本看不到瞳孔。 “啊!!” 这场面可吓坏了医者,他尖叫着试图用手推开尸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不知什么时候,这尸体的双手已经紧紧抓住了他两只胳膊,手指甲深深陷入到了医者的皮肉之中。 “救,救我!” 医者慌忙之余冲着在场所有人大喊,可是这尸体一跃而起将这医者扑倒。 在阵阵惨叫之中,只看到医者的双手伸起在半空中不断抓握着,那尸体疯狂撕咬着他的脖颈与脸颊,鲜血汹涌而出,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你个!” 陈襄被吓得后退了两步,他伸出手来颤抖地指着道士。 左右禁卫士兵纷纷抽出手刀直指那尸体还有道士,那尸体像极了发疯的恶犬,扑倒那医者疯狂撕咬并且狼吞虎咽地进餐,伴随着还没有咽气的医者的惨叫声,这样的场面让在场所有人都在颤抖。 “左丞大人!”道士站在尸体旁,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不断进餐地尸体的头,接着对陈襄说道:“大人可不要忘记了我的提醒,这可是大人您的意思。” (15)活死人 陈襄一时语塞,他不知所云,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的。 “咔咔…咔咔…” 整个殿厅里面回响着的这个不生不死的怪物啃咬着已经死去的医者的肉体。 那个可怜的家伙没有了声音,高高举起在半空中的双手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不知道他到底咽没有咽下这口气来,只是那侧过的脑袋,望着以左丞大人陈襄为首的一干官僚们,他的眼角含着泪水,身体在颤抖着,全部因为这个不生不死的东西正在撕扯他的皮肉,痛饮他的鲜血。 “你不是告诉我这种药能够将人医活吗?”陈襄强忍着自己腹中的翻江倒海,他指着那道士身下的正在狼吞虎咽地怪物。 陈襄将左手藏在衣袖之下,其实是左手在使命地用劲掐自己的大腿,这么做至少能够用大腿处所带来的疼痛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是内心的恐惧所带来的颤抖就像是躲藏在阴影当中的恶鬼,总是在人不注意地时候伸出黑暗地鬼手狠狠握住心脏,让陈襄一时间难以自己。 “你在害怕。”道士冷不丁地这句话让陈襄警醒起来,“不过我不知道你是在怕这个吃人的怪物,还是怕这个怪物吃了你?” “你救活的根本不是人!”陈襄先是一阵惊讶,而后又阴沉下脸来,死死地注视着这个道士,“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我就说你这个药有问题,这一切,一定是你在故弄玄虚!” “是啊,我只是说救活了他,可是我并没有说,这个家伙,就是个人啊!”道士反驳着,接着在斗笠后面发出了一阵冰冷地怪笑,“还有左丞大人您的一句话说错了,让这个怪物活过来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大人说这个怪物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那么大人不妨睁大眼睛看看,他是不是活的!” 陈襄再一次被这个道士的话语堵住了嘴巴,这不奇怪,一开始不相信这一切的是他,带来了尸体的也是他,最终在这个道士询问这个怪物要不要喂药的也是他,怎么反而都是他的错了! “真是个油嘴滑舌的道士!”陈襄自认理亏,但又表现出越发的怒不可遏,他紧攥着拳头,左右禁军侍卫见到左丞大人的脸色纷纷挺起手刀,如同搭在弓弩上的箭矢,随时准备发射。 “呃!” 突然间,这个怪物猛地抬起头来,仰面朝着天花板发出了一声沉重地叹息声,这一声不要紧,可是吓得在场的所有士兵。他们小声惊叫了一声纷纷后退,没有人愿意面对这个吃人的怪物。 “他吃饱了!”道士回过头来望着他身后的活死人,冲着陈襄他们发出了一阵阴冷的坏笑声。 “呃!呃…” 这只活死人不断低吼着,它仰面朝天,接着用一个如同提线傀儡才能够做出来的诡异动作缓缓站起身来。 此时在它的脚下,已经断了气的医者学徒的上半身几乎被掏空,整个胸口上出现一块又一块巨大的血洞,里面的内脏与肌肉被啃咬地几乎布满了牙齿地痕迹。 这个活死人站起身来,机械式地转动身体,面对着对面的左丞大人陈襄。 这个怪物的脸上被鲜血染红,张开的嘴巴里面还有粘稠的鲜血与碎肉悬挂在上面,配合着苍白的牙齿,是如此狰狞恐怖,很难想象这个家伙刚刚硬生生咬死了一个活人并且将他吃了。 在场的所有人又一次发出了一声惊叹,这个恐怖的家伙,让人打心里对其感到恐惧。 活死人面朝着陈襄,那空洞到几乎看不到瞳孔的眼睛与刚刚能够站起来的怪异姿势着实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它的一举一动而捏了一把汗。 “长刀手!长刀手!” 林有白回过头来冲着身后的禁军队伍大声呼喊着,此时十几名手持偃月刀的士兵跑上前来,来到陈襄的身前。 起初是见到这个浑身是血的食人怪物,这帮士兵也是一愣,好在他们不是只能站在城门上来回巡逻的废物,纪律让他们如同钉子一样深深扎根在原地。 “呵呵呵……”此时这个道士又发出了一阵冷笑声:“左丞大人,我想你不会真的以为,就凭你们这些人手中的兵刃,就能够让这个吃人的怪物感到害怕吗?”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陈襄不语,可是在心里还是暗暗揣测着这个道士想要表达的意思。 “呃!!!” 眼下这个活死人竟然迈开了脚步,朝着陈襄走来。挡在陈襄面前的禁军士兵紧咬着牙关挺起了偃月刀。 “噗通!” 也不知是这个活死人刚刚复活根本没有掌握走路还是其他的,它竟然迈开了一步接着重心不稳,好似那刚刚开始学步的婴儿一般重重地摔在地上。 “虽然脑子活了过来,可是身体因为腐烂还没有从死亡之中挣脱出来吗?”陈襄在心里想着,双眼仔细地观察着这个趴在地上的活死人。 在场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无法想象这个吃了人的怪物竟然连路都不会走。 活死人的身前流淌出丝丝鲜血,这血液就像是溪流一般从他的嘴里流淌而出,天知道这个茹毛饮血的野兽从那个可怜的医者学徒的身上喝下了多少血。 “呵咔!” 这个活死人的身体开始蠕动,像是一条爬虫一般摆出了非常诡异地姿势。 这时候人们没有在意,或者是在没有命令的前提下,他们不敢贸然行动,只能选择远远观望。 “呵咔!” 这个活死人又开始蠕动了,他缓缓向前移动了半米,接着再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它到底想要干什么?” 士兵们小声讨论着,没人知道下一步还怎么做。 “呵咔!呵咔!呵咔!” 这个活死人开始又一轮的蠕动,相比较前面,他蠕动的频率快了很多。眨眼之间的功夫,这个活死人就已经在地上移动了两三米的距离,然后双腿紧绷,刷得一下一跃而起,朝着陈襄面前的士兵直扑过来。 那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挺起偃月刀,但是偃月刀被活死人的身体撞开,接着那士兵抬起头来,正对着的就是那活死人满是鲜血的血盆大口。 “啊!!!!” 又是一声惨叫声从殿府内响起,这声音让被阻拦在殿外的医生们都吓得连连发抖,他们有的当中额头上大汗淋漓,有的更是承受不住这样未知的压力而提前退场,只有太医署的医官们,在钱书的带领下静坐在殿外的石路上静静等待。 “大人,他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身后的医官们忧心忡忡的询问,可是钱书给不了他们答案,也只是望着那些士兵的背影,静静等待着。 “指挥救我!指挥救我!” 看着那活死人扑到了一名禁军士兵然后疯狂撕咬,因为这士兵身上是厚重的铠甲,所以这个活死人就照着士兵裸露在外的脸啃咬着,一时间鲜血狂涌。 其他禁军士兵们一看情况不妙,赶忙举起偃月刀一拥而上。 只见两名士兵挺起偃月刀插进活死人与那士兵身体的中间间隙然后猛地向上抬起,这样硬生生地将活死人的上半身抬起。 活死人的嘴巴还不松口,这样的力量带着活死人硬生生的在那躺在地上的士兵脸上扯下了一整块肉,一时间鲜血狂涌,疼的那士兵连连哭喊着,伸出手来不断推搡着这个活死人。 “断手,断手!”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为什么他们用偃月刀将这个活死人推不开,就是因为它的一双手如同鹰爪一般死死地钳住了士兵的双臂。 命令一下,只看到一名持手刀的禁军上前,就看他手起刀落,“咔咔”两声,那活死人的双臂被生生砍断。 活死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双手,还是嘶吼着不断咬着被扯下的那块肉试图吞进肚子里。 “杀!” 又是一声命令,就看到又有两位士兵持偃月刀加入,他们挺起偃月刀狠狠地刺进活死人的胸口,如此沉重地伤势本应该会让一个普通人一命呜呼,可是这个活死人并没有受到影响。 在场的士兵们都惊呆了,他们一边用武器控制住这个活死人,一边面面相觑的,不知如何是好。 “呈!” 这时候,身为指挥的林有白再一次下了一道命令,士兵们听从命令,四柄偃月刀一齐发力将这个活死人仰面推翻。 接着就看到一阵风而过,原来是林有白,只见他抽出腰间的手刀,大吼了一声冲到了活死人的年前,接着双手持刀,就看手起刀落。 “咔!” 林有白生生砍断了那活死人的脖颈,原本还在抽搐并剧烈挣扎的活死人随着脑袋落地,整个人也停止了挣扎。 “死,死了?” 整个厅堂里面霎那间安静下来,士兵们还保持着与这活死人拉扯的姿势,并小声询问着其他人是否这个怪物已经死亡。 活死人的脑袋滚落到道士的脚下,原本还在晃动并且咀嚼的嘴巴渐渐停止活动,白色的双眼也缓缓闭上,是的,这个活死人死掉了。 “就这么死了?”道士低下头来,伸出脚踩在这个活死人的头颅上,他的言语之中颇为无奈,却又抬起头来望着那个在地上不断打滚的士兵冷笑着说道:“左丞大人还是要小心啊,毕竟这东西死掉了一个,但是在死掉之前,它又生出了一个!” 这阴沉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其中受到触动最大的就是左丞相陈襄,他与众人一道低下头来望着这个满脸是血的士兵,眼神流露出来的,是令人难以理解的含义。 (16)人口失踪(上) 是的,彻底死掉了一个,然后又活了一个,这样的话所表达出来的再也不言而喻。 “也就是说,这个人。”说到这里,陈襄口中呢喃着,低下头来望着躺在地上不断挣扎的士兵说道:“他也会变成那种吃人的怪物……” “大人。”林有白来到陈襄的身后,在这里可没有人是傻子,这个道士的话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虽然是共同服役多年的战友,可是在这样活死人的恐惧面前,不管是谁,都要提前想到会不会这个家伙变成那种活死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林有白也正式担心如此,既然被咬了就会变成跟那个活死人一般的模样,他同样也担心。 陈襄回过头来看了眼林有白,就单单从他的神情当中,陈襄就已经看出了七八分。 “你是在犹豫如何处置他?”陈襄指着这个被扶起来还因为疼痛不住喘息的士兵。 “这个道士说他会变得跟那个吃人的怪物一样。”林有白忧心忡忡地对陈襄说道:“我手下的士兵们都非常害怕,毕竟他现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那个怪物吧。”陈襄直接接着林有白的话说了下去。 “正是如此,大人!”林有白不住点头,接着凑上前来小声询问陈襄道:“您看,这个人,需不需要做了,我去找个地方将他埋了吧。” 听到林有白的这个建议,陈襄有些迟疑了,他回过头来望着那个还在不住呻吟的士兵,思索了片刻随即询问道:“他是哪里人?” “京西南路,襄州人。”林有白如实回答 “不算远,也不算近。”陈襄一边点头一边说着,接着招呼着林有白凑近小声说道:“这人就留着,别杀了,到时候还有用。” 不杀了,左丞大人竟然不打算杀了这个活死人,林有白着实有些惊讶,他连忙询问道:“大人,这是为何?” “这个人留着吧!”陈襄接着说道:“找一处隐秘地地牢,然后把他用铁链锁起来,再静观其变,看看这道士说得到底是真是假。” “好,好吧!”既然是左丞大人亲自下达的命令,仅仅不过是个小小指挥的林有白不敢多说什么,也只能从了陈襄的指令,招呼着几名士兵将这个被啃的血肉模糊的可怜虫抬了出来。 这下可没有什么隐藏的,光天化日之下,在场的所有太医署的医官们都看到了这一幕,两个被抬出的尸体,还有一个被咬的血肉模糊的士兵。 后面跟着出来的是禁军指挥林有白,林有白则是团团护送着陈襄走了出来。 陈襄来到御医钱书的身旁,此时钱书低着头看着自己膝下的石板,一言不发,仿佛是在刻意回避陈襄的双眼。 “御医钱大人。”陈襄轻声呼唤钱书。 钱书那里敢不从,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陈襄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应了一句:“大人,有何吩咐?” “府上,我改日还会再来的,对于那几个道士。”一提到道士,陈襄的眼睛里就充满了寒意,他压低声音在钱书的耳朵旁说道:“帮我看紧那几个臭道士,看看他们到底隐藏着什么。” 陈襄的吩咐让钱书一开始摸不着头脑,可是回过神来的片刻,还是点头称是。 只不过令钱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陈襄前脚刚走,霍望安就紧随其后,他就像是陈襄忠实的跟屁虫,甚至连太医署的人都不问上一句径直地走出了太医署的大门。 “呦呵,你瞧瞧,这个霍望安可是了不得。”钱书身后的医官话语之中带着一股酸味小声抱怨道:“现在有了左丞大人的作靠山,现在牛气起来了,对我们这些老家伙开始爱搭不理起来。” “哼,我早就看出了这个家伙心不善,平时装得人模狗样,现在你们看看,本性露出来了吧!” 身后医官们的窃窃私语再一次响了起来,此时的钱书再也没有阻拦他们的话语,他只是望着那敞开的大门一言不发,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钱书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所有人都望着他稍稍显得落寞的背影。 “大人?” 医官们伸头望着钱书,不过钱书还是摇了摇头,继而转身走进了殿内,殿内有着十来个打扫卫生的小童,他们正在清理溅了一地的鲜血。 钱书走进来,望着那坐在殿内中央那五个道士。 自从左丞相陈襄走了以后,为首的道士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坐下重新陷入到了沉寂之中,滴水不沾、油盐不进,像是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真是怪物啊!” 钱书感叹着,微微摇头,接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有一些比疑惑更让人头疼的事情萦绕在心头,让他无法分心。 城外,因为为了平息这件事显得太过于仓促,忙碌的路边不知不觉中多了一具尸体,这个被啃咬到面目全非的尸体谁会在乎,随便一看都会认为这不过是饥饿的野狗所为,毕竟灾难之下,人都可能吃人,狗为什么不会吃人呢? 捞尸人自然不会介意这具多出来的尸体,毕竟多了一贯钱的生意,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金钱面前,谁会在乎一个被啃死的人? 这些尸体被收集起来,集中运输到了距离东京不远处的一处坟地,坟地外面有一处简陋的木制仓库,这里是这堆无名尸体的中转站,这里准备在他们还没有彻底腐烂变成孤魂野鬼之前将他们入土为安。 一个巡夜的老人提着灯笼在这堆积的尸体之外来回巡逻,他是个工作了多年的守夜人,这种月黑风高,还有晦气重重的工作基本上没有几个人愿意去做。 谁都不想沾染晦气,特别是这种一提起来就阴森森的工作。 可是天底下不管是什么样的工作,只要是有,那么一定是有人去做的。 他就是做这个的,虽然收入不菲,可是到了这么一大把的年纪还是孤身一人,谁会嫁给这个整日在坟地里转悠的家伙。 孤身一人也有孤身一人的好处,最起码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月黑风高,四周一片寂静,守夜人的职责也就是看守这些堆积在仓库中的尸体免得进了野狗啃食尸体。 守夜,也就是提着灯笼在仓库外面搭起来的类似于瞭望塔的平台上睡上一觉,并且时不时提着灯笼在仓库里巡视一圈。 这样简单轻松的工作收入不菲,可是因为距离尸体太近,而没有人愿意去做,毕竟能够做好这件事还是需要胆量的。 这一夜,这位老人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不是因为上了年纪而时常失眠,而是他总感觉仓库里面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 那声音非常清晰,可是又无法形容出这到底是什么。 “老鼠,又是老鼠!这个年头连老鼠都没有吃的了吗?”老人抱怨着,起身提着灯笼抄起一根木棍下了瞭望台。 来到仓库的门前,那声音越来越近,同时也越来越明显,老者骂骂咧咧地来到门前,可是他听到了一声类似于人的吼叫声,那声音还过后还伴随着沉重地咀嚼声,一遍一遍,不停地在仓库中回响。 听到这声音,老者的双脚似乎在这一瞬间被石化了一般停在原地。 “难道说,这堆尸体里面,还有活着的人?” 老者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几十年的守夜已经让他明白了尸体是不可能重生的,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串佛珠,紧紧攥在手中不断搓动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他这是在祈祷,祈祷自己不受鬼怪缠身吧。 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所以尽管听着里面奇怪的声音。 “吱嘎!” 老者缓缓推开门,透过门缝,只看到一个人跪在地上不住颤抖着,并且发出了类似于呻吟声的奇怪声音。 守夜的老人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他一遍遍的劝告自己这只不过是一个侥幸活下来的可怜虫。 “喂,你没有事吧!”守夜老人试探性的说着,提着灯笼还有佛珠走进了仓库。 那人不动了,在听到了老者的声音时变得一动不动。 “喂,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老者有些奇怪,还是提着灯笼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你是何人,家住哪里?可有妻儿老小?” 一系列的问题那人并没有回答,老者遂壮起胆子来到那人的伸手。也不知是为什么,这个胆大的守夜老人竟然伸出手来搭在那人的肩膀上。 “呼!” 这人猛地回过头来,让守夜老人看到了他长这么大不曾看见过的场面。 “啊!!!!” 深夜之中穿出了老者撕心裂肺地惨叫声,不过很快,那声音就消失在沉重地夜色之中,接下来的一切都重新恢复了平静,虫鸣重新霸占了这一处夜空。 只有那仓库中还闪烁着若隐若现地火光,火光映射出一个在不断撕扯进食的人,墙壁上染满了溅射出的鲜血,以及“呼哧呼哧”地咀嚼声。 (17)人口失踪(中) 白天,前来开始工作平民,看到的只是敞开的敞开的仓库大门还有按在仓库门口的血手印与地上明显拖拽的痕迹。 “遭狼了!遭狼了!” 这个消息从乱坟岗的外面一直传到了开封府的府衙之内。 虽然说畜牲杀人这事并不算奇怪,可是人命关天,死了人这么大的一件事,官府总是要出人来调查此事。 这不,所以衙门派遣捕头张江还有随性的捕快吴福来到了现场。 因为遭了狼,场面更是出了奇地诡异,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围在仓库的周围窃窃私语。 张江来到乱坟岗的仓库外面,这里作统计的差人正捧着登记的账簿等候在门外。 当看到张江一身官服来到这里,差人赶忙迎了上来,对张江说道:“大人,您可来了!” “听说这里遭了狼?”张江开口就问。 “是的,大人,这东西说起来也奇怪。”差人指着那仓库说道:“这畜牲说来吃了两人,叼走了一人。” 听到了这话张江心里就犯了嘀咕,他小声说道:“东京周围的县城早已经没有了狼的踪迹,这十几年来也是没有听说过狼吃人的,怎么这个时候出了这种畜牲?” “这不是让人觉得可疑的,大人。”差人一脸紧张地说道:“我们在这周围土地上,可没有看到狼的足迹!” “没有看到!”张江的心头一颤,他很快意识到了这并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狼吃人的案件,甚至可以说是一场说不出来的恶劣案件。这么想着,张江走上前去,低下头来望着脚下的土地。 和这差人说得一样,这土地上有非常明显地拖动地痕迹,黄色的土地上还染满了发黑的血液。 没有狼的脚印,就排除了狼拖动的痕迹,并且张江在这痕迹旁看到了一些零零碎碎地人类的足迹。 这并不奇怪,张江这么想着,环顾四周看了眼周围这些被招来掩埋尸体的村民,不得不抱怨这帮家伙将案发现场破坏地差不多了。 “是吧尸体拖走了是吗?”张江回过头来询问差人。 “丢了一具尸体,登记上面是这么记录的。”差人说着,赶忙翻动着手中的账簿,接着说道:“据说这尸体是让野狗啃食过的,穿着看起来是府内的差遣。” “府里的人?”张江又在心里犯起了嘀咕,毕竟城外面被水淹死的府内人实属罕见,这时候张江的心里又出了另一种想法:是不是府内人怕事情张扬出去,所以连夜派人将这尸体给带走了。 “对,府内的人。”差人接着说道:“看那个衣服,像是太医署里的学员,还有捞尸人说见过这个家伙,当时看到他们在偷尸体。” “偷尸体?”张江听到这个说法有些不可思议:医生偷尸体,怎么说?死马当成活马医? “守夜的人是谁?”张江回过头来询问差人道。 “是一个姓罗的老人,据说他已经守了几十年的夜,可是昨天晚上失踪了。”差人如实回答道:“村民们都说他被狼叼走了。” “为了一具尸体杀人,这可不像是衙门的做派。”张江说着,缓步来到了仓库之中。 刚刚走进仓库的大门,张江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用随身带的手帕遮挡住口鼻,这毕竟是多日泡在水里的尸体,其腐烂的味道可想而知。 仓库里面不知道进了多少人,导致下面的灰尘土壤上密密麻麻地都是脚印,现场已经被破坏的面目全非,张江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都全无可能。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事情还要侦查下去。 这里原本被整整齐齐排列的尸体总是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因素,张江就看到了门对面的一处木台上空着,而台下面的一具尸体脸部跟胸部被不知什么啃的面目全非。 张江紧皱着眉头来到了那具尸体的面前,发现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了,被啃咬撕破的地方缓缓流出暗色的脓血。 “尸体没了,守夜人没有了,这里还有一具被啃食过的尸体。”张江拼命在脑袋里描绘着当时的场景。 “那个姓罗的守夜人,他可有什么家眷?” “没有,他的爹妈死的早,再说了,干守夜人这门伙计,本就是断子绝孙的活,怎么可能有家眷?” “莫非……”张江紧皱着眉头,他第一个想法就想到了这个罗姓的守夜人一定不简单,说不定他平时有什么不良的癖好也不一定。 “难道说这个老东西吃人?”吴福年纪不大,做事还是有失稳重,所以看到这个现场,他也把不住嘴门关,把张江想说的给说了出来。 这一说可不要紧,听得周围的百姓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他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毕竟吃人的人,永远都是最恐怖的存在。 “小子,你懂什么?”看到周围的百姓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慌乱,张江颇为愤怒,他大声训斥了吴福,并且走出了仓库,毕竟这样的臭味让他实在是忍受不住了。 “如果说那个守夜人是吃人的。”张江在脑袋里思索着,“那么他难道像是野兽一样茹毛饮血?可是吃完了又会把尸体带到哪里?又或是他在进食人肉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停下来拖着一具尸体去别的地方?” 种种问题一直萦绕在张江的心头,他没有办法回答,平常办理的都是一般地盗窃与贩卖人口,严重一些就是种种原因的过失杀人,如果说这一次畜牲吃人变成了人吃人,那么这个食人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没人说的清楚,或许是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 吴福也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非同小可,毕竟光天化日之下出了个食人鬼,那么周围的大小县城都会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吴福赶忙来到张江的身旁,小声说道:“师傅,我觉得这件事怎么这么荒唐呢?” “你说。”张江侧过头来盯着徒弟吴福。 “一个被淹死并且被野狗啃食过的可能的府内人,然后遇到了守夜几十年很可能是食尸鬼的罗姓老人,罗姓老人深夜吃了一具腐烂尸体的肉,又单单将那具被啃过的尸体给拖走,难道说这个罗姓的老人以前就没有被人看出来他是个食尸鬼吗?” 张江还是不确定,遂去询问周围的其他百姓,都说罗老人是几十年的守夜人,他看过的尸体从没有过缺斤少两的,又说他有可能吃尸体,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坚定的摇头。 这么说来也是,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不管是有怎样的癖好,时间长了总会有事情败露的一天,罗老人如果几十年前就是个食尸鬼,那么怎么说都会露出蛛丝马迹。 “既然他没有吃尸体的可能。”张江越往下想越觉得难以置信,他靠在仓库的门框上,不经意间低头沉思,竟然看到了一串躺在角落里的佛珠。 张江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拾起那串佛珠,看到上面还有斑驳地血迹,他再回过头来,望着脚下的土地,虽然布满了脚印可是泥土中还是有明显流血的痕迹,在门的另一头,还有一把熄灭的火把。 “谁知道这东西是谁的?”张江提着佛珠高举过头顶。 “咦?那不是老罗前不久去寺庙里求来辟邪的佛珠吗?”这时候人群当中有人一下就认出了这佛珠是守夜人老罗的。 “这并不简单!” 直到这个时候张江更加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他赶忙又出了仓库。 “师傅,师傅!” 此时吴福看出了张江的神色紧张,他连忙追了出来。 “你现在去提刑司报案!”张江回过头来对吴福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那师傅您呢?” “我去太医署打听打听!”张江说完便翻身上马,朝着东京的城门蹦去。 (18)人口失踪(下) “站住!” 太医署外的护卫挡住了这个远道而来的匆匆马蹄。 张江轻声喘着气,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接着来到太医署门前冲着门前侍卫喊道:“我是开封府衙门的捕头,是来询问府上有没有丢了一个人?” 张江问得急切,可是眼前的这帮侍卫可没有他这么神色匆忙。 “捕头?呵!” 门口的侍卫冷笑着,看来是对张江身上的蓝色捕头衣服是不屑一顾,“丢了个人?我倒是没有听说,不过是知道一个捕快迷了路,找前找后昏了头,找到了太医署的门前。” “我们这里可没有丢过什么人,小捕快。”另一个守卫用同样的话语奚落张江道:“太医署的医官们正在忙着怎么给宫殿里的帝室之胄们瞧病,丢人?你这么说不怕丢了脑袋!” 本着好心而来,没有想到这不仅连门都没有进去,更是被门口两个区区守卫给奚落了一番,这张江不管怎么说也是个茅坑拉屎脸朝外的汉子,怎么能是说随随便便就让人给欺负了。 张捕头的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刀柄,可是又定了神这么一想,自己不过是个九品开外的小小捕头,在太医署门前动了刀子,这可不是脱了衣服摘了帽子拍拍屁股走人那么简单了。 “今个爷爷不跟你们计较!”张捕头在里面早已经将这两个看门的老东西在心里骂了个来回,也算是暗暗地出了一口恶气。 这么想来也是无能为力,毕竟区区一个捕头,就连门卫都不放在眼里,就算是进去了,那还不会被整天见那些饱受疾病缠身的官宦们的医官口水淹死。 他怪不了这两个苛刻傲慢的门卫,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人微言轻,去不得这深家大院,哪怕是声嘶力竭的呐喊,也爬不上这些官老爷们的耳垂子。 张江丧气了,他知道再在这里等候无异于浪费时间,如果说九品就算是个芝麻官,那么像张江这个九品都摸不到的小小捕头,实在是拿不出手、拿不出手。 “事到如今,也只能回案发现场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能的突破吧。”张江在太医署外吃了闭门羹,丧气的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回到那个乱坟岗的仓库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突破口。 这个时候他就不得不开始责备起自己的上司们,他们都以为这不过是一次单纯的狗咬人,起初张江也是这么以为,直到现在他也不敢不怠慢这件事情。 再回去,已经是到了正午时分,张江再回到仓库里面,这里已经是挤满了忙碌的平民,他们在府衙差役的带动下将堆积在仓库之中的尸体抬出埋在乱坟岗之中。 因为食尸鬼的传闻在口口相传之中越来越广,因为心怀恐惧导致他们干活效率出了奇的高,每个人都为了防止食尸鬼再度归来,所幸将尸体集中在一起焚烧,毕竟就算是埋在土地里,饥饿的食尸鬼还是会刨出尸体来啃食的。 他们将这仓库里面的尸体全部堆积在一处用木头搭建好的台子上,并且从周围的寺庙里面请来的和尚诵经超度。 手持火把的平民已经跃跃欲试,毕竟没有人愿意看着这些尸体放在这里成为食尸鬼的食粮。 “那具尸体,被啃咬过的那具尸体在哪里?” 眼看着这帮手忙脚乱的平民忙碌着搬运尸体,张江在一片混乱的人群之中找到了那个早上与他对话的差人。 “他们将他放在仓库里呢。”差人如实回答道:“这个东西乡亲大伙都说是被食尸鬼盯上了,所以如果他们烧了食尸鬼的吃的,就会招来食尸鬼的怒火,继而殃及家人也不一定。” “让我去看看尸体。” 张江说着朝着,领着差人朝着仓库里面走去。 “大人,怎么,去了太医署一无所获吗?” “不仅仅是一无所获。”张江说到这里还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至少我还碰了一鼻子灰,这帮看病开药的大人物,可是瞧不上我们这些小小的办案伙计。” 这么说着来到了仓库当中,原本堆积满尸体的仓库此时空空荡荡,连空气中腐败的味道都轻了不少。 那具被食尸鬼盯上的尸体此时正静静地躺在仓库的正中间,被一卷非常简陋的草席给掩盖住。 张江走上前去一把掀开草席,望着躺在地上被啃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们说食尸鬼会再来。”差人接着说道:“所有的守夜人都罢工了,他们说得罪了鬼怪一家子人都不得安生,所以他们打算吧这具尸体留给食尸鬼,就算是进贡了。” “进贡。” 张江听到这个样的话语忍不住干笑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帮迷信的群众,当然,如果换作是他这个人对于此事,恐怕也会人云亦云,能够怎么躲闪,就怎么躲闪吧。 下午,和尚可算是给这么多的尸体超了度,村民们已经迫不及待地点起了篝火,将数百具尸体一齐点燃。 熊熊大火直冲到直冲到天上去,和尚说这是他们的灵魂已经得到了解脱正在前往西方的极乐世界。 这时候,张江的土地吴福带着一帮衙门里的捕快来到了这里。 “嗯?吴福,这是怎么一回事?”张江指着这几个随行的捕快,紧皱着眉头询问吴福道:“我不是让你去找提刑司,告知他们这里有我们破不了的案子,怎么到了你这里,给我带来了几个没用的捕快。” “嘿,张大胡子!”张江这么刺激的话语引起了捕快们的不满,他们随即抬起手来指着张江,没好气地回应道:“这东西你不给衙门说,王大人没有责怪你已经不错了,现在让我们一起来帮助你,你倒是没有一句好话尽是风凉话,这么一说那么我们就不来了,回去跟王大人说一下,说咱们的张大胡子出息了,现在已经不把我们的衙门放在眼里,一心一意的就想着如何攀人家提刑司唐大人的关系,不想跟我们一起混了,看看你回去怎么个收场!” 此时吴福看到自己的师傅犯了众怒,赶忙上前对张江解释道:“师傅,不是我不去找人家,是跟人家说了这件事,人家根本不听,门都没有进去,只是说了一句将会带话给提刑司大人,我就在门外等,左等右等,提刑司大人没有等来,反倒是等来了在场的捕头大人们。” “哼!”刚刚听完吴福的解释,捕头白二郎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你们听听,真是什么样的师傅带出什么样的徒弟,这提刑司的都骂到了我们府上,王大人一看不行,可不就把我们一块都喊了过来,让我们看看你张大胡子到底吃了什么瘪!” 这么一通胡言乱语,说得张江一时间哑口无言,他也只能连连点头,向在场的同僚赔个不是。 言归正传,现在他们必须要搞明白这个食尸鬼到底是什么,那个失踪的罗老头到底是不是食尸鬼,又或是被谁给陷害。 一帮捕快们围城一圈,张江蹲下随即对他们说道:“现在我们能够掌握的就是这个罗姓守夜人可能被谋杀了。” “这就奇怪了。”另一位捕头钱四说道:“这一路上都说那罗老头可能是个吃尸体的鬼。” 白二郎招了招手说道:“且进去看看究竟!” 说罢,一行人进了仓库,来这里的捕头们看到了这躺在地上的尸体,不禁啧啧称奇。 刚刚看到尸体,钱四就一脸嫌弃地看着并说道:“我的爷爷呦,这可真的是人啃的。” 白二郎也点头说道:“对,反正不管是狗还是狼,或者是其他畜牲,都啃不出这般模样来。” 这倒是引起了其他捕快们的疑惑,他们纷纷询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人啃的?” 白二郎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家养了不少狗,这畜牲咬的什么样,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敢肯定这不是狼或者狗所为。” “难怪他们说这是食尸鬼所为。” “毕竟野狗怎么可能拖走人?狼,哼,都让府内大人们出行打猎给打光了。” “现在一切蛛丝马迹都聚焦在那个罗姓的守夜人身上了。”张江一脸沉思地缓缓说道:“他一定是被人杀了!” “我说张大胡子,你怎么这么肯定那个守夜人被人杀了。” 张江掏出一串带血的佛珠说道:“这就是那个守夜人的遗物,据说他可是佛珠不离手的,怎么可能把佛珠丢到这里?” “可是现在我们也不能让佛珠说话。”白二郎一摊手,拍了拍腰间的朴刀说道:“不然我们来个守株待兔,看看今天晚上有没有食尸鬼来吃人肉!” (19)疑惑 “这些日子先缓一缓,等到时候我好些了,非要带上弟兄们杀回去,把这个杀千刀的婆娘绑起来卖掉不可!” 唐琦坐在军营中属于自己的房间里非常艰难地在自己的背上涂抹药膏,手头一边动着,嘴里还骂骂咧咧个不停!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那个叫暮雪的女人,他是做了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被这个婆娘又一次摆了一道。 原本以为自己的恐吓起到了成效,可不,给暮雪那婆娘吓得两腿打颤,本以为成功了的唐琦没想那么多,谁知前脚刚走,后面暮雪就是无休止的号啕大哭,再一次扰得唐府鸡犬不宁,气得唐玉顾不得自己的一把年纪亲自操棍,给唐琦结结实实地来了三十大板。 老爷子的爱是暴雨下的山洪,一阵暴雨梨花给唐琦揍得皮开肉绽,好在唐琦是个真正的汉子,这一声声响在背上,唐琦硬是没有出一点声音。 可不是嘛,心在滴血,这亲生的已经不好使,让个外来的婆娘给夺了爹妈,搞得自己才是外面捡来的。 古有夺妻之恨,今有抢爹之仇! 这一会唐琦可算是老实了,老实到了家都不敢回,好不容易回去了一趟,屁股都没坐热让自己的亲爹给揍了出来,这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汉子能受得了的事情吗? 刚刚把从医者路上求来的治疗跌打肿痛的药一点点地敷在背上的伤口上,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怕自己的事情让其他人知道,唐琦硬是用自己并不灵活的双手给自己的红肿地后背敷上了药膏,这样感觉确实是凉爽不少。 就在唐琦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间门口响起了阵阵敲门声。 “指挥,指挥。” 一听到是自己麾下的禁军士兵,唐琦虽然惊了一下,可还是定了定神,伸长了脖子大声询问道:“是谁?” “这里有您的一封信,是唐玉大人的。”外面的人如是说道。 “我爹?” 唐琦听到是唐玉派人送来的书信,心里还是有一股惊喜地,可是一想到那老头挥着棍子替那婆娘出气,唐琦就怒不可遏。 “我马上来!” 唐琦应和着,接着起身快速将摆在桌子上的跌打药膏全部收了起来,随意穿上一件贴身的衣服,这才开了门。 门外,年轻的士兵将一封包装精致的书信递到了唐琦的手中,因为房间中的药味很重,这个年轻的士兵还是微微皱起眉头嗅了嗅。 “去去去,一边凉快去!” 唐琦是真的害怕自己挨打的事情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他一边不耐烦地催促着士兵,一边关上了房门。 唐琦还是有所期待地将信拆开,里面的书写地还是父亲的手笔,再细细看里面的内容,不禁脸色一沉。 “看来这个臭婆娘,一定是她的馊主意!” 唐琦心里这么想着,心里还是有些空唠唠地,一想到暮雪,唐琦的背上就火辣辣的疼。 这个欠扒皮的婆娘,也不知道她到底心里在琢磨什么,不过依照父亲唐玉的脾气来看,这件事没有个两三个月是解决不了的,可是现在到好,才过了两天,原谅的信倒是送到了门口,更要唐琦回家吃饭,说还是宰了一只羊摆了个全羊宴。 “看来这注定是一场鸿门宴啊!”唐琦的脸色一沉,抚摸着自己的背,咬了咬牙,狠狠地说了一句:“去!” 晚上,唐琦回到了自己的家,不知为什么,自从有了这个女人,他对于唐府这个宅子都陌生了不少。 一进门,整个唐府上上下下甚是忙碌,在婢女们的带领下上了餐桌。 餐桌上,父亲唐玉与母亲李氏坐在主人位置上,因为唐琦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所以坐在了与他们相对面的桌子上。 唐琦刚刚坐下定睛一看,呦,这哪里是什么暮雪的计划,原原本本就是因为唐玉宴请了韩延庆,可是作为家庭的第二主人,恰恰又是韩延庆颇为赏识的主,怎么可能缺席呢。 原来是碍于叔父的面子,所以唐玉才不得不拉下他高高在上的脸来让唐琦回来。 “这个父亲啊!”唐琦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一般。 因为是唐府上的常客况且又是当朝从二品的大员,韩延庆在府上放的开,加上唐玉夫妇坐在左右,三个老相识在一起颇为欢乐。 对于韩延庆的到来,唐琦但是没有什么排斥之举,只不过是不知什么原因,父亲唐玉竟然安排了暮雪坐在唐琦的身旁,一定是因为两个人最近闹了些不愉快,所以在这喜庆得时候坐在一次,也好让双方的脸色稍稍舒展一些。 暮雪看起来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只不过是唐琦但是心里没有那么舒坦了,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婆娘,但是在韩延庆的面前没有一般人的拘谨。 餐桌上都是羊的各个部位做成的美味,因为帝王家的喜好,整个宋王朝都流行着羊肉为主。 暮雪对于唐琦来说实在是厌烦地紧,为了刻意于暮雪分开距离,唐琦还专门伸出袖子单手支撑在桌子上,在一旁的暮雪自然是明白唐琦的意思,这可给她气得腮帮子鼓起,活像是一只青蛙。 “据说这朝廷上下一致想要圣上封禅。”推杯换盏之中,唐玉冷不丁地提起了这个问题。“子游你说说看,这事,能成吗?” 听到这里韩延庆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凑近唐玉,口气中都带着些许醉意对唐玉说道:“话说这朝中风云变幻莫测,全部都是这从蓬莱送来的天书所致!” 唐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汉班固有云:王者受命,易姓而起,必升封泰山。何?教告之义也。始受命之时,改制应天,天下太平,物成封禅,以告太平也。昔日秦皇汉武封禅泰山皆是治世之下,有大功德,现吾皇继承大统不久,功德未满,想要肩比秦皇汉武,实属勉强。” “可是不管是陈襄还是薛太师,他们都没有办法在朝堂之前说一个不字!”韩延庆冲着唐玉摇了摇手,接着说道:“神书现世,受制于天命,满朝文武胆敢说一个不字那就是与天命作对,谁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薛太师虽然贵为太师,又是皇亲国戚,可是陈襄是太子太傅啊!陈襄当朝这么一说,不就是不给太师台阶下,赚太师嘴上一个便宜嘛!” “嗯!”唐玉连连点头。 韩延庆接着说道:“神书现世,可是不日便是暴雨山洪,黄河决堤,百姓遭了殃,打击了圣上封禅的想法,恐怕这一两年是不会再提!” “这雨也是来得突然,打了在场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这也可能是天意啊!” “这其中的理由也不是你我能够参透的。”韩延庆摇了摇头。 “恐怕事情还没有结束。”唐玉这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接着对韩延庆说道:“这水刚刚退下,这城外的捕快就来我的官府上汇报说有吃人的恶鬼,当场我就差人骂了回去。” “吃人的恶鬼?”韩延庆紧皱起眉头来,若有所思地说了句,“前些日子,薛太师听闻有人汇报说神书现世后,有人在陈桥门上见到了几个从蓬莱来的道士,那些道士看起来不人不鬼,牵着马匹进了太医署便不知所踪,后来陈襄又先后两次进了太医署,说是还弄伤了一个士兵,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情况。” (20)谈婚论嫁 当听到自己的父亲唐玉说出有食人的恶鬼时,唐琦一下晃了神,此时他又不得不再次联想到了当初他在城头上执守时候做得噩梦。 因为如果说是吃人的鬼,那么他梦到的那个吃人的士兵又算是什么? “喂,喂!” 这时候暮雪的呼唤重新将唐琦拉回了现实,唐琦定了定神抬起头来看到父亲唐玉与叔父韩延庆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贤侄,是不是守卫任务重,累坏了身子,怎么搞的心神不宁的,不然叔父我给你安排些闲职,轻松一些?” “不不不,叔父。”唐琦连连摆手。 此时唐玉的脸色也颇为凝重,毕竟他知道唐琦的叔父韩延庆对于唐琦可谓是视如己出,平日里就见不得唐琦受半点委屈,这时候要是唐琦狠狠地给他的叔父告上一状,他这张老脸可是没有地方搁了。 “明华,莫非你还是埋怨为父?”唐玉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为父的不是,可是明华你也想想,暮雪待你如同自家人一样,你说你也是,这么久回来,二话不说抄家伙就要砍人家,你说为父能不教训你嘛!” “原来贤侄平时文文弱弱,没想到竟然有如此血性!”韩延庆听了这话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唐琦没有解释太多,毕竟这个婆娘在旁边,自己怎么说都不够,所幸瞪了暮雪一眼不做言语。 “老爷,大人!” 这时候暮雪可是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只见她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对唐玉和韩延庆敬了一杯说道:“这些事情说来说去,都是俺的错,是俺没教养,故意捉摸少爷,惹得人家气急败坏。” 说到这里,暮雪端着酒杯仰头将杯中黄酒一饮而尽,惹得唐玉与韩延庆啧啧称奇。接着,暮雪端起酒杯重新斟满酒面朝着唐琦说道:“明华哥哥,当初还是多有得罪,妹妹这就给您赔个不是,以后哥哥朝东,妹妹绝对不敢朝西!” 说着说着,暮雪举杯就将杯中的黄酒一饮而尽,又重重地坐在凳子上,红着脸,直勾勾地注视着唐琦。 唐琦对于暮雪能够上桌已经足够惊讶了,谁知道竟然还主动站起来向他承认错误还是当着自己父亲还有叔父的面上。 俗话说大丈夫志在四方,切不能跟一个矮小女人计较,再看看父亲唐玉还有叔父韩延庆望着唐琦的面容分明是十分赞许且期待的神情。 “这婆娘好生狡猾真是个母狐狸!”唐琦抬起头来瞥了眼暮雪,暮雪正瞪着一双大眼睛楚楚动人地望着唐琦,这样如果不举起酒杯原谅暮雪,可真的就将自己陷入不仁不义的地步之中。 唐琦心里虽然有千万般苦闷在心中,可是还是不得不端起酒杯与暮雪回礼算作真正意义上的谅解。 可是到底是谁谅解谁?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不管怎样,这其中总是让人觉得差些什么。 “我看这丫头机灵地很!”暮雪的表现让韩延庆哈哈大笑并且不住掉头,这么看来他对暮雪甚是满意。 “咦,倒是忘了这么一件事!”韩延庆说着,不禁抱怨着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接着对唐玉夫妇说道:“薛太师大女儿薛映之乃当朝皇妃,不过小女儿薛曼香,年芳十六,正是待嫁年龄,再看贤侄二十有四,也是不小了,不如我这中间做个媒人,看看能不能让唐家跟太师永结秦晋之好!” 一听这是要跟太师作为亲家,何况是唐琦未来是一个巨大的飞跃,如果是成了,那么唐琦的未来不单单是用前途无量来形容,这样也更加坚定的跟薛太师站在一起,对唐玉现在的职位也是有着莫大的帮助,说不定在还能够为兴宗陛下效力几年最后得到一个体面的告老还乡,也是给唐家祖上一个完美的交代。 “这,这!”唐玉激动的双眼放光,端起的酒杯都在摇摇晃晃,他是如此激动,激动到说话都在颤抖,“真是苍天保佑,若是真的有此等好事,怕是我唐家的祖坟冒了青烟!” 唐玉越说越激动,眼看着就要从座位上起身,若不是韩延庆百般阻拦,唐玉真的可能给韩延庆跪下狠狠地磕上几个响头不可。 见唐玉如此夸张,也让唐琦着实感觉到诧异,毕竟那薛太师的小女儿虽说并不熟悉,但细细想来还是有上几面之缘。 那姑娘算不上长相可人,甚至可以说是平凡到丢在街坊里都不容易被认出的平庸相貌,可是毕竟是薛太师的小女儿,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其地位也是一般人高攀不起的。 虽然说这次提亲也是鼓起了不小的勇气,这事如果成了,对于唐琦来说可谓是一步登天,先不说那薛曼香是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那姑娘能不能看上自己还是个问题,话又说回来,这要是进了人家家里面,可不就是入了赘,成为了薛太师家的上门姑爷,也不知道以后的孩子跟谁姓还不一定呢。 “呦,马上要成了人家的姑爷,这我以后是称少爷,还是称赘婿大人呢?” 唐琦自己还没有转过弯来呢,这暮雪的风凉话就不经意之间钻进了耳朵缝隙当中。 “呵,你个满口风凉话婆娘,真恨不得现在留给你抓出去卖掉!”唐琦咬了咬牙,他一猜就猜到了这个婆娘就没有真心想要向他道歉。 “不过我看这姑娘。”这时候韩延庆指着暮雪对唐玉说道:“我看这姑娘不仅长的眉清目秀,更是生了个聪明的脑袋,一看这年纪也是不小了,想必是还没找到了一个好的下家吧,虽然我那犬子脑袋不好使,可是也是个温柔的人,我这家大业大,也是能给姑娘一个好的归宿。” 韩延庆这么一说,倒是让唐琦差点没有绷住笑出声来,唐琦转过头来望着暮雪那极度尴尬有有苦说不出的脸色,就好像大仇得报一般。 “那么暮雪啊,你的意下如何。”看着唐玉也是连连点头,这一下好了,不仅是儿子的前程有了保障,连这个外来的女儿也有个归宿,这么一算下来皆大欢喜,乐的唐玉合不拢嘴。 只不过是唐母李氏面露难色,她看了眼唐玉,接着说道:“前面领暮雪这姑娘进家门,也就是为了等明华成家以后做个妾伺候唐琦,可是这若是……” “唉!” 唐母刚说到这里,韩延庆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弟妹也是明白人,我那犬子样样都好,就是脑袋不灵光,如果能够让暮雪姑娘去服侍陪伴,也好让他有个安生的下半辈子,我这一把年纪,也陪不了他多久。” 说着说着,韩延庆竟然哭了起来,这可让唐玉夫妇一下不知所措了。 “呦,这下好了。”唐琦瞥了眼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暮雪,笑着说道:“我看你聪明,这下给你一个傻夫君,又远在庐州,你可就好好陪着他吧,省得整日欺负我,我看到那里去,谁还替你说话!” 眼看着就连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唐母都有些动摇了,这要是两个老人家这么一点头,这事可不就成了吗? 这时候暮雪也急了,只见她刷得一下站起身来来到唐玉夫妇的面前,接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咚咚咚”连续磕了几个响头,也不知是自虐疼了还是心血来潮,暮雪竟然也对着唐玉夫妇二人号啕大哭起来。 “奴婢本就命不好,好在生母之灵在天保佑,若不是恩公挺身相救,奴婢早就让那几个地痞流氓夺了去,是死是活还不得而知,奴婢自从入了这唐府,就暗暗发誓生是唐家的人,死是唐家的鬼,这一生一世就留在唐家府上服侍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暮雪是越说越激动,哭声更是止不住,眼看着这个姑娘涕泗横流,让唐母也忍受不住暗暗掩面而泣。 “子游,你看,这,这!”唐玉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望着韩延庆,一时间不知所措。 韩延庆也傻了眼,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哭戏没有作用,反而这个姑娘哭的比他还要凄惨。 “哈哈哈……” 这时候韩延庆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冲着暮雪摆了摆手,笑着应和道:“罢了罢了!既然小姑娘铁了心想要服侍这一家子,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成人之美呢?” “这个婆娘!”唐琦有些丧气,可是他还是不得不接受了暮雪竟然留下来的事实。 (21)守株待兔 这一天张江过得并不轻松,先不说一天到晚没吃什么,就着两块面饼子喝了几口算是干净的水草草打发了自己的肚子。 如果说是村民们口中口口相传的食尸鬼,不管是不是确有其事,严格意义上来说,在黑暗之中不管与什么样的生物对峙,都会让人从心里产生一种紧张感、恐惧感,没有什么比身体对可能随时会出现的恐怖场景更加有判断力。 夜晚凉风习习,张江跟着白二郎与钱四加上吴福四个人埋伏在仓库不远处的瞭望台上。 他们不敢有半点麻痹大意的意思,四双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那敞开的仓库。 仓库里面还点着火把,火把分布在仓库的四边,如同某种邪恶仪式的篝火一样散发着诡异的黄色光芒。 那具被啃咬过的尸体就静静的躺在仓库的正中间,在门外瞭望台的直直对面,这帮捕快们能够清楚地用自己的双眼看得清里面的任何细节。 并不算明亮的火焰中间放置着那具被村民们一直认为只有进献给食人鬼才能够解决这件事情的贡品。但是这具尸体到底能不能吸引到食人鬼的注意,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什么时候了。”张江觉得自己的双眼有些酸疼,他紧闭眼睛揉了揉双眼,擦去眼角的泪水。 “应该是亥时了,师傅。”吴福说着,沉沉的打了个瞌睡。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都是在这个时候睡觉的!” “啪!” 吴福的话音刚落,脑袋上就受到了张江的狠狠一巴掌。 “我让你睡!”张江小声训斥吴福道:“如果你今个要是闭了眼睛,看我回去不把你的眼皮给你割掉让你睡不着!” “知道了,师傅!”吴福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脸无奈的回应道。 “我看还是再等等吧,这个时候,月飞风高的日子,最适合做坏事了。”趴在一旁的白二郎长长的打了一个哈切小声抱怨道:“会不会是我们都搞错了,如果说,这仅仅是一场,嗯,非常血腥的凶杀案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倒是能够给人家一个好的交代了。”张江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要真是一个活生生的杀人犯,那么吃尸体,还是在水里泡了几天腐烂发臭的尸体,这样的人,也不应该用人来形容了吧。” “切,怕什么!”白二郎不屑地撇了撇嘴,“爷爷我可是出了名的大胆,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鬼怪,怕什么?都是人装得!” “好好好!”张江不住点头应和,“到时候看到人了,你可给我冲在最前面!” “喂喂喂!” 正在交谈的时候,钱四连忙招手拍打着距离他身旁最近的白二郎! “怎么了,怎么了!” 白二郎莫名挨了打,心里自然是有不痛快的,他一把打开了钱四的手,侧过头来怒视着钱四,小声骂道:“你这爪子若是不想要了,跟我说,爷爷我手起刀落满足你的愿望!” “不是,你看!你看!”钱四可没有功夫跟他计较这些东西,他神色匆忙,指着前方,所有人顺着钱四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时候只觉得一丝凉意从他们的脖子一下窜到了屁股根。 那放在仓库里面铺盖在尸体上面的草席竟然在四个人的目光注视之下有了动静。 张江、白二郎、钱四、吴福四个人可谓是瞪大了双眼死死地注视着那在那火光围绕之下的草席一举一动。 “难道是风?” 钱四小声说着,这样的说辞更像是找了一个至少能够哄骗住自己的理由来为自己亲眼所见的现象开脱。 可是这夜间确实有风,只不过那风是迎面而来的。 接下来的场面再次让钱四的自我安慰化作了泡影,四个人只看到那个草席再次活动了一下,这种举动就像是一个正面躺着睡觉的人侧过了身,这在一个熟睡的人身上看起来非常正常,可是这个对象是一个已经死了有相当一段时间并且已经腐烂掉的尸体上,这算是什么? “我的无量天尊大老爷啊,这难道是尸变了吗?”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就连号称胆子最肥的白二郎都不禁瞪大双眼,惊讶地表情,颤抖地嗓音如是说道。 其他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没人不相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奇怪的事情,可是更加惊悚的还在后头,令他们更加愕然。 “哗哗哗……” 只听到一阵干草席子发出的沙沙声,那个尸体竟然如同着了魔一样坐起了身。 “哗!” 掩盖住尸体面部的草席一瞬间落了下来,张江他们亲眼看到了那具突然间活过来的尸体,紫色的面孔还有张开的嘴巴,从嘴巴里面流淌出来的不知是什么一样浓稠的液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样的举动彻底颠覆了四个人的世界观。 “闹鬼了,真的闹鬼了!” 他们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可是恐惧却又像是一张无形的大手将他们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敢问谁能够解释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具尸体怎么了,死了的人为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活了过来! 那个人,不,这样很难再将其称之为人了,这是个死掉之后再度复活的怪物,正在以一种正常人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动作,它的双腿绷直,然后整个人如同鲤鱼打挺一样,直勾勾地站起身来。 “咯咯咯……” 可能是因为夜深人静的缘故,那个怪物口中发出如同野兽一般地声音在几十米开外被风带着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到底是个活物,还是个死东西!” 张江趴在地上,他紧咬着牙关,双手十根指头死死地扣在身下木板的缝隙当中。 “张捕头,我们怎么办?” 原来咋咋呼呼地白二郎瞬间没了底气,他颤颤巍巍地侧过头来望着张江,小声询问着。 “不要慌,不要慌,静观其变!静观其变!” 张江不断安慰着在场的其他人,其实他也只能这么做,因为他也没有办法,最终的办法也只能是以不变应万变来处理此事。 “他不会发现我们吧,如果发现了,我们怎么办!” “抄起家伙干他!我就不信什么样的鬼怪还不怕我们手里的家伙?” 虽然说着一些壮胆量的话,可是谁的心里都没有一个准确的想法,毕竟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他们还没有搞清楚。 “咯咯咯……” 那尸体的喉咙不断颤抖着,发出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折磨着在场所有人的耳朵,他们吓坏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引起这怪物的注意。 (22)养尸 在禁卫军的内狱之中,一声声惨叫声不断在这监狱里狭窄的墙壁上来回回响着。 在那囚牢里面的最底层,这里是一处三百见方的空地,周围无数火把为其照明。 这其中有一个占据整个场地三分之一的铁质囚笼,里面关押着两个人。 一个脏兮兮的流浪汉疯狂捶打着一个浑身鲜血的士兵,那个士兵的身上被拴着层层铁链,根本挣脱不得,可是这个士兵并不在乎锁链的束缚,被解放的双手双脚只是为了捉拿那个同样被关在小小囚笼里面的流浪汉。 这个囚笼的空间太小了,虽然这个士兵被锁链束缚着,可是他还是能够自由地在这囚笼之中活动。 “咯咯咯……” 这个士兵似乎跟外面口口相传的食尸鬼一样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而是从嗓音之中发出一股近乎是在颤抖地声音,这样的声音在监狱里不断回响着,哪怕是隔着一堵墙之外不看这血腥场面的狱吏都毛骨悚然。 “大人,大人们,救救我,救救我!” 那个脏兮兮的乞丐不断哭喊着,来回在这并不算大的囚笼之中逃跑,可是在不远处的看台上的一行人只是冷眼旁观,静静观赏着这个老鹰捉小鸡的活动。 乞丐毕竟是乞丐,哪怕要饭吃饱了,还是没有这个“士兵”不眠不休的厉害,他一开始还能够躲闪几下,在这囚笼里兜着圈子绕。 跟在他身后的“士兵”浑身是粘稠并且发黑的鲜血,他嘶吼着,如同发了疯的野兽在哪个乞丐的身后追逐着。 尽管那乞丐疯狂地逃跑,可是他毕竟是凡人,体力总会有用尽的时候。 “吼!” 只见那个“士兵”一跃而起扑了过来,乞丐躲闪不了,被生生扑倒。 “啊!啊!大人,大人!” 乞丐躺在地上不断挣扎着,他疯狂捶打着“士兵”的脑袋,可是自己瘦弱的臂膀怎么可能承受住这个强壮的“士兵”的力量。 乞丐急得眼泪都涌了出来,可是他无能为力,只看到他回过头来,就看到一双苍白没有瞳孔的眼睛根本感觉不到是否在注视着他,那苍白的脸上布满了黑色浓稠的液体,右边脸上的皮肉不知道被什么给剜了去,只有一块巨大的空洞在半空中。 “咔咔,咔咔!” 这个“士兵”没有意识,完完全全就像是凭借本能捕猎的猎手,双手死死按住可怜的乞丐,接着张口就咬,霎那间就看到鲜血狂涌。 整个监狱里面就听到那乞丐的哭嚎声,这个可怜的乞丐根本没有办法挣脱这个活死人的双手,他只能不断扭动着身体,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怪物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在看台上的看客们早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视觉与听觉的双重冲击,不少随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翻江倒海开始大口呕吐,为首的左丞相陈襄却还是强忍着自己身体的不适瞪大眼睛注视着那个已经变异的士兵大快朵颐那个乞丐的血肉。 “这就是,所谓的长生吗?”他还是倔强地让自己保持着镇定,注视着乞丐的生命飞速流逝,那血肉被一块块地撕扯下来塞进“士兵”的嘴里。 “变异差不多是三个时辰,刚刚进来的时候他看起来非常虚弱,奄奄一息地,没有想到刚刚把他锁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跟那吃过药的尸体一模一样了。”霍望安小心翼翼地跟陈襄解释着,天知道他已经吐了几回了。 “也就是说,这东西像是瘟疫一样,一个接着一个,不管是谁,只要是被这种怪物啃咬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得跟那个怪物一样,也成了吃人的恶鬼?”陈襄说着,侧过脸来看着站在他身后的霍望安。 “是的,大人,可以这么说。”霍望安一直低着头望着脚下漆黑的石板地。 陈襄回过头来望着那个还在撕咬乞丐的“士兵”,脸上若有所思地接着说道:“也就意义上说,这个家伙不能算是活着,也不能说已经死了。” “大人说得也是没有错的。”霍望安连连点头,接着说道:“按道理来说,它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哦,如何证明?”陈襄有些好奇,便询问霍望安。 霍望安先是向陈襄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接着回过头冲着那站在不远处的林有白点了点头,林有白会意,只见他手持弓箭走上前来。 陈襄明白他要做什么,所以后退一步为林有白让出位置,林有白来到陈襄所在的位置上张弓搭箭,对准下面那个正在大快朵颐的活死人。 “咔!” 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弓弦崩弹声,昏暗的火光之中只看到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飞了下去。 “嗤!” 锋利地箭矢瞬间穿过囚笼的铁栏杆,刺穿了活死人身上的铠甲,钉在活死人的后背上。 这么一记伤害如果换作普通人早已经重伤倒地不起,可是这个活死人竟然像是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般继续大口大口啃食着乞丐身上肮脏的皮肉。 林有白还是觉得这一箭并没有击中要害,所以没有足够的说服力,接着他从身后随行的士兵手中接过箭矢重新张弓搭箭对准下面正在大快朵颐的的活死人。 “让我们看看这一箭射在胸口上会是什么样的!” 林有白的话音刚落,在他身后的士兵朝着那活死人大吼了一声。 “喂!” “呃!” 活死人听到了呼喊,它竖起耳朵,“刷”的一下抬起头来望着头顶的看台,这时候它的胸脯裸露在林有白地面前。 “咔!” 又是一声,只看到那弓上的箭矢瞬间脱手而出,那箭矢瞬间贯穿了活死人的胸膛,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活死人竟然仅仅是哼了一声,然后就像是被挠了痒痒一般低下头继续啃食已经断了气的乞丐。 “这么一箭完全可以轻松杀死一个人,哪怕他强壮地如同辽国的战马一般。”林有白回过头来对陈襄说道:“可是这个怪物并没有因为这样的伤势而死去。” “难道就只有砍头的办法吗?”陈襄接着询问。 “也可以用箭矢射头。”林有白如是说道:“如果射四肢能够减缓他们的行动,但是不能彻底杀死他们,也只有砍头这么保险的办法可以。” “真是个神奇的药啊!”陈襄听到这里忍不住感慨万千,他用手帕轻轻遮挡住口鼻,“只需要吃人,就可以不用死掉,他们每天都要进食吗?” “是的,每天都需要吃新鲜的肉体。”林有白回答道:“这完全可以抓东京城里的乞丐跟流浪汉来,反正他们源源不断,更何况贱命一条,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也是!”陈襄点了点头。 (23)活死人 殿前司都指挥使韩延庆在开封府提刑司的家中做客喝酒寻欢作乐,左丞相陈襄在内狱里观察研究着那被感染的活死人,而捕头张江等人跟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对峙,同一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在这一个夜晚中。 那不知死活的活死人正在火光通明的仓库中无目的的游荡着,它似乎还没有察觉到那不远处的四双眼睛。 “咯咯咯……” 这个活死人的嗓子里就像是长着一只活蹦乱跳的虫子一样,一张开嘴那声音就不断响起。 每一声声响,哪怕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会让在不远处观察它的四个人时不时地提心吊胆。 又过了一个时辰后,那个在原地徘徊游荡活死人突然间看起来并不那么迷茫了,它抬起头来望向门外,接着迈动起扭曲的步伐一摇一摆地走出了仓库。 当看到这个活死人似乎有目的的开始出发了,张江等人趴在瞭望台上都忍不住心头一紧,透过那最后微弱的光芒,他们看到了这个活死人裸露在外千疮百孔的肉体。 “它要过来了!”白二郎说着,他的嗓子都在微微颤抖着,只见他侧过身来右手紧紧按住挎在腰间的朴刀,透过原处的'火光,甚至能够看到他额头上晶莹地冷汗汗珠。 白二郎可是出了名的大大咧咧的家伙,怎么到了这个份上竟然如此紧张甚至开始颤抖,这一切足以看得出来他此时是有多么的恐慌。 “师傅!” 张江又听到身体的另一端吴福小声呼唤着他,他转过头来看到吴福也在望着自己。 “怎么了?”张江说道:“这个时候了,你可千万不能懈怠了!” “我,我没有!”吴福有些紧张的对张江连连摇头。 “那你是怎么一回事?”张江也是学着白二郎一样侧过身来右手紧握着挎在腰间的刀柄,看着吴福小声说道:“到时候如果真的到了最坏的结果里面,你可别给我临阵脱逃了!” “不,不是!”吴福连连摇头,“我只是感觉我的身体下面有些难受。” “怎么回事?” 张江有些疑惑,伸出手过去摸了摸吴福下面的木板,发展有些潮湿甚至还有水。 张江心里还是有些隔应,特别是在这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 “怎么?水壶漏了?”张江询问。 “不,不是……”吴福小声回应着。 “那是什么?”张江起初是有不好的想法的,可是他把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将手上的水渍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吴福!”张江怒视着吴福小声骂到:“你这臭小子,怎么还尿裤子了呢!” “我,我也不想!”吴福看起来委屈极了,可是尿,确实是尿出来了! “嘿,果然是什么样的师傅教出什么样的徒弟。”这个时候一旁的白二郎又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取笑着张江,“你看看你徒弟,连尿裤子的方式都跟你差不多。” “你给我闭嘴,白狗腿子!”张江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接着抬起头来望着那个缓缓走出仓库的活死人。 “都给我听好了!”张江左右看了看,说道:“到时候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如果那个玩意发现了咱们,别迟疑,给这畜牲剁碎了!再说怎么处理后事!” 白二郎还有钱四同样点了点头应和了下来,所有人重新紧皱起眉头紧紧注视着还在步履瞒珊的活死人。 不过这个活死人并不没有发现他们一行人,恐怕这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它还有事情要做,只见它抬起头来,远远望见了远处村落的点点火光。 食尸鬼的消息确实让周边村落的百姓都引起了不小的恐慌,他们彻夜点燃火把,就怕食尸鬼的突然造访吧,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因为他们点起的火把吸引了这个活死人。 “咯咯咯……” 这个活死人发出的声音明显快了不少,这不难看出这样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怪物竟然能够清楚地明白它应该捕食的猎物在哪里,虽然它并没有发现其实还有猎物就在它的附近。 “踏踏踏……” 这个赤裸着双脚的活死人加快了它瞒珊的步伐,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朝着那火光传来的方向而去。 “它跑了!它跑了!” 张江小声呼喊着,连忙从瞭望台上站起身来,此时那个怪物因为穿着稍稍显白色的衣服,透过月光下就能看出那个白色的鬼影朝着点燃火光的村落而去。 “不好!他要吃人了!” 张江一声惊呼,紧接着他赶忙招呼着钱四还有白二郎追了上去,吴福此时也在身后站起,同样他也顾不得自己还在淌水的裤子,紧紧跟在张江的身后。 “喂喂喂!”此时白二郎叫住张江,他看起来神色并不好。“跟慢点,跟慢点!” “为什么?”张江有些疑惑。 “你没有看到那个家伙是个死人变成的吗?”白二郎沉声说道:“他要是变成了鬼,就我们几个,加上手里的几杆家伙事,能杀的了这鬼吗?” “是啊是啊!”身旁的钱四也应和着说道:“这东西按理来说一行人就擅长一行人的活,我们就是缉拿犯了罪的人,可没有说去捉醒过来的鬼,这种事情得请法师来,请大师来才能够收拾的了它!” “可是这黑灯瞎火的,去哪请大师啊!”张江提刀指着那活死人远去的方向,到时候让它到了那村子,可不是吧百十口人吃光了不可! “哦,那你的意思是。”白二郎用刀指了指钱四还有吴福,“那个鬼都能吃一个村子百十号人,那我们这四个人就够人家吃的啊,哦,我明白了,张大胡子,你就是想追上去让那鬼吃个饱,然后就不想村里人那一回事了是吗?我说你这心咋这么坏呢,自己求死不愿意,还非要拉上我们才肯罢休,怎么,你是担心上路孤单了没人陪,放心,你去吧,你的一家老小我来照顾,去吧去吧去吧!” “呸,你个胆小鬼玩意!”张江忍不住骂了一句,“我可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小子,还有你钱四,还有你!”张江看了眼自己徒弟吴福那还在滴尿的裤子,口气稍稍缓和了一些,“都是个胆小鬼,中看不中用的玩意!” 说完,张江再看那活死人已经跑远了,这要是进了村子,可真的像是白二郎那么说的吃光了百十号人,那良心怎么过得去啊! “嗨!” 张江这么一咬牙一跺脚,长叹了一声紧紧跟了上去。 “唉唉唉,干啥去?” 白二郎一看张江又追了上去,他也一拍大腿,气愤地吼了声:“死就死吧!”接着也追了上去。 (24)大疫1 开封府外西部是草市镇,那个黑夜里燃火的是草市镇外的靠近汴河的汴村。 洪水刚刚退去,逃难的村民刚刚回到他们赖以为生的村落中。 因为大量的房屋遭到了破坏,一切都需要修缮,所以他们彻夜劳作,只是为了能够翻修与加固房屋。 夜晚,村民们就睡在那些临时搭起来的窝棚里面,不管男女老幼,一家一户都挤在一起。 为了防止盗贼,当然,名义上这么说,可是这一穷二白的,唯一那些值钱的东西都让大水给冲走了。 守夜的人是一个老人,他也可能是这次大水之后唯一幸存下来的老人吧,至少这一把年纪的他总是要比同龄人强壮一些,在灾难来临的时候他跑了,其他人没有跑掉,活下来就是这么简单。 他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也没有人知道,知道他的人都被洪水带走了。(我就压根不想起名,凑合着看吧。)留下他孤寡老人一个守在这 在回首看看这个村子,这个村子死伤惨重,能过活下来的都是青壮的劳动力,这也算是优胜劣汰了吧! 为了修缮房屋而忙碌了一天的村民们此时正在陷入到沉睡之中,而向他这样没有用处的老人唯一能够起到的作用,恐怕也就是在这样的夜晚之中驻守防止所谓的食尸鬼的入侵吧。 他才不需要一个能够住下的房子,他只需要一个窝棚,对,就是那些修缮自己房屋过后余下来的窝棚,只要是个容身之处就不错了。当然,死了以后更好,只需要好心人将窝棚作为棺材,然后抬到乱坟岗去埋了,但愿那口口相传的食尸鬼不会对他这一把老骨头感兴趣便是。 “都说火能够驱赶野兽,那么火也一定能够驱赶躲藏在阴暗之处的怪物。”这个老人干枯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也就像是支支吾吾地模糊说不清楚。 可是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人到了暮年,瞌睡也少了,尽管实在这样漆黑的夜色当中,老人也精神地如同清晨刚刚睡醒一般。 他步履瞒珊地在这个被洪水冲的七零八落的土地上行走着,随手拾起干枯的柴火丢在路过的篝火中,他也只能默默履行自己的职责。 “老人家,老人家!” 就在他正抓起一大把柴火放在火焰中时,就听到身后有一女声在一遍遍地呼唤着他。 老人赶忙回过头来,就看到距离他身后不远处大概三米多远的一处窝棚里探出了一个女人的头来。 那个女人神色慌张,眼角还挂着泪痕,她接着探出身子来冲着老人招手,一边招手一边抽噎着,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一样。 “姑娘,你怎么了?” 老人有些好奇,便凑近了看,只见那姑娘从怀里捧出一个襁褓,掀开掩盖在上面的布,只看到一个紧闭着双眼的不足三岁的小儿。 “老人家,老人家!”女人的表情充斥地尽是愁苦与焦虑,她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老人的裤腿,哀求着说道:“您来看看,就来看看,看看我这个娃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小孩紧闭着双眼不住颤抖,老人的心生怜悯,既然是让看看,那就看看吧。 这一探头可不要紧,吓得老人连忙缩回脖子挣扎着挣脱了女人的手。 原来这个小孩通体发紫、唇焦舌黑,嘴角还有血呢!一看就是染上了瘟疫,根本活不了的! “姑娘你可别抱着了,赶紧把这个孩子丢掉!”老人后退了三步,伸出手来指着那一脸惊讶地女人接着说道:“你这孩子染了瘟疫,快丢掉躲远点,会死人的!” 老人的这一番话可是着实吓坏了这个女人,她那挂满泪痕的脸先是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孩子,又抬起头来看了眼躲在一旁的老人。 “啊!!!!” 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当知晓一切的女人,这个可怜的母亲紧紧怀抱着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孩子失声痛哭,惊得周围那些刚刚入睡的人重新睁开双眼。 “谁啊,哭哭啼啼。” “谁家的婆娘?这么晚了奔谁的丧?” 不满的村民们直起身子骂骂咧咧地,毕竟谁都不愿意被这样的动静扰了自己的美梦。 “你就这样走了,留下我这孤儿寡母,你也是好狠的心,就连这两岁的娃也不放过啊!” 失去了一切的母亲紧紧抱着奄奄一息地孩子哭的前俯后仰,那声音无比凄惨,却得不到其他人的同情。 “大家都躲远一些!大家都躲远一些!”老人慌慌张张地招呼着被吵醒的村民们,“瘟疫,她的娃染了瘟疫!” “瘟疫?” 听到这个名称的人无不大惊失色,瘟疫这两个字对于谁来说都是如临大敌一般谈虎色变,这下所有人都精神了,距离那女人近的窝棚里面的人都连爬带滚远远躲开,仿佛这个女人,不,应该是女人怀里的孩子,成为了要比传说中食尸鬼更加恐怖的所在。 “姑娘!姑娘啊!”老人伸出手来,一点点小声安抚着这个痛哭的女人。“听我这个老汉啊,一句劝,放下这个孩子吧,就算是那东京城里面的太医过了来,也是没有办法的呀,这个孩子老天要取他的命,你哭,也把他哭不活啊!” 面对老人的劝告,那个女人没有理会,只是抬起头来,可是就在这一霎那,这个女人的哭声停住了,她愣在原地,就看到篝火以外的一处被毁坏差不多的麦子地里走出了一个人。 那个人步履瞒珊,活像是一个喝多了的酒鬼,他一步步向前,仿佛下一步就会摔倒,可是每一下都没有。 它靠近了篝火,此时就看到他那被啃的血肉模糊的脸还有露出在外的森森脸骨。 这个女人吓坏了,她紧紧抱着那孩子不住颤抖着,张开的嘴巴里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姑娘?姑娘?听我一句话,把这个孩子当下吧。” 老人还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还在劝说着这个执拗的女人,殊不知在他的身后,一个怪异的身影距离他越来越近! 那个女人缓缓伸出手来朝着老汉的那个方向,嘴巴张大,却喊不出声音来,此时在她的眼前那处麦子地里又走出了两个人影,那两个也跟这为首的一样步履瞒珊,同样是血肉模糊。更加明显的是那三双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睛。 “食,食!”女人颤抖着,哆哆嗦嗦地说出了一个字。 “姑娘,你说什么?”老人没有听清,弯下腰,向前凑了凑。 “食,食人!”女人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她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 “什么?”老汉停在原地,他还是忌惮那个孩子。 “食人鬼啊!”终于,这个女人发出了一声尖叫,这一次老人可算是听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心头一惊,他连忙回过头来,就看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还有森森白牙,最让他恐怖的,怕是那一双毫无瞳孔的白色眼睛。 “吼!” 那活死人不等老人尖叫一声便张大嘴巴一下将老人扑倒,紧接着鲜血四溅。 后面的两个活死人瞬间奔跑去飞,一个朝着那女人和孩子扑去,一个朝着那些在不远处躲闪的村民们扑去。 一时间,整个汴村的夜空都充斥着凄惨地尖叫声。 (25)大疫2 惨叫声在第二日的太阳刚刚露出半面时候停止了,就跟大洪水来临前的东京城一样,城外面挤满了周边几个乡村的百姓,他们哭哭啼啼地跪在城门外面,恳请那城门上面的卫兵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去并得到庇护。 在开封府衙门门房大开,只看到衙门前挤满了各路的车马,这些车马可不是一般人的,其豪华程度很明显就能看出来这些马车的主人都是一方大员或是朝廷当中的大吏所在。 这时候只看到一阵车轮声,就看到一架相比较于其他马车显得有些寒酸的马车从不远处的街道快去而来。 马车停在衙门前,只看到上面跳下来一人,再仔细看,那人不就是开封提点刑狱司提刑官唐玉嘛。 唐玉神色匆匆,一落地还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过去。 “呦,老爷,您可要小心啊!”车夫连忙提醒着,唐玉也顾不得应和,提起裙子就上了台阶,朝着衙门里面一路小跑。 在衙堂之上坐满了五品以上的大员们,不过他们都坐在台下,而在台上的有两个人,坐在右边的是当朝的太师薛文利,而坐在左边的是现任的开封府府尹,兴宗皇帝赵坤的弟弟,魏王赵博。 赵博是亲王,又是兴宗陛下的亲弟弟,加之是开封府尹,其权势自然是非常大的。 “魏王!” 唐玉进了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府尹赵博大人,他先是心头一惊,接着赶忙上前一步行了个礼。 “好了,唐提刑,免礼吧。”魏王赵博一脸慵懒地望着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唐玉,接着挥了挥手,算是示意唐玉起身。 唐玉还是不敢稍稍怠慢一些,直到魏王再三示意这才缓缓起身。 “哈,原来唐提司也是个小心谨慎之人啊!”赵博看到唐玉这么谨慎的举动不知为何勾起了他的笑点,惹得他当庭哈哈大笑起来。 “唐提司也是一把年纪了。”这时候,坐在赵博身边的薛太师薛文利笑着开口说道:“这按理来说,上了年纪,特别是到了天命之年,对于鬼神之事应该是更加敬重才对,就连我手里都紧紧攥着一串佛珠,时不时还念叨几句,没想到唐提司还是越发少年轻狂,绝不信奉鬼神。” “不不不,太师言重了!”唐玉不知太师话中含义,但还是连忙行礼,为自己辩解道:“平时在府上,唐培华还是多多涉猎佛学书籍,多多少少受些熏陶。” “哦?”听到这里,魏王赵博着实来了兴趣,他微微坐直了身体,望着唐玉说道:“既然培华是信了佛,难道就相信了这天下也没了魔?” “魏王之意,小臣还是有所不知的!” “这么说!”魏王赵博张口,这空档之中,他还是瞥了眼坐在台下不远处的刑曹王立峰,眼神里满满都是严厉。 王立峰先是用眼睛撇了赵博一眼,可是不难看出他的眼神当中充满了胆怯的意味。 魏王赵博接着说道:“就在今日上午,我得知东京外在清理因为洪水而死难得平民,并得到上报说出现了食人的恶鬼,不单单是丢了一人一尸,还有个尸体让人给咬了,我衙门之下的捕快去提司您府上求援却被赶了回去,培华你说,这事你是知道的,还是你那手下没有纪律,故意隐瞒不报?” 唐玉一听这事他的脸一下就变白了,这可是魏王的当面问罪,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嘴巴里哆哆嗦嗦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提刑司大人的官府台阶就高到不管是谁都上不去的地步了?”赵博步步紧逼,惹得唐玉站在原地暗暗叫苦。 “魏王!”唐玉伸手作揖冲着魏王赵博,接着解释道:“这捕快说得支支吾吾,却拿不出一个有效的证据,这臣下,臣下也是不敢断然相信。” “难道非要本王亲自到尔等府上才行吗?”赵博心头一横,冲着唐玉大吼了一声并猛地拍了下桌子,这下可吓得唐玉还有在坐的其他官僚都肩膀一颤,唐玉此时把头埋的更低了。 “我麾下刑曹的三个捕头与一个捕快已经去调查此事,得到的答复是确有其事,不知啃食尸体者到底是人是鬼!”赵博拍着桌子,接着训斥唐玉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提刑司就是负责此时,既然死了人,那么跟你们提刑司自然是分不开的,你可倒好,还不等人家把话说完,直接给人家轰走了,你现在好好问问自己,你该当何罪!” 见到唐玉瞬间陷入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在看着唐玉的笑话,话说这食人鬼的事情传出去也没几个人相信。可是魏王赵博偏偏认了这个死理,一定要治这唐玉,在坐的除了薛太师,又有谁敢上来替唐玉说请呢? 薛太师坐在那里良久没有说话,但是他看到唐玉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一时间就想帮上唐玉一把。只见薛太师面露微笑,露出了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坐直了身体,看来是要说什么了。 “魏王!” 薛太师一手搓揉着手中的佛珠,侧过头来看着赵博,替唐玉说情道:“这事错不在提司,试问魏王您若是听到一个九品开外的小卒对您说这东京外有辽兵入境,这话魏王您能信否?” 赵博低下头思索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回答了一声:“不信。” “哈哈哈……”薛太师笑了几声,接着说道:“就连魏王您都不信这一个小小的卒子所言,那么又怎么能责备培华不信那捕快呢?培华一个堂堂四品的提刑官,怎么可能让一个九品开外的小小捕快呼来喝去,岂不是折煞培华的面子,又狠狠地打了我朝皇威的脸?” 薛太师说得句句在理,说得魏王赵博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反驳,他低下头来看了眼殿下的唐玉,此时唐玉被吓得头也不敢抬,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再看看身旁的太师薛文利,薛太师一看就是专门来替唐玉说话的,既然是薛太师有意无意地支持着唐玉,为唐玉开脱,那么赵博自然不会一头撞在南墙上不死不罢休。 “哦,哦,原来是这样。”赵博干笑着冲着唐玉摆了摆手,“这事就算是过去了,过去了!培华坐下吧,不该用这事惹得我们在座都不痛快,是本王的不应该!本王的不应该!” 直到这个时候,唐玉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这才苦笑着来到在场的座位中坐下,同行的人这才对他们有些缓和。 笑声刚刚停止,薛太师刘抓准时机说道:“这大洪来势汹汹,想必是死了不少人。” “是的太师。”户曹李恩点头汇报道:“根据昨日的汇报数据上来看,此次灾难造成伤亡有三千五百古户,死难者两千余人。” “大灾之后必然有大疫啊!”薛太师缓缓说道:“这太医署的医官们可是要注意防止瘟疫,再说了,这年头粮食被冲走泡坏了,饿急的人什么都敢吃更何况是人。” 薛太师一提到这话,让坐在不远处的太医钱文杰着实捏了一把汗,毕竟他知道在座各位都不知道的事情,此时的他犹如惊弓之鸟,生怕出了半点差错,走漏了风声。 (26)大疫3 “呃,是,是的,魏王,太师。”钱文杰冲着魏王与薛太师依次行礼,他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丝为难之色,因为在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毕竟有些东西他还是再清楚不过了的。 “钱太医。”身旁的一位官僚貌似是看到了他的呆滞,所以侧过头来小声呼唤了他一声。 “哦!哦!” 如果说钱文杰第一声是被吓着了的惊呼,那么第二声就是看清了局面的长舒的一口气,接着端起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喝茶顺气。 “现在这城门外面挤满了四面八方的平民。”赵博轻抚着面前的桌面,望着在场的所有人,一脸严肃地说道:“刚刚城门口给我把话带到了,说外面有食人鬼,见人就咬,见肉就吃,甚至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 “嘭!” 就在魏王赵博的话音刚落,太医钱文杰手中的茶杯晃荡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里面的茶汤溅了周围人一身。 所有人再看钱文杰,就看到他的双手哆哆嗦嗦地,额头上还布满了细微的汗珠,整个人像是受到了无比巨大的惊吓一般。 “钱老,你这是怎么了?”心生疑惑的赵博紧皱着眉头望着钱文杰。 “哦,哦,没,没什么!” 钱文杰近乎痴呆地抬起头来望着坐在主座上的赵博,近乎发了疯一样的摇头,嘴里还在叨念着“没什么,没什么。” 钱文杰的奇怪举动让在场的官员们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害了什么病? 这时候的钱文杰稍稍缓过神来的时候,只见他马上站起身跪在魏王与太师的面前,拱手作揖并接着说道:“魏王,太师,老朽昨日彻夜未眠琢磨着如何防止瘟疫横行,保护陛下及宫中上下安危,倒是现在觉得自己身子有些不适,恳请魏王、太师准许,让老朽能回到府上修养一下。” “既然钱老身体抱恙,我也不能再勉强什么,这么做倒是显得我不通情理,不晓得人情世故了。”魏王赵博笑着说着,还不忘回过头来冲着太师薛文利点头示意,接着对钱文杰说道:“好了,速速退去安心养病吧,此时危机关头太医怎么可以这么随随便便就病倒了呢?” “谢魏王,谢太师!” 钱文杰冲着魏王赵博还有太师薛文利抱手作揖,再三行礼之后这才缓缓退下,当钱文杰走了以后,那显现在赵博还有薛文利脸上的笑容这才散去,取而代之的严肃。 “这个钱文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魏王赵博紧皱着眉头侧过头来看了太师薛文利一眼,“平时他可从来没有这样过,会不会是因为他的心里藏着什么事?” “唉,魏王,在一切没有明朗之前万万不可随意猜疑他人。”太师薛文利劝阻魏王赵博道:“一定是因为昨日太过忙碌了,这才导致他今天有些魂不守舍,修养一番,兴许就会好起来的。” “也是,也是!”魏王赵博点了点头,这才坐稳。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就看到四个灰头土脸的捕快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了魏王赵博的面前。 “魏王!魏王!” 他们为首的张江看起来面色苍白,被吓得魂不守舍,双眼通红,神色紧张,再看看其他三个人皆哆哆嗦嗦,隐隐之中还能闻到一股尿骚味。 “你们四个?”魏王赵博疑惑地看着他们,这么看来魏王赵博根本不认识他们四个。 “哦,魏王!”此时刑曹王立峰向魏王赵博回答道:“此四人便是我派去调查食尸鬼之事的四个捕快,他们这么来到这里,想必是有可靠的消息情报呈现上来吧。” “也是也是。”一听到有情报,赵博自然是有些着急了,他赶忙伸出手来招呼着,“快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魏王!”张江抬起头来,吞吞吐吐地说道:“还有太师。” “别这么拘谨了,有什么事,快快说出来!”魏王赵博是个急性子,根本忍不了他们的吞吞吐吐。 “有事!真的有事!”张江瞪大眼睛,先是环顾了在场的所有官僚们,接着对魏王赵博还有太师薛文利说道:“昨天,就在昨天夜里,我们四个人按照王大人的命令去调查食尸鬼的消息,因为当时百姓对那东西有所忌惮,所以被啃咬过的尸体我们没有埋葬,而是作为诱饵去勾引食尸鬼!” “还真有此事!” 大臣们面面相觑,魏王赵博先是看了看太师薛文利有转过头来望着台下的提刑司唐玉,唐玉则把头埋得极低,生怕抬起头来瞥见那魏王几乎能够杀死人的眼神。 “此时,就在此时!”张江的话锋一转,所有人都回过头来注视着他,“那个被啃咬过已经腐烂的尸体,活啦!” “活啦!” 在场的所有人都像是入了戏,听着张江这么一说,他们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你这个捕头!” 这时候太师薛文利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张江,遂质问道:“莫不是因为昨日打了瞌睡,花了眼?那尸体怎么可能活过来?”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大人!”张江为自己辩解着,一边回过头来看着自己身后,那白二郎还有钱四、吴福都纷纷点头。 “就看到那个尸体,我已经不知道该用活得还是死的东西来形容这玩意,可是,可是他真的活了过来,还在仓库里面走动!”张江的话越来越语无伦次起来。 “它的脸被啃咬的都露出了骨头!”白二郎接着说道:“就像是被秃鹫狠狠啄食并且吃饱了一样,可是他还是活了过来,就像这样走,这样走!” 这么说着,白二郎站起身来,真的模仿起那个活死人走路的架势,这可吓得左右在座的官员们连连后退。 “他看到了火光!”钱四又补充了一句。 “那是汴村的,是汴村用来防野兽的篝火!”张江吞咽了一口口水,定了定神接着说道:“他从麦子地里跑了过去,接着,从麦子地里出来了,不,一共冲出来三个,他们见人就咬,并且生生吃了一个老人还有一个女人,那个老人还活着,女人也是,就这样他们还在啃咬还在吃,还有一个扑向旁观的村民,那些不知情况的村民一个接一个被扑倒,血都把土地染红了!” “那你们在干什么?”魏王赵博指着这安然无恙的四个人。 “噗通!” 就在赵博的话音刚落,张江一下跪倒在地上冲着赵博“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带着哭腔地说道:“我们四个人吓坏了,根本不敢上前啊!” “他们是死人活过来的!杀不死啊,大人!” 这时候四个捕快在殿上失声痛哭,这也惹得赵博心急如焚。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赵博站起身来在台上来回踱步。 “那么那几个吃人的恶鬼呢?”相比较于赵博,太师薛文利倒是镇定不少。 “还在汴村!”张江如实回答:“鸡鸣时分他们便停止了杀人,躲了起来。”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好!”太师薛文利重重点了点头,接着对魏王赵博说道:“那就让我们看看这吃人鬼到底是什么东西!” (27)镇压 官员们纷纷退去,正堂上只留下魏王赵博还有太师薛文利二人。 魏王赵博双手十指交叉, “这件事情那就派出我们的禁卫军出动,将汴村包围起来,看看那帮所谓的食尸鬼到底是什么东西,抓出来,想尽一切办法杀了它们,尽量将这件事还没有闹大之前平息掉!”太师薛文利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阴冷无比。 “不能闹大,不能闹大!可是这件事已经不小了,太师,城门外面可是挤满了草市乡的平民,这么多人势必会掀起一个不小的波动”魏王赵博还是有些担心的,他低头思索再三,接着说道:“这件事,要不要,禀告陛下。” “禀告圣上?魏王,你怕是吃错了药,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对于魏王赵博的提议,太师薛文利坚定的摇了摇头,继而说道:“先是天书降世,圣上没有来得及高兴一天就起了大洪,这尸体刚刚处理好就说又闹了鬼,你这么在一给圣上这么一汇报…魏王,听老臣一句劝,别在这种紧要关头给陛下添麻烦,免得犯了圣怒,让你我都下不了台面。” “这也只能如此了!”魏王赵博不住掉头,可是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太师,您说对于此事,难道真的要隐瞒不报吗?或者是说,再不行,不然告诉陈左丞?” “告诉他干什么?”魏王赵博试探性的询问得到了太师薛文利坚定得否决,薛太师瞪了赵博一眼,接着说道:“告诉他干什么,是想让他知道你是一个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了的帝室之胄?你倒是不怕笑话,理会不了你堂堂魏王与开封府尹的颜面!” 虽然说魏王赵博岁数也不小了,可是在处理一些事情上所表现得还是颇为稚嫩,这并不奇怪,毕竟一个自小就出生在皇宫大院之中,从记事开始就活着仆人们鞍前马后的生活,原本无忧无虑的日子还没有过够,就突然给他封了个开封府尹,掌管东京上上下下上百万人口,颇为吃力都算是吹牛,焦头烂额才属于正常! “可是…”魏王赵博还是有些疑虑,可是这时候,太师薛文利冲着他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薛文利接着说道:“如果我们能够镇压此事,那便是无事,不声不响地把这件事给摆平了,圣上不知,即便是知道了,也只会感激我们,而不是责怪我们。” 魏王赵博觉得太师薛文利说得有道理,薛太师说来说去,到底是为了一个意思,那就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只能在他们的手中摆平,决不能让兴宗赵坤甚至是陈襄知道都不能知道! “这么说来,也只好如此了!”从魏王赵博的表情上能够看得出来他是有多么为难的,但是事到如今太师确实拿出了一套可行的办法,也只能随着太师薛文利的意思办,毕竟这件事情无声无息地解决掉了,对于他还是有着莫大的好处。 在唐府上,唐琦在李氏还有暮雪帮助下穿戴铠甲,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座位上,唐琦的父亲唐玉端着茶杯不断叹着气。 “哪曾想这种事情,竟然真的有吃人的怪物!”唐玉一边叹着气,一边不断吹着杯中还在冒着白烟的茶杯,眉头紧锁,像是做了一件非常对不起唐琦的事情。 “父亲。”相比较于唐玉的愁苦,唐琦的脸上并不没有像他父亲那般凝重,长者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可是年轻人不了解。 “明华啊!”唐玉放下茶杯,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方才我去了一趟开封府的衙门,看到了那四个调查此事的捕快,嘿呦呵,那四个人一回来,是吓得面如死灰,就算是跪在我们面前身体还在不住发抖呢,嘴里哆哆嗦嗦地还不时在叨念着吃人的恶鬼,明华,我看此事非同小可啊!” 听到这里,唐母李氏的脸上可是充满了惊讶,她回过头来看着唐玉,接着问道:“啊?此话当真?” “嗨,可不是嘛!”唐玉摇了摇头,“那四个人追了一晚上,据说那些人,是死人被恶鬼附了身,专门吃人哩!” 李氏捂住嘴巴发出了一声惊叹,她紧接着回过头来望着唐琦,又将唐琦身上的铠甲紧了紧并且饱含关切地对唐琦说道:“明华啊,到了地方,你可要再三小心,千万不能让那些吃人的怪物给伤着!” “母亲,你放心吧!”唐琦对于此事倒是显得不以为然,“我们可是人多势众,这么兵多将广的,还怕它区区几个吃人的鬼?” “嗨,说归说,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麻痹大意啊!”唐玉轻叹了一口气,放下茶杯站起来来到唐琦的面前上下打量着,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到时候,看到那些鬼怪,你就躲远点,免得让那些吃人的怪物伤着了,你就骑在马背上指挥那些士兵们上,有他们在应该没有问题!” “嗨,父亲,你在说什么呢!”唐琦苦笑着望着唐玉,“身为将领就应该身先士卒,怎么可以躲在士兵们身后看着他们去送死?” “唉,为父的意思,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唐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朝着唐琦挥了挥衣袖,叹息道:“罢了,罢了,我也跟着你一块去,我也要看看那个吃人的恶鬼到底是什么来头!” 对于唐玉的决定,唐琦没有去阻拦,他明白不管怎么样,这一次围剿食人鬼的事情他提刑司必须要在场。 “这一次事情非同小可,可能是太师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所以让我们殿前司的禁军去解决这件事情。” “若不是因为韩延庆?”唐玉冷哼了一声,“魏王也就只能调动殿前司的禁军,其他的禁军你看看陈左丞还有李太保他们答不答应?” 看到唐琦已经穿好了铠甲,并且将挂着锁子甲的头盔戴上系紧,唐玉就知道该出发了。 “等等!” 这还没走两步,暮雪在身后把唐琦叫住,唐琦回过头来,看到暮雪一路小跑来到唐琦的面前,她的手中攥着一串红色的珠子。 暮雪不由分说,拾起唐琦的左手,将这一串珠子一圈一圈套在上面。 “这是什么?”唐琦不解地问暮雪。 “这是保命的珠子,很灵的!”暮雪一边说着一边确认这串红珠是否稳固,“这可是我妈妈求来的,一直给我戴着的,现在我把它借给你,到时候你别忘了还给我!” “哈,不过是两三个吃人的鬼而已,至于那么大惊小怪的吗?”唐琦笑着弹了下暮雪的额头,惹得暮雪一声惊呼。 这么一个打情骂俏的小插曲确实让面色凝重的唐母李氏稍稍舒展了几分。 接着,唐琦走出了唐府大门,外面已经站满了整装待发的士兵。 “明华!” 唐玉的呼唤声又一次从唐琦的身后响起,唐琦回过头来望着一脸忧愁的唐玉。 “记住了,速战速决,别给那些食人鬼任何机会!” “我记住了,父亲!”唐琦说着,下了台阶跨上战马。 (28)镇压2 新的一天,在内狱的最底层,挂在墙壁上的锁链不断晃动并且发出“哒哒哒”地回响声。 在那空旷的监狱最底层,沉闷地声响夹杂着一声又一声地铁链晃动与咀嚼得声音。 在那囚笼之中,躺着一个已经没了气息的尸体,那一看就是个不知又从那里抓来的可怜乞丐。 他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身体还在不断抽搐着,那是因为被那两个血肉模糊的活死人不断啃咬。 布满鲜血的脸上,痛苦地表情都随着溅射在脸上的血液一道凝固了,无神地双眼抬头仰望着漆黑的天空。 谁会在乎这个不知道从东京什么地方抓来的乞丐,他现在不过是食物,被活死人大快朵颐的食物。 躺在这早已经布满污秽的地面上,因为杀戮而黑色的发臭的液体上重新覆盖了新的血液,这个乞丐的肚子被掏空了,破碎的内脏从活死人肮脏的指缝之间流出,与断裂的肠子一起成为了灰暗色土地的装饰。 在看台上,陈襄依旧在这里,冷冷的注视着两只野兽大快朵颐他们手中的猎物,是的,面目全非的野兽。 俗话说那一回生,二回熟,这不仅仅是对人,对于臭味更是如此,陈襄感觉自己已经能够适应这种令人无法忍受的臭味,甚至活死人那么恶心的啃食那个乞丐都不会再让陈襄的肚子翻江倒海了。 “这里的味道实在是让人难以保持一种能够正常舒心的状态处理任何事。” 冷不丁之中,陈襄的身后响起了一阵略微沙哑的嗓音,这声音是如此熟悉。 陈襄回过头来,看到的是那个穿着青衫的道士,哪怕是在这种阴暗湿冷的地方,他还是戴着巨大的斗笠,将他从来没有见过世人的面孔显露出来。 “这么阴暗的地方你还把脸绑在那斗笠下面,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到这么阴暗的阶梯的。”对于这个不人不鬼的家伙,陈襄从来没有带个他任何好的脸色。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左丞大人能够在这么肮脏污秽还有如此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之中静静等待,难道左丞大人就不怕这样会给大人您的身子带来一股死人的臭味?” “再怎么臭,也比不上你,至少他们还知道我是活着的,可是对于你,就没人直到死活了。” “哼哼哼,左丞大人真是讽刺地尖锐啊!”道士一边说着,一边从那斗笠之中发出了一阵阴冷地笑声。 “如此污秽之地,恶臭的程度几乎可以比拟帝王之宫后面的厕所,那个恶心的地方,哪怕是像真空天子之身都不得不每天在那污秽之中待上一阵,就连真龙之身都是如此,这也看得出来帝王也不过是一介凡人。” 陈襄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这个道士一眼,接着说道:“圣上的事情,还由不得你来说三道四。” “是的,是的,口口声声的维护着你的皇上!”道士笑得阴冷仿佛是三九寒冬里最深处的冰窟窿,“可是左丞大人您还不是背着你的陛下,偷偷摸摸地研究着连你自己都感到恐惧地长生不老之术?”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长生不老!”陈襄指着那两个活死人冲着这道士怒骂道:“看看你干的好事,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不是人,你还用人来饲养,更是在指望着他们越来越多,左丞大人,难道你就不怕这小小的囚笼困不住他们吗?”道士说着,来到了陈襄的身旁,低下头来望着还在进食的活死人,“看看他们吃的多香啊,很快一个人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就是不知道整个东京,有多少乞丐够他们吃的,毕竟猎物死去,猎食者站起来。” “哼!”陈襄低下头来盯着那死去的乞丐冷哼了一声,“他们本就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说得好!”道士干笑了一声,接着叹了一口气,“恐怕这个家伙是站不起来了。” “为什么?” 陈襄疑惑地看着道士。 “因为它被吃得太干净,你看看,骨头都碎了,内脏都被吃得一干二净,就放着给它们吃吧,虽然我不知道左丞大人你养这帮畜牲到底是出于什么意图。不管他们是什么,左丞大人,我必须要警告你!”道士冲着陈襄冷冷的说道:“你也明白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毕竟相比较于太医署的厅堂,这里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厕所。” “呵!你害怕了!”陈襄冷笑了一声,接着转过身去。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种畜牲的事情,或多或少的已经传了出去!”道士说得不紧不慢,可是这么平平淡淡地话语却让陈襄的心头捏了一把汗! “你在说什么?”陈襄紧盯着道士,“这种事情我可做了非常严格的保密,绝对不可能会有人走漏风声。” “如果走漏风声的,不是人呢?” “你什么意思?” 就在左丞相陈襄的话音刚落,这个时候就看到林有白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他先是撇了道士一眼,接着凑近陈襄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 陈襄的脸色随着林有白的声音而变得阴晴不定,这引起了道士的好奇心。 “说出来吧!”道士对林有白说道:“我知道那是什么事,说出来吧,让我也听听。” 林有白看了陈襄一眼,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告诉他吧。”陈襄轻叹了一口气。 “据说东京外面的汴村除了食人鬼,现在城外全部都是逃难的村民,这件事情惊动了开封府尹,现在据说是殿前司的禁卫军出动去汴村了。” “哈,出动了禁军。”道士笑着摇了摇头。 “禁军?”陈襄低下头来小声复述着,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禁军怎么可能回是开封府尹能够调度的,其他禁军我都不会奇怪,这可确是殿前司的禁军。” “韩延庆的人!”林有白接着说道。 “不,薛文利的人!”陈襄纠正了林有白的话,他伸出双手搭在看台上望着下方的两个活死人。“他这么做,看来这件事情圣上还是一无所知,又恰恰是天书降世的时间,” “可怜的东西,在变成怪物的时候” (29)镇压3 “它,它们,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们从什么地方而来,哪里又是它们的归宿呢?” 坐在马上,队伍马上接近城墙了,望着那城墙的塔楼,唐琦不由得回想起了那个梦,虽然他在父亲唐玉的面前表现出的是那么无所谓的状态,可是归根结底的说,他哪里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无所畏惧。 “明华啊!”杜涛在唐琦的身后小声呼唤着唐琦,唐琦回过头来,望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杜涛,杜涛面色有些沉重,他先是看着唐琦,刚刚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唐琦冲杜涛笑了笑,接着安慰地口吻说道:“我们会没事的!” 对于唐琦的安慰,杜涛似乎并没有在意,唐琦见迟迟得不到回应又有些好奇,接着转换头去看到杜涛正紧皱着眉头望着自己系在手腕上的红色珠子锁链。 “小市东门欲雪天,众中依约见神仙,蕊黄香画贴金蝉。饮散黄昏人草草,醉容无语立门前,马嘶尘烘一街烟。”杜涛盯着那唐琦手臂上的红珠,不由得学那科举的书生摇头晃脑地吟诵起诗来。“唐家少年立门前,惹得红颜心相怜;亲赠手链与情郎,只为余生永相连!” “你这小子。”唐琦自然是明白这是桃花诗,杜涛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因为这手串,让他看起来是告别了单身的状态,不过对于杜涛来说,家里婆娘已经抱上了孩子,这么吟诵桃花事,还真的有嘲笑唐琦这一把岁数还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这手链唐琦也是受的莫名其妙,毕竟这个整天都跟他斗智斗勇的小妖精今天突然间对他这么好了。加上这个送红珠的举动着实让唐母李氏都颇感意外,看着自己母亲李氏脸上又惊又喜的表情,唐琦实在是不想或是不敢去追究暮雪到底是什么个想法。 正在晃神的功夫,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到了固水门前,打开大门,那些早已经在城门外面等候的村民们像是看到了一阵曙光一般托家带口的准备强行冲进来。 可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迈开脚步的时候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在他们的面前可不是那随随便便几个看门的守卫,而是成群成建制的禁军大部队。 看到这帮全副武装的士兵,特别是他们手持在外明晃晃的长矛以及偃月刀,在场的所有村民们都迟疑了,他们赶忙退到路边,怒视着这么浩浩荡荡的大军从城门中走出。 村民们瞪着恐惧地双眼注视着这支全副武装的禁军,他们知道这群人所要去的方向,甚至当看到他们手中的兵器时,在村民当中的不少男人都丢下行礼,走在路边紧紧跟随着禁军朝着汴村而去。 汴村此时除了一地的鲜血以外空空荡荡地,因为听到食尸鬼袭击村子的事情,所有人对于汴村都避而远之,所以这里哪怕是来寻找值钱物件的小偷或是乞丐都没有,空荡荡的村子中只躺着一句小孩的尸体。 那个孩子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的,在场的人可没有人敢去知道。 “停下!停下!” 在距离汴村不足三百米的距离上,唐琦朝着后方的军队挥了挥手,庞大的队伍“哗”得一声就全部停了下来,在场只能够看到在正午太阳的映照之下,士兵们身上的铁甲闪烁着暗淡地银色光芒。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样的病毒到底是从何而来的,所以所有人都习惯性地将其称之为瘟疫,毕竟高传染且能够死人的病毒,差不多都能这么称呼。 军队在此等候,接着就看到身后来了三架马车,那车上承载着的是一共六个大缸。马车停下,车夫下来从缸旁取来无数陶碗。 “大青根!大青根!” 所有人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开封府尹魏王赵博特意安排的医生熬了满满六大缸的大青根汤,就是为了避免让士兵染上瘟疫。 这样豪气的出手着实让唐琦惊讶不已,可是喝汤归喝汤,关键是办事的时候千万不能够有半点的马虎才是。 一碗药汤下肚,这味道虽然说不上来苦,但是也说不出甜。权且算是将其作为干活前止渴的饮料,谁又能知道那里面的疾病,大青根,真的能够防治得住吗? 看着士兵们依次去喝药,这药水到底能够给他们带来什么积极的影响恐怕还是个未知数,再看看眼前空旷无人的汴村,唐琦的心里似乎也没有足够的底气。 “给,大青根!” 刚刚听到杜涛的声音,唐琦就知道这个好心的家伙没有忘记给他带这个药来。 唐琦一回过头来,第一下闻到的就是一股难以忍受的辛辣味道,臭的唐琦忍不住捂住鼻子,紧皱着眉头冲着杜涛问道:“你这是吃了什么?难道这个大青根是这个味道?” 杜涛没有回答,只是嘿嘿直笑,唐琦定睛一看,原来杜涛左手捧着装满大青根水的碗,右手捧着半瓣大蒜,难怪这么一张口竟然这么臭,好家伙,大蒜竟然吃下去一半! “杜翼飞,你吃这东西干嘛!”唐琦紧皱着眉头望着杜涛,语气之中都包含着不满。“难道你打算用这个收拾那些食人鬼吗?” “嘿嘿,明华,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杜涛一脸得意地说道:“大蒜这东西能够驱邪,你可别看这东西臭,连你都受不了这味道,更何况是食人鬼,毕竟那畜牲怎么说也受不了这种味道的冲击。” “这又是从你们那里寻来的土方子吧!”唐琦冷哼了一声,但还是双手结过了杜涛手里的碗,他并不打算吃蒜,毕竟谁能相信这东西真的有这种功效! 一碗汤下肚,唐琦就觉得自己肚子里暖和了不少,一把丢掉手中的陶碗,抽出腰间的环首刀,招呼着周围的士兵们道:“好了,现在准备干活!” “前进!快,前进!” 各部的什长招呼着自己的部下们一起将整个汴村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摆成了一道巨大的包围圈,一点点地,一点点地缓慢地朝着整个汴村的中心聚拢。 唐琦策马来到那个死去的孩子尸体旁,低下头来就看到那个孩子正躺在染满鲜血的襁褓之中,他的脸色是紫青的,嘴角还挂着发黑的污血。 因为气候炎热,此时这个孩子已经腐烂了,在他的尸体周围还飞舞着前来觅食的苍蝇,这孩子的身上大块小块的牙印还有被硬生生撕扯下皮肉的空洞之中全部都汇集满了黑色的污血。甚至因为疼痛而猛地睁开的双眼到死都没有闭上。 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可是恐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可没有留下来。 “真是个畜牲啊!” 看着这个孩子的惨状,唐琦都觉的不寒而栗,他唯一知道的便是这个孩子是被生生咬死的。 “仔细地搜查,一定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顺便都小心一些,说不定食人鬼正躲藏在一处隐秘的地方随时都会偷袭我们!” 士兵们在这破败的村庄中寻找着,不放过任何一处破洞,这其实也并不难找,毕竟这一地的血迹,很快就告知了他们这帮食尸鬼的去向。 (30)镇压4 它们是吃人的怪物,这点没人持反对意见,凡是看过那个死去小孩的都深深坚信着它们是吃人的畜牲。 可是他们吃人,并且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吃了不少人,但是在这汴村一路上除了那个孩子甚至没有再发现任何一具尸体,仿佛整个村子无论是死者还是受伤者都被带走了。 “这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正在唐琦疑惑那些尸体还有食尸鬼都到那里去了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一名士兵的惊呼,瞬间让唐琦提起了精神,他连忙策马来到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向前过了两条路,也就是两栋房子的距离,因为洪水的破坏,这里已经变得低矮,甚至骑在马背上,都能够将整个汴村尽收眼底。 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并不远,唐琦策马刚刚迈开步子就已经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在这里,唐琦看到有十几名士兵围着一处倒塌房屋的废墟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什么,唐琦走上前去,伸手拨开挡在前方士兵的肩膀,硬生生地插了进去。 只看到一名士兵扯着一块带血的破衣服,不断用力拉扯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给拖了出来。 “他是被咬死的!”唐琦身旁的一位士兵指着这具尸体小声说着。 唐琦低下头来望着这具尸体,这是个瘦弱老人,脖子上被生生扯下一大块皮肉,它的双眼紧闭,微微张开的嘴巴不断有苍蝇在那里盘旋着,可想而知这到底是有多臭! 好在士兵们都用布遮挡住了口鼻,这臭味并没有影响他们。 “把他带到村子中间那个小孩是尸体那里去,刚好让那帮捕快们辨认一下,看看到底认不认得这具尸体。”唐琦招呼着自己麾下的士兵们,可是就在他的话音刚刚落下。 “我们这里发现了一个!” “我们这里有两个!” “我们这里还有!” 士兵们不断招呼着,让唐琦都大为意外,毕竟三个食尸鬼,到底杀了多少人呢? 过了一个多小时后,在汴村的村头整齐的排列着两队尸体,他们每个人的肉体发紫,看起来并没有像是死掉的模样。 “这里的尸体足足有二十三具,主要都是妇女,一共有十五具尸体,男尸八具!” 杜涛向随行而来的提刑司唐玉汇报着,并且非常详细地将这些尸体的情况汇报了一遍:“这些尸体几乎都是因为被啃咬而死,受伤的部位都是喉咙还有胸口,不排除是流血过多。” 唐玉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他的表情中露出为难之色,他对于这么恐怖的场面还是尤为惊讶地,不禁一边摇着头一边感叹道:“我见过用锄头打死人的,见过用镰刀将人割成两半,本以为什么样的杀人我都见过了,可是这硬生生地把人给咬死。” “他们都是流血过多而死的!” 这时候,一声呼喊冷不丁地从身后响起,众人回过头来,看到的是那个被吓得魂不守舍的张江。 张江一步一步缓缓的来到所有人的中间,就是这整齐排列的尸体,让张江都忌惮不已,他甚至站在唐琦的身后,昂起脑袋,强迫自己尽量不去低头看这一地的尸体。 “你一定知道什么。”唐琦侧过身去,将张江一把抓了出来,让他直面这些尸体。 “你口口声声说你见过这种鬼怪,”唐琦指着这一地的尸体,质问张江道:“现在我们将这个地方掘地三尺,挖出来了这二十三具尸体,你来看看,顺便形容一下这帮食尸鬼到底是什么样的!” “食尸鬼,就在它们当中!”张江说着,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来指着这躺在地上的男性尸体中间,嘴巴里哆哆嗦嗦地说道:“他们,他们中间,食尸鬼,就在他们中间!” “食尸鬼!” 在场的士兵们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惊呼,几乎是所有人都低下头来瞪着惊讶地双眼望着近在咫尺却又一动不动的尸体。 “你是说,这些家伙,都是活的?”唐玉指着这些尸体,大声质问张江道:“看看他们,全是被活活啃死的可怜人,他们已经死掉了,死掉的尸体是没有灵魂的,灵魂被带走了,带走了的行尸走肉怎么可能再活过来。” “行尸走肉!” 张江干笑了一声,他看起来还是那么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呆呆地双眼无神地看着脚下的这群尸体,接着,他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惊讶地伸出手来指着不远处静静的躺着的一具腐烂的尸体,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大声说道:“是的,对的,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个躺在仓库里面死掉的尸体,他活了,昨天晚上活了过来,千真万确,不信,不信!” 望着周围人看着他疑惑地目光,张江知道他们不相信自己,所以他抓住身旁的一个士兵朝着尸体上推去,一边推一边大喊着:“不信,不信你们就看看他是不是活着的,看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没有瞳孔,我们的都是黑色的,它是白色的,它不是人,它是食尸鬼!” 眼前的尸体加上张江一惊一乍的模样,这可吓得在场的所有士兵都后退了一步,就好像这几具尸体真的会活过来一样。 “我看这厮是被人给吓傻了,死东西就是死东西,还会活过来不成!” 这时候不知道杜涛哪里来的火气,他大声嚷嚷着走上前来一把将张江推开,惊魂未定的张江怪叫着一个仰面跌倒在身后士兵的怀中。 杜涛从身后的士兵手里取来一根长矛,他将长矛紧紧攥在手里,瞪着张江怒斥道:“现在我就来测试一下这死东西到底能不能活过来!” 这么说着,杜涛低吼了一声冲着那腐烂的尸体高高举起手中的长矛,锋利地矛头直指下方的尸体。 “不能刺!不能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接着白二郎与钱四拨开众人闯了进来,他们两个噗通一声跪在了杜涛的面前,“咚咚咚”连续磕了三个响头,接着指着那具尸体对杜涛说道:“张捕头说的没错,它是活的,这东西是活的!” “胡扯!”杜涛破口大骂,接着他用长矛的柄部朝着白二郎的胸口狠狠撞去将白二郎推倒在地,并大骂道:“这几个厮怕不是中了邪,护着一具尸体做甚?莫非是怕俺破了你们的慌,一时间不好圆了吧!” 杜涛大吼着,高举起长矛狠狠地刺进了那具尸体的胸口。 “啊!!!!” 突然间的穿刺让这具本以为死掉的尸体猛地睁开了双眼,并且张开满是碎肉的嘴巴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地尖叫声,吓得那杜涛躲闪不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见鬼了!见鬼了!”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这个活死人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就真的像是他们所说的一样,白色的双眼全然没有瞳孔的踪迹,满是借口与鲜血的脸看起来是紫色的。 (31)镇压5 “俺的亲娘,俺的亲娘!”杜涛看着这具突然站起身来的尸体吓得连连后退,他坐在地上,双腿发软,几乎是站不起来。 周围的士兵们早已经被这情况吓得逃之夭夭,那个被长矛贯穿并且被惊醒的活死人张开嘴巴,它的口腔里不断涌出发臭的脓血还有成条的碎肉。 “吼!!!” 活死人怒吼着,迈开脚步,步履瞒珊地朝着距离它最近的杜涛而来。 就看着它胸口插着杜涛刺进去的长枪,宽大且锐利地枪尖撕碎了这个活死人的皮肉甚至骨头,暗红色的血液毫无生气地从这个活死人的伤口处流出,真是个死家伙,就连血液都是死的!由里向外,死透了。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杜涛被吓得面如土色,瞪大双眼惊恐的望着这越来越近的尸体。 这一切就像是梦境的重现,唐琦原本以为自己的梦不过是梦,当睁开眼睛的时候屏息五秒钟,一切梦中不好的,令自己恐惧地东西都会被抛诸脑后,什么都淡忘了。 唐琦就是这么天真的以为,他以为自己真的淡忘了这件事情,可是当他真的看到这个恐怖的怪物之时,从前试图做出的一切努力顷刻之间化作了泡影。 因为这一切就像是梦境的重现,当唐琦看到这个恐怖的活死人时,他猛然间就想到了那个穿着士兵铠甲的活死人。 就这么活生生的朝他扑来,这一切,真实的令人感觉到可怕。 “明华!明华,明华救我性命!”杜涛躺在地上大声哭喊着,这个张大嘴巴嘶吼着的活死人拖着插在胸口上的长枪朝着杜涛一步步地走来。 每到它靠近杜涛的时候,它总是要弯下腰来试图用嘴巴啃咬或是说用双手抓住杜涛,可是胸口的长枪在每次弯腰的时候总是抵在地面上,加上枪头的顶端横出的阻挡物成功的阻止了这个活死人的行动。 伤口就在这个活死人不断弯腰的活动之中越来越大,它的后背甚至冒出了长枪的枪尖,可是这个活死人似乎并不为此察觉到疼痛,哪怕是轻轻皱眉,脸上只有对于食物的贪婪,其余的再也没有别的神情。 “活了!活了!” 张江跟白二郎伸出手来颤颤巍巍地指着这个试图去吃杜涛的活死人,声音当中甚至夹杂着兴奋。就好像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因为这帮家伙们的不信任,现在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们的面前,这群家伙该怎么办? “快,杀了他,杀了他!” 受到惊吓的唐玉不断拉扯着周围的士兵的衣袖,用命令地口吻要求他们去解决这个怪物,可是自己的身体却十分诚实地往后退却。 谁又能够想到死人会活过来呢,话又说回来,死掉的东西再一次活了过来,那还是人吗,分明是鬼! “都避远点,避远点,沾染上了这鬼的血,就会被同化!” 士兵队伍当中不知是谁传出了这样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士兵更加对这个活死人避而远之。再看看这个活死人狰狞恐怖的面相,加上刚刚人群中传来的近乎于恐吓的话语,恐怕这帮家伙倒是一个人有足够的胆子来出来收拾这个活死人。 说句实话,这么一个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胸前又插着一根长枪,这一下普通人不死也瘫了,可是这怪物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谁还敢再上前? “去啊!去啊!” 唐玉看着这个活死人距离杜涛越来越近,他有些慌了,不断扯着嗓子朝着其他人怒吼,这架势但是自己手无寸铁又一把年纪,这一身老骨头恐怕操起这铁枪,还没有抡起来就把自己的腰给闪了。 “我去,不管了!” 这个时候还是有一个胆大的家伙,他不知是实在执拗不过唐玉的催促还是怎的,就看到他大吼了一声,挺起长枪朝着活死人的背部扑了过去。 “嗤!” 锋利地长矛从这个活死人的后部再一次刺进去,甚至将整个活死人的尸体给贯穿了来,可是惊人的一幕再一次发生。 “咯咯咯……” 就这么致命地一击都没有让这个活死人有片刻疼痛或是虚弱来,相反,它只是在前进的时候身体停顿了片刻,接着整个人继续迈开脚步朝着杜涛而去。 “它杀不死!它杀不死!” 受到惊吓的士兵松开了枪柄,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唐玉,似乎他也没有了主意,正等着唐玉来帮助他们,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 “明华!明华!” 杜涛被吓得涕泗横流,他一边往后爬一边招呼着唐琦,这时候,他的呼喊声才将唐琦从过往的梦境之中拉扯回来。 “别慌!” 唐琦冲着杜涛喊了一声,接着他推开放在他面前的士兵,大步朝着活死人走来,接着他抽出挎在腰间的环首刀。 活死人眼中只有躺在地上的杜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唐琦已经距离他越来越近! “死吧,你这个畜牲!” 唐琦低吼了一声,接着双手握刀猛砍活死人的腿部膝盖部位。 “咔!” 所有人都清楚听到了刀刃划开肌肉与筋骨的声音,那个活死人闷哼了一声单膝跪倒在地,胸口插着的长枪这时候抵在地面上固定了它的身体。 可是唐琦并没有给它任何机会,哪怕是抬起头来看看这个近在咫尺的凶手。 只见唐琦反转刀身,刀刃朝上接着猛地一挥砍,那活死人的脑袋就瞬间如同被打折的草一样从脖颈处断裂,接着落地滚到了杜涛的脚旁。 杜涛惊呼一声将这腐烂的脑袋一脚踹开,直到看到那具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无头尸体时,最终确认自己没有危险的杜涛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它已经死掉了!” 唐琦对在场的所有人说着,接着抽出一块布来将刀上的血迹一点点地擦拭干净。 周围的士兵们默不作声,他们静静的看着唐琦,生怕他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变化,可是事实证明唐琦完好无损,什么都没有发生,刚才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看来是我欠了你一条命,明华!”杜涛这才挣扎着站起身来,他望着唐琦,笑容中显出颇为无奈的表情来。 “把它烧了吧。”唐琦回过头来冲着士兵们说道:“我就不信它是个凤凰,化成了灰,还能够站起来。” (32)太医署 这时候恐怕就要有疑惑,为什么唐琦对于这件事处理起来颇为熟练,可能就连他本人自己都说不清楚。 毕竟人们大多数都相信杀鬼,是与生俱来的本能,特别是唐琦在众人面前手起刀落,一眨眼的功夫这个活死人,食尸鬼就身首异处,再也起不来了。 “它们还有活着的,它们当中还有'活着的!” 这时候张江并没有停止疯癫,而是指着那一地的尸体冲着唐琦呼喊着。“三个,我们当时看到了三个,它们都还活着,都还活着,都杀了,必须把它们统统杀掉!” 张江这句话说得多么滑稽啊,指着一地的尸体大喊:“把它们统统杀掉。” 可是这样没有人能够笑出来,毕竟刚刚起了一具尸体之后,没有人再会质疑张江他们四个人的任何一句话。 因为刚刚杜涛搞活了一具尸体,所以在场的士兵们认为这些尸体都算是活着的,哪怕是把它们从那躲避阳光的洞中抬出的人此时已经不再愿意再去触碰这些尸体。 “明华,我们应该怎么做?”这时候唐玉竟然不顾自己是这里最大的官员,竟然跑到了自己儿子唐琦的身边,询问唐琦应该如何处理这些尸体。 “父亲的意思是……”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唐玉凑近唐琦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你看看那最靠边的那一具尸体!” 唐琦听到了唐玉的指示,目光随着那一地的尸体缓缓朝着外边而去,就看到那躺在最角落的尸体,这具尸体跟其他的一样,同样是血肉模糊,面部还有脖颈部位全部都是被啃咬而留下的瘆人的伤口。 可是这具尸体的衣着看起来就不是那么正常了,至少在乍得一眼看,就能够清楚地看到那具尸体跟其他人的并不相同。 “明华,你看看,那身衣服,是哪里的人?” “太医署的?”唐琦的语气显得疑惑,毕竟唐玉并不是那种一惊一乍的人,一个严谨的人不可能对别人更是对自己的孩子胡说八道。 “对!”唐玉说着,重重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里可是郊区,哪怕是大洪水的时间,太医署的人出现在这里有多大的可能性呢?” “父亲,难道你的意思是?”唐琦有些不解,他甚至感觉自己猜出了父亲唐玉对于这具尸体有了一些别的想法。 “父亲,父亲!”唐琦阴沉下脸来,他一把卡住唐琦并且瞪着眼睛望着他,“钱太医,那可是给圣上瞧病的医生,不管是品阶什么都是远远高于父亲您的,您还犯不上要搞到人家的头上吧!”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明华,你怎么不懂为父的意思?”唐玉看着唐琦有些不能理解自己,急得直皱眉头,“这里出了一具尸体,是个医生,还是被活活咬死的,但是太医署竟然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是这个人从来不是他们太医署的一样。” “难道父亲您的意思是!” “对!”面对唐琦的疑惑,唐玉重重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猜这其中一定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只不过现在这些问题的矛头全部指向太医署。” “可是,据我所知,衙门里面的捕快也处理了这件事,特别是去找到了太医署,但是吃了闭门羹!” “可是这正是问题的关键!”唐玉说得斩钉截铁,“这个钱文杰,有鬼!” “单单凭借一具尸体就断定人家一个当朝的太医有鬼,这样是不是太果断了,父亲!” “不!”唐玉坚定的摇了摇头,“一点都不果断,我相信我的直觉,不管是怎样,这个钱文杰或多或少一定有问题!” “可是这个东西,他可能是食尸鬼,他可能是活着的就像是刚刚死掉的那个一样,一模一样,他会咬人,吃人!” “那就把它绑起来!”唐玉的口气显得不容置疑,“明华,这可不是你应该对一个父亲说话的语气。” “可是这个东西会伤人的。”唐琦可不会顾及那么多,“我们还不知道它的底细,它们到底是从何而来,至少我们知道的是这些东西是这个世间不应该存在的东西,我们必须要消灭它,不然……” “我们不是已经消灭了一个嘛!”唐玉对比不屑一顾,“我们已经知道如何处理会让他们死掉,明华,你也知道太医署跟左丞相陈襄走的近,如果我们趁此机会把这个尸体抬回去。” “如果它活了呢!” “那就把它绑起来!”唐玉说着,一把抓住唐琦的肩膀,他的手如此用力,捏的唐琦肩膀隐隐作痛“我不相信它会挣脱绳索,如果有必要,就把它砍成肉泥,当着薛太师的面!别忘了,明华,薛太师的女儿可在等着你呢!” 说来说去,这到底是为了能够在薛太师的面前展现自己的功劳。 “父亲,你这样是何苦?” “为了报答太师的苦苦劝说魏王保我之恩!”唐玉的眼睛通红,态度又是那样的坚决,让唐琦无可奈何。 “那么我们怎么处理这些家伙?”唐琦轻叹了一口气,他看起来是不得不向他的父亲唐玉的执着而屈服了。 “其他的烧掉,这个家伙,必须要留下来!” “怎么做?” “送回府上去,让魏王还有太师看看,这到底是谁的问题!” “你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父亲!”唐琦用余光扫了唐玉一眼,他看起来颇为无奈,但是这既然是自己父亲的意思,那么他也没有任何可以推脱的理由,索性听从自己父亲的话,看看他接下来到底想干什么,恐怕只有未来的时间能够证明这一切了。 “喂!”唐琦大声招呼着刚刚平定自己内心的“招呼弟兄们,把这些尸体堆积起来,除了那个医生,剩下的全部烧掉!” “诺!”杜涛郑重其事地对唐琦行了个礼,接着招呼着还在迟疑的士兵们准备将尸体堆积在一起。 “父亲,但愿你这么做能够得到你想要得到的成果!”唐琦来到他父亲唐玉的身边,他无时无刻不保持着自己的冷静,虽然他明白这时候不能随随便便存有私心,更是不知道留着这具尸体能够给唐玉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大人!大人!” 这时候人群当中的张江看到了士兵们正在着手准备将这些尸体堆砌起来集体焚烧,可是眼力一向敏锐的他看到了唐玉他们竟然指挥士兵将一个穿着太医署医官衣服的尸体收集了起来放置在车上。 “为什么,为什么!” 张江看着那具尸体,对唐琦抗议道:“它们是恶鬼,你们为什么留下它?为什么!” “你不要管!”唐琦已经心烦意乱了,他低吼了一声将张江推倒在地。 (33)太医署2 这样的篝火台搭建的非常奇特,中间是一整棵树干作为主轴,然后士兵们找来长长的麻绳,将这些尸体围成一个大圈,用麻绳将他们一圈一圈紧紧捆住。 不够,这样还不够,他们生怕因为火焰开始燃烧的时候若是活了过来呢? 有人开始担心这个问题,所以他们从周围废弃的房屋之中搬来了无数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尸体的腿部,很难想象当时他们对于这帮尸体的恐惧到了什么程度。 这么一忙活,就把时间拖到了傍晚,虽然在场的士兵足足有数百人之众,可是张江等人还是在一旁看着那些被层层捆绑在一起的尸体瑟瑟发抖。 “又是一天,这天但是过的惊心动魄啊!”杜涛站在一旁,他捂着肚子,因为忙活了大半天,肚子里早已经空空如也。 “等等吧。”唐琦回过头来对杜涛说道:“等把这件事给解决掉了,我们就回去。” “我看不一定吧!”杜涛的口气充满了质疑,他望着唐琦,用下巴点了点朝着那个绑在车上的尸体接着说道:“看来你的父亲还打算留下一个种子。” “这具尸体看起来并不是寻常的百姓,父亲觉得这件事情非常可疑!”唐琦说到这里,免不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总是感觉从这些尸体当中能够发现什么巨大的阴谋,他总是如此,并且执拗的认为。” “哈,明华,你也应该明白。”杜涛望着坐在马车上的唐玉还有后面被布包裹着的尸体,意味深长地说道:“有些职业就是刨根问底的,如果一些事情不彻底追查个水落石出,恐怕不能跟圣上,跟在场所有目睹这件事情的百姓一个交代,就像是刚刚那个食尸鬼活过来的一样,我被吓坏了,涕泗横流,当时我就感觉它会杀了我,可是事后我就要问自己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是什么造成了它,我想不仅仅是我有这个问题。” “所以你觉得,我的父亲的做法,有那么几分道理?”唐琦有些疑惑地看着杜涛,对于唐琦,杜涛只是保持着微笑,笑容都如此神秘,令唐琦一时间捉摸不透。 可能是为了减轻内心的负罪感,或者是因为单纯的害怕它们这帮家伙狰狞的模样,士兵们将砍碎的木头还有干枯稻草将这些尸体覆盖住。 没有什么超度仪式,也没有什么简单的默哀什么的,就像是远古野蛮的祭祀一般,手持火把的士兵将火把丢进那稻草之中。 “轰!” 一声声轰鸣声响起,火把遇到了极易燃烧的干草还有木头顷刻间点燃,燃烧的火焰伴随着落日下来暗淡地光辉将在场每一个驻足观望的人脸上映衬地血红。 在场所有人都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这火焰越来越旺盛,伴随着里面的人一同燃烧所散发出来焦臭的味道。 “它们到底是死掉了?”杜涛的语气中充斥着的尽是不信任地口吻,可是换句话说回来,只要是个活物,谁又会在烈火熊熊的时候还在火焰之中巍然不动? “这就像是个奇怪的仪式。”唐琦痴痴地望着这个不断燃烧着的火焰中那根早已经布满了红色燃烧痕迹的枯木。 他似乎有些承受不住燃烧过程中散发出来的焦臭味道,他皱了皱眉头,接着转过身去刻意回避这味道还有十分诡异的景象。 “怎么?有些不适了吗?”杜涛回过头来望着唐琦,笑着说道:“这也不奇怪,我朝多年没有战事,黎民百姓不识兵刃大有所在,更何况禁军没有见过焚烧尸体。” “和平难道不好吗?”唐琦反驳杜涛,“每天只不过是活得累一些,完全不需要担心明天就会死掉。” “嗯,也许你说的很对,明华。”杜涛低下头来沉思了片刻,“不管怎样,你救了我的命,我欠你的,明华!” “快看,快看!” 正在杜涛还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了身后篝火处传来了士兵的惊呼声,杜涛还有唐琦一齐回过头来。 “吼!!!” 就听到从火焰之中发出了一声惊天的怒吼声,那声音如同狼啸划破了寂静并安详的黄昏夜空。 这时候,只看到眼前的火焰开始剧烈地晃动,在火焰当中出现大量的,还在燃烧着的手,这手仿佛是从炼狱之中伸出,朝着在场的士兵们不断抓握着。 在火焰里面的活死人竟然开始挣扎着,试图挣脱火焰的焚烧还有压在他们身下的石头。 石头开始晃动,在场的士兵们无不大惊失色,谁又能够想到在这样的火焰之中还会让尸体活过来并且哀嚎着挣扎着妄图跑出这火焰? “他们活了!他们活了!” 士兵们彼此招呼着,纷纷提起手中的武器朝着不断晃动的火葬场,那里堆砌的石块开始剧烈松动,里面好似有千百人的哀鸣。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唐琦大声询问着跑到了士兵们的最前头,他瞪大双眼看着已经摇摇欲坠的基座,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帮食尸鬼并不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死去。 “添柴火!添柴火,把火烧到最旺,把火烧到最旺!”杜涛指挥着后续的士兵们,他们纷纷抱着干柴上前不断丢进火焰之中,可是火烧的越旺,里面的哀嚎声就越来越大。 “嘭!” 只听到一声巨响,唐琦面前的石头基座破裂,无数燃烧着火焰的黑色石头滚落下来,接着就看到一个浑身带火的尸体吼叫着如同野兽一般朝着唐琦扑了过来! 唐琦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快了,让唐琦根本没有时间准备,即便如此,唐琦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刀柄准备抽出的那一刹那,那个燃烧着火焰的尸体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因为极高的温度让这个活死人浑身的毛发都燃烧起来了,不仅如此,烧焦的皮肤散发出焦糊的臭味,可是那血肉模糊之中张开的血盆大口却是那么显眼。 唐琦知道自己躲闪不掉,所以他举起手来试图护住自己的脑袋。 “咔!”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具尸体的牙齿快要接触到唐琦的手臂部位时,在唐琦侧面闪出一道黑影,接着一根长枪从唐琦的腰侧刺出,直接贯穿了那活死人的腹部,接着持枪者低吼着用力,带动着长枪将这个活死人硬生生地推回到了火焰之中! “轰!” 活死人重新接触到火焰瞬间燃烧了起来,就听到那个活死人张大的嘴巴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这真的就像是在炙烤一个活人一样! “嘭嘭嘭…” 石头不断被推开,里面被燃烧到一半的活死人挣扎着冲出了火焰,它们怒吼着,哀嚎着朝着眼前的禁卫军扑来,可是禁卫军的士兵们早有准备! “刺!刺!” 在命令下,士兵们挺起长枪,怒吼着朝着眼前的活死人冲了过去,成列的枪头贯穿了一个又一个活死人的胸膛,接着将它们硬生生地推回到了火焰之中。 惨叫声不绝于耳,尽管没有彻底死透的活死人还在火焰中挣扎着,可是士兵们紧紧攥着手中的枪杆,有的人甚至低下头大口呕吐,更多的人则是呲牙咧嘴地坚持着,像是在烤肉一般看着这些活死人在火焰中挣扎,惨叫,最终彻底被烧焦,死掉为止。 (34)太医署3 这完全是一场屠杀,由殿前司禁卫军亲手做的的一场极度残忍的杀戮。 火焰还在燃烧着,直到那个最后一个活死人的惨叫声停止,承受着极度生理还有心理的双重压迫。 惨叫声停止,好像整个世界都因为此事而安静了下来,士兵们默不作声地拔出了冒着白色烟雾的枪头,取而代之的是士兵们抱来的干柴还有干草覆盖,让默默燃烧的火焰越来越旺盛。 唐琦将一只手抚在胸口,仿佛那近在咫尺的危机还没有从他的心里彻底抹去,他朝着回去的道路上行走着,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父亲唐玉的马车旁。 马车后面拖着的是一个密封地毯子,上面用绳索密密麻麻地紧紧锁住,即便如此,还能够看到那布袋在不停的晃动着。 在这里,唐琦停下脚步,侧过头来,望着那仅有的一个“幸存者”发呆。 “解决完了?” 冷不丁的一声询问,将唐琦从呆滞中拉回到了现实,唐琦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唐玉正坐在那车上将头探出窗外与他对视。 对于唐玉的询问唐琦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应和了一句:“活活烧死的!” “他们已经不算是人了吧!”唐玉轻叹了一口气,接着望向那还在重重燃烧着的篝火,“不,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应该算是还没有死透的人,呵呵,这个世道真乱,先是说天书降世,紧接着就是大洪,继而就是食尸鬼,这帮还没有死透的人,又是四面八方闹得极凶的瘟疫,人还在不断死亡,仿佛整个天下都在跟圣上的天书作对。” “真的不打算杀了他吗?” “你说什么?” “我说!”唐琦伸出手来指着那个被包裹严实的活死人,“您就真的不打算杀了他吗?” 唐玉迟疑了片刻,他低下头来,留下了一句:“再等等吧!”接着,收回脑袋,冲着唐琦招了招手,“我已经命人回去通知了,这么长时间在这里耗着,肚子也饿坏了吧,家里有吃的,快回去吃饭吧!” 唐玉说完,马夫驱动着马车缓缓开走,带着这个复活的活死人在一队骑兵的护送下朝着东京而去。 “是啊,也该走了!” 唐琦望着远去的马车,还有在远处远远观望的百姓们,他似乎觉得这件事算是这么过去了,心理的作用让他暗暗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可是肚子这时候突然间翻江倒海起来,这股力量让唐琦一时间措手不及,接着他急忙弯下腰去,张开嘴巴,污秽加上酸水汹涌而出洒在脚下的土路上。 开封府上。 相比较于早上的车水马龙,人头涌动,晚上的开封府倒是冷清了不少,不过太师薛文利还有魏王赵博可是这一整天都没有离开开封府一步。 此时在府上,下面的座位上只有提刑司唐玉还有殿前司都指挥使韩延庆,他们两个人相向而坐,一言不发的。 可是就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动静,整个衙门的大堂之内还是有窸窸窣窣地声音在不断作响,那就不得不说这个放在大堂中间的一整块布还有绳索密密麻麻捆紧的“人”。 “咯咯咯……” 那个人被钉在木板上,它不断晃动着自己的身体,还在嗓子里发出一种正常人都不可能发出的声音,为了不让它的面容显露出来,唐玉还特意命人用一块布将其覆盖包裹。 太师薛文利好歹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大风大浪经历了太多,在这个活死人的面前倒是镇定不少。返观魏王赵博,看这个在地上不断晃动的肉体,虽然用布遮挡住了那恐怖的外表,可是那动作还有声音,就已经让魏王赵博面如土色。 “明华的意思。”太师薛文利缓缓开口说道:“这个人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不人不鬼的家伙?” “回太师,千真万确!” “既然你把其他二十二号食尸鬼全部都杀了个干净,为什么独独留下这个?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吗?” “大人请看!” 唐玉先是冲着太师薛文利与魏王赵博行了个礼,接着回过头来冲着侍立在那活死人左右两侧的士兵点头示意。 士兵们意会,将这个钉着活死人的木板抬起来正对着太师薛文利还有魏王赵博。 太师薛文利也明白了唐玉的意思,他接着坐直了身体,静静的等待着唐玉的下一步行动,可是魏王赵博就不是这样了,他先是看了眼身旁的太师薛文利,又看了眼台下的提刑司唐玉,脸上微微显露出了一股难受的表情,但是又害怕什么一样收敛了自己脸上的不情愿,坐直了身体,轻声咳嗽了两声,伸出手来,示意唐玉开始。 “嗤!” 这两个士兵用手中的小刀将活死人身上的布缓缓割开,接着随手一扯,整块布都脱落下来。 “嘶!” 当整块布滑落下来的那一瞬间,魏王赵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地神色,他整个人受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惊吓,就感觉整个身体如同弹簧一样向后崩弹,可是自己的意志力到底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这番做法。 (35)警觉 早已经空无人烟的汴村已经成为了一处不祥之地,这里除了废墟还有那成为灰烬的巨大篝火。 东京的禁卫军在这里铲除了食尸鬼,这件事的名声被传遍了四面八方,尽管是禁卫军大军压进铲除了恶鬼,但是自然解决不了这里的死亡之气。 在这里居住的村民都辗转到了别处,这里俨然成为了一片死地。 可是在殿前司的禁卫军的离开之后的第二天上午,空旷无人的路面上出现了一对骑兵,他们来到了汴村,并且在村子中心的那处被焚烧成一团巨大灰烬的屠杀台前停下。 为首的人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紧接着一路小跑到这被焚烧的灰烬之中。他把脸深深隐藏在兜帽之下,站在这一大滩灰烬之中,他缓缓抬起头来,在兜帽之下露出了那张脸。 他是林有白,奉左丞相陈襄的命令来到这里。他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恐怕现场的情况是不言而喻的。 “大人。小心!” 随从们看到那个为首的人来到那烧焦的火炭之中竟然拾起了一个挂着还没有彻底焦化的骨头,上面还连着些皮肉,那是个手,被咬掉了两根指头的手。 随从们看到自己的大人竟然拿着那些受到了瘟疫的家伙尸体残缺的手,不由得瞪大双眼,露出极为惊恐的模样。 “没有关系,死掉的怪物,根本没有传染性!”为首的头领将这个尸体的断手举起冲着身后的士兵们招呼示意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看到自己的头领一脸笑容看起来并没有大碍,那些士兵们也长舒了一口气,刚刚紧张的脸色这时候也缓和下来。 “他们到底是发现了这件事情。”回过头来,林有白的面色阴沉,他就跟他的主子左丞相陈襄一样非常忧虑,毕竟这件事情,若是让殿前司的禁卫军知道了,那就会让左丞相陈襄的死对头薛太师知道,那么接下来,这个情况会是以什么样的态势收场呢? “霍望安这个家伙!”林有白看起来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转身上马,这一队人仅仅在这个死寂之地停留了片刻的功夫便草草离开。 太医署外。 现在已经是天明,太医署外面挤满了开封府的衙役们,他们腰间挎着手刀,挤满了医者街道,吓得那些前来瞧病的人都不得不躲得远远的。 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为此兴师动众,毕竟外面的村落正在闹着瘟疫,不管是什么地方都迫切需要这些医生们。 这帮衙役们簇拥着一架马车,那车上盖着一块布,像是在刻意隐藏什么东西一样。 他们将整个太医署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开封府尹魏王赵博赵王爷。 赵王爷一下马车,对着这门口的侍卫,抬起头昂起脑袋,这气势立马就上来了,只见他昂首挺胸,带着一帮下属着实像是前来兴师问罪的。 守门的看守们看到魏王亲自驾到了,这一下可就没有了往日的神奇,就看他们一个个的活脱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瑟瑟发抖。 “恭迎魏王!” 那为首的侍卫赶忙放下手中的手刀,在门旁双膝跪地,朝着魏王赵博不住磕着响头。 可是这个魏王是谁啊,大名鼎鼎的开封府尹,怎么说起来也是朝廷里正一品的大员,怎么可能跟这个根本不入流的小角色驻足哪怕是低下头来看上一眼。 魏王赵博带着自己随从们扛着那那车上盖着一块布的板子,走进了太医署当中。 这几日,御医钱文杰可谓是过得胆战心惊,为什么?就是因为当他知道那个被活活吃掉的医生学徒这个时候竟然没有被彻底清理掉的时候,他就知道殿前司的禁卫军出动一定会带来什么。 不过现在看来,唯一能够做的,那就是祈祷了,祈祷这帮禁卫军们会杀红眼,将一切他们能够看到的恐怖食尸鬼全部斩草除根。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门外传来的惊呼声几乎是让装病的钱文杰真的背过气去,他先是整个人颤抖了一下,接着睁开双眼,慌慌张张地看向门外,那包裹着窗纸的外面站着一个急切的影子,正在不停地朝着里面张望着。 “什,什么事?” 钱文杰坐直了身体对着门外招呼着。 “开封府的,开封府的魏王来了!”外面的声音急切 “魏王?” 钱文杰吓得瞪大了眼睛,惊讶地呢喃着,恐怕他现在是怎么都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吧,这东西,唯一能够证明的是,一定有人,一定有人把什么证据给带了回来。 “大人,魏王,在殿外等您呢!说是有要紧事跟您商议,务必要见到您!” “就跟他说我病了,染了瘟疫,一时半会见不得人!”钱文杰冲着门外招呼着,还想着试图躲避这种事情。 “呦?堂堂御医大人竟然染上了瘟疫?什么样的瘟疫?能吃人的瘟疫吗?”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另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低沉,隐隐之中还带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不管别人认不认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御医钱文杰可是再熟悉不过了的,他一听心里暗暗尖叫道:“坏了,这不是魏王嘛!” “怎么了,钱太医!”魏王的声音从外面再度响了起来,“我听你的声音,可不想是染了病的样子,开门吧,我要看望一下您!” “魏王,我……”万万没有想到魏王赵博竟然冲到了府上来,钱文杰心里是有一百种苦闷的滋味说不出口,但是又没有办法推脱。“老朽确实身体抱恙,怕是在这里传染给了魏王,老朽可真的是罪该万死啊!” 钱文杰说着,还装模作样的低头咳嗽了几声,故意将声音提的很高。 “哦?果真如此?”魏王在外面思索着接着说道:“是那种见了人就咬的病吗?” “王上,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钱文杰虽然这么问着,可是自己的心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 “哼哼哼……你不可能不明白,钱大人。”魏王赵博笑得意味深长,接着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我才不管钱大人您到底是患了什么病,可是现在我命令你去太医署的大殿上,我在那里等你,因为,在那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病患需要您的诊治,这件事情十万火急,还是望钱太医三思而后行!” 说完,就响起了一串脚步声越来越远,想必是魏王离开了。 “大人,大人!”学徒的声音又响起了,“这,这该怎么办?” 钱文杰此时的心如死灰,他也不得不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只要” (36)质问 “事情败露了。” 在陈襄的府上,林有白跟陈襄汇报的时候就是这么简短五个字,不需要任何详细的形容,就让陈襄已经明白了一切。 陈襄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徐徐吐出,仿佛自己的身体里蕴含着难以想象的能量正在一点点地积蓄,他的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可是右手却紧紧的握住自己座位上的扶手,如此用力,捏的那木制的扶手“咔咔”作响。 “这件事情是霍望安做的,霍望安何在?” “回丞相,医者路。” “去把他给找来,不,应该说是押过来!” “这个时候,怕是遵从不了丞相的指令了。” “哦?什么意思?”陈襄抬起头来望着林有白,紧皱着眉头,眼神当中带着阵阵寒意,仿佛是这个小小的禁军指挥竟然当着他的面否决他的意志使得他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一样。 “恕我冒犯,大人!”林有白抱拳道歉道:“现在医者路上挤满了开封府的衙役,好像是魏王赵博发现了什么,现在去太医署兴师问罪去了。” 这话说得陈襄心头一颤,“魏王,去太医署,兴师问罪?” “殿前司的禁军一定是找到了什么,说不定,是霍望安处理的那具尸体,被找到了!”林有白小声说着,可是这句话可是让陈襄惊讶地说说不出话来,如果那具被吃得差不多的尸体变成了活死人。 “它若是没有被及时处理掉,那么一定是咬了人,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所谓的食尸鬼,以至于现在就禁卫军出动处理掉了它们,可是为什么,他们会留下那个?竟然能够顶住这么大的压力来留下这个,看来不管是魏王还是薛文利,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怀疑我,针对我的?”陈襄自言自语着,仿佛感觉自己的推断越来越正确,毕竟是政治上的死敌,不管怎么做,都要想到自己才是应该的。 “魏王这么兴师动众,一定是冲着太医署的御医钱文杰去的。”林有白小声对陈襄说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丞相,不能让他们从钱文杰的嘴里直到这件事情。” “钱文杰现在在做什么?”陈襄转过头来,望着坐在他身旁的吏部侍郎郭兴。 “钱太医称自己有病,不能出门,已经在我这里报备过了,现在宫廷之内治疗均有太医王大仁来主管。”吏部侍郎郭兴如是回答道。 “呵,医人治病的自己却病倒了,救了一辈子人却救不了自己?”陈襄笑着摇了摇头,接着闻到:“这个王大仁,你看怎么样……” 从自己的房门出来再到太医署的大厅之中,原来看起来这条路这么短暂,远远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般巨大,有时候钱文杰甚至还会暗暗抱怨这个太医署太小了,远远没有王府还有像那些一品二品大员们家里的府邸般奢华,可是现在看来他错了,可谓是大错特错。 当钱文杰伸出脚来踩在再熟悉不过的石板上,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路,朝着大厅的道路走去,钱文杰总感觉这条路是如此漫长,漫长到他怎么都不想走到头。 “这个霍望安,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钱文杰在心里痛骂着,可是很快他就自己明白这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自我安慰,仅仅如此的聊以**从根本上也是改变不了自己脸上哭丧的表情还有越发沉重地腿。 尽管这路不长,哪怕是步伐再怎么缓慢,钱文杰还是来到了大厅之前。 这里,往日都是在讨论各种疑难杂症的辩论声,无数医师在这里聚集,不论是针灸还是草药,都有一些天赋异禀的人或是经验丰富的人,自从那个不速之客来了以后。 “罪臣钱文杰,叩见魏王!” 钱文杰大声说着,接着冲着坐在大厅之中的魏王赵博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按照平常的道理,像钱文杰这样的职位没有必要向魏王磕头,可是钱文杰到底是这么做了,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恐怕也只有钱文杰自己有负罪感所以才这么做吧。 看到钱文杰跪下的时候,赵博属实还是有些惊讶地,他探起头来望着钱文杰一眼,看起来有些坐不住,可是到底是坐住了。 此时的大厅已经没有多少坐人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筐筐草药,这些草药都是从外面采集而来的香草,搞得整个大厅之中散发出浓重地香气。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几个不速之客,那些不知道死活的道士。哪怕是人走了,他们所带来阴冷的气味都还在这里如同阴魂一般不散。 用草药去掩盖与去除这味道恐怕是短时间之内最有效的办法。 在两侧的草药筐子,中间摆着一块木板,上面用一块布覆盖着,从上面的轮廓能够看出那是一个人,到底是谁,恐怕在场的不论是钱文杰还是其他人都在清楚不过。 这也是赵博来到这里的意思,魏王伸出手来冲着大厅之外的钱文杰伸出手来招了招手,应和了一声:“进来吧!” 钱文杰起身,小心翼翼地上了台阶,走进了大厅,当他看到自己面前的那具覆盖着尸体的布,钱文杰停下了脚步,双眼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这具尸体,一言不发,也不再向前一步。 “钱太医这是为何?” 魏王赵博有些疑惑地望着眼前的钱文杰,这样的疑惑倒是有些多余,应该说的不过是再纯洁不过的目的。 钱文杰低着头,默不作声,一言不发的。 “哼,果然!”对于钱文杰的举动,赵博倒是见怪不怪地冷笑了一声,可是他还是装作一脸疑惑地模样望着钱文杰,问道:“本来孤不清楚钱大人的身体状况,现在看来钱大人不愧是名医,前面还失魂落魄,浑身颤抖,眼看着像是害了什么不得了的病,怎么还不到一天的功夫,这病就好了,不愧是神医!” 赵博在这里渍渍称奇,让钱文杰站在原地不知是哭还是笑。 “好了,看来本王的笑话着实幼稚了些,既然钱太医不愿意听,那么本王言归正传,直截了当地跟您说了吧!”赵博说完,冲着侍立在左右的两名衙役说道:“去,让钱大人看看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衙役会意,上前一把扯开那块布。 “啊!” 钱文杰看到那个太医署的医生学徒的时候尖叫了一声然后慌忙后退,对于这件事他也算是闷在葫芦里面一无所知,却没有想到事态竟然如此严重。 钱文杰看了眼厅上的赵博,又看了这具尸体,接着缓缓俯下身。 “喂!”突然间赵博叫住了钱文杰。“你也不怕他咬你!” (37)强迫 被咬的体无完肤,并且浑身发紫的尸体,这是钱文杰从开始学医以来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事情。 对于这样的看起来根本无药可医的疑难杂症,钱文杰自己都有些束手无策,更是因为魏王赵博的提醒更是让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其中最最关键的还是他从来没有见识到这个学徒的下场,他本以为被霍望安给处理了,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具尸体竟然落到了魏王的手里。 先不说这魏王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兴师动众的杀过来,就这个连他都没有见过的学徒尸体,虽然此时他算是开了眼,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一肚子苦水想向魏王申冤告诉他这件事跟自己没有关系。 “魏王,魏王。” 钱文杰双手合十作揖地站着一动不动,他不知所措,对于魏王赵博来说,他一定是知道很多东西,甚至可能是整个事件始作俑者。 钱文杰必须要向赵博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如果直截了当的这么说了,那么势必会将左丞相陈襄给供出来,如果让魏王知道了左丞相陈襄在做一些让人难以琢磨的恐怖事情,那么势必会给整个东京带来一场血雨腥风,如果左丞相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说出来的时候,那么自己还会有活下来的机会吗? 钱文杰低下头来思索再三,如果实话实说,必然跑不掉杀身之祸,甚至很有可能会被像是这样给咬死。 “如果不出我的所料,这个人应该是你们太医署的学徒吧!”魏王赵博很随意地说着,接着端起摆在自己面前桌子上的茶杯,说道:“这个人,他有多少天不在府上了。” “啊,谁?”钱文杰心头一惊,抬起头来望着魏王赵博,一脸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 “孤还是希望钱大人不要跟孤刷花样。”魏王赵博的言语里面夹杂着极度的威胁意味。“我看钱大人还是老老实实的把事情交代了,也让本王明白一下,这个人,这个学徒,差不多也是你的徒弟,为什么会死在城外,成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鬼怪!” “老臣,老臣不知道王上在说些什么!”钱文杰暗暗在心里叫苦,可是他还是明白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根本不能够将左丞相说出来,不然说不定在这只不过是个皮肉之苦,到了左丞相那里,可就是要命的了! “看来你这厮是不吃点苦头可是一个字说不出口,那样也好,既然这东西可是出自你太医署,那就劳烦您这个老家伙感受一下这东西的恐怖之处,如何?”魏王赵博显然是对钱文杰失去了耐心,他“晃荡”一声将茶杯狠狠地摔在桌子上,接着冲着左右招了招手,那帮衙役们瞬间领会了魏王的意思,接着上前一把抓住钱文杰,压住他将他的头狠狠地按在距离这个学徒不足三寸之远的距离上。 钱文杰挣扎着,他这一把老骨头都憋的通红,可是老人毕竟是老人,更何况是一把老骨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是这两个身强力壮的衙役的对手。 他挣扎着睁开双眼,看到的是近在眼前的学徒尸体,那个学徒的眼睛紧紧闭着,脸上已经出现了溃烂,身上更是有不少被生生撕扯下皮肉而出现的空洞,不过伤口都开始腐败了。 恐怕从来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与一个惨死的尸体相对视,钱文杰吓坏了,他瞪着惊恐的双眼看着这个恐怖的尸体。 “好好看看它吧,被你抛弃的学生。”魏王赵博轻声叹了一口气,接着起身缓缓走下台阶,来到钱文杰的身旁,接着说道:“钱大人,您可谓是行医多年,自然是看得清楚这个人,现在,钱大人就来回答本王的问题,这个学生。是活着。还是已经死掉了!” “我不知道!” 钱文杰几乎是从牙齿的缝隙里面挤出了这句话来,可想而知这两个衙役给他带来了到底是怎样的巨大压迫力。 “他奄奄一息,被你们抬出这个本应该救死扶伤的太医署,我不知道这一身牙印到底是死之前还是死之后的,不过从尸体上来看他死的凄惨,甚至都来不及喊一声冤枉,我的下人来你这里问事被你的人打了出去,这样你不是心里有鬼还是什么?” 魏王赵博冷哼了一声接着站起身来向大厅外走了两步,紧接着他捏着鼻子紧皱眉头望了眼身后那摆放在大厅里面的各种草药,不由得抱怨了一句,“这味道实在是香的过头了吧,这可不是太医您的生活方式,为什么?祛除味道吗?这味道是什么味道,难道是,杀了人的血腥味吗?” “魏王!”钱文杰撇过眼睛来看着赵博的背影,挣扎着说道:“老朽一把年纪可谓是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半点二心,若是魏王执意问罪于老臣但凡是拿出证据,好让老臣死的心服口服才是。” “钱大人莫非是猜疑孤诋毁你不成。”赵博回过头来,冷笑着看着钱文杰,接着说道:“不要曲解了孤的意思,孤可没有一句话说你对陛下有二心,孤是说你杀人,说你太医署杀了人,一个杀人的医生,还请钱老医生告诉孤陛下怎么能够信得过你,哪怕是你口口声声的忠心耿耿!” 钱文杰这一下彻底没有了声音,这也不奇怪,毕竟尸体就在眼前,距离他的脸不足三寸远。 (38)霍望安 “今天我看到魏王怒气冲冲地带着整个开封府的衙役们去了太医署,一定是父亲您执意带回来的那个畜牲的问题!” 中午,唐琦在饭桌上颇为不满的指责自己的父亲唐玉,有些时候,唐琦还真的是很难去理解自己的父亲唐玉特别是这个时候,仿佛正是因为这个早就应该死掉的尸体牵扯出了一系列的麻烦来。 “您不是在这里添乱吗?您也应该明白,魏王是一个非常较真的人,你把这具尸体给了他,那么他一定会在整个太医署甚至医者路掀起一股血雨腥风。” “唉!” 面对唐琦的质问,唐玉只是轻叹了一口气,他冲着唐母李氏使了个眼色。 李氏很快就会意了,她放下碗筷,转头拉起暮雪的手来说道:“我昨日在王婆那里取来了一匹蜀锦,这颜色看起来格外鲜艳夺目,打心里喜欢,爱卿软玉温香,有些日子没有添个新衣裳,何不速速随我前去看看,好让人家量个身材,俗话说这人靠衣装马靠鞍,这穿的光鲜亮丽,出行也精神。” 暮雪这个姑娘的脑袋属实是灵光得很,她一下就从李氏的口中听出了她的意思,暮雪愣了一下,很快就抱着一脸欢笑地对李氏说道:“是啊,是啊,蜀锦?俺的亲娘啊,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暮雪放下碗筷不住向着李氏连连道谢,李氏喜笑颜开,遂拉着暮雪朝着门外而去,一边走一边不时回过头来冲着唐氏父子两个人不断说:“不打扰,不打扰!” “这个婆娘,真不知道是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气,这辈子厉害了,敢跟我抢爹娘!”看着李氏说要给暮雪做一件好衣裳,唐琦就是气不打一出来,毕竟他的新衣服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这个暮雪来了两年,衣服可是一件又一件,都说这年头男尊女卑,尊卑在哪呢?唐琦在心里大声质问了苍天不下上千遍。 待到李氏跟暮雪出门将房门关上的一霎那,唐玉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他看着唐琦就是气不打一出来,怒气冲冲地将手中的碗筷“嘭”地一声摔在了桌子上,接着抬起手来指着唐琦,手指不断晃动,嘴里还在不断哆嗦着说道:“你你你,以这个胳膊肘子朝外拐的竖子!” “难道父亲您不知道魏王现在把整个医者路给堵了个水泄不通,这要是一时间处理不好,不出人命才怪了!” “这跟你有什么干系?这跟你有什么干系?”唐玉连续问了唐琦两遍。 “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关键是父亲你这一招实在是太损了。”唐琦这时候倒是显得义正言辞,“人家钱太医待咱们也不薄,我还记得小时候我染了风寒,还是人家钱太医亲自来给我治的,要是指望你们,哼,我看啊,老唐家早就绝后了!” “你这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唐玉一拍桌子,指着唐琦,可能是自己都觉得自己理屈词穷,一时间不能够拿出来有效的说辞吧,他到底是没有骂出口来。 “明华啊,你也不小了。”唐琦端起放在饭碗旁的茶杯,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汤,接着对唐琦说道:“这件事情不是你一厢情愿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为什么不能解决?”唐琦皱着眉头,倔强地反驳道:“你当初要是没有那么强硬,让我把那个畜牲给烧了,那么这一切不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问题吗?父亲,您也看到了那帮畜牲可是活着的,每个都是,每个都会咬人!留下他们必然会祸害无穷!” “明华啊!”唐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一拍大腿对唐琦说道:“那么你再想想看,这个尸体可是太医署的,跟那几个捕快所形容的一模一样,这么就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唐琦被他的父亲整的一头雾水。 “明华啊,你是我的孩子。没有想到你有为父所不能的,可是为父所长,你也不具备啊!”唐玉摇着头无奈苦笑,接着放下茶杯,对唐琦说道:“明华,你好好想想,既然这具尸体是从太医署出来的,不,不能算是尸体,应该算是像是死了,却没有死透的感染者,这瘟疫从太医署穿出来,那么这个太医署,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呢?就算是这病被治好了,怎么可能,都会把被感染者给抛弃的病怎么可能会被治好呢!” “父亲。”唐琦若有所思,他像是能够稍稍领会到了唐玉的意思,“您是说,太医署这里,瘟疫出自这里?” “现在还不好说,毕竟你父亲我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染了什么瘟疫会让人死不了甚至吃人的。” “所以,父亲你的看法是,太医署里面的人有问题!”唐琦这时候才鼓起勇气对唐玉坦白,“实话说,我也觉得有些不妙,至少是对这个感染了瘟疫的家伙,他们看起来和更像是食尸鬼那么贴切,而不像是瘟疫的感染者。” “所以,把这个学徒给带回来,才是最应该的事情。”唐玉伸出手来指着唐琦,“明华,你现在要明白,这件事情,不管是从什么角度来看,对我们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唐琦望着他的父亲唐玉,同样,唐玉也在望着唐琦,父子两个人相对视着长时间没有说上一句话。 “说吧!” 在太医署上,魏王赵博蹲在钱文杰的身旁,因为跟这个学徒的尸体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一个晚上,赵博已经不怕这个腐烂的肉体,倒是钱文杰是怕的要死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到底是谁做的,这个人的死并不简单。” “我不知道,魏王!”钱文杰还在苦苦支撑着。 衙役们将他的脑袋再一次往下按了下去,让他距离这个学徒腐烂的脸更近了一步。 “他是活着的,钱大人,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谁干的!” 赵博说着,随手取来了一根棍子狠狠地戳在那个学徒的胸口。 “咯咯咯……” 不知道是因为知觉而产生了回应,赵博的棍子戳下来,这个学徒的嗓子里面竟然发出了令钱文杰难以置信的声音。 “听听,你听听!”赵博面不改色的冷笑着冲着钱文杰说道:“都告诉你了,他是活着的,如果再近一些,你就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鼻子被咬掉,然后变得跟他一样!” 说着,衙役们越来越用力,钱文杰也距离这个没有死去的学徒的嘴巴越来越近。 钱文杰的呼吸急促,他的额头上不断流下豆大的汗珠,嘴巴也不断哆嗦着,看来他是真的害怕了。 “霍望安!霍望安!我们太医署的医师,是他,是他!”最终,恐惧摧毁了钱文杰的意志力,整个太医署都能够听到他带着哭腔的吼声。 “呵呵呵,好!” 赵博微微点头,接着伸手冲着那衙役示意,最终衙役放了钱文杰,钱文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看着魏王赵博与他随性的衙役带着那个学徒离开,他的脸都变成了白色,接着缓缓的躺在地板上,抬起头来望着头顶的房梁。 走出太医署,魏王赵博径直地上了等在太医署门外的马车,此时的他大汗淋漓,不断用袖口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把人给问出来了?” 赵博抬起头来望着身后坐在那里的太师薛文利。 “嗯,问出来了。”赵博冲着薛文利苦笑着,看来胁迫别人,自己也下了不少功夫。 “用的是我教给你的办法吗?” “嗯,是的!”赵博微微点头。 (39)捉拿与反捉拿 霍望安这几天过的着实有些紧张,从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有些心神不宁地。 恐怕是在这么短短的几天就见识到了他原本一辈子都见识不到的事情,这对随随便便哪怕是任何人都是难以想象的震撼。 霍望安辗转反侧,当时那具行尸将那个随行的学徒给扑倒并且生生撕咬致死的时候,他仿佛感觉到自己的生活从人间沦为了地狱,接着是在左丞相陈襄的内狱当中,他亲眼目睹了瘟疫感染者们是如何传染的。 在太医署的其他人看来,霍望安这个小小的八品医师竟然能够站在当朝一品大员左丞相陈襄的身后,那不难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认为霍望安是左丞相陈襄身边的红人,这年头都是读书人,医生受到器重特别是像霍望安这个小小的医生能够站在陈襄的身后,怕不是之后提亲让他纳妾的媒人都要把他家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可是霍望安并没有因此而洋洋得意,他甚至都没有露出半点笑容来,相比较以前,他还是较为开朗之人,只不过是跟了陈襄出去以后,回来便茶不思饭不想,整日愁眉苦脸的。 因为这个时候的霍望安已经渐渐感觉到,自己已经知道了太多东西,现在基本上是可以说跟左丞相陈襄他们一个集团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虽然不过是个小官,可是霍望安知道很多官宦之家当中的很多门路,最为详细的还是左丞相陈襄与太师薛文利之间的斗争关系,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政见不和者,朝堂上唇枪舌剑,朝堂下也是针锋相对。 这几个从蓬莱来的道士竟然会把死人变活的把戏,这一看就知道是旁门左道的邪术,即便如此,左丞相陈襄不但没有制止这件事情,反而是有意无意地支持这件事情。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中更是不言而喻的,陈襄想利用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把戏搬倒太师薛文利,至于到底用什么样的方式,那就谁也不清楚了。 虽然这种事情对于像霍望安这种文人之中算是人畜无害的医生来说根本是让人没有必要担心的那个环节,可是自己人微言轻,什么都改变不了,就连说不得权力都没有。 早上起来,坐在饭桌上,霍望安的妻子张氏为他端来了一碗米粥放在他的面前。 本以为很少吃饭的霍望安会端起粥碗来喝上几口,哪曾想霍望安实在是没有胃口,看到眼前这白花花的米粥,霍望安冲着自己的妻子张氏摆了摆手,将放在自己面前的粥碗给推开表达了自己拒绝进食的态度。 “官人,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自己丈夫竟然不想吃自己亲手做的饭,妻子张氏有些沮丧,更有些疑惑,但是她还是端来了一盘糕点,本以为这非常美味了,可是还是如刚刚那样,霍望安没有一点胃口,还是伸手托住自己的腮部,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甚至完全没有想法去回答自己妻子的关心。 张氏看到霍望安如此冷落自己,禁不住是泪水涟涟,她用手帕遮挡住自己的面部,手帕虽然能够遮挡住她的眼泪,可是遮挡不住她颤抖地嘴巴发出的轻微啜泣声。 “哭什么,这么大了!”霍望安一脸不满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哪曾想他这么一说,妻子张氏竟然哭的更响了。 “好了好了好了!” 霍望安一看这不对劲,赶忙伸手拉住自己妻子张氏的小臂,带着抱怨的口气安慰道:“你看你,这声音要是让隔壁家听到了,还不知道人家会怎么说呢!” “就让他们听,然后让他们说去!”张氏赌气地说着,像是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不依不饶的。 “好好好!” 霍望安实在是支不过去,只能长叹息着端起粥碗,一口一口的将碗里的粥喝下去。 张氏看到霍望安吃了饭,转而就破涕为笑起来,女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踏踏踏……”外面传来了一连串沉重地脚步声,加上还有马蹄声与车轮滚滚的低沉声音,这瞬间让霍望安僵硬在了座位上。 “官人,你这是……” 看到霍望安一副如同惊弓之鸟的举动,让妻子张氏大为不解,霍望安现在可是左丞相陈襄身边的红人,放眼整个太医路,那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可是自从成为了陈襄身边的红人,霍望安竟然连一个笑容都没有了,着实旁张氏有些疑惑。 “你别动!” 霍望安伸手制止住张氏,接着整个人猫着腰跑到门前,透过门的缝隙朝外看去。 “衙役,开封府的人,那个马车,难道是魏王?”霍望安看着外面的阵仗,自言自语地说着,脸上是惊恐还有疑惑。 “官人,你这是怎么了?”张氏跟在后面询问着。 “哎呀,这件事情你别管!”霍望安推开了站在身后的张氏一脸不满的说道:“你这个碍事的婆娘,还不赶紧躲开些。” 说着霍望安就把张氏拉到里屋去,在里屋对她说道:“你这臭婆娘,说什么话,难道你不怕外面的衙役听到声音进来把你我给押进大牢?” “这是什么话?”张氏颇为不解,“官人你现在可是左丞相大人身边的红人,他们怎么敢动你一根毫毛,再说了他们来这里说不定是为了看病呢。你慌什么?” “哎呀,你这个婆娘,说了你也听不懂!”霍望安一脸急切的模样,接着就拉住张氏从后门走。 在开封府的衙门内, “对于霍望安,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40)捉拿与反捉拿2 “霍望安呢?” “回魏王,人,我们找了,每个城门都严加把守,大街小巷都被搜遍了,人不见了。” 回来站在大堂之中的是开封府的少尹公孙弘历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双手合十作揖,对魏王小声汇报着。 “蠢才!” 就在公孙弘历刚刚说完的那一刻,怒不可遏的魏王赵博伸出手来重重地拍打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嘭”的一声,让在场所有官员们的心都揪成了一团,他们不自主地耸动着肩膀,吓得抬起头来瞟了一眼怒气冲冲地魏王赵博,不敢出一点声音。 “整个开封府的衙役,保护着东京皇宫的安全,维持着东京的治安,是在圣上眼皮底下的人手竟然是一群无用的酒囊饭袋,这么多人,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医生都找不到,留着尔等何用?留着尔等何用!” 赵博指着眼前的公孙弘历破口大骂着,公孙弘历虽然自知冤枉,可是在蛮横不讲理的魏王面前,他又能为自己申辩什么呢? 人家是王爷,当朝帝王的亲弟弟,虽然挂着开封府尹的职务,可是真正来到开封府的时间也就是这两天,坐在这里,绝大部分的因素是碍于给太师薛文利的面子吧。 身居庙堂之高,怎么可能会体会得了人间的疾苦?魏王自幼就在深宫大院里面无忧无虑惯了,自然对于其下手们的工作难易程度不明所以并不奇怪,他责骂下属,随心所欲。 “喂,还愣着干什么?继续找啊!”魏王赵博不断拍打着桌子,对着少尹公孙弘历吼道:“找不到,你就不要回来了!” 公孙弘历虽然心里有苦,可是看着眼前的魏王赵博还有太师薛文利,不由得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拂袖朝着门外走去。 在场的官员们面面相觑,那又能够想到这个开封府的少尹竟然如此狼狈? “看来这个霍望安心里必然是有鬼的!”魏王赵博恨得是牙痒痒,他的脸色通红,双拳紧紧攥着,恨恨地说道:“这帮医生不好好瞧病现在都已经开始干些吃人的勾当,乱臣贼子,该杀,通通该杀!” “嘭嘭嘭!” 看来口头上的怒骂根本不能够将自己内心所积压的愤怒给通通发泄出来,魏王赵博更是不断举起自己的右手狠狠地拍打在放置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那沉重地响声不断在衙门的大堂中回响着,在在场的每个人心头震荡着。 “废物!废物!” 魏王赵博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大口喘着粗气,双眼通红,仿佛在这一刻他身为王的权威都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一个小小的医生,一家子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跑了!他还散播了瘟疫,让感染者吃人!你们说说,他是什么?瘟神?还是比那感染者更可怕的东西?挑战圣上权威的都得死!” “魏王!”正在赵博怒不可遏之际,在一旁巍然不动的太师薛文利倒是没有像赵博那样的冲动,他只不过是缓缓端起自己桌子上的茶杯,揭开茶盖吹去微微有些烫脸的茶汤上的水蒸气。 看样子是实在难以忍受魏王赵博这么有些幼稚的怒火,太师薛文利一边悠闲的喝茶,一边张口叫住了魏王赵博。 “太师?” 听到了薛文利的呼唤,着实让赵博有些惊讶,他回过头来望着薛太师,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地神色,“难道,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特别是抓捕这个霍望安。” “没有,没有!”薛太师只是摇头,接着对赵博说道:“魏王的嗓子如同那相国寺的钟,声音洪亮,怕是整个开封府都能够听到魏王的吼声,魏王您这嗓子吓得老朽都拿不稳茶杯,更不用说是藏在东京里面的霍望安,说不定他也被吓得躲藏在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瑟瑟发抖,生怕被魏王擒拿,要了他的小命也!” 原来紧绷的场面因为太师薛文利的这一番幽默风趣的话给瞬间舒展了,原来表情紧绷的群臣这时候也忍不住捂住嘴巴笑出了声,就连怒火中烧的赵博,这时候也忍不住露出了牙齿,对太师薛文利报以微笑。 “太师,我这也是,被气糊涂了!” 赵博这时候带着无奈的语气向太师薛文利解释,自己也低下头来苦笑着。 “魏王急功近利也!”薛太师说着,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接着放下茶杯,询问刑曹道:“霍望安的通缉令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太师。”刑曹郭伟站起身来向太师薛文利回答道:“我刑曹上下准备,现在已将出来的通缉令与霍望安的画像张贴在医者路及周边街道,当时听闻左右邻居所言,霍望安早上还在家中,想必是没有跑远!” “嗯!”薛太师不住点头,语气带有肯定地说道:“一定尽快将霍望安的通缉令张贴在整个东京的城内,提高悬赏,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不管是百姓也好,乞丐也罢,见到了霍望安必然不会包庇!” 说着,薛太师又看向兵曹曹睿说道:“开封府内兵士即刻部署在医者路的周围,严加控制住整个区域的街道,特别是夜间。” 说完,薛文利又看向吏曹史政说道:“即刻起调查太医署内一切与霍望安有关系的医师,即刻询问与调查霍望安最近的所作所为,并且曹睿带兵相随,如有隐瞒不报者悉数缉拿归案!” 曹睿与史政上前,冲着薛文利作揖道了一声:“诺!”便下去准备。 看到太师薛文利如此淡定,安排部署起来就像是使唤自己的手足一般轻松正常, (41)捉拿与反捉拿3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林有白在心里暗暗想着,他冲着霍望安冷笑着,欣赏着霍望安那因为剧烈地疼痛而扭曲的五官,加上泪眼婆娑,活像是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可不是嘛,毕竟一下烫坏了那么多皮肉,换作是谁都承受不住。 “你活不了了!”林有白轻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将那挂着霍望安腿上烧焦皮肉的烙铁随手丢回了燃烧的火盆之中。 “林大人,林大人,我的妻子呢?我的妻子呢?”霍望安望着林有白远去的背影不断呼喊着。 “发配边军!” “她什么都没做,我求求你,把她送回娘家吧!”霍望安还是不肯死心,他还在挣扎着,哀嚎着。 “哼,与其想你的内人那么多,倒不如多多想想你自己吧!” 林有白的背影最后消失的时候留下了这带有嘲笑意味的话,同样,这句话,也彻底让霍望安绝望。 他似乎忘记了疼痛,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原地,含着眼泪的眼睛无神地看着挂在墙壁上的火把,整个人就像是死掉了一般。 当然,他也离死不远了。 林有白一言不发的往上走来到了内狱的门口,在这里,左丞相陈襄的幕僚,相国寺的学徒李鹏在这里等候。 “怎么是李大人。”林有白看到李鹏着实有些惊讶,虽然按照年龄来算,李鹏可是要比他小很多,可是李鹏是相国寺的学生,特别是左丞相陈襄非常器重的人,林有白自然是不敢怠慢。 “丞相这几天是看厌倦了血腥,毕竟一个宰相成天在这个阴暗又夹杂着恶臭的地方待着,怎么算下来都不合体统,也是委屈了丞相的金贵身子!” “所以,李大人来到这里是?” “替丞相询问霍望安的事情!”李鹏清了清嗓子,“不管怎么样,霍望安已经让丞相感觉焦头烂额了,所以他实在不想让霍望安那个小小的医生再让他为难。” “这一次我做的非常彻底!”林有白非常明白地跟李鹏说道:“李大人完全不用操心这些事情,毕竟,那个家伙给丞相拖了后腿,我们必然是不会留他的。” “那你打算拿他怎么办?”李鹏接着问道:“上一张嘴巴闭上很容易,关键是怎么闭上,我们这里可没有埋人的地方,外面来来往往到处都是开封府的狗腿子,别说是别人家的,就连南部京杭大运河而来献给陛下的贡品都要严加查看更不用说是我们的车马,再说了,在这住人的深宅大院里面埋了一个死人,这多晦气啊!” “李大人您尽管放心!”林有白冲着李鹏说道:“丞相在疑惑那个蓬莱道士送来的药能把死人医活,可是从来没有给活人吃过,所以我们也试一试这个药到底怎么样,看看这个霍望安到底会不会成为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哼哼哼……”林有白这么淡淡的说着,身边的随从都听得毛骨悚然,可是李鹏竟然表现出不以为意,甚至还冷笑起来,“还望劳烦林指挥在完事的时候割掉那家伙的舌头,毕竟事情做得万全,丞相也可以高枕无忧,岂不美哉?” “那就劳烦李大人替我在丞相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林有白冲着李鹏拱手作揖,接着说道:“毕竟有了糖吃的孩子,才能把事做得更好!” “好!这糖,必须给!”李鹏哈哈大笑,接着转身带着几个面色苍白的随从一道朝着丞相的府院而去。 李鹏回到府院之中,恰逢是陈襄还有他的妻子坐在庭院里面乘凉,这里是一处模仿苏州所建的园林,一个亭子建立在人工挖掘的水池之上。 怎么说陈襄都是当朝的一品大员,家里没有一个像样的府邸都是说不过去,毕竟陈襄不是什么清官,没有必要再表现出如此清廉于其中。 “大人请留步!”李鹏朝着那里走去,不曾想被一个下人给拦住,他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陈府上的管家王二。 王二上下打量着李鹏,脸上带着疑惑,接着表情豁然开朗,伸出手来拱手作揖毕恭毕敬地道了一声:“李大人,您这是……” “哦,卑职是来前来探望陈丞相,并且有要事相告。” “丞相正在跟夫人赏荷花,不希望有外人打扰。”这位管家王二的态度再坚决不过的,他的意思是不让李鹏再往前一步。 李鹏冲着这下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接着说道:“还请王管家告知丞相一声,卑职刚刚从内狱而来。” “哦,所为何事?” 对于王二的疑问,李鹏左右看了看,接着凑近王二的耳朵小声说道:“霍望安!” “好的,李大人在此稍稍等候,我这就上去汇报!”王二一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明白了,他招呼着李鹏在此等候接着朝着凉亭而去。 只见王二在左丞相陈襄的耳朵旁小声说了两句,就看到陈襄的脸色非常惊讶,他赶忙抬起头来,远远地朝着李鹏这里张望着,接着伸出手来冲着李鹏招了招手。 李鹏提起裙子朝着陈襄所在的凉亭而去,登上台阶,陈襄冲着自己的妻子耳朵旁说了句:“你先回去,我办点事,马上就好。” 现在凉亭上面只剩下陈襄还有李鹏,陈襄今天的心情不错,看到李鹏的时候冲着李鹏招了招手,接着说道:“来来来,贤侄这次给我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呢?” “霍望安的事情。”李鹏说着,接着随手找到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霍望安一家子已经被控制住了。” “霍望安怎么处置?” “试药。”李鹏如是回答道。 “正合我意!”陈襄面带着微笑,伸手亲自为李鹏斟了一杯茶。 “那么那个被霍望安丢出去的那个太医署学徒的尸体呢?”李鹏有些担心地说道:“毕竟现在开封府的魏王得到了尸体。” “不,不能说是开封府得到了尸体。”陈襄朝李鹏摇了摇手,接着说道:“是薛文利得到了那具尸体。” “薛太师!”一提到薛文利,李鹏实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露惊讶之色地看着陈襄:“这么说,那就麻烦了。” “不需要担心,不需要担心!”陈襄还是一副波澜不惊地模样笑着说道:“薛文利现在一定是竭尽全力地去寻找霍望安的下落,可是他怎么都不可能料到,我先行了一步,将他最想要见到的霍望安给带了回来。” “可是太医署呢?”李鹏还是有些不放心,“据说魏王去了太医署,把钱太医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最后呢,问出来了什么?还不是霍望安嘛!”陈襄摊开手来,不以为然地说道:“刘太医跟我们是一块的,他能够统一整个太医署的口径,只要把霍望安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现在霍望安失踪了,开封府的人就没有办法继续下去,拖吧,越拖对我们越有利!” (42)困境 这已经是下发霍望安通缉令整整一个星期了。可是现在除了几个碰运气的市民来汇报的可能的情(这些情况全部被否决了,无一例外)这个霍望安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原本看起来胸有成竹的太师薛文利这个时候也愁上眉头,毕竟这种事情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随着日子的推移,一切都变得超出了他的耐心。 “这可如何是好!”魏王赵博每一天眉头都没有舒展过,他总是来到开封府的衙门之中,甚至可以说是住在了这里,就差跟着这帮衙役们一起出去找人。 薛太师已经开始越来越疏远魏王,有时甚至在刻意回避魏王。 这种事情猜测种种,有的说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结果,所以魏王对于太师薛文利颇有微词,又或是因为两个人的性格不对付渐渐反目成仇。 总之在开封府的衙门之中,其他人都能够擦肩而过,唯独是魏王赵博还有太师薛文利不可能。 薛太师因为一天的抓捕再一次落空,不由得心生沮丧,这个时候不知是怎么就突发奇想,想着去监牢里面看看被关押的那个食尸鬼。 令太师薛文利不爽的不仅仅是人找不到,这只不过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是这个像是死了却又没有死掉的家伙。 它白天是死的,死的模样就跟真的一样,可是到了晚上,它就会再次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继而从死亡之中复苏,不断撞击着木制的囚笼,然后嘶吼着,像是张牙舞爪的寻找食物。 只不过这个食物,就是那站岗驻守的士兵,它不断伸出手来朝着那个士兵抓握着,嗓子里面还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这个守卫的士兵不单单是害怕这张狰狞的脸,更是畏惧那传说中的瘟疫而对这个感染者敬而远之,躲得远远的。 恰恰是今天负责守卫的是唐琦所部,因为是对这个活死人抱有及其强烈的好奇心,所以唐琦也跟随着士兵们一同来到这里驻守,正好是距离这个活死人最近的位置。 士兵们都说唐琦是这帮瘟疫感染者的克星,自然是不畏惧它们,这种传说完完全全是因为唐琦第一个对这帮食尸鬼动手并且成功杀死了它们,刀刃落下,一只食尸鬼人头落地,唐琦的名声也在这其中传遍了整个殿前司禁卫军的军营。 说起来也是恰巧,这一天唐琦刚好在这里执勤,太师薛文利正好在他的身后。 “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师薛文利低下头来看了眼那囚笼旁边满满的饭碗,惊讶于这个活死人竟然整整五天没有吃饭,还能够保持着生龙活虎的模样,不免让他感觉到极为惊讶,所以他询问身旁的唐琦。 “它根本不吃这些东西!”唐琦没有回过头来,显然,他从声音之中并没有认出这是太师,他仅仅是将太师当作一个好奇而前来询问的过路官员而已。 唐琦一边上下观察着这个活死人,一边对身后的太师薛文利说道:“这个家伙只有唯一的食物,那就是人,其他的,统统不吃,甚至不会低头看上一眼。” “你为什么对他如此了解。” 这个问题着实让唐琦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了良久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薛太师在唐琦的身后嘿嘿直笑,“我看不见得吧,小友在此观察这人良久,一定是有所图才是,不然不可能表现出跟其他人格格不入,莫非你是个另类?” “你这厮!”听到薛太师的话,唐琦心中既然是不悦地,他愤愤地暗骂了一声接着回过头来,没有想到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太师薛文利。 “太师!” 唐琦脸上的愤怒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他惊呼了一声,接着赶忙下跪冲着薛太师抱手作揖说道:“卑职玩忽职守又言语顶撞了太师,还望太师责罚!” 唐琦是再三道歉,不过太师薛文利并没有看出有任何不悦地神色,他上下打量着唐琦,接着说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朝堂上,还是何处?” “卑职乃东京提刑司提刑官唐玉唐培华之子唐琦。”唐琦赶忙回答道。 “哦~原来是培华的独子!”太师薛文利不断抚摸着胡须,不住点头,“原来你就是那个被人称为瘟疫修罗的人,果然,虎父无犬子,汝倒是给汝之父挣了不少脸面!” “谢丞相夸奖!” “好啊,看看你。”薛太师来到唐琦的身旁,就看到眼前这近在咫尺的活死人正在伸出双手不断冲着他们二人抓握着,像是想要极力捕捉食物的模样。 “他现在的状况如何?”薛文利询问唐琦。 “他死了!”唐琦双手抱胸说道:“可是还是没有死透,说是起了,可是还活着。” “能跟他对话吗?” “回太师,不可能。”唐琦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这家伙完全没有意识,就像是被黑白无常给勾走了魂魄,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可是又不知道为何他竟然活了过来,如果可能,我觉得他的三魂六魄至少丢了大半,只留下如同野兽一般的躯壳。” “天呐,到底是什么瘟疫?”太师薛文利不住后退了两步,面露丝丝恐惧地神色。 “它可能得的不全是瘟疫吧。”唐琦 (43)人口失踪 门外是一名身体瘦弱,还带有残疾的乞丐,他的衣着破烂,身上更是肮脏恶臭,左手空荡荡的,衣袖垂在手臂上,他用着瘦弱几乎是皮包骨头的右手握着鼓槌不断敲打着衙门前的鼓,发出隆隆的声响。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不明真相的衙役们冲出了衙门,他们看到了这个乞丐,同样,这个乞丐也看到了衙役们,他二话没说,嘴巴颤抖着,“窟通”一声冲着那衙役跪下。 乞丐的嘴里不停的嘟囔着:“青天大老爷啊,青天大老爷啊,给我做做主吧,给我做做主吧!” 这个乞丐刚刚来口,嘴巴里面粘稠又散发出恶臭的粘液就在嘴唇上拉开了丝。 这场面够让人反胃了的,特别是那乞丐张开的嘴巴里面所散发出来的气味让在场的衙役们都忍不住捂住口鼻,紧皱着眉头连连后退回避。这让人难以冷静的臭味使得人躲闪不及也就罢了,更不用说是对这个哭喊着冤枉的乞丐产生怜悯之心。 乞丐竟然来报官,这可是头一遭,毕竟以前报官的都是普通的平民。状告的就是这些乞丐,主要是因为乞丐一无所有,所以经常偷盗抢劫,哪曾想这一次喊冤的竟然是乞丐,这让在场的衙役们被惊得面面相觑,每个人面带疑惑地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乞丐,不知道如何是好。 “喂,起来吧!” 为首的衙役招呼着乞丐,让他起身,可是这个乞丐说来也是奇怪,他就是这么倔强,非要跪在他们面前不断磕头,说要去见青天大老爷。 敲了鼓,就说明有冤,这事不小,不能不管,可是这个乞丐,本身就是没有什么人权的下贱东西,到底是让他进还是不让他进呢? “让他进去吧。” 尽管是忍受着难以想象的臭味,衙役们当中还是有一个人心生怜悯。 “什么?难道让这个臭烘烘地家伙去恶心我们的大人们吗?” 他的怜悯很快就受到了反驳,为首的那个自然是受不了乞丐的臭味,更何况乞丐乞丐,一无所有的才是乞丐,乞丐会失去什么呢? “击鼓鸣冤就要受理,这可是高祖皇帝传下来的规矩,只要是有人喊冤,不管是平民还是富农,都要来处理才是,怎么能因为他是个乞丐就把他拒之门外?这明显不符合规矩!” “规矩规矩,规矩是死的,难道你也想把这个臭烘烘地东西带到魏王的脸上,你敢吗?看魏王不砍了你的脑袋!” 这么争执过来争执过去,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愿意在自己的立场上退后半步,这一下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到底是谁在这里击鼓鸣冤!” 这时候衙役们的身后突然响起了这一声,这声音沉重有力,既陌生又熟悉,让衙役们纷纷回过头来朝着身后望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太师薛文利! “太师!” 衙役们异口同声地呼喊着,纷纷跪在门旁,只有那被吓傻了的乞丐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望着那缓缓从衙门口走出的太师薛文利。 薛太师刚刚走出这门槛,就闻到了乞丐身上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臭味,他忍不住用衣袖捂住口鼻,询问那乞丐:“就是你击鼓鸣冤的啊!” 乞丐愣了半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点头如捣蒜,嘴里还在不断重复着,“是,是,大人,大人,你可要救救我,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哦?” 薛太师紧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这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他怎么都找不出这个疯疯癫癫的乞丐会因为什么原因而被追杀。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个乞丐说着,还不是朝着周围看去,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就好像周围真的有追杀他的人在附近,这种表情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就在这里告诉我吧!”薛太师实在是不想让这个乞丐进来,可是看他这个样子确实有什么冤情,索性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有人,有人在追杀我。”乞丐害怕极了,不知道从何开始说起,他一边哆哆嗦嗦地,一边说道:“我与我一道的还有两个人,我们白天在东京的街道上乞讨,晚上在下水道睡觉,本以为谁也不得罪就这么活到死,却没有想到,晚上,有黑无常,他们四处抓人,不抓别人,就是抓我们这种乞丐。” “只抓乞丐?”薛太师有些不解,毕竟抓平民的人口贩子也是常见,可是抓这些又丑又恶心,还不能干活甚至一身病的乞丐,就连太师都想不出人贩子的意图来,更何况这帮乞丐又是东京城街道动乱的重要一环,与恶霸一样都是欲除之而后快的货色,谁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是的,是的,大人!”当乞丐感觉到薛太师对此有些兴趣的时候,他赶忙点头应和,哪怕是一丁点渺茫的希望,他还是不放弃。“我亲眼所见,我是害怕了,请大人救救我,为我寻得一处安全的地方!” “你可是东京人士?” “不是,大人。乞丐摇了摇头乞丐摇了摇头说道:“我是相州人士。” 本以为他可能会得到帮助,但是他说出自己的相州人士不是本地人,他到底是错了,薛太师渐渐没有了耐心,特别是因为这个乞丐的恶臭还有这个让人听起来就只见他大手一挥,冲着身旁的衙役说道:“相州人士不好好待在相州跑到这里来乞讨,我看你这厮就是好吃懒做之辈,讨不上粮食就来糊弄本官,我真是没有见过如此之人,来啊!给我拖出去!” 衙役们立马上前拖住这个乞丐就把他一把推下了楼梯,可怜的乞丐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泥,趴在地上顾不得自己的疼痛,转而跪在地上冲着太师薛文利重重地磕头,接着哭喊道:“大人,大人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我们那有百八十号乞丐,现在就剩下十余个老弱病残啦!” “卑贱之徒,不肯自食其力,狗胆包天,竟敢欺骗本官,活着不如死掉!”薛太师气得拂袖而去,可是在薛太师身后的唐琦却是听出了一丝丝端倪,看到薛太师大踏步地走进了衙门,唐琦赶忙跟了上去。 “怎么。”薛太师一边走一边说道:“是给那个臭乞丐说亲的?” “不,太师!”唐琦回答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是不是跟我们最近调查的霍望安的案件有关系。” 一提到霍望安,薛太师停下了脚步,接着转过身来看着唐琦,“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太师,据我猜测,这人夜间抓乞丐,会不会是还有别的食尸鬼,吃人,而这帮乞丐,就是为了给食尸鬼当食物呢!” 薛太师紧皱眉头低头思索了半天,接着抬起头来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看着唐琦,言语兴奋道:“你说的,有道理!” (44)争斗 在唐琦的劝说下,这个乞丐如愿以偿的被请了进来,不过他必须要接受沐浴,不然这开封府里面就算是太师不拿他怎么样,魏王赵博都会顺着味道过来砍了他。 好在太师还是能够听从下属的劝告之言,没有摆出一个士人的高傲态度来对待任何一个下阶级的平民。 刚刚安顿好这个失魂落魄的乞丐,唐琦回过头来,看到的是一个小童。 “太师说:这里说话不方便,去他的府上,太师有话跟你说!”小童抬起头来望着唐琦,如是说道。 “好!”唐琦随即点头回应小童,接着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小童的头部,心想着:“翰林的书童不计其数,也不知道这又是哪个大人家的孩子。” 唐琦跟着小书童来到了衙门府内太师薛文利的住宅,薛太师的房子守卫森严,路上不断有身穿官府的侍卫在这里来回巡逻,薛太师的屋门对外敞开着,能让唐琦清楚地看到端坐在里面品茶的薛太师。 “太师!” 唐琦上前,冲着薛文利郑重行礼。 薛文利缓缓放下茶杯,只是手微微动了动,对唐琦说道:“不必拘礼,明华!” 薛文利说着,冲着唐琦指了指身旁的座位,接着说道:“坐吧,刚好,有事,找你谈谈。” 唐琦不敢怠慢,急忙走到座位上坐下,接着看向薛文利方向。 “知道我为什么听从了你的意见嘛!”太师薛文利说着,伸出手来示意在一旁的婢女,婢女很快会意,接着端来了一杯茶水,放在唐琦身旁的桌子上。 “晚辈愚钝,不能解太师之意。” “你的建议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很对。”薛太师说着,把手搭在自己的双腿上,接着若有所思道:“你说的有道理,明华,我渐渐感觉到这件事情就单单是哪个小小的霍望安成不了气候,如果他真的能够搞成我们所看到的疾病,那么他又跟瘟神有什么区别,又或是说,他就是瘟神呢……” “太师,属下,还是不明白!” 薛文利看着唐琦沉默了良久,最终叹了一口气,苦笑着冲着唐琦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明华无需在意,这只不过是老朽的猜测,兴许是老朽这段时间没有睡个好觉,意识恍惚,糊涂了,糊涂了!” 听到这里,唐琦连忙起身冲着薛文利抱手作揖,神色惊讶地说道:“还请太师多多珍重身体,千万不能因为此事而伤了精神!” “唉,明华多虑了!”薛文利笑道:“此事非同小可,虽说是对官家可以说此事非同小可,虽说是对官家可以说是瘟疫,但是这说辞能够骗得了一时,可骗不了一世!老朽就怕若是这瘟疫者独此一人好说,怕是那真如明华所言他们以乞丐为食,纸终有包不住火的时候,天书刚刚降世就出那吃人的恶鬼不是让世人以为吾皇功德不够,镇不住这世间恶鬼,不管是对官家还是对你我,可没什么好处可说的!” “太师所言极是,吾等皆为守卫圣上之安危所在,不单是守卫龙体,更是守卫圣上处于普天之下的名声不受损害。” 唐琦这么一说,太师薛文利倒是嘴角闪过了一丝微笑,“明华所言极是,禁军便是保卫圣上,保卫这东京所在,不管是圣上的龙体还是精神,都需要尔等以命相搏,明华之语颇有烈士之气,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理解实在是让老朽佩服,来上酒!” 太师薛文利哈哈大笑,招呼着婢女,也不知道早已商量好还是确实有这样的速度,薛太师的话音刚落,那婢女就已经端着酒水走上前来,熟练的为薛文利与唐琦斟酒。 “来来来,明华小友,不愧是提刑司唐玉之子,真乃虎父无犬子也!”薛文利大笑着,端起酒杯示意唐琦。 唐琦虽然脸上是一脸陪笑,可是心里早已经警觉起来。 “他这是想干什么?” 唐琦在心里自问着自己,恐怕内心里泛起隐隐之中的不好预感正在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这个老家伙,一定要用他,而且是去极度危险的地方。 张口闭口满是奉承话,这确实旁唐琦都有些为难,人在江湖难免听得到奉承话,特别是像唐琦这样的官僚子弟,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可是这话从当朝太师薛文利的口中说出,这可不是一般地奉承话,唐琦虽然听起来有些舒服,但是在心中却因为这几句话而胆颤心惊。 能够说奉承话必然是要有所图的,特别是太师薛文利这样的高官,这样情况颠倒可是要唐琦有所行动才应该对得起这几句称赞。 就算是心里有千百种不情愿,唐琦还是端起酒杯说道:“谢太师厚爱!” 说着,唐琦双手举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看到唐琦喝光了杯中的酒,太师薛文利连连点头,接着说道:“不知明华可愿意去那乞丐的污秽之处夜间一探究竟,也好看看那乞丐说得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没有此事,回来我杀了这乞丐,如果确有此事,那就看明华你的造化,看看能不能把这件事带回来!” 薛太师的话锋一转让唐琦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唐琦突然觉得头晕目眩,他赶忙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空了的酒杯,嘴里呢喃着:“这酒里,有蒙汗药!” “呵呵呵…”太师薛文利笑道:“不管明华愿不愿意,已经由不得你了!” 唐琦觉得自己的脑袋越发地昏沉,双眼的眼皮就像是挂着沉重地铅锤拉扯着,让唐琦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唐琦意识也随着眼皮一同沉沦,最终看着薛太师的双腿然后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记住,别让自己死掉了!” 这是唐琦听到薛太师的最后一句话。 当唐琦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一处潮湿又恶臭的地方,这里是东京地下的一处下水道出水口,跟多屋檐下能够看到露天睡觉的乞丐。 (45)争斗2 深夜,开封府外疾驰而来了一架马车,马车上,唐玉的神色匆匆,从马车上跳下来还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顾不得屁股上的尘土,唐玉慌忙爬起来朝着衙门内部加入跑去。 原来在衙门的大堂里面坐着太师薛文利。 此时薛太师眼睛微眯,一副慵懒的模样躺在专门被搬上来的卧榻之上,身旁的侍女正在端着一个香炉在薛太师的身旁,薛太师一脸享受的嗅着香炉里面冒出的缕缕白烟。 唐玉扑了进来,紧接着跪倒在了太师薛文利的面前,此时的唐玉面如土色,整个人身体跪在地上支撑在地上的双手还在不住颤抖着,就像是一块任人处置的鱼肉。 听到了唐玉的动静,这时候薛太师才缓缓睁开眼睛,他低下头来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唐玉,经不住冷笑了一声,接着冲着那侍女摆了摆手,意思是足够了。 待到侍女端着香炉推下去的时候,薛太师这才不紧不慢地伸了一个懒腰,接着缓缓坐起望着面前的唐玉。 “唐培华,你好大的胆子!”薛太师伸出手来指着跪在地上的唐玉,唐玉此时把头埋的更低了,就像是一个真的犯下了错误的孩子。 “是不是你,让殿前司都指挥使韩延庆在我这里替你那儿子说亲,想让我的女儿下嫁与你家?”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这一下可是吓得唐玉连连叩首,不断向薛太师说着好话,为的是能够让薛太师不再过多怪罪于自己。 “这一切都是小的的主意,全然没有韩延庆的半点关系。” “够了!”唐玉还想再狡辩,可是薛太师显然是不厌其烦了,他直接打断了唐玉的话,一脸轻蔑地看着唐玉,接着用傲慢的语气骂道:“想不到你唐培华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物,也不看看你这小小的提刑司,整个朝廷上下四境之内的提刑司有多少你也不去数一数,论胆大确实是你唐玉唐培华独曲一指。也不瞧瞧你这模样还有你那小子,都是色胆包天之徒,老夫恨不得将你父子二人千刀万剐以护我那小女,哪怕我小女就算是出家为尼,也不嫁给你唐家无耻之徒!” 薛太师骂得起劲,唐玉趴在地上倒是不敢有半点言语反驳,只能够瑟瑟发抖地忍受着薛太师的肆意辱骂,毕竟他明白薛太师可是在朝廷之中呼风唤雨之所在,远远不是他唐玉这个小小的四品提刑官所能高攀得起的。 同样,唐玉已经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这样的侮辱是个人都可以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可是唐玉不敢,这不单单是为了他的家庭,还有他那身为七品殿前司步军指挥的唐玉,更是为了自己的故交韩延庆,至少他清楚的明白,他在这个时候只要是站了起来,那么在他身后的这些人,都要倒下。 “太师!”唐玉的嗓音都在微微颤抖着,“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胆大包天,伺机窥探太师之女之罪过,完全没有其他人的问题,如果太师想要责罚,唐培华愿意承担罪过!” “承担罪过?”薛太师重复着唐玉的话,他冷哼了一声,像是因为唐玉在这个时候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头上远远不能够让太师薛文利解除他的心头之恨,同样,他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大发雷霆,“不用了,不用了!” 看到薛太师一顿脾气发完看起来面色缓和了不少,唐玉跪在地上也微微舒了一口气,现在最坏的结果就是发配边疆,只要是能够保住唐琦与韩延庆,哪怕是让他当一个普通的士兵他也愿意。 “已经有人替你赎罪了,唐玉大人!”薛太师不紧不慢地摆了摆手说道。 “有人?” 唐玉有些疑惑,他抬起头来望着太师薛文利,可是从太师薛文利脸上的表情来看,他在心里明显产生了十分不好的预感。但是就是这个预感,他不敢相信,也不敢面对。 “那就是你的宝贝独子,唐琦啊!” 一提到唐琦,唐玉就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跪起身,瞪大双眼惊恐的望着太师薛文利,颤抖的嘴唇呢喃着,不断叨念着,“唐琦,唐琦!” “太师,你把我儿子带到哪里去了!” 唐玉这时候终于鼓起勇气从地上站起来,他怒视着太师薛文利,厉声质问道。 “哼哼哼,”对于此事怒气冲冲地唐玉,太师薛文利竟然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他只是笑着,接着说道:“到底不过是个读书人啊,所有的愤怒,不过是在这里将声音放大,你这是在向我示威吗?唐培华!” 面对太师薛文利的威胁,唐玉没有后退半步,至少现在,他做到了一个读书人应该有的勇气,但是这仅仅是勇气罢了。 “我就想问太师,我的儿子,到底去了哪里!”唐玉如此激动,甚至身体都在颤抖,“如果我家明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太师,培华在这里可就不客气了!” “去了哪里?”薛太师笑着,转而拍了拍手,本以为会从那屏风后面冲出全副武装的士兵但是没有,只是出来了两位侍女端着茶水小菜走上前来。 “唐明华我已经让他去调查东京城内乞丐失踪的案件,明华认为这件事情跟那食人鬼还有不知名的瘟疫有关,所以我让他去调查,兴许,他能够给我带回来一些有用的东西。” “这些不应该是开封府的衙役们该做的事情吗?唐琦可是,唐琦是禁军,他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去插手捕快还有医生才能做的案子呢!”唐玉有些担忧,他时时刻刻都在关心挂念着唐琦,毕竟这可是他唐家的独苗! “医生?”薛文利笑了笑接着说道:“我现在瞧病都不敢找太医署甚至与太医署有关的医者路的医生看,找来的医生都是苏州一片的,动了衙役就是会惊动魏王,你也明白魏王的脾气,上一次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却不曾想现在太医署竟然统一口径矛头直指霍望安,这一点倒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毕竟霍望安若是做这件事必然是个秘密,可是为什么,他们就像是都知道这个秘密一样!” “所以说他们身后一定有人把持着他们的嘴巴!” “唐琦也明白了这一点,倒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正好韩延庆跟我说了这一嘴,这下好了,我让他去做这件事,成了,就当将功补过,我也既往不咎!” “有什么支援吗?或者是,明华可带走随从?” “没有,独独他一个人!” 薛太师的话让唐玉内心暗暗发怵,毕竟这可是一场赌博,而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是这赌注。 (46)争斗3 对于唐玉那紧张的神色,与之恰恰相反的是太师薛文利的态度。 侍女为他端上一个用象牙静心雕琢而成的一个盒子,里面不时传来“吱吱,吱吱”地声响。 紧接着,另一位侍女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置着另一个漆黑的木盒,中间还放置着一个大碗。 同样,那个黑色木盒当中也是有“吱吱,吱吱”的声音传出。 “培华啊。”太师薛文利呵呵地笑着,接着端着那象牙盒示意给唐玉问道:“这东西,你认得不?” 唐玉看了眼太师薛文利,又看了眼薛太师手中的那个象牙盒,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回答道:“认得。” “哈哈哈,不愧是我大宋的权臣!”薛太师一边笑着,一边把玩着自己手中的象牙盒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看看这东西,这可是人家千里迢迢从登州送来的蛐蛐,哎呀你说这蛐蛐啊,争斗起来,怎么就这么你死我活的呢!” 薛太师说着,将那象牙盒子打开,接着用那口对准下面的瓮倾倒下去,就看到一个个头巨大,看起来神气十足的蛐蛐从象牙盒子里跳下落入瓮中,那蛐蛐不断抖动着自己的两根触须,在这不大又不小的瓮中来回旋转探索着。 “培华,你看看,它这是在干什么?”太师薛文利指着瓮中的蛐蛐,接着问唐玉道。 唐玉疑惑地看了一眼太师薛文利,接着摇了摇头,说道:“臣不知。” “蛐蛐是个好斗的主,它们张大就是为了争斗,而且只能赢,不能输!”太师薛文利说道:“同样,它们又是非常高傲嗯虫子,输过一次之后,就郁郁不振,所以它们的主人总是非常疼惜它们,生怕它们受了伤,或者是失败。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日里面买蛐蛐和养蛐蛐的钱,到了关键的时候总是需要蛐蛐赢回来的。” 薛太师说着,从唐玉面前的桌子上那黑色的盒子,接着打开,指着那里面的蛐蛐对唐玉说道:“你看看,这家伙正在瓮里寻找它的对手呢,我们来看看,它们谁能赢下来呢?” 话音刚落,薛太师将那黑色木盒子里面的蛐蛐倒了进去。 那蛐蛐从天而降落在瓮中,那里面等候的蛐蛐瞬间就像是看到了对手一样猛地扑了上来,与那后来的蛐蛐咬成一团。 后来的蛐蛐眼看着就没有前面的蛐蛐强大,不管是从体型上还是口器上都处于下风。 就这么随随便便斗了那么五六个回合,那个后来的蛐蛐明显不是对手而节节败退,那强壮的蛐蛐乘胜步步紧逼,将那后来的蛐蛐咬的遍体鳞伤,更是无力再战。 “看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么快的速度里面,胜负已分,高下立判。”太师薛文利说着,用一块非常精致的直板将两只还在斗个你死于活的蛐蛐分开,将那强壮并且取得胜利的蛐蛐拿起放进象牙盒子中,那个瘦弱的,失败的蛐蛐捏起来,示意给唐玉看,接着说道:“你看看,失败的家伙,它的价值也仅仅于此,它现在被咬的狼狈,哪怕是将伤养好了,失败的沮丧还有对对手的恐惧已经将它争斗的信心彻底击垮,同样,它的失败如果按金钱来算的话,它这一落败足以让它的主人赔个利本全无,沮丧而去。” 说着,太师薛文利将这蛐蛐丢在地上,那蛐蛐瘦小的身体摔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了一声“啪”地声响,接着,就看到太师薛文利抬起脚来,狠狠地将那失败的蛐蛐覆盖,接着拧动着脚掌,只听到“嗤咔,嗤咔”的响声,那可怜的失败者在薛太师的脚下几乎被碾成粉末。 这个就是失败者的下场,赢了,就会有第二次的战斗,可是输了,就会被粉身碎骨,彻底失去使用的价值,可是这又应该责备主人的残忍,还是蛐蛐的弱小呢。 “可是这两个蛐蛐,差距还是太大了!”唐玉看着薛太师把脚挪开,那个被碾碎的蛐蛐已经跟地板融为一体,或是说给那空白的石板上添了一抹奇怪的花色。 “是啊!”太师薛文利举起手中的象牙盒,那里面的蛐蛐正因为胜利而不断鸣叫着,像是在庆祝这本就唾手可得的胜利,“那个小东西太弱小了,跟这个比起来,它甚至没有成年,就像是一个瘦弱的孩子跟一个强壮的禁军士兵的打斗,明眼人一看就能够看出来胜负。” 说完,太师薛文利缓缓将象牙盒放在木盘上,轻叹了一口气,也算是对那个失败的蛐蛐一个属于宰相的叹息作为超度。 “只恨那天地不仁以万物为绉狗,不管是打架还是战争,这老天可从来没有偏瘫过谁,不会认同谁弱小谁就能够得到什么帮助,老天只会冷眼旁观这一切,或是对其熟视无睹,不管是怎样的暴行它都能看的下去,不管是怎样的罪孽它都能包容得了!” “可是有些东西是可以改变的。” “不,不能改变!”薛太师摇了摇头,“如果自己不能足够强大来应付任何一件事,那倒不如像是这蛐蛐一样死掉算了,不管有多少恨,哪怕是天大的仇,也抵不过一碗孟婆汤啊!” 听着薛太师在那里自顾自地感叹着,唐玉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他的双眼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地上已经死掉的蛐蛐,心里空落落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唐琦穿着一件深色且肮脏破烂的衣衫,这可是从他出生以来所穿的最破烂的一件衣服。 他紧紧攥着刀鞘,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无目的的游荡着,这里是外城,大概的位置也就是金水河一代,这里有很多乞丐,白天去其他地方乞讨,晚上就来这里睡觉。 只不过因为最近失踪的案件越来越多,搞得这些乞丐们也人心惶惶地,他们试着缩在最阴暗的角落躲藏,甚至在白天都不敢上街乞讨。 “哗啦!哗啦!” 在这月黑风高的晚上,唐琦突然间听到了一丝并不算是响的声音,因为夜色太过于宁静了,所以导致这声音细小可是又是那么响亮。 唐琦赶忙贴着墙角,缓缓的,朝着那声音发出的路口摸去。 在月亮那皎洁的光芒之下,唐琦能够看到一处垃圾堆里,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在翻找着什么。 那是一个乞丐,因为太饿了,所以晚上鼓起勇气来翻垃圾吃。 (47)跟踪 那人缓缓靠近,可是这个饥肠辘辘的乞丐根本有查觉到任何一丝丝不妙,他可能是找到了东西,只见他捧着一个看不清是什么的在大快朵颐。 食物让他放弃了戒备和一个人在这里应该有的鬼鬼祟祟,他捧着食物,一口接着一口大快朵颐,殊不知危险已经距离他越来越近。 唐琦瞪大双眼,深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就看着乞丐身后的那个黑衣人手中套着一个布袋,在距离乞丐不足两米的距离上突然间扑了上去,一把将那乞丐套住。 眼前一片黑暗并且清楚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到危险当中的,他扯着嗓子,开始呼救,开始呐喊。 就在这乞丐试图呼救的同时,只看到阴影之中出现了另一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手中持着一根包铁的棍子。 看到这个黑衣人的出现,持布袋的黑衣人非常熟练地将袋子放倒在地上,就看到那个操铁棍的黑衣人双手持棍狠狠地打在那乞丐的头部。 “嘭!” 这一声清脆的声响响起,这么心狠手辣的场面着实让唐琦都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好在这个乞丐的惨叫声比他的还要响亮。 “嘭!” 又是一声清脆地声响,那棍子再一次落在那乞丐的头上,这个乞丐就像是一头猪一样,在袋子里抽搐着,接着一命呜呼。 唐琦觉得下了这么狠的手,不管是谁都不会好受吧,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 这两个黑衣人仅仅是通过了眼神上的交流,这么黑灯瞎火的竟然能够通过眼神交流着实让唐琦有些吃惊。 只看到持袋子的黑衣人拖着那个装着可怜的乞丐的布袋走进了黑暗当中,在那里,只听到一声沉重地将重物放置在木板上的声音。 持棍的黑衣人缓缓转身,接着就在唐琦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突然间,就看到他猛地回过头来,唐琦暗叫了一声不好,赶忙将头从墙角缩了回去。 唐琦紧贴着墙角站好,他的双手紧握着环首刀,心脏砰砰直跳,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唐琦甚至能够听得到自己心脏所发出的咚咚声。 唐琦此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看着自己手中的环首刀,右手紧紧握住刀柄,就像是上了弦的弩随时蓄势待发。 可是这个黑衣人显然是没有再更近一步,他望着那空无一人的路口沉默了良久,最终持棍转身消失在那黑暗之中。 唐琦再一次试探的探出头去,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街道,唐琦吞咽了一口口水,鼓足勇气,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幽深的小道里面空无一人,透过月光唐琦能够看到那乞丐最终被绑架的地方。 他可能打死都不敢相信自己正亲眼目睹了一次绑架,在这个真实的案发地点,唐琦看到了地上一滩鲜血还有滚轮在一旁,被啃了一半的发了霉的馒头。 果然,这个乞丐说中了,很可能的是那个乞丐真正经历了这样恐怖的场面。 同伴一个接一个受到了这样的虐待而被带走,从此销声匿迹踪迹全无,当得知他们都遭遇了怎样的折磨之后想必是一个普通人都无法忍受这样的事实吧。 “他们既然是冲着乞丐来的,不分死活的绑架,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个非常尖锐且突兀的问题出现在唐琦的脑海中,是的,此时的唐琦必须要查明这件事情的真相,特别是这帮黑衣人抓了这些乞丐之后到底要运往哪里。 怀着对这件事情的疑惑,唐琦紧握着环首刀,沿着他面前这一片漆黑的走廊,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 在这走廊的尽头,是另一处街道,月光洒在这宁静的街道上泛着幽幽地白光。 唐琦这个时候听到了车辙的声音,他赶忙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来到这个走廊连接街道的最尽头的阴影处。 探出头来,唐琦不由得,再一次因为惊讶而瞪大了双眼,因为唐琦看到这整条街道上到处都是来回走动的黑衣人,他们就像是遗落在人间没有回到阴间的恶鬼,又或是月色之下猖狂的幽灵。 这条街道上摆放着五架手推车,穿梭在这街道里面的黑衣人不断走进这街道四通八达的小巷,并且从里面扛出一个个装满的布袋,并且像是积累货物一般堆在这手推车上。 这其中有四架手推车上堆积着数不清的布袋,还有一架手推车上,两个黑衣人分别扛着一个布袋堆积在上面。 这时候只听到一声鸟叫声,唐琦确定这是人发出来的而不是鸟,紧接着就看到那大大小小的巷子里面走出了数十个黑衣人,加上街道上原本就戒备的来看,这个绑架乞丐的队伍数量足足有上百人之多。 又是一声鸟叫,接着就看到这浩浩荡荡地队伍护送着这五架手推车悄无声息地行进,朝着内城的方向走去。 唐琦静静等待着他们缓缓且浩浩荡荡的从自己的面前经过。 因为这里有太多的乞丐,所以这里的治安一向不好,动荡的治安让居住在这里的市民都搬迁到了南部的外城,所以这里不管这帮人怎么收拾这些乞丐,除了乞丐他们自己,没有人替他们喊冤。 唐琦紧紧跟随在他们的身后,好在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所以因为次数太多了所以渐渐从一开始的偷偷摸摸变成了现在的肆无忌惮。 “快点,速度再快一些,我可不想拉着这一帮尸体在这里待太久!”这帮黑衣人领队的人不时回过头来冲着身后的人招呼着,“别让林指挥等得太久!” 听到了这一身吆喝,后续队伍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整个队伍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这也让唐琦在后面紧紧跟随。 这支队伍沿着金水河沿岸一路小跑着,这正是宵禁的时候,哪曾想到金水河流过的西北水门竟然敞开着,那里驻守的侍卫手持火把,竟然有目的地护送整个黑衣人的队伍从西水北门而过,然后才缓缓关上城门。 唐琦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向前免得被人发现,他只能躲在墙角,目送着那支掠夺人的队伍消失在渐渐关闭的城门之中。 “朝廷的人,一定是朝廷的人!”唐琦站在外城喃喃自语,不过很快,他又对自己说了一句:“必须要将此事告诉给开封府!” (48)暴露 就在唐琦一个侧身回过头来,猛然间,他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唐琦的身后,在月光明亮处,站着一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死死地盯着唐琦,右手背过手去在身后,仿佛在隐藏什么一样。 与唐琦一样的是,这个黑衣人也在上下打量着唐琦,并且笼罩在黑布之下的发出了沉闷地声音。 就听见这个黑衣人说道:“我还以为是我看走眼了眼,没想到在整个东京城里面竟然还有算是强壮的乞丐。” 黑衣人这么说着说着。。,,渐渐的将目光投向了唐琦侧过身子的那露出了的环首刀刀柄。 “我见过的乞丐太多了,见过肮脏破烂且袒胸露乳的真乞丐,又见过白天穿的破烂晚上衣冠楚楚的假乞丐,像你这样拿着兵器的乞丐,我还真的没有见过!” 这个黑衣人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他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拿出,唐琦就看到那隐藏在黑衣人背后的那根包了铁的棍子,并且在自己手中来回舞动着,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示威。 唐琦看了眼自己身后漆黑一片的河流还有对岸在城墙上巡逻的且手持火把的士兵。 “这么说来,我是没有退路了!”唐琦一边说着,一边站直了身体,向那个黑衣人彻底露出他腰间的兵刃。 “朝廷严加管制武器,不允许官家的兵器流落人间。可是你的腰间明显挎着的是官家的语气,配上你的体型,只能够说明你并不是普通的乞丐,说吧,你是哪里的人!” “这些问题你管不着!”唐琦无情的回绝了这个黑衣人,接着,当着这个黑衣人的面缓缓抽出腰间的环首刀。 “你这厮实是不知好歹的主。”这黑衣人破口大骂道:“切看我敲碎你的骨头,再看看你这厮还嘴硬否?” 这个黑衣人话音刚落,就看到他手持铁棍朝着唐琦迎面扑来! 唐琦不敢迟疑,只见他挺起环首刀,朝着那黑衣人迎面扑去,那黑衣人高举起铁棍迎面落下,唐琦并没有正面迎击,而是一个侧身闪过,接着挥动起环首刀朝着那黑衣人的腰部砍去。 “咔!” 就听到一声沉闷地声响,刀刃触碰到甲胄竟然冒出了火星,唐琦与这个黑衣人擦身而过,他手中的刀在不断抖动着。 唐琦意识到这个家伙并不简单,一回过头来,就看到这个黑衣人破口处出现了一层如同那月光一般银白的颜色。 “甲胄!”唐琦很快就醒悟过来这个黑衣人的官家身份。 “你是禁军!”唐琦惊问这个黑衣人。 黑衣人低下头来看了眼自己露出的甲胄,他很明显的意识到了自己已然败露,所以在就看他的双眼一沉,挺起铁棍朝着唐琦迎面扑来。 唐琦连忙挺起环首刀应付,就听到那街道上叮叮当当满是金属撞击的声音。 这个黑衣人一股势如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势加上铁棍特有的长度不断压制唐琦,唐琦连连后退,并且用刀身不断拨开迎面挥来的铁棍。 “叮当叮当!” 阵阵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回响着,黑衣人凌厉的攻势不断让唐琦后退,直到把他逼退到了金水河边。 唐琦的脚抵在靠在河岸边上一块突兀的砖头上作为身体的支撑,接着整个人向前躬身一跃,一把抱住了黑衣人的腰。 撞在黑衣人的身上,唐琦就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了一个镶嵌了钢铁的柱子。 好在这个黑衣人相比较于房梁的柱子来说软了不少,让唐琦一个人得以一把将其抱住接着扑倒在地。 “咚!” 这个黑衣人摔倒在地上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铁疙瘩撞在坚硬的石板上发出沉闷地声响。 这一下可不轻,震的这个黑衣人发出了一声闷哼。 唐琦不敢迟疑,只见他一倒地立马用左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接着右手挺刀对准那黑衣人包裹得脖颈部位。 唐琦是料定这里没有护甲的保护,他急于尽快处理掉这个黑衣人好脱身。 就在他挺起环首刀,用刀尖抵住地面如同闸刀一般对着黑衣人的脖子压下去,这个黑衣人清楚地看得到唐琦想要做什么。 就在唐琦即将成功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剧痛,接着就看到自己身下那根铁棍抵住了自己的胸口,接着那黑衣人发力,硬生生地是将唐琦给推了起来,向着唐琦的右侧而去。 唐琦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倾斜,他想要挥刀哪怕是将黑衣人的脖子划出一道伤口都不能完成。 就看到黑衣人的腰间闪出一缕寒光,唐琦暗叫一声不好,紧接着他猛地侧身,不得不放弃了杀戮的念头。 唐琦用脚踹在黑衣人的腹部,借着那一股外力将黑衣人推开,唐琦这么做很难想象是有多么明智,因为就在他用脚推开那黑衣人的一霎那,那黑衣人的左手已经紧握着匕首从唐琦的腹部之前划过。 唐琦连忙从地上爬起身来,双手紧握住环首刀的刀柄。 那黑衣人用铁棍支撑自己的身体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就看他左手握着匕首,右手夹着铁棍对着唐琦。 两个人短暂的对峙,唐琦也渐渐意识到了这个家伙并非等闲之辈。 就看到这个黑衣人挺起铁棍,并且用握着匕首的手伸出食指跟中指冲着唐琦摆了摆,示意唐琦先动手。 “这里不是久留之处!” 唐琦在自己心里暗暗示意着自己。 看到唐琦并没有想要冲上来的意思,黑衣人冷哼了一声,接着一个箭步朝着唐琦迎面扑来。 就看这黑衣人挺起铁棍冲着唐琦的胸口再一次袭击过来。唐琦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一击并且举起手来带着环首刀冲着黑衣人狠狠地砍了下去。 黑衣人也挺起匕首相迎,两柄锋利地锋刃撞击划出一连串的火星,因为唐琦的刀重,一下就打飞了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外加划伤了黑衣人左臂。 黑衣人后退两步,且看唐琦迎面扑来,黑衣人慌乱之中右脚抵住铁棍一个向上顶起,整个铁棍的尾部向上飞起,朝着唐琦径直而去。 因为黑灯瞎火的,唐琦什么都看不见,就感觉有一股劲风从自己的左侧袭来,唐琦感觉不对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嘭!” 唐琦在那接触的一瞬间像是失去了视力一般,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等到唐琦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看到眼前金星一片,紧接着是左脸的一股剧烈地疼痛猛烈袭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外面有千百只虫子啃食着自己的面部然后从皮肤再到肉,最后是骨头。 唐琦捂着脸后退了两步,此时他的脸上的疼痛不断冲击着他的脑袋,让他本来就有些混沌的感官此时更加麻木了。 (49)逃脱 黑衣人也不好,因为防护并不算全面的他因为没有抵挡住唐琦这么一下迎面而来的攻击而受了伤。 此时的唐琦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棍子虽然一下要不了命,可是唐琦的头痛倒是让他没有办法继续下一步的战斗。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唐琦的内心的呼唤随着疼痛的加剧也越来越强烈。 唐琦使劲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好不容易让自己模糊的视线稍稍清晰了一些。 黑衣人因为左臂受伤而没有办法双手持铁棍,右手又因为刚刚战斗的时候用了不少力气而不住颤抖着,相比较于唐琦手中的环首刀来说,这根包了铁的棍子真的像是一棵杨柳树一般。 黑衣人并没有显示出他倾颓的一面来,他也是强忍着疼痛,甚至不断流血的伤口都顾不得去处理,只是为了能够跟唐琦这么对峙着,至少是在气势上不落下风。 “好干脆的刀法!”黑衣人双眼紧盯着唐琦,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也不差!”唐琦一把摸去自己嘴角的渗出的瘀血,拎起手中的环首刀,朝着黑衣人缓步走了上来。 “告诉我你到底是哪里的人!”唐琦用带有威胁的语气对黑衣人说道:“你是为谁服务?又在这里抓这些乞丐做什么?” 唐琦的一连串问题黑衣人并没有打算回答,他只是站在原地手持铁棍看着唐琦。 “你就是为了查看我们的行动吗,看来你这样可就真的回不去了!”黑衣人说着,敲打着自己手中的铁棍,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地声响。 “我无所谓!”唐琦用袖口缓缓擦干刀刃上面的血迹,“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我只需要把你带回去,就足够了,总会有人把你认出来。” “哈!”黑衣人干笑了一声接着说道:“看来我们一定非常熟悉,只不过这月黑风高的,可让我看不清楚你的脸,如果可能,说不定我们真的会在什么地方认出来你!” “别废话了!”唐琦回过头神来,操起环首刀朝着那黑衣人说道:“我只是负责抓住你,然后杀了你,至于认出你,那便是其他人的事情。” 说完,唐琦一个箭步向前,朝着黑衣人扑去。 “看来,已经有人注意到并且开始试图有所突破了吗!”黑衣人说出来的话实在是让人难以琢磨,不过这一切都不是唐琦所关心的了! 只见唐琦高举起环首刀从上方斜侧面劈砍下来, 看到唐琦一下扑到了眼前,黑衣人迫不得已地强忍着疼痛双手握住铁棍挺起,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击。 “当!” 月光之下就听到了一声脆响,这一击震的唐琦都感觉到了虎口发麻,更不用说黑衣人怎样,虽然接下来并没有消耗太大的体力,可是这刚刚新造成的伤口这么一撞,瞬间就一股崩裂之感从伤口处直冲脑门,原本的涓涓细流顷刻间如同泉涌,这可把黑衣人给疼坏了。 唐琦立马收刀,再砍出去,那黑衣人已经退出去了数米有余。唐琦心有不甘,因为他太想打败这个黑衣人了! 看到唐琦竟然主动出击,黑衣人有些惊讶,他赶忙后退,挺起手中的铁棍对准越来越近的唐琦。 如果将这视为威慑,那么这样的威慑实在是太过于苍白了,根本威慑不了上前进攻的的唐琦。 “来人!快来人!” 眼看自己根本不是唐琦的对手,这个黑衣人不知怎么想的,抬起头来就冲着那空无一人的街坊上大声呼喊着。 这一声还真的起了作用,把准备给他好看的唐琦给吓了一大跳,忙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望着那空无一人的街道。 待到唐琦回过神来的时候,再回过头来就听到“噗通”一声,定睛一看,他也只能看到那金水河中翻滚的水面还有层层浪花。 唐琦只看到这个最后的涟漪,再往远处看只有一片看不见的黑影。 “喂,那是什么?” “有什么东西落水了吗?” 黑衣人的落水声惊动了对面城墙上的守卫,此时在河对面的城墙上立马点起了无数火把,霎那间将河面照得如同白昼。 在那倒映着火光的水面上,唐琦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个落败的黑衣人在水面上不断游动着,虽然他脸上遮挡的布丢了,可是暗淡的火光下面,唐琦想要看清他越来越远的脸还是着实有些困难。 “快,抓住他!抓住他!” 城墙上的士兵们不断招呼着,并且有人已经开始行动起来,朝着那距离城墙下面的黑衣人投去了绳索,看来他逃不掉了,这仅仅是一种可能。 “他们到底是一伙人!”唐琦望着河对岸的士兵,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当时那帮黑衣人整整拉着五车乞丐进城们的一幕,他躲在一处黑暗之中观察着那一切。 守卫的士兵们只是将那个黑衣人拉上了城墙,可是他们并没有按照自己嘴巴里呼喊的那样说要将黑衣人捉拿归案。 上了城墙的黑衣人在士兵们的面前脱下了湿漉漉的黑色外衣,露出了里面的铠甲,接着,黑衣人在城墙上低下头来望着漆黑一片的街道,似乎是在向唐琦炫耀:“看吧,这里是我的地盘!” “吱嘎!” 随后就听到城门声响,紧接着几十名手持火把的士兵冲了出来,他们嚷嚷着,一看就是冲着唐琦而来。 唐琦意识到自己必须要离开了,他收刀入鞘,可是刀却怎么都收不回去,他低下头来,却看到手中的环首刀可能是因为刚才的打斗而跟铁棍硬碰硬的缘故弯曲了。 唐琦看着自己手中那已经无法使用的环首刀,经不住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将这刀攥在手中,毕竟朝廷里对于禁军的刀具管的紧之又紧,如果让这帮人找了过去,指不定还会惹出多大的麻烦呢。 唐琦着实有些懊恼,至少他没有收拾掉这个黑衣人,虽然看样子他还是个不小的头目,只不过现在唐琦最需要管的还是自己,毕竟自己才是那些士兵们要捉拿的,该死的乞丐! (50)受阻 “现在市面上多了很多巡逻的士兵,说是有个身材魁梧,身穿破烂衣衫的乞丐出没,他持兵刃,应该是偷了官府的刀,并且左边面部有淤青。” 家中的下人在唐玉的面前如是回答自己在街面上的所见所闻,这个下人也是忒没有眼力见,这么说着还忍不住看了眼做在一旁的唐琦。 唐琦坐在木椅子上一言不发,暮雪还在一旁侍候着,此时的身旁放置着一个木制的板凳,板凳上当着一个铜盆,里面装着从井里打上来的冰水,暮雪用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唐琦敷着脸。 唐琦抬起头来,幽幽地看着那个汇报的下人,那下人看到唐琦眼中的寒光,便知道了七八,所以自己低下头来也是不敢说话。 “行了,退下吧!” 唐玉冲着下人摆了摆手示意人家退下,下人赶忙向着唐琦行礼,接着悻悻而去。 唐玉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唐琦,唐琦还是一脸沉闷的模样,半边脸都是一大片淤青,实在是难以想象这到底是多么重的手给打成了这样。 “明华,你可曾看得清楚那人的模样?”唐玉先是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询问唐琦。 “没有!”唐琦一边摇头,一边小声说着。也不是唐琦不想,而是因为他此时脸肿了,嘴巴也顺带肿了起来,半边脸不能活动的痛苦让他的嘴巴僵硬,几乎说不出话来。 “唉!”唐玉重重地叹了一口,抬起手来上下拍打着椅子的扶手,看起来丧气得不行。 可是这样沮丧的模样也仅仅是过了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唐玉再一次抬起头来看着唐琦,此时他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沮丧与不甘,相反,是一种欣慰,就好像是能够再一次看到唐琦是他无比快乐的事情。 “没有关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唐玉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这一笑,却是让唐琦感觉如此的莫名其妙。 “父亲,你这是为何?”唐琦不解地望着他的父亲唐玉,殊不知在他被带到城市的西北地段时候,他的父亲唐玉在开封府的衙门里面差点因为担惊受怕而背过气去。 “没什么,没什么!”唐玉笑着摇了摇头,冲着唐琦摆了摆手,一边摆手一边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看来您儿子我还是有些驽钝了,理会不了父亲的意思!”唐琦轻轻揉着自己红肿的脸,因为自己动手感觉还好一些,不像是暮雪那个丫头,下手没轻没重的! 暮雪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看唐琦自己伸手抚摸着肿胀并且青紫的脸,可能是过程当中稍稍有些缓和,暮雪见唐琦放下了手,就赶忙用毛巾在冷水里面打湿,接着敷了上来。 暮雪的手刚刚落下,与此同时,唐琦又抬起手来试图再一次揉自己的手,两只手相撞,暮雪的力气小一些,唐琦的力气大一些,这么一撞,唐琦的手带着暮雪的手朝着自己的脸上而去,恰好暮雪的手上那块毛巾结结实实撞在唐琦紫青色的脸上。 “嘶!!!” 就像是整张脸撞在了一个锋利并且寒冷的冰锋之上,唐琦的身体先是猛地颤抖了一下,接着整个人都木讷在原地,瞪大的眼睛,狰狞的面孔,活像是寺庙里面张牙舞爪的菩萨一样。 “哦!你这个丧门星,想弄死我啊!”唐琦僵了几乎几秒钟这才瞪着暮雪大声训斥道。 “好心当成驴肝肺!”暮雪心中甚是委屈,可是看着唐琦那模糊成醋坛子一样的脸,又像是憋不住的,慌忙转过身去,捂住嘴巴,可像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的笑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唐琦连忙看着放置在自己对面的镜子,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已经严重变了形的脸部。 这脸已经变成了一个葫芦,唐琦看着看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暗自感叹道:“唉,看来这段时间是不能上朝驻守了!”唐琦还有些懊恼,毕竟这样是不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更不能跟薛文利那个老狐狸哼汇报一下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样也好!”唐玉不住点头如是说道:“这样也好,省得让其他人看见你这模样,还以为这么大个人还跟个顽童一般,也免得人背地里说我对孩子管教不当,免得置我于不利之地。” “哼,父亲,你也就只会顾及你自己!”面对唐玉的一番话,唐琦冷哼了撇了撇嘴。 (51)警觉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坐在丞相府中的陈襄询问着前来汇报的小吏。 小吏面露为难之色,抬起头来望着陈襄,又接着低下头去摇了摇头,显然,这个带刀的乞丐还是因为夜间逃跑而在整个东京消失地无影无踪。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在外面说是刀丢了,所以去捉拿那个乞丐。 虽然说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努力,但是明眼人都能够明白,在这个上百万人口的城市里面去寻找那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还不像是大庭广众之下的寻找,一切都是靠着传言还有部下暗地里行动偷偷摸进行,其下来能够寻找到人的概率,也不过是微乎其微,哪怕是最乐观的人在这个时候都乐观不起来。 “一个乞丐,强壮根本没有任何因为忍受饥饿而表现出面黄肌瘦的模样,还拿着一柄官刀!”陈襄这么说着,猛地拍了一下椅子上的扶手,“这明显就是开封府的人,逃不掉的,一定是他们!” 陈襄说得如此肯定,必然是有理有据,这因为其中触及到了他最为敏感的神经。他逐渐将目光看向坐在下面的林有白,此时林有白跪在地上,他的胳膊上还缠着包裹伤口的布,他抬起头来看着陈襄,像是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错事一样。 “你当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那个乞丐!”陈襄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接着补充道:“应该冒充乞丐的人,你为什么没有带人捉拿他!” “罪臣,罪臣只是以为……”林有白吞吞吐吐地回答道:“罪臣只是以为那个人不过是一个狡猾的乞丐,所以想在大部队离开之后单独结过了他,没有想到。” “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如此不简单,连你都不是对手是嘛!”陈襄粗暴的打断了林有白的话,他把声音提高了八个分贝,几乎是大声训斥并且指责林有白所犯下的错误。 林有白把头埋得更低了,他简直是没有颜面面对陈襄,因为他的失利,导致了陈襄从以前将所有过错都推给霍望安的办法全部泡了汤,不仅仅如此反而将自己随时都可能暴露在自己的政敌面前。 你说这陈襄能不生气嘛! “这个人,一招一式,一看都是禁军的招式!” 正在陈襄暴跳如雷,正准备找一个人发泄怒火的时候,害怕波及到自己的林有白连忙放出了这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汝言之意?”陈襄紧皱着眉头,不难看出他确实有些平静下来了对于林有白。 “丞相大人,我是说,那个人,非常有可能,是禁军当中的人,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林有白非常肯定地说道。 “哈,那就说是军官吧!”陈襄显然是被林有白的一番辩解给逗笑了,“如果一个堂堂的步军指挥落败于一个士兵的手下,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嗯,你说对吧!” “是臣疏忽大意了!”林有白回答道。 “疏忽大意?我看不见得!”陈襄微微摇了摇头,接着蹲在林有白的身旁接着说道:“是技不如人吧!” 面对这样的嘲讽耻辱,林有白就算是心中有万丈火光也不能发泄出分毫,只能跪在地上紧咬着牙关默默承受着。 “看看你的身后。”陈襄猛地站起身来,指着林有白身后的一边虚无,接着说道:“那是什么?那些都是在暗中窥探随时准备取代你的位置为我效力的人,他们有多少呢,八十万,足足八十万人!” 林有白被搏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至少人微言轻,在陈襄这个正一品大员的面前,他就是个蚂蚁,虽然想着人类的身躯,甚至比左丞相大人还要魁梧的身躯,也无济于事。 “行了!”陈襄轻叹了一口气,接着伸出自己的右手来在半空中挥动了两下,这时候就看到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走了进来。 “拉出去,斩了!” 陈襄的话是如此的果断决绝,他的话音刚落,林有白猛地抬起头来瞪着一双惊讶地双眼望着陈襄,他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惊讶还有不甘,恐怕他在那一晚亲眼看到唐琦跑掉以后就料定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吧。 “指挥,对不住了!” 面对自己的长官,那两个士兵动起手来可是没有半点迟疑,他们扑上来压住林有白的左右肩膀,接着提着林有白如同提着一只鸡雏,毕竟林有白有重伤在身,哪怕是挣扎,也绝对逃脱不了他们二人的掌心。 (52)推脱 “可是大人!” 正在陈襄轻叹了一口气感叹这段时间总是鸡飞狗跳的事情搅得他焦头烂额,正在陈襄因为如何填补林有白闯下的祸时,李鹏再一次开了口。 “嗯?” 陈襄地回过头来望着李鹏,他的脸上写满了好奇,更多的是求知欲,“看来你有话说。” “我是说如果必须要找出一个人作为挡箭牌,不能让更多的人从中深挖,至少不能够让我们得对手们知道这帮乞丐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贤侄有何高见?”陈襄像是来了兴趣,接着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一脸洋溢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李鹏想要开口,但是又迟疑了那么几秒钟,像是一时间还没有确定准备好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来。 “飞鹏?” 陈襄微微皱眉,询问再三,这句询问的呼唤倒是让李鹏显得不再那么迟疑。 “小侄以为,现在的林有白,不能杀!” 一听到林有白不能杀,这不就是当中否定了自己的权威,陈襄的面色凝重,眼神中也像是凝结一般盯着李鹏。 “至少是现在,他杀不得!”李鹏接着回应道:“倒不如说是让他将这罪过定下来,顺便说他贩卖人口,至少那些乞丐都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世人都认禁军军纪混乱,寻常士兵都肆意强抢百姓都屡见不鲜,更何况是为首指挥贩卖人口充盈其囊,大人此时何不大义灭亲,在大庭广众之下除了他,不仅除了后顾之忧,也立了个大好名声。” 听了李鹏的话,陈襄顿时茅塞顿开,他紧皱的眉头也因为李鹏的一番话而渐渐舒展开了。 “哈哈哈!” 这时候陈襄竟然仰天大笑起来。 李鹏有些不解,连忙问道:“丞相为何大笑!” “我笑你这李飞鹏真乃吾等子房也!”陈襄走过来拉着李鹏的手,接着说道:“子鹏这个计策不仅仅让我疑惑全无,不仅仅能让我摆脱得了所有因为乞丐失踪而出现的问题,更是让东京百姓称赞我的大义灭亲,换的了我一世美名,更是能够狠狠地打了他开封府的脸,告诉世人他们所畏惧的东西他开封府办不成,我能办,他开封府做不了我能做!哼哼哼,就看他不管是魏王赵博还是薛文利,都有个什么样的收场!” “那么丞相,如果林有白知道了您的计策……” “那就让他开不了口。”陈襄大手一挥,接着说道:“我会割了他的舌头,这样他就说不出来话了,到时候我用腊封住他的嘴巴,就算是他再怎么挣扎,也没有人会听一个哑巴的声音,更何况他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陈襄这么淡淡地说着,可是其中字里行间之中让李鹏都不寒而栗,起初,李鹏只是想让林有白死,算是丢车保帅,可是陈襄想的更加万全,那就是让林有白痛苦地死去。 “快,传话下去,告诉他们,先别杀林有白。”陈襄兴致勃勃地对守候在门外的下人招呼着。 李鹏这个时候望着不断点头哈腰并且远去的仆人,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若隐若现的罪恶感,像是在痛苦地挣扎又或是忏悔。 他甚至开始希望这帮手下人动作能够麻利一些,这样就能够让林有白逃出生天,李鹏的意思是能够得以解脱,不至于到了必须要被折磨致死的地步。 恐怕陈襄能够走到这个位置上,除了是依靠他的岳父丁佩,更多的,则是他除了有读书人的文雅之气的同时,更是有一种令人胆寒的杀戮之气吧。 “此等问题困扰老身再三,也罢,上了年纪,就越晓得后生可畏也!”陈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哈哈大笑着,一边端起茶杯示意李鹏接着说道:“贤侄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城府,老朽佩服,这杯茶,老朽就当是酒,敬贤侄了!” 李鹏哪敢迟疑,连忙端起茶杯示意陈襄,陈襄笑呵呵地吹了吹杯中冒着热气的茶汤,接着抿了一口。 (53)没脸见人 唐琦这些日子过得可谓是极度憋屈,毕竟一张脸肿得跟葫芦一样,先不说能不能出门见人,就连自己府上的那些仆人们,面上虽然一脸严肃并且恭恭敬敬地,谁知道背地里都偷偷笑了多少回。 其他的目光,唐琦自己认为自己的大度还是没有问题,可以就此略过的,可是单单这个暮雪这一关,唐琦实在是过不去! 这个婆娘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毕竟在夫人的面前可活像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时不时得就是要在李氏的面前提上唐琦那么一嘴,像是时时关心,刻刻挂念的人儿,惹得唐母笑声连连。 可是到了下人们那里,这个妖精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总是让下人们捧腹大笑,并时不时地朝着唐琦这个方向看来。 唐琦虽然觉得怪异地很,可是少爷的威严还是要有的,不然因为这个大发雷霆,倒也是着了暮雪这婆娘的道,后面就更不好说了! 虽然脸都变了形状,可是志气还是响当当的,唐琦虽然是禁军的指挥使,可是过科举就像是给他的职位镀上一层金,虽然说没有科举他也一样混得不错,可是没有科举,不管是他父亲还是叔父韩延庆,都不可能带他走得太远。 话说白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父亲唐玉,相当初唐家也不过是一个平凡家庭,唐玉正是因为历经了千辛万苦过了解试、省试、殿试的层层选拔,费进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被选中,所说不是什么状元举人,但是也不差。 这不,混了这么来年,把膝下独子唐琦拉扯这么大也不过是和区区四品官员。 唐玉每每都责怪唐琦身在福中不知福,从小到大就没有吃上什么像样的苦。 因为从小受够了贫穷带来的痛苦,唐玉甚至读书的力量在这个极度重视文人的朝代之中几乎有着逆天改命的力量。 虽然说唐琦站在因为禁军指挥的身份能够得到相应并不低的薪酬,可是自己总会有告老还乡的时候,就像是圣上一样,全天下的人都在山呼万岁,可是喊了那么多声,到底是没有一个君王活过一百岁的。 唐玉深知自己总会有一天老去,可是他见不得因为自己不逼迫唐琦参加科举而导致好不容易起来的家道中落,唐家的子孙还没有来得及享福就不得不回到原来的苦难生活当中。 不管唐琦到底是不是这块料,唐玉必须要逼迫唐琦去读,去背诵《论语》《尔雅》等古典文学,只是为了能够在即将到来的各种考试之中能够脱颖而出,毕竟禁军之类的武家,最主要的就是没有权力! 读书人有呼风唤雨的力量,而武人,哪怕是出兵剿匪都要受到重重限制,毕竟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摆在面前。唐玉更是明白舞刀弄枪没有力量,只有读书,只有满腹经纶才是最实在的,如果唐琦是个读书人,又或是国子监还是翰林当中的一员,那么那天晚上太师薛文利就不会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现在紧跟太师薛文利的脚步是没有错误的,唯一重要的就是必须要让唐琦读书,应付考试,然后不管是从诗赋还是经论,只要能过一个,那就没有问题! 为了严加看管唐琦,唐玉顾不得唐琦的脸上还是大块淤青,也是因为害怕唐琦偷懒,坚持让他走出了房门,坐在走廊尽头的凉亭里读书。 也不知道唐琦明不明白他父亲的良苦用心,只不过现在唯一受苦的唐琦正在抱着论语书不断背诵着,强迫自己记忆里面的内容,以至于不得不摇头晃脑的。 “嘿嘿嘿……” 在唐琦背书的时候,他总是能够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阵低沉的笑声,那声音就像是强行压抑着自己,可是又坚持不住迫不得已地笑声。 “到底是谁呢?” 唐琦一脸疑惑地放下书本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就看到这凉亭的不远处的走廊中坐着暮雪还有两个服侍唐琦的侍女,也不知道暮雪到底在跟她们说些什么,总之一说就笑,一笑就朝着唐琦这边看来。 “呀!” 其中一个婢女看到唐琦注意到了这里,她低声惊叹了一声接着拼命拉扯还在滔滔不绝的暮雪衣袖,接着小心翼翼地指着唐琦那个方向小声说着什么。 这时候暮雪也回过头来望着唐琦,先是做了一个鬼脸,而后赶忙将头转了过去,与那两个侍女一样一本正经地背对着唐琦。 “这个婆娘,到底在搞什么鬼?” 唐琦不由得疑惑从心头生出,他紧皱着眉头,缓缓捧起书本,念了一句,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嘿嘿嘿……” “嘿我这脾气!” 这一句话还没有念完呢,这笑声紧接着就响了起来,唐琦这下可不愿意了,他“啪”地一声放下书本,瞪着圆溜溜地双眼瞪着暮雪。 这可吓得那放哨的婢女赶忙后退两步,低下头来,一副认错的模样。 暮雪又一次回过头来,呆呆地望着唐琦,这个顽劣分子,根本没有或是就没有打算意识到自己已经做错了什么。 唐琦正欲发作,可是他用余光撇了一眼在不远处一样读书的父亲唐玉,这火,怎么样都是不能在这里发作起来的! 可是该怎么收拾这个婆娘呢?唐琦陷入到了苦想当中。 暮雪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唐琦低下头来看着摆放在自己桌子上的砚台,不由得想到了一计,既然你显得无聊喜欢讲笑话,那么我就来给你找点事做,看你还能不能清闲下来。 “喂,就是你!” 唐琦指着暮雪,招呼着。 “啊?我?” 暮雪指着自己,一脸无辜地望着唐琦,唐琦可不会被这样“人畜无害”的脸庞给骗住,他依旧招呼着暮雪“对,就是你!” 暮雪有过长廊,来到了唐琦的面前,敷衍了事地行了个礼,对唐琦说道:“公子还俺何事?” “何事?”唐琦在心里暗暗想道:“待会就要你好看!” “嗯,我这背书倒也是辛苦,也不知这脑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到这里,唐琦脸上的淤青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伸手轻轻揉了一下红肿的脸,哪曾想这暮雪看到这一幕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个臭婆娘!” 唐琦在心里大声尖叫着,可是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唐玉,心中的火焰到底是被压了下去。 “你去给我拿纸和笔来,顺便给我磨墨,眼过千遍倒不如手过一遍,速速去拿,免得误了大事!” “哦!” 唐琦的招呼暮雪还是得听得,虽然极不情愿,可还是走了下去。 “哼哼哼,等着瞧吧!” 唐琦望着暮雪的背影,笑容逐渐淫荡起来。 (54)互相折磨 暮雪看起来是极不情愿地为唐琦带来了纸和笔,走到唐琦的身旁,“哐当”一下将纸笔摔在桌面上,紧接着扭头就想走。 这样的服务态度,不管是脾气再怎么好的人,也会颇为不满,更何况是他们之间还是有等级上的差距。 暮雪从来没有怕过这种问题,毕竟唐琦在她这里吃瘪可不是一次两次,这样的教训,哪怕是最可怕的狮子猛虎,也会长记性吧! 暮雪哪里都好,就是少了一般女孩子应该有的文静与沉稳,反正这么安静的地方,她倒是一刻也坐不住。 毕竟眼前坐着的是自己较为讨厌的坏家伙,她更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停留等候。 “我走了!” 暮雪撂下这句话,转头就想往外走。 “等等!” 这暮雪一转头,还没有来得及迈出一步,坐在位置上的唐琦就放下了书本,用手指关节叩击着桌面发出“当当当”的声响。 “我这还没有吩咐完,你这就要走。”唐琦说着,抓起躺在桌子上的毛笔,用笔杆敲打着坚硬地桌面示意暮雪,表情略带不满地说道:“这样,实在是不符合规矩,哪怕是未过门的妾,也应该懂得在自己官人面前要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守规矩的女子。” “呸,你这个葫芦脑袋!” 听了唐琦这么话,暮雪可是气不打一出来,她在内心里大声怒骂着,这还没有过门的事情硬是让唐琦这个混蛋说得冠冕堂皇。 “喂,还愣着干什么?”唐琦紧皱着眉头,用笔杆重重地敲打在石制的桌面上,冲着暮雪示意着。 这时候暮雪可算是再一次回过神来,她低下头来看着唐琦,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瞪大,整张脸表现出的是一种强忍着又难以发泄出来的模样。 好在暮雪到底是忍了下来,毕竟眼前这个男人到后面必然会像他说的那样成为自己的丈夫,而自己,到底来说也是个逃避不了眼前事实可还是极度奋力挣扎的女人。 唐琦到底是会成家,成了亲,势必会要搬出去,作为随嫁的小妾,暮雪也要跟着唐琦走。 到了唐琦的家里,那还不是进了龙潭虎穴,到时候睁开眼睛可谓是无尽的地狱,这个时候不抓紧时间赶快跟唐琦搞好关系,到时候让唐琦等到了那一天,可真的是,说要把她给卖掉,现在可以当一句气话听听,到了那个时候,可真的是由不得谁了。 这么思来想去,聪明的女人总是需要给自己做出一个好的打算才是。 这么思来想去,暮雪到底是总结出了这这个葫芦脑袋到后面只能合作,不能对抗,现在不把握时机跟葫芦脑袋搞好关系,到时候自己的未来可算是搭了进去。 “葫芦…不,公子。” 这么思来想去,可算是把自己的思想工作给做通了!这么说来自己的想法也算是掰直了,前面还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转眼之间看着唐琦就笑脸相迎。 对于这暮雪的表情如同翻书一般迅速的变化着实让唐琦大为惊讶,看着笑脸相迎的暮雪,唐琦几乎是愣了几秒钟这才迟迟地回过神来。 “这婆娘这时候怎么回事?怎么态度变得如此温柔了?”唐琦心里不免产生了疑惑,这个整天跟他作对的婆娘这个时候竟然来了一个大反转,这怎么都不能让他接受。 甚至,看着暮雪的笑容,唐琦有些犹豫了,心里慢慢开始出现了一个疑问,那就是到底要不要再收拾这个婆娘呢? “这一定是这个婆娘的表面现象!这个千面狐狸,狡猾得很!” 每到唐琦犹豫的时候,他的脑袋里面就想到了当初暮雪整他的时候,更是贼喊捉贼的让唐玉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这画面更别提什么时候了,现在想来唐琦的肚子里还一团火蹭蹭蹭地燃烧着! “来,俗话说眼过千遍不如手写一遍,你看看我一手捧着书本又一手拿着笔,若不是苦读圣贤书,到时候考取了榜上有名,别说到后面还有没有这房子住,就说一日三餐能不能果腹都是个问题,难道说,你愿意跟我一块挨饿受苦?” “呀!”暮雪惊讶地慌忙捂住嘴巴,虽然这都是表面现象,可是她内心里却在盘算着这葫芦脑袋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公子这把岁数了,还没有个功名在身?” 暮雪这一问顿时让唐琦哑口无言,他每每想张口,但是欲言又止,想要爆发的时候总是要看一眼不远处还在读书的唐玉,唐玉这是下定决心要给他这个不孝子唐琦做榜样的。 这老人家坐在房子门口捧着书一读就是一下午,这定力,哪怕是唐琦再怎么不情愿,可是父亲在那里,怎么说都要读上一些。 “反正不管怎么样!”唐琦开始耍起了无赖,“我腾不出手来磨墨,有你在正好,为我磨墨,也正好让你这个目不识丁的婆娘感受一下书香气息,也好让你过门之后学的彬彬有礼一些,毕竟女子无才便是德!” “哼,公子若少贫嘴两句,现在怕是已经上了殿试,不适合状元,那也是个探花,反正也比坐在这里强!” “好啊,终于原形毕露了!”被暮雪怼得哑口无言的唐琦咬了咬牙,紧握着笔杆还是强硬的看着暮雪,就像是说:你要是再不磨墨,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好好,一切吩咐都听公子您的!”暮雪轻叹了一口气,“妾身也是个苦命之人,正如公子所说,妾身目不识丁,这时候看公子读书识字,也好偷偷学一些,免得日后不识字又没德行让人笑话!” 说着,暮雪在砚台里面倒了些水,接着拿着一根墨柱在砚台上面来回研磨着。 唐琦铺开纸,粘上里面刚磨好的墨水,开始在纸上抄写论语。 还别说,可能是继承了父亲上半辈子学来的本事,唐琦笔下的字不仅对仗工整,隐隐之中还与他父亲唐玉有几分相像。 这么一来二去,很快一张纸就在唐琦的笔下写满了,唐琦换了一张看着空了的砚台,继而责备暮雪道:“臭小娘,还不快点倒水磨墨,难道你想看我手中这笔无墨书写?” 暮雪可谓是又急又气,磨出一点墨水就已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哪曾想这唐琦大笔一挥,刷刷刷地墨池就见了底,丝毫不疼惜一下自己的苦力。 眼看着唐琦催促再三,暮雪无奈,只能扭动一下酸痛的胳膊,紧咬着牙关,又开始磨起了墨水来。 看着暮雪用力过度而憋的通红的脸,唐琦可谓是舒了一口气,隐隐之中仿佛大仇得报,别有一番快乐滋味在其中。 (55)互相折磨 “哗哗…” 墨水又好了,暮雪伸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根本顾不上手上已经布满了磨墨时候沾染在上面的墨迹。 手上的墨染黑了脸,让暮雪看起来倒是可怜兮兮,可是又不得不听从唐琦的指令,怕是早已经在心里将这件事情奉劝了自己上百次以至于疲惫不堪,后来的后来都已经麻痹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唐琦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一边朗诵着书上的孔子的话,手中的笔飞快书写着。 一旁的暮雪就这么站在那里望着他,看着那砚池里面的墨水越来越少,而纸上的字越来越多。 等候,往往是最为枯燥的活,暮雪就这么在唐琦的身旁站着,虽然唐琦背诵地是越来越起劲,可是暮雪不这么认为,这其中又没有她的事情,她最多就是为唐琦研墨,然后静静的在原地站着。 这就是唐琦对她的惩罚,对她古灵精怪又处处给唐琦挖坑的臭毛病的最好解决办法。 唐琦跟暮雪两个人都是要命的倔脾气,两个人,就这么硬生生地僵持着,唐琦不痛不痒,他坐在座位上稳如泰山。 第三次磨墨用的墨水最终一滴不剩地全部印在了几十张纸上,唐琦这才用酸痛的右手缓缓放下黑色笔头的毛笔,捏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臂。抬起头来望着那亭子外面已经步入黄昏的天空。 整整一个下午了,学到了不少东西,唐琦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这些东西到底能够记住躲闪呢?唐琦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也不知道现在父亲在干什么?”唐琦这么想着,抬起头来朝着父亲唐玉读书的地方望去,这个老人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老人家毕竟是老人家,不管是体力还是精力远远没有年轻人那么充沛。 这不,唐琦刚看到唐玉,就看到唐玉仰面倚靠在椅子上,书本盖在他的面上,胸口起伏,书本下面还不时传出绕有节奏的呼噜声。 “哼,看来这个榜样,也是不过如此的嘛!”唐琦摇了摇头,一脸叹息却又饶有成就的说着。 低下头来,望着摆满了整张桌子的纸张,唐琦顿时心中涌出了一股成就感慨。 “这些东西,足以能够给父亲交工了吧!”唐琦这么说着,将一张张写满字的纸拾起,这时候他猛然想到了暮雪还在旁边,顺便能够搭把手。 “喂,臭小娘,看着我这么辛苦还不快快搭把手?真是的,都怪母亲惯你惯的太严重,瞧瞧你现在都变成了什么模样!真是的,我发誓到时候娶你过门了,看我不天天让你磨墨,直到磨满一个水池为止!” 可是唐琦的话音落了有一阵子,暮雪并没有任何回应,相反,唐琦甚至还隐隐之中听到了一声声酣声,这声音很小,一听就能够听出来是女人的鼾声。 唐琦偱声看去,就看到暮雪这个婆娘竟然乘着背书的空档躺倒在一旁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睡觉的姿势唯美,睡眠的表情更是让暮雪看起来十足的妩媚动人,就像是三九天里的一阵轻柔又密布的大雪,从天漱漱落下,覆盖在唐琦心头那怒火中烧的心田,如同轻柔的双手温柔抚摸,一点点地,抹去了唐琦内心的愤怒,甚至对于过往不快的憎恨。 望着她,唐琦一时间狠不下心来去打扰暮雪的睡梦,生怕破坏了这么一个美人的安眠。 “叔父真是个好眼力,这么一抓就把暮雪抓了过去!”唐琦不住感叹着,接着低下头来自顾自地收拾起凌乱的纸张,还有没有干墨的毛笔。 “到底要不要叫她?” 在一切都收拾妥当,准备离开的时候,唐琦望着还在睡梦当中的暮雪,不由得再度停下脚步。 他捧着一摞书卷呆呆地望着暮雪,她睡觉时候的模样实在是让唐琦着迷,如果说唐琦算是个发情期到了的雄性动物,当然雌性的吸引力还是让唐琦为之停留。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不知不觉之中,唐琦的嘴里倒是念叨起这般诗句,好吧,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并没有像嘴上说的那样那么讨厌暮雪。 有的,只是因为被暮雪捉摸,被设计陷害的气急败坏吧。 “好一个姑娘!单就这一张若桃花的脸,就把我勾地魂不守舍!”唐琦在心里这么念叨着,突然间像是响起了什么一样。 就看他放下手中的笔墨纸砚,撸起左边的衣袖,从而露出里面的手链,这么精致的手链,那一串串红色的珠子,就像是它们的主人一样这么精致。 唐琦再看向暮雪,不由得叨念道:“若你是个文静的女子,那我可就心甘情愿地娶你为妾,奈何啊,你着实太能闹腾了!” 心想着这串珠子一直在自己的手上也不是个办法,唐琦攥着这串手链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将其物归原主为好。 这么下定了决心,唐琦便缓缓弯下腰,将那串手链小心翼翼地准备放在暮雪的手中。 此时的暮雪依旧睡得安稳,只不过是不知做了什么不顺心的梦,她眉头紧皱,不时撇了撇嘴,甚是可爱。 唐琦缓缓扣开了暮雪的右手,将手链放在她的手掌心上。 “摸伤俺!” 就在手链轻轻接触到暮雪那细腻如雪的皮肤上时,哪曾想暮雪却突然惊醒,就看她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唐琦,尖叫了一声一把抓住手链接着用脚踹了唐琦的胸部,硬是将毫无防备的唐琦踹飞了出去! “哎呦喂!” 唐琦可谓是一个倒翻跟头,脑袋差点撞在了身后坚硬的木柱上,这一脚可是扎实,虽说没有伤着唐琦,却把他好不容易对暮雪提起的好感还有劳烦暮雪带来的负罪感踹地荡然无存。 “你这,你这个臭小娘!” 唐琦捂着胸口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抬起头,眼看着暮雪缩在坐台上,双手紧握着手链,瞪着惊恐的大眼睛望着唐琦,“好你个无耻之徒,我这还未过门你就心生歹念!” 暮雪大声训斥着唐琦,“看我不给老爷夫人告状,让他们狠狠地打你三十大板!” 暮雪越说越气,看了眼手中的手链,再看看唐琦空空如也的左臂,大声的“哼”了一声,接着下地拂袖而去。 “我!” 唐琦可谓是内心有千般委屈说不出口,他呆呆地望着暮雪远去的背影,整个人仿佛都变成了灰色。 “这,可这么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唐琦仰面看着厅顶,十分无奈的,长长叹了一口气。 (56)万般皆下品 第二天大早,唐琦便被父亲唐玉叫了起来,看到唐玉亲自站在门口,一副神色匆匆的模样,唐琦便心生疑惑,不知道这个老人家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匆忙事情才至于如此。 “唤我何事?父亲。”唐琦从房门走出,揉捏着稀松的睡眼,口气带着疑惑。 “你的叔父唤你,需要你跟着去看一眼?”唐玉面色有些凝重,也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情,他到底是怎么看的。 “我不是有伤告假在家,这一点太师也是明白的!”唐琦指了指自己红肿还没有消肿的脸接着说道:“还有,像我这样的伤,在外面根本没法见人啊,父亲您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情跟叔父通融一下,我这般模样,出了门还不让人给抓了起来?” “那就把脸蒙上去!” 唐琦的话还没有说完,叔父韩延庆的声音就从唐玉的身后响起,唐琦探出头来偱声望去,只看到父亲唐玉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唐琦定睛一看,心想:这不是我叔父韩延庆嘛,他怎么会在这里? 跟以往不同的是,叔父韩延庆的身上不再是过去那一身官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铁甲戎装。 对于叔父韩延庆,唐琦还是或多或少有些了解的,他一般能够身穿官服的时候尽量就穿,哪怕是当初迎天书那么重要的场合,不管是哪里的禁军都一身戎装,唯独他依旧官服如常。 虽然说他官拜殿前司都指挥使,可是到底是脱不了武人的干系,他是个武人,所以镶着金边的战甲才应该是他的官服。 “叔父,您这一身是……” 对于韩延庆的穿着打扮,唐琦可谓是不能理解,他指着韩延庆身上的铠甲,紧皱着眉头,似乎不能够理解其中的意思。 “还愣着干什么?”对于唐琦的迟疑,韩延庆并不喜欢,他一脸严肃地看着唐琦,接着冲他甩手丢来一物,唐琦慌忙接过,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前面迎天书的鬼头面罩嘛! “叔父,这是什么意思?”唐琦拿着这面罩,一脸疑惑地抬起头来望着叔父韩延庆,他不知其中含义,遂接着问道:“难道又是在何处见到了天书?” “你这呆子!”韩延庆训斥道:“莫非那天书就像是天上的雨,树上的叶子,说有就有的吗?” “那是什么?” “别愣神,现在跟着我去,有重要的场合需要你我去。” “什么场合?” “跟我走就知道了,这面具就是来给你遮羞的!”韩延庆说完转身朝着门外而去,“快点,我在外面等你!” 望着韩延庆远去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手中的面露具,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不到半个时辰后,唐琦全副武装地走了出来,他一身铠甲,唯一不同的就是以前都是戴在脑袋上的头盔这个时候是捧在怀里的。 “明华,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唐琦一出门,韩延庆一回过头来看到的竟然是带着面具的唐琦,他不由得紧皱眉头,接着说道:“快一些,明华,带上头盔,我可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你不戴头盔,难道还让他们把你给认出来?” “叔父,我也是没有办法!”唐琦的的话语之中不知道包含了多少的幽怨,他举起头盔试着戴在自己的头上,可是每一次尝试都卡在了脸部,怎么都弄不下去,还给唐琦疼得眼泪汪汪。 唐琦接着解释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叔父,戴不进去,头太大了!” 看着唐琦这么痛苦地模样,韩延庆强忍着自己内心快要控制不住的笑意,还是冲着不远处的副官林涛说道:“快,去给唐少爷准备个帽子来,他也只有用帽子遮羞了。” 上了马,往前有了那么几十米路,过了个路口,唐琦这才忍不住问韩延庆道:“叔父这是要带我去哪?” “去哪?”韩延庆撇了唐琦一眼,接着说道:“听闻我这贤侄在外面黑灯瞎火地挨了揍,而后回到家里因为心里不服又苦于找不到凶手,气得在床头直打滚,作为叔父的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这一番话可是逗笑了身后的那帮随从们。 “什么跟什么?”唐琦听到韩延庆的这番说辞顿时来了脾气,“叔父你这是诚心给我添堵,我都成了这般模样带我去看戏不说,还有我怎么是被人给揍了呢?我明明用刀砍了他,要不是我的刀弯了,兴许这时候我都提着他的脑袋来找太师邀功了!” “哈,你这狂徒,差点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韩延庆干笑了一声,继而沉默下来, “还有,叔父,有件事情我不懂!”唐琦面代疑惑地看着韩延庆,接着问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薛太师会往茶水里下蒙汗药,难道是有什么其他的意图吗?” 片刻,就听他带着自责的语气对唐琦说道:“这事也怪为叔的。” “叔父为何这么说?”唐琦紧皱起眉头来,“难道叔父还知道什么?” “叔父当然知道!”韩延庆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当时我提议说给你为薛太师的小女儿说个亲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叔父,是不是将这件事跟薛太师说了?” “是的,提了那么一嘴。”韩延庆说到这里,不禁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都怪我多了嘴,把我的想法大胆的提给了薛太师,本以为薛太师会好好考虑一下,哪曾想他大发雷霆,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通,把我赶出去前还说要给你一个教训,我这心想不妙,赶忙出来想去找你,可是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叔父真是给我压了一个大坑!”一切都恍然大悟的唐琦免不得叹息连连,就说一天到晚啥事没做,也没有得罪啥人,为啥被薛太师整到了那里,原来是因为韩延庆太过于相信自己了吧。 “贤侄啊,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韩延庆微微摇头,接着说道:“薛太师这么火冒三丈,不是因为他瞧不上你,而是因为我们武人本身就比他们文人低上一等,你不看看那些士家子弟,哪个不是饱读四书五经,谈吐言行里每个子曰都不好开口,不像我等武人,目不识丁,空有一番武艺,可是在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面前就是抬不起头来,贤侄若是国子监相中的进士,又或是翰林学士,你看看他薛太师还会这么看吗?” “也是,前朝之鉴,后世哪敢遗忘之?”唐琦也微微叹息,现在他却是有些感同身受于他的父亲唐玉,武人不得志,不是武人的错,而是这个国家的局限性摆在这里,不允许有武人乱政,哪怕可能性很小。 唐琦很快意识到了话题的沉重性,他赶忙岔开话题询问韩延庆道:“对了,叔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西口路。” “那不是砍头的地方吗?” “对啊,有好戏看,顺便瞧瞧,那个被杀之人,到底是谁!” (57)斩首 去法场看热闹,这么说来也不知道哪个颇有作为的廊军在地方捉来了暴民的头目,这送到东京城里公开审判砍头,为的是震慑暴民,还有可能防范的是那些胆大包天想要劫法场的。 这么这么说来算去,跟我们殿前司的禁军有什么关系?这才是个最为主要的问题。 “听闻最近江南东路,江宁府一代民怨沸腾,大大小小的暴动数十起,莫非这一次去法场难道是为了斩首这帮暴民的头目?” “暴民?”对于唐琦的疑问,韩延庆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哈,贤侄怎么变得如此胆怯,就那些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贱民,还不需要我们去在乎他们的死活吧!” 这么说着,一行人上了街道,这时候的街道上面比以往出现了太多的不同之处,又或是能够肯定的是,这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整天街道上面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勃勃,还没有出那街道的时候唐琦就听到了女人的哭泣声。 唐琦有些不解,可是一回过头来看到韩延庆还有其他随行人员也已经带上了面具,跟唐琦一样的狰狞。 继续向前,就看到街角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她仿佛已经失去了对于女人所要求的道德,哪怕身上满是泥斑,头发凌乱,仰天长啸嗓子里发出号啕大哭,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而让她变得如此脆弱与痛苦。 就看到她的怀里抱着一个襁褓,里面的婴儿已经皮肤溃烂,还流出混浊着的像是血水又不像血水的东西,他躺在母亲的怀里一动不动,像是没了声息一般。 他已经死掉了,确确实实地死掉了,死相凄惨,想必是生前一定收到了病痛的折磨吧。 如果这仅仅只是个个例,那么这些人不会带上面具,那个女人抬起头来,哭的红肿的泪眼与唐琦对视,唐琦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绝望。 出了街道,刚刚那个女人的悲剧瞬间蔓延至整条街道里面的家家户户,唐琦能够看到道路两侧都摆放着尸体,因为来不及处理只能够放置在那用茅草织成的毯子上,这样的草毯毕竟不多,更多的人则是暴尸街头。 不管是街头还是街尾,大人孩子的哭声连成了一片,他们跪倒在街头,不断朝着已经发了紫的尸体扣首。 整个街道仿佛都笼罩在一片恐怖的死亡阴云之下,到处都是已经死掉的,还有将要死掉的人。 “城外大水,死伤者无数,本以为紧闭城门,别让外面的瘟疫给进来就好,可哪曾想到,这瘟疫就像是无孔不入的畜牲,到底是进了来。”叔父韩延庆望着周围那些生者面上那一双双无神又像是认命且等待死亡的眼睛,他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朝廷现在怎么做,他们不可能就这对于这些瘟疫这么听之任之,否则到时候情况收不住了,那可就麻烦了!”唐琦在一旁有些担忧地说道。 杜涛在后面,他对这里的情况还是比较熟悉,因为近期瘟疫横行,朝中上下忧心忡忡,也就只有他大胆,敢在这里的街道上游荡,所以就接着说道:“也不是不想管,就是因为出了一个霍望安的事情,导致现在所有人特别是朝中大臣们都对医师显得忧心忡忡的,药物接济不上,说不定过上几日就会好的也说不准。” “但愿如此吧!”韩延庆轻叹了一口气。 唐琦似乎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带着如此恐怖狰狞的面具,这恐怕就是因为希望把自己扮演的跟鬼怪一般,为的是感受周围一样恐惧地目光,还有想要吓跑瘟神。 事实证明这虽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可是在这个没有其他办法存在的时代,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唐琦一路上都在低着头,他害怕再看到道路两旁惨不忍睹的尸体,还有那些等死之人的眼神。 “那这样,这些还没有因此死掉的人,他们应该会得救吧。”唐琦转向韩延庆,可是韩延庆却只是摇头,好在因为面具的隐藏让唐琦看不到叔父韩延庆的凝重表情。 “幸存下来的,不,应该说是还活着的人。”看韩延庆没有吱声,杜涛但是壮起了胆子对唐琦说道:“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感染了瘟疫,这段日子,怕是活不长了,现在府里面的意思是尽快将死掉的尸体拉出去掩埋,好在尽最大的可能性将瘟疫进一步控制。” “明华,这可不是我们需要知道的事情,也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问题,你这个禁军指挥还不知道你的存在就是为了保卫陛下的吗?”说到这里,韩延庆倒是因为这样沉重地话题失去了耐心,他用责备的口吻训斥了唐琦,唐琦也只能低着头,回上一句:“叔父责骂的是!” 快到法场了,可是在这不足一条街的距离上,韩延庆竟然策马停了下来,只见他翻身下马,唐琦赶忙紧随其后,接着一行人将马拴在一处酒馆的门外,留下两个士兵守护,剩下的,就跟着韩延庆一起朝着法场走去。 在法场上,这里四面八方汇集于此的人数不胜数,他们人群密集,走起路来摩肩接踵,其中不乏有大量感染了瘟疫的人,哪怕是自己的身体病怏怏的快要支撑不住,可是还是强忍着来到了法场上,因为他们要亲眼见证,官府处死的那个人。 韩延庆带队,可是他并没有再过于深入,就像是唐琦还以为他们都是要在这里守护法场的安危,可是看到那邢台上还有四周站满的侍卫,就连唐琦他自己都觉得他们的存在有些多余。 他们站在最外围,因为前来观看的人山人海,他们虽然穿得明显,可是因为人多,人群成为了他们绝佳的躲藏之处。 行刑的官员是少提刑司郑容均,也不知道是谁报的案件,还没有经过提刑司的审理就要草草地将其斩首处刑,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理解,这恐怕也就是韩延庆一行人来到这里的目的吧。 快要到午时了,法场上只看到被压上来了一个身穿囚衣之人,在场的所有市民们都发出了一声惊叹,仿佛这个将死之人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唐琦!” 当这个囚犯被押上来的时候,韩延庆回过头来小声询问唐琦道。 “没,没有!”唐琦摇了摇头,接着说道:“那天晚上天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更何况是蒙着脸,我只知道我伤了他的左臂,伤口应该挺深的,我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这个。” “也只有这个了!”韩延庆有些失望,他回过头来,继续盯着法场上的那个囚犯。 (58)劫法场 “上来了,上来了!” 人群里传来了一阵惊呼,所有人都翘首以盼,如同高粱,不断向上探出脑袋,只是为了能够将那个所谓的罪人看得清楚仔细。 少提刑司郑荣均站起,手持一书卷,对着在场的所有人高声念道:“林有白,黔州人士,前禁军天武营步军指挥,任内不断以买通与威胁等手段教唆麾下士兵,绑架与贩卖人口,迷信西域巫术,好杀人,堪称恶魔也,现处之以极刑,以告世人!” “原来这段时间乞丐失踪的人就是他!”这时候台下的市民们议论纷纷。 “那还有啥的,据说,瘟神就是被他给招来的!” “哎呀,是不是杀了他,瘟神就会走了呢!” 市民们议论纷纷,讨论的全部都是对自己有利的,他们甚至希望能够通过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来免除这肆意横行的瘟疫。 唐琦一言不发,他上下打量着台上的林有白,只看到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低下的脑袋上像是森林里树木的枝条一样挂满了头发,天知道这么两天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唐琦的目光很自然地注视到了林有白的左臂,不知道是因为挣扎什么,总之一定是受到了酷刑,所以他此前挣扎过。 唐琦清楚地看到他的左臂上有大片的血迹,一眼就看了出来他那里曾经受到过严重的伤害,差劲的条件以至于还没有来得及得到良好的治疗同时伤口一度崩裂。 “林有白。”韩延庆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不就是陈襄麾下的一个禁军指挥嘛,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更何况,判处他的死刑,可是需要大理寺的审理与陛下的亲笔签字才能够准许!” “或许这个林有白,就是那天被我抢了的人。”唐琦回过头来望着叔父韩延庆,话语之中都包含着极度的肯定之意在里面。 “这也难怪,又是个顶罪的!”韩延庆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也不知道这个家伙被他的主子抛弃到底是个什么想法,陈襄过河拆桥实在是没有良心。” “可是,陈襄为什么要找乞丐呢,还有那么多,整个城市的乞丐都被抓的所剩无几。” “一定是因为那疫病的问题!”韩延庆非常肯定地回答道:“陈襄一定是从这疫病里面看到了什么,或者是说,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狂人,对于这瘟疫看重的,一定是能够满足他的野心才是。” “如果这么说来,那么瘟疫真的在城市里爆发了,那岂不是让我们同归于尽!”杜涛在身后小声惊呼着。 面对着台下的议论纷纷,台上的林有白像是早已经认了命一般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像是已经有了非常深的觉悟,因为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必须要被他的主子扛下这个锅。 “现在是太子太傅、左丞相,陈襄,陈大人的亲笔书信!”少提刑司郑荣均接着从桌上探出了一封装裱精致的书信,抬起头来望着在场的众人,接着缓缓拆开书信,冲着众人大声说道:“吾今闻我等麾下武人林有白私心深重,以至于胆大包天……” 通篇全部都是陈襄的狡辩之词,其大致的意思无外乎就是对于林有白大晚上偷偷抢人这件事情一无所知,可是知道了又无比羞愧自责,以为是自己的教导无方才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所以陈襄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个林有白杀掉,给普天之下的百姓一个交代! 接着,行刑的士兵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送来了两个衣衫褴褛,头上衣服上还有血迹的乞丐,那两个乞丐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罪,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傻,双脚无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嘴巴微微张开,口水就顺着张开的嘴角不断向外流出。 这两个乞丐明显是个傻子,又或者是说本来就不是傻子,可是又因为当时那铁棍子太狠了,硬生生地给敲成了傻子。 反正这两个傻子说了什么谁也不信,人们只知道左丞相陈襄将他们救了出来,并且还给了世人一个公道。 “哎呀,这个林有白,简直欺人太甚!” “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市民们愤愤不平,面对着林有白伸出手来大声唾骂着,可是林有白却完全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他似乎已经做好了成为替死鬼的觉悟,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被冤枉而泣不成声,哀叹命运的不公平。 “到底是个汉子,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求饶,哪怕露出半点畏惧的表情。”韩延庆望着跪在台上的林有白,不住暗暗感叹道:“好小伙是个好小伙,只不过是跟错了人!” “叔父,那么我们该怎么做,难道是在这里看着他死?” “处死林有白本身就是不合规矩的,处死一个禁军指挥官员,怎么说都是陛下的旨意,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轻易处死一个禁军指挥,一定是心里有鬼。”韩延庆小声地叨念着,紧接着一把抓住唐琦,接着说道:“薛太师让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看看他陈襄到底是想要干什么,现在看来一切都真相大白了,这个家伙心里有鬼,我们就是要来阻止他的!” “我们应该怎么做?”唐琦也有些急不可耐了。 “看情况,劫法场!”韩延庆说得斩钉截铁,看来是不顾及一切的想要做这件事了。 “真的吗,叔父可不要骗我!”被太师薛文利坑过一次的唐琦怎么可能为此再上一次当,前面夜深人静,还好说,这一次大庭广众之下,谁都不能保证会变成什么样子。 “怕什么!”没有想到韩延庆却不以为然,“东京禁军八十万,谁知道是谁干的!” 紧接着,就看到台上郑荣均又拿出了新的卷轴,看着上面的字迹,大声说着,其大致的内容无非就是将所有的乞丐失踪的罪过推给了林有白,杀人罪,贩卖人口罪数罪并罚,总之就是林有白必须要死。 “杜涛。”韩延庆转向身后对杜涛说道:“带三个人,去西头。” 杜涛领命退了下去,韩延庆又看着唐琦,接着说道:“你跟着我,看我的命令行事!” “午时三刻!行刑!” 只听到郑荣均一拍桌子,接着从桌上拾起一枚令牌,朝着林有白投掷过去。 刽子手喝下一碗酒,接着将酒喷到大刀上,他扭动着双臂,双手持刀对准林有白的脖子,像是在对准,蓄力。 “怎么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杜涛询问韩延庆,韩延庆回过头来,小声招呼了一句,“柱子,拿弓!” 随后,就看到那个叫柱子的士兵从背后抄出一根牛角弓。 “放响箭!”韩延庆再一次命令道。 只见柱子从箭袋里抽出一支带哨子的箭矢,他张弓搭箭,使劲全力将弓拉圆。 唐琦回过头来看了眼柱子,又看了眼在远处的刽子手,他对这个如此贸然的行动心里没底。 (59)劫法场2 “行刑!行刑!” 被鼓动的市民们高举起自己的右手大声呼喊着,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林有白身首异处,可能,也仅仅是可能,只要林有白死掉了,说不定这个瘟疫,也一并消散了! 杀头,那是众望所归,只看到侩子手双手持刀高高举起,他的双眼紧盯着下方林有白的后脑,林有白也是知趣,缓缓闭上眼睛,不挣不扎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柱子,动手!” 韩延庆一声呼唤,紧接着就看到蹲在人群之中的柱子在两个人搭手之下猛地站起身来,一瞬间,就像是腾空而起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一样。 只看到柱子张弓搭箭,将弓弦拉圆,紧接着就听到“崩”得一声,弓弦颤抖,那箭矢紧接着脱弦而出飞出几十个大步,一瞬间就击中了侩子手的脖颈部位。 那侩子手闷哼了一声,就看到他手中的大刀脱手落在地上,他也是捂住自己的脖颈,张开嘴巴想要说话,可是出来的不是声音而是涌出的鲜血。 紧接着,就看到这个侩子手仰面倒下,“窟通”一声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台子上,箭矢贯穿了他的脖颈,他试图稳住伤口,可是却怎么都控制不住那如同喷泉一般的鲜血涌出。 他在原地挣扎了几下,因为不能呼吸让他的脸变成了紫色,不管是怎么努力,到头来还是一蹬腿,让命归了西。 本来想看到刽子手砍了这个罪大恶极的犯人,可是在那即将手起刀落的那一刻,竟然有人公然劫持了法场,还将刽子手给杀了。 这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人,最先受到惊吓的那必然是那些本身就胆小的女人们,她们大声尖叫着,慌乱之中拨开后面的人群就试图逃跑,这么一下引起了连锁反应,无数不明真相的市民们在混乱中不知所措,又不得不跟着受到了惊吓的人一路逃窜。 整个场面都失去了控制,负责戒备的士兵赶忙抽出手刀戒备,他们东张西望,试图能够从这些本来就混乱不堪的人群当中找到行凶的敌人,这无异于说在一大群游动的鱼当中找到一条曾经撞击过你的鱼一样,或是从一地的苹果当中寻找砸在你头顶的哪一个一样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保护,保护!” 亲眼看到那个刽子手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还有下方一片混乱的市民以及躲藏在暗处的敌人,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场面的郑荣均吓得瘫倒在了地上。 周围四个士兵跑过来用盾牌护着郑荣均,试图带着他离开这里,离开前的郑荣均还不忘伸出手来指着那跪在台上的林有白,大声呼喊道:“那个人,别忘了那个人,他们是冲着他来的!” 看到场面一度混乱,韩延庆急忙站起身子来抽出手刀,冲着唐琦说道:“快,明华,把那个林有白给夺回来!” 唐琦也一并站起身来,他还不能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遂问韩延庆道:“叔父我们应该怎么做。如果是遇到了这些守卫士兵……” “如果有谁拦你的路,那就杀了他!”韩延庆头也不回地对唐琦这么说着,紧接着粗暴的拨开了眼前逃命的人群,朝着那行刑台上正面扑去! 为了掩护韩延庆的行动,柱子又从箭袋里面抽出了一支响箭,张弓搭箭对准那台上一名试图将林有白带走的士兵。 “嗖!” 又是一声尖锐地声响,只见那箭矢呼啸而去,一下贯穿了那士兵侧面的左臂,锋利地箭头刺进了他的胸腔。 他闷哼了一声,紧接着整个人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咚!” 随着一声沉闷地声响,林有白听着那外面的动静如此嘈杂又混乱,他心生好奇,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台下四散逃窜的人群还有从人群当中冲出的,面带鬼面具的武士。 此时的林有白脸上全然没有一点惊讶,反而更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气得露出了会心一笑,接着低下头去,嗓子里面竟然哼起了小曲。 “防御!防御!” 守备的士兵们大声呼喊着,他们挺起长枪,从台上跳下来并成一排组成了一道简易的防线。 此时唐琦紧跟着韩延庆的脚步不断向前,眼前的人群越来越少,他们很快就要面对这帮守卫们了。 其实一开始唐琦对于这个行动就持非常不确定的态度,更让他觉得惊讶地是,韩延庆可是当朝从二品的大员,这么危险的内斗当中竟然身先士卒,这样真的好吗? 可是既然柱子已经放箭杀了人,那么都是必然谈不掉会有这场战斗。 “既然谈不到,索性拼了吧!” 唐琦小声在自己的心里暗暗呢喃着,跟着叔父韩延庆一同冲出了人群,与此同时,柱子领着他手下的四个人一同冲出了人群,朝着那护卫组成的防线扑去。 守卫们挺起手中的长枪,每个人都咬牙切齿地面对迎面而来面带鬼面的敌人。 突然间,就听到一阵“咔咔咔…”地声响,紧接着唐琦感觉到头顶无数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眼前,那手持长矛的护卫身处数箭惨叫着跪倒在地。 “吼!” 就听到韩延庆大声怒吼着,他双手持刀一个箭步向前,手起刀落就砍下了一个跪在地上的守卫的脑袋,他身后的禁军士兵也毫不含糊,丝毫不顾及他们所面对的同样是宋人。 就看到手起刀落,整个刑台上下被鲜血染红。 对于突如其来的袭击,守卫的侍卫们似乎重新暴露了自己纸老虎的本事,对于这帮鬼面人的屠杀毫无反手之力。 “明华,快,把林有白带走!” 韩延庆打声招呼着唐琦,唐琦会意,赶忙爬上刑台,一把将依旧跪在那里的林有白按倒在地,接着拉住他的手臂走下了刑。 奇怪的是,林有白自始至终都没有反抗一下,反而顺从的像是无力反抗的羔羊。 “停下!停下!” 正在一片混乱之中,就听到西边街道上传来了一阵嘈杂,循声望去,只看到四五个官差听到了这里的混乱寻了过来。 “柱子!” 韩延庆再一次呼唤柱子,柱子听到呼唤,像是立马明白了什么意思一般,只见他张弓搭箭,对准那几个官差射去。 “嗖!” 那箭矢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为首官差的脚下,吓得那官差一丝踉跄坐倒在地。 看到这帮人竟然有家伙,官差们也被吓住了,他们两腿瑟瑟发抖不敢向前。 “快点,明华,快点!” 韩延庆再三催促,唐琦也不敢怠慢,拉着林有白朝着南边的街道走去。 (60)劫法场3 在法场上,唐琦这时候才知道,这里不仅仅只有路面上他们几个人,在周围的屋顶,甚至在有些让人不能注意的小小角落之中,还有手持重弩的弩手,他们早就来到了这里,当时柱子的响箭,就是为了通知他们,进攻开始了! 可是就这如同秋风扫落叶的攻势让唐琦都惊讶于这一次的任务是不是太过于顺利了。 “叽叽叽!” 突然,空旷的场地上,从上方传来了尖锐地鸟叫声,那是模仿茶隼的声音,这声音极快,像是真的茶隼遇到了危险一样。 听到了这声音的韩延庆立马抬起头来望着四周,应了一句“怎么一回事?”紧接趴下身去用耳朵紧贴地面。 就是听了几秒钟,韩延庆的脸色骤变,他连忙爬起身来,冲着唐琦他们大喊道:“坏了,骑军!” 不等唐琦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韩延庆冲过来一把抓住唐琦的肩膀大声招呼道:“快,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去上马,去上马!” 正在唐琦拉着林有白准备朝着他们来的方向逃跑的时候,突然间,就听到隆隆地马蹄声响起,在他们身后的北面街道上出现了大量的骑兵,他们呼啸着,沿着街道朝着唐琦他们而来。 “天武营的骑兵,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韩延庆望着那从远处越来越近的骑兵,他打声招呼道:“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房顶上的弩手调转弩头,对准下面扑来的骑兵。 “大胆狂徒,胆敢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法场,该万死也!” 听着那为首骑兵的咆哮声,就看到乌洋洋一大片的战马涌动,马蹄声践踏整个路口都在微微颤抖着。 恐怕是北面抗拒辽兵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咔咔咔…” 一阵弓弦崩弹声,无数弩矢从房顶上飞下,贯穿了这帮骑兵们厚重的胸甲。 回过头来看着天武营的骑兵被射的人仰马翻,唐琦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道:“现在是越来越乱了,双方真的可谓是撕破了脸皮翻脸不认人了,这可怎么办啊!” 虽然是这么说着,可是唐琦的脚步还是不敢停下来,他扛着林有白一路朝着南部而去, 一时间无数骑兵还有战马哀嚎着摔倒在地,他们伤员还有死者的尸体堆积如山,堵住了后面骑兵的道路。 整个骑兵部队乱成了一团,前面的不断走人仰马翻,后面的又不得不勒住缰绳停下来,他们瞪大双眼惊恐的望着眼前穿行在房顶的弩手。 “后退!后退!” 后续的骑兵相互招呼着往后退却,唐琦拉扯着林有白跑得越来越快。 “快,快!” 在不远处酒馆接应的士兵不断向着唐琦他们招手,韩延庆与唐琦一起走在最前面,杜涛与四个士兵后面断后。 “快点明华,再快一些!” 韩延庆招呼着唐琦不断奔跑着,唐琦也紧紧拉着林有白,可是令人不可思议地是,林有白竟然毫无半点反抗的意思,反而是跟着唐琦一道奔跑着,这可是让唐琦都觉得无比惊讶。 “快,到了,就要到了!” 眼看着距离那酒馆越来越近了,韩延庆的嗓音都在微微颤抖着,谁都不曾想到这场劫持竟然这么容易。 “刷刷刷…” 猛然间,在这酒馆西面的街道路口突然飞出数十支箭矢来,一下将那两个看守马匹的士兵以及不少战马身中数箭,摇摇晃晃的跌倒在地。 “有埋伏,有埋伏!” 韩延庆一把按住了唐琦,带着唐琦还有林有白一同躲进了一架马车后面。此时就看到那箭矢飞来的街面上出现了大量全副武装的弩手!他们持弩一路小跑着朝着唐琦他们而来。 “惨了,是埋伏!” 韩延庆坐在马车后面,他脸上的表情有惊讶,有懊恼,更多的是挫败而产生的无可奈何。 “是你,一定是你!” 韩延庆看着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林有白,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扑上来一把抓住林有白的衣服将他扯到自己的面前,那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注视着林有白,压低的嗓音带有极度威胁的口气对林有白说道:“一定是你,对吧,一定是你,你是个诱饵!” 对于韩延庆的大声质问与怒吼,林有白竟然眯着双眼,显示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这种模样好像是在嘲笑韩延庆后知后觉的可笑。 “你给我说话!” 对于这样的表情韩延庆可谓是怒不可遏,他扬起巴掌就是给林有白的脸上结结实实一记耳光。 “额呵,额呵!” 这一巴掌也不知道是打到了林有白心坎里还是直截了当地把这个家伙给打傻了!林有白缓过神来竟然没有一丝丝痛苦地表情反而是解开嘴巴嘿嘿直笑。 “你给我笑,你给我笑!” 韩延庆越来越愤怒,他直接抄起手刀对准林有白的嘴巴,大声怒吼道:“你信不信我剜了你的舌头!” “啊哈!啊哈!” 林有白笑得更开心了,他冲着唐琦还有韩延庆张开嘴巴,这时候唐琦与韩延庆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林有白会这样,只见林有白张开的嘴巴里面除了白森森的牙齿,只剩下一个断裂的伤口,舌头,舌头被连根割掉了! “嗨!这个陈襄,杀人诛心!”韩延庆看到林有白这般模样,顿时没有了怒气,转而伸手握拳重重地砸在地上长叹了一口气,“废了这么大劲,竟然救回来一个哑巴!” 这还不算,只见林有白又抬起自己的双手,只看到他的双手上缠着白色的布,布上渗出嫣红的鲜血,手掌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两只手一样,如同被樵夫横扫过后的树林,光秃秃没有一棵“树木”。 “嗨!”韩延庆一拍大腿,叹息道:“这下好了,不仅仅是说不出来,连字都不能写了,这个陈襄,怎么不把你的手脚都砍了做成人彘岂不妙哉?” 随他怎么骂,反正林有白是彻底没有了声音。 “叔父,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唐琦探出脑袋看了眼对面,接着对韩延庆说道:“咱们先想个法子,怎么出去!” “前进!前进!” 这时候,对面的天武营步军以长矛在前,弓弩手在后的阵营朝着韩延庆与唐琦他们正面压了过来。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韩延庆抬起头来仰头看了眼身后的房子,嘴巴里不时呢喃道:“这么高,也上不去啊!” “要不然,我们冲上去,你们走!” 不远处,杜涛冲着唐琦他们大声喊道。 “走个屁,当人家听不懂我们说的是啥吗?”杜涛的提议很快让韩延庆给骂了回去。 韩延庆看了眼眼前紧闭的房门,不住喃喃得说道:“我可是朝中二品大员,抓不得,抓不得!” “合围!合围!” 这时候,对面的天武营禁军在他们的军官招呼下向左右两侧散开,朝着唐琦他们所在的马车包围过来。 (61)硬碰硬 “里面的人,出来!”外面的军官伸长了脖子冲着唐琦他们这边大声呼喊着,唐琦跟韩延庆蹲在车轮后面。 因为那车轮都设的很高,下面的空档很大,所以被那些弓弩手们抓住了机会,他们抄起弓弩对准空档下面三个人。 “咔咔咔!” 一阵清脆的弩弦崩弹的声音,数十只弩矢朝着唐琦他们三个人飞去,也不知道是上天故意偏心给了他们这么好的运气,飞过来的弩矢要么砸在了地上,要么击中了车轮厚重的车辙,只有一枚刺穿了韩延庆的左侧胸甲,不过没有伤到皮肉,只是从肉外穿了过去。 “呔,这群厮!” 这一下可是吓得韩延庆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了身子,他慌慌张张地打量着自己被弩矢贯穿的铠甲,在确认没有伤到自己的时候才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还好还好,没有伤到,没有伤到!” 看到对方竟然发现了空档,唐琦也连忙站起身来一把托住马车冲韩延庆大吼道:“叔父别愣着,快把车给推倒了,别让这厮掌握了射法,不然咱三个都要结果在这里!” 韩延庆一听也是,连忙跟着唐琦一道将马车推翻。 “咣当!” 马车轰然倒地,在倒下的那一刻,车顶上结结实实的中了十几发弩矢。 重新坐在车后面的唐琦侧过头来询问韩延庆道:“叔父,现在我们怎么办,难道没有后援吗?” “我也拿捏不准,再说了这么大的动静,我们这有面露遮挡还好,要是援军来了,你说是帮他们,还是帮我们!” 唐琦一听这话就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叔父,你这么一说,那还不如直截了当地说咱们没援军算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那你还问!” “我就说这我就不该来,门我都不出!”唐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握拳狠狠地捶在木板上,“我早就知道这是一个坑,我怎么就管不住我的两条腿呢!” “柱子,柱子!” 看着对面的天武营禁军越来越近,韩延庆有些慌了,他连忙高声呼唤着柱子,这时候已经爬上屋顶的柱子调转了箭头,就听到“嗖”得一声! 下方街道上天武营的一名弩手脖颈中箭,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哀嚎一声,便口吐鲜血跪倒在地。这可吓坏了在场的其他人,他们纷纷抬起头来望着屋顶。 此时,就看到空无一人的屋顶从四面八方投掷出来无数褐色的陶壶,紧接着就听到噼里啪啦地声响,那些陶壶在士兵的身上还有地上纷纷碎裂,爆射出无数泛黄地液体。 其中一禁军士兵用手指沾了下身上的液体凑近鼻子闻了闻,突然间他露出了一副惊恐的模样接着大声呼喊道:“油,是油!” 一听到是油,这下大家都黄了他们赶忙后退, “不要乱,撑住,撑住!”后面指挥的军官一遍遍招呼着前面染了油的士兵,试图让整个局势稳定下来,可是这已经来不及了。 对面的屋顶上,柱子猛地起身,只见他张弓搭箭,箭矢头部燃烧着火焰。 “嗤!” 柱子松手,箭矢如同白日空中划过的一道流星,落在了下方布满油的地面上。 “轰!” 火焰最终落在了能够让他们尽可能燃烧的温床上,无数火焰就顺着那箭矢的头部瞬间如同地狱的死亡之花绽放开来,朝着周围四面八方挤成一团的士兵扑了过去,一瞬间,窜天的火焰数十名士兵吞噬,他们站在火焰当中推搡着,哭喊着想要逃出这个活地狱,此下这里的步军彻底乱成了一团。 “快走!快走!”韩延庆看到情况大好,赶忙招呼着唐琦还有不远处躲在房柱子后面的杜涛他们一起。 可是到了酒馆前,因为弩矢的横扫,整个马槽里面只有两匹马安然无恙。 唐琦在韩延庆的帮助下将林有白放在其中一匹马的马背上,接着韩延庆上了另外一匹马,他冲着身后一招手,喊了一句:“走!” 紧接着,这一队人就沿着他们来时的道路奔跑,没了战马就是这么可怜。 突然间,对面的街道上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大量铠甲碰撞时所发出的“哗哗”声,那声音刚刚开始,就看到对面桥头冲出大量的士兵,他们全副武装,怒吼着朝着韩延庆他们而来。 “转头,转头!” 韩延庆连忙勒马朝着自己左手边的街道上招呼着,他身后的一队人也连忙转头。 这时候,对面那些弓弩手立马挺起弩对准了他们。 “咔咔咔!” 一阵弩矢如同瓢泼大雨一般落了下来,后面两个没有来得及进街道的士兵身中数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快走!快走!” 韩延庆在前面策马不断回过头来冲着唐琦他们呼喊着,唐琦是想快点跑,可是身上那可是结结实实的十几公斤的铠甲, (62)硬碰硬2 “怎么一回事!” 陈襄脚步匆匆地跑出了大殿,此时外面那个小吏正在原地来回踱步,看起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终于忍不住的陈襄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大声询问那对面的小吏。 “大,大人,小,小的,小的也不清楚啊!”这小吏看到陈襄动了怒,慌忙跪倒在地苦苦解释道:“小的也是才得知此事,所以慌忙来汇报给大人的,小的,小的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啊!” 不知者无罪,陈襄也没有责怪这传话小吏什么,他只是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徐徐吐出。 看来事情出现了一个他预想之外的差错,如果林有白真的被他的对手们抢走了,他该怎么办?这是陈襄不得不去思考与面对的问题。 陈襄四下张望了一眼,在确定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再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询问这个小吏道:“这件事,谁让你把话带过来的!” “是李大人!”小吏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李大人说,大人稍安勿躁,他已经派遣了天武营的军队前去阻拦,定然将那些狂徒缚于府上!” “哈,小小书生,竟然如此狂言!”陈襄说着,哼哼哼的直冷笑,他接着说道:“看来林有白的教训还是不能够给他带来应该有的代价,至少是现在,他就像是个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啊!” 陈襄说着说着便摇了摇头,紧接着叹了一口气,他怎么可能信得过李鹏这个后生。 “竟然敢在我的手里夺人,怕是想要从林有白的嘴里套出什么吧,可是也不知道这个口不能言,手不能写的废人,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陈大人!” 就在陈襄思索的时候,猛然间后面传来了一声呼唤,陈襄回过头去看到的竟然是侍奉在皇帝身边的李公公。 李公公不紧不慢地来到陈襄的面前,微微行礼,接着问道:“方才瞧见陈大人心神不宁,在那位置上如坐针毡,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 “唉,没什么,没什么!” 眼看着李公公要说难听话,陈襄赶忙举手应和道:“哪里哪里,只是出了些事情,唉!” 陈襄叹着气,回过头来望着那小吏,表情装的非常轻松地说道:“只不过是两浙路的民变愈演愈烈,老朽担忧啊。” “陈大人倒是考虑地远!”李公公笑了一下,“怕是陈大人还有所不知,两浙一代的民乱,已经在一个月前平息了。” “什么?” 陈襄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他紧皱着眉头望着李公公,他还是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消息,特别是从李公公的嘴里,紧接着陈襄狡辩道:“可是,我怎么才得到的消息是,两浙地区的民乱越演愈烈了么呢?” “陈大人,这怕是一个月以前的消息了吧!”李公公看着陈襄,表情甚是凝重,“两浙路转运使贺国璋才将消息送到了官家这里,这也只有官家知道,看来陈大人还是多虑了,为了这件事情。” “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陈襄一看自己的谎言被李公公戳破,他苦笑着挠了挠头,算是将这件事搪塞过去了一样。“看来给我的消息还是太偏心了,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告诉我呢!” 接着他又用非常责备的目光看着那个小吏,这时候小吏也只能苦笑着点头应和,接着说道:“小的消息不周,还望大人恕罪啊!” “恕罪!”陈襄掉着脸看着小吏,“那自然是必须的,必须要降罪才能让你这厮长个记性!” “陈大人。”正在陈襄继续责骂小吏的时候,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李公公终于说话了,“我看时间就没有必要浪费在这等下人的身上了,怎么,陛下还在殿里等着呢!” “李公公所言极是!”陈襄冲着李公公笑了笑,接着,他回过头来看了小吏,脸上的笑容转为严厉的神色,对小吏训斥道:“既然李公公都在这里陛下在催促我,今天我看在李公公的面子上饶了你,还不快点滚蛋,省的在这里烦心!” 小吏连连点头,慌慌张张地的退了出去。这时候陈襄再看李公公,接着伸手说道:“我这出来忘了给陛下打声招呼,也劳烦陛下挂念,我这就回去给陛下赔个不是,也好让他圣心安稳!” 接着陈襄径直走上了台阶,李公公站在台阶下面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早已经逃之夭夭的 (63)逃命 “追上来了,追上来了!” 杜涛指着那些身后的追兵们大声呼喊着并提醒在场逃跑的每个人。 在他们身后的街角,那刚刚迎面扑来的大量步军手持长矛怒吼着紧紧跟随在他们一行人的身后。 “大胆宵小,竟然敢公然劫掠法场,还不速速束手就擒,能得好死!”后面的军官冲着前方逃命的韩延庆一行大声呼喊着。 “咔咔咔…” 就在那军官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房顶上面呼呼啦啦飞出十几支弩矢,一下将持弩准备瞄准的弓弩手,瞬间放倒了七八个人。 没有死掉的趴在地上捂着伤口不断哀嚎挣扎着,其他人更是惶恐地抬起头来望着已经雁过无痕的房顶,紧握着手中的武器。 眼看着就要追到那帮劫持了林有白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偷袭而停下脚步。 蹲在人群后面的军官自然是承受不了猎物从他手中逃脱的情况,只见他立马站了起来,冲着在场的所有人大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继续追,继续追!” 在军官的命令下,士兵们这才站起身来继续追击。 韩延庆他们一路奔跑,可是道路的尽头竟然是一条河。 “沿着河往下走吗?”唐琦一边跑一边询问韩延庆。 “你疯啦!”韩延庆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往下就是出城,那里虽然不知道守军到底是哪个部分的,不过能够肯定的是,他们绝对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那往上?”唐琦说着,很快自己就否定了自己说的话“往上可就是宫城,那里距离相国寺最近。” “圣上可是那里听经拜佛呢,如果现在过去,让圣上知道了,不管是谁,可都得死!” “这畜牲就是个饵!我们都是鱼,他们是网,现在鱼儿上钩了,该收网了!”杜涛跑着跑着不禁开始气喘吁吁了起来,现在已经接连两个路口都能够遇到追兵,现在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第三个路口了。 这一路上看到韩延庆一行人的平民们就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样纷纷落荒而逃。 这样也好,也让着拥堵到走在路上不得不摩肩接踵地街道瞬间宽敞了许多。 到了河岸边上,只有河中心还有几艘船只不紧不慢地漂流,船上的樵夫一脸警惕地望着这几个带着鬼面的家伙,看着模样就像是看到了瘟神一般越躲越远。 “找桥,找桥!”唐琦在不断提醒着众人,因为想要从这条河上经过的唯一最快的办法就是过桥,谁能够肯定身后的这帮追兵会顾及那个已经成为废人的林有白的死活。 他们又沿着河岸朝上而去,后面的追兵紧追不舍,一时间根本摆脱不掉,平日里对于身材的严格要求此时显现了作用,这帮人高马大的家伙们别看一个二个平日里只会欺压百姓,到了关键的跑路时候,像唐琦杜涛这样的后门郎,根本不是对手的! “大人,你们走!” 在这十字路口之处,两名尾随的士兵这时候停下了脚步,他们抽出刀来回过头冲着越来越近的敌军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这样大无畏的精神着实让人感动,可是他们冲进了密集的人群之中,就像是两块石头落去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就是“噗通”一声,石沉大海,连踪影都看不清楚。 “快点,再快点!” 韩延庆看到那两个壮士用生命,为他们争取了不足一秒的时间,他说是丧气也不至于,说是无奈还真有点,现在他恨不得唐琦他们几个都长四条腿。 经不住韩延庆的再三催促,可是身穿重甲加上从一开始的打斗与长时间的奔跑,根本没有给这几个人休息的时间。 这一路上,能够给唐琦他们留上一口能出的气已经是万幸。 “咱们手里还有他们的指挥,要不然我们试试,拿他们的指挥威胁一下他们,看看他们到底人不人这个人!” 慌乱之中的杜涛倒是在奔跑之中急中生智,嘟嘟囔囔的倒是说了这么一个计策。 “说得对,说得对!” 可能是脑袋短路能够传染,杜涛的计策竟然得到了韩延庆的点头响应。 “叔父,万万不可!”唐琦连忙摇头,看了眼林有白接着说道:“这个家伙都是要被处死的,再说了,说不定他们已经换了指挥,对于这个家伙,也是翻脸不认人了呢!” “呜呜,呜呜!” 林有白虽然是口不能言,但是他还是在马背上不断鲤鱼打挺地像是要发表自己的观点,恐怕现在的他已经把陈襄恨死了吧,毕竟是因为陈襄导致地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写! “明华!”这时候韩延庆竟然语重心长的开导起唐琦了来,“你要知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拿他们的指挥挡在前面,哪怕不会让他们就此停手,但是也会让他们迟疑片刻!” 说到这里,杜涛已经几个大踏步跑了上去一把抓住趴在马背上的林有白将他从马背上扯下来,唐琦慌忙走上前去拉住战马,看着杜涛抽出手刀架在林有白的脖子上,冲着后面的天武营追兵大声吼道:“都给我停下,你们的指挥在我的手上!” 这一声可是没有别的作用,这帮追兵根本没有停下脚步,反而为首的弓弩手更是端起弩对准他们就是一记弩矢。 “嗤!” 锋利地弩矢击中了林有白的肩部,林有白张大嘴巴大声呼喊着,“啊!啊!啊!” 林有白根本没有舌头,所以张大的嘴巴也只能发出那沙哑的声音。 “他们真的不打算停下来!”杜涛冲着后面大声呼喊着,哪曾想定睛一看,唐琦已经爬到了马背上,并冲着杜涛大喊:“喂,还等什么,跑啊!” 杜涛看了眼林有白,咬了咬牙,长叹了一声,接着将林有白一把推开,林有白一个踉跄,落入到了后方追兵的人群当中,一瞬间就被无数长枪贯穿,甚至还有士兵挥刀,硬生生地是将林有白整个肉体剁成了肉酱。 杜涛跑上来,在唐琦的拉扯下爬上了马背,两骑在街道上迈开步子绝尘而去,后面追赶的士兵也停下了脚步。 房顶上,弩手们已经用光了最后一支弩矢,他们不得不丢下弓弩,现在因为韩延庆他们丢下了一地的尸体远远跑开了,现在天武营的军队正在回过头来处理他们。 正在骚扰敌军的时候,不少弩手被爬上房顶敌军砍杀,剩下的人,只有在柱子的带领下不断逃跑。 越来越靠近东水门了,柱子气喘吁吁的在房顶摸着瓦片向前。 在东部的东水门门楼上,一士兵跑了上来,冲着站在城头上的李鹏行礼,接着说道:“大人,劫持林有白的人逃窜了。” “林有白呢?” “杀掉了,干净利落!” “那就好!”李鹏点了点头,“剩下的,就是在房顶上的猴子了吗?” “是的!” “好,那就抓个活得!” (64)围剿 这么沿着曲折的道路不断,终于在一处他们自己都摸索不清楚的小巷子里停了下来。 后面也没有吵吵闹闹地声音,那就是证明那些追兵已经跟丢了,不跟丢也没有办法,因为人困马乏,实在是跑不动了。 直到甩掉了后面的追兵,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踪影时,唐琦这才跟着韩延庆停了下来。 “安全,我们安全了?”唐琦的嘴巴里面哆哆嗦嗦地说着,嘴巴里面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胯下的战马已经没有了力气,站在原地身体也不断颤抖着。不仅仅是战马,就连马背上的人都已经疲惫不堪,更不用说坐了两个壮汉的,那四只蹄子都在发抖几乎要跪下。 “呼!呼!呼!” 韩延庆不得不服自己确实老了,他翻身下马,往前走了两步,张大的嘴巴带着声音的不断吞吐着空气,这声音在面具下面伴随着回响更加粗重。 他挣扎着,双手撕扯着试图将自己紧缚在身上的铠甲硬生生地给扯了下来。 可是毕竟是几个人上下其手绑紧的铠甲,哪有那么容易脱下来,不管他怎么用力,那铠甲还是紧紧的束缚在自己的身上,只有那系紧的绳索跟皮带因为拉扯而扩张了一些,但是到头来,韩延庆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从中挣脱! “唉,天杀的!” 韩延庆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还是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他到底是放弃了。 “早知道,就不穿那么多,关键时刻除了提供的是拖累,其余的,真的是一无是处!”韩延庆长叹了一口气,说着丧气话,接着取下面具,又摘下头盔。 就看到豆大的汗珠从韩延庆的额头上簌簌落下,他用那粗糙又如同擀面杖般粗细的手指并拢按在额头上接着重重地拉下来,脚下的地面立马下起了一场顷刻之间的暴雨。 “杜涛,你这厮到底是怎么想的!” 回过神来的韩延庆一下想到了杜涛那个蠢货把他们幸幸苦苦劫持来的林有白作人质而后又将他推进了后面追兵的人群当中。 这一幕幕在他的眼中历历在目,他回过头来怒视着唐琦的马。 唐琦坐在马背上,严格来说应该是趴在马背上,他大口喘着粗气,后面的杜涛更是两眼一翻,接着仰头“窟通”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叫你再给我装死!” 韩延庆看到杜涛这么半死不活的模样,他气的走了过去,抓起杜涛的衣角,扯下他的面对,对着他那苍白的脸上“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光子。 “为,为什么打我!”杜涛已经是累得眼冒金星,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累瘫了的傀儡,只剩下支支吾吾说话的力气。 “为什么?还问为什么?”韩延庆是越说越气,他大口吐着粗气又高高举起了拳头低下头来瞪着杜涛:“你知道我们为了这个林有白废了多大力气,那么多人,那么多人死在了逃跑的路上!你到好,拿个那么重要的家伙当挡箭牌?你看我不在这里杀了你!” 韩延庆越说越气,索性抽出手刀,就要去砍杜涛,杜涛躺在地上被吓得面如土色,他尖叫着举起双手护住自己的脑袋。 “叔父住手,这事万万不可啊!”见到情况不对的唐琦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翻身下马,一把抓住了韩延庆持刀的手臂,劝阻韩延庆道:“叔父,这件事情,也怨不得杜涛,哪曾想那林有白的部下如此恩断义绝,看样子他们完完全全是为了杀那么林有白,叔父不妨先放下刀来,让小侄来为叔父捋一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韩延庆望着唐琦,毕竟这个平日里他最喜爱的侄子发了话,作为叔父的怎么说还是要听上两句。 他看了眼唐琦,又瞪了一眼杜涛,心想现在唐琦一定是看出了什么,倒不如让唐琦站在把话给说明白,再做决定也不迟。 唐琦沉思了片刻,接着对韩延庆说道:“叔父,依我之见,这个林有白,就是当初跟我在金水河那一片打斗的黑衣人。叔父您想,若非不是我伤了林有白,而后又扯了他的面罩,加上前面街道上到处都是通缉我的告令,他们没有抓住人,所以对于秘密泄露的恐惧与日俱增,为了消除我们的疑惑以及市民的疑虑,那么林有白幕后的人一定是想让林有白来堵住这个口子。林有白就是个背锅的,他只是被当做了一面盾牌,而后让林有白死,让他幕后的主谋脱身!” “这些我都明白,明华!”韩延庆说着,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将手刀递交到了唐琦的手中,“林有白所在的天武营,虽然明面上是为朝廷效力,保护东京的安全,可是到底,他们还是暗暗听从左丞相陈襄的命令。这一次乞丐失踪的案件还有林有白被公开处刑,都是没有经过大理寺或者是说被内部的人偷偷盖了章子同意执行。” “所以薛太师以为这里面有鬼。”唐琦惊问道。 “也不一定。”韩延庆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朝廷里面倒向薛太师的人数远远多于陈襄,更何况魏王还在后面撑腰,如果这样发展下去,薛太师弹劾陈襄是迟早的事情,陈襄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一定是在琢磨着想要做出什么大事来,可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够确定这到底是谁所为。” “可是这已经非常明显了,难道还不够显眼吗?我们劫持了林有白,可是整个天武营的军队满城市的追打我们。” “可是你敢承认你自己是劫持林有白的强盗吗?”韩延庆的一句问让唐琦哑口无言。“现在这么草草下了结论,不就是让天下人知道我们为了抢夺林有白,公然屠杀了自己人!这都不用等陈襄做出反应,天下人就已经一人一口唾沫把我们给淹死了!” “好吧!”唐琦也只能低下头,用抱歉地语气对韩延庆说道:“叔父,是小侄急躁了!” “这也怨不得你,毕竟下达命令的,也不是我,早知道不来了,省得我这把老骨头来回奔波!”韩延庆捂着头小声地说着,突然间,他瞪大了双眼,惊呼了一声:“糟了,柱子还在那里!” 此时的柱子依旧在房顶上,此时他还在拼命奔跑着,身后全部都是追杀他的士兵。 一同而来的弩手们都死在了他们的刀下,现在只剩下柱子一个人。他就像是一个灵活的猴子,在围墙和瓦砾之间不断跳跃着。 “咔咔咔……” 城墙上又是一阵弩矢操动的机械声,只看到无数弩矢从天而降,落在柱子的不远处。 柱子就像是空中灵活的鸟,躲避着头顶的狂风暴雨。 “李大人有令,抓活的,抓活的!” 在一声声命令之下,城墙上还有街道中的弩手停下了射击,骑兵与步兵配合,不断压缩空间,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捕鱼网,留给柱子的空间越来越小了。 (65)围猎 柱子还是没有放弃,奔跑的过程中,他丢下了弩,毕竟没有了弩矢的弩还不如一根棍子轻便。 他在这房屋高楼上来回攀爬、跳跃,活像是一只灵活的猴子,在他的后面有数不胜数的追兵,正在摇摇晃晃地在后面踩着瓦片一路小跑着追逐。 下面道路上的士兵手持长矛在下面追逐着,他们随时都会用自己手中的锋利地矛头向房顶上的柱子。 “李大人有令,留活口!” 下面的军头不断招呼着左右士兵,生怕他们急了眼用长枪将快要走投无路的柱子给刺下房顶。 “喂,那个人!”城墙上一军士冲着柱子大声呼喊道:“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如果说出来,饶你不死!” 对于这个军头的疑问柱子可没有半点回答的意思,他依旧自己低着脑袋奔跑,虽然速度对于城墙上看着的人来说,就像是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快步行走。 虽然速度缓慢,可是柱子扎实的定力还是让那些尾随在他身后的禁军士兵难以追踪。 “哗啦,哗啦!” 就看到柱子身后不断有重心不稳的士兵从那倾斜的墙壁上滑落下去,他们惨叫着从半空中落下,“窟通”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紧接着痛苦地滚动挣扎着,这模样滑稽也可怜。 “小心点,都小心点!” 下面的人不断招呼并且提醒着上面的,可是即便是如此,飞檐走壁这种武林高手的绝学谁又能够参透? “啊!” 下面的招呼声还没有停下来呢,上面又一个士兵惨叫着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都是一帮蠢才!”站在城墙上的李鹏望着柱子身后“来,把弩给我!” 看到这帮士兵一个都没有本事追上柱子,李鹏看着就怒气满满,他大声冲着身旁的士兵怒吼着,接着从他的手中夺过重弩,自己架起弩瞄准着。 “咔!” 只听到一声沉重地弓弦崩弹声响起,李鹏手中的重弩上的弩矢瞬间从重弩上化身成为一道漆黑的影子,如同那电光火石,瞬间朝着下面的柱子呼啸而去。 “嗤!” 就看到一声沉闷地,如同利刃撕碎肉体的声音响起,柱子惨叫了一声猛地跪在地上,这么一下恐怕是他根本来不及处理的,所以他在跪下的那一刹那重心不稳,整个人从那屋顶上跌落下来。 “射得好,射得好!” 士兵们纷纷举手高呼,赞叹着李鹏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射。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去把那个给抓住!” 李鹏回过头来冲着在场的所有人大声呼喊着,士兵们点头会意,急忙彼此招呼着下了城墙。 “哼哼哼,看看你往哪里跑!” 李鹏冷笑着看着眼前那个从房顶上落下来的柱子,不紧不慢地收起手中的重弩。 “围住他,围住他!” 周围的士兵看到柱子从上面落了下来,他们手持武器疯狂朝着柱子落下的地方奔去! 柱子跪在地上,疼痛让他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地哼唧着,他还是挣扎着让自己站起身来,哪怕是扶着墙壁,都不能如他所愿。 柱子低下头来,看到自己血流不止的腿部,那伤口还在冒着鲜血,快速且锐利的弩矢贯穿了他的整条大腿,他就像是失去了这条腿一样,除了疼痛,他使不上任何力气。 “快点,快点!” 柱子听到一声声招呼,伴随着沉重地脚步声朝着他扑来,柱子扶着墙,挣扎着站起身来,这时候,面前,成群的士兵扑了过来,在他的面前围成了一个圈。 “来!” (66)是他干的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先绕开坐在最外面的官员,从一侧走了进去。 来到赵坤的身旁,他凑近赵坤的耳朵,小声说道:“官家,不好了,出大事了,咱们的禁军,在外城东南角,跟土匪打起来啦!” 赵坤的脸色很快晴转多云,又紧接着又变得更加阴云密布,越来越低沉,就像是一团怒火,在他的心中悄无声息地燃烧着,越来越剧烈。 兴宗停下了碗筷,下面的臣子们听到官家没有了声音,那哪里敢再吃了,他们都纷纷停下手中的碗筷,抬起头来,望着面色阴沉的兴宗。 兴宗低头不语,沉默了良久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左右丞相一眼,他显得非常不快,接着叹了一口气,起身,径直朝着门外而去。 兴宗原来挺高兴的,这个时候竟然没了笑容,更是走了出去,明眼的人一看就能够看出来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的。 可是这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让陛下变得如此不悦呢,恐怕在场除了一部分人,其他大部分的臣子都是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 这也算是旁观者迷而当局者清了! “陛下这是?” 看到兴宗走了出去,一同来吃斋饭的臣子们看到了情况不对,立马私下里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不过在这帮臣子之中,只有两个人,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已经心知肚明了。 “看来情况闹大了!”太师薛文利端着饭碗,抬起眼睛来起初瞟了一眼周围的那帮臣子们,他们只顾他们自己在猜测,而太师薛文利呢,他只是端着饭碗,就这素青菜,一口一口往嘴里送饭。 与太师薛文利截然不同的是左丞相陈襄,陈襄虽然手拿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水。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镇定异常,可是在他的心里面却慌的要死,他坐在座位上轻轻抖动着自己的双腿,好在长长的裙子遮挡住了他慌乱之余的小小动作。 “这个李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襄在自己的心理不断呐喊着,他恨不得自己背上长出一对翅膀,然后乘着别人不注意的空档里飞出去,然后找到李鹏,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可是现在陈襄根本离不开这里哪怕是一步,他注意到了侍奉在门口的李公公总是时不时地朝他这里看过来一眼,仅仅是一眼,便很快收回了目光。 这片刻的目光分明是对于陈襄的极度不信任,特别是陈襄刚刚出去的时候去见得那个小吏。 “难道这个阉人看出了什么来?” 对于这个眼神陈襄还是无比在意的,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杯子,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桌子上摆放的素菜跟米饭。 “怎么了,陈大人!” 这时候太师薛文利的声音从对面响起,陈襄抬起头来,看到薛文利手中的碗早已经空了,他捧着碗,一边笑着看着陈襄说道:“怎么,这相国寺的斋饭,不合您的胃口吗,我看你只顾着喝水,那饭菜,倒是动都没有动。” “哦,是啊,是啊。” 陈襄赔笑着放下杯子,端起饭碗,笑着,指了指门外,说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您老圣上都没有吃,像我这等闲之辈,怎敢轻易动筷?” “哼哼哼,好,说得好!”太师薛文利不住点头,紧接着他端起水杯,将自己杯中的清水一饮而尽,还不忘叹了一声,显得这水无上美味。 “看来这菜并不合您陈大人的胃口,不然尽管是陛下坐在这里,你也没有开上一口!”太师薛文利放下杯子,双眼死死注视着陈襄。 对于太师薛文利的刁难,陈襄却刻意避其锋芒,不但没有愤怒,反而是笑了笑,紧接着拾起筷子,夹起一棵青菜梗放入碗中,往嘴里扒拉进两口饭,不紧不慢地咀嚼着。 “又在掩饰什么吗?”望着陈襄这么淡定的模样,薛文利也在心中泛起了嘀咕,他侧过头来望着在门口对李公公小声吩咐什么事情的兴宗赵坤,脸上舒缓的神色也渐渐紧张起来,“莫非是韩延庆,出了什么差错吗?” 陈襄虽然细嚼慢咽看起来非常享受这口中的米饭,可是现在这么心不在焉又极力伪装自己的他来说,这嘴巴里面的米已经兴如嚼蜡,全然没有半点滋味。 这个时候,两个各自都心怀鬼胎的家伙对立而坐,都在猜测着此时兴宗可能遇到的情况之时又抬起头来相互对视。 就在这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个人的面色阴沉,目光如同利剑,在双方之间这距离的空档中刀光剑影的对拼着,此时他们两个人的内心里不约而同的喊出了一句话:“这件事情,一定是你干的!” “胆敢在天子脚下动刀!”兴宗赵坤在李公公这里得到了确切的情况之后,不由得怒由心生,他紧攥着拳头,就看到大殿下方匆匆忙忙跑上来一个士兵。 “陛下!”士兵在台阶下下跪冲着赵坤行礼,赵坤用下巴扬起示意李公公道:“去,下去问问,又是什么事。” “诺!” 李公公冲着赵坤行礼,接着走了下去,侧身附耳在那士兵身旁,听那士兵说了几句,又赶忙跑了上来,对赵坤说道:“官家,门外大理寺学徒李鹏求见,说是关于刚才那外城兵变的之事。” “外城兵变,跟他大理寺的小小学徒何干?”赵坤不甚疑惑,可是还是禁不住对于此事的好奇,迫切想要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所以尽管有万般不愿,赵坤还是料定这个小小的李鹏是没有胆量在自己的面前撒谎,所以点头说道:“行了,就让这个大理寺的学徒,上来吧!” 李鹏带着一队人很快出现在外殿的门前,此时坐在大殿内的臣子们纷纷起身出来站在兴宗赵坤的身后,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望着那越来越近的一队人。 在这里面,最为紧张的,还是左丞相陈襄,他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李鹏,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苦,并且惊呼道:“李鹏,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而站在兴宗右边的太师薛文利同样是面色凝重,因为他看到跟随在李鹏后面的随从每个人的手中都捧着一个白布,里面装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按照白布下面红色来看,这里面,一定是因为劫法场而付出的代价。 “韩延庆,你可不能在里面啊!” 这个时候不仅仅是陈襄,就连薛文利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处,所有人都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李鹏,默不作声。 (67)邀功 “臣大理寺主薄李鹏,拜见陛下!” 李鹏在门前就跪下,朝着远远地只能够看到个人影郑重其事的拜了三拜。 兴宗赵坤脸上微微一笑,侧过头来对着李公公点了点头,李公公连忙意会,接着上前一步,冲着下面的李鹏高声喊了一句:“好了,上来吧!” “遵命!” 李鹏大声说着,郑重其事地叩了首,接着起身,小心翼翼地有上台阶,然后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上面爬了上去。 距离兴宗赵坤越来越近,直到距离不足十个台阶的时候,李公公这才接着说道:“好了,平身吧!” “遵命!” 李鹏在台阶上再一次叩首,接着起身,就这么当着兴宗还有他身后一二品重臣们的面,李鹏大步流星地走了上来。 这么一群人,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看着李鹏缓缓踏上台阶,越来越向上,越来越近。 陈襄甚至从李鹏的表情中看到了更多的是一份从容,那隐藏在若隐若现的笑容之下的,更多是一种让人参不透的自信。 “这个李鹏,他到底做了什么?”这是站在兴宗赵坤左右两位丞相此时内心里不约而同浮现出来的问题。 太师薛文利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这个越来越近的年轻人,他的好奇心对于这个年轻人是聊胜于无,可是最让他注意的,那便是这个年轻人身后的随从手中捧着的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鹏的出现让太师薛文利都感觉到了一丝丝紧迫之感,他在内心里一遍遍的询问着,可是没有人能够给他带来想要的答案。 “回圣上!”李鹏向着赵坤郑重行礼,不紧不慢地说道:“昔日有乱臣贼子在这国难之际做了些祸国殃民的勾当,被太傅大人发现,太傅大人忧国忧民,不惜大义灭亲以处死那厮,可哪曾想这厮勾结外部叛军公然劫掠法场,杀死平民与守卫士兵无数,少提刑司郑荣均险些遇害,多亏太傅大人英明远见,及时安排小臣带领天武营步军暗中保护。多亏圣上英明所照,步军呼啸杀贼无一人后退,大破贼势,诛杀了叛臣林有白为首与贼无数,现献上叛臣与贼首级,以告之于陛下也。” 李鹏这么说着,接着回过头来冲着身后的随从们点了点头。 那些随从们会意,接着单手捧起这手中的白布,接着解开上面的结。 “哗!” 只是很小的声响,那数个白布落下,里面包裹着的人头裸露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就是为首的兴宗赵坤,也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被吓得面如土色,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血腥恐怖的一幕。 “咦!” 赵坤嘴里发出了一声惊叹,他的表情上写满了厌恶与难受,在一旁的李公公看到这一幕场面,立马站了出来冲着李鹏训斥道:“放肆,还不快点把这些脏东西从官家的眼前拿开,别污了龙眼,顺道脏了这地!” 李鹏赶忙招呼着随从们将那人头包好赶忙带了下去,这时候赵坤才放下自己的袖子,还一脸担忧地看了看,看看那些脑袋走了没有。 虽说是脑袋被带走了,可是那断了的脑袋流出的血还有这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但是让赵坤紧皱眉头。 “这相国寺可是佛祖的地方,尔等提了几个人头过来,不仅仅是脏了这地,闹得佛门不清静,你可知罪。” 李鹏低下头来看了眼周围台阶上那点点的血滴,这时候猛然醒悟,赶忙下跪,冲着兴宗赵坤连连叩首,接着说道:“罪臣不知礼数,还望圣上责罚!” 赵坤这个时候侧过头来看着陈襄,从眼神当中似乎在询问征求陈襄的意见,就听赵坤不紧不慢地说道:“陈爱卿,这事,你看如何?” 这李鹏上来一口一个太傅,这不指明了说这件事情完全是陈襄指挥的,这个时候李鹏带着脑袋来到了相国寺当着兴宗大官家的面邀功,还指不定是谁指使他的呢。 这个问题可是难住了兴宗,同样,赵坤也是侧过头来看着陈襄,也是应该让陈襄拿个主意,说不定这么邀功的这一出…… “陈爱卿是不是生怕我不知道这事所以让着小小的主薄来我这里邀功来了!”赵坤看着陈襄,笑容当中都有一些隐隐压抑的怒火。 “臣不敢,臣不敢!” 这一问可是问到了陈襄的心坎里面去,陈襄同样也是蒙在鼓里面的人。可是到了这个份上了,他也无可奈何,既然李鹏跪了下来,这时候又开始刁难他了,他索性这么一跪,给官家赔不是了。 “哈哈哈!好!” 看到陈襄这么惊慌失措的模样,赵坤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他低下头来看着跪在下面的李鹏,有回过头来看着跪在脚下的陈襄,不住点头,笑着说道:“好啊,好!这文人文弱,却不曾想竟然能够领兵打仗,顺便为我除掉危害国家之患,勇气可嘉,勇气可嘉也!” 说完,赵坤回过头来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吏部侍郎郭永淳,问道:“那叛将到底是何人?” “回陛下!”吏部侍郎郭永淳回答道:“林有白乃禁军天武营步军指挥,正七品之职位。” “林有白!天武营步军指挥?”赵坤小声复述着,接着看着李鹏,道:“尔等大理寺小小主薄,不过从七品之职位,若是有胆,可不接替林有白,做了这天武营的步军指挥,也让那粗野武夫们看看,这文人墨客舞文弄墨,可是拿起刀剑,也是不遑多让的狠角色!” 李鹏听到这是要让自己名正言顺的成为禁军指挥,虽然说是武职,武夫居于此位多半只能原地踏步,但是文人就大不相同! 这是官家给他向上攀登的台阶,他李鹏怎么敢不从了圣命? 只见李鹏对着赵坤“咚咚咚”连续磕了三个响头,高声呼喊道:“臣李鹏,叩谢陛下!” “但是还有一点!”赵坤的话锋一转,“尔等用叛臣贼子之污血脏了这佛门净地,朕就罚你在这扫上台阶三月,向佛祖忏悔!” “罪臣李鹏,叩谢陛下!”李鹏又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从兴宗的脸上看到了笑容,陈襄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下他可算是将心里的那块石头黑放了下来。 李鹏这一招可谓是个险棋,这不仅仅是让他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还是让陈襄在圣上的面前刷新了一下存在感,虽说是有惊无险,可是也让圣上,同样,还有太师薛文利深深地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 陈襄站起身来,低下头看了眼跪在台阶下的李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小声说了一句:“后生可畏啊!” 这两个帝王身边的左膀右臂,此时都对于这个年轻的家伙产生了深深地忌惮。 (68)爆发 原本心惊肉跳的事情竟然变得细水长流般的平淡,这一切全部都取决于兴宗那令人捉摸不透的态度。 好在一切都重新归于平淡,可是这件事情就像是一颗石头砸在水面泛起了阵阵涟漪,只要是处在水里面的游鱼,没有不提起警觉的。 在太师的府上,太师正坐左下方的座位上坐着韩延庆,而唐琦与杜涛则是站在韩延庆的身后。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和,三个人也不像是早上那样疲惫欲死,只不过三个人看起来面色凝重,对于眼前来回踱步的太师薛文利,就像是三个犯了错误,又害怕被惩罚的孩子。 整个府门都沉默不语,仿佛外面的虫子都停止了鸣叫,院里面的所有生物都在时刻关注着在这敞开的大门之中,太师薛文利的一举一动。 太师薛文利也沉默不言,只是在这并不算大的空地上来过踱步,他的面色格外凝重,就像是大敌当头一般。 “这么说来,”沉默了良久的太师薛文利终于开了口,“那个林有白,就根本没有被带回来。” 韩延庆不说话,在他身后的唐琦与杜涛更是深深地将头埋低,一言不发。 太师薛文利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韩延庆,又看了眼在韩延庆身后带着面具的唐琦,不由得冷笑一声,伸手指了指唐琦,笑着说道:“我看这小生怎么不把面具摘下来,怕是我记住了他的相貌,到时候怪罪不到他的头上吗?” “这个阴险老厮!”唐琦在心里暗暗大骂着,垂下的头到底是迫不得已地抬了起来,对着太师薛文利,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虽然说是极不情愿地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唐琦还没有做好见太师薛文利的准备,毕竟这个老家伙,坑害了自己可不是一次两次。 当看到唐琦那还带着淤青的脸,薛文利竟然差点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噗嗤!” 唐琦听到这声音赶忙抬起头来看着薛文利,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薛太师一定是笑话他脸上的伤。 “笑什么笑什么?”唐琦在心里不服地大喊着:“有什么可笑的,我告诉你这老头子,这一棍子,可是小爷我替你挨得!” “唐家的少公子真的是福大命大,只身一人去了那死人地竟然全身而退,还逼得人家丢车保帅,迫不得已杀了天武营的步军指挥林有白,我看这林有白死在你的手里并不为过!” “属下愚昧,不晓得太师言外之意。”这个时候唐琦虽然听得出来这是太师薛文利在明面上夸自己,可是这个时候不拿出些愚笨的模样,恐怕这个老头,指不定又会想出什么阴损的招来,说来说去,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不应该让韩延庆开这个口说提亲的事情,这唐琦自己还没有答应呢,大棒倒是打了下来,这点谁能受得了? “呵呵呵,你不可能不知道!”太师薛文利指了指唐琦,笑着说道。 接下来,他转过身,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在此期间,他又忍不住讲起了在相国寺的事情。 “你们带过去的人我都看到了,一个不差,只不过只有脑袋,没有身体啊!”薛太师说着,在座位上缓缓坐下,他到底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一提起这往往让平常人闻之色变的事情,在薛太师的口中,倒像是拉家常那样轻松随意。 可是太师薛文利表现的轻松,不代表听这话的人,就可以因为此事而长舒一口气。 韩延庆表情依旧紧张,甚至额头上再一次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他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事实证明,他也明白这件事情他搞砸了。 “你们可能都不知道,当那个,那个叫李,李什么来着?对,李鹏,小小的大理寺主薄,李鹏,不过是一个学徒罢了,他带着人提着脑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相国寺,来到了陛下的面前,当着陛下的面打开了这包裹着头颅的布袋,陛下是个养尊处优的身子,哪里见过血腥?你们可能都不敢想象当时陛下被吓成了什么样子,不单单是陛下,就连我这个自以为是的老骨头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几个头颅最后的表情到现在还深深地刻在我的脑袋里,让我的眼睛时不时还能够浮现出他们的模样,怨气,这都是怨气啊!” “太师!” 薛文利说到这里,就听到韩延庆喊了一声接着起身站在薛太师的面前。 “窟通!” 韩延庆重重地跪了下来,冲着太师薛文利“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嘴里还带着哭腔对薛太师说道:“太师,子游罪该万死,是子游大意轻敌了,望太师责罚,望太师责罚!” 薛太师只是缓缓放下茶杯,抬起头来望着韩延庆,一脸疑惑地模样,他遂用责备的口气对韩延庆说道:“子游,你这是为何?我还在说事呢,你这么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打断了我呢?还不快快回去坐下,听听老身把今日所见到的趣闻与在座诸位分享?” 韩延庆哪里再敢听下去,他跪在地上,这时候唐琦和杜涛哪里敢再这么干站着,他们两个也急急忙忙的跑到韩延庆的身后跪下。 “你们,你们。”薛太师指着台下三人手指都在颤抖,可是责罚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反而是一声沉重地叹息,“也罢,也罢,既然你们愿意跪,就跪着听完吧!” (69)爆发2 “他为什么要说这件事?他为什么要说这件事?” 这个问题萦绕在唐琦还有杜涛两个人的心头,诚然,这件事情虽然说一开始唐琦是并不知晓的,可是劫法场,虽然一开始十分顺利,但是到了后来,突如其来的天武营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虽然这是个好的说辞同样也是事实,可是唐琦他们说不出口,仿佛一切的说辞都是为自己的失败而推脱。 因为这是一场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前提是如果说对方早有预谋,这点听到了李鹏汇报,太师薛文利不可能从其中听出来一些可靠的消息。 薛文利看着台下这么紧张的气氛,丝毫没有任何发怒甚至不悦地气氛,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还好啊,在出发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地,不能够穿禁军的甲胄,必须要穿厢军,或者是边军的甲胄。好处是跟着的人都死了,抓不住舌头,他们根本想不到这次行动的人是谁,或者说,就算是他们知道了,也不可能有足够的证据抓住我们的尾巴。” “太师,您的意思是?”韩延庆还是有些担忧,他抬起头来望着太师薛文利,表情中写满了疑惑。 “好了,没事了!”太师薛文利伸出手来冲着韩延庆他们摆了摆手,接着起身,缓缓走下台阶,来到他们的面前。 韩延庆赶忙站起身来,看着薛文利瑟瑟发抖着,一言不发。 “林有白是怎么死的?”薛文利突然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来。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韩延庆如实回答道:“当我们把他救下来的时候,他的舌头已经被割了下来,还有手,手指全部被砍掉了!” “陈襄干的?” “应该是,毕竟林有白曾经是他的手下,这么狠的事情,除了陈襄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干得出来!” “我看未必!”太师薛文利以一种质疑的目光抬起头来望了一眼韩延庆,“据我的了解,他陈襄虽然是个狠人,但是还不至于会把自己的部下以如此残忍的手段诛杀,除非还另有他人为其出谋划策。” “不过问题又回来了,他陈襄,到底是怎么死的?” 韩延庆低下头来默不作声,显然,这是个送命的问题,如果说全是因为杜涛想要威胁那些追赶过来的天武营士兵将林有白当做人质,结果没有想到那些大开杀戒的士兵全然不顾及自己昔日的上司而将林有白杀死。 这么一回答,那还不是让薛太师抓住了把柄,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虽然没有表露出来,可是事情败露了,更是当着他的面展示了人头示威,换作是脾气再好的人也气不过,更不用说像是薛文利这样当朝一品的大员。 这么大的官,可不是靠着好脾气上来的。 这时候唐琦看了一眼杜涛,杜涛也看了一眼唐琦,杜涛的眼睛当中充满了恐惧,甚至还有些乞求的目光看着唐琦,仿佛是在对唐琦说道:“求求你,千万不要把我给说出去。” “太师,嗯……”躲闪开了杜涛那带有乞求的目光,唐琦清了清嗓子,像是做好了准备一样开口说道:“林有白。” “嗯?” 一提到林有白,韩延庆侧过头来望着身后的唐琦似乎在等待着看他想说些什么,又或是在等待着,看看唐琦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明华,看来你有话说!”看到唐琦开了口,但是让太师薛文利有些惊讶,更或者是说欣喜吧,他招了招手,让唐琦进上前来,“来来来,快过来。” 唐琦有些迟疑,但还是走了上去,来到了太师薛文利的对面。 “明华,说说看吧!”薛文利一脸期待的模样,他巴不得从这个年轻的后生口中听到什么来,然后再决定到底该怎么处理,薛文利已经等不及了,连连催促唐琦道:“快点,明华,让我听听到底是谁干的?” “太师,情况是这样的!”唐琦抬起头来望了太师薛文利一眼,如是说道:“此事,实是我等之过也,未能及时察觉到天武营的偷袭者于侧面放矢,致使我等折了几个手下不说,护送的林有白不慎脖颈中箭,当场毙命,我等实属无奈,迫不得已放弃了林有白。” 唐琦这么说着,薛太师越听感觉越不对劲,所以他的笑容都渐渐收敛了来。唐琦说完,薛太师转过头去望着韩延庆,问道:“却有此事?” 韩延庆抬起头来看了薛太师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吞吞吐吐地回答道:“是有此事,天武营的禁军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吾等且战且退,若不是还剩下两匹快马,恐怕我这三人也折在里面了。” “看来李鹏话不假!”薛文利轻叹了一口气,接着缓缓起身,来到门口,接着就看到他猛地回过头来望着身后三人,“此事在外万万不可声张,尔等可知?” “知道了。”韩延庆重重地点头说道,跟在他身后的杜涛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不住点头,看来他是感激唐琦没有把他供出去。 “哦,对了!”这时候薛文利回过头来,对韩延庆他们三个人说道:“对于唐琦上次带回来那个瘟疫感染者,据说又发生了新的变化,就连外面请来的名医都说不出到底是因为什么,诸位且随我去看看,何如?” 韩延庆,唐琦,杜涛三个人彼此相对视了一眼,接着抱拳行礼应道:“诺!” 在左丞相陈襄的府邸上,客厅上,陈襄与坐在下面的李鹏也是一言不发的相互对视着,陈襄的苍老的手轻轻的放在身旁的桌子上,干枯瘦弱的食指蜷起,坚硬的如同矛头的指尖,“咚咚,咚咚,”不断重复,一遍又一遍地敲打着桌面。 “我知道大人您在想些什么。”李鹏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翻涌,他开了口,但是被陈襄伸手制止了。 “不,你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陈襄摇了摇头,他半眯着眼睛,双眼深邃却又空洞。 “是我急功近利了些!”李鹏还是没有放弃,反而是在挣扎着为自己辩解。 “非也,非也!”陈襄只是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我只是想让那些大员们看看在您的指示下我做了什么,也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实力,好让他们知道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也好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李鹏实是不愿意再看到陈襄沉默了,他扯着嗓子为自己辩解,像是在展示忠心,又像是在乞求陈襄的冷静,或是说出来,他此时内心里的气,到底出在哪里! “不,飞鹏你做的很对,很对!”陈襄还是那一副冷淡模样,“这做法敲山震虎,吓住了所有人,飞鹏,聪慧有识也!” (70)爆发3 刚刚才惊魂定下的三个人转眼间又要策马跟随在太师薛文利所在马车的后面,一行人穿过大的街道,径直朝着开封府而去。 这一路上,唐琦走得心神不宁,他不知道这个诡计多端的薛文利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到那个似乎是被瘟疫感染的奇怪之物。 这么不知不觉之中,他们一行人就来到了开封府的门前,马车停下,身后尾随的马匹也似乎明白什么似的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明华,我们该下马了!”在韩延庆的提醒下,唐琦这才回过神来,他先是一愣,随即惊讶地抬起头来望着正在走下马车的薛太师。 他不敢迟疑,连忙翻身下马,此时夜色阑珊,头顶是点点星光,还有一轮滚圆的明月。 那星光闪烁,伴随点点虫鸣一闪一灭,像是舞者,伴着虫鸣的节拍而起,在吱声停下而落。 “唉,瞧瞧这天!”薛太师走下马车并没有急着往里走,而是双手扶着腰,抬起头来望着头顶的天空,不禁感叹道:“也不知这天上宫阙万家灯火,殊不知何处为我而留?” “太师您乃千岁之身,怎能在此壮年说这等丧气话?” 身旁的韩延庆小声应和道,让太师薛文利听了去。 “哈哈哈……”薛太师指着韩延庆哈哈大笑,“子游真油嘴滑舌,夸的老夫甚是受用,若是子游所言其实,老夫真恨不得再为朝廷多效力五十年,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呐!” 前面还紧张兮兮一副是要杀人的模样,哪曾想这才走了没有多少的路竟然开始有说有笑了起来,薛太师这番变脸的速度属实让唐琦惊讶不已。 薛太师哈哈大笑着,带着韩延庆走上台阶,跟在后面的唐琦总是觉得自己的脊背发凉,凭借第六感,唐琦总是觉得身后有人在盯着自己。 他回过头来,看着那马车后面透过夜色空无一人的街道,那里什么都没有,很可能曾经有,但是现在没有了,就是这么明确简单。 “喂,你在看什么呢?”杜涛在唐琦的身旁轻声呼唤着唐琦,这才将唐琦从愣神当中吵醒。 “哦,没,没什么!” 唐琦望了眼杜涛,怀着抱歉的微笑摇了摇头,接着跟随在太师薛文利于韩延庆的身后走上了台阶,走进了开封府的大门之中。 这个时候,在唐琦所看到的那个墙角之处,竟然静悄悄的探出了一个脑袋来,那在黑夜当中一双溜圆的眼睛死死地注视着那一队人的背影,直到开封府的大门被重新关闭之后,那躲藏在黑夜当中的脑袋,这时候才静悄悄的消失在墙角。 “我认为林有白的死,一定跟陈襄有非常大的关系!”这个时候太师薛文利竟然冷不丁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太师,何以见得?”韩延庆有些不解,所以紧皱着眉头询问太师薛文利。 “哼哼哼……”当听到了这个问题,仿佛就像是正中了薛太师的下怀一般,他微笑着,脸上的皱纹都拧成了一团,在眼角还有干枯的脸部上如同高原上的沟沟壑壑那般明显。 “他们在说什么?”身后的杜涛小声询问着唐琦。 “大概是说。”唐琦也小声回答道:“薛太师认为林有白的死并非这么简单。” “那么太师是什么意思!”一提到林有白,杜涛就不自禁地浑身颤抖,毕竟他曾经距离死亡是如此之近。 唐琦则是默不作声的走着,他渐渐感觉太师薛文利带他们来到这里到底想要干些什么或是看些什么,这才是最为关键的东西。 转眼间,太师薛文利一行人来到了监狱当中,在这里,狱吏打开紧锁的牢门,当他们进去的时候。 “啊!!!” 就像是里面尘封了多年的空气在那一刻鱼贯而出,那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声瞬间从那阴冷的监牢之中冲出,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当中。 与此同时,太师薛文利愣在了原地,看样子,他是被这一声惨叫声吓了一大跳。 薛太师并没有着急进去,或是说正是因为这一声惨叫声打消了他想要进去的念头,可能是因为前面才看到新鲜的人头,所以就看到他一脸惊恐地询问站在一旁的狱吏“刚刚从这里传出来的,到底是什么声音?” “可能,可能是。”狱吏看着薛太师,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可能是前些日子抓来了一个嘴硬的家伙,现在正在严刑拷打呢!” “哦,原来是这样!”听到了狱吏这个解释,着实是给了薛太师忐忑不安的内心下了一记安神的方子,让他整个人都稍稍冷静下来。 只见薛太师不住点头,接着带着身后韩延庆还有唐琦等人一道走进了这个不时传来惨叫声还有哭喊声的监狱。 “哐当!” 当监狱的大门关上的时候,室内一片昏暗,太师薛文利这时候倒是放松了下来,他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说道:“对于当时明华带回来的那个瘟疫的感染者,根据下人的汇报说,它现在看来是很不妙,我甚是担心,因为这家伙,似乎不像是寻常疾病。” 说到这里,韩延庆有些慌张了,他两手摸遍了全身,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韩延庆的举动吸引了薛太师的注意,他侧过脸来紧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子游再找甚?” “没什么,就是个护身的玩意?”韩延庆低下头来,顾不上薛太师。 “叔父不必找了!”眼看着薛太师的面色阴沉。这时候唐琦一眼就看穿了韩延庆举动的意图,他淡淡的招呼着韩延庆,接着将自己挎在腰间的面具解下递给了韩延庆说道:“若是叔父不嫌弃,那么这个面具叔父您拿去。” “明华!” 韩延庆回过头来望着唐琦手中递过来的面具,又看了看唐琦,面露难色。 唐琦知道韩延庆在担心什么,面具只有这一面,所以唐琦安慰韩延庆道:“叔父莫要慌张,跟那家伙靠的近也染不上病,叔父还是多虑了。” 看到唐琦的这般举动,站在前方的薛太师哈哈大笑起来,只见他一边笑一边指着唐琦道:“还是后生明白得多,子游你也是担忧过多了,怎么上了年纪,胆子却越来越小了?” “啊,太师教训的是!”韩延庆冲着薛文利尴尬的笑了笑,连忙回过头来冲着唐琦伸手招呼着,示意他把面具收回去。 这么顺着阶梯直下,唐琦看到了一个铁质的巨大牢房,这牢房就是从地下强行凿开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面钉满粗大的铁柱。 里面一个满是锁链的人,正在拖动着锁链蜷缩在地上不断晃动着,锁链晃动而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声音格外响亮,这其中还有另一种声音。 “咯咯咯,咯咯咯!” 太师薛文利来到这处囚牢的前面,这里站着一个儒生模样的人正背对着他们,他看起来很忙,像是在记载什么东西。 “文西,近日可好?”薛太师看到这个人就像是看到老朋友一样亲切。 “这人是谁?”唐琦小声询问着韩延庆。 “白也,白文西,是应天府那里的名医。”韩延庆如是回答道。 (71)爆发4 说这白文西生得一张开阔脸,留上一嘬八字胡,下巴上还留着一嘬过脖颈的长须,好一副儒雅模样,让人一见就知道这是个文人。 正是因为开封府的医生们已经没有一个人信得过,这不,好在这白也白文西可是应天府那一代的名医,恰好周游各路,就是为讨教各地医学,充实自己。 奈何前脚刚刚踏上这东京的土地,后脚便被太师薛文利给请到了这里,就是为了能够尽快搞清楚这瘟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听到了薛太师的呼唤,白文西连忙回过头来看了薛太师一眼,透过微弱的火光,薛太师能够看出白文西脸上的憔悴模样还有充了血所以布满血丝地双眼。 “这些日子可是辛苦你了!”薛太师走上前来拉住白文西地手,言语之中尽是关切的问候。 “不,不是!”白文西连连摇头,他的双手不住颤抖着,想必是长时间得不到休息,即便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手中密密麻麻写满字的文稿放在一旁布满灰尘的桌子上。 “来,坐!”薛太师连忙搀扶着白文西坐下,并亲自为他斟了一杯水递到白文西的面前。 白文西千恩万谢地接过水杯,接着仰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这时候唐琦可没有兴趣去看薛太师在那里嘘寒问暖的,此时的他被那囚笼里面“咯咯咯”地声音所吸引,在这里面,恐怕也只有唐琦对于这个被他抓回来的瘟疫感染者感兴趣了的! 这时候,乘着其他人都不注意的情况下,唐琦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悄无声息地来到那囚笼前,此时他看到那一地的铁链,还有那蜷成一团的瘟疫感染者。 “咔咔,咔咔!”这个瘟疫感染者的口中不断发出这样的声响,让唐琦十分疑惑。 “什么,他这是在做什么?”唐琦小声询问着,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回过头来偷偷看了眼薛太师他们,此时所有人都在注意到医师白文西地情况,这其中一部分是好奇,另一部分,那就是对于薛太师奉承。 唐琦回过头来,他的举动并没有引起这个瘟疫感染者的注意,这个瘟疫感染者似乎在吃什么,更是大快朵颐地,像是在品尝什么平日里吃不到的珍馐。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地血腥味,虽然比不过监狱当中刺鼻的臭味,可还是让唐琦敏锐的鼻子给闻到了。 唐琦低下头来,透过射进囚笼里面的火光,他清楚地看到了躲在阴暗当的瘟疫感染者的方向有一滩小小的血泊,顺着血泊往上看,唐琦竟然看到了一个火光能够勉强照射到的手指,那根手指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唐琦透过微弱的火光,清楚地看到那根手指的根部是断裂的,上面还有染着鲜血的白骨。 '“断了的手指!” 唐琦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这个时候,“咔咔,咔咔”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唐琦似乎明白了,这个家伙是在吃什么,当然,这个什么所代表的,那就是人啊! “喂,明华,你在那里做什么?” 突然间,身后传来了韩延庆的一声呼唤,唐琦连忙回过头来,这时候就看到薛太师等一帮人正在朝着他这边看来。 “没,没什么。”唐琦笑了笑。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那里的白文西双眼一睁,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猛然站起身来,冲着唐琦大喊道:“小心!” “什么!” 唐琦没有反应过来,突然间,唐琦就听到囚笼里面传来了一声沙哑地怪叫声。 外等唐琦回过头来,就看到囚笼里面的瘟疫感染者怒吼着朝着唐琦扑来。 唐琦本能地往后退却,可是那伸出来的黝黑干枯的手臂已经紧紧的抓住了唐琦胸前的甲胄。 唐琦被这一幕吓坏了,此时他满眼睛里看到的是这个火光之中布满鲜血并且肤色漆黑的面孔,这张脸如同从地狱当中出来的恶鬼,狰狞的,特别是那一双没有瞳孔的双眼,死死地注视着面前的唐琦。 唐琦不断试图让自己往后退却,可是那瘟疫感染者的手就像是鹰爪一般死死地抓住唐琦的胸甲,不断唐琦怎么拉扯,他的手臂纹丝不动。 “糟了,快来。快来!” 见到唐琦被捉住,白文西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连忙招呼着周围的士兵们前来帮忙,士兵们围了上来,可是他们看到唐琦胸口这个黑色的的手瞬间愣在了原地,因为没有人敢帮助唐琦一块拉扯。 唐琦不断用力,可是在这过程中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力气这个方面根本不是这个瘦弱的黑家伙的对手。 “砍了他的手,砍了他的手!” 这个时候,白文西紧张地高举起双手大声呼喊着。 “砍手,对,砍手!” 士兵们招呼着,这个时候,就听到了一声怒吼如同洪钟一般,“都给我让开!” 士兵们回过头去,就看到杜涛拎着一柄手刀走了过来,他拍了拍唐琦的肩膀,应和了一声:“兄弟,坚持住!” 不等唐琦点头答应,就看到杜涛一声低吼,接着就看到他高举起手刀,并且如同一阵狂风一般呼啸而下。 “咔!” 那瘟疫感染者的手臂瞬间被斩断,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唐琦站不稳一个踉跄坐倒在地外地。 “吼吼吼!” 没了手臂的怪物甩动着已经没有了的手臂朝着唐琦怒吼着,可是很快,它似乎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了这和牢笼,所以它似乎放弃了,只见他转过身去,回到那个被啃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处,趴下身去,张开嘴巴,继续大快朵颐。 惊魂未定的众人望着那个在啃食尸体的怪物,又回过头来看着唐琦,唐琦则是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悬挂在铠甲上的手臂,这手臂直挺挺地,就像是插在他肚子上的一柄利剑一般。 “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 这时候白文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招呼着其他人帮忙卸下了唐琦的铠甲,并且一把拉开唐琦的衣服,观察他的身体,见到唐琦并没有因此受到伤害,这时候白文西才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幸亏阁下是有铠甲保护,不然没了这甲胄,阁下若是被这畜牲给伤了,恐会沦为同类也!” “这么说来,这畜牲,也是会传染的!”薛太师随后才敢来,他看着这根断手,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遂问白文西道:“那么这畜牲,到底染了什么病?” “恐怕是害了死病!”白文西如是回答道:“像是个死人,可是又能像活人一样活动,实属怪异!” (72)起尸 唐琦被吓坏了,他大口喘着粗气,低下头来,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依旧立在自己甲胄上的那只枯手,以及那个被锁在囚笼当中,自顾自啃食尸体的瘟疫感染者。 “他到底是什么?他到底是什么?”韩延庆将唐琦扶起,不断的询问着白文西。 “我也不清楚,这个像是死了可又是活着的家伙,我翻遍了所有古书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疾病!”白文西同样是无可奈的摇了摇头,“我暂且称之为黑毒,毕竟这个家伙看起来实像是中了剧毒,可是这毒说来奇怪,让人丧失了最基本的说话还有思考的能力,沦为了不折不扣的禽兽,实属可怕,实属可怕!” 对于白文西地感叹,太师薛文利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关心来,他反而看向那还处在监狱里面的瘟疫感染者,紧接着就看到他缓缓走了过去。 “太师小心!” 白文西看到薛文利的举动有些担忧,他赶忙走上前去招呼着薛文利,但是被薛文利伸手制止了。 “没,我知道分寸!”薛太师紧皱着眉头看着里面,他很好奇地看着那个瘟疫感染者,忍不住问道:“我就是想知道,那个家伙在吃什么,砍了一只手臂,竟然还跟没事人一样只是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着实是让人匪夷所思。” 薛太师回过头来望着白文西,白文西这时候站起身来一脸为难的看着薛太师,只见他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东西,我想太师还是不晓得为妙!” “文西!”薛太师一脸严肃地看着白文西,接着说道:“你是不是对吾刻意隐瞒了什么,真当老朽是未出襁褓的孤儿,没有见过世面?你就直截了当地跟我说,让我也听听,这个不知不喝的畜牲到底对什么感兴趣!” 看来这个问题白文西是不回答也要回答了,他清了清嗓子,朝着左右其他人看了一眼,他们每个人都瞪大双眼极不情愿地说道:“不是前些日子抓进来了一个据说是染指良家妇女的败类拉了过来,这家伙多日不肯进食,不论是平日里的馒头还是素菜,哪怕是羊肉牛肉他都熟视无睹般,却只有人。” “你是说,这个畜牲,吃的是人肉!”这时候才恍然大悟的韩延庆指着那囚笼里面的瘟疫感染者冲着白文西惊呼道。 “是的!”白文西点头,对于这点不可否认。 “文西的意思是,你拿监狱里面的囚犯来饲养这个畜牲?”薛太师回过头来,他的双眼紧盯着白文西,一副没好气的模样看着他,说道:“你怎么这么确定,这个畜牲不吃别的,就是吃人!” 白文西没有当年解释,而是转过身去拿来一根火把接着来到太师薛文利的身边,因为火把的光芒,将这囚笼里面的所有事物照得一清二楚,这时候所有人顺着那光芒照亮的黑暗身处看到了囚笼里面的一切。 那个黑色的瘟疫感染者正在啃食着已经死掉的尸体,那个尸体的眼睛还张着,是如此突兀,几乎是要冲出了眼眶,一滴没有来得及流出的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渗出,可是随着那瘟疫感染者的撕扯皮肉带来的震动,那眼泪最终顺着冰冷的苍白的脸颊流下,滴落到地上与身下流出的鲜血汇集成的血泊融为一体。 (73)起尸2 “这就是,传染了吗?”白文西瞪大眼睛望着这个被啃咬地露出了胸腔里面骨头的尸体竟然重新站了起来并且活生生的在他的面前。他再也不能够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惶恐,从而吓得两腿战战,几乎不能够独自站立。 “这到底是什么?” 想必这个问题就是在场每个人共同的疑问,他们瞪大眼睛望着这个远远超出了他们所能够理解的范畴。 “中邪了!中邪了!” 其中一个士兵嘴里不住重复着,一边后退两步,一个踉跄坐倒在了地上。其他的人更是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一个二个被吓得面如土色,站在原地一脸惊愕模样,仿佛是立在那里的石雕一般。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不明所以的薛太师看到这个尸体起身着实是在惊讶之余怒火中烧,毕竟这件事情,可是非同小可。 “太师,太师!”白文西哆哆嗦嗦地冲着薛太师行礼,接着解释道:“臣,臣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个,这个死掉的人竟然站了起来,臣也不知道,臣也不知道啊!” 白文西地声音带着哭腔不断,他呆呆地望着那个活过来的尸体,一时间自己的世界观崩塌所剩无几,以前建立起来的医学常识此时都已经成为了笑话。 “中邪了,中邪了!” 现在理屈词穷的白文西只有这句话来为自己解释,不单单是糊弄在场的其他人,更是在糊弄他自己。 “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候走投无路的薛太师迫不得已地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唐琦,神色茫然,可还是不得不说出了口“明华,你是这些人当中第一个出去剿灭这些怪物的人,你来说说看,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这个……”唐琦听到薛文利招呼他的声音就甚是无语,可是既然是领导,怎么可能有拒绝的理由呢。 “这种畜牲,本来就不应该活着带回来的!”唐琦在心里一遍遍的呼喊着,可是现在他根本不可能把自己内心的想法给说出来。 “明华不必担忧,尽管放心大胆地说!”薛文利此时拍了拍唐琦的肩膀说道:“明华你可是经历过这件事情的,你明白这种邪魅家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唐琦经不住薛太师一遍遍的询问,更何况他也是一头雾水,虽然他也亲眼见过这样的事例,也只不过是多见了一面罢了。 况且,这到底是什么病,特别是这个黑毒,唐琦虽然杀的了它们,知道怎样能够杀死他们,可是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够治好他们。 思来想去,唐琦也确实拿不出一个太师想要的主意,“太师,我乃一介武夫,只知道怎么杀的了他们,却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薛太师重新沉默了,他再也不能找出其他话来询问,毕竟能够解释这件事情的,若不是神,那便是魔。 薛太师转过身去走上了通往外部的台阶,在狱吏的引导之下,所有人看着他的步履匆匆,与其说是离开,更像是逃跑。 “死人能活过来,中邪了,中邪了!” 白文西地世界观已然崩塌,他低下头来喃喃自语着,他向前挪动了两步,紧接着双腿霎那间就像是失去了骨头的支撑,整个人就这么垮了下去。 若不是周围的人及时将他搀扶住,恐怕他就会双腿跪倒在地,唐琦迎上去的事情,已经清楚地看到白文西脸上已经苍白的没有血色,嘴巴里面哆哆嗦嗦地,像是在说些什么。 此时的唐琦走过去拖着他的胳膊,这才让他勉强站稳而不至于倒下。 唐琦同时也清楚地从他的口中听到了他呢喃地话语:“让我走,让我走!” 唐琦似乎能够理解此时白文西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这种恐惧唐琦甚至能够感同身受,白文西此时的情况活像是当初的他,在那些火坑当中奋力挣扎并且冲出来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的同时,唐琦也是抱着惊恐将他们一个不剩地杀死。 一同参与屠杀的士兵们回来大部分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有的甚至丢下武器铠甲而逃逸,有的甚至想要去剃度当和尚,放弃了吃穿不愁甚至有丰厚积蓄的禁军工作,转而去做那些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整日诵经吃斋的日子。 这个时候唐琦似乎有所领悟,就像是读懂了此时他们对于这个染了黑毒的人到底是死是活产生了疑问,杀了他们反而参与的每一个人心怀内疚,同样唐琦何尝没有内疚,只不过现在在他内心更多的是恐惧罢了。 “我得走了,这不是人待的地方!”白文西这时候已经近乎崩溃的边缘,他一边复述着这些话,一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收拾行礼,特别是随身携带的医输。 “明华,我们走!” 看到太师薛文利消失在头顶的台阶处,这时候韩延庆才招呼着唐琦示意离开。 唐琦没有及时回应韩延庆的话,而是望着可怜的白文西,回过头来询问韩延庆道:“指挥使,您来看看这白医生到底是怎么了?” 韩延庆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望着唐琦,紧接着他又看了一眼在收拾自己行礼以及书籍的白文西,这时候就看到他随手招呼了杜涛,说道:“给白医生安置一个住处!” “是!” 杜涛冲着韩延庆行礼,接着招呼两名士兵一道走上前去一把架起白文西地双臂,将他生拉硬拽地带了上去。 “我的东西,我的东西!” 被强拉着带走的白文西嘴巴里面还在不断呼喊着,可是士兵根本不会因为他的呼喊而停下脚步。他毕竟是个读书人,瘦弱的根本不是那些士兵的对手。 “他们这是要将白医生带到哪里?”唐琦跟在韩延庆的身后,不解地问道。 “反正不会杀了他。”韩延庆缓缓走上台阶,接着来到门口,走到一处僻静地方,韩延庆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望着唐琦,一脸严肃。 “叔父,您这是怎么了?”唐琦看到韩延庆这般严肃模样,更是一头雾水。 “明华!”韩延庆轻叹了一口气,转而用责备的口吻教训唐琦道:“有时候,你瞪大眼睛静静的看,总比张口问强上许多!” 对于韩延庆突如其来的责备让唐琦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叔父为何责备我呢?” “嗨,你瞧瞧你!”韩延庆指着唐琦,“你是真的不知道,若不是你父亲把这个家伙带了回来,外面流言蜚语可是说你纵兵杀人,还是薛太师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 (74)察觉 陈襄的不为所动加剧了李鹏的不知所措,李鹏的两股战战,坐在座位上如坐针毡,虽然他认为这种在赵坤面前表现的办法是让他被提拔的最为稳妥也是成效最快的办法,可是其后面的问题,便是陈襄陈左丞的态度到底如何了。 “看来薛文利一定是知道什么,或者是说,他的幕僚们,一定是知道什么!”陈襄依靠在座位上,他的头微微向桌子一侧倾斜,手臂支撑在其上面,像是若有所思。 “丞相?”李鹏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望着坐在那里的陈襄,陈襄并没有机会他,而是依旧摆着这番姿势陷入到了冥思苦想之中。 突然,陈襄坐直了身子,他侧过头来望着李鹏,接着说道:“飞鹏,我并不是过多想要责罚你什么,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一点,我并不责怪你!毕竟像你这么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一下出现在这帮一二品大员们的面前,是不是有些,锋芒太露了!” 对于陈襄的告诫,李鹏重重地垂下头去,不做言语,谁知道此时他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还是装作糊里糊涂的一个学生模样其实自己的心里还另有打算,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我把你从大理寺掉出来可谓是希望你能够有所用处,飞鹏!”陈襄说着,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望着李鹏。“我们的对手他们可不是傻子,每个人就算是不读书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精,更何况饱读诗书,他们吃的盐都比你走的路要长!” “小侄明白了!”李鹏不住点头,答应道。 “反正该说的话我也跟你说了,主要是看你是我老丈人丁左丞的远方表亲,也算是给你提个醒。”这时候的陈襄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也省的你除了什么差错,到后来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保得了你一时,可保不了你一世!” 陈襄这么一说,可是把李鹏给下了一跳,他赶忙起身半跪在陈襄的面前说道:“大人,卑职定将尽心尽力听从大人的指令,绝不敢有二心!” “哼哼,好!”陈襄笑了一声,冲着李鹏不住掉头,目光当中满满的都是赞许的表情。 这时候,门外的王管家推开门走了进来,冲着陈襄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接着说道:“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是何人?” 陈襄皱了皱眉头,毕竟这个时间了,还会有谁来呢? “属下不知,平日里也没见过这人,是个生面孔。”王管家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过看那人来的匆忙,说是跟您约好了,非要见您不可!” “好吧,我知道了!”陈襄一边叹息一边说道:“这大半夜的也不让人舒心,索性现在正好清闲,就让他进来见我吧!” 王管家行了个礼退下,接着冲门外喊了一声:“好了,进来吧!”然后就退到了一旁。 随后进来的是个穿着布衣的,长相也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他径直走了进来,跪在陈襄的面前,道了一句:“大人!” “原来是你?”陈襄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的表情看起来即惊讶,又欣喜地快步上来将他扶起,接着扶到李鹏对面的座位上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稀客稀客,快坐快坐!”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李鹏疑惑地望着那个被请进来他看起来就是一个丢在大街上都不可能被认出来的普通人,他怎么可能会得到左丞相陈襄如此待遇? “那么。”陈襄安置好这个“普通人”之后,接着转过身去,不紧不慢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再看着那个“普通人”,接着说道:“汝之来此,必然是有什么好消息带给我!” “丞相果然料事如神!”这个“普通人”望着陈襄哈哈大笑,接着说道:“适逢我刚刚路过路过开封府衙役,那里我看到了薛文利,还有他的狗腿韩延庆一行人进了开封府,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去了。” “薛文利进开封府?”陈襄紧皱着眉头望着那个“陌生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这好像并不是一件稀罕事情。” “不不不,这不是一回事!”这个“普通人”连连摇头。 “哦?何以见得?” “普通人”的话让陈襄来了兴趣,他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望着“普通人”仿佛他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 “是的,薛文利进那开封府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大人您是否想到当时在法场上抢劫林有白的事情。” “原来这件事情,你也知道?”陈襄冷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当时是我大意了,陪着陛下吃斋念佛,真是差点误了大事。” 说到这里,陈襄还可以看了李鹏一眼。 “是啊,对于昨天那件事情我也是有亲眼目睹!”这个“普通人”不住点头,接着说道:“如果不出我所料,那么左丞大人猜猜看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跟当时那帮抢劫法场一模一样的面具,就挎在那跟在韩延庆身后的小官身上!”这个“普通人”说得胸有成竹,看来这件事情却有无疑,着实让陈襄瞪大双眼,眼睛里面布满了欣喜之色。 “好,好啊!”陈襄高兴的哈哈大笑,甚至不断伸手拍打着自己身旁的桌子。 笑声过后,薛文利微微摇头,不住感叹道:“薛文利啊薛文利,怎么,看到我马上要赢了,你也开始慌起来了是吗?哈哈哈哈……” 主厅里传来陈襄阵阵欢笑之声。 “他一定是想要从林有白的口中套出什么,这个老狐狸,起初我还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大胆子公然这么做,可是现在,真相大白了?” “大人!”对于陈襄的喜悦,李鹏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半点高兴,他眉头紧皱,伸手上来冲着陈襄行礼说道:“大人难道就凭这空口,就敢断定这件事没跑?” “哈,飞鹏有所不知!”陈襄向李鹏介绍道:“这位,展开图,开封的大名鼎鼎地密探,从没有过任何一个情报漏过他的眼睛,更何况为人行侠仗义对雇主忠心耿耿那是名声在外,好比那楚汉季布我雇佣为我办事,我放心的很!” “失礼,失礼!”听了陈襄这么一番介绍,李鹏连忙冲着展开图抱拳致歉,好在展开图也是个行事磊落的正人君子,只是抱拳回应,没有再怎么为难。 “据说,他薛文利,在汴村的那件事情上,就已经有了小心思。” “他开封府提刑司唐玉在他儿子唐琦前去剿灭汴村瘟疫的时候,就偷偷带了一个活死人回去。”展开图说道:“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在那个活死人的身上,发现了什么?” (75)察觉2 “这很有可能!”陈襄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头再一次紧皱,他轻叹了一口气,仿佛这一次像是遇到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一样。 “哦,也不知贵公子还好否?”这个时候展开图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嘴。 “你是说大郎还是二郎?”陈襄不断抚摸着胡须,接着说道:“他们都还在江陵府深造,指望着日后能够成为栋梁之材,前些日子我还跟他们通了书信,得知他们那里一切都好,眼看着就是九九重阳,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话果然不假!” “左丞大人还是不要过分悲伤。”展开图接着说道:“俗话说知子莫若父,贵公子们的心意,左丞大人您还是心知肚明的。” “是啊!”陈襄轻抚着胡须,一脸得意地说道:“好在上天垂怜,给了我陈某人两个带把的,不像是隔壁那薛太师,这么些年头了,出来的全部都是女儿,唉,家门后继无人也!” “哈哈哈……” 陈襄还有展开图爽朗的笑声瞬间传遍了整个厅堂,在这其中,李鹏尴尬地坐在里面,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插进话来,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代沟,虽然读着同样的圣贤书,也是改变不了的差距。 “薛文利无后,这也是他最大的弱点。”笑容渐渐收敛起来的展开图分析道:“同样,薛文利的年事已高,眼看着为陛下效力之日所剩无几,为了能够巩固后人哪怕是启用一个外人?” 听到这里,陈襄抬起眼望着展开图,接着端起茶杯,用茶盖不断碰撞着杯壁发出悦耳的脆响声,陈襄小小的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接着说道:“开图是说,就像是我那丈人一样,用女儿招来一个女婿?” “正是如此!”展开图不断点头说道:“不过这薛文利到底是个老狐狸,他把大女儿嫁为帝妃,近闻那女怀有了龙胎,这可不是个好事。” “我朝已经有了太子。”陈襄不断吹动着杯中冒着热气的茶汤,若有所思地说道:“太子赵旭即将成年,吾即是太子太傅,太子之师也,太子加冠不久,即可让魏王告退,让出开封府来归赵旭治理,以其从中学得治理天下之能力,为日后继承大统,延续朝纲。” “左丞大人既然知道此事,莫非他薛文利对此毫不知情?” 展开图的话让陈襄整个人都为之一顿,他放下茶杯,抬起头来望着展开图,表情实可谓是吓了一跳。 不过对于薛文利的动机,陈襄还是知道个大概,哪曾想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展开图对于这件事情,还是有他自己的见解。 “愿闻其详。” 陈襄坐直,看着展开图,脸上一本正经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求学的学生。 “薛文利之女庆妃若是诞下的是龙子,那么赵旭的太子之位,还能保住得了吗?” “太子可是陛下钦点,这么换了太子,那么可是有违天命,那可是诛九族的罪过!他薛文利胆敢冒这么大的风险?”陈襄有些迟疑了,毕竟同样身为当朝正一品的宰相来说,薛文利与他,同样是互相知晓的。 陈襄探起身子凑近展开图,伸出一根手指来指着头顶的房梁,对展开图说道:“薛文利可是当朝右丞相,右丞相啊!加上太师一名,完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他的羽翼足够丰满了,甚至几乎在整个朝野都无人能够撼动,除非。”陈襄说到这里,眼睛里面闪过了一道寒光,“除非他想当皇上。” “可是左丞大人您也明白这件事情似乎并不可能。”展开图摊开双手,对陈襄抱有笑容的说道:“薛太师年近古稀,已经折腾不了多长时间了,难道他就不怕混上一个晚节不保?” 陈襄冲着那婢女招呼一下,“人啊,看到点蝇头小利都会拼个你死我活,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不信上大街给乞丐丢个饼,马上会有其他的乞丐来为这一口吃的挣个头破血流,贫穷的人也好,富贵的人也罢,那个不是乞丐?只不过他们所争抢的饼子不同罢了。” “左丞大人是说,这个薛文利,一定会挺而走险,去让自己的家族能够在他之后继续维系?” “这个怎么可能说不准?”陈襄一脸认真的看着展开图,接着说道:“开图有所不知,这么大的年纪,又走到如此高的位置上,对于权力带来的实惠,恐怕除了我,也就只有薛太师能够懂得了,权力啊,是个有求必应的女人,你想要什么,她就给你什么,从来不拖欠,从来不迟疑。” “也是,苦读十年,只为了一飞冲天,飞黄腾达。”展开图也在随着一起不住感叹道:“读书人啊,就是好命,只要是高中,不论是状元还是探花,哪怕仅仅是个秀才,下半辈子吃床不愁!” “哈哈哈,百无一用是书生啊!”陈襄微微摇头,接着说道:“读书人只懂孔孟之道,可是你看看历朝历代,哪个开国皇帝是拿着论语登基的?” “既然左丞大人这么说…”展开图说着,低下头来若有所思道:“那么那个韩延庆从一个小小的禁军指挥五年之内连升数级,直到殿前司都指挥使的位置上来。” “那就是薛文利的刻意提拔!”陈襄极不耐烦的将展开图的话打断,“众所周知这殿前司都指挥使的位置空缺了多少年了,他韩延庆不过一介武夫,大字不识几个,能够官居从二品本就是本朝大忌,若不是那薛文利刻意提拔,他还不过是个外城禁军指挥,说不定还在城墙上巡夜呢!” “可是他现在是殿前司都指挥使!”展开图着重说道:“这可是掌管内部禁军的大员,哪怕是除了什么问题,最先到场的,一定是殿前司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陈襄不住点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韩延庆能够爬上来着实是让我惊讶地,因为我没有注意此事,都是忙着拉拢我岳父丁佩丁大人的旧部,但是回过头来注意此事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韩延庆可是薛文利的一颗强有力的旗子,他只要振臂高呼,您这也不颤一颤?” “放心,殿前司都指挥使不过是薛文利借以辽兵随时可能南下而扯出的幌子,为的是吓唬圣上,话说回来,殿前司都指挥使有掌兵之权,却无调兵之力,何以畏惧?再说了,枢密院各曹皆是我等之下,他韩延庆不过枢密院这道坎,手下的一兵一卒都调动不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展开图哈哈大笑起来,这一会侍女,端上酒来,三个人举杯共饮,谈笑风生。 第二日,早朝过后,薛太师因为自称身体抱恙,所以退朝之后早早的回到了府上,不单单是这一日,接下来的几日都是如此。 (76)密谋 “太师,这是怎么一回事?” 韩延庆站在门口,敲了半天门,门口的侍卫就像是这紧扣的锁环一样纹丝不动,甚至一言不发。 “难道是受到了那怪物的惊吓?”韩延庆在自顾自地说着,并且在府院前面来回踱步,现在这个怪物有了两个,那么这种东西如何处理成为了一个难题,如果说是直接杀掉,那可再轻松不过,也不就是隔着牢笼用长矛捅死它们,可是这毕竟不是韩延庆他自己能够做出的决定。 身居高位,恰恰是做出选择的,可是平日里想着吃什么都是那么费力,更不用说在这个时候决定两个怪物的生死。 “指挥使大人。”这个时候,守在门口的士兵终于开了口,他望着指挥使韩延庆,面露为难之色并且怀着歉意地口气说道:“太师进门前特意嘱咐了,无论是谁都不能进这大门,就在昨天,皇上还来拜访,都没能进的去。” 眼看着这个侍卫都把赵坤搬了出来,言外之意就是在告诉韩延庆:“你看这皇上都进不了这个门,你一个区区殿前司都指挥使想进去,不合适吧!” 韩延庆自然是听得出来这其中的意思,他瞪了这个侍卫一眼,可是也仅仅只能够瞪上一眼,他这是按照命令行事,这是太师薛文利的意思,如果换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吧。 “看来只有过些日子再来了!” 韩延庆在心里暗暗说着,接着转身,朝着门外而去,上了马车,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迷茫在心头。 “这下,该去哪里呢?”韩延庆在心里自问着自己。 “大人,我们该去哪里?”马夫在外面又一次催促起来,这才打断了韩延庆的思绪。 “先,先回到府上吧!”韩延庆轻叹了一口气,冲着车夫招呼了一声。 “好嘞,您可坐稳了!”车夫吆喝着,挥动马鞭抽打着马背,马车缓缓开动,带着韩延庆缓缓离开了薛文利的府邸。 在陈襄的府邸当中,来了一个他等待了很久的一个人,这时候在他的府上,坐着的是他花了重金雇佣而来的展开图。 展开图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不少时候,大概是从大早上开始就在这里等够了,等了那么长的时间一动不动,这对于这个自然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等那么久。 “丞相。”因为坐了太长的时间,展开图的两条腿下面都已经大汗淋漓,他有些坐立难安了,可是身旁的左丞相陈襄坐在座位上就像是个雕像一般巍然不动,主人不动,身为客人的,确实没有动的理由。 这可把展开图给辛苦坏了,就看到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屁股上全是汗水,染的自己的衣裙潮湿,更是让肉体痛苦难耐。 “大人!”展开图强忍着自己身体的不适,但还是满脸堆笑地看着陈襄,接着说道:“我们,我们这是在等何方大员?” “大员?”陈襄缓缓睁开紧闭地双眼,看着展开图,接着说道:“以开图的意思来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员,需要我来等候呢?” “是是是!”展开图赶忙点头承认,“敢问这个人世间,能够让丞相大人等候的人,那必然是人中龙凤,既然是人中龙凤,那么等候一段时间,也是应该的!” “哼,算你识相!”陈襄还是表现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坐在座位上微微一笑。 话音刚落不大一会儿,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并不算是沉重地脚步声,那脚步声步履匆匆,越来越近,让展开图免不得好奇起来。 只见展开图伸长了脖子去观望门外,就看到王管家推开了门,这个时候陈襄缓缓站起来,冲着那来的人笑了笑,只看到门外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那人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金冠上装饰一缕红缨,多出这一点恰是将整个人精神提起,神采奕奕,一身戎装,黄铜的铠甲在外面的日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金光,外穿米黄色长袍镶嵌红边,在王管家的引导下缓缓走上台阶。 “真是一个闪亮人也!”展开图望着那伸脚踏进门槛里面的人,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声。 那人进门,第一眼看到的是左丞相陈襄,他立马抱拳作揖,冲着陈襄大笑道:“左丞大人,属下姗姗来迟,还望左丞大人降罪啊!” “唉,哪里哪里,奉孝言重,言重了!”说完,陈襄就赶忙上前一把扶住那个被他称为奉孝的武士手臂,拉着他走进了房门中,接着对展开图介绍道:“这位便是我的老乡吕波,字奉孝,天生神力,有着万夫不当之勇,能拉百石之弓,现身居神弓营都指挥使。” 虽然展开图知道这个所谓的指挥使对于殿前司都指挥使来说实在不值得一提,可是好歹也是个正五品的官职,既然能够让左丞大人都愿意等候的人,那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幸会幸会!”展开图一脸惊喜模样望着面前的吕波,连忙走上前来拱手作揖,算作是对于他的尊敬。 吕波虽然是武人,可是常年与这帮官僚文人一起,到底是明白一些官场上做人的道理。虽然不知道展开图的底细,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冲着展开图行礼。 “好了,既然大家都已经相互了解了,那么我们就开门见山了!”陈襄说着,拉着吕波来到他的座位上,接着自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唉!” 陈襄还没有坐下,可是叹息却响了起来,这举动让吕波有些疑惑,他紧皱眉头望着陈襄,不解地询问道:“丞相这是要?” “开图也是明白,当时那个唐玉父子在汴村烧了些活死人,可是他们并没有全部杀死而是留了一个种!” “我不明白,丞相。”展开图摇了摇头。 “呵呵,你不明白那是正常。”陈襄笑了笑接着说道:“他薛文利在一定是在研究那个活死人,可是既然这个活死人在他的手里,我们必须要想个办法知道一些消息才行!” 陈襄的话音刚落,吕波立马说道:“不瞒丞相所说,我在开封府衙役里面还真有一个交好的发小,他在前些天跟我在酒桌上有意无意地提到,在衙门的地牢里面据说关了一个怪人,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那就太好了!”陈襄猛地拍了下大腿,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倒不如说去想个办法潜入进去,把这个家伙给放出来!” “放出来?”展开图还有吕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襄竟然想要把这个吃人的怪物给放出来,他们还是小声询问陈襄道:“大人,您可是真的这么决定了?” “那还有假?”陈襄激动得几乎坐不下去,他站起来在面前的空地上来回踱步,“反正是他们的祸害,躲也躲不掉的!” (77)密谋2 “所以说,我们这是要下去,真的只是把那个所谓的活死人,放出来那么简单吗?” “当然不是!”陈襄的手指敲打着身旁桌子的桌面,接着解释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我要你们在此之前将囚牢里面所有的囚犯全部释放出来。” “就像是劫狱那样?”吕波的表情透露出来的分明是不可思议,他非常好奇陈襄的此次打算到底为的是什么,不过他还是非常担心,毕竟,这可是在天子的脚下动刀。 “上一次劫法场的事情……难道陛下就没有降下罪过来?” “降罪?怎么可能!”陈襄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圣上身边还有我呢,况且现在正是他为吃斋念佛的时候,怎么可能对于这件事太过于上心?毕竟此事已经得到了一个结果,不管是林有白还是劫法场的人,他们没有一个活下来,这便是对圣上最好的解释!” “相安无事,这样圣上真的能够安心吗?”吕波还是有些不安,毕竟这种自己人对抗自己的事情,在这个内忧外患的国家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强人所难了。 “所以这是一个非常考验你们的事情。”陈襄顺着,缓缓站起身来走过来拍了拍吕波的肩膀,接着说道:“把你的人都调动起来,等候我的命令。” “可是丞相!”吕波神色有些不安,竟然在陈襄如此吩咐之下第一个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大人您也知道,我朝调动兵马,那是需要枢密院的直接命令下来我才能够调动我的兵马,没有枢密院或是陛下的直接命令,我想调动兵马,恐怕麾下的士兵也未必会听我的啊!” “奉孝大可不必担忧!”陈襄冲着吕波摆了摆手,继而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气势,“我既然能安排你来做这件事,就定不能让你背负一些阻止行动的困难,奉孝大可放心大胆地去做,两日之后我必将兵符送到你的府上。” “这……”吕波的声音拖的很长,不难看出此时的他对于陈襄的决定抱有的是极度的不自信,毕竟这可是一个冒着杀头大罪来做如果真的要按照陈襄所说的,如果没有万全的保障,恐怕只有疯子才会果断接下这个看起来真的像是干出力而不讨好的事情。 虽然吕波的肩膀宽厚有力,让人看到就徒生一种心安的感觉来,可是哪怕是再怎么宽厚的肩膀,也不可能有着一颗无私的心,毕竟虽然坚定的站在左丞相陈襄的阵营当中,可是林有白这么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吕波对于这件事情还是慎重又慎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陈襄这个时候突然开了口,只见他伸出手指冲着吕波摆了摆手,继而抬起头来冲着一旁侍奉的侍女摆了摆手,侍女会意,躬身行礼接着朝着身后退去的屏风退去。 这个时候陈襄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晃动着杯盖,然后静静等待着。 不大一会儿,只看到屏风后面出来了三个侍女,她们每个人的手上都端着一个木制的托盘,托盘上面都放着三盘肉菜外加一壶清酒。 婢女们将托盘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在场的三个人的桌旁,这个时候另一个身穿素服并且怀抱着琵笆的侍女而来,她坐在不远处并不算是一个偏僻但还是孤零零地座位上。怀抱起琵琶,纤纤细手拨动着琴弦,发出悠长的声音,这乐声在这一处不打的空间里面回响着。 “斟酒!” 陈襄冲着那三个婢女们点头招呼着,婢女赶忙举起酒壶,然后为陈襄手中的酒杯斟满清酒。 “来!” 陈襄举起酒杯,双眼环顾着不远处的吕波还有展开图。 看到左丞相端起了酒杯,吕波还有展开图怎么敢怠慢?他们同时举起酒杯,向着左丞相陈襄示意。 一杯酒下肚,陈襄放下酒杯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捏了一块鸡肉沾了汤汁塞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望着这时候才迟迟动筷子的吕波。 “奉孝,我知道此时的你到底在担心什么。”陈襄一边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口中的鸡肉,一边持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吕波。 “啊?啊!”吕波有些坐立难安,听了陈襄这话,他赶忙放下筷子,抬起头来望着陈襄,既然是左丞大人看透了他此时的内心,吕波也没有什么必要再隐瞒什么了。 只见吕波再一次举起酒杯,此时的他面露为难之色,像是有什么事情堵在心头,像是一块病灶,提不起来,又放不下去。 “丞相……” 吕波小声呼唤着陈襄,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只看到陈襄手持筷子的手冲着他伸出了两根手指,接着手指抖了抖,接着打断了吕波的话。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陈襄显得有些不厌其烦,他再次对吕波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定是因为调动兵力会引来多方警觉吧,放心,这件事情包在我的身上,你不需要有太多的顾虑,只需要知道一点,我让你去干什么,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做什么!” “可是,丞相,您所说的那些人,毕竟是我们都是宋人,不可能随随便便这么轻而易举地为敌并且相互残杀,更何况,更何况这里可是天子的脚下,难道丞相就不害怕天子察觉,因为勃然大怒吗?” 对于吕波的劝诫,似乎并没有让陈襄感觉到任何一丝的不妥来,陈襄不以为然的低下头接着加起一块鹿肉放入口中,接着说道:“奉孝啊!” “丞相!” 听到了陈襄的呼唤,吕波立马回应。 “汝为相,还是吾为相乎?”陈襄双眼紧盯着吕波,问道。 这么一问可是让吕波的肝都在颤抖,他赶忙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在陈襄的面前,双手端着酒杯,瑟瑟发抖道:“自然是大人您为相,而卑职不过是下!” “好啊,你也是知道我们之间的地位差距。”陈襄大口咀嚼着,继续说道:“那奉孝应该明白我,我并不是一个喜欢不争气之人的人!” “属下明白!”吕波端着酒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如同一个木桩子一样。 “我不希望有第二个林有白,毕竟那个家伙差点把我给栽了进去,我必然是不会原谅他的!”陈襄放下筷子,接着那一双如同鹰一般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吕波,“这事成了,我让你做忠武将军,如果败了,菜市口断头台,奉孝你意下如何?” 吕波的眼睛紧盯着自己杯中的清酒,那小小的口中竟然倒映出自己的那张脸,那张满是纠结恐惧地脸。 “奉孝?”陈襄再一次呼唤他的名字。 “我知道丞相的意思!”吕波抬起头来,冲着陈襄笑着说道:“我既然进了这个门,喝了丞相的酒,那么不替丞相做事,那么丞相是必然不会让我活着出去的,所以,这件事!” 吕波说到这里,双手郑重端起酒杯,接着仰头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我应下了!” “好!”陈襄一拍大腿,接着整个房子里传来了众人的笑声。 (78)棋子 到底是过了几天的消停日子,唐琦坐在自己的房间中,房门洞开着朝着南面,他双手捧着当时跟林有白决斗时候弯曲的环首刀。 这把刀被重新打磨了一遍,好在经验丰富的工匠们已经把这柄环首刀的刀刃重新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可是不知为什么,唐琦捧着这把刀,却总是觉得不够锋利,在他看来这刀还是应该再锋利一些,再锋利一些,直到能够达到像他所想象的那样能够削铁如泥吧。 “刷刷,刷刷……” 唐琦的房间里面不断传来刀刃磨砂的声音,唐琦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块磨刀石,此时正坐在自己房间的正对门方向磨刀。 虽然在门外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冲着那正坐在门后的唐琦磨刀的动作还有发出来的声音颇为疑惑,他们从门前路过,都要往里面望上一眼,就是想看看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嘴里还不忘插上一句:“少爷这是怎么了?” 其他人都是对比表现出疑惑地态度来,不过这其中反应最为强烈的,恐怕就是暮雪了吧,这个可怜的姑娘根本不知道唐琦这么做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她隐隐之中有些惶恐起来,毕竟一开始得罪少公子也是她为急先锋,当时少公子虽然口口声声要把她给卖掉,可是总是空口无凭。 听着这“刷刷”地磨刀声,这哪是在为自己打磨武器,明明是像是那外面的屠户为了宰猪杀羊而霍霍磨刀呢! 暮雪把这声音听在耳朵里,慌张在心口,也不知道这小子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自己一寻思起来,这段日子也没怎么得罪于他啊? “俺就说吧,果然是个记仇的家伙!”暮雪躲在柱子后面观察着唐琦,免不得自己心里如此思索着,可是她又不确定唐琦磨刀到底是要做些什么,索性在这柱子后面看个清楚仔细! 这时候一个梳洗的婢女小彩路过唐琦的门前,先是被唐琦那刺耳的磨刀声给吸引过来,可是抬起头来却看到的是躲在柱子后面暮雪的背影。 “唉,暮雪姑娘,您怎么在这里?” 不知情小彩笑着冲着暮雪招呼着,这一声可是吓得暮雪的呼吸都要凝结了,只见暮雪赶忙回过头来望着那端着木盆的婢女伸出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人家安静,随后一脸嗔怒地望着小彩,说道:“去去去,在这里干什么?免得误了误了俺的大事!” 暮雪这么一说可是让小彩愣住了,她瞪着眼睛惊讶地看了眼暮雪,回了一句:“这看少爷磨剑,咋就成了大事了呢?” “哎呀,就是你在这碍事,快快快,等俺回去了陪你玩!” 虽然心中疑惑没有解决,可是婢女到底是执拗不过暮雪的再三催促,只能紧皱着眉头自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平日里也没见过她这样啊!” 好不容易轰走了婢女小彩,暮雪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缓缓吐了出来,心想着好不容易能够让自己松上一口气了,哪曾想一会回过头来竟然听到那磨刀的声音竟然停了下来。 暮雪下意识就感觉到不妙,她回过头来定睛一看,就看到那坐在门口的唐琦一手拿着磨刀石,一手拿着环首刀,拿一双眼睛就跟老虎瞪着猎物似的恶狠狠地盯着暮雪。 暮雪发展自己被看到的时候,霎那间那脊背就从脖子背凉到了尾巴尖上。 “糟了!” 看到唐琦发现了自己,暮雪惊叹了一声,生怕下一刻唐琦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冲了上来紧接着就顾不得自己的一双小脚落荒而逃。 “真是个疯婆娘!” 望着那暮雪慌慌张张逃跑的背影,唐琦冷笑了一声,小声骂了一句,接着低下头来,继续忙活起来。 对于外面的人们的疑惑可是丝毫没有影响到唐琦自己的忙碌,他依旧不紧不慢地打磨着自己的刀。 “怎么,还沉溺在过去?”门口响起了唐玉的声音,唐琦此时就像是触了电一样愣了一下,他停下了手中的忙碌,继而抬起头来,看到自己的父亲唐玉正站在门前望着他。 “原来是你啊,父亲。”看到唐玉之后,唐琦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接着低下头去,继续忙碌起来。 “看来你还是对于你叔父所说关于薛太师的事情耿耿于怀。”唐玉走了进来,随便找来一个板凳,坐在了唐琦的身边。“明华你已经在家里坐了两天了,这样足不出户,整天没有个正事只是顾着自己磨刀,这样对于你来说只是浪费时间!” “父亲。”唐琦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可是对于父亲唐玉的苦口婆心,他似乎并没有正面打算回应唐玉,只是直起身来问唐玉道:“父亲,您觉得就单单是因为我叔父的这几句话,我就应该原谅薛文利吗?” “他是薛太师,你没有资格称呼他的大名!”这时候唐玉严正地纠正了唐琦他认为的错误,“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明华你可要记住,你们高下有分!不管怎么样,你也必须要正视你们之间的差距,对于薛太师你只能用尊称而不是全名!” 唐琦低下头去,根本没有回应唐玉的教训,甚至是连一句“哦,我知道了。”都没有。 “唉!”唐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看着唐琦,说道:“没有办法啊,明华,这就是官场,现在明眼人一看就能够看得出来当朝的两位宰相相互不对付,虽然没有到明面上的剑拔弩张可是在暗地里他们之间较量了多少回都不知道啊,明华!” “父亲,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难道还有别的我不了解不明白的吗?”唐琦放下刀和石头,一脸嗔怒地望着他的父亲唐玉,接着说道:“父亲难道您不觉得我们在其中就像是一颗小小的棋子一样,您身为当朝四品大员,看看外面,我们有府院,有丫鬟,外面还有下属,可是这一切真的都是我们的吗?我们就像是为他们办事跑腿的马夫,是他们在危急时刻的替死鬼,我们看起来是如此狼狈,他们随随便便的言论都能够让我们慷慨赴死,然后落个遗臭万年的名声。” “可是啊,可是啊!”对于唐琦的愤怒,唐玉也只能对其报以叹息与无可奈何,毕竟,他在官场上混迹了那么久,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想要自保,就必须要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可是这并不是你所能左右的事情,你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适应它!” “但是我不愿意!”唐琦果断拒绝了他的父亲,“父亲,你也看到了,薛文利他疼惜过我们吗?他只是认为只要能够达到他的目的之后,谁都可以成为牺牲者,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例子难道还要让孩儿对父亲您说吗?” “总之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唐玉也有些渐渐失去耐心了,他转而站起身来,对着唐琦撂下一句话“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当官的都这么不近人情,我们父子早就阴阳两隔了!” (79)入狱 你也要在你享受这些豪宅与婢女的时候想一想,为什么陛下还有那些大的官僚们如此器重你,毕竟你对他们来说有用,如果人没了用,那还不如街边的乞丐,至少人家乞丐还明白小心翼翼地活着能够保命,而你没用了,命,也随之终结。 唐琦在心里不断回味着自己父亲对自己强调的话语,捧着环首刀,抚摸这个光滑到足以能够倒映出自己的双眼,虽然这双眼睛里面充斥着的是无尽的迷茫。 是的,他陷入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当中,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只要是识字的人张口闭口都是孔孟之道,如果丢了书本,放弃了作官,那么在他的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是混吃等死,到头来也不过是晚节不保,成为街面上的乞丐,要么,就继续作为禁军,心甘情愿的成为薛文利手中的棋子。 这么活着,未来的前程又在何方?唐琦不知道,唐琦什么都不晓得,他是如此渴望离开这个他自认为是肮脏不堪的烂泥塘,可是出去了那又能怎样? 总是想到了这个地步上,唐琦才突然间醒悟过来,明白了自己原来是这么的没用,毕竟除了能够熟练挥舞手中刀以外,他真的没有其他的本事。 这时候他开始后悔起来,曾经父亲对他如此严厉,逼迫他读书,那时候的他还认为这就像是一场酷刑,时时刻刻,折磨他的皮肉,啃食他的脑髓。好在母亲处处照顾他,只要是父亲动起了戒尺,母亲总是护在他的身前,好在唐玉爱惜李氏,看到李氏这般就不愿再动手。 唐玉停了手,也算是让唐琦躲了过去,这么一躲,就躲到了这样的处境上。 出去了,出去了又能怎样? 这个问题成为了现在唐琦必须要面对的首要,出去,仗着自己读过书,识上几个字,不去科举,最多只是个账房管事,这么低劣的职业他过得住,他父亲唐玉可过不住,哪有当朝四品大员的孩子去给平民当管事的。 不去那又能做什么?挥锄头,摆小摊,这样低贱的活是他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不曾经受过与见识过的,不管是对于父母,还是对于自己,这样的生活,是他不敢想象的! 他不留念如今的生活现状,可是又恐惧未来未知的生活方式,所以他把自己困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到底该怎么做?” 这已经是唐琦第无数遍在心里问自己了,可是这样的自问自答又能够让自己明白什么或是得到哪怕一点有用的指示,有的也不过是越发的犹豫,越发的固步自封。 他坐在座位上,捧着环首刀,愣着如同一座雕像,他内心空落落的,就真的像是一尊石像一样空有外表,却没有内心。 “真是个怪人!” 唐琦这么一个动作一动不动,倒是让在远处又折返回来偷偷观察的暮雪起了疑惑,毕竟暮雪对于这个成天想方设法捉弄的对象,但是真的对于他的内心了解,却知之甚少。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暮雪同样心中留有疑惑,她也想知道唐琦到底怎么了,虽然身上的伤口好了,可是感觉心中的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越发膨胀。 开封府的衙门里面来了一个囚犯,这个家伙被换上一身囚衣,手上还有脚上都拷着沉重地锁链,锁链如此沉重,以至于让他走起路来都非常艰难。 “这家伙是谁?” 守卫监狱门口的狱吏一脸疑惑地望着这个新来的囚徒,随即询问那个押送这个囚徒的狱吏。 “盗窃!”押送的狱吏懒洋洋地说道:“这个家伙可是大有来头,据说不偷活人的的东西,专门偷死人的!” “偷死人的,那不是翻斗吗?” “是啊,你瞧瞧这个杀千刀的都是在干什么样的买卖!” 说着说着,这个狱吏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一把抓住这个翻斗囚犯脑袋上凌乱的头发,接着将他猛地提起一把拽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展开图那布满灰尘的脸,展开图也一样,表现出来的就像是一个真的丑陋的窃贼。 “呼!” 像是被这么粗暴的对待让他有些难受,他大口喘着粗气,长大嘴巴露出里面黄黄的,肮脏地牙齿。 他冲着那面前的狱吏头子吹气,这满是怪异的味道让狱吏头子难以忍受。 “闭上你的臭嘴!” 被激怒的狱吏头子大吼了一声接着伸手狠狠地给了展开图一个耳光。 “啪!” 这一巴掌真的是结结实实地,打得展开图眼冒金星,重重地将脸垂了下去。 “这畜牲!”狱吏头子捂着鼻子,怒视着展开图,感觉这样还不够解气,他伸腿狠狠地踹在展开图的腹部。 “唔!” 展开图痛苦地呜咽了一声,接着跪倒在地,身旁的其他狱吏立马抓住他的手臂将他强行提了起来。 “妈的,你这个又丑又臭的东西!” 狱吏头子捂着自己的口鼻,冲着展开图痛骂着,接着抓住他的耳朵将他硬生生地提起来,让展开图再次面对他。 “呵呵呵呵……”面对这一顿毒打,展开图竟然没有觉得太过于痛苦,相反,他竟然嘿嘿嘿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这个狱吏头子觉得自己被嘲笑了,他的眼睛越来越阴沉,声音压的越来越低,仿佛这是从喉咙里面发出的。 “不是我臭,是,是胡蒜!” 展开图开口为自己解释,可是换来的还是一记沉重地耳光。 “够了,你这个杂种!” 狱吏头子显然是对这个展开图没有了耐心,他看了下自己被拍的通红地手,怕是被这个脏东西弄脏了手,他抬起头来又狠狠地瞪了展开图一眼,接着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并招呼其他人道:“把他给我押进去关起来,后面再收拾他!” 监狱门洞开,狱吏们压着奄奄一息地展开图进了这阴暗的监狱当中。 因为展开图是以盗墓的罪名被抓了进来,这可是跟杀人一样的罪过,所以他被押进了底层,也就是地下的空洞里面,如果说外面的是死罪好躲,活罪难逃,那底下的,就真的是暗无天日了! 被关在里面的展开图坐在牢房的中间,在这里面,他从外面的黑暗当中总是能够听到一股不知名的,并且很难想象是人发出来的声音。 “咯咯咯……” 这底层的监狱听起来惊人的安静,就像是有个什么更加恐怖的东西在压制着在这里面的每一个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展开图感觉自己身体上的疼痛差不多了,他赶忙站起身来趴在门后,透过窗口望着外面,可是除了狱吏来回巡逻地走动声,这里什么都没有! (80)劫狱1 “咯咯咯……” 那声音再一次响起,只不过这声音的源头仿佛并不算是他这里一层,因为这听起来更像是下面一层,还要下面一层。 听到这声音,这狱吏们仿佛见怪不怪地,就好像是没有已经是习惯了这样的声音,就像是平时放屁一样。 “可能是我这个初来乍到者想的太多了!”头一回听到这声音的展开图内心自然是又惊又怕的,他不知道这个暗无天日的监狱里面到底除了一般的死刑犯人,还关着什么其他见不得人的东西。 “左丞相说这里关着病人,也不知道这个倒霉蛋到底害了什么病?”展开图自问着自己,现在人被关了起来,失去了人生自由,唯一的自由也就是在这不过两三步到头的空间。 “唉!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变成这样!”展开图叹了一口气,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席地而坐,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头顶漆黑的石板。 “叽叽叽……” 这个时候,阴暗的角落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展开图偱声望去,就看到阴暗之中有一双小小的眼睛在那微弱的火光之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那是一只老鼠,在黑暗当中寻找着食物。 “哼,可怜的鼠辈!”展开图望着这个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的老鼠,他的目光随着这个老鼠在漆黑的角落里面一点点地移动着。 虽然他只能从一片混沌当中看到那只老鼠隐隐约约地轮廓。可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漆黑之中听着外面的奇怪声音,还有眼前这只小小的老鼠。 “也不知道我能够在这里面呆多久,也不知道左丞大人对于这件事到底有没有行动起来呢?”展开图有些疑惑,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等到什么时候,毕竟这个肮脏地,且不得自由的地方,他都不想在这里逗留片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展开图竟然极有耐心地看着那个老鼠一点点地,用他那小小的身体,将这个不大的牢房探索了个遍。 “怎么还没有来?”展开图已经显得急不可耐,可是这距离他被关进来的时间,仅仅只过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 虽然在外面,这样的时间短暂,可是在这个地方,囚禁与压迫会让一个人发狂。 展开图感觉自己像是被关了一年一样漫长,他开始像是一个被冤枉的囚徒一样歇斯底里,虽然他前面自以为能够坚持很久,显然他对于自己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自信了。 “当当当!” 这时候响起了沉重地敲门声,这声音吓跑了还在寻找食物的老鼠,它就像是黑夜当中的一道阴影一样一窜而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是对于这声音,展开图就像是听到了神的指示一般,他那无神地双眼重新神采奕奕,紧接着他就像是捕食的猛虎,整个人的身子向前一窜。 “哐当!” 就听到一声沉闷地声响,极度兴奋的展开图直接撞到了铁质的门上,牢门剧烈颤抖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木碗摔在地上的声音。 “妈的!” 外面传来了一阵怒骂,还不等展开图回过神来,就听到“咔嚓”一声,牢门竟然打开了。 “有救了,有救了!” 看到缓缓被打开的牢门,展开图的喜悦简直是难以言表,他恨不得一把抱住那个打开牢门的人,恨不得立马离开这个鬼地方! “快让我出去!快让我出去!”展开图一把拉开了牢门,冲着外面大喊着,可是迎面而来的是一道看不见的黑影。 “嘭!” 展开图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地一下响了起来,紧接着他整个人脑袋一片空白,这么一下重击伴随而来的是身体无意识地仰面倒下。 “咚!” 展开图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紧接着就看到一个浑身沾满无法形容的污秽之人,应该说是狱吏扑了进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根发黑有些肮脏地木棍,他痛骂着进门,接着高举起手中的木棍,朝着展开图的身上一下接着一下地捶打下去。 一阵又一阵剧痛像是投石机抛出的石块在展开图这一处并不算大的“土地”上绽放开来,剧烈地疼痛让展开图的身体以本能的蜷缩成一团。 “你这个狗东西,狗东西,狗东西!”狱吏骂的越来越狠,下手也越来越重,就连展开图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挨了多少下,他只是觉得意识渐渐模糊,甚至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殴打展开图的狱吏竟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打累了,单手叉腰,大口喘着粗气。 “妈的,叫你不老实,狗东西,看我不打死你!”话音刚落,这个狱吏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木棍,展开图甚至连这一下应急的能力都没有了,他躺在地上,等待着新一轮的痛击。 可是这一棍子到底是没有落下来。 狱吏似乎改变了主意,他瞪了展开图一眼,接着放下棍子,指着展开图大吼了一声:“今天你没有饭吃!”继而转身离开了。 “啊,原来是送饭的啊!”展开图苦笑着,再低下头,看到他面前的牢门重重地关上。 展开图的嘴角似乎有液体,那更像是个水滴,他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咸咸的,那是血,他被打出来的血。 展开图挣扎着翻身趴在地上,只感觉胸口一阵沉闷,紧接着一股暖流涌出,展开图张开嘴巴,一大口鲜血从自的嘴里喷涌而出,溅在漆黑的地上。 “该死的,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你好看!”展开图一边骂着,一边擦了擦嘴角还留有的血迹,捂着疼痛几乎快要麻木的肚子,扶着墙壁,挣扎着爬起身来。 剧痛后面随之而来的余痛还在不断冲击着展开图的肉体,他痛苦地呻吟着,这个时候又一次想起来敲门声。 “谁?” 这一次展开图学聪明了,他立马紧张起来,双眼死死地注视着门上窗口以及窗口上传来微弱的火光。 “喂,贤家,你还好吗?” 这个声音跟前面的有着明显的差距,甚至感觉到外面那个人鬼鬼祟祟地,像是在密谋什么一样。 这时候展开图就在门上看到了一双眼睛投了进来。 “还好,还好!” 展开图大口喘着粗气,艰难的抬起头来冲着那一双眼睛苦笑了一声。 “唉,贤家,委屈你了。刚刚听到你被打了一顿,我干嘛过来看看您,还好还好,好歹是把命留下了。” “你这是夸我,还是在骂我?”展开图的笑容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表情。 “不至于,不至于!”外面那人连连赔不是,接着他退后两步,将两个馒头塞了进来。 展开图看到有馒头,连忙爬了过去,将落在地上的馒头拾起。 “听说贤家打了饭碗惹了狱吏,怕是后面没有好日子过了,我这每日给贤家带上两个馒头,虽然寒酸了些,但比那牢饭还是强上不少。”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展开图顿时觉得腹中饥饿,也不管这馒头脏不脏,捧起就往嘴里塞。 (81)劫狱2 两个馒头下肚,那仅仅只有八分饱的错觉还是让展开图觉得幸福不少。 “吃饱了好,吃饱了舒服!” 展开图在心里暗暗自言自语,真是应了那句话:肚中有粮,心头不慌。 可能是肚子里面的馒头真的有了奇效,肚子里有了货,感觉肉体上的痛苦都随之减轻了许多。 可是馒头仅仅解决掉了肉体上的苦痛,可是精神上的空洞还是时时刻刻萦绕在他的心头。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展开图抬起头来望着头顶的漆黑,这一下动静吧老鼠都吓跑了,只剩下展开图一人。 第二天,也不知道天到底亮没亮,展开图更是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多久,他没有睡醒,可能是昨日受到的虐待以及饥饿让这个可怜的家伙身心俱疲,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吃饱了再来。 非人的虐待给他留下了难以忘却的记忆,这记忆甚至深深映刻在他的梦里,甚至是让他在梦里都在身处受到极度虐待之中。 “嘎啦!” 恰恰在这个时候,牢门竟然打开了,嘈杂的声音吵醒了还在睡梦当中的展开图,展开图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的还没有看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周围已经站满了狱吏,他们一把将展开图拉了起来。 “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不知是什么情况的展开图发展自己一瞬间陷入到了危险的境地,自然是全身紧绷,张开嘴巴连连询问周围的狱吏,想知道他们到底想拿他怎样。 狱吏不回答,只是抬手狠狠地给了展开图一个大嘴巴子,这样的意思似乎是在告诉展开图,你的话确实是不要太多。 展开图被这一巴掌彻底打醒了,他闭上了嘴巴,低下头去,默不作声地被这帮狱吏们带走。 他们将他带到了刑房,将他整个人藏在专门审讯囚犯的座椅上,然后被铁链死死锁住。 不远处的牢门缓缓关闭,在这牢门之外,负责守门的狱吏能够清楚地听到从这牢门的缝隙当中传出来撕心裂肺地惨叫声。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少个时辰,毕竟这个暗无天日的环境之下,颠倒黑白的生活就是常态,更何况时不时还要遭受严刑拷打。 这样的日子可是苦了展开图,他这个罪名连莫须有都算不上,可是人家不认这个委屈,既然是判了死罪,那么谁还会在乎他到底是不是清白的。 当狱吏们拖着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地展开图回到牢房当中时,他再次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此时的他比昨日更加凄惨与狼狈,整个人像是被血浸泡过的一般。 他趴在地上,侧着脸,一动不动地,如同一具没有骨头的肉体一般。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昨天那个逃窜的老鼠再一次出现在那昏暗的墙角,它在黑暗当中摸索着,并寻找到了食物,如果不出展开图所料的话,这只老鼠一定是在寻找他昨天吃剩下的馒头碎屑。 “真,真该死啊!”展开图挣扎着爬起身来,他浑身上下的骨头就像是散了架一样,几乎用不上力气,即便如此,他还是强忍着支撑自己用胳膊肘架起自己,微微张开的嘴巴上挂着一根血丝,血丝直通着连接在身下漆黑的地上。 感觉到动静的老鼠愣了片刻,紧接着如同一道黑暗当中的微风,来无影去无踪地消失在一片黑暗当中。 “唉!” 展开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很难想象这帮已经神志不清的家伙们对他的双腿到底做了什么,他艰难的支撑着自己爬起身来。 “丞相,陈襄……” 他背靠着墙壁,嘴里不住呢喃着,不断呼唤着陈襄,或许是陈襄的名字,或许是平日里对于陈襄的称呼丞相,没有办法,就连名字都取得非常像的人,才真的有可能成为他所想要的模样吧。 他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喝水了,此时的嘴唇干裂, “贤家,贤家……” 不知道展开图坐在原地愣了多久,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门口的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展开图艰难的抬起头来,看到的是那铁条的窗口上丢下来两个馒头。 不难承认的是,展开图真的是肚子中空空如也,他望着那躺在地上的两个馒头,就像是在黑夜当中闪烁着微弱光芒的夜明珠。 他挣扎着爬动身体,一点点地朝着那馒头挪移过去,这时候门下面的小小窗口处被打开了,一只手端着一个木碗小心翼翼地放在展开图的面前。 “贤家,您受苦了,快喝点水吧!”门外的声音无奈又挂念,着实让展开图有些不忍,他挣扎着让自己站起身来,接着走过去拾起地上的馒头塞进嘴里,接着一大口馒头一大口水咽下肚子。 “喂,你还在吗?”展开图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手中的馒头还有碗里的水,这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重生了一般,这样虚弱的“重生”也不过是能让自己说出话来。 “贤家,您还是好好休息吧。”外面竟然传来了这样的安慰声,那声音如同蚊鸣像是害怕被其他人听到一样,这也不奇怪,毕竟这里四周全是石头,只要是有什么大的声响,哪怕是放屁都会有回音。 “丞相正在准备,差不多就是这几天了,还请贤家多多坚持一些,撑住,撑住啊!” “可是,可是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啊!”展开图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听到人家这么一劝,紧接着鼻子那么一酸,眼泪就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一样哗哗流下。 可是他注定是一个人哭泣,因为那句“撑住”之后,外面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展开图不禁头抵着牢门苦笑,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要坚持多久,毕竟陈襄,陈襄虽然待他极为友善,如那堂上之宾,可是这么危险的事情办起来到底是否稳妥,展开图说不准,毕竟自己犯下的可是死罪。 虽然死罪还有些时日,但是这每天的严刑拷打怎么说,活罪难受啊! (82)劫狱3 这已经是展开图背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进去的时候已经五天了,陈襄这边可是丝毫不知道展开图因为这个莫须有到底遭了多少的罪。 不过现在陈襄管不了那么多,因为这两天陈府上下正在张罗着,因为即将有大事要发生。 “到了,到了……” 候门的小童在门口就开始吆喝着,他迈着不大的步子朝着陈府里长长的长廊。 虽然这声音听起来非常嘈杂并且时而会让人心烦,可是在这个孩子的所到之处,每个人都会看着他幼小的身体而露出会心的微笑来。 “来了,来了!” 那一遍遍的呼唤声让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管家还是婢女都在口中一遍遍的默念着,紧接着他们立马行动起来,加快了自己手中的忙碌。 “来了,来了!” 听到呼唤声的陈襄赶忙走出了房门,望着那个奔跑的孩童,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随后带着自己的妻子走出了房门。 在外面,漫步过长廊,他们两位上了年纪的夫妇彼此搀扶着。 陈襄的妻子丁氏,她是前任左丞相丁佩之女,也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虽然现在陈襄已经成为了左丞相,可是对于丁家的敬重,还是全部算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哪怕是再走路,陈襄都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丁氏走路。 “襄。”丁氏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表情,“都说这九九重阳团聚的日子,可是这大郎二郎一出门就是五年。唉!” 说着说着,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竟然开始抽噎起来,只见她低下头去,用手持的手帕不断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泪水。 “夫人,莫要悲伤!”看到丁氏在哭泣,陈襄连忙安慰,并且从丁氏的手中接过手帕,亲自为丁氏擦拭眼角的泪水。“每逢佳节倍思亲,夫人的心情我能理解,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不光是咱们的孩子要从江宁府回来,更何况外面还有我们请来的客人……” 说到这里,只见门外高朋满座,还有不少带着礼物前来祝贺的,礼品都在门口堆积如山,王管家可算是有的忙活,家丁们将那成箱成箱的礼物搬到内府里面,可是即便如此,还是远远达不到外面的宾客送来的速度。 庭院百步见方,里面摆起的方桌就有足足五十多张,前来赴宴的宾客们更是都是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僚们,他们有的身处内殿,此时正是想要选择站位的时候。有的在外殿的台阶之外,抬起头来,窥探着那洞开的朱红大门,只是为了能够在哪怕五年十年之后,能够瞪上台阶,走进那朱红色的大门。 “呀,这么多人呢!”走过长廊,当看到眼前这么多人的时候,丁氏不由得惊叹了一声,随即用责备的口气对陈襄说道:“这重阳团聚之日,你邀请了这么多人家,你是团圆了,人家呢?” 对于丁氏的不满,陈襄笑着回道:“唉,夫人怎么胳膊肘子往外拐?这九九重阳,团圆,图的就是热闹,更何况这一个个拖家带口的,在家吃是团圆,在这吃不也是团圆嘛!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一家几口吃饭戏耍是独乐乐,这幕僚一道可不算是众乐乐嘛!” “你这厮,以前就是这么油嘴滑舌,原本以为上了年纪会有所收敛的,哪曾想这把岁数了还这么老不正经!”丁氏捂着嘴巴呵呵直笑,她像是知道陈襄的意图,反而是直接开口戳破了陈襄,“想必是琢磨着二郎还未迎娶,所以乘着九九重阳二郎返家之际,琢磨着看看谁家的大家闺秀合适,准备做个顺水人情,成了一门亲事吧!” “还是夫人懂我!”陈襄见自己内心的小啾啾被夫人丁氏一语道破,不由得露出一抹颇为无奈地笑容。 这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时光,丁氏是看着陈襄一步步从踏入宫门,然后一步步走进外殿,继而是内殿,然后在内殿中一步步向前,最终从内殿的最外围走进了百官的最前排。 在场的所有人头顶都插着一根茱萸,这是为了能够驱散一切不详。 陈襄也从身旁婢女端着的木盘中拾起一束茱萸,并且将其小心翼翼地插在丁氏的头发之间,这么恩爱举动着实羡煞旁人,可是陈襄却显得落落大方,丝毫不害怕旁人的目光,他认为这是一种炫耀,一种赏赐。 “丞相果然年复少年模样!” “郎才女貌,插上这茱萸,隐隐之间,仿佛像是见到了三十年前的二人。” 台下是一阵称赞之声,让丁氏羞地将自己的脸藏在衣袖当中,陈襄也是红光满面。 “来了,来了!” 这时候吆喝声再一次响起,在场的所有人纷纷抬头望去,原来是陈家的两个公子回来了。 大郎二郎站在门口,这兄弟俩一身紫色花服,头呆着一束茱萸,看起来精神极了。 此时刚刚下地的大郎二郎也走了进来,众宾客们纷纷起身向着大郎二郎抱拳行礼,看到自己孩子的陈襄夫妇更是连忙起身相迎。 二位公子春风得意,在一片恭贺之声中来到他们父母的面前,陈襄示意他们就坐,在场宾客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可是在陈襄府邸后面的内狱当中,那个青衫道士确实如同雕塑一般立在看台上,因为食物的极度匮乏,林有白的这件事情严重打击了外面抓乞丐的可能性,所以现在不管是乞丐还是犯人,陈襄都弄不过来。 没有人肉的供给,下面的那帮活死人们暴怒的行为越来越明显,他们不仅仅是相互啃咬甚至发现了那些看台上巡逻的士兵,他们拥挤在一起,试图靠着人踩人的方式挤上看台。 “这个陈襄啊!”青衫道士微微摇头,对于这帮活死人的暴躁行为,这个青衫道士竟然像是入眼不看,充耳不闻,像是默许了这样的行为。 “大师,大师,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听到动静的士兵持着火把,来到看台旁,他伸长了脖子望着下面的黑压压一片的活死人,不明真相的他只能望着这个青衫道士。 哪曾想他刚一抬头,随即就看到青衫道士藏在斗笠下面的一双眼睛,他发誓是从来不曾见过这种眼睛,一个眼睛里面长着双瞳,四个瞳孔死死地盯着他。 这个士兵愣了一秒,也就是这致命的一秒钟,他就被青衫道士青紫色的手一把抓住了脸,然后硬生生地推下了看台。 “吼!!!” 看到食物的活死人们集体狂暴起来,他们一拥而上,将落下来的士兵瞬间撕成碎片,啃噬殆尽,看台上,那青衫道士一双血红地双瞳,正紧盯着大快朵颐地活死人们。 “丞相,丞相!” 正在一片热闹之中,王管家急匆匆的来到了主要的座位上,那是陈襄所在的位置,王管家走上前来凑近陈襄的耳朵旁,低声细语了几句,霎那间,陈襄脸上的笑容凝固,紧接着阴云爬上并且布满了他的脸。 (83)劫狱4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陈襄放下酒杯,用着责备的口气对王管家抱怨着,可是看到眼前这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之场景,陈襄着实不想打破这温馨的一幕。 他还是及时收敛了自己快要发作的脾气,哪怕这并没有让周围人察觉到。 陈襄左右看了看,还是轻轻拍了下坐在身旁的丁氏,丁氏侧过头来用眼睛的余光撇了一眼身旁的陈襄,紧接着,这对老夫老妻像是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达成了一种共识。 丁氏冲着陈襄微微点头,像是默许了陈襄的离开,只见陈襄起身,所有人都望向他。 “哎呦!”陈襄捂着肚子,身体微微向前倾斜,脸上显露出非常难堪的神色。 这一下可不要紧,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酒杯,瞪大双眼望着看起来有些不舒服的陈襄,看着他们的表情,就像是说:“您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啊!” 看到自己的举动着实是吓住了,陈襄抬起头来望着周围的两个孩子还有同座的宾客们,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丞相,莫要戏弄我等!” 宾客当中一人赶忙端起酒杯站起来,他的脸上还是那一副惊恐模样,丝毫没有被陈襄的笑容而改变。 “是啊,父亲。” 陈襄的两个儿子同时站起身来不约而同地询问他们的父亲。 看到这个玩笑开得有些大,差点就要毁了这重阳大好的气氛,陈襄顿时感觉到情况不妙,他连忙笑着冲着在场的所有人解释道“唉,玩笑,这是老朽在与诸位开玩笑的呢!” 听到陈襄这么爽朗的笑声,在场的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就像是那紧紧绷住的弦,在这一刻终于松开了。 “吓死我了,父亲!” 两位孩子用抱怨的语气对陈襄,陈襄连忙解释道:“我呀,只是觉得腹痛,一定是闹了肚子!” “住口,你这厮!”丁氏一脸嫌弃模样瞪了眼陈襄,接着说道:“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等肮脏污秽之语,你怕是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哎呦,不敢不敢!”对于妻子丁氏的训斥,连忙冲着丁氏摆手,笑着说道:“不敢不敢,夫人教导的是,这不是因为人有三急,躲都躲不住!” “那还不快去,难道要让在座的所有人看笑话不成?”丁氏的大声责备训斥的到位,让陈襄连连点头哈腰地称是,接着带着王管家出了酒宴。 这捂着肚子的动作,也就是装了几秒钟,等到陈襄走出了大家的视野出现在走廊之中时,一切装出来的不适消失地无影无踪。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襄侧过头来询问跟在身旁的王管家。“什么展开图进去受不了了?这才七天,怎么就受不了了?” “主子,是这么一回事!”王管家接着说道:“这在眼看着展开图背着罪名进大牢里面已经七天了,因为上次主子您说一定要给这个展开图按上一个必死无疑的罪,我也这么做了,确实是给他一个不小的罪。” “哦,你不这么说我还忘记了。”陈襄苦笑着伸手扶着脑袋无奈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好吧,我就要听听你给他安了什么罪?让他在里面才七天就这么,不行啦?” “是啊,我这不也是奇怪的嘛!”王管家苦笑着,接着有些迟疑地对陈襄说道:“也不是个什么大罪,主要的罪过呢,就是挖了别人的祖坟,衙门里面的人说这叫盗墓,不过就是跟挖祖坟一个意思。” 刚刚听到挖祖坟这个词的时候,陈襄就已经停在原地,说白了,他就是被吓住了。 “你是说,他这是挖祖坟?”陈襄还有些不确定,接着回过头来再一次冲着王管家确认这件事。 “是的,主子,是的!”王管家也是面露为难之色接着对陈襄说道:“对于这大宋的法律,属下也是不知晓得,话说不管是杀人奸**女,那也是要讲究证据的,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出来,幸好找到了一个挖祖坟的罪,属下这一琢磨,同样是死罪,挖祖坟跟杀人,可不都是一样的罪嘛,其他的罪是折磨活人,他这是折磨死人,反正不知道是谁,想想也应该没有啥关系。” “挖祖坟啊!”陈襄不禁冷哼了一声,“这罪,要是在里面过得舒服了,那才见鬼呢!” “怎么了,主子!”王管家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望着陈襄,“难道说,这罪,咱们报得重了?” “看来咱们在不行动起来,人家展开图还真的让人给砍了!”陈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没有丝毫责备王管家的意思。 “那么主子。”王管家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办下的这件事情问题有些严重了,他连忙凑到陈襄的身旁,小声问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去,你去跟吕波说一下,让他通知他的老乡,再不能这么等下去了!”陈襄回过头来伸出手搭在王管家的肩膀上,“别让展开图等得太久,毕竟,他也等不了多长时间了。” “唉,好嘞,我现在就去说去!”王管家也是想着赶紧将这件事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补救好,他冲着陈襄点头,赶忙走出了长廊,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真是不让人省心啊!”陈襄望着王管远去的背影,他长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双手按在脸上来回搓动着,接着露出了一丝微笑,转过身,朝着身后的喧闹走去。 在开封府的监狱里面,展开图已经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顿打,人家逼迫他招供,可是本来就背着莫须有的罪名,现在逼着他说到底挖了谁的祖坟,他没挖过,确实没有经验,怎么说嘛,根本说不出来。 起初人家衙门里面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也觉得这个展开图是被冤枉的,可是报官的是谁,当朝左丞相,太子太傅,堂堂一品大员陈襄家的王管家,不管这人到底有没有罪,那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一定跟人家王管家有仇! 再说了不给谁面子也不能给陈左丞大人的人面子,所以这个展开图哪怕是无罪,那也得当作有罪来审讯,这可真的是苦了展开图,两个馒头刚下肚,后面门一打开,得,出去又是一顿毒打。 这展开图现在鼻青脸肿不单单,就连嘴里面的牙都让人打掉了三颗,那情况的凄惨程度可谓是难以言表。 你问都到了什么程度? 都到了人家狱吏都不忍心打的程度了,着实能够看得出这展开图为了陈襄的事业奉献了多少,找不说如果出去了和他同床共枕的老婆能不能认得他,就说是亲生的娘,也不一定能认得出他这个儿! (84)劫狱5 刚刚被抬回来的展开图呆坐在地上,他抬起头来望着漆黑的房顶,就像是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挨得第几顿揍了,展开图可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毕竟有时候等待可不是这样等待的。 “贤家,给,吃点馒头吧!” 这时候,牢门外面的的那个所谓的老乡再一次出现了,他还是如同往常一般,从那牢门下面的小小空档之中将两个馒头还有一碗水给递了进来。 这一次,展开图可没有再像前几天那样如同饿狗扑食一般上去,显然,他对于一天到晚仅有两个馒头的日子已然厌倦,或是感觉这样的日子着实是狱吏给他唱红白脸的戏曲。 对于送到面前的食物,展开图仅仅是看了那么一眼,他实在是没有更多的力气来填饱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又或者是说,对于这个食物,展开图还是有了别的看法, “贤家?” 当外面的狱吏感觉到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他心生疑惑,不由得又探起头来望着那接着坐在墙角一动不动地展开图,接着说道:“贤家,快吃吧,填饱了肚子比啥都强。” 展开图没有回答,他继续保持沉默,低下头来,如同一具尸体一般一动不动。 “贤家,贤家!?”那个门外的狱吏看到展开图一动不动地,顷刻间他内心中一股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在外面接着一遍又一遍地呼唤道:“贤家,贤家!” “你啊!”这时候,似乎是对于人家一遍遍的呼唤不厌其烦了,展开图终于抬起头来,冲着那狱吏开口说话,那声音更像是在叹息:“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吗?” “哦,贤家!” 听到展开图有了动静,那个狱吏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你还没有别的事情。” “嗯,我还好!”对于这个狱吏的白脸,展开图早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他甚至有些暗暗地在内心里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又或者是自己真的是被陈襄所欺骗,然后被用这么莫须有的罪名囚禁于此,这是他最害怕的结果,更何况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那就好,那就好!” 门外的狱吏连连应和着,接着他又左右看了看,对展开图说道:“贤家,我看在这里是不宜久留的,那么我先走了。” “等等!” 正在那狱吏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哪曾想到身后传来了展开图的声音,狱吏愣了片刻,接着转过身来透过那小小的窗口望着展开图,接着问道:“贤家唤我还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展开图抬起头来望着那个狱吏,眼神可谓是极度恐怖的,他强忍着自己身体上的痛苦挣扎着站起身来。 “贤家?” 对于展开图的举动,这个狱吏可谓是惊讶至极,他瞪大了眼睛望着朝他一瘸一拐走来的展开图,“您可别活动太过,小心伤了身子。” “用不着你来提醒!”对于这个狱吏的关心,展开图直截了当地回绝他,他来到了牢门前,通红地双眼死死地盯着跟他有一门之隔的狱吏。 狱吏瞪大双眼,心里还在不断思考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平日里都是这个过程,也没有什么在言语之中有得罪的地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 “说。”展开图阴沉着本就已经沙哑地嗓子质问狱吏,“你到底是站在那一边?” “什么,贤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对于狱吏的疑惑,展开图更加觉得这件事情到底是有多么的可笑,“你是不是只是他们派来给我唱白脸的?” “什么?贤家,我被你说糊涂了,什么他们?他们是谁,贤家,我不知道您说得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展开图越来越失去那本身就所剩无几的耐心,他几乎是要吼出来的,“就是这个,这个牢笼,这个衙门,这个把我折磨成如此模样的地方!” “你怎么了,贤家,不要大声嚷嚷,让别人听到了不好!要不然我给您换些别的吃的?”对于展开图的情绪崩溃,狱吏一时间不知所措,他甚至想要极力安慰展开图,想着让他能够不要这么崩溃,至少应该冷静一些,免得让其他人知道这一回事。 “不要把我当一个三岁的孩童那样!”展开图大手一挥,右手握拳重重地捶打在门旁的石头墙壁上。 “咚”得一声,震的墙壁都在颤抖吓得那狱吏一跳,他赶忙伸出手指对着展开图吹气,示意展开图安静下来,“贤家,休要胡闹,对你我都不好!” “那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的人,衙门的,还是陈襄的!”展开图紧追不舍,“你今天给我说清楚,否则,这饭我不仅不吃,还要继续闹下去,我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狱吏说到这里,还是感觉自己并没有正面回答展开图的问题,他只能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老实说,贤家,对于这件事情,我也不清楚,我也跟我那老乡失去沟通整整七天了,我也只能听从他当时给我的吩咐,每天给贤家您送吃的。” “那你给我老实交代。”展开图继续说道:“他们,到底还有没有想法,继续把这件事情办好。”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贤家!”狱吏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不难看出他因为这件事还是有些苦恼的。 “那我要让你明天出去,去找你的那个老乡吕波好好的问一问,这件事情,要是再没有一个结果,那么我第二天就把他陈襄想要劫狱的事情给抖出来,不单单是他左丞相陈襄要惨了,就连你那老乡还有你,都要人头落地!” 对于展开图的威胁恐吓,这个狱吏早已经吓得失去了方寸,他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监狱里面的展开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有些踌躇不安,接着转身说道:“你还是快点吃馒头吧,别让老鼠给咬了。” “我才不吃呢!”展开图冷笑着说道:“万一这一次你在这个馒头里面下了毒,想要封住我的嘴呢!” 这一次狱吏没有理会他,而是像是逃跑一样灰溜溜地离开了。 展开图冷哼了一声,接着坐下来,手拿起一个馒头,刚准备放入口中,他迟疑了,接着看着自己手中的馒头,刚刚吹牛有些大,连自己都吓唬住了。 这时候因为闻到了馒头的香味,那只躲在墙角的老鼠开始出来觅食,展开图看了看那只老鼠,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馒头,接着,他撕下来一小块馒头,小心翼翼地放在距离那老鼠不足一米的距离上。 一开始那老鼠还有些紧张,但是馒头的诱惑还是让它控制不住自己,在它在周围试探了一阵后,终于爬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啃食起那一小块馒头。 “兴许这东西能果腹!”展开图望着那吃馒头的老鼠,不自觉的来了食欲,张口将馒头送到了嘴边。 (85)劫狱6 李鹏这段时间在家中也是坐立难安,虽然他是兴宗钦点的天武营步军指挥,可是紧接下来左丞相陈襄对于他态度的极大转变,确实是让他终日惶惶不安。 不安的因素,不是因为文官司武职的问题,而是对于那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展开图让李鹏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陈襄选择的唯一。 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是否太过于自信,而陈襄再一次打击了他的内心就是此次的重阳,他陈襄邀请了太多朝中官僚们,无论是大理寺还是开封府,只要是肯去参加的都有一个席位,这些座位里面独独没有他李鹏的。 大员毕竟是大员,怎么可能把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小官僚,哪怕是一个远房亲戚放在眼里。 站在房顶上遥遥眺望着远处的灯火通明,在这宵禁的时候胆敢这么放肆地喧嚣,也只有像陈襄这样能够站在内殿的大员们才能有的特权,而他李鹏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禁军指挥的空空头衔,一点希望都没有,现在正好被陈襄抛弃,至少现在他是这么认为的。 “夫君,夫君?” 下面传来了妻子庄氏的呼唤声,对于妻子的呼唤李鹏并不为之所动,反而是充耳不闻地继续呆呆地望着那远处微弱可是又是那么显眼的火光。 “夫君!” 李鹏的妻子彭氏看到了那通往房顶上的梯子,她站在下面,抬起头来望着房顶,继续招呼了站在房顶上的李鹏。 她必然是得不到回应的,毕竟她的夫君此时的注意力并不是在她这里。 彭氏没有办法,只能掀起长长的,且行动不便的裙子,伸出脚来露出精致的绣花鞋,接着整个人爬上了梯子,一步步地向上。 终于,彭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来到了房顶,看到了那个坐在门外怅然若失的李鹏。 “夫君,你怎么了?” 彭氏询问着,接着来到了李鹏的身旁,伸出手来,轻轻的搭在李鹏的肩膀上。 “呵!” 哪怕是这么轻轻地触碰,都让李鹏像是惊弓之鸟一般颤抖了一下,接着猛地回过头来,当他看到这是自己的妻子彭氏的时候,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免不得抱怨上一句:“你吓死我了!” “夫君,你这是在看什么呢?”彭氏笑着依偎在李鹏的怀中,询问着李鹏。 李鹏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来,望着远方,还是陈襄宅邸的那处火光,沉默不语。 彭氏看到了自己丈夫脸上凝重,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你有心事?” 李鹏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看着那远处的火光。彭氏也顺着李鹏的目光望去,同样也看到了那在一片天地相连的黑暗当中那一抹亮光。 彭氏不由得感叹道:“呀,你看看那些大官僚们,多风光,平日里面出行都是八抬大轿的,现在九九重阳,全城宵禁,独独他们,就是能够把律法视而不见,对于打更人的吆喝充耳不闻,人家还不敢得罪他们,大官们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好了,真是羡慕他们啊!” 对于彭氏口中那股酸溜溜的味道,李鹏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妻子说出这话来三分是给老天听,那七分,可是给他听的。 李鹏的眼睛中流露出来的可是如同那三九寒冬当中的冰霜,紧咬的牙齿像是战场上撞击的兵刃。 他也想去那赴宴,带着自己的妻子,风风光光的走进大门,周围的人待他色欲恭礼欲至,皆是有求于他之人,而不是让人觉得他只不过是个不请自来的喽啰。 “我们下去吧!”李鹏紧紧攥着彭氏地手,对她说道。 “怎么了?”彭氏有些不解。 “上面冷!”李鹏的这三个字像是命令一样,让彭氏没有办法拒绝,她也只能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己的丈夫,继而起身,随着她丈夫李鹏一道,转身下了屋顶。 同样,吕波也没有参加这场宴会,严格的来说,他是参加了,后面被王管家叫过去吩咐了几句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陈府,坐上马车,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今天,可真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一天了! 不出所料的,展开图又错过了一天的阳光,严格来说从他进入到这监狱之中就已经和阳光做了一个长时间的道别。 “咯咯咯……”外面依旧是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声音,不过展开图对于这件事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的。 他现在唯一关心的问题,就是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到底成不成立,还有陈襄到底是借刀杀人还是别的,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几时才能够出去,除此以外,展开图真的没有别的功夫考虑其他。 “贤家,贤家?” 这个时候,外面又响起了狱吏的声音,展开图没有机会,他早已经厌倦了跟这个什么都不懂得狱吏胡扯,这对他的日子全然没有半点好处。 可是这一次倒也是奇怪,因为门口的狱吏按照惯例总会跟展开图闲聊几句,可是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昨天展开图怒火的波及还是别的, (86)劫狱7 老鼠已经肆无忌惮地爬上了碗,它不仅要大快朵颐这原本就不是很多的馒头,还要去喝水,简直跟人一模一样了。 不过跟老鼠不同的是,展开图并没有对于今天的食物太过于高兴,因为他有了更加让他能够感觉到快乐的东西,对,就是那张纸条,这是他受了整整八天折磨等到的唯一东西,也算是现在唯一能够让他笑得出来的东西吧。 “终于,终于,终于等到了!”展开图喜极而泣,缩在一处小小的角落里面不住颤抖着,他的在笑,笑得阴险,仿佛他终于看到了无尽黑暗之中意味着黎明的曙光。 几个时辰后,可能是到了深夜,展开图不清楚,反正他的面前就是一团的黑暗,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个贪吃的老鼠,什么都没有。 “够了,够了你这个小畜生!” 终于忍受不了老鼠窸窸窣窣地进食声的展开图终于发飙了,他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量支撑着他,让他一下暴起接着扑了过去竟然一把抓住了那只老鼠。 老鼠在展开图的手中不断挣扎着,恐怕它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情况,原来还在一块能够愉快的共进晚餐,怎么现在竟然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可是老鼠毕竟是老鼠,不管是体量还是力量根本不可能是展开图的对手,只看到展开图面露凶光,紧攥的拳头越握越紧,接着,展开图感觉到自己的手将那只老鼠给捏的粉碎。 黑暗当中,展开图感觉到自己的手上染满了液体,那是老鼠的鲜血,还有被挤碎喷出的内脏。全部都在展开图的指缝间。 “死吧,死吧!” 展开图紧咬着牙关,那股带着狠劲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发出,他拿起馒头,透过火光,看了一眼,发展两个馒头都被这个老鼠啃过了。 “下贱的东西。”展开图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馒头,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接着将馒头随手丢在了地上。 “现在,就让我拭目以待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展开图因为内心的喜悦而几乎忘记了自己肚子的饥饿。现在的他只想着如何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的离开这里。 子时,外面已经没有了动静,这个时候正常的死刑犯这个时候都要睡觉了,只有展开图,他在牢门后面来回踱步。 “怎么还没有来,怎么还没有来!” 展开图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着,并且时不时地抬起头来望着外面,可是外面竟然空无一人地,就连死刑犯的动静都几乎听不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展开图的疑惑虽然出现在心头,可是这样无关紧要的疑惑仅仅是出现了那么一瞬间。很快就被快要被营救的喜悦所冲散,展开图现在一心想着就是为了尽快出去,他杀了这个陪伴自己那么久的老鼠,因为没有什么比出去更加美好的了。 “咚咚咚!” 就在一片安静的时候,突然,牢门的另一头响了三下。 “有人!” 展开图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他赶忙抬起头来,透过那牢门的窗口,他看清楚了外面有个人影。 “贤家,贤家!” 紧接着,展开图听到了一声呼唤,他赶忙凑到牢门旁,对着那声音回复道:“诶,在,在呢!” “那就好,那就好!” 门外的狱吏说着,紧接着就听到门锁在小声晃动着,紧接着就听到“咔嚓”一声,展开图面前的牢门就这么被打开了。 展开图看到一身穿着黑色外衣的人,他把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若不是听得声音像是那送饭的狱吏,展开图还真的认不出来。 “贤家,您受苦了!” 这时候,不等展开图说些什么,这个狱吏一把就将他从牢笼中拉扯了出来。 “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 望着眼前这个搭救的狱吏,展开图可谓是泪流满面,他紧紧拉住狱吏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 “好了,好了,贤家!”狱吏还是苦笑着挣脱了展开图的双手,接着朝着身后指了指说道:“你看谁来了?” 展开图顺着那狱吏的手指望去,原来这个家伙可不是孤身一人前来的,他还带了一群人,哪怕是透过火把的光,展开图都能够清楚地看到五六号人。他们穿着番兵服装,每个人的身子背后背着一杆硬弓,胯下挂着一个箭袋,里面装满了番兵才会使用的箭矢。 虽然他们穿着番兵的铠甲,可是从个头上能够看得出来他们并不像是普通的番兵,反而像是禁军,不出所料,这一身装束一定是为了混淆耳目,将一切的问题推到外面去。 狱吏让开身去,展开图看到那队人的为首指挥,那人走到火光下,展开图看清了他的脸。 “吕波!” 看清吕波的脸,展开图激动得几乎要是叫出来了,幸好吕波眼疾手快,一把将展开图的嘴巴给捂住。 “这么大的阵仗!到底是要干什么去?”展开图还是小声地询问着吕波。 “看来这几天你是让人给打傻了!”吕波拍了拍展开图的肩膀,这么一个肌肉壮汉的巴掌,这个瘦弱且整整八天没有能吃饱饭的可怜虫是无论如何都承受不起的。 两巴掌,展开图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多说无益,我们要尽快去寻找陈襄大人想要让我们找到的东西!”吕波说着,一把推开了展开图,接着说道:“多亏了你,开图兄,你这摸金的罪过可是让那些狱吏们足够重视你啊,他们在被我打晕之前还在讨论你,试图从你这里捞出一些好处,可是咱开图兄两袖清风,什么都没有,人家也是白出了那么多力。” “若不是你们快一些,我何时受过这种罪?到时候回去,看我不非要找他左丞大人理一理,非要问个明白,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展开图听得脸色阴沉,这话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一看就是在讽刺他在这里受了八天牢狱之灾的。 “我看开图兄别费力了。”吕波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些日子是咱们左丞大人的两位孩子从江宁府回来,老人家一个高兴,把你这事给忘了,这不,若不是我好心提醒一下,说不定这俩孩子要是在府上住上半年,开图兄你可不就在这里活活让人给打死了嘛!” “哼,这么说来,我到要谢谢你了。” “谢的事情我们出去以后再说。”吕波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开图兄此事你受累最大,丞相也是看在眼里的,开图兄劳苦功高,这一点头,也是应下了这个折寿的买卖。” “此话怎讲?”展开图有些不明白吕波的意思,他紧皱着眉头跟在后面,心里也在不断揣摩着吕波的意思。 可是到这里,吕波竟然停下了脚步。 (87)劫狱8 “喂。喂!大人,大人行行好,放我出去吧,我在外面埋了些宝藏,我们出去了我带你找,我们二八分,不,一九分,不,全给你们!” 周围路上的死囚犯们看到来劫狱的,都迫不及待地开出自己能够担负甚至担负不起的条件,只是为了能够让吕波一行人能够打开牢笼。 只不过吕波他们一行人来到这里是办事的,可不是为了救这帮恶贯满盈家伙们的性命。 这时候,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展开图甚至被这伟岸的身体挡住了视线,所以一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吕波的背上。 “怎么了?” 展开图捂着自己的被撞疼的鼻子,用抱怨地语气向吕波抗议,可是他探出头来再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同样,他也看到了令他极为惊讶地一幕。 原来在这处地牢的下方,还有一处空地,那是地牢的下一层,那个空间有一处洞穴,很显然衙门里面的人在地下凿开了一个洞,然后用棍子一般粗细的铁做成的的监牢。 在那个监牢之中,在台阶下方附近不远处,也就是四个大步的距离,能够看到一个雕琢的石柱直通头顶的石头顶部,那石柱周围挂着四支火把,微弱的火光,东头的火把光芒刚好把那囚牢照亮,让他们一行人能够看到火光之中那一道黑影。 “咯咯咯……” 那瘆人的声音正是从那囚笼里面传出来的,这种声音让吕波都不禁有些寒颤,更不用说是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以及展开图。 “这个家伙,到底是人是鬼?”这是萦绕在每个人心中的疑问。 展开图虽然已经听了这怪异的声音整整八天,可是当他这么近在咫尺地俯视那个监牢的时候,不禁还是有些胆颤! “这里面到底关押着什么样的怪物?”此时的展开图的脑袋里面思考的无外乎是此事。虽然他从跟陈襄交谈之中能够得出的是这个家伙并不是什么善茬,可是哪怕是死罪的人都关在了第二层,那么这个第三层,到底是关着的是什么样的犯人呢? “原来大人想找的家伙,就在这里啊!”吕波刻意将陈襄的名字抹去,在这里面,哪怕是让一个囚犯听到了,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吕波刚刚说完,接着迈开步子,一步步地走下了台阶,朝着那囚笼走去。 “喂,等等!”看到吕波竟然明目张胆地走了过去,可是把展开图给吓得够呛,他赶忙在吕波的身后叫住了他,接着说道:“你不要命了,那个家伙可是感染了说不出来的瘟疫!” 对于展开图的劝阻,吕波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反而是加快了脚步,接着大步走到了石柱旁。 “嗤!” 吕波从石柱上面抽出了一只火把攥在手中。 “他要找的,不是染了什么说不出来的瘟疫嘛!”展开图不解地望着吕波,心想这个后生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前面就已经说了此事,为什么非要逞强,扮出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来? 可是这个后生都走在了前面,展开图怎么说都是个前辈,前辈站在后面,怎么说都不合适。 “怎么了,开图兄。”这时候吕波回过头来望着展开图,并且歪着脑袋示意展开图说道:“难道你害怕了?” “害怕?哈,怎么可能!你开图兄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长,害怕?怎么可能!”展开图虽然嘴上说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心里着实慌的要死,没有办法,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下来,紧紧跟在吕波的身后,还不忘伸出手来说道:“奉孝,请吧!” 吕波手持火把转身朝着那囚笼走去,展开图紧紧跟在吕波的身后,并且瞪大双眼,死死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只看到火光越来越近,那在囚笼里面的囚禁者就越来越明显。 只看到有两个人背对着他们侧躺在地上不住颤抖着,那种抖动的频率,就像是把一个衣着单薄的普通人丢在寒冬的冰雪之中。 “两个,竟然是两个!”吕波的口气当中显得不可思议,他特别是看到在外面的那个身穿死囚犯的衣服,这时候吕波才恍然大悟了来“原来他们对这个瘟疫开展了实验!”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展开图有些不明白吕波的话,他看到这两个家伙裸露在外的肉体上面还明显露出被啃咬地痕迹,并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味更是在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在此刻痛不欲生! 这时候,可能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光明,就听到那“咯咯咯……”地声音大响,那两个瘟疫感染者竟然躺在地上回过头来望着吕波他们。 这个时候吕波才真正看到 (88)劫狱9 “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是我们能够去做的!” 展开图指着那在里面两个不断咆哮的东西,好吧,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两个家伙,毕竟,展开图在这个世间活了几十年,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人。 “大人说染了这病,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食人肉,喝人血。”吕波同样是被这样的家伙给吓得够呛,可是陈襄给他的使命还没有达成,这是让他不能够退却的原因。 “那我们该怎么办?”展开图摊开双手询问吕波,“我们还能怎么办?难道非要过去打开门,然后让这个吃人的怪物给狠狠地咬上一口,也变成跟这帮怪物一样才心满意足吗?那你去吧,反正我快要到了不惑之年,可是我还想活,我不想死!” 说完,展开图转身朝着通往第二层地牢的台阶上走去,显然,他不想再掺和这件事情,至少是要让自己还没有捞到好处的时候提前受到生死的考验时。 “站住!” 正在展开图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吕波竟然厉声在展开图的身后叫住了他。展开图怒由心生,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从一进这监狱里面就对他极为不尊敬。 “你说什么?”展开图一脸愤怒地回过头来,双眼死死地注视着下方的吕波,“你这个没大没小的东西,真是我对你太好了所以才会让你变本加厉地以为自己真的能够支配这里是吗?” 骂了吕波几句,展开图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毕竟这里站着的所有人,都是展开图的人。 这里不能久留,展开图清楚地明白这一点,在说完吕波之后,展开图连忙回过头去朝着走上了台阶,可是在台阶的尽头,跟随吕波一块来的番兵此时列成了一队,挡住了展开图的去路。 “你以为你现在随随便便就能走的了吗?”吕波的声音在后面响了起来,展开图再一次回过头去望着下面的吕波。 “你什么意思?”展开图紧皱着眉头望着吕波,“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威胁你?哈,恐怕像我这样的小辈,还是远远没有资格来威胁你的,前辈!”吕波冲着展开图笑着摇了摇头,“前辈也不好好想一想,大人让你提前了几天进来,是为了做什么?” “做什么,还不是为了勘察这里的情况!”展开图没好气地回答道。 “是,是这么意思!”吕波不住点头,接着对展开图说道:“可是开图兄你自己也好好想想你在这里面每天除了挨打还有别的功夫吗?” “那是因为你们给我安了什么罪名?”展开图回过头来,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让他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这点他最清楚不过,也正是因为他在这里受到了不小的委屈,所以当吕波一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变得怒不可遏,接着回过头来冲着吕波大吼道:“是啊,可不是嘛,都是因为你们,都是你们的过错,让我在这里受了多大的委屈你知道吗?我是谁,一个快要过不惑之年的可怜人,你们呢,你们在外面享福的时候可曾想到了我?” “可是现在,你以为你真的能出的去吗?” 吕波的话让展开图不知其意思,他瞪大眼睛疑惑地望着吕波,接着问道:“你的意思是,什么?” “大人让你进来,真的是让你在这里受理情报吗?更何况,你也没有收集到什么情况,什么都没有!你在这里若是不配合我把这件事情给办了,你出不去,我也出不去,就算是出去了,也难逃一死!” “这算是把我跟你们绑在了一辆马车上吗?”展开图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望着吕波“真没有想到我也会沦落到如此田地?” “大人只希望我们能够踏踏实实为他办事,最起码不要有退缩地想法。”吕波说完,转过身去指着那还在不断嘶吼的瘟疫感染者对展开图接着说道:“你也看到了吧,他们在拿死囚犯做实验,这么危险的病毒他们竟然在这里公然保存,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这东西传出去,所有人都变成了这样,怎么办?” 听到吕波的话,展开图这个时候竟然沉默了,他吕波说得对,如果真的是单纯的对这种瘟疫留有恐惧,那么为什么还要把感染者留在这里,哪怕是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是这么一来二去的,怎么看,都能够感觉到这个太师薛文利的居心叵测,一定是有什么天大的阴谋在其中。 “你的意思是,一定是那个薛文利在隐瞒着什么?”展开图回过神来,望着吕波。 “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吕波耸了耸肩,“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给他薛文利一个好看。” “怎么给?” “喏!”吕波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串钥匙,接着用下巴指了指这两个瘟疫感染者,说道:“就是把他们放出来。” “放出来?”展开图的话语中夹杂着不可思议,“你知道这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有多大害处嘛,把它放出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你都不清楚它们两个的情况,天知道把他们放出来的时候,我们会不会被他们给生吞活剥了!” “可是这是大人的命令!” “大人大人大人,你的脑袋里面怎么满是他!”展开图有些受不了了,他指着那个挂在囚笼上的锁链冲着吕波大吼道:“既然你这么听从你的大人的命令,好啊,那么,你去开门啊,钥匙在你的手里,开门去啊,刚好开了门,也让我开开眼,看看是那两个怪物厉害,还是你吕波吕奉孝厉害!” 对于展开图的话,吕波迟疑了,他高举火把,回过头来望着那两个脸上布满血污,身上还有许多被撕咬的痕迹,甚至身体上还有被啃咬出骨头的地方。 “乖乖啊!” 吕波感叹着,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说来说去,他虽然在这里态度强硬得不行,可是真到了这个问题之下的同时,他的心里犯了怵。 “怎么了?傻眼了?”展开图望着是进是退都不得的吕波,可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他嘲讽着吕波,反正吕波也是没有胆量更进一步。 “你!”吕波抬起头来指着展开图,可是因为理屈词穷,他到底是说不出口,只能重重地叹上一口气,望着这囚笼进退维谷。 “行了,这么在这里僵持着,我看你是能够站一天!”展开图说着,缓缓坐下,接着对吕波说道:“依我看啊,你就放出两个死囚,让他们开门不就完了!” (89)劫狱10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听到展开图这么一记借刀杀人可是让在这里进退两难的吕波恍然大悟,他笑着连连点头,像是非常认同展开图的这个计策,毕竟这亲眼目睹这件事情的家伙,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开门的。 说完,吕波赶忙指着在台阶顶部的士兵并且招呼道:“喂,去开两个牢房,然后把里面的死囚给带过来。” 士兵们会意,接着转过身向后面走去。 不大一会儿,只看到他们带回来了两个当时在进来的时候呼声最高的乞丐。 “我就说,我就说,大伙都是明白人,都知道该怎么做,是的,没有人跟钱过不去,没有人,能够跟金银珠宝过不去,我说的没错吧,没错吧!” 终于挣脱了牢笼束缚的乞丐欢呼雀跃地手舞足蹈,并且还在向着刚刚拯救出他们的士兵不断描绘形容着他们口中的宝藏。 说实话他们这帮亡命之徒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这等口才,一番形容金银珠宝的时候,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有些心动。 可是展开图却对于这帮家伙们的底细心知肚明,毕竟,他可是密探,虽然没有什么手脚功夫,可是对于打听人的情况,特别是这种死刑犯的情况,他展开图敢称第二,没有人能够称得上第一。 可是展开图却只是微笑着,并没有说破这帮家伙们的谎言,反正这帮番兵模样的家伙们可不是为了他们口中描绘出来的钱财。 吕波缓缓走上了台阶,这时候看到这些番兵们没有理会他们,两个死囚这才扫兴地住了口,然后抬起头来望着朝他们缓缓走来的吕波。 两个死囚收敛了自己假惺惺的笑容,毕竟他们的笑容可取悦不了任何一个人,更何况他们看到这个吕波来到这里的时候,第一眼就意识到了这个家伙来头不小,至少是这些人当中的头领。 “我知道你们犯了死罪,而且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吕波这么说着,此时他脸上刚刚惊慌失措的模样可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得不说,不愧是当兵的,特别是当禁军的,平日里面还真的看不出有其他的本事,单单说是吓唬老百姓,全国各地的丘八都比不上他们,仿佛这个本事就是与生俱来的,但是没有在好的土壤里面栽培。 “是,是的,大人!” 两个死囚不住点头,望着吕波的眼神,他们两个对于吕波还是带有畏惧与乞求的,毕竟他们两个能不能出来,还真的是要仰仗眼前这位“大人”的脸色。 “想活下来吗?”吕波接着询问这两个死囚。 当听到活下来的这句话,两个死囚的眼睛里面像是闪过了一束光芒一般,毕竟他们在这里是必死无疑的,可是真的能够活下来,那可是再生父母般的赏赐啊! “想想想!” 两个死囚点头如同捣蒜一般,他们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渴望,“只要俺俩出去了,恩公就是让俺俩上刀山下火海,俺俩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哼哼,好!”吕波冷笑了一声,接着拿出牢房的钥匙,拉着两个死囚指了指下面的那个囚笼,接着对这两个死囚说道:“我也不指望你们两个能够做出什么天大的事情来报答我,我现在就求你一件事情,成了,皆大欢喜,一块走人,这么说吧,我的朋友被关在那里面,你们俩个过去,帮我打开吧!” 吕波这么说着,将那牢房的钥匙递交到了两个死囚的手中。 看到手中的钥匙,这两个死囚可是面露了难色。虽然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犯了什么罪,非要关在地牢的最底层,但是既然是朋友,那么尽在咫尺的牢房,为什么自己不去打开呢? 眼看着吕波这个不会说话的就快要露馅了,展开图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站起来冲着那两个囚犯问道:“你们两个,会不会撬锁?” 俩死囚看了吕波一眼,接着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回答道:“会啊!” “那就太好了!” 吕波不住点头,接着走上来伸出双手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接着对他们说道:“事情是这么样的,这厮!” 展开图接着指了指吕波,对两个死囚说道:“是他人派来救我的,并且顺便,把那个下面罪大恶极的狗贼一并带走,可是这厮脑袋不好使,明明是一把钥匙却怎么都打不开锁,所以别无他法,现在就劳烦汝之二人一道,开了那锁,也让这个无胆鼠辈看看,省得后面拖累了大家!” 展开图这么一番绘声绘色地解释可谓是把问题给说清楚了,还顺便把吕波给结结实实地骂了一顿,说得吕波是百口莫辩,不知从何反驳,到头来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哦!!!” 两个死囚这时候恍然大悟了来,他们不住点头,接着接过钥匙,自信满满地对吕波还有展开图说道:“放心,这件事情,就交给俺俩吧!” 说完,两个死囚走了下去,因为这件事情看起来太过于轻松,完完全全是举手之劳,这等小事换一条命,千百年没有遇到过的好事。 两个死囚哼着小曲去开了门,却不曾想在他们后面的吕波展开图这么一帮人的面色有多么阴沉凝重。 “来,给我!” 展开图从身旁的士兵手中接过一根硬弓与一支羽毛矢,他张弓搭箭持于自己身前,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两个死囚。 “咔咔咔……” 这个锁如此顺滑,让两个死囚都倍感诧异。 “不对啊,这不是很好开的嘛!”看到自己手中的锁头,其中一个死囚嘴里小声嘟囔着,可是其他的问题再大也赶不上自己即将逃出生天的快乐相提并论。 “快点吧,别让上面的大人们等急了!” 经不起另一个死囚的再三催促,他们两个到底是对这件事情没有起疑心,毕竟吕波拿走了火把,他们两个谁也不清楚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咔嚓!” 牢门被打开了,持着锁头的死囚探头进去,并且朝着里面招呼道:“喂,快起来,有人……” 这个死囚犯还没把话说完,外面的死囚就感觉到了里面明显出现了一阵劲风,紧接着那个探头进去的死囚就被一股不可抗拒地力量生生拽了进去,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 “天,老天爷啊!” 这下可把外面的死囚吓得够呛。 “啊!!啊!!!” 紧接着,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吓得在台阶上吕波都哆嗦了一下。 “大,大人……” 在外面的死囚吓得腿软了,他颤颤巍巍地回过头来望着台阶上的众人,不解地问道:“这,这到底是,什,什么……” 同样也是话都没有说完,就看到黑暗中扑出一个黑影,将那个死囚按倒在地。 “啊!!!啊!!” 死囚的惨叫声还在耳畔回响,这时候展开图一把卡住已经愣在原地的吕波冲他大吼道:“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跑啊!” (90)劫狱11 展开图的一声吼,可算是把还在混沌当中的吕波给拉了上来,他定了定神,看到那在微弱火光之中还在对着挣扎的死囚大口撕咬并且溅得一身鲜血的家伙。 虽然从左丞相陈襄的口中,吕波得知了这帮家伙并不好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到了真的这个时候,就算是人高马大的吕波,也败下了阵来。 展开图的吼声不仅惊动了吕波,同样也惊动了那个正在撕咬死囚的瘟疫感染者。 “吼!” 这个瘟疫感染者虽然不知道是否还有一个正常人的思维能力,可是就算是他完全沦为了野兽,也能够清楚地知道台阶上的食物更加丰盛。 “吼!!!” 瘟疫感染者怒吼着,抬起头来瞪着那一双看不到瞳孔的眸子死死注视着不远处的吕波。 “还等什么,跑啊,跑啊!” 展开图再一次招呼着吕波,吕波回过头来看了展开图一眼,接着又转过头来望着那个瘟疫感染者。 瘟疫的感染者如同野兽一般弓起身体,缓缓站起身子,瞪着纯白色的眼睛死死地注视着吕波。 “吼!” 它已经认定了吕波这个猎物,所以松开了已经血流满面的死囚,手脚并用,如同猿猴一般朝着吕波迎面扑来。 “该死!” 吕波大吼了一声,接着用手中的火把朝着那迎面而来的瘟疫感染者投了过去。 “嘭!” 这一下结结实实地砸在瘟疫感染者的身上,可是这一下并没有让这个感染者受到伤害反而是仅仅让它停顿了片刻。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时间,吕波已经张弓搭箭对准了这个感染者。 “死吧!” 吕波口中小声呢喃着,紧接着就听到他低吼了一声“中!” 吕波的话音刚落,食指与中指紧夹着的箭矢脱弦而出,在微弱的火光之中如同一道黑影朝着感染者直扑而去。 “嗤!” 锋利地箭矢瞬间贯穿了感染者的胸口,只听到那个感染者惨叫了一声,因为箭矢射中的可是正常人致命的地方,所以按照吕波的想法来看,这个感染者哪怕再怎么面部狰狞,可是到底还是人,胸口中箭,就看到他整个人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结结实实地在地上栽了一个狗啃泥。 “呼!呼!呼!” 吕波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仿佛就在刚才那一箭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 “杀掉了?” 当看到那个感染者中箭倒地的一霎那,就连前面着急忙慌的展开图都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望着那个趴在火把下面一动不动地感染者。 吕波的力气确实是太大了,这箭矢直接贯穿了这个感染者的胸膛,那突出来的箭矢足足有三尺之长,箭矢上面的缓缓留下来的是黑色的血液。 “能杀?” 吕波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将这个听起来又看起来无比可怕的怪物给射杀了! “哈,哈哈!”吕波惨笑着,抬起头来望着不远处的展开图,笑容当中似乎说道:“看吧,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毕竟,是个怪物,它都会死的嘛!” “窟通!窟通!” 哪曾想在吕波的笑还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就听到剧烈地撞击地面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渔夫钓上来的巨大的鱼,一时间挣脱了网的束缚,在地上不断挣扎着甩动着自己的身体。 “怎么回事?” 在场的所有人都怀着这样的疑问循声望去,此时就看到这个感染者竟然在地上不断抽搐,像是着了魔一样。 “他这是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 在场的士兵们以及展开图都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他们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这个怪物的一点一滴地变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91)偷窥不成 唐府的院子里面总是传来磨刀声,这让在唐府里面的下人都惶惶不可终日,毕竟这是从唐家的少爷唐琦的屋子里面传来的。 下人们都被吓坏了,以至于不管是洗衣烧水,只要是路过唐琦的房门前,都要远远地绕开。 就像是孟管家提醒地一样:大家在这里都躲远了些,千万别让这从房子里面冷不丁飞出来的刀剑给伤着! 虽然是这么说,可是这房门里面可是没有出现过任何刀剑的银光。更不用说是什么飞出来什么暗器的无稽之谈,总而言之这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虽然当真的人不多,可是每个人在经过唐琦的房门的时候,都要下意识躲远一些,仿佛是真的害怕里面有什么伤人的家伙飞出来。 对于唐琦现在的状况,恐怕在这其中最为担心的,还是唐母,她有时候想对自己的孩子说什么,可是每每走进,听到那房间里面沉重地磨刀声,让这个时时刻刻挂念自己孩子的母亲望而却步。 唐母总是在远远地眺望着唐琦紧闭地房门,在听着自己孩子在里面的磨刀声,他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好一些没有?这样自我惩罚式的举动什么时候能够停下来,这都是身为一个母亲所处处担忧地事情。 “还在担心明华呢。”正在唐母左右为难之际,唐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李氏回过头来望着唐玉,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来,抽噎了一下。 “官人,你说,他这打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氏询问唐玉,可是唐玉的脸上映衬出来的尽是迷茫,因为自从唐琦从那地牢里面出来之后,就终日一言不发,只是为了能够磨刀而磨刀。 “整个唐府上下的刀,不管是兵器还是普普通通地菜刀都让琦儿给摸了个遍,官人,你说说看,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当时出去的时候不小心害了什么病?” “啧!”一听到李氏担心说唐琦害了病,唐玉看起来就有些不愿意了,他转过头来望着李氏的脸,一脸埋怨地对李氏说道:“我说你这平日里可没说过什么丧气话,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乌鸦嘴起孩子来了?” “可是,可是!”李氏不服输地指着那传出来磨刀声音的房间,冲着唐玉抗议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官人,汝明言于吾,明华为何如此?” 这个时候轮到唐玉沉默了,他也只能沉默,毕竟这件事情他没有参与其中,他只是知道自己为薛文利带回来了他最想要的东西,可是他不知道唐琦跟着薛文利出去干了什么,唐琦也不说,他也不好开口问,索性就这么僵持下来了。 “就让他一个人在里面好好想想吧,吾目测看得出,明华现在心里有事,走不出来,等明华想出来了,那就会彻底出来的!” “官人可也曾想过去劝劝?”李氏回过头来望着唐玉。 “这……”唐玉顿了顿,话到了嘴边,硬是让他给咽了进去,他也不是不想谈,可是自己实在是找不到能够打开话题的点。 这个问题扯东扯西,可是归根结底在于唐琦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默不作声地这个问题上来。 “嗨!” 一提到这件事情唐玉总是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对李氏说道:“这个小子冥顽不化,我就是费再多的口舌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还是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吧,说不定自己就真的想通了呢。” “哪里有的事情?”李氏白了唐玉一眼,“我长了这么大,但是没有见过人自己能在没有旁人开导的时候把问题想明白的。” “那我有什么办法?”唐玉冲着李氏耸了耸肩,一脸无奈的模样,“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也曾经尝试了,可是这小子明显是在气头上,刚好让他磨刀搓搓自己的锐气吧,反正心情好了,他也会明白的。” 唐玉这么说着,作为他妻子的李氏自然是顺着唐玉的想法来,她说到底还是执拗不过唐玉,最终也无法,只能跟着唐玉一道转身离去,留下的只有叹息声,虽然这叹息声也渐渐远去。 可是在这里面,还有一个人迟迟不愿意离去,这个人不是别人,偏偏是她暮雪。 暮雪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里整日都躲在房门旁不远处,观望着,可是唐琦的房门紧闭,让她看不到任何房屋里面的底细。 可是听着里面不断地磨刀声,暮雪还是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毕竟这个从来没有吃过苦的二世祖,什么时候会有这么强大的毅力来办像打磨兵器这种最熬人的工作,而且一干就是几天! 思来想去,暮雪还是动身了,她捏起裙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唐琦房屋的窗前,并且用嘴含住右手食指,接着用食指小心翼翼地伸向窗户,用沾满口水的指头穿透了眼前窗户上的纸。 “快一点,快一点,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暮雪紧咬着嘴唇,一遍遍的在脑海里面呼喊着,接着一点点,一点点地抽出手指。 “嗤!” 就在暮雪悄无声息地抽出手指,并且探过头去试图从那小小的洞口当中窥探到唐琦到底在里面干什么时,突然间,就在她对面的窗户之中银光一闪,一瞬间就出现在了暮雪的面前,那速度极快,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的。 当看到这个银光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暮雪目光下看,就看到这闪烁着银光的东西竟然是直刀的刀刃,也难怪唐琦废了那么多天的功夫,这刀刃被打磨的几乎能够成为暮雪的镜子。 “啊!!!” 暮雪被吓得尖叫了一声,接着后退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上,她抬起头来瞪大眼睛望着那悬在窗户上在阳光之下闪烁着银光的刀尖刀刃,吓得两腿发软,汗毛直立。 “哐嘡!” 就在这时候,暮雪面前唐琦的房门被猛地推开,这个时候就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邋遢汉迈着大步子走了出来,毫无疑问,这个大汉就是唐琦。 “谁让你靠近的!” 唐琦低下头来瞪着一双通红地眼睛死死地注视着暮雪,这眼睛就像是利刃一般,吓得暮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几乎是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唐琦左右看了看,看到没有他人的时候,反而是走了上来,没想到唐琦竟然一把将暮雪抗在肩膀上,接着把暮雪带进了房子当中,重新关闭了房门。 在这过程中,暮雪不知道是刻意为之还是真的被吓傻了,在唐琦抗她进门的时候,她竟然没有挣扎不说,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92)盘问 暮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唐琦的用力很大,而且粗暴,摔得她全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 唐琦进来,暮雪睁开眼睛看到这个衣衫不整地唐琦正朝着她迎面而来。暮雪一看不得了,这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男的还衣衫不整,看起来浑浑噩噩,这哪是安全,是要交代在这里啊! “站住!” 暮雪冲着唐琦喊了一句,自己则不断后退,直到背部撞在身后坚硬地墙壁上。暮雪见自己无路可退,遂抬起头来望着唐琦,目光中夹杂着恐惧还有更多的是无奈。 可是唐琦并没有因为暮雪那苍白无力地恐吓而停下脚步,他反而是继续向前,距离暮雪也是越来越近。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畜牲,狂徒!” 暮雪重重地呼吸着,她只能瞪大眼睛,无力地望着唐琦靠的越来越近,暮雪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心想道:反正自己怎么挣扎都硬不过这个壮汉,更何况自己以后到底是他随嫁的妾,这是怎么都逃不掉的宿命。 只不过暮雪有些不甘心,可是又不得不接受自己不过未来是个妾的事实,眼看着唐琦越来越近,暮雪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就像是放下了一切不顾一切的决绝,她索性撇过头去闭上眼睛挺起胸膛不做反抗,心里还在提醒着自己这一次从了这个畜牲,算是报了唐玉夫妇当年的救命之恩。 就在暮雪准备做最坏的打算时,唐琦竟然停了下来,像是一尊站立地邪神雕像,瞪着通红地双眼死死地注视着暮雪。 这个偌大的房间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全部因为这两个人的僵持。 “叮!” 只听到一声脆响,只看到唐琦手里不知道从何出现了一柄手刀,他拎着手刀,缓缓将其举起,用锋利地刀锋抵住暮雪的下巴。 暮雪明显感觉到了下巴一阵冰凉,特别是那种身体对于锋利锐器的本能恐惧与颤抖让她瞬间从最坏的打算之梦中苏醒过来,她猛地睁开双眼,目光下坠,她清楚地看到唐琦此时宛如杀戮之鬼一般手持手刀,那能够杀戮一切生命的锐利之锋此时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公,公子,你,你这是……” 瞬间察觉到危险的暮雪此时哪还有哪些奇奇怪怪地想法,此时她的汗毛竖立,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她的双眼盯着此时正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刃,嘴唇颤抖,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此时,暮雪对于唐琦的愤怒以至于以后可能会存在的怨恨此时消失地无影无踪,只留下对于唐琦手中兵刃的极度恐惧以及对唐琦这般做法的不理解。 这柄兵刃架在暮雪的脖子上仅仅过了几秒钟,唐琦在这个时候竟然突然间像是苏醒过来了一般,他愣了一秒,接着收回了手刀。 在唐琦收回手刀的那一瞬间,暮雪这才如释重负一般地低下头去,不自觉之中,两滴眼泪从眼角悄然滑落,在无声无息之中滴落在她身下的地板上。 “汝为何如贼一般委身于门外,汝不知吾忧心如焚,恨不得提刀杀贼乎?” 这时候,唐琦背过身去,也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暮雪的泪水,也许是他刻意回避不去看暮雪被吓哭的眼泪。 唐琦站在桌子旁,他将磨刀石放在桌子上并且将手刀放在上面。 他的双手都因为这段时间不间断的打磨刀剑而变得粗糙,可是唐琦似乎对于此并不在乎,他只是在继续进行着,哪怕因为长时间的磨刀让他原本属于大家少爷的细皮嫩肉变得粗糙,完全没有了一个富家子弟的模样,正相反,此时的唐琦看起来甚至有些跟外面的打铁匠有得一拼。 “刷刷,刷刷!” 很有节奏的磨刀声再一次响起,不知道为什么,唐琦就像是得了一种让人不能理解的病,成天只顾着琢磨着如何将刀刃磨得锋利。 这时候暮雪倒是好不容易地回过了神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唐琦的背影,又环顾四周,好家伙,唐琦这房子里面光刀就放了十几把,这其中无一例外,全部都磨的发亮,暮雪在那刀前,甚至能够从这些刀面之上看到自己的倒影,如果这东西不是杀人的玩意话,说不定还真的能成为女人闺房中必不可少的物件。 只不过现在这个光亮的东西是用来杀人的,根本不是用来梳妆打扮的。 暮雪望着这一排明晃晃的刀,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再抬起头来望着唐琦,此时的唐琦似乎没有注意或者是选择无视了暮雪的小动作,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磨刀上,虽然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刷刷,刷刷,刷刷!” 磨刀的声音甚是刺耳,不过暮雪却利用这样的声音爬出去了好几米,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奈何房门紧闭,自己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这一次她确实害怕了,没有了唐玉夫妇的庇护,暮雪可真的像是从窝中不慎摔出的雏鸟,在这个危险的环境当中瑟瑟发抖。 好在她已经彻底没有想要捉摸唐琦的想法了,这个恐怖的家伙刚刚差点要了她的命,这样的恐怖房间当中躲避还来不及了,怎么能够想到别的办法呢? “你给我找一个凳子坐下!” 暮雪刚爬出去没有多久,身后就传来了唐琦带有命令地声音,这一声吓得暮雪毛骨悚然,她赶忙爬起身来,嘟着嘴吧,一脸极不情愿地模样,却又乖乖的找了一个凳子,坐在了唐琦的桌子旁边。 可能是确实认识到了自己的所制造出来的嘈杂声音确实不妥,唐琦停下了手中的举动。 暮雪好奇的抬起头来望着唐琦,唐琦继而脱下了外衣,露出了坚实地臂膀,还有在火光之下显露出古铜色的皮肤。 “哼!” 看到唐琦的身体,暮雪吓得深吸了一口气,连忙伸出手来捂住自己的眼睛。 唐琦并没有因为暮雪在旁边而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他端起放在一旁的环首刀,端详着笔直地刀身,继而缓缓放下,转头望着暮雪,问道:“你在外面偷看多久了?” “偷,偷看?”暮雪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她瞪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幽怨地望着唐琦,紧接着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接着说道:“没,俺没有!” “够了!” 暮雪的举动可是丝毫没有激起唐琦的半点隐恻之心,他打断了暮雪,“别撒谎了,你在这里盘旋,跟那等待食物的秃鹫有什么区别!” “没,没有,俺只是……”暮雪还想为自己辩解,可是这么一开口,还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 “啪!”唐琦重重地拍打了一下放在桌面上的直刀,发出来的响声吓得暮雪“哇”了一声,整个人几乎要从座位上弹起来。 (93)你敢不娶俺 “是不是在这个时候又在脑袋里面琢磨着打算在什么时候再来捉弄我?” “没,没有!”暮雪委屈地望着唐琦,她的眼泪汪汪的,她极力想向唐琦证明自己并非是唐琦所说的那样。 “呵,没有!” 哪怕是暮雪再三表示,可是唐琦哪里肯听啊,他低下头来四处寻找凳子,一边忙活着一边嘟嘟囔囔的说道:“按照你的脾气来说,但凡是我在家里,你的脑袋里面一定会琢磨着捉弄人的法子!” “没!” “够了!” 暮雪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早已经没有了耐心的唐琦无情的打断,唐琦抬起头来,他看起来非常生气,脸都气红了,这一次可不像是以往,透过唐琦的眼睛,暮雪能够看得出来唐琦此时的怒火,这不像是开玩笑,而是动真格。 “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什么?” “就是捉弄人,让别人,不,应该说是让我在自己的父母面前难堪!” “不,我没有,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有!” 暮雪还想着为自己辩解,告诉唐琦她是真的受到了误会,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仅此而已。 可是唐琦根本不给这个牙口伶俐的丫头半点机会,现在转而成为他开始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这样也好,能够在这个安静的地方没有人能够打扰我们,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挺好!”唐琦这么点着头对着暮雪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下你可没有我的父母在可以告状了吧!” “我,我……我错了。” 暮雪望着唐琦,眼泪汪汪的,看起来楚楚动人,她双手紧握放在自己的腹部,低着头道完歉之后一声不吭地,看起来可怜极了,又让人心疼极了。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对于暮雪的可怜模样,唐琦可是没有动上半点恻隐之心,他冷笑着心里琢磨着可不能给这个臭婆娘半点机会,一定是要给她扎扎实实的恐吓,吓得这个婆娘肝胆俱裂,以后再也没有胆子来捉摸他!这么想着,唐琦就在心里都有些暗暗得意“我告诉你,我非常认真的告诉你,我可是有脾气的,如果你以后再做那些捉弄我的混账事,我!” 唐琦本来是想说你再这么做的话我一定会把你给卖掉,可是话到了嘴边,总是感觉有什么不妥,到底是没有说出口,随即改口说道:“别以为你是我的妾,你就可以随意胡闹,如果你在这么无礼下去,别怪我怒由心生,不让你这小娘过门!” “不让俺过门?”暮雪抬起头来,瞪着唐琦,嗓音但是提高了八度。 等等,等等!唐琦看到暮雪这婆娘竟然来了脾气,一下愣住了,怎么了?难道是哪里说错了吗?还是原本就恶意满满的语言根本威慑不了这个婆娘? “啪!” 也不知道暮雪是哪里来的勇气,也不知道是因为唐琦说了这话让她的脾气一下了上了来,刚刚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骂街泼妇的神明附体。 只见暮雪挥手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蹭”得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唐琦破口大骂道:“好你个唐明华,现在倒是长本事啊!不让俺过门,谁给你的胆子敢跟老娘这么说话?” “不,不是,你!” 唐琦被暮雪这突如其来的气势给结结实实地压住了,他瞪大眼睛诧异地望着在眼前的暮雪,就连说话都结巴了。 没了气势,还打断了自己思来想去的台词,这剧本完全不是这么写的,唐琦有些发懵,望着怒气冲冲以至于大口喘着粗气的暮雪,除了迷茫,那可真的不知道还有啥了。 “不是?不是什么?哦!我明白了!你,你!”暮雪指着唐琦的鼻子,涂了胭脂的脸都气得通红,“原来,原来你这厮还惦记着你叔父给你说那薛家婆娘的事情是吗?好呀,看我家境贫寒,没权没势,看这唐府上上下下,就我好欺负,就我没本事,好啊,你欺负我!” “我,没,我,唉!”暮雪说的是头头是道,哪怕指着唐琦把他骂了个梨花带雨,里外不是人,唐琦也是百口难辩,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后面的言语。 这么白白挨骂也是让人有脾气的,唐琦这么一琢磨,想想现在他唐琦好歹也是个堂堂禁军指挥,站出去也是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再说身为军人,手里头还见过血,这么一个壮汉,怎么随随便便让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的婆娘给擒住了? “好啊,你敢冲我吼!” 唐琦这么想着想着,也是来了脾气,这么一个汉子让婆娘给这般辱骂,那么传出去可不让人给笑死,这老唐家之后几十年,看样子是抬不起头来了。 仔细想想自己的爹,再想想叔父,有句话说的好:连个女人都降伏不住,该怎么独步天下? “嘿,要是我爹遇到这事,不非抽你几个大嘴巴子,脸给你打烂?” 唐琦这么想着,对着暮雪也站起身来,他赤裸着上半身,冲着暮雪做了一个撸袖管的动作,嘴里还不住骂道:“你这个没教养的野丫头,敢跟我在这里咋呼,还反了你了,你这模样跟那薛家二小姐怎么比,人家可是大家闺秀,你看看你,你再这牛脾气,你看我,唉,你看我不把你剁碎了喂狗!” 说着,唐琦低下头来就在桌上找他的环首刀。 “刷!” 说时迟那时快,暮雪提前洞察了唐琦的动机,乘着唐琦低头的那一瞬间,就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环首刀的刀柄紧紧攥在手中。 “好啊!”暮雪冷哼着,眯着眼睛瞪着唐琦,这可好了,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这手头有了家伙,还打磨地锃亮,说起话来也是硬气,只见暮雪咬牙切齿道:“你这畜牲这么说来说去,还是觉得俺不如薛家那婆娘,好啊,现在老娘就抓花了你的脸,砍断你的腿,看你还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说是抓花,可是暮雪就双手举起了环首刀,大吼着朝着唐琦迎面而来。 “这泼妇!” 唐琦看到暮雪对他要动刀子,惊得连连后退,手头没有家伙看到暮雪可是要躲着走,暮雪提着刀,迈着小步子朝着唐琦越逼越紧,挥舞着环首刀笨拙地朝着唐琦挥砍。 “唉,婆娘,唉,你这婆娘!” 唐琦左右躲避,在这房间里面抱头鼠窜。 “砍死你,砍死你!” 暮雪可像极了发疯了的野兽,只见她披头散发地提着刀,像是传闻当中的女魔头,在唐琦的身后追打着。 (94)落败 “别跑,别跑!” 暮雪的大吼着,这个婆娘已经失去了控制,她不断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有几次差点砍中唐琦,好在唐琦算是灵活,但也是落入下风让暮雪追得抱头鼠窜。 “看俺抓花这汝的脸!”暮雪大吼着,可是却没有张牙舞爪的模样,反而是将自己手里环首刀舞得虎虎生风,这哪是抓花唐琦的脸,这分明是要唐琦的命! “疯婆娘,疯婆娘!你,你!” 唐琦被追得没有片刻停留下来的功夫,他不断回头,可是身后全部都是刀光剑影,暮雪这个发了疯的婆娘所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可真是让一个五大三粗还练过的汉子汗颜。 唐琦看到前方有刀,他赶忙扑上去弯下腰,正准备出手握住那刀柄之际,就在这时候,唐琦就感觉耳朵旁一道劲风拂过。 唐琦斜眼一看,就看到眼前银光一闪,唐琦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妙,幸好这唐琦眼疾手快,猛地一个侧身躲过了这挥砍过来的刀子。 “当!” 锋利地刀刃深深切进了唐琦面前的桌子上,震的依靠在上面的刀具稀里哗啦地如同断草一样散落一地。 唐琦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这个距离他面部不足一尺的刀刃,这可是他花了整整一天的功夫打磨出来的,现在在暮雪的手里舞得虎虎生风。这一下虽说是没有砍中,但是这个力道若是砍在了唐琦的身上,那可是切肉断骨,指不定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几步见方的房子里面了。 唐琦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再回过头来望了一眼那气得两眼冒火的暮雪,到底是鼓起勇气大骂了一声:“喂,疯婆娘,这可是要命的玩意,汝是要吾命乎?” “俺,俺!”暮雪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她瞪着眼睛,眼眶里面还泛着泪光,这并不影响她握刀的力度,因为追逐让她气喘吁吁,她的身体上下起伏不定,一边喘气一边冲着唐琦说道:“俺,俺不活了!一起死,一起死!” “咔!” 暮雪这么说着,猛地将手中的直刀提起,竟然硬生生地将刀给拔了出来。 唐琦一看情况不妙,赶忙手脚并用的爬起身来准备逃窜,可是这个时候暮雪已经在他的身后高高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直刀。 这么与暮雪周折了四五圈,唐琦一慌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身体右侧地桌子上。在看看左侧的房门,这一下唐琦终于看清楚了自己是躲不过去的,这么狭小的空间里面根本没有让唐琦施展并且躲闪的余地。 唐琦一看情况不妙,赶忙爬起身来,这个时候他也是不顾一切地,乘着那暮雪手中的刀还没有落下来的时候,他一咬牙一跺脚,一头撞了出去。 “窟通!” 只觉着一身清脆地撞击声响,唐琦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先是一阵剧痛,紧接着就看到了阳光。 唐琦一个没站稳,脚下打了滑,整个人从房前的台阶上滚了下去,再起身环顾四周准备琢磨一下往哪里跑得时候,唐琦被惊呆了。 原来在房子里面的嘈杂声已经惊动了整个唐府,此刻外面的早已经站满了不明所以的下人们,在那些下人的前面更是站着唐玉还有唐琦的母亲李氏,他们站在长廊上其中一根柱子边上观望着。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脸的茫然,他们的表情都不甚一致,傻傻的望着唐琦,还有唐琦身后那洞开的房门。 “宰了你,俺宰了你!” 随后,就听到暮雪在房子里面的怒吼声,紧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疯婆娘双手握着一柄直刀冲了出来,在台阶上,当她看到所有人惊讶地目光之时。 这个疯婆娘愣住了,当然,就跟唐琦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一样,暮雪那刚刚不知从何而来的嚣张气焰消失地无影无踪,只留下了那个站在台阶上,张大嘴巴,一脸痴呆模样地呆货。 霎那间,整个唐府的空气感觉都已经凝固了的,这下可是有意思了,唐家的少爷赤裸上身,远房表亲的暮雪姑娘衣衫不整,算是个明眼人都能够或多或少从这里面看出什么来,可是那暮雪姑娘手里握着刀,倒是没有办法说清楚了。 看到众人向他们两个投来怪异的目光,其中还有不少丫鬟羞得捂住脸来不去看唐琦的心一下凉了半截,这可算得上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只不过下人们怎么看他,还是得要唐琦一个人好好琢磨一下。 “哇!” 还是只能说唐琦脑袋笨,一时间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实在是比不上暮雪的反应能力,当暮雪看到唐玉夫妇也在他们行列之中时,竟然把手里的刀往地上一丢,“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唉,不是,你哭什么?”听到哭声再回过头来的唐琦有些疑惑,可是几乎是在一瞬间他明白了一切,好啊,这个疯婆娘,这一步棋下的真的狠,瞬间扭转了局势! “他,他!”暮雪不断抽噎着,缓缓伸出手来指着唐琦冲着唐玉夫妇哭诉道:“少爷他不要我了!” “什么!” 唐琦听到这话的时候脑袋嗡地一声瞬间化为了一片空白,什么,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我不要她了,喂,怎么回事? 纵然是在心头有万般疑问,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望着在场所有人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唐琦这下可是百口莫辩。 “明华!” 在这个时候唐母李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唐琦表情痛苦,艰难的回过头来望着唐母那气得通红的脸。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唐母厉声质问唐琦,唐琦还能说什么?他只能痛苦且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办法背这个锅。可是这已经来不及了,他老爷子已经开始活动筋骨,准备大干一场了! 唐琦再回过头来望着自己面前的暮雪,暮雪躲在柱子后面偷偷抹眼泪,就好像是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这下好了,人证物证具在,想躲也躲不掉了!唐琦伸出手来指着暮雪,唾骂的话语到了嘴边到底是没有说出来,他痛苦的跪在地上仰天长啸,悔恨自己一时间想不通竟然招惹这个婆娘,唐琦可能根本没有想到跟这婆娘斗法,他的胜率基本为零。 “老张!咱家的棍子来,给我拿来,看我不好好收拾这个竖子!”唐玉是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冲了下来,唐琦趴在地上,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此时有些巴不得快点回到军营之中,再也不回来了! “老爷,老爷先别动手!”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老张的呼唤声:“外面杜家的少爷求见,说是出大事啦!” (95)突发情况 “什么?出大事了!” 唐玉说着,甩了甩袖子,似乎因为没有能够狠狠地教训唐琦而觉得懊恼。 他狠狠地瞪了唐琦一眼,伸出手来指着唐琦,愤怒地说道:“算你小子运气好!” 当听到老张说出了大事,唐琦瞬间像是被从死亡之地冲着拉回来了一般,他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浓浓地感激之情望着在那不远处招呼着唐玉的老张,毕竟这一句话,可是免了一个无妄之灾。 “是啊,老爷,出大事了!”老张神色匆匆地看着唐玉,接着说道:“杜家公子说,开封府衙役出了大事,可是到底是什么事他们怎么都不肯说。” “不肯说?”唐玉紧皱着眉头,不断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会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清楚,老爷,您快让少爷出去吧,门外杜家公子领着一群人,都穿着铠甲,手里面拿着真家伙呢!”老张一边说着,一边向唐玉模仿着外面的兵士手持武器的模样,老张别的不突出就是形容这些事情来绘声绘色。 唐玉看了看老张,再回过头来看了看躺在地上装作半死不活的唐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喊了一句:“起来吧,别装死了,为父不再责罚你了!” 唐玉的话音刚落,唐琦瞬间就像是满血重生了一般“蹭”得一下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再起身,眯着眼睛一脸鄙夷地看了眼躲在柱子后面的暮雪。 唐琦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仿佛是在向暮雪抗议,向暮雪示威,告诉暮雪:“看吧,就算是你聪明过头,还是拿我无可奈何!” 对于唐琦的示威,暮雪一脸厌恶地撇过头去故意不去看唐琦一眼,仿佛因为这一次没有让唐琦受到教训着实让她觉得心有不甘,可是既然是老爷允诺不再责罚唐琦,暮雪也是无可奈何。 唐琦大步走来,一把拾起了落在地上的直刀,捧在手里仔细观察了刀刃,还好,暮雪虽然非常粗暴地使了这把刀,可是用它砍地都是空气,对于刀刃没有任何影响。 “多亏你这婆娘没什么本事!”唐琦捧着刀,一脸嘲笑地态度看着暮雪,接着道:“否则,我还真的活不下来呢!” 说完,不等暮雪有什么其他的反应,唐琦冷笑着走进了自己那凌乱不堪地房间。 重新穿戴整齐地唐琦将暮雪刚刚用来砍他的直刀收刀入鞘接着挎在自己的腰间,不知为什么,虽然口中口口声声说讨厌这个婆娘,可是同样是一屋子的刀具,唐琦独独带上了这一柄,虽然说唐琦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就像是冥冥之中得到了安排一样,像是自己在潜意识里面做出了选择。 唐琦在走出自己房门的前一刻,他还是停下了脚步,低下头,拔出自己腰间挎着的直刀,捧在手中端详了一眼。 谁也不清楚唐琦此时的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可能是因为禁军这样的生活让他早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丝沉重吧。 他走出了房门,看到的还是门口观望的众人,他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朝着府院的大门走去。 门外,杜涛一身戎装,但是却神色匆匆在唐府外面来回踱步。 唐府的大门再度被打开,杜涛看到这一幕赶忙迎了上去,对唐琦说道:“你可算是出来了,快快快,来不及了!” “怎么了,杜涛,发生了什么事?”唐琦有些疑惑,不解地询问杜涛。 “出大事了!”杜涛说着,左右看了看唐府的下人,很明显,他还是不太想让太多人知道此事。只见杜涛凑近到了唐琦的耳朵旁,小声对唐琦说道:“开封府衙役闹鬼了!” “什么?”唐琦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有些不相信杜涛能够说出来这样的话,“开封府的衙役,那可算得上整个开封府阳气最足的地方了,怎么可能连那满是寡妇的窑子,都比不上呢?” “余以为,那极有可能是,我们带回来献给薛太师的那个鬼怪,出了问题!”杜涛若有所思地对唐琦说道:“这鬼我看来也是怪异,长着人样却不行人事,关键是吃人,那跟伥鬼有什么区别,莫非是伥鬼现世,我看一定是有大灾要发生!” “大灾?什么大灾?”唐琦这么说着,不禁冷哼了一声,“前些日子的大洪要了多少人的命啊,坊间还有传闻说遇到了瘟神,预言不久之后会有大的瘟疫,可是你也看到了,瘟疫横行,现在不仅仅是开封城里面,在外面的村落都是瘟疫横行,死者无数。” “这跟那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唐琦说着,从一旁马夫的手中接过缰绳,接着跨上马,与身后二十多个禁军士兵一道朝着开封府衙门而去。 “明华。” 路上,杜涛在身后呼唤了唐琦一声,唐琦回过头去问道:“什么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杜涛冲着唐琦笑了笑,接着说道:“就是有些不踏实。” “不踏实?” “对,心里有些不踏实。” “何出此言?” “我不知道。”杜涛低下头来,“就是感觉这一次,心里面总是感觉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可是具体是什么事情呢?也说不上来。” “哈,杜涛啊,汝定是让那什么狗屁鬼怪吓破了胆,我琢磨着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太要命的事情啊,怎么会变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汝是没有看到现在那衙役里面都成了什么样,现在人心惶惶地,当时魏王还要请念经的和尚,做法的道士一道来降妖除魔呢!” “这么严重啊!” 唐琦低声呢喃着,心里也渐渐没了底,毕竟禁军当中都是他们这一帮公子哥,来禁军的目的可谓是再明确不过,都是为了能够高升而所谓镀金,毕竟读书人要是懂一些舞刀弄枪,那可称得上是文武双全,可是唐琦这镀金之路可谓是道路崎岖坎坷。他心里也是存有疑惑,凭什么人家的从军之路一帆风顺,自己却在一场暴雨之中像是在江河中漂流的小船进了暗流涌动的水面一般。 “不管现在怎么说,开封府衙门是出事了,现在魏王他们定是心急如焚,也好让我们去救驾,看看到底是什么鬼怪兴风作乱!” (96)突发状况2 这时候再来到开封府衙门,这时候官府里面的衙役们早已经配好了真刀真枪地将整个外围的开封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帮身穿官服的衙役们手持手刀来回在开封府衙门前巡逻并且驱散一切从衙门外经过的路人。这样的举动虽然是非常明显的掩饰,可是还是架不住别有用心的旁观之人,他们围在街区外面指指点点的传出来的消息就是开封府的衙门里面有了不干净的东西。 最为明显那就是在衙役里面做事的差役,有几个婢女模样地甚至躲在衙门门外的一处角落里面哭哭啼啼的,一边跟一旁的下级官员们说着什么,一边不断用手中的手帕擦拭着眼泪。 女人们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看来一定是有些地方出了问题。很可能真的像是刚刚唐琦知道的一样,一定是中了邪。 唐琦一行人策马来到开封府衙门门前,在这里有几个衙役看到他们靠近,本来是想要上前阻拦,但是看清了他们一身禁军装束之后,便停下了脚步,甚至往后退了几步,为唐琦他们一行人让出了一条路来。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只要是殿前司禁军的出现,那么一定是来给这帮官僚们所犯下的错误洗地的。 唐琦在府门前停下,他翻身下马,匆匆向前走去,没走两步就上了台阶,他没有多想,直接踏上台阶。 可是仅仅是走上了第一级台阶的时候,唐琦感觉自己身后没有动静,他回过头来,看到本应该跟随在身后的杜涛。 杜涛站在台阶下面,他回过头来望着那些驻足观望他们的狱吏,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快点,我们还要赶时间呢!” 唐琦可没有耐心等待杜涛在这里欣赏景色,他走过来拍了拍杜涛的肩膀。 “啊?” 杜涛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猛地回过头,一脸惊讶地看着唐琦。 “愣什么呢?”唐琦问道。 “没,没什么。”杜涛耸了耸肩,接着对唐琦回答道:“我只是,只是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在外面,看着我们,进去。” “涛,你一定是担心过头了。”唐琦安慰杜涛道:“也许就是个小小的事故,或者是哪个不明白事情严重性的小人在装神弄鬼,我们小时候读得《陈涉世家》不也是如此?有意者装神弄鬼的把戏,骗得了一般人,可是骗不了我们。” “琦,我知道,我知道。”杜涛冲着唐琦露出了笑容,可是这笑容里面充满的尽是苦涩还有更多的无奈。 唐琦明白,杜涛能够进禁军,无非就是靠着他们家中的关系让他有这么一番不一样的经历。 “琦,你也知道,我们家里,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杜涛低着头,小声地对唐琦这么说着。 可是唐琦不明白杜涛为什么这么说,唐琦感觉杜涛一定是隐瞒了什么,否则,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踌躇不前,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吓破了胆子。 “怎么了?”唐琦的表情也渐渐凝重起来,他料定这个杜涛一定是有什么隐瞒了,不然在这里,不仅仅是他,还有开封府衙门里面的这么多的衙役为什么会在外面而不是在开封府里面。“杜涛,你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明华。”这时候可能是因为唐琦的步步紧逼,杜涛的肩膀竟然剧烈颤抖起来,他缓缓抬起头来,双眼通红,“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害怕什么?” “明华,你也知道我来禁军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你看看,原来我们的日子可不就是非常轻松地嘛,从那大洪开始以后,一切都改变了,我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的,你看看我们有多少次出生入死了?” “你给我小声点!”唐琦一听到杜涛说出生入死的时候,赶忙一把抓住杜涛将他拉上台阶,接着小声对他说道:“你现在老实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什么事情让你怕成这个样子,你不是原来在边军待过嘛,怎么,辽兵吓不住你,这里全部都是自己人,你反而吓得跟个娘们似的!” “可是,可是!”杜涛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他还是在强行为自己辩解,“辽兵虽然勇猛,他们毕竟是活人,可是我们所面对的,那些鬼怪,明华你告诉我,那些家伙,算得上是活人吗?” 对于杜涛这么一说,唐琦的心里瞬间就明白了个十之八九,可是不管为什么,唐琦还是不明白的是,那两个鬼怪一般模样地家伙可是在地牢的最底层,通常应该是不会有人踏足的地方,还有那里有坚固的牢笼与锁头,怎么可能这么随随便便就让两个瘦弱的鬼怪给突破了? 唐琦是怎么也想不通,可是好奇心驱使着他还是要上前一探究竟。 “薛太师可在里面?”这时候唐琦询问一旁的衙役侍卫。 “是的,在里面。”这个侍卫点头回答。 “那么魏王呢?” “也在里面!” 既然薛太师还有魏王赵博都在里面,所以唐琦更是要进去一探究竟,他望着杜涛,严肃地说道:“你可要想好了,既然是薛太师还有魏王让你叫我来的,我进去了,大员们看到了我却独独没有看到你,他们会怎么想?” “可!”杜涛瞬间哑口了。 “你别忘了,魏王还有太师,他们都在里面,他们不害怕,你倒是害怕了,到时候别说出了什么事,就算是什么事情没出,你这也算是临阵脱逃,到时候别管你老爷子能够找到什么样的关系,只要是魏王还有太师他们当中一个人摇了头,我看你就去大理那边当边军吧!” “别别别!” 杜涛被唐琦这么一惊吓,特别是一听到要去南方当边军,那可是跟死刑差不多的刑罚,这一去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杜涛可是吃够了边军的苦,怎么可能再去更加艰巨苦难的地方呢。 这时候的杜涛倒是没有办法所以鼓起了勇气紧紧跟随在唐琦的身后。 唐琦接着回过头来踏上台阶,接着一把推开了开封府紧闭地大门。 这时候,唐琦再抬起头来,就看到此时开封府衙门里面站满了殿前司其他部分的禁军,他们每个人都全副武装,手持着一人多高的红缨枪还有一个人高的阔盾,俨然一副备战的模样。 “这么多人?” 唐琦在心里暗暗感叹着,他赶忙整了整自己身上的铠甲,接着扶着刀快步走下台阶,朝着衙门的监牢方向走去。 在唐琦的身后,杜涛虽然面色苍白,可是还是紧紧跟随在唐琦的身后寸步不离,想必是这么多的兵士,着实给了他些许信心。 (97)难以遏制 唐琦继续向前,直到走进了内院,这里面的士兵们身上的铠甲更是让他愕然,如果外面的都是穿着平常的棉布甲,那么这里面穿着的,可是实打实地铁甲,不单单是身体上,原本头上那兜帽都换成清一色的铁。 这帮士兵们手中拿着跳蹬弩,这是一种较为轻便的弩,相比较于什么黑漆弩、白桦弩,这种弩算得上是轻弩,也就是用手臂就能够拉开弓弦的。 唐琦这么用眼睛扫过去,就这么粗略的估摸了一下,这些手持跳蹬弩的士兵就有五十人之多。 再往里面走,唐琦被一阵银光闪烁晃了眼睛,他赶忙躲避,下意识地伸出手来遮挡在自己的面前,再定睛一看。 原来是二十多个身穿步人甲的重装士兵在监狱的最外排,他们手持凤嘴长刀,背对着唐琦,面对着眼前那处紧闭着门的监狱。 “步军指挥到了,步军指挥到了!” 在场其中一位副官看到了唐琦,他立马认出了这个年轻的步军指挥,毕竟整个殿前司里面的指挥,也仅仅只有唐琦这么一个人,要不然怎么说什么事情都会找到唐琦,这也是原因之一。 在场的士兵们纷纷回过头来注视着唐琦来到他们的面前,他们主动退让,那个副官更是迎了上来,来到了唐琦的面前。 “怎么回事?” 唐琦站在原地,一边整理着自己的铠甲,一边从胸口铠甲里面的隐藏口袋中掏出一双手套在胸口拍了拍,接着套在手上,并且询问身旁的那位副官。 “据说夜间换班的狱吏看到一大群人从监狱里面冲了出来,顺便还锁住了大门,他们准备上前阻拦反而是被那帮神秘人杀了三个,入侵者翻墙而逃,留下了这个!” 说完,这个副官递给了唐琦一支染血的箭矢,唐琦接过箭矢,一眼就认出了这箭矢无论是材质还是样式都不是他们禁军所使用的。 “这就是他们所使用的箭矢?”唐琦询问那个副官道:“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箭矢。” 副官如是回答道:“是的,这些都是番兵所使用的箭矢,大概是羌兵的,根据那些亲眼所看到的狱吏证明这帮出来的入侵者穿着也并非本土人,可是属下有些疑惑,那就是番兵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并且这么大胆地突袭开封府的监狱?” “他们一定是在救人吧。”唐琦随即回答道,“说不定他们并不是番兵,而是乔装打扮以掩人耳目的!” 面对副官一脸疑惑地表情唐琦并不惊讶,对于这种手段,唐琦他们也是曾经尝试过,在看到这支箭矢的时候,唐琦第一个想法就想到了这会不会是陈襄他们那一派的反扑? 可是单单从这支箭矢上面,可是看不出来或是如果唐琦的猜测没有错误的话,真的一口咬定了这件事,那么又能够怎么证明呢? 这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薛太师驾到!” 当在场的所有人听到了太师薛文利的名号,纷纷回过头来望着身后,这时候就看到太师薛文利一身紫袍慢悠悠地摇晃过来。 “太师!” 唐琦连忙跟在场的其他人一道单膝跪在太师薛文利的脚下,双手抱拳应了他一句。 “好了,起来吧!” 薛太师低下头来看着唐琦,接着摆了摆手,这时候唐琦等人才在太师薛文利的指示下站起身来。 这时候薛文利缓步来到部队的最前端,望着眼下这个紧闭地牢狱大门,里面不时传来怪异的嘶吼声,就是让薛文利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明华啊!”这时候太师薛文利回过头来望着站在军队最前面的唐琦,他的视线先是看了一眼周围的士兵以及神色凝重地杜涛,接着对唐琦说道:“你来说说,这帮入侵者来了,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有什么人要去拯救。”唐琦思索了片刻,回答道:“他们一定是在救人的过程中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东西,打开了不该打开的锁。” “你真觉得如此?”对于唐琦的回答,薛文利似乎并不认同,他带着怀疑地语气询问唐琦。“明华啊,据我所知,在这个监狱里面,可是没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或者其他地区的叛贼首领,有的不过是一些都不足以放在眼里的小喽喽。” “大人,我只能联想到这里,毕竟……”唐琦一边回答着,一边用眼神示意薛文利左右的士兵,这个时候,两个人完全走进了统一步调,薛文利能够看得出来唐琦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两个人的想法出奇地一致,那就是这一定是陈襄与他的手下搞的鬼,他们一定是想要制造麻烦,然后让薛文利等开封府衙门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毕竟在场只有薛太师还有唐琦与杜涛明白这里面到底关押着什么。当然从西口那一次林有白的营救失败的时候,薛文利就应该明白并且警觉起来因为陈襄一定会有所动作,可是薛文利有些太过于自信了,他以为把这个瘟疫感染者放在开封府的监狱里面让开封府的人把守不但掩人耳目,而且不会让人起疑心,可是说到底他还是算错了。 “这里面。”薛文利看着唐琦,小声说道:“可关着将近两百号人,如果出了问题,那么这可就是……” “大人,我明白!”唐琦一脸决绝地望着太师薛文利,“可是这件事情不早点解决,要是传进了圣上的口中,可是杀头的大罪,这一点我们谁都担当不起!” “好啊,好啊!”薛文利不住点头,接着对唐琦说道:“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竟然懂这么多,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虽然唐琦早已经猜的出来薛太师的夸赞只不过是因为这个时候正好需要他,虽然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但是卖命的事情,唐琦还是需要慎重考虑一下,毕竟,在场的所有人也就只有唐琦跟薛文利明白,这里面的敌人,到底是多么恐怖与强大。 “太师,容我布置一下吧!”唐琦冲着薛文利再三行礼,然后对太师薛文利伸手示意让他离开并且说道:“太师,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薛太师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让他离开的人,可是因为现在的特殊情况,整个殿前司的禁军也只有唐琦可用,迫不得已地,他也只能点头,并且拍了拍唐琦的肩膀说道:“靠你了!” 一句“靠你了”,虽然说得轻松,可是做起来,又谈何容易,唐琦也只能在心里面苦笑。 太师薛文利离开,外面的其他士兵将整个监牢围了起来,好在监牢设计就围墙高大,根本不用担心里面的怪物会爬出来,所以,想要打败他们,也只有这一个出口了! (98)对抗 为了能够确保这件事情的万无一失,尽可能的万无一失,唐琦招呼着在场的士兵将整个监狱的铁门前放置了整整三层拒马木枪。 这些拒马木枪平日里面是用来设置卡点,拦路盘查路人时候使用的,拒马木枪是把三支枪捆在一起的一种障碍物,不使用时,可以收成一根,所以在运输方面比拒马枪方便。枪的两端是尖而锐的铁制锋刃,枪柄为木制,上面带有连接多个拒马木枪用的铁链。使用时,把其中一支枪插入地面,用铁链把几支拒马枪相互连接在一起,用以阻挡敌人的攻击。 在这里忙活的士兵们根本不明白唐琦为什么要让他们将这些拒马木枪排列如此密集,更何况是要用一根粗大的木梁穿插在其中,并且用铁链再三固定。 在这些士兵们的心中,他们所面对的,也不过就是一些被释放出来的囚犯,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昨天夜里里面的的惨叫声。 他们没有遇到过汴村的场面,毕竟亲自动手的士兵还在营地里面瑟瑟发抖,又或是告病还乡,不染兵戈。 只不过官家的子弟们可是没有退缩这个选择,他们只能面对着这个近在咫尺,甚至是说是仅仅只有一门之隔的恐惧。 官家子弟们可是没有退路,他们只能够再度拿起武器,面对与铲除他们见识过的恐怖存在。 位列于木枪拒马后面第一列是双手持大盾的重装士兵,他们将盾牌停在前面,其中的空档中还伸出来大量的锋利矛头,那都是第二列的士兵。 再往后面都是手持短刀的,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在可能的那些囚犯如果突破了第一第二防线以及拒马的时候做出最后的抵抗。 再往后面,唐琦命人搭起了高台,不少手持跳蹬弩的士兵爬上了高台,这高台足足有两人多高,这么高的地方为的就是能够用弓弩手们手里的跳蹬弩为前面的禁军士兵替工援助。 虽然唐琦并不认为这跳蹬弩上搭载的细细的箭矢能够给那些根本不怕疼痛与死亡甚至可以说是不懂得何为畏惧的“野兽。” 看来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整个开封府衙役的差役们随着魏王赵博还有太师薛文利一道退了出去,现在整个开封府里面只有成群并且全副武装的士兵。 “不要担心,就像是平常应对那些妄图冲进皇城里面的暴民一样,只不过是手里的家伙不再是棍棒,而是实打实地真刀真枪罢了!”站在人群之中,唐琦确实不是一个好的指挥官,至少是在鼓舞士气这一方面,他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能够振奋人心的词汇来形容这场镇压行动。 当然,对于唐琦的鼓舞,士兵们的回应也是非常真实,除了杜涛的面色凝重以外,在场的其他人都彼此相视一笑,笑着摇了摇头,仿佛是对唐琦的这番苍白的鼓舞最直接地反驳。 士兵们都表现的非常轻松,可是唐琦则面色凝重,他躲在盾牌后面,双眼死死地注视着眼前的这扇铁质的大门。 这时候唐琦侧过头来冲着杜涛点了点头,杜涛明显有些惊讶,可是还是不得不走出了阵列。 这时候士兵们已经将挂在监狱大门外面的悬挂着的横梁取下,杜涛这时候走上前来弯腰拉住地上的锁链。 “可卡!” 那躺在地上的锁链被拉起蹬直,紧接着就看到杜涛还有随行的士兵一同发力,那蹬直的铁链拉扯着门缓缓打开。 这时候在场的士兵们都深吸了一口气,即便是还是不相信唐琦所表现出来的严重性,可是一想那里面毕竟是还有上百个被释放出来的囚徒,虽然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对手人多势众,再怎么说也得警惕起来。 “吱嘎嘎嘎……” 伴随着一阵门的呻吟声,大门缓缓打开,外面的弓弩手架起弩矢戒备。 整个庭院里面上百个禁军士兵此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进入到了紧张的状态之中。 “来了,来了!”唐琦在心里暗暗说着,并且微微弓下身子,做好了一切战斗的准备,因为此时在唐琦的脑袋里面已经联想出了这个大门打开的时候,里面的瘟疫感染者,就是杜涛口中所说的鬼怪如同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随着大门的缓缓敞开,唐琦脑袋里面的思绪都被这洞开的大门而带走了,此时他的脑袋里面所能够想象到的,完完全全都是当时在汴河旁的汴村, 虽然那里已经成为了一处废墟,一处真正的不祥之地,就连无处安生的乞丐,过往的旅人都会对这个村子敬而远之。 可是唐琦的脑袋里面还是清楚地记得当时的一切场面,清楚到连里面的每一处细节都记得明明白白,甚至他能够想象到那些浑身燃烧着火焰的鬼怪怒吼着朝他扑来地场面,这可不是其他什么随随便便比拟的。 但是这一切似乎并没有像唐琦所想象的那样按部就班地开始,命运似乎给了这个步军指挥一个玩笑,但也算得上是一个严重的警告吧! 只不过是这门缓缓洞开的时候,里面的一切并没有说有无数鬼怪鱼贯而出,整个在面的监牢里面空空荡荡的,只不过唐琦看到的是那门的背面被鲜血染红,上面无数血掌印让在场看到的人都为之胆寒。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看到这个场景,在场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这个监狱里面在昨天夜里出现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屠杀? 虽说是屠杀,可是为什么里面却看不到任何一具尸体? 这样种种诡异的情况反而是让这些刚刚以为并没有什么大事的士兵胆战心惊起来,他们面面相觑站在原地不敢向前,一言不发的等待着唐琦的命令。 “难道说,它们躲起来了?”唐琦这么叨念着,一下又想到了在汴村焚烧尸体的之前,那些鬼怪都躲在倒塌的房屋下面装死的一幕。 唐琦壮起了胆子推开了挡在前面的士兵,他一步步跨过拒马木枪,来到这监狱的大门前。 “指挥!”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杜涛呼唤声,想必是杜涛害怕唐琦出了什么差错,所以呼喊示意唐琦停下脚步,回到军阵的盾牌后面。 只不过唐琦料定自己不会有事,他伸出手来冲着身后的杜涛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呼喊,反而自己一步步向前,最终走进了这个闹了鬼的监狱。 (99)对抗2 唐琦步伐极为缓慢地向前,他每走一步都非常谨慎,只见他来到大门前,看到的是印在门上的血迹以及挂在上面已经变干的碎肉。 一股浓重地说不上是什么味道的恶心气味,唐琦明白这是从人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的,这种奇怪的味道里面,唐琦能够嗅得出恐惧、恐慌,以及死亡的味道。 即便是恶臭难忍,唐琦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跨出一大步踏进了这个大门。 是的,里面就像是外面观察到的一样,灰色砖块累积起来的墙壁上面布满了各种方式涂抹在上面的鲜血。 很难想象出来当时到底是一副怎样的场面能够让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在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唐琦环顾四周,看到的都是那些染满鲜血并且洞开的木制牢房,因为被锁在外面的囚犯罪不该死,所以那些囚笼都是木制的。 而恰恰因为这是木制的,所以发了疯的鬼怪们能够不顾及疼痛的将木牢门给撞开,并且蜂拥而至大快朵颐牢房中毫无退路的可怜虫。 所以唐琦能够看到的就是那些被用极为粗暴的方式破开的木门以及挂在那断裂木头上面的血迹与碎肉。 唐琦想要去观察那里的情况,他刚迈出一步,就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这东西刚踩起来有些软,稍稍用点力吧,又有些硬,唐琦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他打算低下头来。 恰恰是因为她这么低下头来一看,竟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他脚下踩着的不是别的,正一个被硬生生扯断的手臂,暗红色的肉包裹着一根被血染红甚至有些发黄的骨头,上面连接的肉更是布满了牙印那手掌同样是血肉模糊,上面已经看不到手指,只有五个被生生啃食掉的空洞,里面鲜血覆盖了白骨,可是这样看起来更加狰狞恐怖。 唐琦的目光转向了断手旁的地面,这里布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血迹,有滴落在地面上的血滴,还有不知是因为什么如同瓢泼的血团,这一地的鲜红仿佛是一副巨大的、摊开的画卷,上面图满了有加害者与被害者所共同绘制的大小不一地地狱之花,这活生生地就是个地狱地图,而唐琦此刻就站在上面,在地狱之上,低头俯视。 “咔嚓!” 正当唐琦愣神的时候,突然之间牢笼那里传来的声响打断了唐琦,唐琦猛地抬起头来,左手也紧紧压住自己腰间的刀鞘,四处张望。 这时候唐琦看到了一处在牢笼左手边也是紧贴着围墙的一处囚笼还没有破损,至少是没有被那些鬼怪们发现与进攻。可是上面和其他地方一样布满了血迹,看上去狰狞恐怖。 唐琦能够断定刚刚发出的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他紧压着腰间的刀鞘,准备在最可能的时候及时抽出刀来应对。 “有人吗?” 唐琦伸长脖子呼唤着,小心翼翼地走近了看,并且抽出挎在腰间的直刀,紧紧攥在手中并挺起来作准备刺击的模样。 可是一开始这个囚笼并没有任何动静,唐琦有些疑惑,按理来说这样没有被打开的囚笼里面应该会有人的,可是为什么只有一次动静就没有声音了呢? “你不要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唐琦左看看右看看,一边冲着里面的那个可能的活人招呼着,一边提着直刀越靠越近,可是这个囚笼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唐琦壮起胆子更近了一步,直接来到这个囚笼的前面,在这个时候,唐琦终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那是人的呻吟声,像是叹息,又像是在啜泣。 唐琦在距离这个牢笼的木柱子前一步之遥外停下脚步,他伸出刀来,轻轻拍打着木柱,发出一声声“当当”地声响。 “别过来!” 这时候,里面突然有了回应,像是一个人在极度恐惧之下的哀鸣。 “我是禁军,官家派我来救你的。”唐琦安慰着这个早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地囚犯,一边伸出手来托起那扣在囚笼上面的铁索。 “指挥,指挥!” 这时候身后响起了杜涛的呼唤声,唐琦回过头来,看到杜涛带着几个穿着步人甲,手持长矛还有凤嘴刀的士兵跑了进来,杜涛四处张望,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面看到了唐琦。 “怎么样,没有人,怎么会没有人呢?”杜涛跑到了唐琦的身后,四处张望并且大声询问唐琦道:“他们人呢,那些,那些囚徒!” “怕是躲起来了吧!”唐琦接着回答道:“这帮家伙就像是传说当中的恶鬼,昼伏夜出,怕得就是当头的太阳,这也可能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刚刚好这里有个活的,来,把锁打开,把里面这个活着的舌头捉出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唐琦的招呼下,一名手持凤嘴刀的士兵会意,立马跑了出来手持凤嘴刀,在这个锁头上面比划了两下,最终高举起刀狠狠地从半空中落下。 “咔!” 一声脆响,铁质的链条最终抵挡不住锋利地凤嘴刀这么一击,锁链断裂,唐琦一把推开了牢门,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勇气,让他竟然完全不害怕里面的那个囚犯有没有被感染而堂而皇之地扑了进去。 这时候唐琦看到了里面那个瘦弱且衣着肮脏,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地囚徒,天知道他在这里关了多久,他蜷缩在一处角落里瞪着惊恐地目光看着唐琦。 唐琦也是不由分说,一把抓住这个可怜囚徒的毛发,硬生生地将他拉扯出来。 “别别别,疼疼疼!” 老囚徒哀嚎着被唐琦带了出来,一把推到在地,可能是天生的恐惧对于官家的士兵,又或是因为被昨天晚上那恐怖的场面给吓得胆战心惊,在近在咫尺地生杀之中感觉到了苟且偷生是多么可贵。 “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 这个被吓坏了的囚徒爬着来到了唐琦的脚下,不断大声哭喊着,“饶了小的吧,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晓得!” “你当然不知道,你当然不晓得!” 唐琦说着,一脚把这个家伙给踹开,可是这个囚徒还是害怕离了唐琦会有其他麻烦,所以他又连滚带爬地爬了回来。 “说,那些怪物,都去哪里了!” 听到了唐琦的质问,这个囚徒抬起头来,此时的他眼泪还有鼻涕把脸糊的让人不忍直视,他还是伸出颤抖地手来指了指地牢的入口。 “杜涛,招呼着外面的士兵进来!” 唐琦说着,又是一脚把抱着自己腿准备抹鼻涕的囚徒踹到,说了句:“你就给我滚到一边蹲着去!” 那囚徒听完立马起身就跑,可是跑到门口,就看到大批的士兵蜂拥而至,吓得他又跑了回来,这一跑回来不好,又是结结实实地撞在唐琦的脚上,一脚蹬出了十几米,躺在地上愣了半天。 (100)对抗3 “快点,进来,快点进来!” 唐琦回过头来冲着外面拒马木枪后的士兵们大声呼喊着,那些面面相觑的士兵这时候才迟迟缓过神来,他们手持兵器冲了进来,看到的是和唐琦所看到的一样的地狱画卷。 他们看呆了,瞪大双眼张望着四周,恐怕在这个时候在场的所有人内心都在惊讶,毕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入侵者把这里的人全都杀了?可是尸体呢,他们为什么杀了人还要清理尸体?”副官在一旁意外地询问,可是换来的是唐琦还有杜涛的白眼。 “够了,哪有什么像你看到的那么轻松!”唐琦打断了副官,“这可是非常事件,我们所遇到的对手远远不是我们所能够想象出来的,至少他们不是暴民,要远远强于暴民。” “你看!”唐琦指着地上的血迹,接着对副官说道:“这里虽然满是鲜血,可是没有被拖拽的痕迹。” “所以说……” 副官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望着唐琦。 “所以说他们并没有死,是他们自己起来了。”唐琦一本正经地看着副官,他甚至能够清楚看到副官脸上惊讶地神情。 “什么?没死,那他们在哪,有多危险?” 对于副官的疑问,唐琦伸出手来指着那地牢的入口,接着对副官说道:“他们都躲进去了,那个活下来的说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把他们拉出来,杀掉!” 唐琦说完,举起直刀招呼着周围的士兵围了上来,他们列成四层防线,将地牢唯一地出口团团围住。 这里跟外面的情况更加难以让人预料,敞开的大门布满了鲜血,每一级阶梯更像是被小鲜血的河流流淌而过,霎那间整个台阶都染成了诡异地红色。 对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杀戮的士兵们看到这番场面都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手持兵器同样是瑟瑟发抖。 相比较于他们,唐琦可以算得上是有经验的人,可是也不过是一次经验,而且是那帮鬼怪没有苏醒,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让唐琦得了逞,可是这一次,唐琦可是没有把握能够再这么好运了。 “它们如果出来了,记住,保护好自己,别让它们咬住了,我可不想动刀多杀一个人!”唐琦提着刀招呼着在场的士兵,自己则左手拿来一个梆子来到洞开并且狰狞地洞口。 只见唐琦后撤了一步,他左手提着梆子,右手提着直刀,用直刀的刀背狠狠地敲打了一下梆子。 “当!” 巨大的声音穿进了深邃的地牢之中,那声音在地牢当中不断回响着越传越远。 “准备好,它们随时会上来!” 唐琦一声招呼,吓得在场的所有士兵身体一颤,他们面面相觑,紧握着手中的武器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是就这么在门口僵持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任何一个不顾一切地冲上来的鬼怪。 唐琦不由得有些奇怪,毕竟这可不是一件正常事情。 “难道他们还没有苏醒?” 唐琦吞咽了一口口水,接着手持着膀子还有直刀,小心翼翼地走出军阵,踏在通红的台阶上。 “指挥!” 身后再一次响起了杜涛的呼唤声,唐琦回过头来,冲着杜涛招了招手,杜涛有些犹豫,可是还是咬了咬牙,走了上来。 “给我找一个火把!” 唐琦这么吩咐让杜涛十分惊讶,可是不敢相信唐琦的话的同时,杜涛还是回过头去招呼着。 不大一会儿,一名士兵带着一根燃烧着的火把走了过来递交到杜涛的手中,杜涛转而将火把给到唐琦的手中。 唐琦接过火把,用直刀扫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说道:“我这就下去看看,你们谁都不要跟上来,如果你们还想活命的话!” “可是……” 杜涛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唐琦踏着一地的鲜血一步步向下,留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个背影。 唐琦放下了梆子,举着火把提着直刀一步步走进了这个暗无天日的空间当中。 火光照亮了光芒所不能企及的地方, (101)对抗4 唐琦低下头来望着这个还在抽搐地尸体与不远处火把旁还没有死透嘴巴依旧一张一合地鬼怪。 唐琦的心脏咚咚直跳,他走过去弯腰拾起火把,这时候突然觉得身后传来了一阵奔跑地声音加上人的急促喘息声。 当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唐琦瞬间觉得不妙,他猛地回过头来,看到一个从地上歪歪斜斜爬起来的鬼怪。 唐琦转过身来正对着它,手持火把,火光照亮了那个浑身是血的身体从地上缓缓爬起,这狰狞的相貌与僵硬抽搐地就像是从血泊当中凭空出现的恶魔一般。 它缓缓抬起头来,瞪着那根本看不出眸子的空白双眼死死地盯着唐琦,接着张开不断往下流淌着极为浓稠血液的嘴巴。 “咯咯咯咯咯……” 这个鬼怪的嗓子里不断发出这样类似低语地回响,接着整个身躯微微下弓,继而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朝着唐琦扑了过来。 唐琦哪里敢迟疑片刻,眼看着这个用着极为怪异地步伐朝着他扑来地怪物,唐琦自然是明白这个怪物的凶险之处,他不敢大意。 只见唐琦后退了两步,左手挺起火把,面对直直扑来的鬼怪张大的嘴巴直接刺了过去。 “咔!” 只听到一声沉闷地声响,这燃烧着火焰的火把不偏不倚地插在了鬼怪的口中,霎时间,唐琦能够听得出来被鬼怪含在嘴里的火焰将他口中的血肉都烧的焦糊。 那“刺啦啦”得声音伴随着那传来的焦糊味道让唐琦在心里暗暗作呕,这个鬼怪也没有放弃,他不断挣扎着,哪怕是火焰正在他的嘴巴里面燃烧,它还是不断伸出双臂,用残缺地两只手不断朝着唐琦抓握着。 火把上的火焰还在燃烧,跳动地火苗不断向上流窜,直直地点燃了这个鬼怪的眉毛还有一头肮脏地头发。 “轰!” 大火在鬼怪的头顶熊熊燃起,可是这个鬼怪丝毫没有被这样的火焰惊扰,它的眼睛里面只有食物,就是唐琦。 唐琦已经受够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臭味还有眼前这个已经被火焰点燃的家伙,只见唐琦挺起直刀,用锋利地刀尖狠狠地刺在这个鬼怪的大腿上。 这一下并不能够让鬼怪因为腿上的伤而跪下,唐琦转而调转刀口,将刀刃旋转一个个,接着下拉,直直砍到鬼怪膝盖部位。 唐琦下手很重,在这个鬼怪的腿部拉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并且用刀刃割出了这个鬼怪的膝盖骨。 “咔!” 因为伤势,鬼怪不得不跪了下来,唐琦顺势抽刀,接着将火把从鬼怪的口中抽出,在这个鬼怪还张大嘴巴的同时,唐琦挺刀直接扎进了鬼怪的口中。 刀刃击穿了骨头,直直的从鬼怪的后脑部位刺出,贯穿了这个鬼怪的整个脑袋。 霎那间鬼怪地吼声停了下来,整个地牢都安静了。 被杀死地鬼怪像是没有了操控师地木偶一般重重地沉了下去,唐琦立马用脚踩住鬼怪的头部,接着猛地发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刺穿鬼怪脑袋的直刀给拔了出来。 “呼隆隆……” 就在唐琦骂骂咧咧的准备擦去刀刃上那些无法形容地污秽之时,突然间他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着,他愣住了,顺时间感觉到了大事不妙,再抬起头来,唐琦看到眼前的黑暗当中感觉有无数的人头在涌动。 “他们来了!” 唐琦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着,紧接着,他回过头来看了眼距离不远的出口,再看了看手中的火把,吞咽了一口口水,紧接着将手里的火把朝着眼前的黑暗投掷过去。 “呼!” 远去的火光照亮了沿途的地牢,最终撞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身体上而停止。 “吼!” 紧接着唐琦听到了一声怒吼,他明白这是什么,就看到他猛地转身,迈开步子就是一阵加速。 距离出口紧紧不过十米,唐琦几个大步就跑到了出口,在踏上阶梯的时候,因为台阶上充斥着太多的血液,让唐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在踏上第四级台阶的时候脚下打了滑,接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台阶上。 上面的士兵们发出了一阵惊呼,唐琦虽说是摔在台阶上,可是身上的铠甲保护他缓冲了对于台阶棱角的撞击力。 他一把按在身下浓稠的血液上,两个手臂强撑着自己让自己站起身来,可是小腿传来了一阵麻木的剧烈疼痛,原来自己毫无防护的小腿撞在了台阶的棱角上,也不知道在裤子下面的小腿到底怎么了。 唐琦能够肯定的是自己还真的不能在一时半会站起来,他是又急又气,恨不得挥刀砍掉已经开始拖累自己的小腿,他强忍着腿部的疼痛,丢下直刀,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断向上。 “吼!吼!” 后面的地牢出口不断传来鬼怪的怒吼声,紧接着它们扑到了门前,因为它们数量太多,在门前相互拥挤推搡,撞成了一团。 “快,快啊,明华!” 这时候杜涛在上面扯着嗓子冲着唐琦大吼,是的,快点,唐琦也想快点,可是小腿不听使唤,也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筋,总之一股股近乎麻痹地疼痛让唐琦真的用不上腿的力气。 唐琦紧咬着牙关,一级级台阶向上,后面的鬼怪们爬了起来,扑上了台阶,可是它们也跟唐琦一样重重地摔倒在湿滑地台阶上,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踩着前面的身体向上。 可是他们踩在台阶上又重复着前者教训,重重地摔倒在台阶上,即便如此,他们距离唐琦越来越近了! 眼看着这帮鬼怪伸出来的手快要抓住唐琦的腿,唐琦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蜷缩起两条腿接着大吼了一声,两腿同时发力,将他整个人“嗖”地一下窜出去好几节台阶。 “明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站在上面的杜涛伸出一根矛杆,唐琦见状一把抓住矛杆,接着杜涛等人一同发力,将唐琦拖上了地面。 唐琦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紧接着就坐起身来一把解开绑在腿上的裤子,掀开裤腿,唐琦看到自己的双腿鲜血淋漓,一定是撞在台阶上的力道过大导致的。 “可恶!” 唐琦挣扎着跪下,紧接着用一点点恢复意识地双腿站起来。 此时在地牢在,不顾一切地鬼怪们扑了上来,凶狠地撞击在禁军们立起的盾牌上,他们张大嘴巴怒吼着,不知疼痛的撞击着盾牌,用脆弱地手掌抠着盾牌,根本不畏惧自己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漓。 “杀!杀!杀!” 唐琦站起身来冲着那苦苦抵挡的士兵大吼着。 命令之下,士兵们这才挺起长枪,透过盾牌的缝隙不断刺下去,只听到哀嚎声一片,经久不衰。 (102)对抗5 鬼怪们前赴后继,怒吼着丝毫不畏惧自己身上近乎发黑的血液如同潮水一般泼洒在脚下的台阶上。 可是他们再怎么动手,都抵挡不住根本不畏惧疼痛与死亡的鬼怪,他们怒吼着,张大嘴巴将口中的污秽喷射在它们面前的盾牌上。 就像是长矛与凤嘴刀给予它们的创伤都可以到了忽略不计的地步,根本阻止不了它们前进的脚步。 “不要停!不要停!继续,继续!” 杜涛在一旁大声招呼着在场的所有士兵,手持长矛还有凤嘴刀的士兵更是紧咬着牙关,挺起手中的长枪,向下刺去,接着抽出,再刺下去。 如果说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当中,不管是哪个活人,都不可能突破这些禁军居高临下的防守,可是问题是他们不是活人,是鬼怪。 他们根本不惧怕死亡,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疼痛,他们只是踩着前面倒下的鬼怪地尸体不断向上,然后迎面撞击禁军厅里的盾牌,还有从上刺向下面的长矛矛头。 在陈府上,陈襄步履匆匆,来到他专门设立的地牢之中,他的神色凝重,丝毫没有因为这一次突袭的计划成功而露出半点喜悦。 很快,他有过台阶,来到那处看台上,周围火把将这一处空地照得通明,同样,那个青衫道士背对着陈襄,一动不动。 “我的人突破了开封府的衙门,把他们捉去的那个鬼东西给放了出来,现在殿前司的禁军正在那里处理后事,看来整个地牢都已经沦陷了。” “左丞大人办事还是这么果断。”青衫道士微微回过头来。 “果断?”陈襄望着青衫道士,嘴角微微上扬,并且冷哼了一声,“你知道这件事情我冒了多大的风险,先不说放出来他们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这帮禁军,这帮官宦子弟们收拾不了这个场面,那么整个开封都危在旦夕,我这位置都可能保不住!” “左丞大人难道每天都是这么吓唬自己吗?”青衫道士不以为然,“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您现在是最清楚不过了的,如果事情真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想你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这么心平气和地与我对话吧。” “看来你对我非常了解?”陈襄冷笑了一声看着这个青衫道士的背影,“我看你也不是什么粗鄙之人,虽身为道士,可是还是见过世面,读过几本闲书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尔等也是记得昔日三国杨修杨德祖。” “丞相意下何为?”青衫道士转过身来,隔着斗笠上的薄纱,看着陈襄。 “杨修善揣测人心,自以为看的透曹孟德之心,领会曹孟德之意,可是到底是没有看透曹孟德杀他之心。可就是那一句: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陈襄低沉着嗓子,一句一句地不紧不慢地跟青衫道士诉说着。 “丞相是觉得我这是在耍小聪明。”青衫道士说完,薄纱之下发出了一阵阴冷地笑声,“我倒是有些疑惑,那便是丞相以杨德祖称呼我,那么丞相是以何地位称呼自己,治世之能臣的曹孟德?还是什么乱世奸雄。” “你是以为我杀不掉你吗?”陈襄压低了声音,冷冷的威胁道。 “你杀不掉我,至少是现在,丞相你是杀不了我的。”青衫道士非常自信,“你的担忧建立在这看台下面的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吧。” “我真不该听信你的妖言!”一提到这下面密密麻麻地大群鬼怪,陈襄就气不打一出来,因为它们,整个开封府的乞丐们日夜人心惶惶,毕竟他们是讨饭的,整日可以说是好吃懒做,所以不管是如何,只要是出现了问题,这帮最底层的家伙哪怕是搭上了性命都不会有人疼惜的。 “我已经派人差不多把路面上的乞丐抓得差不多了。” “那就去抓地道里面的!”青衫道士的话语非常果断,“据我所知,那里面藏着的乞丐更多,这种不值钱的东西正好是它们的食物,反正他们可悲的命运本就不该太长,抓走了他们,对你好,也对陛下好,到时候丞相大可去圣上那里邀功,说这整个开封的贱民不复存在,全部都是仰仗着天子之神威。” “仰仗天子之神威?哈,好一个仰仗天子之神威!”陈襄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你这个妖道士,竟然也会说出这样阿谀奉承的谎话。” “丞相教训的是,不过这堂堂大宋官宦数十万之多,哪个不是阿谀奉承之人?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不过我眼中已经看不到朱赤,而尽是墨黑,想必是墨黑太多淹没了朱赤,既然墨黑为优,朱赤为劣,优胜劣汰,我怎么不耳濡目染一些,哪怕是沐猴而冠,也要学得有模有样不是?” “你这道士,生了张叼嘴,惹人心烦!” “若是没有这张嘴。”道士反驳道:“恐怕是没有人能够跟丞相大人解惑了。” 青衫道士说着,回过头来伸出手搭在石栏上,他接着说道:“我不难看出,丞相你是真的害怕了,害怕事情败露,难道他们留下了什么吗?” “也没有留下什么。”陈襄迟疑了一下,他耸了耸肩,不做言语。 “让我猜猜看,丞相一定是对于下人们的事情不满意。”青衫道士接着说道:“他们一定是疏漏了什么。” “哈,算是吧。”陈襄干笑了一声,不住点头,面色深沉,“这帮废物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看到情况似乎不受控制的时候他们就脚底抹油,把展开图给落下了。” “那个密探?”青衫道士再回过头来,“丞相不是一早就想好了让那个密探做后面的挡箭牌,既然把他投进了地牢之中,难道丞相是害怕不能够将他置于死地?” “展开图脑袋一向灵活,更何况他并不属于我朝官僚之列,我用着放心,但是这个吕波,实在是太过于莽撞,回来复命的时候面色吓得苍白,两腿战战几乎不能行路。”陈襄提到吕波就叹息连连,“也不知那家伙疏漏了什么,倒是那殿前司的士兵知道怎么动手。” “寻常刀剑杀复生之人,但是没有那么容易。我倒是不信这帮家伙能够索性一把大火将整个地牢烧个干净,否则………” “但愿如此吧!”陈襄轻叹了一口气,转而抬起头来望着下方的一群“鬼怪之海”,沉默不语。 (103)失控 “嘭!嘭!” 真的如同那青衫道士的猜测一样,凡人的兵器到底是不能将这些恐怖的鬼怪们一击毙命。 好吧,可能是在场动手的士兵也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掀翻了多少个鬼怪。 禁军士兵的盾牌可谓是坚固,首当其中的鬼怪怒吼着用自己鲜血淋漓地脑袋疯狂地撞击在铁质的盾牌上。 可是它们并没有继续得逞,因为盾牌空档之下的染满鲜血与碎肉的枪头刺出,钉住它们的肩膀或者胸口,硬生生地将他们推了进去。 鬼怪们的嘶吼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监狱的地表,吓得在外面待命的士兵们面色苍白,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把它们送回去,送回去!” 杜涛在一旁大声指挥着,招呼着在场持长枪的士兵如同在工地上劳作的工人一般机械式地忙碌,将一个又一个试图扑上来的鬼怪给推回密集混乱的鬼群之中。 这时候唐琦支撑着自己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他吐了一口口水在手心,接着紧咬着牙关狠狠地按在自己腿上的伤口处。 “呀!!!” 从伤口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瞬间遍布全身,直击他的脑袋,疼得唐琦紧闭双眼,豆大的汗珠从脑袋上渗出并且滑落下来。 感觉那种疼痛渐渐退去的时候,唐琦感觉那种腿部失去的力量正在随着酥麻感地退却而缓缓恢复。 唐琦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空着两只手,朝着那战斗的最前沿走去。 在距离那地牢出口不足五米的距离上,唐琦能够非常清楚地看到那些试图突破盾墙来撕咬士兵的鬼怪们在源源不断的向上挣扎着,它们就像是落水求救的人,不顾一切地想要把脸突出水面。 虽然说这表现出来的求生欲望仅仅是因为沦为野兽的神经对撕咬与吞咽的渴望,可是仅仅是因为这种渴望,都足以让人胆战心惊了。 也许是因为唯一的出路被堵死,鬼怪们一时间挣脱不得,既然主要的道路被封死,那么还会有其他的道路来。 而那所说的其他道路,就是来自于上方的天空。 鬼怪们因为争夺能够通往高处的道路而你推我搡,很快就拥挤成了一团,它们堆积在一起,强壮的更是踩着弱小者的身体一点点向上,很快,他们抬起头来看到了左右坚实高墙的尽头。 鬼怪如同潮水一样汹涌而出,很快塞满了整个下方地牢的阶梯,它们人踩人,如同从地下喷涌而出的洪水一般向上涌动,无数染满了鲜血的手还有头颅在其中涌动着,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涌上了地面。 唐琦看到眼前这个场面瞬间惊呆了,他低下头来,自己手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当时的直刀也因为逃跑时候跌倒摔进了那可怕的地狱当中。 现在想捡回来已经不可能了,他弯下腰轻轻揉了揉还是有些疼痛地双腿,想必这个时候唐琦已经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了。 同样,杜涛也看到了这帮家伙试图爬出来的意图,他也开始在心里发怵,因为进来的士兵能够正面挡住这帮看起来势不可挡地怪物已经是不易,稍稍屋漏偏逢连夜雨,眼看着鬼怪们将满是鲜血的手搭在台阶两侧的石壁上并且挣扎着想要爬出来的时候。 “来人!快来人呐!” 杜涛开始慌了,他频频将目光投向还在苦苦抵抗士兵,一边望着距离自己不远处正在探出半个身子不断嘶吼地鬼怪。 他确确实实地慌了神,站在原地两股战战,手中的刀剑脱手落地,杜涛瞪大惊恐地双眼望着那些挣扎着爬上来的鬼怪,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恐怕当时在汴村那近在咫尺地死亡已经让这个官宦子弟吓破了胆子,此时再处理相同的事情,能够让他站在这里,已然算是个不小的勇士。 唐琦看到了杜涛的崩溃,他几乎是化作了一个坚硬地石雕,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却一动不动,也不是他不想跑,而是他不能,因为他已经被吓呆了,动弹不得。 唐琦忍着腿上的疼痛,三步并作两步跑去一把将愣在原地的杜涛拉扯在地上。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杜涛这时候才因为剧烈地疼痛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来望着唐琦的背影。 “滚出去!”唐琦从地上拾起杜涛手里脱手落地的手刀,然后回过头来冲着杜涛扬手呼喊,“让外面的人重新构筑防线,我们过会就出来!” 对于唐琦的命令,杜涛可是不敢再愣神了,他连忙点头,接着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牢门跑去。 唐琦单手持刀,接着迈开大步走了过去,那个准备从坑洞里面爬出来的鬼怪看到了唐琦,它嘶吼着,伸出手来朝着唐琦这里不断抓握着。 唐琦可是二话不说,上来扬手提刀,一下就砍掉了这个鬼怪的手臂。 暗红色的血液如同粘稠地液体一样从这个鬼怪断裂地手臂上汹涌而出,鬼怪怪叫着,仿佛真的是伤口的疼痛惊醒了它。 唐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走上前去一把抓住这鬼怪凌乱地头发,接着面对这个满脸是血的狰狞面孔与张大的嘴巴,唐琦没有半点畏惧,反而是挺起手刀,用刀尖抵住鬼怪地喉咙狠狠地刺了下去。 “咔!” 手刀锋利地刀刃加上宽大的刀身,全部将这个鬼怪的脖颈给硬生生地切断。霎那间失去了头颅的身体直挺挺地仰面倒在了一片混乱的鬼怪群之中,几乎是一瞬间就显示在混乱的人堆里。 这个鬼怪的头颅在唐琦的手中嘴巴还在不断一张一合,可是渐渐的,它那发白地双眼也失去了神色,眼皮缓缓合上,唐琦顺势将头颅一丢,落在了下方如同地狱一般的“泉涌之中”。 “都准备好,它们的猪脑子聪明起来了,想要走捷径!”唐琦招呼着周围的士兵们,可是他们哪有什么时间来回应唐琦,因为这帮鬼怪的进攻越来越凶猛了。 渐渐的,手持盾牌的士兵也开始抵挡不住这帮鬼怪不在乎生死地进攻,它们嘶吼着如同发了狂地野牛一般冲上了台阶,并且撞击在盾牌上。 它们数量太多并且又长相狰狞,吓得这帮士兵魂飞魄散地,士兵们节节败退,虽然唐琦当着他们的面又虐杀了一个鬼怪都不能够挽救早已经开始崩盘的士气。 后面手持长枪的士兵开始逃跑,不顾一切地逃跑。 “回来,回来你们这帮胆小鬼,二世祖!”唐琦冲着他们大喊着,哪怕是用着最伤人的语言都不可能挽留他们的斗志,很快,防御阵型开始一点点地土崩瓦解了! (104)失控2 逃跑的人越来越多,因为看不到自己重创地鬼怪死亡,甚至那些手持长枪的士兵也开始意识到了这帮不知从何而来的怪物们似乎是杀不死的。 对手伴随而来的恐惧让在场的所有人的斗志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现在在场的每个士兵的脸上充斥着的都是恐惧。 有些手持长枪地士兵开始丢下自己手中的武器夺路而逃,剩下的士兵还在观望,他们一边抵抗着来势汹汹的鬼怪,一边不断朝着唐琦的这个方向望去,目光当中尽是乞求。 士兵们想要离开这里,可是唐琦清楚地知道这里是抵挡这帮鬼怪的第一道防线,如果被这么轻易地攻破了,那么后面呢。 唐琦思考着,回过头来望着牢门后面那群乱作一团的士兵,一股绝望之感从他的心头涌起。 也是,这帮由难民还有富家子弟们组成地两极极度分化的军队里面,平日里面能够让他们站出来巡逻已经不是易事,更何况是真正到了决一死战的关头。 “破了!破了!” 这时候,唐琦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叫,他赶忙回过头来,就看到鬼怪撞击着步军手中的盾牌,头硬生生地挤进了盾牌的空隙之中,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持盾士兵裸露在外地手背。 一时间流出来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手臂,被咬地士兵大叫着疯狂后退,并且甩动着手臂试图能够挣脱这个鬼怪散发着恶臭的嘴巴。 可是这么一撕扯,哪曾想到这么硬生生地扯下来了一大块皮肉。 “啊!!!” 受伤的士兵丢下盾牌躺在地上,另一只手抱住被咬伤的手臂失声尖叫,同时,怒吼着的鬼怪们突破了这个被打开的缺口,带着一身的暗红色血液与洞开的伤口扑上了这个躺在地上痛苦嘶吼的士兵,张开嘴巴大口撕咬起来。 霎那间地上被涌出地血液给染红,从那士兵身上喷出的鲜血让在场的其他士兵胆战心惊,他们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这么野蛮地啃噬与被啃噬者无助地哀嚎。 “跑啊!跑啊!” 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大声哭喊着,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的恐惧传遍了在场的所有人,士兵们丢盔弃甲,哭喊着往回跑。 同样,失去阻力的拥挤在地牢里面的鬼怪们如同被压抑许久的喷泉一般喷涌而出,它们怒吼着,用着极为怪异且僵硬地姿势奔跑,追逐那些败下阵来的士兵。 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阵线在鬼怪们的冲击之下土崩瓦解,唐琦亲眼看见了整个场面的大势已去,他长叹了一口气,用手中的手刀拍打着自己的腿部铠甲,强忍着疼痛迈开步子朝着门外跑去。 牢门口,跑出去的杜涛还算是有些良心,他招呼着外面的弓弩手在门外架起跳蹬弩,一支支锐利地弩矢对准眼前的一片混乱。 因为逃跑的念头太过于强烈,唐琦不知为什么竟然忘记了疼痛,迈开步子跑得比那些身后的溃退下来的士兵们还要快。 “快!快!指挥,快!” 杜涛冲着唐琦连连招手,唐琦加快了速度,在距离监狱大门不足三米的长度,唐琦两个大步紧接着一跃而起,跳过了门前的第一道拒马,直直的摔在第二道拒马木枪之中。 后面的士兵接二连三的被冲出来的鬼怪扑倒撕咬着,惨叫声在周围封闭地墙壁上回响。能够跑出来的士兵更是还没有当时进去的一半多,他们一个个扑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泪还有鼻涕一同流下。 唐琦在杜涛的扶持下挣扎着爬了起来,这时候就听到弓弩手的伍长挥手冲着士兵们大喊:“放!放!” “咔咔咔………” 手持跳蹬弩的弩手们扣动扳机,一时间无数弩矢化成了一道道黑影并发出划破空气地“嗖嗖”声朝着迎面而来的鬼怪们。 在前面还没有来得及跑过来的士兵中箭倒下,后面还有紧随其后的鬼怪们,它们也纷纷中箭扑倒在地上,可是不大一会儿,它们便爬起来,张开还在流淌着粘稠血液的嘴巴朝着牢门口继续扑来。 “射腿!射腿!” 唐琦伸手搭着杜涛的肩膀,冲着那列成一排的弓弩手们大声呼喊着。 弓弩手听从了唐琦的命令,他们匆忙地从腰间抽出弩矢继而搭在弦上,这一次他们瞄准了迎面而来的鬼怪的腿部。 “咔咔咔………” 只听到一阵弓弦崩弹声,无数弩矢划过,不少在地上溅射起染满鲜血的尘土,可是还是有箭矢射中了为首的鬼怪腿部,让它们怪叫着直挺挺地扑倒在地上。 “继续!继续!” 在一遍遍的催促声中,士兵们再一次抽出弩矢,可是后面的鬼怪顷刻间扑到了面前。 “保护!保护!” 唐琦大吼着,他情急之下一把推开杜涛接着从距离他最近的士兵手中夺过凤嘴刀,提着这杆长刀就快步走了上去。 最前面的鬼怪已经扑到了牢门在它们撞在木枪拒马上,因为拒马的阻碍让它们放慢了脚步,它们又一次堆积在了一起。 “瞄准!瞄准!” 在命令声中,站在后面的高台上的弓弩手们纷纷架起跳蹬弩,冲着眼前呼啸地鬼怪狠狠地扣下扳机。 “嗖嗖嗖……” 无数弩矢从天而降,将一个个身上毫无防护的鬼怪一个接着一个地贯穿,它们惨叫着倒下,可是又挣扎着试图从地上的混乱之中爬起。 这个时候便是唐琦大显神威的时候,只见他提着凤嘴刀,在最前面爬过木枪拒马并且试图爬起来的鬼怪起来半截的时候,他提刀就是一挥,瞬间将那起来一半地鬼怪砍倒在地。 那鬼怪身首异处,没了头的身子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唐琦怒吼着,高举起手中的凤嘴刀,将其举过自己的肩膀,从上面挥砍与用锋利地刀刃去刺伤那些试图进一步靠近的鬼怪。 因为堆积地人太多,那些拒马木枪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多人,就听到“哐当,哐当”地声响,第一列地木枪拒马接二连三的垮塌。 挣扎起来的鬼怪还要继续进攻,不过迎面而来的又是一阵密集地箭矢。 它们再一次中箭倒下,可是这已经不是他们身上第一支箭矢了,只有弩矢贯穿了头骨的鬼怪才会躺在地上再也不能爬起来,否则,其他的鬼怪都如同往常一样从血泊中爬起,将染满鲜血的嘴巴张开到极为夸张地程度冲着在场的士兵怒吼。 “杀!杀!杀!” 唐琦大吼着,挥舞着凤嘴刀冲进了第二道拒马木枪上,他的怒吼让手持长兵的士兵再一次鼓起勇气,朝着那扑倒在地上的鬼怪们冲了上去。 (105)控制局势 受困的鬼怪们试图再一次突破,它们就好像是在从水里被拖上岸的鲤鱼,在混杂着一地木枪碎屑的地上不断滚动着,挣扎着试图爬起身来。 鱼没了水是好比肉在案板上,都是动弹不得待宰的肉,唐琦挥动着手中的凤嘴刀,钉钉站在侧面对着下面躺成一团地脑袋是手起刀落,一刀一个。 “砍头,听到没有,砍头!” 唐琦在砍掉一个鬼怪的脑袋之后,他抬起头来冲着后面跟上来的士兵们大声提醒着,他们纷纷模仿着唐琦的行动,高举起手中的凤嘴刀与长枪,用长枪钉死还在挣扎的鬼怪。 监狱的大门前瞬间变成了一个单方面屠杀地场所,这帮唐琦口中所谓的二世祖与穷光蛋们在这个时候竟然惊人的爆发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战斗力来,他们紧密地配合在一起,用长枪钉住鬼怪并且让手持凤嘴刀的士兵挥刀将其斩首。 鬼怪被斩断头颅地脖颈出汹涌流出暗红色的血液,伴随着刚刚断掉头颅而疯狂甩动地身子,整个战斗当中仿佛出现了无数的喷泉,不过这些喷泉里面流出来的是血。 很快,冲出监狱大门并且扑倒在拒马木枪之上的鬼怪尽数被唐琦所带领的禁军们斩首,果然如同唐琦所认为的那样,身首异处的鬼怪们竟然真的停止了活动,躺在地上成为了真正的尸体。 那层层堆积起来的尸体所流淌出来的暗红色地鲜血将脚下的土地还有石板给染红。唐琦浑身是血,手持凤嘴刀站在堆积如山地尸体对前。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颤抖地右手提着凤嘴刀,这刀上同样被鲜血染的通红,因为砍了太多的脑袋,凤嘴刀的刀口都开始卷刃,已难再用。 眼前这堆尸体虽然都算不上人,可是它们都是鲜活的生命至少曾经是人吧。 “进攻,结束了!” 唐琦轻喘着,看来刚刚动手的时候确实让他耗费掉了不少的力气,他上前走了两步,手中的凤嘴刀长长地刀杆也脱手滑落在地面上,发出“叮叮当当”地声响。 刚刚走了两步,唐琦却不由得紧皱起眉头来,他伸出右手,在裤腿上将沾染在上面的血液蹭干净,转而抬起捂住自己的口鼻。 因为空气之中弥漫着的是一股说不上来的臭味,那臭味里面充斥的都是各种怪味的大杂烩,让在场的无论是谁只要闻到了都会有种异样地冲动。 “呜哇!” 正看着呢,就听到一声强忍着最终失败的呕吐声从身后响起,唐琦回过头来,看到的是杜涛,因为杜涛无法忍受着弥漫在空气当中刺鼻地气味而俯身大口呕吐。 这可是苦了杜涛,这里的碎肉还有散落在地上的头颅处处充斥的就只有两个字,那便是恶心。杜涛是把自己早上吃进去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就全部吐了出来。 这么一个举动加上杜涛吐出来的污秽之物所散发出来的酸臭味道混合进了空气当中的血腥味里,这下周围的士兵们就再也忍不住自己肚子里面的翻江倒海,他们纷纷躬身向下,嘴巴张开,汹涌而出的污秽落地,与下面发黑的血液混成一团,这个场面可真的是难以言表。 唐琦强忍着空气中难闻地气味,即便是为了能够给剩下坚强能够支撑住的士兵做出榜样来,他也不得不伸出手来将自己的口鼻捂住,生怕这个混合着酸味与腥臭味的气体给他一个双重夹击。 他左手捂住口鼻,从腰间抽出手刀紧紧攥在手中,一边小心翼翼地迈步绕开了堆积在门口的尸体堆。 因为尸体太多,甚至将监狱的大门都给堵住了,唐琦不得不伸出脚来踩着这堆积在一起的一具具无头的尸体向上。 在他身后的禁军们纷纷抬头望着唐琦的背影,他们脸上的表情同样是疲惫,厮杀过后的极度疲惫,每个人都一言不发,望着唐琦,就这么静静看着。 “可咔,可咔。” 踩在这地上堆积成一团的尸体堆,那完全是一个巨大且残忍的肉山,伸脚踩在这堆破碎且甚至开始肿胀腐烂的肉堆上面,唐琦能够感觉到脚步一股奇怪地触感。 唐琦站在顶端,他回过头来,望着身后那些同样望着他的禁军士兵们,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还有疲惫。 惊恐不单单是被这样丝毫不畏惧死亡的鬼怪们所惊吓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为了能够不被伤害而活下来所造就的这堆由无头尸体组成地肉堆。 “有被咬地吗?”唐琦站在肉堆上面冲着下方的人群大声询问。 士兵们听到后低下头来相互张望着,上下打量他们彼此的身体,因为屠杀而让他们每个人的身子上染满了粘稠地血液。 没人知道他们受到了怎样的伤,也没有人承认,就算是受了伤,也不肯相信自己是被这帮鬼怪们伤害的。 士兵们不回答,只是抬起头来望着唐琦,唐琦微微点头,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转过身去望着监狱的大门。 “难道,它们真的死完了,就这么在门口,杀光了吗?”唐琦在心里自问着自己,他还看到了在那布满血液的地面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或是即将成为尸体的。 他们的周围还是数个啃食他们皮肉与骨头的鬼怪,它们完完全全的陷入到了大快朵颐地快感之中,它们完全没有在乎在监狱之外的血腥战斗,它们只在乎在这个时候它们身下躺着已经无法抵抗的或是死掉的猎物,手里捧着的是还在冒着热气的鲜活血肉。 躺在地上的都是刚才没有跑掉,或者是身体中箭倒下的禁军士兵。此时竟然成为了鬼怪口中的食物,这点是唐琦一时间无法接受的,恐怕唐琦看到眼前这一幕他这一辈子都无法接受。 “来!起来干活!” 唐琦回过头来冲着那些俯身呕吐过后擦拭自己嘴巴的士兵招呼着,还不等士兵们回应的时候,他便提着手刀,大步走下了尸体堆,朝着那空旷却又血腥的场地走去。 士兵们紧紧跟随在唐琦的身后,他们在门口看到了唐琦正朝着那在啃食尸体的鬼怪走去。 这时候他们才真正看到这帮类似于染了瘟疫的鬼怪到底是什么模样,以及他们吃什么。 看到这个场面的士兵们无不被吓得面如土色,对于这帮如同野兽一般生吃人肉的鬼怪,他们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鬼,吃人的恶鬼!” 其中一个士兵哆哆嗦嗦地说着,他们僵硬在原地,望着唐琦越走越远。 (106)屠杀 “呜哇!!!” 不少士兵这时候在看到正在吃人的鬼怪,体内控制不住地翻江倒海再一次汹涌而出。 有的人是再也忍受不住这样视觉上的摧残,有的人是刚刚吐完又不得不陷入其中。 每个人的脸色都是苍白的,包括唐琦也是一样,唐琦握着手刀的手都在不住颤抖着,特别是当他看到这群余下来的鬼怪还在撕扯着一名士兵的腹部,将他最柔软地肚子刨开啃食里面的内脏的时候,唐琦终于忍不住了。 这个时候的唐琦就感觉肚子里面有一股力量在从胃部上升到了食道,紧接着顶住了他的喉咙,他迫不得已,因为那股力量已经到了嗓子眼。 最终,唐琦终于忍不住了,他弯下腰,张开嘴巴,一股剧烈地酸味汹涌而出,从他的嘴里喷出。 “呼啦啦啦……” 一大团已经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污秽从唐琦的嘴里,鼻孔里喷涌而出,洒在地面上,掩盖住了那铺在地上的鲜血还有碎裂地肉块。 呕吐的声音吸引了那些还在啃食尸体的鬼怪,非常奇怪的是刚刚的怒吼还有杀戮没有惊动它们,反而是因为唐琦的呕吐而让它们抬起头来。 这些鬼怪们发现了唐琦,它们张开嘴巴,露出里面粘着肉丝的口腔还有在鲜血之中红白相间的牙齿。 唐琦感觉到了气氛地冷静,他抬起头来,伸手用袖口擦拭了嘴角的污秽。 就是这么紧张地对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这帮看着唐琦的鬼怪终于忍受不住猎物又或是新鲜肉体的诱惑,它们伸长了脖子,张开的双臂如降落在地上的猎鹰,张大的嘴巴又如同野狗一般嘶吼着,用极为僵硬又令人匪夷所思地动作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唐琦。 很快,它们就像是离弦的箭,“嗖”得一下闪离了原地,朝着唐琦疯狂扑来。 唐琦已经来不及再害怕了,他紧咬着牙关,横着挺起手刀,左手伸出按住刀背,老样子已经不打算逃跑,继而选择坦然面对眼前的这一切。 在唐琦的身后,士兵们连忙挺起满是鲜血的长枪还有卷刃地凤嘴刀,他们同样是紧锁着牙关,坚定却又畏惧得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鬼怪。 谁知道就在距离唐琦还不足三米的地方,这帮鬼怪们竟然停了下来。 这也是让唐琦万万没有想到的,因为唐琦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让鬼怪不肯在面对这么近在咫尺地食物不肯再进一步。 只见到这几只鬼怪呲牙咧嘴地上下打量着唐琦,张开的嘴巴嘴角处还不断有粘稠地不知是混合了多少口水而形成地奇怪粘液的红色液体流出。 “咯咯咯咯咯……” 它们死气沉沉的脸上本应该是如同死人一样面部僵硬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鬼怪看了看唐琦,又看了看唐琦脚下的那一滩污秽,竟然在僵硬地脸上若隐若现的露出了憎恶与嫌弃的怪异表情。 看到这一幕的士兵们也愕然了,因为他们看到的是唐琦的背影,所以他们根本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亲眼看到了这群鬼怪在唐琦的面前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仿佛唐琦并不是食物,反而是另一种让人说不上来的存在。 “什么意思?这是在嫌弃我吗?” 同样无比惊讶的唐琦似乎看懂了这帮鬼怪们的意思,他低下头来看了眼自己吐出来一大滩还在散发着刺鼻酸臭味的污秽,那可是他早上吃进去的食物,因为这段时间他时时刻刻都在忙活着重体力劳动,所以吃的东西就比平时多了不少,哪曾想吃进去的东西多,吐出来的也不少。 正是因为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加上刚刚剧烈地劳动让唐琦着实感觉到自己有些脱力,外加这么视觉上听觉上还有嗅觉上的三重冲击,更是让唐琦无法忍受所以就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哪曾想这么一吐,酸臭味竟然让鬼怪都避让三分。 眼看着这帮鬼怪并没有想要对他下口的意思,更多的分明是在用表情嫌弃与侮辱他,这点是让唐琦无法忍受的。 渐渐的,唐琦内心里面最后的一点恐惧都化成了愤怒,只见他伸出刀来照着距离他最近的那个鬼怪的脸上狠狠地给了一刀。 “刷!” 就看到一道银光闪过,这个鬼怪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 “呃!” 鬼怪发出了一声呻吟,像是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哀嚎一般。暗红色地血液流淌出来覆盖了它的半张脸,这个鬼怪还是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唐琦。 唐琦愕然,他实在是解释不了自己的呕吐物对于鬼怪到底是有着怎样的威力,以至于鬼怪宁可这么呆呆地望着唐琦也不肯前进一步。 “呃呃呃……” 这时候周围的鬼怪们都发出了低吼声,像是对唐琦挥刀砍了它们的同伴而抱怨,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不仅没有向前一步进攻唐琦,反而是后退了几步站在原地,周围几个鬼怪更是扭头转过身去走到距离它们最近的尸体旁继续大快朵颐。 唐琦提起手刀,再抬起头来与这几个还没有离开的鬼怪相互对视,从它们呆滞的白色眼睛之中,唐琦似乎感觉到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定是呕吐物里面的酸臭味让它们产生抵触地情绪,唐琦是怎么都不可能相信这帮喜欢将人茹毛饮血的野兽竟然也会有恶心的时候。 他伸出手来,提着手刀,将刀架在为首鬼怪的脖颈处,接着,手臂用力,将刀举起,接着又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狠狠地砍了过来。 “咔!” 只听到一声清脆又细微地声响,唐琦一刀将眼前鬼怪的脖颈砍断,那鬼怪偏过头去,头颅就直接垂下,因为有脖颈上的皮肉间接,鬼怪的脑袋就这么倒垂在它的胸口部位。 “窟通!” 这么怪异的姿势就这么坚持了几秒钟的时间,这个鬼怪就停止了活动,没有了头部的身体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 就在这个鬼怪仰面倒下去的一瞬间,几乎就是在场所有禁军进攻的号角一般,它们挺起长枪大声怒吼着朝着剩下的鬼怪们扑了上去。 这仅存下来的几个鬼怪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迎面而来的步兵手中的长枪钉死,被凤嘴刀拦腰斩断。 空旷的场地上面,那原本血腥的地板上多了几具尸体,不过它们都已经不再属于人类的尸体。 为了以防万一,唐琦还提着手刀将那些死去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地砍去头颅,在其他士兵们的面前,然后给这帮士兵们的解释便是他们随时可能变成它们而活过来。 场面重新沉默了,士兵们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唐琦,就像是刚才鬼怪望着唐琦一样,看着他将地上的每一具尸体人首分离。 (107)幸存者 “完了?就这么杀完了?” 杜涛走进了监狱之中,他瞪大双眼,惊恐地望着这一地的尸体,走起路来也是有一步没一步的,摇摇晃晃,形如一耄耋老人。 他走得有气无力,好不容易来到了唐琦的身后,唐琦听到脚步声的越来越近,便回过头来,望着身后的杜涛,看着他那魂不守舍的样子。 “它们都死掉了,一个接着一个,我把它们的头都砍掉,现在它们再也站不起来,事实证明,就算是再厉害的鬼,没了脑袋也不会像刑天一样嘛!”唐琦不紧不慢地说着,言语之中虽然夹杂着风趣,但是疲惫之感也尤为明显。 生活生活,生下来就要干活,伐木、耕田以及铸兵都是体力活,当然了,杀人砍头也是。 唐琦面对着杜涛,举起手中的手刀递给杜涛,一边说道:“给,还给你,刀口卷了,还要劳烦你回去多加打磨一下。” 杜涛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来默不作声地接过了唐琦递过来的手刀,低下头,双手捧着那血迹斑斑地刀身,前后望着那时断时续地卷刃,天知道这把手刀在唐琦的手里砍掉了多少个鬼怪的脑袋。 唐琦朝着地牢大门走去,路上还弯腰拾起了刚才逃跑的士兵丢下的长枪,虽然长枪的枪杆上血迹斑斑,唐琦还是抽出一块布将那血迹擦拭干净,天知道这东西脏不脏。 他提着长枪,身后的士兵们手中各异的兵器紧紧跟随在唐琦的身后,他们已经不在乎什么阵型,同样失去的还有对于这些鬼怪们的畏惧。 毕竟他们每个人的手头都拿了两个以上鬼怪的生命,毕竟无论是做什么,第一次都会有些紧张可是到后面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唐琦站在地牢的门口,他望着眼前黑洞洞地地牢还有染满鲜血的台阶,他掉落的那柄直刀此时就躺在黑暗的边缘。 唐琦回过头来望着身后的士兵,伸出手来,将长枪挺在半空中,对在场的所有士兵大喊道:“外面的瘟疫感染者都清理干净了,只有里面,这里面还有说不上来的怪物,谁愿意跟我下去?” 士兵们相互对视,面露难色,诚然,他们虽然有了面对光天化日之下的鬼怪的勇气,可能是因为对于黑暗的天生畏惧,在唐琦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大多数竟然犯了难。 杜涛回过头来看着这帮迟疑地士兵们,他咬了咬牙,就看到他一把丢下手中的手刀,走到唐琦的面前接过长枪,回答道:“我愿前往。” 看到副指挥都站了出来,身后的两排士兵们更是有十来个人伸出了手,表示自己愿意跟随在唐琦的身后。 唐琦没有对他们说什么激励性地话语,而是冲着他们微微点头,松开了手中的长枪将其放心地递给了杜涛,自己则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下了台阶,在那黑暗的边缘拾起了直刀,并且小心地擦去了刀柄上面粘稠的黑色血液。 身后的杜涛点起了火把,并将其递到了唐琦的手中,唐琦左手持着火把,右手提着直刀,朝着眼前一片如同鲜血地狱一般地地牢当中缓缓迈步向前。 “嘀嗒,嘀嗒!”潮湿地地牢里面不断有流水嘀嗒地声音,唐琦循声望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跟在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坎坎伐辐兮,置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坎坎伐轮兮,置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108)幸存者2 “谁?谁在唱诗?” 身后的杜涛不由得惊呼,他紧贴着唐琦的身后,仿佛只有这样才会催动一根无形地线能够拉扯着唐琦还有杜涛两个人使得两个人能够一厢情愿地不受伤害。 牢门的里面那个人还在不紧不慢地吟诵着,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让唐琦根本分辨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个活人,还是个会说话的鬼怪。 唐琦伸出手来将左手的火把递给了身后的士兵,他的右手紧攥着直刀,左手拉住了牢门上的把手,回过头来望着杜涛。 杜涛看到唐琦的脸,瞬间明白了唐琦想要表达的意思,他赶忙挺起长枪在唐琦的身后,接着冲着唐琦点头示意表示准备好了。 唐琦把目光从杜涛的身上转移到了自己眼下的这个牢门的门把手,里面还在含含糊糊的唱着,念着《国风》,殊不知外面已经挤满了数量众多且杀气腾腾地禁军士兵。 唐琦也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有可能是一大群地鬼怪,又有可能是别的,总之这样的祸害留下一个,都是后患无穷。 在心里做好了十五的准备,唐琦也毫不含糊,挺起直刀,直接一把将紧闭地牢门拉开,这时候杜涛在这时候一声低吼,紧接着挺着长枪扑了进去。 身后手持火把的士兵也一道,他们怒吼着,一拥而上,冲了进去,准备给里面可能存在的鬼怪来一波密集进攻。 可是在杜涛还有士兵们进去的一秒钟,他们的怒吼声戛然而止,只看到他们望着前方,渐渐放下了手中的长枪还有短刀,愣愣的站在原地。 唐琦有些疑惑,对于士兵们的反常举动,他提着直刀走了进去伸手拨开眼前挡住去路的士兵们。 走到士兵们的前面,唐琦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原来这里面吟诗的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一个面色苍白,头发凌乱,身穿囚衣的活生生的人。 同样,如此大的阵仗,就算是个瞎子也会被惊动,又怎么可能不会惊动一个感官正好的人,那个人有气无力抬起头来望着唐琦他们。 “你是谁?”唐琦询问这个人道。 “开封展开图!”展开图直接了当地回答唐琦道,虽然他的声音细微显得有气无力地,可是从展开图的态度上面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囚犯看样子是已经心如死灰,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 “你怎么还活着?” 还不等唐琦继续问下去,杜涛已经迫不及待地开了口,他急切地询问坐在地上的展开图说道:“你昨天晚上也在这里,亲眼看到了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什么,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我们,现在,快一点!” 对于杜涛那几乎是命令式地质问,展开图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望着唐琦他们白了一眼,紧接着嘴角露出了一丝不以为然的笑容来,那种感觉就像是真正经历了生死之后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哼,小伙子,问人指路,可不是用这样口气询问一个前辈,这样问出来的路十有八九是歧途啊!” “唉,我说你!”杜涛一听就气不打一出来,他挺起手中的长枪就准备上去狠狠地教训展开图一顿。 看淡了一切的展开图在唐琦的眼中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看破了人间世事高僧一般,毕竟算得上是二世为人,再用什么强硬地手段也是没有任何意义地,就像是一块已经定了型的朽木,再怎么雕琢,得到的也不过是一把破碎成灰的木屑。 看到杜涛冲动起来,唐琦赶忙伸出手来制止住了杜涛,对杜涛说道:“放弃吧,没用的,这个人已经心如死灰了。” 既然是指挥说出了口,杜涛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他只能收起自己挺起来的长枪往后退出一步,给唐琦让出位置。 “起来吧。”看着身下那个有气无力地展开图,唐琦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应和了这么一句,“这里挺冷的,出去吧,晒晒太阳,这样舒服一些。” 原本这些善意地话来安慰人的,到了展开图的这里却成为了一个听起来并不怎么让人舒服的讽刺性, “” (109)双瞳 这种突如其来的不适感就这么仅仅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就单单是这几秒钟的时间,就让唐琦仿佛从地狱到现实几个来回。 他高举起火把,试图让手中的火把的火光能够照亮更远的地方。可是这火光到底是那么小小的一些,只能照亮更多向下空旷的台阶。 地下流动的空气当中仿佛有一股强风在流动,这是地下空洞里面的常见情况,唐琦当初进来的时候就感受过,所以对这件事情倒是见怪不怪了来。 主要是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唐琦能够看到的也不过是火把能够照亮的最深处的台阶,下方的空间什么都看不清楚。 唐琦想要一探究竟,可是心里总是有个声音似乎在隐隐警告着他“别下去,别下去,别下去,别下去!” 唐琦的心脏因为这种若隐若现的声音惹得“咚咚”直跳,他狠狠地吞咽下一口口水,接着迈开步子,伸出脚,试探性地踩在下面的台阶上。 “指挥!” 突然,这一声几乎让唐琦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回过头来一脸愤怒地望着身后的士兵。 为首的几个士兵手持武器面色苍白的,并且带着惊恐地表情望着唐琦,接着吞吞吐吐地对唐琦说道:“指挥,我觉得里面应该没人了。” “你怎么知道?” 对于为首士兵那近乎懦夫一般地语气,唐琦冷哼了一声,极为蔑视地回问了他一句。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士兵吞吞吐吐地这么说着,不由得转过头来望着下面的那处黑暗,接着说道:“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可是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我总觉得不下去为妙,指挥,我的脊背都在发凉,从脑袋根凉到了尾巴尖。” 对于这个士兵的担忧,正好与唐琦此时的内心里面那神秘地声音不谋而合,他再看了看士兵身后的其他士兵,他们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显露出来犹豫与隐藏着恐惧的纠结表情。 他们甚至还在偷偷点头,像是十分赞同这个士兵的话语,同样,他们的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可是要问起他们到底惧怕什么,谁也说不上来。 这不就单单是他自己一个人感觉到了不对。 唐琦在心里想着,此时双脚更是有些微微颤抖着,他感觉到了自己在畏惧,这是这个时候最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菩萨啊!” 唐琦口中感叹着,伸手扶住额头拼命地摇晃着脑袋,试图将自己心里这种不应该存在的东西给甩出脑袋。 既然士兵们畏惧了,唐琦一个人更是不敢往前走了,士兵们苍白地面孔加上纠结成一团的表情更是让唐琦觉得事有蹊跷,他更加没有胆量往下。 望着远处的黑暗,唐琦看了看手中的火把,虽然不知道这根火把到底能够点亮多大的距离,好在在火把落地的一瞬间唐琦能够看到一些空地上的情况。 唐琦这么想着,举起火把,在手臂上抡了个圆,接着朝面前的黑暗狠狠地投掷过去。 “哗!” 火把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闪过着黄色光芒地圆,接着圆不断旋转,最终“啪嗒”一声落地。 唐琦瞪大了双眼,露出了不可思议地表情,因为在那火把还没有落地的时候他看到了那若隐若现地人影。 “有东西!” 不仅仅是唐琦,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若隐若现地人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挤成了一团,因为后退而挤成了一团,每个人手里紧攥着火把还有武器,望着那空地上渐渐暗下去的火光。 “再来一个火把!” 唐琦回过头来冲着身后的士兵们招呼了一声,其中一个士兵后退了两步,接着将手中的火把朝着那落地的火焰投掷过去。 “哗!” 那士兵把火把朝着那还没有熄灭地抛去,那火焰化成了一个不断循环地圆,将周围的一切一闪一闪地掠过。 这一次距离那个人影, (110)双瞳2 在远方的左丞相陈襄的地牢当中,青衫道士不由得抬起了头,像是被噎住了一般,他赶忙伸出手来捂住自己的胸口,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像是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他赶忙伸出手来扶持住面前的石栏,他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不断上下摩擦着,心里想着安抚一下心灵,可是他这个时候他才想清楚,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已经有些时日了。 “唉,这样的坏习惯,到现在还是戒不掉!” 这个青衫道士自言自语地,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直起身子,伸出双手搭在石栏上,接着,他侧过头来,望着:侍奉在一旁的小官道:“你们的左丞大人呢?” 突然间听到了这个青衫道士的声音,着实是让这个小官吓了一大跳,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望着青衫道士,又侧过头去看了眼不远处的军官。 因为这个青衫道士用一个下级军官喂了下面的鬼怪,所以在场护卫的军士们对于这个从外面来的怀胎避而远之,能离开有多远就有多远,若不是左丞相陈襄对这个青衫道士还是有求的,不然这帮愤怒的士兵很可能扑上去把这个青衫道士剁碎。 那个军官背靠着身后的墙壁,双手环抱在胸口,左手臂夹着一把手刀,他这么慵懒地看着小官,接着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件事情。 看到军官点了头,小官这才回过头来看着青衫道士,迟疑了片刻,这才走上前来冲着青衫道士毕竟毕竟地行礼,道了一句:“阁下是我家大人的贵客,既然阁下招呼了小的,那必然是有事吩咐,阁下但说无妨,小的耳朵机灵地很,听着呢!” “好,好!” 青衫道士连连点头,貌似这是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了几句像样地话来。 “我一个人在这里孤独地紧。”说完,这个青衫道士还不忘用双眼的余光扫了一圈周围那些守护的侍卫,隐藏在斗笠下面青色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轻蔑地微笑。“快快将你们的左丞大人给唤来,就说是有要紧的事情找他商量。” “阁下。”小官冲着青衫道士再一次行了个礼,接着回答道:“丞相正在大庆殿辅佐圣上处理政事,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 “那就差人去催促!”小官的这么一番解释非但没有得到青衫道士的体谅,反而是让青衫道士有些急不可耐了,“你就去告诉你家丞相,就说是大事,有大事要发生了!” “这,这!” 小官面露为难之色,他看这个青衫道士这么松懈懒散地模样一点也不像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的,这个时候要他去打扰与官家在一起议事的左丞大人,这可不是要了他的小命嘛。 他低下头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个青衫道士,他一边嘴里嘟囔着一边不断抬起头来望着现在不远处的军官,表情中尽是乞求的神色。 军官很快就读懂了这个小官求救的讯号,他依靠在 (111)双瞳3 “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了!” 唐琦双眼紧盯着这个一动不动地鬼怪,这个时候,唐琦已经不可能相信这里还会有正常的人,除了那个展开图。 可是它并没有回答,火把的光线照亮了这个人身上肮脏破烂地衣服。 唐琦目光下移,注意到了这个家伙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唐琦在心里总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就是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人鬼不鬼地家伙有些熟悉,虽然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 可是唐琦还是能够看得出,这个家伙身上穿着的衣服他仿佛在哪里见过甚至有些熟悉,可是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加上地牢里面混浊的污泥,衣服已经面目全非了。 唐琦招呼着身旁一个小兵,让他手持火把凑近一些,小兵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唐琦,可到底还是拿着火把走了上去。 当火把靠近这个巍然不动宛如雕像一般的“尸体”的时候,唐琦不禁瞪大双眼惊恐的望着眼前这个家伙,因为他,竟然真的感觉到了一丝丝熟悉的感觉。 “他,不就是那个从汴村下被我父亲带回来的鬼怪吗?”唐琦不禁在心里这般呐喊着,可是眼前这个早已经不再是一般地鬼怪,唐琦能够感觉得到,毕竟它已经不再像是平常鬼怪一般张牙舞爪四处吃人。 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之下还能够显得如此镇定,显然它已经超出了一般鬼怪对于人肉的渴望。 最为明显的恐怕还是那一身衣服,尽管肮脏不堪,可是唐琦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上面太医署的样式,这分明就是那个从汴村里面夺回来的鬼怪。 “后退!后退!” 唐琦赶忙挺起直刀来指着面前的这个鬼怪,并且招呼着身旁的小兵后退。 那小兵被吓了一大跳,他猛地回过头来瞪着惊恐地双眼看着唐琦,唐琦赶忙扑上来,准备一把将这个小兵拉扯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上来。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唐琦就感觉自己面前突然间飞过一道黑影,还不等唐琦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到那小兵的嗓子里面发出了一声呜咽般地呻吟。 一瞬间,这个小兵像是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拉扯,紧接着整个人都被迫向前拉扯过去。 “啪嗒!” 可能是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个小兵被这一下突袭给打乱了阵脚,手中的火把也脱手落地。 “糟了!” 唐琦看到这一幕在心里尖叫了一声,他再抬起头来定睛一看,看到的是那个小兵高高的昂起头来,一脸痛苦地模样站在原地。他的脖颈处被一只大手死死卡住,唐琦顺着他的脖颈看去,就看到了一双发青的手臂以及紫红色指甲盖。 这个时候唐琦感觉到了一股极度阴冷的气息传来,他甚至觉得这样的气息是如此熟悉,熟悉到了他自己也说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第一次接触的,至少是他不知道。 “你,把他给我放开!” 唐琦举起直刀用刀尖直指着这个太医署的医官,确切来说已经是称不上是活人的医官了。 “放开?” 这声音充斥着沙哑,仿佛是口中含着一块石头一般沉重甚至有些混浊地声音缓缓的从那个医官的嗓子里面发出来。 唐琦不禁再一次瞪大双眼,他原本根本没有想到这个鬼怪会回答他,他甚至做好了动手砍断这个鬼怪挟持这个小兵的手臂来。 可是它竟然开口说话了,这无疑是打乱了唐琦原本对于此事的安排。 唐琦愣在了原地,呆呆地望着这个医官,他竟然说话了,拖着一副残破的肉身开口说话,还是让唐琦极度惊讶地,不仅仅是唐琦,周围的其他士兵们也面面相觑,他们怎么可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耳朵呢。 唐琦的面色渐渐阴沉下来,他压低了嗓音,用威胁地口气问这个医官道:“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怪物?”医官复述着这个词,像是对这个称呼有些惊讶,很快,他又像是适应了这样的称谓而显得不以为然,只听他阴冷的笑了起来,“哼哼哼………”接着说道:“怪物,这个词用的非常好!” “我不管你认为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现在,我要让你放下我的人,不然……” “不然什么?不然就把我的手臂给砍断,然后用你手里的刀杀了我,就像是杀掉那些毫无意识的人一样?” “他们不是人!” “是的,是的,他们不是人,只不过是一个个披着人的皮囊,肆无忌惮地啃食活人的,怪物!” “随你怎么说,反正,现在给我把他放下来!”唐琦举着直刀,用命令地口吻对这个医官说着,可是这个医官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想要退让的行动。 只看到这个医官的手臂渐渐用力,带动着自己的手掌用力,虽然手指残缺,中指在不知什么时候被生生咬掉了,可是其他四根指头还是紧紧地卡住小兵的脖颈,让他无比痛苦,快要不能呼吸。 “不想让他死,我劝你还是识相一些,别让我做出一些残忍的事情,虽然我知道这段时间我已经杀了不少人了!”医官说得不紧不慢,可是每一句话里都充满了威胁。 “说来说去,你到底是想拿他的命,来换你的命吧!”唐琦很快就识破了这个医官的想法,他非但没有后退,更是向前了半步,与之相同的是唐琦手中的直刀也距离这个鬼怪更近了一步。 “你打算拿这个杀了我?” 鬼怪缓缓抬起头来,望着那个被他提到了半空中疯狂呼吸的小兵,小兵低下头来望着这个医官,这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讶地表情,瞪大的眼睛望着下面的医官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啊!啊!!” 小兵在半空中拼命蹬腿,他是如此奋力挣扎着,如此渴望能够从这个医官的手中挣脱出来,可是这个医官的手臂就像是一个铁钳一般死死地抓着。 “你这是自寻死路!”唐琦低吼了一声,接着挥动起手中的直刀。 只见银光一闪,唐琦尽到自己最大的可能将速度提升到了最快,只见手起刀落,这是常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唐琦一刀就砍下了这个医官的右手臂。 “哗啦!” 医官的手臂断裂,断裂的前手臂带着那个小兵坠地,小兵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你到底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啊!” 医官看着自己断裂只剩下很短一节地手臂,他并没有任何惊讶或是被疼痛占据而痛苦的表情,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任何痛苦的意味。 “准备,死吧!”唐琦说着,抖落了刀刃上面黑色的血液,重新挺起直刀来。 这个时候医官回过头来望着唐琦,唐琦不禁愣在了原地,因为这个医官的双眼,竟然有四个瞳孔! (112)双瞳4 “看什么?被吓住了吧!”医官的两只眼睛里面的四个瞳孔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唐琦。 唐琦这个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禁锢了一般,他愣住了,神志不清,大脑一片空白,一瞬间不知道该想什么,下一刻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这恐怕是唐琦长了这么大从汴村出来给他的人生知识来了一次又一次地重击,让唐琦一时间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个事实。 这个被撕咬地面目全非的鬼怪竟然神奇地复活了,他仿佛重新有了意识,并且在众人的面前看起来更加具有冷酷无情的意味。 此时在唐琦身后的士兵们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他们聚集到了唐琦的左右,手持长枪直指医官,可是在他们抬起头来与医官相互对视的下一秒钟,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这个医官原来没有瞳孔的双眼此时重新有了瞳孔,况且这一只眼睛里面的瞳孔有两个,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的眼眶里面的两个瞳孔分散的特别开,几乎是在眼睛的眼角和眼尾的地方,这样看起来的医官更加狰狞恐怖。 这要是在上古时代,一定会被人认为这是个上天派下凡间的活圣人,类似于黄帝一般地神圣存在,毕竟一般传说中的帝王最多只会有一只眼睛是双瞳,即便如此都已经能够一呼百应,开创一个新的时代更何况是两只眼睛都开了。 “我的老天爷,我的老天爷!” 当士兵们亲眼看到这双瞳的时候,他们都禁不住地大声呼喊着,瞪大的眼睛里面满含着泪水,像是看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圣人,卑微的凡人在圣人的面前站立,两腿都在不住颤抖着。 此时的士兵们再看这个医官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表情不再是杀气腾腾,取而代之的是恐慌,是迟疑,这个被唐琦砍掉一只手臂的怪物就像是一尊残缺佛像,给了这个鬼怪一个神圣的意味。 “怕什么,稳住,稳住!” 唐琦不断左右张望着,招呼着在一旁已经动摇了的士兵,可是士兵们纷脚步还在不断后退,他们的眼里充满了畏惧,嘴巴里面还在不住叨念着。 “佛祖啊,这可是双瞳,这可是当初释迦牟尼佛的眼睛。” 当中对于佛教信奉的士兵嘴里不住叨念着,有了双瞳的人就是人间大圣人,真正的半神。他们区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用凡间的兵器对一个半神刀兵相向。 士兵们被吓破了胆子,任凭唐琦怎么命令都无济于事,这个时候,对面的医官紧闭地口中传来了一阵阴冷地笑声。 “哼哼哼……” 唐琦听到笑声,他停下了催促士兵们的嗓子,回过头来,警惕地望着眼前这个医官。遂问道:“你,笑什么?” “我?” 这个医官咧开嘴巴,露出了里面红白相间的牙齿,他不知道用这张嘴巴撕咬了多少这间监狱里面的囚徒。他又伸出自己仅剩的左手指着自己,就这么淡淡的询问唐琦。 唐琦没有回答,只是再度缓缓举起手中带血的直刀,指着这个已经称不上人,也称不上鬼怪的另一种怪物又或是恶鬼的医官。 “哈,哈哈哈哈……” 医官张开嘴巴,扯着沙哑地嗓子大声欢笑着,而这欢笑更像是咆哮,没错,他就这么咆哮着,像是对唐琦示威。 “你看看,你的人都害怕了,看看他们,好似那给猛虎咆哮而惊得四处逃窜的麋鹿。就是这样的动物,你还想着支配他们?这岂不是比试图掌控一群女人上战场还要让人觉得耻笑?” “他们畏惧完全是因为你这个怪物长的完全不是人。”唐琦不紧不慢地说着,接着提起直刀指着医官,问道:“既然你能够开口说话了,那就说说看,你前面到底是怎么了,还有在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到底是谁?” 听到唐琦的疑问,医官的脸上狰狞地表情瞬间凝固了,是的,唐琦的这几个问题一下问住了他,让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回答。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因为你现在变得跟那丛林里面的伥鬼有什么区别?说吧,把你还记得的东西全部告诉我,到底是谁把你害成了这样?” 医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他瞪大眼睛,不住后退两步,接着双手抱住头部,发出了一阵痛苦地哀嚎声。 “你到底是不记得了。”唐琦提着刀,缓缓的来到他的面前,“你变成了怪物,连何人所为都一无所知,真是可悲可叹,可悲可叹!” 唐琦这明摆是在刺激这个医官,就看到医官用它仅剩的左手抱着脑袋不断发出痛苦地哀嚎,心里也是一定在苦苦思索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直到自己真正被引导剖析自己内心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不记得,像是曾经地过往被恶意清空了一般。 唐琦乘着这个医官抱头哀嚎的时候渐渐靠近,他双手紧紧握住刀柄,双眼死死地盯着这个医官裸露在外面的后脖颈,他一遍遍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就像是斩杀一个死囚一样,就像是斩杀一个死囚一般!” 唐琦这么想着,身体距离这个鬼怪也越来越近,这个时候唐琦甚至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着,带动着手中的刀刃一同颤抖。 他不知道他这样是因为什么而畏惧,可是他还是在潜意识里面不断提醒自己必须要向前,然后杀了医官,不顾一切手段! 就在唐琦距离这个医官不足三步的时候,突然间,医官因为痛苦而呲牙咧嘴地表情竟然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阴冷地笑容。 “你以为你能杀了我?” “什么?” ,医官的表情重新冷酷,他的四个瞳孔狠狠地盯着唐琦,接着,他冲着唐琦扬起自己已经断掉的右手臂,接着对唐琦说道:“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个而感觉到疼痛吗?”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唐琦没有回答医官近乎戏谑地质问,他只是再度询问道这个问题,可是他并没有从这个医官的口中得到答案,实话是这个医官并没有回答唐琦,取而代之的是脸上的狰狞渐渐阴沉下来。 (113)双瞳5 医官怒吼着,它张开嘴巴,将嘴巴张到一个极度夸张地程度。 唐琦深知这个时候可是没有任何迟疑地功夫,只见唐琦后退两步,接着高举起手中的直刀,从上面直直的落了下来。 “咔!” 就在锋利地直刀即将砍到这个医官的脑袋之时,这个医官竟然伸出左手来一把接住了直刀的刀刃。 真的让唐琦无法想象的是,这个医官竟然用凡人之躯硬生生地接下了兵器,虽然这让他的的左手鲜血飞溅。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那刀口以及医官手掌上的肉连接的地方缓缓流淌而下。 唐琦愕然,他愣了一下,怕是没有想到这个只剩下一只手的医官竟然能够接下他的刀刃吧。 这时候就看到医官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唐琦,他的表情重新狰狞起来,瞪大的双眼里面几乎冲出眼眶的四个瞳孔死死地盯着唐琦。 张开的嘴巴露出红白相间的牙齿伴随着浓厚的血腥味,如同恶臭的海浪,一遍遍拍打着唐琦的面部,冲击着唐琦的鼻息。 “你以为,你真的以为,你能杀了我?” 这声音几乎是医官咬着牙关硬生生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嘲讽,对于唐琦的言外之意无外乎是看吧,你也不过是一个连被你亲手造成的残疾人都能够生生接下你攻击的凡人! 这句话从这个医官猖獗地嗓子里面吐露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宛如烧红的烙铁一般狠狠地烙在唐琦的心头。医官再向唐琦示威,用它那残缺地身体向唐琦张牙舞爪,威风凛凛。 医官的话就像是一盆盆火油,倾倒在唐琦心中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上,火上浇油,让火焰越烧越旺,以至于让唐琦的呼吸开始急促,怒火顺着脊椎直冲脑门。 这样难以想象的愤怒冲散了唐琦对于这四个瞳孔的畏惧与迟疑,他没有半点恐惧,相反,他对于这双本就不应该是平常人的眼睛充满了厌恶与恶心,哪怕是与这双眼睛对视,都让唐琦觉得自己甚至能够吐出来。 唐琦紧咬着牙关,他的左手按住直刀刀尖部位的刀背,接着双手渐渐往下压,锋利地刀刃在医官的手上越陷越深,渐渐的,刀刃割开了皮肉,在骨头上划出了一道深深地痕迹。 这要是换作了平常人,恐怕早就痛的死去活来,可是医官到底不是平常人,按理来说他根本不是人,只不过是一个空有躯壳的恶鬼,在兵刃之下察觉不到半点疼痛在其中。 唐琦越按越下,让这个只有一只手的鬼怪医官也渐渐支撑不住地慢慢下跪。 医官抬起头来望着唐琦那在火光之中通红甚至在发光地双眼,此时的他嘴里竟然露出了一丝苦涩地微笑来。 “看来你已经动了杀心,而且是要把我非杀了不可的!” 唐琦的额头上青劲爆起,不仅仅是额头,还有脖子,暴起的青筋让他看起来面色通红,他的嘴唇紧闭,像是在努力使出最大的力气。 “咔咔咔……” 随着一点点细小的声音不断响起,在如此巨大力气的重压之下,医官仅剩下的左手也在被锋利地刀刃给一点点撕碎。 “死!” 唐琦的嘴角咧开,一个字伴随着声音飘然而出。 医官突然间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他猛地瞪大他那令人畏惧的双瞳,虽然这双眼睛已经不能让唐琦产生任何畏惧。 “死!” 唐琦大声咆哮着,就看到他猛地抽刀。 “刷!” 无比锋利地刀刃从医官的左手上划过,瞬间将他仅剩下的 (114)自救 “窟通!” 那医官无头的躯体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像是给这个幽暗的地牢之中的一切喧闹画上了终止符。 唐琦微微喘息着,左手里提着医官已经不动的头颅,头颅上面那一双双瞳之眼此时也变得无神,两只本就分散在眼角的瞳孔渐渐放大失去了原本该有的颜色。 “窟通窟通窟通!” 医官死掉了,他所散发出来能够蛊惑人心神的手段也渐渐失去了效力,只看到在唐琦身后准备举起手中长枪背刺唐琦的士兵接二连三的倒在了地上。 唐琦回过头来,看着这些被挟持而不受控制的士兵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昏了过去,虽然说是在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但是明面上的凝重还是没有放松片刻。 别人虽然看不清楚可是唐琦的心里清楚地很,他被咬了,虽说不知道这个怪物到底还算不算是那些恐怖的鬼怪,可是不可否认的是,他被咬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事,之至少对于唐琦来说,谁又能够确定这个鬼怪重新变回人的家伙会不会携带毒性呢? 唐琦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臂传来阵阵的剧痛,他低下头去看向自己的左手臂,看到上面出现了明显的牙齿印特别是在鲜血堆积地地方能够看到几个明显的血洞。 “我被感染了!” 唐琦第一个意识立马想到了这么一个悲剧,顾不得检查自己的伤口,唐琦赶忙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看到周围那些没有被控制的士兵正在手忙脚乱的清理那些昏厥过去的人,根本没有意识顾及到他。 这正好是唐琦想要的,他一言不发,低下头去一把抓住那个已经彻底死掉的医官的头颅,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快步走上了台阶,留下了那些跟随他一同进来的士兵。 走出地牢,唐琦迎面看到了刚刚安顿好展开图的杜涛。 “明华!” 杜涛看到唐琦貌似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他是打心里高兴,既然唐琦出来了,那么就可以说整个监狱的风波就此平息。 杜涛高声招呼着唐琦,而唐琦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走了上来,迟迟地抬起头来望着杜涛。 “明华,你这是怎么了?”杜涛看到唐琦的表情的不自然,特别是唐琦一身鲜血的,还提着一个脑袋,身后竟然连一个跟随的士兵都没有他有些疑惑,望着唐琦,询问道:“难道在我带人离开之前,还有没有被清理掉的鬼怪隐藏在其中?” “已经解决掉了!”唐琦不紧不慢地说着,接着伸手将这个医官的脑袋递给了杜涛说道:“我们在里面遇到了个棘手的家伙,折了几个弟兄,不过好在最终把它给收拾了。” “就是这个?” 杜涛指着这个医官的头颅不解地看着唐琦,眼睛里面充满了疑惑,怕是不相信唐琦一行人会因为这个其貌不扬的鬼怪而搅的如此狼狈。 “把这个找一个盒子装起来。”唐琦吩咐道:“把它交给开封府的衙役,告诉他们我们的目标解决了。” “目标?”杜涛更是不解地看着唐琦,他不时回过头来看着后面那堆积如山的尸体还有垒成一个个土坡的头颅。杜涛不禁心想在这里面堆积地哪一个不是薛太师吩咐他们的目标?这个其貌不扬同样还在不断往下渗着鲜血看起来肮脏不堪的头颅。 “你不要管那么多了!”唐琦显然是没有时间跟杜涛在这里过多地浪费口舌的,他伸手一把将手中的脑袋丢到了杜涛的怀里。 杜涛怪叫一声赶忙下意识的抱住唐琦丢过来的脑袋,因为是厌恶,杜涛是怎么都没有把这个脑袋接住,让这个脑袋落在了地上,如同一个球一样撞在杜涛的脚旁。 “你可给我看好了!”唐琦望着那个地上的头颅,接着对杜涛说道:“这个脑袋,哼,本应该在汴村砍下来的!” 说完,唐琦便迈开步子,大踏步地往外走去,因为看到唐琦这么急匆匆的离开非常反常,杜涛连忙在唐琦身后叫道:“明华,你要去哪?” “回家!” 唐琦丢下了这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只留下杜涛一个人站在那个头颅旁愣愣的站在原地。 其实唐琦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相杜涛解释了,因为在他出门的那一刻,唐琦就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臂的伤口处有一阵冰凉在蠕动,这种感觉像是满身披着冰雪的小虫从他的伤口处钻了进去,然后疯狂地在血管里面蠕动。 唐琦忍不住抬起左手臂,这个时候他清楚地看到手背上的血管已经出现了极不正常的黑色。 “有毒,这个人有毒!” 唐琦一遍遍在心里尖叫着,可是在看到来来往往戒备的士兵们,唐琦生怕让这些人看出了什么端倪,他只能拂袖,将受了伤的手臂藏进了袖口之中,低着头,脚下的步子不禁又加快了一些。 往来与唐琦擦身而过的士兵们不禁心生疑惑地看着这个步履匆匆地唐琦,琢磨着这个家伙到底是着急什么事情,难道说监狱的活都干完了吗? 唐琦快步冲到了门前,出门看到自己的马,直接抽刀砍断了拴在柱子上的绳索,接着爬上马背,在衙役惊愕地表情下策马扬长而去。 其实唐琦也是迫不得已,他感觉自己的左手手臂越发的冰凉,这其中还伴随着阵阵如同火焰一般地疼痛在其中。 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折磨让唐琦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地汗珠,他不断策马加鞭,口中还不忘叨念着:“快点,再快一点!” 就看到唐琦策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掀起了坊市中一阵不小地骚动,几乎是用了跟过去不到一半的时间,唐琦终于回到了唐府上。 马匹停了下来,挺着粗大的鼻孔大口喘息着,唐琦也一样,只不过是他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若不是有铠甲的庇护,恐怕这一下可是让唐琦站不起来的。 唐琦没有时间喊疼,他强行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爬上了楼梯。 恐怕是因为慌张而开始的剧烈运动让唐琦身体里面的血液加速了流动,此时左手臂上的疼痛瞬间蔓延到了全身,唐琦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东西在游动。 不仅仅如此,在阳光的暴晒之下,唐琦不知为何竟然从身体里涌出了一股无力感,这种感觉让唐琦腿脚发软。 可即便如此,唐琦还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推开了唐府的大门,这时候再抬起头来望着那些向他投来惊讶目光的婢女与伙计们,唐琦竟然从心底里涌出了一股极度的饥饿感。 就像是一个饿了三天的人突然间面前出现了一块肉一般,那股极度渴望的欲望让唐琦不禁心生畏惧。 好在他极力克制住了自己,低下头,捂着脸,拖着疲惫不堪地身体沿着走廊一头撞进了自己的房间中。 (115)自救2 “这个无赖,若不是看夫人与老爷的面皮,老娘不将他的屋子踏个粉碎,用刀割了他的命根断了他的子孙!看他这泼皮还敢在我面前这般放肆?” 暮雪嘴上不断怒骂着,一把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接着挥动着扫把不断将地上的灰尘聚拢成一团。 也不是说暮雪难得见到一次勤快,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天特别是这件事之后变得出了奇的懂事。 老爷唐玉的面色铁青,像是肚子里面憋了一团火。 虽然说唐琦逃跑了,但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唐琦走后那房间的一片狼藉可是让唐玉看在眼里的。 老爷子的愤怒暮雪是看在眼里的,这不,暮雪立马走上前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唐玉跪了下来,先是替唐琦赔了个不是,然后又赔了自己一个不是,说是这件事情自己也有责任,躲不掉,也不想躲,可是犯了错,那就得得到惩罚,所以暮雪就要自己一个人来打扫唐琦凌乱的屋子。 看到暮雪主动承认错误了,唐玉虽然是怒火在心头,可是既然暮雪已经站出来表示愿意为这件事情处理。 唐玉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伸出手来扶住额头,一边点头说道:“看来当初到底是没有点头让你去做韩延庆孩子的媳妇是对的,我那竖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也不至于此!” 说罢,唐玉转身带着众人而去,只留下暮雪一人。 暮雪虽然被唐玉在家中称为唐家的远房亲戚,也是唐琦定下来的妾,在唐家里又能够在接待外人的场合里面露得了面,加上夫人对她是视如己出,这么在整个唐府上下自然是有不少地位的。 虽说是显眼会遭人嫉恨,但是奈何这个姑娘生了一个聪明脑袋,想想看能够在一次出行之中就能得到唐玉夫妇信任与喜爱的姑娘若是个实心眼根本不可能如此。 既然聪明,更是识字,收拾这些目不识丁的下人们更是有一套,毕竟连唐琦都在她的手下不断吃瘪,试问整个唐府还有谁能收的住她? 单靠脑袋就已经了不得,暮雪在唐府过着少奶奶地生活,平日里面可是没怎么摸过扫把,这个时候既然在老爷面前主动请缨,那怎么也躲不开了。 有道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直到暮雪重新走进唐琦的屋子时可算是看清楚了这个二世祖平日里懒得如一棵朽木不带动弹,但是真的要忙活起来的时候,那可是鸡飞狗跳。 连日来没有打扫,唐琦房间里面的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加上唐琦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非要打磨刀具,又因为暮雪在里面大闹了一通,地上不单单是灰尘,还有散落一地的兵器。 暮雪虽然嘴里是骂骂咧咧的,可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忙活着,同样不得不感叹这段时间天天过着大家闺秀的生活,身体早已经不如当初。 先是将散落在地上的刀具都收集起来放在桌子上,再将凌乱地床铺收拾干净,可能家务是女人的强项,毕竟男主外女主内不是一句玩笑话。 事已至此,暮雪也只能用这句话这么安慰自己,她拿起扫把一点点地将地上的灰尘聚拢,背对着房门忙碌着。 “咚咚咚……”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急促地脚步声,接着,“窟通”!一声巨响,吓得暮雪心头一颤,她撅着屁股正准备回过头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冒失,哪曾想看到唐琦如同一头发了疯的公牛一般冲了上来。 暮雪根本躲闪不及,让唐琦直直的撞了上来,暮雪痛苦地哀嚎了一声,接着被唐琦重重地按在了地上。 这一下可是疼得暮雪眼泪汪汪的,原本以为这一切都是一个意外,可是唐琦趴在她的身上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这可是让暮雪气不打一出来了,她紧紧攥着手中的扫把棒子,接着单手撑地,一个翻身,接着双腿抵住唐琦的腹部,这时候的唐琦竟然没有一点反抗的举动。 “臭泼皮,下流狂徒!”暮雪破口大骂,接着双腿用力将唐琦沉重地身体推到一旁,继而起身,举起手中的扫把,对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唐琦骂道:“原本还以为你这无赖有些良知,现在我是看错你了,你这贼丘八,看我不打死你!” 就在暮雪手中的扫把轮快要落下打在唐琦身上的时候,突然间唐琦睁开双眼,只见他猛地起身,扫把打在唐琦背上沉重地甲衣上弹开。 唐琦一把抗住暮雪,在暮雪还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同时,自己就两腿离开地面,被唐琦生生扛了起来,接着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这一下撞的桌上的刀具散落一地,暮雪更是疼得说不出话来,等她睁开眼睛,看到唐琦正在她的面前,此时唐琦的眼睛通红,如同野兽一般冲着暮雪大声怒吼着,吓得暮雪如同木头一般,毕竟唐琦一般可没有这么残忍。 “你,少爷,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见到硬的不行,暮雪只能服软,眼泪汪汪地看着唐琦,也不知道是女人的眼泪让唐琦稍稍冷静下来还是因为声音让唐琦能够回过神。 唐琦终于能够恢复一些意识了,他双手捧住脑袋左右摇晃,接着伸手拉住暮雪将她扯下桌子,继而推出房间,并且冲着暮雪吼道:“去,去,拿水来,拿水来!” 暮雪坐在地上不知唐琦怎么了,在唐琦的再三咆哮下可算是回过了神,她连忙点头,继而起身远远跑开。 “走了?走了。”唐琦望着暮雪远去的背影,倒是有些许安心,暮雪可能不知道在她反抗的时候对于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唐琦来说是怎样的美味。 “只要不是去告状,一切都好说!” 唐琦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告状是暮雪的强项,可是伤口的剧痛还在时刻提醒着唐琦这一切并没有结束,留给唐琦的时间不多了。 唐琦伸手卸下左半边铠甲,接着右手从地上拾起一把匕首,将左手伸出抵在地上,用匕首刀刃在受伤已经发黑的肿胀起来。 唐琦顾不得疼痛,已经没有什么比这更加痛苦了,只见他紧咬着牙关,硬生生地在左手伤口处拉出一个长约一寸的十字刀口。 紧接着就是乌黑地血液汹涌而出,唐琦丢下匕首,继而按住左臂,按住上面发黑的血管,并且向下推压。 在这样一股力量的推动下,伤口处大量地黑血涌出,很快在下方汇集成了一团血泊。 “啊!!!” 就在这时听到一声尖叫,唐琦赶忙抬起头来,看到是暮雪,这个丫头竟然破天荒的听了一回话,挨了这么一顿毒打不去告状反而真的端来了一盆水,看到唐琦身下一地鲜血吓得她伸手捂嘴,一盆水也落在了地上。 唐琦来不及解释,他手脚并用的爬到了水盆前,伸手将左手按在里面所剩不多的水中。 冰凉地水到底是能够缓和唐琦此时所受到的痛苦。 (116)自救3 随着右手在左手臂上的不断挤压,唐琦手下水盆之中本就所剩不多的水顷刻之间就变成了一盆浓稠且红的发黑的血水。 这还远远不够,被切开的伤口中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被污染地血液,唐琦不断用力,那一股股鲜血涌出加上抽离一般的疼痛折磨地唐琦青筋暴起,可是求生的欲望与不服输地倔强让唐琦呲牙咧嘴地坚持着。 盆里面的水已经脏到难以使用了,这时候唐琦抬起头来,望着暮雪,这可是一个大活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虽然唐琦自己还在努力地试图压制住自己身上的毒,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仿佛感觉自己的鼻子在这一刻突然间变得灵敏了不少,至少是在嗅人的方面。 唐琦闻到了一股莫名地芳香,这股说不上来的气味,虽然跟花香有截然不同的味道,算不上的清香,而是不但带着一股胭脂气味,有夹杂着一股令人食欲大开的肉香。 唐琦缓缓抬起头来,望着正站在他面前的暮雪,暮雪看起来非常紧张,她低着头,目光一边担忧地看着唐琦苍白的脸,又下移转向了唐琦那被刀划开而血肉外翻的肉。 平日里面甚至连杀鸡都没有见过的姑娘什么时候见识过这么残忍的场面,她低下头来望着唐琦,表情中像是一道大菜快要出锅,无数佐料揉杂成一团,涂抹在她覆盖着胭脂还有朱砂的脸上,让她的脸变得时而忧伤,时而厌恶,时而恐慌。 哪怕是这么多负面表情汇集在暮雪的脸上,都没有让她的表情就此产生任何退缩或者是想要快步逃离这里的举动。 相反,唐琦希望暮雪能够看出唐琦此时的恐怖之处而全身而退,虽然平日里面唐琦恨不得真的把这个婆娘吃掉,但是到了真的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他还是迟疑了。 唐琦紧咬着牙关,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对于人肉的冲动,渐渐的,唐琦感觉暮雪在如此近的距离上竟然会让他的心脏咚咚直跳。 活像是一个饿了多日的乞丐在突然之间得到了一只煮熟的烧鸡,心头莫名对于食物的渴望让唐琦几乎把持不住他自己。 唐琦此时内心急躁,像是有万千长虫从他的身体上堂而皇之地爬过,尽管唐琦再怎么想着反抗都无可奈何。 折磨好似细水长流,如同万千饿虫一般张开微乎其微地大口大快朵颐唐琦的皮肉,这么漫长且看不到尽头的折磨怎么不会让人痛苦,不会让人发疯呢? 唐琦在与这种无形地控制苦苦抗争着,在他对面的暮雪更是看不清楚眼前的形式,毕竟暮雪从来没有看见过唐琦如此狼狈,更何况是挥刀亲手切开了自己的皮肉放出血液来自救。 暮雪在潜意识里就不断告诉自己,唐琦这一次可能是真的出事了。可是看着唐琦痛苦的模样,暮雪是在心中徒生一股悲凉夹杂着心痛,更多的是自己学时浅薄,识字,救不了人。 “公子,你这是……”暮雪开口,她是如此紧张,就连话语都说的勉强,心有所思构建接下来要说出的言语,可是猛然醒悟千言万语倒不如立于原地如同石头一般来得更为实在。 “去,再去给我换一盆水来。” 唐琦依旧低着头,将还在冒血的左手从水盆拿出,一切都是那么镇定甚至显得冷酷。 暮雪听到了唐琦的要求,她微微点头,继而迈着小碎步走上前来,在唐琦的面前缓缓蹲下。 这么近的距离,暮雪身上的香味更是让唐琦欲罢不能,饥饿,饥饿!这种身体里面莫名地折磨在给唐琦带来痛苦的同时更是像一个伥鬼趴伏在唐琦的背上,将脸搭在唐琦的肩头,然后在唐琦的耳朵旁轻声吹气,扯着低沉地嗓音如同叹息一般缓缓说道:“你看她肉是如此细嫩可口,看!她近了,更近了。快!抓住她,张开口,咬住她,然后,吃了她!” 耳边的奇怪声音在不停地怂恿着唐琦,一时间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怂恿之声如同洪水一般汹涌而来,冲得唐琦意识混乱,在暮雪蹲下身子来正准备端水的时候,唐琦竟然一下扑了上来,将暮雪狠狠地按在地上。 暮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打的不知所措,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唐琦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疼!” 暮雪呻吟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个唐家大少爷到底是犯了什么毛病,怎么在这个时候竟然吞下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用事情勾引暮雪上钩。 虽然看着唐琦身受重伤,可是这样过分的举动,让暮雪可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气呼呼地睁开眼睛,正准备破口大骂这个混账时,却看到了唐琦的通红的眼白还有正在逐渐消失地左边瞳孔。 “公,公子,你,你这是……” 这一幕可是把暮雪给吓了一哆嗦,她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唐琦,声音哆哆嗦嗦地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可是唐琦似乎并没有听到暮雪的声音又或是根本不为所动,他的双眼直了,死死地盯着身下的暮雪,暮雪想要挣扎,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原来唐琦乘着暮雪倒下去的那一刻骑到了她的身上,这时候的唐琦右手死死地按住暮雪的胸口,留着鲜血的左手按住暮雪的肩膀,就是这样都像是一座山一般重压在暮雪身上让她动弹不得,可想而知当时唐琦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巨大。 “公子,公子,我们虽然会有夫妻名分,但是并无夫妻之实,现在,你,你……”暮雪早就意识到了唐琦的不对劲,若是唐琦真的没有非分之想,那普普通通一个人,怎么会把手按在一个大家闺秀的胸口?暮雪可是在给唐琦反省的机会,所以她还是故作无知地看着唐琦。 唐琦依旧不为所动,他只是冷着一张脸对着暮雪,看着暮雪的脸上可是没有丝毫像是普通色狼一般对女人流露出来淫的欲望。 “咯咯咯……” 唐琦的嗓子里面不知为何竟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接着,他缓缓张开嘴巴,露出里面两排森森白牙,头颅越来越向下,对着暮雪那散发着胭脂香味的脸。 近在咫尺地威胁让暮雪突然感觉到了事态的不对劲,她瞪大眼睛,看到唐琦的越来越近,她的嘴巴也颤抖地尤为剧烈,哆哆嗦嗦地,终于在最后一刻爆发了! “啊!!!!救命啊!救命啊!” 此时就听到暮雪声嘶力竭地尖叫声,这时候就看到暮雪伸出双手一把 (117)胖揍 唐琦缓缓张开口,脑袋里面回想起来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亮,像是那隐藏在暗中的恶魔也因为这近在咫尺地白嫩血肉垂涎许久。 可就是在正准备大快朵颐之时突然间就被慕雪左右开弓来回抽耳光而一时间乱了方寸,可以说是被慕雪硬生生地打晕了也不为过。 挨了不知道多少巴掌的唐琦这时候猛然间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清醒过来,他愣愣的抬起头来,合上了血盆大口。 就在唐琦愣神的阶段,慕雪挣扎着一把托住唐琦的下巴,猛地上推,将唐琦的嘴巴一下合住。 这个下颚骨对准上颚骨的猛烈撞击可是如同一股外界洪流直冲脑部。此时唐琦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地一响,接着整个人都变得混沌起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慕雪赶忙翻身背过去对着唐琦,然后双脚同时发力将自己硬生生地从唐琦的身下挤了出去。 “疯,疯婆娘!” 唐琦被同样挣扎着用自己的右手支撑自己的身体爬起身来,多亏了慕雪的这几巴掌,打得唐琦得到了短暂的清醒,他单手撑地试图爬起来。但是失血过多让唐琦感受到了如同身患大病一般地虚弱,即便如此,唐琦还是非常艰难的抬起头来望着慕雪,颤抖地嘴唇里面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招呼着慕雪并且开口说道:“快,快,快扶我起来。” 刚刚是让慕雪过来端盆子,这时候又是让慕雪扶他起来,唐琦现在的话里面可信度几乎为零。 好不容易爬起身来的慕雪低下头不断拍打着自己身上被沾染了不少泥土的衣服,嘴里面还在不住抱怨着:“你这个狂徒,真是不知道姑奶奶的衣服弄脏了要洗多久!” “喂,喂,疯婆娘,你在干嘛?”唐琦说得有气无力还在不住大口喘息着,他尽力支撑自己,现在也只能尽力支撑自己了。 对于唐琦的呼唤。慕雪只是回过头来冷冷地瞪了唐琦一眼,接着,就看到慕雪回过头来四下张望着,目光最终锁定在了那摆放在不远处的竹制的椅子上。 看到这个椅子,慕雪的眼神一沉,她先是回过头来看了看正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并且望着她的唐琦,又看了看那个椅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阴险夹杂着一股狠劲的笑容。 “喂,疯婆娘,喂!”唐琦的脑袋沉重,并且伴随着剧痛还有无力地虚弱使得他不得不在别人的帮助下才能够起来,他一遍遍的招呼着慕雪,希望慕雪能够施以援手。 可是慕雪并没有打算帮助唐琦的意思,她背对着唐琦,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像是个生气的大家闺秀,背对着唐琦独自愤怒。 “慕雪,不,不是这样的,那个,刚刚那个,不,不是我!”唐琦似乎明白了什么,在他刚刚失去意识的那一刻,细细回想起来,唐琦刚刚确实做了一些男女授受不亲之事,可是那时候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完全是被那毒给操控了。可是,唐琦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毕竟就算是唐琦说出了口,慕雪也是不可能相信的吧,就算是换作其他人在这里,也是不可能相信的。 即便如此,唐琦还是抱有一丝丝希望,他抬起头来望着慕雪,目光之中充斥的尽是渴望,他渴望着慕雪此时此刻能够点头,哪怕回过头来依旧像是从前一样面对如此狼狈的唐琦冷嘲热讽,只要是最终能够走过来帮助唐琦,哪怕是扶他起来也好。 只不过唐琦在如此的渴求之中还是心有余悸,他害怕自己身体里面鬼怪的毒在不经意间还会占据他的主体意识,让他还会爆发出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就是这么渴望却又害怕的目光之中,唐琦呆呆地望着慕雪的背影,陷入到了短暂地沉默之中,毕竟他害怕慕雪也像是小时候道听途说的那些贞洁烈女一般寻了短见,恐怕父亲母亲可是不愿意原谅他吧。 “我相信你!” 突然,就好像是话锋一转,正在唐琦渐渐感觉没有希望的时候,哪曾想到慕雪竟然奇迹一般点头答应了。 唐琦非常惊讶,瞪着眼睛惊恐又有些惊喜地望着慕雪,此时就看到暮雪缓缓回过头来,低下头冷冷地与唐琦相对视。 唐琦仿佛看到了希望,正好与之相对应的是,唐琦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并且承受慕雪如同暴雨梨花一般地唾骂。 可是暮雪并没有,慕雪微笑着,脸上甚至看不出任何一点因为刚刚唐琦的不礼貌而露出的愤怒。她笑着面对唐琦,那表情就像是一个从上天下凡到人间的仙女,让唐琦感觉到了她的光辉以及无微不至的温暖。 “来,少爷,我扶你起来!” 真的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慕雪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总之举止表现的一反常态让人一时半会真的捉摸不透。 只见她如同壁画之中的仙女一样朝着唐琦身体微微向前倾斜,右手背在身后左手伸出朝着唐琦越来越近。 她为什么要背过手去,这可是一个问题,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深受生理还有心理折磨的唐琦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来思考慕雪脸上这么诡异地微笑,他没有想那么多,极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坐直,然后缓缓伸出手去。 就在唐琦的手指与慕雪的手指相接触并且紧紧勾住的那一刻,慕雪手上的温暖顺着指尖传遍了唐琦的身体,唐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微笑,他竟然没有感觉到刚刚那种非常恐惧的感觉涌动,想必是自己的镇定确实镇压住了体内的毒。 可是他怎么会想到,就在他与慕雪手相紧握的时候,慕雪突然间变了脸,原本挂在脸上的微笑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怒瞪环眼,咬碎钢牙。 此时此刻就听到慕雪咬牙切齿地咆哮:“贼丘八,去死吧!!!” 话音未落,就看到暮雪一把亮出藏在身后竹椅子,接着猛地朝眼前一抡。 唐琦根本来不及躲闪,应该严格意义上讲,他根本没有考虑到会有这么一幕。 “啪!” 竹椅子重重地砸在了唐琦的脸上,唐琦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扑通一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这时候唐琦的额头上出现了一块破损,嫣红地血液顺着唐琦的脸颊滑落下来。 慕雪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竹椅子,还不忘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会不会是下手太重了?”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嘈杂地脚步声,慕雪一个激灵,赶快把手中的竹椅子丢掉,给回过头来,却看见身穿官服的老爷唐玉以及下人们,他们已经将这一切一览无余。 “坏了!”慕雪愣在了原地,暗暗苦笑。 (118)召见 惨烈地战斗渐渐进去到了尾声,厮杀声惨叫声仿佛将在场的所有人甚至是有着一墙之隔的偷听者都感觉到这一切仿佛是进去到了宋辽边界的战场之上。 整个开封府不论是下人还是官员无不吓得面如土色,躲在房子之中裹着毯子瑟瑟发抖,胆大的还敢起身微微打开窗户观望着外面不断奔跑着的禁军士兵,虽然他们看不到高墙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根据所谓的推理猜测来相互说得头头是道,文官们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彰显自己的勇敢,哪怕是外面传进来厮杀的声音都让他们身体都在不自主地颤抖。 现在好了,杀喊声渐渐平息了,疑惑地官员们怀着迟疑地态度,缓缓打开门,探出头去,四下张望着,如同在洞穴里面探出头去打探情况的老鼠。 “结束了?” 他们在心里泛着嘀咕,面上显露出来的尽是疑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了。 “怎么回事,也没有个当兵的来告诉我们该怎么办?”其中一个官员疑问着,站在门口看着外面,他到底是没有胆量走出去。 “这外面怎么也看不到一个人?”另一个官员小声说道:“这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当兵的也不知道在房子里面吆喝一声,这让咱也是左右为难,不知道是该不该出去,唉!” “呦,你看你看,这帮家伙,唉,又来了一个小兵,呦呦呦,你看看他跑的多快啊。” 这个官员口中说着的,正是一个从开封府衙役外府跑进来的衙役,他脚步轻快,一步一跃地蹦蹦跳跳前进,只是因为为了能够不让地上的血泊弄脏他的鞋子。 他绕过门口堆积如山的尸体,绕过那些正在因为忙碌的士兵,在监狱的内场里面四下张望着,看到的都是周围那些搬运被禁军残忍杀死的尸体,它们都是身首异处,像是经历了一种非常奇怪的仪式一般。 这个衙役到处张望,没有找到他想要找到的东西,脸上露出了一丝忧愁。 可是当他看到了杜涛背对着他的时候,狱吏迟疑了片刻,还是快步走了上去,在杜涛的背后轻声呼唤道:“杜副官,杜副官?” 杜涛听到呼唤声,他像是大梦初醒一般连忙回过头来,瞪大双眼惊恐地望着在他身后的衙役,当杜涛再三确认眼前这个狱吏不过是开封府的衙役时候,杜涛长舒了一口气。 “杜副官,您这是?”衙役投来疑惑地目光望着杜涛并且上下打量着杜涛,并且将目光投向了杜涛手里提着的人头,杜涛被这样的目光盯地浑身不自在,他同样对眼前这个衙役报以同样上下打量着衙役。 “哦,是这样的!”前来传令的狱吏轻声咳嗽了一声像是在掩盖自己的失礼,他冲着杜涛尴尬地笑了一声,继而凑近了杜涛的耳朵,小声对杜涛说道:“薛太师正在找你们呢,主要是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最主要的原因是,薛太师想知道现在的问题到底怎么样了?” “额,我现在这里跟你说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吗?”杜涛疑惑着,冲着衙役展示了一下他手中的“战利品”,接着询问衙役道:“那我该怎么做?我就是给唐指挥拿东西的!” “拿东西的?” 衙役上下打量着杜涛的一身血污,又看了看杜涛手里的头颅,想必他口中口口声声说得东西,也就是眼前这个玩意吧。 “现在可是找不到你的指挥,现在可说不清楚这东西你们指挥是让你干什么用的。” “所以说现在你们的指挥不在了,现在这里就有你做大头?” “是吧?”杜涛回答的非常勉强,面对着眼前的衙役,他虽然非常不满衙役这么地位悬殊却又如此令人不悦的语气,可是又不得不笑脸相迎全部都是因为这个衙役身后的大员。 杜涛此时在心里一遍遍惨叫着,大声质问唐琦这个家伙现在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太师和魏王想知道现在问题处理地怎么样了?”衙役接着询问道:“魏王想听到最真实的回答。” “难道你没有长眼睛吗?” 终于,在衙役这种漠然的态度之中,杜涛终于忍受不了,他一脸嗔怒地望着衙役,有意无意地向这个衙役宣泄自己内心的不满,也是在向衙役宣称自己的地位。 “难道你不能够看看这周围到底是什么情况再回去向薛太师汇报吗?若是太师和魏王不相信,你大可引导他们前来好好看看,看看这一切都怎么一回事吧!” “放肆!” 这样的词语竟然从这个衙役的口中说了出来,这声音不大,却如同在杜涛的心头敲响了一声洪钟一般让杜涛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太师还有魏王的衣着哪怕是脚下的鞋都是金银华丽,都是天物,岂能在如此污秽肮脏地土地上,这不是糟蹋大人们的玉体!” 衙役的一番话让杜涛无话可说,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如果再怎么坚持下去,可就是不给薛太师跟魏王面子了,对于话语怎么说,杜涛虽说是一介武夫,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数的。他知趣的闭上了嘴巴,默不作声,算是服了软。 “既然只有你在,那么就由你来向薛太师还有魏王汇报吧。”对于杜涛的寻找存在感,衙役似乎并没有放在眼里,毕竟他是开封府的人,可跟禁军聊不来,就算再怎么言语上的得罪,只要是有魏王还有薛太师在身后,他禁军对开封府的人也无可奈何。 还不等杜涛说些什么,狱吏就已经转过身扬长而去,只留下杜涛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衙役远去的背影。 “狗东西!” 杜涛小声狠狠地骂了一句,骂完又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又能怎么办,只能怪唐琦为什么一声不响地离开,现在再想找唐琦已经是来不及了。 “说不定这个唐家公子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然后把麻烦丢给我自己跑掉了!”杜涛在心里猜测,看了看自己手中那个满是血污的头颅,心里不经意间想到了唐琦当时把这个脑袋丢给他的时候说的那一句:“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把这个脑袋带过去,也算是一个答复。” “这个脑袋,就是答复?”杜涛好奇地提起这个脑袋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既然唐琦把这个脑袋给了他,那么就一定有用。 杜涛这么想着,面对再三的催促,他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跑出了监狱,跟在衙役的身后,享受着来自周围一切怪异地目光。 (119)糯米 杜涛一路小跑,步履匆匆,手中提着的脑袋不像是一个战利品,更像是一个巡夜人手里的灯笼,一个滴血的灯笼。 杜涛带着一个滴血的“灯笼”一路小跑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来到了开封府的门前。 “杜大人,我们到了!” 停下脚步的衙役回过头来望着杜涛,令人不可思议地是到了门口之后他对于杜涛的态度竟然缓和了不少。 毕竟刚才在开封府里面太师薛文利与魏王赵博所看不到的地方,他们都没有这样和颜悦色过。 正是在杜涛一脸惊讶的时候,眼前的狱吏居然侧身躲在了一边,眼前的一切让杜涛一览无余。 这时候杜涛只看到开封府外面台阶下左右各放置着两个用着红木制成的精美木轿子,轿子上面披挂着金黄色的织绣,每个挂在门帘上面的图画绣着四爪的蛟龙。 虽然对外口口声声宣布这只不过是一次简简单单的防止危险事件的演练,周围那些驻足观望着的市民们可是都是这么认为,即便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也喜欢这样的稀奇,围在周围议论纷纷。 虽然口中口口声声的都是演练,可是杜涛一眼都能够明白,这平日里面哪怕是再怎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出门在外,特别是在开封府门前竟然用蛟龙的锦绣,这明摆着就是为了驱邪,因为黄色是帝皇之色,对于那些魑魅魍魉都是镇压之用,用这个披在轿子上为了所为镇压开封府之内染发出来的邪恶气息。 不仅仅是绣着蛟龙的锦绣,杜涛更是看到了在他面前右边的轿子后面坐满了来自相国寺的和尚,他们排成一个正方形,横竖各八人,每个人都原地打坐,在一位为首身穿红色袈裟的和尚带领下口中念念有词。 在左边轿子后面站着五个背负铁剑,手持拂尘的黑衣道士,相传他们是泰山道人,一共三男两女,他们能够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对于杜涛来说可谓是不言而喻了。 在两个轿子中间还有四个侍女,她们分别忙碌着,低下头围着一个装饰精美的火炉,火炉旁还放着一个木桌,上面摆满了各种煮茶的器具。 她们将茶放入茶盏中细细研磨成茶末,然后加入沸水兑成茶膏,再经历一系列繁琐地工序最终煮成了茶汤倒在碗中,继而端进了轿子中。 确实是没有想到在这么紧张且血腥的环境之下,太师还有魏王还是能够有如此的闲情雅致点茶喝茶,如同平常郊游一般轻松悠闲。 “杜大人,还等什么呢?别让太师与魏王等急了!” 身旁的衙役提醒着杜涛,并且用眼神示意了杜涛一下,让杜涛恍然大悟一般。他连忙冲着这个带他出来的狱吏点头示意,接着迈出脚步,跨出了门槛。 “嗤咔咔……” 刚刚一脚落地,杜涛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脚下像是踩到了无数细小的石子一般,他赶忙低下头来,看到此时他的脚下洒满了密密麻麻的米粒。 此时他手中的那颗人头断裂地脖子处不断渗出滴滴血液,这些暗红甚至发黑的血滴滴落在脚下的米粒上,透过那地上的米粒,夹杂着黑色的血液,看起来十足地诡异。 “这到底是为何事?”这时候杜涛抬起头来望着那衙役,这时候他觉得这个衙役并不想是普普通通的衙役,特别是当他走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如此阵仗之时。 “这是你根本不需要管的,杜大人。”狱吏冷冷地回答道:“除非大人是心里有鬼,不然心里无鬼怎么会担心脚下是什么,为何不大开阔步向前,还要让魏王与太师等多久?” “啊?哦!哦!” 如梦初醒的杜涛抬起头来惊讶地看了眼衙役,接着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继而继续迈步,一点点,一点点地双脚踩在一地的糯米上。 杜涛表情中都充斥着艰难,可是他还是显示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可是内心里面早已经快要把嘴里的牙齿都给咬碎了。 他迟疑着,缓缓将另一只脚伸了出来,继而踩在这一地的糯米上。 “嗤嗤啦啦……” 就在杜涛踩在糯米上,一地的糯米在杜涛这个七尺男儿的重压之下发出了各种沙沙的声响,这样的声响本身不大,在如此嘈杂地环境之中更是细若蚊鸣,可是此刻杜涛站在上面,这细若蚊鸣的声音竟然间像是洪钟一般震荡,让在场的所有喧闹声都停了下来。 “来了,来了,来了!” 人们的口中都在一遍遍的重复着这样的声音,所有人都翘首以待,静静地驻足观望着。 这细小地声音使得道士睁开了双眼,和尚停下了诵经,就连面前的两台华丽地轿子上被遮盖地厚厚门帘都被掀开,端坐在里面的薛太师还有魏王,他们与在场的所有人一样,抬起头来把目光聚焦在杜涛一个人身上。 杜涛吞咽了一口口水,接着迈开第二步,缓缓向前,因为脚下的糯米圆润,踩在上面如同踩在光滑的石子上一般,稍不留神就会摔个四脚朝天。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杜涛想要用脚拨开脚下的糯米。 “放肆!” 就在杜涛准备这么做的时候,身后竟然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吓得他连忙收回脚,回过头来,望着那个引他出来的衙官。 衙官看到了杜涛脚尖点地,很快就意识到了接下来的杜涛想要干些什么,他一脸嗔怒地看着杜涛,厉声训斥道:“这米可是太师从江南地区花重金买来了上等米,铺在这里就是让你踩的,以试试是否遭了邪,你还给脸不要脸了,旁人的面子你可以不给,可是太师的面子,你还不速速托着,怕是觉得命太长,不想活了是吧!” 面对这样的责骂,让杜涛在内心里面可谓是怒火中烧,可是抬起头来望着不远处的薛太师还有魏王,杜涛就算是再有火气,也是怎么都发作不起来。 “是,是,阁下责骂的是,责骂的是!”杜涛虽说是心里有气,可还是回过头来满脸堆笑着望着衙官点头称是,本来是脚尖点地,这下无可奈何了,只能是一个脚掌重重地踩在一地地糯米上。 杜涛一步步进前,距离台阶越来越近,继而一步步向下,好在在禁军里面马步扎的稳,下盘可谓是稳当,坚如磐石,虽然一地糯米让他走起来着实吃力,但还远远没到会摔倒的地步。 在众目睽睽之下杜涛走下了台阶,稳扎稳打,让在场所有人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更是让太师薛文利那凝重的面色稍稍舒缓了一些。 “唐琦呢!”还不等薛太师开口,魏王便已经按耐不住,大声质问杜涛道。 (120)质问 “唐琦,唐琦他!”面对魏王赵博的质问,杜涛是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赵博的疑问,毕竟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唐琦此时到底在何处。 若是直接了当地说,唐琦他刚才还在,给了我一颗脑袋之后人就失踪了,那对于这个一根筋的魏王来说,可不就是说唐琦临阵脱逃了,想要随随便便的找一个脑袋来敷衍了事,这可是对他魏王赵博的大不敬啊,至少魏王赵博是这么认为的。 “嗯?杜副官,你聋了吗?”看到杜涛一时半会没有动静,原本对于这些下属就没有耐心的赵博此时的神情就更显得阴沉冷酷了。 杜涛这时候缓缓抬起头来,他提着脑袋,一脸尴尬地望着赵博,咧开的嘴巴似笑非笑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难以启齿。 “嗯?你犹豫什么?” “回魏王!”杜涛提着人头冲着魏王赵博毕竟毕竟地行了一个大礼,接着起身说道:“指挥唐琦因为血味闻多了,身体不适,不知寻了个什么地方吐去了,我方才我这看的他面色煞白,怕是这么一遭,非要吐出苦胆来。” 听杜涛这么一说,魏王赵博倒是显得将信将疑了,这个深居皇宫之中的皇子从小到大虽然足不出户,最远也不过是开封周围的树林野地,可是这深宫大院里面啥都不缺,更是不缺那些会讲故事的下人。 魏王赵博也是挺着各种奇怪故事长大的孩子,从小特别是对战争还是尤有向往的,奈何自己这个王的身份,对于军事常识也不过是停留在道听途说的阶段。 “现在这禁军指挥真是令孤刮目相看了!”魏王赵博愤愤不平地说道:“孤也算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人,他唐琦自小就跟着他的父亲唐玉周游各路州县,怎么说也是要比我见多识广了些,怎么见到这点血腥都遭不住了!” “回魏王,方才的战斗甚是惨烈,且看那门前尸体堆积如山,那血留下来汇成了河,都能够把军士手中的阔盾如同船一般漂起。” “扯淡!” 对于杜涛的说辞,魏王赵博可谓是大手一挥,直接了当地将这件事情给随随便便的否定了,只见魏王赵博对着杜涛训斥道:“这事可由不得你来随随便便说就这么算了,韩延庆呢,韩延庆去了何处?我怎么没有看到他?” 赵博说着说着,目光下移看着杜涛手中的那颗人头,这个残缺地脑袋,因为是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锋利地程度吧,也不知道唐琦砍了这颗脑袋到底用了多长时间,只是那颗脑袋这么被提在杜涛的手中,那血肉模糊的脖颈着实让自认为见多识广的魏王在肚子里面翻江倒海,可是又是碍于面子,魏王赵博又不得不强忍着不适面对着杜涛。 “去去去,给我拿远点,这味道,真是让我恶心。” 魏王赵博不断冲着杜涛挥手,杜涛也只能悻悻退下,但是垂下的脑袋下面挂着得意地微笑,像是占了魏王一个大便宜一般。 “韩延庆让我差遣去宫城护卫去了,毕竟开封府衙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首当其冲地就是要保护圣上的安危为首要,这若是贼人声东击西之举动,咱们若是护驾不力,掉脑袋的可不仅仅这帮侍卫,就连你我二人都要被波及啊!” 对于魏王赵博这么无礼地要求,太师薛文利这时候终于开了口,只听薛太师说明了指挥使韩延庆的去处,接着对魏王赵博缓缓说道:“禁军再怎么训练,再怎么用好的教头,这也不是夏辽边境,训练出来的士兵怎么说也见不到鲜血,突然间见识到了这么多,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他唐琦虽然是武士,可是平日里杀鸡都怎么见过,突然间杀了人,能把这件事情给摆平已经不易,且不说吐了,就是昏了过去,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魏王赵博看到太师薛文利既然这么说了,毕竟同样是皇亲国戚,说起话来怎么都要比一般地小小官员们好使得多。这毕竟是同样级别还有岁数都要大于魏王的,既然是薛太师亲自出来劝阻了,他魏王赵博也是有了一个台阶下,自然不会再固执下去。 只听到太师薛文利接着对魏王说道:“提刑司唐玉之子也算是手里面有不少血的了,这个时候突然间身体受不了,想必是这监狱里面的犯人多了,唐琦也杀的多了,这血可是个脏东西,闻多了自然是会吐的。'” “既然薛太师都这么说了,虽然孤还是心头存有疑惑,但也是卖您老几分薄面,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魏王赵博大手一挥,接着指着杜涛询问道:“尔等平定叛乱有功,倒是这手里的人头让孤疑惑不解了,说说吧,提了这么一个遭人厌恶的东西来,一定是走寓意的吧。” 说完,赵博冲着身旁的差役招呼道:“去,给副指挥大人拿个容器去,这么提着一个脏东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喏!” 差役行礼退下,不一会儿托着一个端茶的木盘走了过来,杜涛将这颗人头放置在托盘上,再伸手捧着托盘,站在一旁。 “说吧。” “回魏王!”杜涛微微躬身行礼,继而回答道:“此头是指挥唐琦让我带给诸位大人,说是太师见了这脑袋,自然会明白的!” “哦?” 杜涛这么一说着实是让太师薛文利来了兴趣,他冲着杜涛招了招手,说道:“来来来,呈上来。” 杜涛哪里敢怠慢片刻,他托着托盘快步走了上来,将这颗人头送到了太师薛文利的面前。 薛太师到底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对于这等残忍之事却没有像魏王一样大惊失色,他仔细端详着托盘上的人头,紧皱着眉头,隐隐感觉这家伙有些眼熟。 “这是何人?” 薛太师指着这颗肮脏地人头询问杜涛。 “属下不知!”杜涛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但是属下从唐指挥的口中听到了说这脑袋太师应该有印象。” “印象?”薛太师紧皱着眉头望着对面的杜涛,问道:“什么印象,我没怎么进过那里,能有什么印象?” “地牢的第二层。”杜涛说出了这六个字,立马闭上了嘴巴。 “什么!” 薛太师的嗓音提高了八度,这个时候他的脸上显露出了一副极度不可思议地表情,像是不敢相信这一回事。 “大人您听到了!”杜涛抬起头来,望着太师薛文利。 薛文利很快将自己惊讶地表情重新回复平静,他接着冲着杜涛摆了摆手,说道:“好的,我知道了,退下吧。” (121)干预 薛文利冲着杜涛摆了摆手,招呼着让杜涛退下,之前另外吩咐了身旁的侍官上前收了杜涛献上的人头,毕竟这脑袋若真的是地牢第二层的货色,那么问题可就不单单是一次营救那么简单了。 “吏曹史政!”薛太师沉声招呼道。 “卑职在!”不远处的史政听到太师呼唤赶忙快步走上前来,跪在薛文利的面前。 薛文利伸手招呼着史政近上前来,并且侧脸凑近史政的耳朵,小声询问道:“你眼力好,刚刚杜涛手里的那颗脑袋你看清楚了吗?” “回太师,看清楚了。”史政小声回答薛文利道:“这就是那个文西医生难以下手的病患,看来是被殿前司的兵士给除去了。” “听说还有个活的?” “回太师,据下属查明,活着的人乃开封府人士,姓展名开图,乃一商人。” “听闻昨夜那帮杀进来搅得开封府衙司是天翻地覆,贼进了地牢,他可看清楚了?” “不知。”史政接着回答道:“此人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说起话疯疯癫癫地,嘴巴里面还在哆哆嗦嗦像是唱歌。” “哦?”薛文利一听这命大不该绝的家伙竟然疯癫之下还能开口而歌,着实来了兴趣,他偏头望着史政,问道:“歌了什么?” “额,这……”史政对于太师薛文利的问题着实面露难色,他偏过头来表情若有所思,嘴巴里面吸气发出“嘶嘶”声响,脑袋里面不断思索,接着嘴巴微张,缓缓吟道:“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坎坎伐辐兮,置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坎坎伐轮兮,置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嗯,汉乐府歌,悲呛之词。”太师薛文利微微摇头,嘴巴里面还在跟着史政一道缓缓吟诵着,还不忘不住点头,像是那教书先生一般摇头晃脑,虽说模样看起来滑稽,但是配合着词句娓娓道来,还真的颇有韵味。 “太师可是能够听懂其中的意思?”史政看到太师薛文利表现的如此着迷,遂询问。 “他犯了什么罪?”太师薛文利问道。 “回太师,据说这个展开图是个摸金的支锅(带头老板),带人掘坟被捉了个正着,也没有个证据,可是压入衙门后都无需审问,开口便将所有罪过认了下来,故被决断头,算是行个方便了了此事。” “了了此事?”太师薛文利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抬起眼睛来盯着史政,说道:“看来是开封府的衙司各部定是收了此人仇人家不少银子,想拿这人的命换个方便,这可不就是公报私仇了嘛?” “太,太师!” 薛文利这么一说,着实吓得史政面如土色,他两腿战战,在薛文利的面前哆哆嗦嗦地不知如何是好。 “请太师恕罪,请太师恕罪!!”史政嘴里不断嘟囔着,跪倒在太师薛文利的轿前不住磕头。 看着一个五品的官员在自己的面前如此狼狈,太师薛文利也不过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轻蔑地微笑来,毕竟他已然看出了这个史政他们有问题,毕竟都是常年混迹官场的老油条,想当初又有几个不是寒窗苦读,发达之后不想着多进些好处? 毕竟只要是身穿了官府,头戴了官帽,没有几个手会是干净的。太师薛文利嘴角那轻蔑地微笑仅仅维持了不足一秒钟的时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了,起来吧。”太师薛文利似乎是听烦了求饶之声,他冲着史政摆了摆手,让他起来,对他说道:“此人有趣,跟刑曹说一声,把那个什么开图的,换个地方,灌上几碗安神汤,待到清醒后好好的问,问问他在那里都听到了些什么,看到了什么,千万不能再出差池!” “喏!”史政回答,接着向太师薛文利再行揖逊,继而退回官宦的队伍当中。 薛文利坐在轿子中伸手上下不断抚动着自己紫色绸缎的长袍衣袖,低下头来若有所思,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谁给了那帮所谓的“番兵”那么大的胆子,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他要陪着魏王赵博在这个烈阳之下暴晒。 毕竟薛文利为当朝右丞,一品大员,跟外界的市井凡人一样,他应该是深居简出才是,不能够轻易露面,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随随便便的出现在外面而且是这等排场之上,着实是给他这张老脸抹灰都不算过分。 恰逢午时初刻,是阳气最盛之时,日光充足,甚至可以说是暴晒了。周边侍立的官宦们皆晒得面色通红,纷纷低头擦拭额头上的汗珠,面露痛苦神色。 同样,坐在轿子里面的薛文利也不好受,虽说是头顶不仅有木板遮阳,脚下还有木板隔地不至于烫脚,左右又有婢女侍奉手摇蒲扇送风,这么情形跟那些站在太阳下面的看客们强上不少,但是薛太师毕竟是大员,从入仕以来就享受下人前呼后拥地侍奉,自认为是金贵身子,怎么能不避暑? 虽然有蒲扇送风,可是这风急一阵缓一阵,刚刚凉下来紧接着又热了起来,这么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这个上了年纪的身子骨实在是有些吃撑不住。 薛太师显然是没了耐心,探出头来张望着不远处魏王赵博的轿子,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这么热的天,还能够端坐在闷热的狭小空间之中,着实是让薛太师感觉后生可畏。 又看到一位婢女端着一碗茶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只见轿子里面伸出了一只手来拿住茶碗,格外有闲情逸致。 “这厮!” 薛太师小声地抱怨了一句,不禁微微摇了摇头,看在魏王是开封府大尹的面上,他也只能这么坚持着,却是想要明白魏王赵博到底想等什么。 这时候身后的街坊里传来了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伴随着马蹄声的踢踏以及驭马者的吆喝声,薛文利渐渐感觉一定是开封府衙司的行动引起了注意。 身后的行人纷纷散开,就看到为首者身跨红色大马,头戴黑色结式幞头,身穿朱漆山文甲外套米黄色外袍,正午烈阳下,那人肩头的兽头闪闪发光。 在他身后随从的步行士兵身穿银光铁束甲,头戴丸盔,手持长短兵若干,足足有百十人紧跟在为首军官身后。 进了场子边缘,那队人就被开封府的衙役们拦了下来。 为首军官受到阻拦也不慌张又或是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只见他骑在马背上,伸手作揖向左上方大喊道:“皇城司亲从指挥吴三郎奉官家指令,听闻开封府衙司有突然之事,随携兵士至此。” “皇城司……哼!” 在轿子里,太师薛文利伸手敲打着身旁的木板,嘴巴里面复述着,还露出了一丝轻蔑地笑容来。 就在吴三郎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开封府门前右侧街道传来一阵嘈杂,不大一会儿,是你们纷纷散去,这时候就看到一队步兵在一步行武将之后,该武将身穿乌锤甲,头戴凤翅兜鍪,提着一柄红缨偃月刀,大摇大摆地走了来。 周围护卫的士兵见到此情况立马上前阻拦,哪曾想这个武官实属脾气暴躁之人,见到有人阻拦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将当头侍卫扇翻在地。 “放肆,来者何人!” 看到此情况,一旁的刑曹郭伟气愤不过,上前阻拦。 看到刑曹郭伟一声官服,这武官倒也是停下了脚步,算是给了郭伟几分薄面,可是即便是停下了脚步,也依旧不能够改变这个武官的嚣张态度。 刑曹郭伟虽说是心有不满,但是眼前这帮家伙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也只能伸手作揖,问上一嘴:“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侍卫亲军步军指挥王右郎。”这家伙甚是嚣张,就连说话都是用鼻孔朝人,“听闻开封府衙司让一帮不知从何而来的番镇贼人偷了,衙役狱吏与护卫百十人挡不住他们几人,太子心念皇叔安危,特意差遣我等前来探望。” “侍卫亲军,太子的人,呵呵,真是臭味出了门,哪里的苍蝇都飞过来了。”太师薛文利笑了笑,对于外面那帮武夫的恶劣态度充耳不闻,过眼不瞧,只是瞥眼看了看魏王的轿子,心里面但是想看看他开封府的大尹,在这个时候,能不能坐的住了。 一旁的杜涛虽然是个副指挥,可是他薛太师没有动静,他自然在一旁不敢言语。 “呦,太子侍卫。”还不等开封府的各部有所动静,另一个路口的皇城司吴三郎已经冷嘲热讽起来,“太子这些日子倒也是清闲,怎么管事管到他皇叔的头上来了,口口声声前来探望却让一个下人来,不成体统吧!” “你是谁?” 听到吴三郎的话里带刺,这王右郎本身就是个火爆脾气,他扛着偃月刀侧过头来用余光将马背上的吴三郎给上上下下瞧了个仔细。 “皇城司,吴三郎。” “皇城司。”一听到这个名字,王右郎不禁咧嘴冷笑一声,“你不去看宫门保护官家安危,来这里管闲事,是不是显得多余了!” 只看到两个人目光对视,无形之中仿佛有无数刀剑齐出,厮杀成一团。 (122)魏王 “不好意思!”吴三郎对于王右郎的蔑视态度同样报以冷眼,毕竟胯下坐骑高头大马,对于王右郎,吴三郎完完全全是一副居高临下,气势上就略微压过一头。只见吴三郎伸手作揖朝天,一副神气模样冲着眼前的王右郎说道:“左丞大人指令,听闻开封府衙司出事,左丞大人替官家担忧魏王是否有能力控制此时,特意差遣我等来此,这里,我是是非来不可的!” “哈,巧了!”听到吴三郎这么说,王右郎也是哈哈干笑了一声,接着拱手作揖向天,开口声音如同洪钟一般沉声说道:“我等在此地也是非来不可了,听闻开封府衙司出了问题,太子心念开封安危,恐有逆贼危害皇安,毕竟太子日后将接大任为开封府大尹一职以承蒙陛下之信任,所以差遣我等务必前来一探究竟,太子令!” “好啊,既然尔等替太子一探究竟,我则是为左丞大人目舌前来查看,好回去为左丞大人有个交代,也好让左丞大人在官家面前有个说辞。” “既然我们此行井水不犯河水,那就一同进去,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听到吴三郎将话说通了,他王右郎能成为侍卫亲军指挥除了钱财铺路之外,也是个粗中有细之人,就看到王右郎呵呵一笑,接着一把推开了眼前的刑曹郭伟带着士兵走进场中,冲着吴三郎挥手,喊了一声:“请!” 素无来往的两个人在同一时刻竟然惊人的达成了一定意义上的共识,两个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紧紧贴在一起狼狈为奸,彼此招呼着准备朝着开封府里面走去。 吴三郎跟王右郎哪里知道,他们面对开封府衙司门前的那两台轿子里面坐着的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他们也跟刚才薛太师心里所想的一样,不管是怎样的关键场面,大人物们往往都是深居简出的,怎么可能轻易露面? 更何况王右郎打了开封府衙司的人,俗话说大狗也要看主人,这上来阻拦的也不过是五品开外的刑曹,这么说像是魏王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逗留,更不用说是太师薛文利了吧。 这时候户曹史政看到眼前的情况有些不妙,他赶忙来到太师薛文利的轿子旁,对薛文利说道:“太师,您看眼前这情况……” “不忙!” 史政本来想求太师出面赶走这帮狂徒,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太师竟然伸出手来冲他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你方才也听到了,他们是冲着开封府来的,不是冲着我,开封府衙门这里可是大尹说的算,我说的不算,想要解决此事,要看看你们的大尹有几分本事了。” 听到太师薛文利这么说,史政着实是心里没有底,毕竟说魏王赵博是过了而立之年,可是很多事情他还是非常想当然的,跟他所处的环境影响极大。 史政抬起头来看到魏王赵博端茶碗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像是在静静聆听那两队指挥下一步的打算。 “呦,看看,都看看,这都是什么场面?” 王右郎一边走着一边东张西望,看到的周围都是那些做法的道士还有念经的和尚,这让他着实有些奇怪,当他看到了摆放在门前台阶下面的两个精致的轿子时,他嘴巴一咧走近了魏王赵博所在的轿子后面。 所有人都盯着王右郎,就看到王右郎一手按着偃月刀,一手提着自己的腰带,上下打量着这个轿子,还不忘嘟囔一句:“真是个好东西,放在这里糟蹋了,真应该抬到太子府上!” 王右郎说着,准备绕着这个轿子转上一圈,嘴巴里还说着,“也不知道是哪家贵人在此,有门不进非要在门口,甚是奇怪,甚是奇怪!” 就这么一边走着一边说,王右郎扛着偃月刀来到了轿子的窗口,在这里他就看到了一个人影,紧接一碗横过,就是一阵滚烫布满了脸,糊住了眼! “啊!刺客,刺客!” 突然被滚烫地茶汤浇了一脸,王右郎不断后退,紧接着一个踉跄重重地坐在地上,他丢掉了手中的偃月刀,双手捂着被烫红地脸不断哀嚎。 “谁!” 看到王右郎被袭击,吴三郎大吼一声便拔出自己腰间的手刀紧紧攥在手中怒视着轿子。 这时候只看到轿子里出来一人,那人左手持着一茶碗,不紧不慢地出了来,显现在吴三郎等人的面前。 吴三郎定睛一看,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暗暗想到:“这可不是开封府大尹魏王赵博大人吗?” 这么想着,刚刚才涌上来的怒火顷刻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连忙“窟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魏王赵博双手作揖,高喊了一声“魏王!” 一听到吴三郎喊了声魏王,王右郎赶忙伸开手睁开红肿地双眼,看到竟然真的是魏王,感情他刚刚调侃的这台轿子里面坐的竟然是魏王。 王右郎吓得够呛,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因为在疼那也是应该,谁让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得罪了魏王,这时候他的狂妄脾气可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也只能拱手作揖,一声不吭地跪在原地朝着魏王。 魏王赵博低着头望着这帮禁军,气得牙根发痒,就听他缓缓说道:“皇城司,侍卫亲军,你们好大的胆子,也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回魏王。”吴三郎回答道:“左丞大人担开封府衙司出了大事,甚至调动了殿前司的禁军,认为此事有蹊跷,特意让属下前来查看。” “啪!” 突然间 (123)僵持 陈襄的宅邸上,此时前来拜会的人员密集,都是那些处在开封府官场底层或者是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官僚。 他们排队来到左丞相陈襄的府上,为的就是能够靠自己手中的一点自己以为非常贵重的物品,渴望能够得到陈襄的欢心。 聪明的家伙其实准备两份礼物,一份是来拜访陈襄的,一份是去孝敬其他大员,这也可能是右丞相太师薛文利,也有可能是其他二三品的大员,只要是能够为他们升迁提供一臂之力的,他们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奋斗,去跑动。 这帮官员们将自己的礼物其实无法想象自己手里的那些他们自认为的奇珍异宝,在左丞相陈襄的眼里,这些也不过是那种见怪不怪的存在。 作为陈襄府上的执事王二,他就站在门口作接待,王二跟随陈襄为陈襄服务这么一算来也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他是眼看着陈襄一步一步向上最终来到了人臣的顶端,这么些年岁来,王二也是见过了不少世面,特别是练就了一双敏锐地双眼。 陈襄身为当朝一品大员,能够身为他的管家执事,自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一般人。王二便是这么认为的,他毕竟是在陈襄的身边勤勤恳恳地干了二十多年,接待过的各路官员都能够从陈府一直排到江陵府。 正是因为见过了那么多形形色色地人,又因为他的特殊身份,导致他所听到耳边的奉承话根本不亚于陈左丞听到的。 所以王二在这么多年与官僚们接触的过程之中总结出了一个经验,特别是察言观色之中,他能够给这帮官僚们分出一个三六九等来。 首先当朝特别是开封府五品以上的大员们,他们是最优先的等级。一是从衣服上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二是他们不论是带来了什么,(反正必然是不常见的好东西)都会被请进去招待甚至有单独会面陈襄的机会,毕竟这帮人可是在朝中有着或多或少地份量,既然愿意拜访,那自然是有能够成为陈襄党羽的可能。 其次是那宫内五品朝外的官员和各路州的大员们,他们同样是很有份量,特别是各个路的要员们,他们拜访也会得到接待,可是路途遥远的他们很少会出现在陈府的门外,不过他们送来的礼物都会记载入册,然后在陈襄闲暇时念给他听。 最后便是那些六品开外的官员们了,他们能够拜访左丞相,除非自己手里的宝贝足够惊世骇俗的,不然这么越级拜访自然会被王二拒之门外,甚至他们手里的礼物基本不收哪怕是收了,也都是给那些陈府里面的下人瓜分了,毕竟左丞大人才不会计较这点可以忽略不计地损失呢! 今日散会后照常,王二站在门口处理眼前排成队的拜访者,并且用自己敏锐地双眼观察拜访者的身份然后决定他们的去留。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最外面的人疑惑地望着昂首阔步进来的那人。 那人无视了列队者的疑惑目光与三个身穿官服的侍从一块朝着门前而来。 王二一看,连忙快步走下了台阶,然后在路边冲着迎面而来的那人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然后高声喊道:“殿下驾到,陈府上下蓬荜生辉!” 话音刚落,王二便跪在地上冲着太子重重地叩了一首,表示自己的尊敬,而后身后那些陈府的下人们也纷纷效仿为太子让路并下跪。 这时候前来拜访的众人才恍然大悟,他们这才陆陆续续的下跪叩首,接着应和了一句“太子殿下。”不过这个时候太子已经过了王二,径直地朝着陈府里面走去。 因为与左丞相陈襄有良好的私交,所以太子长出入陈府,自然是对陈府里面的路线了如指掌。 这时候的陈襄正在自己府上闻香养生,然后静静的等待着开封府衙司那里的情报送到他的手上。 “陈襄,陈襄!”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后,陈襄猛地睁开双眼,因为这个声音是他在熟悉不过了的。 他连忙从卧榻之上滚了下来,手忙脚乱地在地上穿上鞋子,这时候再一台起头来。此时的太子正在他的面前站的笔直,太子正逢血气方刚地年纪,眉宇之间隐隐地藏着一股英气。 太子像是生了不小的气,他怒视着陈襄,眼睛瞪得溜圆,紧接着张口大声质问陈襄道:“好你个陈左丞,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有跟我事先说明就调动了官家的皇城司禁军一部,还去了开封府衙司?我看你这是把我这个太子不放在眼里了!” “太子息怒,太子息怒!” 面对太子赵瑞的怒火,陈襄还是一副乐呵呵地模样,面对着太子,接着将太子搀扶着来到自己的卧榻旁坐下,接着说道:“殿下也是明白,这开封府衙司今日出了些差池,这可不是一般小事。” “这个我知道。”赵瑞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好不容易拾起了一份耐心来,“听闻昨日开封府衙司里出了乱子,一帮不知从何而来的番兵把开封府衙司搅的天翻地覆,据说死了不少差役。”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襄沉声对太子赵瑞说道:“官家也对魏王是否能够担当开封府大尹的重任产生了怀疑,毕竟,从大洪之后开封城里要么是内斗要么是被偷袭,搅得人心惶惶,恰逢这开封府衙司无所作为,局势动荡已是让官家失去了耐心。” “据说殿下也是坐不住了。”陈襄这时候突然说出这一句让赵瑞抬起头来惊讶地望着陈襄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呵,殿下啊。”陈襄呵呵直笑,接着说道:“虽然开封府禁军数量众多,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地,除了皇城司还有其二者,不是殿下您的亲卫,难道还有他人?” 陈襄说得完全正确,太子赵瑞无言以对,这时候陈襄用责备地语气对赵瑞说道:“殿下不觉得你这所作所为太急躁了些?” “左丞寓意何为?” “开封府衙司后院起火,他魏王赵博已然是热锅上的蚂蚁,虽然太子日后必然会入主开封府衙司,可是毕竟年少了些,能力得不到陛下认可,所以让魏王暂代,可是在这个关头,太子你竟然派亲卫前往,这不是明摆着逼魏王让权,在众人面前不给他台面下嘛!” “可是左丞你……” “我这是受到了官家的许可才这么作为,出兵也是名正言顺的,可是殿下你,唉!” 陈襄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124)僵局 太子年轻,行事鲁莽,可是独独有个好处那便是年轻,就是因为年轻,很多事情都是能够得到原谅的。 太子对于兴宗来说毕竟是长子,加上背后有陈襄的支持,所以对于太子兴宗自然是偏爱有加。不过这一次太子实在是太过于冲动,毕竟开封府衙司大尹的职位大多都是太子担任,赵瑞也不例外,只不过他身为太子却没有坐上开封府大尹的位置,其急切地心理是可想而知的。 听到左丞相陈襄这么一说,倒是让赵瑞陷入到了沉思之中,确实如此,只听到赵瑞低头若有所思道:“恩师是说我,太过于草率了?” “不是草率,是根本就不应该有这个念头!”赵瑞的鲁莽着实是让陈襄气愤不过,陈襄重重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借以宣泄自己的不满,“我问你,殿下明明知道这开封府衙司出了大事,可是殿下可曾看到了他魏王说不行的时候?” “未曾。”赵瑞紧皱着眉头望着陈襄,表情中满是疑惑,似乎并不明白陈襄为什么要说这件事情。 “那好!”陈襄伸手指了指赵瑞,接着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开封府衙司被不知名的番兵偷袭,导致里面被关押的囚犯悉数放出,导致整个监牢大乱,可是你可曾听到了有囚犯逃出的消息?” “未曾。”赵瑞又摇了摇头,但是他接着反驳道:“可是番兵逃之夭夭,现在他又是下令封锁了城门全程搜捕番兵,到现在没有任何战果,加上那监狱里面满是逃犯准备随时与官军以命相博。” “但是现在殿下可听闻有什么不对的消息吗?”对于赵瑞的再三狡辩,陈襄是一句话就把赵瑞给怼得哑口无言。 “未曾。”太子赵瑞沉默了良久,到头来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就是了!”陈襄一拍大腿,“这开封府衙司里面还没有乱到魏王不能收拾的地步,殿下你这番出兵开封府衙司讨说法,这不就是再向他魏王逼宫嘛?再怎么说他魏王也不过是暂代开封府大尹一职,殿下至于将此事做得如此决绝,巴不得今日午食过后就去上任是吗?你你你,你这明摆着是想要魏王的命,巴不得他魏王跟你撕破了脸皮真正干上一场才觉得舒坦吗?若是这魏王要是心里面跟这事过不去了,跑到官家那里说你拥兵发难,你看官家怎么说,不知道我朝本身就借鉴前朝之难,对此事忌惮得深,若是让官家动了怒,非把你从这个东宫之主的位置上拉下来让你死了续大业之心!” “这,这…”一听到陈襄这么一说,赵瑞这下可算是慌了神,这个年轻人别的不怕,就怕有人威胁到他的他摊开双手,吓地十根指头都在微微发颤惊得一头冷汗。 “学生莽撞了,是学生莽撞了。”这时候才恍然大悟的赵瑞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接着他猛地抬起头来望着陈襄,接着伸手一把握住陈襄的双手,瞪大双眼表情之中显露出来的尽是乞求之意,“还请恩师为我指一条明路啊!” “不难,不难!”看到赵瑞如此慌张,与之相反的是陈襄,陈襄表现出惊人地淡定,他朝着赵瑞摆了摆手,接着说道:“殿下不必惊慌,此事不难。” “还请恩师指点你迷津呐!”听到陈襄这么一说,赵瑞可算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可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紧紧抓住。 “好在我没有糊涂,对一些事情,还是留了个心眼的。”陈襄说着,冲着赵瑞微微一笑,“殿下不必太过于惊慌,你忘啦,这件事情,官家也是晓得的,官家既然同意我动用皇城司的禁军,那就一定会带口谕过去的,殿下就拭目以待吧!” 开封府衙司门外,两支代表不同地方的禁军同时出现在开封府衙司门前,这对于魏王来说可谓是极大的侮辱。 他站在这两条街道的中间,面对着数百号士兵戒备却没有半分敬畏地目光,气得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看到魏王这般模样与略带失落地背影,户曹史政有些不忍,继而来到太师薛文利的坐轿旁轻声询问道:“太师,您看魏王这,这……” “不必担心,不必担心。” 太师薛文利伸手冲着他们摆了摆手,接着说道:“魏王毕竟是开封府大尹,这帮禁军们在他的面前自然是不敢造次,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我倒是非常好奇,想看看魏王他有何高见。” 此时史政就算是再怎么着急,可是他也不能再说些什么,毕竟薛太师已经将话说得如此决绝。 眼下吴三郎和王右郎二人看到魏王竟然居于此地,人家毕竟是开封府尹,当今官家的亲弟弟,怎么说也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虽然口口声声是奉左丞相与太子的命令,可是再这么往前一步,他们身后的大员们可以收回自己的成名,但是他们自己可保不住啊。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只看到一匹快马而来,身处马背上的是一身穿青色官袍的宦官,那宦官翻身下马,身后几个随从才姗姗来迟,每个人无一不是跑得满头大汗,累的气喘吁吁。 “哎呀,哎呀,累死老奴了!” 还没有来得及穿上一口气,他便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众人,看到了皇城司的吴三郎与侍卫亲从的王右郎正跪在魏王赵博的面前。 这宦官一眼就看出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见他干咳嗽了一声,接着收拾了一下自己一身官服,接着昂首挺胸迈着扩八字步朝着魏王而来。 魏王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个宦官,他侧过头来紧皱着眉头望着他,显然他是认得此人。 “见过魏王!”这个宦官在距离魏王五步之外停下,毕恭毕敬地对魏王行了一个礼。 “杨戬?” 魏王赵博一口就叫出了杨戬的名字,毕竟这个杨戬是除了兴宗身旁李明博公公后的另一个红人,他能够来到这里,那自然是有官家的意思。 “啊,魏王,听闻开封府衙司遭了贼,官家着实惊讶且震怒,特地差遣我来为魏王送来一句话。” “既然是为陛下传话的,那么我从命便是。”魏王说着,冲着杨戬拱手作揖,接着缓缓跪拜在地。 “可要听好了!”杨戬说着,拱手作揖朝天,接着对魏王赵博说道:“今日听闻开封府衙司有变,可是苦了贤弟,劳烦贤弟费心,具体是何为,朕已经知道了。” 杨戬的话音刚落,坐在轿子里面的太师薛文利脸色骤然变得铁青,他停下了手中敲打木板的动作,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史政。” “太,太师。”跪拜在一旁的户曹史政抬起头来。 “刚刚看到唐琦了吗,现在就问,问完,带我去找。”薛文利沉声说道:“这里已经留不得了,我等速速离开,临行前通知杜涛,让殿前司的侍卫把守开封府衙司的大门,万不可让他皇城司或是太子的人进去!” “喏!” 史政不明所以,但是从薛太师的脸上,他也渐渐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不敢怠慢,赶忙招呼着不远处跪拜在地的随从前来抬起轿子,快步离场。 (125)噩梦 “唉,我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没有什么好事!”在唐琦的房间外,唐玉一刻也不停地在门口来回踱步,身旁的李氏也躲在柱子胖不断擦着眼泪,毕竟自己的亲生独苗就在屋子里面躺着生死未卜。 “我就说,我就说这帮官员,一个个看起来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可是做起事情来就像是禽兽一般不近人情!”唐母李氏不断哭泣着,不忘抬起头来望见了唐玉,看到在门口来回踱步的唐玉,李氏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只看李氏怒瞪杏眼怒视着唐玉,伸出手来指着唐玉大骂道“是你,说来说去最该埋怨的就是你!” “怎么又扯到我了?”唐玉为此大为不解,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怎么女人总会把怒火宣泄到身边最亲近的人头上。 “不是你,又会是谁!”李氏的怒火并没有因为唐玉的愁眉苦脸而稍稍减轻哪怕一星半点,她根本不能理解与体会唐玉此时内心的焦虑,甚至认为自己的男人在他亲生儿子落难之际表现出来令人匪夷所思地镇定让她难以理解。 “你说说你,你说说你,堂堂一个七品的官僚了,再怎么说也是在内殿里面面呈帝王的官僚,可是你自己的孩子还在给那些官僚们卖命,说去哪就去哪,说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把它称之为历练,可是你看看,你的孩子命都没有了,历练在哪里?在哪!” “什么,我什么都没干,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唐玉两手一摊,他能有什么办法,虽然现在他已经是当朝四品的要员,可是毕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三十多年,自然是直到为官之道,特别是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官职之上。高不成低不就,也是只能在处理那些比他品阶低的问题上有些话语权,到了高品阶特别是像薛太师这样的一品大员的面前,他这个小小四品官跟那些边缘品的官员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唯一有用的便是在站队的时候在相关的权力上能行个方便,当然,若是保持高风亮节,哪头都不掺和,等到的下场必然是遭受弹劾,好不容易挣得的位置也只能拱手让人。 “还什么都没有干?”李氏怒视着唐玉,不大一会,这个女人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哦,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平日里面看你也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去送不去跑的,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不过就是个躲在你儿子后面指望着你儿子给那帮达官显贵们上路子的一丘之貉!” “你这疯婆娘,胡说八道什么呢!”李氏这么一番气话也是让唐玉气得直喘气,他瞪着眼下的李氏,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到底是没有说出口来,原本饱腹经纶到了关键时候竟然一个字都用不上,这么细细想来着实可笑,唐玉只能无奈的叹息且摇头,接着道了一声“跟女子争论不得!” 在房间中,慕雪正跟着两个侍女一道帮助好不容易请来的医生为唐琦瞧病,唐琦自从昏迷过后身体上滚烫,医生也在为唐琦把脉,得出的结论不过是脉象紊乱,又说左手那处伤口里面有毒,但是到底是什么毒,谁都说不出口,若是用嘴拔毒简直是自寻死路,也只能靠挤压手臂让毒血一点点流出。 很快新挤出来的毒血就染黑了整个铜盆,当慕雪再度端起盆子准备出去换水的时候,冷不丁地听到了医师说了一句“再这么下去,这公子的血,可不就就干了嘛!” 慕雪也不傻,她听得懂医师话里面的意思,她放下铜盆,接着回到床头,询问医师道“先生方才窃窃私语了什么,慕雪耳朵不好,听得模糊,又甚是挂念我家公子病事,故让先生向暮雪透露一二,也好想个办法。” “唉!” 听到慕雪这么一说,这医生便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转过身来冲着暮雪行了个礼,缓缓说道“一定是我才疏学浅,分别不出公子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敢问最近公子可有外出走动?去了多久?若是允许,不妨细细道来。” “哦,是有公事去办,武人办事俺这一个丫鬟是搞不懂,不过出去刚好一个时辰,俺见公子匆匆而归,回来就看到左手普通盘龙一般黑乎乎地,接着公子划开了自己的手,留了一盆黑血就昏了过去。” 。 (126)噩梦 疼痛跟眩晕渐渐练褪下去了,唐琦渐渐感觉自己恢复了意识,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头顶暗淡地房梁。 “我这是怎么了?”唐琦自问着自己,“我不是刚才还在家中的地上,可是这里。” 唐琦说着,左右张望着,看了看周围的,当下最为主要的问题那便是先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他定了定神,只是觉得自己现在的脑袋还是有些混沌,唐琦紧咬着牙关,扶住脑袋缓缓起身坐起,再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摆放规整,甚至有些眼熟。 “这里,这里不是……” 唐琦仿佛从自己记忆地最深处发现了什么见不得的事情,只见他着急忙慌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两脚踩在地面上。 “这个疯婆娘,怎么把我送到这里来了。”唐琦虽然嘴巴上这么说着,可是他也不确定为什么他一身的伤,竟然还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唐琦已经确定这里不是唐府,毕竟他在唐府生活了二十余载,在父母的屋子里挨过打,全是因为在下人的房子里撒泼。唐府上上下下的屋子他都去过,可是独独没有见过这屋子。 “这里,怎么跟城门楼的卫兵室一模一样?”唐琦自问着自己,环顾着周围空空荡荡地墙壁以及身后简陋地床铺,这房间就跟自己的脑袋一样空荡荡地。 唐琦站在其中,突然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赶忙低下头来伸出手来看着自己的左手。左手被那个鬼怪给咬了一口,而且在明明知道自己中毒的时候唐琦已经出手用刀在自己的受伤处划出了一个十字刀口。 即便是刚刚醒过来,唐琦还是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再这么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伤口,上面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真是奇怪!” 唐琦一时间不能理解,他说不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毕竟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怎么会有伤口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愈合? “真是见鬼了。” 唐琦小声嘀咕着,继而来到了门前,正准备伸手开门的时候,突然间,唐琦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看到了在自己面前的窗户上面的纸张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手印,也不是唐琦的记忆好还是因为这个血手印激起了唐琦心中的恐惧,让他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怎么会,怎么会!”唐琦是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瞪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面前的血手印,这个血手印,怎么就那么的似曾相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琦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想法,张开口,把自己的疑惑给说了出来。 正是因为这个血手印,让唐琦根本没有胆量去打开面前的这扇门,虽然这门是虚掩着的。 “怎么,没有胆量出去看看外面是怎么一回事?”此时在身后传来了一声混浊地声响。 “谁!”听到这一声从身后传来的疑问,唐琦吓得一激灵,连忙回过头来。 此时就看到一个黑暗混浊地身影站在唐琦的身后,这个人距离唐琦五步开外,可是就算是这么远的距离,唐琦还是明显感受到了从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阴冷地气息。 对于这么一股气息,唐琦却觉得非常熟悉,就好像是在自己脑袋糊涂什么都不晓得的时候感受过,如此亲近,可是又如此疏远,唐琦根本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你是谁?” 唐琦转过身面对着这个阴影,哪怕就这么短短的秒钟的对视,唐琦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周身被汗水打湿,仿佛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哼哼哼……” 对于唐琦的疑问,这个黑影并没有回答,只是用一连串阴冷地笑声草草掩盖过去,这时候,唐琦看到了这个阴影在徐徐晃动,渐渐的,黑影出现让唐琦把他看的清楚仔细。 这时候不知为何,这里四面都是墙壁,按理来说是被封严实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这里面竟然起了风。 唐琦看到了那黑影之中一阵微风拂过凭空出现了一副轻盈地青色衣袖,不知道是哪里的光亮。 唐琦此时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127)梦魇 那两个分布在左右眼角的眸子只露半边,但是那黑色的瞳孔正在聚焦并且死死地盯着唐琦,宛如长在唐琦眼眶之中的生命一般。 唐琦想要挣脱这个青衫怪物的魔掌,可是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从这一只瘦弱的手臂挣脱,这只手臂按在他的头顶,就像是对他的四肢施加了魔法一般让唐琦的手足灌铅,动弹不得。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唐琦紧咬着牙关,声音从他的牙缝之中挤出来的。 “这是你收到了上天眷顾的证明。”那声音缓缓说道:“你应该感激才是,毕竟这东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得到的,你应该明白这是恩赐,不是诅咒。” “你,你给我,放开!”唐琦再怎么挣扎,但是就是不能够让自己从束缚中挣脱,那只有着两个瞳孔的左眼也像是在不断挣扎似乎在尽力试着挣脱出眼眶出去。 “可惜啊,只有一只眼睛,还不如我养的魆有用。”这个青衫鬼影叹了一口气,接着松开了手,此时的唐琦就像是被钉在了墙壁上一样动弹不得。 这个黑影似乎是厌倦了,对于毫无还手之力地唐琦失去了兴趣,他转过身,背对着唐琦,这时候的唐琦挣扎着抬起头来,看到的也不过是眼前的一片虚拟混沌,以及那片模糊之中若隐若现的身影。 “你今天死不了。”这个黑影不知是多嘴还是刻意提醒了唐琦这么一句,而后,他便是对于这句话没有了解释,背对着唐琦径直而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在这个黑影最终消失的那一刻,随之一同消失掉的还有那紧紧束缚着唐琦身体的力量。 随着束缚还有心中的恐惧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唐琦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蜷缩在地上大声喘息着,吞吐出口中的空气,霎那间一切的痛苦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候,唐琦感觉眼前的这一间空旷地房间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扭曲继而出现了裂痕。 看到裂痕,唐琦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这道裂痕,看到那个裂痕越来越大,并且还在向外延伸,蔓延到了唐琦的头顶,然后把唐琦彻底包裹住。 唐琦环顾四周,看到那裂痕越来越大,直到将他的整个身体都包裹住,紧接着,唐琦就感觉自己脚下悬空,紧接着他整个人在一声尖叫之下笔直地朝着下方的黑暗坠落下去。 这是如此高空,唐琦甚至能够感觉到耳旁有风在拂过,他低下头,看到了下方不远处有一处空地,那里只有平坦的土地。 还不等唐琦回过神来,他就已经径直地落下,像是攻城时候投掷出去的飞弹,不问来路,不问去处,就这么直直的摔在地面上。 “嘭!” 唐琦的身体在毫无预兆的时候突然猛地抖动起来,吓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小声尖叫了一声,分分后退,就连坐在一旁座椅上的医生都习惯性地将身体往后仰。 所有人的那目光都聚焦到了唐琦一个人的身上,唐琦瞪大了眼睛,在床上努力抬起头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被数跟皮带牢牢地绑在床板上。 “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唐琦不断挣扎着,一边询问周围的侍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莫慌,莫慌!”看到唐琦一醒过来就四处乱动,做在一旁的医师连忙招手让唐琦冷静下来。 嘶吼了几声,到底是因为失血过多,唐琦先是一阵眩晕,而后脑袋重重地摔在床板上,再看头顶的房梁,这分明是自家屋子,直到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唐琦那激动得心好歹是冷静下来了。 “这是,这是干什么?”唐琦大口喘着粗气,询问那在忙碌的医师,可是他这一看不要紧,看到了一个老熟人,这不就是那个被薛太师请到府上来医师白文西嘛。 “唉,可给咱累坏了。”白文西说着,随手掏出了一块染血的手帕,接着按在自己大汗淋漓地额头上,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唐琦这时低下头来微微抬起自己的手,看到左手的伤口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已经被白文西给仔仔细细地包扎起来。 看到这缠满纱布的手臂,唐琦是明白了一切,他艰难的起身,但还是被白文西给按住。 “有劳了,来日伤好了,我必当去师傅门下拜访。” “不必谢我。”白文西拍了拍唐琦的后背,“薛太师瞧见公子你身子似乎有些不适,甚是关切,所以特意让老臣前来看看。” “薛太师。”唐琦从白文西的口中听到了薛太师的时候,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毕竟这个老狐狸可是从来没有向他人示好过,突然间的关心,着实让唐琦心中也是有暖意还有寒意,毕竟,明明唐琦走得足够匆忙了,他薛太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呢。 “我这是昏迷了多久?” “四个时辰了。” “这么久了。”唐琦缓缓躺下,抬起头无神地望着头顶的房梁。 “你且在这好生修养着。”白文西长出了一口气,继而起身,低头对唐琦说道:“你这给自己中毒的地方开刀放血,及时逼毒,这方法对是对,可是就是动作手法粗暴了些,若是再把口子开大一寸,老夫也爱莫能助了。” 白文西说完便起身收拾了一下衣袖,接着说道:“我事先安排了你们府上的下人为你熬了些补血的汤,过会我安排她们呈上来,唐公子辛苦了看来这件事情着实是让唐公子在生死的边缘走了一遭。” “谢谢白老先生了!”唐琦躺在床上,冲着白文西行礼。 “无妨,无妨。”白文西只是摇头,“我还等着给薛太师复命呢,他也是担心,在府上等了不少时候了。” “原来薛太师也在此处啊。”唐琦听到此事后甚是惊讶。 看到白文西出了门,紧接着进来的就是慕雪,只看见慕雪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药壶,一看就知道是刚刚从火炉上面拿下来的。 “公子醒了?”慕雪看到唐琦睁着眼睛,甚是欣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隙,接着端着药壶快步跑了上来,坐在刚刚白文西坐着的位置上。 “公子方才流血数盆,可吓坏了慕雪,好在白医生来了,不然慕雪可就眼睁睁的看着公子死掉了!”这话慕雪的口气是越说越委屈,可是唐琦这么一听总感觉不是这么一回事怎么越来越觉得,这话里面听起来总是不像是那个意思。 特别是当唐琦抬起头来看着暮雪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又想起她当初拾起那凳子的画面,唐琦的记忆也就在这里,只不过是后面失忆了,不过这么一想,唐琦觉得脸还是有些疼的。 (128)抗衡 传圣训已经过了些时候了,令杨戬疑惑地是,魏王似乎并没有打算表示什么,杨戬紧皱着眉头望着面对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魏王。 周围的各路禁军们特别是他们的长官吴三郎与王右郎跪在不远处面面相觑,他们此时一定是在疑惑着魏王为什么迟迟不肯站起来。 “魏王,官家的话,您可听清楚了?”杨戬把兴宗的话传达完,低头看到跪在地上的魏王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态不做言语,他走近了两步,弯下腰来凑近魏王的耳朵,小声地在魏王的耳朵旁说了句:“王啊,该起来了,地上脏!” “我听圣谕,哪怕地上是积水的泥,和尿的粪,我都跪的下去。” 魏王这么回答着,接着冲着杨戬的脚步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扣头的大礼。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啊,魏王!”见到此情景,杨戬赶忙上前搀扶。 “你走开,我跪的是陛下,不是你!” 杨戬的好心,魏王可并不领情,折了面子的杨戬脸上写满了尴尬,他却不能够说什么,只能悻悻的站在一旁,看着魏王郑重其事地将大礼行完。 “谢陛下挂念!”魏王跪在地上叩首并且高声呼喊着,周围不明所以的禁军一时间不知如何,也只能随着魏王一道朝着他面前的空气拜了一拜。 魏王缓缓起身,一旁的杨戬感觉到了机会,随意立马进上前来,冲着魏王一边行礼一边说道:“魏王,奉圣谕,我们该暂时接管开封府衙司……” “我看谁敢!” 还不等杨戬把话说完,魏王的一声吼吓得在场所有人心头一颤,纷纷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惊讶地望着魏王赵博,不敢言语。 “魏王。”见赵博根本不领情,这杨戬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只见他再度冲着魏王赵博行了一礼,“这可是官家的意思,我只是一个替官家传话的,犯不着承受魏王您如此大的怒火。” 魏王赵博这时候回过头来冲着那看门的衙役挥了挥手,衙役很快就读懂了魏王的意思,接着几人配合将开封府衙司的大门紧紧关闭,接着在门口排列成一排组成了一道人墙,所表达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魏王,切不可妨碍公务,特别是官家的公务。”杨戬意识到了跟魏王赵博来软的根本行不通,他左右看了看,用眼神示意周围的皇城司禁军自己侍卫亲军的禁军站起身来聚集在他的身后。身后人数众多,同样给杨戬带来的底气也大了不少,只听到杨戬压低声音,就像是野兽在争斗之前嗓子里面发出的低吼一般,“魏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开封府是陛下的土地,我等皆是仰仗陛下之恩赐,为陛下办事没有回绝一说,拒绝了就是违抗陛下之命,是跟大宋作对,难道魏王想这么试试吗?” 杨戬把话说得很绝对,倒是把魏王给吓了一跳,毕竟这个宦官的身后还是有官家作为后台,身后的一帮禁军兵员们更是仰仗着他的气势向赵博横眉冷对,这是一股无形地施压。 赵博现在只是没想到他以魏王的身份竟然抑制不住这帮人了。 现在唯一让他觉得担忧地是他不知道这帮家伙到底想要进开封府衙司看什么,毕竟里面堆积着数不清地尸体,万一让他们正面瞧见了,也不知道回头跟陛下,跟陈襄说些什么。 “既然是传话的,那么我也” (129)驱赶 入了开封府衙司内,魏王带着杨戬他们一干人径直朝着魏王的宅邸里面而去。 站在门口魏王回过头来望着杨戬一行人,继而伸手冲着在场的所有人伸手示意道:“要不,来府上坐坐,我安排下人们为诸位段上一杯茶水,毕竟,从皇城司与太子宫远道至此,费了不少脚力吧。” “没有没有。” 看到魏王突然间客气起来了,着实是让杨戬等人大感意外,他们连忙向魏王行礼赔笑,站在门口。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任凭魏王怎么招呼,都是不愿意迈开脚步踩在屋内木制的地板上。 “怎么?不给我一个面子?”魏王压低了声音,阴沉着脸来看着杨戬一行人,“还是说压根看不上这一亩三分地?怕是觉得我赵某对尔等藏着掖着了什么试图用此事来搪塞诸位?” “哦,没有,没有。”杨戬冲着魏王赔笑着连连摆手,接着转手指了指身后的吴三郎跟王右郎对魏王赵博说道:“这两个武人是个不安分的主,刚刚跪着时间长了一些,身子受不住,就是想要多走动走动,我啊自然是要看着他们两个点,对于魏王,也是对不住了。” 杨戬说完,还不忘左右看了看,特别是目光一直在刚刚禁军出来的内院大门的地方望去。 魏王不傻自然是从杨戬的目光之中窥探出了杨戬的意图,他顺着杨戬的目光转身望去,看到那没有关闭的大门,自然是明白了杨戬为什么拿王右郎跟吴三郎当枪使。 “看来杨公公,是想走动走动喽?”魏王冷笑了一声,接着回过头来望着杨戬。 “啊,啊,是,是,魏王所言极是,我这是,我这是,就是想走动走动,走动走动。”杨戬干笑着,手在眼前虚晃地划了一个大圈,接着冲着魏王抱拳行礼地说道:“那就不用魏王挂念,我等前去走动走动,看看便走,看看便走。” “看看?”魏王脸色一沉,“我看还是想要叮个卵蛋,没找到点什么,回去不敢给你们左丞大人复命吧!” “呃,魏王,这,这……”眼看他魏王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了杨戬的意图,杨戬面露难色,接着说道:“哦,魏王这是哪里话,我等就是为了走动一下,好活动活动筋骨,就是活动活动,活动活动。” “唉,反正我也是累了。”魏王说着轻叹了一口气,“既然杨公精神极佳,那本王也是委屈一下,索性陪诸位转转,也让诸位看看,这开封府衙司是不是真的跟传闻一样守不住了!” 吴三郎听到魏王答应下了此事,自然是心中喜悦不已,正好也让他进内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有所发现,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他立马上去抱拳准备谢魏王。 可是就在他准备抱拳行礼地时候,突然身前的杨戬伸手挡住了吴三郎,吴三郎甚是疑惑,正看杨戬一脸冷峻,不知是何意思。 “你这缺心眼的。”杨戬回过头来小声教训吴三郎道:“你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你自己,自己什么位置不知道啊,还让魏王带着你去转?你是觉得你脖子上挂着的脑袋砍掉了还能长出来吗?” 听到杨戬这么一教训,吴三郎倒是醒悟了过来,确实让王右郎在一旁狠狠地看了一次笑话。 “魏王不辞辛苦愿意陪我们走一遭。”杨戬冲着魏王说着,接着毕恭毕敬地对魏王行了一个大礼,继续说道:“魏王也是明白我等之意,那么我们也是敞开了谈,魏王就说说条件吧。” “条件?”魏王上下打量着杨戬,心想着这个宦官也是了不得,跟身后两个五大三粗的大块头相比不仅弱小到手无缚鸡之力,更是因为没有了胯下那鸟,让一般人所不齿,可是这脑袋确实不容小觑,至少要比那两个武夫聪明地多。 “好啊,既然杨公是个敞亮人,那么我也说敞亮话,这样彼此少一点猜忌,对于你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魏王笑着对杨戬点了点头,接着伸出一根手指说道:“这样吧,既然已经开门见山了,本王也就这么直接了当地说了,既然尔等想要进我内院查看,必然是不信本王处理不了此事,毕竟本王已经将监狱中的叛贼杀了个干净,进去若是血腥让诸位受不住,那也多有得罪了,本王是不明白诸位到底想要看着什么,若是随本王进去了,没有发现什么证明本王管理不足的,本王大可去殿上向官家好好的参上一本,到时候,我倒是想看看诸位面见了圣上时,还有什么话为自己开脱的。” 这话里面的意思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这敞开的门看起来人畜无害,说白了对于杨戬他们来说可算是一个死门啊。 这毕竟进了内门算得上以下犯上,这得罪了开封府大尹,能让杨戬一行人进这衙司外院已经是宽宏大量,若是再得寸进尺,恐怕他们前脚刚出门后脚刀子就上来了。 杨戬回过头来左右看了看吴三郎跟王右郎,他是明白了魏王的意思,所以伸出手来冲着魏王抱拳说道:“既然魏王处理了监狱叛乱之事,那我等是多有得罪了,魏王忙碌了大半日,我等再来打扰实属不应该,既然魏王已经平定了局势,那我等自然会回去向官家复命,还请魏王多多包涵我等方才不礼,毕竟官家也是挂念魏王安危地紧。” “那就劳烦杨公回殿上为本王好好跟圣上说说此事,就说本王已经处理好了院内之事,那逃出去的毛贼,本王定会将其捉拿归案。” “喏!” 杨戬冲着魏王行礼,继而往后倒退出了这开封府衙司的大门。 “怎么回事,就这么停下来,随随便便的放弃了?”等跟着杨戬出了大门后,王右郎倒是不愿意了,他摊开手质问杨戬,“杨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怕事?他这么说狠话,一定是在里面藏了什么,若是我们杀进去,一定会掀开他们的老底!” “糊涂!”杨戬狠狠地骂了一句,“若是像你这么说,今天我等再此都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这话怎么说?”吴三郎听这杨戬的话有些不解,他回过头来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士兵,笑着对杨戬说道:“杨公是觉得我等本事不够,收拾不了这帮读书郎?” “那殿前司呢?”杨戬直接打断了吴三郎,“他魏王如此自信既然敢提出狠条件,那么必然是有底气在这里,我方才看到有殿前司的禁军出入,那么必然是有人提前将此事给了结了。” “杨公是说,殿前司的殿帅,韩延庆?” “恐怕是的。”杨戬轻叹了一口气,为这一场扑空感到遗憾,他冲着吴三郎跟王右郎招了招手,接着说道:“此事就此别过,你们也速速回去,这件事就算是这么结了,过后谁也别声张出去。” 吴三郎跟王右郎同时点头,应了一句:“好!” (130)传染 此时的赵博站在原地就像是一座雕像一般,目送着杨戬他们退出了开封府衙司,那个大门缓缓关闭之后的那一声脆响。 这种感觉就像是触电了一样,“哐当!”一声响,让赵博整个身体都抖动起来。 这时候的赵博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像是一根紧绷的弦,到后面最终松弛下来,赵博长舒了一口气,松开了自己紧攥着的拳头。 不知道到底用了多少力气,赵博松开拳头的时候,两只手都在不断颤抖着。 一旁的下人们看见了赵博额头上冒出的虚汗,立马送来了一个手帕毕恭毕敬地送到了赵博的手中,赵博接过手帕,道了一句:“都结束了。”然后用手帕一点点地用沾染地方式将额头上的汗珠给擦拭过去。 事情就这么到此为止了吗?魏王赵博希望如此,可是毕竟他吓得了他们一时,可吓不了他们一世,毕竟他们的思想跟官家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官家迟早会明白此事,也终将会明白应该怎么做。 赵博把手帕还给了下人,接着自己拂袖走近了内院的大门。 在这里面,赵博面前的可是数量密集的士兵,他们正在协助前方士兵清理战场,用水冲洗监狱的地面并且从后门将新送来的木头扛进院内准备配合工匠修理被蛮力破坏的牢门。 “唐琦还没有出现吗?”魏王随便抓了一个士兵询问人家。 士兵一脸疑惑地望着赵博,随即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曾见过。” “那就把你们的副指挥找来。”赵博松了手。 士兵冲着赵博行礼,应了一声“喏。”继而匆忙退下。 赵博抬起头来望着眼前一片忙碌地场面,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口气,悠然感叹道:“可算是稳定了下来,至少不是今天呐。” 杜涛这个时候才匆匆赶来,他跪在魏王身后,双手抱拳。 “见魏王。” 赵博听到了杜涛的声音,他不紧不慢地回过头来望着杜涛,随即问道:“事情都办妥了吗?” 杜涛起先是愣了一下,好在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紧接着他连忙点了点头,应和了一声“办妥了,办妥了!” “好!” 听到了杜涛这么说,赵博这才微微的点了点头,接着迈开脚步,朝着那监狱的方向继续走去。 一路上,赵博看到了一架驾马车,马车上面蒙着一大块布,覆盖在那堆砌如山的高高隆起,魏王赵博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一股寒意从他的后脑顺着脊梁骨直达尾巴尖。 他自然是明白这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只不过他确实是没有想到怎么会有十几架马车在这里。 “殿前司禁军伤了多少人?” “回魏王话,死了十七个,伤了八个。” 听到这话,魏王猛地回过头来紧皱着眉头望着跪在他身后的杜涛,嘴里还不忘疑惑道:“这么多……” “那你们杀了多少人?” “回魏王,一百五十八人。” “留了几个?” “两个。” “两个?”魏王回过头来望着杜涛,脸上的表情可谓是五味杂陈,“你们把一个监狱的人都杀个干净?” “回魏王,是的。” “干净。”魏王拂袖,用自己的长袖微微遮掩住自己的口鼻,可能是对于这空气之中弥漫地血腥味极为不适应。“这么说,里面的人,都参与了暴乱?怎么可能呢,他们难道连死都不怕?还是你们直接下了杀心?” “我们别无选择啊,魏王。”杜涛解释道:“他们,他们让我不得不杀。” “理由?” “他们,他们好像得了什么病。”杜涛知道这件事情魏王还没有了解个来龙去脉,毕竟这件事情薛太师可是并不希望他魏王知道太多,可是现在到底应该怎么跟这个魏王解释,着实是让杜涛捏了一把汗,“这病,太师说治不了,也不愿意给他们治,就让我们动手。” “就这么简单的理由?” “是,是的。” “那折掉的十几个人,为什么会死,怎么死掉的,这一百多囚徒再怎么说,也不过是手无寸铁的平民,难道你殿前司的禁军连徒手之人都斗得如此吃力。” “这,这……”杜涛一时间犯了难,毕竟若是直接给魏王说这帮倒霉家伙是因为没有跑得及而被活活咬死的,恐怕他魏王一定会笑掉大牙,以后他薛太师跟 “真是想不到,一个读书人,竟然也有如此暴虐脾气。”魏王冷哼了一声,表情中露出了一丝丝不屑地意味,“故人真不可貌相,捧着书本的人,难道还会操心持剑者杀人的破事?” 这句话显然是说给杜涛听得,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指桑骂槐,同样向杜涛表示自己的不满。 “框趟框趟……” 正当杜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一阵嘈杂地撞击声从身后响起,两个人循声望去,就看到十来名士兵面对着一扇被紧紧封锁地房门。 房门不断在晃动着,里面还传出来了一阵阵惨叫声,像是在数人在里面乱作一团地搏斗着。 门口的士兵们有的手持盾牌,有的手持长矛,有的手持跳蹬弩,呈三三战术围成一个半圆面对着这个不断在晃动的门,士兵们刚刚见识过那血腥残忍的场面,所以他们似乎在潜意识里面知道了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猫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魏王赵博急匆匆地快步而去,冲着那帮犹豫不前地士兵大声训斥着,“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里面到底怎么了,你们怎么不去看看?” “魏王。” 士兵们看到魏王走了过来,赶忙跪下,可是听到魏王的命令之后,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靠近那不断晃动的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魏王脾气不好了,杜涛赶忙走上前来询问士兵们。 “杜副指挥。”为首一兵跪在地上冲着杜涛行礼,说道:“方才,那帮囚徒咬伤的八人疼痛难忍,有的直接昏厥了过去,我们看情况不妙,立马拖着伤兵就近进了一个无人的房间,可是就在最后一个人被抬进去的时候,四郎(伤兵中的一个)突然暴起,抱着元二就咬,弟兄几个准备上前阻止,可是又有几个伤兵爬了起来,弟兄几个惊惧不已,连忙退出房门把门锁死,四郎,四郎被丢在里面了。” 这分明是瘟疫传染发作让伤兵都成了鬼怪,杜涛听到这里回过头来看着魏王,此时的他竟然沉默了,恰恰是因为沉默,也是让魏王感觉此事事有蹊跷。 “杜副指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魏王赵博指着那门询问杜涛。 “魏王也看见了,这病,治不好,也不能治。”杜涛说着,从身后士兵处寻来一柄手刀,“刚刚抬进去那八个人加上被咬地四郎算是折了,过会我会集合士兵重新备战,还请魏王速速离开此是非之地。” “不是,杜涛,你还没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什么病?什么治不了?” “来人,把魏王请出去!” (131)魆 好不容易送走了太子,陈襄也是收敛了自己挂在脸上已经僵硬了的笑容。此刻他已经笑不出声,不想再笑了。 “阿郎,那个酸道士又吵着找您了!”王二来到了陈襄的身后,凑近了陈襄的耳朵如是说着。 “他又有什么事?”一听到这个酸道士的名称,陈襄就紧皱起眉头来,心中的那一股厌倦之感顺着血管迸发而出,浮现在面上。“这个腌臜贼,都说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这厮是不出牢门怎么这么多事情?你到时候问问那直属护卫有没有偷懒,莫不是让这厮借着空档溜了出去?”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王二面露苦色。 “算了,还是我亲自过去一趟吧!”陈襄叹了一口气,想想自己堂堂帝国左丞,竟然被一个不入流的道士给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实在是折煞了颜面,不过还好,总的来说这家伙算是有用,待到把该说的话说完了,该知道的事情知晓透了,就是让这个穷酸道士知道知道左丞之威的时候了。 陈襄怒气冲冲且大步流星地朝着那内狱大门走去,一路上负责守卫的士兵纷纷向着陈襄行礼道上一声:“左丞大人。” 听了这么多声招呼,也算是给陈襄的内心壮了壮胆子,毕竟这个奇怪的道士,有太多让陈襄忌惮得东西了。 陈襄匆匆走下台阶,看到了那个火光交叉之下背对着他的青衫道士。 “又怎么了?” 陈襄甚是不耐烦,他紧皱的眉头就像是层层峰峦里面的沟壑,看着青衫道士的双眼透露出来的都是令人说不尽的厌恶。 青衫道士一开始是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抬起头来,对陈襄说道:“这么一处小小空间,平日里面走动都三两步到头,更何况是塞满了人,左丞大人不觉得这么多人,太拥挤了吗?” 听了这青衫道士的话,陈襄低下头来暗暗思索了片刻,接着回过头去冲着那些守卫招呼道:“你们都退下吧。” “喏!” 士兵们冲着陈襄行礼,接着列队而退下,只留下一名全副武装的队长站在陈襄的身后。 “怎么还有一个?”青山道士没有回过头来就对陈襄说着,“我闻到了两个人的呼吸。” 陈襄这时候回过头来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队长,接着看着青衫道士说道:“以备不时之需?” “不时之需?”青衫道士冷笑了一声,“丞相简直是在说笑,莫非是我等交往多日,吾之风趣幽默远远没有打动丞相以至于丞相还是对我如此忌惮?” “是谈论一些要紧的事情吗?” “非常紧迫,且吾等之言论,我并不一样有他人侧耳旁听,毕竟这个年头,知道了太多秘密者,必死无疑。” “这人我信得过。”陈襄寸步不让,“他能把秘密收的住,你但说无妨。” 听到了陈襄对自己的如此肯定,这个队长也站直了身子,让人看起来一副非常可靠的模样。 “哈,左丞大人言论颇有意思。”青衫道士并不以为然,“要说到将秘密封存于心,活人哪里敌得过死人,左丞大人是想事后杀了这武夫?” “你退下吧!” 看到青衫道士如此坚定,陈襄虽然觉得颇有无奈在其中,也不的不回过头来冲着这队长摆手,示意他离开。 直到这个队长的脚步声跟铠甲响声远去,这个青衫道士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面对着陈襄。 “说吧,你就像是枝头上的麻雀,呱呱坠地要奶的婴孩聒噪不已。”陈襄一副不耐烦地模样寻了一个凳子坐下,用袖口轻轻擦拭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不满的说道:“我刚刚送走太子,本就费了不少口舌,这还没有回过头来进门喝上一口水,你就要如此急切,我真不明白汝之心思如何!” “这个问题,左丞大人竟然问我?” “什么意思?” “左丞大人一定是贵人多忘事,怕是觉得草草收敛了锋芒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面看众人的笑话,可是左丞大人光顾着自己笑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懂!”陈襄抬起头来瞪着双眼警惕地看着青衫道士。 “那些伪装成番兵的去了那个地牢。” “是,这你也知道。” “他们怎么说?” “那个吕波告诉我把那人给放出来了,只不过是把我们投放进去的饵料没有带出来。” “仅此而已?” “那还要什么,事情总是会出些变故。”陈襄显然对于青衫道士的话回答地敷衍了事,可是很快,他脸上那大大咧咧地模样收敛了并且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的表情,接着,陈襄抬起头来,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哈,不愧是左丞大人,脑袋反应就是不一般。”青衫道士干笑了一声,“丞相觉得此次挥兵进入开封府衙司,成,几成?” “一成。”陈襄不暇思索地回答道。 “这么快,想必是丞相心里已经有了底数。” “开封府大尹毕竟是魏王赵博,更何况皇子年轻,难堪重任,这么冒冒失失只会让官家心生不满。” “莫非,道长是察觉到了什么?”陈襄看着青衫道士:“毕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道长,我索性就这么开门见山了,道长到底是知道了什么,何处来的消息,不妨透露一些,毕竟你叫我来便是因为此事。” “你的手下闯了祸。”青衫道士直截了当地说道,“他们放人的时候出了岔子。” “嗯?” “我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道,就是从那监狱里面传来的,看来已经有人出现了不可思议地变化。” “哈,不愧是修道之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这儒生还真的听不懂道长说话的意思。” “丞相若是不晓得,那近来,我指给你看。” 青衫道士冲着陈襄招手,陈襄疑惑这倒底是什么事情,怀着疑惑,他起身走上前来来到青衫道士的身边。 这时候只看到青衫道士指着下方被火光照亮的地方,下面站满了成群的魆。青衫道士这时候拿来一张弓与两只缠上了红布的箭,“过会我会试图让这群魆安静下来,这么就由左丞大人派人将被我射出箭矢击中的魆拉上来,我且展示给你看。” 青衫道士话音刚落,就看到他张弓搭箭,一箭射中了拥挤的鬼怪群中那浑身肮脏甲胄的士兵,士兵中间,只是呻吟一声很快就站了起来。 下一支箭青衫道士射的很随意,草草拉弓,击中了一个乞丐。 青衫道士放下弓,只见他从怀中抽出了一支竖笛,接着吹出一曲甚是诡异地曲子,人听到这曲子会紧皱眉头甚至会产生不满,可是下面的魆听到了这曲子时竟然缓缓的原地打坐,一动不动,像是进去到了沉睡阶段。 这时候陈襄赶忙派人下去将那两个中箭者拉上来,说起来也是奇怪,平日里面魆对于人肉可是极度渴望,但是听了这曲子以后,竟然席地而坐抱头沉吟,哪怕活人从身旁经过,铠甲等坚硬物体撞击也无事。 “这是什么情况?” 看到这场面,陈襄自然是惊讶不已,很快,士兵们将这两个被标记的魆拖了上来,并且用铁链和木板将其层层封锁,哪怕是冠军勇士也挣脱不得。 “丞相你看。”道士伸手来到那个乞丐魆的身上,恐怕是还没有从刚刚的音乐中走出来,这个魆还是沉闷地一动不动。 青衫道士用手拨开了它的眼睛,陈襄看到这个魆的眼眶之中只有白色的眼白,完全看不到眼球在何处。 “丞相再看!” 青衫道士松开了手随即来到士兵魆的身旁,他伸手扯开士兵魆的眼睛,看到这个士兵的眼睛时,陈襄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凉气,毕竟这个士兵魆的其他地方都是眼白,可是眼角的地方竟然出现了半个瞳孔。 “这个家伙现在开始微微出现了自己的意识,方才丞相也看到了,在下面的一大群魆之中,只有他最安静。”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因为他吃了太多人肉,喝了太多的人血。”青衫道士解释道:“因为中了魆毒会伴随而来剧烈地疼痛,这样的疼痛会让人忍受不住,最终将眼睛冲翻了一个个,所以我们看到这些魆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随着慢慢吃人肉,喝人血,那被冲翻了个个的眼睛会慢慢恢复,并且发生不可思议地变化。” “什么变化?” “变得如同古代圣人一般有一目二珠。这时候他们也会渐渐恢复意识,一开始像是个婴孩,渐渐的恢复以前就掌握的能力,最后彻底恢复,只不过要比以前变得更加的完美,成为应该有一目二珠的存在。” “最后呢?” “长生不死!”青衫道士的话让陈襄不禁深吸了一口气,陈襄抬起头来望着青衫道士,眼睛里面多了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意思来。 (132)见太师 薛太师在唐府上等待不无道理,只见他端坐在唐府会客厅的正座上面,虽然眉头紧皱,其实并没有更多思索其他的多余的问题,主要是脑袋里面只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个唐琦怎么还不醒过来来?” 对于薛太师的眉头紧皱,可是吓坏了坐在下座唐玉,对于薛太师表情一颦一蹙地微妙变化都让唐玉时时上心。 见薛太师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唐玉着实是捏了一把汗,你说你若是开口,有了什么需求,想要什么音乐,想吃点什么茶点,这都好说,可是就看到他坐在那里如同神庙之中的雕塑一般。 端上什么茶汤,喝上一口,润润嗓子,然后一言不发,端上点心,随手拿上一块放在嘴里,卡巴卡巴吞下肚子里,也不评价这点心怎么样,就单单这时不时就皱起的眉头着实是让唐玉手足无措,就差窟通一声给他跪下了。 中间是不是有传令的下人们跑进府上在薛太师的耳朵旁耳语几句,也不知道是什么好消息,让薛太师听了过后眉头微微舒展,可是人一走,薛太师就会开口询问道:“唐明华还没有醒过来吗?” 当然得到的回答自然是“没有。” 听到这声音以后,薛太师稍稍舒展开的眉头又重新紧皱,原本唐玉想跟薛太师打开话匣子乘机问上一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看到薛太师那阴沉的面孔,话到了嘴边是怎么也没有胆子问出来。 “这件事情说来也是奇怪。”差不多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之后,薛太师一边捋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帮番兵,到底是什么来头?” 当薛太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唐玉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插话了,毕竟自己好歹也是京城的提刑官,对于城市里面的消息或多或少也是有所耳闻,更何况自己的孩儿也是为此负伤,他更有理由开口的,至少唐玉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只见唐玉扶着椅子扶手缓缓站起身来,接着叉手冲着太师薛文利行了一礼继而问道:“右丞可说的是昨日夜里开封府典狱受到不知名的对手突袭的事情吗?” “哦?明玉也有所耳闻?”薛文利望着唐玉,嘴角闪过一丝似有若无地微笑。 “倒是听了那么几句,不过也仅仅知道一个大概。”唐玉双手交叉向前,略微停顿了一刻,这时间是他回过头来看了眼身后的妻子李氏像是做了一个不小的决定一般,“不过我作为京畿路提刑官与唐琦唐明华的父亲,我确实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望右丞能够成全。” “却是因为此事?”薛文利低下头来望着唐玉,唐玉的双手交叉就没有分开过。 “正是!”唐玉将这两个字说得一字一停顿。 “还在责备我吗?”薛文利说着,轻叹了一口气,接着端起放在身旁桌上的茶碗,轻轻吹去碗中还在不断蒸腾地水汽,嘴唇抵在碗壁上喝了一口放下。 “不敢!”唐玉的嗓音提高了三度不止。 这么一声让薛文利都有些惊讶,他手放在茶碗旁愣了片刻,接着抬眼撇了唐玉一眼,笑了一声说道:“我看阁下这态度,不是责怪我我都不信,对于这点我也能理解,毕竟今日伤的若是我家孩儿,我也必不会有唐提刑如此冷静了。” (133)薛曼香 慕雪这么忙活着,虽然平日里面唐府里面都把她当做半个小姐来伺候,平日里面基本没做过什么活,可是到了伺候唐琦这功夫也算是熟练。 这倒是让唐琦有些惊讶,毕竟想不到这个贼婆娘也是个会伺候人的主,不知不觉之间,对于本以为以后暗无天日的生活有燃起了点点星火。 只看见慕雪用精致地瓷汤匙搅动着碗中深色的药汤,那药汤散发出来的热气都带着草药微微苦涩的味道。 慕雪两手利落,快速地搅动着碗中的汤水,舀出一勺药汤,嘟起嘴巴呼出微风吹动着汤水泛起阵阵涟漪。慕雪还不忘轻轻用嘴唇沾了那药汤,尝试温度。 “给,不烫口了!” 就看到暮雪将汤匙递到唐琦的嘴边,唐琦惊讶地盯着慕雪,惊讶地微微张开嘴巴,然后慕雪顺势将汤药倒进唐琦的口中。 想必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做好迎接苦涩的准备,一口药汤进了嘴巴,很快就在嗓子里面起了反应,唐琦被呛住了,随即发出了一阵剧烈地咳嗽声。 “哎呀,真笨!” 慕雪看到唐琦将刚刚吞下去的汤药悉数吐了出来,她不仅不气,反而紧皱眉头抱怨着,接着用手帕仔仔细细地将唐琦嘴边的药汤汁水擦去。 放下手帕,又给唐琦递来了汤勺药,顺着唐琦的嘴唇里面送了进去。 唐琦一直保持着自己咳嗽之前就看着暮雪的那一脸惊讶,就这么看着,哪怕慕雪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药。 慕雪很快注意到了唐琦的眼神,却见她朱唇微启,露出那口中银白皓齿,有笑无声。大概是被唐琦盯得羞涩,勾起了少女内心的悸动。 “你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也不怕我乱了方寸,把药送到你的鼻孔里面。”慕雪笑骂着,表情里面充满的尽是略带羞涩的喜悦。 “莫不是你怕我当真死掉了。”唐琦还是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暮雪,这个时候慕雪如此温柔是唐琦能够在心里理解又不能理解的。 理解是因为这婆娘说来说去再怎么恶毒,到底也是个虚有其名的在家亲戚,唐琦若是真的死掉了,唐玉还真指不定把她嫁给那韩延庆的傻儿子传宗接代,给韩家冲喜呢! 不能够理解的是这个婆娘这个时候明面示好,这婆娘一定是心中有愧,主要是为了弥补方才用凳子痛殴唐琦的内疚吧,话又说回来,这一凳子打在脑袋上,能够再度睁开眼睛那都是阎王偏爱了,不管怎么说,这么说来说去,唐琦是怎么都不肯相信鳄鱼的眼泪。 “呵,贼婆娘,你先前不是巴不得弄死我,好让家父给你自由嘛!”哪怕是嘴里添药,唐琦还是冷笑着将头侧过一边,这样的风凉话就随口如风,从唐琦的嘴边跑了出来。 “哐当!” 就在唐琦的话音刚落,唐琦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声清脆地声响,他回过头来,看到刚刚还在慕雪手中的汤匙掉落进了药碗中溅射起无数水滴,染满了慕雪粉红色的衣衫。 可是暮雪并不在乎,她像是愣在了原地,呆呆地望着唐琦,目光中充斥着的是惊讶还有更多的失望,是一个女人对于她爱慕之人冷落之后的失落与痛苦。 唐琦自然是不能明白慕雪为什么会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不明明在刚才准备置他于死地嘛,为什么现在又会变得如此体贴? “假象,一切都是假象!” 唐琦在心里一遍遍的对自己提醒着,对于制造假象,树立自己处于弱势地位的假象,这不就是暮雪最擅长的把戏嘛,她每一次都表现的如此真实,从来没有错过,可不可能出错。 “我不能再上当了,永远不能!” 面对着慕雪这样的表情,唐琦起初是心头一颤,心里总是会有一个声音询问自己:这一次是不是搞错了? 这样的想法他以前也有过,但是每一次现实都会在他的脸上烙印出一个明显地巴掌印迹,唐琦现在是不会相信自己的慈悲之心,不管是对谁也好,反正在也不会是对慕雪。 “你刚刚,说了什么?”慕雪压低了嗓音,很明显的能够听出来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嗓子都在颤抖,这颤抖之中不知道是包裹了一个多么巨大的委屈。 “我,我。”唐琦迟疑了片刻,虽然很多气话,可是到了嘴边还是卡在了嗓子眼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听到了。” 唐琦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把头转过去面对着墙壁,刻意回避那慕雪楚楚可怜的目光,毕竟唐琦确实分辨不清这其中的真伪。 “哗!” 如同暴雨倾盆,淋头朝下,将唐琦的整张脸都覆盖,虽说这药汤被慕雪费了不少功夫降温,可是说到底就像是热水一般还是让唐琦感受到了痛苦。 “你干什么?” 唐琦被这突然而来的热水给激得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吓得在一旁打杂的丫鬟春红惊叹了一声赶忙寻来一手帕将唐琦脸上的药汤给擦去,一边擦拭着还不忘责备慕雪道:“大胆,没大没小的野丫头,伺候公子也有这般,也不怕让夫人知道了,把你赶回老家!” 慕雪气不过,瞪了这婢女一眼,继而起身朝着门外跑去。 “公子没事吧?”丫鬟春红一边擦拭着唐琦被药汤烫红的脸,“哎呀,这疯婆娘,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公子,你别动,让我清理一下,哎呀,心疼死我了!” 唐琦再没有说话,也没有望着暮雪离开后敞开的大门,只是让春红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擦拭脸上的药汤,一言不发。 因为事情非常紧急,所以薛太师以自己在唐府上等待为代价差遣了唐玉去开封府衙司审讯那个被救下来的展开图。 唐玉离开之后,唐府里面只有夫人李氏招待薛文利。薛太师送走了唐玉,重新回到了座位上,端起茶碗,喝下半碗,放下茶碗,再将目光投向李氏。 李氏恐怕现在还不能想清楚为什么唐玉会匆匆离开,哪怕把自己的孩子抛弃在这里不闻不问,只是为了自己的工作,薛太师给予的工作。 直到唐玉走了以后,李氏还是在不断擦拭着自己的眼角渗出的眼泪,恐怕这事情不解释清楚,这对夫妻之间的矛盾就再也无法调和了。 “你知道,为什么唐玉会如此急匆匆的离开唐府,放下自己的孩子,只是为了自己所谓的工作?” “太师,太师。”白文西的脚步匆匆,嘴巴里面还在不住叨念着,这么在下人的接引下 (134)不见 “太师,太师。” 这还没说多大一会呢,就看到白文西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还没有进门就被那横在地上的门槛给重重地绊倒。 “窟通!” 就听到一声沉闷地声响,白文西还没有来得及惨叫一声就摔倒在地,吓得大厅里面的所有人都抖了一下,惊恐地瞪大双眼朝着白文西这里望来。 “太师,太师,醒过来了,唐琦醒过来了!”白文西喜极而疯,躺在地上还不等自己能不能爬起来就冲着太师薛文利如是说道。 “醒啦?” 薛文利着实有些惊讶,就在他的话音刚落之时,只听到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李氏夺门而出。 薛文利虽然嘴上说着是在等待唐琦苏醒,可是当他得知唐琦苏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像是李氏一样那么着急着想要过去看看。 “呦呦呦,你看看,文西,你这是为何?瞧把你给急得,真是不小心,真是不小心啊!” 薛文利一边说着,继而从椅子上起身,然后快步走了下来,凑近到白文西的面前,小声问白文西道:“这个唐琦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而以至于此?” “回太师。”看到薛文利这般,他白文西也是明白了,故小声回答薛太师道:“唐指挥的伤口被切开十字刀口,以至于大出血,为的是能够排出血毒,这么一来二去,指定是被咬了。” “现在如何?”得知唐琦被咬地这件事情以后,薛文利像是突然间来了精神,他瞪大眼睛,看着白文西,“前些日子那地牢里面的情况文西也是看见了,你说这个唐明华,变成像那监狱里面的怪物,有可能吗?” “这个不好说。”白文西紧皱着眉头,“毕竟我这云游四方,走访大山河边,诊段治疗了无数病症,就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以前倒也是见过被恶犬所伤之人,口吐倒延,见人就咬,可是也仅仅是咬,倘若真的把人生吞活剥的病,倒是真的没有听说过,前些日子所见当真让我惊讶不已,可是现在这个唐指挥着实让我不能理解,你看,太师,当时在地牢里面你也在场,把整个过程是看的一清二楚,这病能够让人失去魂魄变成茹毛饮血的野兽,速度之快令人惊讶,但是我看唐指挥一定是及时放血加上神灵保佑,一觉醒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显然还有好转之势。” “这病没有波及他身,反倒是好转了?”薛文利的嗓子都在惊讶地颤抖,他的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人要是被病控制那回是怎么一个状态?” “先是剧烈抽搐,五官扭曲到一起,躺在地上身体僵硬如同横躺的枯树,不大一会面色铁青,直到断气,最后重新睁眼,已然变成了那无瞳的鬼怪。” “那么这个唐琦。” “这些状况都没有在唐指挥的身上发生,我方才开了一剂冒汗排毒的药方,说不定通过这样的法子,能够让唐指挥把体内的毒排干净,说不定好了。” “这个方法,有几成把握?” “这点我也不知,只能说看唐指挥的造化了。” “看他的造化……”薛太师口中呢喃着,将手背在身后,迈开双腿在这不过几步见方的空间中来回走动着,“文西,你说我在这里等都等了不少时辰了,临到末了,人醒了,我怎么就不想进去了呢?” 白文西一下就听得出来为什么薛太师这个时候犹豫不决了,其实就是因为右相对于现在的唐琦心存芥蒂。 他毕竟是见过地牢里面那两个鬼怪的狰狞模样,也知道这东西要是被咬上一口,那可真的是不如当场自尽算了。薛文利当真是没有活够,这唐琦也是个不安定因素,薛文利虽然对他们唐家心有愧疚,可是怎么说都留有余地。 “这事依我看,右相还是推迟一些去探望的好,毕竟此刻唐指挥刚刚醒来,还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么冒冒失失地进去,指不定会出什么差错,若是右相执意要探望的话,不如先差遣他人去观察片刻,待到三五日之后确定没有什么大碍了,右相再来探望,不仅仅情谊到了位,让他唐指挥心存感激,更是让自身安全有了一个稳妥的保障。” “嗯!文西所言极是!”白文西这番话可谓是给了薛文利一个顺水人情,倒也是从旁人口中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薛文利连连点头,算是察纳雅言,说不去就不去了。 “那么右相有” 唐母李氏一路小跑朝着唐琦的房间而去,却在耳旁听见前方隐隐约约地哭泣声,再抬起头来,看到迎面而来的是暮雪。 慕雪头发凌乱,一看就是因为跑动而乱了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发型,眼眶红肿,捂着嘴巴朝着李氏扑面而来。 “咦?这姑娘,不是安排招呼唐琦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李氏心有不解,站在原地看着暮雪。 慕雪跑到李氏的面前,她强忍着眼泪,哪怕是脸上还能够看得出明显的泪痕,可是慕雪竟然还能够强颜欢笑地冲着李氏行礼。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李氏甚是疑惑,紧皱着眉头准备伸手去擦拭掉慕雪脸上的泪水。 可是就是这么关切地举动,让暮雪不禁眼泪又来了,她再也不能够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涌动,看着李氏的表情渐渐扭曲且狰狞。 “您就别问了!” 慕雪赶忙在眼泪快要流出来的那一刻扭头而去,远远地跑来,消失在灯笼地火光之中。 “这丫头,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李氏皱了皱眉头,甚是不解慕雪到底是怎么了。 “慕雪小姐平时可从没这么哭泣过,看来一定是什么事戳到了痛处。”一旁提灯的丫鬟向李氏汇报着,“平日里面见她时不时在少爷门外,想要说什么却不知如何表达,这样说不定是跟少爷产生了什么冲突呢,毕竟少爷看起来,似乎并不喜欢慕雪姑娘呢!” “这个琦儿,真是,这毕竟是自己以后的妾,是以后照顾自己的人,怎么这么不懂得心疼人呢这孩子!”李氏长叹了一口气,连忙转身说:“走,先看看琦儿到底怎么样了!” (135)魏王 亥时,日落已经有些时候了,可是开封府依旧热闹去白日,各地瓦舍中灯火通明,光亮直冲头顶地夜空。 开封府的各个瓦市依旧热闹如初,街道上的行人还在逛鬼市,小贩也忙的不亦乐乎,只要有钱赚,怎么说都是有动力来应付任何困难。 街面上行人摩肩接踵,就连往回去路上的薛文利的马车都要在随从不听催促与驱赶前方挡路的市民。 薛文利端坐在车内,虽然他是在闭目养神,可是周围那些嘈杂地声音从那仅仅隔着一块布的窗口钻了进来,如同辽兵南下的骑兵大军涌进城门一样涌进城门一般不可阻挡地钻进了薛文利的耳朵。 一定是心静自然凉了,薛文利闭着眼睛坐在马车上随着车的起伏微微晃动着。可是车辆移动地速度极慢,哪怕确实看起来是在前进,可是这个速度,甚至都比不上在地上步行。 晃动了一段路程,薛太师有些不厌其烦起来,他睁开眼睛,招呼着外面的马夫。 “怎么了,主上!”马夫探进头来望着薛文利,暮光之中带着敬畏又夹杂着疑惑。 “到哪里了?” “回主上,到金水河岸旁,再往前走就进皇城了。” “先不要回府上了。”薛文利如是说道。 “那么主上的意思是……” “去开封衙司,看看魏王把事情处理的怎样了。” “遵命!”马夫说完收起门帘,接着冲着那些开路的侍卫们吆喝道:“都停下,我家主人说了此刻不进皇城,直接去开封府,有要事相办。” 此时在开封府衙司之中,监牢外面的房屋屋门破碎不堪,石头台阶上多多少少还溅射了不少暗红色地血迹。 这明显就是经历了一场激烈地打斗,可是周围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这场打斗而让人四散而逃,还是因为其他的,现在看起来都不重要了。 很快就看到不远处墙角停着一架马车,有三四个人在那里照顾。上面的尸体如同被搬运的货物一样一层层堆积着,在一片昏暗之中看到两个军人拖着一张巨大的油布,接着在五个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将这么一块布腾起盖在马车上。 “妈的,才说伤了八个,现在好了,又死了十几个。”杜涛松开油布,拍了拍自己满是灰尘的双手,又提了一下自己的腰带,抬起头来望着这个辆马车上面的显露出来脚的轮廓,不禁苦笑:“现在真的不知道回去该怎么解释,一下死了几十号人,更何况是殿前司的禁军,这下可让我们地殿帅足以焦头烂额了。” “这么晚了,出去,没问题吧。”杜涛说着,拍了拍车夫的肩膀,“这里面你也看到了,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弟兄,赶车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切莫再伤了我兄弟的身体。” “没问题没问题,杜副指挥就把心收到肚子里面吧。”车夫点了点头,“这夜间没有宵禁,这么拉着货,加上衙司的证件,想必路上盘查的士兵会让出路来保证车马的畅通无阻。” “好吧,好吧!”杜涛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这车里面可不是什么货物,完完全全是一车尸体,拉着这一车尸体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走过,若是没有人注意还好,若是有人注意到了,那可真的麻烦了。 “不需要什么帮助吧。”杜涛接着问道。 “唉,不需要,不需要。”马夫呵呵直笑,“这东西,人越多,目标越大,看的人越多,看的人多了,那自然是容易被人发现,我这一车带上两个伙计,一路上人嫌我烦还来不及呢,根本不可能多看我们一眼的。” “也是也是,这样可算是麻烦你们了,给我们这帮兄弟送行。”杜涛最后深情望了一眼身后那车上堆积地尸体,嘱咐车夫时候的声音都有些抽噎了,他最后拍了拍车夫的肩膀,算作道别。 望着马车出了后门,杜涛又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身后的那一地凌乱,不由得感叹道:“唉,这一天,可真够受的,好在有大头给我们在上面顶着不然这种事情,我等都被砍掉好几个脑袋了。” 杜涛的唏嘘引起了士兵们纷共鸣,他们纷纷感叹,突然间有一个士兵问道:“唉,唐指挥哪里去了?” “从地牢的事情摆平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他的踪影了。”另一个士兵如是回答道,这时候在场的这四个人纷纷把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杜涛,似乎是在无声地询问杜涛唐琦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面对周边人的疑惑,杜涛耸了耸肩,说道:“也不知道这厮是闯了什么祸,怕是不好意思脱罪才逃之夭夭,不过也不对啊,殿帅都是他的叔父,能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觉得需要逃跑才能够脱罪呢?” 杜涛这么算着算着,突然间愣在了原地,身旁还在忙活着的士兵看到了杜涛这么怪异地举动,着实令人惊讶,他们惊讶地看着杜涛,招呼一声说道:“杜指挥这是怎么了?” “坏了!”杜涛一拍大腿,连忙左顾右盼,一边张望着一边招呼周围的人。“快,找找唐指挥到底去哪了?” “怎么了,怎么回事?”士兵惊呆了,愣在原地望着杜涛。 “嗨呀!”杜涛急切地叹了一口气,伸手给了那士兵后脑勺一巴掌,吼道:“唐指挥危险!” 在开封府的正堂里,魏王赵博端坐在正座的太师椅上,背对着那“正大光明”的牌匾。到底光不光明不知道,反正此时赵博心中的黑暗是无以复加。 他把眼睛微微闭上,伸出手来抚摸着桌子上的铜制香炉,香炉上面冒着微微白烟,四下环境寂静一片,甚至能够听得出那门外的虫鸣。 赵博还是在自顾自地抚摸着铜炉,像是搓揉着一个宠物一般来回抚动着,好在炉壁并不烫手。 “踏踏踏……” 门外传来一阵匆匆脚步声,这么安静的环境之中,这样的脚步声无疑如同惊雷一般。 “谁啊,这么扰人清净!” 本来内心就已经乱成一团麻,这个时候又有这么嘈杂地声响,魏王赵博极不耐烦地睁开双眼,瞪着门外。 原本赵博想着破口大骂一顿,不管那门口扰人清净的人是谁。可是当他看清门外的那个人的时候,他闭上了嘴巴,此时门外站着一个人,从那衣服轮廓赵博能够看得出来这是薛文利。 “你怎么来了?” 赵博低下头继续抚摸着香炉,一边冲着站在门外的薛文利放话着。 “特地回来看看你。”薛文利缓缓迈步走了进来。 (136)魏王 听到薛文利这么说,赵博深吸了一口气,抚摸铜炉的频率都快了几分。 “太师也是忙碌一天了,这时候也不早了,眼看应该办的事情都办掉了,确实没有其他的事情,太师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差遣下人来办,何故亲自前来?”赵博盯着手中的铜鼓嘴里长长的打了一个瞌睡,不禁左手手肘支撑在桌子上侧脸轻轻依靠在手背上,显得一副慵懒的模样,慵懒到甚至连对于薛文利的一个正眼都没有。 “看来魏王是遇到了些难事。”薛文利双手相握,隐藏在袖子中,迈步跨进房门,走到了魏王赵博的面前,赵博侧过头去,故意不去看薛文利,哪怕是对薛太师如此敬重处处都要听他的意见,可是现在,近在眼前的薛太师还不及他手中的香炉更能让他提起兴趣来。 “薛伯伯前面都听清楚了,我也不想重新说这么一嘴,听着烦躁,说着闹心。” “官家的话,看来你是听清楚了。”薛文利说着,坐在了魏王身旁的副座上。 “我与皇兄从小到大,他的什么话我都听过,而且听得仔细,一听就懂。”说到这里,就连赵博他自己都忍不住自嘲得笑了一声,接着拿出一个茶杯,从一旁的壶中倒了一碗茶汤,递给了薛文利。“这一次是我办事不利,着实是在京城闹了不小的动静,恐怕皇兄对我这件事非常失望吧。” “唉,既然魏王听出来了,老朽,也没有必要再详细解读。”薛文利接过茶杯,吹去上面还在漂浮的热气,抿上一口,再放下。“怎么说,不想放手?” “嗯。”赵博表情阴沉地像是个秤砣,喉结动了动,从嗓子里面发出了这么应和的一声,又点了点头,继续抚摸着自己桌上的香炉。 “我看这太子年岁也不小了,官家看起来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让他为续大统而打下基础。太子毕竟是太子,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你能跟人家比吗?” “听说薛贵妃怀龙子已经六月了,恰逢官家壮年,君臣之日长久,未来还不知有何定数呢!” 薛文利回过头来四下看了看,看到周围确实无人,仅仅只有他跟魏王二人。 “伯伯别看了。”赵博此时也注意到了薛文利的举动,他送来香炉,端起茶碗,“我特意嘱咐了下人们,说我只想清净一下,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半步,所以这里没有什么隔墙的耳朵。” “哈,这个时候你倒是机灵地很!”薛文利笑着摇摇头,“你毕竟是官家的弟弟,怎么说这个魏王就算是没有了开封府,怎么说都是可以颇有颜面安度晚年的,魏王又为何如此执着,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生怕太子得势?” “伯伯也是明白人,不是我不想撒手这个烂摊子。”赵博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他仰头一口将碗中的茶汤一饮而尽,“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个后生太没有规矩,本来我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可是你看看他,竟然火上添油,生怕我屁股上的火把我给烧不死!” “所以你就觉得这东西更不能给他了!” “我是怕啊,这个小犊子若是拿了权力,我们都不会好过。”魏王直起身子,背靠着身后的靠椅,仰望着头顶的房梁,“叔叔可别忘了,太子可是陈襄他们的人,如果让太子得到了开封府衙司,那么整个开封,能够听咱们的,可没人啦。” “魏王是害怕太子得到了开封府衙司后对咱们大开杀戒吧。” “伯伯你的心里此时比谁都看得更加清楚明白。” 一说到这里,魏王的眉头就像是拧成了一团绳子一样皱皱巴巴地, “那帮禁军,你都拦在门外了?” “都带着官家的口谕,我能拦得住吗?” “他们进来了?”薛文利听到皇城司还有太子侍卫的人进了开封府衙司之后,薛文利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原本要端起的茶碗僵硬在了嘴边,然后又放了下来。“他们都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看到。”魏王端来茶壶,给自己的茶碗斟满茶汤,又给薛文利示意倒茶,“他们的脚步只是停在了外院,里面没有更加深入了。” “你拦住他们了?没有让他们进去看到监牢吧。”薛文利将茶碗放在桌子上,示意魏王往碗里添水。 “没有,这帮下人们虽然骂骂咧咧,可是对于我他们还是留有忌惮在其中的,我说我要禀报官家,他们也是心有余悸,怕官家一怒之下动了他们的脑袋。”魏王说着,提壶为薛文利的茶碗斟茶,“他们退出去了,至始至终都没有再向前一步。” “猎犬怎么会因为没有抓住主人心怡地猎物而放弃捕猎呢?”薛文利抚摸着烫手的茶碗瓷壁,双眼聚精会神地盯着碗中还在缓慢转动的深色茶汤,可能是年龄大了,又或是房间内灯火本来不多,看着这眼前的茶碗他的眼睛里面多了一些苦涩。 “唉,上了年纪,远见不了太多,就连近在咫尺地东西都看不清楚了。”薛文利叹息连连,左手揉捏着自己混浊地双眼。 薛文利的举动赵博是看的是一清二楚,他抬起头来冲着门外喊道:“阿三!多点些蜡烛。” “是!” 这是就看到一个下人手持着一支燃烧着的蜡烛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点燃了薛太师周围的所有油灯,一时间薛文利的四周仿佛如正午阳光包裹其中,亮如白昼。 “劳魏王费心。”薛文利笑着道谢。 “这是哪里话,薛太师是大鹏扶摇直上,一目千里,上看庙堂之君下看天下百姓,怎么会回过头来看那身边琐碎,不值得。” “听了魏王一席话,我倒是舒坦不少。”薛文利呵呵直笑。 “回去我找人为太师开几副养眼的方子送到府上去,身体要紧。” “不碍事,不碍事。”薛文利连连摆手。 这么面对微笑没过多久,赵博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很快如同黄昏很快暗淡了下去。 “魏王有心事?” “哦,我倒是忘记了,薛伯伯方才在皇城司等人到来的时候不见了踪影,小侄斗胆问一句,伯伯这是去了哪里?” “唐府。”薛文利不暇思索地回答。 “唐府?唐玉?他不是前些时候就来这里了。” “唐琦。” “他怎么溜回家里去了?把这么多手下丢在这里?” “唉,一言难尽,下人们的事情,魏王还是不必挂念太多为是。” “那薛伯伯可否告诉小侄,那地牢里面到底关了一个什么人。那人身上染了什么病?为什么会造成这个样子?” “唉!”对于赵博的一查到底,薛文利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魏王还是不必知道太多,此事事关重大,只要是斩断了祸根,那么就算此事没有发生过!” (137)唐家后生 “那么那个提刑官唐玉的后生,奉命过来铲除那些监狱里面的暴动份子。薛伯伯,你见到他了?”魏王很快想起了上午前来指挥士兵处理问题的禁军指挥唐琦。 “啊,见过了,刚从唐府上回来,方才也告诉你了。” “他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明明事情还没有处理干净的时候就匆匆离开,这是逃跑了吗?” “胡扯!”对于赵博的猜测,薛文利直接打断了他,薛太师这一声吼可谓是气势十足,吓得一旁点灯的阿三都惊得一抖将手中的蜡烛给掉到了地上。 这一声训斥也是让一旁慵懒地魏王赵博着实吓了一跳,他停下了手中的活,转过头来,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薛文利。 恐怕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跟自己关系如此亲密的薛太师竟然会为一个不入流的指挥而对他翻脸吧。 “薛伯伯。” 魏王这一声叫的可谓是委屈极了。 薛文利侧过脸看了眼蹲在那里清理洒在地上的蜡的阿三,说了一句:“出去!” 阿三赶忙从地上爬起,拿着那根已经熄灭的蜡烛,冲着薛太师跟魏王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叉手礼,到了一声“喏”,随即匆匆退下。 看到阿三出了门还把门给带上了,这下房间里面彻底是只有他们二人,但是即便如此,太师薛文利也并不领情,只见他凑近伸出手来点了点赵博的的额头,戳的赵博连连喊疼。 “你也知道疼!”薛文利小声教训赵博,“他唐琦虽然是小小的七品开外的指挥,可是人家今天是救了我等性命跟地位。” “不过是一帮咬人的狂徒,至于如此……” “啪!” 还不等赵博把话说完,薛文利又是一巴掌小心翼翼地拍了过去。 “糊涂!” 只见薛文利一脸严肃地纠正了赵博言语上的不当。 “薛伯伯!” “你知道那东西从哪来的吗?” “不是薛伯伯让他唐家父子去办了一件汴村的伤人案件嘛!” “那汴村里面的可都是吃人的恶鬼!”说到这里,薛文利迟疑了片刻,他的表情可谓是复杂,一副想要跟赵博坦白可是又畏首畏尾的纠结模样。 “薛伯伯,你到底跟我隐瞒了多少?”赵博望着薛文利的眼神都有着一股难以掩饰地失落在其中,“这个从汴村带回来的家伙我也感觉有问题,可是薛伯伯你总是不肯跟我说实话!” “我这不跟你说实话是为了能够保护你。”薛文利长叹了一口气,“魏王,有些事情不是因为你清楚就能够解决什么的,更何况这东西,我们都找不到原因,这么冒冒失失地跟你说了,你说你能忍得住好奇心不去看?如果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今天开封府衙司所发生的事情都是小事!” “既然薛伯伯都把话说开了,那么可以告诉我这唐琦跟那监牢里面关着的那个怪物有什么联系。” “被那怪物啃咬过的人都会变成跟他们一样,而唐琦正是知道如何杀死他们的。” “我看到今日杜涛及其麾下士兵杀了十余人,那些人甚是怪异,连眼睛都有眼无珠,恐怖地很。” “你可记住了,这件事情可不能让官家知道,这东西太危险了,这大洪过后的瘟疫才刚刚退下,这指不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怪物隐藏在开封周围伺机而动啃食百姓,唉,这世道,到底是上天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提示吗?” “那么唐家的后生呢?” “被咬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薛太师说着端起茶碗仰头将碗中茶汤一饮而尽,“我们这一次欠了他们唐家一份大情,以后对于提刑官唐玉尽量以礼相待,毕竟那唐琦是他们唐家独苗,要是折在了这里,我们谁都说不清楚了!” “阿郎,阿郎!” 此时门外传来了招呼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什么事?”魏王伸长了脖子询问门外。 “提刑官唐玉在门口求见。” “快快让他进来!”一听到是唐玉求见,薛文利立马坐直了身子,沉声招呼着。 只见那门缓缓打开,唐玉一身青色官服捧着一个托盘快步走了进来。 “下官,拜见魏王,拜见太师。” (138)唐家后生2 当唐玉将盒子里面那物放在托盘上然后打开,魏王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身体微微后倾,脸上露出了微微地不自然表情。 “又是这个……” 魏王嘴里喃喃着,心底的厌恶毫不掩饰地浮现在脸上,毕竟贵族子弟,哪有见过这等脏东西。 唐玉平日里面冤假错案办的多了,能够让他经手的那基本上都是命案,死人的案子不接触死人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唐玉这么多年来见过死人无数,不管是残肢断臂,他都见怪不怪了的。 这时候唐玉面不改色地将今天天明时候杜涛提出来的人头摆在托盘上面。 “右相,魏王。”唐玉冲着他们二人行礼,解释道:“这个案件的疑点,就在这个头颅上面。” “杜涛提出来的脑袋。”薛文利侧过头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托盘上的头,“这不就是唐琦转告杜涛,让杜涛务必把这个脑袋带给我们吧。” “我到想知道这脑袋到底隐藏了什么消息,莫非是他唐琦想要告诉我们事情已经办完了所以要邀功吗?” “并非如此,魏王,您看!”唐玉意味深长地看了魏王一眼,紧接着他伸出手来按住这颗头颅,接着用两根手指将这个头颅的眼睛拥挤掰开。 当看到里面颜色暗淡地眼白之时,魏王的脸上再一次浮现出了一丝丝痛苦地神色,这就像是相比于的痛苦折磨更加说不清道不明的精神折磨。诚然,一个尸体的头颅让人这么把玩在自己的眼前,这换作是任何一个平常人都是不能够接受的事情。 相比较于赵博的痛苦反应,薛文利倒是淡定许多,虽然看到唐玉这么做也着实让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好在这种程度他还是能够忍受,他心里还是好奇,倒是想看看这个唐玉从这颗脑袋里面发现了什么。 只见唐玉的两根手指缓缓用力,将这颗头颅的眼皮一点一点地越翘越大,当这个头颅的眼睛彻底睁开的时候,赵博与薛文利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特别是赵博,一个猛地后仰,差点让自己仰面摔了下去。 “看,右相,魏王,这个人,是当初在汴村里面被抓住的那个嗯,染了所谓瘟疫的人。” “瘟疫?”魏王赵博听到这个字眼更是激动的喘不上气来,他连忙回过头来瞪大惊恐地双眼看着薛文利,张大的嘴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恐怕说出来的话也一定是抱怨唐玉为什么把这么一个脏东西给带了进来。 只见薛文利伸出手来示意魏王淡定,“魏王莫慌,这病,只要不从你的身上撕下一块肉来,是染不到你的身上的,还请把心收回肚子里面去。” “可是右相你看,这个人一开始的眼睛里面是没有眼珠的,可是你看过了这么久,他的眼睛里面竟然左右交相辉映两个瞳孔,这可谓是重华。” “甚是奇怪!”薛文利盯着这个已经没有了神的眼珠,不禁紧皱眉头陷入了沉思,“我自幼听闻长着重华者都有帝王命,上追溯虞舜,晋公重耳,下到李唐李煜,都有重华,这个活人不想是活人,死人又不像是死人的家伙,怎么可能生出了这等奇怪东西。” “也许就像是修行的僧侣或是道士,恐怕是功德增进,快要重塑肉身成人。”唐玉紧皱着眉头,如是猜测,“右相,这是我的猜测,虽说没见过,可是也不一定会在今日大开眼界也不知。我等毕竟是法家,对于道家什么奇怪学说是一概不知,可是看到此等奇异,还真是有些惊讶,下官愚钝,一时间对此解释不通。” “说不定这家伙本来就是个怪胎。”魏王赵博一边说着一边冲着薛太师尴尬的笑了笑,“这东西说不定是之前没有被注意,这谁知道呢。” 薛文利微微点头,“这样也是,毕竟这家伙我也没有见过,都是道听途说的,玄乎的很,也可能是个意外,又或是谁在这装神弄鬼,这也说不清楚。” 看到赵博跟薛文利在尴尬地欢笑着互相打掩护,唐玉的面色阴沉,他能够证明,至少是在他亲眼所见的情况下,这个人的眼睛是一点看不到瞳孔的迹象,这么突然间生出了两个瞳孔,怎么不会让人心生疑惑呢。 “右相,这是在说,是我多虑了?” 薛文利看到唐玉的面色渐渐阴沉下来,他赶忙收敛了自己笑容,轻轻咳嗽了几声,然后对唐玉说道:“明光,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东西,你也解释不通,我也解释不通,魏王也是如此,说不定这怪物以前便是如此,只不过是你我没有留心罢了。” “可是这个……” 唐玉还想再度把这个情况说明,可是只看到魏王的脸色一沉,冲着唐玉吹胡子瞪眼道:“唐提刑莫非是想说足下之子唐琦杀了一个半仙?然后过来向我等邀功,说唐琦是个诛仙之人,杀了半仙还要邀功,若是让官家把这件事情给听了去,我不是怕你唐家还是想去岭南远地,跟那些所谓乱臣贼子好好说说你唐家的光荣历史?”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对于魏王的训斥,唐玉赶忙跪下,冲着魏王行礼赔不是。 “行了行了,此事就翻篇吧!”魏王冲着唐玉连连摆手,“孤还以为唐提刑为我带来了什么好事,这么仔细看来,也不过如此,这样吧,既然此事已经翻篇,那么孤但是对于唐提刑有一事相求。” “魏王请讲!” “唉,我知道唐提刑办案心切,正好,我这里还积压了一个案子,只不过其中有些牵扯,还没有能够及时排查。” “魏王请讲!” “你看看,你看看。”赵博看着唐玉,笑着说道:“这个事情不得不说你的少提刑郑荣均了!” “郑荣均?”唐玉不解地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魏王赵博。 “原先禁军天武营指挥林有白被当街诛杀的案件。”赵博说着,从桌子上一堆的公文案牍之中翻出了一本,然后递给了唐玉,“这里是大理石的底案,这件事情蹊跷地很,他林有白好好的一个禁军指挥竟然无缘无故地被扣上了贩卖人口的大案,按理来说这本是罪不该死,可是为什么,他竟然被大理寺通碟诛杀,也没有官家的准许,我觉得事出有因,不妨从郑荣均的身上好好勘察一番,说不定这后面到底是有着怎样的势力在操控着对于开封乞丐的贩卖等原因也说不准。” “可是这个………” “好了好了!”魏王摆了摆手,打断了唐玉,“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我解释不通,大不了少一事。” 唐玉哑口无言,只能道了一句“喏。”继而退下。 望着唐玉的背影,薛文利看向魏王赵博,说道:“怎么,还是想不择一切手段绊倒陈襄?” “可不是嘛。”赵博轻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可是栽了一个大跟头,可不能让他陈襄抓住我们什么把柄!相反,我们也要抓住他的。” (139)唐家公子3 唐玉愤愤不平地走出了门,他紧皱着眉头,一想起自家独子还躺在家中生死未卜,自己还在为能够为朝廷效力(其实是为了给魏王还有薛文利擦屁股)夜出不归。 站在开封府衙司外抬头望着头顶的月光,唐玉不禁有感而发,他抬起头来望着挂在半空中的弯弯明月,不禁轻叹了一口气,道:“这都是什么时辰了。” 周围看守衙役没有回答,他们站在岗位上如同木偶一动不动,毕竟守卫开封府衙司是他们的职责。 见到没有人回应他的言语,唐玉尴尬的笑了笑,微微摇头,张口吟道:“久为簪组累,凭添一段愁,何人知我心,明月悬清秋啊!” 唐玉一边感叹着一边走下台阶,远远看到坐在那车上的张三一副坐立不安地模样,话又说回来,他张三应该在府上照顾李氏,不应该在这里。 唐玉有些疑惑,自言自语地说道:“莫非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这么疑惑着,唐玉快步跑下来招呼道:“张三,张三!” 张三听到声音立马竖起耳朵朝着唐玉的方向看了过来,看到唐玉走下台阶,张三赶忙从那车上跳下来快步跑到唐玉的面前。 “老爷,公子,公子醒啦!”张三是如此激动,说话都在哆哆嗦嗦,恨不得下一刻马上长出翅膀来带着唐玉立马回到府上去。 “真的!”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唐玉的脑袋“嗡”得一声变得一片空白,他瞪大了双眼,再三向张三确认这件事情的真实性,直到张三再三点头确认这件事情后,唐玉这下放肆地仰天长笑,不在乎守卫投来怪异地目光提起裙子,步履轻快,三步做两步地跑到马车旁。 “快,快!” 唐玉一边不顾及自己形象地爬上了马车,一边催促车夫道:“回家,快点,回家!”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人家慕雪照顾你好好的,怎么跟人家说翻脸就翻脸呢!” 李氏坐在唐琦的床前,看到唐琦现在并无大碍,一想到刚才慕雪的委屈,李氏就有些不悦,她严肃的看着唐琦。“人家慕雪好歹也是你今后的妾,也是要照顾你以后的生活起居……” “我的生活不需要她来操心!”唐琦听到李氏为慕雪说话,他便厌恶地把脸撇到了一边。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李氏一看到唐琦这么不耐烦,霎时间紧皱眉头,对于唐琦这么做甚是不解。 “公子说得没错,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本身就配不上我家公子!” 还不等李氏把话说完,一旁正义感满满地侍女柳叶就愤愤不平起来,“夫人,您刚是没有瞧见,那个恶毒的泼妇竟然拿滚烫地药泼公子,你看给公子烫的脸都红了,柳叶在这里幸幸苦苦服侍公子,看到公子这般模样心疼都来不及,哪曾想那婆娘心肠如此毒辣,还碰不得,说不得!” “放肆!” 正在柳叶为唐琦辩解的时候,唐母李氏气不过,回过头来给了柳叶一巴掌。 柳叶起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赶忙抱着水盆跪在地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没有让你开口就在这里说三道四的!”李氏怒气冲冲的指着柳叶破口大骂,在李氏身后的丫鬟也瞪着柳叶,阴阳怪气地说道:“就是,我看你这个丫鬟才是没大没小,敢在夫人的身后这么大声说话,还不快快向夫人赔不是。” “够了!” 看到自己的服侍丫鬟柳叶被众人训斥,躺在一旁的唐琦终于爆发了,他这一声咆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一跳,特别是李氏,都吓得她肩膀一耸动,连忙回过头来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唐琦。 只见唐琦艰难的转过身来看着李氏,甚至不顾自己身体上的疼痛挣扎着坐了起来,冲着李氏还有她身后的丫鬟不满地说道:“没看见柳叶正要给我擦脸嘛,你看看你的宝贝丫头给我整成什么样,你不去责罚那丫头反而责罚我的姑娘,柳叶虽然话说得重,但是也好歹兢兢业业,若是让我落入到那婆娘手里,恐怕现在已经跟我唐家列祖列宗团圆了!” “嗨,你这竖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个唐琦,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李氏本想着发作,可是一想唐琦这床铺上一股浓浓地中药味,加上通红的脸,确实是受了委屈。 李氏见执拗不过唐琦,索性放弃,回过头来看着柳叶,说道:“行了,既然是吾儿不愿意了,那你就起来吧!” “谢夫人!” 柳叶端着水盆赶忙起身,站在一旁。 “那药还有吗?” “回夫人,有!” “还不快快端来让吾儿喝下?” “是!”柳叶行礼,连忙退去。 “行了!”李氏起身,“我这就去找那丫头好好问问,看看你们俩个到底是哪里不对付了,我也好从中劝说一下,那丫头如此聪明伶俐,又没有坏心眼,你说你也是,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也不知道让着人家一点!” “没有坏心眼!”唐琦是一听到这话便气得直哆嗦,“好了,母亲,时候不早了,母亲还是快去歇息吧,别让熬夜耽误了身子,本身就在服用安神的药,我这也没什么事,快回去歇息吧。” 李氏微微点头,心里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唐琦,可是见唐琦双眼灵动,不像是会出什么岔子的模样,虽然是忧心忡忡地,可到底是不愿意打搅唐琦休息。 唐琦是目送了母亲出了门,送走母亲的一霎那,唐琦赶忙掏出放在一旁的镜子,透过微弱地火光,唐琦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自己,特别是那双在梦里被变成双瞳的眼睛。 唐琦仔细观察,可是自己的左眼除了有些红肿,确实没有其他的变化,特别是那个瞳孔还在眼眶中间没有动,只不过是那眼睛无神,甚至有些模糊。 唐琦微微闭上右眼,只留着左眼,这个时候唐琦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左眼前一片朦胧,像是害了眼疾。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唐琦用手摸着自己的左眼,一脸惊讶表情。 “当当当!” “谁!” 唐琦赶忙抬起头来望着门口。 “公子,公子?”门口传来了柳叶的声音,“公子,我把药端来了!” “好,快进来吧!”唐琦放下镜子,狠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这样能够让自己的视力变得更好,可是其实这并没有任何变化。 开封城外,现在外面一片昏暗,可是隐藏在树林之中的乱葬岗那里灯火通明,无数手持火把的人正七零八落地聚集在此地,这里停了一辆马车,上面的油布被撕扯下来,周围躺着一圈人,一个全身铠甲的人招呼了一个跑腿的斥候,对他说道:“回去禀报左相,开封府衙司有问题。” (140)唐家公子4 在柳叶的帮助下,唐琦灌下两碗醒神汤,着实让眼前的一片混浊清晰了不少。 “好了,你快下去吧!”唐琦冲着柳叶招了招手,“也不知道怎么了,喝下这药之后有些困顿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睡上一会,明日天明再来吧。” “不,不行!”一听唐琦这话,柳叶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般,只看见柳叶紧紧抓着自己衣袖的袖口,紧咬着下嘴唇,对唐琦说道:“公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本就应该有人照料,这时候竟然让柳叶离开,公子若要是在此期间出了什么差错,柳叶也没法活了!” “我很好,没什么事情的。”唐琦抬起头来冲着柳叶微笑着,“我只是有些困顿了,想一个人静静,你也看到了,我刚从死亡线上侥幸活了下来。” “那么就是这样,柳叶就更应该待在公子的身边了!”柳叶还是那么倔强,“这是夫人吩咐柳叶的,公子就别难为柳叶了。” “当当当……” 正当唐琦执拗不过柳叶的时候,突然间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 柳叶回过头去望着烛光外面透着的人影。 “快开门,是老爷!” 门外传来了管家张三的声音,柳叶赶忙回过头来望着唐琦,目光中包含着犹豫不决,像是在征求唐琦的意见。 “去吧,开门!”唐琦抬起下巴示意柳叶,柳叶这才点头,来到门前把门打开。 迎面而来的确实是老爷唐玉无疑,柳叶赶忙退让到一边,冲着唐玉行礼,还不忘道上一句“老爷”。 唐玉进屋径直来到唐琦的床头,他前后看了看唐琦,然后轻轻嗅了嗅,像是对于这里的空气并不满意。 “别闻了。”唐琦淡淡的说道:“都是你那个宝贝女儿,把药给撒了。” “嗯…” 对于唐琦的解释,唐玉只是嗓子轻哼了一下,接着坐了下来,“白医生都对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开了几副药,然后回去汇报去了。” “嗯,看样子是并无大碍了。”唐玉低下头去沉思了片刻,他的双眼顶着自己并拢的膝盖,双手搭在腿上不断搓揉着,看来这一路着实让这位上了年纪的人受了不少苦。 唐玉“说说你的事情吧。” “什么事?” 唐玉抬起头来望着正用着一脸疑惑望着他的唐琦,看到唐琦那被布团团缠绕的左手,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嘀咕着什么。 “嗯。嗯。” 唐玉不住点头应和着,看着唐琦,随即露出了一丝尴尬地笑容,仿佛现在自己再去询问自己的儿子中所用话语的口气都有些犹豫。 “父亲。”唐琦看到唐玉这么一脸勉强,自然是觉得此时生分了,“有什么话,尽管说吧,父子之间没什么不好开口的。” “嗯,嗯!” 唐琦这么一说,唐玉抿了抿嘴,脸上僵硬地神情与此同时稍稍舒展了些,只听到唐玉嘴里喃喃道:“本想着让你休息一夜再说事,明华,你可想好,这样,真的不打搅你?” “没有关系的父亲。”唐琦冲着唐玉点了点头,“但说无妨,我在这里听着呢。” “你,那个,那个关押在里面的那个怪人。” “父亲在说那个鬼怪吗?” “啊,是,是的,就是它。”唐玉连连点头,还不忘看着唐琦笑了笑,“你把他的脑袋留下来,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它的眼睛已经从白色凭空出现了两个瞳孔是吗。” “不愧是父亲,恐怕这个脑袋,在他们帝室之胄眼里,恨不得为避之而不及。” “你怎么知道的?”唐玉的表情中写满了疑惑。 “呵,否则父亲不会回来此地问我这个问题,早早的就在那里把问题解决了。” “唉!”唐琦一提到这个,唐玉就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并且感觉到了问题的不对劲,可是他魏王根本不在乎此事,他只在乎这个脑袋已经彻底死透了,不会再给他造成任何麻烦之后,一切事情就这么一了百了了。” “这么说,这件事情,已经跟我们没有关系了吗?”唐琦询问着唐玉。 “也说不上来!”唐玉低下头,努着嘴,沉声说道:“魏王打算把镇压的事情通报给官家,然后将战死的士兵悄无声息地埋掉,反正这帮家伙原本就是那些各个州县抽调上来的流民,死掉了魏王不心疼。” “好一个不心疼啊!”唐琦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脸色都阴沉了下来,他仰面望着头顶的房梁,右手不断上下拍打着身下的床梆子,发出有节奏地“踏,踏,踏”声音。“父亲说的是,我大宋朝禁军百万,死这么几十人,不心疼。” “魏王现在让我去调查林有白的案子。”唐玉说着,将手中的一本案牍递给了唐琦,唐琦结果案牍打开,里面记载的都是林有白的档案。 “他是天武营的禁军指挥,又是战功赫赫的,在兰州服役,就连我的履历,都不能比得上他一半!”唐琦慢慢合上案牍,将它递还给了唐玉。 “孩儿可是忘了那最重要的一件事。”唐玉接过案牍,不紧不慢地说着。 “莫非,权且是因为他是左相的人,所以魏王要求彻查他的死因?” “禁军指挥,好歹也是个七品之官,从我朝太祖开国以来,死刑罪目虽多,但是执行甚少,百姓商贾如此,更何况是这个禁军指挥?” “所以这件事情,跟左相有关?” “不仅仅如此。”唐玉微微摇了摇头,“明华,你好好想想,当初右相让你去金水河畔调查的事情,是不是那个林有白暴露了。” “这个我不知道。”唐琦摇了摇头,“一定是我当时干扰了他们的行动,特别是伤了林有白吧。” “所以他们就乘机把林有白草草定罪然后迫不及待地杀掉了。”唐玉说着,从兜里又踹出了另一个案牍来递给了唐琦,“看看吧,这是大理寺对于林有白的案牍,订他是略卖人。” “略卖人是死罪,如果被卖人能够便是自己心甘情愿倒是能够免于死刑。” “可是这里面根本没有记录被卖人的口述。” “因为被卖人是不论死活的!”唐琦望着唐玉,“我亲眼所见,这帮家伙可是不在乎被抓人的死活,我记得我曾经跟您说过这事。” “死人,拿去卖什么呢?”唐玉捋着胡须,若有所思道。 “说不定是喂食呢。”唐琦冷不丁的说出了这句话让唐玉惊醒起来,他惊看着唐琦,问道:“喂食?喂什么?” “人啊,父亲。难道你忘了,在汴村里面,那帮吃人的恶鬼吗?” (141)暴露 在开封城外的乱葬岗之中,无数甲士包围了这一片数不清地,连墓碑都没有的坟地,这里只有一个又一个土包证明下面埋着一个死人无论是成为了枯骨还是在渐渐腐烂之中。 原本这样阴气极重的地方,普通人除非是个疯痴才会在这么时辰出现在这种地方,除了这个,那就是别有用心之人的举动了。 李鹏身穿着绿色官服,腰挎着一柄长刀,身后跟着四名手持火把的全副武装的护卫紧紧跟在身后。 李鹏走得小心翼翼,却又昂首挺胸,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甚是嚣张。 李鹏走到了那停放在乱坟岗居中的位置,这里有一处小小的篝火,篝火旁停着一辆块头容量很大的马车。 马车周围跪着一圈人,他们无不是双手抱头,分别由一名士兵看守并且将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个巨大的坑洞,这么大的坑洞里面足足能装几十个人,这个坑是用来干什么的,恐怕对于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不言而喻的。 在场的每个人脸上写满了恐惧,他们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用抱着侥幸地目光望着正不紧不慢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李鹏。 “大人,冤枉啊,大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终于有一个受不了这里的阴森寒气,张大嘴巴大声冲着李鹏求饶。 “放过你们?”李鹏嘴里小声复述着,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冷笑,“我放过了你们,谁来跟我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李鹏来到车后面,这里有两名士兵压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这个人就是方才在开封府衙司里面杜涛千叮咛万嘱咐送出来的老车夫。 李鹏来到车夫的面前,他抬起头来,看了眼身旁的马车,这辆马车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布,加上夜晚视线不好,没人知道这马车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李鹏指着这架马车,然后低头看着车夫,车夫左右两名士兵领会了其中的意思,一把将车夫提了起来站在李鹏的眼前,李鹏随即询问道:“这个马车,是你的?” 车夫抬起头来怯生生地看了李鹏一眼,迟疑了片刻,最终鼓起勇气点了点头,说道:“是,大人,是小人的。” “那这黑灯瞎火的,你把马车开到这里来,还带了这么多人,怎么,翻斗,干支锅的?” “没,没有,不,不是,大人。”车夫连连摇头,现在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心动魄之中回过神来,毕竟谁也没有想到黄雀会在身后。 “没有,那是干什么?”李鹏冲着车夫笑了笑,这样的笑容让车夫不寒而栗,他低着头瑟瑟发抖,都不敢抬起头来看李鹏一眼。 “既然不是干支锅的,那为什么会在这里?”李鹏笑得阴冷恐怖,他凑近了车夫,在他的耳朵旁小声说道:“莫非,是埋仇人,杀了人灭口,所以故意遮掩罪证吧!” 车夫一听,连忙跪在地上,冲着李鹏连连摇头,嘴里还不住说道:“没有,没有,大人,没有的事!” “没有?呵!” 对于车夫的狡辩,李鹏自然是不信的,只见他转过身去一把扯住布的一角,接着猛地用力,将这覆盖在马车上面的布给一把掀开。 “呼啦!” 那块布如同被狂风席卷而起,呼啸着被翻开,李鹏第一眼看到的是在车上的无数双靴子,这是禁军才会装备的军靴。 “禁军?” 李鹏嘴里呢喃着,接着赶忙绕过马车,来到马车的前端,看到的层层堆积起来士兵的尸体,他们还穿着铠甲。 每个人都没有脑袋,应该说是他们的头颅都被砍了下来并且整齐地摆放在他们尸体的前方。这些被排列的头颅,每颗头颅面部的表情有的狰狞,有的痛苦,特别让李鹏不可思议的是,这其中有几个睁开眼睛的,眼眶当中除了眼白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鹏自问着自己,连忙冲着看押的士兵招手道:“来,把人给我带过来!” 士兵们连忙押着车夫来到李鹏的面前,李鹏走过来一把抓住车夫的后脖颈,将他如同提着一只狗崽子一样。 “说!”李鹏咬牙切齿露出了一副凶残模样,双眼死死地盯着车夫,“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开封,庞五。” “庞五,好!”李鹏伸手扭住庞五的耳朵,将他提到车前,指着那里面铺满的尸体与堆砌如山的头颅问道:“来,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大人,我不知道啊!”庞五那一脸褶皱的脸上老泪纵横,他望着李鹏,脸上老泪纵横,双手连连摇摆可是被一旁的士兵用木棍重重地拍了下去,疼得庞五紧咬牙关,沙哑地嗓子里面都在抽噎着,发出低沉地啜泣声。 “官爷,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拉车的,收雇主委托把货物运到这里,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官爷!” “不知道?”李鹏冷笑了一声,“不知道你还会带着这么多人,挖了这么大的坑,你可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鹏破口大骂着,紧接着一脚把这个车夫踹翻在地。 车夫侧躺在地上,这个时候心中的悲愤终于呼啸而出,他大哭着,四肢如同狗一样爬到了李鹏的脚边,抱着李鹏哭诉道:“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说!是谁指示你来的!”李鹏抽出刀来指着庞五。 “我,我真的,不能说!”庞五看着眼前的刀,吓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可是他还是决定不交代,对于李鹏保护着秘密。 “不知道?” 李鹏狞笑了一声,紧接着挥刀一下砍在了庞五的左肩。 “啊!!!” 这一刀下去,庞五的左肩膀外面的衣服瞬间被鲜血染红,他痛苦地跪坐在地上,捂着血淋淋地伤口。 “说!”李鹏低沉着嗓音,提刀将刀架在庞五的脖颈上,“这一次,你肩膀有多大的刀口,我就在你的脖子上开多大的口子,看看你的金主能不能救你的命!” 因为疼痛跟恐惧,庞五的心理防线最终崩塌了,他的面色惨白,抬起头来望着李鹏,颤抖地嘴唇最终缓缓说道:“开封府衙司,魏王的意思。” “左相,左相!” 深夜里,陈襄的府邸中传来了一阵骚动,管家王二急急忙忙地披着衣服出了门,看到的是一个传令的士兵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该杀的!这么大晚上闯进来,你就不怕你的脑袋掉了?” (142)薛曼香1 “王执事!” 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传令兵连忙跪在地上冲着王二行礼,连赔不是,接着说道:“我这是奉李指挥的命令,前来向左相汇报一个重大的消息!” “消息?什么消息。” “是在开封城外的乱葬岗之中,李指挥发现了开封府衙司的人在哪里秘密掩埋尸体。” “掩埋尸体?”王二紧皱眉头,低下头来略微思索了片刻,接着说道:“这个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那个车夫自己亲口承认的。”传令兵如是回答道:“李指挥认为,此事,跟今日开封府监狱暴动可能有莫大的关系。” “原来如此!”王二轻轻点头,接着说道:“就这么多?” “李指挥还说,车夫他已经缉拿归案。” “就只跟左相这么说了吗?”王二再度询问。 “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传令兵如是回答,“李指挥还嘱咐小的,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王执事务必将此事通报给左相,小的也好回去复命。” “行,那我就在左相睡醒之后第一时间告知他,有劳了。”王二冲着传令兵点了点头,随后冲着身后的护卫招手示意把这个传令兵请出去。 待到那传令兵出门,王二便训斥府门守卫道:“以后不是什么朝中要员,这大半夜的别没事就进府打搅了左相的休息,他们算是个什么人物啊,小小的七品官差遣的人敢随随便便进左相的府邸,你以为这是什么人都能够进来的地方吗?” 守门卫兵连忙低下头冲着王二行礼,连连冲着王二赔不是。 王二冲着那传令兵远去的路口狠狠地瞪了一眼,接着伸了个懒腰,打了个瞌睡,继而转身走近了房子。 此刻在宣德门外,一骑快马加鞭直入,负责值守大内的皇城司禁军打开了城门,让那一骑径直而入,这时候快马加鞭直入皇城,最终消失在缓缓关闭的宣德门外。 送走了唐玉,唐琦也有些困顿了,虽说是提神醒脑的药,可是这么说的口干舌燥,着实耗费了太多的药力,不等唐玉出门,唐琦便已经闭上了他沉重地睡眼昏睡过去。 这一夜真的是个好梦,至少睡眠中再也没有那恐怖地人影,又或者是自己的那张惨白的脸,还有那出现在自己左眼里面那个恐怖地双瞳。 第二日,当唐琦再度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柳叶,柳叶这个耿直的姑娘,也不知道在这里坚持了多久,坐在座位上不断点头打瞌睡。 “一定是硬生生陪着自己待了一晚上吧,怎么不知道这个姑娘竟然这么死脑筋呢!”唐琦在心里暗暗想着,虽然心里不能理解这个丫鬟为何如此执拗,可是这么呆呆地坐了一晚上,换做是殿前司的禁军,恐怕也不能承受得住吧。 唐琦右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起身,可是就算是这样小心翼翼地,还是自己的不小心让身下的床板发出了“嗤嗤咔咔”地声响。 “呵!” 听到这声音,让困顿之中的柳叶立马竖起耳朵抬起头来瞪着通红地双眼望着唐琦。 “公子,你醒啦!” 看到唐琦起身,柳叶赶忙站起身来,一脸惊喜地望着唐琦。 “啊,是啊!”唐琦冲着柳叶笑了笑,他不敢与柳叶对视,怕是对于柳叶如此尽心尽力的愧疚吧。 “那么公子可有何不适?” “没,没有了。”唐琦冲着柳叶摇了摇头,接着费力地从床上坐起身。 “公子小心!” 柳叶见状赶忙上前搀扶唐琦。 “不,不用这么麻烦!”唐琦冲着柳叶摆了摆手,接着说道:“去帮我打上一盆水来吧,毕竟这么蓬头垢面的,实在是出不了门,见不得人。” “好,好的,公子,柳叶这就去办!”柳叶连连点头,赶忙退了下去。 简单地清洗过后,柳叶还招呼了两个丫鬟一道为唐琦梳妆打扮,唐琦坐在梳妆台上却没有闲心看自己面前放置的铜镜。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去看那一面镜子,可能是全部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左手那层层包扎的纱布上,可能他就压根不敢看到自己可能会出现在左眼的瞳孔。 “公子这是怎么了?”柳叶凑近了唐琦的耳朵旁,温柔细语夹杂着丝丝柔风,就像是无数触手一般直往唐琦的耳朵孔里面钻,钻的唐琦心里如同猫挠一般。 “没,没什么?”唐琦抬起头来看了柳叶一眼,接着说道:“这样吧,你辛苦一晚上了,姑娘家的怎么能吃这样的苦,帮我打理完你就快快退下睡觉吧,如果有人问你就回答说,是我给了你一天假。” “谢公子。”柳叶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冲着唐琦行礼道谢。 “琦儿,琦儿。” 这时候,洞开的门外传来了母亲李氏的呼唤声,不大一会儿,就看到唐母李氏出现在门口。 “母亲,唤我何事?”唐琦有些不解,心想怎么大清早就过来,还不等人收拾利索。 李氏快步走了进来来到唐琦面前,她神色匆匆,抱着唐琦的脸是左看看右看看,仔仔细细地打量个遍。 “干什么,母亲?” 唐琦属实觉得此事怪异,他赶忙推开了唐母,一脸埋怨又不解地看着她。 “哎呀,你可好好把你自己收拾一下吧,过会我招呼管家给你准备一件新衣裳。”李氏说完就要往外走。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着急?”唐琦望着李氏的背影问道。 “哎呀,快点吧,他薛太师家的小闺女登门拜访啦!”李氏撂下了这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薛家的二闺女?”唐琦疑惑着,脑袋里面飞速回想着过去,突然间想到了当时韩延庆在自己家中跟唐玉说得那些话。 “薛家的二闺女,那不就是薛曼香嘛!”唐琦很快就想起了这么名字,可是提到这个贵气的名字唐琦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毕竟叔父韩延庆着急忙慌地提亲被拒绝了不说,自己还被薛文利拉出去以干私活的名义好好的被整治了一番,为的就是让唐琦自己打消图谋他薛家二女儿的想法,可是现在这个薛曼香躲都躲不及,反倒是撞上门来了。 唐琦是怎么都想不通她薛曼香此刻亲自登门拜访到底是为了什么。 “呀,公子果然是大难过后留有后福啊!”柳叶在一旁赞叹道:“开封城里薛家谁人不知是一方大家势力又攀上了当今圣上,可谓是皇亲国戚。现在薛家千金来我唐府,一定是对公子有意,公子可要好好把握这一机遇表现才是。” 这么说着,柳叶为唐琦梳头更卖力了些。 “薛曼香,谈不上有意啊!”唐琦在心里暗暗感叹着:“毕竟我们素未谋面,她这一来,指不定是奉薛文利的命令过来客套一下吧。” (143)薛曼香2 “那也说不准!”柳叶努起嘴巴说道,“公子为薛太师做了这么一件大事,更何况又受了这么了不得的伤,昨天他薛太师都在府上等公子许久,这次支遣他的女儿前来向公子赔了不是,也是情理之中,公子你意下如何呢?” “哈,也是。”唐琦终于抬起头来冲着柳叶笑了笑,心里不禁暗暗惊讶道:“这丫头,怎么把事情看的如此透彻,实在是不简单。” 管家张三差遣人为唐琦送来了一身深红色地长袍,敦促着柳叶为唐琦穿上,在一切都打点妥当之后,唐琦这才是在梳妆的镜子前仔仔细细地将自己打量了一番。 还好,在禁军之中历练出来还算是挺拔地身材,配上这一身衣服倒是也显得挺拔,加上梳理好的发型配上幞头这么乍的一看还是真的显得人模狗样。 “呀,真精神!” 柳叶在一旁打理着唐琦身上的褶皱,一边称赞唐琦这一身如何是人靠衣装,夸的唐琦也有些飘飘然。 “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现在这里用不着你来麻烦,后面你也不用跟着了,想必那边也有接应的人吧。”唐琦冲着柳叶点了点头,继而出了门。 “公子慢走。”柳叶在唐琦身后行礼招呼着,倒是让唐琦受用不已。 唐琦这么一路不紧不慢地穿过庭院的长廊,来到了唐府的客厅之前,远远的就看到了慕雪,慕雪一席白紫相间的素衣,面对着唐琦这个方向低着头,丁丁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只看到慕雪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紫色布袋,慕雪双手紧握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这个紫色的小小口袋就会消失一般。 看到慕雪的时候,唐琦不自主地放慢了角度,他一看到慕雪的第一反应就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说到底,还是会客要紧,唐琦低下头紧了紧绑在自己左手臂上的纱布,又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清了清嗓子,朝前走去。 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地下的头知专注地面的视线是看到了唐琦的脚。 原本唐琦是打算就这么装作一个陌路人一般绕过去,可是就在准备与慕雪擦肩度过的时候,慕雪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唐琦,张口招呼了一句“公子。” 听到这一声呼唤,唐琦本想着不理会直接走过去的,可是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身体还是非常诚实地停了下来。 “嗯?” 唐琦紧皱着眉头望着他面前的慕雪,暮雪的头都快要埋在自己的胸脯中,双手紧紧地扣着手中的布袋,紧咬着下嘴唇,像是费了不少力气跟勇气才抬起头来看了唐琦一眼。 这一眼望穿秋水,如同春雨伴随微风落下,夹杂着丝丝柔情,这么惹人爱怜,可是又让人不敢向前一步。 “什么事?”唐琦一本正经地看着暮雪,遭受了太多血淋淋地教训之后唐琦这一次算是放聪明了。他不会再跟这个婆娘靠的过近,特别是时刻跟她保持着一定距离。 “公子的脸,无妨吧。”暮雪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后面细若蚊鸣。 “这个你不管,不碍事。” 唐琦冷冷地回应,接着侧身准备从慕雪的身旁绕过,进客厅。 “等等!” 看到唐琦逼得太紧,根本不给慕雪更多能够让自己放松心态的机会,暮雪的嘴唇抖得越来越厉害,她最终开口叫住了唐琦。 “又怎么了?”唐琦紧皱着眉头望着暮雪,语气之中透露着不厌其烦。“你难道不知道那里面等着的是谁吗?你在这里拦着,若是让旁人看了去,还指不定说说些什么呢!” “俺这是,给你一样东西。”慕雪说着,连忙打开自己手中的布袋,从里面掏出了几朵紫色的花瓣。 “给!”慕雪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花瓣,将它递给了唐琦。 “这是什么?” 唐琦低下头,望着暮雪手中如此新鲜的花,他接过,端在手中,不自禁地说道:“鸡舌香?” “是。”慕雪抬头望着唐琦,“听闻薛家千金喜闻鸡舌香芬芳,俺特意去采了一些,公子大可含在口中,到时候谈吐之中尽是芬芳,指不定会有徒增意外好感也不一定。” 唐琦望着手中的鸡舌香笑了笑,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慕雪竟然把功课做的如此到位,一定是昨夜受到了母亲李氏严厉地批评教育所以闭门思过了一夜最终想明白了也说不准。 可是对于唐琦来说,他还是不敢放松警惕,毕竟这个姑娘…… “公子是不信俺?”慕雪见唐琦久久不动,心里便猜出了一个十有,她微微点头,接着从唐琦的手中拿来一朵鸡舌香放入口中。 “此次见薛家千金可是唐府的大事,也是公子的大事,公子还是以为俺使了坏心眼,那么俺便证明给公子看。虽然曾经俺也是做了不少对不起公子的事情,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俺也是知道孰轻孰重的。”慕雪含着鸡舌香,说起话来虽然夹杂着鼻音,可是那呼出的气夹杂着鸡舌香的香味,着实是让唐琦都有些失神。 唐琦低下头来看了看手中的三朵鸡舌香,心想也确实没有更多的时间耽误了,索性一张口,将手中的三朵鸡舌香全部塞进口中。 一霎那只觉得一股辛辣刺喉,唐琦皱了皱眉头,却在暮雪的脸上看不到任何一点笑容。 “怎么了,公子不舒服是吗?”慕雪歪着头,解释道,“公子若是觉得味道怪异,大可不必担心,鸡舌香便是这个味,公子进去谈吐便明白了。” “没功夫在这跟你废话。”唐琦抱怨着,只能含着鸡舌香快步走上台阶,进了大厅。 这时候,只看到大厅里面摆着两个木箱,正前方就看到唐玉与李氏坐在主座上,身旁的客座坐着一位上身穿米黄色窄袖短衣,下身穿青色长裙,外穿红色对襟的长袖小褙子,虽说看不出多少华贵在其中,可是衣服料子都能处处体现此人并不是一般显贵。 这个女人的身后侍立着两位 众人看到 (144)薛曼香3 “见过父母,见过女公子。”唐琦依次行礼,毕恭毕敬地模样让唐玉连连点头。 “琦儿,还等什么?快快上座!” 望见唐琦穿着打扮这么有精神,见面行礼也没有半点不妥之处,确实是没有关键时刻掉链子,唐玉喜笑颜开,对唐琦非常满意。 唐琦先不着急,而是冲着父母还有薛曼香再次行礼,这才回到唐玉指给他的座位上,坐在了薛曼香的对面。 刚刚坐稳,一时间是给了唐琦不少机会,唐琦抬起头来细细打量着薛曼香。还真别说,不愧是大家闺秀,太师薛文利家的女儿,虽说是五官生的清秀,可是眉宇之间蕴藏着些许英气,还与太师薛文利有隐隐相似之处。 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着实是让坐在对面的唐琦有些汗颜,虽说是自己家,可是不知为什么,在薛曼香的面前,唐琦着实是有着气势不足,不足到就连在自己家中都摆出如同客人一般该有的拘谨。 唐玉看到自己的儿子唐琦坐在那里默不作声,一时间觉得尴尬,只好赔笑着望着薛曼香,怀着歉意地对薛曼香解释道:“我家这孩儿大病初愈,刚才喝了一些药,这时候有些疲惫了,还望小姐不见怪。” “不不不,这毕竟是自家宅子,主人在家中选择以各种方式对待宾客都是主人的行为,主人有选择的权力,若是我身为宾客,在这里反客为主,要求主人干这干那,岂不是乱了规矩,若是让人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一个大家闺秀不懂规矩。” “哎呀,薛小姐还是,这般彬彬有礼,真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唐玉激动的连连搓手,坐在一旁的李氏也捂嘴陪笑,一切都是为了能够给薛曼香和唐琦之间营造出一个和谐欢快的气氛来。 薛曼香只是用袖口微微遮面,隐藏自己笑容之中的银白皓齿,唐琦露出极为勉强的笑容,右手搭在左手伤口的包扎处。毕竟这个时候对于不知所措的唐琦来说,也只有这样做出无聊的动作,才能够打发无聊的时间。 “唐叔叔这是什么话?令郎在开封府衙司最危机的时刻挺身而出,为我父亲排忧解难,这本是我薛家欠下的一个人情。我且听闻吾父言之唐家公子英姿飒爽,武艺高强且知书达礼,乃当世一伟丈夫也,又奉父命登门道谢以表达我家对于唐家的歉意。” 薛曼香说着,目光从身在正座上的唐玉夫妇转向了正对面的唐琦,接着,只看到薛曼香缓缓站起身来,冲着唐琦微微行礼,说道:“昨日开封府衙司上下大小幕僚都欠唐公子一条命,也欠殿前司禁军一条命。” “这何止是一条命?”虽然薛曼香这么一本正经地说着,可是唐琦心里还是非常不满地抱怨着,毕竟他薛文利可是把唐琦美美地当了好几回枪使,再这么下去,唐琦看自己不应该再叫唐琦了,应该换一个称呼比如唐枪,唐刀什么更加实在可靠。 虽然心里骂骂咧咧地,可是表面上唐琦还是面带微笑着向着薛曼香勉强行礼来表达自己的敬意。 “按照我父亲的嘱托。”薛曼香刚刚直起身子来,就伸手向在场唐家人示意了她身旁的两只箱子。她随手指了指在她身边的第一个箱子,在她身后的两名丫鬟急忙跑过来为薛曼香打开这第一个箱子。 箱子打开,唐琦只看到里面出现了一棵怪异地树,大约有三尺高,虽说是树可是粗糙的枝干上面没有叶子,只有粗糙地红色枝干,再也看不到其他装饰。 这说树不是树,说花也不是花,且红似烈火,唐琦虽说是没有出多远的门,可是也算是见多识广的,毕竟是官家子弟,平民之间没有见过的东西他们见过,可是这么大的东西,着实是没有见过。 “这个,可是珊瑚?”唐琦指着这棵珊瑚树,表情中写满了惊讶于其中。 “这里面是泉州运来的波斯珊瑚,原本是福建路富商贡品,献给我爹做礼物。可是我阿爹这东西虽然看起来美丽,但是阿爹天生不喜欢红色的东西,特别是颜色如此亮丽的玩意。这放在府上颇为碍事,可是这红珊瑚到底是个稀罕玩意,放着耀眼,丢掉又可惜,属实鸡肋。昨日我阿爹在贵府上看到唐提刑一家屋舍虽然宽阔,家眷衣着虽然光鲜,可是没有一些珍奇物件,就连我阿爹都说唐提刑的家中啥啥都好,就是少了些颜色!这不,刚好有这红珊瑚,若是阿公不嫌弃,且收下留作装饰。” “哎呀呀,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唐玉看到这个红色的珊瑚,惊讶地眼睛都跟这个珊瑚一样变得通红,他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嘴巴里面哆哆嗦嗦地,一路小跑来到薛曼香的身边,双眼看着这个盒子。 “薛小姐,这个,这个可,使不得啊!”唐玉看到这个珊瑚,眼睛都已经眯成了一条缝隙,眼角沟壑纵横如同开封城中的大小街坊层层叠叠,不难看出唐玉是真心喜欢这个物件,可是他总是伴随着犹豫,并且时不时地回过头来望着唐琦。 就看到唐琦坐在座位上巍然不动,甚至是连表情都 (145)胡椒 盒子一开,一股辛辣之味冲出,唐玉都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恨不得将这胡椒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全部吸进自己的鼻子里。 河西走廊被西夏占据,从西域而来的胡椒更是不多见,这可不是一般的好东西,至少像是唐玉这么一个宦官家庭也不是经常能够吃到的,特别是喜食羊肉的家庭,胡椒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这,这么贵重的东西,哎呀,太师啊!”唐玉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的双眼被下面的胡椒给牢牢抓住,都无法从这些米黄色的颗粒中分神。 “这是西域来的胡椒,阿爹准备了一百斤,够恩公一家吃上几年的。” “何止是吃上几年。”唐玉说着,将手伸进了盒子之中捧起一把胡椒来,接着攥在手中,放在鼻子前轻轻嗅探着,“这些东西若是卖了银子,也够修缮一个跟我们家一样的庭院了。” 唐玉说着,伸出手来按在这箱子的一角,然后稍稍用力推了推,发现这一百斤的胡椒的箱子竟然一动不动,着实有些怪异。唐玉虽然心生疑惑,可是不得不说 “唐叔叔这说的是哪里话。”薛曼香笑了笑,“我阿爹说了,说这胡椒可是个好东西,既然是送到了唐叔叔家里就是给唐叔叔一家吃的,若是后面不够了,尽管提。” “哎呀,那可真的是,可真的是。”唐玉再度哽咽,“太师送如此贵重大礼,我这一家,实在是,难以言表,难以言表!幸得太师如此赏识,我等真不知如何回报啊!” “这么贵重的东西,又是珊瑚又是胡椒的,这东西可真的花费了不少的价钱。”唐琦看了看那盆火红色的珊瑚,又看了看那满满一大盒的胡椒,“又是让我叔父提亲是的女儿亲自前来,又送这些,一定是有事求于我家,否则按照那个老小儿的尿性,怎么可能才送这点东西,我父亲也真是,虽说是没有见过这红珊瑚,可是胡椒再怎么说家里又不是到了买不起的份上,何故至于” 唐玉笑眯眯地看着眼下的盒子,不断搓揉着上面的胡椒,一把接着一把,一点点深入,直到手指触碰到了一块硬物。 唐玉的脸色稍稍一沉,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薛曼香,薛曼香再怎么说到底是个年轻女子,虽然说官场上的门路没有真正见识过,可是这耳濡目染的本事到底也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唐玉脸色的变化。 唐玉脸上的阴沉仅仅持续了片刻,很快,方才消失的笑容又一次爬到了他的脸上。 唐玉用手指轻轻拨开里面的胡椒,这时候,躲藏在那米黄色胡椒下面的那黄澄澄地金子,倒映在唐玉的眼眶中。 唐玉只是愣了一秒钟,很快,他就一把抓起胡椒掩盖住了那个空档,并且伸手狠狠地按在上面。 “如此贵重之礼,唐某还真的是搬拿不动。”唐玉说着,缓缓从胡椒中收回了,转过头来看着薛曼香,“好了,我已经知晓了太师准备的厚礼,还请小姐回去后转告太师,事情我会去办,而且一定会办好。” 薛曼香可能是对于薛文利所做所为一无所知,所以她也根本听不懂唐玉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就看到薛曼香一脸疑惑地望着唐玉,不解地问道:“唐叔叔,什,什么?” “不,没什么!”唐琦笑着冲着薛曼香点了点头,他一眼就看出了薛曼香这个菜鸟,想必薛太师向唐玉传达这个讯息的时候就没有告诉他的女儿这箱子里面的奥秘吧,随即唐玉接着说道:“不过还请劳烦小姐务必将话带到,太师正等着呢!” “不难!”薛曼香虽说是不解其意,可还是笑着冲着唐玉行礼示意,“虽不知道唐叔叔与我家阿爷达成了什么共识,好像二老心有灵犀一般着实让小女惊讶。” “呵呵呵,不难不难!”唐玉笑着冲薛曼香摆了摆手,接着说道:“我与太师相配合工作数十年,难道连这点默契都没有?这也枉了这些年的配合。” 可能是提前就已经打好了招呼,薛曼香当听到了唐玉的这句话之后,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她立马后退了两步,冲着唐玉躬身行礼道:“既然叔叔答应了下来,那么我也好回去向我阿爹复命了。” “好,还请小姐归去的路上小心万分呐!”唐玉笑眯眯的冲着薛曼香抱拳示意,接着伸手朝门外做了一个请字。 薛曼香点头,遂招呼自己身后的随身丫鬟一道,匆匆拜别,离开了这个院子。 唐玉是一路相送,一直送到了唐府的大门前,望着远去的车马,唐玉的目光深沉,脸上写满了忧愁的情绪。 “看来这是他薛太师逼着我上马了!”唐玉微微摇了摇头,接着双手背后,叹气连连。 唐琦这时候也跟在身后,对于这件事情来说,最为不满的,恐怕就是他了吧。 “这都是什么意思?”唐琦怒气冲冲地走了上来,指着那薛曼香已经消失的车架。 唐琦自然是怒火从中烧,这说起话来道谢的,可是说来说去,也就是一个象征性的礼仪,走了一个过场,根本没有让真正的当事人发表任何一点言论,连最后道别都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好像这个不是不是给唐琦赔的,完完全全是给他的父亲唐玉送礼来的。 “好了,行了行了!”唐玉转过身来拍了拍唐琦的肩膀,安慰唐琦道:“你还想要什么?你以为人家姑娘跑过来,就是来怀着愧疚跟你说亲的?” 唐玉上下打量着唐琦,凑近了唐琦使劲嗅了嗅,随即说道:“怎么,看来你是准备了不少工作啊,就连嘴巴里面都含着鸡舌香,什么意思,真的想在人家姑娘面前大展才华?你有什么才华?用你那跟棍子一样粗的手指头吓唬人家是吗?” “可是,喂,我才是受害者!”唐琦扬了扬自己包扎着纱布的手不满地说道:“明明是我给他们擦的屁股,可是现在他们可看不出来有什么道歉的意思,还有,父亲你跟她说什么知道了?这点胡椒你知道了什么啊。” “天机不可泄露!”唐玉说得神神秘秘,接着笑着拍了拍唐琦的肩膀,安慰道:“好了,我知道你也有这个意思,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人家薛姑娘才多大?人家都不急,你急什么?” “老顽固,一个装饰几把胡椒就给你收买了!”唐琦小声抱怨着,接着回头冲着唐玉摆了摆手,“好了,我回去继续睡觉了,无聊!” 唐玉望着远去的唐琦,笑着摇了摇头。 <sript>haptererror;</sript> (146)把柄 第二日清晨,陈襄早早起床沐浴更衣,王二在一旁侍立。 陈襄打理着自己的身上的衣服,看到身旁王执事侍立在一旁一动不动,不由得心生好奇,随即问王二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面看你挺忙的,倒是这个大早清闲,都能够等待这里静静地看我穿衣服了。” 王二抬起头来看了眼陈襄,迟疑了片刻,伸出手来向着陈襄行礼,接着说道:“阿郎,我这有件事,不知现在说是否还来得及。” “什么事?”陈襄看了王二一眼,目光之中充满了好奇,“老家又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是,不是这个,阿郎。”陈襄小心翼翼地说着,继而抬起头来,“昨天夜里,有一个传信的士兵闯入了府中,咋呼着要见阿郎。” “见我?一个传令兵?”陈襄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你怎么做的?” “我把他给赶回去了,不过让他还是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嗯,做的对!”陈襄连连点头,“这里可是相府,不是他随随便便什么人就可以出入的。” 说到这里,陈襄停顿了片刻,接着回过头来看着王二,皱着眉头问道:“我好奇的是,那个传信的兵,都说了什么?” “我正要跟您说呢,阿郎。”王二郑重其事地说道:“这话大致的意思是,李鹏在开封外面的乱葬岗抓住了一队神秘人物,好像跟开封府衙司有关。” “开封府?”陈襄一听到这个字眼,他停顿了片刻,转过头来疑惑地望着王二,“那跟魏王有关系?” “是的。” “那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陈襄对于王二的迟疑非常不满以至于他对王二的语气都充满了责备,“这东西,怎么能够推迟这么久,我还以为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听到陈襄的责备,王二连忙鞠躬行礼,为自己辩解道:“阿郎,我这所作所为,皆是看着昨日阿郎幸劳了一天,怕打搅了阿郎休息,伤了阿郎的身子啊。” “唉!”陈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执事你是尽心尽力,可是此等大事,以后可不能耽搁啊!哦,忘记问了,乱葬岗,李鹏在乱葬岗抓住这些人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李鹏怎么处理的那件事情的?” “回阿郎,据李鹏派来的口舌所说,李鹏已经抓住了那帮人,当时就发现了他们车架上堆砌着的是禁军的尸体!” “禁军?” 陈襄再一次迟疑了一下,在他思索了片刻之后,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看来他开封府处理这些怪物,着实是费了不少力气啊!” “是啊,阿郎!”王二连声应和。 “可是,这就奇怪了!”陈襄紧皱眉头,疑惑起来说道:“按理来说,这种东西,他们开封府的人应该没有见识过,也没有办法处理掉,可是为什么,你看,他们为什么什么动静都没有?” “昨天他们不是都待在府院外面,像是看戏一般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好像是把政要之事搬到了门外,就好像从此没有了开封府的内院一样。” “当然了,一定是殿前司的人给他赵博擦了屁股,看来殿前司的人也损伤惨重,可是为什么?他们怎么知道收拾这帮怪物呢?” 越这么想着,陈襄就越觉得不可思议,他草草穿戴好了衣服,接着侧过脸来面对王二,询问道:“那支被派过去的殿前司禁军的指挥是谁?” “回阿郎话,刚刚上任的殿前司宣武上军指挥唐琦,京畿路提刑官唐玉之子,当时开封府衙司事发,就凭他赵博那手头几个舞刀弄棒的喽啰,怎么可能处理得了这件事?” 陈襄嘲讽着,可是一这么仔细想起来,笑容都收敛了去,“在这个监牢里面的囚犯,如果都放出来,没有个这个唐琦,他是怎么知道这帮怪物的弱点,怎么可能在面对这帮怪物的时候连腿都不打颤的?” “说不准这个小孩是天生胆量,有可能是个统军奇才也说不准!” “统军奇才?哈,我朝禁军指挥成百上千,怎么就他唐琦一个能够成为统军奇才,我看,纯粹就是瞎猫撞着了死耗子,给撞上了。” “那么这件事……” “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废话了!”陈襄冲着王二摆了摆手,“我马上要上朝去面见圣上,这件事情,你替我传话给李鹏,让他放聪明些,好好审问那伙人,看看当时的开封府衙司到底怎么了,然后将口供原封不动地送到我的府上,这可是我日后弹劾他薛文利的重要把柄!顺便,王二你还要提醒他既然想要往上爬,那就必须要把这件事情给我办好了。” 王二听后赶忙伸出手来行礼念道:“喏!” “哦,对了,还要好好的注意一下那个唐琦。”陈襄若有所思道:“这个人不管怎么说,能够带兵平定那帮怪物,那一定是有些长处的,这个人如果能够为我所用,那必然是插在他薛文利还有赵博胸口上面的尖刀。” “是!” “哼,薛文利啊!” 吩咐完王二之后,陈襄得意洋洋地微笑着,迷离地双眼之中仿佛隐藏着两柄如同冰霜的利剑,凶狠,且毒辣。 “阿郎,那么他开封府衙司的事情。” “先放一放,跑不掉!他赵博把开封府的权力看得太重了,明明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事情,他就应该看得清楚,看的透彻,属于他的他躲不了,不属于他的,他是抢,也抢不来啊!” “阿郎所言极是啊!”王二赶忙行礼应和。 “这下,我到要看看你那个小魏王,能不能保住了!”陈襄整理好官帽官服,继而昂首挺胸地出了府门,上了马车,缓缓朝着大内而去。 <sript>haptererror;</sript> (147)把柄2 唐玉再度回到府中的时候,远远看到妻子李氏在那里招呼着下人们忙碌,虽然只有两个箱子,可是李氏看上去又急又气。 唐玉这么一想定是那些下人们无能为力,让李氏这么白白着急,唐玉赶忙加快步子来到李氏的身旁。 “怎么了?”唐玉故作疑惑地望着李氏,随即询问着。 李氏望着那些用力用到脸色憋的通红的下人们,随即用幽怨地眼神望着唐玉,话语之中都带着不满,“你看看你都把这帮下人们给惯成了什么样,一个这么不大的箱子,派了三个伙计,到现在都没有搬动。我看都是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太多了,一个个肥头大耳,没了劲,这次以后饿上他们几天,让他们好好明白明白,好好长长见识!” 李氏的不满也让那参与搬运的下人们为难,只见他们其中一个大汗淋漓地,因为用劲过度而面色通红,就看到他上前一步冲着唐玉和李氏行礼,皱着眉头说道:“老爷,夫人,这箱子,小的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这平日里面小的们谁不是抬着上百斤的箱子疾驰,可是这箱子实属怪异,虽说不上这材质坚固名贵,同样是上百斤的东西,这玩意沉重异常,小的们,实在是心有不甘,如果大人不怪罪,小的们希望将这箱子拆开,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了这般沉重。” “放肆!” 听到这话,唐玉脸色一沉,随即摆出一副严肃模样,场面瞬间因为唐玉的不怒自威而将气场给提了起来。 看到唐玉摆起了架势来,吓得下人们赶忙跪地一声不吭。 听到下人们这么说,李氏更是不满,她转过头来望着唐玉,接着说道:“虽然这箱子他们搬不动着实是这送来的香料真奇怪,明明只有一百斤,可是张三差遣了三个下人都搬不动,甚是奇怪!” “既然三个人搬不动,那就再派两个人来!”唐玉对于这个奇怪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冲着周围的下人招手,然后说道:“这箱子不用抬到厨房了,直接抬到我的房间里面,我要在里面好好研究一下,这个香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唐玉侧过头来看了眼身旁的李氏,接着说道:“顺便我再好好琢磨一下,这个薛家的姑娘带来的东西到底是个真假。也好在确定一下怎么回复他们。” 既然收了重礼,就算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唐玉在送走薛曼香的第二日便草草准备起身。 毕竟都是官场中人,都是听得懂道理,讲的通礼节之人。这一次太师薛文利既然送来如此贵重的礼物,那自然是非常迫切需要唐玉来帮这个忙了。 俗话说是一分钱一分货,商人都明白的道理他官宦自然是更加明白不过才是。既然薛太师这么一个当朝一品大员都放下自己高贵的身段亲自差遣自己的女儿前来送礼,那么大的面子,他唐玉再怎么说,都要把这个面子给端着。 (148)审讯 唐玉带着两个随从重新走进开封府衙司,对于这里面的一切他都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中一样再熟悉不过了。 一路上,往来的侍卫以及开封吏纷纷冲着唐玉行礼,这对于唐玉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的,毕竟辛辛苦苦奋斗二十多年,能够得到今天的荣誉本身就是应该的。 当他最终来到关押展开图的房间时,门口的侍卫冲着唐玉行礼,并且尊称了一声:“唐提刑。” “里面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唐玉询问看守。 “回提刑的话,他现在情况稳定多了,不哭也不闹,也不胡言乱语了,按照大人的吩咐,小的们日夜严加看管,不敢有半分差池。” “嗯,那最好!”唐玉点了点头,接着低下头来右手捧着一沓子案卷在手中拍了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夫昨日一夜未眠,都是为了这个家伙,现在好了,在户部调来了这个展开图的户籍情况,这么说来,今天就能够从他的嘴里问出一些魏王想要的东西。” “那就提前预祝提刑旗开得胜,能够从那个犯人的口中问出消息来!”那牢门的小吏算是看得明白,听到唐玉这么一说连忙应和,说得漂亮话让唐玉连连点头表示对其的赞同。 进门之后,那坐在里面看守的两位陪护连忙起身站在一旁冲着唐玉行礼。 坐在他们面前的展开图这时候才缓缓抬起他沉重地头颅,瞪着通红的双眼这么看了唐玉一眼,紧接着又重重地垂了下去。 显然他是对唐玉没有半点兴趣,唐玉也不在乎如此,毕竟唐玉也没有打算让他对自己产生半点兴趣,谁会对一个把自己捆了一晚上的人还能够产生好感,可能脑袋里面都是满满的问题。 “好了,你们出去吧!”唐玉冲着两个陪护的小吏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喏!” 小吏朝着唐玉行礼,接着面朝着唐玉匆匆退下出门,随着房门关闭,房间里面只留下唐玉还有两个随行的随从。 “看来你的精神不错!”该言归正传了,唐玉冲着展开图笑了笑,接着搬来一把椅子,对坐在展开图的面前。“说说吧,睡了一夜,也总是想明白了自己到底应该说些什么了吧,你看看这四周,没有地牢里面的刑具,没有残酷的狱吏,只有一个座椅,还有能够让你睡觉的床,总比那个暗无天日的牢房与吃牢饭好多了吧!” 展开图听到这话并没有做出回应,只是把头瞥向了一边,默不作声。 “既然不回答,那么我们就开门见山了吧!”唐玉见展开图没有做声,他也不生气,反而是伸出手来冲着身后的随从招了招手,说道:“拿他的户籍!” 身后的随从连忙打开箱子,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本发黄的案牍。 唐玉接过案牍端在手中,为了能够让展开图注意到,他还可以将案牍放在手中拍打了两下发出了响亮地声音。 果不其然,展开图的注意力被声音吸引过来了,他只是低着头瞥了眼唐玉手上的案牍,虽然这仅仅是看了一眼,但是对于唐玉来说,已经足够了。 “阁下是开封人士,常年周游各路,也算是结交了不少友人,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了!”唐玉将案牍只是随意翻来,将里面的内容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扫了一遍。 他原本大可不必如此,毕竟一晚上的准备已经让他对于展开图算是大致了解了。 “听说足下是茶商,平日里面外出云游,顺便卖茶挣钱,一岁下来钱财倒是不少,怎么,足下是贪得无厌,所以来做这贪赃枉法之事?” 对于唐玉所言,展开图并没有正面回应,他只是垂着脑袋,沉默了良久终于说道:“既然是审判指出我的罪过,我认便是了,没有必要为这个问题一而再再而三地询问我,这样的疑问地牢里面的狱吏已经问过我无数遍了,听得耳朵起茧子。” 展开图说着,一副慵懒模样,张开嘴巴重重地打了一个哈切,又用长长的,才被清洗干净地指甲抓着自己胳膊上的皮肤挠痒。 “什么问题,就是因为你被人诬陷干支锅?”唐玉步步紧逼。 “这个问题不是已经证实了吗,而且我也认罪伏法,愿意接受宋律的制裁。”展开图已然没有了耐心。 “大胆!” 这时候,唐玉身后的随从小吏见到展开图如此无礼,有辱提刑官威严,立马张口喝止住了展开图,接着伸手冲着他大骂道:“你个小小茶商,不知好歹,我唐大人在这里跟你浪费口舌那是因为见你这案情事有蹊跷,所以方面出来为你洗刷罪名,助你拜托不该有的牢狱之灾,本来就是救你于水火之中的大功一件,你这泼皮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怎么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唐提刑不厌其烦,也罢,提刑,这个人咱们不救了,好人当着心里呕的慌,咱们这么跑前跑后费时费力,为这么一个白眼狼,不值!”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对于小吏的愤愤不平,唐玉也是伸出手来制止,言语行动看起来像是个老好人一般。“身为京畿路提刑,你们也是我的下属,就应该明白作为提刑官是为民分忧的,百姓有什么冤情,不服判决上诉我们就要管,不管多苦,为民分忧便是首要,什么劳累了身子,损伤了元气,只要是百姓没了冤情,对我大宋不发牢骚便是职责所在,身为百姓父母官,就应该明白功过是非,是什么?那就是本职工作,过是什么,那就是干不好工作!” “大人的话,小的记在心里了!” 唐玉这么一通大义凛然的话,让身后的小吏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连忙在唐玉的身后行礼点头称是。 可是对于这些话,展开图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毕竟官场上说这些大义凛然之话他听得太多,不用多想自然是明白这不过是大话空话套话,是说给他听得假话。 可是他唐玉都这么卖力演戏了,作为白白受恩的幸运儿,他也只能装模作样的伸出手来冲着唐玉行礼,应和了一句,“承蒙提刑厚爱,但是小人自知罪孽深重,难以逃脱罪名,还请提刑莫要在我等身上白白浪费时间,以宋律,给小人一个痛快吧!” “嘿,你这厮!” 那小吏正准备破口大骂,但是被唐玉伸手制止,唐玉这时候也明白了展开图顽固不化,索性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冲着展开图冷冷说道:“我知道你为何一心求死,原本我不想说,但是既然到了不得不说的份上,那我就开口了。” 说完,唐玉从箱子里掏出了一本新的案牍示意给展开图,接着说道:“无凭无据,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状一心求死,你不是没有目的,是因为你原本就死不了吧!” “呵,何以见得!” “你为陈襄做事!”唐玉说得是一针见血,只见他话音刚落,展开图脸上的冷笑随即被惊讶所取代。 “啪!”唐玉甩手将手中的案牍丢到了展开图脸上,大吼道:“你以为我大宋案牍如此详细,这点事情还不知晓吗?” 展开图默不作声,他低着头,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此时躺在地上七零八落地案牍纸张。 (149)慌张 “什么?”一提到陈襄,展开图竖起了耳朵,他猛地抬起头来一脸惊恐地望着唐玉,很快他就低下头去不去看唐玉那凌厉地目光。 我不明白!”展开图快速摇头,随即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一个支锅,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到底有什么依据?” “支锅?呵呵,恐怕不简单吧。”唐玉说完冲着身后的随从招了招手,那随从会意,立马从箱子里取出一个花瓶递交到了唐玉的手中。 唐玉接过花瓶,先是上下打量着这个花瓶,不过也不过是非常粗略地扫了一眼,接着将其展示在展开图的面前。 “干支锅的,好歹也要盗个差不多的,不说是先秦,也得是隋唐的物件,我虽然大大小小的墓没见过多少,可是这么一个本朝的花瓶,想必也值不了几个钱吧。” 展开图抬起头来,望着唐玉手中那个当初认定他是支锅的罪证,也确实,这东西他虽然一开始没有见过,可是到底是身为商人的怎么也见过一些世面。 这花瓶看起来崭新,最为重要的是出自不知名的私窑之手,做工粗糙不说,崭新的还完全没有任何陈旧的痕迹,就好像是刚刚从窑子里面拿出来的物件一般。 展开图的面色难看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唐玉,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就算我是被冤枉的,可是又能够说明什么,那还不快快放我出去?难道开封府的大牢里面允许关押无罪之人?” “展开图啊,你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吗?”唐玉弓起身子一把拽住展开图的衣领将他硬生生地提到自己的面前,“你给我最好老实交代,不然,你就是个弃子,除了一条狗命,什么都解决不了!” 对于唐玉的恐吓,展开图紧挨着嘴唇,一言不发,依旧是一言不发,这不像是一个被冤枉的家伙特别是以这样一种屈辱罪名被陷害入狱的可怜虫所表现出来的模样。 这也是为什么唐玉能够一口咬定这个展开图没有死掉不仅仅是天大的运气,更是要有准备的阴谋。 “说,到底是谁支使你进这个大牢的,你的动机绝不单纯!”唐玉冷笑连连,接着一把将面无表情地展开图松开。 展开图摊开双手,显示出一副很无所谓的模样对唐玉说道:“我就是一介草民,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人所以被用莫须有的罪名被关押进了死牢里面,还是多亏了大人相助,得以让小人死里逃生,大人不辞劳苦,为小人洗刷了冤屈,小人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必是大人多虑了,大人既然是好官,那可千万不要让小的再度蒙冤啊!” “哼,展开图,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唐玉冷笑着,回过头去冲着身后的另一个随从大声说道:“去,把人给我带进来!” 说完,随从出门,不大一会儿,门外进来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狱吏,这个狱吏一身污秽鲜血,看起来活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一般。 这个人在两个随从的押送下走了进来,快步来到唐玉的身后,接着重重地跪在地上。 那人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他先是看了眼唐玉,而后又看了眼对面的展开图,目光之中充斥的尽是畏惧,像是突然间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可是想要弥补而博得原谅却没有任何门路的绝望。 “这个人,你认识吗?”唐玉指着这个狱吏,接着询问展开图。 展开图听后抬起头来看了这个狱吏一眼,毕竟他一进地牢就被关押进了牢房之中,对于外面的狱吏自然是一概不知,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加上这个狱吏脸上全部都是乌黑的淤泥,。 展开图冷笑了一声,脑袋挂在脖子上像是在狂风中被吹动的果实一样来回摇摆,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个地牢里面的狱吏跟外面的开封吏就是不一样,至少是读书人,他们都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做人也比较温和,可是那地牢里面的简直都是一群吃人的怪物,他们以让人生不如死的折磨为乐,在我看来他们都是一帮毫无人情味的怪兽,如果说非要跟这些家伙攀上关系的话,很可能就是因为他曾是折磨我的人其中的一员吧!” 说完,展开图的脑袋再一次重重地垂了下去。 对于展开图这类似与狡辩一般的言论,唐玉只是微微一笑,接着他回过头来伸出手一把抓住这个狱吏的脖颈后面,然后一脸微笑地对狱吏说道:“说吧,你应该跟他有话说的!” 狱吏抬起头来怯生生地望着唐玉,接着他跪直了身子,双手交叉行叉手礼冲着展开图,张口小声地说了一句:“贤家!” 听到这一声“贤家”,展开图瞬间像是被打了电一般瞪大了眼睛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狱吏,是的,他认得这个声音,在这个地牢之中他听了十来遍,听到这声音就意味着有饭吃,没有人比他更加熟悉这声音的。 也不知是羞愧难当还是本身胆小如鼠,这个狱吏看到展开图抬起头来之后便低下头去,刻意不去与展开图那瞪的溜圆地大眼睛对视。 “怎么?你认得他!”唐玉指着这个狱吏问展开图。 “不,不认得!”展开图连忙摇头,虽然嘴巴上是否认了,可是他惊讶地神情还是将他的内心出卖,这一点唐玉是看的清清楚楚。 “好你个展开图啊!”唐玉看来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一把松开了狱吏,扬手示意随从小吏将狱吏拖下去。 这时候唐玉凑近了展开图,用他那阴沉的面庞正对着他,压低地声音像是闷雷一般在展开图的耳朵旁响起,“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呢,他可整整给你送了七天的饭,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就算是不认得脸,这个声音,你也是认得的吧!” “什么?我不认识!” 展开图还是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可是这一次的无知已经夹杂了太多的心虚在其中! “可是他认识你啊,他还给你送饭了呢!”唐玉呵呵直笑,笑得展开图是浑身不自在。 “你在为左相做事,是不是这样。”唐玉压低了声音对展开图说道。 展开图没有回答。 <sript>;</sript> (150)步步紧逼 “你,你血口喷人!” 对于唐玉的一步步紧逼,展开图显然是有些慌乱了,只见他的神色慌张,嘴唇颤抖甚至没有血色。 很显然,整个过程之中展开图能够保证自己如此镇定全部都是因为前面唐玉所代表的开封府衙司根本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展开图的问题,可是这个狱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让展开图万万没有想到的。 “你是从哪把他找到的。” 见到一切都瞒不住了,可是展开图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双手搭在脏兮兮地裤子上。虽说是体力不支,还是因为自己心有不甘,他把头埋的很低,默不作声,双手渐渐合拢,将腿上的裤子紧紧抓住揪起。 唐玉的双眼低下去注意到了展开图紧张的举动,心里便料定了其中必然是有一定可以盘托的空间。 唐玉随即凑近了展开图,话语低沉却满是讽刺与戏谑。 “你害怕了?” 唐玉小声询问着展开图,虽然展开图还是低头沉默不语,可是他的脑袋上面那豆大的汗珠能够看得出来,此时他是有多么心虚,可是这也回避不了具体的原因。 “你在这里好好的想一想吧。”唐玉随即起身,轻叹了一口气,不经意之间露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那个人到底说了什么,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既然是左相的人,那必然是在给左相办事,可是你是死是活,左相对此可是一无所知。到时候说不定我们拿你做替罪羊,非但没有触动人家反倒是正中人家下怀也不一定。所以还希望展公放聪明一些,毕竟现在能够救你的,可没有公道!” 说完,唐玉转身,带着随从一行出了门,只留下展开图一个人,愣在原地,沉默不语。 “这一日开封府衙司大门紧闭,也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事情。”太子赵瑞坐在陈襄的身旁急得直拍大腿。 对于开封府衙司的问题,不仅仅是魏王与右丞相薛文利在原地干着急,还有他们的对手陈襄与太子赵瑞,这不,在开封府衙司出事以后的第二天,太子赵瑞就急匆匆地来到了左相府上,与左丞相陈襄商量着开封府衙司的事情。 “哼哼哼……” 对于赵瑞的急躁,左丞相陈襄反而做在一旁呵呵直笑,反而是对赵瑞所担心的事情看起来一点都不慌张。 “老师啊!”赵瑞看到陈襄是不慌不忙的,怎么说也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老师明明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完全可以绊倒魏王,为什么在官家面前迟迟不开口?”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陈襄冲着赵瑞招了招手,接着对赵瑞说道“太子啊,这件事情你急躁不得,关键在于那句话,是你的到底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抢,你也抢不到的!” “可是开封府大尹不就是属于太子的任职责任!”赵瑞气冲冲地抱怨道“可是魏王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待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他还是不肯走,父皇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让他退位让贤,好好的当着自己的魏王,安度晚年何乐而不为?可是现在老师你看看,他这是完完全全跟我过不去,他把我这个太子放在了何处?把我这个东宫之主放在何处?” “唉唉唉,太子,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对于赵瑞的愤愤不平,陈襄还是笑呵呵地冲着赵瑞伸手安抚着说道“太子,他毕竟是你的叔叔,哪怕你现在就是有天大的怨气,再怎么说,也是有一定血缘关系的家族之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大动干戈,相煎何太急啊!” 听到陈襄的劝阻,太子赵瑞撇头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想当初,前朝玄宗皇帝对自己家的亲人何尝手软过?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变得如此畏首畏尾的。” “放肆!”陈襄教训赵瑞道“太祖皇帝以仁义开国,历代帝王无不是仁慈待人,怎么到你这里却动杀心对自己的叔叔?” “还不是那厮逼得太紧,让我沉不住气了嘛!”赵瑞不服,小声为自己辩解道。 “那也不行!”陈襄一脸严肃地拍打着桌子,接着说道“仁者爱人,宽己及人。太子若不是好好想一想,若是你动手除了你的叔叔,你的父亲会怎么想?你的兄弟们会怎么想?他们是不是也可以用相同的方式将你” 。 (151)步步紧逼2 在禁军的内牢里面,薄薄地木制房门还有纸质的窗户根本隔绝不了从里面不时穿出来皮鞭抽打的声音。 “呼,呼,呼。” 房门里面是沉重地喘息声,只看到一名着上身的士兵大口喘着粗气,他缓缓垂下颤抖地右手手臂,那手臂上帮着厚厚地纱布,可是因为长时间挥舞着皮鞭的缘故,就连手上的纱布都被磨出了几个显眼的破洞。 他放下了手中的皮鞭,先是用手臂擦去了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接着抬起头来看了眼挂在自己面前这个血肉模糊的人。 这个人说来可怜,就这么被绑在木桩子上面,这是一个坐台,坐台很窄,只能让一个人两腿并排放置在上面,坐台与后面的一个木制十字架相连,那个人就被双手张开绑在上面,这么牢固地捆绑就算是一个能够举鼎的壮汉都不可能挣脱地了。 被捆绑地双腿之后膝盖以下是没有跟下面的木桩相连的,可是他的脚踝下面垫了整整四块砖头,很难想象这样硬生生弯曲的酸痛让人怎么忍受的了? 李鹏此时就坐在一旁,虽然只是个文弱书生,可是跟这帮从军的粗野之人,身上的文弱之气却是褪去了不少,虽然说本朝重文轻武,可是既然入了禁军,就应该懂上一些军人的道理这才是上策。 李鹏也需要融入这个大的集体之中,毕竟虽然眼下会或多或少地受到一些文人墨客的轻视,可是手里有兵,比那几本随随便便的文书,强太多了。 此时的李鹏可谓是如鱼得水了,虽然是鞭打声近在咫尺,可是他竟然面不改色,全然没有半点畏惧的神色在其中。 就看到他手持一柄小刀攥在手中,左手捧着一块煮熟的羊肉骨头,他张腿坐在小木椅子上,捧着羊骨头,右手用小刀熟练地剃着上面的肉,然后一块一块地放在嘴里。 行刑的士兵提着染满鲜血的皮鞭子来到李鹏的面前,双手抱拳冲着李鹏行礼,接着说道“指挥,这个老汉昏过去了。” “又昏过去了?” 李鹏这时候才抬起头来,他的语气里面充斥的尽是抱怨跟不满,就看他紧皱着眉头朝着那个车夫看过来,又看了看面前的士兵,问道“不会打死了吧。” “回大人,还有气。”士兵如实回答着。 “还有气啊,那就好!”李鹏说着,将手中的羊骨头放下,接着随手扯来了一块布把沾染到手上的油脂擦去,接着起身来到那个老汉旁,伸手捏住老汉的下巴,上下打量着老汉苍白的脸。 “啧啧啧,你这下手真的不含糊,这一把老骨头怎么遭受得住啊!”看到这个老头的惨状,李鹏不禁面露狰狞的痛苦之色,摇了摇头,语气都带着可怜地意味说道“这个可怜的老家伙,这嘴巴,可比他的身子骨硬多了,若是他年轻个二十岁,说不定我们这一屋子人轮着打了个便,这个看东西的嘴皮子都不会动上一下。” “那我们怎么办,大人。”身后的士兵连忙询问李鹏有什么好的办法。 “怎么办?”李鹏上下打量着这个老汉,他的神色都凝重了,接着,就看到他松开了手,让这个老汉的脑袋重重地垂了下去。 “再这么打下去,这个老东西非让你们打死不可。”李鹏说着,拍了拍手,生怕这老汉脸上的汗水与血污脏了他本就油腻不堪的指头。 “让他缓缓吧。”李鹏突然间大发慈悲起来了,“打死了,我不好跟左相交代,反正左相不着急,那么我们也不着急,这个老东西嘴巴就像是鸭子一样硬,所以我们得用小火慢慢来,怎么说也得招呼他的年纪不是。” “那么,大人,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吗?” “嗯,到此为止吧。”李鹏回过头来看了这个老汉一眼,可是他的目光中却没有半点怜悯之意,“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免得支撑不住丢了命,打就免了,可是这个砖头还要给他垫上。” “大人,可是……” “可是什么?”李鹏捏着嗓子看着那站在一旁的士兵,他干笑了一声,继而询问这个士兵道“怎么,把这老汉打成这样,你于心不忍了?” “回大人,没,没有!”士兵的脸上写满了为难之色,可是从眉宇之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表情不难看出,殴打这个老汉,他也是在心里饱受折磨而无法释放。 “那就对了!”李鹏伸手搭在这个士兵汗淋淋的肩膀上,凑近了前小声对士兵说道“这个地方可不讲仁慈,你要是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到时候左相只要眉头一皱,坐在这上面的,可就是你啦!” 李鹏这番话可谓是威胁意味十足,吓得这个士兵连忙抬起头来面带恐惧地看着李鹏,就好像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让李鹏绑在这个刑架上。 “看我干什么?”李鹏继续保持微笑,可是笑容里面透露出的阴冷让这个士兵不寒而栗,“想陪陪这个老汉,感受一下这个老汉的痛苦?” “不,不,不想!” 士兵的头摇的像是个拨浪鼓似的,这才是李鹏想要的。 “哈,好!” 李鹏重重地拍了下这个士兵的肩膀,然后转身朝着出口走去,他一边走,不忘一边说道“好好干,从这个老汉的嘴里套出想要的话来,到时候呈到左相的面前,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呢!” “喏!” 士兵在李鹏的背影后,毕竟毕竟地叉手,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礼。 。 (152)步步紧逼3 在左相府中,王二提着长裤快步跑进了陈襄所在的主卧之中。 这时候的陈襄正端坐在交椅上,由他的次子陈贞陪同,他一手拿着蒲扇,一手端着茶碗,里面有细细磨碎的上好白茶。 在陈襄的眼前,只见一侍女端坐在古琴前,只见这侍女秀手纤纤,灵活地拨弄着琴上的每一根弦发出紧凑的音乐。 紧接着,那脂粉铺面,泛起层层红晕,朱红嘴唇微启,露出银白皓齿,小口微张,声音如银铃响起,就听那侍女唱道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 乱红飞过秋千去。 这个一词一句,陈襄听得仔细,就看到他双眼微闭,若不是那左手持着蒲扇轻轻地前后摇动,还真让人错以为这不过是一座雕塑。 “贞儿。” 陈襄不紧不慢地摇着蒲扇,最终在侍女唱到了最后一句时开了口。 “父亲?” 音乐停下,听到了陈襄的呼唤,陈贞连忙回过头来望着陈襄,为了表示自己对于父亲的尊敬,他刻意让自己的身体向前倾斜了几度,希望能够把父亲的教诲听得更加清楚仔细。 陈襄将手中的茶杯端起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将空了的茶碗随手丢在一旁侍女端着的托盘上,接着快速摇动着蒲扇闪出呼呼狂风,带动着自己身上宽松地衣袍与长长地鼓舞随着风吹拂过的地方浮动。 就看到陈襄加大力度,加快了扇风的幅度这个用力地扇了几下继而“咔”得一下猛然停止。 “贞啊,你也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这么多年,我也是了解你很多,特别是我从小就要求你熟读各路经书,都说读了万卷书,就该行万里路,这么些年来,读书,行路,你都做了,按理来说眼界也是开阔了不少,那么你来说说吧,这个词,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父亲。”陈贞冲着陈襄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叉手礼,接着低头思索了片刻,说道“此词是前朝宰相欧阳修所写的一首《蝶恋花》,唱的是那闺中少妇的伤春之情,这上篇写深闺寂寞,阻隔重重,想见意中人而不得,下篇写美人迟暮,盼意中人回归而不得,幽恨怨愤之情自现。” “嗯,好一首伤春之歌,好一曲愤然之情!”陈襄手摇着蒲扇,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丝嘲讽之意,届时,就看到陈襄话锋一转,接着在脚下吐了一口口水,“我呸!” 看到父亲陈襄对于自己的解释没有丝毫认同,陈贞有些慌乱了,不知所措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而让自己的父亲如此大动肝火,吓得他连忙站起身来接着对陈襄说道“孩儿一定是没有理解其中更深的意思,都怪孩儿才疏学浅,参不透欧阳相的词中意境。” “是啊,前人之心,你这个后人不下功夫研读,自然是不明白其中意思。”陈襄摇着蒲扇,冷哼了一声,随即解释道“这欧阳太师仕途坎坷,从小入仕科举,落榜两次,后受任将仕郎,老丈人身死,仕途失势被贬,写下此词,哪是什么怜惜人家少妇伤春,美人迟暮?分明是抒发自己郁郁不得志,痛惜自己一身才华没有得到应该有的施展而已,文人,舞文弄墨,哪里肯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人家直白的这么一说,你倒是直白的这么一听,也难怪,都怪你老爹我这一把身子骨在上苍。庇佑之下健在于人世,不然轮到你身世浮沉之后,兴许能够从中悟出什么来。” “父亲,父亲!”陈贞听到陈襄这话,吓得大惊失色,连忙跪下身去冲着陈襄郑重其事地拜了三拜,“父亲身体有圣人庇佑,本应该长命百岁,怎么能说出这样让为儿痛心疾首之话?” “嗨,痛心疾首!”陈襄低下头来看着正冲着自己行跪拜礼的陈贞,不由得苦笑两声,“这人啊,固有一死,这历代多少帝王位,试问哪个都是山呼万岁?不仅仅万岁没有,就连百岁都没有过,万岁万岁,天下的谎言最大可不就是万岁吗?” “阿郎,李鹏求见。” 正在陈贞跪在地上没有理由起来的尴尬时候,王二及时出现,现在了陈贞的身后,冲着陈襄行礼,接着向陈襄汇报了情况。 “李鹏?” 这时候陈襄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一眼王二,很快就明白什么一般点头,然后招手示意那些侍女们退下。 “好了,起来吧,我可没有什么怪罪你的意思。”陈襄低头看着他的次子陈贞,不禁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家中教诲,可是再平常不过了的,但是你为何如此惊慌失措?难道我这言语犀利对你来说是个责罚吗?” “不,不是!”陈贞连连摇头,接着缓缓起身,拍去自己身上的灰尘。 “坐!” 陈襄指了指陈贞刚才坐的座位,陈贞意会,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让李鹏进来吧。”陈襄对王二说“他一定是带了什么好的消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是!” 王二领命,赶忙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只听到门外传来了沉重地脚步声,外加那 。 (153)獠牙 大内,后苑之中,兴宗正在早朝过后在后苑简单摆了一个宴席,宴请的宾客不多,主要是魏王赵博、右相薛文利、太尉李新,随行而来的是枢密院兵籍兵曹楚阳、吏房吏曹朱爽,以及淑妃薛明月。 薛明月也就是太师薛文利之女,这个女人长得十足妩媚,凡是见过她容貌的人都会说好一个天上下来的仙子。 虽然人生的美丽,可是最让人能够注意的,就是她的肚子。 薛明月虽然身上的外衣华贵,可是华贵的外衣依旧遮挡不住她孕样。 女儿有孕,特别怀的是龙种,这作父亲的,薛文利怎么不会觉得脸上有光啊。 兴宗运势不巧,膝下只有太子一个带把的,余下的南国公主,于国公主等一干公主,这么自古以来,哪能让女人来当皇帝啊,毕竟前武周武皇陛下只有一人。 这一次兴宗心情愉悦,眼看是因为大灾过后上天庇佑,虽然充斥着种种怪象,但是很快大灾过后瘟疫很快得到了控制,所以兴宗将这件事情归功于自己这段时间的斋戒,惹得上天感动所以降下恩德,为大宋驱赶了瘟疫,保佑了黎民百姓的安康幸福。 兴宗举办这一场宴会虽然说理由非常正常且是正经帝王庆功宴席,怎么都说是师出有名的,加上淑妃薛明月即将诞下龙子,更是双喜临门,怎么说都是要好好的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庆祝才是,可是这么举办宴会的方式颇为隐秘。 宴会举办是在后苑的行宫之中,这出行宫平日里面并不使用,可是破天荒的竟然聚集满了服侍帝王的宫女,她们早就将这里打扫得一干二净,毕竟帝王所能够到达的地方怎么能够遍布灰尘,看起来肮脏不堪呢? 太师薛文利坐在客座席位上,虽然脸上总是泛着若隐若现的喜悦之色,可是时不时地环顾四周,他却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过去。 “咦?真是奇怪啊!”薛太师左顾右盼,面露愁色,他的目光游离在在场来来往往的行人之中,却时不时地朝着那行宫的宫门看去。 薛太师的举动时刻牵动着在场参加宴席的其他官宦们,他们注意到了薛太师的忧愁,随即相视看了一眼。 太尉李新坐在薛文利的对面,他注意到了薛文利的忧愁,所以顺着薛文利的目光在这个会场环顾了一番,看到这台上台下屈指可数的官员们,李新的心里霎那间就明白了大概。 话说回来,这件事情也着实怪异,毕竟这可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情,可是兴宗将这个宴席办的如此寒酸,怎么说都是让淑妃薛明月还有她的父亲薛文利难看啊! 薛文利关心的,可不就是不相信兴宗在这个时候竟然只宴请了这么几个人。 魏王赵博侧过脸来看了薛文利一眼,再看看这里布置的座位,合着正一品的大员只有他跟薛文利出席了,或者是说只有他们两个被邀请过来参加宴会,其他人都没有被邀请。 “皇兄,到底是什么意思?”此时一个问题出现在魏王的脑袋里,他苦苦思索却不能对外显露出丝毫因此的表情。 被宴请的人分坐在两侧,主座上放着两个席位,那是兴宗还有淑妃的。 在他们的对面有一个临时搭起的舞台,宫女还有太监们忙忙碌碌,好一阵可算是将这个宴会会场给收拾妥当了! 可是座位,还有宾客,到底只有这么几个人。 “陛下驾到!淑妃驾到!” 随着一声吆喝,在场的所有人都站起身来,他们将目光投向相互搀扶缓缓走进门来的赵坤与薛明月。 在场的老臣都起身侍立,行叉手礼,目视着兴宗与淑妃就坐,待到兴宗伸手示意坐下之后,在场的所有人才缓缓坐下。 朱爽坐在台下,也是处在薛太师斜对面的位置上 。 (154)獠牙3 “是因为镇压暴民?还是因为为了那个不知名的瘟疫。” 赵坤一边问着,那脸也凑的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赵博的头顶,那呼吸铿锵有力,如同狂风一般吹拂着,犹如一股无形地压力死死地按在赵博的头顶,让他动弹不得,也言语不得。 “皇弟啊。”赵坤叹息着,面露为难之色,“你也不要在心里怪罪我这为长兄的逼得太紧,可是你私自调兵遣将,没有经过枢密院的允许,更是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我问你,你把宋律放在了何处?把我放在了何处?” 兴宗赵坤把魏王逼得太紧,紧得几乎让他喘不上气,不能呼吸,更谈不上说现在用自己的伶牙俐齿开口为自己开脱,回避罪名。毕竟赵博也不是什么能言善辩之人,哪怕是兴宗再怎么说,他也只能保持沉默,因为他的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陛下!” 薛太师看到赵博身陷危险的境地而无力挣脱,私下调动军队特别是大内禁军,那可是拥兵的重罪,如果在这么沉默下去,说不定兴宗越说越气,下令宰了魏王也不一定,此刻薛太师必须要自己站出来了! 只见他高呼了一声陛下,然后起身,来到魏王的身旁,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自己一把年纪还有自己现在所处的地位了,他窟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一下可是让兴宗大吃一惊。 “太,太师,你,你这是何意思?”赵坤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太师薛文利,他的口齿都不清晰了,他伸出颤抖地手来指着薛文利,表情可谓是痛苦。“你,你跪着干啥啊,起来,快起来!” 看到自己的父亲不顾自身的身体状况跪在赵坤的面前,就连淑妃薛明月为大惊失色,赶忙用双手支撑着自己挺着大肚子的身体勉强起身,瞪大双眼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薛文利。 “陛下!”薛文利叉手行礼抬头望着兴宗,哽咽了一声,接着说道:“陛下,大洪之后,东京城外疫病横行,更是出来一种吃人的怪病,人们都说这是噫症,是鬼神降下责罚,魏王不信,积极调动东京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铲除此病,在魏王带领之下,开封府衙司上下俱为一体,前赴后继,共同为保护东京,保护陛下的安危而不顾及自己的性命而战,皆是欲报陛下也!” “这么说,魏王调动皇城殿前司的禁军,那是师出有名了?”兴宗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地看着薛文利,“那么太师以何说辞来解释一下,这五十人的折损,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我等正要上报陛下。”薛文利再一次冲着兴宗行礼,这一下可是让兴宗的面子上挂不住了,只看到他一脸尴尬地冲着薛文利摆了摆手,又不禁回过头来看了身后淑妃薛明月一眼,薛明月脸上明显有不悦之色,这代表了什么,赵坤可是明白的很,他可不想让薛明月生气,毕竟气冲斗牛,伤着了肚子里的孩子,那可真的是担负不起啊! 赵坤赶忙上前拉住薛文利的胳膊,一脸赔笑着说道:“太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薛文利在赵坤的搀扶下艰难的爬起身来,接着说道:“这病属实是怪异得很,凡是被感染此病的人无不变成狂徒,张口撕咬一切目光所能够见到的人。所被其伤者,不过半刻,皆成为茹毛饮血之野兽,难以控制。” “那么太师,是如何对症下药的?” “回避下,杀无赦!”薛太师说得语气顿挫,斩钉截铁,让在场的所有官员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惊叹之余,兴宗还是有些疑惑地询问道:“莫非,那些殿前司的禁军,都是被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咬了。” 薛太师低头回答道:“正是如此。” “那这五十余人,你们如何处置的?”赵坤接着问。 “回陛下的话!都让人运到了乱坟岗上,毕竟还不知道其他感染方式,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而后还希望陛下能够以陛下的名义为其立下一个忠诚牌匾也好,算是告慰这些为东京献身的亡灵。” “嗯,太师之言言之有理!”赵坤不断点头,“既然是太师开口说明了,那么朕也知道了!” 说完,赵坤看向跪附在地上的赵博,说道:“看来是朕错怪了皇弟你,快快起来吧,既然本意是对朕,对东京的百姓利好,那么朕就原谅你这一次,下不为例了吧!” 听到赵坤开口原谅自己了,赵博跪在地上都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他通红地脸终于从地上起来,他抬头望着赵坤,郑重其事地行礼接着大声喊道:“谢主隆恩!” 刚刚起身,赵坤叫住了薛文利,只见赵博紧皱着眉头,问薛文利道:“话又说回来,这调动殿前司的军队,那么被调动处理这些瘟疫感染者的军官是谁?” “陛下?” 听到楚阳这么一说, (155)明争暗斗 世上能够说让人喜悦的事情,无外乎就是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唐琦便是如此,前一刻他还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头顶的房梁发呆,心里琢磨着这个薛太师的二女儿薛曼香过来到底是图个什么?传个信,传信的事情完完全全可以吩咐下人来办,那么为什么要让她亲自赶过来呢? 直觉让唐琦认为薛太师让薛曼香过来一定有寓意,不然不会让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到处奔波,可是对于男人的直觉嘛,总是那么的异想天开。 “少爷,少爷!”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管家张三的呼唤声,不大一会儿,只听到一声门“吱嘎”地声音,就看到门被缓缓打开了,张三站在门口,探过头来朝着里面张望着。 “什么事啊,没看到我在休息嘛!”唐琦极不情愿的抬起头来望着那探进脑袋来望着他嘿嘿直笑的张三,略带有怒气地抱怨着。 “少爷,快起来吧,大内来了一个大人,说是带圣旨来啦!夫人已经跪在门口了,你快去看看!” “什么?圣旨?” 唐琦听到这话,“噌”得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都来不及穿鞋,光着脚就跑到了张三的面前,用唯一好着的一只手抓住张三的衣服,惊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少爷!”张三慌慌张张地说道:“别等了,快穿衣服吧,人家大人都等在门口,就等着你呢!”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唐琦是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更不想相信张三的话,这可是圣旨,可不是什么哪个官僚随随便便的告知书。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少爷,快点穿衣服吧,要是让大人们等急了,你还有老爷可是要遭殃的!” “好,好!” 唐琦一听这话,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他几乎忘记了手上的伤痛,着急忙慌地转过身来四处寻找自己散落一地的衣服,这么匆匆忙忙地穿戴好,赶忙来到了客厅之前。 这时候只看到客厅里面,唐琦的母亲李氏正一脸着急的四下张望着,双手紧紧地相交叉抱在胸口,原地来回踱步。 在李氏的面前,只看到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的宦官正坐在正座上,手里捧着一碗热茶,然后放在嘴边微微吹气,看起来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哎呀,可来了,快,快过来!” 李氏看到唐琦出现在门口,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光芒,急忙招呼着唐琦进门,一边拍打着唐琦衣服上的灰尘,一边对唐琦说道:“这坐在正座上的可是当朝皇帝身边的红人李公公,他这番前来可是带着圣旨的,你可要小心谨慎一些,别出了什么岔子,给你爹找麻烦!” “母亲!”唐琦拉着李氏的双手说道:“孩儿知道了,你放心,不会有差错的!” 说完,唐琦送来了李氏的手,接着上前迈了三个大步,来到了李公公的面前,接着躬身叉手行礼,道了一句:“李公公!” “呦,可算是来了!” 听到唐琦的呼唤,李公公才不紧不慢地睁开双眼,就这么看了唐琦一眼,继而放下茶碗。 “在家养病,来的有些迟了,还望李公公见谅。”唐琦低着头,礼节都行的毕恭毕敬,看起来确有其事般。 “不急不急!”李公公笑着起身,冲着唐琦摆手说道:“我方才坐下,这上的茶还没凉呢,唐公子来的算是神速啦!” 说完,李公公的目光聚焦到了唐琦那缠着白色布带的手上,他上前两步,伸手轻轻按在唐琦交叉的双手上,“唐家公子不必拘礼,你是大宋的功臣,是我应该向你行礼才是!” 听到这话,唐琦才一脸疑惑地放下双手,继而抬起头来,望着李公公。 “唐家公子,怎么样,准备好了吗?”李公公问唐琦道。 唐琦听到这话,立马明白了,李公公这看唐琦没什么大的问题,就要传旨了。 唐琦连忙跪下,行礼。李公公也叉手朝天,一脸严肃地低头看着唐琦,大声说道:“殿前司宣武上军指挥唐琦接陛下口谕!” “臣接旨!”唐琦大声说着,低头行礼宛如一座雕像一般,在他身后的李氏还有唐府上下的婢女,侍者纷纷跪下叩首。 “指挥唐琦,追随开封府衙司大尹赵博,尽力行事,不顾自身安危,身先士卒为大宋办事,可谓劳苦功高,你的事迹,我已经知晓了,感动得很,想到我大宋东京有像尔等这样的人才,我才能高枕无忧。现为追溯尔等功劳,策勋六转,封上上骑都尉,官居六品,望公能感召天子之赏识,继续安份内之事,为大宋尽忠!” 听到有封赏了,在场的所有下人们无不面露喜色,纷纷小声称赞唐琦乃大宋一人物。 “臣谢主隆恩!”到了最后关头,唐琦还是不敢怠慢,他再冲着李公公拜了一拜。 “好了,唐公子,起来吧!”李公公说完,脸上的喜悦之色也收敛地无影无踪。 (156)明争暗斗2 “好啦,我也在这里不久留啦,免得打搅了唐都尉的休息!”李公公打趣地说着,听得唐琦苦笑连连,毕竟他一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当在不经意间窥探了当今圣上的意思,不论怎么说,唐琦到底是一个正常人,按照正常人的看法来,只要不傻,都能够从这些话语之中闻得出鲜血的味道来。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唐公子。”李公公看着唐琦一副似笑非笑地表情,看得唐琦的心跟猫挠的一般难受! 唐琦只能赶忙伸手冲李公公行礼,回答道:“臣定当万死不辞,忠心保护皇室安全。” “好,有唐家公子这句话在这里,我可就好跟回去跟陛下交代了!”李公公笑呵呵走上前来伸手拍了拍唐琦的脸,接着径直地出了门,留下唐琦回过头来望着他的背影。 坐在府中的庭院里,因为唐琦歪打误撞地得到了兴宗的封赏,还给了一个五品的官做,怎么说都是一个大好事。虽然唐琦的脸上看不到一个得势的仕途之人应该看到笑容,可是即便如此,也不影响唐母李氏脸上的笑容。 “张管家,别傻愣着了,快去让后厨准备几道好菜,然后通知一下老爷,告诉他他的儿子出息了,现在都是五品的大官啦!” “唉,好嘞,好嘞!”张三一听连忙点头,哈哈大笑着跑了下去。 “哎呀,真是个好事,真是个好事啊!”因为喜悦,李氏激动地连连搓手,看到放在唐琦面前的茶碗还是空着的,李氏连忙拿来茶壶,小心翼翼地为唐琦斟满茶。 “快快快,躺了一天了,也该口渴了吧,来来来,喝茶,润润嗓子!” 唐琦渐渐感觉到自己捧着的茶碗有了温度,他低下头来望着眼前的茶碗中浓厚的茶汤,虽然能够感觉出些许的温度,可是这庆功的茶并不能让唐琦看起来开心多一些。 原本就细心的李氏一眼就看出了唐琦的闷闷不乐,这加官晋爵原本就是一个大好的可喜之事,可是唐琦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应该有的喜悦之情就本身就不正常,更何况在李公公走之前还私下里小声跟唐琦言语了几句,听完话后的唐琦眨眼间的功夫就变成了这样,这不免得让李氏怀疑,这一传话的老太监,到底跟她的宝贝儿子说了什么来? “孩子。”李氏一脸关切地望着唐琦,接着问道:“你是不是心里有事,有什么事情跟娘说,别在心里憋着,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娘明白了,娘就跟你出主意!” “娘,没事,啥事没有!”听到了李氏的关心,唐琦这才抬起头来极为勉强地冲着李氏挤出了一个笑容来。“我哪能有什么事,只是这么大的一件喜事到了我的头上,孩儿还真的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傻孩子!”唐琦说得谎话,唐母自然是不相信的,谁家遇到了喜事还忧心忡忡地,那可不就是在这喜悦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忧患在其中,层层重压之下的唐琦怎么可能有半点喜悦在其中呢? “嗨,你看你,口口声声说没有冒着为娘的,可是表情是要死要活的,丝毫看不到让为娘能够放心下的地方,这个李太监也真是的,也不知道说了啥,琦儿,他就是一个阉人,说的话,你可听了绝对不能信!” “我没有!”唐琦一脸为难且不耐烦地反驳自己的母亲。 “还说你没有!”李氏气呼呼地将手中的茶壶重重地放置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沉闷地声响,李氏瞪着唐琦,恶狠狠地问道:“说,那个阉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为娘的听听,但凡是有一句不好听的话,你看为娘的不去那净身的地方把他的根取来当他面给烧了不可!看他以后还敢胡言乱语?” “娘,你这简直是胡闹!”听到李氏说的这些气话,唐琦也是听不下去了,“人家李公公是好心提醒我,那是怕我误入歧途招来杀生之祸而善意点拨了一下,没安坏心啊,娘!” (157)明争暗斗3 “不愧是大家,到处都是繁文缛节,真是将人束缚地透不过气来!”跟在管家王二的身后,这个官员小声地抱怨着,可是他也只能抱怨,毕竟在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他想怎么样,都是可以随着他的性子,而作为下面的人,也是只能顺着他的性子,渴望着有一天能够登上宰相的位置,也能够呼风唤雨,也能够活的随性所欲。 就看到王二走进内府之中,那是一个巨大的房间,里面来来往往的都是乐师还有侍女,他们每个人都一言不发的,低下头去默不作声地干着自己份内的事情。 “待会你进去了,切莫随心所欲地去做事。”走在前面的王二一边迈着小碎步,看似步履匆匆,实则不紧不慢地走着,还一边提醒着身后的官员,“左相不喜欢没有规矩的人,这点你可要记住了!” “是,是!”这个官员在王二的身后不断点头哈腰,可是内心里到底藏了什么小九九,这除了他自己,谁都说不清楚。 王二没说什么,想必是信任这个初来乍到的家伙,毕竟是大内出来的人,不管怎么说,应该懂得的规矩,他也是懂得的。 走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宽阔的房间中,那屋子里面。走进这里,仿佛是进去到了一座话里的石窟当中,里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他们手里捧着各种各样的乐器,活像是在石窟里面的画像一般。 他们都跪在为他们准备的软垫上,每个人都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凝重,更是夹杂着些许痛苦,想必是在这里跪了有段时间了。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低着头,双眼看着地,像是等待命令的士兵,手里的乐器就是兵器,他们时刻准备着,等待着。 他们分在两侧,中间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过道,目光顺着这个过道往前看,就能够看到尽头那个座椅以及端坐在座椅上面的那个人。那人他一身素衣,正拿着一块丝绸手帕细心擦拭着手中再普通不过的尺八。 那只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尺八,可是就是这个在普通不过的尺八,可是就这种随手丢在一堆乐器里面甚至都找不到的尺八,可是到了一定人的手中,那就是与众不同的器件。 那手持尺八的人便是陈襄,他是如此认真,哪怕偌大的房间之中只有他一遍遍磨砂着手中尺八的声音。 “阿郎,有人求见。” 王二站在门外,他双手交叉,毕恭毕敬地冲着那端坐在正座上的陈襄行礼。口中说出的话语却像是洪钟一样响起,猛然间让两旁跪着的不少人吓得抖了一下。 “嗯?” 王二的声音只是让陈襄哼了一声,少时,他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瞪着一双并不全是精神地双眼潮王二这边望了过来。 “谁啊!” 陈襄开口问道。 “礼部吏高度。”王二如是回答道。 “礼部?”陈襄听到这个官署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毕竟这个部门大多是为皇帝服务的,平日里面没管过世俗的事情,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着实是让陈襄有些费解,更让他不解的是眼前这个高度不过是个小小的礼部吏,又不是什么礼部尚书,这么一个小小的如同虫子一般的官职,就有胆子来拜访陈襄本人,这么说来实在是让人没有面子,特别是对于陈襄来说。 可是陈襄毕竟不是喜欢把问题直截了当说出口的人,毕竟到了一定位置上的人一定是明白的,无论是对什么不满或是对什么有意见的,话都只能说一半。 “我这房子虽然不大可是后生你找到这里,着实是废了不少力气吧。”陈襄是如是询问着,可是双眼依旧低下头来擦拭着自己手中的尺八,这么看来眼前接待的客人可是赶不上自己手中的尺八。 高度尴尬地笑着,先是看了眼身旁的王二,人家王二可是左相家的人,根本与他不一条心,他倒是站在一旁低着头,闭着眼睛,显出一副悠然自得地模样,看起来得意洋洋,这就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高度低下头一言不发,陈襄又接着擦了两下尺八,算是清闲了下来。看到高度没有回答,倒是好奇地抬起头来望着高度,上下打量着这个后生,“我这个房子里面啊,前来拜会的人,要么是二十四司的尚书员外,要么各个部的曹官,拜会我的,要么都是开封府或者各个地方五品以上官员,要么是一方巨富大贾。” “阿郎,这是我的过错!”王二再一次冲着陈襄拜了一拜,随即解释道:“礼部吏高度称自己有阿郎您不能拒绝的情报。” “那就快说!”陈襄看起来可是没有半点耐心,他搓揉着自己的尺八,“我希望在下一曲子开始之前,你就能把话说完,然后离开!” “窟通!” 就在陈襄的话音刚落,高度一下跪在了地上,惹得在场所有人纷纷侧目,一脸疑惑地看着高度。 就看到高度跪在地上,二话不说,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接着大喊道:“左相,我这冒死前来,都是为了左相的安危呐!” 这一声喊可是搞出事情了,陈襄一听瞬间愣了一下,紧接着手中的尺八在这么不经意间脱手落在了地上发出“可咔”一声脆响。 管家王二也是侧过头来惊讶地看着高度,瞪大的双眼中透露出来的,便是一句惊讶地疑问:“你都说了些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议论纷纷,他们一边讨论着,一边朝着陈襄投来怪异得目光。 陈襄终于受够了,只见他大手一挥,大声咆哮道:“都愣着干什么,滚出去,滚出去!” 这帮乐师们大惊失色,纷纷抱着乐器起身,踉踉跄跄地涌出了高度身后的门。而高度则跪伏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待到屋子里面只有陈襄、王二还有高度三个人的时候,陈襄猛然起身,大步冲到了高度的面前,一把抓起高度的衣领,这一刻陈襄仿佛化身成了一头恶鬼般五官都扭曲成一团。陈襄一把抓住高度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的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吓唬我!” 高度虽然被如此的陈襄吓得惊讶,可是他还是收拾了自己的情绪,言语镇定地说道:“丞相可信得过我?” 陈襄想了片刻,到底是松开了手,将高度放了下来。 “说吧,怎么回事!” “丞相!”高度吞咽了一口口水,跪直了身子,接着说道:“兴宗召集了薛文利一派前往内苑摆开宴席,就丞相上报薛文利赵博一派私自调度殿前司禁军当面质问魏王。” “问出了什么了?什么结果?”陈襄紧张不已。 “封!”高度双手交叉,缓缓说道:“殿前司宣武上军指挥唐琦镇压监狱叛乱有功,策勋六转,封上上骑都尉,官居六品。” “就完了?” “完了?” 房间里陷入到了死一般地寂静。 (159)渐渐失控 陈襄沉默了,他的沉默让整个房间都一同沉默了,他低头不语,目光聚焦在那静静躺在地上的尺八上。 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尺八,在经历过摔打之后的脆弱的身板上出现了极为明显的破碎痕迹。 “哎呀呀,哎呀呀!”陈襄不断叹息着,接着起身弯腰从地上拾起了那个摔裂的尺八,端在手中上下打量着,嘴里还忍不住叹息连连:“可惜了,可惜了啊!” 陈襄口中连声感叹着,倒是让跪在面前的高度犯了难,谁又能够知道左丞大人心中的意思呢?这个时候高度又抬起头来看了眼一旁的王二,王二只是闭上双眼,微微摇了摇头,这更让高度疑惑不解了,此时高度的心里好似万马奔腾,无数马蹄与嘶吼声汇集成了一股仰天长啸,“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吗?” 正在高度还以为陈襄因为自己的做法没有得逞而会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可是陈襄的冷漠态度让高度大感惊讶,因为当他听到薛文利一派宣武上军殿前司的禁军指挥升任五品时竟然没有丝毫的触动,这换作是随随便便的其他人恐怕都会气得七窍生烟,更严重的是直接昏过去吧! 可是陈襄镇定异常,让高度无法理解,这种情况,仅仅是一句“还有吗”就能够说得明白吗? “丞相,还想听什么?”高度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陈襄,双手交叉,一时间不知道对于陈襄的话该如何回答。 “我是说!”陈襄把话语加重,他一本正经地看着高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没有了!”高度不知道为什么陈襄对于他带来的消息丝毫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是充耳不闻,甚至觉得高度带来的话是多余的,可是高度总是认为自己所能够提供的情报绝对能够引起陈襄的重视,但是结果恰恰相反,这可是高度万万没有想到的。 看到高度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陈襄缓缓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高度,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满。 王二是一眼就看出了陈襄不满的所在,他赶忙回过头来望着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高度,小声对高度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丞相让你走啊!” 在王二的催促下,高度还是有些不肯放弃的意思,他猛地抬起头来望着陈襄,可是陈襄的眼里只有手中那不慎摔坏的尺八。 “丞相,丞相啊!”高度双手交叉,眼泪汪汪的看着陈襄,为自己辩解道:“我,我只是为了能够为丞相做事,证明自己不仅是一个小小的礼官,更是能够替丞相分忧的有用之人,丞相,丞相,我有用,我有用啊,丞相!” “行了!” 哪怕是高度苦苦哀求,依然没有丝毫打动陈襄的心,就看到陈襄大手一挥,喝止住了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高度,然后他一脸不厌其烦地看着高度,冲着他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做你的的礼官吧,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参和,免得引火烧身,再说了,官场上的事情,刀光剑影,保不准上一刻还在官府做官,下一刻就变成了阶下囚,轻则降职,重则流放,你好好的官禄不要,非要去做一些你自己都无法控制住的事情,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你走吧,就当你没有来过这里,我也是,打了一个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 高度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带来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为什么陈襄却置若罔闻。 “还不快谢谢丞相?” 看到高度的呆滞模样,王二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紧皱着眉头一边催促着高度。 高度这时候眼睛里才闪过一丝光芒,毕竟当被陈襄拒绝之后他瞬间就像是失去了智商一般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晓得,仿佛在这一瞬间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般。 “啧!死脑筋!” 看到高度如此冥顽不化,王二是急不过,他上前一把拉住高度的胳膊,强硬把高度给拉扯起来,并且告诉他说道:“既然丞相让你走,你就给我走,别在这里待着让人心烦!” “丞相!丞相!” 高度似乎还不死心,可是他一个文弱书生哪有什么力气,尽管他卖力挣扎,可是还是经不住王二的拉扯,将他硬生生地拖了出去。 “我还有用,我还有用!”高度激动地涕泗横流,嘴里就像是老和尚念经一般喋喋不休,可是身体就像是一块被砍伐下来的木头,让王二拖着走出了房间一直来到门前。 “出去吧你!” 王二一声吆喝,把高度给甩出了门,高度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哪怕是被摔得眼冒金星,他侧躺在相府在的地上。 “你一个礼官,有事没事别来相府,这不是你这号人该来的地方!”王二拍了拍手,轻叹了一口气,看着下面的高度,一股厌烦的表情爬上了王二的脸上,他冲着高度摆了摆手,说道:“走吧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小小的蝼蚁,唉,看来我也免不了被阿郎责骂了!” 一边叹着气,王二转身进了门,只留下高度一人躺在门外的石砖上。 “蝼蚁!”高度嘴里叨念着,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在抬起头来望着头顶好大的相府,眼神当中的最后一团火光消失了,现在只剩下愤怒与仇恨。 (160)逐渐失控3 这一梦梦的糊涂,唐琦总是觉得自己是清醒地,可是浑浑噩噩的总是沉沦在混沌当中无法自拔。甚至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是挣来一半,合上一半。 这样的睡眠别提有多么痛苦,可是就是这样的痛苦,唐琦可醒不过来,这种似睡非睡,非睡可是确实在睡觉的感觉实在是让唐琦有些痛苦。隐隐约约之间,唐琦觉得有个人在他的耳边吹风,在哈气的同时又在他的耳朵边窃窃私语,可是这个声音到底说了什么,那唐琦可是听不明白的。 虽然这声音诡异地让人心生畏惧,可是不知为什么,唐琦想要睁开眼睛,身体却怎么都不肯如他所愿,双方就这么僵持着,持续让唐琦保持着一种睡眠的姿势。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这时候唐琦在迷迷糊糊当中听到了一阵嘈杂,这一声嘈杂就像是突然间伸出的救命稻草一般。 唐琦突然间坐起身子来,他瞪大双眼盯着自己面前的桌子,就好像这张看起来普通的石桌子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只要依附上去就会被那无尽的吸引力带进深渊一般。 唐琦不自主地颤抖着,赶忙将自己的目光从这桌子上移开。 这时候就听到一阵急促地大门拍打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了大门的另一头一浑厚地男音在一遍遍地招呼着。 “周执事,周执事快开门,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啦!” 听到韩殿帅回来了,周执事的脚步都快了不少,就看到他带了两个家丁过去打开大门,而在门的后面就看到了韩延庆那魁梧的身影。 韩延庆伸腿进门,周执事紧紧伴随在左右,韩延庆的脸色看起来疲惫,定是跟那薛太师聊了几个时辰之后困倦了,一路上哈气连天。 周浪在韩延庆的身旁小声耳语了两声,其大致的意思无非就是你的贤侄来了,在这里已经等了你有些时辰了。 韩延庆听完他停顿了片刻,像是僵硬在了原地,不过这样仅仅是持续了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很快,他把目光投向了唐琦所在的亭子这,仅仅是与唐琦对视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韩延庆一扫身体的疲惫,伸出双手在自己已经显现出憔悴的脸上用力地擦上几把,感觉自己看起来清醒一些了,随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登上台阶走了过来。 看到自己的上司以及叔父正朝着自己走来,唐琦赶忙整理了自己的衣袖,接着向前躬身,朝着韩延庆叉手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唉,得了!” 韩延庆走上前来伸手一把按住了唐琦行礼地双手,继而说道:“行了,在外面客套一下也就罢了,在这里,就当是自己家,不要有那么多的礼节,别扭。” 叔父韩延庆说的话也是,自家人没有什么好客套的,不过这也足够让唐琦惊讶了的,毕竟这可是韩延庆的家中,不管是顾不顾及韩延庆视他为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这上下级的规矩,还真的不是说破就破的。 正当唐琦犹豫踌躇的时候,韩延庆左顾右盼了下,看到周围的下人们着实不少,随即看了眼面前的唐琦,问道:“你找我?” “正是!”唐琦不暇思索地回答道。 “好!” 韩延庆伸手搭在唐琦的肩头,然后回头在周围看了看,接着招呼着身后的周浪道:“出去那么久,我有些饿了,让后厨随便做上几道菜,端到我的屋子里来,我看贤侄在这里等的久了,也应该饥肠辘辘了吧!” “呃,嗯,是!” 唐琦回答的颇为勉强,这么说着还不忘回过头来看了眼不远处石桌上面的果盘。 “行了,你一定是饿了!”韩延庆的话语充斥着坚决果断,不容半点质疑,他冲着唐琦招了招手,“到我屋子里面说吧,边吃边聊,我都饿的肚子开始疼了,这么下去没办法认真听你想要说的话,毕竟吃饱了,才能有力气解决问题嘛!” “叔父所言极是。”唐琦跟在韩延庆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韩延庆的房间。 坐在房子中的座位上,叔侄二人相视不言,唐琦觉得是时候还把这件事情给韩延庆说一下,可是就在他刚准备张口的时候,韩延庆伸手制止了他,让他刚刚开口发出声音,还没有来得及把“叔”这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就不得不闭上嘴。 “等饭上来,那时候再商量也来得及!”韩延庆说完这话,揉了揉沉重地眼皮,缓缓低下头去,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唐琦无奈,也只能四下张望着,打量着房间的四周,他也想睡,可是一想到刚才浑浑噩噩的模样,心里就发怵,困意就没有了。 不大一会儿,身后的门出现了周浪的身影,他先是探头进来,招呼了一句,“老爷,公子,该吃饭了!” 唐琦听后连忙拍醒了韩延庆,韩延庆惊醒,揉着眼晴看了眼桌子上一盘一盘端上来的青菜还有面饼,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满怀歉意地看了眼面前的唐琦,笑着说道:“你看我,上了年纪,精力大不如前,唉,老了,朝如青丝暮成雪。” 周浪细心地为韩延庆递过来了一双筷子,韩延庆接过,直接捏起一块熟肉放在口中,细细咀嚼。 “公子!” 唐琦听到了一声招呼,回过头来,看到周浪正双手捧着一双筷子在一旁,眼神示意给唐琦意思再明确不过。 唐琦接过筷子,也学着韩延庆夹起一块熟羊肉,放在口中细细咀嚼。 “行了,你出去吧!”韩延庆招呼着周浪离开,待到周浪出门的时候顺带关上了房门,这时候韩延庆放下碗筷,对唐琦说道:“刚才在太师那里,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这件事我还是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唐琦挠头,“我还在家中养伤,突然间就来了一道圣旨,顺带捎了官家的一句话,小侄疑惑,特来叔父这里寻求帮助。” “我知道,便是殿前司和开封府之间关系的问题嘛!”韩延庆似乎是从薛文利那里知晓了此事,“现在官家希望殿前司能够回到它应该存在的位置上,说句难听的,就是狗,也应该回到主人设置下的窝棚里面,不应该出门乱咬人。” “这意思,官家是对我们殿前司不满了?” “岂止是不满?当时在宴会上面差点废了魏王,好在薛太师挺身而出拼死求情,好歹是保护住了魏王。” “那么韩叔叔,您看,先是差点废了魏王而后又提拔了我的官职,这官家,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官家这是在告诉你,能够让你荣华富贵,升官发财的,只能是他,这好处之后同样是提醒了薛太师还有你,宋律上写的清清楚楚,官家能够容忍这一次,未必能容忍下一次。” (161)逐渐失控4 这下唐琦是明白了,官家的意思就是想在提拔他的情况下让他脱离自己现在安心舒服的圈子。虽然得到了所谓的名利,可是若是离开了薛文利还有韩延庆的庇护,他就像是在暴风雨下的雏鸟,根本没有坚实地羽翼来保护自己。 唐琦犹豫,甚至有些举步维艰,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坐在韩延庆的身旁,看着韩延庆一只手捧着一块饼用筷子熟练地捏起羊肉送到口中。美食入口发出响亮地咀嚼声,这也见怪不怪的,毕竟武夫都是粗人,在外面都会有一些礼节不周到的地方更不用说是在自己家里面了。 一定是饿坏了,韩延庆三两口就是一碗肉汤下肚,那吃相就是戒了荤腥的和尚,这么撇上一眼,都会忍不住抿一下嘴唇。 可是就是这么个吃法都不能激起唐琦的食欲,他低头绞着自己的十根指头,面露痛苦地神色。 “怎么了?”韩延庆放下碗筷,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对面貌似并不正常的唐琦,他很好奇,便随口问道“是这饭菜不合胃口?不然我把管家叫来,让他听听你想吃些什么,这样我也好吩咐下人们去操办。” “不,不用劳烦叔父。”唐琦连忙冲着韩延庆赔笑着,继而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对韩延庆解释道“我还不饿,叔父还不知道我吗?不饿的时候,再怎么香的饭菜我都不会动一筷子的!” “胡说八道!” 韩延庆瞪了唐琦一眼,接着拿起放在唐琦面前的碗在桌上正中间的一个大瓷盆上的木制汤勺,韩延庆给唐琦结结实实的乘了一碗肉汤放在了唐琦的面前。 “给,吃,别愣着,你这样,我看着我都快吃不下去了!”韩延庆招呼着,一边抬手示意唐琦拿起他面前的碗筷,共同用餐。“若是让你老子知道你在我这里连饭都没吃饱,那他非的跟我翻脸不可!” “不不不,叔叔这是哪里话,不会如此,不会如此的!”唐琦看着面前的大碗,面露苦笑,再看上一眼叔父韩延庆,道了一句“我想好了?” “想好什么啦?”韩延庆放下汤勺,疑惑地看了眼唐琦,笑了下,接着说道“想好了该吃饭的时候就应该吃饭,别一天跟自己瞎闹别扭了!” “不,不是这个事!”唐琦摇了摇头,接着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想好了,圣上给我的这份奖赏还有功劳,我一并不要了,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说完,唐琦凝重地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摸微笑来,他看起来如释重负,一脸轻松地,只见他拾起筷子,端起汤碗狼吞虎咽起来。 虽然唐琦看起来轻松了不少,但是坐在一旁的韩延庆可是脸上的晴空消失地无影无踪了。与唐琦筷子不断碰撞碗壁所发出如同银铃一般声响不同的是,韩延庆这里平静得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嗯?”唐琦注意到了韩延庆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眼韩延庆,问道“怎么了,叔父?吃饱了吗?” 这时候韩延庆抬起头来,再看着唐琦的表情可不是那么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了,而是充斥着愤怒与怨恨还有一些恨铁不成钢地急躁于其中的复杂表情! 唐琦看到韩延庆没有说话,他更是读不懂这个复杂表情下面到底包含着怎样的想法,他参不透,耸了耸肩,低下头来准备继续大快朵颐碗中的肉汤。不得不说韩延庆家中的厨子就是有一手,煮出来的肉汤浓郁醇香,一口接着一口满嘴都是香气。 “吃吃吃!” 看到唐琦重新捧起了碗,韩延庆再也忍不住了,他厉声训斥着,接着用筷子狠狠地敲打唐琦捧着碗的手。 “呀!” 唐琦突然感觉到手背一阵疼痛,惊得他赶忙松开手,手中捧着的碗也应声落在桌子上溅起了大片汁水,不仅是落在桌子上,还落了唐琦一身都是。 “韩叔叔!” 唐琦看到自己碗里的汤撒了一桌子,他好忙抬起头来询问韩延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平日里面韩延庆可不是这般模样。 “你这个糊涂蛋子!”韩延庆指着唐琦忍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他伸出手来,指着唐琦的鼻子,想要破口大骂可是怎么都骂不出口来,到底那指着唐琦的手还是重重地拍打在面前的桌子上。 几番沉重地喘息之后,韩延庆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他放下筷子,似乎在这一刻他瞬间没有了任何食欲。 唐琦做出如此决定似乎触动了他脑袋里面那跟脆弱的神经,他抚着额头,眉宇之间写出来的尽是失落。 “娃啊,你还小,不懂!” 韩延庆长叹了一口气,他一把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接着重新拾起被他重重拍在桌上的筷子,接着用筷子尖的一端抵在桌面上使得手上的筷子持平,接着左手捧着碗,“不说了,吃饭吧!” 虽然韩延庆这么轻而易举地把这件事情带过了,可是刚刚他的愤怒还有用筷子敲打唐琦的举动此时还在唐琦的脑袋里面一遍遍的回放着。 唐琦能够怎么办?他也是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现在的处境,进退维谷,只能拿进退维谷来形容他此时的境地,不能前进也无法后退。 他不想困在这么一个孤立无援地境地里面,说来说去,他太年轻了,谁能够忍受一个加冠没几年本就应该苦读百家书充实自己的年轻人穿上五品的官服与一帮两鬓斑白的人站在一块?哪怕是唐琦再怎么努力左右逢源,他那滑嫩的皮肤跟青丝便是引来仇恨的原罪,这是个没有办法回避的问题。 所以唐琦想要逃避,逃避这个问题就是想要推辞这个官职,这毕竟不是个例。 “现在已成定局了,贤侄,你得认命。”又是一碗肉汤下肚,韩延庆打了一个饱嗝,对唐琦说道“不管这官职你退不退辞,这殿前司的禁军,到底还是在薛太师的手中,哪怕让你做什么殿前侍卫只是一心一意的护佑着陛下的安危,这也是你必须要经历的事情,至少你这么做,对于你,对于你的父亲来说,可谓是一件极为有利的大事!” 听了韩延庆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唐琦瞬间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沉重了不少,他的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对于未来这一条孤独地道路到底该怎么走,他是完全没有准备的。 走出韩府,唐琦忍不住回过头来望了那禁闭地朱红大门一眼,他明白,这一出来,再想进去,可就难了。 。 (162)拉拢 官家的话总是一言九鼎,不论是惩罚还是奖赏。下属的臣子就应该将圣上的赏赐牢记心中,特别是那些被赏赐之人。他们总是会受到一些特殊对待,特别是那些渴望得到赏赐却迟迟没有机会的人。 唐琦算是幸运儿,在那些同样出过力的同僚们眼中,他就是如此,这也是他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有时候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在唐琦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上骑都尉的第二天,他的名声已经传的满城风雨,这可是大宋军界的明日之星,他毕竟太年轻了,年轻到跟他同一级别的官僚们无不是奋斗了近十几二十多年才得到今天的地位。 唐琦仅仅是平定了一场监狱的暴动就能够提拔到如此地位,这说明了什么,想必很多人的心中都有了数。 新的一天当他走进军营的时候,士兵们朝他投来异样地目光,可是因为地位瞬间拉得无比悬殊,所以他们虽然心里不服,可面对唐琦的到来,还是毕恭毕敬地站在道路的两侧,躬身叉手,毕恭毕敬地道了一句:“恭迎唐都尉!” 当了两年的指挥,头一回听到士兵们口中对于唐琦的称呼改为了都尉,唐琦一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可是再仔细瞧一瞧在场所有士兵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崇敬是多么的虚假。 唐琦甚至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喜悦的神色,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太年轻了,在场的每一个士兵都比他大,他们不服这个依靠着父亲与亲戚幕僚之间帮助而一步到位的官二代。 唐琦能够看的出来士兵们的不满,因为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为那场战斗出了力,可是他们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些看起来并不是多么丰厚地封口费。 这点封口费跟唐琦的连升三级比起来,实在是九牛一毛,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这边是普通家庭跟官宦家庭之间的差距,他们大可以靠读书来改变,可是现在再捧起书本来,是不是太迟了。 唐琦一言不发,他不愿意充作一个火星,落在本就燥热的干柴堆上。所以唐琦选择无视了无数来自身后的白眼,转而走进了门虚掩着的营房中。 在营房里,就看到杜涛端坐在副官的座位上,他手里捧着一个茶碗,底下一个伍长正毕恭毕敬地为他沏茶。 杜涛端着茶碗,双眼迷离,悠然自得地享受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唐琦暂时离开了以后就是他杜涛的天下。 “什么人?” 听到了唐琦进门的动静,机警地伍长连忙回过头来,当他看到是唐琦的时候,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手中端着茶壶忘了移开,滚烫地茶水集满了茶碗淤了出来,不偏不倚地流到了杜涛的手上。 “啊!!!” 霎那间整个屋子里面就听到了一声茶杯的碎裂声还有杜涛那痛苦的惨叫声。 “你没长眼睛啊!” 突然间的痛苦让杜涛脱手,手中的茶碗落地碎成了数块,杜涛丝毫没有察觉到唐琦在门口,他只注意到了自己手上被开水烫的通红,以及自己心中难以遏制的怒火。就看到杜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接着整个人如同弹簧一般弹了起来。他瞪着通红地双眼目视着这个无辜的伍长,接着就是一蹬腿,一脚狠狠地踹在了伍长的屁股上。 伍长都来不及哀嚎一声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的茶壶也重重地摔在地上碎成一地的渣滓,滚烫地水撒了一地,疼得这个伍长又猛地如同一只收到了惊吓的毛毛虫一般蜷缩在一起跪在地上。 “你看我不打死你!” 杜涛怒吼着,手上的疼痛更加让自己内心的愤怒加剧,他冲上来对着缩在地上的伍长就是一记重踩,疼得那个伍长痛苦哀嚎着连连求饶。 杜涛可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他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手背跟手指依旧通红,这样的伤痛更是让他怒不可遏。 “你这个死东西,该死的东西,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杜涛咆哮着,再一次抬起了脚。 “够了!” 终于看不下去的唐琦大声怒吼着,吼声还在整个房间泥土的石砖上面回想着,吓得杜涛都一愣,准备踏下去的脚僵硬在了半空中。 杜涛被吓得够呛,他连忙抬起头来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当他看到站在门口的唐琦后, (163)拉拢2 “这跟我没有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唐琦为自己辩解着,可是杜涛只是冷笑,他可不相信这一套。 唐琦选择了沉默,他坐在座位上,显然是没有再打算为自己辩解了。就看到他手搭在放置在桌面上的那柄手刀上面,低头沉思着,像是在思考如何应对这个怒气冲冲地家伙。 可是杜涛如此愤怒,以至于口无遮拦,他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不代表唐琦就能够这么为所欲为,唐琦极度克制自己的内心,不让杜涛的愤怒影响到自己。 “我会向上面请示也给你补上应该有的奖励的!”唐琦搭在手刀上的手缓缓松开,他双手搭在腿上,抬起头来望着杜涛,就是因为这句话,唐琦甚至能够从杜涛的脸上看到那股愤怒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过后是迟疑,是隐藏起来的喜悦。 “你说的,是真的?” 杜涛地声音表现得将信将疑,他紧皱着眉头疑惑又有所期待地看着唐琦,是个傻子都能够看得出来此时的杜涛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杜涛前后巨大的反差让唐琦忍不住差点笑了出来,对于掩饰,唐琦也是一抹嘴,随手将自己差点显露出来的笑容给随手遮挡了回去。 “一切都在我这控制之下!” 唐琦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着,不由得把目光投向还在惊愕之中没有回过神来的杜涛。不过这一次唐琦什么都没有明说,他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冲着杜涛扬了扬自己的还包扎的手,说道:“我这身负伤地跑到这里来,可不是在这里听你到底是怎么怎么受到了多么不公正的待遇。” “唐指挥,不,唐都尉,不,唐兄!”杜涛就像是溺水之人突然间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倒在唐琦的脚下,他紧紧抱着唐琦的双腿,抬起头来,闪闪发光地眼睛当中还挂着泪痕,他抬头仰望着唐琦,因为内心的激动导致他的嗓音都有些颤抖,“真,真的有我的一份功劳吗?” 唐琦伸手拍了拍杜涛的肩膀,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带着些许地轻蔑,唐琦还是装作一本正经地模样对杜涛说道:“那是当然了,有我的一口吃的,怎么可能少得了你的呢?” 唐琦的话无疑是在杜涛的心头重重地扣了一下,杜涛瞪大了双眼,屏住了呼吸,双眼看着唐琦,目光之中包含着怎样的情绪唐琦可是看的最明白不过的。 唐琦只是冷笑,他继而伸手拍了拍杜涛肩膀,什么都没说,转而拿起桌上的手刀,起身朝着门外而去。 “唐兄,不,唐都尉,您慢点,您慢点!”唐琦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而杜涛则是点头哈腰地跟在身后,迈着小碎步,哪怕是唐琦的脚步慢得令人无法忍受,杜涛还是能够死死地跟在身后,不敢超过唐琦半步。 推开房门,唐琦先是听到了一阵手忙脚乱地嘈杂声,接着抬起头来,唐琦看到了几十个慌慌张张地士兵在开门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做准备,到了临了才回过神来准备逃避的就看到了如此荒唐地场面。 士兵们想要逃跑,他们匆匆忙忙地后退,瞪着惊恐地双眼看着唐琦,深怕这个今非昔比的唐都尉会降怒于他们。 原来唐琦进去之后他们就一直等在门口,希望通过偷听,透过门缝来得知一些小道消息,当然,毕竟在里面,唐琦也没说什么,就算是说出来让他们听到了,他们也会感激,而不是再用那一副冷冰冰地面孔来对待自己的上司。 “干什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杜涛看到这场面,瞬间一改脸上的媚笑,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肃地表情,就像是刚刚坐在座位上那副神气且威严地模样,让在场的所有士兵不禁纷纷后退了两步。 这下场面变得清净了,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站在台阶顶端的唐琦与杜涛,他们似乎也对自己只得到了这点钱并不满足,且突然间希望唐琦能够为他们争取更多的好处而聚集在了一起。 杜涛伸长了脖子冲着外面的士兵们高声大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给唐都尉行礼?” 听到了杜涛竟然这么说,台下的士兵们愣了片刻,然后就听到他们当中传来了小声地招呼:“愣着干什么,快行礼啊!” “唐都尉!” 士兵们冲着唐琦纷纷行礼,他们把自己的身体压的很低,跟刚刚唐琦初次进门时候的所表现出来的大相径庭。 面对众人的如此礼遇,唐琦似乎对此见怪不怪的,他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只不过是各取所需,人都是自私的。 到了这个时候,唐琦只不过是淡淡点了点头,接着转过身来望着杜涛,对杜涛说道:“那么我这就回去,看看给大伙能够讨来什么样的好处。”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了唐琦的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杜涛一样,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冒着光芒,他们赶忙低头,毕恭毕敬地冲着唐琦行叉手礼。 唐琦的步伐加快了许多,理由也是非常简单,就是为了离这帮趋炎附势的家伙们远一些,毕竟殿前司的禁军流动数量巨大,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原本就是常态,所以将领们没有打算袒护士兵,士兵也不打算奉承将领,这便是大宋,天下军队只能信赵。 出了军营,唐琦看到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一位六品官员,他在四处张望,来回踱步,似乎在等待什么。 唐琦是没有在意此事,他只顾着自己能够快点赶路然后回去好好想想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唬弄这些喂不饱的馋虫。 (164)拉拢3 “唐都尉,事不宜迟,左相正在府上等着呢”史正冲着唐琦再次行礼接着指着那辆马车催促唐琦道“快快上车吧” 唐琦先是对这件事将信将疑地看着史正,谁能够知道在那个密不透风地马车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你,这是。”唐琦低下头来把玩着史正给他的玉佩,这东西是左相府的无疑,可是唐琦谁能够知道这这家伙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来达到他请唐琦的目地。 “唐都尉”史正抬起头来紧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唐琦,接着缓缓说道“莫非唐都尉是信不过在下” “哦,不,怎么会呢”唐琦冲着史正摆了摆手,接着笑了笑,解释道“你看我,一介粗人,戎马半生,可不习惯乘马车,刚好我这马儿放这也不好,不如阁下先行引路,我等在后面骑马跟着,这样也不挤着阁下,同样也解决了我马儿无处搁的麻烦。” 史正疑惑地看了看唐琦,又看了看唐琦身旁的马,到底是执拗不过唐琦的心思,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好吧,就按照唐都尉的意思办。” 说完,史正转身快步走进了马车,继而随着车夫的一声吆喝与挥舞着皮鞭地声响,马车缓缓前进,朝着左相府的方向而去,唐琦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不禁低下头来看了眼自己缠着白布的手。他咬了咬牙,用缠着白布的左手拉住缰绳,右手按住腰间的刀柄,脚跟踢着马腹,策马紧紧地跟了上去。 左相府并没有多远,差不多也就是不到半个时辰的路,这辆马车最终停在了左相府的门口。 唐琦跟在后面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看到左相府的门前站满了等候的仆人,他们罗列在大门的两侧,陈襄的管家王二已经在门口等候,就像是一切都已经准备好的一样。 王二双手自然的相搭垂在胸前,以一种非常自然地当时站在台阶上,他的双眼一刻不停地聚焦在唐琦的身上,面露职业性地微笑。 看来他们已经是等候多时了,唐琦倒是为此见怪不怪的,刚到左相府门前,唐琦还没有下马,就看到两个仆人捧着板凳快步跑了过来,将马凳放在唐琦的脚前,俨然是给足了唐琦这个五品的都尉的面子。 唐琦顺势下了马,双脚刚刚落地,抬头就看到那王二迎面而来。 “唐都尉” 王二快步走了下来,面对着唐琦,他双手交叉冲着唐琦行礼,笑着对唐琦说道“久仰久仰” 面对王二,唐琦也是有些疑惑,因为是初次见面,虽说是未曾谋面,可是唐琦也能大概猜的出来这人是左相府的管家,可是姓甚名谁,那就不清楚了。 “敢问阁下” 唐琦也伸出手来冲着王二行礼,询问的语气中都充斥着迟疑。 “嗷,你看看我”王二笑着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发出了一声清脆响亮地声响,他接着说道“我乃左相府上执事王二,特听从主上陈左丞的吩咐,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唐琦这么一听,就明白了邀请他来到左相府上,陈襄已经准备了不少,既然是他陈左丞大人亲自邀请,唐琦也没有婉拒的理由,毕竟他陈左丞是抓住了兴宗意识到了右相薛文利的拥兵自重产生的威胁,意图打压薛文利顺便让其失去了殿前司步军的指挥力。 殿前司的军队可是宣武军,算得上是最靠近官家的军队,如果能够掌握这支军队,其背后的意义就可想而知。 “久仰久仰” 面对王二,这个算得上是跟陈襄最亲近的人,唐琦明白至少是在相关的礼节上不能有半点差错。 “唐都尉不必拘礼了,在这里寒暄几句,那么我家阿郎可等得时间长了,会不责怪我的”王二笑呵呵地为唐琦解释着,接着就看到他后退了一步,为唐琦让出了道路来使得唐琦能够直通左相府。 “唐都尉,请” 看来王二这么毕恭毕敬,身后必然是那个急不可耐地主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唐琦了。 唐琦点了点头,随即迈开脚步,在王二的接引下走上那三级台阶,来到门前。 “唐都尉请留步” 在门前,唐琦被守护的士兵伸手拦住,他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个士兵,只听到身旁的王二说道“唐都尉有所不知,这拜访他人府邸可是不能够带兵器等伤人物件,在官家这是规矩,在左相府,这也是规矩,还望唐都尉见谅。” 虽然王二的话听起来是在劝告唐琦,可是唐琦这么猛地听起来,总感觉这话里面包含着一种非常刻意地言语,这样的话语让唐琦听起来总是感觉到一股非常不自在的感觉。 “这点礼节我也是明白的。”王二这么一说让唐琦对他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唐琦瞪了王二一眼,冷哼了一声接着解下自己腰间的手刀,将其重重地拍在那守门士兵如同乞丐要饭一般伸过来的手中。 士兵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的神色,这正是唐琦想要的,就看唐琦指着那士兵手中的手刀对那士兵说道“我长听说文人不识兵戈,且不说左相家的仆人们是否见过这玩意,若是尔等不能将其妥善保管,倒是我出来若是看到这刀鞘和刀柄上染了灰尘或是蹭破了点皮。” 唐琦说到这里看了眼一旁的王二,着重说道“那么可就别怪我折返回去,在左相面前好好数落一下这帮下属们是怎么不懂事的” 唐琦可算是扳回了一局,让一旁的王二脸上笑容僵硬,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他不敢抬起头来与唐琦对视,只能将头垂下望着地面不做言语,加上轻微地点头算是非常勉强地承认了唐琦的话。 唐琦没有停留太久,而是径直地走进了左相府的大门。 左相府虽然看着气派,可是内部的空间并没有想象中甚至传言中的那么宏大,也不过是几十步走进了会客的厅堂。 在这里,唐琦终于看到了那张在熟悉不过可是又有些许陌生的面孔。 “来,坐” 陈襄端坐在正座上冲着唐琦指了指那头客的座位。唐琦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叉手冲陈襄行礼道“见过左相” “呀,唐都尉这是干什么” 陈襄看到唐琦行礼,立马伸手制止,霎时间,整个会客的厅堂里面都能够听到陈襄那爽朗的笑声。 这还是唐琦头一次看到的,毕竟在他看来陈襄可是左丞相,虽然算不上宰执,可也是威严地存在,怎么这么时候莫名地亲热让唐琦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 (165)拉拢4 左相陈襄毕竟是左相,一个地位显赫的人物自带的气场都让人拘谨,更不用说是自小就受到教育有着良好地位尊卑观念的唐琦,还是对于这若有若无地威严气场压的抬不起头来。 虽说是从七品提拔到了五品,地位上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可是在陈襄这个老狐狸的面前,他还是显得稚嫩。 “好了,没有必要这么认真,这又不是上朝,哪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那么你还如此拘礼做什么?”陈襄笑呵呵地冲着唐琦招呼着。 唐琦心想也是,可是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自己一个外来的客,做不到恭礼欲至,稍有不慎激怒了陈襄,可不知道下一刻就到哪里去了。 虽然陈襄示意唐琦停止,可是唐琦双手交叉摆在面前行礼,唐琦这不经意之间抬起头来,恰好与陈襄相对视,那一双如同鹰一般锐利地双眼上下打量着唐琦,这双眼睛似乎能够穿透肉身直击灵魂般。 唐琦赶忙低下头,表面上毕恭毕敬展现出的尽是谦卑,可是实际上是对于面前这个陈襄的畏惧,以及对于陈襄那种莫名生出的敬重,这样的压迫从四面八方而来,分别代表了各种不同的压力,这一股股压力压迫的唐琦站在原地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行!”唐琦在心里大声呼喊着,“这里可不是一个久留之处,我必须离开才行。”唐琦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着,可是他这一愣神,可是让面前的陈襄,看了个一清二楚。 “嗯,唐都尉?” 陈襄看到唐琦站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显然是注意力没有放在现场。 “啊?哦!” 这时候唐琦才迟迟回过神来,他赶忙抬起头来一脸惊愕地望着陈襄,这时候突然被打断思绪的他像是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陈襄的面前。 “怎么?唐都尉见多了大世面,当初在大殿之上面对那么多大员,都没有见过你如此模样,怎么在我这一亩三分地,人怎么呆了?” “没,没有,还望陈左相恕罪啊!”唐琦回过神来连忙赔笑,根据王二的指引,坐在了客座的位置上。 坐在座位上的唐琦双腿并拢,双手搭在大腿上,他的神色很不自然,双腿想要抖动可是因为环境而刻意压迫着自己,原先的习惯这个时候要被强行克制掉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万千条虫在身体里面横冲直撞,让人坐立不安。 “看来唐都尉小时候也是不怎么随家父出门拜访他人啊,若不然不会如此拘谨。”陈襄说着,抬手示意下人道:“给唐都尉斟茶!” 持茶壶的侍女赶忙过来为唐琦送来茶碗并且捧着那冒着热气的茶壶为唐琦斟了一碗浓浓地茶汤,望着茶汤里面倒映出自己的脸,唐琦只是一时间失了神。 “尝尝吧,上好的白茶,我信你家没有这么好的!”陈襄看了眼唐琦,发现他正在盯着碗中的茶汤发呆。 “好,好!”唐琦连忙双手捧着茶碗,顾不得那茶汤的温度,忍着痛仰头将这碗茶汤一饮而尽。 “烫!烫!”唐琦不停招呼着,还不忘张开嘴巴往嘴里面扇风,惹得陈襄哈哈大笑。 陈襄是看得出来唐琦此时在他的面前因为过于拘谨导致他现在称得上是阵脚大乱。 (165)拉拢4 左相陈襄毕竟是左相,一个地位显赫的人物自带的气场都让人拘谨,更不用说是自小就受到教育有着良好地位尊卑观念的唐琦,还是对于这若有若无地威严气场压的抬不起头来。 虽说是从七品提拔到了五品,地位上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可是在陈襄这个老狐狸的面前,他还是显得稚嫩。 “好了,没有必要这么认真,这又不是上朝,哪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那么你还如此拘礼做什么?”陈襄笑呵呵地冲着唐琦招呼着。 唐琦心想也是,可是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自己一个外来的客,做不到恭礼欲至,稍有不慎激怒了陈襄,可不知道下一刻就到哪里去了。 虽然陈襄示意唐琦停止,可是唐琦双手交叉摆在面前行礼,唐琦这不经意之间抬起头来,恰好与陈襄相对视,那一双如同鹰一般锐利地双眼上下打量着唐琦,这双眼睛似乎能够穿透肉身直击灵魂般。 唐琦赶忙低下头,表面上毕恭毕敬展现出的尽是谦卑,可是实际上是对于面前这个陈襄的畏惧,以及对于陈襄那种莫名生出的敬重,这样的压迫从四面八方而来,分别代表了各种不同的压力,这一股股压力压迫的唐琦站在原地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行!”唐琦在心里大声呼喊着,“这里可不是一个久留之处,我必须离开才行。”唐琦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着,可是他这一愣神,可是让面前的陈襄,看了个一清二楚。 “嗯,唐都尉?” 陈襄看到唐琦站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显然是注意力没有放在现场。 “啊?哦!” 这时候唐琦才迟迟回过神来,他赶忙抬起头来一脸惊愕地望着陈襄,这时候突然被打断思绪的他像是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陈襄的面前。 “怎么?唐都尉见多了大世面,当初在大殿之上面对那么多大员,都没有见过你如此模样,怎么在我这一亩三分地,人怎么呆了?” “没,没有,还望陈左相恕罪啊!”唐琦回过神来连忙赔笑,根据王二的指引,坐在了客座的位置上。 坐在座位上的唐琦双腿并拢,双手搭在大腿上,他的神色很不自然,双腿想要抖动可是因为环境而刻意压迫着自己,原先的习惯这个时候要被强行克制掉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万千条虫在身体里面横冲直撞,让人坐立不安。 “看来唐都尉小时候也是不怎么随家父出门拜访他人啊,若不然不会如此拘谨。”陈襄说着,抬手示意下人道:“给唐都尉斟茶!” 持茶壶的侍女赶忙过来为唐琦送来茶碗并且捧着那冒着热气的茶壶为唐琦斟了一碗浓浓地茶汤,望着茶汤里面倒映出自己的脸,唐琦只是一时间失了神。 “尝尝吧,上好的白茶,我信你家没有这么好的!”陈襄看了眼唐琦,发现他正在盯着碗中的茶汤发呆。 “好,好!”唐琦连忙双手捧着茶碗,顾不得那茶汤的温度,忍着痛仰头将这碗茶汤一饮而尽。 “烫!烫!”唐琦不停招呼着,还不忘张开嘴巴往嘴里面扇风,惹得陈襄哈哈大笑。 陈襄是看得出来唐琦此时在他的面前因为过于拘谨导致他现在称得上是阵脚大乱。 (166)一家人 唐琦这下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一边是他最熟悉地叔父,一边是曾经的政治敌人左丞相陈襄。 他们一个自顾不暇,而另一个却乘机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不管怎样眼前这一箱子黄金加上数不清的交子,就是陈襄看唐琦站位的选择了。 唐琦自然是选择起来困难重重,若是他选择了钱财,那么他就是姓陈而不姓薛,若是他拒绝了这笔钱财,那么他不仅会博得陈襄的愤怒,搞不好甚至都出不了这陈府的大门。 当他应邀进了陈府之后,那么接下来的选择,陈襄,已经为他做好了决定。 望着眼前这封闭地箱子,虽然里面能够让唐琦另立门户,买土建舍还绰绰有余,更不用说买上一屋子丫鬟服侍他,加上他这五品官员的俸禄,怎么说过的都要比他父亲强。 可是就是因为这些钱而背叛了自己的叔父,唐琦在心里着实不忍心,可是这强加的赏赐实在是让唐琦没有办法拒绝。 “怎么了,唐都尉?”陈襄紧皱着眉头看着唐琦,指了指那一箱子黄金交子,对唐琦说道:“怎么,唐都尉是对这一箱子,不满意?” 在场的所有人都侧过脸来,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琦,在众目睽睽之下,唐琦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突然间明白自己的沉默似乎根本回避不了任何问题。 “不,并不是!”唐琦连忙开口,向唐陈襄为自己辩解。 “你总是很犹豫,让我捉摸不透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陈襄仰面依靠在椅子上,单手倚着枕头一脸不满地看着唐琦,而后又一本正经地问唐琦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唐琦赶忙站了起来,他双手合十冲着陈襄叉手,然后大声说道:“谢丞相赏赐,属下,必将不负丞相期望,尽心尽力为丞相办事!” “哼,好,识相!”陈襄看到唐琦是彻底服了软,他可没有什么降伏了一员难得的大将而觉得成就颇丰,而是不过以为这世间人无非是一个模样,为了钱不顾一切,“原来天下人都是一样啊!” 陈襄苦笑着摇了摇头,怕是让唐琦看到自己的轻蔑,他用手扶住额头,刻意遮挡住自己的脸。 “唐都尉啊!”陈襄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放下手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唐琦,接着问道:“你字什么?” “回丞相。”唐琦回答道:“明华!” “明华啊,好!”陈襄点了点头,“你的父亲给你取了一个好名字,也是没有想到一个文质彬彬地唐玉,能够生下这么一个虎将!” “谢左相夸奖!”唐琦冲着陈襄一脸媚笑。 “这么说,唐都尉,不,明华,收下了这份礼,你可要跟着我干了!”陈襄一本正经地看着唐琦,“你也知道的,这朝中不论是左相右相,那都是幌子,也不过是比那些侍郎们大一点的官吧。” 突然间陈襄竟然跟唐琦说起了这个,这是让唐琦没有想到的,虽然心里有疑惑,可是唐琦还是顺着陈襄的话询问下去,“左相的意思是……” “唐都尉虽然身处大殿之上,看来有些事情你看到了,但是看不明白!”陈襄拍打着自己身下的枕头,笑着对唐琦说道:“我知道他薛文利是颇为倚重殿前司的禁军,倚重到这殿前司的禁军几乎可以说是他的私人亲军也不为过,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要在官家面前表现,表现什么呢,不就是想利用殿前司士兵的生命来换取官家的青睐,奈何问题被暴露了,他是为了保护魏王,才迫不得已提拔的你,官家提拔你的意图你也是看得再清楚不过了的。这里面无时无刻向你传达的事情非常清楚就是要你离薛文利他们一派远一些,不管是你父亲唐玉怎么样,在你这一代,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是,左相教育得是,明华心里有谱。” (167)一家人2 “来,明华,尝尝这江浙一带的厨子做的东坡肉!”陈襄用筷子指了指唐琦桌子前面的那盘黄色陶盘,那盘中的五花肉晶莹剔透,焦红色着实诱人。 “当时苏轼任徐州知州时,黄河决口,苏轼身先士卒,和全城百姓筑堤保城。徐州人民杀猪宰羊,上府慰劳,苏轼推辞不掉,便指点家人烧成红烧肉回赠给老百姓,百姓食后,都觉得肥而不腻、酥香味美,便称之为“回赠肉”。”陈襄慢慢悠悠的说着,接着拿起筷子夹起一块东坡肉,双眼盯着那肥美的肉上不断滴下汁水,他抿了抿嘴唇,缓缓吟诵道:“黄州好猪肉,价贱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它自美。” 虽说陈襄把这歌唱的是怪里怪气,可是唐琦能够从中听出这是苏东坡所作。就看陈襄一脸陶醉模样看着眼前的这块肉,接着张开嘴巴将其放在口中大口咀嚼,嘴唇中流出的汁水都来不及去擦拭。 唐琦什么时候看到陈襄的这副模样,唐琦惊呆了,坐在座位上瞪大眼睛地看着陈襄,张大的嘴巴几乎要将下颚骨给重重地摔在桌面上。 “唐都尉!” 在一旁侍立地王二看到唐琦坐在座位上并没有动筷子的意思,他赶忙快步走了过来凑近唐琦的耳边招呼着唐琦并对唐琦说道:“左相大人单独为都尉办宴,都尉这迟迟不动碗筷莫非是这食物不可口?” “这是哪里的话?”唐琦想都没想便反驳了王二,但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赶忙转过头去看了眼身后的王二,从王二那凝重地表情上不难看出,唐琦这么做确实有失礼节,他赶忙拿起筷子冲着王二叉手行礼,接着为自己解释道:“方才楞神了,还请王执事见谅。” 王二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退了下去,再没有理会唐琦。 言外之意也就是接下来就看唐琦自己了,唐琦低下头望着放在桌上的筷子,由不得更多的想法,他赶忙拿起筷子,像陈襄那样,捏起一块猪五花,放入口中。 “来,干了这杯!” 唐琦刚把肉放在口中,还没有来得及品味这肉的滋味,那陈襄就已经端起了酒杯,冲着唐琦招呼着。 唐琦赶忙端起酒杯,接着将满满一大杯酒仰头一饮而尽,酒味很快冲淡了口中肥五花本应该有的香味,剩下的除了肉的本身就是酒味,再咀嚼入口,口齿见若隐若现地尽是那汁水跟酒水混合地怪异味道。 刚放下酒杯,坐在一旁陪酒的侍女就立马上来为唐琦添满。这时候又端来了一盘烧鸡,唐琦桌上一只,陈襄的桌上一只。 唐琦用筷子准备去捏起那盘中的鸡,就听到身旁传来了一声柔弱地声音:“公子且慢!” 这声音让唐琦的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激起了一股似曾相识地感觉来,这,这好像慕雪的。 在这个地方见到慕雪,这可是唐琦做了梦都没有想到的,一想这几天在唐府上也没有看到慕雪,因为自己在气头上,对于慕雪的行踪也不便过问,可是若是慕雪出现在这里,对于唐琦来说,可当真是一记晴天霹雳!他连忙侧过头来瞪大双眼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他身旁的侍女。 那侍女低着头,伸出纤纤玉手来从唐琦的手中接过筷子,然后熟练地使用筷子,从眼前碧绿色地盘子中捏起一块没有骨头的鸡肉,然后沾了放在一旁的酱汁,送到了唐琦的嘴边。 这时候唐琦才看清这个女人的脸,她长得精致,但是并不是她。唐琦的目光中充斥着惊讶,可是他到底是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不知为何竟然暗自庆幸。 这看起来非常寻常的举动被陈襄看在眼里,他的嘴边流露出了一丝轻蔑地笑容,却没有开口。 这时候就看到一年轻的琴女身穿素服缓缓走了上来,她抹着胭脂,额头上一点朱红,缓缓入场,却并不是孤身一个人,而是抱着一琵笆,起先她是先冲着陈襄行礼,在陈襄点头允许以后,她又向着客人屈膝行礼。 这就是一个过场,还不等唐琦回过神来,那女子就抱着琵笆坐在了专门为她准备的凳子上,就看那纤纤玉手柔弱却刚毅,长长的指甲搏动着琵笆的弦,整个房间里响起了琵琶的声音。 唐琦虽说是贵家子弟,可是这音乐听得并不明白,虽然说这平日里面音乐听得多了去,可是确实没有啥音乐细胞地人听什么音乐就像是街边妇女的碎嘴,完全听不出来任何能够让人触动地地方。 就在音乐响起的时,唐琦还是装作非常享受地模样,可是装这个东西,实在是装的不长久,这一曲还没有结束,唐琦就已经望向陈襄,哪曾想陈襄也对这曲子没有什么兴致。这还不到一首曲子,他就已经哈切连连。 “左相!” 唐琦端起酒杯, (168)解答 唐玉忙碌了一天,精疲力竭地回到自己的府上,刚一进门,就看到管家张三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口,看到唐玉更是扑了上来。 “怎么了?张三?”唐玉一脸疑惑地看着张三,“今天你是怎么了,这个时候不去服侍夫人,在门口干什么?” 张三脸色神色匆忙,可是这个时候嘴竟然笨了起来,只见他支支吾吾良久才说道:“阿郎,大事不好了,少爷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 “没回来?”唐玉听后不禁干笑了一声,接着朝着府们走去并反驳张三道:“明华自从加入进了禁军以后,本来回家的时候就不多,这加上刚刚得到了圣上提拔成为了上骑都尉,那怎么不得到军营里面炫耀一下,这一待,怎么也要把瘾给过了,这么算下来,可不就有个三五日回不了家嘛!” “可是,可是阿郎,这军营我去过了,公子,公子也不在军营啊!” 张三的话让唐玉愣了一下,他回过头来看了眼张三,随即问道:“你去没去过什么酒楼瓦子,看看明华是不是在那里喝酒鬼混去了?” “没,没有啊!”张三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阿郎啊,我这前面刚从军营里面回来,那个跟唐琦一块作副官的那个告诉我,唐琦一出门就被人一架马车请走了!” “请走了?谁的马车?”唐玉这时候才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他慌忙追问。 “据说,是左相府的马车。”张三刚一说完,就听到“噗通”一声,张三忙抬起头来,就看到唐玉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呀,阿郎,阿郎!”张三一看这可不好,赶忙上前将唐玉搀扶起来。 “这下坏了,这下坏了!”唐琦被张三搀扶起身,嘴里还哆哆嗦嗦地说着,“这明华若是随车马去了左相府,那还能出来吗?” “现在怎么办啊,阿郎!”张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少爷这若是进了左相府,那还能出的来吗?”张三刚说到这里,连忙伸手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连声说道:“呸,您看我这乌鸦嘴,呸呸呸,我没说,没说!” “这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唐玉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心急如焚。 “对了!”唐玉低吼一声,接着用手一拍额头惊叹一声,接着他转过身来一把抓住张三的胳膊,对张三说道:“事不宜迟,你现在驱车赶快去找到韩殿帅,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快,一定要快!” “唉!”张三连连点头,然后赶忙钻上了马车。 “嗨!”唐玉一想到唐琦被陈襄盯上,不禁感叹树大招风,千算万算是怎么都没有算到陈襄竟然把目光盯到了唐琦的身上。 就算再怎么愤怒,现在他是没有办法救援唐琦的,万般无奈,唐玉只能气得原地跺脚,最后不得不一甩长袖,走进了唐府中。 府院里面,张三情急之下哪里顾得上把事情保密,这不早已经闹得是全府上下人心惶惶。 夫人李氏已经哭红了双眼,刚刚看张三那架势,让这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就真的以为唐琦是回不来了。 不仅仅是李氏,整个唐府上下的丫鬟们都红着眼眶,侍立在一旁的慕雪也紧皱着眉头,时不时地用手帕擦拭眼角渗出地泪水。 “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问题不仅仅在唐玉的脑海里,更是在在场所有人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唐玉有一步没一步地走到了所有人汇集在凉亭的桌前,这时候可算是有一个婢女注意到了唐玉的存在,连忙推后了一步为唐玉让出道路来并招呼道:“老爷。” (169)归来 酒足饭饱后,陈襄又派王二专程护送唐琦回到了府上,早已在门前等候多时的张三看到了马车从远处而来,他赶忙从地上坐起,看那马车越来越近。 张三满怀希望跟了上去,在那马车前停了下来,他迎接到的是缓缓爬下马车并且醉醺醺的唐琦,当看到唐琦活着且活蹦乱跳地在他面前时,张三可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少爷,没有伤着吧!”张三上下打量着唐琦,可是唐琦也没有那里不对劲,最多是一身的酒味还有不停地饱嗝。 “少爷,快随我回去吧,老爷夫人都等急了!”张三不由分说,拉起刚刚下地还没有站稳的唐琦就扭头往唐府里走去。 “唐都尉!”就在张三拉着唐琦准备离开的时候,在车头的王二突然间叫住了唐琦,虽然有醉意,可是唐琦还是有意识地回过头来望着王二。 王二看了眼张三,表情中透露出来的尽是不信任,外加犹豫。 唐琦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望着王二,他能够看得出王二有另外的话要对他说,奈何现在的场面,似乎话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在下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王二还是开了口,可是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唐琦身旁的执事张三身上,显然,对于这个唐府的管家,王二对张三,两个根本不是一路的人,在一块还是不信任的。 唐琦回过头来看了眼张三,张三的眼里尽是疑惑,他不知道这个时候了王二还有什么想说的。 “唐都尉是有所不知,我家阿郎平日里沉默寡言,是个实干之人,可是他今日款款而谈平日罕见,可谓是士遇知己,俗话说酒后吐真言,我家阿郎与贵公子推心置腹,本诚心待都尉也,也望都尉能审时度势,心里,有个谱!” 唐琦听后努了努嘴,略微思索片刻,接着叉手向天,对王二说道:“那么唐琦在此谢过左相厚恩了!” “那我就送到这里了,都尉。”王二下车,冲着唐琦毕恭毕敬地叉手行礼,接着回过头来招了招手,就看到两个下人抬着那箱子出现在了唐琦的面前。 “少爷,少爷,这是?” 唐琦面不改色,可是一旁的张三可算是惊讶得瞪大了双眼,他指着这木箱子,又看着唐琦,他是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特别是看到了唐琦似乎与左相陈襄沆瀣一气。张三吞吞吐吐地询问唐琦,“少爷,这,这是什么?” 对于张三的疑问,唐琦只是撇了张三一眼而没有回答,王二待到两个下人见过木箱子放稳的时候才冲着唐琦叉手行礼,接着说道:“既然东西,都送到都尉府上了,那么我也算是完成了左相的嘱托,你也方才瞧见了,左相是喝的不省人事,全是因为都尉在,他开心,我虽然是地位低下,可还是明白事理的,既然左相是那么欣赏都尉,甚至把都尉当做自家人一样这么放的开没有任何拘谨,还望都尉能够体谅左相的真心。” 唐琦点了点头,抿着嘴巴,拱手冲着王二抱拳,说道:“王执事的提醒,唐琦心里明白了。” 王二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走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开动,带着那车上那盏恍恍惚惚摇曳地车灯远远离去。 “少爷,少爷你!”张三指着地上的箱子,言语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吩咐府上的下人们,来这里把这箱子扛进去。”唐琦打了一个饱嗝,也没有过多的解释,他本身就没有打算解释,而是随随便便撂下这句话就转身进了唐府。 (170)沉默 面对韩延庆的质问,唐琦没有说话,此时的他明白,这时候再怎么解释,面对这一箱子的黄金来说,都是如同一座座雄伟地山峰一般座落在众人的面前。 言语,怎么可能撼动高山? 不仅仅是韩延庆,就连唐玉看到这满满一箱子黄金的时候,他的脸色也由铁青化为更加沉重地惨白,颤抖地嘴唇加上颤抖地双手,唐玉缓缓起身,双手死死地把住扶手。 他起来的是如此艰难,目光中都夹杂着些许失落,像是个犯错误的孩子,隐藏在这天命老身。 “老爷!” 看到唐玉起身,眼挂泪痕的李氏都来不及擦拭自己眼角地泪珠,因为此时她的心中涌现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你!”唐玉伸出手来指着唐琦,他的双眼通红,“你给我跪下!” “父亲?”唐琦像是心有不甘,他抬起头来,一脸执拗而又委屈地看着唐玉,可是就算是如此,还是改变不了铁一般的事实。 “你给我跪下!” 唐玉站起身来指着唐琦,再一次用自己的怒吼提醒着唐琦他此时应该做什么。只见唐玉的双眼通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窟通!” 唐琦最终服了软,虽然是极不情愿的,可是他还是直接跪在了地上,面对着在场的所有人。 唐琦这时候的酒已经顺着自己一身的汗水流了个干净,此时的他已经算是彻底清醒了。唐琦抬起头来,这时候他看到唐玉伸手指着那木箱子冲着唐琦怒吼道“你知道你都在干些什么吗?你背叛,背叛了你叔父,背叛了你的职业更是背叛了我,你的父亲!” 面对唐玉的呵斥,唐琦自然是心中有百般不服的,他紧攥着自己地双拳,先是低头沉吟片刻,接着猛然抬起头来冲着唐玉大吼道“为什么每个人非要让我投入到他薛文利的麾下成为他的幕僚?看看吧,他给了我什么?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我来,他把我的命当做草芥一般不加珍惜,丝毫没有看得出把我当做一个七品的官来对待,反而更像是一个不值钱的边塞小卒,一文不值!” “一派胡言!” 唐玉怒不可遏,伸手狠狠地拍打在桌子上,紧接着指着唐琦破口大骂道“小小竖子,不知天高地厚,看我,看我今天我打的你褪下一层皮来!” 唐玉骂着,又气愤不过,回过头来四处寻找着能够趁手的家伙,最终他把目光投到了自己身后的那把椅子上。 “我,我!” 唐玉越想越气,直接愤怒几乎让他失去理智,他的呼吸也随着愤怒的剧增而不受控制,只看到他一把朝着座椅扑去。 唐玉的举动着实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姑娘们尖叫着捂上眼睛,李氏也是大惊失色,急忙呼喊着唐玉慌忙起身。 好在这座椅巨大且笨重,唐玉一个人自然是抬不起来,加上左右的丫鬟们哭着阻拦,唐玉执拗不过,奈何一介文人,确实没有多少力气,加上左右那么多姑娘们拼死阻拦,唐玉支撑片刻,最终不得 。 (171)干预 这样的谈论很快就不欢而散,唐玉从爆发之后就直勾勾地盯着唐琦,眼神当中充斥着失落,可是又还有一些见怪不怪地,毕竟常年混迹官场之人,手里头怎么不能没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他收受了不少好处,自己却从来没有对外张扬过,可是到了唐琦这里,他却直接将这件事情闹得鸡飞狗跳,这着实是让唐琦也没有办法理解的事情。 正是因为不理解,所以唐琦才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是在他的叔父韩延庆的面前。 “唐琦!”唐玉的声音都带着轻微地喘息,他这个时候了,他还是紧攥着拳头,“你,现在到底有没有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 “孩儿不知!” 唐琦依旧倔强,跪在地上还不忘挺起胸膛,毕竟挨打又不是第一次,没有必要挣得如此没有精神气,毕竟是从军队回来的人,都不畏惧战争,更何况是畏惧挨打? “好,好啊!” 唐玉说得咬牙切齿,这一刻,只看到他猛地转身接着冲到距离他身旁最近的一名士兵面前,这个护卫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唐琦的身上,哪能注意到身旁这个突然扑上来的黑影? “给我!” 唐玉大吼着,在那士兵还没有来得及回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他的腰间的手刀夺了下来,接着,唐玉“刷”得一下将手中的手刀从刀鞘中抽了出来,这时候搬不动椅子,还拿不起手刀吗? “我杀了你这个孽畜!” 唐玉大吼着,双手高高举起手刀朝着唐琦扑了过来,他这举动让在场的女人们再一次发出了尖叫声,他的妻子李氏甚至因为看到自己的丈夫竟然用明晃晃地手刀对准她的儿子时,她尖叫了一声,然后昏了过去。 “夫人昏过去了,夫人昏过去了!” 侍女们大声尖叫着,可是丝毫没有让唐琦放缓脚下的步伐。 就在唐玉高举起手刀快要砍到唐琦的时候,突然间不知从何闪过一个瘦小的身影。那个身影一下挡在了唐琦的面前,让唐玉愣了片刻。 可就是因为这愣了片刻,让唐玉眼前这个身影抓住了机会,只见她一把抓住唐玉拿刀的右手,笨拙地往后推,试图阻止唐玉。 此时的唐玉这才低下头来,他清楚看到了原来挡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暮雪。 “姑娘,你?” 唐玉有些不解,他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慕雪,这个他疼爱的姑娘,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面古灵精怪的姑娘此时竟然鼓起勇气来保护唐琦。 “够了,老爷。” 慕雪冲着唐玉大声呼喊着,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唐玉往后推动,虽然只是让唐玉后腿了两步。 “姑娘,你!” 唐玉不解地看着暮雪,可是他还是停下了自己的举动,站在原地,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暮雪这么一个瘦小的身躯竟然将唐玉给阻挡下来了! “老爷!” 慕雪噗通一声跪在了唐玉的面前,还咚咚咚地连着磕了三个响头,接着对唐玉说道“公子可是唐家唯一的骨血,虽然公子做事确实混账,可是老爷要是真的这么杀了公子,这不就是一同把夫人的命也给要去了嘛!” 慕雪这么一说,确实是让唐玉愣了一下,他回过头来看到昏厥过去的李氏,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那被夺剑的士兵赶忙跑了上来将唐玉手中的手刀收回。 “唉,糊涂啊!” 唐玉唉声叹气着,伸手重重拍打着自己的额头,任由士兵夺走他的手刀。 一番大闹之后,唐玉到底是没有碰上唐琦的皮肉,可即便是如此,他也已经累的气喘吁吁,额头上都能够看得到豆大的汗珠在往下落。 他本来是非常冲动的,可是当韩延庆说出这并不是唐琦的错误以后,他反而是镇定不少,只见他还是有些失魂地重重坐在刚刚还试图想要抬起来的椅子上,抬起头来望着韩延庆,目光中充斥的尽是无奈。 “韩兄。” 唐玉终于是开口了,他低头用手不断抚摸着椅子的扶手,努起的嘴巴最终的失落地放了下去,接着缓缓说道“我那竖子,就交给韩兄你来办了,我收拾不了他,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这帮女人还在这么护着他!” “好了,我知道了!” 韩延庆伸出手来搭在唐琦的肩膀上,唐琦感觉这手是那样有力,搭在他身上的一瞬间唐琦明显感觉到了重量。 “那么,这个小孩,就交给我吧,唐兄!” 唐玉朝着唐琦这个方向看了过来,从他的表情中不难看出他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对于唐琦来说也算不上是一件好事,至少他现在不能庆幸这个时候疼爱他的叔父为了那个可恶的薛文利到底会对他做什么。 韩延庆自始自终都没有多看唐琦一眼,这更是唐琦畏惧的原因。 “行,行吧!”唐玉虽然口气听起来并不愿意,可是更多的是言语当中的无可奈何,他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冲着韩延庆摆了摆手,算是答应了韩延庆将唐琦交到他的手里。 “好!” 韩延庆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似有若无地微笑来,他一把拉住唐琦,接着就带着他往外走。 “唉!” 看到唐琦要被带走,慕雪等丫鬟们想要上前阻拦,可是唐玉却在身后猛地一拍桌子,大吼了一声“我看谁敢上去阻拦!” 这一声吼可算是吼出了一家之主的威风,让在场的所有姑娘们惊叹了一声然后停在原地望着唐琦被韩延庆一行人给带走,没人知道唐琦接下来会是怎样的遭遇,每个人都为唐琦捏了一把汗。 唐琦跟着韩延庆走到了屋外,本以为他会被韩延庆身后的士兵粗暴地拖上马车,可是韩延庆并没有这么做,他静静等待身后唐府的大门关闭,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唐琦。 被韩延庆直勾勾地注视着,唐琦不知所措,想问为什么这么看着他,但是有错在身,真是开不了口。 “想清楚了?” 突然间韩延庆冷不丁的说出了这句话,这话着实是让唐琦有些惊讶,他抬起头来望着韩延庆,忙问道“什么?” “我说你想清楚了?收他陈襄的这笔钱?”韩延庆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是那么的淡定坦然。 唐琦缓缓垂下脑袋,此时酒已经醒了七八,也算是能够思考了,他微微摇头,回答道“还没有想好。” “没有想好,就借着酒劲把这东西收下来了?” “可能吧,叔父。” “唉!”韩延庆并没有责备唐琦,他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这件事叔父不怪你,而且你这么做,并没有任何错误,只是你父亲太偏激了,认为你这么做会让右相震怒,可是谁又不会为自己在这里谋一条生路呢?” “叔父……” “你快回去吧。”韩延庆说完,就迈开步子走出了唐府,只留下唐琦一个人愣愣的站在原地。 。 (172)流放 本以为这件事以后,唐琦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特别是在叔父韩延庆默许了这件事情。 上朝还是正常的时间上朝,只不过是因为成为了五品的上骑都尉,所以唐琦在大殿上穿戴地铠甲都是多了更多的装饰,看起来神气非常。 走在早朝的路上,虽然天空灰蒙蒙地,可是依旧遮挡不了唐琦衣着上的光辉,也正是因为铠甲上多了些华而不实却非常显示身份的东西,唐琦走在路上都频频得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 虽然这目光里面充斥着的不近是羡慕,可是唐琦并不在乎,他只关注现在他要比以往获得了更多的目光与在乎以显示他的存在感就足够了。 在一队士兵跟在身后,唐琦感觉自己有着十足的神气,仿佛在这一刻踏进宫里面的那一刻,他就俨然成为了一个赵家人,一个亲王。 突如其来的荣誉容易让人迷失,唐琦也不例外,他就是那个迷失之人,只不过他现在还不这么认为罢了。 走进内院,他看到了那些身穿红色绿色不等地官服,那些都是正五品以上的大员们,虽然他们高矮胖瘦甚至身上的衣服都各不相同,但是唯一相同的便是他们斑白地两鬓还有眼角地皱纹与花白地胡须。 不难看出他们都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奋斗了这么些年,不仅没有了年少的模样,更是没有了方面的狂气。 他们看到唐琦这个少年得志的家伙,目光之中却看不到半点羡慕之意,有的只是疑惑,毕竟能够入宫且年纪轻轻之人不在少数,可是能够像唐琦这样以武人的身份入宫并且身为正五品的上骑都尉,文官们先不说如何,那些好不容易从边塞进开封的将军们更是如此。 他们瞠目欲裂,恨不得将这个新晋的上骑都尉现在就被分而食之。可是毕竟是御赐御赐,什么时候都要把高低贵贱分的清清楚楚,正因为唐琦是御赐的上骑都尉,所以他们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而无可奈何。 唐琦大摇大摆地从他们的面前经过,他没有跟他们打招呼,想必这帮文武官员们也根本不想跟唐琦打招呼。唐琦转而缓缓走上台阶,走进了大殿,在这里,无论是左相陈襄,还是太师薛文利,他们及其各自的幕僚们分别站在大殿的两侧,当陈襄走进大殿的门后,他们纷纷回过头来望着唐琦,这一双双苍老的双眼投射出来的目光全部汇集在唐琦一个人身上。 唐琦愣在了原地,他抬起头来,第一次被如此多的大员们注视,一方面是他身上的铠甲,另一方面是他这个人。 这样的凝视仅仅持续了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在唐琦看来这仿佛像是过去了整整一年一样漫长,待到这些大员们纷纷回过头去不在关注他,唐琦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低下头,顾不得自己身上铠甲因为跑动而发出哗哗哗地声响,他只是想要尽快走到自己的岗位上然后侍立。 可是唐琦毕竟是刚刚上岗,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职位其实是大殿之前,也就是帝王之前,众臣之面。 这时候唐琦可不懂,他还是站在一旁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等候,全然是不记得了自己的新岗位。 “喂,唐都尉!” 突然间,大殿里面传来了一声招呼,唐琦先是心头一惊,赶忙瞪大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这一看,原来是左相陈襄,陈襄一副笑脸望着唐琦,接着指了指殿前的那金色的柱子对唐琦说道“唐都尉可能是第一次上岗,生分了些,不知道自己的岗位在哪了。” 唐琦顺着陈襄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才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已经不能再站这个不起眼的位置了,因为五品的官,怎么能够缩在台后呢? “谢谢左相提醒!” 。 (173)警觉 “你,好啊,你,竟然敢把大宋子民的生命视如草芥!”薛文利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来指着陈襄,他咬牙切齿。 “近日辽兵压境,西夏等地无不是蠢蠢欲动觊觎我大宋之疆土,大敌当前薛右相还在纠结于这区区几条本就不值得一提的人命?我还是看薛右相还是屈尊去那洪州或是燕山府去看看,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威胁,什么才是我朝当头的心腹大患!”陈襄怒气冲冲地反驳着,瞪着眼睛怒视着薛文利,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完全没有一副对于一朝太师所应该有的恭敬态度,谁让本朝本就重视读书人,这两个上了年纪的读书人就算是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在朝堂之上当着兴宗的年打了起来是有可能发生,但是兴宗对于此事也是无可奈何的。 “哈,抵御外敌,那都是我大宋军人之事,维护东京安危那便是护佑圣上安全,此等大事发生在圣上的眼皮底下,试问圣上寝食能安?”薛文利气得面色通红,可是他还是不认输,依然在与陈襄苦苦支撑着。 赵坤端坐在大殿的龙椅之上,面对着下方的唇枪舌剑,他熟视若常,甚至双手很自然的搭在自己的大腿上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两位宰相挣吵非要分出一个高低胜负来。 他中途甚至还频频点头,先是支持左相的大义凛然,而后有变卦觉得右相说得有道理。 这么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就在两个上了年纪的大员们口干舌燥疲惫不堪的情况下草草收场,作为皇帝的赵坤竟然全场一言不发,这让唐琦都有些不解,可是他说来说去到底不过是一个侍卫罢了,有什么资格与权力在圣上与大员们面前表达自己的观点,只要不是个傻子,这个时候都应该知道管好自己的嘴巴。 此时,在开封府衙司内,唐玉再一次走进了展开图的房间中,此时展开图垂着脑袋,等听到了唐玉走进门来的声音时,他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望着这个一身青衫的官。不由得嘴角上扬,嗓子里面发出了一声冷哼。 “又过来了!”展开图对唐玉说道“不愧是提刑官啊,就是这么紧追不舍,像是矿坑里面的奴隶一样,非要从我的嘴里抠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取悦你的主子。” “你不也是什么都不说,因为你什么都不说,隐藏在你身后的那个主子,也不会显露出来啊!”唐玉呵呵直笑,对于展开图的冷嘲热讽全然不在意,可是在展开图看来,唐玉这么说,只会让他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表情收敛,而一脸冷漠的看着唐玉。 “你是在这俺这里什么都问不出来的,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想说,俺不过是一阶下囚,死里逃生的罪人,在你之前有狱吏审讯过我了!” “可是你很有问题!”唐玉缓缓坐下,将身上的包裹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接着他打开包裹,从里面掏出了几封案牍打开,一边翻着案牍一边对展开图说道“” 。 (173)危机 “阿郎,那个青衫道士说,我们那地牢里面已经挤满了,如果阿郎若是不想让这帮吃人的家伙自己走出来,那就要另寻宝地将其安置。”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担忧,王二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他看着陈襄,一脸愁容,问陈襄道:“阿郎,我们该怎么办?” “他不是说,他创造出来的怪物,不死,不灭的嘛!”陈襄伸手不断抚摸着这杯子的杯延,手指在上面来回转动着,不慌不忙的说道:“既然是怎么折腾也死不了的,那么为什么不拉出去,埋起来,就像是老鼠埋藏食物一样,把多余的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就当是储存起来一样将其掩埋,等到我们需要它们的时候,再把他们挖出来不就成了!” “可是。”王二还是有些为难,“若是途中遭遇了不慎,阿郎也是知道的,那些怪物们的威力,如果稍有不慎,那就会出现不小的问题!” “我明白,我明白!”陈襄不厌其烦地对王二摆了摆手,“这件事你告诉唐琦,专门安排天武营的士兵给他,让他来护送这一批货物。” “唐琦,这,这。”王二再度陷入到了犹豫之中,“阿郎,他不过才是一顿酒局,还有那区区钱财,真的能收买得了?” “怎么?对唐琦不放心?”陈襄抬起头来望着王二,“他薛文利能使唤人家,我怎么就不能!” “可是唐琦他原本就是薛文利的人,我这不是这不是。”王二压低了声音,对陈襄说道:“我这不是担心阿郎你,让这个小兔崽子给骗了嘛!” “笑话!”陈襄冷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地说道:“我给了他那么多好处,他不可能是个不领情的家伙,再说了,我让王二你说了这些话,难道他真的会在自己的爹娘面前服软?我看差矣。他现在啊,正愁着自己空有一身的本事而无处施展,我们就是要给他施展的空间,毕竟是真龙,如果落在一个半亩见方的池塘里,那就算是再怎么金光闪闪,也不过是一条看起来华丽一些的长虫罢了。” “阿郎既然主意定下了,那我尽全力去办就是了!”说到这里,王二冲着陈襄行礼,接着退了出门。 陈襄在房门关闭后那一声沉闷地声响后长吸了一口气,接着自言自语道:“但愿别把这件事给搞砸了,这初来乍到,就要接受这么核心的事情,他,真的信得过吗?” 说到这里,陈襄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轻叹了一声,随即安慰自己道:“反正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是用了人家,那自然不能多心,不能多心!” 只不过是让陈襄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么想的时候,唐府里面的唐琦也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这下都知道陈襄给了他不少的好处,本着站位的原因,很多跟唐家关心相好的官宦们都是因为是薛文利的人而对于唐家疏远了。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唐琦是再清楚不过了的,所以唐玉这个父亲对自己的儿子也是怨气冲天。 (175)护送 唐琦只看到王二是礼节做的非常到位,可是对于唐府一家来说,面对唐家在政治上的敌人,特别是左相陈襄家的管家,李氏从头到尾都没有给王二一个好的脸色。 当然,正是因为明明知道来的人不怀好意,所以就算是王二再怎么表现得毕恭毕敬也没有办法去改变唐府对于他的敌视。 “不行,绝对不行!” 唐琦大老远就听到了李氏的咆哮声,王二就算是看得出来李氏根本不欢迎他可还是坚持把话说了出来,结果可想而知,他遭到了李氏无情的拒绝。 “我奉劝你,不要以为我家老爷不在就打唐家少爷的主意,想都不要想!门都没有,没有!”李氏气急败坏,冲着王二咆哮着。 可是王二却显得波澜不惊,他紧逼着嘴巴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李氏冲着他气急败坏的怒吼。 哪怕是李氏再怎么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但是在一旁的管家张三不可能克制不住,他的脸上写满了懊悔与惊恐,在此过程中不停拉扯着李氏,嘴巴里面还嘀咕着:“不能吵不能吵啊,夫人,人家可是左相家的执事,若是他真被夫人赶走了,回去指不定会说些什么,到时候给老爷惹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这下我们谁可都担当不起啊!” 这一声声“夫人”的劝阻,可算是好不容易地让唐母李氏稍稍镇定下来了一些,李氏也是伸手不断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好不容易是让自己激动的心给镇定下来了。 “总之!”李氏虽然在气势上面少了不少,可是在这个底线上面对于王二还是不退半步的,“不管怎么说,唐琦是不可能答应去为你家主子去干任何事情!” “夫人!”王二还是显得不紧不慢地,他瞟了一眼张三,又看了一眼李氏,接着说道:“这事唐家公子做还是不做,可是夫人您说了不算的,如果夫人若是真的能给唐家公子做了这个主,那传出去可不是让开封人笑话他唐家公子堂堂五品官在家还要听妇人之言?” “你?” 王二是气得李氏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可惜那家中唐玉不在,让王二这厮好不神气。王二见好就收,也不知是跟了陈襄多久,把陈襄平日里面待人处事的油滑虽说是没有学得像模像样,可是也有十之了! 这么算下来李氏必然不会是王二的对手,至少是在此时双方的气场上面,李氏的不淡定反倒是处处衬托出王二的淡然。 “我想还是让跟贵公子出面方面与我对峙吧,”王二伸出手叉手在自己的右前方对天行礼,接着说道:“我也刚好履行我的职责,将左相的命令传达与上骑都尉。” “我要是说不呢!”李氏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不?”王二说出这个字来口气都带着不可思议地感觉,他上下打量了李氏一眼,“莫非,夫人是觉得卑职地位低下,不配招呼唐都尉?” 说完,王二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去,冲着身后的街道拍了拍手,这时候,就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几乎要将唐府门前的石砖给踏平了。 李氏还有张三抬起头来,就看到两队士兵列队大步来到了唐府门前,王二的身后,他们每个人无不是全副武装,更加恐怖的是弓弩手背上背着的神臂弓,这样的弩可是能把辽人骑兵的战马射个对穿的重弩竟然背到了这里,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唐府上下可是没人知道,也没人敢想。 (176)护送2 唐琦紧攥着拳头,记得咬牙切齿,可是在他面前的慕雪好像是与他的母亲李氏沆瀣一气故意为难他的一路人。 “你,你不过是一个女人,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唐琦压低了嗓音,冲着慕雪低声地怒吼着,心里还是在琢磨着到底是不想跟这个女人见识,反正是在耍聪明的方面,唐琦根本不是慕雪的对手,恰巧在气头上,唐琦也算是不想跟这个女人一般见识。 唐琦不再理会慕雪,哪怕是刚刚慕雪的话刺痛了唐琦内心深处的柔软,让他刚刚鼓起勇气下定的决心在这一刻竟然动摇了。 他背对着慕雪,原因是不想让慕雪看到他脸上的迟疑,在他看来一个男人在女人的面前不应该展现出自己犹豫迟疑的一面,特别是在这么一个聪明人面前,那将是他的软肋。 “公子还在埋怨慕雪,因为慕雪粗野无礼,不晓得尊卑礼数,让公子蒙受不白之冤,慕雪明白自己所犯下的罪过并且也认罪,可是这个时候公子应该听李氏的,这个千钧一发之际可不能听王二的一家之辞!” “你懂什么!” 面对慕雪的语重心长,唐琦能够给她的回答还是那么波澜不惊的老一套,可就是这么波澜不惊的回复,却是显得那样决绝,不留有一丝能够商量的余地。 “我懂什么?”慕雪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她伸手指着自己,望着唐琦,眼里是那样吃惊恐慌,既惊慌失措又委屈不解,不管怎样,慕雪伸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望着唐琦,紧咬着下嘴唇,到底是没有起脾气。 “公子,你……”慕雪气得呼吸都急促了,她的胸口大幅度地起起伏伏,可是就算是心里有脾气,她也没有一个好的借口爆发,正如她自己所说的,以前的她,就是仗着自己因为深受宠爱而肆无忌惮,可是现在看来确实错了。 “你应该明白你的身份,你不过是一个妾!”唐琦言语冰冷,他整理了自己的衣袖,又打理了自己的头发,不自主地说道“王二说得对,大丈夫做事,你一个女人,凭什么在一旁指手画脚的!” 越说越来气,唐琦似乎终于可以在这一刻将自己内心的不快都向着这个面前除了容貌一无是处的女人吐露出自己对于她种种作为的厌恶跟不悦。 快感,前所未有的快感充斥着唐琦的身体与内心,那是一种大仇报了一半的激动与愉悦。 唐琦不动声色,看着慕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有什么话想说却控制着自己说不出口,这么强忍着的痛苦模样可是让唐琦在心里暗暗窃喜。 可是这样苍白无力的报仇,也就这么仅仅停留在口舌的便宜上。唐琦不由得苦笑,苦笑中却又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公子!”慕雪沉声呼唤着唐琦,唐琦疑惑地回过头来,就看到慕雪通红着双眼,面对着唐琦窟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你……”唐琦瞪大眼睛看着跪在面前的慕雪,惊讶的神色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奇观,看到了真神。 “你,你啊!呵,就区区如此想要改变我?”唐琦冷笑着,语气里夹杂着嘲讽。 “公子,您就听慕雪一句,不要给夫人添麻烦了!”慕雪抬起头来,通红地眼睛里流出了清澈的眼泪,她这算是彻底放下了自己的尊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是这么奇怪,让唐琦都觉得这样的胜利来的太不可思议。 “你以为你是谁?”唐琦冷冷地说着。 “唐都尉,你在门后听着呢,既然如此,我们就敞开大门说亮堂话了!左相需要都尉办事,有兵,有权,有地位。”王二冲着里面的唐琦的呼喊着,他听到了唐琦与慕雪的争执。 唐琦听到这心头一惊,赶忙凑到门口透过门缝朝外面看去,这时候只看到 “不管你说什么,我意已决,你说什么都没用,再说了,你是谁?”唐琦冷冷地扔下这句话,草草的整理了自己的衣裳,迈步登上了出门的台阶。 。 (177)护送3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到一阵车马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看到不远处一架马车缓缓开动过来,与之一道的,是跟随在后面的侍从们让在场的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凝结了。 “那是谁?”王二一脸疑惑地向身旁的军官询问。 那军官眯起眼睛仔细地观看,接着回答王二的话道“看这气势,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家!” “莫非是……”王二的眼角划过一丝冰冷,他的心里涌上了心头,他的一手心的汗水,哪怕是滑不可握,但还是紧紧攥着拳头,如此用力,以至于拳头都在颤抖。 果不其然,正是王二万分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看到那马车停在他们的面前,出于忌惮车内的那个人,在场站在王二身后的士兵们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注视着那马车上面的门帘,接着,就看到车夫面无表情,从容镇定地转过身去将门帘拉开。 只见一纤纤玉手伸出轻轻把住门框,一衣着朴素却又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就看她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马车。 “来人了,来人了!”张三看到那女人走下马车,惊呼着,松开了手,让唐琦得以推开门。 “可算是出来了!”唐琦扑出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可是当他感觉到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意识中,唐琦也跟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朝着那北面来的女人望去。 “是薛太师的女儿,怎么会,她怎么会在这里?” 王二终于是看清了她的脸,也正是因为看清了这个女人的脸,他这才开始忌惮,甚至对于太师薛文利,原本都如此厌恶的家伙此时都开始不由自主的使用了尊称。 此时就看到薛曼香不紧不慢地走下了马车,面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她一身素服,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但是就是这太师千金的身份,足矣让在场的这帮小卒们胆颤心惊。 薛曼香面对众多全副武装的士兵竟然毫不畏惧,只看她轻轻挽起衣袖,迈着小步来到了孤身一人的唐母李氏身边。 “哎呀,你可来了!”唐母李氏看到薛曼香凑近,就像是在孤立无援中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紧紧抓住薛曼香的胳膊,脸上显露出的分明是欣喜,嘴里还在不断叨念着,“姑娘可要救我与唐府上下性命!” “夫人莫怕,曼香在此!” 薛曼香安慰李氏,而后先是看了眼孤身的李氏,又看了看对面王二及他身后的甲士,霎时间来了火气,便冲着王二大骂道“哪里来的大户猎犬,低贱身份不自重,倒是像极了街头恶犬,胆敢前来欺辱堂堂当朝四品大员家眷,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把我大宋律法不放在眼里了!” 面对薛曼香的怒斥,在场的士兵们纷纷后腿了两步,他们诚然是不愿意得罪薛太师的千金,毕竟保命要紧,他们的目光不断在王二与薛曼香的身上游离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迷茫。 。 第一百七十九章:愤恨 唐琦是知道自己躲不掉的! 当他刻意躲在自己的房间中,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听得出这声音是薛家小姐薛曼香的,因为从初次见面的时候,虽说薛家小姐对他是爱搭不理,对于一向心里憋着一股傲气的唐琦来说自然是减分的。 虽说千金长的其貌不扬,可是她脚步却跟一般姑娘与众不同,其他姑娘的脚步轻盈,犹如翩翩仙子,可是她却走得掷地有声,这般走动可不像是那平常没有教养的且拖沓的乡村泼妇走路虽说沉重但是不乏有气无力之感,她的步伐短促,一步一步踏在地板上犹如战鼓轰鸣,隐隐中催人振奋。 那脚步声停在门口戛然而止,唐琦这时抬起头来望着门窗外,看着窗纸外面投进来的光,那光芒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明显的就像是夏日艳阳下倒映在树影。 高举的手,唐琦看的是一清二楚,他此时全然没有畏惧,更多的是好奇,甚至隐隐中还有一些期待,心里有个声音在一遍遍的催促着“敲门,敲门!” 可是天不遂人愿,那站在门口的身影,高举起的手臂到底是没有敲下来。 可能是门外的薛曼香也觉得这样在他人之家使出自己的胡闹性格不合礼数吧,这个女人怪就怪在能够在这种发作的时候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唐琦只听到一声沉闷地叹息,随后就看着那门口薛曼香的身影放下手,转身离去。 到底是没有反客为主,原本会发生的一场争吵到底是没有发生,而是在薛曼香的镇定下平息,可是唐琦并没有因为躲过了降临到头上的愤怒而窃喜,他反倒是心里生出了一丝愤愤不平,因为他早已经过了加冠之年,为什么还不如这个才过豆蔻没有几年的少女那般懂事。 可是到底是怎么定义这个懂事,谁又能够有一个明确的定义?定义冲突的双方往往不善言辞或者是在内心极度肯定的认为对方是没有办法理解你的意思的,所以,往往争论的双方总是用你懂什么来草草结束这争论,闹得不欢而散。 “她们都口口声声有自己的一套说辞,可是从来没有想要听听我的!”一想到这里,唐琦就恨得将拳头攥得紧绷绷地,可是光有情绪又能怎样?外面安静地出奇,唐琦好奇,所以起身小心翼翼地来到门前,打开门,透过开门的缝隙,他打探着外面的情况。 果然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唐琦在外面居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可能会关心他的人,哪怕是平时的侍女都没有。大家此时像是遗弃了唐琦一般对他开始冷漠。 “人呢?”唐琦在心里疑惑,他看到外面没有一个人,空空如也,不知所以然的他此时也壮大了胆子,鼓起勇气将门缓缓推开。 这时候只看到一道黑影从唐琦的面前一闪而过,唐琦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原来是伙房的侍女,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迈着小步急匆匆向前,嘴里还在不断嘟囔着“快点,再快点!” “她这是往哪里去?” 唐琦望着老嬷嬷的背影,不禁在自己的内心里暗暗询问,不过空气中弥漫出的药味可算是给了唐琦答案。 唐琦张大鼻孔狠狠地嗅了嗅,暗自言语道“不对啊,这可不是平日里给父亲安神的药嘛,难道说是父亲回来了?” 脑袋里面闪过父亲一词,唐琦的心里就猛地揪紧在了一起。 纵然是一个七尺男儿,唐琦心里对于父亲,以及父亲手中那教育引正的棍棒那天然的畏惧,这种畏惧根植在他的童年至今,那是不甘情愿又无法摆脱的本能。 正是因为怀着这样的忐忑不安,唐琦望着那侍女的背影却不敢任由她匆匆离去,他迈开步子,快步跟随在老嬷嬷的身后。 这时老嬷嬷走进了李氏的房间,这时候唐琦才明白过来其中到底有什么故事,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堆到李氏的房间中,每个人都瞪着一双眼睛,关切地看着唐母李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琦的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不便查看,唐琦便躲在了屋外的窗户旁。唐琦虽然心里倔的很,可是就算是心里憋着一口气,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作为一个成年人,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唐琦把在窗户口,透过那窗户的缝隙,朝里面张望着 此时的屋内就听到一声惊呼“醒啦!” 与此同时,似乎在场的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原本紧张的气氛此时都缓和过来了。不知怎的,在屋外的唐琦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方才提到嗓子眼的紧张都此时放了下来。 屋子里除了众人的惊喜声,剩下的就是李氏那沉重的呼吸。 “夫人,你可算是醒了,你这一昏倒,可是急煞我也!”这时就听到了薛曼香的声音,周围人纷纷应和,伴随着李氏沉重的喘息声。 “唉,不知怎的,刚进门,这一口气憋在胸口,是上不来,又咽不下去!”李氏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息,“好在这安神汤药来得及时,若是真不过如此,那老身这性命怕是了了!” 话音刚落,李氏情不自禁地开始抽噎起来,未语泪先流,身旁姑娘们赶紧安慰劝阻。 虽说是李氏够可怜的了,但是窗外的唐琦何尝不是心如乱麻。 他们越发安慰,唐琦就越觉得是在责备他的不是,他们的声音越大,在唐琦的耳朵里面就越像是无情的责骂。 唐琦紧咬着牙关,伸出手来捂住耳朵快步逃开,一路上径直地冲进了屋子。他像是一个受了委屈无处宣泄的孩子,急于去寻找一个他自认为安全且可以哭诉的地方。 他一头扎进房屋中,望着那冰冷地墙壁,四下空无一人且安静无比,静谧的环境根本安抚不了他此刻喧嚣的内心。 不,这里不是个好地方! 唐琦心知肚明,他扑上了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将自己硬生生地埋在一片黑暗之中,那是比屋内还要安静地环境,把视线跟声音一并隔绝掉了的地方。 这里安静地仅仅只有他自己的心脏在一声声地跳动着。 第一百八十章:新的指令 王二在唐琦家碰了一鼻子灰,免不得悻悻而归,说来说去,还不过是他这个身为左相陈襄府上执事的低下地位。 “真是笑煞旁人,我竟然让一介女流之辈侮辱!”王二的心中自然是愤愤不平,但那又如何?王二到底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地位的尊卑贵贱已经压弯了他的脊梁,让他也仅仅只能用自己唯一能够张开的嘴巴去怒斥这个社会早已经根深蒂固的不平等。 “王执事?回来了?” 王二正低头赶路,突然间听到了一声招呼,王二停顿片刻,心想着光是从这不怀好意的招呼声中就能够听得出来那绝非善类。 王二侧过头去,看到相门府在站着的那人是李鹏,李鹏此时已经将书生气褪去了大半,留下的尽是跟那些不懂的礼数的**子学来的一身“正气”。 李鹏单手叉腰,一脚踩在台阶上的姿势站在门口,他想要进去,可是却不知是因为什么让他如此迟疑以至于不肯向前一步。 “李指挥,来到了相府却不肯进入,怕是左相的准许还没到吧!”王二自然是见这李鹏不惯,他走上前来故作挖苦。 李鹏也是撇了王二一眼,目光中夹杂着轻蔑,对于王二昔日的敬重行为,那也不过是在左相在场的时候所装的出来,现在这周围除了看门的侍卫,就是那可有可无的下人,本相毕露对于李鹏来说虽不至于,但也是懒得伪装,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表达出来罢了。 “这左相府可真是!”李鹏紧皱着眉头,伸出手来捏着鼻子一脸嫌恶地说道:“也不知是下人懒惰还是王执事办事不利,这左相府的臭味都飘到周围街道瓦子了。” 王二有些不信,显然李鹏这么说完全是为了挖苦他,嘲讽他,奚落他而这么说,起初王二并不以为然,他本着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宽宏态度,可是这么高尚的行为仅仅是支撑到了他伸脚踏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 一股似有非无,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腐臭味钻进了王二的鼻孔,这味道若是在贫民窟里倒是不奇怪,毕竟生存条件已经沦落到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谁还在乎干不干净? 但是在大户人家,这点味道,可是足足会要了一个人的命! “坏了,坏了!” 王二大呼不妙,顾不得李鹏在一旁冷笑而快步登上台阶。 入了内院,这弥漫在空气中的臭味越来越浓厚,这来来往往的下人们还像是往常一般出入忙碌,只不过他们闻得到这恶心的气味,所以出行时都不由自主地捂住鼻子紧皱眉头。 “坏了坏了!” 王二的嘴里还是不停地叨念着,脚下生风,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了陈襄休息处。 此时就看到陈襄室内房门窗户紧闭,王二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前,哆哆嗦嗦地嘴巴张开,好不容易说出话来:“阿郎!” “吱嘎!” 门缓缓打开了,随着这一声冷不丁地声响,也着实是吓了王二一跳,他惊恐地抬起头来,望着那洞开的房门。 “执事还不快进来!”这时开门的小童一手扶着屋门,一手捂着鼻子捏声道:“若是这难闻的气味钻了进来扰了老爷,那可是出大事了!” 王二不敢迟疑,他立马提起裤裙快步走进了房门,一进门,里面的的空气瞬间让王二整个人包裹了个透彻。 早已经受够了外面恶心臭味的王二此时呼吸到了虽然有些压抑可还是算得上清新的空气。王二有些贪婪的吞吐着房间里面的空气,毕竟还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定了定神,走进最里面的屋子。 还没到门口,王二就已经闻到了浓重的香味,定是陈襄为了与这臭味抗争焚香。 “进来了?” 王二刚刚迈脚进门,就听到了陈襄的声音,他抬起头来,就看到陈襄正躺在正对面的卧榻上,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在陈襄的身前还有一座金兽香炉,那炉上冒出白烟缕缕向上,透过陈襄张开的五指,最后消散在半空中,带给了这不大的房间中持续不断的香味。 王二低着头,可是鼻孔可是没有闲着,还在一口一口的吞吐着从那铜炉里面散发出的香味。 “唐家那个小孩,怎么样了?”陈襄没有看他,只是自顾自地把玩着金兽香炉。 “呃,阿郎,我……”王二想开口,可是又有些难以说出,索性就僵在那里。 “行了!”陈襄伸手打住了他,“你不用说我也清楚的很,如果你把这事办成了,那么唐家的公子也应该站在这里或者是在外面等候了,可是你看,很显然,没有!” “阿郎!”王二为自己辩解道:“其实就快要成功了,只不过是出了一些意外状况!” “状况?”陈襄有些好奇。 “是的,阿郎,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王二说得越来越玄乎,惹得陈襄不禁坐直了身子,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王二。 “哦?什么事?速速道来!”陈襄显然是有些等不及了。 “薛文利家的千金薛曼香,看样子,她跟唐家的关系非常亲近,这不,前面还替人家说话来着,坏了事。” “一个女娃?”陈襄听着王二的狡辩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不由得看着王二的神情都带着一点点鄙夷。 王二不敢再说下去了,他也发现这样的狡辩更多的像是响亮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拍打在他的脸上。 “阿郎,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薛文利一家,怎么可能跟他们唐家的关系这么好!特别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陈襄重新将手搭在香炉上,抬头望着头顶的房梁,不禁感叹道:“看来是我们的贸然举动,害苦了唐琦啊!” “阿郎?”王二毕恭毕敬地呼唤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什么事了。”陈襄深吸了一口气,冲着王二摆了摆手,说道:“我听那门童说李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你去把他叫进来!” 李鹏走进了屋子,他的举动活像是刚才王二的一样,进门的时候先贪婪地吞吐着这被熏染的空气,仿佛外面就像是让人无法呼吸的地狱。 “左相!” 李鹏见到陈襄,他直接跪下,冲着陈襄叉手行礼。 “你来的正好,李鹏!”陈襄睁开眼睛望着李鹏,随手扬了扬,示意李鹏屋子外面的情况,接着感叹道:“哎呀,真是照顾不周啊,我这堂堂相府,就像是豚子圈一般让人臭不可闻。” “看来左相唤我来,可就是为了这件事?”李鹏听到陈襄这么一说,立马就把这他来这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陈襄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可是很快,取而代之的便是欣慰的笑容道:“确是如此,不知侄儿,愿不愿意帮你叔一个忙。” 第一百八十一章:苦差事 “真是个苦差事……” 李鹏望着那透过阳光照射进来的纸窗户,李鹏知道外面到底弥漫着是怎样的味道,他心里这么说,可是怎么可能在陈襄的面前表露出来自己对于此事不厌其烦地态度? “左相是想让我去清理……茅坑?”李鹏苦笑中带着一丝丝无奈,明面上,谁愿意去做给人家做这样没有意义且又脏又累的苦力?如果说是那些地位本就下三滥的仆人们乐意为之,可是李鹏从小就出生在权贵家庭,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养育并且造就了李鹏,虽然说他也是有心巴结陈襄,可是陈襄让他干这种解决污秽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太过于为难甚至侮辱一个人的意思了! “你可不要想多了。”陈襄不紧不慢地说着,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还是亲自起身,下了床,来到李鹏的面前伸手搭在李鹏的肩膀上,对李鹏说道::“本来这并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情,我原本打算另请他人,奈何这过程中还是出了一些差错,迫不得已,还是劳烦贤侄替你叔父我跑了这一趟腿。” 李鹏虽说是不能理解陈襄到底是怎么一个想法,特别是在用人这方面,如果真的是要劳烦到他的身上,那恰恰证明了此事不仅仅是收拾茅坑那么轻而易举。再想回来,这也不正是一个当初因为他的一时任性违背了陈襄的意思惹得他这个叔父不悦,这也正是一次改变叔父看法的绝佳时机,毕竟从军队里出来入了官职,那必然是巨大的提升。 李鹏自然是不愿意放过且错过这样的机会,他立马叉手向陈襄道:“能为左相办事,我等必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敢问左相,差遣吾等,所谓何事?” “不难,不难!”陈襄冲着李鹏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就不过是一件跑腿的小事,这不,我那地窖里前些日子押了一些暴民,他们足不出窖,吃喝拉撒都在里面,现在这味道挡不住涌了出来,扰得我是不得安宁啊!” 一听到只不过是押送一些臭烘烘地流寇,此时的李鹏心里也算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毕竟这种事情总比如掏粪坑来的有面子。 “贤侄意下如何?”陈襄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李鹏,等待着李鹏能够欣然接受。 “也只能如此了!”李鹏心里暗暗嘀咕着,免不得还有一丝丝窃喜在其中,毕竟,这可是一个一举多得的差事。 “既然是左相吩咐的,那么晚辈必然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李鹏一口答应了下来,其实他也没有想太多。 “好!”陈襄听后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他仰天长笑着拍了拍李鹏的肩膀,随即解下腰间的玉佩递交到李鹏的手中,说道:“贤侄尽可放心办事,事成之后,吾必不会亏待汝!” 李鹏只是抱拳应下,而后出门,陈襄也不愿就这么闲着,他简单穿上外套,在李鹏出门的空隙快步来到地窖,在这里,家丁们已经在前前后后忙的不可开交。 那个青衫道士依旧端坐在那半亩见方的空地上,面对着眼前那一群群家丁与侍卫相互配合,用绳索将一个个巨大且蒙着黑布的囚笼拖出这个地窖造成的内狱。 陈襄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硬生生地挤了进来,面对着眼前的青衫道士,陈襄缓缓迈步走近,来到青衫道士的面前。 “左相大人怎么能忍着如此恶臭前来探望工作进程?也不怕染臭了您这一身锦袍?” “少来这阴阳怪气地说辞!”陈襄冷哼了一声,虽说是不敬,可是对于这个道士,陈襄也是习以为常了,毕竟这家伙说不定什么时候把事情办成了就会自己滚蛋,人走了,时间一长,不也是眼不见心不烦。 “寻常的道士可没有像你这般无礼的!”陈襄也不过是抱怨了一嘴,可没有原先的震怒。 “大人说的是。”道士轻笑道:“大人也清楚的跟,我乃非常道人也。” “这道人,非不非常,都乃道人也。”陈襄接话,冷笑摇头道:“这近百号人,倒是没出一个长生人,你这让我给上头怎么交代?” “交代?”青衫道士听到陈襄的这番说辞不禁冷哼了一声,“若是长生新的能够如此容易简单,怕是现在我们依然在秦皇治下吧!” “始皇……哼,怕不是已经化成了一捧黄土,烟消云散了吧!”陈襄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对于长生来说,那怕是现在还在努力的陈襄自己都不相信的。 “可是你家帝王至高无上,不也是渴望着统治能够万古长存,永世不衰?” 青衫道士冷嘲热讽着,伸手在地上抓起一把略微潮湿的泥土在半空中,任由它在手中成块成块地掉落。 “官家正数壮年,可是听万岁的不乏其人,能过百年的能够几个?”陈襄仰头望着头顶的一抹黑,感叹道:“可是谁不想让自己活的更久呢?” “那个遏制住开封府监狱暴动的人,大人找来了?” “没!”陈襄两手一摊,“他是薛文利那波人,虽然想要有所作为,可是也要按规矩办事才是。” “那么,大人可是找到了替代者?” “嗯,也不知行不行,不过这样护送的事情,他应该能够胜任。”陈襄说着,不禁转过头来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身后那些蒙着黑布的巨大囚笼。 “大人尽可放心!”青衫道士在陈襄的身后,他似乎看穿了这个丞相的心里担忧,“鄙人略施法术,已经让这些吃人的鬼怪陷入到了沉睡之中,天黑月圆之夜前,还是请左相差遣之人加快速度将其掩埋,若不可,则出大祸患也!” “天黑月圆之夜?”陈襄紧皱眉头地回过头来,“今日十五,不就是月圆之夜嘛!” “所以,还是请左相尽快处理了!”青衫道士甩动着自己手里的拂尘,喃喃道:“这月到正午当头或是四周有血味,那么就是这帮鬼怪的苏醒之时!” 陈襄紧张地满头大汗,他重重地吞下一口口水,转身快步走出了地窖。想必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应该去做什么,而且务必尽快的那种。 青衫道士那干枯铁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冷地笑容,他举手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地朗诵起不知为何的经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苦差事2 虽然是不知道左相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可是对于这千载难逢的表现机会,李鹏怎么说都是不愿意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 “什么?去清理左相家的旱厕?”副指挥何远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他指了指那远处军营里面的旱厕,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一身发皱的戎装,以一种不可思议地口气对李鹏说道:“指挥,我没有听错吧,我们这帮当兵的,没事不去开封街坊瓦子巡逻,去给大官掏旱厕?我们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兵,不是掏粪工!” “行了行了!”对于何远的不解与抗议,李鹏是大手一挥全然一笔带过,只是冲着何远不厌其烦地挥了挥手。 “你什么意思?”何远本身就对这个书生出道的李鹏有着天生的反感,毕竟在这个国家,读书人,就应该去做读书人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在这个不合时宜的地方插手本就不该是他们读书人应该去管的武人的事情。 如果算是其他的事情,何远对于李鹏也是咬咬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一次,李鹏竟然为了自己的人情而让堂堂禁军去做掏粪工? “怎么了怎么了!”李鹏坐在桌上不厌其烦地抬起头来瞟了何远一眼,“左相也待你不薄,你是没去过左相府上,臭不可闻,那是一个堂堂帝国宰相应该住的地方吗?” 李鹏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何远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只见他当着李鹏的面狠狠地一拍桌子,指着李鹏破口大骂道:“好啊,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牲,你怕不是忘了天武营禁军虽然平日里受左相调度,可归根结底他们还是圣上的兵,是赵家的兵,不是你陈家的掏粪工!” “大胆!” 李鹏此时也是怒上心头,面对这个比他壮整整一大圈的何远,他可没有半点畏惧的神色,而是敢直视何远的目光,怒斥道:“我看你是把这个官职俸禄拿够了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说你,一个区区武夫,也胆敢跟我在这指手画脚,真不知道这天武营到底谁才是指挥!” “你!” 何远指着李鹏正欲发作! “你信不信现在我就跟左相好好说说你的英勇!” 李鹏的这番话可算是结结实实地堵住了何远的嘴,哪怕是此时他的手已经紧紧地按在放置在桌面上的手刀不住颤抖,仅存的理智也在不断告诉着他他根本就不是李鹏的对手,哪怕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跟杀鸡没什么区别。 何远怒视着李鹏却整个人如同一根木桩一样一动不动,良久,他甚至连这个都已经放弃了。伸出手来,狠狠地拉扯着自己身上穿戴紧身的铠甲,摔门而出。 “看来你的上头那人,也是等的不耐烦了!” 在陈襄相府的地窖外,青衫道士也算是过了多日才重见天日,他的出现着实引人注目,谁又能够想象到这个一个暗无天日,一个普通人在这么封闭的空间里面早就发疯了吧,可是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竟然毫发无损地且没有任何问题,不由得让人觉得这才是得道之人应该有的模样。 青衫道士不紧不慢地来到陈襄的身旁,不仅仅是陈襄,就连陈襄周围的其他人都感觉到那个青衫道士身上传来的阵阵阴寒之气。 就是站在青衫道士的身旁,陈襄都能够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脊背发凉,不过他还是强行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慌,只不过是将这样的慌乱用咳嗽声草草地掩饰过去了。 “明年,就要封禅了!”陈襄的嘴里小声叨念着,“官家想有一个好的消息,特别是在他封禅之前,长生,这世上应该不会有比长生更加让人兴奋的事情吧!” “我确是想不明白!”青衫道士疑惑地说道:“这人人都难逃一死,为什么你家皇上就这么痴迷于寻求长生?” “长生?呵!”陈襄听到青衫道士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心想着这家伙果然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他自己虽然说一身奇怪味道,可是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得到了世人梦寐以求的长生。 就像是肉食者永远也体会不了素食者吃菜吃草的滋味,长生万年之人怎么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寿命不过百年生物对于生命的渴望? “道长,我有一个问题!”陈襄双手插袖,扭过身来看着这青衫道士,“都说道士长寿,甚至寿命堪比那河水坚石,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你是从什么时候,悟到了长生之法?” “看来左相大人,对于长生,也是饶有兴趣的!”青衫道士一眼就瞧出了陈襄话外之音,这也惹得陈襄因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而尴尬地苦笑连连。 见陈襄被揭穿了还丝毫没有就此放弃的意思,青衫道士低下头来稍加思索了片刻,接着抬起头来正色道:“吾之寿命,可追溯于始皇帝之时!” “始皇!”陈襄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青衫道士,仿佛此时在他眼前的已经不再是一个怪异得得道之人,反而是一个上古大神一般! “呵,大人不必惊讶!”青衫道士只是在斗篷下发出了一声轻笑,可是就这一声轻笑,都让陈襄肝胆一颤。 正好此时李鹏带着人来了,他们一帮人的动静可算是转移了青衫道士的注意力,也是让陈襄稍稍有了可喘息的机会。 第一百八十三章:苦差事3 李鹏带着一小队人马出发了,为了尽可能的隐藏自己队伍的行踪,他们都换上了便服,只不过里面穿戴着简单的铠甲。 即便是如此,李鹏都感觉这样简陋的铠甲都是累赘,毕竟在大宋朝的土地上,敢动兵戈的,还真是不多见。 说来陈襄为了这个青衫道士着实下了不少力气,可是说来指不定这个道士在他的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毕竟陈襄是读书人,可不像是那些庄稼汉一样好骗,因为他知道越到这个时候,就越需要冷静的内心。 李鹏一行伪装成的商队拉着满满五大车的鬼怪,虽然运送之人并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只是能够从那隐蔽的黑布之后闻出那无法遮挡的臭味。 目送李鹏一行的远去,陈襄在原地久久伫立眺望,他心神不宁的,不单单是因为对于李鹏的信任与否,毕竟除了他这个远房侄子,整个开封,确实没有能够随随便便就可以调动的将领。 当然,不仅仅是陈襄在此时心头捏了一把汗,捏汗之人更有他者,只不过是现在并不在相府之中罢了。 不过半日,来了个衣着普通的小童,在门前就传了句话:“太子请左相大人东宫一聚。” 这个时候,太子突然传话要见陈襄,这其中的想法到底是为何,恐怕陈襄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谱,可是具体怎么回应,恐怕成为了眼下首要面对的问题吧。 “阿郎,现在该怎么办?” 王二询问陈襄,只不过陈襄却是表现得非常从容淡定,他只是伸手摆了摆,示意王二对于此事不要有太过的焦虑,接着,陈襄对王二说道:“去备车马,行动一定要低调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不定也不过是想跟我讨教一些学问上的问题。” “可能不止吧,阿郎!”对于陈襄那看似敷衍的说辞,王二是怎么都不能这么轻易相信的,“太子现在是开封府衙司的参事,加上太子的声望,这开封的任何风吹草动他不可能一无所知。” “胡说!” 王二的担忧却被陈襄当头的一盆冷水给浇了个透心凉,碍于身份的差距,王二到头来还是不能说出口。 “好好做本分之事,别想着那些超出自己职责所能够触及的范围之内的事情,免得引火烧身!” 陈襄的话让王二悻悻退去,虽然把王二训斥了一通,可是陈襄也是在马车前思虑良久,到底是登上了马车,毕竟这个再平常不过的时候,他赵瑞要见自己,确实有些让人不能理解。 可是说到底,这个局,他还是要去,且必须得去,陈襄还是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入东宫,停下,陈襄匆匆下了马车,没有想到在这里,东宫的侍官们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像是那传信的出发时他们就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见到陈襄下了马车,侍官们赶忙迎了上来,冲着陈襄行礼,道了一句:“太傅大人辛苦了,我等在此等候太傅多时,太子在厅前等候太傅多时,请太傅速速随我前去。” 厅里,太子已经摆上了一桌丰盛的餐食等候着陈襄的到来,他坐在主座上低头不语,等到外面想起急匆匆的脚步声时他这才抬起头来。看到那门洞开的房门以及那陈襄熟悉的脸庞时,赵瑞的身体挺直,面对着陈襄,冰冷地脸庞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丝丝微笑。象征性地敷衍着即将进门的陈襄。 “老师最近可忙碌!” 陈襄一坐下,赵瑞立马递上来一双筷子,毕恭毕敬地模样就像是当初他拜陈襄为师那时一样。 陈襄起初是惊讶,但是遇到这么熟悉的一幕,他还是会心一笑,接过赵瑞手中的筷子,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二十年前一样。 “太子平日不都在开封府衙司做参事,这开封人口百万,各类大小事件层出不穷,常搅得那开封府官宦叫苦不迭,太子作参事,怎的会有如此闲情逸致邀请老朽来府上吃饭?” “嗨,别提了,老师!”赵瑞无奈的冲着陈襄摆手摇头,那郁郁不得志的神色在脸上表露无遗,“我那叔父属实是个混账,怕我这个参事会抢了他的官印,从我到开封府衙司以后就以我年轻经验不足为由,要么不让我过问任何事情,有的只是那开封府衙司府院里面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需要我动动嘴皮子招呼两个下人就能够解决的事情,我整日无事,有事也是那些下人们去做,看着他们各司其职,倒也没有我的位置,原本呢,在那院子里转转,无事探探那出了事的内狱,其余的再无他用,仿佛我在这泱泱大院里面,就像是空气,有型的空气,能够看到,却又不存在,一直担当着可有可无的角色,学生懊恼啊,可那府尹毕竟是我的叔叔,我在怎么不愿意,但也总不能跟他争吧,免得那父皇看到我俩叔侄不合,又不知道会想些什么!” “没想到太子竟然能够沉得住气了,可喜可贺啊,这可是成为一代明君必须具备的品质啊!”陈襄呵呵直笑,还不忘在后面恭维一下,“凡是成大事者都不拘小节,太子为何不能忍得了这一时的冷漠?” “老师的意思是?”赵瑞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陈襄。 “太子到底会接过府尹打印,就像是日后太子到底会继承大统,成为我朝之君一样。”陈襄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看着赵瑞。 “继承大统!” 赵瑞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自己老师陈襄的口中听到这个词总是感觉无比的讽刺,他不顾老师陈襄的感受,直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羊肉送进口中,一边咀嚼一边说道:“老师让我继承一个万岁之人的大统,是不是太抬举学生了!” 赵瑞的话音刚落,陈襄举起正准备夹菜的筷子都瞬间凝固在那局里他最近的菜上。 “该来的还是来了!” 陈襄在自己的心里默默念叨着,毕竟正如同王二所提醒的那样,他这个学生不是等闲之辈,怎么可能在这个清闲的环境里面坐以待毙?想必今日陈襄在府上的一举一动,赵瑞都尽收眼底,所以才摆下这酒菜,就是把陈襄叫来,问个清楚明白吧。 “这是什么话?”陈襄故意搪塞,“你父亲贵为天子,不称他万岁,那称谁?” “可是这历代先皇叫万岁的多了,谁能活过百岁?”赵瑞反问了起来,“可你们这成天山呼万岁,让我这个父亲心里都动了心思,真想万岁了!” “胡说!”陈襄听到赵瑞竟然说出了这么大不敬地话来顿时变了脸色,他“啪”地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子上,一脸瞠怒地看着赵瑞,说道:“你这小小年纪,怎么能背着你父亲说出这么大不敬地话来?” “连老师你都在骗我!”面对陈襄,赵瑞可算是收起了自己作为一名学生该有的谦卑,他直视陈襄的眼睛,压低嗓音,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书只不过是你还有国子监那般酸儒搞出来糊弄我父亲的把戏!” 第一百八十四章:苦差事4 陈襄不言语,因为此时他知道只有保持沉默才是解决掉眼前问题的最终选择,哪怕是搪塞,装糊涂。 “哎呀,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太子殿下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本事,让老朽顿时感觉学识不足,都不能跟太子您在一桌上攀谈了!”陈襄一边苦笑着摇头,一边若无其事地夹菜放入口中,全然没有将一旁赵瑞的咄咄逼人放在眼里。 老师毕竟是老师,只不过是夹菜入口,那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一下如同山口狂风夹杂着云层翻涌起来。 赵瑞毕竟是个晚辈,他也承认,这样负气地将整个把柄全盘托出,结果看到被威胁的对方所表现出来的不疼不痒是多么的大失所望,可是他也急躁,毕竟还是那句:人人都配喊千岁万岁,可是真的能活过百岁的,又有何人呢? 看着陈襄巍然不动,赵瑞心里的那一丝丝底气在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没有动筷,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陈襄。但是陈襄对此熟视无睹,依旧自顾自地夹着菜,看来是饿坏了,毕竟家里那弥漫的臭味,着实让人反胃。 赵瑞可是没有胃口,为了这件事情,他可是熬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整日人心惶惶,看到面前自己老师如此淡然,他内心的惶恐更是如此。 “老师……” 赵瑞看着陈襄,喉结上下活动,到底是吐出了这么一句称呼。 陈襄没有理会。 “老师!” 赵瑞再度鼓起了勇气开口,可是陈襄的双眼依旧注视在自己面前的珍馐,丝毫没有把他这个唯一的学生放在眼里,这也不奇怪,毕竟哪有学生对老师大不敬地呢? 看到陈襄还是没有理会,赵瑞这一下可算是气不打一出来了,他收敛了自己伪装出来的谦卑,毕竟这么急切的询问根本问不出什么想要的答案来,毕竟,像陈襄这么一号人物,越在他的面前聒噪,越得到的是无视。 “你到底,想要为父皇,做什么?”赵瑞此时看到自己的老师逐渐对他疏远甚至开始无视他的存在时,他在困惑之余甚至开始鼓起勇气质问陈襄,虽然他可能知道换来的只会是陈襄的无动于衷。 “太子啊!” 可能是被赵瑞馋得有些失去了耐心,陈襄放下筷子,轻叹了一口气,紧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望着赵瑞,说道:“你还年轻,后面的路很长,没有必要为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患得患失,你是太子,要明事理,哪怕就是你听到官家要杀你,你这个作为儿臣的,不也是应该引颈就戮吗?” 赵瑞瞪大了双眼,惊讶且带着恐惧地注视着眼前的陈襄,他恐怕此时是怎么都想象不到,这个他平日里面敬重的老师,德高望重的左相,在此时竟然不过是自己父亲的爪牙。 这也不奇怪,毕竟食君之禄,思君之事,而他的父亲赵坤是现在当之无愧的帝王,全天下的读书人才都在为他效力,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介太子,能不能即位称帝还是个未知数,只不过现在开封的动静已经让赵瑞不知道眼下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很快,杯盘狼藉,陈襄用袖口轻轻地打着饱嗝,一脸满足地起身,丢下筷子起身,擦嘴,故作玄虚地冲着赵瑞行礼,这可不像是一般老师或者是前辈应该有的态度。走之前,陈襄还不忘仔细打理自己一身华服,对赵瑞撂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君是君,臣是臣,在一切还没有下定义之前,别操之过急!” 说完,陈襄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留下赵瑞就这么呆滞地望着他的背影。 “哐当!” 门重重地关闭,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赵瑞一跳,他这才缓过神来,看着自己桌上的那些凌乱的佳肴,赵瑞的喉结动了动,行动如同僵尸一般直挺挺地坐下,伸出颤抖地双手按在装饰华丽的筷子,拾起,夹菜,然后放入口中,舌头细细感受着菜品的余温。 “来人啊!” 在确定陈襄的车架已经走远的时候,赵瑞这才向外招呼了一声。 这时候进来了一个穿着朴素的侍卫,他一进门就跪在赵瑞的面前,道了一句:“殿下有何吩咐?” “那一队从左相府出来的人马,到哪里了?”赵瑞单手端起茶碗,问道。 “回殿下的话,已经出了旧郑门,在旧郑门外跟一伙市井流氓装扮之人接头后,继续出发,现在快要出新郑门了!” “他们这是要往何处去?” “不知,那西头也没什么商事?莫非是想绕个远路去西夏?” “不,不可能这么远!”赵瑞判断的非常果断,“他们这么多货物,不可能走太远,查了这一次接了这伙刁民是哪家的吗?” “回殿下的话,这帮人,不过是平日里面浪荡在接头,欺压平民的顽劣之徒,在衙司内也少吃苦头,但是屡教不改,属实让人头疼,可是现在左相竟然雇佣他们护送,这确实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看来老师一定是在刻意隐瞒什么!不然不会让一帮无用之人差遣?”赵瑞紧皱眉头,苦苦思索道:“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殿下,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再探!”赵瑞回答的非常果断,“我到要好好看看,我的老师,连同我的父亲,他们在做些什么!” 新郑门外。 重物压的木头制成的车轮吱嘎作响,那些汇集在街道上如同等待食物的野狗一般聚集在一起的,他们双眼如同阴沟里面的鼠辈,贼兮兮地观察着过往的每一个人,让他们都对这几个心生畏惧,犹恐避之不及! 就是这样的一伙人,与李鹏的一队人马撞了一个正面! 当听到那马车行进发出轰隆隆地声响时,在场的所有地痞流氓分分回过头来,朝着李鹏他们这一队人看来。 李鹏所带领的车马队伍越来越近,流氓的头目吐掉自己口中咬着的草根,带着一帮小弟痞里痞气地拦在路中间,挡住了李鹏的去路。 面对突然的阻拦,李鹏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惊慌,他很镇定,就像是已经预感到了这件事情会来。 “东西呢?” 李鹏停下脚步,为首的头目没有好气地询问李鹏。 面对如此无礼,李鹏并没有表现出一个武人应该有的暴躁脾气,应该说读书人的品性便是如此,只见李鹏不慌不忙的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布袋,丢到了那头目的手中。 头目掂量着手中的钱袋,从里面掏出了一块碎银,放在手中与身后的喽啰们端详半天,在确认是真的以后,这头目这才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掀起短裙,露出藏在里面的一柄短刀,对李鹏说道:“东家尽管放心,家伙在手,百事不愁!” 第一百八十五章:苦差事5 “他们到底要带着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去哪?”随着时间的推移,赵瑞的心脏跳动地越来越快,不知是兴奋还是其他,他手中的杯子都在不住颤抖之中。 “老师,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赵瑞的嘴里不断呢喃着,重复着刚才的话。 新郑门前,把手城门的侍卫照例检查着来来往往的进出行人以及车辆,大老远他们就感觉到了沉重的接近,回过头来朝着门后看去,就看一辆辆庞然大物由远及近,如那排山倒海的气势压来。 他们仔细观察起这队惹人注目的车马,特别是察觉到了那车马左右跟随的随从。 “这些人不是流落市井街头的猫狗?怎么现在有了差事?”一个守卫望着那些他所看到的好比说化成灰都认得的市井流氓竟然是这支商队的护卫。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新郑门守卫手持菱枪横在路中间,伸手阻挡住这看似奇怪商队的去路。为首的侍卫大声质问他们的去处,可是这队奇怪的商队却没有一个人来回答他的问题,哪怕是那些侍立在左右的市井流氓们,都收敛了自己平日里见到官爷们唯唯诺诺,像是有了更大的靠山之后,开始对眼前的这些平日里不敢得罪的混蛋趾高气昂。 特别是马车上李鹏那些人,驾车的驾车,闲着的,都是张腿而坐,一副孤傲地表情俨然是不把这守门的守卫放在眼里,当然,这也并不奇怪,毕竟那宫廷的禁军们看这些明显要比他们矮上大半个脑袋的家伙们,都是这种眼神。 “这伙人一定不是好惹的!”只听一个守卫侧过头来冲着为首的小声说着,“这帮登徒子平日里服过谁?可是你看现在他们都老老实实地侍立在左右两侧,这说明什么?” 听到这里,那为首的守卫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神中充斥着疑惑,还有那莫名的求知欲望。 “这几个马车上的人显然不是一般身份的!” “你怎么知道?” “傻啊,街面上那些穷人整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能长这么壮实?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权且当打了个瞌睡,放过去得了!” “扯淡!” 当头的守卫一听这么劝可就是不乐意了,他的眉头皱起,不用想就是心中如同发了倔的公牛,这劲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我们可是替圣上守卫这开封府的城门,就算这帮登徒子的来头再打,能大的过圣上?拦下,必须拦下!” 说着,为首的守卫手持着菱形枪往前这么一站,提起枪杆重重地在这本就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重重一磕,那“当”得一声可是格外提气,也向被阻拦的李鹏一行人宣誓了自己的主权。 一个小小的守卫在门前示威,如果是普通的平民,那可算得上是威慑力十足,可是他算错了眼前的人的身份,他们不是平民,而是本身就看不上他们的禁军,这么一算,不仅没有起到威慑的作用,还让禁军对他们的鄙夷态度更上一层楼。 眼看着眼前守卫的滑稽模样,李鹏似乎已经料到了他们会这么做。李鹏左右看了看,看到随行便装的禁军脸上浮现出来的尽是嘲讽地表情。 李鹏用脚踹了他身边的士兵,并向他摆头示意,那士兵意会,转而拾起一个一个不大却非常沉重的小布袋下了马车,走到那为首守卫的面前,将这小布袋丢到守卫的怀中。 不明所以的守卫手忙脚乱的接过这小布袋,抬头瞪着惊恐地双眼望着眼前的这个人高马大的怪人。 “给,军爷,这是我们头送给你的烧饼,守卫城门这么长时间,一定饿了吧,来,我们东家准备了写烧饼,特意孝敬军爷的!” 看着眼前这货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虽然有些疑惑,可是守卫还是打开了这沉甸甸的布袋,果然没错,里面都是个大的烧饼。 这守卫抬起头来再看了眼面前的那人,接着伸手放入布袋中摸了摸,不错的,这大块头的烧饼不仅看起来馋人,这么一摸,里面的内容也是厚实。 守卫捧着这布袋,在手中上下掂量着,似乎是再给其他守卫示意,所有人的双眼都紧盯着这布口袋,似乎是在惊讶这里面到底是装了怎样的馅饼。 “这饼,皮薄馅大。” 守卫低头盯着手中的布袋,一脸满足地模样。 “是,是,厚实!” 面前这人虽然内心满是鄙夷,可是脸上堆笑应和,完全让人看不清他内心所想,这皮笑肉不笑却显得真诚。 为首的守卫一脸官气得将这布口袋踹进自己的衣兜里,还装出一副傲然正气地模样,指着眼前送饼的人说道:“得了,别拿这些有的没的贿赂本官,告诉你,本官不吃这一套!” 话音刚落,守卫左右看了看,接着小声对那人道:“没有下次了!” “是,是!” 在千恩万谢下,把守城门的守卫为李鹏他们让开了一条路,得以让这看起来沉重且隐隐散发出恶臭的马车通过。 等到马车走远,这时候那守卫才伸手重新从口袋里掏出那装着烧饼的布袋,端在手里掂量着,然后伸手进去掏出一块烧饼,撕开,里面白花花的银锭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银锭可足足值他一年的工资,他又撕开一块烧饼,并取出银锭,将撕开的半块烧饼放入口中,然后将银锭塞进衣带中,然后将剩下的烧饼递给了身后的其他守卫。 感受着胸口沉甸甸的份量,守卫不禁感叹道:“这可真是一件苦差事啊!” “殿下!”门外传来了一声呼唤。 赵瑞抬起头来,望着那透着窗纸上的人影,便知道有了新的情况。 “进来吧!”赵瑞招呼了一声。 话音刚落,房门应声打开,那传信的侍卫小心翼翼地走进房屋,并关上房门,跪在赵瑞的面前道:“殿下,那队人马出了新郑门。” “出开封了。”赵瑞拿捏着自己手中的酒杯,不断搓揉着,以至于自己的手指都发白了。 “那城外的流民,你们都招呼好了吗?” “回殿下的话,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我跟他们说这车上有数不清的金银珠宝,让他们放心大胆地劫掠,谁拿上,就算谁的,咱们分文不取!” “就这么办!” 赵瑞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手中的酒杯“嘭”得一声碎了一地。 “喏!” 侍卫像是明白了赵瑞的意思,他赶忙退出房间,剩下的,就是让赵瑞等待,等待此事的最终结果到底是如何了。 开封府的衙司门口洞开,一个健步信使出门,朝着新郑门的方向而去! 不久,新郑门城楼上的钟鼓响起阵阵声响,开封城外的一片树林地中,在那里聚集蹲伏的流民们听到鼓声,缓缓抬起了头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苦差事6 “这可真是个苦差事!” 不单单是李鹏这么认为,那守城的守卫也深受其苦,当然,受苦的不仅仅是他们这些七品上下的小官僚们。 这偌大安静地林中若是出了一只惊鸟,那么整片树林就像是炸开的锅,当然,开封府就是这么一个偌大的树林,每一只鸟都瞪着溜圆地双眼,机警地盯着那出现动静的区域。 右相府上,两个全副武装的侍卫手持手刀,押着一个气喘吁吁地通信兵,那人一脸疲惫且痛苦,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冰凉的额头上低落,一直顺着匆匆脚步从大门一直到右相的府上。 右相端坐在自己的那把交椅上,在他的下方左右各坐着韩延庆等一干禁军统领,不单单是一帮军人,翰林院,相国寺各类官僚都列在左右,俨然一副微型朝堂在其中。 所有人的表情肃穆,随着声响把目光投在那个被士兵押送上来的信使,那信使纵然是心里有这万般不情愿,可是跪在地上,抬起头来虽不认得人,可是看着这在座一干大员,可是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来者何人啊!” 都不需要薛文利本人开口,开封府少尹公孙弘就已经坐直,他拿出了一副正直严谨的态度,双眼死死地注视着下面跪倒在地的差役,急于寻找答案。 “回少府尹的话!这厮是从开封府衙司出来的跑腿,他一路马不停蹄地跑到了新郑门敲鼓,也不知是在向外面传的什么信!” 一说到这开封府衙司,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这个开封府少府尹公孙弘的身上! 这开封府的执事还在右相府上议事,这自家后院就出了这么一个怪物?公孙弘的面子上自然是挂不住,在众人怪异得目光中,公孙弘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紫,思来想去看来是必须要拿出一点态度来解决此事! “少尹!”右相薛文利不慌不忙的转过头来看着坐在台下的公孙弘,开口缓缓说道:“这开封府近日可有差事,非到了这城门击鼓的地步不可?” 面对薛文利的不慌不忙却言语之中充满了刀刃锋利地尖刀。 陷入到如此尴尬地境地,公孙弘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低头思索了片刻,索性一拍扶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地不听,脚下还大踏步地走到这个跑腿的面前,不等这跑腿的说些什么,直接一脚将这跑腿的踹翻在地。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跑腿的一看到这阵仗,那可是吓得面如土色坐在地上还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便赶忙起身抱住了公孙弘的腿,若不是那左右侍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跑腿的两条腿,硬生生地将他从公孙弘的腿下拉开,他还真的可能将公孙弘给扑倒。 “好你个胆大包天之辈!”公孙弘气得浑身发抖,他通红地脸,活像是铁面无私与罪恶划清界限的正义之士,当着在场所有大员们的面对着跑腿破口大骂道:“我让你当着在座的各位大人们老实交代清楚,你到底是受谁指使?” 在面对公孙弘的厉声质问下,这个跑腿却出奇地反常,不管是怎么责骂与逼迫,他的嘴巴就像是磐石一样一言不发。 “行了行了,公孙少尹!” 看着公孙弘如此费力地全是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如此大声也确实有些失态,韩延庆赶忙招呼公孙弘收手,并提醒道:“诸位大人们都在看着呢,少尹还是以大局为重啊!” 公孙弘这才醒悟,再回过头来,因为刚才的卖力可是让他面红耳赤,这可是让在场所有人看在了眼里。 “右相!” 公孙弘停顿了片刻,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直接叉手跪在了右相的面前,然后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在场所有人大惊,他们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公孙弘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右相薛文利也是半眯起双眼,细细打量着这眼前公孙弘的一举一动,想必是对他此时的所作所为也持有疑惑地态度。 只见公孙弘指着这跑腿的对薛文利说道:“右相,开封府衙司出了这么一个败类,确实是我失职。” 话音刚落,公孙弘转过头去看着这跑腿的,问道:“说,你是哪部,哪卫的?” “说!” 押送的侍卫用手刀狠狠地架在这跑腿的肩膀上,锋利地刀刃深深地陷入到了他的脖颈里,隐隐中都能够看得清楚刀刃在那脆弱的皮肤上划出了一道伤口来。 “小的,小的不能说!” 跑腿明显是吓坏了,他的脸色煞白,嘴唇颤抖,马上就死到临头了还是拒绝回答公孙弘的质问。 “好啊!” 公孙弘大吼了一声,接着起身抓起自己的椅子就准备朝着那跑腿的脑袋上砸去。 这场面可是吓坏了在场的众人,他们赶忙起身上前拉住公孙弘,嘴里还在不断喊着“少尹冷静,少尹深思啊!” “行了!” 终于看够这场闹剧的薛文利抬手重重地拍在木制的扶手上,虽然这声音不大,却像是惊雷一般霎那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公孙弘!”薛文利伸手指着公孙弘厉声训斥道:“这里可是我的府邸,不是开封府的衙司,要处理你们衙内的事,不要在我这里忙活,特别是别让这血脏了我的地!” “请右相恕罪!” 听到薛文利的训斥,公孙弘立马跪倒在地。 “够了!” 薛文利显然是没有了耐心,他大手一挥,冲着公孙弘说道:“现在那人到底要说什么我都不在乎,那是你们自己的家事,少尹你自己回去处理吧!” “是!” 公孙弘听了这话,连忙冲着薛文利拜了一拜,不由得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因为右相表现出不感兴趣了,那就是意味着这件事情,他权且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了。 “行了,没什么事,你就带着你衙内的伙计回去吧,今天晚上你有事做,就别在这里浪费了!”右相说得不紧不慢,却放出了令公孙弘无比欣喜地讯号,右相不追究了,那么事情的主动权。就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谢过右相!” 公孙弘再拜了一拜,起身退下,不由得在心中默念一句,“这可真是一件苦差事啊!” 马车匆匆,其中夹杂着沉重的马蹄声还有车轮碾压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发出的木头呻吟声,李鹏他们出了城,没了人烟的繁华,走在林间的小路上,倒也是惬意。 第一百八十七章:突袭 公孙弘带着开封府衙司的那个跑腿悻悻而去,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并没有因此而散去。 唐琦此时刚刚来到右相府的门前,跟近乎逃跑一般奔出右相府的公孙弘撞了个照面。 “见过公孙大人!” 唐琦倒也是知道礼节,冲着公孙弘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只不过此时的公孙弘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办,以至于他对于唐琦的礼节也不过是扫了一眼便匆匆离开。 目送着公孙弘的远去,唐琦并没有过多责备的意思,他只是在口中暗暗道了一声:“奇怪。”便匆匆进了右相府。 府上,唐琦见到了右相薛文利与在座的诸位大员。 还不等唐琦行礼之际,薛文利便左右看了眼,道了一句:“好了,今日的事情就商量到这里,还望诸位多多留意分内之事,全心力为圣上,为大宋分忧啊!” “喏!” 在座的大员们纷纷起身,冲着薛文利行礼退下,直到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薛文利、韩延庆与唐琦三人。 “这外面有些冷了,我们进屋说吧。” 薛文利说完在府上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缓缓走进了身后的屋子,韩延庆跟唐琦紧随其后。 屋子里,薛文利的面色阴沉,伸手抚摸着红木桌面,却又在桌角狠狠地握拳捶打。 “右相,可是心头有苦,却说不出口?”看到薛文利此举,韩延庆赶忙上前一步询问道。 “看来这陈襄,已经在开封府衙司渗透了。”薛文利的双眼闪过一丝寒光,“现在西夏边境剑拔弩张,这个时候朝内却暗流涌动,不能一致对外,可悲,可叹也!” 韩延庆这时也不免叹息道:“我朝丟了永乐城数十年有余,而当今圣上却一心只为封禅,全然没有先代圣王的英明武功,现我大宋各路民心浮躁,已显倾颓之势啊!” “住口!”薛文利打断了韩延庆的话,“这话,哪怕是再想说,也给我憋回到肚子里去,不许在外人面前言语,知道吗!” “喏!”韩延庆伸手行礼。 “这跑腿的去新郑门擂鼓,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薛文利话锋一转,引到了这个刚刚发生过的问题上。 只不过现在的场景跟寻常来的不同,这原本崎岖不平的土路上平日里熙熙攘攘的都是往来的行人,他们从周边的村落小镇来到开封,一是在偌大的东京嗅到了铜币跟交子的气味,二是受够了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滋味,想来大城市里找个安身立命的活计。 话说这开封,好歹也是个上百万人的大都市,其中来来往往的宋民可谓是成千上万来计算,哪怕是再不起眼的小路上,赶往开封的行人车马也不可谓不多。 可是眼下这条路,李鹏他们走了一天,除了那左右两侧林间安静非常,竟然一个行人都没有,这确实让人感到奇怪。 望着周围寂静的树林,李鹏不禁感叹道:“丞相可是为我们把事情想的太过仔细了,可是让我这样的后辈可算是自愧不如。” “那是,那是!” 李鹏身旁的士兵故作奉承得应和道:“左相大人英明,知道我们这事是见不得太阳的,左相的能力大啊,李大人您看,左相为了能够让我们这些小的把这事办的稳妥,那可是煞费苦心,甚至都不怕开封府那么多双眼睛给我们开了这一条安静的路,我们这些下人若是不能将此事完成得圆满,怕是再见到左相,可是要提头的啊!” “哼,粗人!” 听着身旁士兵的话,李鹏冷哼了一声,表情中都充斥着不屑一顾,这个时候,他甚至有一点后悔了,后悔加入到禁军的行列之中,毕竟眼下左相对于禁军天武营的管控还是有的,正是因为当下用人之际,李鹏这书生自告奋勇,为的就是能够受到重用,可是眼下他错了,错的离谱。 “什么时候才能够摆脱这个跑腿的活计。”这是李鹏一遍遍问自己最多的一句话。 “唉,大人,您说左相这是让我们运送什么?”士兵说着,不由得回过头来看了眼身后那蒙着黑布的巨大容器。 “这个,左相也没有告诉我啊!”对于同样心存疑问的李鹏,他也像是身旁的士兵一样回过头来瞟了一眼身后的黑布。 相比较于身边的士兵,李鹏对于这黑布后面的东西所保持的好奇感,他凑近了黑布,隐隐之中,他感觉到了一股从没有过的压抑之感。 他总感觉身后的东西是活着的,就像是一种感觉身后有一双,不,是无数双眼睛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脊梁骨。 虽然能够感觉到身后有一种奇怪地压迫感,李鹏还是故作镇定,自古读书人都被称之为软弱、手无缚鸡之力,李鹏身处禁军行列自然是不能把这些不中听的词汇一而再再而三地展示在士兵的面前,毕竟,这个天武营,他辛苦争取而来,就要竭尽全力地守住。 “吱嘎!” 猛然间,前面开头的马车突然停住,让后面李鹏他们的车架来个了措手不及,这么急促地停车让李鹏的身体猛然前倾,差点一个踉跄从马车上跌倒下去。 好在李鹏年轻,身体跟得上,能够快速反应过来自己的状况,他一个起身,重重地撞在身后的那坚硬地木头上。 “哈!” 突然间,一声轻微地叹息从身后的黑布传出,钻进了李鹏的耳朵里,在这一刻,李鹏的心脏都要随之一块停止了般。 李鹏瞪大双眼,脖子僵硬地缓缓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黑布,他的表情里面夹杂着的是难以置信,他怎么可能相信他竟然感知到自己身后的东西里面竟然有“活物”。 “你刚听到了吗?” 李鹏侧过头去询问身旁的士兵,可是那士兵只是搓揉着带给他阵阵疼痛的后脑勺,嘴里还在念念叨叨地骂着前面开路的车马不长眼睛。磨蹭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身旁李鹏的呼唤,迟迟转过头来望着李鹏,怀着歉意笑容回复李鹏道:“怎么了,大人,小人耳背,没听得太清楚。” 没听清楚,那就是根本没有听见! 对于这士兵的表现,李鹏是清楚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表现出跟他一样的惊奇又或是恐惧。 “算了,没什么事!”李鹏冲着士兵挥了挥手,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把这当回事。 再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黑布,因为刚刚的冲击让他感觉到了那黑色的布明显有了隆起。 “喂,哪个不长眼的拉住马车了?大人的货若是有了什么闪失,你们的脑袋有几个够砍的?” 那策马驾车的士兵还不等李鹏开口就开始狐假虎威起来,冲着前面开路的马车破口大骂。 这时就看到前方马车上跳下来一士兵,他一路跑来到李鹏的面前,行礼说道:“大人,前面的路,被堵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补充(薛明月) 这大雨来的突然,雨水拍打在屋顶的瓦砾上,就像是薛明月的心跳一般,蓬勃激昂,却杂乱无章。 不仅仅是因为潮湿的空气,还有外面那席卷着死亡的洪流。 外面的暴雨依旧肆虐,薛明月耳朵聆听着外面的呼啸,纤纤玉手白嫩如羊脂玉,上面装饰金戒指雕琢工艺细腻,镶嵌着的那块绿色宝石就像是一只媚眼,风情万种地注视着眼前年轻的医官。 毕竟是初生的牛犊,虽然这医官注意到了薛明月的双眼,可是他哪敢抬起头来与薛妃对视。可是薛明月越是看着他,他的心里越是紧张的心慌,以至于手持金药勺的手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眼前的药壶户口冒着细细的白烟,白烟笔直朝上,最终消失在头顶的一片昏暗中。 医师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药壶,他取来一只玉碗,用白色的娟布盖在碗口,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药壶,将里面多余的药渣过滤,留下的是那润口的药液,也是那壶中废弃的本草里最精华的东西。 “娘娘,熬的药汤,好了!” 年轻的医师小心翼翼地放下药勺,撩起白色的娟布,翠绿色的玉碗可不隔热,捧在手里如同捧着一块炙热的火炭,虽说是痛苦,可是这个年轻的医师还是强忍着,直到宫女缓步走来,用托盘从他的手中药碗接过。 “嗯!” 待到宫女将乘着药碗的托盘端到薛明月的面前,薛明月这时才朱唇微启,像是一只小猫一样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哼。 薛明月显然是对这生分的年轻医师而不满,从她看着这药碗里面微微摇晃地黑色药汤。她轻叹了一口气,将面前的托盘推开,极不情愿地说道一句:“这平日里都是钱太医来亲自给我调理身子,怎么这个时候端着药壶来的怎么是个年纪轻轻地后生?” 听到薛明月口气中的不满,惊得医师冷汗连连,他赶忙跪俯在地上,嗓音颤颤巍巍地回答薛妃道:“回娘娘的话,钱太医还有医馆内大多数资历较老的医官们今日都染了风寒,在家调理,不敢前来,生怕污染了这宫内的环境,娘娘怀的龙种为重,。” “不幸?”薛明月觉得这医师话说的可笑,她冷笑一声,语气带着挖苦地说道:“这医官们都是给人瞧病的,怎么,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候,我们一般人都没有疾病,倒是这些整日与医药相伴之人病倒了,你们这是愚弄本宫,怕是不想伺候本宫了吧!” “臣不敢,臣不敢!” 薛明月的不满可是吓坏了医师,他匆匆忙忙的跪在地上冲着薛明月重重地叩首三下,薛明月气得胸口起伏,她并不领情得撇过头去。 “这天下雨也下的怪异,我这活了也不少年岁了,遇到过的大雨也是不少,怎么这雨这的奇怪,城外淹死了人,莫不是死了人太多,把你们这些当医官的都给吓坏了,若是我怀中的龙子有了半分差池,你看本宫不在陛下面前好好说道说道,尔等,就等着通通去兰州边境给那些边军们瞧病去吧!”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医师磕头如捣蒜,偌大的寝宫里面就只能够听到年轻医师咚咚咚地磕头声。 “行了行了!” 看着那医师的额头变得青紫,薛明月不厌其烦地冲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薛明月接着说道:“停下吧,你今天就是把这地板给磕穿了,老天若是真的开了眼,可早就要了你的命,让我肚子里的龙种安康。” “若真是如此,那么卑职的贱命,老天要去也罢!”这医师回答的毅然决然,却让薛明月听了嬉笑连连。 薛明月轻捂嘴笑道:“本以为这读医书的都是榆木脑袋,却不曾想确是出了一个伶俐嘴巴。” 说完,薛明月冲着身旁的侍女小曼说道:“把药端上来吧,嬉闹了这么长时间,药若是凉了,对龙子不好!” 小曼不敢怠慢了,她赶忙听从吩咐,将药碗端来。 薛明月接过药碗,药到嘴边,她并没有着急喝下,而是若有所思地放下药碗,目不转睛地看着药师,问道:“在这说了那么多,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医师如实回答到:“臣姓郭名东,家是开封人氏。” “这么说来,若是那钱太医的病迟迟未好,那么是你,给本宫瞧病?” “回娘娘的话,是的!” “那么规矩,你也是记得的,是吗?”薛明月接着询问。 “会娘娘的话,是的!”郭东如实回答。 “哼,这医官们下雨就生病,真是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靠得住!”薛明月冷哼着,就在此时,突然间天空中闪过一道惊雷,吓得脸色煞白,冷汗连连。 “娘娘你没事吧!”小曼看到薛明月如此,立马上前询问。 好在没有吓得太狠,薛明月捂着自己的肚子小心从卧榻上坐起,表情痛苦,看上去楚楚可怜。 “没,没什么。”薛明月艰难地伸出手来冲着在场的侍女还有郭东摆手。 “娘娘,薛曼香求见。” 门外的侍女这么一说,就好像是救命治急的良药,瞬间让薛明月的疼痛减去大半。 “快快有请!”薛明月激动地嗓音都在颤抖。 既然薛曼香来了,那么像郭东这样的外人,在这里着实有些碍眼,薛明月不好明说,确是对婢女小曼使了个眼色。 小曼意会,她起身转而来到郭东的面前,不由分说就拉着郭东来到门口,并对郭东说道:“郭先生,时候不早了,待会啊,我就伺候娘娘将这汤药给喝下,剩下的,可就不用郭先生费心了的。” “娘娘方才受到惊吓,可不能小看啊!”郭东有些担忧,毕竟他来了宫中,薛明月身子的安危,可跟他到底是升官还是流放紧紧绑在一起。 “先生不必担忧。”小曼笑道:“这娘娘的亲生妹妹就是她的定心丸,你看娘娘并无大碍啊?” “果真如此,那我就放心了。”郭东轻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句:“那我便不在此地打扰了。” “先生说的是。”小曼道:“娘娘最近身子金贵的很,怕是以后用先生的时间还长,先生只需在家中等待,若是有事,娘娘自然会托人传先生前来的。” 听到了这句话,郭东才长舒了一口气,他赶忙冲着婢女小曼行礼,接着说道:“还请小曼姑娘不要忘记了。” “姐姐!姐姐!” 就在郭东告辞出门的那一刻,薛曼香就已经毫不客气地挤了进来,她提着裙子快步上前,脚下的步子像是雷雷战鼓般沉重。 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妹妹,薛明月甚至忘记了疼痛,她惊喜地表情流露,整个人都在卧榻上坐的笔直,好像是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够算得上迎接自己亲妹妹的最好行为。 第一百八十九章:(补充)薛曼香 薛曼香从婢女小曼的手中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端到了薛明月的面前。 “姐姐,赶紧将药喝下去,千万别凉了!”薛曼香是再三叮嘱。 “好好好,有你这个细心体贴的妹妹,这安神的药啊,我是一口都不会落下。”薛明月笑着接过药碗,转而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那药汤苦涩,喝下去着实是废了不少功夫,苦涩的滋味让这个平日里时常喝药如同饮水的薛明月都不禁咳嗽两声,紧皱眉头微微露出痛苦之色。 想必是看出了薛明月是受够了这汤药的苦滋味,薛曼香虽然岁数不高,可是一双慧眼却看的比谁都明白。毕竟是从小到大的亲姐姐,她的喜怒哀乐,全部都藏在眼睛里,恰巧被薛曼香看的仔细。 “姐姐这快要诞下龙子,爹说这是咱们薛家天大的喜事。近日大雨连绵,爹爹恐潮气太盛,担心婢女们招呼不周,坏了身子,特意嘱咐我过来看看!” “嗨,真是劳烦爹爹费心了!”薛明月掩面而笑,“我在这宫中过的惬意得很,若不是那方才的惊雷给我着实下了一跳,恐怕这腹中的龙子还在安睡,不会受到任何惊扰。” “恐怕未必!” 正当薛明月还在为当下的情况的满足沾沾自喜的时候,薛曼香的一句话可算是当面的泼头凉水。 “妹妹此话何意?”薛明月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薛曼香。 面对薛明月的疑问,薛曼香笑了笑,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只是坐直了身子,来到薛明月的身后,两只手搭在薛明月的肩膀上,对薛明月说道:“前些日子,府上来了个手艺人,推拿按摩之术治好了爹爹的肩痛,我在一旁细心观察,倒也是学了一二,这不,生怕忘了,就快快前来给姐姐捏捏,也让姐姐享受享受!” “既然有如此好事?”当听到妹妹薛曼香要给自己按摩,薛明月也是欣喜从心而生,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妹妹到底学了什么本事。 只见薛曼香双手搭在薛明月的肩膀上,五指用力,一点点的捏起薛明月肩头那细嫩白皙的皮肉,一点点用力,薛明月也缓缓闭上双眼,享受着来自妹妹的付出。 “对于怀孕的事情,姐姐可有什么打算?”薛曼香一边为薛明月按摩着,一边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询问薛明月。 “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薛明月侧过脸来疑惑地望着薛曼香。 “姐姐你也知道。”薛曼香神色神秘地说道:“太子从听到姐姐您怀孕的时候就已经对你产生了隔阂,他似乎,并不愿意让你把这孩子生下来。” “妹妹是不是多虑了。”薛明月似乎并不认同薛曼香的言语,她轻笑着说道:“太子与我无冤无仇,无论于公于私,都没有对我刻意针对,哪有妹妹你想的那么严重。” “怎么没有?”薛曼香突然的反问瞬间打断了薛明月,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而到薛明月的面前。“姐姐在深宫中待的太久了,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姐姐根本不知道。” “嗯?发生了什么?” 薛曼香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向薛明月使了个眼色。 薛明月立马会意,她赶忙伸手示意婢女小曼道:“你带着其他人都出去吧,我跟妹妹要说一些家里话。” 小曼带着其他侍女退出门去,屋子里只剩下薛明月和薛曼香姐妹二人。 薛明月一改方才的和善表情,她的面色突然凝重起来,想必是此时对于太子赵瑞的担忧,完完全全不输于她的妹妹薛曼香。 “妹妹,你实话告诉我,我在宫中的这些日子里,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太子跟左丞相现在密谋着想要削了爹爹的权。” “何出此言?” “爹爹的幕僚时常瞧见太子往宫中去了不止一次,毕竟这个年纪,圣上对他并无太多要求,他也是整日寻欢作乐,怎么近日突然认真起来,举动异常,加上最近左丞相在朝中造势,煽动圣上将开封府大小事物一并交给太子掌握,这明摆着是要生生夺去赵博叔叔的权力,这万一果真如此,那么咱们爹爹在朝中的话语权,可是不多了。” “太子掌管开封府各大小事物也是情理之中,这毕竟是要续大统做准备的事。” “可就是这么合情合理的事情,为什么却偏偏发生在姐姐快要诞下龙子的这一刻呢?” 薛曼香的突然发问瞬间让薛明月哑口无言了起来,这么仔细想来也是,平日里太子游手好闲惯了,也不见得有什么其他大的作为,可是在这段时间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薛明月不得不严肃起来了,虽然她贵为帝妃,但是说到底她还是薛家人,那么就是在左丞相陈襄的对立面。 “妹妹你也是明白的!”薛明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面露难色地对薛曼香说道:“妹妹,你也是知道姐姐的意思,姐姐这些日子一直在这深宫大院里面安养龙种,不问世事,对于爹爹与陈左丞的争斗从不过问,一心只想将这龙子诞下,而后安度余生便是心里所求。” 听了姐姐薛明月的话,薛曼香愣了神,为薛明月按摩的双手都不由得停了下来。 薛明月察觉到了妹妹的异样,她回过头来,望着身后表情复杂的妹妹。她似乎能够感觉得到薛曼香内心与表情中所透露出来的不满与无奈。 “爹爹还不知道你来了吧。” 冷不丁地这么一句话,可是吓坏了薛曼香,她惊讶地瞪大双眼,目光中透露出来的尽是恐慌与些许懊悔,像是一个做了坏事却被发现的孩子一般手足无措。 这也不难怪,毕竟薛曼香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年芳十六的女孩,跟随父亲薛文利,哪怕是有再多的见识,那也逃不过年岁的稚嫩。 “妹妹,你实话告诉我。”薛明月转过身拉着薛曼香的双手,“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在爹爹的面前不敢吐露出来,所以在我这里寻找安慰什么的?妹妹,你毕竟还小,有些事情,你干涉不了,也左右不了!” 薛明月伸手握住薛曼香还搭在她肩膀上的双手,紧紧地捧在手中,不断抚摸着,却能够感觉到自己妹妹的双手不断在颤抖。 “这么说,姐姐是打算在这深宫大院里面不问世事一直到老死吗?”薛曼香的嗓音都颤抖了,她抬起头来,薛明月明显看到了她妹妹从眼角滑落下的泪水。 “妹妹。”薛明月有些不知所措,就看着妹妹哭的如此委屈决绝。可是她怎么都想不通,妹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来见她。 “好吧!”不能薛明月的劝阻,薛曼香狠狠地甩开她的双手,“既然姐姐这个距离圣上最亲近的人都选择坐视不管了,那么我也有其他的办法去保护爹爹,不用你来管!” 说完,薛曼香夺门而出,留下薛明月一人坐在卧榻之上,迟迟不能从刚才的事情中挣脱而出。 第一百九十章:伏击 “前面有人设了路障!” 跑来的士兵在李鹏的马车前通报,让本身就悬着一颗心的再一次紧绷起来,只见他瞪着一双如同铜铃一般的大眼睛死死地注视着眼前的士兵,整个人如同被叉子打死的草一样弹了起来。 “带我去看看,带我去看看!” 李鹏显然是慌了神,他两腿哆哆嗦嗦地下了马车,在两个士兵的陪同下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在这里,几个从市井街头雇佣而来的混混们正背对着他们。 “让开让开!” 领着李鹏的士兵上前毫不客气地扒开了聚集在一起的混混们,上前一看,李鹏不禁吓得惊叹了一声。 怪不得说这条路上空无一人,原来这里通往开封的路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封死了,一根两人合抱般粗壮地大树横在路中间,不仅如此,在这横着的树木下面还有不计其数的碎石,如此多的石头形成了一道简陋的城墙,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是什么东西?” 为混混的头目马三持着怀疑地目光打量着身旁的李鹏,这时候他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钱袋子,用着不懈地语气对李鹏说道:“莫不是这也是你们顶头的大人把此事安排好的?” “你别在这里胡说!”李鹏恶狠狠地瞪了马三一眼,并用警告的语气对马三说道:“你记住你的身份,你可是拿了钱的,少给我用这种语气在我面前咋咋呼呼,你这个贱……” 好在李鹏到底是没有吧那个“民”字给说出来,也幸好他没有说出来,不然这帮腰间挂着切肉刀跟包了铁皮的木棍的家伙们,可能真的不会因为这样侮辱性的词汇而保持应该有的理智。 “什么?” 马三上前一步,他似乎听懂了李鹏话里的意思,只见马三的右手插进自己宽大的裤兜里面掏动着,不大一会儿就像是变戏法一般从里面掏出了一柄锈迹斑斑的斧头。 这斧头虽然驽钝,可是却威慑力十足,至少是威慑这个半路从军的书生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的。 “你要干什么?” 李鹏警惕且抱有防备地态度后腿了两步,身旁的士兵也机警地上前一步,面对这锈迹斑斑地斧头,将李鹏死死地守在身后。 “给,都是生意,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就在这一霎那,士兵的手里多了几张交子,然后伸手拿起马三空着的左手,重重地按在他的手中。 想必是在关键的时候重新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定位,在手掌心感受到了交子那粗糙地纸张触感,马三眼睛里的凶光如同那流星一般一闪而过。 他低下头来打量着自己手中的交子,这交子的面值不大,但也是每张五百文,这五六张交子,也值不少钱。 “呦,还是官交啊!”马三掂量着自己手中的交子,面露贪婪地笑容,就好像此时他的手中不再是几张作画的纸,而是实实在在地铜钱。 “既然这位大人都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俺也不是那不讲理之人,既然这位爷出了面,求了情,俺也认了,索性当做此事从没有发生过。”说完,马三把手上的交子毫不客气地塞进自己的裤子里,想必是里面必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口袋。 “那么。”马三昂着脑袋,冲着李鹏毫不客气地抱拳行了一个礼,说道:“这位大人,按照您的意思,我们应该怎么办?” 李鹏傻愣愣看着眼前的马三,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恐吓中回过神来,虽然刀枪棍棒他也是见了不少,但是杀气腾腾的对手对于他来说还是个未知且恐怖的存在。 “大人?” 身旁的侍卫叫醒了李鹏,他如梦初醒,冷战了一下,可是让那马三看够了笑话。 “我们不三绕路吧。” “不行啊,大人,这是通往目的地的唯一道路,也是人烟稀少的道路,我们的东家不是吩咐过,这货物见不得光,不能让太多人看见嘛!” “事不宜迟,让后面的侍卫们赶紧过来,我们把路障清理干净了,不能影响行程!”李鹏醒悟过来随手招呼着身后的士兵们聚拢过来。 就在大多数人都在手忙脚乱地搬运石头的时候,马三跟他的手下们却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他们为什么,没有跟我们一起?”李鹏偷偷地瞪了马三一眼,带有疑惑地询问身边的士兵。 “他们都是市井流氓,这样的粗活,他们可不会干的。” “那为什么还要话费那么多价钱雇佣他们?” “左相的意思是让他们掩人耳目,关键时刻他们是我们的甲胄,脱身就靠他们了。” “掩人耳目,哼!”越看他们越不顺眼的李鹏冷哼着,语气带着不懈地说:“按照左相的意思,花了这么大价钱,到了地方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放过他们?” 身旁传话的士兵赶忙对李鹏笑着说道:“左相没说,后面,可就看大人您的意思了。” 李鹏侧脸看了眼他,嘴角不由得漏出那一句:“我的意思?” 那人没在搭话,只是叉手冲着李鹏郑重行了一个礼。 “你叫什么?” “回大人的话。小的许工,开封人士。” “好!”李鹏这时候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肯定道:“是个机灵的人。” 看着眼前的这帮人一声不吭地干的起劲,马三双手叉腰站在一旁,他虽然一言不发,可是心里也是疑惑不解。 “老大,他们在这里清理路障,难道就没有什么疑惑吗?”身旁的喽啰凑上来小声询问马三,马三先是看了眼不远处的李鹏,李鹏不知跟他身旁的那人窃窃私语什么,对于突然间堵住的道路,他们竟然没有任何想要折返的意思。 “他们是不是花钱耍我们呢?”马三口中呢喃着,看了看眼前忙碌的众人,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的马车。 “老大!”急于表现自己的喽啰这时像是苍蝇一样贴了上来,他对马三小声说道:“既然金主能够花这么大价钱雇佣我们,那么他们带的货物一定不一般,大哥你也知道我们什么人,眼前的财谁不发?我们也不能傻傻的就这么把货给他们送到了,至少也应该自己知道知道里面的门道。说不定是哪个大员走私胡椒,这么多货,跟我们手里的比起来,那能一样嘛!” “有道理,你说的有道理!”马三连连点头,接着拍着这个喽啰的肩膀对他说道:“那现在乘着他们防护空虚,不如此时你去看看,看看那黑布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好东西!” “好嘞!” 为了能够得到马三的赏识,喽啰是一口答应下来了,说完就装作无聊闲逛般四处游荡,但是很快,他就绕过了车上的车夫,凑近了其中一辆蒙着黑布的马车。 因为是视线的死角,前后车夫都没有看到他的存在,他心中窃喜,连忙从腰间抽出一柄小刀,然后在面前的黑布上划开一道小口。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喽啰洋洋得意着,用手指扣住那缝隙一点点拉开。 “啊!” 就在他还没有定睛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突然间一只夹杂着黑色血浆且腐烂的手臂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被吓坏了,忍不住尖叫了一声,还不等他缓过神来,第二只,第三只手已经从那口袋中伸出,将他的手臂死死握住。 “救,救命!” 他这时候终于不去在乎这鬼鬼祟祟之事,求生的欲望和对眼前事物的恐惧让他顾不上其他。他开始昂起脑袋大声呼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看到第二只手,第三只手,第四只手不断伸出来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整条胳膊都拉扯进那黑色的围布里面。 “啊!!!啊!!!” 剧烈的疼痛几乎让这个喽啰昏厥,啃咬与撕扯皮肉的声音伴随着他的惨叫声不断响起,鲜血也在黑色的缺口源源不断的汹涌而出。 第一百九十一章:伏击 “啊!!!” 那偷偷摸摸去一探究竟的喽啰所发出的惨叫声在林间回响,如同雷鸣,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 深知大事不妙的李鹏猛地回过头来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身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朝着传来惨叫声的方向看去。 “坏了!” 第一时间听到惨叫声的马三惊得冷汗连连,他在心里把那喽啰给翻来覆去骂了个遍,但也是无济于事。 他心里清楚的明白此时必须要表现得比李鹏还要惊慌失措才能够表达出自己对于此事的无辜。 “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鹏此时有些慌乱,毕竟他是真的不想让自己运输的货物暴露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李鹏他们来得及反应过来,马三已经开始大声嚷嚷起来,这样一嚷嚷却是能够反应得出他比李鹏他们更加关心此事的进展,不过无非是靠着大嗓门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马三虽然嘴里口口声声满是以后,可是心里却惊慌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听着那人的惨叫声不绝,更是让他在心里发怵。 马三带着手下的人一路小跑过去,还不忘从裤兜里面掏出他平日里常用的手斧以备突发情况。 看到马三他们过去,李鹏也是吓得够呛,他在心里暗暗嘀咕着:“莫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左相下了死命令是不允许有人窥探,这惨叫声,莫非……” 一想到这里,李鹏的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里,他紧张地整个人都开始颤抖,看到马三朝着惨叫声方向跑去,他不由分说,立马带着身旁的士兵们尾随而去。 “见鬼了,大白天活见鬼了!” 马三绕过两架马车,就看到俩个惊慌失措的马车夫,这两人面色惨白,因为受到了过度的惊吓以至于走路都踉踉跄跄不稳定。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马三扑上去一把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肩膀大声询问,只见那马车夫回过头来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身后,然后伸出颤抖地手来指着那不断摇晃地马车,说道:“吃人了,车上的货物,吃人了!” “胡扯!” 马三一把推开了吓坏的车夫,接着拎着斧头绕过马车来到马车的的侧面,就看到刚刚偷偷摸摸跑来的喽啰正在不断挣扎着,似乎想要挣脱束缚,可是他的整个右手都已经埋没到马车漆黑的布盖之中。 他挣扎越发无力,右手深深陷入其中,嫣红地血液如同涓涓细流不断从他右臂与黑布的接壤处流出,他想挣脱,却无能为力。 “老,老大!” 喽啰看到了马三,他伸出手来朝着马三中间的空气来回抓握着,马三停下脚步,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场景。是的,马车里面的货物吃人了,马三甚至能够听到那藏在黑布后面不知名状的东西咀嚼人肉的声音。 李鹏一行人也赶到了,同样,刚刚停下脚步的他们此时跟马三是一种表情,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个喽啰挣扎着,两腿带动着自己的身体往后退却,同样,拉扯着他不知如何的右手臂也在往外挣脱,只不过鲜血跟碎肉早已经在众人面前显露无疑。 “咔,咔!” 他不断后退,伴随着筋骨断裂地脆响,终于在一声“咔崩”的清脆声中,他拔出了他的右手臂,应该说是一部分右手臂。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这个喽啰的右臂只有连接着肩膀的下手臂还在,上手臂早已经不知踪影。当然,下手臂也被啃的只剩下碎裂地皮肉与血红色的骨头。 “老,老大!” 这个喽啰拖着他所剩无几的残臂朝着马三他们走来,可是没有过几步,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一头栽倒在地上。 “快,快去扶人!” 马三不由分说,立马招呼身后的小弟去把这个将事情败露的喽啰扶起,此时这个货物吃人的消息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不光是才知道的李鹏有些慌张,马三才是最紧张的对象。 “说!” 马三惦着手斧,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身后的李鹏及其属下,他的嗓音颤抖,带着哭腔说道:“你们,你们到底装了什么玩意,这到底是什么?吃了我兄弟血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李鹏也被眼前这景象给吓坏了,他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也被蒙在鼓里,对于此事一无所知。 “还不知道!”马三冲着李鹏大吼,紧接着他提着手斧大步流星地朝着李鹏扑来,好在李鹏左右士兵上前一步,这才阻挡住了马三的去路,让他没有跟李鹏鼻子碰鼻子。 “你这厮!”马三还是不依不饶,他提着手斧指着李鹏破口大骂道:“怪不得我说你们东家给钱怎么这么大方,若不是洒家弟兄使了个机灵,替我看了看这藏着的到底是何物,不然后面喂那怪物的,就是我马三的肉了吧!我说你们一个个都跟哑巴一样,原来是惦记着俺兄弟们身上的血肉,留着给你那怪物寻了个” “胡扯!” 李鹏也觉得委屈,他怒视着马三,却丝毫没有半句能够反驳他的话来。毕竟此时马三倒打一耙,让李鹏他们暴露之下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就在双方打算剑拔弩张之时,就听到两侧密林中传来一声炮响。 就在李鹏、马三等人大为惊讶的同时,就看到丛林两侧的绿草与灌木丛中冲出大批手持菜刀棍棒的难民,他们呼啸着,如同捕食地狼群,数量庞大却没有任何章法地朝着李鹏、马三他们而来。 “御!御!” 李鹏高举起右手在自己的头顶画了一个圈,这时候,周围的士兵们接到了指令,齐刷刷地抽出腰间的手刀,准备聚拢在一起组成一个环形的防御阵型。 马三的手下倒是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常年混迹街头,他们除了欺压弱小,可没有别的本事,就在身后那些难民如同饿狼一般呼啸而来之时,他们就像是木头一样愣在原地,直到汹涌而来的潮水将他们生生淹没。 “这里面都是金银珠宝,快来抢!快来抢!” 呼啸而来的人群中人们口口相传的都是如此,正是因为珠宝的诱惑力让他们无所畏惧,不惧怕李鹏及其麾下士兵们手中明晃晃地手刀与坚硬的盾牌,不顾一切地冲撞上来。 “不要乱,不要乱,保护马车!保护马车!” 紧紧跟在李鹏身旁的许工撕扯着自己的嗓门大声呼喊着,指挥着禁军士兵们不顾一切地反抗。 到底是吃着精细粮食的禁军,对于那些瘦弱不堪的难民,手起刀落那是血肉横飞。 也不知谁给这帮难民到底下了什么样的魔咒,以至于让他们面对锋利地手刀毫无惧色,前赴后继。 好汉架不住人多,在如同浪潮一般的冲击下,很快,一个接一个禁军士兵倒在血泊中,在中间的李鹏吓得面如土色,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大的阵仗。 就看着他们这一群人如同漂浮在海上的孤岛,围绕着这几架马车垂死挣扎着。 同样,本着欺软怕硬的马三,哪里见过这样血腥地场面,不过他不同其他小弟一样被吓的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任人宰割,他行动迅速,乘着一片混乱之际钻进了马车下面。 此时外面喊杀声震天,一个接一个人倒下在地上哭嚎或是已经沦为尸体,马三吓得面如土色,蹲在车轮下面一动不动。 “财宝,财宝,花不完的金银珠宝!” 在一片混乱中,已经有按耐不住的难民已经冲上了马车,他们如此残暴,不顾一切,甚至用手中简陋的棍棒将车夫活活打死。 “哐当!” 此时在嘈杂之中,一辆马车被难民生生掀翻,此时马车上的箱子碎裂,只有堆成一堆的蒙在黑布下面不知道什么东西。 马三,不,是在场的所有人都闻到了浓厚的腐肉所散发出来刺鼻的气味,可是这帮急眼的难民们谁还在乎这个,他们当着黑布下面都是珠宝,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诡梦 “来人,快来人!” 自从将汴村夷为平地之后,噩梦就无时无刻不在时刻纠缠着唐琦。 唐琦躺在床上,嘴上支支吾吾地哭喊着,说来也奇怪,他想从梦中醒来,可是除了脖子上的脑袋,整个身体都开始不受他的控制,不管他在床上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哐当!” 就在唐琦奋力挣扎的时候,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推开,慕雪一个健步越过门槛进来,她没有片刻迟疑,径直奔向唐琦,伸出双手一把抓住唐琦的肩膀用力摇晃。 这么一用力这才让唐琦的身体重新回到了控制之中。 唐琦止住了哭嚎,缓缓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慕雪,顿感眼角有一丝湿润,伸手一擦,却不觉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看着唐琦一觉醒来如此狼狈,“瞧瞧这窝囊地,怕是惦记着谁家姑娘,被拒绝了,伤了心!” “我才没有你想的那么肤浅!”愤愤不平的唐琦终于像是男子汉一样甩掉自己手指上的眼泪,背过身去刻意不去观望慕雪那看似和善却恶意满满地笑容。“反正我说了什么,都能够成为你挖苦讽刺我的话题,这回我索性不说了,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嘲笑我!” “好好好,少爷您最大,都怪我多嘴,不该跟您争辩!”慕雪嘟着嘴,说着一些本来是讨好唐琦却又是那么不中听的话。 反正唐琦已经是不愿意跟慕雪再争辩什么了,换一句话说是不敢再争辩什么了,毕竟这个活阎王,确实是给他找了不少的麻烦。 见到唐琦不愿意搭理自己,慕雪轻叹了一口气,意识到了自己言语的不中听,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唐琦的床头,语气温柔地对唐琦说道:“少爷,其实呢,上一次的事情,老爷跟夫人把俺单独叫了过去,狠狠地教训了俺一顿,俺知道在众人面前老爷是偏袒了俺,但是心里孰轻孰重,老爷也是心里最清楚不过的。这不,俺专程前来伺候少爷,那也是老爷跟夫人的意思,让俺对少爷百依百顺的,前提是少爷再也不能在俺未过门之前对俺有任何非分之想,不然,不然俺,俺可不会放过你的!” 听着慕雪那一本正经地口气,唐琦好奇地回过头来看了眼慕雪,不禁冷哼一声,他也只能用冷哼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屑。 “少爷!”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呼唤,只见一个丫鬟伸出头来张望着,看着坐在床头的慕雪与躺在床上的唐琦,轻声细语地说道:“少爷,老爷担心你的身子安康,特意吩咐婢女来看看,若是无恙,就去凉亭那坐坐。” “又要长篇大论的教育了吗?”唐琦带着抱怨的口气,想必是这几十年与父亲唐玉的相处之下再熟悉不过他的行为,唐玉是儒士,爱教导,可是唐玉爱说,唐琦不爱听。 “少爷,别赖着了,快起来,起来!”见着唐琦一动不动装死人,慕雪可是不愿意了,她两只手就在唐琦的后背来回推动着,晃的唐琦不得不从卧榻上艰难起身。 他是清楚自己犟不过这个女魔头,硬是要反抗指不定又惹出什么岔子。 唐琦学乖了,本来梦里的魔鬼就够折磨人了,再睁开眼睛若是不顺从又要被这女魔头折磨,那醒来跟没醒来不是一回事吗? 恭敬不如从命,唐琦虽然身体十分诚实地坐起身子穿好衣服,可是心里不免要犯嘀咕,毕竟自己才是唐家少爷,怎么让慕雪这个日后的小妾收拾地不能自已? “真不知道爹娘喜欢你哪一点!”唐琦哪怕是走在去亭子的路上,都不忘抱怨两句。 可是一进了亭子,唐琦就看到父亲唐玉端坐在亭子中间的石头桌子旁。桌子上摆满了蜜饯与糕点,还有两个茶碗,一个在唐玉的面前,一个在唐玉的对坐。 “坐吧!”唐玉看到唐琦来了,眼睛都没有台,仰头用下巴示意唐琦对面的位置。 “喏。” 唐琦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来冲着唐玉行了礼,这才毕恭毕敬的坐在唐玉对面的座位上。 跟在唐琦身后的慕雪随即走上前来拿起茶壶小心的为唐玉与唐琦眼前的茶碗。 “这时候才睡醒,也是够懒得!”唐玉瞧着唐琦那睡眼稀松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出来,他的语气里带着责备。 “是,是,是。”唐琦带着敷衍的口气回答他的父亲,对此唐玉也并不生气,毕竟这样的敷衍,唐玉已经听了十几年,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唐玉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碗,喝下一口,他注意到了唐琦脸上那刚刚经历了惊吓遗留下的惨白,放下茶杯,随即问道:“听说刚才又做了噩梦,一个大男人的哭的像个孩子。” “怎,怎么可能!”唐琦尴尬地微笑,低头把玩着自己桌前的茶碗,心事重重地模样,让唐玉一眼看破。 “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唐玉冷不丁的问道。 “啊,不算吧。”唐琦不经意地回答,手握着那茶碗的碗身更紧了。 唐玉能够看得出唐琦此时内心的惊恐,可是他却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缓解唐琦此时的内心焦虑。 唐玉想了一个轻松的办法,只见他伸手在果盘里摸了一个蜜饯丢给唐琦,接着问道:“说说你都梦到了什么吧。” 唐琦接过蜜饯,将其塞进口中,蜜饯酸甜的口味在唐琦的嘴里炸开,唐琦在回味的同时,那重重的心事不知不觉的放下了。 “这些事情,我觉得还是不说为好吧!”唐琦依旧拒绝。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沉舟梦日边。”唐玉摇头晃脑地吟诵着,“我儿最近梦多,一定是上苍指点我儿,与其憋在心里,倒不如说出来让为父听听。” “就算是听了,你也未必听得懂啊!”唐琦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捧起茶碗仰头将碗中的茶汤一饮而尽。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唐玉下意识的敲了敲桌子,是在提醒唐琦现在不要忘了谁才是一家之主。 “好吧,好吧!”唐琦摊开双手,算是摊牌了一般,他低头思索了片刻,接着抬起头来对唐玉说道:“父亲,你真的相信梦是上苍给人的指引吗?” “难道还要为父引经据典吗?” “行了行了!”唐琦无奈的冲唐玉摆了摆手,示意足够了,“在别说那些文邹邹地话了,那只是前人的典故。” “说不定你梦到的就是好的寓意呢?”唐琦再三追问,“你可是我的儿子,不是那些东京城外的世俗子弟,你比他们更有机会。那你说说,你都梦到了什么?是在船上,还是在岸边?” 在唐玉的再三逼问下,唐琦终于屈服了,他缓缓开口,说道:“哪里都没有,就在开封。” “开封好啊!”一听到梦里是开封,唐玉哈哈大笑起来,“看来吾儿是有本事,至少没有因为武人身份而出京城难道不好吗?” “我梦到了整个开封被鲜血淹没了!”唐琦接下来突然说出的话让唐玉停了下来,就看到唐琦接着说道:“我看到死人,无数的死人,将整个开封的大小街道铺满了,流出的鲜血都能支撑起船只在上面划行,而且在漂浮在血泊中的尸体上面长满了一种奇怪的树,那树上长着的是各种人的眼珠,我坐船从其中漂过,那些眼珠都在死死地注视着我!” 唐琦说到这里,身后的慕雪都忍不住惊叹了一声,恐怕她也被带入到了那个恐怖的环境中。 听到如此恐怖的梦,唐玉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凉气,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对唐琦说道:“接着说。” “血泊里还有手。”唐琦接着说道。 “手?” “对,数不清的手!”唐琦说到这里,都能看出他的目光呆滞,仿佛整个人重新回到了那个地狱般的地方,“这些手白的像是豆腐,又仿佛没有骨头一样在血里来回飘动,吸取着下面尸体上的血液跟养分,父亲,它们在吃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受命 “吾儿想象力旺盛啊!”唐玉故作镇定,他面露微笑低头端起茶碗,闭上双眼作享受状品茶,可是即便是如此安逸,也掩盖不住自己双手地颤抖。 “父亲,那个汴村的事情,你查出了什么吗?”唐琦刻意撇开了唐玉并不擅长的话题,转而到了另一个重要的,且是唐玉或多或少知晓此事的话题来。 唐琦这么一说,才是让唐玉从慌乱中冷静下来,他放下茶碗,用手绢轻轻擦去嘴角的茶水,轻叹了一口气,表情中不经意间闪过了一丝无奈。 “停滞不前了是吗?”唐琦的神情中闪过了一丝失落,这仿佛成为了他的心病,他也顽固地认为正是因为这块心病像是一颗结石卡在自己的心脏中,才会导致他此时此刻的夜不能寐,日渐憔悴。 “没。”唐玉说着,随手拿起了一颗蜜饯,放在手心,看着那蜜饯果,唐玉的眼中流露出的尽是无奈。“明华,你是知道的,父亲就算是有着通天的本事,那也不过是小小的四品提刑,朝廷让我查什么,我就去查什么,朝廷若是不让我查什么,我就算是再怎么顽固,也不能让你们陪我受那流放之苦啊!” “所以说,父亲还是没有从那展开图的嘴里,问出什么来。”唐琦的脸上表情透露出了一个大写的悲字,“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虽然我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谁都不能够给我们解释出来汴村那些怪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唐玉抚摸茶杯的手都沉重了,此时行为举止中表现出来的“明华啊,我们虽然为官,可是不过是比一般百姓有更多特权之人罢了,有特权之人,也是处处受制于人,这样也好,毕竟,如果真到了不受制的时候,那就离毁灭不远了。” 唐琦还是有疑惑,“这么大的事情,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圣上不知此事?” “怎么可能不知道。”唐玉看起来愤愤不平。“若不是圣上默许,也不可能有这些事情。况且僧人们说了,这是上天在考验我们的圣上,毕竟有天书降世,就势必有妖魔鬼怪出现。” “所以说我们这是为了陛下,斩妖除魔了?”唐琦不由得苦笑,不过他似乎稍稍振作了一些,毕竟自己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不错的借口来慰籍自己因为奇怪的梦境而心有余悸地内心。 “话又说回来。”唐玉坐直了,一本正经地看着唐琦,接着说道:“不如,我跟你叔父说一下,看看托他的人情,能不能在寺庙内找一个佛法高深的大师来给你驱邪?” “驱邪?我看不必了。”唐琦摇了摇头,“这毕竟是为圣上挡下的这一劫,这应该是我的光荣才是,这要是去驱邪了,若是无事,岂不是让旁人笑话。” “那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唐玉显然是对于唐琦的表现饶有意见,“明华啊,你可是我唐家的独苗,现在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的,还堂堂五品的轻骑都尉,不怕下面不服你,夺了你的乌纱帽?” “哪有老子咒儿子不好的?” 唐琦露出了难为情的苦笑,接着对唐玉说道:“虽然是轻骑都尉,可是说到底,这就是个头衔,没有任何实权,说白了,还不是个殿前站岗的兵,唯一的好处,那便是能把一二品的大员们好好看了个便。” “那样也好啊!至少还能够在这帮大员王爷们面前混个眼熟,这样到后面办事也能说个来由,你这是个好位置,且不知道在边塞的将军们,有多少想要回来站岗的!” 父子二人相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唐家父子在凉亭上悠闲地喝茶吃蜜饯,远在百十里外的李鹏却没有这么好运了,他此时在一大群暴民的层层包围之中。 虽说是在军营里装模作样地操练了一些日子,李鹏真的天真以为搏杀就是如此简单,简单到他一介书生都能真正参透其中道理的程度。 可是现在李鹏感觉到他错了,大错特错,在真刀见血的那一刻,他内心书生的柔弱气息如同洪流宣泄般迸发出来,哪怕是在禁军士兵的层层包围之下,看到鲜血与碎肉飞溅,闻到那内脏与血液的腥臭味,他呆滞了,在人群中茫然无措。 “走吧,头,我们走!”许工在李鹏的身边,一手抓住李鹏肩膀上的衣服不断拉扯着他,哪怕是许工在李鹏的耳朵边撕扯着嗓门嘶吼着,李鹏却像是木头一般一动不动。 谁又能够想到这帮暴民既然如此凶残,不顾及自身的安危如同潮水一般冲击着李鹏他们脆弱的防线。 “走!走!” 许工一眼就看出了李鹏已然是呆若木鸡,不堪大用,可是他毕竟是领头,是有着强硬关系的主,要是在这个地方折了,像他这样的粗人,回去可不会像是对待读书人那样轻轻松松地流放的。 许工一把抓住李鹏的衣服将他狠狠地拉扯着走向身后的马车,身旁的士兵们奋力抵抗,但是本就没怎么经历过真正战斗的他们来说,这样的暴民,还真是他们应付不了的。 很快,他们看到了李鹏正在逃跑,这给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士气又是沉重一击。 “跑!跑!” 在这一声声地嘶吼声中,还在奋力抵抗的禁军士兵呼啦啦一片四散而逃,他们早已经是一盘散沙,在拥挤混乱的人群中逃窜。 “抢钱!抢钱!” 暴民们可顾不上去追逐那些逃跑的禁军,而是如同恶狼扑食一样冲向无人看管的马车。 外面一片混乱,躲在马车下面的马三可是吓得面如土色,涕泗横流,甚至裤裆都湿了。 就算是号称市井霸王的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平日里欺压弱小的威风消失地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副写满懦弱无能的躯壳。 他蜷缩着身子,手里紧紧攥着刚刚靠所谓的气势得来的报酬:那几张值不少钱的交子。 “快走啊,拿了东西就快走!”马三嘴里支支吾吾地重复着,可是这么细小的声音早就被外面的嘈杂吞噬,这也是他渴望的。 这时,人数聚集更多的,就是那侧翻的马车,暴民们用自己手中粗糙的工具蛮横地撕扯着上面的黑布,直到打开一道口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吃人 就算是在怎么负隅顽抗,还是抵挡不住这帮连命都不要的流民们,李鹏跟许工最终在身后护卫的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或是缴械投降。 李鹏跟许工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如此多不怕生死的流民,他们还是丝毫不像是禁军一样跪在地上,双手捧着手刀高举过头顶,让昔日他们都看不上的流民接过,表示投降。 什么军人的荣耀还是其他都不值得一提,现在活命才是最首要的事情,好在暴民们并没有对李鹏他们几人做太过分的事情,只不过他们一身完好无缺的衣服,倒是成了抢手货。 “出来了,出来了!” 外面的流民们惊喜地看着那侧翻的马车上隆起的黑布,那碎裂的木头还在黑布下面若隐若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一块突兀上面,那是一层黑布阻隔的未知物体。 “这是什么?”流民们纷纷瞪大双眼看着那独独突兀一块,心里纷纷猜测这到底属于什么玩意,并且左右议论纷纷。 “好家伙,莫非是从哪个寺庙里搬出来的金佛像?” “哼,这帮黑心的官,为了自己享受荣华富贵,连寺庙里面供奉的佛都不放过,狗贼,奸贼!”人群中仍然有着愤愤不平者,看着眼前马车上的“财宝”,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破烂,恐怕如此天壤之别让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没有办法平静。 “快打开!快打开!” 对于权贵的愤恨更加加深了在场流民们对于这马车上“货物”的好奇心,他们早已经把还在抵抗的李鹏一行人不放在眼里,现在他们眼中的目标就是这侧翻的马车,还有那所谓的“金佛像”。 在周围人的催促下,为首那衣衫褴褛地流民一把就扯开了蒙在上面的黑布,这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瞪大双眼,聚焦在这掀开的黑布下那出来的黑色人影。 “这,是个人!” 这时候流民口中再一次发出了一声惊呼,他们所有人都看着这个用一种诡异的姿势跪坐在地上的“怪物。” 那“怪物”说来也是奇怪,被流民们解放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变现出重见天日的喜悦,反而像是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它穿着一身破烂不堪地铠甲,因为血污与泥土几乎看不清楚他身上除了那若隐若现的铁片以外什么都看不清楚,他仰面朝天,张大嘴巴对着头顶的碧蓝天空,那腐烂的口腔里面不断渗透出暗黄色跟黑色的脓液,仿佛是那从炼狱里逃出想要吞噬天地的怪物一样,看起来恶心至极。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流民们看着眼前的这个可怜虫,这么一作比较,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心酸来。 看着这隐藏在黑布之下的一片死寂,流民们都知道这里面还隐藏着更多的人,被酷刑折磨地,不成人样的人。 “还有更多,还有更多人!” 听着另一个人的惊呼,为首的流民加快撕扯手中的黑布,只觉得一股臭浪冲天,打得人脑袋发懵,可是这帮流民们似乎抓住了能够让自己宣泄情绪的一个出口,这一笼子里面的可怜虫,一个接着一个,都是那些当官的试图隐藏自己罪证的小辫子,都是证据,为官不仁的血淋淋的罪证,能够找到,并且检举揭发这样的罪证给了人们动力,让他们蜂拥而至,试图拯救那些受到虐待的“人”。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被他们从黑布中拖了出来,流民们似乎忘记了自己为此而来的初衷,都在试图将里面的“人”拯救出来。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从马车里面被解救了出来,他们一个个都如同死了一般,不管是精神上的不省人事还是肉体上的残缺不全。这不仅让在场的流民,甚至不远处偷偷观望的李鹏、许工等人大开眼界。 “头,头…”许工深知此时非同小可,他颤颤巍巍地侧过头看着李鹏,眼神当中流露出来的尽是惊恐,“我们这一趟护送的东西,就,就是这?”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李鹏回答着,这时候他想到了自己刚才在马车上的感觉,谁能曾想到,自己身后装着的,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就说出发时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我这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看来直到真相败露了,那不堪更是让人瞠目咋舌的理由吧。”李鹏在自己的心里自言自语着,此时恐怕相比较那些看到真相的流民们,这些尸体对于他的打击才是最为致命的,毕竟陈襄可是他的叔叔,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叔叔表面上是一代贤相,可是在背地里竟然是干这种勾当之人。 自己的靠山是个恶魔,这换作是谁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看着那帮流民们将一具具肮脏且腐烂的尸体拖出摆在路边时,李鹏整个人都懵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前的场面,或者是说,他已经做好了接受流民们愤怒的准备了。 “这是什么,这些是什么?” 流民们没有看到任何一点所谓的财宝,严格意义上讲,就是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毕竟那些被拖出来的尸体,它们生前也是乞丐,本身就身无分文,死后还能渴望从他们的身上得到什么? “贪官,贪官!” 流民们的怒火都被激发出来了,他们触景生情,看到尸体更是觉得这将是他们的归宿。这样的归宿怎么可能不让人愤怒? “你来看看,你来看看!” 流民们很快就把怒火转嫁到了李鹏的身上,他们一眼就看出了李鹏这个白面小生,并且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硬生生地拖到了这些尸体面前。 “你这个,贪官的走狗!你草菅人命!不得好死!” 流民们抓着李鹏的脑袋将他硬生生地推到那整齐排列的尸体上面,染了一身污秽的李鹏吓得在地上打滚,可是这样的惨状丝毫减轻不了流民们的怒火,他们扑上去对李鹏拳打脚踢。 “呃!” 此时就听到地上的尸体中有一个发出了一声轻叹,在场的流民们都安静了下来,他们把目光投向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吃人2 “鬼!饿鬼!!”那个被撕咬的流民坐在地上不断后退,嘴里哆哆嗦嗦地不断重复,他在挣扎,试图离这个深陷心中的恐惧越远越好。 他在挣扎,裸露在外的伤口不断汹涌而出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向下,落在身旁的其他“死人”身上,更是给那本就腐败恶臭的空气里面增加了一丝丝鲜血的味道。 这个怪物伸长了脖子朝着天空嗅吸着,像极了饿狼在透过空气中血腥地味道来锁定猎物,只不过这猎物就近在眼前。 “呃呃呃……” 从这个怪物的喉结颤抖所发出的诡异声响在这空旷的地方散开,周围所有流民们都安静了下来,是的,他们因为眼前这个鬼怪的恐惧而呆若木鸡。 “起来了!起来了!” 在流民们一声声地惊呼下,此时就看到那怪物以一种异于常人的诡异姿势仰面向上站了起来,这类似于杂耍地举动可是让在场的流民们大惊失色,他们连连后退,手持棍棒镰刀没有了方才收拾贼官军的威风气势。 怪物很快低下了头,他的眼睛死死地注视着身下这个鲜血淋漓地猎物,很快,他僵硬且腐烂的面部微微耸动,露出了一丝丝贪婪地笑容。 它馋。 “吼!” 只听它仰面一声如同野狼地低吼,瞬间带动整个腐烂的肉体都涌动起来,随即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径直扑向那坐在地上的流民。 流民被撕咬后发出的惨叫声在这空旷的地方回响着,很快,被撕扯破裂地伤口涌出的血液如同雨点一般在天空中飘散,落在周围那些整齐排列的尸体上。 新鲜的血液落在腐败恶臭的肉体上,仿佛是给了那干旱地土地来了一场春雨,让一切死了的重新复苏,让一切陈旧的焕然一新。 “克哒,克哒!” 鲜血的味道勾起了已经死掉的贪婪,很快,染了血的尸体突然间开始剧烈抽动起来,因为血腥味太浓了,让它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刷刷刷……一具具尸体起死回生,它们僵硬地站起,却灵活地如同脱兔,丝毫没有木头那般僵硬。 它们起身,睁开双眼,一双双血红色的重瞳环顾四周,那些都是它们的猎物,它们的食物! “吼!” 数十个怪物的嗓子中同时发出了诡异地嘶吼,霎那间四散开来,朝着周围那些惊慌失措的流民们扑了过去。 很快,这块地上瞬间蜕变成了一个修罗场,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流民被生生扑倒,惨叫声夹杂着哭喊声不绝于耳。 原先空气中腐败的气味被鲜血的浓厚腥臭味给生生冲散,如此浓厚的血腥味让越来越多沉睡的“野兽”按耐不住腹中的饥饿而苏醒,他们睁开双眼,分布不一的重瞳却在做着同一种事情:寻找猎物。 土地上不单单是黄色,原本腐败地黏液被新鲜的血液覆盖,从嘴角流出的碎肉,断裂地肠子还有没有被消化的各种酸臭食物让土地染的不可言状。 不断有人被扑倒,本就感知不到生命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撕咬与吞咽一些到嘴边的肉。 原本拥挤在一起的流民们此时作鸟兽散, 看到情况不妙的许工此时乘着看押他们的流民愣神的时机一下站起,他一拳就打翻了瘦弱不堪的流民,然后夺回手刀,一刀就结果了那个被吓得失了魂魄的流民。 “大人快走!大人快走!” 许工在混乱的人群中四处寻找着李鹏的踪迹,此时李鹏赤裸着上身,身上被打得伤痕累累,散发着浓厚地血腥味,这样毫无遮拦地肉正是怪物们眼中的上品。 李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只看到一辆接着一辆马车因为里面的怪物的苏醒与狂暴而被掀翻,碎裂地黑布中不断有身体残缺加腐烂地怪物冲出,将一个个试图躲避却不及的流民扑倒。 从没有见过如此情景的李鹏自然是愣在了原地,呆若木鸡,就在他愣神的这一刹那,他就已经成为了另一只怪物眼中的猎物。 “咯咯咯……” 那怪物的喉咙里发出奇怪地声响,很快就是一声尖叫,不顾一切地朝李鹏扑来。 李鹏在注意到那个怪物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及,此时他的眼睛里闪出了一丝绝望。 “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看到一道银光闪过,霎那间就是一地的粘稠血液落地,李鹏定睛一看,就看到那具腐烂的肉体倒地,颈部整齐断裂,创口处还有暗红色地腐臭血液流出。 “快走,快走啊!” 许工一把挽起李鹏的胳膊拖着他往马车旁赶,到了马车旁,周围已然是乱成一团,到处都有怪物扑倒流民在大快朵颐,哪怕是有反抗者,那也是少之又少,自然的恐惧让他们对于怪物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许工用染着黑色血液的手刀砍断了马车上的绳索,将车前的马给解放出来,然后他跟李鹏一人一匹马冲出了混乱的修罗场,朝着来时的路一路狂奔而去。 乱了阵脚的流民们开始逃命,他们冲进了左右的灌木与草地,可是怪物们却闻着他们身上的气味尾随而去,消失在一片晃动地枝叶中,只留下渐行渐远的呼救声还有惨叫声。 马三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四周,因为按耐不住对于血肉的渴望,冲出囚笼的怪物不分人畜开始大快朵颐,不仅仅是流民被咬死,甚至是拉车的马都被成群的怪物扑上来硬生生地按倒在地,吃得露出了森森白骨。 马车倒塌,正好将他盖在里面,他蜷缩在一块只能容纳一人的狭小空间中,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银票,口中默念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在他的面前狭小的空隙中,他能够看到一个被扑倒的流民被几个怪物按倒撕咬的画面,他亲眼所见这个流民从刚才的挣扎到脱力,最后含着眼泪的双眼失去神色,成为怪物口中的食物掏个干净。 马三涕泗横流,可是到底他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哪怕是自己的裤裆已经是再往下滴水了。 他是尽可能让自己不去看这么残忍的一幕,可是撕扯的动静还像无孔不入的小虫钻进他的耳朵,折磨着他的神经。 很快,声音终止了,良久,马三可算是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睁开眼睛,朝着那缝隙向着外面看去,只看到那个流民,他的内脏被掏空,肠子散落一地,半张脸都被吃得露出了白骨。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马三小声自言自语。 “咔!” 这时,马三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一只黑手从缝隙而入,一把抓住了马三的衣领将他往外扯,马三吓得惊声尖叫,可是无济于事,很快,缝隙被蛮力越扯越大,碎木屑横飞,一个黑色的脑袋塞了进来。 马三最后看到的,是那黑色脑袋张开的大口与那牙缝里面塞满的碎肉与血丝。 一百九十六章:3 “踏踏踏……” 深夜,左相府中,王二提着他的裤裙赤脚在木制的地板上狂奔,一路上留下了沉重地脚步声在不断回响着。 他马不停蹄地来到左相陈襄的寝室前,想必是有十万火急,致使他都顾不上敲门招呼等应该有的礼节,而是直接推门而出。 让人不曾想到的是,在寝室里,陈襄似乎已经预见性地知道了今日有事,所以他端坐在床上,如同那庙宇里面的道像。左右暖床的婢女瞌睡地东倒西歪,直到王二推门而入的声音这才惊醒,低头跪在左右,一动不动。 陈襄看到王二如此冒冒失失地闯入,目光中闪过一丝惶恐,想必是从王二的匆忙中看出了一丝不妙的意味,他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不仅是平复了自己的内心,也为接下来的晴天霹雳做好了准备。 “阿郎!” 王二气喘吁吁,他冲着陈襄行礼,应声道:“出事了!” 等王二正准备接着往下说的时候,陈襄直接伸手制止了他,只见陈襄巍然不动,并没有对此时太过惊慌,他伸脚蹬向左右婢女,沉声说道:“给我穿上鞋,然后出去吧!” 婢女们不敢怠慢,她俩赶忙拾起地上的鞋子为陈襄套上,接着面对着陈襄,倒退出屋子。 “吱嘎!”门被轻轻关起,这时候陈襄才松了一口气,转而是怒上脸来,他直视着王二,怒道:“还不快快说来!” “阿郎,出大事了!”王二又一次说出了这话,天不热,可是王二的额头上竟然布满了丝丝汗珠,“那个护送货物的禁军逃回来了俩人,他们说,说……” “货丢了?” 陈襄受不了王二的拖沓,特别是在如此紧急地情况。 “是,是!” 王二轻点头,他似乎已经做好准备承受陈襄的怒火了。 “谁干的!” 陈襄的话语像是三九寒冬里的风,冰冷且沉重,他坐在床上,双手隐藏在袖子里,却已经紧紧握成拳头。 “回阿郎的话,袭击的人,他们分辨不出,只是知道一群衣衫褴褛地流民挡住了队伍的去路,然后围攻了他们。” “流民?” 陈襄的嗓音提高了八度,语气中透出的都是陈襄内心的不可思议。 “高手伪装成流民,这也是情理之中,你有问过他们到底还持有什么兵器?”伪装一事让陈襄立马想到了自己的政敌薛文利,毕竟薛文利跟韩延庆这俩与他政见不和的家伙可是没少插手他的事情,林有白一事正是让陈襄察觉到十足的威胁,也让他对薛文利一派大为火光。 这一次呢,他听说有人从开封府衙司内出了一人去新郑门上擂鼓,而后又被人带走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定是有人在幕后推手,一定是有人在幕后推手! 陈襄现在心里暴跳如雷,他恨不得现在就策马到事发的现场去看个清楚明白,到底是谁干的! “李鹏呢?李鹏何在!” 陈襄现在需要一个更加清楚明白的人,这时候他才突然想起了这个远房的表亲。他一下从床上站起,大步流星地径直走向门外,边走边说道:“带我去见那俩人!” 在相府门口旁一间柴房里,两个瑟瑟发抖地缩在房子中间,等到开门陈襄进来,俩人立马如同惊弓之鸟般汗毛炸立。 陈襄站在阴影处,这俩人根本看不清陈襄的脸,况且他们并不敢抬头,虽然他们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当朝左相陈襄。 “你们俩,就是从那里逃回来的?”陈襄压低了嗓音,不紧不慢地问道。 “是的,大人!”俩人不敢迟疑。 “你们有没有看清他们手里,都拿着什么?”陈襄再问。 “回大人的话,他们手里拿的着,都是普通的棍棒还有石头,我们也在抵抗,可是,可是他们的数量太多了!” “棍棒!”陈襄听到这词的时候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他躲在黑暗中怒视着这两个逃亡回来的士兵,仿佛此时他们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应该死在护卫马车的战斗之中。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流民呢?护卫呢,那么多的护卫呢?” “大人,都死了,我们俩逃跑的时候,就看到李鹏大人被流民们团团围住,他们根本不怕死,我们,我们也是吓破了胆,我们也是吓破了胆啊,大人!”两个士兵明知道自己铸成了大错,可是还是渴望着能够通过及时的通知来获得陈襄的原谅。 “暴露了!” 听到他们这么一说,陈襄此时脑子里面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此,是啊,护卫都被击溃了,此时那些“货物”可不就是流民们嘴里的肉嘛,不,流民们,才应该是这批货物嘴里的肉才是! “我真该把你们给千刀万剐了!”陈襄狠狠地冲着两个逃兵骂着。 “请大人饶命!请大人饶命啊!”逃兵磕头如捣蒜,求饶的声音在这柴房里面不住回响着。 “禁军!” 陈襄冷哼了一声,言语中尽带嘲讽地意味,他自认为是个铁石心肠之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两个士兵的求饶而这么轻易原谅他们。 陈襄转身出了柴房,王二紧紧跟在身后也出了门,门外,陈襄停下脚步。 “阿郎,有什么吩咐?”王二一下就能看出陈襄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在陈襄停下脚步的那一刻,王二就立马迎了上去。 “现在外面无人,街道上干净得很!” 陈襄这么随口一说,王二就立马明白了他言语中的含义。 “好,我这就去办!”王二说完,又迟疑了片刻,接着问陈襄道:“阿郎,那么禁军那边,怎么说?” “把周边驻扎的禁军调回来补充人数,反正禁军流动量这么大,谁能够认得出谁多谁少?” “喏!”王二领会了陈襄的意思,转而走进了柴房。 陈襄在门外心想也不是个事,此时事情败露了,具体的危害,他这个门外汉也是不能掌握具体内容的,要是请教,也要请教那专家才是。 陈襄在持火把的奴仆带领下走进了那个隐蔽的内狱,在那里,青衫道士还在手捧着长长的卷宗仔细研究着。 “出事了!”陈襄来到青衫道士的身后。 “嗯?”青衫道士回过头来撇了陈襄一眼,说道:“看来左相在安排人手的问题上还是欠缺考量。” “呵,我就说嘛,武夫的事,读书人不应该掺和!”陈襄故作嘲讽,其实更像是在自嘲。“事已至此,你还有好办法的吗?” “一群没有了锁链的猛兽,左相你觉得能怎么办?”青衫道士的话里透出了太多的无可奈何,这其中陈襄也是听得明白。 第一百九十七章:真相 “哪怕它们是吃人的猛虎,也不能让它们在开封城外为非作歹,这样下去事情迟早兜不住!”陈襄心急如焚,可是现在哪怕是天武营的士兵此时群龙无首,他也调动不得,只恨当时因为一时气愤而杀了林有白,不然不可能落得无人可用的境地。 “现在外面的情况指定是难以控制,不如在混乱还没有彻底开始之前,把这个火盆子扣到薛文利的头上。”青衫道士提出的这个建议,确是让陈襄豁然开朗了来。 “你说的对啊!”陈襄面露欣喜之色,他用左手用拳头狠狠地打在右手的掌心上,他接着说道:“开封府周围可都是他魏王赵博的管辖范围,若是在这个时候赵博的麾下出了乱子,怎么都不会让他们好受的!” “那么左相此时的所思所想?” “我们按兵不动,只要他们摸不到我们的动向,那么我们大可高枕无忧,等待赵博的动向,看看他能够怎么处理此事。”陈襄把此事说得胸有成竹。 可是到这里,青衫道士确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叹息?”陈襄有些不解。 青衫道士是想到了推卸责任这么一说,可是他并没有想到陈襄竟然会借坡下驴地将此事要推卸的干干净净,丝毫不去在乎 “没什么。”青衫道士微微摇头,“只不过是修道之人慈悲为怀,若是左相真的将其置之不理,可不要忘记了他们都是食人的猛兽、喜屠戮的修罗,开封还有城墙能够防守,怕是周围村落的百姓,可要遭殃了!” “哈,道士就是道士!”陈襄背手嘲笑地语气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在这朝廷里,不管是帝王还是廷臣,他们都有自己想要竭尽全力守护的东西,为了能够保护住这些,他们的手段可谓是五花八门,你想到的他们都能想到,你想不到的,他们也能想的出来。” “所以左相是打算让魏王,来承担你的失误喽?” “魏王?”陈襄提起赵博,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他接着说道:“那么,可由不得他了。” 陈襄虽然如此规划,可是对于天武营的掌控,他还是极为重视的,现在天武营群龙无首,他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来重新掌控天武营的控制权。 陈襄不紧不慢地来到青衫道士的身后,他早已经习惯了青衫道士身上以及周边所散发出来的伸出手来, “前些日子,也就是你刚来的时候,汴村出了些小状况,我前些日子去了翻阅了书卷,地方志记载的是瘟疫肆虐,致使一村老小无一人幸免于难,开封出动官军处理尸体,换作是你,你却信会如此?” 青衫道士侧过头来,透过薄纱,用余光扫了一眼陈襄,不解地问道:“难道说,薛文利的麾下,有了能有收拾这帮家伙的强手?” 陈襄不紧不慢地说道:“是那个武人,前些日子一飞冲天,从小小七品不入流的指挥成为五品上骑都尉的唐琦,他是处理汴村那件事的指挥。” “此人?健在?” “自然健在,还在每日朝堂上侍立在朝堂之上,好不威风!”陈襄用着暗讽地口气诉说着,不断伸手轻捋自己下巴上的胡须,喃喃自语道:“能够破解此事之人为数不多矣,若不能拉拢,那万万不可留也!” “左相为何提及此人?”青衫道士还是不解。 只听陈襄冷笑了两声,接着说道:“他赵博若是能解此事,必用此人,届时,我略施小计,将此人调走,看他赵博有天大的能耐,能除掉那在野外的暴走之兽?” “左相此举可谓是一步险棋啊。”青衫道士单单从他的语气中就吐露出了对于陈襄此举的不信任以及对于后面可能越发失控的局势的担忧,“左相可是要明白,但凡是被他们撕咬过的,都逃脱不了成为他们的命运!他们只会越来越多,到了那时候,恐怕左相您都要好好掂量一下此事到底值不值得了。” 陈襄沉默了,显然,他能够明白青衫道士话里的意思,并且他也认同此事,只见他微微点头,背手说道:“那就随了他们的愿望,把失控的消息透露给开封府衙司,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更何况现在那个唐琦是上骑都尉,已经不是开封府衙司随随便便调动的对象了,到时候看看他赵博,是怎么处理此事,毕竟他的身后,赵瑞可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呢!” 安静无人的道路上,四下已经看不到任何人的踪影,只剩下被啃噬得森森白骨以及侧翻的马车。 四下一片寂静,只有阵阵乌鸦的鸣叫,它们的叫声虽然凄惨,那只是听到的人们一厢情愿地自以为是,饱腹的快乐无以为加,让它们的叫声此时听起来都浑厚有力了些。 它们在大快朵颐怪物们吃剩下的残渣,怪物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第二日正午十分,这里的惨状才被无意间从此经过的村民发现并且报了官,可是如此距离,直到开封府衙司收到消息并且派出衙役到此,也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都说商队被土匪洗劫,这在大宋朝本就不是个奇怪的事情,毕竟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很多走投无路的农民拿起刀具上山称王称霸,劫富济贫之事常有,但是大开杀戒属实罕见特别是在开封四周,天子眼皮底下。 唐玉身为提刑官,自然是首当其冲的来到这里调查此事,他带领着一队随从们来到此地的时候,不仅仅是那些有着多年经验的差役脸上写满了惊讶,就连他唐玉本人都大惊失色。 “太可恨了,太可恨了!” 唐玉提着衣裙嘴里骂骂咧咧地,来到了这狼藉之地的正中间,他环顾四周,看着脚下凝固的暗红色的土地。 “天子圣威,京畿路多年没有匪患,怎的这时却出了这一档子事!”唐玉的口中还在喃喃着。 不经意间,唐玉发现了一个躺在土地上的一只断手,唐玉丝毫不顾及这股腐烂的恶臭与断手上仅存的腐烂碎肉的脓水,将其凑近细看。 令唐玉大为惊讶的是,如果说是附近横行的盗匪都已经壮大到能够血洗由百八十人组成的护送商队的话,那么周边的村落郡县不可能没有他们的记录。 “这附近州县,可有大股匪患的记载?”唐琦问。 “回大人的话,没有!”随从如是回答道。 “这就奇怪了!”唐玉端起那手臂,却看到手臂断裂处的骨头,不像是被兵刃所伤,反而更像是被用外力硬生生地折断。 第一百九十八章:真相2 开封府周围出现了集体的抢劫与杀人案,接二连三的事情让赵博难以应付,同样,赵瑞同样是心神不宁的,因为在开封府,他距离赵博处理政务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能够听得清赵博因为焦头烂额而歇斯底里地咆哮。 赵瑞不傻,他自然是能够从那咆哮声中听得出是因为他这一次没人知晓的谋划成功导致如此局面。 “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这可是赵瑞头一次自作主张,他紧张地一个人缩在房间里不起眼的角落的板凳上激动地不住颤抖,双手似乎已经到了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地步。 从前的赵瑞都是在太傅陈襄的指引下行事,哪怕是到了这个岁数,他终于可以自己行事,在没有陈襄的干预下,只不过这第一次针对的目标,竟然是他的师傅陈襄罢了。 “来人呐!来人呐!”赵瑞伸长了脖子冲着外面大声呼喊着。 这时候,外面一个听到赵瑞呼唤的衙役快步跑了进来,推开门,好不容易才找到赵瑞,他小跑过来单膝跪地,冲着赵瑞叉手行礼道:“殿下唤我何事?” “外面为何如此聒噪?”赵瑞虽然早已经听得一清二楚,可是他还是故作无知地询问。 “哦,就是一些公务事。”衙役如实回答道:“这就是魏王的脾气,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看来我皇叔也焦头烂额了啊!”赵瑞虽然是一本正经地说,可是在他的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只见他接着说道:“我来开封府是奉圣上之命前来协助魏王理政,现在魏王被政务搅得心烦意乱,不正是我等挺身而出,履行我等职责之时到了,尔等快快引路,我要去见我叔叔!” 看到魏王如此急切,身为下人的衙役怎么可能阻拦的住,他甚是无奈,但也是无可奈何,所以只能带着赵瑞进了魏王的府邸。 推开门,只看到一地混乱的书卷,魏王衣冠不整地坐在座椅上,手中拿着一封从外面传进来的信件,看样子方才的愤怒没少让他发泄,只不过现在稍稍冷静了些,但是赵瑞这个不速之客的进入,让他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你怎么来了?”赵博的语气中夹杂着质问。 显然,魏王赵博并不欢迎他这个侄子,毕竟赵瑞的到来到底是因为什么,魏王只要是稍稍冷静一下,都能够猜的出来。 赵瑞自然是不理会他叔叔的不欢迎,只见他上前一步,冲着魏王行礼说道:“自然是为叔叔分忧啊!” “呵!”魏王赵博的冷笑更像是在叹息,赵瑞再怎么说到底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 他放下信,在赵瑞面前稍稍整理了下本就凌乱不堪的桌面,接着用稍稍能算得上缓和地语气对赵瑞说道:“说吧,你打算怎么帮我。” “要做,就要去处理当下最棘手的事情!”赵瑞回答的不暇思索,可是让赵博差一点笑了出来。 在赵博的眼睛里,赵瑞就算是过了加冠的年纪了,可还是一个身处深宫大院里面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 赵博正想狠狠地训斥他这个不谙世事的侄子,可是转头一想,如果这个家伙如此急不可待地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给他还有赵坤看,那倒不如乘机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这块料呢! “怎么了,叔叔?”赵瑞看到赵博沉默半天,便是心里觉得是赵博必然是想到了他想要趁此机会争夺一些本就属于赵博的权力。 “近日,开封府衙司人手紧张。”赵博一边盘算着,一边说道:“不如,就劳烦太子随着城里的护卒在这偌大的开封街头瓦子逛逛,四处转转,一是巡视这开封府街道安宁,百姓安居,二是太子久年就居住在这皇宫中,不曾接触黎民,也算是出门看看这开封百姓,与民同乐,体民之欢,谅民之苦,好为日后登基继承大统而做准备!” “好个老家伙,和着不就是让我出门随处寻个地方凉快去嘛!”虽然赵博是说了一堆子隐喻的话,但是赵瑞不傻,自然是听得出来赵博话外之音,他不能怎样,只能是在嘴里嘟嘟囔囔的小声骂上两句。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赵博现在到底是开封府尹,赵瑞就算是太子也是参事,到底是要听从赵博的安排。 “那就听叔叔的!”赵瑞自知不能左右赵博的意思,况且现在也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千不得万不得已只能随了赵博,听从差遣罢。 “去吧!”赵博大手一挥,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赶走这个不可亲近的亲人了,待到所有人出去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赵博不由得仰面朝天,看着头顶的房梁,陷入了沉思。 在那所谓的现场,唐玉让随行的差役们将那些腐烂的残肢与近乎只剩下骸骨的尸体堆砌在了一起。 本就是在炎炎烈日下暴晒了多日,那股腐烂的气味让哪怕是参与多年的提刑司的官员们都对这样的恶臭气味与肮脏的肢体敬而远之。 只有唐玉以及陈留县县令魏和在这一堆骨头与碎肉中,留给他们的做以保护的就是那薄薄地手帕来过滤那本就无孔不入的臭味。 即便如此,魏和就算是心里面有千万不愿意在此的想法也是无济于事,毕竟这是在他的县区发生的事情,他这个县令是逃脱不了责任的。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唐玉一根一根地将那残肢捧在眼前端详着,这么恶心的东西让魏和反胃,可是唐玉在这里坚持一刻,他也得在这里陪着,不单单是反省自身过错,更多的是想要通过这一次表现来缓和当下他过错之后造成的后果,毕竟,偏偏在天书降世不过个把月就出了这档子事,谁也不敢保证若是被上头追究下来,他又能够被流放至何处? 魏和此时看到唐玉研究地如此着迷,不由得心生疑惑,随即问道:“唐大人,您这是,从这里面,看出了什么吗?” 听到魏和这么一说,唐玉并没有直接跟他说明自己的发现,他反而是慢慢放下手中的断肢,虽然一言不发,可是脸上写满的忧愁已经让魏和看了去。 魏和有些慌乱,他最怕从唐玉这里看到忧愁地神色,他赶忙迎上来询问道:“唐提刑,唐提刑,这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在这里面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没,没什么。”唐琦冲着魏和摇头笑了笑,他试图用笑容来让魏和感觉到一丝丝放松。 可是结果适得其反,魏和看到唐玉这么一说,顿时吓得涕泗横流,他噗通一下跪在唐玉的面前,冲着唐玉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大哭道:“提刑若是有什么事,就当面说吧,别在遮遮掩掩的,不然小官,可就被吓死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真相3 魏和的突然举动可是惹来了周围怪异得目光,这若是让有心之人随意猜忌起来,那不就是唐玉利用职权在向可怜的魏和施压,只不过现在的魏和过于紧张,惶惶如同惊弓之鸟,受不得半点刺激。 “啊!” 正在唐琦还不知道对魏和怎么办的时候,突然间,听到身后不远处的一声尖叫声,这时候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被那尖叫声给吸引了过去。 只看到一打扫现场的差役被吓得坐倒在地上,只见在他面前有一架倾翻的马车,马车碎裂的木板下面深处了一只发紫的手臂,染满鲜血的手掌在半空中来回抓握,朝着差役的方向。 “有活人,有活人!” 看到这还在动着的手,让在场的其他人瞬间兴奋起来,毕竟只要是有一个活人,就能够从他的口中得到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劫匪如此的丧尽天良。 “停下!停下!” 就在所有人打算去救那陷入倾翻的马车里那不知情况的人时,只听到唐玉在身后的一声呵斥,让在场的所有人停下脚步,他们纷纷回过头来,只看到唐玉已经近在眼前。 唐玉用手拨开众人,来到这侧翻的马车前,看到活人靠近,那令怪物兴奋的气味越发地浓烈,只看到那从马车裂开的缺口中伸出的手臂更加强烈地抓握,甚至不顾及周边断裂锋利地木板划开皮肉,让暗红色地血液四处溅射。 这一下周围的差役们可就迟疑了,心想这家伙不呼救,就是一味地在这里不断抓握着,似乎并不是在求救,如此诡异地举动让在场根本没有见识过此事的人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恐惧来。 “这厮,这怎么还会出现这个怪物!” 为了保守秘密,参加过汴村屠戮的禁军与差役都被派往别的府地,知道此事之人少之又少,本就见识过鬼怪的唐玉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东西到底是人是鬼。 “大人,此非一般之物也!” 身后带刀捕快紧按着腰间的刀柄,眼睛盯着的是唐玉与那手臂的距离。 只是见到如此恐怖之物,唐玉并没有显得像常人一样的慌乱恐惧,倒是镇定自若,在他人看来,这也是为官者身居高位所应有的本事吧。 唐玉取来一根长木棍,就在距离这手臂一丈有余的地方,使用长棍,着实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在外手臂周围摇摇欲坠的木板捅落,原本只有一头大的洞中冲出不计其数的苍蝇。 呼啸而出的虫子让在场的差役们后退避让,这时候在场的所有人才透过那洞看清了从里面伸出手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原来那是个不知死活的人,这个将死非死之人面部不知被什么野兽给撕咬,脸上大半被啃咬到甚至能够看得出森森白骨。 包裹在骨头上面的是裸露在外,已经腐烂的肉,墙面还有苍蝇不断爬动,可是那怪物却并不在乎这爬满脸部的苍蝇,而是睁着那根本看不到瞳孔地双眼死死地注视着唐玉,张开的嘴巴,里面摇摇欲坠地牙齿,腐烂的口腔,一切都是那么清晰。 “库通!库通!” 看到活人的怪物奋力撞击着困住他的马车,这时候,唐玉看到这个怪物的左手紧紧攥着一把奇怪的纸张。 “这是人是鬼?” 亲眼所见者们的口中都是这样的疑问,当然,唐玉知道其中的答案。 “快,用长枪,用长枪捅死它!”唐玉看到阻挡怪物的木板渐渐松动,他立马照顾着在场的捕快们,可是出门办案的捕快们都拿手刀,谁会拿唐玉所说的长杆兵器呢? “咚!咚!” 那怪物不顾一切地撞击木板,并且张大嘴巴冲着近在眼前的唐玉大声嘶吼着,此时它看起来是人,但是做法却是个不折不扣地野兽。 这个怪物把头从破碎的木板中顶了出来,身体还在不断扭动挣扎。 就在此时,只看到一人箭步冲出,闪到那怪物身边,手起刀落,那怪物的嘶吼声戛然而止,一颗丑陋的头颅滚落在地,到了唐玉的脚边。 唐玉低下头来,看着那已然没了生气的脑袋,内心倒是平静不少,冷静下来思考,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提着官服快步来到马车前,扫了一眼正在用粗布擦拭满是血污的手刀,算是对他的做法表示赞许。 唐玉不顾众人的阻拦,伸手进那马车,从那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中硬生生扯出了攥在手中的纸张,展开,唐玉看清了这是官印的交子。 “奇怪了。”唐玉喃喃自语道:“这商队里,怎么有官家的交子?” “魏和!魏和!”唐玉冲着魏和招呼道。 “大人,您说!”魏和快步走到唐玉的身边。 “最近经过陈留的商队,你都登记在册了吗?”唐玉问。 “都登记了!”魏和随即回答道:“只不过,这支商队,我这俩天翻遍册子,都没有找到它们的出处,到底是姓甚名谁,没有定数。” “来路不明,这里面可是有大问题了。”唐玉拍着手中的官交,说道:“这一定是黑商,但是里面运的什么,不得而知,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么大人,那这具尸体……” 刚刚动手的捕快这么一句让原本准备回去复命的唐玉停下了脚步,唐玉回过头来望着那被苍蝇包围的尸体,随口道了一句:“烧了吧。” 虽说是随口一言,可是唐玉还是目睹着在场的差役们将这个怪物的尸体投入大火焚烧到只剩下碎裂地白骨才肯安心里去,差役们看得清唐玉的忧心忡忡,深知此事非同小可,恐大事不妙。 唐玉在归去的路上快速修了书信一封,让随行差役快马加鞭送到唐府。 太子赵瑞被赵博打发巡街,这本就不是个体面的差事,对于太子来说更是如此。出了衙司,赵瑞便带着五个随行的差役直奔御街瓦舍勾栏中,那是开封士大夫常去之处,在那天下术士汇集于此,赵瑞也是乐在其中,毕竟听听诸宫调、观杂剧,确实是能让紧绷的内心舒缓下来。 第二百章:偶遇 唐琦从营地中返回唐府已经有了两日了,虽说是堂堂五品的上骑都尉,可是空空有了这个职位,说白了到底就是个大殿上站岗的兵。 这也不难怪,毕竟在这个重文轻武的时代,手捧书本的文明人,怎么可能愿意让一个手持木棍刀柄的粗人踩在脑袋上? 唐琦实属苦闷,虽说是不用管理那几百张嘴巴倒也是清闲,可是整日无所事事,除了一个五品官员的品名在这,真的和那市井百姓没什么区别。 往往苦从心中升起,唐琦不得不再度捧起书本来,可是那咬文嚼字的事情,他确实做不到得心应手来。 “圣人贤书都如此隐晦难懂,我怎么就参不透这其中丁点奥妙?”唐琦是努力再努力,到头来还是气愤的丢下书本,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终究不是个能够安心读书的料。 也不知道是心有林夕还是怎的,唐琦的暴躁模样是让慕雪看了个一清二楚,慕雪懂唐琦此时内心的苦闷。 唐琦是个性情人,平日里面算是和气,但是到了脾气上来之时,就连他亲爹都不曾给三分薄面,更不用说这些周围的下人们了,不过慕雪可不是一般人,她知道怎么让唐琦怒发冲冠,也懂得如何让唐琦偃旗息鼓。 慕雪小心翼翼地来到唐琦的身后,就看着唐琦此时一手捧着书本,抓耳挠腮试图让自己本就不大的脑袋装进整整一本书的知识。 慕雪这一次也不是空手而来,只见她端着一个不大的瓷碗,里面是满满一碗红豆粥。慕雪将红豆粥放在唐琦的手边,接着在他身旁,小声对唐琦说道“少爷,书读得辛苦,不如先吃粥,缓缓神。” 唐琦瞟了一眼这还在冒着热气的粥,再看看这外面的天,是没有开口说话,可是那一肚子的怨念可都写在了脸上。 慕雪自然是把唐琦此时脸上的不快,“你也知道这大热天的,粥都烫口,若是肚子里再窝了一团火,那可不煎熬?” 说完,慕雪端来一个小盘,里面是被用刀整整齐齐切好的冰块。 还不等唐琦反应过来,慕雪就已经自作主张地将那满满一盘冰块倒进了还在冒着热气的粥中。 那还在冒着热气的粥瞬间冷却,甚至是让唐琦都感觉到了一丝丝少有的冰凉。 “少爷,快吃粥吧!”慕雪做在一旁,双手托着白皙地脸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唐琦,唐琦疑惑地端起这粥碗,虽说不是第一次吃这冰粥,可是第一次让暮雪这么心甘情愿地端来粥,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看着慕雪这么颇有期待地眼神,唐琦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女人,天知道会不会在这粥里下什么药? “迟疑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唐琦的犹豫,慕雪紧皱眉头,一脸嗔怒地看着唐琦,“俺这瞧见少爷受着天气燥热之苦,心生怜悯,特地去厨房煮了一碗红粥,怕热粥少爷吃了不惯,特意去地窖将那去年冬天储藏的寒冰切碎,这才好不容易有了这粥,少爷若是觉得奴家在这粥里下了药,罢了,妾身这就将此粥喂狗!” 慕雪不由分说,上来就要抢唐琦手中的碗。 唐琦自然是不肯,他确是灵活,直接拍落慕雪的手,死死地护住粥碗,嘴里还不住大喝道“疯婆娘,急脾气还上来了,这次我可真的不依你了!” 还不等慕雪说什么,唐琦捧起手中的粥碗,顾不得里面还没有化的冰块,连同那豆汤,一股脑的全部塞进了口中。 一股冰凉直冲唐琦的脑门,一阵酥麻让唐琦几乎没了理智,整个脑袋似乎像是要炸裂开来,好不容易压抑住了那阵冰凉,再用铜镜照面,透过那黄色的倒影,都能够看得清自己脸上因为口含冰块而显现出的苍白。 一旁的慕雪已经笑得直不起身子,这婆娘,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看到唐琦吃了瘪,确是变得花容失色,活脱脱成了一个女鬼。 “疯婆娘,又是你演得好戏!” 唐琦到是恼怒非常,他狠狠地敲了一下慕雪前后仰翻的脑袋,这才止住了慕雪的笑声。 “原本就不怎么记得住那圣贤教诲,你这可好,一口冰汤,让我方才好不容易记住的,这下好了,忘的一干二净,全都还给圣贤了!”唐琦捧着书,紧皱着眉头,用抱怨的语气责备着慕雪。 “好了好了,知错了,知错了!”慕雪一手捂着脑袋,虽然唐琦下手重,打得她脑袋嗡嗡响,可是一看唐琦的脸色,慕雪的嘴巴又咧开了。 “好啊,你这臭小娘,明眼一看就是故意的!”唐琦丢下书本,一把抓住慕雪的胳膊,生怕她乘机跑了,“这之乎者也的本就搅得我焦头烂额,不知道怎么跟父亲解释,这下好了,原本就记得不真切,现在更是忘的一干二尽了!” 听着唐琦的抱怨,慕雪的心里可是没有那么多的内疚与自责,她在捂嘴欢笑,全然没有把难受的唐琦当回事。 “你这婆娘。”唐琦咬了咬牙,话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今天若不想出一个补偿的办法来,你看我能不能放过你这厮吧!” “放过俺?”慕雪指着自己笑道“俺可从没怕过公子不放过俺,俺毕竟日后是公子的妾,可是要照顾公子一辈子的!” “住口!” 一听到这一辈子的三个字,唐琦就头皮发麻,这时候都不敢想象明日的生活,一想一辈子,搅得唐琦都恨不得夺门而出。 “罢了,罢了!”唐琦实在是没有耐心看书,索性放下书本,起身。 “公子这是干啥去?”慕雪问。 “出去散散心!”唐琦慵懒地回答着,还不忘小声嘟囔一句“这次可是精神了,精神过头了,不出去转转,心都要结冰了!” “那俺陪你!”不等唐琦走远,慕雪就急冲冲地追了上来,“老爷说让俺寸步不离少爷的,少爷若是出门,俺也要跟上,可不能让少爷丢了!” “唉!”唐琦实在无法反驳,索性长叹一口气,心里暗暗认了命! 这偌大的开封车水马龙,哪里都是好地方,哪哪都有好去处。唐琦再怎么说也是个五品的官了,出门在外自然是要些架子,寻常的瓦子早已经容不下他的法眼,就听说御街的瓦子那里热闹非凡,勾栏里尽是其他地方不多见的好人好戏! “这下真该去见见大世面!”唐琦心里嘀咕着,脚可是最先领会意思的。 被唐玉差遣的差役一路狂奔地来到了唐府上,将唐玉所给的书信亲手交到了执事张三的手中。 “少爷,少爷!” 张三捧着信急匆匆地跑到唐琦平时读书的亭子,却发现那里除了一本摊开的书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可如何是好!”明眼看的出少爷偷偷溜了,张三不禁在原地苦笑。